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刺》 第1章 把自己给你 南市的初秋，乌云压过天境。 不过夜里七点，整座城市都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只剩下人工的霓虹灯光闪烁，天空像是要被吞噬一般。 孟苒头发散乱，身上的纯白长裙被沾染了大片的酒渍，浅蓝色针织外套也破碎不堪。 她站在南市酒店顶楼，总统套房外，左手拳头攥得死紧，右手用力地敲着泛出金色光芒的房门。 两分钟后，一个身穿黑色衬衫，身形高大，面容俊朗的男人出现在孟苒面前。 她慌忙低下头，而后怯懦地抬眼，水汪汪的眼睛望向了拉开套房门的男人。 两人四目相对，那只抬起敲门的手始终停在半空，指节泛白，微微颤抖着。 孟苒皮肤白皙通透，染着红晕，一双眼睛又圆又大，泛着无尽波澜，鼻尖微微翘起，淡粉色嘴唇正要开口说话。 她装作不知道，自己敲开门以后，会面对的男人，是什么样的身份。 周彻从美国返回南市的航班落地，比告知周家人的时间提前了一天。 他刚入住酒店套房，还没来得及脱下外套休息，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还以为又是酒店哪个不知趣的服务生，总喜欢挑些显贵的客户献身。 周彻拧了拧眉心，不耐烦地走到门口，正要拉开门怒斥来人。 看见一个女人低着头，抬眼间，尽是清纯至极的魅惑。 像是黑夜中出现的纯白天使，纵使身上衣衫凌乱，堪堪遮挡住自己关键，也能让人生出一种圣洁之感。 隔壁房门还大开着，方才孟苒被姜赟疯狂地压在身下，意识不清，直接拿起旁边的花瓶使劲一砸。 对自己图谋不轨的男人在里面不知是死是活，她现在急切地需要一个避难之所。 转头看向那边同样的金色房门，孟苒抖着嘴唇一张一合，“能不能……救救我？” 对这样的女人，虽然姿色比从前见过的更要出众，可也引不起周彻半分怜惜。 他余光都懒得扫过旁边，也知道上演的是什么样的戏码。 无非就是，比从前那些主动送上门来的，又多了些手段。 可惜，他是周彻，最不缺的是钱和权，最缺的，就是同情。 孟苒见房门正要被无情地关上，情急之下，一手卡在门缝之间，啊的一声痛呼，又怕被旁人听见，不敢大声喊出来。 “你还真是执着啊！” 男人薄唇轻启，眼神语气均是嘲讽笑意。 孟苒收回手，眼神慌乱，已经泪流满面，“求求你救我，我好像……杀人了……” 不可一世的周家大公子，平生最喜欢的就是刺激，本来还觉得没什么意思，可现在…… 他终于肯抬眸，扫过旁边一眼，彻底正视孟苒的衣着。 看起来，她像是被人强迫过。 只是不知道，有没有被得逞而已。 孟苒趁他沉思片刻，纤瘦身躯直接闪进了周彻房间，又趁其不备，将门紧紧地关上。 她在男人有些沉怒的眼神下，背靠在门后，抖着唇求他。 “这位先生，我刚刚在隔壁被一个男人侵犯未遂，情急之下拿花瓶砸了他，他流了好多血，我真的害怕……” 说话间，眼泪已随着浓密睫毛扑簌而落，“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周彻心里冷笑，这个戏码，倒是挺不一样。 有意思。 他直接打过酒店内线，说听见隔壁房间有动静，让人上来查探一番。 孟苒就直直地站在门边，看着周彻打电话。 房间太冷，她抖得越来越厉害，整张脸红得极不自然，发烫一般，渐渐意识开始混乱。 周彻还没想好怎么打发走这个漂亮且麻烦的女人，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修长指尖夹过一根香烟，斜咬在嘴里点燃，吸了一口。 孟苒直接朝他走了过来，全身微微发抖，眼里要染上一层意味不明的茫然，与渴望。 她被下药了。 周彻看得出来。 酒店工作人员很快上了楼，窸窣动作间，门又被合上。 回复的电话打了进来，周彻姿态闲适地接起，仰靠在沙发椅背，眉目舒展。 简单听了几句，淡淡地答了声“嗯。” 放下电话，他看着脸色越发潮红的女人，身上破烂的衣衫，倒把她显出一副清纯与魅惑共存之感。 周彻没再看她，又抽了一口烟，漫不经心，“那边人没死，只是头部受伤，流了点血而已。” 看见孟苒神情呆滞，似乎没听见，他又强调一遍，“你没杀人。” 眼前女人逐步向自己靠近，泪眼眨着，淡淡的花香钻入鼻间。 “你能不能不要赶我出去？他在南市很有权势的，要是被发现是我打伤的他，我……” 精致的锁骨近在眼前，再往下挺翘而立。 白色裙子被撕破大半，堪堪遮住孟苒，雪白酥软若隐若现。 她看见周彻嘴角扬起玩味笑意，赤裸裸的眼神扫过，像是打量物件一般。 “我帮你，你拿什么报答我？” 听到这一句话语，孟苒略微停顿，离他更近一步，似是鼓足勇气。 “我……我可以把自己给你。” 第2章 去那里等我 周彻心里冷笑，这个傻女人，恐怕不知道，她眼前的自己，才是整个南市最有权势的人。 孟苒当然知道，她面对的人，是南市最不可一世的周家二世祖，周彻。 被遣送去美国公司一年，名为锻炼，实则流放思过。 不过因为擅自开除了所有周氏集团老臣，被指责行事乖张，做事不留情面。 周彻毫不在意般冷嗤一声，让孟苒的心沉落谷底。 可她不能放弃。 这是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她绝对要达到目的。 抬脚再往前，蹭到男人有些粗粝的下巴，胡茬泛出，白皙额头立马被擦过丝丝红色。 “只要你肯帮我，今晚，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周彻往后退了两步，他不适应这样的距离，对女人仅有的好奇心也渐渐散去。 不得不说，这女人长得，倒是颇符合他的心意。 勾了勾嘴角，“去那里等我。” 孟苒顺着他眼神的方向看过去，是套房的浴室。 想来，自己身上太过破烂，才让眼前的男人皱了皱眉，吩咐自己先去清洗。 孟苒听话，转身朝浴室走去。 迷蒙雾气中，她擦过镜子，一片亮光闪过。 自己那张动人的脸，出现在了里面。 孟苒勾了勾唇，笑得深沉。 没想到，自己苦苦计划半年之久的事情，竟然这么快就能成真。 - 两个小时前，她穿着纯白色长裙，外套是一件浅蓝色针织毛衣，出现在了南市会所里。 孟苒就站在包房门口，听见里面的嬉笑声传出来，迟迟没有进去。 她这一身朴素的穿着，实在与过道里的五光十色格格不入。 孟苒今天是被姐姐孟时真叫过来的。 说是叫，不如说是命令。 从七岁那一年，她被带回了孟家，一个人艰难求生开始，孟苒就成了这位孟家大小姐的出气筒。 本来成绩优异，却只能处处藏拙，不敢显露分毫。 包房里熟悉的声音刺进孟苒耳膜，“姜少放心，你帮了我这么大忙，我自然知道怎么报答你，我那个妹妹，对，就你上次见过那个，从没谈过恋爱，清白得很，一会儿来了你就让她喝这个，保准见效！” 孟苒心里一沉，虽然早有预料，可真的听见以后，对孟家人的恨意已经达到顶峰。 孟时真这个蠢货，还真以为，她能处处算计自己。 孟苒抚了抚胸口，装作平常，直接推门走进了包房。 按照预想的流程，一阵虚伪逢迎，然后自己被灌酒，再然后就是装作喝醉，被孟时真和姜赟一起带了出去。 来这里之前，孟苒早就得知，孟时真惹了事，瞒着孟家人，找的姜赟摆平。 所以要把自己这个妹妹，当作礼物送给出了名好色的姜赟。 姜赟是南市有名的浪荡子，姜家二少，有特殊癖好，声名狼藉，却因为有权有势，照样横行霸道。 孟时真已经在南市酒店订好套房，就是为了让姜赟带着自己去休息。 被灌酒的途中，孟苒借故去了一趟洗手间，把提前准备好的解药吞了下去。 为了看起来更加逼真，她只吃了一半，意识也是半醉半醒，全靠自己意志强撑。 - 思绪被一声推门而入拉回，孟苒身上未着寸缕，又圆又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盯向走进来的周彻。 她天生泪眼，总是水汪汪的，眼尾下还有一颗淡淡的痣，看起来勾人得很。 虽然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可孟苒早就盘算了不知多少次，心理准备也做得足够。 看着周彻朝自己走近，眼神幽深晦暗，意味明显。 孟苒乖顺地闭上眼睛，仰起雪白纤长脖颈，等待着命运的那一刻降临。 出乎意料，她被周彻一把抱起，直接往浴缸里躺了进去。 层层水流漫过，孟苒开始紧张起来。 她怕水，平常洗澡都只是站着淋浴，从不敢在浴缸里待过半秒。 手脚并用，开始下意识地扑腾，不敢睁开眼睛。 周彻正在兴头上，哪管她假装抗拒，宽厚身体直接将孟苒整个人抱起，呼吸加重。 无力挣扎中，孟苒又回到了五岁那年，她跟着当时的父母去海边玩，突如其来的风浪，却将他们永远地带走了。 意识沉沦，只能任由周彻摆布。 几个小时后，孟苒从全身酸痛中缓过来，客厅里，除了沙发上那一件被自己侵湿的西服外套，已经空无一人。 床头，放着一叠现金，仅此而已。 孟苒不由得有些挫败，虽然一切也在预料之中，她也早就查清楚，周彻的行事喜好。 确实难搞。 姜赟那边她倒是一点不担心，早在计划初期，她就已经把和孟时真有交集的所有人，把柄都抓了个遍。 可是周彻竟然就这样走了，再有机会，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失望之余，孟苒只能换上自己那身破烂的衣裳，把周彻丢下的外套裹上，拿起现金，径自走出了套房门。 孟家有宵禁，好在，孟苒到达的时候，也不过是夜里十一点，她趁着不注意，偷偷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一早，孟时真伸着懒腰下楼用餐，看见已经坐在餐桌旁边的孟苒，毫发无损，脸瞬间垮了下来。 孟苒忍着恶心，对着她浅浅一笑，“姐姐早啊。” 吃完早饭，孟苒就自己开车去了孟家的公司上班。 父亲孟德铭是做展会起家，规模逐步增大，在南市也算得上小有名气。 孟苒刚毕业一年，被安排在市场部学习，虽然行事低调，也难免有人早就探听风声，知道她是个不受待见的私生女，上不得台面。 唯一的好朋友，就是一起进市场部实习的殷乐了。 殷乐给孟苒桌上放了一杯美式咖啡，“苒苒早上好！” 看着桌上被孟苒放好的早餐，又是回头一笑，“我俩真是心有灵犀！” 孟苒还没得及再回应，电话铃声急促地响起。 接过电话，脸色倏地一沉。 她和殷乐负责的家居展览，刚刚收到通知，场地被封，办不了了。 孟苒并没有慌乱，她心里清楚，展厅占用的那块地是姜家的，她昨天打伤了姜赟…… 虽然姜赟碍于名声，不敢对自己做什么，很明显，这是得罪姜赟的后果。 殷乐却突然说起，前两天看新闻，说周氏集团要将姜家的产业全面收购，目前正在洽谈。 孟苒心里一动，不过半天时间，又被她找到了契机。 提前一小时下班，她急急忙忙赶到南市会馆，周彻晚上会出现的地方。 第3章 我凭什么帮你？ 和那个女人荒唐一场过后，周彻直接换了个酒店休息，待到第二天下午，才出现在了周家人面前。 被流放美国一年，他倒是没什么变化，身姿挺拔，一样的不羁，甚至于，人还更俊朗了些。 昨晚上没控制住自己，动了那个女人，顺便帮她解决了酒店监控的问题。 还以为，只不过一夜之情，偶尔的善心大发，做个好事而已。 没想到，短短一天时间，又让他碰到那个女人。 孟苒是特意来南市会馆蹲守，等着周彻现身的。 她知道今晚周家会在会馆举行家宴，名目是为归国的周彻接风洗尘。 身上还是工作时候穿的那身，烟灰色阔腿西装裤，上面是纯白真丝衬衫，包裹得严实。 她站在会馆门口不远处，看见一辆黑色宾利停下，男人笔直西装裤腿，皮鞋锃亮，从车里后座迈出。 周彻无比俊朗的侧脸出现在孟苒眼前。 昨晚上她只顾着实施自己的计划，万分担心不成功，根本顾不上仔细欣赏周彻的长相。 可这次，她不得不承认，周彻有着极为出众的外貌。 身姿挺拔不说，西装笔挺，五官优越，又带着淡漠疏离之感，一般人真不敢靠近。 周彻双手插进西裤兜，正要抬脚迈上台阶，目不斜视，身旁却突然出现似曾相识的味道。 是那股淡淡的花香。 顺着香味传过来的方向，昨晚上可怜兮兮求他救助的女人，又一次出现在了眼前。 只不过，这一次倒是严严实实，分毫不露。 浴室里那一幕幕，他还没忘。 身材嘛，倒确实不错，该有的都有，皮肤又极白。 孟苒手臂挽着昨晚被落下的外套，走到周彻面前，抬起那双湿漉漉的眼睛，“这位先生，我是专门过来还这个给你的。” 周彻心里冷笑，“知道我最讨厌哪种女人吗？你都知道我晚上在哪儿吃饭，居然不知道我的名字？” 收回视线，眉眼间尽是冰冷淡漠，“我以为我们两清了，这衣服随你处置。” 他抬脚迈上阶梯，孟苒却不死心跟在他身后，“周先生，钱我不要，能不能……请你再帮我一个忙？” 周彻脚步顿住，不由得嗤笑出声，这女人的脸皮还真是厚。 “我叫孟苒，是孟家的三女儿，本来有个展会活动，都搭建好了，周末就要办展，可现在姜家却把场地暂封，我听说周氏要收购姜家的产业，所以……” 话未说完，便被亳不客气地打断，“所以我凭什么帮你？” 那股带着打量的眼神上下扫视，看得孟苒极不自在，“孟三小姐是吧？且不说我都没听说南市有什么姓孟的，你这点伎俩是真不够看的，劝你识相，不要再来烦我。” 孟苒被周彻突然的狠厉吓得一愣，她实在是没办法了。 进公司工作一年，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可以独立策划，要是搞砸了，估计在孟家更抬不起头来。 “周先生，我是真的需要你帮忙，姜赟现在还在医院躺着，要是让他发现……” 周彻极不耐烦地拧了拧眉心，“那我倒要问问你了，昨天为什么不肯从了他？在这个地界，姜家至少还算是有名有姓。” 他最后看孟苒一眼，“还是说，孟小姐觉得自己容貌出众，想要借此攀上高枝？” 孟苒被周彻一番话刺得脸色通红，刚要开口解释，一辆红色保时捷停在了门口，下来一个周身贵气的中年妇人。 是周彻的母亲宋淑挽。 一见到周彻身边还站了个年轻女人，长相身材不错，就是穿着一般，她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 “阿彻，你刚回国，还是安分点，趁你爸爸还没到，这些外面的女人赶紧打发走！” 周彻没回应，也没再看孟苒一眼，直接跟在宋淑挽身后进了会馆。 一场家宴，说白了就是各种虚伪逢迎，周彻待得无聊，又只能收敛起混不吝的性子，假装长进不少。 修长指尖扯开衬衫领口，他坐的位置正对着会馆里的人工湖畔，细雨纷纷落下，天空黑压压一片。 思绪突然被拉扯到那个执着的女人身上，她不会真的还在等着自己吧？ 会馆是私人制，看她那落魄样子，也是进不来的。 周彻抬了抬手，指间微动，极有眼色的服务生赶紧凑了过来。 “去外面看看，是不是还有一个女人在？” 服务生应声，刚要往后退，又听见淡淡的声音传来，“算了，我去透透气。” 说完半秒，周彻不顾父亲周路平凌厉的视线，和众人探究的目光，直接走了出去。 走到门外，他叫住前面的服务生，“拿把伞给我。” 孟苒站在会馆檐下躲雨，身上纯白衬衫被淅淅沥沥的雨水侵湿，隐隐透出堪称完美起伏的曲线。 她还没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办，手机就响了起来。 “小苒。” 是孟时谦的声音，她在孟家“同父异母”的大哥。 “你展会场地那边有进展吗？我联系了……” 孟苒虽然心里有些感动，可她不想跟孟家扯上任何关系，还是打断了他的话。 “谢谢哥，我已经搞定了，就不用麻烦你啦。” 对面的声音明显有些失落，“那好。” 她挂掉电话，抬眼看见了周彻，拿着一把黑色的长柄伞走到会馆门口，也正在看着她。 台阶上，周彻居高临下，睥睨着孟苒的一举一动。 正如两人悬殊极大的身份地位一般。 孟苒下意识提着裤腿小跑上去，微微喘气，站到了周彻面前。 男人薄唇轻启，说出了前一天晚上同样的话。 “我帮你，你拿什么报答我？” 孟苒刚要开口，又听见他淡漠的嗓音，“我对你可是一点没有兴趣，不过……” “先欠我一次，以后不管我要你做什么，你都得答应。” 第4章 装起纯来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周彻语气轻佻，眼神比上次打量时更加不屑，带着高高在上的傲气。 这样的姿态，孟苒很不喜欢。 可她没办法，心里告诉自己要忍耐，所以没有立马接过他的话。 周彻双手插兜，挑眉嗤笑，“怎么？昨天晚上，你在我面前那个样子，我还记忆犹新……” 他看着孟苒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啧啧两声，“现在突然装起纯来了？” 说完，瞬间敛起那抹意味不明的笑，从兜里掏了根烟点燃，叼在嘴边吸了一口。 孟苒忍着呛人的烟味，往后退了一步。 她已经一无所有了，又有什么好畏惧的呢？ 咽了咽嗓子，对着周彻强撑起笑脸，点了点头，“好。” 周彻把伞随意扔到墙边，转身抬了抬手，“说到做到。” 然后头也没回，直接走了。 孟苒在原地伫立，细细密密的水滴随着冷风扬起，落在了她的肩头，打到了她的脸上。 可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是仔细地回想。 一切和计划中的不一样，不过，也算是好的开始。 搞定了这边，孟苒又急急忙忙赶回公司加班。 城市的人工霓虹灯闪烁，整座大楼里，就只有她和殷乐工位还亮着光。 孟苒把那把黑色长柄伞收起，走到自己的格子间，殷乐正趴着睡觉，听见进来的动静，瞬间起身。 “怎么样了？” 孟苒把在楼下买的咖啡递给她，“没事了，展会场地不变，我们再过一遍流程，保证明天顺利。” 两人一起加班，直到快夜里九点，孟苒才先目送殷乐打车离开。 她没有直接回孟家，而是去了自己在悦府的那套小房子。 在孟家没名没份，实在是受够了两母女的尖酸刁难，所以孟苒一年前买了个离公司近的小户型，用的是她卖画攒的钱。 装修半年前就完工，屋子里家具齐全，有时候加班晚了，她就直接在这边睡觉。 出租车停到悦府楼下，孟苒从车上下来，假装没有发现，身后盯着她背影的两双眼睛。 坐上电梯，按到十五楼，从电梯口出去，孟苒故意放轻脚步，好盘算着跟踪自己那人的身手。 她专门练过防身，就算是再细微的动静，也能察觉出来。 心里默默数着，到第三声，一双宽大粗糙的手掌用力按住了她的肩膀。 孟苒刚准备右手反按，给他来个过肩摔，只听见后面男人啊的一声惨叫。 旁边突然冲出来另一个男人，狠狠地踢了他下腹一脚。 意图袭击自己的黑衣人瞬间倒地，往后滑了好长一截。 季琛趁其不备，冲过去使劲挥拳头。 那人是专业打手，两人扭打在一起，谁也没占到便宜。 孟苒见状不好，拿出包里的防狼电击棒冲过去，一下子戳到他后颈。 黑衣人这才落荒而逃。 孟苒扶着季琛起身，看见他脸上裂了道口子，手上也出了血。 走到电梯口，按下十八楼，最边上那套，才是孟苒买的小房子。 她不迷信，对楼层没要求，所以买了最便宜的十八楼。 打开门，按下旁边开关，灯光下，季琛脸上的伤有些吓人。 那道口子，比刚刚在楼道里看着长多了。 孟苒一边打开旁边柜门，“你去沙发上坐会儿，不用换鞋。” 把才买没几天的医药箱放到白色茶几上，从里面取出碘酒和棉签，坐到季琛旁边。 孟苒细致地给他擦着伤口，“别动，一会儿就好。” 温柔气息近在咫尺，季琛喉结不自然地滚了滚。 看着眼前人白皙的皮肤，眼睛又圆又大，里面还闪着星光，鼻尖挺翘。 他看得入神，不妨被孟苒轻轻一拍，“下巴抬起来。” “嗯。” 等孟苒收拾完，去给他拿水的空当，边走边问，“怎么这个点过来了？” 季琛走到厨房门口，“我接了个软件开发的活，就在附近，路过来看看。” 孟苒嗯了一声，没再问他。 季琛突然想到什么，“对了，昨天发给你那个周彻的航班和酒店信息，用上了吗？” 第5章 私生女 脑子里闪过凌乱片段，孟苒拿着水杯的手一顿，随即面色如常转身，“用上了，不过比想象中困难很多。” 接过水杯的时候，手指触碰，季琛心里浮起一丝涟漪，刮了刮自己鼻尖，“要不算了吧，我上网搜过周彻，都说他行事狠厉，二世祖做派，之前还造成过严重车祸，最后不了了之……” 孟苒嗯了一下，走到沙发旁边，“我有分寸的。” 她拿过自己包包，走到门边，看了季琛一眼，“你还回学校吗？回不去就在这儿睡一觉，我先回孟家了。” 季琛跟上脚步，故作轻松，笑的时候扯着伤口疼，嘶了一声，“能回，我翻墙就是了。” 楼下分开的时候，他还是有些担心，“今天那个黑衣人，看起来是专业的，你小心一点。” 孟苒往外一步，对着过来的出租车招手，“我知道谁干的，没事，明天他就顾不上我了。” 第二天一早，孟苒比平时早起了一个小时，早饭没吃，直接赶到了展会现场。 先是检查了布置，又仔仔细细地将流程和时间都过了一遍。 还没等开始，殷乐一脸颓丧地走过来。 孟苒看她不对劲，“怎么了？” 殷乐叹一口气，“我本来约好办公室其他几个人一起过来的，以前有活动，不管谁负责，大家都是互相帮助，结果等了半天，一个没来，都说有事不在。” 她呸了一声，“明明就是故意的，我走的时候还看见卢敏和你姐姐一起喝咖啡！” 孟苒心里了然，这是自己没让孟时真得逞，所以她故意搞点小动作撒气。 拍了拍殷乐肩膀，“没事，我俩一样能行，怕什么？” 展会从上午九点举行到下午五点，孟苒一口饭没吃，全程到处盯着，生怕出什么错漏。 好在还算顺利，结束后，只剩下两人把东西搬进去放好。 孟苒走到一个长桌子前，殷乐刚要上来帮忙，就看见孟苒两手一下子就抬了起来。 她瞪大了眼睛，“苒苒，这么重你都能搬得动？” 孟苒一边抬着走一边笑，“嗯，我天生力气大。” 殷乐就跟在孟苒后面搬小东西，搬两次歇一次，坐在台阶上走神。 展会不远处的道路，一辆银灰色车子缓缓开过，停在对面路边树下。 她冲着孟苒摇手，眼睛一直盯着车子，“苒苒你快来看，这车子全球限量，在南市我还第一次见呢。” 孟苒两手各提着一大袋子道具，随意瞟了一眼，顿住了。 后排车窗半落，露出一张英俊的男人侧脸。 孟苒眼神扫过去，刚好和周彻四目相对。 他刚刚无聊刷了新闻，南市现在最火的头条，富豪之子姜赟裸照被人发了出来，铺天盖地。 辣眼睛。 周彻摁灭手机，眼睛往窗外看，一个女人搬着重物，正往室内挪动。 “停车。” 多看一眼，确认了那个女人的身份。 恍然记起，原来，她求自己帮忙搞定的展会场地，就在这里。 降下车窗，刚好那个女人也看了过来。 孟苒心里一沉，放下手里的东西，拍了拍衬衫上沾染的灰尘，正要往这边走过来。 周彻收回眼神，眼皮都没抬一下，拍了拍座椅，示意司机直接开走。 一直忙到八点才回家，孟苒已经精疲力尽。 她刚进孟家别墅的门，就撞见一个打扮夸张的男人，举着两套礼服，扭动着身姿，往站在客厅中间的孟时真走过去。 “孟小姐，您再试试这两件，保证把你身材优势都凸显出来，商会晚宴秒杀全场！” 尖利的夹子音，听得孟苒一阵恶心。 走到楼梯口，被叫住了。 “诶！” 她假装没听见，刚一抬脚，又听见一声嚎叫，“私生女，叫你呢！” 第6章 傍上什么人了？ 孟苒想无视都不行，深吸一口气，换上那副温顺的样子，眨着无辜的眼睛转过身。 孟时真语气不善，“你最近怎么这么晚回来？” “加班。” 眼前妆容浓烈的人呵呵两声，“那我在公司没看见你，别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了吧，不然你买那房子的钱哪来的？” 母亲徐芬坐在沙发上，正津津有味地看戏。 孟时真见她没反应，咄咄逼人起来，“你上周有两天没回家里睡，在外面傍上什么人了？” “真真！” 话音刚落，孟时谦从楼上往下走，声音严厉地斥责她。 徐芬这才起身，上前阻止，“小苒工作努力，你该跟她多学学，别一天到晚只知道打扮。” 孟时真跺了跺脚，娇嗔道：“妈，我可是为了周六的商会晚宴做准备，南市有头有脸的人都去，我打扮得漂漂亮亮，公司生意这不就来了。” 一转头，瞪了孟时谦一眼，“爸不在家，你少端架子，别管我！” 孟苒站在那里没说话，仿佛一切都跟她没关系。 肩膀被孟时谦轻轻拍了拍，耳边传来温和的声音，“今天忙坏了吧，先回房间休息。” 孟苒低着头，声音淡淡，“谢谢哥。” 她快速跑进自己房间，隔绝了孟家的一切。 背靠在门上，回想孟时真提到的商会晚宴。 据她所知，现在南市排第一的富豪周路平，已经多年不在公众场合露面。 而周彻作为周氏集团的接班人，势必要出现在晚宴现场。 孟苒摇了摇头，接近周彻，比她想象中更难。 周六上午，她回到自己的小房子，在单独隔出来的一间画室里，待了一整天。 她喜欢画画，也极有天赋，但从不敢在孟家显露。 大一那年，偶然路过一家画廊，走进去向老板毛遂自荐。 没想到，她的艺术画很受欢迎，给画廊增添了不少人气。 几年积累，孟苒已经是业内小有名气的画家，和画廊老板也逐渐熟识起来。 南市另一端的恒悦会所，商会晚宴举办地。 周彻出现的时间晚，现场已经热热闹闹，互相攀谈，聊股市，聊地产，聊生意，推杯换盏。 金色大门一推开，光是排场和他极其优越的身形相貌，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周彻右手插兜，左手揉了揉太阳穴，迈着修长挺拔的双腿，往会场主桌最中间的位置走过去。 身后跟着的人也纷纷落座，场面再次热闹起来。 孟家公司规模也就中等，这种场合，只能靠在最边上。 孟时真像一朵飘荡的交际花，穿梭在会场之间，可她戴着浓密假睫毛下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周彻的位置看。 那边人来人往，周彻漫不经心地迎合，时而拧了拧眉心，待得不耐烦。 起身的片刻，终于被她逮到机会。 孟时真装作不小心，走到周彻身边的时候一个转身，手中的红酒倾斜，洒在了周彻的西服边上。 她双手往周彻胸膛搭，声音不停，“对不起对不起……” 被香水味熏得皱了皱鼻子，周彻后退两步，让她故作姿态的手瞬间落空。 孟时谦和她一起来的，本来还在和人谈起生意，扫到周彻那边，自己妹妹也在，暗道不好。 他慌忙走过去，只需要一眼就明白，这孟时真又在作妖。 赶紧对着周彻道歉，“周公子，实在对不起，我妹妹太莽撞，要是有得罪的地方，您多担待。” 周彻直接脱掉西服扔到一边，不屑地抬起眼皮，“你是？” 孟时谦身量高，戴着金丝眼镜，斯斯文文，在周彻痞气傲慢的气场下，弱了一大截。 他保持着该有的姿态，不卑不亢，“我姓孟，孟德铭是我父亲。” 周彻眯了眯眼睛，他妈的孟德铭又是谁？ 他抬脚要走，仅存的一点耐心彻底耗尽，还被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整这么一出。 想着刚回国，眼看就要全面接手周氏，才忍着没当场发作。 脑中一个激灵，眼前男人说他姓孟…… 周彻停下脚步，余光扫了他一眼，“你们家，是不是还有一个妹妹，叫孟苒的？” 第7章 手段挺高啊 孟时谦明显被周彻问得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身旁的孟时真抢白道：“她是我爸捡回来的，从小身体就不好，一个晦气的药罐子，所以不怎么出来见人的。” 从一开始，周彻就没给过孟时真半分眼神。 听到这些刻薄的话语，才轻蔑地瞟了她一眼。 身体不好？ 要不是亲眼看见孟苒搬重物，自己差点就信了。 那力气，估计都能打死一头牛吧。 脑子里这个奇怪的想法逗得他嗤笑一声，方才被冒犯的心情好了不少。 周彻盯着孟时谦的眼睛，看出孟苒和这俩长得确实不像，挑眉道：“回去转告你那个妹妹，明天上午十点，带上简历，到周氏集团来找我。” 孟时谦眼睛一转，可脸上神色还是镇定如常，“好。” 直到周彻迈着修长双腿，被簇拥着离开，孟时谦还心有余悸。 回去的车上，他看向同样坐在后排的孟时真，揉了揉太阳穴，“你刚刚不应该那样说小苒的，她再怎么也是我们的妹妹。” 孟时真一边划着手机，嘲讽道，“那我应该说什么？他是我爸和不知道哪个野女人的私生女，来路不明？” “孟时真！” 孟时谦罕见地狠厉，“你今天去招惹周彻，已经犯了大错，还好人家根本看不上你，他在南市出了名的行事乖张，你就不怕出事？” 孟时真把手机重重地摔在座椅上，“你有本事说我！那你回去问问你那个好妹妹，为什么周彻会找她？别是早就给人家暖上床了吧，切，装得那么清纯，手段还挺高啊！” 她从小被捧着长大，样样占强，非要压孟苒一头。 可现在，孟苒竟然背着她，和周彻搭上了关系，气得她咬牙切齿。 本来妆就浓，车里没光，惨白脸上一张红唇，显得更吓人了。 一回家，孟时真直接冲到二楼，死命地砸孟苒的房门，“私生女，你给我滚出来！” 她每隔一段时间都要犯病，孟苒早就习惯，以不变应万变。 推开门，神色淡然，看着孟时真五官乱飞，“你怎么认识周家大公子的？” 孟苒面对的是个草包，她镇定得很，“我不认识，不知道你说什么。” 孟时谦刚刚接了个电话，回过头，二楼传来一道尖利的叫声。 他赶紧跑上去，孟时真刚要抬手，就被紧紧地攥住，“你发完疯了吗？爸后天就回来，要是不想让他知道你在会所干的那些丑事，就给我安分点！” 孟时真恨得牙痒痒，可还是心虚了，最后瞪了一眼孟苒，才气愤地走掉。 孟苒全程冷静，最后对着孟时谦淡淡地笑了笑。 刚要关门，一只大手握住把手挡了挡，“今天晚宴碰到周氏集团的周彻了，他让我转告你，明天上午十点带简历去他公司。” 孟苒嗯了一声，有些疑惑地看向他，“哥你不问问，为什么我会认识周彻吗？” “我相信你，不过，周彻是南市有名的二世祖，名声不太好，你小心点。” “好。” 第二天一早，孟苒头发扎起马尾，穿上纯白真丝衬衫和及膝黑色套裙，一双黑色高跟鞋，提前半小时出现在了周氏集团的楼下。 她抱着手中准备好的简历，走到前台，“你好，我来找周总的。” 卷发红唇大波浪的女人看她一眼，“哪个周总？” “周彻。” 一听到这个名字，对方明显眼神都变了，仔细看了看孟苒的打扮，“你来面试？” 孟苒点了点头。 整座大楼都知道，周彻一回南市，就把周路平安排在他身边的人全部换掉，放了话要亲自挑选。 前台摸不准来历，给总经理办公室打了个内线电话。 放下电话，她态度和缓不少，“孟小姐是吧？您这边直接专属通道上二十层，小周总正在开会，让您去他办公室等一等。” 孟苒身材纤瘦，职业装又很好地将她身材凸显出来，素淡的妆容，带着一股书卷气。 被领着直接走进周彻办公室，一路上引起不少侧目，打量的眼神纷纷投递过来。 她像是没看到一般，泰然自若。 办公室里没有人，孟苒环视一周，面积很大，落地窗外可以尽揽整座城市的风景。 办公桌，会客区，吧台，旁边还有一个供他休息的房间。 她看得专注，没察觉身后男人霸道的气息突然贴近，吓得孟苒不自主抖了一下。 第8章 自然是，什么都做。 清冽的男性气息，若有似无擦过孟苒耳畔，声音低哑玩味，“看什么呢？” 孟苒下意识地往前挪动一步，立马转身，抱着简历的手紧了紧，看着眼前似笑非笑的男人。 她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一般，大大的眼睛瞪着周彻。 周彻脸上那抹笑转瞬即逝，幽深眼底意味不明，勾了勾唇角，“你还挺有意思！一会儿要主动献身，一会儿又跟我这儿装纯的。” 他左手插进裤兜，抬脚往办公桌走过去，右手直接把孟苒手中的简历扯了出去。 一屁股坐到椅子里，双脚交叉叠放在桌上，眼尾瞟了孟苒发红的耳根，“坐啊。” 孟苒转身走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端端正正。 周彻快速翻过她精心准备的简历，“知道我让你来做什么吗？” 孟苒双手合起，放在大腿上，语气平缓，“来面试。” 像是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周彻视线定在了简历上的某个地方，“那知道你来面试什么岗位吗？” 还没等孟苒回答，他又啧了一声，说道：“看不出来，你会的还挺多啊，同声传译，还有精算。” 把简历放下，抬头看她一眼，“有这能耐，你留在孟家那小公司做什么？等着争家产？” 孟苒不知道怎么回答，提醒他，“周先生，你还没告诉我，让我来面试什么？” 周彻鼻间溢出一声轻笑，背往后仰靠，姿态闲适，“助理。” 他又重复一遍，“我的贴身助理。” 孟苒压住心中的暗喜，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接近周彻，比想象中来得更加容易。 她咽了咽嗓子，“那我要做些什么？” 周彻放下双腿，坐直，手肘支在办公桌上，盯着孟苒澄澈的眸子看，一字一句。 “自然是，什么都做。” 眼前女人明亮的双眸泛起涟漪，可他看不出里面的情绪。 孟苒挺直腰，像是鼓起勇气，“条件呢？” 她不能轻易地表现出来，既然周彻要给她机会，那就该好好把握。 “报酬嘛，要是我满意，你可以拿到你现在工资的十倍不止，时间上，你得二十四小时开机，随时候命。” “下周一来报到。” 拳头握紧，扯了扯衣袖，又松开，“好。” 直到走出周彻办公室的那一刻，孟苒才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来。 依旧是被探究的目光包围，她丝毫不在意，淡定地走出了周氏集团。 回过头，望着耸立的高楼，回想着她查到的那些信息。 周彻的父亲周路平，二十年前白手起家，从一个默默无名的倒卖贩子，做到如今最为庞大的商业帝国。 整个周氏集团，基本将南市所有的产业垄断。 制造，房地产，金融，汽车新能源…… 孟苒嘴角上扬，距离她的计划，又近了一步。 周六晚上，孟德铭从邻市考察回来。 孟家主要做展会，市场已经饱和，他有打算去其他地方开办分公司。 一家人坐着吃晚饭，看似气氛融洽。 孟德铭坐在主位，孟时谦和孟苒挨在他的右手边，另一边，是徐芬和孟时真。 孟时谦用公筷夹了一个狮子头，放到孟德铭碗里，“爸，你尝尝，这是小苒知道你回来，亲手做的。” 孟苒刚要开口说话，听见孟时真冷哼一声。 孟德铭横了左边一眼，看着孟苒，欣慰地笑了笑，“小苒有心了。” 孟苒思忖着也到了时候，主动将自己的事情说了出来，“爸，我那边房子差不多了，打算明天就搬过去，这样子我上班也近一点。” 孟时谦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温和地笑道：“也是，小苒长大了，该有自己的空间。” 孟德铭叹了一口气，“你哥前两年搬出去了，你现在也要出去住，我是管不了了。” “公司距离你新房那边也不近吧，要不再住一阵？” 孟苒温柔地拒绝，“我去周氏面试了，下周一就上班，那边住着比较方便。” 碗被砸落到桌面的声音响起，孟德铭手一抖，筷子掉落在碗边，“哪个周氏？” 他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慌张，语气却无比强硬，“不行，你不能去。” 第9章 怎么认识的？ 孟德铭性格温和，一向慈爱，从来没有发过这样的脾气。 在场的人都惊了一下，除了孟苒。 表面装作被吓到，可心里，更加确定了她的猜想。 自己也觉得反应太过，孟德铭赶紧掩饰，“我的意思是，在自家公司上班也一样的，没必要去周氏。” 孟时谦让佣人拿了一双筷子来，递到他面前，“爸，据我所知，这次周氏招人，要求很高，小苒既然有这个能力，就让她去试试吧。” 孟德铭叹了口气，问孟苒，“你去是做什么？” 孟苒害怕被阻止，故意隐瞒，“就是个普通的办公室职员。” 孟德铭这才放心下来，一顿饭吃得各怀心事。 第二天一早，孟苒就提着一个中号行李箱，装上她所有的东西，从孟家别墅离开。 搬进自己买的小房子当天，就请了殷乐来吃午饭。 出门买完菜，提着两个袋子往小区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孟时谦一手提着包装盒，一手捧着一束百合花，站在他的黑色奔驰车旁边。 他是孟家唯一对她好的人。 孟苒心里感动，走过去甜甜地叫他，“哥。” 孟时谦把花放到她前面，“恭喜小苒搬家，这是我选的花和花瓶，希望你喜欢。” 看了一眼孟苒袋子里的排骨和虾，“办乔迁宴？” 孟苒笑了笑，“没有，就是有个朋友过来吃饭，你也一起吧？” “不了，我一会儿还有事。” 看她提着袋子，孟时谦主动说把东西拿上去，两人一路走到电梯前。 孟苒按下楼层数字的时候，他的眉头皱了皱。 等孟苒打开门，他站在门口，视线扫过她的房子里。 面积小，东西摆放整齐，整洁温馨。 孟时谦犹豫一下，还是说了，“你不用这么辛苦的，我给你的钱，别总是退回来。” 他知道，孟家那两个女人明里暗里的苛待，孟苒日子并不好过。 孟苒换了鞋，把花摆到玄关柜子上，“我够用的，哥你放心吧。” 转身之前，他还是不放心，“周氏内部很复杂，你凡事小心点，有任何事，随时找我。” 孟苒嗯了一声，“谢谢哥，我会的。” 孟时谦没走多久，殷乐就到了。 她提着一个草莓奶油蛋糕，两杯奶茶，兴奋着冲着孟苒说话，“恭喜苒苒乔迁新居！” 过了半个小时，孟苒还在厨房处理食材，敲门声响了。 殷乐小跑过去，打开门惊了一下。 面前的人身量高，五官英俊，随意的T恤牛仔裤，身材精瘦，典型的阳光男孩。 脸上还贴着创可贴，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帅气。 季琛看到厨房孟苒的身影，对殷乐笑了笑，“我是孟苒朋友，来蹭饭的。” 殷乐被迷得当场愣住，孟苒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给两人相互介绍了下。 季琛来得突然，又帮不上忙，只能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殷乐帮孟苒摘菜时，小声问她，“苒苒，你和这个大帅哥，怎么认识的？” 孟苒手中动作停下，微微愣怔，思绪回到五岁的那一年。 从前的父母意外去世，她被送到福利院，变得内向孤僻。 没人喜欢她，经常都吃不饱饭，甚至还会被年纪大的欺负。 有一次，在角落里双手抱头，蜷缩着，被好多人围着殴打。 突然有一个小男孩，冲到自己身前挡住。 那时的季琛，奋力还手，被打得满脸是血的倔强样子。 第10章 把她们都比了下去 孟苒回过神来，淡淡答道：“小时候邻居家的弟弟。” 房子太小，季琛注意力都在孟苒身上，自然听见了。 懒洋洋地走到厨房门口，反驳她，“不是弟弟，我俩同一年出生的。” 孟苒把洗干净的排骨放到锅里，“我比你大几个月，就是姐姐。” 季琛轻嗤一声，“我不承认啊。” 吃饭的时候，桌上摆着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 殷乐刚坐下，对她赞不绝口，“苒苒，你也太厉害了，什么都会！” 孟苒笑了笑，刚把围裙摘下，手机就响了。 是一个没备注的号码。 她划开接听，被对面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现在去周氏的商场取个首饰，送到南郊别墅区沈家，要亲自交到沈庭手里。” 孟苒略微愣怔，提醒周彻，“周总，今天周日，我明天才报到。” 对面语气重了些，不屑道，“周日怎么了？你给我工作，就得随时听我安排。” 孟苒忍了一口气，“好，我马上就去。” “那什么，再去给自己挑几套衣服，记我名下就行，你那天穿得也太土了。” 没等她再说话，周彻直接把电话挂了。 孟苒转头看着已经坐下的两人，有些不好意思，“工作来了，我得出去一趟，你们俩先吃，不用管我。” 殷乐气愤地嘟囔，“这什么公司，大周末也不让人休息，都还没报到呢。” 孟苒冲着季琛笑了笑，让他放心，自己背着包包出门了。 一切很顺利，只是最后去沈家别墅时，佣人把她领到大门外，明明楼上有人看见她了，她还是被迫站着等了一个小时。 难得的暖阳，晒得孟苒脸都红了。 沈家也是南市的富豪，唯一的女儿沈庭张扬跋扈，天天派对喝酒作乐不停。 据说最近接受家里的安排，要和周彻相亲，这才收敛了些。 好不容易等到，却出来了一帮人，都带着妆，穿着各种曲线毕露的性感睡衣。 孟苒不卑不亢，把包装精美的盒子交到最中间的沈庭手里，“沈小姐，这是周总让我送过来的。” 后面不知道谁嚷了一句，“你谁啊？” 孟苒没看她们，“我是周总的助理。” 说完不顾在场所有人刻薄的脸色，转身离去。 回到家，已经下午三点，季琛坐在沙发上打游戏，听见开门动静，马上站起来。 “你那朋友有事，我把厨房都收拾了，现在回学校差不多。” 孟苒把包放到玄关柜子，没换鞋，“我送你下去吧。” 楼下不远处，停了一俩黑色的库里南，看不清里面坐着什么人。 一个小时前，周彻接到好友陆铭峰的电话，把他好好嘲笑了一顿。 “你小子，居然还能听家里安排，应付沈家那女的。” 周彻住在自己其中一套大平层，人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抽了一口烟，“没办法，老头盯太紧，不听话不放权，我怎么办？” “诶，你那助理，上哪儿找的？” “我可听说了，那沈庭一向自视甚高，睡衣趴才开始，你那人一出现，把她们都比了下去，沈庭当场脸就黑了，愣是让人在外面站了一个多小时！” 周彻呼出一口烟圈，嗤笑道，“捡的。” “什么时候也让哥们几个见识见识，到底长得多好看？” 周彻没理会，直接挂了电话。 把烟掐灭，突然有了兴致，想去看看那女的现在在做什么。 让司机直接开到了她登记的地址楼下，没成想，居然看到孟苒和一个年轻男人走了出来。 两人隔了点距离，但是有说有笑，看起来关系就不一般。 还没走到地铁口，季琛突然停下来，指了指自己右脸，“你帮我看看，这创可贴是不是要掉了？” 孟苒穿的平底鞋，踮起脚凑近，轻轻给他按了按，“好了。” 从周彻的角度看过去，孟苒和男人贴近，像是在亲吻。 他本来还带着笑意的脸，瞬间垮了下去，阴沉无比。 第11章 胆大包天 周彻面容冷峻，表情阴沉，坐在后排不发一言。 银质打火机在手中翻转，一开一合的声音，更显得车内寂静得可怕。 他早就猜到，这女的并不像外表看似那般单纯无害。 可她竟然，敢在自己眼皮子下面耍这些把戏，真是胆大包天。 司机才跟着他不久，也知道这是周彻隐忍着要发怒的前兆。 在驾驶位坐立不安，眼珠都不敢转，生怕后座的人一个不爽，自己工作不保。 要知道，周家这位太子爷，对身边所有人，都是说换就换。 良久后，周彻不怒反笑，缓缓开口，声音如寒冰，“走吧。” 把季琛送到地铁口，孟苒折返回去，心里装着事情，没注意到旁边。 一辆黑色库里南和她擦身而过，那双阴冷的眸子，在她的侧影停留，不过半秒。 报到那天，她穿了一件浅灰色真丝衬衫，黑色西裤，简单清爽。 孟苒的单独工位，在周氏集团顶层，周彻办公室外不远。 和上次来面试时不同，那些目光，从探究变成鄙夷，又带着嫉妒的酸意。 一上午，周彻不在，她无事可干。 孟苒起身去茶水间接水，刚走到门口，一阵阵议论声传过来。 “看见了吗？就是她，小周总钦点的，以前可从来没有过，也不知道什么来头。” “切，能有什么来头？不就是长得好看点，我都打听过了，不是国外名校，才毕业一年就能进周氏，还能坐上这个位置，啧啧啧。” “你以为她那位置好做？太子爷喜怒无常，对谁不是这样？也就只有舒意然……” 旁边的人察觉到站在门口的孟苒，伸手抵了抵说话的人手肘，轻轻咳嗽一声。 孟苒手端着空的咖啡杯，斜倚在玻璃门上，听得津津有味。 声音停了，她淡定地往里走，还朝着那几个人笑了笑。 坐回到工位上，孟苒盯着屏幕，表情依旧淡然。 比起受过的那些磨难和委屈，这些话语，对她从来都算不得什么。 周彻故意晚到，临近中午从顶层电梯出来，经过孟苒工位时，脚步一顿。 孟苒主动站起来，叫他，“周总。” 周彻像是没听见一样，用眼角瞟了她今天的穿着，眉头一皱，又漠然地转身走了。 周围逡巡的目光瞬间意会，对她的态度也突然转变。 孟苒坐着等下班，刚过五点，财务部秘书拿过来一摞文件，亳不客气地往她桌上一丢。 “这是要周总过目的，签完送回来。” 拿起第一个文件夹，打开随便看了一眼，“你这汇总数据错了，麻烦先拿回去改一改。” 对方一脸不屑，下巴抬上天，“哟，我用电脑算的还能有错？你行你自己来，反正资料我拿过来了，你就别想放回去。” “一个破助理而已，真以为自己得宠了啊？人正眼都不给你一个的！” 说完就扭着屁股走了。 孟苒知道，这是那些人看周彻态度冷淡，故意给她下马威。 没办法，只能自己一个个重新核算。 虽然她对数字敏感，动作也快，可那么一堆资料，弄完就到了晚上九点。 大楼里只有她那块的灯光还亮着，孟苒伸了个懒腰，收拾包包准备回家。 刚走到大门外，上次看到那辆打眼的限量款开到了她身边。 孟苒自觉往后退两步，车窗半落，周彻俊朗侧脸出现眼前。 还是没看她，声音不大，却是不容拒绝的命令，“上车。” 司机走下车，想要出来给孟苒拉开车门，被周彻阻止，“让她自己上来。” 孟苒心里一沉，也不知道这位大爷怎么说变就变。 明明之前态度还算正常，可今天一天都阴森森的。 她拉开副驾驶车门坐了进去，听见身后明显冷哼一声。 一个袋子扔过来，“把衣服换了，跟我去个酒局。” 第12章 装什么？又不是没看过。 后排的袋子丢过来，力道不重不轻，刚好落在孟苒大腿上。 她接过来放到旁边，没注意看里面什么东西，仰靠着坐在副驾驶，偏过头，欣赏窗外的夜景。 车子停在澜悦会所外，南市名流富家子聚集之地。 司机推开门下车，极有眼色地退到一边，随后消失不见。 孟苒刚要转头问周彻，听见身后嘲讽之意明显，“你不在这儿换，等着去包房，当着所有人的面？” 她瞪大眼睛，又气又恼，只见周彻把打火机随手一丢，吩咐道：“过来。” 孟苒没办法，自己推开副驾驶车门，又绕过车尾，从后排另一边上了车。 车内挡板升起，彻底遮住了外面的视线。 周彻抢过袋子，把里面的裙子倒出来。 孟苒才看到，那条黑色丝绒裙子，布料很少，长度很短。 手顿在半空，表情为难，盯着周彻，“只穿这个吗？” 周彻嗤笑一声，“你觉得呢？” 心里不由得一沉，她早就知道，周彻玩得很开，是各大会所贵宾中的贵宾，南市富家子都以他为首。 心一横，穿就穿，“那麻烦你下车，我要换衣服。” 呵。 周彻眼中嘲讽笑意更甚，嘴角扯了扯，“装什么？又不是没看过。” 背往后仰，贴在车窗，似笑非笑，“是你主动贴上我，一会儿求我帮忙，一会儿要给我当助理的，怎么现在怕了？” 孟苒心里冷笑，她还是低估了周彻。 传闻中脾气古怪，行事乖张，手段狠厉，都是真的。 甚至，比传闻还要过分。 不过，自己本来就一无所有，没什么好怕的。 抬起细嫩白皙的手，捏着自己衬衫上的珍珠扣子，动作轻柔，换了副姿态，眼睛直勾勾地望向周彻。 那天晚上，也是这双又大又圆的眼睛，意图直白，可他却丝毫不为所动。 车内一片旖旎，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安静暧昧的气氛里，孟苒一颗颗解掉扣子，直到身上未着一物，又拿过那条裙子，慢慢给自己套上。 脱掉一半的时候，周彻不自在地闭上眼，手指在车窗边点了点，喉结滚动得明显。 那股若有似无的淡淡香气，像是一根根丝线，拉扯着他脑中那跟弦。 似乎等得着急，语气不耐烦地催促道：“快点。” 又过了一刻钟，才听见孟苒轻柔的声音，“好了。” 不是她动作慢，而是那条裙子，看着布料少，但是设计复杂，绕来绕去，她又怕走光，实在难穿。 一下车，迎面而来的晚风让孟苒打了个冷战。 她跟着周彻走到最里面的包房，心里难免忐忑，可事到如今，距离计划越来越近，只能强撑。 侍应生殷勤地推开门，热闹的场子瞬间安静下来。 在场所有人都朝门口投去视线，眼神玩味地盯着周彻身侧的女人看。 其中一个赶紧走过来，“彻哥，哥几个等你一年了！” 周彻朝后看了一眼，双手插进裤兜，鼻间溢出一声轻哼，自顾自走进去，坐到最中间的位置。 孟苒快着脚步跟上去，坐到他旁边，与他虚虚地隔了点距离。 腰间被一只大手用力扯过，身体彻底和周彻贴近。 刚才的男人凑到另一边，眼神指了指孟苒，“我猜猜，这就是你那助理？” 孟苒被看得不好意思，脸色绯红地自我介绍，“我叫孟苒。” 周彻仰靠着坐下，姿态闲适，“今天找我的酒，都让她来。” 问起孟苒的男人，就是周彻好友陆铭峰，一听他要孟苒喝酒，马上来了劲。 刚俯身拿过一瓶洋酒，门又被推开。 会所老板乔雨薇，一身红色紧身裙，腰线勾勒明显，妆容艳丽。 知道贵客终于现身，赶紧到包房招待，没想到，周彻身边竟然坐着一个女人。 黑色丝绒连衣裙，露出大片极白的肌肤，身形纤瘦，可该有的都有。 就是人低着头，没太看清楚脸。 包房灯光昏暗，她识人无数，自然看出那女人身材长相都是上乘。 当然，能被周彻带过来的，就不可能一般。 乔雨薇识相地朝身后使了个眼色，凹凸有致的女人们失望地离开。 “欢迎周少爷回来！” 孟苒本来没注意，听见声音有些耳熟，才循着看过去。 两人眼神对上，都不自觉愣了愣。 周彻凌冽眼神扫过，薄唇轻启，颇有兴致，“认识？” 第13章 玩玩而已 周彻这耐人寻味的一问，吓得孟苒不自觉抖了一下。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会在这儿遇到自己相熟的人。 两人坐得近，几乎是贴着，周彻自然察觉到了。 乔雨薇反应快，收回眼神，微微弓着背，对着周彻谄媚笑道：“周少爷身边的人，我怎么可能认识？不过是觉着长得实在美，没忍住想多看几眼。” 周彻右手摊开在椅背，揽过孟苒肩膀，轻哼一声，“她可没你想的那么高贵。” 把包房里各位公子哥一一招呼过以后，乔雨薇识相地退了出去。 关上门的那一瞬间，她还是不放心地往里面看了一眼。 如周彻所说，那些本来要找他的酒，都转向了孟苒。 喝完半场，她脸色已经浮现不自然的红晕，头脑发胀，全靠意志强撑着。 周彻只是坐在那儿，嘴里叼着根烟，没点燃，好以整暇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陆铭峰越喝越兴奋，换了个位置坐到孟苒身边，终于想起来自我介绍，“孟小姐，我是彻哥的好朋友，南市最好的私人医院知道吧？也姓陆。” 孟苒当然知道，周彻身边有哪些人，她早就查得一清二楚。 还是扮着天真，举起酒杯，朝着他抿了抿唇，敬了一杯酒。 实在喝得太多，她晃晃悠悠站起身，一个没站稳，膝盖抵在了周彻腿上。 一股电流传过，被周彻强压了下来。 他动也不动，只是盯着那张看似单纯的脸看。 孟苒对着另一边解释，“不好意思陆先生，我去趟洗手间。” 等人走了以后，陆铭峰赶紧凑近，掏出打火机给周彻把烟点上。 青白烟雾缭绕，混杂着酒味和周围女人浓烈的香水，周彻缓缓吐出一口眼圈，看不清神情。 从孟苒一进来，陆铭峰表现就跟平常不一样，周彻早看出来了。 试探的眼神时不时朝自己投过来，周彻俯身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有屁就放。” 陆铭峰讪讪地笑着，“哥，你真已经忘了舒……” 听见这个字，周彻脸色一沉，气氛突变，“我让你提她了吗？” 意识到祸从口中，陆铭峰赶紧往后退，“不提不提，那这孟小姐是怎么回事？” 周彻抿了一口酒，似乎在回味，“玩玩而已。” 眼神扫过陆铭峰那张脸，“怎么，你有兴趣？” 对面嘿嘿干笑两声，没敢回答。 过了不知道多久，那女人还没回来，周彻不耐烦地站起身，理了理身上西服褶皱，漫不经心地走了出去。 孟苒早就吐过一回，清醒了大半，在洗手间补了个妆，一个人站在尽头的小阳台透气。 高跟鞋被踢掉，孟苒光着脚踩在地上，背贴着墙，望着眼前南市的灯红酒绿。 身上的裙子很好地将她的线条勾勒出来，透着外面的月光，整个人像是在发亮。 她仔细回想，到底是自己哪里出了问题？ 明明自己足够谨慎，周彻态度也算可以，可今天明显不对劲。 愣怔间，身后传来一声冷笑，那道熟悉的淡漠嗓音响起，“你倒会偷懒。” 孟苒没看过去，眼睛还是盯着前方，周彻身上那道气味逐渐靠近，站到了她身侧。 一阵烟雾从侧面扑过来，孟苒被呛得捂着胸口，咳了两声。 周彻指腹摁灭猩红，看着她的侧脸，意味不明。 这女人装得简单，可总给他一种猜不透的感觉。 微微眯了眯眼睛，问她，“第二次你来找我，是怎么知道我会在会馆的？” 孟苒凝神几秒，而后偏过头，盈满水光的眸子望着他，“你可是南市周家的太子爷，行踪自然有人知道，花钱就行。” 周彻曾经以为，她不过是个看上自己手中权势的拜金女。 没名没分，身份低微，来往的也都是些再普通不过的人。 至于那天和她接吻的男人…… 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心脏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揪了一把。 他俯身凑近孟苒耳畔，“我最看不上的，就是你背地里那些小把戏。” “孟苒，你要是图名图利，只要我喜欢，随时可以给。” 手指钳过她细嫩的下巴，迫得那双清澈的眸子不得不仰视自己，“可你要的，绝对不是这些。” 第14章 有种 孟苒心里突然闪过一丝慌乱，周彻这话里的意思，难不成是已经查到了什么？ 可转念一想，他刚回国，对自己一无所知。 那些反应绝对骗不了人，他不可能知道自己的过去。 抬着眼，眸子里满是倔强，泛着水光的嘴角勾起，“那你说，不图名不图利，我还能图什么？” 下巴用了点力，挣开周彻手指之间的桎梏。 他身高足足一米八六，气势迫人，穿上高跟鞋的孟苒，才勉强能够视线相对。 贴在墙上的背挺直，孟苒踮起光着的脚尖，双手轻轻搂住男人的脖颈，淡粉的唇若有似无擦过他耳边，呼吸温热。 “你还能给我什么？” 周彻站直的身体瞬间僵直，一股奇妙的感觉从心底蔓延到四肢。 过了好几秒，他才回过神来，恢复到淡漠疏离的样子，双手将孟苒圈住自己的手，一点一点扳开。 稍一用力，孟苒脚下支撑不稳，背往后撞，发出微弱的声响。 右手撑在墙上，盯着那双看似澄澈的眼眸，一字一句，“你也许还不清楚，欺骗我，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拍了拍孟苒脸颊，“想试试吗？” 呵。 周彻不顾身后传来的轻笑，自顾自走回了包房。 坐回到位置上，心跳还有些快，全身血液沸腾，周彻咬着牙关，一脸生人勿近。 把面前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凌冽眼神随便扫过角落里坐着的女人，手点了点，“你，过来。” 女人欣喜若狂，好不容易能有机会混进这样的局，还以为今晚一无所获，没想到居然能被身份最尊贵的人看上。 她赶紧小跑着贴到周彻身边坐下，嗲着声音叫他，又主动把他酒杯蓄满。 这一举动，倒把不远处的陆铭峰吓了一大跳。 周氏太子爷，平时对女人可挑剔得很，身边出现过的两根手指就数完了。 一个舒意然，再有一个…… 就是被他带过来的孟苒。 周彻右手搂住身边婀娜的腰，却没看她一眼，眼睛直直地盯着门口。 稍有动静，马上又把搂着女人的手紧了紧。 孟苒强装镇定，和周彻应付了一阵，又透了会儿气，才回的包房。 一推门，里面热热闹闹，自己原本的位置，早被另一个娇柔的女人占据。 女人像是没有骨头一般，倒在周彻怀里，看向孟苒的眼神满是挑衅。 她咽了咽嗓子，走到女人面前，刚准备开口，就被周彻打断。 言语里带着明显的讽刺，“我还能给你个机会。” 眼神指了指陆铭峰的位置，“去陪他。” 看着孟苒眼睛睁大，带着惊慌和不可置信，他心里那股郁气终于散了不少。 他料定孟苒没这个胆子，只能低声下气求自己原谅。 到时候，和那个野男人的事情，才算一笔勾销。 周彻唇角扬起，手指轻敲沙发表面，只等着孟苒把姿态彻底放低。 一阵沉默过后，孟苒主动往旁边走了过去，直接坐到陆铭峰身旁，再没看他一眼。 怒气上涌，周彻眼里泛着红，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心里冷笑。 有种。 点了根烟叼在嘴里，眼角余光时不时扫过旁边，孟苒倒和自己的兄弟相谈甚欢。 没到半个小时，她竟然主动挽上陆铭峰的手臂，一起走了出去。 周彻太阳穴突突地跳着，极力克制自己想要追出去的冲动。 一把推开身边的女人，不知道灌了多少杯酒，他终于忍不住，猛地站起身，朝外面跑了出去。 扫了一眼四周，陆铭峰的车子没了影，脑子里闪过和孟苒第一次的样子，心脏开始隐隐地抽疼。 司机有眼色地开到他身边，周彻钻进去，声音迫不及待，“去酒店！” 坐在车里咬了咬牙，那小子平常喜欢在哪里活动，周彻一清二楚。 司机一路闯红灯，把他送到酒店大门口，周彻什么都顾不上，快步冲到陆铭峰长期包下的房间。 金色的过道刺得他眼睛疼，抬脚对着门重重地踢过去。 他用了猛力，动静自然不小，没过两分钟，陆铭峰胡乱裹着睡衣把门拉开。 脸上还沾着女人的红色唇印，显然是正在进行。 周彻吐出一句“妈的”，一把将他甩过去，几步冲到床前。 女人头发凌乱，身上没有遮挡，被吓得拉着被子往上提。 直到确认那张侧脸之后，他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第15章 怎么一点痕迹都没有？ 陆铭峰被这罕见的阵仗吓得不轻，愣着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周彻抬脚往回走，紧绷的神色松动不少，语气还是狠厉，“人呢？” 被质问的人又紧张又上脑，还没回过神，又听周彻加重语气，吼道，“我问你人呢？” 陆铭峰啊了一声，猛地拍了拍脑袋，终于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孟小姐……我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周彻横了他一眼，快步走出房间，砰地一下又关上了门。 回家的出租车上，孟苒头仰靠在椅背，迎面吹来的晚风让她逐渐清醒。 胃早就吐空，一晚上又加班又喝酒的，早就累得不行。 怔怔地回想，一个小时前，自己挽着陆铭峰手臂出了包房。 灯光昏暗迷离的过道里，她刚想要把手松开，身边男人被撞了个满怀。 尽头处，一袭红裙的乔雨薇靠在墙边，眼睛盯着自己看。 陆铭峰怀里的人娇怯地抬头，对着明显愣神的他眨了眨眼。 趁着他走神，孟苒赶紧往后退，跟着乔雨薇拐进一间空房，再一绕，就去了另一处房间。 和包房布置不同，倒更像是个套间。 接过她倒给自己的那杯温水，孟苒浅浅地抿了一口，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乔雨薇解释道：“我平常累了在这儿休息，很安全。” 孟苒坐到旁边小沙发上，打趣她，“看不出来啊，我那个温柔大方的薇姐，居然是南市顶级会所的老板。” 乔雨薇切了一声，一屁股坐到孟苒身边，“叫我乔老板，这儿是主业，画廊是兴趣。” 安静的房间里，她看着孟苒那张又纯真又魅惑的脸，终于放心地问出自己的疑惑，“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白T恤牛仔裤，高马尾，还背着画板，学生气得很。” 上下扫了一眼孟苒身上穿着，“你怎么就突然招惹到周家太子爷了？” 孟苒又抿了一口水，淡淡答道：“我现在在周氏上班。” 乔雨薇手机屏幕亮了亮，应该是有人找。 这么大个场子，过来的都是南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光是把中间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经营好，就得费不少心力。 孟苒不便打扰，和她告别后起身。 乔雨薇从沙发旁边衣架上取下一件卡其色风衣，“把这个穿上吧，夜里风大，小心感冒。” 孟苒笑着接过，自行从另一条通道出门，打车离开。 出租车在小区楼下停稳，孟苒双脚刚落地，一抬眼，前面那俩高调的限量款无法忽视。 她头重脚轻，只想赶紧回去休息，索性装没看见，自顾自往大楼里走。 刚走两步，手机就响了，催命一般急促。 一看来电，皱了皱眉，还是接了，没说话。 那边语气不善，“上来，我知道你看见了。” 没办法，又只能回过头，往周彻车子方向走。 右边车门早被推开，孟苒刚靠过去，手腕被人重重地一扯，整个人跌倒进了车里。 膝盖磕上他的大腿，头撞到周彻宽阔胸膛，孟苒吃疼，嘶的一声叫出来。 门被关上，身体骤然被一股力道提起，往后一推，后背紧紧贴在了车窗。 周彻阴冷眼神上下扫视，一处都不肯放过，“刚刚去哪儿了？” 孟苒嗤笑一声，挪了挪位置，背贴着座位，姿态闲适。 她扬着下巴，“你不是让我试试欺骗你的后果吗？” 偏过去看着周彻，俏皮地歪了歪头，得意地笑，“我试了，还不错。” 周彻抬手抚上她细嫩脖颈，顺着往下，戳破她的谎言，“那看来陆铭峰还是不行。” 指腹带起一阵酥酥麻麻的触感，“要不然，怎么一点痕迹都没有？嗯？” 孟苒眨着又圆又大的眼睛，身上外套被扯开，大片白皙的肌肤晃眼，裙子太短，露出的双腿笔直纤长。 空气中暗流涌动，淡淡的烟味和酒味，夹杂其间。 没来得及反应，孟苒伸手握住周彻作乱的手，身体顷刻往前，唇贴上他的嘴边。 第16章 这是我的痕迹。 孟苒柔软温热的唇往上游移，贴上他的薄唇，呼吸交叠。 微微愣怔后，周彻大掌覆住孟苒后脑，往前一带，孟苒倏地跪坐在了他腿上，身体彻底贴紧。 车内弥漫着微弱的水渍声，和时缓时急的呼吸。 车窗和挡板被升起，彻底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孟苒两手撑在周彻胸膛，眼睛微眯，澄澈的眸子里满是迷离雾气。 可她的意识，却始终清醒。 下巴抵在他宽阔的肩头，牙齿稍稍用力，留下了自己的印记。 周彻逐渐沉迷，正要下一步时，孟苒手上用了些力，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往后退，背抵在车窗，大口大口呼着气。 她装作喝醉，双眼迷离地看向周彻，指了指他颈间的红印，“这是我的痕迹。” 话刚说完，她赶紧推开车门下车，和周彻调皮地招了招手，“周总晚安。” 看着孟苒小跑着的身影，单薄又跳跃，周彻轻轻嗤笑一声。 欲望还没退去，他只能掏出旁边的烟盒，拿出一根点燃，深吸了一口。 烟雾里，周彻眯着眼睛，神色未明，嘴角扬了扬。 有意思。 孟苒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以后才发现，离上班时间所剩无几。 一路上紧赶慢赶，端着买来的咖啡走进周氏集团大楼里。 还没到门禁处，一个身影突然冲到自己面前，吓得孟苒连忙往后退了两步。 眼前是个女人，对着她低声下气道歉，“孟小姐，对不起。” 孟苒不明所以，周围探究的目光都朝这边投过来，她作势要走，手臂又被女人一把拉住。 一把甩开女人的手，看清楚了脸，才发现她就是昨天故意难为自己的人。 女人没化妆，一脸憔悴，“能不能让公司不要开除我，这份工作对我很重要。” 孟苒皱了皱眉，大概明白过来，反问道，“开除你是人力部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 “是我昨天不小心把错误资料给了你，周总这才迁怒于我的……” 孟苒不耐烦地打断她，“不小心？一加一都不知道等于二的，你被开除能怪得了谁？” 她往旁边绕过去，语气狠厉，“别再骚扰我，不然我叫保安过来了！” 女人被吓得也不敢再追上来。 一路走到自己工位，路过的人对她都是笑脸相迎，客客气气，和昨天完全是两副面孔。 孟苒心里冷笑，不过是开除一个人而已，倒又让自己成了众矢之的。 周彻上午来的公司，她抱着那堆已经改好的文件走进去，放到办公桌上，“周总，这是财务部送过来的资料，请您过目。” 周彻嗯了一声，仔细看过文件上的数字。 他抬眼看着孟苒自觉离开的背影，挑眉，“我还以为，人家求上你，你会心软地向我求情呢。” 孟苒没回头，不屑道，“做错了事就该受惩罚，何况是这么简单的错误。” 周彻笑了笑，正要说话，内线电话响了。 他摁了接听，“周总，董事长到车库了，让您去会议室等他。” 孟苒刚走到门口，听见这三个字，脚步倏地顿住。 第17章 自生自灭 周彻的父亲周路平，也就是现在周氏集团的董事长。 自从当年一场大病后，行事低调，多年不在公众场合露面，从来没有新闻流出。 除了手里的那张旧照片，关于周路平，孟苒几乎查不到其他的资料。 手微微颤抖着，强装平静，推开门走了出去。 周彻故意等了好一阵，才慢慢悠悠站起身，去了会议室。 周路平坐在大长桌主位，面上丝毫没有等久了的不耐烦，看着温和。 他双手插兜走进去，恭敬地叫了一声“爸”。 看着眼前自己这个儿子，身形高大挺拔，面容俊朗，长相虽极其出众，可处事的风格确是越发肆意妄为。 清了清嗓子，笑得慈爱，声音却是不怒自威，“我还以为，你去美国待了一年，回来怎么也会收敛点。” 看着周彻神色平静，冷笑道，“这才几天，马上就开除财务部的人，还准备把整个部门一锅端了是吧？” 周彻闻言，挑了挑眉，心里盘算，他还没开始动手，消息竟然都被老头子知道了。 看着不管事，可到处都是他的眼线。 他抬起头，视线对上周路平带上些岁月痕迹的脸，眸子里透出凌冽的光，气势迫人，“连最简单的数据都能算错，不该被开除吗？” 周彻闭口不提，自己准备换掉财务部的打算，反正都被知道了，只能暂时作罢。 周路平叹了口气，站起来，拍了拍周彻的肩，“你妹妹还在读书，我也就你一个儿子，这么大个集团，迟早都是你的，何必着急呢？” 周彻默不作声，沉着脸目送他离开。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美国那边打过来的。 对面语气着急，“周先生，舒……舒小姐不见了。” 周彻本就气闷，脑子一热，怒斥道：“养你们干什么吃的？医院就这么大点，她一个女人，能跑到哪儿去？” 突然反应过来，这一招不过是想吸引自己注意，“别找了，让她自生自灭吧！” 刚走回办公室，看见孟苒的工位空着，周彻不由得皱了皱眉。 过了没几分钟，舒意然的电话打过来，在他预料之中，语气柔弱又可怜，“阿彻，我好想你，你什么时候来看我呀？” 周彻闭了闭眼，拧眉道，“你好好养病，别多想。” 他没心情再理会，直接把电话挂断。 顶层专属电梯里，周路平站在中间，身后一左一右，跟着两名保镖。 电梯门正要关上，不过是恍然一抬眼，路过的那张侧脸，清清淡淡。 皮肤白皙，鼻尖挺翘，五官神似，扎着马尾，和他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人重叠。 周路平心里陡然一惊，慌忙按下开门，冲了出去，想要跟上那个身影。 可同样像是梦境一般，她却不见了踪迹。 保镖都有些诧异，跟着他多年，也从来没见过董事长这般，惊慌失措的样子。 周路平收回视线，暗自摇了摇头，笑自己，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还像个毛头小子一般。 不过只是，一张有些相似的侧脸而已。 第18章 她欠他的 孟苒躲进洗手间，把扎起的微卷长发放下来，随意弄了弄，恢复到之前的模样。 再回到位置上，周彻已经出去了，她松了口气，继续处理文件。 助理的工作，对她来说得心应手，除了周彻偶尔莫名其妙的差遣，她都勉强能应付过来。 晚上七点，孟苒下班回到家，南市临近秋季，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刚出电梯，走到最边上自己的房子外面，门外斜倚着一个修长的身影，被透过来的月光拉得更长。 季琛穿着一件黑色卫衣，宽松的深色牛仔裤，左肩垮了个背包，听见动静，转头看了过去，对着孟苒露出纯真的笑。 她走到门口，季琛站直身体跟上来，进了孟苒的房子。 放下背包，穿上鞋套，孟苒拿了瓶水给他，“等很久了吗？” 季琛笑了笑，“没有，我也刚下课不久。” 两人从小认识，孟苒一眼看出他藏着事情，直言不讳道，“来找我什么事？” 季忱抠了抠脑袋，换了副正经的神情，“我昨天终于找到路径，半夜黑进了警方档案库，不过怕系统不稳定，只停了十秒。” 看着孟苒眼睛睁大，满是担忧，“你放心，再过段时间，肯定能把当年你父母出事的档案找出来。” 孟苒愣神，随后深深叹了口气，“这很危险，你其实……没有必要为我做这些的。” 季琛已经往回走，一手拿起背包，不敢看她的脸，故作轻松道，“我来就是跟你说这个的，你上班一天也累了，早点休息。” 目送他离开，孟苒好一阵才缓过来。 她欠他的，太多了。 去浴室洗漱以后，穿着睡衣，套了件毛衣外套，坐在小画室的地上，开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下班后先去了趟南市会所，把洗好的衣服还给乔雨薇，说孟苒之前的画都被人买走了，又问她最近有没有新画。 每次画画的时候，孟苒总是开心的。 好像只有这样的时刻，她才能够完全摆脱所有的烦恼。 中途看了看时间，快到十点，准备再过一个小时就去睡觉，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一看来点提示，孟苒眉头就皱了起来。 又是周彻。 准没好事。 还是接了，只听见那边声音嘈杂，音乐声，叫闹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刺得她耳朵疼。 “有份文件很急，现在去打印出来找我签字。” 孟苒不敢相信，“现在吗？” 周彻不耐烦，沉声道，“我在上次让你送首饰去的沈家别墅，拿过来。” 孟苒心里暗骂，又不敢不听，只能先去了一趟附近便利店，把打好的文件装进文件袋里，打车去了周彻在的地方。 还没到别墅，就听见了男男女女的嘻戏喧闹声。 刚才电话里没听清楚，到了才知道，这群人正在举行泳池派对。 有病。 都要秋天了，还这么不怕冷，一个比一个穿得少。 孟苒翻了个白眼，淡定地跟着佣人往里走。 大大的泳池边上，白花花的走来走去，晃得她头晕。 周彻坐在里面的房间，高定西服，衣衫完整，身边跟着坐了一堆人，透明玻璃外，视线也朝她扫了过来。 孟苒只随意套了个宽松毛衣，紧身牛仔裤，头发还是用画笔盘起来的，在一群争奇斗艳的女人里尤为显眼。 周围挤满了人，地上有些滑，她只专心地看着自己的脚，往前挪动。 没注意到，身后不远处孟时真嫉妒得发疯的眼神。 她好不容易搭上沈庭这条线，混进了南市上流富家子弟的派对。 怎么也没想到，一向不可一世的周彻，打赌输了，选择大冒险，竟然主动将她那个便宜妹妹给叫了过来。 还以为孟苒搬走，自己眼不见心不烦，结果人家不声不响，跟周彻扯上了关系。 孟时真恨得咬牙切齿，指节咯咯作响，又不敢当场发作。 和旁边的女人对了个眼神，随后得意地笑了笑。 孟苒全神贯注地走在泳池边上，怀里抱着要拿给周彻的文件，一个没注意，被跑过来的人重重地冲撞，直接朝后摔进了泳池里。 她仰着脖颈大口呼吸，害怕到了极点，察觉水流慢慢没过她的肩膀，然后是头，再然后…… 奋力挣扎，只是徒劳，越落越深。 周围传来尖利的嘲讽，“别装了，这水浅得很！” 孟苒听不见，呛了不知多少口水，最后没了意识，身体僵硬，彻底沉了下去。 第19章 一场噩梦 周彻本来还在和人说着话，视线再扫出去，已经不见了孟苒身影。 只看见一群人聚在泳池边上，笑着朝里面喊话，“还装呢！哈哈哈” 站起身往外走，寻觅孟苒的踪迹，一个文件袋落在池边，水波粼粼，好像有一个女人沉在里面。 “这女的到底谁啊，来这儿还穿这么严实！” 周彻走近仔细一看，瞬间慌了，一把脱掉身上的外套，直直地跳进了泳池里。 他几下游到水底的人身边，抱着她又往上游出来。 把没了意识的孟苒平放到地上，捏着嘴巴开始做人工呼吸。 半天没反应，周彻又着急地给她按着胸口，拍了拍她的脸。 终于咳了一声，呛出了些水来，可人还是没醒。 周彻眼眶泛红，朝身后的人怒骂，“都他妈的愣着干嘛？叫救护车！” …… 孟苒做了个很长的梦。 七岁生日那一天，她偷偷跑出来，在福利院背后的院子里和季琛汇合。 小季琛从兜里掏出一个纸袋子，细致地掀开，是一把糖果。 糖果的包装亮晶晶的，阳光下面五彩缤纷。 小小少年，笑声天真烂漫，“这是我过年攒下来的，祝苒苒生日快乐！” 小孟苒也咧着嘴笑了，被送到福利院快两年，也只有每次季琛来看她的时候，才会开心一点。 小男孩从背后又拿出一个纸杯蛋糕来，放到孟苒面前，“好看吧？” 拍了拍脑袋，懊恼道：“我忘了拿勺子，等我啊。” 说完一阵风似的，又往回跑。 孟苒靠坐在墙边，双手捧着纸杯蛋糕看了看，上面有颗小樱桃，红红的，一定很甜。 她轻轻把蛋糕放到旁边，从兜里掏出那一把糖果，凑近闻了闻。 打开糖果的包装，吞了吞口水，又放了回去。 坐在那儿安静地等季琛回来，突然头发被人猛地一把抓住，大力往前面扯。 孟苒开始挣扎，蛋糕被不小心踩到，她还没来得及心疼，头被重重地一甩，按进了装满污臭雨水的大水缸里。 耳边嗡嗡作响，“就你上次敢还手是吧？那个小子不在，看我怎么收拾你！” 孟苒双手抓住那只大手，死命地抠，可按住自己脑袋的力度越来越大，反抗不了。 眼前一片模糊，无力挣扎，濒死之际，听见梆的一声，又被人双手给扶了出来。 水缸旁，倒着经常欺负她的那个男孩，一动不动。 额头上被人狠狠地砸了个大口子，血流不止，像是没了气息。 季琛神情慌乱，脚边是一块带血的砖头，手还在剧烈发抖。 孟苒眼睛瞪大，脑中极速思考，扯住季琛的衣袖，“你快走。” 季琛不肯，摇着头，“我不，我们一起。” 孟苒忍住心里的害怕，哭了起来，“我求求你，快走啊！” 确认季琛已经走远，她深呼吸一口气，走到水缸旁，用力把头撞了上去。 两周后的某一天，孟苒被叫去了院长办公室，说有人找她。 还没走进去，听见里面传来一声质疑，“真的失忆了？” 院长的声音也传了出来，“是真的，她两周没说话了，看起来呆呆傻傻的，问什么都说不知道。” 孟苒装作镇定敲了敲门，一个面容慈祥的男人马上站了起来。 院长也假笑着让她进去，招呼道，“这就是孟苒。” 男人约莫三十来岁，两手不自在地握了握拳，又松开，对着孟苒慈祥地笑，“你好。” 那张脸，孟苒见过的。 在父母留给她的遗物里，有两张老照片。 其中一张，上面三个男人，有她的爸爸，也有这个男人，还有周路平。 可她从来没有见过他，一瞬间眼神变得戒备，往后退了两步。 院长连忙上前推她，“这位先生，是你的亲生爸爸，他来接你回去的。” 孟苒眼睛眨了眨，没说话。 她确实姓孟，也有爸爸妈妈，两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她都记得。 眼前这个男人，说是她的亲生爸爸，怎么可能？ 不过……为什么这么巧？ 从照片上判断，他应该是和自己爸爸认识的。 被送来福利院两年不到，没有吃过一顿饱饭，经常挨打，院长根本不会管。 上次她把头撞破，装失忆躲过一劫，就没见过季琛了。 也不知道他现在好不好。 要继续留在这里吗？还是跟着这个男人出去？ 以后，还能比现在更糟吗？ 孟苒决定赌一把，瞪大眼睛，泪水涌了出来。 看着孟德铭，糯糯地叫了一声，“爸爸。” 第20章 这么急着赶我走？ 病床上的人突然剧烈摇头，口中低声喃喃，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腾地一下惊醒过来，孟苒环顾四周，额头上满是细汗。 她在一个病房里，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年轻男人。 昨晚上那身衣服不见了，现在穿着的，是医院的病号服。 周彻见她终于醒了，拍了拍裤腿起身，坐到孟苒身边的凳子上。 不顾她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扯了扯嘴皮，讽刺道，“你可真会给我添麻烦！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怕水的？” 孟苒看了一眼手背上的针管，液体还在往下滴，没说话。 似乎也知道自己过分，周彻轻咳一声，语气缓和下来，“我也是有病，在这儿守了你一天一夜，知不知道耽误我多少事情。” 孟苒声音虚弱，闷闷地，“对不起。” 没过一会儿，医生推门来检查，给周彻汇报没有问题之后，又退了出去。 周彻拿了一个女士品牌的袋子递给她，“穿上吧，我送你回去，医院这地方待久了不好。” 孟苒有些犹豫，没接，又听他说，“专门给你买的，没人穿过。” 双手支在床沿，坐起来要穿鞋子走下去，头还晕，没站稳，差点摔了下去。 还好被周彻一把扶住了腰。 头顶传来男人轻声的斥责，“都这时候了，还逞什么强？” 只能由着周彻把自己扶到洗手间门口，孟苒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了笑，“我自己来吧，谢谢你。” 周彻往后退两步，转身，走出了病房。 他没让司机开车，亲自给孟苒打开副驾驶车门，又绕过去自己坐到驾驶座。 路上，周彻瞥了孟苒一眼，她正看着前方的路发呆，手指点了点方向盘，没话找话，“我有点饿了，你想不想吃东西？” 孟苒嗯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车子转了方向，去了一家海鲜馆。 包房里，菜很快端了上来，满满一大桌。 周彻给孟苒点了一碗海鲜粥，“你还没好完，吃点清淡的。” 也许是那一场噩梦，让孟苒突然惊醒。 一直以来，她都在努力强撑，今天，却突然觉得累了。 不想伪装。 可周彻在她身边，没办法。 吃完饭以后，车子把孟苒送到住的地方楼下。 周彻下车，从后座拿出好几个同样品牌的袋子出来，“昨天顺道给你买的，上次让你自己挑衣服你也不听。” 他提着袋子，作势要跟着孟苒走上去。 孟苒自然不肯，停下脚步挡住，婉拒道，“就送到这儿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周彻眉头拧了拧，“我上去看看，还没见过这么小的房子呢。” 孟苒懒得理会，任由他跟着自己进电梯，上楼。 打开门，让周彻随便观看，孟苒又回头赶他，“看到了吧，你可以走了。” 谁知道周彻像没听见似的，自顾自走进去，把袋子放到地上。 孟苒站在门口，给他留了个通道出去。 倏然间，周彻一手将门关上，把孟苒困在怀里，让她的背抵着墙，距离趋近。 换了个样子，神色晦暗，眸子意味幽深，声音沙哑，“这么急着赶我走？怕我做什么？嗯？” 孟苒闭了闭眼，没理他。 周彻轻哼一声，俯身凑近，感受孟苒身上的气息，温热气息擦过耳边，“不是还欠我一次吗？今晚还了。” 薄唇贴上孟苒温热的唇，双手掐上纤细腰肢，困着她的怀抱更紧，毫无间隙。 正要一把将孟苒抱起，周彻放在玄关柜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眉头拧了拧，拿过来一看，瞬间愣怔。 孟苒视线扫到了来电提示。 舒意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