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只是替补啊》 重回替补的开始1 局末,比分焦灼。 长回合的拉扯中,双方都迫切渴求这一分—— 不要让球落地,绝对不能输! 宁洲抱着唯一的信念,大跨步冲出去救球…… 排球的旋转、降落速度、与地面之间的距离,他比任何时刻都看得更加清楚。 ‘危险!’ ‘别救了!’ 周围的声音仿佛被虚化,宁洲置若罔闻,脚用力蹬地,用漂亮的鱼跃姿势腾空。 他伸展手臂,手背探向前方。 只要几厘米,就能插入球与地板的空隙中,把这一球救起来! ‘小心——’ 与排球接触之前,一阵剧痛从指尖传来,彻心彻骨,排山倒海般淹没他…… “嗬——呼,呼……” 宁洲大喘着从梦中惊醒,额头冷汗密布,全身冰凉。 不知道第几次梦到那场比赛了…… 为了救球,他的右手径直戳上场边的广告电子屏,两根指骨当场断裂。 手指的伤病对于一个二传来说,简直是毁灭性的打击。 宁洲凭借毅力治疗、做康复训练…… 他用尽方法,却再也找不回从前的竞技状态。 可他不愿意放弃一队的替补位置。 不等手指完全恢复,宁洲便急着恢复训练。 手指落下病根,不断复发,情况一次比一次恶劣,队伍也不愿意再用失去了价值的球员。 终于,在他的手指麻木到传不出到位球的时候,国家队剔除了他的替补身份。 当了一辈子替补的宁洲,没有打出任何成绩,黯淡退役…… 宁洲轻叹,悼念着自己可悲的运动员生涯,抹掉头上的冷汗。 “嗯?” 手指怎么不痛?神经又麻木了吗? “嗯??” 宁洲凝神,握拳再展开,每一根手指都异常听话,根本不是麻木的状态…… 他躺在床上,视线呆滞一瞬,正对上方的床板。 “嗯???” 床板!?他明明在单人床上睡着! “乱喊啥呢?让不让人睡觉了?”上层床边探出来半张脸。 上铺那人顶着鸡窝头,睡眼惺忪看向宁洲: “你表情好恐怖,没事吧?” 宁洲呆若木鸡,盯着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聂,聂飞昂?” “怎么了?”“鸡窝头”困惑地皱眉。 他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腾”地从床上弹起,头撞到天花板,疼得嗞哇乱叫: “完蛋,睡迟了!” 听到那声撞脑袋的声音,宁洲终于确信,这个傻大个绝对就是聂飞昂! 国家队重整球员的大集训期间,聂飞昂是宁洲的舍友。 后来聂飞昂没被选进一队,他们两人的联络减少…… 可那是宁洲20岁的事情,现在聂飞昂怎么又躺在他上铺了? 聂飞昂仗着两米多的身高,腿长任性,在楼梯中段点了一下,从上铺翻下来。 然后笨手笨脚换球服速干裤,单腿跳来跳去钻裤腿: “还有十分钟就到下午训练时间了,快快快!” 他滑稽动作比宁洲的思绪还乱,反而让宁洲冷静下来…… 宁洲坐在床边,扫视房间: 桌上摆放的日历用红笔标注着“集训加油”、枕头边的排球被主人擦得干干净净。 身下的床是根据男排队员们超标的身高,加长定做的…… 毫无疑问,是大集训时宁洲住的宿舍。 宁洲脑子和生锈一样,挪到桌子旁边,指尖移向日历上面的年份—— 2021年。 聂飞昂换完衣服,瞥一眼桌前石化的宁洲,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 “快啊,再不出发就赶不上训练了! 你今天怎么回事,平时都会提前去场地加练,原来‘卷王’也有睡懒觉的时候……” 宁洲几乎处于梦游状态,套上球服,换好运动鞋,被聂飞昂拎出宿舍,朝训练球场狂奔…… 脸颊两侧的风让宁洲逐渐清醒。 他没有实感,脚下像是踩着棉花,一路飘到球场入口…… “嘭!啪!” 手掌击打排球的声音从球场中传出来,宁洲站在入口处,心跳加重,像是要从鼓膜中跳出来—— 他重生了! 回到了五年前,2021,他的二十岁,一切都没有开始的时间点…… “堵在门口干什么?” 聂飞昂在他身后推了一把,宁洲踉跄两步,迈入球场。 室内运动场的地板与鞋底摩擦,给宁洲注入了一股力量,他喉间哽住,几欲落泪…… 聂飞昂被他的泪眼吓傻: “你你你……我就轻轻推了你一下,绝对没有霸凌的意思哈!” 宁洲哭笑不得,使劲吸了吸鼻子,把泪意憋回去:“我知道。” “那怎么一副快哭的模样?”聂飞昂眼神智慧,“少加练了一个中午而已,你们卷王界这么要强?” 宁洲摆了摆手:“我没事,你别猜了,准备训练吧……” 入口处一个球员跑进来,大声传信: “教练组还没开完会,大家先自主热身!” 聂飞昂拍上额头:“早知道不着急了!宁洲,一起练打垫不?” “好。” 他们俩找了块儿空地,聂飞昂抱来排球,朝宁洲的方向高高抛起。 宁洲深深吐出一口浊气,试图让心跳速度缓下来—— 既然是二十岁的自己,那么这双手应该…… 只见他双手张开,摆放成上手传球的姿势,平举于眉心。 在排球即将落在他手上的前一刻,十根手指骤然发力,像弹簧一样,把排球传了出去…… 宁洲感受着健康的双手,整个人都激动得颤抖。 “哎!?” 聂飞昂跳起来,伸长手臂,却没能碰到宁洲传回的球。 那颗球弧度高平,有力地从上方飞过…… 宁洲缩了缩脖子,有些心虚: 受伤前的手指,比他预料的更有劲。 “抱歉,我传猛了……” 聂飞昂气呼呼捡球: “不对劲,谁家二传上手传能失误这么彻底?你今天绝对是对我有什么意见,不和你练了!” 他愤愤转身,背影决绝。 宁洲嘴角抽了抽,无奈耸肩,坐到场边休息区的长椅上。 他摸上自己的脸,果不其然,被重生的激动劲熏烫了…… 刚才传球的手感太棒,真真切切,一秒把他拉到重生的现实中。 如果他没有记错,现在正处于大集训刚刚开始的第一周。 华国男排在二十年前,经历过黄金一代。 那支队伍开创了多种战术,连续两届闯入奥运会四强,铸造男排巅峰战绩。 辉煌时期昙花一现。 随着那批球员退役、欧洲男排兴起,华国男排水平下滑,世界排名从前五跌落到如今的二十名。 2020年,男排无缘奥运会,被媒体评为“实力最弱的一批”…… 为了重整球队,华国排协索性解散了国家一队二队。 并且从国内联赛选出有潜力的球员,举办2021年大集训。 其中表现最好的,可以直接被选进国家队。 上一世,这次集训是宁洲进入国家队的契机,也是他当替补的开始…… 那时他一心闯入国家队,集训期间扼杀自己所有空余时间,甚至经常熬夜自主训练。 仅仅1.78m的他,“卷”进了一队。 现在,他重活一世! 宁洲安详躺在长椅上,给后脑勺降温—— 不卷了! 累出病来无人替,“摆”才是人生奥义! 奋斗进一队又如何,还不是苦了自己的身体? 没有伤病的身体是送给他最好的礼物,这一世就随缘打排球,图个乐呵算了…… 受伤后的有心无力、站在替补区看场上队友比赛的不甘、默默退役后无人问津的孤独…… 他再也不想体会这些感受了。 想通后,萦绕在宁洲心头的郁气消散。 从现在开始,“卷王”消失,咸鱼上线! 室内灯光正好晃在宁洲的眼睛上,他眯起眼睛,抬起手遮挡。 光束从指缝透过来,勾勒出手指的形状。 宁洲的目光不由自主定在自己的手指上,心生欢喜。 自从右手指骨断掉后,他的手上总是被绷带或胶布包裹。 赛前痛不欲生的时候,他不顾医生劝阻,打封闭上赛场,导致手指肿胀麻痹,肿到两只手的大小有明显差别…… “原来以前的手这么好看!” 宁洲用眼睛细细描摹双手,净白的手背皮肤下隐约可见淡青色纹路,手掌处有排球留下的薄茧。 最好看的莫过于修长十指,指甲被修得圆润,指节骨骼感比较强,蕴藏着常年练习传球的力量。 右手无名指内侧点缀了一颗黑色小痣。 宁洲看着那颗痣出神间,感觉到有人坐上长椅另一端…… 看来聂飞昂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宁洲感到好笑,骄傲炫耀道: “练完了?快看我的手,是不是特别漂亮?” 那人灼灼目光在他手上黏了一会儿,出声: “S……sh……是。” “?”声线不对劲! 宁洲收回手,抬起眼帘,与灯光同时迎上的,还有一双幽黑锐利的眼睛…… “呃,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宁洲赶紧坐起身,缓了缓眩光的双眼,看向来人—— 干净利落的寸头下,眉毛浓黑,鼻梁高挺,从耳廓到下颌线,再到喉结和颈部的弧线犀利。 仅仅是与他坐在同一长椅上,宁洲就感受到了巨兽般强烈的压迫感…… 宁洲调动记忆: 余柏,集训期间作为超级新人横空出世,迅速成为国家队主力。 他每次大赛都是队内第一得分手,优秀的身体素质丝毫不输世界顶尖球队的攻手们。 但令媒体难以理解的是,他在身体状态还处于巅峰的时期选择了退役。 宁洲觉得自己和他很有缘分。 因为余柏宣布退役那一天,恰好是宁洲被剥离国家队身份的那一天…… 与宁洲的黯然退场不同,余柏退役后,无数记者追着他采访报道,关于他的新闻是当时全网讨论度最高的话题。 与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 宁洲不由感叹着,疏离点头:“你好,我叫宁洲。” 余柏的表情凝固一瞬,眉间蹙起,显得很凶恶。 宁洲下意识后仰,坐到长椅边缘:“呃,你……你叫什么?” “你不认识我?” “我应该不认识你……吧?” 宁洲睫羽不安颤动,确认这一世两人是第一次见面。 余柏浑身低气压:“我叫余柏。” 他说完就站起身,手插在上衣口袋里,大步离开。 独留一脸懵逼的宁洲…… 余柏身披一件黑色运动外套,配上下压的眼角,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绝对不能在这种状态下惹他。 可偏偏有不长眼色的人…… “呵,原来两个关系户认识?” 一个比余柏矮一些的男人站在长椅不远处,对着墙练传球。 这人眉宇修长,颧骨微凸,眼神放在排球上,却对周围有所感知。 当余柏经过他身后时,他轻飘飘落下这句话,暗含嘲讽…… 宁洲认出这人,有些讶异—— 邵秋,场上位置是二传。 他是这次集训中被选出的国家队主力,宁洲上辈子就是他的替补…… 余柏听出冷嘲的语气,脚步微顿:“你在说谁?” “关系户自己心里没数吗?” 邵秋双手接住排球,转身,高颧骨衬得他语气嫌恶: “你们两人,一个集训后插队加入,一个身高连一米八都不到,大家都清楚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我希望你们尽快离开,别拉低国家队平均水平!” “张口就来?” 余柏一把揪起邵秋球衣领子,隔着外套也能看到他胳膊上的肌肉线条,硬生生把一米九以上的邵秋扯得站不稳…… 要打起来了!? 体育馆中散布各处的球员们探测到有热闹可以看,纷纷停下练习动作,投来吃瓜的眼神…… “冷静!”宁洲冲上去,试着扒开两个人,“冲动是魔鬼!有话好好说!” 与他178的个头相比,这两人如同两座大山。 宁洲的力气不够,只能口头劝架…… “发生什么了?” 球场入口传来一道慢悠悠的中年男人声音,在宁洲听来简直是晴天霹雳—— 主教练来了! 在教练眼皮子底下闹矛盾,会被直接踹出集训队伍的…… 宁洲火速调整表情,装出淡定笑容: “教练好,什么都没发生,他们正自我介绍呢!” 他拍了拍两人的胳膊,一字一顿,疯狂暗示:“互相认识了就好。” 余柏顺着宁洲拉自己衣袖的力道,放开邵秋的衣服,冷着脸说: “造谣要付出成本,管好你的嘴。” 邵秋毫不退让:“说几句实话罢了,你还能打我不成?” 宁洲:…… 他的努力就像小狗屁.jpg 主教练额前垂着几绺飘逸的头发,沉吟片刻,反倒笑了: “运动员谈什么‘打打杀杀’? 胜负都是球场上见的,既然你们有矛盾,现在进行一场练习赛吧!” “!” 吃瓜的球员们围过来,讨论声越来越大…… 宁洲拉架失败,坐回长椅,想要当隐形人,静观事态发展。 而下一秒,教练的手指精准点在宁洲的方向: “你是二传吧?你加入余柏那方。” “???” 记忆中集训第一周根本没有举办练习赛! 吃瓜球员们悉悉索索,议论话题转到了宁洲身上。 宁洲重生第一天,躺平摆烂的愿望,卒…… 重回替补的开始2 主教练额前几簇发丝飘动,指点江山般,随意挑拣出一些球员,组成了邵秋队和余柏队。 宁洲作为第一个被点到的小倒霉蛋,成为余柏队成员…… 舍友聂飞昂走到宁洲旁边,鸡窝头傻愣愣的,嘿嘿一笑: “好巧!我也加入这边了……” “……好巧。” 宁洲环顾双方球员,发现正好凑出了两支完整的七人球队。 教练看似随手选,实际上把所有人的场上位置都记下来了…… “不对啊教练,我们这边位置有重复!” 余柏队,一名偏矮球员指向宁洲:“我是自由人,队里还有个自由人!” 自由人是一支球队中专攻防守的球员。 一般重心低的球员更擅长防守,所以对身高的要求没有其他位置那么严格。 宁洲从小接触排球后,最初的理想位置就是自由人,后来由于种种原因,他被迫转到二传。 以他的个头,上一世就没少被误认为是自由人…… 宁洲习惯了这种误会,平静地解释道: “我是二传。” 自由人表情僵住,尴尬挠头:“不好意思!” “没事。”宁洲笑意温和,声线如涓涓细流,让人听得很舒服,“我之前没和你们配合过,咱们先练一练?” 不等队友们回答,另一支队伍的二传邵秋打断道: “咱们别浪费时间,尽早结束,大家还等着下午的训练。” 教练点头,发帘轻轻飘动: “你们去慢跑几圈,热身后就开始吧!” “是!” 两队球员排成两列,绕着体育馆内跑步,领头的两个人正是余柏和邵秋。 他们暗自较劲,谁也不服输,带领着两支队伍从慢跑变成竞速跑…… 不一会儿,宁洲就被甩到了队尾。 放在前世,他咬着牙也会跟上大部队,绝对不掉队。 现在…… 咸鱼洲撇撇嘴,调整成适合自己的步调,任由队伍越跑越远…… 二十岁的体力,可太差了! 宁洲佛系慢跑,很快被超速行驶的大部队套圈。 打头的余柏路过他的时候,低头斜睨一眼,一句话都没有说…… 聂飞昂哼哧哼哧咬在队尾,鸡窝头愈发杂乱。 他拉住宁洲,想要帮宁洲提速: “你怎么都被追一圈了?卷王不仅睡懒觉,还热身偷懒?” “没有偷懒!”宁洲挣开胳膊,“我这个速度就能起到热身效果。” 聂飞昂看他鼻尖渗出细密的汗珠,果断放弃队伍,跟在宁洲身后,气喘如牛: “我不和那群神经病跑了,当年体考都没跑那么拼命过!” 宁洲笑了笑,认真跑步。 等热身环节结束,宁洲身后已经带了一串球员,甚至比余柏那边的人数还要多…… 宁洲像是领着一列鸭宝宝的鸭妈妈,与余柏他们会合。 余柏热身后脱下外套,肩部和手臂上的肌肉发达,连球衣被胸肌撑起的弧度都比其他球员们饱满。 他微喘着,仿佛刚才的速跑对于他来说只是开胃菜。 但邵秋就没他这么轻松了…… 聂飞昂偷瞄着汗如雨下的邵秋,恍然大悟: “原来一切都在余柏的计划之中,先拖垮对方二传的体力,比赛时赢面就大了!” 余柏闻言,黑眸微漾,默认了。 宁洲:…… 余柏那个眼神明显表达了“原来如此”的意思! 对于这支队伍的前途,宁洲陷入深切怀疑…… 聂飞昂边拉伸边念叨,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咱们可是保存了体力,比赛根本不虚,稳了!” “别小看对手。” 宁洲放低声音:“邵秋的队伍中大部分都是解散前的国家队成员,他们配合肯定比咱们默契。” 聂飞昂顺着他的思路一想,笑容垮掉: “教练怎么分的队伍,他们全是经验丰富的,咱们这边都是年轻、没有比过大赛的! 不公平!” “估计他有自己的考虑吧……” 宁洲蹲下压腿,耸了耸肩,无所谓道: “只要能打排球就行,一场练习赛而已,输赢随便。” “你可真看得开!”聂飞昂感叹道,瞥到宁洲压腿的幅度,瞪大眼睛,“不是吧你……你柔韧这么好!?” …… 双方队伍分别聚到球网两边,商量开场站位。 这场练习赛在训练计划外,集训中的其他球员获得一段自由活动时间。 他们被吸引来场边,围成一圈,对着场上指指点点: “邵秋这边阵容真强,几乎就是前一队的人员配置,看来是一边倒的血虐局!” “另一边就惨喽,快看那个二传,听说才一米七几!” “嘶,他怎么被选进集训名单的?” “你没有听说吗,他叫宁洲,是副教练宁旭的养子!” “蛙趣,这么明显的关系户?” “咳咳——” 叽叽喳喳八卦的球员们注意到某处,瞬间闭嘴…… 球场入口,除了主教练的其他教练组成员姗姗来迟。 打头的是副教练,宁旭。 他四十多岁,鬓角斑白,眉间总是有一道舒展不开的沟壑,是教练组最严厉的。 宁旭注意到球场上的情况,走到主教练旁边: “罗教,集训第一周计划中没有分组赛,今天这是?” 罗教练嘴角挂着笑:“有新人加入,年轻人们互相熟悉起来的最有效方法,就是较量球技。” 宁旭眉头皱得更深,视线移到球场: “邵秋这边都是老队员,对面……那个留寸头的孩子就是罗教带过来的新人?” “没错,余柏是这届大学生排球联赛的MVP,好好培养的话,绝对能对抗欧洲那几个强力攻手!” 宁旭副教练第一次从罗教练口中听到如此高的评价,眉心微微舒展: “看来是可用之才!他为什么今天才加入?” 罗教练顿了顿,表情复杂: “他……前几天在打大学生篮球联赛……” “啊?篮球?”宁旭鬓角白发都跟着抖了抖,“呃,技多不压身……” 罗教练笑眯眯,朝站上发球位的宁洲指了指: “我这场比赛最想看的不是余柏的表现,而是那个孩子……” 宁旭定定盯着宁洲,突然叹了口气: “以我和他的关系,不好在您面前夸他,我只能说——宁洲是一个天才。” …… “哔——” 示意开始发球的哨声响起,率先发球的,是宁洲。 宁洲使劲在地上拍了几下球,手感不错。 他上辈子虽然退役了一段时间才重生,但不论有没有打球的机会,他每天都会与排球接触,保持球感。 宁洲摆好发球姿势,兴奋得双颊泛红—— 他终于又一次,站上了排球场! 迈步、抛球、跳跃击球。 一颗跳飘球迅速飞过半场,过网点很低,几乎是擦着球网发过去的…… 观赛的罗教练保持着一贯的笑容: “发球不错,弧度低平,对方不好接!” 这一球朝邵秋队伍中的后排主攻飞去。 那名主攻见宁洲发球不是大力跳发,心里松了一口气。 可没想到,这枚飘球比一般飘球的速度更快,几乎一眨眼的功夫,球就直冲他的身体而来…… 出界?不,这个趋势会压线? 主攻心里犹豫一瞬,排球已经飞到了他的手边…… 他下意识把球垫起来,一传没有接好。 排球没被送到二传站的位置,而是原地上升。 “抱歉!邵秋!” 排球中一次完整的进攻一般分为三个步骤: 负责一传的队员把球接起来,再由二传传到适合攻手进攻的地方,最后由攻手扣球。 如果一传到位,把球垫到二传球员的位置,那么二传可以组织的进攻方式多样化,对方的拦网球员难以判断。 但是一传不到位,便不好使用快攻,二传只能传给能力强的边攻,依靠他们强行突破。 邵秋绷着脸,很不满意的样子,高颧骨被场上灯光照得更显眼了…… 他跑到球下方,喊出前排主攻的名字,把球传了过去: “杜骏!” 主攻手杜骏应声上步,摆动的双手手腕都贴着膏药。 杜骏起跳,引臂,摆出扣球姿势,膏药没有影响手腕灵活度。 与此同时,对面已经形成了三人拦网,宛如一道密不透风的墙,势必要拦截这次强攻…… 跳跃的杜骏、排球、拦网手,三者连成一条直线。 而这条直线的延长线上,守候着某人的视线—— 宁洲在后排准备防守,脑子飞速转动: 第一,三人拦网几乎封死了所有扣球线路; 第二,邵秋调整的传球一般,离球网远,攻手需要后仰着扣球,难以发力; 第三,杜骏是原国家一队的队长,经验多,打球灵活。 这一球,杜骏不会扣! 几乎在杜骏改变手上力度的一瞬间,宁洲脚下移动,跑向前场防守。 宁洲把落向拦网球员身后的吊球稳稳防了起来…… “判断精准,脚下动作也快!”罗教练赞赏道,“宁洲虽然才二十,在场上一点儿不乱!” 宁旭表情严肃,眼中却按捺不住自豪: “他防守很强,以前我是按照自由人培养他的!” “哦?为什么转位置了?” 宁旭神秘道:“他身上有一种最适合当二传的天赋!” “?” 宁旭没有解释的意思,罗教练猜得抓心挠肺,更加投入到观赛中—— 宁洲防起吊球之后,自由人帮忙垫第二下,攻手打过去的球被对面接住。 但是对方防守效果不好,球重新过网,飞回余柏队这一边…… 宁洲大喊“机会球”,跑到前排二传站的位置,准备组织进攻: “上好球!” “我来!” 自由人把毫无威胁的球接起来,精准垫到了宁洲的上方。 机会来了! 宁洲双手置于眉心上方,摆出即将传球的姿势,沉心静气,精神力集中到恐怖的程度…… 有人说过,排球是一种向上的运动。 球员、裁判、教练、观众…… 球场内外所有人都会抬起头,眼神跟着空中的排球移动,热血伴随双方的攻防拉扯涌上心头。 而宁洲比较特别—— 他擅长“向下看”。 此时此刻,宁洲上方的排球仿佛被加上慢镜头特效。 宁洲对球场的观察如一副动态画卷,在瞳孔中铺开,一直蔓延到对方场地—— 球网对面,邵秋他们六个人正迅速调整站位。 三名前排球员刚刚结束了上一次拦网,脚下小碎步挪动回中间,准备根据宁洲的传球进行下一次拦防。 对方每一个人在宁洲眼中,都像打了一束束聚光灯的舞台表演者,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拦网的移动趋势、防守的补位缺口…… 找到了,可乘之机! 宁洲嘴角勾起不明显的弧度,找准时机,跳跃传球…… “宁洲他啊……” 场边的宁旭吊足了胃口,终于补充道: “他是视野方面的天才!” 重回替补的开始3 “宁洲他啊,是视野方面的天才!” 从宁洲手中传出去的排球,球身不旋转,带着内劲朝主攻的上空飞去…… 对面的拦网球员们想要追上球,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们上一球刚刚拦了一次主攻位,脚下还在移动回位。 运动员的身体素质帮他们第一时间改变方向。 可身体移动的趋势从停止到重新启动,需要耗费零点几秒。 仅仅零点几秒,在排球赛场上,是致命的差距…… 场边球员们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天哪,晃出来了单人拦网!” “何止是单人,拦网起跳慢了,那个拦网高度毫无威胁,几乎是空门!” “而且邵秋队后排防守阵型没有站好,主攻可以选择的线路特别多!” “我靠,那个二传运气也太好了,传的第一球就撞上对方漏洞……” 对方心里很慌。 不过全场心里最慌的,其实是宁洲…… 宁洲刚重生回来就打比赛,与力量回归完美的手指还不太熟。 他传球时有意减弱了发力,而这一球的轨迹还是偏高,高于一般攻手的扣球点…… 糟糕,第一个传球就要陷害攻手了! 宁洲传球前的自信跑得无影无踪,一脸苦瓜相,视线转向主攻位—— 余柏紧盯排球,眼神和他的寸头一样凶悍。 他面无表情,仿佛对偏高的传球没什么意见,直接上步,准备起跳扣球…… 余柏的上步极为特殊。 他重心压得比其他球员低,如同捕猎时伏地的猎豹,大腿爆发力惊人。 低重心启动的好处就是动力十足,余柏踏步起跳的瞬间,整个人仿若脱离地心引力,拔地而起。 他在空中甩直手臂,刚好打上排球。 扣球点远超对方拦网手,把球砸在了对方的场地上…… 一颗干脆利落的钉地板扣球! “嘶——” 观众们抽气声连连,被余柏扣球时的气势吓到…… 裁判吹哨,余柏队获得了比赛第一分,暂时领先! 1:0 这一分有惊无险,宁洲边调整手感,边凑到余柏旁边: “好球!球传得是不是偏高?” “……” 余柏沉默地活动几下肩膀。 “?”宁洲继续追问,“你好像没有完全发力扣,下次稍微传低一些?” 余柏垂眸扫他一眼,转身:“不用。” “……行。” 宁洲从没遇到交流这么困难的攻手,包括上辈子。 前世,余柏是国家队绝对主力,宁洲是替补。 除了练习时必要的交谈,他们几乎不会单独相处…… 更不会像现在这样,气氛如同闹矛盾。 这人到底在生什么气?语言系统被弹跳力病毒入侵了吗!? 宁洲头疼地想。 “宁洲!咱们队居然先得分了!” 舍友聂飞昂激动得和头牛一样,从鼻孔向外喷气: “你和余柏配合真好啊,你难道知道他扣球点高,专门把传球加高了吗?” 宁洲抿了抿嘴,谦虚道: “嘘,低调一点。” 聂飞昂双眼放出崇拜的光芒: “好宁洲,给我也传几个球吧,现在是在教练们面前表现的好机会!” 宁洲装作没听见,走回发球区。 此时,观众们的注意力都聚集在余柏身上: “这是何方神圣?保守估算刚才的扣高,有三米五吧!” “见过不少能跳的,但这位的起跳气势绝对数一数二,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是不是吃弹簧长大的?” 副教练宁旭也赞赏道:“好苗子!罗教眼光一如既往的毒辣!” “不,论眼光,你没输过。” 罗教练目露精光,笑容更深: “虽然余柏的表现抢眼,但绝对不能忽略宁洲传球的精妙。 他能长时间保持这种广视野状态吗?” 宁旭摇头回答: “据我观察,宁洲视野是天生的能力,可他体力一般,比赛后半段专注力下降后,传球和视野配合会失误。” “这样啊……”罗教练手指互相摩挲,精神奕奕,“足够了!” …… 场边在讨论,场上球员们也在复盘这一球。 暂时落后的邵秋队浪费了一个进攻机会,但队伍气氛不算低落: “刚才那球我一传没接好,我的!” “没事,下一球下一球!” “对面那个新人主攻太猛了,防不住正常。” 全队只有杜骏脸色不太好看,他抚平翘边的膏药: “对方二传的传球比我想象的快,咱们拦网阵型变一下,别集中在中间,分散开。” 副攻挑眉:“刚才是运气传球吧……行,听你的,其实二传没什么好提防的,等我拦下几颗你就懂了!” “哔——” 发球哨响,余柏队拿到上一分,保住发球权,所以仍然由宁洲发球。 宁洲掌心贴在排球上,回忆刚才的手感。 他抛球动作沉静,跳跃击球的瞬间,手腕的角度进行细微变动—— 这一球堪堪从球网上掠过,方向与上球一样,朝着后排主攻。 但不同的是,过网后,球的轨迹迅速下沉…… 中区下沉的发球! “妈的!” 那个主攻体会了上一颗压后场发球后,站位专门比平时靠后了一些。 没想到紧接着就是落点浅的中区下沉! 他脚下移动已经赶不及了,一个鱼跃扑向前方,艰难把球接起来…… 可他用力过大,排球飞回了对面。 进攻的机会,再次转移到余柏队! 观战的其他主攻们后背发凉,满脸嫌恶: “完了,连续两个一传出问题,还接的是二传的弱发球轮……” “我宁愿接丢大力跳发,也不想被这种飘球折磨!” “都不许代入自己!我有个朋友心态快崩了!” 余柏队的自由人垫起这一球,感觉天上掉馅饼:“机会机会!” 宁洲移动到二传的站位。 他微垂眼帘,隔网相对的六人印在他脑海中的平面上: 三个拦网人已经转换阵型,分散在各自的位置。 这种拦网很难像刚才一样晃出空门,不管传向哪边都至少有一个人追过去…… 宁洲跳传姿势非常舒展,球出手前,无法预料是前传还是背传。 对面副攻猜不出传给谁,打起十二分精神,在中间等着…… 宁洲眸光一闪,快速出手,把球传到舍友聂飞昂(副攻)起跳的位置—— 打快攻! 宁洲手指发力后,球弹出去的速度很快。 一般,二传不敢和第一次搭配打比赛的副攻打这么快的进攻,还是在没有商量暗号的情况下…… 然而宁洲了解聂飞昂—— 聂飞昂最出众的莫过于他的弹速。 同时起跳的情况下,他跳到最高处花费的时间比别人短。 更何况…… 宁洲眼角柔和,把自己对聂飞昂的回应寄托在球上—— 喏,你要的球来了! 聂飞昂和打了鸡血似的,猛地跳起来,对方的副攻拦网起跳慢了一拍…… 鸡血剂量太大,聂飞昂一心表现自己,手没包住球。 蕴藏着二传赤诚回应的球,就这么被他扣出了界外…… “啊这……”聂飞昂小眼神慌张地瞟着宁洲,梗着脖子嘴硬,“打手了!绝对打手了!” 扣球如果碰到对方的拦网再飞出界外,也叫打手出界,便是扣球方得分; 但直接扣到界外,算扣球失误,判对方得分。 是否打手,决定了这一分的归属队伍…… 邵秋队的副攻一脸憋屈: “打什么手啊,我都没跳起来!” 观众们笑着插嘴: “大声喊出自己拦网稀烂的感觉,一定遭透了吧~” “扣球的心里也不好受,到手的分扣丢喽!” “啧啧,双方副攻谁也别嘲笑谁,一同在教练组前公开处刑hhh!” 裁判没有受他们争论的影响,坚定地认为扣球直接出界,把这一分判给了邵秋队。 宁洲拦住还想争辩的聂飞昂,隔着球网向对方副攻表示歉意: “抱歉,他太激动了,没有恶意的。这一球没有打手,我看得很清楚。” “……没事。” 那名副攻神情纠结,抵不住好奇,盯着宁洲的眼睛问道: “你刚才看出我准备拦边攻,才传的副攻位吗?” “原来你计划拦边攻啊!” 宁洲指着他的腿: “怪不得你刚才腿部重心高,没有弯曲起跳的意思。所以我判断你应该跟不上快攻。” 副攻戴上痛苦面具:“不是吧,传球前连一秒都不到的功夫,你连我腿的动作都研究了一番?” 宁洲还在认真补充:“而且你们后排防守的站位靠后,我猜都在防范余柏的重扣吧……” “!?” 副攻脸色大变,双手扒在球网上,嘴巴开合几下,没能发出声音…… 宁洲以为这段对话结束了,转身去安慰自闭中的聂飞昂: “没事,下次扣回来。” 聂:“好宁洲,你下次还会给我传球的对不对?” 宁:“看情况。” 聂:“你果然生气了!我的直觉告诉我那球打手,擦到了他的指尖!” 宁:“……” 球网对面。 邵秋队聚在一起庆祝得分的时候,发现少了一人。 他们转头一看,副攻正挂在球网上,像一只被渔网捕捞的鱼…… 杜骏去戳了戳他的后背:“还活着吗?” “杜骏你说得对啊!” 副攻垂死病中惊坐起,抓住杜骏的肩膀猛摇,答非所问: “对面那个二传,才是咱们最需要关注的!” …… 球馆接待室中,一名五十岁上下的女人翻看着男排大集训的个人介绍,愁眉苦脸: “球队主二传真的不愿意录节目吗?拍摄行程和时间都可以商量!” “张导演,我们找邵秋再三确认过,他不愿意浪费集训中任何练习时间,您还是另找人吧…… 要不去隔壁田径训练中心试试,那边也有国家队成员……” “等等,这张脸!?” 张导演骤然站起,对准简介一寸照的手指颤抖:“能帮我问一下这位队员愿不愿意来我们综艺吗?” 那张个人介绍的姓名一栏赫然写着:宁洲。 重回替补的开始4 与球员们赛前预料的“血虐局”不同,邵秋队和余柏队比分咬得很紧,胜负难料。 大家屏住呼吸欣赏比赛,在第一局局末的关键分上,却出现了意外—— 余柏接发球的时候,手指被顶了一下…… 骨头没有受伤,只是一时的疼痛感强烈,无法继续打比赛。 罗教练宣布练习赛结束,让球员们继续原定训练项目。 队医帮余柏检查了一下,给他喷了些阵痛喷雾。 宁洲在旁边看得呲牙咧嘴。 他上辈子饱受手指伤痛困扰,现在别人手指受伤,那种痛感仿佛都能连通到自己身上…… 队医简单处理后便离开了。 余柏像没事人一样,甩了甩手,准备加入训练。 “你手还好吗?”宁洲没忍住,小心翼翼瞥他的手指。 余柏看上去不太想和宁洲说话,勉强道:“队医说没事。” “不,骨折了他才会觉得有事……”宁洲双手绞在一起,心有余悸,“我的意思是,你疼吗?” “还好。” 宁洲不想热脸贴冷屁股,叹了口气,转身自言自语: “基础不好为什么还要上手接一传,多危险啊……” “因为想传给你。” 宁洲脚步一顿,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因为要给你接到位球。” 余柏与他对视,眸色深黑,看上去真挚而诚恳:“我好几个一传都没接好,想让你站在原地就能传球。” “!” 宁洲与对方相隔的坚冰,瞬间融化。 他知道这句话对于一个二传来说杀伤力有多大吗!? 宁洲一颗关怀的心藏不住了,一股脑说出来: “你要保护好手指,上手接球不熟练的话可以试试在手指上缠绷带。出汗后可以防滑,而且能保护指关节。 我一般在指关节缠,这样不会影响传球时指尖的手感……呃,抱歉,我说得太多了。” 余柏一直垂头耐心听,抬起手活动几下:“我不会。” 宁洲一愣,记忆中余柏原本是篮球和排球兼项运动员,大集训后才正式偏重排球训练。 他不会排球的手指绷带缠法正常,可说“不会”是什么意思? 宁洲心思流转,试探开口: “要不……我帮你缠?” “好。” 答应得太快了吧! 宁洲嘴角抽了抽,跑去找了卷细绷带,拉余柏坐在长椅上。 “刚才是顶在这根手指上了吗?” 宁洲轻捏他的食指,听到一声闷闷的“嗯”,才开始手上动作。 宁洲的手比对方白两度,再加上绷带的衬托,肤色差很明显。 “你的骨节好宽,比我手指粗一圈!”宁洲不愿让气氛冷得太尴尬,碎碎念,“篮球运动员果然手偏大。” 余柏手指微动:“你怎么知道我在打篮球?” 余柏今天下午第一次加入集训,大部分球员都对他是陌生的。 宁洲皱了皱鼻子,含糊其辞:“听教练说过……好了,缠完啦!” “……” 余柏手被放开,他试着弯曲食指,绷带紧实保护在关节处,但不会对手指的活动有太大阻碍。 他压住宁洲的衣角:“还有手指没有缠。” 宁洲起身失败,几乎被衣角固定在长椅上,弱弱反抗:“你不是只顶了食指吗?” “其他手指也要保护。” “我刚才给你演示过食指,应该学会了吧?” “没有。” “……” 余柏眉眼依旧保持生冷的气息,像只蛮不讲理、喉咙间“唬唬”威胁人的恶犬。 宁洲与余柏大眼瞪小眼,僵持几秒,败下阵来:“把手给我吧。” 他熟练地给余柏十根手指都缠好,正如上辈子无数次固定自己受伤的手指…… “喂!休息区那俩,训练偷懒?”助教催促道。 “这就来!”宁洲加快收束动作,把剩下的绷带塞进余柏怀里,“去训练吧。” 他急忙混入队伍,凑到舍友聂飞昂旁边:“现在训练什么内容呢?” “防守。”聂飞昂朝他挤眉弄眼,“你和新来的那个暴力主攻很熟?” “不熟,刚认识。” “是吗,他刚来就差点和邵秋打起来,我看他把你拽到休息区,还以为要找你茬!” 宁洲摆摆手:“没有,帮他缠了一下手指而已。” “哦……”聂飞昂脸色一阵变化,高挑眉梢,“宁洲,我觉得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宁洲心尖一颤,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为什么这样说?” “你以前整天抱着排球,很少和别人说话的!” 聂飞昂抱着胳膊感慨道: “咱们当了几天舍友,今天下午是交流最多的一次,甚至有球员问过我‘那个长得很好看的二传不会说中文吗’,我当时还认真考虑了一会儿……” 不怪聂飞昂吐槽,前世的宁洲确实孤僻。 倒不是他性格有多么高冷,而是宁洲的眼睛里只有国家队首发二传的位置…… 他牺牲的社交时间,全部都用到了练习上。 即使当上了国家队替补,他比赛外几乎不和其他队员们聊天,卷生卷死。 现在决定躺平了,宁洲不愿意再压抑自己。 想聊就聊,给别人缠手指浪费一点训练时间也无所谓。 当替补也好,进不了国家队也好,他这一辈子只想过随心的人生…… 宁洲粲然一笑:“除了排球,我现在能看到其他东西了!” “……是这种感觉。”聂飞昂看呆,喃喃道,“宁洲,你确实长得好看!” 排在他们两人前面的球员练完一轮,助教狂吹哨子,指着聂飞昂: “那边的傻大个!快上场接球!” “叫谁傻大个呢!?” 聂飞昂一怒之下怒了一下,骂骂咧咧接球去了…… 宁洲偷笑,欣赏聂飞昂笨拙的救球动作,不忍直视: “怎么会有人能把自己左右腿系成死结?” “傻大个”这个称呼和聂飞昂锁死…… 下午的训练强度不大,吃晚饭的时候,几个球员坐在宁洲和聂飞昂对面,在餐桌上讨论晚上的自主加练。 聂飞昂随口问道:“宁洲,你晚上练什么内容?” 宁洲咽下嘴里的东西:“不练。” 他刚重生回来就被拉来训练,需要些时间整理思绪。 “噗——” “咳咳!” 宁洲一脸嫌弃,眼疾手快把餐盘抬起来,躲开几个球员的“喷射攻击”: “你们?” 球员们狼狈地整理残局,不停偷瞄宁洲,小声议论: “卷王刚才说什么?” “世界末日要来了吗?” “要不去囤点物资吧!” “哼哼!你们还不知道呢?”聂飞昂用大拇指指向身边的宁洲,神秘兮兮,“告诉你们,卷王他转性了!” 宁洲:…… 眼看着对面几人兴致冲冲听聂飞昂讲解,宁洲重重咳几声打断道: “我本人就坐在这里,怎么不直接问?” “天哪,和卷王搭上话了!” “‘卷王’和‘清冷’人设都转了?” “赌一个鸡腿,我现在说话宁洲会不会理我!” 宁洲长叹一口气:“我以前在你们眼中都是什么怪异形象啊……” 他给这几个年轻球员们推荐了一些自主训练方法,获得他们直线上升的好感度: “不愧是卷王!私藏干货真不少!” “宁洲你原来这么大方,以后咱就是兄弟!” “你们称兄道弟就为了钓我那点干货?”宁洲调侃道。 大家大笑:“怎么会,‘和宁洲聊得来’这件事本身就值得吹一年!” 宁洲被他们开玩笑也不恼,眉眼弯弯,整个人的状态松弛慵懒: “有疑问随时来压榨我吧,只要我会,一定帮忙!” “谢,谢谢!”对面几人一个激灵,大口扒饭。 不知为何,明明宁洲与他们年龄相仿,身上却有一种靠谱前辈的气质…… 与聂飞昂几人道别后,宁洲刚出食堂,就被一个助教叫住: “罗教练他们有事找你。” “?” 宁洲跟在助教身后,搜刮前世记忆,终于在边边角角里找到了这次事件—— 一档运动综艺节目来请邵秋录制节目,邵秋推脱了,教练便问他愿不愿意顶替上去。 曾经的宁洲一直把邵秋视为最大竞争对手,当然不甘示弱,为了不落下训练进度,果断拒绝…… 宁洲进入罗教练的办公室,果然见到了前世一面之缘的综艺导演。 张导演一头飒爽短发,身穿麻质长裙,笑容亲和力十足,相比于一档节目的总导演,更像是邻居家的温柔阿姨。 她听到开门声,第一个迎上来,目光精准落在宁洲的脸上,满意道: “你好,宁洲,有兴趣涉足综艺吗?你的长相不出现在镜头前太可惜了!” 宁洲与她握手:“您好……” 宁洲的养父宁旭也在办公室中,他帮忙把这件事解释了一遍。 宁洲装作第一次听,陷入沉思:“这样啊……” 张导演生怕自己综艺错过这张脸,循循善诱: “节目形式是直播,每期不会占用太多时间的,比赛期间绝对不会强迫你来,而且工资好商量……” 宁旭了解宁洲,在一旁严肃提醒: “张导演,宁洲他对排球以外的事情没兴趣,他可能不好意思直接拒绝你……” “可以了解一下工资吗?” “你看吧,他果然……”宁旭突然卡壳,浑身一个哆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啊?” 宁洲重复一遍:“可以了解工资吗?” “当然可以!”张导演看这事有戏,一把抽出提前拟好的合同,“具体内容都在这里,不满意的地方随时提!” 宁旭呆滞地盯着研究合同的宁洲,结结巴巴: “那,那什么,是综艺节目,不是关于排球的签约!” 宁洲埋头在合同里找工资价格,抽空回答:“嗯,我知道。” “哦……那你继续看……” 宁旭保持僵硬的状态,眼睁睁看着宁洲和张导演相谈甚欢、愉悦地签了合同…… 等张导演离开后,宁旭追上准备回宿舍的宁洲,斟酌再三,语气复杂: “洲洲……你身体不舒服吗?是不是头晕没有搞清楚状况,你签了……” “我签了综艺节目的合同。”宁洲接住他的话,眼神清明,“我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真的愿意去当运动综艺的常驻嘉宾。” 宁旭眉头皱得更深:“这不像你……难道在和邵秋较劲?” “没有!”宁洲无奈摊手。 “那难不成……” 宁旭胸口起伏几下,神情变得痛苦: “洲洲,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有原谅我,甚至不愿意继续打排球了吗?” 重回替补的开始5 “洲洲,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有原谅我,甚至不愿意继续打排球了吗?” 宁旭的话回荡在走廊里,刺得宁洲心里隐隐作痛…… 回声过后,只剩沉默。 ‘洲洲: 看到你退役的消息,我买了一束向日葵。 很抱歉,我没有勇气亲手送给你,我知道你现在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我。 我把花插在了你康复病房窗台上的花瓶中。 愿你之后每一天都充满新鲜的喜悦,祝福你的未来健康、幸福、平静。 发件人:宁旭’ 宁洲退役后,一共收到了两条消息,其中之一便来自成年后形同陌路的养父。 他把那两条信息反复看了无数次,每一个字都刻在脑海中…… 宁洲从回忆中抽身,揉了揉鼻尖,笑容轻松: “我不会放弃排球的!” 宁旭看到他的笑,怔了一瞬,很快移开脸: “那就好……去综艺玩一玩也不错,你前段时间练的时间太长,劳逸结合。” 所以他练了多长时间,宁旭就默默看了多长时间吗…… 宁洲视线在宁旭白发丛停顿,把情绪咽下去,小声说: “好。我先回去了。” 他快步离开,转弯逃出背后那道视线的注视,才松了口气…… 签合同耗费了不少时间,宁洲回到宿舍,聂飞昂已经加练完,在卫生间洗漱,一嘴的牙膏沫子: “嗯?你怎么才回来?” 宁洲边换衣服,边随口回答:“去签了个综艺。” “哦。”聂飞昂牙刷动了几下,脑子突然反应过来,镜子里的眼睛越睁越大…… “什么!?” 卫生间爆发出一声尖叫,宁洲早有准备,捂住耳朵逃过一劫: “你先刷完再说,别把沫喷镜子上!” 他成功预判聂飞昂的操作,聂飞昂悄悄擦干净镜子,心虚地漱完口,用去食堂抢饭的速度跑出卫生间: “宁洲你要进军演艺圈了!?” 宁洲摆手:“说得太夸张了吧,只是他们原定的人推掉不去,让我顶上那个名额而已。” 聂飞昂挠挠头:“可咱们不是在封闭集训吗,你为啥同意拍节目?” “为了钱。” “……”聂飞昂被这三个字冲懵,“钱?” “嗯!打联赛的奖金都填到大学的学费,集训的工资也很低,去综艺就算是找个短期兼职,想攒点钱。” 宁洲无法确定这一世能否改变手指受伤的结果,手术加康复训练都需要一大笔资金。 他上辈子可以靠国家队的工资和医疗补贴,可现在决定摆烂,大概率进不了国家队。 钱来! 卡里的余额是最后一道安全感! “呃,总之你要上电视了!第一次看到你的脸我就预感到会有这么一天!” 聂飞昂比当事人还兴奋:“是什么节目?这阵最火的那个真人秀吗?” “是个新出的运动综艺,《运动向前冲》。” 聂飞昂念叨几遍综艺名字,变了脸色: “不对劲!这名字像是个赢冰箱的闯关节目,你不会被骗了吧?” “……都说了是新节目,教练组把过关的。” 聂飞昂憨憨一笑:“管他呢,就你的颜值,去闯关也能火!好宁洲,给我签个名吧!” 宁洲本想趁今晚的空闲时间,清静一会儿,把重生这件事思考一番…… 失算了! 有聂飞昂当舍友,根本不会找到清静的时机! 宁洲被一声声“好宁洲”叫得头昏脑胀,装作冷脸威胁道: “再不睡觉,我变回以前那样!” 聂飞昂哑然,小鹌鹑似的缩回床上,没过几分钟,上铺就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宁洲:…… 粗线条的入睡速度果然惊人! 宁洲打开床头小夜灯,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 二十岁的他,微信列表除了几个排球群,聊天记录少得可怜。 《运动向前冲》的联络人发来了好友申请,宁洲同意后,对方秒发消息: “宁洲,节目组官号要官宣嘉宾阵容,你的微博号叫什么?” 宁洲抿嘴,如果回复“我没有微博”,是不是会给加班的打工人心态雪上加霜? 他不愿增加对方工作量,赶紧下载微博。 两辈子加起来,他都没有用过这个软件…… 宁洲在注册界面的昵称一栏输入“宁洲”,却跳出已被占用的提示框。 综艺联络人久久没有收到回复,发了几个表情包催促。 努力想网名的宁洲:罢了,随便吧…… 重生第一天夜晚,一个名叫“宁洲没有被占用”的账号诞生。 命运的轨迹,正悄然改变…… * “集训已经进行了一周,相信各位运动员都有所收获! 从第二周开始,除了固定训练内容,还会加入一些比赛,所有人都有机会上场!” 罗教练年近六十,依旧声音洪亮,队列中的球员都能听清。 一个助教从罗教练身后跑过去,引起的空气流动吹过,把他额前的几根头发吹歪了…… 训话声骤停。 和罗教练并排站立的副教练宁旭侧目,发现罗教练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把迷你木梳,正庄重地整理自己的发型。 那把小梳子表面被磨得锃光发亮,一看就是罗教练珍藏的宝贝…… 宁洲见惯不惯,他在国家队呆了五年,就没听说罗教练除了整理发型外有什么其他爱好。 周围的球员们憋笑憋得艰难无比,交头接耳: “绝了,罗教只有关注头发的时候,老狐狸一样的笑容才会消失。” “他到底有什么可整理的,快秃完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空气刘海是罗教最后的尊严了……” 空气刘海? 宁洲从前面一排高个子缝隙中探出头,鬼鬼祟祟观察罗教练的发型—— 用“发型”这个词比较勉强。 罗教练秃发严重,他为了掩饰地中海,把后面的头发留得很长,翻上来盖住光的部分,一直垂到额头上…… 稀疏的头发在额前飘逸,确实有“空气刘海”那感觉。 糟糕,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 宁洲缩回头,肩膀颤动,差点没绷住…… 宁旭副教练提示性地咳了两声,队伍中的动静立刻消失。 罗教练把他的“空气刘海”调整到满意的状态,接着说正事: “大集训的名单中,有两名队员刚刚归队,出列介绍一下自己!” 大家一听这话,又开始小声讨论…… 余柏从最后一排走出来,凌厉的眼神飞向队列,议论的人瞬间噤声。 谁都不想激怒一个随时可能上手揍人的初生牛犊。 这人连前一队的主二传邵秋都敢惹,被他盯上就惨了…… 余柏肩宽腿长,手腕过胯,往罗教练旁边一站,锋芒毕露: “我叫余柏,位置是主攻。前几天有篮球赛,所以迟来几天。” 言外之意:现在才加入集训是有原因的,你们口中没有根据的谣言,趁早消失…… 队伍中的邵秋“啧”了一声,被杜骏提醒: “别再出现内讧,他是罗教练挖过来的,没有问题!” “我知道了!”邵秋咬牙,不甘道,“我只是看不惯他的傲气,面对这么多国家队前辈,他什么态度啊!” “昨天练习赛上,你也看见了他的扣球。 他不出意外会成主力,你最好和他化解矛盾,多跟他打配合。” “……我尽力。” “还有练习赛的那个二传……” “没有必要关注那个人!”邵秋打断杜骏的话,笃定道,“昨天要不是咱们轻敌,根本不可能被他钻空子。” 杜骏沉吟片刻:“也对,以罗教练的选人原则,他肯定进不了国家队。” …… 罗教练一直满意地注视余柏的身材,好几年没有遇到过身体素质这么出众的人才了: “介绍完就回队伍里吧!” 余柏点头示意,表示尊重。 他归队之前,眼神从第一排两个球员中间钻过去,精准落在宁洲的身上…… 球员们:完了,有倒霉蛋被暴力新人盯上了…… 宁洲:完了,他不会又要找我缠手指吧…… 好在余柏只是瞥了一眼,什么都没有发生。 “另一名刚回归大集训的球员,出列!” “是!” 一名一米八左右的球员走上前,大大咧咧,一对招风耳格外讨喜: “大家好!我叫宁洋,自由人。 前几天感冒请假,放心吧,我确保百分百痊愈才来,绝对不会传染给你们!” “宁洋”这个名字一出现,宁洲就感受到周围朝自己投来若有若无的目光: “宁洋哎!今天国内联赛的最佳自由人!” “听说才二十岁,前途无量,牛x!” “他和那个矮二传都是宁旭的养子,以前媒体报道过,说宁副教练收养了两个天才。” “宁洋确实算天才,可宁洲为什么?” “昨天练习赛宁洲也就发球有特点,没看出他有啥特殊才能……” “可能他的天赋是运气好吧,昨天正好晃了好几次空门,羡慕得我牙痒痒!” “和宁洋一对比,宁洲真的太普通了,怪不得传言只说宁洲靠关系进集训,没人嚼宁洋舌根哈哈哈!” 他们讨论时毫不顾忌音量,像是专门说给宁洲听的…… 在场所有人都渴望一个在教练组面前表现的机会,而昨天的练习赛,罗教练点名让宁洲上。 对那个总是保持沉默、只会拼命练习的矮二传,很多人颇有微词…… 意见最大的那个,恰好站在宁洲身后,讽刺的话一句接着一句。 他控制着音量,确保宁洲能听清,又不会传到教练们那边…… 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没点新意,宁洲听得犯困。 摆烂守则第一条:不主动招惹麻烦,但放任麻烦发展,一定会蹬鼻子上脸! 想到这,宁洲回头: “你能闭嘴吗?我都听不到教练说的话了。” 后面那人比宁洲高半个头,专门仰着下巴,俯视宁洲: “被我说中,急了?” 重回替补的开始6 面对说闲话的球员,宁洲不愠不悲。 他的瞳孔呈琥珀色,就那样静静落在身后球员身上,仿佛能看透一切…… 那人预料中的反扑没有到来,反倒被盯得心悬在嗓子眼: “看什么?难道我哪句话说的不对?” “不,你说的都是对的呀!” 宁洲掰着手指,声线懒散地细数道: “我和宁洋都是宁副教的养子、我昨天练习赛上经常晃开对面拦网、最近被传了些流言…… 没错,辛苦你跟别人科普关于我的事。” 那人仰脖子的动作呆住,难受得没收住音量: “你……我说的是这个意思吗?听不懂好赖话?” “那边吵嚷什么呢!” 副教练宁旭眉尾上竖,严厉呵斥:“一点儿纪律性都没有,重要的话出列说!” 宁洲眼观鼻鼻观心,以为这事能到此结束。 没料到身后的球员倒打一耙:“报告教练,宁洲他专门找我茬!” 宁洲眉梢动了动,怀疑“咸鱼”这种属性有毒,越试图摆烂引起的骚动越多…… 他脸皱成一团,忍不住回头吐槽: “你怎么和小学生使用的招数一样?” 那人昂首挺胸,眼神里充满挑衅:谁先告状谁有理! 宁旭走到他们这一列正前方:“怎么回事?” “小学鸡”立马抢答:“宁洲他转过身来说诋毁我的话!” 宁旭一副铁面无私的模样,与宁洲对视:“你说,发生了什么?” 宁洲一脸晦气,完全不愿意参与这种幼稚的闹剧: “我甚至不认识他……” “报告!宁洲并没有诋毁他,是他一直主动谣传!” 第一排的一名球员指着“小学鸡”,义愤填膺。 “对,我也听到了,宁洲只是请他别说话,被恶人先告状了!” “没错!这附近的人都知道是他说的过分!” 宁洲诧异地看过去,帮自己说话的几人,是聂飞昂和昨晚一同吃饭的球员们…… “小学鸡”眼中闪过慌张。 他还以为宁洲总是独来独往,没有人缘,不会有人给他出头…… 明明就是个走后门的小矮子,大家难道不应该联合起来把他赶出去吗? “小学鸡”越想越理直气壮,愤愤道: “宁副教,您可千万不能因为私人关系就偏袒宁……啊!” 一句话还没说完,后衣领猛然传来一股巨力,他脖子被身前的衣领紧勒着,几乎被拖拽出去…… 他脚下几个踉跄,冲破后排球员们的队伍,被一只大手生拉硬拽,重重坐到了地上。 “咳!尼玛谁啊?咳咳……” “小学鸡”痛苦地捂着脖子呛咳,愤怒抬头,一连串脏话哽在喉间—— 余柏居高临下,眼帘半垂,眼神中淬着幽深寒光: “你听不懂教练的话吗?有重要的话,出列说。” 充满危险气息的压迫感不仅来自于高度差,“小学鸡”瞥到余柏紧绷的肌肉线条,感觉对方一拳下来,能把自己砸烂…… “小学鸡”汗毛一根根竖立,嗓子里何止脏话,连呼吸都吐不出来。 “我……那个……”他胳膊抖如筛糠,从地上爬起来,战栗着,“我没有想说的,就不出列了哈!” 话音刚落,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回队伍中…… 宁洲震惊:你小子还有两幅面孔!? 宁旭表情难看:“你们三个,一会儿到教练组办公室!” …… 解散后,宁洲、余柏和“小学鸡”乖乖站成一排,听罗教练训话: “排球这项运动,与篮球、足球那些不同,不论个人能力有多强,都不能仅凭一个人拿分……” 他说到这,视线刻意在余柏停留几秒,才语重心长地补充道: “排球的一支队伍像是大合唱,最重要的是整体感,只要其中有一个人一意孤行,整首曲子便会走调。” 罗教练对自己的即兴发言满意至极,两根手指拨了拨“空气刘海”: “听懂我的意思了吧?” “小学鸡”争着表现自己,率先回答: “教练,我听懂了!我一定努力提高唱歌水平!” 罗教练:? 宁旭:…… 罗教练嘴边挂着的半永久笑容带上杀气:“宁教,把他关一天禁闭,好好反省!” 宁旭拍上“小学鸡”的背,把人带出办公室,感慨道: “能让罗教生气的人不多,你可真是个人才……” 送走一位,罗教练的目光移到剩余两人身上:“你们听懂了吗?” 宁洲打了个激灵:“懂了,我们要团结一心,把自己融入和谐的球队气氛中!” 余柏紧接着附和:“他说得对。” 宁洲:…… 眼看着罗教练笑容即将再次变质,宁洲赶紧用手指戳向余柏。 余柏收到暗示,淡淡道:“做事不能只凭我自己的主观意愿。” 罗教练勉强点头:“下次再发现你对队友动手,我就直接给处分!” 宁洲又戳了戳余柏,余柏低眉顺眼应下:“不会了……” “很好,鉴于你们两个认错态度诚恳,不用禁闭,今天体能和力量训练加倍,不练完不能碰排球!” 宁洲:!? 他怎么觉得还不如关禁闭呢…… 宁洲回到球场后,面如菜色。 聂飞昂光是看他的表情,都惊出一身冷汗:“怎么,惩罚很重吗?” “特别重!”宁洲郁闷竖起两根手指,“居然让我们排球外的训练量乘二倍!” “?” 聂飞昂撇嘴:“我还以为是什么,咬咬牙就完成了,说不定还能赶上下午的排球训练……” “对你来说可能是咬咬牙,对我来说是九九八十一难!” 宁洲带着满身怨气,踏上了罚练第一步…… 第一项:慢跑。 被罚二人组步调不统一,各跑各的。 体育馆内跑圈距离短,宁洲再一次陷入被余柏套圈的轮回中…… 宁洲跑够了正常圈数,见罗教练和宁旭都没有注意自己,蹭到墙边,由跑变走,调整呼吸。 摆烂守则第二条:坚持练习,但超出能力范围、可能透支身体的练习量,为何不避? 让身体时刻保持最佳竞技状态,才不会错过打球的机会! “?” 余柏显然没有精修过《摆烂守则》,跑过宁洲的时候投来不解: “这就跑完了吗?我身体还没出汗。” 这句话成为压倒宁洲的最后一根稻草。 宁洲扶住墙,连走都不想继续:“别说了,我知道你在暗讽我体力垃圾……” “没有。” 宁洲凝视余柏的脸,真的找不出任何讽刺色彩: “你……天然黑啊!” 余柏不明所以,转回头,脚下重新跑起来: “我还剩一圈,跑完等你。” 宁洲闻言眼前一亮,卖力紧咬在余柏身后…… 副教练宁旭那边的训练正好到了休息时间,他来到场边监督跑步二人,严厉问道: “跑几圈了?” 宁洲精神焕发,比划出一根手指头从他面前跑过去: “我们就剩最后一圈啦!” 余柏听着身后飞扬的语调,没出声,只是默默放慢配速…… “嗯?我记得你们刚才没在一起跑步!” 宁旭目送他们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自言自语道: “算了,洲洲不是那种会偷懒的性格……” 第二项,力量训练。 宁旭全程监督,跑步偷懒那一套不管用。 宁洲能顺下来双倍的手指力量训练,一轮到上健身室器材举铁就不行了。 仰卧推举还剩下最后一组的时候,他胳膊发酸,每次上举的时候,抖得和蝴蝶振翅一样…… 为了不被自己扇感冒,宁洲索性躺器材上不动了。 他仰着脸,在倒立的场景中捕捉到早已完成任务的余柏,疯狂暗示: 救救我救救我…… 余柏沉默着喝蛋白粉冲的水,无法忽略那道惨兮兮的眼神,连滑过口腔的水温似乎都开始上升…… 他喉结滚动几下,咽下水,几不可闻叹了口气。 “你动作不对,手臂这个地方需要伸直。” 余柏走到宁洲器材旁边,用身体堵住宁旭的视线。 他假装帮忙纠正动作,直接用一只手抓在杠铃中间,给宁洲分担了一部分重量…… 宁旭:? 他还没反应过来,宁洲已经加速完成了最后一组。 “结束!”宁洲从器材上弹起来,拉着余柏逃离健身室,“快,该拉伸了!” 宁旭:??? 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 球场上,其他球员们正进行分组比赛。 宁洲边观赛边保持拉伸动作,余柏便跟着他,复制他的姿势。 场上的聂飞昂打了一会儿比赛,被换下场,往宁洲这边一扫,正好对上余柏扭曲的脸…… 聂飞昂指着余柏笑喷: “太有勇气了!居然敢模仿宁洲这种级别的柔韧度拉伸,骨头都快撇断了吧hhh!” 余柏沉下脸,因拉伸疼痛的表情瞬间带上凶狠的意味。 聂飞昂笑声骤弱,求生欲涌现:“余,余哥,你比我强多了!” 宁洲从比赛中回神,这才发现余柏压着腿收不回去…… “没事吧?”宁洲拉他起身,好笑道,“腿僵了倒是喊我一声呀!” 余柏木着脸,从牙缝中挤出一句:“没事。” 聂飞昂侧目,不忍直视:这人嘴比柔韧还硬…… “对了宁洲……”聂飞昂擦着汗,总算想起来正事,“我刚才搜了你要录的那个节目,节目官号已经官宣常驻嘉宾了。” 宁洲心思又转到场上的比赛中,随口“哦”了一声。 聂飞昂揪着毛巾,语气复杂: “官号艾特了一个关注数、粉丝数、发博数均为0的新号,总不会就是你吧?” * “小学鸡”在一个房间里反省一天,临近傍晚,听到敲门声。 送晚饭的助教吗?还是罗教练来宣布结束禁闭? 他激动地打开门,门后出现一张意外的面孔—— 来人笑容爽朗,眼神里却没有一丝温度: “你好,我想问一下,是谁给你的底气去招惹他?” 重回替补的开始7 “小学鸡”仔细辨认门外人的身份,诧异道: “宁洋?” 宁洋一对招风耳很显眼,他不客气地走进房间,关门,笑容变淡: “谁让你传关于宁洲的那些话?还是说你编造的?” “我没有编造!都是恰好从别人口中听到的!” 宁洋指尖在裤缝点了点:“听谁说的?” 小学鸡摊手:“我不认识,那个人背的包上印着国旗,估计是新来的教练吧……” 宁洋审视他的表情,确认他没有说谎,转身搭上门把手。 “哎?你等等!你关注这些做什么,关于宁洲的传闻不算谣言,事实不就是那样?” 宁洋握紧门把手,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小学鸡继续道: “你是凭实力进集训名单的天才,而宁洲国内联赛的队伍止步十六强,他作为二传的数据一般,还不是靠宁副教帮忙进来的?” 宁洋噙着气愤的目光,加重语气: “你了解过他国内联赛身处的队伍吗?” “好像是什么服装业……” “对,是一个新成立不到三年的小品牌投资队伍,这样的情况进入十六强不足以说明问题?” 小学鸡嗤笑:“就算是岌岌无名的小队伍闯进十六强,也不能说明功劳全是宁洲的吧!” 宁洋也跟着发出笑声,皮笑肉不笑的脸有些恐怖: “那支队伍,攻手平均身高是全联赛倒数第一,可进攻平均效率高居前五。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你不会不清楚这些数据说明什么吧?” 国内联赛的强队,挑选队伍成员的首要标准是身高。 身高达不到标准、身体能力一般的球员们,就会被筛选出局,漏到名不见经传的小队伍中。 宁洲效力的球队,就是这种大众眼中的弱队。 然而,在宁洲的二传调配下,被强队嫌弃的攻手们,进攻效率出乎意料得高—— 宁洲通过传球,让那些矮个子攻手们发挥出了最高的水平。 换句话说,他为队伍中的攻手们插上翅膀,助他们在不占优势的网前战斗…… 小学鸡整个人都愣住,嗫嚅着不知道该怎样反驳。 宁洋打开门,在即将走出去时,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 “我不是什么注重未来职业发展的人,你要是再给他添堵,我不介意跟你闹到鱼死网破!” “嘭!” 关门力度很大,小学鸡耳朵“嗡嗡”响,脸色惨白: “艹,疯子吧!?” * 宁洲回到宿舍,拿到手机,才发现综艺联络人发来一串消息: “宁洲你那个号没错吧?” “没错我可就艾特了!” “鼠鼠震惊.jpg,果然大家都被你的号迷惑住了,我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打错字……” 有什么可迷惑的? 宁洲没理解,登录微博,自己的号粉丝数量实现了零的突破,变成三位数…… 他搜索《运动向前冲》的官博,点进官宣嘉宾的评论区: “难道只有我发现其中混入了一个很可疑的号吗……” “@宁洲没有被占用,这到底是个嘉宾号还是空号?” “没有认证的小黄v我还能接受,0关注0粉丝,甚至连头像都是默认的?/黑脸/” “从没见过这么不富裕的号,最起码会有几个僵尸粉才对……”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位嘉宾为了应付官博的艾特,连夜注册了一个?” “我一方面觉得他太敷衍了,另一方面又生出怜悯,忍不住点了个关注……” “我也,已经五百多个关注,莫名舒坦了许多!/飞升/” 官博在评论区反复更换置顶,试图把大家的关注点引回节目本身,一败涂地…… 宁洲看到联络人的悲伤表情包,颇为心虚。 他听取建议,关注了节目组官博,让关注那一栏变成1。 然后搜了一张排球的图片,换成头像,信心满满回复联络人: “放心,我号已经养成了!” 联络人的聊天框上反复出现几次“对方正在输入”,似乎难以启齿: “你管这个叫养成了啊!?” 宁洲听着上铺聂飞昂午觉的呼噜声,抱着手机不知所措—— 钱不会因为这个泡汤吧…… 他为了合同上的工资,放低态度,虚心问: “请问我应该怎么做呢?” “既然成了公众人物,你得营业。最起码发个微博,介绍一下自己。” 宁洲记下要求,去逛了逛其他嘉宾们的主页。 他学着他们那样,抱起枕边的排球,下巴垫在上面,潦草地自拍一张…… 午休时间所剩无几,他赶着睡午觉,用最快速度编辑发博: “大家好,我是打排球的。[图片]” 宁洲发完就睡,下午去球场前没有看消息,手机放在宿舍没带。 等教练的功夫,他找了个角落,原地垫球。 宁洲敢断言这是整个球场最不起眼的角落,却感受到一束束若有若无的注目…… 求求了,他真的只想当一条咸鱼啊! 宁洲接住球,直接走向几个围一圈讨论的球员: “打扰一下,你们在谈论关于我的事情吗?” 几人被吓得散开,剩下拿着手机的一人支支吾吾: “也不是什么大事……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宁洲你好像上热搜了……” 宁洲:??? 五年替补无人问,一朝重生天下知? 宁洲手中排球脱落,一时间,周围只剩下排球一次次从地面弹起的声响。 他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满头问号:“为什么啊?” 对方把手机递过来,盯着宁洲的脸琢磨几秒,笃定道: “就是你没错!” 宁洲接过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一张自拍照—— 略显昏沉的光线下,少年肌肤细致如瓷。 他五官清俊,配上排球,说不出的运动系美人风格。 然而最让人移不开眼睛的,是他嘴角轻扬却抑制的弧度,一看就是苦于社交的小社恐,在鼓足勇气展露笑意…… 转载这张自拍照的微博刚好卡在热搜的尾巴上,词条是: #谁还敢说这个号不富裕?# 原博文案:“刷到一个运动综艺的宣传,大家全在吐槽其中一个嘉宾的号简陋,但是让所有人闭嘴只需要一张照片![图片]@宁洲没有被占用” 评论区大部分是舔颜的,“啊啊”一片: “亲眼见证这个号从三无变成爆火帅哥号,这就是养成的快乐吗?” “不敷衍了!太富裕了!点关注前心底的质疑有多强烈,看到照片后嘴角就咧得多深!/6口水/” “之前没有关注过体育赛事,我决定改变自己,从运动综艺和排球比赛看起!” “楼上目的性太强了吧?我都不好意思戳穿你!加我一个……” 宁洲沉默:怎么会变成这样? “宁洲!”聂飞昂从球场入口冲进来,手里挥舞着手机,“不得了!” “我已经看到了,别喊!” 聂飞昂急刹车,粗喘气:“天哪,我想过你会火,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嘘——”宁洲提醒他放低音量,不想被更多人围观,“应该只是节目组的宣传手段吧。” 聂飞昂根本冷静不下来,像是刚被放出场地的斗牛,而宁洲就是一块红布: “幸好我早有准备,囤了你的签名,好宁洲,咱们俩合影吧,我要发朋友圈炫耀自己有明星舍友!” 宁洲看他已经进入亢奋状态,把手机还给热心球员,抱歉道: “占用你时间了,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热心球员打了个激灵,“我也可以拥有一张签名吗?” 宁洲:…… 聂飞昂揽住热心球员的肩,态度亲热: “好兄弟,你懂我,咱们从今天开始,就是宁洲后援团的元老级成员!” 宁洲敛眉:“别浪费别人时间,谁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啊……” 热心球员与聂飞昂眼神碰撞出同类的火花:“真的吗!” 宁洲垮下脸:“不是吧你们……” 眼看着两人如同找到了知己,互相加好友,建立起奇妙的友谊…… 宁洲斜睨一眼,入口处出现几个熟悉的身影。 救星来了! 宁洲急着让两个人的对话停下来,脑子一抽,脱口而出: “准备训练吧,空教练来了!” 话音落地,他们三个都怔住了…… 热心球员摸了摸脑袋,头上有一缕挑染过的头发,黄灿灿的,分外耀眼: “空教练?谁啊?” 宁洲干笑两声:“口误,我的意思是……教练们来了!” 聂飞昂的笨蛋脑袋突然聪明起来:“宁洲,你该不会把罗教练喊成空教练了吧?” 宁洲:完蛋…… 热心球员如醍醐灌顶,眼前一亮,和聂飞昂齐声说出: “空气刘海!” 聂飞昂和热心球员嘴都藏不住事,不出两分钟,“空教练”这个外号就在球员们耳中传遍了…… 宁洲站在队伍中,周围说悄悄话的话题从“宁洲上热搜了”开始,说到“猜猜空教练今天会梳几次头发”。 宁洲深深低头,生怕大家发现“空教练”的称呼是自己创造的。 他苦中作乐安慰自己:没关系,至少话题从自己身上移走了…… 对不起,空,啊呸,罗教练! 罗教练并不知道球员们在说些什么,他整队后,指着两张陌生面孔,介绍道: “有两位新成员加入了国家队男排教练组,这位是来自I国的特聘副教练Garry,旁边是负责后勤以及翻译的侯助教,大家欢迎!”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不少球员小声惊呼:“外国教练哎!” 宁洲脸色一黯,深深看了眼Garry,心脏如坠落悬崖—— 他被“替补”身份锁定的时间节点,终究还是来了…… 重回替补的开始8 I国是世界男排中的一支传统强队。 大部分欧洲球队使用的策略简单粗暴:用高度和力量打赢球网上方的战斗。 作为I国出身的前国手教练,Garry秉持着欧洲排坛的理念—— 对身体能力的绝对狂热,更高、更强…… Garry身形高大,没什么架子,像是来交朋友的,用蹩脚的汉语打招呼: “泥嚎!” 他身边的侯助教戴着厚框眼镜,温润点头: “大家好,我姓侯,后勤方面有任何需要的都可以向我开口,我一般会跟在Garry副教旁边,当翻译。” 侯助教打开包,拿出一张A4纸递给罗教练:“罗教,这是Garry按照大家的身体数据整理出的培养名单。” 身高、体重、体脂率、臂展、摸高成绩、扣球高度、拦网高度…… 相比于排球基础,Garry更加看重这些数据。 宁洲敛眸:他明白,那份名单里一定没有自己的名字。 “以下念到名字的队员,接下来的两周内,跟着Garry副教训练,其余队员跟随宁副教。” 罗教练展开名单,牵动着所有在场球员的心…… 与宁洲记忆中的内容,没有出现丝毫偏差,余柏作为名单中的第一个名字,成为Garry重点培养的人才。 “余柏、邵秋、聂飞昂……” 被Garry选出的球员们排成另外一支队伍,两方队列的平均身高差距肉眼可见。 宁洲留在剩下的一边,听周围球员们心灰意冷的对话: “呵,完了,努力练习那么多年,终究敌不过身高的劣势……” “留在这边就意味着没希望了吗?” “Garry是国家队花重金请来的特聘教练,当然会把好苗子给他训练。你看之前一队的大多数厉害人物都被选过去了!” “可前一队的队长主攻杜骏也没被选走!” “杜骏膝盖做过手术,Garry肯定不愿意用这种定时炸弹……” 一片唉声叹气中,宁洲平淡的声调格外突兀: “你们可能误会了什么……” 旁边几名球员垂头丧气,下意识朝他看过来。 宁洲轻笑一声:“我不是作为宁副教养子才帮他说话,他作为教练不会轻易输给别人的!” “可是……” “宁洲说得对。”杜骏腰背挺得很直,浑厚的声线正义感十足,“宁旭副教练是华国男排黄金一代的队员之一,咱们要相信教练组的安排。” 杜骏身上散发队长气质,球员们对他比较信服,不再抱怨…… 两部分球员训练前的热身依旧共同进行。 宁洲跑完步拉伸时,脑海中思考着关于两个副教练宁旭和Garry的区别: 宁旭讲究战术和速度,Garry注重高度和力量,他们的训练内容分别代表两种迥异的男排理念…… 虽然不能说哪一方的理念更强,但上一世,大集训之后组建的国家队,几乎就是由Garry的培养名单组成的。 理念的不同,已经在两部分球员之间建立起一堵高墙…… “哈哈哈!你们快看余柏,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看到他吃瘪的表情!” 聂飞昂一嗓门吼醒了宁洲。 宁洲惊异转头,余柏正站在旁边,模仿自己拉伸肩膀的动作,疼得眼角有些抽搐。 宁洲:…… 原来世界上有这种神奇的人,只轻轻一推,就能让高墙倒塌,隔阂分崩离析…… 沉重感被冲散,宁洲无奈一笑,帮余柏活动两下掰麻的肩膀: “悠着点,按照自己身体柔软度调整拉伸幅度……” 他越说声音越小,反应过来:“哎?你到这边来干什么,咱俩不在一块场地训练呀!” 余柏十指交叉:“分场地训练而已,你就不愿意帮我缠手指了吗?” “?”宁洲傻眼,“我上次专门放慢速度给你演示了十根手指,整整十遍相同的动作!” 余柏低头,盯着地面,表情坦荡,毫无羞耻之意: “没学会。” “……?” 助教们提醒准备列队的哨声响起,宁洲上下唇碰了几下,望天妥协: “给我绷带。” …… 宁洲手上速度很快,赶在训练开始前,把这位祖宗伺候满意了。 他如释重负,跑回宁旭这边的队列中,按照宁旭点名的顺序找到自己位置。 站在他身旁的,恰好是热心球员,鲜黄的那一缕头发特别显眼。 “好巧!我叫许子畅,打主攻位的。” 热心球员自来熟,眼神清澈:“你还记得我不,我是你‘后援团’的元老级成员之一!另一个是聂飞昂。” “……很抱歉以这种方式记住你。你的发型很帅。” “是吧!” 许子畅自豪地挑起那捋黄毛: “我本来挑染的绿色,被教练劝说后漂成了现在这个颜色……你真该看看之前那个绿色,超级引人注目!” 宁洲对着他的头发研究几秒:“教练劝得对。” 宁洲记得“许子畅”这个名字,他们在宁旭组一起训练之后,许子畅没能杀出集训、国家队查无此人…… “洲洲——洲洲——” 宁洲听到叫声,从这一列探出头—— 隔着几位球员,宁洋把双手拢成喇叭状,和招风耳叠成一样的形状: “洲洲!咱们被分到一起了!” 宁洲不由自主笑得眯起眼睛,招了招手,正要出声回应,被一道肃穆声线打断: “在队列中禁止喧闹!” 杜骏站在许子畅旁边,正气凛然,边贴紧手腕的膏药边维持纪律。 宁洲噤声,只好对着宁洋眨几下眼,乖乖站好…… 负责这一组球员的副教练宁旭简短激励了几句,很快进入正题: “接下来进行分组训练,站成一列的七个人成为一个小组。 不管是什么训练都要以小组的形式完成,你们要在最短时间内成为球场上最了解彼此的人!” “是!” 宁洲这一组里,好几个认识的球员:自由人宁洋、主攻许子畅和杜骏…… 重新进行一遍这个训练,宁洲轻车熟路。 扣球练习时,他与每位攻手只试着配了几球,就能完全适应对方的扣球节奏。 “天!宁洲你传的球真好打!” 许子畅身高1.90m,弹跳高度一般。 华国联赛期间,他身处的队伍偏弱,那支队里的二传比宁洲技术差很多。 宁洲传来的球高度与他完美适配,几乎就传在他的击球点上。 许子畅扣得手感特别好,振臂高呼: “都看到了吗!我的暴力重扣!芜湖~” 宁洲:…… 与许子畅个性十足的挑染相对应,是他狂野的灵魂。 怪不得他能和聂飞昂谈得来…… 严肃的杜骏在许子畅身后排队,脸色一暗,许子畅就不敢继续得瑟,重新排到队尾。 给杜骏传球时,宁洲手上加力,传出的球直指标志杆。 如果对面有拦网人,那么这一球刚好稳稳立在把边拦网手与标志杆之间,增加攻手可以选择的扣球线路…… 杜骏手腕灵活,扣出压边线的直线球。 “好球!”宁洲赞叹道,“传球需要调整吗?” “不……” 杜骏有些诧异,回忆刚才的手感—— 他与许子畅同样是主攻,但宁洲给两人的球不同。 给杜骏这一颗,更便于经验丰富的主攻打出刁钻球路。 宁洲不仅基础夯实到精准变化每一球传球位置,还擅长观察攻手类型。 这位年轻二传比杜骏之前预想的,还要出众…… 杜骏拍上宁洲的肩膀,认真道: “传得很好!” 鼻尖飘来浅淡的膏药和阵痛喷雾的味道,宁洲一愣,友好笑道:“那好,我就按照这个线路传。” 杜骏点头,把场地让给下一个练习的攻手…… 宁洋作为自由人,不需要参加扣球训练,但宁旭要求必须以小组为单位练习,宁洋便在球网另一边练防重扣。 他捡回刚才那颗球,跑过来递给宁洲: “洲洲,我发现你的被动技能就是吸引攻手!” “别瞎说。”宁洲一边给下一位抛球,一边分出心思反驳,“二传手都会这样和攻手们交流的。” 宁洋靠在球网一端的柱子上,态度悠哉: “要不怎么说是被动技能呢,当事人不会察觉到这一点的!” 宁洲见他没有继续捡球的意思,从排球框里拿出一颗: “你别打趣我了,你集训第一周是怎么回事?” 宁洋讪讪一笑:“感冒……” “蹩脚理由应付别人可以,在我这行不通!”宁洲转头,眼神轻飘飘落在他身上,“这次又是什么游戏,迷了你整整一周?” 宁洋忽然兴奋,使劲捶柱子: “国行新发布的游戏太绝了,我开始玩的第一秒就知道,必须不眠不休把它打通关!” 宁洲抿嘴,长叹一声:“你不会连续熬了七天夜吧,熬垮了谁帮我顶一传?” “放心,我身体一级棒!甚至还很想吃冰……” 宁洋单手扶在柱子上,郁闷道:“破食堂连冰糕都没有,好想溜出去吃冰……” 宁洲跳传出一颗球,随口附和:“晚上一起去?” “那可太好……”宁洋笑容僵在脸上,惊掉下巴,“你,你说什么?” “你熬夜熬得耳鸣?”宁洲字里行间带着笑意,“训练完咱们溜出去吃冰,怎么样?” 宁洋如遭雷劈,手心在柱子的保护层上一滑,重心不稳,直直栽到地上…… 自由人的本能爆发,他摔倒后顺势连接一个侧滚翻,又从地面弹了起来: “洲洲!你不会是被什么脏东西附体了吧!” 这一声吼得附近球员都看了过来,宁洲绷紧脸: “你想让全世界都听到咱们计划偷溜?” “呃不……” 宁洋捂住嘴,防止自己又忍不住大喊,从指缝漏出来的声音沉闷: “你不对劲啊,有点时间你就会留在球场加练,怎么会主动提出去吃冰?” 他放下手,嘴角充斥怀疑的意味:“而且你刚才经常和别人交流,明明以往一沉浸在排球中就变得像哑巴一样……” “洲洲,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变了?” 重回替补的开始9 宁洲摸着手中排球上的纹路,认真考虑了一瞬—— 要不要把重生的事情告诉宁洋? 从小到大,他们两人不管做什么都在一起。 一起被宁旭领养、一起生活、一起学习排球,连每个阶段的体校和大学都被分在一个班里…… 即使宁洲和宁旭关系破裂,宁洋也依旧保持兄弟态度,帮助宁洲走出那段低谷时期。 他们之间向来无话不谈,如果是宁洋的话,得知重生无所谓吧…… 宁洲这样想着,传球时没控制好力气,给许子畅的球偏高了。 许子畅探着肩膀去够球,勉强用指尖把球拨过网,惊出一身冷汗,却握紧双拳叫道: “谁看到我这颗精妙绝伦的吊球了?对面绝对防不起来!” 宁洲嘴角抽了抽,举手示意:“抱歉,我的问题……” 宁洋从他身后凑过来,几乎整个人趴在排球框边: “被我说中了?怎么憋着不跟我说啊,又和爸吵架?还是听到某些傻Ⅹ闲言碎语不高兴了?” 宁洋几乎把集训中的人挨个怀疑了一遍,悔恨地拍向球筐里的球: “早知道我就先不买那个游戏,第一周来参加集训,你在人际方面傻不啦叽的,我该看着点!” 宁洲解救出他手下无辜的排球,笑着弹了一下宁洋的头: “把我当小孩了?不是你猜的那样!” 他转起球,顶在指尖,就像是他们俩小时候比拼转球时长那样: “我只是也想吃冰了,想交流就交流,不想自主加练就不练,难道不行吗?” 宁洋瞳孔中倒映出旋转的排球,显得有些迷茫…… “那就约好了。”他说完,猛地转身跑开,半蹲在另半边场地上,摩拳擦掌,“来吧!都别客气,往我这边砸!” 宁洲微微挑眉,抱紧手中的排球。 如果让宁洋得知重生的事,说不定会强行让自己放弃打排球来避开上辈子那些苦痛,还是隐瞒下来比较好…… 一下午的训练时间有限,他们做完基础练习后,试着配合了几种战术攻,体育馆外的天色已经昏黄。 临近训练结束时,罗教练集合两组球员,宣布道: “明天上午,Garry副教和宁副教各派出一支队伍,进行一场组别交流赛。 换人次数不限,两位副教可以尝试多种球员搭配,五局三胜,我期待大家的表现!” 宁洲从记忆中搜寻,隐约想起了这场比赛的存在,但输赢结果和细节记不清了…… “咳咳,当然,为了提高大家的比赛积极性,胜方将会获得一个小奖励!” 罗教练拖长尾音,卖足关子,深深从某些球员身上扫过: “奖励就是,赢的一方,表现最好的球员,可以获得加入未来国家一队的直通券,同时能够自主选择集训期间跟随的副教队伍!” 霎时间,双方球员们一片哗然…… 总感觉被罗教练扫了一眼的宁洲:? 虽然他记不住比赛细节,但上一世罗教练绝对没有提前放出过一队的直通名额啊! 简单的分组交流赛,因为这个筹码,变得意义非凡。 “直通一队?我靠,这鱼饵下猛料了!” “‘自主选择副教队伍’什么鬼,跟一队的入场券比起来,这算什么啊?” “明天上场后必须卯足劲打!换人次数不限,不就意味着所有人都有机会?” “空教练养蛊呢?要从这么多人之间,选出一个吃掉其他所有人的蛊王……” 不仅球员们在惊异,连教练组都不可置信地望向罗教练…… 罗教练笑意不变,镇定自若: “好了,解散吧!” 这还是第一次解散后大家没有一窝蜂冲出去抢食堂,他们为“一队名额”心潮澎湃,乱糟糟地商量着…… “明天居然跳出来一场比赛!” 宁洋垂着肩膀走向宁洲:“你是不是晚上要练习?” “不啊,咱们不是约好吃冰吗?” “!”宁洋上身后仰,震惊道,“你还愿意跟我去吗?你不是一直在追求国家队首发位置?” 宁洲拉住他的胳膊,往食堂走去: “临时抱佛脚练不出来什么的,还不如吃好睡好保持状态。” 宁洋的大脑持续性死机,化作一滩不会思考的泥,被宁洲拖着走: “洲洲你……不变则已,一变惊人……” “溜出去”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宁洲和宁洋专门等到太阳落山,换上迷惑性极强的田径短裤,目不斜视从国家训练部大门往出走…… 保安本来不准备拦,借着灯光瞥到他俩的脸,眉头一皱: “等等!你们什么队的?” 宁洋神色自然:“田径队的。” 目前只有排球队在封闭集训,其他项目的队员们可以自由出入。 保安双手背在身后,踌躇道:“我不记得田径队有长这么俊的小伙子……” 宁洋恨恨拍上宁洲的背,面上却不显: “哈哈叔记性变差了吧?我们这个头不用说排球,连跨栏不让上!” 宁洲自卑地低下了自己的俊脸…… 保安越看他们越眼生,突然向不远处招了招手: “喂!那边的小伙子!” 宁洲回头一看,隐藏在黑暗中的身影听到保安的呼喊,挂断电话,嘴边一抹橘色光亮明明暗暗…… 那人把烟按灭,走出暗处,再次挂断震动的来电,面色不虞: “怎么了?” 宁洲倒吸一口凉气:余柏!? 余柏眼神从保安身上转移,看向宁洲和宁洋,启唇想要交谈…… 宁洲背对着保安,直勾勾盯着余柏,小幅度摇头。 余柏咽回即将叫出口的名字,疑惑地与保安对视。 “小伙子这个头一定是排球队的吧!”保安仰视余柏,指着宁洲他们,“旁边两个小伙子是你们队伍中的吗?” 余柏眼中划过一丝了然,勾起嘴角,饶有兴趣欣赏宁洲的表情…… 宁洲脸上变化莫测,他一直搞不懂余柏的行为处事,尤其是重生后这几天。 余柏是否愿意帮自己,他心里没底…… 宁洲轻咳两声,两手的食指在身前绕来绕去,疯狂暗示—— 以后还会帮你缠手指,拜托啦! 余柏敛眸,撒起谎来比宁洋还要面不改色:“我没见过他们。” …… 宁洋走在大街上,长舒一口气:“那哥们能处,有事他真帮啊!洲洲,你和他认识?” “嗯。配合打过一次练习赛。” 外面的世界车水马龙,商铺外吸引顾客放的歌曲连成一片,宁洋张开手臂,纵情感叹: “耶!是自由的味道!” 宁洲也跟着嗅了嗅:“我只能闻到炸鸡味儿……” “你懂什么,暗喻学过吧,只是一种感觉!” 宁洋吐槽完,把自己逗笑:“该说你变了还是没变呢,脑子里只有排球的傻洲洲,一开口就露馅!” “谁像你说那些意识流的话,我算正常思路!” 他们一路斗嘴,把路过的炸鸡、小吃、奶茶都买了一遍。 这些运动员禁忌列表中的重糖重油食物,在味蕾迸炸出美妙享受…… 捂着吃撑的肚子,他们各自买了一根冰棍,靠在花坛边,任由晚风拂过颊边。 冰凉的甜味融化在舌尖,宁洲仔细感受着,脑海中突然浮现一句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话: 人不能同时拥有青春和对青春的感受。 25岁灵魂的20岁宁洲,才明白那缕风多么来之不易,口中的甘甜又为何化作酸涩…… 花坛前路过的一个小女孩指着宁洲二人,摇晃妈妈的手: “那两个大哥哥好高!” “是啊,估计有一米八了呢……” 目送母女二人远去,宁洋咬下一大口冰棒,几下嚼碎: “在球场待久了,总觉得咱算矮个子,其实是那些怪物们长太高了!” “也不知道每天喝的牛奶有没有效果……”宁洲纳闷道,“我得知咱们是被领养的之后,还虔诚许愿自己遗传的基因能长两米!” “hhh要不说咱俩有缘呢,从不同孤儿院被同一个人收养,最后长到了同样的身高,连排球中想打的位置都……” 宁洋的声音突兀消失,他使劲啃冰棍,斜着眼睛偷瞄宁洲的脸色…… 宁洲无所谓地笑了笑:“没事,都过这么长时间了。” 宁洋叼着冰糕棍,含糊不清地问道:“你和爸,现在还是那种状态吗?” “嗯。” 宁洋一脸难办的表情:“你不用断这么绝的,爸每个月还会往你的卡里打钱,至少可以拿出来一部分交学费……” “不用再发愁我钱的问题!”宁洲笑得神秘,“我找了个时间短、来钱快的兼职!” 宁洋心里咯噔一声:“合法吗?” “……大可不必担心这一点。” “算了,现在你的状态确实不需要我瞎操心!”宁洋把冰糕棍扔进垃圾桶,脚步悠闲。 “洲洲,新加入教练团的那两个教练,你别跟他们走太近。” “?”宁洲含着最后一口冰,投去疑问的目光。 “走吧,太晚回去被发现就麻烦了。”宁洋没有解释,率先迈向回程的方向,单手在身侧摆了摆,“陪我出来玩,谢了!” ‘洲洲: 我管你退役不退役,手不疼了出来打球! 发件人:咩咩’ 除了养父宁旭,宁洋是唯一给绝望状态下的宁洲发去消息的人…… 宁洲看着那个背影,释然一笑: “咩咩,等等我!” 他才是应该说谢谢的那个人…… * 第二天,分组比赛开始前,宁旭副教练清了清嗓子,准备宣布他选出的首发阵容。 “等一下!”宁洋冷汗涔涔出列,唇色惨白,“宁副教,我一时半会儿上不了,我得……嘶,去趟卫生间……” 他弯腰捂着肚子,疼得跑步姿势变成了内八。 宁洲最想搭配比赛的自由人,光荣退场…… 宁洲瞠目结舌,再一次望向宁洋的背影: 说好的身体一级棒呢? 比赛可怎么办啊!? 重回替补的开始10 “我得……嘶,去趟卫生间……” 宁旭副教练无语地看着宁洋的狼狈样,叹了口气。 这皮猴子又乱吃东西了吧…… 他抬头扫了一眼宁洲—— 宁洲:OvO 宁旭收回视线,面色缓和了一些。 还好洲洲是个让人省心的,不会跟着皮猴子乱跑…… “那么继续宣布第一局出场阵容,杜骏,你们组上。下一组的自由人,先帮忙顶一局宁洋的位置。” “是!” 所幸组内临时改变的人员是自由人,宁洲不需要和他确认暗号。 Garry副教那边第一局派上的球员中,宁洲只认识聂飞昂。 聂飞昂一上场就尽显“没头脑”本色,蹦起来朝宁洲挥手,鸡窝头愈发乱: “宁洲!咱们居然成对手了,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哦,好好打。”宁洲态度敷衍,回了一句就不出声了。 “哔哔——” 聂飞昂还想聊,被核实球衣号码的裁判吹哨提醒,只能收了心思,乖乖站好。 宁洲开场位置在前排,与他隔网相对的球员,身高接近两米,位置与聂飞昂相同,都是副攻。 对方好奇地低头观察宁洲:“早听说集训中有一个一米七的二传,近处一看真的好低!” 宁洲瘪嘴,挺直身体:“你听说有误,是一米七八的二传,那八厘米对我很重要!” “哦哦,178……”那人凑过来的脸几乎贴在网上,啧啧称奇,“你这个子,放在女排都会被淘汰吧?” 宁洲脚下离球网远了一些,默不作声。 那名副攻越说越来劲:“感觉传言没说错,要不是你和宁副教的关系,根本跨不过集训门槛!” 摆烂守则第n条:不在赛前耗费不必要的精力。 宁洲沉心静气,把副攻当成被隔离在纱网外“嗡嗡”叫的苍蝇…… 副攻唱了会儿独角戏,口干舌燥,略显尴尬: “怎么不理我?现在是赛前放狠话环节,你倒是也回我句狠话啊……” 宁洲终于有了反应,神色认真: “放狠话有什么用?又不会让我长高一厘米。” 副攻吃瘪,一拳打在棉花上,衬得自己和傻子一样…… 此时,裁判已经记录好球员号码和轮次,示意大家可以站成攻防阵型。 “放狠话”副攻离开原位前,突然听到宁洲低声搭话: “对了,你是副攻对吧?” 他回头,看到宁洲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就像是把尖牙悬在猎物脖颈的小狐狸,眼中暗含嗜血之渴: “我虽然对赛前放狠话环节没有兴趣,但比赛时很喜欢陪对面的拦网玩,你加油哦!” “放狠话”怔住,被队友拉回应该站的位置,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头皮发麻了…… “我TMD今天要拦崩那个二传!” “你清醒点!”他队友拍了拍他的背,“要拦也是拦崩扣球的攻手才对,关二传什么事?” “你不懂,这是拦网人的尊严之战!” “?” …… 教练组站在场边,每人手里拿着一份名单。 Garry翻看几页,指着其中一个人发表见解。 侯助教翻译道: “副教说现在场上没什么有潜力的球员,他比较在意主攻杜骏,之前因为他的伤病问题没有选,想通过这场比赛观察一下。 他发挥如何决定了宁副教的队伍能否取胜。” 宁旭表情不太赞同,委婉道: “我这边的队伍球员平均身高至少比Garry副教的队伍低五厘米,胜负关键还是得看二传。” 罗教练合上名单,把水端平:“你们说得都有道理……” “哔——” 裁判的第一声哨打响对战,率先发球的一方,是Garry的队伍。 欧洲排球理念看重发球的攻击性,Garry昨天测试了组内所有球员的发球,选出聂飞昂作为第一局的开场发球人。 聂飞昂发球时的跳跃略显笨拙,但击打出的球却灵活地飞向另一半场。 他的力量有限,这球发过来不沉,但205的身高优势允许他施加朝下压的趋势,比起其他的大力跳发,他发出的球落点更浅…… 宁洲第一时间拍着手提醒:“往前!前面!” 但自由人脚下不够灵活,飞扑向前,伸长手臂去够球,勉强碰到了球,排球直冲着飞进了球网…… 接飞了! 宁洲两个蹬步,跪在地上滑了一小段距离,把从球网掉下来的排球捞起来: “垫过去!” 宁洲接这一球的时候,为了避免触网丢分,手臂垫球的方向朝着球网外侧。 所以这球在空中离网比较远,不适合再打进攻了…… 许子畅对宁洲的提示声恍若未闻。 他后退两步,找准球的位置,原地起跳,挥手臂时挑染的黄发飞舞—— 想法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他没扣过球网,下网了…… 许子畅的失误,为对方送去了开局第一分。 对方大喊着“幸运”,围到一起庆祝,观众们也嘟囔着“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 许子畅整个人都僵硬了: “对不起!我的!” 队友们上前安慰,试着让他放松下来,生怕伤害到缺少经验球员的脆弱心态。 宁洲径直朝许子畅走过去,抬起手,一巴掌放到了他的脸上…… 队友:? 杜骏一向处事不惊的表情裂开:“冷,冷静啊,宁洲!” “冷静点,许子畅。” 宁洲就保持着那个姿势,与许子畅对视: “我明白你比赛时眼中只有排球的兴奋,但队友的声音、场上的局势,你必须沉下心去注意。” 宁洲掌心的温度比许子畅脸上的低一些,丝丝凉意沁入许子畅的皮肤,让他混沌一片的大脑恢复清明: “好……” 宁洲放下胳膊,比划着手指:“你刚才准备接一传前,连我的暗号都没看吧?” 许子畅脸上仅是懊悔,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我的问题,这就调整状态!” 做好拉架准备的杜骏:“……意识到就好,下一球打好一攻!” “哦!” “加油!” 场边的宁旭见他们重振旗鼓,松了一口气。 侯助教扶了扶眼镜腿:“他们刚才是……在场上打了一架吗?” “怎么可能!”宁旭眉间严肃,“只是他们独有的打气方式。” 罗教练瞄一眼宁旭额头上的冷汗,笑而不语…… 一生要强的嘴硬人! “哔——” 发球哨声落,聂飞昂第二球的发球线路与刚才相同,落点偏浅的大力跳发。 自由人这次及时启动,把球接高。 但这球没有被接到宁洲正上方,落点在三米线附近,只能算是半到位的一传。 宁洲来到球下,起跳的同时,集中精神,展开视野。 球场那端的对手们化身光束下的“表演者”—— 防守球员们笃定半到位的情况下,宁洲不会组织3号位快攻(注释1),已经在朝着防守边攻的位置移动。 而前排的副攻,也就是刚才放狠话那位,似乎在和宁洲较劲,死死盯着快攻的位置,摆好了起跳姿势…… 宁洲嘴边溢出一声轻笑,手指发力,把球传出去—— 想跳就跳吧! “放狠话”观察到宁洲出手时球的方向,心下狂喜—— 果然是中间! 他与宁洲队伍中的副攻同时起跳,预感到自己即将封杀这次快攻。 可对方手臂挥动之后,球并没有过来…… “放狠话”身体下落的同时,大脑宕机—— 糟糕,是后排进攻! 许子畅从三米线后起跳,在拦网落下去的瞬间,扣出酣畅淋漓的一球! 排球从拦网手上方扣过去,防守球员们都在提防边攻,没能接到这一球…… 后三进攻得分(注释2)! 用前排副攻的快攻做掩护,宁洲组织出后排的梯次进攻。 “OHHH——”扣出这一球的许子畅反倒最为意外,挥拳大喊,“自己失的分,就自己得回来!” 他激动地想要绕场跑圈,杜骏一把将他扯回来: “是你一个人得的分吗,二传帮你制造的好机会!” “没错!”许子畅拍上宁洲的肩,“我看到后三暗号的时候,以为自己在做梦,没想到球真的到手上了!” 他手上没有收力,宁洲被拍得全身震了一下,躲开他的手: “传的高度怎么样?” “正好!” 这边欢声笑语,那边“放狠话”的嘴角快要压到地上: “怎么可能……” 他的队友摇着头感叹: “那个副攻一看就没全力跳,那么明显又敷衍的诱饵你居然上当了……” “放狠话”不爽地回怼:“只说我的问题?你们呢,二传还没传出球,就都撤到防边攻的位置?” “谁能想到那二传胆子大到传刚失误过的年轻主攻啊?” …… 场边的罗教练看到这一幕,询问侯助教:“队员们闹矛盾了,不暂停吗?” 侯助教询问Garry的意思后,摇头道: “可以替换他们的球员多得是,都在等着上场,谁出问题就直接换谁。” 宁旭绷紧嘴角:“很多球员都年轻,状态有起伏时应该多给一些机会调整……” “一场练习赛还不能发挥出水平,怎么能指望他上国际赛场?” 侯助教镜片后的眼神讳莫如深,突然用气音自言自语: “能被那种低水平二传打崩,已经没有培养价值了……” 宁旭只隐约听到“二传”“培养”几个字眼,侧过耳朵:“嗯?” “没什么。” 侯助教翻开手中的球员名单,在上面做了些标记:“看来已经该换人了……” 比赛仍在继续。 “放狠话”又接连被宁洲晃飞几次之后,心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那个自己口中连女排队伍都进不了的矮个二传,站在球网对面射过来的眼神,宛如掌控网口的总指挥,运筹帷幄…… “放狠话”轮转到后排之后,心中唯一的感受居然是庆幸—— 终于不用被邪门的二传戏耍了…… 他站上发球位置,低头一看,自己捧着排球的双手小幅度颤抖着。 “哔哔——” 裁判吹了好几声哨,才唤醒他的注意力:“发球的选手,快过来,换人了!” “放狠话”早已不稳的心态,瞬间崩塌…… 他深深低着头,走出球场,坐到替补席,一句话都没有说。 “兄弟,我懂你!” 背后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语气沉重。 他转头,搭话人是解散前国家一队的副攻国手——陈文耀。 陈文耀和杜骏年龄相近,是同一批国少队、国青队培养出来的球员,也是队内的第一高度,身高足足有210cm…… “放狠话”神情还有些恍惚:“陈哥,你说的话什么意思?” 陈文耀咬牙切齿解释道: “我懂你现在的不甘! 还记得余柏刚来那天,空教练组织了一场练习赛吗?我打了一局,不仅一个拦网得分都没有,连有效撑起都只有两个!” “放狠话”立马生出同病相怜的忧伤:“难道……也是和那个二传做对手了?” “对!就是宁洲!” 陈文耀握紧拳头: “有人说数据不好就是拦网太差,他们懂什么啊!让他们去跟宁洲打一局才能明白咱们的苦衷!” “放狠话”疯狂点头:“我已经被他晃晕,他就像是能掌握我下一秒的动向似的!” 听到二人的话,周围球员们一脸莫名其妙: “你们拦网表现不好,还组团给自己找理由?” 陈文耀和“放狠话”同时愤愤回怼:“你们接着看比赛就懂了!” 此时,场边的记分牌显示6:3。 宁洲他们队伍连续得分,在开局就取得了三分的领先。 然而,Garry副教队伍中比分落后的压抑,在替补上场球员踏上球场的一刹那,烟消云散…… 那人站在发球的位置,单臂把球夹在身侧。 另一手自然舒展,悬在嘴前,对着五指上的绷带缓缓吹气。 他眼神专注,幽幽传达出对胜利的贪婪,如同食物链顶端的捕猎者,锁定了球网对面的猎物…… “!” 宁洲心中一紧,神情不由变得凝重—— 余柏的发球…… 重回替补的开始11 Garry换上的替补发球员,是余柏。 要接一传的球员们都有些发怵。 余柏暴力重扣的样子历历在目,那种级别的力量如果加到发球上…… 宁洲现在轮转到了后排。 他作为二传手,承担传球任务,不需要接一传。 但是在对方发球前,站位必须遵循轮转规则,所以宁洲不能直接站在自己传球的位置,而是看到对方发球后再跑回传球位。 宁洲回忆余柏的发球特点,抬手示意接一传的几人:“往后站一点吧!” 自由人对刚才聂飞昂落点浅的发球心有余悸,脚下没动: “球发来我再移动。” “……”宁洲没继续劝,抿了抿嘴,“加油!” 自由人:? 为什么一副要送他去远航的离别样? “哔——” 当余柏的球发过来一瞬间,自由人懂宁洲的意思了…… 不用说随机应变调整脚下位置,球擦着他的身体飞向地面的时候,自由人甚至连眼睛都没追上球。 司线员(判定界内外的裁判)犹豫了一下,示意这球落在界内…… 发球直接得分! 围观的球员们沸腾起来: “ACE!(发球得分的意思)” “嘶……我第一次在国内见到这么快的发球,时速最起码上一百二了吧!” “这新人无敌!扣球很猛,发球也强!” “不接对不起队友,接了对不起自己身体……” “宁副教队伍里那个自由人连球皮都没挨到,会做噩梦的。” “我要不连夜转去打副攻吧,要面对这种发球还不如一辈子不接一传……” 比分来到了6:4 宁洲这边看似还保持着两分的领先,实则气势被余柏的强发球盖了过去…… 自由人勉强挤出点笑容:“我的……” “妈呀,这发球是拿分还是拿命来了!?”许子畅拍拍胸脯,同情地看向自由人,“幸亏没发到我这边……” 杜骏思考片刻,凝重道: “刚才宁洲说得对,咱们站位靠后一点,余柏发球的落点在边线附近。” 自由人点头,深呼吸几下,大吼一声给自己鼓劲。 “哔——” 余柏听到哨声,让球在两手掌心之间旋转几秒,随即快速抛球。 他上步与扣球前的相似,优越的跟腱助他在发球边线后一跃而起。 腾空后,他身体绷成反弓状,腰腹蓄力,如同缓缓积蓄流淌的熔岩,找到地壳薄弱之处,骤然喷发…… 宁洲看准时机,开始往前排的传球位跑,低头拱腰,尽量不影响一传队员的视线。 仿佛带着特效的发球,从他头上“嗖”地蹿过去…… 这一球依旧在自由人的一传范围内。 自由人瞪着眼睛捕捉球的轨迹,极限扭转身体,避开这一球,倒地的同时屈肘高举双臂: “OUT!(界外)” 排球砸在地上,弹出很远。 司线员没有受自由人影响,坚定地把手中旗子指向地面,表示这是一颗界内球…… 自由人捂头,懊恼道:“我怎么看的是界外?” “压在线上。”杜骏经验多,眼力很好,“而且和之前那颗落点几乎相同。” 自由人大受打击:“抱歉,我判断失误了!” 宁洲刚刚跑到前排,没等来一传,只能原路回位。 他拍了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 “据我观察,上次的练习赛中和刚才两次发球,余柏都发在那个位置附近,我猜他发球还不能控制线路,下一球大概率还是那里。” 许子畅紧张地搓手:“就这样下定论可以吗?只盯一个线路太冒险……” “可以一试。”杜骏朝自由人点了点头,“直接站在边线前吧,先接起来,剩下的攻手们想办法!” 余柏的连续发球得分后,把比分追到了6:5。 观赛的球员们热血被点燃,齐声呼喊着: “ACE!ACE!” 余柏在一声声助威中,再一次高高跃起…… 宁洲迅速朝前排跑去。 前世的记忆告诉他:余柏前期的发球虽然猛,但线路单一,判断准位置很容易接起来。 自由人已经提前在落点摆好姿势,宁洲跑动时信心满满—— 这一球绝对没问题! 排球依旧沿着刚才的轨迹从他头上飞过去。 自由人手臂位置调整来调整去,没接好,排球落到了他手腕上,朝界外弹出去…… 宁洲:!? 开卷考试怎么都找不对答案呢? 宁洲冲刺追向那一球,观赛的球员们紧急让开了一条路,但还是没赶上…… “第三个ACE球!” “把比分扳平了,余柏开场就当救世主啊!” “那个自由人站位没问题,居然沾手飞一传,余柏发球有这么难接吗?” 宁洲从球员让出的通道走出去,耳旁全是对余柏的赞叹。 宁洲不敢相信,自己这几分连球都没碰到,没有起到一点儿作用,却跑累了…… 连续三次大跑动,加上一次救球,瞎忙活半天,丢掉三分。 失策了! 宁洲预料到余柏的发球线路,却高估了自由人的基本功。 集训中球员们水平参差不齐,队里的自由人基础一般,让他接稳余柏的球太勉强…… 再这样下去,不仅分数会被余柏的发球轮卡死,成为“破绽”的自由人也会失去信心,愈发打不出平时水准。 宁洲心事重重回到球场中,自由人如丧考批,被队友安慰也提不起精神…… 杜骏提议道:“要不我来接,你站位靠边一点?” 许子畅连忙点头:“杜哥和欧洲球队打过很多比赛,他接大力跳发可能更有心得!” 杜骏拍上自由人的后背:“我也不敢保证能接起来,可现在只剩这个办法……” 宁洲听得直皱眉,凑到大家中间,说出了自己的办法…… “这怎么行!?”自由人第一个强烈反驳,“我没听说过这种策略!” “在我这儿你不就见到了?信我一次吧!” 见自由人还准备反对,宁洲严肃道: “不管用什么方法,一传必须接起来! 不然我今天要是带手机上场,微信步数能被我刷到第一!” 他的论点过于猎奇,自由人磕磕绊绊憋了半天,也没绕出他的脑回路。 …… “六比六,平分了……” 罗教练看向负责这方队伍的副教练宁旭:“不暂停或换人吗?” 场上球员们正围在一起商量着什么,宁旭见状,摇头道: “他们看起来有自己的想法,我不能破坏他们的思路,下一球再出问题的话,就暂停。” 侯助教轻快提笔,在名单上勾画: “果然靠身体能力碾压对手才是男排的魅力……” 他们讨论期间,一名球员从后面的观众中挤过来,看着场上的情况,若有所思…… “哔——” 余柏的第四个发球,要来了! 宁洲这边的开场站位,和刚才几次一模一样。 观众们百思不得其解: “一传阵型为什么不变呢?可以四人接一传的啊!” “唉,连丢三球还不懂得变通,宁副教也是,应该暂停指点他们一下……” “难道要指望余柏发球失误吗?打得太被动了吧!” 四周的议论声没有影响余柏的发球状态。 他如同一架精密的发球机器,复刻一连串动作,掌根击打在排球上,全身上下凝聚的爆发力惊人。 排球带着旋转,离弦之箭一般,冲着同样的路线飞过网…… 而这一次,宁洲没有直接回位,他动了几步,紧挨自由人,顺便把球接了起来…… 余柏:? 教练组:??? 观众们:“哈!?” 二传跑去保护自由人的一传? 听说过互相帮忙接一传,可二传亲自动手,简直前所未闻! 大家瞠目结舌,更令他们失去思考能力的,是宁洲这一球接得相当顺利…… 余柏发球加的力量足,很容易接飞或直接接过网,失去进攻机会。 可宁洲接球后紧接了一个后滚翻,把排球的冲劲卸掉,高高垫到了场地上方。 许子畅早有准备,充当二传的作用,把球垫调到三米线上方。 杜骏跟着传球进攻,瞄准对方拦网手指尖,打手出界…… 7:6 他们终于用“邪门歪道”的战术,把余柏的发球轮渡过去了…… “我靠,真的成功了!” 许子畅比自己扣球成功还要兴奋,绕着场地乱跑:“我以后必定坚守在‘宁洲后援团’,太牛了啊!” 自由人一脸崇拜,把宁洲从地上拉起来:“接得漂亮!” “谢谢。”宁洲淡定回应,站起身,和大家围成一圈庆祝,“多亏杜哥得分!” 杜骏挨个摸了摸大家的头:“许子畅调整得不错,这一分是所有人的功劳!” 宁洲总算不用继续大跑动,笑得灿烂。 一道炙热视线落在他身上,宁洲下意识朝球网对面看去,正对上余柏的眼睛…… 余柏作为替补发球员,这一球结束后就要被换下场。 他站在场边,等着被换,直勾勾盯着宁洲,带着些错愕,似乎没有料到自己的发球最终被二传轻松接起。 宁洲笑着对他眨了眨眼睛,扬起下巴,小骄傲的表情藏也藏不住—— 傻了吧,本人以前可是练自由人的! 余柏一怔,眼角不由泛起笑意,很快被裁判催着下场了…… 场边,教练组被这一分惊得半天没说出话。 罗教练的笑容凝固,连“空气刘海”都显得僵硬,他转向宁旭: “你之前按照自由人练他,是为了这种投机取巧的战术?” “……怎么可能?”宁旭风评被害,极力挽救,“我没教过他这种方法!” 侯助教眼镜顺着鼻梁滑下一截都没有察觉,喃喃道: “这不是乱套吗?胡来……” Garry倒是很欣赏这一分,不停鼓掌,大笑着感叹: “Amazing!The setter is daring!(好大胆的二传)” 背后有一道笑声与他的混在一起,宁旭听着耳熟,无奈转身: “你动作太慢了,快热身!你的小组正在场上比赛。” 宁洋招风耳抖了抖,比划OK的手势,原地蹦几下: “我看比赛的时候热身好了。真精彩,上一球是洲洲一贯的风格hhh!” “哦?你指的宁洲风格是什么?”罗教练好奇追问。 宁洋摇晃着食指,慢悠悠说: “一传到位,遍地开花;一传乱飞,洲洲开骂!” “胡闹!”宁旭语气重,脸上却没有责怪的意思,“再跟教练们嬉皮笑脸,你闹肚子的原因就乖乖交待!” 宁洋讪讪笑了笑,小碎步挪到场边: “教练们慢慢聊,我这就退下……” 这一球结束后,比赛双方同时换人。 Garry副教的队伍中,替补发球员余柏被换下; 宁副教这边,姗姗来迟的宁洋上场,暂替他位置的自由人走向替补席。 宁旭朝下场的自由人招手:“下一局轮到你们小组队伍出场,别让身体冷下来。” “!” 自由人没想到那么糟糕的表现还能有机会上场,一扫愁眉苦脸的表情: “是!谢谢宁副教!” 侯助教颇有微词,对自由人的背影叹了口气: “宁副教长相严厉,用人为什么心软?” “他前几球有几次不错的防守,挺有天赋,之后练好基础就能发挥出潜力。” “天赋?”侯助教嗤之以鼻,“我只知道应该用数据说话!” 罗教练退后半步,挤在宁旭和侯助教之间,阻止他们继续争论: “小侯,你刚加入咱们教练组,可能不太了解宁副教,他这人最厉害的就是挖掘有天赋的苗子!” 侯助教半信半疑: “听说宁洲和宁洋就是宁副教从小收养的天才,可打到现在,宁洲除了传球比较快,没看出有什么天赋。” 宁旭没有急着争辩,镇定地把目光移向球场中—— 宁洋上场后,没有和宁洲搭话,只是在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伸出手,默契地击掌…… “宁洲一个人在场上时可能不太明显……” 宁旭安然自若,字里行间带着不自知的自豪: “当他和宁洋同时比赛,侯助教就继续看吧……” 重回替补的开始12 宁副教的队伍通过宁洲接一传的方法,度过余柏的强力发球轮。 随即,身体不适的自由人宁洋回归赛场…… “长见识了,能接大力跳发的二传,不愧是宁副教从小培养起来的,基本功过于扎实。” “现在换上去的那个自由人就是宁洋吧?我记得他是今年国内联赛的最佳自由人。” “对,解散前一队的主自由人刚刚退役,宁洋能得最佳有幸运成分。” “我在的队伍没和宁洋的队伍打过比赛,他很强吗?” “呃,他……总给我一种偏科的感觉……” “偏科?” “哔——” 裁判吹哨,打断了观众们的谈论。 下一分轮到宁副教的队伍发球,发球没什么攻击性,对面一传到位,组织快攻。 眼看着拦网没跟上,对方的副攻压着手腕扣,正好扣在跑过来拦网、却没有摆好拦网姿势的许子畅身上…… 许子畅痛叫一声,见球飞向空中,忍痛邀功: “有效撑起!我的拦网水平绝了,这都行!” 有效撑起指拦网手缓解扣球的攻击性,不算在单方三次触球数量限制之中。 排球从手上弹到空中,队友们便能当一传接起球,组织一次完整的进攻。 但这一球没有碰到许子畅的拦网手,而是从他身上弹起来的,所以只能算歪打正着的防守。 可以触球的机会,只剩下两次…… 观众们连连抽气: “打肩膀上了?听声音就知道很疼……” “为什么他用身体接球后的第一反应是炫耀啊?” “瞎猫碰上死耗子都能被他扭曲成有效撑起,嘴真够硬的!” “这球飞得好偏,就算救回来也没有扣球机会了……等等,那个自由人!?” 宁洋脚下速度快,招风耳几乎要扇起一阵风。 他第一时间追着球跑,同时嘴上大喊: “许子畅,准备进攻!” 许子畅来不及管肩膀,回到自己的攻击位置,紧张兮兮等着宁洋给自己调整的传球…… 观众们用目光丈量着球和许子畅之间的距离,不敢置信: “自由人居然要直接垫调?” “这是颗高难度调整,看来他对自己的空间感相当有信心!” “不愧是入选最佳的自由人!” 宁洋深蹲,对准下落的球,用背垫的姿势把球传向许子畅,然后自信回头—— 排球从许子畅的上空径直飞过去,冲着教练组就砸过去了…… 副教练宁旭变了脸色,高举双臂,把即将掉落到罗教练头上的排球抓住: “罗教您,您没事吧?” “……不算好。” 罗教练发丝被宁旭闪过的胳膊吹乱,立马掏出小梳子整理…… “哔——” 裁判手臂平举向Garry副教的队伍,示意这方得分。 整个球场中,瞬间鸦雀无声。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许子畅。 他刚才突破极限,跳跃到自己能达到的最高位置,都没能摸到球,眼睛喷火: “宁洋!我冒着生命危险接起来的球,就这样被你霍霍了!” 宁洋顾不上反驳,偷瞄几眼教练组那边—— 罗教练心无旁骛梳理刘海,而宁旭抱着排球,动也不敢动…… “噗!” 宁洲尽可能笑得小声一些,对宁洋竖起大拇指: “垫得好,正好给宁副教一个原地扣球的机会!” 原本还能绷住的观众们,听到这话,憋笑失败: “哈哈自由人被咱们奶失误了,没关系,至少姿势是帅的……” “他垫的球竟敢威胁空教练的宝贝刘海,完蛋,他肯定要被空教练重点‘照顾’!” “想采访一下宁副教后悔吗?养大后还得帮宁洋兜着失误hhh!” …… 宁洋对教练组表示歉意,尴尬地跑回队友身边: “那个……我刚上场,手没热起来,调得差了点……” “何止差了点啊!”许子畅捂着肩膀,惋惜道,“你把我的精彩防守浪费了!” “抱歉,下一球!” 宁洋态度诚恳,许子畅不再抱怨,决定再相信他一次。 接下来的几个回合,Garry副教队伍的进攻打得格外顺利…… 一个原因是矮二传宁洲的站位在前排,他身高劣势,拦网高度吃亏。 另一个原因则是—— “没关系,看我防守!” 自由人宁洋每一次都会这样喊,然后用各种鱼跃和翻滚救球,收获了不少观众们的惊呼。 一个都没救成功…… 宁洲凝视地板,陷入沉思: “果然,每次你防守过后,地面就会被擦干净……” 队友们顺着他的话,打量地面—— 宁洋的防守范围内,锃光瓦亮,是保洁人员狂喜的程度。 杜骏拍上宁洋的背,试图安慰:“辛苦了,至少你很努力……” “杜哥骂人真高级!”许子畅笑得捂肚子,“宁洋你无效防守为什么要做高难度姿势,幸亏是宁副教先看中了你,要不然就被杂技团挑走了!” 场边的侯助教眉头越皱越紧,镜片反射犀利的光: “宁副教,我现在不仅没看出宁洲的天赋,连宁洋的都看不透了……” 罗教练收好梳子,打趣道: “目前看来,宁洋自带让气氛欢乐起来的能力。” “他……”宁旭捂着额头,艰难解释,“他防守确实还需要多练。” …… Garry队伍的替补席中,“放狠话”副攻抖着腿,不停啃自己指甲: “看得真让人捉急,那个邪门二传怎么不发威了?只针对我吗?” “因为一传一直不到位,宁洲找不到机会组织。” 副攻陈文耀接话,210cm的身高把椅子衬得很迷你。 他分析道:“那个叫许子畅的年轻主攻一传不稳,刚才几轮发球都追发他。 如果他们队伍能把一传顶住,说不定会有转机……” “放狠话”赞同道:“对,只要接下来能有到位一传,被二传戏耍的受害拦网人就不只有咱们两个了!” 正当他们准备迎接“伤心副攻联盟”的新人时,Garry副教又换上了替补发球员…… 这次替补发球的不是余柏,而是前一队的老队员,身形壮硕。 “放狠话”转头,看到陈文耀的脸色突然凝重: “怎么,他发球很厉害吗?之前国家大赛上很少见到他出场。” “他最擅长的就是发球,但因踝伤淡出国际比赛,最近才重新恢复训练。” 陈文耀狠狠捏了一把汗:“糟糕,宁副教队伍的一传又要顶不住了!” “哔——” 替补发球员一下下在地上拍球,排球发出沉闷的响声,一听就知道是一位力量型选手…… 劲力深蕴,敦厚如山。 他发球时,抛球的高度比别人低,球一出手就挥臂扣击,不但在排球上施加了自身的力道,还充分利用起助跑几步的冲势。 排球速度没有余柏的快,但带着旋转,像投石机抛出的巨型石块儿,沉重地砸向对方场地…… “嘭——” 观众们听到那一声发球时的闷响,心都揪了起来: “这球一看就不好接,球太转,手臂角度稍有偏差就沾手飞!” “我之前接过他的球,和大象一脚踩下来似的,能接高就是最理想的情况,根本不敢妄想一传到位……” “直接用力量碾压对方,完美符合Garry副教的理念啊……” 排球呼啸着划过球网上方,冲宁洋的一传范围砸过去。 围观者都默默为宁洋点了一根蜡…… 但场上有一人,丝毫不慌。 宁洲目测这一球的轨迹,安心下来,甚至有闲情逸致自言自语: “飞到你那边,我可就站在这里等着啦!” …… 宁洋重心极低,眼睛一眨不眨地正对排球。 旋转方向、偏斜角度、转速—— 他的瞳孔中,有球上交错纹路转动的倒影,那么清晰,仿佛球速被放慢了几十倍…… 在排球与手臂接触的那一刻,他膝盖更弯,卸掉发球正面力量的同时,把迅疾的旋转也卸去。 只是霎那间,排球从凶猛、急剧、横暴,变得柔和、镇静、轻快…… “只用一球!?” 副攻第一高度陈文耀手臂上惊起鸡皮疙瘩,破声了都没有察觉: “只用一球就把这种发球完美接起来了!” 即使副攻不接一传,他也能体会到宁洋这次接球有多么惊艳…… “放狠话”拳头在另一只手上捶了一下,茅塞顿开: “我想起来了!宁洋国内联赛中防守数据不如其他自由人。 但他被称为一传王者!” 不只是观赛的球员们震惊,教练组也目瞪口呆。 侯助教握笔的力量骤然加大,脱口而出: “不可能,第一次接这位球员的发球,就算是国际顶尖自由人也不敢保证接出到位一传!” 宁旭眉间舒展许多: “单论一传水平,宁洋现在就能在国际排进前十!” 罗教练小幅度点头,笑容渐深:“确实不错,要是把防守练出来,前途不可估量……” “他防守……从小就当自由人却还是一般,很多人都说他‘偏科’。” 侯助教用笔尖在纸上无意识地戳着: “为什么两方面差这么多?跟所谓的‘天赋’有关吗?” 宁旭重新回归严肃,解释道: “没错,宁洋接一传很依赖天赋—— 他眼力比正常人强,据他的描述,能够百分百看清发球的旋转。 但也正因为过于依赖眼力,防守时习惯先观察排球,经常错过最佳救球时机……” 侯助教陷入深思,目光锁定被宁洋接起的排球,追问道: “他一传起的弧度,是不是太高了?” 宁旭也抬起头,排球划出一条抛物线,轨迹经过的顶点比其他人接的一传高。 “当宁洋和宁洲同时在场上时,他就会专门调高……” 宁旭嘴角罕见地出现笑意,音量逐渐放低: “那是他们之间的暗号——” 我的任务完成,剩下的交给你吧! 宁洲像是接到了接力棒,脚下只挪动一些,就来到了排球的落点。 偏高的一传,让排球的降落时间延长,也给宁洲的视野争取到了宝贵的零点几秒…… 宁洲站定后,抬起手臂,视线转向“下方”。 球网那边的地面上,六位球员的站位、脚尖朝向、移动趋势,一览无余—— 对方现在转到前排的副攻是舍友聂飞昂。 聂飞昂跳跃弹速出众,给快攻球的话,聂飞昂即使反应慢一拍,拦网也能跟上副攻的节奏; 如果传后排进攻,被副攻晃得起跳的聂飞昂,说不定也能依靠弹速优势,二次起跳追上扣球…… 不能给中间。 宁洲腰腹收紧,手指将球弹击出去—— 排球划过一条低平的弧线,稳稳立在4号位,也就是主攻的扣球位。 聂飞昂心急如焚,急忙追着球跑,但移动拦网的步伐笨重,并拦的拦网手根本没有到位。 对面副攻的拦网零作用…… “够意思,就得多给你后援团元老级粉丝传球!” 许子畅找准拦网缺口,从把边拦网和聂飞昂中间把球扣了过去。 球落地,得分! 宁洲对着聂飞昂挑眉笑了笑: 果然,对付补拦速度慢的“傻大个”,利用球网的最远长度,让他追着球跑就行…… 聂飞昂气急败坏揪住球网:“宁洲,下一球等着我拦住你传的球吧,我可不是那种顾及舍友情分的人!” 宁洲从球网下伸过手,拽起聂飞昂的手上下摇了摇: “嗯嗯,彼此彼此!” “谁要跟你握手!”聂飞昂甩开手,“哼”了一声,转过头不理人了…… 宁洲:…… 真好玩,一会儿再溜他几次吧! Garry副教替补席上,“放狠话”和陈文耀喜闻乐见,坐等新的可怜副攻加入他们: “快问一问那个副攻叫什么名字,马上轮到咱们一起安慰他!” “好嘞陈哥,咱兄弟越来越多了!” …… 有宁洋和宁洲这对“黄金搭档”坐镇,杜骏和许子畅两名主攻的进攻状态被激发出来。 他们队伍慢慢把比分拉开。 宁洲比赛时的手感越来越好。 身体微微发热,手指愈发灵活,他甚至觉得自己从来没有重生过,之前的一切都是噩梦而已…… “宁洲,救球!” 急切的呼喊声唤回他的注意力,宁洲朝排球追过去,估算自己与球落点之间的距离: 用鱼跃足够救起来! 他脚下蹬地,身体伸展开的前一刻,脑袋突然针扎一样疼…… 宁洲像是被卷进漩涡,无法自主控制意识。 等反应过来之后,身体已经蜷缩起来,跌在地面上,向前翻滚了一圈。 排球在他眼前落地又弹起,他听到周围有球员担忧询问着“还好吗”。 宁洲心脏跳动漏了一拍,手指止不住地颤动—— 鱼跃,为什么做不出来了? 重回替补的开始13 “洲洲!” 宁洲借着宁洋扶自己的力气,站起身,耳边的嗡鸣声没有刚才那么严重了。 “洲洲,受伤了吗?哪里疼?” 宁洋支撑着宁洲的身体重量,察觉到他的手不停地抖…… “手伤到了?” 其他队友也围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关心着:“需要叫队医吗?要不告诉宁副教换人,你休息一会儿?” 宁洲吞咽几下干涩的喉咙,抬起头,挂上轻松的表情: “我的,滑了一下,没能救到球,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你明显尽力去救了!”许子畅捡回球,扔给对面,“下一分一起打回来!” 杜骏郑重确认道:“你确定没有受伤吗?” 他身上总是飘出药物喷雾味道,宁洲有些恍惚,浅笑点头: “嗯,没事。” 这段小插曲过后,比赛继续。 大家很快回位,没太放在心上,只有宁洋望着宁洲的背影,回忆刚才感受到他指尖的颤动…… 25:18 第一局由宁副教的队伍赢下,这一批球员的比赛任务结束,双方都换上全新阵容进行第二局的比拼。 “咱们队真的赢了!我舍友赛前预测宁副教队伍会连输三局、败给Garry副教,哼哼,我已经能想象到他现在表情有多么精彩!” 许子畅转变成场外的观众,抓着宁洋絮絮叨叨,把自己得分的那几球反复描述。 宁洋随口应和着,发了会儿呆,突然想起了什么,四处观望: “咦?洲洲呢?” “宁洲?他下场后就跑去厕所那边了,说不定和你一样吃坏肚子,你们俩是不是背着我们偷吃哈哈哈!” 宁洋挣开许子畅的胳膊:“你好好看比赛,一会儿告诉我结果!” “啊?你去哪……” 宁洋从观众中间挤出去,跑出球场,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猛地推开盥洗室的门,看到宁洲双手撑在洗手台上。 宁洲听到开门声,抬起头,在镜子中与宁洋四目相对。 冷色调的镜前灯打在宁洲脸上,衬得他皮肤冷白。 碎发末端挂着水珠,一滴滴往下掉,滑过他氤氲着雾霭的眼睛旁边,汇聚到下巴尖,似乎一碰就碎…… “咩咩……” 宁洲迷茫地开口:“我不会鱼跃了……” “?”宁洋先是松一口气,走到他旁边,“什么意思?” “刚才的比赛中,我试了很多次,脑子还记得鱼跃怎么做,身体却像是彻底遗忘,每一次都失败,被迫变成别的动作接球。” 宁洋抽出张纸巾帮他擦水,听得直皱眉: “你防守那么厉害,说不定只是一段时间没有专项训练,不熟悉……去找队医看一下吧,万一有身体原因就麻烦了。” “好。” 两人回到球场,队医就等候在比赛场地的外围,随时处理突发伤病意外。 宁洲把自己的的情况描述了一遍,队医帮他检查一些部位,骨头和肌肉都没有问题: “你刚才尝试做那个动作时,身上哪里有疼痛感吗?” “我……不太记得了。”宁洲犹豫道,“当时脑袋里一阵眩晕,等思路清晰,身体已经自动中断了鱼跃。” 队医琢磨了一会儿:“你现在试试,在这里能做出来吗?” 宁洋撇了撇嘴:“医生您别这样,洲洲都说了他不……啊?” 只见宁洲在空场地上飞扑鱼跃,双手做完接球动作后,顺畅地撑了下地面,让身体滑行一小段距离。 一气呵成,比吃了巧克力还丝滑…… 完成一个漂亮的鱼跃后,当事人宁洲也陷入了懵逼状态: “啊?” “果然,不是身体问题,是心理。” 队医得出结论,解释道: “你现在的状态类似于易普症,选手如果患上易普症,比赛时会出现抽搐等症状,导致无法做出某种动作。” 宁洋瞳孔紧缩:“是因为比赛焦虑才这样吗?” “我记得易普症大多影响的是手腕和手指。”宁洲两手交叉,灵活地做了一段手指操,“我传球时手部是正常的!” “嗯,易普症已经是生理上的病症了,你没有发展到那么严重,可能是由于一些心理上的因素,别给自己太多负担,保持平常心。” 宁洲敛眸,放下手:“……好。” 枉他比赛时还生出了从未重生的错觉,原来前世手指重伤的影响,一直跟随着他。 如同脚下攀附而生的爬山虎,无法摆脱,越挣越紧…… 如果那时不在比赛时用鱼跃,手指便不会撞上广告板—— 难道身体本能地想用这种方法保护自己? 宁洋还一脸焦急,想要向队医追问什么。 “没关系咩咩。”宁洲莞尔,声线带着安抚,“说不定睡一觉就好啦,就算没有鱼跃,我也敢和你比防守数据!” “我哪比得过你的防守……你对鱼跃有什么心理阴影……” “OHHH——” 宁洋的后半句话淹没在观众们爆发出的欢呼中…… 像是往油锅里溅了一滴水,球员们炸开锅,都在助威。 宁洲和宁洋踮起脚尖也看不到赛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朝前排钻。 把两个178的小身板扔在男排球员中,优点就是灵活,找到一点缝隙就能挤过去。 他们来到前排,才发现站在了Garry副教替补席后面。 大家目光的集中点,都在余柏身上…… 主攻余柏、二传邵秋、副攻陈文耀。 他们作为Garry副教派出的选手,正在进行第二局的比赛。 24:16 终局阶段,他们已经把比分拉开,取得了明显的优势。 除了第五局决胜局是15分制,其他对局中,都是先取得25分且领先对面两分获胜。 目前余柏他们已经获得了第二局的局点,只要再获得一分,就能把双方大比分扳成1:1平…… 邵秋选择把一锤定音的决胜球,传给余柏。 余柏扣球高度半超手,排球扣在拦网手上沿,像是被弹弓甩出的石子,球弹飞到了界外。 打手出界,余柏为Garry队伍获得了致胜一分! 25:16 第二局结束。 “又是他!看他扣球太爽了!” “扣在拦网上的声音好重,做他对手拦网,手能拦折!” “他扣球线路只有发力线,这局宁副教队伍不也拦住几个?” “几乎零技巧,纯靠身体能力往下砸啊……Garry副教最喜欢这种类型的攻手!” “余柏今天比赛好卖力,感觉他平时训练都不发挥全力。” “那当然,今天比赛MVP的彩头可是直通未来一队的门票,他绝对冲着这个去的!” “难道不是为了转组?” “哥们你脑子进水了吧,Garry组的球员没人想转组!” …… 球员们打完这一局,朝替补席走过来。 身后观众们见余柏眉眼凶狠地接近,讨论声立马减小…… “陈哥,给,喝水!” “陈哥,你的毛巾!” 聂飞昂和“放狠话”给下场的陈文耀递上东西,一副小弟的姿态。 宁洲这才注意到,几个和自己打过比赛的副攻都汇聚在这里: “哎?聂飞昂,原来你们互相认识……” 聂飞昂斜着眼睛睨他一眼:“哼,臭宁洲!” 宁洲:? 宁洋听到这话,第一个不乐意: “你说话注意点,洲洲怎么会和臭字沾边?从小到大,在一起训练的球员中,他总是最干净的那个!” “好好好,他最香!” 聂飞昂鼻孔一股一股往外喷气,阴阳怪气: “香香的洲洲啊,丝毫不顾舍友情谊,把球网对面的我耍得找不到方向,我今天绝对不会和他说一句话!” 宁洲嘴角抽了抽,对“放狠话”和陈文耀点头示意: “抱歉,他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事!”陈文耀苦涩回答,“我们都是‘伤心副攻联盟’的成员,彼此鼓励是应该的。” 宁洲:??? 聂飞昂每天都在加什么奇奇怪怪的组织啊!? 宁洲思绪一片混乱之时,一只带着热气的手覆上来,在他额前的碎发上轻轻拨了拨: “头发怎么湿了?” 指腹茧子粗糙的触感,和余光里指关节缠的绷带,让宁洲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宁洲被蹭得有些痒,不自在地向后缩脖子:“洗了洗脸……” 余柏从包里抽出毛巾,对着宁洲的湿发擦拭…… 余柏动作有些乱,却很轻,没有让宁洲感到不舒服。 纯白色毛巾上带着香皂清香,干燥柔软。 “你干什么!”宁洋怒气值飙升,生怕“香洲洲”沾上汗臭味,把宁洲拉到自己身后…… “嘶……” 身后看戏的球员们集体退后了几步,像是活跃在瓜田的猹: “宁洋在挑衅余柏!” “我佩服他的胆量,余柏来的第一天就扯老队员邵秋的衣领,第二天把一个说闲话的揍趴下,敢惹他基本意味着一场身体对抗!” “要打起来了吗!” 大家越传越离谱,宁洲甚至听到“余柏把人打进医院”这种不着边际的话…… “没事的,咩咩!”宁洲拍上宁洋的手臂,示意他冷静下来,然后转向余柏,“谢谢,我头发不滴水了!” 余柏在他和宁洋之间反复扫了几眼,随手把毛巾甩到自己头上,单手擦汗…… 宁洲喉间一哽,很想问他为什么不换条干净毛巾。 算了,他可能只带了一条吧…… 第三局的对决很快开始,宁洲和宁洋留在这边观赛,和“伤心副攻联盟”聊天。 今天是周日,封闭集训期间每周只有这天下午放假,聂飞昂正憧憬地幻想放假生活: “我要出去吃烤肉!看电影、玩桌游,说不定还能偶遇小姐姐一起玩!” “一下午而已,睡个午觉就过去了……”“放狠话”兴致缺缺,转向陈文耀,“陈哥,你参加过很多次类似的集训吧,休息时会干什么?” 陈文耀表情柔和:“回家陪女儿玩。” “陈哥有女儿!?” “嗯,结婚五年了……” 宁洋靠在前面的椅背上,出神道:“游戏只能打一下午太憋屈,我还是留在这练练球吧……洲洲,一起练?” “不了。”宁洲专注观赛,“我下午去录个节目。” “哦哦,有事就算……!?” 宁洋把“录节目”几个字翻来覆去理解,大脑CPU冒烟: “你,你说什么?节目?” “你不知道吗?”聂飞昂扭回头帮忙解释,“洲洲他半条腿踏入娱乐圈,已经因为颜值登上一次热搜了!” 宁洋当场石化:“宁副教怕我一直玩游戏,把我手机没收了……” “原来是个2G网!”聂飞昂双臂抱在胸前,骄傲道,“我们洲洲,马上要在综艺直播上露面!” 宁洋甩了甩头,清醒下来,直勾勾盯宁洲:“你说的兼职是录制综艺?” “嗯。一档运动综艺。” “怎么能把这种事情叫兼职……” “节目叫什么名字?” 两道声音左右夹击宁洲的耳朵,他把观赛的注意力收回来,看向出声的余柏:“你说什么?” 余柏慵懒地侧头,手臂搭在宁洲身前的椅背上: “你参加的综艺叫什么?” “运动向前冲。”宁洲说出口觉得有些滑稽,笑弯眼睛反问,“你听说过吗?” 余柏顿了顿: “嗯,我姐也参加录制。” 宁洲回忆官博的官宣,找出同姓的名字,不确定道:“余桐?” “对。” “余桐是你姐!?”聂飞昂陡然站起来,直接破声,“你是那个余家的公子哥儿?” 重回替补的开始14 饶是宁洲对排球以外的事情认知贫瘠,他也听说过余氏公司—— 国内产品规模最大的运动品牌。 滑雪板、轮滑鞋、泳镜、排球护膝…… 只要是体育用品,余氏均有涉及,并且在不少类别都成为了顶尖的代表性产品。 上一世,宁洲和余柏共同在国家队待了五年,从没听说过余柏是余氏家的孩子。 这次要不是宁洲恰好和他姐姐一起参加节目,恐怕余柏也不会主动说…… “不对啊……”聂飞昂拧巴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我记得媒体报道过,余氏总裁有一儿一女,都是篮球运动员!” 宁洋点头,分析道:“余桐就是女篮国家队选手,去年刚刚退役,可余柏这不是跟咱们在这打排球吗?” 余柏对这段对话兴致缺缺,喝了口水才回答: “我也在打篮球,如果这次集训结果顺利,以后会专项打排球。” 聂飞昂瘫软在椅子上,目光呆滞,喃喃道:“所以余柏真的是余氏品牌的继承人之一……” 陈文耀同样震惊,沉稳地思考一番,犹豫道: “难道……你排球篮球要是打得不好,就得回家继承家业了?” 余柏重重咽下一口水,神色一凝,阴沉下来:“嗯……” “不要摆出一副发愁的表情啊!”聂飞昂捶胸顿足,痛惜道,“你这叫身在福中不知福!” 宁洋也羡慕地吸回口水:“哥,这福气你不要给我们,心甘情愿替你承担!” “……别这样咩咩。”宁洲做出暂停的手势,“真接手那么大的公司,估计连玩游戏的时间都没有。” “那算了。”宁洋斩钉截铁。 余柏突然转头,定定落在宁洲脸上…… “?”宁洲指着自己,疑惑地挑起眉毛。 “……”余柏沉默着收回视线,坐姿变得规矩了许多。 宁洲:……莫名其妙! 他们几人围绕“余氏”展开讨论时,场上的比赛进行到白热化阶段。 论实力,Garry挑选的球员在对方之上;论配合,坚持以小组形式训练球员的宁旭一方略显优势。 双方酣战五局,宁副教队伍以微弱分差险胜决胜局,大比分3:2赢下分组赛。 聂飞昂紧闭双眼,叹息道:“输了,可恶!” “没事!”陈文耀拍着他的背,安慰道,“想开点,就算咱们组赢了,和宁洲同一局上场的副攻数据也不会好……” 聂飞昂顺着他的思路一想,好受多了:“陈哥说得对,臭洲洲!” 宁洲:…… 聂飞昂从什么时候开始也叫他“洲洲”了? 比赛结束后,教练组商量了一阵,集合所有队员,进行赛后总结。 所有人心里都像是被一根羽毛挠来挠去,痒得难受。 他们清楚,重头戏终于要来了—— 国家一队的第一个名额,究竟会落在哪个幸运儿头上…… “你说会不会选宁洲当MVP?” “我觉得杜骏可能性大一些,毕竟是教练组一起选,Garry副教和侯助教肯定偏向得分手!” “万一宁副教帮宁洲争取到呢?” “真是宁洲第一个进一队可就讽刺了,前几天大部分人还在背后议论他是关系户,马上他就狠狠打脸成功……” “反正我没有意见,第一局宁洲传得好,Garry副教把副攻都换了一遍,拦网却都摸不清宁洲的传球思路。” 细碎的议论声传进宁洲耳朵里,仿佛来自很遥远的地方…… 宁洲上辈子是勉强进入一队的,他的名字赶在国家队成立最后期限,才出现在大名单中。 那时他在教练组眼中数一数二的卷,现在的咸鱼洲难道反而有机会提前进国家队吗? 宁洲盯着地面发呆,眨巴几下眼睛,把脑袋放空—— 随意吧,有幸进入国家队就乖乖当替补,进不了就找一份教小朋友排球的工作,能活下去就行…… “那么,我来宣布分组赛选出来的最佳球员!” 罗教练展开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张: “根据助教们记录的数据,教练组最终决议,在胜方宁副教的队伍中授予杜骏为最佳球员!” 整个球场静了一瞬,响起热烈的掌声。 大家恭喜这位资历最深的老队员,投去敬佩而羡慕的目光…… 宁洲超用劲拍手,真心实意为杜骏高兴。 “果然选的是攻手,选杜骏绝大多数人都心服口服。” “他得分效率高,算是宁副教队伍里第一得分手,实至名归!” “分组赛上余柏和杜骏得分数差不多,可惜了,如果结果是Garry副教队伍胜,直接进一队的人就是余柏……” “是啊,余柏比赛时猛砸,一看就在渴求这次机会!” 宁洲鼓掌速度慢下来,耳边突然回响起余柏的话—— ‘如果这次集训结果顺利,以后会专项打排球。’ 集训后无法进入国家一队的话,他会放弃打排球吗? 宁洲踮起脚尖,歪头看向余柏的方向。 旁边的高个子球员遮挡视线,宁洲只能看到余柏压平的嘴角,带着失落,却没有不甘…… “恭喜杜骏,今后也希望你作为国家队的前辈,带领大家组成一支不断进步的队伍!” 罗教练说了些场面话,轻咳两声,笑容变得耐人寻味: “按照赛前的承诺,除了进入一队,杜骏还获得了选择副教队伍的权力,杜骏,你想转入Garry副教队里训练,还是留在宁副教队伍中?” 队伍中变得静谧,专心等待杜骏的答案—— Garry是排协重金请来的教练,大家都期待向他学一些不同的训练技巧;宁旭则是罗教练的老搭档,经验丰富。 是一个艰难的抉择…… 杜骏沉吟片刻,动了动自己的膝盖: “我术后一直跟着宁副教训练,恢复效果不错,我希望继续用他的方法。” “好,那么你还是留宁副教队里,归队吧!” 罗教练看了眼时间,单手扬起:“今天比赛大家都辛苦了,提前解散,下午好好休息!” “是!” …… 这天下午,是第一次录制综艺《运动向前冲》的时间。 宁洲纠结几秒上节目应该穿什么,然后发觉自己衣柜里只有运动衣。 他随意搭配了一套运动风格套头衫配七分裤,站在体育馆前阴凉地下,等综艺联络人来接自己。 宁洲百无聊赖等人,做手指操打发时间。 余光里,有个人一直站在旁边,和雕塑一样,动也不动…… “?” 宁洲扭头看向那人,身高两米左右,大概率是集训中的男排成员,他身边放着行李箱,浑身溢出惆怅情绪。 对方感受到他的注视,低头与宁洲大眼瞪小眼。 他鼻翼两侧点缀着雀斑,配上呆滞的目光,有点萌:“……” 宁洲尴尬得手指操都做不下去了:“呃……你好,你也是排球队的吗?就休息一下午还回家?” “是……不是……” 宁洲很难想象两米的大个子为什么会发出这么小的声音,简直细若蚊蝇…… “我把退队申请放在了教练桌子上,准备离开这里。” 宁洲侧着头仔细听,对方打开话匣子后,保持低音量一股脑叙述道: “我打了这么多年排球,一无是处。 本想在上午的练习赛把握最后一次机会,又被我搞砸了……我已经没有勇气再碰排球,现在离开或许是最好的时机。” “这样啊……”宁洲长长呼出一口气,浅笑道,“路上注意安全!” 那人噎住,嗫嚅着嘴唇:“你……你不劝我吗?” 宁洲没听清,又凑近一些:“什么劝?” “很多人都劝我再坚持一会儿……”对方握紧行李箱的拉杆,“‘都打了那么多年了’‘熬过这次集训看看结果’之类的……” 宁洲想了想,摇着头缓缓回答: “我不想劝你,也没必要劝。 你一定在追求更适合自己、更能让自己快乐的生活方式,想好就去拥抱明天吧!” 他舒展身体,伸了一个懒腰,脸上的笑意像太阳花一样温暖: “未来离开排球的世界后,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要健康愉悦地生活下去!” “……” 那人怔住,张开嘴,却没能说出任何话,紧抓着行李箱的手,不自觉放松下来…… 松弛感仿佛会传染,太阳花对着太阳,对他说:看,阳光对着你洒下来啦! “我……” “滴滴——” 一辆车停在训练中心门口,按了两声喇叭,综艺联络人降下车窗朝这边招手。 “我该走了!”宁洲迈开脚步,挥手道别,“拜拜,有缘再见!” 直到宁洲的背影消失在车里,那人才回神,拖着行李箱在体育馆前徘徊一阵,突然冲进体育馆里…… * 宁洋打着哈欠摆弄发球机,招风耳随着哈欠小幅摆动,对身后摆摆手: “我不会教人,你找教练学去!” “拜托你宁洋!”许子畅双手合十,态度几乎算得上虔诚,“你是我见过一传最强的,求求了!” “不行!”宁洋走到另一半场,视若无睹,“我真的不会教,你随便问个助教都比我靠谱。” 许子畅丧气,挑染的黄毛蔫嗒嗒。 他帮宁洋启动发球机,往里面塞了一颗球。 排球“咕噜噜”掉进发球装置,以一百公里以上的时速喷出发球口…… 宁洋睁大眼睛,观察排球旋转—— 一只拳头半路拦截,猛地把飞到宁洋面前的排球打出去,语气冷硬: “请你教我一传。” 宁洋:…… 一个两个的,有完没完!? 重回替补的开始15 负责宁洲的综艺联络人是位青春洋溢的姑娘,有些话痨,从宁洲上车起,嘴就没有停过: “宁洲你好!你这发型在哪里做的,真帅气,很适合你!” 宁洲系好安全带,抓了抓头发:“在宿舍做的。” “哇,你舍友和发型师一样的手艺!” “不,在宿舍睡午觉睡出来的……” “?”联络人转头瞅他,啧啧称奇,“凌乱的发型也能被你撑起来,不愧是仅凭一张自拍冲上热搜的颜值!” 宁洲抓紧车门把手,心惊胆战:“谢谢……别看我了,看路吧!” “哦哦!” 联络人抽回视线,边开车边感叹: “真没想到,张导演赶在官宣最后关头凑数的嘉宾,请到了你这种注册微博号就能吸引大批粉丝的神人!” 宁洲听她说才想起来微博号的事,拿出手机看一眼,瞳孔地震: “一万多粉丝!?” “对,热搜上的发酵加上官博艾特,我都被你花式吸流量的神奇体质惊呆啦!” 联络人喜笑颜开:“我现在终于能理解,张导演执意请一个现役运动员的原因了……” 官宣的常驻嘉宾中,除了宁洲,其余几位均为已经退役的运动员。 他们时间自由,而且曾为国争光,收获国际大赛奖项,或多或少积攒了粉丝基础,上综艺自带热度。 就连邵秋,也作为多年国家队队员之一,能在观众前混个眼熟…… 宁洲试着找出一个张导演选自己的理由,词库却空空如也: “张导演为什么要从男排请嘉宾呢?” “张导演说她看好男排的改革举措,认为华国男排未来几年进步会很大。 再加上这几年排球的国际赛事特别多,她希望签一个现役球员,蹭上这波热度。” “这样啊……那签我可能会让她失望了。” 就算他幸运地进入国家队,也是替补,大赛出场机会少…… “怎么会失望呢?”联络人反驳道,“我刚才见到你本人的一瞬间,就知道张导演没有选错人!” 宁洲没把这话当真,感激地笑道:“有动力了,我一会儿认真录。” * 训练中心排球场上,许子畅和余柏轮流接发球机的球,一传四处飞。 “没救了!”宁洋在场边干着急,指手画脚,“两个榆木脑袋!我都说过多少遍,要仔细看,像是看游戏机里终极BOSS放大招前的前摇动作一样!” 许子畅和余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迷惘…… “叮铃铃——” 宁洋冲到球网柱子旁,从包里翻出手机,边关闹钟边打发两个“榆木脑袋弟子”: “你们自己练一会儿,洲洲的节目要开播了……” 他坐到休息区,等着直播间加载,场上的发球机却好久没响。 宁洋一转头,左右各凑过来一个脑袋,盯着他的手机屏幕,目光如炬。 “……你俩倒是去练啊!” “欢迎大家进入直播间!这里是《运动向前冲》,全新打造、豪华阵容……” 节目开始,宁洋顾不上赶人,专心看屏幕。 节目组前期的宣传力度大,不少观众慕名而来,陆续涌入直播间,用弹幕交流: 【运动类综艺,第一次看这种新颖的形式,期待!】 【听说嘉宾都是体育界的“明星”们?】 【对,篮球女神、花滑女神,我奔着我的两大女神来的!】 【还有射击和乒乓球的奥运会冠军呢!】 【弱弱地问一句,只有我一个人想看那个上热搜的小透明吗?】 【举手!热搜上那张照片的颜太戳我了!@宁洲没有被占用】 【搜了搜这个名字,除了参加过男排国内联赛,什么成绩都没有打出来啊……当花瓶看吧。】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运动向前冲》第一期正式开始!” 宣传剪辑片放映结束后,节目PD的声音从黑屏中传了出来。 “节目组请来了五位体育达人,他们将组成运动团,带领大家感受体育的魅力!大家先来认识一下运动团成员们吧,请看VCR——” 黑屏衔接了一段介绍视频,依次混剪了嘉宾们退役前赛场上的精彩表现: 连续两届奥运摘金的气手枪老将符宾宏、女篮主力后卫余桐、乒乓球大满贯得主曾运升、冬奥会惊艳华国的花滑天才少女佟容…… 负责剪视频的工作人员技术拉满,带有特效的文字浮现在每个人的高光影像上,再配合BGM,让观众们看得热血与感动交加。 然而,轮到最后一个出场的宁洲时,BGM骤停…… 就像是剪视频剪到一半经费不够,刚才丝滑的混剪,突然变成了宁洲那张自拍照的定格背景,文字介绍也略显寒酸: 宁洲,现排球运动员 参加过的国际大赛:?? 荣誉战绩:?? 获得称号:?? 【啊?这个叫宁洲的嘉宾,是和节目组不太熟吗?/愣住/】 【不怪剪辑的工作人员,宁洲全网的影像资料好像只有那张自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一串问号看呆我了,就像开盲盒开出来了一个隐藏英雄,剩下的需要玩家自行探索。】 【他叫宁洲吗?这张自拍不会纯素颜无滤镜吧?出圈照好绝啊!】 PD尴尬地解释道: “宁洲加入咱们节目的时间比较匆忙,大家凑合看,马上能在镜头中见到真人……” 他说完,将耳麦切换到工作状态:“导播,快切!” 怎么才开播几分钟就遇到直播事故!? “效果不错!”张导演不认为这是直播事故,果断改变原定安排,“宁洲的跟拍,临时加一段他的自我介绍!” “啊?” 跟拍摄像师还没反应过来,扛着的摄像机已经亮起指示灯…… 观众们还在吐槽短片的时候,屏幕中画面一转,出现宁洲的侧脸。 他望着虚空处发呆,睫毛浓密、鼻梁挺翘,侧脸的曲线十分优秀。 “那个,宁洲?” 跟拍不忍打扰宁洲的静谧,小声喊他。 “嗯?”宁洲转过头,凑近听,“叫我了吗?” 他的脸离摄像头太近,画面有些模糊。 跟拍赶紧退后一步,重新对焦:“别动,等一下,马上……” 宁洲听话地留在原地,声音温柔:“不着急,慢慢来!” “哎?”宁洲视线对上镜头,眉梢上扬,惊奇道,“这个灯在亮,是不是快要开拍啦?” 【我墙头要跟着五官跑了,曾天真以为宁洲的出圈自拍照是精修图,没想到他经受得起零距离高清摄像头的检验!/擦鼻血/】 【谁懂啊,侧颜鲨我一次、转眸鲨我一次、对视鲨我一次,他好看就算了,还又乖又温柔!】 【昨天的我:这节目请一个没成绩的现役小透明有毛病吗? 现在的我:我永远相信导演的眼光,谢谢,您是我的神!】 【刚点进直播间就看见一群人在吹,在哪找的这么多水军……我靠!人的皮肤怎么能完美到这种程度?我承认之前对“花瓶”的质疑声有点大……】 跟拍调整好摄影机,快速对宁洲使眼色: “不是快开拍,是已经在拍了!” 宁洲猛地后仰,拘谨地整理好衣领,干巴巴道:“大家早,不对,下午好……” 他余光朝周围瞟,发现其他嘉宾们还在补妆,只有自己的跟拍举着摄像机: “节目真的开播了吗?我是不是要在这里开始运动?或者直接向前冲?” 摄像师:“……你好像对咱节目有一些误解。” 【地狱级笑话:《运动向前冲》要求嘉宾运动或向前冲。/狗头/】 【VCR可以加内容了,宁洲参加过的大赛:冷笑话大比拼!】 【我想吐槽这个节目名字好久了,感谢“花瓶”的官方吐槽,心里舒坦许多……】 【一时竟分不清“花瓶”是e人还是i人。】 “观众们对你不太了解,做一段自我介绍吧。” 宁洲点头,按照从小到大在排球队里的自我介绍那样: “我叫宁洲,位置是二传。” 在节目中珍贵的单人镜头机会,被他用不到十个字打发了…… 倒不是宁洲惜字如金,他社交范围一直局限在球场中,和别人互相认识全靠打球,认为名字+场上位置就是正常的自我介绍。 摄像和宁洲对视几秒,惊了:“就这?” 宁洲踌躇一会儿,补充道:“zhu是三点水的洲。” 摄像眼角抽搐:“你说的这些大家都清楚,介绍点别的,比如说……你的爱好是什么?” 宁洲毫不犹豫:“排球。” “你空余时间会做些什么?” “排球。” “……最擅长的课程是?” 宁洲抿了抿嘴:“……排球。” 【很好,听完他的自我介绍,显得这个人更加神秘。/黑脸/】 【他真的好爱排球,我不太了解这项运动,华国排球强吗?】 【女排很强,男排二十年前强过,现在已经没落,近几年完全打不出成绩……】 宁洲的单独补拍结束后,直播画面转到第一期的内容介绍。 嘉宾们都走出休息室,等待出场。 宁洲安安静静跟在大家身后,突然有个人扭回头: “你是宁洲吗?” 宁洲下意识应答一声,见一名身穿运动背心的女子站在自己身前,单边耳朵上打了好几个耳洞和耳骨洞,笑容飒爽: “我叫余桐,余柏那个臭小子久违地给我主动打电话,让我帮忙照顾你。” * 两个小时前。 “喂,余柏?原来你还记得自己有个姐姐,都多长时间没联系过我了?” “你在群里发过,要参加一个运动综艺?” “你小子从来不在咱家群里冒泡,我还以为你不看群消息呢……” “排球队有个队友也要录制那个节目,麻烦你照顾他。” “嗯?稀罕事,你居然有交情好的队友?” “嗯,他……每天帮我缠手指。” “每天帮你?你倒是学着自己缠啊,别人总不能一直帮你。” “为什么不能?” “比如说他退役了怎么办?” “那我也会退役。” 重回替补的开始16 “《运动向前冲》每一期都会带领大家爱上一项体育运动,在公布本期的项目之前,运动团需要先进行一个小游戏!” 镜头对准布置好的出场背景,PD慷慨激昂:“有请嘉宾们登场!” “时间来不及了!”候场区的余桐仓促地拍了拍宁洲,“放心,既然我弟开口,我肯定罩着你!先出场吧!” “谢谢余姐!” 余桐的迷彩背心紧身,露出肌肉紧实的手臂,路过摄像机位时,抛了一个飞吻,激起弹幕一阵尖叫: 【姐姐!给个姬会!】 【好美,运动系女神,我天菜啊!】 【耳骨钉太酷了,有链接吗,想买个同款。】 【想什么呢,她可是余氏的大小姐,那绝对是真钻,一般人买不起……】 宁洲学着余桐,对那个镜头招了招手,摄像师憋着笑提醒: “机位已经被导播转到你背后那个了……” “!”宁洲僵硬地回头,身后的摄像笑得摄影机不停抖。 “所以哪架机子亮灯就应该看哪边是吧!”宁洲耳根泛红,故作镇定得出结论。 接下来,PD介绍游戏规则的时候,观众们发现,宁洲永远在看镜头…… 他仿佛在和摄像机们玩躲猫猫的游戏,不管转换的机位有多么隐蔽,都能被他第一时间揪出来,并且盯着看。 【我随便截了十张图,无一例外,每一张“花瓶”都在看镜头……】 【他是怎么做到的!?有几个机位离他特别远,他眼神毫不犹豫就跟过来,甚至能从旁边两个嘉宾的空隙中找到镜头!】 【同问,很奇怪的天赋异禀……】 【导播应该也发现了这一点,频繁切镜头,却没能甩开宁洲的视线。/惊恐/】 【不要在奇怪的地方较劲啊!】 PD念完游戏规则,一抬头就看见宁洲转来转去,在鬼鬼祟祟找着什么…… “咳咳,大家都记清规则了吗?” 宁洲一副心虚样,混在嘉宾中点点头,被PD点名提问: “记住就好,那么请宁洲来重复一遍吧!” 宁洲:…… 【哈哈哈梦回上学的时候,只要没认真听课,百分百被老师抽到回答问题!】 【喜闻乐见,我最喜欢看别人脚趾扣地。/奸笑/】 【话说……你们记住游戏怎么玩了吗?/流汗/】 【笑容突然凝固,我没资格笑“花瓶”……】 【我也没听,全程看他有没有找准镜头……】 人在尴尬的时候,就会假装自己很忙。 宁洲吸吸鼻子,又把头上几缕头发顺了顺,最终决定不要耽误别人时间: “对不起,我没记清……” PD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笑起来: “没关系,看一遍演示你们就懂了!” 嘉宾们互相对视一眼,察觉到事情不简单…… 一名工作人员被眼罩蒙住眼睛,当成“小白鼠”做演示: 他在另一人的帮助下,原地转了十圈,然后猛地摘下眼罩。 正当他晕得站不稳之际,PD用平板展示了一张图片,内容是水面上漂浮着3只小鸭子。 五秒后,PD熄灭屏幕:“几只鸭子?” “小白鼠”缓了一会儿,比划出三根手指。 PD重新亮出那张图片,对着嘉宾们展示: “正确说出鸭子数量,即为成功!你们之中只要有一人完成,就算整个运动团挑战成功。” 余桐摇了摇头,拨弄一下自己的耳钉:“看起来毫无难度……” “是啊!”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赞同道,跃跃欲试,“我先来给大家开个好头!” PD示意身后的工作人员:“好,第一位挑战者是曾运升!” 曾运升穿着朴素,扔进人群中挑不出来的那种。 他戴上眼罩,被工作人员扒拉着转了十圈,刚刚拽下眼罩,就一股脑朝一个方向倒了过去…… 工作人员奋力扶住他:“振作点!别摔了啊!” 曾运升连话都讲不出,和醉汉似的,脚步蹒跚着,没骨头一样扒住工作人员。 其他嘉宾们干着急:“快数鸭子!看平板!” 曾运升挣扎着抬头,眼睛仿佛变成蚊香状,呈现晕眩状态。 好不容易等他清醒一些,平板早就被关掉了…… “挑战失败!” “不可能!”曾运升捂着头,失去了刚才的自信,“这是一个不可能成功的游戏!实不相瞒,我转完圈,眼前不是鸭子,而是无数颗星星……” “嘶……真的很难吗?”余桐不忍直视,对曾运升质疑道,“你退役后是不是不锻炼?” “怎么可能!”曾运升眉毛都竖了起来。 另一名男嘉宾符宾宏挺着啤酒肚,冷静分析: “打乒乓球的不擅长看东西,我射击出身,眼力好,绝对没问题。” 曾运升表情复杂:“你们不信邪自己去试试吧,我为你们祝福!” 不出五分钟,余桐、符宾宏接连挑战失败…… 【我也不信邪!我去试试。】 【楼上,还好吗?】 【阿巴阿巴,天和地整个倒转过来了……】 【我懂了,这游戏的难度根本就不在数鸭子,而是转圈!】 【说到转圈,运动团不是有个转圈高手吗!/眼睛放光/】 嘉宾们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把希冀的目光投向“全团的希望”—— 佟容。 身为花滑运动员,各类旋转是必修课程,原地转十圈绝对难不倒她! 佟容22岁,有一双迷人的丹凤眼,约莫一米六,镜头中小小一团特别可爱。 她收下大家的期待,郑重道:“我会尽力尝试的!” 十圈过后,她身体轻微晃动几下,脚下是目前为止的挑战者中站得最稳的。 “成了!”曾运升激动道,“不晕就算成功99%!” 余桐看到了曙光,大声提醒:“快看平板,只剩下数数了!” 工作人员帮佟容取掉眼罩,佟容第一时间看向PD,胜券在握…… 平板屏幕亮起的瞬间,她的笑容僵在脸上,逐渐消失—— 只见水面上漂浮着一群鸭子,早已不是十以内加减法能打发的数量…… “等等!这……” 五秒后,PD毫不留情熄屏:“几只鸭子?” 佟容瞪着眼睛,喃喃地试探道:“好像是二十……三?” “错误!挑战失……” “那就是二十四!”佟容苦苦挣扎,却仍是换回“挑战失败”的结果。 “就是二十四只呀!”宁洲上前,帮忙争辩,“她数对了!” PD铁石心肠:“只有一次说出答案的机会,佟容第一次说的23,已经失败了。” 符宾宏摊手:“刚才都是个位数的鸭子,你们这不是难为人家小姑娘吗?” PD毫无动摇,解释道: “随着大家适应,游戏难度会一点点提升,你们刚才挑战时,鸭子数量就一直在增加。” 【我悟了,节目组单纯不希望运动团挑战成功……】 【这下完蛋,唯一不怂转圈的大佬也被规则整了。】 【看来要被坏心眼节目组零封!】 【弹幕怎么如此悲观?运动团还有一人没有挑战呢!】 【“花瓶”指望不上的,转圈这一关他就跨不过去!】 【万一呢?难道你们没有发现“花瓶”轻轻松松说出正确答案了吗?】 【对哦,五秒钟时间,反正我是没数清……】 如果说佟容是“全团的希望”,宁洲便是“最后的希望”…… 开拍第一期第一个小游戏是否会全军覆没,全由宁洲的表现决定。 二十岁的宁洲是运动团年龄最小的,四位前辈都围过来,不放心地问道: “宁洲,你们打排球的抗晕能力应该还不错吧?” 宁洲站姿老实巴交:“不知道,反正我是完全不行。” “!”余桐闭上眼睛,绝望道,“没关系,是我们几个没用,交给你这么重的担子……” 曾运升不死心地鼓舞:“加油啊,你这么年轻,一定能战胜眩晕的!” 宁洲佛系道:“我不准备战胜它,头晕感来临时我违抗也没用,直接被打倒算了。” “?” 曾运升想不通比自己小十岁的宁洲,说的话为什么那么洒脱,“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似乎已经被他研究通透…… 【“花瓶”还没试就要放弃?】 【比起放弃,感觉他只是看得开……】 【战胜不了就直接被击倒,说得好宁大师,当代年轻人就需要你这种领路人!/大拇指/】 【“世界以痛吻我,我伸舌头。”】 【hhh楼上是个人才,真会享受!/牛/】 宁洲走到中间,工作人员帮他戴眼罩。 “老符,你说什么叫‘直接被击倒’?”曾运升找符宾宏求解。 符宾宏啤酒肚将衣服撑起,他摸着肚子,故作深沉: “‘敌强我弱,敌退步我进步’。 在兵法中,这是一种显示大智慧的弹性战术,小宁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思想,不简单啊!” “原来如此!”曾运升如醍醐灌顶,感慨道,“小宁果然有他自己的想法!” “花滑女神”佟容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陷入迷茫:“真,真的是这样吗……” “就当是这样吧!”余桐颇有大姐大的气势,总结道,“事到如今,咱们也只能相信宁洲了。” 宁洲身上寄托着运动团最后期待,开始转圈。 “……八,九,十。” 工作人员等他转够圈数,拿下眼罩,顺便搀扶他的胳膊,一系列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 宁洲脚下不稳,晕头转向。 他胳膊灵巧地从工作人员怀中滑出,整个人一丝挣扎意愿都没有,直挺挺躺到了地上…… 其他嘉宾们瞠目结舌,震惊道: “‘直接被打倒’居然就是字面意思!?” 重回替补的开始17 宁洲的计划很简单: PD展示图片的五秒钟内,他需要尽可能把时间都留给数鸭子,而不是抵抗眩晕感。 于是,当他转完圈,站不稳的时候,毫不犹豫平躺,歪着头看向平板—— PD被他的操作震惊,迟了一秒,才打开屏幕。 宁洲支撑着眼皮,头晕到眼前事物扭曲。 他屏蔽掉周围的一切,像是身处排球赛场,专注度超常,满心满眼都是散布水面的小黄鸭们…… 而除他以外,看到那张图片的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不公平!”余桐第一个抗议,斜挑眉毛,十分不满。 其他嘉宾也相继点头:“这也太过分了,不仅数量越来越多,还有来回移动的鸭子!” 【他就只是个“花瓶”啊,为什么要如此针对他?】 【这年头,连“真正躺平”都会被迫内卷……】 【节目组还真以为最后一个出场就是压轴的?“花瓶”要是被打击到影响颜值,我就退出直播间!】 【从没觉得五秒钟有这么短,好不容易数到一半,几只鸭子漂过,瞬间忘记自己数到哪里……/捂脑袋/】 【完喽,我替PD提前宣布,运动团挑战失败!】 满屏的弹幕中,找不出一条乐观的。 就连嘉宾们也不由露出丧气的表情…… “可恶,都叹什么气,这种时候只要相信洲洲就好了啊!”屏幕那头,宁洋是唯一怀有信心的人。 许子畅捂住眼睛,紧张得不敢继续看:“不行,期待越高,失望越大!” 宁洋眼睛喷火:“你就等着吧,他不会让人失望!” “如果没有转圈,二传的脑力能帮助他数出来。”余柏犹豫道,“但他现在躺着斜视图片,而且处于头晕状态……” 宁洋打断他:“你们不了解洲洲,他最擅长玩这类游戏。” “最擅长数数?”许子畅诧异道,“你的意思是他计数比别人快?” 宁洋换成单手举手机,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 “错,他视野的广度和精度特别高! 咱们数鸭子的时候,会挑一个角落开始,从左到右按顺序数,但洲洲会把握图片整体,数的方式和咱们不一样。” 许子畅听完嗤笑一声:“哪有这么玄幻的技能,和洲洲相处的时候感觉他就是个普通人!” 而余柏若有所思:“视野好,所以他传球时经常能帮攻手晃开拦网吗?” 宁洋重重搭上他的肩:“终于有个明白人了!” “啊?”许子畅呆若木鸡,“你们说真的?” 宁洋重新把视线放回手机上:“你就仔细看着吧,别眨眼!” 直播画面中,嘉宾们对图片难度的不满声太大,PD把平板关闭,解释道: “我刚才就说过,游戏难度会逐步上升,鸭子本来就是游泳健将,能在水里游动不过分吧?” “强词夺理!” “分明就是你们故意加大难度!” 正当现场乱成一团时,一道平静的声线异常突出: “29只。” 所有人不由噤声,目光转向场地中央。 宁洲没等到回应,眨巴几下眼睛,重复道:“29只!” 工作人员突然反应过来他还在地上躺着,连忙弯腰拉人。 宁洲手撑地,把身体支起来,眼巴巴看着PD,对方却和凝滞了一样,一言不发…… “不是29只吗?” 宁洲急了,顾不得起身,双手在空气中比划着: “1号位和4号位分别有两只移动的鸭子,5号位有一只移动的,其他不动的24只,总共29没错啊……” 【我有点懵,几号位什么意思,“花瓶”和咱们看的不是一张图片吗?】 【排球场是划分一到六号位的,难道他把图片按照那种方式数的?/摸不着头脑/】 【怎么可能分成六块同时数,他只是个“花瓶”,不是超人!】 【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有没有数清楚的朋友说一声,真的是29只吗……】 【他估计瞎猜了一个数字。】 【我截图了,稍等,还没数完……】 拍摄现场一阵沉默过后,PD反复和身边工作人员们确认几遍,宣布道: “正确答案是——29只,恭喜运动团挑战成功!” 宁洲长舒一口气,缓缓站起来,摆出击掌的姿势,朝其他嘉宾开心道: “咱们成功啦!” 嘉宾们错愕地面面相觑,随即冲过来,挨个与宁洲击掌: “怎么会成功的……总之成功就好!好耶!” “我就知道咱们能行!” “多亏你啊小宁,你是怎么做到的!?” 宁洲认真回答:“就……躺在那里数。” “呃,不是这个意思……”余桐摸了摸耳钉,“头晕的时候那些鸭子到处乱飘,根本不能静下心数。” 宁洲点头:“是,鸭子们在我眼中都是旋转的,不过它们转起来数量也不变,照平时训练一样观察就能数出来。” 曾运升想了半天评价,憋出两个字:“牛X!” “照平时训练?”符宾宏脑海中浮现出一系列高难度魔鬼训练,打了个寒颤,“你们排球队,有东西!” 宁洲:? 这一刻开始,华国男排的训练,成为传说级,流传在《运动向前冲》的节目中…… 【家人们,我刚才去录屏中确认,29只没错,而且游动和固定的鸭子数量“花瓶”也都说对了……】 【对不起宁洲,我承认刚才质疑你的声音太大。/摇白旗/】 【可能他对数字比较敏感,人有点特长多正常!】 【只能这样解释了,我先去关注一下“花瓶”的微博,他以后万一火了,我就算老粉!/歪眼笑/】 “蛙趣,真的成功了!?” 许子畅从长椅上“噌”的跳起来,怪叫出声:“洲洲居然用排球场的区域划分图片,连每片的移动、固定数量都记住了!” 他双手抱头,回想一遍刚才宁洋关于视野的解释,小声嘟囔: “以后必须抱紧他的大腿……” 宁洋大笑几声,看着弹幕和许子畅的反应,心中舒坦极了。 他用手肘杵了杵余柏,像是街头老大爷叉腰炫耀自己争气的孩子: “怎么样,见识到洲洲的实力了吧,他有天赋还努力到了‘卷王’的程度,你这个新来的是不是该有点紧迫感?” 余柏唇齿间顿了顿:“嗯。” “快去练一传吧,发球机还开着。” 宁洋抱着手机,没听到余柏回场上练习的声音,反而感觉到许子畅坐回身边,扒住自己胳膊看屏幕。 宁洋握紧手机,沉重地叹了口气,妥协道: “只允许你们休息到节目播完……” “好嘞!” “嗯。” * 小游戏环节之后,第一期直播终于迎来了重头戏—— 接触一项体育运动。 导播切入介绍项目的短片,PD串场道: “下面给大家介绍今天节目的录制地点——攀岩馆!” 播放科普攀岩的视频期间,现场人员们扛起设备,转换录制地点。 PD快步追到张导演:“张导,目前为止我推动环节的节奏怎么样?会不会太慢?” “就按照你的节奏来。”张导演在手中屏幕上划动几下,展示出后台数据,“观看人数留存率和弹幕数已经超出预期,效果很好!” PD喜上眉梢,仿佛已经看到奖金插着翅膀向自己飞来:“太好了!” “对了……”张导演凑近PD的耳朵,小声补充道,“之后的环节中增多与宁洲的互动。” PD摩挲着手中的环节设计本子:“您的意思是改剧本了吗?” “不,那些不变。弹幕现在对宁洲的兴趣很大,一会儿会多给他镜头,你也记得给他‘加戏’。” PD眼珠子转了转:“我明白了,他是现在的‘流量密码’?” 张导演黛眉微滞,轻笑道: “你可以这么理解,从刚才的节目效果来看,咱们说不定能捧出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阿嚏!” 宁洲换衣服换到一半,突然鼻子痒,捂着嘴巴打了个喷嚏…… “没事吧?”曾运升和符宾宏被吓了一跳,“换身衣服就感冒了吗,现在的年轻运动员体质很成问题!” 宁洲蒙圈,捏了捏鼻子,纳闷道:“我没事……” 他穿好节目组发的攀岩服,抚平衣袖,看着上面的lg:“余氏品牌?” “余氏是咱节目的大赞助商之一,节目中要用到的运动产品几乎都由余氏提供。” 曾运升摸着身上的衣服,啧啧称叹: “质量真不错,感谢余家的女儿愿意来参加!要不然,那么大的品牌方看不上小节目……” 符宾宏在他身后轻推一把,打断道:“PD在催,咱们快点出去。” 宁洲又盯着lg看了一会儿,跟在他们身后,来到下一个环节录制地点。 运动团虽然都是攀岩新手,但运动员出身、身体能力出众,节目组便选取了攀岩馆内中等难度的攀岩墙。 PD等到直播间的视频播放结束,念串场词: “相信大家对攀岩有了基础了解,话不多说,我来介绍第一期终极挑战的规则—— 在规定时间三十分钟内,运动团所有成员攀登到攀岩墙顶端即为成功。 刚才‘数鸭子’小游戏运动团挑战成功,获得的奖励是你们可以随便选择路线。” 宁洲听清楚规则,仔细对着攀岩墙研究了几秒,直接上手抓住一块儿岩点(凸起的借力点),爬上一小截…… “等等!” PD惊惧交加,嗓子破音:“快下来宁洲!你还没有戴保护措施!” “……对哦。”宁洲脚下一蹬,从墙上跳下,轻巧地落在软垫上,着陆的样子像一只猫猫…… “怎么直接跳下来了!?” PD心脏快被他吓得受不住了,生怕“运动团安全隐患”作为词条上热搜…… 他捂着胸口,哆哆嗦嗦地问: “宁洲你……中级难度的墙有六米高,你连安全绳都不戴就爬,不害怕吗?” 宁洲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乖乖缩在墙边,瞥了一眼镜头: “不怕,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死而已……” PD:? 其他嘉宾:? 直播间观众:??? 重回替补的开始18 “你你你说什么?”PD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宁洲扫了一圈,所有人纷纷石化。 他摸了摸鼻尖,小心翼翼对着摄像机笑,试着补救: “呃,我的意思是,活着挺好,死了也行……” PD猛地拍了下大腿,发出响亮的声音。 他指着宁洲,手指抖如筛糠:“快!工作人员,快去给他系安全绳,要比别人多加一道保护,不,多加两道!” 他转向旁边的张导演:“张导,您给嘉宾们都买保险了吧?” 张导演托着自己下巴:“你放心,已经买了,这期结束我再给宁洲单独加几道安全险……” 【瞧PD被吓的,没换麦就找导演商量,现在全直播间都知道宁洲不省心到需要单独加保险……】 【“花瓶”:一句话,让节目组全员为我颤抖!/狗头/】 【对不起,PD和导演对话不小心漏出来有亿点好笑!】 【“花瓶”让我想起了水豚,那种情绪极其稳定的动物……】 【对!永远波澜不惊,看淡人生,capiba~】 【死神拿着镰刀:你要死了。宁洲:哦。】 工作人员上前,给宁洲衣服勾上保护绳,反复拽了几次检查: “这根绳子是全攀岩馆最结实的,绝对不可能让你如愿!” “……我倒也不是想死。”宁洲嘴角抖了抖,“总之辛苦你了,谢谢。” 工作人员又挨个做好其他几人的保护措施,对导演组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PD开始卡表:“计时开始,记住,你们五个必须全部登顶才算成功!” 三十分钟的时间听起来很充裕,嘉宾们悠闲地围到宁洲旁边,大笑道: “干得漂亮,第一个小游戏被节目组那样为难,你一定在故意吓他们吧hhh!” “看到刚才节目组的表情了吗?爽!” “宁洲你的思想境界不一般,这么轻松就报了仇!” 宁洲:? 他眼睛中透露出清澈,含糊道:“嗯,对……咱们还是关注现在的任务吧!” 佟容丹凤眼惆怅得下垂,对着攀岩墙犯难:“我没尝试过攀岩……” “我也没有。”曾运升好奇地摆弄安全绳,朴实的穿着配上保护绳,像是来干活的工人。 “工人曾”突发奇想:“咱们就徒手往上爬吗?能拽这根绳子上去不?” PD无情提醒:“不能借助安全绳,否则算挑战失败!” 余桐把安全绳从曾运升手里拉出来:“我学过一些,跟着我爬吧!” “行!”符宾宏表示赞同,肚子被保护装备勒出几道棱,“托小宁的福,咱们可以自主选择线路。哪一条难度低一些?” 攀岩墙被划分成好几条线路,每一条都零散分布着岩点群,难度相近。 余桐退后几步,整体观察攀岩墙,分析道: “都差不多……宁洲刚才爬的那条线路对新人更友好。” 她表情变化几次,狐疑地看向宁洲:“你只用了那么短时间,就发现那条最简单吗?” 宁洲摆摆手:“随便选的,我也是第一次接触攀岩。” “是吗……” 余桐没多想,攀上攀岩墙:“我打头,你们按照我的路线上来。” 她在役期间打的篮球,身体对抗能力一流,不管是手臂还是腿部都力量足,是攀岩的好料子。 宁洲紧随其后,手指抓握有劲,腰腹看着精瘦,甩动身子韧性十足。 他们两人加起来只用了五分钟,双双登顶…… 【余姐退役后我难过了好久,要不要考虑作为攀岩选手参加下一届奥运会?/探头/】 【怎么可能呢?且不说水平够不够专业,余桐肯定还得回家帮忙打理余氏……】 【这两个人太飒了!他们好轻松,给我一种我上我也行的错觉。】 【蹲一期泳池里录的节目,馋他们的腰线,给我看一眼吧!就一眼!/擦口水/】 【有些不好意思叫宁洲“花瓶”了,除了脸,身子也有点看头!/歪眼笑/】 PD看了眼时间,不由烦躁地抖腿,皱起眉: “他们进行得太顺利,咱们任务难度是不是没设计好?” 张导演气定神闲,甚至有空刷后台直播数据: “别急,两个人顺利,不等于运动团顺利……” PD冷静下来,朝现场一看,曾运升正扒在攀岩墙上段,上不去也下不来: “怎么办!我动不了!救救我!” 宁洲和余桐连忙探下身子,合力抓住他的衣服,把人拽了上去。 宁洲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剩余的两人也遇到了困难…… 符宾宏四十多岁,发福的肚子顶着攀岩墙,弹来弹去;佟容手臂纤细,力量不够。 宁洲本想和帮助曾运升一样,把人一个个拉上来,可他们单凭自己,连下半部分都爬不完,无法与顶层的几人会师。 忙活半天,竹篮打水一场空…… PD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悠闲提醒: “还剩最后十分钟,抓紧时间哦!” 这句话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佟容心里一慌,手软得没能抓稳,好不容易来到中间部分,又滑了下去…… 保护绳收紧,让她缓慢降落。 佟容躺在软垫上,仿佛煎糊了的一条鱼,翻都翻不过来:“完了……我胳膊彻底没劲。” 符宾宏还没放弃,奋力尝试,肚子顶到一块岩点,他腾出手去挠了挠,不一会儿也被保护绳降了下去…… 【没戏,全员登顶是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我试过中级难度的攀岩墙,对于力量基础不过关的人来说太难了……】 【顶上的三人在不停提醒线路,不抛弃不放弃,才第一期录节目,运动团就有团队精神!/赞/】 【真令人捉急,就不能拉住他俩绳子拽上去吗?】 【PD已经把这个方法堵死,就剩几分钟,希望渺茫啊……】 符宾宏和佟容耗费完力气,抬头看攀岩墙,宛如天堑: “对不起,是我们拖后腿了……” “别这么说!” 宁洲突然大声回应,抬起头,身居高处扫视攀岩馆。 他确认安全绳还在起作用,纵身一跃…… “嗬——” 导演组、工作人员、其他嘉宾,连屏幕那头的观众们都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把目光对准那道身影。 宁洲轻缓落地,让工作人员帮忙解开保护绳,然后一溜烟跑到了暗处…… 符宾宏和佟容对视一眼: “他是下来救咱们的吗?” “难道有一分钟速成的增强力量方法?” “……真的?” “如果是传说中的排球队,说不定有某些神秘训练秘籍!” 镜头转向宁洲消失的方向,不一会儿,他抱着个折叠梯子,吭哧吭哧挪过来,放到攀岩墙前:“你们直接用这个爬上去吧!” 佟容目瞪口呆:“怎么会有梯子?” “不,现在这个不是重点……”符宾宏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小宁,我还以为你下来教我们攀岩的特殊技巧。” 宁洲边捣鼓梯子,边惊诧道: “特殊技巧?我没学过啊,没时间了,与其提高自己,不如借助工具!” 【可恶,他说的好有道理……】 【我知道现在应该吐槽的,可实在无法反驳。/尖叫/】 【水豚依旧发挥稳定,情绪稳定、操作惊人、名言频出。】 【摄影师一定被惊呆了吧,镜头在微微抖动。】 【摄影大哥别急,我和你心情一样……】 大家思绪混乱之际,宁洲已经把梯子展开,示意符宾宏和佟容先上。 “不可以!”PD拍案而起,眉毛拧成麻花,“用梯子爬上去算哪门子攀岩啊?你们得靠自己的力量!” 墙顶的曾运升反驳道:“你刚才说的规则可不是这样!” “对啊,只强调不能用安全绳,没说借助工具违反规则!”余桐弯腰拍了几下墙面,吸引宁洲他们的注意,“快,抓紧时间!” PD咬牙,盯着时间在心里倒数: “就算有梯子,他们也赶不及了……” 符宾宏和佟容分别爬上梯子,被上面的人扯上去。 而此时,PD口中已经倒数:“五,四……” 三秒钟不允许宁洲也从梯子上去,PD刚准备宣布“挑战失败”,读完秒便发现宁洲不知何时重新系上安全绳,顺着攀岩墙爬到了顶层…… 最后一秒结束的同时,五人全部登顶! 【嘶,真的赶上了,我手心全是汗!】 【“花瓶”最后攀得好快!运动团有属于自己的蜘蛛侠!】 【不愧是排球二传,他手指抓力max。】 【第一个小游戏用规则折磨运动团的PD,现在败在了规则之下……】 【喜闻乐见,完成任务不能仅仅用蛮力,动脑子才是硬道理!】 【“花瓶”干得漂亮!以一己之力扭转局势!/打call/】 “挑,挑战……成功。” PD嘴唇颤抖着,说出了这几个字。 他视线落在立大功的折叠梯子上,再也憋不住心中疑问: “哪里来的梯子!?” 工作人员们我看你你看我,最后都茫然地看向宁洲…… 嘉宾们已经被安全接回地面,宁洲为了方便工作人员解保护绳,抬起双手,有些呆萌: “梯子就立在出场通道墙边,当时在余姐打招呼的那位摄影师背后,我在墙顶确认了一下方向去找,它还在那里,太幸运了!” PD:“哈?” 在张导演的示意下,导播把直播画面切成回放—— 运动团出场时,余桐抛出一个飞吻,随即机位转到另一边,出现了宁洲打招呼找错镜头的小插曲…… 导播暂停画面,放大摄影师背后,不起眼的阴影处果然放置着折叠梯。 这一刻,观众们汗毛直竖。 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口中的“花瓶”,根本没有“花瓶”那么简单…… 19. 重回替补的开始19 《我真的只是替补啊》全本免费阅读 【梯子真的在嘉宾刚出场的时候就出镜了!?】 【卧槽,这到底是运动综艺还是推理悬疑片?】 【汇总宁洲第一期的行为:百分百快速找对镜头、平躺姿势五秒内数清移动鸭子、第一个找出攀岩墙上最容易的线路、找出全节目组和观众都没有注意的梯子……】 【细思极恐,一声“花瓶”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叫不出口,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震惊猫猫头/】 【节目效果拉满了,这节目应该有编剧吧。】 【剧本都不敢这么写啊!先用美貌印刻在观众们心底,然后细节处见不凡,一点点撬动“花瓶”认知……】 【最不可思议的是,宁洲他现在一副“你们在说什么”的表情……】 镜头切回现场,宁洲悄咪咪收好梯子,抱回原处。 梯子靠在暗处,折叠后占用空间减半,简直与墙面融为一体,不仔细观察就会忽略。 余桐在旁边研究了一会儿,帮观众们问出最好奇的问题: “宁洲,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出场’这件事上,你怎么会发现且记住梯子的位置呢?预料到之后有用吗?” “我没有专门记……” 宁洲指着自己的眼角:“有人说过我的视野比别人广一些,不经意间就会留意到周围的细节。” “原来如此!” 余桐恍然大悟:“现在都解释得通了,数鸭子也是归功于这一点吧?” 宁洲歪头想了想,不确定道:“可能是……” 【视野广?第一次听说这种技能……】 【不太懂,但是牛X!】 【我宣布,“花瓶”这个称呼配不上宁洲,成为了过去时。】 【只是录综艺时有点小聪明,怎么还吹起来了?他在男排国家队查无此人!】 【男排不是在集训吗?听说这次是大整改,要重选国家一队的球员,宁洲说不定能进!】 【别说笑了,宁洲这身高在集训中顶多打个酱油,他要是能上国际大赛,我喊直播间所有人爸爸!/大笑/】 …… 弹幕的风向从节目转到了男排,消极的言论远多于积极的。 张导演见形势不妙,在工作麦中催促:“快想办法换个话题!” PD火速翻开台本,找备用策略,急得火烧眉毛…… “那个……” 宁洲凑近导演组这边,看着PD,眼睛亮晶晶: “我们攀岩环节挑战成功,有没有奖励呢?” 救兵来得太突然,PD合上台本,感动得热泪盈眶…… 宁洲眉心一跳:“抱歉,我的问题太冒昧了……” “不不!”PD握起他的手,郑重道,“你问得太好了!就该这么问!” 宁洲:? PD指挥嘉宾们站成一排,给每人发放一张卡: “恭喜运动团完成第一期所有挑战任务,奖励是余氏购物卡一张,全国余氏门店都通用哦!” “余氏大小姐”余桐瞬间失去兴趣,把卡夹在手指间把玩: “奖励对于我来说是不是有点多余?” 她斜睨宁洲,发现他捧着卡,眼睛像是会发光,对这份奖励感到无比欣喜…… 等到节目录制结束,余桐把自己那张购物卡塞进宁洲手里。 “哎?余姐,我不……” “你拿着!”余桐笑容飒爽,“给我弟弟队友的见面礼,余柏在你们队伍里没少惹麻烦吧?” 宁洲踌躇道:“刚开始有点……现在很听话的。” “你就别替他说好话了!”余桐一脸嫌弃,“我还不了解他吗,又倔又冲动,从小到大都不合群,你肯和他当朋友,我甚至想敲锣打鼓庆祝一番!” “……” 余桐离开后,宁洲盯着手中的两张卡发呆,挠了挠脸: 他真的感觉余柏很听话呀…… “宁洲!”联络人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从背后拍了一下他,“拍摄辛苦!我帮你卸妆!” 宁洲收起购物卡,低头指着自己的眉毛: “那就麻烦你了。” “?”联络人用卸妆水浸湿化妆棉,“只需要卸眉毛吗,其他地方没化妆?” “嗯,化妆师说粉底妆效还不如素颜好,只画了眉毛、做了发型。” 联络人用化妆棉蹭上他皮肤,确实没有上妆,摇着头感慨: “绝了,宁洲你要不考虑一下转行进娱乐圈吧,你的底子不出镜绝对是一种损失!” 宁洲淡淡一笑,认真道:“我不会放弃排球。” 联络人动作顿了顿:“哈哈我开玩笑的,你能参加综艺就满足了很多颜控观众!” 第一期播出效果不错,导演组都忙着处理后续工作。 宁洲见他们忙,简短跟张导演告别,被联络人送回了训练中心。 回到宿舍后,房间里窗帘紧闭。 昏沉的光线下,上层床铺的聂飞昂把自己包裹成一个蛹,时不时蠕动几下…… 宁洲小声试探:“聂飞昂?” “蛹”从被子里钻出一个脑袋,双眼无神,委屈巴巴:“洲洲,你回来了……” 宁洲洗了个手,用手背贴上聂飞昂的额头,感觉温度正常才放心: “你怎么在宿舍?不是说休假要出去玩吗?” “别提了!” 聂飞昂从床上蹦下来,抱住宁洲诉苦: “下午出去遇到了一个特别喜欢的女生,一见钟情!结果你猜怎么着?” 宁洲抬头,205的聂飞昂“大鸟依人”,鸡窝头又给他增高几厘米,身影像个巨人: “呃……你被拒绝了?” “猜对了!”聂飞昂鬼哭狼嚎,干打雷不下雨,“她甚至不愿意多了 20. 重回替补的开始20 《我真的只是替补啊》全本免费阅读 宁洲揪着聂飞昂,把人拉进球场。 集训中的球员们很珍惜一周半天的假期,球场上没平时热闹,只有零散几人在自主练习。 宁洲余光瞥到休息区—— 许子畅、宁洋和余柏凑在一起,聚精会神盯着宁洋的手机…… 宁洲第一次见到他们三人的组合,挑起眉毛: “好巧!” 听到他的声音,那三人如惊弓之鸟。 尤其是宁洋,一不小心把手机抛到空中,又匆忙接住,双手背到身后,讪讪一笑: “洲,洲洲你,这就回来啦?” 宁洲:? 他们在心虚什么? 宁洲放开聂飞昂,凝视他们:“嗯,你们看什么呢?” “哈哈,我们能看什么?”许子畅火速逃离现场,走向球场时,同手同脚,“来球场当然是练习的!” 宁洋疯狂点头,把手机塞进裤兜:“对,我们一起训练累了,坐下休息了一会儿……” “哦?训练累得一滴汗都没出?” 宁洲目光定在余柏身上:“他们说得是实话吗?” 余柏毫不犹豫:“不是。” 许子畅、宁洋不敢置信看向他:我们之中出现了叛徒!? 宁洲踱步到宁洋旁边,摸出他的手机: “是什么引诱你们偷懒……” 宁洋的手机没有设置开屏密码,宁洲划开,暂停的视频继续播放—— 内容是《运动向前冲》第一期宁洲个人向混剪。 宁洲又点开播放记录: “论花瓶是怎样碎掉的”; “烧脑!谁还记得这是一个运动综艺”; “曾惊艳上热搜的那个人又回来了!高调归来”; “高颜值配超能力一般的视野,丘比特射中了我的心”…… 宁洲眉头皱得越来越深:“你们对标题党情有独钟?” 宁洋弱弱插嘴:“我觉得不是标题党,节目内容真的是那样……” 宁洲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咩咩,整个下午,你们三个都窝在球场看综艺?” 聂飞昂没忍住笑出了声: “让你们偷懒,被‘卷王’训了吧!” “你还好意思说!”许子畅锤了他一拳,“咱俩可是‘宁洲后援团’的元老,你不看节目跑去哪里了?” 宁洲听得头疼:“别再提那个名字了行吗?而且聂飞昂今天没心情开玩笑……” “你说得对啊!”聂飞昂轻轻在自己脸上打了几下,懊悔道,“好兄弟,洲洲下次去录节目你记得叫我一起看!” “……” 宁洲叹了口气,把手机还给宁洋:“你们看吧,我去练球。” “不看了,洲洲你相信我,我们下午姑且算是练习了一会儿!”宁洋把手机塞回包里,以示决心…… “你们怎么都管宁洲叫‘洲洲’?”许子畅看看宁洋,又瞅瞅聂飞昂:“我错过了什么?” 聂飞昂贱兮兮对他挤眼睛:“我可是洲洲的舍友,有特权!” “我不管,我以后也要叫他洲洲!” 宁洋怒气冲冲:“都不准叫了,洲洲的小名是谁都能叫的吗?” 他们和公众场合抢糖吃的小孩子一样,吵嚷起来,幼稚得让人心烦意乱…… 宁洲默背几遍《莫生气》,在场边热身。 余柏紧随在他身后:“宁洲,你准备训练什么内容?” 见余柏没有执着于“洲洲”这个称呼,宁洲心情由阴转晴:“我要和聂飞昂练习配球,之前给他传的机会太少。” 余柏顺着他的话:“我也是找二传配球的,正好加入你……” “正好什么啊!”宁洋冲过来把榆木脑袋弟子抓走,“你一传练得稀烂,想逃?” 宁洲瞥了眼场地旁边的发球机: “原来你们在练一传,那一起吧!” 球场中,出现了一组奇怪的练习组合—— 宁洋控制发球机,指导许子畅和余柏轮流接一传。 一传飞到宁洲手里,他便与聂飞昂配合打快攻。 堪称一条完整的流水线。 聂飞昂对这个训练内容颇有微词:“洲洲,咱们为什么要一直练短平快(一种快攻类型)?侯助教说我拦网不行……” “这就是为什么让你转组的原因。” 宁洲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靠近一些: “你的优势不是拦网,是进攻!” 聂飞昂走到宁洲身边,半信半疑:“我和其他副攻们的扣球差不多,中规中矩的。” 宁洲沉吟,眼尾弧度像小狐狸:“那咱们来练点不一样的吧,凑过来耳朵……” “?” 听完宁洲的想法,聂飞昂表情复杂: “这样能行吗?我从接触排球以来就打的副攻位置,没听说过你说的战术。” 宁洲耸耸肩:“不是战术,我突发奇想,玩一玩罢了……” “玩?”聂飞昂声音变调,“现在对我来说可是emo的低谷时期,怎么能浪费时间?” 宁洲抬头望着他,琥珀一般的眸子显得无辜极了: “所以你想试试不?” 聂飞昂扯了几下球网,踌躇再三,指着脚下: “……跑到这里起跳是吧?” 宁洲笑着打了个响指:“没错,剩下的你自由发挥!” * 球场门口。 “哎?罗教练?假期没回家休息?” 侯助教走来球场,偶遇站在球场入口处愣神的罗教练。 罗教练反应慢几拍: 21. 重回替补的开始21 《我真的只是替补啊》全本免费阅读 “要把宁洲也加入一队备选名单吗?” 侯助教半眯着眼睛,注视罗教练的微表情。 罗教练脸上只变幻一瞬,便回归正常:“小侯你认为呢?” “我……”侯助教收回视线,含糊道,“我和Garry副教商量后再发表意见。” “噔,噔……”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打断他们的对话。 “教练?” 已经锁定一个一队名额的杜骏走近,边往手上戴护腕,边与他们两人问好。 罗教练对他点了点头,抬手示意侯助教:“这个话题开会再讨论……” 侯助教心领神会,把小本子收进包里: “那我先走了,您和球员注意休息,别太累。” 杜骏目送侯助教背影,转身问道:“教练,您来球场有什么事吗?” “嗯,来收一下发球机,宁洋借用了一下午。”罗教练笑得眼角密布皱纹,“正好你来球场,帮忙收回去吧,我有点事先回办公室。” “行,您忙。” 杜骏独自走进球场,找到宁洋:“发球机用完了吧?我放回去。” 他拉住发球机,却没拽动…… “?” 杜骏往发球机后一看,宁洋拖在另一边,和拔河一样:“杜哥!别,我们才练了一会儿,渐入佳境!” 杜骏担心把机器扯坏,无奈松了力气: “你不是借了一下午吗?怎么会刚开始练?” 宁洋突然语塞,支支吾吾…… 总不能说是干放着发球机,看了一下午综艺吧…… 杜骏浅叹一声,把宁洋从发球机上拔下来:“总之你们需要发球是吧?” 宁洋一愣,兴奋道:“杜哥的意思是?” “嗯,正好我也要练发球。” 杜骏代替发球机,给练一传的几人发球。 他加入训练队伍后,宁洲和聂飞昂的超近体快球被迫搁置进度—— 因为一传没几个能接到位的。 杜骏与发球机古板的发球不同。 他经验丰富,控球能力强,每一颗跳发球都能找准对方最不好接的角度,把许子畅和余柏折磨得苦不堪言。 眼看着一传又一次被接到场外,宁洲懒得跑过去垫: “聂飞昂,快去救球!” 聂飞昂下意识飞奔出去,没赶上接球,悻悻把球捡了回来:“对不起洲洲,我没救起来……” “没事哈,下次再来。” 宁洲敷衍着安慰几句,从他手中接过球,扔给等球的杜骏…… 聂飞昂眉头一皱,惊觉事情不简单:“洲洲,你该不会故意把苦差事安在我头上吧?” “怎么会?”宁洲一本正经忽悠着,“副攻也需要专项训练防守……一传又飞了,快去!” 聂飞昂像是看到飞盘的大狗,听话地蹿了出去…… 宁洲靠在球柱上,舒坦极了:找到个主动捡球的,真好使! “有那么难接吗!?”宁洋没见过这么差的一传,几欲抓狂,“你们倒是用眼睛好好看啊,胳膊角度别瞎摆!” 他双手在空中模仿排球的形状,比划起来: “要是球这样,你们就这么接,要是那样……” 天赋型选手自以为倾囊相授,在别人耳朵里却无异于天书。 宁洲一看余柏的表情,就知道他一个字没听懂:“咩咩,你这样说他们不会理解……” “原来是这样!” 许子畅猛拍大腿,像是顿悟了什么…… 余柏:? 宁洲:? “太好了,终于有个开窍的!”宁洋满脸欣慰,朝球网对面大喊,“杜哥,给许子畅发一个!” 杜骏收到,发向许子畅身侧的刁钻位置,这一球比刚才热身用的发球都要快狠准…… 看到球的弧线,宁洲不由为许子畅捏一把汗。 许子畅按照宁洋教的,小幅度改变自己接球动作—— “嘭!” 排球与他手臂接触的声音,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一传带着高远的弧线,飞到了三米线上空…… 宁洲二传职业病发作,身体不由自主跑起来,双手呈传球姿势,接住了排球:“好一传!” 许子畅蹦起来,黄色挑染也跟着蹦,他抓住捡回球的聂飞昂: “你看到我的一传了没?简直了!我原来是个天才!” 聂飞昂嫌弃地推开他:“一传哪能突飞猛进?你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吧!” “不错!”宁洋鼓掌,表情终于轻松了一些,“虽然半到位但二传跑动距离很近,再接再厉,下次接一个完全到位的!” 余柏静静旁观他们几人庆祝,身形孤零零的。 那感觉就像是自己和同桌是学渣,两个人平时上课都听不懂,考试后却发现同桌考了满分…… “别怀疑自己。”宁洲来到他身边,宽慰道,“我也是第一次见识到能理解咩咩教学的人……” 余柏神色流转,歪着头,把一侧耳朵贴近宁洲: “你叫宁洋什么?” “叫咩咩。”宁洲不好意思地抿嘴,尾音带着上扬的语调,“他小时候总被叫成小洋,小羊小羊的,就变成咩咩了……” 余柏听得半边身子有些酥,腆着脸更凑近一些:“没听清,是什么?” “咩咩!” “biebie?” “……是咩咩,你听过羊叫吗?” 宁洲重复了很多遍,甚至质疑自己普通话是不是出了问题,直到发现余柏嘴角微挑、半垂眼帘的模样…… “你在捉弄我?” 宁洲语气一重,余柏立马低眉顺眼:“没有……很可爱。” “是吧,我也觉得叫他‘咩咩’很可爱,现在连宁副教都开始叫他小咩了!” “余柏!” 宁洋冲过来,把宁洲扒到自己身后,戒备道: “余柏,你还练不练了?怎么总找洲洲搭话?” 宁洲不懂剑拔弩张的氛围从何而来。 他想了想,拍上宁洋的肩膀:“你专心教许子畅吧,我来教余柏……” 余柏掀起眼皮,回应的话在喉咙间绕了一圈,出口却变成: “跟着二传学一传吗?” 宁洲扬起下巴:“别小看我,我转二传之后,练习赛还偷偷打过自由人位置……” 他说着,落寞夹杂着感概涌上心头,很快调整情绪:“你忘了分组赛时我接起了你的发球吗?跟着我试试吧!” 宁洋有些担心,转头察看宁洲的状态:“洲洲……” “没事。”宁洲推开宁洋,“许子畅要等急了,你去吧。” 练习重新开始。 相比起宁洋,宁洲教一传的方法很传统——从基础姿势开始纠正。 余柏兼项篮球和排球,他打排球时总带着篮球的影子,重心不够低、手臂夹不紧。 宁洲仔细纠正他的动作:“遇到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