《开局逛青楼,被老皇帝抓现行了》 第一章 混蛋世子 “世子殿下,世子殿下,您快醒醒!镇北王来抓您了!” 迷糊之中,赵成被人摇醒。 “什么王爷世子的?喝多了也不让人睡个安稳觉!” 赵成低声抱怨,揉着额头,缓缓睁开眼。 可下一刻,他瞬间愣住。 只见他身旁围着一群身着绫罗纱裙,极为漂亮的古装美女。 这群莺莺燕燕,个顶个的漂亮,而且好像对他都很关心。 这是怎么回事? 我昨晚不是跟好兄弟们在家里喝酒,这是哪? 不等赵成细想,他的脑海中涌出一段段记忆,洪水般侵袭而来,让他头疼欲裂。 等他消化完那些记忆,终于明白过来! 他穿越了! 赵成一夜间穿越到了大齐王朝,还成了这朝中唯一的异姓王,镇北王独子。 自己的老爹镇北王,极为牛皮! 多年前,老爹统领十万铁骑,踏平了北凉,将其收入大齐的版图,功盖千古!封狼居胥! 如今,更是朝中武将统领,有北凉三十万兵将大权在手,深得老皇帝的器重! 只可惜,生下来的这个儿子,也就是跟赵成同名的这个家伙,却是个实打实的废物。 这个废物世子整日花天酒地不说,还天天给老子惹麻烦,号称大齐王城第一大混蛋! “穿越这么离谱的事情,怎么就发生在我身上?” 赵成揉着额头,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可不等他缓过神来,有个身穿紫衣的姑娘已经搀扶他起身。 “世子殿下,镇北王已经带人把青花楼的前门围住了,您赶紧从后门走吧,再晚就走不掉了!” 说话这姑娘叫紫嫣,是青花楼的头牌。 “我爹来抓我了?” 赵成用力揉揉头,终于清醒些,“不是,我不就逛个青楼吗?平时也不见他管我,今日是怎么回事?” 紫嫣焦急摇头,“这嫣儿就不知道了,镇北王一直喊着要打死您呢!您还是避一避吧!” “是呀!世子殿下,您快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 身后的姑娘们也焦急催促,看起来事态严重且紧急。 听人劝,吃饱饭! 先躲过这一劫再说! “后门在哪?赶紧带我过去!” 赵成也不再多问,慌忙穿上靴子,就准备开溜。 “世子殿下,您跟我来。” 紫嫣拉着赵成,慌忙打开门。 打开门的瞬间,紫嫣愣住,随后满脸惊恐,跪了下去。 “民女拜见镇北王殿下!” 只见,门外站着个身着锦缎长袍,魁梧的中年人,正满脸怒意盯着赵成。 这就是赵成的便宜老爹,镇北王,赵山河。 “民女拜见镇北王殿下!” 那群姑娘都吓得身躯一颤,慌忙跪下。 赵山河那“百万人屠”的诨号可不是乱叫的,这位当年征战北凉之时,杀人如麻,手中染血无数! 如今虽然已经收刀多年,但依旧杀气十足! “爹,您怎么来了?” 赵成满脸尴尬,偷偷瞄了一眼赵山河身后。 那可是一群穿甲戴盔,配着北凉刀的正规军! 这架势哪是老子抓儿子,分明是抓逃犯! 完蛋! 事情真的大条了! “都滚出去!” 赵山河低喝一声,吓得紫嫣那群姑娘都慌忙低着头往外跑。 “好!” 赵成也低下头,准备开溜。 “在老子眼皮子低下,你还准备开溜?” 可他刚走一步,就被赵山河提着领子拎回来。 “爹,不是您让我滚吗?” 赵成尴尬一笑。 “你这个小混蛋,还敢跟老子耍浑!” 赵山河气冲冲抽出腰间玉带,啪的一声甩开,“看老子不打死你!” 父见子未亡,抽出七匹狼! 看那架势,真是要要打死赵成! 赵成赶忙跑到窗户边,喊道:“爹,你有话好好说!不然,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您可就我这一个儿子,我要是跳下去摔死了,咱们赵家可就绝后了!” “你这臭小子!还会威胁你老子了!下来!给老子下来!” 赵山河气的七窍生烟,玉带抽的啪啪响。 赵成梗着脖子,身子又往窗外探了探,“你先答应,不打我!” “不打你了!下来!” 赵山河叹了口气,只能收回玉带。 见此,赵成才松了一口气,慢吞吞爬下来,“爹,我平时也没少逛青楼,你今日怎么这么大火气?” “臭小子,你还有脸说?如今还能跟之前一样吗?你可是驸马了!” 赵山河气冲冲说道:“昨日上午,陛下刚给你赐了婚,让六公主下嫁给你,你晚上就跑来青瓷楼来喝花酒?” “喝花酒也就算了,这事儿还捅到了陛下那里!” “你惹爹生气,爹最多骂你两句,可你若是惹陛下生气,那咱们全家都要跟着你掉脑袋!” 赵成嘿嘿一笑:“爹,你不用吓唬我,你是镇北王,手握三十万大军,那老皇帝可不敢砍咱爷俩!” “你这小混蛋!” 赵山河眉头一挑,压低声音,“这种话能乱说,让人听到真要掉脑袋了!” 不置可否! 看来,这便宜老爹确实是座大靠山! 赵成笑得更灿烂了。 片刻后,他又皱眉:“爹,我喝花酒这事儿,没几个人知道,是谁捅到陛下那里的?” 赵山河冷哼一声,“还不是吴泽卷那个老混蛋!他就见不得咱家一点好!” 吴泽卷? 这人是朝中宰相,官拜一品,跟老爹同起同坐! 如果说赵山河是武将统领,那他就是文官之首。 而昨晚约赵成喝花酒的不是别人,正是吴泽卷的小儿子,吴宏宇! “靠!吴家这是背后捅刀子,故意搞老子?” 赵成眉头一拧,赶忙向赵山河说清楚昨晚的事情。 赵山河听后也皱起眉头,“照你所说,是吴宏宇故意陷害你,就想让你在陛下面前出丑?” “肯定是!” 赵成用力点头,“吴宏宇那混蛋,说是昨夜请我喝酒,可人都没来过!肯定是他计划好的!” 赵山河眉头紧锁,没说话。 倒不是他生吴家的气,而是这计策未免太拙劣了! 背后,好像还有什么隐情! “爹,他们吴家人也不是傻子,为什么会做的这么明显?” 赵成也暗自琢磨,“您说,有没有可能是连环计?他们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 这句话,让赵山河颇为意外。 这傻儿子往日除了吃喝玩乐,可从不多想,今儿是怎么了?还能分析出背后有隐情? “别管是谁陷害你,先跟爹去皇宫,找陛下认错!” 赵山河沉声道:“记住,到了殿前别乱说话,不然,爹也保不住你!” “爹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你丢脸的!” 赵成笑嘻嘻回应,眼底却闪过一抹寒光。 管你是什么阴谋阳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今时不同往日! 老子可不是那个废物世子了,而是,你们惹不起的赵成! 他已经将吴宏宇的名字,刻在心中的“复仇榜”上! 第二章 骂的就是你! “快走了!你在那干什么呢?” 赵山河带着赵成来到了青花楼外,却看到傻儿子又在瞎折腾。 “来了爹!” 赵成手里抓着两根带刺的藤条,慢悠悠爬上马车。 “荆条?” 赵山河皱眉,“你拿这玩意干什么?” “爹,你别多问!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赵成嘿然一笑,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 …… 御书房门口。 赵山河带着赵成站在门外,低声叮嘱:“你在这里等着,爹进去通报一声,等会儿叫你再进去!” “千万记住,陛下不问你,不要乱说话!” “爹!我记住了!” 赵成笑嘻嘻说道:“爹,你儿子就是不太正干,又不是傻!放心好了!” “嗯,知道就好!” 对于这个混蛋儿子,赵山河也实属无奈,只能点头。 “镇北王觐见!” 随着老太监那公鸭嗓的喊声,赵山河整理好衣衫,大步走了进去。 御书房内。 龙椅上,坐着一位身着龙袍,面容白净,高瘦的中年男子。 这就是大齐王朝的皇帝! 齐武帝,李世昌! 书房中除了李世昌,还站着一群文官,似乎正在商讨政事。 “罪臣赵山河,前来向陛下请罪!” 赵山河恭敬行礼,老脸难得十分严肃。 毕竟,儿子惹了祸,还是要做足戏份的。 “请罪?请的什么罪?” 李世昌看了一眼赵山河,笑呵呵问道。 赵山河如实回应,“陛下,赵成那个不成器的臭小子,辱了皇室威名,罪臣带他来向陛下请罪!” “只要陛下您一声令下,臣这就把那混小子拉到殿前,杖毙了他!” “赵成?哦,你说他昨夜喝花酒那事儿?” 李世昌轻笑摇头,“年轻人嘛,火气壮,难免出错,做点出阁的事情,你也不要那么大的火气!” “朕已经将小六许配给他,咱们已经是一家人,算是家事,是要好好说说!让他进来吧!” 赵山河和李世昌的一番对话,可谓是朝堂上的刀剑交锋。 赵山河说要打死儿子,他真舍得吗?那可是赵家的独苗苗! 齐武帝自然知道,他不舍得,所以也没着急说。 但,齐武帝说赵成是做了错事,虽是家事,但也要处理! 听起来没什么怪罪的意思,实则是把此事抬高一个层面! 皇家之事,可大可小! 弄不好,可是真的要重罚! 即使不掉脑袋,那也要退婚,剥夺赵家的世袭王位! “这臭小子,真惹大祸了!” 赵山河暗自叹息,一时间还真的没了底气。 “宣,镇北王世子觐见!” 随着老太监的公鸭嗓,一道人影从门外走了进来。 只见,赵成赤着膀子,背着两根荆条,龇牙咧嘴走进来。 他这卖相,瞬间让所有人一愣。 “这是镇国公的公子,赵成世子?” 旁边,有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摇头讥笑。 这人是户部尚书,钱高卢。 都说赵成是个纨绔,混账的很,如今看来传闻不假! 不但混账,还有些傻! 李世昌气笑了,“山河,你家这臭小子衣不蔽体的,这是闹得哪出?” 赵山河也是一脸懵!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再进门就成了这副鸟样? “臭小子!你又耍什么浑?看老子抽死你!” 赵山河气的直咬牙,说着又要抽玉带,想要好好教训赵成。 “爹,我这来认错了,你抽我干嘛?” 赵成吓了一跳,赶忙跑到柱子后面躲起来。 那滑稽的模样,让屋内众人哄堂大笑。 此时,一位白白胖胖的中年人高声冷哼,斜着眼看向赵山河。 此人便是宰相,吴泽卷! 他冷声道:“赵山河,看你养的好儿子!非但衣冠不整,藐视陛下的皇威!还在殿前哗众取宠!丢尽皇家脸面!” “陛下,臣请您重罚镇北王世子!” “吴泽卷!我的家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赵山河双眼一瞪,立刻调转火力,举起玉带指向吴泽卷。 老子的儿子,只能老子自己管教! “这老白猪就是吴泽卷?” 赵成眼角一抽,也找到了目标。 就是你儿子陷害老子,今天一定要你好看! 吴泽卷冷笑,拱手道:“陛下,赵成身为驸马,夜宿青楼,已是大罪!” “今日面圣,非但不知悔改,还藐视皇威,更是罪加一等!六公主岂能嫁给这等废人!” “臣请您下令,退掉六公主与赵成的婚事!以保皇家威严!” 李世昌沉默不语,只是饶有兴趣看向赵成。 “吴泽卷!去你娘的!” 赵成哪会忍他,直接开口大骂:“这老瓜瓤子,害老子不说,还在这里戳火!” “你,你敢辱骂我?” 吴泽卷哪见过这混劲儿,气呼呼指着赵成。 “骂的就是你!老棺材瓤子!爷爷咒死你!你出门让马车撞死!吃饭被馒头噎死!喝水被呛死!” 赵成冷哼一声,就是骂! 反正我老子有三十万大军,皇帝也不能真砍了我! 骂你,有底气! “你,你,你……” 吴泽卷被骂的手直抖,其余大臣掩着嘴偷笑。 相爷何时被这样骂过? 今日可是看到好戏了! “臭小子,你闭嘴!” 赵山河眼见局势不好,赶忙拱手,“陛下,臣管教不严,愿为犬子领罪!” 李世昌沉默不语,只是静静打量着赵成。 气氛一时间十分压抑。 众人大气都不敢喘,等着齐武帝发话。 赵成可不会等死,拱手道:“陛下,臣今日虽是衣不蔽体,但事出有因!” “哦?” 李世昌顿时来了兴趣,“看来,你还有说法?那就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说好了,朕就不罚你!” 赵成不慌不忙,转过身来,露出后背。 荆条是带刺的,轻易就能扎破皮肤,赵成用绳子绑着,已经很容易受伤,再加上刚才的折腾。 此时,他的背后早已鲜血淋漓! 李世昌看到他的后背,顿时眉头一皱。 看着都疼! 赵成缓缓开口:“陛下,臣对于夜宿青楼之事,痛心疾首,后悔莫及!” “但只靠说,没办法证明证明臣悔改的决心!所以,臣将荆条背在身上,以示悔过之心!” “此为,负荆请罪!” 李世昌眼前一亮,暗自点头。 负荆请罪!好词啊! 虽然这小子看起来滑稽无礼,实则是大有深意! 老皇帝的反应,赵成都看在眼中,心中暗笑。 这大齐的历史上,没有廉颇,更没有负荆请罪的典故,他们自然不知道! 也不枉这一番苦肉计! 眼见有效,赵成趁热打铁,解开绳子,拿出一根荆条,双手呈上。 “若是陛下不解气,还可拿荆条抽打臣!” “您将六公主许配给臣,就是臣的岳父大人!您对于臣来说,那就是第二个亲爹!” “爹生儿子的气,打两下教育就是!不用外人指手画脚!” 说着,赵成冷冷瞥了一眼吴泽卷。 “胡闹!” 吴泽卷怒声道:“陛下何等高贵之躯,怎么能成了你的二爹?你这是羞辱陛下!” “陛下,此罪子实在胆大妄为,屡屡藐视皇威!理应处斩!” 第三章 他们想要兵权 “好了!” 李世昌摆摆手,“朕与山河在军中,也曾是兄弟相称,我确实是山河的二弟,整日大哥大哥的叫着。” “如今,赵成又是小六的驸马,叫一声二爹也没什么!” “赵成,朕知道你有悔过之心,夜宿青楼之事,就暂且揭过!” 其实,刚才赵成叫的那亲爹,老皇帝心中也挺舒服,还真不忍心再罚了。 恍惚间,还让他想起军中峥嵘岁月,不免感叹。 赵山河赶忙拱手,“陛下,那都是年轻时,臣不知道您真正的身份,胡乱叫的!可不敢当真!” “山河,你我亲如兄弟,何必在乎这些!不必说这个!” 李世昌深吸一口气,笑着挥手,看来方才回忆还是挺高兴。 “谢陛下隆恩!” 赵山河见此,嘴角也有忍不住笑意。 这混小子,什么时候这么有心思了? 负荆请罪? 认陛下为二爹? 好啊! 这一闹,反倒为我赵家挣回不少筹码! 看来这混小子平日里也不是瞎混,到真事儿上,还是有分寸的。 这一难,算是躲过去了! 其余众人也颇为惊异,但都不以为意。 此等计策,恐怕是镇国王早就想好的,让他这蠢儿子上殿前演这么一段。 废物世子就是废物,只能靠老爹! “陛下,不能就这样完事!臣心中不服!” 众人都以为皆大欢喜,却不想赵成冷哼一声,指向吴泽卷,“昨日就是这老棺材瓤子的小儿子,吴宏宇骗臣去青楼!” “这老棺材瓤子的儿子请臣去青楼,今日就要检举臣!这不明摆着给臣下套吗?” “陛下,您可是我的二爹,您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挨欺负!” 闻言,李世昌眉头微皱,看向吴泽卷,“吴泽卷,可有此事?” “启禀陛下,确有此事!” 吴泽卷听后非但不慌张,还大胆承认,施施然道:“外界可都传闻,镇北王世子整日花天酒地,学无所成!臣昨夜让犬子这样做,只是试探世子的定力!” “镇北王的王位可是世袭,若只是王位也就罢了,北凉还有三十万大军,镇守边关!” “试问,像赵成这样的浑人,如何能接替镇北王的位置,统领那三十万大军?” “所以,臣请陛下收回那三十万大军的虎符,待到镇北王退位后,找有能之将继续统领北凉大军!” 此话一出,殿中气氛瞬间凝重! 任谁都能听出来,吴泽卷的真实目的,不是退婚,也不是让赵成出丑! 而是,赵山河手中的三十万大军! 赵成笑容瞬间凝固,冷冷看向吴泽卷。 北凉大军,可是赵家的依仗,若是真被老皇帝收回去。 什么镇北王! 虚名罢了! 到时候,赵家还不是任人宰割! 赵山河老脸骤变,赶忙拱手:“陛下,臣身体健硕,还能为国捐躯,继续镇压北凉!请陛下三思!” “陛下!” 赵成也赶忙拱手,“臣之前是混账了些,但今日起,就会痛改前非!” “臣会向父亲学习领兵之道,继承我赵家的责任,继续替陛下镇守北凉!” “我辈大齐子弟,理应忠君报国!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闻言,不仅是李世昌眼前一亮,其余众人也暗自点头。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好诗句啊! 没想到,赵成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说的比唱的都好听!你说你学,又几时能学成?” 吴泽卷丝毫不掩饰不屑,“等你学成,黄花菜都凉了!还请陛下收回兵权!” 李世昌沉默片刻,才喝道:“吴泽卷!你这是漠视镇北王!” “如今,山河正值壮年,再统领北凉军两年,朕看没问题!北凉军只有在山河手中,朕才放心!” 此话听起来,像是维护赵山河。 可赵山河却笑不出来,神情反倒越发凝重。 再统领两年? 只有在他手中才放心? 什么意思? 就是默认了,这兵权无法传到儿子手中?而且两年内就要收回? “谢陛下隆恩!” 赵山河虽然心中明白,但也只能谢恩。 赵成同样听出了这话中深意,暗自攥紧拳头,冷冷看向吴泽卷。 吴泽卷淡淡道:“陛下说的是,那臣就不多言了!” 李世昌看向赵成,笑得高深莫测,“赵成,朕看你也是有雄心壮志,这样好了,朕就试试你的能力!” “若是你能办好了,朕以为,这北凉军交于你也挺好!若是办不好……” 话不用多说,赵成自然明白。 办不好,收兵权! 赵成拱手道:“陛下,臣定当竭尽全力,办好您的吩咐!” “好!” 李世昌点点头,挥手道:“钱高卢,你把北凉军粮的事情与他们说说!” “是,陛下!” 钱高卢并未看赵成,而是拱手向赵山河道:“镇北王殿下,如今我国库粮草空虚,今年北凉军的军粮,恐怕无法及时供应。” “目前缺了不少粮草,可能还需您和世子解决。” 赵山河微微皱眉,问道:“缺了多少?” 钱高卢笑道:“不多,五百万石!” “什么?” 赵山河面色骤变,赶忙拱手:“陛下,这五百万石的粮草,臣如何凑得齐?” 大齐王朝,一年的税收公粮,也不过是三千万石,北凉每年拨粮总共六百万石,竟然足足缺了五百万石! 这和不给没大区别! 李世昌淡淡道:“朕知道,难是难了些,但问题总要解决不是?” “这样吧,山河,一个月后,今年的税粮就到了,如果你到时候凑不到,朕就想办法,让户部挤一挤,从明年的耗粮中凑给你!” 一个月? 凑五百万石? 别说他只是镇北王,就算他是北蛮大可汗,也凑不出来啊! 看来,齐武帝是铁了心,要收回兵权! 赵山河咬牙拱手,“陛下,臣会尽力而为!成与不成,臣不敢保证……” 他心中暗叹,也只能期盼自己能多活些时日,为儿子铺好后路。 “陛下,不就是粮草,交给臣就行了!” 赵成见老爹作难,直接拍着胸脯应下,“您放心好了!不用一个月,最多十日,臣就会凑到!” “哦?赵成,你既然如此有信心!” 李世昌笑眯眯点头,“朕看好你,那就十日!十日后,朕可要找你验收!” “陛下,臣办事,您放心,不会有差错!” 赵成也笑着应下,好似没看到赵山河疯狂给他使眼色。 “行了,此事就这样!” 李世昌话锋一转,“对了,赵成,你昨夜的风流之事,可是传到小六耳中,朕虽然原谅了你,但小六原不原谅,还得看她!” “若是哪日小六跑到朕这里闹着要退婚,可就不好办了!” 赵成赶忙回应,“陛下放心,臣这就去向六公主请罪!” 李世昌笑眯眯挥手,“尽早去,不要让小六伤心!” 第四章 君心莫测 “臣告退!” 赵山河带着赵成,离开御书房。 “今日朕有些乏了,有事明日再议,你们也都退下!” 李世昌再挥手,遣退了众臣。 待到众人都退下以后,阴影处,一道冷冽声音响起。 “主上,吴泽卷这个蠢货今日之计做的太糙了,恐怕,赵山河已经明白是您要收回兵权。” “无妨!” 李世昌轻咳两声,沉声道:“朕的身体每况愈下,太子之位当立,能让山河明白,朕想要他尽早交出兵权也好!” “毕竟,我二人曾经也是生死之交的兄弟,总是躲躲藏藏,到时候弄得不好看,反倒不美!” 阴影中,一阵沉默。 兄弟? 陛下能有兄弟吗? 当年,陛下为了登上皇位,亲兄弟杀了多少? 即使赵山河跟陛下曾经是生死之交,今日看来,依旧危已! 半晌后,那人才道:“属下明白,需要属下派人监视赵山河吗?” 李世昌略微迟疑,淡淡道:“多派几个人,再让人看好赵成,这小子倒是有趣……”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这句子写得好啊!只可惜,不是赵成那混小子能写出来的!” “两个任务!第一,找出写此句的人,朕要重用如此有才华又想忠君报国之人!第二,朕要知道赵家用什么办法,能十日内凑到五百万石粮草!” “若是由此事,能发现一些赵家的秘密,那就更好了……” 听着那渐冷的话语,阴影中身影微微一颤。 “是!主上!” 刚才还说是生死之交,如今就要找镇北王的把柄! 陛下的心思,果真猜不得! 君心莫测! …… 御书房外。 “儿啊!你今天可是惹大祸了!” 赵山河长叹一声,用力拍了拍赵成的肩膀,欲言又止。 “爹,你是说我应下军粮的事情?” 赵成心如明镜,自然清楚老爹说的意思。 “臭小子,你以为叫陛下两声二爹,陛下就真能护着你?” 赵山河点点头,“你想过没有,如果咱家真的填上这个窟窿,陛下会怎么想?” “你们赵家是翅膀硬了!自己有钱凑军粮,能养活北凉军了是吧?今日你能自足,那明日是不是就能造反?” 赵成轻笑,淡淡道:“若是凑不到,又要说我们没能力,一定会收回兵权!” “所以,这个难题,无论是解决还是不解决,都是我们赵家输?” 赵山河沉重点头,“你能想到这一点,也算不错了!” “爹,你还真以为你儿子是个傻子?” 赵成眼睛眯起来,压低声音,“老皇帝能想到的东西,我就想不到吗?他给咱们赵家挖个大坑,我就往里跳?” “爹,那你太小看我了!” 赵山河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赵成嘿嘿一笑:“这个问题的根本,不就是咱们赵家不能出钱,还得凑到军粮吗?” “那如果以陛下的名义,让其他人出钱,既解了北凉军之急,又能让陛下博得美名呢?” 赵山河略微思索,笑了。 是这么个理儿! 可他又皱眉道:“你不花钱,还能筹到军粮,难道要去抢吗?可这抢,也没办法为陛下博得美名啊!” 赵成又拍拍赵山河的肩膀,嘿嘿笑道:“老赵,你这就不懂了!借花献佛!佛塑金身,信徒笑!” “借花献佛?” 赵山河摸摸下巴,暗自思索其中意思。 “老赵,你慢慢琢磨吧!我还得去六公主那里走一趟!” 赵成挥挥手,向着远处走去。 “佛塑金身,信徒笑……到底什么意思?” 赵山河琢磨半响,才忽然回过味来,“你这臭小子!搞得神神叨叨,还敢叫我老赵,胆子又大了!回家就打断你的腿!” “你都五十多岁了!还不是老赵?老赵,少操点心,早点回家歇着!” 赵成哈哈大笑,一溜烟跑出去老远。 “臭小子!” 赵山河却没真生气,反而笑了。 总感觉,这小子跟之前不太一样,突然变得聪明又果敢! 甚至,有些高深莫测,让他这个当爹的都看不透! 赵山河都怀疑,这不是自己的儿子。 但转念一想,怎么可能呢? 自己看了十八年的臭小子,每根头发他都熟悉的很!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小子这些年,一直在藏拙啊!” 赵山河幽幽道:“他能有此心计和文采,恐怕在逛青楼的夜里,都在偷偷埋头苦读!” “臭小子,连你老爹都骗!回家打折你的腿!” 这位镇北王一串的联想,真是可怕! 竟然连混蛋儿子能在青楼连夜苦读,这么离谱的事情都想出来! …… 紫薇苑前。 “什么?我不能进去?” 赵成皱起眉头,“我可是镇北王世子,六公主的未来驸马爷!是陛下让本世子来见六公主的,怎么进不去?” 他刚来到后宫门口,就被看门的侍卫阻拦。 “你想见六公主,就能见了?” 侍卫统领不苟言笑,沉声道:“这可是后宫,除了陛下,其余人想要出入,都要有腰牌!” “我御龙卫,只认腰牌不认人!” 那冷冰冰的模样,非但拒人于千里之外,看向赵成的眼神中,还有一抹不屑。 混账镇北王世子的“美名”,整个王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像赵成这种家伙,什么混蛋事都做得出来! “看来,还要多跑一趟……” 赵成咧着嘴思索,就多站了一会儿。 “你再不走,我们要赶人了!我御龙卫,可是有先斩后奏之权!” 却没想到,侍卫统领嘡啷一声,就把刀拔了出来! “怎么,门口站一会儿也不行?你还要威胁我?” 赵成脸色瞬间难看,“区区一个御龙卫统领,也敢小瞧本世子?等本世子拿腰牌回来,一定会呼在你脸上!” “我等着!你真有能耐,就把腰牌请来!” 侍卫统领满脸不屑,嗤笑一声,完全不把赵成的威胁放在眼中。 他才不信,这混账世子能请来腰牌! 就是装腔作势! “好好!” 赵成冷笑,转身就准备去要腰牌。 妈的,太憋屈了! 老子好歹是镇北王世子,就算名声不好,也不至于被一个看门的看不起吧? 第五章 聪明的六公主 赵成刚转过头,就看到一位面白无须的老太监,带着一队小太监走过来。 这人赵成认识,正是常伴齐武帝左右的大太监,太监总管,李青莲。 李青莲看到赵成,赶忙上前,“世子大人,终于见到您了!” “李总管?” 赵成眼前一亮,“刚好本世子遇到了难题,陛下让我去见六公主,这不被拦在门口了!” 李青莲笑眯眯说道:“陛下记得没给您腰牌,特意让老奴送您进去!” 说着,他就拿出来一块腰牌。 “等的就是它!” 赵成伸手想拿,李青莲赶忙把手缩回去。 李青莲讪笑:“世子殿下,这腰牌,只能送您进去,不能给您。” “李总管,腰牌就借我用一下,我用完马上还给你!” 赵成气呼呼说道。 李青莲略带疑惑,问道:“世子,您要这腰牌干什么?” “呼人!” 赵成冷笑着,看向那侍卫统领。 “呼人?” 李青莲瞬间愣住,没想明白“腰牌”和“呼人”有什么关系。 腰牌怎么呼人? 赵成也不管他想什么,直接伸手拿过腰牌。 “看清楚,这是不是大内腰牌?” 赵成拿着腰牌,举到那侍卫统领面前。 “是……” 侍卫统领也有些懵。 没想到,赵成真能请来腰牌,还是让大内总管亲自送来的! 再想起刚才的话,他瞬间就冷汗淋淋! 赵成继续冷声问道:“这腰牌,能进后宫吗?” “能……” 侍卫统领咬牙回应。 “好!那也就说,这腰牌能呼你了!” 赵成不再废话,举起腰牌,啪的一声,狠狠拍在那侍卫统领脸上。 这可是金腰牌! 疼得很! 侍卫统领闷哼一声,脸上留下通红的印子,嘴角瞬间鲜血直流。 后槽牙都被打松了! 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挤出笑容,“世子殿下拍的好!力道真大!好身手!” 呵! 就这嘴脸? 刚才还不可一世,现在就拍上马屁了? 赵成冷笑:“倒是条好狗,还懂得摇尾乞怜!” “谢世子殿下称赞!” 侍卫统领笑得更真挚,努力拍着马屁。 这会儿,李青莲总算看懂了,冷声道:“世子殿下,刚才这狗奴才惹到您了?” “可不敢这么说!” 赵成顺手把腰牌还给李青莲,“刚才这位,可是要砍了本世子呢!说御龙卫可先斩后奏!” 李青莲闻言,怒声道:“狗奴才!这话也敢说出口!你可知,这位是镇北王世子殿下!咱家看你是不想活了!” 那侍卫统领吓得身躯猛然一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李总管,不是小人想要得罪世子殿下!” 他吓得瑟瑟发抖,“今日清晨,六公主的贴身侍女特意来叮嘱过,见到世子殿下,一定要拦在门外!” “李总管饶命!六公主殿下的意思,小人也不敢忤逆啊!” 六公主的命令? 此话一出,赵成和李青莲顿时都眯起眼睛。 呦呵! 原来,是这小妮子想给我一个下马威! 若是平时,这种事情都是老皇帝处理,还轮不到赵成来后宫找她。 六公主能猜到此事,还是挺聪明的。 李青莲只是顿了顿,立刻喝道:“那也不成!得罪世子殿下,你必须死!” “世子殿下!饶命啊!饶命!” 侍卫统领彻底慌了,砰砰给赵成磕头。 “李总管,算了。” 赵成摇头轻笑,“既然不是他的本意,何必难为他?就是个看门的,主子下了令,不做那才该罚。” 李青莲是人精,立刻笑眯眯说道:“既然世子殿下开口了,那咱家听您的!” “还不赶紧谢过世子殿下!” “谢世子殿下不杀之恩!” 侍卫统领砰砰磕头,心中大石总算是落下。 “以后也要像今日这般,尽忠职守!” 赵成冷声呵斥一句,才起身往后宫走去。 片刻过后,李青莲带着赵成来到秋心宫门口。 李青莲笑道:“世子殿下,秋心宫到了,老奴还要回去向陛下复命,先走一步。” “今日还劳驾李总管跑一趟。” 赵成笑眯眯回应,反手从怀中掏出两片金叶子,塞到李青莲手中。 “李总管,今日出来的急,身上没带什么好东西,这个你先拿着。日后,本世子再托人给您带点好东西。” “可不敢要!” 李青莲慌忙摆手,没有要接的意思。 赵成不管那么多,顺手把金叶子塞到李青莲袖中,转身就走进秋心宫。 “世子殿下……” 李青莲看赵成没有要回头的意思,摸摸金叶子,转身离去。 …… 赵成走进秋心宫,就看到院中树下,坐着一位身着鹅黄色长裙的女子。 那女子生的极为漂亮,比前世的一线明星都好看! 而黄裙少女旁边,站着个小宫女打扮的姑娘,正在伺候着。 不用想也能知道,黄裙少女就是六公主,李芊秋。 李芊秋极为受齐武帝宠爱,这座秋心宫都是专门为她而建立的! 这个未来老婆,无论是颜值,还是地位,都极高! 而且,从她让侍卫拦门来看,还很聪明,能猜到老皇帝和赵成的行动! 赚到了! 想到这里,赵成露出笑容,淡淡道:“镇北王世子赵成,前来向六公主请罪!” 闻言,李芊秋抬头瞥了一眼他,低头又摆弄手中的东西。 赵成笑容不变,又喊了一句:“镇北王世子赵成,前来向六公主请罪!” 这次声音极大,甚至有些吵! “听到了!” 李芊秋冷冷道:“跪着!什么时候让你起来,你再起来!” 赵成轻笑一声,也不打算跟她较劲。 毕竟,原主这个废物太蠢了! 赐婚当天就去逛青楼,别说是公主,就算是寻常家的女子知道,也肯定要生气! 李芊秋没说要打他,在公主里面算是通情达理的! 不过,赵成也没打算真的要跪下求她。 “公主殿下让你跪下,听不懂吗?” 小宫女横眉竖目,指着赵成大喊。 “春儿,不必跟这种人生气。” 李芊秋没抬头,淡淡道:“你不想跪也行,去找父皇,让父皇把婚退了!” “实话告诉你,本公主也没想嫁给你!你死了这条心!” 退婚? 赵成本身没意见。 赵成身为世子,想要找个聪明又漂亮的老婆,根本不难。 找十个都能找到! 但,对于赵家当下的局势来说,不行! 这婚如果真被退了,不知道朝中多少人要口诛笔伐,把赵家推上风口浪尖! 特别是吴泽卷这个老棺材瓤子,更想看到赵家落得被退婚的下场! 赵家本来就已经够难了,不能雪上加霜! 今天这婚,绝对不能退! 第六章 解连环 赵成灵机一动,诚恳道:“六公主,昨日事出有因。” “您若真向皇上退婚,那才是要出事。” 他神色十分严肃,有鼻子有眼的模样霎时让李芊秋心生为难。 出事? 能出什么事? “你说说?” 李芊秋微皱美目,但依旧未看赵成,更像是随口一问:“会出什么事?” 有了她的话,小宫女也退回半步,不再开口。 见她上套,赵成顺势而下道:“会出让朝堂局势动荡的大变故。” 和朝堂有关系,就是和皇帝有关系,他不信六公主不上套。 李芊秋也确实被吓到。 她急忙扭头过来,过于急躁的动作让手上的物件都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什么意思?” 李芊秋眼中虽是冷意,但也少不了慌张。 “给本公主说清楚。” 气势如此高傲的模样让赵成心中啧啧。 可耐不住现在有求,他无论如何也得受着。 赵成装模作样地作揖道:“昨日实际是有人想要陷害于我,离间我与公主。” 为了增加可信度,他特意将原委复述一边。 李芊秋的神色也从怀疑渐渐变得平静。 直至赵成话音落下,她适才接着问:“可这又和朝堂有什么关系?” 他人陷害赵成,情有可原。 一想到自己未来夫婿竟偷偷去吃花酒,李芊秋心里满是嫌弃。 若是赵成今天不给一个合适的解释,她断然要去父皇那里退婚。 “自当是为了朝中局势大乱,给外族趁机攻打的机会。” 赵成突然肃穆道。 “殿下,您仔细想想,去花楼一事并非我主动,而是他人引诱。” “其一,自然是见不得您的好。” “其二,则是见不得镇北王府的好。” “若是真让他们计成,岂不是轻松离间了我父亲镇北王和陛下之间的情谊吗?” 在赵成的忽悠下,李芊秋默默开始思考。 赵成说的确实有点道理。 父皇之前曾无数次提起过自己和镇北王之间的兄弟情义。 虽然她不懂朝堂事宜,但却因为父皇信任镇北王,才被交到了镇北王手里。 若是这两人之间生了嫌隙,大齐恐怕不会安生。 而自己此时退婚…… 李芊秋不禁捏紧了手中的九连环。 雪白的指尖此时都因为用力而变得粉嫩,十分惹眼。 一旁的小宫女看见,那叫一个着急。 她想出声提醒,又怕坏了规矩。 倒是赵成瞧见,选择此时提醒道:“公主,手上别太用力,小心受伤。” 一句提醒,却把沉浸在思绪中的李芊秋险些吓到。 她抿着唇,没敢将情绪表现出来。 只是看着赵成的眼神,满是打量。 李芊秋幽幽开口道:“照你这么说,本宫确实考虑欠缺。” 听了这句话,赵成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赌得就是皇帝心疼六公主,为了保持对方的纯真良善,未曾将朝堂上的尔虞我诈讲给六公主。 只要打个信息差,心疼皇帝的六公主必然会不敢再提退婚。 而李芊秋的下一句话又让赵成的心提了起来。 “可是,你若不想让本宫去提退婚,也并非是你几句话的事情。” 李芊秋神色重新变为冷淡,好似刚刚的变化并未出现一般。 赵成心中思绪飞转,嘴上接道:“您说。” 他本以为自己预估有误,哪成想对方竟让小宫女送来了她手中方才捏着的玉质物件。 乍一看,九个圆环嵌套在一起。 好像是,九连环! 见赵成接过,李芊秋方才接着道:“这是九连环。” “若是你能解开它,你喝花酒一事,本宫既往不咎。” 她的本意是想看看自己这位驸马到底真如传闻那般无能。 还是真有聪明才智。 即便是父皇赐婚,也得找个让她能够信服的。 可见赵成依旧呆愣的模样,李芊秋有些失望。 看来,退婚还得是去跟父皇提。 然而她并不知道。 此时的赵成实际心中狂喜。 前世他虽没多少爱好,但是这鲁班锁、九连环、榫卯、魔方等可是从小玩到大。 解开? 易如反掌! 他突然眉开眼笑的模样,更让李芊秋拿捏不准情况。 她诧异地问:“赵成,你笑什么?” 赵成则举着九连环问道:“公主殿下,九连环我当然能解开,但我想问您一件事。” 李芊秋虽有迟疑,但还是让他接着说。 他便将手腕扬高,“此物有两种解法。” “其中一个法子便是将它摔开,此为玉质,摔碎及为解开。” 神采奕奕的样子加上俊俏的模样,有那么一瞬间,确实晃了六公主李芊秋的眼。 不得不承认,此子确实长得够帅。 她轻咳一声,正了正神色,随后接着问:“可若不摔开,又该如何解开?” 一旁的小宫女也随即喊道:“此物乃是昨日陛下送来给公主解闷的物件。” “怎能任由你随意摔碎!” 赵成笑而不语,只是将九连环在自己手中拉开,示意李芊秋朝着这里看。 李芊秋也极其配合。 只是她没想到。 赵成手上动作飞快,就像是简单地在圈上施了术法,九个圆环接连而下。 自己摆弄了快两日的物件落入他手里,竟极为简单。 感觉到李芊秋赞叹的目光,赵成心中得意。 他眉飞色舞道:“公主觉得如何?” 对方可是说了,解开九连环,就不去退婚。 堂堂公主,总不能还是个不信守承诺的人吧? 李芊秋自当信守承诺。 她欣喜地拍了拍手,原先的冷淡全部消失不见,“赵成,你赢了,本宫自当遵守承诺。” “不过,你过来。” “给本宫演示一下,你究竟是如何解开的!” 见李芊秋如此,赵成彻底放了心。 他应着对方的要求上前演示,李芊秋更是看得专注。 从他的角度来看,李芊秋的侧脸当真是漂亮至极。 明亮的眉眼更似天边的明月。 “你看本宫作甚?” 忽而,李芊秋觉得两人间是否太近了些? 赵成倒是嘴上没个把门,直接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公主殿下当真是好看,令我心驰神往。” 第七章 便宜爹的苦恼 李芊秋俏脸一红。 她没想到赵成这么会花言巧语。 李芊秋甩袖一拂,“登徒子。” 说罢,她便佯装气冲冲地起身离开。 小宫女见状,也哼了一声地瞪了赵成一眼,随后随着李芊秋离开。 见她这般,赵成还觉得奇怪。 他忍不住嘀咕道:“被夸了不是开心吗?” “这怎么还生起气来了?” 赵成表示自己绝对没有看错,那小公主脸上明明开心得紧,嘴上却说着截然相反的话? 还真是口是心非! 不过既然退婚的危机暂时解决,赵成也不再多想。 反正还不到完婚的时候,以后有空了再思索这些问题也无妨。 “回家回家。” 赵成嘴上念叨着,腿上动作更是迅速。 他得赶紧回去把好事告诉父亲。 可是真当他回了家,看见的确实一脸愁苦的赵山河。 “爹?” 赵成纳闷地看着赵山河。 “你这是咋了?” 不是自己出去之前还好好的吗? 怎么自己这才出去一趟,人就突然变得这么颓废了? 见宝贝儿子回来,赵山河长叹一口气,“混小子,你爹我正愁呢。” 愁? 赵成灵机一动,镇北王能愁什么? 无外乎就是皇权,兵权。 赵成一寻思,便开口问:“爹,你不会是想着陛下那会提的话吧?” 如果他没记错,对方可是说了什么,只有父亲在的时候,皇帝才能放心的话…… 若是父亲担心了,也理所应当。 赵山河听后,幽幽地看了他一眼,“你小子,到时得挑下地方吧?” 被儿子才到心思,赵山河并不意外。 就这小子藏拙的本事来看,能有这种洞察力也是理所应当。 可是正所谓隔墙有眼,隔墙有耳,即便是在自家府内,赵山河依旧担心会不会被上头那位听到。 赵成见他这番表现,心里了然,“爹,好歹是在府里,咱们父子二人谈什么,别人还会在意不成?” 他还特意朝着屋内瞟了一眼。 赵山河立马明白。 父子二人随即接连到了屋内。 遣散周围奴仆,确保外面没有任何多余之人后,赵山河适才开口,“你老子我确实担心陛下那日的话。” “可现在最让我担心的,倒不是陛下的意思,而是北凉军现在的境遇。” 赵成一愣。 北凉军? 那不是亲爹手下的精兵良将吗? 他神色一紧,“爹,北凉军怎么了?” 赵山河闻言,长叹一声,将现下严峻的情况娓娓道来。 北凉军虽然还在他手上,皇帝和他也还在称兄道弟维持表面平和,但耐不住皇帝暗地里还是忌惮他手中的兵权。 因此,朝中那些看不惯北凉军的,基本上都是变着法子上折子,管粮草的那些也是暗中克扣。 即便赵山河不服,也耐不住这些人暗中使绊子。 “可大军始终要吃粮草啊。” 赵山河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 “这还没打仗呢,朝中就这么搞,将来要是上了战场,咱们可怎么办啊?” 一想到日后可能会遇到自己绝对不想要的境遇。 赵山河就差愁的脸都皱成一团。 赵成闻言,瞬间理解了他的郁闷。 “粮草啊?” 赵成支着脑袋思索。 “那军队缺的应当不只是粮草,应当还有银钱吧?” 人要吃粮,马要吃草,而军中武器也需要大量银钱去支撑。 若是军队得不到足够的资金支持。 纵使军中满是杀神下凡,也挡不住装备精良的敌军攻势。 “那群文官怎么敢的啊?” 赵成忍不住啧啧道。 连他这个没上过战场的穿越者都知道军饷对军队的重要性,这些在朝堂上当官的人不可能不知道。 赵山河则无奈摇头,“谁知道呢?” 目前就属于谁都知道究竟这些命令出自谁口。 可不论是任何人都不敢对那位提出异议。 赵成见他这么颓然,也把一开始想问的话给咽了回去,进而换了个问题,“一时半会儿这样的局面应当不能扭转吧?” 赵山河摇头,“自然不会。” 若是会,他也不至于在这里愁眉苦叹。 可赵成的点子却不会因为这样的局面而受阻。 他灵机一动,又接着问赵山河,“那咱们可以自己去挣军饷吗?” 赵山河本能想要点头。 可在看见赵成脸上的坏笑时却又立马停了下来。 他心里陡然升级一丝不好的念头。 “你这混小子是不是又想了什么花招?” 虽然他不懂自己儿子究竟为何要藏拙,但当老子的到底了解儿子。 对方脸上露出来这般坏笑,肯定有坏点子。 赵成则胸有成竹地摇了摇头,“这怎么能叫坏点子呢?只要咱们能够自己去赚军饷,那自然我有的是办法。” “可问题是到底允不允许?” 他直勾勾地看着赵山河,等待着对方解答。 这样的问题也把赵山河给问蒙圈了。 他仔细想了想,粗犷的脸上头一次露出懵逼的表情。 赵山河思来想去,得出来的答案倒是让赵成格外欣喜。 “没有,没有任何限制。” “只要能赚,应该就没有问题,我记得上头并没有明确规定军中不能自己去赚军饷。” 他赵山河虽然是一届武人,但好歹对军规有所了解。 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他更是背的滚瓜烂熟。 赵成轻松地叹了口气,“那就好。” 如此一来他能做的事情可就多了。 然而赵山河却越发迷惑。 他拍了拍赵成,问赵成究竟在想什么。 “你这混小子究竟要耍什么花招?我可告诉你,若是违法犯罪的事情咱们可不能做,不然有有辱赵家门楣。” 赵山河什么都不怕,他就怕自家这混小子再去犯浑。 然而赵成却摸着鼻子,十分自信地告诉他说:“我有一计可驻军中军饷丝毫不缺,粮草充盈。” “并且还能扩大军队人数,组建一支精兵良将。” 若是可以,他还能将脑中那些基因巧记的武器一并复刻。 只不过现在还需要走一步看一步,并不急于落实。 他总得瞧一瞧上面那个皇帝老儿是什么看法。 若是太过冒进,说不定枪打出头鸟。 赵山河心中疑惑越发深了,“什么办法?” “别给你老子卖关子了。” 第八章 一箭双雕 赵成故作高深地一笑,“爹,照寻常理念来讲,商人子弟虽有钱,但地位卑贱,不可从官,不可从兵入伍、为国效力,对吧?” 赵山河虽心有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这话确实没问题。 士农工商,商为最末。 除了有钱而值得被人羡慕以外,受到的限制也颇多。 别说是从事科举,就连从兵入伍都是难上加难。 “那你觉得我若是允许这些商人通过捐一笔钱进而拿到从兵入伍的资格,又当如何?” 见赵山河听完这番话要急眼,赵成先是悠哉悠哉地示意他别急着和自己吵,随后讲出了自己的想法。 “依照现在的大众观念来看。大多数人还是觉得家里面出个读书的或者是当兵的,更能够光耀门楣。” “若是放这些商人去读书,那朝廷自然不会允许,可若放这些商人去从兵既能让他们为国效力,又能让他们主动将占据的财产交出一部分供给给军队,由军队支配。” “陛下绝对不会有所怨言,百官也说不出任何反对的话来。” “更何况,军中向来是有失利者当先,若是他们能凭自己的本事待下去,那对于军队而言自然是好事。” “若待不下去,他们也会知难而退,至于交上来的这些钱,也能让军队度过一段安稳日子。” 横竖来看,军队都不会吃亏。 他这么一提,赵山河自己都有些心动。 是啊,自己之前怎么没想到这种法子? “可是如果有人偏偏要提出反对呢?” 赵山河还是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 照着朝中文官的性子,只要他们开始干这件事,哪怕做的再完美无缺,也总会有人提出不满。 就算是变着法子给他们挑错,也会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他们添堵。 “那些都是小事。” 赵成摆了摆手,并不在意。 “反正只要您确定这个法子可行,咱们就可以开办,主要由我来负责,爹您就别参与了。” “到时候若是陛下问起,你也别急着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就告诉陛下这是我的主意。” 赵成生怕赵山河一时父爱发作,到时候耽误了事情,特意交代了几句。 好歹原身头上也顶着个纨绔公子的名头。 做出这种事情来,皇帝肯定不会有任何疑心。 可如果他这当镇北王的爹掺和进来,事情的性质可就变了。 “好。” 赵山河虽然依旧心有疑虑,但还是点了点头。 他这个当爹的也不好拂了儿子的好意。 更何况这件事是儿子主动提起,且目前来看并不违反任何朝堂律法,貌似可行。 虽然兵出险招,但也未曾不可一试。 “妥嘞,您就交给我,我亲自来办。” 有了便宜爹的应允,赵成决定大操大办一次。 他当即找来小厮亲手写下一张榜单。 “去找城中最显眼的地方贴上去,明日咱俩再去支个摊子,就在那附近收钱。” 赵成自信满满。 小厮却心里无比忐忑。 自家少爷犯浑也不是一天两天。 可以前顶多就是吃吃花酒,寻欢作乐,怎么今天看着像是要干掉脑袋的事情? 只不过他心中就算再怕,耐不住对方是自己的主子,他也只得老老实实照办。 可榜单一出,一时间便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特别是那些已经被赵成圈定成目标的有钱人。 就连一些普通老百姓都被乌泱一片的人群所吸引,纷纷挤过来,想要一探究竟。 其中一个老婆更是眯着眼睛想要看清上面的内容,结果却死活看不懂,只得向旁边的人求助。 “老先生,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呀?” 一旁留着胡子的书生捻了一把长须,眼中有些轻蔑,但看在老伯是好心问起,便耐心解释。 “这榜单上写北凉军现在急缺人手,若是谁有意参军,明日便可在此集合。” “而陛下近日得上天启示,特允从商者后辈子孙也可加入军队,从兵入伍,为国效力。” “只不过需要再交一笔钱罢了。” 老书生好心说完,便又冷哼一声,极为不屑。 “这简直就是乱了理法,从商的都是末级,他们为何能够参兵入伍?这不是抹黑我们大齐军队的名声吗?” 此声一出便有人立马不满地驳斥。 “从商者也有想要为国效力的念头,他们的后辈也并非全然都是脑子里精于计算的商人。” “只要能够为国效力,那不都是咱们大齐的好子民吗?” “就是啊,无非就是交一笔钱的事情,他们若是能在军中做出功绩,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你们说的对!” 听着这些反驳的声音,老书生依旧不以为意。 他轻蔑地看着众人,“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这群从商的打出生起就开始计较利益,倘若军队日后陷入险境,他们怎么可能会愿意为了胜利而付出性命?” “更何况这张榜单还不知是真是假,你们可别轻易被骗了。” 老书生之所以敢这么说,就是因为他有底气。 他知道朝廷绝对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哪怕上面打着陛下的名义盖着镇北王的印章,也绝对是个谎言。 可依旧有人不服。 两人甚至差点当场动手。 最终,在好心人的调解下,他们约法三章,约定明日再来这里,瞧一瞧究竟是真是假,是否真有人会来这里征兵! 而次日,正当老书生胸有成竹的过来,准备嘲笑昨日那个人的愚笨时,却遥遥望见一个摊位前早已排起了大长龙。 而那摊位上做的正是近日在京城里名声不小的镇北王的亲儿子——赵成。 赵成此时则笑嘻嘻地朝着面前人伸出手,对面的人更是满脸欣喜地递给他了一袋子银子。 紧接着,像是小厮一样的人物随手一画。 交钱那人便喜出望外的高声大喊,“我终于能参军了!” 见此情形,老书生只得灰溜溜的离开。 而此番情形无独有偶,接连数日皆是如此。 消息更是一路从百官家中传入陛下耳中。 皇帝一听,顿时来了兴趣,“那小子当真这么玩?” 第九章 儿子做事您放心 李世昌眉头一挑,眼中满是好奇。 “你是说这小子借了朕的名义在外面开了一个榜,说是只要交钱,哪怕是世代从商的人都可以来参军?” 他瞧着前来传话的大太监。 而大太监此时心里那叫一个忐忑。 “回皇上,此话当真。” “镇北王家的小公子确实在京城之中摆了桌子,已经有多日。” “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少大臣对此也颇有微词,甚至折子恐怕都已经送到您的桌子上了。” 李世昌闻言,瞥了一眼自己那早已堆积如山的书案。 今日他倒没多少心思处理政务,一心在苦恼兵权的事,便也没急着审阅奏折。 不成想,竟然外面还出了这么有意思的乐趣。 看来这镇北王家的小子,倒是有几分意思。 “外面可还说了些什么?” 李世昌不急不缓地问着。 大太监竟然能把这件事报告给他,就说明此事已经在城内形成了一股不小的风波。 “回陛下,大多数商户子弟都十分支持此事。” “鉴于那张榜单上提的还是你的名头,不少商户子弟更是称赞您,为当世明君,不愿让他们受户籍限制而失了自己的前途,愿意给他们一个选择的机会。” “他们不仅仅在夸镇北王,更多的则是在夸您。” “就连小世子在接过这些人缴纳的银钱时,也主动向他们冲赞起您的好,说这都是您的主意。” 大太监说的忐忑,生怕引起皇帝的不悦。 可李世昌脸上的笑容却越发欢快。 他以前光听说赵成只是一个懂得寻欢作乐的二世祖。 没想到这借花献佛的手段用的还是不错。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先这么办吧。” 李世昌略微一想,便决定暂时先不插手。 他倒要看看这小子能整出什么名堂来。 若是有效果或者说事出有因,那他不会急着处理对方。 可若包藏祸心…… 他正愁无法降罪给自己的那位老兄弟。 得了命令的大太监,一时无法猜透陛下的想法。但也不敢过多揣摩,值得老老实实接了命令,随后向下传达。 而接连数日一直心惊胆战,生怕哪一日突然听到自己儿子被抓的赵山河,却始终没有听到自己最不想听到的消息。 某一日他瞧着自己家混蛋小子大摇大摆地回来,忍不住将人拦下。 “这几日当真一点儿问题都没吗?” “没有人去打探过你的情况,也没有人暗中旁敲侧击?” “甚至也没给你添任何麻烦?” 赵山河的疑惑几乎快要写到脸上。 赵成听到这些问题时,脸上的疑惑也瞬间变成了笑意。 他拍了拍自己这三大五座的便宜爹,“您放心,儿子做事,不会有任何疏漏。” “现在根本没有人敢来找我的麻烦,甚至那些交了钱的商人子弟。还特意自发的组建了一支队伍,专门保护我的安全。” 赵成笑得得意。 “真要说麻烦,不过就是一些酸的不行的书生过来掉几句书袋子罢了。” “他们成不了什么气候。” 赵山河听了一头雾水。 本来他都已经做好了,要去皇上面前给自家。傻儿子求情的打算,怎么现在的情形和自己的想法完全不一样。 赵山河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但是这莫名其妙的让他给赌对了? “真的没问题?” 赵山河再次不放心地问。 赵成点头,“当然。” “不过明日是最后一日,等时间一截止,我得带着这些人去军中转上一圈儿。” “也好让他们知道自己今后要在什么环境中生存。” “到时候就免不了让您手下的人带我过去。” 赵山河虽心中还有疑惑,但依旧点了点头。 即便不放心,可看着自家儿子这么得意的神情,又不像是会随时玩脱的状况。 他觉得自己若是阻止,恐怕就有些不太通情达理。 再说了赵成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为了自己这个当爹的顾虑而做出的选择。 他若不支持,那未免也太伤父子情分。 赵山河想了想说:“不必。” “我亲自带你去。” 赵成一愣。 他们不是说好在这件事情真正安全,以前不让赵山河主动掺和进来吗? 可赵山河却神色严肃地说:“你是我儿子,我是你老子。” “咱们俩天生就是一条阵线。” “我若不主动护着你,谁又能护着你?” 便宜老爹的主动维护主要是让赵成心中一暖。 特别是对方那双宽厚的大手摁着自己头顶时,传来的热度险些让赵成热泪盈眶。 不得不承认他这老爹虽然三大五粗为人粗犷,但该细心的地方确实让人心中难以忘怀。 “好。” 他满面笑颜地点了点头。 次日,等一切完成后。 他便领着近几日通过交钱而获得参军资格的商户子弟们,跟着赵山河到了军队。 这些有钱人家的少爷们也没想到自己只是想要找个机会参军,却不成想,自己竟能得到镇北王的亲自接见。 哪怕知道自己可能是沾了镇北王世子的光。 可他们依旧耐不住心中的激动与雀跃。 镇北王是谁? 是大名鼎鼎的杀神、武将,是所有大齐男儿心中一直憧憬的将军。 但凡想要参军的,十个里面得有七个都是冲着镇北王的名号。 只可惜,镇北王除了和他们打过招呼以外,不再多说什么。 倒是小世子拍了拍手,笑得灿烂得示意他们看向自己。 “诸位,别看我爹了,以后你们有的是机会。” “麻烦现在先看我。” 确定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到自己身上后,赵成开始发挥了他的忽悠大法。 “你们接下来就要在军营里面生活。若是不能接受,现在退出还来得及,而若是留下来,你们就将有可能成为大齐的下一个功臣。” 好歹也是从现代过来的人。 他只是随便说上几句,面前这群已经被美好憧憬和激情搅浑头脑的少年子弟们,便一个个沉浸在了未来的无限畅想当中。 几乎不用费吹灰之力,所有人都选择留下,无一突然退缩并说要离开的人。 第十章 事情你儿子来担 见此情形,赵成甚是满意。 至于这些富家子弟的安置问题,他早就有了打算。 剩下的就都交给军营的将士们,虽然他爹没把北凉军的那三十万大军全部带回来。 但跟着他爹回来的这部分,用来调教这些富家子弟不成问题。 但是赵山河始终都有所不解,他看着自家儿子犹豫半天方才开口问:“这样就行了?” 他瞧了瞧那些已经被送进军营,正满怀期待接受训练的富家子弟们,又看了看自己笑的憨厚的傻儿子。 他越发觉得中间是不是少了些什么? “当然。” 赵成十分自信的点了点头,随后示意赵山河有什么问题别先急着问,等回去再说。 等二人回到府内,不再担心隔墙有耳之后,赵山河便也敞开了问:“你把这些人安排进北凉军,就这么没了?” “不需要我再做点儿什么?” 一路上他思来想去,都觉得照着儿子安排,应当会让自己说点儿什么,或做点儿什么,没想到除了让自己往那儿一站,根本没有让自己派上任何用场。 这让赵山河越来越奇怪,自己今天过去的目的是什么? 而赵成则胸有成竹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爹。” “有你的赫赫威名,根本无需多言。” “对了,这是这几日这些人捐来的钱粮,还有战马,以及一些常用的军需物资,您仔细过目一下,有什么问题再跟我说。” 为了避免便宜爹又开始絮絮叨叨,赵成火速将自己这节日的工作成果,一并展现给赵山河。 瞧着那厚厚的账本上记录着密密麻麻的名录。 哪怕是自诩见多识广的赵山河,大眼一扫,险些被吓得屏住呼吸。 上面的数字,已经超乎了他的预期。 甚至一度让赵山河怀疑,自家傻儿子是不是背着他偷偷去抢了国库。 “这些都是那些人捐的?” “这都是真的?” 他一声接一声地拔高,整个人难以置信。 赵成则自信点头,“当然。” “依照我的估计,这些物资弱势省着点用,说不定都能够让三十万北凉军再出去打一个大胜仗回来。” 说起来,赵成还得好好感谢那些捐物资的商户们。 一个个为了自己家孩子的前程,那叫一个盛情难却。 给的东西又是只怕给的不够。发了疯一样往他手里塞。 他如果是不接,都有些对不住这些人的好意。 “可是这些东西迟早要被上面注意到。” 到底是多混了几年朝堂的人,赵山河立马变得忧心忡忡。 有这些东西对于北梁军而言当然是好事。 可耐不住,有些人恐怕见不得他们好。 “且不论平时和咱们不对付的那些武官,大多数看咱们不顺眼的文官恐怕也只会变着法子和咱们作对。” “还有那个姓吴的,他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搓磨咱俩的好机会。” 赵山河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 赵成也心下了然。 正所谓树大招风。 现在他做这些事情可并非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既然他敢做,那么他就有底气敢把这件事抬到明面上来。 “爹,你放心,如果是有问题或者说姓吴的给您找麻烦,您大可让陛下把我拉到朝堂上,我亲自和他们理论。” 赵成还是如之前那样将事情全部揽到自己身上。 可赵山河的脸色却在瞬间变得相当难看。 他怒目圆睁,告诫赵成千万别这么想,“被陛下带到前朝可并不是什么好事。” 古往今来,但凡能有这样待遇的人,无外乎都是一些正要处理的罪人。 自己儿子清清白白,虽然平时是花心了些,但不至于落到这种地步。 赵成见他这般担心,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一笑则把赵山河给笑的有些迷糊。 “爹,你的担心真是有些多余了。” 他憨笑几声,随后露出奸佞的笑容。 “我正愁陛下不把我带到朝堂上的,而且谁说被带上去之后就是被处理的一方。” “还指不定是谁被陛下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呢。” 这些天他可不是白准备的。 手上证据良多,现在正愁没有一个合适的舞台,若是便宜爹愿意照着自己的话去做,那么削掉这烦人的家伙也指日可待。 “当真?” 赵山河看着赵成,心里也渐渐升起了些许信心。 万一这小子真有那点儿本事呢? “行。” 赵山河不再多想,直接点头应道,既然儿子想做,那他这个当爹的还是要支持。只要不玩脱,他还能借着自己和皇帝之间的交情,给儿子套个免死金牌。 就算是卸磨杀驴,也总不能这么快吧? 只不过事实证明赵山河的担心也成了现实。 次日,刚一上床。 前脚大太监话音刚落,后脚吴泽卷便一脸严肃的开始谴责起赵成和赵山河这几日的所作所为。 “其比例下,正北王今日纵容独子赵成。借陛下的名义在民间广拉商户资产支持,并私自做出承诺,若是这些人愿意捐钱捐物,便可给他们从兵入伍的资格。” “微臣认为此等行为是在贩卖官职,有违律法,应当处置。” “除此之外,镇北王身为父亲,并未起到监察的责任,也应当被处理。” 此话一出,朝堂上顿时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在竖着耳朵,瞪着眼睛,瞧着从现在开始可能发生了任何风吹草动。 这件事,或者说赵成用从兵入伍的条件换钱这件事,对于他们来讲从来都不是秘密。 可一直以来所有人都不知道陛下究竟是什么态度,更遑论主动捅到陛下面前。 如今吴泽卷算是第一个。 李世昌则在此时掀了一下眼睑,而后将视线落在赵山河身上。 “此事当真?你怎么看?” 赵山河躬身,自然不敢有半分推诿或者否认,“此事当真。” “这个计划从头到尾皆是犬子一人谋划,并且他还说若是陛下有所疑虑,可以将他亲自叫到朝堂上,他愿当场对峙,向您解释缘由。”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嚣张到这种程度的人,他们还是头一次见! “此话当真?” 李世昌眼中闪过一丝兴趣。 第十一章 此话当真? 他不是没见过胆大的,但胆大到这种程度的还是头一回。 “既然如此,连你都这么说,那就让他上来,朕倒要问问,他究竟是什么想法。” 李世昌的话音一落,大太监被立马让人去请赵成上殿。 而且去找人的士兵们也没想到,对方早已在城门口恭候多时。 见他们过来,赵成甚至还嬉皮笑脸地打招呼,“你们可算是过来了,真让我在门口好等。” “不知陛下现在是否是为了问我为何要这么做的缘由?” 如此主动,甚至称得上是积极的样子,一时间让士兵们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耐不住现在是陛下的命令。 他们也只得如实交代,让对方做好心理准备。 听了士兵大致讲了一下前因后果,赵成心下了然一切都如他预料的那样。 而且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这便宜爹竟然这么给力。 真是一句含糊都不带打的,直接把他给抬了上去。 “妥,走吧。” …… 就连朝中大臣们也没想到,当事人竟然那么快就会出现在朝堂之上。 包括李世昌也是如此。 士兵倒是十分主动的将情况解释了一遍,“小世子早已在宫门口等候多时,见陛下传唤,一刻都不敢有所懈怠,便立马跟着我等一同过来。” “小世子还说他有要事要告诉陛下。” 说吧,士兵默默后退,将场地留给赵成。 赵成则稍微恭敬地向皇帝行了个礼。 见他并未行叩拜,吴泽卷当即出声斥责,“为何不行?跪拜礼成何体统。” 赵山河本意想是与他争论,但是却被赵成暗中打了个手势给及时止住方才没能出声,只能默默憋回去。 皇帝倒是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问题,他只是好奇的打量着赵成。 “行李就先免了吧,朕倒是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有人说你在贩卖官位,此时当真?” 听了这番话。 赵成当即摇头,神色也相较于之前的欢脱变得极为严肃。 “回陛下,此事绝对不可能。” “那你为何要提出让这些商户通过捐献钱粮?军需方才能够拿到加入军队,从军入伍,为国效力的行列当中。你又是打的什么算盘?” 既然已经见到赵成,李世昌也不再含糊,直接将自己的问题全部铺开。 他今天倒是想试试,赵成究竟是个能用的人才还是个无用的草包。 而赵成也不慌不忙地挨个做了解答。 “回避一下,我做这些都事出有因,还望陛下听我一一讲解。” “首先,之所以提出让这些商户以捐钱捐粮的方式,换取从兵入伍的资格,一方面是为了照顾这些人想要为国效力,但是所求无门的考虑。” “另一方面也是想要借他们的手,将陛下的名声推出去,让天下人知道陛下愿意照顾每一个真正为大齐着想的子民。” “不论他们的户籍如何,只要为大齐着想,都是陛下看重的人才。” 正所谓借着别人的名义办事,总得把别人给哄好。 赵成在此也运用的那叫一个熟练。 遇事不决,上来就先把皇帝夸一遍,把别人夸高兴了,他才好接着往下继续讲。 而且他不留余力的给自己脸上抹金,李世昌也笑出了声。 他已经好久没有见过这么有意思的小子了。 “好好好,你倒是挺会为朕着想。” “那你做了这些事情,又可曾想过究竟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借着朕的名义去四处敛财,甚至收来的钱款也并未向朕透露过一丝半点,你不觉得这是不是有些过于危险?” “这完全有机会。说是你们镇北王府包藏祸心,意欲谋反,暗中筹集款项。” “若是真到了这种地步,你又该作何解释?” 见对方不急不缓的,便将几个足以诛九族乃至是十足的名义搬出来。 赵成的嘴角险些抽的不能自已。 但耐不住这是朝廷不少人都在盯着他,他只得稳定下情绪和面部表情,而后佯装吃了大亏一般。 “陛下,这种念头我们肯定不敢有半点。” “我要真敢这么做,恐怕我爹都能先把我的屁股从两半打成八瓣,然后再拎过来向你以死谢罪。” 他郁闷地看着李世昌,随后接着道。 “要不是因为军中粮草亏空,我也不至于借着您的名义去向那些商户提出这样的条件。” “但是耐不住现在军中实在粮草不足,甚至连军饷都快发不起了,我们也只得出此下策。一方面既可以让那些商户们挪动一下手里的钱,为国家做些贡献,另一方面也能照顾军队这边的正常运行。” “不然万一哪天敌人突然打过来,咱们这边儿马没吃饱,将士也吃不饱,手中甚至没有趁手的武器,这不显得太过丢脸。” 他笃定当今皇帝好歹也是和自己这便宜爹出去打过仗的人。 对于军队自然有着别样的感情。 军中有军饷还是无军饷,那差别再明显不过。 对方肯定知道其中的问题的严重性。 一听军中甚至连两想都发不起,粮草都不够。 李世昌那本来还是看乐子的脸上顿时多了些许怀疑。 他扫过在场的众位大臣以及几个皇子,心中也开始盘算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虽然有意收回兵权,但这其中可并不存在苛刻将士们的命令。 “此话怎么讲?你给我仔细说一遍。” 李世昌抿着嘴角,要求赵成如实告知。 赵成则顺势将自己这些日子调查而来的种种情报一一告知。 听闻哪怕是有着赫赫威名的北凉军,却险些让将士们吃不上饭。 李世昌也好大什么也罢,已经不敢想那些压根儿不出名的军队,此时又得亏功到什么程度? “根据我的调查,部分军队甚至已经毫无作战能力,士兵们都已推脱还乡,说是唯有种地方才能够谋求一条生路。” “此等情形又怎能让将士们一心一意为大齐做贡献?” “而且根据我的摸排和调查发现,有人实际上在暗中克扣粮草,每年发放的数量远远不及规定的数目。” “甚至,有人暗中偷偷摸摸地扣下税收。” 第十二章 你小子,有前途 克扣军饷和税收? 别说是皇帝,就连朝中不少大臣都立马激灵了起来。 这件事情放在寻常官员那里,说大可大,说小可小。 但若是捅到皇帝面前,那事情可就大了。 “你有何证据?” 皇帝一改之前松散的态度,整个人坐直了腰身。盯着赵成眼中满是打量。 若是这小子没说瞎话,那么替他揪出了朝中的蛀虫,也是好事一件。 而在众目睽睽之下。 赵成直接掏出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证据”。 “此为这些年间北凉军以及各个军队所收到的粮饷数量以及各类名目,同样还有前些日子西北灾荒时发放下去的赈灾粮的数量。” 大太监眼疾手快,飞速将东西盛给皇帝。 李世昌仔细翻阅之后并未发现任何问题。 “这上面的数目不是挺多的吗?你说的问题又在哪里?” 而赵成则神情严肃地驳斥道,“正是因为这上面的数目多,方才有大问题。” “根据我朝近几年的税收情况以及国库还有粮仓的收粮状况来看,这份账本上所加起来的所有数目远远大于我朝现在应有的粮饷数量。” “百姓产出和上缴的数目,都远远少于账本上所记录的数据。” “这几日我还往军营跑了不少趟,向他们一一核对这些年收到的军饷具体数目是多少,加起来也比账本上登记的数目要少上许多。” “特别是赈灾粮,数目就更对不上。” 他每说出一句话,朝中有些人心里边多了一丝惶恐。 只不过一个都看在皇帝还在上面的份儿上,没敢有过多表露。 不然光那能化成刀刃一般的眼神就足以把赵成捅个百八十回。 可听了赵成的这些话,李世昌的神色也并不好看。 “你的意思是朝中有人接连几年都在暗中克扣甚至伪造账目,只为了充盈自己的钱包,搅浑朕的视线?” “正是,”赵成道,“并且我估计此人并非独自一个,而应当是形成了一片势力,上下沆瀣一气,方才胆敢做出这种让陛下生气的事情。” 李世昌直接问道:“那你可有怀疑的人选?” 听到这句话,赵成险些笑出声来。 他毫不怀疑现在的自己就和那在生死簿上勾名字的阎王别无而至。 哪怕只是随口胡诌,皇帝都可能因为多疑而直接将那人打入天牢。 可他好歹是镇北王的儿子,断然不可能做这种武断的事情,否则就是给自己招致杀身之祸。 “目前还没有怀疑的人选。毕竟我虽然是镇北王府的独子,但说到底手上也没有半点权利,平日里所作所为,不过也就是吃喝玩乐。” “若是这样毫无名头直接去查,说不定还会招致诸位大人的非议和区别对待。” 为了表现自己的可怜,赵成还特意摆出了一副极为委屈的神色。 可落在李世昌眼里,这小子的种种举措反而成了扮猪吃老虎的行为。 能在毫无商量的情况下直接做出前几日以捐钱捐粮换入资格的事情。 甚至在所有人无所察觉的状况下,摸清了这段时间各个军队的粮饷情况,乃至是镇灾粮的数目。 甚至还计算了朝中目前所能纳入的税收数目。 要说没有准备,那绝对不可能。 这小子虽然嘴上说的欢快,但明显在暗地里做着各式各样的打算,以应对种种可能发生的情况。 说不定自己今日要让他到朝堂上主动讲出原因也在他的计划之内。 李世昌仔细想了想,发现好像确实有几分道理。 毕竟按照往常的情况,赵山河都应当该在吴泽卷斥责自己儿子贩卖官位时,主动为儿子辩解几句。 然后再愤怒的向自己表明忠心。 无论如何都不会像今日这样直接让他儿子过来。 想来这父子二人恐怕一早开始就在家中商量妥当。 “好。” 李世昌眯着眼看向赵成。 眼底虽然满是打量,但明面上更多的则是欣赏。 “既然你这么说,那么朕可以给你一个职位,让你可以明目张胆的去查。” “查清到底是谁在暗中克扣粮饷和官粮。” 此话一出,朝中大臣皆是心中一紧。 大家好歹也都是老臣,当年也并非没有见过陛下任性的日子,但那时是陛下刚刚继位。 所行所举还都有着军中风格。 只不过后来在这个位置上坐惯了,心思也藏了严严实实。举手投足之间更像一个皇帝。 只是这么多年还从未像今日这样如此“任性”。 原先想要为难赵成的吴泽卷此时慌了神,他赶忙开口称这不合礼法。 “陛下,镇北王世子虽然有所贡献,但其资历还尚且浅薄,不足以担任官职,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除他之外,也有不少大臣纷纷开口希望陛下回心转意。 “陛下,吴大人说的是。” “陛下,小世子恐怕还难当大任。” …… 一个二个反对的态度和声音都让赵成看在眼里。 他见皇帝始终没开口,便自顾自的飘向那些正反对的大臣们说。 “若是朱伟今日尽心竭力的推脱,那我有理由怀疑你们世界上也掺和在这件事里面。难道你们也在暗中偷偷克扣军队的粮饷,还有赈灾粮?” “对了。” 他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指着其中一个官员说。 “我记得王大尔人家中之前一向清贫,但是不知从何时起突然一夜暴富。所用的,所吃的,还有家中女眷所穿的,都从普通的布料变成了奢华的材质。” “前几日我去醉香楼的时候,好像还见到你家小公子在那里面喝花酒,夸自己家里现在坐拥金山银山,吃喝不愁。” 这话把王大人吓得够呛。 眼见陛下的目光已经撇了过来,他连忙跪在地上,表示此事绝对不是真的。 “陛下,犬子绝对在胡言乱语,我家如今只不过是在妻子娘家的帮衬下方才有所富足。” “绝对没有做出半点克扣军饷,赈灾粮的事情!” “还望陛下明鉴。” 李世昌闻言冷哼一声。 这群大成什么样,他难道还不知道吗? “既然如此,朕今日就下旨意。” 第十三章 秘密见面 直到回了镇北王府。 赵山河脸上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独子不仅解决了粮草问题,甚至还轻松地化解了刁难者的构陷? 甚至皇帝都亲自给了一个特殊督察的职位。 这放以前,他是连做梦都不敢想。 纵观朝廷百官那么多子嗣,有哪个能像他们家孩子一样这么有出息? “儿子,干得真不错!” 赵山河欣慰地拍了拍赵成。 他砸吧着嘴,依旧怀念着刚刚看到吴泽卷等人黑脸时心里的快活。 赵成则险些被他拍出内伤。 无他,原身从小根本不习武。 活脱脱的白斩鸡一个,没有半点武力值。 光是便宜爹的这几巴掌,就险些把他拍的浑身散架。 见他面容突然垮下来,赵山河还有些纳闷的问:“儿子,你这是怎么了?” 瞧着赵山河像是真心关心,赵成只好深吸一口气,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没什么。” “就是突然想到点问题。” 他这一开口不当紧,开口直接把赵山河吓了一跳。 赵山河赶忙错了他面前。 “乖儿子,你想到了什么问题?你赶紧说说,要是爹能帮你处理,那就让爹来做。” 赵成现在在他眼里可是相当金贵,半点差错都不能出。 然而赵成却摇了摇头,有些担忧地看着赵山河,“爹,咱们换个方式来讲。” “你觉得陛下给我这个督察的职位,究竟是出于真心,还是想着拿咱当枪使?” 赵山河的表情立马僵在了脸上,眼中都透着难以置信。 而赵成还在接着盘算着情况。 “我承不上去的那些证据,不说有问题,但至少也并非十全十美。” “陛下只是随便翻了翻便说让我来负责这件事,您不觉得这太过草率了吗?” “好像陛下一直知道这事情有猫腻但从未下手去查,今日让我来也不过只是因为我撞到了枪口上。” 起初在朝廷上时,他没有这样的感受。 可当踏出朝廷之后,赵成就越想越不对劲。 这一切太过顺理成章,中间根本没有半点犹豫或者是思索的时间。 就好像他在朝廷外等着皇帝老儿一样,皇帝老儿也在等着这样一个机会。 “我觉得恐怕不论是谁提出这样的问题,陛下可能都会将他定为这个所谓的特使督察。” “而现在好巧不巧提出这件事情的是我。” 赵成无奈的指着自己。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就像是被给赶上架的。 赵山河脸上则闪过些许疑惑,“不能吧?” 别的不说,就他这儿子的秉性嗯,他再清楚不过。 一个除了吃喝玩乐以外,什么都不关心的浪荡二世祖。 陛下可是赏眼就已经是极限。 若是说陛下早就挖好了坑,在这儿等着自己这傻儿子上套,赵山河是怎么都不敢想。 见他怎么着都不信自己,赵成也放弃了继续解释。 他长叹一声,“算了,爹,你就老老实实等着吧。” “反正幕后敢动这一批粮草和军饷的人,肯定已经瞄到我身上了,用不了多久他们肯定就会跳出来。” “到时候你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瞧着自己儿子那犹如看傻子一样的目光。 赵山河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当爹的有点儿不太合格。 可他就算想理论什么,赵成也没给他机会。 赵成撂下几句话之后,他便直接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开始重新盘算起有了这个特使督察的职位之后,自己能做些什么。 当然最大的目的还是为了推算,究竟是谁敢在暗中侵吞国库和粮仓里的物资。 嫌疑最大的当属现在仅剩的几位皇子。 …… “不知殿下现在可否在府内?” 一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神秘人,突然来到了二皇子府前。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他刻意压低声音。 “若是在府内,麻烦请替我转交此物。” 就连从衣服之中伸出来的手上都带有早已准备好的手套,遮住了一切可能暴露身份的特征。 而手上赫然是一块圆形的玉牌。 门房早对此习以为常。 “殿下就在府内,麻烦请先生等候。” 他恭敬地接过玉牌,飞快向内通报。 稍过片刻,门房便立马出来,让其从侧门进入。 “先生,请。” “殿下已在府内恭候多时。” 神秘人快速进府。 二皇子李宏宇确实已经在屋内等待,只是等待之余来回踱步,神色更是掩不住的焦急。 见神秘人进来,他赶忙迎上。 “太傅,现在该如何是好?” 他焦急的看着乔装打扮后的吴泽卷,恨不得让对方赶紧为自己出谋划策。 今日两人可都是在朝堂上亲眼目睹,皇帝命令赵成去彻查粮仓缺少赈灾粮,以及是谁暗中苛刻军饷一事。 好巧不巧,这两件事都与他们二人息息相关。 “之前您说可以这么做的时候,可没告诉我,父皇会派人去查。” 李宏宇急得上火,却又不得不耐下性子向吴泽卷求助。 这些年来他头上虽然一直有太子压着,但是也从来不放弃任何一个捞油水的环节。 就连手下人去做这些事时,他都也暗中提供便利。 更何况半年前太子哥哥已经去世。 他就更加不用顾忌,更何况就连吴泽卷也在暗中为自己帮忙。 “此事牵连你我,而你我但凡有一人出事,另一人绝对不能独善其身,太傅,您赶紧想想办法,如何才能让那小子查不到咱们。” 为了防止吴泽卷不认,李宏宇还特意点明了两人是站在同一条船上的关系。 他生怕对方直接装傻充愣。 然而相较于匆忙的李宏宇,吴泽卷则表现的不慌不忙。 他慢条斯理地摘下斗笠而后悠悠的说:“殿下,陛下虽然命令那赵家小子负责彻查此事。” “可你觉得他真能查出些什么吗?” 李宏宇一愣。 “什么意思?” 难不成他们的所作所为一直以来都很隐蔽,隐蔽到根本没有人察觉? 可如果真是这样,又怎么会让赵成抓到把柄? 吴泽卷则轻哼一声,神色极为得意,“你想想过去十几年,赵家小子都是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二世祖。” “如今突然这么聪慧,必定有妖。” 第十四章 背后肯定有人 “若说背后没有高人指点,微臣断然不信。” 说着,吴泽卷的眼中闪过一道暗芒。 好歹也是把赵山河视为仇敌多年的人。 对于赵山河家中从上到下每一个人适合秉性他再清楚不过。 一个贪图享乐多年的小鬼头突然变得这般机灵,背后肯定有人指点。 亦或者是闹出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 否则单凭他的本性,断然到不了这种程度。 “那你我二人该怎么办?” 李宏宇不明白吴泽卷到底在想什么,心里倒是急的窝火。 “如果他背后真有高人指点,那这人绝对是冲着你我而来。” “咱们两个总不能在这坐以待毙!” 他虽然不知道赵成这背后的高人究竟打着什么算盘,但从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行为当中,足以看出此人绝对看他和吴泽卷不顺眼。 不然从太傅第一次指责那小子被赐婚后依旧不忘吃花酒开始。 一直到这一次的什么以捐钱粮换入军资格的行为。 怎么能那么精准的捅到他们身上? “或许此人还是朝廷中人,只不过一直并未表露,如今是借这小子的名义,方才才敢大展拳脚,赌的就是陛下不会轻易处置他。” 吴泽卷神色越发严肃。 如果时间充足,他甚至能把朝廷上所有官员全部过一遍,仔细彻查到底是谁在暗中捣鬼? 可现在时间并不允许他们这么干。 “殿下,如果您信得过微臣,这几日就先让手下人别急着从粮仓和军饷之中捞油水。” 吴泽卷思来想去,只得先用这种办法暂时保住自身和二皇子。 “量那小子就算查也不知从何查起。” “等时机妥当,他必然会向身后的高人求助,届时咱们再将那人揪出来即可。” 他想的倒是完美,可李宏宇心里边却有些不舒坦。 “这样就行?”李宏宇疑惑地问,“就不怕那个高人将事情捅到父皇面前?” 吴泽卷摇头,表示他完全就是在多虑。 “此人竟然只能借赵成之口将此事捅出来。” “就说明他手中并没有充足的证据来证明咱们就是幕后真凶。” “若是想要拿证据定死咱们,也只能去查,可谁知道赵成能查出来什么?” 对于吴泽卷而言,这一次的事情实际上算不了什么大事。 无非就是费些功夫。 赵成既然想查,那就让他去查。 至于能查到什么,还不是他们说的算? 只要提早伪造好证据,然后摆在那小子能查的每一个步骤上。 那赵成查到什么,不该查什么,全部都在他们的掌握当中。 他们还需要担心什么? “您只需照着我说的去做保证,咱们所作所为不会被陛下知晓。” “而且说不定此事结束之后,那小子还会因为办事不利而被陛下处理,连带着镇北王一起都被陛下厌弃。” 一想到那样美好的未来,吴泽卷脸上都是兴奋和欣喜。 见他都这么做着保证,李宏宇也不再有过多忧虑。 到底是自己的太傅,他总得要信。 “好,那我就听你的。” …… 另一头。 赵成也通过原身的记忆,将如今朝中除太子以外的所有皇子全部挨个列了一遍。 而目前来看有成功承袭太子之位,继承大统的无外乎就是那个二皇子李宏宇。 “不论怎么看,这小子继承太子之位倒也说得过去。” 赵成摸着下巴仔细思索。 太子死去之后,李宏宇作为皇帝的二儿子是最有希望登上太子之位的人。 近些年来,哪怕是太子还在世,此人都一直不停的在皇帝面前表现自己的能力。 只不过有太子压着倒是还有几分收敛。 如今压在身上的太子没了,他也越发无所顾忌。 民间的名声倒也还挺好,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朝中大臣似乎也属意由他继承太子之位。 可赵成越想就越加无法忽视对方的党羽,吴泽卷。 当朝宰相。 亦是文官团体中的老大,掌握着朝中文官的话语权。 更重要的是对方还是支持二皇子党语的首脑人物。 为人阴狠毒辣,一直视他的便宜爹为眼中钉肉中刺。 就连自己刚过来时,一股脑针对自己的也是他。 有这二人合谋,那么军队这些年缺军饷的由头似乎也有了解释。 “可他们会做这么明显的事情吗?暗地里是不是还安排了别人帮忙打掩护?还是说有人实际上在借他们的名义四处敛财?” 赵成盘腿而坐,看着自己面前已经毫无章法的一张张草纸陷入沉思。 他如今虽然是什么督察。 看似皇帝亲自任命权力不小,可实际上也不过是拿鸡毛当令箭。 真要去查,又有几个人能赏脸? 恐怕如果背后之人真是二皇子和吴泽卷。 那么这两人稍作手段,自己别说是真相,恐怕就连数据都查不到一条真的。 “皇帝老儿真是给了我一个大难题。” 赵成有些烦闷的挠了挠头。 他现在越来越怀疑皇帝是不是早就察觉了什么,但是一直顾忌着颜面和父子情分没有下手去查。 偏偏是自己撞到了枪口上,又正是一个合适的人选,便把这项重任扔给了自己。 如果真是这样,那皇帝这一项选人干活的功夫,还当真是安排的不错。 可问题就在于他如今该怎么下手去查。 赵成越想越觉得苦恼。 最终一度决定暂时先不想,赖好出去转一转。 难得重活一次。 若是一门心思都放在这些事情上,那他这人生是不是有点太过枯燥无味? 赵成直接将自己面前的草纸全部扒拉开,让出一条道,自己直接开门溜出去。 原本想趁着天色还不晚,好好去街上转一转。 哪曾想竟遇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镇北王府的人。 “表哥!” 本该在皇宫里的四皇子李承铉此时欣喜地看着赵成。 他几步上前一把握住赵成的双手,满脸都是难以掩饰的喜色。 “今天听到朝中传来的消息时,我还在担心你。” “见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若不是顾忌所谓的礼节,他真想上去给他这位好表哥一个大大的拥抱。 第十五章 切莫牵连在内 “表弟?” 赵成纳闷的看着他,。 对方现在应该在皇宫,不该出现在镇北王府。 而且看对方的样子像是偷偷溜出来的,越是这样越让赵成心里面有些不踏实。 “你偷偷溜出来,万一被人发现了,难道陛下不说你吗?” 他赶忙将对方迎进府内,而后紧闭大门,却往没有人跟踪之后方才继续说教。 “以前你小的时候偷偷溜出来也就算了,现在年纪都这么大了,总得要注意一些。” 想他便宜爹这么多年,最怕的就是被人说成某一方的党羽。 哪怕一直和陛下称兄道弟,所行所举也都如履薄冰。 自己这表弟虽然是便宜爹的亲妹妹,如今成了皇帝身旁的赵贵妃所出。 该避的嫌疑就要避。 经他这么一数落,李承铉倒是忍不住低下了头。 “我这不是想着你们被为难了,回来看看你们到底是好是坏?” “母妃也让我来看看你们,她同意了。” 赵成自然知道他本意是为了自己和镇北王好。 可耐不住别人眼中的看法有太多种。 谁知道最后落到陛下那里又会是哪一种? “以后你要是再过来,大可先给陛下说一声,如果他允许再过来也不迟,若不允许咱们再找。机会,但绝对不可这样,谁都不告知,便偷偷溜过来。” 赵成长叹一声而后随口提点的几句。 到底是为自己担心的表弟,他也不忍说太多。 “说说吧,你今天溜出来除了看我们之外还有什么事吗?” 从原生的记忆里来看,他和这个表弟的关系不错,虽然有身份作为阻隔,但是两人之间感情素来深厚,胜似亲兄弟。 如果原身的记忆没错,他这个小表弟应该打小就很聪明。 甚至一直是皇帝手下几个儿子之中开慧最早、成绩最好、最为出挑的子嗣。 只不过一直并不像其他姿势那样过于善于表露。 反倒不知从哪儿学的一副不争不抢的样子。 这可和他便宜爹以及他姑姑赵贵妃都不一样。 “这不是听说军中现在缺了军饷,你们若是还缺的话,我这些年也攒了不少,你不如先拿去应急?” 说着,李承铉就打算从自己带过来的不包之中掏出些金银财物。 赵成连忙将他的手摁住,“使不得。” “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是这些东西用不上。” 见李承铉面露疑惑,他赶忙做了解释。 “你今日本来就是偷跑出来若是咱们之间什么都没做,大可在陛下那边说是你想念舅舅偷偷回来一趟,看望一下,可若掺上了金银财物,那事情就说不清了。” “切莫让你还有姑姑招惹上不必要的是非。” 李承铉听后虽有遗憾,但也老老实实的收回手。 “可军中缺了两项,粮仓之中缺的东西也并非子虚乌有。” “表哥,你若查你该怎么查?” “幕后之人绝对不会放着你去查,他们必然会想各种主意来为难你,到时候如果父皇又不给你支持,让你一人孤军奋战,你又该怎么办?” 李承铉看向赵成,他最担心的还是对方今天被父皇委任的任务。 哪怕是一直在后宫研学的他都猜,得到这件事情之中肯定有皇子,或者说在朝中有着不小势力的大臣能够办到的事情。 哪怕没有这两人明显的痕迹,但也绝对有他们的背后属意。 “您不论怎么查,可都千万要小心些。” “若是有什么需要及时和我提,我也好去找母妃说一声,她现在说不定能帮咱们吹几句枕边风” 李承铉话音刚落,赵成就没好气地弹了一下他脑门。 清脆的一声响,着实让李承铉疼的捂着了脑壳。 “我刚刚才说过什么?不要让你和姑姑卷入到这件事情当中,你愣是没记住吗?” 赵成没好气地呵斥了几句。 见对方泪眼汪汪的点头,方才收敛了几分怒气。 “这件事情里我估计肯定有你那个好二哥还有宰相的手柄,但是我要去查自然困难重重。” “你且记住不论接下来我查到什么说什么都和你与姑姑别无关系,遇到什么事情你别急着往自己身上揽,多和姑姑商量些。” 赵成知道对方一向看得很透彻,但是素来喜欢关心则乱便多提醒这几句。 好歹他姑姑也是能凭以己之力做上贵妃的人,不会不懂其中的门道。 “切记,不论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能表露出对这件事情的好奇。” “若是暴露出来,对咱们来讲都不好。” 李承铉兴高采烈的来,泪眼汪汪的走。 直到便宜爹得到消息匆忙往回赶时,看见的就只剩赵成一人。 “你表弟呢?” 赵山河着急的来回张望,却愣是找不到自己想要见到的人影。 赵成真没好气的指着大门说:“已经走了。” “他要是再不走,真让陛下察觉到什么,咱们家今天恐怕就得出点事儿。” 赵山河见他都这么气,神情都有些惊讶。 在他的记忆里,赵成和李承铉关系一向很好。 就算李承铉偷偷溜出来找他,也不至于让自家傻小子这么生气。 “怎么了这是?” 赵山河也顾不上纠结李承铉为什么跑得那么快,一门心思是想弄清赵成到底怎么了? 赵成都是愁眉苦脸的和赵山河盘算起这几日他们需要做的准备。 “爹,得亏表弟跑得快,不然真让陛下知道点什么,还以为咱们暗中勾结呢。” “至于接下来怎么查,我已经有了眉目,只不过得需要你给我一些人。” “一些北凉军里的满面杀气的,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人。” 赵山河傻了眼。 要人他自然能理解,毕竟出去查案子,总得要带一些人来助阵着。 可是对方要的怎么看都不像是要出去查案,更像是出去杀人。 “你要干的是正经事吗?” 赵山河傻着眼问。 赵成点头,“若是拿不出点气势,对方可能还不配合。” “对了,你不如再给我找几个善用刑具的。” “或者会审问敌人的也行,我都用得上。” 第十六章 给点人,要用 见赵山河半天不说话,赵成还有些纳闷。 “爹,军队里面难道就没有这样的人才吗?” 如果没有,那他岂不是得去在别的地方找? 总不能跑进大理寺里面问吧? 赵山河则无奈的抹了把脸,“有是有,但是你想干嘛?” 找他要能够镇场子的,他能理解。 可向他要会审问人的,这就让赵山河不得不多想。 赵成倒是一脸无辜的说:“这不是为了方便,到时候万一抓到可疑人选,好威逼利诱一番,让对方说实话吗?” “你信不信,光是咱俩在这唠嗑的时间,背地里的人恐怕就已经做好了种种安排和打算,甚至找好了替罪羊。” 如果不是顾虑到这一点。 他也不至于向自己亲爹讨要特殊人才。 赵山河意识无从反驳,更别说瞧着自家儿子那无辜的神色,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行吧,你待会儿跟我去一趟军队。” “我带回来的那些人里确实有精于此道。” 像是生怕赵成走上弯路上一样,赵山河还特意提醒几句。 “切忌不可屈打成招。” “陛下最看重实话实说,若是造了伪证,咱爷俩可都得出事。” 赵成郑重点头。 他当然知道实事求是的重要性。 不然今天敢说谎,说不定明天自己这脑袋就得被送上断头台,紧接着就是尸首分离。 父子二人商量妥当之后,连饭也不吃,直接前往军营。 前脚刚踏进去,赵成便听见不远处貌似传来了一阵阵哀嚎声。 放眼望去,正是近日交钱入军的那些富家公子哥们。 “军爷您下手轻点,我这腰经不起折腾。” “弯不下去了,弯不下去了!” “几位军爷行行好,让我能先起来一下吗?这胳膊酸的都没劲儿了。” …… 哀嚎声之中夹杂着几句求饶声。 听的那叫一个让人心疼。 只不过赵成也好,赵山河也罢。 那都可以说得上是各种意义上的铁石心肠之人,根本不会所动。 倒是赵山河准备领着赵成朝着军营深处走去时,赵成倒是示意他停下。 “爹,你等一下。” 他突然出声喊住赵山河。 赵山河还有些奇怪,“怎么了?” 总不能是心疼那些富家公子哥们,想救他们于水火之中吧? 他朝着那边的训练场瞟了几眼,越发觉得奇怪。 赵成倒是摇了摇头,指着那边说,“这群公子哥里面有几个精于计算善变人心,说不定能给咱们派上的用场。” 而且是选择沉重的训练还是选择较为轻松一些的活计。 他想根本不用他多说,这群公子哥们就知道该怎么选。 可赵山河不免奇怪,“你怎么确定他们之中谁能够派上用场?” 赵成莞尔一笑。 他表示自己其实早就有了目标。 这几日特意亲自出去摆摊收钱,可不只是为了对方捐出来的那些东西。 也是为了瞧一瞧这些富家公子哥的秉性。 “这群人之中有一个姓祁的和一个姓赵的,这两人天资聪慧,并且极其擅长察言观色。” “您且待我将这两人带过来,您就知道他们有什么用了。” 赵成话音一落便立马跑没了影子。 等赵山河再次瞧见,他就见到对方带来两个此时已经鼻青脸肿的年轻人。 看着年纪倒是与自家傻儿子相当,只不过眼中却满是慌张。 见到赵山河,这两个年轻人越发惊恐,甚至哆哆嗦嗦的开口问,“是我们哪里做的不好吗?” “将军小世子,我们难不成要被踢出军队了吗?” 瞧见这两人如此惶恐的模样,赵山河一时不忍开口。 他连忙看向赵成示意对方说点什么。 不然总让他这么尴尬,他这个当老子的实在过意不去。 赵成则笑嘻嘻的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刚就和你们说了,让你们别那么惊慌,现在带你们过来是有一件事需要你们帮忙。” “这几日你们两个可以先不用在军队里面训练,但是得跟着我一起出去查案子。” 若说前一句话尚且能让这两人心里生出些许希望和惊讶。 那后一句话几乎就可以等于没有希望。 赵成是谁? 那可是京城里面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光是先前打着陛下的名义四处以前粮换入伍资格这件事,他们都是思索良久,方才决定赌一把,没成想真成了。 如今又说要去查案,谁知道这是什么正经案子? “小世子,我觉得我们两个还是回去接着训练吧。” 其中一人颤颤巍巍的说,只不过却被赵成一巴掌险些拍的跪在地上。 他惊恐的看着赵成。 那一巴掌的力道可不小。 然而看赵成现在云淡风轻的样子。 他甚至开始怀疑赵成是不是天生神力。 殊不知赵成只是嬉皮笑脸地将险些拍的红肿的手掌藏在背后,没让他看见。 感受到手上的疼痛,赵成不禁暗骂,等有空了他一定要强身健体,让自己摆脱现在这副弱鸡的模样。 堂堂镇北王的儿子,身体却这么差,简直让他都觉得丢脸。 “查的是陛下亲自委任的案子。” 赵山河轻叹一声,主动替儿子解围。 “陛下怀疑粮仓和军饷多年亏空是因为有人暗中侵吞,特命我儿前去查清原因?” “他又说你们二人能为他提供助力。”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这两个和自家小儿子一样,差不多瘦弱的富家公子哥。 赵山河越发怀疑儿子的判断是不是出现了错误? 看这两个人的样子,貌似也没聪明到什么程度。 哪知这两人在听清前因后果之后,两只眼睛险些瞪出眼眶。 赵佩却这么说,小柿子要查的就是粮仓和军饷上的账目。 一个查不好,那可就是诛九族的事情。 他们两个若是加入进来,也真是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命去查。 “小世子,您叫我们来帮忙,是不是有些过于高看我们俩了?” 另一人颤颤巍巍的想要推回去。 这种要命的事情,他们最好还是不要参与。 赵成却嬉皮笑脸的将两人直接揽住。 “两位的姓名,我已经报告给陛下,陛下也同意我让你们帮忙。” 第十七章 彼此瞧不起 此话一出,几乎再无半点周转的余地。 两人再怎么不愿,也只得认命。 赵山河倒是在此时才得知两人的姓名。 一个叫祁连生,一个叫赵本胜。 人虽然怯懦了点,但赵山河相信胆子都是练出来的。 只要多加历练,日后也不至于还像现在一样怯懦。 至于赵成要的人,赵山河也一并抽出了一支十二人的小队,交给赵成。 “为首的叫李二,是个好手,别看一只眼看不见,本事可不小。” “他旁边那个叫赵三,虽然独臂,但手劲很大,作战经验丰富。” “他们两个人加在一起,基本没有撬不开的嘴,所有俘虏都别想藏私。” …… 谈及自己这些好兄弟,赵山河那叫一个得意。 这些都是跟着他多年出生入死的兄弟,他自然相信这些人的本事绝对能够派得上用场。 只不过和得意的赵山河相比。 赵成倒是能够明确感受到他爹的这群好兄弟们貌似并不太信任自己。 甚至说有意看轻。 但不过就是看在赵山河的份上没有过度表露出来。 “行嘞,爹,那你有什么事就赶紧去办吧,我在和这几个叔叔们聊一聊,通通气儿,不然我们接下来还没办法开始去查。” 赵成刻意咬重了“叔叔”几个字眼,暗指这几人年龄已经大了。 果不其然惹的几人暗中甩给他了几个眼刀。 这一切做的都相当隐蔽,连赵山河都无从察觉。 “好,那你们就先在这边好好聊,陛下还教给了我一些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赵山河念及陛下交下来的任务,转头就走。 等他真正离开之后,李二等人也懒得继续演戏。 他们的脸半拉不拉的看着赵成,神情之中多少带着点轻蔑。 好歹也是和赵山河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 他们一直都觉得赵山河的儿子不说非得继承赵山河的英明神武,但至少也得是同龄人之中的一把好手,但绝对不该是赵成这样的二世祖。 “小少爷有什么事情就赶紧说,我们几个还有别的事情要忙。” 李二眼皮一掀,气势摆的要比赵成还足。 瞧见他这副样子,祁连生两人恨不得直接缩在赵成身后。 而赵成则不甘示弱,随手一甩,打开手中折扇便挡在嘴前,轻蔑的瞧着李二几人。 “几位叔叔别光看不起我呀,这些年你们军饷都发不到手里,也不见你们去朝廷里面闹。” “真要这么说,我反倒觉得你们才是该被看不起的。” 李二正要发怒,赵成便又接着抢在他开口之前说。 “这个月的军饷倒是发够了,可那是我辛辛苦苦四处化缘而来。” “不会真以为你们在这窝里横,能给自己横出钱来吧?” 赵成老神在在地看着几人。 李二等人也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来。 不得不承认赵成的话确实说的没错。 这些年的军饷确实常常发不够数目,连粮草也时有克扣,这个月难得发齐全一次,也确实和这位他们一直看不起的镇北王世子有关。 可光凭这一点恩情还不足以让他们扭转对赵成的偏见。 “那你找姜俊把我们要过来,要干什么?” 一旁的赵三突然开口。 虽然他一条袖口空荡荡的,什么东西也没有,但仅剩的一只胳膊上却是青筋直步肌肉暴起一看,就是个力气不小的壮汉。 赵成毫不怀疑,若是他一拳头砸向自己。 自己都没有开口的机会,就能直接倒地不起找阎王报道。 “找几位过来就是为了查一查咱们的军饷为什么连年发不够数,粮草时有克扣,就连朝廷下发的赈灾粮也有人暗中侵吞。” “可光凭我一个出去查,他们断然不信,肯定要几位在军中生活的帮忙做证。” 赵成一改之前的表情,变得极为严肃。 “首先要查的自然肯定就是北凉军内部。” “负责管账的,还有后勤那边负责发钱的也应当都是几位认识的,若是要怎么审问才能问出来东西也得靠几位。” 原本都已经做好了和小世子对着呛声的准备。 结果见对方突然态度转变,李二等人有些无从适应。 就连躲在赵成身后的祁连生等人也有一些颤颤巍巍。 他们看着赵成,不明白他的态度为什么变得这么快? “这不是想着需要几位帮忙,所以好说话一些吗?若是几位有法子,麻烦请一定给我说一声。” 赵成貌似像是在解释原因一样腼腆的笑了几下。 李二等人虽然心中还有疑惑,但对方竟然已经主动给了台阶,那他们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不过赵成所提到的问题,也让他们心中格外在意。 赵三忍不住开口,“为什么说北凉军内部有问题?” “我们上上下下一条心,不可能有人背叛将军。” 其他几个人也纷纷点头。 大家好歹都是出生入死过的兄弟,彼此之间谁有异心谁忠心,那更是一眼就看得明明白白。 现在赵成为了查清究竟是谁暗中克扣粮饷,就给北凉军扣了一顶帽子,他们不能接受。 见李二等人还在纠结这件事,赵成嘴角不禁有些抽搐。 他总算明白这些人为何和他爹能混的那么熟,敢情一群人都是实心眼儿。 “你们对我爹忠心耿耿,那不代表别人对我爹也同样。” “如果可以,我也不太想怀疑咱们内部是不是出了问题,可现在问题放在明面上总得要弄清楚,不是吗?” 他抬手示意想要开口的几人,别急着和自己抢话。 “几位叔叔,还请等我说完。” “既然陛下给了我这个命令让我查,那我自然得从咱们这儿的源头上来查。” “你们若是不信,那咱们大可以打个赌,瞧一瞧北凉军里到底有没有人包藏祸心。” 赵成直接甩出一句让李二等人无法拒绝的话。 李二更是在此时开口说,“那如果无人像你说的那样了。” “那简单。” 赵成笑道。 “以后只要你们不允许,我就不来呗。” “反正你们一个二个都看我看不惯我也没必要过来讨嫌,不是吗?” 第十八章 走,混饭吃 “好!” 双方约定次日在开始,往军中摸排。 赵成倒是先领着祁连生两人先行离开。 等走出军营,祁连生方才没忍住问赵成:“小世子你就不怕输了赌约吗?” 李二等人一看就是不好惹的赵成还这么轻易的和他们做了赵成,他都怕赵成吃亏。 然而赵成却笑嘻嘻的摇了摇头。 他遥指军营问:“这个地方叫什么?” 祁连生两人不明所以,“北凉军军营啊。” 虽然里面并没有驻扎北凉军的三十万大军,但最起码也得有十之一二那么多。 剩下的还都在边关上守着,就为了防止外地入侵。 赵成欣慰点头,随后又接着问:“那你觉得我是听他们的还是听我爹的?” 两人不禁沉默,随后异口同声,“镇北王的。” 赵成再次欣慰点头,“那不就完了。” “来我爹的地方还用得着他们同意吗?我爹同意不就行了。” “至于那什么大丈夫发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对我可没什么用。” 他是谁? 他可是京城中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若是因为一小点发誓就阻拦他去往四处的脚步,那岂不是显得有些过于丢脸? 瞧着他这么没脸没皮的模样,祁连生两人纷纷陷入沉默。 他们一时不知道该是为自己过于高估对方这件事而感到羞愧。 还是该为赵成丝毫不讲诚信的事情而感到羞愤。 可耐不住没等两人想出答案。 赵成便领着他们前往京中最大的粮仓所在地——盈和仓。 三人初到之时并未及时进入,而是站在远处遥遥观望。 目光所及之处是一个个耸立起来的粮仓,以及那不停往里面运输的每一车每一船的粮食。 门口戒备十分森严,只怕若是有心之人想要潜入都得脱层皮才能进去。 “此地就是我朝如今的最大粮仓,盈和仓,据说这里面的粮食能够供给朝廷百万军队将近一年到一年半的口粮。” “可也就是这样的地方,导致粮草迟迟发不出,赈灾粮里面甚至掺了灰土石沙。” 赵成越说神色越发严肃。 嬉皮笑脸的样子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绷成一条直线的嘴唇。 果然不论到了哪儿,他但凡瞧见有人敢在暗中做老鼠,就觉得气恼。 国民生计乃是大事,也是一国之本。 可有人却趁此机会偷捞油水为自己充盈钱粮,这让他实在不能忍。 “小世子,我们来这儿做什么?” 祁连生有些惊讶的问。 “您不会是打算今天就从这儿开始查吧?” 然后对方今天真要进粮仓里面去查。 祁连生敢拿自己的性命做担保,他绝对查不出任何有用的东西。 暗中偷盗之人既然已经敢做,那就说明肯定也做了万全的准备。 真要到现场亲自去查,那肯定查不到什么。 可赵成却摇了摇头,表示他还没傻到这种程度。 “肯定是要查,但咱们得换个方式,对了,你们两个今天吃饭了吗?” 赵成没由来的一句话让两人顿时傻了眼。 他们两个刚想说吃了,肚子里响出的咕噜声,却在第一时间打了他们的脸。 瞧着两人的脸立马羞红起来,赵成忍不住笑出了声。 “没吃就是没吃,走,我带你们混一顿去。” 他让两人赶紧跟上自己。 两人也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跟着赵成一路走到了粮仓门口。 门口守卫一如远远望去时那样戒备森严。 见赵成过来,为首的士兵像是瞧见了什么稀罕物一样,赶忙迎得过来。 “小世子,您怎么来了?” “可是为了陛下的命令而来,您若现在想要进去,我们能够立马为您安排。” 热情的模样与先前冰冷的态度判若两人。 这让祁连生都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出现了错觉。 而赵成却知道这人之所以热情到这种程度,肯定没操什么好心。 “确实是为陛下的命令而来,不过我现在要进去看,恐怕还有些不太是时候吧。” 赵成似是而非的一句话让士兵有些愣着。 他迷惑的看着赵成不明白对方这是在玩什么把戏。 按照上头的交代,赵成若是要进去,那自然可以领着再进去,可为何赵成现在说不进去? “那边不是正在卸粮食吗?我现在进去不就是在给他们捣乱。” 赵成朝着不远处,正在卸船上那一袋袋粮食的船只说。 士兵瞧上几眼,心中立马了然。 “不打紧,您只是查一下每年的账目以及或粮仓里面的真实情况。” “不会耽误那些工人们干活。” 然而赵成却摇了摇头。 “我的意思是这些粮食袋里面装的可不一定是粮食,我要进去看了又让我看出什么猫腻来,你们让我如何给陛下解释?” “只怕到时候你们的小命恐怕都保不住吧。” 他意有所指的笑了几下。 士兵却觉得汗流浃背。 正如赵成所猜测的那样,粮食袋中确实有怒不少里面装的并不是什么粮食,而是干草和其他杂物,为的就是冒充粮食。 可这种事情被直白的点出来,那可就显得有些不太合适。 士兵赶忙笑着将赵成拢到一旁。 “小世子,话可不能乱说,这种事情这儿怎么可能会发生?” 他尴尬的笑着,只为让对方别把这件事情捅到陛下面前。 好歹赵成现在也是被陛下亲自认命的督查,查的就是粮仓里面的猫腻。 如果真让他查到点什么,那可就不太合适了。 “想让我不给陛下说,或者想让我不进去看,那也不是不行。” 赵成笑得灿烂,士兵却心里忐忑。 “让你们上次请我出去吃顿饭,让我吃饱喝足了,我回来也有的和陛下交代。” 士兵听着这个要求明显傻了眼。 要钱的或者说要人的,他不是没见过。 要请吃顿饭的,这还是头一回。 更何况镇北王家的世子,难不成还缺钱吃饭? 赵成无奈道:“这不是因为被陛下突然下了命令,我爹觉得我该历练一下,连我月例都给断了。” “不然我哪用得着这样?” 士兵闻言,再次陷入沉默。 良久,他方才出声:“我这就去找王大人。” 第十九章 真的只是一顿饭 瞧着士兵走远,祁连生才问赵成:“小世子,咱们就在这里干等着?” 他狐疑地看着周围,愣是找不到半点可疑的地方。 唯一可疑的是粮食袋子,却又不能任由他们翻看。 “小世子,咱们……” 祁连生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们还能做些什么。 然而赵成却示意他不用着急。 那信誓旦旦的样子,让一旁的赵本胜都闭上了险些出声的嘴。 “多的不用担心,等咱们进去就行。” “之后肯定会有人让咱们看。” …… 士兵以飞快的速度将赵成到来的消息转告给王前胜。 身为管理盈和仓的“粮官”,王前胜的头上早已冷汗密布。 从上头要查的命令开始,他就一直在等,现在人总算来了。 “小世子现在在哪?” 王前胜目光微凝,再次找士兵确认。 士兵连忙道:“就在门口,还带着两个人。” “只是他本人说要和您亲自聊,然后好吃好喝的招待一下,才好回去找陛下交差。” 他的话让王前胜微微一怔。 自己都做好了应付检查的准备。 结果这小世子看也不看,直接说要去吃饭? “此话当真?” 他不确定地再次看向士兵。 士兵连连点头。 “正是。” 如此,王前胜倒是有些弄不明白这位小世子的目的。 到底是来查粮仓,还是来混饭的? “走。” 王前胜思来想去,都觉得坐以待毙也不是办法,必须亲自见上一面。 他招呼着士兵赶紧跟上。 等两人回到粮仓门口。 王前胜遥遥望见,赵成已经不知道从哪捞来了一把椅子直接坐下,身旁的两个疑似随从的人,都给他摇着扇子。 乍一看,好不快活。 他嘴角虽有几分抽搐,但也不忘上前恭维。 “小世子,您可算来了,王某已在这里恭候多时。” “您何时打算进来检查?” 王前胜侧过身去,摆出一副随时可以配合赵成的样子。 然而赵成却连眼都不睁,十分懒散的说:“王大人,我不是已经让士兵给你传达到位了吗?” “我今天又不打算进去检查,你只需要招待我吃一顿饭就行。” “这样我回去之后也好给陛下有个交代。” 既然他改了名了,不像是想进去检查的模样,王前胜自己心里也犯嘀咕。 为了应付赵成的检查,还有遮掩起某些他们藏起来的端倪。 他连连准备了好长时间。 结果现在告诉他赵成并不想查? 那他这些准备功夫岂不就等于打了水漂? “小世子,陛下既然将重任委托给你,那你也应当认认真真来查。” “不然万一陛下日后问罪,咱们两个也总得有个交代吧。” 王前胜故作焦急的催促着赵成,只要对方今天按照他的计划把粮仓里外看过一遍。 日后也不至于再突然提起要检查,倒也省了他提防。 可赵成今天若是不进去,他心里就一直不踏实。 然而赵成是谁? 他当然不会如王前胜的愿。 “王大人这么急着让我进去,不会是想着已经把所有细节收拾妥当,赌我发现不了吧?” “不觉得这有些太过于欲盖弥彰了吗?” 像是随口一问。 又像是特意打探。 王前胜心里自然拿捏不住。 他只得苦笑着说:“这当然不至于。” “只是现在上头陛下怀疑我等办事不利,我等好歹兢兢业业多年,自然不想背这口黑锅。” “现今由小世子来检查,我们自当也是让您大大方方来查。” “您看过一遍之后,我们彼此心里也都踏实一些。” 赵成哦了一声。 听着王前胜的解释。 他大概明白这位王粮官心中所想。 只不过他今天可不打算照着这些人的步骤去办。 “检查的事情,什么时候都来得及,现在小爷我只是单纯的饿了,劳请王大人准备一桌饭菜。” “若是没做好之前就不要叫我了,我先在这儿睡个痛快再说。” 话音一落,赵成又再次躺了回去。 闭目养神的速度远比先前更快。 别说是王前胜,就连一旁的祁连生两个人都有些无语。 王前胜呆傻的看了看祁连生,又看了看一旁的赵本胜。 最终也只得无奈认栽。 不就是准备一桌丰厚的酒席嘛? 他办的来! 等到王前胜将一切准备妥当,还特意备上几壶好酒。 赵成方才悠悠睁眼,随着王前胜一同来到中堂坐下。 看着满桌美味佳肴。 赵成心里大致给估了个价。 他敢笃定凭借王前胜多年的清廉名声以及俸禄,远远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筹备起这一桌佳肴。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赵成二话不说直接抄起筷子就去夹。 等把所有的饭菜全部尝了一遍之后,他方才心满意足的放下筷子,“王大人有心了,这是最合楼的菜肴,味道果然还和以前一样,一点都不差。” 大出血的王前胜闻言,扯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若不是为了应付赵成,他才不会叫这么丰盛的饭菜。 可耐不住现在赵成要的就是这一顿好饭,他自然得好好招待。 “小世子吃的满意就行。” 王前胜故作真诚道。 然而赵成却突然话锋一转,“你们这粮仓里猫腻应当不少,不过我现在实在懒得去看,要不是为了赌回去那姓吴的话,我也不至于把那一份账本送到陛下面前。” “天知道我到底哪里惹到了那个姓吴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光知道找我的麻烦。” “这一次不小心连累了你们,还真是抱歉。” 突如其来的道歉,让王前胜有些愣怔。 “小世子,您这话可不兴说,咱们都是为陛下服务,又怎么会……” 王前胜适才想说些什么,佯装自己并不知道赵成的意思。 可赵成却连连抬手打断,让他不能继续说下去。 “你心中想什么我都清楚,我也不打算去粮仓里面查。” “只要你们今后能够保证北凉军的粮草供应充足,我也不会把你们的事情捅到陛下面前。” “但是有一点,别再让姓吴的给我找事。” 他神色冷峻地警告道。 “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第二十章 草率 “自是没问题。” 王前胜只觉得自己有些憋屈,但又说不上来。 只得默默的应着赵成的话,看着他胡吃海塞,甚至吃饱之后潇洒离去。 士兵瞧着赵成逐渐离去的背影,都有些不可思议。 按理来说,对方或多或少应该都要进粮仓里面转上一圈儿。 他们也都做足了准备。 怎么反而吃完就走? 这未免也太敷衍了吧! “看来陛下这一次委派的人确实不太行。” 良久,王前胜冷哼一声,神情极为不悦。 他还以为这位镇北王世子当真如民间传言的那般,藏拙多年、大智若愚。 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一个只知道胡吃海塞的二傻子。 “看来陛下这一次的算盘落空了,他半点东西都查不到,也根本起不了任何关键性的作用。” “说不定真如大人说的那样,他背后当真有高人作证。” 王前胜瞧着一桌子残羹冷炙,根本无心下筷。 既然赵成不检查,那他心中倒也了了一桩心事,无非只是要防着赵成,可能随时再回来罢了。 不过他觉得这个几率非常小,小到基本等于不可能。 “对了,你去把今天的事情给大人他们报告一声,让他们做个准备,赵成虽然走的爽利,但也可能是为了让咱们放松警惕。” 士兵应了一声,随后迅速离去。 赵成来粮仓什么都没干,只是混了一顿饭吃的消息,更是在极短的时间之内传遍了整个京城。 上至皇帝手中,下至各个官员家中。 听着大太监的汇报,李世昌难免挑着眉眼,有些诧异。 “朕知道这小子有点儿本事,打算让他有个平台大展拳脚,没想到竟然……” 连皇帝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来形容赵成的这番行为。 正事不干光知道混饭,说出去他都觉得可笑。 可大太监那为难的神色却又证明这一切真实发生过。 “回陛下,小世子确确实实根本没有进去探查,而是直接要了一桌子饭菜。” “据眼线传来消息说,他本人还说吃完这顿饭之后就有理由可以回禀陛下。” 说这话时,大太监自己都在害怕,生怕陛下迁怒于自己。 哪怕是他都能够感觉的出,赵成在说这番话是有多么闲散。 明明陛下对他寄予厚望,他却这么应付,实在让人失望透顶。 “是吗?既然他都这么说,那等他回到镇北王府,记得将他请过来。” “朕倒是想要听听他打算如何给朕交差。” 李世昌的神情意识让大太监摸不着头脑,只得应了声。 他心中倒是不停的在为镇北王祈福。 愿镇北王家的那个傻小子别真的捅出了什么让陛下不快的娄子。 否则镇北王府今天可能还在,明天恐怕就得被抄家。 好歹准备王也是替齐国守了多年边疆的人,若真是一世英名毁在这种后辈手里,那实在是太冤! …… 另一头赵成打着饱嗝,悠哉悠哉地朝着镇北王府的方向走着。 身旁的祁连生和赵本胜心里那叫一个忐忑。 他们两人虽然跟着赵成混了一顿饱饭,但是这一顿饭他们吃的可并不舒坦。 “小世子,咱们这就回去了?” 祁连生有些不确定地问。 一旁的赵本胜也眼巴巴的看着赵成。 他们两个现在非常需要对方开口说点儿什么来让自己心里舒坦些。 可赵成始终都不打算开口。 一直走到镇北王府门口,都是如此。 更让两人害怕的是,老远他们就能看见镇北王正气势汹汹的站在门口,手中貌似举着什么,两只如铜铃般大小的眼睛更是死死瞪着赵成。 乍一看那简直就像一尊凶神恶煞的门神,正在盯着随时可能入侵的恶鬼一样。 “镇北王……” 赵本胜正想捞赵成一把,让对方提前做个准备。 最起码也别这么傻不愣登的往前走。 万一真吃了一顿镇北王亲自做的竹笋炒肉,那明天小世子的屁股能不能保住,都不一定。 赵成却巧妙的躲开了他抓向自己的手,快步迎了上去。 “爹!” “咱几个进去再说,外面不方便。” 见他这么主动的过来,赵山河自己都有些不太适应。 更别提赵成还吆喝了那两嗓子,更让他一时间摸不着自己这儿子到底在想什么? 思来想去,他决定给赵成一个机会。 而不是先让自己手中的竹板落在儿子的屁股上。 等四人进了屋里,赵成方才像是如释重负一般,立马捏起茶杯给自己倒了一口茶。 “可算能够喝口水了,外面那群跟踪的人还真是粘着不放。” 他咕嘟咕嘟的连喝了两三壶,方才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很是满足。 赵山河一听,顿觉有些古怪。 “什么意思?” 方才他光顾着看自家这傻小子根本没有注意周围。 赵成倒是砸吧着嘴,十分不满地告着状。 “从我们靠近粮仓开始,一直到回来,这一路上都有不少人在偷偷跟着我们,有伪装成商贩的,有伪装成路人的,还有的甚至一直躲在暗处尾随。” “有这些人在,别说是查了,就算是敢踏进粮仓一步,但凡让我发现点儿什么,您今天可都看不见我了。” 赵成的神情上多少带着些后怕。 他虽然有心帮皇帝解决这件事,以此来博个名声。 可耐不住身体还是个战五渣,根本没什么武力值。 真要出了事,不论是他还是带过去的两个公子哥,谁都没有与之匹敌的力量。 纯纯就是让人当菜,随手砍去。 “期间我还瞄见他们有几个身上甚至带了武器,恐怕也是为了应付不时之需。” “所以想着回家再和您谈及此事,哪曾想这两个一路上总是东问西问的,差点打草惊蛇。” 他不满地看向祁连生和赵本胜,把两人看的都有些不太好意思。 他们二人也是为了赵成好,生怕赵成的事情办不好,反而被迁怒。 哪成想对方竟然注意到暗地里还有跟踪者。 赵山河倒是无暇怪罪两人,他一心问赵成,“你可看清那些人的长相,或者知晓他们的来历?” 赵成遗憾摇头,“并未。” 第二十一章 兴师问罪 “不过我敢确认一点,这些人和姓吴的,或者说和粮仓里的那位王粮官多少脱不开干系。” “就是不知道这些人背后又是谁在指挥,若是没点一官半职或者朝中地位,恐怕也不敢对那些粮食下手。” 赵成的表情越发严肃起来。 听得出自家傻儿子并非如传闻那样,光去吃顿饭没干什么正事,赵山河心里十分欣慰。 不过该摆的架子还是要摆。 “你可知现在外面都在传你什么?” 他冷着脸问赵成。 赵成有些纳闷儿的看着赵山河问:“这还用得着猜吗?肯定是觉得我没干什么正事儿呗。” “虽然是去找那个王粮官混了顿饭,但是对方的俸禄也好,还是这些年积累下来的所谓清廉的名声也罢,根本不足以支撑他整上一桌好饭来招待我。” “说明除了俸禄以外,他应当还有别的收入。” 赵成思索后接着说。 “恐怕还得让爹你自己去楼里面问一问,这位王粮官平日里在这里吃饭的次数有多少?” “若是长年累月在这种高消费的地方晃悠。那就说明他也掺和在其中。” 粮官的俸禄说高不高,说低不低。 但最起码还不足以支撑官员本人频繁的高消费。 若是这条线索真如他想的那样。 那么粮仓内部的蛀虫倒是被他抓住了一个。 “还有呢?” 瞧着赵成都给自己布置起了任务。 赵山河觉得有些荒谬的同时却也相当受用。 到底是皇帝委任下来的事情,他肯定要帮着点儿自家儿子。 不然真要出了事,老子和小子的头加在一起恐怕都不够砍。 “其次就是军营里面,虽然让李二叔他们帮忙瞅上几眼,问一下队内的粮官究竟有没有克扣。” “但我感觉问出来的希望不大。” 赵成说着叹了口气。 神色多少带着些惆怅,但赵山河并不明白,北凉军内部有什么希望不大的事情? 只要让李二他们几个去问,就没什么问不出来的! 瞧见他像是误会了什么,赵成连忙开口解释。 “爹,你别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北凉军之中大多都视您为旗帜。” “按理来说,不该出现任何会和您对着干的人,或者违背您的意志而行动的人。” “那些负责运输粮草的士兵,有问题的应该反而没几个,若是将视线过多放在军内恐怕还会遭了别人的离间之计。” 现今,让赵成担心的事情有两个,一个是陛下交下来的任务。 另一个就是皇帝似乎在瞄准着他们家手里的兵权。 这次皇帝突然让他负责查粮仓,难保没有想要趁机分化兵权的意思。 “若是军中对此产生了意见,或是觉得爹您不信任他们的话。” “恐怕多少也会寒了将士们的心。” 赵成说罢,再次有些苦恼的叹了口气。 一旁的赵本胜和祁连生听完之后倒是有些瑟缩。 他们不禁怀疑自己真的能听到这些消息吗? 怎么看都像是听了之后就会被灭口的架势。 “……这得看李二他们问的怎么样。” 赵山河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古怪。 就连手中之前握着的竹板也不由自主的放了下去。 眼神更是变得相当飘忽。 赵成瞧了之后都觉得有些奇怪。 “怎么了?” “爹,你不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吧?” 赵成都是福至心灵。 他越看赵山河的样子越觉得有些奇怪。 赵山河听后轻咳一声,最终还是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你走了之后,李二他们就把你交代给他们的事情又给我说了一遍。” “经他们折腾一番之后,确实发现有人形迹可疑,并且不正常。” “而且有此番古怪举动者皆是与军需有所牵扯。” 话已至此。 赵成立马明白他的意思。 也就是说军中确实有人和他沆瀣一气,背着北凉军偷偷做有损军队的事情。 “爹,”赵成神色古怪地问,“李二他们这样查,在军中真的没问题吗?” 虽然不知道那几个凶神恶煞的前辈究竟是怎么把事情办成的。 但最起码看现在的情况来讲,貌似效果还不错。 就是真的不需要担心一下军内团结的问题吗? 对此,赵山河倒是头一次露出了十分可靠的笑容。 他拍了拍赵成的肩膀,让赵成无需多操心。 “北凉军内由北凉军自己的军规军纪,只要是违反的,全部都要被谴责和处理,无一例外。” “将士们大多也都明白,并且以自身作则,时刻践行,如今抓到有人背叛了大家,被处置也是理所应当。” 赵山河对由他手中养出来的兵相当自信。 既然他这般,赵成也不好再说什么。 毕竟他对北凉军的了解,确确实实比不上便宜爹。 “行吧。” 赵成感慨道。 “还得是爹你给力。” “那我等会……” 他这样说自己想要等会儿就去。 哪成想门外倒是传来了十分匆忙的通报声。 凌乱的步伐外加来者开口时带着颤抖的声音,都让赵山河觉得奇怪。 “之前不是和你们说过凡事都要沉稳些吗?” 赵山河随口呵斥了一句。 门外人则带着哭腔道:“将军,不是我们不冷静,是宫里面来人说请小世子现在进宫面圣。” “大太监领着马车,就在外面等着呢。” 此话一出,屋内一片寂静。 赵山河看着赵成,赵成看着地板,心里面想这消息传的还真够快。 不用多想他也猜得到,皇帝肯定是因为今天自己吃的那顿饭,而请自己过去问一问情况。 “成儿,”赵山河有些不放心,“要不要我跟着你一起去?” 如果是陛下真的有意训斥,他也能帮着说几句好话。 赵成却摇了摇头,谢过了便宜爹的好意。 “不了,”赵成神色严肃道,“爹不如让李二叔他们带着抓到的人一并往皇宫赶。” “到时候如果是有需要,我也好让那人亲自和陛下交代。” 至于皇帝找自己是问责还是问进度,赵成就不能保证。 不过,他倒是觉得稀奇。 这个世界的皇帝难道就不需要批奏折吗? 还有心思管闲工夫? 第二十二章 初见便宜姑姑 无论赵成心里怎么诽谤。 他最终还是跟着大太监一路到了皇宫。 只不过真到了,即将面见皇上的环节,大太监却突然示意他停下,让他别那么急着进去。 “小世子,陛下现在正在批阅奏折,劳请您在门口等上一会儿,等洒家进去通报,若陛下允许,洒家再出来邀你进去。” 对于大太监的话,赵成自然没有半点不满。 人家到底是皇帝面前说得上话的人。 自己要是态度不好,恐怕还得被暗自诽谤。 “有劳公公。” 赵成诚心道。 见他如此有诚意,大太监也颇为满意。 原以为这位小柿子不是个安分的,没想到还挺通情达理。 看来外界传言时而有误,切不能以传言妄下定论。 只不过让赵成没想到的是,领路的这位公公说是要进去通报,结果半天也没一个消息传出来。 害得他只能在门口左等右等,却等不着半点消息。 赵成都在怀疑是不是皇帝想要在这里“考验自己”。 可考验他又有什么用? 不知过了多久,赵成只觉得口干舌燥时,屋内方才传来了些许动静。 只不过在他抬头望去时却正好与从里面出来的赵贵妃对上眼。 起先,赵成倒是没认出来自己这位便宜姑姑。 而赵贵妃倒是一眼认出了自己的大侄子。 瞧着赵成满头是汗,赵贵妃还有些心疼,“成儿,你怎么一直在这儿站着?” 说着,她便抬手捏着手帕,想为赵成擦汗。 若不是赵成及时想起面前这位美人是谁,恐怕他都得下意识躲开对方靠近的纤纤玉手。 “姑姑,是陛下让我过来,说是有事情要问侄儿。” 在原身的记忆里,这位姑姑对赵成自然是极好。 赵成说起话来也极为注意分寸。 只是他话音一落,赵贵妃倒是反而撇了撇嘴。 “他说真有心找你过来问事,也不至于将你撂在外面这么久。” “刚才我在屋内为他磨墨,可从没听他说他将你叫了过来。” 看着自己的好侄子,赵贵妃当然心疼。 瞧着赵成的样子,少说也在这里晒了得有快半个时辰了,当姑姑的可见不得侄子受苦。 却又耐不住这是陛下的安排。 赵贵妃心知多说无益,只得长叹一声,“你且小心着点,若是当真不舒服,就别在这里等了。” “身体要紧。” 若她这侄子身强力壮,那也就罢了。 可一个酒囊饭袋是真的经不起折腾。 “实在不行回去找你爹,让他亲自和陛下说说。” 这一点任性的权利,赵贵妃觉得皇帝应当不会不给。 更何况今天赵成要真出了什么事,恐怕皇帝自己都不好找赵山河交代。 听着赵贵妃的交代,赵成心里那叫一个心惊胆战。 也不知道该夸赵贵妃果然是受宠,还是脾气当真与其他人不同。 真是一点都不把皇帝放在眼里。 光是对方刚刚交代自己的那些话,赵成都觉得自己今天要是敢说出来一句,明天不说尸首分离,高低也得是离死不远。 “姑姑说的,侄儿记下了。” 赵贵妃不放心地还想多交代几句,但是念在到底不是自己宫里,她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赵成, “别勉强,姑姑就先回去了。” 赵成目送赵贵妃离开之后,方才将视线挪回来,又与正巧出来的大太监看对眼。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赵成坦坦荡荡,大太监倒是有些尴尬。 “小世子,陛下说要见您,还请跟着洒家进去。” 他轻咳一声,侧过身为赵成引路。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殿内。 屋内虽然并未开窗,但赵成能够明显感受到有许多个光源,将这里照得十分亮堂。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珍品,样式独特、世间少有。 “参见陛下。” 赵成恭敬行礼。 他刚刚一眼便瞧见皇帝此时正愁眉苦脸的端坐在书案旁,像是为了自己面前的奏折发愁。 听见他的声音,皇帝更是眼睛都懒得抬。 李世昌只是随便挥了挥手,大太监便先动了起来。 等关门的声音再次响起,偌大的屋内仅剩赵成和皇帝两人。 这让赵成心里多少有些忐忑。 自己面前这个可是封建社会里权力的最高拥有者。 是一个只要一不高兴就能随时拿了自己生杀大权的狠人。 而自己孤身一人来此,确实有点太危险了。 秉承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皇帝一直没开口,赵成也根本没有出声的想法。 不知二人之间僵持了多久,最终才由皇帝轻笑一声打破寂静僵局。 “你这小子倒是沉得住气,和坊间传言还真是不一样。” “不过见朕两次都不下跪,难不成朕就这么让你瞧不起?” 李世昌悠悠抬头看着赵成。 他的脸上似乎满是打趣。 可只有赵成自己知道,这每一句话若是回答不好,事情可就大了。 赵成斟酌着开口道:“回陛下。” “父亲以前总想着教我礼数,但是我一向懒得学,因此记得的倒没有多少。” “若是陛下觉得不满意,我回去之后一定仔细学习,绝对不会让陛下失望。” 李世昌听后,再次呵呵笑道:“你这话倒是和朕的那几个孩子不想读书是一样。” “嘴上说着下次一定,可是没几次能做到的。” “不过也罢了,既然你不想行礼,那以后就免了你的礼数,不过朕交给你的事情,你现在办的怎么样了?” 瞧着李世昌还算随和的模样,赵成松了口气。 至少目前来看,这位皇帝倒也不是什么难以对付的角色。 不过对方提起的确实也是他心里一直在构思的事情。 “回陛下,若要查,恐怕在京城查不出任何东西来。” “不过倒是也有一些发现。” 李世昌没开口,而是示意赵成接着往下说。 赵成见状,也接着道:“粮仓那边看似一切如常,但想必陛下任命我办事之后。” “他们应当也都做了万全的准备,以防我发现任何端倪。” “至于在那混的那顿饭,倒是证明王大人平日生活很是享受。” “远远超出那个等级的官员应有的水准。” 第二十三章 君心难测 “怎么说?” 李世昌好奇地问。 “只不过是吃个饭而已,难道还有什么不同?” 赵成摇头,“大有不同。” “过去这些年月里,我虽然称不上把所有山珍海味全部尝一遍,但最起码城中有名声的,厨艺好的基本上都尝了一遍,连同他们背后店家的人品,也大致打探的一清二楚。” “王大人请的这桌饭菜实际来自最合楼。” 没等赵成继续说下去,李世昌倒是有些纳闷地打断。 “赵成,这最合楼又有什么说头?” 他看着赵成脸上的神情变化,想要瞧一瞧这小子在面对自己时,究竟是真心实意为自己排忧解难,还是溜奸耍滑,满嘴没有半句真话。 赵成听后,露出一个极为自信地笑容。 “回陛下,京城之中有名的酒楼,不过就那几家。” “每家酒楼的老板所看重的东西也不一样,他们接待的客户自然也不一样。” “这最合楼素来最看重权势官位,但凡能在他那儿定位置的,基本上都是京城里面有头有脸的人物,或者说人脉方面绝对过硬。” “最主要的是他本人只接待熟客,从不接待陌生的客人。” 别看老板不过是个普通商人。 但是真要论起他认识多少官员,他掰着指头能从早算到晚。 原身有好几次想去那儿吃饭都没吃成。 哪怕是镇北王的名号,在那儿都不管用。 “王粮官的官职本身不大,手上权势也不多,却能以最短的时间让最合楼送饭菜过来,就说明他本人也是那儿的熟客。” “而那里又素来与高消费著名,王粮官的俸禄可付不起一顿饭钱。” 李世昌的神情已经随着赵成的话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他当然听得出赵成暗示的内容。 只不过若真是随着这小子的愿,开始猜忌王前胜。 李世昌觉得不合适。 “可这并不能作为你怀疑他的证据。” 李世昌冷声道。 “朕既然让你去查,自然是希望你能拿到更为实际的证据来证明。” “区区一顿饭又能证明什么?” 赵成莞尔一笑,“证明的多了。” “若他当真身正不怕影子斜,也不至于请我去吃这顿饭。” “虽然是我讨要在先,可他完全有正当的理由拒绝。” “其次,今天就算我进去,那粮仓里面也断然不会让我查到任何不合适的东西,这也是我想向陛下提议的一个关键,若真要查,我想亲自去灾区瞧一瞧。” 话音一落,赵成紧跟着躬身请命。 如此主动的态度,倒是让李世昌有些拿捏不准这小子究竟要干嘛? “你为何要亲自过去?那种地方危险又不安分,不太像是你应该亲自过去的地方。” 李世昌打量着赵成揣摩着他的想法。 一个众人眼中出了名的二世祖,竟然主动请命去灾区? 这怎么想都觉得奇怪。 “京城查不到东西,那只能从别的地方开始查。” “说句不好听的话,您让我查的这件事,背后所牵扯的人应当不少他们官官相护,聚集在京城,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网,我根本插不进手,但往下不一样。” 赵成笃定这些人不论心思再怎么缜密,落实到地方上总会有所疏漏。 只要有一人跟不上不掉,那么能让他查到的东西就更多。 更何况。 在京城这种稍微动一动就有无数人盯着的环境下,他还是更希望找一个隐蔽的地方为自己的今后谋求一点其他出路。 最起码不能让皇帝知道自己的另一层打算。 李世昌听后难得收起开玩笑的心思,仔细的打量着赵成。 这些年来他头一次发现这小子好像和自己所听到的完全不一样。 别家公子都是恨不得一辈子在京城醉生梦死,这小子倒好,主动远离京城去查? “你就不怕有人在暗地里动手?” 李世昌再次出声问。 “若你在京城出了什么事,朕还能护得住你。” 赵成闻言苦笑,“陛下,如果是那些人真的有心杀我,就算是大罗金仙来了,恐怕也保不住我。” “您若真的想要一个答案,就放我去再去看一看即可。” “只有到了真正有问题的地方,我们才能够揪出制造问题的罪魁祸首,不是吗?” 他的反问着实让李世昌笑出了声。 李世昌不得不承认,这些年来好像是他低估了自己那位好兄弟的独子。 “既然你主动要求,那朕就答应你,不过有件事得先和你说好。” 他缓缓起身,绕过书案,亲自走到赵成面前。 两人年纪相差甚远,但是身形却极为相仿。 不过一个正值年少,一个却已到了迟暮之年。 瞧着那和印象里几乎差不了多少的面容,然后是李世昌这幅铁石心肠,眼中也不由自主地多了些怀念。 “你爹当年和你年纪一般大时也是一副敢冒险的架势。” “希望你别辱了你爹的名声,也希望你能够带给朕一个答案。” 有了李世昌的这句话,赵成才彻底放心。 对方是答应了自己的提议。 “不过。”李世昌又突然出声,“若让你独自一人前去,朕都有些不放心。” “听说你爹给你派了一支小队,负责保护你的安全,并且帮助你在北凉军中彻查。” “那朕也给你指派一路人马由他们护你周全,你觉得如何?” 赵成听到这句话时,心里忍不住骂娘。 皇帝其实根本没给他拒绝的余地。 横竖都只有接下来。 “多谢陛下!” 赵成暗自生无可恋地应下。 既然他这样,李世昌才是真的放了心。 “听说你们在军中还查到了点什么,并且让人一并带了过来。” “不如让朕见一见,看看是谁在北凉军里面都敢动手?” 李世昌的主动提议也让赵成格外吃惊。 他点了点头,随后主动出去让大太监将李二等人唤了过来。 可让赵成没想到的是,皇帝见到了李二等人带来的人后,根本就没问几句,便直接让人当场处置,连命都不留。 如此干脆利落。 让赵成都怀疑这一切是不是背后有鬼。 “赵成啊,”李世昌突然又开口道,“这两日趁着天好就赶紧出发吧。” “别太惹眼了。” 第二十四章 该用,不该用! 从皇宫出来之后,别说是赵成,就连李二等人实际上都有些没能回过神来。 特别是李二他们。 一开始压着犯人过来,是存着回去之后还能再审问一番的想法。 怎么,进皇宫一趟,再出来之后,陛下就直接把那个人乱仗打死扔进乱葬岗了? “小世子,你就不觉得这古怪吗?” 马车上,李二忍不住问赵成,赵成则也摸不着头脑。 打见到这位皇帝开始,他就搞不清对方究竟在想什么。 若说对方知道这一切到底是谁在搞鬼,对方却又让他去查。 可若说皇帝不知道,皇帝却又连问都懒得问,直接处死犯人。 主打一个矛盾。 “谁知道呢,反正接下来这段时间恐怕得麻烦你们跟着我出去一趟。” 赵成拉下脸,有些苦哈哈的对李二等人说。 李二等人更是一愣。 “出去?” 赵三惊讶地问。 “我们要去哪?” “不对,小世子您要去哪?” 不是他们两个吃惊,而是赵成一直以来都是一个混账混子。 基本上除了踏青和游玩,没怎么离开过京城。 出了什么事也都是第一时间找他们将军帮忙解决。 如今对方突然说要出远门,他们个个都不理解。 “自然是帮陛下弄清楚,谁在暗中捣鬼。” 赵成十分无奈的说。 “我主动提议说要出去,陛下允了。” 一时间马车内极为僻静。 哪怕赵成自己独自坐在一边,他都能感受到对面三个人都朝着自己投来了十分不赞成以及不解的目光。 一旁基本上没怎么说过话的章囚影,此时突然说:“小世子,你莽撞了。” 他的声音极为沙哑,听着都有些让人烦心。 可赵成却不得不耐下性子问对方为什么这么说? “先生,您怎么看?” 章囚影闻言,眉头皱的越发深,看着赵成的眼里都带着些不成器的埋怨,“若你在京城,我们还能护着您。” “将军也能护着您。” “可是出去之后谁也不保证,有些人为了藏住他们的一举一动,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甚至您可能死于各种意外。” 他说的轻描淡写,可赵成知道,这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可是赵成却又不得不这么走。 “没办法,若是不这么做,说不定陛下就会以我为由头将怒火牵扯到我爹身上。” “横竖都是闯一闯,那为何不朝着更有希望的方向前进?” “再说了,我好歹也是镇北王的儿子,要是因为惧怕这些困难而选择止步不前,那岂不就丢了我爹的脸。” 说到底,赵成心里面多少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打算。 皇帝若是想对他们家出手,无外乎就是那么几个角度。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若自己真把事情办不好,随便一个由头就能让皇帝趁机夺了他爹手里面的军权。 只不过话落到李二等人耳中,倒是显得有几分中听。 这位往日只当混世魔王的小世子总算有了几分将军的影子。 “既然您都这么说,那么我等也只能跟着。” 章囚影坦然笑道。 “将军既然吩咐我们保护您,那我们自当尽心竭力。” “只是希望世子记住今日所说的话,莫要辱了镇北王的名号。” 赵成颔首,“当然。” …… 当赵成一行人回了镇北王府。 赵山河又一次的站在大门口,眼巴巴地瞅着他们。 只不过这一次他手里已经不再有先前的竹条,取而代之的是老父亲的关怀。 “你们可否遇到了什么?” 他大眼一扫,确定自己的兄弟们没什么事情之后才将视线落在自己的儿子身上。 朝着赵成也不像有事的样子,赵山河才暗中松了口气。 好歹陛下没明着动手,一切都还算好。 “爹,你儿子我要出远门了,今天晚上就让我去吃顿好的吧。” 赵成有气无力地向赵山河汇报着今天的情况。 听闻他主动请缨要去灾区探查情况。 赵山河自己都不敢相信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他这儿子什么脾性,他再清楚不过,能养尊处优,绝不主动吃苦。 怎么今天反而主动向陛下提议跑到那么远的地方? “你不会是想临阵脱逃吧?” 赵山河虽然有些愧疚,但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赵成听后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自己难得想办事,怎么反而会这么问? 他想问对方究竟对自己是个什么看法? 可却在想到原身是什么德性之后,又把这话给咽了回去。 “若是想最大程度保住咱们家,不让陛下刁难,又查出让陛下满意的成绩,就只能向外。” “至于京城这边,暂时我可能待不了多久,陛下的意思是让我这两天就出发。” 为了能让赵山河理解自己的处境。 赵成将自己和皇帝之间的对话一句不落,全部转述给赵山河。 赵山河听闻赵成还被晾在外面半个时辰,眼底满是心疼。 “怎么还吃了这种没必要的苦?” 赵山河心疼地说。 早些年的时候,为了让自己这傻儿子去习武,他可费了不少功夫。 可碍于细皮嫩肉、娇生惯养久了,根本就经不起折腾。 他最终也没能狠下心去。 今天陛下反而一晾就是半个时辰。 要是日头再大一点,指不定又得把人晒进医馆里面。 瞧着赵山河心疼的样子,赵成却是浑身一股恶寒,从上到下。 他可还记得两人“初次见面”时,对方那毫不客气的一巴掌,就差没把自己当场扇飞。 敢情他便宜,爹还知道自己儿子经不起折腾啊? “放心吧,你儿子我还没脆弱到那种程度,不过我得把李二叔他们带走一段时间,陛下还给我派了另一批人,应当不成问题吧?” 赵成有意问赵山河点东西,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赵山河倒是福至心灵。 “陛下那边的人你就放心用,但是别什么话都对他们说。” “那些人是能干活的好手,但绝对不是值得交心的朋友。” 赵成闻言心下了然。 照着这位皇帝的性子,派来的那些人,即便能帮自己办事,但绝对是嘴上守不住事情的人。 只怕,自己前脚做点什么,后脚消息就能传到陛下耳中。 第二十五章 说走就走 父子二人一拍即合。 赵成也决定,但凡只要用人的地方,他该用就用,绝不含糊。 “那我打算这两天就出发,以免留在这里时间过长,陛下可能会觉得我办事不利。” 对于儿子的决定,赵山河自然不会过多干涉。 只是这走的是不是有些太过匆忙? “不多再准备几日?” 赵山河还是有些心疼赵成。 这次可是他印象里儿子第一次独自出远门,甚至身上还有陛下交付的重任。 在他看来可得好好准备准备,如果走的这么草率,万一路上吃了什么亏,那可就说不准了。 赵成却摇了摇头。 “不用了,若是再多准备几日,我真怕陛下说我的不是。” 见状,他也不好再劝,只能暗自嘱咐赵成一定要把东西都准备好,甚至还特意交代李二等人,千万要将赵成照顾妥当,不能让他出事。 瞧着赵山河仔细交代的模样,赵成顿时脸上有些发烫。 他陡然觉得自己像是没有断奶的孩子一样。 而这一切落在李二的人眼里,却是将军关心孩子,爱护孩子的表现。 虽然对于他们这些大半辈子都在打仗的人来讲,有些过于溺爱,可当他们都见着,也会发自内心的夸上一句。 只把赵成夸的脸红,哪怕是赵山河走了之后,他也有些不太自然的拍了拍脸颊。 看了一整场热闹的祁连生两人自然也忍不住笑意。 赵成见到两人的反应,忍不住瞪了两人一眼。 “笑笑笑,就知道笑。” “等将来见着你们家里人,我也这么的对你们。” 两人闻言火速摇头。 “小世子,使不得!” 心中稍微舒坦些后,赵成方才接着说。 “此次我外出,只能带上你们两个之中的一个。” “至于留在这里的也有事情要做,你们两个谁跟我出去?” 赵成话音一落,现场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此时屋内仅剩他们三人。 有些话赵成自然也不用藏私,只是…… “小世子,我们两个不过就是普通商户之子,恐怕难堪大任。” 祁连生硬着头皮想将任务推出去。 他们两个生怕自己被卷入不必要的朝廷纷争当中。 毕竟加入军队本身就是为了给家族谋求一些翻身的机会。 若是立了战功,日后也好在朝廷谋求一番立足之地。 若是能帮全家改了户籍,那更是喜上加喜。 可现在小世子却让他们帮忙? 这让两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毕竟如果帮不好,恐怕就会出事,甚至连累整个家族。 赵成见他们面露犹豫也并未多说什么。 愿意帮忙那自然再好不过。 可说不帮那也是人之常情。 “放心,你们两个若是都不愿意随我一同出去,那也没什么,只不过两位留下来之后,切记要帮我盯着点军队里面的动向。” 见了人不再多说什么,赵成心下了然。 看来从这群商户之子之中培养心腹这条路还有的走。 一时之间还没办法急于求成。 “那我找人送两个回去。” …… 次日。 正当赵山河还打着哈欠时,赵成已经准备妥当,准备上车离开。 瞧着他已经收拾完毕,赵山河还有些惊讶。 “走的这么早?” 他原以为对方还会再准备两日,哪成想竟然跑得这么快。 就好像是背后有什么人赶着一样。 “陛下将任务给我,我要再不跑得快一点,恐怕就对不住陛下的看重。” 念在自己现在站在街上,说不定背后有无数人瞧着,赵成说起话来也变得有些文绉绉的。 “爹,儿子这一趟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您可千万要保重。” “平日里也多注意点自己的身体,别整天仗着自己习武之人的身份胡乱折腾。” “我就先带人走了。” 看着自己儿子神经兮兮的向自己告别。 赵山河一时不能接受。 哪怕是对方已经走远,他也觉得哪儿有些不太对劲,好像浑身都不舒坦。 他纳闷的扭过头来问一旁的门房:“刚才那是我儿子吗?” 以前见过的那小子作天作地,唯恐天下不乱的脾性。 如今对方突然关心起自己,他还真不适应。 门房则点了点头,“回将军,那确实是小世子。” 只是连他们也没见过如此文绉绉的小世子。 一时之间谁都不习惯。 而李二等人跟在马车后面,时不时的瞄着马车。 “你们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李二小心翼翼的对一旁的伙计们说着。 “小世子怎么变得这么礼貌,好像就跟变了性子一样。” 赵三等人摇了摇头。 他们还真不知道对方为何突然转了性子。 不过怎么看都比以前混世魔王恨不得天下大乱,总给将军添麻烦的样子,好上不少。 可没等他们高兴一会儿。 刚刚踏出城门的马车却突然被士兵拦了下来。 正当一群人紧张之际,一个半大少年突然骑着一匹红棕色马驹来到他们身旁。 “马车上的应当就是镇北王家独子赵成对吧?” “吾乃燕翼德,特率兄弟们来护小世子一路周全。” 那少年看着还没赵成大,但是举止之间却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爽利,让李二等人看的极为顺眼。 不过听着对方的介绍,他们心中还是存着些猜忌。 赵成闻言倒是掀起门帘。 “陛下派你们来了?” 他看着燕翼德以及对方身后约摸着有二十几人的队伍,心中也在估量对方的身份和来意。 皇帝虽说要给他派人,但从没给他提起过派谁过来。 以至于当他看到这个年岁和自己差不多,甚至要比自己小些的少年时,赵成多少有些惊讶。 得亏这个地方没什么用童工的概念。 不然他都想问皇帝到底操的什么心? “正是。” 燕翼德坐在马上,爽快地向赵成行礼。 “吾乃兵部尚书之子,本于禁军之中当差。” “陛下有令让我来护送世子。” “世子若是有什么吩咐,也尽管与我交代,我定当尽心竭力。” 赵成虽然神色复杂,但还是点了头。 不得不说,皇帝确实给了他一个“惊喜”。 第二十六章 出门就遇袭 他原以为皇帝会给他派老油条过来。 不说非得帮上忙,但最起码肯定会给他添些堵。 没想到对方会派来这么一个年轻的。 这让赵成还真猜不到皇帝到底在想什么。 究竟是要把他们家手中的兵权夺去。 还是一门心思真想查个彻底? “小世子,您可是在马车之中想着什么吗?” 正当赵成深陷思绪之际,突然有人敲了敲马车。 突如其来的声音更是把赵成吓了一跳。 他掀开帘子,有些没好气的看向声音的主人。 而被看着的燕翼德却露出来一个相当腼腆的笑容。 “咱们这一路是要前往亳州,但是那个地方路途遥远,我这不是担心小世子独自一人无聊吗?” “咱们二人年纪相仿,不妨来说说话,或者聊一聊镇北王,他可是我的偶像。” 看着对方喋喋不休的样子。 赵成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或许理解了皇帝为什么挑这个人来为自己帮忙。 恐怕是一门心思想让自己被烦死。 “小世子,我可是哪句话说的不对,惹你不开心?” 见他一直不开口,燕翼德自己倒还有些急切。 “陛下可是特意嘱托我一定要照顾好您,您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没办法向陛下交差。” 赵成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说:“你现在若是闭嘴,还能让我安生些。” 燕翼德听后,神色那叫一个无辜。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招了赵成的不待见。 但瞧着赵成的样子,他决定暂时安静一会儿。 耳边聒噪的音源突然没了动静,赵成还有些不适应。 他猛的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可能是闲的脑子出了问题。 不过,他倒也是好奇一件事。 明明燕翼德瞧这年纪不大,怎么就到禁军里面当差? 而且堂堂兵部尚书的儿子,应当不至于给混到禁军里面才对。 “你……” 赵成正想问点儿什么?马车之外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就连刚刚还嬉皮笑脸的燕翼德此时也变得极为严肃。 “护好马车,绝对不能让那批贼人过来。” 紧接着便是对方嘱咐赵成一定要小心的声音。 “小世子,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伙劫匪,您可千万小心些。” “莫要露头,以防遭遇不测。” 听着对方的嘱咐,赵成到还觉得稀奇。 他们现在走的这条路可是官道。 是他看了一晚上舆图之后特意选出来的一条还算安全的路。 怎么这才出城门没多久就直接撞上了劫匪? 赵成仔细想了想,觉得这多少有些不太可能。 且不论皇城周围的士兵有多厉害,劫匪们敢不敢在附近安营扎寨。 他们这才离开京城没多远,竟然会撞上劫匪? 这怎么想都觉得有些过于可疑。 恐怕这群劫匪…… “燕翼德……”赵成立马掀开帘子喊住燕翼德。 对方听见声音后也格外惊讶。 他正想让赵成赶紧把帘子放回去保护自己,却听见赵成交代。 “这群人尽量留活口,若留不了活口,一定要全力去搜身。” “无论生死,都别放跑任何一个。” 燕翼德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吓了一跳。 不过赵成现在勉强算得上是他的顶头上司。 他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应了赵成的要求。 “好。” 心里舒坦的赵成也重新坐回马车。 他一边听着外面传来的打杀的动静,一边分析着现在的情况。 他敢保证若是这一群人真有所预谋。 那背后无外乎就是为了不让自己去查的真凶。 只是自己先前一直在京城里面,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他们不好动手。 自己现在出了京城,没了庇护。 他们才敢下手。 此类情况绝对无独有偶。 索性不论是李二等人,还是皇帝派来的燕翼德,都并非是花拳秀腿之人。 他们三两下便收拾了所有劫匪,并按照赵成的要求一个不落全部拿下。 只不过当赵成下了马车时,这些劫匪大多已经气绝身亡。 “小世子,这……” 燕翼德还觉得有些可惜,他本来照着赵成的要求将这些人一个个拿下不说。 还有意留他们一条命。 结果他们自杀的速度远比自己想的还快。 燕翼德自己都觉得有些古怪。 “无妨,一个个都是存了心,今天不是要了我的命就是自杀的人罢了。” “你不论再怎么用心,也留不住他们自己找死。” 赵成随口安慰了几句,随后便蹲下身来仔细检查其中几个人的死相。 前世他虽然并未从事过相关工作,但好歹也出自兴趣爱好的考虑,简要跟别人学一些。 “这些都无知名刀电商大多都是口服毒药而死。” “就连面容上也动了手脚,让人无法查他们的真身。” “你说这种人是劫匪,可能性有多大?” 赵成冷声问燕翼德。 燕翼德一愣,随后摇头,“不大。” 哪怕是他都觉得现在有些不对劲。 劫匪干嘛要自毁容貌甚至是自杀,说明现在分明就是有人在“谋杀”。 而他们的目标恐怕就是自己这次要护送的小世子。 一想到皇帝交给自己的任务差点儿就有失败的可能,燕翼德自己也是浑身冷汗。 往大里说,他没办成陛下交代的任务。这是要被治罪。 往小里说,镇北王是他的偶像,而自己没能护住偶像的独子。 这实在让人无法接受。 “这……” 燕翼德正欲说点儿什么。 赵成倒是起身看向一旁的李二等人。 “你说这些人你们看看怎么收拾会妥当一些?” “扔了或埋了都行,在那之前尽量看看他们身上有没有比较明显的特征,或者说是物件。” “到时候对咱们有用。” 李二等人见他临危不乱,面对死尸也并未有任何过激反应,眼底多少都闪过一次赏识。 将军的孩子何该就是这种胆气! “好。” 他们并不知道,赵成回了马车之后立马拍了拍自己有些闷堵的胸膛。 两辈子加下来,这还是他头一次看见死尸。 要说没有冲击,那绝对不可能。 可众目睽睽之下,他实在不好露怯,否则丢脸的就不只是自己。 第二十七章 请二皇子放心 “要让我知道是谁暗算我,我迟早要让他好看。” 赵成没好气地念叨着。 他发誓自己这次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不管是出于何种角度。 他都要让那人付出代价。 否则对不起自己今天受到的惊吓。 而赵成刚出京城没多久,消息便传遍了京城上下。 赵山河自然是被吓得心里一惊。 他儿子这才出去没多久就直接遇袭? 这让他何处说理去! 就算是陛下给交代的命令,这危险系数也太大了吧。 好在李二等人的消息也紧跟着传了回来。 确定自己宝贝儿子没事之后,他才重新回到府内。 至于皇宫那边。 皇帝的反应总比镇北王赵山河更加激烈。 “那些人呢,现在如何?” 哪怕没有看见皇帝的表情,大太监也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现在面色不善。 恐怕心中也开始气得发火。 “回陛下,燕小公子传信说,所有袭击的人都已经被当场拿下,只不过无一活口。” “并且小世子在他们动手之前还特意交代要让他们尽力搜身,能留活口留活口,但也绝不能放过任何一个。” 大太监赶忙将燕翼德传信回来的内容一一讲给皇帝李世昌。 李世昌的神情方才有所好转。 看来他好兄弟家的这个儿子也并非市面上说的那样蠢笨。 或者说确实有点儿能耐在身上,但也是并未表露。 “只是未曾查到任何东西,小世子也没再多说什么,便让他们继续前进。” 大太将话音落下之后,连忙低着头。 他生怕自己多余的某个动作可能会惹得对方不快。 然而此时的李世昌实际上心中已经没了多少怒火,更多的则是对赵成的赏识以及惊讶。 “有意思。” 他笑道。 “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就知道该怎么查,怎么办?这小子倒是有点儿能耐。” “吩咐禁军,这几日若是有谁在想着离开京城,都给朕盯紧着点儿。” “那小子的命虽然不是这么难拿,但是如果多一点人数上去,说不定还真能让他们得手。” 至于别的,李世昌自认自己插不上手。 全靠赵成自求多福。 若那小子真能查到点儿什么,替他解决了这个顾虑,那他也不介意多留对方几日。 “现在就看朕的这个好侄子究竟能把事情办到什么程度了。” …… 另一头。 李宏宇和吴泽卷的神色并不好看。 他们二人便是此次赵成遇袭事件的主谋。 只是他们费尽心思安排过去的人非但一点用处没派上,甚至还让赵成一时间在京城备受关注。 他们二人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了喉咙一样,难受至极。 “太傅,现在可怎么办?这小子并非表现出来的那么平庸。” 二皇子李宏宇拧着脸十分不悦的看着吴泽卷。 吴泽卷则同样脸色相当难看。 他原以为那小子在京城之中既然名声已经差到那种地步,应当不学无术,没什么可担心的。 没成想对方竟然还有点儿本事。 “恐怕近几日内已经不能再派人追杀他们。” 吴泽卷冷哼一声不悦道。 “这一次应当已经打草惊蛇,陛下恐怕会盯紧城内动向。” “这段时间不论是往外传递信息还是派人外出,恐怕都不好办。” “咱们或许应当比其锋芒暂时消停几日。” 虽非他愿,但现在确实不是冒头的好机会。 皇帝生性多疑,更是要好好考虑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可若让那小子真的到了灾区,查到什么该怎么办?” 没能直接要了赵成的命,李宏宇自己都觉得可惜。 可他更怕的是对方到了灾区之后,查到任何让他感到不利的证据。 对此,吴泽卷倒是觉得没什么可担心的地方。 “无妨。” “微臣,已经让人快马加鞭通知当地官员将戏份做足,到时候灾民们也好,还是官员们也罢,根本不会让他找到半点可以拿回来的证据。” “您大可放心,你我二人均可高枕无忧。” 吴泽卷信誓旦旦的保证让李宏宇心里面逐渐变得舒坦。 既然太傅都这么说,那他相信一下也无可厚非。 毕竟太傅好歹是太傅,当朝文官之首。 他又有什么可不信的? 只是,等后来一切事情败露之时,他又开始怪,怪自己当年没有真的将赵成直接除去。 也恨自己当年过于轻信吴泽卷的话。 就连吴泽卷自己也没想到赵成所行所举完全超出了他对正常人的理解。 …… “现在,我下车,你上去。” 赵成一边脱去自己的外衣,一边交代着一旁的燕翼德。 “伪装成我到时候接见当地官员,没问题吧?” 燕翼德听的是一愣一愣的。 整个人却有些不能反应,直到赵成脱的只剩里衣时,他方才回神。 “小世子,您这是干什么?快把衣服穿上!” “而且为什么要让我装成您?咱们两个都有名有姓,有身份,为何要这么做?” 他十分不解赵成为何这么交代,急着让对方赶紧把衣服穿上,免得受凉。 而赵成却执意将衣服朝他手中推。 “要不这么做?你信不信咱们两个这一趟出来根本没什么能查的。” “不论等会儿到底怎么样?反正你现在照着我说的去做就行。” “对了,李叔,一会儿你们帮这家伙遮掩着点儿,别让那群人发现我们不是本人。” 好歹也是和李二等人提前商量过。 赵成见不好和燕翼德交代,便转过来交代李二他们。 李二他们自然知道赵成要做什么,只是他们一个个也有些不解。 耐不住赵成非要那么做。 “照着做吧,小兄弟。” 李二拍了拍燕翼德。 燕翼德见除自己之外,大多数人都坦然接受了赵成的提议,也稀里糊涂的换上了衣服。 可他不忘对此刨根问底。 “小世子,你到底要干嘛呀?” 赵成则把一旁地上的泥灰朝着自己身上抹。 见他问起,赵成随口回了句。 “装灾民。” “你一会,可千万演我演的像一点,不要脸一点,反正这里的人没见过我,你怎么演都无所谓。” 第二十八章 对人的冲击 燕翼德不明白赵成想干什么,但也老实照做。 只是换上那身本该属于赵成的衣服后,他只觉得浑身不舒坦。 “这衣服面料太滑,还不如禁军的衣服好穿。” 他有些嫌弃地说。 赵成往脸上抹灰的动作一顿。 他抬眼看着燕翼德,“小子,别不知足。” “这衣服可是上好的面料,穿着怎么可能没有禁军的舒服?” 就算是兵部尚书家过惯了清贫日子,不肯在衣物上过多添置。 赵成觉得那也不至于把禁军那身视为珍宝。 但是燕翼德却嘴硬地摇头,“小世子,你不懂。” “我们习武之人……” 眼瞅着两个人大有继续争执下去的意思。 李二找准时机轻咳一声,示意两人别为了这种无厘头的问题浪费时间。 “小世子,燕小兄弟,咱们还有正事要做。” 他的提醒相当是时候。 赵成也好,燕翼德也罢,懒得继续争执,只是收拾着自己。 一个力求把自己折腾的和难民一样。 一个力求把自己装成镇北王的儿子。 待两人准备完毕,李二等人来回扫视几眼,都觉得没有问题。 赵成也颇为满意地看着燕翼德,“还真像那么回事。” 这样一来,只怕没见过他本人的人,应当都会把燕翼德认成镇北王世子。 “兄弟,见官员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赵成欣慰地拍了拍燕翼德。 随后,他作势转身要走。 燕翼德眼疾手快将人拉住,“小世子,您先说,您要去干什么吗?” 他可以答应赵成的每一个要求,但前提是对方说明自己的想法。 “您让我帮忙,也总得告诉我,您要干什么吧?” 见燕翼德要刨根问底,赵成适才收回本要迈出去的脚。 他能说什么? 有刨根问底的精神是好事。 不过不能耽误了大事。 反正自己现在身上也不怕更脏。 赵成直接席地而坐,开始讲起自己的计划。 “那群人大概率会通知地方官员,让他们有所准备。” “届时不论是灾民的待遇也好,还是官府中也罢,肯定看不出什么端倪。若想要弄清这些灾民的具体状况,以及这段时间震灾良的下发情况,大概率还得深入灾民当中。” 话已至此,燕翼德也立马明白了赵成的想法。 可对方这么简单的做了一番伪装,便说要往灾民之中去。 他多少有些担心。 “您要不再带几个兄弟跟着,让他们保障您的安全?” 燕翼德不放心地问。 “书上都说灾民们一旦暴动起来,手段非同小可。” “您独自一人又无保命的手段,恐怕不能保证安全。” 赵成原本打算起身。 可听了燕翼德的话,他又坐了回来。 当着众人的面,他直接伸出手敲到了燕翼德头上。 “这话可不敢当着百姓们的面说。” “若是能吃饱喝足过上安稳日子,谁会愿意闹事?” “你以后说话的时候都记得给我掂量着点儿,别什么话都往外说,明白了吗?” 赵成再三交代燕翼德,他生怕对方这张嘴误事。 燕翼德对此倒还有一些委屈。 明明书上就是这么说的,灾区的难民们大多已经被饿的没了人性。 若是在和以前一样纵着他们,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可瞧着赵成的样子,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无奈点头。 随后赵成方才起身,他交代李二等人,一定要将燕翼德的身份瞒住。 千万不能有半分疏漏。 “能不能查出来真相就看你们的了。” “我会保护好自身的安全,你们不用担心,若是没其他的事情,咱们直接在前面分开,如有需要我再去官服里面找你们即可。” 目送赵成离开之后,李二等人方才将事陷落在燕翼德身上。 本来他们还看在对方是个习武之人的份上,有所敬佩。 一个和世子年纪相差不大的少年人,又会武功。 甚至还是他们家将军为目标偶像,怎能让李二等人不喜欢? 但字打对方嘴里边那一番话冒出来后,个个心里都已经有了不同的看法。 他们这些年虽然立了不少军功,但到底也都是平民出身。 如今百姓有难,个个心里说不着急那是假的。 可没想到反而是一向娇生惯养,唯恐天下不乱的小世子反而更体恤百姓? 这样的情况让他们觉得荒诞。 “小兄弟,世子交代的事还望你牢记在心。” 李二说罢,自以为仁至义尽。 他们此次出来本就是为了保护赵成,如今赵成将任务交给他们,他们虽心有不满也只得照做。 不过一旁的章囚影则表示自己可以偷偷跟着赵成离开。 “不会扰乱小世子的计划吗?” 赵三有些不放心的问。 章囚影是他们之中颇有头脑的人。 对方跟着赵成也确实是个助力。 可怕就怕在,他们会打扰到小世子的行动。 章囚影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仅仅只是远远跟着,不会让对方出事罢了。 “只要小世子不需要,我不会出手干涉,你们大可放心。” “倒是毫州的地方官员,据我了解可不是个好对付的善茬,你们可千万别露了馅。” …… 对于李二等人的后续安排,赵成是一点都不知道。 他一门心思朝着亳州的方向走去。 直到远远望见守卫,他方才眼中露出精光。 而等他晃晃悠悠来到城门口时,见到的却是比预料之中更加麻烦的状况。 放眼望去,都是人头。 有坐着的躺着的,也有站着的,更有趴在地上,像是没了声息的。 而这些人大多面黄肌瘦,身上能有一张布匹遮蔽身躯已经算是好的,更有甚者,身上像是披着布条一样,已将羞耻抛之脑后。 “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成瞧上一眼都觉得心中发颤。 不论是前世还是穿过来之后,他都算得上是没吃过什么苦。 就算是在前世最困难的时候,那也基本上由一片立足之地、容身之所。 加上国家帮衬,他的日子也没难到哪儿去。 可现在,眼前称得上是人间炼狱。 目光所及之处,遍地饿殍。 第二十九章 只不过逢场作戏 “你是新来的吧?” 正当赵成呆滞之际,一旁突然有个极为沙哑的声音响起。 赵成目光呆滞地看了过去。 对方则呵呵一笑,神情之间满是嘲讽。 “那你可真是来对地方了,这地方的官员压根不给咱们半点粮食吃,能饿死的都饿死了。” “你要是还有力气,尽快去别处吧,说不定还能求得一条生路。” 赵成听后陷入沉默。 他此时方才看清对方的长相。 面黄肌瘦,浑身上下看不出一条好肉不说,整个人更像是一张皮裹着一个骨架子在动。 就连那双眼睛之中都看不到对生活的半点期望。 唯独落在自己身上时,方才像是还有活力一样。 “老大爷,这地方当真吃不上一点饭吗?” 赵成想了想,还是决定在对方身旁坐下。 来到这里之前,他本以为自己伪装成灾民的样子应当会有所收获。 可当他真正来到这地方之后,方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可笑。 自己和这群灾民们比起来,完全就没有半点灾民的样子。 放眼望去,几乎就没有一个能比自己更像一个“人”。 “吃不上根本吃不上。” 老头像是在细细打量赵成一样,将他从上到下看了一遍,随后好心的推了推他。 只是似乎因为太久没吃饭,这力道根本轻的让人无法察觉。 若不是赵成一直看着他,恐怕都没法注意到对方的动作。 “不论你是哪儿来的,这里都不是你该来的地儿。” “听我的,想活就赶紧走。” 老头再三劝着赵成。 可赵成听了之后反手指了指这周围基本上没多少声响的难民。 “那他们怎么办?他们不走吗?” 老头闻言,露出一个极为难看的苦笑,声音远比刚刚更加虚弱。 “我们能往哪里走?” “根本就没有能够活命的地方。” “我们若是走在路上,也只不过是死在那儿,平添一具尸骨罢了。” 赵成闻言再次陷入沉默。 他想要再说些什么。 可却觉得无论是什么话,在此时都显得格外苍白无力。 倒是老头两眼放空,有一搭没一搭的接着说:“瞧着你的样子,之前也是享福之人。” “走吧,赶紧走吧。”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这里是吃人的地方。” 老头的话让赵成心里百感交集。 他想说自己是朝廷派来的官员,可以来查当地赈灾粮的情况。 只要把事情办成,这些灾民们就都有赈灾粮可以吃。 可是瞧着对方的模样他又不忍继续说下去。 若是他不把事情办成,无异于给了对方希望之后又无法兑现承诺,比起不给对方希望,更像是杀人。 而没等赵成纠结该如何开口,不远处倒是传来了一些骚动。 那是一个身穿官兵服饰的男子,正十分嫌弃地用自己手中为出鞘的刀四下挥舞。 无论是否砸到人,都不能阻挡对方前进的脚步,以及嘴中的明显带着嫌弃的话语。 “都给我起来,那边有赈灾粮,有粥,赶紧去吃、去喝。” “那边还有馒头,去晚了就没有了,饿死了我们不管。” 赵成不知道对方到底重复了多少次,但能将对方脸上的嫌弃瞧得真真切切。 可当身旁所有还能动的灾民都在挣扎着起身时,赵成却发现自己身旁的老头竟一动不动。 “你不去吃吗?” 赵成好奇的问。 老头则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反问他,“你不去吃吗?” 如此无良的行径,让赵成不由陷入沉默。 他本是为了对方好,怕对方听不见。 现在看来比起是听不见,对方更像是不想起。 而没听见赵成下一句话的老头倒是有些失望。 “你觉得现在官府能给粮食,心里边儿存好心了吗?” “指不定上头来了什么官员,他们才不得不做个样子罢了。” “与其吃上这一顿,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一顿才来,还不如直接饿死算了。” 听见老头如此自怨自艾的话语。 赵成当下明白,自己继续坐在这儿也是浪费时间。 他果断起身抹了一把脸。 “你不吃我去吃”。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官员来了。” 赵成装成坡脚的样子,跟着那民们一步步走向施粥的摊子。 队伍虽然不长,但速度相当慢。 慢到让赵成都在怀疑前面究竟有没有东西可发。 然而空气中却又弥漫着米粥的香气,以及馒头的热腾腾的香味。 一切像是真的,却又透着随时可能会破灭的可能。 马车上路过的人见到这种情形,亦是如此觉得。 “这地方看着可并不像是会经常为百姓们分发米粥和馒头的样子。” 为了确保燕翼德的身份不会暴露,李二特意坐在马车之中。 他透过帘子的缝隙,朝着外面排起长队的难民,不住啧啧称奇。 燕翼德倒是不明白其中的问题所在,一心向李二求个解释。 “可现在他们不是在发吗?说不定也经常在发。” “为何说并不像是会经常发的样子?” 知道对方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公子哥,李二也没存着太多偏见。 他指了指那已经排起长龙的队伍,以及每个人脸上都藏不住的对食物的渴望。 “若是这地方经常分发赈灾粮,他们不会饿成这副样子。” “瞧瞧那骨架,哪怕是吃的再少,也不至于瘦成那副样子。” “这些人称他们是灾民,都已经是夸赞。更准确的来说,这一群人只差一步之遥就能变成恶鬼。” 李二说起这些时,语调一直并未有任何变化。 好似所观所感都只不过是叙述平常的所见所闻。 但是燕翼德瞧着他的神情,却觉得李二似乎又藏着点什么。 “那小世子在这群人当中真的能够问到点什么吗?” 燕翼德好奇地问。 李二摇头,“不知道。” “不过比起担心小世子,你还是想想该怎么应付那边的官员吧。” “突然发起赈灾粮大概率就是为了让你,也就是小世子瞧见这一切。” 话音一落,马车也停了下来。 紧接着便是不远处传来的声音。 “亳州知府杨书浮见过镇北王小世子。” 第三十章 喝不喝 “来了。” 李二低声道。 燕翼德也立马入戏,现在他只当自己就是镇北王小世子。 而按照赵成的要求,也应当将那股混世魔王的气性表演到极致。 “本少爷跑了这么远,可算到了目的地。” “姓杨的,你是不是该给本少爷准备一桌好菜好饭,让本少爷先吃个饱再说?” 燕翼德的声音那叫一个嚣张跋扈不讲理。 杨书浮听到之后也并没有多意外。 从京城传来的消息来看,这位小世子平日喜欢的无外乎吃喝玩乐。 刚一见面,马车都不下,就知道要吃的,也实在正常。 “我们已经准备妥当,就等小柿子过来。” “不如小柿子现在就和我一同进去?” “好酒好菜都在等着你。” 杨书浮将谦卑表现的淋漓尽致,最起码从态度上让燕翼德一行都挑不出任何毛病。 若不是赵成早就有所交代,以及他们刚刚看到的那些难民们有多么惨。 李二等人恐怕都不敢将这个官员和灾民们联系在一起。 “小世子?” 马车外的赵三牵着马,问着燕翼德的意思。 燕翼德哼了一声,“行。” “若是这顿饭菜不好吃,本世子再拿你过问!” “进去吧。” 听着这句话,杨书浮心里面别提有多么舒坦。 一早得到消息时,他就特意让人备了两桌饭菜。 一桌是糟糠野菜,另一桌则是美味佳肴。 就是为了等这位小世子表露态度,再瞧瞧该领着对方吃哪桌饭。 而如今来看,对方也不像是来查赈灾粮的,更像是来走个过场的。 那再好不过! “请!” 杨书浮笑呵呵地在前面领路,末了还不忘装模作样地喊上一句。 “若是棚子里的米面馒头不够了,记得再去领一些。” “莫要让他们饿着。” 目送马车进了城门,赵成也已经拿到了自己的那一碗米粥。 他并未像旁人一样急着喝下去,而是仔细将碗捧在手里,来回看了好几遍。 一旁终于得到食物滋养的难民见状,忍不住笑的笑。 “吃吧,趁热吃吧,说不定这几天才发这一碗。” “千万别把自己饿着了。” 赵成瞧着对方已经瘦成竹杆,却又不忘催促自己赶紧吃饭的样子,心里迫不是滋味儿。 可他也不好直接将自己手中的米碗推给对方。 不然这场戏可就没办法继续做下去。 “那边有位老人托我帮他打了这碗饭,我还得把这碗饭给他送过去。” 他十分苦涩的摇摇头,婉拒了对方的好意,然后快步离开。 等回到原先的位置,老头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若不是起伏的胸膛证明人还活着。 他都要怀疑老头是不是趁着自己离开的时间偷偷去世。 “你还好吗?” 赵成端着手中的碗,又抽出另一只手拿馒头,碰了碰对方的脸颊。 老头感受到他的动作,忍不住哼了几声。 直到睁开眼瞧见对方手中的馒头,他脸色一变。 “你这是在糟蹋粮食。” 他看着馒头上已经积起来的轻薄灰土,眼中满是心疼。 赵成倒是直接将馒头塞到了他手里。 “吃吧。” “赶紧吃饱,我还有些事情要问你。” 老头捏着馒头十分无助。 他有些渴望想要赶紧咽下去,食物的清香也在不停的诱惑着他。 可这一顿万一吃到嘴里,谁知道下一顿又会什么时候才能到他们手上? “吃吧。” 赵成瞧着他的样子,叹了口气,催促对方赶紧咽下去。 “这几天,咱们的日子应当都会好过一些。” “我刚刚瞧见有官员来了。” 他知道对方在担心什么,所以也将刚刚马车路过的事情给老头讲了一遍。 老头听后,眼中一亮,捏着馒头的手都稍微有了力气。 可真当吃完,他却又露出来苦笑。 “那就好,那就好,还能当几天饱死鬼之后再饿死,我也算值了。” 老头嘴里念叨着,赵成则在一旁默默的喝粥。 他随意抿了几口,随后便将碗推到老头面前。 “你喝不喝?” 老头一听当即吹鼻子瞪眼,吃完馒头后的经济神儿也比原先好了不少。 “喝!肯定喝!” 可真当老头想要接过时。 不远处,却又传来了一声极为轻微的声音。 若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请问你们能把粥给我姐姐喝一口吗?” “她快死了。” 那是一个小孩子的声音,年纪不大,带着哭腔。 赵成和老头立马看去,发现那竟然不过是一个五六岁的奶娃娃。 哪怕是满脸灰土,也挡不住灰土下那一张惊受但却又好看的小脸。 只是…… “你姐姐在哪儿?” 赵成和老头异口同声的问。 小丫头头一次被两人齐刷刷的这么看着,貌似有些慌张,但还是怯生生的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土堆后。 “那里。” “她在后面,饿昏过去了。” 一听这话,老头立马推了推赵成,但没敢把对方的碗给推撒。 “去把这粥给那丫头吧。” “我一糟老头子饿几天没事。” “那是个孩子。” 赵成也没拒绝。 他果断端着粥朝着那个小姑娘指的方向走了过去,方才看见一个应当跟自己差不多,但是同样饿得不成样子的年轻姑娘。 确定对方没了意识,赵成也没多废话。 他直接再次抿了一口粥,然后亲口给那姑娘渡了下去。 就这样来回几次。 那姑娘方才有了动静。 紧接着,赵成方才将碗递给刚刚那个怯生生的小丫头问:“你要不也先喝一口?” 小丫头虽然想喝,但还是更关心赵成怀里躺着的那个姑娘。 “先让我姐姐喝吧。” 赵成摇了摇头,正想说她可以先喝。 一旁的老头子立马起身。 先前那股颓废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远超老年人该有的活力。 “没事你先喝,我再去拿一个馒头,拿一碗粥。” “保证不让你姐姐饿着。” 而当赵成怀里的姑娘醒过来时,小丫头已经捧着自己的那一碗粥喝了起来。 见她醒来,还特意捧着另一碗热乎乎的问:“姐姐,你喝么?” 姑娘没能搞清楚情况,却感受到了赵成搭在自己身上的手。 第三十一章 虚晃一枪 姑娘面色一红。 就算她的意识再怎么不清醒,也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 可没等她开口,赵成却是眼疾手快将人给遮住。 “姑娘,别出声。” 赵成朝着姑娘的耳边轻声说道。 姑娘没能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就瞧着赵成已经将不知从哪拿来的破布将自己罩着。 就连一旁的小姑娘也被挡得严严实实。 “这里看着也不像是有有钱户的样子啊,傻子是不是看错了?” 其中一个相识后在找什么的男人正四处张望。 瞧见赵成在这里,他面上露出了些许嫌弃。 “原来是你这个细皮嫩肉的,我说傻子怎么说这里有姑娘。” “散了散了,没有姑娘,是先前挨了咱们一顿揍的。” 他朝着不远处招了招手,随后嫌恶地迅速离开。 等老头端着米粥和馒头回来时,又差点撞到那人身上。 吓得老头赶忙闪身,确保人走远之后方才重新凑回来。 “怎么了这是?” 赵成则没急着回答,而是抬眼看了看那人离开的方向。 确定他们没有折返回来的意思方才叮嘱小丫头和怀中的姑娘。 “有人盯上你们了。” “尽量装成男人的样子,别露馅了。” 虽然对于“乱世”“灾荒”没什么概念。 赵成却坚信,不论是自己怀里的姑娘还是身旁的小丫头,都绝对不是轻易能够让人发现的存在。 否则,易子而食也好,逼良为娼也罢。 恐怕都离自己不远。 听到赵成的话,姑娘倒是立马明白了赵成的身份。 她赶忙小声道:“多谢恩公。” 然而赵成却摆了摆手。 他接过老头递过来的馒头和粥,转而塞给姑娘,“吃。” “吃完咱们找个安全点的地方。” 姑娘闻言,透过热粥上的水汽,眼中逐渐弥漫出些许水雾。 她逃了这么久,可算是遇到好人了! …… “小世子,您对这顿饭可还满意?” 杨书浮谄媚地看着燕翼德。 燕翼德看着满桌的佳肴,心中却提不起半点吃的兴趣。 他至今都忘不掉城外那些骨瘦嶙峋的百姓。 可有李二站在身旁,他也不敢过多表露心疼,只得露出嫌恶的神色。 “还行吧,但是比不上京城的。” “不过这地方也没多少好吃的,勉强这样吧。” 他百无聊赖地挥了挥手。 杨书浮便知道,自己这关算是过去了。 只要能把这位小世子伺候高兴了,那一切都好说。 只是…… “不知道小世子接下来可有下一步打算?” 杨书浮试探地问。 可是燕翼德实在懒得给这贪官半点好脸色。 他不耐烦地瞪了杨书浮一眼,“小爷我正吃饭呢,谈那些琐碎事做什么?” “难不成你连饭都不想让我吃舒坦吗?” 燕翼德的呵斥声来得凶猛。 杨书浮听罢,老实闭嘴。 他心道,果然这小世子脾气就是不一般。 不过这样也好,倒也省得他多疑。 “吃个饭都不让人安生,你们这些官员还真是会找事。” 燕翼德意有所止的又骂了几句,随后老老实实干饭。 他是看不起这虚与唯一的官员,但他不会和饭过不去。 燕翼德头一次觉得嚣张跋扈的小世子这个身份也并非全都是坏处。 待燕翼德吃好喝好,他便自称要出去转一转。 杨书浮一听顿觉不好。 “这世道现在乱的很,小世子您独自出去,难保不会出事。” “不如就在园子里好好歇着,我去给您请几个戏班子他们最近排了一些新戏,说不定您会喜欢。” 他想要投其所好,却捏不准燕翼德到底喜欢什么? 只得试探几句。 然而一向喜欢在禁军里面待着的燕翼德,自然不会是爱好听戏的主。 他摇了摇头,执意要出去溜达,见杨书浮依旧不放,适才不解开口问:“你莫不是怕我看到什么?” 这一问直接把杨书浮问的浑身一激灵。 他连忙陪笑摇头,“有什么不敢让您看的?是您多虑了。” “您既然要出去,那我就派几个人跟着,也好保护您的安全。” 像是生怕燕翼德拒绝一样,他还特意补充道。 “外面那些流民有些坏的很,根本不是善茬,有人保护您,我心里也放心。” 燕翼德倒是还想说些拒绝的话,他可不喜欢被人跟着,而且他更怕自己冒充的身份败露。 一旦出了什么事,就是耽误赵成的计划。 他可担不起这个罪名。 然而李二却在此时给他使了个眼色,燕翼德心下了然,便应下了杨书浮的话。 “行。” 得了他的答应,杨书浮松了口气。 他赶忙招呼着侍卫紧跟在燕翼德身侧,避免燕翼德遭遇不测。 “你们可千万保护好小世子!” “千万不要让他和任何人发生冲突,也别放着小世子独自去往危险的地方。” 杨书浮做戏做了个全。 那细细叮嘱的模样,像是真为燕翼德的安危考虑,让人挑不出毛病。 燕翼德当然看不过去,也便十分自觉地移开眼。 若是可以,他真想给着尸位素餐、只知道讨好上级的官员来上一刀。 只可惜现在不是时候。 等好不容易有了喘息的机会,他方才忍无可忍的问李二。 “李叔,你为何要让我答应下来?” 所幸周围没有除了他们的人以外的多余人物。 燕翼德问起话来带着委屈和不解。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烦那家伙。” “该干的事情不干,倒是一门心思在这讨好我。” “也不知道上头交下来的赈灾任务他们到底有没有完成,又吞掉了多少本该属于百姓的赈灾物资。” 燕翼德说起话来那叫一个气。 李二却眉头紧皱。 “若是不让他们跟着,他们才不放心。”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在城中转上几圈,瞧瞧城里面的样子。” 城门之外已经变成了流民聚集的地方。 城门之内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样。 哪怕现在小世子不在,他们这些做下属的也该替小世子分忧。 “若是一会遇到什么尽量表现的在屋里一些我看有的人貌似已经开始怀疑起你的身份。” 李二交代燕翼德道。 燕翼德险些被吓出一身冷汗。 第三十二章 另有身份 “为何?” 燕翼德惊慌失措地问。 李二则指了指他的手,“小世子不会武功,整个人细皮嫩肉的,手上不可能有你这样的茧子。” 刚才两人吃饭时,他站在不远处,就瞧见那应当是杨书浮的某个下属,在一直朝着燕翼德的手上看。 仔细想来,恐怕对方注意的也就是这个关键。 燕翼德一听,握着自己的手,有些不知所措。 作为兵部尚书的儿子,他自然打小就开始习武。 手上的这些茧子也理所应当。 甚至曾经他一度将其视为男人的证明。 哪曾想现在反而误了事? “那该怎么办?” 燕翼德着急地问。 他还真没有半点解决办法。 李二则思索后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咱们先去城里瞧瞧,说不定会有什么新的发现。” 听见不远处传来了还算整齐的脚步声。 李二也不再多说些什么。 如今他们还在别人的地盘上,有些话能不提就不提。 见状,燕翼德也只得将手放下去。 他忍不住摩挲着手上的茧子,心里那叫一个忐忑。 如果可以,他现在恐怕得想个办法和赵成会合,向对方求证一下意见。 而两人的担心也并非虚无。 杨书浮回到书房,安置好跟着燕翼德的眼线后,他身旁一直默默无闻的钱算忍不住开口。 “大人,那小子看着有点奇怪。” 杨书浮抬了眼皮,看了一眼钱算,“怎么说?” 钱算好歹是他的智囊,对方说的话他自然要认真听。 “传言说那位小世子自小娇生惯养,手上应当如同那些富家公子一样白净,可是这位小世子的手上却是习武之人特有的厚茧。” “虎口、指节处,皆是如此,我觉得身份可能存疑。” 若是对方的手能再嫩上一些,他也不至于往这个方向怀疑。 可杨书浮听了之后却忍不住哈哈大笑。 “我当你指什么呢?原来是这点事情。” 他自是也注意到了相同的情况。 只不过一想到这位小世子背后站着的是谁,哪怕有再多的疑惑,他也根本不放在心上。 “若是娇生惯养,手上白净,那也理所当然。” “可这位小世子的父亲可是大名鼎鼎的镇北王,无望不利的北凉军元帅,他的儿子就算再不怎么精通武艺,最起码也肯定被摁着操练过几年。” 至于手上的那些厚茧,不就有了合理的来源? 钱算一听,觉得有些合理,可其中却又透着一丝古怪。 但见杨书浮都这么说,他也不好再过多反对,只得寻个话题再问。 “那你为何放任小世子在城中来回走动?” “不怕他耽误了咱们的事情吗?” 朝廷分发下来的赈灾粮也好,还是那些用于赈灾的银两,可全都在城中藏着。 若是对方心血来潮,想要治他们的罪,恐怕也会一找一个准。 对此,杨书浮倒是相当放心。 “一个绣花枕头罢了,怎么可能会朝那个地方想?” “与其担心这些,你不如想想咱们接下来该怎么花那笔钱。” …… 另一头。 赵成也已经领着柳寻梅和她身旁的小丫头来到了一处更加安全的地方。 “这个地方远离城门,不用担心那群人过来骚扰。” “现在你可以给我说实话了吧?” 赵成起点而作打亮的目光不停的落在柳寻梅身上,把柳寻梅看得浑身不舒坦。 她一边护着身旁的小丫头,一边苦笑着问。 “恩公这是什么话?” 对方和老头给的那些米粥以及馒头,确确实实救了她的命。 可有些事情不该说。 见她依旧选择嘴硬,赵成也没强求,只是意有所指地说:“明明是灾民,可你怀中这丫头,看着比你还要更加细皮嫩肉。” “你觉得在这世道下若是被人发现了,会落到什么下场?” 果不其然,柳寻梅面色一变。 主就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早在瞧见这昏迷的柳寻梅,以及那个正哭着的小丫头时,他就觉得这两人的身份有说头。 而且小丫头的身份地位恐怕要比护着她的柳寻梅还高。 思来想去,应当就是某家丫鬟护着小姐来逃难。 “刚刚那群人可不是什么善茬,你若想清楚,早些坦白,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你。” 赵成指着他们刚刚呆过的地方。 柳寻梅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那些地痞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 可面前的赵成又能帮她们什么? “这位公子我知道你好心帮助我们,但有些事情你能不掺和就别掺和。” “不然出了事对你对我都没什么好处。” 柳寻梅哀求似的地说。 见她打定主意守口如瓶。 赵成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叹了口气,随后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 “那我就去进城了,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大可进城去找我。” “或者找那位小世子,镇北王的儿子,他或许能帮上你们的忙。” 提醒到这里,赵成自认已经仁至义尽。 他来这里是为了调查当地情况,没办法浪费太多时间。 不然拖下去,皇帝对他的看法恐怕就会变一个样子。 柳寻梅瞧着赵成竟然这么轻易的离开,也有些难以置信。 她已经做好了对方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准备,却没想到赵成那么轻易的就放弃了。 见他走远,一旁的小丫头忍不住推了推柳寻梅。 “梅姐姐,我们不跟上吗?” 柳寻梅听后有些心疼的拍了拍小丫头,“小姐,我们现在得保护好自己。” “不能跟着他,会给他添麻烦的。” 小丫头听后,还有些失落。 殊不知赵成虽然离开,但心里一直在盘算。 快要走回原先的位置时,赵成方才停下。 他朝着身后喊了一声,“章叔?” “应该是你在跟着我吧。” 章囚影没想到赵成会发现自己。 不过对方这么着急的喊着自己兴许有事情。 “是我。” 他悄然现身。 赵成倒是被吓了一跳。 自己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还真成了。 “刚刚那两个姑娘,麻烦你帮我盯着点儿。” “那丫头身上有东西,看着像是官员的印记。” 说着,赵成把原先从柳寻梅手上摸来的物件扔给章囚影。 第三十三章 直接冲着造反来 章囚影一愣,接过赵成扔来的物件。 他仔细一瞧,那确实是一个印章,不过是玉质。 在他的印象里,这玩意齐国官员人手一个。 用处无外乎签发公文时署名,有时还可用印章验明真身。 可这东西为何在一个女子身上? “我朝尚未有过女官的先例……” 章囚影的脸上都写满了疑惑。 瞧见他的表现,赵成心里面也有了大致的判断。 “所以我希望你能保护好她和小丫头,那姑娘说不定是某个官员的家眷。” “不知道她身上还藏着什么,但绝对有事情没告诉我。” 直觉告诉赵成。 说不定这姑娘或许能够成为他此行的一个收获。 不过现在还不知道深究的时候,他急着给城中的官员找上点不痛快。 “好。” 既然是赵成的吩咐,章囚影答应的格外爽快。 “不过您不论接下来要做什么,可都千万小心些。” “我瞧着那些难民里面貌似也混进来了一些人,似乎是眼线。” 章囚影叮嘱着赵成。 虽然不清楚赵成要做什么,但看对方的神情,貌似有人要开始倒霉了。 赵成知道章囚影是好心,便点了点头,让对方大可放心。 “我有分寸,您要不先去忙,我还得回去和那老头会合。” “也不知道我让他帮忙办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章囚影不知道赵成让那位老者帮了什么忙,但瞧着对方胸有成竹的样子,也不再过多过问。 他想了想,还是将李二从城中传递出来的消息告知赵成。 “目前,燕公子倒是有了能在城里闲逛的机会。” “不过不确定对方到底有没有对他的身份产生怀疑。” “好,”赵成点头,“这样就够了。” …… 当赵成回到那一堆难民当中时,老头正眉飞色舞地跟身旁的人讲着什么。 见他回来,老头更是得意洋洋地朝着周围人介绍他。 “就是这个小伙子帮我们打探出来消息。” “说朝廷给的赈灾粮其实都已经到了城内,只不过是那官员不打算给咱们吃。” “就连这一次发的米粥和馒头,都是看在上头来了大人物检查的份上,才勉勉强强做个样子。” 他煞有其事的样子,一时间让周围不少人的神色产生了变化。 现在彼此心里都清楚,一旦那位大人物走了。 那么他们今天喝到的米粥,吃到的馒头,都将消失不见。 “朝廷给的赈灾粮不就是该给咱们吃吗?” 人群之中有一人愤愤道。 “就是听说朝廷给的不只有赈灾粮,还有钱!白花花的银子!也是给咱们的!” “可为什么咱们什么也拿不到?” “一定是那贪官给贪了!” “咱们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如今,难民们已经有了力气。 他们义愤填膺,眼中满是对钱粮的渴望。 瞧见他们这副样子,赵成也并不意外。 这些人,或者说这被困在城外的所有难民,本来就已经被饿到极致。 今天发放的馒头也好,米粥也罢,几乎是一点不剩。 可见这群人饿的有多么夸张。 如今哪怕被填饱,心中的饥饿却还是无底洞。 唯一能够填满的,只有城中看不见摸不着的赈灾粮。 “可咱们如果去城中闹事,那官员会给咱们吗?” 满是愤愤的人群当中有人提出了异议。 那道声音虽然怯懦,但却唤起了这些百姓心中的不安。 说到底他们之前不过只是老实本分的农民,若不是天灾,谁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 老头闻言立马推了推赵成。 “我听说城里有个规矩叫法不责众。” 没等赵成开口,倒是有一个痞里痞气的声音,率先大声喊道。 赵成抬眼望去,不再疼的肚子突然又扭了几下,让他忍不住呲牙。 这不是先前踢了他肚子一脚的那个混球吗? 怎么也混进人群里了? 可那人还在继续煽动着群众。 “老子不管官员们到底怎么说,反正上头肯定是把这一批赈灾粮算在了咱们头上。” “本该就是咱们的东西,咱们凭什么不能拿?” 他身旁的那些混混们也立马开始纷纷应和。 赵成听后,也没打算开口的想法。 不用他火上浇油,那倒方便他抽身出去。 而那混混还在继续。 “咱们这几天顶多就多吃几顿,可如果把那一批赈灾粮还有钱全部拿在手里,咱们的日子不就好过了吗?” “就是!” “而且咱们要是连饭都吃不起,谁还在不在乎会不会被处罚?” “你们没看见那批官兵们有多么瞧不起咱们吗?他们压根儿就不打算顾咱们的死活。” 周围的难民们在他的怂恿下逐渐变得躁动。 对方说的确实在理。 都快要死了,谁还会在乎那么多? 官员们都不在意他们,他们又为何要在意官员? “那咱们该怎么办?” 人群之中有人梗着脖子问。 那混混一听立马就来了劲儿。 “那咱们不如直接闹起来,把那官员宰了,占地为王。” “这样一来,朝廷之后就算想来算咱们的账,也根本打不了咱们。” “有了亳州作为大本营,谁还能奈何得了咱们?” 他身旁的地痞们更是不竭余力的附和。 难民们之中也渐渐没了反对的声音。 赵成和老头听了之后倒是陷入沉默。 老头本意是想让自己身边的这些难民们努力进城,争口饭吃。 赵成本意是想让他们闹出些事来,好瞧瞧当地官员的态度。 谁能想到这些人竟然这么直接? 三言两语就打算造反,甚至占地为王? 赵成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他保证这事要是让皇帝知道,皇帝的鼻子都能给气歪。 当地的官员就算政绩再怎么好看,也根本救不了这个死局。 而更让赵成没想到的是,那原先踹了他一脚的混混竟然还主动问他。 “瞧着你小子应当是个读书的。” “要不要给老子当军师?” “事成之后必定给你封官加爵,让你想尽荣华富贵。” 赵成闻言陷入沉默。 他在想自己要是加入了之后。 消息传到镇北王耳朵里,镇北王会不会直接率兵前来捉拿自己? 第三十四章 造反在即 赵成还沉浸在赵山河会不会收拾自己的思索中。 开口的混混反倒先急不可耐起来。 “老子问你话呢!” “你到底干不干?” 几乎整个人群的目光都落在赵成身上。 就连一旁的老头都感到压力倍增。 他赶忙推了推赵成,“小伙子?” 赵成回神时,发现自己已经成了众人的焦点,也没再过多犹豫,直接摇头。 “我干不了!” 若是想要顺势混进人群做点什么,随波逐流便是最省事的办法。 可赵成觉得,自己要是真的干了,日后就免不了被人在朝堂上递折子。 明知道有人打算造反,自己不拦着反而进去瞎凑合。 赵成自认还到三头六臂的本事,不然刽子手都得砍到手抽筋。 “切!” 见他不愿意,混混有些嫌弃地瞪了他一眼。 “原以为你是聪明的读书人,没想到还是这般迂腐,日后要是被饿死了可别后悔!” 朝着赵成撂完狠话,混混头子也没再多理会他,而是转而朝着人群吆喝。 “罢了,你们之中有谁愿意为我效力的吗?” 与有所顾虑的赵成不一样。 难民们自然不会多想什么,只要有口饭吃,跟谁不是跟? 刹那间,以赵成的角度来看,现场算得上是一呼百应。 至于其他不愿加入的人,都和他一样直接被孤立出来。 比方说他第一个遇到的老头。 “大爷……” 赵成纳闷地看着大爷。 瞧着这位大爷的样子,可不像是会拒绝混混的模样。 大爷却对着赵成挤眉弄眼,“跟他们没有跟着你有前途。” “再说了,之前那个姑娘和小丫头怎么样了?” 听见大爷对两个弱女子如此上心,赵成心里立马就提了起来。 “你怎么这么关心她们?” 赵成心中十分警觉,面上却装作随口一问。 大爷也不含糊,相当实诚,“我孙女没被饿死之前,和那丫头一般大。” “至于那姑娘,瞧着和我家闺女当年未出嫁时一般大,只可惜后来命不好,人没了。” “瞧着她们俩,就好像家里的人还在一样。” 大爷长叹一声,对往日的怀念溢于言表。 赵成听后,心中一时有些拧巴。 大齐的世道还不至于苦到什么程度,但这位大爷的日子当真是半点都不好过。 “放心吧,她们现在还挺安全。” 听了赵成的话,大爷放了心。 他遥遥望着人数越来越多的方向,忍不住摇了摇头。 “不过现在那王二麻子要造反,恐怕咱们也得找个地方跑了。” 大爷苦笑地念叨着。 造反。 那可是要砍头的罪名! 哪怕那混混头子王二麻子把前途夸得一片光明,但老大爷可不觉得他们能够赢得过官兵。 “小伙子,咱们不如现在就走吧?” 大爷小声地劝赵成带上那俩丫头跟着自己。 赵成却婉拒了他的好意,“不了,我还得进城一趟。” 虽不知王二麻子等人什么时候对亳州官府“宣战”。 至少他得想个法子把消息传到陛下手里。 因此,进城找燕翼德是当下最主要的任务。 见他要进城,大爷那叫一个惊讶。 可是瞧着赵成这明显不像是难民的模样,大爷心里也渐渐有了一个猜测。 “小兄弟,你不会是什么……” 大爷心知隐瞒身份的重要性,没敢把实情说出来,但足以让赵成明白。 赵成神色复杂地看了看大爷,“差不多,还望老人家替我保密。” “事关亳州百姓以及难民们的生死存亡。” 大爷心领神会,瞧着赵成的眼中都满是惊喜。 “好!” …… 燕翼德如愿到街上转悠,但是只带了李二一人。 身后倒是缀着一些亳州知府塞到他身边的随从,说是保障他的安全。 可实际上对燕翼德来讲,和监视没什么两样。 “李叔,他们要跟到什么时候?” 燕翼德坐在茶楼上,苦恼地看着楼下驻守的知府随从。 哪怕他寻了借口坐在楼上,对方依旧不忘守在楼下。 这哪是保护他的安全? 分明就是在看守犯人! “看来他们还在提防咱们。” 李二轻声道。 不止是楼下的随从,就连楼上时不时出现的店小二,以及附近的其他茶客也都另有目的。 这次外出,亳州知府还真是防范的够严实。 “也不知道……” 李二感慨颇多,只是还未说出口,倒听见楼下有人正在责骂。 “哪来的乞丐?” “滚滚滚!这里不接待乞丐!你要是进来,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两人随即向下望去。 发现那是茶楼掌柜正在驱逐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 瞧见这一幕,燕翼德于心不忍。 他到底是心善,想要替人说上几句,手都伸进钱袋里,想替那乞丐买上一壶茶。 李二却先一步按住了他的手。 “李叔?” 燕翼德诧异地喊了一声。 对方的手跟石头一样,让他不得动弹。 而李二本人则目光炯炯地看着下面的乞丐,“小世子。” 燕翼德以为是在喊自己,下意识“啊”了一声。 李二也没多说什么,直接起身便拜,“小世子,我瞧见不远处有地方卖枣糕,且带我给您买些回来。” 燕翼德不知道李二玩的是哪出,只得点头。 直到对方离开茶楼,他都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倒是李二出了茶楼,确定身后并无人跟随后,立马找上了刚刚被驱逐的“乞丐”。 “小世子。” 小巷之中,李二恭敬地躬身行礼。 虽不知赵成出去一趟怎比原先更加落魄,但也说不准是不是另一层伪装。 “你们可看出什么不对劲?” 赵成问李二。 他理了理自己身上与乞丐无异的衣服,随后接着说。 “回去后,找个机会,你问燕翼德有没有什么能够快速联系皇帝的法子。” “需用我的口吻尽快给陛下写一封信,就说当地灾民已被逼得选择近日谋反。” 李二被他的话吓了一条。 他错愕地看着赵成。 赵成则古怪地回看着他,“李叔,你别看我,我也没办法。” “那些灾民一旦闹起来,咱们没人没钱没兵马,拦不住。” 第三十五章 一封信 提起此事,赵成自己都觉得可惜。 若是王二麻子等人真成了气候。 自己手中又正好有兵马。 平定造反也是一项功绩。 可现在……赵家最怕的便是有战功。 “小世子,您不如现在就和我说,我可以直接写下来。” 李二揉了揉眉心道。 对方说的消息过于惊世骇俗,他刚刚险些没能反应过来。 赵成听了倒是一愣,“你带纸笔了?” 李二闻言点头。 他火速从身上摸索出一张粗纸、一支毛笔以及一个小壶。 “以前随着将军四处打仗,偶有传文书的需要,所以我身上会时常带着一些。” 赵成难免陷入沉默。 他只觉得有很多想说,却又有种无力吐槽。 “罢了,我说你写。” 赵成微叹一声,懒得继续深究,直接差使李二赶紧动笔。 两人所处的地方为深巷当中,还是断头路,也不需要担心有人过来。 待李二落笔,赵成心里也踏实了些许。 “记得让他尽快将信送到陛下手里。” “这里可能等不了多久。” 赵成交代道。 李二颔首,“属下定当催促到位。” “不过小世子,您这一身……” 他上下打量着赵成如今的装束。 走前还好好的粗布衣服,现在却直接变成了布条,顶多能蔽体。 饶是自认铁石心肠的李二都有些担心他家小世子。 “若是不耽误您的计划,您不如换身衣服?” 李二面色复杂地问。 说着,他还掏出了自己的钱袋子递给赵成。 “这里面有银两和宝钞,您拿去用吧,本来就是将军给您的,只是怕您乱花,便交给属下保管。” 瞧着那敦实的钱袋子,赵成原本想要拒绝的话也没能说出口。 他没想到这竟然会是便宜爹给的。 “我还以为你……” 赵成眼角抽搐不已,只当感动都喂了狗。 李二闻言,随即掏出另一个钱袋,“这是属下的。” “虽然没将军给您的多,但也够用了。” 赵成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接过钱袋。 他掂了掂,确实有不小的分量,“好,正巧这几日我有用。” “至于信的事情,麻烦了。” 李二作势要走,赵成反倒又喊住他交代。 “如果你要给燕翼德买任何东西,记得找他报销。” “给他用的钱,一分不落,都得回到自己的口袋里。” 等燕翼德左盼右盼盼到李二回来,对方确实提着一个三层食盒。 瞧见他真的提着东西回来,原本还有些怀疑的知府随从也纷纷打消了疑惑。 那食盒的样式,他们颇有几分印象。 应当是城中某家酒楼的样式。 仿佛还以贵出名,受到了不少当地富商们的追捧。 “小世子,这些东西您好好尝尝。” 李二端着一副笑脸将东西递给燕翼德。 燕翼德左看右看,都觉得哪里有些古怪。 不仅仅是对方提回来的这个食盒,还有对方脸上莫名其妙却相当灿烂的笑容。 种种迹象都让燕翼德有些脊背发凉。 他不是没想过要和李二打好关系,但李二现在笑的说是让他心里面发虚。 “叔,这些东西我吃就是了,您别再那么笑了,有点让我慎得慌。” 燕翼德深吸口气,朝着李二说。 李二听了之后还觉得有些奇怪,自己笑着不就显得更加和善一些吗? 明明小世子都没说什么,怎么燕翼德要求这么多? 若是这话让赵成听到。 他绝对会表示自己压根儿就没见李二笑过。 而真当燕翼德参透李二的意思是已经是回了知府内。 似乎是因为在自己的地盘上,亳州知府也没派任何人继续监视他们。 燕翼德方才看见李二压在食盒最下层的那一封信。 “我以为你是真给我买吃的回来了。” 燕翼德神色复杂的说。 他发自内心的敬重李二这群真真正正上沙场上征战过的士兵。 对方提着这些东西回来时,他也发自肺腑的开心。 可没想到竟然是障眼法。 李二听了之后还有些古怪,“我不是说了去买些东西吗?枣糕在上面,其他的都放在第二层。” 至于真正的物件,他则放在了最下层。 “这是小世子让你赶紧交给陛下的,说是事情紧急,催着你赶紧动。” 李二交代道。 “若是耽误了可能会出大事,所以不论你有什么办法联系陛下,麻烦现在就行动。” 到底是小世子交代的,李二自然要好好去办。 燕翼德听了之后倒是有些稀奇。 他原以为这位小世子装成流民出去,无非就是寻个借口,可能也查不到什么东西,没想到对方反而让自己转交书信。 如此看来,陛下将自己安插过来只为盯着小世子的事情。 对方应当也心知肚明。 “我手下有一人可以在半日之内将书信送回京城。” “不过我也得去写一封,将现在的情况表明给陛下。” 既然对方已经猜到了他的来意,燕翼德也没在瞒着。 他直接告诉李二,“让我帮你们送也可以,但你不怕我在书信之中诋毁小世子?” “毕竟到现在为止,我也没见过小世子真正办过什么有用的事情。” 李二听了之后忍不住白了一眼燕翼德。 “我们要真的怕你这些小手段也不会跟着小世子过来。” “有心思弄那些勾心斗角的,还不如赶紧把星送到陛下手里。” 他原本以为兵部尚书的孩子应当是个爽利的,没想到竟然也沾染了一些文官特有的勾心斗角。 还真是让人大失所望。 燕翼德听自己的威胁没起作用,忍不住撇了撇嘴。 “这不是怕你们让我白跑一趟吗?” “放心吧,书信里面也只会写有关当地官员不作为的事情,不会牵扯到小世子。” 为了表明自己的诚意,他特意当着李二的面起草了应当由自己写给陛下的书信。 字字句句都是对亳州当地官员的控诉。 而提及赵成的部分无不是称赞。 他落笔结束之后,他将两封书信全部封存在竹筒之内,唤来自己带来的随从。 “将这两封东西都交给陛下,切记,一定要让陛下亲自拆开。” 第三十六章 惹祸 随从神色严肃的点了点头,然后飞速离开。 见他走的这么爽快,李二倒是有些好奇。 “不怕那个知府发现吗?” 既然那位知府一直盯着他们,说不定他们之中若是少了一个人,那位知府应当都会得到消息。 可燕翼德却信誓旦旦的拍了拍胸膛。 “放心吧,他们不会发现少了一个人。” 至于还有什么手段,他没向李二坦白。 但李二却觉得既然他敢做保证,应当还留有后手,指不定陛下还做了什么。 “那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若是威胁到小世子达威,我们不会放过你。” 李二冷声道。 就算是皇帝那边的人,若是对将军的独子不利,他们照样会豁出去。 燕翼德听了之后有些仓皇的挠了挠头。 “您放心,我还不至于和你们起冲突。” “就是小世子那边到底要做什么呀?” 虽然现在确定了赵成装作流民外出,不过是为了四处打探消息。 可刚刚那封信里面写了什么? 他可以一字都没看! 对方下一步打算做什么他也一无所知。 就算之前口口声声说自己要配合赵成的行动,燕翼德现在也不知道他能干什么。 “或者你们家小世子有和你提过什么吗?” 瞧见燕翼德朝自己投来的期盼的目光。 李二难得陷入沉默。 他确实把这茬给忘了。 “不如就照着目前的事情接着做吧,说不定咱们真能在城中找到他藏东西的地方。” 李二闭着眼,心下一横直接说。 横竖现在小世子都不在他们身边。 他们也只能自己决定下一步该怎么走。 不然若是什么事情都不做,反而会给小世子拖后腿。 “行吧。” 燕翼德见状,便知道他也什么都不清楚,只得叹了口气。 此番虽然是应了陛下的要求外出。 但现在看来他某种程度上来讲还真是上了一艘贼船。 “不过按照我估计,他藏东西的地方大概率是西南边。” 燕翼德轻声道。 “那里干燥,没有明火,并且据我了解,时常有官兵过去巡视,说不定那里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 “就连那些路上的乞丐也都不敢往那里去,说是什么怕官兵打死他们,证明那位知府对那里很重视。” “而且在你离开的期间,我还听到有人说现在这位知府来路不正。” 配音絮絮叨叨的向李二讲起。对方离开期间内自己听来的各处消息。 虽然周围有不少眼线,但耐不住有些百姓总会在茶楼里面侃侃而谈。 “而且据说这位知府平日里最喜欢去醉香楼。” “那里有一位颖儿姑娘,是知府的红颜知己。” …… “你是说,传消息回来了?” 李世昌眼皮子都没抬,一门心思还在自己面前的奏折上。 这些日子下面的奏折是一个接一个整日都差点把他们给埋起来。 然而上面有用的东西却不多,更多的是官员们在各自发着牢骚。 “这些人成天正事不干,光知道抱怨。” “一个个当官的,却没一个当官该有的样子。” 李世昌恨铁不成钢的嘀咕着。 大太监则恭恭敬敬的将两封书信分开放在他的旁边。 “回陛下,一封是燕小公子的,另外一封看着像是小世子的。” 李世昌闻言手上一顿,眼前的奏折已经变得不再重要。 他立马抬眼看去,发现这两封书信上,一封是男主打的标记。 这是二人之间的约定。 只要对方传过来的书信,都会在上面做出这样的记号,确定是他本人所写。 但另外一封并未署名。 “为何说是赵成的?” 李世昌狐疑的问道。 这上面可没有做任何明显的标记,又怎么能够断定信件的主人究竟是谁? 大太监恭敬地答道:“传信的人说,这封信是小世子托人送回来的。” “并且表明让您一定要记得看。” 一听这话,李世昌自己都来了兴致。 只是他并未先去拿赵成的那封,而是挑起了男主的那一封。 对方到底是自己派去监视赵成的人。 他自然得先看看对方的评价。 而这封信打开之后,里面展现出的内容更是让李世昌十分惊喜。 他本以为男主的信里面会是对赵成不作为的控诉,没想到反而是对当地官员的斥责。 以及赵成特意扮成灾民,亲自去当地探查的消息。 “朕这位侄子胆子不小。” 李世昌爽朗笑道。 他早年还是皇子的时候也曾应圣旨去灾区安抚过灾民。 自然知道那些灾民们一旦没了理智会成什么凶象。 可没想到这位养尊处优的侄子竟然胆子这么大,敢独自一人前往。 至于当地官员的不作为,他倒并不意外。 “亳州那个是谁当初举荐的人?” 李世昌思索着问。 大太监里面一激灵,“回陛下,您之前说过,是二皇子举荐的。” 朝堂之上的几位皇子若是有心,也会向皇帝举荐见一些民间搜罗来的人才。 这些人才有的在官位上大放异彩,成了重臣。 有的则默默无闻,但勉强是个好官。 可眼前这个看样子没落什么好名声。 “朕的这个儿子倒是有几分能耐。” 李世昌面上无悲无喜的打开了赵成的书信。 所以不是这一封信上的字出自谁手,但直觉告诉李世昌,这绝对不是赵成能写出来的。 而对方信上所写的内容,更是让他那张无悲无喜的脸变得越发严肃,甚至是难看。 大太监被吓得立马跪在地上。 往常但凡陛下露出来这副脸色,不是有人遭殃,就是得有人被满门抄斩。 “好好好,竟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这么做,这小子真是能耐了。” 李世昌气得站起身。 想起太医之前的交代,他没敢大发怒火。 李世昌尽力克制着自己的脾气,没把满桌奏折直接扫在地上,但沉重的呼吸声已经暴露了他的状态。 自己的好儿子推荐的官员竟然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明日早朝,朕倒要看看他怎么解释!” 李世昌咬牙切齿道。 大太监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起来。 明天,说不定就是有人要遭殃了。 第三十七章 怒而不发 次日早朝。 现场无一人提前接到风声。 所有官员包括皇子在内,都以为今日早朝还和往日一样,没有任何多余的风波。 倒是李宏宇和吴泽卷,心里面多少犯嘀咕。 赵成这些日子去了亳州,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半点消息。 他们虽然自认早就做足了准备,可李宏宇心里还是不踏实。 周围的官员们见皇帝还没来,也抓紧时机聊上几句。 “也不知道小世子现在怎么样了。” “说不定正忙着玩乐了吧,亳州那一块据说条件还行。” “可他不是下去查案吗?这些天也没传回来半点消息,我看镇北王都已经紧张的成天茶饭不思。” 官员们小声的念叨着,眼神更是不停的朝赵山河的身上转悠。 哪怕是在朝堂上,多日没得到自家儿子半点消息的赵山河依旧摆着一张臭脸。 他都好奇,自己明明派李二等人跟着赵成。 怎么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 难不成这几个人背着他偷偷出了什么事? 赵山河寻思自己要不要向陛下请命,亲自到亳州瞧一瞧儿子的近况。 至于周围人的打量的目光。 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这些人再怎么看他也没什么用。 而正当所有人心思各异时,皇帝姗姗来迟,而且那脸色相当不好看。 这一眼就足以让不少官员们心里面发颤。 皇帝生气,可是大事! “诸位爱卿,近日朕观朝中个别职位尚有空缺,不知你们可有举荐的好人选?” 此话一出,众人呆滞。 他们本就做好了皇帝可能会大声训斥的准备。 却并未想到皇帝竟会要他们举荐人才。 有人心思活络,立马揣测皇帝脸色如此难看,是否是因为朝中无人可用。 也有人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见四下无人开口,李世昌倒是有些意外。 “吴爱卿,你可曾有推荐的人选?” 他挑挑拣拣,最终选择从吴泽卷身上开始。 见此,官员们刚才放了心。 吴泽卷是当朝宰相,手下门客无数,桃李天下。 不论是结识的文人还是认识的有志之士自然要比他们多得多,陛下既然需要别人推荐适合当官的,问宰相也无可厚非。 “回陛下,微臣近日倒是没有遇见足以向陛下推荐的人才。” 虽然觉得奇怪,但吴泽卷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问题。 话倒是实话。 只不过落在李世昌耳朵里倒却不那么美妙。 “那其他人可有推荐的人选?” 他也懒得继续为难吴泽卷,直接将视线重新落在诸位大臣身上。 诸位大臣心里面也忍不住犯嘀咕。 他们不知道皇帝推荐的位置究竟在哪儿,也不知道这里面的油水到底多不多。 贸然给陛下推荐人才或许能够得陛下的赏识,但唯恐自己吃力不讨好。 见依旧无人开口,李世昌冷哼一声,神情大为不悦。 “我朝自开国立宗以来,人才济济怎么到了你们这,连个能用的人都没办法给朕举荐?” “也难怪有人敢背着朕偷偷给自己谋利,甚至不惜伤害民生社稷,中饱私囊。” 此话一出,众人心中皆是一颤。 特别是做过亏心事的那几个,汗流浃背不已。 其中就包括心性不那么坚定的李宏宇。 他忍不住看向不远处的吴泽卷试图给对方递眼神。 可吴泽卷作为常年混迹在朝廷上的老狐狸,自然相当镇定。 “还请陛下息怒,若是有官员尸位素餐,祸害江山社稷,臣等一定尽力将他查出来,并严加处置,以正朝廷威严。” 有了他开口,下面的官员们也纷纷出声附和。 一时间,朝堂一改刚刚的冷清,变得格外热闹。 见状,李世昌心里可并不好受。 刚刚自己开口,下面无一人敢出声应答。 可李世昌一开口,这些文官却都像是找到了领头羊一样纷纷附和。 若是不清不楚的人过来,恐怕都会觉得这朝堂是那吴泽卷的。 “爱卿说的是。” 李世昌冷哼一声道。 “那若官员管辖范围内出现逆兵贼子,企图造反颠覆朝纲又该如何处置?” 吴泽卷虽不清楚他为何这么问,但却不敢有半分怠慢。 “既然如此,那更要处置。” “不知陛下为何突然如此担忧,可是某地出现异常?” 如今,哪怕再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吴泽卷也能从皇帝如此反常的态度之中,嗅到的一丝不对劲。 对方近日脾气算不上差。 但至少京中大小事物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目前至少并无任何值得陛下生气的事情。 反倒是那一直没有消息的赵成…… 吴泽卷心中一紧。 莫不是赵成那边传回了什么消息,让皇帝突然变得这么反常? “倒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只是朕昨日突然梦见以前尚未即位之时的场景,扰了心神。” “那时若不是朕的好兄弟,挺身而出,只怕今日……” 他话音未落,朝堂上的百官便跪倒了一片。 所有人都诚惶诚恐的低着头不敢与皇帝对视。 他们大多也都了解过皇帝早些年即位时遇到的种种困难。 也难怪皇帝面色会突然难看。 人群之中,赵山河倒是开了口。 “陛下,若心神不宁,不如让太医为您调理一些安神药?” “您可千万不能累坏了身子。” 赵山河的声音在此时让大臣们都格外安心。 对方是皇帝亲自认证过的情同手足的“兄弟”。 有对方开口,他们也不用担心皇帝将怒火宣泄在他们身上。 李世昌的脸色倒是稍稍一变。 “大哥说的是。” 只此一言,百官面色变了又变。 不是前阵子才说,皇帝有意取回镇北王手中的兵权吗? 怎么现在又突然变得这般亲昵? “诸位爱卿若是无事,那便提早下朝吧。” “倒是兄长你若有空可否来陪朕坐坐,正想起往日的事情就觉得头疼,想和您聊一聊。” 他的视线似有似无的扫过朝中百官,最终定在了赵山河身上。 赵山河自然不会拒绝。 他只当皇帝又想试探自己。 可真当他跟着皇帝到了书房,瞧见对方桌子上摆的那两封信。 饶是赵山河胆大也被吓了一跳。 第三十八章 试探,但推脱不开 “陛下,这……” 赵山河看完那两封信后,脸色那叫一个精彩。 他不认得另外一封是谁所写,但左手上这封绝对是李二的字。 只是这信中所提到的种种更像是自己儿子亲身探查到的消息。 对此,李世昌有些苦恼的揉了揉酸胀的眉心。 “就成儿传回来的消息,恐怕现在亳州已经箭弩拔张。” “那些人随时都可能揭竿起义。” 一听这话赵山河喉头发紧。 亳州是什么水准他再清楚,不过如今的知府也好还是当地的领兵者都不过是酒囊饭袋,根本毫无任何实力。 百姓们如果揭竿起义,他们根本就没有作战能力。 若是当地士兵们再菜一些,恐怕还真能像自己儿子说的,让对方直接成功占地为王。 “陛下,那现在该怎么办?” 赵山河揣着明白装糊涂问。 对于这种情况,最直接的手段自然是起兵镇压。 可他手中虽然捏着三十万北凉军的兵权,但实际上带回京城的可没那么多。 擅自出兵更是会遭皇帝猜忌。 就算在意自家儿子,赵山河也不得不掂量自己的脑袋够不够砍。 “可若出兵的话,又会打草惊蛇。” 李世昌面色阴沉,到现在两人独处一室,他也没必要继续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 提起一号时,他的脸上满是阴郁。 “你刚才又不是没看见,百官现在皆以宰相为首。” “恐怕他的眼线也早已遍布京城,若是你我二人现在出兵,恐怕消息会比军队更快到达亳州。” 李世昌的语调虽然轻,但赵山河能从其中听出无尽杀意。 心里面要说不忐忑,那绝不可能。 虽然他自己也不喜一号,但好歹对方大多时候也在为齐国尽心竭力。 如今陛下毫不犹豫的对自己表露杀心,多少会让李世昌有些兔死狗烹的感慨。 不过,敌人而已,不知道同情。 “那陛下觉得该如何做?” 赵山河问道。 李世昌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闭上眼来回踱步。 良久,他方才开口。 “不如直接给成儿兵权,让他率领当地将士……” 李世昌话音未落,赵山河直接跪在地上,“陛下,我儿愚钝,恐不能担此大任。” 所以不知皇帝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但他那傻儿子什么水准,他再清楚不过。 就算赵成有几分聪明才智,也并未行军打仗,更别提率领军队。 当地难民若是起义,那自然是如狼吞虎之势。 若是赢了,皇帝在称赞之余,也肯定会过于提防他们家,进而让赵家举步维艰。 若是输了,那赵家更是会成众矢之的。 恐怕皇帝也会趁此机会收回兵权。 横竖都对赵家没什么好处,那还不如不接。 见他如此惶恐,李世昌忍不住笑出了声。 “朕没想着要坑害你们。” 此时的他倒是直白,也不忘揶揄一番赵山河。 “只是现在从京城领兵过去已经不太现实,只有靠成儿自己一人。” “再说,正派去的那小伙子也并非无才无能之辈,他会帮助成儿。” 李世昌三言两语将这件事情定了下来。 赵山河见已再无婉拒的余地,只得无奈替赵成领命。 他心想自己回去之后,恐怕得向列祖列宗祈求保佑,让赵成别真的在亳州出了事。 …… “信传过去了?” 晚上赵成悄无声息的溜进了知府府内。 他顺着李二留下来的标记一路摸到了燕翼德歇脚的地方。 连着路途上有多少护卫也一并在心里记了个数。 突然传来的声响,把燕翼德吓了一跳。 他急忙想去拿剑,却发现出现在床边之人竟是赵成。 对方一改之前的落魄,反倒穿着一身极为奢华的成衣。 “小世子,您怎么进来了?” 瞧见赵成在这儿,燕翼德就跟见了鬼一样惊讶。 如果他没记错,赵成压根没有任何功夫在身,怎么可能会摸到这里? 对此赵成摆了摆手,表示不值一提。 好歹也是镇北王的儿子,他总不能告诉对方自己是从狗洞钻进来吧? “不提那个了,信现在已经传到陛下手里了吗?” 赵成算了算时间,若按对方先前向他提到过的速度。 现在那封信恐怕早就已经让皇帝趁机发作。 燕翼德连连点头。 “昨日便已经让人送了过去,想必现在陛下应当已经想出对策。” “只是小世子,您为何一声招呼不打突然潜入过来?” 他压低声音,狐疑地看着赵成。 刚刚若是自己反应再快一分,恐怕放在床边的长剑现在就已经划到赵成身上。 若是在让赵成受伤,他断然没有脸回去见镇北王。 赵成闻言,倒是脸上满是嫌弃。 “白日我见你一直在街上晃悠,却根本找不到机会上前与你攀谈。” “还有你为什么在一路上东张西望?莫不是在找着什么?” 见赵成这么问,燕翼德面色一红。 他支支吾吾的向赵成解释的原因。 “我听闻,杨大人可能将贪污下去的赈灾粮还有钱款藏在城中某处,想着找到将其作为证据,可是一路上却根本并未敲到任何可疑之处。” “没想到竟然被小狮子您看了个真切。” 提起自己白天所做的事情,燕翼德都有些羞耻。 他当时可没少下功夫。 就差进人家屋内假借参观屋内构造的名义细细探查。 然而即便如此,依旧一无所获。 “那你还真是找错了地方。” 赵成嫌弃道。 “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你就没有想过那家伙可能会将钱财还有粮食全部藏在城外吗?” 燕翼德一愣,整个人瞬间呆在了那里。 赵成则坐在一旁,给他解释着自己在外了解的情况。 “外面的那群人现在打算起义,自然会派人在周围找一处还算说得过去的地方当营地。” “而他们找来找去,发现城西之外的地方有一处别院面积颇大,造景奢华。” “里面无人居住,却时常能看见有人来回进出。” 他本以为那不过是杨书浮建造出来的别院。 “可你猜猜那别院之中的墙内都是什么?” “是金子和银两。” 第三十九章 千金之屋,千金之选 “那套别院是货真价实的千金之屋。” 赵成的声音斩钉截铁,燕翼德的心里面却酷似严寒。 他赶忙颤抖的声音示意赵成先别继续向下讲。 “世子,您等下。” 瞧见他突然变得这么奇怪,赵成还在纳闷,“怎么了?” 燕翼德则咬牙切齿的问:“您刚刚说那些人打算做什么?” “那些难民打算干嘛?” 赵成的疑惑越来越深,“造反啊,还能干什么?” “虽然其中有人恶意煽动,但他们已经到了没饭吃的地步。” “现下只有造反,方才能为自己求得一条生路。” 虽然他本人并不赞成这样的方式,但选择是难民们自己做的,后果如何也应当由这些难民们自己承担,他能做的就是将影响降到最小。 以及完成皇帝交给自己的任务。 “现在咱们两个就该想个法子,让亳州知府自己老老实实写个罪状,我再将其呈给皇帝。” “至于那间别院,也应当交由陛下指认的人来接手。” “在此之前咱们倒是得想个法子,让你别院不遭殃。” 赵成冷静的阐述着自己接下来的打算。 可落在燕翼德耳里却相当惊悚。 造反? 那可是天大的事情! 一个弄不好,可就是要被诛九族的程度。 小世子却压根不放在心上,一门心思想着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 他听了之后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咱们不应该先阻止那些灾民们造反吗?” 燕翼德胆战心惊的问。 他此行过来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在帮助赵成的同时,确定当地没有出现任何不必要的乱子。 可现在来看,他的任务恐怕完不成了。 赵成听了摇了摇头,“咱俩办不到。” 不给燕翼德质问的机会,赵成开始分析他俩的处境。 “你觉得咱们带的这些人能和那些难民们抗衡吗?” “其次,咱们来这里是为了查出亳州当地官员的种种恶行,若是让他们趁此机会讨了个评定谋反的战功,你觉得陛下会对他们作何处罚?” “依我看,将功补过,嘉奖更多。” 话语至此,燕翼德已经明白了赵成的意思。 可他还是不能放着那些难民们造反不管。 “您说的虽然有道理,但是……” 燕翼德急得整张脸都快要皱在一起,赵成却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别那么急。 “放心吧。” “我有考虑在内,不过线下得先让他们打算谋反这件事情真真正正落实下来。” “只有这样咱们才有办法,替他们扭转想要谋反这件事情带来的影响和身上的骂名。” …… “大小姐,小的求您就别再来这边转了,里面的人是大人的贵客!” 负责看守燕翼德院落的侍卫哭丧着脸恳求杨春渺离开。 杨春渺是他家大人最宠的女儿。 平日里更是嚣张跋扈惯了。 现在更是嚷嚷着要进去和那位京城来的小世子聊上几句。 若是让对方真的和大人吩咐他们监视的人扯上什么关系? 侍卫不用想,都能够预料到自己的悲惨结局。 “大人特意吩咐过不让任何人去打扰小世子,还请您……” 侍卫再次开口。 可嚣张跋扈观的杨春渺自然不会听他的话。 她冷哼一声,美眸之中满是不屑,“你说现在接着拦着我,我才要告诉爹爹。” “我不过只是替爹爹和这个小世子聊上几句,替他美言一下。” “你拦着我就是想做什么?” 侍卫被怼的哑口无言。 他刚刚已经将大人原先交代的画车轱辘般的来回讲了好几遍。 可大小姐根本不听,他也实在没得招。 而正当他想要再次搬出大人试图劝服杨春渺时,院内倒是传来了动静。 “何人在外喧哗?” 经过昨晚的一番折腾,燕翼德心里本就不踏实,后半夜根本没有入睡。 如今听到外面有人闹腾,更是吵得他无法宁静,忍不住出门瞧瞧是谁。 一抬眼,对方倒也是在看着他。 见是位姑娘,燕翼德自己被吓得后退半步。 跟在他身旁的赵成倒是觉得有些稀奇。 “你后退什么?” 赵成纳闷的问。 不过只是一个女人站在外面,有什么好害怕的? 瞧见燕翼德身旁竟然还有一个从未见过的男子,杨春渺瞪圆了眼睛。 她指着赵成问侍卫,“这个人是谁?我怎么从没见过他为何能进去?” 侍卫对此哑口无言。 赵成倒是拱手道:“我乃小世子的朋友。” “近日行商正巧落脚在亳州,便与小世子打声招呼,不知这位姑娘又是什么身份?” 一听赵成自称是个商人,杨春渺倒也没怎么意外。 京城那边之前传来消息,说镇北王世子特意搞了什么东西,特意允许商人子弟入兵为伍。 若是那时结识的什么商户也极其正常。 “我乃亳州知府的女儿,杨春渺。” “本想与小世子打声招呼,联络一下感情,没想到这不长眼的下人竟拦着我,不让我进去,若是吵到两位,还请两位赎罪。” 嘴上虽然带着歉意,可自己压根没从杨春渺的脸上看到半分想要道歉的意思。 倒是对方的眼睛不停的落在自己身上。 甚至在自己视线与其对视时,对方突然将视线移开,嫩白的脸颊上都带着一丝薄红。 如此这般倒是有了几分少女怀春的架势。 赵成瞧了都不禁觉得稀奇,他虽然知道自己这副皮囊有几分姿色,但何时威力强大到能让人一见倾心? 明明自己身旁的燕翼德也不差。 对方现在倒是视燕翼德于不存在。 “咳!” 意识到杨春渺压根不看自己,燕翼德清咳一声示意自己还在。 不论对方对赵成抱着什么想法,但最起码现在他还是镇北王小世子的身份,自然不能落了脸面。 “这位姑娘,男女授受不亲,您独自前来恐怕传出去有伤您的名声。” “不如……” 燕翼德话音未落,杨春渺倒是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她斥责燕翼德。 “瞧你是经常来的,还以为你多厉害,没想到思想竟也这般迂腐。” “本姑娘就是来找你们聊聊天,这有什么不可的?” 第四十章 我已有婚约 燕翼德被杨春渺说得面色通红,支支吾吾,愣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赵成倒是能够感受到对方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 “姑娘,不知你可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他这么一问,倒是让杨春渺红了脸。 场面一时陷入了沉默。 赵成几次张口,都觉得现在可能不是适合开口的时机。 最后还是得到消息,匆忙赶来的杨书浮打破了他们之间古怪的氛围。 “不是让秀儿她们带你出去转转吗?怎么跑到这里来打扰小世子了?” 看着女儿面色通红地站在这里,杨书浮心里打鼓。 小世子这里来人的事情,他倒是知道。 无非就是一个自称和小世子认识的商人,不足为惧。 可现在看样子,自家女儿貌似动了心。 再加上商人确实有几分样貌。 他生怕自己的好女儿一门心思扑倒商户身上。 “爹爹,我不过是想着来和小世子聊一聊而已。” 杨春渺嘤嘤几声,不舍得将眼神从赵成身上移开。 她委屈地看着杨书浮。 “小世子好歹也是来咱们家做客,我作为您的女儿,怎能对小世子置之不理?” “那岂不是得被人别人看了笑话。” 女儿的话虽然有几分胡搅蛮缠,可耐不住杨书浮站在这里,他总不能当众拂了女儿的面。 不然丢的就不仅是他家姑娘的脸面,还有他这个当爹的面子。 赵成找准时机,悠悠笑了几声。 “世人都知道杨知府家的千金生性俏皮,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世子大人平日也最喜这种性子的姑娘,若是能趁此机会结成良缘……” 他扬高音调,没有接着向下继续说。 明显带着打趣几人的意思,也是给杨书浮一个台阶下。 赵成反应过来之后急的更是红的脸。 他想说些什么,却又明白现在不太合适,只能站在这里和赵成干瞪眼。 一旁的杨春渺听了之后则轻吐红舌,满脸的不情愿。 更别提一旁的杨书浮,他也同样不愿意。 小世子的名声放在那里,确实不好听。 哪怕对方是镇北王的儿子,名声不好,受累的还是自己闺女。 “公子这话,就有些不太合适了。” 杨书浮佯装嗔怒。 “小世子何等身份,我等岂敢高攀,还望公子莫要打趣我等。” 赵成见状也不再开口,他看得出杨书浮倒是瞧不上小世子。 可他身旁的这位千金倒是对自己兴趣浓厚。 如此阴差阳错,让他忍不住在心中冷笑。 “爹爹,既然你来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们聊正事,就先和旭文他们出去了。” 杨春渺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便恋恋不舍的向杨书浮请辞。 杨书浮一听心中大喜,赶忙装作不舍的样子推着杨春渺离开。 “去吧去吧,但千万记得不要在外玩的太晚,莫要出事。” 若是再继续留下去,他真怕节外生枝。 等杨春渺恋恋不舍的离开,三人之间的气氛方才有所好转,赵成倒是无心在和杨书浮谈论。 他随口扯了几句谎送走杨书浮,而后便扭过头来看着赵成。 “还请您莫要打趣我了,我身上已有婚约,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恐怕我那还没进门的娘子知道了,得把我的皮扒下来。” 燕翼德说起这话来,脸上的神色要多急有多急。 赵成见了之后都觉得有些稀奇。 “瞧着你的年龄比我还要小些,怎么就定了婚约?” 原身也不过是在前些日子被定下了和公主的婚约。 怎么这家伙年纪比自己小,反而比原身还快? 闻言,燕翼德倒是痴痴地笑了笑,“我与环儿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家中人便为我和她订了婚约,打算来年春日完婚。” 环? 赵成一个怔。 在他印象里,京城之中那些官员的家里好像并未有哪位女眷名字之中带个“环”字。 倒是…… “世子莫要见怪,环儿家中曾生变故,如今家中落败,自是不打眼。” “但家父家母与环儿父母皆是至交,我俩的婚约自然也水到渠成。” 燕翼德抢先一步为赵成解惑。 见他都这么说,赵成心里也立马了然。 在原身的记忆里,倒是有一位姑娘名字里带“环”。 其名郑佩环,原为前兵部侍郎的独女,原本京城出了名的才女,一手箜篌更是惊动世人。 后来前兵部侍郎被卷入一桩大案,落了罪名。 皇帝念及其人早年有从龙之功,只处置了前兵部侍郎一人,并未为难其家人。 只是树倒猢狲散,郑家直接落败。 没想到这种关头,燕翼德的家人竟然还照常为二人订了婚。 实属难得。 “那等你完婚那日记得给我发帖子,我必带厚礼前去恭贺二位。” 赵成打趣道。 燕翼德闻言,面色更红。 “那倒是肯定的……” 他有些结巴道,眼中满是藏不住的憧憬和喜色。 赵成瞧了,都忍不住在心里打探少年心事果然多。 不过,该聊的正事还是要聊。 “这几日你就先别着在城里面乱找了,盯着点儿城外若是那些难民们搞了什么小动作,你也能第一时间反应。” “但切记,不论知否让你做什么你都照做,别让他起半点疑心,之后要怎么办,就看陛下那边怎么回。” 虽然赵成心里有数,但他还是怕燕翼德这里掉了链子。 燕翼德点头点的也叫一个迅速。 “您放心,您交代的事情我都有记在心上,而且不论现在那群人怎么闹腾,咱都能第一时间将情况传达给陛下就行。” “只是若他们真的发动叛乱,我觉得凭借亳州本地的军队状况应当能够应付。” 虽然对亳州了解不多,但燕翼德好歹提前搞清楚过当地的情况。 这点信心他还是有的。 然而赵成却抿住嘴唇,摇了摇头。 他让燕翼德最好别那么乐观,以防到时候图生事变,错估了情形。 “现在把事情抓在自己手里才是最重要的,而且看那位杨姑娘的样子,貌似对咱俩还挺有兴趣,说不定他到时候会是一个突破口。” 燕翼德忍不住纠正道:“那是对您有兴趣!” 赵成抿唇道:“那你还记得我也有婚约吗?” 第四十一章 做戏 燕翼德一怔,不再说话。 自家环儿吃起醋来,他倒是好哄,可赵成的那位…… 赵成倒是叹了口气。 他和燕翼德一样,身上现在都有婚约。 只是和燕翼德的两情相悦不同。 他这个婚约完全就是陛下赐婚,双方没有半点感情基础。 对方还是一个刁蛮公主。 提起来都让赵成觉得头疼不过。 “就算那位姑娘对咱们两个再有兴趣,现在也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赵成幽幽道。 “倒是这位知府,貌似现在已经没再对你继续搞什么监视。” 他过来也有一些时辰。 可周围却压根见不到半个可疑人物。 本来他都已经做好了,可能有人泄密甚至走漏风声的准备。 然而周围压根没有任何需要他担心的人出现,这主要是让赵成有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无力感。 对此,燕翼德倒是满脸无奈。 “他好像一门心思认定小世子不是什么有心眼的人。” 他这话落在赵成耳里倒显得有些不对味儿。 赵成瞧着燕翼德,燕翼德则无奈耸肩。 谁让这确实是事实? 两相对视之下,燕翼德率先败下阵来。 他随即接着道:“目前我倒是确定一件事,这位知府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 “他貌似压根就不在乎场外的情况,就连自己的院子被人发现都不知道。” 赵成听后嗤笑一声。 他太清楚这种心理状态。 无非就是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都藏着天衣无缝,不被任何人察觉。 自然而然的也就放松了警惕,压根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殊不知早已在别人面前掉的连底裤都不剩。 “既然他不在意,那也就没必要把他放在心上,倒是城外的那些起兵造反的人,恐怕还需要咱们给添把火。” “我有一个计划,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忙。” …… 还是那句话。 赵成的提议,燕翼德从来就没拒绝过。 因此当赵成站在王二麻子等人面前时,王二麻子等人险些没认出来。 他狐疑地上下打量着赵成,不敢将对方和前几日那个落魄相联系在一起。 明明之前赵成还是一副乞丐模样。 怎么这才消失几日,突然变得这么贵气? 就好像是那些大家族里面娇生惯养出来的公子哥。 “你是前些日子那个书生?” 王二麻子啧啧称奇在赵成身旁来回转了几圈之后,才敢开口问上一句。 瞧见对方身上的明显贵的不成样子的料子,还有腰间看着就价值不菲的玉佩。 王二麻子心里那叫一个痒痒。 他恨不得直接把这身衣服扒下来自己穿。 还有那玉佩若是典当出去,恐怕还是一笔不小的钱。 赵成则欣然点了点头。 “正是。” “之前拒绝你们之后我就流浪到城中,说来也巧,正发现有个家人在城中经商,他们接济了我,我方才得以脱离苦海。” 一听赵成有这番际遇,周围的人那叫一个羡慕。 他们如今吃不饱穿不暖,别提有多么希望能够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而同样是逃难过来的人。 赵成却能摇身一变,吃香喝辣,谁心里不嫉妒? 王二麻子的嘴里面都忍不住泛着酸水,“你这生活倒是不错,你回来干嘛?想让我们羡慕你吗?” “先说好,你今天过来就别想好好回去。” 赵成一听大惊失色,连忙怒骂,“你这安的是什么心思?” “我好心过来给你们通风报信,你们竟然这么对我?” “亏我还念着你们同样是逃难过来的人,没有向官府举报你们打算谋反的事情呢!” 这话一撂出来,周围人的脸色都变了一遍。 造反。 不论放在什么时候,那都可是要命的事情。 对方敢向官府举报,他们明天恐怕就得人头落地。 可王二麻子却琢磨出来了些许意思。 “通风报信?” “你在城里面听到了什么消息?” 他们虽然说要谋反在这几日,为了安营扎寨寻找大本营也相当小心翼翼,没敢让除了逃难的人以外的任何人得到消息。 怕的就是官府围剿。 可赵成的意思却又像是消息早已走漏。 “我是说现在城中来了个大官儿,据说是那镇北王的独子,也就是大名鼎鼎的镇北王小世子。” “据说这人的爹手下可是执掌三十万大兵,你们今天要是敢造反,他明天就能让他爹调兵遣将过来镇压。” 提起“自己”的名号,赵成脸上却适当的加了些害怕。 周围人一听,心里面也跟着发颤。 三十万大兵,哪怕把他们碾成肉泥都是轻而易举。 “然后呢,他爹真要派兵过来?” 就连一开始胆子最大的王二麻子心里面都有些发虚。 三十万大兵,那可真是要了他的命! 然而赵成却摇了摇头。 “可实际上没那么多,不过你们要是动手晚了,说不定他真能把他爹喊过来帮忙。” “依我看不如现在直接动手,反正这地方的官兵是什么水准,你们也摸的差不多了,早动手早安心。” 他今日过来不为别的,就为了劝这些人早点造反。 一个不成气候的地方势力闹起来的动静,事后也好镇压。 王二麻子一听心里面开始打鼓。 本来他们还计划在等上几日动手,多多积蓄一下力量,再探查一下情况。 结果赵成一提那三十万大军,他又觉得现在动手也没什么不好的。 至少也能打的里面那些官员们一个措手不及。 “可你这情况属实吗?” 王二麻子看向赵成。 对方之前嘴上说着不帮他们的忙,现在又跑来通风报信。 怎么看都觉得有点古怪? 赵成则猛的点头,指着城门的方向说:“不信你们可以进去看一看。” “那小世子在城中吃香的喝辣的,几乎把城内知名的地方都给逛了个遍,花起钱来都是大手大脚的。” “生活那叫一个奢靡,但凡从手里面露点钱出来,都够咱们安生过半辈子。” 王二麻子听了之后,那叫一个向往。 最后他一咬牙,决定了今天下午就开始动手。 苦的倒是杨书浮。 他一得到消息就跑去找“小世子”求助。 “小世子!大事不好了!” 第四十二章 四封信,超级加倍 “杨知府,怎么了?” 幽幽道端的一手明知故问。 他早已通过赵成的消息得知,外面那群灾民们正式开始了他们的造反大计。 如今城门上的士兵们恐怕已经忙得焦头烂额。 然而,他害得装作不知道。 “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让你现在提不起半点旁地心思?” 他话音一落。 杨书浮仓皇的神情倒是在一瞬间变为喜悦。 他眼中一亮,急忙上前托住燕翼德的双手。 “小世子,现在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若我出面恐怕不太合适,但你绝对可以!” “哦?” 不喜与外人接触的燕翼德打心眼里嫌弃杨书浮握着自己的这双手,但看在赵成的计划的份上,他又不得不强忍下心中的不悦。 “你先说说,若是我能帮上忙,那必定尽心竭力。” 杨书浮见他并未拒绝,眼中更是欣喜。 “现在外面有群刁民正在闹事,说什么我没给他们发赈灾粮,害得他们险些饿死,如今更是要起兵造反。” “不知你可否上书一封,请陛下派兵镇压?” 像是生怕燕翼德误会一样,杨书浮又连忙解释的原因。 “现在军队大多都不在亳州,我这里也无人可用。” “唯有向陛下请求援助,方才可能解了这次的问题。” 燕翼德一愣,“人呢?” 依照他对亳州的了解,这地方并非真的无人可用。 虽说领兵的不是一个聪明人,但好歹他记得还有不少精兵可供调遣。 怎么到了亳州知府这里成了无人可用? 面对燕翼德的疑惑,杨书浮老脸一红,“这不是前段时间天灾多发,派下去帮忙赈灾了吗?” “哪能想到这些灾民竟然如此不领情,敢在这里给我添乱。” 撒起谎来的杨书浮,那叫一个轻车熟路。 他的神色也逐渐变得忧伤,甚至带着恨铁不成钢。 好似一个真正为百姓考虑的好官,如今被人误解一样委屈。 若不是燕翼德早就知道他干了什么,恐怕现在也得被对方哄骗过去。 燕翼德心思一转,连忙回握对方的手。 “你放心,陛下既然派我来这里帮忙,那自然不敢有半点拖沓。” “只是,也得有你亲手起草一封书信,再附有我写下的信件交给陛下,恐怕才能说动他老人家出兵。” 见杨书浮看向自己,这回倒是轮到燕翼德小脸一红。 他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太自然的扯着慌。 “你也知道我的名声在京城之中称不上好听。” “我这不是怕陛下不相信我的话,所以让你帮我作证吗?” 听了燕翼德的话,杨书浮心底仅存的那些疑惑也尽数消散。 燕翼德的名声确实不好,整日只顾吃喝玩乐。 据说还在和公主订婚,当日晚上跑去青楼寻花问柳。 臭成这个样子,陛下不信也正常。 不过好歹对方现在身上背着个陛下亲自给的特使的名号。 不用白不用。 “您放心,我保证为您写一封书信,向陛下证明情况属实。” 他话音一落,便喊来书童为二人,带上笔墨两人,纷纷开始当场写下书信。 临末,他还不忘偷瞄上燕翼德写的那一封。 确定上面是自己想要的内容后,杨书浮便恭敬的将手上的信件递了过去。 “这一方是我写的情况说明,陛下见了之后应当能明白事情的重要性。” 燕翼德闻言点了点头。 他也放下手中的笔,拿起自己的那张信,十分轻浮的吹了吹上面尚未干涸的墨迹。 “如此我就不信,陛下还怀疑我说谎。” “咱们人就在这里等着陛下派人过来即可。” …… 依旧是半日,书信被送到了皇帝手里。 只是,他看着自己面前的四封书信,忍不住陷入了沉默。 饶是一旁的大太监都为赵成等人捏了把汗。 上一次书信送过来是两封。 一封是夸小世子的,一封则是小柿子表明现在亳州情况已经到了剑弩拔张的地步。 当时陛下就连着发了几天的火惹到朝堂之上,人人自危。 如今又来四封,他都有些担心陛下看了之后会不会勃然大怒。 恐怕百官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得接着提起来。 “连着过来四封,这亳州当地还真是好玩儿。” 李世昌冷笑道。 他依次拆开是要将这四封信件拆开。 大太监的心也一步步提了起来。 可他发现,当陛下真的把四封信看完之后,倒是没有半点生气的迹象。 倒是脸上多了几些思索,最后甚至将他喊到身旁。 “你下去把镇北王喊来,就说朕有事情想与他谈一谈。” “记住整个过程,张扬点,最好能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 “就说,某地有了战乱,现在要去平叛。” “是。” 大太监依照他的嘱咐,领着一队人马在京城中几乎转了个遍后,方才到了镇北王府门口。 得到消息的赵山河更是一脸迷惑。 而真正见到陛下之后,他心中的疑惑只多不少。 “陛下,臣斗胆问一句,上次您不是说不宜由我等亲自带兵出征吗?为何现在又突然将臣喊过来?” 如果他没记错这话前不久陛下才对他说过一次。 怎么现在改口的速度这么快? 难不成是当地灾民势头太大,大到让陛下都觉得不妥? 李世昌倒是摇了摇头,他神色凝重看着赵山河。 “不。” “这一次依旧不出兵,但是朕希望明日朕在朝堂上提起此事时,你使劲拒绝。” “无论用什么借口,一定要让朝廷百官看出你的抗拒,进而让他们推荐自己想要的人选。” 此番话语更是让赵山河摸不着头绪。 评定叛乱此事可大可小。 但战功绝对是实打实的。 他不想去,那是为了不让皇帝将赵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可皇帝现在要的又是什么? “陛下,臣可以问一句原因吗?” 赵山河壮着胆子问。 “您既然要臣这么做,想必也一定有您的理由。” “臣既然要办也得先弄明白,你为何要臣这么做?” “若是百官到时候发难,臣也有理由对付他们。” 赵山河心里打鼓,生怕皇帝不悦。 李世昌本人则神色淡淡,“自是为了看看朕的好儿子想干什么。” 第四十三章 戏要做足 一切正如李世昌计划的那样。 次日上朝,人心惶惶。 昨日半夜,亳州地方百姓突然起义,执意推翻朝廷的消息传遍了每家每户。 以至于有些人打从半夜惊醒之后便再也无法入睡。 乃至今天上朝时都神情恹恹。 “也不知道亳州百姓到底在犯什么毛病,为何突然起义?” 现在陛下尚未过来,有的官员索性也开始直接抱怨。 “明明风调雨顺,一切太平,怎么就突然说要闹事?” “谁知道他们到底在想什么?总之现在问题可大了。” “亳州当地据说好像也没有充足的兵力能够制止他们起义。” “那地方的官员还真是无能,竟然闹得这么严重。” 现在的大齐不说国力强盛,但至少风调雨顺,除却外敌多了一些,内部基本没什么问题。 就算少部分地区有贼寇占山为王。 那些在官员们看来也不过就是随时能抽出手收拾的东西。 可谁能想到竟然会有人突然起义? 不少官员们都对此十分不解,并且不满,武官们更是跃跃欲试。 平定起义,这事可大可小,但绝对是战功一件。 更何况据说亳州那里的起义军大多只是外地流窜而来的难民。 这些人根本不足为惧,他们只要稍作手段便能让那些人彻底伏法。 明摆着就是可以捞战功的机会,他们怎么可能放过? “诸位爱卿!” 在官员们的窃窃私语当中。 李世昌缓缓走到龙椅旁边。 一时间,朝廷之中立马安静。 无人再敢有半句多嘴。 就连李宏宇和吴泽卷的眼神交流也被迫打断。 众人都低着头,心惊胆战的等着皇帝开口。 今天倒是省了一些流程,免了往日的礼数。 “想必亳州当地突发起义的事情已经被诸位爱卿知晓,诸位爱卿可有何解决办法?” “而且这还好奇,明明朕将赈灾粮和钱款都一并拨了下去,为何当地百姓还是不满意?” 他语气中带着疑惑。 可落在百官耳中,却多少有点明知故问的意思。 不论是往日行事作风清正廉洁的官员,还是早就偷偷捞着油水的奸臣。 彼此之间都心知肚明。 那笔钱就算被拨下去,也一定会有人偷偷的直接贪下。 可现在谁把这件事捅出来。 万一那人日后还有翻身的机会。 将来被清算的必定也有自己,因此根本无人敢开口。 前朝中无人开口。 李世昌的神色逐渐变得难看。 他扫过诸位官员,最终落在了宰相吴泽卷身上。 “吴爱卿,你有何见解?” “或者说你有什么举荐的人选吗?能够平定这次起义军的人选。” 像是生怕吴泽卷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李世昌还特意点出了自己的想法。 吴泽卷一听心里面也开始计较。 亳州那地方的官员和他与二皇子有太多牵扯。 哪怕他举荐了人选,平定了这次起义军,可陛下也肯定会变着法子处置现在的亳州知府。 然而若是那人靠不住。 恐怕他们往日做出的那些事情也会被一并呈到陛下面前。 到时候陛下若算起账来,对他们来讲可没有半点儿好处。 “陛下,微臣认为,镇北王可以率兵前往。” “镇北王在民间威望颇高,想必本人过去之后,那些难民们也愿意听镇北王的话。” “所以派镇北王绝对能够事半功倍。” 一听吴泽卷这么说,朝中百官心里格外赞成。 论打仗确确实实没有多少五官能和镇北王硬碰硬。 但镇北王赵山河本人心里面则满是卧槽。 昨日,他就知道这事儿没什么好处。 没想到吴泽卷竟然还真就把自己往火坑里面推。 他是在民间威望很高不错。 可这话落在皇帝耳朵里,那可是带着功高震主的意思! 功高震主,那下一步呢? 岂不就是带着自己手中的兵权直接造反! 他赵家有几个头啊敢这么干? 根本就不够砍! 虽然李世昌自己也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但真听吴泽卷这么说,他还是忍不住看向赵山河。 赵山河被他看的一激灵,火速上前一步躬身连连推脱。 “陛下,臣虽想尽绵薄之力,但是微臣近日身体不适,已经不适合在领兵打仗,陛下和吴大人不如想想更适合的人选?” “若让老夫亲自上阵,唯恐可能出现仗还没打完便得到老夫摔落马下的丑闻,有损朝廷威严。”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百官皆以惊讶的目光看向赵山河。 赵山河自己则抱着厚脸皮的想法,坦然的接受着众人的审视。 如此这般更是让众人惊讶。 赵山河是谁? 曾经称得上是京城之中最要脸的人也不为过。 可自打参军入伍之后,几十年锻炼下来到成了一个不要脸的滚刀肉。 可谁都没想到他竟然会当堂说出自己不善打仗? 明明前一段时间还和皇帝嚷嚷着说自己要亲自领兵出去北伐。 “爱卿,你这又是犯了什么毛病?” 李世昌眯着眼问,多有几分审视的态度。 百官一见心中更是惊骇。 敢情连陛下都不知道镇北王出了什么问题! 而赵山河则坦坦荡荡的惋惜道:“微臣前些日子因为实在担心儿子一不小心喝多了酒,如今伤了身体,军医勒令微臣在家必须好好休息,不能进行任何剧烈运动。” “否则就有可能立马去世的风险,微臣这几日也是严格遵守医嘱,不敢有半点懈怠。” 他说的直接,百官的眼角险些抽搐的不能自已。 几乎每个人都能看出他在说谎。 但无一人敢在此戳破他的谎言。 毕竟就连皇帝都没说什么,他们若是在多嘴反而显得有些不识趣。 更让百官没想到的是,如此拙劣的谎言到了陛下这里,李世昌本人倒是没什么感想。 他仅是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那真是不巧。” “既然如此,诸位爱卿可有推荐的人选,现在情况紧急,还望诸位尽心竭力。” “对了,老二,你平日里不是喜欢给朕推荐一些人才吗?他们可否担此重任?” 那一瞬间,李宏宇汗流浃背。 第四十四章 照我说的做 他想不到这个话题究竟为何牵扯到自己身上。 就算自己平日里喜欢给皇帝推荐一些自己认为可用的官员,但那也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的势力布局。 谁曾想尽会把自己坑进来? “回父皇,儿臣认识的大多不过是能够在治理地方上派上用场的文官,可若是带兵打仗的武官……” 他支支吾吾的不成样子,百官也为他捏了把汗。 赵山河则盯着李宏宇。 他瞧着二皇子浓眉大眼的样子,怎么也不敢将对方和皇帝嘴中那个人联系在一起。 可消息到底是自己儿子传回来的,他就算不信皇帝,也得该相信自己儿子。 一旁的吴泽卷听了之后更是心里焦急。 他隐约觉得皇帝此行此举压根儿就是在针对二皇子。 可他拿不出证据。 而且好像也没什么需要针对二皇子的必要。 除非…… 吴泽卷灵机一动,突然想到了什么? 如今赵成消失不见已经多日。 据说陛下还特意派了一支队伍跟在他身旁,保护他的安全。 再加上亳州本地突然出现起义,此事大有蹊跷。 再结合皇帝自己的情绪变化,他猜测这场起义或许和赵成或多或少有着关系。 “陛下,微臣倒是有人可以推荐,”吴泽卷突然道。 “只是这人上在外地驻扎,并未归京,若您调遣恐怕还需一日。” 他话音一落,不再继续开口。 听着他有头没尾的话,不少人都面露疑惑。 就连李世昌本人亦是如此。 他狐疑的看着吴泽卷。 “既然你有人选可举荐,为何不直接说出他的姓名?” 本来他还想听听吴泽卷举荐的是谁。 可现在吴泽卷这么一弄,他也不知道对方举荐的究竟是何种货色。 也没办法亲自去查这人到底和自己家老二是否有何关系? 而吴泽卷本人面对这样的疑惑倒是表现的格外坦然。 “回避一下,此人掉钱起来需秘密进行,不得对外透露半分消息。微臣怀疑此处可能有他人设下的眼线。” “若您在朝堂上公布的消息,唯恐消息会立马传到亳州。” “此次起义本就可疑,若是再让那些人提前提防,得不偿失。” 一旁的赵山河听了之后只想骂娘。 就算李世昌不提,光凭吴泽卷这番话,几乎也能有不少人将可疑的眼线联系到他身上。 毕竟现在明面上唯一一个派到亳州那边的,和京城有联系的,只有自己的儿子。 果不其然,他已经能够感觉到不少人的视线都坐在自己身上。 然而赵山河现在敢怒不敢言。 他不论说什么都讨不到好。 “你说的话倒是有几分道理,既然你这么说,那等一会儿下朝就亲自来到这面前,告诉朕这人是谁,正在将他秘密调遣过去。” 李世昌看着吴泽卷的脸打量几分之后冷声道。 而真正等下朝之后,朝中气氛也格外诡谲。 每个人心里都藏着事情。 李宏宇更是忍不住想去找吴泽卷商谈。 可吴泽卷却压根儿没看他便直接跟着大太监去找了李世昌。 至于其他的已经不再是诸位官员能够探查的情形。 而赵山河虽然照着李世昌的要求去做了,可现在却是一肚子闷气。 以至于就连至交好友来找他聊天,他都压根提不起兴致,挥了挥手便直接离开了朝堂。 如此情形更是让官员们格外纳闷儿。 “镇北王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生气?” “莫不是出了什么事?还是说亳州的起义确实和小世子有关系?” “谁知道呢?恐怕他本人也相当难受吧。” …… 另一头得到王二麻子等人信任的赵成,心里面也格外的忐忑。 他新到这些人不愧是农民出身,确确实实没多少心眼儿可提。 自己三言两语便让他们相信了现在的处境,并且愿意配合自己。 越是顺利,越让之前心惊胆战的赵成觉得自己压根儿就是白白操心。 “你确定城中的那位大官真的会帮助我们?” 一旁的老头狐疑地问赵成。 他和赵成相处时间最长,也是最先猜到赵成的身份,绝非常人。 可没想到对方摇身一变竟然成了有名的商户。 虽然不知道名声在哪儿,但对方身上这身衣服绝对不会骗人。 他有些贪婪的看着对方的衣服。 这身衣服代表的是对方能够享受到的荣华富贵。 这些对于他们这样的难民来讲实在太过遥远。 而赵成则点了点头,表示绝对不是问题。 “城中那位小世子说了,只要你们愿意继续起义,并且拿下亳州当地。” “到时候陛下就会为你们做主,让你们拿到本该属于你们的东西。” 本来起义军眼中城中的那位小世子应当是他们要解决的只顾享受生活的对象。 可王二麻子前脚刚说起义,后脚赵成便解释此人想要资助他们暗中起义。 这越发让王二麻子摸不着头脑。 可对方给的真金白银却又是货真价实的存在,根本撒不了谎。 因此在经过一晚上的骚扰式作战之后,王二麻子虽然面上带着疲倦,但眼中却泛着光。 “我们可是照着那位大人的吩咐去做了。” “现在里面的知府肯定焦头烂额,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派兵出来清剿我们。” 提起那个不干正事的官员,王二麻子心里就来气。 他在这里做混混也不过就是为了有口饭吃。 可现在有人告诉他。 他本来能有饭吃,结果是那个官员擅自做主,抢了他的饭,这怎么能让他不恼怒? “放心吧,只要你们接着照做,这出戏到时候传到陛下耳朵里,陛下便会为你们证明。但是前提我也和你们提过,别做太过分的事情。” 赵成严肃道。 “管好你手下的人,别让他们做多余的事情,更别伤害当地百姓,你们的目标十分清楚,别弄错了对象。” 听着赵成的话,王二麻子不屑的切了一声。 他拍了拍胸膛,叼着草根子信誓旦旦的保证。 “老子起义打的就是那些贪官,怎么可能会伤害无辜的百姓?” “老子又不眼瞎,我手下的那些人也不眼瞎。” 第四十五章 关心则乱 瞧着他现在带着几分义气的样子,赵成哑然失笑。 放在几天前,他压根儿想象不到这人还有点儿良心。 特别是王二麻子踹他那一脚,到现在其实都有点儿疼。 “最好是这样!” …… 另一头城中的杨书浮则难受的焦头烂额,他不停的在府中来回踱步。 他听着一道又一道汇报过来的消息,对此却全无头绪。 “你们不是说你们对这里的情况最为了解吗?为什么连这些难民都抓不住?” “一晚上过去了,为什么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到?” “城外的那些难民到底有多少人?为何你们搞一晚上都没有弄清具体人数!” 越是瞧着前来汇报消息的官兵,杨书浮心里就越是焦躁。 他头一次发现自己养的这些人竟然全部都是酒囊饭袋。 从守城的将领开始,一直到自己送进去的人脉。 无一例外全是废物! 而被呵斥的将领钱广进自己心里其实也相当不满。 他不悦地道:“大人并非我们不尽心竭力,只是天色太晚,那些人身形又太过消瘦,隐入夜色之中,形同无人。” “我们也在尽心尽力的去找他们到底在哪儿,可是根本没有半点用处。” “天色一亮,他们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我们又能怎么办?” 提起这件事,钱广进自己也格外恼火,本来他们计划的好好的。 只要确保一晚上亳州内部不会遭到任何进攻,便等白天亮了再尽可能的搜索敌人的身影。 然而那些难民就跟鬼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让他们根本无从查起。 就好像有人在将他们刻意藏起来一般。 可光天化日之下又怎么可能有人能将那么多人都藏起来? “找不到就给我尽力去找,你们这些人全部都是废物,若是找不到等陛下派兵过来,我全部都将你们送上刑场。” 杨书浮咬牙切齿的放着狠话,他觉得若是不说点儿什么,这些人压根儿不会听命。 钱广进闻言,翻了个白眼,但看在杨书浮的身份,他冷哼一声,接了命令便潇洒离去。 敲着对方大摇大摆的样子,别提杨书浮心里有多么恼火,他举起自己手中的茶杯想朝着对方砸去。 最终却又心疼价值不菲的茶杯,接着又放了回去。 若不是现在情况如此紧急,他又得仰仗这些手中有兵权的家伙,自己又何故受这种气? “若是让我知道到底谁挑拨了这次起义,我绝对第一时间弄死他。” 杨书浮忍不住咒骂道,随后长吐一口浊气,示意自己稍稍冷静一些,莫要因此失了理智。 燕翼德则在此时姗姗来迟。 他一进屋内便满脸喜色的拽住杨书浮的双肩。 “陛下那边传来消息了,说是过几日将派兵过来为咱们增援!让咱们尽可能的拖一些。” 为了能够让杨书浮相信自己的话,燕翼德还特意拿出了由陛下亲手写下的书信。 杨书浮再三确定上面盖着的印章是独属于皇帝的印章,以及那一首看着就苍劲有力的字体。 他感激地热泪盈眶。 只要陛下那边派人过来增援,他就有办法保下自己的位置。 至于会不会被其他人弹劾? 他压根不担心,因为他的靠山肯定会为他解决一切。 “小世子,您真是我的恩人!” 杨书浮激动的险些给燕翼德当场跪下,如果不是身份不允许,他真想再给燕翼德磕上几个头来表达自己的感谢。 可此等情形倒是把燕翼德吓了一跳。 他赶忙拉住杨书浮,让对方不能做出任何有违礼制的动作。 “这是陛下的恩情,您要谢也得该谢陛下,我不过只是一个传话的。” “再说了不论您遇到了什么都别放弃,至少现在我还在这里,我爹他们也肯定会来帮忙。” 燕翼德信誓旦旦的样子让杨书浮心里多了不少底气。 可正当杨书浮想要感谢燕翼德时,杨书浮心里突然一紧。 他猛然想起自己貌似还有一些东西没有藏严实。 先前朝廷下发的赈灾粮和震灾款项还都被他藏在别处。 而等大军赶来镇压起义军之后,也肯定会盘问那些难民。 万一那些刁民们知道些什么…… “小世子,您觉得离陛下支援的大军过来还有几日?” 杨书浮反手抓住燕翼德的手,十分焦急的问。 燕翼德陷入沉默,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还真不知道。 “实在不清楚,我对这东西没明确的概念。” 见燕翼德这么说,杨书浮语塞不已。 他想说些什么,却又无力的将话收了回去。 说来也是,燕翼德虽然是镇北王的儿子。 可充其量就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整日只是吃喝玩乐的二世祖。 不了解军队里面的情况也是应该。 更何况陛下写下的这封信上也没有半点确切时间。 实在让人难以琢磨。 “罢了,总之陛下一定会派人过来,我等一定可以坚持到那个时候。” 杨书浮长叹一声,满是颓然的脸上多了几分欣喜。 至少现在有希望了。 可他依旧记挂着自己的那些东西,便随意寻了个借口将燕翼德支开,决定只身前往。 守在知府府邸附近的赵成得到消息之后心中那叫一个得意。 他可算没有白等。 赵成伸了个懒腰,揉了揉因为长时间躬身而有些酸软的脊背。 “章叔,既然那位姑娘愿向你坦白实情,麻烦请你将她送到京城,让他亲自和皇帝讲一讲。” 章囚影闻言很是惊讶。 他将那位姑娘身上的故事转告给赵成之后,本意是想让赵成做决定,看看该不该将这件事情往上报。 万万没想到赵成竟然让他将那位姑娘带到京城。 “可您就不怕出事吗?” 章囚影不放心地问。 “那位姑娘手中的证据不多,并且身份也不好看,恐怕……” 他想提醒赵成,就算亲自送到皇帝面前,这件事情被定下来的概率也不大。 可赵成摇了摇头,一边盯着杨书浮鬼鬼祟祟的身影,一边道:“有没有效果?咱们说的不算。” “得看陛下怎么用。” “他若愿将此事拿来打压那几个势头正猛的文官,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第四十六章 托孤 王二麻子的承诺倒是实在。 他的那些混混朋友们,在此时表现的格外安生。 几乎所有起义军都一股脑的将要打倒的对象立为了现在的亳州知府杨书浮。 所有人都坚信,如果不是因为他自己断然过不上现在这样的苦日子。 得知这个消息,赵成哭笑不得。 他虽然没有刻意往这方面引导,但如今看来效果还不错。 既然如此,他也便没了继续煽风点火的心思。 根据燕翼德传递来的消息,镇压的军队还有两日就将到达这里。 也就意味着他必须在两日之内让亳州知府彻底认命。 因此,赵成佯装不经意地将杨书浮偷藏资产的地方透露给王二麻子等人。 等到杨书浮得知自己的庄子被掀了个底朝天时,已经来不及了。 他整个人在府内里哭得形似孩童,甚至险些背过气去。 得到消息的燕翼德压抑着心底的笑意,装作一副担心的样子,赶忙上前搀扶。 “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我老远就听见你一直在这儿哭,可是出了什么岔子?” 他的关心溢于言表,杨书浮见了更是情绪激动。 “那些贼人毁了在下的庄子,甚至扬言若是在下不投降就要屠了亳州。” “小世子,您可千万要为我做主啊!” 如杀猪一般的嚎哭让燕翼德实在有些难崩。 他不是没想过对方在知道自己丢了这些钱之后得有多心疼,但能伤心到这副模样,是个爱财如命的人没错了。 “你莫要太激动,若是伤坏了身子,说不定还正中他们的下怀。” “除了现在丢的这些钱财以外,可还有别的藏在别处没被他人察觉?不如先趁机保护起来?” 他一边安抚着杨书浮,一边给杨书浮提示意见。 杨书浮听了之后哭声渐响,他有些抽噎的看着燕翼德。 “您说的对,我确实应当保护好那些还没被偷走的财产。” “不过我这边的人实在信不过,小世子,您可否借我几个人用?” 杨书浮满怀期待的看着燕翼德。 这几日相处下来,他发现燕翼德是真的一点想要查案的心思都没有,整天只顾着吃喝玩乐。 倒是了他身边的那些个侍从。 个个看着就不简单,甚至还颇有身手。 若是能让他用上几日,想必应当能确保自己在援军来之前高枕无忧。 燕翼德见状,倒是面露疑虑,“这恐怕就有些困难,在我来之前,我爹特意吩咐我不要让他们离开我的身边。” 越是如此,杨书浮越发坚信那些侍从们确实有真功夫在身。 “没事儿的,小世子他们绝对不会离您太远,我也只是借他们来保护我的那些财产。” 他目光灼灼的样子倒有几分真诚。 乍一看好子真心向他求助一样,而燕翼德并不知道。 此时的杨书浮正在心里庆幸,庆幸和他交谈的不过只是一个傻子,只知道吃喝玩乐,压根不懂背地里的那些弯弯绕绕,也省了他解释。 良久,像是考虑许多之后燕翼德方才有些为难的点头。 “好吧,不过这些人用完之后,你要尽快还我。等回京的时候我还得把他们带回去,省的我爹说我的不是。” 听着燕翼德的同意,杨书浮欣喜若狂,他连连点头表示绝对用了之后便立马将人归还。 心里却想的是该如何将这些人挖到自己手里。 哪怕花重金聘请都不在话下。 另一边。 赵成虽然交代了章囚影一定要亲自送柳寻梅离开,但是临行之前他还是特地建了一趟柳寻梅。 柳寻梅瞧见他整个人相当惊讶。 “公子,您……” 她原以为对方已经早早离开,却没想到赵成竟然还留在亳州。 时至今日,她已经猜出了赵成的身份不简单,远比赵成那日在人群之中说自己家中有人行商还要尊贵。 就连自己身旁那位说要亲自送她上京状告的,应当都是赵成身边的人。 “姑娘莫要惊讶,我此番前来也只是和你讲明一下事情的重要性。” 赵成笑着拱了拱手。 “他已经告诉我你已经决定上京状告,只是,你莫要忘了,上京状告固然有用,以您的身份来讲,再见到皇帝之前免不了要受一顿苦。” “即便如此,你也依旧要只身前往?” 那一日和章囚影分别之后,他倒是仔细想了想,其实如果柳寻梅执意如此,他倒是可以带着柳寻梅回去,为柳寻梅引荐一二。 但他又怕自己擅做决定,反而让这位姑娘感到不适。 “若你一心想要为您心里的那位平凡,大可过几日跟我回去,我领着您亲自面试。” 赵成还是没忍住,说出这句话来。他倒是有些心疼面前这位姑娘若真任由对方进京。 恐怕面前这张俏丽的脸蛋儿都得受上不少折磨。 至于到时候上了朝堂上还有几分人形,谁也不能保证。 “不必了,既然我已决意前去,也就不便在劳烦公子。” “倒是感谢公子的好意,愿意为我着想。” 柳寻梅像是十分激动的样子,向赵成行了礼。 她抹去眼角的泪花,十分郑重地看着赵成。 “不知可否麻烦这位公子一件事?您放心,绝对不会太麻烦。” 像是担心赵成拒绝一样,她有些怯生生的模样。 可眼底却是希望赵成能够同意的光芒。 赵成问:“你不妨先说,若是我能办我才能答应,若是办不了也不好给你希望,之后又拒绝你。” 见赵成这么说,柳寻梅便知道自己恐怕不能让赵成直接答应,只得苦笑道:“只是希望公子你能照顾一下我家小姐。” “她尚且年幼,又还有无限光华,不便和我这个即将成为众矢之的的罪人同行。” “您若是有心力养她,让她活下来就行。若没有精力,也希望您能为她找一个人家,只要让她好好长大,我便心满意足。” 赵成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要面临一个堪比托孤的景象。 他呆愣地望着柳寻梅,柳寻梅则深吸一口气。 “还望公子成全。” 赵成顿时就纳了闷,“她可是……” 柳寻梅抢先道:“从今往后,若不安全,她便什么都不是。” 第四十七章 兄弟,来接受吧 最后,赵成只得亲自领回她托付来的小丫头。 如此,让赵成头疼的事情也算是真真正正的发生了。 他虽然已经和公主有了婚约,但到底没有正式履行婚配,自己一声不吭地领回去一个小姑娘,他几乎可以想象到那位公主得有多么暴躁。 可耐不住手上的这丫头确实有那么点来头,让他没办法像柳寻梅说的那样轻而易举交给他人。 “大哥哥,你怎么了?好像一直在愁眉苦脸的。” 小丫头见赵成一直不开心,忍不住上手捏了捏他的脸。 见不如柳寻梅的脸好捏,她的脸色甚至还有一些委屈。 “大哥哥,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硬啊?” 赵成没好气的捏了回去,直到怀里的小丫头眼角都挂着泪珠方才停手。 他瞧着自己怀里的小豆丁,觉得这不是个事。 “你还想不想见到你家姐姐?” 他有几乎能把孩子吓哭的语气问。 本就心惊胆战的小姑娘更是点了点头。 比起面前这个虽然长得好看,但是凶神恶煞的大哥哥,她更是希望见到心心念念的柳寻梅。 赵成则接着“威胁”道:“我这几日给你找一个姐姐,你先在她那儿听话,等事情办好之后我再带你回去找柳寻梅,好不好?” 一听赵成和柳寻梅近乎一样的话语,小丫头更是当场哭了起来。 只是不同于赵成以为的大声哭嚎,她仅仅只是在小声啜泣,粉嫩的小手更是不停的抹着泪珠。 “你是不是也不要我了?你怎么和姐姐说一样的话?” “姐姐也是这么说的。” 见着这小丫头没有半点停下的打算,赵成便知道这条路算是走不通了。 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罢了,这几日你就跟着我,等过几日我再带着你去找你姐姐。” 至于到时候能不能找的回来,到时候再说。 小丫头点了点头。 于是乎,当李二再次找到赵成时,没想到对方身旁竟会会跟着一个小丫头。 有那么一瞬间,李二浑身僵硬,看着赵成的眼里都满是荒唐。 他可记得清清楚楚,赵成在李晶之前已经和公主订了婚约。 一声不吭地领回去一个小姑娘? 这岂不就是在打皇帝和公主的脸! 万一这丫头又是赵成,留在这里的私生女,那事情可就更大了,到时候说不定连将军也会受牵连! 一想到镇北王可能都要出事,李二心里那叫一个急。 赵成何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见李二都快急得冒火,他无趣的摆了摆手,让李二别多想。 “叔,你就别多想了,这丫头是某个官员的孩子,已经在赈灾的过程中牺牲了,我只不过是帮忙照顾几日。” “真正照顾她的那个已经上京,说是要把手里的证据亲自呈给陛下,让陛下做决定。” 三言两语便让李二心里的震惊再次上了一个台阶。 只是他来不及过多询问,便先开口道:“杨书浮已经将燕翼德身旁的人尽数借走,包括他自己带来的以及您从府上带来的,都被差使出去看管某些东西。” “经属下确认,那些确确实实都是朝廷下发的赈灾银。” 紧接着他报出了一个数目,赵成听了之后脸上也难得露出了笑颜。 如此一来,账目上对不上数的数字也有了去处。 “还好那家伙没有及时花出去,不然现在还真的有点儿难收拾。” 赵成念叨一声,又替旁边熟睡着的小丫头掖了掖被角。 他有些感慨地看着小丫头,“年轻就是好,不论旁人怎么吵都醒不过来。” 听着赵成的感慨,李二头上的问号几乎快要将他整个人淹没。 他只想说赵成的年岁明明也不大。 为何突然像个老成人一样感慨起他人的年轻? “对了,李叔,麻烦你帮我传个信吧。” “就是告诉城外的那群起义军,让他们是时候闯进来了,但是一如先前小世子告诫他们的那样,闯进来之后围了知府,便什么都不要做。” 至于其他他早就打点好了,一切起义军只要进来便没有人拦得住他们。 李二闻言一震,“是!” 而一切也正如赵成提前排演过无数遍的那样。 起义军佯装攻城,城门却自动打开。 他们畅通无阻地涌进城内,并未伤害任何百姓,也并未抢夺任何物资,而是直奔知府以及其他零碎官员的府邸,将他们团团围住。 确保整个院内插翅难飞。 得知这一切的杨书浮险些昏倒在地。 他明明已经提前嘱托那些守城将领,为何那些人还是防不住这些积贫积弱的灾民? “你们!” 隔着院门,杨书浮也只敢大声朝着外面叫嚷,却生怕外面有任何人投来利器。 他私自抓住身旁燕翼德的手气的咬牙切齿,却只能向对方求助。 “小世子,您看现在咱们该怎么办?那些人明显不会放过咱们。” “如今援军究竟还要多久?咱们还能不能活着离开?” 他急的不成样子。 可自己却没有半点解决办法。 为了保护他的那些财产,知府内部没有留下任何府兵全部都被差使出去保护偷偷藏起来的钱款。 现在可好,竟连自保之力都没有。 燕翼德不动声色的将他的手扒开摇了摇头。 “我的建议是您站在这里老老实实等人,教您带回京城。” “不然你敢有半点多余的动作,小世子绝对不会饶过你。” …… 另一头。 匆匆赶来的周承礼更是黑着脸。 他虽为二皇子一党的人,但实际上没有多少忠心,所行所举不过是为利益驱使。 更别提他原本打算近日回家省亲,却被一纸调令派来亳州镇压起义军。 虽然有战功可以拿,但是平白无故跑这么远,他怎能不气? 再加上被镇压的是难民,是朝廷本就有所亏待的人。 他若是再对那些人下狠手,免不了日后被史书责骂,万人唾弃。 而正当他已经做好要和当地难民拼搏竖着的准备时,却发现城门大开,城门之上更是有人在邀请他们赶紧进去。 “周将军!您可算来了!” 第四十八章 你猜我背后的意思 周承礼定睛一看,险些被吓了一跳。 那不正是早早被派出来查案的赵成吗? 念在早些年镇北王对自己有知遇之恩,周承礼看着赵成的眼中都带着几分尊重。 只是对方站着的这个位置实在不得不让他多想。 “小世子,你为何在上面?” 他狐疑的看着周围并未看见半点疑似起义军的人物,更为瞧见任何有过战乱的迹象。 真要说有点可疑的,那边是城门之外,似乎有无数人生活的痕迹,可现在连半点活人影子都见不到。 “周将军说来话长,不如进城一去此地知府倒是正心心念念着想您过来让您解救他。” 赵成大大方方朝着城中一指,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他以及带过来的那些军队尽数听到。 如此稀奇古怪的开展更让无数人摸不着头脑。 最终由周承礼拍板,由他亲自带着一队人马进城一探究竟,其余人在城外驻扎。 “若有半分不对劲,我们便会通知你们,到时候你们再进城。” 临行之前,周承礼特意向他带来的人马交代。 瞧着他如此大摇大摆,没有半点掩饰的告诫。 赵成嘴边带笑,实则心里满是嘲讽。 这番话与其说是给军队听的,不如说是给他听的,无非就是想让自己别耍那些三流手段,免得引人哄堂大笑。 只是他现在也懒得多解释,至于具体情况如何? 他希望对方见了之后能够自行领悟,别再让他多费口舌。 “周将军,请!” 赵成下了城门,骑上马,向周承礼做了个请的动作。 周承礼以及带来的那队人马心里都免不了当场揪起来。 现在,只要有人想对他们不利,稍作手段便可以将他们当场拿下。 但是瞧着赵成的样子,却又不像是设有埋伏的模样。 周承礼实在搞不清对方在干嘛? 可跟着对方走了将近半个城之后,这份疑惑非但没有打消,反而越来越多。 在皇帝、二皇子,以及宰相给他写的书信里面,清清楚楚地说着此地正在遭受起义军的围剿。 战火不断,民不聊生。 几乎没人能够活的到明天。 可如今他们看到的是什么? 是百姓们其乐融融,正在进行着似乎和平常没什么区别的生活。有老有少,更不像是他人刻意伪装。 除此之外更没有瞧见半点发生过战乱的痕迹,好像这几日的亳州都相当平和。 再加上他们走了这么远,依旧没有到目的地。 周承礼也懒得继续猜测,而是走到赵成身旁,直接问道。 “小世子,您不如直接说到底带我们过来干什么?” “陛下让我过来是平定战乱,磨削当地的起义军,而不是陪着你们在玩埋伏。” 他始终认定这之中一定有诈,说不定赵成早就在哪里埋伏好,要收拾自己。 至于理由,肯定和二皇子或者宰相脱不开干系。 谁让小世子当初离京之前在城中闹出了笑话,又紧接着翻供,说那是宰相的儿子陷害于他? 可赵成摇了摇头。 他只是指着亳州知府的府邸的方向。 “我才懒得害你,我只是想给你送一个战功,导致起义军起义的罪魁祸首就在前面,被起义军们围在府邸里,已经两日没有吃喝。” 听到这段话,然后是自认见惯了大场面的周承礼都不由一愣。 他刚开口想说些什么,又听见赵成接着道。 “不论二皇子还有宰相在你来之前交代过什么?至少现在战功可是能捏在你手里。” “我不管他们向你许诺了什么,至少往后我可以许诺给你双倍,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应当不用我多说吧。” “对了,我能安全到达这里,待上多日不曾出事,并且说动起义军配合我,你应当也能猜到我背后有谁在指使。” 反正在这里皇帝的名头好用,赵成也毫不留情的直接捏过来为自己造势。 效果自然也是杠杠的。 周承礼一听,脸立马就拉了下来。 他不再看向前方,而是将视线落在赵成身上。 他承认多日未见这位小世子确实和以前大不一样。 没了往日的那一般愚蠢,倒是多了几分深不可测。 想来兴许也是那位的指示。 说不定就连前几日皇帝透露出来的若有若无想要削去镇北王兵权的事情,也只不过是一场作戏。 想让所有人看到皇帝针对镇北王的戏码。 以此好来让小世子帮他实现某些不便公开去查的事情。 “世子言重,既然陛下任命我来办此事,自当要按照陛下的意思来办。” 周承礼收回思绪,简单应了几句。 至于二皇子还有吴宰相在他临行之前叮嘱的那些话,全部被他抛在脑后。 这些人的话再怎么重要也不如皇帝的重要。 “那就好,只是我希望那位知府能够被平安的送到京城,莫要路上有人突然对他下手。” “不然这一切罪名都要归到将军头上,不是吗?” 赵成笑吟吟地提醒着。 周承礼的脸色就越发难看,脾气也臭了起来。 他听得出这小子在威胁自己,但耐不住二皇子确实会做出这种恶心事情。 “您放心,我……” 正巧他们此时走到知府门外,便瞧见里面突然传出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 “你不是小世子,你究竟是谁?何人胆敢冒充世子?你信不信我现在就上书陛下揭露你的罪行?” 赵成一听便能猜的出来那是杨书浮的声音。 而被质问的无外乎就是燕翼德。 燕翼德的声音随即响起,比起杨书浮更是多了几分冷静。 “我是谁不重要,您若是想活命,不如早早投案,并交代出您的同党以及上面的眼线和背后之人,陛下应当会从轻处罚。” 此文劝告着实是为他考虑,可杨书浮压根不听。 就是这番动静吵的王二麻子等人相当难受。 瞧见赵成过来,他眼中一亮,“小子,你可算来了。” “里面这人怎么办?” 他们已经在这儿守了两日,赵成一直让他们不进去,他们也都老老实实蹲在这儿。 可这里面实在太过吵闹。 仇人知府还就在里面,他们不动手,总觉得不得劲。 第四十九章 交好 小子? 周承礼听见这个称呼,眉头紧蹙,就连握着长枪的手都紧了几分。 堂堂镇北王的儿子,怎能被如此粗鄙之语称呼? 然而没等他说什么,赵成倒是笑着答:“这不是刚把能处理他的人带来吗?” “看见我旁边这位军爷了吗?” “皇帝派来的,专门为了收拾里面那个知府而来。” 赵成一脸坏笑,王二麻子眼中一亮。 他围着还在马上的周承礼转了一圈,方才高声称赞,“我看这位兄弟果真器宇不凡。” “原来是皇帝派来的……” 只是扬高的音调还没多快活,便立马又像是被掐着嗓子的公鸡一样没了声。 取而代之的是傻眼一般的神情。 包括那些同样包围着知府的其他起义军。 皇帝派来的人,还有能够接触到皇帝派来的人的人。 这两种里面的任何一种,都不是他们能够轻易得罪的人! 再说了,有人的目光忍不住落在周承礼以及他身后的那一队精兵的身上。 看着就好吃好喝供养出来的战马,还有身上那明显精良的兵甲和武器,以及那脸上丝毫不加掩饰的凶神恶煞。 足以见得这是一支从战场杀出来的队伍。 “奶奶的,差点没命了。” 暗地里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句。 他们知道自己身为起义军,虽然打着的是要推翻皇帝的名号,可真正见到了朝廷的队伍,他们方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弱小。 要不是那个公子传话说世子需要他们帮忙。 恐怕自己现在就是朝廷军队手下的俘虏! “诸位莫怪,周将军初来乍到,与大家不熟,脸色难看点也正常。” 赵成主动替周承礼打着圆场,同时招呼着王二麻子赶紧把路让开。 “兄弟,我们得进去抓人。” 王二麻子那是一刻也不敢停。 混混痞子的劲头都被他全部收了起来。 “请!” 他老老实实地侧过身,将路让给赵成和周承礼一行。 而更让众人没想到的是,周承礼却让赵成先走。 “小世子,麻烦您带路了。” 他自认尊卑有序。 可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在场的起义军纷纷傻了眼。 一直和他们联系的人竟然就是小世子? “得。” 赵成何尝注意不到周围人的面色变化,皮笑肉不笑地在前面领路。 院落内的动静依旧,只是赵成却懒得继续听笑话。 “燕翼德!可以把人带出来了!” “朝廷的人来了!” 两句话,没让燕翼德松一口气,倒是成了杨书浮的“救命符”。 他以为是朝廷的援军到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开了门。 那速度之快,就连一旁的杨春渺都没拦得住他。 “爹,小心!” 杨书浮才不管这些,门外既然是朝廷的官兵来了,那肯定…… 没等杨书浮窃喜,打开的大门在那一瞬间便涌进了不少兵刃。 带着寒芒的利刃尖端无一不是对着杨书浮。 “亳州知府杨书浮,私自克扣赈灾款项,侵吞赈灾粮,欺上瞒下,陛下命我亲自将你带回,仔细审问!” 周承礼黑着脸简要呵斥一番。 赵成不得不承认,这人说起话来倒是有那么点气势。 难怪二皇子那边会将这人收做自用。 可惜,就是倒戈倒得太快了。 杨书浮还没反应过来,燕翼德便快步走出。 众目睽睽下,他直接走到赵成身边,躬身道:“小世子,属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院中的人尽数控制,只待全部带回或就地收押。” 燕翼德的语调平静无波。 杨家父女的脸色却各有各的难看。 杨书浮的目光不停在赵成和燕翼德之间徘徊,气得面红耳赤,却迫于周承礼的淫威,不敢有半句辱骂出口。 好不容易心有所属的杨春渺更是没想到,自己心仪的男子竟然是真正的小世子。 甚至,家中的一切遭遇貌似都出自小世子之手! “小世子,您怎么看?” 周承礼也偏头看向赵成。 鉴于情况的特殊性,他实在不好自己做决定。 这样日后二皇子和吴宰相若是问罪,他也好将自己摘个干净。 “将主犯压回去,然后派人看守被侵吞的钱款、粮食,至于其他的,陛下应当也有所交代吧?” 赵成何尝不知他是什么心思,也只是简单了答了几句,便将问题扔了回去。 周承礼确实险些被噎住。 他若是答不上来,消息要是传回京城,丢的还是他的脸。 “陛下自然是已经交代了。” “只是这些人能够伏法大多都还是小世子的功劳,微臣不敢……” 赵成可不敢让他给自己带高帽,直接出言婉拒,“哪里。” “这功劳分明就是诸位义士的共同之举。” “还有,周将军您的威名赫赫!” 周承礼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到有人把功劳往外推。 甚至往自己这个不同派系的人,以及周围这些流民身上推的! “对了,将军,我有一事可否麻烦您?” 赵成突然又开口道。 周承礼还没来得及反应,便下意识示意他开口。 赵成便指着门外傻了眼的王二麻子等人,“若是无事,我便先带人回京述职。” “麻烦将军多留几日帮我安顿这些义士?” “至于杨书浮等人,我需提前带走,身旁这位小兄弟是禁军的人,这是陛下交给他们的任务。” 说着,赵成反手将燕翼德推了出去。 燕翼德万万没想到还有自己发言的机会,顿时和周承礼表演了一番大眼瞪小眼。 两相对视之下,周承礼的手紧了又松。 他是无论如何也才不到,皇帝竟然派了人跟在赵成身边。 若不是他亲自提起,这个年轻人,自己还真不会注意。 “可以,”周承礼深吸一口气道,“即是陛下的命令,臣等自然不敢违背。” “只是送去的这些官员牵连甚广,为保世子一路安全,微臣这就去调遣一批人马护送。” “不然路上要是出了事,可就坏了两位的日夜辛劳。” 他的意有所指引得赵成在心里破口大骂。 赵成原以为二皇子一脉只会让主帅过来闹事截胡、隐藏一切。 却没想到路上他们也想下手! 第五十章 给京城的“惊喜” “那就有劳周将军了。” 赵成咬牙谢过。 等启程之后,亳州百姓还不知道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 但等赵成一行人走远,周承礼倒是率先松了口气。 “可算走了。” 周承礼揉了揉酸胀的眉心,眼里满是放松。 早知来了之后这么折磨。 他绝对会想尽一切办法回绝皇帝和二皇子他们。 一旁的副将见了,还有些奇怪。 “将军,您为何这般疲惫?” 副将担心地看着他。 “莫不是路上出了什么岔子?” 鉴于早些年周承礼曾经被下过毒,副将很是担心。 然而周承礼却摇了摇头,“不是,是愁的。” “二皇子的命令本是要我们在亳州清扫一切,并且要了杨知府的命,现在看来,他的愿望是完不成了。” 副将跟了周承礼数十载,自然清楚这里面的门道。 可是这番话还是把他吓得够呛。 “那现在该怎么办?” 副将焦急地问。 “二皇子一定会质问将军您办事不力啊!” 没有把事情办好,就是得罪了二皇子。 他们将军本就不得皇帝喜欢,若是再被二皇子打压,那岂不是更没有出头之日? “无妨。” 比起副将的担心,周承礼本人倒是无所谓。 “事已至此,你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再说了,要是我真下手了,那咱们才真是没命了。” “至于之后咱们跟着谁混,还不好说呢……” 副将一怔,没能明白周承礼的意思。 不继续跟着二皇子了吗? “啊嚏!” 赵成一个没忍住,还是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面上满是疑惑。 虽然知道身子弱,但是不至于骑上几天马就能把人颠成这样子吧? 燕翼德也被吓了一跳,“没事吧?” 要不是怕赵成不愿意,他恨不得亲自上手替赵成诊治。 瞧见他伸出来但是又收回去的手,赵成还奇怪,“怎么,你要替我诊脉?” 被问的燕翼德很不好意思。 “家母曾经教过一二,不过皮毛之术。” “不过小世子您身体抱恙,真的不需要暂时停下休息吗?” 燕翼德实在担心赵成。 陛下之前的托付就包含要他将赵成照顾好,莫要让人受伤的要求。 如今要是没有被刀剑所伤,反而伤于风寒。 燕翼德觉得自己可就太丢脸了。 “无妨,好像只是谁想我或者骂我了。” 赵成揉了揉鼻子,微微皱眉。 他没感到有半点身体不适,刚刚那个喷嚏来的实在突然。 “算了,反正我没什么事,只是你,回去后想好怎么给皇帝汇报没?” 赵成为了避免燕翼德继续追问,直接将话题引导他自己身上。 燕翼德被问得面色一僵。 他虽然没有瞒着过自己的身份,但是被这么直白的揭开,还是让他不自在。 “小世子,我……” 燕翼德硬着头皮想要解释几句。 赵成心领神会地拍了拍他的头,“没事,都是为皇帝服务。” “再说了,年纪轻轻就在禁军队伍里面颇受重用,实在难得。” “我都有点羡慕你了。” 他话中意味没有丝毫掺假。 更是惹得燕翼德面红耳赤。 “不过休息的事情就别想了,早点赶回去,咱们还能早点吃上瓜。” 赵成咧着嘴角,一脸坏笑。 燕翼德傻了眼。 他不知对方为何情绪变化如此之快,更不知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一切也正如赵成所说的那样,回了京城之后,好不精彩! 赵成将亳州知府以及其他涉案官员带回来的消息仅仅占据了部分大众的视线。 更多的,还是一民间女子不惜亲身试刑,只为状告吴泽卷及其党羽的种种恶行。 并为某位曾经被牵涉进大案之中被贬,死于天灾中的官员平冤。 又因他们赶回来的还是完了些。 事情已经进展到了皇帝一怒,把吴泽卷的额头敲得鲜血直流,下了大狱。 求情的二皇子也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后,还被禁足一个月不能上朝。 一时间,整个城内,称得上是风雨飘摇。 “小世子,”燕翼德坐在某处茶摊上呆滞地看着满脸笑意的赵成,“这事……” 他不敢问的太直白,两人却都心知肚明。 被问的赵成更是呲着一口白牙。 “你猜?” 燕翼德见了只想在心里狠狠摇晃赵成。 只求他把话说清楚。 然而上天没给他们这个机会。 匆匆归来的周承礼一眼瞧见了赵成和燕翼德,二话不说直接让手下将两人带走。 朝廷重兵当街绑走镇北王世子和兵部尚书之子的消息,一时间传遍京城。 至于镇北王和兵部尚书急成什么样,那都是民间好奇的问题。 赵成和燕翼德倒是傻了眼。 “周将军,您这是?” 他刚刚被人扔到了马上,现在正在被疾驰的骏马带向皇宫的方向。 同样待遇的燕翼德则转过身来,咬牙切齿道:“京城之中禁止快马疾驰!” “周将军!您这是违背律法!” 然而周承礼懒得听。 他连头也不回,只是简要交代,“陛下命我带你们进去。” “两位,做好准备吧。” 燕翼德的脸色立马白了。 “陛下莫不是在怪罪我俩没有第一时间找他汇报情况?” 带着哭腔的动静让周承礼都傻了眼。 他原以为这小子有点血性,却没想到会和女娃娃一般哭起来。 赵成倒是一脸无所谓,“估摸着是了。” “我还在想他老人家会有多久来找我呢。” 他百无聊赖地念叨着。 回来之后,赵成直接将杨书浮等人同罪状书一起,交到了大理寺。 之后便领着燕翼德出来喝茶。 结果八卦刚听完,屁股刚暖热,周承礼就冒了出来。 “周将军,亳州的事情安置好了?” 仔细一算,周承礼也就比他们晚到半日。 怎么这么快? 赵成在心里咋舌。 前面停下的周承礼一边翻身下马,一边道:“陛下急令,不敢怠慢。” 他看了一眼赵成,眼中满是惊讶。 “倒是小世子不急不缓给京城添了这么大的礼。” “实在让我想不到。” “不过您放心,亳州一切安好,难民已经全数安置妥当,那位知府千金出了不小的力。” 第五十一章 敲打 赵成脚下一顿,随后恢复了正常。 “既然处理妥当,那在下就替百姓多谢将军了。” 周承礼还想说些什么,最终作罢。 …… “来了?” 一进御书房,赵成就浑身一紧。 不是他说,离开这些日子,怎么皇帝看着比以前更凶残了? 周承礼率先行跪拜礼,“回陛下,属下已将镇北王世子和燕翼德兄弟带回。” 燕翼德也迅速跪下,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生怕皇帝怪罪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回来述职的罪责。 而夹在两人之中的赵成依旧站着,甚至把身旁的燕翼德和周承礼都吓了一跳。 可他本人对两人的暗示根本不管,一心一意都在那个身着华服,但是佝偻着身子的人身上。 看样子,长发,应该是个女人。 “陛下,不知这位可是这几日京中闹得沸沸扬扬的,上告吴大人及其党羽种种恶行的那位姑娘?” 赵成躬身问道。 眼睛却没有从那女子身上移走半分。 时间久了,连皇帝都以为他对那女子情根深种。 “成儿好记性,”李世昌轻笑道,“这确实是你叫人护送上京的那位姑娘。” “忍痛过了数道刑罚,躲过了几趟暗杀,哪怕不惜毁容也要亲自到朕面前状告宰相,她的胆子,可是不小。” 李世昌语调带笑,可是谁也说不准他是真心夸赞还是另有含义。 周承礼和燕翼德心里打鼓。 他们两个只听说了城内风雨的来源,却不知道竟和赵成也有关系。 一个已经开始思考自己要不要重新考虑将来。 一个则在想自己该怎么替赵成美言。 可赵成本人却可惜地摇头道:“难怪我看这位姑娘背影如此消瘦。” “那日她亲自向我表明,只要能申冤,便不怕千难万险,如今见她还活着,实属欣慰。” 李世昌听后笑了。 他转过身来,不再只给几人一个背影。 “成儿,朕倒是好奇,你为何一定要将人送进来,莫不是先前看见人家女子长得好看,动了想要逞英雄的心?” “甚至还派你父亲专门分给你的人亲自护送。” 燕翼德和周承礼的头低的更狠了。 他们只当自己压根不在屋内。 现在的每一句话,都不像是他们该听到的话题。 赵成闻言,面色一惊。 他连连后退,匆忙摆手,毫无半点形象可言。 “陛下,这话不敢乱说啊!这姑娘自己有家室的!” “我就是想着能不能为清正廉明的官员做点什么,所以才让人送她来的!” 瞧见赵成推拒的如此丝滑,李世昌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难不成是他猜错了? 这小子真没什么,想要暗中操纵局势的意思? “那你为何一进来便看着人家姑娘?” 李世昌决定换个方向问。 毕竟赵成以前总是蠢笨好色,从这里打探,总不会出错。 赵成一听,立马又上前几步,指着那迄今为止从未开口的柳寻梅说:“陛下,您不知道。” “这位姑娘临走前将自己的亲妹妹,一个八九岁的孩子托付给我。” “我年纪轻轻,尚未婚配,不好亲自养育那丫头,又怕交给其他人抚养后,那人不尽心尽力去看护,只能带在身边,准备等她的事情结束了再交还回去。” “所以一进来,就光看这位姑娘,想看看她是否还有能力继续养育那丫头。” 赵成急切地解释着一切。 一听自己的“好”女婿险些做了爹。 哪怕是收养来的,李世昌也是嘴角一抽。 他算是明白了,这好侄子、未来的女婿,当真是个脑袋不机灵的。 “你就不怕那丫头牵连的到你?” 李世昌深吸一口气发问。 赵成摇头,“一个丫头,大不了养大便是,镇北王府缺不了她的衣食,又能有什么麻烦?” “至于牵连……” 他抬头看向李世昌,眼中满是赤裸裸的信任和憨厚。 “陛下,您看我也做不出什么啊。” “还有什么事情能牵连到我啊?” 几句话下来,李世昌彻底败下阵来。 他自己都摸不清这小子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不过瞧着赵成的样子,确实也不像是有心思的人。 “罢了。” 李世昌微叹一声,放弃继续追问。 他抬头示意柳寻梅起身。 “柳姑娘,既然你所言非虚,朕也不好再说你什么,你提交上来的证据无一作假,但是不全、欠缺严重,后续如何,朕不能为你作保,可朕会尽力给你以及被诬告的官员们一个交代。” “接下来,你无需担心朝廷会对你追责,内务府也会给你一笔钱款,助你安家。” “至于其他,全部交由送你前来的镇北王世子安排。” 一直背对众人,唯独直面皇上的柳寻梅早已泪流满面。 能有这样的结果,已经远远超出她的预期。 柳寻梅重重地磕了个响头,向李世昌表达谢意。 可也是因此,赵成发现了不对劲。 见赵成面色变了,李世昌倒是头一次感到心虚。 “柳姑娘上告一事惊动了不少人,应当是有人出于报复,割了她的舌头,划了她的脸。” “在朕将人安置在宫中之后……” 赵成心下一沉。 能在大张旗鼓地在皇宫中动手? 可真是能耐! “陛下,”赵成咬紧后槽牙,想为柳寻梅说点什么。 李世昌倒像是早有预料地挥了挥手,“此事乃是某位妃子所为,只因柳姑娘状告的人之中有她的父亲。” “已经被朕处置了。” 这句话,是他对赵成和柳寻梅的交代。 可这并不能平息赵成心底的怒火。 然而,皇帝的头衔和身份大于一切,既然对方已经认定此事是谁所为。 赵成便知道,自己再无开口的余地。 “是。” “那陛下,您若没别的事情,我便领着柳姑娘先离开了。” 李世昌颔首,“去吧,将人好生安置了。” 赵成抿唇上前,将柳寻梅扶起。 不论对方将头低得多狠,不敢看他。 赵成都对此全盘接受,“姑娘,麻烦你跟我回一趟镇北王府。” “你先在里面住着。” 他并不知道,在他领着柳寻梅离开后。 李世昌的脸色有多么难看。 第五十二章 见不得可怜之人 燕翼德和周承礼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他们今天但凡敢听到半点隐秘的消息,明天能不能活着都是问题。 “罢了。” 最终还是李世昌先妥协。 他叹息一声,揉了揉酸软的眉心。 视线最终落到了燕翼德身上。 “说说吧,你们这几天都在那里看到了什么?” “至于周爱卿,一会你说。” …… 燕翼德和周承礼有多么心惊胆战,赵成不知道。 他的脸色实际上和刚刚的李世昌有的一比。 一路上吓坏了不少宫人。 就连柳寻梅都能感受到他的脾气不好。 直到他们迈出皇宫。 赵成停下脚步,看向那个在门口等候他们多时的马车,驾车的人则是李二。 “小世子。” 李二翻身下车道。 他狐疑地看着赵成牵着的女子,瞧见对方的脸时,目光仅是停了一瞬,神色一如往常般平静。 赵成捏了捏柳寻梅的手,示意她不用那么紧张。 “这位是府上的李叔,父亲的亲信,镇北王府的得力干将。” “李叔,麻烦带我们回府。” 他对李二吩咐道。 李二颔首,搬来小凳让两人上车。 至于赵成为何进了一趟皇宫之后又带着一个女子出来,他是一点都没多问。 作为下属,最要记住的便是“嘴严”。 柳寻梅上了车,面对着四面都是封闭的环境,心里才算舒坦些。 她担心地看着赵成。 “大人,您带我回去,真的没问题吗?” 如今知道了赵成的身份,柳寻梅心里也多了顾忌。 她虽然成功告官,但是在京城大多数人眼里自己依旧是眼中钉,肉中刺。 赵成擅自把自己带回镇北王府的话,会不会牵连到镇北王府? 柳寻梅连忙想要比划些什么,来让赵成将自己随意安置便罢。 只可惜她的算盘打错了。 赵成本身并非此世之人,再加上原身也不是个好学的,因此根本看不懂她的手语。 见她一直在空中比划,再也不能说话的嗓子里也发出了几声轻响。 赵成顿时福之心灵,意识到她要对自己说些什么。 只是,赵成也会错了意,“你放心,进了镇北王府没有人敢对你说些什么,你就暂且在那里好好待着。” “我们会保护你的安全,不让别的官员再对你下手。” 赵成做着承诺。 可是柳寻梅听了之后越发急切。 她想说的远不是这些东西。 瞧着她依旧没有停下,赵成方才意识到自己会错了意。 “现在也没有纸笔,也不好交谈,不如这样,你若想说什么,等回到镇北王府之后,再亲自写下。” “如果你会写字的话。” 赵成轻咳一声,又补充了一句。 他光记着对方能和自己交流,但是忘了对方到底识不识字。 如果是放在现代,街上抓来一个不识字的都难。 可放在这古代,不识字的人有大把。 更别提现在柳寻梅还没办法说话。 “你也不需要有什么担心和顾虑,既然我说要带你回去,那我自由把握,那怕是陛下也没办法奈何我。” “那老头儿的脸色臭就臭吧,反正也造不成什么损失。” 赵成一点都不给皇帝脸面的嘀咕了几句。 反正对方现在又不在他面前,他哪用得着顾忌。 倒是马车外的李二咳嗽了几声,示意他动静小些。 “小世子,这里不是镇北王府。” 赵成悻悻地收回了还未骂出口的那些话。 离开皇宫时,他不是没注意到皇帝的脸色有多么难看,他也知道对方的意思是将柳寻梅随意安置即可,无需过多认真对待。 然而他实在看不过这些人,仗着自己的身份地位欺负一个弱小女子。 即便明知在如今的世道下自己哪怕是身为镇北王府的世子也需过多注意。 可在现代接受过的教育依旧让他不能冷眼看待面前发生的一切。 因此便有了他直接牵着柳寻梅出皇宫的行径。 再加上…… 赵成不忍心的撇了一眼柳寻梅,并未让她有所察觉。 对方现在已经毁了容,没了声音,基本上已经绝了大多数活命的路子。 若是真如皇帝所期盼的那般将她随意安置。 只怕不出半日外,这个活生生的生命就得下去和阎王报道。 赵成实在不忍心。 反正他这个身体本就做了不少荒囊事,如今再添上一把火又如何? “不过,姑娘,有件事,我得先和你交代几句。” 赵成闷声道。 “虽然你这次带着证据上来告了官,但正如皇帝老儿说的那样,恐怕没办法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卷,但至少能为你家大人平冤。” 眼见气氛可能要比刚刚更加严肃。 赵成连忙岔开了话题。 “至于你托付给我的那丫头,最好还是由你自己亲自照料。” “我一个大老粗,实在没办法照顾孩子。” “而且我身上还有婚约,娶得便是如今的公主,她若知道我替别人养了孩子,恐怕也会得到孩子过多折腾。” 他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提起那位刁蛮公主,他现在确实没多少办法。 只能先稳住对方。 至于对方得知了京城里面的消息,以及自己今日将柳寻梅带回来的事情会不会闹? 他就没办法过多保证。 顶多对方如果过来,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若是跑到你面前,你也别急争辩,我相信公主到底心善,你可以用纸笔和她讲明,不如我回去后为你找一个先生,让他教你识字。” 赵成寻思着还是先请先生要紧。 只是柳寻梅先一步将他的手抓了过来,随后匆匆的在他的手背上写下了几个字。 赵成惊讶于她的动作,却立马意识到对方真的识字。 “你说自己其实还没彻底哑了?” 赵成瞪圆了眼睛。 皇帝可是亲口说的有人割了这位姑娘的舌头,划了她的脸。 难不成这还有假? 他诧异地瞧着柳寻梅的脸,试图看到问题。 然而柳寻梅指着自己的脸苦笑,接着又在他的手背上写下几个字。 “脸上是真的。” 赵成辨认清楚之后,有些怅然若失。 如此,倒是可惜了对方那张俊俏的脸蛋。 “舌头没事也好。” 第五十三章 意料之外的人 “我也不知道你舌头现在是什么样子?但等回去之后,我请大夫来帮你看一看。” 赵成轻叹一声,拍了拍柳寻梅的手背。 对于面前这一位敢于只身一人来京城的姑娘他自是有些怜惜之情。 “至于那个小丫头,我暂时就先不带你去见她了,你脸上的伤还得再缓一缓,否则我怕那孩子可能会被吓到。” “到时候伤了你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 赵成斟酌着劝慰柳寻梅。 柳寻梅感激地点了点头。 她当然知道自己现在不适合见那小丫头,但关于是否落脚在镇北王府的事情,她还有些话要说。 可让她和赵成都没想到的事。 当马车回了镇北王府。 赵成刚一下马车,便听见一道十分不悦的声音呵斥。 “亏你还记得回来,看来你眼里还有镇北王府,就是不知道你眼里还有没有本宫这个公主!” 一听这种声音,赵成有些痛苦的闭了一下眼,反正他现在背对着李芊秋,也不担心对方看见自己的神情。 可赵成想不明白。 对方一个公主不老老实实待在皇宫里,为什么会搬着一张凳子,大大咧咧的坐在镇北王府门口? 他几乎都不用认真去看,都能注意到周围有不少投来的各式各样的目光。 有的是好奇,有的是嘲笑,但更多的则是打量。 赵成毫不怀疑,不论今天他家门口发生什么,明天恐怕都能传遍整个京城的大街小巷。 “公主殿下,您怎么过来了?” 赵成深吸一口气,随后转身诧异的看着李芊秋。 李芊秋见他的反应挑不出错处,随即冷哼一声,拍着扶手便起身走到赵成面前。 “本宫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为何不能来?” “倘若我要不来,我还不知道,你竟然带着一个女子一声招呼不打就率先进了镇北王府!” 李芊秋怒气十足的看着赵成。 他们二人之间的婚约是皇帝亲自下的。 她没办法违背父皇的命令,但是不代表她不可以挑赵成的错。 只要让她不快,她随时可以找父皇退了这个婚约,反正丢脸的不是她,是赵成。 一如今日,有人告诉她,赵成私自带了一个女人说要接进镇北王府让对方住。 她这个本该明媒正娶的正妻还未入府。 赵成便想着先养小妾? 好大的脸! “今日你如果不能给本宫一个满意的答复,你和马车里的那个女人谁都别想进去!” 对方的话让赵成听了就觉得头疼。 再加上李芊秋带来的还有不少宫女以及侍卫,摆明了这件事情不能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今天就没办法收场。 赵成深吸一口气,开始先劝着李芊秋冷静。 “莫急,你先听我解释,车内的女子并非是你想的那样,也并非坊间传言的那样。” 他的话刚一开口,李芊秋便立马来了气。 “本宫能想着怎样?” 如此破烂的样子还真让赵成一时哑口无言。 他恍惚之间都没办法分清楚对方到底是公主,还是自己生前经常在广场上见到了大妈。 不过仔细想想也正常,对方一旦被气急了变成这副样子,倒也没什么毛病。 就是他没办法过多消受。 “马车里的姑娘是前几日上朝进谏的那位。” “有人为了不让她开口,划伤了她的脸,伤了她的舌头。” “但是也没挡住她将证据递交给陛下,让陛下为他家大人平冤。” “我怕她可能出事,所以先将她带回镇北王府保护一阵日子,等一切事情解决了,再送她回家。” 赵成滔滔不绝的解释的原因,同时小声的和李芊秋描述了一下柳寻梅现在的惨状。 李芊秋一听,方才积压在心里的那些气话全部都卡在嗓子眼儿,不上不下。 她狐疑地看着马车。 如果赵成说的是真话。 那她还真是有些心疼那位姑娘。 可若赵成说了瞎话就是在欺上瞒下,是欺君之罪。 “带她进去,我要亲自过目。” 李芊秋为了验证赵成到底说的是真是假,暂且咽下了怒气。 她示意赵成将那姑娘领进府内,也是为了照顾对方的情绪。 毕竟如果赵成说的是真话,那姑娘现在已经毁了容,应当极其不愿面见世人的目光。 周围又有不少看客。 她无比清楚今天这里发生的一切,明天都将传到整个京城。 毁了容,对于一个女子来讲,那可是不小的打击。 “杏儿,将本宫的斗笠拿过来。” 她随口招呼了一句名为杏儿的宫女,则诚惶诚恐地将她带过来的斗笠双手奉上,随即便被李芊秋拿给了赵成。 赵成瞧着对方塞过来的带着一层纱的斗笠,还有些愣怔。 李芊秋则不耐地催促,“给里边那位姑娘带上,让她这么大的咧咧的下车不合适。” 赵成心领神会,对李芊秋也算是有了一个小改观。 他随即掀开帘子,探着上半身将东西递给了里面的柳寻梅。 柳寻梅接过后还有些拘谨。 她未曾想到赵成的婚约对象,当今的六公主竟然会亲自在这里等着。 而对方递过来的这个斗笠又像是烫手山芋一般。 “放心吧,她……应该不会为难你。” 赵成安抚了几句。 看赵成并非像是在说谎,柳寻梅方才缓缓将斗笠带上,任由那层纱布遮住了自己的面容,随即扶着赵成的手腕下了车。 见两人之间的动作挑不出毛病,李芊秋的脸色方才好转的些许。 哪怕她对赵成没有感情。她也不允许赵成在没有成婚之前,做出任何让她不快的事情。 至于那位姑娘身材倒是不错,看着确实是一位美人。 至于对方的脸又被弄在薄纱之后,实在瞧不清。 而当进了内院,她看着柳寻梅掀开薄纱之后,满腔怒火更是立马消散的无影无踪。 对她的一些敌意也变成了怜惜。 “女子的面容对女子来讲格外重要,对你下手的人未必也太狠了吧?” 李芊秋没好气地道。 哪怕知道李芊秋的怒火并非是冲着自己。 柳寻梅还是忍不住缩瑟了些许。 瞧见她这样,李芊秋更是有些尴尬。 她轻咳一声,“姑娘,先前都有冒犯,实在是本宫的不应该。” 第五十四章 逃不掉 “你的事情,本宫略问一二,实在敬佩。” 李芊秋已经全然收敛起了自己的敌意,看着柳寻梅的眼中也满是赞赏。 对方所做的事情她不是没听说过,只是未曾想到这位姑娘竟然还有这般遭遇。 “本宫看你脸上的伤实在深了些,且待我让杏儿去将御医喊过来,让他为你看看。” “至于你……镇北王说要找你,你先去吧,这是我们女子的地方,没喊你之前就莫要来掺和了。” 听着明显是赶人的话语,赵成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 明明这里是镇北王府是他的地盘,却碍于李芊秋的身份又不得不听的这种憋屈感。 实在让他气的咬牙切齿。 可看在李芊秋是真心想为柳寻梅治疗的份儿上。 他决定回怼的事往后再排一排,日后若真遇到不顺心的时候再报复也不迟。 至于李芊秋说镇北王找他也并非虚假之言。 赵成刚出院子就瞧见他的便宜爹正在小院门口来回踱步,整个人十分焦急,见他出来更是连忙将人搂了过去。 “你可算回来了,你知不知道这几日京城出了不小的事情?” “陛下有说你的不是吗?我记得有人好像还让你们去了皇宫。” “还有那位姑娘,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将她带回来也没问题吗?” 若是赵山河现在能够具体化一些,恐怕浑身上下都写满了问号。 赵成见他匆忙之余还不忘关心自己,欣慰的笑了笑,随后指着不远处的正堂说。 “要不去那里面公主和那位姑娘正在交心,咱俩站在这里恐怕会有些叨扰她们。” 赵山河点头。 父子二人接连来了正堂。 屏退周围人之后,赵成方才主动和赵山河讲起了这些日子的事情。 甚至就连刚刚皇帝将他们叫进皇宫的事情也一五一十的全部交代。 赵山河的脸色也相当精彩,随着他的每一句话而不停变化。 到最后嘴唇都敏成了直线,让人看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你是不知道,自打那位姑娘过来之后整个京城都箭弩拔张了不少。” “随着二皇子被禁足,姓吴的被关进去,朝堂之上更是像爆竹一样一点就炸。” “可这两个人都关不了多久,罪名也根本落不到他们身上。” 赵山河的神色逐渐变得难看,却又带着严肃。 赵成点了点头,他当然猜得到,为何会这样。 “今天陛下见我的时候也在暗中敲点那位姑娘,让她别抱太多幻想,所以这件事情恐怕最后会推出来几个替罪羊。” “不过,爹,我倒是有个问题想问你。” 赵成深吸一口气,还是决定问出自己在路上盘算了一路的问题。 赵山河不知道他要问什么,还有些纳闷。 “要问什么?你说便是。” 他只当赵成要问一些再寻常不过的问题。 可真当对方说出口,吓得赵山河立马上去捂住了他的嘴。 “你觉得现在谁才是最热门的太子人选?” 话音一落,赵山河连忙上前捂住了赵成的嘴。 他甚至还十分紧张地朝着四周望了望,确定周围没有任何有人偷听的迹象后方才松开手低声警告,让他谨言慎行。 “你小子不要命了,竟敢问这种会被砍头的问题?” 本来他们家现在都已经成了皇帝的眼中钉。 虽然不到需要处之而后快的地步,但最起码稍有动作也绝对免不了被猜忌。 更别提是这种关于储君的大事。 赵成则后退半步,苦笑道:“爹,你要清楚一件事情,咱们免不了要考虑日后” “如今储君之位空悬,二皇子虽然被禁足,但皇帝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处置他。” “而他又是现在当之无愧的储君候选,要做太子的人身上必不可能有污点。” 赵成的话,赵山河都明白,但是他的脸色依旧难看。 想当初先太子多好的继任人选? 最终还是因为意外提前离开了人世,如今陛下虽然迟迟未立新太子,但大多数朝臣都以姓吴的马首是瞻,而姓吴的又是二皇子的党羽。 基本上太子一位,在大多数大臣心里,已经属于二皇子。 再加上他们家本就是众矢之的,赵山河从不去潇想要参与到争夺太子之位以及继承大统的斗争之中。 “这件事情最好不要掺和进去,对咱们都好,别忘了你姑姑现在还在宫里。” 赵山河深吸一口气。 他还是不希望赵成牵扯太深。 然而赵成摇了摇头。 “晚了。” “从他们一开始想要在皇帝赐婚之日,陷害于我之时就已经晚了,咱们迟早就要卷进去,但是选择谁,并不一定非要顺了他们的意。” “更何况,爹,你真的觉得二皇子会是一个好的继承人吗?” 赵成看得出赵山河并不想要过多理会,因此不得已,反问他的想法。 而赵山河依旧默不作声。 可他的行为上已经给了赵成的答案。 他自然不认为二皇子会是一个好的继承人。 对方及其党羽在各地做出的那些腌臜事瞒不过任何人。 为了不让别人将这些事情捅到陛下面前,二皇子及其党羽还做了不少的努力,混淆视听。 那位姓柳的姑娘则是意外,是一个由他儿子亲自推到京城的意外。 “更何况这位姑娘还是我亲自让人送到京城的,所以二皇子也好,宰相也罢,都不可能饶得过咱们,咱们恐怕真要卷进来了。” 赵成无奈道。 他不是不知道赵山河心里面在想什么,但形式所迫。 他只能先下手为强,只有这样才能真正保得住镇北王府的安稳。 “而且您信不信?陛下肯定过不了几日又得派我,去查某些官员。” “他现在缺人,缺一个不怕得罪任何人,敢于将真相捅到他面前的人。” 赵成叹了口气,比起赵山河都多了几分老气横秋。 瞧见他这样,赵山河忍不住笑出了声,只不过是被气笑了。 “你小子倒是多大,那你说说,你打算扶持谁?” 见赵成看向自己,赵山河冷哼一声,“你别告诉我,你还没个目标。” 第五十五章 两幅面孔 赵山河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 当今所有皇子当中,有能力继承大统的不过尔尔。 要不是二皇子是其中最有可能的人选。 想必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之后,陛下也不会护着二皇子,仅是将他禁足。 “也不能说没有,只是我不知道他的想法。” 赵成嘴角带笑,眼中倒是都没有半分笑意。 他属意的人自然是跟他有血缘关系的四皇子,李承铉。 可是,四皇子又是个性子温和的人。 单靠手段去抢? 他绝对不可能抢得过二皇子。 “那你最好把一切都掂量好,再动手。” 赵山河给了赵成一个眼神。 多的,他也懒得继续念叨。 只要赵成自己能把握好,一切都不是问题。 “但你别忘了,镇北王府虽然是你的后盾,但绝对不是你能拉下水的存在。” 他警告道。 身为父亲,赵山河自是关心儿子,可是镇北王府代表的不仅仅是他们赵家。 还有北凉军的三十万大军。 他不能一意孤行地将所有人的命都搭进来。 赵成自是明白。 他躬身拱手,“儿子知道。” 赵山河心知自己已经把能交代的都交代了,便也没再多留,转身便走。 边走还不忘边唉声叹气。 说自己一把年纪了还得为儿子担心,实在是为难他这个老父亲。 赵成也将他的抱怨听得真切,忍不住笑了笑。 虽然赵山河不停地在警告,可是对方的细微动作骗不了人,神情也一样。 “有这么个好爹还不知道珍惜……” 赵成喃喃地讥讽道。 可惜原主现在应该已经没了踪影,不然光是看在赵山河的份上,他就得替便宜爹好好教育对方。 不过赵成也没把时间过多浪费。 现下,还有院子里的那两位女人的事情要解决。 赵成一想到李芊秋的脾气,以及坊间的传闻,面色一沉。 “不对啊。” 他古怪地看着院子的方向。 临走之前,他特意交代过小厮,若是两人起了什么争执,一定要去通知他。 可是为何到现在一点动静没有? “不会是出什么事情了吧?” 赵成几乎是立马想到了李芊秋仗着权势欺人,并且让下人不来为自己通风报信的可能。 他当即迈开腿前去找人。 可让他没想到是,以为的争吵或者是惨烈的局面并未发生。 倒是那位刁蛮公主此时正捧着柳寻梅的手,坐在亭子里。 哪怕像他离得这么远的距离,也能将对方眼底的心疼尽收眼底。 “柳姑娘,你放心,照着杨大夫的话,你的脸一定会很快就恢复的!” 李芊秋怜惜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手劲都不敢太重,生怕弄疼了对方。 柳寻梅点了点头,不敢过多说话。 她很是感激这位公主为自己帮的忙,但两人身份到底有别,她不好过多表现。 倒是在一旁候着的杏儿眼尖地察觉到了赵成的身影,随后轻声提醒着李芊秋。 “公主殿下,小世子好像回来了。” 听见后,李芊秋方才将视线移开,瞧见赵成确实在不远处站着,方才撇了撇嘴,招呼着他进来。 “你快过来吧,我刚将太医给柳姑娘看过了,说是柳姑娘脸上的伤,虽然看似很可怕,但实际上只要护理好便能恢复原样,顶多会留一些不起眼的痕迹。” “还给我开了一些方子和药膏,你拿去叫人配药,再给柳姑娘抹一抹,如果你真让他在镇北王府中住的话,记得给他派个丫鬟。” “虽说皇宫里对姑娘下手的那个人已经被处理,但是谁也不能保证那人是不是会在做些什么?” 在赵成离开的这一点时间里,他已经让皇宫那边的人来向他讲了宫内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许是他前几日并未过多在意。 没想到在自己没注意到的地方,有一位大胆的姑娘险些因为直率而丧了命。 “其他的你就放心吧。” “这里虽然比不上皇宫,但至少皇宫里的那些糟心人不敢把手伸到这里。” 李芊秋拍了拍柳寻梅的手,再三交代,让对方安心。 随后,她缓缓起身,理了理自己有些褶皱的衣裙。 一旁的杏儿更是赶忙替她收拾,确定自己还是那个光鲜亮丽的公主之后,李芊秋方才转过身来看着已经站在他们身旁的赵成。 “看着你是为了这位姑娘而闹出那些乱子的份子上,我不苛待你。” “但是那些留言你得给我想办法除掉!” 李芊秋倨傲的看着赵成。 赵成虽有些不爽,但对方说的在理,他也没有过多驳斥啊?。 毕竟目前来讲,他和这位公主还是站在同一条阵线上,哪怕公主背靠的是皇帝。 “你放心,我保证会护好柳姑娘的性命。” “只是现下可能会出现问题,近几日你在皇宫之中,也多注意自己的安全。” 他亦有所指地提醒着李芊秋。 李芊秋听了之后眉头挑,神情颇为好奇。 他还当真不知道会有谁敢在皇宫之中的公主下手? 自己可是父皇最宠爱的女儿,谁的胆子会大到那种地步? 可是瞧着赵成的模样又不像是会为自己解答的样子。 李芊秋便不再奢望。 “本宫会记住你的话!” 说罢,他招呼着自己带来的那些宫女和侍卫,大摇大摆地离开了镇北王府。 赵成也懒得出去送他,仅仅是站在原地,目送她消失在视野之内,方才转过身来看向柳寻梅。 “他没有过多为难你吧?” 赵成有些担心的问。 刚刚李芊秋在这里,他不敢把话问的太过直接。 不然李芊秋万一恼羞成怒,反而可能会伤了柳寻梅。 柳寻梅则笑着摇了摇头。 她朝着不远处的侍卫讨要来纸笔随后将刚刚的情形大致写了下来,同时还写下了自己现在的情况。 赵成瞧上眼之后,方才知晓这位姑娘现在脸上倒是有救,只是舌头并没有敢让太医去看。 “你是怕消息会传到陛下耳朵里?” 赵成闷声的问。 能在皇宫之中对这位姑娘大摇大摆的动手。 要说没有陛下的授意或者说默许,他绝对不信。 因此柳寻梅小心也正常。 第五十六章 表弟,命悬一线 “殿下,您这么帮我真的不会出事吗?” 柳寻梅似是想了又想,写下了新的一句话。 她的脸上满是担忧,即便是隔着那一层薄纱,赵成也能看到他眼中泛着的阵阵忧心。 赵成看了之后哑然失笑。 他摇了摇头,勉为其难的伸出手拍了拍柳寻梅的额头。 即便是这样,他还害怕力道太重,反而会伤了柳寻梅。 “陛下现在没工夫对付我,我把你留在这里也是为了保证你的安全,倒没人敢大张旗鼓的对你下手。” “不然现在整个京城乃至整个大齐都将用自己的唾沫星子把那人淹死。” 如今柳寻梅转告的事情基本上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 若是朝廷不能给一个让人信服的解决方案。 那么朝廷的威严也将因此受到打击。 这也是为何皇帝乃至朝中大臣们不喜柳寻梅的原因之一。 但这和赵成没关系,他在乎的只有“公平”,以及镇北王府还有那三十万北凉军的安危。 “放心吧,其他事情都交给我,你只需要在这里好好养伤,赶紧把伤养好之后我才能带你去见那小丫头,别忘了,他现在可还想着你了。” 赵成交代完看了看桌子上放着那张方子,随手将它叠了起来。 接下来他得去外面找一个合适点的医馆。 让人来给柳寻梅诊治。 毕竟舌头很重要。 若是因此不能说的话,那么对柳寻梅这个弱女子而言可是相当大的打击,更别提这世道…… 赵成深吸一口气,他心想自己作为一个现代人,来到这地方果然还是有一些不太能适应。 不论是杀人如麻的景象,还是视人命为草芥的观念。 都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可如果他不做点什么,别说是镇北王府,就连他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唉,老天爷呀,你还真是会耍我。” 赵成嘀咕了几句,随后绕着园子兜了几个弯儿,便找到了正在院中休息的章囚影等人。 李二瞧见赵成进来立马站了起来。 “小世子,你怎么过来了?” 按理来说,赵成应该陪着公主叙旧,怎么反而跑到了他们修整的小院子? 像是瞧出了李二的疑惑,赵成摆了摆手,让他们别这么拘谨。 “公主已经走了,现在的问题是你们谁认识比较有名的大夫,最好是能够给人看病手艺好并且口风紧的,那位姑娘需要大夫。” “还有军中有没有什么身手比较好的女子?可能也需要他们来保护那位姓柳的姑娘?” 赵成摸了摸鼻子,他也知道自己的问题实在太多,要求太多。 若是这些好叔叔们不答应也正常。 可如果不答应对他来讲也是个不小的麻烦。 不然光凭原身这个酒囊饭袋的存在,他还真不知道去哪儿找合适的人来帮忙。 殊不知他问的这几个问题正好撞到章囚影等人最擅长的范围。 李二一听立马拍了拍胸膛。 “如果你要找这些的话,找我们就对了,我们还真认识几个。” “大夫的话,你问老章,他绝对认识!至于军中的女子,我妹她们倒是不错。” 赵成闻言一愣,看着李二的眼神都变了。 他只当对方是个三四十岁的大叔,却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有妹妹。 “人多吗?” 赵成十分激动地问。 既然是李二的妹妹,那对他来讲再好不过! 毕竟若是其他人,他恐怕还得担心那些人会不会对柳寻梅下手。 可如果是李二的妹妹,那他完全可以放一万个心,人更多一些的话,柳寻梅的安全就多一份保障。 “放心,共七位!” 李二激动地摸了摸脑袋,赵成听后不禁感慨。 生的可真多。 可李二的下一句话却又让他意识到自己也想错了方向。 “除了我妹妹以外,她还有军中的一些姐妹们。” “加起来一共七位,算是军中的七朵金花,武艺都十分强劲。” 赵成一愣,随后大笑,“那更好!” “只要能够保护那位柳姑娘的安全就行。” “至于大夫……” 赵成刚想对章囚影说点什么,突然就有门房来报道,说是外面有人找赵成,让赵成亲自过去。 赵成本身还不太想理会。 现在柳寻梅的事情排在前面。 他自当应该先处理柳寻梅身上的问题。 可门房递过来的令牌却又让赵成收回了差点出口的话。 他仔细瞧了瞧,那是四皇子的手令,也就是他表弟过来了。 “怪了,我上次不是叮嘱这小子,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别往这边跑吗?” 赵成嘀咕着,神色很是不解。 现在不同以往前些日子表弟跑过来也就算了。 大不了就扯几句谎圆过去。 可现在整个京城都是箭弩拔张的状态。 他这么突然跑过来,万一被有心之人瞧见,肯定免不了被泼一盆脏水。 若是再扯上结党营私,只会让疑心病本来就重的皇帝更加怀疑镇北王府的立场。 “章叔,麻烦你帮我把那位大夫请过来,然后再让他为柳姑娘看一看舌头上的问题吗?” “我本想亲自前往,但是你也知道现在实在脱不开身。” 赵成苦笑着指了指那枚手令。 章囚影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这枚手令代表着谁。 “世子放心,大夫那边就由我去办。” 李二等人也纷纷揽下了一部分活计。 包括保护那位姑娘的担子,他们也一并揽了过去。 如此为他考虑的样子,着实让赵成感动的流泪。 “有劳几位叔叔了。” 赵成认真一拜,而后匆匆来到大门。 未等守在门口的四皇子开口,赵成被一把将他扯了进来。 同时还让门房盯紧外面的动向,如果有任何可疑的人在不停打他,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他。 紧接着,他便领着四皇子一路到了自己屋内。 “表弟,我上次不是给你说过,让你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要轻易过来吗?” 哪怕对方是皇子,赵成还是压不住自己心里的怒火。 如此草率的行径,但凡有一步没走好,不论是赵贵妃还是镇北王府都将受牵连。 他实在受不了对方如此没有顾忌的样子。 第五十七章 暗潮涌动 李承铉也是头一次见自家表哥神情如此愤怒。 简直比上一次还要恐怖。 他缩了缩脖子,十分胆怯的说自己只是担心他的安全。 “母妃说您回来的时候情形相当危险,带回来的那位姑娘也在宫中出了事情,您还大摇大摆的带她离开,我是在担心您二位的安全。” “而且母妃还托我给您带了一些伤药,说是给那位姑娘用的。” 李承铉欲哭无泪的从衣上之中拿出了那些瓶瓶罐罐挨个摆在赵成面前。 东西虽然不大,但是透着瓶子,他就能闻到里面传来的震震幽香,沁人心脾。 一闻就知道是好东西。 见对方当真是来送药的,赵成刚想训斥的话,又忍不住咽了回去。 他算是发现了。 但凡面对这些皇宫里的人,自己想说的话永远说不完,不是今天被这个噎回去,就是明天被那个堵回来。 “罢了!” 赵成抹了把脸,咬牙切齿地问。 “说吧,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事情吗?” “你绝对不只是为了来送药。” 他死死盯着李承铉,是要把李承铉看一个明明白白,李承铉听了之后更是欲哭无泪。 他就知道自己这个表哥不是什么善茬。 以前虽然表现的傻不愣登,但确确实实眼光毒辣。 “二哥现在虽然被关着,但是父皇压根不会处置他。” “我过来就是想让你们提前做一下准备,不要将希望抱的太高。” 他出于好心地提醒着赵成,又怕赵成以为他是来泼冷水的,赶忙又补充了几句。 “这几日父皇虽然将皇兄禁足,但是一直好吃好喝的供着并没有让他出太大的问题,就连牢狱里面的宰相也是如此。” “我听他们那边的动静,倒是打算准备处置几个平日里在京城里为非作歹的官员及其子弟。” 李承铉并未告诉赵成自己从哪儿得来的这些消息。 但他可以向赵成保证,自己的消息货真价实、绝无错处。 赵成听了之后神色一怔。 他仔细盯着自己这位表弟。 在原身的记忆里,他这位表弟天资聪颖,早早便开了蒙,展露了一番才华,甚至在当年还被誉为神子降世。 还险些威胁到了当时刚刚被立为储君的先太子。 可后来犹如那伤仲永一样,突然泯于众人。 往日那个胆大心细的小表弟更是变成了现在这样胆怯、懦弱,不敢开口。 最重要的便是不争不抢。 以至于如果他没记错,现在朝中诸位皇子已经形成了各自的势力。 唯独他这位亲爱的表弟并未建立属于自己的党羽。 因此哪怕皇帝猜忌镇北王府,也并未猜忌他这位表弟。 而这样的表弟反而在诸位皇子之中颇受欢迎。 好似谁都能和他聊上一句成为交心知底的好兄弟。 “你说的事情我都知道,也早有预料。” 赵成轻叹一声。 早在赵山河问他是否有属于人选的时候,他其实确实有了目标。 与其扶持其他不知根底的皇子,还不如选择和自己有着血脉关系牵扯的四皇子。 可如今看着自己这天真的表弟,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将对方拉入这场纷争。 “那表哥你有办法吗?” 李承铉有些惊喜地问。 赵成一怔。 什么办法? 见赵成脸上神情十分纳闷,他赶忙问:“就是如何让二皇兄和丞相伏法的办法?” “你我都知道这些事情本就是他们二人放任自己手下人所为。” “父皇现在反而有意替他们遮掩,即便最后能够骗过天下人,可这终究也是寒了天下人的心,万一事后败露出来,对父皇、对大齐都是致命的打击。” 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往日的不争不抢,让他在朝廷之中成了说不上话的透明人,没有任何话语权。 交好的也仅仅只有几位中规中矩的世家子弟。 朝中大臣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倒是那些刚刚升上来的小官与他志同道合,彼此均是心系国家之人,但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然他也不会在听到这一切消息后,马不停蹄的来找自己这位近日风头正盛的表哥。 “您若是有办法的话,我一定尽心竭力为您提供帮助。” “不求一定要让二哥和丞相认罪,至少也不能放任替罪羊顶了他们的罪名。” 李承铉的一番直抒胸臆,让赵成陷入了沉默。 他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李承铉,再三估量着自己的决定是否真的没问题。 而这般直接的打量也让李承铉心里发毛。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句话说错了,惹的表哥不快,但却又不敢擅自发问。 越是这样,赵成越好奇。 赵贵妃是出了名的性情直爽、心直口快。 他爹年轻时据说也是个暴脾气,顶多现在有所收敛。 原身更是个混账。 怎么就出来了个他表弟这样的小绵羊? “怪了。” 赵成唏嘘道。 难不成是皇帝那边的基因出了问题? 李承铉一怔,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表哥?” 大胆开口得来的却是赵成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别往心里去,我就问你一件事儿,你老老实实告诉我就行。” “你是发自内心的希望大齐的百姓真正过上好日子,并且没有像二皇子这样的人扰乱他们平静的生活,对吗?” 赵成看着李承铉问。 李承铉坚定地、连一秒都没有迟疑地果断点头,“对!”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赵成便接着问。 “那,你想坐上那个位置吗?” 话音一落,赵成再次被捂住了嘴。 李承铉一脸慌张,和之前的赵山河有的一比。 “表哥,您怎么敢说出这种话来,会出事的!” 他哭丧着脸,恳求赵成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以免招惹到任何意外。 赵成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他心想自己果然还是不太适应古代这种生活。 每一句话都得考虑到底合不合适才能说出来。 然而,除了适应,他别无他选。 “你就告诉我,为了实现目标,你想不想?” 赵成阴沉着脸,将李承铉的手扒拉了下来,直勾勾地看着他。 “告诉我,四皇子殿下。” 第五十八章 惊魂未定的母子 李承铉被看得浑身一紧。 他以前光知道表哥玩了一把手,没想到生起气来这么吓人! “表哥,这事……” 李承铉紧张地说不出话来。 如果可以,他是真的不想给赵成回答。 可是上下瞧着赵成的样子,李承铉觉得自己今天要是给不出一个答案,绝对走不出镇北王府。 一想到这种可能,李承铉欲哭无泪。 他看着赵成的脸色,赶忙开口试图糊弄过去。 “表哥,您如果真想要一个答案的话,不如再给我几日时间?” “让我好好想想!” 赵成何尝看不出他暂时不想给自己答案? 可训斥的话到了嘴边儿,赵成却又不得不咽回去。 瞧着李承铉的样子,确确实实也正常。 一个从来不争不抢的皇子,突然告诉他,让他坐上那个位置。 恐怕哪怕心理建设做得再好也得被吓一跳。 “那我就给你几个考虑的时间,有了答案之后再告诉我你怎么选。” 赵成叹气道。 李承铉一听,立马感激涕零地点头。 什么皇子的架子,在他这位凶神恶煞的表哥面前完全不起作用。 只要现在能让他先出镇北王府,一切都好说! 而且这种大事,他就算敢想也得回去好好和母妃商量商量,不能他自己独自做决定。 不然出事的时候,受牵连的可就不只是自己。 “没问题。” 赵成颔首,肯定了他的答复。 紧接着得到允许的李承铉更是马不停蹄地离开了镇北王府,一路跑回了皇宫。 他没急着回到自己的住处,而是直接朝着赵贵妃,也就是他母妃的寝宫跑去。 此时的赵贵妃刚从御花园中回来。 她正在院落中欣赏着近日花房那边新送来的珍品,一扭头就瞧见自己的宝贝儿子气喘吁吁、满脸焦急。 可让她心疼的不行。 “孩子,你这是怎么了?” 赵贵妃拿起自己手中的手绢,细细的为他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她忧心忡忡的看着往日明明都十分平静的李承铉。 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才让自己一向稳重的孩子突然急成这个样子。 而李承铉见到赵贵妃犹如见到了救命救星一样。 “母妃!” 带着哭腔的声音,更是把赵贵妃吓了一跳。 这还不止。 他急忙抓着赵贵妃的手腕,随即朝着使着眼神。 赵贵妃与他同为母子,心领神会,立马屏退了自己周身的下人,而后将他领到了寝宫内部。 “你这孩子,只是出去一趟,为何变得如此焦急?” “可是出了什么大麻烦?” 赵贵妃紧张地看着李承铉。 能让自家孩子焦急成这副模样,恐怕事情绝不简单。 如果真是出了事,她能做的无外乎就是那几样,也不知道有哪个能够帮得上李承铉。 “出了什么事就给母妃说,母妃若是能帮上你……” 赵贵妃还在细心的劝着让李承铉早些开口,李承铉则泪眼汪汪的抱住赵贵妃,将赵成说的那些话一五一十的转达给赵贵妃。 他自认这些事情自己做不了主,希望赵贵妃能帮自己下定主意。 可却没看见,赵贵妃在那一瞬间几乎愣了神。 那双秋水剪瞳内满是难以置信。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那位好侄子的性子。 即便这些日子以来,陛下对他多有赞赏,连带自己也分得了几分陛下的关注。 但她并未想到对方竟然会让李承铉努力争一争,坐上那个位置。 “确定和你说话的是你表哥吗?” 赵贵妃的声音有些颤抖。 她捧起李承铉的脸,神色很是焦急。 “他还说了什么?” 若不是听自己儿子亲口说,赵成和他说这些话的地方是镇北王府,赵贵妃都要怀疑有人冒充了赵成。 只为陷害他们母子,对陛下有不臣之心。 “他还说让儿臣好好考虑,有了答案之后立马给他答复。” 李承铉挠了挠头,神色有些尴尬。 老实讲,他是没敢往那个位置上想过。 至于他母妃想没想过,他也不知道,但是现在他表哥把问题摆在他们面前,搞得他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 “母妃,你说表哥他到底想做什么?” 李承铉此前回来就是想要让赵贵妃替他拿主意。 然而赵贵妃闻言却环着他的臂膀,将他的头按在自己的颈窝,神色不定,心中更是惶恐。 就连是她也想不明白自己好侄子究竟要做什么。 哪怕只是随便许给别人一个期许,从来都没人的胆子敢这么大,尚未有一点行动,便敢将那个位置许给自己的孩子! “不论你表哥接下来说什么都不要轻易信,也不要表现的太不紧张,我怕那个人可能不是你表哥。” 赵贵妃细细思索后道。 “切记,若是有人问起你类似的问题,一个字都不要理,一个字都不要答,绝对不能把把柄送到那些人手里,莫要让他们觉得你心怀不轨。” 赵贵妃的细细叮嘱也让李承铉逐渐重视了这件事。 李承铉点了点头,还想说些什么,但瞧着赵贵妃惊魂未定的模样,他方才伸出手捏了捏对方的手掌,示意她不用为自己担心。 “母妃您放心吧,我还不至于被人骗去当了棋子。” “只是表哥那边恐怕还另有种说法。” 本来最让李承铉想不明白的就是赵成的意图。 赵贵妃听了之后拍了拍李承铉。 “你且待我这几日有时间了亲自回去一趟,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 “如果真的有人敢冒充府里的人,那我保证他的下场一定会很惨。” 她的眼中闪过一道暗芒。 虽然入宫多日,但她好歹以前也曾是赵家女将,自有手段。 倘若真的有人敢冒充她的好侄子,那她可绝对不会放过对方。 听到赵贵妃说自己要回镇北王府,李承铉远远比她更加紧张。 “真的没问题吗?” 他诧异地问。 “您……” 如果李承铉没记错,嫔妃平日里不能擅自出宫。 更别提,现在镇北王府还有些特殊。 母妃要是出去恐怕困难重重,然而赵贵妃却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 “谁说我要用正常的方式出宫了?” 第六十章 赵家的将来 赵成点头。 自家人问问题,当然不过分。 见他是一点都不慌,赵贵妃笑了笑。 可没等她开口,赵山河便抢了先。 “不如进去说?” “咱们没必要都在这里站着。” 赵成颔首,“没问题。” 赵贵妃也同样如此。 三人彼此进了屋。 “你为何要问老四那种问题?” 赵贵妃虽然在打着哑谜,可赵山河何许人也,立马就明白了妹妹话里的意思。 再加上她的眼睛一直盯着赵成,赵成也明白,这是来问自己的。 “姑姑,实不相瞒,主要是观近日事情有感。” 赵成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讲了前因后果。 可是他说的轻松,赵贵妃的脸色却越发的严肃。 到最后甚至忍不住扭头看向一旁的赵山河。 “哥。” “你怎么看?” 本来在赵贵妃自己的计划里,她和孩子理应一辈子都不可能掺和进夺嫡的事情里。 母子二人不说一辈子平坦,但至少也平安无事。 最好的不过是等新皇登基,李承铉求个封号和封地,然后远离京城,逍遥快活。 然而现在却出了一个变数。 “成儿,不是姑姑说你,但是就现在的状况来看,你觉得咱们有胜算吗?” “二皇子也好,其他皇子也罢,大多不论是从秉性上来看,还是从手腕上来看,都比铉儿更合适。” 赵贵妃眉宇之间闪过些许焦急。 如果可以比起坐上那个位置,她还是更希望自家孩子能够平稳的度过一生。 “这些年我和皇帝虽谈不上相知相爱,但至少也把他看得十分透彻,那个位置,对铉儿来一讲可能不是个好去处。” 赵贵妃神色忧愁地看着赵成。 她敢以自己的名义打包票,当皇帝绝对不是个好事。 可赵成听了之后,苦笑了几声。 他何尝不知道,哪怕是放到现代,皇帝虽然依旧是处于大众幻想之中的常有角色,但皇帝并非是好当的。 无论是制衡世家、平衡权臣,还是防备外戚乃至抵御外敌。 每一件事都足够让人焦头烂额。 若是让赵成去当这个皇帝,他万般不愿意。 可现在凭借镇北王府的存在以及处境,他不得不过多考虑。 “姑姑我知道您的意思,但是现在若是不让表弟争一争。” “恐怕到时候不论是您和表弟,还是我和父亲,都逃不过他人的猜忌,您也不想赵家百年声望最终落得一地鸡毛吧?” 若不是情况所致。 赵成也不想掺和进这种事情里。 毕竟这种事情不亚于拿性命做赌注。 若是成功了,那还好说,好歹也是个从龙之功、 若是失败了,就是连带着九族一起玩消消乐。 “我知道您觉得可能不太合适,但这是现在咱们必须要考虑的第二条出路,不论接下来被誉为太子的是哪一位,镇北王府终究不可能逃脱得了这个权利的怪圈,哪怕父亲陷在卸甲归田,也同样。” 赵成振振有词的模样让赵贵妃攥紧了拳头。 她当初之所以会嫁进皇宫,就是为了让皇帝放心。 自己明面上是受皇帝宠爱的赵贵妃,是声名赫赫的镇北王的亲妹妹,是四皇子的生母。 可实际上却是皇帝拿来牵制赵家的人质。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成儿只是希望,咱们一家人都能好好地。” “也不妄祖宗百年奋斗出来的基业和声明威望。” “更不想他人日后为了打压镇北王府,肆意扯着泄露大齐机密的名头污蔑咱们。” 赵成承认自己说的是严重了些,但耐不住这些事情在以前上演过无数遍。 而那些家族,只有部分能够为自己正名。 大多只能背着骂名流传于后世。 “不过名声这方面的问题我倒是不在意,可我真的担心咱家人的性命。” “您在皇宫应该比我更清楚,危机四伏的情况。” 赵成没去尝试劝赵山河,而是一股劲儿的都在试图说动赵贵妃。 他知道今天只有把赵贵妃的心思勾起来,这件事情才好办。 毕竟表弟再怎么听自己的话,最听的还是赵贵妃的话。 只有赵贵妃松口答应,他们才能接着往下面进行。 “你此次回来之后,陛下可对你说过什么?” 赵贵妃垂着眼睑,没有将那双美眸继续投在赵成身上。 她虚虚地瞧着门外的青砖,冷不丁地问着赵成。 “没有。”赵成摇头,“地下唯独对我将柳姑娘带回来这件事貌似有些怨言,但其他的话并未过多交代。” 赵贵妃再次问:“也没有奖赏?” 赵成二次摇头,“没有。” 他自认这次虽然做了大事,但陛下好像是出于某种考虑,确实没给他任何赏赐。 这对赵成来讲都没什么。 只要能让皇帝别把视线放到镇北王府身上,别想着该怎样收回他家的兵权,他就已经谢天谢地。 哪还会顾及这些问题? 可,赵贵妃听了之后心中格外不是滋味儿。 她知道赵成这一次外出调查是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 虽然路上没出太大的问题,但只要二皇子及其党羽再多认真一点,恐怕镇北王府就该后继无人了。 “关于老四能不能做成那个位置,姑姑暂时不能说什么,这得看老四自己能不能有那个水平。” 赵贵妃最终还是松了口。 她不仅要考虑自己的儿子,也要考虑赵家的处境。 “但你要记住,姑姑不拦着你,只是出于对咱家的顾虑,但若真出了什么事,姑姑可帮不到你。” “我虽为贵妃,但实际上在他眼里也不过只是一个棋子,若是为你们吹枕边风,恐怕反而会弄巧成拙。” 赵贵妃认了命。 只是她对李承坐上那个位置始终不抱期望。 有了他的答复,赵成也知道赵贵妃这边目前只能到这种地步。 除非有人不长眼,真的惹到了他好姑姑的头上。 “好,我会小心,也会尽力不让表弟出事。” 赵成躬身行礼。 赵贵妃则轻叹一声,随后起身招呼着赵成。 “走吧,陪姑姑出去转转。” 她说罢,又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第六十一章 你真正的目的 赵成很是错愕。 他求助性地看着赵山河,“爹,可以出去吗?” 赵成自己出去自然不是问题,可是赵贵妃哪怕裹得如此严实,到底也是贵妃。 “我都不怕,你们怕什么?” 赵贵妃闻言,转过身来,扫视着呆滞的父子二人。 她问赵山河,“哥,你莫不是也把我当成宫里那需要呵护的娇花了?” 赵山河连忙摇头。 面对妹妹,即便是他也不敢说出任何狠话,只得好声好气,“自然不是。” “成儿也是担心你,怕你在外面行走不便。” “不过既然你要去,那就让成儿给你带路吧。” 说着,赵山河还特意踢了踢赵成,让他赶紧表态。 赵成的小腿肚被踢得很是酸痛。 又因赵贵妃看着自己,他只得咬紧后槽牙点头。 “没问题。” 姑侄二人也得以结伴出行,一切如了赵贵妃的愿。 只是两人离开之后,李二悄悄地从暗处现出身来。 他单膝跪地,“将军,您可有何吩咐?” 如果赵山河不喊他,他会在暗处一直待着,可赵山河明显思虑重重的模样又表明有心事。 李二好歹也是他的心腹,不能对此视而不见。 赵山河则捏着下巴,很是苦恼,“你说这孩子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怎么突然就想让老四一块掺和进去了?” 夺嫡。 赵山河以前就经历过一次。 只是当时他是帮助现在皇帝,曾经的李世昌登基。 原以为后半辈子不过好好生活,手握兵权虽然惹的人注意,但好歹一辈子平安无忧。 可现在…… “李二,你去盯着点吴泽卷那边的动静,但不要打草惊蛇。” “我好歹要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出来。” 赵山河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既然儿子都这么选择,他也没得说。 虽然嘴上总是告诉赵成,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可他毕竟是当爹的,总得尽一份绵薄之力。 李二稍稍惊讶,他原本以为将军不会再踏入这一摊浑水当中。 “是,属下领命。”李二恭敬道,“小世子那边现在由章囚影和赵三他们跟着保护,还请将军放心。” 赵山河颔首,“好,去吧。” …… 看着周身的摊贩,赵成可谓是连连称奇。 从穿越过来以后,他还没怎么逛过街,不是今天为了这件事奔波,就是明天为了另一件事埋头于院落当中,根本没有闲工夫。 说起来,他好像还得谢谢便宜姑姑。 “姑姑,”赵成轻咳一声,低声道,“您莫不是看上了什么东西,特意想来找?” 瞧见赵贵妃疑惑地看着自己,赵成还有些小尴尬。 书里面不都是这么写的吗? 大人物突然微服私访,不是打算给下面的官员上上压力,体恤民情,就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重大发现,需要一个更加神秘的身份去领。 赵成左思右想,都觉得赵贵妃可能是处于这个目的才出的皇宫。 至于问自己? 明显是目的之一。 然而赵贵妃却神色复杂地看着赵成,“你在想什么?” “姑姑我只是被困太久了,想出来溜溜!” 要不是怕动静太大,反而引得皇帝怀疑,她都想牵着马匹去郊外跑上几圈。 总比一直待在皇宫里,做那需要别人点缀的金丝雀强。 赵成一听,很是愕然。 像是赵贵妃这样的姑娘,不论放在何时,他都几乎没怎么见过。 赵贵妃还是头一个。 “姑姑,我有个问题。” 赵成想了想,还是决定冒险开问。 赵贵妃哼了一声,示意他接着向下说。 赵成则接着道:“如果给您一个机会,您是想继续在那边住着。” “还是,回北凉军里?” 他承认自己问得有点冒险。 可是原主的记忆力,老赵家从上到下都是在军队中长大的人,除了原身。 赵山河兄妹两人更是一代佼佼者。 曾经跟随着父亲打过不少胜仗,兵分两路剿灭了不少敌人。 据说一直到赵贵妃进皇宫之前,她都一直在军队中待着。 “问这个作甚?” 赵贵妃的语调扬起,透着不悦。 “事情已成定居,你我再说什么也没有用处。” “倒是你,可以和我说说,为何突然惦记着那件事了吗?” 赵成一听,浑身顿时一激灵。 这个话题不是该在屋内就结束了吗? 赵贵妃则领着他进了一处幽长的小巷。 目光所及之处,除了几只懒散的狸猫,再无半点活物的影子。 “说说吧,好侄子,是什么导致你改了主意,执意要踩进这名利场?” 赵贵妃转过身来,看着赵成。 即便隔着面纱,赵成恍惚间好像还是看见了对方那双藏在面纱下的明亮眼睛。 好像自己的身份、来历都被对方看穿了一样。 赵成垂下眼帘,他或许明白了赵贵妃的意图。 兴许对方认为,只要赵山河不在,自己就会把“真正的目的”说出来。 至于小巷子里,暗地里藏着什么可就不一定了。 “姑姑。” 赵成轻起双唇。 “你知道吗?我去了亳州,发现但凡是流落到那里的难民,无一不是堪比骨架。” “贪婪的官员在想尽一切办法蚕食百姓的价值,一旦吸食干净就会立马将他们抛弃。” “而这一切,是发生在现今陛下的治下。” 他抬起双眼,神色坚定。 “陛下近些年来身体每况愈下,先太子德才兼备但却英年早逝,下一个继位者迟迟未定,我实在怕亳州的景象会再一次重演。” “与其将一切、将天下百姓托付给一个不知底细的皇子,我觉得还不如让他来。” “我信得过他的为人,相信他会有一颗爱民之心,若是有什么需要或者不足的地方,我也会尽力为他解决、为他铺路。、”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齐的百姓。” 赵贵妃看着面前诚恳的赵成,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她不得不承认,以前见到的赵成无外乎都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如今见到他这么正经,还有些不适应。 “仅是如此?” 赵贵妃再次向赵成确认。 赵成则用力点头,“仅是如此。”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第六十三章 心意 赵成此时惊讶到下巴险些掉在地上。 他原本记得谁和他说过,柳寻梅的舌头出了问题,需要名医救治,只是那人难请。 自己还没去呢,怎么就好了? 柳寻梅见他依旧呆愣的模样,勾着唇角,“是将军帮我请了大夫。” “那位大夫医术高超,仅仅一日,我便能像往日那般说话。” “只是脸上的伤还没办法复原,需要慢慢养着。” 提起自己脸上的伤痕,柳寻梅自然是难掩的落寞。 不过好在并非治无可治。 “将军,昨日的传言,兴许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柳寻梅看着赵山河,神色严肃地分析状况。 “世子只是和那位姑娘出去转了转,便有人恨不得把事情闹大,很可能是不希望世子能够安生,或许更想让世子落入什么局面。” “我想,应当有人希望世子不快。” 柳寻梅换了种更加肯定的语气讲出了自己的猜测。 赵山河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 真如柳寻梅说的话,那么答案昭然若揭。 “呵,看来,二皇子即使被关着也不安生。” 赵成皮笑肉不笑地冷哼道。 想让公主退婚,把镇北王府放在火架上烤的能有谁? 除了已经算是明面上有仇的二皇子和吴泽卷一行人外,赵成想不出第二个答案。 赵山河和赵成两人脸色都难看。 在家好好待着,突然有人来找事,实在是让人气得不行。 “可这件事也不能任由其肆意发展。” 赵山河咬牙道。 他虽气恼,可是即便身为镇北王,也不能擅自做出任何有违身份的事情。 哪怕受了气,也没办法直接教训回去。 过去倒是没人敢惹他,可是现在…… “这个气,咱们镇北王府绝对不能受着。” “我这就去找陛下理论!” 赵山河气得牙痒痒。 他比赵成这个当事人还要恼火。 见他这般,赵成甚至担心赵山河会不会一怒之下做出不合适的事情。 于是赵成赶忙先拉着准备去皇上面前告状的赵山河。 “爹,您先别急着找陛下。” 赵成赶忙道,生怕自己慢了,赵山河就得飞出去找人。 “关于谣传,咱们必须得解释清楚,不过不能把姑姑牵扯进来。” 一旁的柳寻梅也跟着帮腔。 “王爷,您消消气,若是旁人问起女子是谁,大可说是我。” “先让这件事的风波平静下去,让公主不起疑心,才是正事。” 见两人都这么说,赵山河甚至以为他们是不是一开始就商量好的。 赵山河狐疑地看着两人,越看越觉得古怪。 “不是,你们两个打算怎么澄清这件事?” “明摆着告诉他们?” 要是两人真敢这么回答,赵山河自己都觉得荒谬。 然而赵成却摇头,“不用。” “最好的办法是我们两个再出去一趟。” “而且没估计错的话。” 赵成神色古怪地说。 “按照公主的性子,可能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而情况还真让赵成给猜对了。 在柳寻梅照着昨日赵贵妃的穿着跟着赵成出门后。 还没走多远,当真遇到了特意外出的李芊秋。 她的身旁还跟着杏儿等侍女,甚至多带了几个侍卫,瞧着赵成的眼中都带着不悦。 越是这样,越让赵成好奇,她对于这段婚约到底是什么看法。 明明之前嘴上说着不在意,可一旦有风言风语,第一时间来“兴师问罪”的也是她。 总不能这也算在公主的“傲慢”之内吧? 赵成示意柳寻梅稍等片刻,自己则走到李芊秋面前。 此时的李芊秋身着华服,华美异常,一看便知身份不一般。 周围不少商户和路人纷纷变成了看客,想瞧瞧这位美娇娘和镇北王世子能有什么摩擦。 而李芊秋没好气地甩了自己手中的马鞭。 空气中响起一阵炸响,惊得众人浑身一震。 “赵成!你到底什么意思?” 李芊秋咬牙道。 之前赵成将柳寻梅带回镇北王府也就算了,那毕竟是为了大义险些捐躯的女子。 她钦佩。 可这个裹得严实,一直跟在赵成身后的又是谁? “你真不把本宫放在眼里?” 李芊秋眉目一冷,带着几分决绝。 周围看客均倒吸一口凉气。 反应快的更是立马行跪拜礼。 “草民参见公主殿下!” 乌泱泱的动静并未引起李芊秋的任何注意力。 她今日执意要赵成给个解释。 若是不把事情说清,那么从今天开始,她就得沦为整个京城的笑话! 纵观古今,还没哪个公主能像她这么憋屈! 而在李芊秋越发恼火的注视下,赵成深吸一口气,“殿下,您误会了。” “我身旁这位是柳姑娘。” 他错开身,让柳寻梅上前。 柳寻梅也是头一次见如此盛气凌人的李芊秋,一时间有些瑟缩。 鉴于两人早就商量好了对策,她也壮着胆子都上前去,直到离李芊秋还有五步远的地方停下。 “民女柳寻梅见过公主殿下。” “殿下,真的是我,不信您可以掀开面纱瞧一瞧。” 柳寻梅的声音楚楚可怜地动人。 杏儿和一众侍卫原本想拦,却被李芊秋拦下。 她快步上前,先是撩起面纱,见那做不了假的满脸伤痕后,心中才信了大半。 “你能说话了?” 李芊秋隐晦地扫过她的嗓子。 柳寻梅颔首,感激地说:“多亏了镇北王为了我请了大夫。” “不然今日若是让公主误会,小女子自当愧疚难解。” 她垂下眉眼,摆的一副可怜楚楚的模样。 见李芊秋的神色渐渐缓和,赵成轻咳一声。 “柳姑娘说要谢谢你给她请大夫,连着两日让我帮忙物色送你的礼物。” “没成想你竟然自己来了。” 说着,他边叹气,边让身旁的赵三送上两样物件。 “这两个是我们分别送给你的,柳姑娘的是谢礼,我的则是……” 赵成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不下去。 李芊秋瞬间明悟,顿时也红了脸。 她和赵成虽然有婚约,但是彼此之间好像没什么正常的往来。 哪成想赵成反而先送起了东西? 一旁的柳寻梅也怯生生地说:“虽比不上公主殿下日常用的华贵,但这是小女子的一片心意。” “还请公主收下。” 第六十四章 那人不希望公主好 瞧着面前的礼物,李芊秋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她今天可是为了兴师问罪而来,怎么情况反而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你们……” 李芊秋面色爆红,实在羞愧难当。 赵成则苦笑着问:“咱们要不先找个地方坐坐?” 他指着附近的酒楼。 如果没记错,那里有单独的包间。 李芊秋顾不得太多,赶忙点头,随后拉着赵成就走。 柳寻梅回神后也赶忙跟上。 “公主殿下!” 杏儿等人也没想到她竟这么迅速,面色一变追着过去。 此等奇景更是引得不少人驻足观望。 虽然都知道镇北王世子和公主有婚约,但在大庭广众下手牵着手,跑得这般迅速,身后还缀着人? 实在少见。 可李芊秋顾不得那些。 她等赵成开了包厢,便第一个走了进去,等到柳寻梅进来后,更是将门关得死死的。 “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怎么都不对外界说一声?” 李芊秋红着脸呵斥两人。 赵成心里实在无语。 本来是他和姑姑赵贵妃,但是也没想到会传的这么疯,连公主都给引过来了。 “公主,恕民女直言,您不觉得奇怪吗?” 柳寻梅坐在一旁,紧张地开口。 李芊秋看向她,挑眉示意她继续,“什么意思?” 柳寻梅轻咳一声,缓缓道:“之前世子大人将我带回镇北王府,消息便传到了您那里。” “不过那正常,毕竟世子大人是从皇宫中将我带了回去。” “可是昨日世子带我出来,是在市井,您又在皇宫当中,谁会闲的没事干,专门把消息传到您面前,只为让您生气呢?” 她三言两语便让李芊秋的脸色顿时黑了起来。 柳寻梅见有效,进而接着道:“您今日在当庭广众下拦着世子,就是为了质问他。” “若他身边的不是我,而是别的说不上来的关系的女子,您觉得出事的真的只有世子一人吗?” 同样备受指责的不还有李芊秋? 赵成不好意思地在旁边补充道:“若真有这种可能,除了他人骂我不识本分。” “应当还会有人编排公主您善妒。” 他说罢轻咳一声,佯装自己只是突发奇想,并无暗中指摘。 而话落在李芊秋的耳朵里,却让人越发恼火。 李芊秋咬着牙道:“你们的意思是说,有人算计本宫?” 赵成和柳寻梅齐齐点头。 可把李芊秋气得不轻。 一想到有人还在暗算自己,李芊秋恨不得直接将那人揪出来碎尸万段。 赵成更是继续为李芊秋分析现状。 “公主啊,你想想,还是和之前我被算计去喝花酒一样,没人希望咱们两个之间好过。” 为了让李芊秋“自愿”帮忙,赵成直接旧事重提。 “上次,要不是公主殿下人慈心善,只怕咱俩就得解除婚约了,不是吗?” “现在是有人不希望你好,也不希望我和镇北王府好。” 他的话一定程度上提醒了李芊秋。 李芊秋顿时深吸一口气。 虽然退婚这件事对于她本人没什么影响,可那毕竟是因为她是公主。 然而一旦她和赵成之间的问题进而影响到她,李芊秋绝对不允许! “那你说说,是谁?” 李芊秋眼神冰冷地看着赵成。 要是赵成敢诓骗她? 她保证赵成今天别想活着走出去! “我不知道。” 赵成十分老实,并不打算把自己的猜测告诉李芊秋。 李芊秋很是懵逼。 她瞪着赵成,心里压着的怒气一时都没有发泄的途径。 “你不知道?” 李芊秋诧异地看着赵成。 赵成既然如此信誓旦旦,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你莫不是在诓骗我?” 李芊秋质问着赵成。 赵成则赶忙摇头,“并非。” “而是我现在也在查,可是阻力重重,没有头绪。” “上次想要陷害我的吴泽卷,现在不是已经被关进牢里了吗?” 他几句话便把李芊秋的问题给堵了回去。 李芊秋面色变了又变,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她咬紧后槽牙,想了想,才接着问:“那你说,该怎么办?” 如今,她的脸已经丢了。 但背后算计她的人,李芊秋绝对不会放过。 赵成佯装沉思,倏然,他抬头看着李芊秋。 “不如您也一起查一查?” “只有我,恐怕对方不认,但您也一起查,说不定会更快。” 他说得诚恳,让李芊秋心里也有了计较。 “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李芊秋凝神思索,“既然这样,那我就亲自查。” “若有消息,你记得知会我一声。” 说罢,李芊秋匆匆离去。 看着那满是杀气的背影,赵成眼底多了玩味。 一旁的柳寻梅觉得嗓子有些不舒服,清咳几声后问:“世子可是打算借力打力?” 瞧着赵成的模样,可不像是打算亲自动手的样子。 如今又把公主牵扯进来,摆明了是想让公主代劳。 赵成欣然点头,“确实。” “既然背后的人想方设法让我和公主之间感情出现问题,那我为何不让公主觉得那人也不希望她好?” “既然敢做,总得敢承担代价,不是吗?” 他的笑里满是算计。 柳寻梅眨了眨眼,不再说话。 不过柳寻梅发现,李芊秋走的时候,还将他们一并带来的“礼物”给带走了。 变相说明,今天的公主已经被成功糊弄了。 “有惊无险。” 赵成也同样注意到了消失的“礼物”。 “不过你嗓子的事情恐怕瞒不住上面的人,尽早做好随时可能出事的准备。” “他们要真下起手来,我还不知道镇北王府能不能挡得住。” 他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那位对柳寻梅下手的宫妃虽然已经死了。 可幕后指使者还活着。 更别提还有皇帝。 这些人之中,总得有人想要了柳寻梅的命来泄愤。 “明白。” 柳寻梅低声颔首。 她知道,自己现在就是一个箭靶。 “不过,小世子,我家那孩子……” 柳寻梅含糊地问。 赵成指着某个方向说:“在那边的院子里,我爹知道,时不时会去瞧一瞧。” “她的安全你不用担心,重点是你。” 第六十五章 人不能高兴太早 不出赵成所料。 李芊秋贵为公主,却在大街上因赵成牵着陌生女子逛街而大闹一事,传遍了整个京城。 上至皇帝手中的奏折,下至百姓间的饭后闲谈。 无一不是对李芊秋的谴责嘲讽、亦或是调侃。 “秋儿,你不觉得荒唐吗?” 李世昌拿着奏折,看着跪在下面始终不抬头的李芊秋,气得头疼,却不舍得说半句重话。 他思量许久,还是将奏折放回桌上,没舍得砸向李芊秋。 “秋儿,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好好和父皇说说!” 虽然不舍得教训,但李世昌依旧佯装生气的模样呵斥道。 他并不知道,自己脸上流露出的柔情已经暴露了心中的真实态度。 见状,李芊秋自己也放了心。 她暗自深吸一口气,再次抬头时,已经是泪流满面。 “父皇!这件事分明就不是儿臣的错。” 李芊秋呜咽着为自己辩解。 “儿臣本来在宫中念书,想着早日让父皇瞧瞧儿臣的成果。” “结果有人突然跑来告诉儿臣,说准驸马当街与其他女子嬉戏,甚至还要将对方领进门立为正妻!” “儿臣尚未过门,准驸马若是真要这么做,就是在羞辱儿臣!” “儿臣便一气之下前去要个说法,哪成想所谓的女子竟是柳姑娘,他们二人出来是为了给儿臣选谢礼!” 她一边哭着,一边掏出拿回来的东西。 李世昌心疼地瞥了一眼。 做工差了点,但确实用料极好,是个珍品。 可见当事人的用心。 至于为何是“谢礼”,李世昌倒是心里有底。 前几日是李芊秋喊太医出去帮那位姓柳的姑娘诊治,他可记得清楚。 “儿臣当时还以为他们是在糊弄儿臣,结果一经询问,发现是有人想搞臭儿臣的名声!” 李芊秋知道自己最看重什么,也知道自己仰仗的一直以来都是什么。 因此是片字不提有人向搅黄婚约的事情。 她极尽全力地将最大受害者渲染成自己。 “那人应当是上次见栽赃准驸马不成,转而栽赃儿臣!” 李世昌听后心中颇不是滋味。 他本就疼惜李芊秋,平日里更是好的不停供着。 最怕的就是李芊秋受委屈。 没成想,这才没盯住几天,便有人不希望李芊秋好。 “秋儿,你先起来。” 李世昌皱着脸,上前先将李芊秋扶了起来。 他知道李芊秋若不是糟了巨大的委屈,凭着骄纵的性子,断然不可能会哭出来。 “这件事委屈你了。” 李世昌拍了拍她的额头,眼底满是心疼。 “可曾抓到那个传话的人?” 他轻声问道。 李芊秋摇了摇头,尚有泪痕的脸上满是羞愤,“没找到!” “儿臣回来后,就差把皇宫掀了,根本找不到。” 瞧着委屈的模样,实在让人怜惜。 李世昌顺势将李芊秋搂在怀里好生安慰,自己女儿受了委屈,他这个当爹的怎么不心疼? “这件事就交给朕来办,朕一定会把传话给你的人找出来!” 得了皇帝的应许,李芊秋的脸色才渐渐好转。 她低声恩了几下,方才抬手抹掉自己眼角的泪珠。 在李世昌看不到的地方,反而是她狡黠的神色。 成功了! …… 另一头。 被禁足的,在大众猜想里理应过得水深火热的二皇子李宏宇反而老神在在。 从被禁足开始,他每日的生活就是坐在池子旁边,看看景,斗斗鱼,比起以前还不用每日操心政务,好不快活。 “殿下,信使已经来了。” 一旁的小厮低眉顺眼,声音都不敢太大。 不然就会像前几日的那谁一样,动静太大,惊到了池中的锦鲤,被不悦的二皇子叫人拖出去打死扔到乱葬岗。 “是吗?” 李宏宇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他伸着懒腰,好似困顿地问:“信使除了送信,还有说别的吗?” “回殿下,没有。”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站起来的李宏宇的脸上浮现出了些许不高兴。 柳寻梅状告一事不在他们的计划,确实添了不少麻烦。 好在过去也做了不少准备,这次就算大理寺查起来,也有替罪羊可用。 唯独让李宏宇不满的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会被禁足,而吴泽卷反被关进了天牢。 哪怕有再多的把握能够确保两人都不会出事,李宏宇依旧担心。 他担心,那个不安分地会给他们找事。 “走吧。” 李宏宇不悦道。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前厅。 送信的信使依旧是昨日的人,这一点让李宏宇很满意。 他拿起信件,拆开后随意扫了两眼,便扔给小厮,让他烧掉。 “太傅今日可好?” 李宏宇关切地问信使。 即便两人现在“天各一方”。 吴泽卷和李宏宇之间依旧互通书信。 哪怕是皇帝都没有发现两人还有联系。 信使躬身行礼,“见过二皇子,回殿下,吴大人一切安好。” “他还嘱咐殿下,最近切莫有多余的动作,待大理寺查清,才算安全。” 听着单调的答复,李宏宇不满地瞥了瞥嘴。 他就知道还是这陈词滥调的叮嘱。 不论是在吴泽卷以前当太傅的时候,还是现在当了宰相,一直没变过。 “回去告诉他,本殿下知道了。” 李宏宇撇嘴吩咐道。 他刚要伸出手盘算自己还有多少天能够出去。 哪成想,府中倒是来了一个不得了的人物。 “回去告诉谁?” 李世昌阴沉着脸,直接跨了进来。 他来得晚,并未听清李宏宇和跪着的人都交代了什么,只听到了最后一句。 可即便如此,依旧让李世昌恼火。 他将李宏宇禁足,是为了让李宏宇好好反省。 没成想竟然像是没有任何效果一样! “不和父皇说说?” 李世昌咬牙道。 见到李世昌进来,屋内的每一个人都跪在地上。 脸色更是一个比一个白。 特别是信使,恨不得把头都钻进地里面。 “儿臣参见父皇!” 李宏宇心中主意飞转,他不知道李世昌听到了什么,只得先想办法为自己开脱。 李世昌没好气地越过他,直接坐在了主位。 第六十六章 惩罚延长 紧跟在他身后的太监和侍卫们则分别站在两侧。 整个前厅陡然变成了像是官府审问犯人一般压抑。 跪在地上的几人更是飞快地挪动着自己的位置,却无一人敢擅自抬头。 不知过了多久,心中火气消了些许的李世昌方才开口。 “起来吧。” 李宏宇松了口气,但心一直提着。 他壮着胆子问:“父皇,您怎么来了……” 话还没说完,李世昌便恼火地猛拍红木桌子。 上面的茶具都被震得抖了三抖。 “要不是朕过来,还真不知道你被禁足后不知反思,竟然还如此悠闲!” “知不知道现在外界对你的看法已经到了什么地步?” “百姓们恨不得将你杀之而后快!” 一想起柳寻梅状告一事,李世昌就气得慌。 他在得知这个消息时,没有第一时间给李宏宇一个巴掌,都算是他仁慈! “朕将你禁足,就是为了让你好好反省。” “你呢?成何体统?” 李世昌越说,火气越发旺盛,锐利的瞳孔直接看向信使。 “你又是何人?” “朕记得,朕不让任何人随意出入二皇子府!” 信使被吓得一哆嗦,再次跪在了地上。 他赶忙将头压低,猛地磕了几下,“回陛下,小的是吴文新、吴公子家的仆役。” “吴公子想念二皇子,便让小的前来传口信,问二皇子可否需要什么。” 听着这话,李世昌都觉得荒谬。 他只是让李宏宇禁足,不是彻底断了生路! 哪还用得着他人来问需要什么? “吴公子是哪家的?” 李世昌突然想到问。 李宏宇老实回答:“回父皇,是吴泽卷、吴大人家的幼子,亦是儿臣的陪读。” 陪读? 李宏宇眉宇间的戾气减缓了些许。 那他倒是记得吴文新是谁了。 “下不为例!” 李宏宇呵斥道。 他随手一挥,让侍卫动手。 “拖出,打二十大板,再扔出去!” 信使面色一变,却根本无力抗争。 前来托人的侍卫各个都是好手,根本不容他有半分不愿。 瞧着这一切,李宏宇可谓是又惊又喜。 惊的是李宏宇竟然还要询问信使是何方来历。 喜的是信使嘴中没一句实话。 不然让李世昌发现自己和吴泽卷,一个禁闭,一个被关,竟然还能有联系,那实在是…… 李宏宇自己都不敢想。 “还有你!” 李世昌的眼神幽幽转向李宏宇。 “你可知朕今日为何来找你?” 许是他的眼中满是杀气,李宏宇下意识浑身一紧。 他不由得开始担心,自己和吴泽卷暗地里做的事情是不是已经败露。 准备的替罪羊都没有用处? 而如此心虚的表现,反而让李世昌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一怒之下,拿起茶杯,愤而砸向李宏宇。 李宏宇面色一变,却根本不敢躲。 他任由茶杯砸在自己身上,滚烫的茶水刺激着裸露的脖颈,鲜血顺着额头向下,滴落在地。 “儿臣不知何处惹怒了父皇,还请父皇赎罪!” 李宏宇赶忙跪地。 不论是因为什么,先认错,总没错。 可也就是这句话,惹怒了李世昌。 他再次拍桌,话语中都带着杀气。 “秋儿可是你妹妹!你为何要那般诬蔑于她?” 秋儿? 李宏宇一怔,迅速理解了李世昌为何如此愤怒。 看来,是自己为了给赵成添堵,刻意将李芊秋拖下水的事情败露了。 不过这样,他倒是松了口气。 至少出事的不是他和吴泽卷,不是吗? “父皇……” 李宏宇正要说些什么。 李世昌反而再次开口:“你给朕住嘴!” “朕早些时候就告诫过你们兄妹几人,面对手足同胞,一定要互相爱护,切莫伤害彼此!” “你倒好,竟一点也不希望秋儿好,三番两次利用她打压赵成。” “朕知道你瞧不上赵成,可你又把秋儿置于何地!” 李世昌恼怒地看着李宏宇。 若是可以,他恨不得亲手撕了李宏宇。 但理智不允许他这么做。 李芊秋是他的女儿,李宏宇同样是他的儿子。 儿女之间有了矛盾,他必须要尽力调和,而非偏袒一方,赏罚更是要分明。 这是经历过夺嫡的李世昌为了避免情景再现,而一直告诫自己的理念。 可一切坚持,都在燕翼德查出,激怒李芊秋的人是二皇子府内的丫鬟时,全部白费。 “为了借你妹妹的手收拾赵成,甚至不惜派人去皇宫挑拨,李宏宇,你好大的胆子!” 李世昌怒目圆睁。 他笃定,要是李宏宇的心思用在别处,都比在这里算计妹妹和妹婿有用。 而且,今日敢算计妹妹,明日说不定就敢算计大臣。 后天,说不定就是算计自己。 未来是什么模样,李世昌根本不敢想。 “今日朕亲自过来,不打算多问你什么,既然你敢做,就得承担后果。” “若再有下次,朕会让你知道后果。” 像是来泄愤一样,李世昌撂完狠话便转身就走。 大太监倒是没跟着离开,而是独自留下宣旨。 听到自己的禁足时间加到了五个月,并且府外全部换成禁军的消息时。 李宏宇突然觉得,这次的手段有点太亏。 不过…… “父皇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心软。” 待大太监离开,李宏宇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样摸了把头上的鲜血。 外面的下人则胆怯地告诉他,信使才受了十个板子,便已经死了。 “现在应该已经被扔到了乱葬岗。” “嗯。” 李宏宇轻声嗯道。 他现在想起刚刚那个为了李芊秋而愤怒的李世昌,就觉得荒诞。 明明都是父皇的孩子,好像李芊秋总是能博得父皇的关爱。 不论何时,都是这样。 哪怕,他现在才是最被寄予厚望的人。 “父皇啊……” 李宏宇念叨道。 他眼中阴翳,面色更是难看。 而匆匆而来的另一个仆人根本注意不到这些。 “殿下!” 仆人一个不稳,摔在了他的脚边,却连站起来的功夫都没有,便接着道。 “刚刚皇宫那边传来消息,说是让镇北王世子进驻大理寺。” “彻查柳寻梅状告一事!” 第六十七章 摸不成的鱼 李宏宇的脸色立马变了。 他咬牙切齿,攥紧的拳头几欲砸下,最终却无力地落在了身旁。 “这个该死的东西!” 李宏宇愤恨地望向镇北王府的方向。 他几乎怀疑自己今日被李世昌训斥这件事,是不是就有赵成的手笔。 不然,他那自诩政务繁忙,只是偶尔关心一下李芊秋,便好意思说自己疼爱李芊秋的父皇,怎么可能会发现暗地里自己做的手脚? “去查!” 他咬牙切齿地使唤仆役们赶紧去办事。 “必须给我弄清楚,到底是谁在暗中……” 不等李宏宇吩咐完,他便注意到周围的仆役们面色都很不对劲。 各个眼神躲闪,似有话想说,却又不敢开口。 更有甚者,已经跪在地上,头上冒汗,满脸心虚的样子。 李宏宇怎能不好奇。 可还是没等他开口,倒有一人先开口为他解惑。 “二殿下,还请不要继续去做无用功。” 周承礼从不远处渐渐走来。 银色兵甲愣是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李宏宇见他过来,还很是惊讶,“你为何来此?” 父皇不是说要禁足吗? 为何外面的人还会放周承礼进来。 “可是太傅那边……” 他第一时间想到了还在大牢里面的吴泽卷,刚想说什么,便听到周承礼拱手致歉。 “不好意思,殿下,陛下命我负责看守二皇子府,不允许任何人擅自出去。” “您还是歇了那些心思为好。” 周承礼的语气虽然客气,可是话里行间的意思却激怒了李宏宇。 在李宏宇看来,周承礼不过是自己和吴泽卷扶持起来的小喽啰。 根本没有和自己对着干的本事! 然而现在…… “周承礼,你怎敢用这种口气对本皇子说话!” 李宏宇咬牙切齿地愤恨道。 他还真不知道这厮哪来的胆子。 等出去,必定要他好看! 然而面对明晃晃的威胁,周承礼反而一点都不虚。 他直起身子,怜悯地看着李宏宇,“殿下,命令是陛下亲自交代的。” “还请,不要过多挣扎,早些认命。” 说罢,他转身离开,不给李宏宇半点放狠话的机会。 直到重回正门外,周承礼方才对周身的士兵们交代。 “盯紧每一个地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离开。” “不然,你们的命也都别想要了。” 士兵们自是被吓得浑身颤抖,纷纷应声。 周承礼见了,心中倒是升起些不好意思。 要不是皇帝的命令,他怎会如此? 更何况,好像跟着李宏宇,确实不如跟着赵成来得实在,至少在保命上,赵成比李宏宇会靠谱一些。 “可惜了。” 周承礼用可怜的目光打量着正门紧闭的二皇子府。 经过今天这一遭,往日对他颇为信任的二皇子和吴宰相,想必会发现他已经暗中变了“心”。 以后免不了受两人及其党羽的刁难。 “不过你们又能辉煌多久呢?” “恐怕也要不了几天了吧。” …… 另一头,二皇子府发生的一切,对于京城上下都不是秘密。 只是比起一众群众吃瓜心切,赵成心里满是对皇帝的吐槽。 他虽有预料,但是做梦都没想到,李世昌那个老混蛋竟然还把他往这件事里面扯! “让我去大理寺,也不想想那里的人有多少瞧不起我的,你信不信我过去,根本没几个会配合我!” 赵成送走了前来传圣旨的人之后,便和目瞪口呆的赵山河抱怨起来。 指手画脚的过程中夹杂着不少怨气。 “这些事情他明明可以去派别人查,为什么偏偏让我去?” “真就觉得我到哪儿都能给他查出来东西吗?” 本来他都已经想好了,这些日子就算皇帝给他派任务应当也不是什么大事。 自己混水摸摸鱼,等大理寺查出来就行。 哪怕查出来都是替罪羊,也没事。 更多的精力还要放在如何应付二皇子和吴泽卷身上。 哪成想自己闲散摸鱼的美好未来没有到来,来的反而是让自己去干活! “爹,你说陛下他现在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赵成那叫一个气。 可现在也只敢在赵山河面前叫嚷,不敢真把怒火带到皇帝面前。 不然他几个头都不够砍。 见儿子头一回表现的这么恼怒。 赵山河不由的想起了自己早些年养过的一些动物,好像生起气来也和儿子一样。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联想有失偏颇,忍不住亲可以生连忙将脑子里面的东西全部掐断,重新将注意力放在赵成身上。 赵山河想了想,决定还是出声哄一哄。 “既然陛下让你去办,那你暂时先去大理寺露个脸。” “谁也不知道下一步会变成什么样子,所以早点做些准备也不是问题。” “不然陛下如今都已经下了圣旨,你要再不去免不了会被人戳脊梁骨。” 赵山河的本意是替儿子着想。 可是赵成依旧气的牙痒痒。 他一边磨着牙一边发誓,等事情办的差不多了,一定要想个法子给皇帝老儿找点儿不快。 不然都对不住离他而去的美好时光。 次日带赵成收整完毕后不情不愿地来到了大理寺,只是刚一推门,便看见了本不该站在这里的人。 他上下打量着燕翼德深色十分惊讶。 “你怎么也在这儿?” “难不成陛下也下了命令把你从禁军那边到这儿了?” 若不是认出了他就是本尊。 赵成还真想绕着燕翼德转上一圈儿,瞧一瞧是不是有别人伪装成了他的模样。 而燕翼德也没想到赵成竟然会真的来。 “小世子,燕某真是没想到,竟然还有再见的时候。” 燕翼德弯着眉眼,看着赵成的眼中满是开心。 之前在亳州的那些经历已经让他打心眼儿里认定赵成的能力和胆识,这不像其他人那般对赵成有所轻视。 也正因为如此,让大理寺中原本想把赵成当成透明人一般的官员们不得不重新打量起赵成。 可他们上看下看,却没看出能让兵部尚书之子如此和颜悦色的理由。 “小燕兄弟,您和小世子还是朋友不成?” 一个人突然凑了上来。 第六十八章 又得一友人 那人虽身在大理寺,但是着一身青衫。 身上也并未佩戴任何和大理寺有关的腰牌,目光所及之处反倒是各式的玉佩和装饰,一看就知价值不菲。 特别是他脚上那一双绣着祥云的靴子,仔细瞧上貌似还有金丝。 怎么看,就不像是大理寺的人。 赵成都忍不住多打量了他几眼,可就是弄不清这人到底是谁。 倒是一旁的燕翼德表现的极其自然,直接替二人做起了介绍。 “小世子,这位是我的朋友,崔映鹤,之前在云州当差,只是后来犯了点错,被免了官职,如今在城内也算是一个闲人。” “崔映鹤,这位是镇北王府的小世子,这几日的事情也都是小世子牵头帮忙办成的。” “陛下昨日特意下旨让小世子来大理寺彻查柳姑娘状告一事,便说的是他。” 燕翼德话音一落,崔映鹤看向赵成的眼中满是精光。 他脚下挪动几步,未等赵成看清,便直接飘到了他面前,趁机不备,抓住他的双手往空中一举,像是握着珍宝一样不停的来回摩挲。 “原来您就是镇北王家的小世子,那个名誉京城的小霸王,实在是某一生之幸,竟能见到本尊。” 对方话里行间虽然透着尊敬的意思,可赵成却瞧不出他半点对自己的赏识,反倒全是打趣。 特别是被对方握着那双手,他根本就抽不出来。 好似这家伙两只手交叠在一起犹如千斤重,让他根本不能控制自己。 “这位仁兄,麻烦你先把手拿开,行吗?” 赵成有些咬牙的问道,那人一听,倒是笑嘻嘻的收回了手。 同时指着不远处对赵成和燕翼德说。 “小世子要是来述职可以往那边走,不过那里现在人都不在,您今天来的不是时候,主事的都不在。” “依我看,咱们三个不如出去找个地方喝点酒,做点事或者跟着几位姑娘唱一些小曲。” “也总比在这里被人晾着好。” 这话让赵成听着极其不对味儿,他怎么想都觉得对方像是在提醒自己。 并且,赵成瞧了瞧周围的官员,个个脸上也都露出不忿,像是极其不欣赏自己面前这人。 可即便如此,愣是没有一个人敢开口回怼。 可见面前人确确实实有那么点儿身份。 赵成反客为主,直接握着对方的手,“那不如就照你说的吧,咱们几个出去转转?” 赵成尚且还记得对方称呼自己为小霸王的那句话,当即就决定将印象落实一下。 既然大理寺的人想把他撂在这里,给他下马威。 那他何必非得顺着对方的意思来? 两人瞬间达成共识,直接揽着彼此的肩膀就决定出去溜溜。 可这倒是为难了站在旁边的燕翼德。 他左瞧瞧,右瞧瞧,刚想劝几句,可这两人愣是没有一个听他的话。 百般无奈之下,他只好拱手向大理寺的人,替他们道了几句歉,然后飞速追上两人的脚步,随着他们一同离开。 瞧着这三人离开的方向,有人总算忍不住骂出了声。 “一个两个的仗着自己是世家子弟的身份,竟敢做出这种混账事来,就不怕遭报应吗?” “就是真把自己当人物了,如果是没了父辈的功绩,他们怎么可能敢这么嚣张?” “我看,二皇子和吴大人之所以会进去,说不定也是被他们给诬陷的,这两人绝对有猫腻!” 大理寺的官员们一个个义愤填膺,恨不得直接将赵成和崔映鹤分而食之。 可这一声声谴责之中倒是蹦出了一道不和谐的声音。 “若真是他妈人所为,陛下也不会派小世子亲自来咱们这儿帮忙查案,再说了,陛下难道就不清楚究竟是谁在暗中作怪吗?” “而且把人晾在这里的决定也是他们想的,不然这两人怎么可能会走?” 他们,自然指的是大理寺的几位权利最高的官员。 现场都是一片寂静,无人敢提半句回怼。 一番沉默之下,刚刚还骂声阵阵的官员们陡然恢复了正常的办公,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而越是这样越让刚刚出声维护赵成和崔映鹤的那位小官猛翻几个白眼。 他虽知道这里有不少出善于溜须拍马之人,还大多推崇吴泽卷,但没想到一个二个竟如此不明事理。 “看来有个机会也得赶紧从这儿跑了,这儿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那人头疼的嘀咕道,而后重新投入了腾写卷宗的工作之中。 离开大理寺的三人倒是一如刚刚。 两个开开心心,畅聊各地趣事。 一个愁眉苦脸,想在后面说点儿什么,却始终找不到插嘴的机会。 而当他们险些踏进京城著名的烟花柳巷之时,赵成倒是先停了下来。 “崔兄莫怪,我实在不方便进去,不然公主又该说我的不是了。” 赵成轻咳一声,面露歉意。 如此这般倒是崔映鹤觉得颇为有趣。 “我倒是听说过公主,因为你进烟花流向知识,闹过脾气,没想到你竟然怕公主怕到这种地步。” 他打趣地看着赵成,话里行间满是调侃,倒没让赵成觉得自己有被轻视。 他闻声也是无奈摇头,“公主不喜欢,所以我实在没办法往这里面去。” “不如咱们换个地方?” 崔映鹤也没为难赵成,“行。” 燕翼德等了老半天,总算让他发现一个可以插嘴的机会。 他急忙站到两人中间,示意他们先别说话。 “你们两个先等等。” “别的不说,你们两个今天都得去大理寺,可现在正事儿不干,反倒在外就不怕大理寺那边上走着给陛下斥责你们两个吗?” 到底是兵部尚书教出来的儿子。 行事作风一板一眼。 可没等赵成开口,一旁的崔映鹤撇了撇嘴,极其不愿。 “我不都说了吗?他们几个压根儿就没打算让我们好好述职。” “连镇北王小世子都能被撂在一旁,我又算什么?” 赵成听了奇怪,“清河崔氏,在他们眼中也不算什么吗?” 他话音一落,崔映鹤顿时僵在一旁。 第六十九章 为难我,就是为难陛下 见他面露惊恐,赵成无语至极。 “我虽在京城之中名声不大好,但并不代表我不了解现在的世家状况。” 早在之前燕翼德为他介绍崔映鹤时,他便猜了出来。 姓崔,当过官,但是因为出了事又被罢了职。 那就只有清河崔氏的那位世家公子哥。 身为正房长子,早些年被誉为天才,据说一岁开蒙,三岁便口出成章,七岁便开始帮着亲爹处理政务,体恤民情,好好的一个当官的苗子! 后来却又不知为何突然要跑去经商,可把崔氏族老们气得险些提前下去报道。 也不知后来崔氏做了什么,费了手段,此子方才愿意和先辈们一样走上当官的路途。 结果却又闹出了被处罚一事,可让之前的崔氏出了不少任人闲聊的八卦。 “比起我在京城还是崔公子更让别人关注。” 赵成摸了摸鼻子,不太好意思地说出了这段话。 崔映鹤两眼一黑,指着赵成老半天,愣是说不出半句。 最终他还是认了命。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过能让小柿子对我有所印象,也算崔某的福分了。” 崔映鹤咬牙切齿地说。 一旁的燕翼德见两人到现在还在耍宝,心里面那叫一个急切。 他赶忙抓住两人的手腕,二话不说便想将他们拉回大理寺。 “还是赶紧给我回去吧,安全些。” “你们是不知道大理寺的那群人一旦写起奏折来有多么烦人。” 他滴嘀咕咕想要劝两人回心转意,可赵成和崔映鹤对是一言二话不说,直接反手反客为主。 被拉着的陡然从他们两个变成了燕翼德。 “你若真想带我们两个去述职,那你还不如跟着我进宫。” 赵成没好气地说。 这让燕翼德和崔映鹤都傻了眼。 他们三个不是在争论到底要不要回大理寺被人晾着吗? 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要进宫? 瞅着两人朝自己投来的诧异的目光,赵成没好气地指着皇宫说。 “虽不知崔兄是什么情况,但让我过来的是陛下的旨意,既然这一群人不打算让我好过,那我为什么不直接去皇宫告状?” “再说了,我是来查柳寻梅一案的,要找找了也不该是大理寺,找的该是那些和这个案件有联系的官员。” “而现在大理寺不给我卷宗,也不派人给我讲明情况,我怎么查?” 越说这件事,赵成越觉得恼火。 话里行间都带着不少火气。 “而且,啥都不给我看,这不就变相说明他们有人想替参与其中的官员遮掩吗?” “他们明摆着就是想阻拦我查案。” 说完这些话,赵成心里边儿那叫一个爽快。 他才不管自己说的这些话在不在理,只要能让别人不舒坦,他就舒坦。 “所以你是打算找陛下告状吗?” 燕翼德和崔映鹤异口同声道。 两人怎么听都觉得像是赵成打算要告状的意思,甚至还是直接告到陛下面前。 放在任何时候,他们两个绝对干不出这样的事,可看了看赵成,又想了想赵成那令人糟心的名声,却又十分合理。 “那当然。” 赵成笑道。 可明明十分明媚的笑容落在两人眼里,却让他们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 “就是要去告状。” “往死里告!” 于是乎,就连李世昌自己都没想到,旨意是昨天下的,今天可就出了事。 他瞧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跪在书房外的赵成,又看了看两旁恨不得直接钻进地缝的燕翼德和崔映鹤。 李世昌心里面那叫一个惆怅。 他是真想不明白自己的好兄弟怎么就教出了一个这么能折腾的儿子? 而且这两人怎么看都不像是父子。 “你们三个今日进宫又是为了什么?” 李世昌头疼地叫他们进了御书房。 虽然自己做着突发奇想,随着旨意,同时还给了赵成能够随时进出皇宫的权利,但是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用。 而赵成则抹着眼泪十分委屈地向李世昌诉苦。 “陛下,您是不知道,我今天去大理寺不是想着赶紧把您的命令落实,并且将柳姑娘那件事查个水落石出吗?” “哪成想大理寺那边的官员愣是一个卷宗都不给我看,就让我站在那儿说是让我等大理寺少卿回来。” “然而崔兄告诉我,他也是一早过来,也是找少卿,可少卿愣是不出现。” “我俩三番两次问了好几遍,别说是少卿,就连其他主事的人也都不在,好似没人把我们两个放在眼里。” 赵成将自己在那儿的经历描述的那叫一个悲惨,就连李世昌都忍不住眉头紧皱。 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通过这层描述,他几乎都已经能够想象到两个被彻底忽视的人晾在那里。 说这是下马威,他都信。 “如果是被晾着也就算了,可根本没一个人把卷宗给我,我都不知道我来这里有什么意义。” “还是说那些人根本就没开始查柳姑娘的事情?” 赵成的控诉那叫一个给力。 李世昌的脸色已经彻底变了。 一旁的燕翼德陡然觉得自己和那天一样难熬。 只是那天自己旁边站着的是周承礼,不是崔映鹤。 “怎么可能?” 李世昌忍不住出声。 “柳姑娘状告一事现在已经插了不少信息,不然朕也不会将二皇子禁足,将吴爱卿关起来,怎么可能没有卷宗?” 而赵成要的就是这句话。 他咬牙道:“那就是这群人已经查到了什么,但想包庇幕后主使不敢把卷宗给我看。” “不然为何大理寺少卿迟迟不见我?在那儿的官员又迟迟不把卷宗给我,甚至无一人告知我具体情况,这些人不就是明摆着不想查吗?” 赵成的控诉铿锵有力,一度让燕翼德和崔映鹤都觉得确有其事。 而李世昌则再三思索后觉得这确实是个不小的问题。 哪怕他听出了赵成的话里面带着忽悠,或许还带着“污蔑”。 可依旧免不了让他猜忌。 “这件事确实是大理寺那边办事不利。” 李世昌一句话便定了性。 “你且等着,朕这就叫大理寺的人过来。” 第七十章 皇帝也是人脉的一部分 不过说来也巧,哪怕是皇帝亲自派人过去,大理寺少卿依旧没有过来。 大太监只是面色苍白地带着一句话回来。 “陛下,他们说大理寺少卿病倒了。” 一句话直接让屋内的四人都陷入了沉默。 这个时候病倒那还真不好说,究竟是真病还是假病? 只不过最头疼的反倒不是赵成,而是李世昌。 李世昌的脸色并不好看。 他看着赵成,神色不虞,“既然大理寺少卿暂时说他身体不适不便过来,那你履职一事就先往后放放。” “等朕派人亲自去看看他是真病还是假病后,你再过去如何?” 这是李世昌头一次和赵成打商量。 毕竟人是自己安排过去的,然而那边的人却不配合,甚至还不惜一次用撒谎的招式来糊弄自己,下了自己的脸面,这让李世昌怎么接受? 而赵成自然不会拒绝。 他点了点头,又和李世昌唠上几句之后,便领着身旁的燕翼德和崔映鹤离开了皇宫。 等踏出宫门儿的那一刻,燕翼德还是觉得不太现实。 “咱们几个就这么出来了?” 他有些嘀咕的看着赵成。 “你就不怕陛下回来算咱们的账,或者大理寺那边给咱们上眼药?” 他们一声不吭的直接来皇帝面前告状,若是皇帝觉得不合适,反而会认为他们没有处理事情的能力。 而被告状的大理寺那边也肯定会将他们记恨在心,日后免不了遭受他们的算计。 而赵成则在前面抿着嘴唇摇了摇手指。 他脸上满是得意,让燕翼德大可放心。 “那群人好歹也是大理寺的人,若是真有这种小心思,那还不如把官职让出来让我去做。” “再说了,要不是他们为难咱们,咱们又何必跑到地下面前告状?” 一旁的崔映鹤忍不住拍了拍赵成。 “哥们儿,这是我头一回独自面见陛下,咱们就整了个这么大的事情,你就不怕陛下说咱们吗?” 思来想去,崔映鹤都觉得他们直接来找皇帝告状还是不合适。 放在民间,也就只有孩子之间出了事才会找彼此家长告状。 现在无非就是瘦了一点,再寻常不过的刁难就来找皇帝撑腰。 怎么看这位小世子都更像是没有长成的幼儿,无非只是有一个大人的外表罢了。 对此,赵成再次摇头,他十分坚定的看着两人。 “陛下好歹也是为咱们讲公平的,你们可不能这么擅自揣摩他。” “再说了,咱们能请得动陛下来为咱们说理,为何不用?” “更何况要是大理寺的人不这么做,我用得着费这么大劲跑到皇宫来找陛下嘛?真要算账,那还是大理寺的人自己拎不清。” 说这些话是赵成并未刻意压制自己的声音和嗓门儿。 以至于不论皇宫内还是皇宫外,都有不少人听到这番动静。 大理寺俨然成了新一场舆论风波的中心。 只不过更多的则是嘲讽。 在那里当时的官员这几日更是兴奋到不想出门,生怕在街上被人指指点点,谁让赵成对他们的指责之中还包括了他们想替那些贪官污吏打掩护的猜测。 不少缺乏明辨是非能力的百姓误以为真,觉得他们要和那些败类同流合污。 这让自己清白名节大过天的官员们个个垂足顿胸,恨不得直接找赵成让他亲自解释清楚。 然而赵成也在此时突然宣布闭门不见客。 不少来镇北王府想找赵成的官员都就此扑了个空。 哪怕他们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把门敲开,见到的也就只有镇北王赵山河自己。 院内院外都没有赵成的影子。 至于赵成? 反到在军中。 “你领着……我来这里真的没事?” 李芊秋下意识想要念出那个极具代表性的称谓,但是想起赵成交代过的事情,她又默默改了口。 此时的她换下原先那身华丽的公主服饰,转而换成了市面上最为常见的公子装扮。 那一张俏脸更是做了些许修饰,乍一看还真分辨不出男女。 寻常人见了,都会觉得她不过是和赵成年龄相仿的不知名的公子哥。 “不是,你自己叫嚷着说要跟我到军队里面看看吧,我就带你来了,怎么来了之后反而不满的也是你?” 赵成多少有些犯嘀咕。 本来他在府中待的好好的,无非就是打算等皇帝那边儿下了命令,再去大理寺那边刷刷脸。 可是听说之前那些富家子弟们闹了事,他便想着过来看看。 哪成想李芊秋也在此时翻墙过来,一听他的打算便喊着要跟他一起来。 “这里到底不比皇宫也不比府上,你可千万小心些,别太冒头,不然真要出了什么事,陛下得怪我,我可能还救不了你。” 他再三叮嘱着李芊秋,生怕李芊秋出半点问题。 要真让陛下放在心尖尖上的这位六公主出事,赵成都能够猜测到自己日后的生活得有多么惨淡。 李芊秋见他如此不放心自己,不满地撇了撇嘴。 她好歹也是一个正常人,哪用得着他人这般关心? “你若要是表现不如放到父皇面前表现。” 李芊秋不满的嘀咕了几句,随后迈出步子将赵成甩在身后。 赵成一时傻了眼。 他还从没见过有人敢对着他耍小性子。 但看在对方是公主的份儿上,赵成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就这样吧,大不了日后再想办法改正。” 他叹了口气,随后迈步跟上,两人兜了几个弯儿便来到了据说是出事的营地。 放眼望去,赵三正站在那里呵斥着什么人,而不远处则站找一群散漫无比,没个正形的家伙们。 他们既没穿兵服,也没带任何训练专用的武器,乍一看根本就不像是会出现在军队里面的人。 赵成拉住刚想上前的李芊秋,大致扫了一眼,并未找到自己熟悉的那两人。 他还有些纳闷,“人呢,怎么不见了?” 可赵三没给他太多思索的机会,像是随意撇瞥见他的身影之后便立马朝着他招手。 “小世子,这里!” 赵三一声喊,直让不少人浑身一颤。 第七十一章 军威并非儿戏 几乎是一瞬间。 赵成也好,李芊秋也好,都发现刚刚那些吊儿郎当的家伙们突然站直了身子,个个目光灼灼的看着赵成。 直把赵成自己看的浑身发毛。 他大致瞧了瞧,总觉得这些家伙有点眼熟,但是叫不上姓名。 “赵叔,这些人是怎么回事?他们不是应该在训练了吗?” 赵成疑惑地问。 来之前,他特意找便宜爹要过一份更为详细的作息时间安排。 按理来说,这些人既然在军队里面,那应该本身就是在这里进行操练的士兵。 可为何连最基本的规章制度都做不到,还不遵守这里的作息? 明摆着有问题。 赵三听罢,像是在纠结什么,但是不敢开口,神色极其犯难。 刚刚被训斥的狗血淋头的人,则在此时有些尴尬的开口向赵成介绍。 “小世子,这些人都是您原先从市面上征兵过来的人。” 赵成一愣,再次瞄上那些人的长相,左看右看,发现好像确实有几分熟悉。 好像确确实实是自己招过来的人,之前也是自己把他们亲手送了过来。 只不过刚刚因为没有瞧见那两个熟人儿,方才没让他第一时间确定这些人的身份。 “那他们站在这里做什么?为什么没有继续进行操练?” “该做的训练呢?衣服呢?我记得上一次我来的时候都已经安排的妥妥当当。” 赵成眉头紧簇,神色极为不满。 他算是意识到问题在哪儿。 之前将这些公子哥招进来时,他还特意和这些人挨个聊过几句,都是确定这些人的心性并不像广义上的富二代般散漫,方才放心地将他们放入军中。 这么久以来也没听过这些人喊苦喊累,吵着要回家。 怎么现在就突然闹出了事,明摆着就是有问题。 那人一听立马就来了劲。 “小世子,你是不知道!” “这群人刚来那几日倒还算听话,可是后来却嚷嚷着这里比不上家里,队里面有人针对他们,然后开始反抗,拒绝操练,还说什么要回家……” “我们堂堂北凉军个个都是精兵良将,一心为大齐奉献,怎么可能会去针对这些新入伍的小兵?” “而且我等心胸也并未狭隘到那种地步,现今受了这种污蔑怎么可能忍得住?小世子,还请您为我们做主。” 那人说的那叫一个义愤填膺,双眼通红,好似真受了天大的委屈。 赵成并未作答,而是敲向一旁的赵三。 赵三神色迟疑,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似是从侧面印证这些事确实发生过。 只不过赵成依旧没有给出自己的答复。 倒是一旁的李芊秋有些不解。 “照他这么说,明摆着就是这群人受不了苦,不想在军中继续待着。” “送他们出去不就行了,反正北凉军并不一定非得要这些人。” 李芊秋说的十分轻巧,赵成听了满头黑线。 他几乎能感受到那些人看着自己的目光之中已经开始从喜悦变得愤怒。 特别是瞧着李芊秋的视线都变了味儿。 而赵三旁边那人更是想要出声应和。 赵成方才没忍住,选择开口。 “可这些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本世子若是听信你的一面之词,转而怪罪这些人,事情传出去岂不得说本世子偏颇?” “难不成你也想让本世子和大理寺的那帮人一样落个不识黑白的恶名?” 他没好戏的呛着赵三身旁的那个人。 直把那人呛的脸色极为难看。 好似他做梦都没想到赵成竟然会对着和自己干,甚至没有顺着自己的话接着往下说。 而这番变化也远超赵三以及李芊秋的预料。 倒是那些富家公子哥们的脸色突然由阴转晴。 “北梁军一直为大齐做贡献这件事我不否认。” “毕竟我爹还有手下将什么这些年的仗不是白打的。” 赵成见局势暂缓,便开始道。 “可是光凭你一面之词,我并不能了解事情的全部状况。” “不如由你们说说你们这些天究竟都遇到了什么?最好公平公正点儿,别掺杂个人情绪。” 一想到自己要被卷入两波人的争执之中,赵成那叫一个头疼。 一方面是便宜爹手下的兵权,便宜爹势力的仰仗,自己将来也不知道能不能继承的三十万大军的一部分。 另一边则是自己亲自招进来的伙计,又不能真把他们看的太轻。 培养的好,说不定这些人还能成为自己左膀右臂。 更别提这些人是正儿八经为军队捐过钱的,是应该好好对待的“金主”。 而且赵成开口为他们说话,别提那些公子哥们有多么激动,站在最前面的人更是泪眼汪汪的冲着赵成行了礼。 “之前就听说小世子为人仗义,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小世子,其实一切说来也不长,一开始进来之后,这些人对我等还颇为照顾,一切中规中矩,挑不出毛病,可后来这些人却借着各种缘由向我等索取钱财。” “并且一而再再而三拿将我等逐出军队为名,要挟我们。” “还伙同几位老兵痞对我们进行各种体罚以及侮辱,我等实在受不住方才闹出了事。” 他话音一落,身旁的另一位公子哥便立马双手奉上了一个账本。 “这账本上便是我们这些日子被索要的各种钱财以及物品,您若在军中搜,定然还能搜得到。” “反面则记录着我们这次闹事以来损坏的各样物品,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我们会照价赔偿。” 赵成刚想将账本接过来的手顿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些人还怪讲理。 不仅把被坑的财产数额记了下来,还同时记下了自己破坏的物品。 倒也省的他日后清算究竟军中赔了多少? “有心了。” 赵成接过账本,信息观看起来。 余光之中,他瞧见赵三身旁那人面色变化突然,像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个账本存在,甚至想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偷偷溜走。 “赵三,把人给我按住,别让他跑了。” 赵成随意交代一句。 赵三便像松了口气一样,将那人直接按在地上。 第七十二章 军中不得好 那人被按下之后,自然是开始大声求饶。 最终念叨的也是极为常规的内容,无非就是有人在污蔑他。 可赵成对此充耳不闻,一心全部都放在自己面前的账本。 这账本虽然薄,但是上面记录的东西个个都价值不菲,有些若是不注意,甚至还能被藏的严严实实。 除非有目的地去搜查,根本搜不到这些东西究竟来自何处。 看完正面他又翻到反面,大致浏览了一下这些公子哥们弄坏的东西。 索性价值都不高,稍微添点钱进去便能重新把东西造出来,损失也不大。 而后赵成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泥土,将账本双手递给了李芊秋。 李芊秋可谓是现场现在最为懵逼的人,她接过账本,不知道该干什么,只能呆愣的看着赵成。 赵成都叹了口气,交代让她一定要好好保护这份账本。 “既然你今天都跟我过来了,那就帮我保管好这个东西吧。” “现场你最厉害,所以这样东西交给你保管,我放心。” 赵成是看中了李芊秋的身份,才将这份重要的证据交给了李芊秋。 若真有人为了这个证据敢伤害李芊秋。 那么不用自己费力,皇帝便会主动出来替李芊秋撑腰,倒还省了他的力气。 借力打力,是他打穿越过来之后最喜欢用的招式。 李芊秋一听自己也能帮上忙,顿时两眼放光。 “好!” 因为太过高兴而没能刻意压住的声音,带着几丝少女独有的娇俏,顿时让不少公子哥们都傻了眼。 他们上看下看也没看出赵成身旁这位究竟是什么来历,什么身份。 甚至还分不清对方的性别。 就连赵三也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他心底很是嘀咕,“怎么瞧着这么眼熟?” 赵成则在此时缓缓走到赵三身旁。 他蹲下身来,随处摸了一个棍子戳了戳被赵三压在身下的那个人。 “说罢,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又在军中担任什么职务?” “又是谁让你在军中折腾出这些事来以及压迫这些人的事情,又是谁给你出了主意?” 那人一听顿时来了气。 他没按照赵成的要求挨个解答,而是怒目圆睁地瞪着赵成。 “小世子,您何尝又不是听了这些人的一面之词说我的不是?” “这话要是传出去你就不怕军中的人心寒吗?” 他咄咄逼人的样子确实像话。 只可惜这一切威胁都对赵成无效。 赵成忍不住笑了笑。 “你这招数我都用烂了,你还在我面前用,看来你还是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那些人说你们的错误还特意造了一份证据。” “这份证据不论是伪造的还是真实存在的,至少人家手里有,可你们呢?” “军中若是有人不安生,那也就算了,爹爹大多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你们随意乱搞。” “可我不一样,我要的是军威军纪不出半点差错,所以你们也别给我耍什么花心思。” 赵成没好气的呵斥几句,如愿以偿的看到那人的脸色变得难看后方才抬头看向赵三,讨要这人的身份信息。 赵三给出的答案反而让现场不少人为之一震。 “我认识这人,和我是同乡,但这个不是我的同乡。” 赵成一怔,大脑在那么一瞬间还没能明白赵三的意思。 反倒是最先反应过来的李芊秋顿时傻了眼,回神后赶忙跑到赵成身旁拉了拉她的衣袖。 “会不会是有人刻意扮成了这位老乡的样子在军中闹事?” 一语惊醒梦中人,赵成回神后面色极为难看。 若是寻常军中兵痞闹事也就算了,只要敲打一番这些兵痞,再好好安抚一下新兵,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可若是有人刻意装作军中人,混入军中闹事,那性质就变了。 “章叔!” 他偏过头,对不远处喊了一声,李芊秋还有些纳闷儿,不知道他在喊谁。 章囚影便飘飘然地现了身。 之前二人见面时大多不是在阴凉处。 就是彼此裹得极为严实的时候。 如今到了军中,章囚影身上那些装饰品全部消失不见。 赵成也因此看清了章囚影的样貌。 只不过不论是他也好,还是周围其他看客以及李芊秋,瞧见章囚影的样子,都有些怀疑这人究竟是死是活。 他们鲜少见到面色如此惨白的人。 白的没有半点血色,更像是死了多日的干尸。 顶多是尚在活动的身躯和略有起伏的胸膛才能证明这人勉强活着。 李芊秋自己都忍不住朝着赵成身旁挪动着脚步,想要躲在他的身后。 章囚影走到赵成面前躬身,而后将视线落在了赵三压在身下的那人。 他仔细看上片刻后点了点头。 “确实不是他本人。” “应该是别人假扮的,老三没说谎。” 有了章囚影的证明,赵三的脸色那叫一个喜悦。 赵成听了之后有些迷糊。 他扭过头来问赵三,那为何刚刚不和自己提? 赵三憨笑着摸了摸脑袋。 “二哥和章哥平日里说过,若是发现什么不对劲儿,不能打草惊蛇,我这不是想过要骗骗他吗?” 结果前脚刚打算把人骗进去,后脚赵成就过来了。 直接把他的计划全部打乱。 索性他也将错就错。 “行……” 赵成有些无语。 和军中这些大佬粗们相处起来,还真是需要一点儿耐心和头脑,以及和正常人不一样的脑回路。 “章叔,”赵成也没打算继续为难找三,直接扭头看向章囚影,“麻烦让站岗的兄弟们多忙活一下,逮住每一个想要趁这个时候溜出去的人。” “不对,应该是不准任何人在这时候擅自离开,不论是出于什么命令。” “出了事情我来担。” 赵成斩钉截铁的下着命令。 章囚影一句反对都没有,直接应了下来。 他们本来就是被将军派来协助小世子的,自然也要以小世子的命令为主。 “不过赵三压着的这个人还是得好好问一问他的那位老乡,现在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章囚影提醒道。 赵成颔首,“我知道。” “那边的兄弟们,能麻烦你们帮个忙吗?” 第七十三章 居心不良 赵成招呼一声,那些公子哥们立马上前。 他们对赵成的感情自是不一样。 军中虽有好人,但和赵成的知遇之恩比起来,算不上什么。 “世子,您需要我们做什么?” 他们站在赵成身边,虽然穿着还是公子哥的模样,可是身姿挺拔,眼神之中满是坚毅,倒像是真正的军人那般。 再加上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让赵成有一个错觉。 好似自己一声令下,他们就能立马开干。 “这家伙平时和谁交好,你们知不知道?” 赵成指着被赵三压着的人问。 为首那人立马点头,“知道他平日里还经常和那人一起喝酒。” “只要轮到他们当职,基本上都是喝个一晚上。” 赵成也好,赵三也罢,就连一旁的章囚影,面容都是一僵。 三人齐齐看向他,把他看得浑身不舒服。 那位公子哥不放心地问,“可是有什么不对?” 赵成摇头。 章囚影不赞成地说:“军有军规,身在营帐之中,自是不允许在军中随意饮酒,此人若真敢这么做,反倒视军规于无物。” “理应该罚!” 北凉军不仅以英勇好战为名,同时也以军纪森严广为人知。 此人不仅蓄意闹事,挑拨军内士兵关系,同时还违背军纪,当职时擅自饮酒。 若是再查出结党营私。 “伙计,”赵成怜悯地拍了拍地上那人的脸颊。 “要真有这些事,那你可是几个头都不够用了。” 地上那人面色惊恐,赵丽想要求饶,却被烦不胜烦的赵三随意扯了块破布塞在嘴里。 但这些对赵成而言都不重要。 他抬起头来交代那帮公子哥。 “你们受过的委屈,我会去一一核实,一切属实,我也会为你们正名。” “不过军有军纪,你们不如先把衣服换回来,这样也好一会儿去找那些为难过你们的人对账。” 赵成好声好气的劝着他们听话,同时也不忘放些打趣和威胁。 “如果你们不打算澄清的话,我本人也没什么意见。” “现在可以直接出去,然后这里面接下来的所有事情都不再和你们有半分关系。” “你们不如先做个决定?” 他自认给的选择的余地相当大。 不论怎么选都不吃亏。 而看到这群人的反应后,让赵成突然意识到最后这些话是白问。 因为那群公子哥们在听完之后,各个面露狂喜。 仿佛都恨不得直接扑到赵成面前,夸他深明大义。 “没问题!” 不知是谁在人群之中喊了一句,然后一呼百应。 瞧着突然兴奋起来的人群,一旁的李芊秋颇为惊讶。 她左看看右看看,都没明白这群人在兴奋什么。 “喂,赵成……” 李芊秋想要开口问个明白,可现场的这些公子哥们没给她半点机会。 个个点头,答应之后便飞奔离去,好似若是慢上一步,就要出什么大事。 “看样子这些人都十分信任世子。” 一旁的章囚影忍不住笑了笑。 他已经许久都没见过如此年轻有活力的愣头青。 如今一见还是一大堆,多少让他怀念曾经刚刚加入军中的日子。 一边的赵三也憨笑道:“可不是。” “光看着这些娃娃们的脸,就知道他们不是什么坏人,心思好的很。” “倒是地上这个。” 他低下头,神色不愉的看着,被压在那儿已经老半天的“老乡。” “老刘被你弄到哪儿去了?” 赵三呵斥道。 “是不是你们对老刘做了什么?” “又是谁派你过来?” 赵三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死死的牵制在那个人的脖颈上。 直把那人掐的面色涨红。 一度让赵成以为这个人恐怕要被当场掐死在这里。 然而赵三只是明面上是个大老粗,心思却极为细腻。 瞧着那人已经到了极限,他方才稍稍松了些力道。 “现在说不说?再不说的话,一会儿再让你尝尝滋味儿。” 赵三再次呵斥。 那人却已经因为得以喘息的片刻空闲而感激的痛哭流涕。 他赶忙点头,“我说!” “还请几位大爷放过我。” “我上有老下有小!全家都还靠着我吃饭!” 虽然知道这话不过是托词,是再常见不过的求饶手段。 赵成依旧有些动容。 他本身还是那个时代走出的青年。 突然让他和这个时代的人变得一模一样,还真是为难。 然而一旁的章囚影也好,赵三也罢,对此都习以为常,并未有半分神色变化。 这一类的话,他们已经听了无数遍,早已不再会为之有半分反应。 三人神色不一的听着地上的人老实交代自己的来意。 “我本姓张,全名张二狗。” “有位大老爷让我来这里当差,还说不论做什么都可以……” 张二狗絮絮叨叨了半天。 赵成等人也凭着他的话,大致拼凑出了一个真相。 若是他没说谎,也就意味着有人一早就瞄准了北凉军,所以想方设法塞人进来给北凉军添堵。 “那老刘呢?被你顶替掉身份的这个人在哪儿?” 赵成见他后面还扯些什么,也没随了他的意,而是直接问起了赵三最关心的事情。 赵三向赵成投向了感激的目光,随后死死盯着张二狗,生怕遗漏他话里的半分内容。 老刘毕竟是他的老乡,是当年那个战场上唯一活下来的战友。 然而张二狗却紧张地开始结巴,老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最终还是由一旁的李芊秋一语道醒梦中人。 “不会是已经死了吧,人死了你才不好交代,他到底在哪儿?” 虽然只是猜测,但瞧着张二狗的样子,李芊秋心底也有了答案。 赵三看见张二狗的反应时更是恼怒不已。 “他可是为大齐立过不少战功的人,你竟然!” 他愤愤地掐着张二狗,狠话却没能继续放出来。 一旁的章囚影瞧见,都打心眼儿里为老刘感到不值。 李芊秋虽然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却不明白这两人为何突然感伤起来。 难不成是她错听了什么? “尸体在哪?” 赵成拍了拍张二狗的脸问。 第七十四章 做牛做马 “乱葬岗。” 几乎是在张二狗不情不愿的说出抛尸地的同时,赵三的手劲儿猛然加大,恨不得当场掐死这个混蛋。 还得是一旁的章囚影反应过来,连忙抓住了他的手肘,让他别真把人弄死了。 “什么时候弄死这家伙得听小世子的,你别在这儿闹事。” 赵三红着眼眶看向赵成,赵成轻咳一声。 章囚影还真是抛给了他一个好问题。 “等一切处理完之后,这家伙随你处置,现在的问题是弄清军中到底有多少人和这家伙是同样的目的。” 赵成随口交代了一句,他认为现在最好还是以大局为重。 这样的情况也让赵三暂时找回了些许理智。 他闷声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悲愤,唯独瞧着张二狗的时候带着杀气直把张二狗吓得浑身哆嗦张。 张二狗也知道自己现在不受人待见,于是眼睛一转,便拼命的朝着赵成身边咕涌。 “小世子,我知道您心善,如果我把其他情况也一并和盘托出,你能不能放过我?” “如果是您今天能饶我性命,日后我定做牛做马报答您!” 他说的那叫一个铿锵有力。 听着就极为真诚。 可惜赵成知道该如何取舍。 与其留着这家伙的狗命,增加赵三和自己离心的风险。 那还不如利用完之后直接交给赵三,让赵三处置。 至少明面上,他还是一个体恤下属的好上司,不是吗? “前提是你得说到我心坎里。” 赵成笑了笑。 眼中满是算计,赵三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话也戛然而止,他好像猜到了小世子要做什么,因而闭上了嘴,免得打扰了小世子的计划。 一旁的李芊秋左看看右看看,反而不懂赵成在搞什么。 先是说要饶过对方,现在又突然变了卦,还真是稀奇。 “好好好,我可以讲!” 张二狗倒是不知自己落入了何等圈套,满心满眼的开始为赵成讲着其他人的名单。 他只求自己能在将同伴卖个一干二净后博得一条生路。 可真当张二狗开口之后,赵成反而有些头疼。 对方光在这里说,自己也并不一定全部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抓起人来恐怕还得闹出乌龙。 正当他苦恼之际,瞧见一旁的章囚影十分熟练的从衣袖之中拿出了纸笔。 “继续。” 章囚影冷然道。 他好似已经重复过无数次类似的工作,做起来那叫一个得心应手。 张二狗也不敢含糊。 等到那些富家公子哥们换好军装回来。 瞧见的便是一份长长的名单。 其中记录的也不乏他们之前刚入伍时见到的一些好人,和后来已经折腾他们的混蛋们。 “小世子,这名单是做什么的?” 公子哥们心里也犯嘀咕。 那些欺负过他们的混蛋也就算了,怎么里面还有他们之前遇到的善人? 赵成头也不抬,直接将情况告诉他们。 “这些都是他人埋伏在北凉军之中,意图浑水摸鱼,暗中闹事,挑拨军队关系的钉子。” “没有一个是能留的,你们若是心疼,谁不打算去将这些人抓起来,那就现在离开。” 富家公子哥们纷纷沉默下来,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脸尽是复杂。 章囚影和赵三则对此熟视无睹。 这份名单上有不少也是他们的兄弟朋友。 对方既然敢换身份进来,就足以说明被替换下的那些人非死即伤。 敢对兄弟和朋友下手的就是敌人,他们又为何要对敌人怜悯? “若是能去抓就跟着我和赵三,如果是不能抓,早早的滚出去,北凉军不需要优柔寡断之人。” 章囚影再次扫视着名单,最后他长叹一口气起身扫向那些神色诧异的公子哥们。 他并不排除这些后生,但他排斥这些后生不分好坏是非的观念。 “这份名单上面有不少是为北凉军、为大齐做过贡献的将士。” “可如今因为张二狗这样的人的存在,让这些战士不能去往他们真正的归宿,反而死于暗算,这种憋屈的手段之中你们就不觉得很可悲吗?” 章囚影神色冷峻。 即便他并不经常出现在北凉军之中,但光凭着那张白的和鬼一样吓人的脸色,以及浑身上下让人不敢忽视的气场,就足以让公子哥们低下头。 比起愤怒的章囚影,赵成说起话来倒是较为委婉,可惜并不多。 “或许这些人曾经帮助过你们,对你们释放过善意,但是现在这些人明摆着要对北凉军不利,你们若是执意要护着这些人,那你们也将被打入这份名单之中。” “至于是会为了一时的善意而毁了自己的前程以及家人的期望,还是为真正的公正公平正义作出贡献,我希望几位分得清。” 赵成也站起身来。 他拍了拍身上的土,神色恹恹地看着章囚影手上那份名单。 难得来军中一趟,结果反而遇到了这种事情,实在让人提不起半点心思。 而更吸引他注意的则是章囚影握着名单的那双手,已经青筋爆起。 可单从面色上来看,章囚影也就是脸色臭了点。 得见他应当压制了不小的怒火,才没让自己直接骂出声来。 “我们帮。” 还是先前和赵成最为熟络的那位公子哥开了头。 他握着拳,像是做出了某种决定。 “虽然其中有些人确实帮过我们,但我们是大齐的将士,应当为大齐考虑。” “如有需要还请小世子吩咐!” 一声落下,附和声接连响起。 众人神色紧张地看着赵成,等待着他的吩咐。 听到自己想要的答复的赵成自然很是满意。 他点了点头,“行。” “章叔,麻烦先对着这份名单去抓吧,一个不落,全部抓起来。” “若是想要动手揍人那就揍,但记住别让人出太大的问题,有空了,我还得把这些人拎去给陛下。” 章囚影一愣,但也没太含糊。 他颔首应了一声,随后领着那些穿戴兵甲的公子哥们进了兵营。 那浩浩荡荡的动静更是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乃至从动手到结束,整个兵营都处于震惊当中,几乎没人能够反应过来。 第七十五章 与印象不同的驸马 “那咱俩呢?” 李芊秋始终都有些懵逼。 她怎么都没想到。 赵成竟然真的能够使唤得动北凉军的人。 外界不都是在说她这位驸马既没实权也没本事,处处受人唾弃,不受待见吗? 北凉军个个又都是硬汉大气的好儿郎,怎么会听赵成的命令? 许是李芊秋的视线过于让赵成如芒在背,赵成都忍不住扭头问她怎么了? “你干嘛一直盯着我?” 他纳闷的看着李芊秋。 虽然确实冷落了李芊秋,但应该不至于让对方记恨在心,一直盯着自己不放吧? 李芊秋回神之后立马摇头。 “没什么!” 她急忙道。 “我只是想问一些问题而已。” 念及自己还在军中,她没敢表现的太过直接,不然真要让别人察觉到自己的身份,恐怕又免不了一阵血雨腥风。 堂堂公主不在皇宫里面好好呆着,反而跟着吊儿郎当的准驸马在城外乱逛,甚至奔到了军营里面。 李芊秋几乎可以想象到,如果这事传到百姓耳朵里,他们又该会怎么编排自己? 哪怕李芊秋自认,既然都是公主,就没必要在意那些人的闲话。 可看在父皇的份上,她还是要注意一些。 “那你就别拿那种眼神看着我,怪怪的。” 赵成一如既往摸不清李芊秋的想法,便也没打算继续深究。 他找回来的章囚影仔细核对了一份名单之后,吩咐章囚影先将这些人关在军营里面好生看管。 “若是有人问起,就将这些人做的事情如实告知,不用有所隐瞒,必要时也可大声宣扬。” “然后你们再用点手段审问一下,因为人数过多,可以先挑几个典型,然后慢慢再向下探索。” “若是有人一直坚持嘴硬不开口的话,那就放他们去狗咬狗,总会有人愿意说出来的。” 赵成摸索着下巴交代了几句。 这份名单上被抓到的人不少,而且个个都有问题,有些人虽然没被替换掉身份,但本质上心已经不在北凉军内。 有的则和张二狗换掉了老刘一样。 也有的是刚刚才被策反尚未做出任何业绩,便直接被抓出来的倒霉蛋。 本来他还想着要是只能抓到几个,那由他直接带到皇帝面前,并无半分过错。 可如今看来被抓到的并非一个两个。 怎么处置还真是得从长计议。 章囚影心里门清,大致能猜到他担心什么。 “小世子,审问这些人并非难事,唯一的问题应该在于您现在手上没有相应的权利。” 章囚影提醒着赵成。 赵成一顿,精神一振,“对啊!” 本来,他现在该在大理寺折腾柳寻梅状告之后翻出来的卷宗。 可大理寺他没进成,手上也并无实权,就算有个皇帝给的特使督察的名义。 明显也不够用! “章叔,那些人就先放军中,你们看着处理。” “如果有人问起,就说他们泄露军机,我找个机会再去找陛下一趟。” 赵成坏笑着盘算什么时候再次骚扰李世昌。 直到手中拿到实权,他才放心。 一旁的李芊秋搜索片刻默默收回了视线。 她还是头一次经历这些事。 眼下,赵成又和其他人聊的火热。 她觉得自己应当不适合开口,因此哪怕出了军营得有三里地,赵成才惊觉,后面的李芊秋一直都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并未插嘴。 “公主,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赵成狐疑地看着李芊秋。 现在他们在马车上,赵成认为有的话可以放在明面上弹了。 李芊秋听了之后轻叹一声,微微摇头。 “问题倒是不少,可那些事,目前应该尚未下定论,本宫也不好掺和。” “倒是你就不怕军中的那些人再整出什么幺蛾子给北凉军添麻烦?” “为何不直接将他们一并抓回来?” 在李芊秋看来,既然那些人没想着北凉军的好,那他们的手段可以更直接、强硬一些。 没必要继续好生招待。 然而赵成却苦笑着摇头。 “公主,有些话,我不怕您学给陛下听,但至少现在北凉军内出了问题,除了我爹还有军中专门管这个的人以外,别人没有任何权利处置任何人。” “哪怕是我也是一样。” “不然一律通通都算逾矩,是要被罚的。” 赵成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可这个答案也让李芊秋满头雾水。 北凉军是镇北王手上最大的底牌,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而赵成身为镇北王,赵山河的独子。 自然也能继承这支无往不利、声名赫赫的军队。 为何? “照你的意思,莫不是怕父皇猜忌?” 李芊秋渐渐醒悟。 赵成方才如获大赦般点头。 “没错。” “陛下现在本来就看镇北王府多少有点不顺眼,我偏要这个关头没有提前告知陛下擅自对那些人进行处置,唯恐惊了陛下心中的那根弦。” 赵成摸了摸鼻子。 神色那叫一个无辜。 他的话被李芊秋认认真听在耳朵里。 对李芊秋来讲,这一次的谈话是给了她一个重新认识赵成的机会。 不同于那个在自己想要退婚时,三言两语扭转局面的赵成,也不同于那个三番两次因为外界传言而被自己误解的赵成。 面前的赵成一改传言中的放肆无礼,变得极为谨慎,心思沉稳,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她的驸马若是这样的人,好像也不错。 李芊秋心里面也没了往日的纠结。 就连眉梢间的愁绪都少了不少。 此番变化虽然细微,但依旧被赵成注意到了。 他上看看下看看,都没想到李芊秋心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 倒是李芊秋这次先开了口。 “看你这么认真的份上,本宫也就不去父皇那边告你的状了,不过你是不是该和本宫说说。” “你那边还有什么事情是本宫不知道的,好歹也让本宫做个准备。” 她鼓着勇气想要和赵成建立更深一点的联系和认识。 却没想到赵成给的答复远远让她错愕不已。 “有件事确实没告诉你。” 赵成眼神飘忽道。 “柳姑娘其实还带了个孩子,暂时由我代管。” 第七十六章 处境 当赵成顶着黑了的眼圈回到镇北王府时,赵山河还险些没敢认。 他上看下看,确定自己面前的赵成没被调包之后,才纳闷的问他是怎么回事? “出去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回来就顶这个……” 赵山河指着赵成眼圈上的东西也不好形容。 怎么出去一趟,反而带着这玩意儿回来了? 瞧见赵山河错愕目光,赵成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北凉军里面出了点问题,稍微安置了一下后,我带着公主去见了暂时需要有我看过的那个小丫头。” “然后公主以为那是我的私生子,给了我一拳。” 当时的一切事发突然赵成根本没有反应,因此不得不挨了这一下。 不过反应过来的李芊秋反而更加惭愧。 “你解释清楚了吗?这种误会可不能继续下去。” 赵山河神色复杂地问。 他知道赵成受柳寻梅所托,要照顾一个小姑娘,但是公主不知道。 两人之间要是再因为什么风言风语而产生不合,那实在不值。 “已经解释清楚了。” “公主还说她有空,一定会多出来陪那小丫头转转。” “让咱们两个不用担心她和那丫头的安全。” 此番情形,让赵山河一时也说不出什么。 他本来担心公主因为这孩子的存在而与赵成生了嫌隙,现在看来反而成了催化剂。 只是赵山河自己也不知道这桩婚事最后能不能成。 毕竟一开始谁也没想到,陛下指挥竟然会指的赵成身上。 “既然公主没有意见,那再好不过,但是军中到底怎么回事?我听章囚影传消息回来说那边的问题不小。” 赵山河正了正神色和赵成聊起了正事。 赵成也赶忙将自己在军中遇到的问题,一五一十讲给赵山河听。 父子二人屋也不进,直接席地而坐。 而听到那些富家公子哥们险些被逐出军队,赵山河眉心一跳,暗道不好。 瞧见他神色有异,赵成连忙问怎么了? “可是出了什么问题,还是您觉得这里面有诈?” 本来赵成都觉得这一切实在太过巧合。 正巧他有空,正巧他到了军队里,又正巧撞上那些人闹事。 若不是清楚这些公子哥们的为人,他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人刻意在自己面前演戏。 赵山河则将自己的担心掰开讲给赵成听。 “先前你借着陛下的名义,允许这些商户之子加入军队时便有不少大臣极力反驳。” “本来就是一步险棋,若不是出了成绩和效果以及让陛下看到了合理之处,恐怕免不了一顿责罚。” “但是你要记住一点,即便你看得上那些人,朝中那些腐朽刻板的文官,依旧看不上他们眼里。” “阶级、身份、地位,是他们认为的一切的象征。” 到底和那群文官出身不同。 赵山河深知那些文官狗眼看人低的德行。 若是要在这件事背后找真凶,八成和这些文官脱不开关系。 “您的意思是说,有人想将这些商户子弟赶出军队?” 赵成一听都觉得离谱。 若是当文官也就算了,没个身世背景或者世家人脉,好像确实没办法安稳做官。 但是军中向来以实力为准,不论出身如何,只要有能力,那不都行吗? 怎么反而还有人也看中出身。 “这事背后应当和文官脱不开关系,但具体是谁,你爹我也摸不清事发突然,也没去查的机会。” 可以说要不是章囚影告诉他,赵成今天在军中遇到了这么个事儿。 他都不一定能听到这件事的风声。 “爹,军队那边您要不要再瞧瞧,说不定有人在暗中搞什么东西。” 赵成建议道。 “我担心北凉军在这住宅的时间有些久,可能已经有人在尝试从内部分化,没想让你好过。” “万一事情再被突兀的捅到陛下面前,恐怕麻烦会更大。” 赵成心里那根原本放松下来的弦又再次崩了起来。 他不是不知道有人看不惯镇北王府,但真没想到这些人会一个接一个的开始暗中下手。 更让赵成担心的是,若是文官们心里不快也就算了,同僚算计多少也正常。 可若这些人背后有陛下授意呢? “有些事情不敢乱猜,也不敢乱想,你小子最好给我收敛点。” 到底是亲父子,赵山河一眼便瞧出了赵成在想什么。 他一巴掌呼了过去,砸在后脑勺上,拍的赵成头晕脑胀。 “陛下心中虽有不快,但总归还是担心咱们借着这三十万大军闹事。” “不至于直接跟咱们撕破脸皮,不然咱们两个带着这三十万大军闹起事来,谁都不好过。” 赵山河的脸色难得严肃。 赵成瞧见也犯嘀咕。 三十万大军是什么概念? 属于是哪天万一真有心想反,说不定一睁眼就是黄袍加身,直接上位。 不然皇帝也不会让他爹将三十万北凉军拆成两半。 留二十万大军在边疆镇守预防外敌入侵。 带回来十万驻扎在京郊,随时候命。 横竖都是说得过去的。 “那军中的事情大概什么时候去给陛下说一声,那些人我现在也不敢直接上手去审问。” “虽然交给了赵三他们,可我心里还是不踏实。” 赵成无奈道。 他就怕有人趁着这个叫机会闹事,更怕背后之人将火和锅全部扣到那些商户子弟们头上。 万一真的引起了天下商户们的不快,日后军队的经济来源就得断一条路。 “看你,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陛下,那就什么时候去。” 赵山河并不打算干涉赵成的行动,他反而将选择权交给了赵成。 “你爹我现在只在意一件事,你这小子是不是该练一练身体了。” 赵山河似是不想继续多聊,便直接岔开了话题,提的还是赵成现在最在意的方面。 他无奈点头表示确实该锻炼了。 “爹,你说我是去外面找个师父,还是从军队里面拜个能手,或者您直接指点我?” 赵成探着头问赵山河。 赵山河再次呼过来一巴掌。 赵成连忙低头,做好了挨打的准备,却感受到对方将手搭在了自己头上。 “我亲自教你。” 第七十七章 皇帝亲至 有那么一瞬间,从头顶的手掌上传来的温热,让赵成热泪盈眶。 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关心,不论放到什么时候都让人为之动容。 “好!” 赵成开心地应下赵山河出名就出在他不仅仅是一个常胜将军,灭了北凉,统领三十万大军。 同时也是军中乃至整个大齐难得的好手,不说打遍天下无敌手,但至少也能胜过大多数人。 至于少数几个能和他爹打的有来有回的,不是上了年纪就是后继无人。 在原身的记忆里,赵山河以前也曾经多次让原身继承他的那些东西。 只可惜那个时候的“赵成”不过就是一个软趴趴的小白菜,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压根就不想习武。 方才没让赵山河如愿。 可事实告诉赵成,这个时候的他有多感动,那么被赵山河亲自操练一番的他心里面就有多苦楚。 练完的第二日。 赵成起床时就险些,没能成功,差点重新栽回褥子里。 他突然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每一个部位貌似都和身体不在一个层次,根本无法控制。 更让赵成惊讶的是,他以为自己醒过来的时候是早晨,结果仔细一问发现已经到了下午。 “将军说您的身体之前实在太弱了,底子不好,所以会过多劳累,等练练之后会好转不少。” 李二站在不远处,有些尴尬的看着费了千辛万苦才站到院子里的赵成。 本来,他们都有所预料,知道小世子可能是个半废。 但真当将军上手操练过之后,他们才发现小世子这不是废的一星半点儿,而是基本上不行。 想要成为将军那样更是任重道远。 “李叔,别告诉我,你就是在这等着看我笑话的。” 赵成咬牙问。 现在他虽然勉强能走动,但本质上依旧行动不便。 哪怕赵成心里清楚,万事开头难,可现在这等同个半废的状态,依旧让赵成气的咬牙切齿。 他越发怀疑,那个原身,真就一点儿自己是镇北王之子的认知都没有吗? 竟然连锻炼身体的事情都置之不理。 难怪会被人坑进青楼里面,险些连累镇北王府上下。 而是在赵成发闷气的这段时间里,李二是一直不敢开口。 他生怕再惹的小世子不快,但对于小世子愿意和赵山河学武这件事情,他们个个都十分赞成。 镇北王的儿子早就该学习这些东西,也免得让朝中的某些人一直心存杂念。 直至吃了饭,赵成才觉得自己重新拥有了手脚。 李二顺势上前,“刚才有人来报说是燕翼德,燕小公子和清河崔氏的那位崔公子在外面候着,说是想要来见您。” “那两人还提了不少东西。” 上门拜访还提东西,这是再明显不过的希望赵成帮忙办事的配置。 可小世子现在手上也没多少实权,他们来又有什么用? 赵成心里也是同样的疑惑。 他心想总不能是自己被赵山河操练了之后,睡了快一天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吧? “让他们进来吧。” 就在两人都分外纳闷之际,得了允许的燕翼德和崔映鹤也被领了进来。 李二十分自觉地离开。 屋内陡然只剩他们三人,这是燕翼德和崔映鹤将东西往桌上一放,便用十分怜悯的目光看着赵成。 这目光是何等意味赵成不清楚。 但他知道这眼神看着自己浑身发毛。 “你们两个这又是来干嘛的,还提着东西?” 赵成疑惑地看着那些包的严实的物件,瞧着正在推搡的两人,等待着他们的答复。 最终还是崔映鹤硬着头皮向赵成解释。 “现在外界都传你身患重病躺在家中,我俩不放心便提着东西来看看你,这些都是补身子的。” 崔映鹤越说越觉得尴尬。 他们两个之所以合计要过来,就是因为听说赵成身体不适,结果到了之后发现赵成不仅好好的站在那儿,身上也并无半分得了病的迹象。 倒衬的他和燕翼德光顾着听信传言,压根不关心自己的好友身体状况如何一样。 “我?身体好好的啊?” 赵成越听越糊涂,除了被赵山河亲自操练过之后,身体有些乏力以外,倒还真的没别的毛病。 可瞧着这两人的样子,怎么像是自己已经被传得身患重病时日无多? “你们从哪儿听的消息?” 赵成很是疑惑。 可现实却没给他太多得到答案的机会。 没等崔映鹤和燕翼德开口倒是突然有人紧跑慢跑过来通报。 “小世子,陛下来了!” 即便门房已经压低了声音,但是这轻轻的一句话依旧让三人如雷贯耳。 谁也没想到,皇帝竟然会突然来到镇北王府! 赵成愣了一秒,随后赶忙起身去迎。 崔映鹤和燕翼德紧随其后。 瞧见他们过来,李世昌弯着眉眼,脸上带着些许笑意。 “你们三个的感情挺好,到了这种时候也不忘过来看望彼此。” “至于你病重的消息是朕放出去的,不用太在意。” 没等崔映鹤和燕翼德行礼,李世昌随口两句话便让三人傻在了原地。 赵成最先回神上前一步拱手问候。 “参见陛下。” “不知陛下为何今日突然来府内?我爹去了军中暂时还没有说要回来的消息。” 赵成不知道李世昌究竟是打着什么心思,突然跑到镇北王府。 但他估计八九不离十地肯定是来找赵山河。 然而李世昌却摇了摇头。 “朕今天不是来找你爹的,是来找你的,昨日在军中可问出了什么东西?” “还有。” 赵成心里猛地一提。 李世昌倒像是恶作剧成功一般笑的灿烂。 “站在院子里面多少有些累的慌,不如咱们进去坐着?” 赵成紧绷的神经再次松了回去。 他测过身,请李世昌先走。 待四人进屋,李世昌不免看到桌上那些礼物,只是并未过多询问。 “秋儿昨天回去和朕说,你在军中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是不是有人现在瞧着镇北王府和北凉军不顺眼暗中捣鬼?” 李世昌问的直接。 反而让赵成摸不准他的态度。 第七十八章 苦差事 堂堂皇帝,一声招呼不打,直接到了镇北王府。 那可真是让人心惊胆战。 “陛下,不知公主都和您说了什么?” 赵成拱手问道。 当务之急,是弄清彼此之间的信息差。 李世昌则深深地看了赵成一眼,意味不明。 见赵成面上已经开始流露出慌乱,李世昌方才满意地说,“所有。” “秋儿还说,你准备找个机会亲自告诉朕。” “可是朕等不了太久,所以亲自过来找你要个说法。” 他每说一句话,都会去关注赵成的反应。 过于直接的目光不仅让赵成心里发毛,燕翼德和崔映鹤也好不到哪去。 见三个小子都一言不发,李世昌顿时笑出声来。 “你们三个怎么这般拘谨?” “倒衬得朕像是要吃了你们。” 他像是在开玩笑缓和气氛,可是赵成几人心里实在放不开。 饶是自认胆子大的崔映鹤也是如此。 对此,李世昌好似也分外头痛。 “朕只是出来求个答案,怎么你们一个个地都这么紧张?” “罢了,知道什么都说出来便是,要求也可以尽情地提,只要合理且不违背律法,朕都可以满足。” 李世昌的话超出主角的预期,却也正中他的念头。 因此,赵成藏去心中窃喜,佯装受宠若惊地问:“陛下,那我想问问,大理寺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大理寺少卿为何一直不见人?” “还有军中的事情,我让我爹的人去问了问,得出的结果是那些人背后都有人。” “我要是擅自处置了他们,岂不是犯了送他们参军的人忌讳?” 李世昌听到后身形一顿。 他转过身来,仔细打量赵成。 要不是看见赵成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憨劲,李世昌都要怀疑这小子在暗示自己。 “若是朕给了你处理这些人的权利,你打算怎么做?” 李世昌心里不放心,又试探性地问。 赵成神色一正,仿若化身天下最为嫉恶如仇的人一般。 “自然是好好处置这些人!” “让他们知道,北凉军不是能凭着背景和人脉便可以在军中胡作非为,克扣他人军饷,扰乱军规军纪的地方!” 义正辞严。 听得李世昌都忍不住想给这小子鼓个掌。 “那朕就允了你这个特使督察,可以插手北凉军的情况。” 李世昌半垂眼帘,认真道。 “不过,朕也有一个要求,不论你每天做了什么,都得给朕一个明细。” “若是不想写,那就亲自来见朕,没问题吧?” 听着自然没问题。 可是赵成免不了身体一僵。 他生平别的不烦,最烦的就是写报告。 听着皇帝的意思,甚至是让他写日报! “没问题。” 他深吸一口气,还是强撑着应了下来。 谁让对方是皇帝? 他不认命还能怎么办?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复,李世昌欣慰点头。 “那就好,”他欣然看向赵成,“大理寺少卿那边,朕会催人去看看,卷宗也会不日送到你这里,若是有人再来找你的麻烦,大可报上朕的姓名。” “至于军中的那些人,更不用忌讳,发现不对劲,动手即可。” 李世昌满怀期待地看着赵成,等待着他能给自己一个“惊喜”。 燕翼德和崔映鹤也没想到皇帝会这么信任赵成,神色格外惊讶。 而李世昌还特意吩咐。 “燕翼德,和上次一样,你带着人保护赵成,莫要让人得手。” 燕翼德一愣,火速应下,“是。” 和上次一样? 那必然少不了监视。 这一点他和赵成心知肚明。 “多谢陛下。” 赵成也不急不缓地谢了李世昌。 只是他心里知道,自己今天接下来的是一个苦差事。 好在皇帝貌似过来只是随便问问,并没有打算多留,没一会便离开了镇北王府。 待人走远,赵成的脸色才拉了下来。 变化之快,看的燕翼德无比心惊。 “小世子?” 燕翼德不放心地问。 赵成自觉面色异常,不好意思地抹了把脸,重新换回了往日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不过他看向燕翼德第一句话便是,“还是兄弟吗?” 燕翼德一愣,“啊?” 他和赵成的关系算不上绝对的好,但至少从他的角度来看,赵成并未恶人。 更别提两人还有过命的交情,称上一句“兄弟”,绝对没问题。 “当然。” 燕翼德颔首。 赵成则露出无奈的表情,“既然陛下让你贴身保护我了,那如果有什么事情,咱们俩就一块出去吧?” “我怕现在真有人想要我的命了。” 本来,他做的事情无非就是给二皇子及其党羽找点不痛快。 但并不打算彻底得罪这些人。 赵成又素来贯彻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人生信条,也曾想过要平稳度过一生。 哪怕手里没有兵权,当个普普通通的异姓王也就算了。 可是皇帝不允许。 二皇子也不允许。 “此话怎讲?” 燕翼德心里也跟着紧张起来。 他快速将赵成这段时间得罪过的人挨个过了一遍。 但基本上不是被禁足,就是被关进大牢,要不就是死的死,伤的伤。 还有谁会想办法要了赵成的命? “说不好,”赵成也没第一时间给燕翼德答复,“总之看着吧,会有人动手。” 瞧见两人一个面带愁容,一个神色迷茫。 崔映鹤觉得自己得说点什么。 至少,总不能被两人排挤在外。 “那您今天下午打算做什么?” 崔映鹤悄然问。 赵成一顿,神色凝重,“最先该干的就是去问那些叛徒。” 叛徒,自然指的是昨日在军中抓的那些人。 “不过,燕翼德,你是不是得先回去把之前那队禁军带出来?” “咱们下午好一起去军队。” 赵成“期盼”地看着燕翼德,着实让燕翼德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连忙点头,“是得回去一趟。” “不过那么多人肯定显眼,我回去先挑一下身手好的。” “至于其他,还请小世子自己操心,莫要中招。” 到底是任务,燕翼德自然得上心。 赵成刚想比个“OK”,却又想起燕翼德不懂,只得先点头。 凡事慢慢来,总没错。 崔映鹤则顺势跟着燕翼德先离开了镇北王府。 第七十九章 活生生的靶子 “翼德,你不觉得奇怪吗?” 崔映鹤还是没忍住,问出了这句话。 一旁的燕翼德后知后觉,却并未彻底明白他的意思。 “我大概猜到陛下此番过来就是为了小世子,可是……” 他犹豫片刻,方才接着道。 “陛下刚刚的命令却又透着古怪。” 燕翼德百思不得其解。 按照他对京中传言的了解,以及对圣意的揣摩,还有家中长辈时不时的提点。 陛下对于北凉军的存在,实际上极为忌惮。 无非就是因为北凉军现在的统帅是和陛下有着过命交情的赵山河。 所以陛下才没有做出卸磨杀驴、兔死狗烹的混账事。 然而陛下却又在一门心思防着小世子继承这三十万大军的可能。 这也是导致为什么小世子在发现军中有异常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处置那些叛徒的原因和顾虑所在。 “但是听陛下刚刚的意思,他貌似允许了小世子可以在军中行动。” 燕翼德嘀咕着。 所幸他们现在正处在想象之中,周围也没有半点人影,更无暗中监听之人,他想到什么也就放心的接着说。 “我总觉得陛下好像在计划着什么,却又没有证据,实在弄不清现在到底该做些什么。” 听着燕翼德的话,崔映鹤也把自己这段时间了解到的情况一一进行了规整。 不得不说,京中这些人还真是有意思。 等确定燕翼德不打算再说些什么后,他方才缓缓开口。 “咱们刚刚离开的时候,你也看见了小世子的样子,我觉得恐怕陛下让他办的事情反而是件苦差事。” “你没条件,他都让你带着人好好保护他的性命安全,说是有人已经开始打算要了他的命吗?” 崔映鹤没敢说的太直接,他想让燕翼德好好想一想。 若是自己这位好友能够直接参与到其中关窍,也免得日后被人坑了都不知道,还傻乎乎的替别人数钱。 然而燕翼德素来是个性子直的。 不到非得动脑子的时候,更是懒得思索,因此他直接追问崔映鹤。 “什么意思?” 见燕翼德实在懒得想,崔映鹤对此无可奈何。 “意思就是陛下大概率想让小世子当箭靶,当出头鸟,当所有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也不能说是所有人,但只要但凡做过那些有违法纪的事情,都将会忌惮小世子的存在。” “这样陛下就能免了亲自和那些大臣们发生冲突的可能,并将风险转移,让小世子来承担最直接的影响。” 光是想想,崔映鹤就觉得陛下这样的安排多少有些没人性。 小世子虽然往日的名声混账了些,但到底还是镇北王的儿子这么做,他都好奇,陛下难道不担心镇北王主动提出意见吗? 再怎么说,镇北王手里到底有这三十万大军,若真对那个位置有想法,整个过程也不会多麻烦。 “反正保护好小世子就行,别的不要多想。” “不过你们今天下午若是要去军营的话,我也想一同跟着去看看热闹。” “也好向小世子学习一二,总归都比我待在家里要来的实在。” “你知道的,我的家里人现在都还没放弃,让我重新回到那个位置的想法。” 崔映鹤十分无奈地耸了下肩。 燕翼德原本想要让他别掺和进来的话也由此堵在了嘴边,半句都说不出来。 他倒是知道崔映鹤家里的状况。 自打崔映鹤为民申冤之后被免了官职,一直是个闲散人士。 清河崔氏又不想让自己的长房长孙真正落魄于众人一门心思想逼着他重回官场,但崔映鹤誓死不从。 这几日甚至躲到了自己家中,只为求得一方清净。 “你本来就想找个时间好好休息一番,如今若是跟着我去了军营,照你说的,恐怕咱们也碰不到什么好事。” 燕翼德还是想开口劝一劝,然而崔映鹤再三摇头。 他看着燕翼德,并斩钉截铁地告诉燕翼德,自己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去军营。 “我不想被家里烦,便只能另谋出路,若是能求得小世子的支持,兴许日后会轻松些。” “但是现在我总得先弄明白小世子的底子如何,我虽观他并非池中之物,但人难免会有看走眼的时候。” “今天下午也算是给我一个证明的机会吧。” 见崔映鹤执意如此,燕翼德也不再说什么。 他只是神色复杂的拍了拍好友的肩膀。 至于崔映鹤最终的选择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就不在他的预料之内。 当下,还是得尽快将陛下交代的任务完成。 …… 下午。 赵成早早收拾好了自己的衣衫,换上了一身较为轻便的服饰。 燕翼德带队前来,他和崔映鹤也趁着中午的空档换了身衣服。 “看来咱几个心有灵犀。” 看着样式差不多,只是颜色各异,细节不同的衣服。 赵成忍不住笑了笑,调侃几声。 他之所以换掉上午那身长衫就是为了防着去军营之后行动不便。 没成想,燕翼德和崔映鹤竟然也同他想到一处去。 “缘,妙不可言。” 崔映鹤笑着恭维道。 燕翼德没说什么,只是在一旁默默点头。 这种说漂亮话的场合向来都不适合他。 简单寒暄几句,三人便踏上行程,只不过与之前坐马车前去军营不同。 赵成几人均是骑马在前。 禁军人手一匹马匹跟在身后。 人数虽然不多,但极为显眼。 甚至进了北凉军军营,燕翼德都能感觉到负责守卫和巡逻的士兵们貌似时不时都朝他们投来视线。 个别的甚至还带着几分怨气。 赵成对此颇为奇怪,“我记得北凉军和建军从来没有冲突,怎么反应这么大?” 原身也是个不关心军队事务的,自然不清楚原委。 可崔映鹤对此门清。 他笑道:“小世子,您的记忆可能出了错。” “镇北王当年刚带着这十万大军回京之时,倒是和禁军起过冲突。禁军当时以为镇北王存心不轨,想要将其制服,却被北凉军直接拿下。” “后来若非陛下亲自劝阻,恐怕禁军的脸都得丢到现在。” 第八十章 孩子长大了 “只不过打了一遭之后,禁军和北凉军之间的关系就不怎么好,明面上虽然没起什么冲突,但暗地里似乎都在较劲。” 崔映鹤是好心为赵成解答。 毕竟他自己都没想到赵成竟然连这件事都不知道。 一旁的燕翼德更是点了点头,以此来证明他没说谎。 听到这段往事,赵成啧啧称奇。 “我原先并不怎么关心这些事,以为大家之间都和和气气,没想到竟然还有过结。” 要说不惊讶,那是假的。 赵成感慨几句后,打定主意若是有空必须要弄个像点样子的情报机构,把他知道的不知道的消息一并搜罗过来,以作备用。 当然这个机构还得瞒着点他爹,他姑姑,以及皇帝。 “小世子!” 走到军营内部之后,赵山河的副将孙广平匆匆迎了过来。 原身对副将孙广平倒是有印象。 不过大多都是集中在对方在原身幼年时照顾原身的记忆。 因此如果没记错孙广平好像还是原身打心眼里最为佩服和愿意听他话的长辈。 地位比赵山河都高。 “孙叔叔。” 赵成翻身下马。 自己面前的是长辈,该有的礼数自然不能少,孙广平见到如此乖巧懂礼数的赵成,更是惶恐若惊。 他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在边塞为赵山河和三十万北凉军的日后做安排。 若不是皇帝的命令,也不会突然回京。 可他万万没想到记忆里的混世魔王竟然突然变得这般乖巧。 虽然孩子长大了懂事了,但孙广平不敢想,这其中赵成都经历了什么? 他欣慰地拍了拍赵成,“好孩子,这段时间辛苦了吧?” “没事。”赵成弯着眉眼道,“为了陛下,为了大齐,为了北凉军,我辛苦一些也是应该的。” “倒是叔叔怎么突然来这里了?您之前不是一直在边塞吗?” 赵成疑惑地问。 他明明记得,副将孙广平现在应该在边塞管理那没有带回来的二十万北凉军,而不是出现在京城附近驻扎的这十万北凉军的军营当中。 对此,孙广平脸上浮现出了些许无奈。 见到他的这副反应,赵成自认八九不离十,恐怕又和皇帝有关。 而孙广平则仔细盯着赵成,像是在认真考虑过一番之后才开口。 “陛下召我回京说是这边出了些事情需要我处理。” “正巧这十万北凉军驻扎在这儿,我便顺道过来看看,只是我听见老李他们说这边出了点事?” 赵成一听,心下了然。 他就知道,对方来军营肯定不只是叙旧那么简单。 恐怕也是听到了李二他们不知何时传过去的消息。 毕竟北凉军之中出了叛徒放在线下的节骨眼来看,那可真是大事。 “捞出了一些叛徒,他们应该都是别人塞过来的,潜伏在北凉军之中,不知道存的什么心思。” “现在应该被赵叔他们关着,要不要跟我一块去看看?” 他主动向孙广平发出邀请。 如此开展,然后是孙广平自己也没想到。 他本意是想向赵成打探清楚状况后独自一人前去。 却不曾想,反倒是赵成也有意前往。 “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对这些事情上心了?” 孙广平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 在他的记忆里,三年之前的赵成明明还是吊儿郎当,只知道吃喝玩乐,压根就不把心思往军营里面放的样子。 当时他的好大哥,北凉军的头头,赵山河对此还极为苦恼,还曾向一众兄弟们讨要过无数次育儿经,可没有一次派上用场。 怎么他才离开了三年,对方的变化就突飞猛进,恍若直接换了个人? 赵成瞧着他疑惑的表情,陡然意识到孙广平好像不清楚这几日京城发生的事情。 “说来话长,但是不小心被人给算计了,好在有惊无险,如今得了陛下的重用,自当要稳重些。” 他含糊的回答了孙广平,没敢讲的太清。 不然要是把那谁刻意陷害他的事情告诉孙广平,他笃定,孙广平直接能杀到宰相府要个说法。 可现在吴泽卷还被关在天牢,他儿子杳无音讯,去了也是白去。 “您要是好奇的话,等咱们有空了我再仔细给您讲,现在不如先去找赵叔他们?” 赵成开口堵死了孙广平追问的念头。 孙广平见状也只得点头。 不过…… 他眉头紧皱,神情不满的打量着赵成身后的那一行人,虽然这些人都换了衣服。 可哪怕是变成灰,他都能认得出来,这群人百分百都是出自禁军! “那你告诉孙叔,这些禁军为什么跟着你来?” “若是一两个也就算了,怎么还来了一队?” 孙广平都开始怀疑,这些人是不是想对赵成不利。 这才吓得赵成连忙跑到军营里面向他们求助,却又不敢说的太明白。 而燕翼德找准机会上前一步向孙广平行了个端端正正的大礼。 “属下燕翼德,见过孙副将!” “我等乃奉陛下命令在这段时间内保护小世子,以免他被奸人所害,还望孙将军理解。” 崔映鹤则在旁边介绍道:“草民乃清河崔氏崔映鹤,见过孙副将。” 两相介绍下,惊吓大过惊讶。 京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竟然让皇帝不得不派进军来保护赵成的安全? “谁要害你?” 孙广平连忙问。 结合着刚刚赵成躲闪的神情。 他开始怀疑是不是有什么危险正在步步紧逼,只为要了赵成,乃至是赵山河的命。 “说来话长,要不咱等回去见到我爹之后再说?” 赵成见他已经开始变得激动起来,心里那叫忐忑。 他可不想在这里把事情闹得太大,否则真要传到皇帝耳朵里,指不定又让皇帝怎么猜忌他们。 “话说回来,孙叔,你对审讯人有什么头绪吗?抓到的那一批叛徒和探子里貌似有几个嘴硬的,始终都不肯开口。” 赵成生怕出事,火速岔开话题。 同时在暗中给燕翼德和崔映鹤打了个手势,让他们两个从现在开始别再多嘴。 孙广平闻声陷入沉思,“略通一二。” 他闷声道。 “但得看这些人为何不开口。” “还有,这些人的背后,莫不就是想要了你的命的人?” 第八十一章 初见血腥 要说不紧张那是假话。 赵成心里满是卧槽。 他没想到自己这位好叔叔反应竟然如此灵敏,单凭他几句话就简单断定了谁想对他不利。 而且正是因为这时的迟疑,越发让孙广平笃定自己的猜测没有错误。 孙广平定神又瞧了几眼赵成,方才点头。 “好,我知道了。” 此话一出,赵成心中警铃大作。 他知道? 他能知道什么! 总不能是知道该怎么处理那些家伙了吧? 这个猜测吓得赵成赶忙将抬脚要走的孙广平拦下。 “叔,你千万别冲动,你先听我解释。” “那些人说到底不过是妻子,你现在对妻子动手没有半点好处,可能还会打草惊蛇。” “能不能照着我的办法去做?” 鉴于拦下自己的是赵成,孙广平方才没有将不满浮于面上。 他耐心的问赵成:“你打算怎么做?” “你不如先告诉我,若是合适的话,我再照着去做也无妨。” 瞧见孙广平依旧没有打消念头,赵成心里那叫一个紧张。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孙广平竟然是这么不好说话的人? 就连一旁的燕翼德和崔映鹤也没想到孙广平竟然如此执着。 两人虽然想帮着赵成说话,可半天也插不上嘴,最终只能站在一旁默默看着。 而面对疑问,赵成那叫一个苦恼。 他只是想劝孙广平先停下来,可没想好该怎么办,因此只能硬着头皮现编现造。 “我是这么想的。” 赵成吞咽了下口水,迅速的在脑中编造起一套还算说得过去的想法。 “既然那些人是被别人派来的,那他们恐怕也做好了,万一别人质问,不打算和咱们透露的准备。” “那不如先放掉其中几个,让他们将消息带回去,说不定咱们跟着还能找到点儿别的线索。” “而且就算非要去问,怎么能保证他们说出来的就一定是真的?” 赵成说完之后立马去观察孙广平的神情。 冷峻的面容上是晦涩不明的神情,让赵成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而瞧着对方明显比自己高一大截的体态。 赵成那叫一个艳羡。 原身现在的年纪还小,还正是在长身体的时候,远没有孙广平这么高。 不然哪用得着在对方面前表现的像个小孩子一样? 索性孙广平听进去了他的建议。 “好。” “不过该问的还是要问,总要把样子做足,才能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至于被放走的那几个,不如就让他们以为是自己能力高超方才能够躲得过去我们的监察,你觉得怎么样?” 孙广平不仅同意了赵成的方案,甚至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赵成听后神情那叫一个激动。 他连连点头,表示没问题。 “叔,你真是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心中则不停地对孙广平称赞不已,他就喜欢这样配合的伙计! 得到满意答复的孙广平也笑着点了点头,随后他示意赵成别光顾着在原地高兴。 “走吧,咱们总得把事情落实下来。” 一行人便顺理成章地到了暂时关押那些叛徒的地方。 虽说不比天牢那地方阴暗,但也光明不到哪儿去。 哪怕是掀开帘子便能闻到十分浓郁的血腥气。 其中似乎还隐隐约约传来几声惨叫声。 不论是赵成还是原身,都先少见到这种情况。 因此在闻见那十分浓郁的血腥气后,赵成的脸色一时间脸都白了下来。 赵成强忍着才没让那几近要上来的呕吐欲当场表现出来。 不然他估计自己恐怕都能见到前天的晚饭。 至于他身后的燕翼德表现得到面色如常并未受到影响。 唯独让赵成感到欣慰的是,崔映鹤和他状况一样。 瞧见有人和自己一样,对这种情况颇不适应,赵成心里顿时好受了不少。 他停下脚步悄悄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才鼓足勇气跟着孙广平进了营帐。 关押叛徒的营帐远比从外面看起来要更大。 当他们来到前些天抓住的那些人旁边时,其中已经有不少浑身伤痕,倒在地上,进气少出气多。 “小世子放心,这些人死不了,他们顶多就是活着会有点痛苦罢了。” 旁边不知道具体是什么职位的人,呵呵笑了几句,主动为赵成解释。 孙广平看见他也并没觉得意外,只是简单询问了一下这些人的状况。 “他们有交代什么吗?交代更具体的东西也行。” 那人则十分遗憾的摇了摇头,像是无奈的耸了下肩,“没有。” “除了一开始说出来自己是被谁送进军营里的以外,半句话都没有。” “顶多就是陛下那边派人来宣布小世子成了特使督查,可以开始彻查他们背后之人后,其中几个才有了动静,但不多。” 为了能让赵成明白自己的意思,他还特意朝着军营大门的方向指了指。 “就在你们来了一炷香之前,那位公公才刚刚来过。” 听到这句话,赵成并不意外。 皇帝对这里盯的也紧,派人过来也正常,更别提还是抢在他们前面。 只是,赵成瞟了一眼开口说话的那人。 他并不认识他,也就意味着原身也没见过。 而这样的人待在军营里面孙广平也没什么意见,就说明这人可以信任。 “这位叔叔,麻烦你能告诉我,您是审问这些人都用了什么手段呢?为什么这几个没有审问?” 赵成缓缓开口,吐露出的字眼却让地上的那些人抖了又抖。 “若是他们不交代,能不能再给他们来一次?” “这地方好歹是军营放这些人进来的人肯定也不怀好意,要不要直接把他们抓进来?” 那人明显也没想到赵成竟然会说得这么轻松自在。 脸上的惊愕意识都显现没收住。 一旁的孙广平也同样惊讶。 他没记错的话,小世子在此之前可没遇到过如此血腥的状况。 更别提那几人流出来的血都已经在他们脚下形成了粘稠的液体。 放到寻常人家现在早已被吓得屁滚尿流。 可小世子除了脸白了一下,没有任何异常。 难不成是因为对方是将军的孩子,所以天赋异禀? 第八十二章 好奇之人 孙广平心里格外纳闷,但却没敢问出口。 现在不是时候。 倒是站着的那个人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一样开始哈哈大笑起来。 他主动朝着赵成拱了拱手。 “卑职鬼莫愁参见世子,之前听闻世子,不过是寻常胆子,如今看来倒是我眼拙了。” “审问这些人的招数,我不方便再对他们来第二次,不然恐怕真就得扔到乱葬岗让狗去消化了。” “不过这几个没事的,倒是可以用别的法子来折磨。” 似乎也不怕赵成追问,他大大咧咧的抽出了自己旁边放着的箱子。 “鄙人不才,研制出了些许毒物,能让这些人不受半点伤害,也能感受到痛苦。” “只是原先没得到将军大人的允许,才没有乱用,如今小世子若是允许的话,我倒可以试一试。” 他话言一落,赵成能明显注意到孙广平的眉宇一压,似是不赞成。 可让赵成同样不解的是,孙广平竟然没有说出口。 “如果对待犯人能用这些东西的话,岂不是太过残忍?” 赵成试探的问。 然而那人却露出了极为不赞成的神情。 “小世子啊,不是我说的难听,可你好好想想这些叛徒既然都敢牵住军队,肯定是已经狠下心打算对军队不利。” “军队若是出了什么事,那大齐就少了一道防线,百姓也将因此遭殃,饶过这些人就等同于饶过他们可能犯下的罪过,您觉得这样合适吗?” 那自然是不合适。 赵成眨了眨眼,顺着对方的话想下来那肯定是不合适。 然而对方这番话多少也不正确。 让他来说其实引诱的意味更充足,根本没有将真正的条件摆在明面上。 说白了就是想忽悠自己,做出一个让他满意的答复。 “可是如果我爹都不愿意用,那我自然也不能,不然真要出了什么事,到时候可就是我担责任。” 赵成学着他先前的样子耸肩。 “那样的话,我恐怕会得被我爹提前打的下去见我娘。” “还是算了吧。” 一瞬间,屋内的气氛突然变了个样。 孙广平原先压力的嘴角又重新扬了回去,看着他的目光之中都带着赞许。 而那人的神情则变得极为可怜,弄的赵成觉得自己好像一个负心汉一样。 地上的那些家伙们,神色更是带着庆幸。 “可,至于先前那些手段,我不介意你再来一次,把控好力度,让他们别死在军营就行,大不了等他们快死了,再扔到乱葬岗。” “我也好,陛下那边也罢,只需要从他们嘴中得到答案,不用在乎他们的死活。” 极其冰冷的话语从嘴中赵成蹦了出来。 霎时,屋内几人神色各异,先前神情低落的那人更是连忙露出了笑意。 那人赶忙一路小跑地来到赵成面前,趁他不查,捧着他的手,十分惊喜。 “小世子,您真是说到我心坎里了。” “我这就照你说的去办!” 像是为了不让孙广平掺和一样,他还特意扭过头来呵斥孙广平。 “这是小世子吩咐的,你可别拦着我,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孙广平似是对此颇为愤怒,却又格外没招,只能握紧拳头,咬着牙点头。 没等赵成和那个人沟通自己的想法,孙广平倒是先开了口。 “小世子咱们就出去吧。” “恐怕一时半会也得不到答案,就在外面待着吧,这里面气味太臭。” 他也不给赵成办点选择的余地,便直接迈开步子,朝外走去。 赵成瞧了瞧兴高采烈压根顾不上自己的那个家伙,又看了看远去的孙广平,最终只得转身跟着孙广平离开。 等出了营帐呼吸到新鲜空气,赵成方才问。 “叔,到底怎么了?” “里面那人到底是谁?也是军队里面的人吗?他为什么看起来好像不讨你的喜欢。”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赵成一股脑将自己的问题一并抛了出来。 孙广平听后神色多少带些不满,但那并非冲着赵成,而是冲着里面的那人。 见赵成一直在问,他也没在隐瞒,而是叹了口气,神色不虞。 “那家伙是军中的军医,除了给伤员治病以外,没干过什么正事。” “若不是将军看在他医术高超的份上,特意允许他留在军中,我们也不想留着他。” “至于他是谁,您无需在意,反正没什么必要的话,千万不要靠近他,免得伤到您。” 瞧着孙广平的样子,就差把“那人是变态”几个字写在脸上。 赵成见状也不再多问。 既然对方不希望自己去接触,那明面上,至少在孙广平面前自己还是不要和那人有过的交集。 毕竟现在他还没彻底摸清孙广平的脾气,不太好做出不合适的行为。 等以后混熟了再说。 “好。” 赵成听话点头。 瞧着他的样子,孙广平到突然觉得有些理亏。 因为自己的个人喜好,而让赵成没和那人聊一聊计划,还真是他的失职。 他摸了摸鼻子,眼神有些飘忽,但嘴上安慰着赵成,不用担心计划有误。 “至于咱们刚刚想的,我会找人如实给他传达到位,咱们只需要守株待兔即可。” “而且平日你最好不要随意来军营,免得让别人猜忌,如果可以你尽量放松一些。” 孙广平刚想说,让赵成像平日那样闲散,却没敢真说出口。 光是想到赵山河可能会随时来给他一拳头,孙广平就缩了缩脖子。 如果是他自己的儿子,好不容易变好了,又被别人一句话给劝了回去。 他是当爹的,他也恼火。 “懂了,我会找一些事情自己干,但如果有什么需要,麻烦您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也好找陛下有个交代。” 赵成自然明白他未说出口的那些话。 他应了声之后,便高高兴地带着燕翼德等人离开了军营。 条件他明明没把事情办成,仅是被人糊弄了几句就如此高兴的模样。 燕翼德还怀疑赵成是不是被调了包。 怎么今日表现的这般憨傻? “您就不怕他只是随意糊弄吗?” 燕翼德没忍住问。 第八十三章 没有被邀请的人 “不怕。” 赵成笑着摇头。 “我说要怕了,就不会跟着他一起进去。” “就是里面的那位大夫有点好奇他到底是谁,本事还不小。” 虽然帐内昏暗看的不大清楚。 但是,脚下传来的粘腻触感、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以及那些人身上肉眼可见的伤口,却依旧有所起伏,并且性命有保证的承诺。 让赵成不得不对那一位所谓的军医刮目相看。 “那位大夫如果没有点真本事,恐怕还不敢在那里面呆着。” “若是可以的话,我倒真想和他认识认识,我手里面有些东西倒是需要他来帮忙。” 赵成一边摸索着下巴,一边盘算着自己的其他打算。 正所谓穿越者,不论到了什么地方,总得大展拳脚。 现在他主要是为了镇北王府的未来所考虑,没有将自己脑中的畅想付诸现实。 可未来呢? 他总要提前做些打算。 更别提军队本就是高风险的行业。 又因为古代医疗条件并不像现在那么发达,有些伤放在现代随手一掷就能康复,放在古代确实能够要人命的事情。 有一位像点样子的大夫,也更加方便他接下来做的那些事。 “您不会是打算做些什么吧?” 燕翼德眼睛立马瞪圆。 他发誓这些天的相处,让他完完全全弄清了赵成的习惯。 光瞧着赵成现在的样子,要说赵成没打算,他自己都不信。 “此言差矣。” 赵成笑着回绝。 虽然燕翼德和他的关系不错,但他还不到能够将所有计划全盘托出的地步,包括燕翼德身边的崔映鹤也是如此。 得到这个答复的燕翼德也并不意外。 更别提他都看出来,赵成自己都不想说,他也不好追问,至于陛下那边,他也就没必要提,免得又给自己空找麻烦。 “算了,您不论做点什么之前都得好好想想别闹出不该闹的事情,不然陛下那边也要出事。” 他轻叹一声,自认做足了嘱托,方才老实闭嘴。 而游离在这番对话之外的崔映鹤满脸迷茫。 他只是思想开了个小差,却并未听到两人在说什么。 因此他哪怕想开口问,也不知该从何问起。 可是真的一点都不说,崔映鹤又觉得自己好像不太合群,只得挑起另一个问题抛向两人。 “两位可知,太后打算设宴宴请京内王公贵族们的子弟?” “据说连部分地方大家以及个别官员子弟也一并在邀请之列。” 为了能让两人理解,他还特意念出了在受邀行列的几个世家称谓。 可收获的依旧是两个满是懵逼的面庞。 如此情形,让崔映鹤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你们两个不知道?” 他错愕的看着两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个是镇北王的儿子,一个是如今陛下面前的红人之一兵部尚书的独子。 怎么可能会对这些消息充耳不闻? 就连他们这些自认高贵的世家大族的子弟都对这些事情不敢怠慢。 这两人又…… “我们应该知道吗?” 燕翼德皱着眉问。 他左思右想,也没想到父亲有和自己提过这件事。 兴许他就不再邀请了行列? 一旁的赵成也同样摇了摇头,他是真的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你不如先给我们说说是什么事,万一突然接到邀请,我们也有个准备。” 赵成心里犯嘀咕,面上却依旧打算问个清楚。 诚然,他身为镇北王的儿子。 这种宴会不可能不邀请他,哪怕太后并不太喜欢他,也依旧要做足面子。 更别提自古至今这种宴会大多都带着点儿给自家子女未来相看的意思,万一到时候六公主也在列呢? 如果他没记错。 在皇帝为六公主指婚之前,太后可是有意将六公主嫁给他人。 “你们两个还真是对这件事一点都不在意。” 崔映鹤叹了口气,他抹了把脸,方才无奈地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 “太后举办的叫赏花宴,邀请的大多都是各个家眷及未成婚子女,不过我听说,六公主一同会出现,诸位皇子同样也免不了。” “按照往常的规矩,镇北王还有其他王爷们的孩子也都会在受邀行列之内。” “而其他的受邀官员里,我知道的就有吴泽卷的小儿子以及翼德。” 一听自己也在其中,燕翼德人都傻了。 既然如此,他为何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赵成听后反而觉得可能会不妙。 还是那句话。 太后不太喜欢他。 燕翼德倒是没注意他的表情变化,直接问崔映鹤,“六公主为何在内?” “他不是已经和小世子订了婚约吗?” 哪怕他不知道自己就在受邀的行列当中。 他也知道这类赏花宴虽由皇室举办,但为了避嫌,也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冲突。 一般不会邀请已经定了婚约的人。 崔映鹤也同样不解,“不清楚。” “据说是太后特意改了规矩,京中不论是已经有了婚约还是没有婚约的人都要参加。” “一个不落。” 话音一落,赵成立马明悟。 这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 看来是那位太后不满陛下给自己和六公主赐的婚约,想来搅浑这趟浑水,进而将六公主许给太后真正心仪的人选。 赏花宴上人多眼杂,公主身份高贵,看上了别人也是理所应当。 就算皇帝再怎么恼火,当今皇帝也是以孝出名,不会真当着众人的面子给太后不快。 “心真黑。” 赵成摇头道。 本来他还不太想搭理皇宫里的那些人。 可现在看来,还是得做点什么,先保住婚约。 一旁的崔映鹤和燕翼德看赵成脸色变了又变,始终没敢开口,生怕打搅了赵成的思路。 然而,等回了镇北王府,新来的消息却让赵成的脸色终究变得难看起来。 “小世子。” 那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 不等燕翼德和崔映鹤问个好,大太监便急匆匆地递过来一个烫金帖子。 “这是三日后的赏花宴的拜帖。” “陛下托我给您送来,说是希望您到时候无论如何都必须要去。” “为了您,也为了六公主,务必希望您答应。” 第八十四章 隐秘的关系 “公公。” 赵成没急着去接那副帖子,而是问大太监。 “正常来讲,太后娘娘这封赏花宴的帖子该由谁送到府上?” 大太监举在半空中的手,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只能僵在那里。 对于赵成的问题,他同样也摸不着头脑。 “回世子,太后娘娘送的帖子一般都是由女官送到。” “老奴出皇宫之前,便听说帖子已经送到了燕公子和崔公子家里。” 大太监自是瞧见了燕翼德和崔映鹤,也借他们给赵成做了个解释。 至于话里意味着什么,他并没有明说。 谁让出来之前陛下就特意交代,如果问起就这么回答。 不过大太监也没想到陛下竟然算的这么准。 连燕翼德和崔映鹤会跟在赵成身边这件事,都猜的清清楚楚。 “是吗?”赵成冷哼一声。 他再次看向大太监手中的那封请帖。 不用多想,他也能猜到,恐怕是皇帝料到了太后要搞什么幺蛾子,特意让人给他送了一份过来。 至于让他在赏花宴上做到哪种地步? 大太监没有明说。 也就意味着皇帝也给了他能够自由衡量的余地。 “麻烦公公跑这一趟了,还请公公告诉陛下,我知道了。” “只是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我不能保证,还请陛下做个准备。” 赵成接过帖子,同时让对方如实转告。 既然时间还有三日,那他在这三日之内想好到时该如何入场即可。 若是陛下担心,也有时间来和他商量。 对此,赵成自认是做足了让皇帝后悔的时间。 “好。” 大太监一愣,听明白意思后连连点头。 他本身就是传话的人,既怕将话传不到位,也怕没把话传好。 只是在临走之际,大太监突然又想到一件事。 “陛下还说了关于这封请帖的事情,请您一定瞒好,不可对外宣张,也并未告诉众人,您背后是陛下。” “除非到了当日入门时受到阻拦。” 大太监的一通交代,无外乎还是出自陛下。 燕翼德和崔映鹤听了之后多少心寒。 六公主和镇北王世子的婚事虽没被多少人赞扬,但至少挑不出错。 可太后此行此举落在世人眼中,就是狠狠的下了镇北王的脸面。 “只怕这件事情一闹大,朝中武将都得寒心。” 等大太监走后,崔映鹤摸了摸鼻子。 一旁的燕翼德也是同等想法。 赵成则摩挲着请柬,心思难测。 正当两人都以为赵成受到打击时,对方却突然问:“太后年庚几何,她和陛下的关系如何?” “在你们的了解里,当真有外界说的那般和睦?” 赵成之所以会问,也是因为原身的记忆不全。 谁也不能让一个酒囊饭袋对这些事情有半点留意。 最后负责解答的还是崔映鹤。 “太后年岁七十,世人皆传二人母子关系和睦,容貌相像,但实际上当今太后并非陛下生母,仅是记名的养母。” “至于这二人关系自然也没有世人传的那般好,反倒是用在人前做戏来形容更为合适。” 到底是从世家大族里面出来的人,崔映鹤知道的远比别人更加充足。 “据我家里人说,太后其实并不喜当今陛下,只不过是手中棋子没有可用的,陛下又荣登大宝,两人关系才有所缓和。” “可除了规定的时间以外,陛下从来不会去太后宫里探望。” 崔映鹤絮絮叨叨的讲出了自己了解的情况。 可话音一落,他抬头却发现赵成和燕翼德都用极为惊讶的目光看着他。 特别是赵成。 他真没想到崔映鹤竟然知道这么多。 刚刚他也不过是随口一问,想着这两人总比自己了解的多,却没想到竟然了解这么多。 “崔氏也有人在宫中当差?” 赵成忍不住问。 若不是在宫中当差,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些内部消息? 总不能是太后或陛下扒着崔家的人耳朵说的吧! 那场面想想就觉得刺激。 崔映鹤则叹了口气,神色颇为无助,“小世子,崔某是知道您对那些事情不关心。” “但是,六公主的母妃,淑妃,乃是我的姑姑,亲姑姑!” “你说我从何得知这些消息?” 数落完赵成,他还不忘瞪一眼燕翼德。 “你好歹与我自小一起长大,怎么也不记得这些了?” 说罢,崔映鹤恨不得当场捶足顿胸。 赵成也就罢了,怎么连燕翼德也想不起来? 可等赵成反应过来后,他下意识倒吸了两口凉气。 照着这么说,崔映鹤还算是自己未婚妻的表哥? “那咱们俩将来还能带着点儿亲戚关系?” 赵成惊讶地问。 崔映鹤点头,“自然。” “不过我这几日跟着世子您来回跑,可并不是出自这个原因。” 赵成惊讶之余也不忘点头。 这个他清楚,大多是因为燕翼德对自己的态度让崔映鹤产生了好奇。 只是在此之前,他还真没想到对方竟然和六公主有关系。 “那这些就是我丈母娘说的了?” 赵成思索着问。 “那我再问你一句,丈母娘对我看法如何?” “她若是和太后统一了阵线,那到时候我要在那里出现,再怎么做恐怕也都不能让陛下满意。” 对此,崔映鹤让赵成放心。 “姑姑和太后的关系也不好,当然,对陛下指婚的事情也不满。” “她其实更希望六公主的婚事是由六公主自己选择自己做主,不过只要六公主对你没有意见的话,那姑姑也欣然接受。” 他这番话都让赵成放了心。 六公主那边他有把握。 而六公主的父亲和自己站在一条阵线。 只要六公主的生母不和太后站在一边,那么这场赏花宴,就不会让太后如愿! “多谢表哥!” 赵成讨巧,先叫了崔映鹤。 对方被喊的极不适应,连忙找了个借口跑了。 燕翼德见状,也不好再待在府内,也先跑了出去。 倒是赵成,一直站在院内苦思冥想。 而赵山河正欲回来安慰赵成,瞧见他站在院内,大呼上天有眼。 “儿子!” 赵山河刚一开口,赵成便将话题截了回去。 “爹,你知道太后那边的事情吗?” 第八十六章 父女二人一致的准备 “小世子,上面那位就是公主。” 见赵成回来,李二就像见到了救星一样,赶忙迎了上去。 听到这段话的赵成更是瞪圆了眼睛。 他死死盯着坐在屋顶瓦片上的人影,生怕自己看错了。 公主换上一身粗布麻衣溜出皇宫,这个情节他倒熟悉。 对方三番两次出来找他,也都做了不同的打扮。 可是怎么在墙头上坐着? 一旁的柳寻梅在压低声音,满含焦虑地说:“公主殿下已经在那坐了一下午,说是来找您,但因为您不在,她便一直不肯下来。” “我们不论怎么劝,殿下都不听,可是让别人去找您又找不到。” 得亏李芊秋坐的位置在镇北王府内部,不用担心他人肆意窥探。 否则事情若是败露出去,毁的就是公主的名声。 柳寻梅今天都急得快要当场哭出来。 “啊?” 赵成越发迷惑。 他向李二和柳寻梅问了好几遍,都没弄清李芊秋为何坐在房顶上。 至此赵成也傻了眼,他决定自己上去问问。 好在这些天跟着赵山河锻炼,他的身手已经有了不小的进步。 飞檐走壁的本事虽称不上熟练,但也不在话下。 他三下五除二地跃到了房顶,坐在了李芊秋身旁。 直到确定李芊秋没有任何抵触后,他方才开口问。 “公主殿下,您这又是抽了什么风?怎么来这儿了?莫不是宫里又有什么让你感到不舒服了?” 赵成刚一说完,便意识到不妙。 这几日他和燕翼德几人混的太过肆意,刚刚更是下意识把公主当成了燕翼德他们。 嘴上并无半分遮拦。 要是敢因为说话的问题而惹恼了公主。 赵成觉得自己肯定有的头疼。 然而李芊秋却并没有提出任何不满,她倒是扔了个竹筒给赵成。 “这是在市集买的,据农户说是鲜榨出来的甜水,原料应该是某种果子,我没认真听,但味道还不错,你尝尝。” 李芊秋像是在和赵成分享日常发现一样的行为,让赵成更加迷茫。 他接过后打开了竹塞,仔细闻了闻。 “像是桃子。” “殿下喜欢甜口的?若是爱喝,日后我可以试着看能不能弄一些其他果汁。” 赵成下意识问道。 到底是未婚妻,多少要上心一些。 虽然不知道李芊秋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但如果对方存了心想搞些温情场面,他也不是不能配合。 而李芊秋听了之后两眼放光,“这东西原来叫果汁吗?你还能做别的口味吗?什么果子都能做吗?” 一连三个问题让赵成意识到自己当真是用对了方向。 他点了点头,又尝了一口桃汁。 甜蜜但又不失桃味的汁水自唇舌尖划过。 让赵成忙了一天有些干燥的嗓子得以受到滋润。 “可以的。” “不过有些果汁做出来之后可能不便保存,只能当天现喝现榨。” “等回来我研究一下怎么才能多保存几日,研究好了再送到你宫里。” 投其所好,这对赵成而言再轻松不过。 李芊秋则像是得到了极其喜欢的物件一样十分开心的向赵成道了谢。 如此乖巧的模样,带着明媚灿烂的笑容,让赵成都险些没认出来这是曾经刁难过他的李芊秋。 他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瞬间,自己就像是被小鹿乱撞一般怦然心动。 “咳!” 为了掩饰自己的不知所措,赵成连忙轻咳一声,移开视线。 “那现在殿下能告诉我,您这次过来是为了什么吗?” “一声不吭便直接在镇北王府的砖瓦上坐了快一天,这事要是让陛下听到,指不定他回来怎么训我呢?” 被训是其次的,他更怕李芊秋受凉。 在这种年代,虽然有医术,但是并不发达。 李芊秋要是敢受凉,那谁也不知道这病能不能好。 哪怕只是寻常一个风寒,那也可是会要了人命的存在。 “放心吧,本公主可没冻着,之所以出来倒是想找你问点事情。” 李芊秋十分得意的哼了几声,而后示意赵成先闭上眼。 “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给你个东西,你千万不能偷看,明白吗?” 赵成自然不知道公主在玩什么把戏,但如对方所愿,伸出手闭上了眼睛并未偷看。 可当对方将不知名的物件放在他手中时,赵成心里反而第一时间有了答案。 那物件哪怕不用肉眼去看,光凭手都能感觉得出来,应当是封请柬。 再结合最近城中的风言风语。 他几乎可以确定这份请柬应当也是太后的赏花宴。 “殿下可是听到了最近城中的传言?” 赵成依旧闭着眼,但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李芊秋动作一僵,没想到赵成竟然这么快就识破。 她可是卖足了关子,怎么反而一点用都没有! “你怎么这么快就猜出来了?” 李芊秋没好气的问。 她难得想和赵成玩点什么,哪知赵成竟然如此不配合? 赵成见她生气,顿时束手无策。 他还是不太擅长应付像公主这样的女孩。 “这不是听说最近城中一直在说太后的赏花宴没邀请我吗?” 赵成悻悻然地摸着鼻子。 “我虽然没什么想法,但免不了公主您在这时候给的东西实在太过明显。” “若是猜不到,反而称不上公主的聪明才智,不是吗?” 赵成的话虽然笨拙,但却哄好了李芊秋。 她轻哼一声,“算你识相。” “这份请柬是我给你的,他本来是归我,但你是我的未婚夫,我们必须要同时出场。” “不论太后她老人家打的什么算盘,你、我都不能让她如愿,明白吗?” 像是生怕赵成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李芊秋特意提点了几句。 话里行间甚至还带着鼓舞的气势。 这越发生赵成好奇,这对父女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才不约而同的替他做了同样的准备? 因此赵成也收回了刚要脱口而出的话。 他没把皇帝也给他准备请柬的事情告诉李芊秋,而是点头道谢。 “正愁没办法进去,多谢公主,不过我到时候打算在赏花宴上做些什么,你可愿意?” 第八十七章 准备就绪 “出风头?” “出风头!” 两人几乎是不约而同的,给出了相同的答案,只是语气不同。 如此默契却又巧合的状况,让李芊秋忍不住红的别过了脸。 她支支吾吾地小声道:“你要出风头你就去吧。” “只要别闹出事来,别让别人看了笑话。” 不论赵成要做什么,只要不给他丢脸,李芊秋双手赞成。 她甚至巴不得让太后的赏花宴直接变成笑柄。 但她到底是公主,没办法把事情做的这么直接,不然就是让皇帝下不来台面。 “先说好,你到时候不论做什么先别拉上我,我代表的是父皇。” “但如果别人问起这封请柬,你就尽管说请柬是我给你的,我就不信他们还拦着你不让你进去。” 李芊秋既维护有排斥的状态,让赵成越发好奇这位公主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态度? 若真说对方对自己上心,可他又不希望赏花宴上牵连到自己。 可是说不上心,对方却又千里迢迢送来这封请柬。 赵成垂着眼睑摸索着手上那一份烫金请柬。 他越发觉得这件事情好玩了起来,这桩指婚得来的姻缘若是能走到最后,说不定还能带给他不少乐趣。 “好。” 赵成点头,应了李芊秋的要求。 “我向您保证不会给您带来麻烦,而且到时候我做的事情也必将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只是在这提醒您一下,千万别被吓到。” “还有下次再出宫记得带上人,别自己一个就跑过来,你看李叔和柳寻梅都快被你吓成什么样子了?” 他不忘指了指在下面站成一排排的“围观群众”。 早在他上来的时候,这些人便十分识趣地藏在了暗处,没敢显露身形,但是也肯定将他们刚刚的谈话听得八九不离十。 更别提李二和柳寻梅是生怕李芊秋出事,眼睛里的担忧更是藏也藏不住。 此番情形更是让李芊秋满脸爆红。 她连忙手忙脚乱的翻一下屋檐落在平地,而后拍了拍身上的浮土,便连忙告退。 走的那叫一个匆忙,甚至都没给李二反应的时间。 “叔!” 赵成也赶忙翻身下来。 “你要不派人跟着她?” 总不能真让李芊秋自己回去。 李二连连点头,他赶忙追了上去,同时招呼着几个兄弟随自己一同过去。 见有李二在在后面追着,柳寻梅方才放了心。 她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脯,雪白的脸上,总算有了些血色。 “还好还好,还好殿下没出事。” “我和李先生已经在这儿喊了她好久,可殿下始终并未搭理我们,我们还以为殿下是有什么心事。” 说着,柳寻梅偷偷瞄了几眼赵成手中握着的请柬。 她昨日才见过一封,但那一封据说是陛下差人送来的。 今日公主就又送来了第二封。 实在是有趣的很。 “大人,您那边查的怎么样了?” 柳寻梅收心后,忙问赵成进展。 毕竟这关系到几日之后,太后的赏花宴上,他们的动作大小。 赵成心情极其愉悦。 不仅仅是因为李芊秋,还是因为他的计划正在顺利的进行,并且进度远比他想的还快。 “该抓的人已经都抓到位了,现在哪怕是吴泽卷从天牢里面出来都救不了他的小儿子。” “到时候就看太后拿什么脸面,敢拦我在外面。” “包庇朝廷重臣的罪名,她担不起。” 赵成难得阴恻恻地笑着。 任何可能会对他产生威胁或是阻拦他的人都将被他一一清除,哪怕是太后也同样。 这场赏花宴的把戏根本就拦不住他。 “对了,你这几日在城中打探的消息如何?” “可找到了太后先前要将六公主许出去的人了吗?” 赵成偏过头问柳寻梅。 他的神色十分认真,甚至眼中都充斥着在意。 柳寻梅瞧见,嫣然一笑,她眨了眨眼,十分俏皮地说:“既然是大人交代,我又怎么能不认真?” “此人正是吴泽卷的长子,如今在外游历的京城第一公子,吴文桐。” “据说此人才华斐然吗,还曾创下七步成诗的美名,连陛下都对其称赞有加,更受太后喜欢。” “坊间传言太后曾一度想将六公主许给这位吴公子,只是遭到陛下阻拦,最后陛下亲自给您和六公主赐了婚。” 说到这,柳寻梅极其突兀地停了下来。 她秀眉微蹙,像是仔细思量之后才开口。 “至于公主殿下对吴大公子有什么看法暂且打探不到。” “但吴大公子似乎曾在大庭广众之下,立下豪言壮志说日后定将娶六公主为妻。” 说着,柳寻梅十分小心的观察着赵成的神态。 自己的未婚妻娘子被别人这般意淫,寻常男人恐怕都不能接受。 她就怕世子会一气之下直接打上吴家找这人算账。 可赵成并非如此冲动之人。 对于柳寻梅说的事,他自然恼火,自己的人被觊觎的滋味可并不好受。 “放心,我还不至于冲动到那种地步,但这次太后应当也将他邀请到了赏花宴,对吧?” 赵成深吸一口气道。 他算是想清楚了,这吴家两个兄弟一个都没想着和他好过。 那到时候一并在赏花宴上让他们出丑即可。 费不着心思在这时候闹出任何动静,免得打草惊蛇。 柳寻梅点头,“是。” “昨日请柬刚到吴家,这位吴大公子便已经回了府里,今日似乎在茶馆上说要去参加赏花宴。” “不过他似乎还有意来找您,但是不知为何没敢真过来。” 不然现在,兴许他们就能在镇北王府门口看上一出好戏。 她在镇北王府待了也有一段时间。 柳寻梅无比清楚,镇北王府里的人,上至领头的,下至下人,哪怕不讲道理,但也是武德充沛。 若是敢在这儿闹事,不吃点教训绝对走不了。 不管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都是如此。 “行。” 赵成切了一声,神情极为不屑。 “上化验我肯定要去,我倒要瞧瞧这家伙能给我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顺道看看那个不想我好过的老太婆。” 第八十九章 意欲撮合,未果 “陛下还当真是将鲜花插到了牛粪上。” 凉亭之中有人忍不住小声道。 “明明这二人如此般配,之前据说还传出了些许受世人赞美的流言,为何陛下突然想不开要将她许给赵成?” 提起赵成与六公主的婚事,在场的女眷们有不少都为之心疼。 她们不想让李芊秋跳入那肉眼可见的深坑。 在她们看来,赵成甚至比不上寻常人家的一位读书郎。 读书郎尚且能够考取功名、博得一番前程。 而那赵成整日只知吃喝玩乐,留恋花楼,甚至能在订婚当日便去吃花酒给公主难堪。 又岂是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还不如这才子佳人来的般配。” “陛下当真是糊涂了。” 有人可惜地摇了摇头。 到底是陛下下的圣旨。 他们就算再怎么挽谢于事无补。 可也有人并不这么认为。 “太后既然举办这场赏花宴,并在众目睽睽下让这两位家人聚在一起,不摆明了是想为他们牵红线。” 燕翼德身旁有人不屑的斥责说。 “那小世子无非就是承了镇北王的功绩,有什么能耐迎娶六公主?” 此话一出,不少自诩高贵的世家公子们也纷纷露出嫌弃的神色。 他们自认与赵成并非一路之人,更看不起赵成。 那怕他背后站着的是镇北王。 “婚姻这事无非就是六公主一句话的事情。” 一人轻哧道。 “若是公主想,凭借陛下对她的喜爱与关照,自然会为她改变旨意。” “至于那镇北王世子无非就是个草包,根本不顶用。。” 这话听的,燕翼德和崔映鹤两人心里颇不是滋味儿。 好歹相处了那么长时间,他们要是再不知道赵成是什么样的人,那可真是白搭! 可众目睽睽下,又不好替赵成反驳。 再加上赵成还提醒过他们绝不能冲动。 “冷静点,兄弟,别坏了计划。” 崔映鹤揪着燕翼德的衣角,小声道。 燕翼德到底是年轻气盛。 他攥紧拳头,恨不得直接上去与那人理论、为赵成正名。 哪怕有赵成提前交代,崔映鹤的再三阻拦也没拦住他险些发火。 后来还是六公主看似无意的往这里一瞟,才让燕翼德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般,迅速冷静下来。 “公主为什么看咱们?难不成公主也知道计划?” 燕翼德心里一滞。 他摸不清李芊秋的念头,想向崔映鹤问个明白。 而现实也没给他考虑的时间,也不知怎的,他突然听见吴文桐开始吟诗。 同样没有在意的崔映鹤也极为迷茫,二人面面相觑。 还是旁边人好心为他们做了解释。 “方才太后娘娘想让吴公子陪着公主殿下出去转一转,恐怕是想着让他们两人联系感情。” “可公主却说如此美景,若是不吟诗作对,恐怕反而辜负了这些花儿的美意。” “吴公子方才开始吟诗,想要博得公主的赏识和欢喜。” 京城之中,众人皆知六公主平日醉后诗词歌赋。 有时若是闲的没事还会亲自写上几笔在送到城中的戏班子,让他们负责排练演唱。 何曾几时还出过不少颇受欢迎的戏本子。 甚至还传到了大齐之外的其他国度,可见文采斐然。 “所以那家伙就开口了?” 燕翼德十分纳闷的问。 他简单听了几下,并未听过,想来应是吴文桐今日新写下的诗句,只可惜空有其形,毫无其意。 连他这个并不喜欢这些东西的大老粗都能听得出来,他不信公主殿下没有感觉到。 而李芊秋瞥着等待称赞的吴文桐,秀眉微皱,倒有些不情愿。 “吴公子近日想必还未休息好,诗句之中倒是失了几分灵气。” “奶奶,人群之中恐怕揪出几个人,都比吴公子表现的要好。” 李芊秋自是对吴文桐不满。 因此丝毫不给他半点好脸色。 言语上也并不打算为他维护一二。 直言不讳的样子,更是让两岸上的人皆是叹为观止。 他们早些时候只听说过公主殿下和吴文桐关系不错,似乎有芳心暗许的意思。 可今日一见怎么情况反而与他们想的并不一样? 就连太后也没想到,本来似乎喜欢吴文桐的李芊秋竟然一点脸面都不给。 而吴文桐本人更是相当意外,连他的弟弟也没想到会是这副场面。 一时间。 现场变得极为安静,鸦雀无声。 天空之中飞过的鸟儿振翅的声音都让众人听得清清楚楚。 最终还是太后硬着头皮为吴文桐圆场。 “兴许真是舟车劳顿,思绪还未完全打开,今日所作有所欠佳,不如回去再完善完善?” “哀家倒是挺喜欢你的诗,只可惜秋儿不喜欢。” “若是你换个方式,说不定正合他意。” 太后想要再为两人撮合一番。 虽不知李芊秋究竟对何不满,可太后依旧觉得吴文桐是李芊秋最好的选择。 不论出于何种考虑,绝对不会有错。 然而李芊秋依旧不打算给半点好脸色。 他倒是不停望着崔映鹤和燕翼德,试图想在这两人身旁找到赵成的身影,可多次未果。 以至于李芊秋不禁开始怀疑赵成是不是突然临阵脱逃,不打算履行那日的承诺。 失望的心绪更是一时间涌上心头,让他极为不适。 而正当太后绞尽脑汁想要缓和越发僵硬的气氛时,。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清亮的嗓音,让众人耳目一新。 可当众人望向那人时,却又被对方吓得面容失色。 “太后娘娘,您难道不知道强扭的瓜不甜?” “我好端端的媳妇儿被您捞到这里,还打算将她配给别人,是否有些太对不起我了?” “您就不怕我向陛下告状,让陛下来数落您吗?” 赵成穿着一身黑衣脚踏,描着金丝的云履靴。 身上带着的配饰更是毫无遮掩地将镇北王府的野性一一展露。 光看架势就与周围站着的世家公子们全然不同。 而最明显的当他站在那里时,就连刚刚神情恹恹、带着不满的李芊秋都两眼放光,极为欣喜。 似是随时想要跑到赵成身旁。 第九十章 配合默契 “你怎么才来?” 鉴于侍卫还守在桥边,李芊秋到底还是没有直接跑过去,而是忍不住大声质问。 与其说是质问,更不如说是带着几分欣喜和怨念的控诉。 “你可让本公主好等!” 李芊秋鼓着腮帮子,不满地看着赵成。 赵成则笑着拱了拱手,满含歉意地向李芊秋道歉。 “本来是想着一开始就过来,可是刚刚为了找些人证耽误了时间,让公主受惊了。” “不过若非现在过来,倒也看不见赏花宴上竟然有人敢在众人面前露出这般丑态,那些毫没技术含量的诗句也敢随口吹出来为公主献词。” 他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吴文桐的鄙夷和轻视。 那明目张胆的架势更是让众人错愕不已。 两岸上的公子哥们以及贵女们纷纷谈论起赵成为何这般轻狂。 “那可是京城第一公子,文采斐然!” “就算是镇北王的孩子,现在也未免太夸张了吧?” “他是否有些嚣张过头了,还是说镇北王家没人教他规矩?” “京城第一公子的文采怎么被他说的一文不值?” “这世子绝对是疯了,不然怎么敢这般嚣张?” …… 伴随着议论声的自然是各种瞧不起赵成的目光。 虽然他们顾及自己的身份,没有将这份恶意表露的过于明显。 但是明里暗里的一些细节动作依旧十分坦诚的展露着他们的态度。 对于这些人的小动作,赵成并不意外,也懒得关心。 他此行只是为了让太后难堪,至于其他人他一律不在意。 可赵成所说的那些话依旧戳中了吴文桐,那一刻本就高傲的心刚刚被公主下了面子,他没办法反驳,但不代表面对赵成依旧要装孙子。 “这位想必就是镇北王世子,我前些日子一直在外游历,并未到府上拜访过,如今一见,还真是如传闻一般。” 吴文桐扬着语调,看似在称赞。 赵成却知道,自己在外面的那些传闻并没有多少好话。 摆明了就是明朝暗讽。 “那也不比你单着第一公子的名号,却名不副实。” “这花园里这么多花朵,到你嘴里没有半分美感不说,就连本身的韵味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若这就算得上是第一公子,那大齐文坛岂不成了天下笑话?” 比起装模组样,故作君子的吴文桐。 赵成是一点都不带收敛。 他既然要嘲讽,那自然是抓住对方的痛点,狠狠的下吴文桐的面子。 “若是写不出来诗句就不要在这里献丑,更不要侮辱这些花朵,免得让他们在您这受了委屈行吗?” 毫不留情的打压完吴文桐之后,瞧见太后已经怒而欲发,赵成便随意一拱手,连礼节都懒得拜。 “今日来赏花宴,不为别的,一方面是为了应公主的邀约前来与他共赏鲜花。” 说着,他掏出了那封由李芊秋亲自送来的请柬。 瞧见那风和自己手中全然不同,而又显得极为华美的情景。 众人便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封请柬哪怕再怎么不同,也绝对出自皇宫,甚至是李芊秋之手。 这也就意味着外界传言之中两人不合,只是假象。 真正的公主和镇北王世子实际情浓意和,感情和睦。 不然又怎会在外界传言说太后唯独没给镇北王府发请柬的状况下,赵成竟然能拿着公主的请点进来? 如此来看,太后想要撮合的吴文桐反倒成了多余的人。 “真尴尬啊。” 燕翼德冷笑道。 他嘲弄的看着在众人视线下手足无措的吴文桐。 一旁的崔映鹤点了点头。 以前,他也看不惯这人,但无非是看在宰相的份上,没有对吴文桐表露出半点不满罢了。 太后则死死盯着赵成手上的那份请柬。 最终她难以置信地将视线挪到了李芊秋身上。 李芊秋也不避讳。 他稍稍后退半步拉开自己和太后之间的距离。 “奶奶您为我挑中了夫婿,并非我心中所愿,我还是更喜欢小世子那样的人。” “再说了,正如刚刚小世子所言,我瞧不上他的诗句,自然也瞧不上他这个人。” 世人皆知的李芊秋酷爱诗词歌赋只有入了他的眼。 他才愿意去了解对方。 可像吴文桐这样的连最基础的考验都过不了。 她又为何要为对方投入心思? 想来,他还没找吴文桐算账,算那些在城中散布谣言的账! “殿下,照您的意思,赵成在外面不学无术,反倒比我文采斐然,更得您心意?” 吴文桐的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他瞧不上赵成,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如此。 现在却被李芊秋当众指责比不上赵成,这让他大为难堪。 “确实。” 李芊秋毫不示弱。 有赵成在,他现在就像是有了底气一样。 “他哪怕只是随口两句诗都比你洋洋洒洒一大篇来的实在。” “你真以为你那随便填上几个字就能当上真正的京城第一公子,无非就是众人看在你爹的份上捧着你罢了。” 直言不讳的李芊秋着实让赵成刮目相看,他以前只当李芊秋被宠的娇惯了些。 现在看来倒是她本性习惯直言直语,并且眼里容不得沙子。 这样也好。 赵成心想。 他趁着吴文桐想要狡辩回怼之际,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他身上。 “抱歉,我这番过来其实还有一件事。” “陛下前段时日封我为特使督查一事,想来各位应当知道、或听家中人提起过。” “近日又命我在大理寺之中,彻查关于柳寻梅状告一事。” 赵成再次向太后拱手。 “如今有了最新的进展,并且找到了幕后黑手,今日贸然闯入赏花宴,便是为了将幕后黑手带走。” 太后眼睛一瞪,苍老的面容上满是难以置信。 她邀请的皆是城中贵子贵女,无不是出自豪门世家。 各个不说品性极为端正,但也不敢做任何作奸犯科之事。 “你的意思是说,哀家请了罪人?” “正是,”赵成正色道。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之中,他爆出了那人的名讳。 “此人乃是吴泽卷之子,吴文新。” 第九十二章 被捕 经赵成这么一讲话,赏花宴上也无人在腾出心思赏花。 不论是各家女眷还是富家子弟,乃至是桥上的太后都各有心思。 而更多的则是投向吴文桐身上那明显带着审视的目光。 “太后!” 吴文桐回神后立马向太后求助。 “此事绝对有误,小弟一定是被人冤枉,他之前便和赵成有过冲突,说不定是赵成以权谋私……” “还请太后娘娘明察!” 现在他爹被关进天牢,多日没有消息。 他家的依仗,关系最好的二皇子,如今也被延长禁足时间,更不得与外界接触。 思来想去,他所能求助的能在皇帝面前说上话的恐怕就只有太后。 然而太后此时也面露难色。 哪怕她再怎么不相信她看不起的赵成,可那些禁军不会说谎。 这也就意味着在赏花宴上带走吴文新,并非只是偶然。 赵成来这破坏赏花宴,兴许绝非是他一人所想。 这背后应当还有着陛下授意,同样意味着他没办法像以前那样为吴文桐撑腰。 “此事若是其中有乌龙,陛下必定会为你们洗清冤屈,但如果没有还望你能好好想想。” 太后闭着眼,十分无力的给了吴文桐一个建议。 然而这建议对现在的吴文桐而言无异于是废话。 可正当他想要开口,在向太后求援之际。 一旁刚刚始终都未发话的李芊秋,在此时不耐地,冷哼一声,明显带着嘲讽与轻视。 “身为吴家的长子,却连自家情况都不了解,出了事还望求希望别人为你撑腰,这是不是有些太过丢脸了?” “还是说你整日的吃喝玩乐已经让你丧失了对大齐律法最基本的认知。” 李芊秋的嘴,同她本人一样极具个性,怼起人来更是一点都不留情。 简单几句话下来便让吴文桐面红耳赤,不敢有半点反驳。 可她并未尽兴,“若大姑子真想搬到家里,不如从今日开始做点有件数的事情,否则如果你一辈子都局限于这种名利,恐怕讨不到半点好处。” 猛的,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捂着嘴诧异的说。 “抱歉,忘了你们可能会随时消失不见。” “是本宫的失误了。” 此话一出,别提有多少双瞪圆的眼睛。 他们原先听的都是六公主性情极好,温书恬静。 可却从未想到,说起话来竟这般毒舌,毫不留半点情面。 可过了一会儿,他们才发现,六公主的情面不仅不给吴文桐,甚至连太后都不给他。 撂完这些话,女主便径直的走出了行宫,似是其实一早不打算在这里久留。 …… 不出半日赵成闯进赏花宴将吴文新带走的消息传遍了京城上下,已然成了百姓们新一轮的饭后闲谈,只不过和之前不一样,他们现在都在讨论为何赵成要带走吴文新。 以及太后在陛下那边如何开口? 到底是太后自己举办的赏花宴,让人在上面堂而皇之地将人带走,哪怕是放到太后身上,这事儿都显得极其丢人。 “谁知道呢?” 赵成坐在某处茶摊上,火急火燎地喝着两钱一碗的茶水。 那架势更像是几日没碰到水。 “世子?” 燕翼德都被吓了一跳。 他赶忙出声询问。 “你没事吧?” 赵成摇头摇的很是迅速。 他喝下手边最后一碗的茶水,然后抹了抹嘴旁的水渍。 “就是太渴了,这几日咱们东跑西跑的都没怎么闲下来。” 若不是为了在赏花园来个大的,给太后一个“惊喜”。 他也不至于连着费了几天功夫在外奔波,只为抓到吴文新的小辫子。 不过好在查出来的效果不错。 吴文新像是自以为扫尾工作做得格外完美,反倒留给他们不少可乘之机。 “借着姓吴的名义,贪污受贿,私自敛财,欺男霸女,强占民妇,搜官民脂民膏……” “还有他藏在书房暗处的那些书信,明摆着就是与外敌沟通。” 赵成打了个哈欠,神色稍显困顿。 燕翼德的神色则略有不满,“就是没想到陛下竟然突然让咱们把人送到天牢。” 本来该关到大理寺,却被皇帝新下来的命令弄得很是头疼。 这让燕翼德不头疼都难。 赵成则没什么意见。 他抿了口茶,略带苦涩的味道并未让他有半分不适。 “兴许是陛下觉得大理寺里面现在已经够乱了,所以不打算让大理寺那边再掺和了吧?” 燕翼德闻言陷入沉默。 说的也是。 这三日里,他们在忙碌之余也弄清了不少事情。 比方说大理寺少卿究竟在哪,为何没有见他们,其他大理寺的主事人为何也不在。 “可惜了。” 燕翼德回想起当时看到的惨状,忍不住感慨,“若是抛除党争,大理寺少卿还是个不错的人。” “怎么现在反而提前下去找阎王报道了?” 赵成闻言轻笑,神色却满是讥讽。 还能是因为什么? 那不全是自找的。 “陛下派去的人已经查明了大理寺少卿之死是他杀,并且此事和吴文新有着不小的关系,带去天牢也正常。” “杀害朝廷命官的罪名,可是不小。” 赵成指着不远处的人。 他们沉浸在讨论声中,眉飞色舞,将大理寺少卿遇害一事描述地就像是在现场亲眼见到一般。 “大理寺少卿的事情压了几天,现在传出来不就是为了给吴文新压力?” “就是不知道那父子俩在天牢里面发现彼此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 “你怎么进来了?” 吴泽卷怎么也没想到,吴文新竟然会出现在天牢里面。 他错愕又带着怒火地看着吴文新,“你做了什么事,才被禁军亲自押了进来?” “莫不是二皇子又让你做了什么?” 吴泽卷第一时间想到了二皇子。 普天之下,能让吴文新直接进天牢的罪名,也只能是和二皇子有关。 总不可能是为了想办法救他出去吧? 吴泽卷死死盯着被关在自己对面的吴文新。 “还不快说!” 周围没有看守的人,吴泽卷也懒得顾忌声音。 他迫切地希望吴文新赶紧给自己一个答案。 第九十三章 只是来看你们几眼 面对质询,吴文新垂下眼眸,不敢与吴泽卷对视。 如果可以,他还是真不想回答父亲的问题。 然而吴泽卷是打定主意弄清一切。 “你若不告诉爹,爹又怎么帮助你?” “咱们父子二人总不能一直待在牢里。” 吴泽卷眼中带着指责。 本来在他的计划里,这段时间被皇帝关在天牢,外面若是出了什么事,反而能保证他不会被当做怀疑对象。 然而吴文新的出现却让吴泽卷开始怀疑自己的计划是不是出现了疏漏。 “你只需要告诉爹,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泽卷依旧不放弃。 两人明明相对站着,又是父子,却一言不发。 “你们是真当天牢里面没人啊?” 赵成拎着一个饭盒,慢慢悠悠地从走廊尽头出现在两人面前。 刚刚还想开口的吴文新立马闭上了嘴。 吴泽卷则警惕地看着赵成,“你来作甚?” 镇北王地儿子,一向不被他看起的二世祖,为何能大摇大摆地进天牢? “你就不怕陛下斥责?” 哪怕是在天牢里被观着,吴泽卷表现地依旧像是在外面那样高傲。 好似他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宰相一样。 “别急,只是来探监。” 赵成笑着将提来的食盒放在吴泽卷的面前。 只是那食盒里面的香气再怎么香,吴泽卷也没办法伸手将东西拿到自己面前,更不可能会动手去拿。 “你小子居心何在?” 吴泽卷警惕地看着赵成。 别说是探监,就连赵成拎来的这个食盒,他都担心里面是不是下了毒。 “我说了,只是来探监。” 赵成慢慢悠悠地席地而坐,也懒得顾忌地上是否干净。 他抬眼先看吴文新,见这小子根本不敢与自己对视,才得意地将视线落在吴泽卷身上。 “吴大人,你应该不知道你儿子做了什么吧?” 赵成一边问,一边观察着吴泽卷。 此次过来,正是为了确认大理寺少卿之死究竟和吴泽卷有几分关系。 而吴泽卷的反应也让他觉得颇为有趣。 “他能做什么?” 吴泽卷在官场上耍惯了威风,面对质问也丝毫不慌。 只是表现地再怎么稳如老狗,在现在的事情面前,却凸显不出半点作用。 “瞧你这样子,看着像是知道你儿子帮着二皇子做过什么,但是不知道这次做了什么,对吧?” 赵成饶有兴致地问。 他没给吴泽卷和自己呛声的机会,便自顾自地接着说。 “你儿子现在牵扯进了大理寺少卿之死一案,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应该还是受了二皇子的指示,证据已经拿到了不少。” “对了,把你儿子送到这里,也是陛下的意思。” 赵成看着吴泽卷的脸色一点点变差。 可见吴泽卷在此之前真不知道吴文新干的“好事”。 “还有,二皇子前段时间应该也和你,或者吴文新有联系的事情也被陛下发现了,现在禁足的时间加长了,短时间内你不用想着他把你救出去。” “若是想借助蹲大牢的时间来逃避嫌疑,我劝你最好放弃这个念头。” 赵成说罢,气定神闲。 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如自己说的那样,“来看看”,除此之外,还有煽风点火的隐藏任务。 若是能把吴泽卷激得不顾形象,讲出自己的一切打算,到也不亏。 可惜,可能性不大。 “怎么可能?” 吴泽卷面色铁青。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儿子会替二皇子做事,杀个人,也无外乎都是一些无名之辈,但是没想到竟然直接到了杀朝廷命官! 有那么一瞬间,吴泽卷心里要说不难受,那是假的。 他身为二皇子背后最大的支持者,一向以二皇子唯命是从。 哪怕是为二皇子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可这并不包括自己儿子的前途。 “不可能。” 吴泽卷犹豫片刻还是驳回了赵成的话。 “我儿子断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吴泽卷的反驳在赵成的预期之内。 他闻言呵呵笑了几声,眼睛里面则无半点笑意。 “那不如看看最后你们父子二人谁先走。” “陛下现在催得正紧,我还想着你们若是能老实交代,说不定陛下还能饶你们一命,可惜了。” 赵成见目的达成,随后起身。 他伸了个懒腰,招呼着吴泽卷别忘了吃饭。 “从醉香楼带来的,掌柜的说是你爱吃的,放心吃。” “里面没下毒。” 说罢,他晃悠悠地离开了父子二人的视线。 好似进来真的只是为了说几句无关紧要的话。 殊不知,皇帝就在不远处。 两人沉默不语,并肩走到天牢外面,直到重新见到阳光,赵成方才开口:“陛下,您满意了吗?” 这句话问的有些无厘头,但李世昌的脸色并不见好。 “小子,”他斜眼看向赵成,“你爹没告诉过你,不要妄加揣测圣意?” 赵成闻言耸肩。 “爹自然是交代过,不过陛下和我爹是拜把子兄弟,自家人就没必要太过拘谨,不是吗?” “而且刚刚吴泽卷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吴文新是一句话也不说,吴泽卷又什么也不知道。” “真要查,还得从二皇子那边下手。” 他看着李世昌,等待着对方的答复。 如今,吴泽卷因为一点莫须有的罪名被关进天牢。 朝中百官本就对此颇有微词。 若是自己再查不出什么,文官们恐怕就得开始上书要求放出吴泽卷。 可这件事也是李世昌最不想看见的。 “你觉得呢?” 李世昌并不打算正面回答,又把问题打回给赵成。 如果可以,他是不想怀疑自己的儿子。 哪怕二皇子有那么点前车之鉴。 “那自然还得是看陛下的意思。” 赵成不动声色地再次推了回去。 本来和皇帝聊天就不自在,现在皇帝还一门心思试探自己,他怎么敢随意开口。 二世祖的人设再怎么好用,在皇帝面前还是要该收敛时就收敛。 “那就先继续查吴文新吧。” 李世昌叹了口气,神色略带惆怅。 “吴泽卷的事情就先放放,先把吴文新的罪名定下来。” “至于二皇子那边……有发现了再说。” 第九十四章 彼此的打算 赵成安安静静地领了命令。 他何尝听不出老皇帝这是有意保住二皇子的意思? 不过现在是否料理二皇子并不在他的选择范围之内,当务之急是得先把吴泽卷这一行人的气势彻底打压下去。 “陛下。” 赵成试探性地开口。 “如今吴大人已经在牢狱之中关了多日,朝中文官早已有所不满。” “您觉得是不是该将他先放出来?” 赵成没有自己做决定,而是将选择权交给了皇帝。 李世昌听后也分外惆怅。 从他掌握的那些证据来看,吴泽卷虽然依旧是朝中宰相、文官之首。 端的是一副天下桃李的慈善样。 背地里却已有扶持二皇子上位之心 他虽然现在身体每况愈下,但如今依旧生龙活虎。 就有老臣胆敢背着他与皇子结成党羽,这属实让李世昌心里不舒坦。 “放可以,但是从今往后必须收紧他手里的权利,以及严查每一个擅自进吴家探望之人。” 李世昌缓缓给此事下了定论。 前半句是他要做的。 这位宰相也是时候该告老还乡。 而后半句则是赵成该做的。 “如今为了方便你查看,让你暂且担任大理寺少卿一职,交到你手上的事情也别忘了一一安排到位,该查的一个都不要漏。” 提点完赵成,李世昌便郁闷的离开了此处。 他需要一点个人空间来消化一下心里的惆怅。 而目送皇帝离开的背影,赵成实在笑不出来。 他回身瞥了一眼身后的天牢。 吴家父子二人就被关在天牢的尽头,虽然称得上干净,但依旧免不了蛇鼠虫蛇。 “陛下还是心软了,还想放那人出来。” 他轻叹一声,无奈摇头。 普天之下,目前还是皇帝说了算,他能怎么办? 只能先凑合着过。 当着皇帝的话提醒了他,吴家这两个人该收拾的一个都不能落。 至于二皇子,兔子逼急了还能跳墙。 若是二皇子被逼急了,说不定还能再做点什么? 赵成想了想,二皇子能做的选择无外乎就是那几个,要不然造反、尝试逼宫,要不然老实认命、退出夺嫡之争。 只是若真让二皇子选择退出,恐怕会比杀了他还难受。 “走一步看一步吧。” 赵成百无聊赖地跺了跺脚。 天牢的地面上到底留了些血污,若是粘上鞋子,他都嫌晦气。 而有人反而更加忌讳。 赵成回到镇北王府时,刚一进院便突然看见自己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火盆。 里面的炭火烧的相当旺盛。 见他进来,柳寻梅也好,李二也罢,都纷纷催促他赶紧跨过去。 “大人快从这顶上跨过去,除除晦气。” “小世子,跨过来吧,天牢里面风水不好,免得脏了您的身子。” 两人絮絮叨叨的模样让赵成有些愣着。 刚要迈出去的脚,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你们两个这是做什么?” 赵成纳闷的扫视着两人。 “我只是去了一趟天牢,又不是去了什么晦气的地方。” 李二听后急忙摆手,“那地方还不晦气吗?” “光是见到姓吴的我都觉得恶心,小世子,您还是迈过去吧,以后免得再遇见这种小人。” 一旁的柳寻梅也连连点头。 在两人的极力劝导下,赵成还是半信半疑的迈过了火盆。 而正当他寻思该如何发问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赵山河直接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那一掌力道十足,震得赵成险些两眼一翻,当场昏迷。 好在这段时间有在强身健体,不然恐怕真要当众出丑。 “爹,你又是干什么?” 赵成很是迷茫。 他只觉得自己出去一趟再回来后,整个镇北王府的人貌似都变得不对劲起来。 而赵山河则一脸喜色的看着赵成。 那十分稀奇的目光,让赵成恍惚间以为自己是什么稀世珍宝? “以前爹没指望过你能成什么大事,没想到陛下如今直接让你担任大理寺少卿!” “实在难得,实在难得!” 赵山河一想起这事,整个人就兴奋的不能自已。 傻小子有了官位还被陛下如此信任,那岂不就证明他赵家日后有保证? 什么皇帝猜忌、赵家日后不保,统统都成为过去式! 说不定他还能放心的将兵权交到赵成手上! 然而看着如此欣喜若狂的赵山河,赵成实在不忍心打破他的幻想。 无奈现实如此,为了避免他爹日后憨里憨气和皇帝交了底。 赵成只得硬着头皮说:“爹,您先别高兴太早。” “陛下让我担任大理寺少卿,只是因为现在无人可用。” “而且你没发现吗?现在朝中谁也不怕,没有任何关系的就只有我一个。” 他好心提醒赵山河,然而赵山河却丝毫不带理会。 对此。 赵成很是纳闷。 当年他爹究竟是怎么跟着皇帝打败了北凉,甚至还帮助皇帝夺得了现在的帝位? 难不成就凭着这一身武勇的力气? “爹!” 赵成忍无可忍再次喊道。 “吴泽卷要被放出来了,您现在与其高兴的这么早,不如想想该怎么对付他。” “我才把他儿子送进牢里!” 事实证明,想让赵山河立马脱离幻想,最有用的还是这位死敌。 一听见吴泽卷要从天牢里出来,赵山河的脸立马拉了下来。 他目不转睛的瞪着赵成。 “你没和我开玩笑?” 赵成摇头,“自然没有,这是陛下亲口所言。” “朝中大臣也早已对此颇有微词,他们只想让吴泽卷赶紧出来。” “咱们得抓紧时间把吴文新做的那些事一并串起来,否则他迟早会把吴文新一并捞出来。” 一听到这恶心的一家人终究要从那地方跑出来,赵山河也无心再继续乐呵。 他赶忙问赵成。 “你查到哪儿了?” 这几日他都把人交给赵成,让赵成自己去查,并未过问过进度。 如今突然这么一提,他还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大理寺少卿之死是吴文新亲自动的手。” 赵成冷不丁地说。 “大理寺内留有少卿之前留下的书信,似乎是想做证据留存。” “没想到反而先送了命。” 第九十五章 看不透 许是这位已经死掉的少卿心知自己要被清算,早早便留下了证据。 他妄图保下自己的性命,可惜于事无补。 “至于把吴文新送进去的罪名,特别是通敌叛国那部分倒是假的,其他则全部都是真的。” 赵成一五一十的交代。 只是他说出来的话,让赵山河心惊胆战。 赵山河错愕地看着赵成,不解地问:“你为何要狂躁证据?” “这不摆明了要让他们挑错吗?” 一想到接下来某一日上朝,便会有官员拿此事给他施压。 赵山河就头疼。 他最怕赵成因此出事。 “你不如现在就去找陛下?” 他试图和赵成商量,然而赵成却摇了摇头,表示这是他有意为之。 “既然姓吴的要出来,那不如给姓吴一个机会,让他以为自己儿子能被捞出来。” “更何况陛下似乎有意保下二皇子,但二皇子恐怕不会领情,咱们得早做打算。” 话语至此,赵成自认该提醒的都提醒到位。 多的,他是一个都不敢提。 不然落在自己这位便宜爹的耳朵里,唯恐不会成了欺君叛国之罪。 “还有吴家那个吴文桐也不是个好东西。” “自从那日从行宫离开之后,他似乎有意和二皇子接触,恐怕打算子承父业。”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顺带一提。 赵山河听罢,也不知该作何反应,他并不想在朝中树敌。 索求不过只是子孙后辈安稳。 但耐不住姓吴的总是给他找麻烦。 那些文官也看他们武官不顺眼,平日里更是过多苛责。 再加上前段时日的克扣银钱的问题,双方矛盾早已被激化。 顶多只是找不到时间挑明。 “所以你是想一次性燃爆这些问题?” 赵山河有那么一瞬间,像是老了十几岁一般。 他难以置信的打量着赵成不敢相信,几个月前的他竟会变成这般模样。 莫不是在某个瞬间出了什么差错? 如果让赵成知道他这个想法,赵成必定会点头。 可惜双方都没有读心的手段。 “自然,”赵成叹息道,“二皇子如今被禁足,理由也在于我,若是不一次让他学聪明变老实,咱们家只会永无安宁之日。” “姓吴的也不是安分的,他们早就在暗中谋划着什么,自然也不会放咱们安稳。” “爹,现在真得做点什么。” 赵成尽力劝道。 “明日上朝我会将吴文新的事情上报,到时不论发生什么,还请您始终保持中立立场,不要偏帮,也不要让陛下将怒火迁到您身上。” “这是儿子唯一的请求。” 他躬身向赵山河行礼,端的那叫一个落落大方。 见赵成都说到了这份上,赵山河哑口无言。 他自觉就算再怎么劝,也没法让赵成收回原先的打算。 赵山河只当自己老了。 “好。” 可没等他伤感多久,赵成便又进屋换了身衣裳。 不给他半点儿开口的功夫,赵成就一溜烟的又跑了出去。 那速度之快,连李二都没反应过来。 “他这是去做什么?” 赵山河摸不着头脑。 李二和柳寻梅也给不了他答案。 他们谁都不知道赵成这一趟出去又是为了什么。 只有赵成自己清楚,他在为以后做打算。 来到早已约定好的包厢,崔映鹤和燕翼德早已在里面等着他。 两人见他进来,纷纷举起手中的酒杯朝他贺喜。 “恭喜赵兄,成功担任大理寺少卿一职。” “赵兄今后仕途一定,一路平坦,直步青云。” 两人说罢,便将手中酒一饮而进。 赵成见后,不禁苦笑。 他赶忙落座,迅速倒了茶,方才解去口干舌燥之苦。 “你们这恭喜还真是让我有些难当。” “不过放心,这位子我坐不久,过不了几日,说不定陛下就会因为我哪没做好,直接把我再拉下来。” 只是这番话落在两人而已,只当是不明意味的调侃,并未真放在心上。 以至于没过几日,发现赵成真从那位置上下来时。 两个人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回看当下,崔映鹤率先发问。 “不知你叫我过来是为了什么,之前听翼德说你要约我,我还有些不太敢相信。” 他自认和赵成没什么交集,有的也无非只是通过燕翼德。 可是赵成突然正儿八经的让燕翼德将他约出来,说是有事与他相商,实在让崔映鹤拿不准赵成的意思。 这两人齐齐看向自己赵成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他知道在场这两人都不是好糊弄的,但也不喜欢弯弯绕绕。 “那我就直说了。” 赵成直言。 “等明日我从朝堂上若是能安全回来,我想让你和我一起做生意。” “当然你负责出钱,我负责出主意,在决策方面主要听你的,但某些时候还得听我的。” “至于分成咱俩可以放到日后商定,现在只是问你愿不愿意干。” 他讲完之后,率先去观察崔映鹤的神色。 如他所想,崔映鹤和燕翼德几乎都是一个表情,两人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崔映鹤更是像见怪物一样,上下打量着赵成。 “你这是作甚?” “难不成你打算经商?” “不当官了?” 明明这才刚担任大理寺少卿一职,怎么突然想着要去经商还拉着自己一起? 崔映鹤都想把赵成的脑袋掰开瞧瞧里面是什么。 和自己不同赵成背后有镇北王做依靠,陛下也不敢擅自对他下手。 自己虽为世家大族,但免不了日后被陛下清算。 因此远离官场,避其锋芒是在合适不过的做法。 可赵成为什么要这么干? “你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崔映鹤再次问。 他今天若是不得到一个答案,誓不罢休。 赵成则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直言自己只是缺钱。 “镇北王府虽然能够供得起我开销,但总从家里拿钱也不是什么好事。” “这不是想着能做点什么,给自己赚点小钱也好,让我爹在外面炫耀嘛。” 他总不能告诉崔映鹤。 自己其实是打算赚点钱给将来的小表弟登基造势吧? 那说出来可未免太吓人了。 第九十六章 合伙人变老板 “我还是觉得你疯了。” 崔映鹤直言不讳。 有家里人能依靠,又有什么不好? “你与其和我冒险经商,不如去找镇北王要几个铺子,若是能转的过来,赚的钱也能包得住你的开销。” 他好心为赵成提着建议。 “据我了解,镇北王现在手下也有不少当铺和商户,那些还都是您那位娘亲留下来的产业。” “拿到您手里也只不过是物归原主,这有什么需要您另开路线的。” 崔映鹤忧心忡忡的看着赵成。 他不是没见过像赵成这样信心满满,想要证明自己便拿着钱出去倒腾商业的二世祖们。 可是。 最终结果无外乎都是哭喊着向家里要钱,说自己投资失败没了资金。 若赵成也是这番样子,那不如提前规劝,让他避免这样的结果为好。 也省得打击了他的自信心。 只是这话落在赵成耳朵里,甚是不中听。 “那是我娘留下来的产业给我爹做念想的,我还没必要拿他老人家手里的。” “再说了,你还没听我说完,我打算干什么呢?” “怎么就开始败我士气了,这么想着让兄弟失败。” 赵成有些赌气,但也没能发作。 他自知,镇北王世子的名号一直停留在嚣张跋扈、仗势欺人的层面上。 从来没有显露过半点聪明才智。 民间风评一向不好,在这些世家子弟眼里也讨不到任何欢喜。 莫说赚钱,不败家都已经算是万幸。 “你就先别急着给我泼冷水,钱也好技术也罢,我都能给你提供,现在就是看你有没有想法讲我那为合作伙伴。” “而且据我了解,崔家貌似也一直催着你重返仕途,不想让你经商,甚至还多次派人阻挠,有我在背后担着,说不定他们也不敢再闹到你面前。” “咱们也算互利互惠。” 赵成没直接把自己的那些奇思妙想一一透露,而是变着法子,告诉崔映鹤另一层好处。 “崔家虽在清河当地有着不小的势力,可在京城依旧是我们这些人说了算。” “镇北王府的名声,那可是不好惹的,北凉军还有十万驻扎在城郊,他们若是敢动你崔家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燕翼德在其中始终没开口。 不过他听着赵成的意思,觉得赵成的法子貌似确实有用。 横竖自己的好兄弟都打算留在京城经商。 哪怕顶着崔家的名号,若是碰上那些不把崔家放在眼里的人,也讨不到好处。 但镇北王不一样。 这可是大名鼎鼎的凶名在外。 “老崔?” 燕翼德忍不住开口。 崔映鹤也实打实的被说动了。 他虽为崔家人,但实在不想掺和进那些事情里面。 因此日后经商也不打算打着崔家的名号。 这也就意味着他遇到的困难会比构想里面的更多。 而如果有人能够在背后做支持,反而会给他节省不少的麻烦。 “您说的倒是在理。” 崔映鹤认命地闭上眼,轻声吐露着自己的想法。 “由您做保障,我确实放心。” “不过有一点我得先和您说明白。” 他有些尴尬地看着赵成,似是不忍说出自己的难处。 赵成则示意他继续。让他不必收敛。 崔映鹤像是做足了准备一般道:“您刚刚提到我出钱您出力,但实际上我手中现在资金匮乏,实在……” 事实证明,他哪怕做足了心理准备,也依旧不忍说出那几个字眼。 堂堂世家继承人手中竟没钱,实在是难以启齿。 赵成听后一愣,随后心中狂喜万分。 简直是天助他也! 本来是估计崔映鹤手里有钱,打算经商之后不希望别人注资抢权,方才提出自己出技术。 没成想崔映鹤手里竟然连钱都没有! 那自己岂不是能翻身做老板? “也不是问题,我可以提供钱、提供想法,你帮我经营,至于分成咱们两个六四分,我六你四没问题吧?” 赵成立马调整策略,向崔映鹤发出邀请。 崔映鹤也没想到他竟然变得如此迅速。 而像是怕他拒绝一样,赵成又接着道。 “除了部分项目上我需要过问以外,其他的你只要留个底子,随时招呼一声就行。” “至少在咱们两个合作期间,我希望咱们两个合作愉快,别出现任何岔子。” “缺钱、缺物、缺人,都可以给我说一声,但别闷声不吭直接捅刀。” 赵成讲的那叫一个详细。 详细到让崔映鹤刚想开口的话又不得不咽了回去。 他发现自己好像还没赵成构思的完整全面。 也不知道这屋子里面,到底是谁一心想要去经商。 “看来是我有些不太过关。” 崔映鹤苦笑道。 赵成摇头,眼中倒是闪过几分惊喜,瞧着他的样子应当是成了。 不过他愿意给崔映鹤一些考虑的时间。 “你再去仔细想想愿不愿意接受,反正条件我就放在这里了,如果你不放心,我还可以再出一份契约,到时候咱们两个各自签下,姓名在由翼德作证人。” “若是有什么问题,你大可拿这份契约去官府告我,反之我也可以这么做。” 坦荡主赵成一时让崔映鹤热泪盈眶。 他许久未见如此直接之人。 在官场上的那些日子已经让他厌烦了尔虞我诈。 更加喜欢这种直来直往的性子。 “好!” 崔映鹤深吸一口气道。 “那我就等着您的那份契约,既然您提了,那咱们就不如直接做到位,让您放心。” “不过若是亏钱了,您可千万别怪我。” 他苦笑几声,让赵成别把希望放的那么大。 赵成摆手表示不是问题。 “只要你能做,咱们两个可以慢慢来磨合,谁也不是商业奇才,一口气吃不了那么大的订单。” “慢慢来。” 瞧见两人定好了接下来见面的日子。 燕翼德方才浑浑噩噩地想起赵成最开始提到的话。 “小世子,您刚刚为什么说安稳地从朝堂上走下来?” 这话不论怎么听,都有些古怪。 赵成的神色更是验证了他的想法。 “这个吗……” 赵成苦笑。 “等明日你就知道了。” 第九十七章 疏漏 决定是皇帝上午下的,吴泽卷出来时已是下午。 踏出天牢的那一刻。 吴泽卷险被阳光刺的睁不开眼。 进来不过数日,他却觉恍如隔年。 早已得到消息的官员们更是连忙迎上,十分心疼地看着吴泽卷。 有为他撑伞的,有为他送水的,也有人送他吃食,只是这些无一例外都被吴泽卷轻轻推去。 “我这才刚被放出来,你们若靠我太近,陛下难免会猜忌。” 他面无表情的劝着,可是这些官员一个也不听。 他们大多都是受过吴泽卷照拂过的人,也不怕受到什么牵连。 “大人,您当初对我们有知遇之恩,我们自然不能做忘恩负义之人。” “马车早已在外备好,还请您跟着我们一同过去。” 他们苦口婆心的劝着。 不知劝了多久,吴泽卷方才有所行动。 回到宰相府院内,早已被这些官员安排的人打扫得干干净净,仿佛院落的主人并未离开太久。 只是他最期盼的那道身影,如今还在天牢里面待着。 剩下的仅剩之前并不怎么得自己意的配角。 “父亲,您回来了!” 配角连忙迎上。 语气都在因为激动而颤抖。 哪怕他和吴泽卷之间有所嫌隙,但父子没有隔夜仇。 他依旧为吴泽卷的归来而高兴。 而吴泽卷视他为无物,径直的越过他回到了书房。 官员们紧随其后,生怕被落下。 吴文新则将在原地,双拳下意识握紧,始终没有转过身来。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不如弟弟。 他想不明白。 吴泽卷回到书房后,嗅着空气中一如既往的墨香,紧绷的神经方才有所缓和。 “说吧,这几日都发生了什么?我那小儿子又是因为什么事情被送进去的。” 他虽不愿提起,但耐不住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吴文新捞出来。 为了能够帮二皇子登上那个位置。 他们家已经做了不少牺牲。 吴文新和他的手上更是沾染了不少鲜血。 可他坚信该有的痕迹都已经被全部清理,不至于被送到陛下面前。 官员的回答也正好验证了他的猜测。 “回大人,大理寺少卿一案似乎与小公子有所牵扯,但据我的了解并未有任何证据。” “至于其他已经被提交上去的卷宗,我等借职务之便看过几眼……” 那人想继续说下去,只是有些难以启齿。 吴泽卷意识到什么,示意他接着往下。 “继续。” 那人方才咬牙接着道:“可是其中有一个罪名是实打实的诬陷。” “赵成声称在小公子的卧房内,搜出了他与外敌沟通的书信。” “可这种事情,小公子怎么可能做得出来,他可是您亲自带到大的,对大齐忠心耿耿!” 无论吴泽卷等人做过什么。 光看在那份恩情上,他们便愿意誓死追随他。 同样任何想要泼到吴家身上的脏水,他们都不允许出现。 “我等于已经多次查验,确定此人只是在说谎。” 说罢,另一人赶忙递交上证据。 “兴许镇北王之子的所言所语,不过只是为了陷害小公子。” “连同其他罪名应当也是一样的缘由!” 如今提起赵成,他们个个恨不得直接将其生吞活剥。 为了排除朝廷异己,不惜构陷罪名,无中生有,祸害忠良。 他们实在忍不了。 “此人简直就是朝廷败类,为了一个官职,不惜坑害您和小公子。” “也不知镇北王究竟遭了什么罪,竟然生出了这种败类。” 他们越说越气。 直将吴泽卷这些日子被关进天牢的罪名一并算到了赵成的头上。 而吴泽卷则接过那些东西细细翻看,始终并未发表任何言语。 良久,他方才开口。 “这里面织罗的每一项罪名都有不合理之处。” “陛下难道就没亲自过目,便信了他的鬼话不成?” 哪怕觉得赵成可能有诈,但耐不住这些东西上面问题太多。 多到让他开始怀疑,自己以为赵成富有心机一事是否只是错觉? 就如同赵成今日带来的那笼饭菜。 牢狱吃了之后并无任何不适,依旧生龙活虎,可见并未下毒。 “那大人,觉得咱们该怎么办?” 瞧见吴泽卷精神见好,身旁的官员们各个喜形于色。 他们期盼着吴泽卷带着他们,再一次得到陛下的赏识。 吴泽卷沉思道:“明日我向陛下提一提。” “这几日在牢里受了不少的罪,也是时候该为我自己平反罪名。” “倒是二皇子,近日如何?” …… 次日。 赵成仔细打量着十分合身,挑不出一点毛病的官服,心里越发犯嘀咕。 昨日送来的官服,竟然完全贴合他的身材。 难道皇帝早有预料要把他塞上这个位置,提前让人做足了准备? 只可惜不由他多想。 只能赶着时间跟赵山河上了早朝。 一路上引了不少人观望。 父子一同上阵,放在偌大的朝堂上,还当真是少见。 因此路上也免不了别人的打量和窃窃私语。 更免不了撞上两人最不想见的人。 “吴大人好气色!” 瞧见吴泽姐的身影,赵成心里骂了句娘后,便立马笑着脸迎了上去。 那速度之快让周围驻足想要观望一二的官员纷纷错愕。 不是说这两家之间关系已经差到极点。 怎么赵成还这般积极? 就连吴泽卷自己也拿捏不住赵成的念头。 “恭喜赵小世子成了大理寺少卿。” 吴泽卷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恭维了一句。 他并不打算与赵成多聊,说完便迈步想走。 赵成却笑着道:“哪里哪里。” “这不还得多亏您的小儿子为我提供的方便吗?若不是他动的手,我哪能坐上现在这个位置。” 看似道歉,实则火药味十足。 其中蕴含的信息量更是让对此时早有猜测的官员们目瞪口呆。 吴泽卷也不得不正视赵成,“说话是要负责任的。” 他眼中警告意味十足,赵成压根不放在眼里。 赵成莞尔道:“我当然会对自己说的话负责。” “就是不知道,您和您背后的人是否会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 他那意有所指的模样不得不让吴泽卷坚信。 此赵成非彼赵成! 第九十八章 不见棺材不落泪 “赵公子,言重。” 吴泽卷神色冰冷,只肖一眼,便能让人感觉到他对赵成并不友好,甚至大有除之而后快的杀意。 一点都不加掩饰的情绪,更是让不少官员们心中一紧。 如今正是上早朝的关键之际,宰相反而像是要做些什么? 连同赵山河也迅速上前一步,将他护到身后。 他横眉冷目看向吴泽卷,“你这厮为何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儿子?” “莫不是想当场动手,让我给你个教训。” 到底是从战场上历练过的人,他对杀意的感知远比所有人更加敏锐。 那一瞬间,吴泽卷确实已经对赵成对他儿子有了彻骨的杀意。 这让赵山河不敢细想,便一个劲的紧盯着吴泽卷,生怕他对赵成做出任何不利。 见赵山河如此袒护,吴泽卷轻笑出声。 再次看去,已经没了刚刚那般杀意,倒像是恢复了往日那般平和宽厚的君子形象。 “赵山河,你别光顾着护着这小子,说不定你儿子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出了事。” 吴泽卷自认已经参透机密,看着赵山河的眼中都带着玩味。 他笃定对方绝对不知道这一切。 他赌赵山河绝对不知道,他现在的小儿子里面已经被换成了别的人。 一个压根就不是赵成的孤魂野鬼。 而赵成听后,神色一冷,瞪向吴泽卷的眼睛更是丝毫不带半分避讳。 他与吴泽卷对视良久,两人方才错开视线。 而这一切都被赵山河看在眼里,他对吴泽卷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不在意,他只在意赵成的安危。 “这厮当真是在天牢里面呆疯了,什么话都敢说出口。” 赵山河没好气地说。 赵成见他这般气恼,也稍稍收敛了原先那般冰冷似铁的神情。 他转而摆出一副好儿子的形象,劝慰赵山河别往心里去。 “这家伙肯定在天牢里面受了什么刺激,咱们别跟他一般见识。” “爹赶紧进去吧,不然一会儿若是晚了,陛下又该说咱们的事儿了。” 赵成三言两语便将赵山河翻涌上来的怒火尽数抚平。 这番情形更是让不少围观的官员们啧啧称奇。 他们只知道赵成和赵山河之间的父子关系近日有所改善,却不曾想赵成竟然能将暴怒的赵山河给劝回来。 要知道在以前赵山河尚且身强力壮之时,一旦发起脾气来,哪怕是当今圣上也没办法劝得住他。 除了那位已逝的王妃。 “兴许这就是爱屋及乌?” “看来镇北王对他的独子确实疼爱有佳。” 官员们看足了热闹,也没忘记自己的正事,当所有人整整齐齐入列之后。 李世昌也慢慢坐上龙椅。 随着大太监照往常那般扯着嗓子喊上朝。 李世昌也趁机扫视着在场的诸位大臣。 最终,还是将视线落在了赵成身上。 按照往日的流程,他应当询问下面是否有事要禀报。 但今天却有人抢了先。 “启禀陛下,微臣有事起奏!” 吴泽卷神色平静,弓着身子。 单从礼节方面上来讲,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可问题就在于他抢在皇帝之前开口,这让朝中大臣们纷纷惊讶地看着他。 众人皆知,吴泽卷才从天牢里面放出来。 见此情形,他们甚至怀疑吴泽卷难不成在天牢里面待着时间太长,已经忘记外面的规矩了? 而李世昌也对他的反常颇为好奇。 “爱卿,你有何事要奏?” 李世昌饶有兴致地问。 若是为自己之前的遭遇而叫屈,那他可不听。 然而,吴泽卷却咬牙切齿的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大声指责着赵成。 “此子有意构陷我儿,伙同他人编造证据,将我儿打入天牢,甚至还买通狱卒折磨我儿。” “按照大齐律法,此子应当被诛杀!” 吴泽卷说的铿锵有力,情感丰富。 只是他话里的意味让不少人闻之色变。 如今赵成能站在朝堂上,全部仰仗于皇帝的信任。 皇帝更是直接从特使督察提拔为大理寺少卿,还特许他每日入朝不必跪拜。 整个流程都是皇帝特许,不再遵照以前公事公办的速度。 也正是因为这份特殊,让诸位大臣们意识到赵成的存在别有不同。 可吴泽卷这才刚从天牢里出来,怎么反而迫不及待的想给赵成泼脏水? 难不成是真嫌自己命长? 赵山河不满地看着吴泽卷。 他就知道这厮没安什么好心,肯定想着用什么办法来给他们添乱。 果不其然,真是如此。 而赵成听了这番话后心里开始盘算。 吴泽卷此行此举究竟有何目的? 是如他们之前计划的那样掉进了他们一早不好的陷阱。 还是像刚刚那般在外面所暗示的,发现了他并非此事之人的秘密? 若是前一种,那尚且在他的控制之内。 可若是后一种。此人就得从世界上彻底消失。 赵成垂下眼睑,静候吴泽卷的指控。 李世昌见他言之凿凿,神情激动,心里面也生出了些许好奇。 “不妨说说?” “若是真有冤屈,真为你和你儿子平反,可若栽赃陷害,吴爱卿,你应当知道后果。” 皇帝用一句话给了吴泽卷一个机会。 这让站在离皇位最近的四皇子等人,纷纷向两位当事人投去目光。 有的皇子在揣测这两方究竟谁能够笑着站到最后。 也有的在揣测能够拉拢谁,好让自己成为下一个继承人。 赵成能够明显感受到,他的好表弟现在正忧心忡忡的看着自己。 可他无暇顾忌。 “吴大人想说什么,尽管说,我就在这里,听着您讲。” “不必有半分忌讳。” 众目睽睽下,赵成缓缓上前一步。 他莞尔一笑,看着吴泽卷,丝毫没有半点惊慌的模样,这越发让众人摸不着头脑。 百官只当这本来是两个派系之间的斗争。 可是瞧见赵成这般胸有成竹。 他们也开始对自己的猜测产生了怀疑。 吴泽卷更没想到赵成竟然这么大大方方的站了出来。 “你莫不是以为自己做的那些手脚,当真无人所知?” “还是你以为你构陷我儿子的罪名,真能成功?” 吴泽卷厌恶地讥讽着赵成。 今日,他必定要让赵成输得心服口服! 第九十九章 二选一,其实没得选 吴泽卷率先拿出一沓早就准备好的书信。 他双手奉上,诚恳地向皇帝解释来源。 “这些皆是在我儿院中发现的,由他人伪造的我儿通敌叛国的罪证。” “其中便包含了先前赵成将我儿逮捕时所用的与北凉余孽勾结的书信。” “可依照我儿如今年岁,怎么可能与那种危险人物认识?” “这一封封信件上虽然仿造了我儿的字迹,但实际上却并非我儿所写,这纸张也并非丞相府所有。” 为了能够佐证自己的这些话,吴泽卷早早准备了不少东西。 他一并交由前来取物件的大太监。 大太监瞧着一大摞一小摞的物件,难免头疼。 耐不住皇帝要看。 而塘下吴泽卷依旧在一一数落赵成的不是。 从赵成如何编造罪名到如何将吴文新逮捕,字字句句都充斥着控诉。 把一个父亲对自己儿子的担心表现的淋漓尽致。 百官听了之后都不禁感慨,若这些事情成真。 可见赵成心思之重。 至于往日那个在京城之中为非作歹的二世祖。 恐怕不过是对方为了掩人耳目而刻意表演出来的样子。 而看着吴泽卷递上来的东西,李世昌的脸色也渐渐变得冷峻。 不得不说这些东西确实有那么点儿道理,但和赵成提交上来的那些终究差了点。 “照你的意思,你儿子当真一点错事都没做过?” 他从那些书信中抬头,静静地注视着吴泽卷。 吴泽卷心里拿捏不定皇帝究竟问的是哪方面,便直接全部否认。 “是!” “我儿一向乖巧,从不做任何有违法纪之事。” “至于我刚刚所说的一切皆有证人能够作证!” 吴泽卷言之凿凿。 虽然他只被放出来了半日,但凭借庞大的人脉,依旧找到了不少愿意为他作证的人。 不然,今日也不敢如此大胆。 可皇帝却没给他这个机会,而是将视线落在赵成身上。 “赵成,你有什么话想说?” “如今吴爱卿可是说你之前的控诉,以及种种发现皆是编造,包括亳州起义造反一事,也有你暗中操纵的手笔,若是拿不出证据,你可就是欺君之罪。” 见李世昌将话头递给了自己。 赵成作揖道:“若我能出人证,反证吴大人刚刚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假的,又当如何?” “从最早开始,克扣军饷,侵吞粮草,再到亳州当地难民安置问题,以及赈灾银被私吞一事,乃至现在吴文新入狱。” “每一件事,我都依照毕业下的要求秉公办事,并且留有物证,人证。” “或许在提及您儿子通敌叛国一罪上有所疏漏,让人钻了空子,可其他罪名句句属实。” 赵成坦言道。 他没有看向坐在高位上的李世昌,而是直接看向了眼中满是怨毒的吴泽卷。 赵成至今记得当初第一次见到李世昌时,对方一身宰相官府,端的风清月明君子之风。 嘴上却字字带刀,恨不得将他当场置于死地。 如今更是君子形象不再,犹如怨妇。 “你不过就是在空口编造,哪儿来的什么人证物证?” 吴泽卷恼火道。 “莫要以为我等,何必下是那帮好糊弄的人。” 一些支持吴泽卷的文官们也纷纷点头。 他们齐齐怒视赵成,好似赵成就是什么混世魔头一般。必须要被消灭。 可越是这样,越让赵成忍不住发笑。 如今他倒确定了,吴泽卷一如他们计划的那样,掉进了陷阱里面。 “吴大人,别说我没在为您考虑。” 赵成陡然放松道。 “本来想着事情还没查个水落石出,不便拿到朝堂上与众人商议,现在看来恐怕还得提前知会您一声。” “您儿子平日里在京城之中也没少作乱,只是大多看在您是宰相的份儿上,得过且过。” “可您恐怕并不清楚,如今之所以能将您儿子塞进天牢,最主要的罪名是他谋害朝廷命官!” 赵成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吴泽卷的神色。 如他所料,吴泽卷神色一怔,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 吴泽卷大惊失色。 他下意识想要去看平日里二皇子站的位置,却骤然想起二皇子如今还在被禁足当中。 他就算看过去,也得不到任何答案。 “不可能!” 稍有回神的吴泽卷连声否认。 他们负责人虽然帮着二皇子做了不少事,但实际上并未沾过多少人命,特别是他儿子手里。 就连吴泽卷自己也在有意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然而赵成却遗憾摇头,“这还是真的。” “您知道我为何会成为大理寺少卿吗?可不仅仅是陛下赏识我,将我提拔至此。” “而是上任大理寺少卿已死于自家院中,凶手手法虽然草率,但足以致命。” “经我等查证,证据皆指向吴文新,就连凶器都是在您的宅院里搜出来的。” 赵成怜悯地看着吴泽卷。 吴泽卷依旧不信。 吴文新有什么理由去啥前任大理寺少卿? 除非……是二皇子的命令。 “看吴大人的神色,貌似背后另有隐情?” “莫不是有人在暗中指使?” 赵成又提高音量,将吴泽卷飘离的思绪唤了回来。 哪怕并未听清赵成说了什么,但直觉告诉吴泽卷,现在是二选一。 要不供出二皇子,要不任由吴文新暂时留在天牢。 可如果供出二皇子,鉴于他们之前的合作,以及二皇子的心性,难免不会将他拉下水。 若是留下吴文新…… 吴泽卷深吸一口气,“证据当真?” 他避重就轻,殊不知给了赵成最想要的答案。 “当真。” 赵成笑道。 “调查一事虽由我牵头,负责的人确实大理寺内的每一位大人,以及陛下指派的官员亲手负责。” “由我等共同认证,并无半分作假。” 话音一落,不少知情人也按照顺序讲了迄今为止查出了大部分经过。 不论吴文新为了什么而下手杀人,证据始终存在。 吴泽卷顿时泄了气。 他似乎明白,为何昨日发现吴文新进了天牢后,不论他如何质问,吴文新依旧不开口。 恐怕一切都不容辩驳。 第一百章 已做决定 “你可还有任何疑惑?” 建朝堂的寂静下来,李世昌把握机会反问吴泽卷。 吴泽卷神色为难,那张嘴几开几闭都未能蹦出半点声音。 最终他只能草草作揖。 “若,陛下过目之后也并未发现任何问题,那微臣再无半点怨言。” “只是此事颇有蹊跷,还望陛下能够严查,以免伤了忠心之人。” 这是吴泽卷最后能做的努力,他不敢明着要求皇帝一定要仔细彻查此事。 不然自己万一再被关进天牢里。 那他们家就当真没有任何未来可言。 而瞧见往日气势高昂的吴泽卷,此时像斗败的公鸡一样低着头。 不少官员都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 往日姓吴的那叫一个威风,正儿八经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如今竟然突然表现的这般落寞,甚至看面相也远比之前更加苍老。 再结合刚刚两人争辩的内容。 他们纷纷猜测这一切恐怕另有隐情。 只是他们也同样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命,弄清这背后一切的原因。 “既然没有疑惑,那一切照常进行,朕相信赵成会认真排查出所有问题,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李世昌也不打算在此事过多纠缠。 他早已放心将查证这些事情的任务交给赵成。 古话要讲,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若他不放心赵成,反而将此事交给赵成来办。 恐怕到会显得他过于不是个好君主。 任何可能会影响到自己名声的行为,他都不允许发生。 “若其他爱卿没什么事,那就散了吧……” …… “那老小子竟然没找你麻烦?” 回想起在朝堂上发生的种种,赵山河要说心里不忐忑,那绝对是假话。 可瞧见赵成现在安稳的站在自己身旁。 两人又安全地回到了镇北王府,别提他心里有多得意! “那老小子可算有吃瘪的一天,你这几天记得一定要快点跟进,争取把所有该查的事情全部查完,确保他没有翻案的机会。” 赵山河叮嘱赵成。 他怕赵成这里再出什么问题。 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已经算是和吴泽卷彻底撕破脸,保不起那老阴逼什么时候又想办法算计他们。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早早做足准备,这样也好以不变应万变。 然而赵成却抿着嘴唇,神色并不好看。 “牢里那个没用了。” 就在刚刚,趁着赵山河发表胜利“宣言”的时候。 他特意将朝堂上吴泽卷的每一个反应重新捋了一遍。 他陡然发现,吴泽卷应当已经作出了某个决定。 “本来我把吴文新抓进去就是为了让吴泽卷阵脚大乱。” 他眉头紧锁,语气越发严肃。 “并且,我一直瞒着大理寺少卿之死一案,未对外界泄露半分,也是想打他个出其不意。” “可爹,你没发现吗?他虽然担心吴文新,但实际上却又不把吴文新放在心里。” 依照赵成的直觉,刚刚的吴泽卷恐怕已经做了某个选择。 “我担心可能因为这件事,他会硬着头皮试图辅佐二皇子上位,而不是见好就收彻底退出权力的争斗。” 赵成摸索着下巴,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 现在放眼整个京城以及皇宫内部。 诸位皇子之中最显眼的依旧是积攒了多年名望了二皇子。 哪怕是二皇子被禁足,其他皇子若是想后来居上到现在也没有一个能挑得起大头。 “还有一件事。” 赵山河顺着赵成的提示想了想,立马回神后提醒。 “这段时间二皇子可是在被禁足,他见过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恐怕没几个人知道。” 父子二人当即对视一眼,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若是二皇子这段时间想要做什么,他有充足的时间瞒天过海。 “皇帝不是派人去……” 赵成刚想说点什么。 他却突然想起燕翼德好像也是曾被派去看管二皇子府邸的禁军头目之一。 然而对方这几日也没少跟着他在外面鬼混。 那么现在到底是谁在看管二皇子府? “问题就在于此,若是让二皇子的人到了那里,反倒有助于二皇子避开一切眼线,达到自己的目的,现在唯独就看二皇子打算做什么。” 赵山河无奈的提醒赵成。 他虽懒得计较这些弯弯绕绕,但耐不住终归牵扯到皇子。 以及他们老赵家日后的生死存亡。 不得不格外在意。 “那我先去打听一下到底是谁在看管二皇子府,牢里那个暂时就不急着处理了。” 赵成想通之后,当即一溜烟便溜出了镇北王府。 瞧见他这一刻也不打算停歇,赵山河又气又欣慰。 他气的是赵成不知道顾及自己的身体,连着忙了几日,都没听说过赵成有好好休息。 欣慰的却是对方现在已经逐渐有了该有的样子。 能够让他日后放心的将赵家的一切交付到对方手里。 “如此一来,我倒也放心了。” 赵山河满足地轻叹一声。 他不求赵成日后能建功立业,保家卫国,但也希望对方能够平稳安全的度过一生。 “李二,帮我拿些香过来。” “也是时候该给老祖宗的汇报一下好消息了。” …… 此时的赵成一点也不敢含糊,火速跑到了二皇子府。 不过他并未直接到正门,而是特意绕着四周闲逛,转上一圈。 等他花了足足有半日的时间,方才绕到正门的位置。 而此时已经有人在此静候多时。 “小世子,您这是要做什么?” 周承礼无奈的看着赵成,一开始他听说有人正绕着二皇子府打探便觉得不对劲。 等他远远瞧上一眼,却怎么也没想到那人竟是升迁了的赵成。 “您此时应该在大理寺,怎么来了这里?” 周承礼说话之余也招了招手,让周围警惕的士兵们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他转过头来问赵成。 “总不能是您想现在进去见二皇子吧?” 周承礼意有所指的调笑赵成,但也不忘告诉赵成现在的安排。 “陛下吩咐过,不允许任何人私自进入,也不允许任何人擅自外出户。” 见状,赵成倒是放了心。 第一百零一章 示好 “我倒不是来见二皇子的,我只有些问题想问问你,不知方便不方便。” 赵成一开口,没等他说完,周承礼就连连点头。 见他这般积极,赵成还有些奇怪。 而周承礼自己则爽朗笑道:“既然是您有所求,那我自然要配合。” “现在的您可是陛下面前的红人,我等若是不配合,恐怕还会被陛下记恨在心里呢。” 他的话直将赵成说的有些不好意思。 周承礼也见好就收。 他指着不远处的空地,“咱们不如去那里,既不用担心被人听见,也不妨碍我执行公务。” “没问题。” 两人一拍即合,一前一后来到了空地上。 这四周视野开阔,没有任何藏人的余地,不用担心所说的话会被他人听见。 而不远处就是二皇子府的正门。 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能达到监视的作用。 “这倒还是个好地方。” 赵成称赞之余,也赶忙朝着周围看了看。 刚才他一门心思都在二皇子府上,压根就没观察过周围的地形。 如今这里莫名其妙出现一大片空地,让人不在意都难。 见他表露出些许疑惑,周承礼好心为他解释。 “这地方是二皇子之前用来做靶场的地方,占了不少民宅,还险些闹出事来,最后也都是吴泽卷出钱为他摆平,方才没将事情闹到陛下面前。” “只是后来不知为何二皇子又荒废了这里。” 周承礼仅是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告知与赵成。 赵成听后不免一愣,他侧过头仔细打量着周承礼。 “你怎么会知道这等私密的事情?” 既然对方说并未将事情闹到皇帝面前,那就意味着此事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就连明面上和二皇子不对付的那些人,恐怕都未听得半点风声。 不然。 二皇子早就应该因为这件事而被狠狠的参上一本。 “不瞒您说,我之前和二皇子有些联系,就连吴大人也不能幸免。” 周承礼心直口快的讲出了自己曾经与两人为伍的事情。 他并不避讳将这些告诉赵成。 相反,赵成听到之后的反应也将成为他考量赵成的一个标准。 若是赵成能够沉得住气,当真有本事。 那么他选择倒戈也可以说的过去。 至少不会让自己成为斗争的牺牲品。 然而如果赵成没这个本事,那他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另寻别的庇佑,总会有适合他的地方在。 “你还真是信任我。” 赵成挑眉道。 之前在亳州虽然大致有所预料,但发现猜测和想法一致时,他还是不免震惊。 “那既然这样,二皇子他们知道吗?” 赵成问。 瞧着周承礼的样子,也不像是打算继续和二皇子他们干下去。 那么他现在打算怎么选? 又有没有将这一切透露给二皇子或吴泽卷? 说不定周承礼也能成为他接下来计划的一环。 周承礼无语道:“那自是不知道。” “如果我要说的话,恐怕现在就不能安稳的站在你面前。” 这其中并不只是他为了保命,并未向任何人透露,同样也有现状的影响。 他才从亳州回来。 这还没几天二皇子便被禁足。 好不容易快到了禁足期末,又被陛下突然加了数月。 吴泽卷那边就更加麻烦,直接被关进天牢与世隔绝,他就算想说也根本找不到人。 “所以您要做什么或需要我做什么,不用担心这两人知道。” 周承礼丝毫没有半分避讳。 如此直接大胆,更是让赵成刮目相看。 他上下打量着周承礼,越发啧啧称奇。 “没想到你还是个人才。” 赵成发誓这句话绝对是在夸奖周承礼。 “如果你想帮我,我需要你做的事情也不多。” “就是在二皇子需要你干什么的时候,照着他的要求去办,至于其他,你一切都不用担心,若是出了事,我会负责。” 他没给对方更为明确的目标,而是给了一个较为宽泛的选择的余地。 虽说周承礼现在算是有意投诚。 可是这种会审时度势直接背叛原主的,他心里还是不放心。 至少目前他没皇帝那般大度,还没办法完全做到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地步。 “就这些?” “对。” 在周承礼错愕的神情中,赵成坦然点头。 他总不能告诉周承礼,自己是在想法子将二皇子逼的狗急跳墙吧? 瞧见赵成这般自信,周承礼也不再有所怀疑,他只当赵成有自己的打算。 因此在赵成教的几句离开后,周承礼便直接进了二皇子府。 如今的二皇子府格外冷清。 本该在里面服侍的宫女、太监大多都已经缩着不起眼的角落,生怕惹的任何人不快。 他们这样的人杀起来最不费劲。 而这往日被不少人称赞的园林景,落到现在反倒多了几分寂寥。 直至院内。 周承礼侧过身去躲掉迎面摔过来的瓷器,而后恭敬地对二皇子行礼。 “殿下。” “你来做甚?” 李宏宇咬紧牙关死死盯着这个疑似已经背叛他的家伙。 对方虽然是他和吴泽卷一手提拔的。 但是在皇帝的命令下来时,此人却一点都没有为他行任何方便的样子。 这若说不是背叛,他断然不信。 然而面对质疑和打量,周承礼不慌不忙。 “陛下这几日依旧要求臣等看好二皇子府,不能放任何人外出,微臣实在没办法,才不得已没和殿下您联系,但今日不同,吴大人已经被放了出来。” 他先是讲了自己的难处,随后顺着一提吴泽卷已经被放出来的事。 这让二皇子有些措手不及。 他狐疑地打量着周承礼,拿不准对方到底是在耍自己还是真话。 “他出来了?” 二皇子惊讶的问。 既然吴泽卷都出来了,那为何自己还被关在这里,连半点要出去的动静都没有? 难不成皇帝当真在记恨着他? 还是说皇帝已经发现了什么? 然而没等二皇子自己想明白,他猛的发现周承礼的神色有异,似是在纠结、为难。 “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你快说!” 李宏宇催促道。 被关了这些时日,他心里越发焦躁,没了往日的那般气定神闲。 第一百零二章 挑拨离间 “吴大人的小儿子因为杀害大理寺少卿的事情被关了进去。” “今日吴大人也在朝堂上,想要为小公子翻案。” …… 他事无巨细地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一并讲给李宏宇听。 特别是到了今天早朝上发生的一切,李宏宇听得格外认真。 就连那双眼睛都不由自主的眯了起来。 “那姓吴的可还做了别的?” 李宏宇冰冷的问。 周承礼直接摇头,“微臣不知。” “微臣只知道他今天一上来便叫嚷着赵成无限小公子,并且还拿出了不少证据,可具体那些证据上写着什么,微臣一概不知。”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李宏宇分外清楚,不论吴泽卷送上去的证据上面写的是什么,也就只有皇帝本人知道。 这也变相说明。 一旦,吴泽卷真想把吴文新救出来,绝对会供出自己。 毕竟是自己指使的吴文新去杀害大理寺少卿。 为的就是不想让这人暴露他们之间的一切行动和打算。 本应是简单的一次清理叛徒。 这种事情他们往常做过不少次,只不过大多时候都是吴泽卷找人配合。 吴文新负责的是其他不见血,但足够阴损的事情。 却不成想,竟被赵成抓了个正着,甚至还让他拿此做了文章。 “好。” “孤知道了。” 李宏宇眼中闪过一道狠厉。 不论接下来吴泽卷来不来找他,这都意味着对方已经有了背叛自己的心思。 防患于未然,总是没错。 “那你又为何将这些告诉我?” 李宏宇生性多疑。 就连教过他的吴泽卷都能成为怀疑对象,那么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周承礼,也不能避免。 就算周承礼好心好意将此事告诉自己。 李宏宇依旧觉得周承礼应当另有心思。 周承礼则习以为常。 和这些人打交道的时日多了,他也研究出了一套应对的办法。 他再次躬身直言,自己不过就是为了大好前程。 “如今后宫皇子虽多,但实际上大部分难堪大用。” “剩余几位皇子之中最为出挑且最有才能的当属殿下您。” “您又对我有知遇之恩,我自当以您为重。” 说起皇宫里那些皇子们的坏话,周承礼是眼睛都不带眨,说的极为自然。 而听着他的称赞。 李宏宇的嘴角倒并未响起一次,他依旧在观察周承礼。 周承礼也接着说:“不然我也不会一直揽下看守着周围的任务。” “如今依旧有我守在这里,也是为了确保,等陛下松懈之后好好给您行个方便,让您不必整日困在这里。” 他这话倒是说到了李宏宇心坎上。 虽然一直被关在里面,但他清楚外面的那些禁卫们时不时的就要换上一批人。 而按照皇帝的安排,周承礼应该在昨日就要与其他禁军队伍换岗。 可今日依旧能够见到周承礼在外面,就足以说明哪里出了问题。 “那希望你能一直保持下去。” 李宏宇冷淡道。 现在的他没什么可用的手段,能仰仗的也不过就是对往日恩情在意的部将。 例如面前的周承礼。 可他不知道周承礼的诚意能够有几分。 “自然不会让殿下失望。” “这是殿下,您是否要与吴大人取得联系?” 周承礼主动问。 瞧见李宏宇脸上浮现起的疑惑,他再次解释。 “朝堂上,吴大人送上去的东西我等到底没看见,也不敢妄下断言。” “万一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呢?” “不如两位通个口信,互相聊一聊也好让彼此放心。” 他打的旗号便是为两人考虑。 可他心知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不论吴泽卷怎么辩驳,二皇子心里面已经有了疙瘩。 这并非三言两语或是几封书信竟能够打消的隔阂。 而是会一直黏在两人之间,膈应着两人关系的臭狗屎。 “要的。” 李宏宇抬头道。 “孤一会儿就把信写好,你把它拿给姓吴的,让他尽快做好准备。” 话虽如此。 可不论姓吴的回信上写的是什么,李宏宇都不会信。 眼瞅着能将这一关混过去后,别提周承礼心里有多么舒坦。 最麻烦的一个人已经被他成功忽悠过去,日后应该也不必担心有什么大问题。 可没等周承礼彻底放下心来。 李宏宇的一句话让他的心脏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儿。 “你和守卫京城的部将关系如何?我记得你俩本是同乡。” 听着就像是关心下属的人际来往。 更像是随口一问,只打算唠唠家常。 可这样的话从李宏宇嘴里面蹦出来,那味道就变了。 “情同手足。” 周承礼思索道。 “我俩是发小,一直有来往,交情不错,殿下,您问这个做什么?” 他摸不透李宏宇的想法,也摸不透李宏宇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他只希望对方的一切计划都能被赵成识破,也省了他通风报信的功夫。 李宏宇却又像只是随口一问,不再多提。 “没什么,只是简单问问罢了。” 可越是这样越让周承礼心里发慌,他笃定,李宏宇绝对要做什么! …… “兄弟们,我活着回来了。” 离开了二皇子辅助,赵成心满意足的推开了包厢。 燕翼德和崔映鹤都坐在里面。 此处已经成了他们三个人聚会的专属包厢。 瞧见他完好无损的进来,燕以德泽则称其他当即举起酒杯,朝着赵成敬酒。 “我爹都在夸你,说今天在朝堂上干的真是大胆。” “连姓吴的都敢对着枪,你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这一杯敬小世子计划顺利进行。” 燕翼德自认已经和赵成混成了兄弟关系。 兄弟的事情办成了,他心里也跟着骄傲自豪。 一旁的崔映鹤也有样学样,朝着他敬酒。 “恭喜小世子。” 见两人这般主动,赵成便知道这酒今天自己要是喝不下去,那就敷了两人的面子。 于是老实落座给自己满上一杯。 “这还没结束,但多谢两位兄弟。” “不过都到了这个时候,咱们若是在聊他们的事情,恐怕就有些无聊了。” “不如来聊一聊做生意的事?” 赵成兴致高昂地看着崔映鹤。 崔映鹤不禁苦笑,“您还真是不闲着啊。” 第一百零五章 失败的皇帝 “许是他没办法混进去。” 周承礼实在看不过,主动替探子解围。 他好心劝着二皇子。 “殿下您也别太气,免得伤了身体。” 李宏宇也懒得在此过多纠结。 他随口呵斥一句,便将那探子赶了下去之后,方才抬头问周承礼。 “让你问的事情问的怎么样了?他可有给你答复?” 周承礼心里一紧。 李宏宇现在交到他手上的有两件事。 第一件就是将信送到吴泽卷那里。 只是这封信的作用不大,他知道这是李宏宇为了试探吴泽卷两人之间的信任已经隐有崩盘之相,现在顶多因利而聚,尚未闹掰。 第二件则是让他去问城防部将那里,要一个京城的城防图。 也特别是这第二件事,让周承礼心里始终不踏实。 “他并未说直接给我,还特意问了我要做什么。” 周承礼为难的说。 “京城的城防图事关重大,一般只有守城部将独自看管。” “我们两个虽是同乡,关系不错,但这种大是大非上他素来都不含糊,因此若想要要到手,恐怕有些不便。” 他只能将实情告诉李宏宇,又怕李宏宇会暗下黑手。 光是瞧着李宏宇现在的状态。 为了得到城防图,而对守城部将将暗下黑手,完全有可能。 “也就是说这样东西不会出现在其他人手里,对吗?” 李宏宇惊喜的问。 周承礼预料之中的责备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极为欣喜的神情。 “那他可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吃的、喝的,或是其他字画也行。” “孤这里有不少好东西,他若是喜欢让他可以挑去,也算是对他的犒劳。” 此话一出,周承礼越发摸不着头脑。 他发现自己好像并不能完全理解李宏宇的思路。 “他这人喜好单一,除了喝酒以外貌似没别的喜好。” 周承礼回忆道。 而李宏宇的反应更是让他错愕。 只见李宏宇大手一挥,让人从二皇子府的库房里面搬出几箱好酒,让周承礼找个机会给那人送过去。 “这是目前府上最好的酒,你待会儿一并抬给他,就说是孤对他的犒劳之一。” “也希望他一直能够保持下去。” 周承礼稀里糊涂的接下了酒,心里面的猜忌也越来越多。 李宏宇的所作所为看着都不像是正常该有的样子。 若真如赵成一开始预料的那一般,想要逼宫夺位。 反倒不该是这副反应才对。 难不成哪里有问题? “卑职替好友谢过殿下!” …… 消息传到赵成这里,就连赵成也分外稀奇。 他也以为李宏宇会用尽手段,只为拿到城防图。 反倒是现在几箱酒往那边送,让他都觉得奇怪。 “爹,你不觉得这很古怪吗?” 周承礼派人来送消息时,赵成并未瞒着赵山河。 赵山河听了之后也心中忐忑。 他是万万没想到,赵成竟然在背着他将手伸到了二皇子府上。 他想要出言呵斥,让赵成赶紧收手。 毕竟现在任何多余的动作,都会引起皇帝的猜忌。 可看赵成压根不打算听的样子,他又不得不苦恼地皱着脸。 赵成像是一直沉浸在思绪当中,并未发现他的半分不适。 反倒一门心思单方面问着赵山河。 “你说这家伙送酒过去能干嘛?想和那人打好关系,再将城防图拿到手里?” “还是说打消他的警惕?” …… 赵成一连说出几个猜测之后,赵山河终究是没忍住打断了他的话语。 “你为何总是觉得二皇子会逼宫?” 他纳闷的问。 就算两方彼此不合,多有矛盾。 但也不至于将二皇子想象成想要登基,便不惜一切手段的恶人。 更何况逼宫这件事可是大罪。 二皇子若真敢这么做。 皇帝就算再怎么疼爱他,也不可能饶了他的罪。 “他一门心思想要登上那个位置,现在底裤也快被咱们抄的差不多了,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面对赵山河的疑问,赵成也表现得颇为纳闷。 李宏宇行事作风也不算过多复杂,相对单一。 帮他做事的又主要是吴家人想要查,简直再方便不过。 因此他为了皇位能做出什么,几乎可以想象。 更别提,目前他查出来的事情一旦捅到陛下面前,就足以让李宏宇死个百八十回。 “反正他肯定会有这个想法,只是早晚罢了,现在的问题是他想对城防部将做什么?” 赵成还是在纠结这个问题。 若李宏宇真打算下手,那他可得提前和那位部长打好关系提醒对方。 免得到时候出了问题。 “可就算他有办法要到城防图。”赵山河忍不住问,“那他又该怎么进入皇宫?” 皇宫那边可是有禁军负责,禁军粮草不缺装备精良,警惕性十足,个个也都是高手。 怎么可能会任由二皇子下手? 可赵山河说完,却发现赵成用看呆子的目光瞟了自己一眼。 赵成无奈道:“您知不知道刚刚过来给我报消息的那人是谁?” “他是周承礼,是二皇子一手扶持上去的禁军里的人。” “李宏宇要想冲进皇宫,有他完全就够了。” 经他一提醒,赵山河心里彻底凉透。 自己想先把这茬忘了。 这几年周承礼虽然从禁军里面出来,但实际上地位依旧不小,在禁军里面声望颇高。 想要调动禁军,也无非就是几句话的事情。 若是二皇子真有意逼宫。 那么禁军会不会听皇帝的话都不一定。 “真要说的话,陛下这些年好像还有点失败。” 赵成没由头的一句话将赵山河的思绪拉了回来。 “别看他虽然是皇帝,北凉军那边您的声望最高,高到功高震主。” “经济层面吧,国库没钱,还有不少人在贪,贪的险些真是要把皇宫都给掏空。” “更别提各地发展出来的商会也各有能力,还把不思侯挤的不成样子。” “朝堂上吧,又主要都听姓吴的。” “他是怎么一直安稳的坐到现在的?” 他好奇的看向赵山河。 赵山河也一脸便秘的样子回望着他。 时至今日,听惯了赵成口出狂言。 他都不知道该训斥赵成为何对陛下不敬,还是该说赵成看得通透。 第一百零六章 私兵 赵山河被震惊地哑口无言,最终只得让赵成少说点大不敬的话。 “出门的时候可别这么说。” 他只能这般干巴巴地规劝。 赵成听了之后倒是没多少实感。 他只是随手摆了摆,敷衍了事,“肯定的,若是在外面我敢这么说,几个头都不够砍。” 有些话只适合放在家里或者是真正放心的熟人面前说。 放在外面? 那真是嫌自己死几次都不够。 “不过也难怪陛下现在一心盯着你手里的三十万大军,要是我我也不安心。” 赵成有那么一瞬间理解了皇帝。 处在这种四面包夹的环境下,确实安心不到哪儿去。 哪怕这之中有人在明面上和自己是一条心,但也不能完全保证对方永远不会变心。 “你……” 赵山河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他了,最终叹了口气颇为无助。 当臣子的最怕就是擅自揣测圣意。 他家混小子倒好,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连连口出狂言。 这让他如何是好? “不过现在确实得防着二皇子做点什么,那家伙脑子一抽起来恐怕影响不小。” “而且有件事我还没和您说。” 赵成感慨之余,突然想起自己并未把这几日的发现告诉赵山河。 特别是某件,赵山河一听便会立马暴跳如雷的大发现。 而对于他的反应,赵山河则有些狐疑赵成这几日查的事情他大多略有耳闻。 可那些不过只是官场上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里面大多也都是那些官员尔虞我诈的心思。 他才懒得在意,可瞧着赵成的意思却好像还有说头。 “什么?”他问。 赵成眉头一挑,并未及时回答,而是先从身上翻找出来一封书信递到赵山河面前。 “之前我把吴文新送进大牢里时用的有项罪名,不是通敌叛国吗?那封信虽是假的,但信里面的内容却是取自别处。” 赵山河倒是对此事记得清楚,毕竟这项罪名还被吴泽卷拿来当场驳斥。 可这又和赵成交给自己的信有何关联? 他低下头还没来得及看上几行字,就突然又发现下面有三个字尤为显眼。 赵成注意着他的眼神变化,同时为其讲解。 “右下角署名正好就是二皇子,但是写的这封信送去的却是二皇子这些年来通过手下官员四处搜刮来的民脂民膏而圈养的私兵。” “不多,也就一千人。” 一千人。 光是听见这个数字,赵山河那捏着书信的手边立马绷紧,像是恨不得直接将信纸捏碎一样。 这一千人和北凉军的三十万体量相比确实少很多。 可耐不住这里是京城。 二皇子一旦有办法调开那些负责守城的将士以及皇宫内的禁军。 他想对陛下做什么,简直轻而易举! 赵成默默向后挪动半步,避免赵山河一会儿过于气恼,反而误伤自己。 不过他嘴上倒是没停,“这一千人现在驻扎的地方离京城不远。” “我之前算过距离,那十万北凉军就算来的再快也赶不上,他们那时候已经突入皇宫。” 赵成叹了口气。 平心而论,他倒是希望能够直接解决二皇子,一劳永逸,免得日后担惊受怕。 可是根据探子回报,那一千人现在驻扎的地方是深山老林,易守难攻。 贸然派人进去打探情况,只会打草惊蛇。 “就连李叔他们几个过去,也只敢在外围观察,不敢深入。” “目前咱们还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手上有多少家伙,战斗力如何?水平如何?如果禀报给皇帝……” 他没把话说完,而是看向赵山河。 赵山河已经憋了一肚子话,见他停下,更是马不停蹄的抛给他一个又一个问题。 “你怎么确定这一千人的兵马和二皇子有关?” “还有这些人现在有何动向,难不成他们真打算逼宫?” 若真是这样,那他得早做好准备。 可赵成无奈摇头。 “问题就在于咱们算不准他到底什么时候动手。” 不然他哪用得着在这里费心费力的计算二皇子打算什么时候突入进来? 早早布好埋伏不就行了吗? “可这一千人若想混进皇城,也并非易事。” 赵山河眉头紧锁,面色难看。 他前半辈子一直为了齐国征战沙场,参与过夺嫡、平定过北凉。 可愣是没想到有一日还得预防皇子逼宫。 “但只要他想,他有的是办法将人分批送进来。” “哪怕不多,只要一小部分就行。” 赵成心里已经有了数个能将这一千人送进来的法子。 只是一千人的体量实在过多放在现在,难免不会引起别人怀疑。 可若先放进一些人呢? 只要调查清楚京城内部的换防情况,顺便在夜黑风高之时除掉几个关键人物。 那京城大门是否打开,就全部落在二皇子手里说了算。 “那你打算怎么办?” 后知后觉的赵山河突然意识到,赵成之所以和自己提这些恐怕是早有打算。 只是一直没告诉自己。 哪怕是自己亲儿子,赵山河那凛冽的目光依旧毫不留情地甩在赵成身上。 让赵成看了之后都不禁咋舌。 “爹你放心吧,我没打算和那家伙同流合污,现在就是想能不能给他们一点刺激。” “比方说,趁着他们在往京城转移这些私兵的时候,放火烧山。” 他指着那些私兵现在所在的山林,笑得格外真诚。 赵山河险些没能反应过来。 他错愕地看着赵成,想起对方刚刚说的话,忍不住一股恶寒。 他觉得自己像是落掉了什么教育。 不然赵成怎么会有如此残忍的想法? “你就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陛下?” 赵山河忍不住问。 明明这种事情一开始告诉皇帝才更加有效。 可赵成遗憾的摇头,他表示自己现在其实不太信任皇帝。 “二皇子就算做了再多的错事,只要没让皇帝觉得伤了父子情分,陛下就绝对不会对他做什么。” “而且你没发现吗?这段时间陛下虽然对二皇子一再禁足,可实际上却并没有施加过任何多余的处罚。” “就连官职也给二皇子留着。” 第一百零七章 上下不一心 “所以,最好能直接激化掉这对父子之间的矛盾。” “让陛下永远也不会再将二皇子放在眼里放在心上,或者直接让二皇子下去找阎王报道才是最合适的办法。” 赵成惯会以最平和的语气说出最让赵山河心里一颤的话语。 他上看下看,始终不敢相信自己那花天酒地的儿子竟然有着这般深沉的心思。 可赵山河却又没有规劝的立场。 毕竟赵成目前的出发点依旧是为了皇帝,好像二皇子这一般心术不正的人确实不适合坐在那个位置。 “你想做什么?爹目前没意见。” 赵山河无助的说。 “但是你要记住,切莫牵连太深,免得迷了心智。” 他最怕的就是赵成醉心权术,反而失了本心。 日后恐怕又会成为第二个吴泽卷。 赵成却让他放心。 “我不至于像他们那般极端,现在所做这一切无非只是看在保全咱们老赵家的地位和前途,乃至全家上下性命。” “如果可以,我倒也想当一个闲人。” 可谁让他刚来这个世界,就直接吃了二皇子一派的打压? 只要别人不来招惹他,他自然不会去招惹别人。 可若来了,就别想着他会随时收手。 “那你自己悠着点。” 赵山河憋了老半天,只能说出这一句话来,再多的他也不知该怎么劝。 他虽然年纪大了,可记性并没有变差。 赵成之前说要扶持自己侄子当皇帝的事情,他可还记得。 这番话大胆的就连妹妹都忍不住再三向他确认,赵成是否出了问题。 “您放心,我自有分寸。” “不过您的名号这几天可能得借我用用。” “对了,我娘那几个铺子里面现在有钱可以用吗?麻烦也给我一点,我打算去做生意。” 赵成笑着朝赵山河伸出手。 他那便宜娘亲早些年还活着的时候名声不小,嫁妆不少。 只可惜后来生了重病不幸离世,留下来的遗言里面说要将这些东西全部交给原身。 而他便宜爹又怕被原身挥霍,才一直没敢交到他手上。 “你要多少?” 一听他要做生意,赵山河的下巴险些掉在地上。 不是刚刚还提打算用一些手段对付那些私兵吗? 怎么又有心思去做生意了? 既然他疑惑甚至明显带着警惕,赵成不得不连笔带画得解释原因。 …… 另一头。 吴泽卷等候多日,终于收到了来自二皇子的书信。 他草草看上几眼确定对方并没有指责之意后,连忙回信将这几日的情形一并告诉二皇子。 一旁的吴文桐,哪怕瞧上几眼都被字里行间带着的卑微之意而震撼。 “爹,你这是作甚?那家伙虽然是皇子,可他还不是皇帝!” “哪用得着您这般卑躬屈膝?” 吴文桐犹如炸毛的公鸡。 如果赵山河在这里听到他这些话,只怕也会欣慰地拍拍吴泽卷,说两家孩子那嘴一样,根本不知轻重,也把不住门。 “那是二皇子放尊重点。” 吴泽卷落下最后一笔,连忙吹了吹上面的墨迹。 他头也不抬,只是出声呵斥。 “他今日不是皇帝,日后也必定会是几个皇子之中只有他一人有前途可言,你叫嚷的再狠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在这一点上,你远不如你弟弟。” 吴泽转向来看不惯自己这声名在外的大儿子。 光知道整天摆一副光鲜亮丽的名声,却一点事情都干不了,远不如自己那处处顺心的小儿子。 可这番话却正好戳中吴文桐那脆弱的心思。 “陛下本就禁止结党营私!” 吴文桐胀红着脸斥责着吴泽卷。 “娘亲当年说过让您一定要记着本心,可您现在越走越偏,甚至背离了娘亲当年的遗言,您怎么好意思?” “若是让陛下知道,咱们吴家上下没一个人能逃得过!” “您难不成想害的吴家被株连九族吗?” 那一日赵成对他提的那些话,他虽然听进去却一字不信。 世人皆知大齐宰相,风光霁月,乃当世文人之首,受尽敬仰。 可如今见了吴泽卷丝毫不加避讳的谄媚之词。 他算是认清了一件事。 自己心中那清廉正洁的父亲实际上也是被权力熏心的丑角。 “你现在闭上嘴,才是对家里面最好的帮助。” 面对大儿子的指责,吴泽卷心中厌烦越发多了起来。 他素来不喜这个由前妻生的孩子。 因此语气之间也毫不客气,丝毫不顾半点父子情分。 “你若真是有心指责我,那为何不在你弟弟被抓进去后出力将他捞出来?” “你一点本事没有,也好意思在这里指责我?” “吴家祖宗上下都会视你为耻才对!” 说罢,吴泽卷懒得再听吴文桐和自己胡搅蛮缠。 他直接拿着书信甩手离开。 出了房门,吴泽卷便交代将吴文桐禁足。 “大公子身体不适,近日别让他外出。” “他若是踏出这道门缝,唯你们是问!” 下人们战战兢兢地应了几声。 屋内的吴文桐则痛苦地闭上眼。 还用说吗? 这是明摆着,怕他出去告密! 而吴泽卷管不了那么多。 现下,最重要的是赶紧将书信送到二皇子府,再找个机会聊下一步计划,如今,赵成步步紧逼,谁也不清楚赵成到底查到了什么。 光凭他们日前做的每一件事,每一个准备。 哪怕单拎出来一件,就足以将两人送上死路。 他们恐怕只能先下手为妙。 收到回信的李宏宇并不意外。 他看向一旁的吴文桐,出声试探。 “你觉得这城外一千私兵,又该以什么样的方式运进来才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周承礼这几日的所作所为甚合他意。 因此李宏宇也将自己圈养了一千私兵的事情,以不经意的方式透露给周承礼。 他并未忽略周承礼脸上的震惊。 如果周承礼因此表现出任何异样,那么周承礼今天也别想活着离开。 现在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试探。 “殿下,卑职觉得这一千人进来恐怕会很显眼。” “哪怕是在夜晚,也是如此。” 第一百零九章 超前的精神状态 赵成笑得格外坦然。 既然这些人不打算让他在这世上安稳的活着,又何必顾及这些人的性命? “这不过是下下策,当然,如果你有更好的办法,我也可以不这么做。” 赵成莞尔一笑,没把话说的太死,留了几分余地。 可不思侯摇了摇头。 赵成这话,他听起来就觉得惊悚,至于别的办法,他还真想不出来。 “可你哪怕这样做,那群人也不一定真就老老实实,万一暗中又耍别的手段呢?” 反正两人都对此事心知肚明。 不思侯也不再含糊。 他盯着赵成,希望赵成能给出自己一个答案。 而赵成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他先是在心里掂量了一下自己身为著名二世祖的分量,而后笑着问不思侯。 “我原先都听外面说大人您平日里不思进取,没半点本事,现在看来恐怕是谣传。” “难不成您是在藏拙?” 赵成话音刚落,不思侯面色十分难看。 如此以下犯上之羽。若是碰上个计较的,赵成现在这条命恐怕都得直接丢了。 不过赵成倒是赌对了,不思侯并不打算和他较真,而是面色不善,抿着嘴唇上下打量着赵成。 良久,他方才开口给赵成一个模棱两可的评价。 “你还真是让我惊喜。” 早在察觉到赵成的意图时,不思侯便已经对赵成想做什么有所预料。 因此也早早在这儿等着他。 再加上世上传言不少,有关赵成的更多也都是贬低和轻视。 哪怕对方这几日做了不少好事,也依旧敌不过大家对他的偏见。 因此,不思侯倒是想看看赵成如今究竟成长成了什么样。 可万万没想到,对方还真如传言里说的那样,长了一张好脸,空有好的家世却不知道该如何做人。 嘴里蹦出来的话足够把他气死。 “你就不怕我现在叫人将你收拾了?” 不思侯阴沉地问。 打量归打量,他可不打算将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赵成。 而赵成哪怕听到他言语间藏着的威胁,也依旧不慌不忙。 “你竟然花了这么多年的时间将自己的形象塑造成现在这样,就不像是会有意添乱的人。” 赵成拍起马屁来,那叫一个顺溜,丝毫看不出半点慌张。 就连不思侯那刚刚相当难看的神色也在此时有所缓和。 见状,赵成方才接着道。 “来之前,我也曾想过您可能无心商业,现在看来恐怕是我和朋友们存在偏见,不然也不会对您产生这般误解。”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不思侯险些没能回过神儿来。 他都已经做好了要和赵成在这里理论的准备,怎么这小子反而先道了歉? 可没等他想明白,赵成又将话题迁回了之前两人商议的部分。 “倒是这山上的事情还有待商议。” 我虽想放火烧山,可耐不住那山林众多,若是不提前做好防护,极其容易牵一发而动全身。” “就算想要收拾掉里面的那些人,我也不想连累周围的生灵。” 好歹也是经历过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教育的人。 若真要眼睁睁看着那些绿水青山被烧,他心疼啊! “放火烧山这件事,可是你提议的。” 不思侯忍不住提醒他。 若这小子当真没这个心思,还表现的如此苦楚,那又为何自己提起? 赵成则突然变得面无表情。 他指着那座山的方向说:“还不是因为里面住着一群让我不安心的家伙。” “我这辈子最大的期望就是老老实实待到一直老死。” “可现实总与我的期望是与愿违,侯爷,如果这种情况发生在您身上,您会乐意吗?” 不思侯下意识想要摇头,却及时止住了冲动。 这些年来他一贯隐藏自己心中所思所想,不敢对外人暴露。 现在若是因为这小子三言两语就产生动摇,那之前所做的努力就全部白费。 不思侯虽不打算正面回答赵成的问题。 但看在赵成对自己还算坦率的层面上,他好心地提示道:“我的态度取决于你的做法,倘若你能把这件事情办的漂亮。咱们再接着往下说也无可厚非。” “前提是你能让我满意,至于放火烧山。我希望你能够将影响降到最小,将一切制造成意外。” 近乎耳提面命一样的态度让赵成心里有了决断。 看来对方这是给了自己一个任务,只有办成。 自己的那些构想才有可以实现的可能。 “好,没问题。” 赵成爽快点头。 次日。 由清河崔氏崔家大公子一手创办的木料加工厂在京城内开业。 就是所做的东西让每个人看了之后都觉得晦气。 “你确定要做棺材?” 燕翼德格外诧异的看着崔映鹤。 他怎么也想不到好兄弟的思维竟然如此跳脱,竟打算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方租一下最奢华的一间铺子,只为了做……棺材? “放在这里岂不是有伤风化,若是他人不愿,又该怎么办?” 燕翼德颇为为难地看着崔映鹤。 他是真心为好兄弟担忧。 光是今天搞那什么开业仪式,就已经让不少人投来愤恨的目光,周围的店铺更是闭门谢客了不少。 不用打听他都能猜到,这些铺子之所以关门,恐怕都和好兄弟开的这家棺材加工有关。 “那又如何?” 崔映鹤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在他原来的构想里本应该花上些时间,好好做准备,再开店。 结果赵成让他用木材想个合适的法子立马开店? 就算是赶驴上架,也没这般催促。 “人终有一死,何须忌讳?这棺材所用木料都是上好的。” “若是有什么地方觉得不合适,我们还能砍来更好的用来替换,光是这份服务态度就远超市面上大多棺材店!” 崔映鹤心里不舒坦,便学着赵成先前教他的样子对燕翼德说。 可越是这样越让燕翼德觉得好兄弟是不是中了邪? 直至赵成慢慢悠悠的晃过来。 他方才转过身去向赵成求助。 “小世子,崔兄好像出了点问题,您要不要请个大夫或神婆帮他看看?” 第一百一十章 砍树砍得巧 赵成原本还以为是什么事。 一听燕翼德这么说,他忍不住翻了几个白眼,而后和崔映鹤勾肩搭背。 嘴上倒是不停地对燕翼德教训。 “做什么生意不是做,只要能赚钱那就绝对不寒碜。” “再说了,做棺材的木匠都是我费尽心思请来的好木匠,专门为了给兄弟捧场。” “这怎么能叫晦气呢?这分明就是兄弟间的情谊!” 燕翼德不得不承认。 赵成刚刚振臂高呼的那一下子有些傻里傻气,让人不忍直视。 不过他算是瞧出来了。 赵成所做的一切貌似都是为了伪装。 不然崔映鹤怎么会面露嫌弃,却又不得不强忍欢笑。 然而他不知道。 之所以会开成棺材店,也是这两人共同商议的结果。 主意甚至是崔映鹤亲自提的。 “那咱们现在就去外面找找木材?” 崔映鹤问赵成。 赵成点头,“不过我和他都不能陪你去。” 他指了指自己和燕翼德,面露遗憾。 可崔映鹤听了之后反而不解。 “为何?” 他和赵成为什么不能过去? 难不成那地方还有什么奇特之处? 或者是连他都要被瞒着的秘密? 赵成无奈摊手,表示他和燕翼德身份不同。 若是贸然前去,只会给崔映鹤添乱。 “我是想让咱兄弟去帮我看一看那里面究竟是什么样子。再选一些好的木料来。” “咱俩一个是大理寺少卿,一个是禁军内的。” “万一让人瞧见了,可是要出事的。” 他并未将那座山里的情况告诉两人。 现在有碍于种种情况不好,说的太直接,只得打着含糊。 而两个人也是心思通透的,并没太多为难。 只是崔映鹤左看右看也看不见有什么人能陪着自己一同前去。 “莫不是需要我亲自带人过去?” 他问赵成。 如果真需要他自己准备随从,那他完全可以将带来的小厮和书童一并领上。 赵成则摇了摇头,指着刚刚踏进来,一身粗布麻衣的李二几人说。 “让他们陪你去,他们个个都是木匠中的好手。” 赵成将李二等人夸的天花乱坠。 然而这些话落在知晓李二等人身份的燕翼德眼里,反倒显得有那么一丝荒谬。 堂堂镇北王亲卫,竟然不得不因为某些原因暂时伪装成木匠。 这可真是有意思。 “那他们几个去了,咱们又该怎么办?” 燕翼德不放心地问。 望着那几人带着准备好的东西。前往目的地出发的背影。燕翼德心里格外不踏实,他想帮忙做点儿什么。可却又不知自己该如何才能够帮上忙。 赵成则嘿嘿一笑。 “自然是帮他看店!” 就在赵成这一句话音刚刚落下时。 燕翼德突然感觉周围阴风阵阵。 他不信斜地看向外面。 明明外面是晴空朗朗,自己却浑身一股恶寒陡然直上。 “别看这地儿是棺材店,日后肯定有人需要。” 赵成意味深长的拍了拍燕翼德的肩膀。 突如其来的动作倒是险些把燕翼德吓掉魂儿。 “没事,放心吧。” “咱们又不做亏心事,干嘛害怕鬼敲门,今天心里不踏实的应当另有他人,而不是咱们。” …… 出发路上,崔映鹤时不时打量了一下已经做了伪装的李二等人。 他虽然不如燕翼德那帮和这些人交好,耐不住好兄弟整日夸这些长辈的好。 让他也对李二等人产生了好奇。 如今一见确实与平时遇到的大不相同。 “崔大公子为何一直看着我的?莫不是我等脸上有什么东西?” 李二纳闷儿的抹了把脸,并未抹到脸上有任何异物。 他狐疑的看着崔映鹤,不明白对方这是什么意思? 赵三也注意到了崔映鹤时不时投到李二身上的视线。 只是他弄不明白对方这是要干嘛? 其余几人皆抬头望向崔映鹤,直把崔映鹤看的浑身上下不舒坦。 “没什么,只是听惯了旁人夸几位……却没想到几位反而转业当了木匠。” 崔映鹤自然是下意识打算夸这几人。 可一想到不能随意暴露,不得不换一副说辞。 李二几人听了后也瞬间入戏。 “这不是在家闲不下去吗?出来砍砍木头,做做手艺活,我还听说这山上木头极好,拿来做棺材也吉利。” 其他几人纷纷附和。 大有将此地树木夸出花来的架势。 一时间让路过他们身旁的路人、村民都忍不住为之侧目。 同样,这群闹腾的人也引起了旁的注意。 “这时候怎么会有人上山?” 树林之中。 几个窝在树上,躲在林冠当中隐去身形的黑衣人正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崔映鹤几人。 “没见过。” 其中一人道。 因种种考虑,不论山脚有任何人朝着他们靠近,哪怕只是寻常百姓,都得被他们盯着仔细调查一番。 可此前遇到的都是百姓。 现在这些拎着各种农具朝着他们走来的,反到之前没见过。 “有异样吗?” 有人低声问。 如果这些人目的不纯,那么他们可得想办法现在动手。 “再看看。” 顾虑到眼下情况,几人根本不敢随意动手。 不然迟早都会贸然暴露他们的存在。 崔映鹤并不知道暗地里有人在监视自己的行踪,只是疑惑地看着突然停下的李二等人。 “李叔,你们怎么了?” 他疑惑地环顾四周,并未看见任何需要几人注意的东西。 这一声疑问更是让树上几人也跟着紧绷神经。 李二等人却纷纷拆下自己身上绑着的各式伐木工具。 当着崔映鹤和暗地里监视的那些人的面,开始在周围寻找合适的木头。 “就这里吧,这里的木头正合适。” 李二和赵三等人掂着手里的家伙事,开始在周围找自己准备砍伐的树木。 好巧不巧,选中的正是暗中监视的那几人所在的树上。 “这群家伙在搞什么鬼?” 脚下树木突然传来的振动让树上几人均是一惊。 他们万万没想到,世上会有如此巧合! “大胆!谁让你们在这周围砍伐树木!” 正当树上几人僵持不下时,突然有人高喝一声,急忙冲了过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提前动手 李二手上的斧子一钝。 崔映鹤连忙看去,发现来的像是附近村子里面的老伯,于是赶忙解释:“我们是京城里做木料生意的,想来这里砍伐木头。” 他说的直接,手上也拿着特意带来的官府手续。 老伯纵使不识字,好歹也认识官府的印章。 他疑惑地仔细看了几遍,确定没有任何疑点后才看着崔映鹤。 “这位公子,你们既然想要砍伐上好的木料,为何来到这里?” 老伯纳闷地问。 他自小在这附近长大,对周围那些木料材质如何十分清楚。 但李二等人站着的地方,绝对算不上高档。 “那几位既然想要伐木,不如和我去村子里?” 老伯试探着提议。 他怕李二等人不相信自己,特意作了解释。 “这周围的木料不算好,您若是需要,我们村子里有专门的伐木人,他们可以帮您砍树。” 话都说到这份上,崔映鹤觉得自己要是不说点什么,反而不太合适。 他硬着头皮道:“老伯,实不相瞒,我们砍木头是为了造棺材。” 生死一事,对寻常老人家而言,恐怕多有忌讳。 可李二没给老伯反应的忌讳,当即上前一步,就要老伯带着他们去村子里。 “老伯,您来的真是太好了。” “我们正愁人不够呢!” …… 赵成带着燕翼德蹲在城门上许久,愣是没有看到半点商量好的信号。 “人呢?” 他狐疑地朝着那边看了看,虽然看的不真切,但好像确实没有任何异动。 难不成那边的人这么沉得住气,觉得李二等人的行迹并不可疑,不需要管? “怪了,”赵成起身,拍了拍黏在身上的灰尘。 他招呼着燕翼德赶紧跟着自己走,“走吧。” “没必要继续看下去了,那边应该不会有事,暂时……” 燕翼德听罢,越发满头雾水。 他想不明白赵成到底在干嘛。 可没等他开口,倒是有人先出了声。 来人身穿兵甲,神色不满,看着赵成的神情都带着不满。 “我原以为士兵说小世子来城门上是瞎话,没想到是真的。” “您怎么有兴致来这里了?” 语气里满是揶揄,明摆着对赵成这个人不爽。 赵成则一头雾水。 他可不记得自己或者原身得罪过这人。 “大人何出此言?” 赵成看着他问,眼底的疑惑丝毫不加掩饰。 “瞧您这样,似是对我有所不瞒,可否说说缘由,也好让我明白到底是哪里惹到了你?” 真诚的话语让来人听罢明显一噎。 他上看下看,都只能看得出赵成好像是诚信发问。 可越是这样,越让来人心里不舒服。 没等他再次开口。 燕翼德倒是认出了此人。 “你就是周承礼的同乡?”他惊讶地问,“原先听周前辈说过您,没想到您还在城门这里当差。” 那人听罢一愣。 他看了看燕翼德,勉强认出他身上挂着的腰牌是禁军的东西。 可禁军不该在这时守卫皇城吗? 为何跑来和那出了名的二世祖瞎混? 他正要说什么,训斥燕翼德,“你……” 赵成却抢在前面说:“既然这位大人在城门处当差,那我可否麻烦您一件事?” “最近可能有贼子想要混进城里,欲行不轨,还请大人务必配合。” “事成之后,镇北王府必定重谢。” 他振振有词,礼数也分毫不差。 弄得那人完全不知该如何回绝,又该如何反驳,最终只能憋出个,“跟我去别处详谈。” 可真当赵成将一切告诉他后,他又反而不信。 “小世子,看在镇北王的面子上,我提醒你一声。” “大齐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 “就算你让我去问周承礼,他也会告诉我一切安稳。” 赵成听罢,短叹一声。 他无意和这人继续争执,留下一句,“你等着看就是了。” 见赵成和燕翼德败兴离开,那人还格外得意。 然而到了傍晚,他去赴周承礼请他的酒局时,瞧见那本不该坐在厢房内的二皇子。 他不得不承认,好像赵成说的有点道理。 几日后。 京城内依旧一片其乐融融,丝毫不见半点波澜。 赵成拿着李二送来的最新的“施工图”,仔细地看着。 李二则在一旁报告着最新进展。 “我们已经和村里人商量好了,他们帮咱们在山周围挖出来一条隔离带,工钱按照市价的两倍给,预计后天完工。” “这几日见了不少佯装路过的人,不过那些貌似只是来看一眼就走。” 他掰着手指将两天的发现一并告诉赵成。 赵成也仔细听着。 只要隔离带挖好,那么放火烧山便不是问题。 麻烦的就是后续的重新栽种。 不过三千私兵的危险性还是太大,总要有些牺牲。 “负责守城那个也给我说了,”赵成揪出一张书信,“二皇子找过他,说近几日自己要放心心腹进来保护自己,让他将城门的检查放松一些。” “结果把那个守城将军吓得不轻,跑来找我求助。” 他轻笑一声。 那人那日有多倔强,向自己求助时就有多狼狈,实在好笑。 李二虽不知中间发生了什么,但也不敢多问。 “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负责守卫皇宫,还是……” 他看向赵成,赵成则指着北凉军的方向。 “麻烦你们监工的同时,还得让北凉军随时做好准备。” “不知道三千私兵会在这几日偷渡来多少,但北凉军和禁军都得做好准备。” “二皇子要是真想逼宫,那咱们可不能让他得逞。” 李二颔首,“是。” “那需要我和将军说一声吗?” 赵成摇头,“不用,他正忙于应付皇帝,其他的让咱们自己看着办。” 至于赵山河,此时正绞尽脑汁地和皇帝解释赵成突然想搞起棺材店的事情。 李世昌眉头紧蹙,“你儿子这是砍了不少树啊。” 光是这几日,就有不少官员说赵成此举破坏京城风水。 更别提弄得还是什么棺材店。 直让不少官员心里不舒坦。 就连李世昌自己也搞不清楚赵成的念头。 第一百一十二章 视而不见 赵山河轻咳一声道:“陛下有所不知,犬子这么做不仅不会坏了京城风水,反而对我朝气运大有裨益。” “陛下如果不信的话,只需再等上几天,即可见分晓。” 李世昌眉头一挑:“没想到你个大老粗,居然对风水还有研究?” 赵山河打了个哈哈:“臣这不是赋闲在家,无所事事嘛。” 李世昌沉默了一会道:“好,那朕就再等上几天。” “要是几天之后,你还不能给我一个确切的说法,那就不要怪朕翻脸不认人了。” 赵山河心中一惊,面色如常道:“微臣明白。” 就在赵山河诚惶诚恐之际,李世昌却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刚才那些不过是场面话,朕怎么可能真的降罪于你呢?不过群臣的不满也是事实,你们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赵山河闻言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装作松了口气道:“多谢陛下关心。” 两天后,西苑山脚下。 赵成看着刚刚砍出的隔离带,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可以准备放火烧山了。” 李二立刻领命离开。 就在这时,崔映鹤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世子,我听说你打算放火烧山,是不是真的?” 赵成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你从哪里听说的?” 崔映鹤有些无语道:“你让人准备的引火之物,我都看到了。” 赵成轻咳一声道:“没错,我确实打算放火烧山,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可大了!京城离这里就十几里远,这里起火,那边绝对会看到的!”崔映鹤一脸焦急道。 “看到又如何?”赵成一脸平静道。 崔映鹤一脸古怪道:“世子,你这话是认真的吗?万一禁军发现了火情,跑来救火怎么办?” 赵成哈哈大笑:“我巴不得他们跑来救火。” 崔映鹤闻言有些摸不着头道:“世子这话是何意?” 赵成收起了笑声,淡淡道:“你不会以为我就是单纯的放火烧山吧?” “呃……”崔映鹤迟疑了一会道:“不像。” 赵成指着山上道:“实话告诉你好了,这山上藏了二皇子的三千私军。” “啊?”崔映鹤大惊失色:“此话当真?” 三千私军,居然就藏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这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赵成淡淡道:“当然是真的,只能说二皇子在养兵方面的确有些本事。” 崔映鹤恍然大悟:“所以世子是打算用这把火把他们逼出来……等等,那他们等会岂不是要出来了?” 话音未落,远处已经亮起了火光。 赵成瞥了他一眼道:“怎么,你怕了?” 崔映鹤苦笑道:“当然怕了,那可是三千私军!就算禁军注意到了这里的情况,赶过来也起码需要半个时辰吧?” “世子,既然火已经烧起来了,那我们还是赶快溜吧。” 赵成嗤笑道:“溜?开什么玩笑。” “我要是打算溜的话,从一开始就不会来这里了。” “你就跟我一起,在这欣赏二皇子的私军是如何覆灭的吧。” 与此同时,山上的人也发现了山脚亮起的火光。 他们一开始还以为只是单纯的失火,但是看到四面八方都出现了火光之后,才意识到是有人蓄意为之。 “岂有此理!明明马上就要入城逼宫了,居然会遇到这种事!”为首的一个络腮胡子大汉又惊又怒道。 另外一人问道:“将军,现在怎么办?这火可不像是会自己停下来的样子,但要是我们跑去的救火的话,肯定会被发现的!” 络腮胡子大汉沉声道:“我们已经被发现了!事已至此,只有提前行动了,希望二皇子已经打点好了守城的将领。” “传令下去,全员着甲,随我下山,胆敢阻挡者,杀无赦!” 山上的这些士兵平时都是不着甲也不拿武器的,看上去就是普通的农夫或者猎人。 当然,一座山上有这么多农夫和猎人也挺奇怪的,所以大部分人都藏身在山洞之中。 听到将军的命令,他们立刻搬出储存铠甲和武器的箱子,开始着甲。 他们身为二皇子豢养的私兵,战斗力自然不俗。 唯一的问题是山上养不了马,他们也只能当步兵了 这么一会工夫,火势已经开始向山上蔓延了。 已经换上铠甲的络腮胡子大汉看了一眼山下的情况,眉头微皱:“奇怪,这火怎么这么快就烧上来了?按理来说,它不应该向周边扩散吗?” 这时副将突然想起了什么,结结巴巴道:“将……将军,前几天我看到附近的村民在山脚下伐木。” “奇怪的是,他们只砍山脚下那一圈的,完全没有要上山的意思。” 络腮胡子大汉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不早说?” 副将一脸无辜道:“我问了那帮村民为什么要砍山脚的树,他们说是为了造棺材,我以为是什么当地的风俗,就没有追问了。” “哪有这么奇怪的风俗?”络腮胡子大汉有些气急败坏道:“再说了,这么多树,能造多少棺材?难道附近的人都死绝了吗?” 副将哑口无言。 络腮胡子大汉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住怒气道:“好了,我暂且不治你贻误军情之罪,但是等会下山的时候,你的表现还是这么拉胯的话,就别怪我军法处置了!” 副将连忙应道:“末将明白!” 三千士兵准备好之后,立刻在将军的带领,向山下冲去。 他们突围的方向,自然就是京城了。 虽然没有坐骑,但是三千人一起冲锋,声势还是十分惊人的,简直就是山摇地动。 崔映鹤听到这个声音,瞬间面色惨白。 赵成倒是神态自若。 “世子,你不会以为只靠大火就能困住这三千士兵吧?”崔映鹤忍不住问道:“山上又不是没有水源,他们只需要将衣甲打湿,很容易就能穿过火海了。” 赵成微微一笑:“这我当然知道。不过你为什么会觉得这两天里,我就只准备了这点东西呢?” 第一百一十三章 藏木于林 崔映鹤瞪大了眼睛:“你还准备了什么?” 赵成没有回答,淡淡道:“你接着往下看就是了。” 正如崔映鹤说的那样,这三千人早已用山间的溪流将衣甲打湿。 如此一来,就算火势再大,最多也就燎一下暴露在外的脸和手,不会有什么大碍。 但是他们却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大火产生的浓烟。 他们还没冲进火海,视线就已经被浓烟遮蔽,完全看不清周围的情况,只能听着将军的命令,一股脑往前冲。 但是冲在最前面的人突然一脚踏空,掉到了深坑之中。 他们还来不及大声示警,后面的人也跟着掉了下来。 还好坑不算太深,里面也没有刺,掉下来的人并没有大碍。 尽管如此,他们前进的脚步还是不得不停了下来。 因为这与其说是坑,不如说是一条长长的壕沟,完全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络腮胡子大汉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什么情况?砍树不汇报也就算了,挖坑难道你也没看见吗?” 副将满头大汗道:“这……这我的确看见了,但是对方表示这是在挖坟,所以我也没多想。” 大汉闻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哪有挖坟挖成一圈的?” 副将再度哑口无言。 其实李二等人雇佣的村民不光挖了沟,还在坑上铺了一层稻草,可以说是防不胜防。 不过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了,毕竟火势还在蔓延,在火海中待太久的话,光是吸入的浓烟,就能让人昏迷了。 络腮胡子大汉看了看沟的宽度,跳是很难跳过去的。 没办法,他只好命令士兵们立刻砍倒附近的树木,架桥通过。 这时副将小心翼翼道:“将军,掉下去的人怎么办?要拉他们上来吗?” 络腮胡子大汉有些不耐烦道:“现在哪还有这工夫?让他们自己想办法爬上来吧,反正沟也不深。” 掉进沟里的士兵闻言都有些气馁,想看自己爬上去还是有些难度的,他们只能先让一部分人垫脚,然后再让上去的人把剩下的人拉上去。 就在络腮胡子大汉皱着眉头等待着士兵架桥的时候,一个刚从沟里爬出来的士兵突然目光微闪,拔剑刺向了他的后心。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刺了个透心凉。 “怎……怎么可能?” 络腮胡子大汉有些难以置信,毕竟这三千士兵是绝对忠心于他这个主将的,怎么可能会有人背叛他? 他艰难地转过头去,却看到了一张陌生的面孔。 对方淡淡道:“杀你者,镇北王府亲卫李二是也。” 原来他奉命放火之后,又立刻藏身于壕沟之中,反正藏在沟里,无论是大火还是浓烟都影响不到他。 至于他为什么没有被后来掉进沟里的士兵发现,一方面是因为他的身上也穿了盔甲,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浓烟遮蔽了视线。 就算是第一个掉进沟里的人,也没法确定自己就是第一个掉进沟里的,也看不出对方身上盔甲跟自己有什么区别。 络腮胡子看到李二的样子之后,瞬间就想明白了这些,却也为时已晚,只能无奈地倒下了。 周围的士兵见状无不大惊失色,手上的活也停了下来。 副将自然也目瞪口呆,但是心里却松了口气。 毕竟络腮胡子大汉之前可是说了,要是下山的时候自己表现不佳,就要军法处置。 显然,自己的表现只能用糟糕形容。 这时李二又大喝一声:“贼首已经伏诛,尔等还要负隅顽抗吗?”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副将第一个扔下了兵器:“我投降!” 其他人见状,主将死了,副将投降,这还打个锤子,于是也扔掉了手中的兵器。 另一边,崔映鹤听着山上的动静,一开始还紧张得要死。 但是很快,山上的动静就消失了,完全不像是要突围的样子。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一旁的赵成脸上的笑容看上去更加神秘了。 就在他想问个究竟的时候,山上的脚步声再一次响起,一队士兵从林中鱼贯而出。 崔映鹤大惊失色,差点就脚底下抹油,直接溜了。 好在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首先是这帮士兵虽然穿着盔甲,但是却没有拿武器; 其次是他们都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完全不像是要去打仗。 就在这时,走在最前面的李二突然快步走到赵成面前,拱手道:“世子,卑职幸不辱命!” 崔映鹤这才认出,对方就是李二,顿时错愕不已。 什么情况?这才一会工夫,对方就把这三千私兵……收编了? 赵成哈哈大笑:“干得好,李二,我还以为你能拖住对面,等到禁军赶到就不错了,没想到你干得比我想得更漂亮。” 李二微微一笑:“这都是世子神机妙算。” “也许吧。不管怎样,二皇子这下算是完蛋了。”赵成笃定道。 西苑山的火光出现没多久,禁军就发现了这一情况,立刻报告给了皇帝本人。 李世昌闻言也是面色微变,但是得知起火的地点是西苑山之后,他又冷静了下来。 西苑山?那不就是赵成砍树的地方?难道这场火也跟他有关?那他的胆子未免大过头了。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又阴沉了起来。 “立刻派五百禁军前去查看情况,如果发现有人纵火……” 李世昌顿了顿才继续道:“立刻将其逮捕。” 皇帝得知此事之后没多久,二皇子也得知了此事,他直接两眼一黑,差点没昏倒过去。 一旁的手下有些不解道:“殿下何必如此?反正我们本来就打算逼宫,那早点动手不也是一样吗?” “你懂个屁!”李宏宇勃然大怒道:“难道你觉得这场火是我们的人放的吗?” “我前几天听说那个赵成的人在西苑山做什么木材生意,就感到有些不对劲,派人通知驻扎在那里的将领千万要小心。” “结果呢?这场火还是烧起来了,所有人都会知道我在那里藏了私兵,我们的计划还没开始就已经失败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奇袭 手下闻言咽了口唾沫:“那现在怎么办?既然我们没有真的动手,那殿下您不如亲自入宫谢罪?” 李宏宇露出了像是在看白痴的表情:“入宫谢罪?别说逼宫,就算只是在京城附近豢养私兵,你觉得父皇饶得了我吗?” 手下哑口无言,良久才道:“那为今之计,只有殊死一搏了。” 李宏宇默然不语,他可不是愿意坐以待毙之人,但是真要殊死一搏,成功率又未免太低了。 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沉声道:“皇宫那边有什么反应?” 手下愣了一会才回答道:“陛下命令五百禁军前往西苑山查看情况,一旦发现纵火者,就立刻将其逮捕。” “哈哈哈!”李宏宇突然大笑起来:“真是天助我也。” 手下有些摸不着头脑:“二皇子何出此言?” 李宏宇啧了一声:“蠢货。禁军一共也就一千人,派出去五百,不就只剩下五百了吗?这正是我们逼宫的大好时机!” “呃,可是我们的人还在城外啊,要怎么逼宫?”手下疑惑道。 李宏宇冷哼一声:“你以为我只豢养了一支私兵吗?实际上我在城内也有一千私兵,只是不像城外的那么精锐。” “原本是用来跟城外的军队里应外合,迅速控制京城的,现在也只能靠他们来逼宫了。” 手下恍然大悟:“二皇子果然神机妙算。” “哼,我要真是神机妙算,就不会被逼到这副田地了。”李宏宇一脸阴沉道:“要是这次我能侥幸成功,非把那个跟我作对的赵成千刀万剐不可。” 就这样,伴随着二皇子命令的传出,城中很快有大量蛰伏的私兵开始集结。 其实比起私兵,这些人更接近于刺客,平时执行的任务也大多是刺杀,正面作战的能力并没有多高。 但是事已至此,李宏宇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不过正因为谁都没想到二皇子在城内还有私兵,这一千人很快就完成了集结,而他们的第一个目标不是皇宫,而是城中的武库。 原因很简单,这一千人手上只有短兵,也没有盔甲,直接冲击皇宫就等于送死,必须先夺取武库中的装备来武装自己。 幸运的是,武库的守备只能用空虚来形容,大概他们也没想到城里会突然冒出来一支如此规模的叛军。 这一千人顺利拿下武库之后,换上里面的盔甲和武器,便浩浩荡荡地向皇宫方向进发了。 皇帝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立刻大惊失色。 这个时候他哪里还不知道,真正打算造反的,就是二皇子。 只是这个时候再去把出城的五百禁军叫回来,也为时已晚了。 他不禁有些怀疑,在西苑山放火的人,怕不是二皇子的内应吧? 话虽如此,他还是把赵山河叫了过来。 “镇北王,现在该怎么办?”李世昌一脸严肃地问道。 赵山河哈哈大笑:“陛下勿虑,宫中尚有五百禁军,足以抵挡贼寇。” “只需坚持半日,京城周边的守军就能赶来勤王。” “不,甚至不需要半日,只需要出城的五百禁军能及时返回就行。” 李世昌闻言松了口气:“爱卿言之有理。不过朕还是有一事不解,那就是城外的大火到底是什么情况?你儿子又在那里干什么?” 赵山河面色一肃:“陛下有所不知,如今二皇子的谋反之心已是昭然若揭,他在城外还埋伏了三千私兵。” “如果不是我儿提前用一把火挑明了此事,现在的情况只会更加糟糕。” 李世昌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你的儿子还真是立下了一件大功啊!” “不敢当不敢当,这都是我们这些身为臣子应该做的事情。” 就在这时,二皇子手下的一千私兵已经跟保护皇宫的五百禁军交手了。 果然如同赵山河所说,尽管二皇子手下的私兵已经换上了武库里的盔甲和武器,已经难以正面击败人数只有自己一半的禁军。 但是赵山河看了一会,突然眉头微皱:“奇怪,人数好像有点不对。” 赵山河久经沙场,一眼就能看出敌我双方的兵力多寡,攻击皇宫的叛军只有区区八百人。 要知道他们收到的情报可是有超过一千人攻击城中的武库。 武库守军费拉不堪,赵山河可不觉得他们能对叛军造成有效杀伤。 换言之,还有两百叛军不知所踪。 赵山河突然感到有些不妙,急忙去找皇帝。 结果就在这时,宫里也传来了喊杀之声。 要知道宫外的战斗仍在进行,这只能说明,叛军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越过禁军的防守,直接进入了皇宫。 事实也的确如此,二皇子亲自带着两百人,通过一条密道进入了皇宫。 这条密道并非李宏宇的手笔,而是他在翻阅宫内的古籍时偶然得知的。 无论是皇宫还是密道,其历史都要比大齐更加悠久,很有可能是前朝的皇帝为了方便逃跑修建的,只是到最后也没派上用场。 这也是二皇子敢于逼宫的底气之一。 不过现在的行动越是顺利,他就越是对坏了他好事的赵成感到不爽。 毕竟按照原本的计划,逼宫可以说是十拿九稳。 宫里的侍卫此时只剩下几十人,哪里是装备精良的两百叛军的对手,很快就被劲弩射翻在地。 看着步步紧逼的二皇子,李世昌面色铁青道:“宏宇,你当真要造反吗?” 李宏宇哈哈大笑:“事到如今,你还说这个?难道我现在放下兵器投降,你就会既往不咎吗?” 李世昌的的嘴角抽搐了几下,不过还是继续道:“就算你杀了我,天下人也不会认可你得。” “我知道,所以还请父皇现在就把皇位让给我吧。”李宏宇似笑非笑道。 李世昌眉头微皱:“你现在就要即位,是不是有点操之过急了?不如你我各退一步,我立你为太子如何?君无戏言。” 李宏宇冷哼一声:“你觉得我有那么好糊弄吗?当了太子又如何,你还不是想废就废?” 第一百一十五章 粉碎 李世昌哑口无言。 就在这时,赵山河突然开口道:“二皇子,你当真以为自己已经稳操胜券了吗?” 李宏宇眉头微皱:“镇北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知道你手下兵强马壮,但是你的北凉军想要赶来京城,起码也要十天半个月吧?” “换言之,你跟父皇一样,性命都操于我手。” 赵山河哈哈大笑道:“是吗?那我问你,你敢杀我吗?” 李宏宇哑口无言,他还真不敢。 原因很简单,他要是在这里宰了赵山河,北凉军立马就会造反,到时候就真的是叛军守国门了。 这样一想,不止是赵山河,赵成似乎也不好动。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气恼。 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沉声道:“我当然不会杀你,但是你也别想阻止我。” 说罢,他就命令几个手下过去把赵山河绑了。 赵山河似笑非笑道:“阻止你的人可不是我,而是你一直看不起的赵成。” “什么?” 就在这时,宫外的喊杀声突然停了下来,紧接着大队人马就冲了进来。 李宏宇定睛一看,发现冲进来的并不是自己手下的叛军,而且禁军,不禁大惊失色。 赵山河突然出手,不仅把要绑自己的人打翻在地,还反过来劫持了李宏宇。 不过这时李宏宇已经心灰意冷了,因为他看见率领禁军冲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赵成。 原来皇帝派出的五百禁军在半路上就碰到了赵成等人。 禁军统领看到跟在赵成等人身后的三千私兵先是一惊,搞清楚状况之后才松了口气。 赵成得知陛下派出了五百禁军,突然眉头微皱:“我要是李宏宇,就会趁着皇宫守备空虚,殊死一搏。” 禁军统领不以为然道:“宫里还有五百禁军,二皇子的私兵已经投降,他还能怎么殊死一搏?” 赵成摇了摇头:“这可不敢说,万一他还有什么后手呢?” 于是他们干脆扔下了这三千投降的私兵,以最快速度赶回了京城。 有了这五百生力军的加入,皇宫外的叛军很快就被击溃了。 李宏宇万万没想到,自己在城外的三千私兵居然打都没打,就直接投了,发挥的作用还不如自己在城内隐藏的一千私兵。 大势已去,他也只能闭目等死了。 重新掌控局面的李世昌长舒了一口气,随后一脸阴沉道:“来人,把这个不孝子给我拖下去,处以极刑!” 就在这时,赵成突然开口道:“陛下且慢!” 李世昌眉头一挑:“赵驸马有什么意见吗?” 这次能够化险为夷,可以说多亏了赵山河父子,他自然要给予足够的尊重。 虽然这会让赵家愈发尾大不掉,但是他也只能如此了。 赵成微微一笑:“臣并非是想为二皇子求情,只是陛下在处死他之前,能否先查清楚朝中到底有哪些人跟他有所勾结?” “毕竟不管是在城外还是城内豢养私兵,需要的钱粮都不是小数目,可不是他区区一个皇子能够负担的。” “再者,我们现在才知道他在城内还有私兵,说明他们的保密工作也做的不错,一定是有人帮他们隐瞒。” 李宏宇闻言瞥了他一眼,心想这家伙原来是打这个主意,不过脸上却露出了冷笑。 很快,群臣就被召集了起来了。 刚刚城内和宫中的动荡他们自然不可能没有察觉,不过他们对此也无能为力,只能坐看事态发展。 得知叛乱最终还是被平定,大部分人都松了口气,但是吴泽卷却是满头大汗。 毕竟他是二皇子一党,可以说是人尽皆知。 因此他来到皇帝面前之后,立刻跪地不起,口中连称有罪,但是又表示自己是被二皇子蒙骗了,对二皇子意图谋反一事毫不知情。 其他平时跟二皇子来往密切的大臣也一个个也极力跟二皇子撇清关系,生怕被陛下治罪。 这时李世昌看向二皇子,冷冷道:“宏宇,朕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把那些帮助你豢养私兵,图谋不轨的大臣都指认出来,朕可以让你死个痛快。” 放过是不可能放过的,让李宏宇死个痛快,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了。 李宏宇沉默了一会,还是开口道:“首先是宰相吴泽卷,就算我不说,你们应该能猜到。” 吴泽卷闻言瞬间面如死灰,只能连连叩头谢罪,却连一句辩解的话也说不出来。 “然后就是户部尚书王然……” 听到这里,众人立刻看向户部尚书王然。 王然瞬间涨红了脸,结结巴巴道.“陛下,臣绝对是清白的!臣是给二皇子送过几回礼,但无论是他豢养私兵,还是意欲谋反,臣都毫不知情啊!” 李世昌沉声道:“够了!朕自有分寸,让他说完。” 接下来,李宏宇又点了几个名字,有一听就很有嫌疑的,也有看上去跟他完全没有往来的大臣。 但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听到自己名字之后,都会第一时间想要自证清白。 最后李宏宇说了一大堆,甚至还有赵山河的名字。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二皇子该不会是想会浑水摸鱼吧? 这下谁也不能确定李宏宇指出的人到底是不是清白的了。 李世昌看向赵成,淡淡道:“赵成,你觉得呢?” 赵成立刻拱手道:“臣以为二皇子提供的名单没有任何参考价值,当然,宰相可能是个例外。” 吴泽卷闻言脸色更难看了。 李世昌冷哼一声:“要留他的人是你,说他提供的名单没有任何参考价值的人也是你,你到底想怎样?” 赵成微微一笑:“陛下息怒,臣绝对没有戏弄陛下的意思。虽然二皇子提供的名单没有任何参考价值,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们就没办法查清楚到底哪些大臣跟他有勾结。” 李世昌眉头一挑:“哦?还有什么办法?” “首先,我想各位大臣老实交待,有没有给二皇子送过礼。”赵成似笑非笑道:“如果送过,那么到底送了多少?” 第一百一十六章 标准 群臣闻言面色微变,尤其是吴泽卷。 赵成继续道:“我想这些都是可以查到的,说不定二皇子自己府上都有账本,所以各位还是不要在这点上撒谎比较好。” “当然,只是送礼的话,未必就是有所勾结,只是你们送给二皇子的东西,客观上来说也的确帮助了他豢养私兵。” 李世昌扫了一眼群臣,群臣只能乖乖如实道来。 最后一合计,果然是吴泽卷送的最多。 不过吴泽卷此时已经心如死灰,似乎已经认命了。 随后赵成又让人拿来一张京城的地图,让二皇子自己用炭笔在上面画出了自己率领的叛军从集结的地点出发,先是前往武库,而后又进攻皇宫的行军路线。 二皇子眉头微皱,但还是乖乖照做了。 此时叛军大多已经投降,想要确认他画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并不是什么难事。 赵成看了一眼地图,露出了笑容。 “光看这张地图,就已经能知道很多事情了。” “比如说这个集结地点,肯定是选在足够安全的地方,毕竟集结也是需要时间的,他们在攻打武库之前,也没有足够的装备。” “那么府邸就在集结地点附近和叛军前往武库的路上的大臣,就变得十分可疑了。”” 此话一出,群臣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微妙。 虽然在这场动乱之中,他们一直在作壁上观,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没有插手的能力,毕竟谁家没点家丁呢? 所有大臣的家丁加在一起,也能拉出一支一两千人的队伍。 只是贸然出手,能不能阻止叛军先不说,万一事后被当成是叛军一伙的,那可就尴尬了。 所以他们也只能选择作壁上观。 但是这点二皇子当时也不能肯定,那么稳妥起见,他自然会选择最为安全的道路,也就是这条路上的大臣,绝对不可能派人阻拦他。 当然,拿到武库的盔甲和武器之后,他要做的就是以最快速度赶往皇宫,倒是不用纠结这些了。 不管怎样,刚好就在从叛军集结再到前往武库的这段路上的大臣,的确十分可疑。 赵成继续道:“综上所述,没有被二皇子提到的,给二皇子送过很多礼的,府邸就在这条路上的,同时满足这三点的,百分之百跟二皇子是有勾结的。” “当然,如果只满足两点,那我想也有很大概率是勾结的。” 李世昌冷哼一声,立刻命令禁军将这些大臣暂时收押,哪怕他们拼命辩解也无济于事。 剩下的大臣这才长舒一口气。 片刻之后,群臣纷纷告退,只剩下李世昌和赵山河父子三人。 李世昌看了一眼赵成:“赵驸马,我看你似乎还有话要说?” 赵成立刻回答道:“陛下圣明。虽然臣刚才那么说,但是这并不代表不满足这些条件的人,就完全清白了。” “恰恰相反,如果这些条件都不满足,也非常可疑。” 李世昌眉头一挑:“哦,此话怎讲?” 赵成解释道:“其它两点先不说,光是给二皇子送礼,大部分大臣都是干过的,谁让他不久前还炙手可热呢?”” “但是如果没有送礼,反倒有些可疑了,因为这很可能说明他们只是表现上没有建议,其实私下里是有往来的。” “其它两点也是如此,二皇子没提到的可能是一种保护,但是故意提到又何尝不是一种保护呢?” 李世昌闻言若有所思。 赵成继续道:“所以这三点都不满足的人,有可能是完全清白的,但是也有可能是隐藏极深的逆贼,陛下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当然,家父同样三点都不满足,但是我想陛下也不认为他跟二皇子会有勾结吧?” 李世昌微微一笑:“经过这档子事,朕对你们父子二人自然是再放心不过。” “只是朕原本只以为你只是一个纨绔子弟,没想到还有此等谋略,看来得好好重用你才行。” 他想了想道:“朕命你为工部尚书,如何?” 原本的工部尚书因为同时满足三个条件,已经被带去收押了。 赵成闻言一怔,工部尚书这个官虽然不小,但他并不是很感兴趣。 再者,一旦当了工部尚书,就意味着他得一直留在京城了,这点恐怕不是镇北王愿意看到的。 果不其然,赵山河立刻给他使了一个眼色,显然是要他想办法拒绝。 赵成想了想道:“陛下如此厚爱,臣感激涕零。” “不过臣只是一介白身,突然担任工部尚书,难免惹人非议,容臣仔细考虑考虑,” 李世昌闻言也不生气,微微笑道:“好,那你就慢慢考虑吧。” 就这样,赵山河父子也离开了。 李世昌坐在龙椅上,脸色阴晴不定,良久才道:“赵山河,你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 另一边,离开皇宫的赵山河眉头微皱道:“儿子,你刚才为什么不直接拒绝?工部尚书的官职虽然不小,但是跟镇北王一比又能算得了什么?” 赵成有些无语道:“您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陛下让我当工部尚书,就是想名正言顺地限制我啊,我怎么好直接拒绝?” 赵山河笑道:“这我当然知道。可是你我父子二人刚刚立下大功,难道他还能翻脸不认人不成?” “这可不好说。”赵成摇了摇头道。 两人坐在马车里,沉默了一会,赵成才再度开口道:“陛下是不打算放您回北凉了吗?” 赵山河叹了口气:“谁知道呢?反正我在不在北凉都一样。除非北蛮再度入侵,否则我看我是得在京城待到死了。” “正因如此,我才不想你也被困在京城。” 赵成闻言若有所思:“如今二皇子也倒了,嫡位之争只会更加激烈,这说不定对我们来说也是机会。” 赵山河眉头一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想插手嫡位之争吧?这种事情不管成或不成,对我们来说可都没什么好处。” 赵成微微一笑:“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连我们这些当局者都能看出大齐内部的混乱,何况是北边一直虎视眈眈的蛮族呢?” 第一百一十七章 冶造局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会抓住这个机会,然后突然大举进攻呢?”赵成又提出了一种可能。 赵山河想了想,摇了摇头道:“还是不可能,我北凉三十万大军又不是吃干饭的,大齐朝堂再乱,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再说了,我大齐早已跟他们订立了合约,十年之内不得动刀兵,他们主动进攻就是名不正言不顺。” “他们虽然是蛮族,但是也不至于不守信用吧?” 赵成摇了摇头:“这可不好说。” 他想了想,突然微微一笑:“我决定了,就去工部任职好了。” 赵山河闻言吃了一惊:“你确定吗?” 赵成点了点头:“不过我不打算当什么尚书。” “虽然我这次立下的功劳不小,但也还没有到能直接当上工部之主的地步。” “真要当了,难免会惹人非议。” “所以我打算让陛下下旨,就让我去工部辖下的冶造局做事好了。” 赵山河目光微闪道:“你这莫非是以退为进?” 赵成微微一笑:“算是吧!不过我觉得工部也的确是适合我大展拳脚的地方,毕竟工部可以说代表了大齐的基本国力。” 赵山河沉默了一会道:“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那我就更不多说什么了。” 去冶造局任职和当工部尚书还是不一样的,至少不会被直接套牢。 很快,皇帝就收到了赵山河的上书,乃是代替赵成说明了情况。 李世昌眉头微皱,不过还是同意了赵成的请求。 赵成收到认命之后也松了口气,不过他没有直接去冶造局,反倒是先去了刑部一趟。 “这不是赵世子吗?您来这里有何贵干?” 看到赵成,刑部尚书宋峰立刻一脸紧张道。 他没办法不紧张,毕竟天牢里现在还关着一帮大臣呢,都是被赵成三言两语送进去的。 赵成微微一笑:“宋尚书不必紧张,我来这只是有几份卷宗想要看看。” “卷宗?”宋峰愣了一下,心想世子怎么突然对查案感起兴趣来了。 他立刻道:“您想要看哪份卷宗,我这就派人去找。” “几年前,北蛮不是派了一个使团过来,结果遭遇了暗杀,伤亡惨重吗?我要看的就是那个案子的卷宗。”赵成淡淡道。 宋峰吃了一惊,这件事情在当时可以说是轰动一时,不过因为案情过于扑朔迷离,最终也没能找到真凶,最后成了一桩悬案。 为此,后来大齐跟北蛮订立合约的时候,还做出了让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赵成突然对这桩案子有了兴趣,不过他还是让人把它的卷宗找了出来。 赵成耐心地看完之后,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然后离开了,这让宋峰有些摸不着头脑。 离开刑部之后,赵成才不慌不忙地来到了冶造局。 他对这里可以说再熟悉不过了,毕竟他之前就拜托冶造局帮他造过不少特殊的小玩意。 没有冶造局的帮忙,他脑子的奇思妙想也没办法化为现实。 听到赵成来了,冶造局的局丞刘甫立刻带着一帮手下出来迎接。 看到刘甫满头大汗的样子,赵成也是微微一笑:“刘局丞不必紧张,本世子跟冶造局可以说是老朋友了,难道你还信不过我吗?” 刘甫闻言松了口气:“下官失态,让世子见笑了。” “世子难得大驾光临,不如让下官带着世子参观一下我冶造局,如何?” 赵成自然无不可:“那就有劳刘局丞了。” 冶造局离刑部不远,占地规模却要大得多,跟兵部辖下的兵铸局差不多。 话虽如此,它的地位却远不如后者,这让赵成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说起来,冶造局的主要工作是什么?”赵成突然问道。 刘甫闻言有些无语,敢情您主动提出要来冶造局工作,结果连冶造局的主要工作是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他还是立刻解释道:“冶造局,顾名思义,自然就是负责冶炼和锻造了。”。 赵成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什么叫负责冶炼和锻造,这也太笼统了 于是他干脆挑明道:“那冶造局跟兵铸局有什么区别?” 刘甫轻咳一声道:“世子,兵铸局只负责打造军械,其它一概不管,但是我们冶造局,却要负责改进冶炼工艺。” “哦?”赵成闻言一下子来了兴趣,这不就是大齐的技术研发部门吗? 自己之前还说工部代表了大齐的基础国力,看来还真说对了。 说话间,两人来到一片空地,地上摆了两个大竹筐,里面全是刚铸好的铁剑。 竹筐旁边还站着几个工作人员,身上有着冶造局的字样。 赵成有些好奇道:“他们是干什么的?” 刘甫回答道:“应该是在测试刚打造好的铁剑质量。” 果不其然,这些工作人员分别从两个竹筐里取出铁剑,然后互相劈砍起来。 其中一个工作人员手中的铁剑很快就被砍断了,另外一个人检查了一下将其砍断的铁剑,发现上面也有缺口,不禁摇了摇头。 刘甫也叹了口气:“看来还是不行啊。” 赵成有些不解道:“都能砍断别的铁剑了,居然还不行吗?” 刘甫苦笑道:“我们想要的乃是能够劈断二十锻铁所铸铁剑,却毫发无伤的三十锻铁剑。” 赵成闻言瞪大了眼睛:劈断别的铁剑还毫发无伤,那就已经不是铁剑,而是钢剑了吧? 这时赵成身后的亲卫李二突然开口道:“只是将二十锻增加到三十锻,有这么难吗?” 刘甫轻咳一声道:“单纯地增加将铁胚锻打、淬炼的次数,并不一定能提升铁的强度。” “我所说的二十锻、三十锻,其实更像是一种衡量标准。” “反正以我们冶造局现在的工艺,二十五锻就已经是极限了。” 赵成闻言摇了摇头:想用冶铁的工艺造出堪比钢的铁,谈何容易。 片刻之后,刘甫又带着赵成来到了工匠们打造铁器的工场。 说是工场,其实就是一间间简陋的木棚,里面除了打铁需要用到的东西之外,就没别的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改造 其中一间木棚内,一个铁匠正在铸铁,看到赵成等人之后,不禁愣了一下。 刘甫他自然是认识的,但是赵成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富家公子,也不知局丞为何会带着这样的人来到这种机密之地。 刘甫见状眉头微皱,提醒道:“别发呆。” 铁匠这才回过神来,继续自己的工作。 赵成等人也没在这里停留太久,很快便向冶造局深处走去。 刘甫继续道:“世子你也看到了,虽然我们冶造局也打造武器,但这都是为了测试。” “等到二十五锻铁的技术成熟之后,我们才会将其交给兵铸局。” 参观完了冶造局内大部分设施,赵成对这里总算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简单来说就是穷。 明明身为大齐的技术研发部门,但是工作人员却只能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工作。 这种情况下还能取得成果,只能说是了不起了。 还有就是,冶造局的大部分工作明明是为兵部服务的,可是经费却要冶造局自己申请。 就算冶造局开发出了什么新工艺,也没有任何补贴,只能白白交给兵部的兵铸局。 想到这里,赵成忍不住开口道:“刘局丞啊,你就这么安于现状吗?为什么不想办法改善一下这里的工作环境呢?” “最起码那些工匠工作的地方,也该从棚子换成正儿八经的房子吧?” 刘甫闻言心中一惊,急忙道:“卑职明白了,我这就去兵铸局那里接活,完成之后,所得的报酬就能用来翻新那些工匠工作的地方了。” 赵成闻言再次瞪大了眼睛:“为什么要去兵铸局那里接活?” 刘甫有些茫然道:“兵部不是需要打造一批新的军械吗?按照惯例,兵铸局会让我们帮忙打造铁胚……” 赵成无语道:“你们冶造局就是靠给兵铸局打工挣钱来维持开销的?” 刘甫想了想道:“其实户部有时候也会……” “好了。”赵成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我算是知道工部的地位为何会是六部最低,而冶造局又是六部所辖各个部门最低了。” 刘甫闻言满头大汗道:“卑职惭愧……” 赵成摇了摇头:“需要惭愧的不是你,也不是冶造局,而是……” 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摆了摆手道:“也罢……从今天开始,冶造局只管研发新的工艺,剩下的事情,本世子来处理。” 刘甫自然没有意见,连忙点头:“卑职明白。” 赵成继续道:“对了,我给你十万两,你去让工部营建司把局内设施全部翻修一下,尤其是工棚,明白了吗?” “十……十万两?”刘甫闻言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赵成拍了拍刘甫的肩膀,微微笑道:“放心,我赵成别的没有,就是钱多。” “十万两只是翻修设施应该花不完,剩下的银两你先留着。” “从今天开始,我们冶造局不会再向户部申请经费,但是相应的,别的部门还想白嫖冶造局研发的新技术也是门都没有。” “想要新技术,先交一笔专利费再说,哪怕工部本部也不例外。” 刘甫倒吸一口凉气“这……这不太好吧?” 赵成冷哼一声:“有什么好怕的?整个大齐朝堂,现在还有敢跟我作对的人吗?你放手去做就是了。” 刘甫咽了口唾沫道:“卑职明白了。” 第二天,赵成正坐在冶造局的一间屋子里,一边喝茶,一边思考冶造局的改革事宜。 当然,他喝的茶因为是冶造局提供的,只能用粗劣形容,还好他的要求不高。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了喧闹之声,打断了他的沉思:“刘甫呢?让刘甫给我滚出来!我们兵部的要求,你们也敢回绝?” 赵成眉头微皱,起身来到窗口。 可惜窗口离声音传来的方向有点远,除了几个人影之外,他什么也看不清。 李二主动请缨,代替赵成去看看情况,赵成自然答应了。 很快,李二便回来禀报道:“世子,刚才嚷嚷个不停的人乃是兵铸局的一个郎官,叫做沈锦。” “他嚷嚷什么?”赵成眉头微皱道。 李二解释道:“他说兵铸局曾经让冶造局赶制一批军械,冶造局也答应了。” “但是昨天世子让冶造局中止一切接活的行为,所以……” 赵成冷哼一声:“所以是来找茬的?” 李二耸了耸肩:“可能吧,反正那家伙带了一帮手下,也不像是来做客的。” 赵成突然笑了:“好啊,我倒要看看这个沈锦到底是何方神圣,连本世子都不放在眼里。” 说罢,他就向屋外走去。 李二心想:也有可能是对方压根就不知道您来了这里。 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快步跟上了赵成。 另一边,沈锦还在骂个不停,看到赶来的其他冶造局官吏,他更是冷笑道:“怎么,刘甫那厮做贼心虚,不敢来见我吗?” 对方急忙解释道:“沈大人误会了。刘局丞刚刚有事外出,我们已经派人去追他了。” 沈锦冷哼一声:“早不外出,晚不外出,偏偏这个时候外出,我看他就是没把我们兵部放在眼里。” 众人哑口无言。 片刻之后,没走多远的刘甫便带着几个手下匆匆赶了回来,一脸客气道:“沈大人久等了。” 要知道他可是局丞,比郎官要大上一级,结果却表现得如此卑微,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不过考虑到冶造局此前的地位,有这种表现也很正常。 面对刘甫的客气,沈锦一脸不屑道:“王局丞好大的威风啊,你昨天派人通知我们兵铸局,说那批军械的活不干了是什么意思? 刘甫正要解释,但是沈锦却没这个耐心,直接呵斥道:“你知道这批军械是要用在什么地方的吗?” “前几天二皇子作乱,袭击武库,导致武库里的军械出现了缺失,这批军械是要填充武库的。” “京城武库的重要性,不用我提醒你吧?” “要是武库级的军械没有及时得到补充,你就算有一万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 杀鸡儆猴 刘甫咽了口唾沫,刚想解释,却再一次被沈锦打断了:“刘甫,我不想跟你废话!” “总之,这批军械你们一定要按时完成,要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听到这里,冶造局的不少工匠都露出了愤怒的表情,小声嘀咕道:“开什么玩笑?我们凭什么给你们打白工?” “打造军械本来就是你们的任务,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沈锦闻言大怒:“谁在抱怨?有本事当着本官的面,大声说出来!” 此话一出,众人立刻安静了下来。 沈锦冷哼一声:“一帮怂货。” 他再次看向刘甫:“刘局丞,本官刚才的话,你应该听明白了吧?” 刘甫苦笑道:“本官明白。只是沈大人,这冶造局的事情,已经不是我说了算的。” 沈锦眉头微皱:“什么意思?你被削职了?” “那倒没有。”刘甫摇了摇头:“只是那位的话,刘某不敢不从。” 沈锦双目微眯:“就是说,有人让你中止跟我们兵铸局合作?他现在还在冶造局吗?让他滚出来见我!” 刘甫闻言一怔,小心翼翼道:“沈大人,你说话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那位可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沈锦哈哈大笑道:“笑话,我就不信还有我们兵部惹不起的人!”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哦?那你认识燕翼德么?” 燕翼德?沈锦愣了一下,他身为兵部官员,自然不可能没听说兵部尚书之子的名字。 他转身一看,只见一个身穿锦袍的年轻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沈锦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阁下认识燕公子?” 对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冷笑道:“你刚才说让本世子滚出来见你?” 世……世子?沈锦突然想到一种可能:“阁……阁下难道是?” 赵成没有回答,毕竟以他的身份,对着一个郎官自报家门也太掉价了。 刘甫立刻开口道:“这位乃是镇北王世子赵成殿下,昨天刚到我们冶造局任职,中止跟兵铸局的合作,也是他的意思。”” 此话一出,众人都大吃一惊,尤其是那些工匠。 毕竟他们可不知道居然有这样一位大人物,突然空降到了自己的部门。 沈锦更是大惊失色,差点没两眼一黑,昏倒过去。 好在他很快反应了过来,急忙赔罪道:“下官愚钝,竟然不知是世子驾到,要不然给下官一百个胆子,也不好冒犯世子啊!” 看到赵成依旧无动于衷,沈锦又扇起了自己的嘴巴,同时不断说道:“下官该死,下官该死……” 不知扇了多久,沈锦的脸都肿了起来,这才停下道:“世子满意了吗?” 赵成环顾四周道:“我满不满意不重要,重点在于,冶造局的大家满意了吗?”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但是很快,就有人回答道:“不满意!这家伙仗着自己是兵部的人,欺负我们多少次了!只挨几个巴掌怎么够?” 其他人也附和道:“就是就是!” “你们……”沈锦闻言有些气急败坏,他万万没想到,这帮平日里忍气吞声的怂货,居然突然蹬鼻子上脸了。 赵成微微一笑:“沈大人,你也听到了,继续吧。” 沈锦面色一僵,良久才道:“世子殿下,你这就有点过分了吧?” 赵成双目微眯:“过分吗?” “世子殿下,户部尚书王然,可是我的亲舅舅!”沈锦忍不住搬出了自己的靠山。 赵成摇了摇头,对身后的两个亲卫道:“他不愿意打,你们就帮他打。” “明白!”李二和另外一个亲卫立刻上前,一人架住沈锦,一人左右开弓,疯狂往沈锦脸上招呼,很快就把他打成了猪头。 刘甫看得心惊肉跳,心想:这位世子殿下怎么比传闻中的还要残暴啊? 不知打了多久,赵成才让李二等人停了下来,看向众人道:“大家满意了吗?” 刘甫毫不怀疑,只要大家不说满意,赵成就会继续打下去,他急忙给众人使了个眼色,众人这才表示满意了。 赵成这才让李二等人松开沈锦,沈锦的脸已经没知觉了,只能哭丧着脸道:“多谢世子开恩。” “你错了,不是我开恩,而是他们开恩。”赵成淡淡道。 沈锦无奈,只得向冶造局的众人道谢。 冶造局的众人一下子精神大振,毕竟他们平时忍气吞声惯了,这下终于时来运转了。 这也是赵成非要针对沈锦这个小角色的目的,毕竟冶造局之前的精神面貌让他很是不满,必须想办法改变。 刚好这个沈锦自己找上门来,那他自然要一步到位,省的将来还有什么张锦、王锦找上门来。 兵铸局的其他人带着沈锦一脸狼狈地离开了,冶造局立刻爆发出了阵阵欢呼。 赵成微微一笑,环顾四周道:“大家放心,只要我赵成还在这一天,就不会让别人欺负你们。” 众人闻言都感动不已,但是也有人担心,万一赵成不在了,兵铸局的人又趁机报复回来怎么办? 赵成对此倒是毫不担心,因为在那之前,他就要让冶造局真正强大起来,而让冶造局强大的第一步,就是凝聚人心。 他把刘甫和他手下的几个郎官叫到一边,表示要提高所有人的俸禄。 几人闻言面面相觑:“世子,你是认真的吗?” 赵成淡淡道:“当然。毕竟在我看来,冶造局的工匠目前的俸禄,实在是太低了。” “从今天开始,所有人的俸禄翻倍。” “不仅如此,只要冶造局的发展如我所愿,你们的俸禄还能进一步提升。” “总而言之,你们干的越好,拿到的俸禄就多。” 此话一出,其他人有什么反应不说,至少他们几个的积极性是被调动了起来,毕竟他们都知道赵成是真的有钱。 刘甫立刻道:“世子想要我们干什么?” 他有预感,赵成绝对有一个宏伟的计划。 赵成微微一笑:“别急,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至于第一步嘛,嘿嘿,就先造把尺子好了。” 第一百二十章 布手知尺 “尺子?”众人面面相觑,有些不理解。 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但是对于大部分工匠来说,尺子的作用无非就是帮他们画直线,但是更加重要的测量,却被他们忽视了。 赵成看到他们这个反应,不禁叹了口气。 虽然工部和冶造局都有尺子,但是这些尺子的精度远远没有达到他需要的标准。 他也懒得解释,反正让下面的人照做就是。 第二天一大早,赵成就来到了冶造局。 他让刘甫把局里经验最丰富的几个工匠叫来,帮助他打造自己心目中第一把标准尺。 要知道工匠们已经听说了世子要给他们加薪,哪怕不知道赵成此举的用意,也一个个都充满了好劲。 只是来的并不止这几个工匠,几乎所有工匠都跑到了他们所在的空地。 赵成眉头微皱:“什么情况?他们是没事干吗?” 刘甫轻咳一声道:“世子,你们忘了吗?工棚还在翻新……” 赵成这才反应过来:好吧,他们的确是没事干。 “也罢,让大家看看也好。” 他环顾四周道:“想必大家一定很好奇,本世子这是要干什么。” “其实很简单,本世子就是想造把尺子。”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尺子有什么好造的?冶造局不是有吗?” 有些工匠更是涨红了脸:“世子这是信不过我等的本事吗?” 赵成眉头一挑:“哦?阁下何出此言啊?” 听到世子这么跟自己说话,对方也一下子没了脾气,小心翼翼解释道:“世子,比起尺子,我们更习惯用绳子和自己道身体来测量长度。” 赵成一下子来了兴趣:“具体来说呢?” 对方继续道:“有道是布手知尺,布指知寸,舒肘知寻。” “也就是说,手腕到中指指尖,约为一尺。” “拇指的宽度,约为一寸。” “双臂展开,从一只手到另一只手,约为一寻,也就是八尺。” “有这些天然的尺子存在,哪还需要额外的尺子呢?” 赵成闻言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我承认,这种测量的方法的确很巧妙。” “但是这只能作为一种大致的标准,却不够精确。” “且不说用身体来确定长度是否方便,光是一点,就足够给这种方法判死刑了。” 他再次环顾四周道:“各位想想,你们的身高一样吗?” 众人面面相觑,都摇了摇头。 赵成微微一笑:“这不就结了?以你们自己的身体衡量,那么得到的长度也各不相同。” “换言之,你们的尺子都是不一样的,这怎么行呢?”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个规矩也可以指法律。”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换言之,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法律如此,现实中的尺子就更应该如此了。” 众人闻言似懂非懂,不过还是明白了一点,那就是世子想让他们使用相同的尺子。 这个时候,刘甫叫来的几个工匠已经搓好了几条麻绳。 赵成接过麻绳,若有所思。 作为一个穿越来的现代人,他最熟悉的长度单位自然是米。 不过以目前的条件,想要搞清楚一米到底有多长,属于是异想天开了。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继续用过去的单位,只是更加精确一点,方便让人接受。 他环顾四周,淡淡道:“所有人站成一排。” 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们原以为自己只是来看热闹的,没想到还会用到自己,不过他们还是乖乖站好了。 赵成看了看,还是有些不满意,改口道:“按照从高到矮的顺序排成一排。” 这就有点麻烦了,不过众人还是很快排好了。 赵成这才点了点头。 他之所以要这么做,原因也很简单。 大齐的所谓一寻,其实就是指正常男子的身高。 那么他要做的就是,找到这个正常男子,太高不行,太矮也不行。 最后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以对方的身高为作为一寻,用裁好的麻绳记录下来。 随后他又将这条麻绳对折了三次,也就得到了一尺的长度。 接下来只要将这个长度记录在木头上,就能制作出木尺了。 冶造局的工匠可以说是心灵手巧,很快就制作出了一把木尺。 但是赵成并没有就此满足,他还要以这把尺作为基准,制定寸和丈两种单位。 后者倒是简单,只要只制造十把相同的尺子,然后拼在一起就行了,以十把尺子的长度,打造一把长尺。 但是想要搞清楚一把尺子的十分之一有多长,就有些困难了。 赵成只能确定尺子一半的长度,得到五寸,然后再确定这一半长度的五分之一。 忙活了半天,赵成才得到了满意的结果,代表一寸的短尺。 经过比对,十把这样的短尺拼在一起,的确刚好等于一寸。 虽然寸以下还有分,分以下还有丝,但是一方面这些长度暂时还用不到,另一方面也不是一天之内就能弄完的,赵成也就先停了下来。 他拿起造好的尺子,对众人道:“诸位,我们冶造局的第一把尺子,终于造好了!” 虽然大部分人都只是看热闹来的,没有帮上什么忙,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欢呼雀跃,与有荣焉。 这时刘甫突然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那个……世子,这把尺子的长度,跟工部的好像不太一样。” 赵成白了他一眼道:“你没听清楚吗?这就是我们冶造局的尺子,不管其它部门其他人用什么尺子,反正从今往后,冶造局的一尺就是这么长!” “并且我相信,总有一天,其他人也会以这把尺子的长度,作为标准的一尺!” 他之所以有这个自信,乃是因为其它部门都需要用到冶造局的技术。 技术和标准本就是绑定的,另一个世界的国际单位制能够大行于世,不就是因为它的技术含量最高么? 确定了基本的长度单位之后,赵成犹豫了一下,没有接着确定体积或者说容积单位,而是转而考虑如何确定重量单位。 第一百二十一章 隐患 既然都要统一度量衡了,长短轻重自然都要考虑。 这个世界显然没有公斤或者说千克的概念,他也只能用原本的两和斤作为单位。 赵成也是问过刘甫才知道,所谓一斤也就是十六两,一两也就是二十四铢,一铢也就是十粒黄米的重量。 赵成摸了摸下巴:“听起来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换算起来太麻烦了,又是十进制,又是十六进制,又是二十四进制的。” 虽然长度单位里也有寻,但是总的来说还是以十进制为主。 因为赵成决定将一斤改为十两,一两依旧是二十四铢,但是一铢的重量不再是十粒黄米,而是十粒稻米。 毕竟这年头谁还种黄米啊。 第二天,赵成让工匠们用最简单的杠杆原理造了一座木制天平。 一边放上一个小布袋,一边放上等重的米粒,并且计算出这些米粒的数量。 随后用二百四十减去这个数,再往小布袋中装入相应数量的米粒,这样一来,装有米粒的小布袋就是标准的一两了。 不过跟昨天不太一样,绝大部分人都不能理解赵成为何要把一斤改成十两,毕竟一斤等于十六两早已深入人心。 就算是另外一个世界,市斤的影响力也从来没有消失过。 赵成也没指望他们能够立刻理解,总之他又继续规定,一钧等于一百斤,一石等于十钧。 如果说他设计的尺跟过去的尺差别还不算太大,那么他设计的斤跟过去的斤差别可就相当明显了。 现在的一斤,差不多等于过去的两斤,现在的两钧等于过去的三钧。 刘甫注意到这一点后,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世子,新的斤还是不要跟新的尺一样,暂时只在我们冶造局内部使用,不要向外界推广比较好吧。” 赵成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哦?这是为何?” 刘甫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也不知赵成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解释。 “没办法,无论是户部,还是全体国民,都早就习惯了过去的斤制,强行推广新制,恐怕会造成市场混乱。” “不仅如此,说不定还会有不法之徒,利用新旧两种斤制的差别,牟取暴利,到时候倒霉的可是普通老百姓。” 赵成沉默了一会,他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的王莽。 就算他的本意是好,下面的人执行坏了也是无用。 皇帝尚且如此,何况他只是一个世子。 想到这里,他点了点头道:“刘局丞说的有道理,就依你之见,暂时只在我们冶造局内部使用,不对外推广好了。” 刘甫闻言长舒了一口气,他还以为赵成是那种一根筋,完全不听劝的人呢,看来并非如此。 在这之后,赵成又让冶造局的工匠们去打造各种秤砣,包括一两、二两、五两、一斤、二斤、五斤等等。 在这之后,赵成才开始考虑制定新的容积标准。 他之所以要先确定重量标准,就是因为大齐在这方面存在一定的混乱。 比如说一石等于十钧,应该是重量单位。 但是与此同时,又有一石等于十斗的规矩,这又变成容积单位了,这让赵成这个强迫症怎么忍得了。 除此以外,跟重量一样,大齐习惯用谷物来作为容积的衡量标准。 但是赵成并不认可这一点,因为谷物之间始终是存在缝隙的,这就会导致测量出现偏差。 所以他决定跟另外一个世界一样,用水来作为容积的衡量标准。 这次他直接取了个巧,直接规定一斤水为一升,一斗等于十升,一斛等于十斗,一钟等于十斛。 当然,跟重量一样,他规定的新升,跟过去的升也存在偏差,现在的一升,差不多等于过去的半升。 除此以外,想要打造刚好容纳一升的器皿,也不是容易的事,赵成也只能让局里的工匠慢慢来了。 由于市面上仍旧习惯用升来出售谷物,所以新的升制跟新的斤制一样,同样不适合对外推广。 对此赵成也很无奈,按斤买不好吗? 不管怎样,赵成鼓捣的这套东西,很快就在一定范围内流传开来,就连皇帝本人都知道了。 不过除了工部表示会立刻跟进之外,六部中的其它四部兴趣缺缺,只有户部坚决反对,原因也很简单,祖宗之法不可变嘛。 就算新的制度再方便,用了几百年的东西,其实一朝一夕就能换掉道。 已经是皇商的崔映鹤倒是找到了赵成,对他的制定的新标准,尤其是重量标准大为称赞。 “妙啊,一二为三,二二为四,一五为六……只需要三种秤砣,就能组合出一到十的所有重量。” 赵成闻言有些无语:这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吗? 不过仔细一想,他也是下意识地借鉴了另外一个世界的标准,搞不好真的是很了不起的事也不一定。 除此以外,崔映鹤又提醒道:“不过你搞这套东西,户部肯定是不乐意的,尤其是户部尚书王然。” “我听说你前几天还打了他的外甥?那他肯定就更不会善罢甘休了。” 赵成不以为然道:“他王然算哪根葱?他之前在陛下面前的丑态,我还历历在目呢,这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了?” 崔映鹤苦笑道:“一码归一码,陛下已经表示不会再追究过去的事情了,说到底,你只是一个世子,人家却是正儿八经的户部尚书。” “要我说,你还不如同意当个工部尚书呢,那样好歹还能跟人家平起平坐。” 赵成摇了摇头:“我的情况,你还不清楚吗?工部尚书什么的,还是算了。” “我现在在冶造局也就挂个名,并没有实际的职位。” “这样啊,那你好自为之吧。” 崔映鹤离开没多久,户部尚书王然就找上门来了。 赵成眉头一挑,心道:难不成真是来找茬的?有意思。 不过王然看上去倒是挺客气的,还对赵成此前在殿上的解围表示了感谢,这反而让之前出言不逊的赵成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第一百二十二章 打赌 赵成轻咳一声道:“王尚书这次来,是为了你的外甥,还是冶造局的新规矩?” 王然闻言一怔,立刻澄清道:“沈郎中被世子教训,是他咎由自取,他回去之后,我也把他骂了一顿,怎么可能会为了这点小事来找世子呢?” 赵成点了点头:“那就是为了冶造局的新规矩喽?” 王然也点了点头:“然也。” “王尚书可是对此有什么不满?”赵成双目微眯道。 王然目光灼灼道:“这就要看世子是打算只在冶造局内部使用,还是打算向全国推广了。” 他的这番表现,跟之前可以说判若两人,这倒让赵成有些刮目相看了。 赵成微微一笑:“如果是后者呢?” 王然立刻面色一肃:“那我劝世子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毕竟这必定会产生混乱。” 刘甫此前已经表达过类似的担忧,赵成也明白对方的意思。 “王尚书是担心,有人利用新规和旧制的差异,哄抬物价,从中牟利?” 王然闻言有些惊讶,没想到赵成并非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道:“然也。” 赵成微微一笑:“王尚书放心,新规暂时只会在冶造局使用。” 王然闻言松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不过听世子的用词,将来或许还是要推广?” “那是自然。”赵成淡淡道:“王尚书,我之所以要制定新规,不是针对你们户部,也不是要只要胡乱,而是为了让大齐能够真正的强大起来。” 王然眉头微皱:“恕我直言,这种事情还是先得到陛下的许可比较好。” 赵成眉头一挑:“哦?王尚书的意思是,我们冶造局并没有制定新规的权力?” “如果只是制定新规,当然可以,但是推而广之,就是另一回事了。”王然毫不退让道。 赵成也反应过来,对方这是化身陛下的忠犬了啊,难怪不怕自己针对。 他沉默了一会,突然哈哈大笑道:“王尚书果然是大齐忠臣,陛下股肱啊,放心,我当然不会让你难做。” 王然闻言松了口气,听赵成的语气,应该是要让步了。 谁知赵成突然话锋一转道:“王尚书,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王然顿时一脸懵逼:“什么赌?” “就赌你们户部会不会主动采用我们冶造局的新规。”赵成一脸自信道。 王然的第一反应是这怎么可能?要知道绝大部分户部官员,都对新规深恶痛绝,怎么可能会主动采用。 但是见赵成一脸自信,他反倒有些不确定了。 王然小心翼翼道:“世子该不会是想让陛下降旨吧?” 赵成摇了摇头:“我都说了,要让你们主动采用,让陛下降旨可不算,再说了,我也没那么大面子。” 王然有些疑惑道:“那世子哪来的自信?” 赵成淡淡道:“很简单,因为从今往后,我们冶造局会制定更多的标准,所谓的标准,就是要所有人都向它看齐。” “不管是你们户部,还是其它部门,甚至是天下人,都会慢慢习惯我们冶造局制定的标准,直到它们成为唯一标准为止。” 王然依旧似懂非懂,不过赵成言语中的自信他倒是感受到了。 他沉默了一会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拭目以待了。” 几天后,冶造局原本的工棚总算是全部拆除完毕,里面的各种工具也全部移走了。 营建司的人把新的工场设计图送到了赵成手中,赵成看了看图纸,突然微微一笑。 “这图纸可是阁下亲自设计的?” 营建司郎中徐盛立刻拱手道:“阁下不敢当,不过这图纸的确是我设计的,世子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营建司和冶造局一样,都是工部辖下的部分,小到修缮官邸,大到建造城池,都在他们的工作范围之内。 当然,既然是工部的一份子,自然免不了被其它部门的人歧视。 就连赵成在看到对方之后,也第一时间想到了另一个世界的土木老哥。 他摇了摇头道:“不,我很满意,就照着这张设计图施工吧,对了,徐郎中,营建司最近可还有别的工程吗?” 徐盛闻言一怔:“世子可有什么吩咐?” “我就随便问问。”赵成似笑非笑道。 徐盛想了想,还是回答道:“我们营建司手上目前只有两个工程,一个是帮助北凉军修缮北方的官道,方便补给和调兵。” 赵成闻言心中一动:“哦?北边的蛮族莫非有什么异动不成?” 徐盛摇了摇头:“那倒没有,只是有备无患罢了。” “也对,那另外一个工程呢?”赵成继续道。 “另外一个就是协助水部,疏通南方的水路,这可是一项大工程,恐怕要持续好几年。” 赵成闻言不禁感叹:工部的待遇是六部之中最低的,干的活却是最累的。 更加难能可贵的是,虽然他们也有抱怨,但是却一直兢兢业业,从不懈怠。 当然,这只是他观察到的情况,未免所有人都是如此。 “麻烦徐司郎了。” 徐盛闻言连忙摆手:“世子客气了。” 对方离开之后,赵成不禁陷入了沉思。 虽然他十分清楚工部的地位与其重要性并不匹配,但是他一时半会也没有解决的办法。 要是他真的当上了工部尚书还好说,但是他现在只负责一个冶造局而已。 “也罢,还是先想办法搞好冶造局吧。” 如果说工部的地位是六部之中最低的,那冶造局就是六部所有部门最低的。 但是冶造局的技术,却是最为全面,同时也最为先进的。 在冶铁方面,兵铸局可能有冶造局的水平;大型器械的打造,虞部可能略胜冶造局一筹;至于建筑,其实冶造局也不比营造司差不多。 真正限制这个部门发挥的,其实还是资金和待遇。 曾几何时,其它部门也视冶造局为技术方面的领头羊。 问题是他们在一边学习冶造局技术的同时,又不愿意冶造局分走他们的好处。 久而久之,冶造局就变成了冤大头。 第一百二十三章 拦路虎 赵成叹了口气:“看来想提高冶造局的地位,只能看限制技术的出口了,不过这招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除非我能把冶造局道技术提升到其它部门难以仿制的地步。” 他的脑海中很快浮现出了某些超越时代的发明,比如蒸汽机。 但就算是他这个工业小白也知道,连钢铁都造不出来,就不要想什么蒸汽机了。 “唉,还是让帮人继续打铁吧,” 赵成翻了翻冶造局的资料,目光突然停在了木工两字上。 “木工……对了,还有木工啊。” 虽然大齐在铁器上的造诣可能差点意思,不过木器绝对是登峰造极,说不定就有什么黑科技呢。 他立刻把刘甫叫了过来:“刘局丞,你可听说过墨家机关术?” “机关术?”刘甫愣了一下:“墨家之名卑职闻所未闻,不过机关术卑职倒是略知一二。” “哦?都有哪些?”赵成立刻追问道。 刘甫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世子稍等,卑职去库房看看。” 说罢,他便一溜烟地离开了屋子。 赵成虽然很感兴趣,不过还是冷静了下来,专心思考起了冶造局的各种改造事宜。 片刻之后,刘甫便跑了回来,不过他的身上此时沾满了灰尘,甚至还有类似蛛网之物,这不禁让赵成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不过赵成很快注意到,对方的手上还抱着一个木箱。 “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刘甫擦了擦木箱上的灰尘,一脸兴奋道:“当然是机关弩了。” “机关弩?”赵成闻言也来了兴趣,立刻让刘甫将其打开。 但是木箱打开,赵成看到里面的东西之后不禁大失所望,因为里面只有一堆零件而已。 赵成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刘局丞,你确定这是机关弩?” “当然了,这机关弩可是从一座古墓里拆出来的,刚发现的时候,还被射死了好几个人呢。”刘甫一脸心有余悸道。 赵成眉头一挑:“这么厉害?那你可能将其复原?” 刘甫摇了摇头:“这卑职就无能为力了,一来是没有设计图,二来可能少了些零件,想拼也拼不出来。” “那你拿来干嘛?”赵成有些无语道。 “您不是问我知不知道机关术吗?我立刻就想到了它,机关术虽然厉害,可惜早就失传了。” 赵成叹了口气,让刘甫离开了,看来自己试图取巧的行为,还未开始,就已经失败了。 “没办法,只能想办法改进炼铁技术了,有了钢的话,一切好说。” 既然不能直接生产钢铁,那就先炼出生铁,再锻造成钢。 但是话又说回来,其实大齐目前的冶铁方法,也差不多就是这个路数,无非就是杂质太多,强度上不去而已。 毕竟用捶打的方式减少杂质,效率实在太低了。 赵成能够想到的更加先进的炼钢工艺,无非就是炒钢法和灌钢法。 炒钢法正是在百炼钢技术的基础之上发展而来的,也是目前最适合大齐的方法。 灌钢法虽然先进,但是却需要用到熟铁。 生铁易得,但是熟铁跟钢一样,都需要千锤百炼才能获得,无非就是碳含量有区别而已。 当然,无论是炒钢还是灌钢,都得用到大量生铁。 想要得到生铁,最简单的办法就是高炉炼铁。 这个时代的高炉温度虽然没有高到能直接生产钢的地步,但是大批量生产生铁还是绰绰有余的。 当然,高炉的建造也是一门技术活,主要是需要用到耐高温的砖块。 工部目前用的最多的是青砖,但是青砖太脆,遇到高温很容易就会开裂。 这倒不是因为工部烧砖的手艺不行,主要还是因为烧制砖块用到的黏土有问题。 不同成分的黏土烧制出来的砖块各不相同,这就使得哪怕使用了相同的工艺,各地烧制出来的砖块质量相差也是极大。 赵成对此也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只能让工部想办法从外地运一些品质优良的黏土来,争取烧制出耐火的砖块。 等到高炉建好,就可以大规模生产生铁了。 当然,无论是烧制砖块,还是建造高炉,都要花不少时间,赵成也就心安理得地暂时离开冶造局,跑去放松或者说摸鱼了。 然而树欲静,风不止。 这一日,赵成带着几个亲卫出城打猎,回来的时候,也已经是深夜时分。 虽然京城没有宵禁一说,但是入夜之后,就不能聚众了。 要是被巡夜的禁军发现,说不定就要拷问一番。 当然,身为镇北王世子,赵成自然是没在怕的。 他倒想看看,哪个不长眼的禁军敢拦他。 没想到快要到王府的时候,一个青衣老者突然蹦了出来,怒气冲冲道:“尔等何人?竟敢在京城纵马夜行?” 赵成的骑术还是差了点,坐骑受惊不说,还差点把他掀翻在地。 李二见状大怒,立刻翻身下马,拔出了腰间的长刀。 然而对方被刀指着不仅没有害怕,反倒冷笑一声:“我当是谁,原来是镇北王的儿子,老夫乃是御史上官猛,听说赵世子飞扬跋扈惯了,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赵成闻言眉头一皱,他此前并没有在朝堂上见过这个人,显然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话虽如此,御史有风闻奏事之权,只要觉得某个人有问题,就会死咬不放,各种攻击,连真凭实据都不需要。 镇北王赵山河就经常成为这帮人攻击的对象,谁让他看上去就不是好人呢? 李二虽然不是什么文化人,但是也知道御史的恐怖,急忙收刀入鞘。 但是赵成可不管这些,直接破口大骂道:“你有毛病吧?大晚上不睡觉,跑出来吓人,也不怕被撞死?” 上官猛冷哼一声:“就算撞死了,也是你的问题,不管怎样,明日早朝,老夫必定会向圣上参你一本。” 赵成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你确定?就为了这种小事?” 上官猛不以为然道:“事关王法,怎么能算小事?须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第一百二十四章 正事 赵成愈发无语,前几天他还用这话教训冶造局的人,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自己被教训了。 他轻咳一声道:“那个……上大人是吧?” “老夫姓上官!”上官猛有些没好气道。 赵成微微一笑:“好好好,上官大人,我承认我有不对,但我这不是不清楚有这规矩吗?” “您就网开一面一次,下不为例行吗?” 可以说赵成已经很客气了,但是上官猛依旧不依不饶。 “网开一面?开什么玩笑?你以为老夫是那种圆滑之人吗?” 赵成双目微眯:“哦?你当真不愿网开一面?” 上官猛冷哼一声:“想都别想!” 赵成摇了摇头:“那你就去告吧,反正我又不是没被告过。” 说罢,他就直接绕过了上官猛,没有再理会对方。 第二天上朝的时候,上官猛果断参了赵成一本,然而众人的反应却很奇怪,都一脸无语地看着自己,像是在说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上官猛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继续道:“这可不是小事,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好了。”李世昌忍不住打断道:“赵成不过是年轻气盛,这点小错误不算什么,我们还是说正事吧。” 群臣纷纷附和。 上官猛哑口无言,敢情自己是踢到铁板上了。 至于李世昌说的正事,跟户部有关,乃是京城盐税的征收问题。 虽然大齐的各种税务都由户部负责,但是京城盐税的征收却让户部最为头疼。 大齐的制盐工艺比较落后,大部分齐人吃的都是粗盐,虽然味道苦涩,但毕竟是必需品。 按理来说,京城人口众多,家境也比其它地区的人要强上不少,征收盐税应该并不困难。 问题在于,京城百姓购买的一般都不是粗盐,而是更加精细的沙盐。 沙盐并不在盐税的征收范围之内,这就导致京城的盐税一直收不上来。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不算什么,毕竟大齐又不是只有盐税。 但是没有盐税,京城八大营中的屯盐卫就没有军饷发了。 屯盐卫原本就是负责炼盐的,炼的自然是粗盐。 京城地区的粗盐,就由他们提供,所以他们的军饷也来自贩卖粗盐所得的盐税。 如今盐税收不上来,按理来说,屯盐卫也该被裁撤了,但是兵部尚书坚决不同意。 毕竟屯盐卫没了,那些士兵怎么办?要知道屯盐卫里可是有不少残疾老兵的。 其实不止是兵部,户部也不希望裁撤屯盐卫。 毕竟虽然京城吃粗盐的人比较少,但也还是有一些的。 要是没了屯盐卫,就得从其它地方调盐过来,那开支就更大了。 话虽如此,户部尚书王然却不愿意用盐税以外的款项,来给屯盐卫发军饷。 兵部尚书燕云长质疑道:“王大人,盐税收不上来,跟屯盐卫有什么关系?凭什么不给他们发军饷?” 王然叹了口气:“燕大人,今年各地水患和匪患频发,到处都需要钱粮。” “如果国库充裕,就算你不说,我也会按时下发屯盐卫的军饷。” 燕云长啧了一声:“既然如此,那干脆这下令禁止贩卖沙盐。” 群臣闻言面面相觑,王然更是摇了摇头:“百姓要买什么盐,是他们的自由,说到底,还是屯盐卫炼制的盐品质太糟糕了。” 燕云长冷哼一声:“说的好听,我看是那些来自西域的盐商给你们塞了不少好处吧?” 王然眉头微皱:“燕大人,没有根据的话,还是少说为妙。” 燕云长眉头微皱:“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莫非是要让屯盐卫的人自生自灭不成?” “我可没那么说。”王然摇了摇头,继续道:“只是要等到下个月其它地方的税收进账。” 燕云长冷哼一声:“这话你上个月就已经说过了,结果呢?” 王然也有些无奈,只得眼观鼻,鼻观心,默然不语。 李世昌摇了摇头道:“好了,盐税一事就议到这里,接下来我们聊聊科举。” “科举?”群臣闻言面面相觑,神情各异。 科举并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前朝就曾经推行过。 只是目前大齐实行道乃是察举制,正因如此,各个官员之间多少有点沾亲带故,这就让李世昌很是不满。 这事已经不是李世昌第一次提出了,只是之前大家都坚决反对。 但是前不久朝堂上刚刚经历一波大清洗,反对的声音一下子少了不少,就像现在大家都默然不语。 李世昌看向燕云长:“燕尚书,你觉得呢?” 燕云长此时还在想屯盐卫的事,于是胡乱点头道:“臣没意见。” 王然想了想也道:“陛下圣明,过去的察举制弊病甚多,的确应该改革。” 兵部和户部尚书都开口了,吏部尚书冯峰也附和道:“推行科举,势在必行,臣会尽快拿出个章程,交给陛下审阅。” 这时礼部尚书秦广忍不住开口道:“科举事关教化,应该由我礼部负责才是。” 冯峰不以为然道:“科举明明就是选拔人才,当然应该由我吏部负责。” 对于两个部门的争论,李世昌倒是无所谓,反正这件事定下来就行。 朝会结束后不久,燕翼德突然找到赵成,一脸尴尬道:“那个……世子殿下,近来过的可还好?” 赵成有些疑惑道:“还好吧,你有什么事吗?” 燕翼德轻咳一声道:“听说您出手阔绰,直接给了冶造局十万两银子?” 赵成眉头一挑:“怎么,你是来借钱的吗?” “果然瞒不过世子殿下。”燕翼德叹了口气:“不过我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屯盐卫的那些伤残老兵。” 他把事情给赵成简单说明了一下,赵成闻言若有所思。 说到炼盐,其实他穿越过来之后也鼓捣过,最后得到的产品虽然比不上现代的食盐,但是绝对比一般的粗盐强多了。 只是考虑到贩私盐可是杀头的买卖,这些盐最后也就内部消化了。 如今燕翼德再次提起,这就让赵成有了新的想法。 “这屯盐卫……有卖盐的权力吗?” 第一百二十五章 新工艺 燕翼德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屯盐卫炼制出来的盐,需要先送到户部的盐库,再由户部出售,跟屯盐卫没有关系。” 赵成耸了耸肩:“那我就没办法了。” 燕翼德挠了挠头道:“世子真想卖盐其实也简单,毕竟户部的盐现在根本卖不出去,他们巴不得把这事交给别人呢。” 赵成闻言眼前一亮:“此话当真?” “当然是真的,您想要的话,我这就让我父亲去找王尚书。”燕翼德老实巴交道。 赵成微微一笑:“我自己去找就行了,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屯盐卫的军饷,交给我好了。” 燕翼德闻言大喜过望。 等到燕翼德离开之后,赵成陷入了沉思。 西域的沙盐能在京城大行其道,说到底都是因为大齐的制盐工艺太落后了。 等到自己教会屯盐卫炼制精盐,问题就解决了。 自己不用急着抢占高端市场,先走亲民路线,主打一个薄利多销。 之后赵成便去找了趟王然,对方十分爽快地答应了。 不过对方表示,贩盐的权利只能交给屯盐卫,而非赵成个人,赵成对此当然没有意见。 第二天,赵成带着几个亲卫,决定亲自去屯盐卫看看情况。 屯盐卫虽然号称八大营之一,士兵却只有两百多人,并且大多都是老弱病残,根本没有战斗力。 除此以外,军营里的营帐都破烂不堪,更不要说周围的栅栏了,根本就是摆设。 赵成见状也是一阵无语。 原本以为冶造局已经天下无敌了,没想到还有高手。 当然,冶造局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工部辖下的部门,屯盐卫根本没法比。 如今已是辰时,屯盐卫的士兵虽然不需要操练,但是也该开始炼盐了。 然而真实情况却是,营地里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营帐里传来此起彼伏的鼾声,敢情是到现在还没起床。 看到赵成的脸色有些难看,李二立刻大喝一声:“镇北王府世子殿下巡营!” 鼾声立刻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穿衣服的声音。 片刻之后,二百多个士兵从营帐中跑了出来,并且列成了几个纵队。 赵成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李二解释道:“这些屯盐卫除了炼盐便无事可做,惫懒一些也很正常,殿下勿怪。” 李二之所以会替这些士兵说话,自然是因为他也当过兵。 赵成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屯盐卫的士兵看到赵成之后,也愣了一下。 听到镇北王府的名字,他们着实吓了一跳,却没想到对方看上去只是一个普通的富家公子哥。 赵成环顾四周道:“本世子名叫赵成,乃是兵部尚书之子燕翼德的朋友。” “我之所以来到此处,也是受他之托,帮助你们贩盐,所得便是你们的军饷。” 众人闻言有些失望,他们自然听出来,朝廷这是不打算发军饷啊。 至于贩盐,以他们炼制出来的粗盐的质量,能卖几个钱? 他们的反应,赵成自然看在眼里。 赵成微微笑道:“本世子别的不会,但是赚钱却很在行,前几天我去冶造局任职,还给了他们十万两银子。” “你们要是愿意好好干的话,别说十万两银子,就算是百万两银子也不是不可能啊。” 说罢,他就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一脸不信。 赵成轻咳一声:“你们领头的在哪里?” 士兵们很快就让出一条道路,一个只有一条胳膊的老头快步走到赵成面前跪下,一脸恭敬道:“卑职王贵,屯盐卫校尉,见过世子。” 赵成有些意外道:“你们就这点人,领头的居然是个校尉?那你手下岂不是还有队率?” 王贵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道:“回世子,队率只在名册上才有,其实就是让我们吃空饷的。” “哦?你倒是老实,所有队率的军饷都你领的?”赵成双目微眯道。 王贵慌忙解释:“卑职哪有那胆子?您也看到了,我们营里都是老弱病残,多出来的军饷都是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的。” 赵成点了点头:“这倒是个不错的方法。” 王贵叹了口气:“原本是这样的,可是朝廷已经很久没有按时发饷了。” “如果不是兵部和镇北王府偶尔会接济我们一番,我们怕是早就饿死了。” 赵成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家老爷子也会发善心。 他挠了挠头:“朝廷这么对你们,是不是有些不厚道了。” 李二突然开口道:“世子,这些辅兵能有这个待遇已经不错了。” “如果是一般的辅兵,就算侥幸从战场活了下来,也只能回老家种田,又或者给大户人家打工,并不比他们好多少。” 赵成恍然大悟,敢情这帮人都是辅兵,而不是正式的士兵。 如果说府兵是有钱人才能当的正规军,那么辅兵就是纯纯的炮灰了,战时的阵亡率也是最高的,但是受到的赏赐却少得可怜。 他们的遭遇,跟冶造局的工匠有些类似。 因此赵成虽然对他们的遭遇感到同情,但是又对他们麻木的状态有些不满。 他环顾四周,淡淡道:“放心,本世子保证,一定会让你们摆脱现在的处境。” 众人嘴上感激,心里却不以为然,毕竟大话谁都会说。 赵成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开始指导他们如何制盐。 其实制盐的工序并不复杂,无非就是采盐、晒盐、溶盐,然后结晶。 最后结晶出来的盐,跟另一个世界的食盐已经大差不差了。 但是看似简单的工序,却让众人大开眼界。 明明只是多了一些步骤,得到的盐品相却跟粗盐大不相同,看上去简直比粗盐还高级。 赵成哈哈大笑:“来来来,尝尝本世子炼制出来的盐味道如何。”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半晌不敢动弹。 最后还是王贵沾了点盐放到嘴里,很快就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赵成目光微闪道:“如何?” 王贵一脸激动道:“比我们原来炼制的盐强太多了,甚至比那些沙盐都强不少。” 第一百二十六章 保密 “那就好,王校尉,你觉得这盐能卖得出去吗?”赵成似笑非笑道。 王贵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当然可以。多谢世子!” 说罢,他就直接给赵成跪了下来。 不止是他,屯盐卫的其他士兵也是如此。 赵成摆了摆手:“不至于,我已经说过了,我来是带你们发财的,赚到的钱,也是大家平分,你们没必要谢我。” 众人这才站起身来。 之后赵成又演示了几遍,确定对方已经记住,没有他的帮助也能炼制出大差不差的精盐之后,赵成才满意地离开了。 几天后,王贵来了趟王府,向赵成汇报制盐的情况。 “世子,这几天我们昼夜不停,已经炼出两千多斤的精盐了。”王贵两眼放光,完全看不出有累到的样子。 赵成闻言有些无语:“没必要这么拼命吧?” 王贵微微一笑:“世子放心,我们虽然是昼夜不停,但是工作的人是一直在换的。” “原来是轮班制啊,那就没问题了。”赵成点了点头。 盐现在是够了,接下来就该想办法打开销路了。 虽然他之前说赚到的钱是大家平分,但是随便想想也知道,真要赚到了钱,大头肯定是他的,屯盐卫的人只要拿到自己应得的军饷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既然是要讨论赚钱的事,赵成自然没有忘记把崔映鹤叫来。 赵成想了想道:“先把低端市场占了,以我们炼制出来的盐的品质,把价格定低一点,很容易就能做到,毕竟谁不喜欢物美价廉的东西呢?” 王贵闻言点了点头。 赵成突然想到一件事,于是似笑非笑道:“王校尉,你可知这炼盐之法,价值几何?” 王贵闻言一怔,瞬间明白了赵成的意思。 他立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脸真诚道:“世子放心,卑职发誓,绝不会把您教给我们的炼盐之法泄露出去!” “如违此誓,就让我王贵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如果屯盐卫其他人这么干了,我亲自带人将其摧骨扬灰!” 赵成轻咳一声:“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如果户部知道了我们卖盐能够挣钱,说不定会把这份差使收回去。” 毕竟户部之所以愿意放权,就是因为盐不好卖。 如果他们知道屯盐卫能够炼出精盐,就算自己不知道炼盐之法,也能让屯盐卫继续炼盐,自己出售。 王贵沉默了一会道:“我王贵不过是一个退伍老兵,屯盐卫里的其他人也是如此,哪里懂什么炼盐之法。” “要是没有世子的命令,就算是被刀架在脖子上,我们也炼不出来。” 赵成闻言有些惊讶,因为王贵的意思显然是如果户部真把卖盐的权力收回去了,那么他们也不会再炼制精盐了,绝不让别人坐收渔翁之利。 当然,可能还有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屯盐卫已经跟镇北王府绑定了,其他人要动屯盐卫,也得考虑一下赵成的意见。 赵成微微一笑,突然岔开话题道:“你的一只胳膊是怎么丢的?” 王贵愣了一下,不过还是回答道:“为了救一个袍泽,被受惊的战马踩断了。” “王校尉果然讲义气,好,要是有人管你们要炼盐之法,那就让他们来找本世子好了。”赵成淡淡道。 得到了赵成的保证,王贵立刻长舒了一口气,同时也明白自己算是抱上赵成的大腿了。 片刻之后,崔映鹤也来到了镇北王府。 得知赵成不卖棺材,改卖盐了,他也是松了口气。 “我就说呢,卖棺材能赚几个钱?还是卖盐来钱快啊。” 赵成有些意外道:“连户部都觉得卖盐难,你居然不这么觉得么?” 崔映鹤微微一笑:“您忘了,我之前不是来你们家蹭过几顿饭吗?那时候我就知道你们家的盐是世子您亲自炼制的。” 赵成哈哈大笑:“原来如此,那卖盐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我也得回冶造局看看,他们的砖块烧得如何了。” “不过有一点我得提醒你,不管是谁问,你都别说是屯盐卫炼的盐,随便编个来源,说是北蛮炼的都行。” “真要遇到刨根问底又不好糊弄的,你就是说是镇北王府的盐,反正我们王府也的确有在炼盐。” 崔映鹤点了点头,突然问道:“王校尉,你们屯盐卫一天能炼多少盐?” 王贵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赵成。 赵成摆了摆手:“都是自己人,没必要隐瞒。” 王贵点了点头:“一天能炼一千斤吧。” 崔映鹤吃了一惊:“这么多?” 王贵有些得意道:“这还是我们不够熟练,熟练之后,一天两千斤也不在话下。” 崔映鹤目光微闪道:“那些西域的胡商每个月也就能运几千斤沙盐过来,跟屯盐卫能够生产的盐完全没法比啊。” 贩盐的事情敲定之后,崔映鹤和王贵很快就离开了。 原本赵成还想留他们吃顿饭,不过他们对赚钱的事情似乎更加关心,赵成也只能作罢了。 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李二突然开口道:“世子,贩盐的确暴利,但是如果户部追究起来,您又该如何?” 赵成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他们再怎么追究也追究不到我身上。” 李二一脸懵逼:“这是为何?” “我不过是出于好心,传授了一点炼盐的心得而已,贩盐什么的,跟我可没有关系,都是崔映鹤和屯盐卫干的。”赵成一脸无辜道。 李二有些无语,没想到赵成前脚还请人吃饭,后脚就一副翻脸不认人的样子,只能说不愧是要干大事的人。 在这之后,赵成又久违地去了冶造局一趟。 虽然砖块的烧制依旧没有什么进展,不过他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个可以让冶造局赚钱的项目,那就是蜡烛。 跟盐一样,蜡烛某种意义上也是必需品了,毕竟谁没有起早贪黑的经历呢? 既然是必需品,那想赚钱可以说再容易不过,而且户部无论如何也管不到卖蜡烛。 赵成研究了一下发现,齐国最普通的蜡烛是用动物的油脂做的,不仅能用来照明,还能用来果腹。 第一百二十七章 集思广益 问题在于,这种蜡烛在使用的时候不仅会产生黑烟,还有一股难闻的臭味。 这让赵成感到有些奇怪,因为他们王府用的蜡烛就没有这种问题。 最后还是刘甫一语道破了真相:“很简单,世子府上用的蜡烛,跟皇宫一样,都是用蜜蜡制成的。” 赵成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他有时候会闻到一股甜香的气味。 所谓蜜蜡,乃是蜜蜂分泌的筑巢之物。 想也知道,用蜜蜡制成的蜡烛,必然昂贵异常,也只有王公贵族才能用得起。 赵成只得另辟蹊径。 “就没有什么能代替油脂的东西么?” 刘甫想了想道:“我听说南方有种虫子,名为白蜡虫,跟蜜蜂一样,也能分泌蜡,所以也有用这种白蜡制成的蜡烛。” “那价格呢?”赵成直截了当道。 刘甫苦笑道:“比蜜蜡制成的蜡烛便宜一点,但还是比油脂制成的蜡烛贵得多。” 赵成叹了口气,看来还是只能用油脂来造蜡烛。 也罢,难闻就难闻吧,想必只能用得起这种蜡烛的人,也不会在意这种小事。 虽然冶造局并没有制造蜡烛的经验,但是工匠们却能触类旁通。 他们从市场上买来一些猪板油,倒入大锅之内,熬出猪油之后,去掉渣滓和表面杂质,加入松脂,并且在赵成的建议下,加入了一些盐巴。 搅拌均匀之后,将其倒入早已准备好的模具之中,放入棉线作为烛芯,等待其冷却,最后将模具拆开。 就这样,他们得到了一批用猪油制成的蜡烛。 不得不说,在赵成推行新的度量衡之后,冶造局的工匠也变得严谨了不少,制造出的蜡烛哪怕是用不同模具制造的,看起来也一模一样。 话虽如此,这些蜡烛好不好用先不说,制造起来实在有些费力,恐怕很难量产。 赵成略一思索道:“干脆打造几副大型的模具。” 他设想的大型模具,相当于将许多原本的模具融为一体,只需要把融化的油脂往上一浇,就能得到大量的蜡烛了。 刘甫闻言苦笑道:“这种方法我们也不是没想过,问题是这样没法固定烛芯啊。” 赵成愣了一下。 的确,想要让烛芯处于蜡烛中间的位置,必须先将蜡油注入模具,然后趁蜡油凝固之前,将蜡芯放进去。 但是如果想要量产的话,那么在所有烛芯放进去之前,就会有部分油脂先一步凝固。 “唉,果然我还是太天真了,蜡烛看似简单,想要量产也不容易啊。”赵成感慨道。 刘甫小心翼翼道:“世子莫非是打算放弃了?” 赵成微微一笑:“我何时说要放弃了?我一个人的确想不到好办法,不代表大家不能。” “把大家叫过来,本世子要集思广益。” “对了,告诉他们,如果谁能想到解决的办法,本世子奖励他两千两!” 刘甫闻言吃了一惊,这可是一笔巨款,相当于他好几年的俸禄了。 果不其然,冶造局的工匠们得知此事之后,一个个都沸腾了。 很快,他们就来到广场上,跟赵成一起研究此事。 问题的关键在于,融化的油脂冷却极快,想要同时制造许多蜡烛,必然会遇到部分蜡烛先凝固的情况。 一个工匠不假思索道:“那让每个人都拿一根烛芯,一起放进去不就行了吗?” 赵成闻言有些无语,但是又不好打击对方的积极性。 好在有人代替他反驳道:“这也太浪费人力了,再说了,人多手杂,效率反而会下降。” 提出这个方案的工匠老脸一红,讪讪不语。 赵成微微一笑:“没关系,有什么想法尽管提,哪怕听上去很蠢也没问题。” 于是众人继续讨论。 “既然问题在于油脂会冷却,那就让它不要冷却好了。” “你的意思是,一边加热一边放烛芯?” “嘶,那也太危险了。” “就是,而且模具反复加热,百分百会损坏。” 这时一个郎官摸了摸下巴道:“蜡油的确不好处理,那不如在烛芯上做文章? 赵成闻言心中一动,问道:“此话怎讲?”” 对方闻言一怔,随即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的想法是,既然蜡油一定会冷却,那让蜡芯可以插进冷却的蜡油不就行了?” 赵成闻言眼前一亮,这的确是个办法。 但是很快有人反驳道:“哪有这么硬的蜡芯,你以为是铁丝呢?” 的确,蜡芯一般都是用棉线做的,很难想象棉线可以直接插进凝固的蜡油。 提出这个方案的郎官苦笑道:“我也就随口一说。” 赵成双目微眯道:“不,我觉得这个办法不错,谁说蜡芯一定得是棉线?” 众人面面相觑,不用棉线用什么? 这时又有一个工匠突发奇想:“用竹丝如何?” “竹丝?竹丝的确足够硬,但是不好点燃啊。” “那就在竹丝上上缠棉线。” “呃,那样不会太粗了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 说干就干,众人先将竹丝削得尽可能细,然后缠上最细的棉线。 饶是如此,得到的烛芯也有筷子粗细。 赵成倒是不以为意,大不了把蜡烛做的粗一点就是了。 但是众人试了一下发现,虽然这个烛芯的确可以插进凝固的蜡油,可是强行插入,却会导致半成形的蜡烛变形甚至碎裂。 说到底,还是烛芯太粗了。 众人一下子感到有些失望,看来这个方法还是不行。 赵成摸了摸下巴道:“既然这个烛芯足够硬,那么不妨在蜡油凝固之前,就放进模具里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很快就明白了赵成的意思。 的确,如果是棉线的话,就算用手提着放在模具里,注入蜡油的时候也很容易歪掉,但是这种烛芯就没有这种问题了。 但是很快有人指出了这个方法的问题:“那不还是得有很多人拿着这种蜡芯吗?” “那可不一定。”最先提出要在烛芯上做文章的郎官突然微微一笑:“我们可以改造一下模具,让烛芯可以直接插在模具里。” 第一百二十八章 血的教训 众人再度面面相觑:“可是那样一来,蜡烛的形状不会很奇怪吗?” 对方哈哈大笑:“怎么会奇怪呢?我们可以在取出蜡烛之后,统一把底部多出来的部分削掉。” “不,甚至不用削掉,这种蜡烛插在地上不是也很方便吗?” 有人不以为然道:“插在地上是可以,但是如果有人要用烛台呢?” 郎官不以为意道:“那就造一种新的烛台呗。” 有人有些无语道:“烛芯要换,模具也要换,最后连烛台也要换,这也太麻烦了吧?” 赵成双目微眯道:“不,我觉得没问题,想要解决旧有的难题,就不能墨守成规。” “再说了,有不一样的产品,我们才好抢占市场。” 既然世子都这么说了,众人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 赵成看向那个算是解决了问题的郎官:“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立刻拱手道:“卑职谭林。” “谭郎官是吧?这两千两,归你了。” 赵成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将准备好的两千两银子交给了谭林。 众人投去了羡慕的眼神,谭林更是感激涕零道:“多谢世子的赏赐。” 赵成微微一笑,拍了拍对方道肩膀道:“好好干,将来还会有赏赐的机会。” “当然,能够解决这个问题,不止是谭郎官一个人的功劳。” “我宣布,所有人都增发一个月的俸禄。” 此话一出,众人都欢呼雀跃起来。 就这样,冶造局的众人很快投入到了制造新式蜡烛模具的工作之中。 如果说制造蜡烛他们还没什么经验,制造模具可就是他们的老本行了。 其实赵成也很好奇,冶造局的众人要怎么打造自己设想中的模具。 得知赵成想要参观,刘甫立刻提醒制造模具的地方可是很热道,世子未必能受得了。 但是赵成却表示自己没有那么脆弱。 刘甫拗不过他,只得带着他来到制造模具的工坊。 打造模具的工坊,大部分都在地下,只有烟囱在地上,看上去就是一个小土坡,其实里面另有乾坤。 刘甫带着赵成走进工坊,里面如同一座地下迷宫,由木制结构支撑,地上铺满了青砖。 可能是因为空气流通不畅,哪怕尚未开工,赵成也感到有些闷热。 他擦了擦头上的汗,有些好奇道:“我们冶造局还有这种地方?” 刘甫摇了摇头:“这是虞部的地方,我们只是借用。” 赵成叹了口气:“看来我们还是得尽快炼成自己的高炉啊。” 当然,这个地方与其说是高炉,不如说是地炉。 刘甫表示,冶造局的地炉很快就能建好,到时候就可以开始烧制耐火的砖块了。 当然,在那之前,他们还是得借用虞部的地炉。 片刻之后,冶造局的工匠们点燃了中心的巨大火炉,整个地下工坊一下子变得酷热难当。 紧接着他们又将一块巨大的土模,放在铁板上,推进了火炉。 赵成一边擦着头上的汗,一边仔细观察着这些细节。 工匠们先将黏土制成土模,用高温将其烧成陶器,然后注入用坩埚融化的铁水。 等到铁水冷却之后,将陶器打碎,便得到了铁模。 赵成不禁感叹发明这套方法的古人当真是智慧不凡,同时也对工匠们的耐性感到佩服。 毕竟自己只是远远地看着,都脸色通红,皮肤火辣辣的疼,更不要说离炉子那么近的他们了。 看到赵成一脸难受的样子,刘甫连忙让他出去等候,但是赵成只是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炉门突然开启,赵成立刻感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他甚至能听到远处传来嗞嗞之声,那是工匠们身上的毛发被烧焦的声音。 等到土模被拉出,众人立刻将炉门关上。 直到这时,众人才离开火炉,并且将早就准备好的凉水浇在身上。 接下来,就要将铁水注入土模了, 赵成有些担心道:“土模有开裂的风险么?” 刘甫小心翼翼道:“以前发生过一次事故,在那之后,卑职就规定土模起码得有一个巴掌……啊不,起码得有一尺厚,几乎不存在开裂的可能。” 赵成知道对方还没习惯用新的度量衡,也不以为意,而是问起了有关那次事故的事情。 刘甫心有余悸道:“早些年我们替户部打造铸币所需的铁模时,由于经验不足,导致土模开裂,铁水流出,一个工匠闪避不及,被铁水吞没,当场尸骨无存。” 赵成闻言也倒吸了一口气,真是想想都恐怖。 果然,这种看似不起眼的规定,其实都是用血的教训换来的。 可能正因为如此,工匠们在接下来的工作中都显得十分小心。 他们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土模,确定没有开裂的地方。 如果有,就要用黏土补上,然后再去烘烤一次。 当然,如果土模不够光滑也需要打磨一番。 毕竟铁水灌进去之后,想要再改变形状就很困难了。 不知过了多久,火炉早已熄灭,土模种的铁水也完全冷却了。 在这个过程中,工匠们时不时会将冷水浇在土模的外壁上。 一方面是为了加速冷却,另一方面则是用是否发出嗞嗞的声音来判断里面的铁水是否冷却。 这时,刘甫将一把木锤交给赵成:“世子,您来击碎土模吧。” 这当然不是什么苦力活,而是类似剪彩的工作。 赵成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本世子并没有真的参与铁模的打造,没有这个资格,各位,还是你们来了将其打碎吧。” 众人面面相觑,随后点了点头。 很快,众人便拿起了木锤,一起将土模敲碎,二最后得到的结果,也并没有让他们失望。 “成……成功了!” 众人都欢呼雀跃起来,连赵成也被他们兴奋的情绪感染了。 赵成出手大方,又给了每人二十两的赏赐,这对工匠们来说,依旧不是一个小数目。 并且赵成还表示,从今往后,从事这种带有危险性工作的工匠,都可以得到这样的补贴。 第一百二十九章 给条活路 虽然对赵成的大方感到佩服,但是刘甫有时候心里也犯嘀咕。 就算世子家里再有钱,也经不起他这么挥霍吧? 殊不知人家已经偷偷搞起了贩盐的生意,根本不差这点钱。 赵成也看出了刘甫的心思,微微笑道:“放心,等到新式蜡烛上市之后,我们必然会大赚一笔。” “到时候冶造局自有进账,就不需要本世子来补贴了,说不定还能反过来给本世子补贴呢,哈哈。” 最后这句赵成自然是随口说的。 他并没有指望冶造局帮他赚钱,倒不如说,他反而会加大对冶造局的投入。 谁让他坚信工部代表了一个国家的真正实力呢。 等到冶造局的人将铁模运回京城的时候,城门早已关闭。 不过城墙上的士兵看到赵成之后,立刻下来开门。 回到冶造局之后,刘甫依旧没有休息,他还要带着工匠们继续对铁模进行加工,保证能够顺利取出凝固的蜡烛。 尽管工作了一天,工匠们却并没有感觉疲倦,反倒一个个神采奕奕,可能是因为有赵成赏赐激励的缘故。 铁模完成之后,他们打算直接开始用铁模制造新式蜡烛。 手下的人都这么积极了,赵成自然也只能奉陪到底了。 不过烛油注入到铁模之中后,众人却发现些许渗油的痕迹。 赵成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但是追求完美的工匠们却十分不满意,甚至还相互指责起来,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最后还是赵成当起了和事佬,表示第一个模具能用就行,下次再改进。 蜡油很快就冷却了,众人抬起事先准备好的支架,一百支完好的蜡烛便被轻松取出。 众人立刻欢呼起来:“成功了!” 只能说明还好天色已经大亮,不然附近的居民非告他们扰民不可。 赵成一高兴,又开始撒钱了,表示每个人都有奖励,刘甫对此也没有无话可说。 看着这些被点亮的蜡烛,他毫不怀疑,他们能够如世子所说的那样,快速占领整个市场。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们又陆续制造了四座模具,如此一来,他们的产量将是十分惊人的。 有的工匠还嫌不够快,表示可以将模具放在冷水里,加入烛油的冷却。 赵成对此也是感叹不已,之前还烦恼烛油冷却太快,现在就嫌烛油冷却得不够快了。 不管怎样,如今唯一限制他们产能的反而是猪油的量了,毕竟就算整个京城的人再多,每天能杀多少猪呢? 虞部得知此事之后,大吃一惊。 “冶造司如今一天就能生产几万支蜡烛?这是要上天啊。” 他们之所以如此紧张,正是因为目前大齐市场上的蜡烛,大部分都是他们虞部制作的。 一旦掌握了新技术的冶造司入场,他们虞部根本无力与之竞争。 虞部司郎周进立刻去了一趟冶造司,刚好看到他们在制造蜡烛。 看完了整个流程之后,他直接目瞪口呆,简直就像是原始人看到手拿火枪的殖民者那般。 最后还是冶造司的官吏提醒,他才回过神来,继续去找刘甫。 刘甫正在用算筹办公,看到周进也是一愣,立刻起身道:“周大人,你怎么来了?” “您客气了,刘局丞。” 虽然他们官职的名字不同,但都是司郎级别的,并无高下之分。 更何况,虞部也是工部辖下的部门,也没有看不看得起的说法。 周进很快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听说贵局开发了新技术,一天就能生产几万支蜡烛?” 刘甫眉头一挑:“周大人夸张了,就算我们想,也没那也多猪油啊。” 周进苦笑道:“也就是说,只是材料不够,并不是做不到?” “正是。”刘甫有些得意道。 周进叹了口气:“刘局丞,大家都是工部的人,那有些话我就直说了。” “贵局突然来这么一出,你们倒是风光了,但是我们虞部也是可就遭殃了。” 刘甫面色不变,淡淡道:“周大人,何出此言?” 周进有些无语道:“这还需要我解释吗?我们虞部就是靠卖蜡烛过活的啊。” “不,我只是不明白,区区几万支蜡烛,并不足以满足整个京城居民道需要吧?实在不行,销往外地也是一种选择,不是吗?”刘甫有些不解道。 周进沉声道:“事情可没这么简单。我问你,你们的蜡烛定价多少?” 刘甫没有回答。 周进自顾自道:“想也知道,肯定比目前市场上的要便宜,那么大家都会选择购买你们的蜡烛,而不是我们的。” “久而久之,我们就会破产,你们可以获得足够的原料,控制整个市场。” 刘甫哈哈大笑道:“周大人想太多了。你们好歹也是朝廷的部门怎么会破产呢?” 周进白了他一眼:“赚不到钱,跟破产有什么区别?” 刘甫点了点头:“那周大人想我们怎样呢?停止生产,提高定价,还是干脆把新技术传授给你们?不管是那一个,都不是我一个小小的局丞能够做主的。” “那就让我见一见那位世子殿下。”周进目光微闪道。 同为工部同僚,刘甫自然不会拒绝,甚至还提醒道:“周大人,那位世子乃是吃软不吃硬之人,可不要在言语上冲撞了他。” 周进苦笑道:“我有那个胆子么?” 很快,刘甫就带着周进来到了赵成的所在。 赵成正在思考,自己的蜡烛要怎么打开销路。 崔映鹤已经跑去卖盐了,再麻烦他也不合适。 但是如果靠户部辖下的仓部出售,就意味着销售蜡烛的利益得分给户部一份。 可是如果不靠户部的话,自己从零开始打造一条销售渠道也不太实际。 “唉,真是麻烦。” 这时听到刘甫求见,他自然是让对方进来了。 不过看到刘甫身边的周进,他也是一愣:“这位是?” “卑职是工部辖下的虞部司郎周进。”周进立刻自我介绍道。 “哦,原来是周司郎。不知你来找我有何贵干?”赵成似笑非笑道。 当然,想也知道,对方肯定是为了蜡烛的事情来的。 第一百三十章 咸鱼翻身 果不其然,周进立刻拱手道:“还请世子给我们虞部一条活路。” 赵成沉默了一会,突然微微一笑:“可以啊,那五座模具我可以全部交给你们,还可以让人手把手地教你们操作。” 周进闻言大吃一惊:“此话当真?” 他万万没想到,赵成会如此大方,原本以为,能给一座模具就不错了。 不止是周进,刘甫同样大吃一惊, 殊不知赵成原本给冶造司的地位就是研发者,而非生产者,一直忙着造蜡烛算什么事。 周进定了定神道:“世子如此大方,不知有什么要求?” “简单,你们虞部所得利润,要给我们五成。”赵成淡淡道。 周进闻言松了口气:“这当然可以。” 有了冶造局的模具,他们的产量可不止能翻几倍,几十倍都不在话下。 到时候不仅能满足京城甚至整个大齐的需要,说不定还能销往海外,给一半利润根本不算什么。 刘甫也松了口气,他还以为赵成要白送呢,原来只是让虞部帮忙打工而已。 赵成哈哈大笑:“如此一来,算不算皆大欢喜?” 周进和刘甫相视一笑,都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有人跑来通知:“世子殿下,刘局丞,司礼监秉笔太监万公公求见。” 听闻此语,三人都大吃一惊。 毕竟这位万公公可是皇帝的心腹,位高权重,地位更在六部尚书之上,属于赵成想攻击都攻击不到的任务。 赵成心里不禁嘀咕:这家伙跑来干嘛? 话虽如此,他们三人还是只能亲自过去迎接。 周进突然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对方也是为了新式蜡烛道工艺而来,也不然也太巧了。 可是这样一来,原本世子答应自己的事情,怕是又要横生枝节。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不禁有些难看。 刘甫看出了他的心思,安慰道:“息怒大人,世子殿下可不是那种言而无信之人,你就放心吧。” 周进点了点头。 很快,三人便来到了万公公的面前,地但是对方却先一步行礼道:“老奴见过世子殿下。” 赵成有些意外道:“万公公客气了。” 万公公微微一笑:“世子可是陛下的义子,地位等同于皇子,老奴又怎能不客气?” 周进和刘甫闻言大吃一惊,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 当然,万公公对赵成客气,不代表他们就不用行礼了。 不过对于他们的行礼,万公公只是微微颔首,这已经很给他们面子了。 赵成目光微闪道:“不止万公公来我冶造局有何贵干?” 万公公微微一笑:“世子放心,老奴来找世子,乃是为了一桩私事。” “私事?”赵成愣了一下,然后就看到万公公向他介绍自己身后的一个太监:“这位是内造局的局丞魏营魏公公。” 魏营闻言立刻上前行礼:“奴才拜见世子。” 内造局?赵山河立刻反应过来,应该就是专门给皇室制造各种东西的部门。 果不其然,对方直入主题道:“奴才听说,冶造局新开发了一种能够快速生产蜡烛的模具?” 赵双目微眯道:“不错,怎么,内造局也想分一杯羹?” 魏营连忙解释道:“世子误会了,奴才绝对没有这种想法。” “毕竟我们内造局制造的东西,只能用于皇宫,自然插手不了国内的蜡烛市场。” 周进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在冷笑。 没错,内造局制造的东西,表面上的确不会流入一般市场,毕竟上面会有内造局的标记。 可是那些没有标记的东西,内造局还是会偷偷拿去贩卖。 更过分的是,就算质量一样,只要那些买家知道这些东西是从宫中流出来的,就愿意开更高的价格。 这种行为让他深恶痛绝。 当然,他也就只敢在心里想想。 赵成点了点头:“那魏公公的意思是?” 魏营小心翼翼道:“奴才想请冶造局帮我们內造局打造一台模具,宫中的蜡烛乃是用蜜蜡所制,但是工艺跟寻常蜡烛也相差无几。” “宫中的蜡烛需要长明不灭,因此需要的数目也不小。” “如果用之前的办法制造,需要不少的人手。” “因此奴才得知冶造局开发出了新技术之后,就立刻来找各位了。” 赵成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不是找茬的就行。 话虽如此,他表面上却面露为难之色:“内造局有需求,我们冶造局自然不能不帮忙,只是打造新的模具,可以说是费时费力,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完成的。” “再说了,宫中需要的蜡烛,跟我们制造的蜡烛还是有差异的,换言之,我们还得设计新的模具,所以……” 虽然赵成没有说完,但是魏营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直接道:“世子开个价好了。” 赵成哈哈大笑:“魏公公果然快人快语,一口价,十万两银子,如何?” “什么?”魏营瞪大了眼睛。 虽然赵成嘴上说的好像很困难,但是谁都知道,冶造局只花了几天就造出了五台模具。 就算要设计新的模具,也花不了多少工夫,怎么可能需要十万两白银? 但是赵成想得很简单,模具给虞部可以拿到分成,但是给内造局的话,就一分钱也捞不到了。 既然如此,他肯定得要多要点钱,毕竟是一锤子买卖。 魏营面露难色,看向万公公,似乎是想要寻求帮助。 谁知万公公微微一笑:“十万两银子,已经是世子看在陛下的面子上给的优惠价了,你还不多谢世子?” 魏营目瞪口呆,但是顶头上司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只见魏营有些欲哭无泪道:“多谢世子,这十万两我一定会尽快送到,还请冶造局快点把模具造好。” 赵成哈哈大笑:“魏公公放心,我们冶造局一定会尽快完成,您就放一百个心好了。” 就这样,一天之内,冶造局就谈成了两笔声音,刘甫对世子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甚至可以说是奉若神明了。 毕竟就算是高高在上的内造局,在他面前也只能忍气吞声。 第一百三十一章 港口 这件事传出去之后,像兵铸局这样需要冶造局技术支持的部门都为之震动。 曾经需要仰人鼻息的冶造局,在赵成的领导下,已然蜕变为一个庞然大物,反而需要其它部门仰视了。 在这之后,冶造局,虞部和仓部三家便达成了合作。 虞部负责蜡烛的生产,仓部负责销售,冶造局则是技术入股,除了提供技术之外,也就修理一下那些铁模,但是得到的利润却是最多的。 要知道刨去成本之后,虞部和仓部的收入还不到冶造局的一半。 不过虞部和仓部两家的司郎倒是一点也不介意,毕竟他们获得的利润,绝对比以前多得多,甚至让其它部门都为之眼馋。 虞部开始加班加点地生产蜡烛,仓部则在不断地送来原料的同时,拉走一车又一车的蜡烛,大有鲸吞齐国蜡烛市场的架势,不知多少蜡烛工坊会破产。 赵成对此倒是无所谓。 毕竟能开得起蜡烛工坊的人,不可能是平民,那么倒霉的也只是那些世家贵族而已。 不过他想了想,还是派人去暗示两家,可以将一批低于市场价格的蜡烛卖给那些小型工坊,让他们也能分得一些利润。 这倒不是赵成仁慈,只是他觉得比起一家独大,还是百花齐放比较好。 现在扶植一些新兴的商人势力,将来说不定会有大用。 很快,冶造局为内造局设计的模具,也打造完毕。 內造局十分爽快地给了十万白银,由禁军亲自将模具送入宫中。 仓部的分成毕竟还未到手,这就是冶造局赚到的第一桶金。 这让冶造局的众人士气大振,因为这证明了他们冶造局有能力靠自己的技术赚钱。 当然,这一切都离不开赵成的领导。 刘甫表示要将这十万两白银还给赵成,却被他拒绝了,赵成表示自己不缺这点钱,而冶造局需要用钱的地方还有很多。 毕竟他可是说过了,冶造局不会再接受户部的拨款,必须自力更生才行。 那些从外地运来的黏土,花的就是冶造局的钱, 当然,花钱倒没什么,真正让赵成不满意的是,原料运来的速度实在太慢了。 陆路运输慢点也就算了,水路运输也快不到哪去。 一方面是因为齐国的造船技术比较落后,造不出大船- 另一方面,这些原料途径的水道普遍水量有限,秋冬季节只能允许小船通行。 要不是手上没钱,赵成恨不得给工部拨一笔巨款,让他们好好把这些水道都扩张一番。 但是眼下他也只能另想办法了。 赵成看了一眼齐国地图,决定在大齐的南方和北方,各自建造一座大型港口。 只是港口建在哪里,还需要考虑。 仓部的蜡烛生意如火如荼的同时,崔映鹤也在考虑如何把屯盐卫炼制的精盐卖出去。 之前的棺材铺,早就改成了盐铺,只是依旧没有多少人问津。 如果只是让人站在门口吆喝,恐怕也收效甚微。 于是崔映鹤让人准备了数百个布袋,每个布袋里装几两精盐,免费送给那些酒肆和客栈。 虽然一分钱没赚到,就已经花出去几百斤精盐,但是崔映鹤并不在意。 果不其然,很快那些酒肆和客栈的老板就纷纷上门,询问这里的精盐怎么卖。 崔映鹤经验老道,很快就跟这些人达成了合作。 在这之后,盐铺的声音更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便门庭若市。 那些不清楚棺材铺已经改成盐铺的人心里也犯嘀咕:京城什么时候死这么多人了? 这天,户部尚书王然正在衙门办公,属下突然禀报御史上官猛求见。 王然闻言眉头微皱,虽然他自认为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是御史这个职业,本就人厌鬼嫌,他也不例外。 于是他直接以公务繁忙为由,表示不便接客,改日再去拜会。 上官猛闻言,也只能灰溜溜地离开了。 其实他来找王然倒不是找茬,而是想请王然一起联名上书,弹劾镇北王父子。 当然,王然要是只是知道他的打算,恐怕更不会见他了。 就在这时,又有属下报告,表示京城最近多出了几家盐铺,生意十分红火。 王然眉头微皱:“卖的可是粗盐?” 属下摇了摇头:“是上等的好盐。” “那派几个人去调查一下,如果是西域的胡商开的,就检查一下是否有凭证,如果是哪个官员开的,那就算了,反正多半是倒了一手的沙盐。”王然淡淡道。 属下一愣,随后提醒道:“大人,您难道忘了,盐税一事已经交给兵部以及屯盐卫负责了吗?” 王然这才想起来,于是摇了摇头道:“那就不用管了,省得那个燕云长说我闲话。” 第二天,赵成带着几个亲卫以及包括刘甫在内的几个冶造局官员,离开京城,径直向东北方向前进。 他之所以要离开京城,乃是为了亲自调查城外适合修建港口的地方。 当然,他的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一个目标,那就是名为博浪沙的地方。 众人来到此地之后,发现地形十分险恶。 刘甫不禁眉头微皱道:“世子,您当真要在这里修建港口?” 赵成微微一笑:“有什么问题吗?” 刘甫想了想道:“这里离京城太远了,就算南方的矿石,黏土运到这里,再运到京城也要花上一些时间。” 赵成哈哈大笑:“正因如此,我才要选这里。” 刘甫一脸茫然,不明白赵成为何这么说。 其实很简单,那就是伴随着大齐日益强大,京城也在不断扩张。 那么早晚有一天,博浪沙会与京城接壤,自己还不如一步到位。 再者,此地虽然地形险恶,地理位置却十分优越,有成为南北要冲,交通枢纽道潜质。 见赵成已经拿定主意,刘甫等人也就不再劝阻了,反正世子肯定有他的道理,他们还不如想想要怎么改造这里。 刘甫想了想道:“这些芦苇倒是好办,一把火少了即可,问题是那些淤泥,想要在这修建港口,实在有些困难。” 第一百三十二章 前提 何止是困难,如果地基不牢,建什么都白搭。 赵成面色不变,淡淡道:“用巨木打桩如何?” “打桩?”刘甫愣了一下。 赵成解释道:“就是将圆木的一端削尖,打入淤泥,再在木桩上铺上木板。” 刘甫若有所思道:“这倒是个办法,不过木头浸在水中恐怕会腐烂,改用石桩如何?” 赵成点了点头,这个时代没有水泥,也只能用石头代替了。 他突然想起另外一个问题:“对了,这块地方是谁的?” 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是皇帝也会把土地分封给下面的人,尤其是京城附近的土地,多半是有主的。 果不其然,众人面面相觑,随后回答道:“是三皇子的。” “三皇子?”赵成眉头微皱:“身为皇子,居然有封地?” 刘甫解释道:“名义上是三皇子岳父的,但是大家都知道,陛下也是看在三皇子的面子上,才封给那位的。” 赵成摸了摸下巴:“原来如此,话说皇子的岳父应该叫什么,国舅?” 刘甫轻咳一声道:“世子称呼那位的爵位即可。” 三皇子李仁杰的岳父,乃是长乐公袁昊,据说乃是前朝贵族之后。 大齐能够夺取天下,其祖先似乎也出了一份力,甚至一度被封为异姓王爵,只是没过多久,又被削了。 在那之后,袁家便没什么起色,逐渐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之中。 直到前段时间,三皇子娶了袁昊的女儿为妻,皇帝直接将此地封给了长乐公,袁家似乎才有了复兴的架势。 赵成闻言双目微眯。 直觉告诉他,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至少皇帝将此地封给对方,绝对不是看在三皇子的面子上那么简单。 难道是为了将对方迁到京城附近,方便监视?那为什么不直接让他搬到京城,就像镇北王府一样? 再说了,一个没落的前朝贵族之后,有什么好监视的? 赵成摇了摇头,想不通就不想了,反正他只是想在这里修建一个港口。 按理来说,这是一件双赢的好事,对方没道理会拒绝。 当然,修建港口这种大工程,只靠冶造局肯定是没法造成的,于是返回京城之后,赵成又去了趟工部本署。 刚到本署门外,赵成便看到工部的左侍郎孟林带着几个手下打算出门。 赵成随口问道:“孟侍郎这是打算去哪?” 对方十分客气道:“下官乃是奉了陛下之命,前去翻修镇北王府。” 赵成吃了一惊:“翻修镇北王府?这是为何?” 孟林有些疑惑道:“世子没有接到旨意吗?您和镇北王前段时间平叛有功,陛下特意让我们翻修镇北王府,作为嘉奖。” “原来如此,我最近都不在府上,所以不知道此事,那就麻烦孟侍郎了。” “哪里哪里,这都是下官分内之事。” 孟林离开之后,赵成才见到了工部尚书杨伦。 杨伦还以为赵成是为了镇北王府翻修之事而来,得知赵成是打算在京城附近修建一座港口之后,他也是大吃一惊。 “修建港口的花费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世子是认真的吗?” 赵成哈哈大笑:“当然是认真的,再说了,你看我像是没钱的人吗?” 杨伦这才松了口气,既然是有生意上门,那自然是大好事。 “那世子,我们进入慢慢说好了。” 两人坐下之后,杨伦才继续问道:“世子打算在何处修建港口?” “博浪沙。”赵成淡淡道。 杨伦闻言吃了一惊:“啊?那可是长乐公的封地……” 赵成闻言双目微眯。 果然,跟刘甫不一样,杨伦就不觉得那里是三皇子的封地,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有什么问题吗?”赵成问道。 杨伦沉吟了一会道:“我觉得世子还是先跟长乐公打个招呼比较好,要不然我们在这边谈好了,他不答应也是白忙活。” 赵成有些不解道:“不至于吧?修建港口对他来说应该也是好事才对,谁不希望自己的封地变得繁华?” 杨伦苦笑道:“这位长乐公偏偏不是一般人,他可是相当反感别人到他的封地大兴土木,我们工部之前就吃过闭门羹,连长乐公的府邸都是他自己找人修的。” 赵成若有所思道:“这我倒是没想到,多谢杨大人提醒,我会去找那位谈谈的。” “世子也没必要强求,换个地方修建也是一样的。”杨伦提醒道。 赵成嘴上附和,心里却表示自己还非要在那里修建港口不可。 很快,他便带着几个亲卫,再次出城,径直前往长乐公的封地。 博浪沙只是长乐公封地的一部分,长乐公的府邸自然是建在繁华之地。 赵成之前也曾来过这里,只是没想到是长乐公的封地。 来到长乐公的府邸外,李二递上拜帖,表示镇北王世子求见。 门口的卫兵连忙进去通禀,不过长乐公本人刚好不在,他也只能报告给长乐公的世子袁明。 同为世子,袁明活得就没有赵成这么潇洒了,甚至都没有怎么离开过自家封地。 听到卫兵的报告,他立刻眉头微皱道:“镇北王世子?就是那个赵成?” 卫兵点了点头:“既然公爷不在,那要不然我让他们改天再来?” 袁明目光微闪道:“不,你什么都不用说,就让他们在外面等着吧。” “啊?”卫兵大吃一惊:“这不太好吧?” 袁明冷哼一声:“怎么,本世子的命令你都不听了?” 卫兵无奈,只得照办。 门外的赵成有些奇怪,怎么刚才的卫兵进去了半天都没有回来。 当然,门口的卫兵不止一个,赵成便让其他卫兵进去看看,没想到对方坚决不肯擅离职守。 赵成无奈,只得继续等下去,毕竟自己算是有求于人。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人家长乐公根本不在府上。 无事可做,赵成也只能靠观察周围来打发时间。 此地当然没有京城那么繁华,但是也相当不错了,看来长乐公治理封地还是有一趟的。 只是赵成愈发不解,以皇帝的个性,居然会容忍这么大一块地方,不是由朝廷管理的,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第一百三十三章 自作聪明 不知过了多久,长乐公依旧没有出现。 别说赵成,连李二都有些没耐心了。 “这也太离谱了。世子,要不然我直接冲进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成摇了摇头:“人家好歹也是一方领主,擅闯人家府邸怎么行?跟门口几个卫兵交涉一下就行。” 李二点了点头,走到几个卫兵面前, 几个卫兵心中暗暗叫苦,毕竟他们已经知道了自家世子的意思。 李二抱拳道:“几位当真把我家世子来访的消息告诉长乐公了么?要不再派个人进去通知一下?” 看到对方面露为难之色,他又掏出几枚银锭。 有道是拿人手短,几个卫兵也只能再让一个人进去通禀了。 袁明正在跟府上的侍女寻欢作乐,听到卫兵再次报告,眉头微皱道:“那个赵成在外面等多久了?” “已经有大半个时辰了,我看他手下的那些亲卫都有些不耐烦了。”卫兵小心翼翼道。 袁明冷哼一声:“不耐烦就回去呗,反正我爹又不在。” 卫兵大惊失色,自己要是现在才说明情况,对方怕不是要一刀把他砍了? 他只得硬着头皮道:“世子殿下,人家说不定有什么重要的事,还是让人进来比较好吧?” 袁明双目微眯:“怎么,你收了他们的好处?” 卫兵瞬间满头大汗:“卑职……” “也罢,就让他们进来好了,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于是乎,赵成等人总算是得以进入了长乐公府。 不过看到袁明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赵成啧了一声:“阁下这是什么意思?我是来找长乐公的,他不在的话,我就回去了。” 袁明搂着一个貌美侍女,冷哼一声:“怎么,你是个世子,我也是个世子,跟我谈还委屈你了?” 赵成双目微眯道:“哦?你要跟我谈?问题是你做得了主吗?” “少看不起人了。我爹不在,我在这里就是说一不二。”袁明一脸得意道。 说实话,对方这个样子,赵成只会觉得好笑,而非生气。 他想了想道:“是这样的,这附近有块名为博浪沙的荒地,我们冶造局相中了,想要在那里修建港口。” 袁明闻言有些意外。 他在这里也待了几年,自然知道博浪沙是块什么样的地方,一点开发的价值都没有,跟不存在没有什么区别。 没想到今天突然有人跟他说,自己看上了那里,这反而让他感到怀疑。 袁明双目微眯道:“此话当真?” “当然是真的。如果能在这里修建港口,对于你们来说也是好事,不是吗?”赵成似笑非笑道。 看着他的表情,袁明有些不爽,甚至想要立刻回绝。 但是理智告诉他,如果自己真的回绝了,长乐公说不定就要把他大骂一通了。 于是他微微笑道:“可以啊。不过博浪沙再怎么说也是我父亲的封地,赵世子想在那里建港口,恐怕只能把它买下了。” 赵成闻言面色有些古怪。 自己不过是想要建个港口,怎么就得买地了? 当然,如果真的买下来,倒也少了很多麻烦。 于是他试探性地问道:“阁下打算卖多少?” “不多,一百万两就行。”袁明笑道。 赵成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狮子大开口这种事,他也经常干,不过开这么大口,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的确,博浪杀有开发的价值,而且远不止一百万两。 但是如果不开发的话,它的价值就是零,自己怎么可能干这种赔本买卖。 再说了,自己也没那么多钱。 他叹了口气道:“看来阁下并没有合作的诚意啊。” 袁明当然没有诚意,他巴不得赵成主动放弃。 不过听到赵成这么说,他还是退了一步:“一百万两都拿不出么?那五十万两如何?” 赵成闻言一怔。 没想到对方直接砍了一半,而且不像是在开玩笑。 这么看来,对方并没有看出那块地真正的价值,只是想让自己知难而退,又或者是想捞点好处? 于是赵成立刻摇了摇头道:“五十万太多了,我最多出……五万两!” 袁明闻言瞪大了眼睛。 赵成还以为对方也觉得这开价太低了。 然而袁明心里想的却是,五万将买块荒地,这家伙是认真的吗? 难道他不是来找茬,而是来送钱的? 他沉默了一会道:“十万两,不能再少了。” 虽然心里松了口气,不过赵成却故意皱起了眉头:“那块地值不值十万两你自己心里清楚。也罢,我就看在长乐公的面子上,出这个价吧。” 袁明有些不敢相信,对方居然接受了这个价。 他不禁想道:赚钱居然这么容易,看来赵成也不过如此。 要知道他父亲经常在他耳边说,这个赵成如何如何厉害,随随便便就能赚到十万两白银。 但是现在,他不也赚了十万两吗? 虽然是靠卖地得来的,但是换个人估计也卖不出高价。 想到这里,不禁有些洋洋得意。 赵成看出了他的意思,故意一脸不爽道:“好了,现在可以签合同了吧?” “合同?” “就是契约,证明你愿意把博浪沙卖给我。当然,如果我没有按时给钱,那么契约立刻作废。” 袁明对此自然没有意见。 不过撰写合同的时候,赵成突然想到,虽然封地名义上是长乐公的,但是本质上还是皇帝的,随意买卖似乎有欺君的嫌疑。 于是他将买改成了租,只不过租期是九十九年。 这年头恐怕也没几个人能活这么久,九十九年后的事,谁又能知道呢? 袁明爽快地在合同上签了自己的名字,甚至还拿来了他父亲的印章盖了一下。 赵成满意地点了点头,收起了合同。 虽然袁明是自作主张,但是有了这份合同,想来袁昊也不会出尔反尔。 不过考虑到长乐公随时可能回来,赵成立刻告辞了,袁明也不疑有他。 离开长乐公府之后,赵成立刻哈哈大笑。 此行成功买下博浪沙。对他来说绝对是意外之喜,因为这就代表,靠港口挣到的钱,可以完全流入他的腰包,长乐公连收税的权力都没有。 也不知袁明在合同上签字的时候,到底有没有想过这一点。 第一百三十四章 慢慢来 与此同时,崔映鹤的贩盐生意也越来越红火,分成也及时地送到了镇北王府上。 赵成一开始还有闲心清点一下,到后来连数都懒得数了,反正很多就是了。 他想了想,把管家叫了过来:“邵叔,把下下下个月的薪水也给下人们发了。” 管家邵武苦笑道:“殿下,薪水都快发到明年了,真没必要再发了。” 赵成不以为意道:“那又怎样?反正我们镇北王府的下人没有辞职一说,如果是遇到了什么意外,那更得多发薪水了。” 邵武拗不过赵成,只得依言行事。 崔映鹤告诉赵成,有不少商贾见有利可图,想要大量进货,估计是打算卖到其它地方去。 赵成表示卖给他们也无妨,反正屯盐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户部收回去了,能多赚一点是一点吧。 当然,屯盐卫的产能毕竟还是有限,这些商贾也只能先付定金,等到屯盐卫炼出足够的盐为止。 晚上,赵成正打算上床休息,门子突然前来禀报,屯盐卫校尉王贵求见,身后还跟着一个户部的主事。 “户部主事?”赵成眉头一挑,心想:果然还是注意到了么? 他想了想,还是让两人来后院见自己。 王贵见到赵成之后,一脸苦涩,欲言又止。 他身后的户部主事冷哼一声,随后向赵成行礼道:“下官孙陇,深夜造访,多有冒犯,还请世子见谅。” 赵成面色不变:“无妨,我只想知道,孙大人为何而来。” “是这样的。”孙陇娓娓道来:“这几天是核查税收的日子,下官去了盐库,却发现屯盐卫并未按时缴盐。” “于是下官又去了屯盐卫,想要个说法,但是对方却说,得让世子解释。” 赵成眉头微皱:“孙大人不知道户部已经将盐税之事转交给兵部和屯盐卫了吗?” 孙陇闻言一怔:“还有这回事?” 赵成摇了摇头,敢情是闹了个大乌龙。 “兵部那里有凭证,孙大人不相信的话,可以去问问。” 孙陇沉吟了一会道:“既然如此,屯盐卫的确不需缴盐,但是贩盐所得的数额,下官总得知道吧?” 赵成原本想让孙陇去找崔映鹤问问,但是仔细一想,这似乎有些不妥。 反正贩盐所得的大部分利润都在自己这里,那干脆让孙陇慢慢清点好了。 想到这里,赵成微微一笑:“孙大人跟我来就是了。” 孙陇一脸疑惑,不过还是跟着赵成来到了王府的府库。 看到里面堆着的一堆铜钱和银两之后,他大吃一惊。 “世子殿下,你不会想告诉我,这些都是屯盐卫贩盐所得吧?” “有什么问题吗?” 孙陇一脸难以置信道:“屯盐卫居然能赚钱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卖盐都赚不到钱才叫奇怪吧?” 孙陇闻言不禁老脸一红,世子这话分明是打他们户部的脸啊。 他轻咳一声道:“话说回来,屯盐卫贩盐所得,为何会在世子这里?” 赵成挠了挠脸颊道:“这个解释起来就有些复杂了,你可以理解为,兵部又把贩盐的事情转交给了我,你不相信的话,也可以去兵部问问。” 孙陇深吸了一口气道:“都说世子是商业奇才,生财有道,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既然如此,那下官就开始清点了。” 赵成愣了一下:“你确定?这得清点到什么时候?要不然我找几个人帮你,又或者你随便估计一个数字?” 反正这里的钱再多,跟户部也没有关系。 孙陇摇了摇头:“这本就是下官的分内之事,下官一个人足矣。” 赵成见他心意已决,也就没有再劝阻,直接回去睡觉了。 第二天朝会,户部刚刚上报完各地税收,各个部门就开始争抢经费,尤其是兵部。 李世昌听得直皱眉头:“都给朕安静一点,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众臣闻言这才乖乖闭嘴。 李世昌看向王然:“王尚书,各地税收已经全部按时上缴了吗?” 王然想了想才回答道:“屯盐卫尚未上缴。” 李世昌眉头微皱:“这是为何?” “这就要问兵部了。” 燕云长闻言面色一僵,他从户部手上把盐税征收的权力要过来之后,就当起了甩手掌柜,屯盐卫有没有赚到钱,他还真不清楚。 如果没赚到钱还好说,如果赚到了钱,那按理来说,应该是要上交一部分的。 李世昌眉头微皱:“你们兵部是干什么吃的?这点小事都干不好?” 燕云长急忙狡辩:“虽然户部的确把盐税征收交给了我们兵部,但是统计税务这种事,还是应该由户部的专业人士来做,我们兵部一帮大老粗哪懂这个。” 李世昌一想也是,于是又看向王然。 王然不慌不忙道:“其实我们户部也派人去查了,只是到现在还没回来,” 李世昌眉头微皱:“这又是为何?” “这臣就不知道了,说不定是屯盐卫那边出了什么纰漏,于是把我们的人扣留了。” “什么?”李世昌闻言大怒:“好大的胆子,居然连朝廷命官都敢扣留,当真是无法无天!” 他立刻派一个禁军将领,带着一百精锐前往屯盐卫查看情况。 如果屯盐卫当真扣留了户部官员,那就尽数诛杀,一个不留。 很快,这一百禁军就来到了屯盐卫。 屯盐卫就两百老弱病残,哪里是这一百禁军的对手,连忙老实交代。 得知户部的官员的确来了这里,只是又去了镇北王府之后,禁军将领也是眉头微皱。 不过想到陛下的旨意是要优先把户部官员带回,他便由带着一百禁军前往了镇北王府。 赵成一觉醒来,得知镇北王府被禁军围了,也是大吃一惊。 什么情况?皇帝这是打算暴力削藩了? 赵成匆匆来到门口,只见门外已是剑拔弩张。 李二沉声道:“岂有此理!这里可是镇北王府,岂是你说搜就搜的!” 禁军将领冷哼一声:“我奉陛下之名,就算将镇北王府翻个底朝天,也要将失踪的户部官员找出来,你们再敢阻拦,我们就要强行攻打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厚脸皮 李二冷哼一声:“你试试看!” 禁军有什么了不起的,他当初可是单枪匹马就制住了三千叛军,这一百禁军做得到吗? 这时赵成突然出现,还拉着一脸懵逼的孙陇,高声道:“误会,误会!孙大人好着呢,只是在这里清点税务而已,对不对,孙大人?” 孙陇虽然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禁军将领闻言一怔:“既然如此,还请孙大人随我进宫,陛下还是等着你呢。” 孙陇闻言大吃一惊,自己的面子什么时候这么大了,居然要让禁军来请自己。 赵成闻言目光微闪:“我也一起进宫好了,有些事得当面说清楚。” 很快,赵成和孙陇就跟着禁军来到了宫中。 李世昌看到赵成也是一愣:“你怎么来了?” 赵成苦笑道:“臣想陛下应该是在误会了什么,所以特意跑来解释。” “解释?”李世昌双目微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莫非户部官员是你扣留的?” “扣留?我可没有扣留!”赵成急忙解释:“是这位孙大人非要自己清点税务,这才迟迟未归。” 孙陇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李世昌这才面色稍霁,但是又感到有些奇怪:“什么税务要清点这么久?”” “当然是屯盐卫的税务了。” “什么?” 众人都大吃一惊,尤其是王然,一脸难以置信道:“屯盐卫居然能赚到钱?” 李世昌目光微闪道:“清点的结果如何?” 孙陇立刻回答道:“全部折算为银子的话,大概有一万两。” 众人闻言再次大吃一惊。 一万两听起来不多,但是户部把屯盐卫交给兵部也就半个月前的事情,才半个月就挣了一万两,已经是相当了不起了。 要知道在此之前,盐税除了收上来的粗盐之外,可以说是颗粒无收。 王然有些纳闷,屯盐卫是怎么赚到这么多钱的。 这时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问道:“世子,京城最近多的几家专门精盐的商铺,莫非就是你开的?” 赵成有些惊讶地看了王然一眼,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没错。” 王然继续道:“我想那些商铺卖的盐就是屯盐卫炼制的吧?只是我不明白,屯盐卫原本只能炼制粗盐,怎么突然能炼制比西域胡商所售沙盐还好的精盐了?” 赵成微微一笑:“很简单,我不过是稍微指点了一下屯盐卫的炼盐而已。”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不愧是冶造局的灵魂人物,当真是有化腐朽为神奇之能。 王然也微微一笑:“原来如此,是我我们户部疏忽了,这样好了,今后屯盐卫的收入就直接送到我们户部好了,我们可以慢慢清点,不用担心再发生误会。” 赵成眉头微皱:“王大人这是要把屯盐卫收回去?” 王然面色不变:“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只是没想到王大人脸皮这么厚罢了。” 王然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却没有多说什么。 这时李世昌突然开口道:“赵成,你那炼盐之法可否推广?这样一来其它地方的盐税也能增加。” 赵成心想:哪有这么简单?物以稀为贵,要是各地都能生产精盐,反倒赚不了多少钱了。 话虽如此,能让一般人也吃到物美价廉的精盐,也不失为利国利民的好事。 于是他点了点头道:“当然可以,不过臣主持冶造局的时候就说了,想要技术,就得拿钱来换。” “新的炼盐之法,是臣和那两百屯盐卫将士一起发明的,陛下能否给他们一点赏赐呢?” 李世昌双目微眯:“哦?你想要朕给他们什么赏赐?” 赵成微微一笑:“这样好了,普通的士兵,全部提拔为小旗,原本的小旗升为校尉,校尉升为百户。” 李世昌闻言瞪大了眼睛:“你是认真吗?” “当然,臣可以不要赏赐,只要陛下给他们升官就行。” 李世昌有些无语道:“这么多官,那岂不是还要给他们足够的兵?” 真要是这么搞的话,屯盐卫怕是瞬间成为京城八大营的第一大营了。 赵成笑道:“没必要给他们兵,让他们前往各地传授炼盐经验即可,要是没点官职,怎能担此重任呢? 李世昌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好,朕答应你。” 群臣闻言也是感叹不已:多少士兵在战场上立下汗马功劳也未必能换来一官半职,这帮屯盐卫只是炼炼盐,居然就有了从七品的官职。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王然突然回过味来:等会这帮屯盐卫都去外地传授制造经验了,那谁来给户部赚钱? 想到这里,他不禁看向赵成,对方会给他一个神秘的笑容。 啧,被摆了一道…… 王然摇了摇头,却也无可奈何。 回到王府,赵成收到一封书信,却是长乐公袁昊派人送来的。 赵成眉头一挑:果不其然,只要长乐公不是个白痴,就一定会想办法把博浪沙要回去。 他拆开信看了一下,对方先是恭维了一番,随后又把自己的儿子大骂了一通,表示他少不更事,居然将陛下赐给自己的土地随意借出,实在是大逆不道。 说来说去,中心思想就一句,之前签订的合同作废,反正赵成也还没把那十万两银子送过去。 赵成冷哼一声,合同岂是说不认就不认的东西。 他刚想去找皇上,借助这位便宜义父的面子施压,但是仔细想了想,又改变了主意。 于是他便提笔写了封回信,首先表示,言而无信,不知其可。 但是长乐公真想反悔,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得交五万两的违约金。 如果长乐公既不想赔钱,又不想给地,那他也只能入宫找陛下圣裁了。 他还提醒了一下对方,博浪沙这块地的确有潜在的价值,但是如果没人开发,那就一文不值。 除了冶造局,他不觉得谁还愿意去开发这样一块不毛之地,长乐公还是仔细考虑一下比较好。 第一百三十六章 差距 长乐公收到赵成的回信之后,脸色阴晴不定了一会,但是最后也只能道:“好好好,看来我还是小看了这位世子。” 赵成说的道理,他何尝不明白。 他真正不甘心的是,如果不是自己的儿子自作聪明,他明明把那块地可以卖个更好的价钱。 同为世子,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再次派人把袁明叫了过来。 袁明战战兢兢地来到父亲面前。 袁昊刚刚得知此事时,就给了他一巴掌,而且相当用力,脸上的肿到现在还没消。 如今又被父亲叫了过来,他顿时感到头皮发麻。 果不其然,袁昊二话不说,又给了他一巴掌。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知道因为你的自作主张,让我们损失了多少唾手可得的财富吗?” 袁明有些委屈道:“您要真觉得亏了,那把地收回来不就行了吗?” 袁昊瞪了他一眼:“说得轻巧!你可是跟人家立了字据的!到时候人家拿着字据去找陛下,你觉得陛下会怎么决断?” 袁明哑口无言。 袁昊深吸了一口气:“也罢,博浪沙就给那个赵成好了,至于你,给我滚回自己的房间里好好反省,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门!” 袁明连忙捂着脸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他越想越气,把房间里的东西摔了个粉碎,心里已然记恨上了赵成。 在他看来,赵成分明就是有意算计自己。 “此仇不报非君子,赵成,你给我等着!” 收到袁昊的回复之后,赵成有些惊讶,没想到对方居然退步了。 他并没有因此对其产生轻视,毕竟能够不受情绪影响,做出理智的行为,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话虽如此,他还是提醒工部,在博浪沙施工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对方使绊子。 很快,工部的施工大队就来到了博浪沙。 他们先是放了一把火,将芦苇丛焚烧殆尽,露出了下面的沼泽地。 随后利用这些草木灰和附近的沙土,尽量让淤泥变得凝结。 原本赵成是打算用石柱的,但是得知户部辖下的仓部那里刚好有一批铜矿,于是大手一挥,将这些铜矿买了下来。 比起石柱,还是铜柱更加可靠,而且铜不像铁那么容易被腐蚀。 此时冶造局已经有了自己的地炉,很快就这些铜矿熔炼为了一根根合抱粗细的铜柱,随后运往博浪沙。 北方港口的建设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赵成又来到了南方的港口,这里可就离京城相当远了。 当然,跟博浪沙不同,这里本来就有一处港口,赵成就是坐船来的来的,只是需要一定扩建罢了。 刘甫有些惊讶道:“都说北人骑马,南人乘船,世子出身北凉,居然不晕船吗?” 赵成撇了撇嘴:“晕船?我可没那种毛病。” 话虽如此,跟他一起来的几个亲卫已经头晕目眩,难以担任护卫工作了。 下船之后,这种情况才得到了缓解。 站在名为永宁港的港口,赵成环顾四周,突然轻咦一声:“这里居然有北方没有的大船?” 刘甫解释道:“那应该是从海外的洋人手里买的大船,我们齐国并没有这样的技术。” 赵成有些惊讶,没想到大齐还有洋人的概念。 他想了想道:“能不能想办法仿制洋人的大船?” “这……就算要仿制,也得有仿制的对象啊。”刘甫有些为难道。 “那买就是了,找不到洋人的话,找那些大船的主人也是一样的。” 刘甫明白,世子这是又打算撒钱了,也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随着博浪沙和永宁港两处开始动工,加上对于洋人大船的仿制,冶造局的手头再一次变得紧张起来,甚至还欠了户部不少钱。 如果不是还有蜡烛生意的分红,冶造局怕是已经破产了。 赵成对此也很无奈,只能尽量自己掏钱填补亏空。 “唉,都怪户部多管闲事,要不然我还能继续靠卖盐赚钱。” 不过比起缺钱,赵成感觉更缺人。 毕竟同时进行这么多工程,无论是官员还是工匠,都有些不够用了。 哪怕工部借了一些工匠给他们,也只是杯水车薪。 因此赵成决定向民间招募工匠,当然,这也是要花钱的。 看着再一次变空的府库,赵成也只能在心中默念千金散去还复来,富贵于我如浮云了。 赵成刚想出门去找崔映鹤,突然看到远处来了一群盔明甲亮的士兵,顿时吓了一跳。 什么情况?禁军又来找麻烦了? 他定睛一看,发现原来是熟人。 只见为首之人扑通一声就给赵成跪了下来,正是新任百户王贵。 “世子大恩大德,卑职没齿难忘。” 其他人也纷纷跪下,磕头如捣蒜。 赵成有些哭笑不得:“你们还是赶紧起来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镇北王府欠了自家亲兵粮饷,这是来讨债的呢。” 王贵等人这才齐刷刷地站了起来。 “让世子见笑了,我们马上就要离开京城,前往各地传授炼盐之法了,所以我们想要在离开之前,再来见世子一面。” 赵成眉头微皱:“这么急?” 他想了想道:“既然如此,那就留下来吃顿饭再走吧。” 王贵大吃一惊:“我等身份低微,哪有资格留在王府吃饭……” 一旁李二忍不住吐槽道:“你都正六品的百户了,还搁这身份低微呢?” 赵成微微一笑:“就是,我平时也跟下人们一起吃饭的,对了,不是还有几头猪吗?全部宰了,包饺子。” 王贵等人自然是感激涕零。 镇北王府的后厨手脚相当麻利,只过了半个时辰,众人就吃上了热乎的饺子。 就在这时,赵山河突然出现了。 王贵等人大吃一惊,刚想起身行礼,但是赵山河却摇了摇头:“你们吃你们的,我是来找这小子的。” 赵成有些疑惑,不过还是放下碗筷,跟着父亲离开了。 话说回来,最近一段时间,赵山河都不在府上,他也很好奇对方去了哪里。 第一百三十七章 抢饭碗 赵山河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直截了当道:“我回了趟北凉。” “啊?”赵成大吃一惊:“陛下居然肯放你回去?” 赵山河白了他一眼:“你在这里,难道我还能不回来不成?再说了,我也是有事情要处理才回去的。” 赵成面色一肃:“莫非北蛮打算开战了?” “那倒没有。” “那还能有什么事,需要您亲自回去处理?”赵成有些不解。 赵山河沉吟了一会,还是回答道:“北蛮和西荒最近似乎有使者往来。” “这跟我们大齐有什么关系?” 赵山河再次白了他一眼:“这两家都曾经是我们的敌人,他们凑到一起,能有什么好事?” “这样啊,那您回北凉,是为了防范北蛮的异动?” “算是吧,不过我回到北凉之后,又得知了另一件事。”赵山河神神秘秘道。 赵成苦笑道:“爹,你能不能别卖关子了?” 赵山河叹了口气道:“是这样的,我怀疑北蛮王的女儿,也就是北蛮公主,很有可能偷偷越过边境,来到了我大齐。” “啊?”赵成一脸懵逼道:“我们大齐和北蛮不是处于和平状态吗?北蛮公主为什么要偷偷来我大齐?” 赵山河摇了摇头道:“这个北蛮公主可不简单,早些年曾经上过战场,据说有生撕虎豹之能,这回偷偷潜入我大齐,恐怕也是有所图谋。” “总之,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赵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道:生撕虎豹?这怕不是个女豪客啊。 于是乎这位北蛮公主的形象就被他自动脑补为了一个面容粗犷,身材魁梧的女汉子,毕竟是能生撕虎豹的狠人。 屯盐卫的人离开之后,赵成又去了趟兵铸局,没想到刘甫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赵成有些惊讶道:“刘局丞,你知道我会来?” 他来冶造局的时间可以说相当不固定,有时候好几天都在,有时候七八天都不露面。 刘甫微微一笑:“以世子对冶铁的关心,我想也该来一趟了。” 赵成双目微眯:“哦?那你在这等多久了?” “呃,也没多久……”刘甫有些不好意思道。 赵成摇了摇头:“没必要整这些虚头巴脑的,耽误工作,我来或不来,你们冶造局都得照常运转,不是吗?” 刘甫立刻拱手道:“卑职明白了,对了,世子,兵铸局刚才派人过来了。” “兵铸局?”赵成眉头微皱:“莫非又是来找茬的?” “那倒不是,对方是来让我们熔炼一批铁胚,方便他们打造军械的。” 赵成冷哼一声:“开什么玩笑?给我拒绝。” 眼下冶造局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怎么可能还去帮别人打杂。 刘甫苦笑道:“可是对方有兵部的文书。” “那又如何?冶造局已经独立,哪怕六部也无权指手画脚,他们有意见的话就来找我好了。” “如果只是兵部的文书,卑职自然就立刻回绝了,可是问题在于,这份文书已经得到了陛下的批准。” “什么?”刘甫吃了一惊,没想到皇帝会突然插手此事。 他的心里有些纳闷:什么情况?难道这批军械很重要?跟北蛮和西荒的异动会不会有关系? 赵成沉吟了一会道:“我亲自去面见圣上一趟。” 刘甫大惊失色:“世子可不要莽撞啊,陛下有令,我们也只能乖乖执行……” “你想什么呢?”赵成似笑非笑道:“你不觉得,这是个抢兵铸局饭碗的好机会吗?” 刘甫愣了一下:“世子的意思是,由我们来打造那批军械?” “没错,只是熔炼铁胚多无聊啊,干脆一步到位,我们冶造局应该不缺擅长打造兵器的工匠吧?” 刘甫立刻拍着胸脯道:“当然不缺,只是世子,这样是否有些不合规矩?” 赵成微微一笑:“规矩什么的,还不是上面的人一句话就能决定的,当然了,你们也可以开始熔炼铁胚了,反正我们自己也需要用到。” “卑职明白了。” 在这之后,赵成又坐上冶造局的马车,来到了城外的地炉。 其实不用赵成命令,冶造局的工匠已经开始熔炼铁胚了。 他们先用木材在火炉内部搭建了一个平台,铺一层铁矿石,然后铺一层木柴,然后再铺一层铁矿石,如此反复,知道火炉塞不下为止。 木柴之间存在缝隙,倒是不用担心通风问题。 火炉启动之后地炉内部再一次变得酷热难当。 赵成离得远远的,看见工匠们正在用风箱往炉内鼓风。 这算是他们第一次尝试用这种方法熔炼铁胚,平时都是要慢慢烧的。 不知过了多久,火炉里的火终于终于熄灭了。 工匠们打开炉门,里面涌出一股热浪。 他们顶着酷热,用棍子在炉灰里扒拉着,将一块黑不拉几的铁胚,也就是所谓生铁拨出来。 赵成见状点了点头,看来新建的地炉效果不错,自己坚持用耐火的砖块修建,果然是值得的。 这时一个工匠轻咦一声,原因很简单,他手中的铁胚的硬度似乎有些不一般。 按理来说,生铁硬而脆,熟铁软而韧,但是这块铁胚在坚固的同时,又不乏韧性。 他立刻将自己的发现报告给了赵成和刘甫。 赵成眉头一挑:这莫非是刚好炼出钢了?倒也不是没可能。 但是测试了一下才发现,这块铁胚的强度,远没有达到钢的水平。 赵成叹了口气,看来自己想多了。 第二天,赵成亲自去了趟皇宫,表示希望能能允许冶造局开设一个新的分部,名为军械署。 李世昌原本是不打算答应的,毕竟已经有一个兵铸局了,再来一个军械署纯属多余。 但是赵成强调,军械署可以量产军械。 “量产?”李世昌双目微眯:“你是说像那些蜡烛一样?” 赵成微微一笑:“陛下圣明,正是如此。” 李世昌沉吟了一会,要知道大齐的确急需补充一批军械,光靠兵铸局的话,恐怕很难在短时间内完成。 第一百三十八章 较量 再说了,虽然兵铸局过去也打造了不少军械,但是这些军械很容易放着放着就损坏了,还得熔了重炼,因此在短时间内生产大量军械的能力还是很重要的。 想到这里,李世昌还是点了点头。 得到皇帝的批准,赵成也是长舒了一口气。 但是兵铸局的局丞杨威得知之后,脸色就很难看。 这分明是在打他们兵铸局的脸啊,陛下之所以同意冶造局设立军械署,不就是认为他们兵铸局能力不足么? 他更担心的是,兵铸局的地位将来说不定慢慢就被军械署取代了,到时候就真的是风水轮流转了。 众人都猜测兵铸局会如何表达自己的不满,但是杨威却保持了沉默。 原因很简单,军械署成立的第二天,冶造局就派人送了一大堆铁胚给兵铸局。 这在杨威看来,可不是什么贿赂,而是一种震慑。 能够随随便便送给他们一堆铁胚,冶造局自己熔炼铁胚的能力,又该有多恐怖? 不过杨威并没有想到,这些铁胚是冶造局短短几天之内就炼制出来的,还以为是冶造局之前的存货呢。 他想了想,还是让人把这些铁胚收了起来。 郎官沈锦有些惊讶道:“局丞,你当真要收?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啊。” 杨威瞥了他一眼道:“你懂什么?冶造局送这么一堆铁胚过来,分明是想跟我们较量一下打造军械的速度。” “既然他们要比,那就比好了,我们要让所有人知道,兵铸局的地位,不是冶造局下面的一个部门能够撼动的。” 沈锦面色一肃:“我明白了。” 别看他在冶造局的人面前飞扬跋扈,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实际上还是有些能力的。 虽然他对兵器铸造的技术不是很了解,但是在兵铸局里的人缘不错,还懂得鼓舞士气。 很快,兵铸局的众人就以十二分的干劲,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赵成知道知道杨威收下铁胚之后,微微一笑:“很好,那我们冶造局……不,军械署也该行动起来了。” 刘甫已经之前派往外地,擅长打造军械的工匠全部召了回来。 虽然港口建设很重要,但毕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相比之下,还是军械署的任务更加紧迫一点。 兵铸局再怎么说,也是专精军械打造,经验丰富。 既然要挑战他们,赵成自然不会掉以轻心。 “用一般的方法是没办法赢过他们的,只能像量产蜡烛一样,靠模具快速成形了。” 当然,这样得到的武器,仍然需要进一步加工,但是却能节省很多时间。 那么最大的问题,就是如何打造模具了。 冶造局们的工匠有了上一次打造蜡烛模具的经验,这回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但是跟蜡烛不一样,武器和模具都是铁做的,要如何防止两者粘在一起呢? 铁匠们想到的办法是先打造一个有着大致形状的模具,然后填充黏土,放入一把真正的铁剑确定形状,去掉多余的黏土,再将武器取出。 这样一来,铁水灌入模具之后,就只会接触到黏土。 铁水凝固之后,将武器的雏形连同烧成陶器的黏土一起取出,将黏土打碎即可。 不过用这种方法打造的铁剑,是没有剑柄的。 虽然可以用焊接技术装上剑柄,但是却有脱落的风险,这对武器来说可太要命了。 于是赵成想了个办法,也就是在铁水尚未成形的时候,就置入一根成形的铁棒,充当剑柄。 为了防止铁棒脱离剑身,可以将铁棒做成类似竹子一般,一节节的形状。 众人对于赵成的奇思妙想自然是大架赞赏,赵成表示已经习惯了。 在这之后,工匠们便开始对剑胚进行进一步加工,也就是老老实实地敲打锻炼。 不管怎样,这都比过去直接用块状铁慢慢敲成铁剑快多了。 如果说兵铸局的一名工匠打造一柄铁剑需要三到五天,那么兵铸局只需要一天。 十天之后,兵铸局已经打造了两千多柄的铁剑,但是冶造局这边,还在忙着打造各种模具,成品少的可怜, 乍一看,兵铸局已经完全把冶造局比下去了, 但是稍有见识的人,都不会轻易地下判断,尤其是跟冶造局有合作关系的虞部,他们可是深知模具生产的霸道之处。 果不其然,又过了十天,兵铸局又拿出了两千多柄铁剑,可是冶造局直接拿出了五千多柄铁剑。 这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要知道冶造局的工匠还不到兵铸局的一半,产量却是兵铸局的两倍不止。 就算不继续比下去,所有人也都知道,兵铸局败局已定。 只能说在新技术面前,过去的经验并不管用。 这下连兵部尚书燕云长也被惊动了,他亲自检查了一下冶造局上交的武器,确定质量没有任何问题。 不仅如此,他还注意到一点,那就是冶造局铸造的武器,几乎一模一样。 要知道哪怕是同一个工匠,打造的武器也多少有些差异。 一个人用一把武器用习惯了,再去用新的武器,多少需要一些时间适应,但是冶造局的武器就没有这个问题了。 从这个角度来看,冶造局武器的质量也在兵铸局之上。 燕云长心道:这莫非就是赵成经常说的标准化?有意思。 既然铁剑能够量产,其它武器自然也不例外。 想到这里,他决定去趟皇宫,面见圣上。 与此同时,李世昌本人也在思考,如何处理兵铸局和军械署的关系。 兵铸局存在的意义就在于替齐国打造军械,如果它的能力不如军械署,那么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但是直接解散兵铸局的话,兵部恐怕第一个不会同意。 那么,干脆让冶造局把量产武器的新工艺直接交给兵铸局? 且不说赵成会不会答应,就算答应了,估计也会狮子大开口。 实在不行,干脆让兵铸局和军械署合并算了。 当然,李世昌也知道,这也就是想想而已。 第一百三十九章 贵客上门 就在这时,李世昌突然得知兵部尚书燕云长求见,顿时眉头一挑,心道:干脆把难题交给对方好了。 与此同时,兵部尚书之子,同时也是赵成朋友的燕翼德也来到了冶造局的门外。 赵成跟他寒暄了几句,便开门见山道:“翼德啊,咱俩也是老相识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燕翼德苦笑道:“我爹已经去找圣上了,估计是要让你们冶造局交出量产武器的技术。” “不管陛下是否答应,我都不想因为这种事情伤害咱俩的情分,所以就直接来找你了。” 赵成眉头一挑:“哦?你莫非是想让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把这门技术交给你们兵部?” 燕翼德急忙摆了摆手:“我可没那么说,只是想参观一下你们打造武器的过程而已。” 赵成沉默了一会,突然微微一笑:“咱俩什么关系,只是参观的话,当然可以。” “当真?”燕翼德眼前一亮。 在他看来,只要能看到冶造局是怎么打造武器,就有办法复制。 只能说他还是太天真了。 赵成把刘甫叫了过来,让他带着燕翼德好好参观一下冶造局是怎么打造武器的话。 如果燕翼德有什么疑问的,他也要耐心回答。 刘甫有些纳闷:这跟直接把技术传给兵部有什么区别? 不过既然是世子的意思,那他自然会乖乖照办。 就在这时,一个小吏过来报告,表示有几个司礼监的公公来找世子。 “司礼监?”赵成眉头微皱,对方多半是来传达圣上的旨意的,只是这个时候下旨,多半没有好事。 果不其然,对方交给一封书信,不过却是皇帝亲自写的。 赵成双目微眯:不是圣旨,而是书信么?有意思。 他接过书信,拆开一看,脸色立刻变得有些难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你们回去告诉陛下,赵成知道了。” 几个太监离开之后,李二小心翼翼地问道:“世子,你好像不太高兴?” 赵成冷哼一声:“当然不高兴了,陛下让我把量产武器的技术交给兵铸局,并且不能收取额外的费用。” “啊?”李二吃了一惊,心想:陛下这也太不厚道了。 当然,毕竟是书信而非圣旨,要求不是那么绝对。 话虽如此,赵成还是很不高兴。 明明自己才是皇帝的义子,怎么这便宜义父的胳膊还往外拐呢? 他叹了口气,把书信烧了,又把刘甫和燕翼德叫了过来。 刘甫倒没什么,燕翼德眉头微皱道:“世子,你该不会是反悔了吧?” 赵成白了他一眼:“你想什么呢?陛下发话了,要我免费把量产武器的技术交给兵铸局。” “啊?”燕翼德顿时有些尴尬:“没想到我爹居然说动了陛下,实在不好意思。” 赵成叹了口气:“也罢,你们之前也帮了我不少忙,就当是回礼好了。” 燕翼德面色一僵,那这回礼未免也太贵重了一些。 他不禁在心里埋怨起了老爹,让自己在朋友面前难做。 “抱歉了,世子。” 赵成瞪了他一眼:“别道歉道个没完了,我没那么小气,大不了回头请我吃顿饭就是了。” 燕翼德这才松了口气:“一定一定。” 话虽如此,燕翼德离开之后,赵成还是垮着个脸。 他只能自我安慰道:“冶造局太过高调,也不是什么好事,反正大家已经见识到我们冶造局的能耐了。” 赵成有些闷闷不乐地回到府上,这时管家邵武表示,有贵客上门。 他不禁有些好奇:“这里可是镇北王府,什么样的客人能算是贵客?” 邵武微微一笑:“当然是字面意思上的贵客了。” 原来对方为了见赵成一面,居然一口气拿出了百两黄金,可以说出手阔绰了。 “找我?”赵成眉头一挑:“对方是什么人?官员还是商人?” 在他看来,对方花这么大代价找他,所求必然也是极大。 但是管家的回答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看上去是个读书人,而且……” 他顿了顿才继续道:“貌似是位女扮男装的小姐。” 女扮男装?赵成突然想起了父亲所说,秘密潜入大齐的北蛮公主。 但是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一猜想,倒不是因为对方不可能来找他,而是因为以他对于北蛮公主的想象,就算女扮男装,也不可能有人发现。 果不其然,赵成一看到对方,就知道对方绝对是个美女。 虽然女扮男装,但是任谁都能看出来她是个女性,也不知这种伪装有什么意义。 这时对方突然掩嘴一笑:“世子看够了吗?” 赵成这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道:“失礼了。对了,还未请教阁下的尊姓大名。” 同时他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赵成啊赵成,你可是有婚约的人了,怎么能为美色所惑呢? 对方微微一笑:“在下慕容熙,来自南方,算是个商人吧。” 赵成眉头一挑:“什么叫算是个商人?” 慕容熙一脸无奈道:“虽然家父在南方也算是大商人了,但是在下对经商并不感兴趣,这才也是勉为其难才来到京城看看,有什么商机。” “这样啊,那慕容公子有发现什么吗?”赵成有些好奇道。 “的确有些发现,不过让我在意的还是在酒楼里无意听到的一首诗。” 说罢,慕容熙就背起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悯农。 赵成闻言一怔,还以为对方跟自己一样是穿越者,这是在对暗号呢。 但是他很快反应过来,之前他在跟崔映鹤等人吃饭的时候,好像随口念过一次,可能是在那个时候被人听到的。 慕容熙背完之后,一脸佩服道:“好诗好诗,我能写出这种诗的人,想必一定是忧国忧民吧。” 赵成心道:这你就错了,这首诗的人可是个贪官。 当然,赵成的看法也未必是正确的,毕竟李绅到底是不是个贪官,仍然是个充满争议性的话题。 不管怎样,你不能说李绅在写这首诗的时候,心里就没有忧国忧民的想法。 第一百四十章 商机 慕容熙继续道:“后来我才知道这首诗居然是世子所作,都说镇北王世子文韬武略,无一不精,现在看来,传言不虚啊。” 赵成的嘴角抽了抽:文韬可能还有一点,武略还是算了,李二只用一根手指怕是都能把他按着打。 “所以我不惜花费百金也想见到世子,就是想请世子能赠予在下一篇诗作。”慕容熙终于说出了自己造访的目的。 赵成眉头一挑:还真是另有所图,不过这个目的自己也不好说什么。 赠诗当然可以,只是要赠什么诗比较好呢?他一时半会改还真想不起什么应景的。 就在这时,他突然想到赵山河之前提到的北蛮和西荒的异动,以及朝廷对于军械的需求,这分明是要打仗的表现。 于是他便念道:“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慕容熙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不过很快就开口赞道:“好诗好诗,就是不知道这秦和汉是什么朝代,龙城飞将又是何人?” 赵成轻咳一声道:“都是我随口杜撰的,话说回来,这首诗拿来送人是不是不太好,要不我再想一首?” 慕容熙微微一笑:“不用了,我觉得这首就很好,就是不知道世子愿不愿意露一手书法?” “这个……”赵成立刻面露难色:“我的字实在难登大雅之堂,不如慕容公子自己写下来,我可以在上面盖上我个人的印章。” 慕容熙想了想道:“也好。那就借世子的书房一用了。” 于是乎赵成便带着慕容熙来到了自己的书房,并且让下人准备纸笔。 很快,慕容熙就提笔写下了赵成刚才念的诗,字迹遒劲有力。 赵成盖上印章,慕容熙便将这首诗收了起来。 慕容熙正欲告辞,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微微笑道:“其实我来京城,倒也不是没有发现商机。” 赵成眉头一挑:“哦?什么商机?” “就是某些商铺贩卖的精盐,如果能够运到南方,应该能卖一笔好价钱。” 赵成心道:你也想贩盐?可惜屯盐卫已经停工了。 慕容熙继续道:“当然,比起这些精盐,我对炼制这些精盐的方法更感兴趣。毕竟只要知道炼盐的方法,就不用把精盐运到南方贩卖,完全可以就地生产。” 赵成有些惊讶道:“你怎么知道这些精盐跟我有关?” 慕容熙微微一笑:“这很容易就能猜出来了。不知世子是否愿意透露炼制精盐之法,在下愿意出钱。” 赵成闻言有些犹豫。 倒不是犹豫到底要不要告诉对方,而是犹豫要不要坑对方一把,毕竟屯盐卫已经到各地传授炼盐经验了,南方也不例外。 当然,屯盐卫传授的对象肯定都是官方的盐场,想要流入民间还需要多花一点时间。 自己提前告诉对方,倒也不算完全坑人。 于是他点了点头道:“可以啊,就是不知道慕容公子愿意出多少?” “一千两黄金,如何?”慕容熙目光微闪道。 “成交。”赵成毫不犹豫道。 慕容熙离开之后,赵成顿时感到神清气爽。 写首诗就能挣一百两黄金的话,他巴不得写个十首一百首的。 与此同时,回到家里的燕翼德把父亲骂了个狗血淋头,表示对方这么做也太不厚道了。 燕云长有些无奈道:“我也没想到陛下会直接让冶造局把技术交给兵铸局啊,只能理解为,陛下原本就有意打压冶造局。” 燕翼德冷哼一声:“你不去找陛下的话,陛下也不会下这样的命令。” “好好好,是为父的错,你说为父应该怎么办?” 燕翼德毫不犹豫道:“世子说过,想要冶造局的技术,就得拿钱去换。虽然陛下说冶造局不能索取额外的费用,但是这不代表我们不能给冶造局送钱啊。” 燕云长眉头微皱:“给冶造局送钱?那不就是向冶造局低头了吗?” “低头怎么了?难道父亲觉得,没有冶造局的帮忙,兵铸局可以在不影响其他订单的同时,完成这批军械吗?” 燕云长一想也是:“我明白了,我会给冶造局拨一笔款,希望能促成冶造局和兵铸局的合作吧。” 燕翼德闻言松了口气,看来自家老爹还没有到昏聩的地步,自己也算对得起朋友了。 赵成得知此事也有些惊讶,原本他都打算在冶造局的门口挂块写着“兵部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了,得知兵部愿意让步之后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早这样不就完了?” 第二天,兵铸局的局丞杨威又亲自上门,跟赵成洽谈。 赵成微微一笑:“合作当然可以,不过本世子有个条件。” 杨威眉头微皱,他自认为兵部给出的条件已经很优渥了,没想到对方还要得寸进尺。 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道:“世子不妨说说看。” “很简单,从今往后,武器装备的设计得交给冶造局。”赵成一脸认真道。 杨威愣了一下,随即有些疑惑:“这本来就是冶造局的工作啊。” 赵成摇了摇头:“不,之前都是兵铸局提要求,冶造局按照你们的要求设计。” “但是从今往后,冶造局可以自由发挥。如果发明了什么新式装备,只要能够证明它比过去的装备强,就能直接在军中列装。” “这……”杨威沉吟了一会道:“此事事关重大,我得跟燕尚书商量一下。” “行,那你们就慢慢商量吧。” 赵成早就觉得齐军的装备不太合理,比如说铁剑。 铁剑虽然是不错的武器,但是却未必适合战场,迟早会被更加方便劈砍的刀取代,尤其是骑兵。 话虽如此,赵成想要以一己之力,改变齐国用了几十年的装备不太可能,士兵们也接受不了。 所以他必须得到兵部的支持。 很快兵部尚书燕云长就亲自来到了冶造局。 他开门见山道:“世子,恕我直言,冶造局的工匠连战场都没有上过,怎么设计装备?”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大杀器 赵成面色不变:“我可以参考那些士兵的意见。” “参考士兵意见么?这倒是个办法。”燕云长思索了一番,点了点头:“这个要求老夫答应了。” 赵成松了口气,又道:“我还有一个要求。如果我冶造局人手不足,希望能借用兵铸局的工匠。” 燕云长眉头微皱,不过还是道:“可惜,不过只能是跟军械制造有关的事情。” 要是赵成想借兵铸局的工匠去修港口什么的,他可不会答应。 赵成微微一笑:“这是自然。” 于是乎双方便达成了协议。 不仅如此,在工部之后,兵部也响应冶造局的号召,用起了冶造局制定的度量衡,这让很多以为两家不和的人都大跌眼镜。 说干就干,赵成很快就开始了新式装备的设计,不过却并非是近战武器,而是箭矢,准确的来说是是箭头。 齐国目前使用的箭头,或者说镞,乃是常规的双翼镞。 这个双翼指的就是箭头两边的倒钩,这会让中间的人在拔出箭矢时承受二次伤害。 双翼镞已经是比较有杀伤力的箭头了,不过赵成决定进一步开发三棱镞。 其实在三棱镞之前,还有名为三翼镞的过渡型号。 三翼镞只是在双翼镞的基础上增加了一个倒钩,增加的杀伤力有限。 但是三棱镞就不一样了,它的断面不是简单的三根线聚在一起,而是类似内凹的三角形。 当然,赵成对于三棱镞的了解也就如此了。 只凭这些了解,是不足以设计出新的箭矢的。 毕竟箭头的重量一旦改变,箭头、剑杆和箭羽三者的平衡就会被打破。 就算箭头的杀伤力再强,射不出去也是白搭。 因此赵成也只能设计个大概,剩下的就得交给冶造局们的工匠完善了。 不过工匠们看到赵成随手画的设计图之后,也能感受到这种新式箭头的恐怖,不禁感叹世子果然是个天才。 这种箭头如果真的能顺利开发出来,恐怕很快便能成为战场上的大杀器。 当然,这种简单的东西,其它国家想要仿制也比较容易。 赵成真正想开发的,还是连弩这样技术含量比较高的东西,可惜他完全没有思路, 回到府上,赵成又被赵山河叫到了书房,并且得知了一件大事。 “什么?陛下打算西狩?”赵成瞪大了眼睛。 赵山河白了他一眼:“只是单纯的狩猎,又不是真的打仗,你这么吃惊干嘛?” 赵成眉头微皱:“真的只是单纯的狩猎吗?” “应该也有震慑西荒各部的意思。” 西荒跟北蛮不同,并没有一个统一的部落,而是有很多大小不一的部落组成。 这些部落有的跟大齐走的比较近,有的跟北蛮走的比较近。 赵成心道:当真只是震慑而已么?说不定直接开打了。 他想了想道:“陛下打算亲自带兵?” 赵山河摇了摇头:“陛下不会亲自去,代替他的是几位皇子,至于领兵的,乃是为父。” “啊?”赵成再次瞪大了眼睛:“陛下居然放心让你带兵?” 赵山河耸了耸肩:“又不是北凉的军队,陛下自然放心。” 赵成想了想道:“我能不能也也参加?” “你去干什么?”赵山河眉头微皱。 “我可是镇北王世子,连战场都没上过怎么行?这对冶造局设计新装备也有帮助。” “好吧,我去跟陛下说说,他应该会答应。 西狩的兵力并不多,也就五百多人而已,不过这五百人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起码也是禁军一个水平的。 几天之后,西狩的队伍就抵达了西荒部落的地盘。 大齐军队的到来,让众西荒部落都出现了些许骚动。 毕竟对于还在使用石制武器的西荒而言,五百全身铁甲的大齐精锐,可以说充满了压迫感。 但是很快各个部落的首领就亲自出来迎接,其他人也冷静了下来。 这些部落聚集在一起,本来就是为了迎接齐国的客人。 “我的族人已经为各位尊贵的客人搭好了帐篷,随时可以休息。在那之前,我想先用美味的烤羊来款待各位,还请不要推辞。”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部落首领用洪亮的声音道。 赵山河微微一笑:“麻烦族长了。” “哪里哪里,镇北王客气了。” 赵成闻言有些惊讶,对方居然会说大齐话,看来是跟大齐关系比较好的部落。 他甚至还看见自己的父亲跟那位部落首领拥抱了一下。 等到两人分开之后,他才小声问道:“爹,你好像跟对方很熟?” 赵山河微微一笑:“当然了,十几年我就来过这里了。” “哦?莫非是不打不相识?” “那怎么可能?这个部落在很久以前就跟大齐关系不错了,我当时也只是借宿而已。” 这时,对方突然插嘴道:“镇北王,这是你的儿子吧?你当初可是帮了我们白羊部落不小的忙。” 赵成有些好奇道:“哦?什么忙?” “也不算什么,无非就是帮他们打败了附近的另外一个部落,帮他们夺回了被抢走的羊群罢了。”赵山河淡淡道。 赵成有些惊讶道:“没想爹还有这么好心的时候。” 赵山河白了他一眼:“我一直都是好心人好不好?” 设宴的并非只有一个部落,所以只有赵山河父子和他们的亲卫来到了这个跟他相熟的部落首领的大帐中。 这些白羊部落的人显然对中原的习俗有些了解,把左边的位子都让给了客人。 片刻之后,几个白羊部落的少女便抱着硕大的陶罐走了进来。 对方将陶罐里的东西倒到赵成面前的羊角杯之后,赵成才知道陶罐里面装的是羊奶酒。 这种乳白色的饮品,是白羊部落乃至整个西荒都惯于饮用的酒类。 就在这时,他突然注意到为他倒酒的少女正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顿时头皮发麻。 他求助似的看向赵山河,但是左拥右抱的赵山河却微微一笑:“此地风气就是如此,习惯就好。” 第一百四十二章 偶遇 赵成有些无语道:“问题是我已经有婚约在身了。” “那又如何?” “总之我不接受。” 于是赵山河对部落首领说了些什么,对方使了个眼色,少女便一脸遗憾地离开了。 赵成这才松了口气。 又过了一会,几个青年合力抬着一个巨大的木盘走进了账内,盘子里的是一只巨大的烤全羊。 赵成一开始还以为是成年的羊,仔细一看才发现是羊羔,只是大小跟齐国成年的羊相当,看来是品种不同。 这时部落首领亲自起身,用一把匕首开始分食,按照地位高低,分给客人不同的部位。 赵成分到的部位乃是一对眼球,顿时满头黑线。 赵山河微微一笑:“眼球可是羊身上最重要的部位之子,可见人家对你的看重,不吃可就不礼貌了。” 没办法,赵成只得硬着头皮把眼球吃了一下,味道有些难以形容。 吃完了烤全羊,白羊部落的人又端上了羊肉汤,之后还有羊奶酪。 酒足饭饱之后,众人便各自回到了帐篷休息,只有赵山河父子和部落首领留了下来。 赵山河直截了当道:“皇帝陛下对西荒和北蛮的来往很是不满,说不定有对这里用兵的可能。” 名为穆图的部落首领叹了口气:“没办法,西荒也不是铁板一块。” 按照他的说法,西荒的部落可以分为三族。 像他们一样爱好和平,跟齐国接触的比较多的是羱族;跟羱族关系不太好,对齐国态度不明的是羝族;敌视齐国,跟北蛮有所接触的则是羯族。 当然,就算是羱族内部,也不是完全统一的,但是总的来说,跟齐国还是比较友善的。 这点赵成也能看得出来,这些羱族人对齐人没什么偏见,比较热情好客。 当然,前提是齐国没有觊觎他们的土地。 跟羱族的态度完全相反的就是羯族了,他们过去时常侵扰齐国边境,如今又跟北边的蛮族眉来眼去,这叫皇帝怎么忍。 简单的交谈过后,赵山河父子也各自回帐篷休息了。 不过不知道是因为身在异乡,还是住宿条件太差,赵成一时半会睡不着,只能出来散散心。 很快,他便来到了一堆巨大的篝火处。 从周围的骨头残渣来看,这里刚才也举行了一次宴会。 就在这时,他突然注意到篝火边上坐着一个披着斗篷的人。 赵成有些好奇地走了过去,谁知对方突然起身,还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铁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感受着脖子上的凉意,他顿时汗毛倒竖,差点就开口求饶了。 不过发现对方是个跟自己年纪相仿,面容秀丽的少年之后,他不知怎的松了口气,淡淡道:“阁下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并没有恶意。” 少年眉头微皱,收起了长剑:“你是齐人?” 赵成眼前一亮:“原来你会说齐国话啊,那可太好了。” 少年冷哼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阁下是哪个部落的?”赵成小心翼翼道。 对方沉默了一会道:“姜族。” 姜族?赵成有些懵逼,他已经听说了羱族、羝族、羯族,没想到又来个姜族。 “姜族也是西荒的部落吗?” 少年淡淡道:“只是西荒的一个小部落而已。” 赵成心道:随便一个小部落的人都会说齐国话,这怎么可能? 于是他试探性地问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姜成。”对方淡淡道。 “巧了,我叫赵成。” “赵成?”少年瞬间瞳孔一缩:“你就是那个镇北王的世子?” 赵成双目微眯:“嗯?你居然听说过我的名字?” 少年冷哼一声:“不行吗?” “行行行。”赵成嘴上附和着,心里却开始猜测对方的真实身份。 会出现在这里,对齐国足够了解,还不是羱族的人……难道是北蛮的人? 想到这里,赵成顿时吓了一跳,他越想越觉得越可能。 不过如果对方真是北蛮的人,一个人待在这里,胆子未免也太大。 赵成想了想,打了个呵欠道:“我有点累了,就先去休息了。” 谁知对方目光微闪,居然拦住了他:“你不能走。” 赵成眉头微皱:“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少年冷冷道:“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如果不想回答呢?”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赵成眼珠子一转,突然看向了少年的身后:“李二,你怎么来了?” “别以为这种拙劣的伎俩对我管……” 话还没说完,少年就被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李二抓住了,顿时大吃一惊。 “世子,你没事吧?”李二立刻问道。 赵成摇了摇头:“你来的很及时,好了,这位朋友,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了啊?” 少年的脸色有些僵硬,但是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我说了,我是姜族人,名叫姜成。” 赵成嗤之以鼻道:“哪有以部落的名字作为姓氏的?我也没听过哪个羱族人是姓羱的。” 少年哑口无言。 赵成双目微眯:“让我猜猜,你应该是北蛮的人吧?” 少年瞳孔一缩,但是依旧没有回答。 “放心,我们大齐跟北蛮目前还处于和平状态,我不会拿你怎样的。”赵成淡淡道。 “此话当真?”少年一脸怀疑道。 “当然是真的。” 少年这才冷哼一声道:“没错,我的确是北蛮的人。” “是么?那你来这里,莫非是想要刺王杀驾,又或者破坏我们我们大齐和羱族关系的?” 少年白了他一眼:“就我一个人,怎么可能干这种事?” “哦?是么?那看来你只是刚好在这里而已。”赵成一脸遗憾道:“可惜,我本来还想把你交给几位皇子,看看有没有赏赐的。” “你不是说不会拿我怎样吗?”少年有些生气道。 “我是不会拿你怎样,但别人会怎样我就管不了了。”赵成似笑非笑道:“好了,既然你不是别有用心,那还是赶快离开这里比较好。” 少年冷哼一声:“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第一百四十三章 挑衅 赵成给李二使了个眼色,李二才放开了对方。 少年揉了揉肩膀,刚想离开,赵成突然道:“你刚才想问我什么?” 对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 说罢,对方就离开了。 李二眉头微皱道:“世子,这样放他离开真的好么?” “怎么,你对我的做法有意见?” “不敢。” 赵成沉默了一会道:“对方有没有可能是男扮女装?” 李二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不像。” “是么?那看来是我想多了。” 赵成摇了摇头,便返回了自己的营帐。 第二天,赵成还未起来的时候,白羊部落的男男女女就起来忙碌了。 男人开始准备狩猎需要用到的工具,女人则开始准备早饭。 让赵成有些没想到的是,他们居然也需要狩猎。 “原来是真的要狩猎,而不只是一种比喻啊。”赵成有些无语道。 赵山河哈哈大笑:“那是自然,我想陛下应该也有考校几位皇子的意思吧。” 赵成哼了一声:“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赵山河似笑非笑道:“别忘了,你也是陛下的义子。” “哈?难道我有争夺皇位的权利?”赵成有些诧异道。 赵山河面色微变:“说什么呢?得到陛下的赏识和成为陛下的接班人有必然的联系吗?” 赵成耸了耸肩:“谁让你说的那么含糊。” 果不其然,各个皇子以及赵成,便三三两两凑成几队,打算带着各自的亲卫出发前往野外狩猎了。 赵成的队友自然就是四皇子李承铉和六公主李芊秋了。 没错,李芊秋也在,这也是赵成昨晚特意强调自己有婚约的缘故。 可是就在赵成等人打算离开营地的时候,一支队伍突然经过了他们身边,为首的高大男子还故意撞了一下赵成,让没有防备的他打了个趔趄。 李二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起来,竟然用羱族的语言警告了一番对方。 想来也是,李二跟随镇北王多年,自然也跟这帮西荒人打过交道。 谁知对方竟然吐出一句齐国话:“齐国人给我滚出这片土地。” 众人瞬间面色大变。 赵成眉头微皱:“你们是羯族?” 对方都这么说了,李二等亲卫自然纷纷拔出了自己的武器,但是对方也举起了手中的弓箭。 李承铉见状有些担心,毕竟他们这边一共也就二十多人,而对面却有三十多个,真打起来怕是要吃亏。 不过他没有注意到的是,来自镇北王府的亲卫,都偷偷取出了手弩。 在这么近的距离下,手弩射出的弩箭绝对能对对方造成有效杀伤,何况他们装备的还是赵成设计的三棱镞的弩矢。 对方为首之人看到亲卫们手上的手弩之后,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齐人,你们是在挑衅我们么?” 在他看来,同为远程武器,弓可比弩有含金量多了。 没错,不是更强,而是更有含金量。 因为弓需要训练,弩却不需要,而且弓的上限也高一点。 当然,这是在不考虑大型弩的情况下。 赵成冷哼一声:“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本世子挑衅?” 李芊秋立刻附和道:“就是就是,明明是你们先挑衅我们的。” 对方冷哼一声:“我羯须部落首领塔图,可不比什么狗屁世子差。” 李二闻言大怒,如果不是需要保护赵成,他早就一刀砍过去了。 赵成面色不变:“原来是塔图族长,我可不记得有得罪过你。” 塔图不由分说道:“你们齐人踏足此地,就已经是种冒犯了。” “是么?”赵成双目微眯:“可这里应该是羱族的地盘吧?” “羯族不过是一帮勾结齐人的胆小鬼,根本没有拥有此地的资格!” 赵成终于皱起可眉头:“你是打算跟羱族开战么?” 塔图冷哼一声:“我可没那么说,总之,再要让我看到你们,你们就死定了。” 说罢,他竟是带着一帮族人离开了。 李芊秋不禁嘀咕了一句:“蛮夷果然就是蛮夷。” 赵成轻咳一声:“公主,这话可别对羱族人说。” “哼,我当然知道。”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几声掌声。 赵成扭头一看,原来是三皇子李仁杰。 “不愧是镇北王世子,在这种情况下都能谈笑自若,不像我的这位四弟。” 说罢,李仁杰瞥了一眼李承铉,对方早已是脸色发白。 虽然赵成也觉得自己的这位表弟有些窝囊,不过还是出言维护道:“君子之于禽兽,见其生,不忍见其死,所以四皇子担心的其实是对面。” 李仁杰闻言一怔:还能这么解释? 他想了想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倒是要对四弟刮目相看了,对了,赵世子,听说你前段时间跟我的岳父有了些矛盾?” “矛盾?有吗?我只记得我跟长乐公做了笔双方都能接受的交易。” “是么?那我就放心了,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出发了。”李仁杰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突然微微一笑:“四弟,就让我比一比谁打到的猎物更多如何?啊,我忘了,你是君子,不忍见禽兽之死,哈哈。” 说罢,他就带着亲卫离开了。 李芊秋啧了一声:“真是讨人嫌的家伙。” 赵成微微一笑:“跟你二哥比起来如何?” “这个……”李芊秋愣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道:“人死为大,没什么好说的。” 很快,众人离开了营地,开始了狩猎,赵成也让李二等人实验了一下三棱镞的威力,果然威力巨大,连熊都能放倒,可惜没遇到虎豹。 直到黄昏,众人才返回营地,其他队伍也各有收获,并不比他们差。 正因如此,各个部落准备的晚饭也比昨晚更丰富了,毕竟食材变多了。 但是当警笛声突然响起时,所有人都面色微变。 李芊秋有些疑惑:“什么情况?” 赵成一脸严肃道:“羱族的警笛,就和齐国城池里的警钟一样,没有大事是不会吹响的。大家都小心点。” 第一百四十四章 千钧一发 话虽如此,赵成心里却在想:什么情况?难道是我们的人突然发难了? 不太可能,羱族再怎么摇摆不定,也是盟友,哪有痛击友军的道理。 很快,帐外就聚集了大量拿着武器的羱族男子。 赵成看到穆图之后,立刻上前询问发生了什么。 穆图一脸严肃道:“青羊部落似乎遇到了袭击,我们得过去支援。” “袭击者是什么人?”赵成双目微眯道。 “不知道,反正不可能是齐人。” 穆图离开之后没多久,赵山河才出现在赵成面前。 赵成这才松了口气,连带兵的人都不在,看来的确不可能是齐人。 赵山河似乎看出了了他的心思,摇了摇头道:“虽然我名义上是主将,但是真要打起来,我也指挥不动。” “这样么?”赵成眉头微皱。 就在这时,不远处也传来了厮杀和惨叫之声。 赵成面色微变,因为那正是穆图等人离开的方向。 他急忙带着几个亲卫追了过去,赵山河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只见穆图等人正在跟不知道哪里来的几十个骑兵交手,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一边倒的屠杀才对。 对面的战斗力要比白羊部落这边强太多了。 赵成有些吃惊:哪里冒出来这么一帮精锐骑兵?北蛮人打来了?那个自称姜成道家伙骗了自己? 看到赵成等人之后,几个敌人立刻改变方向,朝他们冲了过来。 李二冷哼一声,直接一刀斩了过去。 但是对方却不慌不忙,轻松接下李二的攻击,仅仅是晃了一下,后退的反而是李二。 赵成吃了一惊:李二的实力,他可是很清楚的,虽然对方借助了坐骑力量,但是能将李二逼退,也不容小觑了。 眼看对方绕过李二,一刀向自己劈来,赵成顿时大脑一片空白。 还好赵山河及时赶到,挡下了这一刀。 对方啧了一声,没有停留,只是一刀砍翻附近的火盆,点燃了帐篷。 赵成惊魂甫定:这帮人不止是要杀人,还要制造混乱? 李二被对方绕过之后,又羞又恼,直接掏出手弩射翻几个骑兵,随后飞快地解决了对方。 赵成转头看向李承铉和李芊秋,发现他们比自己还要不堪,尤其是李承铉,已经瑟瑟发抖起来。 尽管白羊部落的人和镇北王府的亲卫全力抵挡,还是有越来越多的骑兵冲入营地,而赵成等人甚至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赵山河看着这帮骑兵左冲右突,时而眉头紧皱,时而若有所思,最后只能苦笑道:“凉州大马,横行天下,此言不虚啊。” 赵成一脸懵逼:“爹,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 赵山河瞪了他一眼,赵成这才闭嘴。 就在这时,一个敌人不仅砍翻了一个镇北王府的亲卫,还趁机夺走了对方的手弩。 他狞笑一声,抬起手弩,目标居然是李芊秋。 赵成瞬间头皮发麻,只能大叫道:“快趴下!” 但是不知道李芊秋是被吓傻了还是没看到,依旧愣愣地站在原地。 这时赵山河一个健步冲了上去,护住了自己还未过门的儿媳。 敌人已经扣动了扳机,不过只射中了赵山河的肩膀。 但是对方看到射中的是赵山河之后也是一愣,然后就被李二一刀砍翻在地。 赵成急忙冲到父亲身边,看了一眼伤口,发现对方用的是普通的二翼镞之后才松了口气。 还好,自己只带了少量三棱镞来实验,要不然真就坑爹了。 赵山河叹了口气:“真是麻烦,结阵,都给我结阵!” 他不仅用齐国话说了一遍,还用羱族话说了一遍。 赵山河在白羊部落似乎相当有威信,那些白羊部落的男人也愿意听他指挥,很快结成了一个简单的方阵,以长矛拒敌。 这下那些骑兵就没法简单地突入了。 对方放满了马速,似乎在犹豫要不要继续进攻。 不过他们似乎收到了什么命令,很快就撤退了。 果不其然,很快一队大约有五十人的精锐步兵就赶到了此处。 为首的将领急忙道:“末将救援来迟,让几位受惊了。” 赵山河摆了摆手,刚想说什么,突然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赵成大吃一惊,急忙扶住父亲。 虽然二翼镞造成的伤口没有三棱镞那么恐怖,但也是会流血的,赵山河坚持指挥,这会失血过多才昏了过去,倒也正常, 众人急忙把赵山河抬进了帐篷,由随军医生救治,这才止住了流血。 确定父亲没有生命危险之后,赵成才离开了营帐。 外面倒着几十具尸体,但是敌人的尸体只有廖廖几具,大部分还是李二杀的,这让穆图的脸色有些难看。 因为他身为主人,没能保护好客人,就是他的失职。 赵成安慰了几句,便转头对前来支援的将领问道:“有发现什么吗?” 名为裘兴的将领摇了摇头:“没有发现能够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不过……” “不过?” “不过在他们身上发现了角笛。” 角笛?那不就是羱族人用来示警的东西么?难道白羊部落一开始听到的警笛是假信号? 想到这里,赵成立刻看向裘兴:“你们是怎么知道这里遇袭的?” “当然是听到了警笛。” “什么?”赵成瞳孔一缩:“不好,是调虎离山!其他皇子危险了!” 裘兴闻言大吃一惊:“您的意思是对方之所以袭击羱族人,是为了让我们分兵?” 赵成点了点头:“我想,你们听到的警笛应该不止是一个从一个方向传来的吧?要是每个方向都要派兵支援的话,自己的大营就防御空虚了。” 裘兴定了定神道:“我们一共派了三百人,还有两百人留守大营。” “两百人未必足够。”赵成摇了摇头,毕竟马贼的数量也是个未知数。 虽然这次西狩皇帝本人没有参加,但是几个皇子都在。 要是对方将他们一网打尽的话,大齐恐怕就后继无人了。 不,还有四皇子…… 想到这里,赵成忍不住看了李承铉一眼。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天下精锐 赵成心道:如果其他皇子都挂掉了的话,最大赢家显然就是他了。 啧,怎么感觉老爹的嫌疑越来越大了…… 赵成挠了挠头:“裘将军,你们还是快点回援比较好。” 裘兴点了点头,立刻带着五十个精锐步兵离开了。 赵成这才返回营帐,果不其然,按理来说应该昏迷不醒的赵山河此时却目光炯炯有神。 见儿子一脸怀疑,他急忙解释道:“事先说好,这帮人可不是我叫来的。” “是吗?可是你前些天还去了趟北凉。” 赵山河叹了口气:“正因为我去了趟北凉,所以我才知道,原来北凉军内部已经出现了分裂。” “分裂?” “总之,这帮人的确跟北凉军有关,不过是前北凉军,目前的身份应该是马贼之流吧。” 赵成忍不住吐槽:“哪有这么训练有素的马贼?” “是啊,连你都不信,更不要说陛下了,所以这帮人真的不是我叫来的,唉,我舍命救公主道行为能够管用吧。” 赵成扯了扯嘴角:“说实话,以他们两个跟我们的关系,不管你救谁都没法打消陛下对你的怀疑。” “那我怎么办?总不能现在过去支援其他皇子吧?万一那帮马贼成功了,那我更说不清了。” 赵成叹了口气:“的确,只能静观其变了。” 与此同时,裘兴在返回大营的路上,已经让士兵吹响了号角,让所有人回防,顺便提醒大营的人。 那帮所谓马贼的首领眉头微皱:“居然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齐人营地,突然咧嘴一笑:“也罢,就这么上吧。” 得到提醒的真正统帅白岸面色一肃,立刻让众人加强防备,同时来到一个营帐。 他的另外一个身份,乃是禁军统帅。 身为禁军统帅,却出现在这里,原因自然只有一个。 李世昌眉头微皱道:“朕的行踪泄露了么?又或者只是瞎猫碰到死耗子?” 没错,皇帝并没有留在京城,而是同样来到了西荒。 这点不止是镇北王,就连众皇子也不知道,当然,镇北王也许猜到了也不一定。 至于这些精锐步兵的真正身份,自然也是禁军了,而且不是在家之前二皇子叛乱时表现拉胯的一千禁军,而是李世昌秘密训练的真正精锐。 如果这五百禁军当时在京城的话,叛军根本掀不起什么水花。 白岸立刻下跪道:“末将无能,居然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 李世昌摇了摇头:“是朕让你分兵的,好了,朕相信你们的战斗力,别说是马贼,就算是北凉军,朕想你们也能应付。” 白岸这才站了起来,抱拳道:“末将保证不会让那些贼人踏入营地一步。” 很快,两百多名马贼就在他们首领的带领下杀了过来。 两百禁军早已严阵以待,如同铜墙铁壁一般,守在大营外。 但是马贼首领却冷哼一声,在双方即将接触的时候,突然拨转马头,带着部下冲向了营地周围的栏杆。 白岸大吃一惊,因为这些栏杆只是为了划分区域设立的,高度有限。 果不其然,这些马贼十分轻松地就越过了围栏,白岸之前夸下的海口瞬间告破,他本人也头皮发麻。 这帮马贼到底什么来路?就算是号称最强的北凉骑兵也不过如此吧? 白岸急忙带领众人,冲向马贼。 马贼首领双目微眯,同样迎上了白岸。 双方的刀剑一触即分,脸上都露出了惊讶之色,因为都知道了对方不是易与之辈。 转瞬间,两人便交手了数个回合,马贼首领有坐骑优势,也仅仅是略占上风而已。 马贼首领不禁称赞道:“好武艺,中原居然还有你这样的强者,莫非你是禁军首领不成?” 白岸有些吃惊,没想到对方连这都能猜到,不过他很快意识到了什么。 “看你的样子不像是北蛮,却有口称中原,莫非是北地人?” 对方哈哈大笑:“不错,我正是北地响当当的绿林好汉,你可听说过你卢天大爷的名字么?” “绿林?区区马贼有这种身手,我才不信!”白岸冷哼一声:“既然你不肯说,那我就先把你抓住,再慢慢审问好了。” 话音刚落,白岸便深吸一口气,一刀斩向卢天。 卢天面色微变,急忙挥刀格挡,但是因为停下来跟对方吹逼的缘故,没有借到坐骑的力量,手中长刀直接被对方全力一刀砍得脱手而出。 他暗叫不好,眼看就要被斩于马下,就在这时他胯下的坐骑突然嘶鸣一声,竟然直接抬起前腿,把白岸踹飞了出去。 白岸大吃一惊,好不容易才将长刀刺入地面,止住身形,身上的铠甲已经多了两个蹄印。 “沃日,连战马都会主动攻击敌人……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这时卢天已经把之前被打飞的长刀捡了起来,不过并没有继续跟白岸交手的意思。 “看来我的确小看你了,不过你们禁军也就这点水平了。” 白岸眉头微皱,随即意识到自己的手下已经落入了下风,才一会工夫,就已经倒下了几十人。 当然,对面也折损了十几人。 只是这个战损比,是自诩天下精锐的禁军不能接受的。 “可恶,我知道了,你们是北凉军吧?”白岸突然开口道。 卢天闻言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道:“不要给自己的无能找借口了,如果是真正的北凉军,你们早就杀光了。” “不过既然你们并非普通的精锐,那是否说明,皇帝老儿也在此处?” 白岸瞳孔一缩:不好,他猜到了! 下一个瞬间,卢天突然策马上前,不仅如此,还借助坐骑的力量,一招横扫把白岸打飞了出去。 “沃日,居然还偷袭?” 白岸又惊又怒,话虽如此,他已经有些站不起来了,主要还是刚才被马踹飞太伤了。 就在这时,裘兴和另外一队禁军终于赶到了。 有了这一百生力军的加入,禁军一下子稳住了阵脚,反倒是这帮马贼因为长途奔袭,已经有些疲倦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试探 再加上裘兴的实力同样不俗,也就比白岸弱上一些,卢天见事不可为,果断下令撤退了。 白岸这才松了口气,回到了陛下的营帐内。 “末将无能,被贼人冲入营地,还请陛下降罪。” 李世昌摇了摇头:“你干的不错,话说回来,这样一支精锐骑兵突然出现在此处,镇北王得给朕一个交代。” 白岸闻言心中一惊,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 李世昌原本是打算兴师问罪的,但是得知赵山河为了救六公主受伤之后,态度又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第二天,李世昌在禁军统帅白岸以及几名禁军的保护下,悄悄来到了白羊部落所在,探望镇北王的伤势。 对于李世昌的到来,赵山河似乎并没有很惊讶,不过还是急忙起身谢恩。 李世昌摆了摆手:“以你我之间的关系,不必如此,再说了,你是为了救芊秋才受的伤。” 赵山河微微一笑:“芊秋本来就是我的儿媳,我救她也是应该的。” 李世昌微微颔首,突然岔开话题道:“对于那些马贼的真实身份,你可有想法?” “我想应该是北凉军吧。”赵山河毫不犹豫道:“至少是前北凉军。” “哦?那他们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受了某人指使吗?”李世昌双目微眯道。 “我想应该是的,而且多半是国内的人,要不然不可能来得这么快。” “那么此人到底是谁?” “这臣就不知道了。” 李世昌沉默了一会道:“镇北王,你身为北凉军统帅,对于自己军队的控制力居然这么弱么?” 赵山河闻言有些无语,心想:你也不想想是因为谁。 不过他还是低头道:“陛下教训的是。” 李世昌微微一笑:“当然,我知道这都是因为你一直不在北凉,不如你借此机会,回北凉养伤,如何?” 赵山河闻言心立刻砰砰跳了起来。 不过他沉吟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道:“多谢陛下的好意,不过臣在京城养伤就行。” “是么?那镇北王好好养伤,朕先离开了。” 李世昌离开之后,赵山河了松了口气。 这时赵成悄悄走了进来,有些惊讶道:“陛下居然也在此处?” 赵山河白了他一眼:“你不是早就猜到了么?” “我可没猜到,话说回来,陛下来此到底是为了什么?” 赵山河沉吟了一会道:“虽然陛下没说,但是我应该能猜到。” “哦?是什么?” “应该是想跟西荒各部谈判,要求他们跟北蛮断交,最后还能借道给我们,让我们可以出其不意攻击北蛮。” 北方的边关虽然稳固,但是却不适合主动出击。 如果西荒愿意借道又是另一回事了,大齐可以直接奇袭北蛮的大后方。 但是想想也知道,西荒不可能如此简单地同意,尤其是羯部。 事实上哪怕是羱部,也不是所有部落都同意借道。 对此,李世昌也只能摇了摇头道:“他们做了错误的选择。” 白岸心中一惊:“陛下莫非是打算……” “回去之后,就准备对西荒用兵吧。”李世昌淡淡道。 虽然赵成并不知道李世昌的打算,不过他还是提醒穆图,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远离此地比较好。 穆图有些惊讶道:“世子莫非觉得大齐要对西荒开战?” “不能排除这种可能,尤其是在出了这档子事之后。” 穆图沉默了一会道“我知道了,我们可以不会插手西荒和齐国的战争的。” 很快,众人就离开了西荒,返回了京城。 直到这时,大部分人才知道皇帝也去了趟西荒。 这一日,李承铉找到了皇帝,开门见山道:“父皇,听说你打算对西荒用兵?” 李世昌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不错,朕已经决定了。” “不知父皇打算让谁带兵?” 李世昌眉头微皱:“你打听这个干嘛?” 李承铉面色一肃:“这对儿臣来说很重要,因为儿臣想要知道,负责对西荒用兵之人是否是残暴之辈。” 李世昌眉头一挑:“你还真猜对了,朕打算让淮南侯吴胜带兵。” “什么?”李承铉面色大变:“就是那个为了平定南方叛乱,屠杀无数的淮南侯?” “不错,你有什么意见吗?”李世昌双目微眯道。 李承铉咬了咬牙道:“还请父皇三思,如果是此人带兵,西荒必定生灵涂炭啊。” 李世昌冷哼一声:“那又如何?谁让他们做出了错误的选择呢?好了,朕是不会更换带兵的人选的。” 李承铉沉默了一会,突然道:“既然如此,儿臣想请父皇任命儿臣为监军,以此约束淮南侯的行为,防止他滥杀无辜。” 李世昌有些惊讶道:“你是认真的?” “不错。” “啧啧,仁杰说你是心慈手软之辈,果然没有说错,不过你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皇子,当真能胜任监军么?” “儿臣可以请人辅佐。”李承铉毫不退让道。 “哦?不会是你的舅舅镇北王吧?” “不,是镇北王世子赵成。” “赵成么?有意思……”李世昌思考了一会,点了点头道:“好,朕答应你。” 赵成得知此事之后,第一反应是无语。 自己什么都没干,就被拉下水了。 但是转念一想,说不定也是次机会。 很快,陛下打算对西荒用兵的消息就传开了。 这倒不是李承铉的问题,而是李世昌有意为之。 兵部和工部的各个部门自己冶造局,原本就在生产军械,现在更是全力投入其中。 此刻兵铸局门前的空地上,堆满了各种武器和盔甲,官吏们正忙着清点。 此时三棱镞的开发已经完成,冶造局给兵铸局提供的模具之中就有打造三棱镞的。 兵铸局自然也能看出这种新式箭头的威力,倒是没有感到奇怪。 就在这时,兵铸局的局丞杨威突然听到门外突然吵了起来,不禁眉头微皱:“什么情况?” 部下立刻回答道:“回局丞,貌似是负责组装投石车和组装弩车的工匠为了争夺空地而吵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七章 独走 “这帮家伙,平时浑水摸鱼,现在怎么这么积极?”杨威有些意外。 “可能是因为世子承诺会给补贴?”部下耸了耸肩道。 “补贴?是了,听说那位世子也要参与此战。” 事实的确如此,不过并不是以监军辅佐的身份,而是要实际带兵的。 而他要带的兵跟北凉军没什么关系,而是当初二皇子培养的那支,还没来得及发挥作用,就已经投降的私兵。 李世昌对这支私兵还算宽大,仅仅是更换了部分军官,人数增加到五千,便将其编入了正规军。 既然要带兵,那赵成自然要给自己的兵最好的装备,投石车和弩车也要有。 考虑西荒部落众多,难以估计确切兵力,李世昌直接让兵部从各地调集了五万人马,这还不包括辅军。 吴胜身为主帅,但是他的嫡系人马,也只有五千而已。 至于李承铉,自然也有他的嫡系,也就是五千禁军。 当然,这五千禁军并非是白岸手下那样的精锐,而是在京城八大营混吃等死的士兵,战斗力搞不好比一般的军队还差。 这五万大军自然不可能先在京城集结,再慢慢前往西荒,而是各自前往边关集结。 因此等到赵成各自李承铉手下的一万人马赶到的时候,来自南方的吴琼嫡系人马,已经在这等了好几天了。 这让赵成大吃一惊,毕竟对方要走的路,可比他们长多了,居然还能先一步到达。 好在他们也不是最后一个抵达的。 对于他们的迟到,吴胜倒是没有什么意见,但是看到他们部队装备之后,他却微微皱眉。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对方部队的装备远比自己部队的装备精良得多。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兵铸局打造的军械,自然是优先供应给京城附近的军队了。 “哼,近水楼台先得月么?” 如果只是这样,他也不会有太大的意见。 问题在于,吴胜得知这一万人里,不止有禁军,还有不少之前参加过叛乱的军队。 “啧,陛下到底在想什么?居然启用叛军,还让他们的装备如此精良。”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以主帅的名义下令,让对方把自己的装备转交给自己的嫡系。 当然,他也只能想想而已,毕竟有监军在。 吴胜叹了口气。 自己名义上是主帅,其实大部分军队自己根本指挥不动,也就自己手下的五千嫡系,外加跟自己比较熟的一万南方军队能够百分百听从他的命令。 原本要用五万人对付西荒可能存在的二三十万的大军,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了,这下更是噩梦开局,还不如让他带两三万南方军队。 几天后,五万大军总算是集结完毕,修整了半日继续前进,又花了数天才进入了西荒境内。 赵成得知之前袭击羱族以及齐军的那支马贼并未离开西荒,依旧时有出现,也吃了一惊。 虽然对方人数不多,但是也值得注意。 但是对于他的提醒,吴胜却不以为然。 “区区几百人,别说只是一帮马贼,就算是北凉军,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赵成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耸了耸肩道:“淮南侯有信心就好。” 就在赵成还在考虑要拿哪个部落开刀的时候,手下突然前来报告:“世……不,将军,吴帅突然率领他的嫡系人马脱离了大部队。” 赵成愣了一下:淮南侯这是打算单独行动?不过这是主帅应该做的事吗?还是说,他打算只靠五千人就荡平西荒? 他急忙追问道:“对方去了哪?” “不……不知道。” “不知道?” “才一会工夫,吴帅和他手下的人马就全部消失了,我们根本来不及派人去追。” 赵成有些无语:“还能这样?” 他立刻找到身为监军的李承铉,对方得知此事之后也大吃一惊。 如果说他们是打算杀鸡儆猴的话,那么吴胜八成就是要搞种族灭绝了,必须想办法阻止才行。 “可恶,本监军亲自去找吴帅!”李承铉立刻握紧了拳头。 赵成耸了耸肩:“问题是我们不知道他去了哪啊。” 李承铉一脸严肃道:“将军真的不知道么?如果是你的话,你会先打哪个部落?” 赵成想了想道:“应该是这个羯须部落吧。” 他说着伸手指了一下地图,这是附近最强大,也是最敌视齐国的部落,距离此地只有数日的行程。 “羯须部落?”李承铉愣了一下,突然想起来,之前挑衅他们的人不就是羯须部落的么? 虽然乍一看,这个部落就算被灭了,也纯属活该。 但是考虑到这个部落也有老弱妇孺,他又起了恻隐之心。 “既然如此,我们立刻去那里。” 没办法,赵成只好跟着李承铉,带着十几个亲卫,快马加鞭向羯须部落的所在赶去,希望能先一步找到吴胜。 至于剩下的大军,一部分原地待命,一部分四处搜索吴胜。 半路上,他们遇到了一些无人放牧的羊群。 但是仔细一看,才发现不是无人放牧,而是放牧的人已经被射杀了。 这些放牧的人大多只是一些少年,这让李承铉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赵成叹了口气,却没有多说什么。 又过了一会,他们来到了一个部落营地。 这里并非是羯须部落的营地,只是一个羝族的小型部落的营地。 话虽如此,这个部落还是难逃厄运,惨遭屠戮,尸骸遍地,无一生还。 不,说不定吴胜留了几个活口带路也是有可能的。 看到这样的景象,李承铉一言不发。 这下赵成确定了,自己的表弟并不是真的胆小,要不然早就吓得脸色苍白,而不是脸色铁青了。 众人继续前进,像这样惨遭屠戮的部落,还不止一个。 这让赵成有些纳闷,他们这一路上也没耽搁多少时间,反倒是吴胜军需要停下来屠戮。 就算这些部落毫无反抗之力,多少也要花些时间。 可就算是这样,他们也还是没有追上对方。 第一百四十八章 踪迹 “难道说……” 赵成突然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吴胜下令分兵,分别前进,顺便屠灭路上遇到的部落,再在羯须部落的地盘集合。 这个猜想让他感到有些吃惊,毕竟五千人还分兵,真不怕翻车吗?不过似乎也只有这种可能了。 但是追着追着,赵成等人突然发现了几支有人放牧的羊群。 赵成可不觉得吴胜会突然转了性子,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追错方向了。 “什么情况?难道吴胜的目标不是羯须部落?” 赵成有些摸不着头脑。 与此同时,齐军在西荒的疯狂屠戮,也引起了各个部落的震动。 那些比较强大的部落,立刻开始集结军队,打算跟齐军硬拼。 但是那些弱小的部落。就只能瑟瑟发抖了。 又过了半天,赵成终于确定,他们的确跟丢了吴胜。 他一脸歉意道:“监军,是我想当然了,吴胜未必会选羯须作为第一目标,搞不好他根本没有目标,只是单纯想四处打游击,这才是合理的想法。” 李承铉默然不语。 就在这时,李二突然开口道:“不好,殿下,我们被荒人发现了。” 赵成扭头一看,果然看到几个正在疾驰离开的荒人背影。 他可不是李承铉这样的心慈手软之辈,但是对方跑得太快,也来不及灭口。 赵成心道不妙,果不其然,远处很快就出现了大股荒人骑兵。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哪个部落的,但是赵成可不觉得,事到如今,还有和解的余地。 就在这时,李承铉突然开口道:“不用慌张,我认出来了,对方是我们之前留宿过的白羊部落。” 赵成吃了一惊:“您眼力这么好?” “不,我只是觉得他们用来示警的笛声很耳熟而已。” 赵成仔细听了一下,发现的确如此。 话虽如此,也不能确定对方就是白羊部落。 没办法,赵成只好派了一个亲卫过去看看情况。 幸运的是,这个亲卫并没有被射出刺猬,对方的确是白羊部落的人。 很快,他们就见到了白羊部落的大部队,他们正在迁徙,这也是赵成的建议。 他们刚才看到的几个荒人,正是白羊部落派到周边放哨的。 赵成松了口气,还好这几个哨兵跑得快,要不然他们真把对方灭口,误会可就大了。 不过来到穆图的帐中之后,赵成还看到了另外一人,并且他此前并未在白羊部落中看到,显然是其它部落的人。 赵成立刻警惕了起来:“穆图族长,这位是?” 穆图还未回答,对方就先一步开口道:“哼,齐人的军队正在西荒四处屠戮,你居然还要邀请他们做客吗?” “哈达瓦,这几位是我们白羊部落的朋友,不要跟那些恶魔混为一谈。”穆图沉声道。 赵成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如果说吴胜是恶魔的话,那他们岂不是恶魔的同胞? 名为哈达瓦的荒人不以为然道:“是么?那我问你们,你们来西荒是干什么的?” 赵成正欲回答,李承铉先一步回答道:“我们来西荒,乃是为了跟荒人开战。” 哈达瓦两手一摊,冷笑道:“你看吧?” “不过我们针对的并非是所有荒人,只是敌对齐国的荒人,再者,我们也没有杀光所有荒人,或者占领西荒的打算。”李承铉补充道。 哈达瓦冷哼一声:“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相信你吗?” 李承铉沉声道:“我以大齐皇子的身份担保。” “皇子?你是大齐皇帝的儿子?”哈达瓦的眼神一亮:“太好了,穆图,我们立刻把他们抓起来,作为人质,威胁齐国退兵。” 穆图怒道:“哈达瓦,你给我闭嘴!” 哈达瓦啧了一声:“穆图,你可要想清楚了,虽然他们表面上拿你当朋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背后捅你一刀。” “够了,我们白羊部落不欢迎你,请你立刻离开!” 哈达瓦摇了摇头,起身离开了。 不过,路过李承铉的身边时,他却发出了一声冷笑。 李承铉眉头微皱,但是却没有多说什么。 等到哈达瓦离开之后,穆图才道:“四皇子,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我不止是皇子,还是此次作战的监军。” “可是你们齐军的所作所为,跟你说的似乎并不太一样,完全就是在无差别屠戮,要不然我们也不会想着迁徙了。” 李承铉立刻面色一僵,总不能说,自己这个监军根本控制不了吴胜的军队吧? 赵成轻咳一声道:“我们也有自己的难处,不管怎样,我们都会尽力而为,只是有个忙,需要族长帮一下。” 穆图淡淡道:“世子请讲。” 不知怎的,赵成感觉对方跟自己生分了不少。 不过他也只能继续道:“正在四处屠戮的是一个名为吴胜的将军手下的部队,我们也在找他,希望白羊部落能帮我们一起找,当然,这也有风险。” 穆图双目微眯:“这么说,疯狂屠戮是此人的独断专行?” 李承铉刚想点头,穆图就摇了摇头道:“不对,如果此人真的独断专行,你们的皇帝就不会派此人来了,如果来的是镇北王,我也不用担惊受怕。” 赵成一想也是。 镇北王是来不了,但是能打仗的也不止淮南侯一个,皇帝任命他为主帅,自然有他的用意。 吴胜看似独断专行,说不定其实也是皇帝的意思。 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道:“我们也只能尽力而为。” “我明白了,我派人去找的。” “多谢族长。”赵成取出一张纸,写了一个字,表示如果旗号是这个字,那多半就是吴胜的军队了。 白羊部落对附近果然很了解,不出半日,就发现了吴胜部队的踪迹。 “他们跟灰羯部对上了。”穆图双目微眯道。 “灰羯部?那是什么部落?很强吗?”赵成有些好奇道。 因为按照穆图的说法,吴胜不仅全军集结,而且没有立刻拿下对方,这才被白羊部发现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妥协 穆图点了点头:“很强!如果说羯须部是附近最强的部落,那么灰羯部就是历史最为悠久的部落,嘿嘿,搞不好这个吴胜会吃个大亏。” “吃亏?我可不这么觉得。”赵成摇了摇头:“还是麻烦族长派人带我们前往灰羯部所在吧,要是去晚了,说不定就没有什么灰羯部了。” 穆图有些难以置信,不过还是派人带着赵成等人前往灰羯部所在。 值得注意的是,穆图居然一口气派了几十名骑兵护送他们,出手算是相当阔绰了。 路上,赵成打开地图,研究了一下吴胜的行军路线。 “果然,他们的目标还是羯须部,只是跟我们刚好错过了而已。” 等到他们赶到的时候,天色已晚,不过远处的喊杀之声依旧尚未结束。 只是任谁都能看出来,这场战斗胜负已定,穆图口中很强的灰羯部在吴胜军的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完全是一边倒的屠杀。 吴胜手下的士兵不愧是精锐中的精锐,不仅来去如风,配合完美,最大的特点就是沉默,不像其他军队,在战斗中大部分都会大呼小叫。 连赵成这样的旁观者都感到有些害怕,更不要说他们的对手了。 如果换作是赵成来指挥,这场仗已经结束了,但是吴胜似乎并不这么认为,非要将对方赶尽杀绝不可。 李承铉眉头微皱:“我们去吴胜的大营。” 尽管吴胜军跟灰羯部是突然遭遇,不过吴胜依旧命令手下的士兵搭建了一个临时营地,就在居高临下,能够俯瞰战场的地方。 赵成点了点头,让亲卫亮起旗帜,防止被吴胜军误伤。 很快,他们就顺利地来到了吴胜的大营。 对方似乎早就猜到赵成等人会来,淡淡说道:“两位扔下大部队,跑来见我,莫非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赵成冷哼一声:“擅自脱离大部队的是你吧?莫非没有把监军放在眼里?” 吴胜面色不变:“军情如火,我身为主帅,难道连随机应变的权力都没有吗?” 赵成摇了摇头:“我可不觉得你有什么非要脱离大部队的必要,难道你跟着大部队,就打不了胜仗了吗?” “这还真不好说。”吴胜似笑非笑道:“毕竟你们实在太慢了,要是继续磨磨蹭蹭下去,搞不好敌人就合兵一处,再想击败他们可就难了。” “你……赵成眉头微皱,因为对方似乎实在嫌弃他们拖后腿。 “够了。”李承铉突然开口道:“淮南侯主动出击不是不可以可以,但是为什么连那些并非敌人的羱族部落也一并屠灭了?” 吴胜眉头一挑:“并非敌人?在我看来,这些荒人都没什么区别,都是敌人。” 李承铉眉头微皱:“陛下给你的命令是杀光所有荒人吗?不是只要平定西荒即可吗?” 吴胜不以为然道:“不杀光怎么平定?” “你……”李承铉深吸一口气道:“这么说,你是不打算停手了?” 吴胜淡淡道:“我没错,为什么要停手?就算监军想要问罪,也得等到我平定西荒之后。” 李承铉冷哼一声:“既然如此,你们就别想得到补给了。” 吴胜闻言眉头微皱:“监军这是何意?” “就是字面意思。” 监军除了监察将领,也要负责后勤,如果李承铉真的打算不给吴胜的部队补给,那吴胜也没办法。 吴胜沉默了一会,突然哈哈大笑:“不给就不给吧!就地取粮的事情,我又不是没干过。” 赵成心道,这家伙当真是油盐不进啊!偏偏他们还拿他没办法。 他想了想道:“淮南侯的确可以就地取粮,但是连日征战,难道就没有出现伤员吗?这些伤员总不可能跟着你们继续一路急行军吧?” “我觉得淮南侯在此战之后,还是停下来修整几天比较好,至少把伤员留给大部队。” 吴胜闻言眉头微皱,不过不得不承认,赵成说的有道理。 “好,就依赵将军所言。” 李承铉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至少吴胜军暂时不会继续四处屠戮了。 赵成继续道:“方才淮南侯所言,不让敌人合兵一处,各个击破的确很有道理。” “但是淮南侯四处屠戮,也会让那些原本没有想要与我们为敌的部落,也加入到反抗齐国的队伍之中。” “我觉得这样很不明智,淮南侯觉得呢?” 吴胜闻言眉头微皱。 赵成继续道:“理性上来说,西荒这么大,荒人是杀不完的,再说了,我们齐国也没有要占领西荒的意思。” “既然如此,这块土地总得有人来管理,只要能保证管理的人跟我们齐国友善就行了,不是吗?” 吴胜默然不语。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的道理,我想淮南侯不可能不明白,希望您能再仔细考虑一下。” 说罢,赵成就带着李承铉离开了。 明明李承铉才是监军,但是赵成似乎才是这帮人的主心骨,其他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吴胜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又过了几天,齐军的大部队终于赶到,不过并未直接合兵一处,而是驻扎在几十里外的地方。与此同时,吴胜也终于决定服软了。 他主动找到李承铉,表示可以听从对方的建议,不对那些并非敌人的部落出手,但是他有一个条件。 李承铉直接道:“只要淮南侯愿意不滥杀无辜,什么条件我都能答应。” 吴胜哑然失笑:“监军未免太天真了。也罢,本帅的条件就是,让我和赵将军部队的装备交换一下。” 李承铉闻言吃了一惊,没想到对方的目的居然是这个。 他想了想道:“我手下的那支禁军装备跟赵成的部队差不多,让他们跟淮南侯的部队交换好了。” 吴成眉头一挑:“也行。” 李承铉松了口气,继续道:“淮南侯的下一个目标是哪里?” 吴成没有回答,反而问道:“监军希望我打哪里?” 李承铉沉吟了一会道:“当然是羯须部落。” “羯须部落么?本帅明白了。” 第一百五十章 诱敌深入 这时赵成突然走了进来,淡淡道:“要打羯须部落当然可以,不过两位可能不知道,羯须部落比起一个部落,更像是很多个部落的联合。” 吴胜眉头一挑:“联合?那他们的军队也是一起的么?” “当然,所以他们的实力只会比之前的灰羯部落更强,淮南侯还是不要掉以轻心比较好。” 吴胜点了点头:“那就假设他们的实力是灰羯部的十倍,也就是说,起码也有五六万人的骑兵。” 赵成闻言嘴角抽搐了一下:你这也太高估对方了,五六万骑兵,怕是整个西荒都拿不出来,北蛮倒是有可能。 不过他还是顺着吴胜的估计继续道:“如此多的骑兵,对我们的威胁很大,好在我提前准备了大量弩车。” “只要找到合适的地形,想要重创对方并不难。” “弩车?”吴胜需要有些惊讶,难怪对方的部队行军速度这么慢。 他想了想道:“既然如此,本帅可以配合赵将军的部队,想办法一举歼灭羯须部的大军。” 赵成微微一笑:“如此甚好。” 吴胜沉吟了一会,突然道:“如果羯须部真的这么强,那么他们不主动出击,就有些奇怪了。” 赵成刚想说那是因为你高估了他们,但是转念一想,就算高估了,以对方的风格,不主动出击的确很奇怪。 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两人异口同声道:“粮道?” 吴胜目光微闪道:“是了,如果我是对面,一定会想办法断己方粮道。” 虽然他之前说可以就地取粮,但是对于一支五万人的大军来说,这并不实际。 李承铉眉头微皱:“我们的粮道经过的是羱,羝两族的地盘,他们不至于背叛我们吧?” 吴胜似笑非笑道:“他们可是荒人,谁背叛谁还不好说呢!如果是我的,一定会把可能威胁到我们粮道的荒人全部杀光,不过监军宅心仁厚,那就算了。” 李承铉沉默了一会道:“如果他们真的帮助了羯族,那么就是我们的敌人,我也不会袒护他们。” “监军能这么想,那就再好不过了。”吴胜哈哈大笑道。 片刻之后,吴胜才离开了李承铉的营帐。 李承铉松了口气:“咱们这算是没有辜负白羊部落的期待么?” 赵成耸了耸肩:“算是吧!对了,那些护送我们来到此地的白羊部落骑兵,表示希望能参与对羯须部落的作战。” “啊?这是为何?” “监军当真不明白么?虽然他们表示是自作主张,但是我觉得这多半是穆图的指示。” 李承铉沉默了一会道:“如果白羊部落真的愿意帮助我们,那我们自然也不能亏待了他们。” 赵成微微一笑:“我也这么想。” 就在这时,一个亲卫突然进来报告:“元帅有请,说是打探到了新的情报。” 赵成和李承铉面面相觑,很快就来到了帅帐。 只见吴胜十分少见的一脸严肃道:“刚刚哨骑探报,羯须部落已经纠集了数十万大军,号称百万,直奔我方而来。” “什么?”赵成大吃一惊:“羯须部落真有这么多人?” 吴胜有些奇怪道:“这不是很正常吗?” “这哪里正常了,我们才五万人而已。” 吴胜微微一笑:“赵将军放心,虽然对方号称百万,但是充其量也就二三十万吧,并且大部分都是连皮甲都没有的炮灰,或者说应该是奴隶?” “对方真正的主力,还是那些骑兵,比我们之前估计的要少,也就两三万而已。” 赵成闻言松了口气:“话虽如此,也还是不能小看。” “本帅从来没有小看对方。对方的意图恐怕是先让那些炮灰来消耗我们的体力,再让骑兵趁机杀出。”吴胜淡淡道。 “那淮南侯的意思是,不管那些炮灰,直取对方的骑兵?”赵成眉头微皱道。 “赵将军,想想也知道不可能,对方的骑兵又不是傻子,岂会留在原地挨打?到时候我们追击不成,反而腹背受敌,那就惨了。” “那淮南侯觉得应该怎么办?” 吴胜直接两手一摊:“本帅也没办法,毕竟我就带了五千人来,对面真要搞人海战术,那我也只能撤退。” “反倒是赵将军,你的部队难道应付不了这种情况么?” 赵成闻言一怔。 的确,自己的部队装备了大量投石车和弩车,这样的大杀器对付炮灰,可以说再适合不过了。 于是,他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交给我好了。” “不过跟之前说的一样,想要最大程度对对方造成杀伤,需要占据有利地形。” 吴胜目光微闪:“诱敌深入么?本帅明白了。传令下去,全军撤退!” 等到羯须部落的大军赶到,齐军早已离开,军营也被烧毁。 羯须部落的族长塔图冷笑道:“什么齐国精锐,不过如此。听闻我军有百万之众,就已经吓得屁滚尿流,狼狈而逃了。” 手下小心翼翼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当然是继续追击了。” 塔图并非一昧冒进,只是羯须部落毕竟是个联盟,如果没有取得确实的胜利,是有分崩离析的风险的。 不过齐军退得实在太快,想要追上对方,就得抛下那些炮灰,只以骑兵追击。 话虽如此,塔图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危险。 毕竟炮灰本来就是用来消耗对方的体力的,对方逃跑,同样会消耗体力。 另一边,吴胜看了一眼哨骑探报,淡淡道:“对方果然追过来了,而且只有骑兵。” 赵成闻言暗暗吃惊:吴胜手下的士兵果然不凡,就算是在撤退的路上,也能打探敌情,还不会被对方发现。 当然,这也要看对手是谁。 吴胜打开地图,指着一个地方道:“如果要埋伏对方的话,这是个不错的地方,赵将军可以让自己的部队提前转移到那里。” 赵成看了一眼地图,对方指的是一个名为雷鸣峡的峡谷,的确是个埋伏的好地方。 不过他心中计算了一下,想要让自己的部队赶到那里,起码需要两天工夫。 第一百五十一章 示敌以弱 “淮南侯,你确定这两天里,我们不会被羯须部的人追上么?”赵成问道。 吴胜哈哈大笑:“赵将军,你要是这么觉得,可就太小看我们了,连轻装简从的你们都好几天追不上我们,何况是这些荒人骑兵呢?” “淮南侯还是不要太自信比较好,毕竟每个荒人骑兵都有好几匹马,不用吝惜马力。”赵成提醒道。 吴胜点了点头:“也是,那我们先占据雷鸣峡附近的有利地形,坚守数日,等到赵将军的部队赶到雷鸣峡,我们再向那里撤退好了。” 很快,羯须部的骑兵就追着齐军来到了雷鸣峡附近。 一开始他们还担心有埋伏,发现对方只是打算依托山势据守之后,也就放下心来。 虽然他们并未直接攻击,不过看到仅仅是先头骑兵就有如此数量,赵成还是感到呼吸一滞。 吴胜也感叹道:“要是我们齐国也有这么多战马就好了。” 赵成瞥了他一眼道:“齐国没有适合养马的地方,要是能拿下西荒……不,跟西荒保持友好关系也是一样的。” 吴胜闻言似笑非笑,但是却没有没有多说什么。 羯须部的骑兵朝着山上的齐军射了一阵,却并未建功之后,便派人在山下叫骂,让齐军派勇士下来决斗。 赵成闻言面色有些古怪:“阵前斗将么?我还以为这是只存在于话本里的故事呢。” 几个骑将闻言立刻申请出战,但是吴胜却摇了摇头道:“不用理会他们。” 赵成有些意外道:“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 吴胜淡淡道:“我要的就是这个。” 赵成想了想道:“淮南侯莫非是想试探一下那些负责把守我军粮道的羱,羝二族部落是否忠诚?” “没错,如果他们得知我们齐军先是不战而退,而后又闭守不出,这样都不背叛的话,我才能相信他们。” 赵成目光微闪:“原来如此,那要是他们真的背叛了呢?” 吴胜微微一笑:“那我们就先靠抢来的牛羊对付几天,然后嘛,那些部落就要倒霉了。” 李承铉闻言也只能希望那些部落放聪明一点,不要做出错误的选择了。 山上的齐军没有回应,而山下的骑兵却骂个不停,只是大部分齐军都听不懂他在骂什么。 赵成也是问了白羊部落的人才知道,对方把齐军比作秃鹫、乌鸦、豺狼之流,说白了就是胆小鬼,只能以腐肉为食。 “这算什么骂人的话。”赵成摇了摇头。 双方僵持了许久,羯须部落的骑兵又发起了一波试探性的进攻,却未能成功,反倒是自己这边损失了数十人。 眼看天色已晚,他们也暂时只能撤退。 赵成心中一动:“要不我们趁他们撤退的时候,突然下山,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吴成白了他一眼:“且不说要怎么摸黑下山,我们连对方要退到哪里都不知道,怎么袭击他们?” 赵成一想也是。 第二天,有士兵报告,山下的水源似乎被羯族骑兵用尸体以及粪便污染了。 吴胜啧了一声:“居然用这种下作的手段。” 赵成瞥了他一眼,心想:跟你的行为一比,这算是下作么? 好在有白羊部落骑兵的提醒,他们早就做好了准备,事先挖了几个蓄水池,储存了足够的净水,至少让他们撑过两天是绰绰有余。 吴胜也不得不承认,荒人之中,是有大齐盟友的。 但是与此同时,齐军的后方,几个羱,羝二族的部落的首领却聚集在一起,商谈是否要背叛齐国,投靠羯须部落。 他们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自然也是听说了齐军面对羯须部落大军的糟糕表现。 “齐人屠杀我等的族人,羯族才是我们的同胞,要选谁不是显而易见么?”主持会议的黑羊部落族长沉声道。 众人面面相觑,都觉得有道理。 但是青羊部落的族长却眉头微皱道:“投靠羯族?你们不怕齐国的报复么?” 黑羊族长冷哼一声:“报复?这帮齐军不就是因为我们拒绝跟北蛮断交才来的报复么?可是他们还不是被羯须部落打得节节败退?只能说,齐国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强大。” 要是赵成听到这话,一定会笑出声来。 原因很简单,齐国不说别的,光是人口和地盘就是整个西荒的十几倍了。 齐国皇帝派出的军队还不到齐国总兵力的十分之一,用这点兵力来判断齐国是否强大,实在有些坐井观天了。 话虽如此,众人对齐国的了解显然有限,也没有人出言反驳。 眼看众人都打算倒向羯族,青羊族长只能无奈道:“不管怎样,齐国人帮过我们部落,我们不能忘恩负义,告辞!” 说罢,他就直接离开了,跟着他一起离开的还有几个小部落的首领。 但是剩下的族长,已经决定帮助羯族,将齐人彻底赶出西荒了,殊不知这将给他们的部落带来灭顶之灾。 又过了数日,吴胜收到了来自后方的报告。 他还未打开报告,就冷笑道:“那几个部落,果然背叛了。” 赵成有些好奇道:“淮南侯这么肯定?” “当然了,这个报告原本昨天就应该送到了,之所以今天才到,就是因为在路上受到了阻碍。” 赵成叹了口气:“不过我们故意示敌以弱,也难免让他们产生动摇。” 吴胜冷哼一声:“那又如何?背叛就是背叛,我想监军应该不会有意见吧?” 李承铉咬了咬牙道:“既然背叛了,那就该惩罚。但是我希望淮南侯不要将他们全灭,只是赶出西荒即可。” 吴胜眉头微皱,但是很快又舒展开来:“也罢,那就照监军说的做好了。” 当然,惩罚背叛者是将来的事,对付羯须部落的大军才是目前最紧要的事。 耽搁了几天,羯须部落的炮灰也已经赶到,将他们所在的地方团团围住。 尽管如此,他们依旧奈何不了山上的齐军,只能继续围困。 第一百五十二章 高效 如今山下的羯族骑兵连马上都懒得待了,直接躺在地上呼呼大睡,也不知是真松懈了,还是也在示敌以弱。 不管怎样,时机不到,吴胜是不会下令突围的。 赵成沉吟了一会道:“淮南侯,我觉得时机已至,你呢?” 吴胜目光微闪道:“我也这么觉得。” 赵成微微一笑:“那么该出发了,我的部下已经在雷鸣峡等着了。” 于是,吴胜当天晚上,他就带着麾下五千士兵突然下山,完成了突围。 尽管羯须部落有些措手不及,不过很快就追了上去。 不过由于道路泥泞,一时半会还追不上。 等到吴胜等人进入雷鸣峡之后,羯族骑兵才堪堪追上。 见地势险要,有人不禁担心里面有埋伏。 但是如果跑路了的话,必然会让齐人成功逃脱, 犹豫了一会之后,这队骑兵的指挥官还是决定追进去,毕竟在他看来,齐军根本不足为惧。 很快,吴胜的部下便向他报告道:“元帅,羯族骑兵已经追入峡谷,正在向殿后的士兵射击。” 吴胜闻言默然不语。 赵成有些好奇道:“不反击吗?” 吴胜淡淡道:“现在反击,只会打草惊蛇。就让他们再得意一会好了。” 话虽如此,任由自己的百战精锐折损在此,还是让他感到有些不爽。 好在夜色漆黑,对方也就试探性地射了几波。 吴胜等人继续前进,很快便看到远处亮起了的火把,但是很快又熄灭了。 赵成立刻道:“是我们的人的信号。” 吴胜微微一笑,立刻下令众人加速前进,暂时摆脱羯须骑兵的纠缠。 很快,他们就离开了雷鸣峡,但是羯族骑兵还在里面。 确定吴胜的部队全部出来之后,埋伏在山上的齐军立刻用滚木落石将两边堵死。 羯族骑兵这才意识到他们中了埋伏,只是并没有显得十分慌张。 恰恰相反,只要齐军试图居高临下地用弓箭攻击他们,他们立刻就会予以回击。 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等待他们的不是普通的弓箭,而是威力巨大的弩箭,几个羯族骑兵瞬间连人带马被洞穿,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周围的羯族人大惊失色:“什么情况?齐人用了什么武器?” 直到这时,他们才开始考虑强行突围,可惜为时已晚。 几波弩箭过后,羯族骑兵损失惨重。 直到再也没有活物的动静之后,山上的齐军才扔下火把查看情况。 只见满地都是倒在血珀中的尸体,就算有侥幸生还者,也只能抱着脑袋,蜷缩在尸体堆中瑟瑟发抖。 不少齐军都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他们已经知道弩车的威力巨大,但是没想到会如此有效。 已经来到山上吴胜的冷哼一声:“别留活口。” 于是山上的齐军继续射击,很快将这帮羯族的骑兵屠杀殆尽。 战斗结束之后,齐军才开始清理落石滚木,顺便收回射出的弩矢。 唯一遗憾的是,弩车的威力实在太大,他们没有收获多少活着的战马。 不管怎样,这一战他们以微小的伤亡,消灭了对方几千人的骑兵,可以说大获全胜。 不过吴胜还是一脸惋惜道:“此战过后,羯族骑兵必然会谨慎许多,再想全歼他们,可就难了。” 众人没有在此多作停留,很快便直奔后方,他们还要去处理那些背叛的荒人部落。 得知齐军突然朝杀了个回马枪,羱,羝两族的部落都大吃一惊。 他们想不通的是,他们才刚刚背叛,齐军怎么就打过来了。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对方不是等到他们背叛之后才打算动手,而是早就猜到他们会背叛。 有人感到不解:“怎会如此?那些齐人不是被羯族部落追着打吗?怎么突然就朝我们过来了?” 青羊族长摇了摇头:“所以说,齐人之前只是示敌以弱,好看清楚我们的立场。你们真以为那些羯族骑兵能奈何得了他们?说不定那些羯须骑兵已经全军覆没了。” 黑羊族长闻言大怒:“巴德戈赫,你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巴德戈赫冷哼一声:“现在放下武器,出城投降还不晚。” “开什么玩笑?齐人突然袭击,你就吓破胆了?”黑羊族长怒道:“各位,不要听他妖言惑众,齐军已是穷途末路,才会想要攻打这里。” “只要我们在这里拖上他们一会,羯族的大军就能赶到,将这帮齐军一网打尽!” 众人闻言都精神一振,巴德戈赫却叹了口气。 他刚打算离开,黑羊族长却叫住了他:“你不能走。” 巴德戈赫双目微眯:“我已经说过了,我们青羊部落打算离开此地,不参与此事。” 其它几个小部落的首领也纷纷附和。 黑羊族长冷哼一声:“你们的部落可以离开,但是你们几个族长得留在这里作为人质,以防你们私通齐人。” “是么?那我就留下来看看你们是怎么被齐人打败好了。” 说罢,他就任由自己被对方用绳子绑了起来。 很快,齐军就来到了城外,荒人也严阵以待。 不过来到此地的只有吴胜的部队,毕竟就他们行军速度最快。 部下提议道:“元帅,此地荒人也不少,贸然进攻,恐怕占不了便宜啊。” 吴胜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以为羱、羝两族跟羯族一样么?放心,他们没那么多战马。” 部下有些好奇道:“您是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赵将军告诉我的。” 其实赵成的信息来源也是白羊部的那些骑兵,只是以吴胜的性格,自然不会提到这些荒人。 片刻之后,吴胜便亲自带着两千骑兵向荒人的营地冲去,对方也派出了两千骑兵。 吴胜冷哼一声:“觉得同等数量的骑兵能胜过我的部队?你以为你是北凉军么?可笑至极。” 他一声令下,齐军立刻突然改变方向,没有跟荒人的骑兵交战,而是向远处跑去。 荒人的骑兵立刻追了上去,但是每当对方进入他们弓箭能攻击到的范围时,就会突然加速,拉开距离。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天火 如此反复数次,荒人的骑兵也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耍我们!” “岂有此理!看不起谁呢?” 他们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继续追击。 吴胜回头看了一眼,发出了一声冷笑:“既然你们找死,那就别怪我了。” 说罢,他就带着手下的骑兵冲进了远处的一片密林。 荒人骑兵感到有些不解,因为密林并不适合骑兵行动。 “怎么办?要追进去吗?” 就在这时,林子里突然射出一波弩箭,几个骑兵应声而倒,血流不止。 “岂有此理!给我杀进去!” 两千荒人骑兵立刻冲了进去,但是很快就不得不放慢了马速。 密林里十分昏暗,他们也看不清周围的情况。 一些齐军突然出现,用手弩向他们射击,但是他们想要反击啊时候,对方又消失了,简直就是神出鬼没。 如此反复,荒人骑兵越来越少,齐军士兵却始终没有出现死伤。 荒人骑兵的指挥官顿时头皮发麻,这里分明就是对方的主场,他们根本毫无胜算,他立刻下令退出这片密林。 只是进来容易,想要离开可就难了。 几个时辰之后,吴胜才带着手下的骑兵离开了这片密林,而那些荒人骑兵却是彻底葬身于此。 “这帮荒人真是不自量力,论山地作战,就算是北凉军,也不是我们江东军的对手。” 江东军,这就是吴胜手下的军队真正的名字。 虽然它远没有北凉军那么有名,毕竟赵山河是镇北王,而他吴胜只是淮南侯,而非什么平南王,但是吴胜有着绝对的自信,江东军绝不比北凉军差,最多人数少了点。 吴胜带着两千江东军返回的时候,赵成等人也赶到了,并且跟荒人交手了一番。 从地面上的尸体来看,他们的战果不错。 赵成看着荒人占据的城池,若有所思。 吴胜立刻走了过去:“赵将军在想什么?” “我在想,要不要攻打这座城池。”赵成淡淡道。 “这有什么可犹豫的?莫非你跟监军大人一样,不忍心牺牲看到士卒的死伤?” 在吴胜看来,攻城肯定是会出现死伤的,没什么大不了。 再说了,攻城这种事,怎么也轮不到他们江东军负责。 赵成微微一笑:“淮南侯误会了,我只是觉得对荒人来说,是不是太残忍了。” “残忍?”吴胜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对方的部队不仅有弩车,还有大量投石车,可以说是攻城利器。 吴胜想了想道:“没什么好犹豫的。只有让对方害怕,对方才有投降的可能。” 赵成点了点头:“淮南侯说得对,我这就让人准备油弹。” 吴胜愣了一下:“油弹是什么?投石车用的不是石头吗?” “呃,我们冶造局制造的投石车稍微有点不一样。” 很快,大量投石车就被组装了起来。 与此同时,赵成的部队还搬来了一些密封的木桶, 吴胜有些好奇道:“这些木桶里装的是什么?油?” 按理来说,就算这些油能够点燃,也能很快被扑灭,威力远不如正常的石弹,这让吴胜不明白,赵成为什么要另辟蹊径。 赵成摇了摇头:“这里面装的可不是一般的油,而是石油。” “石油?” “没错,是我让冶造局的人四处寻找,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说实话,拿来当武器有点浪费了,不过……” “不过?”吴胜双目微眯道。 赵成继续道:“石油一旦点燃,除非烧完,否则基本上没有熄灭的可能。” 吴胜闻言眉头一挑:“这么恐怖?” “没错,就是这么恐怖,原本是想拿来对付羯族的,但是既然羱,羝两族自讨苦吃,那就让他们先尝尝好了。” 投石车组装完毕之后,赵成亲自指导手下的士兵射击。 他没有一开始就用油弹,而是先拿石弹试试手。 这些石弹是特制的,重量跟油弹相当。 所以石弹能够击中的地方,油弹基本也可以。 吴胜饶有兴致地看着赵成的指导,他也很想知道这些投石车到底有多恐怖。 投石车的使用并不难,难在如何准确命中目标。 赵成先用大拇指估计了一下距离,随后在脑海中模拟抛物线的轨迹,以此调整投石车的方向和角度。 虽然他不能保证没有错误,不过还是下令发射了。 他的运气不错,这一发石弹直接命中了城门,城门瞬间倒塌。 赵成哈哈大笑:“不过如此,我愤怒的小鸟可不是白玩的。” “愤怒的小鸟,那是什么?”吴胜有些疑惑道。 赵成轻咳一声:“没什么。刚才只是小试牛刀,接下来才是动真格的。” 于是乎,他手下的士兵便将石弹换成了油弹。 赵成自言自语道:“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你们可别怪我啊。” 跟吴胜想的不太一样,这些油弹不需要额外点燃,因为上面本来就有引火之物,乃是总石油浸透之后有风干的布条。 只需要将布条点燃,然后将油弹投入城中即可。 下一个瞬间,城内靠近城门的地方就化为了一片火海。 荒人试图用水灭火,结果却跟火上浇油无异。 赵成摇了摇头,命令投石车继续发射,让火海进一步扩大,不少荒人都被火海吞噬。 发现大火无法扑灭,那些荒人只能向齐军阵地发起进攻,但是却被大量弩车射出的箭矢射到在地,根本无法靠近,简直就是进退维谷。 “现在该如何是好?”荒人们迷茫了,大火依旧在熊熊燃烧。 就在这时,他们突然注意到天空中已是阴云密布,并且有雨点落下,顿时精神一振。 “太好了,天神保佑!” 吴胜眉头微皱:“这个时候下雨?” 赵成微微一笑:“其实这应该算是自然现象。只是这里不是上方谷,我也不是诸葛亮。” 果不其然,之前荒人就尝试用水灭火,结果没有任何作用,雨水又怎么可能例外。 雨下得再大,火也没有熄灭的迹象,荒人们再一次绝望了。 “可恶,齐人到底用了什么妖法?连天神庇佑都不管用?” 第一百五十四章 请降 吴胜也有些吃惊,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种油莫非也是冶造局开发的?” “开发?不不不,它是自然产生的,我们连提纯都做不到。”赵成一脸遗憾道。 “是么?大自然真是鬼斧神工啊!”吴胜若有所思道。 “好了,停止射击,该劝降了。”赵成突然拍了拍手道。 吴胜有些诧异道:“劝降?你是认真的吗?” “不然呢?我又没打算全灭他们。” 吴胜摇了摇头:“真要投降,也应该是他们主动投降。也罢,那你就试试好了。” 于是乎赵成便让士兵冲城内大喊:“不想被烧死的话就立刻投降!我们只给你们一刻钟考虑!” 荒人闻言面色惨白,尤其是那些部落首领。 “怎么办?要投降吗?”一些部落首领试探性地开口道。 黑羊族长勃然大怒道:“开什么玩笑?这点困难你们就要投降了?羯须的大军很快就能赶到,我们只需要再坚持一会就行!” 众人心里不禁嘀咕:说是很快,到底要多久?齐人可是给了准确时间的。 一刻钟过去了,荒人没有投降的意思。 赵成叹了口气:“真是冥顽不灵,也罢,调整角度,向城内射击。” 之前他们只射击了靠近城墙的地方,只要不靠近,就不会被烧死。 现在开始自由射击,那就是生死各安天命了。 很快,城内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吴胜点了点头,看来这位世子跟监军还是很不一样的,并没有什么妇人之仁。 城内被火海波及的人迅速增加,不仅如此,连房屋也燃烧了起来,这让他们不少人的积蓄都瞬间化为乌有。 得知自家东西被烧光之后,一个族长立刻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其他族长先是庆幸,但是很快又担忧起来,因为这样下去,迟早会轮到他们。 就在这时,原本应该已经被关起来的巴德戈赫突然出现,沉声道:“各位还没有醒悟吗?再打下去,我们所有人都得完蛋!” 黑羊族长大吃一惊:“你怎么会在这里?” 巴德戈赫冷哼一声道:“城中这么乱,我想逃出来还不简单?好了,各位还没有想明白吗?还是说,你们想跟这个部落一样,所有财产都被付之一炬么?” 众人面面相觑,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黑羊族长顿感不妙:“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敢对我动手的话,羯须部落不会放过你们的!” 众人大怒道:“羯须部落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出现,你说个毛线!” 说罢,他们就一拥而上,把黑羊族长抓了起来,打算把他交给齐军,换来对方的原谅。 另一边,赵成再一次下令停止射击。 吴胜眉头一挑:“怎么,赵将军又想劝降了?” 赵成白了他一眼:“怎么可能?是油弹库存不多了,得省着用。万一还要用来对付羯族的城池怎么办?” 吴胜点了点头:“这倒是。那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好了,反正这些荒人也没什么战斗力了。” “那就拜托淮南侯了。” 当然,就算吴胜要进攻,也不会让自己的嫡系部队出马。 愿意听从他调遣的,还有来自南方的一万步兵,用来攻城绰绰有余。 就在这时,白羊部落的骑兵指挥官乌图突然找到赵成:“世子殿下,我想请您再给城里的羱族人一次机会。” 赵成眉头微皱:“我已经给过他们机会了。” “我知道。但是毕竟没有直接沟通,他们心存疑虑也很正常。所以我想代替世子殿下,跟他们亲自谈谈。希望殿下能看在我们帮了一些忙的份上,给我一个机会。”乌图一脸真诚道。 赵成沉默了一会道:“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自然愿意给你一个机会,不过,记得小心一点。” 乌图松了口气道:“多谢世子殿下。” 于是他立刻带着几个白羊部落的骑兵,冲进了城里。 城内的荒人得知他的来意之后,也没有阻拦。 众部落首领虽然把黑羊族长抓了起来,但是心里还是有些担心,齐国不会放过他们。 听说白羊部落有人过来劝降,他们可以说是大喜过望,立刻让人把对方请了过来。 乌图见到巴德戈赫之后,先来了个拥抱,随后开门见山道:“各位打算投降吗?” 巴德戈赫点了点头:“当然。只是几位首领还有疑虑,担心齐国不会放过他们。” 乌图微微一笑:“放心,我可以保证,只要各位投降,齐人绝不会动你们一根汗毛。要不然其它部落听说了,就更不可能投降了,这对齐国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众人一想也是,于是纷纷表示愿意投降。 巴德戈赫沉吟了一会,突然道:“你的父亲莫非已经投靠了齐国?要不然你怎么会在齐军之中呢?” 原来乌图居然是白羊部落族长穆图的儿子,连赵成都不知道。 乌图淡淡道:“不,我父亲依旧保持中立,加入齐军是我自作主张。” “自作主张么?也罢,那就照你说的做吧。” 片刻之后,乌图便带着几位族长,包括被五花大绑的黑羊族长来到了赵成的面前。 几个族长立刻单膝跪下,向赵成说明了来意,请求原谅。 吴胜的嘴角抽了抽,毕竟他才是主帅,不过想要劝降的也不是他,倒也无所谓了。 赵成立刻将几位族长扶了起来,表示只诛首恶,其他人都可以得到原谅。 “话虽如此……”他突然话锋一转道:“那些没有与我齐军为敌的部落还好,背叛了我们的部落,不受到惩罚是不可能的。” 除了巴德戈赫之外的几个族长闻言心中一惊:“殿……殿下想怎么惩罚我们?” 赵成面色一板:“当然是离开西荒。” “离开西荒?”几个族长面面相觑:“离开西荒我们能去哪里?” “你们可以去更西边,也可以去更南边,只要不是去北蛮那里都可以。当然,如果你们不想离开西荒的话,可以加入其它部落,只是你们这几个部落无论如何都不能留在西荒了。”赵成淡淡道。 几个族长想了想,这个惩罚其实也能接受,于是便跪地谢恩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网开一面 在这之后,赵成又找到那几个没有背叛的族长,和颜悦色道:“几位且在那边小坐,本世子很快就会跟几位商讨一下彼此之间的商贸问题。” “商贸?”几个族长都愣了一下,显然有些无法理解这个词汇。 “就是以物易物,互通有无。”赵成简单地说明道:“比如本世子希望可以用漆器、青铜等物,交换你们部落的羊皮、羊毛之类的东西。” 巴德戈赫闻言眼前一亮:“那可以交换稻谷、小麦、盐之类的东西吗?” 赵成微微一笑:“当然可以。” 一个族长小心翼翼道:“那兵器呢?” 赵成沉吟了一会道:“只要几位愿意成为我们齐国坚定的盟友,出售兵器也不是不能商量。” 几位族长闻言都有些吃惊:居然愿意出售兵器? 赵成淡淡道:“我大齐只愿意将兵器出售给那些不会将矛头对准我们的盟友,几位明白了吗?” 几个族长都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这几位族长兴高采烈,剩下的族长脸色就有些难看了。 原本他们也能有这样的福利,却被他们自己放弃,如今只能灰溜溜地离开西荒。 只能说,与齐国亲善便能成为座上客,与齐国作对就只能成为阶下囚了。 很快,赵成就和几位族长来到一个营帐内,开始商议有关贸易之事。 “本世子希望能将这座城池,打造成我们双方进行交易的市集,最开始由我们大齐的商队来此跟几位的部落交易,时机成熟了,几位的部落也可以组织商队,到我们大齐境内行商。” 几位族长不禁有些受宠若惊,同时又为那些失去了这样机会的部落感到惋惜,都是黑羊族长的锅。 巴德戈赫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道:“世子能否对其它部落也网开一面,他们也是受到了黑羊族长的蛊惑,” 赵成断然拒绝道:“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背叛就是背叛,我们大齐不允许这样的部落还留在我们的附近。” 一个族长小心翼翼道:“可是世子就不担心他们会投靠羯须部落吗?” 赵成冷笑道:“那我只能说,他们犯了一次蠢不够,居然还要犯第二次,下一次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务必将羯须部落和它的盟友赶尽杀绝。” 几个族长闻言打了个冷战。 就在这时,一个亲卫进来报告道:“殿下,有个羝族的部落首领求见。” 赵成眉头微皱,但还是让人把对方带了进来。 对方一见到赵成,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乞求道:“鄙人厚颜请求世子对我们部落网开一面,毕竟我们已经失去了一切,如果再失去这片土地的话,我们的部落恐怕就要毁灭了。” 赵成再次皱起了眉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巴德戈赫立刻解释了一下,原来是对方部落的财产都被大火烧掉了。 赵成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原来如此,但是这位族长,如果我因为求情就赦免你们,其它族长必然也会效仿,我可不想看到这种事。” “既然选择和大齐为敌,就要做好承受代价的准备,如果你们真的活不下去了,那就化整为零,投靠其它部落就是了。” 对方哑口无言。 赵成补充道:“当然,既然是因为我们攻城受到的损失,本世子可以送一些粮食给你们,保证你们起码能够过冬,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对方沉默了一会,突然道:“那如果我们部落愿意为世子殿下作战呢?我保证,我们部落十岁以上,无论男女,都愿意为世子殿下效力,哪怕全部战死也毫无怨言。” 赵成有些诧异,但还是摇了摇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就在这时,李承铉也走了进来:“表哥,我也想为他们求个情。” 赵成闻言有些意外,不仅是对方居然也这个部落求情,更是因为对方没有称呼他为赵将军,而是直接叫表哥。 他有些无奈道:“军国大事,岂能儿戏?不过表弟,你为什么也要为他们求情。” 李承铉解释道:“是这样的,我刚才去他们部落转了一圈,这才发现他们跟当初被淮南侯的部下屠灭的部落关系不错,甚至还收留了一些幸存者。” “我想正因如此,他们才会选择背叛齐国,就是想报这一箭之仇。” 赵成闻言有些动容,因为这的确是他们的不对。 他沉吟了一会道:“既然四皇子为你们求情,那本世子就网开一面好了,但是这位族长,你们已经背叛了一次,如果再背叛一次,本世子可就不会手下留情,而要大开杀戒了。” 对方闻言连忙跪地谢恩。 李承铉沉吟了一会道:“赵将军,既然你可以赦免这个部落,那干脆剩下的部落也一概赦免好了,当然,前提是他们也要跟这个部落一样,提供人力。” 赵成有些无语道:“监军,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叫网开一面?” “我只是觉得故意示敌以弱,促使这些部落背叛的行为不太好而已。”李承铉一脸诚恳道。 赵成叹了口气:“话虽如此,它们本来就是不稳定因素,留在这里,万一将来又爆发了怎么办?” “这个……”李承铉想了想道:“可以让这里的所有部落签订一个盟约,如果有一个部落背叛了,那么无需我们齐国出手,剩下的部落就要将其消灭,如何?” 赵成有些惊讶地看了李承铉一眼,没想到对方还能想出这样的办法。 “这倒是个主意,不过突然改变方案,我觉得还是要跟淮南侯商量一下。” 李承铉自无不可。 没想到吴胜的回答也十分爽快:“可以啊,他们想当炮灰,就让他们他们当呗。” “不过有件事本帅不明白,原本我们已经赢了,那就可以随便提条件,想要什么他们都会给,那赵将军为什么还要跟他搞贸易呢?” 赵成微微一笑:“硬要说的话,是为了不涸泽而渔吧,另外,我希望西荒和大齐的和平能维持的久一点。” 当然,他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促进齐国商业发展,不过这个就不足为外人道也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盟约 于是乎,订立盟约一事便顺利推行了, 原本以为自己要离开西荒的部落首领,此时也一个个都喜出望外。 至于盟约的具体内容,首先是齐国为盟主,其它部落为盟众。 盟众之间如果产生纠纷,不能动武,可以找盟主调解。 当然,盟主也有义务保证盟众的安全。 一旦一个盟众受到袭击,盟主和其它盟众都要帮忙。 当然,这个联盟的规模,还可以进一步扩大。 盟众有推荐新成员的权力,只是一旦有成员背叛,那么推荐的部落就需要承担将其消灭的责任。 众首领对这个盟约没有意见,很快就接受了。 第二天,他们就在附近的大河岸边,歃血为盟。 其实赵成是不想搞这种形式主义的东西的,毕竟羯须部落随时可能打过来,奈何那些族长坚决要求如此,他也只得同意了。 当然,负责流血的自然不是赵成,而是李承铉,也只有他才有资格代表齐国。 仪式结束之后,乌图注意到李承铉手上的伤口,便拿来一个药罐。 赵成有些好奇道:“这是什么?” 乌图耸了耸肩:“这是我们部落的巫觋用草药制成的药膏,效果不错。” 李承铉涂了一点,立刻有些惊讶道:“伤口痒痒的,感觉很有效。” 赵成目光微闪道:“是么?那看来这种药膏也可以加入到我们双方贸易的名单之中。” 乌图提醒道:“这玩意虽然很容易制作,但是并不能保存太久。” “哦?能保存多久?” “几个月吧。” “这样啊,看来得想办法延长保质期了。”赵成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巴德戈赫前来报告:“世子殿下,我们派出去的骑兵,已经打探到羯须大军的消息了,对方尚未知道我们已经结盟,因此并没有多少防备。” “哦?对方有多少人?” “五万士兵,还有二十万奴隶,当然,他们来的路上还收服了不少部落,如今的兵力应该已经超过三十万了。” “三十万么?虽然没有百万之众那么夸张,但是也不容小觑了。” 巴德戈赫点了点头:“我们看世子殿下一方的兵力不到五万,所以决定让我们的人也加入到对羯须部落的决战之中。” 赵成闻言有些惊讶,虽然那些背叛的部落表示可以提供人力,但是巴德戈赫的部落了没有背叛,没想到也愿意参战,也许是因为盟约的规定? 他微微一笑:“巴德戈赫族长愿意帮忙,那再好不过了。” 吴胜得知此事之后,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只是似笑非笑道:“早知如此,不如暂缓订立盟约一事,先把羯须大军引入城内,事先准备好大量油弹,随后一起点燃,就能让他们灰飞烟灭了。” 赵成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虽然兵不厌诈,但是对方的方法还是有些缺德。 当然,这个办法现在已经行不通了,毕竟谁也不知道订立盟约的时候有没有混进羯须部落的奸细,还是不要冒险比较好。 不过就算早知道这个方法,他也不会采用,毕竟订立盟约就是光明正大地告诉所有部落: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吴胜继续道:“还有他们有心参战当然是好事,问题是他们根本就是一帮乌合之众,哪里懂什么配合,也只能拿来当炮灰了。” 赵成闻言有些无语,但是吴胜说的也是实话,就算允许这些部落参战,也很难让他们跟齐军形成有效的配合,说不定还会帮倒忙。 “这下麻烦了,毕竟是人家主动提出的,再说了,彼此一起作战,也能加深一下双方的友好关系,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呢?”赵成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负责侦查的羝族骑兵受伤而回,对面已经得知了此地的荒人跟齐国结盟了。 巴德戈赫得知此事之后面色微变,因为这意味着联盟之中出现了叛徒。 其它部落首领纷纷表示,自己绝对没有当二五仔。 赵成叹了口气:“还没开打,军心就动摇了,真是麻烦。” 想到这里,他把巴德戈赫和另外两个族长叫了过来。 这两个族长一个跟巴德戈赫一样,没有背叛齐国,名叫孟比;另外一个则是最先取得谅解的背叛者,名叫巴隆。 赵成打量了一下三人,他最信任的就是巴德戈赫。 孟比虽然一直跟巴德戈赫一起共进退,但是从未主动发表过观点,赵成也不能确定他的真实想法。 至于巴隆,之前因为跟江东军的仇怨,才选择跟齐国为敌,按理来说只得怀疑,但是赵成觉得他的表现不像是奸细。 事实上三人也知道赵成把他们叫来的原因,心中都有些忐忑,尤其是巴隆。 他们的部落已经背叛过一次了,要是最后发现奸细就在他们的部落之中,恐怕就大事不妙了。 赵成微微一笑:“几位不必紧张,事情也许并非跟你我想象的一样。” “首先,我问过负责防守的将领了,他们可以肯定,这几天没有荒人擅自出城。” “所以要么向羯须部落告密的人,是借着出城放牧的名义,一去不返;要么,那些负责打探羯须部落情报的骑兵,本身就是奸细。” 三人闻言面色微变,尤其是孟比和巴隆,因为打探情报的正是他们两个部落的人。 巴隆有些激动道:“世子殿下怀疑我?我愿意以死明志!”” “巴隆族长别激动,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赵成似笑非笑道。 孟比面色一僵:“这么说,世子是怀疑我了?” “不,当然没有,不过两位真的能确定,你们的部下也能像你们这样忠诚吗?也许他们有自己的想法,又或者是被骗了。” 两人闻言默然不语,都在思考部落里有哪些人可能会背叛。 赵成继续道:“两位不必太过紧张,我也不希望大家互相猜疑,搞得人心惶惶,不管怎样,我们名义上已经是盟友了,就算真有奸细,做事之前也得掂量掂量。” “我想请几位先暗中观察一段时间,等到真发现了什么决定性的证据,再出手也不迟。” 第一百五十七章 强敌环伺 两人闻言松了口气:“我们明白了。” 又过了几天,羯须部落的大军终于逼近了齐军所在的城池。 在这段时间里,各个部落的老弱妇孺已经迁到了更加安全的地方。 城墙上,几个齐军的新兵小声议论道:“听说羯须部落的大军有百万之众,我们就算加上那些荒人部落的人,也不到十万,怎么跟他们打? 另外一个士兵不以为然道:“羯须部落哪有那么多人,最多也就三四十万,大部分都是奴隶,这样换算下来,跟我们差不了多少。” “再说了,我们是防守的一方,有什么好怕的?” 这时一个路过的将领听到他们的议论,不禁眉头微皱:“别聊天了,抓紧时间修筑女墙,要不然羯族的弓箭手可不会手下留情。” 所谓女墙,也就是城墙上的墙垛,可以比较安全地查看城外的情况, 一般的城墙,都会有这种东西,但是他们所在的城池实在太过古老,他们也只能临时修筑。 来不及用砖块,那就用木头。 为了防止木板被烧毁,不同木板还不能靠的太近。 几个新兵连忙点头。 就在这时,将领突然瞳孔一缩,原因很简单,他看到了远处的羯人骑兵。 他立刻大喊道:“吹号!有敌情!” 来的只是敌人的先头部队,因此士兵吹响的只是警戒号,而非集结号。 与此同时,赵成正在营帐里玩泥巴,周围还有一帮部落首领围观。 赵成似笑非笑:“怎么,各位小时候没玩过泥巴吗?” 巴德戈赫急忙道:“那怎么能跟世子殿下的作品相提并论?世子殿下当真是神乎其技。” 只见赵成的面前赫然摆着一个沙盘,准确来说应该是泥盘。 上面的山川峡谷,跟他们印象中的地形别无二致,并且一目了然。 得知羯族大军的先头部队到了,赵成立刻问了一句,对方在泥盘上的哪个位置,士兵也指了出来。 “很好。”赵成立刻在那里插了一个红色的旗子,随后又用其它颜色的旗子标识出了他们一方的各支部队的位置。 众族长这才确信,赵成不止是玩玩而已,而是要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来俯瞰这片战场。 之后赵成又将士兵陆续报告的军情,记录在了泥盘之上。 赵成盯着泥盘看了一会,突然道:“大家都是盟友,那我就有话直说了,这场仗不好打,毕竟我们一共也就六万人。” 巴德戈赫面色一肃:“连您都没有把握?” “我只是说不好打,没说没有把握。”赵成微微一笑:“各位有没有想过,影响战争的决定性因素是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兵力?士气?” “不,是后勤。”赵成环顾环顾四周:“只有后勤不出问题,才能持久,一场真正的战争可是要持续很久的,那么谁更持久,胜利的可能性就越大。” “跟我们齐国一比,羯须部落的后勤只能用孱弱形容,所以他们根本没有胜算,” “最简单的一点,他那二三十万人的大军,每天要消耗多少粮食?” 众人一想也是:“所以我们坚守就行了?” 赵成微微一笑:“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如此。” 巴德戈赫有些疑惑道:“既然如此,世子殿下为何还会说这仗不好打?” 赵成两手一摊:“因为羯须部也不是傻子,粮食耗尽之前,一定会疯狂进攻,想要抵挡绝非易事。” 众人闻言也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巴德戈赫有些不解道:“既然如此,世子为何还让那位淮南侯带着他的部队离开了?” “因为这座成太小了,容不下所有人,再者,淮南侯的部队也不适合守城。” 赵成沉吟了一会,继续道:“最大的麻烦在于,被羯须部的人包围之后,我就没办法跟淮南侯他们及时联络了。” 事实上离开这座城池的不止是吴胜和他的江东军,还有两支同等规模的军队也在他的授意下离开了,所以城中实际上只有四万多人。 但是吴胜不得不这么做,要不然他们的后勤也得不到保障。 当天晚上,亲卫向赵成报告,南边突然亮起了火光,似乎爆发了战事。 但是这场战事很快就结束了,也不知道齐军主动袭击羯须军,还是羯须军发现了小股的齐军。 赵成看着沙盘,思考了一番。 “羯须军远道而来,立足未稳,应该不是他们主动攻击齐军,那么就是齐军袭击了他们。” “但是齐军的偷袭似乎并不成功,要不然也不会出现火光了,那么就是齐军偷袭失败,匆匆撤退了。” 赵成突然叹了口气:“全部都要猜,也太麻烦了,明明吴胜才是元帅,为啥坐镇城中的反而是我?” 当然,真要他带人在外面打游击,他也不敢,毕竟太危险了。 第二天,巴隆和孟比来到了城墙上,交换各自的发现。 “羯须部落的大军到达的时候,我试探了一下族中的几位长老,可惜没看出什么来。”巴隆沉声道。 “这不是好事吗?怎么就可惜了。”孟比摇了摇头道:“再说了,就算真有叛徒,也不该打草惊蛇。” 巴隆苦笑道:“是我太心急了。” 孟比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必要心急,时间是站在我们这边道。” 就在这时,警戒号再一次响起,原来是羯须部的骑兵再一次出现了。 两人观察了一下羯须部的旗帜,发现有不少有名的部落都加入到了羯须的联军之中。 不过最让他们惊讶的,还是一面绘有火焰羊角的旗帜。 “那是炎羊部落?他们怎么也来了?我们得立刻去报告世子殿下。” 赵成听了两人的报告,有些奇怪道:“这个炎羊部落有什么特殊的吗?” “当然特殊了,他们可是负责守护王庭的!”孟比有些激动道,这让赵成愈发感到不解。 一旁的巴德戈赫叹了口气:“还是我来解释吧。炎羊姑且不论,我们还看到了好几个强大部落的旗帜,比如羚目。” “这些部落的历史比羯须部落更为悠久,甚至势力也更为强大,所以我想他们也只是派了部分骑兵过来,要不然我们根本没有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