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交换娇媳妇》 001 林美溪自小身子弱,赶在下乡前高烧,本来还要选一下,现在只能姐姐林姣兰去。 林姣兰不愿意去,在客厅和父母抱怨,“我不下乡,让林美溪去啊。” “你是姐姐、她是妹妹,家里不偏心,但总不能让大的留家里,小的下乡吧?” “我是姐姐又不是我选的,她身体弱,正好下乡锻炼,再说了,贺家本来就不满意她这个体弱的娃娃亲,让她下乡,换我跟贺家不是正好吗?” “你妹妹才高二,你高中毕业了,哪有让她停课下乡的?” “停课怎么了,反正高考都停了,让她多读一年又能怎么样?” 林姣兰抱怨声刺得林美溪耳膜疼,但是还有另外一个声音更尖锐,那是姐姐林姣兰在心里的抱怨诅咒。 “上辈子要不是我顾念姐妹情谊,牺牲自己下乡,她林美溪还想考大学、下海经商,门都没有。” “她上辈子的幸福都是踩着我当垫脚石换来的,人人都羡慕她,夸赞她,好啊,那这辈子换她下乡,没有我帮她负重前行,看她还怎么考大学、开公司!” “这辈子只要我不下乡,留在城里,上辈子林美溪有什么,我只会比她更好。” 林美溪掐了掌心,确定不是梦,原来姐姐重生了,而自己听到了她内心的宣泄抱怨。 “林美溪,你起来,凭什么你睡卧室我住客厅,房间不是你一个人的,我告诉你,这次轮到你了,你给我起来下乡去。” 老旧房门禁不住林姣兰发泄似的砸门,墙皮噗嗤往下掉灰。 林姣兰搬到客厅,是她怕被林美溪传染了感冒,自己主动搬的,和她林美溪有啥关系? 虽然不知道在姐姐的上辈子里,她是怎么个成功法,但贺家绝对不是好归宿,接触一年,那是个表面风光,内里脏的地方。 姐姐觉得留在城里会比上辈子更好,那就让她留下来吧。 睡了一觉林美溪感冒已经好多了,起来把门一开,“爸,我下乡。‘ … “你要下乡?那和贺家的亲事怎么办,你爸和你大伯,可就只有你和你姐姐两个女孩子。” 家里已经准备林美溪下乡的东西,林美溪奶奶跑过来质问。 说到贺家,林美溪不好捅破,和林家定下娃娃亲的贺知言,有段地下恋情,对方是个寡妇, 是的,贺知研喜欢成熟风韵的,他指定林美溪,只因为林美溪还小,尚能拖延几年。 姐姐想重选一条道路,她也想走出另外一条路。 “那我管不着,我下乡,婚事和我无关了。” 林姣兰自告奋勇,“她下乡不知几年才能回来,我愿意和贺家正式定下娃娃亲。” 林美溪又听到林姣兰的心声了。 “贺家多好,贺知研给她当祖宗一样供着,她还郁郁寡欢像守寡一样,如果换了我,绝对会夫妻和睦。“ “这辈子不单婚姻要幸福,我还要考大学、办公司,我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至于林美溪,她下乡只会沦落到和我上辈子一样的下场,遇到过不去的坎儿,只能指望事业家庭双丰收的我施舍。” “看她兴致勃勃的样子,等她下乡就知道留在城里是天堂了。” 这些心声尖酸刻薄,既然姐姐怪她没下乡抢了她的好人生,林美溪遂了她心愿。 她和姐姐说:“你不愿意下乡,好,我下乡,今后可不要再说是我抢了你的好人生。” … 林美溪真的要下乡了,林姣兰有一丝丝内疚,这点内疚,在看到家里给她准备的下乡物品后,荡然无存。 粮油布票比她上辈子下乡多了一半,家里还是偏心妹妹。 “本来还想告诉她,要留意同一批的知青,那个叫沈少珍的,跟我一辈子对头,这辈子应该也会是林美溪死敌,虞心蕊更不用说了,她恨和林美溪抱错,恨自己吃的苦都是林家造成的,把气都撒到我头上,上辈子我不知情,在虞心蕊手里吃了那么多苦头,这次换了林美溪这个正主下乡,只会比我更受针对,希望她能抗得住虞心蕊的明枪暗箭。” 林美溪惊讶极了,她说呢,她和林姣兰是亲姐妹,但是长得并不像,因两人都是美人坯子,从小到大没人怀疑。 原来是抱错吗,能让她和贺家履行娃娃亲,看来林家是不知道的。 她故意说:“爸,贺家为了弥补换亲对我的亏钱,送来好多粮油布票呢。” 多出来的一半,是贺家补偿的,姐姐有什么脸算到一起,说爸爸偏心? 林爸捆好了两床厚棉被,给林美溪带薄被,检查了搪瓷盆、暖水壶等必须的日用品,说:“你力气小,带些轻巧的行李,厚衣厚被,到地方来个信,爸给你寄过去。” “谢谢爸。” “票据和钱,爸给你缝到随身挎包的贴层,别的行李丢了还能再买,这个小挎包,吃饭睡觉都不能离身。” 林美溪抱着林爸胳膊,不管怎么说,爸对他们两姐妹的好是真的,林姣兰怎么想她管不着,在林美溪心里,林爸就是她亲爸。 家里人送她去火车站,林爸再一次叮嘱起来。 “爸找关系给你下乡的地方调换到涌泉村,你顾爷爷一家就在那,他们家因为成份问题过去的,处境恐怕不好,顾家的救命之恩要还的,爸每个月给你汇钱,你多顾着点。” 林美溪从小听到大,顾爷爷当年打仗的时候,从战区把和家人失散的爸爸背回来,如果没有遇到顾爷爷,爸爸没机会长大,更不会有姐姐和她。“ 顾家是不要报恩的,前些年顾家好的时候,林家当然不好意思上门,现在人家落难了,爸爸又旧事重提,念起当年的恩情。 “爸,你放心吧,我是你的小棉袄,能照顾好你,能让挑剔的贺家老巫婆满意,肯定也能照顾好顾爷爷。” 林爸无奈的笑,“你呀,不许这样说贺家。” “干啥不能说,贺家欠我们家的人情,是他们家报恩主动提出定娃娃亲,还跟大爷一样摆谱,这破亲我才不稀罕。” 林姣兰翻了个白眼,退到了一旁不吱声,心里却想: “不稀罕,那你稀罕乡下的顾川柏去,这次火车上的人贩子,看他救不救你,上辈子,我差点被人贩子拐下火车,看你这次有没有我的运气。” 林美溪没忍住,多看了眼林姣兰。 就算知道她已经不是亲姐妹了,火车上有人贩子这事,不能明说,还不能提个醒? 林爸催她进站,“火车上小偷、人贩子猖獗,你一个人千万留个心眼子,和那些同时下乡的知青换座到一块儿,有个照应。” “我知道了爸。” 林美溪问林姣兰,“姐,你还有什么想和我交代的吗?” 林姣兰到底没忍心,提醒了一句,“涌泉村牛棚里的顾川柏,你要小心些,千万别想着嫁给他。” 林美溪翻了个白眼给她,还是没提醒人贩子的事,倒提到了顾川柏,看来大姐上辈子有打算嫁给他,但这辈子改了主意,看上娃娃亲贺家了。 林美溪也实在没忍心,念着十几年的姐妹情分,提醒道:“城东的老贺家,外头强里面脏,你也远着些。” 至于林姣兰能不能听得进去,那就看她自己了。 检票了,林爸送上月台,叮嘱再三,依依不舍。 林姣兰只盼林美溪赶快发车走人,这辈子两人的道路调换,看看是她好,还是林美溪强,她不信自己走了林美溪的路,她还能强过自己。 林美溪同样充满了对新生活的向往,冲月台重置人生的林姣兰挥挥手,能听到姐姐心声,算是姐姐要调换人生,老天对她的补偿吧。 她跟爸爸道别:“爸,我走了,我会好好地,争取活得比姐姐更好。” 林姣兰憋了气,让她嘚瑟吧,光是火车上人贩子那一关,怕她都闯不过去呢。 002 火车载着林美溪走了,走上上辈子林姣兰的路,而林姣兰此刻脚下的路,是原本林美溪走过的。 “爸,我去一趟贺家。” 林爸劝道:“你妹妹说得对,贺家要报恩才定下的娃娃亲,摆脸子给谁看呢,咱们家别上杆子贴。” 林姣兰觉得她爸太迂腐了,贺家有摆脸子的底气,家里挤着老公房,贺家住的可是独门独户的四合院,凭什么不摆脸子。 林姣兰重生后,再一次跨进了贺家,上辈子求林美溪,她跨进过这道门槛,心里别提多难受。 但此刻她的心情是飞扬的,她重置人生了,避免了下乡,有了个好开端。 上辈子贺母对林美溪赞不绝口,还为此和儿子吵了好几次呢,贺母对林美溪很喜欢的。 林姣兰心里想,等会找个合适的机会,把林美溪走之前,找贺知研要走一百块的事情告诉贺母,或许能让贺母对已经不是准儿媳的林美溪,好感减少一点。 林姣兰刚进上辈子羡慕过的大宅院,就听到贺母在家里大骂林美溪: “小贱人心眼这么坏,居然躲到乡下去了。” 林姣兰心里一惊,怎么回事,上辈子她羡慕林美溪家的模范准婆婆,骂得不会是林美溪吧? 潘文慧看到是跑掉的准儿媳妇姐姐,脸上全是嫌弃,冷笑一声: “把你才十六的妹妹弄到乡下去,你可真是有八个心眼子。” “我不是……” “闭嘴,长辈没说完,轮得到你插嘴?” “不过呢,那个小贱人心眼子也不少,我不过是多说了她两句,叫她不要浪费煤气烧热水洗衣服,她就跑乡下去了,难道乡下就有热水洗衣服了?” 林姣兰:……上辈子她看到贺母待林美溪亲如母女,而林美溪对婆婆冷若冰霜,她以为是林美溪不知好歹,换了自己,一定会回应模范婆婆的好,弥补缺失的母爱。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或许是林美溪的突然离开,才让贺母发怒。 她贴着笑脸:“潘阿姨,这婚事是你们家要订的,妹妹下乡实属无奈,如果您认为妹妹比我好,那就等妹妹回来,还定她吧。” “下乡的能有几个回来的,等她我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 事已至此,潘文慧认了,可惜道:“我拿捏你妹妹一年,才调.教点做儿媳妇的样子,就跑了,你年纪比她大一点,希望你懂事,不要惹我生气。” 林姣兰心里骂死了,臭巫婆,她重生可不是为了给她当百依百顺儿媳妇的。 本想告状一百块钱的事,现在这情况说出来,只怕贺母能冲到林家要钱,林姣兰哪敢提。 她不提,贺知研妹妹跑回家,把空了的水壶往桌上一放,幸灾乐祸。 “妈,林美溪走之前,找我哥要走一百块,说这一年每个周末都来家里做了家务,就算一次两块钱,一年五十多个周末,要我哥给一百块,我哥就给了。” 林美溪走了,潘文慧心头正不痛快,儿子还给她钱,太不像话了。 “你听谁说的?” “姣兰姐和我说的呀。” 潘文慧要去林家要回这一百块,“林家这是嫁女儿还是卖女儿,还没进门就要钱,我家可不敢要。” 林姣兰后悔重生后嘴快,把看到林美溪找贺知研要钱的事告诉了贺苪婷,是想让这个小姑子对林美溪厌恶。 可现在自己不想说了,她却提了出来。 她急忙劝住去林家要钱的潘文慧,“阿姨,您这一闹,贺家就成了没气量的婆家了,知研哥面子上也不好过,他才得了个好工作,在单位名声不能坏。” 一提到脸面,确实,冲动去林家要钱,贺家的脸是不好看。 为了脸面,潘文慧冷静下来,“好吧,暂时不跟她算账,等着小贱人回城,我再跟她算总账。” 林姣兰真是怕了贺母,跟神经病一样,她不会外头和气,家里恶毒吧? 算了,忍忍吧,大不了结婚以后分开过。 至于林美溪,林姣兰心里想,等她回城,她这边早就尘埃落定。 … 林美溪在火车上想,姐姐的心声里,把贺家想得那么美好,姐姐重生后如愿换了娃娃亲,第一趟不是以客人、而是未来儿媳妇的身份跨入贺家,看到潘文慧的真实嘴脸,不知作何感想。 潘文慧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这一年里的每个周末,都叫她过去使唤她干活,一年的时间,足够她看透贺家的内在了。 没听到姐姐心声之前,她想着将来到底要嫁到贺家,早晚要和潘文慧相处,便想学着适应,现在想想,她是年少无知了,一开始就该大巴掌摔到她脸上去。 火车已经驶离了首发站,林美溪提高了警惕,找了一帮朝气蓬勃的青年,他们也是下乡的知青,几句话拉近了距离,和其中的男生调换位置,坐到他们当中。 大家看到一个小姑娘才十五六就要下乡,很是怜惜,落座后颇为照顾。 姐姐的心声里说列车上有人贩子,还说顾爷爷的孙子也在这趟列车上,而且还是同一个车厢。 她的票和上辈子姐姐的票是一个号码,但是她也不知道哪个是让姐姐忌惮的顾川柏呀? 几个知青纷纷说了各自下乡的目的地,问到林美溪,她想看看有没有可能把顾爷爷孙子试出来,便把下乡的目的地说了出来。 “我要去的地方是红棉县的涌泉公社,我爷爷下放在那里,虽然不是亲爷爷,但我爸爸小时候是他救的,我心里当做亲爷爷呢。” “这么巧呀,方便说说吗?” “可以呀,那是解放前,我爸爸还小……” 旅途嘛,本就无聊,大家都爱听故事,还有的捧着接好水的水杯不回座位,靠着座位背上津津有味听着小姑娘绘声绘色的讲述。 故事讲完了,大家意犹未尽,纷纷说起各自家里的陈年趣事。 林美溪灵动的大眼睛四下观察,斜对面靠过道的座位上,穿着黑色衬衫、黑色布鞋下踩着一个包,比大部分下乡青年略长一点的浓密黑发,几乎遮到了眼睛的青年,他很可疑。 飞驰的车窗外,太阳在头顶呢,这里是始发站,都在听故事,不大可能上车就睡觉。 而且她强调好几遍涌泉村顾爷爷的时候,他眼皮颤抖了几下,到第三遍的时候,才没有触动。 或许他就是顾爷爷的孙子,但出于谨慎,并没有盲目攀关系。 也是,从云端跌到谷底的人,别说陌生人的善意了,就是亲人都得掂量是来挖肉的,还是来送炭的。 姐姐上辈子,或许就是因为他的警惕,才对他印象差吧。 但林美溪不会,她这会也在警惕别人呀,看谁都像人贩子。 顾川柏同样警惕,他这趟出来是帮公社的作坊卖山珍,一包钱在脚下,不敢大意。 扫了一眼陌生的“妹妹”,在她发现之前又闭上了眼睛,娇娇弱弱,又单身一个人,坏人最容易盯上的那种,好在人很警惕,说了那么多,姓名家庭住址等关键信息一个字没吐露。 如此机灵,应该是不需要照顾的。 一直到有一家三口想跟顾川柏调换座位的时候,顾川柏才睁开眼皮,拾起脚下的帆布包,跟人换了座位,到另外一个车厢去了。 虽然隔了一个车厢,但座位其实不远,一抬头,能看到她乱蓬蓬的发顶,和叽叽喳喳灵动的声音。 003 火车从北走到南,她去接开水,隔壁车厢的黑衬衫年轻人还在,这次没有闭眼装睡,只是在瞄到她过来的时候,把头转向了窗外。 林美溪察觉到他并不想在路途上多事,路过他身边的时候没有停留。 顾川柏踩紧了脚下的包,转回头看一眼那个娇娇弱弱小姑娘的背影,过来接三趟热水了,看来对他身份有一定的猜测,但挺有分寸,看出他不想相认,便没有打扰。 他下放到涌泉村,是要劳动改造的,帮着公社去首都找农副产品的销路,还带着这么多钱返程,他的身份不禁查,出不得一点差错。 … 上车结识的知青们,陆续在要下乡的城市下车转汽车,林美溪又落单了。 这一站上来不少乘客,将空荡的车厢坐满,一对慈眉善目的老夫妻坐到了林美溪对面的座位,一落座就拿吃的喝的,和林美溪唠家常,还给她东西吃。 林美溪当然不会吃陌生人给的东西,她还看到黑衬衫的青年回来这个车厢,坐回了之前的位置。 她心里有数了,这对老夫妻八成是人贩子,骗她信息呢。 唠嗑的时候,她报了假名字和地址,让他们觉得她好傻,放松警惕。 从黄昏坐到深夜,大家昏昏欲睡,一直到清晨,这对老夫妻都没有动作,直到一起在云市下车。 挤出拥挤的月台,她发现那对老夫妻一直跟着自己。 林美溪心想坏了,他们不敢在火车上动手,只怕要在出站口的时候,裹挟着把她带走,出站口可能有接应他们的人。 林美溪拎着装脸盆水瓶的网兜、背着装薄被衣服的大背包,走也走不太快,但是能把那对老夫妻甩后头。 和他们甩出距离的这一路,她想过了,她有提防心能躲过,但是没有证据抓不住这对老夫妻,还会有别的受害者。 她想好了点子,检票出站的时候,把自己背在身前的小包塞给检票员。 “姐,我发现个人贩子,麻烦您跟我来,一会我要被他们强行带走的话就是证据,您找他们核对我的姓名,就能证明他们是人贩子了。” 林美溪挤出了站台,检票员同事过来问,“那闺女怎么把包给你了,咋回事。” 大姐急得跺脚,来不急解释,“叫增援去火车站大广场,她说要给人贩子抓个人赃并获。” … 出了站台,火车上那对老夫妻一边跑一边追,“招娣,你个死丫头辍学追男同学下乡,你.妈病危了,跟我们回家去。” 从马路对过冲过来个男的,凶神恶煞,“舅舅找了个车,现在回去还能见你.妈最后一面,快走吧。” “你们是人贩子,我林招娣才不跟你们回去。” “你个死丫头,看我不打死你。”人贩子冒充的假舅舅大巴掌,眼看着就要扇到她脸上。 林美溪娇娇弱弱,这一巴掌挨扇,她会脑震荡的。 男人的巴掌还没碰到,被一个黑衬衫、背着一个帆布包的青年伸腿绊了个脸朝地。 林美溪冲着仗义相助的旅客甜甜一笑,顾爷爷的孙子,不像姐姐说的那么冷漠嘛,能力所及,他还是会伸个腿腿的。 顾川柏一个眼神都没回,扭头退出人群。 林美溪在火车上接了三趟开水,才把网兜里的暖水瓶灌了大半,她拔掉瓶盖,把暖壶里的开水全都烫到人贩子脸上,烫得他嗷嗷叫。 然后指着追过来的老夫妻,“原来你们是一伙的,我林招娣根本不认识你们。” 老太婆坐地上哭,“招娣你个讨债的,你.妈快被你气死了,你舅舅脸也被你烫伤了,你听话,就跟我们回去吧。” 老头子和地上爬起来的男人一左一右,裹挟着林美溪,要把她带去马路边的三轮车。 围观的竟然相信了人贩子的话,“这姑娘真不要脸,为个男人把亲妈气死。” “这要放我家,带回去先打一顿,太不孝了。” 林美溪快被带上车的时候,几个车站便衣巡警包围了他们,其中给林美溪检票的姐姐严肃质问,“等一等,小姑娘说不认识你们,说清楚才能走。” “你是谁呀,我们的家事哪轮得到你来管?”被泼了开水的男人凶神恶煞。 围观的旅客好几个都后退了。 人贩子老太婆心里有点急,这趟看好这么标志的货,她想留下来给自己的傻儿子,将来生的孩子也聪明漂亮。 再耽误下去可就危险了。 她陪着笑脸,“同志,这真的是我们家招娣,姓林,不信我拿身份证给你们看。” 一般人到这一步,也就不再追问了,但今天多管闲事的,静静等着她拿身份证。 老太婆要夺林美溪的包裹,“招娣,你把身份证放哪了,你身上的小包呢,是不是刚才跑的时候掉了?” 林美溪呵呵一笑,“你们这些死人贩子,这下人赃并获了吧。” 老太婆做过十几年拐卖的勾当,直觉今天这趟被大雁啄了眼,叫同伙快逃,“大虎,死丫头不肯回家,你先回去看你姐姐。” 被烫得起了一脸水泡的男人,一下子钻进路边的三轮车里,不成想三个车胎被扎瘪了两个,三个人贩子一个也没跑掉。 … 云市的派出所出于对林美溪的保护,并没有让人贩子知道她的真名和住址。 派出所所长对小姑娘刮目相看,“小姑娘,你救了自己,还协助抓获了三名人贩子,所里给你申请奖励!” 林美溪连连摆手,表示如果有奖励的话,想发回家去。 “我爸爸一直担心我年纪小,在外面容易上当受骗,能不能麻烦你们,给我爸爸单位传真一封感谢信,好叫他放心。” 这么简单的奖励当然好办了,所长亲自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赞美信,然后传真回小姑娘户籍地辖区派出所,还让派出所的同事,用警车给她送去了汽车站,和汽车上的售票员、司机交代好,一路照顾些。 再坐两个小时的汽车,就能到涌泉公社的县城了。 … 林美溪出发已经一天多,按理说这会应该到县城。 林爸要她到了县城打个电话报平安,已经等了好半天,还没有等到女儿的电话,急得从后厨跑出来问了好几趟前台服务员。 “还没有我家小溪的电话吗?” 国营饭店这会过了饭点,不是很忙了,服务员笑道:“还没有,但小溪是个机灵丫头,或许晚点了,最迟下午肯定会打电话报平安的。” 这话被门口的林姣兰听到了,她心里想,怎么可能平安呢,上辈子人贩子没有在火车上动手,而是等下了车,在出站口给她裹挟上了路边的面包车。 还把她随身包里的身份证摸出来,姓名地址全都对上,来来往往的旅客,都以为她是追着下乡男同学、气死亲妈的不孝女,没有人听她的辩解。 人贩子把她关在一个小破屋里,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逃了出来。 林美溪这会该被关起来吧。 既然要换人生,那就该彻彻底底换一次,她上辈子也经历过,林美溪凭什么不能经历。 “你怎么来了?”林爸看到大女儿,问道:“你妹妹打家里电话了?” 重启的时钟已经转动了,林姣兰要看看,林美溪坐上了她上辈子启航的列车,这第一步能走出什么样的开端,而她,也要开始改变自己的开端了。 “没有。”林姣兰道:“爸,我工作的事情也很急,你帮我问过经理了吗?” 004 林姣兰来国营饭店,是来问工作的事儿,但现在都在议论林美溪,没人在意她的需求。 尤其是林爸,还怪她不关心妹妹。 “你妹妹到现在没有消息,你都不替她担心一下?” 替林美溪担心?那上辈子谁来担心她呢,她经历过人贩子、凭着自己的本事逃了出来,她林美溪也只能靠自己。 林姣兰有自己的逻辑,“不管她在路上是出了意外、还是火车延误,那都是她选的路,我的工作也是我的路,爸不关心,那我能说您偏心吗?” 国营饭店的经理,本来已经决定看在林爸的面子上,把切菜工的名额给林姣兰,听到这话心寒。 经理和旁边的服务员说:“你家表姐要是愿意,明天来饭店上班,但说好,只能是临时工。” “好好,我表姐肯定同意,谢谢经理。” 表姐夫工伤,工作被小姑子顶替,小姑子带着工作出嫁,说好每月给一半工资,因为闪婚也不给了。 表姐家还有俩孩子,她可以把看仓库的工作给表姐夫,自己来饭店打临时工。 服务员知道这是因为刚才林姣兰那一句叫人寒心的话,经理才把临时工换了人。 怕经理改主意,她把自己知道的事说了。 “林师傅家大闺女,有她奶奶退休纺织厂工作能顶替,真犯不着为难自己亲爸。” “纺织厂那么好的工作不要,她要来干临时工?” “可不是,林师傅都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 林姣兰是可以顶替延迟退休奶奶的工作,但是她不想当纺织女工,一天站下来,腿是麻的,手是酸的,机械式工作日复一日,加班是常事儿,她特别不想去。 上辈子奶奶多等了一年才办退休,等林美溪高中毕业进厂顶替,高考恢复之前,林美溪在纺织厂上了几个月班,就赶上高考恢复了,然后回家备考。 她已经高中毕业,现在进厂得上一年多的班,所以重生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换个工作。 她爸是国营饭店掌勺师傅,帮她弄个临时工不难,有了这一年多的复习缓冲时间,她应该能考个好大学。 没想到他爸竟然推脱,还是她自己找经理说的。 可是,林美溪没有像她上辈子那样,被人贩子骗关起来,刚才来的两个民警,把锦旗和表扬信送到国营饭店,说林美溪智斗人贩子,不但逃脱了,还协助铁路警察,将人贩子一举抓获。 林美溪运气那么好?林姣兰楞在了人群外头。 国营饭店里热闹欢乐,都在夸林美溪机警。 林姣兰只想赶快给自己的命运改变,挤过人群找到经理,“廖经理,我临时工的工作没问题了吧,那我明天来上班?” 廖经理心想这姑娘听到妹妹没事,没有欣喜,还是只关心自己的工作,让他心里不太舒服。 廖经理看着这对姐妹长大,苦口婆心劝道: “小兰,你妹妹代替你下乡,你当姐姐的可要念着这份好,临时工的名额我不敢给你,别怪你爸,是我的主意,你想想啊,家里让你顶替纺织厂正式工不要,来国营饭店当临时工,你奶奶要来砸饭店的,听家里的话,去纺织厂上班吧。” 换了人生,林美溪能躲过火车上的人贩子,她却不能换个空闲点、能复习的工作,这不公平。 林姣兰心里五味杂陈,能躲过人贩子不代表什么,在县汽车站里,林美溪很快就要遇到那个讨厌的沈孝珍,和恨抱错恨得要死的虞心蕊,看林美溪怎么应付吧。 … 汽车到了和县,林美溪给国营饭店打电话报平安,爸爸说民警去过了,送了锦旗和感谢信,他还叮嘱小女儿别放松警惕,在公社也要注意处理好人际关系。 “爸,姐姐顶替了纺织厂工作吗?”林美溪问道。 “廖经理把工作给了小刘她表姐,她表姐更需要,你姐姐有你奶奶纺织厂顶替的工作呢。” 重生的姐姐想换份轻松些的工作,按理说不是太难的事情,却没有成功,肯定是有哪个环节得罪人她自己还不知道。 不知道重生的姐姐,能不能在纺织厂枯燥乏味的工作中坚持下来。 … 这次涌泉公社分到的知青,一共一男四女,大家互相介绍了,男知青许越周带的东西最多,他看四个女孩子东西都比他少,心虚的抓头。 “我说不带这么多东西,我妈非让我什么都带上。” 林美溪看了眼姐姐说和她一辈子死敌的沈孝珍,从她的表情看,她家里只能给她带这么多东西了。 虞心蕊不想让人觉得自己不受家人重视,说:“还有些厚棉被,我家里人稍后会寄过来。” 林美溪附和道:“我也是,我爸说我力气小拎不动,回头给我寄大件。” 傅听音好奇的打量他们所有人,说:“我偷偷报名自己下乡,我家人很快就会弄我回去,不需要带很多东西。” 五个知青,只有沈孝珍没说话,她家什么个情况大家心里有数了,没有多问。 短暂沉默的过程中,虞心蕊打量林美溪,这个就是和她抱错的那个女孩。 她是前不久无意中得知,爸妈在找亲生女儿,她上头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原本没想过抱错的会是她,可偷听到爸妈打听对方姑娘才十六,和她同年同月,那就只能是她了。 一气之下,她私下报名下乡,爸妈知道后名单已经不能改了。 下乡之前,她从父母房间的抽屉里,拿到了抱错那一家的名字,没想到世界这么小,在去涌泉公社的路上,竟然遇到了抱错的林美溪。 看着她白皙的皮肤,阳光明媚的脸蛋,一看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苦。 上头只有一个姐姐,爸妈也不存在重男轻女了,日子肯定比她好过多了。 哪像自己的家庭,四个孩子,她还是最小的那个,平白受了十几年的委屈。 她对林美溪带了敌意,说话也阴阳怪气,“看你身体这么娇弱,如果你工作做不完,我们不是要替你做工吗,真倒霉。” 林美溪也正打量她呢。 自从五个人互相介绍了名字,虞心蕊对她怨气越发深重。 但是看她带的行李,搪瓷盆、饭盒、暖水壶这些都是新的,生活用品没有一样比自己少,说明抱错的家庭还可以呀。 两相对比,大家的家庭条件都差不多,想换说出来,换回来就是了,干嘛给她戳小刀子。 林美溪毫不客气回道:“你搞错了吧,我们下乡知青也是挣工分的,我干多少活拿多少工分,又不占你便宜,你干嘛说我?” 虞心蕊看她这般骄纵,更加坚信了,只有父母溺爱、姐姐谦让的环境下,她才会是这幅目中无人的德行。 前头赶车的二队生产队长扭头道:“林知青说得对,知青和村民一样,都是算工分的,公社不偏不倚,干多少活算多少工分,你们知青不需要担心,干了活就不会吃亏。” 刚来公社,就给生产队长不好的印象,那回头派活的时候不给她照顾怎么办? 虞心蕊狠狠瞪了眼林美溪。 林美溪毫不示弱,抱错同样不是她的错,谁抱错找谁去,她也狠狠瞪了回去。 005 涌泉公社到了,生产队长正好看到顾川柏在村口,忙招手,“小顾你来一下,帮几个女知青拿拿东西。” 顾川柏扫了几个知青,林美溪赶紧回个甜甜的微笑,但是他的视线平等的扫了过去,并没有停留。 林美溪懂了,看来他是不打算让人知道他们在火车上见过,那林美溪也不提。 顾川柏给肩膀上的帆布包拉开一点,给生产队长看了眼,压低声音,“武哥,我还要去村委给村长支书他们汇报账目,这一包钱不敢耽误。” 叫武哥的生产队长眼里都是佩服,本以为他们村那些山货要烂在地里,还是顾川柏主动提出,他在首都还有些人脉,带去试试,还真卖掉了。 他一拍顾川柏肩膀,“卖得比往年还多,你小子可以啊,快去吧,我亲自去送知青。” 虞心蕊好奇,问道:“那是谁呀,好精神,这么白的男人,和你们村种地的庄稼汉一点都不像。” 生产队长不愿多说,告诫道:“没事别瞎打听。” 傅听音突然得意的说:“我知道他是谁。” “谁呀?” 傅听音看生产队长警惕的眼睛,急忙解释,“我不认识他啦,但他是我姐姐的校友,所以就知道了。” … 姐姐的心声里说涌泉村三个女知青一台戏,是她最不愿意回忆的时光。 林美溪觉得还好呀,沈孝珍性格刚烈,没什么坏心眼子,别戳到她肺管子就行。 傅听音骄纵,远着点就行了,男知青家境不错,人也不错,憨憨的。 虞心蕊不用说了,恨着她呢,提防着点就好。 顾川柏当不认识她,那她要自己去找他家了。 “武队长,我这次拖了关系来涌泉公社,是找我爷爷的,他叫顾正初,当年救了我爸爸,互相认了亲戚,我想问问他住哪里呀?”林美溪问道。 生产队长警惕的很,多问了几句,确认小姑娘没坏心眼子,一拍大.腿。 “你咋不早说呢,刚才走掉的小顾就是他孙子,你先去知青点安顿好,回头自己找人问路。” “谢谢队长。” 傅听音两步追上林美溪,“顾川柏爷爷救过你爸爸,你特意下乡到这里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跟你有利益冲突吗,你打听这么清楚干嘛?”林美溪反问。 傅听音说明来意,“我姐姐说过,顾川柏冥顽不灵,不是个善茬,我这次来,就是要化解我们两家的恩怨,你可不要使绊子。” … 上一波知青回城的回城,留在村里娶媳妇的、嫁人的也有,都已经离开知青点了。 知青点三间瓦房,男知青一间,女知青一间,还有一间是厨房和柴房。 许越周搓了搓肩膀,“男知青就我一个,晚上睡觉还怪害怕的。” 生产队长好笑,“怎么,你怕村里小姑娘半夜跑你房间?得了吧,咱们村的姑娘才不会。” 许越周连忙说不是,“我就觉得,晚上一个人睡觉会害怕。” 生产队长没好气,“大男人还怕鬼,别矫情了,赶紧收拾,下午就不安排你们上工了,明儿一早八点钟,准时上工。” 知青点是八人间的,为了节约空间,靠墙打了一排连着的架子床,下方是空的,可以放盆放东西,靠右边有一排柜子,一共八个,现在她们四个女知青住,算很宽敞了。 林美溪觉得比他们学校的宿舍环境好一些,在乡下能有这样的条件不错了。 她说:“床铺你们先选吧。” 虞心蕊很不满意这地方,抱怨道:“没想到下乡还要住宿舍。。” 下乡住的当然是大通铺,难不成还能住单间? 林美溪把行李往门口的铺位一放,“你不选我就先选了。” 虞心蕊急忙用自己的行李挤开林美溪的,“是你说让我们先选的,我要睡这里。” “行吧,既然你看我不顺眼,我离你远点。” 现在是秋天,等到天一凉,开门关门位置的床铺最冷了,稍微一试,果不其然,虞心蕊什么都要和她争,都不考虑这个位置其实不好。 林美溪选了里面靠墙的位置和离自己近的柜子,开始归置行李。 知青点目前就他们五个知青,沈孝珍是五个人中最独立稳重的,询问今后吃饭问题。 “厨房就一个,大家想一下,今后是自己单做,还是我们五个在一块儿搭伙,或者去老乡家搭伙?” 林美溪爸爸是大厨,她七八岁就混在国营饭店的后厨,做饭对她就像喝水一样简单,觉得比去老乡家省事。 “去老乡家搭伙,我们不一定能适应人家的习惯,也不能点菜,多吃一块也要看人家脸色,要不我们一起搭伙,你们不愿意的话啊,我就单做。” 沈孝珍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我不爱看人脸色,你们愿意搭伙就搭伙,不愿意我也自己做。” 许越周家庭条件比较好,下乡之前就想好了,去老乡家搭伙,两位女知青说得很有道理,他改主意了。 “那我也搭伙,我饭量比你们大,算我双份。” 傅听音说:“我也搭伙,但我不会做饭,我做别的可以吗?” 虞心蕊跑去厨房看了眼,有两个灶孔,跟他们搭伙和跟老乡搭伙有什么区别? 不愿意迁就老乡、她也不愿意迁就林美溪。 林美溪这样娇弱,肯定四体不勤,搞不好连青菜都炒不好,她才不要给林美溪当佣人。 她说:“我对饭食很挑剔的,吃不来大锅饭,这样吧,你们四个搭伙,我一个人单做,厨房的灶台有两个灶眼,不可能按人分,你们用一个,我用一个。” “行。”林美溪一口答应下来,她还不想让她吃自己做的饭呢。 … 知青点大半年没人住,哪里都要打扫,分工就是个问题。 林美溪提议,“孝珍姐,我看你是我们几个中最公允的,你来分派一下工作吧。” 沈孝珍看过了,许越周憨厚,林美溪机灵,傅听音没什么主见,虞心蕊好像个炮仗,不会有人服她的,也只有她来统筹安排了。 “许越周是男生,力气大,柴垛那边好多枯死干掉的木材堆着,你去把柴劈一点出来,等会你的房间我们来给你打扫。” 许越周巴不得呢,干点体力活他行,打扫卫生他真不在行。 “好好,我马上去,回头你们给水缸先洗出来,劈完柴我去挑水。” 林美溪的声音自带甜脆,“许大哥,你真勤快。” 许越周受之有愧,他在家可没有这么勤快呢。 “这里就我一个男生,应该的嘛。” 沈孝珍继续安排,“傅知青,我看你是个爱干净的人,那么你就把力气用在房间里,你和虞心蕊来扫房间,我跟小林去打扫厨房。” 傅听音也巴不得呢,厨房多脏呀,两相对比,她宁愿打扫房间。 “好的好的,我们的房间打扫好,我就去打扫许越周的房间。” 沈孝珍从行李里翻出一副半旧的护袖,问林美溪,“你有护袖吗,我只带了一双。” 林美溪连连点头,把自己带来的抹布、刷子、护袖都拿出来,还有一沓橡胶手套,偏薄的那种,不影响干活。 “这橡胶手套是我爸单位发的,我带的多,今天的卫生脏,大家一人一双吧。” 这次她并没有把虞心蕊排除在外,如果虞心蕊拒绝了她主动示好,那这将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主动和好的善意。 虞心蕊不屑的哼了一声,“你那手套太薄了,不好用,我自己带了好的。” 林美溪心想,她跟虞心蕊做不成朋友了。 006 沈孝珍看林美溪年纪小,干活却麻利的很,改观了对她的第一印象。 “看你娇娇弱弱的,还以为你不会干活呢,是我错了。“ 遇到直爽的人,林美溪也直爽,笑道:“别的活我不在行,厨房的活我拿手呀,我爸是国营饭店的大厨,小时候一放了学,就去看我爸炒菜,十来岁就开始给我爸切菜配菜了,这厨房的活呀,手到擒来。” 十来岁开始学,那她肯定会做饭呀。 沈孝珍想了想,大锅饭如果他们来做,一个多小时都未必吃得上,工作自然是根据能力来分配了,就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我原本想着轮流做饭,那回头我们四个人的饭菜交给你,洗碗打扫的活儿就不要你做了,你看行吗?” 会做饭的就没几个爱洗碗,尤其是冬天。 “孝珍姐,你安排得非常合理,我心悦诚服,好,以后我来做饭。” 两个人配合着,厨房逐渐干净整洁,沈孝珍连灰蒙蒙油腻的窗户都擦了出来,并不计较谁做得多一点,谁少一点。 林美溪心想,姐姐心声里的死敌,也不难相处呀,而且她安排事情合理有逻辑,不过姐姐那样的脾气,确实不会听从别人的安排,她们俩性格不合才是根源。 卫生全部打扫好,许越周挑了三担水,才给大水缸挑满,一屁.股坐门槛上,又饿又累。 虞心蕊还撒娇道:“许大哥,麻烦你也帮我挑一担水可以吗?” 林美溪觉得这样会把他累死,和虞心蕊说开,他们四个虽然搭伙,但不会占许越周便宜。 “大家都是知青,谁也不是谁的苦力,你先用我们这缸吧,这缸水用完了,我们女生也要合力去河里抬水。” 许越周忙说没事。 沈孝珍说:“五个人的用水量,不好让你一个人去挑,累都要累死,四个女同志呢,你帮不过来的,我们自己抬水吃。” … 下午生产队给五个人这个月的口粮都送来了,沈孝珍将四人的口粮,连着袋子放到米缸里。 “这吃多吃少的,要怎么分呢?”她发愁。 林美溪拍着胸膛说:“抓多少米、蒸多少米饭,我心里都是有数的,根据大家的饭量,我从各个米袋子里抓米,不会差多少的,你们放心。” 虞心蕊不想吃大锅饭,就是怕她饭量小会吃亏。 她嗤笑:“吹牛皮也不怕吹破了。” 林美溪在国营饭店蒸米饭就蒸了五年,熟能生巧,都是练出来的。 她说:“你又不跟我们吃,操得什么心?” 她把自己带来的二斤面粉倒出一斤,说道:“大家把油都归到我这,我不出油了,其他调料我出,今天请大家吃顿馒头。” 沈孝珍把油统计过来,二斤的样子,她说;“许越周贡献最多,我的少些,我这还有些自家做的豆瓣酱,添补上。” 许越周忙说:“大家要一起劳动生活,不要计较那么多,我没事的。” 亲兄弟都要明算账呢,长久的让某一个人吃亏,关系早晚玩完。 林美溪说:“算清楚有利于团结,听沈知青的。” 面团已经醒好了,锅里的水正好开,揉好的面团上蒸锅,太阳落山之前,一笼香喷喷、热气腾腾的香软馒头做好了。 她先给许越周一个,“你先吃着垫垫肚子,我拿几个馒头去找老乡换点蔬菜回来,等我,很快的。” 许越周饿急了,咬了一口,好浓郁的奶香味,馒头本身不大,几口就吃完了。 “好吃,而且有股奶香味。” 沈孝珍手里也有一个,她一直在厨房帮忙,知道是什么原因。 “小林知青放了点奶粉进去,所以有奶香味。” 几个知青都分了,就虞心蕊没有。 她不屑,不就几个破馒头吗,搞得谁好像没吃过似的,她才不稀罕。 … 林美溪找村里人打听了,顾爷爷一家原先住牛棚,他下放劳动和他们这些知青待遇是不一样的,下放的人没什么地位,干得都是最累最脏的活儿,住得也没有知青好,一言一行都要时刻注意。 后来顾川柏帮公社滞销的山货找了销路,牛棚恰好塌了,便搬来大队部的谷仓住。 谷仓后面那片自留地,种了好多蔬菜,谷仓里面收拾出一片空地办公,有个头发半百、穿着中山装、干净文雅的老人低头书写,这应该是顾爷爷了。 顾川柏谨慎疏离,不知道顾爷爷好不好相处。 林美溪敲了敞开的仓库正门,堆满笑意,“您好,请问是顾爷爷吗,我叫林美溪,是今天刚来的知青。” 老人抬头,同样是温和的笑容,朝林美溪招招手,“你是林望海的孩子吧,川柏说村口碰到你们了,快进来,你是他家大闺女还是小闺女。” 林美溪跑进来,笑呵呵道:“顾爷爷好,我是小的那个,今年十六了。” 顾正初看小姑娘天真烂漫,性格和他爸爸一样乐观,她爸爸憨厚话少,闺女倒是外向。 能看到故人之子,心里肯定是高兴的,而且这孩子天生给人亲切感。 “最后一次见你爸爸,他比你大不了多少,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 热络了几句,林美溪四下张望,没看到想看的人,问道:“顾爷爷,我听爸爸说,您还有个小孙女,出去玩儿了吗?” “糖糖怕陌生人,躲到里间了。” 听到外头的姐姐提到自己的名字,顾糖糖从里间探头出来。 她好漂亮,像个瓷娃娃,眼睛亮亮的,正一眨不眨看着林美溪。 林美溪听爸爸提过,顾爷爷家的小孙女,跟着哥哥和爷爷下放之前,亲眼目睹爸爸被打死的惨剧,之后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 本来小姑娘不用跟着一起下放,顾爷爷不放心把一个小孩子留在城里复杂的环境,才带到乡下来。 林美溪晃了晃手里的白馒头,笑得眼睛弯弯。 “糖糖你好,我用馒头换你种的蔬菜,可以吗?” 顾糖糖觉得这个姐姐笑起来像向日葵,闻起来也香香的,眼里一点嫌弃没有,自己的爷爷她也叫爷爷呢。 小姑娘很久没接触过这样的善意,她犹豫了一小会,怕她等久了会走,点点头。 林美溪高兴道:“谢谢你,你真好,我一共拿来六个这样的白馒头,你看着摘蔬菜和我交换,可以吗?” 小姑娘再次点点头,笑起来眼睛亮晶晶,跑去厨房拿了一个竹篮子,回到门口示意林美溪跟她过去。 顾爷爷笑着解释道:“她觉得你这个盆不够装菜,你跟她去吧。” … 小姑娘选了六根又大又嫩的黄瓜、六个白色的茄子、一大把辣椒、一把空心菜、半篮子青菜。 这也太多了,林美溪蹲下来,温柔的问道:“你给的会不会太多了?” 小姑娘摇摇头。 “那谢谢你呀,你做生意真实在。” 小姑娘慌了,急忙摇头否认。 现在不允许做生意,搞不好小姑娘被哥哥告诫过,不能和任何人说做生意的事。 林美溪改口,“我说错了,我们交换的真公平。” 小姑娘这才点头。 时间差不多了,她还得回去做饭呢,走之前和顾爷爷打招呼,“顾爷爷,等过几天安顿好再过来看你们。” 顾正初挥手叫她快回去,“好久没吃到这么香软的白面馒头了,有心了。” 林美溪看到做出来的馒头合他胃口,心里也高兴。 爸爸说过,顾爷爷祖籍在南方,喜欢吃松软的甜馒头,可惜没有糖,只好放一点奶粉,提点香。 走出大队部仓库没几步,遇到空着手迎面走来的顾川柏。 林美溪弯起嘴角,刚想快步上去打招呼,转念一想,这会太过热情对他似乎不好。 她淡淡点了下头,就当打招呼了,然后目不斜视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顾川柏摸了下刚冒头的胡渣,心想他这是哪里得罪了她吗? 007 顾川柏以为她生气一路上不相认的事,没猜中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已经想着给他避□□言蜚语了。 家里,妹妹和爷爷正捧着还热乎的白面馒头当晚饭。 妹妹朝着他笑,揪了一块放他嘴里,用眼神问他好不好吃? 顾川柏说:“比县城买的还好。” 小姑娘得意,还转了一个圈。 顾正初好久没看到糖糖这样高兴了,开怀的笑,说:“这是糖糖用她种的菜换来的,她自豪呢。” 一老一少吃得开心,顾川柏也高兴。 爷爷带着他们兄妹下放来到涌泉公社,刚开始待遇可没现在好,好在村民朴实、他用自己的努力,改善了居住条件,给爷爷换了个看仓库的活。 妹妹本就受过刺激,到现在也没在村里交上朋友。 好容易看她高兴一次,顾川柏鼓励道:“糖糖真厉害。” 晚上有馒头,他从柴垛里翻出一个篮子,从里面捡出两个野鸭蛋,问糖糖:“那晚上我们做个汤吧,配馒头吃好不好?” 顾糖糖连连点头,跑去灶台下烧火,托着腮望着火焰晃动的灶膛,明天姐姐还来换菜吗? … 林美溪这边也准备吃饭了。 虞心蕊跑过来看林美溪做饭,“这都六点了,你才开始洗菜,几点才能吃上饭?” 林美溪嫌她碍事,推开她,和大家说:“晚上我们吃个疙瘩汤配馒头怎么样?” 许越周一个馒头垫肚子,反而更饿,连连点头,“只要让我吃上饭,什么都行。” 面团是之前发馒头现成的,煮了一大盆疙瘩汤,接着抄了个空心菜、凉拌了个黄瓜,二十分钟不到,晚饭上桌了。 许越周连吃了两大碗面疙瘩汤,又吃了三个馒头,摸着肚子说:“小林知青,我现在相信你十来岁就开始学厨了。” 沈孝珍同样吃撑了,她收了碗筷说:“小林做饭,我们轮流洗碗,小林先去洗澡吧。” 林美溪呵呵笑,“怎么样,我做饭你们洗碗,不吃亏吧?” “不亏不亏。”这次连傅听音的味蕾都被征服了。 虞心蕊想想又后悔了,他们四个人有人做饭、有人劈柴、有人洗碗,而自己却需要做全部的工作。 她不禁生恨,如果不是抱错,那么跟爸爸后面从小学厨的就是她,现在被捧着的也是她。 不搭伙就不搭,她自己一个人吃还自在呢,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 一大早的,虞心蕊刚起床,就发现林美溪不在房间。 她翻了个身还想再睡一会,傅听音端着空脸盆回来了,她什么时候起床的?自己竟然没听见。 “林美溪不会又跑去她那个所谓的哥哥那边了吧,她今天肯定是想让他帮忙干活,早饭没做就跑了,是不是过分了?” 如果没有抱错,顾川柏就是她的亲戚。 不过那也不是什么好亲戚,昨晚她去村里打听了一下,那是犯了错误下放改造来的,可不能乱认。 林美溪也不聪明,还巴巴的跑去,嚷嚷得全村都知道,傻不傻? 傅听音刚才在厨房门口刷牙洗脸,已经被香味勾得咕咕叫,急着去吃早饭,胡乱解释几句。 “你误解了,我们还没起床的时候,林知青已经在做早饭了。“ 虞心蕊一看手表上的时间,乖乖,都七点半了。 昨天打扫太累,早上没人喊她起床,搞得她起迟了! 她匆匆刷牙洗脸,看到林美溪正给几人饭盒里装米饭,锅里连锅巴都被米汤给泡上了。 他们大早上竟然吃干饭。 她昨晚没刷锅,锅里泡的碗都起油花了,现在刷碗做饭,肯定来不及,这怎么办呀。 林美溪可不会管她有没有早饭吃,她只做了四个人的量。 “今天要干体力活,从八点一直到中午十二点,咱们可是第一次下地干农活,体力上要保证,所以我做的干饭,炒了两个菜,一会米汤泡锅巴,一人一碗当汤喝。” 香喷喷的米饭,她蒸出来就是又香又弹牙。 四个人两个菜,本来就不多,林美溪没有招呼来不及做早饭的虞心蕊,只负责吃的人,更不会开口多事。 大家连米汤泡锅巴都吃得一干二净。 … 虞心蕊刚刷好锅,生产队长过来招呼知青,给大家发一会下地要用的工具。 “今天摘棉花,带个蛇皮袋和布兜围裙就行了。” 虞心蕊委屈的不行,一跺脚,“我还没吃早饭呢。” 生产队长火气上来了,“我怎么跟你们说的,八点钟要到地头,现在都七点五十了,你说你没吃早饭,怪得了谁?” 虞心蕊也委屈啊,昨天太累了,谁让没人喊她起床的? “上午需要劳动四个小时,不吃早饭,我要晕在地里的话,你们公社能负责吗?” 这要是社员,队长绝对会扣工分,刚来的知青都娇气,动不动写信往上投诉,以前就有好几起。 队长烦得很,回家拿了两个玉米面窝窝头给她,叫她路上吃。 “我真是怕了你们这些知青,只有这个了,要挑剔你就别吃。” 虞心蕊啃着冰冷的窝窝头,想着早上林美溪他们吃的米饭和炒菜,心里委屈死了。 林美溪会做饭,还不是因为抱错了才得的机会。 路过生产队长家,他媳妇站在门口指桑骂槐。 “这些知青呀,一个个娇贵的很,还以为下乡来享福呢,一天工分不出,就来老乡家里讨吃的,这叫什么个说法?” 生产队长叫媳妇别吵了,“你吵吵什么呢,不用下地了?” 虞心蕊咽不下这口气,不就两个窝窝头吗,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拿出一毛钱来,“你这窝窝头算五分一个,我给你钱还不行吗。” “行,你给钱想吃什么都能给你做。”生产队长媳妇带了讥笑,不顾丈夫阻止,伸手就把钱拿了。 队长老婆的话,给了虞心蕊启发,让老乡帮着做饭,也是个好办法呀。 … 今天知青们要做的是跟村民一起下地摘棉花,每人发一个围裙。 这种围裙其实是个大口袋,系在腰间,摘了棉花就把它放到口袋里,放满了倒到编织袋再继续摘。 生产队长说:“上午你们每人摘三十斤棉花,今天能摘够六十斤,给你们算八分,咱们公社壮劳力想拿整工分,得摘八十斤。” 一天摘六十斤棉花,对于他们这些刚接触农活的知青,够呛。 林美溪选了一洼开得旺盛的棉花地,心里想,这会,姐姐该进纺织厂当女工了。 姐姐上辈子下过乡摘过棉花,她也能。 … 林姣兰确实当了纺织女工。 没能进国营饭店,只能进纺织厂,第一天下车间,给她这个新手折磨得够呛,被带她的师傅骂死了。 怎么会这么难呢,上辈子林美溪也进了纺织厂,没听她抱怨过,她还以为纺织工很容易呢。 “林姣兰,你又发呆,那线头断了看不见吗?” 林姣兰咬牙忍耐,她和林美溪换了人生,师傅自然是同一个师傅。 上辈子从没听林美溪说过师傅的坏话,还以为是个温柔的人,怎么会这么凶? 既然上辈子林美溪能忍耐,她也能。 但一天下来,浑身没有一处不僵硬的,她重生可不是为了当女工的。 一早,她磨磨蹭蹭不出门,和林爸说:“爸,我不想上班了,我想回学校复读。” 008 林姣兰在家里抗争不上班,要回学校重读高三,家里自然不同意,吵翻天的时候,林美溪已经下地了。 棉花杆子比人还高,洁白的棉花开满上中下枝头,枝头的还好,下方的需要弯腰,现在正是摘棉花的旺季,一棵棉花杆符合采摘的有十几朵。 队长示范了一下,和他们说:“只摘全开的棉花,你们都快点吧,别耽误了。” 林美溪已经下地了,虞心蕊不甘示弱,她心想,林美溪的时间都用来学厨艺,农活肯定不如她,不能输给她。 “哎呀,这地里怎么还没干透呀。”踩了一脚泥巴,虞心蕊心疼鞋子。 生产队长之前没注意,这会低头一看,教训道:“都下地干活了你还穿皮鞋,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那种解放胶鞋有吗?” 虞心蕊心疼小皮鞋,委屈点头,“有的,但是穿着太丑了。” 生产队长气得发笑,穿再好看又怎么样,一个个累得要死,谁会管她的鞋子好不好看? “赶紧回去换了鞋再来。” 虞心蕊跑回知青点,换了鞋子,这一来一回,又耽误半个小时。 … 一垄棉花地从田头到田尾摘了一个小时,掂了掂布口袋里的分量,大概有七八斤棉花,十一点钟,她摘了差不多二十来斤。 沈孝珍已经摘够三十斤了,她找过来,接过林美溪的布兜,说:“小林,你回去做中饭,回头你的份额我跟许越周帮你补上。” “可是,别人会不会有意见呀?” “没事,我和许越周商量好才来的,大家都很饿了,等下工正好能吃上饭。” 这样安排其实很合理的,等中午十二点交了棉花再做饭,那到下午上工之前,一点休息时间都没有。 “好,那你们准点回来,我中午给你们做好吃的。” … 虞心蕊忙了一上午,累得腰酸背痛,摘了二十斤棉花,她认为自己很厉害了,至少比林美溪多吧。 和几个知青一起回大队部过称,没看到林美溪,她好奇的问道:“林美溪又偷懒了吗?” “没有呀,她回去给我们做午饭去了。” 傅听音急着回去看林美溪做什么好吃的,先过秤,二十三斤。 记工分的时候她无所谓,家里会给她寄钱,不全指着工分吃饭。 许越周是几个知青里唯一的男生,心想女生都没叫苦叫累,他哪好意思歇,他摘了三十八斤。 沈孝珍不甘示弱,摘了三十五斤,他们俩多出来的,匀给了林美溪,林美溪恰好也达标了。 虞心蕊不满了,和生产队长告状,“队长,他们这是作弊。” 队长才不管谁帮谁干活,“如果他们肯帮你完成目标,我也不会有意见。” 沈孝珍不想让队长误会林美溪娇气,解释说: “队长,我们四个知青搭伙,林美溪负责做饭,是我们让她提前一个小时回去,这样我们一回知青点,就有热乎饭菜吃了,她不够的那几斤,说好给她补全的。” 生产队长不管,“你们自己商量好就行。” 忙了一上午,许越周摸着瘪瘪的肚子,催促道:“林知青手脚麻利,肯定等我们开饭呢。” 虞心蕊也饿,不过今天中午她不需要做饭。 她花钱请老乡帮忙做午饭,可以吃现成的,老乡会做什么好吃的呢,真期待。 … 林美溪远远看到大家的身影,忙把饭菜端上桌,中午她做了四道菜,豆瓣酱炒白干,肉末茄子,酱油烧黄瓜块,麻婆豆腐,还有一个青菜豆腐汤。 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傅听音也不谦让了,第一个去盛米饭,她之前饭量很小,但这一次装了满满一饭盒。 “我饿死了,米饭我多吃一点哈,应该够吧?” “够呢,肯定让大家都吃饱。” 林美溪也饿,四个知青每人一满盒,锅里还剩下一点,那是给许越周多留的量。 虞心蕊还在等老乡送饭呢,看着桌上的饭菜,饿得更厉害,忍不住质疑。 “你这豆腐和白干是在大队部的豆腐坊买的吧,这才第一天呢,就花这么多钱,你家庭好,难道就不顾其他人的家庭情况吗?” 其他人,只有沈孝珍家里困难些。 林美溪早考虑到了,吃好的同时,也不会让沈孝珍难堪。 她把锅铲一放,回饭桌上,把虞心蕊挤开,指着几个菜说: “买了一毛钱的豆腐,白干一毛三,我又买了二两瘦肉,回来做了这么点肉末豆腐,一共花了四毛钱,我们四个人,一人摊一毛,怎么能叫我没精打细算?” 一毛钱,就是在县城买碗素面也不够呀,但是中午吃得可是四菜一汤。 就这精打细算的持家能力,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沈孝珍算过了,虽然她家里条件不好,但是下乡后自己自足,按照涌泉公社的工值水准,她不比壮劳力差,挣得的工分自己养活自己,绰绰有余。 再说了,现在收棉花的农忙季节,不沾点荤腥,哪有力气干活。 沈孝珍每样菜都夹了一筷子,这口味,平摊一毛钱太值了。 许越周和傅听音狼吞虎咽顾不上说话,那只有她来说了。 “能不能吃得起,我们会互相商量,不用你直白的说出来,我觉得今天的伙食就很好,小林知青有心了。” 傅听音恨不得天天有荤腥,现在虽然是四个素菜,但就是能吃出荤腥的味道,她已经很满足了。 她已经干掉半盒米饭,催促大家,“你们别光说话,快吃吧,再不吃我都不好意思了。” 许越周饭量本来就大,巴不得天天都这样吃才幸福。 他说:“我觉得林知青安排的很合适,虞知青,你还不做饭吗,队长可是说了,两点钟要去上工。” 虞心蕊终于找回点面子,“我跟老乡说好了,叫他们给我做两个菜送过来,你们先吃吧。” 正说着,老乡给送菜来了,虞心蕊饿得不行,忙起身去接。 “我的饭菜来了,我给了五毛钱定了两个菜一碗饭,肯定不比你们的差。” 傅听音好奇呢,心想老乡给做什么好吃的,忍不住看过去。 沈孝珍指指盘子里所剩不多的菜,说:“别馋了,肯定比不上你现在吃的这个。” … 虞心蕊是让队长老婆给做的午饭,槐花婶子送过来的两个菜,一个红烧豆腐、一个猪油渣白菜,再加一份米饭,看分量不算吃亏。 但味道要说多好,那肯定比不上林美溪跟大厨爸爸后面学出来的手艺。 林美溪能用四毛钱做四菜一汤,她给五毛钱,才两个菜,连个肉末腥子都不见。 但是她不想想,四毛钱只是豆腐、肉末、豆干,蔬菜是昨晚的,大米是生产队提前支的口粮,油是大家凑的,调料是林美溪带的,豆瓣酱是沈孝珍贡献的。 还有柴火、人工,这些不是自己做,在外头都是要算钱的。 虞心蕊觉得自己吃亏,“你看看他们自己做的,再看看你送的,我给的钱吃半斤肉都够了,你就给我送两个油花都看不到的素菜?” 大婶家中午确实吃肉了,买肉的钱还是虞心蕊给的饭钱。 但六两半肥半瘦的猪肉,猪油渣给了虞心蕊烧大白菜,剩下那点瘦肉,家里一人分不到两块。 就为给知青做饭的事,还挨了丈夫的骂,说她眼皮子浅,不顾名声,去挣知青的钱。 问题是她也没挣到呀,粮油调料,哪一样不要钱? 还有,她不能白干活,工钱要算的吧。 “虞知青,你大城市来的,应该去过国营饭店吃饭吧,我给你的量可比饭店的多,米饭给你压了满满一饭盒,你看不见吗?” 虞心蕊无言以对,“可你这是农村自家烧的,怎么能按照国营饭店的价格,太心黑了。” 槐花婶子气的不行,早知道不给她做饭了。 “我看是你黑心才对,以后呀,别想任何人再给你做饭,这次的饭菜做出来了,钱也不会退给你。” 虞心蕊不想因为区区五毛钱,再重新烧火做饭,可能到上工还吃不上呢,只能隐忍下来。 “算了,就当我倒霉了。” 她很想提议并在一块儿一起吃,看向林美溪,用眼神投去和解的意味。 009 虞心蕊心里想,只要林美溪邀请她一块儿吃饭,那她愿意暂时休兵。 可惜她没等到想象中的邀请,林美溪太冷酷了,那她也不和她和解了。 林美溪不接茬,因为她看出来了,虞心蕊并不是真心和解,只是为了吃饭省事,她才不会给她做饭。 让她舒坦了,有精力来找自己麻烦吗? 吃了午饭才十二点半,大家都去午休了。 林美溪早回来一个小时,四个菜对她来讲不累。 中午她不困,正好给早上泡的糯米蒸了,把下工摘的荷叶洗干净,捏了十来个拳头大小的饭团。 她拳头小,其实一个没多大,撒上一点炒香的花生碎和芝麻,用荷叶包了。 除了虞心蕊,其他几个知青的饭盒里,都压了一个饭团。 剩下的六个装到布袋子里,拿去送给顾爷爷。 爸爸说每个月寄钱寄票,让她报恩多照顾点顾爷爷,他们住的环境,顾川柏已经凭努力改善了,那么就在饮食上照顾点。 … 顾爷爷正在仓库的破桌上记账,他除了给生产队看仓库之外,还帮着理账目。 林美溪敲了门,“顾爷爷,糖糖妹妹在吗?” 顾正初抬起头,是昨儿送馒头的小姑娘,糖糖看到要高兴了。 他指了指里间,用很低的声音,“睡午觉呢。” “那哥哥也在睡午觉吗?” 顾正初恍惚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问的是大孙子,笑容更盛,“他哪里睡午觉,野外头去了。” 林美溪拿了四个糯米饭团出来,“顾爷爷,这个你和妹妹吃,还有两个,我送去给哥哥。” 顾正初让她别去,还打趣自家的孙子,“他是个不知好歹的人,不用送。” 林美溪笑,“其实,我想找川柏哥哥帮个忙,您知道他在哪里吗?” 还能在什么地方,沟沟壑壑的地方干些集体经济下,个人不允许做的事情。 说过他多少次了,嘴上答应的好好的,从来不改。 顾正初估摸着说,“他说要去给糖糖摘两朵荷花回来,我说这个季节没有荷花了,他偏不信,你去藕塘那边找找。” 林美溪说:“顾爷爷,等糖糖妹妹醒来后,您和她说,这次六个饭团,看看能换多少蔬菜,我晚上下了工来拿。” “好,糖糖肯定很高兴。” 小姑娘兴致勃勃跑掉后,顾正初剥开荷叶,尝了一口记忆中的味道。 糯米团子和她父亲做得一样好,还多了荷叶的清香,他的饮食喜好,是她父亲叮嘱的吧。 他年轻的时候爱吃,现在年纪大了消化不好,不敢吃多,倒是便宜了大孙子。 … 涌泉公社大大小小的沟渠不少,都藏在大树和芦苇中,林美溪找了好几片荷叶池,才找到正在下网笼的顾川柏, 抓鱼卖不上价,但这个季节的黄鳝很肥美,价格贵过猪肉。 顾爷爷能把她指过来,说明信任她,她也得对得起这份信任。 她捡了个小石子,远远的丢过去,给顾川柏惊得猛回头。 林美溪背着手,笑眯眯问道:“顾川柏,你在干嘛呀?” 顾川柏在村里的身份是h五类,现在的住宿、分配的农活,是他殚精竭虑换来的。 爷爷也真是的,他下网抓黄鳝的事,怎么能叫人知道? 转念一想明白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能被小姑娘找到,也能被别人找到。 爷爷这是敲打他,不要他继续了。 但他不能停,他一定要回京市,带着爷爷和妹妹,用平反后堂堂正正的身份回去。 活动找关系,哪一样都要钱,他停不下来。 这姑娘口风紧,闭口不谈火车上相遇的事,连爷爷都没有说,下网的事,他相信她也不会和任何人提。 顾川柏给这条网笼插了根木棍做标记,捡起放在一边半开的荷花,过来解释: “我给糖糖找荷花,你来找我做什么?” 这几只含苞待放的荷花好漂亮,这个季节还能被他找到,真不容易。 “荷花好漂亮呀,能送我一支吗,我带回去插瓶。” 顾川柏想,这是要封口费呢。 一共只找到三支,最好的和最差的他都没选,挑了居中的那支,也很漂亮,递到她跟前。 “这支可以吗?” “可以可以,谢谢。” 最好的当然要留给相依为命的妹妹,林美溪还能拿到第二好的,已经意外惊喜了。 林美溪找顾爷爷是送糯米团子,来找顾川柏,是真有件事想拜托他。 … 她想要一个煤炉子,她在仓库看到有旧的。 顾川柏能让爷爷、妹妹住到仓库去,关系肯定是有的。 那么找他帮忙和大队说下,买个旧煤炉子,应该可以吧? “我们知青分开来吃一口锅,炒菜蒸米饭不方便,要是有个煤炉子就好了,想麻烦你帮我淘一个半旧的煤炉子,最好不要超过十块钱,我们知青平摊,贵了大家接受不了。” 正好要封口,一支荷花似乎轻了。 顾川柏说:“仓库里有个报废的,修修还能用,就不收你钱了,晚上给你送过去。” 林美溪转念一想,这应该是补的封口费,不要他还不安心呢。 “好,那谢谢了。” 她把布兜里荷叶包着的饭团,放到地上他的草帽里。 随后挥了挥手里的荷花,“放心吧,我嘴很严实,就说中午没找到你,但是找到一支荷花,下午你到我地头去一下,这样晚上送煤炉才好有个由头。” “好。”顾川柏也挥了挥手,捡起地上的草帽。 荷叶包着的糯米饭团还有温度,他中饭还没吃,几下子给两个饭团吃了才回去。 … 虞心蕊和老乡置气,气到中午没睡觉。 等大家起床后,她靠在厨房门口,用轻笑鄙夷的语气说:“林美溪中午趁你们睡午觉的时候,开小灶呢,用得不知道是不是你们的口粮?” 沈孝珍看都没看粮缸,“我们的口粮没少,人家就算开小灶,用得也是她自己的,有什么好说的?” 大家的饭盒都动过位置了,傅听音打开一看,里面是用荷叶包着的饭团。 “林知青怕我们下午饿,给了个饭团呢。”傅听音惊喜。 许越周一个大男人,不到饭点绝对会饿,他揭开一角荷叶,还是糯米的,开心道:“下午不用饿肚子干活了。” 沈孝珍的饭盒里同样有个饭团,好意她领了,但不能白要。 “出力的是林知青,咱们不能白吃白拿。” “对对,那当然了。” 在沈孝珍的带头下,大家都从自己的口粮袋里,抓了半小把大米,放到林美溪的米粮袋。 虞心蕊打开自己的饭盒,里面空空如也,林美溪依旧搞孤立,她没好气把饭盒摔回去。 沈孝珍看不过去,“你叮叮当当没用,是你自己要分开烧饭,才到公社就对林知青莫名火气,人家蒸饭团不给你,那不是人之常情吗?” 许越周带上饭盒和下地工具,好心劝一句,“虞知青,你主动些,和小林知青和解吧,咱们都是知青,何必闹得那么僵呢?” 和林美溪和解是不可能的。 她抢了自己十六年的幸福家庭,还没跟她算账呢,怎么可能主动和解。 何况,她来涌泉公社下乡,林美溪偏偏也来了,这不是冤家路窄是什么? … 林美溪回到知青点,把含苞待放的荷花养在玻璃瓶里,就赶紧去了棉地。 摘棉花确实很累,但上辈子姐姐都坚持下来了,她为什么不能坚持呢? 她说过了,要过得比姐姐更好,可不是喊喊口号就行的。 010 顾川柏修好了煤炉,过来棉地找林美溪,一路上碰到好几个婶子问他中午不休息,来棉地干什么? 他故作无奈说:“爷爷叫我过来帮妹妹摘棉花,不来不行。” “我看林知青没叫苦,是个好样的,在后头那片棉地呢。” “谢谢婶子。” 林美溪听到对话了,顾川柏没直接来找,而是从地头开始摘棉花,慢慢往她这头来。 按照他的移动速度,顾川柏摘棉花比她快一倍。 听爸爸提过,下放之前,顾川柏在工农兵大学,意气风发,没有碰过锄头的人,现在农活做起来,不比社员差呢。 他都经历了些什么呀? … 顾川柏摘完一垄棉花,林美溪正坐在地头朝着他笑。 “顾川柏,你今天帮了我,可我明天还是这么多任务呀,你能天天帮我吗?” 自然是不能的,顾川柏从下放那天,遭遇了这辈子最大的世态炎凉,那时候他就懂了。 “人要靠自己。” “我知道要靠自己呀,既然你今天好心帮我,我领情,晚上给你回礼,不许拒绝。” 她把装了十几斤的蛇皮袋子撑开,叫他装袋,“你在哪里上工呀?” “采石场。” 顾川柏倒好棉花,掂了掂重量,差得不多了,他也得去上工了。 “煤炉子修好了,下工去找我爷爷拿。” “谢谢。” 顾川柏点点头,本来不想多事,偏看到她善于做吃食的细白手指上,好几道剥棉花壳落下的刮痕。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副手术用手套,放到棉花袋上。 “爷爷叫我带来的,这副手套比较薄,不耽误摘棉花,你把手保护一下吧。” 他转身走得很快,林美溪喊了一声,“帮我谢谢你爷爷。” 下乡没她想象中的惨,各方面竟然觉得还行,不知道姐姐在纺织厂过得怎么样? … 林美溪能早点收工,林姣兰反而被留下培训。 车间主任叫她师傅带几个刚进厂的小姑娘尽快熟悉工序,林姣兰师傅撂挑子不愿意教。 “我可不敢带她们,还没说两句,就说不干了要回家,我被家长堵门口骂了一早上,上班都迟到了。” 说得就是林姣兰,今天早上她提出不想去纺织厂,林爸不同意,问原因,但是原因她没法说,只说还想学习。 可高中她已经读完了,高考停了好几年,没理由回去复读。 问来问去,只好说昨天跟的师傅太严厉,有压力,奶奶跑到人师傅家里,堵门口骂了一早上,然后领着她又来了厂里,要求换师傅。 换的师傅不闻不问,她和其她几个新进厂的女工,又落到了原来的师傅手里。 上辈子的高中知识,林姣兰忘得差不多了,做纺织女工那么累,下班回来累都累死了,怎么可能有精力和时间复习? 最好的办法就是脱产回学校全天复习。 回不去,那就消极怠工好了,这破工作和她的高考比起来,不值一提。 师傅不愿意教,她还不想学呢。 … 下班点一到,她没有参加车间主任给安排的开小灶培训,而是准点回家,准备看书复习。 路上她突然想到,今天是林美溪第一天下地摘棉花的日子。 上辈子,她请顾川柏帮忙,但是顾川柏说,她必须靠自己,帮了一个小时,统共摘了十斤棉花就不帮了。 她较着劲,不想比别人差,等摘够一天要求的六十斤棉花,天都黑了,回去知青也没给她留晚饭。 她请不动顾川柏帮忙,林美溪同样请不动他。 林美溪同样是个不服输的性格,说好六十斤,摘不够林美溪不会下工的。 林美溪说会过得比她好,就看看她怎么个好法。 是顶着星星月亮在地里摘棉花,还是披星戴月回知青点,发现连晚饭都没得吃的好法。 涌泉公社的电话牢记在脑海里,林姣兰调转方向,去了国营饭店找她爸。 “爸,我想小溪了,我们给她打电话吧。” … 有顾川柏的帮忙,林美溪提前下工,去大队部称了棉花,然后去公社的仓库找住那的顾爷爷。 仓库正好在公社,社员叫她听电话,“林知青,你家打电话找你,挺急的。” 家里打来的?那应该是不放心她的爸爸了。 “爸。”林美溪甜甜的叫了一声,“我看到顾爷爷了,他情况挺好的,住在公社的仓库,小妹妹很可爱,我昨天给他们送馒头了,现在知青院吃的蔬菜,都是和顾爷爷换的。” “那就好、下乡能适应吗?”林爸特别担心她做不惯农活。 “习惯的,我把做饭的活儿包了,其他知青想早点吃饭,会帮我搭把手。” 林爸庆幸,得亏她有一技之长,去乡下能用得上。 顾爷爷那边的情况,林美溪叮嘱说:“爸,顾爷爷家身份特殊,包括我姐姐问起来,你都要往差了说,我姐那张嘴,她是管不住的。” 俩个女儿的性格林爸是知道的,林美溪嘴严实随了她爸。 林爸说:“等这个月发了工资,爸就给你汇钱。” 一听汇钱两个字,林姣兰心里不舒服,叫她爸别挂电话。 “爸,我也想跟妹妹说几句。” 她把电话接了过来,一本正经教训,“林美溪,你得努力干活挣工分,别老想着爸寄钱,现在是摘棉花的季节,你摘够了没有,这个点就下工了?” “什么呀,我今天摘够六十斤棉花了。” 她能摘够?林姣兰不敢相信,靠林美溪自己的速度,不可能这个点摘完。 林姣兰一下子想明白了,“顾川柏帮你的?” “对呀,不过他只帮忙了半个多小时。” 果然,顾川柏一样没有帮林美溪,干了半小时就不愿意帮了,林姣兰心中得意。 尤其想到知青点那两个不省心的死对头,一个沈孝珍,一个虞心蕊,她故作关心的问道: “现在正是摘棉花的季节,你身体弱,每天一定累得腰酸背痛睡不着吧,和知青们相处的好吗,你这骄纵的脾气,下乡要收敛点,她们可不是你姐妹,会让着你。” 林爸本来想去后厨,一听大女儿问这话,心里又揪心,返回来等在电话机旁,想听两句。 林姣兰索性开了免提,“爸也在,你快和爸说说。” 林美溪心想,姐姐重生就不知道对爸好点,别的不说,爸对她们姐妹俩一直不错,姐妹俩斗气就斗气,干嘛当着爸爸的面。 她在电话里欢快的道:“累是累一点,但爸给我带了不少钱票,我在伙食上能补得回来。” 累确实累,但她自己做饭,四个人搭伙,伙食不差的。 林爸忙道:“那爸爸给你多寄点钱。” 听到爸要多寄钱,林姣兰心里不太乐意。 但一想到接下来,林美溪要和顾川柏爆发第一次不可逆转的矛盾,她心里就得意。 顾老头子和那个从来不说话的小讨债鬼,可不好伺候,再没有顾川柏的帮忙,林美溪日子只会更难过。 上辈子,在第一个休息日,她和知青一起上山捡柴,无意中看到了顾川柏的身影,偷偷跟着去,才发现他做陷阱捕获了一头野猪,要分割了拿去县城卖掉,干投机倒把。 她当时就和顾川柏说了,应该将野猪上交给公社,但顾川柏冥顽不灵,还叫她不要多管闲事,此后更是不再理她。 林美溪这次,一定也会狠狠得罪顾川柏。 那可是个记仇的冷酷男人,有了这次冲突,他不会对林美溪有任何好感。 活该,俩个都活该。 林姣兰心里想,让林美溪也受一次气,林美溪属麻雀的,小鸡肚肠,会气死吧? 林美溪握着听筒不敢松,她竟然能顺着话筒,听到姐姐的心声。 姐姐的心声里,顾川柏胆子是蛮大的。 既然姐姐没说顾川柏被揭发,说明他是能处理好的,就不必替他瞎操心了。 011 有个煤炉子,做饭要方便多了。 煤球的火上来之后,做饭很快的,菜已经炒好了,灶台上煮着红薯稀饭,煤炉的铁锅里正在贴萝卜丝饼子,地里种的大白萝卜,糖糖给了半篮子,和点面正好贴饼子配稀饭吃。 林美溪不用做饭后杂务,吃好饭第一个洗澡,等她洗好澡,虞心蕊才摘够份额回知青点。 她又饿又累,看到其他人脸上都是疲累后的餍足,林美溪一定又用美食收买他们了。 虞心蕊找不到老乡给做饭,只能自己打火,时间和精力不允许她炒菜,只能给自己煮个面条。 看到这旧到快报废的煤炉子,她突然想起个事情来。 “这煤炉子是旧的呀,旧的最多值一半的价钱,林美溪找你们要多少了?” 林美溪故意说:“你管多少呢,他们都心甘情愿给我。” 她继续贴萝卜丝饼子,贴好了十几个,说:“孝珍姐,我去换明天要吃的蔬菜。” “好,你快去吧,替我们谢谢顾爷爷。” “好嘞。” 林美溪走了,傅听音才和虞心蕊说:“煤炉本来就是废弃的,林知青哥哥修好后送给我们用的,只收了煤球的钱,下乡有个哥哥真好,她哥哥下午还去帮她摘了棉花呢。” 虞心蕊眼睛被灶膛的火熏红了,差点脱口而出,那不是林美溪的亲戚。 如果没有抱错,被帮助的就应该是她。 … 林美溪送了饼子给顾爷爷他们当晚饭,顾川柏还在采石场呢,糖糖心疼哥哥没吃晚饭,林美溪带了六个萝卜丝贴饼,提着竹篮子,去给顾川柏送饼子。 公社勤快的社员,还有不少人没下工,继续多干活挣工分,顾川柏独自一人劳动,和大家离得远远的。 林美溪小跑着过去,把他家的竹篮子给他,“谢谢你的煤炉子,请你吃饼子。” 顾川柏不太习惯其他人艳羡的目光,他的身份,本该去清理牛棚,这采石场的工作,是他争取来的,并不想惹来过多的羡慕。 “下次别往这送饭了。”顾川柏说。 “我又不是为你来的,是糖糖心疼哥哥没吃晚饭,我又不心疼。” 林美溪俏脸上都是揶揄的笑,“你要是吃晚饭,我就不来的呀。” 顾川柏怕了她了,隔天回去吃了晚饭,才回采石场继续劳动挣工分。 忙碌了十几天,地里的棉花盛开期过了,终于可以休息一天。 前两天他们的包裹单就到了,生产队安排了牛车,帮知青们去县城邮局拿包裹,这次连沈孝珍都有,只是她的包裹比较小。 中午大家一人吃了一碗面,然后带上包裹坐着大队的牛车回来。 拆包裹是件高兴的事,许越周家里给他寄了一套长衣长裤,天再冷一点就能穿,还有吃的喝的一应俱全,许越周都不好意思了,“我爸妈瞎操心,其实下乡没他们想象的难。” 傅听音家寄来的东西零食吃的居多,沈孝珍的包裹里,是两双布鞋、两双鞋垫,还有一双护袖,看她珍惜的模样,应该是她妈妈亲手做的。 林美溪的包裹里,除了两床厚被子、几件厚冬衣、毛衣,剩下来的空间全都放了各式各样的调料,很多大料连沈孝珍都没见过。 虞心蕊“切”了一声,还以为是啥好东西呢,她家里居然一点吃的都不寄。 “怎么全是油盐酱醋、八角香料?”虞心蕊故意问道:“你家里不会是想叫你靠着厨艺,讨好大家吧。” 林美溪说:“是呀,不过不需要讨好你,我用这些调料做出来的好吃的,一口都不会给你吃,回头你没时间做饭的时候,想想今天的话,不要提出合并做饭的要求。” 虞心蕊气死了,她才不稀罕搭伙呢。 她把自己的包裹打开,好东西不少,还有一罐肉松呢,得意道:“肉松你们都没吃过吧,可金贵了。” 林美溪会自己做呀,不过肉本来就金贵,要做这东西,还不如吃红烧肉解馋。 如果虞心蕊家庭条件和她家一样,属于普通职工家庭,能给她寄来这些东西,已经很不错了。 所以,抱错的事,干嘛耿耿于怀? 她故意问到:“还寄肉松,你家里对你很好呀。” “我上头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再好能好到哪里去?” 本来可以更好的,虞心蕊想,家里四个孩子,和两个孩子得到的关爱,肯定不一样,何况她家里有两个是男孩。 其实家里有男孩的情况下,还能对下乡的女孩关心到这种程度,已经算不错的父母了。 虞心蕊好像不珍惜呀,林美溪本来就不愧疚,现在更觉得是她钻牛角尖,无理取闹。 拆了包裹休息一会,沈孝珍提议道:“干柴储备不多了,我们去山上捡点柴火去吧。” 这就要上山了吗,林美溪当然不会拒绝。 虞心蕊才不想去呢,这些零食够她吃两天,再说好容易休息一天,她们不在,她正好躺躺。 “我还有点柴火,不去了,你们去吧。” … 后山外围的干柴已经被社员捡的差不多了,他们四个越往里走越深。 能用陷阱捕到野猪的话,那得是深山,林美溪心想,重生前的姐姐大概率不会走那么远,怎么能碰到顾川柏的和野猪的呢? 林美溪好奇,又怕她不主动,顾川柏会被别人碰上。 她提议道:“孝珍姐,要不我们分开捡柴吧,范围大一点柴火多,捡起来快一点。” 沈孝珍看了下太阳的位置,道:“好,大家别走太远,四十分钟后,还在这里集合下山。” 林美溪选了一看就没什么人走、杂草丛生的小路,这里的干柴不少,十多分钟,就捡到一小抱了,看来真没什么人钻进来。 她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以前爸爸就说过,她是狗鼻子,对气味非常敏.感,香料不用尝,靠着气味就能分辨出种类和产地。 她吸了一大口气,这是什么血,野猪血还是人血? 按理说她不该一个人去寻血腥气,但听到了姐姐的心声,应该没事的。 而且爸爸要她照顾顾爷爷,最能照顾一老一少的,还得是顾川柏。 顾川柏可不能有事,所以呀,她得去看看。 壮着胆子又往里走了几百米,看到有个干柴堆,顾川柏若无其事堆柴火,血腥气就是从柴堆里发出来的。 这会是太阳落山之际,理论上不会再有人往这边来了。 她跑上前,单刀直入,“顾川柏,你这柴堆里是什么?” 顾川柏:…… 听到脚步声的时候,顾川柏知道今天悬了,做好伪装希望能骗过,看到是她,心放了一半,本想忽悠过去,她倒是直接。 血腥味这么大,瞒是瞒不住的,不给她解释,她还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呢。 顾川柏说:“我做了个陷阱抓了一头野猪,没想到没死透,又跑了好一段山路,最后倒在这里,没来得及拖回去,就被你碰上了。” “那你打算拿这头野猪怎么办?” “卖。” 上次看到他下网篓,就知道他在搞投机倒把了,但一头野猪,他要怎么才能做到拆分卖掉还不留痕迹呢? 如果第一次碰上野猪,他胆子不会这样大,是产供销一条龙做稳当了,他才会下陷阱。 林美溪道:“别哄我了,你干这样的事应该不是第一次了吧,你在山里难道有加工厂?” 不切割分装,怎么可能运得出去。 她真的好伶俐,糊弄不过去,顾川柏心里叹口气,把柴堆揭开一点给她看。 柴堆下面是一头大白猪而不是黑猪,白猪是饲养的家猪呀。 重生前的姐姐,就是被顾川柏的话骗到,以为真是野猪,连看都不看一下,要他上交公社。 可这是一头家养的猪,所以顾川柏坚决不能上交,否则猪的来源说不清楚。 他在山里养猪呀,那肯定有同伙的,不然每天三次喂猪,顾川柏没有时间。 012 林美溪把干柴盖回去,顾川柏的胆子比姐姐心声里的还大,他养家猪,被抓到不得了。 她不禁问道:“你们在山里养猪多久了?” 顾川柏问:“问这么清楚,你想给自己招祸?” 林美溪说:“不是呀,你们在山里养猪,得有猪圈和加工的地方吧,我教你卤猪下水,自己吃也行,拿去卖也行,总比你把猪下水白送人的好。” 猪下水他肯定卖不掉的,但卤出来就不一样了。 顾川柏原以为林美溪会劝他不要投机倒把,她却出乎意料的,要帮他利益最大化。 那到底能不能带她去工坊呢? 工坊不是他一个人的,他只负责在深山里杀猪送货找销路,喂猪的是守林人,顾川柏以前救过误入陷阱奄奄一息的守林人,守林人就把自己搭好的销路交给顾川柏。 两人合作,从一开始的两头猪,到现在猪栏里十几头猪的规模。 这一批成猪出栏,他其实想收手了。 他说:“晚上你去我家一趟,我再带你去工坊。” 林美溪连连点头,“好,那我回去把调料准备一下。” 顾川柏从柴垛里提出一只灰兔子给她,“就说你捡到的,分散其他人的注意力。” 是兔子耶,想到红烧兔丁,林美溪都开始吞咽了。 但她还是摇了头,“我要说捡到兔子,明天就会有更多人上山碰运气,你的工坊不是更危险吗?” “有没有捡到兔子,每天都有人上山,避免不掉的。”顾川柏并不担心,“我们工坊位置隐蔽,找不到的。” 说得也是,干这种大宗投机倒把,自然会做好隐蔽。 但是,这头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它是怎么跑出来的?” 顾川柏摸着后脑勺找补,“杀猪的时候徐爷犯了病,我一个人没按住,下次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 … 林美溪拎着一只蹬着后腿的兔兔归队,和其他知青说:“你们看,我捡到一只撞了树的兔子呢。” 傅听音看晕乎乎的兔子蹬腿,开心的拍手,“哇,小兔子好可爱,我们要养兔兔了吗?” 这可是五六斤的大兔兔,林美溪义正言辞拒绝,“不,我们要吃兔兔。” 捡到兔子的事情是瞒不住的,路过生产队长家,林美溪举起兔子,“队长,我捡到一只兔子,上交给生产队吧。” 生产队长哼哼,一只兔子还上交,够谁分的,还会引起争端,但她态度蛮好,令队长很满意。 “谁捡到就归谁,你们拿回去吃吧。” 然后生产队长挨家挨户通知,“人家捡到兔子是人家的运气,咱们在村里这么多年,有几个人捡到过兔子呢,山里还有野猪,伤人的事情前年才发生过一次,不要往深处跑。” … 红烧兔肉炖胡萝卜太香了,说坚决不吃兔肉的傅听音,吃得比谁都香。 下午没去捡柴火的虞心蕊,闻着兔头的香味,瞬间觉得碗里的五花肉不香了。 她从县城带回来的一斤五花肉,本想晚上炫耀一下,但和林美溪的厨艺一对比,红烧五花肉炖土豆,一点吸引力都没有了。 这还不是怪林美溪抢了她当大厨的爸爸。 虞心蕊突然冲动的开口,“林美溪,你教我做饭吧。” … 刚才宰杀兔兔的时候,虞心蕊还嫌弃她残忍,怎么,闻到香味儿不平衡了? 她是不是觉得,如果没抱错,她就能跟爸爸后面学厨艺,然后现在被孤立的就换成她了? 她和林姣兰两姐妹都和爸爸学过,可最后是她坚持了下来。 林美溪逗乐了,“那你说说,我凭什么要教你?” 因为这是本该属于她掌握的技艺,如果没有抱错,跟着大厨爸爸后面学厨艺的,轮得到她林美溪吗? 没有厨艺,上午和下午,她能早一个小时回来做饭休息还不用洗碗吗? 这种能傍身的技术,被林美溪抢走了,抢了别人的东西,她不愧疚吗? 在心里一连三问,可是没有一句能反驳林美溪,虞心蕊赌气刷锅去了。 林美溪单独装了一碗兔肉炖萝卜,怕大家误会这是留着明天吃的,解释说:“这一碗我花钱买,送去给我爷爷和妹妹尝尝。” 兔子本来就是林美溪发现的,大家都是沾了她的光,何况这半月的蔬菜都是顾家爷爷菜园里换的,哪次都换成倍的回来。 沈孝珍道:“你要这样说,我们都不好意思吃了,快端去吧。” 林美溪本来就是客气一下,别人心里也舒坦些,说几句话就能让人舒坦,何乐而不为呢。 调料包已经放到随身的小包里了,卤猪下水最少要两三个小时。 她找了个借口,“晚上我要陪妹妹多玩一会,你们别等我。” … 顾川柏和糖糖说好了,让她给打个掩护,顾爷爷虽然没反对,但明显对孙子拉着林美溪下水,是有意见的。 当着林美溪的面,他没好说教孙子,只是嘱咐他们小心。 黑灯瞎火亏得他能认路,半个小时到了大山深处的作坊。 这里以前是个防空洞,略微修整后,成了养猪栏和工坊,一个面相很凶的老头,举着蜡烛警惕的看着林美溪,并不太信任她。 顾川柏态度很恭敬,“徐爷,我妹妹绝对可靠。” 顾川柏本是个谨慎的人,不可靠的人他不会往这里带。 但老头有他的经历和见解,嘟嘟囔囔,“最可靠的人,也能说翻脸就翻脸,你又不是没吃过亏。” 嘴上这样说,还是让林美溪进来了。 盆里的猪肚、大肠,按照林美溪的要求用粗盐和地瓜粉,用溪水洗干净了,大肠翻过来,内里那层白色的油花撕得干净,不需要再处理,焯水后直接卤,节省了很多时间。 卤了一个半小时,筷子已经能戳得动,林美溪挑了一块大肠和猪肚,切了几小块,给顾川柏和那位叫陈爷老人尝一尝。 “大爷,尝过您就知道这个险值不值了。” “都是些猪下水,又不值钱,何必多费事。” 等尝过一块之后,陈爷不说话了,顾川柏同样舒展眉头,辛苦一下午一晚上,是值得的。 林美溪知道,这两人被卤味征服了。 “这样的卤味在我爸那个国营饭店,卖得比猪肉贵,你们也别卖便宜了。” 顾川柏琢磨着定价,洗很费功夫,还费调料,兑出去的价格,怎么也得比猪肉贵。 “还要卤多久呢?”顾川柏问。 林美溪抽掉两根柴火,浇水熄灭了,说道:“小火再炖半小时,就能捞出来了,你刚才看清楚了吧,下次我把所有调料包到纱布里,你自己卤一次试试看。” 她竟然连配料都交了? 徐爷鹰一样的眼睛打量着小姑娘,顾川柏说她来报恩的,她还来真的。 013 林美溪愿意教顾川柏做卤猪下水,徐爷对她的警惕心少了些,让顾川柏先送她回去,“回去太迟惹人怀疑,我来看火,你赶紧送她回去。” 顾川柏也不耽搁,返程比预期的早半小时,他便稍微放慢了些脚步。 顾川柏一定是有了明确的目标,才冒险赚钱,林美溪不禁问道:“顾川柏,这边养猪你能分多少?” “五五开,我和徐爷拿一半,负责销售的拿一半。” 那些人心也太黑了些,“那你相当于五折送货了呀。” 顾川柏道:“销路是徐爷以前的路子,拿的是多了些,但很可靠,可靠比什么都重要。” “你这种放长线的投机倒把,风险还是有的,什么时候收手?” 爷爷也总是问他,打算什么时候收手? 顾川柏心里有根线,说:“挣够一千块就收手,徐爷也是这个意思。” 徐爷的猪圈里还有十几头等着出栏的猪,如果加上这十几头猪的下水,按照卤味卖出去,加上他之前挣的,估计差不多。 “你要是以后不做这个的话,问问对方收不收卤味方子,我把卤料配方给你,你卖了凑一凑。” 顾川柏已经有收手的意思了,只是,她为什么要帮他凑够目标金额? “那个卤味方子很值钱的,你为什么要给我。” “不是我,方子是我爸爸的,也不是给你,给顾爷爷的,你代收而已,所以你不需要还哦。” 天太黑,林美溪看不清他的脸,等着他回答,“加上方子,你把这批猪出栏,就别再养了吧。” “不需要卖方子。”顾川柏说:“钱已经挣到了,这一批出完,就不再养了。” … 才回到公社这边,糖糖已经贴着外墙等他们了,糖糖轻易不出门,她出门,说明家里有人。 顾川柏招招手,糖糖跑来,一把抱住哥哥,回头看了家里的灯火,做了个苦脸和害怕的表情。 家里的客人本来就不多,能让糖糖害怕的,只有最近频繁上门的吴爱梅。 “是吴婶子吗?” 糖糖连连点头。 顾川柏和林美溪说:“我们一起回家打个招呼,不然我也不知道明天外头会瞎传什么。” 林美溪说来看爷爷,带妹妹玩,家里来了客人,却没有看到他们三个,顾爷爷肯定找了借口,才让糖糖躲到外头来给他们打掩护。 “好,那个吴婶子大晚上来做什么?” “说媒。”顾川柏简洁明了。 林美溪“噗嗤”笑了,顾川柏这境地,嫁过来不可能,肯定是上门女婿啦。 “拒绝不掉吗?”林美溪多此一举的问道,拒绝得掉,吴婶子就不会一而再的上门讨人嫌。 顾川柏说:“爷爷不肯下狠劲得罪人,那些人就蹬鼻子上脸。” 看来这次说媒的,在村里有点小权利,顾爷爷才有所顾虑。 林美溪说:“我要报恩呀,我来帮你拒绝吧。” “别,你会给自己找麻烦的。”顾川柏说:“我们家不同意,她也很难得逞。” … 林美溪和顾川柏一左一右牵着糖糖的手回到家里。 顾爷爷笑着和吴爱梅说:“我都说了小顾不是故意躲,今天小溪来了,他们俩带妹妹出去玩了一会,你也知道的,糖糖不爱出门,也就趁着天黑在外头逛一逛。” 吴爱梅这才信了,笑逐颜开,“是林知青呀,听说你今天还捡到了一只兔子,好运气哦。” 林美溪对吴爱梅印象不是太好,知青才来半个月,她独生子给四个知青搭讪了个遍,什么心思大家心知肚明。 林美溪娇俏问道:“吴婶子,你找我哥哥干嘛呀?” 吴爱梅喜气洋洋,“当然是给你哥哥说亲事,你劝劝你哥,来我们家当上门女婿多好。” 林美溪忍不住打趣道:“这我可劝不了,我爸和您打的主意一样,但最后没说成,您看您女儿比我的条件怎么样,我好歹有首都户口,有一技之长,我都没说成,这才只好认了妹妹呀。” 吴爱梅不阴不阳飘了句,“你这小丫头嘴皮子真厉害。” “那也没您厉害,不找媒人,自己上门说亲,被拒了多不好看,不如也叫你女儿来认个妹妹吧,大家都不尴尬。” 吴爱梅心里门儿清,顾家在村里那是h五类,看上他是他的机遇,还拿捏呢,哪儿来的底气? “我知道上门女婿不好听,可我闺女要模样有模样,还是乡幼儿园的幼师,有正经工作,只要小顾来我们家入赘,就能把糖糖带去幼儿园。” “糖糖这个不说话的性格,带去跟小朋友们玩一玩,说不定就能开口说话呢。” … 糖糖虽然不开口说话,但她听得懂别人是善还是恶,她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哥哥,躲到林美溪身后难过。 顾爷爷一直忧心糖糖上学的问题,但他不可能为了一个幼儿园,把孙子搭出去。 顾正初还是不愿意轻易得罪有点实权的社员。 他委婉道:“我们下放是要好好劳动改造的,亲事就不谈了,免得拖累了人家的女儿。” 吴爱梅还劝呢,林美溪直接下了逐客令,“吴婶子,我哥哥不愿意,你也不好强买强卖吧,你家女儿是不是有缺陷,不然有个正经工作,干嘛强嫁给我哥哥?” 林美溪是晓得怎么戳人肺管子的。 吴爱梅气呼呼的,“我看你这孩子才有毛病,缺心眼。” 她出去了依旧骂骂咧咧,心里骂得更难听,一家子h五类,还给脸不要脸,要不是看他臭老酒的身份好拿捏,谁稀罕找他做女婿。 … 林美溪给吴爱梅阴阳回去,顾川柏没脾气了,“知道你得罪的是什么人吗?“ 吴爱梅儿子来搭讪的时候,林美溪就打听过了。 “知道呀,她丈夫是公社会计嘛,她是公社妇女主任,农闲时节的集体劳动,她都大包大揽。” 农闲时节挖渠、挑堤坝等集体劳动安排都在她手里,一般没人会得罪这种小人。 “那你还得罪她?” “一个公社又不是只有他们夫妻两个领导,她嚣张跋扈惯了,看不惯她的人肯定很多,我得罪她,那她得罪的人,对我印象就不会差呀。” 顾川柏笑,她还真是有备而来。 “走吧,送你回去。” 送到知青点外头,屋里正吵着呢,听声音是虞心蕊和沈孝珍。 知青们那点摩擦,顾川柏有多远躲多远,不掺和。 但林美溪挺好奇虞心蕊吵什么,叫顾川柏先回去。 “就送到这里吧,我自己回去。” 顾川柏看她进了知青屋,才折返回去。 014 知青院,林美溪还没进门,就听到沈孝珍正和虞心蕊激烈的争辩。 沈孝珍认为她不该让未婚的男社员帮着挑水,而虞心蕊则认为沈孝珍多管闲事。 “干农活谁都累,人家为什么给你挑水,你自己不想想吗,而且他还是个未婚青年,传出去我们知青的名声多难听,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虞心蕊本来因为有人帮着挑了满缸的水而高兴,虽然知道对方是冲着讨好她才殷勤的,但是,她给了一包酥糖当报酬。 “我花自己的东西买服务,你自己也看到了,一包酥糖,换他给我挑三担水,怎么就不行了,你们就是嫉妒,见不得我轻松一下,是吧?” 沈孝珍气她装糊涂,“那你怎么不找个已婚的男人去挑水呢,你看人家老婆来不来撕了你?” 原来是为挑水的事,林美溪兴致缺缺,拿了澡盆准备去厨房洗澡,偏虞心蕊要来撩拨她。 “那林美溪呢,她也是跑到未婚男人家里,呆到快十点才回来,她要脸吗,你们就不怕被连累了名声?” 林美溪反驳她,“那能一样吗,全公社都知道顾正初是我爷爷,顾川柏是我哥哥,我就是天天回娘家,又关你什么是,要不你也去找吴爱梅,叫她认你当女儿,你天天使唤她儿子挑水,也不会有人说你。” “行行,我以后自己抬水总行了吧。” 林美溪挑破,“已婚的有老婆,未婚的有老娘,你想晃着人家,都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 吴爱梅刚回家,就看到儿子在那揉肩膀捏腿,还让她给捶捶,“妈,我这脖子酸的不行,肩膀也疼,今天可累死我了。” 吴爱梅看到儿子后肩膀都磨脱皮了,心疼道:“你今天干什么了累成这样?” “给小虞知青挑水去了,她还夸我能干呢,还给了我一包酥糖,我特意留了一块给你,二姐都没留。” 还是儿子孝顺,但吴爱梅又心疼,心想今年来的几个知青,林美溪伶牙俐齿,那个虞知青偷懒耍滑,都不好。 除了沈知青踏实能干,作风正派,其余几个全都妖妖娆娆。 “我儿子这么好的条件,就算要追,也该挑那个沈知青。” 其实沈知青也好看,而且她勤快不抱怨,适合当老婆。 但是虞知青会撒娇呀,一想到她带着上扬的尾音叫他小孟大哥,孟宏光骨头都酥了,哪里还想得起来沈知青。 孟宏光道:“我都试过了,四个女知青里,只有虞知青搭理我,她让我挑水,送我酥糖,肯定对我有意思。” “而且我还看到她家寄过来的包裹,好东西不少呢,家庭条件应该不错,娶了她我就能当城里人的女婿了。” 这话倒是不错的,如果知青家里有能力,肯定能把女儿女婿一起弄回城,只要儿子吃上商品粮,那就是城里人了。 但是,四个女知青里,她看过来时的资料了,只有傅知青家里厉害。 儿子要是和傅知青搞上就好了,先怀孕、奉子成婚,到时候再高的门第,也不愁不认她儿子这个女婿。 吴爱梅说:“那个傅知青我看更好,沈知青是个过日子的,也不错,四个知青呢,除了林美溪你别去招惹,其她几个你多挑挑。” … 顾川柏是后半夜将这一锅卤味和猪肉,送去给县城的接头人。 猪肉一直按三毛八一斤结算,尝过卤猪下水,接头人眼睛都亮了,这卤味可是门好生意,比猪肉还好卖呢。 顾川柏十天半个月才送一头猪,指望他一个月送两次卤味,那得损失多少钱? 接头的焦虎问道:“你这卤味的方子卖不卖?” 方子的话林美溪说能卖,顾川柏想把方子卖个好价钱,吊着对方。 “虎哥,卤味方子是我找的人拿出的配方,不在我手里,我帮虎哥问问。” 考虑到想买他的方子,卤味按照六毛一斤收购,几乎是猪肉的两倍,这些明明是不值钱的猪下水,卤好了就值钱了。 … 农闲时节,各生产大队都要抽掉人手去挖渠修坝,生产队长和公社的妇女主任吴爱梅,过来安排知青也去,还问林美溪。 “小林知青,听说你会烧饭,你就给咱们生产队出工的人做大锅饭吧。” 做饭相对于挖土挑担轻松不少,但是吴爱梅嘴里说出来,估计还有难关等着她。 林美溪笑呵呵和队长道谢,“谢谢队长关照。” 队长明显不知情,道:“是吴主任推荐的,要谢你就谢她。” 临走的时候,吴爱梅还冲林美溪笑的意味深长。 大队长一走,虞心蕊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得意洋洋,“你不会以为今天的大锅饭是个省心的活吧,那你可大错特错了。” 这是什么幸灾乐祸的口吻? 沈孝珍皱眉,“平时有点小别扭就算了,知青好歹是个集体,你今天看着别人踩坑,明天你面前有坑,也不会有人提醒,虞知青,如果你知道什么,这时候不说就不厚道了。” 厚道,什么是厚道呀,他们排挤自己不一块儿吃饭,还好意思提厚道。 虞心蕊反唇相讥,“你们抱团吃饭把我排挤在外、我找人挑个水你们也说我连累你们名声,这时候要我把你们当自己人了?” 沈孝珍大无语,“你好好回忆一下,吃饭的事,是你自己要吃小灶的吧?” 林美溪说:“孝珍姐,你不用和她争辩,做个饭嘛,我还没出现过原材料在手、上不了桌的情况。” “你就吹牛吧,别以为跟你爸后面学过几天,就是正儿八经的厨师了,你也就比我们会多做几道菜而已。” 虞心蕊给自己出工的包里装了好几样零食,还说:“我好心提醒你们一下,如果不想饿肚子,还是带点吃的吧,咱们这个大队,中午可能吃不上饭。” … 在枯水期挖河床挑江堤,是每年都要组织社员做的工作。 伙食标准是两个大锅菜一个汤,一荤一素,干体力活吃肉才有力气。 许越周吃了好些天林美溪做的饭菜,很讲义气,和林美溪说:“没事,有我们呢,我看谁能为难你。” 但当他看到半桶活着游来游去的肥美黄鳝,腿软的连退好几步,连连摆手,“林知青,不是我不帮你,是我真不行。” 虞心蕊远远的站着幸灾乐祸,她爱吃膳丝面、红烧鳝段,但是看不得活的。 “林知青,大家都要挖土挑坝,没人有空帮你杀黄鳝,也不要想着去找你哥哥,他也不容易对吧,真帮了你,会被你连累的。” 顾川柏卸了扁担过来,也不吱声,提了桶往下游走。 他并不怕连累,全公社都知道林美溪管他叫哥哥,妹妹被刁难,当哥哥的不出来,难道很光荣吗? 林美溪一把夺过来,“挑坝要五六天,你能天天来?都说了,不能帮我一辈子就不要帮。” 顾川柏连猪都杀过,黄鳝自然不怕,他说:“你不要逞强,也不要被他们唬住,吴爱梅最多阴阳怪气几句,不可能因为你不敢杀黄鳝,就为难你。” 之前那批知青插秧,田里有蚂蟥,女知青就是不下田,最后也没硬逼着她们下田,而是安排了其他工作。 林美溪说:“谁说我不行,我可是正儿八经通过考核、拜了师才入门当我爸徒弟的,你帮我提桶。” 林美溪抽了菜刀,去抓虞心蕊,她不是觉得如果没抱错,当厨子就是她吗? 那就试试,入门这一关她能不能过吧。 015 虞心蕊看着林美溪手里明晃晃的菜刀,腿脚发虚,她就落井下石几句,至于动刀吗? “你干什么呀?” “杀黄鳝呀,你不是要跟我学做饭吗,今天我就教你。” “我不学,我才不要杀这软黏黏的东西。” 围观的社员看不过去,“吴主任是不是过分了,这样为难林知青。” 吴爱梅叉腰呵斥道:“她天天说自己是个厨子,你们见过不会杀黄鳝的大厨吗。” 大厨是不用动手做粗活,但大厨也是从学徒过来的。 吴爱梅不敢让全队吃不上饭,打算再刁难一会,就找人去做饭,之后,林美溪再也没脸说她是一级厨师教出来的徒弟了。 吴爱梅儿子看到虞知青被林美溪抓走,忙跟过去,给虞知青解围。 他想博虞心蕊的好感,贱兮兮拉踩林美溪,“林知青,你给虞知青道个歉,我就找人过来帮你杀黄鳝,你看怎么样?” “不怎么样。” 林美溪把厨师手套戴好,带上护袖,在地上放好案板,和其他几个知青说:“你们走远点,看了中午会吃不下去饭。” 虞心蕊也想走,不成想踢到了顾川柏放在地上的桶,觉得脚背上黏腻腻的,低头一看,堤坝下面瞬间响起刺耳的尖叫。 林美溪和顾川柏两个人不慌不乱抓回鳝鱼,她低声嗤笑,“就这胆量,怎么当厨师?” 顾川柏佩服,人不可貌相,娇滴滴的小姑娘,杀起鳝鱼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这个季节的黄鳝可肥美了,孟宏光家吃过好几次,但他怕活的,一直不敢上前。 这会地上的被林美溪和顾川柏捡回桶里,他趁机英雄救美,把瑟瑟发抖的虞心蕊抱在怀里安慰。 “虞知青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好多人都看到了。 … 中午十二点,各个大队的社员都放下扁担、铁锹,拿着自带的碗筷打饭吃饭。 今天议论最多的是二大队。 “二大队怎么回事,拿半桶大黄鳝为难小知青,要脸吗?” “武成田从来不会拿大队长的权利给人穿小鞋,我听说是吴爱梅的主意。” “那后来呢,事情怎么弄了?” “后来?你闻闻这香味,二大队临时搭建的大灶,都安排人拦住了,我们想看一眼都不让。” “谁叫你们把筷子伸到锅里的,都是定量粮,你吃一块,人家就要少分一块,架得住个个都去尝吗?” 三大队的小青年捧着碗、循着声音过来汇报,“我姑是二队的,给我匀了两块膳段呢。” “好吃吗?” “好吃,太好吃了,根本吃不够怎么办?” … 林美溪负责做饭,社员吃了饭,她给锅灶刷好收好,就没事儿了。 她跑去找中午没吃饭、现在还得干活的虞心蕊,“不是说谁都能当厨子的,我姐就不行,我爸第一次让她杀黄鳝,她就尖叫着跑开了,所以,跟我爸拜师学厨的是我,而不是我姐姐。” 虞心蕊不服气,“就算不能杀黄鳝,也可以学做别的菜,你爸爸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美溪说:“我爸爸说女孩子当厨师太辛苦了,想叫我和姐姐打消念头,提了几条黄鳝、甲鱼叫我杀,说杀了就能当他徒弟,虞心蕊,就你今天这样子,你行吗?” 不行,绝对不行,虞心蕊心里想,她这辈子都不要再吃黄鳝了。 林美溪也有好几年没杀过这东西了,一下子半桶,她手脚也有点软,硬撑着按照水准把膳段烧好,让全队的社员都被羡慕伙食好,但她自己一块没吃,就吃了点白米饭。 顾川柏找来田埂上,给她一捧洗干净的果子,用荷叶包着的,“酸甜的。” 林美溪吃完了酸果子,胃里好受多了,就是手还酸着。 她捏了捏手腕,把手伸过去,“帮我揉揉。” 顾川柏:“你见过有哥哥给你这么大的妹妹揉手揉脚吗?”何况还不是亲生兄妹。 “小气。” “你还挺勇敢的。” 顾川柏得去上工了,不能陪她坐,说:“下午早点收工回去,路过吴爱梅家停一下,看好戏。” 太阳落山,上工的陆续下工回来了,远远的听到吴爱梅家尖叫连连,是孟宏光的尖叫。 林美溪和其他社员一起,快步跑过去,看到满地游走窜逃的黄鳝中间,吴爱梅宝贝儿子软倒在地,尿了裤子。 他哀嚎,“我要死了,林知青,快点帮忙把这些东西都弄走。” 这又不是蛇,死不了人的,林美溪今天已经恶心坏了,撒腿就跑。 身后是其他社员的质疑,“队里统一捕的黄鳝,吴爱梅家里怎么私藏了?” “我说中午不够吃呢,原来是她偷了我们的口粮,这怎么算,找大队长去!” … 吃过晚饭,林美溪听说对吴爱梅的处罚出来了,大喇叭道歉、拿钱出来把黄鳝买下,那些钱第二天买了五花肉,给挑堤坝的社员加了伙食。 孟宏光在家哭丧着脸,“我被吓到尿裤子的事传出去了,虞知青肯定看不上我。” 吴爱梅大喇叭里读了三遍检讨,气得要死,宝贝儿子还受惊了,更恨。 “她主动往你怀里扑,好多人都看到了,她还想抵赖,名声要不要了?” … 开学半个月,林美溪得到一个消息,小红花幼儿园的做饭师傅快退休了,公开招聘,林美溪厨艺好,想去试试。 如果她能去乡小红花幼儿园做饭,那么就能陪糖糖上学。 幼儿园在镇上,明天镇上有大集,知青们都说要去赶集买点东西。 林美溪来找顾糖糖商量,“糖糖,姐姐明天带你去赶集,我们去瞧瞧热闹好不好?” 破天荒的,糖糖竟然点头同意了。 顾爷爷特别欣慰,让顾川柏找大队长请一天假,明天一起去。 赶集都很早,天刚微亮就出发,农村的大集很热闹,在这里买东西不要票,林美溪牵着糖糖的手挑东西,顾川柏跟在后头,负责拿东西。 糖糖挑了一个糖人,按照她的模样做的镂空图案,她舔着糖人,想着这是自己吃自己,甜得笑容灿烂,突然“咯咯”笑出了声音。 林美溪和顾川柏都是一惊,笑声也算声音吧,这可是个大进步,看来是要多带糖糖出来走走。 如果她愿意进幼儿园更好了。 前面就是幼儿园,正好碰到入园的时间,林美溪征求糖糖的意见,“糖糖,你看那边好多小朋友,你想不想过去玩?” 糖糖犹豫了一下,摇摇头。 “那如果姐姐陪着你去,你愿意吗?” 糖糖再次犹豫了一下,这次犹豫的时间很短,随后点头答应了。 016 糖糖答应了,顾川柏心里很震动,原来糖糖不是不能来幼儿园,而是需要一个熟悉的人陪着。 糖糖今年已经七岁了,本该就读小学的年纪,却连幼儿园都没读完,她确实需要进学校,融入小朋友的集体生活。 先上幼儿园衔接过渡一年,做好幼小衔接,明年上小学应该容易点。 “你打算陪糖糖来幼儿园?” “有这个想法。”林美溪打听到消息,幼儿园食堂大师傅要退休了,她会做饭,幼儿园是公开招聘,她要试试争取一下。 “比试实力我可以,要是再能走走门路,把握更大。” 顾川柏倒是有门路可以走,幼儿园食堂焦师傅,是黑市接头人焦虎的堂叔,关系这块没问题。 “你想好了吗?” “这么说你有关系了?”林美溪也不问他什么关系,兴高采烈的,“来幼儿园上班有工资拿,我也不吃亏呀,走关系的钱你出了哈。” 她陪糖糖来上学,顾川柏出钱找关系情理之中。 “好,我们带糖糖去幼儿园看看环境。” … 吴爱梅的二女儿是小红花幼儿园的老师,在园门口迎接小朋友的时候,看到顾川柏带着妹妹,在围墙外头观望。 孟红叶本身不讨厌顾川柏,但有点儿讨厌林美溪,因为她太多管闲事了。 如果不是她横插一脚,顾川柏应该妥协入赘到他们家了。 顾川柏妹妹的情况很麻烦,受了刺激不愿开口说话,进幼儿园肯定是个累赘。 但她的情况同样麻烦,所以孟红叶也就不挑剔了,有一点她妈说得没错,顾川柏这种h五类的身份,就算知道真相也翻腾不起来,好拿捏。 她刚准备走过去和顾川柏打个招呼,一个老太太找孙子,要接孙子回家。 这才送来幼儿园,怎么就要接回去? “你孙子叫什么?” “何念安,他爸爸病危了,接孩子回去看一眼,迟了就来不及了。” 老太婆说的班级,是孟红叶带的那个班,但名字对不上。 “我们班没有何念安,倒有个叫庄念安的转学生。” “对对,就叫庄念安,你去叫,也别担心我是人贩子,孩子认得他亲奶奶。” 孟红叶觉得老太太说得有道理,是不是亲奶奶,把庄念安叫出来一问便知。 如果是真的,耽误孩子见亲爸最后一面,那就罪过了,孟红叶转身回班级,把庄念安带了出来。 “奶奶。”小孩乖乖叫了人。 … 眼看着老太太要把小孩带走,林美溪起了疑心。 小孩改了姓,亲奶奶都不知道,说明是闹掰了的,她来接孩子,亲妈事先肯定不知道,没经过亲妈同意,谁也不能带走孩子呀。 当下顾不得想那么多,林美溪把糖糖交给顾川柏,“你们在这里等我,别凑热闹,我去问问。” 这不是其他的闲事,顾川柏没阻止,只是提醒,“孟家最小心眼,小心报复。” “但小孩爸妈肯定会感谢我,权衡一下,这闲事能管。” 顾川柏竟被说服,任由她过去多管闲事去了。 … 林美溪把老太婆堵进园门里,质疑道:“就算你是孩子亲奶奶,来接孩子问过他亲妈没有?” 孟红叶不耐烦,“你没听到孩子奶奶说吗,他亲爸要死了,过来接个孙子怎么了,难道还能把孩子卖了不成?” “那万一她真把孩子卖了,你们幼儿园付得起这个责任吗?” 孩子既然判给妈妈,妈妈才是第一监护人,没有她的允许,谁也不能把孩子带走。 林美溪把事情往严重了说,孩子妈如果投诉,幼儿园要倒霉,孟红叶的工作同样保不住。 门口的争吵惊动了园长,何园长不想担责任,往孩子妈单位打了个电话,没多久孩子妈急匆匆来了。 荀香接到电话魂都吓飞了,警告幼儿园绝对不能让孩子被接走,随后她飞奔过来。 当妈的心急,自行车来不及停,往墙边一靠,指着老太太骂: “我警告过你多少次了,不要妄图带走我的孩子,我跟你儿子已经离婚了,他现在有新爸爸,你们家那么想要孙子,自己找人生去。” 孩子亲妈来了,应该不会有问题,林美溪拉上顾川柏,带着糖糖走了。 … 孟红叶今天心情很好,真没想到,庄念安的后爸爸是乡党委书记,虽然是二婚,但人家对再婚的妻子很疼爱,亲自来幼儿园感谢她没有让孩子奶奶把孩子带走。 再往后更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发展,孩子亲爸好赌成性,根本没有病,是想要他老娘把孩子骗出来卖掉,一来报复前妻,二来偿还赌债,现在人已经被抓住了。 还好孩子没有被带走,不然她真的工作不保。 回家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吴爱梅,她妈夸她运气好,认识了乡党委书记这么大的后台。 “我今天看到顾川柏带着他那个有毛病的妹妹,去幼儿园了,估计还在想让他妹妹插班的事。” 七岁了,再耽搁下去,上小学就太迟了。 但顾糖糖的情况,除非开口说话,否则无法进正常小学,只能去特殊学校了。 吴爱梅心中不屑,瞧不上顾家这种做派。 “嘴上拿乔,最后还不是要来求我们,等我再让林知青知难而退,别瞎掺和,你这婚事就是打包票的了。” 说真的,孟红叶差点没看上顾川柏,模样非常周正,全村也没有比他更好看的青年。 但光好看不顶用,不过拿来入赘的话,勉勉强强吧。 “顾川柏有点桀骜,入赘未必甘心。” “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就他那个h五类的身份,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这样的人入赘后才好拿捏,再加上他爷爷和妹妹两个拖油瓶,只能忍着,最合适当上门女婿了。” … 农闲时节,地里的活不多,林美溪被安排去生产大队喂猪。 公社每个大队都有上缴任务,没有分到农户家里,而是集中喂养,二大队养了四十多头猪,年底交一半上去,剩下一半,杀了卖一部分,给社员分一部分。 这几十头猪,是大队重要的副业收入。 但养猪的活不轻松,又脏又累,吴爱梅把以前喂猪的大娘撤下来,给人家换了更轻松的活,让林美溪顶上去。 理由是林美溪是个厨子,给人做饭比谁都强,那喂猪应该一样好。 林美溪并不抱怨,勤勤恳恳剁猪菜、煮猪食、扫猪圈。 第一天顾川柏就来了,穿着胶鞋、带着手套、拿着铁锹清理猪圈。 “清理猪圈太脏了,你干不了的,我来弄,吴爱梅等着你去求她换岗,我估摸着你是不会去的,熬到哪天乡干部来公社视察,你的喂猪工作也就结束了。” “以前出过这种事?” “以前有个女知青,被吴爱梅弟弟看中,不想嫁,她就让人家喂了三个月的猪。” “然后就妥协嫁了?” “去农场劳改了。” “啊?” 顾川柏说:“那个女知青忍无可忍,买了老鼠药,给生产队的猪药死了好几头。” 造成了集体财产损失,被送去改造,到现在也不知道后续情况。 “那吴爱梅就没受到惩罚吗?” “她正常安排工作,用这个理由躲避的。” 林美溪觉得那个知青好亏呀,同时又觉得吴爱梅太可恨了,有点小权利就开始搞针对,看来上次的事她没得到一点教训。 林美溪并不觉得喂猪是惩罚,对她来讲比摘棉花轻松,至少能坐能歇。 顾川柏还来帮忙清扫猪圈,那就一点问题都没有了,她一样做得很开心。 就是顾川柏这个上门女婿,按吴爱梅的性格,她不会轻易放弃。 爸爸让她报恩,她能做得有限,一老一小主要还是靠顾川柏照顾,他现在可不能给人家当上门女婿去。 017 顾川柏不能给人当上门女婿,但林美溪现在需要去喂猪。 喂猪就喂猪吧,她觉得比下地要轻松,剁猪食对她来说很解压,再一想公社领导快要来视察,到时候她好好表现一下,有信心能换岗。 喂猪不耽误她回知青点做饭,沈孝珍觉得她太辛苦了,要帮忙。 林美溪忙得过来,“现在不算累,比摘棉花那会轻松多了。” 那是,插秧、割水稻、摘棉花都很累。 但现在是农闲,地里没什么活,每天也就象征性的下地除除草,做点杂事,而林美溪喂猪,可实打实的固定工作量,偷不得懒。 吴爱梅给林美溪穿小鞋,下次就有可能欺负到其他知青头上。 沈孝珍同仇敌忾,“一个小小的公社妇女主任,又不管生产建设,凭什么自作主张安排咱们知青去喂猪,你先做几天,再不给你调岗,我去公社投诉去。” “不急不急。”林美溪就当是给自己的考验了。 她乐观的很,“听说乡里要来领导视察,到时候我会好好表现的。” “领导就算来,也不会去猪圈吧。”虞心蕊嘲笑。 她给自己炖了桂圆红枣,都是家里寄来的,还放了点红糖,吃着美滋滋,可当林美溪四菜一汤做出来,她又馋得紧。 还是会做饭好呀,但一想到林美溪喂猪,围着臭烘烘的猪圈,她就想笑。 林美溪为什么会去喂猪,还不是因为帮她哥哥顾川柏出头,被穿小鞋了。 “林美溪,要不劝劝你哥,当上门女婿也挺好的。” 林美溪原话还给她,“你觉得好,那就给吴爱梅当儿媳妇去。” 虞心蕊生气,这两件事能一样吗,林美溪就是故意针对。 “你这么无所谓,那就继续喂猪吧。” 喂不了多久,幼儿园后厨那边,顾川柏的关系打点好了,只等公开招聘,林美溪就去应聘。 … 没几天,公社接到通知,乡里新任的党委书记要来公社视察工作。 这是新来的书记,涌泉公社特别重视,去哪里视察、可能询问什么问题,安排哪家社员接待午饭,公社干部们都开会讨论过。 吴爱梅也参加了,林美溪想在领导跟前表现她养猪养得好,可惜视察路线里没有猪圈。 但庄书记没打招呼,突然提前一天到了涌泉公社,给众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而且,他这次带来了市里见义勇为的奖状,指名道姓要见林美溪。 … 林美溪正在切猪食,喂猪也有讲究的,要混着喂,稻糠混一部分,还有菜地里那些不要的萝卜秧子、红薯叶子、老掉的瓜菜,粗略洗一遍,切碎,然后再煮熟,等凉一些拿去喂猪。 这一趟搞下来,得两三个小时,而且每天要重复三遍,喂三次,一顿都不能马虎。 刚把猪食煮好,吴爱梅小跑着过来,在她面前一站,阴沉沉的也不说话。 看到她不开心,林美溪就开心了。 她一边从锅里舀猪食进桶里,一边笑嘻嘻的问道:“吴主任,你又来监工了呀,我做饭人都爱吃,怎么会煮不好猪食呢,要不你自己来尝一口?” 吴爱梅快气吐血了,但是一想到刚才那个尴尬的场面,她才没跳起来教训。 “别喂猪了,赶快跟我去一趟公社。” … 不说什么事,又要去公社,林美溪不会乖乖听话的。 “那不行,这些猪是二大队的宝贝,是我的工作,我可没时间瞎跑,有什么事等我喂完猪再说吧。” 哪来的时间等,庄书记正在公社等着给林美溪发表彰呢。 吴爱梅哪里能想到,林美溪下乡在云市转车的时候,协助抓获了人贩子。 那是个二十多人的大团伙,抓到的三名是主犯,当时她没要奖励,案件侦破后各方面请功,给她算进去,颁发一张见义勇为奖状,分量可是很重的。 这样立功的好运气居然让她给撞到,领导视察之际,绝不可再让她喂猪。 吴爱梅闷声闷气道:“乡里的书记来了,人家可没空等你,你赶快去吧。” “还有,让你喂猪是锻炼你,又没说让你天天喂,明天你就不用来喂猪了,你把桶放下,一会我叫别人来喂。” 她想换人逃避责难,林美溪偏不让她如愿。 她拎着满桶的猪食桶继续喂猪,摇晃的桶里撒出来的猪食,全泼到吴爱梅脚上。 她是故意的。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今天的事情我还没做完呢,喂猪可是大事,你让开,别耽误我喂猪。” … 吴爱梅快气疯了,正想夺过猪食桶,看到庄书记在公社高主任的陪同下,已经往养猪场这边来了。 她只能硬着头皮迎接上去,尴尬的解释,“林知青工作太敬业了,非说喂完猪才能走。” 庄书记看着就挺正气的,听说是得罪了人,被下调来的红棉县,他还给林美溪带了张云市补发给她见义勇为的证书。 “谢谢庄书记,我手脏,等我喂完猪洗个手就来。” 然后一大帮人就在这里看着林美溪喂猪。 高书记上次来,猪还没这么肥呢。 “林知青,你喂猪多久了?” “半个月。” “这批猪长得好像很快,是我的错觉吗?” “不是呀,因为我猪食搭配的好,长得确实比之前快。” 庄书记对这位喂猪不抱怨、得奖不骄傲的小知青印象很好,笑问道:“猪食还有什么讲究吗?” 林美溪喂猪有一个记录表,上面有每次投喂时间、定量、猪食搭配种类。 “喂的好,一头猪一年能多长几十斤呢,四十多头就是上千斤呀,我自己瞎琢磨的,不知道对公社有没有帮助?” 从来没见过谁喂猪还做表格,庄书记认真翻看了每一页,小姑娘的记录表,也是她的工作表,认真细致,她确实把喂猪的工作做到了极致。 但为什么二大队,要让一个知青来喂猪呢? “高主任,这是谁安排的,很知人善用嘛。” 这句话可不是夸奖,既然是人才,那怎么能分配来喂猪呢? 现在去追究没有意义,重点是怎么安排好林知青的工作,人家刚得到市里见义勇为的嘉奖,可在他们涌泉公社,却被发配来喂猪,这让乡里怎么看他这个公社主任。 高主任挺冤枉的,他一个公社主任抓生产抓纪律,哪里能知道生产队让知青做了什么? 现在他知道了,就不能不管。 “林知青做饭做得好,喂猪发挥不了长处,小红花幼儿园的焦师傅要退休了,不如让她去参加招聘考试。” “给知青的工作你们公社安排,我就不管啦,不过考核要公平公正,不能因为林知青得了奖状,就给她开绿灯。” 这话是反义,不开绿灯,但也不能失去公允,重点在公平公正四个字,凭本事考核。 … 吴爱梅脸都气白了,越听越不对劲,说好来发个奖状,怎么变成去幼儿园工作了? 为了这份工作,她往园长家里送了几十块钱的东西,弟媳妇也去做了几天,园长说了,公开招聘只是走个过场,会内定她弟媳妇。 她弟弟偷鸡摸狗不成器,如果弟媳妇有个工作那就不愁了,工作是她给弄的,不怕弟媳妇翻起浪花。 但现在有人抢,那工作就不一定是她弟媳妇的。 林美溪都不是红棉县的人,凭什么抢红棉县的工作。 吴爱梅急忙想了个反对的理由。 “去乡里上班骑车要三十分钟,步行不现实,林知青没有自行车,她怎么上班呀?” 交通的问题林美溪想过了,她从贺知研那要了一百,加上爸爸给的、和以前攒下来的零花钱,加起来正好够买一辆自行车。 幼儿园的工资一年才够买,但这钱花得值,她上下班可以带上糖糖,至于自行车票,让顾川柏去解决。 想好了,林美溪还没开口,庄书记突然想起什么,询问身边的办事员。 “市里奖状下来的时候,咱们乡里开会说要给奖励,标准是多少来着?” 会议上说给一百块钱奖励,和一面给涌泉公社的锦旗。 但领导问这话,显然是要给林知青解决问题。 一辆二八大杠一百八十五,还需要自行车票,庄书记这意思,是急人之急,但这预算有点超呀。 领导有领导的难处,办事员很快想了个折中的方案,说道:“一百块钱的现金奖励,和一张自行车票。” 庄书记笑道:“看我这记性,小林同志,自行车等工作落实后再决定买不买,不够的钱,我个人可以借一部分给你,你有了工资,再慢慢还。” 林美溪当然不会借钱了,有了一百块的奖励,足够买自行车了。 她忙道:“谢谢书记,我自己能想办法。” 庄书记提借钱,也不是真借,但他说了这话,招聘考核,只要林美溪做饭胜出,她工作就稳了。 论到做饭的手艺,想到那几天修坝的伙食,全队没有不夸的,吴爱梅弟媳妇比不过林美溪。 吴爱梅怨恨的看着林美溪的背影,想把她身上盯个洞出来。 … 这个庄书记,对林美溪照顾得有点明显了,但林美溪真不认识他呀。 顾川柏打听了一下,搞清楚了原因。 “你还记得幼儿园门口叫庄念安的小朋友吗?” 记得呀,差点被亲奶奶拐走,那个小朋友也姓庄,还是刚转学来的,莫非…… “他是庄书记儿子?” “嗯,是再婚后的继子,但帮你主持公道不是因为幼儿园的事。” “那是因为什么?” “见义勇为的奖状。”顾川柏说:“你协助抓的人贩子供出来的窝点里,解救的小孩就有丢失的庄念安。” 原来如此,庄书记是为着那个人情才帮忙说公道话,既然他不想提前情,那林美溪也不说。 很快,到了幼儿园公开招聘的这天,没有悬念,林美溪的厨艺拿了第一。 018 林美溪要去小红花幼儿园上班了,有工资拿,有粮油票,每周有休假,还有十八块钱的工资,别说在知青里,就是在全公社那也是顶顶好的岗位。 但这也没什么好羡慕的,这是林知青自己挣的。 沈孝珍他们都为林美溪高兴,她上这个班,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陪糖糖去上学,她说的报恩,时时刻刻都记在心里,和这样的人做朋友,会很安心。 但虞心蕊不这样想,她心里不是滋味,还是因为抱错,才让林美溪有了胜任后厨工作的技能。 她抢走的,都是自己的运气呀。 虞心蕊和林美溪势同水火,话都不说一句,跑出去透气,不知不觉来到孟家这边,被孟宏光看到。 孟宏光殷勤得上前,“虞知青,谁又惹你生气了?” “还能是谁。” “是林美溪对吧。”孟宏光磨牙,其实林知青是几个女知青里最好看的,但是他勾搭失败,而且林美溪抢了她妈给舅妈活动的工作。 今天晚上,他要给林美溪好看,还幼儿园的工作呢,搞不好和上一个喂猪的女知青一样,要去农场改造反省。 “虞知青,她不会得到工作的。” “你要做什么?”虞心蕊心里一跳。 “明天你就知道了。”孟宏光得意。 虞心蕊觉得,林美溪要倒霉了,赶紧回到知青院,没看到林美溪,傅听音说她哥哥找她出去了。 她心头忐忑,怎么办,要不就当不知道吧。 … 顾川柏太了解孟家那样的人,只怕会有小动作,不会让林美溪如愿拿到工作。 他把林美溪叫出来,“这两天睡觉警醒一点,养猪场那边我去看着,需要你出面的,我给你消息。” “他们难道敢对公社财产动手?” “不好说。”顾川柏未雨绸缪,“你去幼儿园上班之前,还是小心些。” 等去了幼儿园就不怕了,去之前,养猪场的猪,依旧是林美溪的责任,不敢大意。 … 天快亮的时候,林美溪被石头砸后窗的声音惊醒了。 外头风平浪静,睡觉前下的雨早在前半夜停了,二大队没什么无业游民,按理说不会有无赖来敲窗户,应该是猪场那边出了状况,顾川柏给她提醒来了。 猪圈那边现在是她负责,如果猪栏里的猪出问题,也得是她背锅。 林美溪一点都不带犹豫,开灯穿衣起床,不可避免给大家吵醒了。 “小林,你怎么了?”沈孝珍在被子里支起半个身子问。 林美溪要去猪圈看看,找了个理由,“做了个噩梦,梦到猪圈被大雨泡塌了,不放心,我得去看看。” 几十头猪呢,不看一下不放心,现在天还没亮,沈孝珍更不放心她一个人去,起来陪她一起。 “我和你一起去吧。” 多个人也好,如果真有事,需要一个人在现场,一个人去喊人。 虞心蕊也被吵醒了,她心里偷着乐,会不会是孟宏光的报复实施了,然后林美溪做了梦,还真是巧呢。 偷乐不妨碍她抱怨,她翻个身不耐烦道:“一个梦,你就折腾的大家不能睡觉,跟你在一个寝室真倒霉。” “好了,又不是天天这样,昨晚的雨确实挺大。”沈孝珍息事宁人。 “就是,而且你经常最后一个睡,动静那么大,我们也没说什么。” 现在睡也睡不着了,傅听音不想一会听虞心蕊的抱怨,爬起来要一起去。 “有时候梦很灵的,昨晚雨下得很大,还是去看看的好。” 许越周也起来了,他一个男人,不可能看着三个女生去,自己睡大觉,四个人结伴,打着手电筒往猪圈那边去。 … 宿舍里只有虞心蕊一个人了,这会天将亮未亮,还有点吓人呢,她把灯关掉刚摸上.床,突然感觉有个影子从床上闪过,看着像是软腻腻的蛇。 这个季节的农村是有蛇进屋的,虽然大部分没有毒,但足够叫虞心蕊尖叫,摸着黑冲出房间。 外头下了雨呀,她赤着脚打滑,摔了一身的泥巴。 惊动了隔壁的社员,来了两个人帮着进屋找,啥也没找到,最后得出结论,是房梁上垂下的绳子被光影照的影子。 自己吓自己,两个社员没好气,一听其他四个知青去了猪圈,不放心,索性过去看看。 虞心蕊又脏又累又怕,恨得哭了两声,烧水洗澡去了。 她心里巴不得孟宏光给猪圈的猪毒死,嫁祸给林美溪,让她劳改去。 … 猪圈这边气味大,一般人不来这,但此刻猪圈外一塌糊涂,灶房的台阶上放着几块大石头,台阶下有点点血迹,脚步凌乱,仔细检查还有些面粉痕迹,和一颗掉落的门牙。 有人布置了陷阱,有人踩到了陷阱。 连傅听音都看明白了,“天哪,有人来搞破坏,这陷阱是你做的吧,林知青,幸亏你警醒,但台阶上放石头,你搬得动吗?” 石头当然不是林美溪放的,是顾川柏,而且应该是贼进到做猪食的厨房之后,才放的。 林美溪牙都咬碎了,顾川柏管杀不管埋,她还得找借口善后。 “厨师要颠勺,手上有得是力气,我每天下工前,都会搞些不同的陷阱,你们看,我撒在台阶下的面粉,也被脚印踩乱了。” “你好聪明,幸亏你提前做了安排。” 日有担忧,所以夜晚才心有所梦,好灵验,傅听音替她庆幸。 “你们看,这个脚印很清晰。”沈孝珍用手指丈量了一下,鞋子至少有四十二码,是个男人的脚。 “这里有颗断掉的门牙。”许越周用手电照着,嫌脏没捡。 有门牙的话,那就好排查了,林美溪就守在这里,不让任何人有机会破坏现场。 “我和孝珍姐在这看现场,许越周,麻烦你和傅听音去公社的高主任家,找他说明情况,越早报警,越早破案。” … 高主任还记得前年那事,那时候有个女知青被安排喂猪,心里生出抱怨,一时想不开,往猪食里投了老鼠药,造成六头成猪死亡的损失。 病死的猪肉不能吃,只能挖个深坑掩埋处理,那位女知青因此被送去农场改造。 上次人赃并获,女知青也承认了,但这次的情况不一样,这次有人陷害林知青。 涌泉公社怎么会有这样险恶用心的人,一定要揪出来。 高主任立刻报了警,天刚亮,他和乡里的公安一起来了现场。 现场保护的很好,有人进了煮猪食的厨房,东西没少,但就怕多出点看不见的东西。 高主任让人把每样猪食送一部分去县里化验,现在只要核查公社谁的门牙磕掉,谁的嫌疑最大。 林美溪觉得孟家的嫌疑最大,给公安提供线索。 “我最近因为工作的事情,和吴爱梅吴主任有些冲突,不如先从她家开始排查吧。” 确实,吴爱梅家的嫌疑是最大的,因为林美溪出事,幼儿园厨师的岗位需要重新选人,而她之前一直在活动这个位置,还跟好几个社员炫耀,说给弟媳妇找好了工作。 林美溪把工作截胡了,她家有报复的动机。 … 吴爱梅和儿子都不在家,根据孟红叶的说法,她妈昨晚去舅舅家,因为下雨没回来。 至于弟弟,可能在哪个小.寡.妇家里吧,不争气的东西。 “我弟绝不可能破坏公社财产,肯定搞错了,林美溪,你别想冤枉我弟。” “那他人在哪里呢,叫出来看看门牙少没少不就知道了?” 孟红叶拿不准,昨晚明明在家的,肯定是嘴馋半夜跑去哪个寡妇家了,她可不敢说。 “孟宏光在这里。” 两个社员押着孟宏光过来,他们是黎明时分被虞心蕊的尖叫吵醒的村民,去往猪圈的路上,看到有人鬼鬼祟祟逃窜,叫了又不停,便一路追赶,天亮终于追上了。 “他门牙掉了一颗。”其中一个社员捏开孟宏光的嘴,露出豁了一块的牙。 … 吴爱梅昨晚在弟弟和弟媳家留宿,昨天幼儿园岗位定下来了,再没可能更改,弟弟和弟媳闹的很,吴爱梅回娘家劝他们稍安勿躁。 说林美溪现在被公社的高主任看好,乡里的庄书记跟前也露了脸,工作暂时抢不了。 但她有本事坐得稳吗? “红叶在幼儿园上班,想给她找点茬太简单了,红叶说不要一个月,就能让她从幼儿园滚蛋,你们再等等。” 这才说服了弟弟和弟媳,等到吃过晚饭雨还没停,索性在娘家住一晚。 一大清早雨后清爽,吴爱梅沉闷了几天的心也晴朗起来,一个才十几岁的小知青,还想从她手里抢工作,抢去她也做不长。 “姐,吃了早饭再回去吧。” “不了,宏光还等着我回去做早饭呢。” 一想起儿子,吴爱梅心里充满斗志,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儿子、为了弟弟,他们都好了,她也就好了。 等宏光娶上城里的知青,成了城里的女婿,给安排个城里工作,那就是吃商品粮的城里人了。 然后生个孩子,她过去带孩子,拿捏儿媳妇,一家人都能成为城里人。 康庄大道,一两年就能实现了! 吴爱梅喜滋滋的,迎头碰到二队的大队长,笑问道:“小武,你不在生产队安排生产,往红河公社来干什么?” 武成田面色凝重,语气厌恶,“你儿子举报,说你指使他给猪饲料下药,你还回娘家逃避罪责,他要大义灭亲立功,别想着跑,公安就在后面。” 公安的车开不进小路,所以武成田骑着自行车更快。 他太气了,四个生产队,偏他们二队出了个蛀虫,差点给公社造成不可挽回的集体损失。 给猪饲料下药?吴爱梅脚下一软,她昨天走之前告诫过儿子,林美溪有他姐姐孟红叶给使绊子,幼儿园的工作做不长。 他们什么都不需要做,静等着就好,他怎么还给大队的猪下药呢? 太傻了,真的太傻了,吴爱梅慌得连连摆手,“没有,我没有让我儿子投老鼠药。” 生产队长表情复杂,“谁告诉你投的是老鼠药?” 019 吴爱梅第一时间联想到老鼠药,是因为家里正好有,而且上一个知青,就是给猪下的老鼠药,然后被送去了农场改造。 不是老鼠还能是什么?农药他也买不到呀。 相关人员都被带到猪圈这边来,无关人员清场离开,但很多社员、尤其是二队的社员,在外围就是不走,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川柏也来了,陷阱是他布置的,面粉是先撒的,看到来的人是孟宏光,他不动声色,等他进入灶房,再往台阶上放石头。 孟宏光慌不择路逃跑,顾川柏一直追在后面,后来两个社员恰好撞见追上去,他才悄悄撤了回来。 这种场合,他不想来的,但公社都知道林美溪是他妹妹,妹妹出了事,他挤进来关心才是正常人的心态。 “麻烦让让,让我进去看看我妹妹,你们看热闹,我是真的心急如焚,爷爷还等着信儿呢。” 都是一个公社的,谁不知道顾川柏白捡的妹妹有多好,隔三岔五变着花样送菜送饼,他这时候不关心,那还是人吗? “让小顾过去吧。” 顾川柏挤进人群,但在警戒线外被公安给拦住了,“哥哥也不行,现场需要保护。” 林美溪给他解围,“哥,这里面没你的事,回去吧,和爷爷说我没事。” … 生产队长半呵斥半劝,好歹给无关的社员都劝走了。 孟宏光的门牙豁了一个口子,大小和现场掉落的比对过,就是他的。 饲料里投放的药,县里的药师检验出来了,和孟宏光供认的一致,是泻药,剂量也不大,会给猪造成腹泻,但不致死。 孟宏光心里慌的很,他没想过会闹这么大。 他买了点泻药,让公社认为林美溪做的猪食不干净,猪食都做不干净,还怎么去幼儿园给小孩做饭,她的工作肯定要撤,还能哄虞知青高兴,一举两得。 他进灶房的时候,门外没看到石头啊,可是一出来被大石块绊倒,摔掉的门牙抵赖不掉。 他不想劳改,也不能去劳改,他再次指认: “我妈在家里抱怨,说林知青抢了舅妈工作,要我晚上去给猪食里下老鼠药,我害怕并不想这么做,可是也不敢违抗,当时就应该举报我妈,是我糊涂,我现在举报,都是她逼我,我把老鼠药换成了泻药,也算将功补过了吧。” 吴爱梅眼睛一闭,这就是她引以为傲的宝贝儿子,谁把他教成无论何时,都要自保的凉薄性格? 哦,原来是她自己。 她多次和儿子保证过,不管发生任何事,有妈妈在,就会保护他。 她可以替她儿子去死,就算儿子不指认,她也会替儿子扛下来。 吴爱梅把眼睛睁开,决绝道:“是我逼着我儿子去的,但现在猪又没事,没有造成财产损失,我儿子功过相抵,你们不能判他。” 她主动承认,傅听音还真信了,回去的路上感叹慈母多败儿。 沈孝珍不信,吴爱梅明显是在给她儿子顶罪,但她不想说出来。 … 回到知青点,林美溪看到虞心蕊洗了一盆的泥水出来,还把炉子上的热水用光了,质问道:“这炉子是我们的,你自己不会另烧吗?” 那么多社员都去猪场那边看热闹,事情闹得应该很大,虞心蕊诧异她这么快就回来,难道孟宏光没办成事? “猪场那边出什么事了?” “你先把我们的热水补上吧。” 虞心蕊哪里还顾得上还热水,跑出去打听了一圈,听到孟宏光和吴爱梅都被抓走,吓得赶紧回来。 … 吴爱梅承认教唆罪,很快判了,被送去农场劳改,好巧不巧,也可能是有人在中间活动的结果,吴爱梅在即将劳动的农场,遇到了熟悉的人。 一开始她没认出那个气色红润、怀着孕的女人,被她甩了一鞭子,脸颊一痛才想起来。 这是两年前宁愿药死六头猪去改造,也不愿意嫁给她弟弟的女知青。 她现在刑满了,留在当地的农场,嫁给了农场主任的儿子,身怀六甲。 这个贱人,宁愿给这穷乡僻壤的农场臭男人生孩子,也不愿意给她弟弟传宗接代。 吴爱梅“嗷”一声叫,扑上去撕咬,“你个贱人,说宁愿一辈子不嫁人,也不会嫁给我弟弟,这才几年,你肚子里揣的是什么野种?” 旁边一个中等身材、肤色黝黑但五官端正的男人护妻心切,跳起来踹出去一脚,给吴爱梅踹出好几步。 “原来就是你个恶毒婆娘,当年害了我媳妇。” 两年的劳改,好好一个漂亮知青,毁了。 也算老天给了她另外一条生路,在这里安了一个家。 如今婚姻幸福的知青摸了摸肚子,走到丈夫身边,“多谢她,我才遇到你,就叫她去牛棚铲牛粪吧。” 老婆的话就是圣旨,刚才不许吴爱梅靠近老婆的男人,拎小鸡一样拎起吴爱梅送到牛棚去,给她一把铁锹,警告她: “别搞小动作,牛棚出点啥事,你就准备改判更长的刑期吧,我是不介意你多留点时间,让我老婆好好出出气的。” 天道轮回,那个女知青解了气,感慨,“不管谁活动关系,把她送到这里,我都念这个人情。” 她心情愉悦,晚上多吃了半碗饭,给婆婆丈夫高兴坏了,“多吃点,也不能吃太多,胎儿大了不好生的。” … 孟宏光保释出来了,他爸在外学习回来,到家给他一耳光,“你怎么能往猪饲料里下毒,胡闹!” “舅妈的工作被抢了,虞知青也受了委屈,我、我就是想吓吓林美溪,叫她别那么嚣张。” “她们的委屈和你有什么关系,值得把自己搭进去?蠢得没脑子,还有,你怎么能让你.妈顶罪,白生了你!” “是妈说的,如果出事,什么都能往她身上推。” 孟承德是公社会计,无论老婆还是儿子劳改,他势必会受到影响。 现在是老婆担了罪名,那要好办一些,划清界限能将影响降到最低。 … 吴爱梅丈夫是公社会计,她又是公社妇女主任,十几年没做过重体力活,猛然间大强度的劳动,身体实在吃不消。 那个知青贱人丈夫带来的消息,更让她精神也崩溃了。 “你丈夫要和你离婚,你儿子也要和你划清界限,吴爱梅,等你劳改结束,也无家可回了。” “对了,再告诉你个消息,你丈夫单方面宣布要和你离婚,就和另外一个女人眉来眼去,你好好改造,说不定还来得及去喝他们的喜酒。” 吴爱梅不信,这一定是贱人骗她的,她是涌泉公社条件最好的家庭之一,不会是这样的下场。 隔几天夜深人静的后半夜,吴爱梅连行李都没带,逃出了牛棚,虽然没有钱也没有身份证明,但是乞讨她也要沿途走回去。 被她迫害过的知青她丈夫亲自带人追,吴爱梅慌不择路,滚到堤坝下面。 男人无视吴爱梅求救的眼神,她被庄稼茬割到了声带,发不出声音,这是老天都不留她了。 即将当父亲的男人,留给垂死吴爱梅一个冷冰冰的眼神,他不会让老婆和即将出生的孩子,留一点可能存在的威胁。 他转头迎上同伴,“这里没发现人,我们去别的地方追。” … 顾川柏和爷爷提了句后续,吴爱梅在窑乡的农场铲牛粪,度日如年,得知丈夫、女儿、儿子都和她划清界限,咒骂了好几天,私逃农场不慎滚落堤坝,被锋利的庄稼茬划破了脖子。 尸体被人发现的时候血已经流干了,据说爬行了几百米才死的。 吴爱梅自作自受,她害了一个好好的女知青,有她自己的因果。 只是孙子非要把人送去窑乡的农场,他这睚眦必报的性格,什么时候能稍微收敛一点? 顾爷爷叹了口气,“因果罪业,怕有一天反噬回你身上。” 顾川柏一点不怕,“所有的罪业我一人担着。” … 公社里这几天都在议论吴爱梅家的事,吴爱梅死在窑乡农场,总要去个人收尸。 孟承德澄清的很清楚,说多年夫妻不知道她会是那样的为人,既然划清界限就没关系了,让当地政府处理,家里就不过去人了。 连收尸都不收,确实凉薄。 … 今天是中秋节,公社给知青放了半天假,下午不用下地,知青院里也在议论这个事。 傅听音说孟会计冷酷的可怕,为保全家划清界限,但死了也不去收尸,令人寒心。 只有虞心蕊心有余悸,孟宏光放回来了,上工的时候,盯着她的眼神叫她害怕,不会被纠缠吧? 怕什么来什么,孟宏光二姐孟红叶带人堵了知青点,要拉虞心蕊住到孟家去。 如果被拽过去住上一晚,虞心蕊的清白就说不清了,到时候还不是任由孟家说黑白。 虞心蕊奋力反抗,“神经病啊,我为什么要住去你们家?” 孟红叶反手一耳光打在虞心蕊脸上,骂得理直气壮。 “贱人,我弟弟不是为了给你出气,会去做傻事往猪饲料里下泻药吗,我妈被你害死了,你必须嫁给我弟弟赎罪。” 这话搞得好像是她叫孟宏光去下药似的,虞心蕊懊悔不已,当初不该图省事让孟宏光挑水,让他有机会和自己纠缠。 她求助似的看向其他几个知青,可惜她人缘太差,大家都不想管她的闲事。 虞心蕊大叫一声,“林美溪,你跟公社主任都说得上话,你帮我这一次。” 林美溪并不想帮她,刚才孟红叶那话,孟宏光害她,虞心蕊应该知道,可她没有收到过虞心蕊的任何提醒。 林美溪从厨房拿了常用的菜刀,丢到虞心蕊脚边,叫她自救。 “你当孟家是要咬死你的毒蛇,不是你砍死毒蛇,就是被毒蛇咬死,谁敢再拽,你就把菜刀砍到对方身上去。” 这时候,就拼不要命,这里是涌泉公社,不是深山老林,真动刀了,公社能不管吗? 而且孟承德还是公社会计,他能放任子女和公社知青动刀血拼? 如果虞心蕊这一点都想不到,不敢自救,那就被孟家拉回家去好了,她是不会出头帮她的。 … 虞心蕊连杀黄鳝都不敢,更不敢拿刀砍人。 她看向沈孝珍和傅听音,“林美溪有哥哥,你们可没有,今天能从知青点抢走一个女知青,明天就会有其他人,有样学样,用类似的借口理由,再拖走你们。” 知青之间有矛盾,和知青对外有矛盾,是两回事,傅听音已经害怕了,如果下次是来拖她走,那可怎么办? 沈孝珍极不情愿,但也不得不放下和虞心蕊的芥蒂,这时候不团结,知青就是一盘散沙,谁都能来踹一脚。 其实林美溪的方法是很好的,都教了虞心蕊,她豁不出去,还得靠旁人救。 沈孝珍捡起菜刀威胁,“跑知青点抢人,还有没有王法了,傅听音,你去叫大队长来!” 许越周得了示意,不能跟女人动手,他还不能抡孟宏光吗? 他一个巴掌抡过去,“想娶媳妇就用抢的,你要脸吗?” “什么我抢?虞知青对我也有意思,修坝的第一天,她就抱上我,你们可都看见了!” “那又怎么样,碰一下就要结婚,这是涌泉公社的风俗?” 虞心蕊心里怪上林美溪,就是因为她要她去看杀黄鳝,她才会害怕到当众钻到孟宏光怀里。 这场抢知青闹剧,在捅到公社高主任之前,被赶来的孟会计终结了。 他给了儿子女儿各一个巴掌,给知青道了歉,并且保证道: “我一定管教好他们姐弟,保证不会再来骚扰知青。” 这个不给老婆收尸男人的话,林美溪一点儿都不信。 … 今天是中秋节,虽然闹了这么一出,节还是要过的。 虞心蕊去公社找高主任讨说法,高主任叫了沈孝珍、傅听音和许越周去了解情况。 林美溪正在厨房准备晚上的配菜,沈孝珍一个人提前回来了,叫她放下手里的活,去村口接人。 “你姐姐来了,还带了她对象过来呢,说来看看你,陪你过中秋节,你们姐妹真情深。” 姐姐来了?林姣兰晕车的呀,从北到南,一路吐着过来,绝不是因为情深,重生的姐姐是为了看她在乡下的疾苦和笑话,她真病得不轻了。 第 20 章 020 第20章 林姣兰晕车,吐到头都抬不起来,歪靠在知青院的青砖墙上。 来公社的路上她已经听说了,林美溪被发配去猪场养猪,每天三顿的猪食可不是轻松的活,而且全年无休,林姣兰都想仰天大笑。 林美溪啊林美溪,这才多点时间,她就把自己混到喂猪的地步。 两人调换了人生,她留在城里改变命运,林美溪下乡越混越差。 可见谁留在了城里,谁才有接下来的那些好运。 贺知研也和她一起过来了,她就是要让林美溪看看,上辈子她搞不定的男人,这辈子肯陪她下乡来探亲。 林姣兰想装姐妹情深,表示痛心,又忍不住得意,表情十分滑稽。 沈孝珍一下子看出来了,林美溪这个亲姐姐,对妹妹并没有多少关心,这趟不辞辛苦过来,只怕想看妹妹笑话。 何至于呢,过好自己不就行了,还非得往别人的伤口上踩一脚。 幸好林知青明天就去幼儿园上班,要是没换工作,估计要被她姐姐呕死。 … 虞心蕊对林姣兰格外热情,她心想,原来这就是她亲姐姐呀,她攒下四天假期,就为了看妹妹一眼,陪妹妹过中秋节,这是多么伟大的亲情。 这样的好姐姐,是林美溪抢走了她的。 虞心蕊把自己都舍不得吃的麦乳精冲了一杯,递过去心疼道:“姣兰姐,喝点东西暖暖胃吧。” 这一杯麦乳精,是虞心蕊对心里幻想姐姐的渴望。 但渴望没有得到回应,林姣兰不可能给虞心蕊好脸色,上辈子,虞心蕊对她莫名其妙的敌意,导致林姣兰吃了许多亏。 “你留着自己喝吧,我可喝不起。” 虞心蕊只觉得心被重重捶了一下,她一片真心,亲姐姐为什么要对她莫名敌意? 她反应过来了,一定是因为林美溪给姐姐的电话和信件里,告状说她针对,为了和林美溪统一战线,才用这种态度对她。 虞心蕊瞬间就原谅姐姐刚才的敌意,差点脱口而出,她才是亲妹妹,但林美溪这会已经回来了。 … 林美溪一回来,林姣兰乐了,头晕的情况减轻不少。 她故意发问,“小溪,你怎么去喂猪了呀,一定很累很想回家吧?” 从小到大,林美溪和姐姐打打闹闹,姐妹只相差两岁,不说感情多好,也没有落井下石。 重生前的姐姐过得多不如意,才在重生后处处拉踩她。 可是,林姣兰重生前过得好不好,和她有什么干系? 林美溪对姐姐这趟幸灾乐祸,没给她好脸子。 “我要不替你下乡,现在喂猪的就是你了。” “怎么能是替我下乡,林美溪,你过得不好,只怪你自己没本事,可别怨任何人。” 原来姐姐知道这个道理呀,那她重生了还怨恨什么。 在虞心蕊眼里,姐姐千里迢迢赶过 来,万般讨好,林美溪却句句争锋相对。 这么好的姐姐、这么好的亲情,她实在配不上。 虞心蕊忍不住仗义执言,“林美溪,你姐姐晕车也要来看你,你就这种态度,太过分了吧?” 林美溪反问道:“你觉得我过分?我过分什么呀,我高三没读,她高中已经毕业,吵着要我休学下乡,难不成我还得感谢她?” “我明明白白的说,休学替她下乡,我心里是有意见的,我可以不提,她也别来我跟前显摆。” “从下乡到现在才三四个月,不至于想到睡不着觉,真要为我好,把路费寄过来给我花,不是更经济实惠吗?” 质问得虞心蕊狡辩,“你歪理邪说真多。” … 林姣兰一阵气恼,她千里迢迢跑来看望,林美溪却让她下不来台。 她觉得头更晕了,撑着脑袋虚弱道:“小溪,你这样误会姐姐,姐姐心很痛。” 她是被拆穿了才痛的,那就让她更痛点,下次才不会干这种烦人的事恶心人。 “好,既然来看我,给我带什么好东西了,拿出来我看看。” “没带东西是吧,你宁愿浪费路费,也不汇过来给我花,别演姐妹情深了,怪恶心的。” 林姣兰路费就花光了她大部分私房钱,哪里会给林美溪带东西。 她恼羞成怒,“我一片心意,你要不乐意,那我现在就走。” 现在就走,林美溪会被公社不明真相的社员戳脊梁骨。 沈孝珍不让林美溪吃亏,明着帮林姣兰,实际上帮的是林美溪在公社的名声。 “现在哪里还有车,住一晚上明天再走吧,今天中秋节,我来做饭,小林你歇着吧,明天还要去幼儿园上班呢。” 林美溪去幼儿园上班? “去哪个幼儿园上班,她凭什么去幼儿园当老师?”林姣兰一叠声质问。 … 林美溪不应该在猪圈里喂猪吗,怎么明天就去幼儿园上班了? 那和留在城里有什么区别,一样拿工资,每周都有休息,比地里干活轻快多了。 林美溪反问道:“你说心疼我,我得个好工作,好姐姐,你不开心吗?” “可是,你高中都没毕业,凭什么当老师,你挤掉的是别人名正言顺的岗位,小溪,我们不能这样做。” 林美溪呵呵笑,“我乐意、我高兴,你装不下去了吧,那就别装,不服气就去投诉我。” 她转头去厨房做饭,今天开心,多做几个好吃的,再给顾爷爷和糖糖送去。 虞心蕊扯了下林姣兰的衣袖,解释道:“林美溪是去幼儿园当厨师,不是当老师。” 当厨师……林美溪正儿八经拜了林爸入门学厨,她的手艺当然够。 林姣兰怔住不敢相信的表情,让许越周直摇头,实在不能理解,姐妹脸不能好就算了,没必要互杀吧。 理解不了他不愿去猜,拿起扁担水桶挑水去了 。 … 贺知研一直旁听几个女孩子的对话,没插嘴不代表不关注,他追上许越周打听林美溪的近况,得知她下乡后从没提过自己一句,心里不禁升起了嫉妒。 晚上的饭菜是林美溪做的,以前在他家,林美溪做饭可没有现在这样利索,反而笨手笨脚,不是摔了勺子、就是跌了碗。 多少次,都是自己帮她解围,叫他.妈少骂几句。 现在倒好,人家是装的。 “孝珍姐,我姐姐、姐夫的伙食,麻烦你一会折算出钱来,我去陪糖糖、顾爷爷过节。” 家里人来探亲还要出伙食费,挺尴尬的,但林美溪姐姐目的不纯,找他们要伙食费无愧于心。 “好,你去吧,一会我来算。” 晚饭照着六七个人的分量做的,来得都是客,许越周咬牙,招呼大家吃饭。 贺知研千里迢迢来探亲,林美溪却要陪下放改造的人过节,一点规矩都没有,像什么样子? 要教训林美溪,不急在这一时,总要等到独处的时候。 他看虞心蕊在一旁不上桌,这个知青和林美溪针锋相对,如果他对她好一点,林美溪会吃醋吗? 带着这样的想法,贺知研温和的招呼,“你怎么不上桌吃饭?” 虞心蕊对姐夫的第一印象不错,很欣慰姐姐能找到这么温柔有礼的男人,比顾川柏强多了。 “我和他们是分灶的,你们吃吧,我一会单做。” “你怕小溪不让你吃她做的饭菜?不要紧,她最听我的话,回头我来和她说。” … 林美溪在顾爷爷家又做了四菜一汤,虽然没有知青点那边的多,但有肉、有鱼,汤也是荤汤。 有林美溪的厨艺,糖糖多吃了一碗米饭。 林美溪给糖糖擦了嘴,鼓励道:“明天姐姐要做一百多个小朋友的饭菜,好紧张,糖糖如果能适应幼儿园的集体课,姐姐就像你学习,也努力做好。” 原来姐姐也会紧张呀,那她一定要努力了,要给姐姐做个榜样,不能轻易放弃。 糖糖重重点头,表示自己会努力的。 林美溪的鼓励方式,是顾正初和顾川柏都做不到的,感激的话无需多说,顾正初心里已经当她是亲孙女了。 “爷爷,晚上让哥哥送我回去吧。” 涌泉公社其实很安全的,之前林美溪很少让送,更不会主动提。 顾川柏看了看她,心里疑惑,她要做什么呢? 林美溪是想看看,如果姐姐看到顾川柏,会不会有心理活动,如果有的话,正好听听。 … 回去的路上,林美溪主动和顾川柏说:“以前我姐夫的妈妈,想把我洗脑成唯命是从、任劳任怨的儿媳妇,我耍心眼子,让她对我很不满意,所以我姐姐让我下乡,我觉得这买卖能做,就下乡了。” “你心眼子还挺多。”顾川柏如实评价,可不是贬义,心眼子多能保护自己,是件好事。 林美溪确实是个心眼子挺多的人,她心眼子不多,也没法和贺家老巫婆斗智斗勇。 到了知青院,等着的不是林姣兰,而是贺知研。 “他似乎有话和你说。”顾川柏道:“我走了。” 林美溪还要用用他,亲切的抱着顾川柏胳膊,肩膀贴着肩膀,贴得很亲密。 她香香软软,温度烫得顾川柏不适,拨开她两个爪子,要把胳膊抽出来。 要气另外一个男人,也不至于拿他当炮灰。 顾川柏心想,他用了这么大的力气,林美溪该知道他拒绝做炮灰的意思。 林美溪知道呀,知道又怎么样,她双手使劲,拽得顾川柏一个踉跄,亲亲热热走到贺知研跟前。 “姐夫,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哥。”! 第 21 章 021 第21章 这小姑娘也是个睚眦必报的性格,顾川柏明知她故意,也只能配合。 对面贺知研脸色很不好看,顾川柏当没看见,伸过手去,“你好,听小溪说,她本就不喜欢你,现在看你和她姐姐有情.人终成一对,很为你们开心。” 林美溪的笑容更盛了。 贺知研敷衍的握了手,突觉手上被大力箍紧,男人间存着较量,他可不想被个下乡改造的比下去,也用力较着劲。 顾川柏下放后砸了两年石头,还和徐爷学了拳法,体力上占优势,贺知研没撑过五秒败下阵来,先松了手。 顾川柏摸过底,这是绣花枕头,不中用。 贺知研恼火,力气大不如脑子好使,他一辈子都用不着和人比力气。 “让你哥回去吧,我有话和你说。”贺知研直接下逐客令。 林美溪在心里默默幻想着给他一巴掌,等时机成熟,这一巴掌,她会甩到他脸上。 “哥,我姐夫就是这么霸道的人,我习惯了,你先回去吧。” 顾川柏已经看到有个陌生的女生一闪而过,趁着黑夜躲到知青院大树后头。 知青院这个陌生的人影,只能是林美溪姐姐。 他能看到,林美溪自然能看到,又不知道她要诛谁的心。 … 林美溪自然看到了林姣兰,她想偷听贺知研的心里话,那就帮她一把。 “好了,我哥哥走了,你有什么话说吧。” 林美溪以前在贺知研跟前,木木呆呆、毫无趣味,不问不说话,哪像现在这般娇俏浪漫,会生气会撒娇,叫人心潮澎湃。 贺知研来这穷乡僻壤探亲,是想看林美溪在乡下过不下去,如果求他的话,他会想办法把她弄回去。 “我来通知你一声,我有办法把你弄回城里。” 林美溪现在不想回城,城里有重生的姐姐,一心想控制她的贺母,还有贺知研。 她才到手的幼儿园工作,干嘛要回去,而且她办了一年休学,现在回去也跟不上进度了。 “我不想回城,你不要自以为是好不好?” 她越不回去,贺知研越迫不及待。 “你还在生气下乡我没帮你吗,下乡是个过程,你得下乡了,我才能把你弄回去,半年的时间正好,我会让你来得及回家过春节。” “我不回去,我在乡下很好,幼儿园的工作我是拿工资的,回城我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工作,不回。” 原来是为工作,那好办。 贺知研许诺,“回城后,你不想读书的话,我们单位还缺个资料员,我把你弄进来。” … 树后的林姣兰心头的嫉恨已经满了。 林美溪说得好听,自愿下乡,现在居然在这里勾.引她的未婚夫。 还有贺知研,既然他单位有资料员这样清闲的岗位,她换工作的时候不说,现在却白白送给林美溪。 大树后露出的那半个身影猛烈抖了几抖,但还没出来。 林美溪想,林姣兰还能忍呀,那就添把火,“姐夫,你对我这么好,不怕我姐吃醋吗?” 贺知研很享受姐妹俩为她争风吃醋的快意。 在贺家男人说了算,何况我和她还没有订婚,你也不要姐夫、姐夫的叫。?” 不能再等了,万一林美溪答应,林姣兰没有把握劝阻。 林姣兰从树后转出来,抱住贺知研胳膊宣誓主权似,浅笑温柔。 “你以前被小溪骗了,我们姐妹从小到大,小溪的性格我了解,她叛逆的很,决定的事情别人是无法改变的,咱们别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 她就是要让贺知研看清,林美溪以前都是装的。 贺知研恼火的抽出胳膊,“我妈教过你好几次,不要管男人的事情,何况我们连订婚酒都没办,你这样拉拉扯扯多不好。” 为了住进四合院,林姣兰连这种大男子主义的男人都捡起来,那就祝福她吧。 林美溪赶紧补刀,“小姨子在姐夫单位上班,我姐心里会跟刀子扎的一样痛,我舍不得我姐痛,姐夫,回城的事不要做无用功,只要我不回去,办好了工作也是白费。” … 知青宿舍空铺有,但进入中秋天气渐凉,没有被子林姣兰只能搭铺,但林美溪不想跟她搭铺。 看着尴尬的亲姐姐,虞心蕊主动邀请,“姣兰姐,你跟我睡吧。” 林姣兰不想和上辈子为难她的人睡一个铺,但是另外两个女知青不表态,她没办法。 “不用了,我跟妹妹闹得再狠,那也是亲姐妹,我跟她睡吧。” 虞心蕊怅然所失,看吧,这就是亲姐妹,吵过、打过、闹过,真有事情,还是得靠血脉相连的亲人。 “林美溪,看你姐姐多好,你还不给她铺床?” 林美溪把被子一卷,“姐姐,我们从八岁就不在一张床上睡觉了,你别为难我,虞知青一片好意,你别辜负呀。” 林姣兰抢被子,被林姣兰抢,半夜准要冻感冒。 她可是在幼儿园上班,上班第一天,怎么可以感冒。 … 林姣兰就是想让林美溪感冒,第一天上班再传染几个小朋友,给林美溪制造点麻烦。 但林美溪不和她睡,她只能和虞心蕊搭铺。 她睡觉抢被子习惯使然,一早醒来,虞心蕊鼻子塞住不通气,一摸额头低烧了。 林美溪早离开了知青点,早饭是做好的,但是只有三个人的分量,是给她搭伙知青准备的,虞心蕊、林姣兰和贺知研都没得吃。 林姣兰花钱从老乡家买了两碗粥和玉米面窝头,劝贺知研吃一点。 “先垫垫肚子,等到了县城再吃。” 对因她而感冒的虞心蕊连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傅听音叹为观止,实在想不明白林姣兰对虞心蕊的敌意从何而来? 虞心蕊独自生 火给自己下了面条,她心里想,等姣兰姐知道她才是亲妹妹,一定悔不当初,不急,她能等到那一天,到时候姐姐会加倍对她好。 … 林姣兰想在走之前,再去看看顾爷爷,回去也好和爸爸交代。 刚提一句,贺知研重重放下筷子,“要看你看,我先走了。” 林姣兰没办法,老乡家的碗筷都没来得及洗,拎上两人的行李追了上去。 许越周看傻了,这么大男子主义的男人,他头一回见,实在想不明白。 “你们女生,真的愿意嫁给这样的男人吗?” 沈孝珍面无表情,“我不会,但我爸就是这样的男人。”她妈依旧给这样的男人生了两个孩子。 … 顾川柏带着糖糖已经等在公社路边,自行车后座上垫好了软垫,糖糖被哥哥抱上后座,贴贴林美溪后背,心里对幼儿园很期待。 顾川柏有些不放心,和林美溪说:“有事往大队部打电话,我随叫随到。” 林美溪觉得糖糖的状态应该可以适应,点头说好,叫他放心,“我会打起十二分精神,糖糖有我看着,没事。” 顾川柏一直目送到看不见人,才回来和爷爷说:“我看到大队送林姣兰和她对象的拖拉机过去了,爷爷,您不用等,她不会来了。” 顾正初倒无所谓,只是感叹,“外头怎么说他们姐妹的?” 顾川柏笑笑,“说林知青姐姐大老远来看妹妹笑话,真是少见,小溪的名声没损失。” 顾正初告诫孙子,“不要小看名声,你也得注意点,孟红叶她爸回来了,万一他们要把她肚子里的孩子说成你的,你怎么辩解?” 顾川柏无所谓,“真到这一步,我就把女干夫揪出来,砸了锅,大家都别吃饭了,他们现在日子过得比我们好,不敢的。” … 糖糖原本被安排进孟红叶带的班,林美溪和园长说了几句好话,糖糖调到隔壁班,给孟红叶气得不轻。 她想了几天的手段,因为顾糖糖的转班施展不开。 顾糖糖没有想象中被小朋友排挤,还用了一支独舞,赢得全班小朋友的喜爱。 而林美溪大展厨艺,用厨艺帮顾糖糖拉拢班级同学的亲密度。 “今天的饭菜好吃吧,我和糖糖关系最好了,糖糖去哪个幼儿园,我就去哪做饭。” 这还得了,别说隔壁班,其他班级的小朋友都跑过来表态,不会让糖糖离开小红花幼儿园。 “谁敢欺负糖糖,我们就不跟他们玩了。” 糖糖很开心,这比她下乡前的那个幼儿园,好多了呀。 老师和小朋友们吃的是一样的饭菜,给小朋友们做的饭菜比较清淡,但林美溪做出来的,比以前大师傅做得好吃。 虽然对林美溪有意见,但孟红叶中午也多吃了一碗饭。 刚放下筷子,孟红叶只觉得心里翻腾的难受,想吐,越想越忍不住,冲到卫生间呕了起来,把中午吃的全都吐了。 她吐得昏天暗地,心里却暗自高兴,之前都好好的,林美溪一做饭,她就吐了,肯定是饭菜有问题。 这次还不把林美溪赶出幼儿园。 没有林美溪在,顾糖糖她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而顾川柏,也不得不听她的话。 孟红叶簌了口,等不及恢复,立刻去了后厨,忍着恶心难闻的油烟味,查看食材。 她也看不出什么,不过林美溪是大厨,后厨出问题,肯定要找她这个大厨负责了。 “林美溪,你做的饭菜有问题,给我吃吐了,其他老师可都看到了,你怎么抵赖?”! 第 22 章 022 第22章 做饭之前,每样食材、包括大米调料,林美溪都检查过,不存在变质食材,而且如果饭菜有问题,吐得就不是孟红叶一个人了。 “咱们小红花幼儿园一百多个小朋友,二十几位教职工,只有你一个人吐,到底是饭菜问题,还是你的问题呢?” 孟红叶能肯定不是她自己的问题,她早上在家还好好的呢。 “你觉得我冤枉你?林美溪,你不要推卸责任。” “我只是提醒你,先搞清楚状况再来问责。” 事关重大,园长让老师查看各班的小朋友,其他班都没事,中班有个小胖说肚子疼,喊不舒服。 一听有小朋友喊痛,孟红叶越发觉得难受起来,“你看不是我一个人吃了食物出现问题。” 刘老师忙解释,“孟老师,你怎么不等我把话说完呢,小胖说他吃得太撑,肚子痛痛,要老师给揉揉,我问过了,他趁着老师没看住,把别的小朋友饭菜给抢了。” 旁边有经验的老师突然想到了什么,惊讶疑惑。 “孟老师,你该不会是怀孕的孕吐吧?” 这一句推测,让孟红叶心虚,她确实怀孕了,做那件事情之前,她家开始着手找上门女婿,这样怀孕的时间能对得上。 可是一个多月快两个月了,顾正初依旧没同意,更是找不到机会和顾川柏那个闷油瓶单独相处,想赖都赖不上。 再招不到女婿,就不能说孩子是早产的,现在还被怀疑,孟红叶恼羞成怒,口不择言。 “我一个未婚大姑娘,你怎么能这样怀疑我?” “我是过来人,看你这情况就像孕吐,你说不是就不是,着什么急呀?” 林美溪突然想通了前后关节,她就是怀孕了呀,才急着招个上门女婿给孩子当爹。 顾川柏h五类的身份,捏着这个短处,又有爷爷、妹妹在,喜当爹他也只能忍耐下来,至少孟家人是这么想的。 原来孟家一开始打的,是这个主意呀。 让孟红叶狡辩过去还得了? 林美溪一把抓住她手腕,“我上班第一天,可容不得你造谣,你去检查还我清白,不然我就报警了。” 孟红叶当然不去,但是林美溪理由正当,如果不搞清楚,一百多个家长,怎么敢放心幼儿园的伙食? 事关重大,园长安排孟红叶去医院,还将食堂剩余的饭菜打包一份,一起送过去。 … 孟红叶确实怀孕了,她又不肯说是谁的,但在这之前,他们家一直招婿,甚至将主意打到顾川柏头上。 检查结果一出来,园里教职工议论纷纷。 “急着找上门女婿,原来是想给孩子找便宜爹呢。” 幼儿园的家长有意见,议论纷纷,不知谁开了个头,质疑她肚子里孩子的爸爸,不会是幼儿园某位家长吧? 这下还了得,人人自危,回家审问自家男人,搞得那些还在单位上班的男家长 莫名其妙。 孟红叶也是彪悍,和那几个叫嚣最厉害的家长对峙。 “怀孕是我自己的事,孩子爸爸肯定不是你们家里的丑男人,再敢造谣,我一尸两命,你们敢负责吗?” 她破罐子破摔,倒也没人敢担着一尸两命的责任,只敢背后议论。 … 孟红叶肚子里孩子爸爸到底是谁呢,林美溪觉得顾川柏应该知道,放学后,她单独找顾川柏问。 “是个有妇之夫,你别问了。” “谁呀,你说说嘛。” 顾川柏不太想说,怕脏了小姑娘的耳朵,架不住她再三询问。 “是她姐姐大伯哥的。”也就是她姐夫的哥哥。 原来有亲戚关系在里面,林美溪自言自语,“是她姐夫家里的血脉,难怪不敢说出孩子爸爸的身份。” “最开始,他们家是想让孟红叶给她姐夫的哥哥当续弦。” 亲姐妹当妯娌,也不是没有,但问题是人家老婆没死呀,林美溪发出了疑问。 本来那女人快死了,县医院说治不了,顾川柏干预了。 “我给那个可怜女人的娘家,联系了沪市最好的大夫做手术,娘家人齐心筹钱送去,救过来了。” 所以孟红叶打死不愿意说出孩子父亲,被知道了,孟家名声扫地,她姐姐也会被妯娌羞辱死。 “你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呀。”林美溪奇怪。 正因为他管了,那女人被救活,孟家才把主意打到顾川柏头上,才有接下来的说亲招婿因果。 顾川柏沉默了好一会,才说当初下放彷徨无依,第一次去黑市偷卖东西的顾客,就是那个女人。 “一只兔子肉,她给了我双倍的价钱,我用那十块钱送糖糖去县医院退了烧买了米面,让爷爷和糖糖吃饱了肚子。” 这份恩情顾川柏一直记着,他们不能在那女人重病的时候苟且,顾川柏冒着风险,把那女人一时善心的恩情报了。 林美溪觉得,他和姐姐说的冷酷无情完全相反,他冷漠是没错,但有恩他也报的呀。 林美溪说:“孟家自作自受,你做得一点都没错。” … 孟承德在家里教训女儿呢,都动了皮带了,还是大队长和几个邻居过去拉开的,不然孟红叶要被他打个半死。 “事情都这样了,你打死她也没用,还是问问孩子父亲是谁,早早把酒席给办了。” “她要是肯说,我会打她吗,不知道是哪家死小子,没担当,搞大肚子不出头,我知道一定打死他。” 邻居们心想,搞不好不是小伙子,是有妇之夫她才不敢说,这孩子生父,是找不到主了。 一时间公社人人自危,各家媳妇都在半夜审问自家男人,闹得村里鸡犬不宁。 孟承德审问了自家女儿,向村里人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证明他并不知情。 其实,出去学习之前,他是知道的,妻子同他提过,他表示了不赞同 ,但是,嫁个死了老婆的男人不丢人,只是没想到,对方老婆没死成。 现在得尽快给外孙子“爹”找出来,把这事平息掉,至于是谁无所谓。 还有那个顾正初,手里捏着他经济问题的证据,搞得他不敢轻易动顾川柏。 本来想找顾川柏当女婿,就是一家人,现在女婿招不成,只能找到顾川柏违法的确凿证据,来和顾正初交换。 他要送个人去公社,监视他们。 … 林美溪下班回到知青点,独独少了虞心蕊。 沈孝珍说虞心蕊跑去孟家谢恩去了。 林美溪叹为观止,“谢什么恩,上回孟家姐弟来抢亲,她还敢往孟家去?” 说起来沈孝珍生气,“孟会计说公社缺个资料员,叫虞知青过去帮几天忙,她兴高采烈接受了,搞得我们之前帮她出头像个小丑。” 孟承德说公社需要个助手帮忙管理财务资料,村里只有这几个知青学历高些,就挑了虞心蕊去。 不用下地,工作轻松,拿得还是满工分,虞心蕊高兴死了,都忘记不久前,她差点被孟红叶拽去孟家过夜的事。 沈孝珍气愤不已,发誓道:“以后我们任何人,都不要再管虞知青任何事。” 林美溪心里却在想,孟承德不会无缘无故调知青的岗,从现在开始,她要提防虞心蕊了。 … 虞心蕊兴高采烈回来,知青院黑灯瞎火一片,摸到厨房,两个水吊子没有热水,煤炉子上的水壶里水也是凉的。 她要洗漱,还得生火烧水。 虞心蕊可不想忍这个气,冲到宿舍嚷嚷,“为什么我的水吊子里没有热水,你们用了我的,不补回去?” 沈孝珍正烦着她呢,“你中午晚上都没做饭,你的水吊子哪来的热水?” 林美溪补充道:“我们烧火,是能给你的水吊子烧热,但那费得是我们的柴,还你一吊子凉水,可没占你便宜,怎么,你还想占我们便宜吗?” 虞心蕊哑口无言,但都是知青,何必连热水都算得那么清。 … 虞心蕊换岗位了,公社上班时间比下地自由,她在林美溪休息日的这天,鬼鬼祟祟跟在她后面,被林美溪发现了。 林美溪今天不找谁,只是故意试探,看看虞心蕊是不是答应了孟承德条件,搞些小动作。 一试就试出来了。 她故意把虞心蕊绕去一片烂泥摊,这里只有特定的一条路能走过去,一脚踩不好就踩进烂泥巴里,顾川柏带她走过一次,不然她自己走,也得掉进去。 虞心蕊跟踪林美溪到这片杂草丛生的滩涂地,才走几步就踩到软泥地,等她挣扎着爬起来,泥巴已经糊到脖子,浑身上下像个泥人,而林美溪也失去了踪迹。 她挣扎出来,抹了一把身上的泥巴,委屈得想把林美溪也按到泥巴里。 虞心蕊一口气跑回知青点,林美溪正在和面摊鸡蛋饼子,还取笑她。 “虞知青,你干什么去了呀,擅离岗位,是要被扣工分的哦。” 虞心蕊气得要死,凶巴巴道:“偷鸡摸狗是要受惩罚的,林美溪,你祈祷别被人抓到小辫子。” “你还是先祈祷,下次孟家抓人的时候,还会不会有人帮你。” 林美溪摊好饼子,装到竹篮子里,去采石场找顾川柏,告诉他孟承德正等着抓他小辫子,要他当心点。! 第 23 章 023 第23章 林美溪被虞心蕊跟踪,第一时间来提醒顾川柏,采石场里,她把饼子给他,然后说了被跟踪的事。 “我没什么好跟踪的,肯定还是为了你,猪场那几头猪,你抓紧处理掉,后面不要养小猪了,我教你做鸡蛋糕,一年四季都能卖,卖多少做多少,方便的很。” “你帮的太多了。” “不是帮你,是帮顾爷爷,养猪太危险他会担心,做点风险低的生意吧。” 一点鸡蛋糕,就算被抓到,那也比在山里偷着养猪轻,劝说不了,那就帮他想办法。 “好,剩下几头出掉就不做养猪的生意了。” 林美溪放心了,约好教他做鸡蛋糕的时间,然后催他吃饼子,“趁热才好吃。” 顾川柏并不希望林美溪来送饼子,令他被人羡慕。 他从来没忘记在涌泉公社的身份,他是来改造的,越低调越好。 但饼子太香了,身体很诚实,四个贴饼吃下肚,消耗的力气又回来了。 林美溪又递过去一个,顾川柏没好意思再接,她一共带了六个过来,顾川柏默认一人三个,觉得她饭量小才吃了四个。 四个下肚,她手里的那个才啃了半个。 林美溪执意给他,不就一个饼子嘛,她这是陪顾川柏吃一个意思一下就行了。 她把剩下那个饼子放到顾川柏口袋里,“那我回去了。” “嗯。” 顾川柏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望了一会,心里想了些乱七八糟的,又把口袋里那个油纸包着的饼子吃了。 … 糖糖舞跳的好,被选去红棉县小云朵少儿艺术团,要去市里参加文艺表演。 林美溪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顾爷爷。 顾川柏有些担心,不过只是地方电视台的录播,不一定会被京市那些人看到,应该没关系吧? 市里的演出非常成功,小云朵艺术团要去首都录制表演,新年元旦这天,还要在首都台播出呢。 这对红棉县可是扬名的大事,就是市里也相当重视,考虑到糖糖不说话的情况,他们还允许林美溪随行。 这次顾川柏没同意,他怕糖糖去京市遇到不该遇见的人,只林美溪跟过去,一大一小两个姑娘,不顶事。 顾正初倒是同意让糖糖回一趟,不能因为担忧一些没发生的事,就让糖糖失去一个表演的机会。 就算遇到了又怎么样,糖糖才七岁,他们再恶,底线还是有的,不能对一个七岁的孩子怎么样。 顾正初劝孙子,有时候时机就只有那么一瞬,该放手的时候,要放手。 “人这一生的路是趟过去,不是躲过去的,糖糖有她自己的路要走。” … 林美溪算了下时间,录制要赶在元旦前,录制完休整一下,她还能留在京市陪爸爸过个元旦。 东西不必带多,换洗衣服、她和糖糖在路上吃的零食,还有之前 找老乡有偿给爸爸做的两双布鞋,她爸最喜欢穿这种手工纳鞋底做的布鞋。 顾川柏送她们去县城,爷爷说家里的事如果林美溪问,可以提一提,但一团乱麻,从何说起? 而且他并不想把林美溪卷进来,所以,林美溪没问,他也没说。 抵达京市,小云朵艺术团入住招待所,怕孩子们水土不服吃坏肚子,林美溪借了招待所的后厨,给孩子们做晚饭。 市招待所后厨的主厨,是爸爸最早出师的徒弟、林美溪的大师兄,一起帮她做好了孩子们的晚饭。 孩子们有其他老师带着去排队刷牙洗脸,林美溪才得出空给林爸打电话,告诉他已经落脚了,她不能离开孩子们,让爸爸下了班过来。 … 接电话之前,林爸才从派出所给大女儿接回来,父女俩吵了一架,接到小女儿的电话,心情才转忧为喜。 放下电话,林爸迫不及待要去看小女儿。 林姣兰心里蚂蚁啃的一样,这快年底了,林美溪怎么来京市了? 来了还不敢回家,莫不是也犯了错,和她一样把工作丢了? 肯定是的,一想到林美溪在乡下也丢了工作,她心里好受些了。 林美溪跑回来,是想让爸爸帮她弄招工回城吧,她现在还没工作呢,林美溪想越过她去,那可不行。 … 林美溪在师兄掌勺的后厨给糖糖开小灶,做香香的鸡蛋糕给她吃,原材料她自己出钱,明儿早上还能带着孩子们当零嘴。 林爸第一次见糖糖,给她封了个红包,糖糖依旧没法克服心理障碍说话,但冲着林爸甜甜的笑。 林美溪给她把红包收好,说回去再给她,送糖糖回房间睡觉,才又回了后厨和爸爸说了好一会话,说顾川柏很厉害,吃住条件都还可以,让林爸不用担心。 时间不早了,林爸还要回去处理大女儿的事情,依依不舍。 林美溪随口问一句,“姐姐怎么样了?” 不想小女儿烦心,林爸轻描淡写一句:“你姐又丢了工作。” 林姣兰从纺织厂换到清闲的仓库,仓库员都没干好,那她重生个什么劲? “怎么丢的?” “哎,大白天的,她还能让人从仓库摸走东西。” 损失的货物价值一百多块钱,林爸全赔了,林姣兰也被开除。 … 林美溪不去管重生后使劲折腾的姐姐,但林姣兰偏偏要管林美溪。 林爸提着两双农村做得那种布鞋底的黑棉鞋,回来试穿后,连声夸好,让林姣兰心里很不舒服。 林美溪只会用这点不值钱、还不用自己动手的小东西,来哄她爸帮她办事。 “爸,小溪怎么不回家来住,她找你去干什么,我的工作还没落实呢,你可不能先给她弄工作。” 姐妹俩从小打闹到大,但下乡之前,大女儿对小女儿,还没到处处针对的程度。 林望海不知道大女儿 为什么要把妹妹想那么不堪。 “你妹妹陪糖糖回首都表演,她不能离开表演团,才没回来住。” 林美溪没丢工作? 那个小哑巴还进了艺术团,还回京市表演,这在上辈子可没有过的事。 上辈子,小哑巴是在83年顾家平反后开口说话的,学业耽误了,舞蹈天分也因为错过了几年时间荒废了。 这才七六年,林美溪敢把小哑巴带回京市,就不怕那个精神病来抢小哑巴吗? 说起来,上辈子顾家平反后,那个神经病还来抢了好几次,顾川柏和对方爆发了激烈冲突,双方都进了派出所。 顾糖糖回来表演,闹这么大动静,那人不可能不知道。 林姣兰兴致勃勃,她想去看看,林美溪把顾川柏最疼的妹妹推到风口浪尖,万一出点事,回去要怎么和顾川柏交代? “爸,你找小溪要两张演出票吧,我跟知研去看演出。” 大白天被人顺走一百多块的货值,丢了工作,她不自省还想去看演出? 林爸这次没有惯着她,“才赔了一百多,家里没钱,想看演出,你自己去买票。” 林姣兰就算有钱,这个点也买不到票了。 … 录制表演是需要观众的,不少带着小朋友的家长观众陆续进场,糖糖和爸爸、哥哥在京市生活,上了两年幼儿园,来这个演播厅表演过,还记得些布局,带着林美溪熟门熟路找到了卫生间的位置。 谁知道就这么巧,被以前幼儿园的小朋友碰上。 糖糖比对方还高一点呢,这个小男孩小学一年级,看糖糖还在幼儿园,取笑她,还揪她刚扎好统一舞台妆的小辫子。 “留级了吧小笨蛋。” 别看糖糖在小红花幼儿园像个小公主一样,凶起来也是不得了。 她一脚踢到小男生最疼的地方,然后两手护住漂漂发辫上的花花。 “妈妈顾糖糖打我。” 小胖墩捂着□□求救,但他疼忘记了,带他来上厕所的不是妈妈,是他邻家哥哥。 小胖墩改口,“顾糖糖你等着,我叫我老大来削你。” 糖糖冲他吐个舌头,转头就跑,冷不丁撞到另外一个男生的胸膛上,正是小胖墩嘴里的老大,比她高一大截,体型上糖糖不是他的对手。 糖糖故技重施,一脚踢向男生最痛的部位,被秦小刀抓住了腿,轻轻一提,糖糖四仰八叉躺在地上。 “为什么欺负我弟弟,不说的话,把你辫子解了,你就没法上台表演了。”秦小刀蹲下来,吓唬小姑娘。 糖糖彪悍的毫不犹豫,洁白整齐的小牙齿,已经咬在秦小刀的虎口上,拼命的磨牙。 秦小刀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像其他小朋友那样,去甩胳膊,如果他那样做的话,这个即将表演的小姑娘要受伤,那就不能表演了。 “咬人?我们去找你家长、找你领队老师。” 那当然不能去找了,糖糖松开了小牙。 秦小刀这会感觉到虎口痛的钻心,有血冒出来了,怕血珠沾到她的演出服,把被咬的手收了回来。 糖糖转身就跑,在卫生间长走道的拐角处,又撞到一个人。 这次是个大人,糖糖的脑门正好撞到对方的皮带扣子上,她揉揉脑门,心想今天老撞人怎么回事呀? 这人穿的是军装,糖糖认得他的陆军军装,爸爸以前穿得就是这样的。 好久没看到穿军装的叔叔了,顺着纽扣往上看,看到了叔叔佩戴在胸.前的奖章。 类似的奖章,爸爸也有一个的呀,她今天表演,是个大日子,她和爸爸还约定过呢,如果她能登台,爸爸一定在台下给她鼓掌。 都来不及去看脸,糖糖盯着那枚悬挂在胸.前的奖章,只觉得是爸爸回来看她表演了。 “爸…爸?”糖糖就这样轻轻叫了出来。! 第 24 章 024 第24章 林美溪在洗手间,并没有听到糖糖在外头和小朋友的争闹,等她找到过道尽头,突然听到糖糖开口说话了。 糖糖爸爸是转业军人,糖糖一定是错觉爸爸回来了,才破天荒开口叫爸爸。 只要开口说话,她就能进普通小学,顾爷爷知道了还不得高兴死。 那个穿军装的中年男人,蹲在糖糖跟前,满含热泪,期盼的再一次问:“小朋友,你叫我什么?” 但糖糖发现弄错之后,再不肯叫第二遍。 林美溪连忙上前和人家解释道歉,说糖糖爸爸以前也是军人,过世的时候糖糖才五岁,看到同样的军装类似的奖章,一下子恍惚了。 “抱歉抱歉,给您添麻烦了。”林美溪连声道歉。 “那…她妈妈呢?”实在不该问的,但小糯米团子叫他爸爸,丁建业心都要化了。 他跟爱人一直想领养个小孩,妻子有心结,去了几趟福利院都说没有合眼缘的。 小糯米团子那声“爸爸”,岂止合眼缘,给丁建业心都带走了,他觉得妻子也会喜欢这小姑娘。 “妈妈…去很远的地方了。”两年没讲话,糖糖的语速特别慢。 很远的地方?一般去世了才会和孩子说,亲人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这孩子是孤儿了吗?”丁建业礼貌的询问。 “她还有爷爷和哥哥。” “抱歉,我不该这么问,太唐突了。” 丁建业心里的火苗熄灭了,失落的同时,又为小姑娘高兴,她失去双亲依旧天真浪漫,她的爷爷和哥哥,一定特别疼爱她,给她保护的很好。 … 林美溪带着糖糖回前面等候区,等待上台表演,旁观糖糖开口叫人的赵晚霞,已经泪眼婆娑。 刚才那一幕她都看到了,小姑娘叫丈夫“爸爸”的时候,她的心也融化了。 赵晚霞是特意找到这边来的,她拿出手绢按在眼睛上,把湿意擦掉。 “刚才在后台,我听到有家长,叫那个小云朵艺术团的领舞小朋友小狼崽子,我不放心,就找过来看看。” 丁建业不止一次听妻子提过她的梦,梦里一只幼狼崽子就那么无辜的看着她,每次醒来妻子都会哭,然后出去找一圈,看看有没有流浪猫狗的幼崽,在外头挨饿受冻。 可见缘分是天定的。 小狼崽子不是什么好话,丁建业询问妻子,“你还听到什么了?” 赵晚霞是文化团的,负责这次的演出,她在后台听到两个家长的对话: “糖糖那个小狼崽子回来了,要不要告诉盛遥?” 另一个说:“别造孽了,刺激得她病情严重,遭殃的还是孩子。” “你不说我不说,有人已经说了,我想盛遥今天会过来,顾正初敢让小狼崽子一个人回来,就不怕她回不去了吗?” “咱们这里讲法律的,人家小艺术团把孩子带回来,少一个,那不得上 告啊,谁那么缺德告诉盛遥的?” 几句对话讲了一段恩怨,赵晚霞心里记挂着,不敢耽误,跑去小云朵艺术团,说糖糖被姐姐带去卫生间,她才找过来。 “你快去查查那个叫盛遥的怎么回事,可不能让她抢孩子。” 丁建业今天来大剧院,是接受小朋友的献花,摊上这事不能不管,他马上打电话找人问去了。 … 小云朵艺术团的舞蹈表演非常成功,糖糖还意外得到个领唱的机会,在台前一展歌喉。 一开始糖糖不愿意,赵团长来找林美溪,想叫她劝一劝。 这是个好机会呀,林美溪和糖糖说,她唱歌,爸爸在天上也会听到的。 所以糖糖愿意了,她站在台上,将和爸爸约定的那首歌,毫无保留唱了出来。 林美溪在后台,激动的和台下观众一起鼓掌。 两年都没开口说过话的糖糖,冲破了心理障碍后,突然间说话就流利了。 “小溪姐姐,我想爷爷和哥哥了。” 糖糖靠在林美溪怀里,特别的想家,她其实知道的,爸爸已经不在了。 “好,我们先不给他们打电话,等他们看到电视,听到你唱歌,一定被吓得跳起来。” 一想到他们被吓到后转而开心的模样,林美溪和糖糖都笑了。 … 演出结束,等观众离场后,各个艺术团的小朋友们相继离场,丁建业突然来了,和林美溪说走后门。 “出去后不要逗留,上车后不要下车。” “突发什么状况了吗?”林美溪连忙问道。 “有个叫盛遥的女士,要见糖糖,被我爱人拦住了。” 一听到盛遥这个名字,糖糖厌恶的皱起小眉头,“小溪姐姐,哥哥说她精神上生病了,但我还是不想安慰她,不想见她。” 那就是精神病,林美溪当然不会让一个精神病纠缠糖糖,和丁建业道了谢,最快速度赶到小云朵艺术团包的大巴车上。 发车之前,丁建业拦住了那个文弱但疯疯癫癫的女人。 女人情绪很激动,一直看着大巴车的方向,嘴里叫着“糖糖、宝贝”等字眼。 糖糖说:“虽然她生病了,可我一点都不想叫她妈妈。” 她是糖糖最好朋友的妈妈,好朋友虽然不在了,可是,怎么可以错认别人当女儿。 带队的团长询问林美溪,“那边好像有人叫糖糖,是不是糖糖家的亲戚,要下去等等吗?” 林美溪视而不见,“我问过糖糖了,不认识,后面的车都在排队,让司机开车吧。” 车子发动了,林美溪回头,正好看到那位军官也回头,还挥了挥手。 … 为了让顾糖糖顺利离开,丁建业为此被盛遥打了一个耳光,“你把我女儿放跑了。” 赵晚霞气得不行,上去要还手,替丈夫讨回来。 丁建业劝阻妻子,摇头,“算了,别和她一 个病人计较。” 那她丈夫也不能白挨这一耳光,赵晚霞打了精神病院的电话,指控盛遥骚扰前来表演的小朋友。 秦冬雪带着儿子在外围看盛遥的热闹,就是她通知盛遥,可惜盛遥没赶上,被多管闲事的拦住了。 儿子袖口上有血迹,秦冬雪一把抓过来,儿子虎口上深深的两排小牙印,她愤怒质问: “谁咬的,你怎么不说呢,人都走光了,我还怎么找人?” 秦小刀挣脱开,把手背到身后,转头瞧着正欲开口告状的小胖墩,说:“不认识的人,我没记住长什么样子,怎么找?” 小胖墩收到老大警告的意味,往家里大人身后躲了躲。 … 林美溪要回红棉县了,林爸送他们去车站,糖糖能正常说话,叽叽喳喳和林爸告别。 另外一边,顾川柏和爷爷去县城,去国营饭店吃饭,给后厨大师傅递了包烟,把电视调到了首都台。 录播的文艺汇演开始了,糖糖是领舞站中间醒目的位置,特别自信。 顾川柏觉得爷爷的远见是对的,他们都不可能把糖糖的天分锁在这小小的涌泉公社。 小云朵艺术团表演结束,顾川柏给爷爷的茶杯蓄上茶水,“小溪说糖糖被选中给英雄献花,叫我们一定看到最后。” 还不等到最后献花环节,糖糖就在合唱团里唱起了歌,还分到了几句独唱呢。 糖糖她开口唱歌,那声音像百灵鸟一样灵动,观众席上掌声热烈,就连国营饭店的营业员都围着电视前,夸唱歌的小姑娘唱得好。 顾川柏拖了个板凳,坐到角落里,不想人看到他酸涩眼眶里的潮意。 … 一月二号上午回到的红棉县,给各家孩子都送到他们父母手里,林美溪也能回去休息一天。 出去一趟,糖糖开朗多了,回来叫了爷爷、哥哥,给顾正初高兴坏了。 林美溪花了几块钱,从老乡手里买了一只鸡炖香喷喷的鸡汤,做手擀面吃。 吃饭的时候,顾川柏的面条下面压着一个鸡腿,另外一个鸡腿在爷爷碗里,顾川柏要把鸡腿给糖糖,糖糖捂着碗不要。 “鸡翅,我要吃鸡翅,才不和哥哥换鸡腿。” 顾川柏又要换给林美溪,林美溪才不要呢,“这次答应给你加的鸡腿。” 顾川柏想了又想,什么时候说过的事,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怎么不记得呢?” “因为我没跟你说呀。” 这是林美溪自己跟自己许诺的,回来给顾川柏加个鸡腿。 他也需要有人关心呀,把心里的裂缝修补好,有了更强大的内心,才能照顾好顾爷爷和糖糖呢。 顾川柏埋头洗碗,冷不丁耳边有个细软的声音说:“顾川柏,以后我对你好。” 手一滑,粗瓷碗掉了下去,“咔嚓”碎成几瓣。 顾川柏真被吓得不轻,回头看林美溪笑得幸灾乐祸,叫她正经点。 “你报恩就报恩,不要来吓我。” 洗好碗筷,他蹲到地上,把那几片碎掉的大瓷片拼凑起来,看着还是完好的,但这碗已经不能用了,稍微一松,又碎成了几块。 林美溪拿着扫帚过来,说:“这碗是拼不起来了,你把旧的丢掉,我送你个新的。” 扫完地,林美溪回去一趟,把自己的细瓷碗捧过来给他,“以后用这个碗吃饭,别再打碎了。” 但是,打碎碗是很正常的意外,怕他钻牛角尖,林美溪又补了一句,“以后你吃饭的碗,我包你一辈子。”! 第 25 章 025 第25章 林美溪出去几天,知青点又发生一件事,虞心蕊要搬到公社宿舍去,这次没人劝阻她。 但林美溪知道,孟家把她弄去公社宿舍,是要进一步分化她和知青院的关系,让虞心蕊没有退路。 再一个,住到公社宿舍,离仓库近,方便盯着顾爷爷和顾川柏,找他们的小辫子呢。 林美溪提醒,“虞知青,你搬去公社宿舍,新室友未必有我们好相处。” “就算那边再不好,我也绝不会回来受你们的排挤。” 再说了,那边可是两人宿舍,就算室友关系不好,应付一个人,总比对着三个讨厌的人要强吧。 虞心蕊打包了自己的东西,太重了,想要开口让许越周送送。 她还没开口,许越周一扭头,提着桶跑去挑水。 虞心蕊心里暗恨,这是什么没品的男人,都不知道关照下女同志。 不过她有人送,孟红叶带着弟弟孟宏光来帮她。 孟红叶得意的看着林美溪,挽着虞心蕊胳膊亲热得很,好像之前抢人事件没发生过。 “大件叫我弟弟扛,不用担心室友,你是我爸推荐的,谁敢为难你呀。” … 林美溪早上去接糖糖,正好碰到虞心蕊满脸憔悴,看样子昨晚她和新室友相处并不愉快。 虞心蕊和室友钱萍确实相处不愉快,她明明主动示好了,但钱萍对她莫名的敌意,让她搞不清楚原因。 她想起刚来涌泉公社,如果林美溪问她针对她的原因,或许她会说呢,但林美溪就是不问,才导致关系越发恶劣。 所以这次她主动问室友,还当着林美溪和顾川柏的跟前问: “钱萍,你为什么要针对我?” “哪里有针对,你多心了。” 钱萍并不承认针对,话是和虞心蕊说的,眼睛却看着顾川柏的方向。 顺着钱萍的目光,虞心蕊看到了顾川柏的侧脸,硬朗的线条,俊俏的眉眼,被带起的衣角下,是结实的腹肌。 她看了都禁不住心跳,何况没见识过世面的钱萍,她明白了,钱萍喜欢顾川柏,误以为自己是情敌。 虞心蕊低声解释,“钱萍,你误会了,我来公社不是为了顾川柏,你对我的敌意真没必要,相比起来,林美溪才是你的敌人吧?” 钱萍恼得更狠了,她自己以为是什么呀,顾川柏一个h五类的身份,没有前途的,只有孟红叶给孩子找便宜爸爸,才会考虑到他。 “虞心蕊,我警告你别胡说八道。”钱萍恼火道。 … 她们俩声音虽小,林美溪听到了,她能听到,顾川柏就能听到。 顾川柏确实好看得紧,但他家庭成份这一条,就把他打出婚恋市场了。 林美溪说过要对他好的,宽慰他说:“顾川柏,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喜欢你。” 要换了涌泉公社任何一个未婚青年,此刻一定面红耳赤,心 跳如雷。 但顾川柏心无波澜,她把喜欢当成“今天红烧肉真好吃”一样说出来,那就不是喜欢。 … 走出一段路,林美溪才正经问道:“钱萍跟你有什么过节,要格外关注你?” 顾川柏也正经的回她,“她家庭条件不太好,还要供妹妹念书,想叫我带她去黑市卖东西,我说我一个下放改造的坏分子,不知道黑市的门路,求我真是求错人了。” 这是孟承德想抓顾川柏犯错的把柄,搞个钱萍来试探他,顾川柏不可能上当。 现在孟承德帮虞心蕊换工作、安排宿舍,钱萍有了危机感,才搞针对排挤。 … 林美溪好几天没来幼儿园,发现仓库里的米面粮油每样都少了一些。 她不在的这几天,后厨是退休的焦师傅回来帮忙的,焦师傅不会做这样明显的偷盗事情,那是谁动得仓库呢? 林美溪准备把发现告诉园长,几个老师正围着园长恭喜。 “何园长,你这婚期没几天了,还不请婚假吗?” 何淑梅喜笑颜开,“都是老孟在办,不需要我.操心的。” “孟会计真是个好男人。” “什么孟会计呀,马上就是县教育局的科长啦。” 何淑梅安耐不住喜悦,交代林美溪,“小林呀,中午加个菜,给大家改善下伙食。” “好的好的。”林美溪点头,心里有些感慨。 何园长五十三,孟承德四十五,他属于看不出实际年纪的男人,五官又秀气,斯斯文文很显年轻,和何园长在一起,有点像母子了。 帮厨赵大妈低声吐槽,“一个攀高枝倒插门,一个嫁老白脸,还真能凑一对儿。” 林美溪找赵大妈一打听,原来孟承德很久以前和何园长已经是知己了,和吴爱梅断绝关系离婚,吴爱梅死在劳改的农场,他便正大光明追求何园长,赶在年前把婚期定了下来。 经过这么一茬,林美溪不打算说仓库少东西的事。 … 孟承德等工作调动文件下来,才给公社的人发结婚请帖。 先发后发,他都是靠着老丈人退休后的关系,才调进教育局。 林美溪把幼儿园仓库失物统计后告诉了顾川柏,顾川柏并不太吃惊。 他和林美溪说:“把后厨仓库的钥匙配一把给我,其他的不用管。” … 还有半个月要过年,幼儿园上完今天放假,何园长办婚宴大宴宾客,林美溪也收到了一张请帖。 小齐老师恭喜肚子大起来的孟红叶,“孟老师,你爸进教育局,你是不是要调去红棉小学了?” 孟红叶故意站在厨房门口,和准备年前最后一顿工作餐的林美溪说: “等生完孩子就去,林美溪,糖糖明年要升一年级了,搞不好还是我带的班,呵呵,你说我和糖糖是不是有缘分?” 糖糖才不能落到她手里,林美溪推开挡道的孟 红叶。 “你还是先给肚子里的孩子找个爸爸吧,哦你找过了,你最近和陈同贵走得很近呀。” 孟红叶被戳破了心虚,只好从糖糖上学的软肋上打击回去。 “你不是要报恩吗,等糖糖上了小学你怎么跟?小学后厨肯定不会要你,这幼儿园的后厨呀,今天也是你最后一天上班了。” 她为什么那么肯定? 林美溪拦住她的去路,“一大早的,你怎么知道这是我最后一天上班?” 因为今天上班前,陈同贵和顾川柏条件没谈好,只好拿林美溪开刀了。 但现在还不能说,要等园长带人来。 “我瞎猜的。” “孟红叶,你肯定和这件事有关,所以才笃定这是我最后一天上班,你搞什么鬼呢?” “没有的事!” 虽然孟红叶极力否认,但林美溪一两句话,足够叫园内教职工怀疑。 正好在这时候园长来了,身后跟着民警和戴着手铐的陈同贵。 孟红叶得意,指认的来了,看林美溪今天怎么逃? 她妈死在农场,巴不得林美溪和她妈一个下场,给她妈妈报仇。 … 民警说抓到陈同贵投机倒把,他倒卖价值一百元左右的米面粮油,说是从乡幼儿园偷出来的。 而钥匙,是林美溪给他配的,动机是为了补贴顾正初一家,主意搞不好是顾川柏给出的。 林美溪再次问陈同贵,“你确定要诬告我吗?” 陈同贵望了孟红叶一眼,看着孟红叶殷切的眼神,咬牙肯定,“没有诬告,就是你指使我合谋的。” 林美溪打开仓库的门,“可是仓库东西一点没少呀,我有详细物资消耗登记账本,可以证明我是被你们陷害的。” 丢掉的柴米油盐,顾川柏已经给补上了,林美溪有账本,几下核对,加上帮厨赵婶子、和园里采购单比对,物资一点没少。 既然幼儿园没丢东西,陈同贵言之凿凿的指控,就是诬告了。 … 上班时间,何园长直接冲到县教育局,科长是两人办公室,孟承德对面的同事一看母夜叉来了,拎着暖水瓶打开水躲出去。 他庆幸得要死,当初母夜叉看上的是他,幸好孟承德从天而降解救他与水火。 所以对孟承德这个空降的科长,同事除了心里鄙夷,平时还是蛮客气的,没办法,感激他勇敢赴虎穴。 孟承德头疼,母夜叉怎么来工作的地方了? “梅梅,你怎么来了?” “你女儿勾搭了个小混混,诬陷小林偷仓库的米面油,别以为你和我结婚了,她就可以为所欲为。” 好在陈同贵义气,一个人扛了下来,把孟家撇清了。 陈同贵和孟红叶商议栽赃的事,孟承德知道且默许,如果能把顾正初手里的证据拿回来更好,拿不回来,双方拿个把柄互相要挟。也不错。 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事情,他们还能办砸。 孟承德亲了又亲何淑梅,“梅梅,我真不知道这事。” 何淑梅经受不住糖衣炮弹,气消了,但同时放话。 “你的位置多少人盯着呢,不要以权谋私,不许开后门给你女儿弄到红棉小学去。” … 孟红叶没想到林美溪那么狡诈,偷偷补齐了物资,还反咬一口。 陈同贵包揽了一切罪名,但现在幼儿园都说是她指使的,她被教职工孤立了。 就连班级那些可恶的小孩子们,都说她不要脸,不配当他们的老师。 这破幼儿园,她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爸,你能提前把我弄去红棉小学吗?” 孟承德实在想不明白,他浑身的心眼子,三个孩子却一个比一个鲁莽,现在风口浪尖,工作是要调动,但不是红棉小学。 “你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在幼儿园,去红棉福利院吧,静静心,做点功德,不然真的要被全县指指点点。” “还有,陈同贵出来后,会入赘我们家,你要跟他结婚。” 孟红叶心高气傲,哪里看得上陈同贵,她只是在利用他。 “陈同贵能有什么出息,我不会嫁给他的。” 不嫁就得去劳改,陈同贵可是说了,他是孟家的女婿,才替孟家顶罪。 “你不嫁,他就会说是你指使的,难道你想在监狱里生孩子吗?”! 第 26 章 026 第26章 幼儿园要放假了,给教职工发了米面油,林美溪有一份。 听说孟红叶惊胎了,辞了工作在医院保胎,小周老师悄悄和林美溪咬耳朵,传递小道消息。 “她爸嫌她做的丑事丢人,要她辞职去福利院做义工,她借口保胎躺去医院了。” “那明天她爸和园长的婚礼她不参加了呀?” “都保胎了,肯定没法参加,园长厉害着呢,不会叫她去婚礼上丢人现眼的。” … 幼儿园放假,其他知青都很羡慕林美溪,随时能回家,他们还得等一等,顾川柏问她什么时候走,他好提前给她买票。 林美溪元旦前才回去过,春节不打算奔波了,“我跟爸爸说好了,在这里和你们过年。” 她能留下来,爷爷和糖糖会特别开心,但这样她爸爸就少个女儿陪过年。 “你以前还说,我和你爸掉水里,你会毫不犹豫救你爸爸,放假了却不回去陪他过年?” 林美溪挑衅回去,“我爸才不像你想的那样多心,顾川柏,我不吃你的激将法。” 何况留下是林爸提出来的,坐车本来就累,车费还不便宜。 她要去吃喜酒,何淑梅和孟承德今天结婚,酒席档次很高,林美溪还带上了糖糖。 “你慢慢纠结,我带糖糖改善伙食去。” … 临近过年,陈同贵那边出了点状况,送那批劳改犯去农场的车发生侧翻,陈同贵断了条腿,陈爷和陈同贵其实是同族,让顾川柏帮忙送钱找人。 钱送到,人家的事情也办妥了,顾川柏和陈爷说一下后续。 “我找了您提到的那个人,钱也送到了。” 有钱有人活动,陈同贵顺手捞了一把驾驶员无意之举,被记工他勇救一车的人,有重大立功表现。 “陈同贵现在怎么样?”陈爷恨他不争气,但同宗同族,也容不得别人出尔反尔,拿陈家人开涮。 “抢救过来了,他这次立功减刑,明年春天应该就能回来。” 陈爷望着远处山脉的连绵坟头,现在农村还有不少土葬,以前的老坟头里,就有他亲手埋下去的。 这要早几十年,孟家就得断胳膊断腿,他们得感谢好时代。 “春天孟家不办喜事,我就要他们家办丧事了。” 陈爷脸上的阴戾慢慢平复得像枯井,摆摆手,“陈同贵我是指望不上了,你将来可别随随便便叫人打残废了,把我教你的拳法再打一遍。” “陈爷,得罪了。” 顾川柏的拳速很快,看似老态龙钟的陈爷却避让开,还调侃,“小丫头的鸡鱼肉喂了你那么多,吃了也不转化成体力,拳头还是那么没力气。” 顾川柏:……他不再收着劲儿,铁拳对着陈爷的面门而去。 陈爷头一歪,本该命中的拳头,砸到门框上。 “咔嚓”,风吹日晒、饱受摧残的木头架不住雷霆般 的重力,摧枯拉朽碎裂了碗口大的破洞。 “不陪你练了。” 陈爷暴躁的嚷嚷,“顾川柏你个王八羔子,我教你打拳,你拆我栖身的破房子,今天修不好房子哪都不准去。” 陈爷晒太阳的时候心有余悸,这小子吃了啥大补药,刚才他差点没躲开。 精力没地方发泄是吧,那就罚他修房子去。 … 涌泉公社今年年成不错,山货副业的收入比往年多,工分值在整个红棉县都数得上,知青们中,许越周和沈孝珍都分到了钱。 林美溪下半年在幼儿园上班,有工资拿,但早晚还得在知青点吃饭,她花钱找大队买了口粮。 许越周和傅听音家里早早盼着他们回去,提前汇了钱过来,不用愁路费,许越周锻炼得越发务实,精打细算找社员买了些农副产品准备带回家。 傅听音说是来化解仇怨,和顾川柏连句话都没说得上。 林美溪还问过顾川柏呢,“傅听音诚意还蛮大的。” 顾川柏看得透,“有一天需要在亲人和正义之间做选择,她只会选亲人,我不需要她的道歉。” 林美溪觉得这想法没错,顾爸爸的死和傅听音的姐姐有关系,这仇没法化解,傅听音做无用功。 沈孝珍的工分管自己吃用足够,还分到了钱,寄回家她妈妈捞不着,索性回家看看妈妈和妹妹。 虞心蕊家里早早打电话让她回家,她赌气不回,知青院就剩下林美溪和虞心蕊两个人。 林美溪有地方去,虞心蕊只能一个人过年,所以孟家姐弟来接她去孟家过年的时候,虞心蕊居然去了。 她真是脑子不好,林美溪懒得说她,下午去顾爷爷那边做年夜饭。 … 虞心蕊本来可以回去过年的,但虞家提出想认亲,虞心蕊就把电话给挂了。 她在和家里较劲,因为孟承德许诺可以把明年工农兵大学的名额给她,她需要一个根正苗红的家庭背景。 但是林爸偏偏要和一个h五类认亲,她害怕工农兵大学会泡汤。 她用不回家的软抵抗,希望虞家不要在这时候认亲,影响她明年到手的工农兵大学名额。 … 今年是顾正初在涌泉公社过的第三个春节,第一年刚下放不久就过春节了,他和孙子孙女,在牛棚里吃了碗热面条。 第二年春节在仓库这边过的,孙子买了条鱼,称了半斤肉,平时的吃住有眼睛盯着,也就过年能名正言顺改善下伙食。 今年的春节,林美溪做了八个菜,那道甜猪脚软烂,里面的金丝红枣炖化了,他最喜欢的口味,年轻些的时候能吃一碗,现在不敢多吃,也忍不住吃了小半碗。 这要是自己孙女多好,不过现在和亲孙女没差别。 至于说孙媳妇,顾正初是不做那想法的,要复仇让孙子一个人去好了,小溪和糖糖,她们平平安安过日子就好。 吃完年夜饭要放鞭炮,林美溪 还买了好几种烟花,引得十几个小朋友过来玩,羡慕的看着糖糖和她手里的烟花棒。 糖糖挺愿意分享,来的小朋友一人分了一根。 ?想看姜丝煮酒写的《八十年代交换娇媳妇》第 26 章 026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顾川柏看着眼前的一幕,居然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回头看向厨房,林美溪在包饺子,竹簸箕里垫着的纱布上,都快铺满大白菜猪肉馅的饺子了。 “顾川柏,你过来。”林美溪把剩下那点馅料包完,喊顾川柏给她兑热水洗手。 顾川柏给她倒了热水递了肥皂,说起晚上的打算。 “我刚才去知青点看了眼,黑灯瞎火,虞心蕊还没回去,你一个人睡觉怕的话,让糖糖去陪你吧。” 林美溪胆子不小,但是怕黑怕鬼,顾川柏不提还好,一提更怕了。 糖糖愿意过去陪她,“小溪姐姐,糖糖胆子大不怕鬼,我去陪你睡。” 林美溪好奇的问,“小朋友们都怕鬼,你为什么不怕呀?” 糖糖说:“因为爸爸说过,会一直在身边保护我呀。” 林美溪搓了搓胳膊,心想顾爸在天有灵,肯定不会来吓她。 … 顾川柏和大队长说了一声,晚上在男知青宿舍睡。 知青院只有女生,万一哪个昏了头的猫去女知青的房间,整个公社都要挨处分。 顾川柏是林美溪哥哥,他守夜最合适,大队长欣然同意。 一直到后半夜,顾川柏听到知青院动静,起来查看,虞心蕊被孟宏光送回来了。 孟宏光还想跟进知青宿舍,顾川柏靠在知青院外墙,冷冰冰的瞧着,给孟宏光吓得一哆嗦。 虞心蕊这才挣脱了孟宏光胳膊,飞快钻进厨房。 不回房间反倒把自己锁进厨房,顾川柏想了想,大概是被占了便宜了吧。 … 初一早上,林美溪煮了饺子,炖了老母鸡,喝鸡汤吃饺子,还神秘兮兮和顾川柏说: “虞心蕊昨晚回来就洗澡,肯定被孟家的男人占便宜了,你说是孟承德、还是孟宏光?” 顾川柏被鸡汤烫得嗓子疼,缓了一口气说:“昨晚那么冷,那个虞心蕊搞不好病了才没出门,你要不要去和大队长说一下?” 虞心蕊确实发烧了,谁叫她昨晚洗澡洗了一个多小时。 林美溪说:“她那么讨厌我,我还是不要多事了。” … 虞心蕊躺在床上,身体发热心里却冷,昨晚她被孟红叶关进孟宏光房间,被他占了便宜,幸好没到最后那一步,她又不敢大声嚷嚷,回来只能拼命洗刷。 虞心蕊烧得嘴唇干裂,咬着嘴皮想,她跟林美溪,注定要成为死对头了。 … 正月知青们陆续回来了,大家分享特产,接下来的半年里按部就班,期间孟红叶生了个儿子,抱给她姐姐和姐夫养。 陈同贵减刑提前回来,孟红叶不愿嫁给他,随后孟承德腿摔了,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 出院之后孟家办了喜酒,招瘸腿的陈同贵当了上门女婿。 孟红叶在福利院上了半年班,到底还是被安排进了红棉小学,不过这次不是孟承德,而是她姐夫家里帮忙找关系花钱安排的。 婚后孟红叶憔悴了不少,林美溪明显感觉出孟红叶对她的怨恨。 “林知青,暑假都过一半了,你还不给糖糖考虑学校的事情吗?”孟红叶笑眯眯的,像个狼外婆。! 第 27 章 027 第27章 孟红叶还是成了红棉小学的老师,带一年级,看来只能让糖糖上另外一个较远的小学了。 正当顾家准备帮糖糖报名的时候,出现另外一个转机,丁建业和赵晚霞来了。 他们非常委婉的和林美溪表达来意,说糖糖的天分在红棉县会埋没,希望能带她回京市上课、学舞蹈。 这对糖糖来讲是个机会,林美溪不敢做主,但可以帮他们传达,“我帮你们去问问顾爷爷的意思。” 赵晚霞特别忐忑,没人会愿意把自己的孩子交给别人带走,顾家一定不会同意。 “是我不好,不试试总是不甘心。” 丁建业也知道这趟目的唐突了,但考虑到糖糖的天分和前途,他毅然决然陪同妻子过来。 “不是收养,只是认个干亲,或许糖糖爷爷会愿意呢?” … “爷爷,这不妥,糖糖不需要干爸干妈。” 顾川柏不出意料拒绝了,让糖糖独自回京市上学,他做不到放手。 顾正初的情感和理智一直在交战,文化团的赵团长要认糖糖当干女儿,把她带回去上学,这么好的机会,糖糖错过了可是一辈子的事。 顾正初招手叫来林美溪,“小溪,你和赵团长说,我要再考虑,让他们不必多等。” 林美溪懂了,如果明天赵团长走之前,顾爷爷不给消息,那就是谢绝了他们的提议,也就不必再等了。 … 一早,林美溪没去顾家,直接去县城的招待所,送赵晚霞和丁建业去汽车站。 这对夫妻很失落,林美溪心里也有点小遗憾,遗憾糖糖失去一个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但顾爷爷舍不得人之常情。 “顾爷爷对糖糖护得和眼珠子一样,实在舍不得分开,谢谢你们的好意。” 舔犊之情是无法割舍的,来之前夫妻二人本就不抱希望,只是难过糖糖的天赋要被耽误了。 “没事没事,我们理解。” 赵晚霞心里最难受,多少人劝她抱养一个,但她现在心里只有糖糖,哪怕是干亲,她也心满意足。 她知道,从人家亲爷爷、亲哥哥手里带走糖糖,确实不应该,努力过,只能这样了。 再不检票进站就来不及了,丁建业揽着妻子的肩头,宽慰道:“等糖糖来京市表演,就又能见到了。” … 顾川柏踩着最后几分钟检票时间,跑进候车大厅,他一出现,林美溪连忙喊住进了检票通道的赵晚霞和丁建业。 “赵团长,我哥来了。” 赵晚霞惊喜的抬起眼皮,往回跑得急差点摔倒,幸亏丈夫紧跟身后扶了一把,丁建业眉眼里也是欣慰和感激。 … 赵晚霞、丁建业夫妻改签了下午的火车,并且表示顾家的事情,他们打听过了,绝对不会让盛遥惊扰糖糖。 赵晚霞和丁建业双方的家庭情况,顾川柏同样打听了,相信他们有能力 做到。 或许这才是对糖糖最好的路吧。 顾川柏理解爷爷的考量,糖糖八岁,再来八年,她还是要离开爷爷和哥哥独自求学生存。 既然现在有机会踩上更好的台阶,何必留下她埋没在这小小的公社里。 舍不下的,从来都是他们自己,而不是糖糖,不能用情感绑架糖糖,不让她飞出去。 所以顾川柏和爷爷同意了,同意让糖糖认赵晚霞和丁建业夫妻当干爸、干妈,和他们回首都求学。 林美溪有厨艺,赵晚霞表示可以帮她招工回城,好歹让糖糖有个亲近的人在身边朝夕相处。 “来我们文化团的后厨吧。” 林美溪很有主见的,糖糖有干爸、干妈,我就不去锦上添花了,我要留在这里照顾爷爷。◥” … 送走糖糖和赵晚霞、丁建业夫妇,林美溪给林爸打了个电话,告诉他糖糖回京读书学跳舞的事情。 林爸很是高兴,说他会经常去看糖糖,给她做好吃的送去。 林爸刚把电话挂断,在国营饭店后厨蹭晚饭吃的林姣兰好奇询问: “爸,小溪打电话来什么事儿,不会又问你要钱吧?” “没有,你妹妹和我说,糖糖认了干爸干妈,回京市上学,和我说的这事。” 顾糖糖认干爸干妈了?还是林美溪促成的。 林姣兰心里不舒服,“别人家的孩子,她忙着找干亲,小溪是不是太自作主张了?” 这叫什么话?缘分是小女儿促成,但做决定的是糖糖爷爷。 “糖糖爷爷和哥哥都很高兴,你不要再说扫兴的话了。” 顾川柏怎么可能高兴,那可是他最宝贝的妹妹,记得上辈子她不喜欢顾糖糖,不许她摸自己的新衣服,顾川柏很久都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 心里只有妹妹的男人,是个好哥哥,但绝对不是个好对象,谁找他谁憋气,林美溪不远着些,有得她受的。 … 林爸今天心情好,不想和大女儿败兴,饭店上了客人,林爸亲自招呼,问客人想吃什么。 虞卫成并不是来吃饭的,他和家里吵了一架,想来看看养大亲妹妹的家人,刚才听到对话,林爸是很好的,那个姐姐对妹妹,实在不怎么样。 家里糊涂,被小蕊胁迫,认亲的事一拖再拖,虞卫成索性自己跑来了。 面对林爸,他陪着小心的笑容,“就隔壁那桌的两个家常菜吧,您辛苦了。” 林爸觉得这年轻人很有礼貌,没多想,转身去后厨烧菜。 林姣兰看清食客年轻英俊的面庞,心里一惊,这是林美溪亲二哥呀,他找来是想认亲吗? 林姣兰内心不想林美溪现在认回去的。 现在认,林美溪就不需要报恩了,虞家也有办法把她弄回城,那林美溪依旧能顺利参加今年的高考。 私心里林姣兰想叫林美溪走她上辈子的路,这才公平。 … 林美溪这个亲二哥,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上辈子天然带了对立,没机会熟识,现在机会摆在面前,林姣兰不愿错过。 她上前主动套近乎,“你点的两个菜,恰好是我爸拿手菜,有口福了。” 虞卫成态度冷漠,不想和逼迫亲妹妹休学下乡的人和颜悦色,不管妹妹看不看得见,他都得和妹妹站一边。 虽然妹妹未必需要他一厢情愿的补偿,但他必须表明态度。 “我是个陌生人,你连我结婚没有、有没有对象都不知道,就过来搭讪,不太好呢?” 忙着上菜的服务员梅姐讥笑出声音,林师傅的两个女儿,一个越来越看不懂,一个叫人怜惜喜爱。 林姣兰被服务员的讥笑闹得面红耳赤,几步逃出饭店。 出门忍不住回头,再看一眼虞卫成,上辈子觉得他有魅力,但是说出那样讨厌话的男人,一点都不帅。 林美溪果然不配拥有好哥哥,顾川柏是凉薄的男人,亲二哥也这般无理,就算认回去又怎么样,她一点都不羡慕。 不过林美溪亲大哥还是很可以的,人很憨厚,她记得就是今年双抢的时候,请了假去涌泉公社,给虞心蕊割稻子。 林美溪要是知道亲大哥没帮她,以后一定恨死大哥了吧。 … 林美溪看到他亲大哥了,高大身材,模样很出挑,自己和他细比较的话,还真像兄妹。 这个大哥太老实了,想对亲妹妹好,被虞心蕊阻挡着,害怕被看出来,只自己在那边纠结。 林美溪和傅听音抬着一担水,抬到知青院外头力竭,停下来歇息。 虞卫东连忙接出来,要帮她们提进去。 这两天双抢,林美溪观察了大哥的人品,特意请了假帮虞心蕊割稻子,下工还做饭的男人,差不了的 看他想认却被虞心蕊各种阻拦要挟的困境,林美溪气不起来。 “虞大哥,谢谢你的好意,我们抬惯了。” 傅听音同样对虞卫东有好感,“虞大哥,你还是别管我们了,不然你妹妹又要发脾气,让你难做。” 其实眼前这位小姑娘,才是他的亲妹妹,虞卫东通过这两天的观察,他的亲妹妹没有像虞心蕊说得那样,享大小姐的福。 虞卫东回头看一眼吃现成饭的虞心蕊,她说她马上要拿到工农兵大学名额,家庭成分不可以出一点差错,如果影响到她上大学,她会恨死虞家人,也不会让林美溪好过。 家里商议后,才决定等心蕊上了大学,再认回亲妹妹。 但是二弟卫成不同意,跑去京市找林家人,这事他还没敢说呢。 虞心蕊看到老实的大哥又动摇了,不能让任何人影响到她的工农兵大学,她立刻出声警示。 “大哥,可别耽误她们自立自强,你快回来吃饭吧。” … 虞家大哥走后,顾川柏看林美溪还是带着情绪,别人看不出,顾川柏从虞卫东来的第一天,就察觉到林美溪那淡淡的怨气。 “虞心蕊大哥一走,你为什么不开心,那又不是你大哥。” “那就是我亲大哥,我和虞心蕊是抱错的,我生气,是气虞心蕊明知道抱错,还利用我的亲人,气他们都知道抱错,还给虞心蕊利用。” 顾川柏确实没想到她有抱错的身世,还能保持乐观的心态,着实不容易。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正月那几天,虞心蕊说梦话被我听见了,我估计虞心蕊用工农兵大学名额的事,要挟我家人不许他们来认亲。” 工农兵大学名额吗?那虞心蕊太天真了。 孟家想用名额钓着娶儿媳妇,虞心蕊想先上了大学然后摆脱孟家,谁都不能如愿。 顾川柏说:“虞知青上不成,你应该很快能认亲。”! 第 28 章 028 第28章 顾川柏猜得很准,虞心蕊没有上成工农兵大学,虞心蕊慌了,一问才知道,说好给她工农兵大学名额,给了钱萍那高中毕业的妹妹。 就因为她不同意婚前和孟宏光睡觉? 她当然不会嫁给那个招蜂引蝶的浪荡男人,只想拖延到上大学,等到了大学,她就不需要孟家了。 但孟家竟然这么绝,把原本属于她的名额给了别人,还是钱萍的妹妹。 她不甘心跑去找孟红叶质问,“说好给我的名额,为什么又反悔了?” 孟红叶觉得虞心蕊实在太天真了,还当别人看不透她心里那点小九九。 “钱萍要跟我弟结婚了,不给她难道给你吗,你哪来的底气?” 钱萍?果然是她搞鬼。 没有这工农兵大学,她还要在乡下熬多久? 虞心蕊不甘心,失魂落魄回到公社,发现自己的行李都被钱萍扔在门外,刚下过雨呢,全都弄脏了。 “扔我行李,你发什么疯?” 就算要成为孟家的儿媳妇,也不能乱扔别人的东西吧? 钱萍受够她了,本来去年她就能和孟宏光结婚,成为公社的正式工。 是虞心蕊勾搭了孟宏光,有了更漂亮的、还是城里来的知青,孟宏光马上和她断了暧.昧。 虞心蕊吊着孟宏光,终于给人吊不耐烦,她趁机夺回。 现在她才是孟承德的儿媳妇,工农兵大学的名额,自然是她妹妹的。 “我妹妹是应届高中毕业生,又是红棉县人,名额给她名正言顺,还有,公社马上要来个新同事,今天就到岗,你别赖着不走,占了别人的地方。” 孟家做事竟然这样绝,名额不给她,连公社的工作都要拿回去。 让她回知青院下地干活,那还不得被林美溪他们笑话死。 不行,绝对不行的。 虞心蕊不知道自己怎么搞得,就是有一股莫名的冲动,要让钱萍期待落空,让钱萍从公社滚出去,拿回属于自己的大学名额。 这天晚上,虞心蕊虽然送回了行李,但她没回知青院宿舍。 … 虞心蕊东西回来,人却没回来过夜,傅听音单纯良善,忍不住担忧。 “虞知青公社的工作没了,钱萍一天都不许她在宿舍多呆,这都半夜了,她还能去哪,要不要和生产队长说一声呢?” 沈孝珍打定主意不再管虞心蕊的事。 “都那么大的人了,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们把动静闹大,说不定她还要怪我们呢。” 林美溪躺在床铺上,动都懒得动,才不要大半夜跑出去找人,回头从孟家找到人,虞心蕊还不得恨死多事的人呀。 “我看到虞心蕊摸进孟家了,晚上可能在孟家过夜吧,她既然偷偷摸摸的,就是不想人知道。” 居然跑到孟家过夜,沈孝珍鄙夷,傅听音咂舌,两人都不再吱声。 后半夜 知青点的门锁开了,林美溪她们只反锁了门,但是没插门栓,以免虞心蕊说被大家合伙关门外。 … 虞心蕊快天亮才回来,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天刚亮她又装模作样最早一个起床,还故意误导时间。 “昨晚那么热,你们睡的怎么那么早呀,我十二点不到回来,你们都睡着了。” 没人想着拆穿她,但也没人愿意给她当时间证人。 林美溪说:“我们昨天聊到快一点才睡。” 沈孝珍更不可能让她当傻子耍,“你手表坏了吧,你昨晚回来动静太大,把我吵醒了,我一看傅听音的腕表,四点五十。” 虞心蕊索性不装了,“我去干嘛,好像不需要和你们交代吧?” 林美溪认认真真回了一句,“我们好像也没问,是你自己非要多话的。” 虞心蕊不在乎,孟承德答应把她调去县教育局,但是要等到结婚以后,明年的工农兵大学,绝对有她一个名额。 她同意了,今天就可以不用下地干活。 悠闲的吃过早饭,虞心蕊跑去公社,钱萍脸都气得没有血色。 看到钱萍面无人色,虞心蕊心情很好,“不好意思,县教育局的岗位,我比你更适合,给我实至名归。” 钱萍是生气,不过这次妹妹已经去大学报道了,她也不算没有收获。 至于县里的工作,有得有失,孟宏光花心,本就不是良配,以后如何再看吧。 “那就祝你百年好合了。” 虞心蕊心想,她这是嫉妒到面无表情了呢。 … 虞心蕊要结婚,虞家自然不同意,电话里吵闹了几次,虞心蕊反抗得比较激烈,非要嫁,还说要和虞家断亲。 林美溪心想,这下子虞心蕊要说出抱错的事情了吧。 但她没说,虞家也没来认亲,而是在虞家二哥虞卫成的强烈要求下,和虞心蕊断亲了。 不需要她报答养育之恩,以后也不再管她,两不相欠。 林美溪觉得这里面发生了她不知道的事,让虞家有了顾忌,才没去找爸爸认亲。 都不急,那她也不急。 … 孟家要办婚宴了,孟宏光和虞心蕊结婚的酒席定在十月份。 虞心蕊调去县教育局上班,回知青点发请帖。 除了林美溪,其他人都收到了请帖。 沈孝珍把请帖还回去,“我不会参加你的婚礼,不用给我送。” 许越周和傅听音直接消声隐遁,不愿凑她的闹剧。 虞心蕊一张请帖都没送出去,她不在乎,“以后咱们几个知青的命运就要改变了,你们也加油吧,别落后我太多。” 傅听音的好脾气都忍不住反击,“那就看着吧。” … 婚礼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但在婚礼前一天,出了一个重磅消息,报纸、电台、电视,在这一天公布了同一个消息。 停 了十年的高考,今天由媒体正式公布重新恢复,错不了了。 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让知青点都沸腾了,林美溪他们几个知青,忍不住抱在一起哭笑,太好了,他们熬到了这样的好时候。 … 知青们已经在办回城的事了,林美溪这次没有理由不回家,林爸打来电话催她回去复习备考,顾爷爷也要她回去。 “傻孩子,你说糖糖有她自己的路,你也有自己的路要走,你早一天回去,爷爷早一天安心。” 林美溪找顾川柏谈了一下,“这次我真的要回去了。” 这一年多的时间,她报恩报得够多了,糖糖回京市上学,她本可以接受丁建业夫妻给安排的工作,但是她没走。 这次非走不可。 “早一天回去,就早一天复习,我去给你买票,你回去收行李。” 真要走了,林美溪心里舍不得,休学这一年多停了学业,但她收获同样不少呀。 顾爷爷慈善,顾川柏并不像姐姐心声里那样凉薄,他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但有了人情他也会在适当的时候回报呀。 “顾川柏,我很喜欢你哦。” 顾川柏浑身激灵了一下,小姑娘今年才十七,说喜欢坦坦荡荡,表情也正气的很,和糖糖说喜欢哥哥的理直气壮一样。 还好,他没有失态。 “以后这话不要挂在嘴边说,不合适。” “不是,我真有点喜欢你,回去我给你写信,你会给我回信吗?” “不会。” 哪怕她真的有那么点亲情之外的喜欢,顾川柏也不会多想,更不会回应。 如果他给她回信,被别有用心的人看到,拿去举报,她思想觉悟就有待检验,会影响她的人生和前途。 “不要给我写信。”对她没有好处,她是要回去参加高考的,觉悟上不能出一点问题。 “好吧,那我就不给你写信了。”林美溪说:“我给顾爷爷写。” … 林美溪他们几个知青的户口,落在涌泉公社的知青集体户上,现在要迁回原籍,只要原籍那边有接收,公社没理由不开资料。 林美溪、沈孝珍、许越周、傅听音他们四个的资料公社都给盖了章,但是虞心蕊的资料被打回来了。 公社高主任并不是故意刁难,他为难的很。 “虞知青,你明天就要结婚了,要不先和丈夫、公爹商议好吧。” 虞心蕊晴天霹雳,她怎么知道高考在今年就能恢复。 孟家不可能让她把户口迁回去。 … 明天就要办婚礼了,孟红叶带着弟弟、亲戚朋友七八个来知青点抓人,要把虞心蕊拖回去。 “酒席都定了、请帖也发了,你想不跟我弟弟结婚,信不信打断你的腿。” 公社的社员,这时候真不好出头,孟家定婚宴还给虞知青办好了工作,她都是自愿的,这会没法出头呀。 虞心蕊求知青帮忙,“大家是一起来的知青,你们真要看着我被抢亲吗?” 上回抢亲,知青们已经帮过一次,第二次谁还管她。 而且现在是回城的关键时刻,谁都不敢堵上自己的前途,去帮虞心蕊。 沈孝珍直接拎上了行李,问许越周和傅听音,“你们俩走不走,不走我叫大队长不等了。” “走走。” 谁愿意掺和孟家的事情呀,大家头也不回走了。 … 虞心蕊绝望,同是知青,却没一个人挺身而出帮助她。 别人就算了,林美溪呢,她占着自己温馨的家庭,她凭什么回去? “林美溪呢,我有重要的事情和她说,把她叫过来!” 孟红叶讥笑,“她呀,嘴上说着报恩,高考的消息一出,跑得比谁都快,这会应该坐上汽车、迫不及待回城了。”! 第 29 章 029 第29章 林美溪确实在车上,她猜到虞心蕊要发疯说出抱错的事,先把户口迁回家,至于之后是落户到亲生爸妈家,还是怎么弄,那都是高考之后的事情了。 回程的行李全都带着的,大包小包,顾川柏送她到云市转火车。 “抱错的事情藏不了两天,我爸有得烦了。” 别的不怕,林美溪心疼爸爸,抱错的事情说出来,爸爸会来红棉县处理虞心蕊的事。 “或许烦不到你爸爸。” “怎么说?” 顾川柏心情沉重,“我已经听说两起,夫家把知青儿媳妇关起来的事,有一家还把儿媳妇打骨折,送在医院里。” 这么狠,林美溪觉得太过分了,“都没人帮着报警吗?” 社员抱团的,左邻右舍都是几十年的交情,谁会为外人出头? 顾川柏点了下她脑袋,“你以后也别对外人那么好,遇事先顾着自己。” “我顾着自己的呀。”不然她不会溜得最快。 “你回去当什么都不知道,虞心蕊那边有什么消息,我打电话和你说。” … 时隔一年多,林美溪再次回到了京市。 林爸在月台上翘首,接上她,满面笑容,“回来就好,你姐姐复习一刻都不敢耽误,等回家就见到了。” 爸爸还是希望姐妹俩和好如初,但很快,她和林姣兰就不是亲姐妹了。 这一刻爸爸还不知道抱错的真相,那就不管了,让爸爸多高兴一天也是好的。 下乡前和姐姐同住的房间,如今被林姣兰一个人占了,一边是床,一边是她的书桌,完全没有要姐妹同住的意思。 爸爸把他的房间提前收拾出来,换了新的床单、被罩、蚊帐,还有一张淘换出来的书桌,书桌对着窗户,采光很好。 林爸让她睡这个房间,“只有一个多月的复习时间,你什么都不要管,安心复习。” 林爸自己在客厅搭了一个小床,林美溪如果不要这个房间,林爸不会愿意。 虞心蕊有一点嫉妒的没错,林爸对她和姐姐太好了。 … 林爸还要回去上班,林美溪翻出鸡蛋和西红柿,给自己下了碗面条。 面条下好刚吃上一口,林姣兰满面春风回来了,看到林美溪在家吃面,脸上的春风变成了秋风。 “不是要报恩吗,怎么回来了?” 可见报恩是虚假的,还是以自己的利益为先。 林美溪饿了,火车上有吃的,但没家里吃得热乎,这种问题她懒得回答。 “爸对我们俩没有偏心谁,你把他逼到客厅睡,心里真不痛吗?”林美溪直接质问。 房间又不是林姣兰一个人的,孩子多的人家,一个房间挤三四个的也有,林姣兰的本意是想让她睡客厅吧,没想到爸爸把房间让出来了。 林姣兰确实想让林美溪住客厅,但爸爸不愿意。 没事,等爸爸知道林美溪不是亲生的,看还会不会对她这样好。 … 锅里连面汤都没有,林美溪肯定不会帮她重新下一碗面,林姣兰不想做饭,从柜子里拿出鸡蛋糕,在餐桌另一边坐下吃起来。 “你们知青点其他几个知青,他们都回来了吗?” 虞心蕊这会是回不来的,但林美溪懒得说给她听。 “不知道,我走最早,其他人的情况不晓得,要不你打电话去公社,问问顾爷爷吧。” 林姣兰同样懒得过问让她痛恨的涌泉公社,反正她现在的起点很好,马上要高考,等她考上大学,和林美溪的差距就拉开了。 至于林美溪,林姣兰觉得没上过高三、又劳作了一年,至少今年她肯定考不出好成绩。 … 晚上的时候,林爸叫徒弟来家里带口信,说顾川柏打来电话,让林美溪给回一个。 听说是顾川柏打来的电话,林姣兰心里莫名的酸涩。 林美溪才回来第一天,顾川柏的电话就追来了,这一年多的相处,他不会喜欢上林美溪这小丫头片子了吧? 林美溪猜测虞心蕊那边有情况了,和林爸说她现在就出去打电话。 “天都黑了,小溪,我陪你一起去。”林姣兰挽着林美溪的胳膊,亲热的很。 她去是要听墙角的,但林美溪也能听到姐姐心声。 林美溪拨开她的手,“你要去就去,但我讲电话的时候不许打岔。” 林姣兰兴高采烈,对林美溪态度都好了许多。 … 顾川柏在电话里说,知青们办好材料各自回城,虞心蕊上厕所都有人看着。 她自知逃跑无望,便假意答应结婚,在婚宴上突然举报孟承德父子偷吃,父子两人都占过她便宜,引起了轩然大波。 哪怕虞心蕊拿不出确凿证据,证明孟承德偷吃过儿媳妇,但她实名在婚礼上举报,孟承德依旧被停职调查 “你跟你姐姐一起出来的?”顾川柏问了一句,如果有人,有些话不方便说。 林美溪道:“姐姐怕我一个人出来不安全,陪着我呢。” 有些话不用说明白,林美溪也懂,虞心蕊用鱼死网破的方式,这次她能回城了,和虞家断绝关系,她第一站,肯定是回林家认亲。 “对了,虞心蕊从钱萍那儿,拿到孟承德经济罪的证据,两个女孩把孟承德举报了,钱萍立功,她的工作保住了。“ 钱萍哪里来的证据,不用问是顾川柏给的。 孟家这下子再也爬不起来,那顾爷爷安全了。 林美溪心里挺高兴的,问起平反的事,“平反材料你开始准备了吗,我们这有人开始办了。” 之前看不到希望,现在高考都恢复了,可以试试,顾川柏也在办。 “我在找人,等这一届高考过了吧。” 林美溪觉得可以去找丁建业,顾川柏要是不好意思,她去。 … 挂了电话,林美溪很是开心,自说自话,“如果能办到顾爷爷平反,咱爸的恩情就算还完了。” 林姣兰翻了翻眼皮,心里想哪有那么简单,京市有傅、盛两家阻挠,任顾川柏本事再大,没人接他的平反材料,能有什么办法。 一直到八三年庄利明坐到了那个位置,他为人有恩必报,上辈子的林美溪,恰好在八三年对庄利明有点小恩,林美溪要帮林爸报恩,请庄利明帮忙办理顾正初的平反材料。 但现在林美溪和庄利明的小恩小惠还没发生,再说了,庄利明要等到八三年才能升职回京,现在帮不上平反的忙。 顾川柏想靠着爷爷平反回城,等八三年再说吧。 林姣兰这辈子绝对不会多事,去帮那个凉薄的男人。 … 庄利明?姐姐的心声里,帮顾爷爷平反的,竟然是庄书记。 林美溪和他只有几面之缘,哪怕她间接救了他继子,可一张见义勇为证书,已经还掉人情了。 再想去找他帮忙,还得别的人情才行。 林美溪心里盘算着,怎么让庄书记提前回京,提前帮顾爷爷平反。 林姣兰看林美溪藏不住的笑意,好奇问道:“你想什么呢?” “想顾川柏呀,他给我打电话,我好开心呢。” 恋爱脑、花痴,林姣兰不屑,林美溪这么没出息,以后被伤到,可别找她来哭。 … 两人打完电话回来,林爸也提前下班了,他面色凝重,还有些慌张,交代两个女儿在家好好复习,他要去外地一趟。 “晚上就要去吗?” “嗯,很紧急的事,你们俩不要分心,爸很快就回来。” 林美溪心下了然,虞心蕊电话林爸了。 抱错对林爸犹如晴天霹雳吧,总要解决的,林美溪帮不上忙,看爸和虞家怎么处理吧。 … 接下来两天没动静,爸爸没回来,林美溪倒是在家门口看到虞家二哥出没,但是他们没有来相认。 林美溪猜测,应该是和爸爸商量好,高考前不要打扰她复习。 其实并不会打扰,但两边亲人均认为会严重影响。 林美溪不着急认亲,那就再等等吧。 但有一件事不能等,提前帮庄利明回京。 一打听,她才晓得庄利明之所以外调,是因为前岳父,想要前岳父高抬贵手,得去说服他。 找了一圈突破口,意外发现糖糖认识的秦小刀,是庄利明亲生儿子,父母离婚后,秦小刀改了母亲这边的姓。 通过秦小刀见到他外公不难,但秦小刀劝她别做无用功。 “你要找我外公,帮我爸爸办工作调动?” 秦小刀觉得这位姐姐太异想天开了。 那是他亲爸,父母离婚双方都有原因,但秦小刀心知肚明,妈妈的性格占比更大,爸爸没有停止过给他写信,都被妈妈烧掉了。 “就算我外公愿意,我妈也不可能同意。” 他.妈妈恨不得爸爸永远在小乡镇埋没一辈子。 林美溪积极的很,努力争取过,至少不会留下遗憾。 “你让我试试,你也不想你爸爸一辈子回不来吧,既然你不想违逆妈妈,那就让我去做。” 秦小刀太了解他.妈性格了,大小姐脾气,自己永远不会错,当年逼着才华横溢的爸爸下跪求婚,就已经埋下了裂缝。 而爸爸又是有傲气、有能力的男人,外公说过,过不下去是正常的,叫他不要恨爸爸。 他不恨,他只是对倨傲的妈妈无可奈何。 “行吧,我带你去见外公,你试试看吧。”! 第 30 章 030 第30章 林美溪是在秦家郊区小院子见到的秦小刀爷爷。 秦爷爷肯见她一面,说明他内心深处,也希望有个人能说服他吧。 林美溪说明来意,“秦爷爷,小刀爸爸工作上的事情,不求您帮忙,只求您不闻不问,顺其自然的发展。” 庄家有他自己的亲朋旧友,只要秦家不干预,以庄利明的能力,回到原来没调离之前的岗位不难,小刀的伯父目前就在京市呢。 秦家门第高,如果插手使绊子,庄家的力气使不上。 只觉得小丫头勇气可嘉,他看了一辈子各式各样的人,看不透小丫头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小丫头和前女婿只是泛泛之交,为什么要帮他来当说客呢? 秦远江疑惑道:“按照我对小庄的了解,他应该不会找你当说客,所以你为什么会为他来找我谈判?” 林美溪当然不会说是为了顾爷爷。 “我是为了秦小刀呀,您早晚有一天要退休,人走茶凉,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等不到小刀成年,秦家的关系就会衰败,最后对小刀有帮助的,还得是他亲爸,您说是不是?” 这个道理不用林美溪说,秦远江早就知道。 “可这一切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我为糖糖考虑,糖糖和小刀是好朋友,我希望糖糖将来多个有能力的朋友。” 接收到林美溪使来的眼色,秦小刀暗自叹服。 这个姐姐好厉害,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他和顾糖糖连熟悉都算不上,小虎被糖糖欺负了找他撑腰,才见过几次而已。 秦远江当然知道小姑娘在胡扯,但她的观点是对的。 小刀以后最好的依靠,不是他.妈和不成器的舅舅,是他的亲爸爸。 … 林美溪没等到秦小刀外公的答复,但是她觉得这趟来,还是说动了秦爷爷。 自己闺女、儿子、前女婿什么样的人,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家里最有出息的,不是儿子,而是小刀这个外孙。 秦爷爷得给小刀找依靠。 她已经努力过了,等着结果吧。 “秦小刀,你以后有大出息。”林美溪夸赞道。 小小年纪,明事理、有主见,他外公不可能不为这么好的孩子考虑前途。 “你还是多关心自己吧。” 有些事,秦小刀从舅舅那边听到了,就这位姐姐她是抱错的,两边家里不想影响她高考,选择瞒着,但有人要说出来,搞她心态影响她高考。 秦小刀不知道是否现在给她提醒。 林美溪觉得这孩子真不错,“谢谢你哦,你真善良。” 秦小刀:……“绿灯就剩几秒了,你快点吧。” 秦小刀目送着关心他爸爸、但实际目的不明的姐姐在斑马线上飞跑,这条马路不宽,她应该能过去。 林美溪不知道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安排。 才和秦小刀道 别,她就被一辆刹车失控的公交车给撞飞。 她确定自己没有闯红灯?_[(,但架不住公交车失控,纯纯的意外。 难道是老天让她多管闲事的代价吗? 这是林美溪失去意识前想的最后一个问题。 … 林美溪被撞了,还是在秦家门口,秦小刀那一刻完全懵掉,他下意识冲到路中间,直到林美溪进了抢救室,他还没从恍惚中清醒过来。 如果他没答应带她来外公家,她是不是就不会被撞了? 秦小刀非常自责,但是她答应过,不将林美溪找过外公的事情说出去,所以任由别人怎么猜测他在现场,他也三缄其口。 只是,从林美溪陷入昏迷之后,他常常和顾糖糖一起去医院看她。 … 最开始半个月,病房里真的很闹腾,他才知道抱错的原因很可笑。 虞家的一个表姑奶奶,来医院看望刚出生的小孩,看到同病房两个同一天、同一个时辰生下来的女婴,忍不住抱起来比较,结果放的时候放错了。 表姑奶奶去年去世,去世前回光返照,突然想起这么一件事,说给家里人听,还说她能分辨,林家的孩子腿内侧有个米粒大小的红色胎记,而自家的孩子胸口一颗红色小痣。 孩子是虞家妈妈从小带大,哪里有痣、哪里有胎记她最清楚,再三和表姑奶奶确认后,才发现孩子确实弄错了。 虞家对虞心蕊有愧疚,觉得抱错是因为虞家的表姑奶奶,她提什么要求都尽量满足,直到最后忍无可忍,断绝了关系。 林家认回虞心蕊后,她改了名字,闹腾的厉害,不许林爸去医院看林美溪。 虞家一直守在医院里,虞家妈妈提前内退,吃住都在医院,守着林美溪,希望她早点醒过来。 虞家二哥和未婚妻分手了,他挣的钱给林美溪找最好的护理,一有空就来医院和妹妹说话。 涌泉公社那个叫顾川柏的,隔几个月就回来看一次。 又过了一年,秦小刀爸爸都调回京市了,林美溪还没醒过来。 这次秦小刀自己来看林美溪,看着她安详的面容,忍不住问道:“你帮我爸到底为了什么事啊,他都已经回来了,你也快点醒过来吧。” … 按照公历来算,八零年成为历史,时间来到了八一年的一月一号。 虽然农历年还没到,但已经是新的一年了。 林美溪昏迷足有三个年头,虞家妈妈这三年给她护理、按摩,没有一天间断过,林美溪的身体状况不错,看着和三年前没什么区别,就像睡着了一样。 秦小刀和已经上四年级的顾糖糖来看林美溪。 糖糖兑了热水,给林美溪洗头发,“小溪姐姐最爱干净,何妈妈,等小溪姐姐醒过来,一定好爱你。” 何巧萍忍不住又伤心了,早知如此,她该在知道抱错的时候,就把女儿认回来。 她心里认为都是她的错,用手背压着眼睛出 去了。 秦小刀知道,无论说什么?,陷入自责的何妈妈都会难过。 他也很自责,是他多事,才让这么多人陷入痛苦和自责。 给林美溪洗好头发,用毛巾擦得干干的,糖糖突然就难过起来。 “小溪姐姐,今天是新年,你不醒来和我说一声新年快乐吗?” … 林美溪清楚知道自己是昏迷的,她有意识,能听到很多人说话。 有林爸隐忍的哭腔、虞家妈妈的嚎啕大哭、自责倾诉,还有好多人围着病床说过话,甚至贺家的人都来看过几次。 印象最深刻的是顾川柏,因为太特别了,他一会二十出头、年轻青涩的模样,一会又是三十出头、内敛凉薄的样子。 搞得林美溪不知道时间到底流逝了多久。 她还看到很多画面,像走马灯,那是她和姐姐重叠的上辈子的画面。 原来贺家比她想象的还要混蛋,姐姐比她以为的还要嫉妒她,而虞心蕊,两辈子不同的境地,到了这辈子,她更是以自己为势不两立的敌人。 这些回忆画面,让她分不清今夕何年。 林美溪就在这时候睁开的眼睛,就像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醒来后她的大脑非常清醒。 不知什么时候,她被转来现在这间单人病房,窗外阳光的角度应该在下午三到四点,根据室内温度,这会是冬天呀。 … 一九八一年一月二号的下午,人民医院护士进508例行查房,看到508这位传奇的小姑娘,正坐在病床上发呆。 她醒了,她竟然醒了。 曲绘惊喜不已,等不及出去,高声叫出来,“虞卫成妹妹醒了,快点叫医生来。” 林美溪扬起嘴角,觉得这位护士姐姐和她二哥肯定熟悉,不然怎么会说虞卫成妹妹醒了。 她连忙叫住人,想搞清楚现在是什么时间,“姐,今天是哪一年?” 还能问哪一年,说明大脑处于比较清晰的状态,这可真是奇迹。 曲绘更高兴了,柔声安慰,“你昏迷三年了,今天是八一年元月二号下午三点一刻。” 三年,她竟然昏迷三年了。 林爸好吗,虞家的亲人这几年被她拖累得不轻吧,还有顾爷爷,他在涌泉公社还好吗? 太多的事情想搞清楚,一步步来。 林美溪捏捏四肢,肌肉的结实度居然还不错,所以这三年是谁这样悉心照料她? “姐,这三年哪些人照顾的我呀?”这些恩情,林美溪都要回报的。 “是你.妈妈呀,这三年里,她每天都给你按摩、清洗,年三十更是陪着你在医院过年,你这醒来了,一定不要怪她,把你抱错,她非常自责,谁劝都劝不开。” 虞家妈妈没必要自责,抱错的事,林美溪不会抱怨任何人。 医生检查后,确定林美溪状态非常好,通知的家人们正在赶来。 … 林美溪出院了,目前和妈妈、二哥住在大杂院里。 大杂院好奇打探的邻居们,都被二哥挡回去了,林美溪还没有认全呢。 大杂院不隔音,在家里能听到大家的议论,说她昏迷的这几年,连累妈妈内退照顾她,大哥离婚、二哥和对象吹了,怀疑她是不是不祥? 二哥外出一圈,外面的议论没了。 何巧萍心疼的摸着林美溪头发,“议论是难免的,但咱们这边的邻居们都不坏。” 林美溪不在意,还安慰何妈,“妈,其实我运气可好了,昏迷三年我的运气被封印了,现在我醒了,咱们家会越来越好的。”! 第 31 章 031 第31章 林美溪回大杂院第一天,就和大杂院几家邻居熟悉了,她谦虚活泼的性格很讨人喜欢,也从邻居们嘴里听到了虞家这三年发生的变故,大哥大嫂离了婚,二哥和对象解除了婚约。 虞卫成只恨自己当初没有坚定思想,如果一早认回来,妹妹或许不会昏迷,他不想妹妹有任何内疚,澄清道: “大哥离婚,是因为大嫂考上了大学,遇到她认为更合适的人才提出离婚,我跟对象分手,那是因为价值观不同,更和你没关系。” 大哥离婚,还可以说他们两口子自己的事,但二哥非要包揽她的护理费,加钱搬去单人病房,对象家里不想共同承担她这么个无底洞,这才提出解除婚约。 二哥和对象分手,确实和她有关。 如果没有她的突然昏迷,或许二哥已经结婚了。 但昏迷的时候,在上辈子的那些梦里面,二哥因为虞心蕊推迟时间认回林家,和对象也没结成婚,所以林美溪被二哥这么一劝,也就不内疚了。 想起医院里那位热情的护士,林美溪问二哥和她的关系。 “曲护士好像跟你很熟呀?” 虞卫成想到这几年的误会、成见、和解,无奈道:“缺什么想什么吧,她哥哥不太争气,想叫我当她哥哥,我说我没这个福气,消受不起她这样的妹妹。” 林美溪还是了解一点女孩子的心事,“人家才不是想要你当哥哥,喜欢你才那样说的。” “不管她想什么,你没结婚之前,二哥是不会结婚的,我得全心全意对你好,不耽误任何姑娘。” “我还早呢,你这样拖下去,妈很急的。” “妈不急。” 何妈在一旁纳着鞋底,慈爱的看着儿子女儿,本来担心女儿醒来不适应这个家,现在看他们兄妹没有隔阂,就像相处多年一样,欣慰的很。 “林家爸爸这几年过得好吗?” 林美溪放心不下爸爸,听哥哥说,爸爸每次去医院看她,改名后的林毓秀都要大闹,不许林爸去看。 “你爸过得还行,就是担心你,不过你醒的消息,你二哥已经通知过他,他和我们一样高兴,只是不能来看你。” 林美溪要去看爸爸,但有个林毓秀夹在中间,她不能直接去找。 还有另外一件事,昏迷前她办的是顾爷爷的平反,醒来后,还得继续办。 三年了,现在是八一年初,她不敢打电话去公社问,怕听到他们的消息而自己又无能为力,她要继续去做三年前没做完的事。 林美溪去找了已经回京三年的庄利明。 … 庄利明加班还没回家,他儿子庄念安四年级了,还记得她,礼貌的叫了人。 “小溪姐姐,我和糖糖同校,不过不在一个班级。” 林美溪带了自己做了枣泥红豆糕给他,“这是姐姐自己做的,你去写作业吧,我等等你爸爸。” 荀香对林美溪很客气, 热情招待,等了半个多小时,惋惜道:“老庄还不回来,肯定在加班,你在这吃饭吧,吃完饭再等等。” 林美溪哪能这样没脸皮,忙道:“不影响小安学习了,我明天晚点再来。” “好好,晚上老庄回来,我和他说。” “麻烦你了嫂子。” “别客气,我送你下楼。” “家里有孩子呢,您留步。” 下了楼,林美溪仰头看了庄家的灯火,荀香太过热情了,只怕心里觉得她不识趣。 在红棉县的时候,荀香就从不热情,在幼儿园接孩子碰到,她也淡淡的,恨不得当不认识。 不过她来找的是庄利明,他能早几年回京市,升得比上辈子还快还高,有林美溪的作用,这人情,有恩必报的庄利明会还的。 … 庄利明下班到家,儿子还在写作业,“这都九点了,还不叫孩子歇着?” “他有几道算术题不会,等你给他辅导呢。” 荀香笑容满面,压根没提晚上有人上门拜访,反正之前也有人上门求办事,庄利明都不爱听。 “要吃宵夜吗,我给你做。”荀香自从跟丈夫来京市就没工作了,负责照顾丈夫儿子的生活起居。 晚上在单位随口吃了一点,这会真有点饿,“下碗面吧,小安吃不吃?” 庄念安点点头,心里奇怪,妈妈怎么不和爸爸说小溪姐姐来的事? 爸爸连小溪姐醒了都不知道,应该要说一下的吧? 吃了宵夜,荀香催促丈夫去洗澡睡觉,卫生间水声“哗哗”,庄念安才问妈妈,“妈,你怎么不说小溪姐来家找爸爸的事?” 自然不能说,那小姑娘昏迷三年,醒来第一天就跑来见老庄,要求的不是好办的事。 只要她不提,老庄就不知道,希望林美溪有自知之明,不要再来了。 “你爸很忙的,没空管她的闲事,而且我们家又不欠她人情,不要告诉你爸。” … 早上,庄念安不在家里吃早饭,要去外头吃小笼包,庄利明很疼儿子,“好,爸爸带你去吃小笼包。” “你上班哪有时间,我带他去吃吧。” 庄利明和儿子对个眼神,“时间还早呢,不会迟到的。” 荀香送父子俩出门,笑容满面,虽说儿子不是亲生的,但老庄对小安和亲生的一样好,这个男人真是没找错。 父子俩其实有约定,不方便在家里说的话,就以吃小笼包当暗号。 庄利明给儿子买上一笼小笼包,笑着问儿子,“这次又是什么事情?” 庄念安说:“这次不是我的事,爸还记得小溪姐吗?” 当然记得,那个小姑娘见义勇为,间接救回小安,这个人情庄利明记着呢。 “记得呀,要不是她机灵抓到了人贩子,你到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 “爸爸,你说过的,救命之恩一定要报,小溪姐醒了,昨晚来家找你 ,妈妈却没有跟你说,小溪姐说今晚还来,但我怕耽误她的事,所以还是和爸爸说一声。” 那小姑娘醒来第一时间找他,搞不好是有要紧的事,妻子的小心思,庄利明哭笑不得。 三年前小姑娘去找自己的前岳父,不知怎么传出那小姑娘爱慕他,为了他不惜和前岳父谈判,妻子竟然信了几分,这太荒谬了。 小姑娘昏迷后,他找了小刀问原因。 小刀说真不知道,还说如果想知道,只能等林美溪醒了去问她。 庄利明觉得,三年前小姑娘是有事想求他办,但那时候他的处境办不到。 所以她先帮他,再来求他办事,昨天来找,说明三年前要求的事,这会他可以办了。 到了单位,庄利明找来办事员,叫他去一趟虞家找林美溪,问她什么要紧事,如果急得话,就带来单位。 … 林美溪在家刚吃完早饭,庄利明单位的下属同事找过来,说话很有艺术,说庄局长有事找她,但局长很忙,问她能不能去办公室见局长。 林美溪忙跟着一起过去了,庄利明很忙,等人的时间,她回想了昏迷三年的那些梦。 重生姐姐的那些经历,她在昏迷中同样旁观了,只不过是以自己为视角旁观的。 那是八二年底,她刚丢掉分配的教师工作,新换的工作,和刚复职的庄利明分在了同一个单位。 还和回京办平反材料的顾川柏擦肩而过。 上辈子她没下过乡,但那会林虞两家同样没换回来,她心里记着顾家对爸爸的恩情,就将被扔到垃圾箱里的平反材料捡回来,送到了庄利明的办公桌。 庄利明顶着压力,终于在八三年春天,帮顾正初的平反办下来了。 旁观了上辈子的经历,她这次从昏迷中醒过来,也算重生了吧。 一直到中午,庄利明趁着吃食堂的空,才和林美溪见上面。 食堂的饭菜挺好的,庄利明用他的饭卡帮林美溪打了三个菜一份饭。 看她大口吃着,说明醒来后身体素质很不错,心里很为她高兴。 “小丫头,说说吧,找我什么事儿,我先说好啊,违法乱纪的事不要开口,其他困难都能提。” 其实食堂谈事对林美溪和庄利明都有好处,这么多人看着,传不出谣言。 “庄局长,您是知道的,我下乡认了顾正初当爷爷,虽然换回虞家了,他还是我爷爷,他的条件完全符合平反,我想把平反材料直接交到您手里,不然的话,我怕材料在审核之初,就会被扔进垃圾桶里。” “只是为这件事吗?” “嗯。” 她帮他,居然只是为了帮另外一个人家平反,庄利明大感意外。 “三年前你去找小刀外公,差点搭上小命,就为了让我回京好能帮你办成这事?” 林美溪心虚点头,“对,这是我能想到唯一可行的迂回办法了。” 她这了不得的小聪明,怎么 尽去帮人了,帮人就帮人吧,还那么拼命。 太不爱惜自己了,庄利明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但是,正因为她有一颗赤诚的心,小安才能从人贩子手里回来。 她求的事情确实不违规,庄利明叫她回去准备材料,“你把材料准备好,交给今天去找你的小荀。” 我替顾爷爷谢谢您。”林美溪真诚的感谢。 庄利明挺无奈的,这小丫头,三年前找完他前岳父就昏迷,传出多少误会,这下好了,小刀知道了因由,内疚能消退些,妻子也不会再误会她了。 … 从庄利明这离开,林美溪跑去找了丁建业夫妻,见了糖糖,说了庄利明已经答应帮忙,只要材料符合条件,一定能给糖糖爷爷平反。 从去年开始,顾川柏已经送过好几次材料,可惜全都石沉大海,糖糖每次见到哥哥,他都很沮丧,却强作若无其事。 小溪姐姐失去的三年,都是为了爷爷,醒来的第一件大事,还是为了爷爷。 糖糖趴在林美溪怀里,“小溪姐,你恩报完了,是不是就不要我们了。” 二哥说,糖糖每周都会去看她,风雨无阻。 林美溪抱紧她,“不会的。” 赵晚霞怜惜的揉揉糖糖头发,“现在你们欠了小溪的恩情了,可以换你们报答她呀,你们之间的羁绊呀,是断不掉了。” 糖糖重重点头,还说:“好,不如我叫哥哥以身相许吧。” 林美溪心里一咯噔。 她请糖糖保密,“等我们办好平反,再告诉爷爷好不好?” 糖糖也怕希望变失望,肯定要等办好了再说,“我听姐姐的。” … 准备材料的事,就拜托给糖糖干爸干妈了,看着糖糖睡觉都挂着笑,赵晚霞给她掖好被角,自己则一直睡不着。 “要是平反了,糖糖就要和她爷爷、哥哥一起住了吧。” 丁建业马上猜到妻子想什么,如果顾家一直不平反,糖糖就可以一直留在家里。 这想法很危险,他打断妻子的胡思乱想,“你可千万不能犯思想错误,那才真是断了和糖糖的情分。” 赵晚霞只是想了一想,当然不会真的那么做,她只是太爱糖糖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想到糖糖可能会离开我,我就受不了。” 她早已经把糖糖当亲生女儿了。 丁建业同样舍不得,可糖糖姓顾,不只是他们的女儿。 … 顾正初的平反材料林美溪送去了,庄利明接到材料的第一天,荀香已经知道了。 虽然丈夫和林美溪不是自己想象的关系,但情况同样严重。 顾正初的问题,谁碰谁倒霉,荀香忧愁不已。 丈夫下班后,她将准备好的礼品拿出来,明天是他前岳父的生日,这次就叫老庄去。 “东西我帮你准备好了,明天你送去给小刀他外公吧。” 人家又没 邀请,巴巴得跑去多讨人厌。 庄利明是不会去讨人嫌的,“每年我都说不要去,你偏要去送,小刀外公不说是人家有涵养,你还让我去?” 为什么不去呢,荀香有充足的理由。 “你能回京,你前岳父是出了力的,既然他主动示好,你就应该趁热打铁,他马上要退休了,退休之前再使把力,你的职务还能再上一层。” 庄利明叫儿子下楼去买糖葫芦,把小安支开,随后严肃道: “小刀外公让我回京,是接替他照顾小刀,他不会再做任何多余的事,还有,今年你也不许再去送东西,你就那么喜欢听小刀妈妈贬低埋汰你吗?” 每次去,少不了忍受秦小刀亲妈冷嘲热讽,荀香也委屈。 “我还不是为了你,你自己拉不下面子,只好我去了,还有,林美溪拜托你给顾正初平反的事,千万别办。” “为什么,正常工作,我为什么要为难人家?” 荀香奇了,“秦小刀舅妈,可是盛家二女儿,这亲戚叠着亲戚,面子总是要给的吧?” 庄利明最烦盛家,如果不是前妻弟媳妇煽风点火,秦小刀或许不会经历父母离异的打击。 “看这个面子、那个面子,我工作还要不要做了,盛家的手要是够长,就叫他们把我再发配出去,没那本事就闭嘴。” “还有,在家里不要说这些阴暗的东西,你真以为小安听不明白吗,不怕他有样学样,养坏了本性?” … 林美溪醒来好几天,林毓秀后知后觉,才知道林美溪醒过来。 贺知研家里找到国营饭店,和林爸说可以帮林美溪安排一份文职工作。 林毓秀从后厨冲出来,果断撇清关系。 “她已经不是林家的女儿,你们去找虞家呀,为什么要来问我爸?” 贺知研母亲非常不满,“林望海,以前小溪在的时候,你可没这么窝囊过。” 林望海对林毓秀有愧,明知道认回来的小女儿不讲道理胡闹,依旧没法责备。 “工作的事情,还是看小溪和虞家的意思吧,我确实没法帮小溪做主。” 哪怕没认回去之前,林爸也不会帮女儿做这种主。 林家认回来的亲女儿,潘文慧一点都不喜欢,比林美溪差远了。 以前总嫌弃林美溪呆傻,可和她姐姐林姣兰比,还是林美溪更灵活些,林毓秀就更不能和林美溪比了。 “我的天,幸好和我家结亲的是你姐姐,如果是你,别想进我们家门。” 林毓秀才不稀罕呢,但是姐姐稀罕,林美溪醒来,她会不会心里不平衡,故意和姐姐抢姐夫? 姐姐喜欢的东西,当然要防备好,林毓秀跑出国营饭店,找了个公用电话亭,给姐姐宿舍打电话,打了好几次才找上林姣兰。 “姐,你知道吗,林美溪醒了,她一醒就搞事情,贺知研妈妈主动来家里说要给她工作,肯定是姐夫的意思,你要防备着呀。” … 林美溪能醒过来,林姣兰有过心理预期?,但没想过这么快。 她原本想着,等到她毕业、结婚、生子,家庭美满、事业有成的时候,林美溪到那时候再醒,那就什么都迟了,只能跨进她家的大门,低头找她帮助。 她一直期待着那么一天。 但她因为各种意料之外的事,今年才刚刚大二。 七七年的时候,她因为倒卖学习资料被举报,失去了考试机会,七八年发挥不稳定没考上心仪的学校,决定复读一年,七九年估分的成绩,距离她心仪的清大京大还有段距离,便报考了师范,这是上辈子林美溪就读的学校。 今年她才大二上学期,如果林美溪参加八一年高考,再报上辈子的学校,那就是她学妹。 她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可不是来看林美溪在学校混得风生水起耀武扬威的。 让贺家安排工作,未尝不是件对大家都有利的事情。 “这事你别管了,我会找时间和她见一面。” “姐,那你可要抓紧,顾正初的平反办下来了,林美溪明天一早的车,要亲自回红棉县邀功呢。” 平反也办好了? 为什么会比上辈子提前了两年? 那既然办好了,顾川柏不得不还林美溪恩情,一定会像上辈子一样问她要什么回报。 林美溪肯定喜欢顾川柏呀,不然不会为顾家做这么多,好好,就等着林美溪说想做顾川柏媳妇,两人成一辈子怨侣吧。! 姜丝煮酒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