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令晚霍延正水果冻冻》 第1章 苏家面馆 一进九月,又下了场雨,天儿一天比一天凉。 苏令晚起床的时候,天还没亮。 隔壁屋传来咳嗽声,她赶紧推门走进去。 苏母靠在床头,原本苍白的脸色,此刻咳得通红一片。 苏令晚忙倒了杯水过去,喂着苏母喝了几口。 喝了水,咳嗽也渐渐停了下来。 苏母看着她“不用管我,你快去忙。” 放下手里的杯子,苏令晚弯腰一边替母亲掖了掖被角一边轻声说“等我忙完早上这一阵,就去给你找大夫。” “不用。”苏母一听,忙摇头,“老毛病,一变天就这样,过段时间就好了。” 苏令晚没说话,又倒了杯热水放在一旁,转身走了出去。 一年前,被苏家赶出来后,苏令晚就带着母亲和弟弟租了这个院子。 院子临街,前面用来做面馆,后面住人。 虽然小,但好歹也算是有个家。 她又回到自己房间,简单地洗漱过后,将长发挽成最简单的单螺髻,只斜插了支木簪就去了前面的铺子。 天刚蒙蒙亮,苏令晚先去厨房看了一眼炉灶的火。 牛骨小火慢熬了好几个时辰,汤水浓郁,味道鲜香;一旁的罐子里卤的牛肉,她拿筷子轻轻戳了一下,炖得又软又耙,火候刚好。 于是,开始揉面擀面,准备配菜。 一切弄好,外面街上已经有了动静。 她打开铺子门,挂上今日营业的牌子,转身又去忙自己的。 很快就来了客人,苏令晚忙迎了出来。 见来的是两个熟人,她笑着打招呼“魏大哥,李大哥。” 来人是李盛和魏东民,两人是大理寺的捕快。 大理寺府衙和面馆在一条街上,因此,大理寺的捕快经常会来苏令晚这边吃饭。 一来二去,大家都熟了。 魏东民年纪稍大点,已经娶妻生子,李盛年轻,只比苏令晚大四岁。 因她还小,又是个姑娘,就被迫出来营生,大家伙都对她挺照顾。 两人找了张桌子坐下后,李盛就对苏令晚说“今天有葱油饼吗?” “有的,刚出锅。” “那就一人一碗牛肉面,再来两张葱油饼。” “好的。” 苏令晚手脚麻利,很快就将两人要的东西端上了桌。 她将东西放下后,看了一眼李盛,见他两眼通红,忍不住问“昨晚又有案子了吗?” 李盛摇头“都是旧案子。” 见她不解,一旁魏东民给她解释“新来的霍大人,过去的旧案子都被他翻了出来,说要一个个的审。” “霍大人?” “三个月前新上任的大理寺卿霍大人,你没听说过?” 苏令晚摇头,她天天忙得团团转,哪里有心思去听别的事。 见她当真不知,两人就一边吃一边跟她说起了这个霍大人。 霍大人霍延正,镇国公之子,母亲是和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静昭长公主,圣上是他嫡亲舅舅。 父亲镇国公乃大业朝护国大将军,手里有十万麒麟军,权势滔天,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如此显赫的家世和身份,哪怕不努力,也是富贵一生。 但这位霍大人四年前就高中状元,去外地当了三年县官,今年回京直接空降大理寺,坐上了正四品的大理寺卿的位置。 听说今年也不过才二十二而已。 李盛一脸感慨“人比人,没法比!” 恰好有其他客人进店。 苏令晚忙去招呼客人。 这一忙,就是一个多时辰,等忙完早上这一波,已是辰时末,她赶紧打扫完卫生,又跑去东街找大夫。 大夫来之后,给苏母看了看,又看了几副药“先吃着试试,不行再换别的。” “好。” 送走了老大夫,谢柠夏就在院子里给苏母煎药。 药刚煎一半,苏母走了出来。 她才不到四十,头发却已经白了一半。 常年疾病缠身让她身体虚弱得很,走几步就喘得厉害。 见她出来,苏令晚忙上去扶着她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又去煎药。 苏母看着她叹了口气“我都说了是老毛病,你非得花这个冤枉钱。” 苏令晚没说话。 苏母又道“留着这银子给你弟弟,他那边花钱多,我都用了,他日后急用,咱们又要去找谁借?” “娘,银子的事你不用操心......” “话说得好听,你一天又能挣多少?” 苏令晚没说话。 见她不说话了,苏母皱了眉头“你就是这个性子,说你不对,你就不吭声。” 苏令晚低着头,声音依旧柔软“你是我娘,你生病我请大夫,哪里错了?” “你......” 见说不动她,苏母也懒得再理她。 起身就回了屋。 苏令晚也很快端着碗走进去。 苏母见她进来,扭头看向一旁,不搭理她。 苏令晚将药放在桌子上,叮嘱了一声‘趁热喝’就去了前面铺子。 店里就她一个人,虽然店里只有六张桌子,但也够她忙的。 中午的顾客比早上多,苏令晚忙完已经是半下午,隔壁卖豆腐陈叔的小女儿陈知知来找她“晚晚姐,我娘说明天一早要去给我哥送些冬天的衣物,问问你要不要给苏令扬捎带?” 苏令晚一听,忙道“要的,我这就去收拾。” 弟弟苏令扬在距离京城三十里外的承元书院读书,一个月回来一次。 陈知知的哥哥陈穆也在承元书院,和弟弟是同窗。 苏令晚将早已准备好的秋冬衣物装上,又快速写了一封信给加在衣物中间。 最后拿出钱袋子,看着里面仅剩不多的碎银子,想了想,还是拿了两块塞进包袱里。 笔墨纸砚吃饭都要钱。 虽然半个月前临走时给了一些,但她还是担心弟弟不够用。 出来后,她将包袱递给陈知知“麻烦婶娘了。” “我娘说了,你一个人很不容易,能照拂就照拂一下,以后有事你吭声。” “好。” 陈知知走后,苏令晚又开始忙活晚上要用的食材。 一整天下来,她已经累得连腰都直不起来。 但看着今天收入还不错,她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临睡觉前,她将明天要用的牛骨汤和牛肉炖上,店里的卫生打扫干净,这才去了后院。 苏母已经睡了,苏令晚烧了热水,将自己泡进澡桶。 一天最舒服的时刻,就是泡在热水里,洗去一天的疲惫。 洗完澡出来,她坐在窗前擦着湿漉漉的长发,彻底放空自己。 她喜静,性子柔软,却偏偏开了面馆。 未来的路在哪儿? 她不敢去想。 只知道现在就盼着弟弟读书用功点,考个功名走上仕途,那九泉之下的父亲也能瞑目。 第2章 凶案 天儿一凉,面馆的生意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大家伙都冲苏令晚熬的牛骨汤来的。 熬了一整碗的牛骨汤,里面加点粉丝豆皮几块牛肉,再来张炸得喷香的葱油饼..... 一顿饭下来,整个人都热乎起来。 忙的时候,隔壁的陈知知就来帮她,陈知知性子活泼,能说会道,很让人喜欢。 转眼到了九月底,再过几天就是中秋,就在家家户户盼着过中秋全家团圆吃月饼的时候,京城却发生了件令人胆颤心惊的大案。火山文学 京城最大布庄的老板一家五口被人杀死在作坊里,尸体被肢解,一块块的尸体被凶手摆放在作坊的空地上,拼成了一个‘仇’字。 此事一出,京城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案子交给京兆府衙,府衙连查了七八天,却是一点线索也无。 百姓舆论越来越大,府尹余大人顶不住压力,只好硬着头皮上报朝廷。 皇上听了这事,当堂震怒。 在他眼皮底下敢犯如此大案,是根本没把他这个天子放在眼里。 于是,一道圣旨交到大理寺卿霍延正手里,皇上命他在七天之内破此大案! 朝堂发生的事,苏令晚并不感兴趣。 她看着一天不如一天的生意,一双秀眉越蹙越紧,再不破案,她真的要喝西北风了。 傍晚的时候,李盛来了。 他许久没来了,整个人风尘仆仆,像是刚从很远的地方赶回来。 苏令晚忙煮了一碗牛肉面,又给他炸了两张葱油饼. 李盛吃饭的时候,她就站在一旁,听他说最近发生的事。 “最近没什么人,你晚上早点关门,城里不太平。” 苏令晚心头一紧“可是凶手就在城里?” “八九不离十。”李盛咬了一口葱油饼,“昨天又死了一家人,城东一富商,一家七口,一个不剩。” 苏令晚听得小脸都白了。 吃完饭,临走前,李盛再三交代苏令晚“天黑就关门,不在乎多挣那几十文钱。” “好。” 李盛走后,苏令晚心惶惶有点害怕。 于是赶紧关了店门,回了后院。 苏母见她这么早就关了店,便问“怎么这么早就关门了?” “刚李大哥过来说城东有一户人家被害,我听了挺害怕的,这两天晚上也没什么人,就早关门早点休息。” 苏母一听,也紧张起来。 “你说这人怎地这般残忍,到底是多大的仇怨要杀那么多人。”随后又一脸担忧,“也不知道你弟弟那里安不安全?” 苏令晚安慰她“李大哥说凶手可能就在城里,令扬那边应该是安全的。” “那就好那就好。” 母女俩简单的吃了点晚饭,苏令晚又伺候苏母喝了药,等她睡下后,她这才回了自己房间。 苏令晚很胆小。 她今晚其实想和母亲睡来的,但苏母没开口,她也没好意思提。 所以洗漱完,她也没等头发干,就一头扎进被窝里闭上了眼睛。 只要睡着了,就什么都不怕了。 ...... 深夜子时,大理寺府衙书房,依旧灯火通明。 这已经是第三个晚上。 冬安轻轻推门走进去,他手里拎着食盒,食盒里是长公主刚派人送来的夜宵。 他将食盒放在一旁,看向坐在公案后的霍延正。 “爷,长公主送了点吃的来,您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霍延正头也未抬,手里翻阅着卷宗,嗓音冷沉无波“先放那儿!” 冬安还想再劝,但视线触到他紧锁的眉头,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他煮了壶新茶,正要给自家世子爷换一盏,云啸推门而入“大人,有线索。” 霍延正终于抬了头。 他看向云啸,黑眸幽暗深邃“说。” “刚接到暗卫来报,他跟踪的那个人进了铜雀街的牡丹亭。” 牡丹亭,京城最有名的青楼。 霍延正“继续跟踪,不要打草惊蛇。” “是!” ...... 一夜风平浪静。 苏令晚醒来时,头有些疼。 可能是昨晚头发没擦干就睡的原因,她也没管那么多,就去了前面。 生意不好,也要开门。 早上依旧没几个客人,大多数吃完匆匆就走了。 到了中午,客人才多了起来。 大家吃完也没走,就坐在店里聊着那个依旧未被抓到的凶犯。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新上任的大理寺卿身上。 “霍大人也是倒霉,刚上任就遇上这事。” “皇上就给了他七天时间,我听说若是破不了案,恐怕要被治罪。” “今天已经第四天了,还剩三天,可好像一点动静也没有。” “难啊。” 一旁的苏令晚,忍不住想起一件事来。 这个霍大人,她好像见过两次。 以前在苏家,父亲还在世的时候,她那时还小,十岁左右,祖母寿辰,霍家派了人过来,好像就是霍延正。 她站在门口,霍延正被人簇拥着从她跟前经过。 那时他应该十五六,却已经锋芒隐露。 一群少年郎里,他显得格外沉稳俊秀。 第二次见他,京城大街上。 他骑在高头大马上,身穿状元红袍,打马游街,轰动整个京城。 她站在人群里,仰脸看他,少年意气风发俊美无双,就像天上的圆月,美好且遥不可及。 ...... 晚上店里依旧没人。 苏令晚早早的关了店门,吃过晚饭,她照例是伺候母亲吃药。 可今天不知怎么了,刚喝了药,苏母就吐了。 晚饭和药汁都吐了出来。 刚吐过的苏母,浑身无力地趴在床头。 苏令晚倒了杯热水,喂着她喝了几口,随后道“我一会儿去帮你请大夫。” “不用请,估计是受了凉。”苏母担心她不听话,接着道,“现在已经天黑,外面不安全,我现在吐了也舒服多了。” 苏令晚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见母亲脸色好了些,便打来热水,替她擦洗后,伺候她睡了。 待人睡着后,她开始打扫吐了一地的残局。 收拾完,她没急着回房,一直守着母亲。 直到外面打更的梆子声传来,她见母亲睡得沉,没什么异样,这才回了自己房间。 睡了不知多久,苏令晚一下子被惊醒。 隔壁传来痛苦的叫声,她心头一紧,连外衣都来不及穿,直接跑了过去。 床上,苏母脸色通红,苏令晚伸手一摸,浑身滚烫。 “娘叫了两声,苏母没有回应。 母亲本就身体虚弱,哪经得起这样的高热? 苏令晚不敢再耽误,转身回到自己房间,穿上衣服,连头发来不及梳,跑进前院。 打开铺子门,外面伸手不见五指。 她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转身从柜台里拿了一把剪刀紧紧握在手里,咬牙冲了出去。 第3章 半夜三更,想杀人 此刻已是凌晨。 凌晨的京城大街,空无一人。 远处不时传来几声狗吠,像是在追赶着什么东西。 苏令晚顾不上害怕,一手提着灯笼,深一脚浅一脚地朝隔了一条街的老医馆跑去。 一口气跑出很远,眼瞅着再拐过前面的街口就要到医馆了,就在这时,一个黑影突然出现, 如同鬼魅一般。 苏令晚头皮发麻,想要尖叫,喉咙就被对方一把掐住。 紧接着,又是几道黑影从天而降,团团将他们包围。 有人骑马而来,踏破了这条街的寂静。 原本围着他们的黑衣暗卫自动分开一条路,那人策马靠近,一身绯色官袍,在这凌晨的暗夜之中,犹如一道光,将原本绝望的苏令晚照亮。 “霍......” 她刚出声,就被挟持她的男人戾声打断“霍大人,你若是敢靠近一步,我便杀了她!” 苏令晚腿一软,浑身颤抖起来。 她仰头,看着稳坐在马上的男人,眼里闪烁着求救的泪光。 可对方根本没看她。 冰冷的视线犹如一把尖刀,笔直地看向她身后的男人,薄唇微启“无所谓,已经死了这么多人,只要能抓到你,本官不介意再多一条人命!” 嗓音残忍又无情。 仿佛苏令晚这条人命在他眼里,不过是地上的蝼蚁,不值一提。 那双原本充满希望的泪眸,在听到他话的一瞬间,倏然黯淡下去。 她早就该知道的。 这个世上,谁也不是谁的救世主。 从前在苏家被人欺凌时没有,现在更是没有。 她要想活命,只能靠自己。 她握了握手里的剪刀,想找个机会朝身后刺去。 身后的凶犯大概也没想到霍延正如此无情。 他大笑一声,掐着苏令晚脖子的手骤然用力“既然活不成,那本大爷就再拉上一个,一起下黄泉。” 呼吸被截断! 苏令晚想,她真的要活不成了。 只是,她好不甘心。 也放心不下。 母亲还病着,弟弟还小,她今年还不到十七...... 抬眸,她看着依旧稳坐在马背之上的霍延正,眼神开始涣散。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声闷哼,紧接着原本掐住她喉咙的那只大手骤然松开。 新鲜空气突然灌入,浑身无力倒地,她趴在地上剧烈的咳嗽起来。 一切发生仅在一瞬间。 有人靠近,黑色官靴踩在青石板上,就像是踏在苏令晚的心头,她浑身颤抖,想要爬起来逃走。 如果说刚才掐着她的人是杀人魔头,那眼前的霍延正也不是好人。 可不等她爬起,对方已经在她面前蹲下身子。 霍延正看着趴在地上颤抖着身子的女人,视线扫过她手里依旧的紧握的剪刀,缓缓出声“半夜三更,携带凶器,想杀人?” 苏令晚浑身一震。 她抬头看他,慌忙解释“我娘病了,我去医馆找大夫。” “家里没男人?” 苏令晚不敢隐瞒“只有幼弟,在外读书。” 对方没说话,就这样看着她,那双冷幽的眸子,散发着犀利的暗芒。 有属下过来请示他“大人,凶犯已昏迷。” “带回大理寺,今晚就审!” “是!” 苏令晚忍不住回头,看着那个被绑走的凶犯,依旧止不住的浑身颤抖。 她真的以为今天会死。 头顶传来嗓音“云啸。” 一道黑影靠近“主子。” “送她去医馆。” “是!” 苏令晚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已经翻身上马的霍延正,犹豫了一下,还是哑着嗓子道了谢。 对方没理她,调转马头,策马离去。 原本剑拔弩张的街头,像是吹过一阵风,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除了苏令晚手里已经灭了的灯笼。 云啸开口“不知姑娘要去哪家医馆?” “林家老医馆。” 云啸带着苏令晚去了医馆,老大夫一见对方二话不说背着药箱就出来了。 苏令晚惦记着母亲的病,一路上走得很快,到了家,她打开前面的铺子门,想转身对云啸说谢谢,谁知他竟跟着老大夫走了进去。 苏令晚也没想太多,领着他们进了后院。 房间里,苏母依旧在高热中,一番诊断,得出结论。 “风寒侵体导致高热,我开几副药,你马上煎了给病人服下。” “好。” 送走了老大夫,云啸也走了。 苏令晚忙着煎药,喂母亲喝药,等到母亲慢慢地退了高热,天也亮了。 折腾一晚,又受了惊吓,苏令晚整个人都蔫蔫的。 好在上午没什么人,她坐在柜台后面想着昨晚的事。 凶犯已经被抓,霍延正大功一件。 想到昨晚他见死不救的冷漠无情。 但后来他又让云啸送她去找大夫的举动。 很矛盾! 苏令晚总觉得这中间让她忽视了什么。 霍延正没那么好心。 但他为何又吩咐属下一路护送她? 她想啊想,从中午一直想到晚上,直到临睡前,她突然想通了。 霍延正根本不信她所说的一切,让属下护送她去找大夫又跟着来家里,不过是想确定她有没有在说谎! 这位霍大人心思缜密又极其冷血。 苏令晚暗暗在心里下决定,日后见到霍延正一定绕道走。 这种人,她惹不起! ..... 霍延正从大牢出来,绯色的官袍上染了血。 浓烈的血腥味,加上他脸上冷戾的表情,像极了刚从地狱里杀上来的阎王。 冬安一见,忙吩咐人去烧热水来。 他跟着进了屋,手脚麻利地倒了杯热茶送了过去“爷,您润润喉。” 霍延正接过茶杯,仰头一饮而尽。 随后问安东“云啸呢?” “云大人刚来了一趟,见爷您不在又走了。” “让他过来。” “是。” 冬安正要出去找云啸,他却自己来了。 云啸朝霍延正拱手行礼“大人。” 霍延正一边解着官袍的腰带一边沉声开了口“如何?” “属下觉得苏姑娘并未说谎,她母亲的确染了风寒导致高热,现在家里没男人,弟弟也正如她所说在外读书。” 霍延正将手里的腰带丢给冬安“苏姑娘?” “是,属下调查过了,她叫苏令晚,伯父是户部侍郎苏锦昌,他父亲是苏家庶子,一年前去世后,苏姑娘和她母亲还有弟弟就被苏家分了出去。”火山文学 云啸顿了顿,“说是分,其实是撵,什么都没给。” 霍延正轻挑眉梢,没说话,脱了衣服进了里间。 热水已经备好,他将自己沉进澡桶,缓缓闭上了黑眸。 第4章 弟弟归来 凶杀案一破,街上的人多了,面馆的生意也好了起来。 忙了几天,中秋到了。 每年中秋,书院都要放假,弟弟苏令扬也要回来了。 最高兴的是苏母,早上苏令晚前脚起床,她后脚也跟着起来了。 “娘,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苏母“你弟弟喜欢喝鱼头汤,我去早市给他买个大鱼头。” “我去买就行,”苏令晚忙阻止她,“正好我要去早市买菜。” “那你再买点鲜虾,我给你弟弟包点鲜虾馄饨。” “好。” 苏令晚出门的时候,晨曦初露,气温很低,她又裹了裹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一路小跑着往早市去。 护城河畔就是早市。 早市的开市时间寅时末到卯时末,只有两个时辰。 通常赶早市的人都要起早,还得赶快,不然别人收了摊,你什么也买不到了。 京城的早市挺受欢迎。 主要是东西新鲜,苏令晚挺喜欢。 她一出现,就有不少摊主和她打招呼。 小姑娘长得白白净净又好看,特别是那双眼睛,看着你的时候,清透灵动,像是会说话。 说起话来,声音软软的,听着就让人舒服。 “晚晚姑娘,今天的芫荽和蒜苗都不错,要点啊?” “晚晚啊,大娘这有一篮子鸡蛋给你留着呢。” “苏姑娘,小白菜要吗?给你便宜。” “晚晚姐,我娘给你留的八角和香叶,别忘了拿啊。” 一路走过去,苏令晚的篮子就满了。 她又去了鱼摊,买了个大鱼头,又买了几斤鲜虾。 十月湖蟹肥美,她又买了几只蟹子。 往回走的时候,见猪蹄也新鲜,又买了根猪蹄。 回到家,天已经亮了,炉灶里依旧炖着骨头汤,罐子里卤着牛肉,一进厨房,满鼻鲜香。 早上就挺忙,客人一个接一个,苏令晚忙得脚不沾地。 等忙完早上这一波,她又开始准备中午要用的食材。 陈知知来找她的时候,她正在择菜。 “晚晚姐,今天大哥和苏令扬都回来了,咱们晚上一起上街吧?” 大业朝的中秋,是个很隆重的节日。 这一天,全家团圆不说,京城的每一家店铺门口都要挂上红灯笼。 苏令晚一早就将灯笼挂上了,只等天黑点上灯。 去年中秋晚上,店里几乎没人。 大家要么上酒楼赏月,要么在街头巷尾结伴而行,吃小吃看杂耍。 还有很多贵夫人小姐去附近的相国寺求签拜佛。 像她这种小店没人来。 但她不是个喜欢热闹的性子,就回道“到时候再看。” 苏令扬是下午回来的。 赶了三十多里路,风尘仆仆,但精神头十足。 看到苏令晚,他伸手一把抱过来“姐。” 一个月未见,苏令晚也很想弟弟。 伸手轻抚着他的脊背“累不累?” “不累!”苏令扬将她松开,“娘呢?” “在屋里。”苏令晚领着他后院去,“咱娘今日一大早就起来了,眼巴巴的盼着你到现在,中午还给你包了鲜虾小馄饨。” 苏令扬开心,几步窜进后院,少年清朗的声音传来“娘,娘,我回来了。” 苏母快步从屋子里出来,一见到儿子眼睛都亮了。 “令扬。” “娘。” 母子俩抱作一团。 不过就是一个月而已,却弄得像是经历过生离死别。 过了一会儿,三个人一起进了屋。 苏母拉着苏令扬的手不舍得松开,一会儿问这一会儿问那,在母亲面前,苏令扬很有耐心,一一回答了母亲的问题。 见也问得差不多了,苏令晚看着苏令扬开了口“热水在厨房,你先洗洗,我去前面。” 苏令扬点头“我洗完就去帮你。” 不等苏令晚开口,一旁苏母拉着儿子的手不赞同地出声“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就好好歇着,店里也没什么活,用不着你干。” 苏令扬下意识地看向自己嫡姐。 苏令晚见他看她,轻轻一笑“今天中秋,店里没什么人,你洗完好好陪陪母亲,不用去前面了。” 说完,不再看任何人,转身走了出去。 待她离开后,苏令扬看着身边的母亲,想说什么,却对上她慈爱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母亲总是这样,偏心到了骨子里。 始终改不了。 ...... 中秋晚饭,团圆饭。 一家三口坐在一起,苏令晚做了六道菜。 软耙耙的红烧猪蹄,双椒仔姜鸡,清蒸湖蟹,虾仁蒸蛋,鱼头汤,凉拌藕片。 苏令晚又拿出夏天自酿的果子酒,给自己和弟弟一人倒了一杯。 苏母还在喝药,酒是不能沾的。 一个月没吃姐姐做的菜,苏令扬拿起筷子就停不下来。 苏母看在眼里,心疼得不行,一个劲儿地给他夹菜。 今晚没有客人,难得清闲,苏令晚不免多喝了两杯自酿的果子酒。 吃完饭不久,隔壁的陈家兄妹就过来了。 陈知知拉着苏令晚的手,眼睛却瞄向站在一旁和陈穆说话的苏令扬。 “晚晚姐,难得今晚清闲,咱们就一起出去玩玩吧,我听说东街的杂耍特好看。” 果子酒虽清甜,但后劲不小。 此刻的苏令晚已经微醺。 她轻轻摇头“你们仨去吧,我还得收拾屋子......” “让伯母干吧,你就休息一晚上。” 话音刚落,一旁坐着的苏母就笑着出了声“知知啊,晚晚就不去了,令扬带了不少脏衣服回来,她得帮忙赶紧洗上晾干,不然时间赶不及。” 一旁苏令扬道“姐,衣服不用你洗,明天一早我自己洗。” 苏母却道“你那手是用来写字的,你把文章做好才是正经事。” 陈知知看了一眼正在收拾桌子的苏令晚,忍不住为她打抱不平“伯母,晚晚姐从早忙到晚,还要给苏令扬洗衣服,您怎么不帮着干干呢。” “我体弱多病,哪里干得动?” “那就让苏令扬自己干啊,我哥的衣服从来都是他自己洗。” 眼瞅着苏母的脸色沉了下去,一旁苏令晚忙将三人推了出去“好好玩。” 苏令扬却偷偷抓住她的手,小声道“你别洗,就两件衣服,我回来自己洗。” 母亲虽然偏心,但姐弟俩感情一直很好。 苏令晚笑着点头。 随后又道“回来记得给我带良记的话梅。” 苏令扬眼睛清亮,答得干脆“好。” 送走了三人,苏令晚收起碗筷进了厨房。 苏母也跟着走了进去。 她看着自己女儿忙碌的身影,还没说话就先红了眼眶“晚晚啊,你心里是不是在怪娘?” 苏令晚动作未停“娘,你想多了,我怎么会怪您?” “唉,其实你怪我也是应该的,都怪我没用。”苏母轻叹口气,眉头轻蹙,“也都怪你那个爹死得这么早,害得咱娘仨被你那没良心的大伯母赶了出来,也幸亏你机灵,不然咱娘仨连个落脚地也没有。” 过去的事,苏令晚不想再提。 她擦净手,走过来扶着苏母往后院去。 “过去的事您就别想了,先把自己的身体养好才是最重要的。” “可我这把老骨头,每天什么活也干不了,唉。” 叹了口气,苏母见苏令晚不说话,她看了她一眼。 “你虽说开了这个面馆,但咱家最后靠的还是你弟弟,他现在书读得不错,明年会试,他若是能中举,日后你也是要靠他找个好婆家。” 第5章 胆小如鼠 将苏母送回房间,苏令晚又回到店里。 大街上,灯火通明,异常热闹。 但热闹似乎都与她无关。 她搬了张小板凳,坐在门口,托腮看着远处的灯火,思绪一下子就飘得好远。 她今年十七,像她这个年纪的姑娘要么已经嫁人,要么已经说了亲事,可她却日日为生计忙碌。 母亲说嫁人,她没想过嫁人。 也深知像她家现在的条件,估计也没人敢要。 上有常年需要吃药的母亲,下有读书的弟弟,每一项都是大开支,一般普通的家庭根本承受不起。 她记得父亲去世那一晚,他紧紧抓着她的手,话已经说不利索。 “晚晚,日后.....日后你的母亲和.......弟弟都全靠你了。” 从那之后,她成了母亲和弟弟的依靠。 可她却没有任何依靠。 更没有其他选择。 只能日复一日使劲地、拼命地活下去。 ....... 霍延正从大理寺出来,已经不早。 上了马车,冬安问他“爷,回府吗?” 马车内,霍延正靠在一旁,黑眸微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难掩疲惫。 这段时间一直忙着案子,他已经十多天未回府,这会儿正好有空,理该回府看一眼。 可一想到他母亲静昭长公主...... 薄唇微启,嗓音低沉“随便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好咧。” 冬安对赶车的云啸道“去白云楼,爷最喜欢他家的酥皮春卷。” 可不巧的是,今日中秋,白云楼人满为患,就连门口都站满了人。 冬安原本想着去找掌柜的腾个包间出来,却被霍延正叫住“去其他地方。” “是。” 接着又找了第二家,依旧人满。 第三家,依旧如此。 冬安忍不住跳脚“过个节,都出来凑什么热闹。” 云啸驾着马车,挤着人群往前走,眼角一瞟,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苏姑娘?” 一旁冬安忙扭头“什么苏姑娘?” 云啸没搭理他,回头看向马车内“大人,苏姑娘家的面馆。” 不等里面的人出声,冬安就不乐意了“你让咱家爷吃面?这大过节的,你就让他吃碗破面条,云啸你......” 冬安话没说完,就听见一道绵软的女声传来“云大哥?” 他循声看过去,只见一旁走过来一姑娘,看着十七八岁的模样,梳着最简单的单螺髻,身上系着围裙。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晚月光亮的原因,冬安觉得这姑娘虽然一身素衣,但难掩一身柔和气质,特别是那皮肤,白得好像在发光。 对方走到他们面前,轻轻一笑“云大哥,真的是你。” 云啸停了马车,声音爽朗“苏姑娘,你母亲的病怎么样了?” “已经痊愈了,多谢云大哥关心。” “那就好。” 苏令安的视线下意识地看向车厢,车帘紧闭,里面有人。 想到应该是霍延正,她忙收回视线,转向云啸“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云啸也没隐瞒“我家大人还未吃晚饭,想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苏令晚听了,忙道“那我就不打扰......” 话音未落,马车的帘子被掀开,霍延正从里面走了出来。 听到动静的苏令晚下意识地抬头看过去,正好见霍延正从马车上走下来,他今天没穿官服,一身黑色锦袍,身形修长挺拔,气质沉冷淡漠。 他下了马车,也没看苏令晚,脚步未停,直接进了面馆。 苏令晚“......” 见她还愣着,一旁冬安忙催促一句“愣着干嘛,快去给我家爷下碗面。” 苏令晚这才回神,转身进了面馆。 原本布置得还算温馨的面馆,因为霍延正的出现,一下子就显得格外小气寒酸。 她没说话,直接进了厨房。 炉灶一直都是热的,苏令晚一边手脚麻利地擀面一边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是那个小厮的声音“这板凳也太矮了,爷您坐得还舒服吗?” 霍延正没出声。 小厮又道“这要是让长公主知道了,她又得罚我,她不喜欢你来这种小店吃饭,不卫生......” 霍延正依旧没出声。 倒是云啸不满他的呱噪“冬安,你天天跟个娘们似的,挑三拣四,这里这么干净,哪来的不卫生?” 被怼的冬安不服气“我说几句怎么了?” 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揶揄出声“我还没说几句人家不好,你就护上了?哎哎你俩什么关系?这姑娘长得可真够白的,你不会是......” 一直坐在窗前没出声的男人终于出了声。 他嗓音冷感十足“太吵!” 冬安吓得立马噤了声。 云啸也退到门口,一言不发。 店里顿时安静下来,只有厨房里传来煮面的动静。 片刻后,苏令晚端着托盘从厨房里走出来,她走到霍延正坐的那张桌子前,放下手里的托盘,将面端出来放在他面前,又给他加了两盘小菜。 放好后,她也不敢看他,只轻轻道“大人请慢用。” 随后转身,进了厨房。 霍延正看着眼前的牛肉面,是他喜欢的细面。 一旁冬安忙将用热水烫过的筷子递给他。 霍延正伸手接过,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他吃东西一向很挑,但今天这面,还算合他口味。 苏令晚又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两碗面,她对云啸和冬安道“我多下了两碗,两位若是不介意,也可以尝尝。” 云啸自然不介意,他抬脚走过去,伸手接过来“多谢苏姑娘。” 随后坐在门口的桌子前吃了起来。 冬安却别扭起来。 他刚才还在背后说人家坏话来着。 苏令晚却好似什么也不知道,将另外一碗面放在云啸对面的位置,随后看了冬安一眼,转身进了厨房。 见她进了厨房,冬安犹豫了一下,坐在了云啸面前。 他看了一下碗里的面,新鲜手擀细面条,上面铺满了炖得软耙的牛肉,翠绿的小青菜旁边还有一个荷包蛋。 看着倒是挺诱人。 云啸见他还愣着看,伸手就来抢“你不吃?那我吃。” 冬安一把将碗护住,连忙拿起筷子吃了一口。 面条一入口,他眼睛猛地一亮“还挺好吃。” 云啸夹了一块牛肉放进嘴里,认同地点了点头。 汤汁浓郁,面条劲道,牛肉炖得软耙入味,小青菜翠绿新鲜,就连荷包蛋都煮得刚刚好。 是挺好吃。 三人吃面的时候,苏令晚就待在厨房里。 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忍不住扭头偷偷朝外面看去。 店里橘色的灯火,照在坐在窗户边的霍延正身上。 可能是与生俱来的规矩教养,即便是在吃饭,他依旧坐得很端正。 不同于云啸的狼吞虎咽,大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拿着筷子吃得不紧不慢。 大概是察觉到有人看他,霍延正突然抬头朝她看过来。 措不及防! 对方眼神幽深冷淡,还透着暗藏的锐利光芒。 心头一骇,苏令晚忙收回视线,心跳如雷。 她本就胆小,此刻偷看被抓包,又羞又怕。 耳根发烫,后背却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霍延正依旧在看她。 目光笔直,不偏不倚。 幽深的视线落在厨房里那抹纤细的背影上,仿佛是感受到她的害怕,薄唇微扯,弧度冷淡。 胆小如鼠,还敢偷看? 第6章 中秋 吃完饭,冬安塞了一块银子给苏令晚。 他伸手挠挠头,不太好意思“苏姑娘,面很好吃,我之前说的话你不要放心上。” 苏令晚看着眼前和她弟弟一般大的小厮,轻轻摇摇头,声音柔软“欢迎下次再来。” “好咧,你忙,我们走了。” 冬安快步走到马车前,霍延正已经上了马车,车帘紧闭,看不到里面的一丝一毫。 马车快速离开店门口,苏令晚也转身进了铺子。 她走到霍延正坐的桌子前,看着已经空了的面碗和那两盘都吃空的小菜,心头一松。 说实话,她不太喜欢伺候这些达官贵族。 她是从苏家出来的,那些人的口味刁钻,心情好的时候,不会计较。 但若碰上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百般刁难。 总而言之,不好伺候。 收拾好碗筷,苏令晚就拿了弟弟苏令扬的脏衣服在院子里搓洗。 苏母从房间里出来,看了一眼天色,一脸担忧“你弟弟怎地还没回来?莫不是和别人起了争执?” 苏令晚一边搓洗着衣服一边柔声安慰她“现在还早,他好不容易得了空,让他好好玩玩。” “也是,他读书这么辛苦,休息一下也是应该的。” 苏母说完,转身进了屋。 苏令晚洗完衣服,又去了前面,将明天早上要用的食材准备好,将店里各个角落打扫干净,苏令扬才从外面回来。 他兴高采烈,手里捧着给苏令晚买的零嘴“姐,你猜我刚看到了谁?” 苏令晚接过他递过来的零嘴,拿了一颗梅子塞进嘴里。 不经意问“谁呀?” “韩家二哥,他也放假了。” 苏令晚手一顿,接着恢复如常。 “中秋他自然也是要放假的。” 韩序在京城最好的白鹭书院。 不同于苏令扬一个月一回,他除了过年和中秋之外,都在书院。 前年过了会试,明年三月科考,要参加殿试。 苏令晚相信他一定能高中。 毕竟这么多年,他目标明确,读书一直很刻苦,文采斐然,还写得一手好字,再加上韩序父亲韩将军在朝中的势力..... 想到这儿,苏令晚伸手推了一把苏令扬“热水已经烧好了,快去洗洗。” 苏令扬一边往后院去一边扭头看她“姐,韩二哥说了,他明天来找你。” 苏令晚没说话,转身关了铺子门。 然后回了自己房间。 等她洗完澡出来,已经不早。 母亲和弟弟估计都睡了,院子里很安静。 今晚月色很亮,苏令晚坐在窗边,一边用干帕子擦拭着湿漉漉的长发一边想着弟弟的话。 明天韩序来找她? 两人上次见面还是刚过完年,韩序去书院经过面馆,下车来和她告别。 她当时正忙,店里都是客人,一身锦衣的韩序站在店里,和周围一切格格不入。 两人没说几句话,韩序就被韩家人叫走了。 许久未见,又相差万里。 找她做什么呢? ...... 从面馆出来,霍延正回了国公府。 时间已经很晚,他以为大家都睡了。 他前脚迈进公府大门,扶云院那边来了人,怕别人过来请不动他,静昭长公主直接派了身边的云嬷嬷过来。 云嬷嬷从小看着霍延正长大,自然是有几分脸面在。 霍延正一句话没说,跟着嬷嬷去了扶云院。 院子很安静,丫鬟仆从各司其职,走动之间却无半分声响。 见到霍延正过来,站在门口的丫鬟打开帘子,低声叫了一声世子爷。 霍延正抬脚进了屋,临窗的软榻上,坐着一名贵夫人,哪怕长子已经二十,她看起来依然风华貌美。 霍延正拱手行礼“母亲。” 静昭长公主看他一眼,故作生气“你心里还有我这个母亲?” 说完,又心疼地仔细打量他“怎地瘦这般厉害?” 不等霍延正出声,静昭长公主直接唤了冬安进来“你是怎么伺候世子爷的?” 冬安跪在地上,垂着脑袋,一声不敢吭。 世子爷瘦了? 他那儿瘦了? 他这么没看出来? 但在静昭长公主面前,就算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反驳一句。 霍延正在一旁坐了下来,他接过丫鬟送上来的茶水,喝了一口,这才出了声“母亲叫儿子过来可是有事吩咐?” 静昭长公主被他一开口的话给噎住了。 她拿眼瞪他“我想见自己儿子还非得有事不成?” 霍延正抬手捏了捏眉心,棱角分明的脸上隐有几分疲惫。 静昭长公主到了嘴边的埋怨又咽了下去。 一贯强势的语气也温柔了几分“当初我就说让你进户部,那里比在大理寺轻松多了,你非不听......” “母亲。” 霍延正突然打断她的话,“我明日休沐,早上来陪你用饭。” 一听这话,静昭长公主立马心情好起来。 “好好,快回去休息吧。”静昭长公主见跪在一旁的冬安,“还不快扶着你家主子。” 冬安立马爬起来,跟在霍延正身后,走了出去。 离开扶云院,霍延正又去了隔壁的明阳阁。 院中的小厮一见他来,忙行礼“世子爷。” 霍延正停下脚步,嗓音低沉“睡了?” 厮领着他往里去,“二公子等了您许久,见您一直未回就睡了。” 二公子霍延麟是霍延正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今年七岁,都是静昭长公主所生。 镇国公霍战年只娶了静昭长公主一人,两人青梅竹马,感情极深,别的同僚三妻四妾后院一大堆,他只有长公主一人。 两人之间的感情也是京城美谈之一。 霍延正没让下人叫醒幼弟,只看了他一眼,就回了自己的擎安堂。 擎安堂人不多,一个管家,两个贴身小厮,还有几个仆从。 管家见他回来,忙迎上来“世子爷,热水已经给您备好了。” 霍延正点头,抬脚进了屋。 沐浴过后,他直接去了书房。 这一忙,就是深夜。 临睡之前,他问冬安“父亲还未回?” 冬安一边替他整理着外袍一边回道“国公爷今晚恐怕又要歇在宫里。” 每年中秋,皇上都会叫霍战年进宫,陪他喝酒下棋聊天。 聊得晚了,皇上就会让他歇在宫里。 前些年,静昭长公主还抗议过,但抗议无效。 皇上依旧我行我素。 再后来,霍家人也就习惯了。 第7章 韩序 和平常一样,苏令晚依旧起得很早。 今天要采购新鲜食材。 中秋过后的早市,依旧热闹。 她买东西很快,不像其她人讨价还价半天,只要新鲜,她觉得价格合适就买,买完就走。 因此,早市的摊主都很喜欢她。 买完东西,她挎着篮子往回走,卖鸡蛋的李婆婆叫住了她“苏姑娘。” 苏令晚停了下来,转身走过去,柔声叫她“婆婆,有事呀?” 李婆婆扭头从一旁的箩筐里拎了只通体雪白的小奶狗出来“我听说你想养条狗,我家的旺财前几天生了一窝仔,喏,送你一个。” 苏令晚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她开心地伸手去接“谢谢婆婆。” “谢什么,上次我家老头摔倒,多亏你帮忙送去医馆。”李婆婆说着就红了眼眶。 她和老伴有一个儿子,儿子娶了媳妇就对老两口不管不问,俩老人过得很辛苦。 上次李老头在路上摔倒,被苏令晚遇上,送去了医馆,还垫付了药费。 老两口对她一直心怀感激。 苏令晚安慰了她几句,随后抱着小狗回了面馆。 苏令扬已经起了,正在院子里读书,看到她抱了只狗回来,好奇地问“姐,哪来的小狗?” 苏令晚说了事情经过。 末了又道“你一会儿若是读书累了,就帮我给它弄个狗窝。” “好咧。” 苏令扬刚答应完,苏母就从屋里走了出来。 她不太赞同地看着苏令晚“这狗脏得很,你养它做什么?” “娘,最近京城不太平,附近街坊老是有丢东西的,隔壁陈叔和王婶都养了,我想着也养一只,若是有小偷来,它叫几声咱也能听得见。” 苏母依旧蹙着眉头,不情不愿。 令扬上前一把抱住苏母的胳膊撒娇,“你就让姐姐养吧,她说得对,最近京城不太平,若是半夜院子里进了小偷,要是偷了您的银子,您不心疼?” 苏母‘扑哧’一下就乐了。 “咱家哪来的银子?你姐挣的那点还不够花的。” 话说得不中听,但到底态度软了下来。 苏令晚进屋,拿了一个旧箩筐,给它垫了一层软布,将小奶狗放了进去。 见它眯着眼睛睡得香,苏令晚放心地去了前面铺子。 早上客人不少,一个接一个,等苏令晚忙完,日头已经老高。 抽空吃了点早饭,她又开始准备中午要用的食材。 韩序来的时候,她正在摘菜,翠绿的菜叶在她白皙的指尖翻飞,他站在门口,安静地看着她,直到她察觉有异,回头看他。 大概是知道他要来,苏令晚并未太过意外。 只是这么久不见,他似乎又长高了一些。 他原本就比她高了许多,现在两人站在一起,愈发衬得她像个小矮子。 一身鸦青色锦袍,身姿修长挺拔,皮肤白皙,长相俊朗。 再加上那一身与生俱来的衿贵之气...... 这样的韩序站在她逼仄的面馆里,格格不入。 起身,她朝他走来,声音一如既往的柔软“你回来啦。” 韩序没说话,视线落在她白净的脸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了口“怎么瘦了?” 苏令晚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然后笑着回他“还好啊。” 韩序看了一眼她头上斜插的木簪,将手里的锦盒递过去“随手买的,看看喜不喜欢?” 苏令晚看他一眼。 犹豫了一下,伸手接了过去。 打开,里面是一枚茶花簪子,宝石红的山茶花含苞待放、娇艳欲滴,很好看。 只是...... 她将盒子扣上,又递给了韩序“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原本还心情不错的韩序,顿时沉了脸色。 他大步入内,擦肩而过的同时撂下话“不要就扔了!” “......” 知道他的臭脾气。 苏令晚没再拒绝,将锦盒放在一旁的柜子上,扭头看他“可吃过早饭?” “没。” “我去给你煮面。” 苏令晚转身进了厨房,原本坐在桌前的韩序也跟着走了过去。 他将身子倚在厨房门口,看着在厨台前忙碌的苏令晚“生意怎么样?” “还行,挺好的。” 苏令晚将面条下锅,“你呢?在书院那边还好吗?” “我有什么不好?”韩序双手环胸,“又没人敢惹我!” 这话说得嚣张,却也是事实。 父亲是大业朝正一品的骠骑大将军,母亲是襄王嫡女乾乐郡主,这样的显赫身份,谁敢欺惹? 他不欺负别人,就算好的。 苏令晚丢了一小把青菜进锅里,拿筷子一边叫了搅,然后轻声开了口“明年三月就要殿试了,有把握吗?” “你不相信我?”韩序看着她纤细的背影轻挑眉头,一脸自信,“苏令晚,你等我高中的好消息。” 他永远都是这般自信嚣张。 苏令晚将面盛出来,又加上牛肉,满满当当一碗递到他手里。 韩序伸手接过,两人找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来。 韩序吃面,苏令晚就这样看着他没说话。 一口气吃了半碗面,韩序这抬头看她“直勾勾地盯着我干嘛?” 苏令晚脸颊绯红,娇嗔地瞪他一眼“你头上长眼睛了不成?” 夹了一块牛肉放嘴里,韩序一边嚼着一边看她,视线落在她羞红的脸颊上,忍不住唇角上扬“你说实话,是不是从未见过像小爷这般俊朗的男人?” 苏令晚的脸颊更红了。 她嗔怪地瞪他一眼“韩序,你的脸呢?” “在这儿呢。”韩序突然将脸凑到她面前,嬉皮笑脸,“你要是不信,可以让你摸一把。” “.....” 看着突然放大在自己面前的那张脸,吓得苏令晚一把将他推开。 多少有些羞恼“韩序,你能不能正经点?” 知道她胆小。 又容易含羞。 韩序见好就收。 坐回自己位置,一边拿筷子吃面一边拿眼看她,唇角的弧度愈发地大了。 回来这一趟,最惦记的那个人就是她。 此刻见她还能与他笑闹,韩序的一颗心也定了下来。 他只盼着明年三月高中,然后娶她回家。 他韩序活了十九年,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生来什么都不缺,也从未迫切地想拥有什么,直到遇到苏令晚。 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入了心。火山文学 他就是喜欢她。 只想把她娶回家,护着宠着,绝不让她再受半点委屈。 第8章 挺大胆 镇国公府。 霍延正起得很早。 每天不到卯时起床,起床后,去了练武场。 从练武场回来,沐浴更衣,先去了明阳阁。 房间里,霍延麟撅着屁股睡得正香,突然被子被人掀开,凉意袭来,冷得他直哆嗦,眼睛也随之睁开。 刚想发火,但看到床边站着的人时,顿时又开心起来。 “大哥!” 一边喊着一边往霍延正身上扑。 但人还没挨上,就被对方一把握住胳膊,直接扔回床上。 “先穿衣服。” 被丢开的小家伙也不生气,乐颠颠地开始穿衣服。 穿完衣服又洗漱,弄好之后,两人出门朝扶云院去。 一路上,七岁的霍延麟动不动就抱大哥的大腿,嚷嚷着“走不动走不动大哥背。” 霍延正被他闹得没法,索性一把拎住他的后衣领,整个人腾空而起。 小家伙开心得大叫“啊啊啊啊刺激。” 恰好被迎出来的云嬷嬷逮了正着。 她忙上前,一脸担心“哎呦哎呦千万别摔了。” 霍延麟玩得正开心,死活不下来。 就这样,兄弟俩进了静昭长公主住的院子。 老远,就听见老二开心的动静,静昭长公主走出来,站在门口看着玩闹的兄弟俩,眼角眉梢都是笑。 待霍延麟被他大哥放下来,他又一头扑进母亲怀里开始撒娇。 看得一旁的霍延正忍不住皱了眉头。 于是吃饭的时候,他开口对静昭长公主道“郊区马场开了,他不是一直想学骑马?我今日带他去。” 不等静昭长公主开口,一旁霍延麟立马将头摇成拨浪鼓。 “不去不去,我不要学骑马。” 霍延正淡淡地睨他“明年春猎不想去?” 一听这个,霍延麟又犹豫了。 春猎他当然想去,只是他对骑马有阴影,上次学骑马差点摔下来,他就害怕了。 见他半天不吭声,霍延正慢条斯理的喝了口粥“听说五皇子已经会了......” “学!我学!” 霍延麟和五皇子赵禹一般大,两人一起上学堂,夫子今日夸这个明日夸那个,两小只暗暗较劲,谁也不服谁。 目的达成,霍延正放下碗筷起身“我先回去换衣服。” 换好衣服出门的时候,恰好碰上从宫里回府的镇国公霍战年,父子俩许久未见,又聊了一会儿。 出发的时候,时间已不早。 霍延正骑马,霍延麟坐在他前面,黑色骏马高大又威猛。 一路上,他东张西望兴奋不已。 路过一家面馆时,他突然‘咦’了一声。 霍延正垂目“怎么了?” 霍延麟小手一指“韩二哥。” 静昭公主乃先皇嫡出,韩序的母亲乾乐郡主乃先皇弟弟襄王的嫡出,两人是堂姊妹,一个嫁了镇国公,一个嫁了骠骑大将军。 两座府邸离得也近,因此两家的孩子也熟悉。 顺着弟弟手指的方向,霍延正抬眸看过去。 视线透过半开的窗户落在临窗而坐的一对年轻男女身上,幽深的冷眸缓缓眯起。 昨晚那个在自己面前胆小如鼠的姑娘,这会儿在韩序面前,倒是挺大胆。 韩序往她跟前凑,她还敢拿手去推他。 白净的脸上,又娇又嗔,倒是比昨晚生动许多。 他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勒紧将神。 ‘驾’地一声,策马扬鞭,黑色骏马扬起前蹄,如羽箭一般朝郊区飞奔而去。 ...... 苏令扬只放了三天假。 当天下午返程回书院,苏令晚给他准备了很多东西,棉衣、护膝、吃食。 苏母在一旁仍觉得太少“该给他做双棉靴,万一下雪,他脚会冷。” 苏令晚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轻声说“我让隔壁王婶帮我画了鞋样,抽空我再做。” “姐,你这么忙,哪来的时间给我做棉靴?”苏令扬心疼她,“去年的棉靴还能穿,就穿去年的。” 苏母却道“你脚长得快,去年都小了,哪还能再穿?” 说完又道,“再说了,你在外读书,虽说不攀不比,但也总不能让别人看扁了你去。” “娘。” 苏令扬皱着眉头,“那你总得为我姐想想,她白天这么忙,晚上还得给我做这做那,你就不知道心疼心疼她吗?” 他声音不大,说的也是事实。 苏母却瞬间红了眼眶。 这是在怪我?” 声音哽咽不止,“我可都是为了你好......” 母亲一流泪,苏令扬没辙了。 他看了苏令晚一眼,无奈妥协“行行行我错了,娘您别生气了。” 苏母却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长女,声音哀怨“晚晚可是也在怪娘不疼你?” “女儿不怪。”苏令晚将吃食妥帖打包好,声音平静,“娘您别多想。” “我知道你心里是怪我的,可怪我又能怎么样呢?我一个病秧子,什么也干不了。”苏母一边说一边流泪,“要怪就怪你那个短命的爹,他撒手去了,留下咱娘仨受人欺负......” 苏令晚将打包的包袱放在一旁,一句话没说,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苏母可以偏心、可以不心疼她。 但不能说父亲的不好。 父亲是苏家庶子,在苏家没地位,过得也只比府上的小厮好一点。 但即便如此,父亲能给她的,都给她了。 父亲没去世之前,苏令晚是幸福的。 父亲虽然力薄,但也替她撑起一片无忧无虑的天。 他求了祖母,让她和长姐二姐三姐她们一样入了学堂,琴棋书画一样没落下过。 中秋,他会手把手教她做灯笼,然后写上一家人的名字,祈求平安。 元宵,会偷偷带着她和弟弟出去玩。 会亲手给他们捏糖人看杂耍...... 母亲呢? 只会埋怨! 苏令晚小的时候,她埋怨父亲不中用,天天嫌弃他不能像大伯那样入朝堂做大官,也嫌弃他不如二伯会经商挣大钱,只会跟在二伯后面打杂挣点小钱。 可她从未想过,她的每一样吃食穿、每一样衣服,就连她偷偷接济娘家弟弟的银子,都是父亲打杂挣来的。 父亲从未亏待过母亲。 可母亲除了看不起就是埋怨。 埋怨过后,依旧理所当然地享受父亲打杂给她带来的一切好处。 现在父亲走了,她迫不得已顶起这个家。 母亲不仅不心疼她,反而嫌弃她每天挣得少。 就像当初对待父亲那样,将一切的埋怨都落在她身上。 就好像现在落到这个境地,都是她造成的。 她还不敢反驳,但凡多说一句,母亲就会不吃不喝哭上一整天。 她可以哭上一整天。 可苏令晚还得挣钱,一天不铮,明天全家就得喝西北风。 抬脚走出后院的那一刹那,她听见苏母大哭的声音“你看看你看看,我不过是提了你父亲一句,她就不愿意了,我生她养她一场,还不如那个短命鬼......” 第9章 我没跑 中秋一过,转眼九月过半。 店门口有棵桂花树,桂花飘香,香出十里。火山文学 苏令晚抽空收了一些桂花,酿了点桂花酒放了起来。 气温转凉,店里的生意比起八月好了许多。 每天忙忙碌碌,到手的都是银子,苏令晚心里前所未有的满足和踏实。 昨天卖得好,店里的食材都空了。 次日天没亮,她就起来了。 洗漱过后,她戴上围脖挎着菜篮子出了门。 平时用的牛肉牛骨还有米面这些都是农户帮她送到店里,不需要她去买,每天只需要买点配菜,来来回回虽然拎着沉,但也还好。 虽然天冷,但丝毫不影响早市的生意。 护城河两岸,依旧人来人往,热闹得很。 还是和往常一样,她快速买好菜,路过鱼摊时见鲫鱼新鲜,就买了两条。 自从上次闹过不愉快后,苏母到现在也没给她好脸色。 她喜欢喝鱼汤,苏令晚打算晚上给她炖点鲫鱼,缓和缓和母女俩僵硬的关系。 买好鲫鱼,苏令晚走出去没多久,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紧接着有人朝这边跑过来。 她连忙往一旁躲,那人从她身边跑过去,一边跑一边喊“死人啦死人啦!” 有人一把抓住对方,好奇问“哪里死人啦?” “河里。”对方一脸惨白,“打鱼的李旺捞出来一具尸体。” 旁边围着的人一听这话,有胆大好奇地往河边跑,想去看个热闹。 也有胆小的,像苏令晚,她只想赶紧离开。 只是挎着篮子没走几步,四五个捕快朝这边过来,苏令晚抬头看了一眼,正巧看到了李盛,李盛也看到了她。 对方只朝她点了下头,随后和其他捕快一起奔向事发地点。 苏令晚没多做停留,挎着篮子急匆匆地离开早市。 刚离开河边,迎面驶过来一辆马车。 不等苏令晚反应过来,马车已经在她旁边停了下来。 驾车的是云啸。 他跳下马车,看向苏令晚,朗声打招呼“好巧苏姑娘。” 苏令晚轻声打招呼“云大哥。” 随后又道“你们来得好快。” 云啸一边打开帘子一边回道“我们大人刚好在附近,听说河里捞出尸体,立马就赶了过来。” 话音刚落,霍延正从车厢走了出来。 他下了马车,抬眸看向站在一旁的苏令晚。 视线扫过她裹在兔毛围脖里的一双干净杏眸,薄唇微启“跑什么?” 嗓音低沉,冰冷。 苏令晚对上他深幽不见底的冷眸,那里面透出来的审视,让她莫名有点恼。 “我没跑!” 随后又加了一句,“大人为何老是冤枉我?” 上次拿剪刀防身,被他说成要杀人。 这次不过是因为胆小,想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却又被他冤枉。 苏令晚紧绷着小脸,十分生气。 因为生气,那双清透的杏眸,此刻微微泛红。 像是委屈极了。 不料,霍延正轻飘飘看她一眼,一个字也没给她,领着云啸大步离去。 苏令晚“......” 这人是不是有病? 回到小院,苏母已经起床了。 看到苏令晚买回来的鲫鱼,她蹙了眉头“你弟弟又不在家,买鱼做什么?” 苏令晚没说话,将鱼养在鱼缸,去了前面店里。 护城河里捞出一具女尸的消息不胫而走,不过才一上午,来店吃面的顾客都在讨论这件事。 大家在这一刻都化身为大理寺捕快,众说纷纭,各种猜测。 苏令晚一边干活一边听他们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不知道今早买的鲫鱼从哪条河出来的? 万一是护城河里的,那谁还敢吃? ...... 深夜大理寺书房。 霍延正在翻看仵作递上来的验尸结果,上面显示因尸体腐烂太严重,目前只验出女尸喉骨有损,怀疑是被人勒死后扔进护城河。 目前案子线索极少,死者身份未知,调查无法展开。 霍延正眉头紧锁,周身的气息也沉寂下来。 冬安进来,手里拎着食盒。 他将里面的饭菜一一拿出来,然后对坐在书案后的霍延正道“爷,吃点东西吧。” 霍延正放下手里的案卷,起身走过来。 坐下来的同时开了口“云啸还没回?” “没呢,他若是回了,第一时间会来见大人。” 霍延正没再说话,接过筷子吃了起来。 吃到一半,云啸回来了。 “大人,京城十二家青楼,挨家排查,目前有两人失踪。” 他说着将手里的文书递了过去“这是那两人的全部信息。” 霍延正放下筷子,起身朝桌案走去。 一旁冬安忍不住白了云啸一眼,没看见主子没吃完饭? 案子再重要,哪有主子的身体重要? 云啸根本没看他,跟着霍延正走到桌子前。 霍延正很快看完了两名青楼失踪女子名单,沉声开了口“明天再派人仔细排查一遍,不许有遗漏。” “是。” “另外,明天一早你亲自去一趟黎川,把程墉带过来。” 云啸挠挠头“大人,他要是不来......” 霍延正淡淡瞥他一眼“你没长手?” “是!” 程墉,天生鬼才画师。 他不仅活人画得极好,死去的人,哪怕只剩下一堆白骨,按照生前人描述,也能画得八九分相似。 就是脾气古怪得很。 霍延正在黎川任知县那三年,和他打过两次交道。 每一次都闹得很不愉快。 霍延正一贯强势,程墉看不上他的做派,曾发过誓,若是再帮他,就饿死自己。 谁不知道程大师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吃。 对他来说,饿死自己,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惩罚。 可见,他有多讨厌霍延正。 ..... 护城河发生命案,附近那一块地方都被官兵围住了。 早市受了影响,很多摊主都不往那边去了,都集中在白玉桥附近。 白玉桥离苏令晚近了许多,买菜更方便了。 这天她刚买菜回来,还没来得及收拾,一个人就闯了进来,吓了苏令晚一大跳。 等她回过神来,对方已经在桌子前坐下了。 见她傻愣愣地盯着他看,程墉一瞪眼“看什么看?给我煮碗面!” 对方的脾气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 她不敢犹豫,抬脚进了厨房。 片刻后,将煮好的牛肉面放在那人面前“客官慢用!” 第10章 你喜欢她 她放下面碗,转身离开。 却被对方叫住“没有小菜?” 苏令晚忙道“有的,我这就去拿。” 她天生胆小,行事原则一向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平时是没有小菜的,但对方要,她就给。 不过一份小菜,不值几个钱。 她弄了两份小菜,又炸了一块葱油饼,一并端了出去。 她将东西放在那人面前时,那人抬头看她一眼。 苏令晚这才发现对方虽然胡子拉碴的,但皮肤极其白净。 而且人很年轻,看着和她差不多。 对方看她一眼,又扫了一眼葱油饼“这是何物?” “炸的葱油饼。” “老子不喜欢饼,拿走!” 好意被拒,苏令晚一句话没说,端起油饼就要走。 却又被对方叫住。 “算了,我先尝一口。” 苏令晚“......你不必勉强!” 这人脾气好怪,一会儿不喜欢,一会儿又要尝? 被他吆来喝去。 她虽然胆小,但也不是泥人。 还是有点小脾气的。 见她突然冒出小脾气,原本心情不爽的程墉突然来了兴致。 “老子就要尝!” 听他一口一个老子,苏令晚气得不轻。 小脸通红,语气也冲了起来“你是谁的老子?明明咱们年纪一样大,你怎么能这般侮辱人?” 程墉丢了一块牛肉在嘴里,一边嚼一边将她从头到脚好一通打量。 他眼神并非不怀好意的打量。 眼神清明,颇认真。 好像在估量她究竟多大? 但即便如此,被一个陌生男人这般看着,苏令晚还是浑身不自在。 她将葱油饼重新放回对方面前,头也不回地进了厨房。 看着她背影,程墉冷哼一声“人不大脾气倒是挺大!” 苏令晚懒得搭理他。 程墉这个贱骨头。 别人越是不搭理他,他越是起劲。 于是,他用手里的筷子将面碗敲得震天响。 从小就绵软性子的姑娘被他气得直接从厨房跑了出来,几步到他跟前,二话不说一把扯过筷子,收起面碗油饼,转身就走。 气呼呼地丢下一句“你走,这里不欢迎你!” 程墉“......”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苏令晚,半响没回过神来。 程墉是谁? 三岁开始就被世人称之为神童。 今年二十五,肆意招摇地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在一家面馆被一个十六七的小丫头给落了面子。 他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产生错觉? 直到苏令晚将他吃剩的半碗面直接倒进泔水桶,他这才回神,顿时暴跳如雷“你你你......” “你什么你?我开店做生意,又不是伺候你的丫鬟?你愿意吃就吃,不愿吃就走!” “我我我......” 苏令晚已经一把将他从位置前扯了起来,推着他往外去。 气得程墉直跳脚“我还没吃饱!” 苏令晚才不管他。 硬要将他往外推。 程墉没吃饱当然不走,他双手扒着门框,死皮赖脸地就是不出去。 气得苏令晚小脸通红。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声音已经带了一丝哭腔。 原本躲在暗处的云啸,一见事情不妙,立马跑了过来。 苏令晚一见到他,就像是看到了救星,抬手指着程墉“云大哥,你来得正好,这人耍无赖了,你帮我把他弄走!” 程墉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云啸,更生气了。 “好啊,你跟踪我!” 云啸忙解释“大人怕您走丢,派属下来保护您呢。” 程墉吹胡子瞪眼“保护?霍延正就是放屁,老子需要他保护!他就是在监视老子。” 云啸不说话。 而一旁的苏令晚惊呆了。 她刚才听到了什么? 霍大人派了云大哥保护这无赖? 所以,这无赖是谁? 她将疑惑的眼光投向云啸,云啸无奈一笑,没法和她解释。 见两人眉来眼去,程墉突然抬手指着云啸“你,让她给我重新下碗面。” 云啸看着苏令晚,双手合十讨好道“苏姑娘,麻烦了。” 苏令晚深吸一口气,看在云啸的面子上,重新进了厨房。 程墉不悦冷哼“你们京城人本事不大,一个个脾气倒是不小。” 云啸不敢说话。 这位祖宗,浑身上下都是毛病,唯一优点就是会画。 他手里的那只神笔,能画世间万千。 更能助大理寺破各种棘手案件。 这就是为什么他脾气再臭行为再乖张,也能入了霍延正眼的原因。 霍延正一直想将他收入麾下,但程墉那个眼高于顶的家伙,岂会甘心屈于他之下? 这次被他‘抓’来,程墉心里就已经非常不满。 昨天绝食了一天,以示抗议。 但霍延正竟然不闻不问。 程墉一边骂他黑心一边大早跑出来找东西吃。 其他家都没开门,只有这家面馆开了门...... 他又坐回原来的位置。 看了一眼在厨房里忙碌的苏令晚,扭头问云啸“你认识她?” “是。” “你喜欢她?” “咳咳咳.....”云啸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程大师,您不要胡说。” 程墉“她虽然脾气不太好,但模样长得还行,怎么就配不上你?” 云啸快速地看了一眼厨房方向,担心苏令晚会听见。 急得他差点捂住程墉那张胡说八道的嘴。 “我求您,别乱说了行吗?”云啸挺尴尬,“您这一嚷嚷,日后让我如何和人苏姑娘相处?” 随后又压低了声音“她一个小姑娘开门做营生,若是人人都像你这样编排她,那她还活不活了?” 程墉一听,觉得此话有道理。 也多少有点后悔。 于是在苏令晚端面来的时候,他偷摸瞄了她一眼,见她神色如常,就放下心来。 吃饱喝足,程墉的脾气也顺了不少。 临走前,他丢给苏令晚一锭银子“喏,赏你的。” 苏令晚看着扔在怀里的十两银锭子,刚想开口,就被云啸用眼神示意了。 她看懂了他的意思。 于是,收了银子,轻声道了谢。 程墉背着手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一边嫌弃京城这楼修得不够气派一边又嫌弃街道太过干净。 “不如黎川住得舒服。” 云啸默默的听着,一句话不说。 沉默地地跟了一段路,眼瞅着他要往茶楼里拐,云啸立马拦了上去“大师,咱该回大理寺了。” 程墉胡子一吹“不回!” “尸体还在停尸房摆着呢,早一日破案,也能让她早日投胎转世,这也是您的功德一件。” “呵,老子要那么多功德作甚?” 见他油盐不进,云啸也只能用强了。 于是伸手从身上摸出绳索,作势就要捆他。 气得程墉踹他一脚,气哼哼地朝大理寺方向走去。 第11章 最缺银子 两人一进大理寺,迎面就遇上了霍延正。 霍延正一身官袍,准备入宫。 程墉一看到他,浑身都是火,说话也阴阳怪气“哟这谁呀?” 一身官袍人模人样! 心狠手辣根本不是人! 霍延正抬脚走过来,他个子极高,比程墉高了大半个头,一身绯色官袍冷肃,擦肩而过的那一刻,他突然开了口“程大师不是一直想尝尝宫廷御膳?” 程墉扭头看他“你什么意思?” 霍延正微微侧目,嗓音平淡“本官可以满足你这一心愿!” 程墉眯着眼睛打量他。 总觉得他不像好人。 但宫廷御膳的诱惑力太大。 他吃遍天下美食,就是没尝过皇帝老儿的御膳。 程墉犹豫了。 见他犹豫,霍延正抬脚就走。 只是还没走出三步,就被程墉叫住了“行,老子答应你,不就是画嘛,我三天后给你!” 霍延正没说话,走到他的疾风前,纵身上了马。 上马之后,他这才抬眸看向程墉。 薄唇微启,面无表情“两天!” 程墉气得跳脚“霍延正你别得寸进尺!” “再给你安排一次皇家汤泉。” 程墉“汤泉而已,老子不稀罕。” “龙山汤泉能治湿寒之气,本官听说大师一过阴天腿疼难忍......” “霍延正,谁让你查老子的?” 他一口一个‘老子’,霍延正倒也不气。 只慢条斯理回道“知己知彼,方能圆满!” 程墉瞪他一眼。 想了想,来了一句“一次不够,最低三次!” 霍延正淡声拒绝,“本官给的够多,反倒是程大师诚意不够!” 程墉也不是个喜欢占便宜的人。 他朝他竖起一根手指头“一天时间,换一次宫廷御膳和三次汤泉!” 霍延正看他一眼,没出声。 程墉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就在他以为对方不答应时,霍延正开了口“希望程大师守诺!” ...... 三天后,无名女尸案告破。 对方原是青楼头牌桑桑,一年前被人赎身,嫁给了一富家公子做妾。 原以为脱离苦海,谁知又入火坑。 被人下毒害死又抛尸护城河,差点尸骨无存。 听到这个消息时,苏令晚正忙得脚不沾地,昨天下了场小雪,今天天气格外冷。 牛肉汤卖得很好。 顾客一边喝着牛肉汤一边聊着案子,有人说凶手太残忍,不爱就放手,何必置人于死地? 也有人说桑桑太命苦,先入青楼,好不容易赎了身,又丢了性命。 还有人说“世道险恶,女子在外,可要保护好自己!” 苏令晚安静地听着,心里多少有些难受。 同为女子,她同赏赏比起来还算幸运。 最起码她没有流落青楼没有失去自由。 她还能有钱盘下这家门店,靠自己的手艺谋生存。 只是租这座铺子和院子已经花光了所有积蓄。 现在挣的银子不光要经营铺子,还得供弟弟上学和母亲吃药一切花销。 苏令晚压力很大。 一天生意不好,她就很焦虑。 在她眼里,银子是立身之本。 没有银子交不起租金。 没有银子,母亲常年喝的药就要断了。 没有银子,弟弟无法读书。 更甚至没有银子,她连饭都吃不起。 别怪她爱钱,现在的苏令晚,最缺的就是银子。 ...... 刚进十月,京城就下了场雪。 京城头场雪洋洋洒洒下了一整夜,次日醒来,院子都白了。 苏令晚来不及清理院子,就挎着篮子往早市赶。 天冷之后,出来卖菜的菜农也少了,为了买点新鲜菜,她必须要赶早。 冬天新鲜蔬菜不多,只有大白菜和黄心菜。 她直接买了一筐子黄心菜。 黄心菜很嫩,和春天的小青菜一样,放在面里,口感是极好的。 因为离早市不远,对方就帮她将菜送到店里,苏令晚请对方喝了碗热乎乎的牛肉汤。 菜农日子过得辛苦,平日哪里舍得喝牛肉汤? 喝了苏令晚的牛肉汤,对方觉得过意不去,次日又给她送了一筐子黄心菜。 除了黄心菜还有蒜苗和芫荽,一大箩筐,够苏令晚用好久。 她掏了银子给对方,但对方死活不收银子。 苏令晚就给他包了两块牛肉,让他带回去和家人一起吃。 送走对方后,苏令晚将新鲜的蔬菜全部放进地窖。 天冷之后,地窖就相当于一个冷鲜库,新鲜的蔬菜能在里面放很久。 忙完,客人也就上门了。 下雪天牛肉汤比面卖得好,一人一碗牛肉汤,一张炸得酥香的葱油饼,再来一个煎蛋,吃完浑身都热乎了。 忙完早上这一波,苏令晚正准备歇口气,云啸来了。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侍卫。 七八个人一进屋,瞬间将小店挤得满满的。 苏令晚忙从厨房迎出来,笑着跟云啸打招呼“云大哥。” 云啸一身风尘仆仆,刚从外地出差回来。 他对苏令晚道“苏姑娘,还有面吗?一人来一大碗。”火山文学 “有的。”她手脚麻利地泡了热茶送上来,“先喝口热茶,面一会儿就来。” 说完,转身往厨房去。 云啸跟在她后面“最近生意怎么样?” 苏令晚一边擀面一边轻声回道“挺好的。” 她回头看了云啸一眼“许久未见你,大理寺又有新案子了吗?” “京城最近太平,大人派我去了一趟外地,刚回来。” 云啸本想直接回大理寺找霍延正交差。 但霍延正今日一早便进了宫。 他索性带兄弟们先来吃个早饭。 等面的工夫,云啸见店门口堆了不少积雪,想着她一个姑娘家弄不了这些,于是找了一把铁锹来,不出一会儿,积雪就清理得干干净净。 苏令晚很不好意思,就偷摸给云啸多加了几大块牛肉和一个煎蛋。 坐在云啸身边的侍卫见自家老大碗里不仅牛肉比他的多,甚至还有一个煎蛋,于是忍不住打趣道“老大,你和老板娘什么关系?为什么你有蛋我没蛋?” 坐在对面的另外一人听了他的话,忍不住大笑“大毛,你没蛋?没蛋还是男人?” 他们这一群纯爷们,平日里说话荤素不忌,有什么说什么。 嗓门还大。 厨房里的苏令晚听见了,愣了一瞬,瞬间回过神来他们在说什么。 耳朵一热,小脸就红了。 她原本还想给每人送张葱油饼,但现在端着盘子进退不是。 云啸快速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抬脚就朝坐在对面的那人踹过去,眼神透着警告“我是不是说过有姑娘在别乱说话!” “是是是!” 对方立马认错,“我错了,老大我再也不敢了。” 其他人也不敢再吭声了,低头各自吃面。 待在厨房的苏令晚,见外面安静下来,这才端着炸好的葱油饼走出来。 她每人给了一张饼“刚出锅的饼,大家尝尝。” 云啸接过葱油饼,咬了一口,然后对自己属下道“以后肚子饿了就来苏姑娘这儿,她一个姑娘做买卖不容易,有事大家都护着点。” 一群十七八的小伙子们异口同声;“是!” 声音洪亮得吓了苏令晚一跳。 回到厨房,又觉得好笑,忍不住抿了唇角轻轻笑起来。 第12章 和她很熟 霍延正的马车从宫里出来,路过苏令晚的面馆,坐在车辕上的冬安一眼便看见了站在门口正要回大理寺的云啸。 他忙扭头对马车里的男人道“爷,云统领回来了。” 马车停下来。 云啸也看见了霍延正的马车,忙领着属下上前行礼“大人!” 车帘挑起,霍延正那张冷峻的脸露了出来。 他倚在身后的靠枕上,轻轻抬眸,看向云啸众人。 最后将视线落在站在门口的苏令晚身上。 烟色夹袄配素色长裙,只挽了单螺髻,一张白净的小脸有一半埋在兔毛围脖里,只一双杏眸怯生生地朝他这边看过来。 霍延正忍不住敛眸,深邃的眸底滑过一丝暗沉。 他堂堂大理寺卿,又不是豺狼虎豹,还能吃了她不成? 收回视线,他看向云啸“回了?” 极平淡的一句话,却让云啸听出了一丝不悦。 他忙拱手恭声回道“回大人,属下们刚回,本想找您汇报差事,但您进了宫,属下就领着他们先来苏姑娘这儿吃口热乎面。” 霍延正看他一眼没说完,抬手放下车帘。 冬安的声音传来“主子,您还没吃早饭呢,不如进去喝口热汤?” 霍延正闭目养神,没出声。 冬安从小就伺候他,他不吭声便是默认了。 于是,正要下车,却又听见马车里传来男人冷淡的嗓音“走吧!” “是!” 冬安有些遗憾地看了一眼苏令晚。 许久未吃,他还挺想她家的牛肉面。 马车离开原地,云啸他们也跟着走了,苏令晚这才轻轻松了口气。 说不出来为什么,她就是害怕这位霍大人。 大概是见识过他办案时冷血无情的样子,每次想起依旧心有余悸。 她很胆小,遇到这样危险的人物,下意识想要远离。 ...... 大理寺书房。 霍延正脱下黑色大氅交给冬安,冬安抱着大氅道“爷,小的吩咐厨房给您煮了点面,您吃了再忙。” 霍延正点了头,随后叫了云啸进来。 两人在书房聊了半个多时辰,直到冬安拎着食盒走进来。 云啸出去后,冬安将面拿出来摆在桌子上“这边厨子手艺还是差点,小的让他煮牛肉面,这牛肉看着就不如苏姑娘做的好吃。” 霍延正抬脚走过来,净了手,在桌前坐下来。 冬安将筷子递给他“爷若觉得不好吃,下次小的就去苏姑娘那儿给你买回来。” 霍延正手上动作一停,抬眸看他“和她很熟?” 冬安一愣。 “爷,小的就跟您去过一次。” 霍延正收回视线,安静吃面。 冬安不明白他的意思,随口又扯了一句“云统领好像挺熟的,我刚在马车上见两人有说有笑。” 他说着说着就兴奋起来“爷,您说云统领会不会喜欢人苏姑娘......” “太咸!” 霍延正淡声打断他的话,“去泡茶。” 冬安忙起泡茶。 他一边泡茶一边嘟囔“小的都跟他们说了,主子您口淡,怎么还弄得这么咸,小的一会儿说说他们去。” 他将茶水端过来递到霍延正面前。 霍延正看他一眼,也没接,径直起身坐到了书桌前。 “爷,您不吃了?” 霍延正头也不抬“赏你!” “谢世子爷!” 冬安拿起筷子就吃,吃第一口他愣了一下“爷,不咸啊,味道还可以。” 霍延正头也不抬“滚出去吃!” 嗓音低沉,隐有不悦。 “哦!” 冬安抱着碗蹲在大理寺书房门口。 暗卫云翳恰好路过。 见他蹲在门口抱着碗吃面,忍不住凑过来;“冬子,你干嘛呢?” 冬安看着他,眉头拧着“咱家爷今天脾气不大对劲。” 云翳一听,拔脚就走了。 主子脾气不好,他可不敢往前凑。 冬安“......” 平时冬子长冬子短,现在冬子有难他不管。 什么人呐都是! ...... 天儿一天比一天冷。 苏母的咳疾又犯了。 大夫请了一波又一波,药吃了一茬又一茬,却始终不见好。 每天晚上,听着隔壁一声接着一声的咳嗽,苏令晚焦虑得整夜睡不着。 次日天一亮,她又要忙着店里的生意。 半个月下来,整个人瘦了一圈。 这天程墉来的时候,苏令晚刚将请来的大夫送走,正准备拿银子去给苏母抓药,一扭头见他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愣了一下。 程墉见她傻愣愣也不说话,忍不住哼了一声“看什么看?没见过爷这么俊的男人?” 苏令晚回神,拧着秀眉回了一句“我现在忙,这位爷你还是去别处吃吧。” 程墉一听,气得吹胡子。 “你开门做生意哪有将客人往外撵的道理?” 苏令晚懒得和他吵。 只实话实说“我母亲病了,我得去给她抓药,你若是愿意等,就等我一会儿。” 大夫刚才交待了,要抓紧给病人煎上药,争取一个时辰就喝上。 她现在没心情挣钱。 只想着母亲的病快好。 苏令晚拿了银子就走,刚走到门口被程墉叫住了。 “你等等。” 他抬脚走过来,“你母亲什么病?” 虽然搞不懂他为什么这样问,但苏令晚还是回了他“咳疾。” “给我看看药方。” 苏令晚犹豫了一下,将大夫刚开的药方递了过去。 程墉拿着药方,看了一眼,便皱了眉“领我去看看你母亲。” “你......” “老子懂点医术,或许能治好她。” 苏令晚一听,半信半疑地将他往后院领。 主要是她现在多少有些病急乱投医。 大夫请了三四个,每一个开的药方都不管用。 今天这个,苏令晚看着也不大靠谱,因为他开的药方和之前一个大夫开的差不多,但那副药方母亲吃了好几副,咳疾不仅没好,反而更重了。 苏令晚轻轻推开母亲的房门,屋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还有母亲一声接着一声的咳嗽。 听到门响,苏母哑着嗓子埋怨她“我早就说了,别找大夫别花那个银子,不管用,我这病治不好。” “娘,”苏令晚轻轻叫了一声,“这位大夫说能治好您......” 苏母这才看见苏令晚身旁的程墉。 她见对方连个药箱都没拿,又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儿,顿时觉得他是个骗子。 便有些生气“刚走了一个,又找了一个,你是嫌咱家银子没处花吗?” “不是,我......” “让他走,我不要他看。” “嘿,”程墉这爆脾气,一个健步窜到床边,用手指着苏母,“你这老太婆别不识好歹,一般人我还不给看,今日个也是看在你闺女面子上!” 第13章 程大哥 苏母被他气得剧烈咳嗽起来。 苏令晚忙坐到床边,一边替她拍着后背一边对程墉道“要不你先出去?” 程墉没理她,一把拽过苏母的手腕,开始给她把脉。 估计是咳得太厉害,苏母也来不及反抗。 片刻后,他收回手,坐到一旁的椅子旁“拿纸笔来。” 苏令晚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于是起身找来纸笔。 程墉接过,提笔龙飞凤舞几下后,将药方交给她“去医馆找大夫抓这几味药,三碗水煎一碗,每晚临睡之前喝一次,一连喝三天,你母亲的咳疾便能缓解。” 苏令晚半信半疑。 但还是将药方收了起来。 两人去了前面,苏令晚给程墉煮了碗牛肉面,特意给他多加了牛肉和煎蛋。 端上去后,程墉拿眼看她“饼呢?” 苏令晚看他一眼,又去给他炸葱油饼。 将他的葱油饼送上来,苏令晚解下身上的围裙,对他道“麻烦先生帮我看下店,我去抓药。” 程墉吃得头也不抬“你快点,我一会儿还有事。” 见他这么爽快地答应了,苏令晚很开心。 “多谢先生。” 苏令晚出门后不久,程墉就把饭都吃完了。 他百无聊赖,突然听见后院有小狗叫,于是走过去将养在笼子里的小狗抱了出来。 两个月的小奶狗,被苏令晚养得白白胖胖,走起路来扭着小屁股蹦蹦跶跶。 程墉觉得好玩,就搬了个板凳,坐在门口逗它玩。 正玩得兴起,一道低沉的嗓音自头顶传来“程大师怎会在此?” 程墉抬头,看着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霍延正,顿时一脸嫌弃“霍大人,我想在哪儿就在哪儿,和你有关系?” 说完,又继续逗狗。 站在霍延正身边的云啸开了口“大师,您不是回黎川了?” “回什么回!”程墉没好气地看他一眼,“我好不容易来京城一趟,还没玩够呢。” 云啸乐了“是谁说京城不如黎川好的,大师您可真是口是心非!” 程墉瞪他一眼,一把抱起小狗,转身进了铺子。 霍延正站在原地没动。 他一身官袍,刚从宫里出来,骑马路过苏令晚的铺子,一见便看见了程墉。 半个月前,他执意要回黎川。 半个月后,他竟在苏家面馆门口逗狗。 这人嘴里没一句实话。 云啸在一旁低声问“大人可要进去?” 霍延正本不想搭理程墉,但一想到皇上交待的事,便抬脚走了进去。 正坐在桌子前逗狗的程墉,一见他跟了进来,立马吹胡子瞪眼“霍延正我告诉你,老子不可能再帮你,你一个堂堂大理寺卿,连破个案子都要找人帮,丢不丢人?” 霍延正也不生气。 自顾自地在桌子前坐下来。 云啸自来熟地泡好茶水,端上来,一人倒了一杯。 程墉看着他,阴阳怪气“哎呦把这儿当自己家了?想喝茶,先掏银子。” 说着将手伸过去。 云啸好笑道“我与苏姑娘熟.....” “你熟什么熟?你再熟现在这店是我看着,你必须给钱。” 云啸无奈,掏了一锭碎银子。 程墉掂了掂,塞进自己怀里。 云啸“......” 见他将银子塞自个儿怀里,云啸忍不住问“大师,您怎么在这儿?苏姑娘呢?” 收了银子的程大师,心情转好。 “给她娘抓药去了。”他喝了口茶,继续道,“幸亏今日我来了,不然谁给她看店?” 说完又叹了口气“我真是个大善人!” 云啸“......” 他默默地拿起茶壶,继续添茶倒水。 霍延正一直没说话。 他沉默地喝着茶水,脸上没多余的表情。 程墉是个话痨,云啸也不是个少话的人,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从苏姑娘聊到他怀里的小狗。 “你看它长得像不像汤圆?” 云啸一看,觉得还挺像,还不忘拍马屁“大师好眼力。” 程墉看他一眼,又看了坐在对面的霍延正一眼。 冷哼一声“别乱拍,我是不会替你家大人卖命的。” 云啸尬笑“大师您想多了,您可是几百年难遇的鬼才画师,试问这天底下谁有您这通天的本事?” 程墉这人脾气差,但喜欢听好话。 云啸一番话,听得他飘飘欲然。 “这是自然!” ...... 担心程墉等太久,苏令晚一路小跑着赶了回来。 一进门,店里多了两人。 当看清是霍延正时,她整个人愣了一下。 还是云啸反应快,他笑着打招呼“回来了苏姑娘。” 苏令晚回神,看向他“云大哥......” 随后又将视线落回霍延正身上。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视线,霍延正抬头朝她看过来。 估计是一路跑着回来的,大冷的天,竟跑得满头大汗。 原本白净的小脸热得通红,光洁的额头上,挂着晶莹的汗珠,她抬眸看他,睫毛轻颤,水漾的杏眸透着几分疑惑。 好似在问,他怎会在此? 霍延正自然不会回答她的问题。 他收回视线,端起茶碗,轻轻喝了一口。 一旁云啸解释“大人路过,看到程大师在,便进来喝杯茶。” “哦好。”苏令晚回神,嘴巴比脑子快,“大人可用过早饭?” 问完,她就后悔了。 她不想的。 可嘴巴比脑子更快。 根本是脱口而出。 问出来的话根本没过脑子。 她后悔了,正要挽救,却见那人再次抬眸朝她看过来。 那张冷峻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薄唇微启,嗓音低沉“不曾!” 一旁云啸“......” 主子您不是刚在宫里陪皇上用过早膳? 您怎么能说谎呢? 您到底什么意思呢? 但他不敢说。 只好低头沉默。 而一旁的苏令晚,对上对方深沉的黑眸,脑子里什么念头都没了。 忙将手里的药包放在一旁,抬脚进了厨房。 程墉看着霍延正,一边撸狗一边拿眼睛审视他“霍大人还真是忙,都这个时辰了还没吃早饭?” 霍延正把玩着手里的茶碗,没理他。 程墉气不过,压低了声音“人家姑娘忙得很,还要照顾多病的老母亲,你就不能回自己大理寺吃?” 霍延正终于开了口。 “本官会给银子。” “谁差你那点破钱......” 他话突然说不下去了。 苏令晚真的缺钱。 他已经感觉到了。 他懒得和霍延正坐一起,起身朝厨房走去。 苏令晚在煮面,见他过来,忙道“多谢先生替我看店,以后先生来店里,想吃什么我请。” 她一口一个先生地叫,程墉不太习惯。 于是道“你别叫我先生,叫我大哥。” 他刚才听到她叫云啸云大哥,还挺好听。 苏令晚一点也不扭捏,很清脆地叫他一声“程大哥。” 程墉听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他撸着怀里的小狗“这狗你取名了么?” “还没呢。” “叫团圆怎么样?” “好啊,就依程大哥的。” 姑娘一口一个程大哥,声音又娇又糯。 程墉那颗沉寂多年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得老欢了。 云啸偷摸看了一眼自家主子的脸色。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比刚才阴沉了不少。 第14章 你对我有意见 苏令晚将面送到霍延正面前。 她不敢看他,只将手里的筷子递给他,轻声道“大人慢用。” 霍延正抬眸看她一眼,视线扫过她递筷子的右手,白皙的指尖泛红,像是被烫过。 他接过筷子,道了声谢,便吃了起来。 苏令晚朝他微微福身,接着转身往厨房去,招呼云啸,语气随意许多“云大哥,还有一碗,你来吃。” “好咧。” 云啸进了厨房,接过苏令晚递过来的面条。 自己拿了筷子,当场就扒了一大口。 他一边吃一边和她聊天“听程大师说你母亲生病了?” “嗯。” 苏令晚整理着灶台,满脸愁容“咳疾,每年冬天都犯,往年吃上几副药就好,这次找了好几个大夫却一直不见好。” 云啸听了,犹豫了一下,随后道“要不要我跟大人说一声,太医院那边他可以帮你......” “别别别。”苏令晚忙摇头拒绝,“不麻烦霍大人了,程大哥帮我写了方子,我刚抓了药,先给我娘吃试试。” 云啸一脸意外“程大师还会看病?” “他说他会。” “这位大师真厉害。” 而外面,程墉看着对面慢条斯理吃着面条的霍延正,忍不住撇嘴“一个大老爷们吃个饭怎么跟娘们似的......” 话刚出口,对面男人的视线扫过来。 冰冷,隐含不悦。 吓得他头皮一紧,顿时噤了声。 但只一瞬,又开了口“你能不能吃快点?人家姑娘还有事要忙。” 霍延正收回视线,冷声道“想留在京城?” “你什么意思?” “本官可以帮你安排个官职!” 程墉一听,冷笑道“你想管着我?没门!” 霍延正也不急。 只道“世人都知道鬼才画师程墉,却不知你就是程墉,你若是入本官职门,本官会让你在京城一画成名。” “你看我像缺钱之人?” 霍延正放下手里的筷子,抬眸看他“时隔十五年,你重回京城,当真甘心?” 原本吊儿郎当撸狗的程墉,听到他这句话时,手上动作一顿。 紧接着,声音就变了。 “你查我?” 霍延正没理会他的不悦,径直道“十五年前,户部尚书程大人年仅十岁的嫡长子程仲溺水身亡,半个月后,其母得了失心疯,从程家阁楼失足掉下来当场死亡。” “一年后,程大人继室上位变正妻,原本程家庶子摇身一变成了程家嫡子......” “闭嘴!” 程墉两眼通红,他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恨意,对上霍延正云淡风轻的视线,喘息着,“霍延正,你给我闭嘴!” “大仇未报,你却只想着吃喝玩乐,程仲,你可对不起你死去的母亲?” “我让你别说了!”程墉爆喝一声,站了起来。 撑在桌子上的双手,因为极力压抑着什么,青筋直爆,“你到底想怎么样?” 面对他愤怒的质问,霍延正依旧稳如泰山。 他看着站在他面前一脸愤怒的程墉,薄唇微启,一字一句“其实你心里早已有了答案,你来了京城,就没打算再回黎川,程仲,你想报仇!” 程墉对他怒目而视。 但突然笑了。 他又重新坐回自己位置,抬眼看着对面的霍延正“霍大人,我叫程墉,程仲早死了!” 霍延正没说话。 程墉继续道“霍大人为了让我替你卖命还真是下了血本!” “鬼才画师,值得本官这样做!” “霍大人诚意不足,既然想让我替你卖命,何不先来点见面礼?” 霍延正看他一眼,缓缓勾唇。 “七日内,本官会送你一件像样的见面礼。” “既如此,那我拭目以待!” 霍延正起身,云啸立马迎了上来。 原本躲在厨房看热闹的苏令晚,也硬着头皮走了出来。 她朝霍延正微微福身“大人慢走。” 霍延正却没走,而是朝云啸伸手。 云啸掏出一锭碎银子,霍延正皱眉。 他忙又掏出一锭小金元宝。 霍延正这才满意。 他伸手接过,递到苏令晚面前“拿着!” 看着眼前金光闪闪的小元宝,苏令晚不敢接。 她低垂着头,轻声道“大人能赏脸来小店吃面是民女的.....” “苏令晚!” 霍延正突然出声打断她的话,“你对本官有意见?”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吓得苏令晚又是摆手又是摇头“没没,没意见,民女岂敢......” 话说到一半,眼前东西一闪,那锭金子‘飞’到她怀里。 苏令晚一惊,忙用手去接。 一阵手忙脚乱。 等她再回过神时,霍延正已经走了。 她追出去,对方已经骑马走了。 她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金元宝,她小心翼翼地收起来,转身进了店。 程墉依旧坐在位置上,一动未动。 刚才的事,苏令晚已经听得七七八八。 心里大概也有点数。 再看程墉,心里不经意间便添了几分同情。 平时那么拽的一个人,没想到竟是如此身世。 比她还惨。 于是,走过去又给他重新泡了壶茶,又从柜台后面拿出她刚买的盐焗瓜子。 一一弄好后,这才轻声开了口“我去煎药,你帮我再看会店?” 原本心情极差的程墉,听到她的话,忍不住气乐了。 “苏令晚,你没心吗?你就知道让我帮你看店,不知道安慰安慰我?” “安慰了。”苏令晚指着茶水和瓜子,“还不够吗?” “......” “要是不够,晚上给你做锅子吃?我之前酿了桂花酒,也给你尝尝?” 程墉撇撇嘴角“桂花酒不好喝,我想喝今年新酿的梨花白。” “太贵,我买不起!” “你请客我掏钱总行吧?” “好吧。” 见她答应得不情不愿,程墉又郁闷了“你到底会不会安慰人?”火山文学 “可我没银子。” “霍延正明明刚刚给了你一个金元宝。” “那日后都是要还的。” “还什么还?他堂堂镇国公家世子爷,有的是银子。” 苏令晚抬脚往后院去“银子再多,那也是人家的,咱不能平白受这种恩惠。” 程墉‘嘿’了一声“你倒是挺有骨气。” “我爹说过,人穷志不能穷!”苏令晚掀开帘子,“我煎药去了,你别乱跑。” 程墉不耐烦“知道啦,啰嗦!” 第15章 你俩挺熟 三天后,苏母的咳疾当真好了许多。 之前整夜咳,根本无法入睡。 吃了程墉开的药方,一副下去就有了效果。 吃了三天,晚上睡觉竟然不咳了。 苏令晚喜出望外,趁着店里没人就跑去找他。 程墉暂住在附近的吉祥客栈,苏令晚找到他时,他正在和人下棋,走一步悔一步,气得人家不愿和他下,他还非得拉着人家不松手。 见到苏令晚,他冲她摆手“你先回去,我下完去找你。” 没法,苏令晚只好先回了店里。 这几天天气转晴,虽说也很冷,但中午小院有了太阳,苏令晚便搬了张椅子放在院子廊檐下,扶着苏母从屋子里出来。 “娘,你先坐,我给你拿小被子。” 苏母病好了许多,心情也好不少。 她看着又进屋的苏令晚“过几日你弟弟就回了,趁现在天好,将他的被褥都拿出来晒晒,他回来盖着也暖和。” “嗯,我明日就晒。” 苏令晚将手里的小被子裹在母亲身上,又替她掖了掖被角,“我去忙了,有事您叫我。” “去吧。” 苏令晚去了前面的店铺。 现在刚过早饭的点儿,店里没人,街上的人倒是挺多。 她打了盆热水,加了皂角,用抹布将店里的角角落落都擦拭了一遍。 干活的时候,小汤圆就一直跟在她的脚边,她往左它也蹦跳着往左,她向右,它又扭着小屁股跟着她往右跑。 程墉来的时候,小汤圆正忙得欢。 听到有人叫它,它扭头往门口看,见是程墉,立马迈着小短腿颠颠地跑了过去。 程墉一把将它从地上抱起来,抬脚走向苏令晚“找我有事?” 苏令晚忙放下手里的抹布,仰脸笑得开心“我娘咳疾好了许多,谢谢你啊程大哥。” “哼,当初是谁怀疑我的?” “是我不对是我不对,”苏令晚忙笑着讨好,“麻烦大哥帮我娘再开几副药方,将她这病给断根了。” “断根是不可能,老毛病只能靠养。” 一听这话,苏令晚多少有些失望。 但很快,她又振作起来“没事,慢慢养也行。” 墉抱着汤圆朝后院去,“我再给她号号脉。” 苏令晚忙跟上“我娘就在院里。” 坐在廊檐下晒太阳的苏母,见到程墉,脸上也有了笑“程大夫来了。” 程墉看她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搭理。 热脸贴了冷屁股,苏母表情多少有些不自在。 程墉才懒得管她怎么样,走到跟前,手扣住她的脉搏,闭着眼睛诊断了几瞬,一句话没说,转身出了院子。 苏令晚赶紧跟了出去。 “纸笔。” “这儿。” 程墉‘唰唰’地写了两页纸,“这次的药材可能有点贵,你带多点银子。” 苏令晚点头“好。” 他将写好的药方递给她“去吧,我帮你看店。” “嗯。” 苏令晚接过药方,一边摘着身上的围裙一边对他说“前段时间腌制的腊排骨差不多了,晚上给你炖排骨锅子吃。” 程墉一听,眼睛都有了光“那你再带一瓶梨花白回来。” 苏令晚朝他伸手“我没钱。” “给!” 程墉将身上的钱袋子扯下来丢给她,“财迷!” 苏令晚开心地接过钱袋子,抬脚出了铺子。 外面日头正好,程墉搬了张椅子坐在门口,一边撸狗一边晒着太阳,心里突然生出一个想法。 于是等苏令晚抓药回来,他就去了大理寺府衙。 霍延正刚从牢狱出来,白皙的脸上,染了血迹。 看得程墉忍不住往一旁躲“怪不得外头人都叫你霍阎王,当真心狠手辣啊。” 霍延正清洗着血迹,沉声开了口“找本官何事?” 程墉一屁股坐在一旁的圈椅上,狮子大开口“我想开家店。” “你开店自去开就是,与本官说什么?” “我一没铺子二没银子,自然要找你。” 霍延正接过冬安递过来的布巾,擦了把脸,顺手又丢给他。 他转身走过来,在一旁的桌案前坐了下来。 “程墉,本官不是你爹!” 语气低沉,似有不悦。 程墉却乐了。 “你要想当我也没意见。” 霍延正抬眸看他一眼,接过冬安递过来的热茶,喝了一口放在一旁“想好了位置?” “想好了。”程墉翘着二郎腿,心情愉悦,“就开在晚晚旁边,我考察过她隔壁的铺子,临街二楼还有个小院,我觉得挺适合我。” 霍延正轻掀眼皮,眸色深邃“晚晚?” 随后低嗤一声“你俩挺熟?。” “管你......” 程墉很想回他一句‘管你屁事’,但又想到有事相求,只能放下姿态“我俩是挺熟,她是我妹子,我叫她晚晚有什么不可?” 霍延正突然冷了脸。 “那是你们的事,与本大人无关!”霍延正淡声道,“铺子的事本官无法做主,程大师还是想别的办法。” 程墉气得胡子一抖一抖的。 “霍延正,你有点良心好不好?我替你办过这么多次案子,哪一次收过你好处?” 霍延正端着茶盏,喝了一口“御膳,汤泉,客栈的住宿费不都是本官出的?” “那才值几个钱,我缺你那点东西?” “程大师这般厉害,一个小小的铺子,自然也不在话下!” “你......” 程墉深吸一口气。 两人打过这么多次叫道,他对霍延正也多少有点了解。 想了想,最后忍气吞声道“条件你提,但只能一个。” 霍延正没理他。 依旧慢条斯理地喝着茶水。 直到一杯茶饮尽,他这才放下手里的茶盏,缓缓出了声“明日随本官进宫一趟。” 一听要进宫,程墉直接拒绝。 “不去!” 他起身要走,“想害我没门!” “贵妃病得蹊跷,皇上命我在民间寻找奇能异士,程大师医术精湛,何不随我进宫一瞧?” “不去!” 霍延正神情清冷“自从贵妃病重,原本的玉贵人便成了皇上枕边新宠,不到一个月晋升为妃,程家势力水涨船高,程墉,你还在犹豫什么?” 玉嫔,程墉庶妹。 程墉‘死’后,庶妹变程家嫡长女,后来宫里选秀,庶妹被送进宫,当了嫔妃。 而程墉亲妹妹却被送往偏远庄子,最后得风寒而亡。 死的时候,才八岁。 程墉沉默下来。 片刻后,他终于点了头。 “霍大人,你记住你说过的话!” 霍延正“本官一向说到做到!” 第16章 邻居 隔壁的绸缎庄子突然换了主儿。 苏令晚并未多想,直到装修完成,程墉拎着包袱往隔壁去,她当场就傻眼了。 的?” 程墉得意地笑“咱俩以后做邻居,你开不开心?” 苏令晚当然开心,但是..... “你又不会做生意,万一亏了怎么办?” 程墉瞬间垮脸“苏晚晚,你能不能别乌鸦嘴,小爷有没有跟你说过,小爷一画值万金?” 自从两人熟了之后,程墉就天天‘苏晚晚苏晚晚’地叫她。 开始苏令晚还纠正过几次,程墉根本不听,还说这样叫亲切。 叫多了,索性也懒得管了。 “你别吹牛了,云大哥说你可以协助办案,我还是觉得你入公职比较妥当。” “你懂什么?”程墉领着她往小楼去,“跟着霍延正吃苦受累,不如自己挣钱来得自在。” 苏令晚跟着他进了隔壁小楼。 当看到里面富丽堂皇的装饰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品味不俗! 这哪里是卖画的地方,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金银楼。 “怎么样?好看吧?可是花了大价钱的。” 程墉洋洋得意,“你别干你那破面馆了,到我跟前打杂,我一个月给你五十两银子。” 苏令晚被吓了一跳。 银子虽多,但她一点也不心动。 “不要,我不想伺候你!” 程墉气得抬手给她一暴栗“苏晚晚,你会不会说话?” 令晚用手揉着被敲疼的额头,气得脸颊鼓鼓地,“你打我干嘛?” 话音刚落,一道熟悉的嗓音传来“苏姑娘,你也在呢。” 苏令晚回头,见是云啸,正要开心地打招呼,却又见他身后走过来一人。 对方一身玄色锦袍,身高腿长,几步迈进来,转眼就到了跟前。 苏令晚回神,忙放下正在揉额头的手,垂眸见礼“霍大人。” 霍延正单手负后,站在她面前。 眼皮轻垂,视线落在她红了一块的白皙额头上,薄唇微启;“免礼!” 苏令晚起身,下意识地往一旁退了一步。 安静地不说话。 仿佛刚才和程墉笑闹的不是她。 霍延正收回视线,看了一眼小楼装饰,忍不住皱了眉头。 程墉见他拧着眉一脸嫌弃的样儿,顿时不爽“你这什么表情?不好看?” “俗!” ‘扑哧’一声轻笑,苏令晚没忍住,笑出声来。 屋里的三人,顿时都朝她看了过去。 她忙用手捂住嘴巴,小脸通红不是故意的。” 气得程墉直跳脚“苏晚晚,你是不是觉得他说得对?” “没......” “那你笑什么?” 苏令晚就是......就是......” 见她急得小脸更红了。 霍延正开了口“品味不行,还不让人笑?” 这次不止苏令晚笑了,就连云啸都笑了。 他一边笑还一边指着一旁镶金边的扶梯“大师,您这也太夸张了。” “你笑个屁,懂个屁,老子有钱,愿意咋花就咋花。” “行行行,您有钱中午请客呗,我家大人给您送礼来了。” 说完,云啸朝外一招手,两个侍卫就搬着东西从外面进来了。 比人还高的发财树,稳稳当当地放在一楼堂内最好的位置。 侍卫离开后,程墉围着那发财树转了一圈,最后看向霍延正“你就给我送了个这个?” “怎么?看不上?” 墉冷笑,“堂堂国公府世子爷,平日里里锦衣玉食,送人礼就送棵木头?” 云啸忙解释“大师,您错了,这可不是普通的木头,这是发财树,寓意好着呢。” “谁稀罕这寓意,你看看这木头和我的地儿搭不搭?” 云啸挠挠头“可是您这楼也是我家大人送的......” 一旁原本安安静静听他们打嘴仗的苏令晚,一听到这话,立马抬眸去看霍延正。 感受到她视线的霍延正,微微偏眸朝她看过来。 见她小嘴微张,清透的杏眸微微睁大,一副震惊不已的模样。 霍延正那张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不自觉有了波澜。 他唇角微勾,看着她问“怎么?” 苏令晚眨了眨眼,轻叹一声“大人好有钱。” 霍延正勾着唇角没说话。 一旁程墉见两人眉来眼去,立马跳过来站在中间。 他赶着苏令晚“你店里是不是来人了?” “这个点......” 应该没人。 “晚上我请霍延正吃个饭,你准备几个好菜,再来两坛梨花白。”程墉将钱袋子递给她,“拿去花。” 苏令晚没要。 “钱就不要了,晚上这顿饭就当我送你的贺礼。” “行吧。” 程墉收起钱袋子,“上次的腊排骨锅子好吃。” “好。” 苏令晚又看向霍延正,“大人可有想吃的菜?” 霍延正垂眸看她“我都可。” “好。” 苏令晚走后,程墉领着霍延正上了二楼。 二楼临窗的房间,霍延正拿出一沓书信递给程墉“这是本官送你的第二份大礼!” 程墉看他一眼,伸手接过拆开其中一封看了一眼,原本吊儿郎当的脸上瞬间变了。 他一目十行,看完之后觉得讽刺。 随后又一阵悲凉。 “他程梁冬也有今天!” 程梁冬,程墉亲生父亲。 当年宠妻灭妻,不仅不管亲生儿女死活,反而纵容妾室柳眉谋杀亲子,又连手逼疯嫡妻。 嫡妻死后不足半月,就将妾室抬为正室。 这样一个不仁不义之人,到头来,竟是替别人做嫁衣。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护着宠着自以为是珍爱的妻子,竟早就和别的男人勾搭一处。 而现在的程家嫡子,竟是柳眉与别的男人生的杂种。 “哈哈哈哈哈哈......” 程墉拍桌狂笑,“真好笑,太好笑了!” 霍延正喝着热茶,看着他癫狂的模样,没开口。 程墉笑着笑着,突然一把捂住脸。 他想到被逼疯的母亲和在庄子里孤零零死去的幼妹。 那颗仇恨了多年的心,在这一刻爽快淋漓。 “老天有眼!” “他程梁冬谋杀嫡妻,任由柳眉那个贱人害死我和小妹。” “现在报应终于来了!” “霍大人,你的这份大礼,我可太喜欢了!” 霍延正放下手里的茶盏,轻抬眸“准备一下,下个月入职。” “行!” 程墉收起书信,起身走到霍延正面前,拱手行礼,“从今往后,程某心甘情愿任霍大人差遣!” 第17章 夹菜 晚饭的点儿一过,店里的客人就少了。 苏令晚先给苏母做好饭菜送过去,然后开始准备程墉交待她的晚饭。 腊排骨傍晚就炖上了,土罐小火慢炖两个时辰,整个厨房都是香的;前几日给她送菜的大叔送来一只鸡,乡下养的土鸡,她一直没舍得吃,原本想着等弟弟苏令扬回来一起吃,今日也炖上了,上面飘了一层金黄色鸡油,她用勺子撇出来,最后加了一把菌子。 新鲜的草鱼弄成鱼丸,做了一份酸辣鱼丸;卤味双拼,是她买来的,这条街最好的良记卤味,卤猪耳和卤鹅块拼成一盘;炸了一份小酥肉,加了一点花椒,味道极好,又炸了一盘花生,最好的下酒菜。 弄完这些,她又洗了些黄心菜,将泡好的豆油皮洗干净切好装盘,又切了两根莴笋,莴笋切片,这些配菜放进腊排骨锅里一煮,好吃得很。 饭菜全部上桌,程墉也来了。 他背着手,往桌子前一看,眼睛都亮了。 “苏晚晚,手艺不错啊,你开面馆可惜了,应该开酒楼才对。” 苏令晚一边摆放碗筷一边回他“我哪来的银子?” “穷死你算了。” 程墉伸手就要去抓卤猪耳,被苏令晚一巴掌拍开“霍大人还没到呢。” “我请客,我先尝一个也不行?” “当然不行,客人还没到,哪有请客的人先吃的。” “我就尝尝......” “不行!” 两人正争论着,霍延正到了。 他今晚没带侍从,只有他自己。 程墉迎了上去“你也太慢了,我正要去找你。” 霍延正解着外面的黑色大氅“你不也刚到?” “......霍大人火眼金睛,这都看出来了。” 霍延正没理他,脱下大氅,顺手就递给了站在一旁的苏令晚。 苏令晚看着突然被递到跟前的大氅,愣了一下,但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黑色的大氅,上好的锦缎做面,上面还绣着金线暗纹,黑色狐狸毛一看就十分名贵暖和。 她抱着走到一旁,将其叠好放在柜台后面,又进了厨房。 冬天喝酒太凉,她提前放在热水里温着。 拿出来时,温度刚刚好。 饭桌前,两人已经坐了下来,霍延正坐在首位,程墉坐在他对面,旁边还放了一张凳子。 见她端着酒过来,程墉道“别忙了,坐下来一起吃。” 苏令晚一听,忙摇头“我还不饿......” “这都什么时辰了?忙了一晚上。”程墉接过她手里的酒放在一旁,伸手来拉她,“我俩吃也没个倒酒的,你帮忙倒倒酒。” 苏令晚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霍延正。 见她看霍延正,程墉忍不住瞪眼“我请客,你看他作甚?” “让你坐你就坐。” 苏令晚不好再推脱,只好解了身上的围裙放在一旁坐了下来。 两个暖锅正咕咕地热气腾腾,屋外寒风凛冽,屋内菜香四溢,一旁炉子燃着炭火,很暖。 霍延正和程墉聊着天喝着酒,苏令晚安静地吃着饭菜。 她胃口小,吃得不多,不一会儿就饱了。 她正准备放下筷子去泡茶,面前的碗里突然多了根鸡腿。 愣了一下,苏令晚抬头看向霍延正。 他手里正拿着公筷,又夹了一块排骨放进她的碗里。 对方也没看她,放下公筷后继续和程墉喝酒。 苏令晚看着碗里的鸡腿和排骨,犹豫了一下,拿着筷子继续吃了起来。 吃完鸡腿和排骨,她都有点撑了。 趁人不注意赶紧放下碗筷,起身去了厨房。 等她将明天要用的牛骨汤和牛肉都炖上,再出来时,程墉已经醉了。 苏令晚忙泡了壶热茶过去,一人倒了一杯。 程墉冲她傻笑一下,然后问霍延正“这我刚认的妹子,好看吧?” 原本把玩着酒盏的霍延正抬眸朝苏令晚看了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原因,一贯冷冽的黑眸,此刻少了几分冷意,他看着她的时候,眸色深邃,寓意不明。 也不知是害怕还是其他,苏令晚心头忍不住心头微颤。 她将茶杯塞到程墉手里“程大哥,你喝醉了。” “我没醉。”程墉抬手一指霍延正,“他醉了。” 苏令晚快速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男人,对方眼神清明,哪里像是喝醉的样子? 于是轻叹口气“大人没醉,你醉了。” “你到底是谁的妹子?”程墉不开心,“你护着他干嘛?我才是你大哥。” “......” 苏令晚脸皮薄,原本就绯红的小脸,此刻红到了耳根。 她轻轻地瞪了程墉一眼,也不敢看霍延正,坐到一旁拿起簸箩,低头给弟弟缝制棉靴。 她一边缝制着棉靴一边听两人说话。 原本就话多的程墉,喝了酒,话更多了。 耳边只有他的说话声,霍延正偶尔回一两句。 他嗓音低沉,清冷磁性。 极有辨识度。 苏令晚听着听着便入了神。 父亲是手握重兵的国公爷,母亲是先皇嫡长公主,舅舅更是九五之尊,他是大理寺卿,更是国公府世子爷,身份何其尊贵不凡?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愿意陪着程墉在她这一方简陋小店里喝酒聊天。 甚至还主动给她夹了菜。 一想到刚才霍延正给她夹菜的举动,苏令晚忍不住心跳加速。 她不懂他的意思。 唯一的解释也许就是出自怜悯之情。 毕竟在他们这些人眼里,她一个姑娘出来讨生活实在不易。 更何况,她原本也是世家小姐。 出身显贵,却又落到如此田地。 怎能让人不心生怜悯? 想通的苏令晚,整个人也轻松下来。 她缝制好一只棉靴,程墉也醉趴在酒桌上,苏令晚忙收拾好簸箩走过去叫了他一声“程大哥。” 程墉趴在哪里一动不动。 苏令晚不知如何是好,于是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霍延正。 “大人,该怎么办?” 霍延正看她一眼,没说话而是径直起身走到程墉跟前,伸手一把将他扶了起来。 他长得高,程墉比他矮了大半头,此刻被他扶着,整个人就像被拎了起来。 他扶着他往外去,低沉的嗓音传来“替我照明。” “好。” 苏令晚忙取了灯笼点上,跟着他走了出去。 第18章 别躲 出门之后,她拿着灯笼走在前面,霍延正扶着程墉走在后面,三个人一路进了隔壁小楼。 小楼里一片漆黑,程墉的卧房被他设在二楼。 苏令晚小心翼翼地上楼梯,还不忘回头轻声叮嘱身后的人“大人小心。” 霍延正看她一眼,姑娘小心翼翼地举着手里的灯笼,白皙的眉眼在朦胧的灯光下,显得柔软而精致。 “你自己看好路,不用管我!” 他三岁习武,比一般人目力好。 作为大理寺卿,很多时候都是夜晚办案,何时又用过灯火? 让她跟过来,也不过是让她陪着走一路。 上到二楼,走到程墉卧房门口,苏令晚正要往里去,却听见身旁男人道“你就站这等我。” 语气清冷,不容置喙。 苏令晚也觉得进入男人卧房不好。 于是很听话地举着灯笼站在门口等霍延正。 卧房里,霍延正将程墉往床上一丢,随后扯过棉被一盖,转身就走了出来。 见她举着灯笼乖乖地在等他,霍延正原本因为‘伺候’程墉一通不耐烦的眉眼也随之缓和下来。 他伸手拿过她手里举着的灯笼,也不说话,径直抬脚往楼梯走。 苏令晚忙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地下楼梯。 他身高腿长步子大,走得极快,下楼梯的时候,苏令晚因为着急,又因为灯光太暗,一不小心脚下踩空,整个人往楼下摔去。 踩空的那一刻,她忍不住叫了一声。 只感觉眼前影子一闪,不等她回过神来,整个人已经到了霍延正怀里。 他揽着她,手里的灯笼落在一旁,烛火熄灭,四周一片黑暗。 有呼吸声在她头顶,不紧不慢。 苏令晚心跳如雷,是吓的。 因为害怕,腿肚子发软,手不自觉地抓住男人身前的衣襟,喘息不止。 “吓着了?” 耳边,男人低沉的嗓音传来,犹如平地起惊雷。 苏令晚瞬间回神。 当她意识到自己正抓着他的衣服紧紧地贴着他...... 而他的手,箍着她的腰身,力道虽然不重,但对第一次与陌生男人接触的苏令晚来说,却犹如烙铁,烫得她浑身一颤。 紧接着,她挣扎着想要从他怀里出去。 但对方的胳膊却犹如铜墙铁壁一般,巍然不动。 情急之下,她又羞又窘,颤着嗓子开口“大人......大人放开我。” 又轻又软的嗓音里,已经有了哭腔。 知道她胆小,霍延正不想惹哭她,便稳稳地放开了她。 被放开的苏令晚,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 但很快,又被人拽住了手腕。 她一惊,刚想往回缩,霍延正低沉的嗓音传来“别躲!” “我......” “天黑,我带你出去!” “不用!”苏令晚使劲挣扎,“我自己走!” 霍延正没动,依旧钳制着她不放。 苏令晚急哭了“霍大人,你这是何意?你到底想做什么?” 如果说之前给她夹菜只是出于怜悯,那么此刻的举动,却让她再也找不出别的理由来糊弄自己。 霍延正到底对她...... 想到那个可能性,苏令晚慌了。 她再也顾不上什么尊卑,使劲一把推开他,更顾不上踩空的危险,跑下楼梯,一口气冲出小楼。 霍延正依旧站在楼梯上,看着苏令晚惊慌失措跑走的身影,唇角勾了勾。 他还什么都没做就吓成这样! 若是他再做点什么,她是不是不活了? 抬脚下楼梯,出门的时候,霍延正顺手关上大门。 苏家面馆就在隔壁,几步的距离,他走过去却发现店门紧闭,连屋里的灯都熄了。 霍延正无奈勾唇,抬手轻叩门板“开门!” 嗓音低沉,又恢复了一贯清冷无波。 而此刻,站在门后的苏令晚紧咬着唇瓣,鼓足了勇气“时间不早了,大人请回吧,我也要休息了。” 霍延正不为所动“开门!” “我要休息了!”苏令晚原不安的声音也变得大了几分,“霍大人听不懂人话吗?” 霍延正冷哼一声“你躲什么?” 随后又道“本官只想拿回大氅!” 苏令晚“......” 她扭头看着放在一旁椅子上的狐狸毛大氅,懊恼得想捶头。 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霍延正让她开门,她还以为.....还以为...... 想到这儿,苏令晚耳根发烫,整个人尴尬得不行。 她忙走过去拿了大氅,走过来打开店门,也不敢看霍延正,将手里的大氅递了过去,待对方接过之后,她‘啪’地一声,又将门关上了。 霍延正“.....” 霍大人那张原本还不错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无礼! 驾着马车等在对面的云翳,全程目睹了自家主子整个吃瘪的过程。 他犹豫着要不要现在过去? 冬安却催他“你还愣着干嘛?还不过去接大人!” 云翳看他一眼“要不再等会?” “这么冷,你还冻死咱家主子是不是?” 冬安催他,“快去!” 没办法,云翳只好硬着头皮驾着马车驶了过去。 马车刚停下,冬安就跳了下去“爷,时间不早了,咱回府还是回大理寺?” 霍延正没理他。 见他一直盯着紧闭的店门看,冬安用手挠挠头“苏姑娘怎地将爷您关在门外?” 话音刚落,霍延正转身朝马车走。 安冬殷勤地跟在后面,嘴巴不停“爷,小的刚见苏姑娘从隔壁楼跑出来,可是程大师惹她了?” 见霍延正不说话,冬安又道“这位程大师还真是不讨人喜,惹人家姑娘干嘛?惹急眼了,日后不给饭吃,看他怎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坐上车辕。 屁股刚挨上,就听见自家主子冷得跟冰渣似的嗓音传来“滚下去!” “啊?” 云翳推了他一把“咱主子让你滚下去!” 冬安看着云翳一脸莫名。 他说错话了吗? 云翳懒得搭理他,一脚将他踹了下去。 马车快速驶离原地,朝国公府方向而去。 冬安站在原地,周围夜色浓重,他一脸绝望地左右看了看..... 这是要他走回国公府? 不要啊! 于是,拔腿狂奔,一边跑一边还在想“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冤枉! 他可什么都没做啊! 第19章 噩梦 霍延正的马车一离开,苏令晚就后悔了。 她刚才透过门缝看了一眼霍延正,他脸色冷得吓人,吓得她心惊肉跳。 这会儿更是坐立难安后悔不迭。 她一贯胆小,平时连个人都不敢招惹,怎么就敢给霍延正甩脸子? 他可是霍延正! 听说大理寺牢狱就是人间地狱。 而他作为大理寺卿,时常出入其中,手染鲜血极其残忍无情。 更是被世人称之‘霍阎王’! 她也是见识过他的手段,怎么就忘了呢? 直到收拾好,洗漱完躺在床上,苏令晚依旧在后悔。 她不该推他的,更不该将他关在门外。 他一贯高高在上,身份矜贵,京城各大世家子弟巴结他还来不及,谁又敢在他面前给半分脸色看? 而她,一个被赶出苏家的靠卖面谋生的小人物,怎么就吃了雄心豹子胆敢给他甩脸子? 苏令晚越想越怕。 好不容易睡着,竟做起了噩梦。 梦里,霍延正手执血淋淋的长剑朝她挥来,吓得苏令晚尖叫一声,从噩梦中惊醒。 还不到寅时,外面漆黑一片。 苏令晚将自己裹在被子里,身上全是汗。 终于捱到天明,她立马就起了床。 刚开店门,云啸来了,带了两兄弟来吃面。 见她脸色不太好,云啸就问“苏姑娘,你生病了?” 苏令晚摇头“没,就是没休息好。” 云啸倚在门框上,和她聊天“你一个人撑着这个店真挺不容易。” 随后又道“日后有难处就吱声,别一个人扛着。” 苏令晚冲他感激的点头“多谢云大哥。” 云啸吃完面正要离开,苏令晚叫住了他“霍大人在大理寺吗?” “大人今日休沐。” “哦这样啊。” 云啸见她好像有事“你找大人有事?” 苏令晚摇头“没事就问问。” 云啸还有差事要办,也没多问就走了。 ...... 国公府,霍延正今日休沐,一大早就被弟弟霍延麟给缠上了。 “五皇子昨日嘲笑我,笑我连弓箭都搭不起来。”霍延麟气得不行,“哥,你要教我,等明年春猎,我要让他好看。” 霍延正牵着他的小手往长公主住的扶云院。 两人到的时候,国公爷霍战年正在给长公主画眉,两人虽然已经成亲二十二年,但感情依旧很好。 站在门口的云嬷嬷见世子爷领着小公子来了,忙笑着迎上去“国公爷和公主还在梳妆,早饭马上就好。” 霍延麟一听,松开霍延正的手往屋里跑。 “母亲,母亲,我来了。” 屋里的长公主一听小家伙来了,忙阻止国公爷要替她画花钿的手,起身迎了出来。 七岁的小公子一头扎进母亲怀里,开始撒娇“母亲昨晚明明答应要叫我起床的,怎的没去?” 长公主好笑“我这还没收拾好你就来了。” “大哥今日休沐,他答应要教我射箭。” “你大哥好不容易休沐一日,你莫要总缠着他,让他好好休息才是。” “不要!” 小家伙松开长公主,又转身抱住霍延正大腿,“哥哥已经答应我了。” 国公爷霍战年从内室走出来,见三人都堵在门口便道“都进来!” 三人进了屋,霍延正领着弟弟霍延麟给父亲请安。 请了安,早饭也上了桌。 一家四口围桌而坐。 霍家人口简单,也没那么多规矩,一家四口一边说着话一边吃着饭,气氛融洽而轻松。 吃完早饭,霍战年有事和霍延正说,父子俩便去了书房。 这一去便是一个多时辰。 等他再出来,太阳已经升得老高。 一直在等他的霍延麟,见他过来,嘴巴噘得老高。 “每次都这样,明明答应要陪我,每次都让我等这么久?” 霍延正没说话,直接将他抱起坐在自己肩膀上。 兴奋得霍延麟哇哇大叫“啊啊啊哥哥威武!” 长公主送两人出来,仔细叮嘱着“下午早点回来,你秦姨难得从江南回来一趟,温情和温齐都跟着来了,你们从小也一起玩过,这么多年未见,今晚聚聚。” 霍延正没说话,只点了点头,就扛着霍延麟走了。 两儿子都走远了,长公主还站在门边。 云嬷嬷道“外面天寒,公主进屋吧。” 长公主转身进了屋,她坐在绣着金线的软榻上,一旁是开得正好的水仙。 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温情自小在我身边养了三年,那孩子性格温驯,又极懂事,我还是挺喜欢她的。” 云嬷嬷一边替她揉捏着肩颈一边轻声道“公主的眼光一直都是最好的,再说江南养人,养出来的女儿都是娇花一样的好看,才情更是不用说。” “才情倒无所谓,相貌倒是要出挑一些,你别看正儿整天闷不吭声,他眼光是极高的,一般世家女入不了他的眼。” 云嬷嬷笑“这一点倒是和国公爷挺像。” 长公主听了,也忍不住乐。 “不止眼光像,连性子都是极像的,你忘了国公爷年轻时那闷嘴葫芦样?我说十句话,他一句话都憋不出来。” “可不嘛,奴婢还记得他惹着您了,您好几天没理他,急得国公爷跑去找皇上想办法,最后还是皇上出的主意,让他给您写的忏悔书。” 一提到‘忏悔书’,长公主更乐了。 “那书信是不是还在?” “在呢,奴婢放在匣子里,里面都是您与国公爷来往的书信,好大一摞。” 长公主来了兴致“拿出来看看。” 云嬷嬷正要去拿,管家来了。 手里拿着厨房今晚宴请菜单,要找长公主商量。 长公主一看,朝云嬷嬷摆摆手,然后研究菜单去了。 ...... 程墉来的时候,苏令晚正在准备晚上要用的配菜。 看着程墉打着哈欠走进来,她忍不住问“你睡到现在才醒?” 程墉往椅子上一坐,因宿醉,整个人都有些颓废。 “我昨晚怎么回去的?” “霍大人送你过去的。” “我就知道是他!”程墉掩嘴打了个喷嚏,“鞋子没脱,被子掉地上,我被冻了一宿。” 说道最后隐隐咬牙,“他想活活冻死我!” 苏令晚却道“你就知足吧,那可是霍家世子爷。” 她说完往厨房去。 程墉跟在她身后“世子爷怎么了?还不是一个鼻子两个眼,他又不比我多条胳膊多条腿。” 苏令晚懒得和他辩解。 “牛肉面还是牛肉汤?” “汤吧,没什么胃口。”说完又道,“加个葱油饼,你炸的葱油饼好吃。” 苏令晚开始忙活起来。 程墉就在一旁看着,见她手脚麻利的炸油饼,忍不住问“你以前也是苏家小姐,这些东西哪学的?” “一直都会。” 苏令晚一边忙着一边轻声道,“祖父还在的时候,家里的孩子一视同仁,我那个时候最喜欢去他院子里的小厨房,那里有个厨娘极会做饭,我就跟着她学了些,那个时候原本是想自己没事做点好吃的打牙祭,谁知道现在竟成了我生存的底气。” “你祖母呢?” 祖母? 苏令晚苦笑“我父亲非她亲生,她又怎会心疼我们?” 程墉半响没说话。 直到苏令晚将饭做好,端上桌。 程墉拿起筷子,这才开了口“日后有我罩着你,没人再敢欺负你!” “好啊,那就先谢谢程大哥了。” 第20章 心动不已 今晚的扶云院很热闹。 府里的下人都知道,今晚长公主多年好友带着自家儿女来府上做客。 听闻温家那对儿女是双生子,温小姐长相倾城,温公子更是俊俏风流。 两家更是世交,身份背景相当,霍国公和温太傅更是年轻就相交,温夫人,也就是长公主口中的秦玉,左相嫡女,身份也是极其尊贵。 虽然比不上长公主身份尊贵,但两人十五岁就相识相知,二十多年过去,感情愈发浓厚。 前些年,温夫人身体抱恙,听说江南水土养人,温太傅便派人将她送了过去。 温情和温齐自然也跟了过去。 现在儿女大了,温家也有打算,便将人接了回来。 霍家正厅,地笼烧得正热,琉璃盏的烛火明亮,厅内花香四溢,温夫人一进门就对长公主道“多年不见,姐姐的喜好依旧没变。” 长公主牵了她的手在一旁落了座。 见她面色红润,毫无之前苍白病态,便开心道“身体可是大好了?” “好多了。” 温夫人抬手招来身后的一对儿女“快来给长公主请安问好。” 原本安静站在身后的温情和温齐一同上前,一起给长公主问安行礼。 长公主笑着出声“快起来,都是自家人,勿需这些虚礼。” 她顺手拉了温情过来,一双眼睛将她从头到脚好一通打量,眼里的笑意愈发深了。 “几年不见,温情出落得愈发好看了。”她对温夫人说,“你看这张小脸,京城有哪家姑娘胜过她去?” 温夫人笑道“就你会夸,”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自家女儿。 虽然嘴上说着谦虚的话,但在温夫人心里,她家姑娘是一等一的好,不论相貌、才情还是性格,完美得让人挑不出毛病。 而被长公主拉着手的温情,微微垂首,白皙的脸颊微微泛了红。 又羞又娇,更是让人喜欢三分。 几人正说笑着,门外传来小孩清脆的声音“母亲,母亲,我回来了。” 长公主一听,嗔笑着放开温情的手,对一旁温夫人道“我家的混事小魔王来了。” 话音未落,霍延麟就蹦跶着跑了进来。 一进屋,见里面多了好些陌生面孔,便停了脚步。 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将众人看了一遍,最后扭头冲外面叫了一声“大哥快来,家里来客人了。” 屋里众人都循着他的声音朝门口看去。 年轻俊美的男人,一身玄色锦袍,身材修长且挺拔,抬脚而入,深邃的眼眸轻抬,目不斜视,走上前向长公主问安“母亲。” 嗓音低沉,清冷。 长公主笑道“快来向你秦姨问好。” 霍延正顺手牵了霍延麟,微微侧身朝温夫人行礼“温夫人。” 霍延麟有样学样“温夫人好。” 坐在长公主身边的温夫人一脸笑意“世子免礼。” 随后又拉着霍延麟到跟前,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拿了出来“给麟哥儿的。” 霍延麟并未立即伸手去接,而是扭头看向自己的母亲。 见长公主点了头,他这才伸手接过,很有礼貌地道了谢,然后跟着自己大哥站到一旁。 温夫人又让温情和温齐向霍延正见礼。 温齐比霍延正小四岁,小时候经常跟在霍延正身后当小跟班。 虽说这多年不见,但对他的崇拜丝毫不减当年。 他有些激动地打招呼“霍大哥,好久不见。” 霍延正看他一眼,只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并未开口。 站在温夫人身边的温情,快速看了他一眼,红着脸走出来朝他行礼“霍大哥。” 声音极其娇柔。 将小姑娘又娇又羞的模样展现得淋漓尽致。 坐在一旁的长公主看了一眼温情,接着看向自己大儿子。 她很期待儿子的反应。 可谁料,面对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又貌美如花的姑娘,她儿子只是很平静地看了对方一眼,然后用极其清淡的声音回了一句“温小姐不必多礼。” 长公主心凉了一半。 她太了解自家儿子的德行。 对不感兴趣的人和事,就是这么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 看着就来气。 但对于温情来说,霍延正和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敲在她的心尖上,让她心动不已。 小时候两家关系好,经常聚。 孩子们也经常在一起玩,弟弟温齐喜欢跟着霍延正,她也喜欢凑上去。 哪怕他一句话不曾和她说过,但只要跟在他身边,她就很开心。 那个时候的霍延正在京城世家公子中已经很出类拔萃,一副好皮囊,一个显赫的出身,再加上极其出众的文采,无论到哪儿都是人群中的焦点。 但与前几年比,现在的霍延正更加出色。 他成熟了,更加沉稳。 身上那股子冷漠衿贵的气质,就像一把勾子,勾得温情更加心动。 但姑娘的矜持却让她不敢多看他一眼,红着小脸回到母亲身边,站定的那一刻又忍不住偷偷地朝对面看了一眼。 霍延正正在和霍延麟说着话,一点没往她那边看。 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温情自认为自己长得很好看。 京城贵女如云,但能越过她去的,还真没几个。 但为何霍大哥不看她? 难道他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想到这个可能,温情心凉一半。 她强撑着吃过晚饭,待回了府,她一头扎进温夫人怀里,伤心地哭了。 温夫人忙揽着她“情情,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温情只哭不说话。 温夫人没法,只好将屋里丫鬟都出去,然后抱着她轻声问“到底怎么了?” 温情还是只摇头不说话。 温夫人其实也猜到了一点。 她好笑地道“你也是个没出息的,才刚见面就哭成这样,以后可怎么办?” “可是母亲,他根本不喜欢我。” “你哪里看出来霍世子不喜欢你了?我姑娘人长得这般漂亮,世上有几个男子能抵得住的你美貌?” “可霍大人一晚上都没看我几眼。” 温夫人更是哭笑不得“世子爷他比你年长五岁,已经位居大理寺卿,他成熟稳重,哪能像你似的,还偷偷地看人家?” 温情止了哭。 但依旧难过“可女儿瞧着他似乎对我并无特别。” “你跟着我常居江南,与他更是许久未见,以后只要常来往,他自然会发现你的好。” 温夫人又笑着道,“你难道没发现长公主待你格外亲厚?” 提到这个,温情倒是点了头。 “公主待女儿挺好的。” “这就够了,她看着你长大,心里对你再喜欢不过,只要守住长公主对你的喜欢,世子爷那边谁也越不过你去,懂了吗?” 温情点头“嗯母亲,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21章 冬至 温家人走后,霍延正带着霍延麟也回了自己院子。 长公主靠在临窗的软榻上,大丫鬟闲云递上一盏热茶,轻声道“公主今儿也累了,奴婢让人准备了热水,上次买的栀子精油还没试过,今晚要不要试试?” “唉,没心情。” 长公主用手撑着额角,问她,“你觉得温情怎么样?” “温小姐不论家世、相貌还是才情都是一等一的好。” “我看着那孩子也不错,安安静静地,也不聒噪。”长公主放下撑着额角的手,“你知道我是最讨厌话多的人。” 又接着一声叹气“长得也挺好看,怎么就入不了正儿的眼?” 闲云忙安慰道“二人相处还是太短,仅凭一顿饭也看不出什么,公主日后多让温小姐来府上坐坐,这一来二去,两人碰面的机会多了,感情自然就来了。” “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正儿那性格你还不了解?” 闲云无奈轻笑“世子爷眼光是极高的。” 长公主气得不轻“温情这样的看不上,我看他要找个什么天仙。” “谁要找天仙?” 随着一声浑厚的嗓音传来,门帘被掀开,披着黑色大氅的国公爷大步走进来。 原本靠在迎枕上的长公主见他回来了,便起身迎上去。 “今儿怎地回来这么早?” 霍战年站在她面前,展开双臂,任由她解开身上的大氅“军营那边今日无甚紧要事便早回了。” 长公主将解下来的大氅递给一旁的闲云。 随后问他“可用过晚饭。” “用过。” 霍战年净了手,拉着她在一旁坐下来。 “不开心?谁惹你了?” 长公主亲手给他倒了杯茶递过去,轻叹口气“你说咱家正儿都二十了,身边连个姑娘都没有,隔壁那个孙子都有了,我哪点比她差?” 隔壁府邸住着乾乐郡主。 静昭长公主比乾乐郡主还年长一岁。 但人家孙子都半岁了,每每一想起这事,她就心塞。 “咱家正儿哪点比她家韩松差?” 韩松,韩家世子爷,也是韩序兄长。 乾乐郡主生了三个孩子,老大韩松,老二韩序,老三是个姑娘,韩家嫡小姐韩沁月。 静昭长公主一直想生个女儿,但生完霍延麟之后,肚子就没了动静。 为了这事,没少受乾乐郡主的气。 明明知道她馋女儿,还没事抱着沁月往她跟前凑。 现在又因为孙子压她一头,长公主气闷得很。 听了她的话,国公爷好笑地劝他“姻缘这事急不来,而且咱家老大的主意可比韩家那小子主意大多了,乾乐一句话,韩松就娶了郭家的女儿,你一句话能让咱家老大娶温家姑娘?” “他还娶呢?今日个温情来,那么一个娇滴滴如花似玉的姑娘站在他跟前,他就抬了抬眼皮,说了一句客套话,然后什么都没了,我看着就来气。” 长公主越说越激动,最后蹦出来一句,“你说他该不会不喜欢姑娘吧?” 国公爷乐了“话本子看多了吧?” “可他天天不是大理寺就是练武场,天天和一帮子爷们在一起,我就担心......” “担心多余!”霍战年牵了她的手,朝内室去,“想那么多作甚?孩子们的姻缘由他们自己做主,不用着急,该来的总会来。” “可什么时候来?我还着急抱孙子呢。” “你还年轻,急什么?” 国公爷随后又道,“别和乾乐比,她年纪轻轻当祖母,不老也让人叫老了。” 这句话瞬间愉悦了静昭长公主。 “国公爷说得有道理。” ...... 冬天日短,转眼就到了冬至。 冬至对于大业朝百姓来说,是个很隆重的节日。 在这一天,各家各户吃水饺,祈求这个冬天平安度过。 苏令扬没回,临近新年,学院课程紧。 一到节日,店里人就少。 下午没事,苏令晚就开始调馅子包水饺。 苏母不喜欢吃肉水饺,她便包了素三鲜。 虾皮、鸡蛋,鲜嫩的韭菜,加了点刚炼好的猪油渣,香得不得了。 晚上没客人,她就将苏母从后院扶了出来,两人坐在店里,吃着水饺。 外面不知从何处传来鞭炮声,噼里啪啦一阵响过。 苏母吃了一口,忍不住叹了口气“你弟弟在书院那边也不知道有没有水饺吃?” 今晚不止包了睡觉,苏令晚还炖了排骨。 她夹了一块排骨给放进苏母碗里“娘,你尝尝这个。” 苏母看了一眼碗里的排骨,又拿筷子将排骨夹回盘子里。 “我都说了不爱吃肉,你非得炖这个,有这个银子还不如留下来给你弟弟花,咱俩吃什么不行?” 大概是听习惯了她的埋怨,苏令晚也不生气。 她不吃算了,她吃就是。 当她吃第二块的时候,苏母突然将筷子‘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吃吃吃,你就知道吃,苏令晚,你饿死鬼投胎吗?” 苏令晚没说话,强迫自己一口一口将碗里的那块排骨吃完,随后起身进了厨房。 一进厨房,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母亲每次都是这样。 她每天起早贪黑,努力地支撑着这个家,这些艰辛她完全看不见,可只要她对自己好一点,哪怕多吃一块肉,在苏母眼里,她就是错的。 苏令晚又想起前几日,早上起床时,因为天太黑,院子里结了冰,她不小心摔了一跤。 当时周围很安静,她摔倒那么大的动静,母亲却连问一声都不曾。 她知道母亲是醒着的,因为前一刻她刚进去给她添过热茶。 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苏令晚感觉自己摔破膝盖的疼痛都不及心口钝痛的来得猛烈。 明明是亲生,为何待她这般冷漠冷血? 她已经很努力在支撑这个家,很努力地在养活她,什么都依着她的意思,还要她怎么样呢? ...... 宵禁时分,一队锦衣侍卫从城外骑着快马进了城。 中间一辆马车,程墉坐在其中,他困得东倒西歪,马车突然减速,他身子一歪,人也醒了过来。 他揉了揉眼睛,端过一旁热茶喝了一口,然后撩起车帘朝外看了一眼“咦进城了?” 说完,他撂下帘子,扭头看坐在一旁正在看文书的男人“我还得跟你回大理寺?” 霍延正头也未抬“嗯!” “明天不行?我都要饿死了。” “耽误不了多久。” 第22章 水饺 两人说着话的工夫,马车已经进了大理寺府衙。 两人一起进了书房,再出来时,已经夜深。 程墉揉着唱空城计的肚子,看着不知何时飘起的雪花,叹了口气“原本还想着今晚能吃上一份晚晚亲手包的水饺。” 霍延正没说话,披着大氅往外走。 程墉跟上去“你去哪儿?” “回府!” “你不饿?” 一旁冬安好笑道;“长公主想必早就让人备好了水饺,只等我家爷回家就能吃上。” 程墉一听,心里更难受了。 “所以,这世上只有我一个孤家寡人?没吃没喝没人心疼唉......” 他一边说着一边跟着霍延正上了马车。 过了宵禁的夜晚,街上无人。 马车一路飞驰,在‘一两画’门口停了下来。 程墉给自己的小楼取名‘一两画’,谁也不懂是何意,他自己开心就好。 程墉下了马车,扭头一看隔壁面馆竟还亮着灯,于是连招呼都没跟霍延正打,就往那边跑。 见他还是这般没规矩,冬安撇撇嘴角,正要开口,车帘被掀开,露出霍延正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来。 冬安忙道“爷,程大师去找苏姑娘了,咱回吧?” 霍延正没说话,一双漆黑冷眸看向亮着的面馆,有风吹来,耳边是程墉开心的声音。 他‘啪’地一声放下车帘,将身子倚在软枕上,阖目养神。 冬安见自家主子也没说要走,正要开口,却被云翳用眼神制止了。 冬安正要问个究竟,云翳却将头扭到一旁不理他。 正在这时,一道纤细的身影从店里走出来。 冬安仔细一看,是苏令晚。 他笑着打招呼“苏姑娘好久不见。” 苏令晚扬唇,柔声道“大人可是在里面?”火山文学 “是啊,主子和程大师刚从外地回来,一整天都在赶路,还没吃饭呢。” 苏令晚点头,随后走到马车的窗户前,看着紧闭的车帘,轻轻叫了一声“霍大人。” 里面一阵沉默过后,男人低沉清冷的嗓音传来“何事?” “民女包了些水饺,大人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和程大哥一起来尝尝。” 苏令晚鼓足了勇气请霍延正吃水饺,实则是藏了一点小心思。 她在为上次的事道歉。 只是这种道歉并不是摆在明面上,她知道像霍延正这样聪明的人,定能猜透她的意思。 他若是接受,一切都好说。 但如果他拒绝...... 苏令晚想,恐怕今晚她又要失眠了。 就在她忐忑之际,车帘被掀开,一身玄色锦袍的霍延正从车厢里弯腰走出来。 他几步下了马车,站到了她面前。 他身量极高,身上披着黑色大氅,在黑夜的包裹下,整个人气息冷冽又衿贵。 他垂眸看她,薄唇冷启“苏姑娘态度转变得可真快!” 苏令晚“.......” 所以他真的在记仇? 就在她愣怔之际,霍延正已经转身朝面馆走去。 苏令晚连忙抬脚跟上,冬安和云翳也走了过来。 面馆里生着炭火,挺暖和。 正往嘴里丢花生的程墉见霍延正也来了,忍不住皱眉“你有家不回和我抢水饺吃?” 霍延正没理他,解开大氅丢给冬安,随后在他对面坐下来。 冬安将大氅放在一旁,很娴熟地泡了热茶来。 云翳抱剑倚在门口,一言不发。 苏令晚手脚麻利地煮好水饺端上来,一人一大盘子。 程墉伸手接过“什么馅的?” “鲜虾肉。” 猪肉用的是八分瘦两分肥的农家猪肉,里面加香葱和剁碎的虾仁。 味道她尝过,很不错。 她看着霍延正,轻声问“大人可喜欢?” 霍延正拿过筷子,闻此言忍不住抬头看她。 姑娘水漾的眸子此刻正期盼地看着他,像是他说不喜欢,她定会很失落。 如果没发生过那一日的事,霍延正可能会觉得这姑娘对他多少有点意思。 但此刻,她明显的讨好,让他多少有些不悦。 开口,薄唇微启,嗓音也淡了下来“凑合!” 对面,一口吞下一个水饺的程墉听他这么说,立马伸手就要来抢他的盘子,手伸到一半,被霍延正的冷眼给震慑了回去。 他不满嘟囔着“这么好吃的水饺你竟然说凑合?若是觉得勉强,回你国公府吃好啦。” 他觉得这一盘子还不怎么够。 霍延正没理他,拿着筷子,不紧不慢地吃着水饺。 口味挑剔如他,也觉得今晚这水饺味道不错。 苏令晚又回到厨房,煮了两份端给云翳和冬安。 “大人和程大哥吃的那种没了,就够两盘,这两份是素三鲜的,里面加了韭菜丁、虾皮和鸡蛋,我今晚就是吃的这个,很好吃,你俩尝尝。” 云翳伸手接过沉声道谢“多谢苏姑娘。” 冬安则开心地道“我就喜欢吃韭菜鸡蛋的,比吃肉还香。” 见他开心的样子,苏令晚忍不住想到自己的弟弟。 两人一样大,可冬安好像比苏令扬懂事许多。 她心头一软,轻声道“坐那儿吃,我去给你们盛碗汤。” 她走后,冬安坐到云翳跟前,小声和他说“每次和苏姑娘说话,都感觉她像我姐。” 云翳一边吃水饺一边头也不抬“别乱攀亲戚。” “谁乱攀了?我只是觉得苏姑娘说话太温柔,听着就让人舒服。” 云翳点头,这倒不假。 吃完水饺,霍延正没急着走,程墉让冬安去隔壁拿了上好的碧螺春来,泡了壶茶水。 外面雪不知何时下大了。 苏令晚缩在炉子旁,手里抱着手炉。 冬安搬了张凳子坐过来,看了一眼她抱着的手炉“你手炉都坏了。” 苏令晚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手炉,上面坑坑洼洼,没坏,但已经很久了。 但她不在意的摇摇头“能暖手就行,没关系。” “长公主赏了我好几个,我一个爷们也不用这个,明日我给你一个。” 他一脸真诚,苏令晚也不扭捏,便笑着点了头“那我明天给你蒸包子吃。” 冬安最喜欢吃包子。 眼睛都亮了“好咧,那我早来。” 这天两人聊得火热,那边程墉看到了,忍不住冷哼一声“一个破手炉,谁没有似的。” 霍延正没说话。 他放下手里的茶碗,起身站了起来。 冬安一见,忙抱着大氅上前递到他手里。 霍延正伸手接过,几下穿好,抬脚往门口去。 冬安忙从怀里掏了一锭银子递给苏令晚,苏令晚说什么也不收。 “大家都是朋友,一碗水饺而已,不值什么的。” 说完这话,她下意识地看向霍延正。 可对方只给了她一个宽大的背影。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 苏令晚顿时脸颊发烫...... 她不敢高攀霍大人,话是对冬安说的,苏令晚希望霍大人没误解。 毕竟不是谁都有资格和他做朋友。 像她这种身份的人,自然是更不敢想。 见她不收,冬安看向自家主子。 可自家主子已经走出了铺子。 没办法,冬安只好说“那下次,下次一定要收,你做买卖不容易。” “好。” 苏令晚和程墉站在廊檐下,目送霍延正的马车离去。 第23章 大人送你的 今日要进宫,霍延正起得很早。 冬安将洗好熨烫好的官袍送进来“爷,外面下了好深的雪,长公主那边刚派了人过来送了今年新做的围脖,还有一个新制的手炉。” 冬安一边说着,一边将放在红漆托盘里的狐狸毛围脖拿了出来。 “今年的狐狸毛成色比去年的要好。”冬安将围脖送上,“主子你看,黑得发亮。” 霍延正看了一眼,随后将视线落在一旁的手炉上。 上等绸缎包裹着铜制手炉,霍延正拿在手里,微微烫手。 他将其递给冬安,伸手接过官袍,嗓音冷沉“我用不着这个。” 冬安接过手炉,想了想,问他“主子,您若是不用,那小的就将这个送去给苏姑娘?” 霍延正没说话,穿上大氅就出了门。 自家主子自己最了解。 不说话就是默许了。 冬安开心地将手炉带上,颠颠地跟在他身后出了府。 从皇宫出来,霍延正直接回了大理寺。 冬安一直伺候在他身边,直到快正午,霍延正带着云啸下了牢狱审重犯,他得了空就跑去找苏令晚。 正是午饭时间,店里人不少。 他径直去了厨房,苏令晚正在忙,见他进来便笑了笑“你来了。” 冬安将怀里抱着的手炉递过去“喏,昨天说好给你的。” 看着眼前精致又华贵的手炉,苏令晚忙将手在围裙上仔细地擦了擦,这才将手炉接了过去。 软软的面料,精致而崭新的手炉,微微还有些烫手。 她很开心地将其抱在怀里,嘴角微微翘起“谢谢你冬安。” 冬安不好意思地用手挠了挠后脑勺“不必谢我,这是长公主给世子准备的,我家世子不习惯用这个,于是我便拿来送了姑娘。” “那替我谢谢大人。” “行,这话我一定带到。” 冬安正要走,苏令晚却叫住了他“包子蒸好了,我给你装上些。” 她拿起一旁早已备好的食盒,将一整笼包子妥帖地装进去,最后又拿了一个食盒出来,又装了一大碗牛肉汤。 冬安忙道“不用这么多,我吃不完。” “和云大哥他们一起分着吃。” 苏令晚将食盒递给冬安,又将他送上马车“趁热吃,如果觉得好吃再告诉我,下次再包其它馅的你们尝尝。” “好的。” 送走了冬安,苏令晚又开始忙起来。 大概是天冷的原因,客人一波接着一波,牛肉汤差点不够卖。 而此刻大理寺书房,霍延正端坐在桌子前,看着多出来的一笼包子和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汤,抬眸看向站在一旁的冬安。 冬安忙笑嘻嘻地道“苏姑娘给的。” 随后又道“她知道手炉是主子送的,还说谢谢您呢。” 伸手拿过筷子,霍延正面无表情地开了口“我何时送过她手炉?” 冬安眨了眨眼睛“长公主给您做的手炉您不要,小的给了苏姑娘......” 霍延正抬眸看他,目光冷凝“所以呢?” 冬安头皮一麻,双膝一软,直接跪下了。 “主子,小的知错了,小的认罚!” 霍延正收回视线,筷子落在包子上,毫无波澜的嗓音传来“刷三天马厩。” “是!” 冬安忙退了出去。 门口,云翳抱剑站在那里,见他灰溜溜地出来,眼睛斜他一眼也没说话。 冬安一脸郁闷。 瞅着他小声问“包子好吃吗?” 云翳点头“味道极好。” “......” 冬安好想哭。 一个食盒,上下两层包子,一层给了云翳和云啸他们,一层留给了自家世子爷。 世子爷没吃,他也不敢吃。 想着这么多世子爷肯定吃不完,剩下的那部分足够他吃饱。 可谁知...... 包子没吃到也就算了,他还得去刷马厩。 他仰头,看着院子里白茫茫的积雪,想象着马厩里难闻的气味和寒冷刺骨的冰水...... 冬安欲哭无泪。 他以后再也不多话了。 这么多年,他每次受罚,都归于话多。 ...... 冬至一过,转眼就到年关。 每年这个时候,京城就特别热闹,虽然离过年还有半个月,但各家商户门口都挂上了红灯笼,有条件的商家还在门前装饰一番,彰显过年的气氛。 苏令扬还有三天就归家,苏令晚抽空将他的屋子打扫干净,又给他换上今年新做的被褥,连枕头都是新缝的。 恹恹了一整个冬日的苏母也来了精神,裹着棉袄站在门口指挥着“你弟弟那张书桌太陈旧了,你明日若是有空去给他换一张新的回来。” 苏令晚点了点头。 一张书桌用不了多少钱,她换得起。 苏母却又道“要不连书柜一起换了,你弟弟此次放假归家,平日里处得好的朋友说不定会上门,这屋子若是太寒酸,丢了他的面子,日后在书院也抬不起头来。” 苏令晚手上动作一顿“令扬不在乎这些......” “他不在乎,你这个做姐姐的就不知道多考虑一些?” 苏母声音有些不满,“你是不是不舍得银子?你若是不舍得,我那边还有根银簪子,你拿去卖了换点银子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 苏令晚直起身子,看着紧皱眉头的苏母耐心解释道,“娘,弟弟明年才乡试,过了乡试还有会试,这走的每一步都要花钱,包括他日后若能一举夺魁高中当了朝廷命官,那也是要花钱上下打理,这些您都是懂得......” “我懂什么?”苏母眼眶一红,“我一个庶女嫁给你爹那个庶子,一辈子没读过几页书,我哪里懂这些?” 见她又开始了,苏令晚轻叹口气,转身继续忙自己的事。 苏母便坐在一旁,拿着帕子一边拭泪一边委屈至极“说到底是自己命不好,若是当初能投个好胎,当个嫡女嫁个好人家,我何苦会待在这破烂的院子里受罪受累?” 苏令晚麻木地听着,一声不吭。 之前是抱怨父亲不中用,给不了她贵夫人的体面。 父亲死后,她又嫌她没本事挣不了大钱,跟着她吃苦受累。 吃苦受累? 可明明吃苦受累的只有她苏令晚。 她每日待在屋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饭弄好端过去,茶水泡好递到她跟前就连洗澡水都是弄得好好的。 更不用提其他,院子里扫帚倒了,她看见了都不会扶一下。 除了没有贴身丫鬟整日伺候着,苏令晚真想不通她哪里受累了? 心头委屈,于是忍不住回了一句“母亲若是觉得委屈,大可以将自己嫁妆拿出来换个大院子住。” 也就不用整日觉得委屈不快。 第24章 差点毁容 苏母出身商贾。 虽说是商户庶女,但因为嫡母和善,出嫁时陪嫁不少。 而这些年,无论是在苏家还是被赶出来,日子无论过得多艰难,她护着自己的嫁妆,愣是分文不往外掏。 苏令晚并非计较这些。 只是苏母的做法太令人心寒,她明明是亲生母亲,可为何待她如此生分薄情? 难道银钱在她心里,比亲生儿女还重要吗? 更让她难受的是,她起早贪黑苦苦支撑着这个家,可落进母亲眼里,却什么都不是。 生活处处不如意,都是她造成的。 所有的委屈,都是她给的。 苏令晚的话一下子就惹恼了苏母。 她一把抓过桌上的茶碗,朝苏令晚砸过来。 苏令晚捂着头躲到门外,却遭到她更猛烈的打砸。 桌上但凡能砸的东西都被她砸得稀巴烂,苏令晚站在门口,看着发疯的苏母,心凉得彻底。 有破碎的瓷片飞过来,擦过她的眼角,一阵刺痛过后,有血流下来。 她没动,就任由血肆意流淌。 程墉来的时候,见她半边脸血糊糊的,吓得他一把抓住她就要往医馆跑。 “我没事。” 刚跑到店里,苏令晚就停了下来。 她抬手往脸上一抹,看着满手的鲜血,轻描淡写“擦破了点皮。” 转身进了厨房,打了热水,拿了帕子一点点擦拭着脸上的血迹。 见她一点不知道爱惜自己,程墉又气又急。 “她发疯你就站在那里陪她发疯?你就不知道往一旁躲躲?苏令晚,你浑身上下也就只剩下这张脸还能看,若是毁了容,我看以后谁还要你?” 血还在流。 苏令晚也没理他,将帕子捂在伤口上,走到柜台那边找伤药。 可找了半天,上次用了还剩一点的伤药不知被她放去了哪里,她整个人有些颓废地坐在椅子上。 程墉叹了口气,抬脚走了出去。 再回来时,手里拿着一小瓷瓶。 “过来,我替你上药。” 苏令晚也没拒绝,将帕子拿掉,露出眼角的伤口。 程墉看着那伤口,并不像她说的只是擦破了点皮,而是划了很深的一道口子,而且这道口子距离眼睛很近很近。 就在眼角的位置。 程墉气得咬牙切齿“你天天供着她养着她,她却半分不知道心疼你,我真没见像她这般心狠的母亲。” 苏令晚没说话。 只轻轻垂眸,看着手里染血的帕子。 她早该习惯的,可这一刻,还是会心痛。 ....... 苏令扬回来的那一天,苏令晚的伤口已经愈合,开始结痂。 她用额角的碎发遮了遮,但还是被苏令扬发现了。 “姐,怎么受伤了?” “没事,一点小伤。”苏令晚接过他手里的大包小包,姐弟俩一起往后院去,“你先去看母亲,我去帮你上收拾东西。” 苏令扬没想太多,高兴地去了苏母房间。 房间里很快就传来母子俩开心的交谈声,苏令晚在隔壁听着,心头酸涩难言。 自从上次争吵过后,母亲一直不搭理她。 开始的那一天,她给她送去的饭菜,都被她扔了出来。 看着洒了满地的米饭和汤菜,苏令晚很生气,晚上就不再给她送饭。 可到底是心肠软,过了没两个时辰,她又给她煮了碗面送了进去。 大概是饿了,这次苏母没骂她也没扔,吃得一干二净。 接下来的两天,苏母依旧不理她,苏令晚依旧将饭菜送过去,等她吃干净又收拾出来,一切照旧。 但她知道,她和母亲的关系再无修复可能。 不喜欢就不喜欢吧。 或许她天生父母缘分淡薄,强求不来。 也不知道苏母对苏令扬说了什么,吃过晚饭,苏令扬坐到苏令晚身边,看着她眼角的伤一脸自责“若我在家,定不会让母亲伤了你。” 苏令晚好笑地摇头“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读书,将来若是能中个进士,她心里也就舒坦了。” 苏令扬没说话。 他垂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抬头看向苏令晚。 “姐,我不想读书了。” 苏令晚一怔,接着就冷了脸。 “你说什么?” 苏令扬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某种决定“我不想读书,我想参军!” “胡闹!”苏令晚猛地起身,一脸震惊,“苏令扬我告诉你,绝无可能!” “为什么?”苏令扬也有自己的脾气,“我本来就不是读书的料,你为何非要我读书考取功名?夫子都说我资质平庸,文采一般,根本不可能考得上......” “你不试怎么知道?” “姐,”见苏令晚气得脸颊通红,苏令扬突然软了语气,“我太清楚我自己的能力,如其荒废时间浪费银子去读书,不如让我投身军中,你知道我从小就对行军打仗十分感兴趣.......” “不可能的!”苏令晚摇头,“你心里该十分清楚母亲对你的期望,咱们从苏家被赶出来,她一门心思地盼着你能高中,好让她风光一回,你若是现在放弃,后果如何你比我更清楚。” 她撂下这句话,就回了自己屋。 苏令扬一脸纠结地揉着自己的脑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作为这个家唯一的男人,本该让母亲和姐姐依靠的,可他捧着手里的书本,却看不到未来的路在哪儿? 他现在用的每一文钱,都是靠姐姐一碗面一碗汤卖出来的...... 她明明那么纤细瘦弱,却偏偏用瘦弱的肩膀扛起这个家。 想到这些,苏令扬心里就很难受。 可又无力至极。 他什么也帮不了。 ...... 除夕的前一天,苏令晚见到了韩序。 白鹭书院放假晚,他昨日刚到家。 一身深蓝锦袍,他原本就白,此刻更是衬得面如白玉俊美无双。 他站在门口,看着从厨房里走出来的苏令晚,视线落在她略显清瘦的脸上,微微一皱眉“怎么瘦了?” 此刻店里无人。 苏令晚解下身上的围裙,抬脚迎出来“回来了。” “嗯!”韩序的视线依旧在她脸上,眼尖的发现她眼角的疤痕,虽然已经很浅,但还是被他一眼发现,“怎么弄的?” 苏令晚迎他往里走“自己不小心弄的。” 韩序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将她扯回自己跟前。 他个子极高,苏令晚被他矮了一个头多,他微微附身下来,抬手撩起她的额前的刘海,仔细看那伤口。 越看眉头皱得越深“差一点就伤了眼睛,怎地如此不小心?” 他挨得极近。 苏令晚不自在地想往一旁躲,但胳膊还在韩序手里,她挣扎了一下“你先放开我!” 韩序凝眸看她,手未动。 苏令晚轻轻瞪他一眼,挣扎着想将胳膊从他手里弄出来,两人正拉扯着,一道咋呼声自门口传来“干嘛呢干嘛呢?你给我把手撒开!” 韩序一回头,见门口站着一胡子拉碴的‘老头’。 不认识。 视线越过对方,落在站在他身后的一身绯色官袍的男人身上时,神情一怔。 “霍大哥?” 第27章 配不上他的心意 三人离开的时候,已近亥时末。 程墉醉了,韩序微醺,只有霍延正一脸清明。 苏令晚将他们送到门口,韩序走在最后,见她还要往外送,阻止道“风雪太大太冷,你回屋去,等我忙完这几日再来找你。” 苏令晚对上他含着微微醉意的眉眼,轻声开了口“离春闱没多少时间了,你好好复习才是正事。” 韩序轻挑眉梢,笑着问她“怕我考不上?” “不是的,” 苏令晚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反正你好好复习就是。” 看着眼前的姑娘,韩序突然心疼起来。 他答应过她的,待他高中就娶她过门。 他不想让她再这样辛苦下去,他想将她护在身后捧在手心就像霍家姨夫对姨母那样一生只爱她一人。 他明白她的担忧,怕他考不上家里反对两人在一起。 他抬脚靠近她,笑着安慰“我有把握的,一定能考上,我说到做到。” 苏令晚见他一脸自信,忍不住扬了唇角。 轻点头“嗯我信你!” “这个,”韩序探手入怀,拿了一个锦盒,“给你的新年礼物。” 苏令晚看着他递过来的锦盒,犹豫了一下伸手接了过去。 反正不要他也会塞过来。 一旁还有其他人在,她也不好意思推来推去。 见她收了礼物,韩序嘴角的笑愈发大了“行了进去吧,我要走了。” “路上慢点。” “那我上元再来找你。” “好。” 韩序转身往马车去,苏令晚抬头去看,不知何时程墉已经进了隔壁小楼,而霍延正的马车已经离开,漫天风雪里,只留下一道模糊的影子。 目送韩序的马车离开后,苏令晚转身进了屋子。 她关上门,收拾好桌子,又将卫生打扫一遍,回了后院。 母亲和弟弟早已睡下。 她将烧好的热水倒进洗澡桶,将自己沉了进去。 安静地泡了会澡,她看着放在一旁的锦盒,伸手拿过来打开。 里面是一副富贵平安锁,金灿灿镶宝石的金锁,看起来极其富贵,打造得也十分精致好看,一看就价值不菲。 苏令晚看着它,想起堂姐苏令娴也有一块金锁。 是堂姐及笄那一年祖母送的,听说是用纯金打造,镶了绿宝石。 那个时候,她站在一旁看着那富贵锁,心里羡慕不已。 想着等她及笄那一日,祖母会不会给送她一块? 可后来,不等她及笄就被苏家赶了出来。 及笄那一日,韩序从白鹭书院赶了回来,送了她一块平安牌。 上好的翡翠,他亲手雕刻了‘平安’二字,虽然有些歪歪扭扭,但一直被她戴在脖子上。 想到这儿,苏令晚抬手抚上挂在脖颈处的平安牌。 温润的玉质,让她心头微微悸动。 韩序...... 她如何配得上他的心意? 就算没被苏家赶出来,作为苏家庶女,她也是配不上他高高的门第,何况现在她连苏家人都不算,只是一个靠卖面为生的可怜孤女罢了。 ...... 今年的除夕,家里多了一个人,苏母原本是不乐意的。 “多一个人就多一张嘴巴,吃的喝的花的可都是银子。” 苏令晚不说话,一旁的苏令扬却开了口“娘,我听说程大哥治好了你的咳疾,怎么说人家也帮了您不是?就除夕一顿饭,多一个人也热闹一些。” 苏母一脸不乐意“他吃了可不止一顿饭。” 好在苏令扬嘴巴甜,哄得苏母最后终于松了口,苏令晚这才放下心来。 她虽然能做主让程墉来吃这顿饭,但若是苏母不乐意,吃饭的时候全程黑着脸,估计谁也开心不起来。 午时刚过,程墉就来了。 他手里抱着东西,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正坐在火盆前和苏令扬说着话的苏母一见他进来,先是微微变脸,但看到他怀里抱着的锦盒时,脸上又露出了笑。火山文学 “程先生来了。” 程墉一抬眼将她脸上的表情变化一一收入眼底。 他一向心胸开阔,对不重要的人和事从来不放在心上。 苏母露了笑脸,他也跟着笑着开了口“多日未见,夫人的脸色比之前些日子好了不少。” “托你的福,若不是程先生治好了我的咳疾,我哪有现在的好日子过?” “呵呵呵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两人你来我往客套一番,站在一旁的苏令扬起身向他行礼“程先生。” “嗯。” 程墉与他见过几次,这孩子年纪小,倒也懂事。 于是将怀里抱着的其中一个锦盒递给了他“喏看看喜不喜欢?” 苏令扬连忙摆手,想拒绝,程墉却懒得和他多费口舌,直接将盒子丢到他怀里,随后又将一锦盒递到苏母面前“一点小礼物,希望夫人喜欢。” “那怎么好意思?你真是太客气了......” 话虽这么说,手已经伸了过来,接过那锦盒看了看,就给打开了。 铺着锦缎的锦盒里,是一只成色极好的翡翠镯子。 苏母眼睛都亮了也太贵重了。” 程墉笑“您喜欢就好。” “喜欢喜欢。”苏母一边说着一边将玉镯往腕上套,恰好苏令晚从厨房出来,见她这般,忍不住耳根发烫。 哪有当着送礼人的面就这样试戴礼物的? 母亲好歹也在苏家待了这么多年,之前在祖母眼皮底下还收敛一点,这出来之后愈发行事不妥。 只是,她什么也不敢说。 说了就是你的错。 她能闹翻天! 程墉也看到了她,笑嘻嘻地一脸不在意地冲她招手“过来。” 苏令晚轻叹口气,抬脚走近。 程墉将手里剩下的那个锦盒递给她“你的。” 苏令晚伸手接过,无奈轻笑“三样大礼换一顿饭,你可赔了。” 不等程墉开口,一旁苏母却不赞同的道“再贵重的礼物也比不上你亲手做的一顿饭来得情谊重。” 她又看向程墉“程先生说是吧?” “是。” 程墉笑道,“我就喜欢吃晚晚做的饭,日后若是多有叨扰,老夫人可要见谅。” “哎呦那自然是欢迎欢迎,不过是添副碗筷的事,你可要常来。” 哪里还有早上半分不情愿的样子? 第28章 礼物 年夜饭桌上多了一个人,还是程墉这种喜欢说会说的人,一顿年夜饭吃得很热闹。 苏母年纪大了,吃过年夜饭就去睡了。 苏令扬也喝了一杯酒,白皙的脸颊红扑扑的,程墉一说话他就傻乐,看得苏令晚忍不住跟着笑。 她收拾完桌子,也坐了过来。 三个人坐在靠窗的桌子前,一旁燃着火盆,火盆里的炭火烧得很旺。 早上停了的雪这会儿又开始下了起来。 程墉朝外看了一眼,笑眯眯地“瑞雪兆丰年,来年定是个好光景。” 苏令晚剥了一个橘子,掰给弟弟苏令扬一半,另外一半给了程墉,自己抓了一把瓜子慢慢嗑了起来。 程墉一边吃着橘子一边看她“休息到初几?” “初六。” 铺子从二十九开始不再营业,一直到正月初六再开门。 这是苏令晚自己定下的。 一来是一整年都忙忙碌碌不得空闲,趁着新年就给自己放两天假。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没人来吃饭。 每年一临近过年,大家都很自觉地窝在家里,喜欢出门溜达的也不出门了。 程墉又问她“这几天有什么安排?” 苏令晚轻轻摇头“除了初二要去国华寺上香,其余时间只想窝在后院不想出门。” 每年正月初二,京城老百姓都会去寺庙替家人祈求平安。 以前在苏家,苏令晚跟着父亲去过几次,父亲去世之后,去年苏令晚自己上了国华寺,偷偷地拿自己存了许久的银钱在寺庙替父亲供了盏灯。 供了灯,就得每年去添香油钱。 程墉“你一个人去?” “和隔壁婶娘一起。” “那还行。” 三个人坐了一会儿,苏令扬到底年纪小很快就困得撑不住,苏令晚让他去睡了。 又坐了一会儿,程墉也走了,留下苏令晚一人托腮坐在窗前,看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雪花,心头难得宁静。 一年又到了头,今年生意比去年好了不少,挣的也多了些。 她算了算,刨去弟弟上学的开支,刨去小院的租金以及母亲每年要吃药看病的费用,大概还余了一些。 若是每年都这样,照这么下去,也许只要五年,她就能换一个大点铺子。 苏令晚心里一直有个愿望,她想开大铺子,最好有能力请上几个人,她可以不用进厨房坐在柜台前收收银子记记账当老板娘。 越想越美,苏令晚忍不住捧着脸开心笑了起来。 冬安推门进来的时候,苏令晚笑得正开心。 而苏令晚看到冬安一愣“冬安?” 她起身迎上去“你怎么过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冬安笑眯眯地“没事没事。”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捧着的大锦盒递了过来,“我家世子爷给姑娘的。” 苏令晚一听,开口就要拒绝,却被冬安抢先开了口“姑娘您千万不要拒绝,我家世子爷说了,送您礼物没别的意思,您别多想。” “可这太贵重......” “不贵重不贵重就一件披风。” 冬安说着将盒子放在一旁,他将其打开,拿出里面的一件石榴红的披风往苏令晚身上比划了一下“您看,多衬您肤色。” 苏令晚看着眼前的披风,石榴红的上好缎面,兜帽镶了厚厚狐狸毛,纯白色的狐狸毛一看就极其稀有珍贵。 她不明白霍延正为什么要送她这样贵重的礼物? 但她心里清楚,这礼物不能收! 于是道“麻烦你带回去还给霍大人,无功不受禄,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 见她执意不收,冬安也急了。 “你别呀,我大老远跑来,若是事还没办成,我家爷定要生气。” “抱歉啊冬安......” 冬安还想再劝,苏令晚已经叠好披风重新放进锦盒,随后将锦盒递到他手里“太晚了,快回去吧。” 冬安想哭。 “您要不再可怜可怜我?” 他可怜巴巴地瞅着她,让苏令晚忍俊不禁。 “你回去就说是我执意不收,与你无关。” 冬安没法,只好捧着锦盒上了马车。 苏令晚站在门口,目送马车离去后,看了一眼空旷的街道和漫天飞雪,搓了搓冻僵的手转身进了屋。 夜已深,她反锁了大门,拉上布帘坐在原来的位置继续守岁。 但心里已经不复刚才的宁静。 霍延正为什么要送她东西? 虽说是过年,但过年送礼物也只是送给身边最亲近的人,难不成在他心里,她是他最亲近的人? 怎么可能?! 昨日在她这儿吃饭还一副冷漠疏离不想搭理她的样子,今日扭头又送她礼物? 他到底在想什么? 苏令晚又忍不住想到程墉喝醉那一晚......她不小心脚滑扑进霍延正怀里的那一刻...... 她越挣扎,他抱她越紧。 那一刻他身上强烈的侵略炙热气息,即便是现在想起来,依旧让她心肝胆颤。 一把捂住脸,苏令晚勒令自己不要再想。 不管霍延正心里怎么想她,那都是不可能的。 拿身份来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云泥之别,霍家门第比之韩家更要贵上几分。 她连韩序都不敢多想,何况是霍家世子爷呢? 再说了,她打心底是不喜欢霍延正这样的男人。 他太过深沉内敛,又极其薄情冷血,她对他只有畏惧和尊敬,他每次过来吃饭,她一边畏惧他一边又存了讨好他的心思,想着将他伺候得周周到到,日后遇到难处,他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是不是对可以待她宽容几分? 越想心越乱,苏令晚索性熄了灯回了后院。 泡完澡睡下后,她做了个梦。 梦里,霍延正拿着那件石榴红的披风将她紧紧裹住,然后将她扛起送进了大理寺牢狱...... 从噩梦中惊醒,苏令晚满头大汗。 一想到梦里的情景,她心悸不已。 随后又安慰自己,堂堂大理寺卿怎会因为一件披风和她斤斤计较? 可转念又一想,霍延正性子阴晴不定,手段又极其狠辣,她不收他礼物等于打了他的脸面,高高在上的世子爷一个生气,说不定真的会...... 苏令晚突然又后悔了。 除夕夜,他特意派了人送了礼物来,她却给拒绝了。 这....... 他肯定生气了! 第29章 嘘寒问暖 每年除夕,镇国公府一家人都要进宫陪皇上过团圆年。 今年也不例外,下午的时候,静昭长公主和国公爷就领着霍延正和霍延麟兄弟俩进了宫。 几人先去了御书房,和皇上聊了会天,随后静昭长公主领着霍延麟去了太后那儿,皇上留了国公爷和霍延正,三人在书房待了一下午。 除夕宫宴,依旧和往年一样,连菜都没什么特色。 霍延正吃得很少,但酒喝了不少。 太子和几位皇子轮番和他喝,不自觉就喝多了。 宫宴到一半,他有些醉,此时歌舞正欢,他悄然离席,出了大殿。 今早停了的雪又下了起来 夜幕之下,大朵的雪花飘落,落在他玄色的锦衣上,迅速融化。 不远处有座亭子,他抬脚走近负手而立,任由冷水吹入,想散一散酒气。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不等他回头,一道娇滴滴的声音传来“表哥。” 霍延正转身回头,看着突然出现的祥乐公主,眉心微动,但很快恢复如常。 他站在原地没动,微微一拱手行礼“公主。” “表哥免礼。” 祥乐站在他面前,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上是开心的笑,“表哥怎么没在大殿里?怎么跑来这里了?” 霍延正站直身体,沉声回道“大殿有点闷,出来透透气。” “好巧,我也出来透透气。” 祥乐看着霍延正,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热情,“表哥最近很忙吗?今天表弟跟着姑母去母后那里,我还以为能在那里见到表哥。” 霍延正嗓音平淡“皇上留了微臣与父亲在御书房下棋。” 祥乐一听,微微嘟嘴“父皇也是,每次你进宫都要霸占你,弄得我都见不到你的人了。” 她对他的心思毫不掩饰。 霍延正却假装听不懂,静默地站在一旁,没接她的话。 见他不吭声,祥乐有点委屈。 “我之前给表哥送的礼物你可收到了?” 霍延正“多谢公主厚爱,国公府不缺围脖,公主以后莫要再送!” 他拒绝的意思太过明显,祥乐又羞又恼,顿时红了脸那是好意。” “多谢公主好意!” 霍延正后退一步,轻轻一拱手“微臣的酒醒得差不多了,该回去了,公主自便!” 说完,他转身,大步下了台阶。 气得祥乐之跳脚“霍延正,你你你......你这个大木头!” 霍延正充耳未闻,大步而行,很快就进了大殿。 这场宫宴持续到巳时才结束,等马车出了宫门,霍延正抬手揉着发胀的额角,双眸微阖靠在一旁,剑眉紧皱,似难受得厉害。 长公主心疼得不行,亲手倒了杯热茶递到他手里“很难受吗?一会儿回府我让嬷嬷给你煮碗醒酒茶。” 霍延正伸手接过热茶,一饮而尽。 他将茶杯放在一旁,低声开了口“母亲,我无事,只是昨晚没休息好。” “要我说,你就不该进大理寺,当初若是听我的进户部,现在哪能这么累?” 她这话都说了无数遍,霍延正的耳朵都听得起了茧子。 但他没反驳,只安静地听着。 倒是一旁的国公爷开了口“户部都是闲职,大理寺是最锻炼人的地方,年轻人就该闯一闯拼一拼,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不知道在战场上厮杀了多少回了。” “就你能,就你厉害!” 长公主白他一眼,“过阴天的时候,可别再叫着说胳膊腿浑身疼。” 霍战年年轻时厮杀战场,致命伤没有,但大大小小的伤却是不断。 现在老了,一过阴天,浑身都难受得厉害。 长公主这么一说,国公爷就不敢吭声了。 一旁霍延麟噘着小嘴巴“都怪太子哥哥,非要灌哥哥酒,我都看到了。” 长公主在他小脑袋上揉了一把“太子哥哥和你哥从小一起长大,除夕宫宴喝点酒无妨。” “可哥哥难受。” “那你明日早上不许打扰你哥,让他多休息一会儿。” “哦好吧。” 回到国公府,各自回自己院子休息。 冬安已经准备好了热水,霍延正脱了衣服进了浴桶,微微发烫的热水包裹其身,他这才觉得舒服了些。 冬安站在一旁,手里拿着浴巾,看着闭目养神的霍延正,犹豫着出了声“主子,您让我拿给苏姑娘的礼物收。” 将身子靠在浴桶边缘,霍延正依旧黑眸轻阖。 仿佛已经料到她不会收,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只是薄唇轻启,沉声问“她说了什么?” “苏姑娘说这件披风太贵重,无功不受禄,她不能收。” 霍延正冷冷勾唇“这个时候倒分得挺清。” 他话语里的不悦,让冬安不敢吭声。 许久之后,霍延正出声“出去等!” “是!” 冬安忙放下浴巾,转身出了浴间。 冬安一离开,霍延正便睁开了眼睛。 他将长臂搭在浴桶边缘,漆黑的冷眸落在一旁的山水屏风上,想的却是昨天晚上韩序拿着锦盒递给苏令晚时,她笑颜如花的模样。 别人送她,哪怕是程墉,送她东西她都开开心心地收下。 他送,却百般拒绝都是借口。 既然避嫌,却每次又眼巴巴地贴上来嘘寒问暖...... 想到这儿,霍延正便感觉有口郁气顶在喉咙口,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晚多喝了几杯酒的原因,这口郁气让他莫名烦躁。 ....... 大年初一别人都忙着拜新年,苏令晚一家人窝在小院哪里都没去。 被赶出苏家,他们在京城也没亲戚。 初二,苏母一大早就带着苏令扬走了。 今天是女儿回娘家的日子。 苏母的娘家在济阳县,距离京城一百多公里路,这还是被赶出苏家后第一次回济阳,苏令晚老早就准备好了礼品,雇好了马车。 临走前,苏母对站在车前的苏令晚道“不是娘不带你回去,这院子还是要留一个人看的,晚晚不会怪娘吧?” 苏令晚轻轻扯唇“娘放心去吧,在外祖母家多待几天,您许久没回了。” “好好,那娘就放心了。” 马车离去,苏令晚目送它走远,这才进了屋。 而此刻马车内,一直没出声的苏令扬不满地开了口“母亲为何不让姐姐一起去?” 苏母抬手摸着头上一根崭新的碧玉簪子,一脸不以为意“带她作甚?你外祖母又不喜欢她。” “到底是外祖母不喜欢还是你不喜欢?” 一句话,让苏母脸色微变“她是我亲生的,我为何不喜欢她?” “那为何总是这样对姐姐?” “我对她怎么了?我生她养她一场,还要我怎么样?”苏母眼眶一红,拿着帕子又哭起来,“还不是因为你爹那个短命鬼,若我知道他这么早就走了,当初说什么也是不嫁他的......” 见她又哭闹起来,苏令扬头疼不已。 索性闭了嘴,什么也不敢说了。 第30章 国华寺 苏母和苏令扬走后,苏令晚收拾了东西,挎着篮子就去了隔壁找陈知知。 年前约好,今天一起上国华寺祈福。 陈婶也去,领着陈知知和苏令晚。 今天去国华寺的马车很多,三个人坐马车到了山脚,然后走上去。 昨晚下了雪,台阶上都是积雪,虽说已经被人来人往的行人都踩没了,但还是不好走,这一路走得很慢。 人行道不远处就是马车走的大路,一辆辆豪华马车载着不知谁家的夫人小姐经过,看得陈知知一脸羡慕。 “我刚才好像看到你们苏家的马车。” 陈家人都知道苏令晚一家的遭遇。 也对苏家的做法嗤之以鼻。 但苏家门第高,这会儿看到苏家的马车路过,还是忍不住惊叹一声“里面坐的应该是你堂姐和大伯母吧?” 苏令晚抬头看了一眼,香车骏马,马车一角挂着‘苏’字。 车帘晃动之间,里面有美人侧颜一晃而过...... 虽然只一眼,但她知道那是大堂姐苏令娴。 有苏令娴的地方自然有苏令娇和苏令玉,这两人是她庶妹,都是大房的人,之前在苏家,虽然都同为庶女,但苏令娇和苏令玉一直高她一头。 后来她被赶出苏家,苏令娇和苏令玉还跑来看笑话...... 深吸一口气,苏令晚收回视线,对上陈知知渴求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也许吧。” 过去的一切她早已放下。 也不值得留恋。 现在虽然苦点累点,但一切都由自己做主,过得也自由自在。 她挺好的。 到了国华寺,陈婶带着陈知知去大殿上香,苏令晚要去给父亲供奉长明灯的殿堂祭拜,三人就分开来,约好一会儿在国华寺大门口见。 今天国华寺的人很多。 国华寺虽说是皇家寺庙,但当今圣上开明,无论皇亲国戚还是京城权贵,亦或是平常老百姓都能来这儿上香拜佛。 这里的僧人也都很好,待谁都是一副笑模样,苏令晚走到供奉长明灯的殿堂前,站在门口的僧人打了个佛号“施主请。” 苏令晚回礼“多谢大师。” 她拎着篮子,抬脚入了殿堂,找到自己给父亲供奉的那盏长明灯,拿出亲手做的点心摆上去,随后燃了香。 她持香站在那里,双眼紧闭,突然之间,心里涌出万千的委屈和心酸。 她将香插在香炉,在蒲团前跪了下来。 额头磕地,泪水就像决堤的河水汹涌而出。 平日里伪装的坚强在这一刻彻底崩塌,她哭得不能自已,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父亲父亲......” 她在心里默默地喊着,“您回来好不好?小九好想您。” 生活的艰难,她能忍受,也能迎难而上,相信自己越来越好。 但母亲的偏心,却让她满腹心酸和委屈。 嘴上说着不在乎,可如何能不在乎? 她今年还不到十七,只比苏令扬大两岁而已。 可在母亲眼里,苏令扬还是个孩子,需要被她宠着爱着护着,而她却要学着父亲的样子,起早贪黑拼命挣钱养活一家人。 但凡做得不好一点,就是指责。 好像现在的一切不如意,都是她造成的...... 可她是个姑娘,才及笄没两年...... 就在苏令晚哭得不能自已之际,一道熟悉的女声从门口传来“咦这谁呀?” 苏令晚浑身一震,泪水戛然而止。 她抬手擦净脸上的泪,从蒲团上起身,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进来的一群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披着浅碧色披风围着纯白狐狸毛围脖的姑娘,对方长得十分好看,眼尾微微上挑,美艳清冷孤傲之感。 苏令晚没见过对方,但她认识站在对方身边的苏令娴。 能让苏令娴陪着的姑娘,身份自然不同寻常。 果然,苏令娴朝她招了招手“九妹,过来。” 她突然招呼让她过去,苏令晚心头一阵诧异。 按理说,她这个嫡姐一向心高气傲,这个场合按理说不应该认她这个被苏家撵出去的孤女,对她和她来说,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但见苏令娴脸上带着笑,她还是抬脚走了过去。 还是像以前那样见礼“长姐。” 苏令娴上前一步,走过来牵了她的手,领着她来到那名贵女面前,笑着开了口“温姑娘,这是我九妹,自从四叔离世之后,她便搬出了苏家,现在和四婶他们住在昌盛街。” 随后又对苏令晚道“这位是太傅家嫡女温姑娘,今日我们约着一起来国华寺为家人祈福。” 苏令晚福身行礼“见过温姑娘。” 温情脸上带着笑,声音也好听“苏家小妹不必多礼。” 待苏令晚起身后,她看了一眼身后的供台,问道“你这是......” “给家父供奉长明灯。” 温情点头“有心了。” 她说完看向苏令娴“娴娴,我先去找母亲,一会儿回了厢房我再派人找你。” “好,一会儿再见。” 温情领着丫鬟出了殿堂, 堂内便剩下苏家一众人。 苏令娴看着眼前的苏令晚,见她一身素衣脖子上还戴着不知何时的旧围脖,忍不住轻叹一声“可是过得不好?我不是说过,若是有困难就来府上找我吗?” 苏令晚垂首“我过得挺好,多谢长姐挂心。” “要我说,长姐何必巴巴进来找她,我瞧着人家可未必领你的情。” 说话的是苏令玉。 她虽是长房庶女,但自小在大夫人身边长大,一贯端着嫡女的谱儿,说话也喜欢带刺。 “四姐说得对,九妹还有银子供奉长明灯,想来这日子过得也差不了。” 这次说话的是苏令娇。 她是苏锦昌最疼爱姨娘所出,虽说不是嫡女,但宠爱并不少。 不管在家还是在外,做派都是照着苏家大小姐来的。 两人说话带着刺,听得苏令晚微微皱了眉头。 但她不喜欢惹麻烦,便没出声。 只是她不出声,并不代表就被放过。 苏令娇再次开了口“本来今天开开心心来国华寺替祖母祈福,却遇上你这个晦气的,真倒霉。” 苏令晚脸色一变,抬头看她。 清澈的眸子异常冰冷。 “许久未见,四姐还和以前一样嘴巴就像是淬了毒,幸好此刻没外人在场,不然你可要连累苏家跟着你丢人现眼!” 第31章 能吃了你 苏令晚性子弱,平时说话也温柔,以前在苏家,苏令娇就经常欺负她。 现在她都搬出了苏家,对方却依旧不放过她。 本来她今天心情就很糟糕,现在被苏令娇一气,更是火冒三分。 当场毫不犹豫就怼了回去。 这下,在场人都愣住了。 包括一向稳重的苏令娴。 见众人都诧异地看着她,苏令晚懒得搭理,拎起放在一旁的篮子转身就走。 只是还没走到门口,就被苏令娇一把薅住了头发“贱人,你敢骂我!” 她长得比苏令晚高,劲儿又比她大。 她紧紧拽着她的头发,使劲往一旁拖拽,头皮好似要被扯掉,苏令晚紧咬牙关一声不吭,反手一把揪住她的衣襟使劲一扯...... 只听见一声惊呼,很快她的头发被松开。 得了自由的苏令晚拔腿就跑,刚跑出门就一头撞进一个人的怀里,对方身体太硬,撞得她晕头转向,身子忍不住往后倒。 对方一把揽住她下坠的身子,将她拢在怀里。 一连串的变故,让苏令晚半天没回过神来。 直到耳边传来苏令娴行礼问安的声音“见过世子。” 世子? 苏令晚一抬头,撞进一双深邃冷眸,她浑身一激灵,瞬间回神。 脑子在没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 伸手一把将他推开,踉跄后退几步,苏令晚正要跑开,却被对方一把抓住胳膊,紧接着耳边传来霍延正冷沉的嗓音“出了何事?” 苏令晚不敢抬头。 她紧紧握着手里的篮子,被他紧握的胳膊不自觉在颤抖。 不用看也知道自己此刻一定很狼狈。 发髻被苏令娇扯得乱七八糟像个疯子,刚哭过的眼睛又红又肿...... 她使劲甩开他紧握着胳膊的大手,低着头站到一旁一言不发。 霍延正看她一眼,随即抬眸,看向站在众人身后的苏令娇。 对方一脸骄横,见他看过来,嘴巴依旧不饶人“是她先惹我的!” 此话一出,众人大惊失色。 特别是苏令娴,脸都白了。 她忙躬身开口“小妹言行无状,冲撞了世子爷,还请世子爷见谅!” 霍延正却目光冷冷地凝着对方,没说话。 那眼神,看得苏令娇头皮发麻,忍不住往苏令娴身后躲了躲。 苏令娴暗暗咬牙,却不得不端着苏家嫡女的规矩,柔声道“今日家中姐妹来上香,恰好遇到九妹也在,于是就多说了几句话,四妹和九妹一向喜欢打闹......” “佛门圣地,却被你们用来打闹玩笑,苏家当真是好教养!” 霍延正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彻底让苏令娴慌了神。 她今年刚满十九,已经许配太子做侧妃,今年开春就要入嫁东宫。 虽然是太子侧妃,但对于苏家来说,已是飞上枝头变凤凰。 若在这之前,苏家传出不好的言论影响到她的婚事,那对她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思及此她忙道“世子教训得是,是我们考虑不周,四妹妹行为莽撞无礼,待我回府定会禀报父亲,让他重罚!” 一向骄纵的苏令娇一听,立马不乐意地大叫起来“凭什么罚我?苏令晚这个贱人......” “闭嘴!” 苏令娴脸色铁青,她示意身边的大丫鬟捂住苏令娇的嘴巴,随后向霍延正告辞,领着一群人急匆匆地走了。 犹如一阵风,一群人很快走得无影无踪。 霍延正这才微微偏眸看向站在角落里恨不能当鹌鹑的苏令晚,视线扫过她被抓成鸡窝似的头发,什么都没收,抬脚就走。 走出去几步,又停了下来。 见苏令晚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剑眉一拧“还傻站着做什么?跟过来!” 声音不大,却极沉。 透着几分让人无法拒绝的威慑力。 苏令晚抬头看他一眼,犹豫了一下,乖乖地跟了上去。 穿过几道廊子,又走了一段小路,最后停在一座小院前。 霍延正推门而入,苏令晚看了一眼院子,不敢往里进。 见身后又没了动静,霍延正回头看她,一双冷眸将她的心思全部看透。 “怎么?我难不成是洪水猛兽能吃了你?” 苏令晚“我没那么想......” “那就进来!” 霍延正抬脚进了屋子,苏令晚咬咬牙,抬脚跟了进去。 这是一间禅房,里面烧着地暖,布置得干净雅致,更重要的是窗前有个梳妆台。 霍延正站在门口,看了一眼梳妆台,朝她示意地抬了抬下巴。 苏令晚这才明白他带她来的目的。 小脸一红,她轻声说了句‘谢谢’便走过去坐了下来。 待坐下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苏令晚脸更红了。 何止是狼狈? 简直就像个疯子。 她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霍延正,见他已经在一旁的小榻上坐了下来,手里不知从哪儿找了本书在看。火山文学 见他并未看她,苏令晚这才放下心来。 她拆了凌乱的发髻,拿起一旁的梳子轻轻地梳着长发,梳好之后娴熟地给自己盘了一个单螺髻,她伸手去拿放在一旁的发簪,一不小心发簪落了地。 只听见‘啪’地一声脆响。 她看着断成两截的白玉簪子,整个人都傻眼了。 没了簪子,她怎么绾发? 有脚步声靠近,苏令晚抬头去看,只见原本坐在那边看书的霍延正抬脚走了过来。 她局促不安地坐在那里,直到对方走到她身后...... 他离得她极近,鼻端好似闻到他身上独有的松木气息。 苏令晚手一抖,原本绾好的发髻又四散开来。 黑发散落,披了满肩满背。 就像上好的黑色绸缎。 霍延正垂眸,看着眼前的一幕,深邃的眸底滑过一抹暗芒,背在身后的手指动了动,但最终被克制。 禅房内,一时寂静无声。 苏令晚的耳边只剩下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一声接着一声,越来越快。 直到头顶伸过来一只大手,吓得她猛地一下站了起来。 却不料这一动作直接将她拢进对方怀里。 两人贴得更近。 近到她的后背已经贴上了他的胸膛。 外面天寒地冻,可他胸膛的位置就像藏了洛铁,烫得她想仓皇逃离。 不等她逃开,对方却先一步握住了她的肩膀,轻轻一摁,她又被摁回了梳妆凳上。 紧接着,霍延正伸手打开一旁的梳妆盒,从里面拿了一根碧玉簪子转手递给了她。 苏令晚;“......” 这下,不光小脸通红,就连白皙的耳垂都染上了颜色。 原来是她会错了意。 第32章 多谢大人帮助 苏令晚慌慌张张地伸手接过簪子,连谢谢都不敢开口,手忙脚乱地将头发重新绾好。 只是在插簪子的时候,大概是太过窘迫和紧张,始终弄不了。 越急越弄不好。 急得额角都出了细密的汗珠。 就在这个时候,男人的大手伸过来取走了她手里的发簪。 一瞬间,他的每一丝动作都在她身上被放大,心跳加速,她清楚地感受到他一手帮她固定发髻一手将发簪轻轻地插了进去。 最后,他的手指划过她的白皙耳垂,将散落的发丝轻轻地撩到耳后...... 苏令晚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停滞了。 直到对方抬脚离开,她就像是被放回水里的鱼,这才恢复正常呼吸。 抬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小脸绯红,眸光羞怯透着水光,唇瓣紧咬,眉睫轻颤...... 她到底在想什么? 人家只是单纯想帮她而已。 可她总是会想偏。 收回视线,轻垂眸,看着渗出汗水的手心,苏令晚又忍不住自嘲一笑。 镇国公府的世子爷,皇上的亲外甥,暂且不提这般尊贵的身份,就他平日里端方冷持的品性,更何况有传言他不好女色...... 她真的不该如此想他! 苏令晚偷摸地又朝霍延正那边看了一眼,见他已经坐回榻上正拿着书正在看,他身上还穿着大氅,里面是一件玄色暗红条纹锦袍,玉冠束发,脸部轮廓棱角分明,只是神情太冷,拒人千里之外之感。 让人不敢靠近。 她收回视线,担心陈婶和陈知知等不到她人会着急,于是深吸一口气起身,抬脚走了过去。 见她走过来,霍延正也放下手里的书籍,从榻前站了起来。 他看她一眼,抬脚往外去,低沉的嗓音随之而来“走吧。” 苏令晚一愣。 但很快就追了上去“大人。” 霍延正脚步未停,只侧眸看她一眼“何事?” “大人今日帮了我,我心里十分感激。”他身高腿长步子大,苏令晚不得不小跑着跟在他身边,仰脸看他,“还有这簪子,我明日再还你。” 霍延正突然停了下来。 苏令晚也跟着停了下来。 她仰脸看他“大人怎么了?” 霍延正微微垂眸,视线落在她白嫩的脸上,薄唇微启“我明日没空!” “那您何时有空?要不让冬安来我店里......” “他也没空!” “那这簪子......” 霍延正抬脚又走,嗓音传来“先放你那儿,等我有空再取。” 苏令晚想想也行。 于是点点头“好的。” 跟着他走了几步,她又道“下次大人来,我请大人吃饭。” 走在前面的霍延正微微勾唇“请我吃面?” “不吃面,大过年的吃面太寒酸,我又学会了几道菜,到时候请大人品尝。” 她声音一向柔软,这会儿大概是心情好,更是添了几分娇。 霍延正微微侧眸,看了一眼走在身边的姑娘,今日一身胭脂红小袄,下面是条纯白色长裙,有些旧的兔毛围脖毛茸茸地圈住脖颈,愈发衬得小脸娇艳如花。 他心头微动,点了头“好!” 两人出了院子,又走了一段路,前面便是山门。 苏令晚停了下来,她仰脸看着霍延正“大人,和我一起来的婶娘就在前面等我,那我就先走了。” 霍延正单手背手,有风吹来,他朝她微微侧身,不动声色替她挡了来风。 对上她还微微有些红肿的眸子,霍延正沉声问道“以后若苏家人再来欺负你,你可来找我!” 苏令晚一愣。 她完全没料到他会突然说这个。 心头一阵暖流滑过,眼眶微微泛酸。 “多谢大人。”随后又道,“今日不巧是遇上了,平日里没事的。” “嗯。” “那我先走了。” 见霍延正点了头,苏令晚拎着自己的小篮子朝山门外跑去。 她已经耽误了许久,陈婶和陈知知肯定等急了,果然等她赶到大门口,陈婶和陈知知已经急得直打转,当她出现在两人面前,陈婶都红了眼眶。 “你这个孩子跑哪儿去了?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吓死我了。” 苏令晚忙解释“我在里面多待了会儿,不好意思啊婶,让您担心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咱们快下山吧。” 陈知知上前挽着苏令晚的隔壁,轻声说“我刚才又看到你们苏家的马车了,匆匆忙忙地下山,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苏令晚轻轻摇头,没说话。 苏令娇在霍延正面前出言不逊,这事可大可小。 作为太子的未来侧妃,苏令娴不可能不知道太子和霍延正之间的关系。 一个皇上嫡长子,一个静昭长公主嫡长子。 两人一起长大感情深厚,若是今日这事传到太子耳朵里。 这场婚事能不能保得住就要看苏令娴的造化了。 如果她没猜错,苏令娇这次回府,即便大伯再宠郭姨娘,这顿罚是免不了。 而且还不可能只是关几天了事,即便苏大伯苏锦昌愿意偏袒,大伯母张氏可不会轻易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这次郭姨娘和苏令娇不剥层皮算是幸运。 张氏的手段她可是见识过的,不见血就能让你脱层皮。 苏令晚抬头,看着眼前的山路。 深吸一口气,突然觉得被撵出苏家,也是一件极其幸运的事。 内宅大院的勾心斗角,往往比男人的战场厮杀还要可怕一百倍。 ...... 如苏令晚所料,苏家的马车还没到家,张氏就听说了此事。 顿时气得摔了一个茶盏“她郭仙凤的闺女好大的威风,竟敢在霍家人面前放肆,我看她是活腻了!” 一旁大丫鬟玉巧劝道“夫人先莫动怒,大小姐马上就回了,等她回来再和她一起商议。” 一提到自己的大女儿,张氏勉强收了怒火。 “眼看开春娴娴就要入嫁东宫,偏偏这时候那个狐媚子给我出这种事,若是因这事影响了我家娴娴,看我不剥了她娘俩的皮!” 而同一时间,来仙院的郭姨娘也接到了信儿。 一瞬间的慌神之后,她立马有了主意。 她忙让人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裳,摘了身上的钗环,给自己补了一个妆,随后拎着刚炖好的甜品去了前院。 苏锦昌正在书房,听到郭姨娘来了,就让人进来了。 郭姨娘一进去就红了眼睛,她长得娇媚,哭起来更是楚楚动人。 “老爷......” 娇滴滴的一开口,苏锦昌的魂儿都没了。 第33章 不好惹 郭姨娘乃苏锦昌表妹。 两人青梅竹马,郭姨娘又长得好看,苏锦昌惦记了她许多年。 只是她出身不高,配不上苏家主母的位置,但苏锦昌娶了张氏之后,很快就纳了郭姨娘,做了贵妾。 这些年,他虽也往后院纳了两房妾室,但没有一个能越过郭姨娘去。 哪怕是正房夫人张氏,也只是占了一个位份。 若论在苏锦昌心里的位置,还是郭姨娘。 嫁给他十几年,郭姨娘只是长了年龄,身上女人韵味越来越足。 那股子娇媚之气,迷得苏锦昌五迷三道,苏家后宅隐约已经有了宠妾灭妻的势头。 只是张氏并不好惹。 她娘家爹张盛乃三品御史,苏锦昌能当上户部侍郎,他这个岳丈出了不少力。 因此苏锦昌不敢在张氏面前太放肆。 再加上大女儿苏令娴被太子看上,开春就要入东宫当侧妃,虽然是侧妃,但太子侧妃身份自然不一般。 苏锦昌现在三天两头地往张氏院子里去,气得郭姨娘不知道在背后骂了张氏多少回。 张氏和郭姨娘可谓是水火不容。 郭姨娘是个聪明的,自然知道这次的事,张氏不可能放过她,她便想先来苏锦昌这儿先哭上一哭,哭到他心软。 果然,苏锦昌一见她哭得伤心,便一把将人搂进怀里“怎么了?谁惹你伤心了?” “昌郎,”郭姨娘趴在他怀里,抽抽搭搭,“咱的娇娇出事了。” 苏锦昌一听,顿时着急起来“她不是跟着她长姐去了国华寺?出了何事?” “是,她老早就跟我说,今天要跟长姐去国华寺替爹爹祈福,保佑爹爹新的一年升官发财长命百岁。” 苏锦昌挺感动“咱的娇娇就是懂事,也不枉我平日里这么疼她。” “是呢,她心里一直装着爹爹,还说今天要去给你请个平安符......” 说到这儿,郭姨娘又抹起泪来,“可是,就这么一个孝顺懂事的孩子,却碰上了个晦气的主儿。” “谁呀?谁欺负娇娇了?” “还能是谁?还不是被你赶出去的那个......” 苏锦昌顿时皱了眉头“你说老四家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苏令晚,咱的娇娇之前可一直叫她九妹。” “怎么?她欺负娇娇了?” “可不嘛,她今天在国华寺对娇娇出言不逊,娇娇就回了她一句,谁知竟被镇国公府的世子爷瞧见了,对方竟还护着那小蹄子,训斥了咱的娇娇。” 苏锦昌脸色顿时变得不好看起来。 “国公府世子爷?那不就是霍延正?” “是呢,就是霍世子,之前老夫人过大寿,他来过咱府上。” 苏锦昌抚着胡子,沉吟片刻“苏令晚是怎么认识霍世子的?” “妾身不知,妾身只知道夫人听说了此事很生气,她怪罪咱娇娇在外面损了咱苏家的名声,要好好惩治她......” “她敢!” 苏锦昌拍桌而起,“这个家还是我说了算。” “昌郎,我和娇娇娘俩就全指望你了。” “放心,有我在,张氏不敢对你们怎么样。” “有昌郎在,凤儿什么都不怕。” 两人正唧唧歪歪,管家来报“老爷,夫人让您去一趟她院里。” 苏锦昌立马带着郭姨娘去了张氏的院子。 一进屋,就看到跪在地上的苏令娇。 苏锦昌脸色一沉,正要开口,苏令娇却扭头扑进郭姨娘怀里哭天喊地“娘救我,大夫人要关我进祠堂。” 郭姨娘一听,抱着她就跪倒在张氏面前,哭得梨花带雨“夫人若是心里有气,就朝妾身来,娇娇她还小,身子受不住啊。” 自己还一句话没说,她就敢往她头上扣帽子。 气得张氏脸色铁青“哭什么哭?天天就知道哭,你可知你的好女儿给苏家惹下多大的祸事?” 郭姨娘不说话,抱着苏令娇,母女俩哭得那叫一个可怜。 苏锦昌紧皱眉头,一脸不悦地看着张氏“就算是天大的祸事也有我扛着,你吼什么吼?” 说完一甩衣袖在一旁落了座。 见他当着郭姨娘的面这样落她的面子,张氏当场就不愿意了。 “苏锦昌,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护着这个贱人,你可知今日苏令娇闯下什么祸事?” 苏锦昌却一脸无所谓“不就是被霍延正说了几句,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也太大惊小怪了。” “我大惊小怪,我......” 张氏气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郭姨娘乃苏锦昌表妹。 两人青梅竹马,郭姨娘又长得好看,苏锦昌惦记了她许多年。 只是她出身不高,配不上苏家主母的位置,但苏锦昌娶了张氏之后,很快就纳了郭姨娘,做了贵妾。 这些年,他虽也往后院纳了两房妾室,但没有一个能越过郭姨娘去。 哪怕是正房夫人张氏,也只是占了一个位份。 若论在苏锦昌心里的位置,还是郭姨娘。 嫁给他十几年,郭姨娘只是长了年龄,身上女人韵味越来越足。 那股子娇媚之气,迷得苏锦昌五迷三道,苏家后宅隐约已经有了宠妾灭妻的势头。 只是张氏并不好惹。 她娘家爹张盛乃三品御史,苏锦昌能当上户部侍郎,他这个岳丈出了不少力。 因此苏锦昌不敢在张氏面前太放肆。 再加上大女儿苏令娴被太子看上,开春就要入东宫当侧妃,虽然是侧妃,但太子侧妃身份自然不一般。 苏锦昌现在三天两头地往张氏院子里去,气得郭姨娘不知道在背后骂了张氏多少回。 张氏和郭姨娘可谓是水火不容。 郭姨娘是个聪明的,自然知道这次的事,张氏不可能放过她,她便想先来苏锦昌这儿先哭上一哭,哭到他心软。 果然,苏锦昌一见她哭得伤心,便一把将人搂进怀里“怎么了?谁惹你伤心了?” “昌郎,”郭姨娘趴在他怀里,抽抽搭搭,“咱的娇娇出事了。” 苏锦昌一听,顿时着急起来“她不是跟着她长姐去了国华寺?出了何事?” “是,她老早就跟我说,今天要跟长姐去国华寺替爹爹祈福,保佑爹爹新的一年升官发财长命百岁。” 苏锦昌挺感动“咱的娇娇就是懂事,也不枉我平日里这么疼她。” “是呢,她心里一直装着爹爹,还说今天要去给你请个平安符......” 说到这儿,郭姨娘又抹起泪来,“可是,就这么一个孝顺懂事的孩子,却碰上了个晦气的主儿。” “谁呀?谁欺负娇娇了?” “还能是谁?还不是被你赶出去的那个......” 苏锦昌顿时皱了眉头“你说老四家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苏令晚,咱的娇娇之前可一直叫她九妹。” 第34章 突如其来的温情 郭姨娘泪眼婆娑地看着张氏,一脸委屈“姐姐为何就是不愿放过妾身?妾身这些年为你当牛做马好好伺候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姐姐心里为何还是不痛快?难不成真的怪妾身抢了昌郎......” “你给我闭嘴!” 张氏气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扑上来就要抓花郭姨娘的脸。 好在被苏锦昌一把拦住。 他挡在郭姨娘和苏令娇面前,一脸铁青“够了!” 郭姨娘抱着苏令娇往他身后缩,张氏看着眼前的一幕,气得差点仰倒。 “苏锦昌是不是昏头了?这个时候还护着这个贱人?” 苏锦昌一脸嫌恶地看着她“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若不是你天天贱人贱人地叫,娇娇怎么会跟着学?上行下效,这都是你造的孽!” 此话一出,别说是张氏了,在场所有人都惊到了。 为了护着郭姨娘一家,苏锦昌当真是颠倒黑白胡言乱语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张氏一脸惨白,身子一个踉跄,若不是苏令娴眼疾手快在身后扶住了她,真的就当场晕了过去。 苏令娴扶着母亲在椅子上坐好之后,再转身一脸冰冷地看着苏锦昌“父亲与姨娘情投意合两情相悦,所以就可以不管不顾母亲的死活是吗?” 面对嫡女的质问,苏锦昌嘴巴动了动“我并非护着仙凤,而是你母亲实在是胡搅蛮缠.......” “我母亲胡搅蛮缠?”苏令娴冷笑道,“我母亲乃三品御史嫡女,就算是胡搅蛮缠,也有这资格,当初父亲娶母亲时,母亲就这般性情,可父亲还是跪在外祖父面前信誓旦旦发誓要一辈子对母亲好;可母亲嫁进来没两个月,你就纳了郭姨娘,你有违誓言在先,这么多年又一直护着她。” 说到这里,苏令娴深吸一口气“父亲可曾考虑过母亲半分感受?”火山文学 “还是说父亲现在看母亲年纪大了,打算宠妾灭妻让郭姨娘上位?” 不等苏锦昌开口,苏令娴又加重了语气“父亲这般肆无忌惮,就不怕外祖父生气?” “父亲可别忘了,您之所以能当上户部侍郎,外祖父出了多大的力?” 苏令娴一连三的质问,无疑是在打苏锦昌的脸。 但此刻的她,根本顾不上。 她即将嫁入东宫,若苏家在这个时候闹出宠妾灭妻姐妹不和后宅混乱之事,她的婚事恐怕不保。 为了嫁给太子,这些年她付出了什么,只有她心里清楚。 她绝不允许出任何意外。 苏锦昌暴跳如雷,“你胆大包天你大逆不道!” 他抬手就要一巴掌扇过来,苏令娴没躲没让,倒是一旁郭姨娘一把拉住了苏锦昌“昌郎不可,大小姐可是未来太子侧妃......” 苏锦昌的手即将挨上苏令娴的脸,又硬生生停了下来。 皇上钦定的太子侧妃,身份虽然比不上正妃高,但也不是他说打就能打的。 他忍着怒气收回手来,却将怒火指向坐在一旁的张氏“都是你惯出来的好东西!” 张氏毫不示弱,抬手一指郭姨娘和苏令娇“那这俩玩意又是谁惯出来的?” “你......” “苏锦昌,我今天就把丑话放在前头,若我娴娴的婚事因这贱人受了影响,我一定会剥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 “母亲不必动怒!” 苏令娴无视苏锦昌想吃人的眼神,直接开口“女儿给父亲个选择,父亲可以护着苏令娇,但霍世子那边,就需得父亲亲自上门说明情况,您心里该清楚,霍世子与太子的关系,若这事传到太子耳朵里,继而传到皇上那儿,父亲可知道后果?” 大业朝最讲究规矩,即便是皇上,后宫佳丽那么多,但对正宫皇后也是极其尊重。 若是被皇上知道苏锦昌后院混乱他宠妾灭妻,一怒之下,撤了他户部侍郎的职位...... 想到这个可能,苏锦昌顿时冷静下来。 他看着混乱的一屋子人,突然一甩衣袖,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见他就这么走了。 郭姨娘顿时傻眼了。 “昌郎,昌郎......” 她的昌郎不仅头也未回,甚至走得更快了。 张氏却乐了“看来在你的昌郎心里,他的官职和前途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啊郭仙凤,从今天起,你可要仔细你的皮,别再给我犯贱!” 郭姨娘这下不哭不闹,垂着头将自己缩成一个鹌鹑。 所以说,被偏爱的时候,总是有恃无恐。 现在失去了偏爱,她什么也不是。 最后,苏令娇不仅挨了十巴掌,还被关进祠堂。 这事很快传进霍延正耳朵里,他面无表情地听着,一句话没说。 ...... 这两天,苏令晚自己一个人呆在小院。 母亲和弟弟还未回,店里不营业,除了程墉一到饭点就来蹭饭,其余时间她都窝在店里绣绣花研究新的菜谱。 初五,母亲和弟弟从外祖家回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几日不见的原因,母亲不仅对她有了笑模样,甚至还主动牵了她的手。 “这几日我和你弟弟不在,可有好好吃饭?” 苏令晚一脸愣怔。 她已经记不清母亲有多久没这样对她了。 好像从记事起,母亲就没亲近过她。 所以此刻面对苏母的温情,苏令晚一时之间完全傻掉了。 等她回过神来时,苏母已经放开她的手,从包袱里拿出一枚簪花,亲手替她簪在发髻上。 然后一脸满意地看着苏令晚开心道“果然是我生的姑娘,稍微一打扮就好看。” 苏令晚看向一旁站着的苏令扬,用眼神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苏令扬耸了耸肩,也是一脸不懂。 原以为这只是几日不见苏母难得的小温情,谁知晚上吃饭时,苏母竟主动提出让苏令扬洗碗。 “你弟弟也不小了,总该让他干点活。” 苏令晚惊得不行。 晚上,待苏母睡下后,她溜进苏令扬的房间,抓着他问“你们去外祖家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苏令扬摇头“没呀,挺正常的。” “舅舅舅母他们待你如何?” “挺热情的。”苏令扬一脸欣慰,“我记得前几年去,舅母还喜欢冷着脸,对母亲也不热情,这次去竟主动过来找母亲说话,两人关系亲近不少。” “是吗?” “嗯。” 苏令扬猜测,“母亲说舅母是刀子嘴豆腐心,心是好的。” 苏令晚半信半疑。 父亲在世时,舅母刘氏便看不上她们,每次回外祖家,舅母给尽脸色。 苏令晚永远记得那一年,她好像十岁,跟着父亲母亲一起回外祖家,当时外公还在,那年大雪,屋子里冷冰冰的,其他院子都有炭火,偏偏他们屋子里连个火星都没有。 弟弟当晚就冻得生了风寒,高热不退。 外公知道后,气得找刘氏来理论。 刘氏当场撒泼,又哭又闹,最后闹得父亲连夜带着他们回了京城。 舅母刘氏一向趋炎附势,知道他们在苏家过得不好,便连带着也看不起。 可她从来没想过,当初舅舅做生意亏了钱的窟窿却是父亲想法贴补的。 第35章 京城第一才女 初六店里开了门。 大概是还在新年里的原因,来店吃饭的人很少,一整天下来就来了两三个人。 苏母从后院过来,见她一脸愁闷,竟开口安慰“没生意不如就就再关上几天门,待过了上元再开也不迟。” 她的话,让苏令晚多少有些受宠若惊。 记得刚开店那半年生意不好,苏母天天冷嘲热讽,说她不是一块做生意的料,白白的浪费银钱。 后来生意渐渐变好,她也不过是轻描淡写一句“还真是瞎猫子碰上死老鼠!” 所以面对苏母仿佛一夜之间的大转变,苏令晚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只是她太缺母亲的爱怜和温情,即便觉得心里不踏实,但她还是甘之如饴。 因此这段时间,哪怕生意不好,她每天都很开心。 就连来找她玩的陈知知也感受到了“晚晚姐,你赚大钱了吗?这几日怎地如此开心?”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只说“大概是新年的原因,没那么多糟心事。” “也是。”陈知知坐在她面前,开心道,“昨日爹娘还带我去街上看舞狮了,东边那条夜市晚上可热闹了。” 城东头那条夜市初四开市,每年都热热闹闹到上元节过后才结束。 可苏令晚一次都没去过。 “今晚我们还要去,那边还有很多外地小吃,我娘昨日给我买了份热汤圆,可好喝了。”陈知知抱着她的胳膊,“晚晚姐,今晚一起去吧,叫上苏令扬。” 恰好苏令扬从后院走进来。 听了她的话,便开了口“去哪儿?” “夜市,那边可热闹了。” “行啊,刚好我今天学得有点累,需要放松放松。” 苏令晚看着他,好笑道“你这才学了多少个时辰就累了?” “哎哟姐,一起去吧,你难得休息一下老闷在屋子里多没意思。” 陈知知也磨她“就是就是,去吧去吧,那里可热闹了。” 苏令晚被他俩磨得没办法,只好点头答应“好,吃过晚饭再去还是?” “不用吃晚饭,那边很多好吃的,一路走过去能撑死。” 苏令晚对小吃感兴趣。 她正在研究新菜式,一听这话心里也痒痒便答应了下来。 天未黑,她就关了店门。 苏母听说他们要去夜市,竟破天荒地拿了一块碎银子出来递给苏令晚“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有什么好看的首饰也买两件。” 这次不止苏令晚惊到了,更把苏令扬给吓着了。 出门后,他拉着苏令晚的胳膊,小声问“咱娘这是怎么了?竟舍得拿私房钱给你花?” 苏令晚好笑地看他“我也不知道,自从你俩从外祖家回来,母亲好像就变了。” “怎么回事?” “可能是......”苏令晚想了想,许久才道,“良心发现?” 苏令扬表示赞同“她毕竟是咱娘,你为这个家付出这么多,她总该看得见你的好。” 苏令晚觉得大概只剩下这个理由了。 ...... 镇国公府。 长公主一大早就派了人去擎安堂,说今天温家人来,让霍延正不要出门了。 待长公主的人走后,冬安进屋看着正在擦拭长剑的世子爷,他一身黑色劲装,早起练武刚结束。 外面天寒地冻,他鬓角和脊背却都湿透。 冬安倒了杯茶递过去“爷,喝点水。” 霍延正放下已经擦好的长剑,长剑入鞘,递给冬安的同时顺手接过茶水。 仰头,他将茶水一饮而尽。 抬脚就进了浴间。 再出来时,换了一身锦袍。 玄色带暗红条纹的锦袍,长公主一口气给他做了五六件,还下了死命令,过年期间必须穿这些。 他偏爱的黑色,一律被收进衣柜过年期间不准再穿。 对自己的母亲,霍延正一向宽容,只要不太过分,他都听。 刚沐浴出来,头发还是湿的,冬安拿了干帕子,他伸手接过随意地擦了几把,随后坐在一旁榻上,拿起了兵书。 他虽按照父母的意愿考了科举进了朝堂,但他志向并不在这里。 他顺从父母意愿,理解他们的身不由已和顾虑。 毕竟父亲已是战功赫赫的护国大将军,即便母亲和宫里的那位是嫡亲的姐弟,那也是有忌惮的。 冬安站在一旁,手里整理着他的大氅“爷,依小的看长公主是真喜欢温姑娘,不然这才过几天,又将人请来了。” 霍延正垂眸看书,没说话。 冬安又道“小的听说,温姑娘回京没多久,便在各种聚会宴请上出尽风采,势头隐约超过丞相府的季姑娘,很有可能今年京城第一才女非她莫属。” 京城各家贵女为了‘京城第一才女’‘京城第一美人’明争暗斗拉帮结派。 霍延正去年才调回京城,外派三年,他对京城这么贵女之间的事并不感兴趣。 只是冬安太呱噪,吵到他了。 于是剑眉一拧,嗓音微沉“再多说一句就滚出去!” 冬安立马噤了声。 长公主那边再派人过来叫他,说温家人已经到了。 霍延正简单收拾一番,就去了扶云院。 今日军营有事,霍战年一大早就去了郊外,温太傅也没来,只有温夫人领着一双儿女来了。 两家在一起吃过几次饭,温齐也熟悉了霍延正。 见到他便站了起来,热情打招呼“霍大哥。” 霍延正朝他点了点头,抬脚走上前,朝长公主问安“母亲。” 随后又转向坐在一旁的温夫人“温夫人安好。” 温夫人看着眼前的年轻郎君,是越看越喜欢,眼角眉梢都是满意的笑。 她忙道“世子不必多礼。” 随后她看向坐在身侧的女儿。 温情已经站了起来,她快速看了霍延正一眼,脸颊绯红,声音轻柔“霍哥哥好。” 霍延正微微偏眸,视线落在她身上,嗓音平淡“温姑娘不必多礼。” 眼看终于见了礼,一直等着哥哥的霍延麟立马从长公主怀里扑到霍延正怀里,开始撒娇“哥哥,太子哥哥和赵禹一会儿来,他们要去马场骑马,你也带我去吧。” 一旁温齐听了,立马道“我也想去。” 温夫人嗔他一眼“你凑什么热闹?” 长公主笑道“难得今日好晴天,拘着他们作甚?” 随后又看向霍延正“太子昨日就递了信来,说今日来找你,一会儿你就领着几个孩子一起出去玩玩。” 霍延正“是!” 一旁的温情却有些着急。 霍延正出了门,那她今日来这一趟不就白来了吗? 但她却没表现出来,只是频频地看向自己的母亲。 温夫人看她一眼,随后笑着看向长公主“你瞅瞅我家这个没出息的,一听说大家去玩,也心痒痒?” 温情满脸通红。 第36章 一个痴情,一个无情 温情满脸通红。 羞涩不已“母亲.......” 又娇又嗔。 那副小女儿娇羞的模样,让人心生怜爱。 长公主笑了起来“去去去,情情也跟着去,你从小就喜欢跟在你霍哥哥屁股后面跑,一边跑还一边叫霍哥哥等等我,着急了摔倒了就哭鼻子,从小我没少哄你。” 温夫人也跟着笑起来。 “她在你跟前的时间比我的都长,天天嚷着要去找霍哥哥玩,一天不见霍哥哥连饭都不吃。”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弄得温情面红耳赤。 她一边害羞一边轻轻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年轻男人。 即便是在家里,他依旧坐得端正。 她在江南生活了多年,江南男子皮肤多白皙,身上有股子她不喜欢的柔弱文雅书生之气。 而霍延正,皮肤虽然也白,但浑身上下好似每一块都有棱有角,气质硬朗如铁,犹如刀琢般棱角分明的俊美脸庞,眸光锋利深邃,就连唇形都是笔直的。 他身高腿长,即使是坐在那儿,也是挺拔如松。 只是,母亲和长公主这般打趣,她都羞得无地自容。 偏偏他好像没听见一般,手里给霍延麟剥着橘子,面无波动。 满腔的喜悦和羞涩瞬间被泼了一瓢冷水。 温情收回视线,心里失落极了。 她回京之后,拼了命地崭露头角,只是想让他看到她的存在。 可好像,他并不在意。 可转念又一想,他一贯如此,并不只是对她这样。 听说他连宫里的祥乐公主的面子都不给,何况是她呢? 想通了,心情也好了。 再看向霍延正,她又满心欢喜。 太子和四皇子是下午过来的,太子今年二十二,和霍延正一样大,他一身白色绣金蟒锦袍,玉冠束发,双眸狭长,温和俊朗。 四皇子赵禹和霍延麟一般大,乃皇后所生,两小孩经常在一起玩,一会儿闹翻天一会儿又和好,天天各种攀比,谁也不服谁。 一行人吃过午饭就出发去了马场。 在马场待了一下午,天黑往回走路过夜市,那里人间烟火甚浓,赵禹和霍延麟两小只趴在马车上,眼馋地看着那热闹之处。 赵禹“你说那地方有玩猴的么?” 霍延麟很懂的样子“有啊,各种猴子,爬上爬下可好玩了。” 赵禹一听,一把掀开帘子叫太子“哥哥我想去夜市看猴子。” 端坐在骏马之上的太子回头看他一眼,无奈出声“刚才是谁嚷嚷着累了?” 赵禹双手合十可怜兮兮地求他“哥哥好哥哥,我难得出宫一趟,你就带我去逛逛吧,而且我肚子也饿了。” 太子听了,看向一旁的霍延正“你呢?” “机会难得,带他俩去看看也无妨。” “行,那咱们先去吃饭,再去夜市走一走,本宫也许久没感受过这热闹的场景。” “是。” 太子又想起了什么,扭头看向另外一辆马车。 马车里坐着温情。 他出声道“温姑娘。” 听到太子叫她,温情立马掀开帘子,抬眼看过来“太子殿下。” “温姑娘若是不方便与我们同行,本宫就先派人送你和温公子回府。” 温情“臣女之前一直住在江南,也是许久未见过京城的夜市,今日难得遇上,自然是想一起去看看。” 太子听了点点头,收回视线,骑马走在前面。 霍延正落后他半步,骑着南风,身后不远处跟着云啸和云翳。 夜市有一处酒楼,名声极响。 坐在二楼临街包厢,微微一抬眼就能将下面的夜市看得清清楚楚。 两个小孩根本没心思吃饭,随便扒了两口就闹着要下去玩。 太子没法,只好吩咐身边的侍卫先带他俩下去,温齐也是个耐不住性子,也跟着一起下去了。 包厢内,只剩下太子、霍延正,还有温情。 太子和霍延正一边吃一边说着话,温情则接过一旁丫鬟的茶壶,亲自倒了茶端上来。 她先将一杯放在太子面前,柔声开了口“殿下喝茶。” 太子抬眸看她,勾着唇角,笑得温文尔雅“温姑娘在江南待过几年?” 温情将另外一杯放在霍延正面前,随后答道“臣女十岁随母亲离京,虽然中间回来过几次,但仔细算来,已有七年之久。” “七年呀,难怪本宫第一眼见你,总觉得有几分眼熟。” 对上温情不解的眼神,太子笑着解释“母后在江南长大,后来嫁给父皇才来了京城,她身上就带着江南女子独有的温婉之气,你与她极像!” 温情哪能听不出他话里的夸赞。 当场红了脸。 忙道了谢,随后悄悄抬眸看向一旁霍延正。 却只见微微偏头看向一旁窗外,好像并不关心她与太子说了什么。 温情原本因为太子夸赞的一颗雀跃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 她坐了下来,脸上的神情也淡了下来。 太子不动声色地将她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底,随后又看了霍延正一眼,收回视线的同时,忍不住勾唇一笑。 一个痴情,一个无情。 霍延正若是无心,倒是可惜了这姑娘。 暂且不提她父亲正二品太傅,就说她外祖可是左相,朝廷一半官员都和他关系交好,霍延正若是得了他们的支持....... 心头一凛,太子眼底划过一道暗芒。 身旁两人的心思,霍延正并不关心。 此刻,他坐在临窗的位置,微一抬眼,就能看清大街上的情景。 花灯初上,正月初十,到处灯笼高挂,整个夜市灯火通明。 整个京城的百姓仿佛都来了这里,男女老少,来来往往,热闹非凡。 酒楼对面的一个卖首饰的摊子前,站着两个姑娘,其中一个身上穿着浅碧色夹袄,下面是条绯色长裙,她似乎很怕冷,将脖子使劲往兔毛围脖里缩,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看到一点侧脸,在灯笼的光下,显得格外动人。 太子突然凑上来“看什么呢?” 霍延正收回视线,平静出声“下面挺热闹。” 太子一听,顺势起身“走吧,咱们也看看去。” 霍延正紧跟着起了身,两人走在前面,温情带着丫鬟走在后面。 三人出了酒楼,顺着人群朝着最热闹的方向走去。 只是路上人太多了,走了没多久,三人就走散了。 温情看着身边的太子,慌张地左看右看“霍哥哥去哪儿了?” 太子却笑道“他还能丢了不成?走吧,咱们先去找四弟他们,延正知道他们在哪儿,会找过来。” 温情点头,跟在了太子身边。 ....... 苏令晚今晚很开心。 几年前,她跟着父亲来过一次夜市,感受过人间最愉悦烟火之气,心里其实一直念念不忘。 今天再来,虽然身边没了父亲的陪伴,但有陈知知和弟弟在,她依旧很开心。 只是这种开心并未持续多久,因为她发现自己和他们走散了。 刚刚,就在刚刚,她还和陈知知站在小摊前挑着簪子,但一转眼,陈知知他们就不见了。 苏令晚在一瞬间的慌乱过后,也冷静了下来。 附近她都熟悉,实在不行她就回家。 这样想着,她也放松了下来。 路两边都是小摊,摊子上琳琅满目都是首饰和簪花。 她想给自己买根簪子,平时经常用的那根白玉簪子上次在国华寺不小心摔断了,后来后她就找了根木簪代替。 只是木簪到底是不适合她这种小姑娘。 她想给自己买根像样的玉簪。 一路看过来,要么太贵她买不起,要么玉质太差她相不中。 就在她要放弃的时候,一个摊主叫住了她“姑娘,你看看这根喜不喜欢?” 苏令晚走过去,看着他手里的玉簪,眼前一亮。 通体碧玉的簪子,簪头是一枚精致的芍药。 她问“这个多少钱?” “十文钱。” 苏令晚惊呆了。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十文吗?” “对,十文,仅剩这一根,姑娘若是不要我就......” “要要要。” 苏令晚忙掏出十文钱递了过去。 摊主接了钱,给了她簪子,看着她开心离去的身影,摊主朝一旁暗影里的高大身影拱了拱手“大人。” 对方递给他一块银子,嗓音低沉清冷“多谢!” 摊子看着手里的银子,开心道“您客气,慢走。” 第37章 占了本大人便宜 苏令晚拿着刚买的玉簪,看了又看,喜欢极了。 她找了一个人少的角落,将头上的木簪取了下来,然后插上碧玉芍药簪。 插上了碧玉簪,她还用手轻轻地摸了又摸,心头的愉悦无法形容。 觉得自己捡了一个宝贝。 看着时辰还早,虽然找不到弟弟和陈知知,但她还是想再逛逛,听说前面有杂耍,她跟着人群往前走。 走了没几步,就听见前面传来阵阵尖叫,紧接着人群四散开来,苏令晚抬头去看,只见不远处几个锦衣男子当街纵马而来,完全不顾这里是人挤人的夜市。 就在她愣神之际,被纵马吓得四处逃离的人群朝她这边涌了过来。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人群就像是洪水,眼瞅着就要到了跟前,她想逃离,可脚下像是生了根,动也动不了。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突然从身后伸过来,一把握住她的胳膊,将她整个人带离原地。 紧接着,腰被胳膊圈住,不等苏令晚看清对方是谁,整个人已经飞了起来。 吓得她惊叫一声,也顾不上其他,一把抱住对方的脖颈,整个人就像菟丝花一样紧紧地缠了上去。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 过了许久,又好似只是一瞬间。 风声骤停。 苏令晚还不敢睁眼。 直到耳边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害怕了?” 熟悉的男声,一贯清冷。 苏令晚心头一悸,忙睁开双眼。 她抬头,当对上那双熟悉的冷锐黑眸时,整个人吓了一跳“大人?” 霍延正轻垂眼眸,嗓音平静无波“还不下来?” 苏令晚一怔。 紧接着发现自己紧紧地扒在对方身上,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双腿因为害怕,甚至紧紧地盘住了他的腰身。 就像是突然被火燎。 小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她手脚忙乱地从他身上往下跳,只是刚经过惊吓,腿还是软的,这一跳,直接一屁股墩坐在了地板上。 苏令晚“.......” 她想哭! 真的,就是想哭。 不止是因为疼,更多的还是丢脸。 长这么大,她还从未在外人面前这样丢脸过。 大概是脸皮太薄,面对突如其来的这一出,苏令晚感觉没脸见人,索性一把捂住脸,坐在地上不起来了。 霍延正负手而立。 见她捂着脸,耳垂通红,忍不住勾了唇角。 “害羞什么?你占了本大人的便宜,本大人还没说什么,你倒先矫情上了?” 原本还挺不好意思的苏令晚,一听他这话,立马松开了捂着脸的双手。 她仰脸看他,小脸通红占你便宜了?” 延正凝着她,冷笑一声,“刚谁的腿缠着本大人不放?” 苏令晚脸红如血。 那是害怕!” “害怕就缠着本大人不放?”霍延正突然俯身下来,黑眸紧紧地盯着她,突然放低了嗓音,“苏令晚,本大人还未议亲,你这样会毁了我清白......” 话没说完,嘴巴就被小手给捂上了。 “你闭嘴!”苏令晚用手紧紧捂住他的嘴巴,红着小脸,凶巴巴地,“霍延正,你别污蔑好人,我可什么都没干。” 霍延正没说话。 微微垂眸,视线落在她捂着他嘴巴的白嫩小手上。 手心软香袭来,让他微微愣神。 活了二十多年,这还是第一次,他与一个女子如此这般的肌肤相亲。 霍延正一时之间不知该做何反应,只紧紧地盯着她。 那目光...... 吓得苏令晚一把缩回手来,整个人都红成了虾爬子。 她慌慌张张地扭头看向一旁,没说话。 一瞬间,整个阁楼都安静了下来。 窗外,好似又恢复了热闹,叫卖声杂耍声叫好声此起彼伏...... 霍延正直起身子,走到一旁的窗户前,看着下面的夜市,冷然开了口“你一个人出来的?” 苏令摇头“和我弟弟他们,但我和他们走散了。” 她说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这阁楼竟被布置得十分精致贵气。 特别是那一整面的书柜,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各种书籍,满满一面墙,看得苏令晚咋舌不已。 “大人。” 她回头叫他,“这是你的地方么?” 霍延正回头看她一眼,随后抬脚走到书柜前,随手抽了本书在手里翻着,“只是一清净之处。” 苏令晚眼尖地发现了一本食谱。 她踮起脚尖去够,但又觉得有些唐突。 便看向身侧的男人,对方看她一眼,见她伸手要够那本菜谱,于是抬手过去顺手替她拿了下来,随后递给她。火山文学 苏令晚开心地接过“谢谢大人。” 见她捧着书坐在一旁的软榻上看了起来,霍延正也随手拿了本书,坐在另外一边。 屋外,喧嚣依旧在。 阁楼之上,安静且自由。 苏令晚从小就喜欢做菜,对各种菜谱更是爱不释手。 一看就不自觉入了迷。 等她发现外面夜市突然没了动静的时候,吓得她猛地从榻上站了起来。 她跑到窗户前朝下看了一眼,只见原本还熙熙攘攘的街道,此刻只剩下零星几人。 “结束了吗?” 苏令晚忙将食谱放在一旁,抬脚就要走。 却又突然停了下来。 她看着不知何时站了起来的霍延正,慌慌张张“”大人,好晚了,我得赶紧回去了。 霍延正拿起那本食谱,抬眸问她“喜欢这本书?” 苏令晚看他一眼,轻轻点了点头“喜欢。” “给!” “大人.......” “不看?”他说着作势收回手去。 苏令晚忙伸手过去,一把接过那书,紧紧地怀里“多谢大人。” 声音愉悦,开心不已。 霍延正看了一眼她嘴角浮现的梨涡,抬脚往外走。 苏令晚忙跟在他身后下了楼梯。 到了街上,已经是夜深人静。 热闹的夜市突然安静下来,还有几分渗人。 苏令晚紧紧跟在霍延正身旁,不敢落后一步。 两人走了没多久,苏令晚突然看到了云啸。 对方手里牵着一匹黑色骏马,骏马高大威猛,目光炯炯,那马看到霍延正很自觉地走了过来。 云啸上前,朝霍延正拱手“大人,小公子已被安全送了回去。” 霍延正点了点头,接过他递过来的缰绳,翻身上马。 这么晚见到云啸,苏令晚松了口气。 她开心地打招呼“云大哥。” “苏姑娘,我还要回大理寺一趟,让大人送你回去吧。” 苏令晚“......不用不用。” 话音未落,头顶传来男人冷冽嗓音“上来!” 第38章 大人,我怕 眼前突然多了一只手。 苏令晚顺着手的视线向上,对上霍延正看过来的冷眸。 “我......” 她刚要拒绝,却听见霍延正道“本官回府还有事,你若是再墨叽,就自己走回去!” 自己走回去? 苏令晚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深夜街道,心头一跳,她也顾不得其他,将手伸过去,霍延正一把将其握住,轻轻一提,苏令晚就坐到了他身前。 苏令晚没骑过马,坐上去的那一刻,她身子一歪就要倒。 霍延正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摁到身前坐稳。 回过神来的苏令晚觉得两人距离太近,刚想挣扎,却被他冷声警告道“你若是想掉下去摔死尽管乱动!” 苏令晚“......” 突然就不敢动了。 她听说过的,有人骑马掉下来摔死,这是真事。 霍延正看了一眼怀里的姑娘,一夹马腹,南风犹如离弦之箭飞了出去。 第一次骑马的苏令晚,忍不住惊叫一嗓子,吓得她一把抓住了马鬃,小脸煞白一片。 “大人......大人,你慢点......” 霍延正看她一眼,不仅没慢,反而又快了几分。 马跑得飞快,坐在马背上的苏令晚感觉自己快要给颠飞出去。 再开口,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我怕......大人我怕!” 霍延正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问“怕什么,嗯?” “摔死,会摔死的。” “害怕还离这么远?” 话音未落,对方长臂一勾,将她整个人勾进胸膛间牢牢地锁住。 颠簸仿佛一下子就变轻了,扑面而来的刺骨寒风仿佛也弱了不少,苏令晚偷偷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她整个人被霍延正抱进怀里。 他身上大氅极大,将她紧紧裹住,而她的背后,紧贴着的是他滚烫的胸膛。 他一手勒住缰绳一手勾着她的腰身,稳稳地将她护在怀里。 一瞬间,鼻端满是他身上的松木冷香之气,苏令晚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耳根滚烫。 她知道这样于理不合。 但她逃不开。 从夜市到她的面馆,用了不到一盏茶时间。 马停下来,耳边是风声也停了。 苏令晚忙挣扎着从霍延正怀里出来,偷偷地往前挪了挪屁股,她想下马,却不知道该如何下。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直接跳下去的时候,霍延正先她一步下了马。 他站在一旁,朝她伸过手来。 苏令晚看他一眼,又看了一眼自己距离地面的高度,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将手放了上去。 霍延正冷笑一声,看了一眼她放过来的小手,突然将手收了回去。 苏令晚“.......” 她看着他,白嫩的手指尴尬地缩了缩,最终是收了回来。 她知道他等着她开口求他。 但她也是有骨气的。 她宁愿摔死也不求他。 双手紧抓着马鬃,她挪动身子,拿脚去踩脚蹬子,可那脚蹬子的高度是为霍延正量身定做的。 霍延正腿长,而她这条小短腿无论怎么够也够不上。 情急之下,苏令晚就想从马背上往下跳。 她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 当她深吸一口气,一咬牙一闭眼使劲一跳...... 却跳进一个人的怀里。 猛地睁眼,她看着抱着她的霍延正,气得抬手捶他“霍大人,耍我好玩吗?” 她的拳头捶在他身上,就像在挠痒痒。 霍延正一动不动,唇角甚至还勾着笑,仿佛在嘲笑她像个小丑。 苏令晚更生气了。 挣扎着从他身上下来,气呼呼地瞪他一眼,扭头跑进铺子,‘咣’地一声关上门。 关上门后,她将后背紧紧地靠在门板上,呼吸急促,又羞又恼。 她早就知道他不是好人。 以前不是好人,现在更不是好人。 一会儿说她毁了他的清白,一会儿又眼睁睁看她笑话...... 气呼呼生了半天气,她突然想起门外的霍延正。 于是转身,悄咪咪地透过门缝往外看去..... 空荡荡的夜幕,哪里还有半分人影? 霍延正早就走了。 她松了口气,插上大门,转身正要回后院,却见苏母站在后院与前院的连廊上,她手里拎着灯笼,就这样冷冷地看着她。 苏令晚吓了一大跳。 她抬脚走过去,轻轻地唤了一声“娘.......” “你去哪儿了?”苏母冷冷地看着她,声音发寒,“你弟弟都回来半天了,你却不见人影,苏令晚你野哪儿去了?” 她以为是母亲关心她,忙解释道“夜市上人太多,我和弟弟他们走散了,后来有人当街纵马,我差点......” 苏母却不耐烦打断她的话。 “我刚看见有男人送你回来!” “是!”苏令晚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如实告知,“是大理寺的霍大人,刚才夜市上有人纵马,我差点摔倒,是霍大人救了我,后来天太晚了,他不放心我一个人就顺路将我送了回来。” 苏母一脸怀疑“仅仅只是这样?你没和他......” “他身份尊贵,我高攀不上!” 苏母终于松了口气。 “也是,你不过就是个卖面的,人家是京城贵公子,又是朝廷命官,如何能看得上你?” 虽说这是事实,但从自己母亲嘴里说出来,苏令晚心里还是抽痛了一下。 苏母回屋之前,又警告了她一次。 “日后别再出去乱跑了,好好待在店里,你马上就十七了,也该多注意一些。” “是!” 苏令晚回了自己房间。 她刚坐下正要喝口水,苏令扬敲门走了进来。 “姐,你快吓死我了,咱们走散之后,我和陈知知到处找你找不到,若不是后来遇到云统领,他告诉我说你是安全的,让我放心,我都急得要报官了。” 苏令晚挺意外“云大哥找你了?” “嗯,他让我们先回家,说有人会将你安全送回来。” 苏令晚轻轻点头,安慰了苏令扬几句,让他回房睡觉后,自己则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整晚的好心情在苏母的警告之后,消失殆尽。 她身份卑微,所以不该,也不敢奢望太多东西。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母亲做主,嫁给一个和她条件相当的卖货郎,起早贪黑碌碌无为,就这样过完一辈子....... 第39章 配不上 正月初十一过,店里的生意渐渐好了起来。 来吃面的顾客也多了,苏令晚又恢复了平日的忙碌。 店里依旧是她一个人,天没亮起床,半夜才睡。 苏令扬虽然在家,但苏母将他拘在屋子里读书,只有在吃饭的时候出来一趟,苏母自打喝了程墉给他开的药方之后,气色好了不少。 但她除了偶尔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几乎很少来前面铺子里。 苏令晚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忙里忙外的日子,只要能挣钱,她倒不觉得累。 一晃就到了中元节。 中元又称花灯节,一个很隆重的节日。 一大早,刚忙完早上的一波顾客,韩序就派人给苏令晚送了封信来。 信上说天黑之时过来接她去麗湖赏灯。 麗湖环绕京城,每年上元节,麗湖上各种各样的灯笼高挂,有钱的公子哥会租船在湖心赏灯,没钱的普通老百姓,会挤在岸边,欣赏着这难得的美景。 每年上元这一日,几乎全城出动。 可苏令晚不太想去。 不是因为韩序,而是因为前几日母亲的话。 她不喜欢她出门,那就不出去便是。 可是一想到韩序...... 他很早之前就和她提起过这事,现在就专门派了人过来,想必是极其期待的。 若是就这样回绝,会不会太过无情? 苏令晚犹豫了一下,抬脚进了后院。 今日天气挺好的,一早就出了太阳,苏母搬了张椅子坐在院子里,一边绣着手上的帕子一边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见她心情好似不错,苏令晚微微安了心。 她走过去,轻轻叫了一声“娘。” 苏母抬头看她一眼,又接着绣手上的帕子“怎么了?” 今晚能出去一趟么?” 苏母手上动作一顿,接着抬头看她,目光透着审视“做什么去?” “是韩序。”苏令晚也没打算隐瞒,“他刚让人递了信来,邀我晚上和他一起赏灯......” 苏母一听,原本还和煦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你什么身份?他什么身份?苏令晚,你怎么就不死心呢?” 苏令晚脸色一白。 她张了张嘴,想辩驳,苏母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 “韩家是京城一等一的权贵,韩序的母亲是郡主,你觉得她会看上这个卖面的吗?” 她的每一句,就像是一根刺,使劲地扎在苏令晚的心头。 眼眶泛酸,心头难受得厉害。 但依旧压制着想要流泪的冲动,为自己辩解“我从未想过要嫁他,我也深知自己和他的差距.......” “没想过嫁他?”苏母冷嗤一声,“你没想过要嫁给他,却半夜和他出去,苏令晚,你不想要你的名声了是不是?” “有很多人,不止我们俩.......” “那也不许去!”苏母从椅子上站起来,十分生气,“从今天起,你给我老实的待在店里,哪里也不许去!” 她撂下这句话就要回屋。 苏令晚站着未动,看着她的背影,冷静出声“我只是来跟你说一声!” “你说什么?!” 苏母转身回头,声音一下子变得尖利,“苏令晚,你再给我说一遍!” 苏令晚悄悄握紧了拳头。 仿佛在给自己勇气。 她对上苏母凶狠的眼神,一字一句重复道“韩序年前就约了我,我当时答应了,自然不能爽约......” “苏令晚,你贱不贱呐!” 苏母一个健步冲过来,抬手就甩了她一巴掌,“你就这么迫不及待上赶着要找个男人吗?” 苏令晚捂着被扇的脸颊,耳边嗡嗡作响。 泪水瞬间湿了整张脸。 听到动静的苏令扬从屋子里跑出来,他拦在两人中间,看了一眼被苏母打了一巴掌的苏令晚,有些气急败坏地冲苏母叫道“母亲怎么能打姐姐?” “是她先犯贱......” “对,是我犯贱!”苏令晚一把松开被扇的那张脸,双眸通红,眼神却极其冰冷,“我犯贱,后果我自负,所以请母亲以后不要再管我的事。”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跑进前面的铺子。 身后,是苏母暴怒的声音“好啊,翻天了,这个孽女竟敢顶撞我,看我不打死......” “母亲!” 苏令扬大叫一声,“母亲为何要这样羞辱姐姐?姐姐什么都没做,今日中元,她出去玩玩又如何?” “玩玩又如何?你看她跟谁玩?是韩序!” “您又不是不知韩二哥对姐姐的心思,之前在苏家时你愿意,为何现在就不愿意了?” “你懂什么?在苏家若是没他护着,你那个大伯母早就将咱们拆骨脱皮了。” 苏令扬叹了口气“现在咱们被赶出苏家,若是有了韩二哥的维护,日子是不是也好过一些?” “你懂什么?韩序再喜欢你姐,他能娶她吗?” 苏令扬犹豫了一下“怎么不会......” “别怪我说话难听,就韩家那种家庭,哪怕是做妾,也轮不到她。” “母亲......” 苏令晚一把捂住耳朵,泪水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霹雳里啪啦地往下掉。 她知道自己配不上韩序。 她知道自己身份卑微。 她知道哪怕是做妾,韩家也是不能同意的。 更何况,她从未想过做人妾室。 可这话从母亲嘴里说出来,就像一把刀,一刀又一刀使劲地扎在她的心口处,让她觉得屈辱的同时又痛不欲生。 不知何时,苏令扬走了过来。 他将手里的帕子递给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犹豫了许久,只道“我相信韩二哥的人品,他说过要娶你,自然是会娶的。” 苏令晚没说话。 她此刻心里很乱。 乱糟糟的一团,就想一个人清净一下。 她冲他摆摆手“我没事,你去读书。” 苏令扬看着眼前瘦弱的女子,心头一阵酸楚。 她是他的长姐,可也不过才比他大了两岁,这两年,这个家若是没了她,苏令扬不敢去想被赶出苏家的日子,他要怎么过? 虽说姐姐现在身份比不上京城其他贵女,还整日抛头露面赚营生,可在他心里,姐姐是配得上韩二哥的。 她长得好看,又很能干。 最重要的是,她看似柔弱,却心性坚韧,善良乐观,积极向上...... 姐姐什么都是最好的。 姐姐是配得上韩二哥的。 第40章 没感觉 苏母午饭也没吃。 苏令扬给她端过去,她直接扔了出去。 看着洒了一地的饭菜,苏令扬气得不行。 “母亲,这一饭一菜都是姐姐起早贪黑挣出来的,你可以不吃,但不能这样浪费。” 苏母一听,他竟向着苏令晚说话,顿时哭天抢地起来。 “大女儿不听话顶撞我,儿子责备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她一边哭着一边往一旁的桌子撞过去。 苏令扬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住“母亲母亲,儿子错了,儿子向你道歉,您别这样。” 苏母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边抹着泪一边数落着。 从过世的苏父到苏令晚,最后是苏令扬。 全家所有人都有错,就她最无辜。 后院的动静传到前面,苏令晚听着,心里没有一丝起伏。 同样的招数用了无数次,只会让人麻木。 傍晚时分,天还未黑,韩序就来了。 他身后跟着四元,四元是他的随从,此刻他怀里抱着一大摞锦盒,看到苏令晚忙叫“姑娘,快,小的快要抱不住了。” 苏令晚忙上前,正要伸手接点过来,韩序却先她一步,一手拎一个,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见她一脸疑惑,轻挑眉头,朗声道“小爷送你的,快打开看看。” 苏令晚看向那堆满桌子的锦盒,正要拒绝,后面的帘子被掀开,苏母从后面走了进来。 她看了一眼堆满桌子的礼盒,脸上顿时笑成了一朵花。 “韩二公子来了。” 韩序上前一步,拱手行礼“苏夫人安好?” “好好好。”苏母笑眯眯地看着他,“许久未见,二公子学业如何?听说今年开春就要会试,可有把握?” 韩序勾着唇角,嗓音清朗“夫人放心,我有把握。” “那就好那就好!” 苏母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苏令晚,再无上午的横眉冷对,笑眯眯地吩咐,“晚晚快去泡茶。” 苏令晚抬脚正要去,韩序却叫住了她。 随后,他看着苏母,开口道“今日上元,家中姐妹都相约着一起出门游玩赏灯,年前我就想着带晚晚也一起去看看,不知夫人可同意?” 苏母一脸为难。 “二公子对晚晚的好,民妇都看在眼里,只是晚晚她马上就十七了,这男女之间......她还是要多注意一些。” “夫人放心,我对晚晚从未变过,现在只等我高中,就会禀父母双亲,到时候娶晚晚过门。” 韩序的话,让苏母大为震惊。 她愣了愣,嘴巴张了又张“韩二公子可是真心?” “自然是真心!” “好好好。”苏母突然激动起来,她看向一旁傻站着的苏令晚,“还等什么?换身衣裙跟韩二公子去吧。” 苏令晚没说话,抬脚去了后院。 再出来时,苏母已经被韩序哄得笑声连连,大概已经早就不记得上午她对她说过的那些伤人的话。 见她出来,韩序起身迎上来。 视线在她身上扫了一圈,最后看了一眼她脖子上有些陈旧的围脖。 随手打开放在桌子上的锦盒,从其中一个里面拿了一条纯白的狐狸毛围脖来。 他将围脖递给她“戴上这个。” 苏令晚看他一眼,摸了摸脖子上陈旧的兔毛围脖..... 苏母早已按捺不住,起身走过来“你这围脖的确旧了些,二公子既然送了新的来,那就戴新的。” 她说完,又对韩序道“我家晚晚皮肤白,戴什么都是好看的。” “是!” 韩序见苏令晚已经摘下旧围脖,戴上他送的狐狸毛的。 一簇簇洁白毛绒绒裹着她的脖子,衬托着她白皙的巴掌小脸,是那样娇嫩柔美。 看在他眼里,只觉得眼前的姑娘比天上的仙女还要好看几分。 苏母亲自将两人送上马车,临别还不忘嘱咐“难得出门玩玩,可以多玩一会儿。” 苏令晚没说话,一旁韩序却笑着点头“多谢夫人。” 马车动了起来,韩序放下帘子,扭头看向一旁一直沉默的苏令晚。 她今天太沉默了,沉默得让他有些不踏实。 于是,故意将脸伸到她面前,两眼一对,成了斗鸡眼。 ‘扑哧......’ 苏令晚没忍住,一下子就笑了出来。 见她终于笑了,韩序也放下心来。 一旁的食盒里放着点心,都是给她准备的。 他拿起一块递到她手里,声音难得温柔“你怎么了?” 苏令晚摇摇头,看着手里的点心,精致小巧,味道清香扑鼻。 韩家的东西自然都是好的。 可她却没什么胃口。 “韩序!” 她突然抬眼看着他,清澈的眸子浮现一抹迷茫,“你说我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韩序认真地看着她,“你到底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苏令晚轻声说,“其实我娘原本是不同意我跟你出来的,但你来了之后,她突然开心地同意了。” 她对上他明亮的黑眸,咬了咬唇角,声音晦涩“你懂吗?” 韩序多聪明的人,虽然她话没说透,但他一听就明白了。 却大大地松了口气。 “你就为了这个不开心?” 苏令晚没说话。 她不说话,他就当她默认了。 于是笑着道“小爷有的是钱,你母亲喜欢这些,我日后便多送,只要她开心不为难你,这些都是小事。” 他说完,伸手过来拉住她的小手捧在手心。 “小九,只要你开心。”韩序看着她,嗓音温柔至极,透着难掩的宠溺,“你是了解我的,我认定的人,这辈子绝不相负!” 他太真诚,也太温柔。 苏令晚几乎要溺毙在他的眼神之下。 她差点脱口而出.......可话到了嘴边,又被她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还太早,再等等。 等他高中! 她是信他的! ...... 镇国公府,扶云院。 长公主看着噘着嘴巴不高兴的小儿子,好笑地对刚进门的大儿子道“你看看他,听说你不愿带他去看华灯,气呼呼的,连午饭都少吃了一大碗。” 霍延麟一听,一头扎进她怀里,直呼‘母亲别说了别说了。’ 可刚扎进去,就被一只大手给扯了出来。 耳边传来大哥低沉的嗓音“多大了?还动不动就往母亲怀里去?” 霍延麟看他一眼,气呼呼地哼了一声,扭着小脑袋不理他。 霍延正在一旁坐下来,看他道“今日你若是能将昨日布置的五首诗词背熟练,我就带你去。” 原本还不想理他的霍延麟,一听这个,立马眼睛一亮“真的?” “嗯。” “我都背会了。” “背来与我听。” 霍延麟顿时双手背手,摇头晃脑地背了起来。 他小脑瓜好用,什么东西读两遍就能背会,昨日的五首诗词对他来说是小意思。 很快,他就背完了。 霍延正点头“去换衣服,一会儿出发。” “耶!” 小家伙欢呼一声,跟在嬷嬷身后去了自己院子。 待他离开后,屋子里只剩下他和长公主。 长公主看着他,好奇问道“初十那晚,你到底去了哪里?昨日温情来,还跟我提起这事,说她等了你许久。” 霍延正喝着丫鬟送来的茶水,漫不经心道“夜市太吵,我去了阁楼。” 长公主嗔他一眼。 “你跟我老实说,你是不是不喜欢温情?” 霍延正“没感觉!” 第41章 是媳妇么 长公主乐了。 给气乐的。 “你这个死小子,你就气我吧!”火山文学 随后又往他跟前凑了凑,好奇得不行“儿呐,你不会真如外界所传,不喜欢女人,然后喜欢那啥啥啥吧?” 霍延正却掀了掀眼皮,无奈地看她一眼“母亲还是多干点正事,少听些外面的胡言乱语!” 长公主面上一喜“这么说你是正常的?” 霍延正起身走了出去。 都懒得搭理自己的母亲。 长公主追到门口来,声音又脆又响“儿呐,你可争点气吧,隔壁府上又怀上了,我这几日都不敢出门参宴了。” 霍延正头也不回,步子更大了。 站在长公主身旁的嬷嬷好笑出声“世子爷恐怕要好几日不敢来您这儿了。” 长公主收回视线,转身往屋里去。 “昨日乾乐特意跑来我跟前炫耀她又要抱孙子了,气得我昨夜一整晚没睡着。”长公主叹了口气,“你说人家的孩子怎么就这么上道?说成亲就成亲,说生孩子就生孩子,我家这个怎么就像长成了一棵铁树,完全没有开花的迹象。” 嬷嬷劝她“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放眼整个京城,哪家公子有世子爷这般出色能干?年纪轻轻就位居四品大理寺卿,这可都是靠他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 嬷嬷的话说到了长公主的心坎上。 “这倒不假,我家正儿感情上不开花,但其他方面却是没话说,出去参宴,哪个不夸?”长公主又得意起来,“长得也随我,好看着呢。” “是呢,所以公主您就放宽心,说不定明日他就喜欢上哪家姑娘。” “那感情好,赶紧娶回来赶紧给我生个大孙子抱一抱。” 嬷嬷“.......” 怎么又回到大孙子了? ...... 韩家马车来到麗湖岸边,韩序先下了车,随后伸手来接苏令晚。 苏令晚就着他的手下了马车。 一旁站着韩家侍从“公子,船已经租好了,就在那边。” 韩序点头,领着苏令晚往那边去。 他们来得不算晚,但湖边早已挤满了看花灯的人。 韩序一边走一边回头看她“跟紧我,别走丢了。” 苏令晚点头“好。” 两人穿过人群,来到一个人少的地方。 这里是上船的湖岸,前面有哪家小姐公子在登船,韩序就拉着苏令晚站在一旁耐心等。 有风吹过来,他立马侧身替她挡了风。 他低头看她,视线落在她白皙的脸上“冷不冷?” 苏令晚轻轻摇头,仰脸看他,目光清透“这个围脖很暖,不冷。” 她说话的时候,乖巧得很。 韩序忍不住勾了唇角“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像什么?” “猫!”韩序咧嘴,“我母亲最近养了一只蓝白小猫,它看着我的眼神,就像此刻你看着我一样,乖得很。” 见她将自己比如猫。 苏令晚不高兴,抬手捶他一下“你才是猫呢。” 说着将头扭到一旁,不理他。 “哎你别生气呀,那猫可爱着呢,我这是在夸你。”他说着去逗她,拿手却捏她的脸颊,“这样更像了。” 气得苏令晚抬手又要打他,韩序转身往一旁躲,她气不过追着他打。 此刻,等待登船的人不多。 岸边不远处,一行人站在那里,为首的那个穿黑色锦袍的男人看着打闹的两人,那张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就像是覆了层薄冰,有点冻人。 站在他身边的霍延麟眼尖地发现了韩序。 他挺喜欢韩家这个二哥的,于是小手拢在嘴边,朝他喊了一声“韩二哥。” 正被苏令晚追着打的韩序一听到有人叫他,立马停了下来。 被苏令晚追到,使劲捶了他一下。 疼得韩序呲牙咧嘴的同时也不忘抬头来看。 看到是霍延麟,他忙朝他挥挥手,随后视线落在一旁的男人身上,他朗声打招呼“三哥。” 三哥? 苏令晚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上元的灯光中,她直直撞进一道幽冷黑眸。 霍延正?! 他也来看华灯? 愣神之际,对方已经顺着台阶走过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心虚。 她下意识地往韩序身后退了一步,却不知这无意识地动作,却让原本就心情不爽的霍延正冷眸微微眯起,看着她的眼神冰冷一片。 霍延麟跑到韩序跟前,伸手要抱。 韩序弯腰一把将他抱起来,随后看向霍延正“三哥可租好船了?” 霍延麟刚想开口说他家有船,却听见自家大哥沉声道“并无!” “那刚好,我租了条大船,三哥若是不介意,咱们一起。” 霍延正扫了一眼躲在他身后的那道身影,抿直了唇角“好!” 恰好这时,排在前面的那一群人已经上船走了,韩家租的船靠了过来。 韩序抱着霍延麟先行一步上了船,等他走上去之后,突然想起还有苏令晚。 回头见她站在那里不敢动,便对霍延正道“麻烦三哥带小九上来,她第一次坐船,胆子有点小。” 霍延正没说话,也没看身边的姑娘,一撩袍摆上了船。 虽然他什么都没做,但不知道为什么,苏令晚明显感觉他生气了。 可为什么生气? 怪她没打招呼吗? 她只是还没来得及...... 就在她打算将求救的眼光看向韩序的时候,一只大手突然朝她伸过来,苏令晚抬头,看着霍延正。 霍延正一脸冷漠“不上?” 毫无耐心可言! 苏令晚忙将手伸过去,对方一把握住,轻轻一提,就像拎小鸡似的,直接一把将人拎上了船。 待她站稳后,随即松了手。 看得一旁霍延麟目瞪口呆“大哥好厉害!” 韩序看向站在船板上的苏令晚,招呼道“快跟进来,外面冷。” “好。” 苏令晚应了一声,待韩序抱着霍延麟往船舱里走的时候,她赶紧对跟前的男人轻声道了谢。 只是她声音太轻,湖上有风。 霍延正凝眸看她,好似没听见,一动不动。 苏令晚只好又说了一遍“多谢大人......” 只是不等话音落下,对方转身朝船舱走去。 苏令晚“.......” 谢谢他也有错吗? 脾气这么大,她哪里得罪他了? 只是今日出来玩,和韩序一起,她是开心的。 于是也不太计较,跟在霍延正身后进了船舱。 韩家租的船挺大,里面很暖和,两个炭盆烧着银碳,一旁的茶几上有热茶和点心,还有冬日不常见的瓜果。 四人坐下后,韩序亲手倒了茶水,给霍家兄弟一人一杯,随后又给苏令晚倒了杯花茶。 “母亲身边的医女晒制的,听说姑娘喝了脸色红润,我瞧着你脸色一直不太好,这里还有一包,一会儿你带回家去喝。” 苏令晚点头“好。” 他又亲手给她剥了贡桔,贡桔很甜,苏令晚吃得很开心。 一旁霍延麟见了,忍不住凑到苏令晚跟前,大眼睛圆溜溜地盯着她,声音稚嫩“你是韩二哥的媳妇么?” 第42章 穿得这般寒酸 苏令晚吃桔子的动作一顿,不等她开口,一旁韩序就大笑起来。 她羞得脸红了。 看着霍延麟,小声说“不是......” 霍延麟偏着小脑袋,眨巴着大眼睛“那为何韩二哥对你这么好?他都剥桔子给我吃。” 苏令晚一听,忙将手里剥好的桔子递过去“给你。” 霍延麟接过桔子,顺势起身一屁股挤在她和韩序中间。 韩序看他一眼,无奈一笑,起身走到霍延正对面,两人喝起茶来。 船舱内,暖意融融。 苏令晚剥了一个完整的桔子,顺手给霍延麟做了一盏小桔灯。火山文学 霍延麟提着小桔灯,满眼都是惊异。 他将灯拿给霍延正看“哥哥,苏姐姐给我做的,是不是很漂亮?” 霍延正看了那盏小桔灯一眼,随后看向苏令晚。 她也正看着她,清透如水的眸子一眨不眨,仿佛在期待他的夸赞。 于是,抿着半天的唇线终于有了弧度。 开口,嗓音低沉悦耳“挺好!”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让苏令晚眼睛一亮。 她开心道“多谢大人夸赞。” 坐在一旁的韩序骄傲起来,他对霍延麟说“你苏姐姐厉害着呢,还会折灯笼和小兔子。” 霍延麟一听,一把抱住苏令晚的胳膊,开始撒娇“我要灯笼和小兔子。” “可是没折纸......” “我让人去买!”韩序正要吩咐随从,一旁霍延正开了口“云翳!” 云翳仿佛从天而降,掀开帘子走进来“大人!” “去买折纸!” “是!” 云翳退出去,一盏茶不到,就走了进来。 手里拎着包袱,包袱里各种折纸,剪刀就连麻线都有。 苏令晚看了霍延正一眼,心里暗道,不愧是大理寺卿,属下办事就是厉害。 她接过包袱,和霍延麟两个盘腿坐在毯子上,开心地折起纸来。 韩序一边喝着茶一边看向盘腿坐在一堆的一大一小,一旁的烛火下,橘色光晕照在苏令晚的脸上,仿佛给她镀上了一层层薄薄的暖光。 她长相偏柔,此刻更是柔得不像话。 特别是她轻声细语跟身边的霍延麟说着话的时候,就好像在发光。 好看得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突然,窗外有人在叫“韩二哥?是韩二哥吗?” 韩序撩起一旁的帘子,朝外看去。 只见一旁不知何时多了一条船,船上站着三姑娘,一个英国公家的小女儿乔流萤,一个是温太傅家嫡长女温情,还有一个则是苏令娴。 看到苏令娴的那一刻,韩序脸上表情一淡。 叫他的是英国公家乔流萤,韩家和乔家关系匪浅,两家的孩子更是经常在一起玩。 乔流萤比韩序小一岁,性子活泼,自小被家人捧在手心宠着,性子多少有些骄纵。 此刻她见韩序看过来,立马朝他招手“韩二哥,你一个人在船上吗?” 韩序“有朋友在。” “我们能过去一起玩吗?” 韩序想到一旁的苏令晚,刚想拒绝,谁知乔流萤已经让船公将船靠了过来。 韩序无奈叹口气,他看向霍延正“三哥,怎么办?” 霍延正手执茶盏,闻言瞥他一眼没说话。 只是那一眼,多少有点冷。 韩序摸了摸鼻子,认命地起身,走出船舱去接三个姑娘。 很快,一群人走了进来。 幸亏船舱不小,不少可能就装不下。 温情最先看到霍延正,她眼睛一亮,快走几步过来到了他跟前,声音透着难掩的惊喜“霍大哥。” 霍延正表情冷淡,只朝她点点头,算是回应。 但他的冷淡丝毫不影响温情的热情,她看了一眼他身旁的位置,柔声问“我能坐在这里吗?” 霍延正没说话。 眼瞅着温情脸上就要挂不住,韩序走了过来。 “温姑娘,你们坐在这边吧,这儿宽敞一些。” 温情看着霍延正,轻轻咬了咬唇角,一脸委屈地坐了过去。 乔流萤自然也是认识霍延正的。 她走过去,大方地行礼“流萤见过霍公子。” 京城三大公爵府。 镇国公,英国公,还有一个齐国公。 三大公爵府,要论实力,自然是镇国公最强。 镇国公霍战年手握二十万精兵,又是长公主驸马,这样的双重身份,并不是英国公和齐国公这样世袭的公爵府所能比的。 霍延正朝她点头回应,态度依旧冷淡。 一旁的温情看了,心里好受了些。 母亲说得对,他性子清冷,待谁都一样。 苏令娴是最后进来的。 她一进来就看到了苏令晚。 看到她的那一刻,她一脸震惊,但很快回过神来。 她朝霍延正行完礼后,突然抬脚走向苏令晚。 “九妹?” 尽量减少存在感的苏令晚,听到苏令娴叫她的那一刻,在心里认命地叹了口气,随后从毯子上站起来,走过去见礼“长姐。” “长姐?” 一旁乔流萤看了一眼苏令晚,接着问苏令娴,“苏家人?” 苏令娴拉着苏令晚走到乔流萤面前,跟她做介绍“这位是英国公家四姑娘。” 苏令晚行礼“乔四姑娘安好。” 乔流萤打量着她,视线将她从头到脚,目光直白不讳。 “苏姐姐,你家很穷吗?为什么你这位妹妹穿得这般寒酸?” 一句话,顿时让整个船舱安静下来。 几乎落针可闻。 原本已经坐下来的韩序‘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乔流萤,你说什么呢?” 他几步走过来,挡在了苏令晚面前,嗓音不悦“这位苏姑娘是我请来的朋友,你说话给我客气点。” 乔流萤怔怔地看着他。 半响动了动嘴巴“韩二哥,我说的是实话,她明明就穿得......” “不劳你费心!” 韩序抬手一指船舱外面“你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他不留一点情面的驱赶,让乔流萤感觉好没面子。 小脸更是一阵红一阵青一阵白。 走就走,你这条破船我还不稀罕呢!” 乔流萤起身就走,气势汹汹,浑身都冒着火。 苏令娴看了一眼温情。 见她没动,犹豫了一下,抬脚追了出去。 船舱内,一阵吵闹过后,静得可怕。 韩序欲言又止地看着脸色苍白的苏令晚,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倒是一旁温情,柔声开了口“苏姑娘莫要介意,乔姑娘一向心直口快,她倒没什么坏心思。” 苏令晚没说话,只是朝她行了一礼。 “见过温姑娘。” “大家都是姐妹,苏妹妹勿需客气。” 温情抬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妹妹请坐。” 苏令晚轻轻摇头,她看向韩序“我该回去了。” 不等韩序开口,一旁霍延麟走了过来。 “苏姐姐,你还没给我折小兔子呢?” 苏令晚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轻声道“下次好不好?有点晚了,我得回去了。” “不好!” 霍延麟嘟着小嘴,很不开心。 一旁温情开了口“我也会折小兔子,我来帮你折好不好?” “不要!”霍延麟拒绝得十分干脆,“我就要苏姐姐折的。” 童言无忌。 却让温情瞬间变了脸色。 她想保持一贯的大方端庄,可嘴角僵硬的弧度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 第43章 难过 苏令晚最后还是没走成。 因为霍延麟抱着她的胳膊疯狂撒娇“苏姐姐,好姐姐,你就教教我吧?下个月母亲寿辰,她属相恰好是兔子,我想亲手给她折只兔子送她当做生辰礼物。” 苏令晚一听,心头一动。 她想起自己八岁那年,父亲生辰,她没什么礼物送给他,便折了只小羊送给他。 父亲的属相是羊。 到现在她还记得,父亲收到礼物时开心的模样。 后来父亲过世,她在收拾他的遗物时,在一本书里面找到她折的那只小羊。 已经泛黄,但父亲依旧宝贝地留了许多年。 “你别急,我不走。”苏令晚牵着霍延麟的小手,重新回到毯子前坐下来,“不慌,我慢慢教你折。” “谢谢苏姐姐。” 韩序松了口气,暗暗地冲霍延麟竖了竖大拇指。 霍延麟根本没看他,一双大眼睛紧盯着苏令晚的手,生怕漏掉了什么步骤。 韩序又回到霍延正对面坐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温情也走了过来,她径直坐在两人中间,见霍延正看向正在专心学折小兔子的霍延麟,柔声开了口“下个月长公主寿辰,霍大哥可准备好了生辰礼?” 霍延正收回落在那轻巧翻飞的白皙手指上,落在面前的茶盏上“不曾!” 嗓音一如既往冷漠疏离。 仿佛感觉不到他的冷淡,温情继续道“我最近恰好无事,听说京城新开了几家金银楼和绣楼,你若是愿意,我可以帮你参谋一下。” 霍延正淡声拒绝“不用!多谢!” 他的冷淡,即便是坐在对面的韩序,都替温情尴尬起来。 可温情仿佛感觉不到,双眼脉脉含情地看着霍延正,还想说什么,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喧嚣紧接着传来一阵尖叫声“杀人啦杀人啦水鬼又杀人啦!” 韩序心头一凛,他一把掀开船舱上的帘子,朝外看过去。 只见不远处的一条船上,有人惊慌失措,尖叫声就从那边传过来的。 听到水鬼杀人,年近七岁的霍延麟一头扎进苏令晚怀里,将她抱得紧紧的。 而温情,则一把抱住霍延正的胳膊,整个身子都贴了上去“霍大哥,我怕!” 霍延正却将胳膊抽了出来,起身走到霍延麟和苏令晚面前站定,至始至终未看她一眼。 随后朝外开了口“云翳!” 云翳大步进入“大人!” “去查!” “是!” 云翳转身消失在船头,韩序也放下帘子。 霍延正吩咐他“让船靠岸!” “好。” 韩序朝外吩咐了一声,紧接着苏令晚便感觉到船好似往回走,速度很快,看来那边的动静挺大。 很快船靠了岸,但霍延正没开口,大家都没下船。 苏令晚一直抱着霍延麟,小家伙乖乖地窝在她怀里,一动不动。 温情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只是不时看向霍延正的眼神,透着几分幽怨。 虽然天生性子冷淡,但刚才待她也太不近人情了。 两家是世交,就算他不喜欢她,但这种情况下,她是个姑娘,但凡是个男人也会照顾一下她的吧? 可霍延正却毫不留情地将胳膊抽走,甚至连个眼角视线都不曾给过她? 就好像......就好像她怎么样与他毫无关系! 想到这个,温情真的难过极了。 她一直喜欢的男人,眼里心里都没她。 想着想着,眼眶不自觉泛了红,一旁的丫鬟见了,轻声安慰道“姑娘不怕,老爷派了人来接您。” 温情点点头,什么都没说。 云翳很快就回来了“大人,的确死了人,死状可怖,死者肺脏被掏空,血流了满船舱......” “啊!”温情吓得脸色惨白,忍不住惊叫一声。 她身边的丫鬟连忙抱住她。 霍延正抬眸扫了一眼,随后问一旁韩序“身边可有侍卫?” “有,带了两个。” 霍延正看向云翳“你负责护送他们先回去,我去那条船上看看。” “是。” 霍延正抬脚就出了船舱。 他走得极快,甚至没跟霍延麟说一声。 见他就这么走了,霍延麟叫了一声“哥......” 霍延正走太快,根本没听见。 见他白嫩的小脸上有几分失落,苏令晚轻声道“大人是大理寺卿,你知道大理寺卿是干什么的吗?” “嗯,审讯犯人的。” “所以现在出了凶杀案,他得赶紧去现场看看,或许能找到证据抓住凶手。” 霍延麟却道“不是说是水鬼杀人么?” 韩序走过来,弯腰伸手一把将他从苏令晚怀里抱了起来“哪来的水鬼?都是唬人的!” 见苏令晚从毯子上站起来,大概是坐了太久,刚站起来腿一麻差点摔倒。 韩序一把扶住她“没事吧?” 苏令晚摇头“没事,我们快回去吧。” “好!” 几人先后上了船。 温家的人早就等在岸边,见温情出现,立马迎上来。 为首的是一位侍卫头目,对方朝韩序行了礼“温大人派我等来接小姐回府!” 韩序点头“好,既如此我也放心。” 温情已经上了马车,大概是吓得不轻,进去马车后就再也没露过面。 韩序抱着霍延麟,领着苏令晚上了一旁韩家的马车,云翳骑马护在马车一旁,一行人朝着西边而行。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苏家面馆门口停了下来。 苏令晚看着一旁睡得正香的霍延麟,没吵醒他,而是将折好的小兔子和灯笼轻轻地放在他的手边,随后跟着韩序一起下了马车。 韩序一直将她送到门口才停下来。 见她小脸微微泛白,知道她也被吓着了,便低声安抚着“没事,别害怕。” “嗯不怕。” “睡前喝点安神茶,早点休息。” “好!” 韩序看着她欲言又止“我明日就要回白鹭书院了,直到春闱结束才会有空闲。” 苏令晚点头,正要叮嘱他好好复习,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丢下一句‘你等会’就跑进后院。 再出来,手里多了一副护膝。 “我亲手缝的,用的皮料也不是很好,你若是不喜欢.......” “喜欢!”韩序一把将其抱进怀里,开心得嘴角咧到耳根,“上考场那一日,我就戴上你这副,定能高中!” 见他这副傻样,苏令晚也忍不住笑了。 “快走吧,小公子都睡着了,小心别让他着了凉。” 虽然韩序舍不得眼前的姑娘,但大事当前,他还是有分寸的。 他抬脚要走,却见苏令晚也跟着送了出来,忙道“你快进去,把门锁好!” 苏令晚也有点发怵。 于是连忙锁上大门,站到窗户前,目送韩家马车离去。 第44章 舅母和表姐 原本热闹的麗湖,仿佛一阵风吹过,人全部都不见了,只剩下靠岸的船只停在那里,暗夜之中如同蛰伏的怪物,让人觉得可怖。 霍延正单手背后站在岸边,风吹着他黑色衣袍‘唰唰’作响。 仵作站在他面前,恭声汇报验尸结果“......死者生前毫无挣扎的痕迹,属下大概猜测,凶犯应该是先用迷药将死者弄昏迷之后,然后用利器剖开胸膛,取走肺脏。” 霍延正面无表情地听着“凶犯手法如何?” “很熟练,只剖走了肺脏,其余器脏并未损坏半分。” 霍延正点头,让仵作走了。 他重新回到船舱,死者已经被大理寺捕快移走,整个船舱只留下鲜红的血。 云啸也出现了,他跟在他身边“大人,可有什么发现?” 船舱的摆设没有被动过的痕迹,船舱四周已经派人检查过了,毫无破损的痕迹。 霍延正转身走出去“你派人守好现场,去将余家随从带回大理寺,本官要审!” 今晚死的正是余监察御史家的嫡公子。 余监察御史虽说只是从五品小官,但敢在京城天子眼皮底下犯案,且手段极其残忍,这相当于是在藐视天子威严。 案件严峻,不容霍延正有丝毫懈怠! ...... 正月十六,苏令扬要回书院。 苏令晚给他准备了两大包袱的衣物,又备了一些点心,苏令扬看着她还要往马车上塞,忙道“姐,够了够了,这些东西吃不完就坏了。” 苏令晚将自己夏天晒的果脯又塞了一些在包袱里“分给你那些同窗一起吃。” “那也吃不完。” 苏令样阻止了她继续塞的动作,然后一把抱住她“我又得一个月才回,姐姐不要太想我!” “才不想你!” 苏令晚抬手想摸摸他的头,才发现不知何时弟弟竟比她高了不少,于是改成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读书,莫要辜负了娘的期望。” “嗯!” 苏母着急忙慌地从后院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荷包,看到苏令晚在场,她脸上的表情不太自然,但还是将那荷包塞进苏令扬手里。 “娘给你求的平安符,仔细收好!” 苏令晚将视线收回看向别处。 什么平安符,那鼓囊囊的,里面除了银子还能有什么? 其实母亲大可不必如此,又不是第一次这样,哪里用得着遮遮掩掩? 苏令扬看了一眼姐姐,无奈地看了母亲一眼,接过荷包塞进怀里,然后上了车。 “我走了。” 他将头伸出来,看着站在一旁的苏令晚和苏母“下个月回来看你们。” 苏母却道“你不用来回跑,好好读书,我好得很!” 苏令晚“有事就写信来!” “嗯!” 送走了弟弟,苏令晚便转身进了面馆,苏母也走了进来。 她看了一眼苏令晚,轻咳了一声“过几日,你舅母要带萱萱来京城玩两天。” 苏令晚擦桌子的动作一顿。 她抬头看向苏母“她们何时到?” “两三日后吧,你抽空将令扬的屋子收拾一下,你舅母和萱萱就住那里。” 苏令晚点头“好。” ...... 上元一过,这个年也算过完了。 店里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苏令晚在忙店里生意的同时,还不忘买了新的床单被褥,床上焕然一新,屋子里干干净净整理了一遍,最后将弟弟窗户上的灰色布帘取了下来,换上了她新买的小翠花窗帘。 苏母看了挺满意。 舅母带表姐来的那一天,苏令晚刚忙完中午店里的一波人,见有马车停下来,她估摸着是她们到了,于是一边擦着手一边从里面迎出来。 舅母刘氏率先下了马车,她看着眼前又小又旧的面馆,忍不住皱了眉头“就这么个地儿,一天能挣几个银子?” 章萱萱紧跟着下了马车。 她一身绫罗绸缎,穿戴上丝毫不输京城贵女,只是气质上稍微差了一些。 看着眼前的面馆,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母亲,我可不住这里。” 再看苏令晚,身上看着干净,可天天在厨房里待着,身上肯定有股子油烟味。 她最受不了这个,于是拉着刘氏的胳膊“娘,咱去住客栈吧。” 苏令晚上前,福了福身“舅母,表姐。” 刘氏没说话,一双眼睛将她从头到脚好一通打量之后,原本不太高兴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 “是晚晚吗?几年不见,竟出落得这般好看呢。” 一旁章萱萱却瘪了瘪嘴“母亲还真是会夸!” 刘氏嗔怪地看她一眼“你好歹是姐姐,怎么能这么说妹妹?” “谁是她姐?一副穷酸样,我才不是她姐呢。” 说着走到一旁,谁也不再搭理。 刘氏伸手来拉苏令晚的手“萱萱都被我惯坏了,她就是口直心快,晚晚不会介意吧?” “自然不会。” 苏令晚迎着刘氏往里去,“母亲知道你今日要来,早早地等着呢。” “哎呦我也想你母亲了,过年时回去,我都舍不得让她回来。” 章萱萱不情不愿地跟在后面,见店里还算干净整洁,脸色也好了许多。 三人走到后院,听到动静的苏母忙从屋子里迎了出来。 “大嫂,萱萱,你们来了。” “哎呦我这把老骨头来这一趟可真是不行,从天未亮出发到现在,坐得浑身难受。” 刘氏一坐下来,就嚷嚷着这儿疼哪儿疼。 苏母亲自上手,替她揉捏着肩膀,看得一旁的苏令晚都傻眼了。 母亲这是....... 见苏令晚还站在一旁不动,苏母赶紧吩咐她“去泡点好茶来,还有点心,都端过来。” 苏令晚转身走了出去。 她脑子里满是母亲对舅母殷勤的模样...... 突然想起父亲还在世时,曾告诉过她,母亲经常偷偷拿银子贴补大舅一家。 可明明大舅一家过得比他们还要好。 那个时候的苏令晚想不通这些,可这会儿再看,她突然明白过来。 可能在苏母眼前,大舅一家才是她的亲人,而她和父亲,甚至是苏令扬都比不上大舅一家人来得亲近。 想到这儿,她默默叹口气,但还是将茶水和点心送了过去。 送完之后,她转身要去前面店里忙,章萱萱却叫住了她“我要沐浴,你帮我弄水来。” 苏令晚看了一眼还高高挂着的太阳“会不会太早了?” “我不管,坐车难受得很,我就要沐浴。” “好好好,沐浴沐浴。”苏母一边哄着章萱萱一边对苏令晚道,“你还愣着作甚?赶紧去烧水!” 第45章 一巴掌 苏令晚烧好水,帮章萱萱拎进浴间,弄好水后,她正要走,章萱萱走了进来。 她一把拦住正要出去的苏令晚“你去哪儿?” 苏令晚一面莫名“你不是要沐浴?” “对呀。”章萱萱朝她张开双手,一脸理所当然,“先帮我更衣,一会儿再帮我搓搓背。” 苏令晚以为自己听岔了。 “表姐说什么呢?” “你没长耳朵吗?”章萱萱斜她一眼,眼神中透着傲慢,“我让你帮我更衣。” 苏令晚乐了“表姐自己没长手吗?” “你.......” “还是说你觉得我像你的丫鬟?” “苏令晚,我能让你伺候我沐浴更衣那是你的福分,一个被苏家赶出来的人,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 她毫不客气的话,让苏令晚瞬间冷了脸。 “你还是多操心自己!” 她说着,抬脚就要走出去,可刚走没两步,就听见章萱萱‘哎呦’一声,她心头一跳转身去看,只见章萱萱倒在地上。 “你.......” 她正要出声,浴间的门被推开,舅母刘氏大步冲进来,身后紧跟着苏母。 章萱萱恶人先告状“娘,娘,表妹她打我!” 刘氏一听,立马扭头瞪向苏令晚“你敢打你的表姐?” 苏令晚“舅母,我根本没动她,是她自己摔倒的.......” “你当我是傻子吗?”刘氏一边去扶章萱萱一边冲她大叫,“看着长得挺乖巧,却是个蛇蝎心肠,怪不得会被苏家赶出来,我看就是活该!” 苏令晚没说话,而是目光笔直地看向章萱萱。 章萱萱趴在刘氏怀里,冲苏母哭着说“姑母,萱萱是不是不该来?表妹她好像不欢迎我......” 自进门,苏母就没看过苏令晚一眼。 她的目光一直在章萱萱身上,那小心翼翼又充满怜爱的目光,看得苏令晚心头一滞。 此刻听章萱萱如此说,苏母更是沉了脸“她敢!” 随后狠狠地剜了一旁站着未动的苏令晚“你还愣着做什么?还快去跟萱萱赔礼道歉!” 看着眼前的苏母,苏令晚有那么一瞬的恍惚。 仿佛眼前这个人不是她的母亲,而是章萱萱的。 心里还是会难受的,但好像麻木大过难受。 她轻轻出声“母亲为何要我跟她道歉?” “你推倒了自己表姐,还有脸问我为什么?” 苏令晚“母亲看见了?” “母亲可亲眼看见我推倒了表姐?” 母被她问得一怔,但很快又开了口,“不是你推的还会有谁?难不成是萱萱自己摔倒的?” “对,就是她自己!” 苏令晚目光直直地看向章萱萱,对上她暗暗得意的眼神,语气冰冷,“我可以指天发誓,若是我亲手推倒章萱萱,我苏令晚不得好死!” 刘氏变了脸色。 自己闺女什么德性,她心里清楚得很。 而且第一天来京城,她还不想将关系搞得太僵。 想到日后的事情,她语气也缓了不少“你这孩子,怎地气性这么大?不是就不是,非得发誓作甚?” 苏令晚无视她的话,直直地看向一脸无所谓的章萱萱。 “表姐,你敢发誓吗?” 上一秒还在暗自得意的章萱萱“.......” 但很快,苏令晚就被挨了一巴掌。 她一脸震惊地看着苏母“娘你......” “苏令晚,你咒谁呢?你怎么变得这么恶毒?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母亲?” 苏令晚一动未动。 仿佛被静止。 脸火辣辣地疼,可再疼也比不过心里的疼。 虽然苏母一贯偏心,但从小到大,苏令晚还从未挨过打。 父亲没去世之前,有父亲护着,无人欺负她;父亲去世后,她自己撑起门户,母亲偏心之外,日子也还算过得自在。 可今天,苏母却为了表姐打了她。 若是她做错了,她打她,她也无话可说;可她什么都没做....... 她什么都没做,母亲不问青红皂白,更甚至章萱萱说谎那么明显,母亲她却连问都没问一句,直接一巴掌扇过来。 她极力护着自己的亲侄女,却狠狠打了自己的亲女儿。 苏母一巴掌,更是让一旁的刘氏和章萱萱都愣了一下。 刘氏动了动嘴巴,表情挺尴尬“你这是作甚,都是孩子,何必动手呢?” 她是看着苏母说的,眼睛却瞟向苏令晚“再说了萱萱也没受伤......” 说着,她用眼神示意怀里的章萱萱,让她去劝劝苏母。 原本还不太情愿的章萱萱,突然想到此行的目的,就从刘氏怀里起来,走到苏母面前拉住她的手摇了摇“姑母不要生气了,萱萱没事。” 苏母怜爱地看着她“还是萱萱懂事。” 随后又看向苏令晚“你看看你......” 苏令晚抬头,冷冷地朝她看过来。 苏母被她的冰冷的眼神吓得突然噤了声。 往日,她不管如何骂她凶她,苏令晚永远都是低眉顺眼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怕再生气,也不过就是不吭声而已。 但这会儿,见她目光冰冷地看着她,苏母突然有些恼羞成怒。 “你看我作甚?我可是你母亲......” “母亲?”苏令晚冷笑道,“这么多年,你偏心弟弟我不在乎,但你现在为了一个外人,不分青红皂白甩了我一巴掌!” “我倒想问问,天底下哪有你这样的母亲?!” 苏母“萱萱不是外人.......” “她不是外人,你打我,所以我才是外人!” 苏令晚冷冷撂下这句话,抬脚出了屋子,头也不回地跑进店里。 恰好遇到程墉来讨饭吃。 因为麗湖凶杀案,他这几天一直跟着霍延正办案,昨晚更是搞到凌晨才回来。 一觉睡到现在,起来觉得肚子饿就来找苏令晚。 却一进门,就看到她捂着脸哭得正伤心。 “谁欺负你了?” 他气势汹汹,“哪个不长眼的欺负你了?” 苏令晚忙松开手,用帕子擦了擦脸,埋着头没说话。 程墉就站在她身旁,一眼就看见了她脸上的巴掌印。 姑娘皮肤极白,又娇嫩,一巴掌下来,根根分明的巴掌印看得程墉差点没跳起来。 “谁?是谁?你跟老子说,老子这就去替你打回来!” 第46章 迟早要遭报应 程墉嗓门极大,后院听得清清楚楚。 刘氏将头伸出来看了一眼,正对上程墉凶狠狠的眼神,吓得她连忙缩回头去。 程墉立马抬脚走过去,正好苏母、章萱萱和刘氏都在院子里, 他冷眼扫向苏母,苏母眼神躲闪,不敢与他对视。 章萱萱则好奇地看着程墉,大眼睛眨呀眨“敢问公子找谁?” 过年的时候,苏令晚嫌他胡子太邋遢,于是拿着刀逼着他将胡子给刮了。 当时刮完胡子,苏令晚看着眼前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的程墉呆了许久。 最后半天冒出来一句“挺俊俏的。” 当时程墉洋洋得意“小爷就是担心自己太受欢迎所以伪装一下!” 的确很受欢迎。 自从他改头换面之后,画楼里的女客人都变多了。 而此刻,章萱萱看着突然出现的俊俏公子,眼睛一亮,抬脚就走过来,根本没看到程墉那双已隐含怒火的眼睛。 随着她的靠近,一股子难闻的脂粉味扑鼻而来。 程墉没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打完喷嚏,他一脸嫌弃地看向章萱萱,见她还有靠近的意思,忙抬手阻止“你身上什么味?怎么这么臭?” 脸上原本带着含羞带娇一抹笑的章萱萱“......” 顿时僵硬住了! 见她不说话,程墉“不是你身上的臭味?” 然后不等章萱萱开口,他一抬眼看向苏母和刘氏“那就是你俩身上的!” 苏母知道他的厉害,躲着他的视线不敢与他对视,自然也是不敢吭声。 但刘氏不知深浅,一听他说话难听,立马不乐意了“这位公子说话怎么这般难听?哪来的臭味,我们怎么没闻到?” “没闻到吗?” 程墉朝她们站着的方向嗅了嗅,随后一把捏住鼻子,还做出干哕的动作,“好臭,谁的嘴巴这么臭!” 一会儿身上臭,一会儿嘴巴臭。 刘氏和章萱萱如果还觉察不出来他是故意的,那这么年的饭也是白吃了。 刘氏脸色一变“哪来的疯子?小妹,你怎么不把他撵出去!” “就是,这人怎么嘴巴这么恶毒?”章萱萱朝着程墉翻着白眼,“还以为是哪家公子?”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苏母,这才走过来,对程墉还算恭敬“程先生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程墉瞥她一眼“我哪天有空还得告诉你一声?” 一句话怼得苏母脸色变了好几变。 但还是忍了下来。 她的身体还需要程墉开药调养。 她主动开口解释“这是我大嫂和侄女,两人从外地过来,来京城玩几天!” “你和我说这些作甚?她们是个什么东西与小爷我有什么关系?”他说完,抬手一指三人,“你们,刚谁欺负了晚晚?” 章萱萱“我家的事与你一个外人有什么关系?我劝你最好别管闲事!” “你家的事?”程墉乐了,“这位大姐,你搞清楚,这里是苏家!” “对,是苏家,是我姑母的家,这里我姑母说了算!” “你给我闭嘴吧!” 程墉直接看向苏母,“你闺女脸上的巴掌印是谁打的?” 打人的时候,苏母毫无怜惜理直气壮;但此刻被程墉逼问,倒是不敢抬头了。 她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一旁章萱萱看不下去了“苏令晚她欺负我在先,我姑母不过是教训了她一下。” 随后又道“当娘的打自己的女儿有什么不对吗?” 她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样子,气乐了程墉。 “那你怎么没被你娘打死?” “你......” 程墉懒得理她,转而看向苏母,冷笑出声“为了自己的侄女打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苏夫人今日还真是让我开了眼,你这般维护自己的娘家人,你就不怕你那早死的丈夫半夜来找你算账吗?” 苏母脸色一白。 程墉的话说得直白又难听,她多少有些恼羞成怒。 “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我苏家的事,不需要一个外人来多管闲事!” “你苏家?”程墉嘲讽道,“你不是姓章么?” “我既嫁到苏家,那自然是随夫姓......” “呵!你还知道自己嫁到苏家,可你的胳膊肘明明还在章家!”程墉眼里根本没有尊卑,他抬手指着苏母的鼻子,“你平日里偏心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打晚晚,你这个老女人,迟早要遭报应!” 说完,扭头出了院子。 苏母被他气得浑身直哆嗦“好得很,当真好得很!那个小蹄子竟然敢联合外人来欺负她自个儿的亲生母亲。” 章萱萱安慰她“姑母别气坏了身子!” “不过表妹也太不懂事了,怎能如此对待姑母?”随后又问,“刚才那人是谁呀?他怎么这般大胆?不会是表妹怂恿的吧?”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个,苏母更是火冒三丈。 她一头冲进店里,又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嚎了起来“死人啦死人啦,亲生的女儿联合外人一起欺负亲娘,这日子没法过了!” 程墉“.......” 看着坐在地上大哭大闹的苏母,他感觉自己今天要长见识了。 一旁章萱萱和刘氏假惺惺地上前劝说,她们一边劝一边拿眼去看苏令晚。 而苏令晚冷漠地看了片刻之后,突然起身,走到门口一把拉开原本虚掩的店门,顺手将帘子都撩了起来挂在一旁。 然后走到苏母面前,声音冷如冰渣“别在店里闹,有本事就去大街上,看到外面的人了吗?苏家人的马车可能一会儿路过,让她们好好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原本又哭又嚎又叫的苏母,一下子就闭上了嘴巴。 她看了一眼外面的车来车往,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二话不说转身进了后院。 章萱萱“......” 刘氏“.......” 这是什么操作? 怎么不闹了? 苏令晚连看也没看章萱萱母女二人,径直进了厨房,给程墉下面。 程墉跟进来,好奇地问她“你娘挺怕苏家人?” “她不是怕,她是觉得丢脸!” 苏母没什么本事,但虚荣心极高。 之前在苏家,事事都要和大房比。 现在即便是被赶出苏家,那点子自尊心也绝对不会允许她在苏家人面前出洋相! 第47章 偏心 程墉吃面的时候,苏令晚想起中元节那起凶杀案,便问了一句。 程墉抱着大碗喝了口牛肉汤,一脸满足“还没线索!” “很棘手吗?” “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程墉将大块牛肉丢进嘴里一边咀嚼着一边叹气,“可怜的霍大人,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 苏令晚听着,没说话。 她听说死的那人是朝廷五品官员的儿子,再加上凶手在天子眼皮底下犯案,如此明目张胆,可以说是极其嚣张根本没把皇上放在眼里。 皇上震怒,放话让霍延正尽快找出凶手。 即便霍延正本事再大,凶案现场却没留下任何线索,他也是寸步难行。 程墉吃饱喝足回了隔壁自己的画楼,也到了晚饭时间,店里来了不少客人,苏令晚一个人忙里忙外,明明是冬日,额前的秀发也汗湿了。 待所有客人吃饱离开之后,她拿起扫帚正要打扫,章萱萱从后院走了过来。 “你忙完了吗?” 她一脸不耐烦,“我都快饿死了。” 苏令晚扫着地,头也不抬“你没长手?不会自己做?” 下午和她闹过之后,苏令晚什么好心情都没了。 刘氏和章萱萱可以在这里住下,但别想让她伺候。 她对她们不亏不欠,凭什么让她低三下四地上赶着伺候? 苏令晚毫不客气的话,让章萱萱脸色一变“苏令晚,你搞清楚,我们是客......” “既然知道自己是客,就不该对我指手画脚!”苏令晚直起身子,冷冷注视着对方,“若是觉得我说话难听,大可以现在就搬出去,斜对面就是客栈,一间上房一晚不过才三两银子,你一身绫罗绸缎应该不在乎这点吧?” “哎哟怎么又吵起来了?” 刘氏也从后院走了过来,后面跟着苏母。 苏令晚谁也没看,径直拿起笤帚,继续扫她的地。 受了委屈的章萱萱一见到刘氏就哭唧唧“娘,她让咱们滚出去!” 刘氏还没说什么,一旁苏母开了口“苏令晚,你当我死了吗?” 苏令晚没理她。 苏母脸色更差“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苏令晚将手里的扫帚一放,拿着抹布开始擦桌子,她一边擦一边说“既然母亲做主,那日后的一天三顿饭,也请母亲顺便管了吧,我起早贪黑的忙,也有累的时候。” 苏母一听,当场跳脚。 “我哪会做饭?” 随后又道,“以前不都是你做的?你以前做得,现在就做不得了?” 苏令晚收起手里的抹布,直起身子看向苏母,目光冷然“我很感谢你刚才的一巴掌,让我脑子也清醒不少!” 顿了顿,她接着道“从小我就知道你不喜我,明目张胆的偏心弟弟,对我漠不关心不管不问;但你以前偏心的是令扬,他是我弟弟,我不计较!” “我也一直以为,只要我对你好,只要我尽心地伺候你,或许哪一天你突然醒悟,也会偏心我一点。” “但今天我发现,这是永远不可能的事!” “你不会喜欢我,更不会在意我!” 苏令晚晚母亲淡淡,眼底透着哀伤,“这辈子都不会!” 她说完,闭了闭眼,深深地吸了口气。 再睁开眼睛,眼眶泛了红。 眼底有水光。 但都被她极力地压制了下去。 “我刚问了程大哥,你的病已经基本痊愈,生活完全能自理,所以从今天开始,饭自己做,衣服自己洗,屋子自己打扫,药自己煎熬......”火山文学 “哦对了。”苏令晚看向脸色越来越差的苏母,“日后买药的钱麻烦你自己出!” 这些年,苏母手里藏着她自己的嫁妆。 听父亲说,外祖父还是挺疼小女儿的,母亲出嫁的时候,老人家陪了不少嫁妆。 以前父亲在世时,母亲的嫁妆分毫未动。 哪怕母亲偷摸贴补大舅,也是父亲的银子。 被赶出苏家后,苏令晚手里仅剩下父亲留给她的两张银票和一包碎银子。 盘下这家店铺和后面的那座小院,花了她一张多银票,后来苏母生病,缠绵一年多不好,为了给她请大夫吃药,将剩下的那些都花光了。 曾经有段时间,苏令晚连买菜的钱都掏不出来,最后逼不得已向苏母开口,问她借十两银子先应应急。 却没想到当场被苏母拒绝。 她还记得那一日,明明病得躺在床上不能动的苏母,却奇迹般地扶着床沿坐起来,指着苏令晚的鼻子骂“我还没死呢,你就惦记我那点东西!” 从那之后,苏令晚再也不敢在她面前提半句银钱! 最后没办法,她朝隔壁陈婶借了十两银子度过了那段最艰难的日子。 后来苏母又朝她哭诉,说当时并非不想拿出银子,而是担心日后会有更艰难的日子...... 苏令晚没去计较。 她知道若是真计较,这日子便没法过。 但现在,她开始‘计较’了! 永远无条件的付出,只会让别人看低你欺辱你! 这个别人,可能包括你的母亲! 苏母被她的话弄得措手不及。 她不能地想撒泼,却在对上苏令晚冰冷的眉眼时,突然心头一跳。 但还是尖着嗓子大叫“苏令晚,你有没有良心?我可是你娘!” 令晚好笑地看着她,“原来你还知道你是我娘!” 她朝她靠近一步,一脸冷嘲“可你去大街上问问,哪个娘会不分青红皂白不问事情缘由上来给自己女儿一巴掌?” “又有哪个娘会护着外人和她们一起来欺负自己的女儿?” 她的句句逼问,让苏母脸色一白。 “你恨我?” 苏令晚后退一步,眼光平静下来“我不恨!” 但从此以后,也不要再指望她对她向以前那样好了。 那天晚上,苏令晚只做了自己的饭。 苏母见她真的铁了心,也没再大闹,而是领着刘氏和章萱萱出去吃。 三人出去时,心情还不咋地。 回来时,有说有笑,苏母手里还拎着一个包袱,苏令晚看了一眼,里面好像是块布料。 章萱萱在经过她身边时不阴不阳地撂下一句“看什么看?那是母亲给姑母买的,一匹布十两银子!” 随后又一脸不屑“算了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土包子一个!” 苏令晚懒得搭理她,抬脚进了厨房...... 第48章 同病相怜 面对苏令晚的冷脸,章萱萱不仅没走,反而在店里转了起来。 就在这时,门口的帘子被掀开,一道人影风风火火跑了进来。 章萱萱回头看了对方一眼“你谁呀?进来干嘛?” 冬安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也没搭理,径直去了厨房。 苏令晚正在准备明天要用的食材,见他冲进来“冬安?可是出了什么事?” “无事无事,”冬安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气喘吁吁,“苏姑娘,给我家世子爷煮碗面,面要软一点。” 苏令晚“大人还没吃晚饭?” “何止是没吃晚饭!” 冬安叹了口气,“这两天因为查案就没好好吃过一顿饭,今早上和中午更是忙得连饭都没来得及吃,这会儿好不容易有了点眉目,我见他脸色不太好,可能是胃疾又犯了!” 苏令晚一听,忙手脚麻利地擀面条。 一旁的炉子上一直小火温着牛肉汤,她将面撵得很细,起锅的时候加了两荷包蛋和一把小青菜,配上两份小菜,最后又弄了一碗汤。 她将冬安送出门,轻声叮嘱道“先让大人喝口热汤,再吃面。” “好咧,多谢姑娘!” 章萱萱站在门口,看着冬安上了门口的马车,眼尖地瞄见马车上挂着的‘霍’字。 她一把拉住要进厨房的苏令晚“刚才进来那人是谁呀?” 苏令晚看着她“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看见他马车挂着‘霍’字,难道他是霍家人?” 苏令晚皱眉“你认识霍家人?” “我哪儿认识?”章萱萱松开手,双手环胸,挑着眉梢看她,“不认识还能没听说过?” “京城霍家,那可是权贵中的权贵,豪门世家中的豪门,听闻霍家夫人是静昭长公主?那刚才那人嘴里的世子爷可不就是静昭长公主的嫡长子么?” 她两眼大放异彩,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 苏令晚微微皱眉“你们来京城到底要做什么?” “当然是......玩啊。” 章萱萱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把挽住了苏令晚的胳膊,亲昵得不得了,“表妹,我见你一个人店里也忙不过来,从明天起,我来帮你吧。” 苏令晚“不用!” 她一把挣开被她抱着的胳膊,抬脚进了厨房。 章萱萱不死心地跟了进去“我是真心想帮你。” 见苏令晚不理她,她还挺委屈“你就算不认我,那我也是你表姐吧?中午的事是我不对,我向你道个歉,咱俩这事就过去了。” 她打的什么主意,苏令晚心里清楚得很。 章萱萱什么样的人,她更是门儿清。 不过是看到冬安来店里买面,还以为她和霍家有关系,想从她这儿捞好处罢了。 她铁了心的不理她,章萱萱见她油盐不进,气呼呼地跺了跺脚,径直回了后院。 见她终于走了,苏令晚终于松了口气。 她实在不喜欢与这样的人打交道,本来忙了一天就累,此刻更累。 程墉今晚没过来吃饭,苏令晚担心他又要饿肚子,便将自己留的一半米饭和菜装进食盒,又多添了一碗牛杂粉丝汤,一起拎着去了隔壁。 隔壁画楼大门虚掩,她刚想推门,门从里面打开,一个中年男人从里面气冲冲地走了出来,头也不回地上了门口马车。 苏令晚看了马车一眼,竟是程家的马车。 程家? 是程墉的那个家吗? 她站在门口,朝楼上喊了一声“程大哥?” 没人应,她又叫了一声,还是没人应。 她知道程墉在二楼,于是拎着食盒上了二楼,二楼书房有灯光,她敲门而入。 书桌前,程墉坐在那里,目光笔直地看着窗外,一动不动。 苏令晚走上前,将食盒放在桌子上“我刚进来时,看到一个男人,他是程家人?” 程墉终于收回视线,转而看向她手里的食盒,答非所问“今晚吃什么?” “给你留了熏笋小炒肉和蒸蛋。” 程墉一听,便有了食欲。 他接过苏令晚递给他的筷子,先喝了口汤,顿时鲜得眯了眯眼“晚晚,还是你对我好!” 苏令晚在他对面坐下来,托腮看着他“你是不是不开心?” “还行。”程墉一边往嘴里扒着饭一边说,“我对他们本来也没抱指望。” “他们认出你了?” “嗯!” 苏令晚看着他清秀无须的脸,突然很后悔“是不是因为你不留胡子所以才被认出来的?” “和这有什么关系?”程墉见她一脸自责,放下筷子,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不是因为这,是我本来就打算让他们认出我。” “为何?” 程墉冷笑“我要让他们从认出我的那一天起,夜夜噩梦不断,白日更是坐立难安!” “你就不怕他们对付你?” “对付我?”程墉浑不在意,“行啊,我巴不得呢。” 苏令晚看着眼前的程墉,突然有种同病相怜之感。 不! 他好像比她更惨! 苏母虽然不喜她,但从未想过要杀了她。 可程墉的父亲和继母,好像并不想放过他。 ...... 大理寺书房,霍延正用手抵着隐隐作痛的胃部,面不改色地听着云啸禀报刚有的发现。 “......对方力大无穷,属下差点被他从马上掀下来!” “可有看清长相?” “对方早有防备,脸上戴着面具,属下追上去想抓住他,却被他引入一座院子里,属下找了许久,却没寻到他的踪迹!” 霍延正抬头看他,眸光幽冷“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在你眼皮底下不见踪影?云啸,你大统领的位置看来是不想要了!” 云啸跪下“属下失职,大人责罚!” 这时,冬安拎着食盒走进来。 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云啸,轻手轻脚地将食盒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随后看向霍延正。 见自家主子脸色有异,手抵着腹部,知道肯定是难受得不行。 于是顾不得其他,忙道“爷,小的刚让苏姑娘给您煮了碗面。” 原本低头看卷宗的霍延正闻言抬眸朝他看过来, 准确地说,是朝桌子上的食盒看过来。 见如此,冬安立马将食盒打开,食物的香气溢出来。 很香! 冬安“爷,苏姑娘特意将面条擀得很细,她让大人一定要趁热吃,不然一会儿就不好吃了。” 也不知道是那句话起了作用。 霍延正真的就站了起来。 他抬脚走过来,在桌前坐了下来。 冬安将筷子递到他手里,霍延正接过正要吃面,冬安忙将装着汤的碗放在他面前“苏姑娘说了,您吃之前先喝口热汤!” 说完,他一脸忐忑地看着自家世子爷。 世子爷的脾气他太了解了,最讨厌话多的人。 他刚才的话好像似乎有点多了...... 但让他意外的是,世子爷竟一声未吭,拿起勺子喝起汤来....... 第49章 娘错了 热汤入了胃,原本隐隐作疼的地方滑过一道暖流,霍延正原本拧着的眉头也随之舒展开来。 他喝完汤开始吃面。 面条擀得很细,牛肉软耙入味。 一旁窝着两个荷包蛋,霍延正看了一眼,虽然不太喜欢,但还是一口一口的吃了下去。 见他吃完,冬安立马端来漱口水。 霍延正漱过口,吩咐冬安将他大氅拿来,随后对一直跪在地上的云啸道“随我去一趟那座院子!” 云啸立马起身“是!” 疑犯消失的那座院子位于槐南巷子,那一整条巷子住着外来求生活的人,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马车在巷子口停了下来,此刻已经入夜。 巷子口漆黑一片,连盏灯笼也没有,只有昏暗的灯光从一旁各家屋子里散落出来,零星半点,也起不到照明的作用。 云啸点燃灯笼,走在霍延正身侧。 两人往巷子里去,一旁的破旧的院子里不时传来男人不满的怒吼和小孩的哭闹声,再接着走又是老人不停地咳嗽声...... 一路走过去,云啸停在一家院子门前。 他对霍延正道“大人,就在这里。” 借着灯笼的光,霍延正见院门虚掩,便伸手一把推开。 ‘吱呀’一声,木门应声而开,霍延正率先入内,他站在院子中央。 云啸举着灯笼,灯笼光将不大的院子照得清清楚楚,入目有些荒凉的院子,好似许久没人住了。 院子里杂草横生,一旁的屋檐下还躲着几只夜猫。 见到人进来,浑身猫毛炸开,像是随时要逃跑。 但很快它们发现这两人并没有怎么样它们,于是胆子也大了起来,其中有只小猫崽竟跌跌撞撞地走到霍延正脚边,拿自己的小脑袋去碰他的靴子。 霍延正看了一眼,冷漠地收回视线,抬脚朝屋子里去。 屋子很简陋,一张桌子几张板凳,倒收拾得挺利索,只是许久没住人,里面布满了灰尘和蜘蛛网。 一座院子,三间屋子一间厨房,霍延正都看了一遍,一无所获。 夜更深了,整个槐南巷都安静下来。 云啸站在霍延正身边低声道“属下调查过了,这座院子的主子叫李杏,是个绣娘,不知为何一年前突然失踪不见了人。” 霍延正“怎么确定是失踪?” “属下听隔壁几户人家说,李杏父母双亡,身边无亲戚,只有这座院子,平日里就在秀坊干活,其余时间都不怎么出门。” 霍延正双手背后,一身绯色官袍在黑暗中,肃穆而威严。 云啸继续道“大人,疑犯是不是和李杏有什么关系?” 霍延正收回投降黑暗的视线,转身往外走“明天你再来一趟,将李杏的事仔细调查一遍!” “是!” ...... 苏母原以为苏令晚是吓唬她的,谁知道一连两天,她对她不闻不问,她彻底就坐不住了。 要知道这么多年,她每天吃喝都是苏令晚伺候的。 包括她换下来的衣物,屋子里的卫生,就连茶水,都是她亲自泡好送到她手里。 可现在,不仅这些没了,就连一天三顿饭她也不管了。 苏母急了。 是真急了。 并不是因为苏令晚不管她,而是她不会做饭,刘氏和章萱萱来的这两天,她只能带她们出去吃,刘氏母女又是个嘴挑的,路边摊还不吃,非得去酒楼。 这两天下来,她这两年偷偷攒的私房钱,已经快要用完了。 即便如此,刘氏还不满意“小妹每次就点一个荤菜,我家萱萱是个爱吃肉的,这一盘都不够她一个人吃。” 苏母只能陪着笑,有苦说不出。 到了第三天,她终于撑不住了,一早起来就跑去前面铺子找苏令晚。 彼时苏令晚刚从外面买菜回来,满满一篮子菜,压得她胳膊都疼了。 她刚进厨房放下篮子,刚想喝口水歇一下,苏母就进来了。 她看了苏令晚一眼,也没说话,径直走向厨台。 此时,炉子里温着炖好的牛肉,一旁的大罐子里有煮好的牛肉汤,一旁的案板上是醒好的面团。 面团是苏令晚一早起来揉好,出去买菜前盖了一块湿布巾就走了。 这会儿面发得正好,一会儿就要来客人,她必须得先把菜择出来洗好。 苏母没理她,她也没说话。 自顾自地忙自己的活。 苏母在厨房里转了一圈,最后找了一个大碗出来,拿过一旁的筷子就要去弄牛肉。 她动静不小,苏令晚回头看了一眼,刚要出声阻止,苏母突然丢掉手里的筷子抱着手腕大叫起来“疼疼疼!” 苏令晚忙走过去,一把抓住她烫伤的手腕伸到装满冷水的盆子里。 足足地泡了好一会儿,苏令晚这才将她的手拿起来,仔细地看了一眼,见只是破了点皮,这才放下心来。 她看着苏母,无奈叹了口气“母亲要做什么?” “我还能做什么?”苏母将手挣脱出来,一边垂着烫破了皮的地方一边道,“你不管我们死活,我自己做。” “后院有厨房,厨房里什么都有,你既然想做去做就是,拿我牛肉做什么?” 苏令晚只是在陈述事实。 可听在苏母耳朵里,却是另外一回事。 “我拿你一块牛肉怎么了?大不了明天就还你。”说完,她还挺委屈,“不就是打了你一巴掌,你至于如此恨我?” 苏令晚转身走到一旁菜篮子前,将里面的菜一一拿出来。 “我没恨你!” 谁知一句话,竟把苏母的眼泪都印出来了。 她走到苏令晚面前蹲下身子,主动伸手过来拉住了苏令晚的手。 苏令晚停了手上的动作,不解地看她。 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苏母主动亲近她,哪怕只是拉了一下手,苏令晚还是愣了一下。 见她没挣扎,苏母轻轻地哭了起来“都是娘不好,娘当时太冲动了,娘不该打你。” 苏令晚没说话。 “娘这两天晚上都没睡着,一想起那一巴掌娘心里就难受。” “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娘就像是着了魔一般.......” “晚晚,你原谅娘好不好?娘以后会疼你的!” 苏母说着将手腕上的一副银镯子摘了下来,不顾苏令晚的拒绝,硬生生地给套了上去。 “这镯子是我新买的,之前一直没舍得戴,今日娘就把它送你,日后咱娘俩好好处行吗?” 第50章 天道好轮回 小的时候,苏令晚很喜欢苏令扬,父亲爱他,母亲也偏心他,他拥有父母双份爱,因此他性子开朗,好像无所畏惧。 苏令晚却是相反的。 父亲虽然给了她足够的爱和保护,但因为母亲的偏心,导致她打小就敏感。 人一敏感就变得胆小柔弱。 每次看到母亲对苏令晚好,她无比渴望。 只是随着越来越大,苏母眼里依旧没她,她也渐渐收起自己的渴望,变得好像不在意。 但只有她自己清楚,那深埋在心里对母爱的渴望一直都在。 她一直渴望着母亲能多看她一眼,能偏心她一点。 所以当苏母的手裹着她的手,当她第一次感受到母亲手心里的温暖....... 那一巴掌的心酸稍微被抚平。 她原谅了苏母。 于是,一日三餐饭又伺候上了。 当程墉听说了此事,气得他给了她后脑勺一巴掌“你脑子抽筋了是不是?” “人家在你面前哭上几声你就心软了?” 苏令晚揉了一把被他呼疼的后脑勺,想辩解“不是的.......母亲她知道错了。” “哈?!哈!”程墉气乐了,“她知道错了?当时不知道错了,打了三天才知道错了,你信她的鬼话!” 苏令晚将刚炸好的小鱼干塞进他因生气大张的嘴巴里“新鲜小鱼炸的,可酥了,当下酒菜正好。” 程墉嘴里吃着小酥鱼,怒其不争地叹了口气,随后回隔壁拎了壶好酒来,吃吃喝喝上了。 章萱萱这几日时不时从后院过来,有时来了客人,她还招揽一下,苏令晚见了也没管她,章萱萱再主动找她说话时,她也没再僵着,两人的关系稍有和缓。 这会儿,见程墉在店里吃吃喝喝,章萱萱将苏令晚一把拽到一旁,小声问“这人怎么每天都来?” 苏令晚笑了笑“他一个人,也不会做饭。” 说着,她拿着抹布开始收拾桌子。 收拾完后,坐在程墉对面,好奇地问他“你这两日怎么这么闲?大理寺那边不忙?” 原本倚在柜台偷听两人说话的章萱萱一听‘大理寺’三个字立马走了过来。 “他是大理寺的官爷?” 苏令晚点了点头,程墉入了霍延正手底下的公职门,自然是大理寺的人。 见她点了头,章萱萱的眼睛都亮了几分。 她一屁股坐在苏令晚旁边,再看程墉突然顺眼不少。 被她盯着看的程墉浑身一抖,忙将身子往一旁侧了侧。 章萱萱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弄得程墉连酒都喝不下去了。 苏令晚好笑地问他“上次的案子破了吗?” “嗯!”程墉将最后一口酒灌进嘴里,“前日破案,老霍给我放两天假。” 苏令晚一听,忙催促道“快跟我讲讲,谁是凶手?” 程墉恰好也吃喝好了。 于是,让苏令晚给他泡了杯茶来,他一边喝着茶一边缓缓道来。 苏令晚听着,唏嘘不已。 余监察史嫡子余钱,也就是死者,京城典型纨绔子弟,不学无术当街纵马整日泡在青楼,后院养了一群妾室还不知足,在路上见到哪家姑娘顺眼,直接抢回去当妾室。 心情好时,他还给对方家一点银子;心情不好时,半分钱不给,就像强盗,那些被抢占了女儿的老百姓敢怒不敢言。 毕竟之前有过一户人家报官,但不仅被余家压了下来,那家人也遭到了报复。 从那之后再也人敢反抗,这愈发助长了他的嚣张,横行霸道无法无天。 一提到余钱,附近几条街被他欺负过的人,哪个不痛恨? 苏令晚听说,前几日听说他被人掏了肺脏惨死船头,都忍不住拍手叫好。 看,这就是恶人的下场。 一年前,余钱看上了一个叫李杏的绣娘,打听之后听说无父无母更无兄弟姊妹就更嚣张了,于是在一个夜晚翻墙进了李杏的屋子,将其强了之后,见她哭得心烦,直接一脚踢出去,李杏当场吐了血昏死过去,余钱却扬长而去根本不管她死活。 李杏干活的秀坊见她好几天没来上工,便派人去找她,却见院子里空荡荡的,屋子里也没人,桌子上都落了灰,便断定她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毕竟是无父无母的孤女,失踪前几天还有人关心几句,到后来李杏渐渐被人遗忘。 章萱萱也听入了迷“李杏是不是被那余公子踢死了?” 程墉喝了口茶,慢吞吞地道“没死,被人救了!” “没死?”连苏令晚都很惊讶,“那她去了哪儿?难不成凶手是她?” 程墉故意卖关子“你觉得呢?” “哎呀你快说。” “自然不是她,她被余钱玷污之后又踢了一脚,那一脚直接踢坏了她的肺脏,这一年一直靠汤药吊着命,连床都下不了。” “啊?!好可怜......”苏令晚忍不住心疼起来,“可不是她,那凶手是谁?” “陈招娣!” 招娣? 苏令晚和章萱萱异口同声不可思议“女人?” 程墉点头“李杏的妹妹。” 苏令晚“你不是说李杏没有兄弟姐妹?” “陈招娣是李杏买来的。” “陈招娣也是孤儿?” “不是,她父母都在,只是家中姐妹太多养不活,她爹本打算将她卖了,恰好被李杏看见,见她可怜就花了五两银子买了下来。” “李杏买了陈招娣,又将她带进秀坊做工,虽然挣的不多,但每日都有钱拿,两人虽然不富裕,但也不缺钱花,日子过得还不错。” 但好景不长,李杏就被余钱盯上了。 他强了她之后,又一脚将她踢伤,恰好被赶回来的陈招娣发现......后来李杏虽然被救活,但因为伤到肺腑,整日咳嗽不止,大夫断定她活不过一年。 陈招娣为了救姐姐,开始找各种偏方。 后来,她听人说,肺脏出了问题,只要吃上一副新鲜的肺脏,病人就能痊愈。 于是她谋划了许久,最终拿起屠刀生剖了余钱的肺脏。 章萱萱听得毛骨悚然“好可怕!” 程墉瞥她一眼,不屑地挑了挑眉,看向若有所思的苏令晚“在想什么?” “只觉得好可怜!”苏令晚叹了口气,“原本好好的一对姐妹,却落得如此下场!” 程墉没说话。 世上有太多不公。 不过好在,“霍大人将案情如实上报给了皇上,皇上听说之后大怒,派人彻查余家,你猜怎么着?” 见苏令晚和旁边的章萱萱眼巴巴地瞅着他,程墉满意一笑。 “不过一五品芝麻小官,地窖里竟私藏了十万两黄金。” “皇上震怒,直接抄了余家满门,男人斩首,女眷流放蛮夷之地,终身不得回京!” 苏令晚听了,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都说好人有好报。 可李杏这个好姑娘却没有一个好下场。 陈招娣虽然杀了人,可若是余钱不作恶在先,她又如何能走上歧路? 所以人不要有太多的贪欲。 更不要去欺负无辜之人。 天道好轮回,报应可以迟到,但不会不到! 苏令晚双手托腮,幽幽出声“我渴望的一生就是有个好身体,平平安安就好,若是再多点顺心如意,那便是最好的一生!” 程墉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晚晚定能顺心如意!” 一旁章萱萱却撇撇嘴角“我娘说了,女人最重要的是要嫁一个好人家,夫家富贵,你自然身份不同,不然总会被别人欺负了去!” 第51章 苏家来人 二月,天气突然转暖,每天都是大太阳。 各家贵公子小姐纷纷脱下大氅,手里一直抱着的汤婆子也放下了。 大街上的马车也多了起来,苏令晚店里的生意也跟着好了不少。 这天上午,她坐在店门口的桂花树下,一边择菜一边任由从树缝里落下来的太阳照在她身上,整个人暖洋洋的。 突然有马车驶过来,停在她面前。 原以为是吃饭的客人,她起身相迎,却在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苏令娴时,抬起的左脚又收了回去。 紧接着,又有两个人从马车里走下来。 一个是苏令玉,另外一个则是苏令娇。 看到苏令娇,苏令晚秀眉微不可见地动了动,听说初二那天从国华寺回去之后,苏令娇便被关了祠堂,又禁足一个月。 这才放出来,又过来找她事来了? 苏令晚不自觉后退一步,脸上透着几分警惕。 见她这般,苏令娴好笑地拉住了她的手,好像一点不在乎她手上刚沾上的菜叶和土渣渣,亲热得不行“九妹,见到姐姐怎么不打招呼?姐姐可想你呢。” 苏令晚看她一眼,对上她含笑的眸子,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叫了一声“长姐!” “哎,还是我家九妹最乖!” 苏令晚不动声色地将手从她手里拿出来,直接开口“长姐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堂堂苏家嫡女,未来的太子侧妃,身份自然尊贵。 苏令晚不会傻到对方是真的来看她的。 她这个长姐做事,从来都抱着目的,没有好处的事,她是绝对不会做的。 就像她主动来找她,又带来这么多礼品....... 苏令晚突然心里发慌。 当初被撵出苏家,她虽然难过,但心里不慌。 出了苏家门,她就是自由的,再也不用受大房人的压迫和欺辱,更不用担心那些勾心斗角不择手段的腌臜事。 最起码一家三口的小命算是保住了。 但现在,面对苏令娴的突然示好,苏令晚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心里也多了几分警惕和探究。 只是面对她的探究,苏令娴脸上表情未变,笑得依旧很亲切。 “姐姐来看妹妹还需要理由吗?”她看了一眼店里,“不请长姐进去坐坐?” 话都说到这份上,苏令晚只好将她们迎了进去。 店里一早起来就打扫得干干净净,桌椅板凳都擦得光洁不沾一点污渍,但还是让苏令娇嫌弃了。 虽然被关了祠堂,但她依旧改不了说话不中听的毛病。 只见她从进来的那一刻起,就用帕子捂着鼻子,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这里怎么坐人?一股子怪味,臭死了。” 苏令晚没搭理她,拿着茶壶去一旁泡茶。 待她走后,苏令娴眼神顿时变了。 她看着苏令娇,压低了声音“不想来就给我滚回去!” 一向怕她的苏令娇这才不情不愿地在一旁坐了下来。 在后院听到动静的苏母领着刘氏和章萱萱走了进来,一见到苏令娴,苏母脸色变了几变,刚想开口说什么,苏令娴已经站了起来,主动走到苏母面前问礼“许久未见,婶娘的气色看着比之前好了许多呢。” 她的主动招呼,让苏母有些受宠若惊。 要知道以前在苏家,哪怕她主动开口打招呼,苏令娴要么态度冷淡的点点头,要么直接无视不理。 苏母心里存着疑惑,说话也小心翼翼“大小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来看看婶娘和九妹。” 苏令娴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一旁站着的刘氏和章萱萱“这两位是.......” “哦对了,忘了介绍。”苏母忙将章萱萱和刘氏拉到跟前,笑着道,“这是我娘家大嫂和侄女,她们来京城看看,见见世面。” 刘氏看着眼前的苏令娴,知道她就是苏家嫡女。 笑得一脸谄媚“早就听小妹说起过大小姐您了,今日一见,果然貌美如花气质如兰,当得起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号。” 此话一出,原本含笑的苏令娴嘴角一僵,脸色肉眼可见地变了几变。 站在她身后的苏令玉垂着头,差点没绷住笑,憋得一脸通红。 苏令晚冷眼旁观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号,再怎么轮也轮不到苏令娴头上。 这些年,她倒是争过,但论相貌,在京城一堆贵女中,她也不过中上之姿,远远不到一眼惊艳的地步;论才情,比她文采好的贵女更是多得是。 之所以能被太子选为侧妃,大概是靠着外祖那边的关系。 太子想拉拢朝臣,联姻是最简单也是最牢靠的办法。 刘氏见众人都不说话,气氛诡异,正不解呢,一旁苏令娇出了声“你若是想拍长姐的马屁,也要拍在正处,什么京城第一才女?我家长姐才不稀罕呢!” 刘氏一听,瞬间白了脸色。 她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一旁的苏母,苏母躲着她的视线,不敢开口。 倒是一旁的章萱萱站了出来,站在刘氏面前朝面色不虞的苏令娴福了福身“我与母亲第一次来京城,很多规矩都不懂,冲撞了苏大小姐,忘大小姐见谅。” 她规矩到位,话说得很还算中听。 苏令晚不由得看她一眼,第一次觉得她这个表姐也不像她变现出来的那般无知蛮横。 再看苏令娴,果然脸色转好。 甚至还主动伸手扶起了章萱萱,脸上又有了笑“多大点事,值得妹妹赔礼道歉?” 随后拉着她入了座“你是九妹表姐,我比你大一点,日后你也随九妹叫我长姐就成。” 章萱萱受宠若惊。 刘氏更是喜不自胜,见自家女儿还愣神,立马推了她一把“还不快谢谢长姐。” “多谢长姐。” “一家人不必如此客气。” 一旁的苏令娇,一双白眼快翻上天了。 苏令晚将茶端上来,章萱萱立马伸手接过,殷勤地给苏令娴姐妹仨 苏令娇看着眼前最普通的白色茶碗,不由得皱眉。 “没新茶具吗?这茶碗还不知道被多少人喝过,我嫌脏!” 苏令晚抬眸看她“你可以不喝!” 语气冰冷,毫不客气! 随后懒得再搭理任何人,转身进了厨房。 厨房里还炖着牛肉,晚上还要用,她还有时间来伺候这些吃饱没事干的大小姐? 冬安进来的时候,看着满屋子的姑娘丫鬟们,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儿。 正要退出去,原本坐着的苏令娴突然起身迎了上去“冬安。” 冬安看她一眼,觉得有点眼熟。 “你是?” “苏令娴,户部侍郎苏锦昌乃家父!” 冬安一听,明白过来了。 就是那个将苏姑娘赶出苏家的苏家啊。 于是,瞬间没了好语气“你找我有事?” 苏令娴朝门外看了一眼,见门口停着辆马车,不由得眼睛一亮“外面马车上坐着的可是霍世子?” 第52章 误会 冬安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脸‘唰’地一下就冷了下来。 “苏姑娘看起来挺关心我家世子爷?” 苏令娴脸颊一红“你误会了,我并非如此。” “你带着一群人来面馆堵我家世子爷,这事太子殿下知道么?若是殿下不知道,我不介意让世子爷带带话,就说苏家大小姐.......” “我真的没有堵世子爷!只是突然见到霍家马车,还以为是霍世子在上面。” 苏令娴脸色一白,又解释了一句“我今日来,是来看九妹妹的。” 冬安冷哼一声,明显不信。 苏令娴急得满头冷汗。 恰好见苏令晚从厨房出来,她忙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情急道“九妹你帮我解释一下,我今日真的是来看你和婶娘。” 可能是太急切,精心修剪的指尖深陷胳膊里,苏令晚疼得呲牙。 她一把甩开苏令娴的手,微微皱眉“长姐,你掐疼我了。” 苏令娴反应过来,脸色多少有些尴尬。 她一把松开她的胳膊,往后退了一步。 “抱歉九妹,姐姐也是情急之下不小心......” “没关系。” 苏令晚打断她的话,随后看向冬安,脸上有了笑,“怎么这会儿来了?可是没吃早饭?” 冬安嘿嘿一笑“吃过了,我家世子爷......” 他突然停了下来。 见屋子里所有人都看着他俩,于是一把将苏令晚拉到厨房,偷偷和她咬耳朵“我世子爷有位朋友从外地来,大人让我跟你说一声,今晚麻烦姑娘做几道好菜,他和朋友晚点过来。” 苏令晚点头“好。” 随后又问“大人的那位朋友可有什么忌口?” 冬安仔细想了想“好像挺烦吃鱼,他可能嫌刺多。” 苏令晚却道“可是大人喜欢吃鱼。” 冬安嘿嘿地笑“那就依世子爷的口味来,那位爷就喜欢吃肉喝酒,酒就不麻烦姑娘了,我一会儿回国公府搬几坛子过来。” “嗯好。” 送走了冬安,苏令晚一转头,见屋子里所有人都盯着她。 眼神......嗯各种各样。 她一句话没说,进厨房拎了篮子走到苏令娴面前,语气平淡“长姐,我得出门一趟买点东西,家里有母亲在,若是有什么事直接与她说就行。” 苏令娴嘴巴动了动,但最终微微一笑。 “今日来就是为了看看你和婶娘过得好不好?可有什么短缺的?尽管告诉我,我尽力帮你。” 苏令晚“我们现在一切都好,多谢长姐挂心。” “九妹。” 见她态度疏离,苏令娴轻叹一口气,有些伤心“九妹终究是和我生分了。” 苏令晚笑了笑没说话。 父亲刚过世,大伯和大伯母就将他们孤儿寡母赶出苏家的时候,苏令娴又在哪里?可有出来替她说句好话? 现在又来假惺惺地说这些话,何必呢? 她不说话,气氛就尴尬起来。 苏令娴脸上的笑快要挂不住了。 一旁苏令娇早就坐不住了。 她‘噌’地一下站起来,大步走到苏令晚面前,一脸不屑“若不是今日长姐非拉着我过来,我才不稀罕来你这破地儿。” 苏令晚根本不惯着她“没人请你来!” 令娇撸起袖子,气得跳脚,“苏令晚,你简直目无尊长,我今天就替苏家人好好教训教训你!” 一旁站着的苏令娴,不动声色地往一旁站了站。 苏令晚将她的动作收入眼底,在心里冷笑一声,二话不说直接将手里的篮子朝苏令娇砸了过去。 “啊.......” 一声惨叫,苏令娇捂着鼻子站在那里,有血从她手指间缝流出来,她惨白着脸,看着苏令晚的眼神就像是见了鬼,惊恐又难以置信。 别说她难以置信,在场谁不是一副震惊的模样? 还是苏令娇的丫鬟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扶住了苏令娇,大叫出声“来人来人,快带小姐去医馆。” 苏令娇却一把推开丫鬟。 气急败坏地大叫一声,不顾还在流血的鼻子,朝苏令晚扑过去。 苏令晚一闪身躲了开来,随后又是一脚过去绊住了扑过来的苏令娇,只听见‘扑通’一声...... 整个屋子都安静了。 她无视所有人震惊的目光,看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道是不是昏死过去的苏令娇,冷冷出声“从苏家将我们赶出来的那一刻,我苏令晚的苏只是随了父姓,和你们苏家没有半点关系。” “所以......”她看向苏令娴,目光冰冷,“麻烦长姐日后没事不要来这里,我忙得很,没时间待客!” 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铺子,去买晚上需要用的食材。 若是以前,她还会担心苏令娇一气之下会砸了她的店,毕竟她的确干得出来。 但现在,如果她没猜错,苏令娴今日眼巴巴地带着礼品来找她,不过是因为她以为她和霍延正有什么关系。 毕竟在国华寺,他维护过她。 上次上元节,在船上,他更是在一起。 苏令娴是个聪明的,只要稍微一打听,就能打听到霍延正经常来她店里吃饭。 为了攀上霍家的关系,她还真是费心了! 所以今日,即便她冷脸待她,日后她还会再来。 至于苏令娇想砸她店,那更是不可能。 苏令娴不会让她这么做! 果然,她前脚出门,后脚苏令娇从地上蹦了起来,她扶着被摔疼的腰,冲一旁的丫鬟大吼道“给我砸,把这里给我砸光!” 随后,她又蹦到苏母面前,抬手给了她一耳光。 “你这个老泼皮,生了一个小杂种,竟敢打我?我今天非得给她点颜色看看......” “胡闹!” 苏令娴阴沉着脸,吩咐一旁丫鬟,“把四小姐给我堵上嘴送上马车!” “你敢!?” 苏令娇还想闹,苏令娴身边的大丫鬟走过来,一把将帕子塞进她嘴里,随后吩咐一旁的几个丫鬟摁住苏令娇,将她送上了马车。 苏令玉在一旁看着,垂着头一言不发。 被打了一巴掌的苏母,脸色不太好看。 但在苏令娴面前,她又不敢说什么。 苏令娴走过去,打苏令娇赔不是“四妹妹被郭姨娘惯坏了,婶娘也知道她一向跋扈嚣张。”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丫鬟手里接过几张银票,递到苏母手里“婶娘就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苏母看着塞进手里的银票,视线落在票额上。 脸色顿时缓和不少。 “自然不会,大小姐放心!” 第53章 人善被人欺 苏令娴领着人走后,刘氏看着苏母手里的银票,眼睛都看直了“苏家小姐出手真阔绰,小妹,这得有好几百两吧?” 见她眼睛盯着银票,苏母连忙将银票塞进怀里,抬脚往后院去。 刚被苏令娇打了一巴掌,一向好面子的苏母,脸上根本挂不住。 今日这事若是换了别人,她定是要闹上一闹,但是苏令娇....... 苏家人,她是不敢惹的。 待苏母回了后院,刘氏拉着章萱萱在店里坐下来,母女俩脸上是掩藏不住的兴奋。 “娘,我原以为苏家大小姐一定很不好相处,今日一看,挺和善的。” 刘氏也开心“可不嘛,人长得好看心也善,之前你姑母还总说人家心眼子坏,可今日我瞅着,倒是比苏令晚好相处得多。” “刚临走前,苏大小姐还说下次府上有聚会,会派人来请我过去。” “那聚会定有年轻公子吧?” 章萱萱脸颊一红“哎呀娘。” “你害什么羞?忘了咱们来京城的目的。” 章萱萱一听,眼神也变得坚定起来“我不想一辈子窝在老家那个破地方,我一定要嫁来京城。” “好女儿,娘日后就全靠你了,你若是嫁了哪家贵公子,娘日后在这大京城还不得横着走?” 章萱萱一把抱住刘氏的胳膊“娘,我是不是得添几身新衣裙?还有首饰,我刚才见苏家的小姐们的首饰极其好看精致,你看我的这些,都好多年了,一点也不时兴,若是去聚会被人见了,还不得笑话我啊。” “对对对,萱萱说得对,走,娘现在就带你买。” 母女俩走后没多久,苏令晚也买菜回来了。 在后院听到动静的苏母,走了过来。 她脸上红肿未消,苏令晚看着正要说话,苏母却率先开了口“你哪来的胆子去惹苏令娇?我平时怎么跟你说的,看见苏家人离远点,你不但不听,竟还敢打人家,苏令晚你疯了是吧?” 她的话,就像一瓢冷水,瞬间让苏令晚清醒过来。 原本有几分担心的她,看着苏母脸上的红肿,淡声开了口“母亲没招没惹苏令娇,她不照样打了你?” “还不都是因为你,苏令晚,我替你挨了巴掌,我可是你娘,你犯的错我来受,你就不怕遭报应?” “报应吗?”苏令晚冷笑一声,“我只知道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 “就像母亲对我一样,我尽心尽力伺候你,你不但不感恩,反而恶语相向;苏令娇打了你,你一句话不敢说,却扭头想把气撒我身上。” “你......” 苏令晚摘下手腕上的银镯子,朝苏母递过去“这镯子母亲还是收回去吧,我没那个福气!” “我都是为了你好,你别不识好歹!” 说完,一把抢过银镯子,转身进了后院。 苏令晚心情差到爆! ....... 苏府,大夫人张氏住的院子。 苏令娴坐在张氏身边,脸色不太好看“我那个九妹,之前倒是咱们小瞧她了。”火山文学 张氏给她剥着瓜子仁,闻言哼了一声“不声不响看着文静,其实主意大着呢。” 随后又道“你祖父活着时,最喜欢的就是她。” 苏令娴吃了一颗瓜子仁,有些心烦意乱“你说她是怎么认识霍世子的?那小厮和苏令晚说话挺随意的,估计两人没少见面。” “哼,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能做出抛头露面做生意的事,心机自然不少,整个京城谁不知道霍世子在大理寺任职,她就偏偏把那店开在世子必经之路上,估计没少站在门口冲世子抛狐媚眼子。” 此刻的张氏大概是忘了,苏令晚开店在先,霍延正回京任职大理寺卿在后。 她又无神通,哪来的未卜先知? 但对于用有色眼光看你的人,不管你做得再好,在她们眼里,你一言一行都是错的。 临回自己院子前,苏令娴对张氏说“过几日府上聚会,母亲多准备一张请柬,我有用。” “新认识了朋友?” 苏令娴不屑启唇“不是什么朋友,母亲日后就知道了。” 苏令娴就是张氏的掌心宝。 她要什么,她就应什么。 一张请柬而已,不在话下。 ....... 刚忙完中午这一波客人,刘氏和章萱萱从外面回来了。 大冷天的,两人走得满头大汗。 一进店就章萱萱朝苏令晚嚷嚷“弄点茶来,渴死了。” 苏令晚在厨房里洗刷碗筷,听到她俩的声音就当没听见,继续手上的动作。 见没动静,刘氏又叫了一遍“晚晚呐,快来给我们泡壶茶。” 母女俩又等了半天,见苏令晚还没来,章萱萱一下子从凳子上站起来,气势汹汹地冲进厨房,看着正在洗完的苏令晚,语气不善“苏令晚,你耳朵聋了吗?我叫你没听见吗?” 碗洗好了,苏令晚将其在架子上摆放好,这才转身回头,目光凌凌地看向大呼小叫的章萱萱,一字一句“你没长手吗?” 她眼神冰凉,看得章萱萱心头一颤。 但依旧梗着脖子和她吵“苏令晚,姑母没教过你待客之道吗?我们是客,你对家里的客人就这态度?” 苏令晚原本就心情极差。 这会儿更是上了脾气“对,你说的没错,我就这态度,爱来不来,不想待就回去呀,反正我这地儿小,也装不下您这两尊菩萨!” 说着,一扭身子将章萱萱撞开,“出去!” “你......” 章萱萱气得要死,扭头跑出去找刘氏。 刘氏在那边好一通阴阳怪气,末了拉着章萱萱的手“走,咱找你姑母说说去,让她好好管管这个没教养的。” 只是,她回到后院一整个下午,苏母也没露面。 包括午饭,都没人再来找她要。 苏令晚松了口气,她真的不想再吵了,她已经很累了,不想再耗尽心力和那些人吵吵闹闹弄得心情更糟糕。 ...... 大理寺书房,霍延正刚忙完手头的事,冬安就进来了。 “世子爷,钟小王爷到了。”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自门外走进来,一袭红衣,即便是在这样的深夜,也满身风华。 对方声音清越至极“霍大人不信守承诺,害得本王在城外等了半天,这腿都站酸了。” 他说着一屁股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随后吩咐冬安“去,给本王泡壶好茶。” 冬安看向霍延正,见对方点了头,忙退了出去。 待门关上,红衣男人托着腮看着霍延正,仔细看眼神还透着几分幽怨“霍霍,你怎么不看我?” 第54章 别胡来 话还没落音,一支毛笔朝他砸了过来。 钟小王爷起身一跃,跳到一旁桌子上,再看霍延正,眼神透着几分杀气“你疯了是不是?我这衣裳可是新做的,你若是弄脏了,我非得让你赔!” 霍延正收了手上的文书放在一旁,抬眸看他一眼“半夜穿着红衣到处走,就不怕吓到人?” “少见多怪!” 钟小王爷走到书桌前,跟没长骨头似地,直接趴在上面,抬头看着霍延正“几月不见,霍霍长得更好看了。” 恰好冬安端茶进来,一听见这话,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连人带茶盘一起飞出去。 听到动静的钟小王回头看他一眼“毛毛躁躁!” 冬安将茶盘放在一旁“小王爷,来喝茶,小的特意泡了世子爷最珍贵的大红袍......” “这大红袍还是本王给他的吧?” 冬安“........啊是!” 钟小王爷更无语了。 霍延正起身,抬脚朝桌子走去,浑身上下都透着‘你爱喝不喝’的气息。 钟衾一见,撇撇嘴角,跟了上去。 两人喝了一壶茶,起身就出了门。 上了马车,见马车去的不是他以前经常吃的醉仙阁,钟衾扭头问霍延正“不是要请本王吃饭?这是去哪儿?” 坐在车辕上的冬安立马掀了帘子,将脸伸进来,笑嘻嘻地“小王爷,大人给您订了一好地方,保准您吃得满意。” 钟衾一听,眼睛大放光彩“难道是海棠阁?” 所谓海棠阁,乃京城权贵最喜欢去的地儿,说它是酒楼,它里面的侍女个个貌如天仙身怀绝技能唱会跳琴棋书画更是不在话下。 说它是青楼,但姑娘们个个守身如玉,只卖艺不卖身。 之前有不长眼的公子哥不顾劝阻强了一个姑娘,直接被海棠阁的人躲了下半身丢了出去,手段残忍得害怕。 那位公子的家人闹个不停,甚至报了官,可到了最后,此事不了了之,海棠阁依旧好好的,听说那位公子不仅自己残了,还连累家人遭了殃。 最后举家搬出了京城。 从那之后,再无人敢在海棠阁放肆。 大家在猜,海棠阁背后的真正主人到底是谁? 只是这位神秘的主人,从未在人前出现过。 一时之间,海棠阁的主人成了京城最大的未解之谜。 钟衾以前在京城,没事就往海棠阁跑,但还从来没和霍延正一起去过。 “他不是不喜欢去那儿?” 冬安“王爷您想多了,世子爷给您另外安排了地儿。” “我就知道。”钟衾很失望,连带看着霍延正的眼神都透着不屑,“天天装得一本正经清心寡欲,活该你现在还娶不到媳妇。” 霍延正手里握着一本书,正在看,闻言也没理他。 钟衾觉得没意思,抬手掀了车帘,看着满街灯火,看着看着,车子就停在了一家面馆前。 他扭头“怎么停了?” 霍延正放下手里的书“到了!” 说着起身,率先出了马车。 钟衾“到了?到哪儿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掀开帘子走下马车,当看到霍延正真的朝面馆走,钟衾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一旁的冬安“他就请我吃碗面?” 冬安憋着笑跟他解释“这家老板娘做的菜极好吃,小王爷您尝尝就知道了。” “本王何时吃过这种路边小摊?”钟衾扭头就走,气得不行,“霍延正好样的,我千里迢迢跑来京城,他就请我吃碗面,我要是再理他,我就是条狗......” 话还没说完,一道轻柔的女声自身后传来“来啦大人。” 脚步一顿,钟衾忙转身去看。 只见那一方屋檐下的灯笼旁,一袭碧色罗裙的姑娘站在那儿,梳着最简单的单螺髻,明明一身素净,可偏偏皮肤白得仿佛在发光,唇边梨涡浅浅,就连那一对看人的眸子都散发着清澈的光。 钟衾不自觉地抬脚走了过去,甚至还挤开了站在门口的霍延正。 “姑娘怎么称呼?” 苏令晚看着突然挤到跟前来的贵公子,眼睛亮了一下。 真好看! 虽然很不合适,但看到他的那一刻,她脑子里真的就冒出这三个字。 一袭红衣,桃花眼含着笑,眼尾轻挑,唇红齿白,蛊惑众生...... 见她傻呆呆地看着他不说话,满眼都是惊艳,钟衾习惯性地伸手过去想调戏她一把,谁知刚伸手还没挨上呢,一只大手拍过来。 他不悦扭头,刚想开口,却对上霍延正有些冷的眼神“别胡来!” 钟衾还是有点怕他。 他说不能胡来,那便是不能胡来。 一旁苏令晚挑开门帘“二位大人请进。” 钟衾率先抬脚入内,原以为是脏兮兮的小馆子,谁知里面竟十分干净整洁。 临窗的一张桌子上摆满了菜,两个暖锅子,五六个炒菜,满屋子菜香。 他一屁股坐下来,看向苏令晚“都你做的?” “嗯!” “若是对了本王胃口,本王定赏你!” 本王? 苏令晚讶异地看向霍延正。 霍延正看她一眼,缓缓出了声“这是钟小王爷,一直在郓城,今日才回京。” 钟小王爷? 苏令晚一脸惊讶,她是知道钟家的。 大业朝唯一的异姓王,听说当年太祖打天下,钟家誓死跟随,拼命为其冲锋陷阵,不惜牺牲家族半数族人的性命,护送太祖问鼎天下。 太祖感念他们的功劳,封钟家祖上为王,世袭罔替,富贵绵长。 后来太祖过世,钟家便主动提出搬离京城,去了最边陲的郓城,替大业朝继续守护江山。 二十年前,圣上突然让钟家将年仅两岁的小钟衾,也就是钟家嫡长孙来京城做太子伴读。 其实大家都很明白,说是太子伴读,其实不过是圣上的一个借口罢了。 两岁的小孩刚断奶,连字都不认识,做什么伴读? 他不过担心钟家有异心,若是将钟家嫡长孙放在眼皮底下,也算是吃了颗定心丸。 钟衾从二岁到二十岁,整整十八年,被‘押’在京城不能回郓城。 刚来京城的时候,他便遭遇了一场风寒,若不是长公主,他可能已经死在了那场风寒里。 那个时候长公主还未出嫁。 长公主可怜他太小身边又没个照顾的人,便求了皇上,将小小的钟衾养在她身边,一勺汤药一勺汤药地喂下去,养了整整半年多,这才痊愈。 半年后长公主出嫁,钟衾也跟着出了宫,住在国公府,这一住就是十几年。 他比霍延正大三岁多! 他一直都当自己是霍延正的哥哥。 但霍大人不仅没叫过他哥,反而自记事起就开始欺负人,没事就摁着钟衾揍,揍得他鬼哭狼嚎跑去长公主那儿告状...... 这就是为什么霍延正一冷脸,堂堂小王爷就气虚的原因! 第55章 你心悦他 苏令晚是知道钟家的。 更知道钟家有个小王爷一直待在京城,十八岁那年才被接回到自己的家乡。 皇室的事,她也只是从别人那里听了一耳朵,更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能见到传说中的钟家小王爷。 她当时还听说钟小王爷长得极其俊俏,今日一见,传言果真不假。 对方是小王爷,身份尊贵,苏令晚忙福身问了安。 钟衾虽然看起来拽拽的,但好像并没有什么高高在上的架子,相处了一会儿,苏令晚忍不住看了一眼霍延正。 她觉得钟小王爷比霍大人要平易近人许多。 正在喝酒的霍延正,察觉到她不时瞄过来的视线,前几次也没管,但次数多了,霍延正突然抬眸,恰好逮住了她偷瞄的眼神。 苏令晚“......” 霍延正“看什么?我脸上有花?” 令晚脑子一懵,不经思考的话脱口而出,“大人好像瘦了.......” 苍天! 她在说什么? 为什么说这些? 她何曾关注过他胖瘦? 这张嘴......真找抽! 脱口而出的话,苏令晚心里后悔不迭,霍大人他不会当她有什么企图吧? 毕竟哪家好姑娘会这么关注一个男人的胖瘦? 果然,她见原本脸上没什么表情的霍大人突然笑了,虽然那抹笑只是一闪而过,但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笑? 冷笑? “大人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 苏令晚想解释,一旁钟衾却突然将脸凑到她跟前,那双桃花眼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应该在放光“你心悦霍霍?” “谁?” 钟衾抬手一指霍延正,“他,你心悦他?” “没没没有!”苏令晚吓得脸都白了,“小王爷,您误会了,霍大人之前经常来我店里吃饭,所以就顺口关心了一句,我保证刚刚那句话绝无其他意思!” 见他好像不相信,苏令晚举起右手,信誓旦旦“我发誓,对霍大人绝无其他心思!” 钟衾对她逗得‘哈哈’大笑。 “哎呦小晚晚,你怎么这么可爱?” 苏令晚“......” 她很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笑过之后,钟衾用手撑着脑袋,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无视他一脸的冰渣“也对,像他这样的冰块脸,哪个姑娘会喜欢?” 见的确是她表姐,钟衾脸色也好看了几分。 他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一双桃花眼扫过盛装过的章萱萱,嘴角轻勾“这么晚上,章小姐还要出门?” 章萱萱愣了一下“回公子,萱萱听见店里有动静,以为表妹很忙,便过来想帮帮她。” 钟衾看她一眼,唇角滑过一抹讥笑,倒也没再说什么。 见他没有怪罪的意思,苏令晚松了口气。 她抬脚走到章萱萱面前,正要让她回去后院,却见对方径直绕过她走到吃饭的桌子前,殷勤地拿起了酒盏“二位公子,萱萱替二位公子倒酒!” 苏令晚一听,脸都白了。 她忙上前,也不敢去看霍延正和钟小王爷的脸色,正要开口,却听见钟衾含笑出声“行啊,那就多谢章姑娘了。” 苏令晚忙抬头,只见霍延正一脸冷沉,可偏偏钟衾笑得一脸狐狸相。 她心头焦急,直觉要出事。 也顾不上规矩,忙伸手将章萱萱拉到一旁,压低了声音“你回去睡觉!” 章萱萱冷笑一声“怎么?怕我抢了你谄媚的机会?苏令晚,你也不看看你长得那副德行,两位公子如何能看得上你?” 说完,她一把甩开苏令晚的手,回到桌子旁。 苏令晚看着一意孤行的章萱萱,心里后悔不已,她根本没料到这个时间她会跑出来;更没想到她胆大包天往霍延正和钟衾跟前凑。 暂且不提钟小王爷这只笑面狐狸。 今日第一次见,苏令晚对他不了解,不敢说什么。 但绝非如他表面那般无害! 一个能在京城待了十八年还好好回到郓城的‘质子’,谁敢说他毫无心机? 再加上霍延正...... 是什么样的人,她是最清楚的。 暂且不提国公府世子爷的尊贵身份,就单说他是大理寺卿,每日待在诏狱,人送‘霍阎王’。 若是惹了他不高兴,下场会如何? 自认识以来,她一直小心翼翼待他,生怕惹恼了他。 可章萱萱不怕死,还非要往上凑! 她不会真以为能攀上两位贵公子,摇身一变飞上枝头变凤凰吧? (还有一更,每天两更~感谢宝们的支持~) 第56章 别打她的主意 苏令晚战战兢兢地守在一旁。 真的是战战兢兢的。 她并非关心章萱萱的死活,而是担心两位爷发起脾气来,她这个无辜之人也跟着遭殃。 原本守在一旁打瞌睡的冬安,看到章萱萱突然来了精神,他朝苏令晚招了招手,待她走过去,他好奇地问“真是你表姐?” 苏令晚点头。 “呵呵你这表姐真有意思,”冬安说话挺直,“半夜这个点满头珠翠,这身上的裙子也是新做的吧?看着还有折痕。” 苏令晚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连冬安都能看得明白的事,霍延正和钟小王爷又怎能不明白? 此刻的章萱萱在两人眼里,恐怕就是跳梁小丑,让人贻笑大方。 冬安又凑过来“你表姐这长相,连小王爷身边的丫鬟都比不上,你说小王爷如何看得上她?” 苏令晚下意识地偷摸地瞄了一眼霍延正,然后看冬安。 冬安秒懂她的意思,压低了声音“你长得这么好看,我家世子爷都不带多看你一眼的!” 言外之意,章萱萱这种的,霍延正连正眼都不会给。 苏令晚眨了眨眼睛“你这是在夸我吗?” “嗯呐,姑娘不觉得自己好看吗?” 苏令晚轻轻摇头“我天天忙着挣钱,也没多注意其她姑娘。” 她顿了顿,好奇地问冬安“上元那一日,船上那位温姑娘长得挺好看的。” 冬安一听,嘿嘿地乐了。 “你知道她是谁吗?” 苏令晚仔细想了想“好像是温太傅家的嫡女。” 冬安点头“温家的夫人与长公主年少之交,两家关系还算不错,温姑娘小的时候还在国公府住过呢。” “哦,那大人和温姑娘还是青梅竹马......” 苏令晚话没说完,那边突然传来一声惊呼,紧接钟小王爷漫不经心的声音传来“你要是觉得眼睛长得无用,我不介意将她挖出来喂狗!” 当看清那边的情景时,苏令晚忍不住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出事了! 钟小王爷拿出帕子,擦了擦洒在手上的酒液,随后将帕子甩在了章萱萱的脸上。 章萱萱跪在地上,浑身颤抖“公子饶命公子饶命,我不是故意......” “来人!” 钟衾耐心告罄,那张让人惊艳的脸上划过一抹厌恶,“卖去怡红院,让老鸨好好教教她伺候人的规矩!” “是!” 一护卫走进来,拖着章萱萱就要走。 章萱萱拼命挣扎,大哭起来“公子饶命公子饶命,我再也不敢了,求您放过我吧。” 钟衾不为所动,继续和霍延正喝着酒。 眼瞅着章萱萱就要被拖出去,苏令晚上前几步,跪在了钟衾面前“小王爷息怒,表姐不懂事,坏了王爷和大人的喝酒兴致,我明日便将她送回济阳,让舅舅好好管教!求王爷饶过她这一次!” 钟衾看着跪在地上的姑娘,一身素衣,除了发髻上一只碧绿芍药簪子,通身上下无一件首饰,可她跪在那里,瘦弱的小身板挺得笔直,不卑不亢,哪怕是在求人。 钟衾好笑地勾唇“你跪在下来求我放过她,说不定人家根本不领你的情。” “我知道,但她毕竟是我表姐,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出事,若真出了事,舅舅和舅母也不会放过我......” 钟衾点点头“小可怜,全家就没个能护你的人么?” 苏令晚垂着头,没说话。 钟衾看了一眼对面的男人,见他的视线一直落在苏令晚身上,轻轻眨了眨眼睛,随后又长长叹了口气;“那今日本王就看在晚晚的面子上,饶了你表姐一次,但若有下一次......” 苏令晚“若再有下一次,便是她自己自作自受!” “行!” 钟衾轻轻一抬手,一旁护卫立马放开章萱萱。 早已吓得浑身颤抖的章萱萱直接跪倒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躲在暗处的刘氏,一见这情况忙跑进来,一把扶起自己女儿,连拖带抱地冲进后院,至始至终,连个屁都不敢放。 待屋子里的人都出去后,钟衾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苏令晚,将手伸了过去“还跪着作甚?起来吧!” “多谢王爷!” 说着,她自己拎着裙摆就站了起来。 钟衾“......” 尴尬地将手收了回去。 觉得很没有面子的钟小王爷,开始挑剔起来“你这肉炖得太烂,口感不好,没嚼劲!” 苏令晚看了一眼炖得软耙的牛腩,犹豫了一下“王爷若是喜欢吃劲道的,下次我便给你炖得劲道点。” 钟衾瞥她一眼,又用筷子指着那鱼“我最不喜欢吃鱼!” 苏令晚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霍延正,只见霍大人正慢条斯理地吃着鱼肉,剑眉舒展,看着应该是极其满意这道菜。 苏令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王爷不喜欢吃鱼吗?那我记住了,下次便不做......!” 话还未说完,一道视线落过来。 苏令晚心头一颤,连忙改口“下次不做这么多了。” 说完,还偷摸地瞄了一眼某位大人。 大概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某位大人收回视线,继续吃鱼,一整条清蒸鱼被他吃得只剩下个鱼头。 苏令晚看着,还挺骄傲。 冬安说过大人很挑食,但好像每次只要她做的菜,他都吃光了。 这是不是代表......她做的菜很好吃! 见她怂的一批,钟衾恨铁不成钢,故意刁难她“我要吃烤乳鸽,你会不会做?” 这次,不等苏令晚开口回他,一旁一直没说话的霍延正突然出了声。 “你没长手?” 清清冷冷的一句话,瞬间堵住了钟衾的所有不满。 他看他一眼声音也跟着弱了几分“本王哪儿会......” 随后见霍延正板着脸吓人得很,忙对苏令晚摆摆手;“烤乳鸽不吃了,你给我来碗牛肉汤尝尝总行吧?” “是!” 苏令晚开心得咧开嘴角,“那我现在去给您弄?” “去去去!”见她笑得小梨涡都出来了,心头的气也不自觉消了几分,“苏令晚本王警告你啊,你要是再对我笑,本王就把你收了当丫鬟!” 苏令晚小脸都白了“啊?王爷您......” “哈哈哈你这个小傻子,你怎么什么话都信?” 钟衾笑得毫无形象可言,气得苏令晚暗暗咬牙,转身气冲冲地进了厨房。 待她走后,钟衾突然不笑了。 “不是......我真的开个玩笑。”他盯着勾着唇角的霍延正,“你别笑成吗?你笑得我心慌......” 霍延正低沉出声“别打她的主意!” 第57章 小傻子样 吃饱喝足临走的时候,钟衾将苏令晚叫到跟前,给了一锭百两的金元宝。 “赏你的!” 金灿灿的金元宝,苏令晚却不敢收。 “一顿饭而已,王爷喜欢便是民女最大的福气.......” 话刚说到一半,那金元宝就‘飞’到她怀里。 钟衾一脸不耐烦“冠冕堂皇的话少说,下次给本王整个烤乳鸽。” 苏令晚还想拒绝,一旁霍延正出了声“给你就收着。” 看他一眼,苏令晚便收起了金元宝,朝钟衾开心地道了谢。 送二位出去的时候,苏令晚突然想起了什么,叫住了正要上马车的霍延正“大人,留步。” 霍延正收回脚来,转身看她。 苏令晚丢下一句‘你等我一会儿’便进了屋。 很快,她又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盒子,她停在霍延正面前,将盒子递过去“上次答应给二公子折的青蛙和兔子,麻烦您带回去给他。” 霍延正垂眸,视线落在她递过来的盒子上,随即抬手接了过去“多谢!” 嗓音低沉,磁性悦耳。 苏令晚仰脸看他,嘴角扬着笑“不客气,小公子很可爱。” 她说完朝一旁将脑袋伸出车窗看热闹的钟衾“欢迎小王爷再来。” 钟衾“记得本王的烤乳鸽!” “是!” 脆生生一声,乖得不得了。 惹得钟衾笑了一声“小傻子样!” 霍延正也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看得苏令晚莫名觉得有点丢脸。 一向不苟言笑的霍大人好像也在笑她。 真的,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她确定自己没看错。 再想深看时,霍延正已经抬脚上了马车,手里稳稳地拿着那盒子,弓腰进了车厢。 马车车轮滚动,冬安坐在车辕上朝苏令晚挥手“走了苏姑娘。” “慢走。” 目送马车远去,苏令晚转身回屋,开始收拾桌子。 待她收拾好,又将铺子仔细打扫一遍,这才回了后院。 来不及洗漱,她径直去了苏母的屋子。 屋子门紧闭,里面没有亮灯。 若是以前,苏令晚绝不会去打扰她,但今日她抬手敲了房门。 里面没动静。 她又敲了两声,里面才传来苏母不耐烦的声音“谁呀?” “是我!” 苏令晚站在门口,“母亲开下门,我有事与你说。” “太冷了,我已经睡下了,你有事直接说吧。” 外面的确很冷。 苏令晚搓了搓冷冰冰的双手,也没再有顾虑,直接开了口“舅母和表姐也来京城十来天了,她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话音刚落,房门被打开,裹着棉袄的苏母怒气冲冲地站在门内看着苏令晚“苏令晚,你是一点良心都没有,她们可是你舅母和表姐。” 累了一整天,苏令晚根本没力气和她吵。 “我来只是通知你一声,若明天她们还不走,到时候别怪我不留情面!” 说完,也不去看苏母,转身就走。 只是还没走两步,苏母不依不饶地声音传来“你要是敢将她们赶出去,我就和你断绝母女关系!” 苏令晚脚步一顿。 她回头,眼神淡淡地睨着靠在门边的苏母“好啊,既然在你心里舅母和章萱萱比我更重要,那你就跟着她们回济阳好了,反正母亲从来都是偏心舅舅一家。” 她说着朝隔壁紧闭的房门扫了一眼“你对她们这么好,想来你以后住在舅舅家,舅母也是极照顾你的!” 话音刚落,隔壁的房门被拉开。 刘氏走了出来,她干笑两声“这大半夜的,你母女俩怎么又吵吵起来了?” 苏母一见到刘氏,就开始哭天抢地。 “我的命好苦啊,嫁人嫁了个短命鬼,男人死了又来了这么一个孽障来折磨我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苏母一边大哭着一边拿头去撞门。 刘氏忙跑过去,一把拉住了她“哎呦不能撞不能撞,晚晚就是说说而已,她还真能与你断绝关系?她一向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苏母一把抱住她,哭得稀里哗啦。 “她要撵你们走,你说她怎地就这般心狠?你可是她舅母......” 刘氏一听,脸色挺尴尬。 她看着站在一旁一脸冷漠的苏令晚,张了张嘴,正要开口,却听见苏令晚道“今日表姐闹了这么一出,惹了钟小王爷,如果我是她,我今晚就连夜出城跑得远远的!” “我为什么要跑?” 章萱萱突然走出来,语气十分强硬,“我做错了什么?” 苏令晚看着她,眸光凌然“知道钟家吗?” 章萱萱不以为然“不就是那个远在边陲的异姓王么?他能有多大的本事?再说了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他敢乱来试试!” 苏令晚笑了。 “无知者无畏!” 她朝章萱萱靠近一步,对上她不以为然的眼神,“暂且不提他有没有本事,但你在眼里,就如同地上的蝼蚁,他想碾死你不过分分钟的事。” “你放屁!” “今晚若不是我跪下来求他,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好好地待在这里说他坏话?” 她的话,让章萱萱再一次想起刚才不久之前的遭遇。 被侍卫拖走的那一刻,她真的害怕极了。 见她不说话,苏令晚冷然出声“明日一早,你们收拾东西回济阳,我会替你们找好马车!” 说完,她转身想回房。 可章萱萱却突然大叫起来“苏令晚,我是不会走的!” 苏令晚再次停了下来。 她回头盯着她,冷冷出声“走不走由不得你!”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苏令晚,你不过是怕我抢了你的风头!” “风头?”苏令晚气乐了,“什么风头?是在王爷和霍大人面前出丑的风头吗?” “你.......” “我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但我要提醒你,京城贵女如云,个个如花似玉身份娇贵,你拿什么和她们比?” 一旁刘氏不悦出了声“我家萱萱怎么就不能和人家比了?她也是我娇养出来的好姑娘,一身清白,哪像你.......” “就是,整日抛头露面往男人跟前凑,苏令晚,我要是你早就一头撞死了,你怎么还有脸在这儿说我?” 第58章 找个媳妇回来 那边苏母哭哭啼啼骂骂咧咧,这边刘氏和章萱萱一起拿话羞辱她,苏令晚脑子一热,头也不回地冲进自己屋子里,再出来时手里握着一把剪刀。 刘氏和章萱萱见了,吓得尖叫一声,一把抱在一起。 而苏母则立马闭了嘴,扭头跑进自己屋子‘砰’地一声关上门。 刘氏脸都白了,她看着一步一步朝这边走过来的苏令晚,锋利的剪刀在夜色下散发着骇人的光。 是不是疯了?” 苏令晚冷笑一声“对我疯了,所以我再问一遍,你们滚不滚?” “我就不走,我看你能把我啊啊啊......” 苏令晚的剪刀直接怼上章萱萱的脸。 对方一脸惨白“娘,娘,救我......” 刘氏怕了,连忙求饶“晚晚有话好好说,我们走,我们现在就走,你别冲动,别冲动。” 苏令晚突然收起剪刀,抱臂站在一旁,拿眼看着她们“给你们半炷香的时间,收拾东西现在就给我滚!” 刘氏和章萱萱这次什么都不敢再说,麻利进屋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跑得比谁都快。 苏令晚倚在店门口,看着她们进了斜对面的客栈,心里头积攒了许多天一口恶气终于吐了出来。 怪不得有人喜欢发疯,这感觉真爽。 她关上大门,烧了热水,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一觉睡到天亮。 她不知道的是,半夜苏母趁她熟睡溜出门,去了对面客栈,天明之前才偷偷回来。 ...... 每办完一个大案,霍延正就休沐一日。 知道哥哥今日休沐,一贯喜欢睡懒觉的霍延麟起得特别早,他自己穿好衣服,乖乖地洗漱完,抬脚就往隔壁擎安堂冲,却被嬷嬷堵了回来。 “长公主交待了,世子爷难得休息一日,小公子莫要太早去打扰他。” 霍延麟一听噘起小嘴“可我也许久未见哥哥了。” “那咱们先去扶云院,世子爷一会儿肯定要去那边给长公主请安,到时候你就能见到他了。” 霍延麟想了想,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他跟着嬷嬷前脚刚到扶云院,霍延正就来了。 听到门口的丫鬟传世子爷到了,开心得小家伙直接从长公主怀里跳下去,欢快地朝门口冲去。 刚到门口,就被一双大手给抱了起来。 紧接着,屋子里就响起小家伙开心的大叫“啊啊啊啊飞起来喽,再高点再高点。” 长公主坐在那里,看着玩闹的兄弟俩,眼角眉梢都是笑。 见小的还要闹着出去飞一盘,长公主忙站了起来,从霍延正手接过霍延麟,不赞同地开了口“还没吃早饭呢,就闹着出去玩,一会儿吃饱了,你随你哥去,我今日就不管你了。” 霍延麟一听,开心得蹦蹦跳跳“骑马骑马骑马。” 霍延正伸手摸了摸他小脑袋,随后看向长公主“母亲,今日钟衾要来。” “阿衾回京了?何时回的?怎么不回府来住?” “昨日刚回,他在城里有宅子。” “这孩子,到家了怎地还住在外面?”长公主很开心,忙吩咐一旁云嬷嬷,“快去,派几个人将蕴意堂给收拾出来,让阿衾住。” 云嬷嬷正要领命去办,一旁霍延正出了声。 “他既不愿回来,母亲不必勉强。” 一句话,让长公主怔了怔。 静昭长公主何其聪明? 她岂能不明白霍延正话里的意思。 只是心里难受。 她疼了十八年的孩子,到了家门口,却有家不敢回,生怕惹了她皇兄不高兴,引起不必要的猜忌。 毕竟,一个异姓王一个手握二十万精兵的镇国公...... 她不怪皇兄! 只是难过自己生在皇室,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看出母亲心里难受,霍延正陪她吃过早饭并未急着离开,又拿出黑白棋,陪霍延麟下起棋来。 钟衾来的时候,快到午时。 听闻他要回来,镇国公霍战年特意从军营赶了回来。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一大桌子菜,都是钟衾爱吃的。 对他没什么印象的霍延麟噘着嘴巴不开心“为什么对他这么好?都是他爱吃的菜,我的小肉丸都没了!” 钟衾故意气他,特意加了块鹿肉放进嘴里“唔真好吃,比小肉丸好吃。” “啊啊啊啊你闭嘴!” 霍延麟气呼呼地向坐在身边的霍延正告状,“哥哥揍他!” 霍延正伸手摸摸他的小脑袋“他小时候生过高热,脑子烧坏了,你对他好点。” 钟衾;“......” 他在骂谁是傻子? 一旁长公主忍不住笑出声来,就连霍战年都忍不住笑了笑。 霍延麟真的就信了。 他拿起公筷,主动夹了块肉放进钟衾碗里,看他的眼神好可怜“喏快吃吧。” 钟衾磨牙“......霍延正!” 霍延正眼皮都没抬一下。 一顿饭,吃得极其热闹,最开心莫过于长公主。 两个亲生的儿子,一个她照顾了十八年的‘儿子’...... “唉!” 一家人正喝着茶呢,她突然长长地叹了口气,她眼神幽怨地看着眼前的霍延正和钟衾“一个二十二,一个二十五,你俩谁来告诉我,到底何时能生出个孙子给我抱抱?” 钟衾知道逃不过这一劫。 便嘻嘻哈哈地想插科打诨地蒙混过关。 谁知长公主柳眉一竖“你给我老实点!” 钟衾垂着脑袋“我还没遇到喜欢的。” “你少蒙我,听说你屋子里养了一群丫鬟,个个长得漂亮。” “嘿嘿,这您都知道?那都是丫鬟,我就看着好看,其实也没多喜欢。”眼瞅着长公主摁着他没完没了,钟衾眼珠子一转,“霍霍,你怎么不管霍霍?” 长公主没好气“我要是管得了还等到现在?” 她说完,不解地瞪了霍延正一眼。 坐在对面的活延正,慢条斯理喝着茶水,就好像两人说的对象不是他一样。 看得长公主气不打一处来“二十多岁的年纪,一个整天没个正经事,一个正经事忙得没完没了,隔壁乾乐都当祖母了,我却连儿媳妇的影儿都没摸着。” 越说越伤心,长公主拿出帕子开始拭眼泪。 霍延麟见了,心疼自己母亲,举着小手大声道“母亲母亲,母亲别伤心,等我明日去给您找个儿媳妇回来。” ‘扑哧......’ 钟衾没忍住,一口茶水喷出来。 恰好喷到霍延麟的小脸上。 气得他张牙舞爪朝他扑上来“我和你拼了!” 钟衾却一把将他举起来“你老实交代,哪来的媳妇?” “哼哼,我才不要告诉你!” “那你就是在骗人.......” “谁说的?” 霍延麟急着争辩,“她长得可好看了,还会折各种各样的小动物,上次她还给我折了小兔子......” 原本事不关己喝着茶的霍延正突然抬头看向自己的亲弟弟...... 第59章 抢了他媳妇 听他不像是胡编的,长公主顿时来了兴趣。 “你什么时候认识的小姑娘?谁家的?今年几岁了?” 霍延麟为难了。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是谁家的。 歪着小脑袋想了半天,霍延麟突然扭头看向自家亲大哥“哥哥,她是谁家的?” 一瞬间,屋子里所有人的视线都朝霍延正看过来。 霍延正放下手里的茶盏,没管霍延麟,而是看向长公主“上元那一日,我带他去麗湖赏灯,在那边恰巧遇到苏姑娘!” “哪个苏姑娘?” “苏锦良之女苏令晚。” 长公主一听这个名字,便立马想起一件事来“五年前中秋之夜,你弟弟不小心走失,送他回来的那个人是不是叫苏锦良?” 霍延正点头“正是他!” “原来竟是他!”长公主点点头,“他女儿今年多大了?” “十七!” 长公主一听“都这么大了?” “我记得当年他送你弟弟回来的时候,手里还牵着一个小女孩,那个女孩是不是就是这姑娘?” “正是!” 霍延正当时就在现场。 因三岁的霍延麟走失,长公主心急如焚,几次差点昏厥过去。 霍延正便让父亲留下照顾母亲,自己领着人正要出门找,苏锦良就将人送回来了。 他记得清楚,那天深夜,对方一身月白洗得半旧锦袍站在国公府的大门前,手里牵着霍延麟,小家伙手里还拿着一串糖葫芦。 而他另一只手里牵着的小姑娘噘着小嘴巴,不情不愿地看着吃糖葫芦的霍延麟,好似他抢了她的糖葫芦。 后来得知,的确是霍延麟抢了她的糖葫芦。 后来静昭长公主为了报答他们,让人准备了不少谢礼,但都被对方谢绝了。 长公主一听苏令晚就是当年那个小姑娘,忍不住笑了。 她对一旁嬷嬷道“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小姑娘?麟哥儿抢了她糖葫芦的那个,当时小嘴噘得老高?” 云嬷嬷笑“听说她父亲刚给她买了糖葫芦,还没来得及吃呢,就捡到了二公子。” 长公主笑出声来。 “咱家麟哥也不嫌害臊,和小姑娘抢吃的。” “公子才三岁,走丢了没哭就已经很厉害了。” 长公主一脸自豪“那也是,不仅没把自己搞丢,还白赚了一串糖葫芦。” 说完又道“我记得那小姑娘长得粉雕玉琢的,小脸白白净净......”火山文学 她说着去问霍延正“现在大了,还像小时候一样好看吗?” 霍延正“.......” 长公主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算了,问你也白问,在你眼里,姑娘都长得丑!” 她直接问霍延麟“那个姐姐长得好看吗?” “嗯嗯嗯!” 霍延麟点头如啄米,“她长得比母亲白,比母亲年轻,说话也比母亲温柔,而且手也比母亲的巧哦,她真的......咦母亲你怎么不笑了?” 就在这时,原本抱着他的钟衾,直接将他塞进长公主怀里。 霍延麟“......” 长公主一把扭住他的耳朵,阴恻恻地问“我说话不温柔?” “.......母亲是这个世上最最最美丽温柔的女人!” 顿时,一屋子笑声。 待笑够了,长公主问霍延麟“下个月我过生辰,邀请那个姐姐来好不好?” 长公主对当年苏锦良的印象还是极好的。 也觉得当年那个噘着小嘴的姑娘极其可爱又好笑。 原本苏家是未在她邀请名单之内,这次生辰,邀请的人不多,除了皇室中人,剩下的几家都是霍家世交,关系非同一般。 霍延麟一听,很开心“好。” 长公主便吩咐云嬷嬷“给苏家发一张邀请帖......” 她突然想起什么,抬头看向霍延正“苏锦良是苏家几房?” 霍延正“苏锦良前年已经去世。” “啊?”长公主微微吃惊,“他还很年轻,怎会......” “意外!” 长公主一向心善,听了多少有些遗憾“那他的家人在苏家过得可还好?” 霍延正并未隐瞒“苏锦良去世后没多久,苏家大房就将苏令晚及其母亲和弟弟赶出了苏家,苏令晚在昌隆街开了家面馆维持生活。” 闻言,长公主一脸震惊“苏家大房的当家人是?” “户部侍郎苏锦昌。” 长公主皱眉“苏锦良虽说是苏家庶子,但也是他的亲弟弟,弟弟去世,他竟不顾血脉至亲,将其侄子侄女赶出苏家,这种人,怎配当朝廷命官?” 钟衾摇着扇子,慢悠悠地开口“听闻苏景昌是靠着他岳丈张家才上去的,没什么真本事,拍马溜须是一流。” 随后又凑到长公主面前“苏锦昌长女,下个月就要嫁进东宫当太子侧妃。” “她?” 长公主恍然大悟,“太子侧妃竟是苏锦昌的闺女?就这种品性的家族,如何配得上我皇室儿郎?” 哪怕给太子做妾,也是不够格的。 随后又像是突然起了兴致。 她问霍延正“我打算办个大点的生日宴请,你觉得如何?” 霍延正能有什么意见? “随母亲高兴。” 长公主点头,吩咐一旁云嬷嬷,“人生过半,难得这次阿衾也回京了,那我的四十岁生辰就大办一次,我先拟个名单给你,随后再和国公爷商量一下。” “是。” 长公主做事雷厉风行,说干就敢。 起身领着云嬷嬷去忙了。 钟衾坐到霍延正身边,用扇子挡着嘴,压低了声音“我助攻得如何?” 霍延正淡淡睨他一眼,一句话没说,起身牵了霍延麟朝外走去。 “哎哎你俩等等我。” 霍延麟扭头冲他做鬼脸“略略略显眼包。” “你说谁显眼包?” “你你你,一身红裙子......” 钟衾生气了“霍延麟,小王这是锦袍,红锦袍,你一个小屁孩懂什么?” “母亲说了,阿衾是个显眼包,母亲说得对!” 钟衾更抓狂了“我是你大哥,是大哥!” “阿衾阿衾......” 钟衾一把将他举起来,走到一旁的荷花池前,作势要将他扔下去,吓得霍延麟大叫“哥,哥哥救我!” 霍延正负手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钟衾得意地笑“你哥是不会救你的!” “为什么?” “因为......”钟衾凑到他耳朵前,“你抢了他媳妇!” 第60章 请柬 将刘氏和章萱萱赶出去之后,苏令晚觉得整个人轻松不少。 苏母也一改之前的爱哭爱闹,窝在自己屋里,连饭都是自己做,也不再挑三拣四。 所以当苏母每次偷摸出去找刘氏和章萱萱,苏令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去管。 她最近也挺忙。 忙着学习新的厨艺。 上次从霍延正那里借了本菜谱,她研究了好几日,越看越喜欢,里面有许多她听都没听说过的糕点和面点。 她利用空闲之余开始学做糕点。 做的第一份糕点是最简单的水晶绿豆糕,但很遗憾,经验不足,失败得一塌糊涂。 传统的绿豆糕她是会的,但水晶绿豆糕她第一次做,不知道哪个步骤出了错,蒸出来一拿就散了。 她并未气馁,又做了一笼,依旧是散的。 那天深夜,她抱着那本菜谱一个字一个字地研究了许久,终于得出结论里面需要的白糖可能是精细的白糖,而她用的是白冰糖。 于是第二日一大早,她便直奔卖糖的铺子,花了一两银子买了一小袋白糖。 回去的路上,她肉疼得厉害,但当她完美地做出一锅水晶绿豆糕的那一刻,又觉得这一两银子是值得的。 做好之后,中午趁店里顾客多,她特意挑了一些拿出来,每桌客人送了两块,让他们品尝然后给点意见。 大家似乎都很给面,纷纷夸她点心做得好吃。 这下子,苏令晚就更有动力了。 她打算再做一份梅花糕。 街上买的梅花糕她见过,模样并不精致,也吸引不了人,更没有让人想吃的欲望。 苏令晚想在卖相上做工夫,她特意找了附近的一家木匠给她弄了一套模具,她自己画的图,让木匠照着图做,做出来的磨具精致小巧。 模具拿到手,她清洗干净,晒干之后,连夜就做了一份梅花糕。 然后拎着直接去了隔壁找程墉。 程墉最近早出晚归,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也很少去她那儿吃饭。 她还是有些担心。 找到他的时候,他在书房,正在做画。 他做画时,不喜人打扰,苏令晚便将装着梅花糕的食盒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后悄悄地走了。 次日,刚开门没多久,程墉来了。 手里拎着空空的食盒,他问苏令晚“昨日那糕点你在哪儿买的?” 苏令晚不答反问“好吃吗?” “挺好吃的,我一向不喜欢甜食,但昨日的梅花糕甜而不腻,十分合我胃口。” 听到夸赞,苏令晚开心极了。 “是我自己做的。” “你?”程墉一脸不相信,“你一个卖牛肉面的还会做出那样精致的点心?” “你别看不起人!” 苏令晚带他进了厨房,指着放在一旁的模具“喏,看到了吧。” 程墉看了一眼,扭头问她“你不卖牛肉面了?” 苏令晚“只是有这个想法,还不知道行不行。” 程墉挺支持她。 “改做点心也挺好的,开面馆又脏又累不说,来这里吃面的大多都是大老爷们,你一个小姑娘整日在男人堆里打转,总归是不大好。” 程墉说的话,其实也是苏令晚考虑很久的事。 来她面馆吃面大多数都是男人,很少有女客人,她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天天和一帮男人打交道,多少是不合适的。 所以当她看到这本菜谱,看到里面的糕点时,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 想将面馆改成糕点铺子。 程墉是第一个支持她的人。 当天就掏出了几张银票塞给她“大胆去干,我相信你!” 苏令晚没要。 她掏出上次钟衾给她的金元宝给程墉看了一眼“喏我有银子。” 从那之后,苏令晚干劲就更足了。 白天卖面,晚上研究糕点。 从最开始的水晶绿豆糕、梅花糕、马蹄糕......各种糕点,再到现在的玫瑰花生酪、糯米桂花酪、荷花酪、龙井陈皮酪...... 每做成一样,就让程墉品尝一下,经过无数次尝试和改进之后...... 程墉“你成才了!” 得到鼓励的苏令晚立马将‘暂停营业’的牌子挂了上去,开始找人重装铺子。 而此时,也不知不觉地进了三月。 她这边热火朝天干劲十足,苏家那边也得了好消息。 大房的院子,一大早管家就风风火火地走进来,脸上满是激动“夫人,夫人,霍家派人送来了请帖。” 刚吃完早饭的张氏,微微一愣“哪个霍家?” 不等管家开口回答,一旁的苏令娴率先出了声“可是镇国公府?” “正是,刚国公府上的小厮拿了请帖来,说是长公主让送过来的。” 长公主送请帖? 这可是苏家以前从未有过的事。 上次霍家来人,还是老太爷在世,老人家过大寿时,霍家派了霍世子来送寿礼。 那也是仅有的一次。 自老太爷过世之后,苏家除了苏锦昌这个户部侍郎支撑着,已经大不如从前,一代不如一代,自然是入不了霍家人的眼。 张氏一脸惊讶“不会送错了吧?” 管家忙将请帖递上去“夫人看看就知道了。” 张氏接过,却转手递给了苏令娴。 苏令娴快速打开,当看到真的是长公主发的请柬,眼睛都亮了几分。 “母亲,是真的。” 张氏接过请柬也仔细地看了一遍,见真的是长公主发的请柬,整个人也跟着激动起来。 “三月十八生辰宴......”张氏仔细地念了一遍,“今天三月初五,可就还没剩几日了。” 苏令娴却突然从激动的心情中平静下来。 “母亲,您说长公主怎会突然想起咱们?” 苏家虽然也算得上京城权贵,但他们这种权贵与霍家比起来,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如果将京城权贵比作一座金字塔,霍家是立在塔尖的权贵,而他们则是最下面的那几层人,站在塔尖的霍家,如何能看得上底层的苏家? 张氏想了想“也没什么好意外的,毕竟你即将嫁入东宫,太子是她亲侄子,你身为太子未来侧妃,她想见见你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苏令娴觉得母亲说得有道理。 “长公主既然诚心邀请,那咱们是不是该提前准备贺礼?”苏令娴想了想,“母亲不是有块祖母绿的翡翠,要不给长公主打对玉镯当做贺礼?” 张氏却摇头“这种东西霍家估计看不上,我今晚找你父亲商量商量再做决定。” 第61章 没教养 这几日装修铺子,虽然很累,但苏令晚干劲十足。 不过五日,店里便焕然一新。 给工匠们结完账,苏令晚看着快速瘪下去的钱袋子,脑子里只有一句话花钱容易挣钱难! 可当她转头看着崭新的铺子,又觉得这银子花得真值。 所以当云啸一大早领着自己的兄弟们过来想吃碗牛肉的时候,见铺子改头换面,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儿。 他退出去左右看了一眼,最后又走了进来。 苏令晚从后院进来,见他来了,忙迎上去“来了云大哥。” “苏姑娘,你这是......” “我把铺子重装了一下,以后不卖面了,准备卖点心。” “点心?”云啸挺意外,“你会的东西还挺多。” “新学的。” 苏令晚抬脚往厨房去,“你们等会。” 等她再出来时,手里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装着糕点。 “大家都来尝尝我的手艺。” 她说着,先给了云啸一个,随后又挨个分发下去,“我自己想出来的藕粉桂花糖糕,不知道味道如何,你们帮我尝尝。” 云啸先吃了一个,他不喜甜食。 却连连点头“清甜,还有点粘牙,挺好吃。” 另外一个侍卫道“桂花糖糕我吃过,可姑娘这和外面卖的似乎不一样。” “苏姑娘做的要精致许多,这中间的花是桂花吗?” 苏令晚“嗯,我做了很多模具,这是用模具压出来的花型,好看吧?” “挺好的,只是你现在不卖面了,那我们吃什么?” 苏令晚笑道“斜对面新开了家羊肉汤面,我去吃过一次,味道挺好的。” “那行,那我们就过去尝尝羊肉汤,苏姑娘你忙。” 云啸拔腿就要走。 苏令晚却叫住了他“等等。” 她拿出一食盒来,麻利地将点心装进去,然后递给云啸“这剩下的几块,带给冬安尝尝。” “好咧,那我先替冬安多谢姑娘。” 云啸接过食盒领着几位兄弟就走了。 他们前脚出门,后脚苏母从后院走了过来。 苏令晚看她一眼,径直去了厨房。 前几日刚想装修店铺时,苏母闹了一场,目的是企图阻止她重装铺子,但苏令晚决定的事,不会因为她的哭闹而更改。 她任由她闹,根本不搭理。 最后苏母见她铁了心,骂骂咧咧了几句也就算了。 这几天,苏母一次没到前面来,母女俩在后院碰见了,也是谁也不搭理谁。 苏令晚倒无所谓,但苏母憋不住了。 她眼瞅着这铺子装修好了要开始挣钱了,于是开始往苏令晚跟前凑。 苏令晚进了厨房,她也跟了进来。 看着眼前的各种模具、笼屉、烤炉、还有很多她没见过的工具,主动开了口“这么些东西可费了不少银子吧?” 苏令晚将早上用过的模具清洗一番,头也不抬地回道“母亲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我的事你勿需操心。” “你.......” 苏母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忍住了。 “我知道你心里恨我,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你母亲,我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了你好,你也别整天不知好歹拿话呛我。” 苏令晚将清洗好的模具放在一旁沥水。 “为了我好?”她转身看向苏母,“偷偷拿了我柜子里的银子去倒贴舅母和章萱萱也是为了我好?” 苏母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沉了脸。 “好啊苏令晚,你竟敢监视我?” 苏令晚直接被她的话给气乐了。 “我柜子里的银子都是有数的,每天进账多少,出账多少,我本子上记得清清楚楚,那柜子钥匙你也有一把,你天天偷偷摸摸进我房间,你真以为我不知道吗?”火山文学 “我偷偷摸摸?这是我的家,我用得着偷偷摸摸,你说话真难听!” “母亲若是做不出这事,我又何必说这难听的话?” 见她板着脸油盐不进,苏令晚忍不住叹了口气,“柜子里的银子都是留着给令扬读书用的,你拿了给舅母,那日后弟弟用银子,你又该从哪里去弄?” 苏母撇撇嘴角“你不是挺能挣钱么?” “呵......” 虽然被伤了无数次,但她还是有点难过,“在你眼里,我是不是连外面拉人的马和驴子都不如?马和驴子拉人累了,主人家还知道给点好吃的摸摸头刷刷毛说几句好听的哄哄。可我呢?我天天起早贪黑累死累活挣钱养活一家人,你不心疼也就算了,将我辛苦挣的银子拿去倒贴别人,更是觉得理所当然!” “母亲看到我这双手了吗?” 她将长满薄茧的双手伸到苏母面前,眼眶泛红,“我才十七,我比章萱萱还小一岁,她天天被舅母娇着宠着五指不沾阳春水......” “可即便如此,你还拿着我一碗面一碗面挣来的银子去给她花?” 苏母脸上表情讪讪“她是你表姐.......” “对,她是我表姐,不是我祖宗,她凭什么花我的银子?” 苏令晚深吸一口气,抬手擦掉眼角的泪,心硬如铁,“你若是想倒贴,可以自己出去挣钱,若再有一次被我发现母亲偷拿我的银子,到时候极别怪我不将母女情面!” 苏母却道“我哪会挣钱?再说了你不是挺能干?不过是给了几两银子而已,值得你对我大呼小叫!” “你表姐说得对,你还真是没半点教养!” 苏母的话就像一击闷雷,直接砸在苏令晚的脑门。 她想让她滚! 可浑身颤抖不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来“你说谁没教养呢?” 苏母下意识要还嘴,却在看到来人是谁时,一下子闭了嘴。 程墉一脚踏进来,也没看苏母,而是对着苏令晚就骂“你没长嘴吗?她说你没教养,你就不知道回她一句我有娘生没娘教,哪来的教养?” “她为老不尊,你还供着她作甚?看不顺眼就给我骂,她一个当娘的不要脸欺负小的,你还和她讲什么情面,她骂你什么,你就给我骂回去!” 他指桑骂槐,气得苏母脸色铁青。 “你......” “你给我闭嘴!”程墉一瞪眼,吓得苏母立马将嘴巴闭上了。 程墉直接抬手指着她的鼻子“我要是苏令晚,我早就把你撵出去了,你一个当母亲的不知道心疼自己的女儿也就算了,别人说她什么,你就跟着说她什么,你算个什么母亲?天底下有你这样没良心的母亲吗?” “你天天什么不干,心安理得地花着你女儿一碗面一碗汤挣来的钱,却还要指着她鼻子骂她没教养!” “我看没教养的那个人是你才对!” “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自私自利有心狠的母亲!” “苏令晚摊上你这么一个娘,算她倒了八辈子血霉!” 第62章 给冬安的 苏母一脸阴沉地回了后院。 程墉恨铁不成钢,拿手指着苏令晚的额头,气得咬牙“她不拿你当女儿看,你还尊着她敬着她作甚?下次再惹你,你直接将她赶出去,天天惯得她!” 苏令晚擦了擦泪,被程墉骂了一通,心里也舒畅了。 她点头“以后不会了,她若是再欺负我,我便不会再顾母女情分!” “这就对了。”程墉骂完,肚子也饿了,“今早吃什么?” “给你留了一份包子。” “行。” ...... 吃过早饭,云啸拎着食盒回了大理寺,他径直去了书房,冬安一般都在那里。 可敲了门,书房里只有霍延正一人。 他见完礼,然后问道“大人,冬安呢?” 正站在书架前翻阅典籍的霍延正头也未抬“出去了。” “那他没口福了。”云啸将手里的食盒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苏姑娘今早新做的点心,还热乎呢,说让属下拿来给冬安尝尝。” 霍延正手上一动一顿。 他转身回头,看着云啸放在桌子上的食盒“给冬安?” “是,苏姑娘说给冬安尝尝。”云啸丝毫没注意到自家主子脸色的变化,兴致勃勃,“大人您还不知道吧?苏姑娘的铺子重新装了一下,她日后不卖面了,改成了点心铺子!” 霍延正没说话,一双眼睛依旧盯着那食盒看。 云啸接着道“属下也尝了两块,姑娘做的点心清甜不腻,当真好......” 话未说完,霍延正便开了口“你也吃了?” “是,苏姑娘给属下尝了两块.......”云啸看着脸色越来越不好看的霍延正,小心翼翼地出声,“大人,属下......是不是说错什么话?” 霍延正收回视线,转身将手里典籍放回书架,嗓音瞬间冰冷“你倒是挺清闲!” “.......” 云啸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就是出去吃了个早饭,仅此而已。 就在这时,冬安拎着水壶走进来。 看到云啸,他还好心情地打了个招呼“早啊云大统领,我刚听云鸠说你们去喝了羊肉汤?哪家店?味道如何?下次.......咦你眼睛是不是抽筋了?” 云啸“.......冬安啊。” “怎么了?” “苏姑娘给你的糕点,她亲手做的。” 云啸抬手一指旁边的食盒,随后又朝霍延正拱手“属下告退!” 云啸连滚带爬地跑了。 刚出门没多久遇到云翳。 他一把将云翳拉到一旁,压低了声音“先别过去大人那儿。” 云翳“怎么了?” “大人心情不好。” “怎么了?” “可能与苏姑娘有关!” 云翳了悟,点点头,也没多问。 云啸见他这模样,好似一点也不意外,忍不住问“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苏姑娘和大人.......” 云翳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 而此刻,大理寺书房,冬安打开桌子上的食盒,看着里面还热乎的点心“世子爷,苏姑娘的手真巧,您看这花儿精致得,让人都不舍得吃了。” 他说着,将盘子拿出来,端到霍延正面前让他看。 可谁知,还没挨过去,就听见自家世子爷语气沉沉地开了口“我让你泡的茶呢?” 冬安忙将点心放下,转身走去一旁泡茶。 霍延正抬眸,视线落在面前的小盘子上,五块精致的藕粉桂花小糖糕放在那里,每一块上面都点缀着一朵鹅黄桂花瓣,淡淡的桂花香扑鼻而来...... 冬安泡好茶端上来,见自家世子爷盯着那份糕点看,眼珠子一转,立马伸手过去,将盘子往他跟前推了推。 “爷,小的觉得苏姑娘定是想将这糕点送您尝尝,但她又不好意思说.......”他一边仔细瞧着自家世子爷的脸色一边小心翼翼道,“您说是不是?” 霍延正收回视线,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也没说话, 冬安满头冷汗。 他打小就伺候的主子,心情好什么样,不好什么样他可是一清二楚。 就像此刻,他家世子爷的心情铁定是不好的。 他心情一不好就不喜欢理人, 而且脸上表情越淡,说明心情越差。 就像此刻! 冬安欲哭无泪“要不,小的去苏姑娘那儿重新去给您买一份?” 这次,霍延正终于有了动静。 他放下手里的茶盏,抬眸看他,眼神冰凉“我不喜甜食,就说给母亲准备的。”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 冬安连滚带爬地跑了。 直到上了马车,他还在擦冷汗。 但后来又一想,自家爷也奇怪,他从来不喜甜食,今日怎会因为一份糕点如此这般? 到了苏令晚那儿,她正准备出去买布裁窗帘,见冬安突然来了,还以为有什么事,当听到他说要给长公主买份点心时,整个人愣了一下。 “长公主?” 冬安笑道“是呢,你现在能做吗?” “能是能,只是,”她凑到冬安面前,小声问,“长公主想吃什么样的点心没有,怎会找上我?” “苏姑娘,不瞒你说,这是我家世子爷的一份孝心,他可能是见你点心做得精致,所以想着给长公主带一份回去。” 苏令晚“大人尝过我做的点心?” 冬安叹了口气“苏姑娘,不瞒你说,我到现在也没琢磨透我家世子爷的心思。” “什么意思?” “当时爷就盯着你送我的点心看了半天,那眼神冷飕飕的,吓得我心惊胆颤,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冬安叹了口气,“可我从早上到现在,可一直都是规规矩矩,半点错处都没犯过......” 苏令晚“.......你没错!” “嗯?” “好像是我做错了?” “嗯?!什么意思?” 苏令晚一把捂住脸“完了完了冬安,我好像把霍大人给得罪了。” “姑娘何时得罪了世子爷?” 苏令晚一把松开手,垂死挣扎“我给你准备了点心,可偏偏就忘了给大人给备一份!” 冬安一听,恍然大悟。 他终于知道自家世子爷为何用那凉嗖嗖的眼神看他了。 原来如此! 他豁然开朗! 只是...... “我家爷没那么小气吧?他不喜欢吃甜食的......” “你不懂!” 苏令晚心里哭唧唧,觉得自己好笨。 她想了想,突然问冬安“你说我要不要一会儿随你去大理寺当面给大人赔个不是?” 第63章 见色忘友 苏令晚风风火火地做了四样点心,跟着冬安去了大理寺。 下了马车,冬安走在前面,她走在后面,这是她第一次来大理寺,一双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传说中的大理寺府衙。 冬安回头看她一眼,出声提醒“看着点脚下,这里路面不平,可别摔倒了。” 苏令晚收回视线,追上他,小声问“我听说大理寺诏狱关着的都是罪大恶极的凶犯,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 “我还听说里面整日血流成河,可也是真的?” 冬安乐了“别听外面瞎传!” 两人正说着话,迎面走来一捕快,对方见苏令晚出现在这儿,有些意外“苏姑娘,你怎么来这儿了?” 苏令晚定睛一看,是李盛,以前经常来店里吃面。 她回道“李哥,我来找霍大人。” 她语气娴熟,好似和霍大人很熟的样子。 李盛眼底划过一抹讶异。 但什么都没问,只说“听说你以后不卖面了?” “嗯,准备改行卖点心。” “那成,日后还去照顾你生意。” “多谢李哥。” 分开之后,冬安打趣苏令晚“你认识的人还挺多。” “大伙之前都挺照顾我生意的。” “唉也是,你一个小姑娘出来做生意实在不易.......” 两人聊着就到了书房门口。 冬安抬手敲门“大人,苏姑娘来了。” 男人清冷低沉的嗓音传来“进来!” 冬安忙对苏令晚小声道“你进去吧,我去泡茶。” 说完就跑了。 苏令晚“......” 看着他跑远的身影,苏令晚感觉好慌。 她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认真地思考一个问题现在回家还来得及吗? 可没等她把这个问题想明白,原本紧闭的书房门打开,一身官袍的霍延正站在门口,目光清淡地睨着她“找我何事?” 苏令晚一瞬间回神,忙将手里的食盒递了过去。 “大人尝尝。” 霍延正看了一眼她递过来的食盒,没接,而是转身往里去。 苏令晚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他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真的生气了?所以不打算理她? 可她这不是亲自送来了吗? 霍大人怎地这般小气? 就在她在心里腹诽之际,霍延正低沉的嗓音传来“你还楞在那里做什么?进来!” 苏令晚“......” 哦原来是她想多了。 她拎着食盒,进了大理寺书房。 书房很大,东西两面墙整齐地摆放着书架,从地面到房顶那么高大大书架,看得苏令晚有些眼晕,书架正中间是一道十六开的山水屏风,屏风前是一方紫檀木书桌。 宽大的书桌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种卷宗、文书和笔墨纸砚,满屋子的书香气。 霍延正坐在书桌后面,深邃的黑眸看着她,并未出声。 苏令晚忙收回视线,走到一旁桌子前,正要将食盒放上去,却看到了自己送给冬安的桂花糖糕。 糖糕早就凉了。 苏令晚偷摸地回头看了霍延正一眼,见他正在低头看文书,便快速地将那份桂花糖糕放进一旁食盒,随后将刚做好的点心一样样拿出来摆放好。 做好这一切,她这才转身面向霍延正,轻声开了口“霍大人,民女新做的点心,您要不要尝尝?” 霍延正抬眸,深邃的视线笔直地朝她看过来。 薄唇微启,嗓音不冷不热“难为苏姑娘亲自为本官跑这一趟!” 苏令晚冷汗涔涔“能替大人跑腿,是民女的福气!” 薄唇轻扯,霍延正一边起身一边开口“苏姑娘既觉得是福气,那不如本官多给你几分福气,你要是不要?” 苏令晚心头一咯噔,直觉不好。 果然,不等她开口,就听见霍延正慢条斯理地道“本官母亲喜甜食。” 他说着已经走到桌子前,看着盘子里精致的点心,接着道“这点心看着是挺不错,不如你每天送两样不同口味的过来,待本官回家带给母亲尝尝。” 苏令晚一听,头皮都麻了。 每天跑一趟大理寺? 她天天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哪来的时间天天往大理寺跑? 于是硬着头皮回道“店里也忙离不开人,大人若是喜欢,不如回府的路上顺捎着您看......” “苏令晚!” “是!” “福气不要了?” “......” 苏令晚欲哭无泪。 你看,得罪谁也不要得罪霍延正,他当真小气地很! 眼前的姑娘,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一双清透的水眸直勾勾地盯着他,像是控诉他的故意刁难。 霍延正却心情大好。 他伸手拿起一块桃花酥,放在嘴边轻咬了一口,甜而不腻,口感极其细腻,就连一向不喜甜食的他,也吃下了一整块。 吃完之后,他修长的手指轻点了下一旁空着的茶杯。 苏令晚立马会意,忙殷勤地拿起水壶,替他倒了杯茶水。 霍延正看她一眼,唇角勾了勾,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随后回到书桌前重新坐了下去。 “何时改做点心了?” 最近太忙,他已经许久未去她店里。 谁知这姑娘还挺能折腾,不仅学会了做点心,还将面馆改成了点心铺子,之前还真是小瞧她了。 见他终于转移了话题,苏令晚松了口气。 忙回道“还多亏了大人那本菜谱,民女在里面学到不少东西,想着卖面并非长久之计,所以就想着做做点心试试。” 霍延正看她一眼“何时开业?” “后天!” 闻言,霍延正没再问什么,他慢条斯理地翻着手里是书卷,也没让苏令晚离开。 他不开口让她离开,苏令晚也不敢走。 两人就这么一坐一站着,直到房门敲响,冬安的声音传来“世子爷,钟小王爷来了。” 一听到钟小王爷来了,苏令晚松了口气。 小王爷来了,她是不是可以走了? 就在她暗自开心至极,却听见霍延正冷声道“让他先去偏厅等!” “嘿你这个.......”钟衾推门而入,正要怼他,却看到了站在一旁的苏令晚。 “你怎么在这儿?” 苏令晚福身问安“见过小王爷。” 钟衾走到她跟前,看了她几眼,又看向霍延正,然后又看着眼前的姑娘,好奇得要命“你俩的关系何时走得这般近了?” 苏令晚赶紧摇头想开口解释,却又听见他问霍延正“你不想见我,就是为了见她?” “姓霍的,你见色忘友,你没良心呀!” 第64章 你这个没良心的 眼瞅着钟衾误会大了,苏令晚想解释,霍延正却突然出了声。 “你先回去!” 话是对她说的。 突然得了赦令的苏令晚,忙朝二位爷福了福身,连话也不敢多说,拎着空食盒就走了。 见她走得比跑得还快,钟衾问霍延正“这是怎么了?” 霍延正没理他,拿起一旁卷宗看了起来。 见他不理人,钟衾也不恼。 他早就习惯他爱答不理的冰冷性子,眼珠子随意一转,就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点心。 他抬脚走过去,拿起一块尝了尝,谁知竟十分可口。 于是一口气吃了三块,正要换换口味尝尝其它的,就听见霍延正问他“找我何事?” 钟衾这才想起正经事。 他拍了拍沾了点心渣渣的手,走到一旁坐了下来。 “你猜我刚才在海棠阁看见了谁?” 霍延正没兴趣和他玩猜猜猜,直接懒得搭理他。 见他如此无趣,钟衾撇撇嘴角“和你说点事真是没意思。” 随后又道“我竟然看到了赵江。” 霍延正抬头,眸色深邃“可听说皇上下了他回京的旨意?” “并未!” 当今太子乃二皇子,乃继后所生。 赵江是大皇子,是前皇后所生,八年前,前皇后下毒谋害贵妃之子,圣上大怒,将其打入冷宫,当时还是太子的赵江也被牵连,随即被圣上发往漠北,非诏不得回京。 违背圣旨,便是杀头之罪。 那是皇上亲儿子。 霍延正“你可看清楚了?” “看得十分清楚,那个人就是赵江,他耳后有颗红痣,我跟在他身边那么多年,怎么会将他认错?” 当年钟衾来京,皇上找的理由就是给当时还是太子的赵江当伴读。 后来长大,钟衾就成了赵江的小跟班,整日被他指使着干这干那,若不是有长公主护着,他可能已经被他磋磨死了。火山文学 所以对赵江,当初听说他要被赶去漠北,钟衾还偷偷开心了好久。 只是没想到,他这次前脚回京,后脚赵江也偷偷回来了。 钟衾问霍延正“他如此大胆,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行迹,当真不怕皇上生气?” 霍延正没说话,而是叫来云啸。 “去查赵江为何突然回京?” “是!” 云啸离开后,钟衾也走了。 走之前还顺走了桌子上的几块点心。 ...... 三日后,‘糖心酥酪’开业。 点名是苏令晚随意取的,糖心苏酪是她的招牌,索性就取了这个。 匾额是程墉送的,上面的字也是他写的,大概是店名太甜,导致他写出来的字也透着几分可爱。 当时写完之后,程墉一点不满意,认为没半点男子汉气概,本想撕了重写,却被苏令晚当成宝贝护在怀里。 “我觉得挺好,就它了。” 挂好匾额和红绸,程墉还放了一挂鞭炮,顿时将周围的人都吸引了过来。 有曾经来吃过面的顾客,看着苏令晚将牛肉面改成了点心铺子,多少还有些遗憾“以后再吃不到苏姑娘做的牛肉面喽。” 苏令晚忙递过去一块点心,笑意盈盈“刘叔,点心一样好吃,你尝尝看。” 对方尝过,觉得十分可口,于是掏出碎银子“来上一份,带给媳妇孩子尝尝。” “好咧!今日新店开张,买一送一,给您两份。” “太划算了,好吃下次还来。” “多谢刘叔。” 新店开业,陈知知也来帮忙,她手里端着托盘,盘子里是试吃的糕点“免费试吃免费试吃,不要钱不要钱,大人小孩都可以尝,好吃的点心和酥酪,快来呀。” 有免费的东西谁不吃? 于是很快一群人围上来,你一口我一口尝起来。 开始的时候,大家抱着光尝不买的心思,但架不住是真好吃,特别是尝过之后的小孩子,拉着父母的手不走了。 “娘,娘,还想吃。” 当娘的自然是心疼孩子,又见今日买一送一,更觉得像是捡了便宜,于是麻利地掏钱就买了。 所以当冬安从马车上下来,看着店门口排着长队时,整个人都傻眼了。 一颗小脑袋从马车窗户伸出来,看着店里忙碌的苏令晚,眼睛一亮“哥哥,我看到苏苏了。” 马车里,霍延正坐在一旁,闻言顺着车窗朝外看了一眼,见店门口都是人,便叫来云啸“带公子过去。” “是。” 云啸伸手来抱霍延麟,霍延麟却拒绝了他伸过来的双手,自己走到车辕前,小手拎着小袍子,使劲一跳...... “啊啊啊啊崴脚了!” 云啸忙一把将他抱起来,伸手一捏,骨头归位。 原本还皱着小脸疼得不行的霍延麟“.....不愧是大统领,你真是太棒了!” 云啸“多谢小公子谬赞。” 霍延麟蹦跶着往店里去,云啸紧跟其后,排队的地方在一旁的窗口,门口站着程墉,他正百无聊赖打着哈欠,突然见一小孩颠颠地跑过来,再看他身后紧跟着的云啸。 程墉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停在不远处的马车。 冬安立在一旁,马车车帘紧闭,他不用猜也知道里面坐着是谁。 程墉一把拦住正要往里进的霍延麟,和他闹着玩“这位小公子,你找谁?” 霍延麟仰头,看着程墉,眨巴着大眼睛;“你是谁?” “你管我是谁,你又是谁?” “我是......我是......”霍延麟眼珠子一转,小手指着正在卖点心的苏令晚,“我是她最好的朋友。” “呵,不好意思,她最好的朋友是我。” 霍延麟一听,猛然眼睛瞪大“这位老爷爷,你都多大年纪了还和苏苏做朋友?” 言外之意,指责他不要脸。 程墉“......” 他摸了摸自己下巴上许久没剃的胡子,正要反驳,苏令晚惊喜的声音传来“二公子?” 一听到她的声音,霍延麟迈开小腿就跑进店里。 苏令晚也停了手上的动作,蹲下了身子。 刚蹲下去,小家伙就一头扎进她怀里,小手也抱上了她的脖子。 声音软软糯糯的“苏苏。” 一声‘苏苏’叫得苏令晚整颗心都软了几分。 “二公子,你怎么来了?” 霍延麟将头抬起来,委屈巴巴地看着她“你这个没良心的,我若是不来找你,你是不是永远也想不起我来?” 第65章 敢收了吗 苏令晚将霍延麟抱到一旁,拿了几样点心放在桌子上“今天有点忙,你先等我一会儿好不好?” 霍延麟很乖地点头“苏苏,你快去忙吧,我等你。” 他好乖,小脸白白嫩嫩,一双大眼睛如水晶黑葡萄一般,看得人心头发软。 苏令晚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赶紧去忙了。 京城老百姓都喜欢凑热闹,越是人多的地方,他们就越喜欢往跟前凑,到了跟前见点心买一送一,又见那点心做得十分精致可口,都掏腰包买了一份带回家给孩子们尝尝。 苏令晚原本做了一天的量,谁知两个时辰不到就卖完了。 她自己都惊呆了。 陈知知更是开心一把抱住了苏令晚“晚晚姐,我还担心卖不完呢,谁知道竟卖得这样好。” 她这边刚把人抱上,霍延麟就挤到两人中间。 他用小手去扒拉陈知知“你别抱我家苏苏。” 陈知知不知道他的身份,但见他穿着打扮一身贵气,便知道这是她惹不起的小爷。 苏令晚却好笑地牵起霍延麟的小手,然后对陈知知道“今天辛苦了,晚上过来吃饭,我给你做几样爱吃的。” 陈知知“你先忙,以后有时间再说,咱离得近。” “那好,你慢点。” 送走了陈知知,苏令晚便牵着霍延麟朝外走去。 霍家的马车就停在门口,冬安一直守在马车旁,见她过来,他忙扭头对里面的人道“爷,苏姑娘领着小公子过来了。” “哥哥。” 霍延麟脆生生地冲着马车叫道,“你睡着了吗?怎么还不下车?” 马车的帘子被掀开,一道黑色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 苏令晚福身问安“大人。” 霍延正看她一眼,嗓音低沉“免礼!” 说着就下了马车。 苏令晚站直身体,抬头看他,笑着问“大人今日怎么来了?” 霍延正看着她没说话。 冬安忙从一旁的马车里抱出一个硕大的锦盒来,递到苏令晚手里“苏姑娘,恭喜新店开业,这是世子爷送你的贺礼。” 锦盒很沉,苏令晚差点没抱住。 “大人,您这.....不会送的是金坨坨吧?” 霍延正垂眸,语气平静“你想得美!” 随后抬脚朝铺子走去。 霍延麟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嘴里还叫着“哥哥,哥哥,你送苏苏礼物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都没准备。” 霍延正没理他。 小家伙生气了“你是不是故意的?显得我好没面子!” 冬安跟在他身边,小声安慰“公子,您还小,面子不面子的无所谓。” “谁说的?本公子也是要面子的好不好?” 他说着突然盯着冬安‘嘿嘿’一笑“你带银子了吗?” “......” 冬安一把捂住钱袋子。 霍延麟白他一眼“放心,我借了肯定会还的。” “公子说话可算话?” “自然算话。”他示意他蹲下身子,然后将小嘴凑到冬安耳边,“你帮我给苏苏买件礼物吧。” “买什么?” “姑娘都喜欢什么?” 冬安挠了挠头“珠花吧。” “行,那就买珠花,买一朵最好看的珠花,要金子的。” 冬安欲哭无泪“......公子,银子可能不够。” “那就买个最好看的。” “哦。” 冬安走了,霍延麟看了一眼已经很自觉坐在一旁桌前的哥哥,不屑地哼哼几声,扭头去找苏令晚。 苏令晚抱着锦盒走进来,累得不轻。 云啸见了,立马伸手接了过去。 程墉好奇地凑上来“送的什么这么沉?”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锦盒,当看到里面是一尊通体碧绿的貔貅时,程墉扭头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霍延正,‘啧啧’出声“不愧是霍家世子爷,果然大手笔。” 随后又问“开过光?” 一旁云啸道“世子爷找的国华寺住持开的光。” “这可贵重了。” 程墉忙将放在貔貅上的手收回来,对苏令晚道,“国华寺的主持可不是一般人能请得动的,这貔貅价值连城,你好好找个地儿摆好。” 苏令晚却惶恐起来。 她走到霍延正面前,轻声道“大人送的贺礼太贵重了。” 霍延正抬眸看她,视线落在她白净的脸颊上,眉梢微动“不敢收?” “是。” 苏令晚垂着头不敢看他。 霍延正淡淡勾唇“本大人送出去的东西何时往回收过?” 苏令晚抬头看他,正要说话,却听见对方道“这个月十八是我母亲生辰,府上需要一些点心,这事就交给你!” 苏令晚一听,眼睛一亮。 “大人放心,我保证给您办得好好的。” “嗯,明日我让冬安将具体数目给你,你看着做。” “好。” 霍延正看着她,目光深邃,含着点点笑意“贺礼敢收了吗?” 苏令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觉得大人既送了来,我若是再退回去,那就是在打大人的脸面么?” 霍延正不说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他眼神有着让人难以形容的意味。 不知道为什么,苏令晚突然心头一阵慌乱,她忙撂下一句‘我去泡茶’就去了厨房。 站在一旁目睹了全程的程墉和云啸,二人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神里看到了‘奸情’。 只有霍延麟,扭着屁股坐在自家哥哥对面的椅子上,开心地问“哥哥,母亲生辰那一日,咱们能请苏苏去家里么?” “你决定。” “耶,那我去跟苏苏说一声。” 霍延麟正想去厨房,冬安回来了。 他一见连忙迎上去“买回来了吗?” “买来了,公子您看如何?” 锦盒里放着一枚粉色珠花,做工挺精致,霍延麟拿在手里觉得挺好看“小姑娘是不是都喜欢粉色?” 冬安十分认同“小的也觉得。” 恰好苏令晚端着托盘从厨房出来,霍延麟立马上前,将珠花送上去“苏苏,喏,送你的。” 苏令晚看着他掌心的珠花,粉嫩嫩的颜色,像桃花。 “送我的吗?” “嗯,哥哥送你貔貅,我就送你珠花。”小家伙一本正经地看着她,“所以苏苏,你最喜欢哪一个?” 第66章 乖得不得了 面对霍延麟突如其来的问题,苏令晚下意识地是去看霍延正。 谁知,对方竟也在看她,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得她一个头两个大。 喜欢谁的礼物? 她灵机一动“自然是都喜欢。” 霍延麟一听,不太高兴“可是,明明我的珠花更好看。” 苏令晚忙将手里的茶水和点心放在桌子上,然后在霍延麟面前蹲下身子,一脸温柔地看着他“我非常喜欢小公子送的珠花,你看我发髻上一朵珠花也没有,就等着小公子送我呢。” 霍延麟看着她乌黑的发髻,只有一根发簪,于是学着父亲替母亲簪花的样子,踮起脚尖,小手拿着珠花轻轻地插在她的发髻上。 弄好后,他还后退一步,左看右看,越看越满意。 “苏苏,你真好看。” “谢谢小公子夸赞。” 苏令晚起身,看了一眼外面的日头,然后对霍延正道;“大人中午可还有事?” “无事。” “大人若是不嫌弃,和小公子在这儿吃了午饭再走。” 不等霍延正回答,霍延麟就开心地拍起小手来“好好,吃了午饭再走,我喜欢吃苏苏做的饭菜。” “呵呵......” 程墉好笑道,“年纪不大,马屁拍得精,你吃过苏苏做的饭?” 霍延麟立马收了小脸上的笑,瞥他一眼“我没脑子么?她做的点心这般好吃,饭菜自然更好吃。” 程墉“......” 好有道理,无法反驳。 冬安忍不住鼓起掌来“公子真聪明,苏苏姑娘做饭的确很好吃。” 霍延麟一听“你吃过?” 冬安“嗯,小的吃过姑娘做的牛肉面。” 云啸“我还喝过牛肉汤。” 冬安“她炸的葱油饼也很好吃。” 云啸“煎蛋也不错。” 霍延麟“......” 他看着苏令晚,小眼神幽怨又伤心。 所以呢? 所以她的苏苏根本不喜欢他是吗? 为什么所有人都吃了,就他没吃过? 哼! 他一扭小身子,坐到一旁,谁也不理了。 苏令晚苦笑不得,她走过去蹲在他身边,伸手去捏他的小手,轻声解释道“我之前是开面馆的,他们吃到牛肉面不是很正常么?” 小家伙噘着小嘴“可我没吃上。” “我中午给你做好不好?只有你有,其他人都没有。” 小家伙眼睛一亮,十分得意地看向冬安和云啸,小鼻子哼了哼“还是苏苏最疼我。” 苏令晚好笑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就去了厨房。 而此刻,马路对面的客栈二楼某扇窗户后面,章萱萱趴在那里往苏令晚的铺子看,眼神里透着难以掩饰的嫉妒。 “霍世子眼瞎么?苏令晚那种货色他看上她什么?” 刘氏站在她身边,冷哼一声“你是不是忘了咱家那个狐媚子?和苏令晚长得一个样,看似娇娇弱弱,实则一身勾搭人的功夫,男人不就喜欢这种?” 章萱萱差点没把手里的帕子揉碎了。 “你说我怎么就学不来这种?” “你可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学那些狐媚子手段作甚?”刘氏一脸不屑,“再说了,霍家世子爷再怎么喜欢她,苏令晚也只配当个妾室,你就不一样了,日后可是要当人家夫人的,你羡慕她作甚。” 一番话,顿时让章萱萱舒心不少。 她转身坐到一旁,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这几日姑母怎地没来给咱们送银子?” 刘氏也坐了过来,拿起一旁的帕子绣了起来“她那个抠门的,能送两次就不错,你还指望她天天送?” “那咱们一直住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 刘氏却道“我已经给你父亲写了信去,他很快就会赶来这里,到时候咱们就在附近买个宅子,彻底在京城安顿下来。” “真的吗?”章萱萱开心极了,“这么说,我日后也是京城小姐了。” “你不就是我们家娇小姐么?”刘氏突然问她,“上次去苏家,你见到的那个刘公子,他打听清楚他的身份家世了吗?” 章萱萱却道“女儿早打听清楚了,那刘公子只是苏家的一远房亲戚,春闱在即,他暂住在苏家,并非京城人。” “参加春闱?”刘氏一听,眼睛一亮,“这刘公子学问了得,若是能高中,那简直不得了。” 章萱萱却有些不屑“娘,女儿要嫁的京中权贵,他一个外地人,我嫁给他作甚?” “你这就不懂了吧?那刘公子若是能高中,就是朝廷命官,自然就留在京城,到时候,你就是管夫人。” “可他根本没法和霍世子和钟小王爷相比。”章萱萱不甘心,“凭什么苏令晚能找到霍世子这样的男人,凭什么我就不行?” 刘氏看她一眼,语气淡了几分“你眼光高自然是好事,但也不能太高了。” 大概是听出刘氏不太高兴,章萱萱一把抱住她的胳膊,开始撒娇“娘,你就别管我了,我心里有数。” “你心里有数就行。” ...... 苏令晚做了十个菜两个汤,摆了满满一大桌子,又特意给霍延麟做了牛肉面。 霍延麟捧着碗,将汤都喝光了。 吃饱喝足,他就开始犯困。 霍延正和程墉还没吃完,苏令晚便抱着小家伙坐在一旁,今日起得太早,又累了一上午,她也开始打起了哈欠。 等到霍延正吃完饭,便看到坐在一旁的一大一小,已经抱作一团睡得正香。 冬安轻声问“爷,要不小的先抱公子上车?” 霍延正点头,冬安俯身过去,想将熟睡中的霍延麟从苏令晚怀里抱出来,不料一动,对方就醒了。 她看着正在抱孩子的冬安,下意识地收紧了胳膊。 冬安好笑道“我先抱公子去马车上。” 苏令晚这才回神,松开了怀里的霍延麟。 等冬安将孩子抱出去,程墉不知何时也走了,云啸守在门外,店里只剩下她和站在面前的霍延正。 一想到自己刚才睡着了,苏令晚多少有些不自在。 于是小声解释“我今日起得太早......” 霍延正打断她的话,沉声叫她“苏令晚。” 苏令晚抬头“嗯?” 眼前的姑娘,眼眸里还残留着刚睡醒的朦胧,她直勾勾地盯着他,小模样乖得不得了。 霍延正背在身后的手指动了动...... 第67章 谁最好看 苏令晚见霍延正盯着她看也不说话,原本还残留着几分睡意的她瞬间清醒过来。 “大人......”她轻叫了一声,“我又......说错话了?” 她小心翼翼的模样,让霍延正眸色沉了几分。 他看她一眼,一句话没说,抬脚走了出去。 见他要走,苏令晚忙跑去厨房,拿了两个点心盒子,朝霍延正追了上去“大人,您等等。” 正准备上马车的霍延正回头看她。 苏令晚跑到他跟前,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这个,您拿回去尝尝。” 霍延正伸手接过,抬眸看她,薄唇微启“给我的还是给霍延麟的?” 他的话,让苏令晚一怔。 “大人,这有区别吗?” 霍延正睨着她“你说呢?” “我觉得一样啊,你和二公子不是一家人么?我给了你,他也能吃呀。” 霍延正冷笑一声“行!” 他转身上了马车,没再给她半个眼神。 苏令晚目送马车离去,觉得今日的霍延正多少有些莫名其妙。 送他点心还有错了? 早知道就不送了! ...... 镇国公府,长公主看着被随从抱进来的小儿子和紧跟着走进来的长子,好奇出声“你们这是去哪儿了?又骑马去了?” 霍延麟醒了,他揉着刚睡醒的眼睛打了个哈欠“哥哥带我去找苏苏了。” “苏苏?”长公主一听像是个姑娘家的名字,眼睛都亮了几分,还以为自己老大开窍了,偷摸给她找了个儿媳妇,忙问霍延麟“谁家的姑娘?长得可好看?” “好看,长得可好看了。” 霍延麟看着一脸好奇的长公主,“母亲,我之前跟你说过她的。” 苏苏? 长公主回过神来,看向自己的长子“苏家那姑娘?” 霍延正点头,随手将手里的点心盒递过去“她今日点心铺子开业,给您带了点回来尝尝。” 一旁云嬷嬷接了过去。 长公主“打开尝尝。” 霍延麟也趴了过来,待云嬷嬷打开盒子,他挑了一块他最喜欢的姜汁软糖递给长公主“母亲,这个最好吃。” 长公主接过,轻轻咬了一口,入口极淡的姜味,却裹着一股香糯糯的米香和花香,和平日里吃姜汁糖完全不一样。 “唔挺好吃。” 霍延麟开心了,又给了她一块荷花酥“再尝尝这个。” 长公主接过那荷花酥,仔细地看了看,忍不住点头“这酥饼捏得真精致,苏苏的手真巧。” 虽然不是夸他,但霍延麟却笑成了一朵花。 “母亲也觉得苏苏很好对不对?” 长公主好笑地看着他“所以呢?” 小家伙突然变得扭捏起来,小脸也红红的,声音也小了一些“既然母亲也喜欢她,那不如等我长大娶她当媳妇好不好?” “你要娶谁当媳妇?” 一道浑厚的嗓音传来,紧接着帘子被掀开,一身软甲的霍战年从外面大步走进来。 霍延正起身“父亲。” 战年看他一眼,“今日休沐。” “是。” “那正好,今日难得一家人都在家。”他看向朝他走过来的长公主,“吩咐厨房做点好菜,我今晚和老大喝一杯。” 长公主走到他跟前,一边吩咐丫鬟打热水给国公爷清洗一边笑着说“那还用你吩咐?我早就吩咐下去了,恰好一早阿衾派人送了他打的兔子来,我让厨房给你做一锅你喜欢的焖兔肉。” 霍战年笑着看她“还是夫人贴心。” 长公主被他宠溺的眼神看得脸颊一红,抬手替他脱掉身上的软甲,完全不顾一旁还有两个儿子。 好在两个儿子早已习惯,一旁霍延麟托着下巴,脑子里甚至已经在幻想他的苏苏替他脱软甲的模样...... 霍延正坐在一旁,慢条斯理喝着手里的茶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洗过之后,霍战年一把将霍延麟抱起来放在腿上,问他“说吧,你想娶谁当媳妇?” 霍延麟十分认真“一个姑娘,一个好看的姑娘,父亲,您可同意?” “比你母亲还好看?” 想起上次的母亲因为这事还生气了,霍延麟也学聪明了,眼珠子一转,脆声声地脱口而出“自然是母亲最好看,全天下母亲最好看,父亲觉得呢?” 霍战年“在我心里,自然是长公主最好看。” “那你还问我作甚?” “嘿你小子!” 一旁长公主笑着递给他一杯茶“他说的姑娘你也是见过的,就是当年救了他的苏锦良的女儿。” 霍战年“苏锦良?苏锦昌的弟弟?” “正是,可惜好人不长命。” “去世了?” “可不嘛,留下孤儿寡母,被苏锦昌赶了出去,现在一家子全靠他的姑娘卖点心为生。” 霍战年闻言,沉默了半响,随后看向自己的长子。 “当初如果不是苏锦良,你弟弟还不知现在流落何处,他对咱家有恩情在,现在他去世,那日后他家那边,你多关照关照。” 霍延正“是。” “哥哥已经关照了。” 霍延麟嘴巴可快了,“哥哥对苏苏还不错的,今日送了苏苏这么大一个貔貅,我听说那玩意可值钱了。” 话音一落,霍战年和长公主同时看向自己沉默不语的长子。 眼神,从一开始的震惊过后,变得意味深长。 倒是当事人自己,却不紧不慢地开了口“母亲上次不是说,她一个小姑娘过得不易,让我帮着些!” 长公主“我说过吗?” 霍延正面色不变“你问他。” 他朝霍延麟抬了抬下巴。 霍延麟“......” 他哪里记得这事? 说还是没说? 可当长公主将视线投过来的那一刻,他福至心灵,猛点头“母亲说过的!” “母亲还说让我没事多去找她玩......” 长公主更懵了。 她看着国公爷,突然难受起来“夫君,我恐怕时日不多了,之前说过的话,怎地都记不住了?” 霍战年不赞同地瞥了一眼自己的长子,随后安抚长公主“没事没事,可能是没休息好,我明日找白娴过来给你看看。” “嗯!” 长公主抬手一指儿子们,伤心极了“我现在不想看到他们!” 霍战年一个眼神扫过去,霍延正放下手里的茶盏,起身朝二位拱手“儿子告退。” 霍延麟追上去,小短腿扑腾得可快了。 “哥哥,哥哥等等我。” 第68章 不是好玩意 次日,冬安将长公主生辰宴上所需要的点心数目单子送了过来。 临走前,苏令晚特意将一早做好的兔儿糖给包好递给他“带给小公子,他肯定喜欢。” 冬安开心地接过,回了大理寺。 走到书房门口,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上次苏令晚送他几块点心,世子爷好像生气了,这会儿这兔儿糖...... 兔儿糖是给小公子的,小公子是世子爷的亲弟弟,世子爷自然不会生气了。 于是,冬安开开心心地就进了书房。 霍延正正准备去牢狱一趟,见他手里捧着一个盒子“拿的什么?” “爷,小的刚不是去了苏姑娘那儿了么?这是她给小公子的兔儿糖。”冬安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盒子,让霍延正看那捏得惟妙惟肖的小兔子,“爷,苏姑娘真厉害,手真巧,什么都会。” 霍延正看了一眼,没说话,大步出了书房。 冬安“所以世子爷是生气还是不生气?” ...... 人家都说,新店开业前三天看不出生意好坏。 苏令晚觉得挺对的,你看,她第四天不搞买一送一的活动之后,人就少了一半。 但她并没气馁,反而觉得这样细水长流的买卖才是最真实的。 开业第五天,苏令杨回来了。 他已经两个月未回,一下马车,站到焕然一新的铺子前,如果不是看到苏令晚在店里,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姐,姐。” 他大步走进来,一脸意外,“这怎么......” 刚好有客人在,苏令晚没急着回答他的话,而是装好点心收了银子待客人走后,她这才笑意盈盈地看向苏令扬“想给你一个惊喜。” 苏令扬看着几乎已经卖空的点心篮子,更加震惊“你何时会做点心了?” 随后又恍然大悟“哦也对,以前在苏家,你就会做酥酪,而且做得极好吃。” 苏令晚走上前,接过他身上的包袱,仔细地将他打量了一番,欣慰出声“长高了不少,也长壮实了。” “我现在吃得可多了,”苏令晚勾着她的肩膀往后院去,“娘呢?怎么没出来?可是又生病了?” 苏令晚看了一眼苏母紧闭的房门,然后对苏令扬道“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做晚饭。” “我一会儿来帮你。” 苏令晚点点头,抬脚就回了前面。 她刚离开,一旁原本紧闭的房门被打开,苏母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一见苏令扬,眼眶一红,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我的儿呐。” 她这一哭,吓了苏令扬一大跳。 “娘,你这是怎么了?可是生病身体不舒服?” “儿呐,你可算回来了,你要是再晚回来几日,可就要见不到娘了。” 苏令扬看着苏母,见她面色红润,不像是生病的样子,于是急声问“可是谁欺负了你?” 苏母只是哭,也不说话。 苏令扬急了“你快告诉儿子,儿子这就找他算账去!” 苏母哭得更伤心了。 她一把抱住苏令扬“自从你走后,你姐便不管我死活,连饭都不给我吃了.......还有你舅母和萱萱表姐,她俩来了京城想在咱家住几天,可被你姐赶了出去,现在就住在对面客栈,整日连口热乎饭也吃不上......” 苏令扬惊呆了。 他下意识反驳“不可能,我姐不是那样的人!” “她怎么不是?她现在恶毒得很!六亲不认!”苏母将他松开,一把将他拉进自己屋子里,指着自己乱糟糟的屋子,“看到了吗?以前我这屋子都是她整理的,现在她根本不管我,我这夹袄破了,她也不管,衣服脏了,她也不洗,这几日天冷,屋子里连盆炭火也没有......你说我怎么就生了她这么一个白眼狼?” 随后她又拉着苏令晚来到院子里的小厨房,指着锅里的一点稀粥“我一天就吃这点稀粥,连菜都不配吃。” “还有这药罐子,她现在连买药的银子都不给我了。” “儿子呀,娘差点就被她整死了。” 苏令扬看着眼前的一切,脑子‘嗡’地一下,但理智依旧在。 他将手里的包袱递给苏母“我去找我姐问清楚。” 苏母一边拿帕子擦着眼角的泪一边抽泣“你可不能说是我告的状,她现在厉害着呢,娘害怕得很。” “没事娘,你先回屋。” 苏令扬说着就去了前面铺子。 苏令晚正在厨房挑虾线,虾是今日一早她去买的,还是原来的早市。 很新鲜,买的时候活蹦乱跳,她买了两斤。 她也很喜欢吃虾,但因为有点贵,她不舍得吃,只有苏令扬回来的时候,她才会买一次。 苏令扬进来的时候,她头也不抬地说“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姐......” 苏令扬到嘴边的话突然止住了。 他看着苏令晚瘦弱的肩膀和那双正在挑虾线被三月冷水冻得发红的手指,突然觉得自己太冲动了。 仅凭母亲的一面之词,是不可信的。 他叫了一声就不再说话,苏令晚觉得疑惑,就回头看他一眼。 对上他复杂的眼神,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于是,忍不住笑了笑“她找你哭诉了?” 在长姐的含笑的目光中,苏令扬突然感到无地自容。 他有什么资格责怪自己的姐姐? 于是低下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就知道。”苏令晚随口问道,“她说了什么?” 苏令扬摇头“我不会听她的.......” “你连一口水都没喝就跑来找我.....”苏令扬对上他吃惊的视线,轻叹一声,“你其实是信了她的。” 说不失望是假的。 说不难过也是假的。 掏心掏肺的付出,得到的结果却是不尽人意。 大概是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失望,苏令扬慌张起来,他大步走到她身边,急声解释“姐,我是相信你的,只是突然之间,她说了那么多,我其实心里根本不信......” 苏令晚笑着摇头“别急,多大点事,没关系呀,反正我也不在乎她说什么,” 看着她脸上无所谓的笑,不知道为何,苏令扬心口一滞。 “母亲她到底做了什么?” 苏令晚并不想和他说这些,她真要找个理由搪塞过去,程墉来了。 他靠在门边,看着苏令扬,嘲弄出声“一个两个都不是什么好玩意!” 第69章 世子爷留步 程墉的话,让苏令扬脸色一变“程大哥,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眼瞎吗?你姐什么样?你娘什么样?你心里就没点数?”程墉就差指着鼻子骂他了,“你姐之所以那样对她,那都是有原因的。” 苏令扬嘴巴动了动,没说话。 他承认自己刚才的确是冲动了。 姐姐什么样的人,他心里是清楚的,可当娘在他面前一哭,他就什么都忘了。 见他不说话,程墉反而更气了。 一把将他从厨房扯出来,往后院去“今日这事,我必须为你姐讨个公道。” 他力气大,个子也比苏令扬高上一些,被他扯着往后院去,苏令扬无还手之力,只生气地叫道“你干什么?你放手,我会自己走!” 苏令晚见状,忙追了出去。 躲在屋子里一直注意前面动静的苏母,一听到苏令扬的叫声,立马从屋子里冲了出来,手里举着一把笤帚“姓程的,你放开我儿子!” 程墉停了下来,他一把松开拽着的苏令扬,一甩衣袖冷哼一声。 苏母一把扔了手里的笤帚,恶狠狠地瞪向程墉,想骂他,却在对上他凶神恶煞的眼神时又怂了,于是一扭头朝苏令晚大骂起来“你疯了是不是?你就眼睁睁地任由一个外人这样欺负你亲弟弟?” 苏令晚没说话。 苏令扬看了她一眼,忙劝苏母“娘我没事,你别说姐姐。” “你还护着她?她现在自私得很,心里眼里只有她自己,我看她巴不得旁人欺负死你!” 程墉听不下去了“你这个老太婆说话别这么恶毒,到底是谁自私?我看最自私的就是你自己!” 苏母不乐意“我家的事轮不到一个外人来说三道四。” “呵,我告诉你,这事我还管定了!” 他抬眼看向苏令扬“你那个济阳的舅母和表姐来了,这事你知道吧?” 苏令扬满眼疑惑地点了点头“姐姐不是将舅母和表姐赶走了么?” “那你可知她为何赶走她们?” 苏令扬摇头。 程墉冷笑一声“你那舅母和表姐来的第一天,你那位娇滴滴表姐就让你姐伺候她,你姐不愿意,你娘就扇了她一巴掌!” 苏令扬整个惊呆了。 他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苏母“娘,你打姐姐?” 苏母不以为然“我生她养她一场,打她一巴掌怎么了?再说了,若不是她对你表姐出言不逊,我又怎会打她?” “我何曾对她出言不逊过?”苏令晚冷不丁出声,“她把我当丫鬟使,我不愿意,她就故意歪曲事实污蔑于我,母亲不问青红皂白上前就是一巴掌.......” 她声音平静,无一丝波澜“说到底在母亲心里,我不是你女儿,更像一个下人,任你使唤差遣的下人!” “下人不听话,打一巴掌的确不算什么。” 苏母嘴硬“谁当你是下人了?我只是觉得生你养你一场,你现在却半分恩情不讲,你当真让人寒心!” “让人寒心的从来都是你!” 苏令晚淡淡地凝着她,“你生我,不是我求着你生的,那是你自己要生的,别拿生恩要挟我;至于养恩.......母亲自从嫁给父亲,何时赚过一分钱?听父亲说,我生下来的第一天,你就将我扔给奶娘,心情好时逗一逗,心情不好时,哪怕我高热不醒,你也不会来看一眼?” 顿了顿,她接着道“父亲临终前拉着我的手不放,让我照顾好你和弟弟,所以这两年,哪怕再难再累,我都咬着牙挺了过来!” “母亲扪心自问,这两年我待你不好吗?可有让你受半分委屈?你生病,我就算白天再累,也整夜整夜地守着你不敢睡觉,随时伺候你喝水吃药。” “母亲可还记得去年九月份?京城发生命案,一入夜街上空无一人,无人敢出门;可那一晚你高热不退,明知道出门可能会被遇到不测,可我还是硬着头皮去了,谁知半路竟真的让我遇到了凶犯......” 令扬脸色大变,“这事你怎么没和我说过?” “说什么呢?”苏令晚自嘲一笑,“你学业为重,我哪敢提这些让你分心?” 一旁苏母却皱着眉头“你这不是好好的,过去的事还提什么?” “你还真是好笑。”程墉开了口,“你整日拿生养之恩要挟她,却偏偏听不得她提过去半分,她有你这样的母亲,真是惨呐!” 苏母被他阴阳怪气惹得直跳脚。 “令扬,把这个人给我赶出去!” 苏令扬却一脸为难“娘,你别生气,我扶你先回屋!” 苏母自知今天讨不到便宜,借坡下驴,任由苏令扬扶着进了屋子。 程墉看着一旁的苏令晚,轻叹了口气“你就不该再管着他们!” 苏令晚转身往前面去,没说话。 苏母她是不打算再管了,但苏令扬是她亲弟弟,父亲去世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弟弟,他是家中老幺,又还在学业中,她做不到坐视不管。 而且,苏令扬他并非是非不分,不过是被母亲哭得乱了分寸罢了。 ...... 从大理寺出来,已经日落西山。 马车在国公府门口停下来,霍延正下了马车,冬安跟在后面,走着走着,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爷,爷您是不是忘了什么?” 霍延正头也未回“什么?” “兔儿糖,苏姑娘给小公子的兔儿糖。”冬安看着对方两手空空,“您不是说您亲自带给小公子么?那糖是不是给落在大理寺了?” 霍延正突然停了下来。 冬安也忙停下来,垂首不语。 世子爷好像生气了。 果然,他听见头顶男人冰冷的嗓音传来;“你是让本世子现在回去拿?” “小的不敢!” 霍延正冷冷地瞥他一眼,没再说话,抬脚去了扶云院。 一进院子,迎面遇上长公主身边的大丫鬟晴香。 对方朝他福身行礼“世子回来得刚好,温姑娘陪长公主在用晚饭。” 霍延正脚步一顿。 “母亲既在用晚饭,那我稍后再来。”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可刚走两步,云嬷嬷就从屋子里追了出来“世子爷留步。” 第70章 写信 云嬷嬷走到霍延正面前,福身行礼“世子,公主听说您回来了,让您进去呢。” 霍延正没说话,认命地随着云嬷嬷进了屋。 屋子里挺热闹,霍延麟也在。 看到霍延正进来,立马从凳子上跳下来,扑上来抱他。 霍延正顺势将他一把抱起,抬脚走到长公主面前“母亲!” 长公主看着他,透着几分揶揄;“都走到门口了怎地不进来看一眼?” 霍延正“儿子想换身衣服再过来。” “你是我生的,我还会嫌弃你脏不成?” 长公主吩咐一旁丫鬟,“添副碗筷,世子爷坐下来一起吃。” “是!” 丫鬟忙添了一副碗筷上来,就放在温情旁边的位置上。 温情自打霍延正出现的那一刻起,视线就一直在他身上,刚才听他在院子里说不进来的时候,她还满心失落,感觉今天又白跑一趟。 可见长公主吩咐云嬷嬷出去叫霍延正的时候,她又激动起来。 好几日了,她总算见到他了。 温情每日都会来,但并非每日都会碰到霍延正。 他早出晚归,很少在家吃饭。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每天不落地过来,只盼着能见上他一面。 霍延正将霍延麟放在一旁的凳子上,一旁温情也起了身,朝他问安“霍大哥。” “温姑娘不必多礼。” 霍延正看她一眼,便在一旁坐了下来。 温情也坐了下去,两人离得极近,她心跳‘扑通扑通’,小脸红扑扑的,看得长公主忍不住笑了笑。 说实话,霍家和温家门当户对,温情长相出色,也温婉知礼,倒是个不错的儿媳妇人选。 可看了一眼表情冷淡的大儿子...... 她又默默地叹了口气,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她生的孩子,她太有数了,就这浑身上下的冷漠劲儿,八成是不喜欢。 再看温情,却是小脸羞红,偷看他的眼神都透着欢喜。 唉! 这可怎么办才好? 长公主这边愁得吃不下饭,霍延正倒是吃得挺香,他吃了两碗饭,喝了一碗汤,然后牵着早已吃饱喝足等着他的霍延麟向长公主告退“儿子有事先回了,母亲您慢吃。” 长公主看了一眼温情不舍的眼神,无奈叹了口气“行去吧。” 霍延正抬脚正要离开,温情突然出声叫住了他“霍大哥。” 霍延正停下来,回头看她,眸色清淡。 温情忙起身走到他面前,看着他柔声开了口“长公主说霍大哥那里有几本琴谱,我自幼擅琴艺,对琴谱更是万分喜欢,霍大哥若是不介意,可否借我一看?” 霍延正没急着回她,而是抬眸看向长公主。 正看得津津有味的长公主,见长子突然朝她看过来,吓得立马移开视线,东张西望眼神漂浮...... 但又觉得自己这样太怂,于是狠狠地瞪他一眼。 霍延正无奈勾唇,对自己亲娘无计可施。 只好收回视线对上温情企盼的眼神。 “我明日派人送去温府!” 温情一听,明亮的眼神暗了几分,她想的是随他去他院子里拿...... 但转念又一想,他能答应借给她,这便是好的。 便开心地点头“多谢世子爷。” 霍延正牵着霍延麟出了扶云院。 三月的傍晚,风里也带了几分暖意。 小家伙还不想这么早回自己的院子,便跟着霍延正去了他的擎安堂。 “你先玩会,我去换衣服。” 霍延正说完,就进了内室。 待他再出来,就见霍延麟趴在他的书桌上,小手拿着笔,不知道在写什么。 他抬脚走过去,站在他身后,凑上去看了一眼,只见雪白的宣纸上,画了一个大脸盘子,脸盘上两只眼睛一个嘴巴...... “画什么呢?” 霍延麟头也不抬“苏苏,我在画苏苏。” 霍延正;“......你苏苏长这丑样?” “哼,哥哥说话不好听,苏苏哪里丑了?你看这脸,又大又圆,还有这眼睛,又大又圆,还有这嘴,大大的......” 他说着说着自己也乐了。 “是有点丑,苏苏可比她好看多了。” 于是,撕了,又拿了张纸过来,咬着笔头苦思冥想。 霍延正坐在一旁,随手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冬安端着泡好的茶水走进来,见霍延麟苦思冥想的小模样,忍不住凑过来看了一眼空白的宣纸,好奇地问“公子,您这是要做文章吗?” “我哪儿会做文章?”小家伙挺有自知之明,“我想给苏苏写封信。” 冬安一听,乐了“您要给苏姑娘写信啊?那行啊,您写了,小的明日替您送过去给她。” 霍延麟一听,忙点头“那你会不会写?” 冬安摇头“小的不会,小的连书都没念过,哪会写字。” “那可有姑娘给写过书信?” 冬安还是摇头“公子,哪有姑娘喜欢小的这样的?小的不过就是一小厮,她们看不上的。” “谁说的?”霍延麟一脸认真,“我上次听云嬷嬷说,母亲院里的小丫头相中你了,想嫁给你做媳妇。” “真假?”冬安惊恐万分,“小的不要娶媳妇,小的要伺候世子爷一辈子,小的不愿离开世子爷......” 原本看书的霍延正抬眸扫他一眼“别扯上本世子!” “哦。” 冬安闭了嘴! 霍延麟又伸着脑袋看着自家兄长“哥哥,你有没有给姑娘写过书信?开头要怎么写?是直接叫苏苏,还是像父亲给母亲写信那样,前面加一句美丽的苏苏姑娘。” 霍延正冷笑一声“你会写几个字?” 受到冷嘲的霍延麟不乐意了“我会写好多字,昨日太傅还夸我了,说我进步非常大,都会做诗了!” 霍延正不置可否。 冬安却十分给面的鼓起掌来“小公子,您真是太棒了,您好厉害,才八岁就会作诗了。” “哼哼那是自然!” 小家伙十分得意。 冬安又好奇地问“公子,您做的什么诗?可否说来小的听听。” 霍延麟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自家兄长,想着他一定是自惭形秽了,于是得意洋洋地摇头晃脑念起来。 “床前一点光,我正睡得香。 夜来鬼敲门,吓得尿裤裆。” 第71章 甚是想念 深夜,苏令晚还没睡,她依旧在厨房里忙碌着,准备明天要买的点心。 苏令扬来找她时,最后一笼点心出锅,她也累得直不起腰来。 她一手扶腰一手撑在灶台上,想着烧点热水,一会儿好好泡个热水澡。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转身回头,看着站在门口的苏令扬,有些意外“怎么还没睡?” 苏令扬没说话,就这样看了她半晌,突然两眼一红,几步冲上来一把将她抱住,声音也随之带着哭腔“姐,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苏令晚微微一怔,接着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道“我没怪你。” 苏令扬哭得很伤心。 “我真该死,我明明知道母亲对你那样不好,可我还是信了她说的话。” 他说着一把松开苏令晚,抓住她的手就往自己脸上打去,“你打我吧,你打我几巴掌,这样我心里也好受一些。” 苏令晚一把摁住他的手,看着他哭红眼的样子,轻叹一声“男儿有泪不轻弹,你说哭就哭,像个什么样子?” 说完,她抽出帕子,替他擦净脸上的泪水,然后拉着他在一旁坐下来。 亲手倒了一杯茶,递到他手边,这才开了口“你这会儿来找我,说明你心里还是有我这个姐姐的,我原本是有点难过的,但现在真的不难过了。” “姐,我以后再也不怀疑你了,不管谁说什么我都不会信她的,我只相信你的话。” 见他一脸急切,苏令晚笑着点头“好。” 姐弟俩说了会儿话,苏令晚就让他去睡了。 她忙完也回了自己房间。 洗过澡,她坐在窗前,小窗开了半扇,三月的夜风不是很凉,却吹得她十分清醒。 母亲靠不住,弟弟性子软弱,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所以,她也得替自己的未来打算打算了。 她突然想起了韩序...... 四月初就是春闱,她盼着他能高中。 她盼着他能高中,并非是想嫁给他。 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哪怕韩序一而再再而三地向她保证过,待他一高中就和家中长辈商量,迎娶她过门。 可苏令晚知道,韩家长辈是不可能答应的。 暂且不提韩家的背景和权势,就说乾乐郡主挑的长媳,出身英国公府,嫡长女的身份,尊贵不可言。 她有什么呢? 她不仅一无所有,还有母亲和弟弟这俩‘拖累’。 一个体弱多病事还多,一个还要读好多年的书......别说乾乐郡主不愿意,就是一般的家庭,也是不愿的。 谁愿意娶媳妇还得多养两人? 苏令晚想好了,她要么不嫁人,要嫁就嫁给家里人口简单点的,哪怕对方孤身一人,只要待她好,她就愿意。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三月十八,长公主生辰日。 三月中旬的京城,风轻日暖,镇国公府大门口的香车宝马排了好长的队。 听说皇上和皇后娘娘虽然不能亲自到场,但特意派了太子和祥乐公主来,其他几位皇子公主也都一并跟了过来,那些被邀请的世家小姐更是盛装打扮出席,就像三月花园里的花儿,争奇斗艳,谁也不输谁。 今日的国公府,可谓难得热闹。 霍延正休沐在家,一大早,他便牵着霍延麟去了扶云院。 二人到的时候,长公主才刚起床,国公爷霍战年正在替她绾发,看到二人进来,他指着放在梳妆台上的两幅头面问道“你俩觉得今日公主戴哪副头面比较好看?” 霍延麟松开长兄的手,走到梳妆台前,仔细地看了看,然后指着其中那副红宝石赤金头面说“母亲戴红色最好看。” 霍延正则指着那副蓝碧色头面开了口“今日宾客众多,母亲不如戴这一副,轻而精致,不会那么累。” 长公主一脸欣慰“你与我想到一块去了,虽说今日是我生辰,我本该打扮隆重点,但也实在是累,不如简单点,我也轻松。” 国公爷“那便依你!” 霍延麟噘着小嘴巴,哼哼唧唧“你们都有主意了还问我。” 长公主好笑地捏了捏他肉肉的小脸“小脾气还挺大。” 霍延麟眼珠子一转,将小脸凑到长公主面前笑眯眯地问“这些头面母亲若是戴不习惯,要不就留给儿子的媳妇?待儿子媳妇过门,您都给了她去?” 他说得一本正经,却逗得长公主忍俊不禁。 “没良心的,媳妇还没影儿呢,你就替她惦记上我这些首饰了。” 霍延麟“我说长大就长大,也就这几年的事,反正我哥也不愿娶媳妇,日后咱家娶媳妇的事还得指望我了。” 说完,他扭头看向坐在一旁的长兄“是吧哥?” 霍延正抬眸,轻轻瞟他一眼“霍延麟。” “怎么了?” “你昨晚尿床了!” 霍延麟白嫩的小脸瞬间通红“你你你......你胡说!” “哎呦哎呦我的乖乖,你又尿床了,哎呦哎呦我的老天,有哪个姑娘喜欢尿床的男人?”长公主就差捶着桌子笑了。 “别乱动。” 国公爷扶正她笑得歪歪扭扭的肩膀,“小点声,别让人听见,多丢人。” 霍延麟“......” 这一刻,他怀疑他根本不是他俩亲生的。 他绝对是捡来的! 呜呜呜坏蛋! 哥哥大坏蛋! 待长公主梳妆完毕,霍延正牵着霍延麟的手,规规矩矩地拜了寿礼,然后送上各自的生日贺礼。 霍延正送的是一副自己亲笔写的贺寿词,工工整整地裱好装在锦盒里,长公主打开看了一眼,立马吩咐云嬷嬷挂在自己书房。 轮到霍延麟,他手里捧着一只折得歪歪扭扭的小兔子。 “儿子折了两天,废了好多纸才折好,母亲,你看可爱吗?” 长公主一脸惊喜地看着小儿子手里捧着的小兔子。 折得不太好,但他能折出来,她挺意外。 于是,一把将小家伙拉进怀里,她开心地问“谁教你的?麟哥儿折得好棒,我很喜欢!” 小家伙不好意思地歪在母亲怀里,想起那个教他折纸的姑娘,突然好想她。火山文学 “母亲,是苏苏教我的,我之前跟您说过的。” “哦对。”长公主想起来了,“你家苏苏的手真巧。” 小家伙脸更红了。 “那母亲,要不让苏苏今日也来可好?”他说着突然扭捏起来,“儿子许久未见她,对她......甚是想念!” 第72章 国公府 霍延麟的性子随了长公主,性子开朗活泼,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一贯自信。 说话也逗趣,常常逗得一家人笑声不断。 所以此刻,当他说出甚是想念苏苏时,长公主看向自己的长子“你好像说过,今日宴席上用的点心是他苏苏做的?” 霍延正颔首“正是!” “上次你带回来的荷花酥可是她做的?” “是。” 长公主点了点头,随后对霍延麟道“一会儿你的苏苏若是来送点心,我便留她下来一起用午饭可好?” “嗯嗯,母亲最好了。” 小家伙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穿的袍子,觉得不太出众,于是撂下一句‘我回去换身衣服’就跑了。 霍延正起身“我去看看他。” “去吧去吧。” 长公主乐得不行,“毛都没长齐就知道打扮自己。” 霍战年却道“为悦己者容,这是好事。” 随后又看了一眼正要出门的长子,慢悠悠地来了一句“就怕有人连悦别人的心思都无,天天一个人,也不觉得丢人。” 长公主瞥他一眼“这性子难道不是随了你?” 霍战年一脸冤枉“我不是已经有了你?” 公主冷笑一声,“要不是当年我脸皮厚,就你那闷葫芦的性子,咱俩能成?” 刚迈出脚的霍延正突然转身,看着吃瘪的父亲大人,勾起了唇角“儿子觉得母亲大人所言极是!” 气得霍战年朝他瞪眼“滚蛋!” “是,儿子告退!” 霍延正不紧不慢地走了出去,并未去弟弟的明阳阁,而是回了自己的擎安堂。 在书房待了不久,冬安进来“世子爷,太子和祥乐公主领着各位皇子公主来了,长公主让您过去呢。” 霍延正起身朝外走,他随声吩咐道“你去一趟苏令晚那儿,看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是。” ...... 苏令晚寅时不到就起了。 国公府定的六十份点心,她必须得在辰时之前做好。 昨晚已经做好了一部分耐放的,今早做的是糖心酥酪,必须得保证新鲜。 卯时,陈知知也过来给她帮忙,多了一个帮手,苏令晚速度快了许多,两人忙了好几个时辰,冬安来的时候,她最后一笼酥酪正在锅里,还有半个时辰就出锅。 冬安看着她装好的点心盒,里面整齐的码着各式各样颜色多彩看起来十分精致漂亮的点心,忍不住惊叹一声“苏姑娘,你真是太厉害了。” 苏令晚擦了擦满头的汗水,灌了几口茶水,随后问冬安“时间来得及吗?要不先送一批去国公府。” “不着急,一会儿全部弄好后,你随我一起送过去。” 苏令晚顿时紧张起来。 虽然经常见霍延正,也见过几次霍延麟,但一想到要进国公府面见长公主和国公爷,她多少有些不知所措。 她低头看了一眼身上沾了面粉的衣裙,又抹了一把汗涔涔的脸颊,想着总不能就这样见人,于是对冬安道“那我先去换身衣裙。” “行,不着急。” 苏令晚让陈知知帮忙看了蒸笼,拎着一壶热水回了后院。 一进后院,就撞上刚起床的苏母,对方看了她一眼,又转身回了屋。 苏令晚也没叫她,进屋之后,她麻利地洗了洗,随后换上条水绿长裙。 这裙子是她过年时做的,做的春装。 也是这两年来,唯一的一身新裙子。 三月,虽说已经入了春,但依旧有点冷,她在上面搭了一件淡橘色夹袄,配上那条水绿长裙,她朝镜子里的自己看了一眼,清爽利索,挺好。 又坐下来,将半干的长发挽成平日的单螺髻,插上了她过年时在夜市买的那根碧绿色芍药簪子。 收拾好自己,她去了前面,锅里的酥酪正好。 于是取出装盒,又吩咐陈知知替她守店,然后跟着冬安上了国公府的马车。 马车一路平缓而行,半个时辰后,停在国公府门口。 冬安先下了马车,将事情交给早已等候在一旁的管家之后,领着苏令晚进了府。 苏令晚跟在他后面,一路穿廊游园而过,她不敢抬头乱看,只知道国公府十分的大,大到她后背走出了细密的汗,终于到了长公主住的扶云院。 还未进门,里面就传来阵阵欢声笑语,苏令晚盯着自己的脚尖,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握紧了。 冬安回头看她,见她有些局促,便安慰道“是太子和公主她们来给长公主贺生辰,一会儿进去,你先给长公主和国公爷问安,其他人不用管。” “好。” 正厅门口站着丫鬟,对方外面穿着石榴红的褙子,高高挽起的发髻点缀着珠花,看到她来,脸上立马有了笑。 “姑娘可来了,长公主都念叨你好几回了。” 对方说着帘子,朝里面通传了一声“长公主,苏姑娘来了。” 里面说笑声一顿,紧接着苏令晚就听到一道好听的女声“快迎进来。” 丫鬟立马领着苏令晚往里去。 苏令晚跟在她身后,微微垂头,什么都不敢看,视线落在自己脚尖上,但却能感觉到周围人投射过来的视线。 各种各样,让她如芒在背。 丫鬟将她领到一首位前便站到了一旁,苏令晚知道上面坐着的是长公主和国公爷,于是按着之前在苏家学的规矩跪了下来。 “民女苏令晚拜见国公爷长公主,祝长公主生辰快乐福寿绵长。” 从苏令晚一进来,长公主就一直在看她。 五年前,她的小脸还带着婴儿肥,粉粉嫩嫩十分可爱;现在粉嫩倒是不见了,却长得十分白净,额发全部梳了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眉眼精致,可能是因为紧张,她紧抿着嘴角,长长的眼睫微微颤动着。 “快起来。” 她从位置上站起来,亲自伸手过去将苏令晚扶了起来。 苏令晚受宠若惊,忍不住抬头,看向长公主。 而此刻,长公主才清楚地看到她的长相...... 肤如凝脂,纤细柔美,特别那双看人的眼眸,如水般纯粹。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艳,将她拉到身边,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柔声开了口“听说你一个人做了六十份点心?累坏了吧?” 苏令晚“回长公主,民女不累。” “辛苦了。”她轻轻抚了抚她的手,感受到她手心的茧子,却没说什么,只是问她,“麟哥儿送了我一只折纸小兔子,我十分喜欢,他说是你教的。” 苏令晚轻声回道“二公子十分聪明,我只是示范了一遍,他就会了。” “那还是你教得好。” 长公主笑容和蔼,“既然来了,那就留下来吃过午饭,我在派人送你回去如何?” 第73章 休想走掉 苏令晚想拒绝。 今日是长公主生辰,来庆贺的都是京中顶流权贵,她只是一个做点心的,格格不入。 她也不习惯这种场合,浑身不自在。 就在她想找个借口离开的时候,霍延麟从门外跑了过来,看到她的那一刻,眼睛亮了“苏苏。” 他倒腾着两条小短腿跑得飞快。 霍延正跟在身后,一身黑色锦袍,挺拔而衿贵,缓步走进来,他的身边跟着钟衾,对方依旧一身红色锦袍,毫不掩饰自己的一身风华。 一进屋便吸引了屋子里所有人的视线。 满屋子的陌生面孔,突然来了三个熟人,苏令晚心头一松,整个人也没那么紧张了。 她上前一步正要行礼,却被霍延麟一把抱住。 小家伙开心得眉眼都弯了起来“母亲果然没骗我,你真的来了。” 他说完松开苏令晚,扭头看向走过来的霍延正和钟衾“看吧看吧,我就说苏苏肯定来了,让你俩走快点,你俩还慢悠悠的。” 苏令晚走上前福身行礼“见过霍世子、钟小王爷。” 霍延正垂眸看她,嗓音低沉无波“免礼!” 苏令晚起身,刚站好,就听见钟衾出了声“听说你改做点心了?你欠我的一碗牛肉面什么时候还我?” “啊?” 苏令晚抬头,有些懵“民女何时......欠您了?” 钟衾用手里的扇子敲了她头一下,冷哼一声“说话不算数,苏晚晚你真行!” 坐在一旁的皇子公主们原本并未多关注苏令晚,哪怕长公主对她和善又热情,在他们心里,苏令晚不过是卖点心的,一个商女还不值得他们多看一眼。 直到霍延麟跑进来,无视他们一圈人,独独对她格外亲热;紧接着钟衾的态度更是令众人大跌眼镜。 钟衾脾气古怪得很,看着笑眯眯的,实则没几个人能被他放在眼里。 能让他主动搭话的,更是少之又少。 至于霍延正,虽说他态度依旧冷淡,但身上并无平日对待别人的那股子拒之千里的冷漠劲...... 一旁祥乐公主忍不住出了声“姑母,这位苏姑娘是......” 长公主立马朝苏令晚招手,苏令晚走到她跟前,长公主指着祥乐公主介绍道“这是祥乐公主,旁边那位是太子殿下,这边坐着的都是公主皇子们,你去见见礼。” “是!” 身边有了熟悉的人,苏令晚也没那么紧张。 她走过去一一见了礼,规矩礼仪,挑不出一丝错处。 太子盯着她看了半晌,随后含笑出声“本宫总觉得姑娘有点眼熟。” 坐在他身边的三皇子出了声“这位苏姑娘与二哥您未来的太子侧妃眉眼之间有几分相似。” 被他这么一提,太子恍然大悟。 “苏令娴是你的.......” 苏令晚不好隐瞒“是我堂姐!” 太子一听,长眉微微一皱,他正要继续发问,有丫鬟进来道“长公主,各家夫人小姐都到了,管家派奴婢过来问一声,可是要领着她们先去水榭那边?” 长公主一听,便道“先带她们去那边,我这就过去。” “是。” 丫鬟一离开,长公主也站了起来,她看着满屋子的人“今日阳光不错,虽说这园子你们也逛了很多次,但后面花园的碧桃开得不错,你们先去那边玩玩,我换身衣服再过去。” 太子起身,拱手“那侄儿先过去了。” 长公主点头,随后看向一旁的霍延正“正哥儿陪太子一起。” 霍延正颔首“是,母亲。” 他作为霍家人,理应陪着。 长公主又看了一眼钟衾“阿衾也一起去!” 钟衾懒懒散散地坐在椅子上不愿动“我不想动!” 原本已经走出门的祥乐突然停了下来。 她看着钟衾,挑了挑眉头“钟狐狸,是真不想动还是怕我揍你?” 钟衾看她一眼,淡漠地收回视线,没搭理她。 他如此不给她面子,祥乐立马不乐意起来。 她是大业朝最尊贵的公主殿下,是父皇和皇后捧在手心的娇娇女,是太子哥哥最疼爱的妹妹,整个大业朝,无人敢不敬她。 只有钟衾,每次对她都是爱搭不理。 祥乐愈发生气,她抬手指着依旧坐着不动的钟衾“本公主在跟你说话,你耳朵聋了吗?” 此话一出,太子脸色一变。 “祥乐!”他厉斥一声,“别胡闹!” 祥乐不服气地看向他“我跟他说话他不理我......” 太子目光沉沉地瞥她一眼,随手拱手朝坐在那里的长公主道“姑母见谅,祥乐任性惯了,待侄儿回宫,定让母后好好责罚她。” 长公主的视线落在太子身上,温和出声“多大点事?值得你这般吓她?” 她说完朝祥乐伸手“来。” 祥乐乖乖地走过去,大概也觉得自己刚才发脾气有些太过,毕竟这是霍家,而今日又是皇姑母生辰。 她不好意思地轻轻叫了一声“姑母我错了。” 长公主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道“你既想让阿衾和你们一起玩,就温柔一点,上来就揍人,他还敢跟着去吗?” 祥乐嘟嘴“我才不想和他玩。” 一旁钟衾突然起身,大步朝外走去。 祥乐一见,立马跟了上去“姓钟的,你往哪儿跑?” 钟衾走得更快了。 长公主见了,忍俊不禁“都十六了,怎地还像个小孩子?” 一旁云嬷嬷附和“祥乐公主也就刚及笄,可不就还是个孩子嘛。” 一屋子人,瞬间走了个干净。 霍延正走在最后面,临出门前,他突然停了下来,转身回头朝苏令晚看了过来。 对方眸色深邃,看着她的眼神像是有话要说。 长公主也看见了。 见他看着苏令晚,她也顺势看了过去。 小姑娘愣愣的,似乎也不明白她这个长子为何突然停下来看着她? 长公主开了口“你还有事?” 霍延正回神“儿子无事!儿子告退。” 他转身大步离开,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苏令晚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日头已经到了树梢,她担心店里陈知知一个人忙不过来,正要向长公主提出离开,一旁霍延麟突然抱住她的腿,脆声声地说“你休想走掉!” 第74章 干娘 静昭长公主也看出苏令晚想离开,她并未打算强留,只是见自己的小儿子这般喜欢苏令晚,便开了口“除了他哥哥之外,麟哥儿还是头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 看着紧紧抱着她腿的霍延麟,苏令晚心头一暖。 “能得小公子喜欢,是民女的荣幸。” 霍延麟仰着小脑袋眼巴巴地瞅着她“那你今日吃了饭再走好不好?你还没教我折小青蛙呢,今日教我行吗?” 小家伙的眼神,充满了期望。 苏令晚的拒绝就在嘴边,可她怎么也开不了口。 她是真的不愿留在这里,可她也真的不想让霍延麟失望。 就在两难之际,静昭长公主笑着出了声“麟哥儿当真是与你有缘。” 苏令晚不解地抬头,对上长公主温和的眼神。 “你可还记得五年前的中秋之夜?你父亲捡到一个孩子?” 长公主的话,让苏令晚脑子里突然浮现一段模糊的记忆。 那一年中秋,父亲带她上街看花灯,她穿着父亲为她新做的裙子,头上还戴着父亲给她买的绒花,一蹦一跳地随着父亲去了最热闹的那条街。 那天晚上,街上人很多,但父亲一直牵着她的小手,带着她穿过川流不息的人群,看着街边五颜六色的花灯,最后停在一个卖糖葫芦的摊子前。 小时候的她,最喜欢的零嘴就是糖葫芦。 每次出门,父亲就会给她买上一串,她右手拿着糖葫芦,左手被父亲牵着,那一刻的苏令晚,觉得自己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小孩。 可刚走没几步,父亲突然停了下来。 他牵着她走到一个巷子口,那里有小孩在哭,他哭得很小声,就像个被家人遗弃的小可怜虫。 待走到跟前,才发现对方很小,小小一团缩在角落里,哭得满脸都是泪。 父亲忙走上前,轻声安抚他。 那小孩终于停了哭,但眼睛一直盯着苏令晚手里的糖葫芦,最后糖葫芦没保住,落进了小孩手里...... 她对糖葫芦的记忆很深,其余的部分记忆变得很模糊。 只知道那一晚的糖葫芦没吃上,一整晚她都很委屈,只是第二日父亲从外面回来,给她带了两串糖葫芦。 她永远记得那一刻的开心和欢乐。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当年那个孩子就是霍延麟。 苏令晚真的很意外“真的是小公子?” 长公主笑着看她“都忘了?” “是,”苏令晚不太好意思,“民女只记得那小孩抢了民女的糖葫芦,当时心里特别委屈,其它都不记得了。” “怪不得。” 长公主觉得好笑,随即又轻叹一声,看着她柔声问“我听说你父亲过世了?” 提到父亲,苏令晚神情低落,她轻垂眼睫,掩饰住自己的忧伤“是,父亲前年意外去世。” 父亲的去世不是一时的暴雨而是一生的湿润。 只要想起,心就会难过,难过到想流泪。 见她这般,长公主心有戚戚。 她伸手过来,轻轻拉着她的手,柔声道“你父亲对麟哥儿有救命之恩,麟哥儿又这么喜欢你,这大概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现在世道艰难,你一个女孩子在外做点小生意维持一家人生活更是难上加难。” “咱俩虽说是第一次见,但打心眼里我喜欢你这个丫头。” 眼前的姑娘长得白白软软的,眉眼又精致,不施粉黛,却好看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她继续道“我呢,这辈子就生了俩小子,本想着再要个小娇娇,但生麟哥儿的时候伤了身体落了病根,吃了多年的药也不管用,我今年也四十了,也早就歇了那心思。” “说这么多,其实就想问你一句,”长公主一脸慈爱地看着苏令晚,声音温柔得让人想哭,“你可愿意当我的女儿?认在我名下,我做你干娘!” 能被长公主认作干女儿,这大概是整个京城贵女都不敢奢想的事。 静昭长公主,先皇最宠爱的女儿,当今圣上的嫡亲妹妹,护国大将军乃国公府夫人...... 要论出身,她比皇后还要尊贵。 苏令晚整个愣住了。 不! 应该说是傻眼了。 她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可当她对上长公主慈爱的眼神时,眼眶倏然通红,以至于她极力地控制,才没落下泪来。 她跪在地上,叩首,声音微微颤抖“民女何德何能......民女不敢!” 她何德何能入得了长公主的眼? 她何德何能攀上霍家的亲缘? 她不敢! 不敢妄想! 她只是一个被苏家撵出家门靠着一间铺面为生的孤女...... 不配! “傻孩子!”长公主起身,从地上扶起她,见她脸上挂着泪,忍不住叹息一声,“有何不敢?你心思纯良,勤劳又能干,被苏家赶出去并没有自怨自艾,而是靠着自己的一双手撑起一个家。” “晚晚,你很厉害的!” “但再厉害,你也是个姑娘,你才十七岁,可你看,”长公主翻开她的手掌,抚上她掌心的茧子,有些心疼,“身边若是无人依靠,你这辈子会过得很辛苦。” 苏令晚低头,看着自己生了茧子的掌心,顿时泪如雨下。 两年! 父亲去世两年,她苦苦支撑着这个家两年,无数次累到崩溃的时候,她很想有个能依靠的人。 可没有! 身边的人似乎都觉得,这个家就该她撑着。 累死也该她撑着。 没人心疼,无人安慰,更没有依靠。 见她哭得伤心,长公主将她拥进怀里,没出声,就这样任由她宣泄自己内心压抑已久的情绪。 一旁霍延麟,见苏苏哭得这样伤心,也瘪起了小嘴,抽泣起来。 一旁的云嬷嬷,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苏令晚并未哭多久。 即便是伤心,她也是有分寸的。 今日是公主生辰,流泪本就是大忌,哭更是不应该。 她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对上长公主期盼的眼神,嘴巴动了动,轻轻地说了一句“民女......民女不知道该如何做?” 长公主笑了。 “你就继续做你自己,我不干涉你的自由,只记得隔三差五回府来陪我和国公爷吃顿便饭。” 苏令晚一听,微微松了口气。 她点头“好!” 云嬷嬷见了,忙泡了一盏新茶递过来。 苏令晚立马明白她的意思。 她后退一步,双手提着裙摆在长公主面前跪了下来。 随后接过那盏茶,恭恭敬敬地双手递上“干娘,请用茶!” (霍大人媳妇变妹妹????) 第75章 我要她当我媳妇 长公主很高兴。 她喝了一口苏令晚敬的茶水,顺手拉起苏令晚,接着褪下一直戴在腕间的玉镯,给她戴了上去。 苏令晚看着那玉镯,碧绿又通透,是她长这么大见过最好看的玉镯,上面还带着长公主的体温。 她不敢要“太贵重了......” “干娘有的是镯子!”长公主轻轻托着她的手腕,那一抹碧绿衬得小姑娘原本白皙的手腕更加凝白如玉,忍不住赞叹一声“真好看。” 随后又吩咐云嬷嬷“去把我那个梨花木的首饰匣子拿来。” 云嬷嬷领命而去,很快就从内室拿了匣子来。 长公主吩咐她打开之后,亲自从里面挑选了一碧玺金钗和一对镶东珠耳坠。 她拿起那根碧玺金钗,看了一眼苏令晚梳的单螺髻,仔细地看了看“这发髻太简单了些。” 随后吩咐自己的大丫鬟晴香“就梳你最拿手的流云髻。” “是。” 晴香上前,引着苏令晚往内室去。 苏令晚跟着她往里边走,还不忘回头看着长公主“干娘,不弄了吧?我还得回去卖点心。” 长公主嗔她一眼“今日先不卖点心了,一会儿你随我出去见见人。” 苏令晚乖乖地‘哦’了一声,被晴香引到梳妆台前坐了下来,单螺髻被拆开,乌黑的长发顺流直下,晴香忍不住赞了一句“姑娘的头发真漂亮!” 被夸赞,苏令晚不好意思地冲她笑了笑。 而此刻,外间厅堂,霍延麟站在长公主跟前,皱着小眉头“母亲,好像不太对劲。” 长公主轻挑眉梢“哪里不对?” “您认苏苏做干女儿,苏苏就是你女儿,我是你儿子,苏苏比我大,那她不就成我姐了吗?” 长公主点头,一脸欣慰“我儿这会儿怎么变聪明了?” 霍延麟一听,立马‘哇哇’地大哭起来。 “母亲坏蛋母亲坏蛋我不要她当我姐姐,我要她当我媳妇......” 内室的苏令晚“......” 外厅的长公主却乐不可支“你的苏苏不喜欢比她小的。” “胡说,她明明就很喜欢我!”霍延麟抬脚就往内室冲,被长公主一把薅住。 她将他摁在怀里,耐心开导他“你是不是傻?她要是成了你姐姐,日后你们天天可以在一起,你要是想去找她,我也不会拦着。” 霍延麟噘着嘴巴“她要是成了我媳妇,我俩也能天天在一起。” “你现在能挣钱养家吗?” 霍延麟“我还太小,再等几年。” “你有功名吗?” “我还太小,等我长大自然就会考取功名。” “你看看,你一不能挣钱养家,二无功名在身,你拿什么娶苏苏?” 霍延麟懵了一下“.......你们女人现在都这么现实了吗?” “嗯哼,这不是现实,这是生活!”长公主掰着手指头跟他分析,“你爹娶我的时候已经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他既能给我富贵的生活,还能在有危险的时候护着我!” 霍延麟似懂非懂“这就是哥哥不娶媳妇的原因吗?他是不是还能给他媳妇富足的生活?也不能护着她?” “.......和你哥哥没关系,你哥哥他纯粹是有点毛病!” 霍延麟突然好奇起来“母亲,您快与我说说,哥哥他哪里有毛病?可好治?要不要让白姑姑来一趟替他看看。” 霍延麟嘴里的白姑姑,是静昭长公主的母后留下来的医女。 师承药仙谷的药仙白黎,医术十分了得。 面对儿子真诚的发问,长公主感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填不上了。 但好歹最后,见事已至此,霍延麟虽然伤心,但好歹也是歇了再娶苏令晚做媳妇的心思了。 待苏令晚从内室走出来时,他看着精心打扮过的她,很难过。 这么好看的姑娘,以后也不知道会便宜哪个臭男人! 苏令晚走到长公主面前,小脸红扑扑的,晴香的手真的好巧,她刚才从镜子里看了一眼自己,第一次觉得自己这样好看。 长公主更是十分满意。 只是...... “今日事出突然,来不及给你做衣裙,过两日等你空闲一点,我带你去一趟绣楼,给你做几身好看的衣裙。” 苏令晚“干娘,这已经很好了。” “不够,像你这样好的年纪,就该尽情的打扮自己,穿最娇艳的颜色,戴最好看的首饰,每日花枝招展,才不辜负这美好年华。” 她起身拉着她的手朝外去,“走吧,她们应该都等急了。” 长公主的手温软且有力,像是给足了她勇气,苏令晚不自觉挺直了胸脯,整个人好像自信了不少。 一只小手伸过来,她低头一看,是霍延麟。 她立马握住他的小手,牵着他一起走出了扶云院。 ...... 镇国公府的水榭之上,不仅搭了戏台子。 一旁的草地上,粉红桃花、雪白杏花还有一簇簇的鹅黄色迎春花,另外一边,是今日一早从花房摆出来的牡丹、芍药和各种名贵品种的花花草草,万紫千红之中,丫鬟穿梭其中,手里端着各式的茶点,花香、茶香、点心香,还有各家姑娘身上的胭脂香.......香飘十里,异常热闹。 张氏今日带了苏令娴和苏令娇一起来的。 她原本没打算带苏令娇,一个姨娘生的庶女罢了,哪来的身份出席长公主的生辰宴? 可她万万没想到,就在昨晚,苏锦昌特意为了这事来了一趟她的院子。 拿好话哄了她半天,最后才切入正题。 “娇娇马上就十八了,之前说的几门亲事也不合适,你身为主母,也该为她操心操心。” 张氏当时冷笑一声“老爷这话说得不公道,我何时没为她操心过?为了她的亲事,我这头发都白了好几根,可她不领情啊。” “媒婆都拖了三四个,说的那些人家哪个不好?可人家心比天高,非得嫁世子王爷,她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她配吗?” 苏锦昌不悦她如此这般说苏令娇。 但因为有事相求,只好耐着性子哄“那你再为她操心一次,明日长公主生辰宴,你带娴儿一个也是带,将娇娇也带上吧,我听说明日国公府可来不少年轻后生,能被长公主邀请的,那都是全京城最优秀的好儿郎。” 张氏当场就拒绝了“你想得美,她什么德行你不清楚?若是在长公主府上闹出点什么,咱们苏家也算是到头了!” “不会,我提前给她交待过了,她保证这次一定乖乖听您的话!”苏锦昌说着从身上拿出一匣子,打开递到她面前,献殷勤,“我特意找玉翠阁的名匠打的,上面还刻着你的闺名。” 张氏看着匣子里的镶着东珠的金花顶簪,一脸惊喜。 “特意给我的?” “是,仅此一份,谁都没有!” 张氏伸手接过,嗔他一眼“为了一个庶女,你倒是费尽心思。” “夫人喜欢就好。” 苏锦昌几句好话和一副顶簪,就让张氏带着苏令娇来了。 这也是苏令娇第一次参加这般盛大的宴请,一时之间,站在水榭之上,看着国公府一草一木一山一景,眼睛都不够看了。 突然她眼神一眯,看着从远处缓缓走过来的一年轻女子,待看清对方是谁时,她就像青天白日见了鬼...... 第76章 干女儿 苏令娴是未来的太子侧妃,月底出嫁东宫。 这是整个京城权贵圈都知道的事,虽说只是一个侧妃,放在后宅也不过是个妾室,但嫁的人是太子,身份自然不同。 她刚出现,就有人围上去,各种恭维声不断,这让一贯喜欢被人捧着的苏令娴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但当她看到英国公府四小姐乔流萤和温情一起走过来的时候,她立马丢下那帮人,抬脚迎上去“乔四姑娘,温姑娘。” 乔流萤看她一眼,视线扫过她身上用丝锦做成的长裙,瞥了瞥嘴角“苏姑娘为了今日的宴请倒是花了不少心思。” 苏令娴谦虚道“丝锦再好,哪里比得上乔四姑娘身上的云锦?” 乔流萤得意洋洋“那是自然,我这一尺云锦能买你一屋子丝锦,你看这面料,穿着就像流云一般,说不出的舒服。” “是,四姑娘说得极对。” 乔流萤瞥她一眼,觉得无趣,一把拉住温情的手“温姐姐,咱们去找公主吧?我听说太子与她来得极早。” 说着凑到温情耳边小声道“说不定霍世子就陪在太子身边呢。” 温情脸颊一红,嗔她一眼“就你话多。” 乔流萤嘻嘻一笑,调皮小女儿家姿态尽显,她拉着温情走在前面,苏令娴跟在后面。 她刚才也听到了乔流萤的话,得知太子早来了,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虽说她是太子未来侧妃,但她和太子并未见过几次,每一次见面,都是在很多人的时候,因此,她和太子一共没说几句话。 她想着,今日机会难得,想着月底就要嫁给他了,苏令娴心跳如雷。 她暗暗发誓,今天一定要找机会和太子说会话。 反正她都要嫁给他了,在一起说说话,就算被旁人看见,对方也说不得什么。 正想着,迎面过来一群人。 为首的正是太子赵骧,与他走在一起的正是霍家世子爷霍延正。 两人身上分别穿着月白锦袍和黑色锦袍,一白一黑,再加上出众的长相和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顿时吸引了水榭之上所有人的视线。 苏令娴看到了太子,温情也看到了霍延正,两人的目光顿时都被对方吸引了过去,脸颊绯红,双眼含情地看着对方,不舍得移开半分。 乔流萤回头打趣温情“都说太子殿下俊美出尘一身风华,我倒觉得霍世子不输太子半分。” “别胡说,”温情挽住她的胳膊,轻声道,“小心被人听见。” “听见又如何?我又没说不好听的话。”乔流萤说着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温情,“哦我差点忘了,你可是未来太子侧妃。” 苏令娴“......” 乔流萤冷哼一声“可那又怎么样?不过一个妾室罢了,可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苏令娴一直忍着乔流萤,她出身英国公府,又是嫡出的四小姐。 每次出去聚会,她都跟在她身边,没被太子选中做侧妃之前,她跟在她身边总能赢得几分薄面,这也是她一直容忍她的原因。 但现在,对方句句带刺,说的话也极其刺耳充满了羞辱。 苏令晚突然冷下脸来。 “哪怕是妾室,也是许多人求不来的!” 乔流萤脸色一变“你骂谁呢?” 谁不知道她嫡姐乔流珠也喜欢太子殿下,原以为侧妃的位置是她的,但不知道为何,最后定了苏令娴。 要知道英国公府的嫡长女的身份可比一个四品户部侍郎的嫡长女的身份来得尊贵得多。 可太子就偏偏选了苏令娴。 后来有人分析,太子之所以选苏家,也不过是看在苏令娴外祖家的份上。 而英国公府虽然是伯爵府,但一代一代地传下来,到了乔柳莹父亲这一代,身上只有爵位,手中实权并不大。 而太子看中的恰恰就是实权。 眼瞅着两人要吵起来,温情立马拉住了乔流萤,随后看向苏令娴,面色微沉“想吵架也得分时候,今日可是静昭长公主的生辰,你俩若是吵起来,可知道后果?” 一句话,成功地让两人都闭了嘴。 不管是苏家还是英国公府,都承担不了扰乱长公主生辰宴的后果! 就这功夫,太子一行人来到水榭之上。 在座的各世家夫人小姐纷纷起身行礼,太子那张俊美的脸上,带着和熙的笑“各位夫人小姐不必多礼,今日姑母生辰宴,各位玩得尽兴,不必拘礼。” “多谢太子殿下!” 各家夫人纷纷坐回原位置,太子也领着众皇子走到对面的水榭坐下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随后问离他最近的三皇子“祥乐呢?” 三皇子赵楠笑着出声“追钟衾去了。” 太子一听,忍不住皱了眉头,他叫来身边的随从,正要吩咐他去找,就见钟衾朝这边大步走过来,他的身后紧跟着祥乐。 祥乐一手拎着裙摆,一手扶着头上的步摇,气得要死“红狐狸,你给我站住,你刚才什么意思?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钟衾充耳未闻,他走到霍延正身边,使劲摇着手里的扇子,也气得不轻“麻烦你把她弄走!” 霍延正站在原地未动,闻言只是抬了抬眼皮,没说话。 此时祥乐已经跑到钟衾跟前,她正要拿脚踹他,一旁太子骤然出声“祥乐!” 已经将脚抬起来的祥乐,看到太子哥哥阴沉的脸色,顿时怂了。 她不情愿地挪到他跟前“哥哥,都是他先招惹我的.......” 太子不理会她这句话,抬起下巴朝对面水榭女客的宴席处示意道“这边是男宾客待的地儿,你去那边。” 祥乐也是懂规矩的,乖乖地点头领着丫鬟朝对面走了过去。 她刚走到地方,还没来得及坐下,小厮一声‘长公主到’,她立马伸长脖子朝入口看了过去。 长公主走在最前面,她依旧是日常的装扮,一身紫罗兰的云锦长裙,上身是一件同色的褙子,牡丹髻高挽,发髻上只簪了一对凤钗,低调却不失高贵的装扮,是极其符合大业朝最尊贵长公主的身份。 祥乐一见长公主就想迎上去,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惊呼...... 她回头看过去,只见人群中,一身穿石榴红裙的姑娘用手捂着嘴巴,一脸惊恐地看着长公主的身边的人,像是见了鬼。 祥乐不悦地看了对方一眼,见苏令娴一把将那姑娘扯到身后。 苏家人? 呵! 还真是没规矩! 姑母怎么就请了她们来? 她转身回头,发现长公主已经到了跟前,她随着大家一起跪下来拜寿说好听的祝福词,待完事起身后,她抬脚走上去,看着站在长公主身边的苏令晚,好奇地打量她“你比刚才好看多了。” 苏令晚微微一笑,轻声道“多谢公主。” “咦这镯子......这镯子好像也是姑母的。”祥乐公主看向静昭站公主,脆声声地问,“姑母,你送她的吗?” 静昭长公主微微一笑,她牵着苏令晚走到众人面前,笑着出了声“今日我霍家双喜。” “一喜自然今日是我四十生辰,其实也算不上喜事,毕竟没有哪个女人喜欢过生辰,又老一岁,美好年华不在,按理来说是件伤心的事!” “还有一喜,”静昭长公主看着身边的姑娘,她安静地站在自己身边,一点不怯场,倍感欣慰。 她又转过视线看向众人,“这是我刚认的干女儿,姓苏名令晚,日后大家在外见了,多帮我照拂一下。” 第77章 本世子开心得很 苏令晚抬眸,看着眼前京城的各大世家夫人和小姐们轻轻一笑,微微福身“令晚见过各位夫人小姐公子。” 原本安静的人群,顿时起了起了私语。 意料之中的事,苏令晚并未去关注,她起身抬眸,看向人群后面的苏家人,平静地欣赏着她们脸上各自的表情变化。 那个曾经将她赶出苏家的大伯母张氏,此刻正睁大双眼看着她,一副惊得像吃掉了一整颗鸡蛋,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而苏令娇更多的则是嫉妒。 苏令晚甚至能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凭什么?’三个大字。 她的大堂姐苏令娴则是最平静的一个,当她抬眸看过去的那一刹那,对方甚至对她扯了扯唇角,但笑得极其难看。 “她?” 人群中发出惊呼,“我见过她。” 苏令晚抬眸看过去,是个有点熟悉的面孔,她仔细回想了一下......中元那一日船上,英国公家的四姑娘,当时还嘲笑过她穿得破烂上不得台面。 她对上对方诧异的视线,苏令晚开了口“乔四姑娘。” “对,就是你!” 乔流萤朝她靠近一步,“你是不是苏令娴的那个堂妹?上次在船上穿得破破烂烂的,今日怎么......” 话没说完,就被一旁乔夫人一把拉到身后,一个眼神瞪过去示意她闭嘴,随后朝长公主福身“小女无状,都是臣妇管教不严,望长公主责罚!” 静昭长公主却摆摆手“小孩子喜欢多言多语正常,今日我生辰,大家都随意点,不必拘束!” 她说完,朝霍延正站着的方向招手“正儿,过来。” 苏令晚顺着长公主招手的方向看过去,正好对上霍延正看过来的视线。 对方直直地看着她,那眼神深邃且......冰冷。 就像结了冰渣一样,里面似乎还隐藏着她看不透的情绪。 她莫名打了个寒颤。 慌忙收回视线,明明自己什么错都没有,可不知道为何,她心底隐隐不安,还有几分心慌意乱。 而对面的霍延正也在同时收回了视线。 他抬脚走到静昭长公主跟前,拱手,嗓音低沉至极“母亲!” “来正儿。” 静昭长公主很开心,她拉着苏令晚的手,笑着对霍延正道,“没经过你同意,就给你认了个妹妹。” 霍延正轻垂眼眸,没说话。 只是那紧紧抿起的薄唇昭示着他此刻心情非常不爽。 但再不爽,他也不会落了自己母亲的面子。 轻垂眼眸,他开了口“母亲开心就好!” 嗓音已经沉到了极致。 一旁钟衾看着,一脸兴味,又忍不住轻叹一声,觉得好玩极了。 长子一贯喜欢板着脸,静昭长公主根本没多想,还不忘乐颠颠地提醒他“记得一会儿得了空闲给晚晚准备份见面礼。” 霍延正突然抬眸,平静地注视着自己的母亲“不如就现在?” 静昭长公主却道“一会儿就开宴席了,趁现在得空,我带着她熟悉熟悉各家夫人,你那边先不忙,吃了午饭再说。” 霍延正没再坚持“是!” 他一脸平静地退到一旁,除了钟衾之外,在场所有人都没察觉到他的异常。 待静昭长公主领着苏令外去了人堆里,钟衾一把将霍延正拉到一旁无人之处,压低了声音“怎么回事?” 霍延正深深闭了闭眼,一直压抑的情绪终于泄了几分。 “不知!”他脸颊紧绷,拧着剑眉,“母亲不曾提起过。” 钟衾摇着扇子,多少有些可怜他。 “你打算怎么办?” 霍延正微微偏头,视线落在被围在人群中的苏令晚身上,漆黑的眸底,情绪翻涌,但也仅仅只是一瞬,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 太子这时走了过来“你俩说什么悄悄话呢?” 钟衾嘴角挂着不正经的笑“我问他可有中意的姑娘,他一脸要吃人的样子,唉,我可是好心。” “哈哈哈,”太子抬手勾着他的脖子,一起调侃霍延正,“他这棵铁树估计是开不了花了。” 钟衾收起扇子“走,咱喝酒去,别管他,活该他孤独终老!” “谁孤独终老?”祥乐公主凑上来,她眼睛盯着钟衾,“你想孤独终老?” 钟衾冷笑一声“你想得美!” “你.......” 眼瞅着两人又要掐起来,太子拉着钟衾去了席上,祥乐紧跟在后面,嘴里还叫着“我也要喝酒!” 太子黑脸“你敢喝试试!” 皇子公主一窝蜂地都走了,只剩下霍延正站在原地没动。 温情走过来,见他抬眸看着某处,于是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便看到了被人群团团围住的静昭长公主。 她收回视线,上前一步,福身行礼“霍哥哥。” 霍延正收回视线,垂眸看她一眼,嗓音淡漠“免礼!” 今日的温情,一袭水红色长裙,发髻轻挽,妆容精致如画,一双含情目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霍延正,声音更是温柔悦耳“情儿还没恭喜霍哥哥得了新妹妹。” 说完,她便看到一贯面目表情的霍延正竟勾起薄唇,紧接着她听见他问“你也觉得这是喜事?” 温情何时见他笑的模样? 一颗心被他的笑勾得怦怦乱跳。 她整个人晕乎乎的“是啊,霍哥哥不开心吗?” “开心!” 霍延正唇角的弧度更大了,“本世子开心得很!”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大步离开。 温情看着他突然离开的身影,刚想去追,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温润悦耳的男声“温姑娘!” 温情转身,当看到身后站着的竟然是太子殿下时,立马收敛心神行礼“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免礼。” 太子伸手过来,虚扶了她一下。 温情顺势起身,待发现自己和太子距离很近时,吓得连忙后退一步,却不料脚下有块小石头,她身体一歪,太子连忙伸手过去,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臂...... 两人距离更近! 温情下意识抬头,正对上太子温柔的眼神,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太子适时地松开她的胳膊,后退一步,温和出声“没事吧?” 事。” 温情心慌意乱,慌忙移开视线,脸颊有点红,“臣女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连规矩都忘了,转身就跑了。 太子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唇角缓缓勾起。 而这一幕,恰好被追着太子过来的苏令娴看得一清二楚。 她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收紧,一双眼睛散发着阴沉沉的光芒...... 第78章 他生气了 苏令晚一直陪在长公主身边,跟着她见了很多人。 也是第一次见识到静昭长公主在大业朝皇室中的地位,远比她想象中更尊贵。 一开始,苏令晚很局促很紧张,但慢慢地,在长公主的不动声色地安抚下,她也放松下来,轻松地面对各府夫人的打量和试探,总算是没落了长公主的面子。 最后,长公主领着她在首位坐下来,大家一起看戏。 霍延麟缠着她,手里拿着折纸“苏苏,你教我折青蛙。” “好。” 苏令晚拿过折纸,正准备教霍延麟折青蛙,乾乐郡主领着她的长媳余氏走了过来,对方看了她一眼,随后笑着在静昭长公主身边坐了下来。 “皇姐怎么想起认个干女儿?” 静昭长公主看她一眼,端起茶盏抿了口茶,缓缓出声道“这孩子合我眼缘,我看着就喜欢。” 顿了顿,又说了一句“你认的干女儿可比我多,三个还是四个来着?” “嗨认着玩而已,”乾乐拿起一块点心,轻咬了一口,瞥了一眼苏令晚,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让她听得清清楚楚,“遇到个真心的,倒是能有几分孝顺,就怕遇到个表面乖巧懂事,背地里耍滑玩心计的那种......” 她突然停了下来,冲静昭长公主笑了笑“你看我,大喜的日子提这些作甚?” 静昭长公主却毫不在意,冲她勾了唇角“人心这种东西,你付出真心自然得到真心!” “是,还是皇姐说得有道理,我呀还真是老糊涂了。” “你可不就是老糊涂了?”静昭长公主敛了脸上的笑,语气也淡了下来,“都当祖母的人了,说话还没点分寸,这是在我跟前,若是换了别人,岂不是要笑话咱们皇室的女子的也学那街头巷尾的长舌妇嚼舌根子!” 乾乐脸色一变。 捏着帕子的手收紧了几分“皇姐教训得是,妹妹谨记于心!” 苏令晚安静地听着,心头却莫名爽快。 乾乐郡主是认识她的,以前在苏家,韩序老找她玩,对方曾派人过来警告过她,莫要她影响韩序的学业。 当时苏令晚还未及笄,父亲也还在世,她也并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这几年,她忙着挣钱,韩序每次来找她,也待不久,说上几句话就走,乾乐郡主大概也觉得她构不成威胁。 但乾乐郡主可能没想到,她有一天会走狗屎运,摇身一变,从一个小小的买点心的孤女变成静昭长公主的干女儿。 大概是觉得她不配,忍不住上来羞辱她几句。 但她却万万没想到静昭长公主极护犊子,哪怕是刚认的干女儿,也不容忍任何人说她一句不好。 感动! 怎么不敢动? 心头的暖流一波接着一波,几乎要将她的泪都催出来了。 从亲生母亲那儿没得到的东西,好像从干娘这儿圆满了。 生辰宴设在午间,男客在水榭南边,女客在北边,国公爷霍战年离开席前赶了回来,他临时有事去了一趟兵营。 回来后,静昭长公主跟他简单地说了一下认苏令晚做干女儿的事。 霍战年什么都没说,随后让人送来一块玉佩,给了苏令晚。 苏令晚暗暗松了口气,她还一直担心国公爷不高兴来着,现在看来,她想多了。 霍延麟一直跟在她身边,就连吃饭也一起。 她吃得不多,可能是心情还未平复,吃了一些就饱了,霍延麟也吃饱了,静昭长公主见他一直缠着苏令晚这样那样,便对她道“你带他去玩吧,有事我派人找你。” “好。” 苏令晚带着霍延麟出了水榭,她牵着他的小手,两人刚吃饱慢悠悠地走着。 霍延麟“苏苏,我带你逛逛园子吧,那边我还养了好几条鱼,母亲说它们可能要生小鱼了。” “好啊。” 霍延麟的小鱼塘就在他住的明阳阁前面,是一方浅浅的鱼塘,鱼塘不大,里面却养了好几条鱼。 池塘水清澈,霍延麟手里拿着网兜,在岸边追着那几条鱼跑。 苏令晚担心他掉下去,寸步不离地看着他。 两人就围着鱼塘打转,霍延麟在前面追着鱼跑,苏令晚就跟在他后面,不时地提醒他“慢点,别跑太快,小心掉下去。” 突然,前面跑着的霍延麟一头撞上一个人,他哎呦一声就要倒地,对方一把抓住他“跑什么?” 嗓音低沉,是他熟悉的声音。 霍延麟抬头,看着突然出现的霍延正,开心叫道“哥哥,你怎么来了?” 霍延正待他站稳之后松了手没说话,而是抬眸看向霍延麟身后不远的苏令晚。 苏令晚突然停了下来。 她看着突然出现的霍延正,莫名紧张起来。 又想起之前他看她的眼神,那样冰冷....... 苏令晚忍不住想,他肯定是生气了。 今日来,她是来送点心的,可到了最后,却变成了他的妹妹。 在今天之前,两人身份相差悬殊,他是高高在上身份尊贵的霍大人,每次他去店里吃饭,她都小心翼翼地讨好着他,生怕惹了他不高兴。 但突然之间,她成了他妹妹。 虽说不是亲的,但对她来说,落差太大,她到现在还恍惚着,觉得不真实,就好像在做梦一样。 霍延正呢? 长公主一时兴起,这事估计谁也没商量过,就这样认了她。 对她来说像做梦,那么他呢? 他想不想认她这个妹妹? 就在她思绪烦乱之际,霍延正突然对霍延麟道“五皇子在那边找你。” 霍延麟一听“他找我做什么?我不要和他玩,我现在有苏苏......” “他新得了一只小狐狸,毛色赤红,极其罕见。” 霍延麟一听,甩开小短腿就要跑。 但跑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他扭头看着苏令晚“苏苏,你随我一起去看小狐狸。” 苏令晚正要开口,却听见霍延正沉声道“我找她有事,你先过去!” 霍延麟满心惦记着小狐狸,也没多想,扭头就跑走了。 霍延正吩咐一旁的冬安“跟着他。” “是!” 冬安一离开,整个园子只剩下他和苏令晚,随着霍延麟的离去,人声也消失不见,整个园子静得只剩下风声。 苏令晚捏着裙子边边,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 她不敢抬头,更不敢去看对面的男人。 此刻的苏令晚算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一件很严重的事。 霍延正他生气了! 第79章 见面礼 很安静! 安静得苏令晚心头发慌,霍延正一直没出声,她按捺不住悄悄抬眼去看他,谁知却被他逮了个正着。 他好像一直盯着她,那眼神让苏令晚有些害怕。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出声的时候,霍延正终于开了口“跟我来!” 他说完转身就走。 他走得极快,苏令晚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下意识地抬脚跟了上去。 一路小跑着进了一座院子,上面写着‘擎安堂’。 进了院子,她也不敢多看,有小厮上前问安,霍延正沉声吩咐道“不准任何人进书房!” “是!” 小厮领命而去,而苏令晚也跟着霍延正走到了书房门口。 他抬脚先入内,苏令晚却停在门口。 直觉告诉她不能进去。 见她站在门口不进来,霍延正停在门内,目光冷冷地凝着她“不敢进?怕什么?” 苏令晚摇摇头,看着他轻声道“你有话就在这里说.......啊你干什么.......” 话音未落,胳膊被人拽住,紧接着对方使力,将她一把拉了进去。 房门应声而关,不等她站稳,就被人抵在了门上。 霍延正咬牙切齿的嗓音随之而来“我倒是小瞧你了!” 他呼吸沉重,恨恨出声“你挺长本事啊苏令晚!” 原本还惊慌失措的苏令晚,一听到这话,立马冷静下来。 她抬眸对上他情绪翻涌的视线“这一切都不是我的本意,我知道你看不上我,我一会儿就去和长公主说清楚。” “说清楚?说什么?”霍延正冷冷勾唇,“从母亲带着你出现在水榭之上的那一刻起,一切尘埃落定,苏令晚,你告诉我如何说得清楚?” 他顿了顿,嗓音沉到了极致“早知如此,我就不该让你过来!” 他的话,就像一阵软刺,刺向苏令晚的心尖处。 让她瞬间红了眼眶“我拒绝过的,抱歉,我不知道你......” 虽然她怕霍延正,但不可否认,霍大人待她还是不错的。 之前开面馆,他就很照顾她的生意,现在卖点心,他更是将这次长公主宴席上需要的点心交给她来做,还有新铺子开业时送的金蟾以及正月初二国华寺,苏令娇对她刁难侮辱,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护了她,还有那次夜市之上,她差点受伤,也是他突然出现将她带去阁楼,并借给她那本食谱,让她有了新的开始...... 过往的画面一帧帧一幕幕,让她越想越难过。 “我以为你不讨厌我.......” 可此刻,不管是霍延正看她的眼神还是说出来的话,都让她觉得无地自容和难过。 苏令晚彻底红了眼眶,泪盈于睫,她怔怔地看着他“大人,我以为你不讨厌我,我若是知道你不喜欢,我.......” 话音未落,一只大手突然箍住了她纤细的腰身,霍延正怒火中烧,咬牙切齿“我何时说过讨厌你?” 他力道极重,弄得她生疼。 苏令晚更委屈了,在他手上扭了扭,多少有些气急败坏“你若是不讨厌我,为何要说那些话?” “你......” 此刻的霍延正真想撬开她的脑子看看,里面是不是塞满了浆糊。 她人都在他怀里,她还想让他怎么样? “你什么你!”苏令晚也有自己的脾气,她抬手使劲推他,“你离我远点,男女授受不亲,霍世子不明白.......嘶.......” 姑娘原本愤怒的小脸顿时变了形。 “疼疼疼霍延正你疯了!” 霍延正充耳未闻,低头埋首在她的脖颈间,牙齿轻轻地研磨着她的娇嫩的皮肉,箍着她腰身的胳膊收紧,将她紧紧抵在门和他的胸膛之间。 他的行为太过反常。 反常得让苏令晚心慌不已。 她用手使劲地推他,不仅没推动,反而将自己又向他贴近了几分...... 她又急又羞又恼又惧。 再加上脖子被他研磨着,又痛又麻又酥......说不出的感觉,让她再也控制不住哭出声来混蛋你混蛋......呜呜你放开我......” 霍延正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他牙齿缓缓松开,却依旧抱着她没动。 情绪崩溃中的苏令晚,拿手使劲地捶他“你疯了是吗?霍延正,我定要告诉长公主去,你给我等着!” 原本还挺恼火的霍大人,一听这话,忍不住轻笑一声。 他一把将她松开,后退一步,看着她花容失色泪流满面的惊慌模样,薄唇微勾“要告诉母亲?行啊,去吧,我就在这儿等着!” 说着转身,在一旁的椅子上气定神闲地坐了下来。 苏令晚转身,气呼呼地打开书房的门,可下一瞬,她又‘砰’地一声给关上了。 转身冲到霍延正面前,抬脚踹了他小腿几下“去死去死,混蛋!” 她的踢打被他来说无关痛痒。 霍延正未动,抬眸看着她,心情大好“记住了,这就是‘哥哥’给你准备的见面礼,你给我藏好了!”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看着她脖颈的位置,将‘哥哥’两字咬得极重。 平添了几分寓意难明的意味。 苏令晚一把捂住被咬过的地方,水漾的眸子喷着火“谁稀罕你的见面礼?” 无视她的愤怒,霍延正抬了抬手,指着她露出来的深红色痕迹“藏好!” 苏令晚“......” 她转身过去,扯了扯衣领,将脖颈严严实实地遮挡好,随后气冲冲地出了书房。 走出书房,她站在院子里平息着自己内心愤怒的情绪。 当愤怒过后,心里却乱得厉害。 霍延正到底什么意思? 到底是讨厌她还是......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很想再进去问他一声,但苏令晚又怂。 她不敢...... 心乱如麻! 乱得要死! 却又无计可施! 而此刻的霍延正,一扫之前的不郁之色,看着院子里发愣的姑娘,薄唇微勾,心情大好。 钟衾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苏令晚站在院子里小脸气鼓鼓的,眼眶泛着红,像是被谁欺负过? 他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半敞开的窗户,霍延正果然站在那里。 他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于是抬脚靠近,笑着吊儿郎当“谁惹你了?告诉哥哥,哥哥替你出头!” 苏令晚瞪他一眼“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完提着裙摆‘蹬蹬蹬’跑走了。 钟衾“.......我招她惹她了?” 第80章 去死吧 钟衾抬脚进了书房,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抬眼,他看向依旧站在窗户前的霍延正,慢悠悠出声“抱了?亲了?” 霍延正没搭理他,转身走到书桌前坐了下来。 钟衾见他脸上一扫之前的冷郁之色,忍不住打趣道“瞧你那副德行,尝了点甜头就得意成这样?” 霍延正头也未抬,嗓音沉沉传来“你很闲?” “闲啊,当然闲。”钟衾觉得可没意思了,“人生无趣。” 他接着又想起了什么,问霍延正“我听说皇上邀请了伽罗和大姜的王族参加下个月的春猎?” “嗯!” 钟衾一听,来了兴趣“听闻伽罗出美人,伽罗的玉月公主不仅有倾国之颜,更要命的是她天生自带异香,又擅长飞天舞,啧啧啧真让人期待。” 霍延正抬眸看他一眼“你最好收敛一点!” 钟衾无所谓的挑眉“我只是说说,又没要怎么样。” 伽罗这次若真的派出玉月公主,那对方的目标不是皇上就是太子。 要么太子妃,要么皇上的妃子。 国与国之间的联姻,才能换来更和平的相处。 而伽罗现在正是巴结大业朝的时候,若是能用一个公主换来一个小国的几十年和平,又何必花费大量的兵力和财力去拼一场你死我活? ....... 苏令晚从霍延正的院子出来,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平复了好一会儿,直到让人看不出什么,这才抬脚循着记忆往水榭的方向去。 可走着走着,她就走错了道。 来的时候,她不记得有个荷花池,可此刻她就站在荷花池旁,搞不清来时的路在哪儿? 就在她想要再往前走一段路,看看能不能遇到府上的丫鬟或小厮问问路,却不料刚走没几步,迎面就遇上了一个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苏令娇,她怎么跑这儿来了? 而此刻,对面的苏令娇也看到了她。 “哟这是谁呀?”对方阴阳怪气出声,领着丫鬟朝她走过来,看着苏令晚的眼神透着毫不掩饰的嫉妒,“这不是刚被长公主认作干女儿的苏小姐么?” 苏令晚看着她走近,懒得搭理她,本想绕过她径直离开,可对方却偏偏堵在路中间不让半分。 过不去! 苏令晚只好停下来。 她看着苏令娇,平静出声“让开!” “说起来也是长公主的干女儿,如此贵重的身份怎么就如此不知规矩?我好歹是你堂姐,你怎么见了人不知道行礼也不知道叫人了?” 苏令晚本就心情不好,此刻被她阴不阴阳不阳的语气弄得更是烦躁。 她抬眸直直地盯着对方,冷冷出声“让开!” 令娇被她冰冷冷的态度激怒了,习惯性地抬手就要打她,只是手刚抬起来就被身边的丫鬟给摁住了,小声提醒道“小姐别冲动,她现在可不是以前了。” 苏令娇气得不行,但还是收回手来,看着苏令晚暗暗咬牙。 就在苏令晚以为她要放弃的时候,苏令娇却突然靠近她一步,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道“你不过就是长公主养在身边的一条狗而已,苏令晚,你还真把自己......” ‘啪’地一声脆响截断了她未说完的话。 苏令晚甩了甩打得有些疼的手腕,又给了她一巴掌。 接连两巴掌,直接将苏令娇打懵了。 她双手捂着脸颊,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苏令晚,就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眼,眼里全是陌生。 “你打我?你敢打我?你这个贱人.......” 苏令晚又给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直接让苏令娇当场发了疯。 她忘了今日是长公主的生辰,更忘了苏令晚今日身份不必寻常,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想弄死她。 她扑上去,一把揪住了苏令晚的头发,苏令晚毫不示弱,直接掐住了她的脖子,两人打得不可开交。 大概是平日里干活体力好,苏令晚很快占了上风。 她将苏令娇摁在地上,将她的头发扯成了鸡窝,原本插好的朱钗被她扯掉散落一地,苏令娇嘴里依旧大骂着“贱人、贱人、下贱的东西,猪狗不如的东西.......” “绿心,你在干什么?给我弄死她!” 一旁站着的丫鬟立马扑上来。 双拳难敌四手,她一个人再厉害,也干不过两个人。 苏令晚很快落了下风,对方两个打她一个人,突然,她听见苏令娇愤怒地大叫一声“贱人,去死吧!” 苏令晚只觉得身子被人重重推了一下,紧接着倒向一旁的荷花池。火山文学 春日,池水极深。 她掉进去的那一刹那,水漫过她头顶,周围一片昏暗,窒息的感觉汹涌而来,她下意识地扑通着,可三月池水冰冷刺骨,身上夹袄吸足了水,变得格外沉重。 脚下仿佛有一股旋涡,使劲地拖拽着她往下往下....... 苏令晚绝望地扑通着双手,想大喊救命,可一张嘴水涌进喉咙....... 意识渐渐模糊,陷入黑暗的那一刻,苏令晚悲伤地想如果有下辈子,就让她托生小猫小狗,千万不要让她再生为人! 太累!太累! 人间很好,但她真的不想再来了! ...... 这一觉睡了好久好久。 久到苏令晚睁开眼时,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死了吗? 伸手去探自己的脉搏,却发现依旧在跳动,再抬眼,有阳光从窗棂间跳跃进来,此刻外面阳光正好。 她傻傻地看了许久,直到听到门口有丫鬟的声音传来“姑娘醒了吗?” “我刚看了还没醒。” “白大夫不是说今日就能醒来吗......”对方一边说着一边往屋里来,当看到睁眼的苏令晚时大喜过望,“姑娘,您醒了?” 苏令晚刚想开口,小丫鬟却突然转身朝外跑去,欣喜的声音传来“双喜,快去告诉夫人,就说姑娘醒了。” “是。” 苏令晚躺在那里,听着渐渐跑远的脚步声,这一刻才真正感觉活了过来。 很快,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最先入耳的是霍延麟焦急的小嗓音“苏苏醒了是吗?她醒了吗?太好了。” 门帘被掀开,一道小小的身影跑进来。 “苏苏!”小家伙一口气冲到她的床前,见她真的醒了,突然瘪了瘪嘴,“你都要把我吓死了呜呜呜......” 小家伙哭了。 哭得让人心疼。 苏令晚抬手,轻轻地落在他的小脑袋上“别哭,我没事。” 一开口,却发现自己嗓子哑得厉害。 长公主也走了过来,她声音里透着欣喜,也含着毫不掩饰的焦急“晚晚。” 苏令晚抬眸,对上她慈爱的眼神,嘴巴张了张“干娘.....” 声音沙哑哽咽,委屈至极。 第81章 脑子进水 长公主坐在床边,手里拿着帕子,轻轻地替苏令晚擦着眼角的泪,声音温柔且有力量“放心,干娘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苏令晚轻轻点头“我真以为自己会死......” 长公主也心有余悸“得亏正儿出现得及时,不然后果还真不敢想。” 一旁霍延麟趴在她的床头“苏苏,哥哥把你从池子里救出来时,你已经没呼吸了,还好白姑姑及时赶到,不然我恐怕真的要失去你了。” 小家伙说着一把抱住苏令晚的脖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脖子很疼,被他抱着更是疼得喘不上气来。 但苏令晚一动未动,任由小家伙抱着她,心头软得一塌糊涂。 她很少得到过真心。 但此刻面对霍延麟的眼泪和长公主掩饰不住的担心,苏令晚的一颗心仿佛被填满,那种柔软的温暖的让她想哭的情绪...... 霍延麟哭得正起劲,却被长公主一把拎了起来丢到一旁“她脖子上有伤,你一边哭去!” 霍延麟“哦。” 小家伙真的就站在一旁抹起泪来。 看得苏令晚忍俊不禁,这一笑扯动了她脖子上的伤,顿时呲牙咧嘴,看得长公主也跟着笑了起来“小命差点没了还笑!” 话音刚落,一道女声传来“有我在还能让她死了不成?” 长公主起身迎上去“你怎么才来?” “给她配药去了。” 白娴拎着药箱走进来,她径直走到床边,看了一眼苏令晚“感觉如何?” 苏令晚哑着嗓子“还好,就是嗓子难受。” “正常,养上一段时间就好了了。” 白娴坐下来,给她号脉。 长公主站在一旁,紧张地盯着看。 片刻后,白娴收回手来,走到一旁开药方,长公主忍不住问她“你说她在池子里喝了那么多水,这脑子没什么大碍吧?” 白娴头也不抬“你怕她脑子进水?” “.......死丫头!”长公主抬手给她一巴掌,“我就是担心,人家不是说溺水容易变傻子吗?那傻子不都是脑子出现了问题?” 白娴扭头看了一眼苏令晚“你看她眼神清明,像是要变傻的样子?” 长公主立马扭头盯着苏令晚看了半晌,随后点点头,十分认同白娴的话“也对!” 她说着走到床边,弯腰摸了摸苏令晚的脑门,安慰她“别怕,她医术了得,你肯定没事!”火山文学 苏令晚“.......” 她突然觉得长公主好可爱。 虽说‘可爱’二字放在尊贵的已经四十的长公主身上有些不恰当,但当她一本正经地摸着她的脑袋说这话的时候,她脑子里就出现这两字。 感觉再贴切不过! 白娴开好药方,起身走过来,她伸手扯开她的衣领,看了一眼脖子上的伤口。 其中一道伤口极深,应该是在水里被什么东西划到的,之前流了不少血,现在止了血,看着有些狰狞。 长公主又担心起来“我记得你不是有个秘方,能消疤痕的那种药膏?她日后要嫁人的,可不能留疤!” “明日我让人送过来。” “顺便给我也来一罐。” “上次不是给了你一罐?用完了?你知道我这一罐有多贵......” 长公主一听,忙问“你缺银子了?你缺银子你早说啊,我给你就是。” 白娴“......你除了银子多之外,你还有什么?” 长公主十分自信地回她“美貌!” ‘扑哧.......’苏令晚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 她真的真的觉得长公主太太太可爱了。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可爱的的娘亲? 见她笑了,长公主不仅没觉得尴尬,反而还朝她挤眉弄眼“我美不美?” 苏令晚猛点头“美!” 白娴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又仔细地检查了一番苏令晚脖颈间其他的伤口,最后视线落在她颈侧的那一块泛着点红的淤青上;“掐的?” 接着又摇头“不像,倒像是咬的!” 苏令晚浑身一僵! 长公主一听怒了“还真是个小泼妇,抓挠就算了,还敢下嘴,看我明日非派人去拔了她牙不可。” 苏令晚“.......” 所以长公主误会这痕迹是苏令娇咬的? 长公主坐在床边,手里拿着帕子,轻轻地替苏令晚擦着眼角的泪,声音温柔且有力量“放心,干娘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苏令晚轻轻点头“我真以为自己会死......” 长公主也心有余悸“得亏正儿出现得及时,不然后果还真不敢想。” 一旁霍延麟趴在她的床头“苏苏,哥哥把你从池子里救出来时,你已经没呼吸了,还好白姑姑及时赶到,不然我恐怕真的要失去你了。” 小家伙说着一把抱住苏令晚的脖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脖子很疼,被他抱着更是疼得喘不上气来。 但苏令晚一动未动,任由小家伙抱着她,心头软得一塌糊涂。 她很少得到过真心。 但此刻面对霍延麟的眼泪和长公主掩饰不住的担心,苏令晚的一颗心仿佛被填满,那种柔软的温暖的让她想哭的情绪...... 霍延麟哭得正起劲,却被长公主一把拎了起来丢到一旁“她脖子上有伤,你一边哭去!” 霍延麟“哦。” 小家伙真的就站在一旁抹起泪来。 看得苏令晚忍俊不禁,这一笑扯动了她脖子上的伤,顿时呲牙咧嘴,看得长公主也跟着笑了起来“小命差点没了还笑!” 话音刚落,一道女声传来“有我在还能让她死了不成?” 长公主起身迎上去“你怎么才来?” “给她配药去了。” 白娴拎着药箱走进来,她径直走到床边,看了一眼苏令晚“感觉如何?” 苏令晚哑着嗓子“还好,就是嗓子难受。” “正常,养上一段时间就好了了。” 白娴坐下来,给她号脉。 长公主站在一旁,紧张地盯着看。 片刻后,白娴收回手来,走到一旁开药方,长公主忍不住问她“你说她在池子里喝了那么多水,这脑子没什么大碍吧?” 白娴头也不抬“你怕她脑子进水?” “.......死丫头!”长公主抬手给她一巴掌,“我就是担心,人家不是说溺水容易变傻子吗?那傻子不都是脑子出现了问题?” 第82章 世子爷发脾气 霍延麟在这里陪了苏令晚好一会儿,直到云嬷嬷亲自给苏令晚送来饭菜。 霍延麟“我能在这儿吃么?我想陪苏苏一起。” 云嬷嬷却笑着道“公子下午还有骑射课,一会儿骑射老师就过来了。” 霍延麟有些舍不得苏令晚。 苏令晚拉着他的小手轻声说“我就在这里等你,等你上完课回来,我教你折小青蛙。” 霍延麟一听,立马舒展开小眉头。 “嗯,那你要好好吃饭,等我下课给你带好吃的。” “行。” 云嬷嬷带着霍延麟走了,苏令晚在两个丫鬟的伺候下,也用完了午饭。 这两丫鬟是长公主专门拨来伺候她的,一个叫春喜,一个叫双喜,都是长公主院里的,两人的性格,春喜稳重一点,双喜活泼一点,待她都很真心。 吃了饭,苏令晚昏睡了很久,此刻也没睡意。 于是拉着春喜问她“是世子爷救了我吗?” 春喜点头“嗯,虽然奴婢没亲眼所见,但听说是世子爷跳下池子将姑娘救上来的。” 苏令晚垂下眼眸,心里复杂极了。 欺负了她,又救了她。 她在心里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见她不说话,春喜又道“长公主这次动了大怒,当场就报了官,让官差带走了推你入水的那个人。” 报官? 苏令晚有些意外“苏令娇被官差带走了?” “是呢姑娘,不仅长公主动了怒,世子爷更是十分生气,直接将人押去了大理寺诏狱。”春喜说到这儿不寒而栗,“姑娘您想想,那可是大理寺诏狱,不死也得脱层皮!” 苏令晚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一点不同情苏令娇。 之前无数次欺辱她也就算了,可这次却差点要了她的命。 若不是霍延正及时出现,她现在恐怕已经是死人一个,这会儿估计已经过了奈何桥,就差一碗孟婆汤了。 双喜走进来,手里端着切好的水果。 她将水果放在一旁,看着苏令晚心有余悸“奴婢十岁入国公府当差,五年了,从未见过世子爷发火,今儿是第一次,可吓人了。” 苏令晚挺好奇人了?” “没打人,就那脸色......”双喜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反正就很吓人。” 春喜也颇为认同“奴婢也是第一次见,他当时抱着姑娘冲进东暖阁,长公主那边正在派人去请白医仙,世子爷却说太慢,他亲自去接的,白医仙来的时候,差点没颠吐了,说世子爷骑马太快,跟飞似的。” 双喜看着不说话的苏令晚“看来不止长公主和小公子喜欢姑娘,就连世子爷也很在意您呢。” 苏令晚笑了笑没说话。 一旁春喜却道“姑娘长得这般娇软乖巧,谁不喜欢呢?” “嗯嗯。”双喜点头,“姑娘好白,看着软软的,就像天上的白云一样。” 春喜笑话她“连名字都不会写,这会儿竟拽上词了。” “谁说我不会写名字?”双喜很得意,“晴暖姑姑教过我的。” 晴暖是静昭长公主身边的一等丫鬟,和晴香都是从宫里带出来的老人,是除了云嬷嬷之外的静昭长公主的左膀右臂。 苏令晚安静地听着二人笑闹,心里想的却是霍延正。 他好像挺讨厌她。 但似乎又并非只是讨厌,苏令晚觉得自己挺笨的,根本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大概是他天生内敛,情绪从不外露,她不懂他也是正常。 吃过药,苏令晚就睡了。 大概是身体还未痊愈,一沾上枕头她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之际,她感觉好像有人在摸她的脸,轻轻的触碰,很快就抽离。 她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但眼皮仿佛有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 最后又沉入了梦乡。 再醒来时,窗外红霞满天,双喜坐在床边的杌子上绣着帕子。 听到床边的动静,她回过头见苏令晚醒了,忙放下手里的帕子,起身走过来“姑娘醒了?可要喝水?” 苏令晚的确有点口干舌燥,她点了点头。 双喜忙倒了杯温水来,扶着她坐起来,喂着她喝下去。 喝完水,苏令晚又躺回床上,她看着忙碌的双喜,想起睡梦中的事,便轻声问“我睡着时可有人来过?” 双喜摇头“没人过来。” 令晚想,那便是她做梦了。 晚饭是长公主亲手炖的乳鸽汤,白娴给她号脉时说过,她身体有些虚,需要多补补,不然等嫁了人生孩子时会遭难。 苏令晚连嫁人都没想过,更别提生孩子。 听到长公主这样说,她忍不住红了脸颊。 “害羞什么?女子嫁人生子都是人生大事,得提前都得做好万全的准备。” 亲手喂她喝完一盅乳鸽汤,长公主对她说“你好好在我这儿养着,白娴开的药方都是极好的,只要坚持喝,我保你一个月白里透红长胖十斤。” 吓得苏令晚忙摇头“十斤就算了吧,太胖了不好看。” “谁说的?女人胖点好,胖点旺夫,你看我,”长公主捏着自己好不容易长出来的双下巴,“我就特别旺你干爹,他做什么事都是顺风顺水。” “嗯嗯。” “你别光嗯,再来一盅,再吃一只鸽子,这鸽子炖得软烂入味好克化。” 苏令晚又被迫喝了一盅乳鸽汤,吃了一只鸽子。 直到最后她撑得喝不下了,长公主才作罢。 待长公主离开后,苏令晚实在在床上躺不下去了。 她脚踝有些红肿,可能是落入池子时崴了一下,双喜便扶着她在屋子里走了走,走了一会儿,苏令晚满头大汗。 一是疼,二是单脚支撑着,也累。 于是便在窗户前的软榻上坐了下来。 她刚坐下来,便听见院子里春喜请安的声音“世子爷。” 有脚步声传来,沉稳有力,渐渐逼近。 双喜忙走到门口挑开帘子,男人大步入内,苏令晚着急起身,却忘了受伤的那只脚,脚一沾地疼得钻心。 她身体一晃,眼瞅着就要摔倒。 霍延正几大步迈过来,一把扶住了她,苏令晚借着他的力道站稳之后,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 她下意识的举动,让霍延正瞬间沉了脸色。 开口,嗓音低得可怕“躲什么?” 第83章 你到底要什么 苏令晚不敢看霍延正,声音也轻“我没躲......” 她的胳膊还在他手里。 对方掌心就像烙铁,烫得她忍不住挣扎了一下“你先放开我!” 霍延正没理会,径直带着她在一旁软榻前坐下来。 待她坐下后,他这才松开手,在对面坐了下来。 双喜泡了茶送上来,放下茶后,她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苏令晚和霍延正。 自从被他咬了一口之后,苏令晚不敢面对他。 以前面对他时,除了对他身份的畏惧之外,一切随意自如;但现在她轻垂眼眸,连看他一眼都不敢。 可一想到是他救了她...... 苏令晚轻轻抬眸,看向坐在对面喝茶的男人“他们都说你救了我。” 霍延正慢条斯理地喝着茶水没出声。 也没看她。 苏令晚看他一眼,轻轻咬了咬唇角“世子的救命之恩,晚晚不知该如何报答,日后世子若是想吃点心......” 霍延正突然出声打断她的话“本世子不喜欢吃点心!” “.......那你喜欢吃什么?” 她好像除了厨艺好一点也没别的优点。 她的话,似乎愉悦了霍延正。 他薄唇微勾,放下手里的茶盏,看着她不说话。 苏令晚被他看得心头发毛“你看我做什么?你想吃什么我就给你做什么就是,反正总会报了你的救命之恩。” “苏令晚!” “嗯?” 霍延正“世人都说,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你几顿吃的就想打发本世子?” 苏令晚“......我穷得很,家里还有一百多两银子,要不都给你?” 霍延正的脸都黑了。 “本世子缺你那点银子?” 他语气很冲,苏令晚挺无辜“你这也不要那也不要,你到底要什么?” 随后又添了一句“你也别太过分,要是再想欺负我,我定要告诉干娘去!” 说着,下意识地裹紧了衣领,看着他的眼神就像看一个混蛋。 霍延正睨她一眼,冷笑一声“小没良心的。” 话音刚落,春喜走到门口,隔着帘子问“世子爷,长公主那边派了人过来,说晚饭已经备好了,问您何时过去?” 一听这话,苏令晚莫名松了口气。 霍延正在这里,她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偏偏她暗自松口气的模样恰好被霍延正逮了个正着。 他似笑非笑地睨着她半晌,随后回了春喜一句“姑娘一个人用饭太冷清,本世子今晚勉为其难陪她一起用。” 春喜“是,奴婢这就去回话。” 春喜抬脚就走了。 苏令晚却急了“世子爷可千万别勉为其难,我一个人吃饭挺好,一点不冷清,我就喜欢一个人吃饭,您还是去长公主那儿比较好。” 见他依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苏令晚更急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非赖我这儿作甚?”苏令晚恨不能站起来将他推出去,“你这样......你这样我.......” “你怎样?” “.......我肚子不太饿,我今晚不吃饭了!” 话音刚落,肚子像是在抗议她的口是心非立马‘咕咕’叫了起来。 苏令晚“......” 真的真的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 脸颊就像是着了火,耳根也滚烫,她垂着头恨不能将自己团成一团滚蛋算了。 而此刻的霍延正,看着对面的姑娘,那张白嫩的小脸,此刻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一贯不苟言笑的霍大人竟破天荒第一次轻笑出声。 苏令晚更窘迫了。 她不满地瞪他一眼,随即将脸扭到一旁,不想看他。 就在她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道脆声声的小嗓音“苏苏,苏苏,我来了。” 这一刻,在苏令晚的耳朵里,霍延麟的声音犹如天籁。 她扭头朝窗外看过去,只见小家伙蹦蹦跶跶地跑了进来,一进门,他大叫“母亲让我来陪你吃饭,你欢迎我吗?” 苏令晚猛点头“欢迎欢迎。” “嘿嘿......呃哥哥你怎么也在?” 苏令晚朝霍延正看过去,只见上一瞬还勾着唇角笑话她的霍延正,不知何时已经沉了脸。 他看着霍延麟“下午骑射学得如何?后日我休沐,到时考校你!” 刚才还挺开心的霍延麟一听这话,立马耷拉下小脸“你能不能别一见面就提这些不愉快的好吗?” 他说着走到苏令晚身边,小身子靠着她,很懂事地问“苏苏,你脚还疼吗?” “还好,不是很疼了,你下午学骑射累吗?” “累,你看我的手,”小家伙说着将自己的小手伸过去,“都被缰绳磨破皮了。” 苏令晚一看,白嫩的小手上两条红痕,还破了点皮,看着怪疼的。 “我给你吹吹。” 苏令晚捧着他的小手,轻轻地替他吹着,温柔而细腻。 霍延麟看着眼前替他吹手心的姑娘,忍不住开了口“苏苏,你对我真好。” 苏令晚轻轻一笑没说话。 霍延麟又接着道“你要是能等我长大,我就娶你做媳妇。” 苏令晚抬头看他一眼,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事干娘知道吗?” “唉,”小家伙叹了口气,“母亲什么都与我争,我之前都说了要娶你当媳妇,可她偏偏认了你做干女儿,活生生将咱俩拆散。” 他说完突然扭头看向自己亲大哥,语重心长地劝他“哥哥,你日后若是喜欢哪个姑娘,可千万别带到母亲跟前,我就是个教训!” 霍延正轻掀眼皮看他一眼,随后将视线投向苏令晚。 苏令晚正仔细地看着霍延麟手心的伤,那温柔的小模样完全不同于在他面前的抗拒和凶巴巴,看得霍延正脸上的表情也淡了下来。火山文学 这时,院子里传来脚步声,紧接着长公主身边的大丫鬟晴暖走进来。 她给霍延正请安“长公主吩咐奴婢给姑娘和世子公子送饭菜来了。” 霍延正“嗯。” 晴暖朝外招招手,站在门口丫鬟鱼贯而入,每个人手里都端着饭菜,饭菜摆上一旁的餐桌,弄好后,晴暖朝霍延正行礼,领着人退了出去。 霍延麟跑了一下午,早就饿了。 他立马扶着腿脚不便的苏令晚走到桌前坐了下来,霍延正也起身坐过来,圆形的梨花木桌,苏令晚恰好被两人夹在中间...... 第84章 叫哥哥 国公府的晚餐很丰富。 荤素搭配,颜色极好看,还有一盅猪蹄汤。 霍延麟指着猪蹄汤对苏令晚道“母亲说了吃什么补什么,这个你都得吃完。” “......好。” 她认命地啃着猪蹄喝着汤,一旁霍延麟不时地替她夹着菜“尝尝这个鱼,没有刺,还有这个藕夹,可酥可酥了,这个烧鹅也很好吃,嬷嬷亲手做的,她做的烧鹅我百吃不厌。” 很快,苏令晚面前的碟子都堆成了小山。 见霍延麟还要给她夹,吓得她忙道“够了够了够多了,你自己吃。” “苏苏,”小家伙一边吃着烧鹅一边跟她推心置腹,“你把这里当成你自己的家,千万不要客气,母亲有的是钱。” “.....” 长公主有钱这事,她上午就知道了。 霍延麟还想和她唠唠嗑,坐在对面的霍延正突然出了声“再多说一句,你就给我出去吃!” 语气低沉不悦。 突然在苏令晚这里落了面子,霍延麟不服地反驳“你是我哥,不是我爹。” “那你试试!” 霍延麟十分不服气地拿眼瞪着他。 一旁苏令晚见兄弟俩这样,忙夹了一块鱼放进霍延麟碗里,柔声哄了他几句。 霍延麟借坡下驴,哼哼几声“苏苏你说得对,我肚子大能撑船,不和某人一般见识。” 苏令晚想点头附和,但又怕惹了对面的那个人,只好闭嘴。 一顿饭,苏令晚吃撑住了。 她本来胃口就小,平日里一碗饭就撑住了,今日又是猪蹄又是汤,还有那么多菜...... 送走了霍延正和霍延麟,苏令晚坐在软塌上好久,还觉得那饭就在嗓子眼,堵得她难受。 脚上有伤,她又不敢乱动。 春喜可能是看出她的不舒服“姑娘可是难受了?” “嗯,吃得有点多,肚子难受。” “奴婢去给您泡点陈皮山楂水消消食。” “嗯嗯。” 喝了陈皮山楂水,又坐了一会儿,苏令晚觉得好受多了,于是在春喜和双喜的帮助下洗了洗就睡了。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四天。 第五天的时候,她终于能走路了,脚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嗓子也没那么哑了,就连脖子上的伤也好了七七八八。 苏令晚一早去了扶云院。 站在门口的晴香见她来了,忙迎上上去“姑娘来了,怎地起这般早?” 苏令晚“姑姑,干娘可醒了?” “公主醒了,此刻正在梳妆......”晴香话没说完,里面便传来长公主的声音“晚晚来了吗?” 晴香忙回道“回公主,是呢,姑娘来给您请安来了。” “快让她进来。” 晴香立马领着苏令晚往屋子里去,帘子掀开,苏令晚跟着她走进去,恰好长公主和国公爷从内室走出来。 苏令晚上前一步,福身行礼“晚晚给干爹干娘请安。” 静昭长公主上前来扶了她起来,拉着她的手走到一旁的软榻上坐了下来“今日怎么来了?脚上的伤好利索了吗?” “已经不疼了。” 苏令晚看着静昭长公主,犹豫了一下,“干娘,我今日想回去了,店里不能一直没人。” “你一早来见我,我就知道是这事。” 静昭长公主倒也没拦着她,“回去自然是可以的,但你刚痊愈了,还得多顾着点身体。” “是,我明白。” “双喜和春喜两个是我给你的丫鬟,你这次回去也带着,忙起来也好有个帮手。” 苏令晚一听,忙摇头“干娘,我那边没多余的房间,春喜她们去了也没地方住,店里我一个人也忙得过来。” 一旁国公爷霍战年也开了口“你说过不干涉孩子的自由,她自己一个人暂时忙得过来,咱们就不要太多干预。” 静昭长公主瞪他一眼“我还不是心疼她?” “干娘。”苏令晚犹豫着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轻轻地摇了摇,“我习惯了,真的不觉得累。” 随后又道“等哪一日我真忙不过来了,定会告诉您的。” “真的?” 令晚咧开嘴角,“第一时间就告诉您。” “这还差不多。” 见长公主终于软了态度,苏令晚暗暗开心起来。 两人说了会话,院子里传来丫鬟请安的声音“世子爷,小公子。” 霍延麟的声音传来“母亲起来了吗?” “长公主早起了,姑娘也来了,这会儿在里面说着呢。” “咦?苏苏今日怎么也过来了?” 说着话的工夫,小家伙已经跑进屋里。 见霍战年也在,他立马收了脸上的笑,规规矩矩请安“父亲母亲安好。” 霍战年‘嗯’了一声,抬眼看向抬脚进门的长子,开口道“你进宫还是直接去大理寺?” “去大理寺。” 长公主一听,忙吩咐云嬷嬷准备早餐,随后又对霍延正道“晚晚今日要回去,你去大理寺正好路过她那边,你顺捎送她回去。” 霍延正“是!” 苏令晚看了一眼霍延正,见他正看着她,意识到自己还没给他请安,于是立马起身朝他行礼“世子。” 霍延正看她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 “还叫什么世子?”长公主适时开了口,“日后在家里就叫他哥哥。” 说完又添了一句“在外面也一样叫,叫世子多生分。” 苏令晚张了张嘴,看着面前的男人,怎么也叫不出来。 长公主也没强迫她“慢慢来,开始也有点别扭,毕竟你俩年纪差不多。” 随后又仔细地问了苏令晚的出生年月,苏令晚一一作答,问完这些,早饭已经上了桌,一家人吃了早饭,霍延麟领着小厮去了书院。 霍战年今日要进宫,霍延正则带着苏令晚上了他的马车。 长公主给她准备了几身衣裙,还有满满一匣子首饰,她亲手递到她手里,多少有些不舍“想回来随时回来,有什么事若是来不及回这儿,就去找正儿,他那边离你近点。” 苏令晚不敢开口只拼命点头。 她害怕自己一开口,就忍不住流泪。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天从毫无血缘关系的长公主这里得到了她渴望了十多年的母爱。 心里那道缺口终于被填满。 苏令晚忍不住伸手过去,轻轻地抱住了静昭长公主。 哽咽着嗓子“干娘~” 长公主抚着她单薄的脊背,柔声嘱咐道“记得多吃饭,不要光想着挣钱,干娘有的是银子。” 原本还想流泪的苏令晚,一听这话,差点没绷住。 第85章 投怀送抱 行驶的马车内,苏令晚坐在靠门边的位置,她斜对面最远的位置上坐着霍延正。 今日的他穿着大理寺卿的官服,正四品绯色官服,虽说少了几分他在家时所穿黑色锦袍带来的冷肃之气,但官服威严,更让他添了几分不可言说的威慑力。 坐下来之后,霍延正没出声,苏令晚更是闭紧了嘴巴。 她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时之间,马车内静得只剩下车轮轧过地面的声音。 当马车穿过长长的内城大街,拐进昌盛街的那一刻,苏令晚暗暗松了口气。 快了,一会儿就到家了。 可她忽略了一件事,内城大街道路宽阔路面平整马车怎么跑都不颠簸,但一进昌盛街,路面不仅变得凹凸不平,各种马车、驴车、来往的人群...... 外面叫卖声不绝入耳,久违的烟火之气。 她忍不住掀起车帘,正要往外看,马车突然一个紧急拐弯,毫无防备的苏令晚整个身子往后面倒去。 来不及尖叫,她整个人摔进身后之人的怀里,对方及时伸手抱住了她。 马车颠簸了几下之后,停了下来。 霍延正拧眉沉声开了口“怎么回事?” 云翳的声音传来“回大人,对面巷子里突然蹿出一群孩子。” 冬安也开了口“这群熊孩子跑来跑去也不知道看路?幸亏云翳眼疾手快,不然总得伤一两个。” 霍延正“走吧!” “是!” 马车继续往前行驶。 苏令晚心跳如雷,整个人还处在恍惚之中,突然头顶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你还想抱多久?” 苏令晚一怔,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却震惊地发现,自己不仅紧紧抱着对方的腰身,竟还整个人趴在他怀里,更让她觉得丢脸的是,自己整个贴在他身上,紧紧的。 就像突然碰到了烙铁,苏令晚面红耳赤,整个人红了透。 她猛地抽回手来,挣扎着想要从他身上起来,可偏偏对方不松手。 他的胳膊依旧圈在她腰上,一动不动。 苏令晚顶着红透的脸去看他,又羞又急“你松开......” 霍延正没动,垂眸看她,面无表情“抱了我就想一走了之?” 苏令晚急了“我没想抱你......你明明知道的。” “我知道什么?”霍延正身子微微后仰,靠在软枕之上,胳膊还虚虚环在她腰上,慢条斯理,“苏令晚,你主动对本大人投怀送抱,你还想狡辩?” “你胡说!”苏令晚急得小脸更红,“谁朝你投怀送抱了?霍延正别不要脸!” “胆子肥了!”霍延正突然倾身下来,靠近她,“敢直呼本大人名讳?你是真觉得我不该把你怎么样?” 他的突然靠近,让苏令晚浑身不自在极了。 鼻端都是他的气息,清冷如松,她忍不住伸手抵着他压下来的胸膛,急得话都不会说了“你别这样......” 她的真害怕! 她怕他又咬他! 见她眼睫颤抖,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霍延正想放了她,可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她紧咬的唇瓣上。 嫣红饱满的唇,沾了点水光。 他眸色一暗,喉结滚动,低头下来正要动作,苏令晚突然一个抬头,她坚硬的前额撞上霍延正挺直的鼻梁。 只听见一声闷哼。 吓得苏令晚连忙去看,只见霍延正鼻孔突然流出血来...... 人流鼻血......” 苏令晚一边结结巴巴地说着一边拿出手帕手忙脚乱地捂他流血的鼻子。 霍延正一动未动,一张脸沉到恨不能滴出水来。 苏令晚也顾不上什么规矩不规矩,用手里的帕子使劲地捏着他的鼻子,眼瞅着鲜血就要浸湿手帕,吓得她扭头就要叫冬安。 却被霍延正一把捂住了嘴巴“你叫一声试试!” 语气冰冷,暗含威胁。 苏令晚忙摇头,然后示意他将手拿开。 霍延正将手拿开,一双黑眸却直直地盯着她,那眼神......想吃人! 苏令晚缩了缩脖子,小声为自己辩解“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让你欺负我的。” 对! 就是他想着欺负她,所以才会遭此报应。 顿时,苏令晚的愧疚也少了几分,但眼瞅着鼻血流得越来越多,她真的有点慌“怎么办?你会不会......” 流血过多会不会死人? 霍延正冷笑一声,松开原本扣在她腰间的手,在自己胳膊上点了几下,原本汹涌而出的鼻血瞬间止住。 土包子苏令晚“.......” 她惊得都忘了将自己捂在他鼻子上的手帕拿下来了。 还是霍延正抬手,抽掉沾满鲜血的帕子丢在一旁的竹筐里,随后从一旁的匣子里抽出一方帕子,沾了水丢到苏令晚手里。火山文学 苏令晚看着手里的帕子,一脸莫名地看着他。 霍延正没说话,就盯着一张沾了血的脸看着她,眼神迫人。 被他看得头皮发麻的苏令晚秒懂,于是认命地拿着沾水的帕子,一点点替他擦去脸上的血迹。 他坐在位置上,她蹲在他双腿之间,本来他就比她高了许多,此刻更是相差悬殊,她伸长了胳膊,擦得有些吃力。 有点血迹在他左边脸上,苏令晚擦了几下没擦干净,于是对他说“你低低头。” 她说完其实就后悔了。 她哪能命令得动霍大人? 就在她想起身去擦时,霍延正突然低头下来,将左边的脸颊伸到她面前。 苏令晚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抬手过去,轻轻地替他擦干净。 擦完之后,她还左右看了看,直到确认霍大人这张脸没有任何异样,这才起身想坐到一旁。 可马车仿佛与她做对,刚站起来,马车一个颠簸,又将她整个人颠进霍延正怀里。 头顶传来一阵轻笑,然后她听见他说“苏晚晚,你就这么舍不得本大人?” 又羞又恼又急的苏令晚,差点没哭出来。 她一把推开他,踉跄着走到一旁坐下来,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想说。 霍延正伸手抚平官袍上她压出来的皱褶,正要开口,却在抬眸看到她时突然顿住了。 姑娘坐在那里,小脸通红,但那轻垂的睫毛上,却挂着晶莹的水珠...... “哭了?” 霍延正剑眉微拧,“哭什么?” 第86章 委屈上了 苏令晚也不说话,安静地掉着泪。 晶莹的泪珠就像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地掉在马车的地毯上,明明悄无声息,却让霍延正眸底情绪暗涌。 他大手一伸,一把握住她的胳膊将她扯进怀里,紧紧箍住。 “哭什么?” 嗓音低沉,缓和了不少,“你撞坏了我的鼻子我什么都没说,你倒委屈上了。” 被他抱住的苏令晚,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小猫,直接炸了毛。 “你松开!”她抬手推他,含着泪花的眸子使劲地瞪着他,“撞坏了活该,明明就是你想欺负我在先,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得了便宜你还卖乖,霍延正你就是个混蛋!” 她骂他,他毫不在意。 甚至抿着的唇角也有了弧度“你抱也抱了,撞也撞了,到底是谁得了便宜?” “你!” “我可什么都没干!”霍延正垂眸看着她,唇角弧度更大了,“不过你既认定我干的,那本大人不介意落实这个罪名!” 他说着就压下来,吓得苏令晚一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我错了,我错了行不行?你先放开我。” 霍延正没说话。 她柔软的小手紧紧捂着他的嘴巴,肌肤相贴,让霍延正血气翻涌。 他闭了闭眼,一把将她松开。 她太胆小,身体的反应,他担心会吓坏她。 突然得了自由的苏令晚连滚带爬地滚到一旁,刚坐好,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冬安掀开帘子,朝里面说了一声“姑娘,您住的地方到了。” 苏令晚忙低下头,弯腰出了马车。 下了马车,她闷头往铺子里去,冬安抱着东西追上来“姑娘,姑娘,您的东西。” 苏令晚这才想起长公主送给她的衣裙和首饰。 她转身接过冬安递过来的东西,轻声道了句‘谢谢’,脚步不停地进了铺子。 一进铺子,她就关上了门。 后背抵着大门,她心慌慌得厉害,耳朵却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 马车离开的声音传来,又过了好久,她这才敢转身,透过一旁的窗户往外看......门口果然没了马车。 她这才松了口气,转身抱着手里的东西正要去后院,却迎面撞上从后院出来的苏母。 对方站在暗影里,冷冷地注视着她,没说话。 苏令晚也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抬脚朝后院去,在经过对方身边时,苏母突然出了声只小家雀也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苏令晚停了下来。 她回头看她,目光平静“我以为母亲会很开心!” “我开心?”苏母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她转身面对苏令晚,抬手指着她的鼻子,咬牙切齿,“我还没死呢,你就在外面给自己认了个娘,苏令晚,你是巴不得我早死是吧?” 看着眼前发疯的女人,苏令晚一脸麻木。 “如果你要真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 她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要走。 却不料苏母突然发起疯来,她跳起来一把扯住苏令晚的头发,恨意滔天“你在国公府吃香的喝辣的,我在这里没吃没喝,你是不是想饿死我才甘心?” 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 早上春喜给她挽的流云髻也被扯得七零八散,霍延麟送给她的珠花也被苏母扯掉摔在地上...... 苏令晚闭了闭眼,这一刻彻底死心。 苏母还在拿拳头捶她,一下比一下重..... “够了!” 苏令晚一把将她推倒在地上,“章翠岚,你够了!” 章翠岚是苏母的名字。 倒在地上正‘哎呦哎呦’大叫着的苏母,一听到她直呼她的名字,当场傻眼了。 你竟敢......哎呦来人呐杀人呐,这个小贱人她竟敢大逆不道......” 章萱萱和刘氏跑了进来。 看到苏母倒在地上,章萱萱难以置信地看着苏令晚“你竟敢打你娘?” 刘氏更是夸张“天啊天啊,你是要遭天谴呐,你怎么能动手打生你养你的母亲?苏令晚,你是要被天打五雷轰。” 苏令晚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冷冷出声“如果我真的有罪,那就让天雷劈死我,但今天,当着你们所有人的面,我得先把话说清楚。” 章萱萱却道“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一回来就打自己的母亲,苏令晚你好恶毒的心肠!” 苏母又开始哭嚎“老天爷啊,我不活了,亲生的闺女要打死老子娘,这日子没法过了。” 刘氏“你还快过来给你娘磕头认错!” 苏令晚没动。 “我哪来的错?”苏令晚前所未有的冷静,“母慈子才孝,母亲对女儿不慈不爱心里没她半分,做女儿的凭什么孝敬她?” 苏母“你......” 苏令晚冷冷地注视着她“从今天起,请你搬出我的家,若是觉得不服,可以报官来抓我,一切后果我都会承担!” 此话一出,别说是苏母,就连章萱萱和刘氏都震惊了。 疯了!” 苏令晚异常冷静“你嫁给我爹这么多年,嫁妆没花你一文,全都在你手里,另外我再给你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是她全部的家当。 她能给的也只有这么多。 一听说才‘一百两’,不等苏母开口,一旁刘氏已经不乐意了。 “你打发叫花子呢?一百两银子够干什么?你娘还有几十年要活,你得将往后几十年的养老钱都付了才行!” 章萱萱“就是,一百两能用几日?你最起码给够......” 她朝她伸出一根手指头“最低一千两!” 刘氏悄悄瞪她一眼,随后道“一千两哪儿够?你别忘了,你表妹现在可是飞上枝头当凤凰了,她现在身份不同,可是长公主的干女儿。” “听说长公主富可敌国,一千两在她哪儿不过是金山的边角料。”刘氏拿胳膊肘碰了碰苏母,低头凑到她耳朵旁,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 苏母听了,看了苏令晚一眼,冷哼一声“让我走可以,你给我一万两银子!” 看着眼前贪得无厌的三人,特别是苏母,她觉得自己好可悲。 回想这几年自己对她尽心尽力的伺候,突然觉得像个笑话。 你看掏心掏肺的付出,到头来,只剩下算计和剥削。 她嘲弄一笑“一万两?你哪来的身份?” 第87章 半分面子不给 关门了好几天的‘糖心酥酪’又恢复了正常营业。 一大早,陈知知就过来了,一进门就抱住了苏令晚,开心得直蹦跶“晚晚姐,你终于回来了,我都眼巴巴的盼了你好多天。”火山文学 苏令晚顺手递给她一罐刚蒸好的桂花酥酪,陈知知伸手接过来,吃了一口,一脸满足地眯起双眼“就是这个味,谁家都比不了,还是晚晚姐做的最好吃。” 苏令晚抬手捏了捏她肉肉的脸颊,转身又去忙别的“我这几日不在,可有人过来?” “有,天天有人来问怎么不开门?她们都想吃你做的点心了。”陈知知又舀了一口塞进嘴里,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的说,“晚晚姐,你这几日没开门,你真的少挣好多银子。” “没事,慢慢来。” 陈知知几口将酥酪吃完,她擦了擦嘴,突然想起了什么凑到苏令晚跟前小声地说“晚晚姐,你不在的时候,有男人来过你家。” 苏令晚手上动作一顿“谁呀?” “不认识。”陈知知仔细想了想,“以前从来没见过。” 苏令晚秀眉紧皱,没说话。 她不在家,家里只有苏母一个人,这个时候有男人过来,那肯定是来找她的。 但在京城,除了苏家人,苏母根本不认识什么外人。 这个男人是谁? 苏令晚心里存着疑惑,但也没多想,外面排了不少人,她连忙将点心搬了出去,开始一天的营业。 做了一天的量,一上午就卖光了。 正准备收摊去买点材料,一辆马车停在门前,她以为是来买点心的顾客,正要出去说一声卖完了,却见堂姐苏令晚扶着大伯母张氏从马车上走下来。 不等她反应过来,二人便进了屋。 张氏一见苏令晚,一改之前的嫌弃和冷眼,变得无比热情起来“哎呦我家晚晚可真是个有福气的人儿,竟攀上了长公主这高枝,日后有你享福的呢。” 苏令晚看她一眼,不动声色地将手抽了出来,后退一步,淡淡出声“苏夫人今日来可是有事?” 听她喊她苏夫人,张氏脸上表情一僵,然后扯出一抹尴尬的笑“你看你这孩子,我是你大伯母,叫什么夫人。” “晚晚不敢,记得当初离开苏家时,夫人曾特意交代过,日后在外面遇到了,让我认情自己的身份,千万别乱攀亲戚,夫人交待的话晚晚可一直铭记在心!” 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噎得张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一旁苏令娴看到了,及时出了声。 “母亲当年的确做了糊涂事,但那都是受了郭姨娘的挑拨,母亲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小时候你高热不退,还是母亲派人去请的大夫,这才让你化险为夷。”苏令娴语重心长,“咱们是一家人,打断了骨头也连着筋,九妹,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咱们还是要往前看。” 苏令晚不想听她废话。 开门见山“我还有事要忙,你们若是来叙旧,抱歉我没时间!” 见她油盐不进,张氏和苏令娴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但一想到她现在的身份,也只能忍着脾气,好言好语地哄着。 苏令娴“我和母亲已听说你从长公主府上回了这里,就立马赶了过来。” 苏令娴说着朝后院看了一眼,“四婶呢?怎么没见她?” 她说完就要往后院去,却被苏令晚一把拦住“有什么事你跟我说。” 苏令娴看她一眼,见她明显态度冷淡,便也不敢再墨迹,笑着开口道“这不快到四叔忌日了吗?父亲昨日和母亲特意商量了一番,打算给四叔在国华寺半场法事,也顺便将你和四婶还有令扬接回家,总归是一家人,当初也都怪郭姨娘挑拨......” “父亲的法事我会替他办,回苏家那就更不必了,我们现在过得挺好的,也不缺你们苏家那点吃的喝的。”苏令晚的话说得相当不客气,“以后莫来了,我忙得很!” 她毫不客气的话,就像狠狠扇了张氏和苏令娴一巴掌。 两人不约而同地变了脸色。 张氏再也忍不住,冷哼一声“我亲自来接你,你却连半分面子不给,苏令晚,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苏令娴“九妹何必呢?咱们总归是一家人,血脉相连的亲情,你总得要顾及一些。” 这话,听得苏令晚忍不住笑了起来了。 “长姐这话说得好笑,当初你们将我们仨赶出苏家的时候,可没顾及什么一家人什么亲情。”她接着道,“你们做初一,却不允许我做十五。” 她顿了顿,“若我是你们,当初有脸将我们赶出来,现在可真没脸来这一趟!” 氏气得不轻,她一把拽住苏令娴,“和她说什么,还真当自己飞上枝头当凤凰了,再怎么变,也不过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卖点心的罢了!” 苏令娴还不死心“我劝九妹还是考虑清楚,毕竟我们才是你真正的家人,国公府再好,那也不是你家,你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苏令晚没搭理她,等她们出去后,直接一把关上门,进了厨房。 见她如此不给面子,张氏愈发气了。 “气死我了,这个小贱人当真是一点面子不给!” 苏令娴安慰她“母亲别急,慢慢来,咱们不是还有祖母么?咱不行,她老人家还不行么?” 张氏一听,犹豫着问“你祖母能愿意?” “让父亲去说,父亲的话,她总是要听的。” “也对!” 两人上了马车离去。 ...... 苏令晚去了一趟东街,买了她需要的食材。 往回走的时候路过布庄,她想了想,抬脚走了进去。 店里的女掌柜见她进来,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她一眼,这才出声招呼道“姑娘随便看,相中那块我拿给你看。” 苏令晚点头,将手里的篮子放在一旁,认真地看了起来。 霍家人对她很好,每个人都给了她见面礼,她不知道该回点什么合适,就想着给长公主和国公爷一人绣一双鞋垫。 平日里她穿的鞋垫都是最便宜的粗棉麻,舒服又耐磨。 但长公主和国公爷身份尊贵,自然是不能用棉麻,她挑了半天,看中了一块细苎麻布“麻烦......” 她刚开口,却见掌柜的突然从她身边小跑过去“温小姐大驾光临,小的布庄蓬荜生辉......” “多日不见,柳掌柜的嘴又甜了几分。” 熟悉的声音,让苏令晚忍不住回头去看,恰好温情也正好朝她看过来,两人视线相撞,皆一愣。 还是苏令晚先回过神来,她上前几步福身行礼“见过温姑娘。” “是你?” 温情也挺意外,“你怎么在这儿?” 苏令晚正要回话,又一道女声传来“温姐姐,你也不知道等等我......咦你不就是长公主新认的干女儿?” “是,民女苏令晚见过四姑娘。” 乔流萤一见她行礼,立马摆手“我可不敢受你这一礼,苏令娇不过和你闹着玩玩,就被长公主报了官送去了大理寺诏狱,我还是远离你一些好!” 第88章 世子夫人 看着乔流萤,苏令晚突然觉得这人脑子多少有些毛病,她明明被苏令娇推入荷花池差点被淹死,乔流萤却轻描淡写一句不过闹着玩。 于是,她毫不客气地回道“若是下次有人将四姑娘推入水里差点淹死,到时候也希望你说一句不过闹着玩而已。” 乔流萤脸色一变“你......” 一旁温情及时出了声“算了算了,多大点事,这是在外面,可别让人看了笑话去。” 她说完看向苏令晚,嘴角带着笑“昨日我去国公府陪长公主说话,她心里一直惦记着你,你若是得了空,还是多回去看看。” 俨然一副女主人的语气。 苏令晚觉得有些莫名,不明白她为何要说这话? 毕竟她与她真的不熟.....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疑惑,一旁乔流萤伸手挽住温情的胳膊,看向苏令晚“你还不知道吧?温姐姐日后可是要嫁入国公府做世子夫人的!” 世子夫人? 那不就是要嫁给霍延正? 苏令晚一脸诧异,目光看向温情,对方却嗔怪地看了一眼乔流萤“就你话多。” 但脸上的表情、神态无一不表明乔流萤说的是真的。 乔流萤笑着回应她“迟早的事,霍家待温姐姐这般好,只怕恨不能现在就将你娶进门呢。” 温情脸颊更红了。 而此刻,苏令晚的脑子是懵的。 霍延正要娶温情,可为何还要那样对她? 见她沉默着不说话,温情上前来一把握住她的手,语气也跟着温柔起来“日后都是一家人,你若是遇到什么困难就只管与我说,我会尽力帮你的。” 她身上的香气扑鼻而来。 苏令晚骤然回神。 她抽出被她握着的手,后退一步,微微垂眸“我店里还有事,先回去了。” 苏令晚说完,一把拎起一旁的篮子,出了布庄。 温情看着她走出背影的匆忙身影,若有所思。 而一旁的乔流萤则撇撇嘴角“真不知道长公主看中她什么?也太不知礼数了一些。” 温情拉住她的胳膊,带着她往二楼去“别说她了,咱们上楼看看布料。” “你买布料作甚?” “母亲说,让我给长公主绣一副手帕。”温情一边上楼一边说,“我之前一直待在江南,学了些苏绣。” 乔流萤立马道“那我就羡慕针线好的,我母亲说我绣的东西就像是鬼画符,没法看。” 温情乐了“你若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还是不了,我学不了,我就喜欢吃喝玩。” 乔流萤又道“长公主得了你亲手绣的帕子肯定欢喜。” 温情笑笑“长公主待我一直很好。” “温姐姐,我可真羡慕你,还没嫁过去,长公主就待你这般好......” ...... 苏令晚一口气跑回店里。 她原本是想将材料买回来,就开始准备明天要卖的点心,但现在她呆坐在桌子前,满脑子都是温情的话。 真好笑不是吗? 霍延正都要娶亲了,可偏偏还要来招惹她? 她想起在国公府.......在马车上......霍延正对她做过的那些事...... 苏令晚整个人难受到了极点。 在他眼里,她算什么? 他要娶温情做正妻,那么她呢? 是想让她做妾?还是说根本就只是想逗她玩玩...... 程墉进来的时候,苏令晚眼眶泛红,像是受尽了委屈,他一见就皱了眉头“你娘又骂你了?” 苏令晚抬头看他一眼,快速擦掉眼角的泪,随后摇头“没!” “那哭什么?”程墉在她对面坐下来,“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日。”苏令晚深吸一口气,不想说话。 程墉偏着头仔细地看着她“到底谁欺负你了?你告诉哥,哥去收拾他!” 苏令晚摇头没说话。 见她不想说,程墉也没勉强,自己泡了茶来一边喝一边说着话“说来你运气也不错,能被静昭长公主喜欢,是你的造化。” 他看了一眼苏令晚“霍家人待你好吗?” “嗯!” 苏令晚深吸一口气,“长公主和国公爷待我挺好的,还有麟哥儿.......” 程墉乐了“霍大人待你不好?” 苏令晚没说话。 在她心里,今日之前霍延正还算个正人君子,但今日之后,他就是个混蛋王八蛋..... 见她不说话,程墉乐了。 “他就那种性格,看着冷冰冰的,实则咱们的霍大人比京城其他世家公子要好得多,他心最起码是正的......” 他还想说什么,苏令晚突然起身往厨房去。 程墉一愣“我话还没说完呢?” “你不饿吗?” “饿饿饿,家里还有什么吃的?你没在的这几天,我都吃腻了酒楼里的饭菜,你要不给我煮碗面?” 苏令晚没回他,却麻溜地擀面,做了一碗鸡蛋面。 程墉吃着面,她就开始准备点心食材,这一忙就是半夜。 等她弄好回到后院已是月上三更。 苏母依旧住在这里,那日那么难听的话都说了,她依旧赖着没走。 苏令晚没法,总不能找人把她拖出去。 苏母好像是学乖了,每日自己出门买菜,自己做饭,也很少在她跟前露面。 苏令晚想,若是相安无事,她便不再管她。 平日已经够累的了,她实在没精力天天和她吵闹。 烧了热水,放进洗澡桶,她将自己泡了进去。 泡完澡出来,她只穿了一身里衣坐在铜镜前,借着一旁的油灯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脖子上有两处伤。 一处是跌入荷花池里弄出来的,当时伤口极深,但抹了白姑姑开的药膏后,已经痊愈,现在每日她都会抹祛疤痕的药,相信很快就会淡下去。 而另外一处,几乎淡得看不出来。 想起那一日,霍延正将她抵在门板之上,埋首在她脖颈间...... 苏令晚一把捂住双眼,冰凉的泪水从指缝间溢出来,她心里难受极了。 难受的并不仅仅只是被霍延正那样欺辱才难受,也为自己的不自尊不自爱而难受。 霍延正咬她的时候,她就该一巴掌扇过去...... 怪她自己太软弱...... 第89章 苏家 苏家。 自从苏令娇在国公府犯了事,被送进大理寺牢狱之后,整个苏家便没有一日是素净的。 先是郭姨娘,一听说自己闺女进了大理寺,当场就晕死了过去。 醒来之后,就哭到苏锦昌面前,要死要活地非要他去大理寺将苏令娇弄出来。 苏锦昌也急。 一来苏令娇是他从小养在身边长大的,他疼她甚至超过嫡长女苏令娴,平日里,他是半分委屈都不舍得让她受,一听说她被关进大理寺,也是着急上火。 但再着急,他也还算清醒。 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已经从张氏那里听说了,苏令娇在长公主闹事,推了苏令晚入了荷花池,长公主震怒报了官。 当听说此事时,苏锦昌心惊胆颤。 他生怕长公主迁怒于苏家,连带着苏家一起倒霉。 但心惊胆颤地过了两日之后,见毫无动静,再加上郭姨娘日日在他跟前哭,他的心思又活了起来。 这一日,他去了张氏那儿。 苏令娴刚好也在张氏屋里,他进去后先绕了好大一个圈子,最后才步入主题“娴儿的嫁妆准备得如何了?” 张氏看他一眼,语气凉凉的“老爷终于想起我的娴儿了,妾身还以为你心里只有你的娇娇呢。” “怎么会呢?我心里最疼的就是咱们的娴儿,她可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我怎能不疼她?”苏锦昌说着,感慨地看着苏令娴,“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十九年,咱们的娴儿也要出嫁了。” 他这么一说,张氏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但很快又想起一事来“娴儿的嫁妆我总觉得还是少了些,老爷手里的铺子那么多,要不再给娴儿添几个?” 她原以为苏锦昌会拒绝,谁知对方一听,二话不说直接说了几个铺子名“这些都给娴儿,她嫁的是太子,嫁妆多底气也足,日后对咱苏家也是有帮助的。” 张氏脸上一喜,苏令娴更是开心“多谢父亲。” 苏锦昌笑了笑,随后话题一转“你马上就要嫁给太子,成为太子侧妃,你可不要小看这侧妃,日后太子登基,你可是除了皇后之外,咱们大业朝最尊贵的女子,可谓是一步登天,日后谁见了你都得行跪拜之礼!” 张氏附和着“就那个鼻孔朝天看不起的英国公乔家,见了你都得跪下来磕头。” 苏令娴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激动和得意。 “孩儿若是成了贵妃,母亲和父亲出去也是有面的。” 张氏得意洋洋“我看谁还敢我面前说三道四,看我撕烂她的嘴!” 苏锦昌见时机成熟,突然叹了口气“你若是能成贵妃,那自然是好事,但怕就怕......” 他话说一半留一半,立马引起了张氏母女俩的注意。 苏令娴率先出了声“怕什么?可是有什么不妥?” 苏锦昌没说话,一脸为难,看得张氏忍不住催促道“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唉,这事说起来也怪我,没教好娇娇,让她犯下这么大的错。” 苏令娴一听,立马皱了眉头“我当贵妃和她有什么关系?” “娴儿啊,你还是太年轻,凡事考虑得太简单。”苏锦昌抬手捋了捋胡子,“从古到如今,一个人的荣耀是和你的家族分不开的,家族兴旺兄弟姐妹和睦,你也就拥有了强大的后盾。” 苏令娴“女儿知道啊,太子之所以选了女儿做侧妃,不就是看重了外祖家的权势么?” 苏锦昌脸色难看了几分。 虽然苏令娴说的是事实,但靠着岳父家而非自己实力爬到现在户部侍郎的位置,一直是他心中的一个疙瘩。 他想证明自己,却偏偏没那个实力。 张家帮了他,他接受得理所当然,却又十分讨厌别人说他靠的是张家......因此这些年,他一直对张氏喜欢不起来。 见他脸色突然变得阴沉,张氏立马开了口“咱家也是不差的,娴儿入了东宫,若是得了太子宠爱,还能忘了你这个爹不成?” 苏令娴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马附和着张氏“是呢爹,女儿若是得了宠,还能少得了咱家的好处?您就擎等着升官发财吧。” 母女俩你一句我一句,哄得苏锦昌再次眉眼舒展起来。 但很快又唉声叹气起来“唉若是娇娇有你一般懂事,我也就不用那么担心了。” 苏令娴看他一眼“父亲今日可是为了四妹妹来的?” 被自己女儿看穿了心思,苏锦昌多少有些不自在。 “我也是迫不得已,”苏锦昌语重心长地对她说,“你马上就要入嫁东宫,你妹妹这事对你来说始终是个不好的影响,父亲想着你们姐妹情深,太子又那么看重你,不如你去和他说说,让他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救你妹妹出大理寺,毕竟大理寺卿霍大人与太子是表兄弟,而且太子说话,霍家也不敢不听.......” 张氏一听就怒了。 “说来说去,你还是为了郭仙凤那个贱人!” 苏锦昌不想和她吵,耐着性子解释“我是从大局考虑,娴儿马上就要出嫁,到时候她亲妹子还在大理寺牢狱,这要是传出去,就不怕人笑话?” “笑话?”张氏冷哼一声,“你以为笑话得还不够吗?那天在国公府,我再三叮嘱苏令娇,让她谨言慎行千万别给我出幺蛾子,她却偏偏不听,非要犯贱惹事!” 张氏顿了顿,气得脸色都白了“你是当时不在,静昭长公主发了好大的脾气,我和娴儿跪在那里.......那么多人,京城权贵都去了,我和娴儿就这样在大家的眼皮底下跪了整整两个时辰,直到大夫说苏令晚救了过来,她这才放我们回了府!” “我们这一遭回来算是福大命大,你现在却还要让娴儿去太子那里替郭仙凤的女儿求情,苏锦昌,你哪来的脸?” 她说话半分不留情面,苏锦昌也恼了。 “妇人之见!”苏锦昌怒然起身,“你要是想让你自己的女儿在成亲那天丢人现眼,你就别听我的,随你们便!” 撂下这句话,苏锦昌就走了。 张氏追到门口,将他骂得狗血淋头。 但苏令娴却十分平静,她想着苏锦昌的话,次日一早起来给太子写了封信,让人送了过去。 太子当即就给她回了信,两人次日约在天香楼见面。 这是苏令娴第一次单独见太子,她很紧张也很开心。 一早起来就打扮,张氏甚至请来了如意楼最好的妆容师傅,亲自给苏令娴梳妆。 打扮好后,苏令娴站在铜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地笑了。 她相信自己一定能获得太子欢心。 到了天香楼,有太子侍从已经等在门口,见她过来立马领着她上了楼。 太子在天字一号房,侍从站在门口恭声道“殿下就在里面,姑娘自行进去就是。” 苏令娴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第90章 格外动人 苏令娴推门走进去,一眼便看到坐在窗前的太子赵骧。 他穿着一身月白锦袍,头束冠玉,气质尊贵,俊美无双。 只看一眼,她的心跳便不由自主加速跳动起来。 她上前几步,福身行礼“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赵骧抬眸,朝她看过去,视线从她玲珑的身材一路向上落在她那张特意打扮过的脸上,目光肆意,如有实质,让苏令娴浑身如火般滚烫。 她忍不住轻叫一声“殿下~” 这一声含娇带嗔,让赵骧忍不住勾了唇角。 他看着她声音慵懒“苏姑娘今日格外动人。” 苏令娴脸颊更红了。 她微微垂着头,露出自己修长白皙的脖颈,一副羞得难以自制的模样,让太子眸底的颜色更深。 他起身,伸手过去扶起了苏令娴,顺势牵了她的手。 苏令娴心跳如雷,却没反抗,任由他拉着入了座。 两人紧挨着坐在一起,苏令娴开始还很害羞,她脸颊绯红全程不敢看太子赵骧,偏偏太子就喜欢她现在的娇羞模样。 他将她的手放在他大腿上,一根一根手指捏过去,看着苏令娴慢条斯理地出了声“苏姑娘这般害羞,你让本宫如何是好?” 苏令娴还以为他生气了,忙抬头看他。 但一对上他含笑的眼睛,苏令娴整颗心都乱了。 “殿下......” 赵骧勾唇浅笑,突然俯身朝她靠过来,唇贴在她的耳畔“虽说本宫与苏姑娘婚事在即,但本宫今日一见苏姑娘便有些迫不及待......” 他一边说着一边亲上来,手也摸上了苏令娴的腰带,呼吸急促“你可愿意?” 苏令娴还是有些理智的。 她还没忘自己今日来的目的,于是一把摁住了太子作乱的手“殿下......殿下别急,臣女还有话要说。” 太子动作一顿,接着松开她坐到一旁,脸上的表情也淡了下来。 “说吧,有什么事?” 苏令娴看他一眼,见他好像生气了,心里也有些懊恼。 他是太子殿下,身份尊贵,高高在上,哪里被这样拒绝过? 她还没嫁过去,若是惹了他不悦,日后可要怎么办? 想到这儿,苏令娴有些心慌,她也顾不得其它,主动伸手过去抚上赵骧的手背,柔声道“殿下生气了?”火山文学 赵骧看了一眼她主动抚上来的手,表情未变“本宫不喜欢强迫人。” “臣女一直对殿下心生仰慕,能嫁给殿下是臣女三生修来的福分,殿下若是不嫌弃......”她主动贴上去,抬头看他,一双眼睛脉脉含情。 赵骧勾起唇角,一把将她拉近怀里,低头亲下来...... 等完事,苏令娴的衣裙已经落了满地,赵骧一脸餍足,神情倦怠。 苏令娴却满心欢喜,娇娇地靠在他怀里,轻声道“殿下可答应民女了?” “答应你什么?”赵骧微阖双眸,语气闲散,“本宫刚才太投入,已经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苏令娴一听,顿时从他怀里坐了起来。 “殿下你.......你怎能说话不算话?” 就在刚才,太子最情急的时候,苏令娴却抱着他的腰身软声相求“殿下可否答应娴娴一件事?” 那个时候的太子,别说答应她一件事,就是帮她杀个人也是可以的。 赵骧随口就答应了。 但甜头一过,他却立马矢口否认。 苏令娴岂能不急? 她裹着外人,眼眶泛红,泫然欲泣“殿下为何这般欺负人?你明明答应过娴娴要救四妹妹出来的?” 赵骧“四妹妹?可是那天在姑母府上闹事的那人?” “正是!” 提起这事,苏令娴脸上无光,她尴尬极了,“四妹妹自小一直跟着她姨住在城外的庄子里,前些日子才回京,打小也没规矩惯了,母亲与我还没来得及教她规矩,她惹下这等祸事,民女和父母双亲都寝食难安,一来觉得对不起静昭长公主,好好的生辰宴被她破坏;二来她毕竟是我的亲妹妹,她犯了错,做姐姐的心里也难受,做不到坐视不管......” 苏令娴的这番话彻底将自己摘了出去。 苏令娇没规矩是她姨娘教出来的与苏家家教无关。 苏令娇犯了事,她这个做姐姐的还念着姐妹之情,想着救她出大理寺。 这样至情至理的好姑娘哪儿找去? 太子赵骧也动了容“娴娴通情达理,是个好姐姐。” 苏令娴一听,心头一喜“殿下答应了?” “此事说好办也好办,你妹妹犯的也不是死罪,关上几日得了教训也差不多了。” “民女也正是此意。”苏令娴又主动靠上去,“她得了教训也就老实了,从此定是不敢再犯,其实民女最主要是担心过段时日咱俩的成亲,到时候若是她不在,定会被人在背后说闲话,殿下忍心看我受委屈么?” 赵骧一把搂住她,低头亲上来“自然不忍心!” “殿下与大理寺卿霍大人关系交好,您又是太子,您一句话,他肯定是听的。” 提到霍延正,赵骧瞬间回归理智。 他一把将怀里的苏令娴放开,起身拾起衣袍正要穿上,苏令娴却起身扑上来,一把抱住他的腰“殿下还没答应娴娴呢。” 赵骧“急什么?等我消息。” 见他这么说,苏令娴还以为他答应了下来,心头一喜,上前一步,亲自伺候他穿衣。 两人忙活一番,吃了饭前后离开了天香楼。 ....... 苏令晚这几日昏昏沉沉,有些发热。 应该是那一日她洗完澡坐在窗户前吹了风。 程墉给她看了看,开了药方,她买了药来却没时间熬,等天黑之后,这才坐在炉子旁,盯着‘咕咕’冒气的药罐子发呆。 不是发呆,而是脑子发沉,她想想点别的,也无能为力。 霍延正进来的时候,她毫无察觉,直到对方走到她面前,暗影落下来将她整个人罩住,她这才缓缓回神。 她抬头去看,对上霍延正垂下来的漆黑双眸,脑子还晕乎着,一时忘了该有的反应。 霍延正却拧起了眉头。 眼前的姑娘脸颊通红,眼神涣散,很明显生病了。 他俯身探手过来,手指刚碰上她额头,就被对方一巴掌拍上来,只听见‘啪’地一声,霍延正看了一眼被拍红的手背,沉声开了口“烧糊涂了?” 第91章 毫无兴趣 苏令晚猛地从小凳子上站起来,连着后退好几步这才停了下来。 她下意识抗拒的行为,让霍延正拧眉“怎么了?” “我病了,”苏令晚也没看他,声音很淡,“你还是离我远点比较好。” 霍延正不置可否。 天生强大的敏锐力让他一眼就看出了苏令晚的异样,她对他的态度并不是因为生病那么简单。 他突然抬脚朝她靠近,苏令晚忙后退一步。 他再近,她再退。 很快,她的后背抵上冰凉的墙壁,退无可退,而眼前的男人已经到了她跟前。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挡他,却被对上一把握住手腕固定在头顶,随后俯身下来,目光直直地盯着她,沉沉出声“你病了朝我发什么脾气?” 苏令晚冷笑“霍大人眼瘸吗?我何时朝你发过脾气?” “还真是胆肥了,敢咒本大人!”霍延正说着,抬起另外一只手背贴上她的额头。 滚烫的触感,让他脸色一沉“烧成这样还在逞强?”火山文学 他说着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入了后院。 被他突然抱住的苏令晚,一瞬间的愣怔过后便是怒火中烧。 这个混蛋,都要温情了,却还要来招惹她。 她想挣扎,却突然一阵头晕目眩,她连忙闭上眼睛,任由自己一头扎进对方的胸膛间...... 霍延正走进后院,看着紧闭着房门的三间房沉声问她“哪一间?” 苏令晚闭着眼睛,无力地抬手朝左边一指,霍延正立马将她抱进左边的屋子里。 屋子很小,但布置得温馨又整洁。 他将她放在床上躺好,随后蹲在床边替她脱了脚上的鞋子,正要脱袜子,苏令晚却突然缩回脚去。 大业朝有旧俗,女子的脚只有自己的相公可以看。 她将穿着袜子的脚缩回被子里,可下一瞬,霍延正的大手突然伸了进来,一把抓住她的双脚又将其扯了出来。 苏令晚挣扎“你别碰我......” 霍延正根本不看她,双手固定住她乱动的脚丫子,伸手一扯,袜子落地,一双白嫩嫩的脚丫露了出来。 苏令晚“......你混蛋!” 她气得胡乱蹬脚,想踹死他。 可偏偏就那么不巧,霍延正就蹲在她面前,她一抬脚,直接踹到了他脸上。 当她的脚碰上他脸的那一刻,彼此都愣住了。 特别是苏令晚,上一刻还愤怒的她,这会儿已经傻眼了。 她对上他暗下来的眸子,吓得话也说不利索不是故意的......” 霍延正没说话,将她的双脚塞回被子里,随后看她一眼,抬脚出了屋子。 就这么走了? 苏令晚一脸难以置信,霍延正就这么放过她了? 就在她暗暗松了口气,正准备裹着被子睡上一觉时,房门再次被推开,霍延正手里端着药碗走进来。 他径直走到床边坐了下来,用勺子轻轻搅着碗里的汤药,待热气散得差不多了,这才转向苏令晚“我喂你还是自己喝?” 苏令晚一听,忍着泛酸的身子爬了起来。 她坐在床上,伸手接过霍延正递过来的药碗,扑鼻的苦涩味让她想吐。 但还是捏着鼻子一口喝了下去。 刚将碗拿开,嘴角突然多了颗糖,她一愣抬眸看着霍延正,对方淡淡出声“早上出门麟哥儿给的。” 是麟哥儿给的糖! 苏令晚伸手接过,剥了外面的糖纸塞进嘴里,顿时一股橘子香在舌尖蔓延,彻底盖住了汤药的苦涩。 霍延正将药碗放在一旁,回头见她已经很自觉地躺了下去,正要伸手过去替她掖掖被角,却不料苏令晚快他一步,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就露了半张脸出来。 因为高热,小脸烧得通红,但眼睛却格外明亮。 此刻,这双眼睛正紧紧地盯着他,生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霍延正冷笑“收起你的小心思,我现在对你毫无兴趣!” 苏令晚也没让着他“那正好,还请大人日后莫要再来了,我这地小,装不下你这尊大佛!” 她心里有怨,说出来的话也呛人。 果然霍延正沉了脸“我何时又惹了你?” 苏令晚也不看他“并未!” “既如此,何故说话带刺?” “......” 她该怎么回答? 她能说你都要娶妻了半夜还在我这儿算什么? 还是说你赶紧滚吧我一眼都不想见到你。 什么都不能说,自己没那个身份。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再说话。 霍延正坐在床边看着她,苏令晚则紧闭双眼不愿看他。 但很快,药效就来了,她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夜,她感觉自己就像置身在蒸笼里一样,浑身滚烫却大汗淋漓,她渴得要命,感觉自己快要渴死的时候,突然尝到了水的甘甜。 她大口大口地喝着,一滴不剩。 再次醒来,天已大亮。 她躺在床上,看着明亮的窗户,脑子像是生了锈一样,半天转不动,还是一片空白。 直到陈知知推门走进来“晚晚姐,你终于醒了。” 苏令晚转眸看向她,这才缓缓回神“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午时了......” 午时? 苏令晚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但又很快倒了下去。 头晕目眩,天旋地转,就这一下浑身开始冒虚汗。 陈知知赶紧跑过来“你先别动,程大哥说了你刚退高热,身子虚得很,还得多休息。” “可我的点心......” “你昨晚做的点心我已经帮你卖完了,剩下的那些你就别管了,身体要紧,等身体养好了再想挣钱的事。” 苏令晚点点头,也只好如此。 “我娘熬了点粥,我估摸着你也快醒了就端过来了。”陈知知将枕头靠在一旁,然后扶她靠了上去,“我先喂你吃点粥,程大哥在给你熬药。” 她说着用勺子舀了口粥,喂到苏令晚的嘴边。 苏令晚看着喂到嘴边的白粥,眼眶一酸,差点落了泪。 血脉至亲却比不上近邻。 她病得起不来,住在隔壁的苏母却没来看她一眼,照顾她的却是陈知知和程墉...... 苏令晚彻底心寒! 陈知知一边喂她喝粥一边低声说“晚晚姐,你娘待你可真是心狠,你都病成这样,她连看都不来看你一眼,天底下哪有如此心狠的娘?” 苏令晚没说话。 她真的不在乎了! 见她不说话,陈知知又嘀咕了一句“有时候我真怀疑你不是她亲生的!” 第92章 招惹 程墉将熬好的药端过来递给陈知知,因顾及着男女有别他没进屋,而是搬了张板凳坐在门口“苏晚晚,能让我亲手熬药的,整个大业朝也只有你了。” 苏令晚喝完药,又漱了口,然后半靠在床头,退了烧之后有些苍白的脸上带着虚弱的笑“等病好了给你炖蹄髈。” 程墉“那得再陪二两小酒。” 陈知知“唉程大哥也就这点出息。” “小丫头你懂什么,吃喝乃人生极乐。”见陈知知一脸不苟同,他摆摆手,“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陈知知却道“我觉得穿漂亮衣裙戴好看珠花才是最开心的事。” “呵,肤浅。” “你才肤浅,你今天吃了明天就拉了,你图什么呢?” “嘿你这丫头太粗俗......” “跟你学的。” 两人在一旁斗嘴,苏令晚又开始昏昏欲睡。 这一场病好像是蓄谋已久,击溃了她平日强装的坚强,再次醒来时,天已经黑了,陈知知和程墉都不在,整个房间安静得可怕。 身上出了好多的汗,薄薄的里衣全部湿透,但好在脑子清明不少,身上也轻快了。 她掀开被子下了床,一旁的桌子上放着茶水,她摸了摸还是温热的,于是也懒得倒在杯子里,索性就对着嘴巴喝了起来。 刚喝了一口,房门突然被人推开,吓得她猛地回头,当看到站在门口的男人时,吓得她突然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你咳咳咳你怎么来了?’ 霍延正看她一眼,抬脚走进来。 见她咳嗽不止,他抬手抚上她的脊背,动作轻缓地替她拍着,一下又一下,直到苏令晚咳嗽减缓,他这才收回手来。 但很快又落在她的额头上。 冰凉的触感,昭示已经退了烧,他放了心,随手将手里拎着的食盒放在桌子上,沉声开了口“今日有点忙,来晚了。” 苏令晚裹紧了身上的外衣,刚退了烧还有点晕,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霍延正打开食盒,将里面的饭菜一样样端出来,然后将其中一盅汤放在她面前,又取了勺子亲自递到她面前“先喝点汤。” 苏令晚看他一眼,抬手接过他递过来的汤匙,霍延正又替她打开汤盅的盖子,扑鼻的香气袭来,她这才感觉到好饿。 炖的乳鸽汤里加了山药、红枣和枸杞,味道很鲜。 她先喝汤,再吃肉,很快一整盅乳鸽就进了肚子。 霍延正坐在对面,见她吃完,又给她添了一碗米饭过去。 苏令晚拿起筷子,一口菜一口饭,连吃了两碗,就在她想吃第三碗的时候,霍延正出了声“高热刚退,不宜吃太多,容易积食。”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走了她手里的筷子,顺手给了她一杯茶,苏令晚很想抗议,她真的没吃饱,而且今天这饭菜极好吃,特别那道葱香蟹肉,她都没吃几口......火山文学 见她还眼巴巴地看着那道葱香蟹肉,霍延正唇角勾了勾“等你好了再带你去吃。” 他嗓音低沉,却透着罕见的温柔。 苏令晚瞬间回神,抬眸看她,脑子就像突然抽了筋,问了一句不合时宜的话“你为何要对我这样好?” 问完,她就后悔了。 她立马咬住唇角,不安地看着他。 霍延正看她一眼,动手给自己盛了碗米饭,他拿起筷子的同时出了声“怎么?承受不住?” 原本还心有不安的苏令晚,一听这话,立马理直气壮起来“对,承受不住,霍大人千万不要对我好了,我怕晚上睡不着!” 霍延正慢条斯理地吃着碗里的饭菜,闻言冷嗤一声“小没良心的,喂也喂不熟!” 大概是吃饱了,又或许是此刻的霍延正毫无平日高高在上的架子,苏令晚胆子也肥了。 她哼了哼“我知道你的心思......” “我什么心思?”霍延正抬眸看她,起了兴趣,“说来听听。” 令晚深吸一口气,想起前几日在布庄里听到的话,心里就像窝了一股火,“你都要娶亲了,却还要来我这儿,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霍延正听得云里雾里“我娶亲?” “对!” “娶谁?” 见他还在装傻,苏令晚气得小脸通红“你娶谁你问我?霍延正,你别装傻!” 见她表情不像作假,霍延正放下手里的筷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我娶亲的事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苏令晚不看他“你别管!” 随后又道“这次我生病还是要谢谢你,但以后还请大人莫要再来了,毕竟男女有别......” 话还没说完,胳膊突然被一只大手握住,紧接着她就被拽进男人身上。 对方将她摁坐在他大腿上,结实地臂膀缠住了她想要挣扎的双手。 苏令晚气急败坏“霍延正!” 罪魁祸首却表情淡淡地睨着她“今日不把话说清楚,本大人不介意给你来点别的东西。” 别的东西...... 不等她反应过来,霍延正的手已经摸上她的里衣....... “不要!”苏令晚吓得小脸都变了颜色,她惊惧地看着抱着她的男人,声音里都带了哭腔,“你是不是疯了?我是你妹妹。” “妹妹?”霍延正勾唇,“我承认过?” “长公主认了我,我就是你妹妹,霍延正你要是敢乱来,你就是.....就是......”后面两个字,她实在说不出口。 但她说不出口的东西,霍延正却说得出来。 他靠过来,薄唇贴着她耳际,炙热的呼吸喷洒而来“峦伦?” 苏令晚不敢看他,他贴得太近,近到她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但脑子却变得格外清晰、理智。 她不想再和他纠缠下去,不想将这段关系弄得越来越糟糕。 这几日,只要一想到长公主对她的好,只要一想到霍延麟看着她时清澈的眸子......再一想到霍延正对她做的那些事......她心乱如麻。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深吸一口气,她抬眸看着眼前的男人,一字一句,咬得极其清楚“从干娘认我的那一刻起,咱们之间就只有兄妹,我不知道大人为何要对我起这种心思,但我对大人从未有过男女之间的喜欢,对你向来只有敬畏!” “敬畏?”霍延正眸底墨色翻涌,似压抑着火气,“苏令晚,你要搞清楚,是你主动招惹我的,现在你却告诉我你对我只有敬畏.....” “我何时招惹过你?” “我来吃面,碗里的牛肉永远比别人多,别人没有小菜,你却巴巴地给我送来,我胃不舒服,你亲自煮了汤面......” 苏令晚都快急哭了。 “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我只是想巴结你......” 霍延正神情一怔“巴结?” “是,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巴结你,我只是希望你能看在我对你好的份上,在我遇到事的时候能......能帮我一下......” 第93章 赏花 大概是年轻身体好,苏令晚只用了两天时间就彻底痊愈。 生病之前,她做的点心只够买大半天的,自从病好之后,她好像不知道累似的,点心卖完她就接着做酥酪,一直卖到深夜才关门。 程墉好心劝她“你不要命了?银子是赚不完的,身体最重要。” 苏令晚笑笑“趁年轻多挣点。” 生意越来越好,其中有不少顾客是冲静昭长公主面子来的。 她名帖收了一大堆,什么这尚书那尚书,这将军那将军,这侯府那侯府......还有不少世家小姐亲自前来和她套近乎,甚至还有几个邀请她去府上参宴,但都被苏令晚婉言拒绝了。 她还拎得清自己的身份! 转眼就到了三月底。 三月底四月初的京城是最美的,听说国华寺的万亩桃花都开了,漫山遍野的翠绿桃红,引得满京城的年轻男女都往那儿跑。火山文学 苏令晚自然没这个工夫,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挣钱,挣多点钱换个大点的铺面,然后再给自己租个小院子。 她不想再和苏母同住一个院子里。 彼此间的冷漠,让人很窒息。 她想对自己好一点,人生匆匆不过百年,为什么一定要为了别人委屈自己? 这一天,依旧风和日暖,又是一个出游的好日子。 昨日有不少预订的点心,说是今日要出游用,苏令晚起得很早,做好了预订的点心盒子,便开始做今日要买的那些,刚出来两锅,她听见有人进门,连忙迎了出去。 “欢迎......” 苏令晚看着站在门口的姑娘,觉得有些眼熟“姑娘是?” 对方笑着将手里的名帖递上去“我是温太傅府上的,我家小姐让我来预订六份点心盒子和六份糖心酥酪。” 六份? 苏令晚“点心盒子够了,但酥酪还没出锅,你家小姐打算何时用?” “一个时辰吧。”对方又喜滋滋的添了一句,“今日我家姑娘要和霍世子去国华寺赏花,去早些人也少一些,霍世子不喜人多。 国华寺赏花? 霍世子...... 苏令晚微微晃神。 自从那一晚之后,她将话说明白之后,霍延正怒而起身离开之后,两人就再也没见过。 此刻听到‘霍世子’三个字,苏令晚有点恍惚。 “苏姑娘?”对方见她怔怔地,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在听吗?” “在,”苏令晚忙敛了心神,“一个时辰足够了,到时候来拿就行。” “行,我先将银子付了,一会儿小姐和世子马车一停,拿了就走。” “好。” 苏令晚拿过算盘,算好银子,收了钱送走了对方就开始忙了起来。 忙碌了整整一个时辰,才将六份酥酪做好,一份酥酪是两小罐,六份酥酪就是十二小罐,她将其打包好封好口,然后和六份点心放在一起,又接着去了厨房。 眼瞅着大街上的人多了起来,她今日的点心还没出炉。 虽然各府的生意好做,但她更想做普通顾客细水长流的生意,这样才会长久。 刚将杏仁酥饼放进烤炉,外面有人叫她。 她忙走出去,却发现不知何时门口停了好几辆马车,她快速扫了一眼,看到其中有霍家马车,原以为里面坐的是霍延正,可谁知车帘掀开,霍延麟从车上跳了下来。 小家伙开心地朝她跑过来“苏苏~” 苏令晚忙将早已准备好的点心和酥酪递给一旁等着的温家丫鬟,然后朝霍延麟迎上去,小家伙直接冲到她怀里,小手张着就让她抱。 苏令晚忙俯身下去一把将他抱了起来。 她抱得有点吃力“你是不是又长胖了?” 原本还咧着小嘴呵呵乐的霍延麟一听她这话,立马垮了小脸“我哪长胖了?我都瘦了好几斤,你也不知道回去看看我,我想你想得连饭都吃不下了。” 苏令晚被他逗得直乐。 这时,有人走过来,苏令晚一见竟是祥乐公主,她忙将霍延麟放下来,刚想行礼,却被对方制止了“在宫外勿需这些礼节。” 待苏令晚站起身,对方好奇地看了一眼她的铺子,有些意外“这么小?” 苏令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回公主,民女正在努力挣钱想换个大铺子。” “你想换大的么?那我可以帮你。” “......多谢公主好意,民女想靠自己慢慢来,还不着急。” 祥乐看她一眼,挑挑眉头“行吧。” 她转身往马车去,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我们去国华寺看桃花,你去么?” 她刚问完,不远处有辆马车的帘子被掀了起来,太子赵骧的脸露了出来“祥乐,该出发了。” “好的大哥。” 祥乐也顾不上苏令晚,冲她摆摆手,“我下次再来找你玩。” 苏令晚朝她福身“公主慢走。” 待祥乐上了马车,马车动了起来,原本停在门口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陆续离开,最后只剩下霍家的马车停在那儿。 苏令晚牵着霍延麟的小手进了铺子,将刚出炉的两样点心装进盒子打包好,然后牵着他出了铺子。 云翳和冬安都站在马车旁,看到苏令晚过来,二人行礼“姑娘。” 苏令晚点了点头,看着冬安“大人可是在里面?” 冬安点头“今日爷休沐,恰好太子邀请爷和小公子去国华寺,爷本来不想去,但长公主说小公子许久没出去玩了,便让爷领着公子一起去。” 苏令晚了然,原来如此。 原来是一群人出游,并非只有温情和霍延正。 她先将手里的点心递给冬安,随后牵着霍延麟的小手走到一旁的车窗前,轻唤出声“大人。” 马车里没有回应。 好像知道他不会搭理她,苏令晚并未生气,又叫了他一声,对方还是未理之后,她索性也不喊他了。 而是将霍延麟送上马车,见他依依不舍地看着她,便许诺道“过几日我回府去看你。” “真的?” “嗯!” “拉钩!”小家伙担心她说话不算数,伸出小手指要和她拉钩,见他认真的小模样,苏令晚忍俊不禁地伸出手去,和他拉了拉。 霍延麟“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就是大猪头!” 苏令晚“......好!” 小家伙终于放心地进了车厢,苏令晚后退一步站到一旁,看着马车离去,她也转身进了铺子。 而此刻,车厢内,霍延麟看着一旁闭目养神的某人,气呼呼地问“刚才苏苏叫你,你为什么不理她?” 第94章 快乐 男人黑眸睁开,冷冷地睨向霍延麟“你有意见?” 语气低沉,心情似乎不太好。 要说霍延麟最怕家里的哪一个? 那自然就是他大哥! 霍延正对他好是真的好,心情好的时候也是什么都由着他,能满足他想要的一切;但若他犯了错或者是恰好遇到霍延正心情不好的时候,那也是真吓人。 霍延麟吃过几次亏,也长了记性,所以每次一听他语气不好,立马变怂蛋。 这会儿也是,一听他语气不对脸色也不对,立马小脸一变就改了口“哥,我不过就是随口一问,没其他意思。” 霍延正扫他一眼没说话。 见他心情这么不好,霍延麟挪动小屁股凑到他跟前,小心翼翼地问“哥,你心情不好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霍延正伸手拎了本书过来,慢条斯理地翻着也不搭腔。 霍延麟继续卖力“娘亲说了,有什么烦心事一定要说出来,一直憋在心里会憋坏的。” 见他依旧不理,霍延麟蹙着小眉头,十分费解地拿眼瞅他“不过你能有什么烦心事?娘亲说只有成亲的男人才会有烦心事,你看咱爹,没事就借酒消愁......” “闭嘴!” “为什么?” “很吵!” “哦!”霍延麟郁闷地不行,他百无聊赖地将小脑袋伸到窗户上,看着大街上人来人往,突然叹了口气“说实话我并不喜欢看桃花!” “桃花又什么看头,我还不如留下来陪苏苏呢,陪着她比陪着那群叽叽喳喳的女人要快乐多了。” 霍延正终于看他一眼。 见他终于正眼看了他一眼,霍延麟像是找到了知音“你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霍延正“我可以送你回去找她。” 霍延麟却叹了口气“算了吧,她那么忙,我去了只会耽误她干活。” 随后又开心起来“反正过几日她就回去了。” 一行人到了国华寺,听闻太子和公主都来了主持亲自领着寺里僧人出门迎接,先是一番讲经问道,随后一群人各自活动。 虽说霍延麟对一群女人不感兴趣,但他听说后山有老虎洞便央着霍延正带他去看看,霍延正便让云翳和带着他去了,他则和主持进了禅房。 ...... 在大殿听完经之后,温情回头看了一眼霍延正,见霍延麟正拉着他的手往外来,她心头一喜,知道他一定会去桃花林,便随着祥乐公主她们先走了。 今日来国华寺的人一多半都是冲着桃花林来的,因此路上人很多,一群人走着走着不知怎么的就走散了。 温情环顾四周,身边只有她的丫鬟兰佩。 “她们人呢?” 兰佩“人太多,可能走岔了,小姐不急,前面就是桃花林,奴婢陪您先过去等她们就行。” 温情觉得有道理,于是领着兰佩往前走。 刚走出去没多久迎上遇到太子,对方像是特意来寻她,见到她的那一刻松了口气“我还以为将你弄丢了。” 这话太过亲近。 亲近得让温情心头发慌。 她忙道“让殿下费心了。” “在外面勿需叫我殿下,直接唤我名字即可。” 温情自然不敢直呼他名字,太子看她一眼,微微勾动唇角,转身往桃林的方向去,温情看他一眼,跟了上去。 赵骧走得极慢,特意配合温情放慢了步子,温情不知不觉和他并排而行,两人走了一段路,突然迎面窜出来几个孩子,眼瞅着就要撞上来,赵骧一把将温情护在怀里,抱着她躲到一旁。 几个孩子欢呼着跑过去,温情惊魂未定地靠在赵骧怀里,忘了该有的反应。 而此刻本想发脾气的赵骧,却突然心情变得好起来。 温情没动,他更是没松手。 直到一旁的兰佩出了声“姑娘......” 一声‘姑娘’惊得温情立马回神,当她发现自己正在赵骧怀里,吓得一张脸都变了颜色。 下意识地挣扎,赵骧却抱将她抱得更紧。 温情更急了“殿下你......你不能这样!” 赵骧看她一眼,这才松了臂膀,得了自由的温情忙走到兰佩身边,一张脸红透了。 赵骧看着她,突然朝她靠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姑娘娇颜,当真是人比花娇!” 温情更慌了。 她快速地看他一眼,抬脚就朝桃花林走去。 赵骧也不气,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 兰佩回头看了一眼太子,随后低声对温情道“姑娘,太子这是何意?他明知道你心悦于霍世子,霍家也有意让您嫁过去,他这样纠缠你,若是被霍世子看见,那该如何是好?” 温情也心烦意乱,但她什么都没说。 桃花林就在眼前,祥乐公主还有其她几位贵女都到了,看到她过来,祥乐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赵骧,不乐意地道“哥哥真是偏心,我差点走丢你不管,倒是对别家姑娘挺上心。” 一句话,引来众人侧目。 温情心头一咯噔,她忙去寻找霍延正的身影,当遍寻不到时,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她暗暗发誓一定要离赵骧远一点。 可事与愿违,她走到那里,赵骧就跟到哪里。 当她走到一棵大树下,赵骧又跟了过来。 温情环顾四周见附近只有太子侍卫,突然鼓足了勇气“殿下为何要一直跟着臣女?” 赵骧看着她,眸色温柔似水“我以为你明白我的心意。” 温情忙道“但臣女早已有了心悦之人,” “霍延正?” “是!” 赵骧冷嗤“他就是块木头,你还指望一块木头能懂你的心意?” 他的话让温情有一瞬间的怔忪。 霍延正的确不懂,他不仅不懂,甚至还会冷漠待她,不管她待他如何好,他都一律漠视。 男女感情讲究的是两清相约,她一味的付出,换来的永远都是冷漠。 一开始她还抱着希望,但渐渐地,她已经开始动摇。 可再动摇,她依旧喜欢他。 那种喜欢是从小就有的,一直伴随她长大,不是别人一两句话就能放弃的。 温情突然后退一步,正要和赵骧拉开距离,谁知对方突然靠过来,温情吓了一跳,正要转身跑开,一道惊喜的女声传来“殿下~” 她抬头一看,只见苏令娴从不远处跑了过来,温情心头一松,趁机会赶紧走开。 第95章 生病 得了自由的温情带着兰佩去找霍延正。 她没找到霍延正,却遇上了正在桃花林前面那条小河边玩水霍延麟,她见他身边跟着霍延正的贴身侍卫和随从,还以为霍延正也在附近。 但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他,于是上前问冬安“你家世子爷呢?” 冬安回道“爷嫌这儿人太多,便去躲清静去了。” “他去哪儿了?” 冬安有些为难“爷交待了不往外说。” 温情有些生气“连我也不说吗?” “姑娘还是莫要为难小的了,小的只是一个下人......” 温情不满地看他一眼,转身去找霍延麟。 三月的小溪水还很凉,但好在溪水很浅,霍延麟又最喜欢看小鱼,便蹲在河边手里拿了一根棍子这里戳戳,那儿敲敲,看到有小鱼慌慌张张的游出来,他开心得笑个不停。 温情靠近他,正要伸手去拍他肩膀,却不料霍延麟突然转过头来。 他一转头就对上一张雪白的女人脸,吓得他大叫一声,身子后仰往小溪里倒,云翳眼疾手快,但因为温情在前面挡着,他再快也还是慢了一步,霍延麟整个摔进水里,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云翳一把将他抱起,大步往回走。 冬安连忙脱了身上的外衣,一把将其裹在霍延麟身上,吓得要命“小祖宗哟,这可怎么办?可千万别受了风寒才行。” 而温情,整个人都是呆的。 直到一旁兰佩伸手拉她“小姐,小姐?” “啊?”她猛然回神,看着被抱着走远的霍延麟,忙拎着裙摆小跑了上去。 她看着大哭不止的霍延麟,耐心解释道“我不是吓你,我就是想跟你打个招呼。” 霍延麟才不管这些。 他今日穿的新衣服都湿透了。 他现在的心情也糟糕透了。 于是一边哭一边对温情大叫“我不想看到你,你走开,走开!” “麟哥儿......” “走开走开,你这个女鬼!” 原本还想耐心哄几句的温情顿时变了脸色。 “麟哥儿,你怎地这般没礼貌?我是你温姐姐,你怎么能叫我女鬼?” “你就是女鬼,你想吓死我,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你走开!” 温情还想再说话,突然一道低沉熟悉的嗓音传来“出了何事?” 她一抬头,就看到了大步而来的霍延正。 心头一动,她正要上前,霍延麟却率先朝他伸出手来,哭得极其伤心“哥哥,哥哥,有人想害我!” 温情一听急了“霍哥哥,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想和他打个招呼,没成想吓了他一跳......” 霍延正没看她,伸手接过霍延麟,转身往禅房走去。 温情脚步一顿,但还是跟了上去。 她总要解释清楚的。 一行人一路到了后院禅房,这里是霍延正专门禅房,他进去后,便吩咐冬安去取炭盆。 虽说已是三月,但晚上的国华寺还是很冷。 寺内给留宿的香客准备了炭盆。 霍延正将霍延麟剥了个精光,将他塞进被子里,这时冬安也取来了炭盆,屋里顿时温暖不少。 温情站在门口,神情难堪又失落。 她站在这里这么久,霍延正至始至终没看她一眼。 直到霍延麟喝下僧人送过来的姜汤祛了寒气,霍延正这才从屋子里出来,来到她跟前。 温情心头一动“霍哥哥,我真不是故意的。” “嗯!”霍延正点头,神情清淡,“时间不早了,我派人送你先下山。” “那你们......” “麟哥儿睡着了,等他睡醒我们再走。” 温情一听,忙道“我可以等你们......” “不必!”霍延正转身吩咐一旁的云翳,“送温姑娘先行回府!” “是!” 温情心有不安“我明日去府上看麟哥儿。” 霍延正未置可否,转身回了屋。 待门关上,温情一脸失落,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一旁兰佩安慰她道“奴婢瞧着世子爷并未怪姑娘您,姑娘放宽心,待明日备些礼品去看小公子,小公子定会开心。” 温情却摇头“麟哥儿一直不怎么喜欢我。” 她脑子突然闪过一道人影,随口便说了出来“我看麟哥儿倒挺喜欢苏令晚的。” 兰佩“小孩子嘛,眼里只有吃的,奴婢听说苏家姑娘会给小公子做兔儿糖。” 温情心里不太舒服,脸色不太好看。 兰佩又接着道“不过都是些小家子气的东西,哪里比得上姑娘您对长公主的心意?” 一提到静昭长公主,温情心里顿时舒服不少。 别的不说,长公主待她是挺好的。 上次还送了副头面给她,那头面上的珍珠据说独一无二,母亲说长公主这是当真拿她当未来儿媳对待....... 无所谓! 麟哥儿不喜欢就不喜欢,只要静昭长公主喜欢她就行。 等她日后嫁入霍家,麟哥儿不喜欢也得喜欢,她可是他嫂嫂。 想到这儿,她脚步也轻快不少。 ....... 虽然及时换了衣服又灌了姜汤,但回去的路上,霍延麟还是起了高热。 苏令晚是次日傍晚才得的消息。 一听说霍延麟病了,她立马关了铺子租了辆马车直接去了国公府,到了国公府门口,她下了车付了银子正要往里去,身后有马蹄声传来,她下意识地回头,只见国公爷霍战年骑马而来,转眼就到了她跟前。 看到她,国公爷就下了马“晚晚?” 霍家只有两个儿子,霍战年倒是挺想要个闺女,但静昭长公主在生霍延麟时伤了身子,一直怀不上,后来两人也就歇了心思。 上次长公主没和他同意就认了苏令晚做干女儿,他开始还挺意外,可当看到姑娘长得又白又软,完全符合他心目中女儿的模样,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苏令晚忙行礼问安“干爹!” “嗯,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我听说麟哥儿病了,赶过来看看。” “麟哥儿病了?”霍战年一听,抬脚往府里去,“怎么病了?早上不还是好好的?” 苏令晚跟在他后面“我也不知,听说好像是在国华寺落了水染了风寒。” 霍战年没再说话,大步而行,他腿长步子大,走路又快,苏令晚一路小跑也没追上。 好在霍战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停下来看了一眼。 见小姑娘一路小跑着追过来,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怪我怪我......” 苏令晚觉得好丢人。 两人一起进了霍延麟住的明阳阁,一进院子,迎面撞上从屋子里出来的霍延正...... 第96章 丢人 霍延正像是没看到她,径直上前给霍战年行礼“父亲。” 霍战年点了点头,脚步未停,直接进了屋。 苏令晚却停了下来。 她看了一眼站在几步之外的霍延正,犹豫着上前一步朝他行礼“大人。” 霍延正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也没说话,抬脚径直越过她朝院外走去。 耳边脚步声渐远,苏令晚忍不住回头朝男人背影看过去,他好像也是刚从大理寺赶回来,身上还穿着大理寺的官服,一身官袍将他整个人衬托得越发疏离冷漠。 自己这是彻底得罪他了。 苏令晚无奈的叹息一声,随后收回视线,抬脚进了屋子。 霍延麟的卧房内,静昭长公主也在,看到苏令晚进来,一脸嗔怪“你可总算是想起这儿还有个家了。” 暖心窝的一句话,差点让苏令晚泪崩。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没家的孩子...... 连忙上前一步,乖乖行礼问安“干娘~” 长公主朝她伸手过来,她忙起身将手放上去,对方拉着她的手满眼慈爱地将她从头到脚仔细看了一番,最后叹了口气“不是说让你别那么累?你看这小脸,好像又瘦了。” 坐在一旁的国公爷一边喝着茶水一边道“晚上让厨房给她炖点补汤。” “那是自然。” 长公主立马吩咐云嬷嬷去办,苏令晚正要说话,一旁传来弱弱的小嗓音“你们能不能关心关心我?”火山文学 到底是谁受了风寒高热不退? 苏令晚忙抬头去看,只见不远处的床上,霍延麟小脸通红可怜巴巴地瞅着她“没良心的,你到底是来看谁的?” 苏令晚差点没笑出来。 小家伙一脸幽怨的小表情太可爱了。 她连忙走过去,一旁有丫鬟连忙送来杌子放在床边,她刚坐下来,霍延麟就一头扎进来“我都快要烧死了你怎么才来?” 苏令晚忙解释“我刚刚才得了消息。”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摸他的额头,触手滚烫,看来依旧是高热未退。 苏令晚有些着急,忙回头问长公主“干娘,麟哥儿额头好烫。” 长公主一脸不在意“他愿意烫就让他烫着,不吃药能不烫?” 苏令晚一听,忙看向霍延麟“怎么不喝药?” “太苦了。”小家伙紧皱着眉头,“我才不要喝。” “良药苦口嘛,只要你喝了药,就不会再难受......” “不喝不喝太苦我不喝。” 一旁长公主拉着国公爷站了起来“走吧,这儿就留给晚晚搞定,咱们去自己院喝茶聊天。” 国公爷笑了笑,牵了她的手,两人就这么慢悠悠的走了。 苏令晚“......” 她也搞不定......吧? 两人走后,房间里,苏令晚和霍延麟大眼瞪小眼。 霍延麟“你休想让我喝药!” 苏令晚“那如何你才能喝药?” 霍延麟“什么条件都不答应!” 苏令晚“我明日给你做兔儿糖。” 霍延麟咽了咽口水,但一想到那苦兮兮的药,立马摇头“不要!” 苏令晚“再给你做小猪糖。” 霍延麟“别说小猪了,小狗我也不愿意。” 见他怎么都不行,苏令晚佯装生气起来,她起身就要走,霍延麟一看真的就急了“哎哎有话好好说嘛,你们女人怎么说走就走?” 苏令晚双手叉腰站在床边,回头看着他“你到底喝不喝药?” 霍延麟眼珠子一转“除非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先说说看。” 霍延麟突然害羞起来,他快速看了她一眼,红着脸小声说“我要你晚上陪我一起睡。” 苏令晚“你说什么?” “我要你晚上......守着我!” 苏令晚一听,这条件还能答应,于是点了头“行,我答应你,但你必须好好喝药,一顿都不能落。” “知道啦知道啦。” 苏令晚忙冲一旁丫鬟示意了下,对方立马走了出去,没过多久,一碗飘着苦味黑乎乎的药端了进来。 霍延麟一见,直接一头扎进被子里连动都不动一下。 苏令晚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药坐到床边,轻声叫他“男子汉说话就要算数,我答应了你的要求,你就得答应我的要求,这样日后我才能相信你!” 小家伙终于将小脑袋从被子里伸出来。 他看着她,一双大眼睛水亮亮的“喝完药得吃糖。” “好。” 一旁丫鬟立马走上前,将他从被子里扶了起来,苏令晚将药递到他嘴边,霍延麟一闻到药味就想吐,将头扭到一旁不想喝。 苏令晚将药递给丫鬟,伸手过去将他抱进怀里,随后一手捏着他的鼻子,一手接过药碗,趁霍延麟张嘴呼吸的时候,立马将药往里灌。 被逼无奈的霍延麟只好将药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 喝完药,苏令晚又给他灌了不少温水,最后才给了颗糖。 小家伙躺在床上,任由她拿帕子擦着沾了药汁的嘴角,幽怨又难过“都说最毒女人心,今日我才是见识了。” 苏令晚扬唇轻笑“麟哥儿最乖了。” “.......” 很好,打了一巴掌给点甜头。 哼! 女人心海底针,这日子没法过了。 喝过药没多久,霍延麟就睡着了,随后就开始出汗,苏令晚让人打来热水,她拿着沾湿的帕子不停替他擦着额头上和手心里的汗,长公主派晴香来叫她过去扶云院吃晚饭的时候,霍延麟的烧已经退了下去。 但她还是不放心,于是对晴香道“我就不过去吃了,麻烦姑姑帮我送来。” 晴香看着眼前的姑娘,真心觉得喜欢。 她待人特别真诚,全心全意地付出,当真是一点不掺假。 晴香回到扶云院,饭厅里,国公爷和长公主坐在一起,霍延正坐在对面位置上,见她自己一个人回来了,长公主出声问“晚晚呢?” “晚晚姑娘说小公子刚退了烧,她还是不太放心,要在那边守着他。” “这孩子,”长公主忙吩咐她,“那你赶紧准备好饭菜,还有那汤,不要忘了,那是特意给她炖的。” 长公主吩咐完,又看向坐在一旁的长子“留晚晚一个人吃饭也不是个事,你去陪陪她。” 霍延正头也不抬,嗓音清淡“母亲,她并非小孩.......” 话还没说完呢,一旁霍战年就出了声“你母亲让你去你就去,在哪儿吃不是吃?你弟弟妹妹都在那边,你非得戳在我们跟前?” 长公主劝道“他一个不谈情爱的人能懂这些?” “哼,不懂情爱也就算了,还没点眼力劲......” 不等他们说完,霍延正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长公主很满意“跑得挺快,可能是觉得丢人了。” 国公爷“麟哥儿好不容易不在咱俩跟前戳着了,他非得巴巴地贴上来!” “算了,别说他了,来,喂你吃菜......” 第97章 你逃得掉吗 霍延正进来的时候,苏令晚刚给霍延麟换好衣服。 他身上的里衣都湿透了,换的时候小家伙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软软地叫了一声‘苏苏’,然后又睡了过去。 苏令晚替他掖好被子,一起身就看到了站在房门口的霍延正。 晴香领着身后的丫鬟走进来,她吩咐她们将一道道的菜放在饭桌上,随后将手里的食盒打开,亲手端出一盅汤来,放在桌子上笑着道“长公主特意吩咐厨房给姑娘炖的鸡汤,小火慢熬了整整一个多时辰,里面加了补气血的药膳,姑娘一定要多喝几口。” 苏令晚点头“麻烦晴香姑姑代我向干娘道谢,我一定全部喝完。” “那奴婢们先告退!” 晴香领着人出去后,苏令晚转身洗手,等她洗净手出来,却见原本站在门口男人已经坐在了饭桌前。 苏令晚犹豫着要不要跟他打招呼? 但一想到昨日和今日,她每次主动找他说话,他都是一脸冷漠无视的样子...... 算了,他不想搭理她,她何必还往上凑? 于是大大方方就在他对面坐下来。 饭桌上摆满了饭菜,色香味俱全。 苏令晚忙了一下午,早就饥肠辘辘,特别那盅汤,扑鼻而来的鲜美,让她拿起勺子直接喝了起来。 坐在对面的霍延正,见她就这么旁若无人的吃了起来,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但依旧什么都没说。 他拿起筷子,也吃了起来。 两人吃饭的动作都很轻,一时之间,房间里只剩下筷子碰到碗的动静。 苏令晚喝完了汤,又吃了两碗米饭,见盘子里的鱼丸还剩了好几个,她想着不吃肯定要倒掉,于是又一口一个,全部夹吃了。 吃完这些,她已经撑得不行。 于是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着,刚走了两步,突然听到一声冷嗤,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于是回头看向坐在窗前软榻上的男人。 对方慵懒地坐在软榻之上,轻抬眼皮,一双冷眸淡淡地睨着她“你是饿死鬼投胎?” 苏令晚一听,心头火直冒。 但一对上他冷淡的眸子,顿时就冷静下来。 他就是故意气她的! 哼,她就是不生气! 于是,苏令晚凶巴巴瞪他一眼,然后抬脚出了房门。 三月底的国公府,每一座院子里都风景宜人,假山流水亭台楼阁,三五步就是一棵果树,此刻正是果树开花的季节,满眼缤纷,扑鼻的花香,让苏令晚完全放松下来。 苏令晚在外面转了大半个时辰,想着霍延正应该已经走了吧? 于是,她便往回走,但结果她一进屋,却见对方依旧坐在窗户前的软榻上。 苏令晚“.......大人今天挺闲啊。” 霍延正眼皮也不抬,盯着手里的书看“你有意见?” “没没没......”苏令晚尴尬地笑了笑,“那您这是要留下来陪麟哥儿?那要不我先回自己院了?” 霍延正看着手里的书没说话。 苏令晚以为他不说话就是同意了,于是抬脚往外走。 她一边走一遍拿眼去偷看他,见对方依旧毫无反应,她这才放心大胆地出了屋子。 她的院子在明阳阁对面的海棠轩,而她的隔壁不远就是霍延正住的擎安堂。 她一回到院子,春喜和双喜就迎了上来,两人开心地向她请安“姑娘终于回来了。” 见到她俩,苏令晚也挺开心。 三个人说笑了一会儿,苏令晚想泡澡,双喜去准备,春喜则将她换洗的衣服拿了出来“姑娘,长公主又让兰秀阁那边给您送了好多衣裙过来,还有这几身里衣,一会儿你试试合不合身?” 苏令晚看着春喜手里捧着的那套淡橘色里衣,伸手接过去,摸着软软的面料,她忍不住咧开嘴角“干娘对我真好。” “是呢姑娘,姑娘真是有福的人。”春喜又道,“奴婢看着长公主是真的喜欢姑娘您。” 苏令晚听着,只觉得惭愧不已。 长公主对她的好,她都不知道拿什么做回报? 泡了澡,苏令晚换上那套浅橙色里衣,最细腻的绸缎,大小却正正好。 春喜在一旁看着,视线扫过苏令晚饱满之处,羡慕不已“姑娘看着瘦,可该长的地方倒是一点没落下。” 苏令晚被她说得满脸通红。 一旁双喜笑嘻嘻地指着苏令晚纤细的小腰“姑娘的腰身也好细,这个叫什么来着.......盈盈一握.....对就是盈盈一握!” 春喜又笑话她“哟最近话本子没少看啊。” 双喜‘嘿嘿’一笑“我主要是为了多读书多识字。” 夜已深,苏令晚忙了一整天,又吃饱喝足泡了澡,这会儿已经眼皮开始打架。 她一边往床边去一边对春喜和双喜道“你俩也去睡,我不需要守夜。” 两人知道她的习惯,都没拒绝,待她上床后,替她熄了灯也都各自回屋睡去。 苏令晚几乎是一沾床就睡了过去。 但睡到半夜,她感觉有点不对劲,好像屋子里有人,正静静地看着她。 大概是这么多年,她自己一个人撑着全家,所以警惕性很高。 一有异样她就会醒。 所以当睁开眼,看到床边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吓得她张嘴就要大叫,但嘴巴刚张开,对方就开了口“你想半夜将府上所有人都吸引过来?” 男人熟悉的嗓音,低沉清冽。 延正?” 霍延正看她一眼,随后一撩袍摆在她身边坐下来。 他就这样坐了下来,却吓得苏令晚一把拉起被子,将自己裹得紧紧的,一双眼睛警惕地盯着他“你半夜不睡觉偷摸跑来我这里做什么?” 霍延正看着她,目光深沉“聊聊!” “大半夜的,谁要和你聊?”苏令晚将手从被窝里伸出来要推他,却被霍延正一把握住。 他的大手顺着她纤细的手腕一路向上,落在她肘腕处。 他掌心滚烫,吓得苏令晚想抽回手来,但对方不仅不松手反而朝她俯身压下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得极近。 近到苏令晚能闻到他身上清冷的松香之气。 她更害怕了“你你你......” “苏令晚!”霍延正盯着她,慢条斯理地出了声,“我不管你之前是有意还是无意,你招惹了我,就该负责到底!” 苏令晚猛地瞪大了双眼。 “可我已经跟你解释清楚了......” 霍延正缓缓启唇,嗓音无情“那又如何?本大人想要的东西,你逃得掉吗?” 第98章 你不是个东西 苏令晚突然就怒了。 她一把将霍延正推开,‘蹭’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双眸圆瞪大人多高高在上啊,我连人都不配做,在你眼里就是个东西!” 看着突然发起小脾气的苏令晚,霍延正微挑眉梢。 她很少敢在他面前发脾气。 但此刻,却像是踩了尾巴的小猫,小模样凶得很。 霍延正好整以暇地坐在床边,黑眸睨着她“小东西脾气还挺大!” “你才是东西!”苏令晚突然又改口,“不对,你就不是个东西!” 霍延正突然笑了。 虽然只是一声短而轻的笑声,但苏令晚真的就听见了。 她看着他,对方薄唇微勾,那张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竟俊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苏令晚稳了稳被搅乱的心神,又觉得不可思议。 她都骂他了,他还笑? 这人是不是有病? 她正不解之时,对方突然伸过手来,在她头上摸了一把“小傻子!” 嗓音低沉,语气透着难掩的宠溺。 苏令晚“.......” 她很想怼他。 但不知为何心口的地方跳得厉害,她担心自己一张嘴,心跳就会自己蹦出来。 她不敢与他对视,他的眼睛就像是被施了什么邪术,苏令晚觉得自己的三魂六魄都要被他勾了去。 一紧张,她又躺回被窝。 一把拉起被子将自己盖了个严严实实。 霍延正伸手来拉她的被子“你想闷死自己?” 姑娘嗡嗡的声音传来“你快走,我要睡觉!” 霍延正收回手来,看着拱起的被子,沉声开了口“可记住我今晚说过的话?咱俩之间不存在什么兄妹之情!” 苏令晚一把将被子掀开,看着他欲言又止。 最后憋出来一句“我不喜欢你!” “不急!”霍延正伸出手来,修长的手指将她散落在额角的碎发一点点弄到耳后,动作轻柔至极,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惊肉跳,“咱们来日方长!” ...... 霍延麟一觉醒来,就看到抱着双腿靠在软榻之上的苏令晚。 他开心极了“苏苏。” 苏苏果然没骗他,说守着他当真守着他。 见他醒了,苏令晚从榻上下来,走过去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温热触感正常体温,她也放下心来。 穿好衣服,洗漱过后,苏令晚就牵着霍延麟去了扶云院。 他俩来得挺早,国公爷和长公主刚洗漱完,早饭还没上桌。 两人在外间等了一会儿,国公爷才牵着长公主的手从里面走出来,苏令晚带着霍延麟请了安,长公主见霍延麟一改昨日萎靡,又恢复了往日神采,也放心下来。 “看来能还是你的苏苏说话最管用。” 霍延麟“苏苏昨晚陪我一整夜。” 苏令晚顿时有些汗颜。 她没陪他一整夜,而是半夜实在睡不着,就跑去他那屋坐了一整夜。 长公主看向苏令晚,见她脸色不太好,还以为她累着了,忙吩咐人摆了早饭,想着让她吃过早饭赶紧回海棠轩补补觉。 但苏令晚摇摇头“干娘,我得回去了,毕竟还开着店,总不好天天关门。” “那你身体可吃得消?” “没事,我今日做少点,晚上早点休息。” “要不让双喜和春喜过去帮你?” “干娘.......” “行行行,不提了不提了。” 上次长公主提过一次,被苏令晚拒绝过一次,主要是店面太小,她一个人忙得过来,而且春喜和双喜过去,也没地方住。 早饭摆上来,却迟迟不见霍延正。 长公主吩咐晴香“派个人去擎安堂催催正哥儿,他一向起得早,今日怎么还没过来?” “是!” 很快,晴香带来消息“擎安堂那边的人说世子爷一早就走了,他今日要出外差,大概三天之后再回来。” 长公主一听,看向国公爷“这孩子,出外差怎么不跟咱俩说一声?” 国公爷拿起筷子“昨天可能想说,但咱俩没给机会。” “......” 长公主突然想起昨晚饭桌上,亲儿子被他俩赶走的事。 而此刻,坐在一旁的苏令晚,却因听到霍延正不在而偷偷松了口气。 昨晚上他离开之后,她就再也睡不着。 就这么一直睁眼到天亮,心绪繁杂,毫无困意。 ...... 转眼过了三月,进入四月。 人间四月芳菲尽。 满京城的桃啊、杏啊、梨花、海棠......尽情绽放。 最美京城四月,也迎来了三年一次的春闱。 每年春闱,不管是参不参加春闱的学子都放假,一起迎接这盛大考试。 苏令扬也回家了,他又长高不少,苏母拉着他问东问西总是说不完的话,苏令晚呆在自己店里,没去凑那个热闹。 但过了一会儿,苏令扬就来找她了,手里还拿着一个锦盒“姐,送你。” 苏令晚有些意外“给我的?” 令扬凑过去小声说,“我省下来的饭钱给你买的,四月中旬就是你十七岁生辰,我到时候可能赶不回来,礼物提前送你。” 说不感动是假的。 父亲离世之后,苏令晚就再没过过生辰。 哪怕十五岁及笄礼,她都没有过。 所以第一次收到苏令扬的生辰礼,她还是很开心的。 她打开锦盒看着里面的一对碧玉耳环,拿起来放在耳朵上比划了下“好看吗?” “好看。” 苏令扬说的是实话。 苏令晚平日素面朝天,只要稍微配点首饰,就让人眼前一亮。 “姐,我来给你戴上。” 苏令扬伸手拿过耳环,正要给她戴上,苏母从后院走了出来。 她盯着苏令扬手里的耳环,阴阳怪气地出了声“人家现在可是长公主的干女儿,还缺你一副耳环?” 苏令扬脸色有些尴尬“这是我的一番心意。” “心意?你的心意在她眼里可不值钱,毕竟长公主赏了她那么多首饰,还缺你这一副破耳环?” 即便是脾气再好的苏令扬,也忍不住皱了眉头。 “娘,你何必这样阴阳怪气,长公主喜欢姐姐是好事,你非得把话说得这样难听?” 见他维护苏令晚,苏母立马就炸了“好啊,你不在的时候,她欺负我你没看见,现在你回来了,还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 说着就嚎了一声,紧接着就撒起泼来“老天爷,你睁开眼看看,这日子没法过了,儿女不孝,我不活了......” 还没嚎完就被一道冰冷声音打断“不想活是吧?” 苏母哭嚎声一顿,她看着苏令晚。 对方冷冷地凝着她,抬手指着后院“后院有井,这边有麻绳,厨房有菜刀,你想先试试那个?” 苏母“......” “不敢?我帮你! ”苏令晚一把抓过放在一旁的麻绳走过去,二话不说往她脖子上套。 吓得苏母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跑了。 第99章 登徒子 韩序今年要参加春闱,这是韩家的头等大事。 他学问极好,文采斐然,每次考试都是第一,乾乐郡主这一年来日日吃素日日拜佛,求各位神仙保佑她家次子能高中状元。 因为隔壁国公府静昭长公主的长子霍延正就是状元郎,这么些年,她一直暗暗与她较劲,长公主的儿子能中状元,她儿子自然也能中。 三年来,每一次韩序回家,她都要拉着他说上半天,颠来倒去就一个目的...... “儿呐,你可一定要给娘争气,给娘考个状元回来,到时候我也要去隔壁显摆显摆。” 这不韩序刚到家,连口茶还没来得及喝,就被乾乐郡主拉住了手说个没完。 他好几个月未回城了,心里惦记着苏令晚。 因此也没那个耐心听乾乐郡主说这些,只敷衍的点点头“母亲放心,我定能高中!” 随后又问了一句“母亲上次说的话可算数?” “什么话?” “我若是高中状元,你便什么都能答应我!” 乾乐“那是自然,只要你想要的,我都满足你!” “行!” 他起身朝外去,“那我先出去一趟,母亲今晚吃饭别等我了。” 说完就跑得没影。 乾乐郡主追到门口,看着他一溜烟跑出去的身影,原本开心的脸上顿时淡了下去。 她吩咐自己的贴身大丫鬟“找个人跟着序哥儿,看他去了哪儿?” “是!” ...... 韩序来的时候,苏令晚正在厨房做饭。 今天的点心依旧卖得很好,下午就卖光了,恰好苏令扬回家,她一早便买好了食材想着今晚给他补补,毕竟一个月未回,在学院的饭菜清淡,也就是能填饱肚子。 她将鸡汤熬好,便对一旁替她择菜的苏令扬说“去隔壁看看程大哥在不在?若是在让他过来吃饭。” “好咧。” 苏令扬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起身走了出去。 很快就回来了,后面跟着程墉。 对方一进屋就耸着鼻子进了厨房“什么汤这么香?” “松茸鸡汤。”苏令晚一边捏着丸子一边道,“一会儿就吃饭,先把碗筷拿过去。” 程墉却叫来苏令扬“拿碗筷。” 苏令扬“我还要帮我姐择菜呢,程哥你怎么这么懒?” “嘿你这小子......” 程墉极不情愿地拿了碗筷刚出厨房,迎面就跑进来一人,他还没看清对方是谁,对方已经掠过他冲进厨房,直接到了苏令晚身边“小九,我回来了!”火山文学 程墉回头一看,竟是韩家那小子。 苏令晚也被吓了一跳。 她看着突然出现的韩序,愣了愣“你回来了!” “你傻了?”对方抬手十分亲昵地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我三日后就要参加春闱,肯定得回。” 他太过亲昵的举动让苏令晚忍不住往旁边退了一步,一旁程墉也走了回来,他伸手将韩序推到一旁“别动手动脚,哪来的登徒子?” 韩序“程大哥,咱俩还喝过酒呢,你忘了?” “没忘!但你也不能对人家姑娘动手!” “我没动手对她的心思你还不知道?” 程墉一听,两眼瞪圆了“你什么心思?你再热烈的心思,人家姑娘同意了吗?” 韩序一愣,他不由自主看向苏令晚。 而此刻的苏令晚也回过神来。 她岔开话题问韩序“你刚回来就来我这儿了?” 序看着她,目光炙热,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想念,“我饭没吃就跑来了,你今晚做的什么?有我喜欢的糖醋小排么?” 苏令晚抬手一指旁边做好的几道菜“我不知道你来......” 所以没有。 韩序真正来的目的并非为了吃菜,他一扫那几道菜“挺丰盛,有肉有鱼还有虾,那我要不要去买点酒?” 程墉一听,眼睛一亮,正要说好,一旁苏令晚却先开了口“不行!” 她看着韩序“你马上就要考试了,这几日不能喝酒,一点都不能喝。” 春闱可不是小事,一点都不能马虎。 见她管着他,韩序开心极了。 “好,都听小九的,小九不让喝我就不喝。” 程墉“......” 他无语地瞥了韩序一眼,将碗筷拿了出去。 拿出去后,他没再进厨房,而是搬了张凳子坐在店门口的桃树下,吹着暖意融融的春风,嘴里哼着小曲,惬意得不行。 正哼着调调,突然眼尖地看到霍家的马车经过,驾车的正是云啸。 他马上跳了起来“哎哎停停停。” 云啸立马勒住缰绳,看着冲马车跑过来的程墉,他回头朝马车说了一句“主子,程大师像是有事找您。” 马车内,原本微阖双眸的霍延正缓缓睁眼,而此刻程墉已经到了马车前。 他上前一撩车帘,看着马车里的男人,压低了声音“别管我没提醒你,韩家那小子又跑来找晚晚了,这会儿就在厨房和她说着话呢。” 霍延正对苏令晚的心思,谁都没程墉看得清楚。 虽然韩家那小子也不错,长得一表人才,学识也好,身家背景也出色,但在程墉心里,霍延正比韩序拿得出手。 便宜了霍延正,也不能便宜韩家那小子。 韩家可不是什么良善之地,别的不说,就乾乐郡主那品性,呵~别说一个,就是十个苏令晚都能折在她手里! 稳坐在马车里的霍延正,微微抬眸,视线投向苏令晚的铺子,一道帘子隔住了里面所有的光景。 脸色微沉,但并未起身。 皇上刚派了人来,要他立即进宫一趟。 进宫不能耽误,只是...... 他收回视线,正要吩咐云啸,却见一道人影在街对面鬼鬼祟祟。 云啸也看见了,他仔细打量了一眼,随后压低了嗓音“主子,好像是韩府的人。” 霍延正重新将视线落在铺子的帘子上,原本紧抿的薄唇缓缓有了弧度。 “不用管,送我入宫!” “是!” 程墉眼睁睁地看着马车离去,他急得直跳脚“活该你没媳妇!” 霍延正的马车前脚离开,很快,乾乐郡主的马车就到了。 她没下马车,而是挑开帘子朝外看去,视线落在面前这间又旧又小的铺子上,修得极好的柳叶眉蹙成了团。 开口,声音里压着怒意“玉珠,去叫公子出来!” 第100章 狐媚子 很快,韩序就从铺子里走了出来,他的身后跟着苏令晚。 韩序几步走到马车前,对着紧闭的车帘叫了一声“母亲。” 随后问“母亲怎么来了?” 车帘未动,马车里传来乾乐郡主十分不满的声音“我若是不来,又岂会知道是谁迷得你神魂颠倒?一到家连口热乎茶都来不及喝迫不及待就往这儿跑?” 对方语气极重,就像一巴掌直接扇在了苏令晚的脸上,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韩序也变了脸色。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苏令晚,见她小脸苍白,顿时心疼起来。 “母亲,此事与小九无关,您不能这样说她!”韩序为她辩解,“是我主动来找她,你要骂就骂我好了。” “放肆!”乾乐郡主一把掀开车帘,露出她那张雍容华贵的脸来,“当着外人的面,你竟敢这样顶撞我!” 话是对韩序说的,但那一双满是怒意的眸子却是看着苏令晚“到底是谁给了你胆子?” 对方指桑骂槐,苏令晚听得刺耳。 她本不想开口,但也知道人不能太软弱,若是太软弱可欺,别人能欺负死你。 于是上前一步,向朝她行了一礼,随后起身抬头对上对方看过来的眼神,平静出声“郡主有话不如明说,不必拐弯抹角。” “呵,”乾乐看着她,眼神充满了不屑“看着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嘴巴倒是挺厉害,苏令晚,你不会当真以为被长公主认作干女儿就飞上枝头成凤凰了吧?” 苏令晚“那是我的事,与郡主无关!” “对,那是你的事,的确与本郡主无关,但我要警告你的是,别以为自己和国公府沾了点亲戚就觉得自己能配得上我韩家!” “母亲!”韩序急了,“母亲答应过我的,只要我高中,你就什么都答应我!” “你给我闭嘴!”乾乐郡主气得浑身颤抖,“你刚从学院归家就迫不及待地跑来找她,一点心思都没在学业上,你拿什么高中?” 周围的人越聚越多。 正要发脾气的乾乐郡主突然被她身边的嬷嬷拉住了,对方在她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原本想发脾气的乾乐郡主突然平静了不少。 她没看苏令晚,看着韩序,放软了语气“你先跟我回府,待考完试再来不迟。” 韩序不相信她这么快改变态度。 他开始不信任她“我今日不妨对母亲明说,我之所以这样努力读书,都是为了小九,若您不同意我娶她,那我便不参加这次春闱!” 这番话不亚于将苏令晚至于‘死’地。 别说乾乐郡主慌了,就连苏令晚都慌了。 她看着他“你是不是疯了?” 韩序看着她“若是不能娶你,我考中状元又如何?” 苏令晚被他气乐了。 “韩序,你寒窗苦读十载,都是为了我吗?” “我......” 苏令晚放软了语气“过两日你就上进考场,暂时先什么都不要想,考完之后你再来找我!” 一听她这话,韩序眼睛一亮“你没生气?你还愿意理我吗?” 苏令晚轻叹一口气“所以你一定要高中,不然......”她突然靠近他,小声道,“若你落了榜,到时候你母亲肯定怪罪于我!” 见两人凑到一旁说悄悄话,乾乐郡主忍不住捏紧了手里的帕子! 她紧盯着苏令晚,眸子喷火,暗暗咬牙一脸狐媚子相,和府上后院那群狐媚子一个样! 苏令晚当然不知道乾乐郡主正在骂她狐媚子。 若是知道,定是会伤心。 毕竟她还在劝她儿子努力上进金榜题名...... 两人说完话,苏令晚催促韩序“快回去吧,等你高中,我给你庆贺!” “好!” 韩序就差拍着胸膛保证了,“小九,你等我好消息吧。” “好,快走吧。” 韩序转身上了马车,马车立马动了起来,苏令晚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渐渐淡了下来。 程墉坐在椅子上一边摇着扇子一边慢悠悠地出了声“你还理他作甚?他娘说话那般难听!” 苏令晚回头看他一眼,半响才轻声道“考试在即,我不想让他分心。” “你呀,太过于心善,但你也要记住,人善被人欺,敢不敢和我打个赌?” “赌什么?” “如果韩序落了榜,你说他家里怪不怪罪你?” 苏令晚苦笑一下“不用打赌,若是他落榜,我跑不掉!” “看来你还是看得听清楚。”程墉起身走到她身边,突然压低了声音,“他对你有感情,这我能看得出来,但你要知道,韩序他做不了自己的主儿,你俩是不可能的!” 苏令晚转身往铺子里去“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搭理他?” 苏令晚走进厨房,一边炸着肉丸子一边和程墉说着以前的事“韩序救过我的命!” 程墉一脸意外“还有这事?” “我八岁那年,上元之夜,家里的堂哥带着我们姐妹几人在护城河游玩,我被苏令娇推进河里差点淹死,韩序当时就在一旁的船里,是他跳进水里救了我,那一年他才十岁,父亲为了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带着我上了韩家向他表示感谢,却被乾乐郡主赶了出来,但韩序还是偷摸找上我,还送给我一朵珠花。” “从那之后,他总是来找我,送给我各种各样的小礼物,十五岁及笄,我收到的唯一的礼物就是他送的。” “父亲离世之后,我感觉自己天都塌了,不吃不喝一直哭一直哭,是他每晚从韩家跑出来,整宿整宿地陪着我,一点点将我从绝望中拉出来,一路走到现在。” “所以程哥,即便早就知道他母亲看不起我,我也没法对他心狠起来。” “但我心里是清楚的,他很好,我配不上他。” “所以你们不用担心,等他高中,我便会与他说清楚。” 程墉听了,唏嘘不已。 “那小子倒是个不错的,只是韩家......算了,你自己心里想清楚就好。” ....... 霍延正从皇宫出来,天色已黑。 云啸问他“主子,直接回府?” 霍延正靠在马车的软垫上,连着三天外差之后,又是一桩命案,他这段时间连轴转,每天休息三四个时辰,整个人透着倦怠。 是该回府的,好好吃顿饭好好休息一下。 但最终,“去她那边。” 云啸“是!” 第101章 带你去看看 饭菜上了桌,苏令扬犹豫着要不要叫苏母,但苏令晚一直没开口,他也不敢提。 程墉回家抱了一坛酒来,给苏令扬也倒了一杯“这么大了,也该学着喝点。” 但刚倒好就被苏令晚拿了过去,放在自己面前“他还太小。” 程墉瞥她一眼“你永远护着他,他永远长不大。” 苏令晚没说话,起身去厨房,弄了一碗米酒过来,给苏令扬倒了一杯。 每次苏令扬回家,苏令晚就会做上一桌好饭菜,今晚也不例外,炖的鸡汤,里面加了松茸;酸汤猪肉丸子;买了半只烧鹅,切成一块一块,用来下酒;油炸小河虾,双椒兔丁,兔子是今日在早市上买来的,原本想烤了吃,但苏令晚一直想尝试用麻椒爆炒;最后凉拌了一个豆芽菜,一个酒酿汤圆,一道水煮花生米,用来下酒。 八个菜,不大的桌子上摆了满满一桌。 她先给苏令扬和程墉一人盛了碗鸡汤“先喝点汤,再喝酒。” 苏令扬接过碗,喝了一口,鲜美得忍不住眯了眼“还是姐姐做的饭菜最好吃。” 苏令晚又加了根鸡腿放在他碗里“多吃点。” 程墉立马将碗递过去“我的呢?” 苏令晚正要给他弄另外一只鸡腿,门外有动静传来。 门口有帘子,她看不清外面的情景,于是起身走了过去。 一掀开帘子,就见霍延正从马车上下来,对方身上依旧穿着官服,此刻天已经完全黑透,他踩着铺子门口挂着的灯笼光大步而来,几乎是瞬间就到了她跟前。 他停了下来,见她依旧堵在门口,便开了口“饿了,来蹭口饭。” 苏令晚没动。 “干娘今晚没给你留饭吗?” “母亲近日睡眠不太好,这么晚了,我不想再打扰她!” 苏令晚一听,立马担心起来“睡眠不好?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不知!”霍延正抬手,将她轻轻推到一旁,抬脚入内,“你不妨回去亲自问问她。” 苏令晚一时之间被长公主的睡眠吸引了注意力,等她回过神来时,霍延正已经稳稳当当地坐在了她旁边的位置上。 苏令晚“......” 她让他进了吗? 这人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赖皮? 云啸也走了过来,他笑着问“姑娘有饭吃吗?给我也来一碗。” 苏令晚忙迎了他进来“一大桌子菜,你坐下来一起吃。” 云啸忙摇头“姑娘给我一碗面就成。” 规矩在这儿,霍延正在桌上,云啸自然不能上桌。 苏令晚也没勉强,进厨房给他下了碗面,现成的鸡汤,又窝了一个荷包蛋,上面铺了满满一层鸡肉。 云啸端着碗坐到一旁呼噜呼噜不一会儿就吃完了。 苏令晚又给他弄了碗酒酿汤圆,云啸又全都吃了进去。 吃饱喝足,他抱剑靠在门口,看着四月的深夜星空,想的却是......要说眼光还是他家主子最有眼光,满京城那么多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闺女他看不上,偏偏就喜欢苏姑娘这样的。 长得好看不说,做得一手好饭菜。 每次来她家吃饭,云啸都挺期待的。 一样简单的饭菜,她做得就是比别人好吃一些。 而此刻屋子里,程墉亲自给霍延正倒上酒“没什么年份,但胜在口感还不错。” 霍延正看他一眼“我那边还有几坛好酒,明日让人给你送来。” “好啊,先存放在我这儿,你来了咱俩再喝。” “嗯!” 霍延正看了苏令扬一眼,突然开了口“你在哪个书院?” 苏令扬其实挺怕霍延正的。 年前霍延正来店里过一次,他连看都不敢多看他一眼,今儿他突然又来了,苏令扬连话也不敢多说,只埋头吃菜。 突然被点到名字,苏令扬又紧张又害怕。 他忙说了自己书院的名字,霍延正点点头“那边的夫子教得到底是差了些,你要是愿意,我帮你弄去白鹭书院。” 苏令扬眼睛一亮,对他的害怕也消了大半。 白鹭书院可是大业朝最好的书院,也是京城最好的书院。 京城里但凡有点身份的公子都去了那边,苏令扬一直想去,但他没那个身份。 此刻听到霍延正亲自开了这口,他连忙点了头“多谢霍大哥,若是能去,我自然是求之不得。” 霍延正嗓音沉稳,“你等我消息!” 一听这话,苏令扬忍不住喜上眉梢。 苏令晚在一旁看着没说话。 将苏令扬弄去白鹭书院,对霍延正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但在苏令晚这里,她却是欠了他一个极大的人情。 但她又拒绝不了。 因为私心里,她也是盼着苏令扬能去白鹭书院,进了那里才有机会更进一步。 父亲在世时,就一直渴望着能进入朝堂。 但他没那个机会,所以便将希望寄托在了苏令扬身上,这也是为什么被赶出苏家之后,条件那么艰难,苏令晚依旧送苏令扬继续上学的原因。 父亲的遗愿,她想帮他实现。 这顿饭,吃到很晚,今天刚归家的苏令扬坚持不住,苏令晚便让他先去睡了。 程墉每次都醉,他抱着云啸的脖子“老兄,送爷回去。” 云啸一脸无奈地看向霍延正。 霍延正朝他点点头,得了示意的云啸一把扛起程墉朝隔壁画楼走去。 苏令晚收拾好桌子,给霍延正上了壶茶,正要进厨房洗碗,却被他叫住“先别忙,我找你有事!” 苏令晚看他一眼,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霍延正看她一眼,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又给她倒了一杯,这才缓缓出了声“东街那边有座大点的铺子,我让人盘了下来,明日我休沐,带你去看看?” 苏令晚愣住了“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没听懂?” “不懂,你盘铺子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想装糊涂,但霍延正偏偏不如她的意。 “你不是一直想换个大点的铺子?我可以送你!” 苏令晚看着他,对上他幽深的黑眸,蹙紧了眉头“我不需要你送,我会自己挣!” 她说着起身,一把收起霍延正面前的茶盏,毫不留情地撵他“太晚了,我要休息了,大人还是早点回去吧。” 霍延正没动。 他黑眸直直地看着她“不急,若你那一日需要了再来跟我说。” 苏令晚有些生气“就算需要我也不会找你!” 这个时候的苏令晚根本不知道,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早更不能说得也太满。 而那一日,很快就来了...... 第102章 贵妾 三场春闱考试落幕,整个京城都变得热闹起来。 各大酒楼生意爆满,那些参加春闱的学子们,不管考得好与不好,都暂时放下了考试,短暂的放纵吃喝起来。 又恰逢四月春光大好,京城各种聚会、出游......就连街头小巷都聚满了人。 苏令晚的‘糖心酥酪’每天订单爆满,她一个人忙不过来,恰好苏令扬这些日子也在,再加上陈知知会过来帮忙,三个人从早到晚,忙到飞起。 这期间发生了一件事,原本该嫁入东宫成为太子侧妃的苏令娴,不知为何,失了原本的侧妃位置,变为贵妾。 听说这事的时候,苏令晚还以为她那个心高气傲的大堂姐会闹会不接受,但让她意外的是,对方竟一声不吭地进了太子府。 苏家嫡女沦为太子贵妾,这事挺打苏家的脸的。 各家闲来之余,不免将此事拎出来说道一番,于是本就风评不怎么样的苏家,更是被说得一文不值。 原本与苏家结亲的那些,纷纷退了婚事。 苏家主母张氏受不住,和苏锦昌大闹一场之后,收拾东西回了娘家。 但回去没两天,就被赶了回来。 听说被她亲爹骂了,教女无方,管家不严,落在这地步也是她咎由自取。火山文学 消息传到苏令晚那儿时,她什么都没说。 反倒是苏令扬觉得大快人心。 他将这消息告诉了苏母,苏母十分难得地从自己的私房里拿了一块碎银子出来给了苏令扬“去买挂鞭炮来放放。” 苏令扬没要她的银子,跑去找苏令晚。 苏令晚听说之后,语重心长地对他道“苏家当初那样对咱们,现在遭了报应,说明了什么?人不能做坏事,一旦坏事干多了,报应就来了。” “令扬,你要记住,你不管在哪儿都要谨言慎行,不落人把柄,才能过好自己的日子。” 苏令扬都听进去了。 又过两日,霍延正那边派了人过来,递给苏令扬一张名帖,说白鹭书院那边已经给他打好招呼,让他拿着名帖直接去报到。 得了消息的苏令晚特别开心。 她连夜给苏令扬置办了几身新衣裳,又租了马车,将他亲自送到白鹭书院大门口。 苏令扬自信满满“姐,进了白鹭书院,我一定好好读书,考取功名,给你争光。” 苏令晚看着他,声音轻柔“你只要尽力就好!” 她说着从身上掏出一张银票和一袋碎银子塞到苏令扬手里“这里不比以前,你该花就花,别为我省着,你也看到了,店里现在生意还不错,挣得比以前多了不少。” 苏令扬接过那包碎银子,却将银票塞回苏令晚手里。 “你不是一直想换个大店吗?这些你留着,我有这些就足够了。” 苏令晚一脸欣慰。 过完年到现在,苏令扬肉眼可见的变得懂事。 但她还是将银票塞给了他“拿着,以防万一,我听说这里什么都要花钱,咱们虽然没什么出身,但也不能被人看扁了去。” 苏令扬没再推拒。 “嗯我知道。” “进去吧。” 苏令晚站在马车旁,目送自己的亲弟弟背着包袱一步一步进了白鹭书院大门,心里突然之间就充满了希望。 她开始期盼着三年后的春闱...... 当她带着好心情回到店里,却发现店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对方一见到她立马露出慈爱的笑容“晚晚呐,快来,快到祖母这儿来。” 苏令晚没动。 身后的帘子落下,她站在门口,看着坐在桌子前的苏家老太太袁氏,突然觉得太过讽刺。 以前在苏家,她想见老太太,可不是随便都能见到的。 祖父在世,她还能过去露露脸。 祖父去世后,刚办完丧事,袁氏就派了人到她们住的院子,特意嘱咐无事不必过去她那边! 想来也是,父亲并非袁氏亲生,两人根本没有母子情分。 祖父在世时,袁氏碍于祖父的面子,并未和三房撕破脸,还维持着表面的客套。 但祖父一离世,整个苏家就是她的天下。 除了苏锦良之外,老大苏锦昌和老二苏锦祥都是袁氏亲生,她当即就冷落了三房一家子。 好在二伯苏锦祥是个性子和善的,二伯娘也不像大伯娘张氏那样厉害,父亲苏景良一直跟着二伯做生意,虽然不多,但维持一家人吃喝是够了。 但命运弄人,父亲突然离世,大房当家,被赶出苏家的时候,苏令晚跪在袁氏住的院子外,从天明跪到天黑,又从天黑跪到次日太阳升起。 等来的却是一句“你能姓苏,已是苏家给你天大的恩典,若你还要点脸,就赶紧麻利带着你娘和你弟弟滚出去,我们苏家从不来养废物!” 虽然过去两年多,但袁氏当日的话依旧回荡在她耳边。 刚被赶出来最难熬的那一段日子里,她每每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就会回想一次袁氏说过的这句话,每次都能让她咬牙挺过去。 她让她知道,她除了往前爬,没有退路! 说来,其实也要感谢她的。 见她站在门口未动,袁氏起身朝她走过来,到了跟前,动作亲昵地伸手过来要拉她的手,却被苏令晚躲开。 她淡淡启唇“苏老夫人找我可是有事?” 一句话‘苏老夫人’彻底划开袁氏想要的亲昵。 她脸上的笑微微一滞“你这孩子,我是你祖母,叫什么老夫人......” “老夫人莫不是忘了,我亲祖母在十年前就已经过世,您老身份尊贵,我可不敢乱认亲!” 苏锦良的亲生母亲是苏家姨娘,被袁氏磋磨一辈子,在苏令晚六岁那年离世。 袁氏知道她心里有气,便也不怪她说话难听。 “不论怎么说,咱们都是一家人,我知道你怪我当初没留下你们,但你一向是个好孩子,心底善良,应该能理解祖母的!” 苏令晚都听乐了。 “这么说,你将我们赶出去自生自灭,我还得对你感恩戴德?” 袁氏“你看你,说话也不要这么难听,要不是当初你们离开苏家,现在哪来这样好的造化?我听闻静昭长公主是因为吃了你做的点心,才认了你这个干女儿。” 苏令晚“......” 所以她现在之所以能被长公主认作干女儿,是因为被袁氏赶出苏家的缘故? 苏令晚冷笑一声“那我是不是还得感谢您一声?” “感谢就不必了。”袁氏一脸期待地看着她,“我听闻静昭长公主待你如同亲生,你若是在她面前替你大伯多美言几句,待你大伯官复原职,我定亲自来接你们回苏家!” 第103章 放风筝1 苏令晚这才知道苏锦昌被撤了官职。 怪不得一向心高气傲的苏令娴竟甘心做太子贵妾。 若是苏锦昌被罢了官,能做太子贵妾,倒也是苏令娴高攀了。 可此刻听到袁氏这番话,苏令晚真想笑。 但她还是忍住了,只是抬手一把掀开帘子,对袁氏道“苏家那高门显贵之地,我们可高攀不起,苏老夫人还是请回吧,我还要挣营生,忙得很!” 袁氏今日之所以会来,不过是因为她之前性子软弱,以为说上几句好话,苏令晚就能帮她。 可谁知......竟是一个油盐不进的主儿。 于是,一甩袖子“苏令晚,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苏令晚没搭理她。 袁氏又道“今日我亲自来这儿一趟已是给足你面子,你若是不帮,你就是吃里扒外没良心!” “我没良心?” 苏令晚一把摔了帘子,转身看她,目光凌然,“苏老夫人可还记得当初你将我们赶出去时说过的话?” “我不过一句无心的话,这都快三年了,你记得倒挺清楚!”袁氏一脸不赞同,“你这孩子太记仇,心眼太小!” “你说得太对了,我就是小心眼,我记仇得很!”苏令晚冷冷出声,“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一件事,我最近一直太忙,没去国公府陪长公主吃饭,要不今日就去吧?毕竟从你这儿受了些委屈,总要找个地方倾诉一番,就是不知道长公主心疼我到什么程度?你说万一她一生气再将火撒到你们身上......” “你你你.......”袁氏气得仰倒,“好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们苏家算是白养了你们。” 苏令晚冷脸“从小到大,我吃的用的都是靠父亲一点点挣来的,和你们又有什么关系?” “你父亲是我儿子......” 话刚出口,袁氏对上苏令晚冷嘲的笑,饶是再厚脸皮也说不下去了。 她气哼哼地撂下一句‘你别得意太早’领着身边的嬷嬷和丫鬟走了。火山文学 苏令晚双手环胸站在门口,看着苏家的马车离去,突然好心情地哼起歌来。 看苏家人吃瘪的感觉,太爽了。 她哼着歌一个不经意间抬眼,正好看到马路对面停着的马车。 马车太眼熟,低调却不失显贵,除了霍延正还能有谁? 马车安静地停在原地,云翳站在一旁,没见冬安。 苏令晚犹豫了一下,抬脚走了过去。 她来到车窗前,抬手轻轻扣了一下车壁“大人可在里面?” 霍延正低沉的嗓音传出来“上来!” 苏令晚一听,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一颗小脑袋突然从马车里钻出来,对方笑眯眯地看着她“苏苏。” “麟哥儿~”苏令晚眼睛一亮,伸手去摸他的小脑袋,“你也在呢?” “嘿嘿,我本想偷偷吓你一下。”小家伙掀开车帘,蹲在车辕上,开心地邀请苏令晚,“苏苏,哥哥要带我去南山坡放风筝,你也一起去吧。” 南山坡在城郊。 四月的南山坡最美,那里有无数种不知名的小花,红的、黄的、绿的、粉色的......每年四月,南山坡和国华寺都备受京城人宠爱,漫山遍野都是出游的男男女女。 今天一早先是送苏令扬去了白鹭书院,接着回来又应付了袁氏一番,到现在铺子还没开张。 苏令晚想拒绝来的,但对上小家伙满是期待的眼神,她鬼使神差就答应了。 “好,你等我一下,我去拿点点心。” “我跟你一起......”霍延麟正要下马车,却被帘子后突然伸出的大手一把拽住了衣领。 霍延麟不乐意地蹦跶“哥,你拽我干嘛呀?我跟苏苏一起。” 霍延正“老实待着。” 亲哥一句话,霍延麟顿时老实了。 今天能出来放风筝,他可是求了自己亲哥好久,若是半路惹恼了他,不带他去了,那不就没玩了吗? 苏令晚回到店里,先装好点心,正要拎着往外走,却不经意间低头看到身上穿的裙子。 平时在店里干活,她喜欢穿深颜色的衣裙,主要是耐脏。 但今日难得出门一趟,她犹豫了一下,最终将食盒放在一旁,转身进了后院。 再出来时,头上多了一直流苏朱钗,白皙的耳际也添了一对珍珠耳环,衣裙是长公主给她做的,十分明艳的橙色罗裙,上面配了一件浅色春衫,裙子同颜色的腰带紧紧束着她纤细的腰身...... 临出门前,苏令晚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一时有些晃神。 她何时这般明媚过? 不敢让霍延正等太久,苏令晚小跑进店里,拎着食盒就出了门。 一直趴在车窗前眼巴巴朝这边看的霍延麟,一见她走出来,眼睛一亮“哇哇苏苏好好看。” 霍延正就坐在他身边。 听到他叫,便顺着敞开的车窗看过去...... 晨曦未散,她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拎着裙摆,朝他坐着的马车开心地一路小跑过来,随着她跑动的动作,簪在发髻上的流苏发钗一晃一晃,应和着她唇角的梨涡,一起撞进他眼底。 这一刻的霍延正体内涌出一股子强烈的冲动。 大业朝不少权贵金屋藏娇! 以前的霍延正从不屑如此。 但今日,他突然就有了这种想法。 苏令晚钻进马车,一抬头对上霍延正看过来的漆黑双眸,对方眼底翻涌的情绪,惹得她当场一怔“怎么了?” 霍延正收回视线,再抬眸看她时,已恢复一贯的冷冷清清。 “带了什么?”他看向她手里拎着的食盒,不动声色之间转移了话题。 苏令晚忙将手里的食盒放在一旁的小桌子上,她打开,将一层层的点心露出来给他们看“都是麟哥爱吃的。” 霍延麟一看,伸手拿了一块窝丝糖塞进嘴里“唔唔唔都是我爱吃的,苏苏对我真好。” 见他嘴角沾了点白东西,她拿着帕子一点点替他擦去,然后又给他倒了一盏茶水。 喂了霍延麟喝下之后,苏令晚一抬头,发现霍延正一直在看她。 那眼神......好似不太爽。 她眨了眨眼睛“我哪儿做错了?” 她从进来到现在,可什么都没做啊? 这人怎么又摆起臭脸来了? 第104章 你最好看 在苏令晚眼里,霍延正腹黑又高深莫测,又身在朝堂,一言一行都透着让人猜不透的意味。 所以她和他打交道,从不费心去猜测他的心情。 毕竟猜了也白猜,她绞尽脑汁也猜不透。 就如同此刻,她什么都没做,对方却冷了脸。 她一脸莫名,甚至觉得不可能是自己惹了他,可能就是他自己心情突然不好罢了。 马车一路出了城门,驶出拥挤的京城街道,一出去,视线顿时开阔起来。 苏令晚和霍延麟并排坐在车窗前,四月的春光太过明媚,微风拂面,吹得人好舒服。 两人将脑袋一起伸了出去,一大一小刚好填满整个车窗。 霍延麟开心得大叫“苏苏,我给你作首诗吧。” 苏令晚一脸诧异地看着他“你还会作诗?” “嗯嗯,夫子还夸过我文采极好天赋极高。” “好啊,”苏令晚期待极了,“你快作来听听。” 霍延麟即兴创作,说来就来。 “草长莺飞四月天,你问我要去哪儿玩? 南山坡里春光好,我要带着苏苏去捉鸟!” 苏令晚“.......” 大概是脸上的表情太过难以描述,霍延麟看着她“做的不好吗?你为什么不鼓掌?” 苏令晚只好‘啪啪’为他鼓起掌来“麟哥儿真棒!” 这不是假话,是她发自内心的夸赞。 打油诗随口就来,这也是一种本事。 被夸的霍延麟信心高涨,他本想再来一首,刚张嘴,就被一旁亲大哥给制止了“闭嘴,安静一会儿!” 霍延麟扭着小脑袋看他,小眉头紧皱“我不说话,你也不说话,大家都不说话,这一路有什么意思嘛。” 苏令晚很认同地点点头,刚想开口附和,却在对上某人投过来的视线时,很怂的闭了嘴。 她将头重新趴回车窗上,喊霍延麟“我好像看到一只兔子。” 霍延麟一听,也懒得和他哥计较,忙伸着小脑袋去看。 两人很快忘了车里大煞风景的某人,又开心起来。 城外三十里就是南山坡,霍家的马车到的时候,那里已经有不少帐篷,云啸和冬安早就到了,帐篷已经搭好了,看到霍延正带苏令晚一起过来了,冬安挺开心。 “小的和云统领刚还在为难,想着吃饭该如何解决,现在姑娘来了,食材都是现成的,炉子什么都备有,一切都指望姑娘了。” 苏令晚一听,忍不住去看站在一旁的霍延正。 对上对方看过来的漆黑视线,她开了口“原来大人是这打算。” 霍延正垂眸睨着她“你就不能想点好的?” “难不成大人会做饭?” “会的。”霍延麟在一旁蹦蹦跳跳,“哥哥做饭可好吃了,但他很少做,去年母亲生辰,他亲手煮的面,很香呢。” “真的吗?” 苏令晚看着霍延正,眼睛都亮了,“大人真厉害。” 霍延正轻嗤一声,冷眸睨着她,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说吧,想干什么?” “大人太厉害了,怎么知道我想吃兔肉?” 霍延正“......苏令晚,我一直以为你脸皮很薄!” 苏令晚小脸一红,声音也轻了几分“有句话叫什么来着?近朱者赤嘛。” 一旁霍延麟好奇地问她“谁是猪?” 苏令晚“.......” 她不敢说! 霍延麟依旧好奇地盯着她想要一个答案,后衣领突然被人一把抓住,紧接着他双脚离地,他扭头一看是霍延正,很淡定地双手环胸“哥,你又不是猪,你生个什么气?” 霍延正拎着他往隔壁帐篷走“换骑装,随我进山打猎。” 霍延麟一听,开心极了。 “啊啊啊啊啊.......” “漫山遍野的兔子我来啦。” “小狐狸大老虎狮子王我来啦。” 苏令晚眼巴巴地看着,她对什么大老虎狮子王没兴趣,这片山也不可能有狮子王,但她对小狐狸还是很感兴趣的。 雪白的狐狸,灵动的眼睛......好想一起去。 但霍延正根本没看她。 她只好歇了自己的心思转身进了自己的帐篷。 帐篷里有一张床,还隔出来一个洗浴间,洗浴间里放着大澡盆,外间一张小榻,榻上摆放着茶具。 一旁角落熏着香,蚊虫都不敢靠近。 冬安在外面叫她“姑娘,要热水吗?” 苏令晚忙走出来,接过冬安送来的热水壶,冬安笑着说“时间还早,姑娘先稍作休息。” 他说完转身要走,苏令晚却叫住了他。 “咱们做饭的地方在哪儿?” “就在那边,冬青在那儿守着呢,姑娘不急,等你休息够了咱们再做午饭不迟。” 苏令晚“好。” 冬安离开之后,苏令晚站在帐篷门口,看着眼前广阔的草地和不远处的山峦,湛蓝的天空雪白的云朵,暖风拂面,她感觉前所未有的心旷神怡。 久违的轻松,仿佛回到了父亲还在的时候。 霍延正领着霍延麟从隔壁帐篷出来的时候,苏令晚正看着天上的云朵发呆,听到身后有动静,她一回头就看到穿着骑装的一大一小。 霍延麟一身宝蓝色骑装,长裤裹在马靴里,手里拿着马鞭,整个人精神十足,范儿十足。 看得苏令晚忍不住上前,用手捏了捏他白嫩嫩的小脸“太好看了!” 霍延麟小脸一红,刚开始扭扭捏捏还不敢看她。 此刻听到她的夸赞,忍不住开心起来“真的吗苏苏?” “嗯,麟哥儿真精神真好看真有范!” 被她夸得有些飘飘然的霍延麟突然问她“那你觉得我和哥哥,谁更好看?” 苏令晚“.......” 她下意识地抬眸看向站在霍延麟身后的男人。 对方一身黑色骑装,身形高大挺拔,浑身散发着衿贵又冷漠的气息。 见她看过来,他眼皮轻掀,朝她看了过来。 那张棱角分明却不失俊美的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 两人视线已对上,苏令晚便连忙移开。 可一移开又对上霍延麟期待的眼神。 苏令晚头疼不已,嘴巴张了张,硬着头皮“你!” “啊?我没听清,苏苏,你说慢点。” 苏令晚咬牙切齿,使劲用手揉捏他的小脸蛋。 “你,你最好看!” 第105章 打猎 云啸牵来两匹马。 一黑一白,一高一矮。 霍延麟立马跑到白色的小马前,他朝苏令晚招手“苏苏快来。” 苏令晚走过去,霍延麟小手摸着白色小马的耳朵对她说“它叫小白,是我的马儿。” 随后又问“你要不要摸摸它?它很乖的。” “好呀。” 苏令晚伸手过去,学着他的模样,轻轻地摸了摸小白的大耳朵,小白大大的眼睛看着她,突然往她跟前凑了凑,将自己的大脑袋伸了过去。 霍延麟开心地大叫“苏苏,小白很喜欢你,要你摸摸它的头。” “是吗?”苏令晚不懂马儿,听霍延麟这么说,忙将手落在小白的脑袋上。 马儿的毛发被梳理得十分干净,摸起来柔顺光滑。 苏令晚爱不释手,一边摸一边轻轻地叫它“小白小白。” 小白开心地原地打起转来。 霍延麟也开心地拍起巴掌,一马一人围着苏令晚转起圈来。 一旁的大黑马,突然转了个身,将屁股对到这边,大有眼不见为净的意思。 霍延正走上前,伸手在它脖子上摸了摸,又紧了紧马鞍,检查了一遍放在一侧箭筒里的弓箭,随后一跃上马,稳坐在马背之上。 他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还在围着苏令晚转圈的霍延麟,随后一夹马腹,黑焰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直接飞奔而出。 霍延麟“.......哥哥等等我!” 他一把抓住几乎快要转晕的小白,脚踩上马蹬,翻身上马。 小手紧握着缰绳,他还不忘冲苏令晚显摆“苏苏,看我的骑术怎么样?” 说完,清脆地一声‘驾’,小白驮着她撒开四蹄朝黑焰追了上去。 苏令晚追了几步“慢点,别摔着。” 回应她的只有翻飞的马蹄声。 云啸和云翳翻身上马,一起追了上去。 冬安和冬青留了下来。 冬青守在厨房那边,冬安对苏令晚道“姑娘可以在近处玩玩,我先去给世子爷和小公子收拾换下来的衣服。” “好,你去吧,不用管我。” 冬安离开之后,苏令晚见不远处的山坡上开满了各种野花,就开心地朝那边走去,想着采一把花回来插在帐篷里,也能添上几分春色。 她开心地朝那边走去,离得不远,很快就到了。 她到的时候,周围没人。 于是,她整个人也放松下来,一边哼着歌儿一边采着野花,想着多采一点,给霍延麟编个花环。 如果还有多余的花的话,也可以给小白编一个。 想象着小白戴花环的模样,她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 她正开心,一道阴阳怪气的女声传来“哟这人谁呀?哪家府上的丫鬟在这儿偷摸采花呢?” 苏令晚手上动作一顿。 她直起身子,看向声音之处。 几步之外的地方,乔流萤挽着温情的手站在那儿,她们的身后竟是她许久未见的大堂姐苏令娴。 视线落在苏令娴微微隆起的腹部上,苏令晚心下一阵诧异。 她不过才嫁过去半月不到,肚子怎么就这么大了? 难道...... 苏令晚不敢置信地看向苏令娴,完全不敢相信她竟然做出这等事来! 也就是说,苏令娴没嫁给太子之前,就已经委身于他了? 想到这儿,苏令晚突然对太子有了新的认识。 满京城都说太子殿下有经世之才,性格更是大度和善,更是一向洁身自好高风亮节......成亲之前搞大女人的肚子也叫洁身自好? 见她一直盯着她看,苏令娴笑了笑,上前几步来走到苏令晚身边,亲密地要来挽她的胳膊,却被苏令晚不动声色地躲了去。 她倒也没生气,而是一脸亲切地看着她“九妹今日也来春游吗?若是知道你也来,咱们一起多好。” 苏令晚没说话,一旁乔流萤却出了声“你现在的身份可配不上你九妹的身份,人家可是长公主的干女儿,我听说长公主待她如同亲生,衣裙首饰如流水般地送进她那铺子里。” 她说着抬脚走到苏令晚跟前,盯着她头上的那支流苏朱钗,随后扭头看向身后的温情,“这朱钗你是不是也有一支?” 温情脸色不太好。 她的确是有一支,而且还是静昭长公主送她的。 但她那一支明显不如苏令晚这一支精巧。 温情心里极其不舒服,原以为静昭长公主待她不一样,现在看来,她终究是不如眼前这个苏令晚。 见她不说话,乔流萤笑了。 她看着苏令晚,眼神中透着不屑“朱钗是好,就是不太配你,而且这么贵重的首饰,若是弄丢了,你岂不是要心疼死?” 苏令晚看着她,不明白她的恶意从何而来? 两人从未有过交集,不管是在苏家时,还是出了苏家之后。 她没招没惹,但对方每次见了她不是冷嘲就是热讽,很让她费解。 但此刻,她孤身一人,不想和对方起冲突。 于是转身就走,手里还握着那把刚采的野花。 “哎呦我的天,果然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一把野花也当成宝贝......” 苏令晚猛然回头。 她紧盯着对方,冷冷出声“乔姑娘,有人说过你嘴巴很臭吗?” 乔流萤一愣,随即回过神来,气得一张脸通红。 敢骂我?” 苏令晚平静出声“我与你无冤无仇,你每次见面却对我极尽羞辱,都说英国公家规矩甚严家教甚好,可乔姑娘的表现当真是让人......” 话虽未说完,但乔流萤脸涨得通红。 大概是恼羞成怒,她一个健步冲到苏令晚面前,抬手就要扇她巴掌,却被苏令晚牢牢抓住收手腕。 “我在你眼里或许什么都不是,但你也说过,静昭长公主现在待我如同亲生,你今日要是敢打我,你该知道后果!” 乔流萤犹豫了。 上次在国公府,苏令娇将她推入水里,长公主大发脾气的模样让人心悸。 乔流萤一把收回手来,转身走到温情身边“咱们走!” 温情却没动。 她笑意盈盈地看着苏令晚,柔声问“世子爷和麟哥儿可是打猎去了?” 苏令晚不懂她为何要问这个。 但还是点了头“是!” 温情一听,佯装生气道“哎呀这两人真讨厌,说好带着我一起的,怎么偷摸自个儿先跑去了?” 第106章 得不偿失 温情的话,听在苏令晚耳朵里,总觉得有些别扭。 但她什么都没说。 别人怎么想与她无关,而此刻的苏令晚只想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可温情却偏偏叫住了她“你们的帐篷在哪儿?我随你一起过去吧,正好我有事要找霍哥哥。” 苏令晚“他打猎可能要晚点才回来。” “没关系的。”温情上前一步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笑意盈盈,“正好我也无事,咱俩一起说说话也是不错的。” 不等苏令晚开口,一旁乔流萤不开心地道“温姐姐,那我呢?你不陪我了吗?” 温情看她一眼,哄道“好妹妹,我下午无事再过去找你。” 乔流萤瞪了苏令晚一眼,扭头领着丫鬟走了。 温情收回视线,笑着看向苏令晚“咱们走吧。” 苏令晚看着温情,她并不觉得是自己的魅力征服了太傅家嫡小姐,让对方主动亲近她一个卖点心的。 唯一让温情感兴趣的人就是霍延正。 对方对霍延正感兴趣,但她并不想和对方待在一起。 难不成温情聊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她来一句荷花酥怎么做才是最好吃? 只是对方非要和她一起,她也不好拒绝。 毕竟对方是霍家的未来世子妃,她去找霍延正天经地义,她阻拦不了。 苏令晚领着温情正要走,一旁一直被忽视的苏令娴突然叫住了她“九妹。” 见苏令晚回头,她扶着丫鬟的手走过去“我正好无事,也一起过去玩玩。” 苏令晚看了一眼她微微隆起的肚子,脑子里想的却是万一在她帐篷里出了事,那她到时候有嘴也说不清了。 于是直接拒绝“堂姐有孕在身,我觉得还是不要乱走动为好。” “又不是很远,整日坐着都坐累了,出来走走也挺好的。” “可我那边还没收拾好,你去了也没地方坐,待我收拾好东西,再去请堂姐。” 见她坚持不松口,苏令娴也没办法。 只好眼睁睁地目送她和温情离开。 她身边的丫鬟看着苏令晚走远的身影,紧皱着眉头“夫人何必对她如此客气?她也就是仗着静昭长公主,不然谁会搭理她?” 苏令娴脸上的表情也淡了下来。 “冬梅,你难道还看不清吗?就连温大小姐都上赶着和她套近乎,你以为静昭长公主那几分薄面是谁都能有的吗?” “那您也不必这样委屈自己。” “你以为我愿意?” 苏令娴一脸阴沉,“我原本是太子侧妃,可就因为苏令娇推了苏令晚一把,导致我爹犯了一点小错就被皇上揪住了错处罢了他的官职!” “父亲被罢了官,太子也欺辱我,将我降为贵妾!” “说是贵妾,不过就是个姨娘!”因为心中有怨言导致苏令娴一张脸都变得扭曲起来,“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苏令晚,若她那一天不出现在长公主府,苏家又怎会变成现在这样?” 冬梅“既如此,夫人为何还要亲近她?” “呵!我恨她,但也需要她,她毕竟是长公主亲认的干女儿,整个国公府都是她的靠山,我若是能与她搞好关系,攀上国公府这门高贵,太子待我也会不一样。” ...... 苏令晚带着温情回到霍家帐篷处。 原本坐在门口晒太阳的冬安,见苏令晚竟领着温情过来了,立马起身见礼“见过温姑娘。” 温情“免礼。” 她抬手指着一旁的两顶帐篷“冬安,哪处是霍哥哥的?” 冬安抬手指了指右边这一顶,不等他开口,温情便抬脚往里面去,冬安一看忙一个健步拦了下来。 “姑娘留步,我家爷此刻不在里面,他领着小公子去打猎了。” “我知道,我先进去等他。” 冬安挡在门口的身子未动。 “姑娘该知道我家爷的脾气,他不喜欢别人随意进他的住处。” 温情一听,脸上有些挂不住。 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我刚在外面走了好一会儿,这会儿觉得腿脚有些累,就想进去坐着等他回来。” “抱歉,爷不在,姑娘还是先寻他处休息!” 对方油盐不进,温情也失了耐性。 “我每日去国公府向长公主请安,你们霍家哪个下人不是对我恭恭敬敬?今日出了府,你倒是高贵起来了,我今日就偏要进去休息,我看你能把我怎么着?” 她说着示意一旁站着的丫鬟上前“把他给我推开!” 两丫鬟立马一拥而上,想将冬安推到一旁,但冬安看着瘦瘦的没什么份量,可偏偏两个人推不动他分毫。 见他如此,温情一怒之下,抬手就要朝他脸扇过去。 苏令晚一个健步冲上来抓住她的手腕,她淡淡地凝着她,好心提醒“温姑娘何必如此?冬安是世子爷的贴身随从,你现在打了他,一会儿世子爷回来你又该如何交代?” 温情看她一眼,一把抽回手来,冷哼一声“我教训一个奴才,霍哥哥还能与我翻脸不成?” “世子爷自然不会与姑娘翻脸,但伤了情分也是得不偿失!” 苏令晚接着道,“我要去准备午饭,姑娘若是真想等世子爷回来,不如先去我的帐篷等。” 温情看她一眼,一句话未说,领着丫鬟进了她的帐篷。 待她进去后,苏令晚和冬安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 冬安执行的都是霍延正的命令。 温情为难他又有什么用呢? 所以说下人难当! 碰上个讲道理的主子,多费点口舌这事也就过去了。 但若碰上个不讲理的,除了让下人难做,也会惹得大家都不开心。 苏令晚泡了茶水送进去,也没留下来陪温情说话,温情也没真想和她套近乎,苏令晚转身走了出去,去了厨房。 厨房里什么都有,一旁是霍延正的另外一个随从冬青。 她见食材备得足足的,便问“你们这是要在这儿玩多久?” “回姑娘,爷说暂时先待上两天。” “两天?”苏令晚惊呆了,“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她还要卖点心挣钱呢。 两天不开门,老顾客会不会觉得她关门不干了?以后就不来了! 见她这般,东青忙安慰道“说不定爷明日就回去了呢。” 苏令晚没说话。 她心里盘算着,一会儿等霍延正回来,她就跟他说说明日一早回城的事。 在苏令晚心里,没有什么比挣银子更重要。 第107章 谁惹他了 苏令晚正在做午饭,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正在给她打下手的冬青出去看了一眼,然后进来跟她说“姑娘,世子爷和小公子都回来了,小的看着好像打了许多猎物。” 苏令晚正在炒菜,顾不上出去看一眼。 但很快,霍延麟脆声声的小嗓音从外面传来“苏苏~” 苏令晚忙应了一声,小家伙蹦蹦跶跶跑进来,怀里竟然抱了一只火红的小动物,苏令晚看了一眼,还以为是松鼠。 可结果却是...... “苏苏,看,小狐狸。” 苏令晚一脸惊讶“狐狸?” 红色狐狸? 她只在话本子里看到过,一般这种狐狸都容易成精。 她以为红色的狐狸只存在话本子里,谁知道世上竟真的存在,而且还被霍延麟给逮到了。 她忙停了手里的动作,凑近一看,才知道是只小狐狸幼崽。 可能是刚满月不久,眼睛才睁开一条缝,倒也不认生,整个窝在霍延麟怀里看着苏令晚,那可怜兮兮的小模样看得苏令晚心头都软了。 她忍不住问霍延麟“你将它逮了来,母狐狸愿意?没咬你?” “苏苏,你不知道,她娘亲不知道被什么咬死了,哥哥说可能是被野狼咬的,我们找到小狐狸的时候,它正趴在窝里嘤嘤叫。” “苏苏,它可能饿了,你饭做好了吗?咱们给它盛碗饭吧。” 苏令晚摇头“狐狸喜欢吃肉,而且它刚生出来没多久还没断奶,得喝牛乳才行。” “牛乳?” 霍延麟,“糟糕,这里根本没有牛乳......” 苏令晚想了想,安慰他“你先别急,我给它熬点米汤,先喂它喝点米汤,等回了城再说。” “嗯嗯,苏苏你快熬,我觉得它快要饿死了。” 听着小狐狸越来越弱的嘤嘤叫声,苏令晚手脚麻利地熬上米粥,霍延麟就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一边等一边小声安慰着怀里的小狐狸;“小乖乖,你一定要坚强,虽然你没了娘亲,但你很幸运遇到了我,如果你不嫌弃,我可以做你的娘亲。” 小狐狸“嘤嘤嘤......” 苏令晚忍俊不禁“你可能忘了你是个小男孩?” 霍延麟“哦,那我做它爹也行。” 苏令晚“.......你开心就好。” 米汤很快就熬好了。 苏令晚将米汤放得凉,然后拿着小勺子一点点地喂到小狐狸嘴边,小家伙开始很排斥,但它好像能听得懂霍延麟的话。 在霍延麟巴拉巴拉的游说下,小狐狸终于伸出舌头,舔了舔米汤。 可能是许久没吃东西,尝试着舔了两口,觉得味道还不错,就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很快一碗米汤见了底,苏令晚老早就给它凉好了。 又给它端来一碗,两人一小狐狸正忙得欢,突然一道人影从外面照进来,苏令晚下意识地一抬头,正对上霍延正深沉的冷眸。 对方身上依旧一身黑色骑装,手里拎着马鞭,像是兴师问罪而来,浑身散发着凌厉不悦的气息。 苏令晚一脸莫名地看着他“怎么了?” 霍延正没说话,倒是温情的声音传来“霍哥哥,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我还有话没说完呢。” 苏令晚“......” 哦,这是闹矛盾了? 但和她有什么关系! 他刚才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她不是忙着做饭就是忙着喂小狐狸呢,忙得很呢! 可没工夫惹他? 于是,不满地看了霍延正一眼,收回视线接着专心地喂小狐狸。 霍延正拧眉盯着她,见她还敢瞪他,心头火更甚。 他不过出去一上午,她就给他领了个麻烦回来。 这时温情也看到了霍延麟抱着的小狐狸,她好奇地走进去“这是.......狐狸?” “天啊麟哥儿,你快将它放了,这小东西味道十分难闻,别把你衣服沾染了。” 霍延麟扭头看她,皱着小眉头“温情姐姐,它一点也不臭,不信你闻闻。” 他说着就将小狐狸往她跟前送。 吓得温情连连后退,躲到了霍延正身后“你别过来,我害怕。” 延麟抱着它又坐回小凳子上,看着怀里的小家伙,十分纳闷,“你这么可爱,为什么温情姐姐不喜欢你?” 随后又道“不过没关系,我和苏苏喜欢你就够了。” 苏令晚见小狐狸吃饱了,就对霍延麟说“去找冬安,让他给它做个窝,你晚上总不能抱着它一起睡觉吧?” “嗯!”霍延麟很听话,抱着小狐狸就出了厨房。 经过温情身边时,他故意抱着小狐狸去吓她。 温情为了躲他,转身就往一旁跑,霍延麟在后面追,只听见外面一阵鸡飞狗跳,听得苏令晚忍不住轻笑出声。 她这边刚笑出声,一道人影就罩过来。 苏令晚一抬头就发现霍延正已经站在她面前。 她看他一眼,转身净了手,站在厨台前准备盛最后一道汤。 猪肚鸡,炖得奶白的浓汤,苏令晚又调了一个酸辣汁。 弄完这些,霍延正依旧没出声。 苏令晚不免有些好奇“大人可是有事?” 霍延正终于开了口,嗓音微沉“我不在的时候,不要让外人随意进帐篷!” 苏令晚知道他说的是温情。 但,“温姑娘说有事找你!” 霍延正拧眉“她说有事找我你就让她来?” 苏令晚觉得自己很冤。 “大人,人家自己长了腿,想去哪儿不就去哪儿么?又不是我让她来的,这事不能怪我吧?”苏令晚有点生气,“再说了,我哪来的身份阻止她?” 霍延正冷哼“你倒委屈上了!” “我就是委屈,你俩的事凭什么怪我?”她眼眶泛红,委屈极了,“早知道我就不过来了,给你当厨娘就算了,难不成还要给你当丫鬟替你守着帐篷谁也不让来?” 霍延正抬起马鞭,轻轻地在她头上敲了一下。 “伶牙俐齿!” 以前在他面前胆小怯弱的样子都是装的吧? 现在苏令晚才不怕他“那也是跟你学的!” 霍延正挑眉“你就不知道学我点好?” 令晚冷笑一声,“大人您自己就没点自知之明吗?敢问你有何优点?” 第108章 味道不错 霍延正被她的话也气着了,抬手又要拿马鞭来敲她脑袋,却被苏令晚躲了过去。 她凶巴巴地瞪着他“你再敲我,中午饭就别吃了!” 霍延正正要开口,云啸出现在帐篷门口“主子,太子殿下带着祥乐公主一起过来了!” 霍延正看了苏令晚一眼,转身大步出了帐篷。 他离开没多久,冬安又过来了。 “姑娘,还能再添两道菜吗?太子殿下和祥乐公主可能会留下来用午饭,温姑娘也没走......” 突然多出三个人,苏令晚看着已经做好的五菜一汤。 她思索了一会儿,对冬安道“没问题,给我半个时辰。” “还是姑娘厉害!” 冬安转身去复命,苏令晚将原本留到晚上再做的鲫鱼杀了,清洗干净,做了一道葱香鲫鱼,又炒了一道菌菇滑蛋。 七菜一汤,陆续上了桌。 霍延正的帐篷内,太子坐在首位,已经换了一身玄色衣袍的霍延正坐在他身侧,他的对面坐着祥乐公主,祥乐公主身边是温情。 霍延麟没上桌,还蹲在一旁刚做好的窝旁,正专心致志的照顾着他的小狐狸。 祥乐看着满桌的饭菜,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表哥,你将你家厨子也带来了吗?闻着挺香的。” 不等霍延正开口,一旁温情出了声“公主有所不知,这一桌子饭菜都是苏姑娘亲手做的。” 苏姑娘? 祥乐公主“哪个苏姑娘?” “苏令晚,长公主新认的干女儿,她今日也来......” 温情的话还没说完,一旁霍延正突然出了声“冬安。” “小的在。” “去叫她来吃饭。” 冬安领命正要出去,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传来“别叫了,我们来了。” 一道红色的人影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苏令晚。 苏令晚手里拎着一果篮,篮子里装着钟衾刚带来的枇杷果,澄黄的颜色,看着就诱人。 祥乐公主一见钟衾,眼睛一亮,但嘴巴却不饶人“姓钟的,你是跟屁虫吗?我去哪儿,你就跟到哪儿。” 钟衾看她一眼没理,上前一步给太子请安。 苏令晚也跟着请安,太子一脸笑意“这是在外面,大家都不必拘于礼数,一起坐下来吃。” 钟衾没客气,直接坐在了霍延正身边。 但屁股刚挨上杌子,就见对方一记眼神扫过来。 钟衾“......” 他挪动屁股,坐到一旁的杌子上。 心想这下总行了吧? 谁知霍延麟又跑过来,小手扯着他的袖子甩了甩“阿衾,我要挨着苏苏坐。” 天生洁癖的钟衾“......你洗手了吗?” 霍延麟“我手一点也不脏,不信你看......” “你,洗手去!”钟衾要发飙,别以为他没看到他对着小狐狸又摸又抱。 霍延麟瞥他一眼,嘴里嘟囔了一句‘就你事多’,但还是很听话的跟着冬安去洗了手。 洗完手回来,很自觉地坐在钟衾身边的杌子上,苏令晚看着霍延正身边唯一空出来的位置,想着果然是不讨喜的人,都没人愿意挨着他坐。 她也是没办法,免为其难地坐了下来。 出来游玩,也没那么多规矩,太子先拿起筷子,大家也就纷纷拿起筷子吃了起来。火山文学 苏令晚做了一道春卷,炸得酥酥的蛋皮,卷着她亲手在附近挖出来的鲜嫩荠菜,再加上肉丁和虾仁。 这是她最拿手的一道菜,只要尝过的,绝对会让人赞不绝口。 果然,最先尝这道菜的是祥乐公主。 她一脸惊艳,用手指着那道春卷对太子说“皇兄,这个这个,真的好好吃。” 祥乐公主还未及笄,不满十五,在太子眼里还是个小孩子。 他见她嘴角沾了一点油脂,亲手拿着帕子替她擦了去,一脸温柔“听闻苏姑娘厨艺极好,看来名不虚传。” 苏令晚忙谦虚道“太子谬赞,不过是几道家常菜,幸得您与公主喜欢,是民女的荣幸。” “唔唔苏姐姐,你一会儿教我吧,待我回宫要亲手做给母后来尝尝。” “是!” 温情也附和道“的确很好吃,我也要学。” 太子含笑出声“那本宫下午便不去打猎了,也跟着一起学学。” 苏令晚“......” 她现在回城还来得及吗? 就在她压力很大后悔不迭时,一旁霍延麟出了声“苏苏下午还要陪我去跑马呢。” 他眼巴巴地看着祥乐公主“表姐,咱们一起去跑马吧?学做菜多没意思。” “行啊。”祥乐公主一会儿一个样,“我最喜欢跑马,若我赢了怎么办?” 霍延麟“那我就让你抱抱小狐狸。” “哦!”祥乐公主兴致缺缺,她看向坐在对面的钟衾,“哎你下午去干嘛?” 钟衾喝着苏令晚炖的猪肚汤,再沾上她调的酸辣汁,味道极好。 他一边吃一边慢条斯理出声“打猎!” “好,咱们去打猎!” 霍延麟“......” 他真是服了。 苏令晚给他舀了一勺猪肚汤“别说话,喝点汤。” 霍延麟捧着小碗,几口喝完“我还要。” 苏令晚又给他盛了一碗,她刚将他的汤碗放下来,眼前又多了只碗。 她扭头看向身边坐着的男人,对方见她看过来,将手里的汤碗往她跟前又递了递,虽然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 一桌子人都看着,她总不好拂他面子。 于是伸手接过,给他盛了满满一碗猪肚。 她知道他不吃猪内脏,去年腊月,她煮了暖锅,锅子里加了猪肚,他一块都没吃。 后来听冬安说他家世子爷从不吃内脏。 将碗放在他跟前,苏令晚很期待他的反应。 没错,她就是故意的。 麟哥儿小,她照顾他是应该的。 可他一个大男人,竟然还要她亲手给他盛汤? 呵!他果然把她当丫鬟在使唤! 原以为霍延正会一脸嫌弃,但让她失望的是,对方竟不动声色,一口接着一口地将碗里的猪肚吃进嘴里,连料汁都没蘸。 苏令晚“......” 霍延正将汤喝完,对上苏令晚呆滞的眼神,他唇角微勾,嗓音低沉悦耳至极。 “味道不错!” 第109章 天仙儿似的 温情看着对面,脸上的表情渐渐地淡了下来。 霍延正喝完汤,很自觉地将碗递到苏令晚面前,苏令晚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但还是接过汤碗,给他盛了碗汤递到他手里。 两人之间的互动,随意又自然。 那股子没来由的亲密,让温情心里没来由的心慌。 霍延正是什么样的性格她太清楚了,不管对谁,都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疏离,霍温两家是世交,她从小便跟在他身后‘霍哥哥霍哥哥’的叫,即便叫了这么多年,对方对她的态度与旁人并未不同。 她原本以为他就是这样的性子,对所有人都一样。 但此刻,她看着苏令晚,看着她一脸嫌弃地将碗递给霍延正,但对方却唇角勾着笑,那笑看来温情眼里,竟破天荒的宠溺。 突然,眼前的饭菜变得索然无味。 她收回视线,握紧了手里的筷子,心里的嫉妒和怨念让她几乎坐不住,但最后还是隐忍了下来。 可能是她想多了。 苏令晚是静昭长公主亲认的干女儿,也就是霍延正的妹妹。 两人绝对不可能! 她才是静昭长公主心目中最喜欢的儿媳人选,也是国公府最适合的世子妃人选。 苏令晚她算个什么? 当真以为傍上了静昭长公主这个干娘,就能飞上枝头成凤凰吗? 山鸡永远也只能是山鸡! 想到这儿,温情被妒忌战胜的脑子又清明起来。 霍家世子妃的位置,她势在必得! 吃饭到最后,祥乐公主突然提议“皇兄,我们姑娘是不是也可以比赛?” 太子挑眉“你是指打猎?” “是啊,今日来了不少世家小姐,我一会儿派人去说说,来场比赛,若是哪组打的猎物多,哪组就赢,赢的哪组有奖品!” 太子一贯宠她“行,奖品由我来出,你们一队四个人,规定时间,哪队赢了奖品就归谁!” “好!” 祥乐抬眸看向对面的苏令晚“苏姐姐,你和我一队吧?今天我要给你猎几只兔子,晚上你烤给我吃。” 正在吃饭的苏令晚有些傻眼“可我很久都没骑过马。” 她会骑。 十二岁那年,父亲跟着二伯父赚了些银子。 那时家里的堂哥堂姐都会骑马,她和弟弟苏令扬连马都没摸过。 父亲看在眼里,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事。 挣了银子之后第一件事便是给两人请了骑术师父,因为这事,苏母还大闹了一番,说什么浪费银子。 苏父难得强硬一回,没理会她的胡闹,坚持让姐弟俩学了一年。 学会骑马,却没银子买马。 只要有空,苏父就会带苏令晚和苏令扬姐弟俩去附近马场,租上两匹马,看着两人骑马驰骋在草地之上,脸上是掩盖不住的笑。 后来父亲去世,苏令晚就再也没碰过马。 三年了,她早就忘了骑马的感觉。 大业朝男男女女都会骑马,骑射之术作为日常授课,是必学的课程。 但这些都是针对世家公子和小姐来说的,平民老百姓的孩子,别说骑马,甚至大多数人连马都没摸过。 要知道学习骑射,是需要花费很多银子。 所以当苏令晚说出她很久没骑过的时候,祥乐眼底划过一抹难以置信。 但很快又想起她的身世。 于是看着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怜悯“你以前学过?” “是,小时候学过,不过三四年未骑了。” “那没事,表哥骑术了得,让他教你。”祥乐说着问霍延正,“表哥行吗?” 苏令晚下意识地朝他看了过去。 她直勾勾地盯着他,在心里默默哀求“别答应别答应我不想骑马不想骑马......” 霍延正微微侧眸看她一眼,见她眼巴巴地盯着他,还以为她想学,便点了头“好!” 祥乐公主“半月不见,我怎么觉得表哥你好像变了,似乎好说话多了。” 钟衾哼笑“那是你的错觉!” 祥乐公主“钟狐狸,我特烦你!” 她说什么,他非要呛着来。 这人真烦! 坐在一旁的温情突然出了声,她看着霍延正“我也许久未骑过马,霍哥哥一会儿可愿带上我一起?” 霍延正没说话。 他既没点头也没摇头,气氛一度尴尬起来。 苏令晚下意识地看向对面的温情,对方满脸通红,脸上的表情都快要哭出来了,她忙看向身边的男人,对方慢条斯理地吃着碗里的饭菜,似乎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苏令晚突然之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温情心悦于霍延正,但霍延正似乎并不喜欢温情。 但不喜欢也改变不了温情是未来霍家世子妃的事实。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出声打破这窒息的气氛时,太子的声音突然传来“他这人就是这样不解风情,能答应祥乐教苏姑娘已经是极限。” “如果温姑娘不介意,本宫骑术也不错,可以教你。” 温情收回视线,放在桌子底下的双手几乎要将手里的帕子撕碎。 但脸上还带着笑。 她看向太子“好啊,那情儿就先谢过太子殿下!” “举手之劳,能教温姑娘骑术,是本宫的荣幸。” 赵骧毫不掩饰自己对温情的兴趣。 未来世子妃又如何? 他想要的女人,从来都是势在必得! 再说他也看出来了,他这个表弟对温情实在是不感兴趣,如其成一对怨偶,不如成全了他。 他正是培养自己势力的时候,温太傅一直保持中立,他很想拉拢,却没能成功。 若是能俘获温情的心,他还愁温太傅不帮他? 在场众人,各有各的心思。 吃完饭,大家便各自回自己帐篷,苏令晚前脚刚进帐篷,后脚冬安就来了。 他手里捧着一套骑装“姑娘,爷让小的送来的,他说让你先换上试试,看合不合身?” 苏令晚一脸意外。 “给我准备的?” “是呢,爷特意为您准备的!”冬安将骑装递到她手里,“姑娘快去换上看看,小的看着这颜色极衬你。” 苏令晚捧着骑装进了里面。 她许久没穿过骑装,在里面弄了好大一会儿,等弄好出来,冬安还在门口站着。 见她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眼睛都亮了。 “姑娘真好看,跟天仙儿似的,我家爷的眼光是极好的!” 第110章 教骑马 一身浅碧色骑装,明明是极不显眼的颜色,但穿在苏令晚身上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衬得她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更是肤如凝脂般通透。 苏令晚坐在一旁整理靴子“这靴子大小也是正正好,冬安,麻烦你代我谢谢大人。” 话音刚落,霍延正低沉的嗓音传来“你没长嘴?不知道亲自来谢本大人?” 苏令晚手上动作一顿,抬头看过去。 帐篷门口,霍延正逆光站在那里,正看着她。 苏令晚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仰脸看他“大人,你为什么要长嘴?” 霍延正拧眉看她不说话。 “我本来挺感激你的,但你一张嘴说话,我对你满心的感激瞬间烟消云散,大人,你说为何?” 霍延正冷笑,又想拿手里的马鞭敲她。 却被苏令晚躲开来,她气鼓鼓地看着他“你有话就说话,别总是动手!” 霍延正突然转身离开,撂下一句“本大人现在不想和你多说一句话!” 苏令晚追上去,小嘴叭叭的“那正好,我也不愿理你!” 两人一前一后朝不远处的马厩走去。 四月的阳光明媚,苏令晚跟在霍延正身后,他影子修长,就在她的脚边。 她偷摸地踩上去,正玩得不亦乐乎,突然一头撞上男人的后背。 骑装布料偏硬,再加上霍延正背部肌肉坚硬,苏令晚一头撞上去,当场一阵天旋地转。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摔倒的时候,一条胳膊伸过来勾住了她的腰身,紧接着她扑进霍延正的怀里。 熟悉的松木香气,苏令晚猛地睁开眼睛,对上霍延正压下来的视线。 对方直直地盯着她,嗓音压得极低“苏令晚,你想抱我就直说,非得来这一出?” 苏令晚“......” 她一把将他推开,踉跄着后退几步,然后看着他一言难尽“大人,太过自信不是什么好事!” 说完,丢下对方率先跑去马厩前。 这里养了好几匹马,一旁还有一个单独马厩,里面是霍延正的黑焰。 霍延麟的小白一见到苏令晚过来,立马往她跟前凑。 苏令晚摸了摸他的大脑袋,眼睛却看向一旁那匹枣红色的马儿。 这匹马一看就是匹母马,长得眉清目秀,对比黑焰,它矮了许多,但看起来也挺结实。 苏令晚看向云啸“我能要这一匹马?” 云啸点头“它叫红叶,虽然比不上两位主子的黑焰和小白,但也是匹难得好马。” 他说着就将红叶牵了出来,苏令晚走上前,犹豫着伸手摸了摸红叶的脑袋,对方不仅没排斥,反而将大脑袋往她掌心里蹭了蹭。 这是喜欢她的意思。 云啸将马鞭递给她,又将手里的缰绳递给她“姑娘先牵着它去那边吃点草,溜达一圈培养一下感情。” “好!” 苏令晚自信满满,牵着红叶往一旁走去。 红叶一边走一边低头吃着草,苏令晚以为它饿了,便牵着它到了一处嫩草茂盛之处。 趁着红叶吃草,苏令晚便和它说说话“我许久未骑马了,可能开始不太习惯,你一定要多包容我,千万别把我甩下来好不好?” 只顾着吃草的红叶根本没搭理她。 她再接再厉“下午进山打猎,咱们就慢悠悠地跟在后面,千万不能出风头,因为我除了骑术不行,也不会射箭,万一遇到熊瞎子,咱俩都得死翘翘。” “咱俩就慢慢地在后面走,凑个数就行,你觉得呢?” “那你不吭声,我就当你答应了!” 苏令晚正乐滋滋,一道男声从不远处传来“小九!” 听到‘小九’这个熟悉的称呼,苏令晚忙抬头去看,只见许久未见的韩序骑马朝这边跑了过来。 很快,对方来到她跟前。 翻身下马,一把丢掉缰绳,上前就要来抱她。 吓得苏令晚一下子躲到了红叶的身边“韩序!” 她叫了他一声,“你干嘛?!” 韩序顿时停了下来。 他站在两步之外的地方,看着她,急切地想要解释“我不是不想去找你,自从考完试之后,我就被母亲禁足在家,她派了人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让我去!” 距离春闱已经过去半个月,这半个月以来,韩序再没出现在她面前。 苏令晚就知道,韩序肯定被家人禁足了。 不然以他的性子,考完试当晚就会迫不及待来找她。 此刻的韩序有些激动,苏令晚为了让他冷静下来,声音也轻了几分“我知道的,你不用解释。” “我还以为你误会我了。”韩序有些难过,“小九,母亲说话不算数,她曾经答应过我,若是我高中,她就会让我娶你,可现在.......” 苏令晚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因为她一直都知道,不管韩序能不能高中,他俩都是不可能的。 见她不说话,韩序还以为她生气了,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来拉她,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两人循声看过去,只见霍延正骑在黑焰之上,转瞬就到了两人跟前。 他翻身下马,走到两人中间,挡住了韩序看向苏令晚的眼神。 韩序见是他,忙敛了脸上的焦虑和急切,开口打招呼“三哥。” 霍延正看他一眼“后日放榜,你不在城里等消息,跑来这里做甚?” 嗓音低沉,泛着不易觉察的冷意。 在他面前,韩序一向没隐瞒过自己对苏令晚的心意。 于是直言不讳“我从家里偷跑出来想去找小九,却听说她跟着你来了这里,我就追了过来。” 霍延正面无表情“既见了人,就回去吧!”火山文学 “我不回去!”韩序偏头去看被他挡在身后的苏令晚,“小九,我听说你们下午去打猎,我陪你一起。” 苏令晚“可都是姑娘家,你不适合吧?” “那我教你骑马吧?你都好多年没骑了......” “不用!”霍延正冷冷出声,“我亲自教她!” 哪怕韩序再迟钝,也觉察出了不对劲。 他看着眼前的霍延正,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但很快就被他否定了。 “三哥,我还以为你会很排斥小九当你妹妹,没想到你对她挺好的。” 霍延正“你还有事?” “没事呀。”韩序又恢复一贯的吊儿郎当,他扯了根草叼在嘴边,看着霍延正,“你教吧,我就看看,你万一教不会,就换我来!” 第111章 亲密无间 虽然好几年不骑,但一坐在马上,那种熟悉的感觉瞬间就回来了。 红叶很温顺,苏令晚骑着它跟在霍延正身后慢慢地走了两圈之后,觉得差不多了,就尝试着慢慢跑起来。 开始她跑得很慢,但两三圈之后,前面一直领着她的霍延正的速度慢慢快了起来,跟在黑焰身后的红叶也不自觉地快了起来。 苏令晚抓紧了缰绳,开始紧张起来。 霍延正回头看她一眼,见她小脸有些白,立马勒紧缰绳停了下来。 苏令晚骑着红叶到了他跟前,勒住了缰绳,她有些害怕地看着霍延正“你别跑太快。” 霍延正看着她,表情严肃“你身体的力量应该在腰腹,而不是在你的手上!” 苏令晚连忙看向自己紧紧勒住的缰绳,红叶已经很不舒服地扭动着脑袋,身子也跟着左右晃动。 她连忙松了松手上的力道,也跟着调整好自己的坐姿。 “上半身微微前倾,头不要往前伸,往上抬。” 霍延正每说一句话,苏令晚就跟着他的指示来做,此刻的她就像是最听话最乖的学生,但师傅却很不满意。 “我让你身子前倾,不是让你弯腰,脊背给我挺直!” 苏令晚“.......” “两条腿夹紧马腹,你中午没吃饭?” “......” “目视前方,你眼睛往哪儿看?” 苏令晚看着凶巴巴的男人,很小声地说了一句“你好好说呀,吼什么?” 霍延正拧眉“你在嘀嘀咕咕什么?” 苏令晚挺直脊背,又可怜又有点凶巴巴地看着他,“怪不得麟哥儿说你凶!” 上次麟哥儿悄咪咪地将她拉到一旁,偷偷告诉她“苏苏,我再也不要跟我哥哥一起出去骑马,他好凶的,比我师傅还要凶!” 当时苏令晚还在想,他能有多凶? 现在可算是体会到了。 她要是脸皮再薄点,早就被他凶哭了。 而一直跟在他俩身后的韩序再也忍不住,策马上前,不悦地看向霍延正“三哥,小九我来教,就不麻烦你了!” 霍延正没理他,一双冷眸看着苏令晚,眼神迫人。 苏令晚不敢与他对视,而是看向一旁的韩序“我没事,你先去一旁等我,我就不信我学不会!” 她的话,韩序一向听。 于是点了头“行,我回去给你拿水来,你慢慢学不急。” “嗯。” 待韩序策马离开,苏令晚偷偷看了一眼霍延正,不蒸馒头也要争口气。 于是她自己调整姿势,夹紧马腹,眼睛看向正前方,觉得自己差不多了,然后‘驾’地一声就冲了出去。 极快,快到她根本没反应过来。 四月的风很温暖,但因为速度很快,吹在脸上如刀割一般,吓得她连呼救都忘了。 直到身后突然贴上来一方胸膛,对方一把抢过她手里的缰绳,又用另外一只手护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微微使力,她整个人被裹进他的胸膛之间。 上一瞬还惊慌失措六神无主的苏令晚,在闻到他身上的气息那一刻,突然安定下来。 她乖乖地倚在他身前,直到红叶慢慢地停了下来。 耳边风声停了,周围一起都安静下来。 她慌乱的心跳和身后男人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形成鲜明对比....... 头顶传来霍延正低沉的嗓音“这回知道错了?” 苏令晚整个人都蔫了“嗯!” “错在哪儿?” “不该使性子......” 人冷笑一声,原本缠着她腰际的胳膊突然收紧,让两人贴得更近,“麟哥儿在我面前都不敢如此嚣张!” 苏令晚“.......” “你说,我是不是太惯着你?” 一听这话,苏令晚不乐意了“霍延正,你别给自己戴高帽子,你何时惯着我了?你不知道你刚才有多凶!” “我这么凶你都敢乱来,若是跟你嬉皮笑脸,你岂不是要爬我头上?” 苏令晚“......哪有。” 她说完才意识到两人之间离得有多近? 她整个人几乎被他裹在怀里,两人身高相差悬殊,她被他裹在怀里就像整个抱着她一样,两人身体贴得极紧。 紧到苏令晚浑身都变得滚烫。 小脸红扑扑的,白皙的耳根都红了。 她开始挣扎“你先放开我!” 霍延正轻轻勒着缰绳,任由红叶到处溜达,也没去管。 怀里的姑娘越挣扎,他抱得越紧。 苏令晚急了,这里到处都是人,随时都有人骑着马冲出来,她忙拿手去推他“霍延正,你放我下去!” 霍延正目视前方,慢条斯理地回她一句“苏姑娘这卸磨杀驴的本事跟谁学的?” 苏令晚扭头看他,水漾的眸子冒着小火苗。 “我哪儿卸磨杀驴了?你救了我,我感谢你,但现在你是不是该放我下去了?” “谢?”霍延正垂眸看她,“你想怎么谢?” “我还没想好......” 霍延正勾唇,抬起手腕放在她眼皮底下晃了晃“这护腕跟了我多年,有点旧,你帮我重做一副。”火山文学 “可是国公府那么多绣娘......” “你不愿意?” 苏令晚哭笑不得“行,我做就是!” 然后又小声添了一句“我手艺一般,到时候做好了你要是看不上可被怪我!” 霍延正看着她,视线落在她通红的耳垂上,忍不住低头下去,正要碰,远处传来一阵繁杂马蹄声,马蹄声由远而近。 苏令晚从他臂弯间看过去,只见一行人马自不远处往这边跑来。 吓得她手忙脚乱地就要从马上往下跳。 但下一瞬就被霍延正一把抱住,他抱着她从马上翻身而下,落在草地上。 双脚一站地,她就一把将他推开,还避嫌地往一旁退了好几步。 看得霍延正忍不住沉了脸色。 一行人马很快到了跟前,为首的是太子和祥乐公主,韩序也在。 他翻身下马,手里拎着水壶。 将水壶递给苏令晚,见她脸色通红,还以为是热的“你先休息一下,一会儿咱们一起进山。” 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慌意乱。 苏令晚接过水壶刚喝了一口,就听见太子叫霍延正“我考虑了一下,咱们还是跟着一起上山,不然就这些姑娘们,我担心会出事!” 霍延正点了点头“好!” 太子“那这样,你、钟衾还有韩序三人保护好祥乐这一队,我则带着另外一组,咱们半个时辰后出发,一个时辰后在这边汇合。” “是!” 太子策马率先离开,身后跟了一部分人,祥乐跟在钟衾身边缠着他要赛马,而温情一身红色骑装端坐马上,眼睛看着苏令晚的方向,散发着幽幽冷光。 她看到了! 她什么都看到了! 苏令晚被霍延正抱在怀里,两人脖颈交缠,亲密无间....... 第112章 虎啸 苏令晚这一队一共有七人。 四个姑娘分别是她、祥乐公主,英国公府最小的嫡女乔流夏,也是乔流萤堂妹;还有一个王翰林家姑娘王湘湘,再加上霍延正、韩序和钟衾三人,浩浩荡荡一行人进了山。 山路本就难走,苏令晚骑术还不熟练,只能走在最后面。 霍延正打头走在最前面,钟衾护在中间,韩序恰好陪在她身边,一路上笑容不断,嗓音明朗“小九,一会儿你就跟在我身边,不需要你动手,看小爷的本事!” 苏令晚一边紧张地控制着缰绳一边回他“你多久没打猎了?可别逞能,安全最重要!” 韩序挑眉“你看不起小爷我?” “那你给我打只老虎,我给你做件虎皮大氅!” 韩序‘哈哈’大笑起来“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他的笑声仿佛有感染力,苏令晚也跟着笑了起来。 走在两人前面的祥乐公主忍不住从马上回头,见两人笑得开心,便好奇地问“你俩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韩序抬手指着苏令晚“她说要给我做一件虎皮大氅!” 此话一出,一行人皆回头看向苏令晚,其中包括骑马走在最前面的霍延正。 他停在原地,回头看她,幽深的目光泛着让人心颤的冷意。 苏令晚不小心与他眼神对上,吓得心头一颤,她忙解释“是他自己吹牛说自己打猎很厉害,我就说那你给我打只老虎......” 祥乐也跟着笑起来“苏姐姐,你别听他吹牛,他的骑射还不如我呢。” 韩序一听不乐意了。 “是谁小时候比赛输了哭鼻子的?” “你也知道是小时候,我现在可厉害了,不信咱俩现在就比,看到前面那片林子了吗?里面可多猎物,咱俩现在就冲?” 韩序经不起激,立马迎战。 “冲就冲!” 祥乐公主一马当先,白色骏马犹如离弦之箭冲进深林,韩序紧随其后,但过了一会儿他又跑了回来,来到苏令晚跟前“你随我一起,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苏令晚摇头“我不进去了,我骑得太慢,而且不会射箭,会拖你后腿!” “那你就在此处,等我完事过来找你!” 这一片在树林的边缘,没野兽很安全。 “好!” 韩序这才放心地骑着马冲进树林,钟衾和乔流夏紧随其后,王湘湘却留了下来,她看着苏令晚“好巧,我也不会骑射,咱俩做个伴!” 苏令晚含笑着朝她点了点头,随后看向不远处的霍延正“大人你也去吧,我俩就在这儿等着你们。” 霍延正调转马头,来到她跟前。 他掏出一把匕首递到她面前,沉声道“拿着。” 苏令晚伸手接过,却不解出声“大人给我这个作甚?” “以防万一!” 他又朝不远处招了招手,云啸骑马而来“主子!” “你留在此处保护她们,我去林子里看看。” “是!” 临走前,霍延正看了苏令晚一眼,随后策马扬鞭,一人一马瞬间引入深林,消失不见。 一开始,苏令晚还端坐在马背之上,但渐渐地就坐不住了,再加上王湘湘已经下了马,正招呼她“苏姑娘快来,这里好大一片蘑菇。” 一听到有蘑菇,苏令晚哪里还坐得住,直接翻身下马。 要知道四五月份的野生菌菇不管是炖汤还是清炒,那叫一个鲜香。 守在一旁的云啸见她往一旁去,也没去管,就在附近,就在他眼皮底下,不会出现危险。 苏令晚跟着王湘湘往里去,果然没走几步便看到一小片鸡枞菌,一朵挨着一朵,看得苏令晚心花怒放。 她蹲下身子,一朵一朵地慢慢地采,生怕弄断了。 很快手里就拿不下了。 王湘湘提议“我见那边有大叶子,要不咱俩去摘几片叶子来装菌子?” 苏令晚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果然有几棵长着很大叶子的树,她抬脚就要过去,却被云啸叫住“姑娘不可再往里进,附近山下有农户,这里的农户喜欢挖陷阱猎物,你若是不小心掉进去,会受伤!” 苏令晚很听话地将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 但她舍不得这一片鸡枞菌,于是对云啸道“云大哥,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择几片大树叶来,我想装菌子。” 云啸点头,抬脚就走了过去。 很快,他就将树叶摘了回来,苏令晚谢过之后,将树叶弄成小篮子状,然后蹲在那里专心致志的采菌子。 采着采着,她发现附近越来越多,一路蔓延进树林里面。 但她不敢往里去,就在附近转着圈的采,很快,这一片被她采完了,就在她打算收手的时候,突然一阵震天响的虎啸声传来。 从未听过野兽嘶吼的苏令晚,吓得手一抖,原本包得极好的鸡枞菌落了一地。 而云啸已经迅速翻身上马,对苏令晚和王湘湘道“世子爷和公主他们可能遇到危险,属下先送二位姑娘下山.......” 一听里面的人有危险,苏令晚急了。 “你别管我们,你快去救他们,我俩在这里很安全。” 云啸有些犹豫,但紧接着又是一阵虎啸声传来,他再也顾不上其他,策马冲进密林。 目送他消失不见,苏令晚一把拉住王湘湘的手往树林外走“咱们先下山吧!” 王湘湘没说话,任由她拉着往外走。 可没走两步,她突然‘哎哟’一声跌倒在一旁的草丛里。 苏令晚回头看她“你怎么了?” “脚,脚好像崴了!” 苏令晚一听,忙蹲下身子想去检查她的伤处,但被王湘湘一把摁住了,她好像很疼,整张脸皱成一团,整个人痛苦的叫着“哎哟哎哟好疼好疼......” 苏令晚忙收回手来,不敢去碰她。 她看着一脸痛苦的王湘湘“还能走吗?要不我背你下山!” “走不了,”王湘湘一脸痛苦地看着她,“我比你高比你重,你背不动我的。” 苏令晚在她面前蹲下身子“没事,我经常干活,有的是力气,我背得动!” 王湘湘却摇头“咱俩这样根本走不了多远,我的丫鬟和小厮都在山脚,你去找他们。” “可你一个人在这里能行吗?” “没问题,这里远离深林,不会有野兽。” 苏令晚想了想,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于是,她翻身上马原路返回,可走了没多久,前面出现两条差不多的路口,可她明明记着来的时候只有一条路。 她犹豫了一下,最后选择最左边的那条走了上去...... 第113章 差点摔死 山路,苏令晚不敢跑太快,等她意识不到不对劲时,已经在这一片山林里转了半个时辰。 她好像迷路了。 她想原路返回,但发现走了一圈又回到原点。 苏令晚终于慌了起来。 她下了马,牵着红叶走到一个岔路口,旁边的那条路她刚才已经走过一次,转来转去又转回原点,所以这次她选择了另外一条。 可谁知道刚走上去,苏令晚就掉进猎户挖的陷阱里。 陷阱布置得很隐蔽,上面铺着树枝和枯树叶,她一脚踩上去就掉了下去。 掉下去的那一刻,她快速地甩开手里的缰绳,红叶很聪明,看着苏令晚掉下去,它掉头就跑,但跑了几步又回头慢慢地靠了过来。 而此刻,陷阱坑底,苏令晚安静地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没晕,也没被摔死,而是被摔得浑身骨头架子快散了。 陷阱虽说不是深不见底,但也不浅,苏令晚摔下去的时候整个人有那么一瞬间是懵的。 她以为自己会摔死。 但等她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浑身骨头像是散了架,疼得她直皱眉。 她安静地躺了好一会儿,直到头顶传来红叶焦急的叫声,她这才强忍着浑身的疼痛翻了个身,她想坐起来,但左脚一使劲,剧痛袭来,她整个人又倒了下去。 这下是真完了! 脚踝处好像断了。 苏令晚欲哭无泪,这可怎么办? 红叶还在咴儿咴儿的呼唤她,苏令晚听着它的叫声,想着现在能指望的也只有它了,于是忍着脚踝处的剧痛,挣扎着坐了起来。 她仰头朝洞口喊了一声“红叶。” 红叶“咴儿咴儿......” “红叶,你下山去找人,找人来这里救我!” 红叶“咴儿咴儿......” “红叶,你听懂我的说的话吗?” “咴儿咴儿......” 苏令晚有些沮丧,红叶好像根本听不懂她的话,但沮丧也不过一瞬间,她知道现在能指望的也只有红叶了。 于是,她就跟它说话,不停地重复着让它下山去找人。 就这样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红叶好似终于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在原地转了几圈之后,迈开四蹄跑走了。 听着渐行渐远的马蹄声,苏令晚将身子靠在一旁的坑壁上,闭上了眼睛。 脚踝很疼,身上也痛,浑身的骨头就像是散了架。 深山里的虎啸不知何时也停了,苏令晚一会儿默默祈祷红叶能顺利下山找到人来救她,一会儿又祈祷霍延正和韩序他们平安无事。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原本有些头晕的苏令晚也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 郊区这片林子财狼狐狸兔子野猪多,但从未听说过有老虎出没。 因此,众人进深林,没有准备猎虎的长弓,带的都是一般的弓箭。 祥乐公主为了赢钟衾,进了深林之后,很快就让她猎到了一头公鹿和一头野猪。 她的信心愈发高涨,驱马往密林深处去,却被霍延正阻止了。 “天色已经不早,若是再往里去,一回儿返程天黑行马不安全!” 祥乐公主却不干“好不容易来了这里,不进去多猎点东西多遗憾呀。” 见霍延正没点头,祥乐开始撒娇“表哥,好表哥,就半个时辰行吗?” 霍延正依旧没答应。 一旁钟衾却出了声“你问他作甚?不是咱俩比么?我带你进去!” 说着一马当先进了密林。 祥乐公主紧随其后,两人很快就没了踪影。 韩序看了霍延正一眼,也进了密林。 原地只剩下英国公家的小女儿乔流夏,她有些胆小,驱马到霍延正身边“世子爷,我就不进去了。” 霍延正看着她,沉声道“你顺着原路返回,我去看看他们。” 乔流夏点头“好!” 她说着调转马头,朝来时的方向离开。 她没跑多久,突然一阵震天响的虎啸从不远处传来,吓得她差点从马上摔了下来。 她突然不敢走了。 她仿佛感觉那虎啸就在附近...... 姑娘年纪不大,但很聪明,于是调转马头朝霍延正的方向跑了过去。 幸运的是,霍延正还在此处,像是料到她会回来,他一脸严肃地叮嘱她“虎啸在密林,你不用怕,原路返回直接下山回营地,若是遇到太子殿下,让他派人来这里。” 他的话让乔流夏吃了定心丸,于是再次调转马头冲了出去。 这一次她速度极快,顾不上树与树之间的枝丫滑过脸颊,只闷头往山下冲,行到半路遇到云啸。 云啸问她“乔姑娘,我家世子爷他们现在何处?” “霍世子让我先下山找人帮忙,祥乐公主、钟小王爷还有韩公子他们进了密林,老虎就在密林,世子爷可能已经去救他们了。” 云啸一听,顾不上说谢,疾速往里面冲。 乔流夏继续下山,行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山脚。 一到山脚,她迎面就遇上了太子。 一见太子,她连马都忘了下,因为紧张眼眶通红,声音都哽咽了“殿下快去救人,祥乐公主她们进了密林深处,老虎就在那里面,霍世子让臣女下山找人。” 太子一听,什么都顾不上了,立马召集了营地所有侍卫,带着就上了山。 乔流夏追了上去“我来带路!” 可没跑几步,就被堂姐乔流萤也拦住了“你去做什么?赶去送死吗?” 乔流夏顾不上和她解释,驱马追上太子,又进了林子。 乔流萤一脸阴沉地盯着乔流夏消失的身影,气得直跺脚“她若是出了事,二婶能撕了我!” 温情走过来,温声劝她“她执意要去,你如何能劝得住?” “她天生脑子就简单,从小就傻,长大还这样。” 乔流萤一边说着一边转身,眼角的视线突然扫到一个人。 她停了下来“王湘湘?你不是和祥乐公主一组?她们人都在林子里,你怎么在这儿?” 王湘湘低头回道“她们都进了林子深处,我不会射箭,更不会猎物,便没跟着去。” 乔流萤听了,忍不住哼一声“你倒是个幸运的。” 说着转身朝自己的马走去。 温情也转身跟着离开,只是在经过王湘湘的身边时,她突然开了口“随我来!” 声音极小,只有她们自己听得见。 第114章 抱紧我 太子率领侍卫刚踏入密林,迎面就遇上受伤的祥乐公主。 祥乐并非被老虎所伤,而是虎啸之时,她的马受了惊,将她从马背上颠了下来,摔了腿。 她坐在钟衾的马上,钟衾牵着马往外来,恰好遇上太子赵骧。 赵骧一见她趴在马背上,当即吓了一大跳,在问清情况后,这才松了口气。 “延正呢?” 钟衾“还在里面。” “老虎给逃了?” 钟衾勾唇“碰上了,岂能让它逃了?被老霍一箭射中喉咙,当场毙命。” 太子闻言,点了点头,什么没说,只吩咐侍卫进林子收拾猎物。 侍卫进去后不久,霍延正就出来了。 他身后跟着韩序和云啸,两人身上都沾了血。 太子问韩序“怎么伤的?” 韩序无所谓的笑了笑“被抓了一下,不严重。” “你私自跑来这里不说还受了伤,等回了城你母亲定要数落你!”太子转身看向霍延正,“辛苦了,天快黑了,咱们现在就下山!” “好。” 一行人骑马下山,速度不慢,霍延正放慢了速度问云啸“苏令晚呢?” “属下原本想先护送苏姑娘和王家姑娘先下山,但苏姑娘担心您们有危险,便让属下来找主子您。” “她们还在原处?” “可能已经下山了!” 霍延正“你随我去看看。” “是!” 太子领人从另外一条路下了山,霍延正则带着云啸去了另外一个方向,两人很快就到了苏令晚刚才待的地方,但除了散落一地的鸡枞菌,什么都没有。 霍延正翻身下马,沿着一旁下山的路看了一圈之后,翻身上了马朝山下奔去。 他刚走,韩序就到了。 见此处已经没人,还以为苏令晚已经下山了,于是也随即离开。 他离开的时候,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整个山林静得可怕。 霍延正下山之后,直奔霍家帐篷处,冬安听说了老虎的事,正担心地等在帐篷外,一见自家世子爷终于回来了,忙喜出望外迎了上去“爷,您终于回了,可把小的担心死了。” 霍延正翻身下山,将缰绳丢给他,一边抬脚往里去一边沉声问道“苏令晚呢?” 冬安一愣“姑娘不是和爷您一起上山了吗?” 霍延正脚步一顿,顿时停了下来。 他转身回头,看着冬安,剑眉拧了起来“她没回来?” “没呢,小的还以为她和您在一块......” 话还没说完,手里的缰绳又一把被霍延正抢了过去。 他翻身上马,看向一旁的云啸,嗓音冷得让人心颤;“带人,顺着下山的那条路一直往上找!” “是!” 云啸领命而去。 霍延正坐在马上,没动。 他抬眸看着远处的山林,此刻天色已暗,山林隐在一片黑暗之中,暗藏着无数的危险和凶机。 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梨花带雨的小脸,那么胆小如鼠,若是在山中迷了路...... 霍延正不敢再想下去,他策马扬鞭,疾速朝山中奔去。 半路上遇到下山的韩序。 韩序一见到他便大叫“三哥,你去哪儿?” 霍延正看他一眼,速度未停,嗓音传来“苏令晚并未下山!” 韩序一听,立马调转马头追上他“她没下山?可我刚去找了,她也没在之前那地方。” 霍延正没理他,率先冲进树林。 韩序紧跟其后。 此刻,云啸已经领着一队侍卫正在树林里地毯式寻找,每个人手里举着火把,霍延正走了一段路,突然停了下来。 不是他想停,而是黑焰突然不走了。 黑焰在原地转着圈,霍延正并未催它,他了解他的马,若非有情况,它不可能没有他的命令擅自停下来。 很快,黑焰像是听到了什么,突然调转马头朝另外一个方向跑过去。 树林光线太暗,但即便如此,霍延正还是看到了从远处一颠一跛缓慢跑过来的红叶。 黑焰立马跑上去,围着红叶转了一圈又一圈。 红叶一个劲儿地在叫‘咴儿咴儿’,黑焰也跟着回应它,两只马儿‘聊’了好一会儿,突然红叶转身往前面跑去。 黑焰紧跟其后,韩序也跟了上来。 他看着红叶,视线落在一跛一跛的前蹄上,脸色顿时变得不好看“小九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霍延正没说话,脸色冷沉,剑眉拧成了结。 浑身的气息就像是结了冰一般,散发着冰凌的寒意。 两人一路跟着红叶沿着小路一直往前,大概一炷香的功夫,红叶突然停了下来。 霍延正翻身下马,大步走了过去。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陷阱,再靠近一些,就看到了躺在陷阱里的苏令晚。 她已经昏了过去,整个人靠在坑壁上,苍白无力。 没有丝毫犹豫,他直接跳了下去,稳稳地落在苏令晚身边,韩序慢了一步,他蹲在坑边,朝霍延正喊话“快看看她怎么样了?” 霍延正探手过去,修长的手指探了探她的鼻息,有些急促,一摸脑门,果然烫手。 他弯腰伸手,刚将她抱在怀里,苏令晚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眼底的惊慌和警惕在看到霍延正的那一刻渐渐地化成了大颗大颗的泪水,汹涌而出。 她想说点什么,可嘴巴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霍延正双臂稳稳地托着她,垂眸看着她,嗓音难得温柔“有哪里受伤?” 令晚哽咽着小声说,“脚脖子好像断了!” 霍延正一听,视线转向她脚踝的位置。 因为穿着马靴,也看不出来,于是收回视线重新看她“抱紧我,我带你上去!” 苏令晚抬手,搂紧他的脖子。 霍延正将她抱得极紧,纵身一跃,脚踩在坑壁上的石头上,几个纵跃而上,转眼之间就出了坑。火山文学 一出坑,韩序就围上来。 他朝霍延正伸手“我来抱......” 霍延正看他一眼,直接大步走到黑焰前,一个纵身飞上马,他将苏令晚抱在怀里,另外一只手控制着僵硬,朝来时的路飞奔而出。 韩序脸色有些难看。 但好在小九找到了,他懒得和霍延正计较,也紧跟着上马离开。 后面跟着红叶,它前蹄受了伤,跑得不快,韩序不得已放慢了速度,带着它一起下了山。 而此刻,苏令晚被霍延正安置在怀里。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四月的山间夜风有些凉,他用自己的身体紧紧地护着她,让苏令晚一颗惊慌失措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只是,她浑身滚烫,生了高热。 很快,又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第115章 疼爱 再次醒来时,苏令晚已经身在国公府的海棠轩。 高热已经退去,浑身湿透,她嗓子干得难受,想喝水,可嘴巴张开,才发现自己嗓子哑得厉害。 好在春喜就在外间,听到内室的动静,立马走了进来。 看到苏令晚醒了,立马开心起来“姑娘醒了?” 苏令晚张了张嘴“水......” 嗓子沙哑得就像是被烟熏过一样,难听又嘶哑。 春喜也吓了一跳。 她忙倒了水来,扶起她坐在床头,苏令晚接过茶碗,一口喝光,春喜又给她倒了一碗,苏令晚觉得喝得不过瘾,索性让她直接将茶壶拿来,她直接抱着茶壶‘咕咚咕咚’一口气全喝光了。 看得春喜目瞪口呆。 解了渴的苏令晚,将茶壶递给她,然后看向窗外的日头“什么时辰了?” “回姑娘,已经过了未时。” 苏令晚又问“我何时回来的?” 春喜想起昨晚的事,不免有些心惊。 “姑娘昨晚被世子爷抱回来的时候,烧得整个人都在说胡话,浑身滚烫,都可以烙饼了。” 春喜拿了个软垫,垫在她的后背,接着道,“小公子一路哭得可伤心了,奴婢当时还以为您......” “长公主立马派人去请了白姑姑来,一剂退热的汤药喝下去一点用没有,最后不得已给您施了针,天明之时这才退了高热。” “长公主一直守着您,您退了高热,她才回扶云院。” 心头一阵暖流滑过,苏令晚突然鼻头一酸。 她想起上次高热,她躺在自己小屋里烧得神志不清的时候,自己的亲生母亲就在隔壁,却没来看她一眼。 更别提照顾她一整夜。 而长公主这个与她毫无血缘关系的干娘,明明国公府这么多丫鬟,她却要自己照顾了她一整夜。 苏令晚能感觉到她发自内心对她的疼爱。 想到平日她一门心思为了挣钱很少回来看望她们,心里就觉得很惭愧...... 霍延麟进来的时候,苏令晚正靠在床头发呆。 春喜去给她准备饭菜去了,双喜在门口守着,见到小公子来立马朝屋子里说了一声“姑娘,公子来了。” 苏令晚回神,一抬眸,小家伙抱着火红的小狐狸从外间走了进来。 “苏苏,你醒了,我中午来看你的时候你还在呼呼睡大觉呢。” 苏令晚朝他招手“过来这儿坐。” 小家伙抱着小狐狸坐在床边,一边晃荡着脚丫一边关切地问她“你好受点了吗?脚还疼吗?白姑姑说你脚踝扭到了,需要好多天才能好。” 苏令晚看着自己肿成馒头的左脚,轻轻地动了动,已经不是很疼了,但又麻又涨,难受得厉害。 “我听春喜说你昨天哭得很伤心?” 回想起昨晚的事,霍延麟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嘿嘿,我当时还以为你要......”虽然最后两字他没说出口,但苏令晚懂他的意思。 伸手过去,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柔声道“抱歉,吓到你了。” “你不用跟我说抱歉,是我和哥哥没照顾好你,母亲昨晚都训斥过我们,说若不是我们非拉着你去南山坡,你也不会受伤。” 苏令晚一听这话,立马跟他解释“和你没关系,和你哥哥也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都怪我自己。” “可母亲说男人在外面就要保护好女人,若是保护不了,那就不是好男人!”霍延麟拍着小胸脯向她保证,“经过这次教训,以后出门,我要一直跟着你寸步不离。” 苏令晚心口暖得不行。 她点头“好,有你保护我,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苏苏,你看,云嬷嬷帮我给小狐狸洗了澡,白姑姑又给它驱了虫,它现在可干净了,我晚上抱着它睡觉。” 霍延麟说着将小狐狸往她跟前递了递,苏令晚伸手摸了摸。 柔软的狐狸毛,让人爱不释手。 她一边摸一边对他说“给它取名字了吗?” “还没有,母亲说让我自己取,可我想了一整天还是想不出好听的名字,要不你帮我想一个吧?” 苏令晚看着小狐狸火红的皮毛“要不就叫红豆吧?” “红豆?耶好听,那就叫红豆。”霍延麟抱着小狐狸亲得不行,“红豆红豆,以后你就叫小红豆,你记住了吗?” 小狐狸在他怀里拱了拱小脑袋,似乎很开心。 春喜端了一些粥饭进来,苏令晚吃了一些,也没什么胃口。 脚疼,后背也有些疼,手也擦破了皮。 好像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的...... 天黑之后,长公主带着白娴过来了。 白娴给她号了号脉,又给她调整了下药方,然后就走了。 长公主坐在床边,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前后不到一个月,就出了两次意外。” “上次是在我眼皮底下出的事,这次又是在正哥儿眼皮底下出的事,都是我们没护好你,孩子,你受苦了!” “不是,和您和大人都没关系,是我自己......”苏令晚自责不已,“干娘,都怪我太笨了!” “你不是笨,只是心思太单纯!”长公主像是知道了什么,欲言又止,“算了,这次之后,以后你要万事小心,不可再轻易相信别人的话,知道吗?” 苏令晚听得似懂非懂。 但还是点了头“好!” 长公主陪了她一会儿就离开了,苏令晚简单地喝了碗粥,就吃了药。 吃完药没多久又出了些汗,春喜弄来热水替她擦了擦,给她换了一身干净里衣,苏令晚就睡下了。 睡到半夜,再次被渴醒。 因为脚上有伤,春喜就睡在外间,方便照顾她。 她刚想喊春喜,眼角余光突然瞥到一旁的软榻上有道人影。 半个三更,卧房里突然出现一道人影,苏令晚心头大骇,正要张嘴大叫,不料对方率先出了声“醒了?” 熟悉而低沉的男声...... 苏令晚人?” 霍延正从软榻上起身,走到床边,借着窗户的月光看她“想喝水?” 苏令晚看着眼前的男人,犹豫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霍延正转身打开火折子,点燃了烛火,又叫了春喜进来,泡了一壶热茶。 泡好茶,他让春喜退了出去,他给苏令晚倒了茶,试了试温度,觉得有点烫,就替她吹了吹。 吹完,感觉温度差不多了,就走到床边坐下来。 他微微俯身过去,一手扶着苏令晚一手喂着她喝了下去。 一茶碗水太少,苏令晚喝完之后,又眼巴巴地看着他。 霍延正看她一眼,起身又倒了一碗。 吹凉之后,喂着她喝了下去。 就这样来回喝了好几下,苏令晚才解了渴。 她躺回床上,看着站在桌子前正在喝茶的霍延正,视线突然落在他手里的茶碗上。 如果她没记错,这茶碗她刚喝过....... 第116章 没安好心 苏令晚忍不住提醒道“大人......” 霍延正停了下来,回头看她。 苏令晚用手指了指他手里的茶碗,有些尴尬,很小声地说“这,我刚用过。” 说完,她也不敢看霍延正,就怕对方也尴尬。 但事实证明,她想太多了。 霍延正看着她,薄唇微启“苏令晚,本大人都没嫌弃你,你倒嫌弃我来了?” 苏令晚“......” 说实话,她明明很感激他的,在心里对他充满了感激之情。 毕竟昨天他不仅救了她,又连夜将她带回国公府医治,还有刚刚,他怕她被茶水烫着,甚至屈尊降贵的替她将热茶吹凉。 可这人就是有本事让她上一瞬对他满怀感激,下一瞬又因为他说出来的话,又‘啪’地一下,满心的感激如绽放的烟花一般,璀璨过后烟消云散。 她深吸一口气,和他推心置腹“大人,你要不还是尽量少说话吧?” 霍延正又给自己倒了碗茶。 他慢条斯理地喝着,闻言朝她掀了掀眼皮“怎么?” 苏令晚委婉的表达自己的想法“生病中的人,比较适合听好听的话!” 霍延正放下手里喝空的茶碗,转身拎了把杌子坐在床边。 他双手撑在膝盖上,上半身微微前倾靠近苏令晚,黑眸半眯“想听什么好听的话?本大人说给你听!” 这话听着就很危险。 吓得苏令晚又是摇头又是摆手“不用不用,大人好意我心领了,我现在困了想睡觉,大人您在大理寺忙了一天,也很累了吧?要不您也早点回去休息。” 霍延正的视线突然落在她摔破了皮的左手上。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将其拉到眼前,仔细地看着上面已经处理过的伤口,伤口不深,但被砂石磨过,看起来有些吓人。 “没上药?” “上了,”她的手腕被他握在手里,他手心滚烫的温度,让她浑身不自在极了。 她动了动,想挣脱出来,却被霍延正握得更紧。 他抬眸看她“药膏呢?” 苏令晚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抬手指了指一旁的桌子“那边。” 霍延正回头看了一眼,起身拿了过来,开始给她上药。 他用棉球沾着药膏一点点地替她抹着药膏,虽然动作极轻,但还是弄疼了苏令晚。 “疼疼疼......” 她小声地哼唧着,“你轻点。” 霍延正手上动作一顿,抬眸看她,眸底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暗涌。 他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了一眼,收回视线又继续手上动作。 苏令晚疼得呲牙咧嘴能不能轻点?我疼......” “闭嘴!” 是霍延正低而隐忍的声音。 被他莫名吼了一句,苏令晚顿时委屈极了。 她想抽回手来,可对方的手指紧紧圈着她的手腕,让她动弹不得丝毫。 “我都成这样了,你还凶我!” 姑娘软软的声音,含着委屈和哽咽,“霍延正,你要是看我不顺眼你就别来管我就是,动不动就凶人,我又不是小孩子......” 霍延正没说话,手上动作快了几分。 他快速给她上好药,拿出纱布将其缠好之后,连手都来不及擦净,就起身撑在她身子前,俯身看她,离得极近。 “大半夜的你乱叫什么,嗯?” “我疼呀......” “疼就乱叫?”霍延正俯身压下来,薄唇突然靠近她白皙的耳垂,“你也不管我受不受得住?” 苏令晚“......” 即将满十七岁的姑娘,好像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瞬间,小脸爆红。 “你你你.......霍延正你好无耻!” 姑娘又羞又恼,小脸红得滴血,一直红到耳根处,霍延正看着,眸色暗了几分。 他忍不住往前凑了几分,薄唇贴上了姑娘红透的耳垂...... 他的唇贴上来的那一刻,苏令晚浑身一抖。 紧接着,她抬手就要去推他,却被霍延正一把捉住,固定在头顶。 苏令晚挣扎不动,气得眸子都在冒火“霍延正你......你你......谁让你......” 那几个字在她唇舌之间转了好几圈,她愣是没说出口。 脸皮薄是一方面,也是不敢! 有些东西一旦决了堤,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我怎样?”霍延正勾着唇角看她,心情却好得不得了,“苏姑娘,本大人救了你的命,亲你一下过分了?” 他说着视线落在她因羞恼而微启的红唇上“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我现在要的不过是一点红利。” 他说着作势又要压下来,吓得苏令晚一偏头。 霍延正的唇落在她白嫩的脖颈上。 一声轻笑,霍延正开始在她脖颈间作乱不止,苏令晚开始还挣扎,最后被逼得小声求饶“霍延正,你别这样......” 可哀求对此刻的霍延正来说,根本不起作用。 苏令晚双手被他固定,推不开逃不掉,他的唇已经从她脖颈之处一路往上,一路炙热,就像燃了火。 眼看就要落在她的唇上。 苏令晚鼻子一酸,突然落了泪。 霍延正突然尝到一丝咸涩,他动作一顿,缓缓抬起头来。 一旁烛火摇晃,他的视线落在她沾满泪水的脸上,满身的欲念在这一刻退得一干二净。 他从她身上坐起来,顺势松开禁锢着她双手的大手。 刚松开,苏令晚的拳头就招呼上来,她使劲地捶着他,咬着唇角,一声不吭,捶得又重又狠。 霍延正没动,任由她捶着,幽深的眸子直直地看着她,直到她捶累了,一把用手捂住脸,呜咽出声。 霍延正突然伸手过来,掰开她捂着脸的双手,看着她通红的眸子,压低了声音“我弄疼你了?” 苏令晚抬手又捶了他一下,恶狠狠滴瞪着他“谁让你亲的?你是流氓吗?你是地痞无赖吗?霍延正,你无耻下流卑鄙可恶!” 她骂得越凶。 霍延正唇角勾着的弧度越大。 等她终于不骂了,霍延正伸手过来,修长的指腹替她擦去眼角的泪,嗓音前所未有的温柔“哭什么?我对你还不够好?” 苏令晚抬手‘啪’地一下拍开他的手。 “你对我的好,那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 第117章 你离他远一点 霍延正闻言就笑了。 他很少笑,一贯喜欢板着脸,要么就是面无表情。 苏令晚几乎没见过他笑,心情好的时候,他顶多是勾着唇角看着你,所以这应该是她第一次正儿八经地看到他笑。 也突然之间能理解,为何面瘫的霍大人能被那么多的京城贵女明里暗里地爱慕着? 不论身世,不论官职,就单单这笑起来的模样...... 颠倒众生! 苏令晚一把拉起被子,盖住头顶,眼不见为净! 见她将自己闷在被子里,霍延正伸手去拉,拉不动。 他收回手来,坐在一旁,突然出声“你左脚伤得严重,这些日子先安心地待在这里,等伤好了再回去!” 苏令晚将被子扯下来一点,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 姑娘眼眸如水“我还要挣银子......” “一瘸一拐地挣银子?” “......” “苏令晚,我发现你掉进钱眼里了,”霍延正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她脑门,“你就这么穷?” “穷!”苏令晚一脸坦然,“恨不能一块银子掰两半花。” 她见霍延正一脸无语的看着自己“算了,世子爷哪里懂我们穷人的心酸。” 霍延正勾唇凝着她,眸色深邃,他突然靠近她。 “跟了我,本大人的银子都归你,如何?” 苏令晚“......你想得美!” 她说完白他一眼“你快走,我要睡觉!” 霍延正没动。 他看着她,嗓音低沉悦耳,透着难以言喻的磁性。 “我要去外地一趟,明天一早就走,大概半个月左右才回来。” 原本已经闭眼的苏令晚,闻言睁开眼睛看着他“哦,大人一路顺风!” 霍延正拧眉;“就这?” “......要不我早起送送您?” 霍延正被她气笑了。 “苏令晚,你没良心!” 苏令晚附和道“良心被你吃了!” 今晚的苏令晚简直胆大包天,是一点也不惧眼前的男人,他说一句,她就怼一句,而且感觉特别爽快。 霍延正倒也没生气。 不仅不生气,反而觉得此刻眼前这个姑娘比平日里灵动许多。 但还是没忍住,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娇嫩的手感让他有些不舍得松开。 但也知道时间不早,他必须得走了。 收回手来的同时开了口“我将云翳留给你,若有事找我,找他便可!” 苏令晚垂下眼睫,小声嘀咕“我能有什么事......” 霍延正凝她一眼,起身要走,却又停了下来。 他站在床边,轻垂眼眸,语气漫不经心“韩序,你离他远点!” 语气清淡,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威慑力。 苏令晚抬眸看他,有些生气“你什么意思?” “他对你的心意,你不懂?”霍延正眸光清冷,“你现在既然跟了我,就该和他画清界限,下次若他再来找你,你最好把话跟他说清楚!” 他语气生硬又冰冷。 一提到韩序,他整个人都变了。 “我跟了你?我何时跟了你?霍延正,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了。”因为太激动,苏宁晚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一不小心扯到左脚上的伤,疼得小脸一白。 但一双水漾的眸子还是倔强地盯着霍延正“你别自以为是,我根本什么都没答应你,都是你强迫我的!” “我强迫又如何?”霍延正突然俯身下来,黑眸摄住她,暗暗咬牙,“我早就说过,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既然让我产生误会,那就该负责到底!” 苏令晚气得双眸通红“都是你一厢情愿,我就不负责......” 话说到一半,就被霍延正给堵住了。 他气极了! 动作下得很重,唇一挨上她的,直接攻城掠地,没给对方丝毫反抗的机会。 而第一次遭遇这个的苏令晚,半响没回过神来,直到他的舌试图撬开她的贝齿...... “唔唔唔......” 气极地苏令晚,抬手一巴掌使劲扇了过去。 只听见‘啪’地一声脆响...... 屋外蹲着的春喜和双喜,两人对视一眼,默默地往一旁阴影里躲了躲。 姑娘和世子这是怎么了? 而此刻,内室之中的霍延正已经松开了苏令晚,他站在床边,深沉的黑眸冷凝着眼眶泛红的姑娘,脸沉如水。 苏令晚抬手指着外面,哽咽着吼道;“你滚!” 霍延正许久未动。 直到门外传来冬安极小的声音“爷,时辰不早了......” 霍延正这才转身,转身大步离开。 出了门,经过春喜和双喜身边时停了下来“今晚发生的一切,你俩最好烂在肚子里!” 春喜和双喜‘扑通’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是!” 霍延正大步离开,一身黑衣隐没在暗夜之中,很快不见。 待他出了海棠轩,春喜和双喜这才轻轻松了口气,两人起身进了屋。 内室里,苏令晚趴在枕头上,瘦弱的肩膀颤抖不止。 春喜看了双喜一眼,双喜也看了春喜一眼,一时半刻,两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直到苏令晚哭声停止,春喜这才让双喜打了热水来。 “姑娘,用热水敷敷眼睛吧,不然明日该肿了。” 苏令晚趴在那里没动,心里难过得要命。 春喜轻叹一声“姑娘心里难受,奴婢懂得,但奴婢看得出来,世子爷待姑娘您是真心的......” “他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我都不想要!” 春喜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好在苏令晚自己趴了一会儿消化了一会儿情绪,就坐了起来。 春喜拿着热帕子替她敷敷眼睛,随后伺候她重新躺下。 苏令晚看了一眼将明的天色,轻声道“辛苦啦,你俩也赶紧去睡吧。” “双喜去睡吧,我还是在外间陪着姑娘。” “嗯。” 待内室的灯被吹灭,苏令晚躺在那里,毫无睡意。 霍延正今晚将话挑得很明白,他执意要她。 苏令晚知道,自己逃不掉! 可又觉得不甘心! 凭什么他想要就要,她是个人,又不是东西! 可她人被他抱了,咬了,也亲了...... 想到这里,苏令晚才察觉到唇上有点刺痛。 她用手摸了摸,果然下唇珠的位置破了点皮。 回想刚才霍延正那股子狠劲...... 她恨得牙痒痒“混蛋!” 第118章 我要报官 苏令晚在国公府待了整整七天,左脚才消了肿。 长公主又留了她待了两天,又让白娴过来替她检查了一遍,确认身体无恙,这才放心地放她走了。 离开十天,苏令晚终于回来了。 她下马车的时候,程墉正要要出门,见到她的那一刻,他立马跑了过来。 也不说话,围着她转了好几圈,最后停在她面前“听说你差点被老虎给吃了?” 苏令晚“谁说的?” “都这么传。” 苏令晚“没那回事,是我不小心掉陷阱里没爬出来受了伤。” 程墉不信“被老虎咬可比掉陷阱有面多了......” 苏令晚懒得再理他,拎着包袱,进了铺子。 铺子里已经落了一层灰。 她将包袱放在一旁,撸起袖子打开井水,拿着抹布就干了起来。 程墉围着她问了好多老虎的事,可苏令晚也没见过,老虎被抬回城的时候,她高热不退昏迷不醒。 过了会儿,陈知知也来了。 她帮着她一起将铺子打扫干净,然后苏令晚就出门采购材料,准备明天开工。 等她再回来时,恰好碰上从后院出来的大舅章平贵。 苏令晚老早就听说章平贵来了京城,并在升平街那边买了一座小院,舅母张氏和章萱萱已经住了进去,听说还置办了下人和丫鬟,俨然要在京城长住。 但苏令晚一次没去过。 她和苏母关系冷淡,和她娘家那边更是没什么话说。火山文学 原本以为这样相安无事便好,但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章平贵,他一见到她神情就不自然的样子,苏令晚立马拦住了他的去路。 “大舅?” 章平贵脸上立马堆满了笑“晚晚呐,你终于回来了,这些日子你不在,可把我们给吓坏了,还以为你遇到了什么不测。” “我挺好的。”苏令晚看着他揣在袖子里的那只手,明显像是藏了东西,“大舅难得来一趟,怎么也得喝口茶再走吧,我去泡茶......” “不用不用,我回家还有事,你舅母还等着我呢。” 他说着就要走,苏令晚一把扯住他的袖子。 只听见‘哗啦’一声,一匣子的首饰散落一地。 苏令晚看着地上的首饰,每一样都眼熟,这些都被她锁在柜子里,可现在却出现在章平贵的身上。 苏令晚蹲下身子,捡起其中的那枚花簪,抬头看向章平贵,对方先是躲着她的视线,接着又理直气壮起来“这可都是你娘送我的!” 苏令晚没说话,她将落在地上的首饰一件一件收进匣子里,然后拿着站起身看向章平贵“我不管是谁送你的,在你身上就是你偷的,我要报官!” “你疯了!”章平贵一脸难以置信,“我可是你大舅,你是我亲外甥女,就算是我拿的,你能为了这几样首饰报官让官府的人抓我!” 苏令晚压抑着怒火“你偷我东西的时候怎么不记得我是你外甥女?” 章平贵表情讪讪“这可不是我偷的,是你娘给我的!” 苏令晚一把扯住他的袖子,将他往里拖。 章平贵一把甩开她,大叫一声“你干什么?衣服扯破了你来赔!” 他的叫嚷,引来了后院的苏母。 苏母从后院一出来,就看到苏令晚手里拿着的匣子,她脚步一顿,转身就要往回走...... 苏令晚“我要报官!” 苏母停了下来。 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苏令晚,突然尖叫一嗓子“你疯了!” “你才疯了!”苏令晚将手里的匣子‘砰’地一声放在桌子上,冷冷地盯着她,“你明明知道这些都是长公主送我的首饰,却还敢惦记!” 苏母不以为然“她给了你,那就是咱家的,我想拿来给谁就给谁,你管得着吗?” “你哪来的脸?”苏令晚冷冷出声,“咱家?那个家是你的?在你心里还有这个家吗?” “你吼什么吼?这不还回来了吗?” 苏令晚见她执迷不悟,深吸一口气,她一把拿起匣子,转身看向章平贵“你最好待在这里别走,我现在去清点自己的首饰,若是有少,全部算在你头上!” 说完,抬脚进了后院。 苏母一见,顿时慌了。 她上前想要拦她,却被苏令晚一把推在地上。 一起跟进来的章平贵,一见她敢动手推自己的亲生娘,立马举起拳头就要揍她,但拳头到了苏令晚眼前又收了回去。 他不是个傻的。 苏令晚现在的身份不同,听说长公主待她如亲生,他若是揍了她,长公主岂能饶过他? 一见他松了拳头,苏母张嘴就嚎“打人了打人了,亲生的女儿打老娘,苏令晚,你要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苏令晚没理她,抬脚进了自己的屋子。 那天走得急,屋子没锁,一进去,就看到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衣柜。 她走过去仔细的看了一眼,不仅长公主给她做的新衣裙都没了,就连两双牛皮靴子也也被人拿走了。 她又看向一旁的柜子,里面装的都是她的银子和首饰。 可现在,柜子的锁被撬开,里面的东西也被‘偷’了个七七八八,长公主送她的首饰就剩下一两件,几张银票更是一张不剩。 看着眼前的一切,苏令晚脑子‘嗡’地一下,有那么一刻是空白的。 她回过神,听着外面依旧在哭嚎的苏母,一句话没说,直接冲进她的屋子,将她床上的被子枕头一股脑扔进院子。 “滚!” 她抬手指着门外,“给我滚出这里!” 原本还在哭嚎不止的苏母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她怔怔地看着被扔在地上的枕头被褥,整个人傻眼了。 苏令晚又冲进她的屋子,将她放在柜子里的衣服鞋袜首饰全部扔了出来。 扔完之后,她拿起水壶‘砰’地一声砸在苏母面前,浑身颤抖不止“滚!滚出这里,咱们断绝母女关系,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苏母之所以觉得苏令晚好欺负,是因为从小到大,她从未发过大脾气。 即便是再生气,也只是不理她罢了。 但此刻,她看着发疯的苏令晚,第一次在她面前生出几分胆怯...... 第119章 报官 在隔壁听到动静的陈叔和陈婶领着陈知知跑了过来。 一进后院,见一地狼藉,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原本已经停止哭闹的苏母,一见有人过来,又开始拍着大腿开始哭嚎起来“没法活了呀,我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女儿,竟然要将我赶出去,老天爷,你让我怎么活,我不如死了算了。” 一旁章平贵也用手指着苏令晚,愤愤不平“你还是个人吗?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要撵出去,你当真是狼心狗肺不配做人啊,你就不怕遭报应?” “报应?”苏令晚紧盯着他,怒火攻心,“你怎么不问问她,从小到大她是怎么对我的?我们被赶出苏家,她又待我如何?上次我高烧不退被烧得神志不清的时候,你问问她在哪儿?她是生了我不假,但也仅仅只是生了我而已,生而不养,该遭报应的是她才对!” 苏母哭得更大声了“你让我怎么对你好?我自小身体就弱,天天汤药不断,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我如何照顾你?” “你身子弱?你到底是真身子弱还是装弱,你我心里都明白得很!”苏令晚逼问她,“你打我的时候,那一巴掌比谁都重,我真没看出来你哪里身子弱?” 还记恨着我那一巴掌?”苏母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都过去这么久了,你竟然还惦记着那件事,苏令晚,你当真是记仇得很......” 她接着道“再说了,是你欺负你表姐在先,我打你一巴掌是想给你个教训,你不知悔改也就罢了,竟然还在怪我?” 苏令晚看着眼前的苏母。 突然有些无力又悲哀。 你听,明明就是章萱萱欺负她在先,她却歪曲事实,到现在依旧坚定的认为是她欺负了章萱萱。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淡下来。 “我走的这几天,衣服首饰银票都被盗了,我要报官!” 她说着看向陈知知,“知知,麻烦你帮我跑一趟京兆府衙,就说我店里遭了贼,请捕快来一趟。” 早就看不下去的陈知知一听,二话不说就跑了出去。 上一瞬还在义愤填膺指责她的章平贵急了。火山文学 “晚晚,别冲动,都是一场误会,首饰不是已经还给你了?” 苏令晚看着他“等官府的人来,我会列出清单,长公主送给我的首饰都出自凤祥楼,上面都刻有标记,官府一查便知,你今日拿的这些不过是其中一小部分,其他都去了哪里,谁偷的谁心里自然有数!” 见她执意要报官,章平贵慌了。 “晚晚,有事咱好商量,别这么冲动......”他说着见苏母还坐在地上抹泪,伸手过去推了她一把,“你是晚晚的亲娘,你来说句话。” 苏母讪讪地看了苏令晚一眼。 她并不觉得苏令晚真的敢报官。 她可是她亲娘! “你别管她,她要是真敢报官,我就和她断绝母女关系!” 一旁陈婶听了,忍不住拍手叫好“那可太好了,没了你的拖累,晚晚日后会变得更好,毕竟她长得又好看又能干,还深得静昭长公主的喜欢。” 她说着凑到苏母面前“你可知道静昭长公主吧?就是咱们当今圣上的亲姐姐,那泼天的富贵和至高无上的身份.......” “就你懂?”苏母不屑地看着陈婶,“你一个市井民妇你懂什么” “呵呵呵我什么都不懂,但我唯一就懂得一样,自己的孩子自己要疼,千万别做一些吃里扒外的恶心事!” “你......” 苏母气得浑身发抖,“我家的事,用不着你一个外人指手画脚说三道四!” 这次不等陈婶开口,一旁苏令晚出了声“陈婶可不是外人,她待我比你待我要好得多,在我这儿,你没资格说她!” 此话一出,苏母一脸震惊地看着苏令晚。 可是你母亲!” 苏令晚好笑地看着她“你现在倒是想起来你是我母亲,和同外人一起欺负我的时候,你何曾想起过你是我母亲?” 苏母被怼得一句话也说出来。 苏令晚却没放过她“这么多年,我待你如何,你心里清楚;你待我如何,我心里也明白得很;既然走到这一步,咱俩的母女情分也尽了,只要你将我的收拾和银票还回来,咱俩两清,从此你我相见不相识,更别指望我日后为你养老,我对你仁至义尽!” 苏母一听,一脸抗拒。 “我生你养你一场,你就这么对我?” “你错了!”苏令晚再次纠正她,“你生我没养过我,你对我的生育之恩,这几年我尽心尽力伺候着你,也算是还清了!” “你想得倒美,你必须给我一笔银子,不然我决不罢休!” 这时,陈知知从门外走进来,她身后跟着云翳。 她看着云翳,突然想起那天晚上,霍延正曾对她说过,他要出外地一趟,大概半个月左右,走之前将贴身侍卫云翳留给了她。 云翳向她行过礼,抬眸,视线扫过坐在地上的苏母。 苏母被他冰冷的视线一扫,顿时心慌慌起来“你哪来的?凭什么进我家后院?” 云翳没理她,看向苏令晚“姑娘有事尽管吩咐!” 苏令晚下意识地不想让霍延正知道她家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但云翳既然来了,也只好如实说“我不在家这些天,家里遭了贼,长公主送我的衣服首饰丢了七七八八......” 云翳扫了一眼章平贵。 “此事姑娘不要担心,交给属下去办!” “好,麻烦你了!” 云翳颔首,朝身后看了一眼,立马有捕快从前院走过来,每个人身上挎着刀,还没怎么样呢,章平贵腿一软,直接跪在了云翳面前。 “大人息怒,这一切都与小的无关,都是她......”章平贵用手指着苏母,“都是她砸了晚晚的房门,撬开了她屋子里的柜子,拿了里面的东西送给小的......” “大哥!”苏母看着章平贵,“明明是你说你打牌输了银子,想找我要银子......” “我找你要,又没让你拿晚晚的银子!” “我哪来的银子?你这不是逼着我去拿她的银子么?” “你怎么没银子?当初你出嫁的嫁妆,我听说你可是一文没花,都留着呢。” 眼瞅着两人就要咬起来。 云翳厉喝一声“吵什么?等进了大理寺诏狱,我看你们还怎么吵?” 他说着吩咐一旁捕快“捆上带走!” 本来还心存侥幸的苏母,一听这话,吓得身子一软,一脸惶恐地看着云翳,接着又看向苏令晚。 她一把揪住她的裙摆,哭喊着哀求“晚晚,晚晚,娘错了,娘这就将你的东西都还给你,求你跟这位官爷求求情,娘不能进诏狱,娘害怕......” 第120章 追赶 苏令晚看着跪在她面前紧抓着她裙摆祈求的苏母,内心平静如水。 “如果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可以替你求情!” 苏母一听,喜出望外“你说,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你从我这里搬出去,从此咱俩断绝母女关系,谁也不欠谁的!” 苏母一听犹豫了。 她过惯了懒散的日子,若是从这里搬出去,免不得什么都得自己来。 住在这里,房租不要钱,吃喝不要钱,平日吃的菜,都是顺手从前面厨房拿的,她一文钱也没花过。 就连平日喝的水,都是苏令晚烧好之后,她偷摸倒上一壶,自己都懒得烧。 这若是搬出去,她该怎么生活? 见她还在犹豫,苏令晚冷笑一声“既如此,那你还是去大理寺待着吧!” 她转身要走,吓得苏母大叫一声“好好好都听你的,我这就搬走!” 她从地上爬起来,忙不迭地收拾自己的东西。 章平贵见了,也帮着她收拾起来。 很快,苏母拎着大包小包,章平贵还扛着一个大箱子。 苏令晚知道,这大箱子里都装着苏母的嫁妆。 两人生怕慢了一步惹了云翳的眼,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陈婶开心地笑道“终于将这麻烦精给送走了,晚晚,你日后可轻松了。” 苏令晚扯了扯唇角,实在是笑不出来。 和自己的亲生母亲闹到这个地步,即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依旧难受。 陈叔看出她情绪不对,拉着陈婶就走了。 苏令晚看着云翳,从身上掏了银子出来塞到他手里“麻烦了,请捕快大哥们喝茶。” 云翳摆手,将银子还了回去。 “大人吩咐属下保护好姑娘,这是属下的职责,您勿需客气!”他朝她告辞,“既然无事,那我先走了。” “好。” 苏令晚将他们送到门口,目送他们离开之后,这才返回院子。 陈知知没走。 见她回来,指着院子里脏了的被子和被褥“晚晚姐了吗?” 苏令晚看着扔在地上的被褥,深吸一口气,上前将其抱起转身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她空手回来,手里的被褥已经不见了。 正在打扫院子的陈知知问她“你给谁了?” “给小八了。” 小八,一个小乞丐,无父无母,平时晚上没地方去就睡在苏令晚铺子旁边的过道里...... 她接过陈知知手里的笤帚“知知,你回去吧,我来扫。” 陈知知见她情绪低落,知道她心情不好。 想安慰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其实在她看来,苏母离开这里是好事,但她也知道,毕竟是亲娘,闹到这个地步,谁心里又能好受?火山文学 等陈知知离开之后,苏令晚挂上了‘今日有事,明日开门’的牌子,关上门,回到后院。 她将苏母的屋子彻底打扫一遍,不要的东西全部丢了出去。 弄完这些,她出了一身汗,洗了澡换了衣服,又去了厨房。 亲手做了几样点心,又装了一瓶她自制的白桃酒,买了一把烧纸,租了一辆马车,去了苏父的坟地。 上次来还是父亲的忌日,她和苏令扬一起来的。 比起前两年每次来都要大哭一场,今天的她显得格外平静。 她将点心拿出来,摆好之后,又给苏父倒了一杯酒。 跪在墓碑前,她开始沉默地烧纸。 直到烧纸燃烬,她这才抱膝坐在墓碑的旁边,将头轻轻地靠在上面,声音极轻地开了口“我今天将她赶了出去!” 轻飘飘的一句话,仿佛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她许久没再出声,直到有风吹来,吹动她额角的碎发,迷住了她的眼睛。 她抬手将碎发弄到一旁,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带了几分哽咽“您会不会怪我?” “你临走之前曾经跟我说,要我照顾好她和弟弟,可我没完成您的遗愿,您怪我也是应该的......” “可是父亲,我尽力了!” “记得小时候,我曾经问过您,我说母亲为什么不喜欢我?从来没抱过我?见了我总是喜欢板着脸,您当时让我不要在意,说只要您喜欢我就够了!” “可是,明明我有母亲,为何却像个没娘的孩子?” “她为什么不喜欢我?我到底哪点不如她的意?” 说道这里,苏令晚已经泣不成声。 她好难过,明明她是有娘的孩子,可从小到大,她从未感受过母爱。 “她骂我的时候,羞辱我的时候,打我的时候,我都没那么痛......”苏令晚一边哭一边说,“我累到生病不起的时候,她连看都不来看一眼,问也不问一声的时候,我心里真的好痛......” “我甚至觉得我并非她亲生!” “父亲,我是您捡来的吧?” “不然,她为何待我如此心狠凉薄?” 天色渐暗,苏令晚擦净眼泪,从地上站起来。 她收拾好东西,拎着篮子站起来,看着墓碑上的字,心里好受了许多。 “女儿走了,过几日再来看您!” 她走下山坡,才发现原本说好要等她的车夫不见了。 苏令晚看着渐渐落下去的夕阳,又看了一眼回城的马路,只好加快步子往城里赶去。 但她速度再快,也快不过渐渐沉下去的夕阳。 天色一点点的暗了,她不由得加快了步子,心急如焚,忍不住小跑起来...... 走了没多久,身后突然多了两个人。 听到动静的她回头看了一眼,见是两个城外乞丐,两人衣衫褴褛,一人手里拎着一个棍子,紧跟在她身后。 见苏令晚看过来,两人突然冲她笑了笑...... 那笑,笑得苏令晚毛骨悚然。 她头皮发麻,撒开双脚,拼命地往前跑。 身后,传来追赶的脚步声。 还伴随着乞丐恶心的笑声“嘻嘻她还挺能跑。” “大哥,一会儿你先上还是我先上?” “上次是我来,这次你先来。” “嘿嘿嘿好大哥......” 两人加快了速度,一把抓住苏令晚的胳膊,拖着她就往一旁树林离去。 被抓住的苏令晚惊恐大叫“救命......”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 两个乞丐也听见了,扯着苏令晚的动作一顿。 苏令晚瞅准机会,将手里的篮子朝两人砸去。 只听见一阵哀嚎,苏令晚胳膊被松开,得了自由的她转身往马路中间跑,回过神来的两个乞丐再次追上来。 但一队人马到了眼前。 苏令晚大叫一声“救命,救我......” 她就拦在路中间,一队人马被逼停。 最前面那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侍卫厉喝一声“谁在拦路?还不让开!” 苏令晚直接跪在他面前,哀求道“大人救命......” 对方一脸不耐,刚要驱赶她,就在这时,身后马车里传来声音“我听着声音有些耳熟,可是苏姐姐?” 话音落,马车车帘被掀开,露出乔流夏那张白嫩的小脸。 苏令晚看到她的那一刻,心头一松“是我,我是苏令晚!” 第121章 心病 乔流夏下了马车,走到苏令晚面前,伸手扶起她。 “这么晚了,苏姐姐怎么会在这里?” 苏令晚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乔流夏听得直害怕“天啊,幸亏你遇到了我们,走,你坐我马车,我带你进城。” “多谢乔姑娘。” “不用客气。”乔流夏拉着她的手往马车去,“上次在南山坡,我听说你掉进陷阱里了,可是无碍?” “一点小伤,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我后来听闻霍世子发了好大的脾气,王家的姑娘好像被她家人送去了季慈安。” 两人说着就到了马车前。 乔流夏先上了马车,然后伸手要来拉苏令晚。 苏令晚伸手过去,被她牵着上了马车,然后两人一起进了马车。 进入马车后,苏令晚才发现马车里还有一名妇人。 对方一身素衣,年纪和长公主相仿,长相柔美,明明什么都没做,就坐在那里,但通身的衿贵之气让人难以忽视。 见苏令晚怔怔地看着妇人,乔流夏忙道“这是我姑母,前日刚从秦阳回来,我今日陪她去国华寺上香,回城晚了些。” 苏令晚忙见礼“夫人安好!” 一直低垂着眉眼的乔南湘抬起眼皮,借着马车里的烛火,看向站在她面前的苏令晚。 视线触到她眉眼的那一刻,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有股子难以言说的熟悉。 但这种熟悉感一晃而过,快得让她抓不住。 她轻轻一笑“大概是老了,看谁都眼熟。” 随后指着身旁的位置“来坐。” 苏令晚谢过之后,在一旁坐下来。 乔流夏抱着乔南湘的胳膊笑着对她说“苏姐姐可能干了,自己开了家点心铺子,上次母亲派人去买了些回来,我尝了糖心酥酪,好吃得不得了。” 乔南湘伸手刮了她的小鼻子,一脸宠溺“馋嘴猫!” 随后又看向苏令晚“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外?” “回夫人,我去祭拜父亲,回来晚了,原本是请了马夫,但那人不打招呼就走了,所以才......” “难怪!”乔南湘看着她,视线落在她那张巴掌大小的脸上,柔声问,“父亲离世,那你母亲可还好?” 苏令晚不知道该怎么说,只点了点头。 乔流夏突然想起了什么,跟苏令晚说“苏姐姐,你可知道王家姑娘被送去了季慈安思过?” “哪个王家姑娘?” “王湘湘,上次咱们打猎,她与咱们一组,记起来了吗?” 苏令晚想起来了“她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未出阁的姑娘被送去尼姑庵思过,那必定是犯了极大的错误。 一般被送进季慈安思过的姑娘,很少能再回京城。 基本是被家族遗弃! “咦你不知道吗?我听闻好像与你有关!” 苏令晚一脸莫名“和我吗?” 可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也没听说过什么消息。 见她好似真的不知道,乔流夏也是一脸不解“可是霍世子发了好大的脾气,随后王家就将王姑娘送去了季慈安,我听堂姐说,好像与你有关。” 季流夏的堂姐就是季流萤。 她一向看不惯苏令晚....... 苏令晚一时之间有些愣怔。 “这事我还真不知道......” 可是她和王湘湘并未太多交集,就打猎那一日,其他人都进了山,留下她和她。 后来她崴了脚不能走路,她下山找人不幸迷了路掉进陷阱....... 想到这里,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于是问季流夏“王姑娘那一日崴了脚,她让我先下山找人,然后我在山中迷了路......” “那应该就是这事了。” “可是.......” “据我所知,王湘湘并未崴脚,她好着呢,当时你被霍世子从陷阱里救出来,我去看你的时候,她还在后面跟着,走得比我还快......” 苏令晚;“.......” 原来如此。 可她不明白的是,那是她与王湘湘第一次见,之前从未有过交集,完全的陌生人,为何要害她? 一直没出声的乔南湘看着苏令晚“你就是静昭认的干女儿?” 静昭是长公主的名字。 苏令晚忙点头“是。” “原来如此。”乔南湘褪下手腕的镯子,伸手拉过她的小手,“我和静昭三岁相识,我是她幼时的伴读,长大后我俩更是形影不离,直到我嫁人去了秦阳,这才分开。” 她说着将镯子往苏令晚手腕套,苏令晚受宠若惊“夫人,您的贴身之物,我不能收......” “不值什么钱,你拿着,也算是我给你的见面礼。” 苏令晚忙起身跪下,恭敬拜谢“多谢夫人!” “快起来,”乔南湘将她扶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身边,一双温柔的眼睛看着她“你今年多大?” “回夫人,五月初就满十七。” “十七......”她喃喃自语,看着苏令晚的眼神突然变得忧伤起来。 那目光既像是在看她,又不像在看她。 仿佛在透过她在看某个人。 “原来已经过去十七年了,我的幺幺.......我的幺幺.......” 苏令晚看着眼前突然眼神涣散的乔南湘,整个人愣住了。 一旁的季流夏大叫一声“不好,药呢,姑母的药呢?” 车帘被掀开,声音传来“姑娘,药在这里。” 乔流夏伸手过去,一边扶着已经晕过去的姑母一边往她嘴里喂药,还不忘对苏令晚道“麻烦苏姐姐倒杯水来。” 苏令晚猛然回神。 水壶就在一旁,她连忙倒了水来,乔流夏接过去,然后一点点喂进姑母嘴里。 喂完水,苏令晚接过空了的杯盏,看着依旧处于昏迷中的乔南湘,不知为何,她心底有股子说不出的难受。 车厢内,一时寂静无声。 直到乔南湘悠悠转醒,乔流夏和苏令晚同时松了口气。 乔南湘靠在乔流夏身上,看着正一脸担心看着她的苏令晚“孩子,吓到你了吧?” 苏令晚轻轻摇头“我不怕......” “老毛病了,不碍事。” “嗯!”苏令晚看着她,想起白姑姑,便道,“干娘身边有个白娴姑姑,她医术十分了得,夫人若是愿意,我明日一早就去跟干娘说一声。” 乔南湘轻轻笑了笑“这是心病,治不好的!” 第122章 你想娶谁 马车进了城,经过苏令晚的铺子停了下来。 苏令晚下了车,她对伸出头来的乔流夏道“乔姑娘,你等我一下。” 她说着开门进了铺子。 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食盒。 她将食盒递给乔流夏“我今日做的鲜花饼,给你和夫人尝尝。”火山文学 乔流夏一听,开心极了“苏姐姐,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鲜花饼?我可喜欢鲜花饼了,谢谢苏姐姐。” 她还未及笄,模样娇俏又灵动。 苏令晚忍不住喜欢她“喜欢吃就派人来告诉我一声,我给你做好送去。” “我还是来找你吧,现做现吃岂不是更美味?” “好呀,那我等你来。” 苏令晚又看向她身后的乔南湘“夫人多保重身体。” 乔南湘看着她,那股子熟悉的感觉再次来了。 她喃喃地叫了一声“幺幺......” 乔流夏担心姑母再次发病,忙对苏令晚道“我们走了,苏姐姐再见。” “好,再见!” 乔流夏放下帘子,一回头见自己姑母还眼巴巴地看着苏令晚,便轻叹一口气“姑母,您今日是怎么了?苏姐姐怎么可能是幺幺呢?” 乔南湘幽幽回神,收回视线,垂下眼眸,难掩的忧伤自她身上散发出来,看得乔流夏于心不忍。 她的姑母太苦了。 虽然嫁给了秦阳王当王妃,拥有了尊贵无比的身份,但在十七年前,女儿幺幺生下没多久,被身边最信任的嬷嬷偷走,从此下落不明。 幺幺被偷走才刚满月。 大家都说,幺幺早已不在人世。 毕竟那个嬷嬷早就死在十七年前那个至寒的冬天! ..... 苏令晚刚回到铺子,云翳就来了。 他身上有伤,胳膊上有血,苏令晚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 “中了别人的圈套。”云翳接着道,“属下本来是暗中保护姑娘,但见那车夫鬼鬼祟祟,想着跟上去看一眼然后回来接你,谁知竟中了对方的圈套。” 这其中利害,云翳不便多说“大人回来之前,姑娘莫要再走得太远,属下怀疑有人要害你!” “害我?为何害我?” 她从未做过坏事,也没惹过别人,谁要害她? 云翳摇头“一切还未知,但属下已经有了线索!” “好,你要小心。” “是!” 云翳离开之后,苏令晚也洗洗睡了。 今天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让她久久不能入眠。 好不容易睡着,梦里又遇到坏人,吓得她再次惊醒。 窗户外,晨曦微露,天快亮了。 她起了床,洗漱过后,就去了前面铺子。 许久没营业过,昨晚又忙着其他事,一早起来做的点心有限,只卖了一上午就卖完了。 她犹豫着要不要再做一点的时候,韩序来了。 距离上次在南山坡之后,两人已经十多天没见。 但她也听说了,前段时间放榜,他成绩榜首,后又被圣上钦点状元郎。 当时苏令晚还在病中,听闻这个消息,偷偷为他开心了好久。 人生喜事,应该精气神十足才对。 可看着眼前的韩序,苏令晚大吃一惊这是怎么了?” 韩序站在门口,就这样直直地看着她,然后两眼一闭,突然朝她栽过来。 吓得苏令晚连忙冲上去,一把将他抱住。 “韩序,韩序!” 她连叫了两声,对方毫无反应。 苏令晚吓坏了,恰好云翳来了。 “云翳,快,你看他是不是晕过去了?” 云翳伸手过来,一把扶正韩序,仔细一看,果然双眸紧闭,脸色苍白,已经晕得不省人事。 苏令晚吓坏了,忙让云翳将韩序扶进弟弟苏令扬屋里,然后又跑出去找程墉。 程墉跟着她进了屋子。 韩序躺在床上不省人事。 程墉看了一眼他的脸色,皱了眉头“谁虐待咱们状元郎了?” 苏令晚催道“你快给他看看。” “急什么,你给我搬张杌子来。” 苏令晚忙给他搬了杌子来,程墉坐下之后,这才将手指搭上韩序的手腕,慢条斯理的号起脉来。 片刻后,他收回手来“没多大事,可能是好几日没吃饭,饿晕的!” 紧张得不行的苏令晚“......你确定没弄错?” 程墉白她一眼“你若是不信我,自去找其他大夫。” 苏令晚哪能不相信他,他的医术可比外面医馆的大夫强多了。 她问他“那现在怎么办?” “熬点粥,喂他喝下去,吃饱了自然就醒了。” 程墉起身看向一旁的云翳“你天天搁这儿晃,你家世子爷呢?” 云翳没理他,径直出了屋子。 程墉跟着走出去“嘿,我问你话呢,姓云的,你耳朵聋了。” 苏令晚也出了屋子。 她去厨房熬粥,程墉坐在一旁“多熬一点,我还没吃早饭。” 苏令晚熬了瘦肉粥,加了剁碎的青菜末进去,闻着倒是挺香。 她给程墉盛了一碗,剩下的都端去给了韩序。 韩序还昏睡着,她叫来云翳,扶他坐起来,然后一点点地将粥喂进他嘴里...... 韩序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 苏令晚正在院子里洗衣服,听到里面的动静,立马擦净手走了进去。 一进去,便看到韩序从床上坐起来作势要下床,她立马上前又将他摁了回去。 “你身体太虚,先躺着。” 韩序看着她,突然委屈极了“小九,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苏令晚好笑地看着他“我又没死,你怎么就见不到了?” “不是你死,我怕我挺不过去......” 苏令晚听了,大概是猜到了一些,便轻轻叹了口气“你这是何必呢?韩序,咱俩是不可能的了.......” “为什么不可能?”韩序突然一把握住她的手,眼睛紧紧地盯着她,“你喜欢上别人了?” “你瞎说什么?” 苏令晚将他的手拿来,走到一旁坐下来,轻垂眼睫,也不看他,“你都把自己折腾成这样,难道还没看清现实吗?” “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韩序坚定地看着她,“我发过誓,一定会娶你......” 话没说完,一道又冷又沉的嗓音传来。 “你想娶谁?” 第123章 住进来 屋内,苏令晚和韩序同时回头,当看到站在门口的男人时,两人脸色皆一变。 苏令晚突然想起霍延正临去外地之前曾告诫过她,离韩序远点。 心头莫名地有些虚。 虽然她什么都没做。 而躺在床上的韩序,看着突然出现的霍延正。 想着他如此堂而皇之地就进了苏令晚的后院,又想起上次在南山坡,他将苏令晚紧紧抱在怀里谁也不让碰的情景...... 原本苍白的脸色,此刻盛满了怒意。 “三哥,我的事不用你管!” 霍延正淡淡地睨着他“你在家里如何闹与我无关,但别将她牵扯进来,你母亲的手段你比我更清楚,若是连累到她,韩序,到时候别怪我不顾情面!” 韩序突然激动起来。 “三哥,你别忘了,她可是姨母亲认的干女儿!” 韩序不是傻子! 一次两次,他若是还看不出霍延正对苏令晚的感情,那他就真成了傻子。 霍延正冷冷勾唇“那又如何?我的事,从来无人敢左右!” 他说完看向站在一旁装鹌鹑的苏令晚“出来!” 说完转身离开。 苏令晚看他离开的背影一眼,犹豫着抬脚就要走出去,却被韩序急声叫住“你别去!” 待她回头,韩序看着她“小九,你可知道他对你的心思?你俩现在的关系,根本不可能......” “韩序!”苏令晚打断他的话,“我自有分寸!” 说完,抬脚走了出去。 躺在床上的韩序,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出去,突然一拳头捶在床上,整个人无力又绝望。 此刻的他,真正的感受到自己从前的天真和可爱。 原以为只要能金榜题名,只要高中状元,那么他的人生就能自己做主。 他可以娶自己喜欢的姑娘。 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可是到头来他发现,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他的人生,早已被自己的父母安排好了。 逼着他放弃苏令晚,娶一个他不喜欢的门当户对的姑娘,然后按部就班过一辈子。 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至始至终想要的只有一个苏令晚。 可现在,就连苏令晚自己都劝他放弃...... ...... 苏令晚跟着霍延正去了前面铺子。 点心卖完了,窗口挂上了‘售空’的牌子,除了站在门口的冬安和云翳,无一个人。 霍延正坐在桌子前,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隐约透着几分疲惫。 苏令晚看他一眼,什么没问,径直去了厨房。 再出来时,手里端着一碗面。 店里没牛肉,她给他煮了碗青菜肉丝面。 她将面放在他面前,听到动静,原本闭目养神的霍延正睁开黑眸看她一眼,苏令晚将手里的筷子递过去“先吃!” 霍延正没动,只是看着她。 他眸色深邃幽暗,看得苏令晚浑身不自在极了。 见他不接筷子,她索性将筷子放在他面前,转身又进了厨房。 给冬安和云翳一人煮了碗面,两人谢过之后,端着面碗坐在门口的桌子上,悄无声息地吃着。 就连平时话多的冬安,今日也不知道怎么,连吃面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苏令晚看向霍延正,他正在吃面,不知道是她做得不好吃还是他胃口不好,吃得很慢,浑身散发的低气压能吓死人。 她犹豫着要不要躲去厨房,就在这时,霍延正低沉的嗓音传来“过来。” 苏令晚看他一眼,对上他冷冽的眼神,连忙走了过去。 她刚在他对面坐下,就听见他问“我临走之前跟你说过什么?” 苏令晚装傻“我哪儿记得你说过什么?” “装傻?”霍延正抿唇,“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回忆? 回忆什么? 不由自主地,那一晚的记忆涌了进来,苏令晚耳根突然一烫,她移开视线,有些尴尬“用不着你回忆,我记性好得很!” “你脸红什么?”霍延正突然勾了唇角,“你在想什么?” 被戳中想法的苏令晚有些恼羞成怒“你管我在想什么,你到底找我什么事?没事我就去忙了......” 她说着起身就要走! “收拾东西,跟我回国公府住段时间!” 苏令晚猛回头“为什么?我还要做买卖.......” “你的买卖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霍延正抬眸凝着她,“昨天的事,云翳都跟我说了。” 苏令晚突然沉默下来。 最近的确很倒霉。 也不知道她是犯了哪路神仙,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却偏偏有人看她不顺眼。 王湘湘是一个,还有昨晚那个被人指使的马夫和后来的乞丐...... 她觉得自己倒霉透了。 可让她回国公府,就等于她又要关门。 做买卖最忌讳就是三天两头地关门,一次两次还行,次数多了,日后谁还来买她的东西? 于是,她道“我自己会小心的......” 霍延正打断她的话“给你两个选择。” “一,跟我回国公府。” “二,我搬过来。你自己选!” 苏令晚一听,惊呆了。 “你疯了!” 霍延正盯着她“我最近会很忙,大理寺积压了不少案子,没时间照顾你,你跟我回国公府,府上比你这里安全!” “可我还要做买卖......” “我可以给你银子!” “我不要!”苏令晚扭头不看他,心里有气,“银子我自己能赚,霍大人若是不放心,可以将云翳继续留给我。” 小姑娘脾气倔得跟头小毛驴一样。 霍延正深吸一口气,不愿再和她纠缠下去。 直接下定论“让韩序走,将那屋子打扫出来,我今晚搬进去!” 苏令晚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霍延正起身,走到她面前,垂眸看她,一字一句“你若是不愿让他走,我不介意今晚和你同居一室!” 嗓音低沉,透着浓浓的威胁意味。 撂下这句话,他抬脚,大步离开。 苏令晚“......” 等她回过神来追出去时,霍延正已经翻身上马,疾奔离去。 气得她在原地直跺脚“无赖、无耻!不要脸!” 程墉从隔壁伸出头来问她“谁不要脸?” 苏令晚瞪他一眼,扭头进了屋。 程墉“.......” 碍着他什么事了? 第124章 姓霍的坏蛋 韩家很快就来了人。 上次是乾乐郡主,而这一次是韩家长子韩宗,也是韩序的亲大哥。 对方对苏令晚倒是很客气,说明来意,并表示打扰到她“多谢苏姑娘照顾二弟,这几日他一直不肯进食,身体极虚弱,我们全家人都很担心。” 苏令晚将他领到屋子里,韩序一见韩宗来了,脸色立马变了。 “大哥,你也要逼我吗?” 韩宗看了苏令晚一眼,她立马退了出去,将屋子留给韩家兄弟。 她坐在院子里洗衣服,衣服洗完,韩宗也出来了,他身后跟着韩序。 虽然还很虚弱,但到底被苏令晚围了一大碗粥,此时的脸色比来时好了几分。 韩宗先去了前面,留下韩序走到苏令晚面前。 他看着她,良久才开口“大哥说我不能任性,任性的代价就是害了你!” “可是小九,我不会放弃你的!” “你也不能喜欢上别人,你等我好不好?” 苏令晚看着他,视线落在他苍白又憔悴的脸上,心里难受极了。 “韩序,你不要再伤害自己了好吗?你现在是状元郎,是整个京城最出色的儿郎,你不应该为了儿女私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这不是你!” 他应该充满自信又胸怀抱负。 进朝堂,做朝臣,实现自己远大的抱负! 而不是为了儿女私情,将自己弄得人不是人鬼不是鬼。 可她也知道,自己就是他的执念,若是逼着他放下,一时半会也是无法接受。 所以...... “慢慢来好不好?你先养好自己的身体!” 韩序想得到她一个明确的答案“那你可愿意等我?” “韩序......” 韩序突然急切地打断她的话“你不用现在告诉我!” 他说着就走。 可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他直直地看着她,嘴唇动了动“三哥那个人......更不适合你!” 说完,抬脚就走了。 苏令晚站在原地,许久未动。 直到天完全暗下来,她这才回神,将洗好的衣服晾好,去了前面铺子。 程墉掐着饭点过来的,见她还坐在桌子前发呆,便叫了一声。 苏令晚毫无反应。 他再叫一声,对方才回过神来。 “你何时来的?” 程墉坐在她对面“来半天了,叫你也不应,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苏令晚托腮看着窗外,突然叹了口气“好烦呀!” “烦谁?你的霍大人还是你的韩二公子?” “什么我的?他们是他们,我是我!”苏令晚拧着眉头,心口感觉有股子郁气难解。火山文学 她起身往厨房去“晚上陪我喝一杯?” 程墉一听,来劲儿了“我现在就去买酒。” 等他买酒回来,苏令晚的菜也做好了。 一个锅子,里面什么都有,小酥肉,丸子、蛋卷、豆腐、小白菜......又去对面街买了一块猪耳朵和花生米下酒。 两人面对面而坐,程墉给她倒了一杯。 苏令晚喜欢喝她自酿的果酒,但很少喝梨花白。 她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辛辣的液体入喉,呛得她顿时咳嗽起来。 程墉看着,给她倒了杯茶递过去。 苏令晚接过茶杯,捧着灌了几口,这才将那股子辣劲儿压下去。 第一口很辣不适应,第二口就好受多了。 喝到第三口,苏令晚的话就多了起来。 “程哥,你不打算娶个媳妇?” 程墉嘿嘿地乐“娶媳妇?娶那玩意做什么?再说,我一个人也习惯了,自由自在地挺好!” 苏令晚看着他,突然道“你们男人可以不娶,没人敢说什么,若我们姑娘若是不嫁人,是不是就要被唾沫星子淹死?” “怎么?你不想嫁人了?” 苏令晚晃着手里的酒杯,沉默半响,才缓缓出声“嫁谁呢?谁又能看得上我?” 她抬头,幽幽地看着窗外的夜色“其实一个人也挺好的是吧?趁着我还能挣钱,我要多攒些银子,等老得不能动的时候,就自个儿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扑哧......’程墉忍不住笑出声。 “你都老得不能动了,哪来的劲儿挖坑?” 苏令晚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我跟你说正经事呢。” “行行行,你说你说,但咱能不能说点靠谱的?” 苏令晚又喝了一口,她放下手里的酒杯,轻轻出声“你说人这一生到底图个什么?” 程墉笑道“图吃喝享乐呗,还能图什么。” “是啊,其实我想要的很简单,努力挣钱买个属于自己的院子,开家喜欢的铺子,挣些银子傍身,然后找一个喜欢的男人嫁了!” “喜欢的男人?韩序还是霍大人?” 苏令晚垂首,没说话。 她不知道自己喜欢谁。 韩序吗? 他曾经救过她一命。 在她心里,韩序是不同的。 可要说喜欢...... 和韩序在一起的时候,她也是开心的。 她喜欢听他说话,韩序说话很搞笑,明明很平常的事,从他嘴里说出来,就能让人听得很开心。 她也曾幻想过嫁给他。 韩序对她的感情是真诚又浓烈,若是能嫁给他,肯定会被他捧在手心里珍惜着疼爱着,若是能这样过完一生,对她来说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但她又想到了霍延正。 他强势地进入她的生活,根本容不得她半点拒绝。 喜不喜欢在他那里根本不重要,他要的只是她这个人。 苏令晚很惶恐。 她不明白霍延正对她的感情究竟是怎样的? 只是单纯地想占有? 还是说他是有那么一点是喜欢她的? 她完全看不透他这个人。 甚至有些怕他。 她想逃离他的掌控,可满京城都是他的地盘,她能逃到哪里去? 还有长公主....... 每次一想到长公主对她的呵护和疼爱,苏令晚就良心不安。 她是她认的干女儿。 可她却在背地里和她的亲儿子纠缠不清。 若有一天真相暴露....... 苏令晚不敢想象,她要如何去面对长公主的目光和指责...... 心中烦闷,不知不觉,酒壶就见了底。 苏令晚也醉了。 她看着程墉,傻呵呵地乐“糟糕,你怎么变成姓霍的那个坏蛋了?” “......” 程墉看着站在身边的某人,对上那张黑得吓人的脸...... 他忙解释“不怪我,她自己要喝的!” 第125章 胆肥了 程墉什么时候走的苏令晚不知道。 等她再晃晃悠悠地看向对面时,就见霍延正一脸阴沉地盯着她,吓得她一把捂住眼睛“完蛋了,霍延正那个坏蛋怎么又来了!” 她捂着眼睛等了好一会儿,见对面毫无动静。 于是睁开眼睛,偷偷从指缝间朝对面看...... “咦你怎么还在?” 对方没吭声。 苏令晚放下捂着脸的手,大胆地看着他,只见对面坐着的霍延正一动不动,像个假人似的。 苏令晚的胆子突然大了不少。 她起身,晃晃悠悠地走到他面前,先使劲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 嘿,没动! 她又偏头凑到他面前,伸手去捏他的脸...... 触手温热,吓得她立马将手收了回来。 是活的?” 霍延正看着她还是没说话。 他倒要看看,她喝醉酒到底能胡闹到哪种地步? 原本想逃的苏令晚,见他也不吭声,就这么盯着她看,小脾气就上来了。 “你看什么看?再看我就把你的眼珠子给挖掉!” 撂完狠话,苏令晚跳到一旁等霍延正发脾气。 可她直勾勾地盯着他半天,他依旧坐在那里,一声不吭。 这下子,苏令晚终于确定,眼前的霍延正就是个假人! “嘿嘿嘿原来你是假的。”她又走回去,弯腰将小脸凑到他面前,吐了吐舌头,“略略略霍延正是块大木头!” 动嘴还不算,手也跟上了。 她的手捏住他的脸颊,使劲往两边扯,恶狠狠地“让你欺负我,我让你再欺负我!” 扯着扯着,她突然觉得手感好好。 于是,双手捧着他的脸颊各种揉搓,让其变幻不同的形状。 一边揉搓还一边发出‘嘿嘿’地笑声。 守在门口的冬安“.......”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家世子爷遇到了什么女流、、氓! 这笑声.......他忍不住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自个儿又往外面又站了站。 苏令晚玩够了他的脸,又瞄上了他的鼻子。 霍延正鼻梁特别挺,鼻锋如刀,苏令晚这会儿看着竟觉得十分好看。 她摸完鼻子顺着霍延正的薄唇一路往下,滑过他的薄唇,落在他凸起的喉结上....... 她仔细地盯着研究了半天,然后又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接着不解地看着霍延正,喃喃自语“为什么我没有?” 她紧盯着那凸起的喉结,整个人恨不能贴了上去....... 突然,原本不动的喉结滑动了一下。 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又紧紧盯着看了一眼..... “呀,他动了!” 她吓得往后躲。 被她搓揉半天的霍延正哪舍得让她逃开? 长臂一伸,勾住她纤细的腰身,将她整个人带进怀里。 他依旧稳稳地坐在那里,苏令晚被他摁坐在大腿上,姑娘还在扑腾着“放开我,放开我!” “你胆肥了,嗯?” 话音落,小姑娘白嫩的小脸被拧住了,不轻不重的力道,疼得她直皱眉。 她抬手拍他,却不小心拍到自己的脸。 她拍他的时候,用了大劲儿。 因此打到自己的脸上时,疼得直冒眼泪花。 这个坏蛋!” 她举起拳头就去捶他,那小拳头可使劲了,一下一下。 霍延正没动,勾着唇角,垂眸看她“小赖皮,你自己打自己,怎么又怪到我头上了?” “就怪你!” 苏令晚红着眼眶,冲他恶狠狠地呲牙咧嘴,“咬死你!” 一声低笑,霍延正俯身靠近她,嗓音低沉至极“咬?想咬哪儿?说出来,就给你咬!” 他低低沉沉的嗓音,透着诱哄的味道。 苏令晚听得面红耳赤,心跳乱蹦。 她看着男人凑近的一张脸,忍不住想霍混蛋虽然讨厌,但他的脸长得真好看! 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 这嘴唇....... 她越看越上头,忍不住伸手,用手指轻轻地碰了碰。 霍延正眸色骤然变暗。 再开口,声音又沉了几分“乱摸什么?” 苏令晚抬眼看他,一本正经地和他理论“霍延正,你用这个嘴巴咬过我一次!” 霍延正勾唇,任由她的手指流连在他薄唇之上,深邃的眸底翻滚着某种欲念。 他顺着她的话,勾着她一步步往陷阱里来。 “嗯,我咬过你,那你要不要还回来?” 还回去? 苏令晚醉意朦胧的眼睛一亮“真的可以吗?” “可以,随你咬哪里都可以。”霍延正将脸又往她跟前凑了凑,“你最喜欢哪里?” 原本就因为醉酒晕乎乎的苏令晚,此刻在他一把好嗓子的诱哄下,早已经稀里糊涂云里雾里,整个脑子都是他的这张俊美无双的脸。 她抬手,白嫩的手指从他的额头一路往下,最后停在了他的鼻子上。 “这里好不好?” 霍延正勾唇“为何?” 苏令晚很认真地回答他“因为它最好咬呀。” 她说着凑上去,张嘴就咬上了霍延正的鼻头,上嘴之后,苏令晚才发现这玩意口感不怎么好,于是她又将其松开来,扭头就要从霍延正怀里出去。 但这么好的机会,霍延正怎么可能放弃? 他将她摁在怀里,继续哄诱“不咬了?仅此一次的机会,可没有下次!” “不咬!”苏令晚有些口渴,“放我下去,我想喝水!” 霍延正伸手,给她倒了一杯茶来。 却没给她“我喂你,嗯?” 苏令晚眼巴巴地看着他手里的茶碗,使劲点点头“嗯嗯!” 霍延正勾唇,先含了一口茶水,接着低头,对着她微张的唇瓣送了上去。 水送进苏令晚的嘴里,他却没及时离开。 辗转其上,十几天对她的思念终于在这一刻有所缓解。 但很快又抽离,含了口茶水,又喂了进去。 几次三番之后,苏令晚的唇又红又肿...... 她想抗议,却被霍延正又给堵上了。 四月的夜晚,暖风迷人醉....... 谁的浅唱低吟撩动春风,乱了谁的心? 直到霍延正餍足了,这才将怀里的姑娘放开,却发现她脸颊绯红,双眸阖着,呼吸均匀...... 原本心情极其愉悦的霍大人,脸色又沉了下去。 谁亲着亲着还能睡着? 第126章 酒醉怂人胆 苏令晚几乎没醉过酒。 小时候因为贪嘴,多喝了一杯果酒,导致了一次头疼之后,她就再也不敢多喝了。 而这一次是正儿八经地醉酒。 导致她第二天醒来时,头疼欲裂,浑身难受极了。 外面天色大亮,她挣扎着起了床,做了几笼点心,好在很快就卖完了,苏令晚关了门,一头扎进她的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醒来,天已大黑。 屋子里点了灯,外间有人,正在说话。 苏令晚仔细听着,是霍延正的声音。 他在吩咐云啸事情,听到内室有动静传来,便起身走了进来。 苏令晚拥着被子半坐在床头,怔怔地看着他半晌“你怎么在这儿?” 霍延正垂眸看她“还有哪里不舒服?” 苏令晚摇了摇头“我没事......” 她看了一眼窗外黑沉沉的夜色,又看向霍延正,毫不留情地下逐客令“夜深了,大人请回吧!” 霍延正没说话。 他抬脚走到床边,抬脚靠近她,视线落在她略有红肿的唇上,低沉出声“卸磨杀驴?” 他靠得极近,苏令晚浑身不自在极了。 竟身子往后躲了躲。 她不解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霍延正直起身子,双手负后立在床边,清冷的眸子微微低垂“你昨晚对着本大人又抱又亲,拉着不让我走,非要抱着本大人才愿意睡觉......” “不可能!” 苏令晚面红耳赤地打断他的话,一脸怀疑,“霍延正,你休想诓我!” 霍延正突然朝外唤了一声“冬安!” 冬安的声音立马从门外传来“爷,小的在呢。” 两人在屋子里的对话,冬安都听得明明白白。 这会儿自己主子叫他,他自然是懂的。 于是赶紧开了口“姑娘,昨晚您喝醉了,世子爷昨晚不放心您,一直陪着您......然后小的就看见姑娘您对着世子爷又捏又揉又抱.....” “停停停!” 苏令晚听不下去了。 她羞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冬安“姑娘,您昨晚还咬世子爷鼻子......” “冬安!” “在呢姑娘!” 出去!” 冬安苦口婆心“世子爷昨晚衣不解带地伺候了姑娘半宿,一早又进了一趟宫,待他忙完又马不停蹄地赶来您这儿,可见世子爷有多担心姑娘您......” 苏令晚恼羞成怒“你是他的人,你当然向着他说话!” 冬安“姑娘......” “好了!”霍延正突然出了声,“你先出去!” “是!” 冬安走出去,很贴心地将房门关上。 房间内顿时静得尴尬。 苏令晚想自证清白,但她努力回忆,发现对于昨晚,她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于是忍不住哀嚎一声,一头扎进被子里,真想闷死自己算了。 好丢人! 虽然她觉得冬安是站在霍延正那一边的,但他的那些都有鼻子有眼的,她觉得她很有可能真的干过。 一想到自己竟然敢在老虎嘴里拔牙! 苏令晚终于明白那句话......酒醉怂人胆! 突然,她想到一件事...... 早上起来洗漱的时候,嘴唇一沾水就刺痛,她便对着镜子仔细地看了看,发现今早的唇瓣格外红肿。 她当时还以为是蚊子咬的...... 此刻一琢磨......苏令晚一身冷汗! 不会吧?她不会吧?难道她还对霍延正做了其他不可描述的事? 完了! 自己的一世清白,全毁在了那壶梨花白上。 好后悔! 后悔自己酒量不行还非得喝,这下好了,喝出事了! “你还想闷多久?”霍延正的嗓音传来,他说着就来伸手扯她的被子。 苏令晚觉得丢人,他扯,她就拉。 最后霍延正耐心耗尽,一把掀开她的被子,看着已经闷出汗的苏令晚,俯身过去,长指轻轻地弹在她脑门上“不想负责?” 苏令晚耍赖“我根本不记得。” 现在就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万一根本不是那样的呢? 霍延正倒也没生气。 他抬脚出了内室,再进来时,手里拎着一食盒。 他将食盒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打开来,将里面的饭菜一样样拿了出来。 饭菜的香气飘过来,苏令晚的肚子没出息地‘咕咕’叫了起来。 她尴尬地一把捂住肚子,不敢看霍延正。 霍延正勾着唇角,一边给她盛鸡汤一边开了口“起来吃饭!” 苏令晚下了床。 之前太累,她一头扎进床上连衣服都没来得及脱,所以这会儿倒也自在。 洗了手,坐在桌子前,她接过霍延正递来的鸡汤,拿起汤匙喝了起来。 一碗鸡汤,一根鸡腿,很快就被她吃掉了。 霍延正又给她添了碗米饭,苏令晚当真是饿。 一整天没吃饭,这会儿饭菜又香,她一口气吃了两碗,还想再吃,却被霍延正拒绝了。 “太晚了,吃多了不消化!” “哦!” 苏令晚不舍地放下碗筷,看着对面慢条斯理吃着饭菜的男人,她犹豫了半响,才弱弱出声“我昨晚要是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还望大人见谅!” 霍延正头也不抬地回她“本大人的清白被你毁了,苏令晚,一句见谅就完了?” 上一瞬还对她满怀感激的苏令晚,在听到他这句话时,顿时像炸了毛。 “什么清白?就算我那个什么了你,也是你占了便宜好吧?霍大人,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苏令晚气鼓鼓地看着他。 霍延正吃完最后一口饭,放下手里的筷子。 他拿起茶盏簌了口,这才看向苏令晚缓缓出了声“苏令晚,我是被你强迫的!” “......” “被强迫的行为,你觉得我会从其中得到什么乐趣?” “......” “你昨晚主动对本大人投怀送抱不说延正抬手,抚上自己的唇瓣,“被你咬肿了!” “.......” 让她去死了吧! 真的! 没脸活了! 苏令晚捂着脸,整个人羞耻得无以复加。 霍延正起身走到她跟前,伸手一把将她扯进怀里,低头,薄唇紧贴着她的耳垂“本大人倒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苏令晚一把松开脸,两眼很期待地看着他“什么办法?” 霍延正勾唇“让我亲回来.....” 第127章 小傻子 苏令晚一把将霍延正推开。 又羞又恼,小脸通红。 “霍延正,你要不要脸?” 被推开的霍延正,不仅没恼,勾着薄唇轻轻一笑“总不能让你白白欺负了我!” 令晚气得直跺脚,“谁欺负你了?没凭没据,我还说你诬陷我呢。” 令晚,本大理寺卿诬陷你?”霍延正轻挑眉梢,抬手,修长手指敲上她白净的脑门,“你有点脑子!” 苏令晚用手捂着敲疼的脑门,凶巴巴地瞪着他“我本来就笨,你还敲我!” 霍延正笑了。 那张棱角分明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突然像是被镀了一层光,深邃的黑眸,扬起的唇角,眉眼都弯了几分。 他伸手在苏令晚头上揉了一把,开口,嗓音低沉又宠溺“小傻子!” 苏令晚突然脸颊发烫。 她忙收回视线,装作收拾饭桌,小脸通红通红。 霍延正也没再说话。 待苏令晚收拾好桌子,将食盒洗干净放好,这才看向一直坐在榻上的男人。 “你得走了!” “嗯!” 霍延正起身。 他一边抚平黑色锦袍的细微皱褶一边出了声“这几天先让云翳继续跟着你,过几天我给你一个女暗卫。” 苏令晚轻轻点了点头,又突然想起一事来。 便问他“上次我遇到英国公家六姑娘,她跟我说王姑娘被送去了庵堂,可是和我有关?” “嗯!” 霍延正倒也没隐瞒,“她无故陷害你,国公府不会放过她!” “可我与她并无仇怨,而且上次在山上的的确确是我自己不小心掉进陷阱里,和她好像无关吧?” 霍延正看着她“但凡你仔细多看一眼便知道那陷阱是现挖的,而且当时下山的那条路被人破坏过,这也导致你记不清下山的路。” “她虽说没直接伤害,但推波助澜也是罪!” “可是,”她很费解,“可我之前并不认识她,她为何要害我?” 霍延正看着她没说话。 苏令晚催促他“到底为什么呀?” “此事我还在调查中。” 他说完转身离开,“明天晚上我过来吃饭!” 苏令晚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总觉得刚才霍延正似乎隐瞒了她什么。 ...... 苏令晚完全没想到乔流夏会来铺子找她。 她来的时候,她正忙着卖点心。 今日做了不少点心和酥酪,前几日没买到的顾客今日都来了,排了好长的队。 乔流夏从车里下来之后很自觉地排在最后面,苏令晚开始没看见她,直到她笑嘻嘻地来到跟前“苏姐姐,我要酥酪,要四份!” 苏令晚看到她很意外。 但酥酪已经卖完了,于是她便请了她进了铺子里“你先坐在这里等我一会儿,等我卖完这些给你现做好不好?” “嗯嗯!”乔流夏一边吃着苏令晚给她的点心一边冲她摆摆手,“你去忙吧,我等你。” 苏令晚转身去忙。 这一忙就是大半个时辰。 临近中午时,点心卖完一波,她也抽空歇了口气。 乔流夏给她倒了杯茶递过去“苏姐姐,我看你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要不我给你几个丫鬟使使?” 苏令晚笑着摇摇头“今日是个例外,我点心做多了,所以忙了一些。” 她喝完茶水,将杯子放下,抬脚往厨房去“给我半个时辰。” “不急。” 乔流夏跟进来,“反正我也无事,要不我帮帮你?” “不用,这里太热,你出去等。” 乔流夏也觉得自己在厨房碍手碍脚,于是就走了出去。 时间过得很快,不到半个时辰,苏令晚就将酥酪做好了,一共十分,五个锦盒包着,递给了乔流夏身边的丫鬟。 丫鬟拎着酥酪去了马车,乔流夏将银子递给苏令晚,苏令晚没接。 “上次多亏了你救了我,若不是遇到你和乔夫人,我现在恐怕已经......”现在回想起来苏令晚还是觉得后怕极了。 乔流夏拉着她的手,小姑娘声音干干脆脆又好听“这是缘分,这几日姑母还向我提起你,看得出来她挺喜欢你的。” “哦对了。” 乔流夏突然想起一事来,“过几日我十四岁生辰,母亲说我可以邀请自己喜欢的朋友来参宴,苏姐姐,我挺喜欢你的,你能来吗?” 和乔流萤的冷酸刻薄不同,不满十四岁的乔流夏天真烂漫,待人都是一片真诚和热情。 苏令晚没法拒绝,便点了头“好,到时候我一定会去!” “太好了,我明日便派人将请帖送来给你。” “好!” 送走了乔流夏,苏令晚简单吃了点午饭,又开始下午的忙碌。 下午也就忙那么一波,这一波过后,点心基本能卖完。 卖完点心,苏令晚挎着篮子就出了门。 今天起得很早,但时间都用来做点心了,也没来得及去买菜。 昨晚霍延正离开之前说过今晚要过来吃饭,她去了东边大桥,大桥下从早上到晚上都有卖菜的。 霍延正喜欢吃鱼,她看到有新鲜的黄辣丁,买了两斤,刚剥好的兔肉很新鲜,买了一只回去准备烤着来吃;新鲜的排骨,买来炖锅子,青菜买了一篮子,拎着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她突然看到有道身影特别像苏母。 只是那妇人身边跟着一男人,等她想追上去看个仔细的时候,人却不见了。 正是傍晚,人来人往,她找了会没找到便回了铺子。 程墉来了,就蹲在门口。 见她回来,看了一眼她手里拎着的菜篮子,顿时高兴起来“今晚有口福了!” 苏令晚一边开口一边问他“你中午去哪儿了?” 中午他没过来吃饭。 程墉伸了个大懒腰“给霍大人卖命去了。” 苏令晚一听,回头看他“又出命案了?” “一个旧案子。” “哦!” 她还以为今晚霍延正过不来了呢。 看来这饭还是得伺候! 霍延正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透。火山文学 他一进门,看到坐在饭桌前的程墉,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程墉无视他不郁的脸色,笑嘻嘻地冲他招手“霍大人,好巧啊,你也来蹭饭呢。” 霍延正走到他面前,目光淡淡地凝着他“你自己没长手?不会做?” 第128章 今晚不走了 程墉看着他,视线在他手上转了一圈,慢悠悠出声“说得好像你会做似的。” 站在门口的冬安不服气地道“程大师,你这话可说错了,我家世子爷真的会做饭,而且做得可好吃了!” “呵,你吃过?” “小的自然是没吃过,但长公主都夸了,自然就是最好的!”他说完,扭头进了厨房,“苏姑娘,我来帮你。” 程墉拿出自己珍藏的好酒,打开瓶塞,先闻了一口,然后问霍延正“喝吗?” 霍延正在他对面坐下来。 “不用,明天一早要进宫!” 程墉给自己倒了一盏,一边哼着小曲一边看向对面的男人,突然倾身凑过来,小声问道“我说她今日怎么买这么多菜,感情是你要来啊。” 霍延正没理他,但仔细看,那抿直的唇角微微有了弧度。 程墉好奇地问“前天晚上我走了之后,你们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霍延正朝他掀了掀眼皮,凉凉出声“想知道?” 程墉一听,立马摆手。 “不想!” 好奇害死猫呀。 他还没活够呢。 菜很快从厨房端了出来,五菜一汤,色香味俱全,特别是那道刚从烤炉里拿出来的烤兔子,外焦里嫩,上面还滋滋地冒着油。 苏令晚撒了一把葱花在上面,葱香和肉香混合在一起...... 程墉开心得像过年“这待遇,也就你来才有,我平时她都是一碗面条就打发了。” 霍延正没说话,而是抬眸看向苏令晚。 苏令晚不敢看他。 抬手勾了勾散落在耳边的碎发,说了一声“你俩先吃,我去洗洗。” 四月底的天儿,在厨房待了一下午,身上都出了汗。 等她洗完出来,两人还在等她。 见她从后院出来,两人一起回头看着她。 特别是霍延正。 那双深邃的眸子,就直勾勾地看着她,看得苏令晚小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她快走几步,看着程墉问“怎么不吃呀?” “等你呢,”程墉拿起筷子,“我想先吃来着,但你家老霍不愿意,非要等你。” 苏令晚抬手拍了他一下“谁家老霍?你能不能别乱说!” 程墉‘嘿嘿’地看着霍延正乐。 霍延正冷冷地瞥他一眼,程墉立马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一张桌子,四张椅子,一边俩。 苏令晚看了一眼,很自觉地坐在了程墉身边。 可刚坐下,屁股还没坐热,程墉就将她拎了起来,直接给丢到对面霍延正身边的椅子上“你还是离我远点,我怕他灭我口!” 苏令晚“......” 她偷偷地拿眼看向身边坐着的霍延正,谁知对方一直在看她。 见她看过来,缓缓出了声“怎么?我身边有毒?” 苏令晚“......” 她什么也不敢说,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饭桌上,气氛倒还算愉快。 主要是有程墉这个能说会拉的,他从拿起筷子,嘴巴就没听过,将他这些年走南闯北遇到的趣事挨个地拎出来说了一遍。 苏令晚听着听着就入了迷。 等她低头想吃菜的时候,发现碗里多了条鱼。 她下意识地看向霍延正,对方正在喝汤,见她看过来,便看她一眼“帮我挑刺!” 苏令晚立马回了一句“你没长手?” “累!” 他说着放下手里的汤匙,揉了揉手腕,“忙了一天。” 苏令晚很想回他一句,谁不是忙了一整天? 但想到昨晚他帮她盛饭盛汤地伺候她...... 算了,一报还一报! 黄辣丁鱼刺少,她又机会剔骨,一整条鱼剔下来放进霍延正碗里,她又夹了一条,又帮他剔了骨。 一连剔了五六条,她这才停了下来,扭头问他“还要吗?” 霍延正慢条斯理地吃着她剔下来的鱼肉“够了!” 坐在对面的程墉,看着两人之间娴熟而自然的互动,脸上露出一抹笑。 苏令晚这个姑娘跟了谁他都不太放心,但若对方是霍延正,他倒觉得挺好。 吃晚饭,大家都没走。 苏令晚泡了茶水来,三人坐在一起,漫无边际地聊着。 苏令晚突然提了一件事“英国公家的柳姑娘今日来找我了。” 霍延正放下盏茶看她“何事?” “她过几日生辰,邀请我去府上给她庆生。”苏令晚看着霍延正,征求他的意见,“我已经答应她了,毕竟上次是她救了我!” 霍延正点头“乔家这位六姑娘是二房所出,乔家最小的嫡女,她父亲官职不高,在外地任知府,乔知府人品不错,其夫人郑氏出声名门,也是和善的性子。” 他看向她;“昨日母亲去了英国公府,看向刚从外地回京的秦阳王妃。” “秦阳王妃?可是柳姑娘的姑母?” “你见过?” “嗯,”苏令晚将那一晚的事说了,“她也在马车上,还提起了干娘,说两人一起长大,关系挺好。” 她说着又想起马车上秦阳王妃晕过去的一幕...... “王妃可是有什么隐疾?” “不算隐疾,是心病!” 霍延正给她盛了碗汤,随后开了口,“秦阳王妃有一个女儿,未满月就被身边最信任的嬷嬷抱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苏令晚太过震惊。 “原来竟是这样.......” 怪不得那一晚,秦阳王妃盯着她一直看一直看,像是在看她,又好像不是看她。 现在想来,可能她年龄和她那丢失的女儿相仿。 所以看到她的时候,勾起了王妃伤心的往事...... 苏令晚唏嘘不已。 “那嬷嬷真该死,不管有多大的仇恨,可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而且还那么小。 还没满月就被偷走。 万一养不活...... 三人聊到很晚才散场。 程墉先走的,他哼着小曲回了自己隔壁画楼。 苏令晚收拾好厨房出来,见霍延正还坐在桌子前。 他用手撑着额角,黑眸阖着,像是睡着了。 她忙看向站在门口的冬安,小声叫他“冬安,你家世子爷睡着了,你快......咦你醒了?” 霍延正伸手过来,一把将她拽进怀里抱着。 下巴抵在她颈窝间,嗓音低沉而慵懒“今晚我不走了!” 第129章 特意来找我 苏令晚一把将霍延正推出门。 她手里拎着笤帚堵在门口,看着眼前臭不要脸的男人,气急败坏“你再给我胡说八道,我就告诉干娘去!” 被赶出去的霍大人,不仅不生气,反而勾着唇角,一双黑眸看着她笑得漫不经心。 “正合我意,现在就去?” 他说着就伸手来拉苏令晚。 吓得小姑娘连蹦带跳地一把关上门,将门锁得紧紧的。 随后将小脑袋从窗户边边探出来,见他突然朝这边看过来,立马朝他瞪眼“混蛋!” 说完‘砰’地一声关上窗。 屋里的灯随之也熄了。 霍延正安静地站在门口半晌,直到听见后院传来动静,他这才转身,抬脚上了马车。 ..... 去英国公府参加乔流夏的生辰宴之前,苏令晚回了一趟国公府。 她去的时候,霍延麟还在学堂没回来。 霍延正去了大理寺府衙,国公爷一早也去了城外军营,整个国公府只剩下长公主一个人。 听到她来了,正在花园里伺弄她花花草草的长公主开心极了。 “叫她来这边,我正好给她看看我新得的几样宝贝。” 晴暖亲自去迎的苏令晚。 苏令晚一见到她,笑着打招呼“晴暖姑姑。” “姑娘可来了,昨日长公主还念叨您呢,说您一回去就不见人影,忙着挣银子都想不起她来了。” 虽然知道这是玩笑话,但苏令晚心里还是很愧疚。 长公主待她那么好,她却只顾着自己的事,这么多天都不知道回来看她一趟,自己真是太不懂事了。 晴暖领着她进了花园。 国公府人少地大,就这么几个主子,但整个府邸却是整个京城除了皇宫之外最大的府邸。 静昭长公主闲来无事,这些年将园子里能种花花草草的地方都种上了花花草草。 要说京城哪里花品种最多? 那可不是皇宫! 而是静昭长公主的花园。 此时正值四月暖春,园子里的各种花儿竞相开放,争奇斗艳,苏令晚一进园子,就像是到了鲜花的国度,看得她目不暇接。 老远地,就听见长公主在叫她“晚晚呐,这边,快来。” 她抬头看去,不远处的那一片花园里,静昭长公主身穿一身最简便的素衣,手上拿着花铲,正笑着冲她招手。 苏令晚忙拎着裙摆一路小跑着过去。 “干娘~” 小姑娘的声音软软糯糯,听得静昭长公主心花怒放“哎呦慢点慢点,不要跑。” 她将手里的铲子递给一旁的丫鬟,拿帕子擦了擦手,上前几步亲自迎了苏令晚进了园子。 “今日怎么想起我来了?” 苏令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想着若是再不来,您再见了我又该数落我了。” “嘿,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这是怪我喽?” “没有没有,就是想干娘了。”苏令晚一把抱住她的胳膊,开始撒娇,“我给您带了桃花酥酪,要不您先吃点再忙?” “你做的?”静昭长公主忙了一下午,这会儿也饿了,便让丫鬟送上桌椅。 苏令晚一进府,手里拎着的食盒就被丫鬟给接去了。 这会儿桌椅摆好,苏令晚接过丫鬟手里的食盒,将其打开,从里面拿出一道道精美的点心来。 长公主净了手,两人坐在花园的树荫下,吹着春风,吃着酥酪,喝着茶水。 苏令晚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的满园春色,忍不住感慨一声“好舒服呀......” 正在吃她亲手做的酥酪的长公主看她一眼,见她微微眯着眼一脸享受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要不关了铺子,回家来帮我种花?” 苏令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还是挣银子最开心。” “小财迷!” 吃完酥酪,长公主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想起一事来,“上次我去看南湘,她还跟我提起你。” 苏令晚看向她“是乔家姑母么?” 公主看着她,脸色也变得严肃了几分,“若不是她告诉你那一晚的事,我都不知道你竟遇到这种危险。” 苏令晚忙解释“是我自己疏忽了,我想着就出城一趟祭拜一下父亲,谁知找的那车夫竟是......” 静昭长公主目视前方,眸色冷淡,缓缓出声“自从我认了你之后,各种意外都往你身上去,昨晚我和国公爷也想过,此事必定与我国公府有关!” 她看向苏令晚“要不你还是回府来住,这样我们也放心一些!” “我知道干娘和干爹担心我的安全,但我每天很早就要做点心,住在府上不太方便。”她说完又道,“世子爷将云翳给了我,有他在,估计也没人敢来。” “云翳跟在你身边总归是不方便!” 静昭长公主想了想,吩咐晴香了几句。 晴香离开没多久,就领了两个丫鬟模样的姑娘来。 长公主对苏令晚道“这两个有点武功在身上,你一会儿走的时候带着她们,一来能贴身保护你,二来你那边忙的时候,还能帮你打打下手。” 苏令晚想了想,不好拒绝,便点了头。 霍延麟上完学堂回来,看到苏令晚来了,开心得朝她扑过来“苏苏,苏苏你怎么来了?” 苏令晚抱着他“自然是想你了。”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霍延麟就要拉着她去看小狐狸。 “红豆长得可快了,已经会走路了。” 上次从山上抱下来,还没满月的小狐狸连眼睛都没睁开,更别提会走了。 霍延麟带着苏令晚去了他的院子。 宽敞的院子里已经搭起了一座假山。 山洞里铺满软软的草,草上放着一新编制的筐子,小狐狸正安静地睡在筐子里。 霍延麟弯着腰走进去,伸手一把将小狐狸抱了出来。 两人走到院子里的的空地上,他将它放下来,这个时候小狐狸已经睁开了眼睛。 看到是霍延麟,它立马往他身上拱了拱,发出细小的叫声。 像是求抱抱。 霍延麟用手摸了摸它的小脑袋“苏苏来看你了,你走两步给她看看好不好?” 小狐狸就像往他怀里钻。 霍延麟突然跳起来往一边跑。 小狐狸扭头看他一眼,迈开小短腿就朝他追了过去。 霍延麟开心极了“苏苏快看,它是不是会走了?” 苏令晚看着走得摇摇晃晃的小狐狸和一旁蹦蹦跳跳的霍延麟,心头软得一塌糊涂。 这样的日子,真好! 就在她刚在心里感慨完这句话的时候,一道熟悉而低沉的嗓音自身后传来。 “苏令晚。” 苏令晚忙回头,看着突然出现的霍延正。 他身上还穿着大理寺的官服,刚下值回来。 见她转头看过来,他勾起唇角,心情愉悦。 “特意来找我?” 第130章 离我远点 苏令晚看着霍延正,正要开口,一旁霍延麟出了声“哥哥,你好不要脸,苏苏怎么可能是特意来找你?她明明就是特意来找我的?” 原本勾着薄唇心情极好的霍延正“......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霍延麟鼻子哼哼“可我不说话会憋死!” 苏令晚“......” 她垂着头,小脸憋得通红,差点没憋出内伤。 霍延正这个臭不要脸的,就得麟哥儿治他。 被亲弟弟怼的霍大人,一张脸渐渐冷了下去。 霍延麟一看,立马抱起小狐狸躲到苏令晚身后“苏苏,快走,我哥他要杀人呐。” 苏令晚用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轻声道“别怕,他不敢......” 话音还没落呢,就听见霍延麟大叫出声“啊啊啊啊啊快逃......” 他一边叫一边抱着小狐狸撒开脚丫子就跑了。 留下苏令晚一个人,看着渐渐逼近的霍延正,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会不会挨揍? 霍延正自然不会揍她。 他停在她面前,双手负后而立,垂眸看她,半晌冷笑一声“抖什么?刚不是还挺大胆?” 苏令晚仰脸看他,嘴巴很硬“我才没抖!” 她说完抬脚就要离开。 却被霍延正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微微使力,将人拉到自己面前。 他伸手就要来抱她,吓得苏令晚一把将他推开。 没任何防备的霍延正,被她使劲一推,后退一大步,待他站稳,苏令晚已经跑了。 姑娘双手拎着裙摆,跑得那叫一个快。 很快就出了院子,跑得没了影子。 霍延正收回视线,薄唇勾了勾,垂眸看了一眼身上的官服,抬脚出了院子,朝自己的擎安堂走去。 等他换好衣服,踏进扶云院,院子里已经很热闹。 四月的夜晚,蚊虫不多,在屋子里多少有些闷,院子里不冷不热,正好。 静昭长公主便命人在院子里挂上灯笼,三十多年的葡萄架,枝繁叶茂。 下面摆放着桌椅,长方形的梨花桌上上放着做好的饭菜。 国公爷霍战年也回来了,此刻正在内室换衣服,长公主陪着。 苏令晚和霍延麟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她仰脸看着头顶的葡萄架,想象着八月份葡萄成熟时的香甜。 突然一声‘哥哥饶命’将她思绪唤回来。 看着已经被霍延正举在头顶的霍延麟,她吓了一跳,忙上前要将他弄下来,但她忽略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在霍延正面前,她太矮了。 霍延麟又被他双臂举得高高的,她蹦跳着往上够,却只堪堪摸到霍延麟的衣角。 她急了,生怕摔了霍延麟“你快放他下来,他害怕!” 霍延正没动。 就这么一动不动地任由她使劲蹦跶,薄唇勾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乱蹦。 这里是扶云院,长公主和国公爷就在里面。 苏令晚不敢靠他太近,蹦跳了几下,见没用,也就索性不管了。 最主要是,她发现被他哥举高高,霍延麟挺兴奋...... “啊啊啊啊哥哥再举高一些,我要上天摘星星!” 苏令晚“......” 霍延正自然不会惯着他,一把将他丢在一旁的椅子上,随后在苏令晚身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长公主和国公爷一起从屋子里走出来。 见三人都到了,排排坐在一起,静昭长公主一脸欣慰“国公爷你看,这三人多和谐,多美好的一幕。” 国公爷牵着她在主位坐下来。 他看了一眼苏令晚,扭头和长公主说话“似乎胖了点。” 长公主看了一眼苏令晚,点了点头“脸上倒是有肉了,就是这小身板还是瘦。” 坐在她身边的霍延麟突然起身,双手捧着她的脸颊轻轻地揉了揉“苏苏的脸好软。” 苏令晚不乐意。 伸手也去摸他的脸“麟哥儿的脸好嫩。” 静昭长公主看着眼前的一大一小笑闹的画面,忍不住脱口而出“真好!” 但视线一转,落在自己大儿子脸上。 面无表情的一张大俊脸...... 唉,煞风景呐! 吃过饭,已经很晚了。 苏令晚提出回家,长公主看向坐在一旁慢条斯理喝着茶水的大儿子“要不你送送晚晚?” 霍延正放下手里的茶盏,一句话没说,起身走了出去。 苏令晚忙跟了上去。 霍延正那样子看在长公主的眼里,那叫一个心不甘情不愿。 “你看看他那样子,”长公主跟国公爷吐槽,“又不是让他送外人,自己妹妹都不乐意,这性子日后要是能娶到媳妇,我围着皇墙根倒走三圈!” 国公爷安慰她“生什么气?明日让厨房别给他饭吃!” “也对,明日断他粮食!” ....... 从扶云院出来,一路上苏令晚跟在霍延正身后,两人一前一后,一路没说话。 直到出了国公府大门,上了马车,苏令晚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干娘还给我了两个人。” 她说着挑起帘子往外看,当看到两姑娘不知何时跟在马车旁,这才放下心来。 她放下帘子,正要坐好,却被坐在一旁的男人一把抓进怀里。 苏令晚真的生气了。 因为霍延正现在动不动就抱她。 不管人前人后,简直无耻至极。 她伸手去推他,但这次霍延正做的稳稳地,任由她怎么推,他都纹丝不动。 气极了,苏令晚也根本不怕他。 “你这样,让我以后怎么办?” 霍延正挑眉“什么怎么办?” “霍延正,我还要嫁人的.......” 他现在动不动就对她又亲又抱,可她何时答应过要跟他了? 一句话,让原本心情极好的霍大人,脸色沉了下去。 “嫁人?”霍延正垂眸盯着她,目光冰冷,“苏令晚,你心倒是不小,勾着我还想着别的男人?” 苏令晚浑身一僵。 小脸都白了。 她直直地盯着他,对上他冰冷不悦的眸子,气得连话都说不利索。 “我勾谁了?我何时勾着你了?霍延正,到底是谁勾着谁?每次都是你......” 她突然说不口! 胸口起伏得厉害。 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她狠狠地瞪着他,头一次在他跟前撂下狠话。 “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麻烦霍大人离我远一点!” 第131章 气极了 苏令晚气极了。 也顾不上马车还在行驶中,‘蹭’地一下站起来,摇摇晃晃就要去掀车帘,却被霍延正一把拽住胳膊,他使劲一拽。 她又重新回到他怀里。 气极的苏令晚,什么都顾不上了。 他的胳膊紧紧圈着她,她挣扎不动,索性低头,一口咬在了他的小臂上。 她是气极了。 因此用了十足的劲儿。 四月底的天儿,穿得不厚,苏令晚又用了十足的劲儿,齿尖没入男人的皮肉,对方却一声不吭,连动都没动一下,任由她咬着。 直到苏令晚自己放弃。 再抬头,她已经泪流满面。 “霍大人,你到底想怎么样?京城这么多世家贵女,你为何偏偏就盯着我一个卖点心的不放?我配不上你,也不想和你过多纠缠,你懂吗?” 其实这话她早就想说了。 可一直没找着机会。 今日既然到了这个地步,她索性都说了出来。 “长公主前脚认了我做干女儿,你后脚就那样对我,你让我如何面对长公主和国公爷?你让我如何在麟哥儿面前自处?”火山文学 “你一意孤行,可想过我的感受?” 面对她的句句质问,霍延正一直没说话。 他沉默地看着她,冷眸幽寒,唇线抿得一抹刀锋,整个人散发着阴鸷的气息。 “苏令晚!” 他冷冷地叫着她的名字,一点情绪也无,“在你心里自始至终可有过我半分位置?” 苏令晚深吸一口气,抬头对上他冰冷的视线,没有任何犹豫“没有,我待大人一直很敬重......” “呵......” 霍延正轻笑一声,讽刺至极,“敬重?” 苏令晚看着他没说话。 她的脸突然被掐住,霍延正低头下来,一贯无波无澜的黑眸此刻翻涌着剧烈的情绪。 他紧贴着她的唇瓣,声音低到嘶哑“敬重?我亲你的时候,你一个劲儿地往我怀里缩的时候也是敬重?我抱你的时候,你勾着我的脖子也是敬重?!!” 唔唔.......” 唇被堵住。 霍延正疯了! 她闭嘴不让,他就拿手掐住她的下颌关,强迫她张开唇齿,直接攻了进去! 苏令晚呜咽出声,声音哭得细碎。 霍延正充耳未闻,动作越发重了。 直到彼此的口腔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霍延正才停了动作。 他退了出来,看着怀里的姑娘,一张糊满泪的脸,双眸通红,原本粉嫩的唇瓣,就像是遭了暴风雨一样,又红又肿,上面待渗着血...... 霍延正一把将她推开,无视她倒在一旁,起身的同时开了口“停车!” 马车瞬间停了下来。 他一把掀开车帘,跳下车。 淬了冰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送她回去!” “是!” 紧接着,马蹄声传来,渐行渐远,消失在耳边。 马车重新动了。 苏令晚艰难地爬起来,坐在位置上,抬手抚上刺痛的唇,低头一看,都是血。 一旁有茶水,她倒了些清洗了一番,等终于弄好了,马车也停了下来。 冬安的声音传来“姑娘,到了!” 苏令晚抬手抹掉脸上的泪,深吸一口气,掀开车帘下了马车。 站在马车旁的所有人都低着头没说话。 苏令晚知道,今晚发生的一切,他们都知道。 但也无所谓了,反正也没有以后。 谢过冬安,她进了铺子。 身边还跟着两个长公主给她的丫鬟,一个叫青柚,一个叫青鸾,是长公主从宫里带出来的武婢。 苏母的那间屋子刚好空了出来。 之前苏令晚重新打扫过,里面很干净。 被褥一铺,又添了一个枕头。 苏令晚跟两人道“委屈你们了,只能将就睡一个屋,等日后我挣了钱,就换个大院子。” 青柚和青鸾一点也不介意。 苏令晚心情极差,也没多说什么,给两人介绍了一下院子里的几处,就回了自己屋。 她连衣服也没换,整个人趴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很累! 心里也难受! 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半夜被冻醒,才发现自己睡在被子上,连盖都没盖。 想起还没洗澡,又悄悄出了门,去前面拎了热水来,简单地洗了个澡。 换了一身里衣,头发湿着,她也完全没了睡意。 待头发晾干,天也微微有了晨光。 她索性不在睡了,直接穿上衣裙,将头发完成单螺髻,就出了房门。 她前脚进了前院,后脚青柚和青鸾就来了。 她做点心,两人就帮她打下手,这一忙起来,倒是比之前快了许多。 青鸾和青柚上手极快。 她在厨房里做点心的功夫,那边已经卖上了。 就这样忙忙活活一上午,倒是比平时多挣了一些。 为了犒劳两人,苏令晚中午做了一大桌子菜,一开始青鸾和青柚还不上桌,在苏令晚的强迫夏,终于和她一起坐了下来。 她以茶代酒,看着两人道“我也不是什么主子,你们在我这儿也不是下人,长公主派你们来的时候,我还担心委屈了你们,可刚刚见你俩这么开心,我也放了心。” “从今天起,你们帮我卖点心,我给你们发银子,我想了想按照别家店的月银,他们一般都是一两银子一个月,那我就给你们二两,你们看行吗?” 青柚和青鸾一听,吓得只摇头。 “姑娘,这月银奴婢可不敢收,奴婢的月银是长公主发的,若是被长公主知道奴婢还拿了您的银子,肯定会生气!” 青鸾也附和“公主派奴婢来是为了保护您的安全,帮您卖点心不过是顺便的事,姑娘可不许再提月银这事了!” 苏令晚一脸为难“可我也不能白白劳累你们俩。” “没关系。”青柚开心地啃着鸡腿,“姑娘做饭真好吃,日后您多给奴婢做点好吃的就行。” 青鸾也跟着点头“青柚说的也是我想说的!” 见两人如此坚持,苏令晚也没法,只好点了头。 又过了几天,到了乔流夏生辰的日子。 苏令晚将青柚留下守店,带着青鸾就去了。 马车到了英国公府门口,她一下马车,迎面就遇上站在门口迎客的乔流萤。 对方看到她的那一刻,明显愣了一下。 但很快就一脸不屑地道“六妹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府上请?” 第132章 哪来的资格 苏令晚将手里的锦盒递给青鸾,抬脚走到乔流萤面前停了下来。 她抬眸对上对方不屑的眼神,轻轻勾唇“乔四姑娘说的阿猫阿狗指的是我吗?” 没料到她一上来就打直球。火山文学 乔流萤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苏令晚,你不过就是一个卖点心的小商小贩,哪来的资格进我英国公府?我若是你,就算是被六妹妹邀请,我也不会来讨这个嫌!” 这话说得很重。 几乎在打苏令晚的脸。 但她一点不气,反而不轻不重反驳道“乔四姑娘的脸皮有这么薄?” 乔流萤脸色一变,抬手就要朝她扇过来,一旁青鸾及时出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冷冷出声“想打我家姑娘?你哪来的资格?” 被她紧紧抓着手腕的乔流萤气急败坏“哪来的贱婢?你敢如此这般放肆,来人来人......” 一旁管家上前,看了一眼青鸾腰间玉牌,脸色一变。 他小声对乔流萤道“四小姐,这位姑娘可是静昭长公主的贴身武婢!” “你说什么?什么武婢?” “是静昭长公主的人,小姐还是莫要闹大,今日夫人特意嘱咐了,要谨言行事!” 乔流萤看着站在苏令晚身边的青鸾,想发火却又顾忌着什么,只一脸阴沉地盯着苏令晚“咱俩走着瞧!” 说完,一扭身进了府。 一旁管家忙向苏令晚告罪“苏姑娘见谅,四姑娘她年轻气盛,您莫与她一般计较!” 苏令晚笑笑“无碍,麻烦管家领我去见六姑娘!” “好,这边请。” 苏令晚跟在管家身后进了府。 去过国公府之后,再进英国公府,只觉得平常无奇,没什么值得她多看的地方。 一路穿廊游走,不一会儿就到了华春苑。 “这里是二房夫人的院子,六姑娘正在此处,姑娘进去便可!” “多谢!” 她领着青鸾走了进去,一进院子,便有丫鬟看到了她,立马迎上来“可是苏姑娘来了?” “正是。” “六姑娘吩咐奴婢见了姑娘您一定要亲自迎进去,请随我来。” “好!” 穿过院子,朝正厅走去,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阵阵欢声笑语。 守在门口的丫鬟见了苏令晚,忙朝里面报了一声“夫人,姑娘,苏姑娘来了。” 苏令晚有些讶异,她从未来过英国公府,怎么就知道她是苏姑娘? 她这边正不解呢,屋里就跑出来了一人。 苏令晚一抬头,就看到了乔流夏。 她今日是小寿星,穿着一身火红的衣裙,挽着流云髻,随着跑动,头上步摇轻晃,整个人娇俏又灵动,好看极了。 “苏姐姐,你终于来了。” 乔流夏跑到她跟前,牵着她的手,一边带着她往屋里去一边小嘴不停地说道,“我跟母亲说今日要来一个很好看的姐姐,她还不信呢,你快走,我定让她好好看看你美不美。” 原本不紧张的苏令晚,被她这么一说,整个人变得紧张起来。 屋里坐了很多人,她不敢乱看,只跟着乔流夏走,很快就到了首位之处。 上面传来一道女声“怪不得我家夏夏一直夸她的苏姐姐好看,长得跟天仙儿似的,今日这么一看,可不就是个天仙儿嘛!” 乔流夏拉着苏令晚走到说话之人面前,声音娇脆“母亲,女儿说得可是实话?” “实话实话!” 苏令晚上前一步,规矩行礼“晚晚见过二夫人。” “快起来,”对方从位置上站起来,亲自扶了苏令晚,带着她坐在了自己身边,“我原本还想着让夏夏去迎迎,这一路过来可还平顺?” 苏令晚规矩作答“一切都好!” “最近可有回过国公府?上次长公主过来,还特意在我们面前提起过你,说你勤快又能干、孝顺又懂事,可把我们羡慕得不得了!” 苏令晚微微垂首“夫人谬赞,晚晚实在不敢当。” “哎呦母亲,”乔流夏阻止了乔二夫人还想聊下去的话头,拉着苏令晚的手,“我要带苏姐姐在府上逛逛去,她第一次来呢。” 二夫人娇嗔地看她一眼“苏姐姐一来,我这个娘亲你就不要了?” “要要要,但今天我就要苏姐姐。” 话音刚落,一道声音传来“六妹妹有了苏姐姐就不要我们了吗?” 以乔流萤为首的一群贵女花枝招展地进了屋。 苏令晚抬头看过去,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温情。 半月未见,她似乎消瘦了几分,脸色也不如前段时间好,透着几分憔悴。 但风姿不减,在一群贵女中依旧出色。 但不知为何,苏令晚总觉得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与以往不同,透着让人费解的不善! 她满心疑惑,自己可没惹她? 众贵女进门后纷纷见礼,一番动静过后,坐在首位的乔二夫人出了声“花园里的芍药开得正好,我让人在那边搭了棚子,你们正好可以过去喝茶赏花。” 乔流夏“还是母亲想得周到。” 她看向各位贵女开心邀请“姐姐妹妹们,随我一起来吧。” 她说着,牵了苏令晚的手,率先出了屋子。 站在一旁的乔流萤看向被乔流夏亲自牵着走的苏令晚,眸底滑过一抹阴郁之色。 她和温情交换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随后也跟着一起走了出去。 四月的英国公府,到处都是春色。 虽然比不上国公府的景色,但也让人耳目一新。 乔流夏挽着苏令晚的胳膊,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跟着的乔流萤等人,压低了声音对她说“苏姐姐若是不喜欢她们,便不用搭理她们就好,我母亲说了,你是长公主亲认的干女儿,无人敢真正的欺负你!” 苏令晚心头一暖。 她轻轻点头“好,我记住了。” “还有,姑母昨日还说想见见你,等吃过午饭,我便带你去见她。” 苏令晚“王妃今日没来吗?” 乔流夏摇摇头“姑母不喜欢人太多的场合,她喜欢清净。” “嗯。” 说话间就到了园子。 园子挺大,里面花花草草绿树成荫,即便是没搭棚子,也是凉爽的。 乔流夏拉着苏令晚刚坐下,便听见有人叫她。 她回头一看,然后对苏令晚道“我表姐她们来了,我去迎迎她们,一会儿就过来。” “嗯,你去吧,不用管我!” 乔流夏前脚刚走,后脚温情就到了。 她一改刚才在屋子里的那种不善的眼神,坐在苏令晚同一张桌子前,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多日不见,苏妹妹又水灵了几分。” 第133章 你在做什么 苏令晚不喜欢和温情打交道。 下意识地感觉,对方并不像表面那样好相处。 对上温情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睛,苏令晚微微含笑“温姑娘谬赞。” 温情看着她“上次在南山坡,我听说苏妹妹受了伤,现在可好了?” “已经无碍,多谢温姑娘关心。” “我听闻那几日姑娘直接住进了国公府,长公主亲自照顾你半宿未睡,可是真的?” 苏令晚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问? 但还是回了她“大概是当时我的样子吓着了干娘,她放下不下,便守了我一宿。” 听到守了她一宿。 温情眼底快速滑过一抹怨恨。 苏令晚没出现之前,满京城贵女,静昭长公主最喜欢的那个人是她。 可自从苏令晚出现之后,长公主已经很久派人来邀请她过府了,上次她不请自去,却被管家告知,长公主和国公爷有事出了府。 她不知道长公主是真出府还是假出府? 若是真的出了府,那还好说,并非不见她。 但若是推辞呢? 温情突然想到上次她做的事....... 难道国公府知道那件事是她做的? 不可能! 王湘湘答应过她,此事她一人承担下来,不会牵连到她。 温情是信她的。 毕竟之前王湘湘的胞弟犯了事,是她托了人将其保了下来。 王湘湘也不过是替他还了债而已。 但万一呢? 她又想起,前几日,她做了点心特意送去大理寺,却被冬安拦在大门外。 一个小人而已,却眼神冰冷地看着她,语气再无之前的尊重,透着几分怠慢“温姑娘还是请回吧,世子爷忙,没空见你!” 她当时想发火,但又怕霍延正因此厌恶她。便忍了下来。 现在回想,温情后背不自觉出了一身冷汗...... 但又觉得不可能! 依霍延正的性格,若是真调查出来王湘湘是她指使的,肯定早就找上她了。 想到这儿,温情底气又回来了。 “妹妹真是好福气,长公主一家人都是热心肠,对谁都不差,对妹妹更是全心全意地疼爱,妹妹日后可莫要辜负了他们的疼爱,做出什么违背伦理之事。” 她的话,让苏令晚心头一跳。 温情知道她和霍延正之间的那些事? 她极力压抑着心底的慌乱,看着温情,神情淡然“温姑娘有话不放直说!” 见她一脸淡定,毫无慌张之色。 温情突然就有些不确定。 可她明明看到霍延正看苏令晚的眼神,根本算不上清白。 而且他多次毫不忌讳地抱着她,来来去去...... 她爱慕霍延正多年,只要有霍延正在的地方,她的视线几乎都黏在他身上。 而自从苏令晚出现之后,霍延正的视线多次停留在她身上,而那眼神,根本不是干哥哥看干妹妹的眼神,而是男人看女人的那种隐晦而充满占有欲的眼神。 她错不了! 绝对错不了! 她冷笑一声“我什么意思,苏妹妹最清楚不过,我劝你最好看清自己的身份,莫要做令人厌恶之事。” “温姑娘劝我看清楚身份之前,也要看清自己的身份,毕竟你还没嫁进国公府!” 温情脸色一变“你......” “咦温姐姐?” 乔流夏走过来,看着一脸狰狞的温情,好奇地问道“怎么了?可是谁惹了你不开心?” 温情深吸一口气,收了脸上的表情。 她又恢复了平日的温和秀雅。 “我正和苏妹妹聊着天呢。”温情起身,“今日的小寿星,忙坏了吧?快坐下休息,我去找流萤有点事。” 乔流夏“堂姐在那边呢。” “好。” 待温情离开之后,乔流夏看向苏令晚“我看你的脸色不好,可是她欺负你了?” 苏令晚轻轻摇头“我与她不熟,说不上欺负,不过是多说了两句话。” “嗯嗯,不想她了,我带你去玩。” 乔流夏说着拉起苏令晚,出了园子。 “前面就是我的院子,我养了一只小龟可好玩呢......” 乔流夏话没说完,迎面走来一位公子。 乔流夏一见对方,脸色一变,拉着苏令晚转身就要走。 苏令晚不解出声“怎么了?” 乔流夏压低了声音“快走快走......” 话还没落音,身后男人的声音传来“六妹妹?” 乔流夏就当没听见,拉着苏令晚走得更快了。 但她俩再快也没快过对方,对方小跑追上来,直接堵住了两人去路。 “六妹妹,怎么见了二哥转头就跑?二哥还能吃了你不成?” 乔流夏看着对方,皮笑肉不笑“二哥找我有事?” “我正要去找你呢。”对方看了她一眼,视线却落在苏令安身上,当看到那张比春花还要娇艳几分的脸蛋时,整个人傻住了。 他直勾勾地盯着苏令晚,眼也不眨一下,眼底毫不掩饰的直白情绪,让苏令晚忍不住蹙了眉头。 她不自觉地将身子让乔流夏身后站了站。 乔流夏上前一步,将她挡在身后,看着自己的堂哥,不满出声“二哥,你有事就说事,没事我就走了!” “哎哎别忙。” 他收回视线,接过身边小厮手里的锦盒,抬脚朝乔流夏走过去。 乔流夏一脸戒备地看着他。 对方走到她跟前,却没停下啦,而是想绕过她去看苏令晚。 乔流夏一把拦住他,气得小脸通红“二哥,你再这样我就告诉伯父去!” 一句‘告诉伯父’成功地拦了对方的脚步。 乔恒万停下来,看着的她的眼神透着几分不悦。 “看你大惊小怪的,我可什么都没干!” “哼!” 乔流夏一把拉住苏令晚的手,转身要走。 却又被乔恒万拦住。 他直勾勾盯着苏令晚,笑得无限风流“敢问姑娘是哪家府上?我之前怎么从来没见过姑娘你呢?” 对方眼神太过直白难堪,苏令晚满心厌恶。 她微微垂眸,不想搭理他。 她越是不搭理他,乔恒万就越心痒难耐,忍不住伸手就要来抓她...... 就在这时,一道男声传来“你在做什么?” 乔恒万一抬头,当看清对方是谁时,缓缓将手收了回来。 而此刻乔流夏也看到了对方,脸上一喜“表哥~” 乔流夏的表哥郑南萧,出身名门,其曾祖父任过太子太傅,虽说到了他父亲这一代家族微有没落,但郑南萧是个争气的。 武状元出身,现在已经是正五品的御前带刀侍卫统领,听闻极得皇上信任。 第134章 有缘 郑南萧上前,不动声色地将乔流夏和苏令晚挡在身后。 他身量极高,只比乔流夏高一点的乔恒万立马被他比了下去。 乔恒万不甘心地看了苏令晚一眼,随后看向郑南萧,脸色不郁“郑公子这是何意?这是在我家,流夏是我妹妹,我还能欺负了她不成?” 郑南萧看着他,一脸冷漠“乔公子名声在外,依我看,你最好离姑娘们远一点!” 南萧,你算个什么东西?在我府上你嚣张什么?” “我是不是东西暂且不说,但大家都知道你不是个东西!” “你......” 乔恒万气极,“来人,来人,把他给我撵出去!” 他身后跟着的下人立马围了上来。 乔流夏想上前,却被郑南萧拦住了“急什么?他敢动我一个指头试试。” 被看不起的乔恒万气得直跳脚。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打!给我往死里打!” 一群人围上来,郑南萧站着未动,直到对方到了跟前,他这才一脚踹上去,直接倒了一大片。 看着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的一群人,他冷笑一声“废物!” 他骂完,抬脚朝乔恒万走去。 上一刻还极其嚣张的乔恒万扭头就跑,跑得比兔子还快。 郑南萧也没追,他转身走到乔流夏和苏令晚面前“没事吧?” 乔流夏“表哥,你再晚来一步就有事了,我没想到我二哥无耻到这种地步,我都说了苏姐姐是我好友,他还想动手,简直气死了!” 郑南萧这才抬眸,看向站在一旁的苏令晚。 他眸色清亮,语气清悦爽朗;“苏姑娘没被吓着吧?” 苏令晚忙摇头“我还好,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客气,我恰好路过,听到夏夏的声音就顺声赶了过来。”他又问道,“你俩这是要去哪儿?” “我本来打算带苏姐姐去看我养的小龟,但现在已经没时间了,一会儿就要开宴席了。”乔流夏抱歉地看向苏令晚,“对不起苏姐姐。” 苏令晚伸手捏了捏她肉肉的脸颊,柔声道“别自责,我真的没事。” 郑南萧看向苏令晚,视线多停留了一瞬,接着转向乔流夏。 “咱们过去吧,别让姑姑担心。” “好。” 三人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乔流夏挽着苏令晚的胳膊走在前面,郑南萧落后几步走在后面,他的视线时不时地落在苏令晚身上。 突然很好奇,这是谁家的姑娘? 怎么之前一次没见过? 三人很快到了宴席处,郑夫人正要派人去找乔流夏,见两人回来,难免对自己女儿轻责了一番“今日你的生辰,怎么还到处乱跑?” 乔流夏附耳在母亲身边,将刚才发生的事前前后后说了一遍,听得郑氏忍不住蹙紧了眉头。 她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大房夫人余氏,气得暗暗拽紧了手里的帕子。 随后她牵过苏令哇的手,一脸歉意“晚晚受惊了。” 苏令晚安慰她“夫人莫担心,郑公子及时出现,我并未被欺负!” “也幸好萧哥儿去了,不然这后果......”她暗暗咬牙,“此事我日后定会给你讨回来!” 苏令晚没说话。 乔家的事,她不想掺和进去。 宴席上,苏令晚吃得不多。 她一直在等乔流夏,她说过吃过饭要带她去看秦阳王妃。 而乔流夏作为今日生辰宴的主角,一直忙到最后才得了空。 秦阳王妃住在英国公府单独辟出来的南湘楼,据说已经过世的老英国公极其宠爱自己唯一的女儿,便让人给她盖了这栋小楼,并用她的名字取了名,叫南湘楼。 没出嫁之前,乔南湘在乔家就是被父兄捧在手心里的千金。 出嫁之后,嫁给秦阳王,秦阳王待她更是十年如一日的宠爱。 但人生哪有完美的? 小女儿的丢失是秦阳王妃最大的梦魇,她现在整个人陷在这个梦魇里,十几年都没走出来过。 到了南湘楼,守在门口的侍卫见了,便进去禀报。 很快就走出来“二位姑娘请进,王妃在画室。” 乔流夏忙拉着苏令晚的手走了进去。 画室在二楼,两人沿着楼梯一路往上,上了二楼。 二楼清幽,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之气。 乔流夏轻轻地叫了一声“姑母?” 一旁的屋子里走出来一个丫鬟,对方笑着向二人问好,随着领着两人就进了画室。 画室不大,一张桌子和后面一整面的书架,看起来开阔又壮观,满屋子的墨香和书香,让苏令晚不自觉平静下来。 正在画画的秦阳王妃放下手里的画笔,转过身子朝苏令晚看过来。 当看到她的那一刻,对方不由自主地愣怔了一下。 但很快回过神“是晚晚吗?” 苏令晚忙上前请安“晚晚见过王妃。” “好孩子。”秦阳王妃上前一步,亲自扶了她站起来,随后紧紧拉着她的手,将她上下仔细打量一番,柔声开了口,“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总觉得你与我有缘,想起第一次见你,我就感觉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苏令晚心头一动。 其实,她对王妃也有同样的感觉。 她虽然比不上她的感觉来得强烈,但就觉得眼前这位夫人身上有股子吸引她的东西,让她不由自主地想亲近。 见两人一见面就手拉手到了一起,乔流夏不满地嘟起小嘴。 “姑母偏心,才见过苏姐姐一次就喜欢上她了,那您以后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 “傻瓜!”秦阳王妃松开苏令晚的手,拉过乔流夏的小手,轻轻地摇了摇,“姑母最喜欢我们的夏夏,谁都比不了。” 三人在一起说了会话,秦阳王妃便领着二人走到画桌前,指着上面刚完工的画说“看看像谁?” 乔流夏看了一眼摇摇头“有点眼熟。” 苏令晚却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干娘。” 秦阳王妃点点头“的确是静昭,是她年轻的时候,前些日子她来看我,非央着我给她画一幅画。” 她说着问苏令晚“像吗?” “极像的,原来干娘年轻时这样好看。” “是啊,你干娘年轻时可是满京城最娇的一朵花,好多世家公子喜欢呢,但最后还是让国公爷霍战年占了先机。” 苏令晚忍俊不禁。 她看向秦阳王妃,衷心道“晚晚觉得干娘若是花中牡丹,那王妃您就是一株清幽兰花,您和干娘身上有不同的气质,却同样吸引人,都很美!” 秦阳王妃一脸震惊。 她看着苏令晚,眸色滑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有人也曾无数次夸我像一株幽兰,你可知那人是谁?” 苏令晚摇摇头。 “他就是我的夫君,秦阳王!” 苏令晚也很意外。 王妃看着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欣喜“晚晚,说不定你真的与我有缘!” 第135章 贼心不死 乔流夏在南湘楼并未待多久,就被郑氏派来的人叫走了。 毕竟她才是今日生日宴的主角,主角离场太久也不太好。 留下苏令晚陪在秦阳王妃身边,王妃不是一个喜欢说话的人,两人说了一会儿话,丫鬟就送了茶点上来,王妃又从书架里给苏令晚拿了话本子来。 “这都是我年轻时的珍藏本,你看看喜不喜欢?” 苏令晚随意翻了几眼,竟都是她最喜欢的灵异杂记。 于是,忙不迭点头,嘴角咧开“喜欢!” 见她嘴角小梨涡一动一动,秦阳王妃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满眼的宠溺“真乖。” “那你好好看,我去画画。” “嗯。” 就这样,秦阳王妃去作画,苏令晚抱着话本子看得着迷。 但看着看着,她的眼皮就开始打架。 主要是这个季节太容易犯困。 再加上苏令晚早上起得很早,这会儿困得她实在没辙了,索性趴在桌子上,两眼一闭就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发现自己竟躺在床上。 秦阳王妃坐在一旁的软榻上守着她,手里拿着话本子正在看,见她醒来,忍不住笑出声来“醒了?” 苏令晚忙从床上坐起来,她一边穿鞋子一边小脸通红的解释本来想眯一会儿。” 谁知竟睡了这么久? 王妃却笑着道“你还小,就应该是想睡就睡,想吃就吃,在我这儿没那么多规矩。” 话虽是这么说,但苏令晚依旧不好意思极了。 有丫鬟端来洗脸水,她简单地洗了把脸,正要提出离开。 王妃却道“陪我吃个晚饭再走。” 苏令晚对上她满是期盼的双眼,轻轻地点了点头。 饭菜很快送了上来,很简单的四菜一汤,两荤两素,炖得极浓的鸡汤,里面加了切丝的猪肚,是苏令晚的最爱。 秦阳王妃亲手给她盛了碗汤“这汤是我的拿手菜,但今日这道汤不是我做的,是盂兰做的,她的手艺是我教的,你尝尝。” 盂兰是王妃贴身大丫鬟。 苏令晚接过汤碗,细细尝了一口,眼睛一亮。 “盂兰姑姑手艺真好,真的很好喝。” 苏令晚也会做猪肚汤。 她觉得自己做的猪肚汤味道已经很好了,可尝了今日这汤,才知道自己的手艺还差了一大截。 盂兰温柔一笑“姑娘喜欢就好。” 随后又说“姑娘日后常来王妃这儿,奴婢还会做很多菜,日后慢慢做给您尝。” 苏令晚点头“嗯,我会的。” 她看向秦阳王妃“就怕我来得太勤,到时候王妃可要烦我了。” ‘扑哧......’ 秦阳王妃忍不住嗔她一眼“烦你什么?烦你睡觉打小呼噜?” 苏令晚“......啊?” 她睡觉还打呼噜啊? 见她吃惊的模样,秦阳王妃忍不住笑了起来,一旁的盂兰也跟着笑了“哎呦主子,这姑娘可真是个开心果。” 王妃笑得用帕子捂着嘴,眼角眉梢都染了笑意。 盂兰看着自家主子这般,忍不住心头一酸。 自从小主子丢失之后,她有多久没见王妃这般开怀的笑过了? 再看苏令晚,盂兰心里又多了几分爱怜。 小姑娘也在笑,咧着小嘴,看着王妃,双眸清亮,梨涡深深...... 盂兰突然愣住了。 她看了一眼王妃,又看向苏令晚。 惊奇地发现,两人的眉目之间竟有几分相似...... 她心头一颤,再想仔细看时,苏令晚已经低头在喝汤。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压下心底的疑惑,盂兰暗暗观察苏令晚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发现她笑的时候,真的与王妃有几分相似。 那天晚上,当苏令晚离开之后,临睡之前,盂兰伺候王妃梳头的时候,轻声地提了一句“晚晚姑娘和主子您还真是挺投缘。” “是呢。”王妃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幽幽出声,“总感觉在哪儿见过她?但又摸不着头绪......” 盂兰一听,便将自己心底的疑惑说了出来。 “......姑娘笑的时候,眉眼之处和主子您倒是有几分相似。” 秦阳王妃倒也不意外“这话静昭也说过,说她第一次见晚晚,在她身上看到了我年轻时的影子,可能是我俩脸型差不多。” 盂兰犹豫着出声“这晚晚姑娘的身世......” “我都向静昭打听过了,晚晚出身苏家,其伯父袁氏户部侍郎,前段时日才被圣上罢了官,父亲乃苏家庶子,三年前去世,母亲是小门小户商户之女出身,家中还有一个弟弟。” 盂兰听了,也渐渐打消了疑虑。 ...... 回去的路上,深夜的街头,苏令晚的马车被人逼停。 青鸾怒气冲冲地看着骑马横在街中心的乔万恒,厉声道“乔公子这是何意?” 乔万恒身后跟着一群人。 他坐在马上,看着眼前的马车,肆笑出声“小丫头这么凶,公子我好喜欢,不如你跟了我吃香的喝辣的,可比你给人当丫鬟强多了。” 青鸾气得柳眉倒竖;“呵,我手中的剑也很厉害,你要不也试试看喜不喜欢?” “哼,下贱婢子敢在小爷面前放肆,我看你是活够了!” 他朝身后轻轻一招手,叫了一声“给我上,活捉马车里的那一个!” 苏令晚心头一滞。 她一把掀开车帘,看着朝这边扑过来的人,朝青鸾大叫一声“小心。” 青鸾看她一眼“姑娘待在马车里不要出来......” 说话的工夫,那群人已经逼至跟前。 青鸾是从暗卫营出来的武婢,武功极其了得,一般人根本不被她放在眼里,但今天乔恒万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一群人,武功极其刁钻,刀刀毙命。 青鸾以一抵十,渐渐吃力。 马车的车夫早已不知道躲去了哪里,听着外面的打斗声,苏令晚坐立难安。 她不能坐以待毙。 她起身从马车里出去,坐在车辕之上,一把拉起缰绳,扬起马鞭的同时朝青鸾大喊一声“青鸾~” 青鸾朝她这边看过来。 苏令晚大叫“上来!” 青鸾毫不犹豫,一个飞身而起,踩上车辕的同时,苏令晚手里的马鞭狠狠地抽在马背上。 马儿吃痛,扬起前蹄,嘶鸣一声,撒开四蹄疯狂跑了起来。 虽然做好了准备,但苏令晚还是差点被颠了下去。 好在青鸾及时伸手一把抓住了她。 马车横冲直撞,不管不顾地往前冲,原本横在街中心的乔恒万见她就这样冲过来,吓得立马从马上连滚带爬地滚了下去。 苏令晚驾着马车,犹如离弦之箭,冲出了好远。 但好景不长,身后就传来马蹄声。 很快,她的马车又被对方团团围住。 乔恒万气急败坏“活捉,活捉,两个都要活捉!” 苏令晚一脸绝望。 青鸾横剑挡在她面前“姑娘,你一会儿只管逃,不要管我!” “不,要死一起死!” 苏令晚朝她伸手“有匕首吗?” 青鸾转手递给她一把。 对方渐渐逼近,苏令晚打算好了,若是被抓,她就用这把匕首了断自己。 来人世间一趟,真的过够了。 到处都是磨难...... 就在这时,一道男声传来“啧啧啧,乔恒万,你真是贼心不死啊!” 苏令晚猛地回头,看着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郑南萧,心头一松...... 第136章 饶命 乔恒万看着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郑南萧,脸色一变。 他紧皱着眉头“我劝郑公子还是少管闲事,今日姓苏的这个女人我要定了!” 郑南萧策马立在苏令晚的马车旁,抬眸看向乔恒万,冷冷一笑“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他一天坏了他两次好事。 乔恒万早就看他不顺眼。 这会儿见他一个人,便立马朝一旁那群人使了个眼色。 对方会意,朝郑南萧扑了上来。 郑南萧看向青鸾“保护好你家姑娘!” “好!” 郑南萧从马背上一跃而起,手持长剑,与那群人厮斗起来。 作为御前侍卫统领,他的功夫十分了得,即便是对方人手众多,但还是很快将他全部制服。 地上哀嚎声一片,郑南萧拎着滴血的长剑,朝乔恒万走了过去。 乔恒万一见,立马调转马头,想要逃跑。 但郑南萧哪会给他这个机会? 一个飞跃而起,直接将他从马上踹了下去。 一阵‘哀嚎’声传来,郑南萧的长剑抵在了乔恒万的脖子上“皇城之地,当街打杀,恶意拦截姑娘马车,乔恒万,你吃了雄心豹子胆!” 乔恒万怂得一批。 看着指在脖颈旁的长剑,吓得腿肚子都在发抖。 再也不敢了,郑公子饶了我一命!” “饶你一次,你定还有下次!”郑南萧不为所动,“来人!” 一群侍卫从一旁暗影处走出来,郑南萧居高临下地看着乔恒万“送他们去大理寺!” “是!” 一听要去大理寺,乔恒万当场白了脸。 “别碰我,我不去大理寺,我不去大理寺......” 可侍卫哪管他去不去,用布条塞住他的嘴巴,扭着就走了。 其他人也一并被带走了。 转眼之间,原本充斥着刀光剑影和血腥之气的一条街,顿时安静下来。 郑南萧转身走到苏令晚面前,见她的手还紧紧地勒着缰绳,忍不住缓和了语气“苏姑娘挺勇敢,第一次驾马车?” 苏令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 她微微松开紧紧勒着缰绳的手,才发现掌心已经被勒出极深的红痕。 郑南萧也看到了,剑眉微微一皱。 一旁青鸾出了声“姑娘,咱们得回了!” “好!” 苏令晚看向郑南萧,满眼感激“今日多谢郑公子两次出手相救,晚晚满感激不尽!” “苏姑娘客气,举手之劳!”郑南萧翻身上马,看向苏令晚,“正好顺路,我护送姑娘一程。” 苏令晚“多谢!” 她钻进马车,青鸾驾车。 郑南萧骑马走在前面,苏令晚的马车走在后面,一盏茶之后,马车在铺子前停了下来。 郑南萧翻身下马,苏令晚也下了马车。 她抬脚走到他跟前,抬头看他“多谢公子送我回来!” 郑南萧看着眼前的铺子。 很小的铺子,上面写着‘糖心酥酪’。 “你自己开的?” “是,公子明日若是有空,可以来尝尝我做的点心。” 郑南萧唇角含笑“会不会打扰到姑娘?” “郑公子今日两次出手相救,救命之恩大于天,您以后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恩人何时来吃点心都不算打扰!” “好,我明日正好休沐,明日上午我便过来。” “好,晚晚恭候公子光临!” 青柚从屋子里走出来“姑娘,您回了。” 苏令晚朝她点了点头,随后看向郑南萧“夜深了,公子请回吧!” “好,那咱们明天再见!” 郑南萧说着翻身上马,看了一眼苏令晚,撂下一句‘走了’便策马离开。 苏令晚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收回视线正要转身回屋,眼角的余光瞥到马路对面停了一辆马车。 熟悉的马车,以及站在马车旁的云翳。 马车安静地停在那里,不知停了有多久。 苏令晚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最终收回视线,转身进了铺子。 青柚跟在她身边,而青鸾则转身朝马车走了过去。 到了马车跟前,她开口“主子!” 里面许久没有动静。 整条街,静得可怕。 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青鸾一动未动,垂首不语,一直在等对方出声。 良久,马车里才传来男人低沉冷漠的嗓音“出了何事?” 青鸾将今天发生的事,乔恒万两次为难苏令晚,并当街截杀的事说了,最后才道“多亏郑公子出手相助,姑娘才躲去一劫,对方人数众多,属下一人不好应付!” “郑南萧?” “正是!” “他为何在此处?” “属下不知!”青鸾顿了顿,接着开口道,“郑公子将那些人送去了大理寺!” 霍延正没说话。 他不说话,青鸾也不敢出声。 直到他再次开口“为何回来如此晚?” 青鸾“秦阳王妃留了姑娘吃晚饭!” “嗯,去吧!” “是!” 青鸾转身离开,待她进了铺子,霍延正缓缓出声“回大理寺!” 云翳跳上马车,调转马头,朝大理寺府衙的方向疾奔而去。 而此刻后院屋子里,苏令晚看着走进来的青鸾,她轻声地问了一句“他问你什么了?” 青鸾并未隐瞒“主子担心姑娘的安危,奴婢将今天发生的事都说了,相信主子肯定会替姑娘讨回公道!” “我才不用他......” 苏令晚扭身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来,微微嘟嘴,“我以后还是少出门,每次出门都惹一堆麻烦,好烦!” 青鸾替她拆着发髻上的珠花,柔声安慰她“不是姑娘的错,姑娘不必介怀。” “可是为何他们都盯着我不放?那乔公子我招他惹他了,他怎么能......” “姑娘有所不知,那乔恒万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整日里正事不干,天天逛青楼不说,看到好看的姑娘就占为己有,是个十足的恶霸流氓。” 苏令晚一听,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弟妹就是乔流萤,也就是今日为难您的那乔家四姑娘。” 苏令晚恍然大悟。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乔家大房个个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一晚她睡着之后,大理寺诏狱。 乔恒万被绑在刑架之上,他看着坐在面前男人,脸色惨白,浑身抖如筛糠大人饶命.......霍大人饶我一命.......” 第137章 最好记住我的话 大理寺诏狱,刑审房。 正中间的那张高椅之上,男人一身黑色锦袍,面容冷峻,一双深邃冷眸漫不经心地看着被绑在刑架之上的乔恒万,视线扫过他脚下一滩不明液体,微微拧了眉头“既然管不住,那便别留了,阉了他!” 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却让乔恒万吓得差点晕死过去。 “霍大人,霍世子......您饶了我这一次,我保证......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 霍延正轻挑眉头“哦?本大人忘了问问你,乔公子今日都做了些什么?” 乔恒万吞吞吐吐,“我只是闹着玩,并未真的想要怎么样,大人一定要明鉴......” 霍延正轻垂眼眸,不再说话。 一旁云啸随手拎起一把刀子就朝乔恒万走过去。 还幻想着能隐瞒过去的乔恒万一见,吓得差点再次失禁“我说我说,大人饶命,我说......啊!” 哀嚎声响起,云啸的尖刀直接扎在乔恒万的手背上。 疼得他差点昏死过去。 云啸冷笑“霍大人耐心有限,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手背被扎了一刀的乔恒万这才真正见识到了大理寺的恐怖。 他强忍着疼痛,颤抖着出声“我说我说。” “今日六妹生辰,府上来了个长得十分好看的姑娘,我以前从未见过她,便对她起了兴趣......” 乔恒万越说声音越小。 因为他明显感觉到刑审室的温度莫名地冷了许多。 他愈发战战兢兢“但在府上,有六妹护着她,郑南萧也来凑热闹,我便没得逞,打听到她在城东卖点心,便提前拦在她回去的路上........” 霍延正突然抬眸,眸光幽深,意味不明“那些人,你请的?” “这真不能怪我,那姑娘身边的丫鬟会武功,我若不是不请几个会武功的......”乔恒万说不下去。 他又想起什么,看着霍延正“霍大人,我承认我对那姑娘图谋不轨,我想将她纳入我后院,但郑南萧绝对也目的不纯,大人您是没见他看那姑娘的目光,就快黏在对方身上去......” 霍延正突然起身,朝外走去。 阴冷的嗓音传来“阉了!” “是!” 很快,刑审房便传来乔恒万嚎叫的声音。 听得一旁牢狱之中的犯人忍不住往角落里缩了缩。 ...... 今天的事到底是吓坏了苏令晚。 晚上好不容易睡着了,却噩梦连连。 最后一次吓醒,她便再也不敢睡了,天还没亮,外面一点动静也没有。 苏令晚有些口渴,掀开被子下了床。 刚走出内室,站在桌子前正要倒水喝,突然听到门口有动静。 不等她反应过来,房门被推开,一道高大的漆黑身影走了进来。 对方看到苏令晚的那一刻也有瞬间的愣怔......他以为她早睡熟了。 门被推开,屋外的月光倾泻进来。 一室寂静,两人谁也没说话。 直到站在门外的那个人抬脚进入,顺手关上房门...... 苏令晚冷嘲出声“堂堂大理寺卿,朝廷命官,竟学会了溜门撬锁,霍大人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霍延正没理她。 一双冷眸紧紧地盯着她,就像是暗夜里出没的野兽,渐渐逼近,想要将她拆吃入腹。 苏令晚被他吓着了。 下意识地往后退...... 只是身后就是墙,她的后背紧紧抵在墙上,看着依旧在逼近的男人,恼羞成怒“霍延正,咱俩已经把话都说明白了,你不该再来找我。” “乔恒万已经被我废了!” 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苏令晚微微一怔。 但他紧接着的一句话却让她恼了。 “你最好给我离郑南萧远一点!” 苏令晚“......你什么意思?” 霍延正垂眸,对上她微微瞪圆的眸子,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没什么意思,你最好记住我的话!” 他说完转身要走。 后背突然被东西砸了一下。 他停下脚步,看向落在脚边的一个小布偶,然后抬眸看向苏令晚没说话。 苏令晚气极了“霍延正,你是我的谁?你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管东管西?” 霍延正没回她的话,而是俯身弯腰,捡起那只布偶,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随后抬眸冷冷地凝向苏令晚。 “只要你还在我眼皮子底下,你的事我管定了!” 令晚快要被他气死了,多少有些口不择言,“你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霍延正脸色一沉。 “我管闲事?那谁管的不是闲事?郑南萧?” 苏令晚一脸莫名“和他有什么关系?” “你最好别和他有关系,不然,你该知道后果!” 霍延正说完便大步离开,待苏令晚追出去,他已经消失不见了踪迹。 气得她站在院子直跺脚“混蛋王八蛋臭鸡蛋!” 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的青鸾和青柚“.......” 骂人还能这样骂? ...... 英国公家二公子成了废人一个,这事不知被谁传了出来,一夜之间传遍全城。 之前被他欺负霸凌过的人,无不拍手叫好。 也有人说大理寺行事太过毒辣,不过是当街拦马车,就被阉了,手段太残忍,令人发指。 英国公气急败坏,一纸诉状告到圣上跟前。 状告大理寺卿霍延正乱用职权用刑过度枉顾大业朝法律朝纲,非得要个说法。 一方是伯爵府,虽然渐渐没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状子到了自己眼皮底下,他总不能不管? 而另外一边则是自己的亲外甥...... 皇上很为难! 就在他为难之际,霍延正拿着厚厚一沓状子不紧不慢地来了,他将状子先呈上“皇上不妨先看看这些年乔家二公子都做过哪些混账事?” 皇上接过,一一看过去,当场震怒。 “英国公教子无方纵容其欺辱了多少无辜女子也就罢了,他竟然还敢在我眼皮底下买凶想掳走人家姑娘,我看他还真是没将我这个皇上放在眼里?!” 英国公腿一软,直接跪了。 “皇上饶命!” 皇上自然不会饶了他。 虽然没剥夺他的伯爵封号,但罢了他礼部员外郎的官职。 此消息一出,全程哗然。 不知道内情的人都在说...... “皇上当真疼爱他这个亲外甥!” 第138章 挖墙脚 乔恒万被废,乔家上下都知道了。 在得知那天晚上他当街拦了苏令晚的马车的时候,自从回府便待在南湘楼未出的秦阳王妃乔南湘,第一次破天荒地出了南湘楼,直奔乔恒万的院子。 乔恒万正躺在床上哭天抢痛嚎不止,一旁其母亲,也就是大房夫人余氏。 余氏心疼得一边安抚他一边对苏令晚诅咒个不停“不过是个狐媚子下贱玩意,有什么好稀罕的,你非得要她不成?” 乔恒万疼得面目狰狞“等我好了,等我好了我一定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不可......” 话音刚落,一道冰冷的女声传来“好大的口气,你要将谁生吞活剥了?” 正在气头上的乔恒万“那个贱婢.....” 话没说完,就被人一把从床上掀了下去。 余氏惊叫一声,正要开口,却在看见是乔南湘时,瞬间闭了嘴。 乔恒万刚愈合的伤口再次崩裂,他躺在地上疼得直打滚“啊啊啊啊疼,疼啊娘,快救我......” 余氏忙让丫鬟将他从地上扶起来,重新躺到床上。 乔南湘走到床边,吓得余氏挡在了她面前“王妃,王妃这是为何?怎么一上来就打人?万哥儿好歹是您的亲侄子,您怎可下这么重的手?他还受着伤呢。” “活该!”乔南湘看向余氏,脸上表情冷得可怕,“若我是霍大人,我便直接一刀砍了他也不为过!” 这话太重了。 即便是余氏一贯忌惮她,这会儿也是忍不住呛起来。 “秦阳王妃好大的口气,你敢动万哥儿一下试试!”余氏气极,双眼冒着火,“这里可不是您的秦阳王府,是我们的英国公府,我才是这个府上真正的女主人!信不信我不让你住进来,你便住不进来!” 乔南湘笑了。 她吩咐一旁的丫鬟“去,把国公爷请来。” “是!” 一旁余氏见了,脸上表情一慌。 见丫鬟要走,她忙出了声“国公爷忙得很,哪来的闲工夫管你的事?” 乔南湘没说话,一旁的丫鬟很快走了出去。 余氏慌了。 她虽说是大房正室,但英国公乔禄江一直不喜她,他甚至一个月也不过她院子一回,他每天不是在这个姨娘那儿,就是在那个姨娘那儿,哪怕在自己房子让通房陪着,他也不愿回她的院子。 余氏以前也闹过。 闹过最狠的一次是将乔禄江最心爱的小妾更活活打死,乔禄江动了大怒,当场写了休书要休了她,最后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还是饶了她一次。 这两年,夫妻俩形同陌路,虽然余氏还每日盼着乔禄江来看看她,但对方早已厌恶了她,甚至在路上遇见都恨不得绕道走。 他早已厌恶了她。 又加上今日刚在朝堂之上被皇上罢了官...... 余氏担心自己撞在对方的火气口,讨不到好。 但转念又一想,乔南湘虽说是他亲妹子,但万哥儿还是他亲儿子呢。 亲妹妹和亲儿子间,孰轻孰重? 她就不信乔禄江当真没个轻重! 乔禄江很快就赶了过来,他一进门,二话不说直奔余氏而去,二话不说直接一巴掌扇了上去“贱人,还不快给南湘赔礼道歉!” 余氏被他的两巴掌打得半天没回过神来。 她捂着脸,怔怔地看着乔禄江,难以置信“你打我?你为了一个外人打我?” “外人?谁是外人?我看你才是外人!”乔禄江抬手指着她的鼻子大骂,“余氏,你要是不想好好过好日子,我现在就去休了你!” “别别别老爷,我错了,我错了,我下次再不敢了。” 余氏一下子就怕了。 她刚嫁给乔禄江,娘家还很有实力。 但前两年,她的亲哥哥犯了错被皇上责罚贬去外地之后,家族势力一落千丈,时不时地还要靠英国公府接济。 她不敢和离! 更不会和离! 乔流萤不知何时冲了进来,她一把拦住自己的父亲面前,眼眶通红,声音尖锐“父亲为何老是欺负母亲,母亲可是您结发妻子!” 乔禄江恨铁不成钢“同样的话我重复了无数遍,在这个家里,没人能越过南湘去,她不仅仅是秦阳王妃,更是英国公府的主人!” 他说着看向余氏“你倒好,竟敢在她面前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是女主人,你配吗?” 余氏一个劲儿地抹泪,却不敢再吭声。 乔禄江骂够了,这才转身看向站在一旁的乔南湘,脸上怒气冲冲的表情也缓了几分。 “湘湘别和无知妇人一般见识!” 乔南湘眸光淡淡地看着他“大哥可能还不知道,你的好儿子那天晚上要抢劫之人便是我那一晚留下陪我用饭的姑娘!” 乔禄江一惊“此事可当真?” “我何时说过假话?”乔南湘声音隐含怒气,“那孩子之前与我有过一面之缘,我很是喜欢,听说她来了府上,便让夏夏带她来见我,随后我便留了她吃晚饭,可谁知那一晚便出了事!” “若是那一晚郑家那小子不及时出手相助,大哥可想过后果?” 乔禄江阴沉沉的盯着躺在床上突然噤了声的乔恒万,暗暗咬牙“孽子!” “若她出事,我当真是罪该万死!”乔南湘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吓得乔禄江忙道,“此事我一定给妹妹你一个交待。” 乔南湘没出声。 乔禄江犹豫着出声“大哥拜托你一件事,千万莫要让妹婿知道此事。” 秦阳王脾气大得很,若是知道乔恒万这样不给他姑母脸面,可能直接就冲秦阳杀回京城,将那孽子大卸八块。 乔南湘冷冷看他一眼“大哥承袭了爵位,就要担起整个国公府的责任!” “是是是!” “若你还是撑不起整个府邸,我不介意上报皇上,将爵位让给二哥。” 她撂下这句话,转身带着盂兰就走了。 她一出门,便吩咐盂兰“准备马车,我去看看晚晚。” “是!” 秦阳王妃的马车刚停下,后脚静昭长公主的马车就到了。 两人前后脚下地马车。 苏令晚怔怔地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点心,她看着一起出现的两辆马车,又看着一共下马车的两位贵夫人。 出什么事了?” 静昭长公主看她一眼,见她那副傻样忍不住乐了。 她看向身边的乔南湘“你来做什么?” 乔南湘“晚晚恐怕是受了惊吓,我给她送点压惊的补药来!” 长公主“你比我这个干娘还积极?这位王妃,你莫不是想挖我墙角?” 第139章 横着走 乔南湘嗔她一眼,上前拉着苏令晚的手,将她全身上下仔细地打量了一遍,见好好的,这才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静昭长公主走过来,瞥了一眼乔南湘“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她亲娘,怎么比我还激动?” 她说着一屁股将乔南湘怼到一旁。 伸手捏着苏令晚软乎乎的脸蛋“出门就带着青鸾,青柚你留着守门吗?” 苏令晚被她怼王妃的动作也逗乐了,笑得连话都说不成。 一旁秦阳王妃看向静昭长公主,忍不住也笑了“她就是太幼稚,小时候就喜欢来这一招,现在还整这一出。” 静昭长公主一把松开苏令晚,转身抱着王妃的胳膊,笑眯眯地“你明明很享受!” 随后看了一眼头顶的太阳“咱俩去逛街怎么样?吉祥楼新出了几样首饰,你帮我掌掌眼。” 秦阳王妃点点头,两人作势要走。 苏令晚弱弱地出了声“你俩.....这就走了?” 可委屈了。 所以她们到底是来逛街还是来看她的? 乔南湘于心不忍,回头跟她说“等逛完街,我再回来。” 静昭长公主“你不是喜欢吃鱼么?让她中午给咱俩做条鱼吃。” 苏令晚一听,开心得差点跳起来。 “嗯,那我做好饭等您们!” 静昭长公主回头叮嘱她“她喜欢吃鱼,我喜欢吃肉,记住了?” 苏令晚忙不迭点头“嗯!” 待长公主和王妃走了之后,苏令晚将卖点心的活交给青柚,带着青鸾就去了桥头。 那边都是卖菜的,虽然已经过了早上那个最忙的时间,但那边的人还是很多。 两人大包小包地从桥头集市回来,苏令晚便钻进厨房,青鸾帮我她打下手。 王妃喜欢清淡,长公主却口味偏重。 苏令晚便将那条大鱼做成了鲜汤鱼丸,鲜虾剥壳抽出虾线,剁成虾仁和猪肉馅木耳荠菜一起做成春卷;买的一只农户的土鸡,用罐子炖了一个多时辰,苏令晚加了一点菌菇里面,味道更加鲜美;猪蹄先卤过,然后用双椒爆炒;新鲜兔子肉剁成小块,用泡椒大火爆炒,味道那叫一个热辣过硬;牛肉炖得软烂,加了一点白萝卜,味道十分浓郁;清炒菜心,凉拌笋丝。 七道菜一个汤,外加一个甜点。 甜点,苏令晚做的是桃花酪,上面点缀着一朵桃红的花瓣,酥酪q弹,看着就让人垂涎。 做好饭,苏令晚搬了张小板凳坐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长公主和王妃来的方向,等呀等,没等来两位,反倒是将乔流夏给等来了。 “苏姐姐,你没事吧?呜呜呜都是我不好......咦什么味好香。” 上一秒还自责不已哭唧唧的乔家六妹,下一瞬就往店里冲“好香好香.....哇谁做的?你们还没吃饭吗?我也没吃呢。” 青柚笑得不行“姑娘,您赶得正巧。” 苏令晚跟着走进来,见乔流夏跟小馋猫似的,便笑着伸手捏了捏她圆嘟嘟的小脸“再等等,王妃和长公主去看首饰了,一会儿就回来。” “嗯?”乔流夏有些意外,“姑姑来了吗?太稀奇了,她竟然舍得出门了。” 苏令晚给乔流夏倒了杯花茶,两人在一旁的桌子前坐了下来。 乔流夏喝了口茶,看着苏令晚心有余悸“幸亏你没事,幸亏表哥及时出现救了你,不然我都不敢想象,若是被我那个二哥抢了去......” 一提起乔恒万,乔流夏就十分生气。 “你知道吧?我那个二哥被霍大人给阉了。”她压低了声音,和苏令晚咬耳朵,“阉了你懂吧?就是把他那个东西给割了。” 苏令晚听得一脸尴尬。 她点点头“嗯。” “你知道是谁给他噶的吗?” 苏令晚“说是给送去了大理寺.......” “嗯嗯,就是霍大人让人噶的,啧啧啧,传闻果然不假,霍大人当真是铁面无私,手段也是让人闻风丧胆。” 苏令晚忍不住笑了笑“你会的词还挺多?” 乔流夏得意起来“那是当然,我每天都在认真看话本子。” 苏令晚忍不住笑了起来“好用功,值得表扬。” 两人正说笑着,门口有动静传来,苏令晚回头一看,见是静昭长公主和秦阳王妃回来了,她和乔流夏立马迎了出去。 很意外的是,霍延正竟然也来了。火山文学 他一身官袍骑在马上,像是刚从大理寺过来。 看到他的那一刻,苏令晚便想起昨晚他半夜溜门撬锁进她屋的事...... 于是懒得多看他一眼,乔流夏扶着秦阳王妃,她扶着静昭长公主,一起进了铺子。 这是两位夫人第一次来苏令晚的铺子。 静昭长公主在铺子里转了一圈“在外面看着破破烂烂,里面收拾得倒挺干净敞亮。” 秦阳王妃却是有些心疼地拉着苏令晚的手“我来掏钱,给你换个大的地方。” 苏令晚心头一暖。 但还是摇了头“这样挺好的。” 见她不愿意,秦阳王妃也不再勉强,几人落了座,只有霍延正一个男人。 静昭长公主一脸嫌弃“让你回府不回,你跟来做甚?” 霍延正在她身边落了座“下午还有事,赶时间,随便对付一口。” 苏令晚看他一眼,在心里暗腹诽她做了七菜一汤,这叫对付? 若不是长公主在这儿,她真想将他撵出去。 五个人围坐在一起,热热闹闹。 秦阳王妃喝了一口鱼丸汤,忍不住轻叹一口“我好像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静昭长公主给她夹了一筷子牛肉,有些心疼“你多吃点肉,不要光吃菜叶子,看你那脸,瘦成什么了。” 两人明明一样大的年纪,但静昭长公主看着比秦阳王妃小不少。 自从孩子丢失之后,秦阳王妃便一病不起,这些年大量的汤药入腹,虽说控制住了她的病情,但到底是药三分毒,也损伤了她的身体。 吃饭到一半,静昭长公主见秦阳王妃一直看着苏令晚,忍不住打趣道“你若真喜欢这丫头,我不介意她再多一个干娘。” “她的干娘有你一个就够了。”秦阳王妃看着苏令晚,柔声道,“日后不必再叫我王妃,叫我湘姨吧?” 苏令晚当然没问题。 立马甜甜地叫了一声“湘姨!” 一旁乔流夏一边往嘴里吃猪蹄一边说“这日后苏姐姐在京城不得横着走?” 第140章 主人家的姿态 七个菜一个汤,还有甜品。 苏令晚以为会吃不完,但多了一个乔流夏又来一个霍延正,一桌子饭菜被吃得干干净净。 秦阳王妃许久没吃这么多,一时之间胸口有些堵。 苏令晚忙泡了消食茶,静昭长公主和秦阳王妃一边喝消食茶一边将买来的首饰一一打开来,挑出其中几样小姑娘喜欢的给了苏令晚,又挑出几样给了乔流夏。 两个小姑娘得了好看的珠花和发钗,开心得跟过年似的。 霍延正依旧没走,坐在一旁闭目养神。 从吃饭到现在,他没说几句话,都是长公主和王妃问他什么,他答什么。 一壶消食茶喝完,两位夫人也倦了。 “吃饱喝足回去午休一下。” 静昭长公主拉着秦阳王妃的手,“你去我那儿躺一会儿?” 秦阳王妃好笑地打趣她“你家国公爷愿意?” “他的眼里只有他的兵,哪有我这朵花!” 秦阳王妃笑话她“赵静昭,你脸皮真厚!” 静昭长公主一脸无所谓,主打就是一个自信。 她拉着秦阳王妃都走出去了,又想起什么,突然折回来,看着依旧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好大儿“你还不走?” 霍延正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到底是心疼自己的儿子,静昭长公主轻声对苏令晚嘱咐道“一会儿给他盖点东西,你哥哥昨晚忙到天亮才归家,估计是累坏了。” “......”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自己干娘解释,昨晚就是这个累坏的‘哥哥’半夜溜门撬锁进了她的闺房...... 见她不说话,长公主那手指戳了戳她的小脸“想什么呢?听见了吗?” “嗯,我听见了干娘。” 长公主这才放心地走了。 乔流夏也跟着秦阳王妃一起走了。 苏令晚站在门口,目送马车渐渐消失不见,正要转身进铺子,就在这时,身后传来马蹄声,渐渐逼近。 苏令晚一回头,看到了正在下马的郑南萧。 看到他的那一刻,她下意识地回头朝铺子的窗户看了过去...... 店里,霍延正不知何时已经醒了。 他正看着她..... 不! 确定地说,正看着她和郑南萧。 那一双深沉的眼眸,此刻正微微眯起,散发着冰冷的寒光,表情冷硬,下颌线紧绷,冷硬如刀..... 苏令晚被他看得,突然心头发虚。 莫名发虚! 明明她什么都没干。 郑南萧大步走到她面前,手里拎着个篮子,里面装着满满一篮子的桑葚果。 “苏姑娘。” 他叫着她的名字,声音清朗悦耳。 苏令晚收回看向霍延正的视线,转身面对他,迎上对面满脸的笑,心虚的感觉顿时消散了几分。 “郑公子。” “别人送我的桑葚果,我不喜欢吃甜的东西,正好路过你这边,便拿来给你。”郑南萧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篮子递过去,“熟得正好,吃不完可以来泡酒。” 苏令晚看着那一篮子的桑葚果,眼睛都亮了。 每一个都像是精心挑选,个头大,黑到发紫的颜色,就是口感最好的桑葚,甜而不酸不涩,用来泡酒再合适不过。 她伸手接过,开心地道了谢。 “我泡了酒送你一罐。” 郑南萧开心地点头“好,那就先多谢苏姑娘了!” 他说着朝铺子里看了一眼,一眼便看到了霍延正。 郑南萧微微一怔,但很快就回过神来。 他听六妹妹说过,苏令晚是静昭长公主认的干女儿,或家人待她都很好,霍延正出现在她店里,也不足为奇。 见他看着铺子,苏令晚想着,人家给她送桑葚果,她是不是得请人家喝口茶水? 正犹豫着,一道低沉的嗓音自身后传来“郑大人今日没当差?” 郑南萧上前一步,抬手行礼“霍大人。” 霍延正正四品,郑南萧从四品。 两人之间虽然相差半级,但郑南萧还是得向霍延正行礼问安。 霍延正“郑大人不必多礼。” 郑南萧站直身体,目光清明地看向霍延正“上次乔恒万的事,我还没谢过霍大人。” 霍延正眸色淡淡“你在替谁道谢?” 郑南萧一愣“自然是我自己.....” “嗯!” 对方只轻轻地‘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郑南萧突然有些摸不清霍延正的态度。 他刚才那句话到底是何意? 一旁苏令晚见两人堵在门口,没聊两句,气氛就僵了。 她忍不住出声道“二位若是不急着离开,不如进店,我去泡壶茶来慢慢聊。” 郑南萧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会不会打扰你做生意?” “不会。” 苏令晚直接绕过堵在门口的霍延正,领着郑南萧往里去,“这会儿正好是午休时间,顾客极少,郑公子请进,随便坐就行,我去泡茶。” 她说着将手里的篮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抬脚进了厨房。 郑南萧好奇地打量着店里的一切,愈发对苏令晚好奇起来、 这么一个小姑娘,竟将一个铺子打理得如此干净利索。 他一回头,正巧见霍延正走进来。 忙道“你这个妹妹真能干,小小年纪就能独当一面赚钱养家,当真厉害,等我回去好好教育下我的那几个好吃懒做的妹子......” 霍延正脚步一顿。 他停下看着他,眸光沉沉。 “郑大人,饭可以随便吃,但话别乱说,我只有一个弟弟,哪来的妹妹?” 语气慢条斯理,但说出来的话,却让郑南萧心头一跳。 “我只是听闻静昭长公主认了苏姑娘做干女儿......” “郑大人也知道是干女儿,并非亲生!” 他语气算不上好。 隐约听得出隐含的不悦和冷意。 郑南萧立马道歉“抱歉,是我鲁莽了......” 霍延正抬脚在一旁桌子前坐下来,抬头看向依旧站在原地不动的郑南萧“郑大人请坐。” 郑南萧在他对面坐下来。 这时,苏令晚将茶水送上来,转身又去忙别的。 霍延正抬手,拎着茶壶给郑南萧倒好茶“家里没什么好茶,郑公子将就着喝几口。” “多谢霍大人!” 郑南萧端起茶碗,刚将茶碗刚在嘴边,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霍大人的家是国公府不是这间点心铺吧? 怎么搞得像在他家一样,端着一副主人家的姿态! 第141章 不喜欢 郑南萧也不是傻子。 他看了一眼霍延正,视线扫过他那张沉如水的脸,多少回过味来。 不是亲妹妹,所以便可以像男人那样喜欢她! 原来如此! 突然之间多了一个竞争对手,而且还是强劲的竞争对手,郑南萧不仅没生出退缩之意,反而觉得自己眼光不错。 满京城最矜贵的公子喜欢的姑娘,竟和他喜欢的是同一个。 郑南萧被激发了前所未有的斗志。 虽然霍延正身份尊贵样貌出众年纪轻轻便是正四品大理寺卿,但他也不差。 除了官职比他小半阶,家世上比他低了那么一点,其余都不是问题。 而且......他明显感觉苏令晚并不喜欢霍延正。 至少刚才是这样! 想到这个可能性,郑南萧就更加信心满满。 他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心动的姑娘,不会轻易放过。 苏令晚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点心,她一进去,便感觉气氛有些沉闷。 下意识地先看了一眼霍延正。 对方修长的手指捏着茶盏慢条斯理地转着,眉眼低垂,并未看她。 她偏头看向对面的郑南萧。 对方正在看她,见她看过来,立马扬起唇角,朝她露出一个明朗的笑。 苏令晚也冲他笑了笑,然后将手里的点心放在他面前“郑公子尝尝我做的点心。” “多谢苏姑娘。” 郑南萧说着拿起一块咬了一口,入口绵软,清甜不腻。 他点头“怪不得姑娘生意好,我从来不吃甜食,倒觉得你做的点心极对我胃口。” 谁不喜欢被夸呢? 苏令晚不过才十七,自然也喜欢被人夸赞。 她一听开心极了,便将那盘子点心往他跟前放了放“那你多吃一点,不够我那边还有。” “好。” 郑南萧将手里的全部送进嘴里,“麻烦姑娘将这个点心替我打包五份,我一会儿带回府给母亲和妹妹们尝尝。” “好。” 她转身离开,却没发现霍延正一双冷眸紧紧盯着她的背影,完全不顾坐在对面的郑南萧。 郑南萧看他一眼,顺手将放在自己跟前的点心往霍延正面前推了推,热情地招呼道“霍大人,一起吃,别客气!” 霍延正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半晌。 郑南萧毫不示弱,与他平静对视。 霍延正突然笑了“郑大人慢吃,本大人还有事忙,先走了!” 他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郑南萧透过敞开的窗户,看着翻身上马的霍延正,回想他刚才那一抹笑,心头莫名有些不安。 要知道‘霍阎王’这名号可不是浪得虚名。 他心机深沉,手段更是厉害。 若他想对付谁,谁也讨不着好。 郑南萧正想着,苏令晚拎着食盒走过来“郑公子?” 郑南萧回神,看着眼前姑娘那张比花还娇的脸,对上她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上一刻的犹豫顷刻间烟消云散。 若是赢得姑娘芳心,死了也值。 苏令晚将食盒打开,对他说“我放了六份进去,给你也留了一份,郑公子若是喜欢,下次派人来给我说一声,我亲自送去府上。” 对郑南萧,苏令晚满心感激。 他两次出手相救,特别是最后一次,说是救命恩人不为过。 她真的想好好谢谢他。 郑南萧掏了银子出来,却见苏令晚当场变脸。 “你若是给我银钱,那这点心便不给你了。” “你一个姑娘挣银子不易......” “你不一样,你救了我,我应该大礼相谢,这几盒点心又算得了什么呢?” 见她执意如此,郑南萧也不再勉强。 便笑着收下“那多谢姑娘好意!”火山文学 送走了郑南萧,苏令晚正要回厨房收拾东西,突然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她回头看了一眼霍延正原本坐的位置.......空无一人。 他何时走的? 于是问青柚“霍延正走了?” 青柚看着她,语气透着点淡淡的幽怨“姑娘满心满眼都是郑家公子,连世子爷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青鸾“别胡说,郑公子只是咱家姑娘的救命恩人!” 青柚“世子爷好像伤心了......” 青鸾“你闭嘴吧!” 苏令晚被两人逗乐了,轻笑出声。 青柚好心提醒她“姑娘,世子爷走的时候脸色铁青......” 苏令晚一点也不怕。 “他哪次脸色好看了?天天板着脸,好像我欠他银子似的。” 青柚“.......” 唉! 她要不要提醒一下世子爷,让他不要天天板着脸,哪家的姑娘喜欢天天板着脸的男人? 世子爷难道没看见郑公子一见姑娘就笑成一朵花? 谁不喜欢笑模样呢? 原本就有几分姿色的郑公子,一笑起来,姿色更盛了。 再这么下去,姑娘迟早要被郑公子给勾走。 青柚暗戳戳地想,等下次冬安过来,她一定要将这事跟他提提,她没胆在世子爷面前提这事,冬安应该能行。 ...... 转眼进了五月,五月初八,苏令晚的生辰。 静昭长公主老早就派了人过来,生辰这一日让她关门一天,回国公府过生辰。 苏令晚自然是无法拒绝。 生辰前一日,许久未见的韩序来了。 他整个人清瘦了许多,整个人充斥着颓废和消极。 他站在苏令晚面前,看着她轻轻咧了咧嘴角“小九,十七岁生辰快乐!” 他将手里的锦盒递过去,苏令晚伸手接过,不知为何,眼眶突然一红。 “韩序.......” 她说不下去了。 话语在嘴里转啊转,出声已是哽咽,“你别这样。” 韩序抬手,想像以前那样摸摸她的脑袋,可手伸出去又收了回来。 他手无力下垂,许久才说道“不用担心我,我会好起来的。” “你一定要好起来,你不该是这样的......” 他就像五六月的太阳,永远炙热充满能量。 他是刚登科的状元郎,他有大好的前途在等着他......不该为了她,将自己折腾得如此颓废不堪。 韩序心疼她为他流泪。 深吸一口气,扯出一个大大的笑。 “好,我答应你,一定会好起来!” “嗯。” “这次来还有一件事......”韩序看着她,“我的任命已经下来了,外派江阳做县令,三年才能回来。” 苏令晚一听,还是很高兴的。 “挺好的韩序,回来了就会升职是不是?” “嗯!” “那我便祝你此去一路顺风,此后年年岁岁平安如意,自在吉祥!” “好!” 韩序突然靠近她一步,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他收紧了胳膊,像是想将她嵌入自己的骨肉...... 第142章 离别 送走了韩序,苏令晚心情很糟糕。 她将前面的铺子交给青柚和青鸾,自己则坐在院子里发呆。 韩序一去三年,三年过后,他们又会怎样? 想起这些年,自己最艰难的这几年,所有人都嫌她们晦气,只有韩序......只有韩序一直在她身边。 最穷的时候,是韩序将他自己的私房银子拿出来贴给她。 然后摸着她的头告诉她“只要有小爷在,一切都不是事。” 最初开店的时候,她害怕自己做不好。 是韩序鼓励她“小九,我相信你能行,我嘴一向挑剔,我觉得你做的面好吃那必定是好吃的。” 后来生意渐渐好起来,他得意洋洋。 “怎么样?小爷的嘴开过光,说什么都灵!” 每年的生辰,不管有没有放假,他都会从书院悄悄溜回来。 她喜欢珠花,他就送她各种各样的珠花。 然后陪她吃碗长寿面。 最惨的一次是被夫子抓到,屁股差点打开了花...... 过往的一幕一幕,就像一只大手,揉捏着苏令晚的心房,让她难受得泪流满脸。 程墉来的时候,苏令晚泪流得最凶。 吓了他一跳“你娘又跑回来气你了?” 苏令晚没理他,将头埋在臂弯间,哭得浑身颤抖不止。 程墉何曾见她这么伤心过? 当即撸起袖子就要去找苏母算账,却被苏令晚叫住“别去,不是她!” “那是谁?”程墉眼珠子一转,“霍延正?” “不是......”苏令晚拿出帕子,擦着脸上糊满的泪水,声音也有几分哑,“谁都没欺负我,是我自己心里难受。” 自己难受? 程墉搬了张凳子在她面前坐下来,将手里的锦盒递过去“喏,开心点。” 苏令晚很意外她竟知道明日是她生辰。 程墉仿佛猜到她的想法,笑了笑;“我是你哥,怎么可能不知道你的生辰?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苏令晚看他一眼,将锦盒打开。 里面放着几张纸,她拿起来一看,竟是隔壁画楼的房契。 她一脸惊讶“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程墉伸了伸懒腰“还能做什么?自然是把它送给你。” “你疯了?”苏令晚一把将房契塞进他手里,“我不要!” 程墉无奈地看她一眼“晚晚,我要离开京城了!” 苏令晚原本止住的泪水,瞬间如同洪水爆发,汹涌而至。 “你们为什么都这样?一个两个都这样......你为什么也要离开?你离开京城要去哪儿?你不是说一直陪着我的吗?” 苏令晚好难过。 心里说不清有多难过? 为什么她在意的人,一个两个的都要离开她。 一天之内,先是韩序,然后是程墉....... 他们俩就像她最亲的家人,帮过她许多,陪过她度过很多难熬的时刻,却又在她生活稍微有点起色的时候,一个一个地都要离她远去! 苏令晚一把抓住程墉的手,泣不成声“不走不行吗?你想吃什么,我就给你做什么......程大哥,你走了我怎么办?” 程墉扯了扯嘴角,想像平日那样调侃她几句。 但不知怎么,却张不开口。 程墉这个人看着吊儿郎当对谁都能笑眯眯的,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挺冷血的。 他对所有的人都冷血漠然,但偏偏对苏令晚,给了她所有他能给的偏爱。 这种偏爱是兄长对妹妹的偏爱,并不掺杂一丝一毫的男女之情。 有时候程墉会想,为何他如此偏袒护着她? 大概是苏令晚与他那个死去的妹妹很像。 不仅年纪相仿,性格也是极其相似的。 每次看到苏令晚,程墉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妹妹,一想到妹妹就那样孤零零地死在偏远的庄子上,程墉就心如刀割彻夜难眠。 所以,他会不自觉将对妹妹的愧疚和心疼全部转移到了苏令晚身上,他希望她过得好,过得幸福。 而苏令晚又是个极傻的姑娘。 人家对她好一分,她恨不能还十分。 后来程墉就想,他偏爱她也不仅仅是因为她像妹妹。 他已经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妹妹。 她会在天冷时,给他冰凉的屋子燃上炭火;会在他喝醉酒的次日,给他煮醒酒汤;更会在他饿得大叫的时候,及时地送上热乎的饭菜,还会将他破损的袍子拿了去洗干净,然后替他缝好...... 只是他自由惯了。 他能在京城待这么久,一来是霍延正的原因,二来是大仇未报,三来,也是因为舍不得这个傻姑娘。 可现在,仇报了,霍延正那边暂时没有大案。 有大案,他派人也会找到他。 许久未出去,他想出去走走了。 程墉将房契再次递给苏令晚,放软了声音“我报了仇,在京城也无事可做,不如出去走走,看看这大业朝的大好河山。” 苏令晚摇头“我不要,你要走就走,画楼我给你留着,等你回来!” “我归期未定......” “我不管!”苏令晚起身进屋,“我不要,你爱给谁给谁!” “晚晚......” “不要叫我!”苏令晚站在门口,泪眼婆娑,“你们说走就走,可考虑过我的感受?” “还有,若是再有人欺负我怎么办?” 程墉笑笑“你现在有长公主护着,满京城谁还敢欺负你?” 苏令晚不理他,‘啪’地一声将门关上。 程墉在她院子里坐了半响。 直到日头偏西,他才将手里的房契放回锦盒里,然后放在苏令晚的窗台上,抬脚离开。 待苏令晚追出去的时候,隔壁画楼已经锁了门。 她问青柚“程大哥呢?” “程公子已经走了!” 苏令晚瞬间崩溃。 说走就走,连最后一顿饭的时间都不给她留。 他上次想吃的炸酥肉,她还没给他做...... 青柚上前,拿出帕子替她擦着泪水,轻声道“程公子让奴婢转告您,他虽归期未定,但若是有事找他,可以找世子爷。” 苏令晚一把抱住青柚,痛哭出声。 “青柚你告诉我......为什么对我好的人,一个一个都要离我远去?” 青柚轻抚着她的后背,柔声道“奴婢不懂什么人生大道理,但长公主曾经对奴婢们说过一句话。”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万事难全。” “姑娘不要太伤心,你身边还有很多很多爱你的人!” 第143章 长寿面 生辰这一日,一大早,长公主就派了马车来接苏令晚回国公府。 昨晚大哭一场之后,苏令晚的心情也平静了许多。 马车到了国公府。 苏令晚一下马车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翘首以盼的霍延麟,小家伙一见到她立马跑过来,兴高采烈“苏苏,你终于来了。” 苏令晚牵着他的小手,两人往府里去“今日没去学堂?” “今日你生辰,我跟夫子请假了。”小家伙拉着她的手蹦蹦跳跳,“母亲说一会儿要亲手给你做长寿面。” 小家伙声音愉悦,苏令晚也跟着开心起来。 两人踏入扶云院,听到动静的晴香立马从屋子里迎了出来“姑娘可来了,公主一早起来就念着你,奴婢这耳朵都听得起茧子了。” 苏令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屋里,传来长公主的声音“晚晚来了?快进来!” 苏令晚牵着霍延麟走进去。 一身华袍的静昭长公主坐在软榻之上,手里捏着一张纸,秀眉紧蹙,似在犯愁。 见苏令晚进来,她忙招手让她过去“你来看看这个。” 见她表情严肃,苏令晚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忐忑地走过去,接过那纸一看,上面竟是长寿面的做法步骤。 “干娘,”她看着静昭长公主,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您这是从哪儿弄的食谱?” 一旁霍延麟不等长公主出声便抢着道“我哥哥给的,母亲让哥哥写下来给她的。” 苏令晚很意外。 霍延麟又道“母亲说哥哥煮的长寿面最好吃,可哥哥一早就进宫去了,没时间给你做长寿面,母亲便让他把做法卸下来,母亲说要亲手做给你吃。” 苏令晚心里暖得一塌糊涂。 静昭长公主却有些不好意思“我倒是给国公爷煮过一次白水面,长寿面还是第一次做,难免心里没底......” 苏令晚轻轻摇头,她上前一步,突然在静昭长公主面前蹲下身子,将头靠在她的膝盖上。 泪珠完全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如果说昨天是伤心和难过,那此刻,便只有感动。 “干娘,您对我已经够好了,真的不需要再为我做什么了。” 长公主伸手,摸着她的脑袋,柔软的手很温暖。 “小傻瓜,你是我女儿,而且还是第一次在我身边过生辰,我若是对你不够好,要是被乔南湘知道了,她定要跟我抢的,这么乖的女娃娃,我可不舍得让人!” 话音刚落,一道温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赵静昭,我一来就听见你说我坏话。” 静昭长公主一点不慌,反而笑眯眯地看向门口走进来的秦阳王妃。 “听见又如何?你敢说没动坏心思。” 苏令晚从长公主腿上起来,擦干了眼泪,朝进来的秦阳王妃行礼“晚晚给王妃请安。” 秦阳王妃伸手扶起她,顺手拉着她的小手。 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和眼角挂着的泪珠,不赞同地看了一眼静昭长公主“你欺负她了?” 长公主冤枉呀“我哪舍得?” “不是的......”苏令晚不好意思地小声解释,“是干娘对我太好了,我没忍住......” 秦阳王妃一听,忍不住笑道“还真是个孩子。” 随后又问“她怎么对你好了?” “干娘要给我煮长寿面。” 秦阳王妃揶揄地看了一眼捂脸的静昭长公主“你还真别说,她可是从来不进厨房的,能为你做长寿面,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哎呦行了行了,你就别打趣我了。” 静昭长公主拉着秦阳王妃的手往外去“咱俩一起煮,我心里没底。” “你是不是就盼着我早点来?” “谁盼着你了?我家正哥儿给我写了食谱的,只要我照着做,自然能做好。” “静昭好厉害。” “.....你闭嘴!” 两位年逾四十的好友一边斗嘴一边往厨房去,此刻的苏令晚,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乔流夏也来了,她拉着苏令晚的手“苏姐姐,快过来看我们给你带的生辰礼物。” 她说着拉着她去了外面院子。 苏令晚一出去,才知道院子站满了丫鬟。 每个丫鬟手里都捧着锦盒,看得苏令晚目瞪口呆。 是给我的?” “嗯,除了这两样是我给你准备的之外,其余都是姑母给你的。”乔流夏说着,打开其中一个锦盒,“快来看这条裙子,姑母用她陪嫁的云霞锦让人做了两套衣裙,一套给了我,一套给你。” 乔流夏说着拎起那条长裙,云霞一般的缥缈轻薄,浅橘色,颜色十分温柔,上面配了一件杏色春衫。 苏令晚看着就好喜欢。 “你的是橘色,我的是红色,姑母说我比较活泼,适合红色,你比较文静,适合浅橘色,苏姐姐,你喜欢吗?” 苏令晚点头“嗯,好喜欢。” 真的好喜欢。 她最喜欢橘色,深橘浅橘都喜欢。 没想到王妃与她眼光一致。 “我就知道你肯定喜欢,就像我也很喜欢一样。”乔流夏将裙子放进锦盒,又打开另外一个,“这是一副头面,上面有宝石橙花,姑母说和你裙子颜色相配,便带来了。” 苏令晚看着眼前的这副头面,受宠若惊。 “太贵重了......” 她不能收。 乔流夏却道“没什么的,你忘了我姑母是王妃么,我那个王爷姑丈可有钱了,你不用顾虑什么,姑母是真的喜欢你。” 乔流夏挨个地将锦盒打开,为苏令晚一一介绍,都是宝石朱钗,流苏朱钗,各种珠花金银首饰,看得苏令晚恍恍惚惚。 一夜暴富的感觉,让人像是在做梦。 最后乔流夏打开自己礼品,拿出一串碧玺,套在苏令晚手腕上。 “苏姐姐,这是母亲让我给你的,她打了两串,你看,”乔流夏晃了晃自己的手腕,白皙的腕间是一串一模一样的碧玺珠串,“你一串我一串。” 苏令晚看着腕间的碧玺。 粉嫩的颜色...... “好喜欢,谢谢夏夏。” “嘿嘿,”乔流夏特别开心,她又打开另外一个盒子,指着里面的话本子,“这都是我珍藏的孤本,你要不要?” 苏令晚眼睛一亮“要要。” “嘻嘻我就知道你喜欢。” 乔流夏赶紧将话本子藏起来,然后挽着苏令晚的胳膊,“千万不能让姑母知道哦,不然我......世子?!!你何时来的?” 第144章 霍大人亲手做长寿面 苏令晚一回头,便看见了站在拱门下的霍延正。 他身上还穿着官袍,应该是刚从宫里回来后便直接来了这里。 此刻,他正单手负在身后,一双深邃冷眸正看向这边,视线落在她身上,寓意不明,不知来了多久。 一想到刚才她和乔流夏在讨论话本子,脸上一热,苏令晚多少有些不自在。 乔流夏已经松开了她,上前一步规矩行礼“见过霍世子。” 霍延正收回看向苏令晚的视线,看了乔流夏一眼,嗓音冷沉无波“乔六姑娘免礼。” 他说着抬脚走过来。 苏令晚躲不过,只好朝他行礼“大人。” 霍延正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他微微垂眸,视线落在她耳垂上轻轻晃动的浅碧色耳坠上,薄唇微启“母亲呢?” 苏令晚起身,抬眸看他一眼,随即轻声回道“干娘在厨房。” “嗯?” “给我做长寿面。” 霍延正刚想出声,扶云院的小厨房里面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他脸色一变,大步走了过去。 苏令晚听出好像是长公主的声音,吓了一跳,立马拎着裙摆和乔流夏一起跟在霍延正身后跑了过去。 丫鬟们都堵在厨房门口,苏令晚听见晴香在劝长公主;“公主,你还是让奴婢来吧,奴婢担心您再切到手......” 堵在门口的丫鬟见霍延正来了,忙让到一旁。 他大步走进去,苏令晚和乔流夏紧跟其后。 厨房里,乱糟糟一片,面粉到处飞,一贯爱干净的静昭长公主和秦阳王妃二人的脸上、手上、还有头发上都是雪白的面粉。 “哈哈哈哈哈......” 乔流夏捂着肚子,笑得前俯后仰。 苏令晚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捂着嘴也笑了起来。 见她还敢笑,静昭长公主气呼呼地“不准笑!” 苏令晚立马闭了嘴巴,脑子里将最近各种伤心事都过了一遍,但还是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 长公主生气了。 她举着沾满了面粉的双手朝霍延正扑过来“儿子.......” 眼瞅着就到跟前,原本一动不动的霍延正,突然身子一躲,躲开了长公主。 扑了空长公主“......霍延正!” 霍延正抬眸看她一眼,抬手慢条斯理地卷衣袖“母亲和王妃去休息,长寿面我来做。” 秦阳王妃“辛苦正哥儿了,说实话,这活我和你母亲还真干不来。” 静昭长公主“不行了不行了,我得去洗洗。” 她拉着秦阳王妃冲出厨房,但又想起了谁,回头找苏令晚。 “你别待这儿,你是小寿星,玩就是......” 话没说完,就被霍延正淡声打断“都出去,苏令晚留下来。” 长公主“你留她作甚?” “帮我烧火。”见长公主不太乐意,霍延正看着她出声,“不然母亲留下也行。” 长公主一听,忙扭头就跑“晚晚留下,正哥儿不准欺负她。” 苏令晚看着跑得飞快的长公主,明显感觉到干娘对她的爱,已经所剩无几。 秦阳王妃倒是想心疼她。 可她不会烧火。 算了。 不管了。 人‘哗啦’一下都走了。 只有乔流夏趴在厨房的门框上朝里看,她想留下来,却被霍延正淡淡一个眼神吓得立马缩回脑袋,偷偷地溜走了。 刹那间,整个厨房只剩下站在灶台前的霍延正和一旁的苏令晚。 霍延正挽好袖子,见她还愣愣地站着“烧火不会?” “会呀。”苏令晚看着他走向面盆,“大人,我来吧,做面我最擅长。” 霍延正头也不回“烧火!” “哦!” 她乖乖地坐在灶膛前,她一边烧火一边悄悄伸头去看霍延正。 一身官服的男人,朝廷命官大理寺卿霍大人,此刻衣袖半挽,娴熟的揉着面团,他动作看起来很轻松,挺拔的身子只微微晃动。 很快揉好面团,开始擀面条。 擀面杖在他掌间滚动,修长的手指不时地捻起面皮,动作行云流水,一看便是擀面高手。 买了两年多牛肉面的苏令晚,自以为自己技术已经很娴熟。 但比起霍延正,似乎还差了一点。 她正看得入神,听见霍延正问她“细面还是粗面?” “嗯?” 她看得太入神,根本没听清他在问什么。 霍延正回头看她,对上她迷茫的视线,眉心一拧“苏令晚,你在看什么呢?” 苏令晚忙摇头“没呀。” 她收回视线,左看又看,就是不看他。 “我什么都没看。” 延正冷笑一声,“心虚什么?” “我没有......你刚才问什么?” “粗面还是细面?” “细面。” 霍延正没再说话,拿起刀,手起刀落,只听见细微的刀锋压在案板上的声音...... 苏令晚偷瞄过去,面已经切好了。 粗细均匀地摆在案板上。 锅里烧着水,他直接将面下锅煮,打了一个荷包蛋,起锅时丢了几片青菜里面,片刻后一起盛在碗里,然后打开一旁炖着鸡汤的罐子。 炖了两个多时辰的鸡汤,颜色澄黄。 他将鸡汤舀进面条里,最后将两根鸡腿捞出来,放进了碗里。 他将面碗放进托盘,他端着看向依旧坐在灶膛前的苏令晚“走了!” 说着抬脚走了出去。 苏令晚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正厅。 静昭长公主和秦阳王妃都洗干净了,正在喝茶。 霍延正将面碗放在桌子上,随手将托盘递给一旁的丫鬟,随后转身看向走过来的苏令晚“吃吧!” 苏令晚净了手,乖巧地坐在桌子前。 霍延麟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碗里的两个大鸡腿,舔了舔小嘴“苏苏,哥哥真偏心,上次给我做长寿面只给了一个鸡腿,为什么你是两根?” 苏令晚夹起一根鸡腿“尝尝?” “嗯嗯!” 霍延麟正要伸手去接,男人低沉的嗓音传来“霍延麟,你是不是又忘了姑姑的话?” 霍延麟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的亲哥哥“姑姑说让我少吃肉.......” 霍延正没再说话。 他转身看向坐在软塌上的长公主“儿子回去换身衣服再过来。” “去吧去吧,辛苦你了儿子。” 霍延正没说话,朝一旁的秦阳王妃拱了拱手,便大步离开。 秦阳王妃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偷摸和静昭长公主咬耳朵“正哥儿对晚晚倒是挺好!” 第145章 念念不忘 静昭长公主却道“好什么?你没看见晚晚见了他就像是老鼠见了猫?正哥儿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又冷又硬,跟他爹一个样!” “可我刚看着倒是还好。”秦阳王妃说着就想起一事来,“晚晚今天就满十七了,亲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我昨日还在和国公府商量,让他在他手底下那些人里挑一挑,挑个家世能力相貌都出众的儿郎,若是有合适的,先带回府上让我看一眼,我要是觉得合适,再让两孩子相看也不迟。” 秦阳王妃点头“是该这样。” 她说完这句话,便再不说话了。 只怔怔地看着吃面的苏令晚,眼底是掩藏不住的悲伤。 知到她又想起自己丢失的那个孩子,静昭长公主伸手过去,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劝着她“湘湘,别想了......” 话还没说完,秦阳王妃的眼泪就滚落下来。 “你说她是不是长得也和晚晚一样,模样娇娇俏俏,性子文文静静,笑起来的时候有两个小梨涡?” “那恐怕比晚晚更好看呢。” “静昭,你说她......她还在不在?” 这句话,秦阳王妃问过很多遍,不同的人,也问了好多年。 但即便如此,每问一次,还是会心痛到窒息。 长公主一把捧住她的脸颊,让她看着她的眼睛,她说得很认真“乔南湘,你信我,你家幺幺一定健康平安地活着,你不要伤心了好不好?你要振作起来好不好?你想想,若是她日后被找回来之后,你的身体却垮掉了,你让你家幺幺怎么办?” “是吗?” 秦阳王妃泪眼婆娑,“幺幺会回来?” “会,你信我好不好?你不是一直说我是最有福气的人,我说的话一定会灵验的。” 秦阳王妃一把抱住她,渐渐地止住了泪。 “好,我信你!” 苏令晚吃碗面过来,见秦阳王妃红着眼眶,便疑惑地看向长公主,长公主却朝她摆摆手“你带着他们俩去玩吧。” 一旁霍延麟立马开心起来“好耶,去看红豆吧,它已经长大了好多。” 乔流夏问“红豆是谁?” “是我养的小狐狸。” “小狐狸?”乔流夏一听,忙一把拉住苏令晚,“走走苏姐姐,看小狐狸去。” 苏令晚被她拉着,一路出了扶云院。 霍延麟开心地在前面蹦蹦跳跳地引路,乔流夏挽着苏令晚的胳膊,开心地走在后,一路走一路看着国公府的景色,连连咂舌“我原以为我府上都已经很漂亮了,没想到麟哥儿你家这么好看,这花花草草怎么种了这么多?” 霍延麟回头看她们一眼“你们千万不要踩到这些花,这些花是我娘亲的宝贝,在她心里,她的宝贝比我重要。” 苏令晚忍不住笑了“我听说你上次挨揍是因为红豆霍霍了干娘的牡丹?” “那是红豆霍霍的,凭什么揍我?”霍延麟一提起这事就生气,“长公主现在越来越不讲道理。” 霍延麟一边说着一边跑过来抱住苏令晚的大腿“苏苏,要不我跟你走吧?这个家我实在没法待了,爹妈不爱哥哥不疼呜呜呜我只剩下你了。” 苏令晚一把将他抱进怀里“好,我带着你,你带着银子,咱们浪迹天涯去。” 乔流夏也来凑热闹“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好,咱们仨......” 苏令晚话没说完,一道人影落下来。 她抬头一看,是霍延正。 他换了一身黑色锦袍,见霍延麟在她怀里,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小家伙从她怀里拎了出去。 被突然拎起来的霍延麟“啊啊啊啊谁呀?谁揪小爷......呃哥哥。” 霍延正看他一眼,表情有些冷。 手一松,小家伙一屁股坐在地上,疼得他张嘴就想哭,但对上霍延正不悦的视线时,吓得又把嘴闭上了。 苏令晚在一旁看着,心疼得不行。 她不赞同地看了霍延正一眼,连忙走过去将霍延麟扶了起来“摔哪儿了?疼不疼?” “嗯!” 小家伙委屈巴巴地看着她,“苏苏,你看到了吧?哥哥他一直这么坏,我在这个家里毫无地位可言呜呜呜......” “别怕!”苏令晚拍了拍他衣服上沾的灰,随后牵了他的小手,“走,咱不要理他,咱们去看小狐狸。” 上一瞬还在哭唧唧的霍延麟,立马阴转晴,眼泪花转眼就没了。 他还不忘得意洋洋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亲哥,拉着苏令晚的手“苏苏,你最好了。” 苏令晚轻轻一笑,抬脚正要走,男人的嗓音传来“你留下!” 苏令晚下意识地抬头,对上霍延正看过来的视线。 见她一声不吭,他又重复了一遍“苏令晚留下,麟哥儿先带着六姑娘去玩。” 霍延麟一听,正要抗议,乔流夏一把拉住他的小手“走啦,咱俩先去,苏姐姐一会儿就来。” 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霍延麟最怕他哥。 到底是跟着乔流夏走了。 两人离开之后,霍延正转身往自己的擎安堂走去。 他走出几步,又停了下来。 看着依旧站在原地没动的苏令晚,微微拧眉“傻了?跟上!” 苏令晚看着他却没动“你有话就在这儿说。” 原本面无表情的霍延正,闻言突然轻挑眉头“你确定?” 此话一出,上一刻还十分坚定的苏令晚,突然有些不确定。 这里是国公府。 到处都是丫鬟小厮,时不时就有人路过,若是霍延正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对她做了什么不该做的,被人传到长公主那儿...... 想到这个可能,苏令晚狠狠地瞪了罪魁祸首一眼。 但到底是抬了脚,跟在他身后进了擎安堂。 霍延正喜静,擎安堂下人很少,这会儿不知道人都去哪儿了,一路进到书房,苏令晚一个人影都没见着。 霍延正推开书房门,站在门口见她站在院子里左看右看“找什么?” 苏令晚抬眸看他“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进来!” 苏令晚“反正院子里也没人,大人有什么话就直说,我还要去找麟哥儿......” “苏令晚,你怕什么?”霍延正勾着唇角,一脸嘲弄,“你不会还以为本大人对你念念不忘想对你做点什么吧?” “.......” 难道不是吗? 第146章 伶牙俐齿 她的沉默,让霍延正眼底的嘲弄更盛。 “谁给你的自信,嗯?” 这话太伤人,苏令晚忍不住回怼“既然大人心里没鬼,那干嘛非得让我来这儿?既然光明正大,有什么话不能在外面说?” 她咄咄逼人的小模样,娇俏又娇蛮,生动极了。 霍延正勾唇“伶牙俐齿!” “比不上大人您呢。” 霍延正看她一眼,转身“进来!” 他将书房门大敞开,抬脚走了进去。 苏令晚站在院子里,突然后悔跟着他进来了。 她现在进退两难,犹豫不决...... 直到冬安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手里托着托盘,托盘里放着一本书。 他见苏令晚孤零零地站在院子里,便上前来“姑娘,世子爷在书房,您怎地不进去?” 苏令晚没说话。 但眼睛不经意间落在托盘上的那本书上,书皮上大大的‘点心制作食谱’六个字瞬间吸引了她的眼球。 “这是......” 冬安看了一眼托盘里的食谱“哦这是世子爷派人寻摸的,说是要送给姑娘您做生辰礼物呢。” 苏令晚一脸意外“给我的吗?” “嗯,世子爷一个月之前就让人去找的,小的听说这本书可是孤本,整个大业朝仅此一本,世子爷可是花了大价钱才从别人那儿买来的。” 冬安顿了顿,将身子靠近苏令晚,小声道“姑娘,小的伺候了他这么多年,可从未见过世子爷为哪个人这样上心过......” 冬安话刚说到一半,书房传来霍延正低沉冷冽的嗓音“冬安。” “哎爷,小的来了。” 冬安连忙端着托盘进了书房。 苏令晚站在原地,脑子里回想着冬安刚才说的话,又想到今天的长寿面也是霍延正给她亲手做的。 想起他刚从皇宫回来,连官袍都没换,就洗手为她擀面的情景...... 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 于是,深吸一口气,抬脚朝书房走去。 刚走到门口,冬安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见苏令晚过来了,他开心地忙退到一旁“姑娘进去吧,小的去给你泡茶来。” 说着就走了。 苏令晚站在门口,犹豫了一瞬,就抬脚走了进去。 书房里,霍延正站在书架前,手里正翻着一本杂记,而一旁的书桌上,那本食谱就放在那里,明晃晃的,吸引着苏令晚的双脚,让她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她站在书桌前,看着那食谱,眼馋得不行。 但背对着她的霍延正始终没出声。 苏令晚突然有些后悔刚才怼他了。 早知道他要送她食谱,她就忍了一口气又如何? 真是的,好后悔,不该冲动的。 苏令晚看了一眼那让人眼馋的食谱,又看了一眼背对着她一言不发的霍延正,犹豫了再犹豫,终于小心翼翼地出了声“霍大人?” 霍大人一动不动,就跟没长耳朵似的,毫无回应。 苏令晚又叫了一声“霍世子?” 霍世子依旧没反应。 苏令晚忍不住蹙了秀眉,叫了一声“霍延正!” “胆子肥了?”霍延正终于转身朝她看过来,眸光不悦。 苏令晚小声嘀咕了一句“又不是第一次......” 又不是第一次叫他名字,都叫多次了,还在乎这一次? 霍延正蹙眉“你在嘀咕什么?” “没什么。”苏令晚眼睛盯着食谱,一眨不眨。 霍延正看她一眼,放下手里的书,转身坐到书桌前,伸手拿起那本食谱翻了翻,又随手丢在一旁,随后抬眸看向苏令晚“想要?” 苏令晚点头,很实诚“想要!” 她对所有的食谱都热爱,爱不释手的那一种,比好看的衣裙和首饰更能吸引她。 见她如此实诚,霍延正倒笑了。 “嗯,给你!” 他说着拿起那本食谱朝苏令晚递过来。 苏令晚开心地伸手去接,就在她指尖即将碰到书的那一刻,霍延正突然又将手收了回去。 苏令晚“......” 见她一脸疑惑地看着他,霍延正突然倾身过来,看着她,压低了声音“先答应我一件事。” 苏令晚皱眉,这若是别的,她早就走了,懒得和他废话。 但那可是她最爱的食谱...... 苏令晚压着性子“你说。” 霍延正却突然收回身子,懒洋洋地睨她一眼,缓缓出声“不乐意?那算了,这食谱我还是送给......” “我答应!你说,你说就是了!” 苏令晚忍气吞声,脸上硬生生憋出一个笑来,“大人,您有话就说,行吗?” “你确定?” “只要不过分,我就答应你。” 霍延正把玩着手里的食谱,抬眸看她,表情突然变得正经起来“大理寺的厨子家里出了事,国公府太远,我来回跑也不方便,明日起,午饭去你那儿?” “就这事吗?” “不然呢?”霍延正挑眉看她,“苏令晚,你脑子在想什么?” 苏令晚脑子想的东西自然不会告诉他。 她躲开视线,有些心虚“我哪儿想什么了......” 食谱被他递到她面前,苏令晚伸手接过,如获至宝。 她抬头看他,嘴角咧开,梨涡浅现“多谢大人。” 霍延正勾唇,嗓音缓和下来“苏令晚!” “嗯?” “生辰快乐!” 苏令晚很开心“多谢大人!” 从擎安堂出来,苏令晚捧着手里的食谱,一边走着一边忍不住想,她和霍延正算是和好了吧? 想到刚才他对她以礼相待,没有任何出格的行为,心里也踏实不少。 这样是最好不过。 毕竟他是她名义上的义兄。 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若一直不说话,在长公主面前肯定会露破绽。 这样一来,两人关系破冰,日后她也不用再躲着他了,两人保持着该有的距离,和平相处,真的是再好不过。 而此刻,霍延正站在书房的窗户前,看着苏令晚捧着书开开心心地离去的身影,眸色深邃幽暗。 冬安不知何时走进来,看着他轻声问“爷不喜欢姑娘了?” 霍延正没说话。 眸光锐利而势在必得。 那姑娘胆小得一碰就吓得不行,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和他保持距离。 若他继续一意孤行,只会将她推得越远。 急什么? 慢慢来...... 第147章 关心我 苏令晚的生辰一过,转眼就到了五月底,京城的天气渐渐热起来。 静昭长公主是个极其怕热的人,每年五月底六月初,她就会去避暑山庄。 一待就是两月。 而这一次,她将秦阳王妃也带上了。 临走之前,长公主将苏令晚叫来府上,饭桌上,国公爷也难得从军营回来,霍延正也在,一家人坐在一起。 吃饭到一半的时候,长公主特意嘱咐霍延正“你父亲平日在军营,府上之事他也顾不上,麟哥儿和晚晚这边你多照顾一点,特别是麟哥儿,我原本是想带他一起去的,但学堂那边没放假,夫子不放人,我也没办法。” 不等霍延正开口,霍延麟就出了声“娘亲,您就放心去吧,我可以搬去和苏苏住。” 苏令晚点头,正要说好,一旁霍延正出了声。 “她那边院子太小,不合适。” 国公爷开了口“那晚晚就搬回国公府来,天热,还是府上住着舒服些。” “对对对,晚晚你搬回来,正好帮我看着麟哥儿。”静昭长公主看向苏令晚,“你觉得怎么样?” 对上长公主期盼的眼神,苏令晚点头“好。” “太好了,苏苏,我搬去你院子,咱俩一起住好......” 不等他话说完,一旁霍延正淡淡出了声“你收拾下东西,搬去我那边。” “我不要!”霍延麟一个劲儿地摇头,“哥哥,我才不要和你一起住,我要和苏苏一起住。” 一旁长公主听了忍不住乐“你要点脸行吗?你都多大了还和姑娘一起住?你就不怕说出去丢人?” “我丢什么人?我还小。” 国公爷瞥他一眼“不准,自己住自己院子,我会随时回来抽查你的功课和你在家的表现,若是不满意,我不介意将你带去军营历练历练。” 霍延麟“......苏苏你看到了吧?你可算看到了吧,这就是我的亲爹亲娘和亲哥,呜呜呜我在这家一点地位也无。” 长公主抬手给他一暴栗“一点正事不干的人哪来的地位?” 霍延麟“.......” 他还小啊还小啊! 苏令晚捂着嘴,一双眸子都笑弯了,像极了天上的月牙,好看极了。 ...... 次日一早,静昭长公主便带着人走了。 霍延麟上学去了,国公爷比长公主走得还早,天未亮就去了军营,此刻家里只剩下苏令安和霍延正。 她看着门口霍延正的马车,犹豫了一下,上前敲了敲他的车窗。 窗帘被挑开,霍延正朝她看过来。 苏令晚“大人,麻烦捎我一程,我回铺子。” 霍延正看了她一眼,开口“上来!” 嗓音低沉,平静无波。 苏令晚谢过之后,忙上了马车。 霍延正的马车极其宽敞,五月底的天儿,马车里已经放了冰,一进去扑面而来的凉爽,让苏令晚轻轻舒了口气。 她坐在霍延正对面,抬头看他一眼,见他靠在一旁闭目养神,便将头靠在车窗旁,素手挑起窗帘,看着清晨的京城街道,空气中飘来油饼的香气。 苏令晚的肚子突然‘咕咕’叫了起来。 她早上没喝两口粥,双喜就进来说长公主要出发了,她忙放下碗筷赶了过去。 ‘咕咕’叫的声音在寂静的马车内显得很突兀,苏令晚脸上一热,她一把捂住肚子的同时,悄悄抬头去看霍延正。 见对方依旧阖着双眸,心头一松,尴尬也缓解了不少。 她只盼着他睡着了没听见。 但想法太美好,就在她想要收回视线的那一刻,男人阖着的眼眸缓缓睁开。 两人视线相对,苏令晚脸红了个透。 声音极小,“我早饭没吃完......” 霍延正“想吃什么?” “啊?” 霍延正没再理她,而是挑开帘子吩咐云翳“前面馄饨摊子停一下。” “是!” 马车很快停在了路边的馄饨摊前,此刻时间尚早,老伯的摊子前没客人,见到霍延正下来,他笑着打招呼“霍大人早啊。” 霍延正收了脸上清冷的表情,回应道“近日生意如何?” “托了大人的福,生意还尚可,大人还是老规矩?” 霍延正点头“两碗。” “好咧。”老伯打开一旁的大锅,热气腾腾之间,他看了苏令晚一眼,只觉得这姑娘长得跟天仙儿似的,好看极了。 霍延正带着苏令晚一旁的小桌子前坐下来。 小木桌不大,板凳更是矮小。 霍延正的大长腿跟着他憋屈得很,不自觉地往苏令晚跟前伸了过来。 他的靴子碰到她的鞋尖,苏令晚不自觉地往一旁躲了躲。 霍延正没动,抬眸看着她,深邃的眼眸,寓意难明。 馄饨很快端上来,两碗馄饨,现熬的鸡汤打底,上面飘着青翠的芫荽和葱花。 苏令晚从一旁的竹筒里拿了两个勺子来,给了霍延正一个。 霍延正看她一眼“尝尝看,味道如何?”火山文学 苏令晚拿起勺子,先喝了一口汤,现熬的鸡汤果然很香,加了芫荽和葱碎之后味道更是好极。 她忍不住多喝了几口。 喝完汤,才开始吃馄饨。 皮薄馅多的小馄饨,苏令晚吃了一口,眼睛一亮“大人,是荠菜肉的。” 她眼眸清亮,粉嫩的唇角还沾着汤汁。 霍延正眸色微微一暗,接着勾唇;“喜欢?” “嗯,喜欢,可是现在都五月份了,哪来这么鲜嫩的荠菜?” 一旁老伯听了,忍不住笑道“姑娘有所不知,我常年卖馄饨,荠菜一年四季都是有的,而且都很鲜嫩,姑娘若是喜欢,明日我给你捎些过来。” 苏令晚忙摆手“多谢老伯,日后我若是想吃了,便来您这里,您不用给我。” “那行,姑娘若是想吃了,便让霍大人带您来。” 他说完,又去一旁招揽顾客去了。 苏令晚舀了一口小馄饨,一边吃着一边问霍延正“大人经常来吗?” “偶尔。” “大人原来喜欢吃馄饨,怪不得前几日给大人煮面,大人没吃几口......” “苏令晚!” “嗯?” “你是在关心我?” 第148章 你又凶我 ‘咳咳咳’苏令晚被他的话呛着了,一连串的咳嗽,让咳得她小脸通红。 霍延正看着她,轻挑眉梢,伸手要来拍她脊背,却被苏令晚躲开了。 她小脸通红,微微瞪眼“吃饭的时候大人不要乱讲话!” “难道不是?” “自然不是!”苏令晚抬手,用手指抹去眼角咳出来的泪花,“你可别想多,我只是随口一问。” 霍延正倒也不气,收回视线,慢条斯理地吃着碗里的馄饨。 他吃东西有些慢,可能是不饿。 苏令晚饿呀,吃得要快一些,等她吃完馄饨,霍延正却还有好几个。 她也没催他,而是起身走到大伯的摊子前,此刻周围已经坐满了人,大伯一个人忙不过来,苏令晚便过去帮他。 大伯煮好馄饨,苏令晚便端起给客人。 有老顾客笑着问老伯“老张啊,这是你家那个小闺女?” 张伯吓得连连摆手“不要乱说,人家姑娘是霍大人身边的,我哪来的福气有这么好的闺女?” 一听到‘霍大人’,众人纷纷看向霍延正,都起身跟他打招呼。 霍延正一一点头回应,那张脸上虽说依旧没任何表情,但那些客人却毫不在意,有两个客人还挺好奇上个月的一起凶杀案,便忍不住问了霍延正几局,他一一解惑,嗓音低沉不紧不慢。 苏令晚看着他,五月晨曦洒落下来,稀薄地落在男人的身后,将他浑身清冷的气息瞬间柔和了许多。 他就那样坐在人群中间,一身绯色大理寺卿的官服,头戴四方官帽,眉目清隽,面对大家七嘴八舌的提问,他不急不躁,嗓音低沉而来,让她不自觉也听得入了迷。 一旁老伯轻声开了口“霍大人真是个好官!” 苏令晚轻轻点头“是呢。” 你看传言并不可信。 大家都叫他‘霍阎王’,说他冷血无情手段残忍,整个人大理寺诏狱因他血流成河......可又有几个人知道,他会坐在清晨的小摊前,给大家讲那起恶劣至极的凶杀案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一刻,他仿佛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霍大人,而像是一个平平常常的说书先生。 回去的路上,苏令晚看着坐在对面的霍延正,忍不住出声问“那凶犯当真是那死者的丈夫?” 霍延正抬眸看她“你怀疑本大人的办案能力?” “我只是好奇,明明两人感情极好,可为何他要杀她?” 霍延正却看着她,问了一个问题“苏令晚,你告诉本大人,爱是什么?” “爱?爱就是爱呀,还能是什么?”苏令晚看着霍延正,“难不成大人知道?” 情犊初开的年纪,苏令晚一直忙着挣钱维持一家人的生活。 她和韩序之间,一直都是韩序主动。 主动来找她,主动来安慰她,主动帮助她.......她也只能在劳累的空隙,抽空想一想他。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爱? 如果是爱,她知道和韩序走不到一起的时候,并未没有多伤心。 还没有韩序突然离开京城去外地当县令来得伤心难过。 见她眼巴巴地盯着他看,霍延正突然收回视线,看向别处“本大人难不成是神仙?什么都知道?” 他突然凶巴巴的,苏令晚一愣。 “我又哪句话说错了?你又凶我......” 正在这时,云翳的声音传来“姑娘,到了!” 马车停下来,苏令晚气呼呼地瞪了霍延正一眼,钻出马车,跳了下去。 她头也不回地冲进铺子。 车帘半开,霍延正透过车帘看过去,只看见一个气呼呼地背影走得飞快。 他收回视线,原本抿着的唇角不自觉地勾了勾“走吧。” 马车动了,朝着大理寺疾奔而去。 ...... 一大早的不愉快,丝毫不影响苏令晚的好心情。 今日一早就接了一个大单,太尉府老太君寿辰,一大早管家过来向她预订了六十份点心,两天后,太尉府要用。 收了定金,苏令晚就开始忙着做今天要卖的点心。 天气一热,厨房就热烘烘的,苏令晚做完点心从厨房出来,浑身都汗湿了。 青柚和青鸾卖点心一把好手,苏令晚放心地交给两人,自己去了后院洗澡。 她洗完澡出来,正坐在院子里晾头发,就听见前面闹哄哄的声音,还以为是青柚又和客人吵起来了,苏令晚赶忙跑过去,竟看到了许久未见的苏母和舅母张氏。 苏母一见苏令晚过来,便瞪了眼“不管怎么说,我还是你母亲,你表姐不过是想吃点心,却被你身边的人冷嘲热讽,苏令晚,你好大的威风!” 张氏附和“就是,我还能差了你的银子不成?” “给什么银子?就几样点心,她还能舍不得?你毕竟是她亲舅母。” 原本就不服气的青柚,直接听乐了。 “舅什么母?我家姑娘只有一个弟弟,其他人靠边站,可别来乱认亲戚。” 母抬手指着她的鼻子,“你眼瞎吗?我还活着呢。” “这位大婶,如果我没记错,我家姑娘早就和她亲娘断绝母女关系,你莫不是得了失忆症?” “断绝关系?谁和她断绝关系了,我生她养她一场,九死一生,她说断就断?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青柚还想说什么,一旁苏令晚阻止了她。 她抬脚走到苏母面前,冷冷地看着她“你到底想干什么?” 苏母没说话,倒是一旁的张氏开了口“苏令晚,你不能认了贵人做干娘就忘了自己的亲娘吧?你这样做,就不怕天打雷劈?” 一旁围观的人,一听这话,忍不住议论纷纷起来。 “真假?这小姑娘有了干娘不认自己亲娘心被狗吃了?” “我听说认她做干女儿的可是长公主。” “长公主?哎呦哎呦这姑娘当真好福气,怎地就攀上长公主这高枝了?” “谁知道呢,说不定人家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苏令晚听得忍不住蹙了眉。 青柚想反驳,却被她拦住。 苏令晚看向张氏和苏母“你们今日来我这儿闹事的目的是什么?” “谁闹事了,我只是看不惯你的德行,你将你娘赶出去,你娘无处可去,便一直住在我家,苏令晚,你整日锦衣玉食,却不舍得给你娘花一分银子,你当真是狠心。” 张氏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用手掐了一把苏母。 两人像是商量好了,张氏一掐苏母,苏母立马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大哭起来。 她哭得眼泪哗哗的,像是伤心极了。 “我相公死得早,家里两个孩子都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把起来的,这些年,我是又当爹又当娘,累得我一病未好又生一病,我命苦呀.......” 第149章 付出代价 苏令晚突然就笑了。 苏母这颠倒黑白胡说八道的本事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她走出去,站在人群中间,看着围观的众人,声音干脆利落“我来这条街做生意三年,之前一直卖牛肉面为生,最近才改卖点心,我是什么样的人,来我店吃过面的顾客以及左邻右舍都是清楚的,我是不是那种没良心抛弃自己亲生母亲不管不问的白眼狼,相信各位随意打听一问便知。” 她随后看向苏母,心底一片冰冷“她的确是我母亲,但她只生了我,对我并无半分养育之恩,我从小是奶娘带大,我的母亲从我出生之后没帮我洗过一次尿片,没喂过我一口汤饭;很小的时候,我母亲待我一直很冷漠,我一度怀疑我并非她亲生。” “后来我问父亲,为何母亲一直待我不亲?父亲说母亲只是不会照顾人!” “我五岁高热不退,父亲守在我身边整整两天三夜不眠不休,整个人急得嘴角都起了火泡,而我的母亲则在开心得哼唱着小曲,我永远记得那一天,她站在廊檐下哼着小曲,却没想过要进来看我一眼。” “自那时起,我便不再主动亲近她,后来一点点长大,我变得更加懂事,她不愿看见我,我也不往她跟前凑,直到十五岁时,我父亲去世,我和她一起被苏家赶了出来。” “被赶出来了,我租了这家院子,开了这个小店维持生活。” “一开始太难了,我并未做过生意,什么都靠自己摸索,煮的第一锅牛肉全部坏掉,而我那个时候手头仅剩不到二两银子,而这二两银子根本不够再买一块牛肉。” “我去找母亲,母亲没有任何犹豫就拒绝了我,理由是,她的嫁妆是她的,不是我们家的!”此话一出,立马遭来苏母的反驳“我就知道你一直惦记着我的嫁妆,苏令晚,我告诉你,嫁妆是我的,我是不可能会给你丢一文钱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一旁有人问她“那你跟着你闺女平时吃喝谁掏的银子?” “自然是她闺女掏的,不止吃喝呢,这女人一年到头都在吃药,那一副接着一副的汤药都是她闺女掏的银子,就连那汤药都是她闺女熬好放在她的床头。” 隔壁陈婶从人群外挤进来,一脸愤愤不平“大家可千万别听信这个女人的鬼话,她吃的喝的用的,都是靠她闺女,她自己从来不舍得往外掏一文钱,哪怕她闺女走投无路,朝我们这些左邻右舍借银子应急,她也不管不问,将她那满满一箱子的嫁妆护得紧紧的,一毛不拔。” “她抠门小气也就算了,你说晚晚对她这样好,一天三顿饭做好端到她屋子里,就差喂着她吃了,可她倒好,前段时日晚晚生病差点死在床上,她就住在隔壁,却没去看她一眼。” “她上次生病,半夜发热,那个时候京城正闹杀人分尸案子,凶犯还没被抓到,咱们天不黑就关了门躲在屋子里还提心吊胆,可这个才十六岁的小姑娘,为了她的母亲,半夜三更跑去前面那条街找大夫,半路遇上凶犯差点没回来。” 陈婶说着就红了眼眶“晚晚待她母亲掏心掏肺,可她的母亲却更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苏母一听恼了“你在哪儿放什么屁?我家的事用不着你一个外人在这儿说三道四。” “她不是外人!”苏令晚冷冷地凝着她,“对我来说,陈婶比你这个母亲要好太多,她会嘱咐我天冷添衣,会在我生病时给我熬粥,会在我忙得连饭都来不及做的时候,给我送来热汤热饭,而你宁愿躺在床上也不愿来帮我一把,所以你又什么资格在这儿冲她大吼大叫?” 苏母被她怼得哑口无言。 而一旁的舅母张氏却不乐意了“别人对你再好那也是别人,你母亲终究是你母亲,你可别糊涂了。” 不等苏令晚开口,一旁围观地人就忍不住出了声“这话说得可真有意思,一个连自己的孩子都不知道心疼的母亲,要她何用?” “可不嘛,我今日可算是开了眼,天底下竟有这种心狠的娘?” 对面街的邻居突然高声对苏令晚道“苏姑娘,你可得好好查查你这个娘,你不在的那段日子,我见有陌生男人每天进出你那铺子,一待就是老半天.......” 此话一出,苏令晚敏锐地看到苏母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你胡说,那是我大哥!” “你大哥我认识,来过几次,但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你这人在胡说什么?”舅母张氏一把将苏母拉到身后,挡在前面冲那人大骂,“信不信我去官府告你一个胡说八道。” “呵呵呵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可不止我一个人看见,这周围大家伙都看着呢。” 张氏一听急了。 她伸手就要来拉苏令晚,却被她躲开。 “晚晚,你可别听他瞎说,你母亲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 苏令晚一颗心沉到谷底。 “她什么样的人我还真不清楚,不过这事我一定会查清楚,若属实......”她看向躲在张氏身后的苏母,“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张氏还想说什么,却被苏母一把拉住,两人灰溜溜地走了。 围观的人散去,苏令晚转身进了屋子。 陈婶也跟了进来,她见苏令晚呆呆地坐在桌子前,便轻叹口气“这事到底还是让你知道了。” 苏令晚此刻的心情很复杂,说不出什么滋味。 她许久没出声,直到陈婶在她面前坐下来,伸手过来握了握她的手“你母亲那样的人,你也没必要为她难过,她现在所做的一切,迟早是要遭报应的。” 摇摇头,苏令晚轻声道“婶儿,我不是为她难过,我是为我父亲难过,我父亲待她那样好......” 声音哽咽,突然说不下去。 父亲才去世多久呢? 她就迫不及待地找其他男人! 更甚至,没顾及过她未出嫁的女儿和还在上学要考科举的儿子...... “她自己毁了也就算了,还偏偏要拉着我和令扬......” “唉,谁说不是呢,她这人呐,真的太自私了!” 第150章 有事来找我 苏母这么一闹,苏令晚心情糟糕透了。 所以晚上回国公府的时候,苏令晚虽然极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平常一样,到底还是让霍延正看出了异样。 晚饭,只有他们三人。 霍延麟坐在中间,苏令晚和霍延正坐在两边。 今日天热,厨房做了绿豆沙,口感绵软清甜,这是苏令晚喜欢的,但只勉强吃了半碗。 霍延麟小嘴一直不停地说,说着说着,突然觉得饭桌上除了自己的声音之外,另外两人一声不吭。 他哥哥是个闷葫芦不吭声也就算了,怎么连最喜欢和他说话的苏苏也不吭声了。 于是他将小脑袋凑到她跟前,仔细地看了她一眼后,问“苏苏,你怎么了?” 苏令晚放下手里的勺子,看着他,扯了扯唇角,给了他一抹笑“没怎么呀,你快吃,吃完带我去看小狐狸。” “嗯嗯。” 小家伙好糊弄,他大口地扒着饭菜,“苏苏,咱要不要给小狐狸洗个澡?我感觉它身上有点臭臭的。” “好。” 吃完饭,苏令晚便领着霍延麟走了。 霍延正则回了自己的擎安堂。 苏令晚在霍延麟的明阳阁待到很晚才回自己的海棠轩,陪他给小狐狸洗了澡,又吩咐嬷嬷给他洗了澡,陪他看了会书,等他睡着才离开。 回到海棠轩,双喜和春喜已经帮她弄好了热水,苏令晚一句话也不想说,将自己沉进澡桶,大概是想得太多,头有些疼。 她趴在澡桶的边缘,正要闭目休息一会儿,春喜站在屏风外轻声叫她“姑娘,世子爷来了。” 苏令晚一听,吓得立马睁开了眼。 她一边手脚忙乱地搓洗着一边吩咐春喜“你让他去隔壁屋等我。” “世子爷在院子里没进来。” 苏令晚一听,这才松了口气。 她也不敢再泡,简单地洗了一下就起来了。 换了一身衣裙,头发还湿着,便让春喜拿干帕子擦了擦,擦得半干,随意挽了一髻便走了出去。 苏令晚住的海棠轩虽说不大,但胜在精致。 院子有一棵极大的海棠树,此刻海棠花落,树下有一秋千架,秋千架旁边是一方石桌,桌前摆放着椅子,霍延正就坐在那里,面前摆放着茶具,双喜正在冲茶。 听到动静,霍延正偏头朝她看过来,视线落在她明显洗过的头发上,剑眉微皱“怎么不擦干?” 苏令晚没说话,她走过去坐在他对面,接过双喜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 霍延正看她一眼,然后对一旁双喜道“下去吧。” “是!” 双喜退下后,霍延正抬眸看向苏令晚,开门见山“今天在铺子上发生了何事?” 苏令晚很惊讶于他的敏锐和观察力。 但苏母的事,她不想让他知道,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于是摇头“没什么。” 霍延正眸色一沉“青鸾!” 青鸾立马从暗处走出来,恭敬出声“主子!” 霍延正沉着脸“说说,今天你家姑娘出了何事?” 青鸾为难地看向苏令晚,苏令晚蹙起秀眉,她看着霍延正“我不想说你为什么非逼得我说?” “你心情不好!” “那又如何?和你有什么关系?” “会影响到我!”霍延正直直地凝着她,“咱们毕竟是一家人!” 说到一家人时,霍延正将这三个字咬得重了些,像是可以强调。 苏令晚无言以对。 但她依旧沉默不语,家丑不可外扬,潜意识里,她就是不想让霍延正知道。 但她很清楚,这事瞒不过去了。 如其让别人说,不如自己说出来。 她让青鸾下去后,便轻轻出了声“我母亲的事。” “又来闹事?” “闹事是其次.......”苏令晚深吸一口气,难以启齿,“我今日才知道竟然......” 她真的说不下去。 虽然还没调查,但所有邻居都看到了,这事应该八九不离十。 一想到她的母亲竟然和别的男人在她的小院...... 一股子恶心感直冲喉咙而来,苏令晚一把捂住嘴,差点吐了出来。 她突如其来的异样让霍延正一愣。 但很快反应过来,吩咐不远处的冬安“去请大夫!” “别!”苏令晚连忙出声拦住他,“我没事......” 霍延正却拧眉“为何想吐?吃坏了肚子?” 苏令晚摇头“不是......大人能不能先让她们退下去。” 她母亲的事,她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苏母这么一闹,苏令晚心情糟糕透了。 所以晚上回国公府的时候,苏令晚虽然极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平常一样,到底还是让霍延正看出了异样。 晚饭,只有他们三人。 霍延麟坐在中间,苏令晚和霍延正坐在两边。 今日天热,厨房做了绿豆沙,口感绵软清甜,这是苏令晚喜欢的,但只勉强吃了半碗。 霍延麟小嘴一直不停地说,说着说着,突然觉得饭桌上除了自己的声音之外,另外两人一声不吭。 他哥哥是个闷葫芦不吭声也就算了,怎么连最喜欢和他说话的苏苏也不吭声了。 于是他将小脑袋凑到她跟前,仔细地看了她一眼后,问“苏苏,你怎么了?” 苏令晚放下手里的勺子,看着他,扯了扯唇角,给了他一抹笑“没怎么呀,你快吃,吃完带我去看小狐狸。” “嗯嗯。” 小家伙好糊弄,他大口地扒着饭菜,“苏苏,咱要不要给小狐狸洗个澡?我感觉它身上有点臭臭的。” “好。” 吃完饭,苏令晚便领着霍延麟走了。 霍延正则回了自己的擎安堂。 苏令晚在霍延麟的明阳阁待到很晚才回自己的海棠轩,陪他给小狐狸洗了澡,又吩咐嬷嬷给他洗了澡,陪他看了会书,等他睡着才离开。 回到海棠轩,双喜和春喜已经帮她弄好了热水,苏令晚一句话也不想说,将自己沉进澡桶,大概是想得太多,头有些疼。 她趴在澡桶的边缘,正要闭目休息一会儿,春喜站在屏风外轻声叫她“姑娘,世子爷来了。” 苏令晚一听,吓得立马睁开了眼。 她一边手脚忙乱地搓洗着一边吩咐春喜“你让他去隔壁屋等我。” “世子爷在院子里没进来。” 苏令晚一听,这才松了口气。 她也不敢再泡,简单地洗了一下就起来了。 换了一身衣裙,头发还湿着,便让春喜拿干帕子擦了擦,擦得半干,随意挽了一髻便走了出去。 苏令晚住的海棠轩虽说不大,但胜在精致。 院子有一棵极大的海棠树,此刻海棠花落,树下有一秋千架,秋千架旁边是一方石桌,桌前摆放着椅子,霍延正就坐在那里,面前摆放着茶具,双喜正在冲茶。 第151章 麻烦 后来霍延正离开之后,苏令晚又在院子里坐了会儿,原本闷在心里的那口郁气,也在不知不觉间消得干干净净。 她抬头,透过海棠树叶的缝隙看向悬在天空的月亮,心情也好了起来。 虽然有个糟心的亲生母亲,但除了她之外,身边的其他人待她都很好,哪怕是之前让她讨厌的霍延正,也在尽力地护着她。 她不该为了一个不值当的人伤心难过。 生活是自己的,她要一直往前走,朝着自己想要的生活去努力去拼搏。 她的母亲可以让她难堪丢脸,但她不能让自己丢脸,更不能让国公府的每一个人跟着她丢脸。 想通这些,苏令晚那一晚睡得格外香甜。 接下来的几日,苏母再也没出现过,苏令晚的心情彻底好起来。 太尉府老夫人过寿,订的六十份点心,苏令晚忙了整整一夜,次日一早太尉府有人来拿,苏令晚将点心交出去后,剩下的一部分点心交给青柚和青鸾,她一觉睡到傍晚才醒。 一醒来,床边多了一个小家伙。 霍延麟趴在床边,托腮看着她“苏苏,你终于醒了。” 苏令晚愣了愣“麟哥儿?你怎么来了?” “你昨晚没回家,我一直很担心你,今日下了学堂,我就让管家送了我过来。” 苏令晚一听,忙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解释道“我昨晚忙着做点心没空回去,我让你哥跟你说一声,他没跟你说吗?” “别提他了,他昨晚半夜才回来,他回来的时候我早就睡着了,而且今天一早也没见着他的人影,唉......” 小家伙说得可怜巴巴的,苏令晚心疼坏了。 于是忙道“为了弥补你,今晚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霍延麟一听,眼睛顿时亮了“好啊,吃什么去?” “我听说广聚轩的烧鸡很好吃,要不咱俩去尝尝?” 霍延麟却摇头“烧鸡有什么好吃的?我家厨子做的烧鸡才是最好吃的。”他看着苏令晚,“苏苏,我听说夜市很热闹,要不你带我去夜市逛逛吧?” 苏令晚有点为难。 夜市上虽然小吃很多,但卫生并不敢保证,霍延麟打小锦衣玉食,身体娇贵,现在又正是天热,若是吃坏了肚子怎么办? 可也架不住霍延麟央求“苏苏,我好不容易出门一趟,你就带我去吧。” “我保证听话,不乱跑!” “哎呀好苏苏,你最好了,我最喜欢你了,你就带我去吧。” “就一次行不行?” 见说好话没用,他又开始卖起惨来。 “唉,母亲去了避暑山庄享乐去了,父亲又在军营未归,哥哥起早贪黑地忙案子,我一个人......”他说着起身朝外走,“算了,我还是回国公府吧,免得在这儿打扰你做生意......” 苏令晚一把拉住他,哭笑不得“行,我答应你,咱们今晚也夜市。” “耶!”小家伙立马变脸,开心得原地直蹦跶,“苏苏最好,苏苏最棒,苏苏太了不起了。” 苏令晚看着他开心的模样,觉得就算是吃坏了肚子,她挨上一顿责骂也是值了。 她洗漱一番,带着霍延麟就出了门。 有了上次的教训,苏令晚这次不止带了青鸾,青柚也一起带上了。 夜市在城东,一整条街都是,一到夏天,天还没黑,街上已经人来人往,非常热闹。 苏令晚紧紧牵着霍延麟的小手,小家伙很少来这里,看什么都新鲜。 街边各种小摊,烟火缭绕,各种食物的香味扑鼻...... “苏苏,我要吃肉串。” 苏令晚立马让青鸾给买了四串,她们四个人,一人手里拿着一串,一边走一边吃。 吃完了肉串,霍延麟又看见了绿豆凉糕,然后四个人每人一份绿豆凉糕;吃完凉糕又吃炸糖糕,吃完炸糖糕又吃糖人,吃完糖人又遇到了卖臭豆腐的。 这是苏令晚的最爱。 霍延麟捏着小鼻子,死活不吃,苏令晚非要让他尝尝“麟哥儿,你相信我,这真的好吃,就是闻着臭吃着非常香。” 霍延麟将头扭到一旁“不吃不吃苏苏吃屎我才不吃。” 青柚也不吃,青鸾却尝了尝,她一尝就上了瘾“公子,真的好吃。” 霍延麟坚决不从,拉着青柚走得远远的。 苏令晚和青鸾心满意足地一人干掉一份臭豆腐,追上两人后,霍延麟就再也不让她牵小手了。 “好臭呀苏苏,你都变臭了。” 苏令晚笑得不行,最后给他买了一个会跳的竹编小青蛙,霍延麟这才勉勉强强地让她牵了小手。 小吃虽好吃,但不顶饿。 特别是饿了一整天没吃东西的苏令晚。 夜市上最好的酒楼要数玲珑阁,听说里面的烤乳鸽做得一绝,还有青花椒鱼味道也很让人惊艳,苏令晚之前听程墉说过,但一直没机会来吃。 恰好今日有空,便带着三人进了酒楼。 站在店门口的小厮见三人穿着不俗,立马迎了上来“三位姑娘、小公子里面请。” 苏令晚一边走一边问霍延麟“咱们在一楼还是去二楼包间?” “不去包间,就在一楼,好热闹呀苏苏。”小家伙虽说出身尊贵,但却很少出来吃饭,到了这种热闹的场合,一双眼睛都看不过来。 “苏苏,走,咱们去窗户前的位置。” “好!” 四个人坐在临窗的位置,外面就是热闹的夜市,小家伙根本坐不住“苏苏,快点,吃完咱们继续去玩。” 苏令晚征求了大家的意见,点了五菜一汤。 烤乳鸽、青花椒鱼、豆豉蒸排骨、小炒尖椒鸡、白灼菜心,酸萝卜老鸭汤。 苏令晚做过一次酸萝卜老鸭汤,味道不尽人意。 但玲珑阁的老鸭汤却让她十分惊艳。 她给霍延麟盛了一碗,又拿帕子替替他擦了擦嘴角“先喝口汤。” 霍延麟开心极了“苏苏,明天咱要不要还偷偷出来?不要告诉哥哥的那种。”火山文学 苏令晚摇头“我不敢!” 实话。 “哎呀我哥其实不吓人,他就是看着吓人而已。” “那我也不敢.......” “他又不是你亲哥,你怕他做什么?大不了出事我兜着。” 小家伙口气不小,苏令晚乐了“你怎么兜?到时候你肯定跑得比我还快......” 话音未落,一旁突然传来一道吊儿郎当的调笑声“姑娘,拼个座,哥几个没位置了。” 苏令晚抬头去看,不知何时,他们坐的桌子旁竟围了五六个年轻公子哥。 一个个身穿锦衣,手摇折扇,眼睛盯着苏令晚和青柚青鸾三人,脸上带着玩味的笑。 苏令晚看了一眼大堂里一半空着的桌子,微微蹙了眉头。 她最近多少有些倒霉。 不管出不出门,都会遇到麻烦....... 第152章 苏苏,你等我 不等苏令晚出声,一旁暴脾气的青柚站了起来。 “没位置?你们几个眼都瞎了吗?那边不是位置?” 对方几个人都愣了一下,好像没料到她如此大胆? 但很快又‘哈哈’大笑起来。 “哥几个,咱先说好,这个我要了,小爷我最喜欢性子野的,性子越野,越有趣儿哈哈哈哈......”那人笑得肆无忌惮,青涩的青柚哪听过这样的浑话? 当场桌子一拍,操起拳头就朝那人挥了过去。 她的动作太快,快到让在场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包括苏令晚。 只听见一声惨叫,刚才还‘哈哈’大笑肆无忌惮的公子哥应声倒地,用手捂着嘴巴发出惨烈的叫声。 周围人都惊呆了,包括他的那群狐朋狗友。 青柚站在那群人面前,冷哼一声“闭上你们的臭嘴,让我再听见一次,我打得你们满地找牙。” 撂下这句话,她转身走到桌子前坐了下来。 霍延麟使劲拍着小手“青柚好厉害,柚柚好棒,柚柚是个大女侠。” 青柚在他的恭维声中,嘴角都咧到了耳根。 青鸾却一脸不赞同地看着青柚“你是不是忘了主子交待你的事?在外面不要惹事!” 青柚嘟起嘴巴“可是他们都欺负到咱们跟前来了!” “对,青柚说得对,他们都欺负我们了,凭什么不能打他们?”霍延麟凶巴巴地,“再惹小爷一次,我就让他知道小爷的厉害!” “哟,挺大的口气。”那群人又围了过来,其中一个人看着霍延麟,“哪来的小瘪犊子敢在本公子面前当小爷?” “就是,要是让他知道刘公子是京兆府尹家公子,怕不是吓得屁滚尿流!” 霍延麟“......” 什么玩意? 京兆府尹? 他偷摸问苏令晚“那是几品?有我父亲大吗?” 苏令晚“五品。” “哦!”小家伙点点头,然后看向青柚,小声吩咐道,“柚子,他要是敢再用言语挑衅我,你给我揍他!” 青柚磨拳擦擦“是公子!” 苏令晚却摁住蠢蠢欲动的青柚“别冲动,小心行事。” “是姑娘。” 见她们几个抵着脑袋窃窃私语,那位刘公子还以为她们听了他爹的官衔吓着了,便愈发得意。 他走到苏令晚跟前,将手里的折扇伸过来要碰他,却被苏令晚一把挥开。 她蹙眉,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滚开!” 刘公子经常混迹夜市一带,这里那一处不将他当爷供着? 今儿见着苏令晚长得漂亮,上前调戏不成,还被打伤了一个小跟班,刘公子这脾气一直忍着。 这会儿见她依旧不给面子,顿时变脸。 “臭婊子,别给脸不要脸。” 他说着伸手过来就要抓苏令晚的肩膀,却被一旁的青鸾一把捏住了手腕...... 剧痛袭来,疼得他脸色大变,忍不住叫出声“啊疼......来人......” 一群小厮模样的人从酒楼外冲进来,瞬间将苏令晚她们团团位置。 “娘的你们还愣着干嘛?救我......” 话音落,那群人一哄而上,手里都朝着棍棒,青鸾一把将刘公子推到一旁,接着和青柚一起打了上去。 两人是女暗卫,武功可想而知。 三两下就将那群人给打趴下了。 原本看热闹的那群公子哥一看这架势,立马都散了。 刘公子也变了脸色,他阴狠地瞪了青鸾和青柚一眼,又扫了苏令晚一眼后,领着那群人走了。 霍延麟双手叉着腰,幸灾乐祸“别跑呀,刘公子,你不是很厉害吗?哎哟哟我好怕怕哦,你来打我呀,小爷我在这儿呢。” 苏令晚一把将他摁回椅子上“别嘚瑟,快吃,吃完咱就回去。” “啊?这就回去了。” 苏令晚点头“我担心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苏令晚担心是对的。 他们吃完走出酒楼,迎面来了一帮人,人人手里拿着刀和棍棒,青鸾一看,压低声音对苏令晚道“都是练家子,姑娘,一会儿打起来,您带着小少爷先走。” 苏令晚点头“好!” 她牵紧了霍延麟的手。 霍延麟却丝毫感觉不到危机,反而朝为首的刘公子招招手“小爷在这儿呢,怂包,你又来送死了吗?” 刘公子面目狰狞,看着霍延麟两眼喷火,恨不能将他一口吞了。 “给我上,把这两贱货往死里打,那个女的和小鳖孙给我留下,爷我要好好玩玩。” “是!” 那群人一涌而来。 苏令晚瞅准机会,拉着霍延麟转身就跑。 霍延麟这家伙一边跟着她跑一边还嘎嘎地乐,苏令晚无奈瞪他一眼“还乐?小命都要没了,快跑!” 霍延麟毫不在意“别怕苏苏,我爹是他爹官大!” “.......” 可这个时候拼的不是爹而是速度呀小哥。 夜市也太多,苏令晚紧紧拉着霍延麟的手,从这儿钻进去那儿钻出来,跑了一段路,见身后没动静,她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前面便出了夜市,马车就在那边。 苏令晚对霍延麟道“一会儿你先上车,我来驾马车。” “嗯,都听你的。” 两人一口气冲到马车前,霍延麟手脚并用刚爬上去,突然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一群人,将两人团团围住。 对方二话不说直接扑上来,苏令晚看了一眼站在车辕上的霍延麟,急得大叫“快进去!” 霍延麟却看着从她身后扑过来的那歹人,吓得大叫“苏苏小心。” 苏令晚一猫腰,躲过了对方的扑抓。 一旁又有人扑过来,苏令晚见躲不过去,便大声对霍延麟叫道“你快走。” 她说着使出全身的力气一把抢过其中一人手里的大刀,拦在马车前,挥向那群歹人。 还不忘撕心肺裂地冲霍延麟大叫“骑马走,快走,去找你哥......” 话音未落,手里的刀被抢了过去。 她整个人被扑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但嘴里还叫着“麟哥儿,快跑!快!” 有人已经朝霍延麟扑过去。 此刻的霍延麟看着被抓住的苏令晚,急得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儿。 但他很勇敢,也很聪明。 他从车辕上直接跳上马背,扬起马鞭使劲地抽向马屁股,马儿一阵嘶鸣,撒开四蹄朝前跑去。 霍延麟骑在马背之上,拉马车的高头大马都是成年骏马,比不得他的小马乖顺。 但他整个人紧紧地贴在马背之上,小手紧握着缰绳,小脸紧绷,目视前方,两眼通红。 的少年,犹如在战场之上,冲锋陷阵...... “苏苏,你等我......” 第153章 救苏苏 从大理寺诏狱出来,外面天色已暗。 霍延正一边朝书房大步而去一边接过冬安递过来的帕子擦拭着手上的鲜血。 冬安“爷,晚饭是回府吃还是去姑娘那儿?” 大概是刚从诏狱出来的原因,霍延正的嗓音依旧森冷“先回国公府。” “是!”冬安紧跟其后,“热水已经备好了,主子您先沐浴,我去准备马车。” 霍延正没说话,大步进了书房。 他洗完出来,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冬安递上一盏热茶,他接过喝了一口,随后拿起放在一旁的黑色锦袍穿上,大步出了大理寺。 马车路过苏令晚的铺子,冬安眼尖的发现铺子关了。 他忙对马车里道“爷,姑娘店门关了,莫不是已经回了国公府?” 霍延正‘嗯’了一声,没说话。 不久,马车停在国公府门口,管家迎上来,恭声道“世子爷,您回来了。” 霍延正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府门口,开口“姑娘可回了?” “姑娘未回。”管家又道,“小公子下了学就去了姑娘那儿,他惦记着昨晚姑娘未回,想去看看。” 霍延正一听,剑眉立马拧了起来。 一旁冬安连忙出声“可马车刚从姑娘门口过,姑娘的铺子是关着呢。” 管家一听,也着急起来。 霍延正叫来云啸“去找人!” “是!” 云啸骑马而去,很快他带来消息“隔壁陈家说姑娘带着小公子去了夜市,青鸾和青柚跟着,应该不会出事。” 一旁的管家这才松了口气。 “若是小公子出了什么事,老奴万死难辞其咎。” 管家是家仆,是国公府老人,是国公爷身边的忠仆,霍延正也不好说什么,只叮嘱道“若下次他再出门,忠伯务必派人知会我一声。” “是是是,老奴这次一定谨记。” 霍延正起身,抬脚往外去。 管家跟在后面“世子爷要出去吗?可要在府上用饭?”火山文学 “不了,我去找她们,不用管我们。” “是,世子慢走。” 出了国公府,霍延正上了马车,直奔城东夜市。 马车行至半路,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喧嚣声,赶车的云翳见正前方不远处突然出现一辆马车,拉着马车的马背上有一小孩,他盯着看了一眼,随着距离渐渐拉近..... 骑在马背之上的小孩竟是他家小公子。 云翳大惊“主子,是小公子......” 话音未落,车帘被掀开,霍延正抬眸看向已经逼近的马车,眸底滑过一抹意外。 云翳将马车停下来的同时,霍延正已经从马车内飞身而出,片刻后落在霍延麟身后,替他勒住了几乎要脱缰的马车。 急速奔跑的马儿突然被勒住缰绳,霍延麟小小的身子差点飞出去。 一只大手袭来,一把将他抱住。 就在他惊魂未定之时,熟悉到让他想哭的嗓音自头顶传来“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霍延正话还没说完,霍延麟就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袖,哭得上气不接下去。 “哥哥......哥哥快......救苏苏......” “苏苏被人抢走了!” 霍延正原本因他在京城大街跑马的不悦,在听到这话时,浑身都散发着萧杀之气。 “谁抢了她?” “京兆府尹家的刘公子!” 霍延正没说话,他将霍延麟抱下马,交给冬安的同时看到他的一双小手都勒得鲜血淋漓。 霍延正掏出帕子,替他轻柔地包上之后,冷声吩咐冬安“送他去白姑姑那儿。” 冬安心疼得直掉泪“这个挨千刀的竟敢欺负到咱小公子头上,这若是让长公主知道,可要心疼坏了。” 霍延麟一点不在乎,他看着霍延正“哥哥,我随你一起去!” 霍延正翻身上马,垂眸看他一眼“老实待着!” 说完,策马直奔夜市。 ...... 苏令晚被抓到之后,被五花大绑捆着带去了刘府。 进门的时候,恰好在大门口遇上从马车上下来的刘府尹,看到自己儿子又‘捉’了姑娘回来,对方看了苏令晚一眼,只略略皱了皱眉头“你莫要给我闹出事来!” 刘签忙上前,扶了亲爹上台阶“爹,您放心,我心里有数,你看她那样也不像是哪家小姐?我后院前几日不是刚死了一个,刚好拿她来补上。” “死的那个你都处理好了?” “给了她爹妈二十两银子。” 刘府尹一听,哼笑一声“命真贱!” “那可不是......” 父子俩一路笑着进了府门。 被拿布条塞了嘴巴的苏令晚,看着刘家父子,眼眸里散发着愤怒的火光。 这对父子,视人命如草芥,真的太可恶了。 苏令晚被一路送去了刘签的院子,一进院子她就被人推倒在地上,刘签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旁有小妾替他揉捏着之前被青鸾差点捏碎的手腕。 “公子,您这是又厌烦妾身了么?怎么又带回了个妹妹?” 刘签一把掐住她的下巴,无所顾忌地在对方嘴上咬了一口“急什么?带回来再多,你依旧是我最爱的那个。” “哎呀讨厌......” 刘签一把松开她,随后看向苏令晚。 被五花大绑的苏令晚嘴里塞着布条,她恶狠狠地瞪着他,发出‘呜呜’地抗议。 刘签笑了“来人,给这小美人松绑。” 立马有人上前,解开了苏令晚身上的绳子,得了自由的苏令晚一把扯掉嘴上的布条,看着刘签冷声道“我劝你最好把我放了,不然霍大人是饶不了你的!” “霍大人?哪个霍大人?” “大理寺卿霍延正!” 刘签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你?你认识霍大人?你知道霍大人是谁吗?他可是堂堂国公府世子爷!你认识他?哎呦她真好笑.......” 刘签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 他笑了,一旁的人也跟着笑了。 一瞬间,整座院子笑疯了。 就好像苏令晚回认识霍延正是多么离谱的一件事! 苏令晚看着他们笑,表面虽然表现得得很冷静,但实际上,心里很慌。 她以为说出霍延正,刘签会忌惮几分。 但她没想到的是,对方压根不信她的话。 也难怪,霍延正在京城这些公子哥眼里,是他们高不可攀的存在,无比尊贵的身份,再加上自身的优秀出众..... 刘签不信她说的也情有可原。 可现在唯一的筹码就是霍家,若是对方不相信她和霍家的关系,她如何能从这里安全离开? 第154章 抱歉,来迟了 等他们都笑够了。 苏令晚冷静出声“我不仅认识霍大人,我还认识静昭长公主,刘公子今天也看到了那个小男孩,他就是霍大人的亲弟弟,而我就是前段时间静昭长公主认的干女儿!” 院子里突然安静下来。 苏令晚看着慢慢收了脸上笑的刘签,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就在她以为对方信了的那一刻,院子里突然又爆发出疯狂的大笑。 刘签一边笑一边用手指着她“你?长公主干女儿?你要是长公主的干女儿,我就是她干儿子!” 一旁小妾看着苏令晚讥笑一声“你知不知道现在京城冒出来多少长公主的干女儿?公子上次弄死的那个女人,她也说自己是静昭长公主亲认的女儿!你看人死了骨头都被野狗吃了,长公主在哪儿呢?” 苏令晚“......” 可她是真的! 刘签仿佛耐心耗尽,他突然从椅子上起来,朝苏令晚走来。 看着他靠近,苏令晚转身就跑。 可院门紧闭,她根本逃不出去。 眼看刘签逼过来,苏令晚一把取下发髻上的银簪,紧紧地握在手里“刘公子,我今天说的话都是真的,你可以去查......” “查什么?有那工夫,我不如搂着你好好睡一觉!” 刘签一边说着一边朝她扑上来。 苏令晚大叫一声,将簪子狠狠地扎在了他的肩膀上,吃痛的刘签抬手给了她一巴掌,怒火冲天“贱人!” 他一巴掌下了死劲。 苏令晚被他扇倒在地上,夏日衣衫单薄,膝盖受了伤,疼痛袭来,但她顾不上这些,爬起来就想逃开,却又被刘签一把抓住了头发。 他拽着她的头发将她拖到院子正中央,随手一丢,然后吩咐一旁的小厮“给我扒光她的衣服!” “是少爷。” 那人抬脚走过来,苏令晚爬起来想跑,但没跑几步就被人追上,那人一把拽住她身上的长裙,只听见‘撕拉’一声响,长裙被撕破了一道口子。 破碎的长裙之下,露出她白皙的小腿。 刘签看得眼睛都直了! “快,扒光,给爷扒光她!” 一群小厮一拥而上。 苏令晚看着逼近的他们,一脸绝望。 她回头看了一眼院门的方向,突然举起手里的银簪朝自己脖颈使劲扎下去...... 就在这时,院门被一股大力撞开。 苏令晚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紧接着手腕一麻,发簪脱手。 下一瞬,她被拉进一个人的怀里,熟悉的气息扑鼻而来,她瞬间泪如泉涌。 男人的外袍落下来,将她从头到脚紧紧罩住。 随即整个人被打横抱起,霍延正抱着大步朝院子外走去,自始至终,他一句话没说。 走到半路,刘府尹气势汹汹地领着人赶来,却在看到那闯入府门之人是霍延正的那一刻,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大人......” 霍延正脚步未停,一路走出刘府,抱着苏令晚上了马车。 他将苏令晚放在软榻之上,然后在她面前蹲下身子,轻轻解开她身上的锦袍,开始检查她身上的伤。 她被刘签拖拽着,膝盖一路摩擦过地面,已经鲜血淋漓,让人触目惊心。 她想掩藏起来,但裙子破了,受伤的膝盖露了出来。 霍延正撩起她破碎的裙摆,看着还在流血的伤口,伸手取过水壶,沾湿帕子,帕子挨上伤口的那一刻,他低声道“忍着点!” 苏令晚忙咬住下唇! 刺痛袭来,她还是没忍住叫出声来。 霍延正手上动作未停,清洗、上药,包扎一气呵成。 “先暂时简单处理一下,一会儿我再送你去白姑姑那儿。” 霍延正将沾血的帕子丢到一旁,抬眸看她。 视线落在她泛着淤青的白皙下巴上,眸色微微一沉“他掐的?” “嗯!”苏令晚深吸一口气,“我还以为自己活不成了......” “抱歉!”霍延正突然伸手,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心头微颤,一想到刚才撞门而入时看到的场景,他后怕不已,“是我来晚了!” 苏令晚好不容易止住了泪,再次蜂拥而至。 她哭得停不下来。 真的,就在刚才那一刻,她真的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 但好在霍延正他来了。 最后一刻,他赶到了! 她的泪水打湿了他胸膛前的布料,低低的哭声就如同一把刀子,一下又一下地割在了霍延正想心口上。 他杀过很多人! 但从未有哪一刻,让他体内生出毁天灭地的怒火! 他想将其碎尸万段! 待苏令晚止了哭,情绪平静下来,霍延正叫来青鸾和青柚守着,自己下了马车。 他再次进了刘府,一踏入前院,刘府众人跪了一地。 他携裹着一身萧杀之气大步而过,随后停在众人面前。 刘府尹跪在最前面,整个人瑟瑟发抖“大人......求大人开恩,犬子并不知那姑娘是大人的人......” “若犬子知道那姑娘是大人您的人,是万万不敢动的!” “大人饶过他这一次,大人不管提任何要求,下官尽量满足!” 霍延正突然勾起唇角“刘大人!” “是!” “别急,你的事咱们回大理寺再好好聊。” 刘府尹浑身一抖,头埋在地上,一声不敢再吭。 霍延正偏转,视线落在刘签身上。 薄唇微启,嗓音冷如阎罗。 “你刚才用哪只手拖拽的她?” 刘签浑身颤抖,吓得声音都发不出来“我我我......” “不说?”霍延正抬脚朝他走过去,他走得漫不经心,“不敢说?” “大人......大人饶命,小的知错......求大人饶命!” 霍延正伸手接过云啸递过来的匕首,他蹲在刘签面前,用刀尖点着刘签的左右手,嗓音无波无绪“再给你一次机会,哪只手?” 刘签整个身子如抖糠,他吓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说?”霍延正眼底划过一道狠戾,手起刀落,“那就都别要了!” 院子里,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叫声响起,吓得整个刘府众人肝胆俱裂。 眼睁睁看着亲儿子的双手被削掉,刘府尹两眼一翻,当场昏死了过去...... 刘签也疼晕过去。 但很快,他又醒了过来。 因为霍延正又卸掉了他的双腿,割掉了他的舌头...... 将匕首丢给云啸,霍延正起身,冷冷丢下一句“做成人彘放去夜市,以儆效尤!” 第155章 检讨书 即使坐在马车里,苏令晚也能听到从刘府传来痛苦的哀嚎声,她不由自主地将身子往青鸾怀里贴了贴。 青鸾拥着她,轻声安慰道“姑娘不怕,这是他们罪有应得。” 青柚应和“姓刘的这厮作恶多年,不知道糟蹋了多少无辜的姑娘,这次若不是世子爷及时赶到,姑娘还不知道会如何?” 苏令晚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整个人慢慢冷静下来。 若不是霍延正来得及时,此刻痛苦哀嚎的人恐怕就是她了。 霍延正出来的时候,她正捧着茶杯小口小口地喝着,见他弯腰进来,她忙放下手里的茶杯,然后看着他,水漾的眸子里含着还未散去的惊慌和无措。 霍延正在一旁坐下来,浑身肃杀的气息一点点散去。 他偏头看向她,视线落在已经止住血的伤口上,这才沉声开了口“害怕吗?” 苏令晚点点头。 怕! 当然怕! 此刻依旧心有余悸! 见她乖巧地点点头,霍延正却忍不住勾了唇角“这个时候倒乖,平时说一句顶三句。” 苏令晚“......” 都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个? 她轻轻瞪他一眼,刚想收回视线,却见他突然伸过手来,修长的手指曲起,大概又是想要她脑门。 但不知为何,在即将挨上她的那一刻,又收了回去。 苏令晚抬眸看他,霍延正却道“刚见了血,不想弄脏你!” 苏令晚心口一烫。 在她面前,他一贯专制、霸道、无理......突然之间这样,苏令晚心里多少有些异样。 她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问“你把他怎么样了?” “断了手脚。” 苏令晚“哦!” 霍延正看着她,眸底神色不明“不觉得我残忍?” “他作恶多端,自食其果,这是报应!”她顿了顿,抬眸对上他深邃的视线,“大人替天行道,好人有好报!” 男人勾起唇角,嗓音低沉至极“苏令晚,你倒是挺会说话。” “我只是实话实说,大人觉得不是这样么?” “替天行道就算了,本大人没那么伟大,至于好报,”他看着苏令晚,唇角弧度更大,“你打算准备怎么报答我?” 苏令晚“......” 她小脸一皱,看着自己受伤的膝盖,突然疼得死去活来。 好疼......青鸾你快点......” 正在驾车的青鸾“......” 她已经很快了好吗? 一道轻笑声传来,苏令晚低垂着头不敢去看,耳根却红透了。 男人轻嗤一声“苏令晚,你没良心!” “......” 反正在他那儿,她已经没了好多良心,也不在乎多这一次。 马车很快停在一座院子门前。 这座院子离国公府不远,闹中取静,院子特别清幽别致。 霍延正先下了马车,苏令晚一瘸一拐地走出去,刚准备踩着凳子下去,一旁霍延正伸手过来,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吓得她轻叫一声,随后见他抱着她往院子里去,忙挣扎道“你放我下来。” 霍延正没理她,抱着她大步入了院子。 苏令晚却忐忑不安,白娴姑姑和长公主情同姐妹,若是让姑姑看出点什么,长公主那边她该如何交代? 但是让霍延正放她下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想做的事,九头驴也拉不回来。 霍大人的脾气就是这么硬! 刚进院子,白姑姑身边的小药童就迎了出来“世子爷,姑姑在后院,让您直接过去。” 霍延正点头,抱着苏令晚直奔后院。 后院很宽敞,园子里种了好大一片的草药,走进去,便闻到浓郁的草药香。 白娴从屋子里出来,看了霍延正一眼,指了指一旁的屋子“先去那屋,我去拿药箱。” “好!” 霍延正进了屋子,刚将苏令晚放下来,霍延麟激动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苏苏,苏苏,你来了。” 随着清脆的嗓音传来,紧接着,霍延麟一头冲进来。 但当他看清苏令晚身上的伤时,一下子就停了脚步。 “苏苏.......你受伤了?” 苏令晚知道吓着他了,忙冲他招手,声音放柔“不怕,我没事,一点小伤。” “哪里是小伤?你的膝盖都烂了。”小家伙一脸心疼地看着她,“是姓刘的那厮干的吗?”火山文学 苏令晚点点头“不过你哥替咱俩报仇了!” 霍延麟一听,忙看向霍延正“真的吗哥哥?你怎么报的仇?快跟我说说。” 霍延正起身走到一旁净了手,抬脚走过来的同时看他一眼“断了手脚,做成人彘,就在夜市,让云翳带你去看?” 霍延麟一听,一把捂住嘴巴,差点没呕出来。 一旁的苏令晚也有些震惊,刚才霍延正只说断了刘签的手脚,并未说做成人彘,还摆在了夜市。 苏令晚想,她以后大概是不敢再去那边了,会有阴影。 “怕了?” 霍延麟立马一拍小胸脯“谁怕了?我只是觉得有些恶心,他活着让人嫌恶,现在不生不死的也让人恶心,哥哥为何要放在夜市?我最爱的夜市以后是不是就不能再去了?” 此话一出,就收到他亲哥凉凉的眼神。 “霍延麟,母亲一走,你胆子倒挺大!”他一边说着眼角的视线扫过一旁的苏令晚,“不和我打声招呼就私自跑去夜市,你是觉得自己挺有能耐?” 自知理亏的霍延麟偷摸地看向同样理亏的苏令晚。 苏令晚也在看他,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然后偷偷地笑了。 霍延正彻底冷了脸。 “还笑?回去一人一份检讨书,明日交给我!” 不喜欢写东西的霍延麟一听要写检讨书,吓得小脑袋都摇了起来。 “哥哥,我的手......你看我的手......”他将受伤的小手伸到霍延正面前,可怜兮兮的很,“哥哥饶了我这一次,我再也不敢了。” 苏令晚一见他这样,立马也露出自己有些擦伤的手腕。 她也不说话,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霍延正...... 霍延正冰冷的视线扫过来“这点小伤写不了字?” 苏令晚忙点头,弱弱地开口“腿也疼......” 第156章 看男人 霍延正被她给气乐了。 抬手,正要敲她一栗子,白娴这时走进来。 他收回手去,将其背在身后,走到一旁坐下来。 白娴让苏令晚跟着去了内室,清洗过后,抹上药膏,用布条包扎好之后,又拿来一条长裙“咱俩身形差不多,你应该能穿。” 苏令晚“谢谢姑姑。” 白娴走到一旁净手“三日内不能沾水,三日之后来找我换药。” “好。” “手上的伤不是很厉害,这个药膏自己拿回去擦擦,一天三次,尽量少沾水。” “好!” 白娴擦干净手,见苏令晚乖巧地坐在那儿,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么乖,怪不得总有人想欺负,你得凶一点才行。” 苏令晚“......” “不会凶?” 苏令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白娴抬手指了指外面的霍延正“没事多学学他。” 说着拎着药箱就走了出去。 苏令晚在青鸾和青柚的帮助下,将破烂的长裙换了下来,换上了白娴的白色长裙。 她出来的时候,白娴在一旁叮嘱霍延正“两人的伤口都不浅,麟哥儿又小,我担心会感染,再给配几副汤药。” 对白娴,霍延正十分恭敬。 “多谢姑姑。” 白娴配了两大包的草药,最后依旧不放心,又递给霍延正一瓶药丸“两人今天受了惊吓,可能会梦魇,这个临睡之前,一人一粒温水送服,连吃三天。” “好!” 白娴看了一眼从内室走出来的苏令晚,温声道“回去吧,路上小心。” 从白府出来,夜已深。 走了没多久,霍延麟就靠在霍延正怀里已经睡着了,苏令晚靠在一旁,也有些昏昏欲睡。 因为离得近,马车没行多久就到了国公府。 霍延正抱着霍延麟下了马车,苏令晚撩开车帘,扶着青鸾的手下了马车,刚走两步,霍延正去而复返,二话不说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进了国公府。 苏令晚小声抗议“其实我能走。” 霍延正一边走一边垂眸看她一眼“一瘸一拐跟着蜗牛似的?” 她小声辩解“哪有......” 霍延正没再说话,苏令晚也没说话,她原本撑着上半身不想靠他太近,但不知道为何,一向走路十分稳当的霍大人,这会儿不是踩到了道上的石子就是不小心碰到台阶。 一颠一碰之间,苏令晚无法抗拒地贴进对方怀里,对方又恰好收紧胳膊,让她动弹不了分毫。 苏令晚怀疑霍延正是故意的。 但对上对方那张清清冷冷的脸,她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就这样一路到了海棠轩,直到进了内室走到她床边,霍延正才将她放下来。 他放下她的时候,苏令晚急着下去,膝盖不小心碰到床边,疼得她小脸一白忍不住哼哼起来。 待她坐稳之后,霍延正放了手。 直起身看着她疼得呲牙咧嘴的小模样,冷笑一声“活该!” “你......” “一路贴着我这么久,现在才想起来避嫌,苏令晚,你不觉得晚了?” 苏令晚一听,小脸涨得通红贴着你了?明明就是你......” 霍延正挑眉“我怎样?”火山文学 “你就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嗯?” “.......”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但她找不出证据。 于是凶巴巴地瞪他一眼“大人请回吧,我要休息了!” 霍延正倒也没再为难她。 他还要去一趟大理寺,刘签的事明日一早定会传遍满京城,刘家得查,刘府尹得审。 霍延正能猜得出,明日朝堂之上,那些早就看不惯他的那些人,自然会拿这事来找茬,他从不做无把握的事! 既然做了,就有办法堵住那些御史的尖牙利嘴! 霍延正走后,苏令晚让丫鬟用温水简单地替她擦了擦身,喝了汤药就睡了。 大概是汤药的原因,这一夜竟意外好眠。 第二天一睁眼,外面天已大亮。 腿有些疼,她慢慢地从床上坐起来,然后叫了一声“双喜?春喜?” 春喜立马从外间走进来“姑娘醒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辰时末了。” 这么晚了吗? 苏令晚有些懊恼“青鸾和青柚呢?” “回暗卫营了,姑娘找她们开始有事?” 苏令晚想了想,轻轻摇头“没事。” 她想回铺子,但实现落在受伤的腿上,刚冒出的念头又收了回去。 算了,流年不利,今年不该她发财。 洗漱过后,吃了早饭,苏令晚又回到床上,她实在无聊,便让双喜将上次乔流夏送她的话本子拿了过来,她随手挑了一本最吸引人的看了起来。 这一看便忘了时间,直到霍延麟蹦蹦跶跶地来找她。 “苏苏,你在看什么?我也要看!” 霍延麟伸手来抢,苏令晚眼疾手快一把将话本子塞进自己的枕头下面。 她小脸通红“你不能看。” 小家伙一脸疑惑,眨巴着大眼睛“为何我不能看?我可是认识字的。” 苏令晚不知道该怎么回他,但霍延麟却追着她问“为何为何?为何我不能看?我刚才看到上面好像有男人.......” 苏令晚一把捂住他的嘴巴,正要说话,一道嗓音传来,低沉而清冷。 “哪来的男人?” 苏令晚心头一颤,将霍延麟的小嘴捂得更紧了。 她扭头看向站在屏风旁的霍延正“没有,麟哥儿瞎说的!” “呜呜呜......”被冤枉的麟哥儿将嘴从她掌心挣脱开来,朝霍延正大喊,“哥哥,苏苏学坏了,她竟然背着咱俩看其他男人。” 苏令晚“.......我没有!” 根本毫无底气可言。 她刚才的确在看男人,但此男人非彼男人。 她看的虽然是男人,但也不是男人,那就是一幅画......而已。 霍延正一眼看出她的心虚。 于是抬脚走过来,停在她面前,朝她伸出手去。 “拿来!” 嗓音冷得要命,苏令晚吓得小心肝都是颤的。 但她还在装傻“什么?” 霍延正冷冷启唇“男人!” 苏令晚没动,顶着一张红扑扑的小脸,继续顽强抵抗“真没有......” 霍延麟小手指着她的枕头“哥哥,在这儿,你看,都露出来了......” 第157章 摸什么 苏令晚想一把将那露出来的话本子塞回去,但动作究竟是慢了霍延正一步,他长手一伸,将那本俏书生和美艳小狐仙给抽了出来。 苏令晚整个人都炸了。 她忘了自己腿上还有伤,直接朝霍延正扑了过去,伸手就要去抢他手里的话本子“你还我!” 霍延正没料到她会这么拼命,见她就这么不管不顾地扑过来,也不上手里的话本子,一把将接住。 姑娘柔软的身子扑了满怀,软香萦绕,霍延正浑身一僵。 而成功被她抢到话本子的苏令晚却偷偷松了口气。 好险! 也不知道霍延正看到了多少? 像这种偷偷在被窝里看话本子,若是让他看见了,丢脸不说,恐怕还要挨上一顿训。 就在她沾沾自喜的时候,头顶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苏令晚。” “嗯?” “你还想在我身上赖多久?” 苏令晚“......” 她一抬头,对上霍延正垂下来的眼神,深邃而暗沉,里面仿若有什么在暗涌流动。 吓得她心头一跳,手脚忙乱地从他怀里退了出去。 可受伤的两条腿有些僵硬,她好不容易站稳,身子一晃,又朝霍延正栽了过去。 对方再次将她抱住。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脸皮薄的苏令晚,浑身一阵滚烫,特别是脸上,就像是着了火。 没站稳......” 解释,又好像在掩饰什么。 霍延正勾唇,用低到仅两人能听见的嗓音在她耳边说“投怀送抱就算了,你手又在摸什么?” 苏令晚“......” 她猛地将那双抵在他胸膛间的双手收了回去,小脸红得直滴血。 “你别胡说,麟哥儿还在......” 一旁霍延麟看着抱在一起的哥哥和苏苏,歪着小脑袋,十分疑惑“你俩又没成亲,为何要搂搂抱抱?” 在小家伙看来,只有像父亲和娘亲那样成了亲的男女,才能在一起搂搂抱抱。 苏令晚一把将霍延正推开,也顾不上腿上的伤,直接倒在了床上。 “你俩......出去!” 多少有些恼羞成怒,“我让你进来了吗?” 她看向霍延正,小脸通红“霍大人,这是我内室,你不请自入赶紧出去!” 看着她窘迫又凶巴巴的模样,霍延正轻挑眉头“翻脸无情?” “......” 见她不说话了,霍延正转身离开的同时撂下一句话“出来,我有话说!” 又见霍延麟站在一旁不动,他眉头一皱“你还愣着干嘛?” 霍延麟“......和我有什么关系?” “出来!” “哦!” 霍延正带着霍延麟出去后,苏令晚连忙将自己的话本子藏起来,然后一瘸一拐地下了床。 外间,双喜已经送上泡好的茶和点心。 霍延麟坐在一旁吃点心,霍延正则坐在临窗的榻上,翻着苏令晚之前没事写的字。 见她过来,他抬头看她“你写的?” 苏令晚点头“没事随手写的......” 她见过霍延正写的字,非常大气好看,气势磅礴遒劲坚韧,就如同他这个人。 她担心他他看不上她写的簪花小楷,虽然这是她最拿得出手的东西。 不料霍延正却点了点头“还不错,练了几年?” “五岁时,祖父给我们请了女先生,女先生写得一手漂亮簪花小楷,我是从那时就跟着学,后来出府之后,就再也没练过。” 一直忙着挣银子,根本连拿笔的工夫都不曾有。 霍延正点点头,放下手里的字稿,抬手指着一旁的软榻“坐。” 苏令晚坐下来,霍延正开了口“昨日的事,母亲已经得了消息,她派了人回来,要接你们俩去避暑山庄,我来问问你俩的意思。” 苏令晚轻轻摇头“让麟哥儿去吧,我毕竟还在开店,歇一两日还行,时间长了总归不是办法。” 霍延麟见她不去,他也摇头“苏苏不去,我也不去!” “都不去?” “不去!” 霍延正点头“既如此,从今日起,你俩一个在府上好好读书,一个在铺子里好好卖你的点心,不许再给我到处乱跑。” 苏令晚和霍延麟异口同声“好!” 两人这会儿挺乖,霍延正十分满意。 他吩咐一旁春喜“中午就在这边摆饭。” “是。” 午饭很快摆了上来,三人坐在一起吃过饭,霍延正就走了。 霍延麟因为手受伤,下午的骑射取消,他一边一直待在苏令晚的院子里,一直到很晚才回自己的明阳阁。 苏令晚在国公府待了三天,三天后去换了药。 膝盖的伤已经在愈合,不影响走路,换完药,苏令晚就带着青柚和青鸾回了自己的小院。 三天没回来,店里落了一层灰。 她挽起袖子正要打扫卫生,乔流夏从马车里钻出来,又脆又甜的声音传来“苏姐姐,我来了。” 苏令晚忙迎出去,却见郑南萧从马车里钻了出来。 见她看着郑南萧,乔流夏忙解释“表哥今日休沐,一早去给母亲请安,恰好我要你这儿,他说反正无事也跟着过来了。” 郑南萧走过来,先将苏令晚上下打量一遍,最后关心出声“听闻前几日姑娘出事,可有受伤?” 霍延正将刘签做成人彘的事闹得满城风雨,郑南萧知道也不足为奇。 “已经没事了,多谢郑公子关心。” 乔流夏一把挽住苏令晚的隔壁,忧心忡忡“苏姐姐,我觉得你挺倒霉的,每次出门都遇到坏人,过几日我母亲带我上国华寺祈福,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去吧?找主持大师求个平安符,保佑你接下来的半年平平安安。” 苏令晚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但一想到霍延正叮嘱过不让她出门的事“好,若是有时间去,我派人跟你说一声。” “嗯。” 三人一起进了铺子。 青鸾和青柚手脚麻利,三人说话的工夫,她俩已经将里面打扫得干干净净。 茶刚上桌,突然店门口来了一顶陌生的马车。 马车停下来,从里面走出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人,苏令晚正想着会不会是来买点心的顾客,却见郑南萧突然从位置上站起来。 “福公公?他怎么来这儿了?” 第158章 进宫 苏令晚忙看向郑南萧“宫里来的?” 郑南萧点头,面色凝重“皇上跟前的御前总管福伦公公,他来你这儿,肯定是宫里出了什么事......” 话没说完,门帘被挑开,福伦公公抬脚走进来,那张白净的脸上带着和善的笑。 他一进来就直直地看向苏令晚,含笑出声“可是苏令晚苏姑娘?” 苏令晚忙上前,朝他规矩地行了一礼“苏令晚见过福公公。” “你知道我?”福伦说着看见了站在一旁的郑南萧,“原来郑大人也在此。” 郑南萧领着乔流夏上前见礼,见礼之后,恭敬出声“不知公公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没什么大事,是皇上听闻苏姑娘做的点心不错,太后她老人家就好一口桃花酥酪,想请姑娘去宫里为太后做上一份尝尝。” 皇宫御膳房什么样的大厨没有,太后想吃桃花酥酪,还用得着她这个无名小卒? 苏令晚虽笨,但也知道这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 但她别无选择。 于是道“请公公稍等片刻,民女去换身衣裙就来。” “不急。” 苏令晚领着青鸾进了后院。 一进屋,她忙小声对青鸾道“这一趟进宫不知是福是祸,我心里十分不安,你快去找大人,让他心里好有个数。” 青鸾点头,从后门溜了出去,直奔大理寺而去。 而苏令晚也不敢磨蹭,换了一身新衣裙后,便跟着福公公上了马车。 郑南萧想跟上去,却被福公公笑着制止了“郑大人好不容易休沐一日,就该好好休息才是!” 他说着弯腰进了马车,留下郑南萧站在一旁,心里着急得命,脸上却半分也不敢表现出来。 待马车离去,他忙对乔流夏道“我得回趟府。” “表哥可是要进宫?” “嗯,苏姑娘此番进宫太突然,我担心会出事。” 他说着上了马车,乔流夏也不敢再逗留,也跟着上了马车,两人直奔郑府。 回到郑家,郑南萧换上侍卫统领的衣服,揣上令牌,策马朝皇宫奔去。 而此刻,青鸾已经到了大理寺。 冬安正蹲在书房门口给院子里仅有的那一株常春藤浇水,突然见门口冲进来一人,仔细一看竟是青鸾。 见她火急火燎地跑进来,冬安忙迎上来“怎地了?姑娘又出事了?” “主子呢?” “去牢狱了......” 不等他话说完,青鸾又转身往外跑。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冬安也跟着跑了出去“青鸾,你别乱跑,到底出了何事?你跟我说,我去找世子爷。” 青鸾立马停了下来。 她一脸焦急“姑娘......姑娘被皇上叫进宫去了!” 冬安“啊?” “你啊什么啊,你快去找主子,赶快!” “哦哦哦。” 冬安甩开两条腿跑得飞快,青鸾跟在他身后,两人吵牢狱的方向奔去。 到了大牢门口,青鸾留在外面,冬安下了牢狱。 大理寺牢狱分三个级别,最上面两层是轻犯,待过一段时间,可能就被放出去了。 中间两层是重犯,杀人放火烧杀抢掠..... 而此刻,霍延正在第七层,一进去,扑鼻而来的血腥味,耳边充斥着让人心悸的不明东西的怒吼声。 冬安不敢东张西望,一路小跑着进了刑室。 霍延正坐在椅子上,正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里的匕首,而他对面的刑架上,一个已经不成人形的‘东西’在那儿扭动,嘴里发出野兽似的怒吼“你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呀......” 霍延正抬眸,轻轻瞥他一眼“证据在哪儿?” “你休想......哈哈哈霍延正你这辈子休想......” “一个通敌叛国的罪人,嘴巴还挺硬!”霍延正起身朝他走过去,他停在那人面前,手里的匕首轻轻地抵在他眉心的位置,嗓音森冷至极,“我听说你还有个妹妹......” 对方双眼紧闭,没说话。 “你以为将她藏得很隐蔽,但很不幸,她已经被我的人找到了!” 没妹妹,你休想诓我!” “是吗?”霍延正缓缓勾唇,“那我明日便让人将她的皮剥下来,拿来给你带凉席如何?” 对方依旧没说话,但微微颤动的睫毛还是出卖了他心里的激动和恐惧。 霍延正收回手来,转身往一旁去。 云翳靠近他,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声“姑娘被宫里的人带走了!” 霍延正把玩匕首的动作一顿。 他脚尖一转,大步流行地离开,撂下一句“先押回去!” “是!” 冬安就等在外面那条过道里,见到霍延正大步走出来,他忙迎上来“爷,青鸾刚来说姑娘被福公公带进宫了。” 霍延正脚步未停,脸上表情紧绷“福伦可说了什么?” “不知,青鸾就在外面。” 霍延正没再说话,一路大步而出,出了牢狱。 一直焦急等在外面的青鸾一见他出来,立马迎上去,急声道“主子......” “福伦说了什么?” “福公公说太后想吃桃花酥酪,皇上便让姑娘进宫去给太后做桃花酥酪。” 闻言,霍延正脸上表情凝重了几分。 他没再说话,大步出了大理寺,翻身上马,直奔皇宫而去。 ....... 马车穿过外城进入皇城。 又行驶了许久,才到皇宫门口。 门口的侍卫见是福公公的马车,二话不说放行,马车行至二宫门这才停了下来。 苏令晚先下的马车,她站在一旁,福公公下马车的时候,她见他腿脚不是很利索,便伸手要去扶。 福伦看她一眼,笑着摇摇头“咱家是个阉人,莫脏了姑娘的手。” 苏令晚轻轻摇头“大业朝只有一个福伦公公,民女虽说第一次见公公,但公公面善,民女这一路忐忑也化解不少,民女还没多谢公公。” 福伦倒挺意外。 他领着她往里去,一边走一边道“京城各大贵女见了我们这些人恨不能离得远远的,你倒是个例外。” “民女不是什么闺女,只是一个卖点心的,每天起早贪黑,只为了赚几两碎银子,在民女眼里,人分善恶,其余也没什么不同!” 福伦扭头看她一眼,眼底划过一抹讶异。 倒也没说什么。 两人很快到了御书房门口,苏令晚开始紧张起来。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紧张,福伦难得开口“别怕,放轻松,皇上问你什么就说什么,不要隐瞒,便无事!” “”多谢公公。” 第159章 清白 福伦让苏令晚在御书房外等,他先走了进去。 苏令晚站在门外,手指紧紧纠缠在一起,她深呼吸好几次,反复告诫自己要冷静要冷静,但依旧好紧张。 紧张到连福伦出来叫她,她都没听见。 福伦安慰她“第一进宫难免会紧张,放松一点,皇上性情和蔼,况且你还是静昭长公主亲认的女儿,皇上和公主感情深厚,自然也不会为难你。” 在他的安慰下,苏令晚稍微放松了些。 见她脸色好了不少,福伦“进去吧,皇上在等你。” “多谢公公。” 书房门大开着,苏令晚深吸一口气,抬脚走了进去。 偌大的御书房,苏令晚不敢抬头,只盯着自己的脚尖一路往前,最后停在距离书桌三步之外的地方,跪下磕头行礼“民女苏令晚拜见皇上,皇上万福!” 头顶传来书页翻动的声音,再无其他声响。 苏令晚安静地跪在那里,一动不敢乱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上头才传来一道威严的嗓音“抬起头来!” 苏令晚缓缓抬头,朝上房看过去。 宽大的紫檀木书桌,一身金色龙纹锦袍的中年男子正坐在那里,他手里还拿着一本书,深沉的双眼正看着跪在下面的苏令晚,面容看着温和,但浑身的气势却让人心生畏惧。 “苏令晚?” “民女在。” “除了会做点心还会做什么?” “回皇上,民女除了会做点心,其余都不精通。” 上头轻笑一声“你倒是实诚。” “回皇上,刚一路走过来,诺大的皇城让民女心生畏惧,一路紧张得不行,福公公见民女如此紧张,便跟民女说皇上您和蔼可亲,民女一听也就不紧张了,此刻见到皇上,更觉得福公公说得是对的,民女自然是有什么就说什么,不会对皇上有丝毫隐瞒!” 来的路上,苏令晚想过了,在皇上面前,她就是蝼蚁,心眼子就放在一旁,她怕掉脑袋。 实诚一点,傻一点。 再说了,她并未犯什么错,也不必太害怕。 果然,她啰里吧嗦地说了一大堆,反倒引起了皇上的兴趣。 “福伦一向不喜欢多管闲事,今日个倒是挺好心。” 苏令晚忙道“皇上千万莫要怪罪福公公,可能是福公公害怕民女太紧张太过害怕殿前失仪,才会多交待了民女两句。” 皇上看着她。 小姑娘还跪在那里,巴掌大的小脸,精致又耐看,整个人白白净净,看着极其让人舒服。 水漾的眸子,正焦急地看着他,生怕他怪罪福伦。 “行了,起来吧。” 见他没生气,苏令晚偷偷地松了口气。 福公公帮了她,她若了连累他受责罚,那她会自责死。 苏令晚起身,安静地站在那儿,皇上不开口,她也不敢出声。 突然,上头传来一声轻叹“你来看看这个。” 苏令晚不明所以地抬头看他,皇上将一本奏折丢到她面前,苏令晚忙弯腰捡了起来。 她一脸不解“皇上......” “打开看看。” 苏令晚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打开,仔细一看,满奏折都是弹劾大理寺卿霍延正滥用刑罚手段残忍残害朝廷命官之子性质恶劣,在京城老百姓中造成极其糟糕的影响,请求皇上夺了大理寺卿霍延正的官职......等等一大堆的话。 苏令晚‘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她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 开口道“皇上,请容民女说句话!” “你且说来我听听。” 苏令晚深吸一口气“三天前的晚上,民女带着麟哥儿去夜市玩,玩到饭点就找个地方吃饭,饭菜刚端上来,刘签.....就是刘家公子领着一群人将民女几人团团围住,当时酒楼大堂还有很多空桌子,但他们却偏要和民女坐一块,民女才刚满十七,虽说以卖点心为生,但也是清白人家的姑娘......” 说道这儿,苏令晚眼眶一红,声音也哽咽起来。 “皇上,若不是长公主之前给民女留了两个丫鬟护身,民女和麟哥儿这会儿恐怕早就......”火山文学 “刘签第一次调戏不成,没一会儿又领了一帮人来,那群人个个都有武功,而且手持长刀和棍棒,民女被刘签抓住,带回刘府之时,在门口遇到刘府尹,对方明明知道民女是被抢来的,却不管不问......”苏令晚眼睫轻颤,又是愤怒又是难过,“皇上,民女虽说见识浅薄,但也知道在京城在您这皇城根前,是不允许有人持凶器伤人,他刘签虽说是刘府尹家公子,但官家子弟不是更应该约束自己的行为,为老百姓做表率么?为何他能在夜市肆意横行如此胆大包天?为何刘府尹明目张胆助纣为虐?民女想,他们似乎没将皇上放在眼里......” “放肆!” “皇上息怒!民女句句肺腑,句句实言,不敢有半句假话!” 皇上面沉如水,没再说话。 但身上散发着隐忍的怒意。 苏令晚也豁出去了“皇上,若不是霍大人及时赶到,民女这会儿恐怕早已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 “皇上......”苏令晚泪流满面,眼底都是绝望,“现在满京城都在传民女已是不白之身,求皇上为民女做主,严惩刘签!” 说完这些,苏令晚以头磕地,长跪不起。 而此刻,长长的宫道前,霍延正一身官袍,大步而行,浑身散发着凌厉的气息。 站在金銮殿长长台阶下面的郑南萧见他来了,立马迎上去“霍大人!” 霍延正看他一眼,停了脚步“郑大人为何在此?” 嗓音冰冷生硬。 郑南萧“福公公去接苏姑娘时,下官正在她铺子里。” 霍延正冷冷地睨他一眼,没说话,抬脚上了台阶。 他一路走上去,守在书房门口的福公公一见他来了,忙迎上来“霍大人,您这会儿怎么来了?” 霍延正停下脚步,敛了浑身的肃杀之气,语气也缓了几分“福公公,我找皇上有点事,劳烦公公通报一声。” “不可不可,霍大人,咱家可是知道您是为何而来?但现在皇上想见的是苏姑娘,大人还是稍安勿躁耐心等待。” 霍延正从身上拿出一沓证据,交给福公公“劳烦公公将此交给皇上!” 福公公伸手接过,随后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很快,他就走了出来,笑着对霍延正道“皇上让大人您进去呢。” 第160章 故意的是吧 霍延正抬脚进了御书房。 宽大的御书房内,苏令晚单薄的身子跪在地上,高位之上,皇上手里正拿着他呈上去的证据,一页一页地在翻看。 霍延正走到苏令晚身边,单手撩起官袍,跪下行礼“臣参见皇上!” 皇上掀起眼皮看他一眼“你的动作倒挺快。” “只是凑巧!” 皇上冷哼一声“这巧凑得倒是挺及时。” 随后视线扫过跪在一旁的苏令晚“行了,都起来吧。” “多谢皇上。” 苏令晚直起身子,大概是跪了太久,膝盖上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又裂开来,一站起来,疼痛袭来,她身子一歪,就要栽倒。 霍延正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将她扶了起来。 皇上见了,冷哼一声“这么娇气?才跪多久就受不住了?” 苏令晚刚想解释,一旁霍延正出了声“她膝盖有伤。” “哦?怎么弄的?怎么不早说?” 霍延正没说话,看向苏令晚。 苏令晚忙道“刘签将我带回刘府之后想要逼迫于民女,民女不从,他便抓住我的头发,拖拽着我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膝盖被地上的砂砾磨得血肉模糊......” “他当真如此残忍?” 霍延正出了声“据下官调查,他一年抢抢无辜少女十几个,其中死伤一半。” “可恶!简直可恶!” 皇上震怒,他看向霍延正,“朕现在命你给我好好查查刘家,刘签那个人彘继续摆在夜市口,所有京城官家子弟都去看看,在朕的眼皮底下作恶多端欺压百姓的下场!” 霍延正垂目,领命“是!” 皇上被气得不轻,他用手撑着脑门,过了许久,这才开了口“福伦!” 福公公忙从门口一溜小跑着进来“奴才在。” “挑几样好看的首饰,赏给这姑娘,给她压压惊。” “是。” 福伦进了一旁偏殿,再进来时,手里端着一托盘。 他将托盘递到苏令晚面前,笑眯眯地道“姑娘还不快谢恩?” 苏令晚又要下跪,却被皇上及时止住“行了行了,你膝盖有伤,一旁还有人盯着,恩就不必谢了,回家好好歇着去吧。” “美女谢谢皇上的赏识和恩典!” 她恭恭敬敬地接过托盘,并没立即退出去,而是看向一旁站着的霍延正。 霍延正肃目敛眉,站着未动。 倒是坐在上首的皇上忍不住乐了“你看他作甚?你走你的,朕还有话与他说!” 苏令晚小脸一红,忙端着托盘转身跟着福公公走了出去。 待她出去后,皇上抬手指着一旁的椅子“坐吧,还用朕请你?” 霍延正抬眸看他“您要是没事......” “怎么?她在皇宫还能丢了不成?”皇上不悦看着他,“朕让福伦亲自送她回去,这下总该放心了?” “臣不是这个意思......” “正哥儿,你老实交代,为了一个姑娘这般大动干戈,你不会是......”皇上盯着他,仔细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 突然见他那个万年冰山脸的亲外甥红了耳根。 皇上大惊失色“满京城那么多贵女你不喜欢,却偏偏喜欢一个卖点心的?” 话出口,却又觉得太过于直白,又添了一句“虽说这姑娘长得挺好看,但那么多高门贵女,哪个不好看?” 霍延正没说话,只唇角勾着笑。 皇上朝他摆摆手“行了,别笑了,瞧你那不值钱的德行!” 霍延正也敛了脸上的笑,皇上又问了几句霍延麟受伤的情况,得知无碍之后,这才松了口气“你母亲可知道了?” “嗯。” “朕的这个姐姐倒是心大,你父亲日日在军营不归家,她还跑去避暑,不然这样,你明日将麟哥儿送来宫里,放在贵妃那里住上一段时间。” 霍延正婉言拒绝了“母亲说过几日便派人来接他去那边。”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皇上这才放了霍延正回去。 霍延正一路出了宫门,皇宫大门口,云翳牵着马匹等在那里,见他出来忙迎上去“姑娘已经回去了。” “嗯。” 霍延正翻身上马,离开。 他骑马快,半路追上了宫里的马车,福伦见他追上来,便笑着道“既如此,那咱家就不跑着一趟了,劳烦霍大人亲自将苏姑娘送到住处!” “公公辛苦!” “霍大人言重!” 目送福公公的马车离开之后,霍延正看向一旁的郑南萧,语气冷沉“郑大人今日挺闲?” 郑南萧微微含笑“不巧,今日下官正好休沐,一天无事。” 他无视霍延正的冷脸,又加了一句“霍大人若是有事要忙,自行去忙便是,下官定将苏姑娘安全送回铺子上。” “不劳郑大人费心,本官自会送她回去!” 坐在马车里的苏令晚,听着外面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来回交战,忍不住将脑袋从帘子里伸出来“那个......我能自己回去......” 郑南萧挑眉轻笑“无妨,我正好去那边买点东西,顺路!” 苏令晚又看向霍延正“霍大人你呢?” 霍延正没理她,骑马走到马车旁,目视前方,脸颊紧绷。 明显......生气了。 他一生气,苏令晚就害怕,于是忙将小脑袋收回去,一声不敢再吭。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铺子前,青柚和青鸾一起迎出来,苏令晚掀开帘子钻出马车,正要让青鸾拿脚凳,霍延正突然走了过来。 他站在她面前,朝她伸手。 苏令晚知道他的意思,下意识地看了一样一旁站着的郑南萧。 郑南萧见她朝自己看过来,也赶紧抬脚走过来“可是要我扶你?” 苏令晚刚想摇头,霍延正伸手,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大步朝铺子里走去。 苏令晚面红耳赤,挣扎着小声道“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霍延正脚步未停,低沉的嗓音不轻不重地传来。 “害羞什么?” “......” “我抱你次数还少?” “......你闭嘴!” 苏令晚回头去看郑南萧。 对方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目光直直地看着她,脸色不郁。 她收回视线,看向抱着她的男人,压低了声音“霍延正,你故意的是吧?” “故意什么?” “其实人家郑公子并没有对我怎么样,你真的想多了。” 延正冷笑一声,“他心里想什么,我比你更清楚!” 第161章 诸事不顺 霍延正一路将苏令晚抱回后院。 青鸾和青柚早就将她那三天没住的房间收拾好了,就连被子枕头都晒了晒。 霍延正将苏令晚放在床上,蹲下身子替她脱了脚上的鞋子,正要脱袜子,苏令晚猛地缩回脚去。 她将双脚藏进被子里,一脸警惕地看着对方“你要干嘛?” 霍延正抬眸看她,嗤笑一声“你伤口都绷开了,我还能干什么?” “可是霍大人,我伤口在膝盖上。” 又不在脚上。 霍延正黑眸直直地盯着她,突然勾起唇角“上床不脱袜子?姑娘多少有点不讲究!” “......” 苏令晚小脸一红,很想一脚踹在他那张笑得欠扁的脸上。 姑娘小脸通红,霍延正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随即起身找药膏“上次姑姑给你药膏在哪儿?” 苏令晚生气了“我自己会找,不劳霍大人动手。” “在哪儿?” “不用你......” 霍延正突然温声打断她的话“我今天很忙,你乖一点,给你上完药我就回大理寺。” 原本还生着闷气的苏令晚,突然觉得自己很矫情。 她抬手一指,指着一旁的矮柜“那里。” 霍延正走过去,拿了药膏过来,随后在床边坐下来。 苏令晚很自觉地将腿伸出来,霍延正将药膏放在一旁,修长的手指拎着她的裙摆,一层一层轻轻卷上去,露出她用白布包扎的伤口。 雪白的布条上,已经开始渗出点点鲜红的血迹。 男人修长的手指娴熟而轻巧地解开布条,露出有些吓人的伤口来。 伤口愈合的地方又裂开了一道,青鸾端来一盆热水,她绞干帕子递给霍延正。 霍延正伸手接过,替她擦拭着伤口周围的血迹,他动作已经放得极轻,但还是弄疼了苏令晚。 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咬紧了唇瓣。 霍延正抬眸看她“疼?” 苏令晚没说话,她紧咬着唇瓣,将头扭头一旁,不敢去看。 “苏令晚!” 听到他突然叫她,苏令晚扭头看他“嗯?” “这铺子上的买卖要不别干了?” 苏令晚一听急了“不行!” “你想想你最近一段时间,关门的时间比开门都长,顾客能留得住?” “当然能,而且我保证以后不会随便关门!” “一个月能赚几两碎银子?” “霍大人,你别小瞧人,你问青鸾,我一个月能挣一百多两呢,是不是青鸾?” 青鸾点头“姑娘可厉害了。” 霍延正一本正经地附和“你家姑娘真厉害,一个月百两的收入,这事莫要传出去,丢的是霍家的人!” 他说完最后一个字,朝青鸾伸手“布条!” 青鸾立马将手里干净布条递过去,苏令晚看着不知何时上过药的伤口处,愣了一下“这么快?我怎么没感觉到?” 霍延正没说话,极快地替她包扎好后,起身走到一旁净手。 青鸾端着水盆走了出去。 苏令晚安静地半躺在床头,看了一眼窗外,已是正午时分,她收回视线的同时看向霍延正“吃面吗?我起来给你做。” “不用!”霍延正转身看她一眼,“我让冬安去酒楼订了一些送来。” “哦。” 两人都没再说话,霍延正站在一旁的窗户前,负手而立,身影高大挺拔,浑身散发着衿贵而清冷的气息。 苏令晚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突然轻声开了口“皇上这次为何突然要见我?” 霍延正没回头“他都问了你什么?” “我进去后,他就递给了一本奏折,是御史弹劾你的。” “嗯。” “我一见吓坏了,就将那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苏令晚回想着当时皇上的表情,“我不知道皇上信了几分,但他好像挺生气。” 霍延正转身过来,垂眸看她,温声道“别担心,已经过去了。” 随后又叮嘱道“日后若是要出门,先派人来告诉我一声。” “好!” 苏令晚突然想起什么,“大人,我觉得最近挺倒霉的,夏夏说过几日她母亲要领她去国华寺上香求平安,要不我也跟着去一趟吧?求个平安符,心安一点。” 霍延正看她“你想去国华寺?” “嗯,总觉得要拜拜诸位神仙佛祖,最近诸事不顺,倒霉透了。” “等我休沐,我带你去。” 苏令晚“......那算了!” 霍延正被她给气乐了“你再说一遍?” 隐约有咬牙切齿的味道。 苏令晚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和你去有什么意思?我想和夏夏一起去。” “你既是诚心拜佛和谁去不行?还是说,你有其他小心思?” “什么小心思?只是去国华寺而已。” “乔流夏去,郑南萧是不是也跟着一起去了?” 苏令晚一愣“和他有什么关系?” 霍延正看着她不说话。 延正,你在怀疑什么呢?我和郑公子清清白白,你少污蔑我!” 霍延正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 “想去就等我休沐,我陪你一起!其他免谈!” 苏令晚赌气“那我就不去了!” “随你!” 这时,冬安拎着食盒进了外间“主子,饭菜来了。” 霍延正抬脚走出去。 待他出去后,苏令晚安静地待了片刻,下了床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桌子上摆了四菜一汤,苏令晚在霍延正对面坐下来。 冬安伺候在一旁,先给两人盛了热汤,苏令晚捧着汤碗小口小口地喝着,霍延正吃着饭,两人谁都没说话。 吃完饭,霍延正就走了。 接下来的七八天,苏令晚再也没见过他,哪怕她回了国公府,也只是听管家说世子爷这几日早出晚归,十分辛苦。 苏令晚的伤已经彻底痊愈,霍延麟也被静昭长公主派人来强制带去了避暑山庄。 临走前,霍延麟哭得震天响“我不要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我要和苏苏在一起。” 抗议无效,人直接被带走了。 霍延麟走了之后,苏令晚也不再回国公府,每天在店里忙进忙出,转眼进入六月。 六月的京城,出门热死人。 街上的人少了,大热天吃点心的人少了,苏令晚店里的生意也淡了下来。 这天一大早下了场雨。 雨停,太阳出来,外面犹如一个蒸笼。 苏令晚从外面进来,身上都湿透了。 她怀里抱着一个西瓜,隔壁陈婶给的。 她将西瓜递给青柚“先放井水里,一会儿我给你俩做西瓜冰沙吃。” 青柚这个小吃货一听这个,立马开心地抱着西瓜去了后院。 苏令晚正要去换衣服,门口驶过来一辆马车,一旁青鸾靠过来,压低了声音“是温家的马车。” 第162章 一封信 温家? 苏令晚抬眸看过去,果然见温情从马车里走了下来。 紧接着门帘响了,温情领着丫鬟走了进来。 一进来,那丫鬟就皱了眉头,一脸嫌弃“姑娘,这屋里实在太热了,怎地连个冰桶都没有?” 一旁青鸾出了声“我家姑娘挣点银子不易,可不舍得用冰桶!” “你......” “红玉!”温情蹙眉看了身边丫鬟一眼,“你哪来这么多话?” 红玉忙道“奴婢多嘴了,姑娘恕罪!” “行了,去将马车上的冰桶搬进来,大家一起凉快。” 待丫鬟出去后,温情笑着看向苏令晚“苏妹妹,好久不见。” 所谓无事不登门,况且是这般热的天。 温情来找她,定是有事。 苏令晚请她在一旁坐下来,又让青鸾泡了凉茶来。 她端着茶壶,亲手给温情倒了一盏茶“我这里只有这些花茶,温姑娘若是不嫌弃,不妨尝尝。” 温情却道“我最近身体不适,大夫特意嘱咐不宜饮茶,多谢妹妹好意。” 苏令晚轻轻一笑,毫不在意。 温家的丫鬟将两个冰桶送进来,屋子里的温度顿时降了下来,苏令晚觉得凉爽多了,想着一会儿也去买些冰来,两个屋子,一个屋子放上一盆,睡觉也能舒服一些。 她正想着是去东街买还是西街买的时候,听到温情问她“前段时间,听说苏妹妹受了伤,可好了?” 苏令晚知道她说的是刘签那事。 “早已无大碍,多谢温姑娘关心。” 温情状似无意出声“我听闻霍世子为了姑娘你将那刘公子做成人彘......这样看来,世子待姑娘当真是不一样。” 苏令晚抬眸,对上温情看过来的眼神。 对方的眼神,看似温和,却有嫉妒一闪而过。 快得苏令晚几乎没抓住。 她淡淡一笑“刘签当时并非指伤了我一人,他还伤了麟哥儿,我倒还好,麟哥儿可是长公主和国公爷心尖肉,他这样伤麟哥儿,大人怎会放过他?” “是吗?”温情收回视线,未置可否。 苏令晚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她。 对方不出声,苏令晚也不开口。 就这样过了许久,她突然听见温情幽幽出声“麟哥儿也好,你也罢,都不重要了。” “苏妹妹,我要嫁给太子了!” 苏令晚一脸意外。 她原以为温情要嫁的人是霍延正。 这也是为什么她一直排斥霍延正接近她的原因。 她一直都知道,温家和霍家是世家,温家门第虽然不及霍家尊贵,但放眼整个京城,除了公主郡主之外,也只有温家嫡女这样的身份能与之相配。 况且,乔流萤之前在她面前曾不止一次炫耀过,温情是霍家未来世子夫人,是霍家内定的儿媳人选。 所以当温情说出她要嫁给太子的那一刻,苏令晚整个人都愣住了。 “你.....” 温情轻轻摇头,一脸苦涩“过几天圣旨一下,我便没有回头之路,苏妹妹,我终究是没那个福分嫁进霍家。” 苏令晚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但见她情绪低落,也只好捡好听的话说“太子殿下俊美无双,乃京城贵公子翘楚,身份尊贵无匹,你嫁入东宫,身份更是尊贵不可言......” “可我不喜欢他!” 温情突然落了泪,她哭得楚楚动人,一脸忧伤,“我不喜欢他,我喜欢的是霍世子,从小就喜欢,喜欢了他整整十二年。” 温情今年才十八,喜欢了一个男人十二年。 那是怎样的情深? 苏令晚不懂这种感情,但说实话,她多少有些同情温情,爱而不得,该是怎样的遗憾和伤心? 但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现在这个时候,好像说什么都是枉然。 事已成定局,除了接受,也没别的出路。 但下一瞬,温情就给她出了个难题。 对方一把握住她的手,两眼通红,恳求着出声“苏妹妹,我今日来是想求你帮我个忙。” 看,无事不登门,登门必有事。 苏令晚一瞬间清醒过来,她身份低微,温情能有什么事能托到她这里? 她不解地看着对方“我能帮你什么忙?” “我想见霍世子一面,就一面就好,妹妹可一定要帮我这个忙。” 苏令晚更意外了“你想见他,见就是了,何必来找我?” “妹妹有所不知,最近这段时间,长公主去了避暑山庄不在府上,世子爷更是早出晚归,我几次去霍家,却等不到人。”温情一脸焦灼,“赐婚的圣旨过几日便下来了,圣旨一下,我便再无任何机会见他!” 温情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来塞到苏令晚手里“麻烦妹妹将此信亲手交给世子!” 手里的信瞬间成了烫手山芋。 苏令晚丢也不是,接也不是。 “霍大人他不是在大理寺府衙就是在国公府,温姑娘不如自己派人送去,何故让我......你知道的,我和他并不熟。” 的确不熟。 自上次之后,两人已半月有余没见面。 他在她面前一贯强势,说话强硬又无理,苏令晚不想见他,对方可能也生她的气,所以半个月也没来她这儿。 她原本觉得这样挺好,井水不犯河水。 但现在温情给她出了个难题...... 温情却道“我不放心任何人,现在所有的希望都给了妹妹,妹妹一定要将此信亲手交给霍世子。” 她说着起身就走,走得极快,生怕苏令晚反悔。 苏令晚追出去,对方已经上了马车。 “温......” 温情挑开帘子,两眼通红地看着苏令晚“苏妹妹,你是我唯一的希望,你若是不帮我,我还能求谁去?还不如一根白绫吊死算了!” 苏令晚“......” 不是,怎么还威胁上了? 她一愣神,对方马车就走了。 苏令晚看着手里的那封信,又恼又后悔,这下可怎么办才好? 青鸾走出来,看了一眼她手里的那封信,有些生气“这不是强人所难么?姑娘都拒绝她了,她怎么听不出好赖话?” 苏令晚看了一眼手里的那封信,然后递给青鸾“麻烦你跑一趟,送去给霍大人。” 青鸾点头,伸手去接。 苏令晚又收了回去“算了,还是我亲自跑一趟吧,省得以后有理说不清!” 第163章 吃饱撑的 去大理寺的路上,苏令晚一直在后悔。 刚才她的态度就该强硬一点,直接拒绝就好;明明和她毫无关系的事,却让她变得很为难。 苏令晚有时候挺讨厌自己心软的毛病,别人抹抹眼泪,她就心生恻隐,这是病,得改。 一路在后悔中走到了大理寺府衙大门。 守在门口的侍卫看到她过来,立马笑着打招呼“苏姑娘,您来找大人?” 苏令晚轻轻点头“大人可在里面?” “大人刚回来,需不需要属下领您进去?” 苏令晚忙摆手“不用麻烦,我自己进去就行。” 她进了大门,走几步就找个树荫停一下,都进大门了还在犹豫要不要去找霍延正。 上次两人话不投机,霍延正最后走的时候都没跟她说话,他明显是生气了。 他都生她气了,她还来给他送信。 苏令晚忍不住想,她不要面子吗? 不去了算了,温情的事关她什么事! 想通这点,苏令晚转身就要走,冬安却从身后追上来“姑娘?” 苏令晚“......冬安。” 冬安跑到她面前,眼睛一亮“真的是你?我老远就看见一姑娘在这边来来回回地好多趟,你进来了怎么不去找大人?” 苏令晚一把将手里的信递给冬安“你来得正好,这封信你交给大人。” 冬安接过那信,开心得不行“姑娘来就来呗,还给世子爷写了信?姑娘可真是讲究人......” “不是不是,”苏令晚忙解释,“这不是我写的,是温姑娘,就是温情给霍大人的,你一定要亲手交给他。” “温家姑娘?” 冬安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姑娘您怎么见她了?” “不是我见她,是她跑去铺子上找的我,”苏令晚也很无奈,“我拒绝了,但她执意这样......” “行吧,那您不进去见大人了?” “我就不去了。”苏令晚将手里的烫手山芋终于交出去了,开心地转身就跑,“冬安,有时间去店里,我给你做冰镇酥酪吃。” 冬安抬手摸了摸后脑勺,自言自语“跑这么快干嘛......” 他目送苏令晚离开之后,转身拿着那封信一路进了大理寺书房。 书房内,放着冰桶,从火热的室外进入室内,顿觉凉爽至极。 霍延正坐在书桌前写案卷,听到冬安进来,头也不抬地冷声吩咐“热茶!” “是,爷,马上来。” 冬安忙将那封信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转身去给霍延正泡茶。 茶泡好,他端过去放在自家世子爷的右手边,转身看到桌子上的信封,这才想起正事。火山文学 “世子爷,刚姑娘来了。” 霍延正写字的动作一顿,但仅仅只是一顿,很快恢复如常。 他问“人呢?” “走了。”冬安将信递到他面前,“姑娘给您送了信来。” 霍延正停了手上的动作。 他将笔放在一旁,抬手接过冬安递过来的那封信,拆开来。 只一眼,便皱了眉头,嗓音随之冷下来“她替谁送的信?” “温姑娘!” 霍延正一把将那信丢到一旁,原本冷峻的脸,此刻变得更加难看。 冷嗤一声“她吃饱了撑的!” 冬安站在一旁,一句话也不敢吭。 霍延正深吸一口气“把她给我带过来!” 冬安犹豫着劝道“爷,姑娘已经回去了......” “回去就让她再回来!”霍延正脸颊紧绷,冷冷地盯着他,“听不懂我的话?”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 冬安连滚带爬地跑了。 ...... 回去的路上,苏令晚挺开心。 半路拐去了冰店订了一些冰块,然后回了铺子。 青鸾见她回来,立马迎上去“主子没不高兴吧?” 苏令晚得意地笑“我一进大理寺就遇到冬安,我将信给了他,没见着你们的主子。” “啊?” “怎么了?不行吗?” 鸾犹犹豫豫地看着她,“主子可能会不开心。” “他不开心关我什么事。” 苏令晚心情好,眼瞅着到了中午,她问青鸾和青柚,“中午吃凉面好不好?” 青柚那个小吃货,立马点头“姑娘做什么我吃什么,反正只要不让我进厨房,什么都好说。” 这个落汗如雨的六月天,不做饭还能吃到好吃的,简直太开心了。 但青柚这种开心并未持续多久,因为冬安来了。 冬安抬脚走进来,他一边擦着头上豆大的汗珠一边嚷嚷着“姑娘哎,您可害惨小的了,世子爷生气了,命小的来接您过去呢。” 苏令晚一听,心头一咯噔“他生什么气?” “您心里就没点数?”冬安无奈地看着她,“您可是什么都不懂,哎算了,您赶紧随我去大理寺吧。” 苏令晚扭头往厨房去“我不去!” “哎呦姑娘,您不去可不成,您要是不去,那小的岂能还有命在?”冬安苦着一张脸,“您可行行好吧,您若是不去,小的那就不走了,就在这边守着您,反正小的空手回去定会被世子爷骂,还不如在您这边待着呢。” “好啊,我多做一份凉面,你尝尝我的手艺。” 冬安“......” 他豁出去,上前一把拉住苏令晚,拽着就往马车上去“姑娘,您就别挣扎了,世子爷想见谁,还能跑了她不成?” 别看冬安平时看着白白净净瘦弱得很,但劲儿还挺大。 他拽着她的胳膊,苏令晚根本挣扎不动。 她回头看向站在门口看热闹的青鸾和青柚“你俩见死不救!” 青鸾朝她摆摆手“姑娘此去要保重自己!” 青柚“姑娘,奴婢等您回来做凉面。” 苏令晚“......” 三个没良心的,平时对她们的好,全都忘了呜呜呜。 苏令晚就这么被‘送’上马车,一路被‘押’进了大理寺书房门口...... 到了门口,她还在挣扎“我就不进去了吧?我肚子饿了,天这么热......” “爷的书房放着两个大冰桶,凉快着呢,姑娘进去吧。” 冬安说着,直接敲开书房的大门,一把将苏令晚推了进去。 踉跄好几步,几乎是扑进书房的苏令晚,回头瞪着冬安,气得不行“你给我等着!” 冬安一边冲她‘嘿嘿’乐一边‘啪’地一声将门给关上了..... 第164章 心好慌 苏令晚看着被关上的书房门,心好慌。 书房里寂静无声,好似无人一般,但她明显感觉到身后有人在看她,那目光犹如实质,让她浑身不自在极了。 不得已,只得硬着头皮转身,看向桌案的方向。 霍延正一身官袍,端正地坐在那处,那双冰冷的黑眸此刻正盯着她,那眼神看得苏令晚心头一颤。 她不敢再看,忙收回视线,垂首不语。 她不说话,上头那人也不出声,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就这样过了足足有半盏茶的工夫,上头霍延正终于开了口“别人让你送个信,你跑得倒是挺积极。” 苏令晚觉得自己做得不太好,有些理亏,她也不敢吭声。 见她低着头也不说话,霍延正脸色更差了。 “哑巴了?” 苏令晚很想怼他一句‘你才哑巴了。’ 但她怂,她不敢。 她抬头看他,对上他不悦的视线,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一句“她自己找上我的,我不想送的,可她哭得一脸伤心......” “她哭你就心疼?”霍延正紧绷着脸,“你受伤高热差点小命没了时候,她可曾心疼过你?” 苏令晚一愣“大人,你这是何意?我受伤和她有什么关系?” 霍延正冷笑道“苏令晚,你也就在我面前会耍小心眼!” “你有话直说,不用拐弯抹角,我听不懂!” 霍延正从书桌前站起来,抬脚走出来,停在她面前,垂眸盯着她,嗓音低沉“南山坡那一次,你掉进陷阱受伤昏迷,温情功不可没!” 苏令晚一脸惊讶“她害我?为何?” 温情作为太傅家嫡女,身份尊贵,和她完全不是一个阶层的人。 她怎么会害她? 霍延正抬脚走到一旁的窗户前,看着院子里挺拔的青松“温情的母亲和我母亲年轻时就相识,关系一直不错,温情自小在母亲身边待过两年,母亲挺喜欢她,一直想撮合我与她的婚事。” 霍延正顿了顿,接着道“但我对她没男女之情,母亲知晓我心意之后,也就渐渐地淡了这心思。” 他说道这儿,停了下来,转身看她“她大概是看出了我对你的心思,嫉妒使然,暗中指使王家小姐对你做了那些事。” “苏令晚,她伤害了你,你还怜悯她,还替她给我送信,你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苏令晚好半响才回过神来。 她一脸懊恼;“我根本不知道这些......” 霍延正抬脚逼近“即便是不知道她伤害过你,但她对我的心思却是明明白白,你别说你看不懂?” “我......” “苏令晚,你到底有没有心?”霍延正终究是没压住脾气,语气冷极了,“我对你不够好?我对你的心思还不够明显?” 他步步逼近,苏令晚被他吓得连连后退。 先停下!”她一脸惊慌,“你先听我解释......” 霍延正终于停了下来。 他紧盯着她不出声。 苏令晚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解释“我说我后悔了你信吗?” 霍延正没说话,薄唇紧抿,一言不发。 “我真的知道错了,再有下一次,我定不会答应......” “还有下次?” “我是说如果......”苏令晚对上他不悦的眼神,声音软了几分,“大人,你就原谅我这一次,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 见他不为所动,依旧板着脸,苏令晚小心翼翼地伸手过去,扯了扯他的袖子,软软地哀求“你别生气了行不行?” 她何曾这样冲他撒过娇? 姑娘就这样仰着巴掌大的小脸,水漾的眸子眨了眨,一脸期盼“别生气了嘛霍大人,你本来板着脸就吓人,这会儿更让人害怕了。” 霍延正没好气“本大人没觉得你哪儿怕了!” 不仅不害怕,还敢冲他撒娇。 “真的害怕,来的路上都要吓死了。”苏令晚说着松开扯着他袖子的手,转身走到一旁倒了盏茶,亲手递到霍延正跟前,“大人喝点茶消消气。” 霍延正看她一眼,心头的烦闷也算是消了大半。 他伸手接过茶盏一饮而尽,随后将茶杯递给她。 苏令晚接过茶杯,仰脸问他“还喝吗大人?” 霍延正看她一眼没理,抬脚进了桌案前坐了下来。 苏令晚一路赶过来渴得不行,她走到桌子前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一口地喝下去,又喝了一杯,直到解了渴,这才转身看向桌案后的男人。 “大人若是无事,那我就回去了。” 霍延正抬眸看她“可用饭了?” “没呢。”这来回几趟的跑,苏令晚早就饿了,“我答应青柚和青鸾,回去给她们做凉面吃。” 霍延正看她一眼,唤了冬安进来。 冬安一进来,便察觉到气氛与刚才完全不一样,知道自家主子的气消了。 立马也嬉皮笑脸起来“爷,有事您吩咐。” “去一趟天香楼,弄点饭菜过来。” “是!”冬安转身看向苏令晚,“姑娘有什么想吃的菜?” “我都行。” “得勒,姑娘和世子爷稍等,小的这就去弄来。” 冬安离开之后,苏令晚有些无聊,便走到书架前,想挑本书出来看,但找了半天,上面全都是晦涩难懂的专业的书卷,一本闲书都没有。 她无聊极了,便找霍延正要了纸和笔,然后搬了张杌子过来,就坐在他桌案前,练起字来。 苏令晚其实很喜欢写字。 特别喜欢这一手簪花小楷。 她正写得认真,突然身后靠过来一道温热的躯体,不等她反应过来,对方已经伸手过来握住了她那笔的手,低沉的嗓音自头顶落下来“你字体太轻,落笔稍微重一些,这样看起来比较正,像这样......” 他的大手轻轻包裹着她的小手。 大手干燥有力,她的小手柔软无骨,耳边是他低低沉沉的讲解声,而苏令晚并未听进去多少,此刻的她心跳如雷,整个身子僵硬地被他圈在怀里。 不知道屋子里的冰是不是都化了,刚才还觉得无比凉爽的她,此刻竟热得鼻尖都渗出了汗珠...... “你很热?” 霍延正看着她通红的小脸,松开握着她手的大手,修长的手指贴上她的脸颊,滚烫的触感让他微微皱眉,又去贴她的额头。 额角渗出的汗水沾湿了他的手指。 霍延正看着濡湿的指尖,再看一眼小脸绯红的苏令晚。 突然勾起唇角,明白了什么。 他附身下来,薄唇贴着她绯红的耳垂,嗓音低沉而磁性。 “我在认真教你写字,苏令晚,”他低低叫着她的名字,蛊惑人心,“你在想什么,嗯?” 第165章 热得烫人 苏令晚浑身一震。 她下意识地伸手,想将他推开,却被霍延正更紧地抱在怀里。 慌了,胡乱伸手去推他,“霍延正......” 霍延正收紧抱着她的双臂,下巴落在她的纤细的肩头,炙热的呼吸顺着她脖颈扫过来,苏令晚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声音都在微微颤抖“你别乱来!” 耳边传来男人低笑,他声音好听,笑声更是蛊惑人心。 苏令晚暗暗咬牙“有什么好笑的。” “嗯。” “那你还笑......”苏令晚拿胳膊肘去捅他,霍延正索性一把将她抱起,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而苏令晚坐在了他大腿之上。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姿势......让人面红耳赤。 “你放开我!”苏令晚红着小脸使劲挣扎,“霍延正,你这个坏蛋,你又要......” “又要怎样?”霍延正低头凑上来,视线落在她粉嫩的唇上,喉结滚动,嗓音哑了几分,“我好久没亲你了......” 吓得苏令晚一把捂住嘴巴。 她眼睛瞪得溜圆,眼见霍延正压下来,吓得她一把松开自己的嘴巴,又捂上了他的嘴。 你.....你要是敢欺负我,我就告诉干娘去!” 凶巴巴的威胁,不仅没换来霍延正的半分忌惮。 反而笑得更放肆。 她的柔软的小手捂着他的嘴巴,他笑声随着炙热的呼吸喷洒而来,苏令晚只觉得手心又酥又麻又痒。 她忍不住收回手去,但下一瞬,眼前一暗,对方就压了下来。 霍延正双手捧着她娇嫩的脸颊,亲得那叫一个放纵。 苏令晚开始还‘呜呜呜’地抗议,小手使劲地拍打着他的胸膛,但渐渐地,白嫩的手指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整个身子都软了,无力地承受着他的攻势...... 原本肃穆又庄重的大理寺书房禁地,一瞬间热了起来。 直到感觉身上的薄衫被他的大手挑起,男人炙热的掌心顺着她纤细的腰身一路往上...... 吓得苏令晚齿尖不自觉用力,只听见一声闷哼,霍延正的所有动作都停了。 苏令晚趁机从他身上跳开逃走,她头也不回地拉开书院的门,跑得比兔子还快。 正是正午时间,外面热得烫人。 苏令晚也感觉不到热了,一口气冲到大理寺府衙大门口,被云啸追了上来。 他驾着马车,看着小脸通红的苏令晚“姑娘,大人让属下送您回去!” 苏令晚也不敢抬头看他,低着头麻溜地上了马车。 马车里放着冰桶,凉爽得很。 但苏令晚就像是浑身着了火,整个人也陷入一种难言的情绪当中,说不出的彷徨和心悸。 她一把捂住脸,又羞又愧又恼。 不该是这样的...... 直到下了马车,进了铺子,苏令晚还神思恍惚,直到青柚惊呼一声,指着她的嘴唇“姑娘,你嘴上流血了!” 苏令晚抬手去摸,再一看,指尖果然沾了一点血迹。 她摸了摸自己唇瓣,并没有疼的感觉,于是回到房间,仔细对着镜子一看,她的双唇除了有些红肿之外,没有任何伤口。 她怔怔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想到一种可能...... 情急之下,她刚咬了霍延正一下。 不会是......咬出血了? ...... 霍延正的确被她咬出了血。 冬安拎着食盒走进来的时候,见自家主子爷正拿着帕子擦着嘴角,他找了一圈没找到苏令晚,便好奇地问“爷,姑娘呢?” 霍延正冷冷地睨他一眼,没说话,而是将手里脏了的帕子丢给他“洗干净!” 冬安一把接住帕子,仔细看了一眼“咦,这不是姑娘上次落在您这儿的手帕......” 霍延正脸一黑“滚出去!” “......是!” 冬安麻溜地滚了出去。 滚出去了,他仔细地看着手里的帕子,自言自语“就是姑娘的没错呀,爷生什么气呢。” 他一边念念叨叨一边去打了热水来。 仔仔细细地洗干净,晾在一旁的树枝上。 然后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爷的嘴巴是谁咬破的?” ...... 温家,温情这两日过得魂不守舍,既忐忑不安又激动万分。 她在信里约了霍延正见面,就在今日,地点在护城河畔的樊香楼。 她一早就起来梳妆打扮,盛装而去,却不料等了整整一天,从一早等到天黑,始终不见霍延正身影。 红玉劝道“姑娘,世子爷恐怕不会来了。” 温情看着窗外,一动不动,眼神从一开始的期待,到现在的麻木冷漠。 她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出声“霍哥哥不是这样的人,即便他不能来,也会派人来说一声。” 温情突然看向红玉“你说苏令晚会不会没将信送到?” 红玉点头“奴婢见着那天她十分不情愿的样子。” 温情一脸愠怒。 一想到今天要见霍延正,她昨晚一整夜都激动得睡不着,今日更是一早醒来,又是梳妆打扮又是换衣裙。 她许久没见他,很想很想他。 哪怕她嫁给太子已是定局,哪怕霍延正并不是很喜欢她,但她还是不顾礼义廉耻地过来找他,想着在出嫁之前见他一面。 可是希望落空,一想到是苏令晚造成的,温情怒火中烧。 她‘噌’地起身,朝外走去。 红玉紧跟在她身后“姑娘去哪儿?” “去找苏令晚。” 温情上了马车,但过了一会儿,她又冷静下来“先回府!” 红玉不解“姑娘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她什么身份?也配我骂她!”温情仰着头,眼底划过一抹阴霾之色,“她不是喜欢抢男人么?那我就让她死在男人堆里!” 长公主不是喜欢她么? 霍延正不是在意她么? 那她就让她丢尽所有人的脸面。 她要让霍家厌弃她,让霍延正厌恶她,让她这辈子在人前抬不起头来。 一旁红玉看着她脸上的阴狠,忍不住心头一颤。 她自小服侍温情,太了解她的性情,在外面她端着清雅温和的面具,实则在背地里,心机深沉,手段极多...... 第166章 做梦去吧 六月的天儿,孩儿的脸,说变就变。 明明上一刻还晴空万里,下一刻乌云密布,雷声滚滚。 苏令晚趴在窗户前,看着大街上行色匆匆的行人,无聊地托着腮颊“柚子呀,今天的点心又做多了。” 青柚也学着她托着腮颊靠在窗户前“那怎么办呀姑娘?最近生意好差,跟着你还能有饭吃么?” “兜里只剩两铜板了,”苏令晚从兜里掏了掏,掏了两铜板出来伸到青柚面前,“喏,今晚的晚饭。” 青柚也用手从兜里掏了掏,掏了四个铜板出来。 她开心地道“可以买俩烧饼呢。” 青鸾从外面进来,手里拎着篮子,篮子里装着翠绿金黄的瓜果蔬菜。 苏令晚眼睛一亮“哪来的?” “对面张大娘给的。” 苏令晚看了一眼街对面的裁缝铺,张大娘的儿子是裁缝铺的掌柜,自打青鸾出现之后,一天过来好几趟,不是买点心就是送东西。 但青鸾这个铁石心肠的主儿,对男人根本不感兴趣。 她眼里只有她的剑! 苏令晚接过她手里的篮子,将里面的瓜果蔬菜腾出来,包了一包点心放进去“今日怎么不是张掌柜来送?” 青鸾“谁送不一样?” “.......” 一点不开窍,比她还迟钝,这辈子难嫁出去。 说话的工夫,瓢泼大雨倾盆而下,三人简单地煮了碗面,然后靠在窗前,百无聊赖地看雨。 看了一会儿,苏令晚哈欠连天,就回了后院。 她本想眯一会儿,但一觉睡过去,醒来时,天已完全黑了。 外面雨声未停,‘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棂上,混杂着由远及近的雷声以及风声,听得人心发慌。 她翻身下了床,燃起烛火。打开房门朝外看了一眼,只觉得心惊肉跳。 睡前还好好的院子,此刻已经积了水。 老旧的院子,排水不是很好,积水一波波地往台阶上涌,看得苏令晚心慌得很。 铺子里有灯火,青柚和青鸾还未睡。 她忙找了把伞撑着就出了门。 一出门,鞋全部湿透,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一手拎着裙摆一手举着伞,雨水落下来,打得她头顶的雨伞仿佛承受不住,有雨水落进来,半个身子都湿了。 苏令晚艰难地淌过积水的院子,进了铺子。 铺子地势高一点,里面无事。 她进去后收了手里的伞放在一旁,见窗户坐了人,以为是青柚和青鸾,便叫了一声“柚子......” 声音卡住。 借着一旁的烛火,她看着坐在窗前的男人,愣了一下。 “大人?” 霍延正回头,视线落在她身上,半边身子全部湿透,脚上的鞋子浸满了水,露出她白皙的脚踝...... 他起身走过来,一句话未说。 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放在一旁的椅子上,随后在她面前蹲下身子,伸手就要去脱她脚上湿透的鞋子。 吓得苏令晚将双脚往后缩作甚?” 霍延正抬头看她,目光幽深“湿了!” “我知道.....没事......” “会着凉!”霍延正二话不说,他的大手握住她的脚踝,拉至眼前,一边替她脱去脚上湿透的缎面鞋一边低声道,“你是傻子么?这么大的雨还往外跑?” 他已经脱去了她的鞋子。 因为出来的太过匆忙,她连袜子都没穿。 此刻,浸湿过的双脚就这样暴露在霍延正面前。 苏令晚生得小巧,一双脚丫也小得很,又白又嫩,圆润的指尖透着娇嫩的粉色。 霍延正眸色暗涌,他拿出帕子,将其仔细地擦拭干净后,然后握在掌心。 看着小巧,实在就是很小。 就这么握在他掌心,还不如他手掌之长。 自己的双脚就在男人的手掌之间,苏令晚羞得浑身滚烫。 她挣扎着想抽出来,却被霍延正握得更紧。 苏令晚恼羞成怒,使劲踹他“你变态!” 男人低笑一声,修长的指腹细细地摩挲着她的脚背,抬眸对上愠怒的眸子,嗓音压得极低“变态?” 随后勾唇笑得肆意“大理寺牢狱有一重犯,三年的时间,杀了无数闺中女子,只为收集她们的双脚!” “......” “他将那些脚泡在一种特殊药水里,不腐烂不变色,每日都要抚摸无数次......” 苏令晚听得毛骨悚然,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她一把捂住耳朵“你别说了!” 霍延正看着她勾唇“那种人才能称之为变态!” 苏令晚一把松开耳朵,恼地不行,双脚一蹬,蹲在地上的霍延正身子不稳,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原本勾着唇角的霍大人,顿时黑了脸。 吓得苏令晚一下子缩到椅子里,软声求饶“我不是故意的!” “苏令晚,你在我面前倒是越来越放肆!” 霍延正从地上站起来,他一边用手拂去衣摆上的灰尘一边抬眸看她,目光凉凉,“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苏令晚不服“是你先欺负我的。” “这叫欺负?”霍延正站在她面前,垂眸看她,那张棱角分明的的脸在烛火的映照下,愈发冷峻迷人,“你就不能想我点好?” “......” 本来就是个坏蛋,还指望她想他点好,做梦去吧! 外面依旧大雨磅礴,云啸披着雨披走进来,恭声道“主子,这边积水越来越多,属下担心会有危险。” 霍延正点头。 他转身看向苏令晚“收拾东西随我回国公府。” 苏令晚一听,立马担心起来“可我这里的东西......” “重要的东西带上,其余的日后再说!” 苏令晚点了点头,正要穿上那湿哒哒的鞋子回后院,不料霍延正突然弯腰过来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随后将伞递给她“打好!” 苏令晚顾不上害羞,伸手接过雨伞,打在两人头顶。 霍延正抱着她进了后院。 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后院积水又深了几分。 霍延正穿着长靴,跑着她淌水而过,进了房间。 到了房间,苏令晚便从他身上下来,进了内室。 先换了一身干净衣裙,又重新找了双干净的鞋子床上,开始收拾东西。 她的东西不多,不过是些首饰细软,还有几身换洗的衣服。 临走之前,她看着房中的一切,有些不舍。 “说不定明日就停了雨......” 霍延正看她一眼,没说什么,将她抱起走了出去。 上了马车,苏令晚才知道大街上淹得有多严重。 放眼看去,除了密集的雨帘便是一片汪洋。 苏令晚的心不由一沉...... 这场大雨总觉得透着一股子不寻常的味道。 第167章 雨夜 大雨磅礴,街上积水很深,马车一路走得很慢,苏令晚坐在霍延正身边,听着头顶大雨落在马车顶蓬上的声音,心头有些不安。 京城许久没见过这样的大雨。 苏令晚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明天雨收天晴,又是一片艳阳天。 原本闭目养神的霍延正,缓缓睁开黑眸朝她看过来,视线落在她皱成一团的小脸上“愁什么?” 苏令晚看向他,说出心里的担忧“好大的雨,以往都没见过。” 随后又问“不知道干娘她们好不好?” “避暑山庄地势高,无事!” 苏令晚听了,心里稍安几分。 突然,一道惊雷破空而来,仿佛就在头顶炸开,苏令晚被吓得浑身一颤,忍不住叫了一声,伸手想去捂耳朵,却被人一把揽进怀里。 男人的大手及时捂住了她的耳朵,又一道惊雷炸开,苏令晚浑身一颤,忍不住地将身子往他怀里缩了缩。 霍延正索性将她抱坐在自己大腿上,姑娘整个被他抱在怀里,缩成了一团。 连续三道惊雷,炸得苏令晚脑子都是晕乎的。 三道惊雷过后,又过了许久,她这才慢慢回过神来。 她被人抱得极紧,整张脸都贴在对方的胸膛上,夏季衣薄,苏令晚能清晰地感觉到属于对方结实的肌肉纹理和坚硬。 她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想从他怀里下去。 不料对方收紧了胳膊,薄唇贴着她的耳际,嗓音低沉至极“不怕了?” 苏令晚咬着唇角没说话。 她想伸手去推他,不料对方的的唇突然咬住了她的耳垂......苏令晚浑身一颤,她一把抵住他压下来的胸膛,声音又急又羞“霍延正......” 霍延正没理她,薄唇一路顺着耳垂落在她白嫩的脖颈间。 轻轻地咬着、缠着......一路往上落在她唇上。 外面暴雨倾泻,狂风大作,马车内,男人将姑娘压在怀里,一贯强势的动作此刻温柔至极...... 直到马车突然停下来。 外面云啸的声音传来“主子,有人!” 霍延正倏然睁开黑眸,眼底原本浓得化不开的欲念一瞬间消散干净,浑身的气息在一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苏令晚还迷糊着,耳边传来他低沉的嗓音“你好好待着,我出去看看。” 此刻,外面已经传来刀剑厮杀的动静。 苏令晚原本混沌的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 见他要出去,她一把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小脸上的绯红还没散退,声音软得不行注意安全!” 霍延正看着她,心软了几分。 正要安抚几句,几道剑光袭来,他抽出暗藏在马车里的长剑,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漫天风雨中,十几个黑衣人手持长剑将马车团团围住。 霍延正站在车辕之上,手里的长剑在风雨之中散发着嗜血的光芒。 他看着那些人,薄唇微勾“一群来送死的玩意!” 对方有人出声,嗓音粗粝“霍延正,今晚就是你的死期!上!全部杀光!” 十几个人一下子扑过来。 云啸、云翳、青鸾和青柚四人飞身而上,和那十几个人缠斗在一起。 对方功夫不弱,个个身手狠毒,招招毙命。 但即便如此,和霍延正手下的人比起来,那群人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 霍延正一直没动,他一直站在车辕之上,冬安在一旁给他打着伞。 眼前刀光剑影,他目光平和,仿佛那些人不是来杀他的。 直到对方死伤过半,又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二十几个人...... 霍延正笑了。 那笑不及眼底,冰凉一片。 冬安急得不行“爷,雨太大了,信号发不出去!” 霍延正没说话。 他看着那群黑衣人,突然勾起唇角“他终于还是出手了!” 低沉的嗓音,却让冬安听出一丝难过。 “爷......” “护好她!” 话音未落,人已经飞了出去。 霍延正落在地上的,长剑挥出去,对方倒了一片。 那群人好似有了忌惮,忍不住后退几步。 但很快又飞扑上来,这次目标明确,都冲霍延正而来。 四名暗卫见状,立马将霍延正护在其中,霍延正却看向青鸾和青柚“你俩保护姑娘!” 青鸾犹豫“主子.....” “去!” “是!” 青鸾和青柚后退回到马车前,刚站定,那边就厮杀起来。 大雨之中,只看得见刀光剑影,鼻端是浓烈的血腥气和雨水混合的浓重气味,苏令晚挑开帘子,看着守在一旁的青鸾和青柚,急得眼眶都红了“我没事,你俩去帮大人。” 青鸾和青柚一动不动。 直到又一批黑衣人而至。 而这一批,目测有四五十人。 性子一向沉稳的青鸾,脸色大变,她对青柚道“你护着姑娘,我去帮大人!” 青柚点头,整个人紧绷如弦。 这一场战斗,对方好似蓄谋已久。 仿佛定要在今晚要了霍延正的命! 第三批人一声未吭,一出现就扑杀过来,暴风雨之中,黑压压的一片,看得人莫名恐慌。 对方选在这个天气动手,就是想让他们孤立无援。 对方人数众多,哪怕武功不如霍延正他们,但时间久了,体力有限,定会处于下风。 马车里,苏令晚坐立难安。 耳边是漫天的厮杀声,但又很快被风雨掩盖。 一阵接着一阵传来,她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直到传来青柚的惊叫“青鸾!” 苏令晚一把掀开帘子,看着雨幕之中,一身青衣的青鸾倒在了地上...... 她心头一窒,心如刀绞。 再看霍延正,身边缠着十几个黑衣人,对方每一刀都想要了他性命! 好在他武功极高,眼瞅着刀落下来,又被他化解。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不能拖后腿。 她看向依旧没动的青柚,大叫“去呀,你快去,青柚,你快去!” 青柚泪流满面,但依旧一动不动。 主子令如山,主子让她护好姑娘,她就不能离开! 直到看到云翳受伤,青柚再也顾不上其他,提着剑冲了上去。 苏令晚也动了。 她从马车里钻出来,一把将冬安拉到一旁,牙齿都在打颤“你去大理寺,我去国公府,咱们得找人过来帮忙。” 冬安却担心地看着她“可是......” “没有可是,快跑!” 她说着一猫腰借着马车的掩护,一路小跑着钻进旁边的巷子,又凶又急的雨滴打在脸上,很痛,风吹过来,迷住了她的双眼。 但苏令晚什么也顾不上。 她脑子里不断浮现着霍延正被人围住厮杀的场景,接着又是青鸾倒在地上的身影...... 她已经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但脚下的速度越来越快...... 第168章 重伤不醒 不知道跑了多久,暴风雨中,苏令晚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积水太深了,她根本跑不起来。 她不敢走大道,只能挑巷子走,水深到膝盖,苏令晚一路心惊胆颤,周围一片黑暗,她看不到任何光。 头顶不时有惊雷炸开,她再也顾不上捂耳朵,咬紧牙关,一路摸索着从那条巷子走出去...... 当她终于看到国公府那座庞大而恢弘的府邸时,心头一松。 大门口,管家手里挑着灯笼,正在等归家的主子。 突然见磅礴的雨幕中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一人,他莫名心慌,再离得近了些,借着手里的灯笼光,仔细一打量,更是心惊肉跳。 “姑娘?” 他忙打着伞迎上去,还没出声,便被对方一把抓住了胳膊。 她手冰凉得像握了寒冰。 去救大人。” 管家脸色大变“主子现在何处?” 苏令晚快速说了一个位置,管家转身急急往府里跑去,也顾不上苏令晚。 苏令晚一瘸一拐地进了国公府,迈过台阶,突然双腿一软。 一旁侍卫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姑娘?” 苏令晚冲他摆摆手,待对方松开手后,她直接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将头靠在一旁的门上,感觉整个人天旋地转。 她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刚坐下没多久,耳边传来急速脚步声。火山文学 紧接着,一人停在她面前“晚晚?” 苏令晚抬头,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国公府霍战年,眼眶一红,落下泪来。 “干爹,快去......快去救大人。” 霍战年一边系着披风一边安慰她“不怕,他会没事的。” 他随后吩咐一旁管家“好好照顾姑娘。” 说完,大踏步冲进雨里,翻身上马,领着一群黑衣人疾速消失在黑沉沉的雨幕之中。 苏令晚再也扛不住,一闭眼,直接晕了过去。 ....... 苏令晚再醒来时,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风雨骤歇,阳光很盛,仿佛昨晚的暴风雨就像是她做的一场梦。 直到春喜绕过屏风走过来,轻轻撩开床纱,见她醒了,春喜忙道“姑娘醒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苏令晚摇了摇头,除了两条腿酸软无力之外,其余也没什么不适。 她翻身起了床,春喜替她拿来衣裙,服侍她穿上之后,又打来热水替她洗漱。 苏令晚脑子还是呆的,任由她替她净了面,漱了口,直到坐在梳妆台前,苏令晚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色,昨晚的记忆一瞬间蜂拥而至。 她一把抓住春喜正在替她梳头的手,开口,声音都是颤的“大人他没事吧?” 却听见春喜说“世子爷受了伤,白大夫从昨晚一直在擎安堂,到现在一直没出来......” 她话没说完,就见苏令晚起身就要往外去,春喜一把拉住她“姑娘.....姑娘您莫急,总要梳好头发才能过去。” 苏令晚又坐回凳子上,一言不发。 只是双手紧紧握在一起,纠缠又松开,松开又扭在一起。 春喜一边替她绾发一边安慰道“姑娘莫急,有白大夫在,世子爷会没事的。” 苏令晚没出声。 好半响又问了一句“青鸾和青柚她们......” “都受了伤,青鸾姑娘伤得很重,青柚姑娘的大腿被砍了一刀,云统领和云护卫都受了伤......”春喜情绪也很低落,“奴婢听府上的人说,昨晚国公爷若是再去晚一点,世子爷他们.....” 春喜吸了吸鼻子,非常难过。 “到底是谁这般残忍.......” 苏令晚一句话没说,待春喜将头发梳好,她起身走了出去。 擎安堂就在海棠轩对面,穿过一条水榭就到了。 她进去的时候,国公爷正站在院子里和白姑姑说着话,白姑姑脸色凝重,国公爷浑身气息都很沉重。 苏令晚心头一颤,不等她开口,国公爷便看见了她。 紧拧的眉头缓缓松开,嗓音也透着几分温和“晚晚,你醒了!” 苏令晚上前,看着他急急出声“大人他可还好?” “没什么大事,放心!” 苏令晚不信,她转而看向一旁的白娴“姑姑......” “有我在你担心什么?”白娴转身朝屋子里去,“进来看看他。” 苏令晚跟着进了霍延正住的卧房。 这是她第一次进他住的地方,屋里布置就像他那个人,板正而冷肃,很整洁,但每一样家具颜色都是深色的,就连床上的床幔都是玄青色。 内室中,霍延正安静地躺在床上,他上身没穿衣服,一条白布从左边肩膀的位置一路缠绕到他右侧的腰腹之间,纯白的布条上,有血渗出来。 霍延正紧阖着双眸,呼吸有些急促。 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透着不正常的潮红。 白娴在一旁轻声道“一直高热不退,汤药灌下去也无用。” 苏令晚一听,心脏的位置不知道怎么了,就像有一只大手揉捏着,难受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脸色苍白,轻声问“姑姑,那怎么办?” “只能施针。”白娴走到一旁净手,“你来帮我。” 虽然什么都不懂,但苏令晚还是点了头。 她也跟着净了手,然后按照白娴的吩咐,打开她的银针包,然后按照她说的步骤消完毒。 白娴坐在床边,接过她递来的银针,分别在曲池、合谷、十宣穴扎针。 她下手极快,快到苏令晚只觉得一瞬之间就完成了。 白娴起身,走到一旁又净了一次手。 净完手过来,她看着苏令晚,视线落在她苍白无色的脸上,坐在了她身旁,示意她伸出手腕。 苏令晚乖乖地将手腕伸过去,白娴替她把脉。 片刻后,收回手来的同时出了声“你这小身板这次倒无碍,只是受了点惊吓,不大要紧。” 想到昨晚惊险的场面,苏令晚心头发麻。 到底是谁想要霍延正的命?竟一下子派了那么多人来! 她将白娴收拾好药箱,白娴接过,有些疲惫“我去休息一会儿,你在这儿看着他一点,半个时辰后叫我。” “好。” 白娴离开之后,苏令晚搬了张杌子坐在床边。 哪怕处在昏迷之中,霍延正的眉头依旧紧紧地拧着...... 苏令晚静静地看了片刻,然后伸手过去,白嫩的指尖轻轻地落在他眉心之间,想要替他抚平眉心间的皱褶....... 第169章 高热 指尖刚碰上他的眉心,外面传来动静,她猛地收回手来,回头去看,只见冬安一瘸一拐走了进来,手里端着托盘。 苏令晚立马迎了上去,接过他手里的托盘“你也受伤了吗?” 冬安苦笑一声“小的可倒霉了,往大理寺跑的时候不小心掉进一道坑里,差点没淹死。” 昨晚暴雨,街上本来积水就深,如果在不小心踩坑里,淹死也是有可能的。 “昨晚多亏了姑娘跑得快,不然主子爷他们可能真的就.....” 冬安内疚极了,“关键时候,我当真无用!” “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自责,你往大理寺的路本就难走......人没事就好!” 冬安情绪十分低落。 苏令晚将手里的托盘放在一旁桌子上,看着里面的清粥和小菜“给大人的吗?但他还昏迷着.......” “给姑娘您的,国公爷担心您没吃东西,便吩咐小的从厨房弄了饭菜来。” 可苏令晚一点不饿。 但还是坐在了桌子前,拿起了勺子,喝了几口粥,却再也吃不下了。 冬安站在一旁,眼眶通红。 “主子爷何曾受过这么重的伤......那帮子贼子真该死!” 苏令晚抬眸看他“何人要置他于死地?” 冬安摇摇头“主子爷是大理寺卿,被他下牢狱的那些犯人中有不少京中权贵世家,太多人恨他,而且......” 冬安没再继续。 但苏令晚懂了。 她突然想起长公主跟她说过一句话“正哥儿有他自己的想法,我从来做不了他的主儿,刚回京时,我本想着让他进吏部,那地方活轻松官位也高,但他偏偏进了大理寺,大理寺那是个什么地方?吃力不讨好的地方,会得罪无数人,让他成为众矢之的......但他却偏偏不听,你现在看看,外面那些人是怎么议论他的?什么阎王爷?心狠手辣?心思歹毒?说到底就是他太直了......这样是很容易吃亏的!” 记得那个时候,苏令晚还偷偷地想,谁敢给他亏吃? 可此刻,看着被伤得昏迷不醒的霍延正,苏令晚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他也是人! 是有血有肉会受伤的凡人大众! 可是,这不公平! 他身为大理寺卿,办的是案子,犯案之人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他负责将犯罪之人绳之以法,给无辜受害之人一个清白和公道。 霍延正就像是劈开这世间黑白的一道利剑,在他眼里,黑即是黑,不问缘由,犯了罪他会给你判罪给你惩罚。 他黑白分明,善恶分明,这是他身为大理寺卿必须要做的,哪来的过错? 有人说他手段太过残忍,比如刘签,他将其做成人彘放在夜市入口,听说造成无数小儿夜夜噩梦不止啼哭不止。 可他们却一字不提自那之后,被刘签为首的那些纨绔公子哥霸凌多年的夜市摊主们,个个喜气洋洋再不必担心他们来闹事掀摊子缴了一家子的营生。 更有那些曾被刘签欺辱过的无辜女子的爹娘,跪在地上,朝着大理寺的方向不停地磕头感谢,感谢他惩治了那冤孽,从此再不必提心吊胆惶惶终日。 有人对他感恩戴德,有人恨他入骨...... 大理寺卿这个位置,非一般人能坐。 也就霍延正这样身份的人,才能镇压得住一切邪恶。 他够清白,也够狠,手段狠戾,才能让京城这一帮子妖魔鬼怪心生忌惮。 但同时,也让人恨之入骨,想法设法除之而后快...... 冬安何时走出去的,苏令晚没注意。 她就坐在那张杌子上,一会儿看着沙漏,一会儿看向依旧昏迷不醒的霍延正,半个时辰后,她便让人叫了白娴来。 白娴坐在床边,取了银针,用手指在霍延正额头上碰了一下,一直拧着的秀眉终于松开了些。 “温度降了一些,这是好事。” 苏令晚一听,暗暗松了口气。 “但不能掉以轻心,”她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冬安,“打热水来,替你主子擦拭,掌心、手臂、额头这三处,反复擦拭,直到他彻底退下烧去!” 冬安一听,忙去打热水。 白娴坐在一旁重新开药方,头也不抬地对苏令晚道“我在这儿看着他,你去休息一会儿。” 苏令晚轻轻摇头“我不累!” 白娴也没再管她。 开好药方后,她走了出去,要亲手给霍延正煎药。 冬安打来热水,苏令晚见他腿脚不便,便接过放在一旁,自己拧了热帕子来,坐到了床边。 看着昏迷不醒的男人,想着这若是他清醒之时,她是万万不敢碰的。 但此刻,也顾不了太多,一手拿着帕子一手执着他的大手,从掌心一路往上地轻轻擦拭着。 霍延正皮肤很白,长臂肌肉结实,哪怕就这样放着,也明显可见分明的肌理和线条。 他的手掌很大。 此刻细细擦拭的时候,苏令晚才发现他掌心生了茧,还有很多伤,一道一道,看得她心头一滞。 所有人都羡慕他尊贵无比的身份,又嫉妒他年纪轻轻就能坐上大理寺卿的位置。 可无人想过,这背后,他付出了是怎样的辛苦和代价。 擦完一遍接着又来一遍,两边轮换着来。 擦完胳膊擦额头,冬安负责换热水。 一盆盆地热水送进来,又在凉下来之后,又一盆盆送出去。 苏令晚也不知道擦了多久,她手腕酸疼,霍延正的胳膊都被她擦红了,但好在,霍延正身上的温度开始一点点往下降。 苏令晚开心极了,擦得更卖力了。 直到白娴进来,见她累得小脸通红呼哧带喘的,忍不住笑了“行了,再擦就得脱层皮了。” 苏令晚仰着小脸,开心地向她邀功。 “姑姑,他好像退热了。” 白娴伸出手指试了试温度,触感冰凉,于是伸手在苏令晚脑袋上揉了一把“嗯,大功臣!” 言语之间,满是宠溺。 这姑娘傻得可爱。 “那他是不是就没事了?” “高热能退下去就是好事,只要不再反复,其余的都能慢慢恢复。” “嗯!” 霍延正退了烧,苏令晚也放心了不少。 放松下来,才感觉到两条胳膊不像是她自己的。 又酸又疼。 回了海棠轩,她让春喜替她揉揉,自己趴在被子上,不知不觉间就睡了过去...... 第170章 喂药 醒来时,已是傍晚。 白天睡得时间太长,醒来时脑子都是懵的。 苏令晚坐在梳妆台前,问正在给她绾发的春喜“大人醒了吗?” “还未,不过听说没再发热。” 听到没再反复,苏令晚心头一松。 梳好妆,双喜给她端来晚饭,苏令晚简单地吃了一口,就去了擎安堂。 请安堂很安静,冬安守在门口,见到她来,立马迎上来“姑娘来了,国公爷在里面。” 苏令晚点点头,抬脚走了进去。 外间,霍战年坐在那里,听到人进来抬头,见是苏令晚,原本冷肃的脸上顿时缓了几分。 “晚晚来了。” 苏令晚走过去,行礼“干爹。” “嗯,坐吧。” 苏令晚在他下首的杌子上坐下来。 霍战年看着她,见她原本苍白的小脸也恢复了往日的红润“可吃过晚饭?” “嗯,吃过了。”苏令晚往内室看了一眼,“大人还没醒吗?” “还未。” 霍战年将视线投向窗外,那张一贯坚韧的脸上,此刻露出一闪而过的迷惘和伤痛,“晚晚,昨晚亏了你,若不是你及时来报信,正儿这次恐怕真的凶多吉少!” 苏令晚心头一沉。 昨晚有多凶险,她是亲眼见到的。 那一群接着一群的杀手就跟不要命似地往霍延正身上扑,大有今晚必将置他死地。 霍战年没多待。 临走前,他跟苏令晚道“昨晚暴雨,下山的路被大水冲断,你干娘心急如焚却赶不回来,我那边还有事,今晚恐怕回来得晚,正儿这边就麻烦你了。” 苏令晚起身,将他送到门口。 “干爹放心,我会照顾好大人的。” 霍战年微微颔首,大步离去。 苏令晚站在门口,目送霍战年离去之后,便转身进了内室。 内室的床上,霍延正依旧紧闭双眼安静地躺在那里,但呼吸均匀,脸上已经没了潮红,大概是失血过多,有些苍白。 苏令晚站在床边,弯腰将手放在他额头上,轻轻地贴了贴,触感温凉,已经彻底退了高热。 她转身搬了张杌子坐过来,安静地坐在床边。 她看着脸色苍白的霍延正,心头滑过一抹异样。火山文学 这样的霍延正,看起来好脆弱,脆弱到让她觉得这根本不是他,在她心里他一直都那么强大,强大到仿佛无所不能。 外面天色渐渐黑下来。 冬安送了茶水和点心进来,苏令晚回神,看他一眼“青鸾和青柚可醒了?” “小的今日还没出过擎安堂,暗卫营那边不是很清楚。” 苏令晚点点头“那我去看看她们,一会儿就回来。” “好。” 苏令晚带着春喜去了暗卫营的住处。 暗卫营就在国公府的南边,有东西两个院子,男女分开,东边全部是男暗卫,西边是女暗卫。 苏令晚进去的时候,恰碰上白娴身边的药童从那里面出来。 看到苏令晚,对方行礼,苏令晚却问“青鸾和青柚怎么样了?” “两位姑娘已无大人,只是失血过多,需要好好调养。” 对方说完就走了,苏令晚进了屋子。 青鸾和青柚住隔壁,苏令晚先去看了青鸾,青鸾伤得比青柚重一些。 后背被砍了一刀,她进去的时候,青鸾就趴在床上,疼得一张脸都皱成了一团。 见到苏令晚进来,她还挣扎着要起来,却被她制止了。 “疼成这样还要那些规矩作甚?” 青鸾一张脸惨白,唇角都咬出了血痕“主子他怎么样了?” “大人已经退了高热,姑姑说已无大碍。” “太好了。”青鸾趴在床上,挺懊恼的,“都怪属下武功太弱,让主子受了伤。” “哪里是你的错?昨晚那种情形,哪怕你武功再高,也分身乏术。”苏令晚柔声安慰她,“不要想太多,好好养身体。” “嗯。” 从青鸾房间出来,苏令晚就去了青柚那里。 青柚是几个人中伤得最轻的那个,胳膊和腿各砍了一刀,但伤口不深,此刻已经能蹦蹦跶跶地在屋子里到处找水喝。 见苏令晚进来,她委屈极了。 “姑娘,奴婢都要渴死了。” 苏令晚忙给她倒了杯水,看着她一口灌下去,心想这真是渴极了。 连喝三杯之后,青柚这才接了渴。 她又倒回床上,捧着自己的胳膊‘哎呦哎呦’地叫唤起来。 苏令晚忍俊不禁,这叫得越欢的,越没什么事。 而那个躺在床上还没醒来的,却是她最担心的。 在暗卫营这边,苏令晚没待多久就回了擎安堂。 霍延正依旧未醒。 冬安将汤药端进来,苏令晚伸手接过放在一旁先凉凉。 见冬安愁眉苦脸的,苏令晚问他“可用过晚饭?” 冬安摇头“小的吃不下......” “去吃吧,我在这儿看着大人。”见他不动,苏令晚轻叹一口气,“你只有先把自己照顾好了,才能更好的照顾你主子不是吗?” 冬安这才点了点头,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他出去后,药也凉了几分。 苏令晚拿着勺子,一点点地顺着他的嘴角往里喂。 开始喂得还很顺利,但不知道为何,喂到一半的时候,霍延正突然不喝了。 如果不是知道他还在昏迷之中,苏令晚定会以为他是故意的。 喂一勺,全部顺着他嘴角流了出来。 苏令晚一边拿替他擦着沾了药汁的嘴角一边问“可是嫌苦?但姑姑说了,越苦的药越管用,你若是不喝,总也好不起来。” 劝完再喂,依旧喂不进去,是一滴也没喂进去。 他仿佛咬紧了牙关,她试图拿勺子却撬一撬,死活是撬不动。 药汁从他嘴角一路流到他脖子上,气得苏令晚一边拿帕子擦一边凶巴巴地威胁他“你再不喝,我就不管你了。” 威胁完也没用。 他依旧不喝! 苏令晚急了,伸手去捏他的鼻子。 男人高挺的鼻梁,原以为捏起来硬邦邦的,谁知还挺软。 第一次在老虎头上拔毛,苏令晚心惊胆颤。 但轻轻上手捏了一下,对方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她胆子瞬间大了起来。 于是指尖使了劲,她捏紧了霍延正的鼻子,在心里默默念了十个数,对方依旧没反应。 苏令晚也害怕把他憋死了,于是俯身凑近他,正想看个仔细...... 原本紧闭双眸昏迷不醒的男人,倏然睁开了双眼...... 第171章 太子 霍延正倏然睁眼,吓得苏令晚直起身子连连后退,不小心撞到身后的杌子,她又慌里慌张地去扶杌子,却听见男人嘶哑的嗓音传来。 “苏令晚,你想谋杀亲夫?” 苏令晚“......” 她将杌子放到一旁,一张小脸不知是吓的还是羞的,红白交加。 对上男人那双深沉又透着几分调侃的黑眸,苏令晚想开口怼回去,但话到了嘴边却又变成了“大人,你醒了!” 她一瞬间开心起来“太好了,大人你终于醒了,我这就告诉姑姑去。”说完拔腿就往外跑,但又被霍延正叫住“过来!” 苏令晚立马停下来。 她回头看他“大人......” “帮我倒杯水来。” 见他想喝水,苏令晚连忙走到一旁给他倒了杯温水。 她端着杯子走到床边,弯腰下去一手托着霍延正的后颈一边将水递到他嘴边。 就着她的手,霍延正喝光了杯中的温水。 苏令晚看着他依旧干燥的薄唇,轻声问“还要喝吗?” “嗯。” 她又连倒了两杯,霍延正这才解了渴,苏令晚正要抽回放在他脖颈下的胳膊,突然想起还剩下的半碗药,于是伸手端过来喂到了他嘴边。 霍延正“不喝!” 说着将脸扭到一旁,薄唇抿得极紧。 苏令安有些好笑。 此刻的霍延正就像是生了病却不愿喝药的孩童,一脸的抗拒,看得她心头一软,再开口,声音里已经有了哄诱的味道。火山文学 “不喝药你的伤口怎么会好?”苏令晚将药送到他嘴边,“其实一点也不苦,你要不先喝一口尝尝?” 她打算好了,只要他张嘴,她就灌进去。 反正他这么大的人了,总不能再给她吐出来! 霍延正仿佛看穿了她的用意,淡淡地瞥她一眼,薄唇抿得更紧了。 苏令晚给气乐了。 “行,你不喝就算了。” 她一把抽回手来,不料动作太大,他躺下去的时候,牵扯了伤口,疼得霍延正脸色都变了。 苏令晚也意识到了。 吓得忙不迭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霍延正紧咬牙关,因疼痛,脸部线条紧绷。 苏令晚更害怕了去找姑姑。”说完就跑了出去。 霍延正躺在床上,看着她兔子似跑出去的身影,又看了一眼身上缠着的布条,试着动了动右边的胳膊,虽然扯动伤口有些疼痛,但好在活动无碍。 白娴很快就来了。 见霍延正醒了,她也没说什么,坐在床边,替他号脉。 片刻后,收回手来,看着他问;“除了伤口,还有哪里不适?” 霍延正“并无!” “伤口虽深,但并未伤及肺腑心脉......”白娴眼角余光看到一旁还剩半碗的汤药,眉头一皱,“这药怎么还没喝?” 一旁一直没吭声的苏令晚,像是终于靠山“姑姑,他不喝......” 刚开口,就被霍延正凉凉的目光是吓到了。 白娴见她一脸怂包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一声“你怕他作甚?从今日开始,他喝药的事就交给你来负责,他若不是不喝,你只管来告诉我,我不介意多给他扎几针。” “嗯!” 苏令晚一下子就挺直了腰板,她得意洋洋地看向霍延正,“大人可听见了,日后若是不好好喝药,我就让姑姑扎你。” 霍延正看着她勾着唇角不说话。 只是那眼神,看得苏令晚头皮发麻,吓得忙移开视线,也不敢再嘚瑟了。 白娴前脚刚走,后脚管家就过来了。 见霍延正醒了,他眼眶泛了红,只是想起还有正事“世子爷,太子来了。” 霍延正缓缓睁眸,复又合上“请太子殿下进来!” 嗓音低沉,平静无波。 “是!” 管家退出去不久,一身锦袍的太子走了进来。 他人还在外间,温和的嗓音已经传来“晋渊,本宫一来你便醒了,这可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父皇还一直担心你......” 一道人影转过屏风,苏令晚上前行礼“太子殿下。” 太子见她在此,温和一笑“都是自家人,苏姑娘不必多礼。” “谢殿下。” 她退到床边,见霍延正挣扎着要起身,她正准备伸手过去帮忙,太子一个健步上来,制止了他“你有伤在身,这些虚礼就免了。” 霍延正也就没勉强,重新躺回床上。 太子仔细地打量了他一通,见他脸色苍白,身上的白布条还有血渗出来,他开口道“父皇得知你受伤昏迷不醒,内心焦灼不已,便让本宫带了林医正过来,林医正医术高明,让他给你仔细检查一番,父皇与我们也好放心。” 太子说着朝外间招了招手,一身穿青色官袍的男子走过来,他背着药箱朝躺在床上的霍延正行礼“霍大人。” 霍延正看向太子,嗓音平静无常“感恩皇上挂念,烦恼太子殿下带下官谢过皇上恩典!” “父皇说都是一家人不必言谢!” 霍延正没再说话,而是伸出手来,看向林医正“劳烦林大人!” “霍大人言重。” 一旁苏令晚搬了张杌子过来放在床边,林医正坐下后,开始给霍延正号脉。 号完脉,他看向缠得紧紧的布条,垂着头一言不发地将其解开,一圈一圈将紧紧包裹的布条打开来,露出里面血肉模糊的伤口。 这也是苏令晚第一次见到霍延正被伤的地方,右臂膀的位置的刀伤还小一点,左边腹部那一刀,几乎是从他做胸膛的位置一路往下,伤口狰狞血肉模糊。 还未愈合的伤口,因这一折腾,好不容易止住的鲜血又开始往外流。 再看霍延正,他满头冷汗,脸色更白了。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仿佛在忍受无法承受的伤痛。 看得苏令晚眼眶一热。 她看着依旧在研究伤口的林医正,怒从心来“林医正还在研究什么?难不成我家大人身上的伤是假的吗?” 林医正下意识地看向身后的太子...... 就在这时,霍延正突然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那一口鲜血洒在地上,刺痛了苏令晚的双眼。 她惊慌失措大叫一声“来人......快来人......快去叫白姑姑.......” 第172章 什么都答应 霍延正吐完一口血,接着就陷入昏迷。 苏令晚吓得六神无主,一边哭一边抖着手拿着帕子擦着霍延正嘴角的血“大人.....大人,大人你醒醒......” 一旁太子看了一眼林医正,林医正一脸惶恐,被突如其来的情况打得措手不及。 白娴来得很快。 她进来朝太子福身一礼,随后看向躺在床上的霍延正。 见原本缠得好好的布条被拆开,好不容易止了血的伤口又开始不停地往外冒血,脸色顿时变得不好看。 她回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林医正“你弄的?” 林医正一头冷汗“是.......” “林医正可知世子爷伤在何处?” 林医正满头大汗,头垂得更低了“下官刚来,还未看清.......” “罢了!”白娴仿佛气得不轻,她深吸一口气,转而看向太子,“殿下也看到了,世子爷这伤就差分毫便伤及心脉,皇上心疼他秦外甥,派了人来医治,但若是这般医治,那明日国公府就该挂白幡准备棺木了!” 这话说得极重。 重到让太子脸上表情变了几变,最后勉强维持表面的温和,拱手向白娴告罪“白医仙莫气,林医正医术不精,都是他的过错,待回宫本宫再罚他!” 白娴冲他摆了摆手“我要给世子爷施针了,殿下见也见了,世子爷情况凶险,我不眠不休一天一夜才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这会儿又陷入昏迷.......” 太子垂眸,态度还算恭敬“是,本宫这就回宫与父皇再想办法。” 白娴没搭理他,径直打开药箱,拿出银针,开始施针。 太子安静地看了片刻,见那血依旧流个不停,霍延正的脸色更是苍白了几分,他抬脚离开,领着林医正回了宫。 马车上,林医正看着眼前的太子,犹豫着问出了心里疑虑“殿下何故对一个民间大夫如此?” 太子冷冷勾唇“她可不是一般的大夫,父皇对她可是一直念念难忘。” 林医正恍然所悟。 仔细回想刚才那惊鸿一瞥,虽然一身素衣,但难掩惊人之姿。 “出宫之时,父皇叮嘱过本宫要对她恭敬着些......”太子唇角勾出一抹冷嘲的弧度,“父皇的话,本宫岂敢不听?” “是是是......” 太子话头一转“依你看晋渊的伤.......” “殿下也看到了,霍大人的确伤得很重,右边臂膀的伤是其次,腰腹那一刀极深,隐约可见肋骨,这次又突然吐血......” “如何?” “就要看那位白医仙的医术了!” 太子抬眸,看向窗外,那一贯温和的眼神,快速地滑过一道暗光..... ...... 霍延正再一次陷入昏迷。 而这一次比上一次时间更长,半点的苏醒的迹象也无。 期间宫里陆陆续续地送来许多珍贵药材和补品,一波接着一波的太医来,却都被白娴挡在了门外。 霍延正昏迷的第三天,长公主领着霍延麟终于从山上赶了回来。 国公爷也在府上,一家人围在霍延正床边,静昭长公主两眼通红,像是偷偷哭过无数次。 霍延麟则趴在自己哥哥身边,大颗大颗的泪珠往下掉,嘴里发出呜咽的声音。 苏令晚蹲下身子,拿手帕替他擦着糊满小脸的泪,柔声道“哥哥没事的,麟哥儿不伤心。” “苏苏......”霍延麟一头扎进她怀里,“哥哥他怎么会受伤?他那么厉害,他是大业朝最厉害的男人,他怎么会受伤?” 苏令晚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只紧紧地将他抱在怀里轻声地哄着。 国公爷领着长公主和白娴去了隔壁书房,苏令晚知道他们有话要谈,便哄着怀里的麟哥儿渐渐地平复了心情。 一路从山上赶回来,因为前几日下山的路被大水冲断,静昭长公主又执意回来,他们便绕了很远的路才赶回京城。 原本几个时辰的路程,他们赶了一天一夜才到家。 霍延麟也累了,哭着哭着就在苏令晚身上睡着了。 她想将他送回对面的明阳阁,但霍延麟太重,她抱不动,于是便叫来冬安,让他抱着送了回去。 霍延麟抱走之后,内室里,除了依旧昏迷的霍延正,只剩下苏令晚。 她坐在床边,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男人,想起刚才静昭长公主进来时看到他时的模样,几欲晕倒又强制着咬牙挺了过来。 心头一酸,她轻声开了口“大人可听见了?干娘和麟哥儿都回来了,麟哥儿哭了好大一场,干娘两眼通红,不知道背后偷摸哭了多久。” “府上所有人都很担心你,可你为何还不醒来?” “干爹这几日一直在调查那一日的事,好像已经有了眉目。” “白姑姑日夜不休地待在擎安堂,她已经许久没睡过好觉,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 “云啸和云翳都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听说已经能下床走动了,还有青鸾和青柚,她们都恢复得很好。” 苏令晚微微抬头,不想让自己的泪水流下来。 她已经哭过很多次,不想再哭。 哭也无用。 她深吸一口气,突然凶巴巴地看向霍延正,忍不住伸手过去,捏住了他的左脸“霍延正,你若是再不醒来,我也懒得管你了,你爱昏迷多久,我明日就回铺子上卖点心赚银子!” 狠话撂下了,对方却丝毫没反应。 苏令晚‘哼’了一声,噌地一声站起来,抬脚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回头看床上的男人“我真走了......霍延正我真的要走了。” 对方一动不动,直挺挺地躺在那里,悄无生息,仿佛已经没了气息一般。 苏令晚心头一慌,她转身趴在床头,伸手去触他的鼻息。 平缓的呼吸,让她心口的慌乱渐渐平静下来。 只是到底是没忍住,终究还是哭了。 “你快点醒来好不好?” “你醒来我给你做鱼吃?你不是挺喜欢吃我做的葱香鱼片么?你醒来我就做,就做给你一人吃好不好?” “上次你不是说你缺了一块手帕么?我给你绣,只要你醒来,你要多少我给你绣多少?” “霍延正,只要你醒来,我什么都答应你......” 苏令晚趴在哪里,哭得浑身颤抖不止。 她真的害怕了。 真的怕了! 好怕他沉睡不醒,一辈子就这样...... 哭着哭着,突然感觉额头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苏令晚抽泣一下子停了。 她猛地抬头去看,正对上男人那双深邃又熟悉的黑眸。 原本止住的泪,大颗大颗地往外涌,瞬间模糊了她的双眼。 人?” 霍延正动了动唇角“苏令晚!” 许久没说过话,他嗓音嘶哑得厉害。 听到他叫她,苏令晚猛点头“我在,我在呢大人。” “你说话可算话?” “啊?” “你说过......什么都答应!” “.......” 第173章 暗涌横生 得知霍延正醒了,静昭长公主、国公爷、白娴都从隔壁过来了。 长公主一颗悬着的心在对上儿子眼神那一刻,彻底松了下来。 她坐在床边,伸手想去抱抱他,但看到他身上的伤时,又将手收了回去。 只一双泛红的双眼紧紧地盯着他,温暖的掌心落在他瘦削的脸颊上,心疼不已“你若是再不醒来,娘真的要扛不住了。” 霍延正看着自己的母亲,眼底划过一抹歉疚“劳母亲担心,是儿子的错。” “错什么错?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的,不许你再受伤了。” “是!” “可还有哪里不舒服?伤口是不是很疼?娘那里还有止痛的药丸,娘这就去给你拿去......” 静昭长公主说着起身就要走,却被霍延正一把拽住了。 他无奈启唇“有姑姑在,儿子不痛。” 静昭长公主这才记起一旁的白娴来。 她扭头看她,苦笑一声“一世情急倒把你给忘了。” 白娴看她一眼没说话,走过去坐在床侧,开始给霍延正号脉。 屋内,落针可闻。 半盏茶之后,白娴收回手来,好几日没松开的眉眼在这一刻终于舒展开来“无碍了,只要他能好好养着,不出半月便能下床。” 半月? 霍延正一听,那剑眉就拧了拧“姑姑可有良药?我不宜躺太久。” 话音刚落,就被白娴给说了一顿“你真当我是大罗神仙?你伤有多深,自己心里应该清楚,若是养不好,这辈子便留下病患,你若是想身体一年不如一年,那随你,不听我的也行!” 一旁静昭长公主一听这话,吓得脸色都白了几分。 “不下不下,坚决不能下床!”她瞪了不听话的霍延正一眼,又赶紧扭头去哄白娴,“别气别气,你和他置什么气?我一会儿亲自下厨给你做酥酪行吗?” 白娴无奈地看她一眼,又看向霍延正“十天,给我好好躺十天,一天都不能给我少!” 霍延正无奈勾唇“是,都听姑姑的!” 静昭长公主拉着白娴出去的时候,这才想起站在一旁一直没吭声的苏令晚。 她站在门口冲她招手“晚晚。” 苏令晚立马抬脚走过去“干娘。” “正儿也醒了,你也照顾了他这么久,回去休息着吧,等我做好了酥酪,我再派人去叫你。” 苏令晚也的确有点累。 霍延正昏迷的这几天,她一直待在擎安堂。 一天睡不了几个时辰,之前因为担心他一直拎着一颗心,倒没觉得有多累。 此刻见他醒来,一松懈下来,她整个人都透着疲惫。 于是没再拒绝,跟着静昭长公主出了擎安堂,随后分开,自己回了海棠轩。 正在院子里晒被褥的春喜见她回来,立马迎上来“姑娘回来了,是不是世子爷醒了?” “嗯,醒了。” 苏令晚弯起唇角,“春喜,我好累,你打水来我想泡个澡然后好好睡一觉。” “是,奴婢这就去!” 春喜打来热水,苏令晚将自己泡进桶里,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从净室出来,还不等晾干头发,她已经趴在窗户前的桌上睡着了。 双喜送点心进来时,见她就这样睡着了,担心会着凉,便将她叫醒,睡意朦胧的苏令晚起身一头扎进绵软的床上,闭上眼睛又睡了过去。 而此刻的的擎安堂,静昭长公主她们离开之后,国公爷和霍延正在内室之中聊了很久,直到暮色四合,国公爷才从里面出来。 他先回了扶云院,后又出了国公府,脚步未停,离去匆忙。 ...... 苏令晚是被双喜叫醒的。 “姑娘,不能再睡了,天已经黑了,你午饭没吃,起来吃点东西吧。” 苏令晚靠在床头,看着漆黑的窗外,因为睡得太久,脑子都是懵的。 “双喜,什么时辰了?” 双喜拿了她的衣裙来,一边替她往身上穿去一边说“已经戌时了,长公主那边早就派了人来,见您还睡着便没让奴婢叫您。” 穿好衣裙,苏令晚又拿帕子净了面,脑子这才清明了几分。 春喜进来,手里端着托盘,托盘里有饭有菜。 她将饭菜摆上桌子后,对苏令晚道“刚世子爷身边的冬安来了,问姑娘可醒了?奴婢说姑娘才刚醒还没用饭,他便说待姑娘用过饭去一趟擎安堂,想必是世子爷有事找姑娘您了。” 苏令晚点点头,没说什么,拿起筷子吃起饭来。 霍延正醒了,压在她心头的一块石头也挪了开来。 午饭没吃,晚饭苏令晚吃了两碗粥一块粟饼,从海棠轩出去的时候,只觉得有些撑了。 刚走上水榭,遇上来迎她的冬安。 冬安手里拎着四角羊皮灯笼,见苏令晚终于来了,忙道“姑娘可来了。” 苏令晚随着他往擎安堂去“大人找我可是有急事?” “倒是没什么急事,就是主子爷的汤药前几日都是姑娘在负责,小的笨手笨脚,就怕弄疼了主子爷,也不敢动他,还是姑娘在身边小的放心一些。” “他还没喝药?” “可不嘛,一直等着姑娘您呢。” 苏令晚不再说话,抬脚进了擎安堂。 内室之中,霍延正依旧躺在那里,他黑眸紧阖,像是睡着了,又像是闭目养神。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睁开了黑眸。 小姑娘已经换了一身衣裙,烟色薄衫下面是一条浅青色长裙,发髻高挽,露出白嫩修长的脖颈和白净的额头。 大概是一路走得急,额角都有了一层薄汗。 脸颊绯红,睡醒的眸子,此刻明亮如星子。 “大人,我来了。” 又娇又软的声音,听在霍延正耳朵里,让他不自觉勾了唇角。 “从上午一直到晚上,苏令晚,你真能睡!” 被他这样打趣,苏令晚倒也不尴尬。 “霍大人,你有点良心好不好?我这几天可是起早贪黑地在照顾您呢。”她走过去坐在床边,端起放在一旁凉好的药碗,拿起勺子搅了搅,然后看向一旁冬安“拿大迎枕来。” 冬安立马找了大迎枕过来。 苏令晚将那迎枕放在霍延正身后,霍延正动了动,将后背靠了上去。 这一动,扯动了伤口,他眉心微蹙,额角出了一层冷汗。 苏令晚见了,习惯性地拿出帕子想替他轻轻地擦了擦额角的汗水,这动作她在他昏迷期间做了无数次。 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可霍延正却怔怔地看着她,那目光看似平静,但眼底却暗涌横生....... 第174章 自己没长手 见他这般直勾勾地盯着她看,苏令晚这才反应过来。 她一把收回手来,却被霍延正在半空中握住了手腕。 一旁的冬安见状,很识趣地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房门打开又合上的动静传来,苏令晚瞬间回神,她挣了挣没挣脱,小脸绯红“你放开我。” 霍延正却将她的手拉了回去,一双深邃黑眸依旧看着她,薄唇微启“这边还没擦。” 苏令晚羞得不能自已。 她一把抽回手来,将帕子丢给他,轻轻瞪他一眼“自己没长手?” 霍延正整个身子靠在迎枕上,突然一下子就变得虚弱起来。 他眉头紧锁,像是刚才她使劲抽回手那一下扯到了他的伤口,脸色更白了几分。 苏令晚吓了一大跳。 “大人,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霍延正朝她掀了掀眼皮,薄唇紧抿着没说话。 那眼神,就像是在控诉她刚才那一下有多狠。 “我不是故意的.......”她忙捡起扔在他身上的帕子,殷勤地替他擦着额角渗出的汗珠,“谁让你刚刚拽我用那么大劲儿......” 她以为他突然不疼了呢。 霍延正依旧看着她,看得苏令晚心头愈发愧疚起来。 “我真的错了,”她收回手来,坐在床边,伸手端过药碗来,用勺子一边轻轻地搅着一边看向霍延正,“药凉了,我先喂你喝药吧?” 原本一直盯着她的霍延正立马闭上了眼睛。 苏令晚“......” 什么意思? 不喝? 但她又觉得好笑,此刻的霍延正哪还有半点之前大理寺卿的威严和冷漠,被砍了两刀,这性子倒是给砍变了。 怎么觉得比霍延麟还难哄? 虽然难哄,但不得不哄着,谁让他现在是病人。 于是再开口,苏令晚的嗓子又软了几分“大人,你先把药喝了,喝完药我这儿还有松子糖......” “不喝!” 两个字拒绝得干脆彻底。 苏令晚深吸一口气“你要是不喝我就去找姑姑!” 霍延正缓缓睁开眼,直勾勾地看她一眼,突然改变了主意“我喝也行。” 苏令晚眼睛一亮,然后听见他说“喝完药,你今晚就留在这儿陪我。” “......” 苏令晚气呼呼地将药碗‘砰’地一声放在桌子上,小脸通红,又急又羞,“你想得美!” “这药你爱喝不喝,不喝算了,反正生病受伤的不是我!” 她说着就要走,却被霍延正叫住“你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 “你还想说什么?反正你嘴里也吐不出什么好话,我懒得和你说,我回......” “我的意思是,你留在这儿陪我,待我睡着了再回海棠轩。” 苏令晚迈脚的动作一顿。 她转身看他“你是这意思?” 霍延正看她一眼,似笑非笑“你以为呢?” “......” 她以为......她以为他的意思是...... 霍延正根本就是在逗她玩! 但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苏令晚懒得和他计较,端起药碗递到他嘴边,小脸气鼓鼓地“自己喝!” 霍延正看她一眼,二话不说,接过那药碗一口喝了下去。 苏令晚接过他递过来的空碗,那么苦的汤药,他竟是眉头不皱一下,在心里忍不住暗暗乍舌,霍大人不愧是霍大人。 吃完药,霍延正靠在迎枕上闭目养神。 苏令晚无事可做,便让冬安找了本杂记来看,看着看着就入了迷,等她想起来时,霍延正已经睡着了。 他就靠在迎枕上,大概是姿势不对,眉头紧皱,睡得极其不舒服。 苏令晚忙放下手里的书,走过去正要替他轻轻拿掉身后的迎枕,原本紧闭着黑眸的霍延正倏然睁开了双眼。 他几乎是一瞬间抓住她的胳膊,眼底划过一道锐利的光,原本虚弱的气息也变得凌厉起来。 大手如铁钳,抓得苏令晚胳膊一阵剧痛。 她忍不住痛呼一声,霍延正回神,瞬间松开原本抓着她胳膊的大手。 “抱歉,我以为.....” 苏令晚一边揉着被抓疼的胳膊一边轻轻摇头“我没事。” 她指了指他身后的迎枕“我本来打算将它拿出来,你这样睡不舒服。” “嗯!” 霍延正微微欠起上半身,方便苏令晚拿出迎枕,待她拿出迎枕后,他躺了下去。 躺下去的时候,他看了一眼一旁的沙漏,已经过了亥时。 于是便道“回去睡吧。” 苏令晚点头“那我走了,冬安在外面,有事你叫他。” 霍延正颔首,目送她出了内室。 ...... 霍延正醒来之后,苏令晚又在国公府待了五日。 此时,青鸾和青柚的伤口已经好了七七八八。 静昭长公主也归了府,苏令晚便向她提出回小院“......若是打算不干买卖,我倒十分情愿待在干娘身边。” 静昭长公主最近因为霍延正的事,整个人心事沉沉。 苏令晚想回,她也没拦着。 只是叮嘱着万事小心,千万不要再出事了。 苏令晚点头保证,然后领着青鸾和青柚回了小院。 日子又回归了正轨,六月一过,便进入七月。 七月伏天,京城仿佛被罩在火笼里,热得人连门都不敢出了。 点心卖得很慢,苏令晚索性停了点心,自己又研究了几样酥酪,特别是那冰镇樱桃酥酪,一时之间成了本店招牌。 一忙起来,苏令晚也忘了霍延正。 直到这一日,冬安来找她“主子忙到现在还没吃饭,姑娘这儿可有什么吃的?” 苏令晚愣了一下“他已经好了?” 冬安看她一眼,语气凉凉“不然呢?这都过去大半个月了,也没见姑娘回去看爷一次。” 他说完又添了一句“姑娘眼里心里可只有您这点心铺子。” 苏令晚满心惭愧。 她忙道“我去给大人煮面。” 待她煮好面,冬安却一把捂住肚子“哎呦哎呦不行了,小的腹痛得厉害,这面......” 苏令晚立马将食盒递给青鸾“你送吧?” 青鸾看她一眼“奴婢腿伤还没完全好,不敢走太多路。” 苏令晚又将食盒递给青柚“你来......” “姑娘,你要害我?” “......” 最后,苏令晚拎着食盒爬上马车,一脸苦兮兮地往大理寺去。 她知道,霍延正可能也许大概是生气了...... 第175章 还疼么 去大理寺的路上,苏令晚想了无数个理由想糊弄霍延正。 比如说她患了暑热,在铺子里晕倒了无数次;又比如天热她吃坏了肚子......实在不行还可以扯一个她忘了大理寺的路怎么走? 就这样,苏令晚顶着苦兮兮的脸进了大理寺。火山文学 冬安在铺子里,自然也没人送她去找霍延正,好在半路遇到个熟人。 “云翳,大人在吗?” 云翳“回姑娘,大人在书房,属下领您过去。” 苏令晚拎着食盒跟在云翳身后,此刻正是正午时分,太阳晒得烫人,苏令晚感觉自己快要被晒化了。 好在书房在前院,距离大门不是很远。 云翳将她送到书房门口就离开了,苏令晚深吸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 半掩的门内,传来男人清冷的嗓音“进来!” 伸手推门,苏令晚抬脚走了进去。 书房内放着两个大冰桶,扑面而来的凉气,让刚从炙热的室外进来的苏令晚忍不住在心里喟叹一句真舒服! 坐在桌案后面的霍延正,抬眸朝她看来,那一双深沉如谭的眸子平静无波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只需看一眼,苏令晚就知道霍延正生气了。 她也不敢再磨蹭,赶紧拎着食盒上前“大人,冬安说您还没吃午饭,我亲手煮了面,您来尝尝。” 那巴掌大的小脸,明眸皓齿,颊边梨涡浅显,一双眼眸如坠了星子,明明笑得极其好看,可好在霍延正眼里,却极尽谄媚。 他冷笑一声“霍某怎敢劳烦苏老板亲自煮面?” “......” 听听,听听,这阴阳怪气的,还苏老板? 她在他面前算哪门子苏老板? 对方在气头上呢,阴阳怪气就阴阳怪气吧,只要能让他心情好点,她听着就听着,索性也没什么损失。 见她不说话,只咧着嘴笑。 霍延正更来气了“笑什么?显得你牙齿白?” “......” 苏令晚立马收了脸上的笑,在心里默念了几句‘不生气不生气生气多了死的早’。 她转身拎着食盒走到一旁的桌子前,将食盒打开,从里面拿了几碟菜和一份凉面。 七月伏天,自然不能吃热汤面。 她将饭菜摆好,转身正想叫霍延正来吃饭,却不料一转身就撞上了一道结实的胸膛。 对方离她极近,猝不及防间,苏令晚被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后退,却忘了身后是饭桌。 眼瞅着后腰就要撞上,霍延正眼疾手快,大手一伸勾住了她纤细的腰身,掌上微微使了劲将人往前一带,苏令晚就这样直勾勾地扑进了他怀里。 不等她反应过来,下颌被男人修长的手指不轻不重地捏着,眼前一暗,唇就被堵上了。 大概是真生气了。 霍延正一挨上就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疼得苏令晚张开唇齿,却正好给了对方机会,直接攻了进去。 分开的时候,苏令晚的脸都快憋紫了。 男人轻笑一声“不会呼吸了?” 苏令晚回神,抬手捶他一下,又羞又恼“你生气就生气,凭什么说亲......就亲?” 男人修长的指腹抚上她略微红肿的唇,一边轻轻摩挲着一边低低出声“原来你也知道本大人在生气!” “......” 苏令晚气得一把将他推开,转身面向饭桌“你到底吃不吃?” 霍延正也收起再逗弄她的心思,抬脚在饭桌前坐了下来。 他扫了一眼面前的饭菜,微微皱眉“为何不是汤面?” 反正亲也亲了,他气应该也消了。 苏令晚才不惯着他“七月天吃汤面,大人不嫌热?” 霍延正没说话,看着她拿出竹筷,将佐好料的凉面仔细拌匀,然后递到他面前“喏,尝尝。” 虽然不喜欢,但霍延正还是伸手接过竹筷,缓缓地挑了口凉面送进嘴里。 入口劲道,味道倒是意外地好。 站在一旁的苏令晚见他一口接着一口地吃着,便在他对面坐下来,双手撑着脸颊笑意盈盈“是不是很好吃?” 霍延正没说话,几口吃完碗里凉面,又夹了几口菜,喝了碗冰镇绿豆汤,这才放下筷子。 倒了杯热茶漱了口,霍延正转身在一旁坐下来,随后朝苏令晚招手“过来。” 苏令晚看他一眼,自顾自地将食盒收拾好,走到一旁净手“大人有话快说,铺子里还有事,我得赶紧回去。” 霍延正一听,薄唇抿了起来“过来!” 苏令晚抬头看他一眼,见其面露不悦,担心又惹他生气,于是抬脚走了过去。 刚靠近,就被霍延正一把拽住了手腕,苏令晚整个人坐在他腿上。 两人姿势紧密,苏令晚挣扎着要起来,却被霍延正一把摁住。 “别动!” 他将脸整个埋入她脖颈间,闻着她身上清甜的香味,一颗烦躁了多日的心,终于彻底地平静下来。 她坐在他腿上,大概是他腿上肌肉太过结实,让她觉得有些硌人。 苏令晚不自觉地挪了挪屁股....... 这一挪就好像触到了男人身上某个机关,他浑身一僵,接着抬头,直勾勾地盯着她,那眼神......让苏令晚想到了某种野兽看到猎物时的炙热。 她心头一颤,忙解释“太硬了......” 话刚出口,她明显感觉霍延正放在她腰上那大手微微一紧。 “苏令晚,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苏令晚一脸无辜“我说的不对吗?” 他的腿就是很硬啊。 就像遒劲的大树根似的,硌得人十分不舒服。 霍延正突然笑了。 他一边笑一边低下头来亲她,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表情愉悦极了。 只是苏令晚被他笑得浑身不自在,抬手抵在他胸膛上,想着将他推开,可刚一使劲,就听见闷哼一声。 苏令晚一愣,接着想起他身上的伤。 吓得小脸都白了。 不是碰到你伤口了?” 霍延正抬眸看她,原本正常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有些苍白又无力。 这下可真把苏令晚给吓着了。 霍延正伤得有多重她比谁都清楚。 这好不容易伤愈,若是再被她弄出点什么来,那真是要悔死。 心里急,她手忙脚乱。 小手抚上他的胸膛,一边轻轻地揉着一边抬眸去看眼前的男人。 “还疼么大人?” 第176章 头面 坐在他怀里的姑娘,就这样仰着那张春花秋月的小脸,那双水漾的眸子紧张地看着他,见他不出声,还以为是疼极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见她突然红了眼眶,霍延正终于开了口“急什么?我又那么脆弱?” “你的伤......” “无碍!” “那我.....”苏令晚不敢再碰他,着急忙活地想从他身上下来,却不料好似碰到了一个什么,苏令晚动作一顿,她看向霍延正,“你身上怎么还藏了匕首?” 她说着伸手就要掏,却被霍延正眼疾手快一把摁住。 “下去!” 见他好似又生气了,苏令晚也不敢吭声,忙小心地从他腿上离开。 她一离开,霍延正立马起身走到一旁桌子前,背对着她开始灌凉茶。 一杯接着一杯。 苏令晚好奇地看着他,却意外地发现霍延正耳根通红,像是生了高热。 她抬脚上前,正要试试他身上的温度,却听见霍延正突然道“我让云翳送你回去!” 说着,唤来云翳。 云翳进门“主子。” “送姑娘回去。” “是!” 苏令晚看了一眼霍延正,他依旧背对着她,好像又生气了。 她觉得十分纳闷,这一次她可什么都干。 算了,他爱生气便生,她懒得再管他。 于是拎着食盒头也不回地跟着云翳走了。 待她走出去后,霍延正转身,看着那抹浅绿色越来越远,忍不住垂眸看了一眼被袍子遮住的某处,那张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快速滑过一抹懊恼。 他何时像个毛头小子这般克制不住? 而此刻,马车上,苏令晚撩起帘子,看着赶车的云翳,忍不住说道“云翳,跟在大人身边是不是挺辛苦?” 他性子阴晴不定,规矩又多,脸色又臭,脾气又吓人...... 云翳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说这个? 但这位一贯沉默寡言的暗卫还是开了口“大人挺好的,属下不辛苦。” “你就别为他说好话了。”苏令晚郁闷极了,“明明刚才还好好的,说生气就生气,我都不知道怎么惹他了。” 云翳不知道说什么。 他觉得自己主子脾气挺好的! 苏令晚也不在意云翳理不理她,自顾自地继续说“你一会儿回去告诉他,他饿了不要再找我了,我又不是他的丫鬟。” “还有,你告诉他,我也生气了!” 说着一甩帘子,坐了进去。 云翳面无表情地赶着马车,完全不受任何影响。 待将苏令晚送回铺子,回来的时候,冬安跟上了。 路上的时候,他贼兮兮地凑到云翳面前“主子爷可开心了?” 云翳瞥他一眼“你觉得呢?” “那必定是十分开心的,主子爷这几日心情不好,我想着肯定是想姑娘了。” 他跟在主子身边这么多年,一直都是最了解主子心思的那一个。 云翳冷笑一声,没说话。 冬安“你什么意思?难不成姑娘去送面,主子爷不开心?” 怎么可能? 主子爷心心念念着姑娘,别以为他没看出来。 云翳懒得搭理他,待回了大理寺,云翳和冬安一起进了书房。 霍延正已经完全恢复如常,他头也不抬地看着手里的卷宗“送回去了?” “是!” 云翳犹豫了一下,“姑娘让属下给主子带句话。” 霍延正挺意外的。 他抬眸看过来“她说了什么?” 云翳斟酌着怎么开口“姑娘说.......姑娘说她生气了!” 冬安听傻了眼。 他看向坐在桌案后方的男人,却见自家主子爷轻挑眉梢心情极好的模样,甚至还听见他说“还说了什么?” 云翳老实回道“姑娘说日后主子饿了,不要再去找她,她说她不是主子的丫鬟!” 延正嗤笑一声,“人不大脾气倒不小。” 他抬眸看向缩在一旁装鹌鹑的冬安“去一趟西街,将我上次订的东西拿了给她送去!” 冬安一听,立马开心起来。 “是呢,小的差点忘了主子您给姑娘还备了礼物,小的这就去。” 冬安转身出了书房,坐上马车直奔西街而去。 到了西街一座金银楼,他刚下马车,里面的掌柜就迎了出来,冬安往里去“主子上次订的东西可准备好了?” “昨日就备好了,想着您若是今日不来,小的亲自送去府上。” “行,拿着吧。” “好咧,您稍等。” 没过一会儿,冬安捧着一海棠缠枝锦盒从里面走出来,他小心翼翼地护着那锦盒坐上马车,直奔铺子而去。 冬安到的时候,苏令晚正在喝冰镇好的绿豆汤。 绿豆汤里加了冰糖,凉凉的甜甜的,喝起来十分舒服。 喝完一抬头又看到了冬安。 她立马将手里的碗一撂,起身就要往后院。 “哎呦姑娘,姑娘您别走呀,小的给您送好东西来了。” 好东西? 苏令晚脚步一顿,转身看着走进来的冬安,视线落在他手里捧着的锦盒上“给我的?” “自然是给您的。” 冬安领着她在一旁坐下来,将锦盒放在他面前,笑嘻嘻地,“姑娘打开来看看。” 苏令晚看他一眼,随后抬手打开了锦盒。 里面铺着鹅黄绸缎,绸缎之上是一顶珍珠头面。 颗颗圆润晶莹的珍珠在七月炙热的月光中,散发着迷人的光彩。 除了珍珠,还有三朵浅碧色拇指大小的芍药珠花,莹白配浅碧色,真真让人一眼惊艳。 青柚忍不住发出赞叹“奴婢还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头面。” 冬安喜滋滋地开口“那是自然,这珍珠是主子爷花了大价钱从一个商人手里购置的,每一颗都珍贵着呢,还有这珠花,是主子爷亲自挑的颜色,姑娘觉得好看吗?可喜欢?” 苏令晚自然是喜欢的。 一眼喜欢的那种喜欢。 但...... “他为何突然送我这个?” 冬安一噎。 随后又笑着道“爷送姑娘东西还需要理由?只要姑娘喜欢就好!” 苏令晚收起那头面,交给一旁青柚。 随后对冬安道“麻烦替我谢谢大人,就说我很喜欢。” 却又在冬安临出门之际,又添了一句“我今晚要做腊锅子吃,大人若是无事,可以来尝尝。” 第177章 一秒变脸 冬安回了大理寺,将苏令晚的话重复了一遍,随后,他看着坐在桌案后面的世子爷笑眯眯地又添了一句“姑娘是真喜欢那头面,拿在手里看了又看,都舍不得收起来,还是爷的眼光好。” 霍延正虽然没说话,但冬安明显感觉到自家世子爷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愉悦。 果然,他等了一会儿,只听见霍延正道“你再跑一趟,让郝掌柜明日来一趟这边。” “主子可是要给姑娘做衣裙?” 霍延正淡淡睨他一眼“话多!”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 ...... 去年冬天,苏令晚做了一些腊味,吃到现在就剩最后一只腊兔子和几根腊排骨。 馋嘴猫青柚,自打住进这院子,天天就盯着那点子腊味。 之前一直没抽出来空,昨日她又盯着腊味流口水,苏令晚便答应今晚给她做来吃。 恰好霍延正送来头面,苏令晚心头一动,顺口就多问了一句,那边也痛快地应了下来。 腊味难炖,她从下午就开始炖起,太阳落山那一刻,兔子肉炖得软烂入味,排骨也开始出香。 霍延正喜欢吃鱼,她便买了条鲈鱼,清蒸着,味道最是鲜美。 羊腿是她让青鸾去买的,新鲜的羊腿用椒盐和香辛料腌制了一个时辰,现成的烤炉,放进去,没一会儿就飘出香味来。 青柚站在厨房门口,根本拔不动腿。 “姑娘,姑娘,今晚我能喝点酒么?炙烤羊腿不喝点小酒可是浪费了。” 青鸾皱眉“不行!” 身为暗卫,不论何时,都不能饮酒。 柚郁闷地嘟着嘴巴,眼巴巴地看着烤炉,“果酒也不行么?” 苏令晚从厨房出来,粉嫩的鼻尖挂着汗珠,青柚立马掏出帕子给她擦汗,擦完汗又拿着圆扇给她扇风。 风吹来,苏令晚舒服极了。 她看着青鸾,轻轻一笑“我前几日酿的青梅酒可以喝了,要不要尝尝?” 青鸾不为所动“姑娘,奴婢不能饮酒!” “青梅果酒,一点也不醉人,你和青柚今晚就尝一杯。” “嗯嗯。”青柚忙不迭点头,眼巴巴地瞅着青鸾,“就一杯,只喝一杯。” 青鸾看她一眼,脸色缓和了几分“行,就一杯!” 青柚一把抱住苏令晚的胳膊,开心地道“还是姑娘说话最管用。” 苏令晚抬手,指尖轻轻地点着她的额头“你呀,小馋猫。” 院子里凉快,且有棵梨树。 七月初,枝繁叶茂间挂着许多梨子,梨子成熟,一个紧挨着一个,汁水饱满又香甜。 苏令晚让青鸾和青柚摘了些过来,洗干净削了皮切成块,然后放在冰块里冰镇起来。 又在院子里摆上桌椅,青柚拎着几盏灯笼来挂在梨树下,有风吹来,烛光摇动,平添了几分悠闲和惬意。 霍延正来的时候,苏令晚刚冲了个澡从屋子里出来。 头发还半湿着,她懒得再挽髻,简单地编了一个麻花辫垂在一侧,那张刚洗过的小脸,此刻犹如出水芙蓉,白里透着诱人的粉红。 “大人来啦。” 霍延正看着迎上来的姑娘,视线落在她脸上,微微颔首“今晚做了什么?” “很多好吃的,定有大人您喜欢的。” 苏令晚领着霍延正来到梨花树下的桌子前。 两张拼接起来的桌子,上面摆满了菜,最诱人的那一道当属炙烤羊腿。 苏令晚拉着霍延正坐下来“喏,那条鱼刚出锅,是特意给大人你蒸的。” 霍延正视线扫过那道鱼,看着鱼肉鲜嫩,的确很有食欲。 苏令晚看着站在一旁的青鸾他们,招呼道“一起坐下来吃。” 谁也没动。 直到霍延正出了声“都坐下吧。” 最耐不住性子的青柚立马欢呼一声,紧挨着苏令晚坐下来,可刚坐下来就被人拎了起来。 看着云翳一声不吭地将青柚拎到对面坐下来,苏令晚目瞪口呆。 她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穿梭,什么情况? 青柚气得半死,凶巴巴地瞪着云翳。 云翳就当没看见。 青鸾在苏令晚身边坐下来,而云啸坐在霍延正对面,冬安则坐在他身边。 几个人将两张桌子围得满满的。 冬安拿起放在一旁的薄刃,他仔细地将羊腿上的肉一片片切下来,然后放进霍延正面前的碟子里。 霍延正拿起筷子,又将肉给了苏令晚。 苏令晚也饿了,也没跟他客气,用筷子夹起烤得外焦里嫩的羊肉沾了点椒盐放进嘴里。 鲜嫩的小山羊,没有一点羊膻味,好吃极了。 见她吃得香,好吃得一双眼睛都眯了起来,便也夹了一块放进嘴里。 见他尝了,苏令晚立马扭头看他“大人,好吃吗?” 延正对上她渴望求夸赞的眼神,“还不错!” 苏令晚开心了。 她指着那道清蒸鱼“你再尝尝这个。” 霍延正尝了一筷子,他喜欢吃鱼,自然是觉得鱼比羊肉更鲜美。 “很好吃。” 苏令晚更开心了有肉自然得有酒,东街那边新开了一家酒馆,我今日从那边路过,闻着可香了,便买了一小坛。” 她说着就给霍延正倒了一杯“大人尝尝。” 霍延正见她忙个不停,便从她手里接过酒坛放在一旁,随后又给她了几块羊肉“快吃。” 苏令晚又像变戏法似的抱了一坛子果酒出来。 “大人喝秋露白,我们喝果酒。” 青柚一直眼巴巴地等着呢,见姑娘终于拿了果酒出来,立马伸手接过来“姑娘,奴婢来倒。” 霍延正看着,勾了唇角,却也没说什么。 “来来来,大家一起喝。”苏令晚给每人一个酒盏。 冬安想接不敢接,他偷摸地看着自家主子爷。 霍延正扫了他们一眼“少喝一点。” 冬安和青柚立马开心得欢呼起来。 看着他们那样开心,苏令晚也跟着开心起来。 她偏头看向身边的霍延正,从大理寺下值过来的他,换上了黑色锦袍,玉冠束发,光下,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愈发俊美无双。 见她直勾勾地盯着他看,霍延正偏头看过来,黑眸清亮“看我作甚?” 苏令晚扬唇,眉眼弯弯。 “就觉得大人今日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 苏令晚想了想,挑了一个比较贴切的词儿“今晚的大人较之以前和蔼可亲得多!” 原本勾着唇角心情还不错的霍大人,一秒变脸...... 第178章 不愿做妾 “和蔼可亲?” 这四个字,是从霍延正牙缝里钻出来的,透着股子咬牙切齿的味儿,“我很老?” 苏令晚微微一愣,接着便笑了起来。 见霍延正冷了脸,她忙道“大人,你只比我大了五岁而已,哪里老了?” 一句话,这才让霍延正的脸色好看了几分。 苏令晚又殷勤地给他夹了菜“大人多吃点菜。” 霍延正看她一眼,随后一口一口将她夹过来的菜吃光。 今年的青梅酒很好喝,八分甜两分酸,苏令晚十分喜欢,忍不住一杯接着一杯,等她感觉脸颊有些滚烫时,已经喝了好多杯。 夏日的夜幕之下,夜风很舒服。 她坐在那里,双手托腮,看着正慢条斯理喝着秋露白的霍延正,第一次觉得眼前的霍大人当真好看。 剑眉星目,脸部轮廓偏硬朗,皮肤很白,眼眸深邃,鼻梁高挺,此刻,他正垂眸看着手里的酒盏,睫毛轻垂,就像两排密长的小扇子。 苏令晚有些手痒。 她强忍着要摸一摸的冲动,随后给自己灌了两杯凉茶。 喝多了,容易冲动,冷静。 见她吃饱了,霍延正也放下了手里的筷子,他喝了盏茶,放下杯盏的同时看着她出了声“出去走走?” 苏令晚站起来“去哪儿?” “跟我来!” 霍延正走在前面,苏令晚跟在他后面,两人一起出了铺子。 此刻,街上依旧很多人。 大热天,大家在屋子里都待不住,外面凉快,都出来玩了。 苏令晚原本是跟在霍延正身后的,两人之间有一步之遥,但随着身边的人越来越多,苏令晚的手突然被裹进一只大手内。 她下意识地想挣扎,却被地方裹得更紧。 霍延正一把将她拉到身边,侧眸看她一眼,见她小脸绯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喝酒喝的,在京城的月色之下,显得格外动人。 两人随着人群往前,慢悠悠地走着,过了没多久,霍延正脚步一拐,带着她钻进了一条巷子,苏令晚跟在他身后七拐八拐,就在晕头转向之际,他领着她上了阁楼。 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盏灯笼。 霍延正走在前面,苏令晚紧跟在后面,他领着她进了阁楼内。 趁霍延正放灯笼的空儿,苏令晚打量着阁楼内的一切,只觉得有些眼熟“这里我好像来过。” 霍延正拿起火折子点了灯,灭了灯笼的同时回头看她“之前带你来过一次。” “是呢,我想起来了,刚过完年我和令扬他们逛夜市不小心走丢,刚好碰到大人,那本点心食谱就是大人在这儿送与我的。”苏令安一边说着一边仔细打量这个阁楼。 上次来因为拘束,她不敢多看。 此刻仔细一看,说是阁楼,其实更像个书房。 里面三面书架,只在窗边放了一张榻,里面打扫得很干净,像是每日有人过来专门打扫。 阁楼的窗户很大,霍延正伸手过去将其打开,豁然之间漫天星空扑面而来...... 苏令晚睁大了双眼,忍不住惊叹一声“好美!” 漫天的漆黑夜幕,繁星璀璨,苏令晚趴在窗户前,将手伸出去,呢喃出声“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她回头看向坐在一旁的霍延正“大人相信有九重天么?” 霍延正慵懒地靠在榻上,闻言掀起眼皮看她一眼“子不语怪力乱神。” “你不信么?可我信呀,”苏令晚托腮看着遥远的夜空,轻声说,“我一直相信上有九重天,下有十八层地府,中间是我们的人间凡尘大世。” 霍延正勾着唇没说话。 “我也一直相信善恶有报,好人终得善果,恶人也会自食恶果!” 霍延正突然抬眸盯着她问“那在你心里,我是哪种人?” “自然是好人!” 苏令晚看着他,一双清眸很亮,巴掌大的白净小脸满是真诚,“我们的霍大人可是最好的大理寺卿,他秉公办案铁面无私公平公正,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罪犯。” “京城老百姓最喜欢的京官就是他了!” 霍延正勾唇“溜须拍马!” “我才没有。”苏令晚看着头顶的星空,“大人,你真的很好,大家都很喜欢你,今日我去买鱼,卖鱼的大婶知道你喜欢吃鱼,非要送我几条,我都没敢要,怕坏了你的清名......” 霍延正突然打断她的话“那你呢?” 苏令晚一愣。 她回头看他“嗯?” 霍延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眼眸深邃,专注而执着。 “他们都喜欢我,那你呢苏晚晚,你对我可同样喜欢?” 苏令晚万万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 她眼神躲闪,想退缩,却被霍延正一把拉到跟前。 他修长的手指捏着她的下颌骨,强迫她抬头看他,两人视线相对,他再一次逼问“告诉我,你心里对我究竟如何?” 令晚慌乱极了,“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什么?”霍延正继续紧逼不放,“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便是讨厌,你喜欢还是讨厌?” 苏令晚被他逼得直摇头“我要回去了.......” “苏令晚!”面对她的逃避,霍延正咬牙切齿,“你喜欢我,却不敢面对,是也不是?” 苏令晚浑身一颤,却依旧没出声。 霍延正深吸一口气,他缓和了嗓音“你在怕什么?喜欢我就这么可怕吗?为什么不敢说?” 话音刚落,就见眼前的姑娘缓缓抬起头来。 她眼眶泛红,双眸含着水光。 粉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开,最终开了口“霍延正,我是静昭长公主认的干女儿,是你的妹妹,不管你认与不认,这就是事实!” 霍延正笑了。 只是那笑不达眼底。 “妹妹?我可没认!”霍延正接着道,“若你担心母亲对你有意见,大可放心,她一向大度开阔,不会在意这个。” 苏令晚却摇头“不完全是因为这个。” “那是什么?” 她抬眸对上他深邃的黑眸,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霍延正,我知道你想要我,虽然我身份不显,可我......”她看着他,“我也不愿做妾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