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给世界上上强度了》 序章 时间无可救药的停在这一日 房间内。 光线幽玄昏暗。 空调机在静静的运行着,徐徐送出恒定的凉风,让室内的气温维持在一个令人舒适的温度。 也不知道是过去了多久,床头边上突然亮起一抹光芒,照亮了周围的一小块昏暗的区域。而在手机亮起的显示屏上,毫无意外的出现了来电显示的页面。 下一刻—— 就在即将响起喧闹的铃声前的一瞬间—— 一只修长的手掌准确无误的伸出,轻轻的一拨,在屏保界面就划掉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来电。明明只是简简单单的动作,却古怪的带着一种精准的感觉。 紧接着,床上的身影直直的坐了起来。 什么也不做,就是单纯的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的。 在边上手机屏幕发出的光芒映照下,隐隐约约的,像是一座摆放在房间里的雕塑般。 “……” “……” 在这个昏暗的空间与环境下,也只有属于手机的光芒在床头处亮着,但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屏保时间似乎也到了极限,变得黯淡。 眼看着就要彻底陷入黑暗之中。 也是在这最后的关头,那道身影终于是像掐着秒般,精准地行动了起来。 拿起手机。 走向窗边。 借着最后几秒钟的微弱光亮,他来到了窗边,在手机的光芒完全消失,整個房间重新陷入黑暗的那一瞬间,伸出手来直接刷的一声—— 拉开了遮得严严实实的深色窗帘。 刺眼! 一股明亮到闪耀的阳光,在窗帘拉开的瞬间,猛然闯入了这个被黑暗笼罩的房间。 站在窗前,他微微半闭上了眼睛。 即使这件事已经做过无数次,但是光线的剧烈变化还是使得瞳孔没办法立刻适应。不过他手上的动作却一点儿都不慢,而是非常顺手的就拉开了窗户。 理所当然的刹那间—— 外面的热浪,伴随着蝉鸣声声不绝于耳…… 鲜活生动的盛夏气息,无比蓬勃的生命力与澎拜的高温热情,就这么直接扑面而来。 毕竟现在已经是接近中午时分了,对于盛夏的时节而言,这无疑是酷暑最为毫无忌惮的时间点。阳光如烈火般灼烧着大地,毫不留情地释放出它的威力。 树叶仿佛显得格外翠绿,犹如在高温下爆发出了大自然的生命力,但却也在长时间的烘烤中无力的垂下了头,不情愿地向酷暑低头。 在这炎炎夏日之中,连风都变得霸道起来,不再带来丝毫的凉爽,反而带着一股股热气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热浪的味道,让人感到窒息。 又是这样的一天…… 又是同样的一天…… 年轻人站在窗前好一会儿,在那有气无力的眼神中,似乎有着无法掩盖的疲惫与难言的空洞。 完全可以预见的一天。一眼可以望到头的一天。 就像是他今天还没有看过的手机,微信里的四条未读信息,以及一条十三秒的语音那样,永远都是那样的千篇一律。 没有任何的新意。 “你个没用的老东西——!!死人头——!!!” 楼下陡然爆发出一阵音量极大,而且极其难听的尖叫怒骂,那是某位大妈标志性的大嗓门,这个小区里最为麻烦,人人避之不及的老女人正在做日常。 他站在窗前静静的听着,对此并不惊讶,眸子里面只有平静,以及平静的……绝望感。 是的,没有任何的新意。 一点都没有。 他知道那尖锐的声音会变得越来越大,语气也会变得越发的歇斯底里起来,在接下来的十一秒中,这种声音将达到一个无法忍受的极限。 随后,一分三十四秒后,楼下的那扇门将会被重重地摔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他知道,在一个小时十四分钟后的那个时间点,一个外卖骑手会被拦在小区门口,骑手的焦虑和不耐烦,将会与保安大爷突然上线的责任感发生最直接的冲突。 双方的争吵会在一分钟四十四秒内,迅速升级为肢体冲突,拳脚相向,打得激烈异常。最终,两人都会扣留进局子。 他知道,在两个小时后,对面楼的那个高中生,会因为巨大的压力和恐惧,无法面对几天后即将出榜的高考成绩,而选择爬上天台想要跳下来。 闹得很大,就连地方台的记者都来了,不过最后那小子没敢跳下来,自己缩了回去…… ………… 夏至还知道很多很多,无论是那些已经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的,亦或者是那些还隐藏在阴影中的。 他是一个观察者,也是一个记录者,总是知道那些隐藏的秘密,或是被人忽视的事实。 但也正因为如此—— 没有任何的新意。 完全可以预见的一天。一眼可以望到头的一天。 凝望着小区楼下被暴晒的水泥地面,看着那透过绿化树的树荫投下的斑驳光点,他也不知道第几次生出一种极其强烈的感觉,觉得这一切都像是一场不真实的长梦。 今天发生的事情…… 遥远得仿佛是上辈子一样。 漫长得早就已经记不清,也没有必要去记了。正如他已经想不起最初的开始,是多久之前的回忆,但却依稀记得自己当初的怀疑与困惑,震撼与冲击,以及不敢置信的狂喜…… 总而言之,那时候的他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并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快乐中,享受着这个新的自由,感到无比的兴奋和喜悦,仿佛整个世界都属于自己。 以全新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 用全新的方式去探索和创造。 而当每一天都是同一天,当每一个脚步都在重复着过去的轨迹,当每一个瞬间都像是过去的一次又一次重演,那么结果也就变得理所当然起来了。 ——这一天发生的所有事情,无论它发生在邻近左右的家里,亦或者是发生在地球另一边的时代广场上…… ——这世上的所有人,无论是他们的名字,还是人际关系,亦或者是过去到至今为止的所有人生经历…… ——这地球所有的语言与文字,不管它们是否属于主流国家或地区,亦或者是属于那些不进入文明圈的小众部落…… ——这时代现存的所有类型的书籍,看过所有的电影和纪录片,也理所当然涉及到所有的报纸、访谈、新闻、报告…… 慢慢的、记忆无可抑制的模糊,也变得冗长无序起来,如同一条没有尽头的河流,沉淀了无数的喜怒哀乐。他已经忘记了那个开始,却还是看不到结束。 太过久远的久远,无论怎么样挣扎都无法逃脱。 太多重复的重复,仿佛一切的努力都只是在原地打转。 在徒劳而悲哀,看不到结束的一遍又一遍的无尽轮回中,有限的尽头终将回归于无……每一天都像是前一天的复制品,没有任何的新鲜感,没有任何的期待。 当不再为循环本身而喜悦,剩下的就只有苦涩了。 因为一切都会在第二天到来的时候重置。 没有任何的改变,也留不下任何的痕迹。 ———— 窗外的炎热太阳高悬在天空,炽烈的阳光洒满大地,蝉鸣声在炙热风中回荡,夏至沉默地看着这一幕。就这么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地收回了视线。 垂下眼眸,看向手中的手机。 视线刚刚投去的刹那,屏幕便已经恰到好处的亮起,属于来电显示的图标再度跳了出来。 还是先前的那个号码。 他略微思忖之后,按下了接听键。 “夏至!!你今天怎么不来上班,这眼看着都就要到中午十二点了!!” 电话那头,一个急躁愤怒的声音传来,“而且没回消息,还一直挂我电话,你是怎么回事!不想干就走人!!我告诉你,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 “……” 听着手机里那个变得陌生的声音,他一点都不在意其中的攻击性与恶意,只是眼底在平静之余流露出片刻的恍惚。 今天是六月二十一日,夏至。 这是一年中最浪漫的时节,蝉始鸣,半夏生,木槿荣。 阳光的热情与生命的蓬勃,万物到此壮大繁茂到极点,阳气也达到极致。 这也是一年中最遗憾的日子,因为夏天已经到了极点,接下来只会盛极而衰,所以从明天开始,每一天都会更短暂,每一个夜晚都要更漫长。 然而,他并不觉得浪漫,也不觉得遗憾—— 因为今天不会过去。 明天也不会到来。 时间无可救药的停在了这一日。 ———— (PS:新人新书,多多指教……ヾ(?ω?`)o) 第一章 不该存在的身影 盥洗室里。 夏至结束了洗漱,随手关掉水龙头,顺便将口盅和牙刷放好。 他抬头看向镜子,与镜中的自己对视,随后便转身离开,走了出去。 尽管他认为自己已经颓废了很长一段时间,这种感觉并非短短一两年的流逝所能形容,而是历经了漫长的岁月。然而事实上,这一切不过是「今日」所发生的事。 所以也就不会说显得很邋遢,不修边幅之类的。 不过也就仅仅如此,他也理所当然的没有什么精气神,反而呈现出一副乏力的模样。既没有精力去做事,也提不起兴趣去做——包括回到工作岗位上。 然而,他仍然决定在今天回去上班—— 或者说, 夏至只是想单纯地回去看看,尝试用不同的方式度过这漫长而单调的一天。 这也算是他如今主要的生活方式了,因为已经无法对现在或者未来有所期待,然而生活还是要继续,即使日子再枯燥乏味,也必须找到一些事情来消磨时间。 钓鱼、打游戏、极限运动…… 随便都可以,只要能够消磨时间就行。 反正尽是些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的事情。 ———— 才刚刚走下楼梯,催促的信息已经再度发来,接二连三的,一条接着一条。 手机的每一次震动,都仿佛是在催促夏至加快步伐。 毕竟都已经是中午时分了,他却还没有赶到公司,这怎么看都不像是积极向上,努力工作的态度,不是一个努力争取让老板过上好日子的合格员工。 若是一般的社畜,面临这样的直接来自顶头上司的压力,多多少少都会惶恐起来。 但是夏至自己对此却是很淡定,不能够说是完完全全的不以为然,只能说是彻彻底底的嗤之以鼻。 「OKOK,我已经在车上了……」 「不过路上有点堵,应该会塞车,要慢一点才能到……」 面对接连发来的催促信息,他一边敷衍性的回了两句,一边越过正在争吵的外卖小哥和保安大爷,施施然的走出了小区。尽管接下来有一场很精彩的真人快打即将上演,可是对于看过无数遍的他而言,没有任何吸引力。 还是那句话—— 他只是想要在今天换一种方式消磨时间,而不是真的为了回去上班。说白一点,这和他选择今天去钓鱼,去跳伞,去登山,都没有什么区别。 反正本质上是一样的,只不过是消磨时间的一种方式而已。 至于迟到被责骂,亦或者是被上司刻意刁难,被扣奖金什么的……大概也只有过去的自己,才会纠结于这些毫无意义的人或事,一天天的就被这些琐碎的事情牵动着情绪。 而现在的夏至却是早就已经看淡,既然已经意识到这些东西的无谓,那么自然是毫不在意。 并非是不计较,而是不关心。 走出小区门口,径自向右边走去,走不多远就再次右拐。 在这小区附近的是一条专营各种早餐店的巷子,早上的时候会很热闹,不过到中午的时候就没人了。夏至经常会来这里吃早餐,然后再开始一天的行程。 尽管他曾有一段漫长的时期,对美食充满了热情,立志要在一天之内品尝世间所有的美味,因此每天一早,他就会径直出门,朝着目标前进。 然而,当这种热情消退,兴趣减退后,人们往往会不自觉地回归到最初的形态,顺应着便利的原则,选择最为直接的方式来行动。 夏至自然也不例外,他如今完完全全就是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主打的就是一个得过且过,能够应付一天是一天,当然是怎么方便怎么来。 所以现在他早上出门,就来这边吃早餐,几乎已经成为每个循环中必定触发的固定机制。 走过熟悉的街巷,他低着头思考,那個已被无数次反复琢磨的疑问再次浮现——要吃点什么? 在以往正常的人生中,这个问题就已是每日困扰他的存在,更不必提现在他现在的糟糕状况。固然他也可以选择不吃,但那只会在本就无聊的一天里,增添名为饿肚子的煎熬。 反正怎么样都是要熬时间的了…… 又何必要在这个过程之中,让自己的体验变得更加糟糕,更加难受呢。 ——不管怎么思考,这都是个悲伤的故事。 夏至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随后抬起目光环顾四周。 下一秒。 他骤然止住了动作,慢慢的回过头去,看向了对面的方向,目光之中流露出一丝疑惑,犹如被磁石吸引。 一个异常的存在引起了他的注意。 由于街道上的空旷,那道身影显得格外醒目。 但这些都并非是关键,真正的关键是,那个身影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在不该出现的时间,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点!所以才显得如此的醒目突兀! “……” “……” 有那么一瞬间,夏至的心跳瞬间加速,怀疑自己是否仍在梦境之中,或者是单纯的看错了。他保持着那个僵立的姿势,在原地呆立,仿佛整个世界在离他远去。 紧接着,如同闪电划破长空,他的思绪便陡然清晰起来。 没有看错! 也绝不可能看错! 自己对这条巷子的了解达到一种无可救药的悲哀程度,无论是每一块地砖的位置,还是过往的行人,他们的名字,他们的生平,他们在何时出现,与谁交谈,说些什么…… 自己都清清楚楚!! 哪怕是在清晨最为喧闹的时候,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整条街巷,都能够完全把握!更不必说现在是已经宁静的中午,早餐街已变得冷冷清清,空旷无人的状态了!! 一道不该存在的身影!! 至少在今天的循环开始之前,他从未注意到在那个位置会在这个时刻出现人影! 刹那间—— 好像每一根神经都在颤动,又好像每一个细胞都在震颤,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感受,如同狂风骤雨般席卷了夏至的全身。 久违的…… 他发现自己竟然还有「激动」这种情绪。 ………… ………… 又是一个奇怪的世界…… 感觉和上个世界有些相似,但是又有很大的不同…… 白发的少女警觉地环视四周,手中紧握的剑透露出她的戒备。当她迈入这个新世界的那一刻,她立即敏锐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不久后,她的脸色明显变得严肃起来。 果然不能掉以轻心! 这个新世界很可能与前一个世界非常相似,充满了未知的危险和血腥的混乱。 这一点很重要,不容忽视。毕竟就在少女于前不久刚涉足的那一个世界,呈现出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尽管只是粗略的了解,她也已经知道在那个世界里,人们住在玻璃搭出的楼房里,脑袋里有铁片,厮杀起来都是隔空的。他们用着像是千里镜的东西,用会飞的船代步…… 倘若这些皆为某些独特的魔法技术导致的成果,那么只能感叹其发展程度惊人,普及率之高也令人咋舌,甚至透露出一种隐隐约约的技术失控的趋势。 ——少女不知道什么是科技发达、人工智能遍布,同时又秩序混乱,贫富差距悬殊、犯罪率居高不下的赛博朋克世界。 ——毕竟她当时还没来得及了解多少,就差点儿卷入一场突如其来的帮派火拼,被一起突突了。 在霓虹灯光璀璨的城市街巷,激烈的战斗随时可能爆发,金属碎片犹如洪流般横飞乱舞,杀戮之花绽放…… 只是对于稀里糊涂被卷入其中的路人而言,这未免就很不友好了,简直就是糟了无妄之灾。 以至于现在来到这个新的世界,她心中仍萦绕着一丝阴影。因为在简单的稍加审视之后,她理所当然的察觉这个世界与前一个世界存在着可疑的相似之处。 无论是道路上疾驰的交通工具,还是远处那些映射出玻璃幕墙倒影的高楼大厦,这些元素无不隐约透露出上一个世界的气息,那种独特的风格,熟悉的轮廓,一眼就能辨认出来。 或许,这个世界是前一个世界……最初的模样? 总之无论是与否,保持警惕总是明智之举。 她谨慎地环视四周,街道上没有多少往来行人,在正午的灼热阳光和酷暑热浪下,显得稍稍有些冷清。不过这对于她来说,大概是一件好事。 这就意味着没有太多人关注到她,没有看见她过来的那一幕,能够免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少女紧紧抿着嘴唇。 这样也好…… 也许自己可以短暂地喘息一下…… 然而就在她刚刚生出这样的想法的时候,几乎是同一个瞬间,毫无征兆的—— “你好。” 前方传来了一个声音,似乎平平淡淡的,又明显带着抑制不住的轻快。 少女愣了一下,然后仿佛是慢了一拍的理解,察觉到在前方,有着一道修长的身影。这身影似乎是在瞬间出现的,又仿佛一直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只是自己莫名其妙地忽视了他的存在,直到那个身影开口发声,她才猛然意识到这个事实。 一道不该存在的身影!! “……!!” 本就是逃亡路上的惊弓之鸟,草木皆兵,被这么一惊吓,她的瞳孔猛地收缩到极限,仿佛有冰冷的寒气从背脊一路蔓延至头顶,强烈的危机感刺痛着大脑皮层。 在如此心理预期的渲染下,几乎无需思索,出于一种近乎本能的反射—— 白发的身影猛然暴起,犹如鬼魅般向后瞬间转移,动作迅捷如风,拖曳出一道绵长的白色光影! 一刹那间拉开了距离。 ———— (PS:新年新气象,大家元旦快乐,不知不觉这本书已经更新两年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希里客串,小小怀念一下上本的希里线(话说有这种东西吗……) 第二章 突如其来的邂逅 无比的激动犹如狂潮翻涌! 心脏犹如激昂的战鼓,激烈地撞击着胸膛…… 每一瞬都沉浸在一种梦幻般的强烈不真实感中…… 大约在半途,夏至就意识到自己这种近乎失控的状态并不恰当,于是他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由疾跑到徐行,努力压抑住那急促的喘息,以平复心境与情绪的波澜。 仿佛生怕任何一丝动静过大,都会惊扰到前方的目标。 而且在强制自己冷静下来之后,他也迅速意识到有一个问题—— 那就是自己尚未明确该如何接近对方,又该如何策划接下来的行动。 坦白说,这种情况委实是有些罕见。 毕竟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什么能够让他踟蹰的事情了,无论是从三万米的高空一跃而下,还是在一日之内引发美股熔断,他总会毫不犹豫地付诸行动。 然而,眼下的情况不能一概而论。 这是一个不容错过的机会,很有可能转瞬即逝,没有反复试错的余地。也正因为如此,同样也没有时间去反复权衡和犹豫不决,只能够选择果断出击。 毕竟经过无数次的重复之后,他甚至都已经不抱希望了,才终于在这一次循环中看到了曙光。 谁又能够预料一旦错过这次,是否还能再有机会呢? 想到这里,夏至就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在心脏剧烈跃动的瞬间,一股微妙的恐惧也悄然滋生。 如果自己今天不出门的话…… 如果自己今天不是在这个时候出门的话…… 只怕就要与这终于出现的千载难逢机会擦肩而过了。 也幸亏那個不干人事,只会来事的老板,从某种角度来说,自己反而要好好感谢他才行…… 嗡—— 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夏至一边深呼吸调整着情绪,一边就连看都不看,便很是无情的就掐掉来电并且直接拉黑了对面,傻×老板赶紧去死! 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分心,一定要利用这个机会试着逃出去! 连死亡都不能终结的轮回,无疑是最为悲哀的囚笼,时间总会循环,明天永远不会到来,他的状态也同样会不断重新设定,身体总会恢复到应有的健康,精神也总能够保持健全。 犹如波澜不惊的水面,不管被投下多少石块也好,最终都只会恢复平静。 这意味着夏至甚至就连崩溃的选项都没有,只能够清醒着、绝望着,去迎接那日复一日的无望。 没有人能够和他感同身受,体会到他的困境。 自然也就不会有人明白,一个清醒的疯子在这样的情况下,一旦看见了脱困的希望,会迸发出何等的决心来。 ……………… 目标就在前方不远处。 最后短短的那几步路,在这一刻突然变得不是那么好走。 夏至仍在尽可能调整着略显紊乱的气息,努力恢复平稳的呼吸,虽然依靠强大的情绪调节能力的帮忙,他不再激动得难以自已,但还是多少有些紧张。 毕竟越是在意的事情,才越是能够牵动情绪。 他一边继续催促自己保持冷静和镇定,一边利用这短暂的功夫,迅速而仔细的打量着对面。 ——对面的少女有着一头漂亮的银色长发,刘海之下是一双翠绿色的眼眸,左眼下隐隐约约有一道疤痕,左眼角下若隐若现一道淡痕,平添了几分英气与神秘色彩。 ——她身上穿着的衬衣皮甲很有种复古风,布满了铆钉元素,手中还握着一把剑,刻划着深邃且宛如古老咒语般的纹饰,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闪烁着冷冽寒芒。 确实是相当醒目,走在街上都是个显眼包。 若是出现在类似漫展会场的地点的话,这一身似乎能够理所当然的融入环境之中,但是放在眼前的状况里,就很值得商榷了。 尤其那把剑,显然是一把锋锐无匹、经过精心开刃的利器,只要是脑袋正常的人,估计都不会把这种管制刀具带着逛街。 所以夏至压根就不往“考斯普雷”的方向去思考,而是直接默认对面是来真的,并且在一瞬间就不知道联想了多少东西。 一个穿越者? 貌似也对,这个无可救药的世界哪有什么希望?倘若真有,恐怕也只能寄托在来自外界的力量上了。 就如同沉沦在一片绝望的沼泽中,被同样淹没在沼泽中的杂草是指望不上的,唯有那些置身沼泽之外的人,或许才能够伸出援助之手,帮忙拉自己一把…… 应该是能够拉一把的吧? 毕竟能够穿越过来,是不是就有穿越回去的可能? 夏至的脑海里纷纷扰扰,也不知道有多少纷杂念头翻涌,患得患失。 对面的穿越者在警觉地审视着四周,细致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明显的警惕与防备,犹如一只紧绷神经的雌豹,敏锐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那视线也理所当然的从前方的夏至身上扫过。 这也意味着要开始交涉了。 夏至有点在意的将视线从对方手里的剑身上移开,干脆也不再纠结开场白怎么说了。反正语言大概率是不通的,主要是得展示自己的态度,表达出交涉的想法。 就这样吧!放手去干就好! 不管接下来会引发怎么样的变化,都总好过没有变化! 反正就算情况再如何糟糕,大概也不会比现在的处境更差了…… 他挤出一个营业性的职业笑容来,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平静,却还是抑制不住其中的轻快,就如此刻的心情那样,开口简单地打了个招呼—— “你好。” 这正是一句再寻常不过的问候。 然而,它所带来的效果却出乎预料,对方的反应更是激烈得惊人。 “……” “……” 短暂的骤然沉默过后。 夏至眼睁睁的看到,对面的穿越者反应过来,宛若是一只炸了毛的猫,好似被人踩到了尾巴一样,整个人一下子暴起……却不是发难,而是猛地向后退去!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 对面的这个反应理所当然的令他有些愕然。 在决定开口的那一刻,夏至已经预设了各种可能的情节走向,甚至预备好面对可能的攻击,然而他未曾料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古怪的展开。 为什么对方会被吓到?刚刚不是还很淡定的直接用目光扫过自己,好似完全不在意的样子么? 相比这种反常的离奇反应,对方展现出来的瞬移般的特异能力,反而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就在下一刻,白光描绘出的轨迹悄然消失,那道白发的身影在拉开距离之后,立刻就再度行动起来,一道异常耀眼的光芒在巷子里闪烁,犹如星辰破晓。 “喂!等等——!!” 来不及思考太多,夏至表情顿时一变,他清晰地察觉到那是一道椭圆形状的闪光,从其轮廓线来看,更像是一个瞬间形成的“通道”或者说是“门扉”。 ——难道真的能穿越回去? ——慢着!自己还没上车呢!! 这个前所未有的强烈想法犹如闪电般穿透理性与思索,他的身体在大脑下达命令之前就已经行动起来,在思考的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冲过去!! 尽管接触过程并不顺利,交涉计划也以失败告终,整个事件的演变更是显得混乱而难以理解…… 但这些都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 真正重要的是对方揭示出的可能性!逃离这个绝望世界的可能性! 他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这个!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眼前的这种状况既可以说是不顺利,或许也可以说是顺利过头了……就像是跳过了过程,直接达成了目的? 唯一的问题,就在于他能不能把握住了…… ———— ———— 光…… 曲线…… 时间与物质…… 种种浩大的信息,伴随着令人费解的画面,一同涌入大脑的深处,仿佛整个世界在眼前破碎,却又在瞬息之间,于思维和意识的海洋中重新构造。 ———— ———— 无法确定经过了多少的时间。 仿佛是在无知觉的黑暗中,漂浮了无数个世纪。 夏至的感知仿佛是在某一刻瞬息间复苏,犹如历经漫长虚无后突然觉醒,意识到自身的存在与思考的能力。 如此的突如其来,就像混沌世界中骤然划过的一道闪电。 也正因为如此的突然,所以没有给他任何回忆的时间,也没有让他搞清楚自己的状况。下一刻,他就感觉自己一下子穿过了无知觉的黑暗,重新获得了重力! ——光芒很刺眼。 ——耳边似乎有风声。 反应的时间太短暂,而且什么都看不见,能够做到的事情实在很有限。 夏至本能的采取了一个战术性的防守姿态,以保护头部及要害部位,并尽可能地将身体蜷曲紧缩,准备迎接可能到来的冲击……下一秒,仿佛是一首激昂的交响乐章响起。 乒乒乓乓,噼噼啪啪,一连串的撞击旋律在空气中回荡不绝。 他不知道自己这一路撞翻了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有多少的东西砸到了自己的身上,就像是雨点一般密集。 幸好没有什么太尖锐锋利的物体,而且他的冲击力与速度全部源自于最后那一瞬间的飞身猛扑,仍在可承受范围之内,没有增加更多的危险系数。 混乱喧嚣的动静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是平息下来。 “……” “……” 短暂的静谧。 在幽玄的光线环境下,空间显得格外紧凑且幽深,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那些一排紧挨一排、几乎占据所有空间的书架。赫然可见一列横倒在地的书架,周围撒落一地的书籍。 一片狼藉,混乱不堪。 不久之后,再次传来一阵声响,那堆叠如小山般的书本犹如雪崩般滑落,其中,夏至挣扎着抬起了头,剧烈地喘息着,大口呼吸着空气。 尽管差点儿背过气去,好险没有被活埋在书堆里,但是他显然很兴奋。 很好!安全降落! 虽然有些小擦伤,但是完全没问题! 周围环境的变化也委实令人心情澎拜,简直好似是电影中的场景切换一样,高楼大厦、霓虹灯、汽车的城市,突然就不见了踪影,被这神秘的图书室一般的空间所取代。 既然发生了空间的转移,那么自己这应该算是…… 成功的穿过了“门”吧? 脑海中闪过这个最关切的问题,他下意识地迅速扫视四周,审视周围的环境,紧接着目光微微一凝,刚刚才适应了光线变化的瞳孔收缩起来—— 就在前方的不远处,透过窗户,有着外界的光线照进来。 窗边有着桌子,堆砌着一沓沓很高的书本。 桌子前是月牙形的座位,一道纤细的身影就坐在那里,被周围极高的书架环绕着。 端正的容姿,精致的五官,有着一头披肩的金色秀发和翠绿色的瞳孔,宛若人偶一般的少女抿着嘴唇,也正在注视着这边,表情似乎愕然而又不解。 毕竟她刚刚正在静静的读书,不速之客就毫无征兆地撞进了图书室,撞翻了书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太过猝不及防,令她也措手不及。 “……” “……” 两边大眼瞪小眼,各自都不说话。 冷场光环!启动! 夏至扯了扯嘴角,这场面有点尴尬,让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脑海里虽然闪过很多种借口,但是都不合适,况且估计说了对方也不会明白。 不过他也算是见多识广,在穿过来之前也有了觉悟,所以干脆也不含糊,直接就从书堆里站了起来。 书本纷纷滑落,发出响声,他像是没事人一样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待到重新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挂上了非常真诚的笑容,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抱歉抱歉,给你添麻烦了……我是夏至,请问怎么称呼?” 表情诚挚,语气诚恳,首先表达出自己友善交流的态度。 但是奈何语言不通,真是令人遗憾。 “……” “……” 又是一阵理所当然的沉默,场面一度更加尴尬。 就在夏至心中下意识的想着「果然如此」,认为对方听不懂的时候—— “薇薇安……我叫薇薇安。” 少女以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脸上那看似真诚的表情,抿了抿嘴,就仿佛是不曾见识过外界的深闺小姐,对陌生的事物也会抱有好意般,以溪流般悦耳的声音轻声道: “你也可以叫我梣。” “……” “……” 图书室内再次陷入了一如往常的静谧,透过窗户,外界的景色也仿佛永远的一成不变。 在黄昏一般的天空下,耸立着巨大的世界树。 第三章 谎言 窗外的黄昏宁静柔和,将天边染上一层淡淡的紫罗兰色,如同柔和的水彩画般铺陈在浩渺的苍穹之下。 余晖透过古老的橡木窗棂,映照进图书室之中,使得这片知识的海洋沉浸在一种既幽暗又温暖的独特氛围里。 精致如人偶的金发少女,坐在月牙形座位上。对面的青年身处满地散落的凌乱之中,两人以一种微妙的对峙姿态相对而视,似乎同时陷入沉默之中。 静谧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流淌着。 这一幕莫名的显得诡异而又和谐。 “薇薇安吗,很高兴认识你……你的中文说得很流利,是去过中国吗?” 片刻的沉寂之后,夏至仿佛才终于从遥远的思绪中回归到现实中,他举起修长的食指,轻轻挠了挠脸颊,迟疑着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表情。 只是看得出来,虽然他很想努力表现出「很高兴认识你」的样子,但是没有太成功。 倒不是他的表情管理不行,也不是他的心理素质不行,主要还是这个展开的冲击有点奇怪,不亚于之前想要和那位穿越者交流,却反过来把对方吓跑的感觉。 毕竟也真的很离奇—— 明明自己才是弱势方,结果对面能够穿越世界的超凡者被自己一开口,就给直接吓跑…… 明明对面是一个外国少女,金发碧眸的宛若人偶般精致,但是不但能够听懂自己的表述,而且一开口同样也是流利中文…… ——好吧,如果仅仅只是这样,倒也没有什么。 毕竟在夏至认识的歪果仁中,中文说得很好同样大有人在,这個并不出奇,根本没啥好在意的。 但是问题在于…… 现在时间不对,地点也不对。 因为在夏至看来,自己应该是成功穿过了“门”才对,那就应该是抵达了异世界吧?虽然是强行蹭车,而且先上车不补票,但是总归是蹭到了吧? 可是为什么…… 在异世界所遇到的第一个人…… 会能够以这么流利的中文和自己交谈…… 察觉到这个问题的瞬间,他刚刚才激动雀跃的心情迅速变得忐忑起来,下意识的思考了几个可能性,一颗心禁不住的就沉了下去。因为首先想到的,自然就是自己的计划落空—— 譬如说自己没有能够成功逃逸…… 尽管空间坐标发生了变更,然而自己并未真正实现逃逸,只是在这颗星球上变换了个地点…… 诸如此类的。 想到这个,夏至就觉得心里沉甸甸的,他虽然不希望自己成为一个悲观主义者,然而奈何无数次的循环实在是将他折磨得够呛,都已经对未来没有期待了。 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乐观得起来呢? 自然是一出问题,就已经下意识的往最坏的方向去考虑。 ………… “我的中文很流利吗?” 名为薇薇安的少女挑了挑纤细的眉毛,以一种更为奇特的目光审视着眼前这位突然闯入的陌生来客。 在来到妖精国之后,拥有最高位「妖精眼」的她,见识过的谎言并不会少。 毕竟在这个世界中,在这个残酷的妖精国里,为了生存下去,每个妖精都不得不摒弃曾经的天性本能,谎言也理所当然的成为了维系生存不可或缺的策略。 别的都不说,即便是给予她庇护的雨之氏族,也无法摆脱这一既定秩序。——不然的话,又该如何隐瞒她的真实身份,又该如何守护她的存在呢? 明明很害怕,明明很恐惧,雨之氏族却还是对薇薇安心生怜悯,所以才选择了守护乐园妖精的道路。 薇薇安也是确切的明白这一点,感受着雨之国的妖精们的温柔心意,率真地成长起来。 时至今日,她已经学习了很多,既不会再对不列颠的种种感到困惑,对于谎言、隐瞒等现象,也从最初本能性的排斥厌恶,转变为理智地看待接纳。 对于客观存在的事物,要公正地承认并允许。 若是想要拯救不列颠,描绘自己梦想中的理想国度,薇薇安认为这一点是必须的。 所以,对于夏至的「很高兴认识你」,少女并不是很在意,她知道这人没有恶意,顶多就是敷衍而已。真正让她感到惊奇的,是紧随其后的那句话—— 这人认为她在说中文? 听上去就很奇怪。 但是偏偏在她的视野里,这句话反而不是谎言。 “是啊,在我认识的人里面完全可以排第一了,咬字又清晰,发音又准确……”对面的不速之客好像是在借机打量图书室的环境,闻言点点头说道。 这句话好像也是真心的。 少女蹙起眉头,发现对方这个时候居然很实诚,是真的这么认为的。 另一边—— 夏至同样暗暗皱起眉头,他没有办法从这个图书室的风格里,看出更多的有用讯息。 不是风格对不上,而是对得上的风格太多,魔鬼就藏在细节之中。他越看就越觉得奇怪,感觉这图书室就像是一个大杂烩,从建筑到布置,再到那些桌椅器具,乃至装饰花纹什么的…… 都像是某种随意糅杂的产物。 仿佛制造它们的工匠压根不考虑别的问题,就是单纯的到处复制粘贴,然后混在一起就行。 有些发生了良好的化学反应,别出心裁,独具一格;但更多的是显得不伦不类,莫名其妙。 夏至扯了扯嘴角,又瞥了一眼地上,干脆很自然的就开始动手收拾起来,他把地上的书籍都一一捡起,仿佛在很认真很自觉的收拾着自己先前搞出的烂摊子。 虽说他也不太确定少女的态度,但是目前看来似乎挺淡定的。 在一开始的震惊过后,就一直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看上去既不害怕也不担忧,翠绿色的眼眸中只有好奇和探究。 不管怎么样都好,反正只要对方不摇人就行,拖时间肯定是对自己有利的……夏至察觉到这一点,自然要果断利用起来,于是也厚脸皮的装作很自然的样子。 撒落一地的书籍,散发着岁月沉淀的书卷气息。 趁着捡拾起来的机会,夏至迅速的检查了一下那些书,然后微微眯起了眼睛。 不认识! 完全不认识的文字。 在他那庞大的语言库和字体库之中,愣是检阅不到任何相关的检索记录,无疑是完完全全的属于另一个体系的文字。 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但是综合目前的这么多线索,却也成功的让夏至的思维有些混乱。他迅速捋了起来,脑海中猛地迸出一个想法——这会不会是平行世界? 眨了眨眼睛,夏至抬起头来,看向对面蹙眉思考着什么的少女,开口问道:“对了,薇薇安小姐,你的中文是在哪里学的?” “……” “……” “你为什么要问这个?”少女歪了歪头,没有立刻正面回答。 “只是……单纯的有些好奇。”对面的青年不知道怎么的,面容在瞬间流露出不易察觉的变化,语气也随之带上了一丝微妙的异样,他双眼直视着少女。 “就是去中国学的。” 薇薇安抿了抿嘴,轻声的说道。对方好像对这个很上心,既然如此,那就从这一点切入看看吧。 她装作淡然的垂下眼眸,翻了几页手中的书籍,心跳悄然加快。 虽然已经能够客观的对待谎言,但是这还是她自己第一次说谎。 很奇怪的体验,有些紧张。 这是一个出乎意料的抉择,不过她想要尝试一下,而且并非心血来潮。 因为这个人很明显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居民,虽然不知道能够带来什么,但是肯定是属于「领域外生命」无疑。这是在她那宛如直接源自行星本源记忆与传承知识之中,对这类异质存在有所触及的认知。 这个很重要。 自己如果想要拯救不列颠,想要守护这个妖精国…… 也许就需要这一份助力。 “……” “……” 沉默,无声的蔓延。 少女重新抬起眼眸,发现对面的青年还在盯着自己,那一脸的古怪表情很是微妙。 片刻之后,他叹了口气:“原来不是啊……” 一瞬间,薇薇安直觉般的察觉到一阵敏锐的心照不宣,脸颊瞬间染上了红霞,整个人都变得结结巴巴起来:“伱……你……我……我不是……” 难道自己真的没有说谎的天赋? 难道自己的破绽如此明显? 初次尝试谎言已属不易,竟还遭到当面识破,这个事实令她内心羞愤交加。 夏至扯了扯嘴角,好心的解释起来:“我会读唇语……” 这也是他在极度无聊之下,点满的技能之一。平时极少有用武之地,甚至会不经意间带来一些小麻烦,譬如说在欣赏配音电影时,他总会下意识捕捉并解析角色唇部微妙的动作信息。 然后会将自己凭借唇语理解的内容,与实际听到的对白相互对照印证。 后来花了点时间,才改正了这个有点麻烦的小习惯。 所以直到现在,他才在不经意间突然发现端倪,而在再度确认之后,也骤然明白过来一个诡异的事实——对方其实根本不是在说中文! “……” 少女轻轻咬着下唇,有些不甘心。 只不过,还没有等她再说些什么,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由远及近,似乎人数不少。 糟糕! 夏至内心一凛,怎么在这个要命的时候! 他瞥了一眼薇薇安脸上的羞愤神色,突然觉得接下来自己可能要被大卸八块。 ………… (PS:签约了……) (PS:总算放出来了……匆匆忙忙删删改改,删删改改的……) (PS:愣是都不知道还有哪里有问题,有哪里可删哪里可改了,去找编辑才给放出来……听编辑说应该是最近审核抽风了,蛮多这种情况的) 第四章 薇薇安的想法 “梣……” 在脚步声渐近的时刻,首先流淌入耳的是一个女性的声音,听上去是很温柔的那种声线,犹如春风拂过湖面般的柔和语调。 “王妃,我在这里。” 薇薇安轻声回应,瞥了一眼那倒下的书架和撒落一地的狼藉,也瞥了一眼那个站在狼藉之中的身影,她微微迟疑,开始谨慎地编织言辞。 下一刻—— “怎么回事!!” 那个温婉的嗓音突然拔高,其间瞬间充满了焦急与惊惧的情绪。 王妃急急忙忙的提着裙子跑了过来,看了一眼满地的杂乱,随即紧张焦急地奔向薇薇安:“梣!你没事吧?!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刚刚有人闯进来了吗?!” “我、我没事……” 目睹这位平日里温柔体贴的王妃,因为担忧自己而变得如此紧张,惶恐不安,薇薇安不禁轻轻抿住了嘴唇。 “没事……没事就好……快!立刻检查一下周围!” 王妃再次环顾四周,紧张的情绪仍然体现在她微微颤抖的双拳上,她果断地发号施令。 “还有,立刻去通知氏族的其他人,让大家都做好准备,先封锁奥尼克……” “等、等等!” 面对这样的展开,少女几乎是下意识的喊出声,同时视线不自主地瞥向前方,缓步走过来的青年。 只见对方在前方从容地停下脚步,捏着下巴歪着头思索了一下,继而抬起一只手来,伸到王妃的眼前晃了晃,这种唐突而无礼的举动看得她不由得有些恼怒。 “怎么了,梣?” 王妃本人却是对此毫无所觉,她望向薇薇安问道。 也是感受到少女的注视,她亦随之转首望向那個方向,然而映入眼帘的仅有倾覆的书架与一片凌乱狼藉的不堪景象,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异常事物。 “薇薇安,她们好像真的看不见我诶……” 夏至放下手来,看向少女的方向,一脸惊奇的样子。 “也听不到我说话的样子……嗯,好像是我发出的声音都听不到?” 刚刚他就发现不对劲了,明明在这个案发现场当中,自己绝对是最为醒目的犯罪嫌疑人,然而接踵而来的众人在环顾四周时,却仿佛视若无睹,径直越过他的存在。 那位王妃更是直接从他身旁走过,急切地奔向名为薇薇安的少女,满含关怀地询问其状况。 对于他这个人,主打一个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如此反常的现象,无疑让夏至马上就意识到,有某种不同寻常的事情正在发生,或者说……已经发生了。 这还真是……有趣。 夏至内心涌起一股抑制不住的好奇心,对自身所处的状态产生了探究心理——从言语层面的汉化力量,再到此刻的存在感缺失问题,显然自己的身上正发生着某种神秘的变化。 是时空穿越带来的吗? 他下意识的就想到了这个,因为目前也只有这个最值得怀疑。 薇薇安没有理他,收回了视线,这个时候也不可能对着「空气」说话。 她轻蹙着眉头,在王妃那关切的目光注视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刚刚想好的说辞,在这样的状况下,貌似又有点派不上用场了。 这似乎是想要帮着自己打掩护? 夏至多精的人啊,自然是一眼就看出少女的踟蹰迟疑是为了什么,在心中一动的同时,马上就给予了相当体贴的建议指导:“要不你选择性说一部分?” 这是个很有主见与想法的女孩子,然而也确实是个深闺大小姐。 在历练上尚显稚嫩,经验略显不足。 尤其是对于说谎,她显然是个绝对的萌新,倘若勉强编造一个拙劣的谎言,反而会欲盖弥彰,犹如自证其短。硬要这么做,反而只会起到反效果。 薇薇安同样意识到了这一点,尽管王妃同其他妖精一样,都失去了神秘的「妖精眼」,但她认为在这点上王妃并不需要依赖那种力量,毕竟她对自己的了解已深入骨髓。 少女轻轻吸了口气,斟酌了一下,仔细权衡着词句:“刚才确实有个不速之客闯入,但并非来自其他氏族的敌人,也非特意为我而来,还请放心……” 这个是重点中的重点,也是王妃心中最为牵挂和忧虑的问题。 因此,薇薇安自然要首先澄清这个情况。 “你确定吗?” 那个温婉的女性脸上立即显露出惊喜之情,但是看上去她像是直接相信了,只是习惯性的多问了一句。而周围的其他妖精们仿佛也是如此,同时无声地松了一口气。 诚然,作为雨之氏族的一员,他们内心都存有一份沉重的觉悟,然而那始终是他们极力想要避免的噩梦,预示着可能导致整个氏族毁灭的灾难降临。 这是他们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见到的。 拥有沉重的觉悟去面对,与希望能够避免就尽量避免,这两种心态并不矛盾。 “这个可以确定……” 薇薇安轻轻点头,语气显得很是认真。 这个她还是能够确认的,自然是真心话,也不算是撒谎,因此也没有什么好心虚的。 所谓的「妖精眼」,究其本质其实并非是什么人类所定义的魔眼,而是作为妖精与生俱来的「改变世界」的视野,算是一种种族天赋般的能力。 高级的妖精所拥有的妖精眼,更是可以看透所有谎言,映照真实的眼睛……不同于妖精国的其他妖精,作为乐园派遣至这世界的使者——薇薇安,自然也拥有这样一双映照真实的眼眸。 既然能将他人的谎言与真心话都一览无余…… 那么分辨敌友对她而言,无疑是轻而易举之事。 “那就好……那就好……” 王妃对此也是非常清楚,待薇薇安再次确认无误后,她如释重负地舒了长长一口气,仿佛胸口压着的巨石终于落地。 紧接着,她的目光快速扫过周遭的案发现场,思绪又转至另一件事上。 “那……那……那个人呢?不见了?” “嗯,是看不见了……” 少女飞快的说道,也飞快的瞥了一眼旁边,还是有些心虚,虽然只有一点点。为了不给王妃深入追问的机会,她直接就继续说了下去—— “那个人出现的时候很突然,通过一种很古怪的空间转移的方式,我看不懂也暂时不能理解……我们简单交谈过几句,他很有可能是来自世界之外的来客……” 少女语速飞快的一口气说完,将自己猜测与确认的情报同时一股脑交代出来,成功的让王妃的注意力直接转移。 “这样啊……可能是来自世界之外吗……” 王妃喃喃自语着,话语间流露出一丝困惑,她轻轻蹙起黛眉。 不过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注意力已经因此被带偏了,下意识的就以为那个闯入者是已经离开了,就像是出现得很突然那样,离开得也很突然。 就像是薇薇安说的,出现得很突然,消失得也很突然,一下子就不见了。 然而—— 实际上,薇薇安并不是这么说的。 只是王妃自己下意识的脑补,联系上下文得出的结论。 因为注意力全然放在另外的重点上,再加上刚刚的惊吓导致的心绪波动,她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况且最关键的是她也没有想到,一直都不说谎的薇薇安会突然想要隐瞒一件事。 “既然可以确认不是其他氏族的探子,那倒是可以不那么紧张……” 片刻之后,王妃轻轻摇了摇头:“先不要封锁奥尼克,动静太大了,本来其他氏族没注意到,这么做也将他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了……” 闻言,薇薇安也是松了口气,她就是担心这一点。 毕竟妖精国就这么大,一旦雨之氏族突然搞出大动作,本来没事的只怕也要变有事了。 并不是所有妖精,都像是雨之氏族的妖精那样,拥有怜悯与同理心。甚至因为背负罪孽的缘故,妖精国绝大多数的妖精,对于乐园妖精是极其敌视的。 “不过也不能放松警惕,完全不做准备,梣。” 王妃思虑再三,开口说道: “我现在要回去和他们商量一下,看看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梣你也先回去,不要呆在这里了。” “好的。”少女从善如流的点点头,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 即使很相信自己的判断,但是在没有经过完全的检查和重新布置防范措施之前,他们肯定是不放心自己继续留在图书室的,坚持留下来只会给他们添麻烦。 她抱起刚刚的书籍,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某个方向,这才向着外面走出去。 “真是谢谢了……” 夏至脚步轻快的紧随其后,看着周围的人在迅速行动,检查着图书室,开口说了起来。 “不过你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吧,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他对此很敏锐,能够洞悉到薇薇安的一些心思。 也不是很在意,反倒是有些许好奇,想要看看这个少女是有什么秘密。 ——好奇心与兴趣,是他目前最大的行动力。 “……” “……” 没有说话,薇薇安抱着书本在前面快步走着,金色的双马尾在身后来回摇晃。 夏至也很耐心,没有催促,而是跟着对方一路走出到外面去,紧接着就被外面的景色震惊了。刚刚因为角度问题,他并没有走近窗户,自然也没有看到那巨大的世界树。 如此奇幻而极具冲击力的一幕,在这一刻才真正向他揭晓真面目。 “我确实是想要得到你的帮助……伱会什么呢?” 走出到外面,周围没有其他人,薇薇安才终于开口,问出这么一个问题。 “……” “……” “这个可就多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反正唱、跳、rap、篮球,肯定都没有问题……” 从眼前壮丽震撼的景色中回过神来,夏至长长舒了口气,心情似乎更加轻快了,脸上的笑意完全抑制不住。 爽朗过头了……薇薇安蹙眉看着他的笑容,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开心。 “对了,你们的世界,穿越者……嗯,我是说——来自世界之外的事物很常见吗?”夏至心情大好,又想起一个问题,“你好像很轻易就接受了这个设定,那个王妃好像也对这个很了解?” “有些常见……有些不常见。” 薇薇安看了他一眼,平静的回答道。 眼前的这人就是最不常见的那一类。 这世界有一个很重要的概念——「神秘」,神秘也总会在更高等级的神秘面前无效化。 那些无法理解的,不为人知的,相对冷门的,就是神秘最直观的体现。因此像是幻想种啊、妖精啊,这些几乎不会出现在现实中的存在,就都是高等级神秘的象征。 至于「神灵」那种概念,更是最大神秘。 所以那些不属于这个行星,来自其他世界、其他星球,乃至是其他宇宙的东西,往往会因此变得特别恐怖,特别吓人,因为它们象征着几乎无法解析的神秘。 像是天外飞来的东西会成为神,从星之海降临的星舰,陨石带来的外星菌类…… 都是这种现象的体现。 所以薇薇安理所当然的做出判断,自己眼前的这个「领域外生命」……潜力无穷。 ………… (PS:调整了一下,之后就八点半更新吧……五六点的话,那时候可能还在外面(o?v?)ノ) (PS:关于血条那边,大家都挺关注的……看偶尔的想法和灵感吧,尽可能找找感觉——宿环的新设定啥的应该不引进,只以诡秘的基调去进行) 第五章 为了有趣,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黄昏的天幕—— 仿佛一幅深邃而丰富的调色板,深深浅浅、层层叠叠的蓝紫色调层层铺展,交织着温暖金黄的余晖,似乎侵染了世间所有的梦幻与神秘……… 巨大的世界树—— 在宁静而壮丽的日落霞光中傲然挺立,犹如一把通天彻地的巨大绿伞,其树干粗犷古老,宏伟似环绕中庭的世界之墙,繁茂的枝叶在夕阳的映照下闪耀着熠熠光辉…… 面对着眼前这如梦似幻、超脱现实的景致,夏至很难抑制住内心涌动的喜悦。 “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他这么由衷的感慨着。 眼前的景色就近在咫尺,伸手即可触及。 视野之中的世界是如此的生动,仿佛每一寸的光影都在诉说着真实的存在。 毋庸置疑,这就是一个会呼吸的世界……唔,怎么这句话好像有点耳熟? 不过没关系,这个也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真的逃离了那个令人窒息的绝望循环!!他终于迎来了曙光,成功地解脱出来,不必再面对那种清醒的绝望! “你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看着那個站在窗畔,笑容毫无掩饰的身影,薇薇安平静的说了一句,顺手将带回来的书本放在旁边的木桌上。这里是她的住所,看上去有些平平无奇的样子。 并没有什么华丽装饰或独特的摆设,却充满了一种令人内心安宁的温馨感。 仅从室内的陈设来看,人们很难想象这是宫殿深处的一隅,然而事实如此,她依循自己的心意,将这里布置得如斯简洁而舒适。 “是啊,相当高兴……” 夏至并未回头,而是将身体倚靠在窗台上,目光深邃地凝视着那远在天边的壮美画卷,尽管语气声调都显得莫名轻快,但是言语间流露出深深的感慨。 “我都忘记上次这么高兴,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这份喜悦是如此的浓烈,以至于他不禁忧虑,生怕这是一场虚妄的幻梦,待到梦醒时分,就什么都没有了。 届时自己又会回到那张床上,再次面对六月二十一日那个熟悉而单调的清晨…… 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给希望。 夏至长长的呼了口气,轻轻摇头,他也知道自己情绪波动有些剧烈,难免思绪纷飞,禁不住的有各种各样的胡思乱想,但是这也没有办法的事情。 委实是内心根本平静不下来,情绪管理显得有点力不从心。 唔,不对,倒不如说—— 他现在还能够保持大体上的镇定冷静,而不是像猴王出世一般放纵撒欢,就已经是情绪管理相当给力的证明了。 对了! 夏至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他不假思索地探手入袋,取出那台手机。 屏幕适时的亮起,表示着即使在这个世界,这枚精致的设备依旧保持着开机与正常运作的状态,无疑是个令人宽慰的消息。夏至眨了眨眼,决定暂时忽略这些。 他首先关注的,是屏幕上呈现的信息内容。 信号与网络理所当然的消失了,不过这个在预料之中,不值得奇怪,他对此并无惊讶。真正让他留意的,是屏幕顶部中央显示的那个时间—— 13:12。 至于日期倒是没有变化。 自己出门的时候是中午十二点多,计算上遇到那个莫名其妙的穿越者,再到穿过“门”,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此刻的时间显示与他的估算基本吻合。 通过心跳、呼吸等体感时间的推算,他也得到了相近的结果。 那么就姑且相信这个结论,从这个结论再出发—— 这是不是说明,自己在穿过那道“门”的时候,并没有怎么消耗时间? 这是不是说明,从严格意义上来看,自己的今天其实还没有过去,这一天还没有真正的结束? 夏至就这样凝视着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像是陷入了某种沉思之中,直到手机因长时间未操作而自动进入休眠状态,屏幕转为黑暗时,他才仿佛无事发生般伸了个懒腰,继而转过身来。 薇薇安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坐在那里,静静的没说话。 就这么看着他。 “抱歉,我有些失态了……”夏至迅速调整着心情,走上前去,也从旁边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与少女相对而视,“我们来继续谈一下先前的那个话题吧。” 他审视了一下自己先前的应对,觉得确实是有些失分。 尽管在情绪剧烈波动的情况下,他还是近乎本能地保持了表面的冷静与镇定,但自觉表现并不如意。 因此,他决定接下来要更认真更严谨一点,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开始仔细梳理从刚才到现在的一系列细节,评估少女的行为举止,揣摩解读她的意图,为合作预做准备。 是的,合作已成为必然的选择。 然而,对于薇薇安同学为何选择了自己,他目前尚未能够确定。 难道是因为临时发现自己有一个不知道怎么来的「存在感低下」的被动,想要让自己去做间谍? 毕竟就之前听到的只言片语来说,似乎这地方也不和平,本地居民貌似以氏族的方式划分势力与地盘,各氏族之间的关系也错综复杂,颇有种水深火热的意味。 当时,那位王妃莅临案发现场,甫一抵达便凭借直觉将假想敌锁定在其他氏族的探子身上,这份警觉使得她迅速决定封锁整个奥尼克,下达的命令像是要准备战争。 其中忌惮,可见一斑! 然而,在薇薇安的解释下,王妃很快就接受了那闯入者并非来自本土势力,而是来自遥远世界之外的偶然过客,才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虽然还是慎重,但是比起之前直接准备发疯…… 重视程度明显下降了不止一个等级。 基于这么恶劣的外交关系,如此的剑拔弩张,夏至觉得自己的揣测还是很有可能的。 只是整体审视这一幕,真是反常得堪称滑稽,处处都透着古怪与离奇。代入原来的世界,就好比地球上某国察觉到入侵迹象,误以为是敌国蓄意侵犯而准备殊死抵抗。 但当真相揭晓,发现并非邻国挑衅,而是外星人降临时,紧张气氛就瞬间消散,警惕程度也随之骤然降低。 ——无论如何审视,这样的转变都显得颇为不合逻辑。 还有就是薇薇安的存在了,这个绝对不可忽视。 看似宁静柔和的少女,明明没有在决策层面上扮演领导角色,但是她所说的话就像是具备某种权威,只要说出来,其他人便会自然而然地倾向于信任并接受她的观点。 那位王妃是这样,其他人也是这样,在面对薇薇安所陈述的信息时,几乎无人质疑其情报来源或可信度。仿佛所有人都默契地默认了薇薇安拥有某种验证信息真实性的独特能力。 思绪如潮,纷杂变化,夏至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看上去一派沉稳内敛,毫不掩饰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女。 薇薇安起初尚能淡定而从容的与他对视,然而随着时间推移,她终究不及夏至那般面不改色,她蹙起秀气的眉头,下意识的移开视线。 “你应该猜出来了,我确实是希望能够得到你的助力……” 少女开口说道,溪流般悦耳的声音宛若山中的玲珑清泉。 “只是这件事情并不容易,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困难,也有相当程度的危险性,所以我不会勉强你。” 她很坦然的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宁静柔和的语气也很真诚。 “那不如开诚布公,让我们互相交换一些情报,再做决定?”夏至点点头,提出一个建议。 困难度不是问题,危险性也就等于挑战性,不过这些都不会成为他做出选择的关键。真正的关键在于今天结束之后,自己的情况,那才是决定性的因素。 如果这一天落幕,时间循环再次将自己带回那张床上,再次去面对六月二十一日那一天…… 那自然就万事休矣,他纵然有心杀贼,只怕也无力回天。 但如果这一天能够正常的过去,他没有被倒带回去,而是能够在这里迎来明日,那就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种局面了。留在这个世界的他,就必须换一种思维方式来看待问题。 那时候,薇薇安的事情可能就是他的事情…… 毕竟都是同一根线上的蚂蚱,如果是能够影响到这个世界的大事,他肯定也没办法置身事外。 “开诚布公吗?”少女思考了一下,也是点点头,“这样也可以,我们一人问一个问题吧。” 正好她也可以趁此机会,多收集一些情报。 这有助于她更全面的判断这个人的状况,不至于太片面。 “那就一人问一个问题,我先来——” 夏至也不意外,虽然对方给人的印象就是虽然具备知识却不曾见识过外界的深闺小姐一样,但是并不意味着就很单纯,这个女孩子还是有想法的。 “你能够告诉我这个世界的情况吗?你知道的,我刚刚才过来,对此一无所知。” 他很大方的诉说出自己的诉求,并不怎么掩饰,反正自己就是个穿越者,还是在对面少女眼睁睁看着的情况下穿越过来的。 “这……” 薇薇安轻轻皱眉,这个问题有些狡猾,因为涉及到的东西肯定不是一两句话能够澄清的,要解释清楚的话,很难说这只是「一个问题」。 她看了对方一眼,抿着嘴唇:“这个说来话长,我只能够告诉伱,这个世界是……妖精国,一个由妖精社会组成的世界,由多个氏族共同统治。” “妖精国……妖精社会组成的世界啊,这么说,你也是妖精?” 夏至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他刚刚跟了薇薇安一路,从图书室那边回到王宫这里,沿途经过的城镇就遇到了很多住民,已经多多少少看出一些东西了。 大多数“人”都是大体上像是人类,但是在某些体征方面,有着明显的非人特征。 他下意识的联想到了「精灵」这个概念。 现在虽然被否定了,但是貌似答案也相差不大。 “对,我其实也是妖精……”薇薇安点头承认,只是没有说明自己作为妖精的特殊性。 撒谎不熟练的话,那就不要去撒谎,选择性的说一部分真心话,保留一部分不说出来就好了。这是她不久之前刚刚学到的,从眼前这个人的身上。 “这世界只有妖精吗?没有人类?” 夏至若有所思,同时非常自然的继续开口问道。 “还是有的,人类是……等等!”薇薇安突然反应过来,微微愣了一下,紧接着有些恼怒的盯着他。 “哦哦,抱歉抱歉,你问你问!” 青年不好意思的眨了眨眼睛,爽朗的笑着说道。 “……” “……” 就这么盯了他好一会儿,少女才移开视线,不悦地开口道:“那就说一下你的经历吧,在你过来这边之前的经历。” 嚯,真是活学活用…… 夏至笑了笑,稍微回忆了一下自己的情况,缓缓的开口说了起来:“我的经历也是说来话长,在「今天」之前,我一直都是一个普通人,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 “直到在「今天」,我发现我被时间遗忘了,我永远停留在了这一天,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不停的重复……” 薇薇安一边倾听着,一遍仔细观察着他,想要确认这个人是否在向自己述说真心话,抑或是谎言。 结果还算不错,虽然对方也在一些可能是涉及到个人隐私的秘密撒谎了,但是总体上还是比较真诚的,她的神色也因此随之和缓了许多。 果然…… 这丫头很可能具备某种验证信息真实性的独特能力…… 夏至同样在留心注意着少女的神色,然后印证了自己的猜测。薇薇安还是太稚嫩,她没意识到对方刚刚连续问问题,并不是单纯为了在自己反应不过来的时候,想要占便宜。 更多的是为了让她变得恼怒一些,神色冷淡一点,可以更明显的观察表情变化。 她以为是自己在观察夏至有没有说谎,是否坦诚。 实际上,夏至也是反过来,通过观察她的反应,试着验证某个猜想。 “基本就是这样……”总结性的说完自己的经历,青年笑呵呵的看着对面,“现在轮到我问了?” “嗯……你问吧。”薇薇安似乎没有计较的意思,也没有非要多问回两个问题的想法,很是淡然的表示确定。 “好,那我问了——妖精国的妖精,是什么样的生物?” 夏至斟酌了一下,问出这个问题。 “……” “……” 薇薇安不知为何,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才终于开口:“如果是按人类的角度的话,大概是很恶劣的生物,因为妖精拥有远超人类的力量,而且没有善恶之分。” “它们只为了「目标」而活着,只因为「有趣」而行动……我想你应该是可以理解的吧,这种心态一旦没有约束,会有多么可怕。” 少女翠绿色的眼眸直视着对面的青年—— “就像是你刚刚说过的那样,在那无聊的循环之中,你肯定为了追求「有趣」,做过很多事情吧……包括那些不好的事,恶毒的事情,甚至是令人发指的事情……” “……” “……” 夏至想了想,觉得自己的确可以理解。 不好的事情…… 恶毒的事情…… 甚至是令人发指的事情…… “确实,为了有趣,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他举起一根手指,很是惭愧的挠了挠脸颊:“我就……就买过水军给《三国杀》刷好评。” 第六章 毁灭的前夕 在薇薇安的讲述之下,夏至对妖精国的认知犹如一幅画卷逐渐展开,渐渐地勾勒出了一个基本的轮廓。 初次听闻「妖精国」这个名字,或许人们会自然而然地将其与童话国度联系起来,相提并论,脑海中浮现出巍峨城堡、静谧森林和田园诗画般的景象。 仿佛那是一个充满了奇妙魔法,是一個不受纷扰的宁静之地。 然而实际上—— 现实并没有那么的美好。 根据少女的说法,妖精是一种纯粹的生物,几乎不具备人们通常理解的善恶观念。在妖精的世界里,每一个个体都承载着各自独特的使命或执念,它们的存在便是为了追求这些「目的」。 这意味着,在妖精们的眼中,除了他们与生俱来的“天命”,其他的任何事物都不重要,也不会被重视。 听上去似乎没什么,还会让人联想到那些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小精灵般的形象。 只不过,夏至还是从薇薇安的讲述之中,简单地提炼出了核心要点——妖精们以自我为中心,缺乏对规则的敬畏之心,亦无道德规范的束缚。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妖精国的形势水深火热,各氏族间的外交关系也处于极度恶劣的状态,这一点便不难理解。 ——那么,关于薇薇安的情况呢? ——以及雨之氏族的那些妖精们呢? 是否也遵循同样的法则? 夏至饶有兴趣地瞥了一眼桌对面的少女,稍作思索后再次发问道:“关于妖精国的整体疆域……究竟有多大呢?” “这个问题,我暂时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妖精国的土地是在不断扩大的……”薇薇安沉思片刻后回应,“因为妖精在生命终结之后,并不会真正消逝,而是化身为大自然的一部分,如泥土、树木、岩石等物质。” 她继续解释道:“最初的时候,这片土地其实渺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随着一代代妖精的堆积,身躯融入自然,累积成山,历经岁月变迁,才逐渐演变成了今日的不列颠岛…………” “嗯?!等等!不列颠?!”夏至敏锐的捕捉到一个关键词。 至于妖精的死亡设定,本该是一个很重要的信息,然而在此刻,与这个名字相比,它的重要性仿佛被瞬息间抛诸脑后,暂且被扔到一边晾着了。 “对,怎么了?” 少女微微侧首,金色的双马尾在身前两侧轻轻的摇曳,流露出不解的神情。 有点可爱…… 不对不对,他赶紧将注意力拉回来,重新集中在刚刚的那个问题上:“你是说,这里其实是——不列颠岛?” “对。”少女淡然说道。 “……” “……” 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不列颠吗? 夏至心中已有了预感,他回想起之前听到的那个“奥尼克”的地名,原本以为这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巧合,但现在看来,这其中或许蕴含着更深的联系与真相。 果然是平行世界吗? 他在心中默默揣测,诸多思绪如潮水般涌现。 “这里也是地球吗?我是说这里——不是说这个妖精国,也不是说这个不列颠岛,而是我们脚下的这整个世界……”他想要进行进一步确认。 这已经又是这人接连问问题了。 薇薇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以平静的口吻回应道:“你是想说我们脚下的这颗行星吧?确实,它也有这样的称谓。” ——果然不出所料!! “那么……在不列颠之外,还存在着其他的疆域或者国度吧。”夏至迅速思考起来,开动脑筋,“像是法兰西,德意志,意大利,西班牙,诸如此类的?欧洲之外也还有亚洲,还有美洲?” 他甚至设想,那些遥远的土地或许也并非人类统治,而是被形态各异的其他妖精族群,或是更为奇幻的幻想种族所掌管。 没错,夏至此刻已下意识地在脑海中各种联想,构建出一幅关于这个平行世界的宏大图景。 既然是基于平行世界的前提下进行考虑,那么不难推测这个世界必然有着相似的根基,比如具备相同的行星,承载着同样的版图,各大洲和地域宛如镜像般再现。 然而,也正是在这片看似雷同的地基之上,衍生出了令人瞠目的独特差异,这些差异恰恰构成了平行世界的偏差值。 试想,在这个平行世界中,自己认知中的不列颠已然被神秘的妖精国度所取代,成为了妖精生活的区域。那么推而广之,其他的地理疆界与国家,或许也历经了类似的奇幻变迁? 无论是各个大陆、国家还是地区…… 这些地域早已不再是他认识中的熟悉面貌,而是由形态万千的幻想种族主宰,塑造出独一无二的风俗习惯与历史脉络…… 如此看来,这个平行世界就仿佛披着一层地球般的外壳,但其内在的历史轨迹和发展历程却迥然不同,可以说是一个充满奇幻色彩的变奏版本。 “并没有。” 薇薇安注视着他,轻轻吐字,轻柔话语穿透了他纷飞的思绪。 “……” “……” “诶?” “没有你所说的那些事物,在不列颠岛的疆界之外,只是一片无尽的空白……”少女言简意赅地阐明着现实。 夏至微微拧起眉头,脑海中瞬时闪过一个念头:会不会是妖精族长久以来只在不列颠岛上繁衍生息,未曾跨越海洋,去探索未知的陆地与世界? 然而,这个猜测还未完全成形,便被他自己迅速推翻。 毕竟,这群妖精显然掌握着超乎寻常的魔法力量不说,且在早先与薇薇安的对话中,就能够确定,妖精们对于地球、行星等概念是有所掌握的。 因此,这样的可能性可以被排除在外。 “一片空白?” “对,一片空白,整个地表都已经化为无之海。”薇薇安没有不耐烦,很耐心的确认道。 “「化为」……” 夏至挑了挑眉毛,再一次捕捉到关键词,“是不是可以理解,在以前的时候,其实不是一片空白的,只是发生了某种事情,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对。”少女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一瞬间,而后又移开了。 她也不掩饰,很认真的说道:“不过关于这个秘密,我目前还不能告诉你。” “哦,我懂我懂……”夏至了然颔首,这大概就涉及到企业核心机密了,除非自己下定决心入股成为自己人,否则的话,对方再单纯也不会直接这么告诉自己。 “轮到你问了……”他摊了摊手,表示应该是少女问问题了。 “……” “……” 一阵沉默。 薇薇安轻轻蹙眉,仔细想了想,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应该问些什么。在方才的轮换之中,她其实已经将自己想要了解的事情,问得七七八八了。 最主要是这人确实没有太多的秘密,抛开时间对他的眷顾,除此之外,貌似确实就是一个普通人—— 至少现在确实是一个普通人。 略微思忖了一会儿,薇薇安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突然又停了下来,转眸望向门的方向。 不多时,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 “梣殿下,王妃有请。” 一个糯糯的声音随之响起,像是那些小女孩的声线。 “好的,我知道了,这就去。”薇薇安一边回应,一边看向桌子对面。 “去吧去吧,我在这里等着……”夏至挥挥手,做了一个道别的姿势,“放心吧,不会乱走的。” “……” 少女抿了抿嘴,突然就觉得这人肯定会乱走了。 薇薇安暂时离开,屋子里一下子就变得空荡荡下来,夏至随意的扫视着四周,打量着环境。坦白说,这屋子虽然温馨,却没有多少少女闺房的那种意味。 甚至看不出有什么少女心的风格。 很简洁。 很干净。 整整齐齐,井井有条。 基本上就是这么一副样子,他捏着下巴思考了一下,房间的整洁程度可以反映一个人对细节的关注程度,以及处理事物的方式,不同整洁程度所反映的能力和性格特征也有不同。 回忆着那虽然修习过,但同样有些久远的心理学知识,他判断薇薇安应该是那种有条理、自律和效率的人,对细节高度关注,对有序环境很有要求。 因此房间才是如此的整洁有序,每个物品都有固定的归位。 这么看来,她作为妖精背负的“使命”,可能也是非比寻常,所以她对自己的要求一定非常高。 当然,也不一定就是这么一回事,毕竟谁知道妖精的心理是怎么样的呢?他也只是姑且的做个评估,并不会真的将这个结论当作事实,具体如何还要亲自观察。 走起身来,来到窗边,看了一会儿窗外的天色,黄昏的天幕仍旧是如此的壮丽。 那名为“梣”的世界树,正屹立于天际尽头,仿佛巨大的华盖,支撑起整个天穹。 夏至又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显示已经接近下午三点了。 夏至轻轻叹了口气,他先前就察觉到了问题,因为那黄昏的天色一直没有变化,还有些担心是不是自己身上的时间bug,在过来这边之后,传染给了这个世界。 好在薇薇安及时给他解释清楚,妖精国本就是只有黄昏和夜晚的。 而且雨之氏族生活的奥尼克,因为位于不列颠最北端,不但相比其他的地方更为贫乏,而且一年到头大多数时间都在下雨,天气总是很阴沉的。 像是这样的黄昏天色,反而是很罕见的天气。 大多数时候,其实只能够看到灰蒙蒙的天空。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妖精国还真的是具备童话国度的许多要素,即使是白昼也永远被黄昏覆盖的世界。 只不过…… 很凶险,非常凶险,从自己短暂的见闻以及薇薇安的话语里,就已经隐隐约约透露出这个味道了。 现在薇薇安又被那位王妃传召了过去,更是证明了这一点,因为那绝对是之前图书室的余波所致……其他氏族的威胁,竟然大到这种程度,简直就是乱世中的乱世。 想要在这个凶恶的地方活下来,怕是不怎么容易。 不过好在,自己貌似莫名多了个被动,似乎只有薇薇安看得见自己的存在,听得到自己的声音。 如果这个被动足够给力,而且效果足够稳定的话,那么自己的安全也算是有个基本保障,倒是不需要太过担忧。 站在窗边,认真的思考了好一会儿,尽可能捋清了现在的线索,又总结归纳了一番自己的现状,夏至施施然的回到桌子边坐下,顺手就将手机放在桌子上。 下一刻,就像是掉进了水中一般—— 手机直接消失不见了。 “……” “……” 夏至盯着桌子那里看了好一会儿,又后仰身子低头观察了一会儿,这张桌子很明显是一张原木桌子,整体是一整块木头雕凿而成的,下面也是实心的。 手机为什么会掉进去? 又掉到哪里了? 他伸手随意的捞了一下,然后瞳孔微微收缩,因为他的手掌径自没入了桌子,从表面直接陷了进去,眨眼间就被吞没了大半个的手掌。 切面显示很平整。 仿佛桌子是精致的全息幻影,又或者,他的手掌是精致的全息幻影,根本就没有实体的存在。 他疑惑的站起身来,看了一眼自己刚刚坐着的椅子,试探的伸手摸了摸,然后……手掌再次穿了进去。 紧接着,仿佛是因为他的想法发生了什么变化,他发现自己脚下的地板好像也变得不真实起来,自己宛若是一个不小心误入了泥沼中的受害者,身体开始下陷。 ………… ………… 时间:未知。 地点:一片荒芜的不列颠。 银发的身影宛若女王般,走在这片大地上,沉默的看着荒芜死寂的大地,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杖。 在被召唤出来之后,她很快就发现了,这是什么地方。 不列颠。 她所深爱的不列颠。 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被大灾厄毁灭了,无论这上面曾经存在过什么,都全部化为了灰烬,连残骸都没有留下。 怎么能够接受!怎么可能接受!! 指关节用力得发白,脚下却似乎踩到了什么,银发的身影投去视线,在那仿佛雪花,又仿佛灰烬的厚厚尘土覆盖之中,突然吹过一阵风,一部并不应该存在的电子设备,露出漆黑的显示屏。 注视着那块漆黑的屏幕,女王般的身影笑了起来。 她找到了合适的媒介。 多亏那个完全没有警惕性的家伙,把自己召唤出来之后,就直接不管不顾的去睡大觉了。 只要自己能够利用今晚的时间,解析出迦勒底的灵子转移技术,就能够回到这个世界的过去,将所有的情报托付给这个世界的「自己」。 自己深爱的不列颠……绝不会消亡! 第七章 奥尼克的覆灭 当薇薇安回来的时候。 夜色已悄然降临,天际帷幕低垂。 黄昏的余晖不知不觉被替换,那瑰丽的天色已然消退至深深的夜色之中。此刻天空仿佛被一块巨大的铅板覆盖,浓郁而压抑,厚重的云层在无尽的苍穹中缓慢流淌。 犹如一幅灰蒙蒙的阴沉画卷。 在这暗夜的帷幕之下,少女径自向着自己的住所走去。她轻轻的蹙着眉头,像是在很认真地思索着什么。 阴霾天空,隐约雷鸣。 这样的天气却并没有令她很在意。 奥克尼地处妖精国的最北端,相比其他氏族的国家更为贫乏,不够繁荣,但也是一个因此而宁静安稳的国度。在这世界尽头的止境,耸立着巨大的世界树,一年里的大半时间都在下雨。 薇薇安对这样的气候早已习以为常。 反倒是如今天这般晴朗明媚的天色,在这里才是属于比较罕见的情况。 她最喜欢的就是在阴雨绵绵的天气里,独自待在没有一个人在的图书室。 透过窗户,她能看到灰蒙蒙的天空。听到温柔的雨水滴答声。在许多的藏书当中,开始摸索并非让不列颠走向终结,而是重新开始的——拯救饱受罪孽感折磨的妖精们的手段。 在幽暗却温暖的图书室中,如同坐在桌前读着童话的孩童一般,她在梦里描绘着「理想的国度」。 少女略微驻足,抬眸流转,将眼前那无比熟悉的王宫、一草一木都尽收眼底。 她轻轻的捏紧拳头,像是在下定决心,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一样,尽管翠绿色的瞳孔中映照出斑驳的暗影,却无法遮掩其内心深处熠熠生辉的光芒—— 那是一份最为纯粹无垢的希望。 无比纯净。 毫无瑕疵。 只是…… 在乌云笼罩下的天穹高处,似乎潜藏着酝酿中的雷霆之力,遥远的天际偶尔传来阵阵隐约的雷鸣,如同大地的心跳,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在阴霾的天空下,她的身影也在隐约闪烁的雷光下拖曳出长长的影子,没入无尽的黑暗中。 ———— 另一边。 夏至花了好一会儿的时间,再度回到了薇薇安的住所前。 他目光落在那扇紧闭的门上,微微扬了扬眉,然后径直穿透墙壁,步入屋内。犹如一个幽灵般的、不受现实物质影响的幻影,既无法触及实物,也不会被实物阻碍。 这一幕情景无疑显得很奇怪…… 至于这种现象是如何产生,又因何缘由而发生…… ——对此,夏至自己也是一头雾水,完全不清楚。 这般突如其来的变化,连他自己都毫无心理准备,自然无法短时间内探寻到答案。尽管内心涌动着诸多推测和猜想,但缺乏足够的线索和信息去验证它们。 屋子里依旧空寂如初,保持着刚才的冷清景象。 少女也还没有回来。 夏至漫无目的地在屋内徘徊数回,愈发感受到自身处境的奇异与疏离,他似乎正在与此世界的现实失去交点,变成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一般。 对于这個世界而言,仿佛是不存在的存在,无法触及也无法影响任何事物,就如同刚刚坠落到楼下时那样……手机或许也是这么一回事,也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也许是穿越了王宫的地基,沉入了土壤深处? ——或者,更是跌入了地表之下那更为深远的未知区域? 毕竟,倘若物质的阻碍对他而言真的不复存在,那么万物在本质上都不过是一种虚像,无论是宏伟的宫殿建筑,还是其下的土地、岩石层等,在理论上确实应当没有区别。 这是夏至在下方徘徊搜寻了几圈,没有找到手机的情况下,不禁萌生了这样的疑虑。 至于具体情况如何,目前只能停留在揣测阶段,还无法得到确切答案。 因此,他也没有鲁莽地单独行动,而是决定回到薇薇安的居所,静待少女归来后再做定夺。反正在面对这种未知现象时,多一份谨慎总是明智之举。 谁又能预料到这种现象是稳固持久,还是会突然间恢复到实体形态呢? 试想一下,在自己深入地下的时刻,若是毫无预警地恢复正常状态…… 啧啧,那死法肯定很难看。 也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疑虑,当他重新上楼时,都是格外留意选择常规的路径,而不是随意乱穿墙。 在屋子里装模作样的来回走着,熟悉着这种奇异的体验与感觉,夏至表情显得甚是怪异。 也许这就是灵魂出窍的体验? 虽然有很多奇奇怪怪,乱七八糟的经验,但是唯独在做鬼的这一点,他是个毋庸置疑的萌新,属于是一丁点儿经验都没有的那种……并非未曾经历过死亡,只是从未以这种形态留存于世。 究竟是原世界的法则决定了人死后灵魂无法延续,抑或是他的每一次死亡都会触发时空循环的瞬间重启…… 这个也不确定。 反正死法是多种多样,但是死后体验却是一丁点儿都没有。 ………… 时光如沙,在静默中悄然滑落。 直到压抑已久的阴霾天空终于在一道划破天际的闪电中爆发,沉闷的雷声滚滚席卷过大地。 同一刻,夜雨开始淅淅沥沥的洒落。 恰在此时,屋门被轻轻推开。薇薇安手托着一个托盘,脚步轻快的走了进来。 她先是环顾四周一圈,然后目光才停留在桌边静坐的青年身上:“你居然还真耐得住性子没乱走……来吃点东西吧。”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出去了又回来了……” 夏至注视着少女那淡然自若的举止,只见她走过来,将托盘放在了身前的木桌上,上面摆放着的是各色各样的水果。 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 前者或许是平行世界的相似之处的一部分,后者估计就是这个世界,或者是这个妖精国独有的特产? “你现在还是普通人,估计还是要吃东西的吧,所以我给你带了点吃的来……”薇薇安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不过暂时只有水果,没有其他的。” “因为妖精其实是不用吃东西,日常的餐饮习惯,包括宴会等场合的宴饮,实际上是对人类生活方式的一种模仿。所以就算是王宫里,也不会有很多食物储备。” “要让他们准备也可以,只是现在有些晚了,我以前也不会在晚上吃东西,很容易引起注意……尤其今天才发生过那样的事情,王妃她们都比较上心。” 少女确实很细心。 不仅体现在她的周全考虑,更在于她懂得避免在敏感时期做出可能引发他人注意的行为。 “……” “……” “谢谢你……”夏至看着托盘里的水果,决定还是首先道谢,继而才徐徐摆头,“不过我现在可能没办法吃东西了。” “为什么?”薇薇安流露出一丝不解。 “你看——”夏至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伸手拿向一个果子,“就是这么一回事,我没有办……咦?” 他戛然而止的话语悬在半空,指尖真实地感知到那枚红艳果子的触感与重量,确切的被他拿捏了起来。 “……” “……” “所以说,你想让我看什么?” 少女狐疑的瞥向对方,她很是认真地在脑海中反复推敲,愣是没能够搞明白这人想要表达什么。 “抱歉,请等一等。” 夏至伸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然后放下果子,奇怪的伸手在木桌上摸索起来。他愕然地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似乎又找回了与现实世界的连结。 思绪如电,他瞬即转过眼眸,直视薇薇安的方向。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 自己是否处于薇薇安的身边,才是决定状态变化的关键因素? 难道说,只有在她的观测之中,自己的存在才在这个世界拥有一个相对稳固的立足点? 好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合作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而且是无法拒绝的理由。 ———— ———— 时间:未知。 地点:一片荒芜的不列颠。 漆黑的夜里,银发的身影仍在忙碌,一边加快速度收集这毁灭后的灾厄废土的情报,一边在不停歇的解析着属于迦勒底的灵子转移技术。 那是将使用者以灵子化的方式,向不同的时间轴、不同的位相传送的技术,也被证明为空间航法。 因为涉及到时间旅行和平行世界的领域,即使是她这般踏入神域的天才魔术师,想要在一晚上解析出来,也还是比较有挑战性的任务…… 但是,或许是某种冥冥之中的运气与眷顾。 ——她成功了。 接下来就是精准计算出要传送回去的时间点,确认灵子转移目的地的状况。在迦勒底的运营之中,这些步骤需要动员全体超级计算机进行计算,代入假定算式准确地补正历史。 但是她并不需要,自己即可完成这一步骤…… 尤其在取得需要的「媒介」的前提下,这是最简单的一步。 她已经解析了这个世界灭亡的原因,或者说是历史——那是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因为四个妖精氏族的联手进攻,将藏匿「自己」的妖精氏族在一夜间灭族。 这个世界的「自己」也在这场屠杀中死去。 什么都没有做到。 然后,大灾厄降临,因为没有任何人能够对抗,妖精国迎来了毁灭。 简直是可笑的理由! 她唾弃这样的结局,也不承认这样的结局,在毫不犹豫的坚定心态之下,踏入了那名为灵子转移,实际上是时间旅行的光芒中。 这一行,她毋庸置疑将会粉身碎骨…… 但是所有的情报都会托付给这个世界的「自己」…… 不列颠的结局必将改写! ———— ———— 妖精国。 奥尼克。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一直不曾停歇。 夏至在一个闲置的无人房间里,倚着窗台,看着外面的阴沉夜雨,不断的在心里默数着,计算着时间。因为手机暂时没找到,所以只能够通过这样的方式估算时间。 他的这一天应该就要结束了,结局也是即将就要揭晓了。 轻轻的吸了口气,夏至下意识的想要用指关节敲击窗台,但是手指直接穿了过去。 正如先前的猜测那样,只要不在薇薇安的观测之中,他相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就是一个幽灵般的、不存在的影像。 对于这一点,少女也没有办法解释。 只能够留到以后再去探究了……如果有那个机会的话。 夏至胡思乱想着,精神却是慢慢提了起来,因为在他的默默计算之中,时间即将逼近零点。他就像是一个等待着审判的犯人那样,整个心都提了起来。 不对,不对…… 估算难免还是会有些出入,或许自己可以多预留一些时间…… 他这么考虑着,同时口中轻轻的倒计时起来,三、二、一…… ——轰隆!! 就在心算的时间结束归零的一瞬间,他的瞳孔里倒映出了巨大的火光,冲天而起的火焰在夜雨之中,直接照亮了半边天空,紧接着震耳欲聋的可怕爆炸才慢了一拍到来。 就仿佛是一个信号,打开了不祥的开关,也拉开了这个弥漫着血腥味的夜晚的真正帷幕。 嘶吼! 咆哮! 尖叫! 亢奋的叫喊声,冲动的拼杀声,一刹那间,齐齐在夜风中迸发了出来! “怎么这么快……!!” 夏至愕然变色,然后他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做出了决断,一转身就直奔薇薇安的住所方向而去。 几乎完全不用思考,他都能够想到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也马上就明白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薇薇安,立刻带她离开这个地方……不管哪里,先逃出去再说! ………… 金发的少女跌跌撞撞的冲出屋子,映入她眼帘之中的,是正在燃烧的王宫。 不,是整个奥尼克都正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雨之氏族的妖精们正在遭受无情的屠戮,那凄厉的哀嚎与浓重的血腥气息交织在一起,弥漫至遥远的天际。 刚刚承受了大量未来信息冲击的她,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更加惨淡无光,仿佛所有的血液都在这一刻瞬间退去,脚步虚软无力,无法接受眼前这噩梦般的场景,踉踉跄跄。 「雨之氏族藏匿乐园妖精一事,触怒了其他的氏族,最终导致了四个氏族联手进攻,雨之氏族一夜间被灭族……」 「而伱——也在这场屠杀中死去……」 刚才那个来自泛人类史、来自未来的自己所传递出的冷漠预言,此刻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字字锥心。 薇薇安本来还下意识地抗拒着这一残酷的事实,不愿相信这样的命运。 然而—— 仅仅只在下一刻,这个未来就发生了。 第八章 逝去之梦 无论多么的美丽,逝去的终究逝去。 无论多么的残酷,将至的依旧到来。 命运总是喜欢开这样恶劣的玩笑,总是乐此不疲地展现出令人窒息的残忍,它会让人在最美好的瞬间领悟到失去的痛苦,在最残酷的现实中体验到更深沉的绝望。 就像季节更替般冷酷且坚定。 在这妖精国的世界尽头,奥克尼这个宁静安稳的国度,仅仅在须臾之间,就已然被无垠烈焰席卷而没,转瞬化为了炽热惨烈的炼狱景象。 即便是雨之国的王宫,也未能幸免于难。 绵延的宫殿与建筑群迅速的燃烧起来,被熊熊烈火所吞噬。 尽管雨之国的妖精们也是拼死抵抗,然而本就不是以战斗见长的他们,要面对的却是四大氏族联手组成的庞大联军,且后者几乎是倾其所有,发动了一场突如其来的闪电突袭。 即使雨之氏族一直保持警惕,也无法抵御这如天崩地裂般的灭顶之灾。 几乎每一分每一秒,都有雨之国的妖精在飘摇的夜雨中死去。 那悲愤的咆哮,痛苦的惨叫,伴随着抵抗力量的逐渐消减,以直观且无法忽视的速度急速衰弱下去,只是取而代之的是,那血腥味愈发的浓烈了起来。 而且不仅仅是血的味道…… 熊熊烈火与翻腾黑烟相互交织,纵使雨水连绵不绝也无法将其扑灭,随风播散开来的,更有那源自肉体被炽热火焰炙烤所释放的独特气味…… 在这一派混乱的景象之中,夏至凭借自己此刻不被薇薇安所观测的特性,犹如幽灵般悄然升腾至高空,从高处俯瞰四周的战况。 ——实际的状况比他预想的更为严峻。 他的一颗心也随之沉入谷底,一眼便断定雨之氏族的命运已成定局,败亡无可避免。 敌军如猛火燎原,来势汹汹且迅疾无比,从混乱与骚动乍起至今,不过在短短时间内,整个奥尼克就已然陷入了一边倒的溃败境地。 雨之氏族的妖精们根本就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便只能任凭单方面的屠戮,转瞬之间,战火甚至蔓延至王宫脚下。 从开战到现在,才过去了多久,就已经被敌方推到水晶了。 面对如此悬殊的战斗力对比,自己这一边想要扭转乾坤,又谈何容易。 ——太快了。 ——真的太快了。 只能够说,怕是闪击波兰都没有这个速度。 夏至自认为在对待妖精国的局势时已持有足够的审慎态度,尽可能往严峻的方向去评估现状,然而此刻看来,却还是远远不够,低估了妖精国的残酷程度。 尽管接触的时间还很短暂,只有这短短的一天,但他凭借薇薇安的叙述、王妃的紧张反应,以及雨之氏族中弥漫着的紧绷氛围,敏锐地捕捉到了某些潜藏的迹象。 联想到薇薇安似乎肩负着某种沉重的使命,他心中也隐约预感到可能会引来某种骇人的危机。 然而无论多么敏锐,他也确实未曾料到这场危机竟会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就在今夜就直接爆发了出来,以一种近乎野蛮霸道且令人窒息的方式。 而结果也是毁灭性的,将彻底覆灭整個雨之国。 抱着沉重的心情,夏至急匆匆的来到那坐落在王宫的一隅,薇薇安的住所前。 甫一抵达,他即刻察觉到那敞开的大门,以及屋内空寂无声的景象,不见半个人影。 夏至迅速的扫视四周,发现其中陈设依旧井然有序,干净而简洁……思绪如电转,他立即便将视线投向王宫中心的方向,揣测着薇薇安或许已往那边去了。 这就糟糕了。 他最担心的就是这样的情况。 皱着眉头,夏至正想要再度利用自己目前的临时buff升空,但是马上发现没有任何的反馈。他的反应也是极快,立刻就明悟过来,薇薇安肯定就在附近。 ………… ………… “走!听我的,立刻离开这里!梣!” 交织着焦急与紧张的声音,正是那位很温婉的王妃所发出的,听得出来她正在极力抑制着情绪,即使内心同样被恐惧和绝望撕扯,却仍以不容置疑的坚定口吻命令道: “拿上你的杖,现在马上离开奥尼克!不要恋战,不要回头!” “我可以帮忙的……我可以帮得上忙的……”薇薇安的声音带上哭腔,像是在哀求。 “不需要!没有意义!我专门赶过来就是为了阻止你做傻事……此刻,你只需离开奥尼克就好,逃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来!千万不能落入他们手中!!” “我……我不行的,我做不到……”少女破碎的哽咽着,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你一定可以的,梣,听我的话!”王妃紧紧握住梣的手臂,语速急迫却坚定,“我们已经引开了他们的视线,这是绝佳的机会,你一定要把握住!” “等等,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少女似乎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她哀求着,声音透出无尽的绝望。 “来不及了,梣!你知道的。”在这个时候,王妃的声音反而变得无比冷静且决绝。 这个温婉的女人轻轻的揽过抽噎的少女,仔细的端详着她,然后露出一个很好看的笑容,即使那白皙的脸庞上沾染着敌人的血,那份温柔依然如初。 “对不起,从今天开始伱就要孤身一人了,以乐园妖精的身份踏上你的旅程……” “这一定是一段很艰难的旅程,但是我们没办法陪在你身边了,不过没关系,你会邂逅到更好的命运,只要有那双眼睛,你一定可以找到更合适的、可以信任的伙伴……” “所以……所以……” 说到这里,王妃停了下来。 她深深吸了口气,将少女用力的推了出去,仿佛要将其推向新的旅程起点—— “快走吧!不要再管我们了!” “不要让我们的牺牲变得没有价值。” “你一定要实现你的梦想,拯救不列颠!!” ———— ———— 时间:未知。 地点:未知。 贝里尔·伽特如梦初醒,茫然地揉搓着睡眼,环顾四周后愕然发现自己已置身于一个庄重而宏大的厅堂之内,而非先前那片荒芜的旷野。 巨大如广场的地面,犹如未经识辨的银白金属整体铸就而成,光洁如镜,映照出空灵的景象。 四偌大的空间内寥寥无几,唯独正前方设有一尊瑰丽非凡的玉座。 玉座的后方是十二支奇异的“枪”,排列有序,蓄势待发,一致指向厅堂后方墙壁那豁然洞开的区域,仿佛在警惕着外面的什么隐匿的威胁。 在这静谧而庄重的气氛中,一道银发蓝眸的身影端坐于玉座之上,以一种俯瞰众生的姿态凝视着地上的贝里尔·伽特,眼神冷冽而深邃。 “哇哇哇,真令人惊奇……这是发生了什么?你做了什么,摩根?” 贝里尔以他一贯的轻佻腔调惊叹不已,啧啧称奇,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感到万分惊讶。 原本的任务是前往不列颠异闻带铲除空想树,然而抵达此地后,他所目睹的却是一片死寂的大地,那棵空想树也早已在遥远的过去枯萎凋零,这让贝里尔的兴趣瞬间跌至谷底。 所以在召唤出Ruler职阶的摩根之后,他就直接找了个地方休息,不管不顾的睡了一觉。 然而,谁能够想到—— 仅仅只是一觉睡醒之后,他眼前的世界完全不同了,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所以,这一切必然与摩根的行动有关,贝里尔自然而然地这样推断,饶有兴趣地从地上站起来,满脸笑容地注视着高坐在玉座上的摩根。 下一刻—— 察觉到危险的他瞳孔骤然紧缩,试图本能地做出应对,然而却发现四肢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捆绑,恍若瞬间化身为他人手中的提线木偶,失去了自由。 思维的运转在刹那间变得滞重艰难,仿佛老旧齿轮因锈迹斑斑而难以转动。 言语的功能亦随之丧失,连同意识边界也渐趋模糊。 于是,他甚至连象征性的挣扎都未能实现,四肢便被突降的光矛穿透,钉在了地上,血花飞溅四散。然而即使是这剧痛,也无法穿透那已缓慢如迟暮之年的思维感知。 在意识逐渐模糊的迷离瞬间,他好像看到了王座上的身影摇了摇头,平淡的说道:“本就是准备的「酷似之人」,重新创造出来也只是为了防止矛盾,免得动摇现在的历史……”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没必要太在意。” 她好像是在向一个看不到的人,解释着自己的用意。 贝里尔在混沌中捕捉到这一思绪,同时也近乎直觉般领悟到了更为骇人的真相: 那个真实的自我,已在某个不为人知的时刻消逝? 而如今这个自己,难道仅仅是摩根一手策划的复制体? 被重新创造出来也只是为了进行「存在」的证明,以确保某些「历史」不会发生变化? ——她做了什么? ——这个疯女人做了什么? 自己就睡了一觉,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贝里尔憋屈的想要挣扎,但是奈何思考变得越来越慢,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就像是被冻结了思维一般,又像是将一切都抛开了一般,慢慢的就没了感知。 那银发身影面对此情此景,却显得淡然而无动于衷,她只是轻轻地转过身,将目光投向玉座另一侧,似是对某个无形的存在倾诉,又仿佛在独自低语。 “……昨晚我又做了个梦,又梦见了义母,还有好多好多人……” “……一开始的时候,我很害怕,我不知道怎么和她们说,我放弃了乐园妖精的使命……” “……但是雨之国的大家都没有指责我,反而都很关心我,问我有没有实现梦想,自己的梦想……” 说到这里,她稍稍停顿了一下,不复平日里那层若冰霜般的表情,然后才轻声问道—— “我的国家如何?是个美丽的国度吗?是个如梦似幻的国度吗?如果你这样认为,我将感到无上的喜悦。” 第九章 召唤! 距离雨之国的覆灭,已经过去数日了。 风、土、牙、翅四大氏族毫不避讳地高调宣扬其联手进攻的辉煌战果,他们不仅对雨之国进行了惨烈的屠戮,更成功消灭了传说中的乐园妖精—— 这一系列行动犹如疾风骤雨,可谓是又快又狠,凌厉且精准。 当晚起兵…… 当晚覆灭雨之国…… 当晚就杀死了乐园妖精…… 只能够说确实是相当辉煌的战果,也算是一次教科书级别的作战,即使在战争与阴谋贯穿整个历史的妖精国里,大概也能够算得上是赫赫有名的战役。 打出这样漂亮的一战,可谓是大大提升了四大氏族的威名—— 只不过,考虑到妖精国本来就没几个氏族。 而在雨之氏族被除名后,现存的氏族数量更是屈指可数,所以这个也就没了意义。 毕竟,当大家的威名都在同步提升时,某种程度上也就意味着大家都没有提升。 “不过其他的不说,对它们而言,这一次战争的主要目标已经达成,反正乐园妖精已经被杀死,所以我们接下来的情况会好很多,至少不会面临满世界的搜捕与通缉……” 夜幕悄然降临,篝火在空旷的土地上热烈燃烧。 夏至席地而坐,一边随意的将干燥的木柴扔到火堆里,听着它在燃烧中开裂,发出噼啪作响的声音,一边冷静的分析着眼下自己两人的处境局势。 “当然也不能掉以轻心,还是需要留個心眼,因为这不一定就是真的,不能排除对面在放烟雾弹的可能。所以我们接下来最好还是继续向前,不要往回走,不能回奥尼克……” 他稍作停顿,继而轻飘飘的补刀了几句—— “反正妖精国也没有收尸的风俗吧,你也曾提及妖精消逝后,躯体会回归大自然的怀抱,这样一来,我们便更加没有理由返回奥尼克了。” 出于审慎的态度,夏至认为还是要选择最稳妥的决策。 毕竟谁知道对面的真实情况,万一就是散布虚假信息,设下陷阱,守株待兔,专门等待乐园妖精在假象中放松警惕,傻乎乎的选择返回奥尼克呢? 这种寄希望于敌人犯蠢的战术,自然谈不上有多高明,但是也不费事。尤其对面在占尽优势的情况,完全可以随意布局,有所收获自然是意外之喜,没有收获也谈不上什么损失。 反倒是他们这边,眼下不说是山穷水尽,也能称得上是进退维谷,自然更要慎之又慎。 “……” “……” 并没有回应。 篝火在静静的燃烧着,火光映照着对面,少女抱着双膝坐在那里,因为失去了奥克尼的悲痛,双目无神。 还是这样子…… 夏至在内心深处悄然叹息,就像是他刚刚本可以措辞更婉转些,但他却没有那样做,反而刻意展示出一种功利与冷漠的态度,其实就是想要刺激一下薇薇安。 毕竟愤怒也好,悲伤也罢,只要情绪上找到一个宣泄口,那股仇恨便有可能转化为强大的行动力。 ——也即是所谓的化悲愤为力量。 虽说以恨意作为活下去的动力,并不是什么好事,但是也总好过薇薇安现在这副样子,如果再不为她那空虚到几乎要消散的心灵填入活力,夏至担心她可能就要撑不下去了。 只是…… 似乎这个方法没有什么效果。 难道说自己还是说得太轻了,还是她根本就没有听见? 夏至认真的琢磨了一下,顺手又扔了根木柴进火堆之中,准备重新组织一下语言的时候,一阵略带沙哑、却又幽幽的声音悄然响起—— “我……知道,我不会回去……” 他抬眼看向篝火对面,那个少女依然保持着抱膝的姿态,眼神空洞无神,表情恍如失去了魂魄,丝毫看不出刚才曾发声言语。 “……” “……” “薇薇安?” 他耐心的静候片刻,谨慎地呼唤着少女的名字。 “……嗯。” 少女在一段长久的沉默后,才缓缓应了一声。 虽然她整个人仍是一动也不动的,眼神仍是那么空洞,好似是没有什么焦点,只是单纯的倒映着夜色中的火焰,翠绿色的瞳孔中失去高光。 不过夏至悄然松了口气,能够有反应就好,至少她的回应证明她还在感知这个世界。自从那个夜晚逃离奥尼克以来,她便一直沉浸于过度的哀痛中,几乎直接击垮了她。 那个夜晚,她最后一次回眸,深深定格在雨之国烈焰滔天的画面中,仿佛那熊熊火焰也直接熔铸了她的灵魂,只留下一副空洞无魂的躯壳。 那一刻,泪都已经流干,心都在滴血。 巨大的悲痛之后,剩下的只有麻木与虚无。 如同燃烧过的灰烬。 她的眼神失去了焦点,行动变得毫无目的,夏至牵着她的手就会前行,放开手就会停下。 尽管在路上难免遭遇几次突如其来的小风波,无论是敌对的妖精,或是摩斯之类的灾难性实体,她都会以一种冷酷而直接的方式将它们瞬间打倒…… 然而整体看来,她的状态依旧是浑浑噩噩的。 因此—— 夏至期盼能尽快让少女振作起来,不能让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下去。 幸亏功夫不负有心人,得益于持之以恒的努力,如今少女终于透露出了些许回应的迹象,接下来的策略自然便是乘胜追击,争取一鼓作气,打开她封闭的内心…… 让她说话,让她倾诉,让她宣泄。 对于这些流程,夏至还是有经验的,也庆幸自己乱七八糟点的技能够多。 细细思量一番,为了与薇薇安目前的状态相适应,还需要思考一个更为贴切的话题。鉴于她已经开始有所回应,显然就不必急于采用那些激进的话术了,以免过度刺激导致反效果…… 就比如刚才设想的谈话策略,也肯定不能用了,得另外好好想一想…… 毕竟重症才下猛药。 而现在对方开始好转了,再下剂猛药就不合适,怕不是担心对方走得不够利索了。 他一边快速的开动着脑筋,一边举着一根小木棍,在柴火里轻轻拨拉着,让篝火燃烧得更旺,脑海里莫名闪过一个奇特且略带诡异的想法—— 这整个世界都是妖精们的尸体堆积出来的,自己这是不是正在焚烧这些亡灵? 摇摇头,将这种稀奇古怪的念头驱逐出去,夏至强迫自己重新将注意力移回到当前的正题上,只是还没有想好应该找个什么样的话题,略带嘶哑的幽幽声音又悄然响起。 “在那天晚上被抓住的「乐园妖精」,其实是王妃的亲生女儿……” 薇薇安抱着膝盖,注视着火光,慢慢的开口了。 “她是雨之国的真正公主,我们的关系其实不是很好,因为她觉得我的到来抢走了她的东西……” 她说得很慢很慢,好像是在借此慢慢的回忆着什么,那本应该像是溪流般悦耳的声音也被悲伤所支配,带着点点颤音。 夏至沉默的倾听着。 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只要听着就可以,并不需要发表什么意见。 少女也确实只是在倾诉着,一点一点的诉说着,那仿佛麻木了的言语在夜风中慢慢宣泄着内心的苦闷与悲痛。 “我们见面都会吵,王妃也总是很苦恼……” “那天晚上,应该就是她扮成我的样子,去引开了敌人……” “如果那四个氏族都很确信自己杀死了「乐园妖精」,那她肯定是直至最后一刻,都没透露这个秘密……” “我……我……” 一点一点的说到后面,突然就有些说不下去了,薇薇安只能用力的咬着自己的嘴唇,腥咸味在口中扩散开来,她却仿若对此没有任何察觉。 ——想哭吗? 不,并非如此,因为泪水早已流干了,干涸在心底的角落…… ——痛苦吗? 或许吧,那是一种痛到极致,以至于好像没有感觉了的麻木…… “……” “……” “「乐园妖精」……到底是什么意思?和这个不列颠的妖精有什么区别吗?”夏至静静的等待了一会儿,果断提出一个问题,打断她的自怨自艾。 倾诉过后,情绪有了一定的宣泄,就要开始尝试着转移她的注意力。 况且这也确实是夏至的主要疑惑。 毕竟看上去,薇薇安的特殊之处,就在于她不是这个妖精国的妖精,而是那什么「乐园妖精」。 尽管这一描述听上去颇具神秘感,然而,这却是一个足以令人生畏的身份象征——四大氏族竟不惜联手,发动对雨之国的毁灭性攻击,势要将与薇薇安相关的存在彻底抹去。 这也从侧面揭示,在这片妖精国的土地上,拥有「乐园妖精」不是什么好事,恐怕是遭受到了大多数妖精们的深深忌惮和排斥。 沉默,寂静。 某种氛围在无声的蔓延。 就这么过了好一会儿—— “就是……来自乐园的使者,你可以这么理解,背负着拯救这个无可救药的世界的使命,从乐园漂流到妖精国的妖精。” 薇薇安抬眸看着他,又低下头去,将脑袋埋在臂弯与膝盖之间,慢慢的轻声回答了这个问题。 “所以,你的义母——那位王妃最后说的拯救不列颠,就是你身为乐园妖精背负的使命?” 夏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紧接着问道。 并且有意无意的,又仿佛预谋已久一般,在这个时候将那位王妃的遗愿叮嘱直接带出来。 然后,他理所当然得看到,少女虽然没有抬头,但是她的双拳已然下意识的握紧,指关节用力的发白。 也不继续追问,他眨了眨眼睛,转而平淡的换了个问题:“我对妖精国的状况不够了解,之前只是一直南下,远远离开奥尼克……现在的话,你觉得我们应该往哪里走呢?” 稍稍停顿了一下,他思索着补充一句:“你觉得哪里还能够接纳我们?” “……” “……” “估计不会有了……” 少女轻声回答,愈发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 雨之氏族已经被毁灭…… 四大氏族对她满怀杀意…… 剩下的镜之氏族虽然不知道态度,但是估计也不是好选择,尤其在这紧要关头,估计也是被重点盯梢的对象,自己一旦靠过去,很容易就会被发现…… 而在排除这些可选项之后,就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总不能寄希望于那些无罪的北方妖精吧。 捋过一遍之后,薇薇安自然也就明白,接下来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以及身边的这个人了。 “那还真是地狱难度开局……”对面的那人笑了笑,“那换个思路吧,伱的使命完成有什么要求吗?” “……” “……” “……我要敲钟,敲响各个妖精氏族的巡礼之钟。” “……” “……” “那看来还是没什么取巧的可能,只能够徐徐图之……” 夏至捏着下巴思索起来,尽管还不知道那巡礼之钟是什么东西,什么样子的,但是估计也是各氏族的重器,肯定不会让人轻易接近才对。 “那当务之急就是考虑先增加我们这边的战力了,不多拉拢一些人,一点儿机会都没有。” 不客气的说,就他和薇薇安两人,现在的胜算根本就是零。 薇薇安还有战斗力,但是要面对的几乎是来自整个妖精国的阻力,面对那压倒性的力量,她的个人力量没办法左右局势。 至于夏至本身,那就更加派不上用场。 他对此也有自知之明,自己过去穷极无聊挑战过的对手,也就猛兽动物、美国大兵啥的,说到底都在凡人可想象的层面,而妖精国的妖精…… 呵呵,这玩意儿太魔法了。 所以必须要拉人入伙,只不过—— “这不列颠的妖精几乎都在我们的对立面,大概是没什么希望拉拢过来了……要不要考虑一下人类,这个应该是可行的吧?” 认真思索,夏至提出建议。 “人类太过孱弱了,而且都被控制在各个氏族的手中……”薇薇安闷声说道,否定了这个建议,接着抬起头来。 “我可以试着召唤英灵,呼唤世界之外的存在降临……” 她想起了那个来自泛人类史的自己,托付过来的情报之中,就包括了英灵召唤等系统的知识,也许在那个时候,「她」就已经猜到自己面临的困境了吧。 所以,先召唤一个英灵—— 然后像是泛人类史的自己那样,开始修习魔术吧。 薇薇安知道自己现在迫切的需要力量,作为乐园妖精的力量的大部分,都与那些巡礼之钟息息相关,不敲响它们就无法解封,但偏偏自己没有力量,是无法敲响它们的。 而且…… 她看着对面的青年…… 他需要一个确立神秘的框架,将他身上的潜力牵引出来。 第十章 是魔术老师,不是魔法老师 夏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 大概是因为篝火真的很温暖,夜风吹过来的热力真的很舒服,熏得他也难免有点昏昏欲睡…… 薇薇安的声音如同潺潺流水,轻轻地在耳边回荡,她倾诉着那些深藏于心底的故事和情感,让人心生怜悯的同时,又仿佛触碰到她内心的柔软角落…… 尽管眼皮沉重得像挂满了铅块,夏至仍竭力保持着清醒,他知道此刻少女需要一个倾听者。然而听着听着,他也难免逐渐沉浸在这种舒适而安详的氛围之中。 篝火所携带的温度恰到好处地抵消了夜风的微凉。 那种热烈与宁静交织的奇妙感觉如同催眠曲,让他的意识在舒适与朦胧间游离。 加之数日来的疲惫累积,他几乎没有得到充足的休息……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毕竟看着薇薇安那浑浑噩噩的状态,他又怎么敢真的去放心休息,几乎未曾真正阖眼。 直到此刻,仿佛阴霾中透出的一缕曙光…… 少女的状态终于是有所好转,出现了难能可贵的改善迹象…… 夏至那一直紧绷如弦的心灵防线才悄然松动,也正是这一瞬间的放松,那积攒已久的疲倦如同潮水般悄无声息地席卷而来,淹没了他的清醒。 在这缓缓吹拂的夜风和摇曳的篝火映衬下,有一句没一句地交谈着…… 不知不觉间,他的意识开始变得朦胧起来,视线也渐渐陷入黑暗…… “……” “……” 夜风轻柔地拂过,篝火静谧而炽烈,唯有微弱的木柴爆裂声在火光中悄然绽放。 广阔无垠的森林延伸至天际线,那远方山峦的轮廓,在浓重夜色的映衬下,宛如一头沉睡于大地怀抱中的庞然巨兽。 薇薇安也慢慢的停了下来。 她轻轻抿了抿嘴唇,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又将那些话语尽数化为沉默,融入这无边的夜色里。 虽然少女还有很多很多想要说的,内心深处依然积聚着的情感,那些未曾吐露的思绪……但是可以倾诉的人已经沉沉睡去,她抱着双膝,隔着跳动的火焰,静静凝视着对方安然入睡的模样。 没有能够继续倾诉,但是不知为何,并不感到失落。 那团跳跃的火焰犹如夜色中的一颗温暖心脏,不断地散发出炽热而安抚人心的力量。 这股热度如同一剂疗愈的良药,穿透身体,几乎直达灵魂最深处,温柔地熨帖着那被撕裂的、刺痛的伤口,为她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宁静与慰藉。 “……谢谢。” 许久之后,一声轻得几乎随风飘散的道谢声响起。 宛如夜风呢喃,温婉而真挚。 ………… ………… 意识清醒了过来…… 不过却不怎么想动…… 不想看见那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卧室,也不想面对那同样的又一天,不想面对六月二十一日这个单调乏味的清晨…… 夏至眼睛都没睁开,便习惯性地侧手一探,无比熟练的在手机屏幕上轻轻一划,看也不看的就能够精准的掐着秒,在闹钟响起的瞬间将它关掉—— 这本该是刻板生活中的寻常一幕。 但现实却打破了预期,他的手并未触及到那熟悉的冰冷屏幕。 更令人疑惑的是,即使错过了预计的时间,手机闹钟竟也未如期响起。 “……嗯?” 夏至瞬间清醒,他猛地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之中并非熟悉的景象,而是壮丽磅礴的星海穹苍。 在那辽阔的天际之上,是仿佛延伸到宇宙尽头的银河,古老而浩瀚,震撼而浪漫。 “……!!” 他猛地挺直身躯,一下子坐了起来,迅速地审视着周遭的一切。此刻的自己并非是置身于那个熟悉而令人厌倦的卧室里,而是处于一片荒芜的原野中央。 旁边不远处的篝火仍然在静静的燃烧着。 对面,金发双马尾的少女静默地席地而坐,双手环膝。 在这份深邃宁静的夜色笼罩下,宛如一幅夜色下的油画。总而言之,一切看似和之前一模一样,没有任何的变化。 夏至看着这一幕,像是恍然间清醒过来,深深地舒了一口气——不是假的,不是在做梦——自己确实已经摆脱了那個无望的循环,从时间的漩涡之中挣扎了出来。 也不怪他会有这样的想法,毕竟妖精国的经历也就这几天,而他所经历的循环又何止重复了千千万万遍,两者在时间尺度上的分量简直如同星尘与星球的区别,无法同日而语。 ——那无数次重复的时间循环,在无法用数字衡量的清醒痛苦中,将这份深入骨髓的认知,一点一滴地镌刻进了他的灵魂深处。 ——而相比之下,尽管妖精国的经历更为波澜壮阔,揭示出一个更精彩的世界,却只有短短数日,就像是一场不真实的短暂幻梦。 相比之下,夏至自然是本能地倾向于相信那无数次循环的真实,那本就是无数次循环形成的反射。况且,这还是他来到妖精国之后的首次从睡梦中醒来。 “你醒了的话……就先吃点东西吧。”旁边传来平静的声音。 薇薇安轻盈地伸出手,从篝火旁取下了那块正在悄然炙烤的烤肉。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方法,烤肉的香气之前像是被封锁了,一点儿都闻不到。 直到她现在有所动作,那香气才陡然散发出来。 而且与之一同出现的,还有篝火燃烧木柴开裂的轻微噼啪声。 能够将声音和气味分子都封锁住,是什么特别的魔法力量吗?夏至摸了摸自己身上莫名出现的毛毯,若有所思,但也没有在这方面纠结。 “谢谢……” 他伸手接过少女递过来的烤肉,收敛思绪,同时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顺口问了一句。 “话说回来,我睡了多久?天还没亮吗……” 至少表面上看上去,薇薇安已经平静了下来,不像是先前那样双目无神,浑浑噩噩的了。尽管神色仔细看还是有些哀愁,然而他也没指望薇薇安一下子就能彻底走出来。 这是不现实的。 他也不需要继续安慰对方,因为那样就如同紧紧抓住不放,反反复复让对方回忆起这段悲痛的经历。 最为适宜的做法是不要刻意去做些什么,顺其自然即可,坚信时间会让情感沉淀,如同时间会悄然治愈创伤一般……虽然由他这个时间的受害者,来说这种话有些奇怪。 “天已经亮过了……” 薇薇安看了看他,语气还是很平静:“你睡了整整一天。” “……” “……” 夏至的动作直接僵住,他本来以为自己没睡多久,毕竟入睡时夜色正浓,醒来时仍旧星月当空,自然而然地估计,顶多也就是过了数小时罢了。 尽管以他的状态来判断,连续熬了多个日夜,已有近乎半周未曾阖眼,睡过一天一夜也正常。 但是…… 他疑惑的伸手摸了摸胸口和肚子,像是在认真感受着什么。 如果自己睡了那么久,那不应该察觉不到,因为身体的状态会直观的告诉你。 “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太相信你的体感,你以往的经验可能不太适用了……”薇薇安的声音响起,“因为你的身体已经点燃魔力炉心,开始在转换魔力了。” 少女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平静的解释了起来。 这也是在她的眼中,这人身上发生的直观性变化之一,刚刚开始的时候,压根就是个魔力的绝缘体。像是普通的人类,无法感知并利用魔力。 但是偏偏又能在充斥高浓度魔力的环境中安然生存,就算是被直接扔到神代,也不会被魔力环境杀死。 反正就是显得矛盾而又奇怪。 然而,这人也不可能一直当个普通人,因为他的本质就是完全异质化的存在,是从根本属性上就不属于这颗行星、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外来物。 即使他本身还没有掌握什么「行使神秘」的手段,也不会改变他本身就是「最大的神秘」的事实……而根据魔术原则,神秘会败在比自身更加强大的神秘前。 就目前来看,以太就已经开始向他屈服了。 “什么魔力炉心?那是什么东西?”夏至听得一愣一愣的,自己身体里还有这样的东西? “只是一种泛指的说法,伱的情况具体是怎么样,这个我也不清楚。就像是人类有魔术回路,妖精有妖精纹样,就连龙也会有自己独特的龙之炉心一般……” 薇薇安摇摇头—— “说到底就是一种类比,指代能够利用魔力的生物体内,某种能够转换、产生魔力的动力炉一般概念的东西。” “那我的就是魔术回路?” 夏至挑了挑眉毛,饶有兴趣的说道。 这可不一定…… 薇薇安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又停了下来。她虽然继承了另一个自己托付的许多情报,然而其中的许多魔术知识也还没有来得及融会贯通,就是单纯的接受了信息传输而已。 她现在在魔术层面上,也只不过是一个刚刚入门的菜鸟,尽管有着绝无仅有的顶级天赋,却也只是刚刚踏上这条道路。 想了想,少女也就没有发表意见,只是莫名的看了夏至一眼。 天外飞来的不速之客总是象征着上层神秘,不遵循这个世界的常识与物理·魔术的法则,就像是南美诸神的起源那样,明明只是外星细菌落到地球上的结果。 ——附着在落到地球的陨石上的纤维型情报记忆体,与地球植物融合后的存在。 ——植物不断茁壮而繁盛地生长,最终形成了覆盖了七成地表的巨大网络。 虽然这也有个漫长的变迁演化过程,不是一朝一夕就成神的,但是这个典型案例也足够说明很多的东西了……眼前这个人如果有足够的成长,又能够走到哪一步呢? “对了!” 研究着自己身上的变化,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也没有能够感觉得到什么魔力的存在,夏至略微失望之余,却又马上想起了什么,一拍手掌。 “你昨天好像说过,要搞什么英灵召唤?不会已经开始了吧?” 如果自己就这么睡了一天一夜的话,薇薇安有充足的时间准备与折腾,怕不是肯定去尝试着进行了吧? “……” “……” “我是试了试,但是没有成功……”少女抿着嘴唇,瞳孔里有一抹难以掩饰的失落。 “没有成功?” “没有成功,似乎没有那么的简单……”薇薇安摇摇头,“英灵召唤是很上级的术式,我……我可能没有彻底弄懂。” 「降灵仪式·英灵召唤」,本来是用来拯救灵长世界的决战魔术,而人类为了自己的方便,将这种魔术降格而成的召唤系统就是圣杯战争—— 这也是泛人类史的另一个她,托付过来的情报之中最完整的魔术知识。 夏至闻言也皱起了眉头,英灵召唤这么麻烦的吗? 在昨晚的交谈里,他也听薇薇安重点讲述了关于这个召唤系统的优点,知道这是重要的拉人入伙的方式,当然也是对此抱有不小的希望。 只不过,看起来这并非很简单就能够进行的计划。 “没事没事,那我们慢慢来,反正也不急在一时……”看着少女失落的表情,他还是开口劝慰起来,“你也不说了,如果没有限定UP的话,想要从普通池里抽到指定角色几乎是不可能的吗?” 据说英灵召唤也要看缘分。 如果没有结缘,想要抽到指定的SSR,就只能够利用与英灵有关的圣遗物作为触媒,才能够有机会进行指定召唤。 否则的话,召唤就完全看脸了,古往今来无数的英雄豪杰,都在同一个池子里共享概率,可想而知那池子有多深,又有多毒,估计是没啥指望的。 “限定UP?普通池?” 薇薇安愣了下,不明所以的看着他,这人在说什么,怎么自己一个字都听不懂? “那个就是用来召唤的魔法阵吗?”夏至三下五除二的吃掉手中的烤肉,然后站起身来,看向了远处的某个方向,那边一大块空地似乎被专门修整过。 他反应极快,马上就明白那应该就是薇薇安专门用来试验英灵召唤的场地。 “对……” 少女低沉的回答道,看见这人兴致勃勃的径自走了过去,也只好站起来跟上。 来到那片空地上,夏至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地上刻画着一个看上去就很喧闹,充满神秘感的魔法阵般的图案。 “完全是按步骤来的,咒文也是「我」……我专门调整过的,材料也没什么特别的要求,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有反应。” 薇薇安在旁边站定,叹了口气说道。 “这样啊——” 夏至想了想,没有说什么,他在这方面一窍不通,就不要胡乱发表看法了。 “你说是想要找个老师吧?有想好召唤什么人了吗?”他随意的问道,目光撇过地上的阵纹,顿时皱起了眉头,薇薇安是放了多少血,不会都是她自己的吧? “我也不知道……最好就是要尽量与不列颠有关,才更适合在这个妖精国里召唤出来。”少女声音多少有些低沉,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要召唤谁比较好。 妖精国的历史上没有合适的对象。 而对于泛人类史她又不是很了解。 尽管另一个自己托付过来的情报里,有提到过关于英灵与土地的关系,然而对于那个可以确定与不列颠有关的「梅林」,又似乎特别嫌恶。 “与不列颠有关啊……梅林?如果存在的话,那这个挺合适的。” 夏至蹲下去,端详着召唤阵,同时顺口回答了这个问题。 他也知道梅林? 那看来的确是一个很杰出的魔术师……但是想到这个名字,自己就发自本能的厌恶与排斥。 薇薇安低声道:“还有别的吗?” “梅林也不合适吗?那就难办了,我再想想吧,和不列颠有关的魔法老师……”夏至皱起眉头,同时轻轻伸手沾了一下召唤阵的图案上的血迹,想要确认什么。 “是魔术老师,不是魔法老师……” 少女开口纠正,对方在这个概念上还没有足够清晰的分类与认知。 “先不说这个……” 夏至扯了扯嘴角,看着自己指尖下的阵纹逐渐亮起光芒。 “薇薇安你看一下,这东西是不是在发光?” 下一个瞬间,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一把抓住,直接拖着向后迅速的拉开了一段距离。 薇薇安将青年护在身后,警惕的注视着前方。 狂风呼啸,雷鸣电闪。 来自异时空的幻影在一阵绚丽的特效过后,出现在前方的召唤阵中央。 银色的长发,纯白丝质金线刺绣的连身服装垂到脚踝,娇小的身影在夜风之中出现,惊慌的四下张望着,似乎对自己的状况完全反应不过来。 “你是谁?”薇薇安皱起眉头,这是召唤了什么英灵? “我……我是……” 银色长发的娇小少女愣了愣,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而这个时候,又有一个声音响起—— “与不列颠有关,还是魔法老师……还真对上了。” 夏至的表情显得很古怪,仔仔细细打量着那个被召唤出来的少女,扯了扯嘴角:“英国清教的十万三千册魔道书的掌管者,茵蒂克丝(INDEX),对吧?” 第十一章 我认识你,你(已经)不认识我 “茵蒂克丝?” 薇薇安轻轻蹙眉,看了看身后的某人,又看了看前方的那个银发小修女,压低了声音。 “是你认识的人吗?” “……” “……” “你要这么说的话,也不能说错,我确实认识她就是了……” 夏至目光专注地凝视着茵蒂克丝,闻言微微颔首,语调中流露出一种难以言表的感慨,像是在追忆缅怀着什么:“只不过她肯定不认识我就是了。” 外表看上去是十三四岁的女孩。 有着如丝一般的银色长发,皮肤白皙如纸,配上绿色的眼睛,犹如精致的洋娃娃一般。 每一个细节都可谓完美契合,尽管眼前的是一个立体丰满、充满生命力的真实個体,而非记忆中平面立绘的形象。但那种感觉却难以用言语描述,且强烈得非同寻常。 仿佛只是看见这道银发的身影,就已然立刻直觉般的明白了一个事实—— 如果「茵蒂克丝(INDEX)」这个角色来到现实…… 如果她从二维的平面跃入到三维的世界中…… 那么肯定就是这个样子的…… “你认识她,但是她不认识你……”薇薇安略有些狐疑,这是什么奇怪的关系,而且她很认真的想了想,并没有能够从自己目前掌握的情报里找到什么线索。 甚至就连另一个自己——她所托付过来的记忆中,也未曾提及什么「茵蒂克丝(INDEX)」的存在,显然,这个女孩应该也不是不列颠历史上的什么有名的人物。 恰恰是身边这人说得那么笃定,刚刚还言之凿凿的断言,声称这个小女孩是英国清教的…… 等等! 英国清教?英国?! 也许是因为终究不是自己的记忆,所以薇薇安有些后知后觉,在这时候才突然反应过来。 ——那不就是后来占领不列颠的那群可恶的蛮子吗?! ——这样的背景,也能被算作与不列颠有关系而被召唤出来吗? 一瞬间,薇薇安似乎想到了什么,心情立刻变得难以言喻地矛盾纠结,她深深地看了那位银发小修女一眼,难道真的只能在这个女孩和梅林之间做选择了吗? 该怎么说呢…… 这池子真是让人全然提不起抽卡的兴趣啊! 而另一边,夏至此时此刻的心情也很是微妙,表情也是同样很复杂。 毕竟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当一个自己熟悉的虚构角色跃出纸面,生动活泼地出现在现实中,那股奇特的感受真可谓冲击与新奇并存,让人五味杂陈。 尽管他自己也算是跨越维度,降临到这么一个宛如奇幻小说般的异世界…… 然而这两者……终究是不同的。 “咦?你认识我……你真的认识我吗?” 在这个时候,对面的茵蒂克丝也好像是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眼眸瞬间闪烁出惊喜的光芒,随之以一种活泼轻快的步伐噔噔噔地跑过来。 “那真的太好了,我正想找个认识我的人呢,我有很多事情想要问一问……”一边跑过来,她一边带着欢快而坦率的语调嚷道,那模样似乎毫无防备与保留。 如此单纯、如此天真…… 宛如不染尘世纷扰的雪花般…… 然而,薇薇安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异样,她轻轻皱起了眉头。因为在她那特殊的视野里,对方的笑容并非出自真心,而是包裹着一层口不对心的矛盾情感。 正当她准备善意提醒某人时,一个微妙而低沉的声音已悄然在她耳边响起,抢在她的前头述说起来—— “我当然认识伱啊,而且认识很久了……想不到还能有再见面的机会,而且是在这种情况下。” 夏至苦涩地扬起嘴角,同时也走上前几步,他的声音中似乎掺杂了一丝沉甸甸的情感,看向茵蒂克丝的眼神也不知不觉间蒙上了一层淡淡的伤感。 茵蒂克丝:“……” 薇薇安:“……” 此刻,现场陷入一片短暂却微妙的尴尬沉默,静得只剩下空气的流动。 茵蒂克丝是感到傻眼,理所当然的反应不过来;薇薇安则是疑惑,这家伙怎么怎么也开始飙演技? 视线在银发小修女与青年之间来回徘徊,薇薇安抿着嘴唇没有说话,她也多少看出一些端倪了。这个银发小修女或许没有那么单纯,但自己身边的这个青年才真是个难缠的角色。 恐怕只有他糊弄对方的份…… 这种情况下,根本无需自己的提醒。 她虽然暂时还不能理解这是要做什么,但是也清晰地明白此刻自身应该怎么应对——只需保持平静,静观其变即可,看看这家伙葫芦里准备卖些什么药。 然而薇薇安可以冷静,茵蒂克丝却就有些惊疑不定了,紧紧凝视着前方那位青年,那故作天真烂漫的表情凝固,也没有继续假装欢快的向前走去了。 她反而是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脸上流露出难以掩饰的踟蹰之色:“你是……你是……” “我就知道,你肯定不记得我了……”青年看着她本能的退避动作,眼底瞬时掠过一抹黯然与失落,但他还是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只是那笑容背后透露出的东西让人很是心酸。 “我……我……” 茵蒂克丝呆立原地,愣愣的看着眼前的青年,感觉胃袋都被揪紧了。 难道说……难道说…… 自己在失去记忆之前,真的认识他?! “你到底……你到底是谁?” 茵蒂克丝用力咬住下唇,她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道,表情满是犹豫和迟疑,交织着矛盾与困惑的情绪。 语气在警惕戒备之余,却也难免流露出一丝希冀的情绪。 她并非未曾揣测这可能是对方设下的陷阱,然而对方神情之真挚,情感流露之自然,都像是带有一种令人信服的说服力,尤其在自己后退时,对方脸上那一闪而过的黯然…… 那表情让她看了,都感觉有些莫名难过。 “我的名字就算说了,你肯定也不会记得的,毕竟都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你的记忆肯定也清除好几次了……” 夏至摇了摇头,沉重的叹了口气,半真半假的这么说道。 “……!!” 茵蒂克丝的瞳孔登时微微收缩。 自己的记忆清除好几次了?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自己丢失了之前的记忆不是什么意外,甚至也不是什么偶然状况,还发生了不止一次。 “你知道?你真的知道?!我的记忆为什么会被清除?!” 她一下子也顾不得其他的了,快步上前急声的问道。在对方有意无意的抛出这个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之后,茵蒂克丝的注意力就直接被吸引了过去。 “嗯?你、你——不知道吗?难道你现在的监护人与伙伴没有和你说?” 对面的青年也是皱起眉头,用一种极其诧异的目光看着她。 “我记得你现在的伙伴,应该是神裂火织和史提尔·马格努斯在担任吧,那个女「圣人」和火焰魔法师……他们怎么搞的,连这个都没有和你说清楚吗?” “我……我……” 茵蒂克丝的思维有些混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对方理所当然透露出的情报,看似简简单单,却又似乎揭露了很多东西。 监护人与伙伴…… 女「圣人」和火焰魔法师…… 难道说,那两个在追寻自己的人,不是什么觊觎魔道书的歹徒,而是神裂火织和史提尔·马格努斯这两个……自己的监护人与伙伴?小修女下意识的就想到了这一点。 也许是因为自己在被清除记忆之后,对周围环境的陌生与不信任,使得自己第一时间就逃跑了…… 所以他们两个才没有来得及和自己说明情况,自己又一直都在逃跑,误会不但没有解开,反而还越来越深了? 茵蒂克丝对此很纠结,她深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直视着对方:“我确实不知道,只是一觉醒来后,就没有了以前的记忆……能不能请你告诉我?” “……” “……” “这样啊,看来是出了什么篓子吧……”对面的青年揉了揉额头,苦恼的说道。 他迟疑了一下,像是下定了决心,又像是在组织语言: “这件事要从你的身份说起,茵蒂克丝,你应该知道,你拥有完全记忆能力的特异体质,利用你的体质,教会将你变成了一个会移动的魔道书图书馆……” ………… ………… 茵蒂克丝很善良,也很天真,但同时也很聪明。 也许那些很世故很复杂的事情还想不透,但是至少对于那些很浅显易见的道理,还是能够看得很清楚的,所以不能够将她简单视作同龄孩童般的无知单纯。 她对于自身的处境,有着相当深刻的了解与认知。 在这个银发小修女看来,自己的现状其实很糟糕。 不但莫名的丢失了之前的记忆,还莫名的不断被人追杀,自然是糟到不能再糟了……只可惜,她没有办法也没有地方诉苦,也没有人和她解释是怎么回事。 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不断的逃跑。 当好不容易刚刚甩掉追上来的尾巴,终于有了喘口气的功夫。 结果又不知道怎么的,一睁开眼就突然出现在这陌生的环境里,对面的陌生人还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身份,一口说出了十万三千册魔道书的关键情报。 面对这样的展开,茵蒂克丝会怎么想,她还能怎么想? 是的,她当然是会下意识的认为,眼前之人就和那两个不断追杀自己的人那样,都是觊觎十万三千册魔道书的不怀好意之人,自己已经被抓住了。 在这种情况下,她一个没有力量反抗的小小修女,还能够怎么办呢…… 茵蒂克丝虽然逃命能力很不错,但也要分具体情况。 在还没有被抓住的情况下,她确实可以不断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利用上种种的条件,想尽办法的甩开敌人,一次次的化险为夷,从危险地带转移到安全区。 然而像是眼下这种,直接来到了敌人面前的场合,毫无疑问是很难让她找到机会钻空子的。 毕竟就在对面的眼皮底下,她难道还能够直接飞走不成? 所以也正是意识到了这一点,茵蒂克丝尽管满心警惕,却一点儿都没有表露出来,也压根就没有试着逃跑,而是果断转换思路,装作天真单纯的样子。 先尽量弱化对方的警觉,尽量让对方把自己真的当小孩来看待…… 接下来再找机会逃走! 小修女是这么想的,然而……对方对她了如指掌,完全不准备按常理出牌。 ………… ………… 在茵蒂克丝的大脑里,复制并保管了封印在世界各地的魔道书知识,足足有十万三千册的数目。 那是无比庞大,也无比宝贵的深奥知识,然而也是压迫着她性命的主要因素。 “……就是这样,只要看过一次就会全部记住不会遗忘,为了确保你的大脑容量,所以你每年都要固定消除一次记忆,不然的话,就无法活下去。” 夏至回忆着自己看过的设定,悠悠的将整件事情娓娓道来,说到最后的时候,语气在平静之余又带着某种痛心的感觉。 ——他时刻注意细节,确保演技在线。 “……” 茵蒂克丝张了张口,没说什么,只是眼神多少有些茫然。 是这样吗? 原来是这样吗? 这就是自己的记忆被消除的由来?因为自己记住了太多的东西,占用了太多的大脑容量,所以剩下的容量已经不足以维持正常的人生,必须得每过一年就消除一次记忆? 听上去……似乎有点不合理,但是她内心之中有一个声音。 那个声音像是在告诉她,就是这么一回事!就是这么一回事,那就是自己经历过的事情! 也许是潜意识深处的呐喊? 小修女对此不确定,只觉得思维很凌乱,她咬着嘴唇,茫然无措的看着周围,然而这荒郊野岭的,什么都没有,自然也不存在能够为她此刻解围的东西。 “好了好了,可能你现在一时间没办法接受吧……我们先去休息一下吧,有什么事情等明天再说。” 恰在此时,对面的青年也开口。 很体贴的提出建议,既没有勉强,也没有提什么要求。 “嗯……谢谢,我……我可能要一点点时间……”茵蒂克丝带着沮丧的表情,她决定也先缓上一缓,不管怎么样,像是一开始的策略般,尽量取得对方信任,争取时间总是没错的。 “没事,我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夏至笑了笑,想了想,顺口说道:“对了,你应该也饿了吧,要不要吃点东西?” “……” “……” 小修女的动作明显停顿了一下。 ———— ———— 夜深人静。 万籁俱寂。 在篝火和夜风之中,一切都重新安静下来。 “你……为什么要骗她?”薇薇安的视线在那终于支撑不住,沉沉睡过去的小修女身上扫过,又重新回到了青年的身上,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虽然在她的视野里,小修女的心灵确实是睡了过去。 ——但是为求保险,少女还是封锁了声音,并且施加了能够让人睡得更深的一点点小手段。 “权宜之计,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如果她不信任我们,莫说是让她留下来当教师了,你都不知道她有多能逃……在这种时候,我们没办法满世界的去找她。” 夏至摇摇头,这是最佳做法。 就像是他所说的那样,茵蒂克丝如果不能真正信任自己等人,那么别说是邀请加入队伍…… 过几天怕是都找不着了。 意识到这点,他才干脆利用自己对小修女的了解,顺便将自己一开始流露出来的情感包装一番——半真半假的构建出一个「我认识你,但你(已经)不认识我」的故事。 茵蒂克丝或许不会立刻就相信,但是足够让她犹豫了。 至少要比她完全不信任,无时无刻想着跑路要好得多,这就足够了。 “既然你有想法,那我就不说什么了……不过她真的能够担任老师的角色?看上去就是个小女孩,不太靠谱的样子。”薇薇安皱着眉头,对这一点提出疑惑。 “这个也没办法,都已经召唤出来了,况且别小看萝莉啊……”夏至叹了口气,“如果有得选择的话,我也想直接召唤出欧提来当老师啊,但这不是没得选么。” “欧提?” “就是欧提努斯,奥丁的异名……”夏至简单解释了一下。 “大神奥丁吗……”薇薇安沉吟了一下,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提这个异名,但如果是要召唤奥丁的话,那肯定不现实,她觉得不可能召唤得出来。 ——她并不知道,自己原本的召唤结果。 “话说回来,这也真够奇怪的……为什么会召唤出茵蒂克丝呢,该不会是同一个世界吧,还是我的原因……” 夏至认真思索了一番,也是有诸多的不解,同时生出了很多的猜测与想法。 不过显而易见,这些问题要之后再去探寻了。 他收敛思绪,看了看对面貌似有些闷闷不乐的少女,轻咳一声:“总之先看看效果吧,这英灵召唤应该也不是只能召唤一次吧,如果茵蒂克丝的知识不兼容,我们就再试试聘请其他的名师……” “梅林不合适也没关系,和不列颠有关的这方面的专家,总归还是能够找到其他人选的。像是恶名昭彰的妖妃摩根啊,应该也算是吧?” 说到最后,他也笑了起来。 “……” “……” 奇怪的沉默。 “薇薇安?”夏至不知道少女为什么没有笑,还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 第十二章 魔道的开端 夜色漫长的终章悄然落幕。 当晨曦的微光即将破晓之际,夏至也再次睡了过去。 面对无法抵挡的疲惫与困倦侵袭,他一点儿都不想勉强自己,便果断选择了躺下休息。尽管心知肚明不久前才刚刚经历了一整天一夜的酣眠,不应该困得那么快。 也许是在先前的召唤之中,被抽去了相当部分的精力吧…… 至少他是这样揣测的,因此并未刻意去抗拒这份自然的疲倦。 总而言之,当夏至再度从梦境中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已然是那如诗如画的黄昏景致。 ——这正是妖精国独特的白昼时段。 ——在这样一个只交替着黄昏与暗夜的奇妙世界里,这种日夜变换的独特韵律,无疑赋予了它别具一格的浪漫。 他眨了眨眼睛,然后就看到一张小巧精致的脸庞出现在视野中,挡住了大部分黄昏的天空,银色的长发直接垂下来,紧接着那张脸蛋瞬时焕发出惊喜的神采: “夏至夏至,你终于醒了!我饿了!” “……” “……” 夏至扯了扯嘴角,不愧是茵蒂克丝,能够说得那么自然,而且理直气壮的。 “又饿了啊……” 他伸手直接推开身边的银发小修女,直接坐起身来,稍微伸展了一下手臂,活动了一下筋骨。 就在这一瞬间,他好像听到自己的身体犹如古老的乐器被唤醒,发出一阵阵清脆悦耳的噼啪声响,仿佛体内正充盈着一股即将喷薄而出的旺盛活力。 夏至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不过瞥了一眼旁边好像毫无察觉的茵蒂克丝,马上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伸了个懒腰。 此时此刻的身体并无任何不适感传来,反而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虽不至于有脱胎换骨般的巨变,却也明显感受到仿佛时光倒流,年轻了几许的鲜活状态。 是魔力带来的变化么? 按照薇薇安的说法,自己的魔力炉心已经点燃,正在不断转换环境中的魔力来着。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自然浮现,夏至表面上不露声色,随意地扫视周围环境。他们仍旧身处那片营地之中,只是篝火已熄,薇薇安的身影也不见。 只有他和银发小修女两人在这里。 静谧而略带一丝孤寂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不过他也没什么担心,望向眼前满眼期盼的小修女,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你这么盯着我也没用啊,我身上也没带吃的,只能等你薇薇安姐姐回来再说了……” “诶——” 明显拖长的语调,茵蒂克丝一副略失望的表情。 “没必要那么沮丧,我昨晚和她说过的,她现在估计就是去解决食物的问题了。”夏至见状,简单的安慰了一句。 他很了解茵蒂克丝,自然知道除了完全记忆能力的体质之外,这個小修女还有什么体质。 也许还谈不上先天大胃王圣体,但是食欲确实非常旺盛。 似乎是因为受完全记忆能力的庞大记忆量影响,使得脑部需要大量的能量所导致的结果,毕竟就算是普通人,大脑也要每天消耗人体五分之一的养分。 像是茵蒂克丝这样的情况,自然要消耗得更多。 不过这个其实并不是太大的问题,茵蒂克丝在上条当麻那里都能养活,总不至于在薇薇安和他手里饿死。 毕竟妖精国严格来说,也根本不缺食物……就像是前几天,他都能够一边照看着薇薇安,一边确保自己的基本温饱,虽然食物质量谈不上很好,基本在吃素。 “好吧……” 茵蒂克丝坐了回去,百无聊赖看了看四周,又好奇的转回视线,眨巴眨巴眼睛望着对面的人。 昨天晚上夏至的那一番表演,很直观的展示了什么叫先声夺人,不但迅速掌控了谈话的节奏与主导权,更在她心里成功留下了异常深刻的印象。 尽管茵蒂克丝尚未完全接纳这个“真相”,但内心已开始倾向于相信—— 只因对方对自己展现出的那份熟络…… 以及自己潜意识中若有若无的强烈共鸣。 或许还因为她的心灵确实还保持着孩童般的纯真。 即使身处困境使得茵蒂克丝对外界的一切都保持着高度警觉,但内心深处那份属于孩童的本能,寻求依靠、渴望庇护的情感,却是仍然存在并且难以抑制的…… 夏至也感受到了银发小修女那热切期盼的目光,他挑了挑眉头,打量了一下对方,表面上做出无可奈何的手势,语调中流露出一丝无奈: “耐心点,再等等吧。说起来茵蒂克丝你的胃口好像比以前又大了一些,这样可不好,如果可以的话,尽量节制一下……要不等等就别吃早饭了吧?” 像是突然想到了这一点,他话锋一转,用关心的口吻提出一个残酷的建议。 “呜……这怎么可以?!” 茵蒂克丝闻言登时便瞪大眼睛,但也马上反应过来,开始据理力争。 “你也说是以前了,几年的时间过去了,我……我肯定也会长身体的啊……” 她出于本能的坚决捍卫自己用餐的权利,并迅速找到了辩驳的依据。然而,在她下意识地借用对方先前的说法作为论点的同时,也悄然加深了对这一说法的内心接受程度。 “好像也对,但是也不应该吃那么多吧……” 青年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虽然似乎像是接受了这个理由,但还是觉得茵蒂克丝不应该吃太多。 “哪里多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么多的好吧,一点都不多……” 小修女见状,机敏地抓住时机,情绪激昂地挥舞着手臂,果断趁热打铁争取起来。 在她的不懈坚持下,努力也是理所当然的换来了回报。经过几轮观念的交锋与妥协,青年仿佛被她的话语打动,无奈而又顺从地叹气点头,表示被说服。 正当茵蒂克丝沉浸在满满的成就感中,心满意足之际,夏至悠然起身,刚才那番拉扯对他而言不过是轻松随意之举。 一切都如预料般进行。 小修女会觉得自己有话语权,自己的意见会被重视,能够受到充分的尊重。小孩子心性最在乎的就是这一点,也是迅速拉近关系的极佳方式。 在夏至想来,自己刚刚睡着,薇薇安也暂时不在。 但是茵蒂克丝也并没有试着逃跑,那就说明自己制定的骗小女孩战术初步发挥了效果,接下来只需要巩固这份成果就可以了……也不难,只需要自己继续展现对她的「熟悉」就好。 同时在这个基础上—— 还要表现出对她的亲近、信任与放心。 薇薇安之所以会直接离开营地,就是基于这样的策略体现,在昨天晚上的时候,夏至就已经和她说过了。虽然少女肯定没有离开太原远,而且估计还在营地留下了某种观察的手段。 但是至少在表面上。 就是要给茵蒂克丝营造出一副很放心她,很亲近她,而且毫不设防的做派。 ………… ………… 在薇薇安回来后,三人简单又不简单的吃过了早饭。 随后,他们就终于难得的再度启程,朝着那未被探索的远方而去…… 至于目的地,暂时不明,颇有一股随性而为的旅行者气魄,看似漫无目的,实则是情非得已的选择。毕竟他们不可能一直呆在这里,却也确实没什么地方可去。 按照薇薇安的说法,目前最合适的目标,其实是往镜之氏族而去。因为这个氏族没有掺和四大氏族的联军,对于乐园妖精的态度比较暧昧。 但是至少是个可以争取的对象,成为了一个潜在的盟友可能,尝试从这个角度入手不失为一个策略。 然而,镜之氏族的领地也是坐落在不列颠的最北端。 就和雨之氏族相邻接壤。 那里如今正处在风暴漩涡的核心地带,两人先前历经艰险才得以逃离,显然不宜再度冒险踏入……无需赘言,四大氏族只要稍微上心一点,镜之氏族必将成为被严密监视的重点对象。 虽然有句话叫做「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夏至不会愚昧地选择重返危机四伏的旧地。 既然镜之氏族无法成为目标,而其余四大氏族亦非当前适宜接触的对象,所以夏至就提议,干脆就暂且抛开既定目标,将此行视为一次妖精国的游历与探索。 因为无论是从哪个角度来看,他们都不具备立即实施敲钟计划的可能性。 更何况,即使是薇薇安,对妖精国的了解也并不深入,她未曾真正踏遍这片土地。更不用说对于初来妖精国的夏至而言,他对这里的一切更是陌生无比。 在缺乏充足信息支持的情况下,他坚决不愿轻易策划任何行动计划。 那太容易出错…… 太容易搞出一些想当然的部分了…… 薇薇安对此没有发表什么异议,思索了一番后,便同意了夏至的提议。她尽管满腔的仇恨悲痛,却也知道自己现在更应该保持理智,万不可被情绪蒙蔽了双眼。 在荒野之中,一辆马车晃晃悠悠的行驶着。 马车是投影出来的,拉车的马匹也是召唤的使魔,薇薇安对于另一个自己的遗产接收得很快,已然迅速开始上手一些简单的魔术,并且能够将之初步运用了。 夏至对这方面并不是很了解,也不知道薇薇安的资质属于什么水平,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个似乎很方便。 茵蒂克丝在看完魔术的施展过程后,表情多少有点奇怪,她看了看两人,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又止住了话头。 金发少女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禁不住向某人投去目光。然而夏至对此并不在意,他会给茵蒂克丝一个理由的,但不是立刻就要解释说明,可以先让小修女稍稍怀疑一下。 ——因为让一个人直接接受某个「事实」,信任程度可能只有八十。 ——但若是让一个人先是怀疑,然后再被说服,从而相信某个「事实」,那信任程度可能就奔着一百去了。 拉扯一番是有必要的,就像是那些闹闹腾腾的感情关系可能会更牢固一点那样。面对如茵蒂克丝这般了解透彻、弱点鲜明且童心未泯的对象,他随手就能拿捏…… 咳咳,好像以丰富的人生经历造就的经验怪物的优势—— 去欺负这么一个人生经历本就不多,还被一次次消除记忆的小女孩,多少是有些欺负人了。 “说起来,薇薇安,有什么适合我用的技能吗?” 为了不让自己所剩无几的良心愧疚,夏至果断转移注意力,兴致勃勃的问道,同时顺带提出一个要求: “最好是能够对我现在处境有用的那种,让我能够尽可能保持常驻的行动力。” “……” “……” 金发少女思忖片刻,摇了摇头:“我暂时没有什么办法,都还不知道你的问题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的,自然也谈不上解决问题了。” “不是说要直接解决问题,而是找一个暂时的应对之法,能够用来应付一下这种处境……”青年摆了摆手,表示否定之意,“让我在虚化的时候,还能够有影响实体的方式。” 这个事项亟待优先处理。 因为和薇薇安完全绑定的情况,一旦不在对方的观测之中,他马上就会变成一个不存在的幽灵。 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不能做。 “这……” 薇薇安轻轻抿着嘴唇,她也知道这一点,但是不知为何莫名的有些排斥,好像不太情愿去改变这个现状。 “我想想……” 她转头看向窗外,淡淡的说道。 “……” “……” 夏至捏了捏下巴,总感觉薇薇安的心情不太好,貌似是从昨天晚上就开始了的。 他移动视线,看向对面少女旁边的银发小修女,又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个特别令人亲近,仿佛充满阳光的笑容: “是不是有点奇怪?其实是这样的,伱应该也意识到了,这个世界其实不是我们原来的世界……” “我是稀里糊涂来到这边的,主要是穿过了一道奇怪的「门」,然后就直接遇上了你薇薇安姐姐……” “这个世界很古怪,这片大地也叫不列颠,但是并非我们熟知的那个不列颠,而是被名为妖精的种族统治的妖精国……” 半真半假,说一半留一半,深谙此道的夏至开始给茵蒂克丝普及这个世界的背景,顺便解释自己等人的状况,并且重点点明世界观的差异。 没有完全说明白,也不谈论自己对此的猜测猜想,就是让小修女自己去脑补。 ———— ———— 或许是另一个宇宙的故事。 在某座特别的,人口将近230万,八成的居民都是学生的现代化城市里。 某处僻静无人的巷子深处。 “还是找不到吗……” 愤怒的一拳重重砸在墙壁上,身高接近两公尺,将头发染成红色,左右十只手指上都戴着闪闪发亮的银戒,完全就是一个不良形象的史提尔·马格努斯恨恨的咬牙。 墙壁上留下了拳头的血印,他却似乎完全感受不到这份痛苦。 “找不到……” 回答他这个问题的,是一个身高一百七十五公分以上,黑色长发绑成的马尾垂到腰际的少女,她腰上还挂了一柄神道教在祈雨仪式中所使用,长度超过两公尺以上的令刀。 “线索直接就断了,简直就像是突然蒸发了一般。”她的语气有些无力,又像是有些自嘲的这么说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史提尔咬牙低沉说道:“绝对是有什么人在中途插手了,在我们眼皮底下劫走了「禁书目录」……” 神裂火织对此默然,但也知道这必然就是真相。 那个女孩的身份太过惊人,价值也太过惊人,不知道多少的魔法师都会对此动心,贪婪的觊觎着,想要将十万三千册魔道书的价值据为己有。 毕竟魔法侧一直存在着“如果能将十万三千册魔道书全部正确使用就可以成为魔神”的说法,尽管这一点其实存疑,但是光是存在这份可能性,就足够无数人疯狂了。 所谓魔神,并非指魔界之神—— 而是完全掌握魔法,踏入神之领域的魔法师,所谓魔法之神。 让膨胀中的宇宙星河倒转而回,让1+1变成3,令一米的长度发生伸缩,使一克的重量发生增减,等等等等……无所不能,可以支配一切法则。 “联系教会吧……” 神裂火织紧紧握紧拳头,又慢慢的松开,最终长长叹了口气,“让教会直接和学园都市进行交涉,这终究是他们的地盘……目前只能这样了……” 继续拖下去,只会丧失宝贵的时间。 想要查清楚到底是谁在学园都市里带走了茵蒂克丝,那就必然要借助学园都市本身的力量。 第十三章 人偶魔术、薇薇安的方法、偶像理论的可能 夏至并没有去考虑,关于茵蒂克丝的无故失踪,将会在她的世界里掀起了何等的欣然大波。 英国清教甚至整个魔法侧都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学园都市更是无辜地被直接扣上了一口沉重的黑锅…… 他只是和薇薇安踏上了旅程,开始游历整个妖精国,去亲眼见证这奇幻世界的风土人情,去亲自丈量这不列颠岛的每一寸土地,深入探索妖精国的实际面貌。 这个说实话很有必要,也很有意义。 因为对于薇薇安而言,这番亲身经历要远胜过任何道听途说或书本记载,显得更为生动且详尽入微。 而对于夏至而言,他也能够对这個不列颠妖精国,有一个更直观的了解与认知,不至于不清不楚,一头雾水。 最后,对茵蒂克丝而言……emmmmm,可能就是吃遍妖精国的多种食材,见识各地的不同特产?估计对于吃货小修女而言,这个就是游历妖精国的核心价值所在了。 当然,其实还存在着另一层深意—— 譬如,随着这次旅途的逐渐深入,茵蒂克丝将会一点点证实夏至的先前所述,并为那个既非完全真实也非全然虚幻的说法,找到最关键的一块拼图。 总而言之,她很快便会意识到,这里确乎是不列颠岛无疑,只不过此刻它正由名为妖精的奇幻种族统治着,已不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熟悉世界。 这样一来,无疑与夏至先前的阐述对上了。 同时,对于某些在茵蒂克丝看来,貌似不太合理的东西,无论是理论还是实物,也能够归因于世界的不同。如果她不相信的话,就让她自己去解释。 就如同提供了一个无所不包的容器,任何需要解释的部分都能往里面装……这也是夏至所采取的策略,对于茵蒂克丝这种聪明的小女孩来说,就是最好的应对了。 ………… 为什么魔法理论都不一样? ——自然是因为我们现在所处的世界都不同了。 为什么世界会有这样迥异的区别? ——这个谁又知道呢,谁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我们会来到这个奇怪的世界呢? ——问得真好,事实上我自己也正在思考这个问题。 ………… 基本上就是这样。 主打一个踢皮球,重点在于推诿。 反正关于这方面的问题绝对不要尝试解释,而是把问题转一圈抛回去给茵蒂克丝,让她自个儿琢磨去。她的头脑中自有丰富的想象能力,想必很快便能自圆其说。 无需在所有细枝末节上苛求完美,只需找准核心关键,抓住主要矛盾,成熟的受害者就会自己骗自己。 如此手法,显然比夏至苦心孤诣编织复杂的谎言,随后为了弥补谎言而不得不创造更多的谎言,来得更加轻松便捷。 纯真的小修女哪里知晓人心的险恶,在这种有意算无心的情况下,自然是轻易地被带了节奏。 她早就陷入了对面的节奏之中而不自知,况且对面的糖衣炮弹也实在是难以抗拒。譬如说两人日常对待她的态度,那可是既亲切又尊重。 从不苛刻要求她必须做些什么,也从不严厉要求她不能做什么,这般温馨的关怀仿佛春风吹拂般宜人。 而且,最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每天的伙食供应都特别慷概,异常丰盛,怎么都饿不到茵蒂克丝。 甚至每到一处扎营点,团队清单上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猎采集。 以保障这位小修女的食物库存充足,防止其遭遇任何食物短缺的问题。 这该怎么说呢,简直就是决定性的神之一手—— 在这般温暖而潜移默化的温情包围之下,小修女原本就为数不多的戒备之心自然迅速消解殆尽…… ———— ———— 妖精国的疆域不算很大,毕竟也就只有一个不列颠岛。 但要说很小,那也不至于,尤其在没有便利性的交通工具的前提下,想要游遍整个岛屿,怎么看都不是一个短时间能够结束的任务,再怎么顺利估计也要数年、十数年的时间。 毕竟这不是单纯的走过去就行,而是要进行尽可能详尽的探索和深入的调查,这才能真正掌握妖精国的实际面貌。 不过在这一点上,两人都没什么意见。 毕竟薇薇安耐得住性子,夏至则是更加不缺乏耐心。 一个是生来的长生种,是星之内海派遣出的妖精,其对时间的理解与凡人完全迥异,百年、千年,在她眼中不过是达成目标过程中的微尘,对此早有心理准备。 另一位虽然外表上仍保留着人类的常态,但内心的时间观念却比长生种更为扭曲。即使此刻看似已回归到正常的时间流动中,那份被揉拧过的时间观早已深深烙印于心。 两人因此自是不谋而合,欣然接受了这漫漫旅途的安排,视长时间游历为提升自我之良机。 游历调查是为了调查掌握妖精国的情况,提升自我是为了拥有在妖精国搞事的资本……无论怎么看都好,乐园妖精貌似就是站在所有妖精的对立面的。 因此,夏至毅然决然地将最终愿景设定为「造反」。 以摧毁妖精国现有的秩序,重新洗牌为主要目的,而从这一目标反推,不难明确他们团队需要具备何种程度的力量才能达标。 可想而知,就目前这大猫小猫三两只的团队现状…… 距离这个目标还是太过遥远了。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要提升实力。 ………… 在林间的空旷地上。 众多高耸入云的树木簇拥在清幽的空地四周,浓荫密布、枝繁叶茂,紧密相依覆盖着这片森林,将大部分景色挡在外面,只有上方的一线天空展现出来。 “可以开始了,先试着动起来……活动一下手指,尝试控制这种级别的反射,再试着控制更多的身体部分……” 银发的小修女站在空地上,正神情专注而熟练地指导着,很快她又皱起眉头,那稚嫩的脸庞流露出一丝困扰之色。 “怎么没有反应啊,是听不到我在说话吗?要不要先脱离出来,重新试着融合?” 在茵蒂克丝的正前方,没有其他人,仅有一具形态原始的人偶静默地存在。 显而易见的是,这具人偶的制作并不精细,其表皮未经精心打磨与修饰,仅保留了大致的人形轮廓,关节轴承部分尤为明显。它安坐于地面上,背倚着一棵大树,保持着固定的姿态。 无论银发小修女如何试图唤醒它,这具人偶始终纹丝不动。 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呜……” 茵蒂克丝显得有些沮丧,然后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像是早有预料一般—— “失败了?” 薇薇安不知何时已悄然出现在小修女身后,她目光柔和地审视着那具人偶,轻轻侧首,金色的双马尾随之垂落在两侧肩头。 “是的,失败了……上次的人偶还能勉力操控,而这具却完全不听使唤。”青年蹲在人偶边上,仿佛他的身影是突然出现,又仿佛一直都在那里。 他一边叹着气,一边用手指在地上画着圆圈,仿佛在寻找问题的答案。 伸出手指,用力敲击了几下人偶的头部,沉闷的撞击声在空气中回荡,夏至认真的思忖起来。 这件造物本意是用来作为实验载体,预备充当他这个「无依游魂」的替代躯壳,以便随时供他进行「借体附身」的尝试。 ——虽然这具人偶的卖相不佳,但是这个完全不重要。 ——因为按照薇薇安的说法,只要有必要,这些人偶完全可以制作得与真人无异……字面意思的与真人无异。 夏至对此自然是相信的,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他同样也在全身心地钻研人偶魔术的技艺。随着研习的深入,他也逐渐领悟到这门魔术背后所追求的根本理念。 所谓的「人偶魔术」,表面上看上去就是制造、修复、操纵人偶的技术,实质上核心理念却涉及到人体仿造的魔术概念,是追求肉体之原型的神秘再现。 当然,要攀登至还原肉体原型这一境界,无疑需要付出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这并非一蹴而就的事情。 尽管薇薇安轻描淡写地表示“似乎很简单”、“我有把握”…… 然而夏至暂时还是不奢求太多,主打一个能用就行的务实态度。虽然他玩游戏也喜欢为自己的角色配置炫酷好看的皮肤,但一般都是步入游戏中高阶段后的享受了。 至于前期……那可不是有啥用啥么。 “至少人偶魔术这条道路还是可行的……” 薇薇安并不惊讶,也不失望,淡淡的说道。 说到这里,少女漫不经心地将目光投向那个略显粗糙的人偶,随即又迅速转移开视线,只是她那双瞳孔深处仿佛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只不过,看来还是要采用我的方式才能够行得通。” “好像是这样……” 从地上站起身来,夏至摊了摊手,承认了少女的说法。 “那还是用你的方法吧,薇薇安。” 从当前状况分析,必须将少女专门调整过的侦察魔术融入人偶的核心术式之中,如此一来,在她无需直接介入观察的前提下,也能维系在一定层次的魔术感知能力。 这就进而使得夏至这个幽灵能够在虚化状态中,保留适度的现实干预力量。 尽管还是有很大的局限性,但貌似已经是目前最合适的方案了,夏至想了想干脆也不纠结了。总之先解决有无的问题,再考虑优劣的选择吧。 这种仍然要某种程度上绑定薇薇安,要牵扯分散少女精力的方案,自然不会让他真正满意。 所以夏至打定主意,等之后自己还要继续钻研才行,直到完全解决这个问题—— 到时候给薇薇安一个惊喜,想必她一定会很开心。 “那我接下来先做几个精良点的人偶用着吧,等到有条件了,再尽可能做一些高级点的……”少女点点头,然后转身就走,“先去吃点东西吧,前面就要进入翅之氏族的领地了。” “嗯……” 夏至伸手将地上的实验用人偶抱起,扛在肩上,同时也感慨着终于又要进入妖精氏族的地盘了。 还是那句话,妖精国不大,但是也不小。 只有那么几个氏族在划分地盘统治着,实际上大多数的地方还是未开放的原始蛮荒之地,属于罕有人迹的荒野。他们一行三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晃晃悠悠的走了大半个月,基本就没怎么碰到过别的妖精。 一来是本来就没走多快,走走停停走走停停的;二来也是因为,妖精国的妖精密度真的不算很高。 收敛思绪,他看了看旁边跟着亦步亦趋的小修女,发现对方闷闷不乐的。 顺手揉了揉茵蒂克丝的脑袋,揉乱了那一头银发:“就吃饭了,怎么不高兴一点?” “唔……感觉自己好像好没用的样子……”银发小修女的表情很苦恼,似乎是对自己派不上用场,而感到很郁闷。 “这又不关你的事情,是这个世界本身的问题,你熟悉的那些魔法理论可能不完全通用……”青年轻笑着,劝慰了一句,“但是也有不少是可以发挥作用的啊,你忘记了?” “嗯……” 小修女闷闷的点点头,似乎没有那么容易想通。 “说起来,偶像理论好像也还有点效果吧?如果我用这样的理论来打造魔术人偶的话,能不能大幅度加强人偶的性能?”夏至咳嗽一声,直接提出个问题,尝试转移茵蒂克丝的注意力。 「禁书目录」经过这段时间的被说服和自我说服,已经开始很配合的在发挥魔法老师的职能了,可不能让她轻易受了打击。 “诶,这个……这个……也许可以?你打算怎么做?” 茵蒂克丝思考了一下,有些不太确定的回答道。 她也已经意识到这个世界的独特法则了,所以想了想,还是没有贸贸然给出判断。 “反正都是打造人偶,如果我能够利用偶像理论,将人偶打造成那些传说中的形象,是不是理论上也能分得部分力量,这样一来,不就是大幅度加强了人偶的性能么?” 青年似乎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兴致勃勃的说道:“譬如说,我做一个齐天大圣形象的人偶,就算是不能完全复制那些神通力,也总该有一部分吧?” “这个……理论上有可能?但是要试一试才知道……”茵蒂克丝下意识的觉得不靠谱,很小声的回答。 “理论上有可能就值得尝试了,到时候看上一看就知道。” 夏至心情很好,大步向前走去—— “如果能够成功的话,人偶是不是有可能自带技能?譬如说一技能是拔毫毛变分身,二技能是筋斗云万向移动,三技能是不坏金身,四技能是洞察力……” “为什么四技能是洞察力?” 小修女对此表示疑惑,就算是真的有可能成功:“不应该是金箍棒吗?” 第十四章 他是我的! “前面就是翅之氏族的地盘了……” “薇薇安,要不……我去探查一下就好,你就别过去了?” 看着前方那隐隐约约的城镇轮廓,夏至迟疑了一下,还是回过头来向着少女这么说道。 薇薇安的情绪明显有些不对劲,她紧紧握紧拳头,目光死死盯着远处城镇,眸中涌动着一种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想想也知道,这是因为什么而激起的愤怒与悲痛。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想要在短短不足一月的时间里,就让薇薇安彻底释怀这份深重的仇恨…… ——未免太过不现实了。 夏至正是顾虑于此,担心薇薇安等会儿进入城镇之后,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当然没有什么多余的善良与同情,如果是已经「造反」成功,自己这一方占尽优势的情况下,薇薇安想怎么复仇就怎么复仇,他定会全力支持,毫无保留。 想杀谁全家就杀谁全家,想诛谁九族就诛谁九族,反正对面都是仇人,他才不会拦着让薇薇安不痛快。 然而,偏偏现实并非如此。 他们目前的团队大猫小猫三两只,「造反」大业甚至才刚刚有个苗头,连起步阶段都算不上,根本经不起折腾的。 更需留意的是,那个小镇或许仅是翅之氏族的众多聚居地之一,并非其全部力量的展现。即便如此也好,也很可能聚居了成千上万的妖精数量…… ——这无疑是一股很可怕的力量。 毕竟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夏至已然彻底明白「妖精」到底是什么东西,坦白说这种幻想种的平均素质极其离谱,哪怕是位列下级的妖精,其力量也普遍超越人类甚远。 尽管因为族群的不同,个体的差异,导致其中也存在明显的强弱之分。 但无论是从体能素质或是魔力量的层面进行考量,它们的力量往往能达到人类的十数倍乃至数十倍之巨。 而这仅仅是对于下级妖精的描述,在这個妖精国的世界中,根本就是全民超人般的严峻局面。 所以只是前方的那个城镇的力量,也已经是他们这个小团队目前所无法正面对抗的巨大暴力,贸然采取行动,已经不是打草惊蛇那么简单了,甚至可能连他们都得折进去。 “不,我们一起过去……” 少女轻轻摇头,她将视线从远处收回,投向了身边的青年,深深吸了口气说道。 “你自己过去才不合适,这里可不是奥尼克。一个人类独自进入属于妖精的城镇,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妖精尽管常被描绘为只遵循自身兴趣而行动,没有既定善恶观念的纯真存在,但在这刻意美化的言辞背后,却揭示了它们在某种层面上是真正的极恶之源。 一种无知无觉的、纯然之恶。 ——恰似孩童所展现的恶意,源于天性,那是未经粉饰的真实之恶,纯粹且直接。 ——正因为尚未形成明确的善恶观念,此刻他们的恶行,才显得尤为源自内心深处。 在雨之国被屠杀灭族之前,薇薇安或许还会无意识地为妖精们的形象进行辩护,试图以委婉的言辞去美化妖精们的某些行为。然而,如今这样的念头已在她心中彻底消散。 “我……” 夏至眨了眨眼睛,思索着正想要说些什么。 “重点不是你作为人类,有没有主人,而是你主人是不是在你身边可以护着你。” 薇薇安直接打断他的言语,字句间透着认真,目光直勾勾地与他对视:“否则,总有些任性妄为的妖精只会追求自身的欲望,全然不顾及可能带来的后果。” 在这片被妖精主宰的土地上,尽管人类的身影同样可见。 然而他们显然无法占据这个世界的主导地位,只能充当妖精们的附属品和消耗物。作为消耗品的存在,就意味着它们注定要不断被使用消耗。 而且考虑到妖精们普遍的恶劣本性,大多数人类的命运并不会按照设计的寿命走到尽头,往往提前走向终点。 被虐待,被撕裂,被折磨…… 早早就被使用过度,早早就在残暴中断了气,这才是大多数消耗品的下场。 当那些珍贵的消耗品在有意无意间遭到破坏,而使用者又按捺不住再次把玩的欲望,在妖精们那并不严苛的道德标准下,它们会选择何种行动方式,显然不难猜测。 妖精国从来不缺乏这样的案件或者事故——当那些落单的人类,终于被找到的时候,基本上都是支离破碎,没剩下多少完整的部分了。 也正是因为知晓这一点,薇薇安才断然不会让夏至自己行动。 “那就一起吧,希望伱能够控制得住情绪……”某人也不坚持,只是略带深意地审视了她一番,继而微微颔首,但还是很认真的叮嘱了一句:“其实不用勉强的,如果真的接受不了……” 稍稍停顿,他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其实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 “……” “……” “譬如?”金发少女疑惑道。 “正面对抗虽然不是好选择,但是我们还可以利用摩斯那种灾厄,也可以煽动它们自相残杀……我在教唆煽动他人这方面,也正好有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经验。” 他伸出一根修长的食指晃了晃,很是认真的说道。 “就算是再理智的人,也有不理智的时候,再加上从众心理的影响,只要你能够抓住关键矛盾,就能够让他们变成一群乌合之众,直接去冲击国会山……” “更别说是这些完全由情绪掌控,脑子像是有问题的妖精了,你也说过,它们自己都经常发神经,上一秒钟还你好我好,下一秒钟就会残忍的撕下朋友的脑袋……” 说到这里,青年轻轻的笑了笑,表情显得尤为玩味。 妖精就是这样的东西,即便有人竭力为其辩解,不愿承认它们的本质是邪恶的,也无法抹去这样一个事实,它们无疑是混乱的具象化体现。 就连传说中的圆桌骑士,那看似牢不可破的联盟,都难免因为内讧与异见而分崩离析,又能指望妖精这种东西会有多团结呢? 无需外力煽动,它们也会周期性地自相残杀,血流成河的惨状屡见不鲜;若是有心之人从中挑拨生事,那后果……总而言之,夏至对这点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毕竟,他并没有很谦虚,确实是有那么一点点不足挂齿的经验。 “……” “……” 沉默了好一会儿,薇薇安缓缓地用力摇头。 “还是不要这样子,这样太危险了……我们没有必要冒险。”她否决了这样的激进提议,然后像是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虽然不甘,也慢慢地松开了捏紧的拳头。 严格来说这并不是在说服夏至,而是在说服她自己。 现在还不是时候,还不是复仇的时候,要是出了意外,以后就真的没有复仇的机会了。 “真的不用吗?其实不用勉强的,反正这种事情我比较熟,再怎么样,应该也不会比引发美股熔断,推动南北内战更麻烦了……”青年笑嘻嘻的毛遂自荐。 “……” “……” “夏至!你的劝人方式真是别出一格……” 金发少女已经完全反应过来,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他,轻轻的哼了一声。 “但是这种方法的确好用啊,不是吗?”青年脸不红气不喘,双手一摊晒笑着。 他可太清楚应该怎么劝人了,对方激进的时候,往往是很难真正听劝的,或者说就算是听劝了,但是等到真正面对的时候,情绪也不一定能够控制得住。 在这种情况下,就要换一种方式去规劝了—— 效果挺不错的,让薇薇安自己说服自己的内心,远要比他不断讲些大道理要好得多。 “如果我其实还是没听进去,真的选了你说的方法呢?”少女在前方走着,突然停了下来,回头直直的看着他,语气莫名的问了这么一句。 “……你猜?” 夏至眨了眨眼睛。 少女认真的打量了他的表情好一会儿,这才回过身去。她就这么向前走着,脚步不快不慢,过得片刻之后,那溪流般悦耳的声音才幽幽的响起—— “雨之氏族以外的妖精我全都讨厌。” “虽然我要为了拯救不列颠而行动,但这也不意味着我希望妖精们幸福。” “想要我的助力,它们必须献上比生命更贵重的代价。” ………… ………… 翅之氏族。 正如字面意思那样,这个氏族的妖精的特征还是比较明显的。 进入这个氏族的城镇,就仿佛进入了奇幻的童话王国,那奇妙而又极具想象力的建筑群层层叠叠,有楼阁,有尖塔,街道上也是宽敞而整齐,一尘不染特别干净。 那些像是狼人的,像是矮人的,背后长着翅膀的…… 这些特征显而易见,各式各样的奇幻世界住民就在街道上来来往往,有走在路上的,也有飞在天上的。 还有许许多多的店铺林立,也有种种的喧嚣热闹的声音,成群结队的顾客凑在店铺门口,像是在凑热闹的样子。 夏至皱着眉头,迅速打量着这个城镇,大致有了个了解,直接转头望向薇薇安: “你感觉怎么样?”×2 “……” “……” 金发少女轻轻蹙眉:“放心,我能够控制情绪……倒是你,对这个城镇有什么想法?” “莫名其妙。” 青年仔细观察了一下少女的神情,确认没有问题,这才回答了刚刚的问题。 “乍一眼看上去,确实是很整齐、很有秩序的样子,实际上太混乱了……” 他露出一个怪异的表情,捏着下巴,像是在思考。 “建筑也好,道路也好,规划也好,还有那些店铺也好,都是莫名其妙的……它们这是在玩过家家的游戏吗?” “很正常,妖精其实并不懂得这些事物的内核……” 薇薇安却是肯定了这个说法,“就像是它们不需要吃东西,但是会模仿人类聚餐、宴席的行为;它们同样不需要建筑,不需要房屋,甚至也不需要聚居地……”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在单纯的模仿人类的文明,但是只是空有表皮,而没有内核。” 她伸出纤纤素手,指了指就在前方的店铺—— “就像是那家旅店,里面的那个妖精根本就不知道旅店是干什么的,外面的这群妖精也不知道旅店是干什么的,它们就是单纯的在凑热闹而已。” 过家家? 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是这样的。甚至可以说整个妖精国,其实都在过家家…… “所以我们的对手果然是一群熊孩子吧。”夏至简单的做了个总结,这无疑是最凶残最可怖的敌人,尤其当这群熊孩子不受约束,还拥有莫大的破坏力的情况下。 薇薇安没有说话,四下张望着:“不知道这座城镇的掌管者是谁,我去问一问。” “也好,这个是要搞清楚……”夏至点点头,再次皱着眉头扫视四周一圈,也跟着薇薇安向前走去。 下一刻—— “咦咦咦,你是自己一个人吗……” 旁边传来一个惊奇的声音,一前一后的两人同时转头看去。 那是一个背后长着翅膀的女人,看上去很温婉的样子,眼睛里好似有星星一闪一闪的,她惊喜的看着夏至,神色好像又开心又激动,眼神里闪烁着精芒。 “抱歉,小姐,我有主了的……” 青年不动声色,只是礼貌的笑了笑,同时往薇薇安身后挪了几步。 “诶?” 那个妖精露出一个明显的失望表情,撇了撇嘴,又看向旁边的金发少女。 “他是我的。”薇薇安昂起头来,强势的宣示着自己对夏至的主权,眼神略有些冰冷的意味,毫不掩饰的警告着对面不要试图搞些什么小动作。 “……呵呵。” 那个女人勉强的扯动嘴角笑了笑,感应了一下薇薇安的魔力强度,那是明显远超下级妖精的标准,她脸庞上闪过一丝明显的不甘心。 薇薇安可不管她,直接一把拉上夏至的手,就向前走去。 “看见了吧,只是落后几步,就有妖精会盯上你……如果我不一起来的话,怕是最后都抢不到几块!” “……” “……” “这话也太不吉利了……不过人类这么抢手吗?”夏至扯了扯嘴角,看了看少女紧紧牵住自己的手掌。 “一直都是真正的稀缺资源,毕竟按照妖精们的恶劣性格,有多少人类都是不够分的……”薇薇安在前面走着,毫不掩饰自己言语中的排斥与厌恶。 夏至皱着眉头,没有再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看到了什么,下意识的反过来拉住少女的手……没拉住,直接被拖着向前好几米。 “等等!等等!薇薇安,停一下——” 果然妖精的力量都大得吓死人,就连薇薇安这么娇娇弱弱的,似乎也有着莫大的力气。夏至很怀疑,自己刚刚反过来想要拉住她的举动,她是否有感觉。 “怎么了?”少女狐疑的回过头来。 “那边!那边有个店铺——你看看,那个是不是功能性与服装有关的妖精?”青年直接伸手一指。 “好像是……有什么问题吗?” “反正都是要考察新成员,不如试试这个妖精?”夏至提议道,“如果合适的话,或许还能够一举两得,可以让她试试能不能复制一下茵蒂克丝的修道服。” 小修女身上的修道服,明显还没有被幻想杀手所破坏。 所以他自然会对此较为上心,毕竟那是名为「移动教会」的灵装,在一件衣服上包含了教会所有必备要素,防御强度直接达到教宗等级。 用科学术语来说,那件修道服能够扛核弹。 然而,想要复制它的难度极高,因为包括布的织法、线的缝法、刺绣的装饰法……全都要经过严密的计算,才能够仿制出圣骸布,并且在布料上聚集教会的所有要素。 因此,夏至自然考虑了有没有走捷径的可能…… 譬如说,生来就具备多种多样可能性的妖精,有些是为了锻造而生,有些是为了建筑而生……那么有没有生来就是为了纺线、裁剪、编织而生的妖精呢? 利用它们与生俱来的功能性或者说神秘天赋,能不能在这方面稍稍作弊一下? 哪怕最终能够折腾出个弱化的赝品,也总归是不亏的。 第十五章 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相比于城镇中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其他店铺,那家服装店如同被遗忘在繁华角落,显得格外冷清寂寞。 可谓是门可罗雀,空无一人。 街道两侧的喧嚣与它形成了鲜明对比,仿佛是热闹画卷中的一抹淡墨。 不过也正因为对比如此明显,才会让夏至一眼就看到,否则的话,想要从乱哄哄到像是节日庆典的热闹街道上,直接找到指定的一名妖精,还是多少有些困难的。 夏至略微思忖了一下,觉得这应该是因为服装店很容易理解,妖精们都知道它是干什么的,所以才没有什么兴趣,对于熟知的事物自然失去了新鲜感和探索欲。 妖精们就如同一群热衷于过家家游戏的熊孩子,对于那些充满神秘感,难以捉摸的事物,才会充满好奇与热情。 毕竟还是那句话,它们就是一群纯粹的熊孩子,不过在集体扮演着「过家家」的游戏—— 很多的行为举止并无实际意义,更像是对人类文明表象的一种模仿和戏谑,以追求热闹、新奇为乐,越是无法参透的事物,越能激发它们的兴趣,进而引来它们的追捧与围观。 这种行为虽略显幼稚,却也揭示了那简单纯粹的可怕心理,能从中窥见一丝本质。 夏至和薇薇安来到服装店前站定,看着这个冷清得可以拍苍蝇的店面,空荡得几乎可以听见时间流逝的声音。 里面柜台后坐着一个小女孩模样的妖精,似乎是自己都不觉得会有客人来,正趴在柜台上呼呼大睡。 鼻子都差点吹出泡泡来,这一幕稍稍有点熟悉。 夏至想了想,发现貌似茵蒂克丝在完全卸下防备,没了警惕后,这段时间的睡姿就和这个妖精有那么一点相似,估摸着就是既视感的来源。 薇薇安则全然关注于店铺内的陈设和商品,她的目光在那些风格迥异、设计奇特的衣物上流转,流露出略带疑惑的情绪,忍不住的轻轻挑眉: “这些衣服看上去就……很奇怪。” 很明显,少女这是在委婉的表达某种意见。 先前他们在城市各处所感受到的「混乱」与「糅杂」,在这家服装店里以服装艺术的形式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以一种极具冲击力的方式具象化了,那是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简直可以说,每一件衣服都像是一首用色彩与线条谱写的狂想曲,其明显程度和视觉冲击力之强烈,简直令人瞠目结舌,不是一般的辣眼睛。 用色大胆。 风格前卫。 设计新颖。 当然,这是捡好的说,听听就行…… 至于具体情况,只能够说是多多少少有点一言难尽。 “估计这些也是胡乱糅杂而诞生的艺术品吧……”夏至已然看开了,略带调侃的笑了笑,他根本不想评价妖精们那种超乎常规、奇特无比的审美观。 反正风格问题完全不是问题,只要技术本身的精湛度达到一定高度,专业性过硬,那就是自己所需要的人……咳咳,妖才! 给了薇薇安一個眼神,夏至便轻轻的伸出手去,敲了敲柜台。 “老板。” “……” “……” 没有回应。 小女孩模样的妖精仍然在呼呼大睡,如果是在动画里面,她小巧鼻尖上应该还会冒出一串梦幻般的泡泡,随着那均匀又富有节奏的呼噜声起伏不定。 “难怪这么冷清,真有客人来也抓不住……” 夏至吐槽了一句,接着又伸出手来,但是又像是临时想到了什么,动作明显停顿了一下,像是在认真感受估算着什么,稍微调整了一下力度。 他以一种比刚才稍大一些,却又拿捏得恰到好处的力量,再度敲了敲柜台。 “老板!你生意还做不做了!” “唔……什、什么?!” 打呼声消失不见,小女孩模样的妖精也终于是被叫醒,她迷迷糊糊的抬起头来,往周围看了又看,眼神迅速恢复清醒,闪烁着既惊讶又困惑的光芒。 紧接着,她好像是反应了过来,表情顷刻间发生了很是明显的变化,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像是那些有起床气的人,被人吵醒导致的心情不好怒气冲冲。 她瞪大了那红色的眼瞳,仿佛随时能够放出黑魔法的样子。 下一刻—— “干什么干什么!想死是吧!不用你们来烦我!快滚快滚!不然打断你们的腿!” 小女孩模样的翅之妖精大声嚷嚷着,嗓音虽然稚嫩却很暴躁,直接用力一巴掌拍在身前柜台上,同时作出一副龇牙咧嘴、凶神恶煞的模样。 看得出来她很是气冲冲的,不过承受了那一巴掌的柜台却很坚固,并没有当场碎掉……尽管仿佛可以听到木头中传来的隐隐呻吟。 这态度也太恶劣了一点儿…… 难怪不会有客人…… 薇薇安的眼神顿时冷了下去,她现在对于翅之氏族的妖精,本就抱有某种普遍性的敌意,说是先入为主也好,总之就是自带天然的冷淡阵营声望—— 甚至这个「冷淡」还是伪装出来的,如果不是要控制情绪的话,估计直接就是红得要滴血般的敌对危险阵营了。 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有所行动,就感觉袖子被轻轻拉了拉,目光微微移动,对上了青年那「让我来处理」的眼神。 “……” “……” 少女没说些什么,只是那略显冷淡的眼神,仍是笼罩着那个小女孩般的翅之妖精。 “那个,老板先冷静一下吧。” 夏至回过头去,非常自然的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妖精们的寿命都很漫长,但是其心理年龄往往与外表正相关,也就是说这个小女孩,怕不是真的就只是个小女孩,所以应该是属于茵蒂克丝那种小学坤级别。 “我们是来买衣服的,不是来找麻烦的……” 他迅速安抚着小女孩般的翅之妖精的激动情绪,一边说着话,一边以敏锐的视力仔细观察着对方脸上的微表情、眼神变化。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前提是—— 察言观色的技能等级一定不能低。 只有这样,才能够从对方的面部表情和肢体语言中的变化,迅速确定自己的话语是否有效,起到正面作用还是反面作用……从而根据对方的反应,快速决定自己下一步的策略。 不过说起来—— 为什么自己的对手总是这种小女孩? 察觉到自己总是在欺负不谙世事的天真萝莉,夏至也不禁略微有一点点惭愧……嗯,一点点。 “买、买衣服?” 柜台后的翅之妖精却是微微一愣,瞪大了她那双红色的眼眸,难以掩饰其愕然之色。 大概是眼前的场景让她一时间有些恍惚,难以置信地重复着这句话:“买衣服的?你们是来买衣服的?” 怎么会是来买衣服的呢? 难道不是来嘲笑自己,打压自己的吗? 对,肯定是这样的!他们一定是故意伪装成顾客,暗地里却是想找茬寻衅,变着法子想要欺负自己!自己本来就不合群,他们肯定是想要把自己赶出去! 转念一想,她迅速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相,联系上这段时间的事情,顿时又生气起来,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 而就在这个时候—— “对,这些衣服是谁做的?我们刚刚只是看了一眼就直接相中了,它们真的很有特点……” 这样的一句话语恰到好处的说出来,话语中充满了对某种独特手艺的惊叹,字句间的惊讶和感慨交织在一起,让原本怒火中烧、即将失控的翅之妖精的动作瞬间停下来。 夏至故意使用这样偏中性的说法,方便等会儿模棱两可的改变说辞,转变态度,同时也注意观察对面小女孩脸上的表情,准备投其所好,顺其自然。 果然,他发现小女孩的表情明显变化。 她甚至直接双手一撑,在柜台上站了起来。 “怎么样怎么样?有什么特点?”翅之妖精语气中的焦急与紧张极其明显,宛若是考完试后满心期待着成绩揭晓的小孩子,既渴望得到表扬,又生怕是不好的结果。 “……” “……” “当然是——太美妙了啊!!” “我从来就没见过这么棒的服装设计!!” 青年顿时心中了然,非常果断而且熟练的立刻就切换到赞美模式,直接喝起彩来。 他那一脸深沉的样子,伸手指着店铺里挂着的那些服装,看上去就特别真诚,仿佛字字句句发自肺腑。 “看看!看看!如此大胆采用了各种鲜艳夺目的色彩,肆意张扬却又不失和谐……” “风格上更是独树一帜,前卫而不落俗套,这与众不同的设计理念和审美追求……” “新颖的设计元素,从剪裁结构的独特创新,到图案纹理的异域融合,无不透露出设计者的奇思妙想,简直就是热情奔放,创意无限,燃点起我心中的一团火……” 这连珠炮的一连串赞美洋溢脱口而出,直接就将现场的两人砸蒙了。 小女孩:“……” 薇薇安:“……” 这人怎么突然就像是美食动画里的观众评审那样,一下子变得那么专业,那么真诚,点评起作品来,严谨而又饱含深情,赞美语言丰富而生动…… 尽管这般夸赞宛如剧本台词般,却又偏偏毫无矫揉造作之感,反而洋溢着满满的诚意与真挚。 理所当然的,做到这种地步,毫无疑问具有极强的目的性和针对性,犹如一场精心编排过的华美台词秀,每一句溢美之词都恰如其分地落在被评价者的心坎上。 尽管薇薇安露出一副受不了的无奈表情,可是小女孩般的翅之妖精却是特别吃这一套。 她先是一副整个人呆愣住的表情,紧接着双眼便是慢慢的瞪大,瞳孔里面似乎都放出光来。 ——自己做的衣服有这么多优点吗…… ——听他这么一说好像特别高大上的样子…… ——但是明明大家都总是各种贬低打压自己的作品…… 过往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那些来自四面八方的质疑声、冷嘲热讽以及贬低打压,让她曾一度对自己的存在意义和目的产生了动摇。 不对!不对!肯定就是这样的!都是那些家伙不懂欣赏!自己确实就是怀抱着这样的设计理念,这样的审美追求,只是那些家伙——他们通通!都不懂欣赏! 只有眼前的这个人……才是自己终于遇见的知音啊!! 她的内心深处激荡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感动与欣慰。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一瞬间,这个纺线妖精激动不已的跳下柜台,火急火燎的绕着柜台跑出来,无比激动的一把抓住青年的手,脑袋仿佛是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说得真好!你说得太好了!终于……终于有人能够理解我了,这真是太棒了……” 她情绪高涨,像是找到了久违的知音,语速愈发加快:“对了!对了!咱叫特特洛特,是个纺线妖精,你叫什么名字?” “……” “……” “啊,这个……我叫厉飞雨。” 夏至眨了眨眼睛,也马上反过来握住对方的一双小手,非常用力的摇晃了几下,语气严肃而又认真: “很高兴认识伱,特特洛特,原来这些衣服是你做的吗?那你真是当之无愧的……呃,视觉色彩大师!” “呀!真的吗?真的吗?!”特特洛特的声音雀跃,那份激动溢于言表,被肯定的欣喜几乎要从每个动作中跳跃出来,感染着周围的空气。 “等等!我还有!我还有一些作品在里面……你等等,我拿出来!” 她开心得原地转圈圈,马上又想起了什么,一溜小跑就冲进了店里。 在旁边的薇薇安抿了抿嘴,看着这「高山流水遇知音」的一幕,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她轻轻吸了口气,正想要趁此机会和青年说些什么,却是突然眉毛一挑。 少女似是感应到了某种异样,下意识的转过头去看向某个方向。 “小心!有情况!” 得到预警的夏至眼神微微变化,也是收敛了表情,顺着少女的视线方向看过去。 什么都看不到…… 魔力感知也没有发现…… 深刻理解到自己目前顶多算是个学徒的他,也不因此沮丧,而是直接选择向大腿询问:“是什么情况?薇薇安,能够感应得到吗?” “摩斯——!” “摩斯来了!摩斯来了!!” “很多很多,快逃啊!快逃出去!!” 并不需要薇薇安回答,那个方向仿佛突如其来爆发出来巨大的骚乱,妖精们的尖叫与嘶吼夹杂着,绝望与恐惧交织,不但回答问题的答案,似乎还预兆着灾厄的降临。 摩斯? 那种东西在侵犯这个城镇?在这个时候? “我们走,立刻撤退,它们的数量太多了……”薇薇安的表情也有些难看,看了一眼他的神色,立刻以一种斩钉截铁的口吻道:“实战演练之后再考虑!” “我们还不确定你在这种状态下,受到伤害或者死掉是怎么算的,绝对不能够冒险!” “我知道我知道……” 夏至点点头,紧接着就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 “摩斯来了?怎么会——” 抱着一大堆衣服的特特洛特从店里跑出来,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很快的,她就搞清楚了现状,赶紧将手中的东西都扔下,一把抓住了青年的胳膊。 “以视觉色彩大师之名!我特特洛特一定会保护你的!” 小女孩用力拍着毫无波动的胸膛,无比严肃的直视着对面的人类,像是在承诺什么一样:“放心吧,厉飞雨!” “?” 这是不是什么男孩子最想说的台词之一来着?为什么会是一个小女孩在对自己说这种话? ——夏至突然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反省一下了。 第十六章 危机……谁更凶残! 薇薇安呼了口气,转过头去,不去和特特洛特一般见识。 反正就目前这种突发情况,自然是能多一个助力就多一个助力,每一份力量都是宝贵的,就当这个家伙骗了個免费的打手就行……她也权且接受下来。 她轻轻阖上眼帘,让自己的魔力如水波般悄然扩散开来,敏锐地感应着某种微妙的回馈。不久后,她那宛如宝石般的翠绿双眸骤然睁开,神情略显凝重: “摩斯的数量非常多……已经数不过来了。” “但是……怎么可能呢……” “一下子冒出那么多来,先前甚至一点儿预兆都没有。” 她对此也是感到相当的困惑,摩斯灾厄突然爆发也就算了,但是这么反常的大规模活动有点不符合以往的规律,从中还隐隐察觉到一丝丝不好的意味。 因为要进入翅之氏族的城镇探查的缘故,所以两人还是提前做了不少准备。 不仅包括了对城镇周边地形的详尽侦查,以及精心规划出多条备用的紧急撤离路线,同时还在城镇附近的多个关键节点处,布设了预警的魔术式。 当然—— 一开始只是为了预防来自妖精们的威胁,而准备的预警手段。 然而,命运还是那么恶劣的戏剧家,它的安排也总是充满着意想不到的转折。 当警报骤然响起时,揭示的威胁却并非预想中的妖精,而是来自摩斯的灾厄。 “能够确认有多少摩斯吗,薇薇安?” 在动荡与骚乱如同野火般迅猛蔓延的城镇中,夏至冷静地环视着四周,同时询问了一句。 “具体的数量还无法准确判断,反正数量很庞大,几乎从各个方向都有涌来的迹象……”少女摇摇头,稍稍迟疑了一下,“而且这应该还不是全部,后面好像还有更多的摩斯……” “哦,也就是说这些还是摩斯的先头部队,真正的大部队可能还在后头,对吧?” 夏至听到这里,不禁微微侧首:“摩斯这种东西,以前有表现出过这样的主动性和组织性吗?这样的行动,怎么像是有智慧有指挥的样子。” ——毫无征兆的,就悄然包围了一整座妖精的城镇…… ——将所有的方向都封锁起来,才悍然发难,仿佛潜伏已久的猛兽突然露出了锐利的爪牙…… ——并且还有源源不断的援军继续涌过来,其目标直指整个城镇的彻底吞噬,不留丝毫余地…… 这种局势是如此的不寻常、不自然,他当然也会下意识的怀疑,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指挥摩斯的行动,精心策划了这场瓮中捉鳖的大戏。 “没有,摩斯以前不会这样……毕竟它们的本质只是灾厄的存在,不能说话,也听不见外界的声音。” 薇薇安此刻也流露出了一丝罕见的困惑。 这个妖精国自然并非什么童话世界里的无罪乐土,倒不如说恰恰相反,它更像是一个被命运之鞭无情抽打的牢笼,禁锢着那些在罪与罚中挣扎的生灵。 从广袤深沉的岛屿大地…… 到栖息其上的妖精族群…… 简直可以说这个妖精国的一切,无一不是被诅咒的对象。 形形色色的各种灾厄,不是如同定时炸弹般定期地爆发,就是宛若自然灾害一般不固定的发生,在这片土地上留下了一次又一次的可怕创伤。 所谓摩斯,就是在创世期时就开始存在了的「灾厄」之一。 它们的存在尤为独特且频繁,仿佛是妖精国的影子,阴魂不散地纠缠着这片土地的每一个角落。 失去了目的、失去了光辉,从而“无意义化”的妖精,就会扭曲成为摩斯。而摩斯一旦接触到妖精,即会附着在妖精的身上,最终把附着的妖精也变为摩斯。 简而言之,这种灾厄就是一种具备超强传染性的、专门针对妖精们的生化病毒。 杀死妖精、摧毁妖精、污染妖精…… “那估计其中还有什么内情……”夏至思忖了一下,还是倾向于摩斯背后隐藏着什么秘密,那是薇薇安都尚不清楚,雨之氏族也没有记录下来的东西。 金发少女轻轻皱眉,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 那翠绿色的漂亮眼眸里,也是隐隐有着一丝阴霾,这个不列颠妖精国就是个麻烦的烂摊子,也不知道有多少的黑暗与秘密隐藏在幕后,那都是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东西。 只可惜—— 虽然有来自泛人类史的情报,然而也不够详细,不够清晰。 因为另一个自己看见的,已经是不列颠毁灭无数年后的景象,纵是曾经有什么秘密与线索,也早早就被时间埋葬在了过去,磨灭了一切痕迹。 因此像是这些隐藏在岛屿最深处的黑暗秘密,也还得薇薇安之后再亲自去调查才行。 “喂喂!你们还在等什么呢,快走啊!” 特特洛特焦急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她本来是气势汹汹的就想要带着自己的知音杀出重围,结果往前走了几步之后,一回头才发现人根本没有跟上。 “别急嘛,大师你也别乱跑,先让子弹飞一会儿……” 青年很淡定的挥挥手,让视觉色彩大师不要这么着急。 谁都知道现在的情况很糟糕,但是也不能够贸贸然的像是无头苍蝇般乱撞,毕竟整座城镇都已经被包围了起来,谁也不知道哪个方向的摩斯最多…… 想要突围出去的话,还是需要多观察一下的。 他和薇薇安两人也不是单纯的在原地浪费时间,只是在等待确认,准备看看哪个方向的摩斯兵力最薄弱。 毕竟不管如何,摩斯的数量总归是有限的,尤其要能够在短时间内包围这座妖精城镇,又要不事先被发现,这个兵力就更要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 因为这终究是翅之氏族的地盘,如果有超出规模的摩斯在活动,肯定早就被发现了。 哪怕妖精们再怎么不靠谱,再怎么散漫也好,面对那些完全就是冲着要自己命来的灾厄,要是还一点儿都不上心,那早该被灭绝不知道多少次了。 “还等什么……你没看大家都跑了!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特特洛特又气又急,她是真的关心这个人类,不希望这个才终于遇到的知音相识没有几分钟,就要死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动乱里。 焦急不已的看向城镇各处,那动乱已经完全蔓延开来,摩斯作为妖精的天敌,妖精们对其的恐惧感是刻入灵魂之中的,大多数几乎都没想过对抗,就已经吓得哆哆嗦嗦了。 甚至有些妖精完全绝望过头,直接跑都不跑了,就这么委顿在地,恐惧着嚎啕大哭,或者歇斯底里的嘶吼—— 然后,在这个过程之中,它们的身上迅速冒出明显的黑气,扭曲的散发着,直至完全包裹住它们…… 好似是旧躯的碎片纷纷落下,从中诞生出来的就是崭新的摩斯。 当妖精们的希望消逝,心灵破碎,便会在痛苦与哀怨中转化成摩斯这种诡异的扭曲诅咒……而当它们直接在城镇内部孵化出来,那杀伤力自是更加可怕。 惨叫、嘶吼—— 黑烟、火焰—— 如果不是没有下雨,也并非是在深夜时分,这一幕简直就恍如不久之前的雨之国覆灭的那个夜晚。 薇薇安就有些出神,她用力地咬了咬下唇,没有沉浸在此番情景中,而是再度仔细感应了一下,才转过身去指着一个方向:“那边就是出路,我们可以从那里突破……” “那走吧!” “不过从那边走的话,可能得绕点远路,才能够回到营地。”少女多加了一句。 “营地应该没问题,又有闲人驱散的术式,又有薇薇安你的结界,侦察术式也还没有被触发,说明还是安全的。”夏至摆摆手,并不是很担心。 茵蒂克丝那边估计不会有什么危险。 她体内有「自动书记」的防卫系统,一旦出现生命危险,就会强制启动,施展出最强魔法迎击敌人; 体外又有那身名为「移动教会」的修道服,几乎等于将一个教会披在身上,连核弹爆炸都能够扛得住; 所以说,与其担心小修女的安全,还是多想想自己这边的问题吧。 ———— ———— 在远处。 某个隐秘的营地里。 “好饿啊……” 银发的小修女正在地上滚来滚去,又或是无聊的蠕动爬行,像是一条停不下来的毛毛虫。 “夏至怎么还不回来……” “不是说去购置食材了,很快就会回来的吗……” “呜,午饭时间就要到了,再不回来就赶不上做饭了……” 她从地上撑着手,抬起脑袋来,下意识的看向那驾停留在营地中央的马车。不同于平时赶路的马车,这一驾并非是魔术投影出来的,而是夏至后来才动手打造的。 为的就是带上那些食材物资之类的东西,又不至于像是投影魔术那样,难免有存在的时间限制。 平时只要启程,再将使魔召唤出来充当畜力,就可以轻松上路。 而那马车之中,也还剩下不少的食材,至少应该是够茵蒂克丝再吃一顿的。只是能够直接吃的食材,也多半是些生果之类的,没有太多选择。 若是在之前,茵蒂克丝肯定是不挑剔的,因为她从来就不是一个挑食的人,对食物并没有什么好恶,只要有饭吃就行,什么都能吃得津津有味的。 但是……那是在之前。 她咬着手指头,盯着马车思索了好大一会儿,还是用力而坚定的摇了摇头。 说到底,人都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的。先前不挑食是没得选择,而在大半个月来,为了用糖衣炮弹完全俘虏小修女的意志,某人一直都在负责做饭,并且总是拿出百分百的功力来。 应该怎么说呢,作为一个经验上的怪物…… 稍微夸张一点去形容—— 那就是夏至做出来的料理之所以不能发光,吃了也不能让人爆衣,主要还是因为世界观限制了他的发挥。 有得选择的茵蒂克丝于是继续在原地打滚,将铺在地上的毛毡滚得乱糟糟的,嘴里还在嘟嘟囔囔的,像是在给自己打气,让略有动摇的自己坚定信念。 “不能吃不能吃……要留肚子等等吃饭……” “现在吃多了,等等就要吃少了……” ———— ———— 城镇中。 原本熙熙攘攘的市集变为了一片狼藉,欢声笑语的地方如今只剩下哀鸿遍野。 死亡与杀戮犹如瘟疫般肆虐。 “居然一下子就恶化到这种程度了……” 夏至跟着薇薇安两人,疾步穿行在那大片大片的废墟之间,脚下破碎的道路和两旁倒塌的建筑,仿佛在诉说着这个不久前还无比和平的小镇的悲惨命运。 “完全不抵抗不说,还在拼命添乱……” 城镇已然彻底瘫痪,摩斯突如其来的袭击仅仅是这场浩劫的序幕,它们引发的骚乱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层层涟漪,迅速扩散到城镇的每个角落。 更令人惊愕的是妖精内部的自相残杀,它们非但没有选择团结一致对抗外敌,还竟然纷纷向同类挥起了屠刀,将原本就满目疮痍的城镇推向了更深的绝望深渊。 委实很难想象,这明明是完全没必要的举动。 夏至难以理解它们的脑回路。 若是面对身后步步紧逼的绝境,为了生存下来而被迫采取极端手段——比如牺牲同伴以拖延敌人,赢得宝贵的逃生时间,这样的抉择尽管残酷,却也能找到一丝无奈且合理的解释。 然而现实情况却迥然不同,它们就仿佛沉浸在一种纯粹的破坏欲望之中,那种末日狂欢式的暴行,如同丧失理智的狂徒,只图一时之快,任意打砸抢烧,肆意杀戮。 “快看!这边还有个人类活着!” “抓住他!抓住他!我要他的脑袋!” “我要手臂!” 狂热的声音传来,却是废墟另一边的一小群妖精,看到了一行三人,于是迅速呼朋引伴的招呼起来。它们带着扭曲的笑容,狂热的冲了过来。 “可恶!别太放肆了!” 特特洛特怒气冲冲的吼着,这群疯子真的是一点理智都没有,以至于这么一路突围过来,摩斯倒是没遇到,反倒是屡屡和这些疯子扛上。 “速战速决!” 薇薇安神色冰冷,也举起了她的选定之杖。 迅速的几场碰撞战斗下来,从不熟练到熟练,仅仅不过是十来个妖精的生命与鲜血。她本就心中有怨,对妖精们痛下杀手并不需要什么觉悟和心理准备。 战斗一触即发—— 特特洛特负责牵制,薇薇安找准机会一击必杀,两人似乎在这方面很合得来,稍加磨合就配合得很默契了。 “快!快跟我来!它们都疯了!” 一个关切的声音传来,语调里带着惶恐不安。 夏至很明智的在后方观战,听到这个突如其来的招呼声,转过头去同时露出诧异的表情。 在不远处的一栋倒塌房子的后方,一个女人正在向着自己招手,一脸温柔却又明显露出害怕的表情,像是在瑟瑟发抖却又强自镇定,但还是坚定的想要帮助他。 “他们都疯了!你快跟我来……” “我、我知道附近哪里可以躲起来……” 她焦急而又担心的连连向着对方招手,一副明明很害怕又要强撑的样子。 对面的青年表情变幻不定,他咬了咬牙,又看了看前方正在交战的双方,像是一狠心似的转过身来,径自向着女人奔过来。 “在、在哪里可以躲?远不远?!”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青年很着急的连声追问起来,还很惶恐的四下张望着,脸色苍白而惶惶不安。 “就在那边,不是很——” 女人露出一个笑容,果断的拉起他的手,转身就要拖着这个人类离开。 然而,就在刚刚转过身去的一瞬间—— 噗嗤! 剧烈的痛楚仿佛透胸而出,她愕然的瞪大眼睛,下意识的低头看去,只见一截血淋淋的刃尖从自己心口前透出来,铁制武器的毒素迅速在身体里蔓延。 而且几乎是同步的,她感觉自己抓住的那只手,正反过来用力握住自己的手臂向后施加着力道…… 噗嗤!噗嗤! 铁刃抽离出去,以极快的速度又连续补了两刀! 两刀捅穿胸口,一刀横向砍头。 尤其是最后一刀,力道之大,爆发之猛烈,几乎超出常理,也几乎将颈椎砍断。 连回头的时间都没有,迅速失去生命力的身体就重重的砸落地上,在这个翅之妖精那愕然变黑的视野里,她看见青年以极其迅猛果断的动作,狠狠的连续几脚踩下来。 咔嚓的声音接连响起,将四肢关节全部踩断! 以最快速度完成这一切,夏至还很警惕的迅速撒手,敏捷的后撤拉开距离。 他很警惕的戒备着,像是担心地上的那一摊东西会死而不僵,临死反扑一样。 很快的,那边的战斗也落下帷幕。 尽管还有一个敌人没干掉,但是特特洛特已经可以独自处理。 薇薇安心急如焚,直接脱离战斗,以最快速度来到青年的身边,拉过他很是紧张的上下打量着:“没事吧?没有受伤吧?!” “没事没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刚刚伱们一时被缠住,我如果不这样做,怕是她就要直接走过来动手了。那样更糟糕,还不如顺着她的意愿,让她放松警惕……” 夏至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没有什么大碍,表情很是自然淡定。 “妖精普遍轻蔑人类如玩具,这个计划还是很有把握的。而且我很小心了,不确定妖精的生命力有多顽强,补刀之后立刻就后撤了,不会给她机会的……” 第十七章 转写技能 夏至表现得很是淡定。 尽管手中那把尚在滴落猩红液体的铁质短刀显得尤为刺眼,他却仍旧能够一边娓娓道来,一边随意把玩着这致命的冰冷器物。 这是之前他专门准备的防身武器,通过薇薇安的帮助,自己亲自冶炼,亲自铸造的一把短刀。 谈不上什么神兵利器,但是却是铁制的质地,在尽可能打磨得尤为尖锐锋利的同时,还有着强化魔术的简单增幅。 ——作为武器而言,特点也就只有这些了。 但是也已经足够了,因为铁制武器本就是钦定的对妖精特攻,除非是乐园妖精或者是亚铃,否则难以真正免疫铁的剧毒。 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区区一个下级妖精,被这把魔术短刀连续暴击要害,几乎不可能有其他的结局,等待它的,只能是一个迅速而必然的消亡。 薇薇安轻轻咬了咬下唇,又看了看地上的那具尸体,微微颤动的眼睫毛遮掩不住眸子里深藏的怒火,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这个家伙所言确实戳中了关键,况且即使他选择保守行事,那個狡猾而凶悍的翅之妖精恐怕也不会轻易罢手,大概率只会撕破脸不装了,彻底露出狰狞的獠牙。 那时候,自己一方要面对的困境无疑将会更为险峻。 ——特特洛特似乎是不缺战斗经验,但也就仅仅不缺经验。 ——薇薇安自己的力量在没有敲钟之前,也远远达不到上级妖精的高度。 因此,面对数量上占优势的敌人,每多增加一名对手,就犹如巨石压顶,危险与压力如同雪球般成倍滚大,稍有不慎或者判断失误,就可能顷刻间颠覆全局,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接下来——跟紧我。” 薇薇安将嫌恶的视线从地上的那具尸体上收回,毫不迟疑地伸出手,一把拽过身边的青年,低声吐出这几个字,语调中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少女的手指紧紧缠绕在选定之杖那熟悉的纹路之上,随着她果断转身的刹那,周围的空气似乎感知到了她内心的激荡,连带着温度都似乎骤然下降了几分。 宛如北境极地的坚冰,无形的低气压在空气中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 怒火并不会凭空消失,她决定将它们发泄到接下来的敌人身上。 握紧手中的法杖,那是她作为乐园妖精唯一拥有的东西,它诞生于星之内海,是只有流落到大地上的妖精才能被给予的,创造世界的祖母之证。 在这一刻,选定之杖也微微震颤着—— 也不知道是在回应其主人的怒火,还是在排斥……那份不该有的杀心。 “OKOK,我肯定会跟上的……” 夏至任由少女拉着自己向前,随意地挥动着手中的铁刃,以抖落其上的血迹。 “喂!厉飞雨,你别胡乱挥这把刀啊……小心碰到我好不好。”特特洛特迅速贴身跟上,瞥见他的举动后不禁嘀咕起来,谨慎地略微拉开了微妙的距离。 看上去像是担心不小心被铁刀划中,但是又不敢拉开太多距离,生怕出现什么意外状况来不及救援。 “咳咳,放心放心,大师,我心里有底的。”青年眨了眨眼睛,轻咳一声,一边大步流星地疾行,一边试图解释手中铁刀的来历:“这个嘛,主要是……” “我知道我知道,你小子很有警惕性嘛……” 小女孩般的翅之妖精嘿嘿的露出笑容,像是要表示自己也能够理解知音一样,抢先的说道:“总之做得好!要是城镇里的那些人类能够有你一半能干,也不至于经常失踪了……” “咳咳……这个也没有办法,毕竟铁制武器大多数都是被管制的,我这把短刀还是费了点心思才搞到的。” 夏至干咳两声,他倒是没想到自己还没来得解释,貌似特特洛特就已经首先脑补完了。 “是这样没错……”特特洛特嘟囔着嘴,但旋即又精神焕发起来,“好啦,不说这些了,刚才你的那一手,真是太帅了!我还真以为你被那个恶心的家伙给糊弄了呢……” 言语间,她情不自禁地手舞足蹈起来,情绪显然极为激动和兴奋。 没有人能够知道从刚才到现在,特特洛特内心深处经过了怎么样的大起大落,在看见青年好像真的相信那通鬼话,被哄骗过去的那一刹那,简直仿佛如琴弦陡然断裂,凉意直逼心底。 那时候,她是真的以为自己才刚寻觅到的知音,即将要命丧于那名怀有恶意的同族之手。 结果没想到—— 情节完全就是急转直下,那不怀好意的同族甚至来不及得意,就被夏至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杀,如此的干净利落,不留丝毫悬念。 面对如此戏剧性的巨大反差,特特洛特的情绪简直是激动得不能自已。 “一般般啦,大师,我只是稍微有点交朋友的经验……”夏至谦虚的笑了笑,嘴角微微抽了抽。 虽然多少能够理解一下特特洛特的心情,不过她这么高兴还是有些出乎意料了。 很明显,她似乎对那位死去的同族并无半分哀怜,反而全然沉浸在对夏至成功反杀的由衷欢喜之中。 显然,她与同类之间的关系估计很恶劣,而且貌似对于自己的氏族没有太多的感情。 想到之前在服装店前搭话,特特洛特那种仿佛条件反射的暴躁反应,夏至当时即敏锐地捕捉到了某种微妙情绪,如今对照着特特洛特的表现,他自然能推断出更多东西。 这只纺线妖精显然无法融入氏族的核心圈子,仿佛是被排斥、遭孤立的存在,处于族群边缘。 然而她并不因此而表现出畏缩或妥协,面对同族中试图欺凌自己的势力,她会以更为激烈的方式回击,犹如一只满身尖刺的小刺猬,毫不退让。 这样一来,估计就形成了一种恶性循环—— 氏族成员对她的印象愈发恶化,而她对氏族的情感纽带和归属感也愈发淡薄。 不过这明显都是好事,毕竟越是这样,特特洛特就越是适合招募进团队中。 夏至一瞬间想了许多,而就在这个时候,前方又传来了一阵阵的喧嚣与厮杀的声音,浓浓的血腥味伴随着魔力的剧烈波动,那种战场上的惨烈气息直接扑面而来。 他的视线越过前方的金发少女,径自落在那正在交战的前线上。 ………… ………… 在视野的尽头,城镇的边界赫然显现。 而那些从这个方位选择突围的妖精们,早已与摩斯展开了激烈的对决。 相较于那些面对困境就立即陷入绝望、沦为摩斯同类的懦弱者,以及趁乱四处杀人放火施暴的渣滓,这些能准确判断出最佳突围路径并果断行动的妖精,显然拥有更强的行动力和觉悟。 它们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能够豁得出去拼命争夺生机。 一部分人类被集结起来作为先锋,驱策他们冲击摩斯坚固的防线;牙之氏族的妖精紧跟其后,犹如最锐利的矛尖,誓要刺破敌阵;其余各氏族的妖精则紧紧尾随,形成坚实的后盾。 场面尽管还是很混乱,却也能够从中看出几分章法来。 毕竟,摩斯作为自妖精国创世之初便纠缠不休的灾厄存在,历经如此漫长的岁月,即使无法彻底根除其源头,妖精们必然也演化出了一套专门针对这类灾厄的战术。 这就好比定期举行的防灾演练,或许在外人看来仅是流于形式的表面工作,然而并非全然无效。当真正的灾难来临时,至少人们能够明确自身的行动方向和措施。 此刻的战况正是这样一种写照—— 由于摩斯的传染性只能对妖精产生同化效应,却无法影响人类,故而人类士兵被部署在了战场的最前沿…… 牙之氏族作为妖精国中战斗力首屈一指的存在,并且具备相对更强的抗摩斯化特质,自然担当了突破敌阵的核心角色,它们就如同一把锐利的尖刀,使命是在撕裂摩斯封锁线的关键点上。 至于其他氏族的妖精们,则被安排在后方防线。这样的布局也是最合适的,毕竟倘若强行将它们置于前线,只会加速它们沦为摩斯的同化对象,反而壮大了敌军的力量。 “大师,你现在就别冲了……” 夏至也果断的给自己团队三人临时调整阵容。 “伱们都退到后方去,薇薇安,你也是……先别说话,听我的!至少我是人类,在摩斯面前,能够承受比你们更高的压力。” 他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这么安排着,向薇薇安传递着暗示的眼神。 金发少女微微拧起了眉头,但旋即领悟过来,显然特特洛特肯定无法抵挡摩斯化,而尽管她自身对这种威胁并不十分畏惧,但作为乐园妖精的真实身份却肯定不能轻易暴露。 “别纠结了,快跟上大部队,趁此机会冲出去……” 夏至毫不拖泥带水,没有给她们犹豫的时间,率先疾步跟上了前方的大部队 尽管这一侧防线看似薄弱,但涌来的摩斯仍是数量惊人,宛如一片乌黑的浪潮,携着扭曲诅咒的怪异实体汹涌扑来。尽管前线的妖精正拼死突围,无奈还是不断有人倒下。 面对如此危局,也唯有紧随主力部队的步伐,才有可能觅得一线生机。 否则,等待他们的唯有被那片黑色洪流无情吞噬的命运。 风中飘荡的惨叫与浓重血腥味交织在一起,犹如催化剂般刺激着夏至内心深处某种残暴情绪的升腾。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调动起体内那份尚不充沛却无比雀跃的魔力。 这具躯体其实真的很不错。 至少,它印证了薇薇安当时的陈述并非虚言,她的确认为人偶魔术非常简单。 夏至并不知道—— 薇薇安在泛人类史的同位体,能够在一夜之间解析出涉及到平行世界、时间旅行等领域的灵子转移技术; 至于这个世界的薇薇安本人,更是将止境之枪·伦戈米尼亚德,直接作为魔术习得的神域的天才魔术师。 她在魔术领域的天赋资质,早已超越凡人的理解范畴。 就算是目前还没有找到真正的名师指导,但是她一边自学,一边消化另一个自己的情报,成长的速度还是快得离谱。再加上确实很上心,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专门攻克人偶魔术…… 不说能够直接达到某个冠位人形师的造诣…… 但是。 仅仅是制造出能够以假乱真的人偶,已然是能够满足门槛条件了。 如今夏至所依托的身躯,本质上便是一具人偶之躯,它近乎完美地模拟了真实的他,以他的蓝本为基准,精心雕琢出了一副与真人几乎无法分辨的仿生之体。 操纵这样的身体,体验感极为出色,毫无延迟,动作流畅自然,几乎让人感受不到操控异于自己原生肉体的任何滞涩感。除了「上线」和「下线」的操作比较麻烦,几乎毫无缺点。 他轻轻的用脚一勾,将地上某具尸体旁边的长矛挑起,握在手中。 矛尖像是某种特别的金属打磨成的,反正不是铁。矛杆是某种硬木的材质,也不知道是不是妖精国的特有树种,反正夏至一时间没有辨别出来。 怎么说呢,挺寒酸的武器…… 但是也没办法挑剔了,一寸长一寸强,在眼下这种关头,总好过那把魔术短刀。 那东西也只有对妖精的特攻,其他方面并不如这柄长矛。 “你这个也会用吗?”薇薇安在后面警戒着,顺手用选定之杖呼出几个魔术,将旁边涌上来的摩斯击退,同时略有些疑惑的问道,这家伙难道真的什么都会? “略知一二……” 夏至头也不回,很是谦虚的说道,毕竟薇薇安也对自己的情况很清楚,就不口胡什么「我爸爸在夏威夷教我的了」。 他挥舞着手中的长矛,迅速熟悉着这武器的长度、重量等等参数,尽管这具身体同样没有什么肌肉记忆,但是在庞大记忆的经验支撑下,这完全不是难事。 也许是魔力带来的妙用之一吧。 夏至先前在重新回想厨艺的时候,就发现了自身的某些变化。 因为虽然他积累的经验极其庞大,但是那都是认知与记忆层面的讯息,身体是一点儿肌肉记忆、动作习惯都没有留下来,想要真正体现那份经验,就需要重新掌握「手感」。 但是现在—— 他发现似乎并不需要太多繁琐的步骤,也不需要多次重复练习,「手感」很自然的就能够回来。 估计应该是魔力带来的变化,让自身的身体素质在缓慢而坚定的全面提升,自然而然就带来更加足够的力道、速度、灵巧和控制力,可以做得更好。 他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这一次也是在认真的回忆着,同时调动体内的魔力迅速游走全身,按照自己的意愿与想法,渗透每条肌肉、每条神经,辅助自己身体的运动与发力…… 好像是呼吸与血液一样自然。 无数的记忆片段在脑海里回忆起来,那是自己使用各种长矛、长枪,乃至长柄武器和其他武器的经验,同时从记忆中,流入到身体层面的四肢百骸里。 ———— ———— 在那遥远的、世界外侧的境界记录带上。 有着大量的高浓度资讯在不断的流动,快速的转写刻录着庞大的数据—— ……检索开始…… ……检索完毕…… ……开始素体的适合作业…… ……灵基转录完毕…… ……开始插入情报特殊技能…… ……适合作业完毕…… ……全工程结束…… ———— (PS:薇薇安一开始被赋予的应该也是选定之杖,治愈己方的法杖化作了打倒敌人的长枪,从原来的“拯救妖精之物”转变为了“打倒妖精之物”,是她后来彻底绝望的故事……所以修改了这个细节) 第十八章 「摩根」、《抱朴子》 战斗。 厮杀。 他们投身于这场狂烈的生死较量,兵器光影交织,魔力破空呼啸,每一抹光的轨迹都携带着生死的决绝,每一次挥砍都仿佛在挣命般凶狠。 战场宛如浸染在血色中的画卷,那种浓重到风都吹不散的铁腥气息仿佛催化剂,让几乎每一个尚存勇气的人,骨子里的某种暴戾因子都被激发出来。 然后反过来又催促着他们,使其更猛烈的投身于这血与火的熔炉中。 铁与血的交融…… 生与死的交替…… 一切的一切都在诠释着战斗的本质。 战场上的空气也仿佛凝固了,却又因为不断迸发的火花和此起彼伏的喊杀声,而显得格外炽热。 脚下的土地不知不觉中浸染成一片鲜红,那是生命消逝的颜色,想要突破摩斯封锁的战线,每向前推进一段距离,都要付出极其惨烈的代价。 主要也是仓促之间,所能迅速集结的人类士兵数量实在捉襟见肘…… 再者,这片土地本是翅之氏族的领地,城镇中妖精居民也以翅之氏族为主,其他氏族如牙之氏族的妖精在此处实属稀少,没有足够的对摩斯战力。 这可不就只能用命去填了。 ———— ———— 在后方的城镇,已被熊熊烈火与滚滚黑烟彻底吞噬,化作了一片废墟的海洋。 所有建筑物都无可避免地倾颓倒塌,变成满目疮痍的瓦砾堆砌其间。妖精与人类的遗体交错散落,映入眼帘的是人间炼狱般的景象,他们的尸体或横或竖,浸没在血泊之中。 残缺不全的身体、飞溅四处的血肉,无不揭示着这场灾难的惨烈。 无论是无辜受难之人,抑或是施加暴行的恶徒; 无论是曾经试图逃离此劫的人们,还是趁乱欲从中渔利的宵小之辈; 此刻,他们都在生死轮回面前走到了那个终点,无一幸免地倒在这片废墟之下。在这个瞬间,死亡以最平等的姿态降临,不分彼此地收割了生命。 在沉寂的黄昏天幕之下,城镇废墟中唯有火焰跃动,零星的摩斯在残垣断壁间无目的地蠕动着,仿佛在进行一场漫无目标的巡逻。 不多时。 骤然间,所有的摩斯仿佛在同一刻接收到某种神秘指令,瞬间从那混沌盲目的游走状态中静止下来,纷纷匍匐于地,既像是因激动而颤栗,又似是在虔诚地迎接它们的王者驾临。 在火光与黑烟交织的边际,一個巍峨巨大的摩斯身影逐渐显现。它散发出的强大魔力漩涡,所经之地风息火势皆为之收敛,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制。 其庞大的身躯,不仅远超寻常摩斯,更是近乎与房屋建筑等量齐观,矗立在一片废墟之中。 无边的黑暗气息弥漫…… 扭曲诅咒犹如实体显现…… 「它」悄然穿越过寻常摩斯群,来到那座旧日小镇的一座钟楼之上,借由这座尚且屹立不倒的高层建筑,仿佛在远眺天际,紧盯着那逐渐消失在视线尽头的残破部队。 「它」是来自不列颠岛本身的愤怒,是对妖精们迄今为止犯下的恶行的厌恶感、对地表一切生物的厌恶感、对本该死去的岛屿再次复苏所抱有的厌恶感。 就如同其他众多摩斯一般,不过是这岛屿深处诞生的诅咒具象。 “想要抹杀居住在这座岛上的一切,抹杀这座岛上所有的痕迹”——大概就是背负着如此宿命而生的存在,从不列颠岛本身强烈的厌恶情感中催生出的某种装置。 理论上,「它」还不应该诞生…… 至少,在此刻的时序中,不应苏醒。 然而—— 再等就来不及了、再等就来不及了…… 「它」的躯壳犹如被无形力量唤醒,初生的混沌思绪尚无法进行逻辑思考,更不明了那股源自本能的迫切感究竟从何滋生,只是懵懂地被一股混沌冲动驱使着。 毁灭一切!终结万般! 务必迅速!务必急切! ———— ———— “还差一点点就可以脱离包围圈了!” “让他们继续冲锋!绝对不能停下!” 夏至一边紧握缰绳,驾驭着狂奔的使魔,一边迅速向旁边的少女说道。 边上的金发少女驱使着使魔与他并肩疾行,闻言也是轻轻点了点头,催动着魔力,让自己的声音得以远远的扩散出去,确保这道指令可以被队伍中所有人听见。 效果极其显著,简直可谓拔群! 当薇薇安那宛如银铃般清脆响亮的命令在战场上回荡,其余妖精们仿佛响应雷鸣般汹涌向前,勇猛地继续冲锋。 就好似是打了鸡血一般,哪怕是已是强弩之末近乎力竭的妖精,也是硬生生从疲惫不堪的身躯中挤出最后的力量,再度燃烧体内残余的魔力! 最终,在这股顽强的气势驱动下,他们成功撕开了摩斯灾厄最后的封锁,一鼓作气地冲破重围! 摩斯们的身影已被远远抛在后方,逐渐淡出视线…… 战场上遗留的是狼藉遍地、尸横片野的惨烈景象…… 尽管付出了极其沉重的代价,但是剩下的人们终究是从这场突如其来的摩斯灾厄之中,硬生生的争回了一线生机。 夏至回头望去,原本还算得上是浩荡的队伍已锐减至数十近百骑,折损率高达九成以上,仅存的残部显得尤为稀疏,差那么一点点,就真的要全军覆没了。 实际上,也多亏了薇薇安的超常发挥…… 不然的话,搞不好这一次真的冲不出来…… 因为摩斯悄然集结的数量远超预想,犹如在城镇边缘设置了一个源源不断刷新敌人的刷新点,压力之大,难以言喻。 起初,他们一行人紧随大部队的步伐,企图借力于众人之力以求逃脱困境。 然而,在经历了一路激烈的拼杀之后,局面竟发生了戏剧性的转变,不知不觉间,他们一行反而成为了逃亡队伍中的领导者。 回溯这一系列不可思议的发展,确实让人啼笑皆非,感慨万分。 夏至的目光悄然滑向身旁并肩疾行的金发少女,脑海中闪过薇薇安那身处逆境中依然有力地奋起,打倒强敌的身姿,那简直像是熠熠生辉的星辰,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在那种仿佛看不到希望的境地下,自然会令绝望消沉的妖精们心生憧憬,下意识的将之视为曙光。 不知不觉的被她吸引…… 不知不觉的向她聚集而来…… 自然而然地汇聚在她的周围…… 这大概就是那种无法言喻的领袖魅力,所带来的宛若魔力般的吸引效应吧。 …………………… ——「逆境的魅力:A」。 …………………… 在成功突围之后,众人并未选择驻足歇息。 而是借着那股锐不可当的气势,继续一口气奔跑出了极为遥远的距离。 直至再也跑不动后,才渐渐地停下了脚步。 也是彻底的到了极限,再也无法再承受身心疲惫所带来的沉重压力,那些依靠几乎耗尽魔力维持形态的使魔也纷纷消解。许多妖精体力不支,任由自己跌落在草丛中。 它们就这样四肢伸展地仰望天空,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眼里满满都是如释重负、劫后余生的侥幸。 片刻后—— 突然爆发出一阵尖锐的大笑声,紧接着又交织起断断续续的各种声线的哭泣。 ——妖精们在某种意义上是极度纯粹的存在,此时它们是确切地为心中的悲痛而哀嚎,尽情释放情感的波澜。 ——正如它们在实施恶行时,同样真诚地沉浸在那种乐趣之中,并借此满足内心的情感需求。 就这两者而言,本质上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薇薇安和特特洛特也不例外,在松懈的片刻,魔力耗尽所带来的极度疲惫感也毫不留情地席卷而来。前者还勉强保持着淑女的仪态,后者就是大大咧咧的四仰八叉了。 这个翅之妖精倒是很率真,毫无保留自己的真实想法。 “……” “……” 夏至站在原地,眼眸微闪,注视着眼前的场景,犹豫着觉得自己是不是也得躺一躺,要不要也喘上几下粗气,这样才比较好,不至于和大家这么格格不入。 他仔细感受了一下,发现自己奇怪的没有多少疲惫感。 而且不光是身体没有什么透支感,就连魔力都没有怎么减少,甚至隐隐有一丝丝增长和壮大…… 难道就像是锻炼肌肉一样,越是锻炼,就越是强大? 不过这效果是不是太立竿见影了一点儿? emmmmmm……估计是自己的魔力总量太少,所以恢复起来也快吧,况且刚刚虽然打得挺痛快的,实际上也不是自己在C,就连代步的使魔也是薇薇安召唤出来的…… 这么一想,他顿时就释然了。 毕竟本来就没出什么力,完完全全就是跟着混的,所以……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他搁这儿和自己迅速达成理解,同时也举起手中的长枪掂量了几下,先前的长矛早就已经折损,他手中的武器自然也换了好几轮,从刀到剑,从矛到枪…… 武器的种类是换了又换,唯一不同的就是—— 那份信手拈来的「手感」。 无比熟络,无比流畅,如同呼吸与血液一般自然的行云流水,不管换上哪一类的武器,他都能够在触及的瞬间直接如臂使指般运用。 这就……很怪异…… 夏至认真的回味着这种感觉,而这个时候,扶着膝盖弯腰喘息着的薇薇安,也总算是喘匀了气息。她抬起头来,深深的瞥了青年一眼,这才又看向周围。 “我们走吧……” 捏紧了手中的选定之杖,少女转过身去说道。尽管在某种程度上,正是她的行动才使这群残存的妖精得以幸存,但是薇薇安并不见得有多高兴,心情还略显复杂。 夏至自然从善如流,直接一口便应下来,同时也将视线投向了不远处的地上。 “诶?这就走了吗?” 躺在地上的特特洛特赶紧爬起来,踊跃的举手想要加入队伍,毫不犹豫的就想要一起离开。 “等等我,我也一起去可以吗——” “……” “……” 夏至扯了扯嘴角,自己正思考着怎么说服这只萝莉呢,她怎么总是不等出题就直接抢答了。 他心中暗自将所有为特特洛特精心策划的说服方案逐一作废,因为意识到这些预备策略或许已经不再需要了,毕竟这位翅之妖精无需任何理由,就能自然而然地与他的计划配合。 “可以……走吧。” 薇薇安抿了抿嘴,还是同意了下来。 反正这本来就是计划的一部分,确实没必要反对,虽然是这么想的,她还是忍不住瞪了某人一眼。 “嘿嘿,那走吧走吧……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特特洛特嘿嘿笑着,仿佛完全没察觉到自己的问题很奇怪,连队友接下来要去什么地方、要做什么都还不知道,就已经下定主意要加入队伍了。 而在这个时候,周围的其他妖精们也纷纷站起来。 主要是看见薇薇安又准备行动了,因此也不敢继续耽搁,有了危机感,生怕自己落后了……毕竟谁都知道,这只是短暂的脱离了危险,而不是真正的安全了。 尽管先前都将少女视为最后的希望,但是既然眼下已经突出重围,妖精们自然也不会再下意识的跟着她的方向,因为接下来也基本不同路了。 有些妖精就是担心被波及,想要远远的逃离这片灾厄之地…… 也有些妖精是想要回去氏族,通风报信,将这场不寻常灾厄的消息带回去…… ………… ………… 很快的。 路上就只剩下了夏至三人。 “为什么要告诉它们这个名字?”夏至问了一个问题,关于在最后的时候,那群妖精询问薇薇安的名字,薇薇安留下了「梣」这个名字作为回答。 按照他的设想,应该抛出个假名才行。 就像是特特洛特,现在也还认为他是厉飞雨来着…… “这个名字也没人知道,也相当是假名……”少女平静的说道。“那是义母给我起的名字,所以我想要在做好事的时候使用它……” “哦,我大概能够理解了……这样也行。” 夏至了然的点点头,“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也就是说,在做坏事的时候,就会用其他的名字,对吧。” “……对。” 薇薇安蹙起眉头,看向了他。 “那你有想好做坏事的马甲吗?”青年兴致勃勃的说着,他低着头思索起来,“要不要我给点建议?” “不用……就叫「摩根」好了。” 少女冷淡的声音响起。 “嗯,好像挺合适的,一听就是个很坏很坏的坏女人的名字……”夏至稍稍斟酌了一下,忍不住拍了拍手掌,觉得似乎非常合适。 只是他抬头一看,发现薇薇安面无表情的瞪着自己。 “?” ———— ———— 因为摩斯就在后面,没有办法直接原路返回。 所以夏至等人只得绕个远路,在隐秘而僻静的营地里,银发的小修女眼睁睁的看着黄昏的天空变成夜晚,说是出去购置食材的人都还没有回来。 “呜……” “该不会是……该不会是觉得我吃太多了吧……说是出去买东西,其实是不要我了?” 她有点惊恐的胡思乱想起来,自己吓自己。 不行不行!茵蒂克丝用力摇头,但还是觉得自己不能这么懒散下去了,必须要表现自己在团队里的贡献才行。 “对、对了……魔道书、魔道书……” 从地上做起来,茵蒂克丝嘟囔着从旁边拿过羊皮卷,咬着羽毛笔思考起来。 据夏至所说,他们本来是想要召唤个魔法老师的,没想到把自己召唤了出来…… 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是就这段时间来看,或许自己这个魔法老师还是太懒散了一点,问什么才答什么,一点儿都没有主观能动性…… 总之,先主动准备一下教材吧。 脑海里的十万三千册魔道书都是茵蒂克丝的底气,任何一册魔道书可能都需要一个合格的魔法师,穷尽毕生的精力去追求,也难以理解掌握万一的精髓。 她觉得自己可以先默写一两册出来,想必就可以用上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了。 “唔,夏至是天朝人来着……可能那边的书籍会更喜欢一点。” 小修女嘟囔着,在纸面上写下《抱朴子》的书名。 这是一本教导人如何不老不死、成为仙人的魔道书。其中纪录着所谓的炼丹术,也就是可以治愈任何疾病及诅咒的仙药调制法。 第十九章 异样、强度、与召唤 夏至等人绕了一个大圈。 颇有些费力的选择了一条曲折迂回的道路前行。 这份小心谨慎的态度如同一把无形的标尺,始终丈量着他们的每一步行动。而之所以要绕这么一个大圈子,主要原因便是为了尽可能地避开那座已沦陷的妖精城镇。 途中也是远远的望了一眼,只见城镇的方位如今已成为一片被黑暗侵蚀的禁地,犹如一颗毒瘤般镶嵌在原本平静的大地之上,在夜幕下仿佛一座喷涌而出的地狱之门,其势冲天而起。 大片黑压压的景象笼罩之下,即便距离遥远,也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压抑与恐怖。 那看似人头攒动、潮水般汹涌澎湃的景象,实则是无数扭曲变形的摩斯实体聚集而成。 这些摩斯熙熙攘攘,彼此挤压,混乱不堪,它们以一种混沌且狂乱的存在状态,在这片被诅咒的土地上无休止地徘徊挣扎,彻底失去了曾经的形态。 “实在是太反常了……” 薇薇安对此极其警惕,也非常上心,喃喃自语着。 “摩斯为什么会聚集这么多,是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它们吗……” 她的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悸动,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不安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同时也想起了泛人类史的另一个自己,所托付而来的情报里的描述。 那是一個警示般的预言,揭示了一个令人战栗的事实—— 如果没有另一个自己穿越了过去的时间,带着沉重而关键的情报回归到她的意识之中,那么她也将在雨之氏族被灭亡的那一夜死去,什么都做不到。 紧接着,次年大灾厄爆发,没有人能够站出来去对抗。 ——于是不列颠就此覆灭。 难道说……难道说……这就是接下来即将要发生的大灾厄?少女下意识的得出这么一个结论,并且认为这很有可能就是事实。 “搞不好是它们的王诞生了?”夏至顺口一说,并且眯起眼睛,观察着远处,那些摩斯的行动越看就越奇怪,他很是怀疑这些东西其实可以归为一个种群。 “摩斯之王?” 金发少女蹙了蹙眉,对于这个概念有些难以接受,却也没有急着否定。 “先离开这里吧……这种气息好不舒服。”旁边趴在草丛里的特特洛特小声的抗议,这只萝莉的脸色有些苍白,她从来没想过会有一天能够看见这么多的摩斯聚集在一起。 如此庞大的数量,光是散发出来的气息就可怕到了极点。 量变总会引起质变,如此恐怖的诅咒气息,怕不是一般的下级妖精连靠近都不敢靠近…… 都不需要被摩斯攻击碰中了,光是这种浓重的诅咒气息,就无时无刻都在诱导妖精们放弃希望,直接摩斯化。 “也对,先撤吧……” 夏至果断点头,他看了看天色,再不回去怕是茵蒂克丝都要饿死了。 虽然营地剩余的食材,其实还足够两人一天多的分量,但是对于银发小修女来说,应该也就稍微应付个一顿半顿的,而且还不能敞开来吃…… “嗯,走吧——” 薇薇安轻轻点头,最后深深看了那个方向一眼。 ———— ———— 并未选择直接直线奔赴目标,而是选择了更为曲折而周详的行进策略。 而且出于谨慎的心态,三人并没有单纯的闷着头赶路,而是精心规划每一段行程,细致入微地探查周围环境,并小心翼翼地抹去行踪痕迹。 既要避免盲目闯入前方可能存在的险境陷阱…… 也要尽量消除后方可能潜在的敌人追踪的条件…… 尽管这样的稳扎稳打极大地提升了整个队伍的安全系数,然而,这样的谨慎前行也带来了不可避免的代价——行进速度明显减缓。直到深夜时分,他们才终于成功抵达那处隐秘的营地。 ——营火还没有熄灭,但是却多少有些黯淡了…… ——似乎在诉说着,距离上一次添柴已经又过去了一段不短的时间。 “茵蒂克丝!我们回来了!” 没有回应。 借着摇曳的黯淡火光,能够看见一只银发萝莉面朝下趴在地上,长长的银发披散在周围,一动也不动的,如果身下还有一滩血泊的话,就是个很完美的案发现场了。 抑制住想要走过去用粉笔描绘出小修女身形轮廓的冲动,夏至微微挑了挑眉梢。 尽管薇薇安已经鉴定过,确定茵蒂克丝并非所谓的“Servant”,但她终究是由自己召唤而来,两人之间似乎仍存在着某种契约或魔力上的纽带联系。 因此,对于茵蒂克丝的状况,他心中大致有数,并不感到过分紧张,因为她此刻的状态显然只是单纯的熟睡罢了。 毕竟,此刻已然是深夜时分。 如果小修女一直在苦苦等待送餐的话,等到这个时候,也该是支撑不住困意了。 “茵蒂克丝?” 夏至径自走上前去,再度轻轻唤了一声,蹲下去将小修女直接扶了起来,不过后者对此仍是完全没有反应,只是耷拉着脑袋,银发垂落下来,正在呼呼大睡的样子。 这可真是……有够粗神经的。 薇薇安也迅速靠近,同样在茵蒂克丝身边屈膝蹲下,熟练地为这只银发萝莉进行简短的身体状况检查。 后头的特特洛特则是一脸好奇宝宝的模样,探头探脑地观察着这个与自己同属萝莉阵营的茵蒂克丝。 夏至眼看着没自己什么事情,顺手便捡起小修女周围撒落的羊皮卷,略一扫视,发现上面已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视线流转,地上铺开的几十张羊皮卷皆是如此。 咦? 这只吃货萝莉居然不是在单纯的摆烂,而是开始工作了? 夏至顿时对此啧啧称奇,伸手捡起旁边的几块木柴扔到营火里,顺便借助火光和星光的映照,看了看羊皮卷上记录下来的内容,字迹看上去还有点新。 ——「……夫五谷犹能活人,人得之则生,人绝之则死,又况于上品之神药,其益人岂不万倍于五谷耶。夫金丹之为物,烧之愈久,变化愈妙……」 emmmmmm,怎么感觉好像有点儿眼熟的样子。 仔细想想,这不是《抱朴子·内篇·金丹》的内容吗? 似是想起了什么,夏至饶有兴趣的继续看下去,又翻了翻另外的几页,就和茵蒂克丝先前写下过的那几篇东西一样,阅读起来也没有什么难度。 不过,两者之间存在显著的差异。 茵蒂克丝昔日记录的仅是些“断章”,犹如散落各处、互不相联的魔法片段。 而眼前的这些文字,则是属于同一个整体,它们都是同一册魔道书中的内容。所有羊皮卷记载的不再是孤立无援的“碎片”,也不再局限于几个独立且有限的魔法—— 相反,这些羊皮卷承载的是各种深奥理论的汇集、术式的详解、逻辑论证的交织,以及学习应用的综合指导…… 然后,隐隐指向了某个系统且全面的庞大体系。 迅速的翻阅一遍,夏至发现这册《抱朴子》与自己记忆中那部熟悉的古籍存在着显著差异,内容上的出入并非源自删减,反而增添了许多新颖的内容。 他可以确保自己确实没有见过那些内容,根本就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魔改版? 不,恐怕谈不上什么魔改版,应该就是「原典」。 只不过,是茵蒂克丝那个世界的原典,而不是自己那个世界的原典……就连世界观都不同,拥有同样名字的著作自然也会有所差异,区别在于是否真的具备教导人得道成仙的诀窍。 又或许,在茵蒂克丝的世界里,《抱朴子》这本典籍也有普通人都能查阅得到的版本,那应该才是自己熟悉的版本。 一时间,夏至的思绪纷飞,浮想联翩。 而就在这个时候—— “唔……好次……我还要吃……” 茵蒂克丝迷迷糊糊的咂着嘴,终于在睡梦中逐渐清醒过来。 她带着一丝懵懂审视四周,片刻后才似是恍然大悟的样子:“咦?夏至夏至,你们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哇啊啊啊啊啊!!” 话还没有说完,小修女突然发出一连串的尖叫。 她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扑了上去,飞快的抢走青年手里的羊皮卷。 “不能看不能看!很危险的!” “……” “……” “有吗?”夏至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指的问道:“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这种东西先前不也看过吗?” “这不一样,”小修女面色苍白地解释,“之前的那些严格来说没有那么危险,而现在的这些知识是从真正的魔道书里面抄录出来的,那是「看一眼就会让灵魂受到污染」的知识!” 说到这里,茵蒂克丝急得快哭出来,眼巴巴的看着他:“你、你看了多少?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都看了一下,好像没什么感觉……” “……” “……” “欸欸欸?!”小修女发出奇怪的声音。 她刚从梦境中苏醒,思绪尚在朦胧之中,加之光线昏暗,视线所及之处,赫然发现前方的青年正半蹲在营火前,拿着自己抄写的羊皮卷,而身上已经满是血迹斑驳—— 实际上是先前的厮杀造成的…… 一路上紧赶慢赶回来,也没花时间去专门清理…… ——顿时,茵蒂克丝的脑子嗡的一声,就一片空白了。 接下来的就全都是本能反射在行动,就这样她还生怕已经阻止不及了,急得差点儿要哭出声。 然而结果却让她瞠目结舌,对方竟然一点儿都不受影响? “怎么会呢……怎么可能……”银发小修女一脸愕然的表情,她看了看一脸淡然的青年,又低头看了看被自己搂在怀里的那些羊皮卷,思维禁不住一阵混乱。 ——难道自己抄错了? ——还是在这个奇怪的位相里,魔法的基础真的被动摇了? 因为理论上来说,茵蒂克丝虽然因为自身的特殊性,抄写出来的魔道书「抄本」不会被赋予魔力,然而书籍的内容却不会因此而改变,仍然是那种一般人只要看到就会发疯的危险物品。 魔道书所承载的知识是「有毒的」,那些内容都是「异常识」与「异法则」,人类的大脑只要接受了这种知识,就会因为「不兼容」而被破坏。 “伱们在说些什么啊……这些知识有什——” 特特洛特一头雾水,在后面探出脑袋看了看茵蒂克丝怀里搂着的羊皮卷,正说着话就戛然而止。 她的眼神突然变得深邃,如同无机质般灰蒙蒙的,犹如内中的神采被什么东西一下子吸引去、吞噬掉了……直到薇薇安眼疾手快,猛地推了她一把。 跌坐在地上,这只翅之妖精才好像是如梦初醒那样,懵懵的看了看其他人,又用力的摇了摇头。 “咦?我刚刚……刚刚……” 特特洛特有些疑惑的张口说着,身体却是摇晃了几下,一下子就向后仰下去,没了声音。 金发少女表情微变,迅速来到翅之妖精的身旁检查了一下,这才松了口气,回过头说道:“只是睡着了,没什么大问题……应该是本来就很疲惫了,再被这么一耗就撑不住了。” “……” “……” 一阵奇怪的沉默。 “没事就好,可以理解。”夏至举起修长的食指,挠了挠自己的脸颊,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茵蒂克丝也是沉默了下来,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直直的盯着他。 看来…… 貌似不是魔道书的知识有问题,而是这个家伙有问题才对。 ———— ———— 尽管有很多问题,但是一时半会儿的也没办法深究,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当事人自己都毫无头绪,在这种情况下再怎么猜测也好,都只能够归类为胡思乱想,并没有太多的实际意义。 况且今天这一整天,发生的事情已经足够多了…… 清理了一下身上的污迹,就连薇薇安都疲惫的闭目休息起来,其他人自然也不例外,小修女也没坚持太久,在吃饱喝足之后,伴着温暖的火光很快就再度沉沉睡去。 营地里就只剩下夏至一个人清醒着。 他一边思考着,一边来来回回翻阅着手中的抄本。 茵蒂克丝抄录出来的暂时只有一部分,还没有将整册《抱朴子》都给抄写出来,来来回回的,他也都通读了一遍,记忆下来似乎也没有什么困难的。 他捏着下巴沉思起来,想了想,又抓起一页羊皮卷凑到了那火焰处。 火光轻易点燃了那一页,一点一点的燃烧起来,直至他松开手,任由这一页化为灰烬,被烧得干干净净……可以损毁,没有自我保护的迹象。 除却上面的内容外,抄本本身应该没什么特异的……嗯,应该。 他摇摇头,不再纠结这些,而是将目光专注于剩下的羊皮卷上,虽然不知道这些奇怪的现象意味着什么,又到底是好是坏,但是自己好像没什么好考虑的。 这操蛋的世界这么危险,接下来那些摩斯搞不好就要闹个大新闻,估计会席卷整个妖精国…… 自己不上点强度,怎么混得下去?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他将羊皮卷轻轻的整理起来,小心放在旁边,也直接在篝火旁边的毛毯上躺了下去。 慢慢的…… 也进入了梦乡之中。 ………… 而在半梦半醒之中,又或是完全的梦境之中。 夏至隐隐的、好像听到了什么话语,好似是在邀请,好似是在蛊惑着—— “……汝之身托吾麾下,吾之命运附汝剑上!” “……响应圣杯之召唤,遵从这意志、道理者,回应我!” 第二十章 关于我点外卖莫名其妙变成骑手这件事 这世界和自己终究是有个疯了。 夏至一脸木然的表情,如同一尊静止的雕像,在那堆杂乱破碎的瓦砾间保持着半倚半坐的姿态,他倒是想要从其中站起身来,拍一拍身上的尘土,但是没能够做到。 月光穿过古朴窗户,冰冷而柔和的洒进建筑之中。 昏暗幽玄却又不至于完全黑暗的光线环境,也让他能够更好的打量周围的环境。 尽管视线所触及之地皆是断裂残破的瓦砾与散落一地的碎片,仿佛眼前是一处被台风肆虐后留下的废墟场景,但在月光皎洁的映射下,仍然能够隐约窥见这里昔日的面貌—— 旁边那个被砸得稀稀烂烂的沙发和茶几,虽然已经残破不堪,但还是勉强能够辨认出来。 貌似……是一个客厅来着? 他的视线沿着惯性上扬,原该平整如镜的天花板此刻却揭示了一处引人瞩目的巨大裂痕,豁然醒目且刺眼夺目。那缺口的边缘粗糙破碎,清晰昭示着曾遭受过剧烈冲击的痕迹。 所以—— 自己是从上面直接摔下来的? 自然而然地,他在脑海中构建起这一系列因果关系,并得出了这個结论。 这样的登场方式虽不能说是潇洒自如,但也绝对称得上是狼狈不堪。 与此同时,夏至的目光游移至不远处的墙壁,那里挂着一只壁钟,显然也未能幸免于难,受余波牵连,挂在那里倾斜摇晃着好似随时要掉下来的样子。 尽管如此,它仍是坚守职责,正显示着出当前的时间: ——凌晨两点整。 如果没有错误,可以相信这个时间的话,那么现在显然正是深夜时分。 果然在大半夜的时候进行英灵召唤,注定会掉链子吗…… 夏至忍不住扯了扯嘴角,他已经多多少少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关于睡梦中听到的那声音,或许并不是梦中的错觉,而是确切发生了这么离奇的事情。 回想起自己和薇薇安也曾是在深夜时分进行英灵召唤,结果却错误地召唤出了茵蒂克丝。如今又有人在半夜召唤英灵,结果把自己错误召唤出来了? 这算是什么冤种循环? 当他一边发散思维胡思乱想着,一边正想要搜集更多的信息,欲借月相推测当前日期之时,却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迅速传来,由远及近。 噔噔噔—— 依据那脚步声的回响轨迹与方向推断,貌似是正从地下室里面跑上来的,其主人的步伐中满载着焦急与迫切的情绪,显得颇为鲁莽急躁。 估计是那种冒冒失失的性子……而且问题来了,从感觉上来说,根据契约与魔力的纽带联系,这位脚步匆匆的来者极有可能便是那位莫名其妙将自己召唤至此的魔术师。 如此看来,真正的召唤仪式应在那地下室之中举行。 然而…… 为何自己会以这副状态,出现在此处呢? 这个问题显然值得深思,不过这个时候也来不及细想了,就在不远处,那扇通向客厅的地下室门突然传出一阵不寻常的声音,门把手似乎在后面遭受了连续几下的猛烈拧动,却并未打开。 难以判断是由于门锁损坏还是被卡住了…… 紧随其后的瞬间—— 砰! 一声巨响中,门板如同被狂风扫落叶般被一脚踹开,强大的冲击力使得门猛烈撞击在墙壁上。 随后,一道身影赫然出现在门后,气势汹汹地快步走进客厅里面。 当她甫一踏入客厅,第一时间做出的反应是迅速环视周遭环境,目光所及之处,映入眼帘的是破损不堪的天花板、凌乱破碎的家具以及散落各处的装饰品…… 这片狼藉不堪的景象,令她的眼底悄然滑过一抹深刻的痛惜与惋惜。 然后,她的视线才有所停留,聚焦在了夏至的身上。这整个过程中的先后顺序,某种程度上也微妙地揭示了她潜意识中对事物重要性的优先级排序…… “……” “……” 安静,死寂。 两人互相对视着,好一会儿都没有谁率先打破沉默。 场面也因此一度变得尴尬起来,空气都像是凝固住了。 在心理素质方面,夏至显然较为略胜一筹,因此他能保持泰然自若的状态,以从容不迫的目光审视着这位黑发双马尾的少女,同时也难免隐隐觉得这一幕有点既视感。 ——噫,想起来了…… ——貌似自己之前就是这么认识薇薇安的。 当初穿越之初,他也是无意闯入了薇薇安独自静读的图书室,一头撞翻了一整排书架和堆积如山的书籍,场面一度混乱不堪。如今眼前的这一幕,自然是仿佛情景再现般。 嗯,应该是巧合,肯定是巧合。 夏至在心里这么说服着自己的同时,那位与他对峙的黑发双马尾少女终于有了动静。 她的眼角余光好似看到了什么,皱眉疑惑的看向墙壁的方向,而后直勾勾的盯着那个倾斜的壁钟,表情突然就有些绷不住了,眼睛明显瞪大了一些。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想起了至关重要的事情。 “呵……呵呵……又、又搞砸了……” 她眼神发直,脸色发黑,干笑着在原地摇晃了几下,仿佛没有灵魂的木偶。 嗯? 夏至将目光不经意地投向壁钟,结合眼前这只黑发双马尾的奇怪反应,心中已然勾勒出一个大致的可能性。 虽然尚不能够完全确定,但是可以试着往这个方向引导一下…… 他多精的人啊,少女只是稍稍流露出些许破绽和把柄,就立刻准备在这方面拿捏对方,好在接下来的交涉中掌握主动…… 当事人或者说预备役受害者,并没有意识到自己露出了破绽,她只是眼神发直的盯着那个壁钟,在懊恼着和自己生气,生气自己为什么这么笨! 为什么没想起这么重要的事情! ———— ———— 远坂凛的心情很崩溃,自我嫌恶得几乎想要死掉。 为了这一天…… 为了这个时刻的到来,她一直在战战兢兢的准备着。 为的就是能够以最万全的姿态,召唤出最强的从者——Saber! 因为没有圣遗物可以精准的指定召唤,所以就得从其他方面去找补,她原本的打算是在凌晨两点的时候,也即是自己波长最好的时间段进行召唤。 这是在极限内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机会,她必须竭尽全力尽可能做到最好。 然而。 计划没有问题,就是实施过程出了一点点小小的意外…… 就在昨天,当她在进行最终筹备阶段时,解读父亲留下来的遗言有了发现,在地下室里找到了一块祖传的宝石挂坠,拥有超过百年的历史,在家里的宝石中也是遥遥领先的存在。 尤其对于修习宝石魔术的少女而言,这枚宝石挂坠必然能够带来超乎想象的助力。 她自然是对此极其欣喜,却没有料到将宝石挂坠带出魔术工房的时候,挂坠的强大力量似乎扰乱了家里的时钟,让它们全部都加快了一个小时。 ——解读遗言折腾了一夜…… ——魔力也消耗得有点过度…… ——再加之时钟全部紊乱,导致闹铃提前一个小时响起…… 这些要素全部阴差阳错的聚集在一起,其结果就是她一整天下来,整个人都有些萎靡不振,没什么精神的。 而且最糟糕的就是,在早上的时候,她还勉强记得「宝石挂坠强迫家里时钟乱掉」这件事情,而到了晚上放学回家后,浑浑噩噩的她却在疲惫恍惚中全然忽略了这个重要的细节。 直至深夜零点的钟声敲响,按照既定的时间节点开始执行召唤仪式…… 紧随其后的,便是刚刚发生的事情了。 恰是在决定性的决胜瞬间,她犯下了匪夷所思的疏忽之举。 此时此刻,黑发双马尾少女紧紧盯着墙上倾斜错位的壁钟,心中仿佛滴血一般苦涩,明明现在才凌晨一点,距离她达到最佳状态尚有一个小时之隔,可她竟然忽视了这个至关重要的时间! 要知道,仅是为了绘制召唤的魔术阵的材料,就已耗尽了她一半珍贵的宝石,这次行动甚至在财政上都无法承受失败的结果…… 但是为什么,还是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这是什么遗传的诅咒吗?! 深呼吸了几下,拳头捏紧又松开,她花了好一会儿的时间才整理好思绪,重新将目光移回来,心情很不爽的瞪着那个似乎完全没打算主动开口的家伙…… 没拿到想要的牌,似乎还召唤出了不配合的从者? 这样的展开……真可以说是糟透了。 少女莫名感觉有点想哭,但是父亲死前留下的那番话,独自背负远坂家的荣耀与义务,都让她有绝对的理由不能够就此退缩,无论如何……无论如何…… 她倔强的瞪着自己的从者,试图表达出自己的态度:“不打算说一说吗?你是什么人?” “在问这个问题之前,为什么你不先自我介绍一下呢?” 夏至很是从容,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反过来直接将这个问题抛了回去。 显然,这位魔术师小姐展现出了主动且强势的性格特质,既然如此就要采取另一种不同的策略了。 况且这一次是圣杯战争,那自然就有既定的规则,对面很有可能也是对此有一种理所当然的认知与态度,会下意识的想要掌控一切,在这种情况下也得让对方小小清醒一下。 最重要的是,他也得考察一下这位魔术师小姐的情况,看看是否合适进行合作。 如果不是什么好的搭档人选的话,那么夏至觉得自己也许要考虑一下,这场圣杯战争是否还值得参与了。 毕竟根据薇薇安的解释,圣杯战争这玩意儿就像是非法组织打黑拳一样,只有活到最后的人才是胜利者,难度可想而知……他本就不觉得自己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能够与传说中的众英雄匹敌。 要是再搭配上一个没希望的御主,那还是早点散伙拉倒。 “喂,等等,你难道不是我的从者吗?”少女睁大眼睛,言语中透露出一丝警觉,“我是你的御主,主从关系从一开始就应该很明了吧……” 作为召唤出来的从者,这人看上去完全就像人类。 但是她非常清楚不能被对方的外表所迷惑,这个绝对是超越人类的东西,以人类之躯达到精灵领域的亡灵。 所以下意识的,少女本能的觉得,作为御主一定要牢牢把握住主导权,不能让从者反过来压制御主的地位,否则的话,这绝对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他是我的! 要让他明白这个关系! ——就这方面来说,她其实要比自己那个反过来向从者臣服,最终还是被杀害的倒霉蛋父亲更有觉悟一些。 “就理论来说,确实是这样没错啦……” 对面的青年面对少女振振有辞的质询,漫不经心的这么回答道。 “就理论来说是什么意思?”远坂凛察觉到他的言下之意,语气顿时有些恼怒。 “意思就是说,实际可能有那么一点点不同……毕竟你也理解的吧,新时代新气象,现在大家都讲究双向选择了,强扭的瓜是不甜的。” 夏至微笑着回答,意有所指。 不过他说的很委婉,也很礼貌,没有直接明着说「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什么的。 “怎么可能!我不能理解!” 少女激动的叫着,直接上前一步。 她觉得自己心中不祥的预感果然成为了实质,这个家伙似乎完全没打算承认自己的御主地位! “你看看这个!看到了吧,身为伱主人的证据就是这个,你不打算承认吗?”她气愤的举起右手手背,露出其上的三划令咒,那是御主对从者的三次绝对命令权。 “喂——!你先冷静一点……” 夏至扯了扯嘴角,怎么感觉这位魔术师小姐似乎激动得立刻就想要用令咒命令自己那样,难道因为什么接连的打击,她的心态已经彻底崩了吗? “——确认一下,你是我的从者,没错吧。” 少女完全没有冷静的意思,用力的说着瞪着他。 ………… ………… 片刻之后。 经过一番友好商榷,双方总算是在最基本的立场上达成了一致。 只不过,在凌乱狼藉的客厅里,谈判还在进行下去,只是进展得并不是很顺利。 黑发双马尾少女的表情刚刚才有所缓和,现在又开始越来越不满的暗了下去:“就是说!你还不打算好好给我介绍一下你自己吗?像是名字啊,来历啊,什么的!!” “不知道……” 青年摇摇头,很淡定的回答道。 刚刚被对方小小压了一头,现在他得想个办法找补一下,KTV一下这位冒冒失失的御主小姐。 “你——!!” “是真的不知道,你瞪我也没用……我一眨眼就出现在这里了,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名字啊,来历啊什么的,也完全没有什么印象,脑海里一片空白的。” 夏至淡淡的解释起来,同时若有所指的看着对面的少女。 “实在不相信的话,你可以试试用令咒命令我回忆起来,搞不好有效果也说不定。”说谎主打的就是一个心态,越是脸不红气不喘,自己都相信,才有说服力。 “你……怎么会……” 远坂凛张了张口,下意识的就想到了自己的失败召唤,顿时就惊疑不定起来,难道说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就是这样子,我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你能够告诉我一下,关于这次召唤是怎么回事吗?” 简单几句就反客为主,夏至认真的注视着远坂凛,准备分析一下这个新世界的情报。 他其实也仔细地想了想,觉得这件事情的契机应该是不久之前,自己召唤茵蒂克丝时候,接触过英灵召唤的系统的缘故。 如果说那是一个与「世界」交流的终端,那么理论上不应该只能下载信息,也应该可以上传信息……自己搞不好就是在那个时候,上传了自己的情报。 所以说—— 自己想要叫个外卖,下了个外卖app,然后……注册成了骑手? 第二十一章 釜底抽薪 远坂凛极其懊恼,懊恼得想要用脑袋去撞墙。 她本来就有这样的怀疑,在召唤出来的从者言之凿凿的坚称自己丧失了记忆,这一事件无疑加剧了她的疑虑—— 这无疑是她在至关重要的召唤环节中出现了差池,从而引发了后续一连串令人头疼的问题。 不行了,让我去死吧…… 心好累…… 每一个步骤都充满了挫折,仿佛所有的环节都在与她作对。曾经在召唤仪式前那份满满的自信,如今已完全转变为了自我质疑和厌弃。 不行,要优雅要优雅要优雅…… 努力在心中默念着远坂家的家训,少女还是想要挣扎一下,不愿意放弃这次圣杯战争的希望。虽然就现在看来,她在这场圣杯战争之中其实没什么希望了。 但是—— 一旦错过这次的圣杯战争,下一次估计要等六十年后了。 想到这里,远坂小姐凭借一种难以名状的坚韧,拿出了一股狠劲,她再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向她的从者详细解析这次召唤的实况。 而在她语气带着几分烦躁,却又条理清晰的娓娓道来之下,夏至对于这个世界的情况也逐渐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这個世界当然也是地球。 ——目前的时间点正是2002年,2月1日。 ——当前所在的地点是位于极东日本的一个海滨小城,名为冬木市。 在十九世纪前后,这座城市就开始暗中举办圣杯战争,遗憾的是始终未能圆满达成目标,故此不断地循环往复。而每一次的战争,无论成败与否,都会耗尽冬木市地脉中的灵力储备。 因此,唯有经过六十年的重新「充能」,冬木市的地脉灵力方能再度充沛至足以支撑下一场圣杯战争的程度。 直到迄今为止,这座城市的天穹之下仅见证了五次圣杯战争的壮丽篇章。而且尤为特殊的是,最近的这一次圣杯战争,距离上一次的仪式举行,仅仅相隔了短短十年光阴。 在这场第五次的圣杯战争中,远坂凛——这位意外将他误召至此的魔术师小姐,正是其中的一位参与者。 她的家族在冬木市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既是时钟塔魔术协会的一员,也是冬木市的管理者。 世代以来,远坂家族都始终是历届圣杯战争中的有力竞争者,从远坂家的祖先远坂永人,到上任家主远坂时辰,再到现今的远坂凛本人,他们家族的身影从未缺席。 ——主打的就是一个重在参与。 当然话说回来,谁又不是如此呢? 反观以往每一次的圣杯战争,真正能够称得上赢家的角色,却始终未曾出现过。 —————— 基本上就是这些,而在远坂凛诉说的过程之中,夏至也是不动声色的旁敲侧击了一下,询问了一下有关于不列颠岛的情况,得到的回应在预料之中。 那片土地目前处在英国的统治之下,并非什么传说中的妖精王国。 这一点其实在夏至的推测之内,自从他被召唤以来,就已隐约察觉到这个可能性——或许这是另一个平行世界,也或许是同一个世界,只是处于不同的历史时段。 毕竟就他掌握的线索来看,妖精国的那个世界应该才是偏离常规的存在。 薇薇安也曾提及过一个关键点—— 不列颠岛之外尽是虚无,地表已然化为无之海... 根据那个「化为」透露出的时态揣测,夏至更倾向于认为,妖精国的世界是在自己熟悉的地球世界衰败毁灭后的时序上,所衍生而出的新产物,它诞生于末日浩劫之后的行星废墟之上。 当然,关于这个假设是否成立,还需要进一步收集和验证更多的线索。 而回到眼下的情况上来,他也暂且没去思考那么遥远的问题,而是在迅速检索自己庞大的数据库,确认没有能够找到有关于「冬木市」之类的地理知识。 显然,这很可能属于异世界的位面偏差值所造成的空白。 而且千禧年前后的时代,也委实距离他熟悉的年代有点遥远,时空的距离感尤为明显。 很好。 既没有天时,也没有地利—— 他不禁再次将目光投向前方不远处那位黑发双马尾少女,觉得或许还需要评估一下,看看剩下的人和是不是能够满足条件。 总感觉有点悬…… 况且队友是不是猪一般的队友,这个还很模糊,对手却很大概率真的是神一般的对手。 毕竟,稍微正规一点的英灵召唤,貌似往往都是从历史、神话与传说中召唤出那些赫赫有名、功勋卓著的伟大英雄,他们昔日的战绩不是屠龙斩神,便是君临万物。 难道真的来打个卡,就直接退场? 夏至倒也不是妄自菲薄,只不过自我审视一番后,他觉得以自身的力量,在这场圣杯战争之中虽然不能说是举足轻重吧,但也可以说是聊胜于无。 这么一想,顿时就更糟心了…… ——薇薇安呢? ——薇薇安来救一下啊! 在破败不堪的客厅里,远坂凛并未揣测出被她召唤而来的从者内心所想,一口气述说完后也觉得更加疲倦,遂找了一把尚且完整的椅子坐下。 同时这个黑长直发双马尾少女微微眯起眼睛,以一种怀疑的目光,上下审视着对方。 “看起来,你好像是个近现代的英灵?” 她疑惑地问。 早先的沮丧情绪如同乌云笼罩,令她的思维变得混乱,注意力无从集中,完全忽略了对细节方面的敏锐。此刻稍作冷静,她才察觉到对方身上的衣着装束似乎值得注意,不禁心生怀疑。 ——近现代? ——当然不是,我其实来自未来…… 夏至其实也知道,自己身着的这套服饰,尽管经过数次改造以适应妖精国的时尚潮流,却仍保留了一些现代风格元素,这一点确实比较显眼。 然而,这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作为一个「失忆从者」,对于这个问题表现出超乎寻常的淡然,并且始终如一地回应,那副理直气壮的模样:“不知道,忘记了。” 远坂凛:“……”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她紧紧捏紧双拳,想要用脑袋去撞墙的冲动更强烈了。 这只黑发双马尾并不知道,这是对方在CPU自己的说辞,只是对自己的失误更加懊恼了,恨不得去以头抢地,为什么一次失误会引发这么严重的后果啊! 这圣杯战争还能赢吗?这圣杯战争到底谁在赢啊! 又气又急的将自己的头发挠得乱糟糟的,她咬了咬牙,尽管极力克制,但视线依然不由自主地在对方那融合了神秘与现代感的服饰上徘徊,无法忽视其独特之处。 真的没办法不在意啊! 如今的远坂凛对圣杯战争的理解尚显稚嫩,坦白讲,她的观念略显单薄而且一根筋。 例如在她心中,Saber无疑是最强大的从者,倘若能够拥有这张决胜的王牌,那便几乎等同于提前预订了保送资格。 倘若实在抽不出SSR,至少也该在上三骑中挑选其余二者,那样至少还能在其他方面占据优势,即使不能确保直通决赛,也能在竞争中保有一席之地。 若是连这个条件都未能满足,局势便堪忧了。若不幸抽中Caster或Assassin这类被认为较弱的从者,那么在她看来,这场战役几乎可以宣告提前结束。 在之前的圣杯战争里,这两大下水道职阶都已经充分证明了它们的含沙量,基本都是一轮游水准。 基本上就是这样,类似这样的观念,远坂凛是坚信不疑的,所以才会那么执着的想要获得Saber。 她同样也相信越古老越神秘,越神秘越强大的道理,正如她的父亲当初选择用世上第一条脱皮的蛇的蜕皮化石,作为触媒召唤最古老的英灵那样—— 如果有得选择的话,远坂凛肯定也不介意这么做。 可是她偏偏没得选择,甚至召唤出来的从者不但一点儿都谈不上古老,还年轻得有点过分,让她越看越是心凉…… 终归是不太死心,远坂凛紧紧盯着自己花了一半石头,从卡池里抽出来的不知道什么品质的陌生从者,近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言语与声音来—— “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宝具真名难道也忘记了吗?” “什么宝具?”青年皱眉疑惑,自己哪有这玩意儿。 “……” “……”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沉默是今晚的月色。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终于有声音打破了沉默。 “呵、呵呵……” 少女低头看着废墟似的地面,脸上的表情完全被刘海下的黑暗遮掩,时不时发出奇怪的笑声。 就这样子,她才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转过身去像是没有灵魂的木偶般慢慢走开,晃晃悠悠的上了二楼,从楼下客厅天花板的空洞处,能够看到她在缺口处走过。 不多时,楼上传来房间门的开关声。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 “……” 好像对这位御主小姐的打击有点大啊。 在瓦砾堆中半倚着的夏至,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这一幕。 不过这样也好,他也没开口叫住这位年轻的魔术师小姐,这个时候她最需要的就是去休息一下,让头脑冷却一下,以免情感的剧烈波动影响了判断。 待到她真正回归冷静之时,或许就能以更为理智的态度重新审视彼此的相处模式,并为未来的合作铺垫好心理上的准备。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就像是他给自己找的失忆理由那样,不光是察觉到了少女本身就有这样的疑虑,所以就顺势PUA她,也是因为他意识到这是当前最好的解决办法。 毕竟自己压根不是什么英灵…… 没有什么丰功伟绩、不朽传说…… 更没有什么奇迹般的能力,幻想化为现实的华丽宝具啥的…… 然而直接摊牌并非上策,那等同于主动暴露自己是普通人的事实,实非明智之选。然而,伪装成英灵亦非可行之道,毕竟这样的谎言极易被揭穿。 夏至也看得出来,圣杯战争对少女很重要,尤其是这小丫头完全没什么城府,大概也是没想过要在自己从者面前掩饰对圣杯战争的渴望与重视,那想法根本就是写在脸上的。 所以他就必须更加慎重一点,要考虑到对方一旦心态崩了,会不会做傻事的可能性……对方毕竟是御主,在契约上占据优势,而且拥有保底的三划令咒。 在这种情况下,就必须要留点幻想的余地给她,让她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 像是现在这样—— 「失忆」这个借口既给了自己一个理由,也给了对方一个理由,让双方不至于直接爆发最激烈的冲突。 只要真相尚未被彻底钉死,只要还心存一丝侥幸心理,那么人就能够自我克制,不会因为崩溃而走极端。 夏至轻轻呼了口气,回想了一下整个过程,感觉自己还是把握住了远坂小姐的心理活动。他收回视线,看向自己的身体,试着举起一只手到眼前。 这次成功了…… 算是一个好消息,表明行动力在回复。 他尝试着从瓦砾废墟里站起身来,同时禁不住的在心里腹诽着,召唤就召唤吧……为什么还把自己的键位改了? 说起来,现在的这具身体应该算是从者之躯吧,这究竟是个怎么样的状况来着? ———— ———— 翌日清晨。 “哇啊啊啊啊——!!” 一大早的,远坂家的洋馆之中就传出一声惊人的惨叫。 摇摇晃晃,好似尚不清醒的少女揉着眼睛,走出了房间,正打着哈欠间,陡然就看到了客厅地板上的那个巨大缺口,透过凹洞还能够看到一楼的满地狼藉凌乱。 有那么一瞬间,远坂凛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停跳了一拍。 眼睛瞬时瞪大,瞳孔却是猛然收缩,紧接着就是那声仿佛穿透人耳膜的尖叫了。 “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 在楼下,夏至皱着眉头探出头来,看着楼上那一脸崩溃不敢相信的黑发双马尾少女,伸手掏了掏耳朵。 “……” “……” “呵、呵呵……所以——所以是真的吗?不是做噩梦?”远坂凛整个人都灰白化了,好像是画师忘记给她上色一般,一下子失意体前屈的跪在那里。 完了完了,没指望了…… 本来以为做了个很糟糕的噩梦,心情已经很不美妙了。 没料到醒来之后,现实更是给了她极其沉重的一击,心情就更加崩溃了。 而且…… 这要花多少钱来修缮洋馆啊!自己真的要破产了啊!! …………………… 小半个小时后。 远坂凛出门去了,她低着头走在路上,整个人莫名的给人一种阴沉的感觉。 没办法。 圣杯战争的压力,身家性命的压力,财政破产的压力……现实的沉重在这一天里,直接不由分说的全部压在了少女那稚嫩的肩膀上,她根本笑不出来。 甚至她还要去上学! 明明是这么沉痛,这么悲伤的事情,她还得装作没事人一样去上学,这是什么黑色幽默故事! 在她的身旁,旁人根本看不见的夏至饶有兴趣的跟着少女,通过回复行动能力后,所本能掌握的「灵体化」的技巧,既能够节省魔力,又能够方便行动。 他完全无视了自己御主的心情有多么沉重,踏着轻快的步伐,四下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冬木市,很快的就若有所察的看向了某个方向,并且提出了疑问: “那边是不是就是灵脉的所在地?” “……” “……” 远坂凛有气无力的看了一眼那个方向,恹恹的回答道:“那边是圆藏山,确实是冬木市的灵脉之一……” 她现在实在没什么心情,也没在意这家伙是怎么察觉到那边的灵脉,更加不知道这家伙在打什么主意。 “圆藏山……” 夏至走在少女的身边,捏着下巴思考起来。 他昨晚沉思了一整晚,不断的盘算着自己这边的条件与优势,最终的结论是——自己这边毫无优势,要靠寻常策略,几乎没有任何的胜算。 所以,只能够不走寻常路了。 他的注意力也理所当然的落在了自己手中的最大一块拼图上,那便是不久之前,茵蒂克丝默写出来的《抱朴子》手抄本,原典是一本教导人如何不老不死、成为仙人的魔道书。 在已经写出来的那几十页的禁忌知识里,其中主要记载的内容,是炼丹术。 更确切的说,是煮石之术。 在道教中认为石髓等矿物药材,不能轻易服用,需要得到煮石之法才能服用修行……利用此术,便能烹煮矿精石髓,诸凡五金八石,莫不能煮,萃取精华,化而为丹。 若是有足够条件,不仅仅能够烹煮五金八石…… 甚至能煮地脉之气! 咦?地脉之气…… 第二十二章 “炼丹” 横贯全市的未远川,将整个冬木市分为建筑风格截然不同的两个部分。 东侧部分为新都,属于是什么都有的高度现代化的新城。西侧部分是深山町,基本只有居民区的旧城,整体依山而建,坡道随处可见。 走过商店街的时候,能够很明显感觉到这条街道,就是深山町的画风分歧点—— 一侧是通往远坂家洋馆的坡道,沿途皆是浓郁西洋风情的住宅区;另一侧则是风格截然不同的和风住宅区,经过邻町新都的大桥、学校、商店街,最后连通到圆藏山的柳洞寺。 夏至一眼便看透了这简洁明了的城市布局,并在心中默默点了个赞。 既然通往圆藏山的道路已然明晰,接下来便是要实地勘察一番,依据实际情况去策划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他将这一想法深藏心底,再次将视线投向身边那位正低头缓行的黑发双马尾少女,默默的给计划添加上一部分,那就是还需要想办法搞定这位御主小姐。 两人默默的一路走到了学校,途中没再说什么话。 令人意外的是,远坂凛并没有真正打算回到课堂,而是仿佛带着某种明确目标,在其他班级中搜寻着什么人,但并未如愿以偿,询问了一番后,得到对方并未来上学的消息。 她的脸色因此显得更加阴沉了,宛如被人欠下巨款般难看。 她径直向老师请了假,随后再度踏出学校大门,声音中透着低沉:“我们出发吧,现在就去看看这座城市,让你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战斗环境有個大致了解……” ——嗯? 这倒是让夏至略有些刮目相看,他还以为这位御主小姐真的分不清轻重缓急,在圣杯战争举行的期间,还打算正常上学放学来着,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 注意观察少女的表情,结合先前一系列的情境分析,他忍不住又微微皱起眉头—— 莫非她已从心底深处认为圣杯战争胜利无望,预见到自己悲惨的命运,所以才带着那股仿佛要与重要之人作别的心情,来到校园,想要交代一下后事什么的吗…… 这对自己也太没有信心了……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在哪里…… 咳咳,不过仔细想想,就连他自己都难免有这样的想法,少女就算是再怎么心存侥幸,也难免更多的还是悲观心理,这种情况倒也在情理之中,完全可以理解。 只不过,这件事情有点奇怪啊……仅仅是校园里的一位普通同学,就能让她如此牵挂不已? 抑或是,在他们之间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深层联系? 再者,她没有选择电话沟通,而是亲自来到学校寻找,除了可能是想要把握最后的见面机会之外,是不是也有可能是因为她没办法直接联系对方? 回想起那看似奢华,实际上又冷清不已,只有少女孤身一人的远坂家洋馆,他表面上不动声色,默默的将这一点又暗暗记在心上,这同样是很重要的情报。 若要成功“说服”这位御主小姐,使她愿意配合自己的计划行动,就必须尽可能地搜集她的相关信息,摸清她的弱点所在,拿捏住她的软肋与把柄。 掌握的情报越充分,那么“说服”的力量便越发强大! 夏至深谙交友之道,对此更是坚信不疑。 他一边跟着情绪低落的御主小姐,一边盯着她的背影,慢慢的思考着可能要用到的说服的艺术。 “说起来,昨晚上我忘记问了……” 离开学校一段距离,走到大清早冷冷清清的空旷街道上,远坂凛像是想起了什么,她打量了一下四周,也没有回头,而是像是耳语般的问了一句。 “你……是什么职阶来着?” 反正肯定不会是Saber了。 经过昨晚上的一连串打击,她已然没有那样的奢望,只能够寄希望于自己运气不是特别差,不要抽到那两个最糟糕的下水道职阶。 然而…… “哦,我是Assassin。”夏至淡定的回答。 “……” “……” 少女彻底不想和他说话了,只是失魂落魄的向前走去。 自己死定了…… 估计这就是自己最后能够看一遍冬木市的机会了,这座自己土生土长的城市…… 意志过于消沉之下,她都不想去思考为什么能够召唤出哈桑之外的Assassin了……Assassin职阶本身就是一种触媒,在冬木的圣杯战争系统内进行正常召唤,只能召唤出哈桑·萨巴赫。 但是凡事都有例外,譬如说尽管圣杯召唤从者的系统是德国的爱因兹贝伦家制作的,所以原则上只能召唤出西洋的英灵,然而违规召唤不受此限制。 所以—— 远坂小姐已然先入为主的认定,这一系列的糟糕事情的源头,就是自己关键时刻掉链子的错误召唤导致的。 出现什么奇奇怪怪的结果,也只能够自己苦涩的吞下了。 “喂,真是没礼貌,你这是歧视Assassin职阶吗?” 夏至淡定的跟上去,搬出心灵鸡汤安抚着少女—— “你不能还没开始就否定自己,要让事情改变,就得先改变自己;要让事情变得更好,就得先让自己变得更好……” 接下来就是诸如什么“谁说Assassin就赢不了圣杯战争”、“做大做强”、“再创辉煌”之类的带有蛊惑性的言语,不胜其烦的一遍遍的给远坂小姐洗脑。 ———— ———— 冬木市的规模恰到好处,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至少对于一场隐秘的圣杯战争来说,已经算是够用了,除非发生像是十年前那种规模的恶性事态…… 花了一个上午左右的时间,两人从穗群原学园出发,向着四周游走探索,几乎粗略的大致走了一遍深山町,然后就往新都的方向开始下半场的踩点。 “北面靠海处有港口,教会在东南方的山坡上……” 接近中午时分,站在新城的街道上,黑发双马尾少女指着两个方向分别说道。 “当有御主落败时,可以前往教会寻求庇护,如果是主动想要放弃比赛,也可以去那里寻求帮助,教会就相当于是中立的裁判,负责监督这些事情。”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着重的介绍了一下后者的教会,并且说明了圣堂教会负责的职责。 “所以——你想当逃兵?” 青年一脸鄙夷的看着她。 “你!伱在胡说什么!”远坂凛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然后怒视着他,尽管她确实不经意间流露出内心的微妙思绪,但对方说话也太扎心了吧。 “不然呢,你为啥专门说这些?” “这不是一路走到这边了吗!我总得和你说清楚一点吧!”少女气不打一处来。 “不用说的,我明白我明白……”对方连连摆手,很敷衍的说着。 “你明白什么了啊!” 远坂凛怒气噌噌噌的往上冒,她并没有发现这是对方换了一种激将的策略,或者说她就吃这一套,瞬间激起强烈的胜负欲,准备据理力辩一番。 然而,紧随其后的瞬间—— “稍等一下!” 对面的青年微微扬起眉梢,毫不犹豫地一把拽过她,两人瞬间闪进了旁边的巷口,同时他敏捷地恢复成了灵体状态。 远坂凛内心一紧,几乎是立刻洞察到状况,也迅速隐蔽在一边。她朝着远方的道路投去视线,首先是不解,然后过了好一会儿之后,马上便眉头紧蹙起来: “樱?!等等,可恶,那个黄毛混混是什么情况!” 在东南方的坡道下,通往教会的那条道路上。 本来也是有点空荡荡的,但是不多时,她就看到出现了一个紫发少女的身影,她像是在匆匆的赶路,却被迎面而来的一个黄毛拦住了去路,开始交谈着什么。 紫发女孩显得有些畏缩,不住地后退,而那个黄毛则摆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尽管距离遥远,看不清双方脸上的表情,但从他们的肢体动作中,轻易就能判断出当前的局面。 光是看到这一幕,远坂凛就差点儿气炸了。 这个该死的黄毛混混是哪来的,怎么敢欺负自己的妹妹! “樱?就是你去学校想要找的人吗?”夏至冷沉稳地注视着这一切,将自身被赋予的气息遮断技能运用到极致,完美地掩藏了自己的存在感。 “还有你悠着点……凡事不要只看表面,对面明显有问题。” “什么问题?难道……” 远坂小姐愣了一下,马上就反应过来,却是更加警惕起来了。 “那个黄毛是从者?还是御主?” “目前无法确定,看上去并不像,但那种级别的魔力储备,恐怕并非普通人类所能拥有……还有,我所说的不只是那个黄毛,那位樱小姐也不简单。” 夏至摇摇头,他以前确实是魔力的绝缘体。 但是在觉醒之后,不知为何对于魔力变得极其敏感。 如今的世界在他眼中已然呈现出全新的面貌,仿佛每一天都在揭示更多的光线和色彩,每一日都让他的视界更加明晰、生动,万物脉络清晰可辨。 因此,在这双新锐的眼眸审视下,那边的两个「个体」无疑存在着某种异样。 甚至硬要说的话,那个看似柔弱低调、拥有一头紫色秀发的女孩,她所背负的问题远超那位黄毛小混混。 从夏至对魔力感知的角度来看,他能清晰地觉察到,自己的魔力纽带相连于身边的御主小姐,随后如同接力般,她身上又有一道魔力联系,向着圆藏山的方向延展而去…… 接下来,仿佛又经历了一次无形的传递和转折。 魔力的联系在虚无中悄然回溯,最终又落在了不远处的那位紫发少女的身上,而且不止一道联系,而是许多道的魔力,令人怀疑她是不是这场圣杯战争的人形终端啥的。 “樱?怎么会……” 远坂凛的脸色微微变化,但是很快也像是想到了什么,紧紧咬了咬牙。 圣杯战争是御三家发起的,无论如何,御三家只要还存在,那么都是不会缺席的。 但是正如她的情况那样,已经是远坂家的唯一选择,那么间桐家的情况又该如何呢?貌似也确实只有过继的樱是唯一选择了,不然的话,难道还能够指望那个海带头吗?! 下意识的,她以为自家从者所说的「不简单」—— 是指樱可能也参与了圣杯战争,成为了御主,仅此而已。 远处的交谈已经结束,紫发女生好像有些失魂落魄的走开了,而黄毛混混却是趾高气扬的双手插兜,一脸神气活现的姿势,像是巡视自己地盘般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要过去看看那位樱小姐吗?” 夏至适时的提出建议。 “……不了,没有必要。”远坂凛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拒绝了。 如果樱也成为了参赛者,那这个时候就不适合过去找她了,这不是对话就可以解决的问题,姐妹也回不到过去,面对冰冷的现实只会让双方都难堪。 “那我们继续踩点吧。”夏至自无不可,他其实也不想这么快暴露自己。 这一路上其实都遇到好几波的疑似参赛选手了,只是他依靠过于敏锐的魔力感知,总能够提前避开,像是刚刚的那段插曲一般,在那两人尚未碰上,就已提前知晓了。 只是当时还以为可能是两组人马要碰撞了,结果却并非如此,委实令他空欢喜一场。 ……………… 待到基本将冬木的主要部分踩过一遍,再次回到远坂家的洋馆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远坂凛也是困得不行,但是听某人说准备再出去探查一番,还是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Assassin不就是专长于隐密行动与暗杀技巧的职阶,我不趁这个时候行动,难道你还真的打算等过几天,让我堂堂正正的去和其他从者刚正面?” 夏至对此振振有辞。 少女无言以对,貌似也确实是这个道理,Assassin就是这样用的。 “放心吧,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你就直接用令咒让我瞬移回来……不过我更加倾向于你去另外找个据点,不要一直待在这座洋馆里面,太显眼了。” 夏至提出建议,他实在是觉得这座洋馆不靠谱。 诚然,作为御三家之一的大本营,它的防御水准其实是不差的,有着世世代代设置的结界和防御术式,想要拿下这个阵地并不算得容易。 但是再怎么固若金汤,也已经打了这么多个赛季…… 狡兔尚且三窟,为了防止针对,也避免还没有开打就已经让人锁定大本营,总得做一手其他准备吧。 远坂凛表情顿时很复杂,她承认对方说得有那么一点点道理,但是问题在于……哪有钱啊。 涉及到钱的问题,这就没辙了。 夏至简单巡查了一遍洋馆,又在周围搜索了一番,确认暂且没有威胁之后,就轻松愉快的出门去了。 毫无存在感的幽灵,在傍晚的昏暗天色掩护下,径自向着圆藏山而去。他压根就没打算去探查其他参赛者的线索,也没打算搞伺机暗杀那套。 效率太差,成功率太低。 夜幕下的圆藏山漆黑一片,视野中那惊人的魔力漩涡令得他也皱眉不已,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多少被这种规模的魔力储备惊到了。 不愧是冬木市这片土地下所流动的魔力之中枢,仅仅只是少许溢出的地脉之气,就有如此磅礴的惊人规模,这条灵脉的质量想必极为惊人。 绕着山体转了几圈,天色完全黑了下来。 没有能够轻易进入其中,夏至也不失望,此地可以说是整个圣杯系统的核心,要是毫无防备那才有鬼了,他也不奢望有这样的好事发生,就等着自己去占便宜。 那么——启动B计划。 也就是逐步蚕食,一点一点的啃食这条灵脉,从外围一点一点的吃进去。 他已经观察过了,在充沛地脉之气的滋养下,这整座山以及周围的一大片土地,土壤泥石都是充满了灵力的,正好适合煮石之术的发挥。 利用悄悄摸摸从御主小姐那里“借”来的一些宝石,配合一些简单的工具材料,他找了一块偏僻的地方,在四周布置了一个魔法阵,模拟出一个简易的“炼丹炉”来,充满象征意义的那种。 发动魔法,烹煮大地。 在他的视野之中,“丹炉”内的土地沸腾起来,那是地气在被蒸煮的异象,一点一滴的浓缩萃取…… 最终大片大片的地气消失,只剩下几点闪烁,浑圆如丹。 第二十三章 在路上捡的 似乎挺容易的啊。 莫非我真的是个天才? 夏至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眉梢轻轻一挑。 他原以为这次尝试会不怎么顺利,可能要历经数次挫折和失败才能摸到一丝门道,却没想到竟然如此顺遂如意,简直仿佛水到渠成般自然。 咳咳,不能骄傲,根据某位魔法师的说法,真正的魔法本就是并不需要任何特别的才能、努力、地点、时间,是任何人不论性别、人种、贫富、准备情况都能使用的。 随便捡起一块石头与树枝就能够引发奇迹,这就是魔法。 听上去虽然有些异想天开,但是考虑到原剧情里面,上条刀夜作为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普通人,仅仅只是因为从世界各地带回一些旅游纪念品,在家中摆放在一起无意间构成了魔法阵—— 就引发了「天使坠落」这样的世界规模的大魔法。 由此观之,那位魔法师对魔法本质的论述,或许并非无稽之谈,其可信度和合理性在现实案例面前得到了相当程度的印证。 或许上条刀夜只是瞎猫碰着死耗子,但是人家的战绩就这么实打实的摆在那里。 比起「天使坠落」这样的大魔法,夏至眼下只不过是在开锅的同时,顺便烧点边角料的尝试,甚至还算不上真正的炼丹……不能满足于此。 收敛笑意,夏至从容不迫地伸出他的手,“丹炉”中的那几枚蕴藏着精纯力量的气丹仿佛受到无形牵引,悠然自得地从炉中升起,精准无误地落入了他的掌心。 拢共有四枚气丹,每一枚都呈现出浑圆完美的形态,大小约莫与人的拇指相当,宛如天地精粹凝结而成的艺术品。 它们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表面光洁如镜,恰好映照着夜空中洒落的月华,微光在其间流淌,晶莹剔透,熠熠生辉。 “无色透明……” 审视着手心内气丹那纯净无暇的质地,夏至略微意外,根据煮石之术所述,直接烹煮地脉之气化而为丹,气丹的成色无一不深受地脉之气原始属性的影响。 然而此刻手中的这些凝聚出来的气丹晶莹剔透,是否意味着它们源自一种不带有任何倾向的无色之力? 或许——这就是整个圣杯系统的特殊之处? 正是因为这份力量本身不具备任何固有倾向性,才拥有了广泛而无限的塑造可能,可以引导并塑造向任何方向发展,从而成就了那個据说能满足愿望的万能之釜? 这样的想法自然而然地浮现在夏至的思绪中,他凭借自己对魔力超凡的感知能力,对每一颗气丹进行了细致入微的探查。 尽管经过煮石之术的精炼,理论上已彻底去除杂质、留存精华,但他仍然决定以万分谨慎的态度行事。 在反复核查无误之后,他稍作深思,决然地将一枚地脉气丹吞服入腹。毕竟此行的目的就在于此,该果断的时候,自然就要果断一点才行。 地脉气丹甫一触及舌尖便即消融,其中蕴含的纯粹力量悄然弥漫开来,随着他体内魔力的自然流动,犹如奔流般迅速贯穿全身,流转于四肢百骸,渗透进每一个最细微的地方。 他那体内自行运作的魔力炉心,正以极快的速度汲取这股无形之力,并将其转化为可供自己运用的魔力…… 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无需繁复炼化步骤,这份不带任何属性和倾向的纯净力量,自然而然地被吸纳并融入自身。 夏至以一种异乎寻常的专注,全神贯注地洞察自身内部的变化,在一番内省与估算后,确认自己的魔力上限已然有明显的增幅,体感上直接增长了半成多的样子。 虽然很大可能是因为他本身的魔力量基数较小,才能够感觉得到明显的增幅。但是考虑到只是吞服一枚气丹的工夫,这样的效率无疑就很惊人了。 而且气丹无色,没有性质倾向,连炼化的过程都省却了。 虽然有些俗套,也有点像是反派会说的经典语录,但是在此时此刻,夏至还真的想说一句——「简直就是天助我也。」 既然如此,那么接下来的选择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没错,我踏马直接吃吃吃——!! 瞥了一眼已经黑下来的天色,夏至决意要连夜施工。 毕竟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根据御主小姐的说法,圣杯战争一般不会持续太长时间,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很可能一个礼拜左右就顶天了。 那么除去今天的这一天,他还有多少时间呢? 当然是只能够发奋图强,连夜吃土了…… 吃土就吃土吧,反正自己吃土就像是氪金一样,况且吃土都能够变强,别人想吃还吃不了呢! 于是,夏至果决地行动起来,他细致地审视了四周的地势环境,重新选定一处更为隐蔽的位置,既能避开附近居民区的窥探视线,也能确保圆藏山上的人无法察觉任何异常动静。 深谙“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道理,他又独自前往附近的便利店购买了一大叠便利贴,并花费不少工夫将其加工成为符文刻印,细心的贴在了周围。 这是名为「闲人驱散」的术式—— 主要效果是让这附近的人产生一种不知为何不想靠近这里的心情,从而达到驱散闲人的目的。 这可以有效预防一些意外情况,譬如说明明一切顺利,结果因为误打误撞之下,有些无关人士莫名其妙的闯进来,正好撞破反派的阴谋诡计啥的…… 当然,这个术式也不是万能的,对于一般人的效果很好,但是对于非一般人或许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所以术式的范围也要有所考量,最好限制在一定范围内,不能无差别扩大,否则的话,那就不是驱散闲人,而是专门吸引各路热心市民过来探查情况了。 经过精心的调整和操作,夏至感觉暂时达到了预期的目标,于是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赫然发现经过这么一番忙碌,又花费了不少时间,夜色更深了一点儿,他赶紧着手开始继续煮石炼丹,不断发动魔法,烹煮大地,将地脉之气煮成一颗颗精纯的气丹。 接下来,他宛如品味零嘴般—— 将这些气丹逐一吸收,转化为自身澎湃的魔力,以此滋养强化他的根基本源。 说是炼丹,其实也不算是真正的炼丹,毕竟煮石之术虽说是炼丹术,可以烹煮五金八石、地脉之气,但是也并不意味着直接烹煮出来就是「真丹」。 实际上的情况更为复杂,真正的炼丹还需要遵循严谨的丹方,选取各种药石,遵循君臣佐使之配伍原则,巧妙搭配多种材料,历经艰辛才能最终炼制出特定功效的丹药。 在那几十页被世人视为禁锢的智慧篇章中,除了详述了煮石之术的运用精髓,茵蒂克丝就还默默记载了数种仙药调制的秘法。 像是夏至这样,直接用煮石之术烹煮大地,然后吞服气丹的方法,完全就是暴敛天物,等同于处理好药材后,没有到拿去炼丹这一步,就直接把药材生吃了…… 然而,他又能如何呢? 夏至不是不知道这种做法无疑是极大的奢侈与浪费,但面对当前的需求困境,唯有采取这种看似荒唐的方式才能勉强应对。 若真要按部就班去搜罗众多稀有药材,然后稳扎稳打地开启丹炉进行炼制,不说成功率几何,光是这个想法本身就显得颇为不切实际。 恐怕即使等到圣杯战争尘埃落定,都没能够炼出几颗废渣来。 ………… ………… 随着夜色渐浓。 从傍晚到现在,夏至已无法细数自己究竟提炼了多少次“气丹”,每一炉或许仅仅产出几颗,数量上看似微不足道,但是禁不住炼得快。 煮石之术对于地脉地气有着近乎理所当然的掠夺权力般,予取予求,不愧是出自教导人如何不老不死、成为仙人的魔道书的禁忌知识,也从中多少看得出夺天地造化的意味。 毕竟就连石头泥土都要榨出灵力来,这还不算夺造化,那什么才算是夺造化? 坦白说,这种重复性极高的操作,一般来说是很令人乏味的,但是现在的情况完全不同,因为肉眼可以看到的进度条,可观的成长速度,都让人心情振奋。 就像是玩那些修真挂机的放置小游戏,在大前期的时候,只要不断地点点点,就能够看到各种数值不断的突破…… 这种数值不断增加从而带来的正反馈,确实是会令人上瘾的。 同样的道理,夏至现在也是大前期,也正在经历这样的类似情况,他只要不断的烹煮大地,炼出气丹,然后像是吃零食那样一口一颗,就可以迅速的提升自身的魔力量。 在这样的情况下,又怎么可能会感到乏味疲惫呢。 功力不够,丹药来凑! 我踏马直接吃吃吃——!!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魔力量虽然迎来了堪称巨幅的增长,可是嗑药的效果也不可避免的开始变得低下起来,一开始一颗气丹直接增加半成功力,后面就逐渐要两颗、四颗、八颗…… 也幸亏气丹的本质全是精纯的原始魔力,不然的话,光是靠吃都能够把他吃撑了。 尽管明白这种情况是必然的,夏至还是忍不住的叹了口气,心情也慢慢的不复先前的振奋。他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感觉自身的魔力前所未有的充沛。 经过这么大半夜的努力…… 进度似乎还是比较可喜的…… 不对不对,只有这些可不够啊,感觉还差一点才达到妖精国下级妖精的平均水准,想必比起这个世界里过去身为传说英雄的从者们,肯定还远远不够班。 况且从者还有技能,还有宝具,这些都是差距。 如此转念一想,夏至又在危机感的驱使下,继续强迫自己迅速重复劳动起来。 继续吃土! 能吃多少吃多少,吃得越多,自己就越强!最好就是能够啃食掉外围的地脉,从而突破圆藏山的防御,进入大圣杯核心里面,到时直接烹煮冬木市的地脉中枢! 这就是夏至的策略,他其实不指望简单的提升魔力量,来追平与其他从者之间的悬殊差距,那太不切实际了。 他真正想要的是釜底抽薪,直接掀棋盘,既然这件事很难办,那就别办了! 自己赢不了,那就大家一起输,这才是他的行动理念。 考虑到现在这样的炼丹,效率开始变得低下,他也开始试着对“丹炉”进行改造,将魔法阵扩大一些,以便能够覆盖到更多的区域。 只要烹煮的范围更大,烹煮的地气更多,最终成丹的数量肯定也会更多。 等之后回去,再向可爱的御主小姐“借”多点宝石吧。 她那些宝石实在是很有用,对于布置魔法阵也很方便。 大概也是因为远坂家传承着“变换魔术”,远坂小姐擅长的魔术方向也是倾向于“力的流动、转移”的特性……所以她准备的宝石在眼下派上了用场。 反正对于煮石之术转换地脉之气,能够提供一些助力。 ………… 夜深人静。 万籁俱寂。 冬木市似乎也暂时陷入了沉睡之中,一切都在安稳的睡去,并没有任何的意外事故发生。 没有瓦斯泄露,没有煤气爆炸,大抵意味着冬木市的居民们还能够再过几天安稳的日子……不过这只是说明圣杯战争刚刚开始,大家都还比较谨慎。 没有闹出大动静来,并不意味着就没有真正的发生碰撞。 就在圆藏山的山脚下,本来空旷安静的道路上,突然传来仓促的脚步声。 一个用暗紫色法袍包裹着全身,只露出白皙下颌的女子在黑暗里出现,她紧紧咬着牙,像是在坚持着向前行进,但是脚步难免踉踉跄跄。 像是强弩之末,奄奄一息,随时都会倒地死去一样…… 真是可笑,难得被召唤出来,结果却要以这么狼狈的方式,在圣杯战争刚刚开始的时候就退场了吗? 她自嘲的笑了笑,同时感觉视野里的景物都开始发黑,前方的圆藏山都隐约模糊起来,在夜色之下几乎再难以看清……啊啊,也应该到极限了。 宝具切断了契约,也切除了她与现世的联系,让她急速失去魔力,陷入窘境。 而且还来不及找到一个新的御主,重新签订契约,那个可恶的Lancer就如同敏锐的猎狗,直接找上门来,为了摆脱对方,她迫不得已又耗费了不少的魔力。 这么一来,自然宛若是雪上加霜,剩余的魔力已经难以令她保持现世。 踉踉跄跄的脚步最终失去平衡,这个魔女摔倒在圆藏山的山脚下,她奄奄一息的卧倒在道路上,双目无神的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恍惚间,身旁传来了脚步声。 凭借尚存的感知,她感觉到一股强大的魔力正在接近,想必是其他的从者。 下一刻,对方一把将她粗暴的拉起来。 第二十四章 得想个办法将她也抢过来 “在路上捡的?” 声音明显的提高,远坂小姐一脸不相信的表情。 “是啊,在路上捡的……” 夏至一脸淡定的点点头,说起来也是理直气壮的模样,毕竟他并没有说错,这可不就是在路上捡的吗? 虽然说起来,就连他自己都觉得颇有些不真实,自己只不过去思考出了一个孤注一掷的破局之法,所以连夜跑去圆藏山吃土,结果就这样居然都能够瞎猫碰着死耗子? ——谁能够想到,就在深夜的时候,会莫名其妙的有一个从者踉踉跄跄的来到圆藏山的山脚下,然后奄奄一息的倒在那里? ——这算什么?新概念守株待兔吗? 他也是觉得很微妙,但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还是决定将这位Caster小姐从路上捡回来。 毕竟,对这位虚弱不堪的小姐下手并无实际益处,既不会得到升级经验,也不会掉落宝箱啥的,甚至哪怕他什么都不做,看对方那奄奄一息的样子,也会很快自然消灭。 然后呢? 什么都不会改变。 减少一个对手,并非意味着圣杯战争的压力会减轻,反而可能加速战争的进程,使其更为激烈,更快地走向尾声。 “你……你……这家伙,能不能正经一点啊……” 对面的远坂凛也是一脸无语的表情,将视线移向一旁,下意识地喃喃自语着:“怎么可能在路上随随便便就能够捡到从者……” 然而话是这么说的,在她的视线对面,那個披着暗紫色法袍的女性魔术师却正侧坐在地上,虚弱的姿态中流露出沉静的关注,默默注视着两人的交谈。 尽管对方所散发出的魔力波动几近于无,仿佛随时可能消散于无形,但远坂凛依然能准确判断,这名女子无疑是一位从者。 所以说,这就很离谱了。 本来都已经因为一天的疲累,而早早的睡下了,却被自家从者大半夜的急匆匆叫醒,远坂凛自然是很憋屈的,结果没料到却是看到这么一幕—— 那个麻烦的家伙在外面鬼混回来了,而且居然还领了另外一个女人回来,还堂而皇之要把她带进自己的家里…… 不对不对,自己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因为刚刚睡醒,而脑子还不太清晰的少女赶紧用力摇摇头,重新捋了捋眼前的情况,也就是说,自己的从者傍晚出去行动,现在就带回了一个新从者给自己? 这、这……Assassin的效率都这么高的吗? 她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评价,尽管某人说自己要趁着夜色出去行动,然而其实她内心是不怎么抱有希望的,更多的是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 是,Assassin确实就应该是那样的定位,就应该以这样的思路来进行圣杯战争。 然而那又有什么用呢,远坂小姐坦白地说,并不真的指望他能够做到什么,更别提期望他能成功刺杀其他参赛组合了,只求或许能探听到一些有价值的情报便已足够满足。 可是眼下,偏偏最荒谬的结果就发生了。 这家伙真的出去一个晚上,就直接刺杀了一个御主? 远坂凛下意识的这么认为,毕竟她是真的觉得大街上不大可能随随便便就能够捡到从者,应该是自家的从者成功的把对面的御主做掉了,并且将对面的从者说服,带了回来。 这样的战果有点儿不太真实,让少女觉得如在梦中。 脚下都好像轻飘飘的,如同踩在棉花上。 待得彻底捋清楚情况,再三确认这个事实后,远坂凛顿时双眼都要放光起来,心脏不争气的怦怦直跳起来。 干掉一个竞争者就已经是很不错的好成绩了,而要是能够在干掉一个竞争者的同时,还能够为自己这边增加一个盟友,那自然就更好不过了! 虽然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说服这个Caster的,但是事实已然摆在眼前,只要自己和对方签订契约…… 届时便手握两个英灵,这一次的赛季貌似又有上分的机会了。 “Caster,大概情况我已经明白了,所以……” 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压抑着雀跃兴奋的心情,黑发双马尾的少女严肃而又认真的看向那个女性魔术师。 “你愿意和我签订契约,重新加入这场战争之中吗?” “……” “……” Caster端详了一下眼前的少女,尽管在她眼中,现代魔术师大多不值得评头论足。然而,若撇开偏见,这位少女的潜质无疑是相当出色的。 至少,与自己不久前才摆脱的那个愚钝御主相比,这个少女明显高出不止一筹,虽青涩未熟,但这恰是她的可塑之处,也让自己能更轻易地驾驭这样的Master…… “自然,Master……” 嘴角轻轻扬起一抹笑意,她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并且不经意间斜睨了一眼旁边的青年。 她当然会答应,毕竟难得被召唤出来一次,只要能够拥有选择的权利,就不会轻易放弃这个舞台。不然的话,也不会同意跟着这个奇怪的从者回来了。 倘若真的愿意就此退场,她只需要什么都不做,就会因为魔力消散而维持不了现世,而回归英灵座上。 “那我现在先去准备一下……” 远坂小姐也知道对方既然肯乖乖跟着自己从者回来,那就肯定是有这样的意向,但是在真的听到对方答应下来的时候,还是禁不住的一阵振奋。 “对了,你的真名是什么?” “美狄亚,希腊的魔女,乐意为您效劳……”身披深紫法袍的女性魔术师轻轻启唇,目光专注地捕捉着这位新御主脸上的每一丝情绪变化。 “希腊神话的美狄亚么……很好!那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Caster了!” 远坂凛眼神瞬间亮起,用力点头确认,那股认真劲儿就差没有拍着没什么料的胸口保证了。 人总是在有得选择的时候才会挑剔,她现在的心路历程也是如此,从「我一定要抽到Saber」,到「不是Saber至少也应该是上三骑」,再到「只要不是Caster和Assassin就行」…… 至于现在的话,她的态度已经变得很务实了。 随便什么职阶都行,反正自己有两个英灵了,这就是一大优势! 至于对方的名声问题,这就更加不怕了,经历过前一个从者带来的打击,远坂小姐现在只怕从者没名气,不怕从者有名气,恶名美名都好,至少说明是个有来头的英灵! ——咦? 美狄亚并不知道自家的新御主经历过什么,因此对少女展露出来的态度略微诧异。 她还以为对方在听到自己的名字后,也会下意识的流露出那种忌惮、警惕、排斥的神色来着。 毕竟——“背叛之魔女”——委实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号。 认真端详着远坂凛的神情,确认少女并不是在故作真诚,美狄亚先是沉默了一下,也慢慢地露出一个笑容来,和之前的那个不同,也更为真诚一点。 黑发双马尾少女兴奋的重新跑上楼去。 而趁着这个时候,美狄亚也转过头去看向旁边的青年,稍稍沉吟了一下,最终叹息着开口说道:“看来你说得没错,伱确实有一位好御主……”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夏至微微一笑,仿佛与有荣焉、略带自豪的这么说道。 可不是嘛,吃她的住她的用她的,还能够背着她在外面搞小动作,这么好的大冤……咳咳,这么好的御主,哪里才能找到呢。 当然,在美狄亚的面前他还是要维持人设,扮演好对御主忠心耿耿的从者一面。 “还是谢谢你救了我……从现在开始,我们就要一起共事了。”美狄亚认真地说道,同时也有些疑惑,“不过当时你为什么会在那里,是在追踪其他的敌人吗?” “对,我觉得圆藏山那边也是个不错的地方,怀疑可能会有其他人选择那里作为据点,所以专门过去探查一番,结果正好碰到了你倒在那里……” 青年脸不红气不喘,淡定的给出这么一个解释。 他才不会把自己过去吃土的秘密轻易暴露出来。 美狄亚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那边确实是个不错的地方,作为魔术工房很有优势……” 如果是让她来选择的话,也会选择在那里设置阵地。 想到这里,这位Caster又忍不住看向了客厅,那个废墟风的满地狼藉,以及天花板上的大洞都极其刺眼。 毕竟圣杯战争期间,远坂凛也没心情请人来清理修缮洋馆,所以暂且就维持在这样的情况。而落在美狄亚的眼中,这又是另一番景象,这怕不是已经发生过一场恶战了。 这洋馆明显不安全,要不…… 等到签订契约后,就劝御主搬离这里,重起炉灶? 反正「阵地建设」就是Caster的拿手好戏,也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 ———— 翌日清晨。 远坂凛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重新踏进了学校的大门。 她感觉还是很困,身体都有些沉重。毕竟负荷两位从者的魔力,其实并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即使她的魔术资质很好,负担还是有些大。 也多亏了美狄亚被上一任御主削弱过了。 否则的话,耗魔估计还会更高。 据美狄亚所说,她先前的御主在将她召唤出来后,因为忌惮她的力量,所以使用令咒的绝对命令将她的魔力限制在人类之下……简直就是天才一般的脑回路。 听说这个消息之后,远坂小姐自然又是愤怒,又是纠结。 愤怒自然是因为觉得自己的Caster本应该有更强大的能力,却被上一任蠢货不惜用令咒削弱了一遍,简直就是在割自己的肉,听着就心疼死了…… 纠结是因为,她突然觉得如果不是那个御主这么脑残的话,自己的Assassin应该也没那么容易刺杀对方,并且Caster也不会与其离心离德,果断选择来投奔自己…… 自然而然的脑补,并且合理化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远坂凛也就不知道是应该骂那个蠢货,还是应该夸一下对方的神奇操作了。 “真的有必要来上学吗,就这几天的时间……” 保持着灵体化的状态,夏至双手枕在脑后,紧跟着御主的脚步,在他的旁边是同样保持着灵体化状态的美狄亚。 他现在其实只想自己一个人单独行动,然后找机会去吃土。 “我总不能一直守在家里,就等着你们把战报传回来吧,圣杯战争要是这么容易,那就好了……” 远坂凛打着哈欠说道,大概是因为青年昨晚一出手,就是非同小可的战绩,所以她的态度也发生了明显的转变,说话的语气都柔和了几分。 “而要出来行动的话,其实学校也是个不错的好去处,毕竟你想啊,战争必须隐秘进行,在人多的学校反而就很安全,一般都不会被袭击……” 话语戛然而止,她的脚步也停了下来,脸上的表情凝固住,显得很精彩。 前方的空气有些异样。 有着某种结界悄然升起,笼罩住了这因为还很早,没有多少学生到来的空旷校园。 “……” “……” “Assassin,想办法调查一下……”扯了扯嘴角,远坂凛感觉自己的运气果真不是太好。 我就知道…… 夏至挑了挑眉毛,叹了口气,评估了一下自身的魔力量,但还是觉得不太行。 尽管从者在某种意义上就是魔力生物,自身的魔力储备越高,就会越强壮,然而他还是觉得自己现在顶多就是三流水平,吃了一晚上的土,大概也就勉强超过妖精国的下级妖精们平均水平。 就算是被美狄亚的魔术强化过了,应该也没办法和那些怪物正面对决吧? 因为以前没有接触过其他从者,不久前的Caster本身是下水道的弱鸡职阶不说,又是个被上任御主用令咒专门削弱到极点的从者,想必没有多少参考价值。 所以他完全没有低估那些假想敌的打算,总是下意识的往高处去想象那些敌人。 “我只能够做点调查工作,正面刚肯定是刚不过其他人的……”想了想,夏至果断给少女打了剂预防针,并且决定到时候真的御敌,就直接跑路再说。 ………… 在校园内晃荡了几圈,夏至很快发现了结界的落点。 那是公然刻画在楼顶上的红紫色文字,似乎普通人根本看不见,而且有很多个的样子。 他没有做些什么,而是选择了一个个的标记过去,准备回去再从长计议。慎重行事才是根本,能狗一波就是一波,鲁莽行事从来没有什么好结果。 只是在找到最后一个刻印的落点的时候,稍微出现了一点意外状况…… 薇薇安? 看着那个正在对面楼顶上,俯身察看楼顶上刻印的少女,那熟悉的容姿,令得夏至心神微微震动。 ——她也过来了? ——难道说,自己这样的情况不是例外,她也被召唤了? 等等,她旁边那个红头发的小子是谁? 难道就是这次圣杯战争里,召唤出薇薇安的御主?下意识的有了这样的猜测,夏至微微眯起眼睛,看样子要想个办法将她也抢过来…… 第二十五章 圣杯之瘤 “什么人?!” 在对面楼顶,正专心致志探究刻印的金发少女似乎突然有所感应,瞬间便如猫儿般警醒起来。 咦? 夏至正在思考着接下来的计划,闻言顿时有些惊讶起来,虽然说灵体化状态下瞒不过其他从者,但是自己也不仅仅只有灵体化这个通用的从者技能—— 虽然并不是英灵,但是作为Assassin职阶被召唤,他还是被赋予了相应的职阶技能。 而且因为符合这个职阶的条件应该是「适合进行隐秘行动」,所以他推测自己那被动的存在感消除能力便是决定性因素,并且也被补正到职阶技能里面去了。 ——气息遮断:EX。 断绝作为Servant的气息,适合秘密行动的技能,不只是魔术师,就连其他的Servant也难以察觉。 可以说达到这个夸张的阶级,除非是转入攻击姿态,否则的话,几乎是不可能被发现的……想起这由大圣杯赋予的技能信息,夏至心中微微一动,没有任何行动。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下一刻,一道陌生的魔力气息陡然爆发出来。 对面大楼上的天台门猛地被踹开,狠狠撞在墙壁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声,从其后一跃而出的身影,是紫色的长发几乎垂到脚踝的女性英灵。 身着一袭黑色衣裤与过膝长靴,她的身材高挑且丰满,尽管上半边脸庞被眼罩遮掩,让人无法窥视全貌,但仅凭下半部分面容便可推断,这无疑是一位罕见的美人。 只是与这美丽的身姿一同展现出来的,是冰冷而又致命的杀机。 带锁链的短剑呼啸着在空气中挥舞,在本就强大的力量加持下,破开风的气流径自向着那個红发少年的方向而去。 非常精准而又狠辣的判断,两方交战,先斩御主……不过仔细想想,这其实很有道理,只要有得选择的话,肯定还是尝试着首先斩杀御主,这是最佳策略。 除非是那种怀揣着对骑士精神的执着追求的家伙,既渴望夺取胜利,又期待能与对手正面交锋,光明磊落,以公正决战的方式决定胜负。 这一类人大概就不会有那么功利的想法,不过一般也很难赢到最后就是了。 面对来势汹汹的冷艳美人,身材娇小的金发少女冷哼一声,径自一个箭步主动迎上前去,双手仿佛紧握无形之物,做出凌厉的上挑动作。 顷刻间,激荡起金属交击之声! 空气之中也迸发出暴烈的火星! 锁链短剑被更为压倒性的力量挑飞,旋转着飞上半空中,金发少女整个身体的冲势却没有停下,顺势闪电般下劈,神速的一击直接瞄准敌人的脖颈而去。 乒乒乓乓! 金属交击的声响交织成一片震耳欲聋的旋律,粗犷而刺耳地冲击着每一个听者的鼓膜。 那个戴着眼罩的冷艳美人反应迅速,紧抓锁链将短剑瞬间收回手中,如同疾风骤雨般与金发少女展开打铁般的拼刀,然而尽管速度惊人,却在绝对力量的对抗中处于下风,不得不步步后撤以抵挡攻势。 不对劲! 此时此刻,夏至也敏锐的察觉到了奇怪的地方,或者说从那个金发少女动手的瞬间,就察觉到了异样,顿时心生疑窦。 不太确定,再看看。 只不过—— 对面的战斗也没有继续持续多久,那位冷艳美人仿佛率先接收到某种指示,紧锁眉头,迅速后退,流露出明显的撤离意图。与此同时,金发少女亦下意识地停止了攻击,并频频向后方打着手势。 红发少年则显得有些茫然无措,数秒之后才恍然大悟,紧接着匆匆忙忙地跟随着他们开始撤离。 双方在心照不宣中停止了争斗,各自从相反的方向离去。 不久之后,大楼下方传来阵阵喧嚣,却是巡逻的教师带领着队伍赶至现场。然而,当他们姗姗来迟,登上顶层时,所见之处唯有空荡而寂寥的天台。 清晨时分,冬末残留的寒风轻轻吹过,天台上一片寂静,空无一人。 “……” “……” 众人彼此交换困惑的眼神,脸上写满了茫然和不解,刚才他们还以为是哪群离了大谱的混混学生,在这个清晨时分在这片区域上演了一场激烈的械斗,以至于动静如此之大。 怎么当他们气急败坏的冲上来准备制止的时候,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难不成是什么灵异事件?闹鬼了不成?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闹鬼了。 尽管如此,领队的教师仍无法完全接受这一假设,犹豫片刻后,他决定再次带领众人准备沿着大楼一层一层的找下去。 他怀疑估计是那群不学无术的渣滓,因为提前听到自己等人上来的声音,所以躲到下面楼层去了……而从头到尾,他们好像都看不见那刻印在楼顶上的红紫色文字。 另一边的大楼上,犹如不存在的幽灵般,夏至静静的将这一切收归眼底。 他也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继续在原地等候。 因为根据经验来说…… 其他人可能也会被吸引,然后过来这里勘察现场,收集情报……而这些同样也会成为他收集的情报之一。 实际上也是如此,很快的又有一个蓝色的身影出现,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然后迅速靠近大楼开始勘察现场。只是尽管很警惕,这道蓝色的身影却没有察觉有个致命的刺客就蛰伏在旁边。 这站的位置太帅了,让人情不自禁的就想踹一脚。 冷眼看着蓝色的身影,夏至脑海里下意识的模拟了一下,在这个时候发动突袭的可能性。 以最凶猛的鞭腿蓄势待发…… 务必把握住转入攻击状态的一瞬间…… 感觉只要做到这点,成功的概率就会很高很高的样子…… 不对,冷静一下,不能够被这种表象迷惑住了,怎么想都不可能那么简单,所以也要考虑对手可能的应对策略与反制措施。 如果对方能瞬间反应并果断后撤—— 那么必须立刻借力于大地,蹬踏发力,犹如弹簧蓄力后的爆发,疾速前冲的同时,由紧握的拳头化为坚硬的肘击,以最狂暴的魔力爆发准确无误地击碎对方的喉结和气管…… 如果对方选择以侧闪身法避开攻击—— 则需凭借预设的重心调整,及时变换招式,迅速挥出左腿鞭打,在魔力放出的增幅下轰击对方太阳穴;抑或凌厉抬膝,将魔力加速到如同炮弹一般,粉碎对方背部脊髓…… 如果对方…… 夏至忍不住轻轻摇头,思绪如疾风般掠过,脑海中本能的构建出一幅幅逼真的模拟战斗画面。 那无比的丰富经验和不久前重获的「手感」,理所当然般的为他在无形中提供了海量的数据支持,仅仅只是一瞬间,他仿佛预读出数十种对方可能的应对。 同时直觉般的知晓自己应该怎样反制,以更凌厉的变招狂风骤雨般压制对方。 然而……他轻轻否决了这个看似很诱惑的自大想法。 不能冒险,不能被这种表象迷惑住,这些都只不过是错觉而已。 对面可是过去传说中的英雄显化,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自己连宝具都没有,就靠一双拳头,难道加上美狄亚的魔术强化,就能打死英灵了吗…… 夏至冷静思考,客观认为可能性不高。 说到底,他之所以这么慎重,其实还是因为对于从者的了解其实真的不算很多。 毕竟最先听闻这个概念的时候,是薇薇安从失魂落魄的状态下重新振奋起来的那个晚上,两人讨论着关于以后的策略和安排,少女提出了这个概念。 ——那些在过去屠龙杀神,君临万物的英雄,其丰功伟绩在死后留为传说,这些在神话、传说中已成信仰对象的英雄所变成的存在,被称为“英灵”。 ——他们通过仪式被召唤到现世,成为可以被使役的存在,即为“从者”。 听听!听听! 这一听就是逼格高大上的存在,试问谁听了不迷糊,反正当时夏至确实是很上心的,憧憬而又神往。 就连薇薇安都对此寄予厚望,只可惜的是,不知为何,妖精国那块土地似乎对英灵召唤极其排斥,召唤基本都以失败告终,目前唯一的成果也就是莫名其妙的召唤出茵蒂克丝。 直到现在,莫名其妙的被召唤到这个世界,参与这场完全不在预计之中的圣杯战争,他才发现自己要面对的敌人都是未知的从者。 那些神话里的英雄,传说中的怪物,书页上的勇者…… 总而言之,自那一刻起,他就下定决心,无论何时都要保持极度谨慎的态度,宁愿高估了对手,也不让自己陷入轻敌疏忽的低级错误中去。 谨慎起见,再吃几天土吧。 夏至认真想了想,一脸深沉的决定再多吃点。 ———— ———— 另外一边,第二节课刚刚结束。 远坂凛在从音乐教室回来的路上,与樱在走廊间不期而遇。 看到对方在搬什么讲义,赶紧就上前去帮忙,然后两人间的交谈显得平淡疏离,又带有一丝生分的拘谨,在将对方送到了所在的教室后,她也叹着气转身离开了。 虽然顺便问了一番那天的黄毛混混的事情,但并未能得到实质性的答复。 樱对此也是含糊其辞,说什么那个人只是迷路了,虽然问了她很多事,但是她也听不懂之类的…… 面对这样的情况,远坂凛也没办法强行逼问,只是内心已然又有了自己的一番揣测。 在离开樱的视线之后,她寻得一处静谧无人之地,召唤出灵体化的美狄亚。 “怎么样,Caster,樱她……是不是御主?” “是。” 不需要思索,美狄亚给出肯定的答案:“虽然状态有些古怪,但是樱小姐无疑就是御主无疑。” 或许一般的从者没有办法在简单接触后,就给出这样确切的判定,但是美狄亚不同,作为神代魔术师的她,魔道的技量远在现代魔术师的平均值之上。 就能力而言,她根本就是魔法使的等级。 因此,她一眼洞察了那名紫发少女身上隐藏的问题,确信这名女孩同样身为参赛选手,只是当前的状态略显异常。 “果然是这样吗……”远坂凛低声自语,其实内心早已倾向于这个猜测,此刻不过是通过美狄亚的专业判断来进一步确认此事的真实性罢了。 尽管樱身上的令咒并未因接近而产生任何反应,但这并不能作为决定性证据,毕竟令咒的本质是依托于魔力驱动的。一旦魔术回路遭到封闭或是魔力受到抑制,其存在感自然会变得难以捕捉。 面对前后两位从者的鉴定,远坂凛还是相信,樱也被卷入了这一场圣杯战争中。 这意味着—— 两姐妹或许迟早要对上,分出个生死。 她的心情一阵沉甸甸的,昨晚因为收获两位英灵所带来的轻松愉快心情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沉重与复杂。 此刻,美狄亚的黛眉微微一蹙,视线悄然投向了校园的一隅。 紧随其后的远坂凛,尽管反应稍显滞后,却也捕捉到了异样的气息,转瞬间将目光投向同一方向。 “打起来了……”美狄亚低语道,声音轻得几不可闻。 “真的直接打起来了?这可是学校……”黑发双马尾少女表情顿时有些僵硬。 值得庆幸的是,那只是短暂而克制的碰撞,仿佛一场试探性的交锋,双方并未狂妄到在光天化日之下,于这学校里挑起圣杯战争的大幕。这场突发的对决旋即收场,没有进一步升级。 然而,校园的那一角已然人声鼎沸,不少学生兴奋地议论纷纷,很快就加工出一系列的传言与说法。 远坂凛的神色紧绷,她一直在小心的通过契约上的联系,确认某人的状态,准备随时发动令咒将对方拉回来……她没有什么犹豫的,也不希望那个家伙真的出事。 很快的,那个家伙回来了。 他外表上波澜不惊,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带回的消息却极具价值。 “……交战双方的从者暂时不确定是什么职阶,其中有个金发的少女从者,使用的应该是一把无形的武器,尺寸尚不明确;另一方是黑衣黑裤,戴着眼罩的美人,使用的武器是锁链短剑……” “……前者展现出的力量与速度皆属上乘,后者敏捷非凡,力量方面虽稍显逊色,但目前看来,双方更多是在互相试探,恐怕都未施展出全部实力,估计不是她们的极限……” “……只能够确定其中一个御主,应该是这学校的某个学生,特征是一头红头发,看上去经常锻炼的样子,另外一个御主没有出现,但是我怀疑是樱小姐……” 青年将自己搜集的情报娓娓道来,并没有隐瞒,反正情况就是这样,只需要轻轻顺水推舟一把就好。 “在他们都离开之后,后面又来了一个蓝色的家伙,目前不太确定是单打独斗,还是与哪一方结盟,他的御主也没有现身,总之非常警觉……” “同学校的学生?红头发?经常锻炼?” 远坂凛扯了扯嘴角,敏锐的捕捉到其中最有用的线索,马上就想起了一个人,该不会这么巧合吧? 这么一个破学校,愣是出了三个学生被选为御主,圣杯战争已经沦落到这种落魄的地步了吗?连一个合格的成年魔术师都选不出来,还是怎么滴? 真够麻烦的…… 强行忍住想要挠头的冲动,少女一时间心乱如麻,虽然随着情报的逐渐增加,目前的局势也逐渐明朗,不再像是先前那样的两眼一抹黑。 然而,这还不如不知道呢。 夏至细心观察御主小姐的表情,他确实是将所有情报带回来了,也没有掐头去尾啥的,然而有些时候,这其实也可以算作是阳谋的一种。 让人不知不觉就按着自己的步骤去行动。 毕竟看似情报颇多,实际上捋一捋就会发现,目前能够针对性进行行动的,只有红头发和樱的那两组。而从远坂小姐的反应来看,樱对她很重要。 所以说,她其实没什么选择。 “算了,也该有这样的觉悟了……不然总没可能等六十年后,再去角逐下一次圣杯战争吧。” 黑发双马尾少女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Master,也许没有下一次圣杯战争了……”美狄亚迟疑了一下,“我昨天晚上后半夜,也去查看了一下圆藏山,发现有人在山体上做了一个「瘤」,这已经让大圣杯的结构坍塌大半了……” “什么?”×2 远坂凛一脸惊愕。 夏至同样也有些不淡定,他听闻这个消息,第一反应就是—— 似乎……有机会直接炼了整个大圣杯? 第二十六章 拿下圆藏山 圆藏山。 在冬木市西南的山脉之一,可说是此地流动的魔力之中枢。在山顶之上巍然矗立着柳洞寺,而其下掩盖着一个深邃且宏大的地下空洞,这个地方被取名为龙——灵脉的异名——所栖息的洞穴。 也即是所谓的“龙洞”。 同时也是兴建在山上的“柳洞寺”名字的由来。 那在地下扩散着的大空洞,乃是大圣杯的设置处、最初的圣杯降临的地方。 然而,根据美狄亚昨日签订契约、获得供魔并恢复行动力后所进行的实地探查,发现了一个宛若定时炸弹般的巨大隐患。 凭借神代魔术师的毒辣眼光,美狄亚很快就察觉到有人在圆藏山上做出了一個「瘤」,数处地脉的交汇之处所产生的灵力,将会随着时间的增长而在其上堆积。 当此累积的力量达到无法承载的阈值之日,圆藏山内部隐藏的空洞无疑会就此坍塌,从而引发整个圣杯系统的终结。 “距离这个瘤被制造出来,至少也有七八年的时间了,若按照目前的态势发展下去,那么大约在十五年至二十年之后,这一预想中的结局便会降临。即使进程受阻,也不过是将这一期限延后至三十年之内……” 希腊的魔女平静的说出自己的见解。 “它的制造者,应该是希望看到这一幕的,只可惜就如Master你所说的那样,这一次的圣杯战争太特殊了……” “……” “……” “是啊,仅仅只间隔了十年就再次举行,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的话,估计就连这一次的圣杯战争都不会有机会发生吧?” 远坂凛喃喃自语着,站在圆藏山的山脚下,看着前方的山体。 她听出了Caster的言外之意,也下意识的在怀疑着,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的人,会不会是上一次圣杯战争的亲历者,然而却没有多少的头绪。 心乱如麻的御主小姐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忍不住的摇了摇头。 随后,她转过脸庞,下意识地向Caster求问:“Caster,有办法阻止这件事吗?” “有是有,这人的手段并不见得有多么巧妙……只是,对方在时间上占据了优势。”希腊的魔女委婉的这么说道。“而我们可能没有那么多的时间,Master。” 想要解决这件事并不算很困难,只要不是在圣杯战争期间。 以天作为倒计时,说不准是今天还是明天,随时都可能直接结束的战争期间……真的要分出精力,去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吗?这个问题很值得商榷。 远坂凛也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她紧握双拳决然道:“看来除此之外别无他法……Caster,就按照你的建议行动吧。” “遵命,接下来交给我吧,Master。” 美狄亚轻轻躬身点头,也将视线投向了前方的圆藏山。 接下来她将要以这里作为据点,打造出自己的魔术阵地,作为神代魔女的她,持有达到A阶级的阵地建造技能,完全可以制作超过“工房”的“神殿”。 这正是Caster的正确打开方式。 要求她像战士一般四处征战才是不合理的,正如Assassin的天职在于潜行刺杀,这一职阶自始便不是为了正面硬撼对手而设立,各个职阶均有其独特之处和定位。 在后方的夏至平静的看着这一切,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若还是维持原状,没有任何转机出现的话,他或许会纠结一下,随便在路上捡回来的魔女小姐,竟然和自己看中同一块地方,搞不好会影响到自己的计划。 那时的情况下,他就不得不权衡一下,是否应当让美女同事提前结束现世使命,回归英灵座了…… 然而现在情况已然不同,夏至从现状中敏锐捕捉到了一个更大的契机,而这个机会的实现,显然离不开这位魔女小姐的鼎力相助,需要依靠她过硬的专业知识和技能,才有可能实现。 因此,在深思熟虑权衡利弊之后,他决定暂且搁置他的“吃土大计”。 当然,主要也是因为吃土的效率明显正在逐渐滑坡,就算一切顺利,假使能连续几天不受打扰地持续这一行为,恐怕也只能让自身魔力勉强再翻个两倍左右…… ——实际上,这样的成长速度已经堪称惊人。 ——在如此粗犷的运用方式下,煮石之术仍能取得显著提升,其背后实则是得益于圆藏山或大圣杯的独特性质。 若是在正常情况下,倘若他还试图采用这种粗糙的手法,通过不断转化地脉能量以增强自身魔力,便会察觉到这种方法的真实效率低得令人难以忍受,根本无法实行。 究其原因,在普通的灵地中,地脉能量的浓度和品质远不及此…… 即使有幸遇到同样等级的能量场所,其中蕴含的灵力也断然不会是最适宜转化、纯净无暇的无色之力…… 基本上就是这么一回事。 尽管夏至对此也有所察觉,却一时无计可施。直至美狄亚带来新的情报,他才敏锐地意识到,自己最初试图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策略,或许真的有可能奏效。 或许自己只是做了点微不足道的工作,甚至还没有办法突破大圣杯外围的防御法阵…… 然而,前人无意间的努力已为他铺设好通向成功的道路,如今只待有缘之人——如他这般,接过接力棒,便可完成这至关重要的收尾篇章。 “走吧,Assassin——” 这个时候,御主小姐也向青年打招呼了。 “我们一起上去,先拿下柳洞寺吧……” 红衣双马尾的少女这么沉声说道,颇有些雷厉风行的意味,态度和观念发生转变,行事的风格自然也会有所变化,她这是决意要尽自己所能的去参与这场盛会了。 为了自己,为了家族,为了父亲…… “好的,Master。” 夏至收敛思绪,又瞥了一眼圆藏山的方向。 其实往好的方向想,这也算是一种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吧,当同事在山顶上修筑阵地,也就变相的成为了真正的焦点,会将其他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 ———— 拿下柳洞寺的过程很顺利。 根本遇不到任何的抵抗,一般人直接就被魔术的神秘俘虏了心神,被美狄亚轻轻松松的施加了暗示,浑然不觉的就按照这位魔女的指令去行动了。 倒也没有让他们做些什么,就是简单的让他们纷纷搬离出去。 在圣杯战争期间在外面租个房子住,暂时不要回来了,免得被无辜波及丢了性命。 希腊的魔女自然也算不上什么良善之辈,不过看在自己的新御主的份上,她也不介意多费一点点功夫,反正留下这些人也没什么用处。 就目前的短暂相处来说,她对这位新御主还是很满意的。 虽然不太成熟,但是这对于从者而言,就意味着可以信任。 “也不知道柳洞那个家伙,回家后发现自己被赶出来,会是什么个表情……” 远坂凛轻轻呼了口气,尽管下定了决心,然而这种直接理所当然的入侵别人的住所,并且鸠占鹊巢的把对面赶出去的行为,还是多多少少让她觉得别扭。 “或许他根本就不会察觉到这件事的发生……” 在旁边看着主持和僧人们有条不紊的搬家,夏至淡定的说着,同时也打量了一下少女:“倒是Master你,居然能够这么快下定决心,明明昨天都还没考虑过……” 毕竟他之前也提到过,最好换个据点的这件事情。 但是那时候的少女并没有太过考虑,只以没钱的说法推诿,然后就不了了之。 实际上,这也可以看出她面对圣杯战争的态度,都已经是要以命相搏的战争了,怎么能够因为没钱这样的理由,就不全力以赴的去争取每一份胜算? 只能够说虽然有决心,但还没到有觉悟的地步。 “唔!这个、这个不用你提醒……” 远坂凛脸颊顿时一下子红了起来,用力的瞪了他一眼:“我也知道,我其实没有真的做好准备,有些想当然!” 说到这里,她用力的握紧双拳,深深呼吸起来:“但是、但是,这很可能是最后的一次机会了,无论如何,我都一定要尝试达到那个目标……” 当意识到「这很有可能就是最后一届圣杯战争」、「一旦错过这个机会,夙愿将永远无法达成」的事实后,少女的观念和态度自然发生了某种微妙的转变。 观念与态度的转变,无疑会带动行事风格的革新。 这也是她为什么直接离开学校,雷厉风行的选择过来圆藏山这边的缘故。 “这个很重要吗?你想要获得圣杯,是想要实现什么愿望吗?” 夏至将少女的细微表情尽收眼底,略微沉吟了一下,还是决定问上一问。 “得到那个是远坂家的义务,而且要成为魔术师的话,那个是无可逃避的道路……”远坂凛皱着眉头,似是想了想,才这么说道。 她一直都在不断地做准备,想要赢得圣杯,但是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真的得到圣杯后,想要实现什么愿望。 好像有很多想法一下子冒出来,又好像都不是自己想要的,所以下意识的思索了一下,干脆就用父亲最后叮嘱自己的话语,代为回答了这个问题。 “只是义务吗……” 夏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样就好。 那自己也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去破坏圣杯系统。 “我也一直为了这个目标而努力的好不好!”黑发双马尾少女并不知道自家的从者在想什么,忍不住的争辩起来,“我希望能够重现家族的荣耀,这也是我作为魔术师的责任所在。” 她一边说着,一边也忍不住的挥了挥拳头。 那一年的圣杯战争,当年幼的她看着那个印象中连一次玩笑都没有开过的人,摸着自己的脑袋,以沉重的声音说着担心的话语,那个画面让她终生难忘。 那一刻她就在想,如果自己能成为一名魔术师,自己一定要赢下所有。 如今圣杯就在眼前,她必须考虑这会不会是自己此生仅有的机会。重铸远坂家的荣光,完成父亲的遗愿,她义不容辞! 对面的青年皱了皱眉头,总感觉这一幕有点不太对劲。 ———— ———— 拿下柳洞寺,布置魔术阵地。 迅速利用灵地恢复自身的魔力,开始布置各种各样的防御术式。 这一切的一切,美狄亚都无比娴熟的信手拈来,仅仅在傍晚时分,就基本完成了对圆藏山山顶部分的掌控。 而到了这一步,紧接着就要实施下一步的行动了—— 毋庸置疑的,下一步的目标正是学校里的红头发,那个叫做卫宫士郎的男生。 远坂凛辨认出了对方,不过却没有什么联系方式,只能够通过让Assassin送信的方式,将卫宫士郎邀请过来柳洞寺,名义上说是共商大业,实际上…… 咳咳。 夏至对于这个策略表示怀疑,不太认同对面会傻乎乎的跑到自己这边的大本营里,不过也还是领下了这个任务。 宛若鬼魅般的他,在冬木市里面行动自如,很快就按照住址找到了红发男生的住所,出乎意料的是对方竟然真的就在家附近,正在和一个白发红眼的萝莉对峙着。 “Berserker,动手吧!” 穿着女童冬装的萝莉,带着纯真的笑意,直接下达了开战的命令。 “吼吼吼吼吼——!!” 在她背后那身高三米,浑身肌肉虬结宛如青铜浇筑的黑色巨人,发出意义不明的狂吼,手拿巨大的黑色刀斧,大踏步的就像是坦克一般的碾压过去。 第二十七章 我就知道 巨人所散发出的气势,犹如一场令人窒息的风暴,其体型硕大无朋,肌肉如虬龙般隆起。 更让人惊异的是,这般庞然大物的速度竟也快若疾风,丝毫不显笨拙。 他仿若一头被狂怒驾驭的巨兽,以雷霆万钧之势发起冲锋,顷刻之间便逼近卫宫士郎身前,仿佛地裂山崩,那巨大的影子宛如乌云遮蔽明月,瞬间将渺小的人类身影完全吞噬。 “……!!” 卫宫士郎根本没有能够反应过来,他的思绪还沉浸在对面那位白发红瞳的小女孩口中那些令人费解的话语之中,不自觉地在内心揣摩其中深意。 然而,就在下一刹那,他的瞳孔中赫然映入了那令人胆寒的身影,以及视野中迅速放大的、与其说斧子,说是岩块更恰当的粗鲁武器—— 这柄违背常理、以超凡力量和速度挥舞的巨大兵器,所带来的破坏力是非同小可的。 无需赘言正面承受其威力的结果,即使是在边缘被那罡风般的余波轻轻擦中,脆弱的人体都会被干脆利落的一分为二! 瞬息之间,娇小玲珑的金发少女果决出手,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用力向后拉扯,同时手中挥舞着无形之剑,在千钧一发之际挺身而出,那缠绕着风的无形剑刃与巨大粗犷的刀斧猛烈撞击在一起。 尽管从直观体型上看,两者间的差距仿佛天壤之别,但实际交手的结果却是不分轩轾,少女犹如奇迹一般,坚韧地抵挡住了那股磅礴巨力! 向后摔倒出去的卫宫士郎,瞬间感受到那狂烈凶猛的风压迎面扑来,强烈得几乎让人本能地想要闭上眼睛。疾风犹如锐利的刀锋刮过脸颊,连皮肤都感到阵阵刺痛。 直到这一刻,他的大脑神经细胞才得以姗姗来迟地触发本能的恐惧与惊骇情绪,让他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刚刚是如何险象环生。 坦率而言,卫宫士郎对圣杯战争的概念犹如雾里看花,既无深刻认识也缺乏应有的觉悟。 他完全就是懵懵懂懂的状态,毫无心理准备的就在前日无意间召唤出了从者,而后才在从者那紧锁眉头的解说下,初次触及这个神秘领域的皮毛。 然而,仅仅依赖理论上的讲解,并未能使他真正触及到这场战争残酷本质的核心。 也就是在今日清晨前往学校,他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着异样的压抑感,经由从者揭示这是其他从者在学校范围内布置的陷阱,通过吸取活人的生命力以换取魔力…… 这令他愤慨不已,紧随其后发生的短暂交战,也让他对此稍微有了一点点更深层次的理解…… 紧接着,刚才那个外表纯真无邪、白发红眸的萝莉突然造访,她用最甜美无害的笑容,却向他展露出致命的杀意……无疑再次给他上了深刻的一课。 脑海里乱糟糟的。 但卫宫士郎还是快速的从地上站起身来,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因为甚至根本看不清双方超高速的动作,只能够感受到他们战斗时候的余波。 面对这样的一幕,他马上便明白自己无力提供实质性的援助,更不具备指导从者战斗的洞察力,随意发出声音只会让对方分神,此刻唯一能做的便是不要为对方增添不必要的困扰与负担。 然而,就算是这样也好—— 局势也还是很快就发生了变化。 体态轻盈的金发少女,一开始还能够与对面的狂战士巨人打得有声有色,你来我往,远远看去原本宁静的街道恍若瞬间变为了炮火连天的战区,连续不断的爆炸声此起彼伏,打破了周遭的沉寂。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踏上地面的脚踩碎了大地。 挥起兵器带起的气流,将路灯直接切断。 超过音速的高速斩击瞬间穿透了空气的壁垒,携带着令人惊心动魄的爆裂声,释放出一股无可阻挡的冲击波,席卷周遭一切。 那势如破竹的巨大斧钺以雷霆之速挥舞下劈,每一次划过的轨迹都激起一圈圈肉眼清晰可辨的气浪狂潮,即便是坚如磐石的水泥路面也在瞬间被撕裂粉碎。 明明只是冷兵器的交锋,然而那迸发的魔力和热量的激流,绝对会让任何普通人感到愕然。 二人在对抗中不断变换位置,所过之处留下了一个個仿佛陨石撞击形成的凹坑,以及道路上无数蔓延开来的裂缝,将大片大片的地面切割得支离破碎。 如同一阵狂乱的风暴肆虐在无人的街道上,破坏着、践踏着一切。 只不过,这势均力敌的战况并没有能够持续太久。 少女很快就不再与对方正面碰撞,迅速转为战术性的周旋,小脸紧绷着更为严肃起来。 因为以从者面板的参数来进行量化,她的筋力只达到B的阶级,虽然也已经很不错了,可是对面的狂战士巨人绝对是A阶级,甚至可能是A+的顶尖面板。 之所以能够与怪物般的对方正面交锋,完全是依赖于通过魔力放出对自己的武器和肉体进行强化的缘故。 但是问题在于——她的力量需要通过魔力放出,才能够爆发性的抵达A阶级的高度,而对方却是常驻在那个高度的筋肉怪物,并非是短暂爆发得到的数值。 在这样的情况下,一旦转为打持久战,她又怎么能够有好果子吃。 也是察觉到这一点,少女果断的转变战术,但对面那狂暴的巨人战士并不打算给她喘息的机会,继续发出那令人费解的咆哮,挥舞并猛烈砸下那把硕大的斧剑。 即使战术再精妙,也要视对手而定。倘若这狂战士巨人仅仅是力量出众而缺乏敏捷,或许还能寻得周旋的空间,遗憾的是,巨人的敏捷性实际上也达到了A阶级的标准。 如果说少女依靠同样达到A阶级的「魔力放出」技能,极大幅度强化肉体能力,还能够与这样的怪物在蛮力方面交锋…… 那么当她出于本能地避开硬碰硬的对抗,想要凭借灵敏与对方周旋的时候,便会发现她已经不具备任何与对方白刃战的优势…… 下一个瞬间—— 险情瞬息万变,她无比惊险地在刀光斧影中穿梭闪避,那景象犹如砸地鼠的游戏一样……只不过现实更为残酷,她扮演的是那个亟需避开攻击的“地鼠”。 久战必失,继续这么下去的话,迟早要出事。 “啊啊啊啊啊啊啊——!!” 但是,狂暴的巨人却突然停下手来,他猛然回过头去,右眼的瞳孔里猛然迸发出骇人的赤红光芒,像是暴走的初号机,毫不恋战的转身就发起了冲锋! “诶?” 少女正在苦苦支持,努力思考着脱身之法,却没料到对方突然就撤退了,如此的果断,以至于她都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甚至还下意识地在原地一个人反复横跳了几次,才发现没有疾风骤雨般的攻击继续落下了。 后方的白发红眸萝莉本来正在笑吟吟的观战,那玩味的笑容像是在好整以暇的看一出猫捉老鼠的好戏,却不料自己的从者突然发狂般的转身向着自己的方向冲来。 她愣了一下,但也立即反应过来,一边以最快速度后撤,一边施展魔术防护在身体周围。 同时高声叫道:“Berserker——!!” 萝莉的召唤就像是给巨人打了鸡血般,本就狂暴的巨人怒吼着,速度陡然更上一个台阶,以掀飞前方地皮的恐怖势头,几乎是瞬间就迫近了御主身边。 “嘁,什么萝莉控……” 空气中恍若突然出现一道身影,嘁了一声,宛若鬼魅般躲开了那足以开山裂石的一击。 巨大的刀斧狠狠劈落下来,差点儿将整条道路截断!! ………… 夏至其实在旁边观战有一会儿了,毕竟他虽然说不上不怀好意,但也确实目的不纯。 虽然一开始是秉持着“有枣没枣先打三杆子”的心态,前来向卫宫士郎送信的,然而当目睹目标身陷困境的那一刻,他毫不犹豫地调整了自己的策略。 遗憾的是,事态的发展并未按照预想的方向进行。 原以为卫宫士郎会率先遭遇不测,中道崩殂,却未料到,那个与「薇薇安」如出一辙,让人是否是异时空同位体的少女,却是首先深陷险境。 夏至轻轻叹了口气,还是决定采取行动。 也不需要很麻烦,只要装作对那只萝莉动手就可以了。 也不奢求真的能够成功刺杀,毕竟那只萝莉的情况同样很麻烦,在他的视野里,那稚嫩的身体所散发出来的魔力反应是极其骇人的,仿佛经过了无数的魔术处理。 身体构造被不似人类的成分替换…… 好似每一寸的肌肤上都刻着令咒,散发着惊人的魔力气息…… 同样也和那位樱小姐一样,身上有着多道圣杯系统的魔力纽带联系,浑如人形的“终端”…… 面对这种完全看不懂的情况,夏至并不想冒冒失失的接近对方。 他虽然化名「厉飞雨」,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其实更愿意向「韩老魔」学习一下……如果没有「薇薇安」的问题,他甚至根本就不想节外生枝。 ——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退至卫宫士郎身后…… ——这样才是正确的做法。 计划实施得也很顺利。 通过有意的泄露气息,将暴走的巨人吸引回来,夏至果断就要撤离,同时也还是分出相当一部分注意力,放在那只不知道是不是在伪装的萝莉身上。 “区区Assassin,也敢来多管闲事,杀了他!Berserker!” 白发萝莉也看清楚了想要对自己动手的敌人,顿时又气又急,高声叫道。 可恶,就差一点点,自己的从者就能够撕碎对面的从者,然后将那个可恨男人收养的养子杀掉了! 都怪这个不知死活的Assassin!既然想要送死,那就先送他上路!这种下水道职阶不赶紧躲远点,还敢主动来插手一流从者之间的战斗?! “啊啊啊啊啊啊——!!” 狂战士巨人咆哮着,毫不掩饰的发泄着自己狂暴的战意与杀气,抄起粗鲁武器就向敌人猛攻过去。 我就知道…… 夏至的眼角抽搐了几下,他一边在电光火石间飞速盘算着应对之策,一边近乎直觉般的避开敌人狂暴如潮的攻击。 犹如本能驱使,不断游离于那疾风暴雨般的连环攻势之外,精准无误地判断出巨斧刀锋的每一道轨迹,仅仅以毫厘之差避过冲击,在那生死一瞬间的罅隙中觅得生机。 然而局势同样步步惊心,数度险些被凌厉的一刀直剖两段…… 面对这样的情况,夏至也不禁感觉很有压力,他一边保持高度的精神集中,竭尽全力的躲避巨人的追击,一边还是忍不住的在心里下意识的腹诽。 果然!自己就知道,真正的从者都是这种怪物一般的英雄,压根不是自己能够对抗的…… 看看这样的怪物吧,明明是Berserker的职阶,狂化到已经没有理性了,估计也发挥不出真正应有的战斗技巧,就把自己逼得这么狼狈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自己的那些微不足道的经验和技巧,果然没办法达到真正的英灵层面! 这莫名其妙的圣杯战争,肯定是出了什么bug,才会将自己这个黑铁投入这等王者局里面…… 想到这里,夏至长长的叹了口气,也明白以对方的恐怖力量和速度,绝对不能够继续纠缠下去,自己打中对方一百下都没用,对方打中自己一下就得表演血条消失术。 发动魔法! 失败! 发动魔法! 失败! 努力尝试着抓住间隙,发动自己掌握的最强魔法,然而理所当然的都失败了,煮石之术怎么看都不像是可以直接烹煮敌人的样子,并没有起到效果。 继续发动魔法,魔力迅速在地面蔓延。 水泥、钢筋、柏油碎块…… 严格来说,五金八石只是泛指,真要烹煮的话,这些东西自然也属于可以煮的范畴之内,可惜都没啥用。 夏至只能够尽可能掠夺其中的金石之气,却没有转换成气丹,而是不断的将之聚集起来,直到达到一个比较合适的程度,再利用法术的转换—— 他一个侧翻滚,再次避开恐怖的一记力劈华山,顺势抄起了旁边刚刚被打断的路灯柱。 将强大的魔力爆发而出,增幅自身的力量,他宛若天然就知道怎么利用魔力达成这样的目标,同时无比果决的将转换而来的金石之气全部灌注进这临时武器里。 下一瞬间…… 他早有预谋般的以最大的力量挥舞这根简单加工的铁柱…… 划过一道夸张的巨大圆弧,如同打高尔夫球般,狠狠抽打在还来不及收回武器的狂战士巨人身上…… 将其打飞出数十米远。 紧接着,他撒手就跑,完全不带犹豫的向后方惊呆的两人招呼着—— “风紧扯呼! 第二十八章 黑爱丽在行动 “Berserker!” 白发萝莉惊叫,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从者被一击抽飞,倒飞回来撞进卫宫士郎原本的屋子里。 隆隆的响声中,房屋结构都坍塌大半,碎块不断的掉落下来,直接将巨人活埋其中。 不过,白发萝莉的忧虑似乎显得多余。 几乎就在这一刹那间,在那堆满地的废墟与碎片之中,一只巨大的手掌突然强有力地探出,紧接着,一个仿佛全身蒸腾着炽热蒸汽的黑色巨人身影自废墟中再度矗立起来。 仍旧是那副肌肤黝黑,上半身裸露在外,双腕缠绕着护腕,肌肉虬起力量感十足的造型。 即便是赤裸的胸膛上也未留下丝毫战斗过的痕迹,无论是无形剑气的切割,还是路灯杆子的猛击,都未能在其上刻下一丝浅痕。也不知道究竟是恢复力超乎想象,抑或是其防御坚不可摧。 “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狂暴的巨人再度本能地发出怒吼,右眼的赤红色光芒更加刺眼,只是四下张望一番,空旷的街道上已无半个人影。 只有白发红眸的纯真萝莉眼巴巴的跑过来,仰着小脑袋很担心的看着自己的Berserker。 面对这一幕,那狂暴的黑色巨人的怒火迅速降温,他不再徒然咆哮,而是从废墟中稳步站起。虽然动作依旧粗犷有力,却明显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 仿佛为了保持某种微妙的小心,以免过于激烈的举动导致那些碎片飞溅出来,可能会误伤到那个白发萝莉,行动显得格外慎重。 “哼……果然是这样,算了,就让大哥哥多活一晚吧!” 白发萝莉看见自己的从者并没有真正受伤,因此稍稍松了口气,紧接着也发现对面的敌人已经抓住机会跑得无影无踪,顿感一阵憋屈恼火,跺了跺脚后这么说道。 若只看表面,这就像是一幕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在纯真表达着不满,那份纯粹和童真引人怜爱,但隐藏在言语深处的杀机却无比真实,不容忽视。 没错,她就是冲着卫宫士郎来的。 追溯至十年前的第四次圣杯战争,她的父亲——卫宫切嗣,携同母亲爱丽丝菲尔·冯·爱因兹贝伦,以代表御三家之一的爱因兹贝伦家族参战者的身份投身战场。 父母二人留下年幼的女儿,也即是她——伊莉雅丝菲尔·冯·爱因兹贝伦——在家乡等候。 在临行前,卫宫切嗣向伊莉雅约定一定会回来。 类似于做出“这场战争结束后,我就回老家”这样的承诺。 所以,不知死活的立下这样经典的flag,卫宫切嗣当然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就是了。 那次圣杯战争也确实出现了巨大的变故,在最后圣杯降临的阶段,这個男人为了阻止圣杯里的「此世一切之恶」,命令自己的从者解放宝具,直接摧毁了圣杯。 正是这一抉择,导致了他直到死去,都再也没有能够见上自己的女儿一面。 因为认为正是他在最后关头的背叛,爱因兹贝伦家才功亏一篑,所以爱因兹贝伦的结界拒绝他进入。 年幼的伊莉雅一直在家中等待父母回归,最终却等来父亲背叛了家族,抛弃自己在外面另外收养一个小孩的消息……思念至此转化为熊熊的憎恨之火。 大概就是自那时起,向卫宫切嗣复仇的愿望便深深刻印在她的心灵深处了。 然而,圣杯的诅咒导致那个男人没有足够的时间去面对第五次圣杯战争的到来,他未能等到开幕的那一刻。 因参与圣杯战争而踏入冬木市的伊莉雅,自然而然地将复仇的箭头指向了父亲背叛母亲和家族后所收养的那个孩子——卫宫士郎。此刻,她的到来并非不期而遇,而是精心策划的结果。 她直接找上门来,决绝地执行复仇计划,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 只可惜的是,明明眼看着就要得手了,却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从者乱入破坏了。 两人很快也离开了案发现场。 “……” “……” 冷清的街道依然空旷,也没有见有谁出来看上一看。 事实上,刚刚发生的事情,闹出的动静有点大,只是冬木市居民对此都很有经验,不该好奇的不要好奇,不该查探的不要查探……就连报警或者投诉都没多少兴趣。 反正想必肯定又是“瓦斯泄露”、“管道爆炸”的那一套吧。 这破冬木市真是一天都呆不下去了。 …………………… 另外一边。 “好了,应该是摆脱那个Berserker了……可以停下来了吧?” 一口气战术性撤退到冬木市的陵园里面,在确认那狂暴的巨人战士并未尾随而至后,金发的剑士少女才稳住脚步,同时目光警惕地投向前方引路的陌生青年,仍旧保持着高度戒备状态。 尽管对方刚刚帮助自己脱离险境,但这并不能立即证明他就是值得信赖的盟友。 毕竟,在这场圣杯战争——这场仅允许一组人存活下来的残酷争夺中,所谓真正的盟友概念实属奢侈。 卫宫士郎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停了下来,一脸懵逼的重新感觉到了脚踏实地的感受。 他刚刚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后衣领一紧,在巨大力道的拖曳之下,整个人像是放风筝一样飘了起来,只感觉到劲风在脸上一直刮。 当然,这种情况也在情理之中,否则仅凭他自身普通人级别的移动能力,要在短时间内实现摆脱战斗实为不易。 “不再往前走走吗?” 夏至暗叹可惜,再多跑一会儿,就进入圆藏山的范围了。但他还是回过头来,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 “我想不必了……”金发剑士少女平静回应,目光中闪烁着警惕,“除非你首先明确告知,想要带我们去往何处。” 她可不想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刚才的一幕已经充分展示了眼前这个人的实力,绝对不可小觑。能够在筋力和敏捷都明显逊色许多的情况下,与这般骇人的怪物周旋,并非被直接碾压得毫无还手之力…… 甚至在关键时刻精准洞悉到狂战士巨人那稍纵即逝的破绽,且能准确把握住这瞬息万变的机会予以反击…… 这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尽管没有造成很显著的战果,这等能耐也足够令人咋舌了。 毕竟那个狂战士或许确实是狂化了,失去了理性,不再有任何的详细战术,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对方的战斗技巧就很低级,事实上在绝对的勇猛和无敌的体魄支持下—— 仅仅凭借身体本能发挥出的白刃战能力,就已然超越了所有Servant的水准,达到了超一流的层次。 而除此之外。 对方最后展露出来的那种魔力的过剩显露状态,感觉很像是「魔力放出」的技巧,尽管两者间存在着明显的差异,但在瞬间大幅度强化身体机能这一点上,却表现出了诸多相似之处。 这也说明对方同样有爆发性增幅战斗力的手段,再加之对方即使在最危急的时候,也不愿意拿出自己的真正武器来,流露出刻意隐藏珍贵宝具的姿态…… 这一切的一切,都理所当然的让金发的剑士少女心生警惕,对这位陌生从者的重视程度直接提升到颇高的等级。 “倒不用这么怀疑,这位美丽的小姐,我只是来送一封邀请函的而已……” 夏至看着少女警惕的样子,以及那对自己完全陌生的视线,心中已然了然,对方只怕并不是薇薇安,只是不知道为何,那身姿竟然完全一模一样。 或许真的是异时空同位体之类的? 将这样的念头埋在心里,他完全没有表露出来,转而维持着那温和的态度,好似邻家的青年一般阳光,直接看向了旁边那不明所以的红发高中生: “卫宫士郎先生,对吧,我的Master想要邀请你前往圆藏山柳洞寺去做客,商量一下结盟的事情。” “你的Master?是谁?”卫宫士郎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开口问道。 “自然是远坂家的大小姐,远坂凛。” 青年一本正经的说着,维持着一个对御主忠心耿耿的从者人设。 嗯,忠心耿耿。 ———— ———— 夜幕之下。 圆藏山犹如俯卧在大地上的巨兽,正在安安静静的沉睡着。 “啊啊啊啊啊啊,怎么会——!!” 有些抓狂的声音从柳洞寺里传出来,正是远坂凛的声音,而这样的动静,自然是马上引来了美狄亚的关切,希腊魔女带着刚刚违规召唤的古代剑士匆匆赶来。 “Master,发生什么事了?!” 推开房间的门,映入眼帘的却是红衣少女对着榻榻米上的盒子,瞪大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脑袋上的头发都乱糟糟的,很多发丝翘了起来,明显是被她自己挠乱的。 “我、我的宝石啊……” 看着魔女小姐不解的眼神,远坂凛张了张口,一时间悲从中来。 自己的宝石怎么就剩这么一点儿了? 在确切的了解一番后,美狄亚也皱起眉头,看了看盒子里的宝石:“确定是少了吗?会不会是Master你记错了,其实是之前就用掉了?” “怎么可能会记错!!” 说到这里,远坂凛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下意识的就否定这样的可能。 “但是没理由吧,谁会偷Master你的宝石,真要偷的话,直接一口气偷完不好吗?”美狄亚轻轻皱眉,虽然御主小姐说得振振有词,然而她就是觉得这个没道理才对。 如果是一般的小偷,要如何偷偷摸摸的摸进来,偷走御主的珍藏宝石呢?又为什么不直接全部偷完,只偷一部分呢? 而如果不是一般的小偷,那么就应该是敌人了,这样的行为不就更显得莫名其妙了吗?专门摸进来偷东西是怎么回事? 她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还会有其他可能,更没考虑过还有其他同事监守自盗的可能性,毕竟从者就是单纯过来参加比赛,过几天不管赢没赢都要回去的。 偷宝石有什么用,拿去换钱吗? 如果是为了补充那一点点的魔力的话,那就更没必要了,直接和御主说一下不是更好? 再加上尽管接触时间还很短,但是美狄亚也多多少少理解了一些,关于自己这位新御主的守财奴特性,因此自然而然也下意识的倾向于另一种可能性。 “这、这……” 远坂凛一时语塞,她刚刚主要也是受到的冲击太大,一时间有些接受不能而已,而当美狄亚提出疑问后,她也察觉到了这个问题,貌似却是有点说不过去。 难道说、难道说…… 真的是自己用掉了? 但是自己那天晚上的召唤,应该只用了一半的积蓄,而不是一大半的积蓄才对啊! 她下意识的想到自己那天的状态有多么低迷,浑浑噩噩的,就连最重要的情报都忘记了,甚至搞错召唤的最佳时间……该不会是在那个时候,同样记错了宝石的用量吧? 因为前科历历在目,远坂凛也不自信起来,甚至有点心虚的去瞄着盒子里的宝石。 她越想就越是觉得很有可能,搞不好真的是自己用多了? 但是总觉得似乎不太对劲…… 就在少女皱着眉头,冥思苦想着的时候,美狄亚却是神色一变:“敌袭——!!” 而那个很安静的古代剑士从者,更是第一时间就消失在原地。 远坂凛一惊,也顾不得眼前的这些琐碎小事了,赶紧就收拾了一下,急匆匆的跟着美狄亚走出去,赶往山门的方向。而当两人赶到的时候,那位古代剑士已经和一个狂暴的巨人战斗起来了。 白发萝莉在其后方挥舞小拳头,为狂战士加油。 那可怕的筋肉怪物再度被打了鸡血,发起了狂暴的冲锋之势。 而对面的古代剑士也是毫不畏惧,主动占据山门的高度优势,挥舞着那五尺长的物干竿,摆出一个奇异的姿势,他有自信和这个恐怖敌人同归于尽。 在对方的武器击中他之时—— 他那超越人域,可以挑战神佛的魔剑,也必然能够同时砍下Berserker的头颅! ———— ———— 在谁也没有察觉到的圆藏山山脚下。 一道阴影正在逐渐的汇聚轮廓,四面八方的大气之中,似乎有一丝一缕察觉不到的黑气,被某种力量抽离出来,一点一点的向着那道阴影汇聚过去。 不多时,“它”逐渐有了一个大致的形态。 能够看得出来,那是一位极其罕见的美人,有着一张太过美丽工整而像是人偶一般的脸,红宝石一样的红色瞳孔,如雪般闪耀的银色长发。 只是穿着一身黑裙,那是如同染上诅咒的漆黑之色。 令得这仿佛如雪一般纯洁无垢的女性,犹如反转一般变得妖艳而又危险起来。 而且“它”的存在感非常飘忽,身体的轮廓时不时就会模糊一下,整个人看起来并不怎么立体,更像是轻飘飘的一道影子,仿佛风一吹就会消散。 当然,这样勉强足够了。 至少有了一定的行动能力。 “它”深深回头望了一眼圆藏山的山体方向,对于上面正在发生的战斗并不在意,只在意山体下的大空洞,那是“它”的本体所在,也是真正需要注意的地方。 因为正体作为大圣杯内部的「此世全部之恶」,“它”非常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一届的圣杯战争,呼唤来了一个不应该出现的英灵。 那是庞大到无法从境界记录带上完整拷贝下来的情报,若不是借助“职阶”这一框架作为容器,根本没办法塑造出作为分身的从者来…… 如果仅仅是这样,倒也没什么。 偏偏这个英灵还对大圣杯生出了觊觎之心,不光是有想法,还身体力行的做出了行动,继续这么下去的话,大圣杯估计要保不住,让“它”都生出了危机感。 也不是没想过阻止,但是那个古怪英灵掌握着极其霸道的能量转化技术…… 大圣杯自然散发出的魔力,掺入其中的恶意,根本就没办法,或者说没机会发挥作用——“它”本来是想要顺水推舟利用对方的行动,在魔力掺入恶意一点一点侵蚀、控制对方的。 然而在那高效霸道的能量转化技术下,任何恶意或者说杂质都逃不过去,直接就被过滤了出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圣杯内部的恶意本体,也只能够想办法谋求另外的出路了,继续这么下去,“它”担心自己等不到降生的机会,就会被对方生生吃没了。 幸好,“它”也多少有些其他的手段。 譬如说伊莉雅的到来,以及她这一型号的人造人,其实都是以当初的“冬之圣女”作为基础人格,设计出来的最终成品。所以伊莉雅的人格上,其实同样记录了她的母亲,她的叔母,她的无数前辈。 而最古老的原型——“冬之圣女”——就是大圣杯的本体。 第二十九章 金丹计划 在灵体化的形态下,夏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疾驰而归,甫一现形,映入眼帘的是柳洞寺山门的狼藉景象。 不过进击的敌人已悄然退去,看上去并未真正撼动柳洞寺的防线,想来也未曾造成任何人员伤亡,算是一个好消息。 这令他松了口气,毕竟最担心的就是这样的事情,自己只是稍微外出一下,结果就连大本营都被敌人一窝端了……好在没到最糟糕的情况。 美狄亚作为专精建设阵地的Caster职阶,在防守战之中还是很给力的。 “你好……” 朝着那位站立在山门外,身着紫色和服搭配草鞋,一头深蓝长马尾辫随意梳在脑后,口中轻叼树枝,双臂抱于胸前的古代剑士致意,夏至快步踏入柳洞寺内。 虽然不太认识这位陌生的同事,但是他也隐约知道对方的来头。 毕竟就在自己出门的时候,美狄亚就说过准备违规召唤的事情——在圣杯战争的规则之中,只有魔术师才能够召唤从者,但是Caster这个职阶严格来说就是魔术师。 想必这位古代剑士,就是那位希腊魔女违规召唤的产物吧。 而现在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所以夏至也没浪费时间和对方寒暄,直奔柳洞寺之中而去。 寺庙院落一如既往地保持着原有的风貌,显然未曾受到外界侵扰,这足以证实来犯之敌确实仅在外围山门处施虐。此刻,一位身披暗紫法袍的女性魔术师正静静地伫立于庭院之中。 “Master没出事吧?” 夏至言简意赅,首先询问的就是远坂凛的问题。 毕竟御主就是从者的命脉,一旦御主被干掉,从者就算是再强也维持不了自身的存在……尤其是他这种情况,实在不想猜测这种非正常退场会是什么结果。 “就在那边,击退敌人后就回房间去了……不会有问题的,放心吧。” 美狄亚轻轻一瞥,优雅地挥动她的手指,指向旁边的某个方向。 夏至随着她那修长指尖所指引的方向望去,只见那边的房间亮着灯光,透出一个双马尾的少女身影,他不由得微微皱眉,因为刚刚进来的时候完全没有看到这样的光影。 “这柳洞寺已然成为我的工房,随着我逐渐深化阵地建设,很多事——甚至逼近魔法般的事物,都将在这庭院中成为可能。”来自希腊的魔女徐徐道来。 虽然目前还未抵达那种境地,毕竟这座魔术阵地是今日午间才刚刚占据,尚未来得及进行全面的构建和深度的巩固。然而,以她的技艺与能力,已能在此实现诸多非凡之举。 比如当前这般,扭曲御主所在位置的影像和定位对她而言并非难事,也算是提供了一种安全保障。 “……牛逼。” 夏至仔细想了想,也很快接受了这么一個解释。 毕竟严格来说,类似的教训先前在学校里面就已经见识过了,那个使用锁链短剑,戴着眼罩的高挑英灵,就给他好好的上了一课,在突然发难之前,就连他都没有察觉到对方的所在。 只能够说,在类似结界或领域的空间内,作为掌控者的一方无疑占据了主场优势,这一点恰如其分地警示了夏至,使他明白不能完全依赖自身的魔力感知。 “敌人是什么来头?” “……” “……” “是赫拉克勒斯……”美狄亚的眼眸微微眯起,言语中透露出一丝沉重。 “这位大英雄竟然以Berserker的职阶回应了召唤,只怕是这场圣杯战争之中的最强英灵了,如果不是他的御主不愿意硬冲,我的阵地也挡不住他。” 她可太熟悉那道狂暴的身影了,同为希腊神话之中的人物,互相之间又因为伊阿宋这个家伙而难免打过交道,说她不认识赫拉克勒斯,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赫拉克勒斯?Berserker? 那个狂战士巨人居然是这样的来头? 夏至迅速反应过来,知道刚刚来攻打柳洞寺的那组敌人是谁了,顿时有些惊诧,他还真的没想过那个疯狂的筋肉怪物,居然会是大名鼎鼎的赫拉克勒斯。 人的名树的影,这个名字已经不是一般的如雷贯耳了。 毕竟众所周知,希腊神话之中只有两种英雄,一种是赫拉克勒斯,一种是其他。 回溯先前那短暂的交锋,夏至脸色沉凝起来,觉得幸亏那个大英雄狂化了,战斗技巧大打折扣……果然,自己的计划也要加快实施了,再拖下去怕是没时间了。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如果按照圣杯战争顶多一个星期就要结束的预案来看,转瞬已是圣杯战争预设周期的半程节点…… 况且也不一定能够打够一个星期的——谁能够就此断言,不会在接下来的第四日、第五日,甚至可能更早的时刻,这场战役就戛然而止呢? 这都是有可能的! 就像是自己前脚刚刚在住宅区那边碰上赫拉克勒斯,后脚对方就来到了柳洞寺发起了攻击,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巧合,他都不想去深究,因为这没有意义。 冬木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将从者级的复数战力投入这片战场上,互相碰撞的概率还是太高了。 摇摇头,他迅速的思考了一下,刻意眯起眼睛流露出一丝杀意来:“如果柳洞寺真的也挡不住对方的话,是不是可以留个后手……关于山体上的那个瘤,有没有利用起来的可能?” “咦?” 美狄亚的眼中掠过一丝讶异:“真是让人出乎意料,我还以为你不会考虑采用这种招数呢。” 毕竟她下意识的觉得,这人应该是那种比较正直的从者类型。 主要也是双方接触少,对方演得好的缘故。 “反正也不会影响到别人,圆藏山上的住民都已经让我们遣走了,况且就算是我们不利用这个,它最后也会崩塌的吧?”青年淡定的说着。 “是这样没错……” 希腊的魔女思忖片刻,也点了点头,她也不喜欢束手束脚的,既然当前确实存在这样的危机,而自己这边又恰好具备这样的优势,多准备一张王牌自然是有备无患。 “如果真要这么做的话,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些协助……目前我分身乏术,只能确保柳洞寺这一边的安全,若想顾及其他地方,恐怕需要更多时间,但敌人显然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 “也不是不行……” 夏至像是在思考着,然后缓缓点了点头,毕竟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做的,免得在最后一步让美狄亚起了疑心。 不过幸好,对方并不是薇薇安那种自带测谎机的乐园妖精,并没有察觉到看似忠心耿耿的同事其实暗藏祸心。 简简单单的三言两语,就敲定了这件事情,并且将它接手过来。 只要能成功说服美狄亚,获取「瘤」的确切位置以及她的技术支持便顺理成章。而美狄亚的忙碌也在他的预料之中,毕竟他曾了解过她那紧凑无暇的日程安排和阵地构建计划。 对于美狄亚而言,目前最为紧要的任务便是集中精力在柳洞寺打造魔力阵地,为此她几乎倾尽全力,显然无意离开这片圣地半步。 可以说,这一切发展都如同他预先设想的剧本一般自然展开。更进一步,由于他直截了当地表明行动目的是破坏,接下来在此处施展手脚也就显得合情合理,无需任何矫饰。 而就在这个时候,远远传来了一句话语—— “怎么样了,Assassin,卫宫那家伙没过来吗?” 远坂凛拉开房间门走了出来,有些无精打采的,她刚刚又回去数了一遍自己的宝石,最后有些颓然的认定确实是自己记错了,但还是沮丧下来。 看着院子里的Assassin正在和Caster交谈,而且一副空手而归的样子,尽管已经知道了结果,少女还是忍不住的多问了一句。 “没有,对面很警惕……” 夏至看了看御主小姐的表情,心里稍稍有些猜测,不过却对此装作全然不知。 宝石什么的,他根本不清楚也不应该清楚…… “果然不行吗?麻烦的家伙……”远坂凛强自打起精神来,她一脸发愁的模样,“那家伙有没有搞清楚状况,他真的知道单打独斗意味着什么吗?” 尽管其实并没有什么接触,但是终究是同一个学校里的同学,她自然也还是知道卫宫士郎的。 其他的方面或许不够了解,唯独在作为魔术师的这一点上,远坂凛可以肯定那个家伙绝对不专业,搞不好压根就不知道圣杯战争的事情,完全是被拉来凑数的。 本来她还想着看在樱的份上,可以与对方结盟,一来增强自己这一方的实力,二来也可以变相的保护一下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懵懂家伙。 像是现在这样,什么都不懂,独自在这危机四伏的冬木市里,怕不是其他从者眼中行走的经验包。 “Master,或许我们可以直接将他绑过来?” 旁边的魔女缓缓的说道,提出了一个建议。 “绑过来?不行的!” 远坂凛下意识的否定,“那就直接等于敌对了吧,搞不好我们首先要自相残杀一波……” 就算不是两败俱伤,自己这边估计也要付出不轻的代价,而且在真正的厮杀之下哪有留手的说法,到时候一个不注意,怕是先给卫宫士郎给捅个对穿。 “不会的,Master,只要能够将人带到我面前,我就有办法帮你直接把那个人的从者所有权夺过来,如此一来也算是完成了既定的目标吧?” 美狄亚轻笑着,低沉的声音像是在说服,又像蛊惑着:“对那个人或许也是一件好事,他并没有这份觉悟,根本没必要参加这场战争,你觉得呢?” “直接将从者的所有权夺过来?” 远坂小姐明显的愣了一下,这种事情居然也能够做到吗?神代的魔术师这么强大,现代的魔术契约没办法束缚她? 旁边的青年的眼神也变得古怪起来,他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觉得或许要重新审视一下这位同事的技术力了,那专业素质不能说是过硬,而应该是非常过硬。 似乎不管自己想什么,对方都能够提供技术支持的样子。 这就很nice! “但是……但是……”这个时候,御主小姐似乎还是有些顾虑,没有下定决心。 “……” “……” “对了,Master,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夏至想了想,果断的对少女说出一个重磅级别的情报:“对面的从者应该是Saber来着。” 自己占据了Assassin的职阶,美狄亚是Caster的职阶,先前的黑色巨人应该是Berserker的职阶,那么剩下的职阶就已经不多了,通过排除法都差不多能够估摸出来。 那优秀的面板,想必不太可能是Rider,而且在与巨人作战被逼到绝境的时候,也没有显露骑乘物之类的底牌。 剩下的上三骑之中,Archer作为弓兵,严格来说应该是一个远程职业,需要具有强力射击类型武器,或者与射击武器有关联的特殊能力。 Lancer作为枪兵,符合条件的英雄是以长兵器为主要武器的英雄,貌似也不太符合。 那么也就只剩下Saber的结果了,况且……就算结果不是也没关系,反正他就是这么推理的,并且有理有据,重点主要是给予御主小姐一点点刺激。 “什、什么?他的从者是Saber?!” 完全可以预见的反应,远坂凛一脸震惊和不愿意相信的表情。 不过也可以理解,自己的失败固然难过,但是同学的成功更令人揪心……尤其是这种情况,远坂凛辛辛苦苦攒了这么久的石头,就为了抽到Saber。 结果她承受着巨大的财政压力,冒着破产的风险,最终都没有能够从卡池里面捞出来的SSR…… 隔壁的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零氪海豹,居然直接单抽出奇迹? 谁能懂这样的痛?! 虽然没有因为嫉妒而扭曲得面目全非,但是这个女人明显的咬牙切齿起来:“绑!一定要给本小姐绑了那家伙!” ———— ———— 尽管决定要实施绑架计划,不过也要做一做准备工作。 趁着夜色渐浓,夏至也携带着魔女小姐支援的素材,来到了那个圆藏山的那个瘤的位置。 采集素材是很麻烦的事情,不过看在这是准备后手的份上,美狄亚还是较为慷慨的分出了今天准备的素材中的一部分,并且细心提供了指导意见。 反正破坏总要比建设更加容易,更遑论是在别人早就准备好的工作上,加速破坏的进度了。 在魔女看来,这件事情非常简单,非常轻易就能达成。 而夏至却并不这么想,他是来搞破坏的,却又并非是为了单纯的破坏而来…… 他按照美狄亚的指示,精准的找到那个「瘤」的方位,那就建立在数道地脉的交汇之处,暗合地形而又非常隐秘,若是让他自己来摸查探索,搞不好要花上几个月甚至几年的时间。 在魔力视野之中,圆藏山的地脉灵力的流动几乎一览无余,就连下方那个满溢原始魔力的大空洞似乎也能隐隐的窥见。 下意识的在思维里模拟了一下,夏至惊喜的发现可以以这个关节的节点作为阵法中心,布置一个充满象征意义的魔法阵,将整座山体化为天地间的一座巨大“丹炉”—— 内中的那个大圣杯,正是天然的金丹! 第三十章 敌在柳洞寺! 深夜时分。 万物皆沉寂。 尽管卫宫士郎决然地婉拒了那位陌生从者的邀请,没有选择前往柳洞寺赴约,然而在拒绝之后,面对接下来该做些什么这个问题,他却同样也陷入了迷茫,不知所措。 家中已然不再是安全的避风港,位置暴露之余,房屋也在最后关头遭到了破坏,怎么看回去都不是一个好选择……可是除此之外,菜鸟魔术师又愕然的发现自己好像是无处可去。 感觉什么地方都不安全。 在这漫漫长夜中,城市宛如一头潜伏在大地上的巨兽,悄然蓄力,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卫宫士郎内心满溢着忧虑与不安,颇有种「冬木之大,却无自己容身之处」的感慨,一种强烈的孤独感油然而生,偏偏又没有办法和Saber说明。 那位孤傲的剑士少女,其实也同样没有察觉到御主的心态,不是因为她不够细心,而是因为她自己面对这一次的圣杯战争也是感触良多。 只是她并不愿意显露出来—— 下意识的不愿意透露出自己的感性与软弱。 实际上,这已然是Saber第二次踏入冬木市的圣杯战争舞台了,在十年前的那一场战役里,她同样是被召唤的英灵之一,是由卫宫士郎的养父卫宫切嗣所唤出。 遗憾的是,在那个时期,由于双方理念上的巨大分歧,御主与从者间的关系极度紧张,几乎濒临决裂边缘,即使有爱丽丝菲尔从中竭力调和,也无法彻底弥合他们之间的鸿沟。 最终的结局更是如此。 在即将触及圣杯的那一刻,卫宫切嗣更是通过令咒强行命令Saber释放宝具,以圣剑无匹的力量摧毁了降临的圣杯…… 回想到那个恍若噩梦般的画面,剑士少女紧紧地捏紧拳头,她至今都没办法理解那到底是为什么。 在通常情况下,被召唤的从者不会携带着其他召唤经历的记录,但她却是个例外。她严格意义上是不完全的Servant、不完全的英灵,根本还没死,也无法灵体化。 这位剑士少女的真实存在依然锚定在她的时代——那片刚刚结束战争不久的卡姆兰之丘上。 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灵长的抑止力就与她缔结了英灵契约,承诺将给予她追寻能实现一切愿望的圣杯的机会。 她被“召唤”本质上是一种时间跳跃,并不经过英灵之座,在临死前的一瞬间被召唤到不同时代,完成圣杯战争之后又回到那一瞬间,只要不得到圣杯就会继续被召唤而不会断气。 因此,对于这位剑士少女而言,第四次圣杯战争的种种细节仿佛昨日重现,清晰地印刻在她的记忆之中。 她知道卫宫士郎是那個男人的养子,也知道先前来袭的伊莉雅的身份,难免也因此想起爱丽丝菲尔,那位如雪花般纯洁无垢的公主的结局与遗憾…… 一时间,漫步在冬木市街头,面对这座既似曾相识又略感陌生的城市,少女剑士不禁有些百感交集,全然未察觉到这一次的御主内心的困惑迷茫。 就这样,在街头漫无目的地徘徊好一会儿之后,卫宫士郎才终于是有了决断。 主要是他突然想起来了早上的事情,关于那个掠夺学校师生生命力的结界,也不知道有没有得到妥善解决…… 原本按照他的想法,是打算晚上的时候去学校看看的,先前其实就是已经出门了,只是运气着实不好,刚刚走到屋外就听到一个清脆纯真的笑声,再一转头就看到了找上门来的伊莉雅。 再之后,就是不久之前发生的事情了。 ——Saber与那狂暴且庞大的战士巨人陷入了僵持不下的苦战,危机四伏,险象横生…… ——来历不明的神秘从者Assassin突然现身,及时出手,成功击退巨人后引领他们撤离战场…… ——紧接着,对方向他们提出了一项邀请,声称远坂也投身于这场圣杯战争,并盛情邀请他们前往柳洞寺做客,共商结盟事宜…… 不过在Saber的阻止之下,卫宫士郎也多多少少觉得这像是一出现代版的鸿门宴,所以一开始尽管是有些意动,但最终还是果断拒绝了对方的邀请…… 而经过这一系列变故,卫宫士郎也近乎遗忘了原本今晚的既定计划,直至此刻无处安放的脚步在冬木市的冬夜街道上徘徊数圈之后,才猛然回想起今夜本应执行的任务。 可能有其他的从者插手了吧? 但是若是没有解决的话,岂不还是很危险? 想想终究是放心不下,卫宫士郎干脆就决定往学校的方向去了,反正他眼下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 Saber自无不可,反正圣杯战争就是要不断地战斗,比起很明显是陷阱的柳洞寺,目前或许还是学校的敌人更为容易攻略一点,她认为白天的那位高挑英灵绝对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 只不过……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大概是碰不到白天的敌人了。 ———— ———— 冬木市。 深山町的住宅区,间桐家的宅邸所坐落的位置。 在夜幕之下,这宅子也是漆黑深邃,仿佛能够吞噬光线的某种无底洞一般,不知道隐藏着多少的黑暗秘密。 “樱!你干什么!你干什么!” “住手!你怎么敢违……啊啊啊啊啊,住手啊……” 恐怖,混乱的大叫出声,却完全无法阻止那正在发生的事情,名为樱的少女露出若无其事的笑容。 即使强大的压力使得鲜血如喷泉般冲天而起,洒向数米高的天花板和四周墙壁,将它们染成触目惊心的殷红,她依旧淡然决绝地将一点点的将手指插入自己的心脏,深深地深入神经里…… 拉出一只虫子来。 不论如何奋力的抗争,不论如何竭力嘶吼,不论如何恫吓与威胁,一切皆如石沉大海,未得丝毫回应。 宛如对话已然失去了意义,紫发少女淡然地碾压过蝼蚁般的生命,捻死虫子后,禁不住在白皙的脸庞上展现出一个源自内心的笑容,那份纯粹和喜悦,无比真切。 如此的简单,如此的简单…… 都去死就好了,为什么不能让他们都去死呢…… Rider也会为自己高兴的吧,她肯定会为自己高兴的吧…… 下一刻,少女笑了起来,先是轻轻的笑着,然后是止不住的笑意,最后是笑得肚子都痛了起来一般,仿佛无比的欢欣,无比的喜悦。 尽管越是笑下去就越是在不断的崩坏着,止不住眼泪,仿佛全部分不清楚。 直到一声怒吼在门外爆发,裹挟着暴躁与愤怒的情绪,伴随着一阵疾步逼近的脚步声,打破了房间的静谧。 “喂!樱,你这家伙怎么敢的!不是说好了我现在才是Rider的御主——” 砰的一下,房门被猛然推开。 “你还敢笑得这么开心,是不是以为我不敢——” 话音未落,眼前所见使得间桐慎二的咆哮和习惯性的辱骂,骤然都全部凝固在了唇齿之间,犹如一只聒噪不已的公鸭突然被人死死钳住了咽喉。 他瞪大了眼睛,房间里没有Rider,那个高挑英灵的身影已然不知所踪,仿佛彻底蒸发,从未出现过。 只有一片惨烈的血色,在墙壁上、在地板上、在天花板上…… 以及—— 在那个正在笑出眼泪的紫发少女的身上…… “你、你……别、别这样……” 一刹那间,强烈的寒意自脚板底涌上,顺着脊椎骨直接窜到天灵盖,仿佛是人类基因里深藏的古老预警机制被激活,此刻间桐慎二如同猎物般察觉到了某种无法名状的恐怖威胁。 膝盖软弱无力地弯曲着…… 思绪如雪崩般瞬间归于虚无…… 大脑皮层下的神经元除了本能的滋生名为恐惧与后悔的情绪外,再无其他作为…… 下一刻,间桐慎二体验到一种天地逆转般的视觉冲击,视线急剧上升,视角却以惊人的速度跌落。他的脸颊猛力撞击在地板上的血泊之中,激起一圈圈猩红的涟漪,又像是一颗受击的皮球般弹跳数下。 在这颠覆性的视角变幻中,他目睹一具失去首级的身体直挺挺倒下,鲜血如同开闸泄洪般喷射个不停…… “真是开心呀。”少女这么低语着说道,又慢慢的在房间里站起身来。 其实什么都感觉不到…… 只是想着如果能够再早一点动手,就好了。 慢慢的走到穿衣镜前,看着浑身是血的自己,她再度笑了起来。 而在镜子之中,紫发少女的身后,站着一道不应该存在的身影,有着一张太过美丽工整而像是人偶一般的脸,红宝石一样的红色瞳孔,如雪般闪耀的银色长发。 这身黑裙装扮的身影正悄然注视着这一切的发生。 当然,这所有的一切,皆是“它”推动的结果。 在这场圣杯战争之中,同时存在着两个可以作为「圣杯」的人形终端。其一自然就是伊莉雅,从出生开始就是作为圣杯容器而被设计的人造人。 其二就是这个紫发少女,间桐樱。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要比伊莉雅更有资质—— 大圣杯内的恶意本来能够通过记录,远程影响、腐坏伊莉雅的部分心智,而没有办法隔空影响到间桐樱。 但是一旦这份恶意不再是被动生效,而是获得一定的主观能动性,能够主动前去直接接触、左右、影响两位候选人的心智的时候,那么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间桐樱与「此世一切之恶」的契合度显然要更高…… 在敏锐地捕捉到这一潜在优势后,大圣杯内部的恶意巧妙地引导伊莉雅至圆藏山。然后竭力汇聚了部分散逸的恶意和过滤的杂质,以此勉强塑造出一个承载人格投射的实体。 尽管如此形成的实体并无实际作为,除了与圣杯直接链接之人外,其余人均无法察觉其存在。 然而,这恰恰成为诱导间桐樱步入深渊的理想工具…… 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因为这个少女本身就已经要坏掉了,只需要再轻轻一推,她的精神就会如同决堤一般,积蓄至今的所有黑暗都会轰然爆发出来。 再利用她召唤出来的从者,将其在没有戒备心的情况下直接吸收,在真正回收到Servant的灵魂后,她作为圣杯的机能膨胀一般的飞速提升。 那是解开了枷锁、完全压倒性的力量,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就连老不死的间桐脏砚都全然没有对抗的余地,主要是他保命的底牌在这种情况等于直接送到了对方的手中。 作为代价,人类的机能和理智也剥离得非常快。 接下来,只需要直接前往圆藏山那边,横扫一切的结束这场无聊的圣杯战争即可。 不管那个英灵有什么样的古怪与特殊,都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只要是在圣杯的系统下取得形态的东西,就必然反抗不了身为圣杯本身的樱。 ———— ———— 另外一边。 穗群原学园的一场早有预谋的埋伏战也基本落下帷幕。 愤怒的剑士少女脸色铁青,手握着无形之剑猛地追上去,然而无论如何都追不上前方的青年。 对方一手钳制住卫宫士郎,一边以极其迅捷的速度在撤离,那魔力的过度显露状态再次出现……对方为了撤退,直接动用了高阶的类似「魔力放出」的技能。 “魂淡!Assassin你怎么敢……” 剑士少女气得发抖,她没想到对方不久之前刚刚离开,后脚竟然又来到学校里设伏。 那气息遮断的等级太高,如果不是她的直感惊人,幸运也很不错,只怕在御主被抓走的瞬间,都没有能够反应过来……事实上,现在反应过来也迟了。 卫宫士郎尽管本能的想要挣扎反抗,但是无论如何,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类的他,根本没办法对抗,被夏至像是拎鸡仔一般,直接就拖走了。 “抱歉,我也是听命行事……” 夏至回过头来看向自己某种意义上特别熟悉的金发少女,果断的演技上线,苦笑着摇摇头。 “若想要救回你的御主,就前来柳洞寺吧。” 那无奈的神态,叹息着的苦笑,极其生动传神的表达出了他也是无可奈何的中心思想,让Saber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的同时,也不自觉的转移了仇恨目标。 都怪Assassin的御主,竟然使出这么卑劣的计谋! 又一次了! 同样也是在这座城市里,她竟然再一次被人抓走了自己本该要保护的御主! ………… ………… 冬木市就那么鼻屎大点的地方,圣杯战争的动静稍微大一点,都往往瞒不过其他的参赛者。 很快的,在穗群原学园发生的事情也传到了圣堂教会那边去—— “掳走Saber的御主,要挟Saber前往柳洞寺吗……” 金发的青年听到这个情报,脸上流露出不悦的冷笑,猩红眼眸里闪过一抹危险的光芒。 “连本王看中的东西也敢染指……本来还想让这些杂种多蹦跶几天,好好表演一番那令人发笑的戏剧来取悦本王,现在看来,这些杂种还是以死谢罪吧!” 第三十一章 亚瑟王是个女孩? 在圆藏山山顶上。 柳洞寺静默矗立。 夏至很完美的完成了劫持计划,趁剑士少女稍有疏忽之际,突然现形发难掳走了卫宫士郎,并且轻轻松松的将其带回到了自家的大本营里面。 此刻,在寺庙庭院的一隅,一抹红衣黑发的双马尾身影,正抱着双臂一脸冷然,一副久候多时了的模样。 “……” “……” 安静,沉默,死寂的氛围在空气中无声地蔓延。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之后,少女才终于是开口打破了沉默。 “卫宫,真是好久不见啊……” 远坂凛沉着脸,一脸不善的这么打着招呼,她目光简直如同锋利的刀子似的,在红头发的男生身上来来回回的剐着。 “没想到你也参加了这次的圣杯战争呢,还召唤了Saber呢,是吧……” “……” “……” “远坂……” 卫宫士郎一时陷入语塞,他下意识扫视周遭,只见那名刚刚将自己掳至此地的英灵已悄然退至黑暗深处,而古朴庄重的寺庙山门前,则有身着古风装束的英灵严阵以待。 在前方,远坂同学傲然挺立,双臂交叉胸前,一脸冷然的看着自己,在她的身后还有一位身披深紫色法袍的女性英灵静静站着,没有发声。 这般华丽且强大的阵容,无疑令人咋舌。 这个柳洞寺之中,竟然隐藏着至少足足三个英灵! 要知道整场圣杯战争才多少个英灵参战来着,不过也就刚刚七个而已。 这无疑彰显出真正的魔术名门底蕴深厚,与自己这个懵懂无知的初学者形成了鲜明对比,在自己还搞不懂情况的时候,对方就已悄无声息地掌控了圣杯战争的近乎半壁江山。 仅凭这一瞥所揭示的基本格局,卫宫士郎即刻明智地放弃了伺机逃脱的念头。面对如此险恶的情境,纵使他再多两条腿,恐怕也难逃插翅难飞的命运。 先前没有过来赴约果然是理智的选择。 现在他只能够寄希望于Saber更理智一点,做足准备再来营救自己,不要鲁莽行事,单独前来涉险。 ——这明显就是一個陷阱来着。 “怎么不说话了?”远坂凛轻轻眯起眼眸,将对面的同校同学的局促神态尽收眼底,这个家伙果然就是个菜鸟,只怕根本啥都不知道,就被卷入了这次的战争之中。 “……”卫宫士郎面露挣扎之色,面对这位并不算熟络的同学,一时之间找不准应对的姿态。毕竟他是真的对远坂凛挺陌生的,在这之前其实接触不多。 双方大概也就只有「同校同学」这一层表面关系在维持着。 如此浅薄的关系,在这场动辄就是你死我活的圣杯战争之中,估计不值得远坂对自己手下留情吧? 卫宫士郎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思考,随后神情庄重地开始了他的解释:“远坂,其实我没想过要与你为敌,卷入这场战争完全就是个意外,在这之前我完全不知道这回事……” 他对圣杯战争并无强烈的执着追求,涉足其中尚浅。 没有非实现不可的愿望,也没有必须通过圣杯追求的目标,因此自然也就没有那种赴汤蹈火的决心。 “完全不知道?” 黑发双马尾少女面无表情。 “真的不知道,也没人和我说过还有这种事情,如果不是莫名其妙地就召唤出了Saber,我都不知道战争已经开始了……” 卫宫士郎尽量通过坦诚的话语,尝试着降低远坂同学的警惕心和敌意等级,虽然严格来说,他也是在说真的,事实本来就是如此,并没有什么隐情。 卫宫切嗣大概认为自己已然亲手为圣杯战争画上了休止符,所以没有在这方面给养子留下太多信息。 毕竟根据那个男人的预计,他制作出的「瘤」会在三四十年后,导致圆藏山的崩塌。再结合冬木市圣杯系统每六十年重启一次的规律推算,卫宫士郎的生活轨迹应当与圣杯战争彻底绝缘。 理论上,一切本应按此发展。 然而,世事难料,命运的齿轮悄然发生了微妙的偏移。 “莫名其妙的就召唤出了Saber?”听到卫宫士郎的辩解,远坂凛的表情顿时更加阴沉了。 然而卫宫士郎的察言观色技能有点低级,或者应该说他观察力强但理解力低,对好意还有敌意都很迟钝,所以很耿直的点点头,继续不知死活的说道: “是啊,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那天晚上去仓库里收拾一下东西,就直接召唤出来Saber了……” “……” “……” 黑发双马尾的少女低着头,被刘海下的阴影所遮掩导致完全看不到表情,只见她放下了抱着的双臂,默默地捏紧了拳头。 在对面,卫宫士郎艰难的吞下一口口水,他也察觉到了一丝丝的不对劲,这和预想之中有点出入,远坂的神色不应该是变得和缓下来才对吗? 他自认为已经直言不讳,表明自己并无意真正竞争圣杯,也无意与对方为敌…… 他对这场战争并无过多热忱,不仅事前对此一无所知,更是完全未做任何准备,纯粹就是“随随便便”、“毫无预兆”的召唤出了Saber…… ——这不是都说得很明白了吗? ——应该是有商量的余地的吧? “动手吧!” 下一刻,远坂凛终于是抬起头来,冷冷的一挥手。 她的眼神燃烧着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厌恶与愤慨,犹如非洲人历经苦难与打击后的毅然觉醒,明悟了什么才是阶级斗争,什么才是阶级敌人! 果然和这种欧皇就不应该讲什么江湖道义。 光是听对方说话,自己就要气个半死了! 稍微想想自己那触目惊心的财政赤字,以及可以说是足足攒了十年的石头,远坂凛的心都在滴血,说出「动手」的时候,多少也带上几分个人情绪的味道。 “喂!等等,我是来商量的,你们要干什么……” 卫宫士郎大惊失色,下意识的就想要逃跑,然后直接就被某种魔术强行固定住身体,无论如何挣扎也是动弹不得,只能够眼睁睁的那个女性英灵步步逼近。 美狄亚好整以暇的掏出一柄造型极其怪异扭曲的魔术短刀,上面那不祥的魔力令得红头发少年一阵心惊肉跳。 没有任何的悬念,也没啥临阵爆发、绝境觉醒之类的热血戏码,魔女小姐径自走到卫宫士郎身前,手起刀落,扭曲的魔术短刀就插入了他的胸膛里。 “……!!” ———— ———— “……!!” 金发在夜风中飘扬,提着看不见的圣剑,剑士少女刚刚突破山道上的那些龙牙兵的纠缠,正准备一鼓作气的往上冲。 就在这一刹那,她的瞳孔猛地收缩,整个人如遭雷殛,完全僵在了原地。 过了好一会儿,少女好像是回过神来,她不敢置信的抬起手掌看了看,紧紧地咬着下唇,似是无法接受刚刚发生的某种事情,然而却又不得不相信。 就如同那些曾经源源不断地涌向她的龙牙兵,此刻已悄然归于沉寂,再无声息。 她甚至注意到,在身边静谧的树林中,一个龙牙兵走出几步后又摇摇晃晃地退回了密林深处……刚刚还敌对的魔术阵地,现在直接将她判断为自己人了,属于友方单位。 剑士少女一颗心直接沉到谷底,愤怒如狂风般让她全身颤栗不止,她紧握剑柄,每一步都如同负铅前行,无比艰难地走完了最后的山路,终于望见了那座矗立眼前的山门。 抱着五尺长的物干竿,有着「佐佐木小次郎」之名的英灵,正独自一人坐在柳洞寺的山门前,捧着一杯热茶,并没有阻拦她。 “……” “……” 在这一瞬间,剑士少女很有一种冲动,想着拼着同归于尽,也要大闹一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只可惜,她没有办法这么做。 而且山门里的景象一览无余,她之前的御主正被挟持着,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只是也无法行动甚至无法开口,像是在等待着她的救援。 “你应该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Saber,加入我们是明智之举。作为诚意的体现,我们将保证不会伤害你的前御主……” 当剑士少女出现在山门前时,美狄亚眼中闪过一抹胸有成竹的笑容。她刚刚的魔术短刀其实是她的宝具,作为武器的性能等同于没有,因此不会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然而在魔术的性质上,它可以破尽万法—— 无论是被魔力强化过的物体,亦或者是基于魔力的契约,再或者是利用魔力而诞生的生命体,都能将它们重置到魔力被使用之前的状态。 可谓终极的对魔术宝具。 正是借助此宝具,美狄亚以一种直接且高效的手段切断了Saber与卫宫士郎之间的英灵契约,并凭借自身近乎出神入化的魔术造诣,直接将她变成了自己的人。 “卑鄙……” 本应该清冽的声线此刻却是有些颤抖。 自责与屈辱撕裂着内心,剑士少女忍不住的想起了上一次的圣杯战争,当时她没有保护好爱丽丝菲尔,导致其被人掳走之后惨遭杀害,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而现在,她同样没有保护好这一次的御主…… “这怎能称为卑鄙呢?”远坂凛在一旁冷静地反驳道,“圣杯战争的本质就是生死相搏,倘若换成其他对手,在这般优势下,恐怕会以更为冷酷无情的方式对付你们。相比之下,我的手段已算得上温和了。” 这是夏至先前规劝她采取行动时的说法,她听完觉得很有道理。 毕竟,这并非歪曲事实,就事论事来看,确实是这般情况。相较于那些不择手段、冷酷无情地消灭其他参赛者的行径,远坂凛自觉她所采取的手段已然算是温和许多。 设想若换做他人,在如此情境下,恐怕卫宫士郎才会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残忍。 Saber尽管对此愤慨不已,也不得不赞同对方的说法,她瞪视着这位双马尾少女,深深吸了口气,看了看无法动弹的卫宫士郎,无力松开手: “我会加入你们的,但是你们必须保证,不会伤害我之前的御主……” “放心吧,我们费这么大的功夫,可不是为了获得一个与我们离心离德的从者。”远坂凛语气很是笃定,这本来就是她的想法,能够以此来拉拢Saber自然是最好不过。 尽管英灵契约本身就附带了某种强制力的约束,但是如果英灵一直带着强烈的反叛意识,契约的约束力也是不够保险的。 她总不能够将宝贵的令咒,全部用在镇压Saber的身上吧,那样子到底是增强了己方的战斗力,还是拖累了团队的后腿? “恭喜Master了……” 眼看着双方基本达成一致意见,美狄亚也是轻笑起来,同时眸子里隐隐有着一丝丝的奇异兴奋。 从Assassin带回关于Saber的情报后,她其实就已经隐隐有所意动了,不然的话,也不会主动请缨要帮助御主夺走卫宫士郎的从者。 只能够说,Saber的形象和气质激发了美狄亚的某种特殊兴趣,她被Saber的身姿所吸引,眼馋不已,甚至想要通过控制Saber来实现自己的某种奇怪的欲望。 唔……不过这些估计就是收费情节了。 也不适合在这时候讨论,魔女小姐暂且按捺住自己的小心思。 卫宫士郎重新获得行动力,却是心里空落落的,他张了张口,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够感慨自己的圣杯战争真是有够短暂的,就像是领了张体验券的样子。 “欢迎加入队伍,Saber……能够告诉我,你的真名吗?” 夏至在刚刚的恶人戏份里,一直尽可能的淡化自己的存在感,直到现在才重新冒出来。 他露出得体而又周正的笑容,率先向着新同事表示了欢迎,同时借此机会有意无意的问出了自己比较关心的问题。 Saber对此没有什么想法,只以为是作为战友,对方要了解一下自己的身份,以便配合之后的共同作战。看了一眼面前的青年,她抿了抿嘴唇,对于对方并没有太多恶感。 毕竟对方在她看来,也只是听命行事。 再加上在刚刚的威逼利诱她的戏码里,美狄亚和远坂凛无疑才是主要的角色,也无疑吸引了她更多的情绪。 这么一对比,眼前的这位Assassin的形象自然就更好了。 “我的真名是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来自古不列颠的骑士。”她声音低沉的开口,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不是薇薇安…… 也不是异时空同位体之类的…… 夏至微微挑了挑眉毛,顿时有那么一点点的失望,毕竟他原本的猜测就主要是以这个方向为主,所以才会这么上心。 “等等!亚瑟王?你说你是亚瑟王?!”远坂凛在后方一脸不敢置信的冲上来,以一种极其古怪的视线看着Saber,“太不可思议了,传说中的亚瑟王竟然是个女孩?” 亚瑟王…… 传说中的亚瑟王……妖妃摩根…… 青年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怪异,某些线索宛若闪电般串联在一起。 该不会……薇薇安就是摩根吧?但是联系到亚瑟王的传说,薇薇安这个名字,不更应该是湖中仙女的角色么? “敌袭!!” 就在这个瞬间,美狄亚如临大敌的出声预警。 与此同时,天空之中出现了闪耀的光芒,那洞穿层层叠叠的乌云背后,缓缓出现了一艘似乎古老而又先进的……飞船? 那巨大的船身滚动着庞大的魔力,以一种恐怖的威压感,缓缓降临在柳洞寺的上方,船身上装载的远古核弹头瞄准了下方的魔术阵地,仿佛随时要以宝具的形式,对冬木市发动核打击…… 煤气爆炸警告! 第三十二章 以令咒之名—— 啥米情况? 难道是什么来自未来世界的从者,亦或者是什么史前人类黑科技? 夏至感觉到有点理解不能,那从层层叠叠的云层背后出现的光辉之舟,看上去就无疑是属于某种强大的宝具,象征着物质化的奇迹,Servant持有的英雄之证。 但是看那造型就知道了…… 只能说是古老而不显原始,甚至透露出一种超越时代的超前特性。 果然啊,圣杯战争就是卧虎藏龙,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些家伙一个个的都身怀绝技……不是狂化的希腊大英雄,就是作为女孩子的骑士王,现在又来一个开着外星飞船般的骚包家伙。 他一开始的想法果然是正确的—— 不苟一点根本撑不到现在,不掀桌子根本没有任何的胜算。 “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高傲到可以说是猖狂的大笑声,在夜空之下响彻,宣示着正主的登场。 “吉尔伽美什!!” 阿尔托莉雅的脸色瞬间掠过一丝异样,这股嚣张而令人厌恶的声音在第四次圣杯战争中曾无数次回荡耳边,使她即刻认出了来者的身份。 可是,为什么这个路灯王还会出现? 难道说不仅仅是自己再一次被召唤,对方也是再一次的被召唤?这是什么极低概率事件? “好久不见了,Saber,你还记得我所下的决定吗?” 在天空的飞舟上,身穿黄金甲胄的青年,带着冷酷的笑容向下看着庭院。 然后,理所当然的忽略了其他所有人,展现出一种惊人的漠视。 他以一种看似亲昵的口吻道出这样的话语,那双深红的眼眸中却闪烁着令人颇感不适的视线,犹如审视自己珍贵的所有物般,紧紧锁定在阿尔托莉雅身上。 然而,也是在同一时间—— 夏至察觉到那个登场的黄金英灵自大到狂妄的桀骜姿态,也察觉到对方那目中无人,注意力全然放在Saber身上的表现。 心念微微一动的同时,他果断悄然后退并且慢慢灵体化,以所能够做到的最完美的魔力掌控与协调,直接消失在庭院的黑暗之中,就此进入最强的潜行姿态。 气息遮断EX——!! 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吉尔伽美什吸引过去,而吉尔伽美什的注意力又都被阿尔托莉雅吸引住的情况下,几乎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的消失,无论是视线、聆听、注意力…… 仿佛一瞬间深潜到比现实世界更深层次的某個相位,化作了根本不存在的、幽灵般的影像,他迅速向着远坂凛和美狄亚的方向悄然靠近过去。 毕竟无论如何都好,首先要保护好我方水晶才行,这是重中之重。 毕竟一旦御主出事,从者就没办法继续存在。 虽然这听上去挺无奈的,但是事实就是如此,从者只不过是某种魔术现象,如果没有御主和契约作为锚点,那么就和现世没有交点……对于从者而言,御主就是弱点。 ——“Master……” 黑发双马尾的少女正一脸惊疑不定的样子,突然听到耳边悄然传来的宛若幻觉的耳语,身体顿时微微一僵,不过没等她有什么反应,那个声音就制止了她的动作。 让御主不要主动吸引注意力,简单交代清楚后,潜行中的幽灵又悄然转移到美狄亚的身旁,他需要同事的配合,好在最糟糕的情况下牵制对方,争取时间。 而在这个过程之中。 阿尔托莉雅也与天空之中的黄金英灵,简单的在言语上交锋了几次。 “吉尔伽美什……” 剑士少女尽量压制住自己的声音,话语间丝毫没有流露出异乡遇故知的喜悦,取而代之的是极度凝重的表情。 “你也是作为这一次的Archer被召唤至此吗?” 她深知这个路灯王的恶劣本质与难以应付的程度。他的恶劣源自其扭曲的性格,不通人情且无法正常交流,他的麻烦则源于所持有的宝具,数量过于荒唐。 这就好比一个全然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的精神病人,手持一把全自动冲锋枪,既无法进行有效沟通,又极具危险性……让这样的家伙来到街上,无疑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召唤?呵呵,本王可从来没有离开过啊……” 吉尔伽美什愉悦的大笑起来,似是对阿尔托莉雅的震惊很是受用,“从那之后已经十年了吧,虽然对你来说可能就是前几天的事情,不过还是让本王久等了,笨女人……” 说到这里,这个黄金英灵稍稍停顿一下,然后用玩味的语气说道: “怎么样呢?也该是下定决心的时候了吧?” “……” “……” 没有回应。 阿尔托莉雅用一种看智障的目光,就这么看着天空之中那个无可救药般自大狂妄的黄金英灵。 来了来了,这种荒谬的言辞,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果然就和上一次圣杯战争之中的那个家伙如出一辙,绝对就是吉尔伽美什本人无疑了。 说起来,她也想起了在上一次战争的最后,对方被那瀑布般的黑泥吞没的场景…… 难道说,就因为那个东西,这个家伙一直都没有退场,自十年前到现在都一直在冬木市活动? 下意识地,阿尔托莉雅有了这样的疑惑。 圣杯之中,为什么会流出那样的污浊的黑泥? “你那是什么表情,难道说还是没有觉悟吗?”吉尔伽美什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下方的少女,对于阿尔托莉雅脸上流露出的那种神情,内心陡生不悦。 自己十年前就说过,要她乖乖地成为自己的女人了吧! 怎么到现在还是没有醒悟,这样的蠢女人真是令人火大! 骑士王此刻的不识趣让他尤为烦躁,更令人愤慨的是,这幕情景竟被周围那些无足轻重的存在窥见,无疑点燃了这位英雄王心中的熊熊怒火。 “……” “……” 那双赤红的眼眸微转,宛如寒冰般的视线毫不掩饰地将杀意与敌视洒向在场的每一个人。他是来让这些小丑好看的,不是来当小丑让别人好看的。 “杂种,谁允许你们抬头直视本王的——” 像是突然就向着旁观者发起飙来,吉尔伽美什的话语仿佛是从齿缝间挤榨而出,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死亡的判决,宛如一道无形的死刑宣告。 “你等已有取死之道!” ———— 唔! 这句话是不是有点耳熟…… 夏至完全不假思索,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强烈的危机感浮现,如同针刺般的刺激着思维。 他毫不犹豫的在瞬间显现形体,一把拉过惊疑不定的远坂凛,同时对着美狄亚沉声说道:“尽量周旋一下,以Saber拖住他,不要正面硬拼,我去启动后手——” 后面的话几乎没能够被任何人听清。 因为震耳欲聋的巨响,直接伴随着冲击波席卷了大地。 几乎是在吉尔伽美什的话语落下的瞬间,柳洞寺上空的魔力浓度就陡然激增起来,光辉之舟直接响应主人的怒火,毫不留情的发动了一波蓄谋已久的饱和轰炸! 无数刺眼的光束从天而降,发出雷鸣一般轰隆隆的声音。 像是陡然划过夜空的流星雨,尾焰拖曳着炽红的热流,粗暴撕碎了大气,击穿了云层,轰然降落到圆藏山山顶上的魔术阵地上。 对于冬木市的市民们来说,今天晚上的煤气爆炸有点猛烈…… 而且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敢染指我的东西,就这样去死吧杂种们!” 黄金英灵冷笑着发出嘲讽,并不在意这一波饱和轰炸已经将阿尔托莉雅也覆盖了进去,反正在他看来,那个骑士王并没有那么容易被解决,毕竟也是一流的英灵。 ——况且看情况,对方并不打算接受自己格外开恩赐下的宠爱,在这种情况下自然要给这个蠢女人一点教训。 ——没错,先将其他人都直接杀掉,再将这个蠢女人打倒,拖过去淋一遍黑泥…… 简直完美的计划! 虽然看似简单实际上也很简单,但是在压倒性的力量面前,这就完全足够了。 吉尔伽美什在心中迅速的过了一遍计划,决定就这么做,他不容许有任何人或者东西,能够忤逆自身至高无上的意志,他看上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 只是他刚刚下意识的在脸上流露出愉悦的笑容,没到一秒钟的时间,就直接凝固,变得扭曲而又狰狞起来:“你们这些杂种,竟敢如此羞辱本王!!” 随着烟尘散去,下方的柳洞寺重新显现出轮廓来。 山顶上已然是一片狼藉,寺庙之外的山林都被夷平,在雷火与光焰之下仿佛被直接蒸发了一般。 然而寺庙之内,仍是原来的面貌,就连地砖都没有被破坏一块,仿佛被某种「有烟无伤」的奇怪法则笼罩住了一般,当烟尘散去之后,必然完好无损。 同时就连刚刚还站在庭院里的人,也纷纷不见了身影。 这其实是因为经过大半天的全力建设,某位魔女小姐成功将魔术阵地从标准的「工房」水平,提升到趋近「神殿」的等级。 虽然还只是趋近,而不是直接达到。 然而防御强度还是得到相当程度的提升。 再加上美狄亚设置在上空的防御术式,也多少抵挡了一部分的伤害,剩下的力量再分散开来,已然不足以一波摧毁柳洞寺的阵地了……按照这样的强度,至少还能够扛一两波打击。 面对这样的状况,吉尔伽美什愤怒得一张脸都在扭曲,他也知道刚刚的一波攻击看似声势浩大,实际上严格来说只是光辉之舟装载的迎击系统的固定火力—— 比起自己惯常使用的宝具雨,将两位数以上的宝具一次性的打出去的奢侈打击,其实威力要明显不如。 但是这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刚刚这么装逼的给下面的人宣判死刑,结果一波声势浩大的饱和轰炸后,连下面的地砖都没砸碎一块…… 明明在预想之中,至少能够杀死那两个普通人类,逼得Caster或者Assassin这两个的弱鸡从者狼狈不堪才对…… “本王已经说过了吧,让你们去死!不立刻自杀谢罪,还敢反抗本王的裁决?!”霍然从光辉之舟的御座上站起身来,黄金英灵以带着侮辱的声音咆哮着。 他暴跳如雷的举起手来,啪的一声,直接打了个响指,在他的身后仿佛有着某种怪异之气在升腾,如同异空间的门扉在应声打开,展露恐怖的杀意。 璀璨的光辉如同穿过水面的涟漪,在空气之中显露出来。 刀枪剑戟,每一件都滚动着庞大的魔力,都是物质化的奇迹,Servant持有的英雄之证。 仅仅只是一瞬间,宝具如暴雨般落下,轰隆巨响之声不绝于耳,每一道光芒都宛若流星般坠落,击沉气流,然后就是一朵朵小蘑菇云升起。 何等的奢侈,几乎就是将对于从者来说,无比珍贵的宝具当作是一次性的爆破物来使用—— 将其投掷出去,直接引爆其中的魔力…… 明明是极其粗糙的使用方法,但是因为毫不珍惜的挥霍,硬是将每一件宝具都打出了爆发性的高伤害…… 在狂风与冲击波的席卷下,在雷火与光焰的饱和轰炸下,这一次的柳洞寺并没有坚持多久,就如同纸糊的城堡,在呼啸而来的铁锤下直接破碎! 每一块地砖,每一块瓦片,都瞬间崩解。 在这样的恐怖的集群打击之下,就连魔术阵地本身的结构都在摇摇欲坠,已然不再是刚刚那样,通过转移位置、扭曲影像的应对措施,就能够安然度过去的打击。 光线摇曳间,美狄亚和阿尔托莉雅的身影重新显露出来。 希腊的魔女咬了咬牙,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天空的方向,这宝具的使用方法,以及宝具的数量……实在是太荒唐了。 她原本还觉得夏至的慎重其事没有太多必要,只以为对方是性格使然,慎重过了头……然而在这一刻,才猛然醒悟过来,如果按照自己一开始的「正常」想法去应对—— 只怕已经干脆利落被秒杀了,根本撑不了多久! 虽然说…… 她现在也可能撑不了太久…… “Saber,先离开这里……”竭力利用对魔术阵地的掌控,最后完成一次转移,避开最恐怖密集的火力打击区域,美狄亚果断下令。 继续固守阵地毫无意义,只会成为活靶子…… 因此必须转移出去,这也能够顺便利用Saber吸引那个黄金英灵的注意力…… 回想起某人不久之前和自己制定的计划,一瞬间被攻破阵地的魔女小姐也是在内心里发了狠,绝对不会让敌人好过,自己这一边也是准备了恐怖的后手! ———— ———— “Master,情况危急,我们要启动后备计划了——” 作为第一波被美狄亚转移出柳洞寺之外的人,夏至拖着远坂凛就在山道上狂奔,完全没有回头去看身后的爆炸。 “我……我知道了,我应该怎么做?” 远坂凛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但也知道情况危急,下意识的追问道。 “用你的令咒,命令我去掌控大圣杯的力量……”青年极其果断的说道,事发太过突然,而他的计划还缺少必要的数值才能启动。 因此,只能够利用令咒去弥补了。 令咒是御主对从者的三次绝对命令权,但也可以看作是三次对从者的暂时强化,而且增幅效果极其巨大,将其完全重复叠加使用,应该能够将他的强度短暂增加到可以实施计划的地步,补上那缺失的必要数值! 第三十三章 驱虎吞狼 开炉炼丹! 后备计划? 什么后备计划?哪里来的后备计划? 这其实才是远坂凛脑海里第一时间掠过的念头,但是她也没有在这个时候纠结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而是很果断的顺着对方的提议,用力地点了点头。 管它是哪里来的后备计划,反正有这样的计划就行! 如果是在平常时候的话,或许少女还会有些不满,自己作为御主怎么都没人和自己说过还有别的计划…… 但是眼下的情况却是完全不同,身后不断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与轰鸣,剧烈的狂风与冲击波席卷山林,使得周遭山路旁的树木皆发出阵阵哀鸣。 这犹如飓风过境一般的动静,不说是世界末日那么夸张,也确实是有种大难临头的意味。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也难免有种六神无主无所适从的惶恐与绝望感,面对突然变得如此险恶的困境,下意识地想要从可以依赖依靠的对象身上寻求帮助。 从者还有备用计划才是好事…… 这个时候怎么可能还有心情纠结别的? 只是即使少女表现得这么这么果决也好,她还是被对方直言不讳的计划惊住了,这人要自己对他使用令咒,命令他去掌控大圣杯的力量? “你……你……” 远坂凛下意识地瞪大眼睛,有些张口结舌的看着对方,紧接着一道闪电般的念头如电光石火贯穿思维。 “等等!难道说你想起来了?你的那个底牌?!” 她下意识的联想到了这方面,认为这家伙是回忆起了真名,可以动用从者的终极手段——那名为宝具的力量。 但是要说能够直接掌控大圣杯的力量,这有点离谱了吧? 远坂凛下意识的就想要质疑。 然而,身后的轰鸣声如雷贯耳,持续不断,以至于连山体也仿佛被撼动,地表微微颤动。 这昭示着那个嘴臭家伙的强大宝具攻势仍在狂烈地进行,一波波如同洪流般猛烈砸下,犹如一场永无止境的流星雨般的宝具洗礼,无论是从使用的方式还是从挥霍的数量来看…… ——都无疑是对常理的一种更为荒诞的挑战。 ——如果说这场圣杯战争是一个游戏,那么那個金闪闪的家伙,在宝具方面的数值绝对是用脚填的。 远坂凛凭借对从者宝具的基本认知,深深理解这一幕的匪夷所思与极度不可能性。事实上,如果不是这样的夸张程度,自己这一方原本的优势也不会如此轻易被动摇。 面对身后震耳欲聋的爆炸和冲击,少女紧紧地咬着下唇,突然就觉得对自家从者的宝具完全没有疑问了。 ——那么离谱的事情都发生了…… ——只是有点离谱的事情又有什么接受不了的呢…… “对,就是我的底牌……” 夏至拉着少女迅速穿过山林,头也不回的这么说道。 这可不就是他的底牌么,不过肯定不是啥宝具就是了,而且严格来说都还没有准备好,不然的话,也不至于需要御主小姐的令咒来拉平差距,弥补上必要的数值了。 主要也是没想到敌人这么夸张,简直就像是创世神的老爹下凡专门装逼一般,对于正常英灵来说理应该很珍贵的宝具,宛若不要钱的乱扔乱砸…… 幸好他在卷入这场圣杯战争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面对不了解的从者概念,考虑到过去的英灵们有无数的可能性,他是宁可最大限度的高估对手,也不愿意犯下轻敌大意的错误…… 所以刚刚也是如此,察觉到那个吉尔伽美什是专门过来踢馆的时候,夏至就猛然将警觉提升到了最高。毕竟对方看着柳洞寺一方的阵容,都还这么狂妄自大…… 除了可能脑子有点残疾之外,也不能排除对方真的有那份底气,不管那底气来自何方。 “那、那就好!” 远坂凛气喘吁吁的连连点头,被拉着在漆黑的山道上狂奔,听着自家从者的肯定回答,心中略感踏实,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当然,更多的却是无法抑制的慌乱与苦涩。 若非这家伙非常慎重,恐怕此刻自己一方早已在柳洞寺遭遇一网打尽的命运。这样的展开真是急转直下,犹如过山车般的大起大落,让她的心态有点崩。 就在刚才,她还沉浸在坐拥四位英灵,似乎已稳稳掌控圣杯战争半壁江山的豪情壮志中,甚至有了挥洒自如、运筹帷幄的错觉…… 可瞬息间,一切美梦破碎,敌人如同狂风暴雨般袭来,摧枯拉朽地瓦解了自己一方的阵地,迫使自己一方陷入绝境之中。 不过远坂凛也还足够坚韧,她深深吸了口气,很快就重新拾起心态,甚至还想到了什么,下意识的喘着气多问了一句:“对了,卫宫那家伙怎么样了?” “应该也被直接转移出去了,大概被抛到山的另一边了吧……看他的运气。” 夏至仍是没有回头的回答道,美狄亚的做法他也能够猜得出来,或许魔女小姐并不在意卫宫士郎的死活,但是为了让阿尔托莉雅心甘情愿的合作,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死在柳洞寺里。 不然的话,上一秒钟才说要保证对方前御主的安全…… 下一秒钟,就发现前御主在眼前被万箭穿心砸成肉酱…… 哪怕知道罪魁祸首是那个吉尔伽美什,只怕Saber也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而既然后方的震动与爆炸还在继续,就说明魔女小姐还在勉力周旋。 只能够是阿尔托莉雅也确实在配合魔女小姐的战斗,才有可能坚持到现在。 “那就好——” 远坂凛喘着气说道,即使是在这么紧急的情况下,她还是不愿意樱有任何伤心的可能。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她猛地感觉到一股大力从对方的手上传来,令她猝不及防被甩了半圈,身体仿佛被瞬间弹射出去,重重地摔在了旁边! 那是,如闪电一般的枪尖。 为了刺穿心脏而射出的枪的尖端,人类的眼睛根本就捕捉不到。 宛若隐藏在黑暗之中的猛兽伺机而动,就差一点点,就能够精准的咬碎少女的心脏。 不过也正因为差了那一点点,所以没能如愿,一身蓝色劲装的枪之英灵只能无奈地目睹自己充满信心的一击落空,同时也无法阻止对面青年反手挥来的拳头直奔自己的面门。 只来得及堪堪举起长枪,然后就是巨大的力道冲击而来! 乒乒乓乓——!! 犹如密集的金铁交鸣,这连绵不断的撞击声在短短一秒钟之内爆发出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响动,又在同一秒内仿佛被压缩融合为同一个震耳欲聋的声音,尖锐得似乎要穿透人的耳膜。 在这震撼人心的巨大声响掩盖之下,几声相比之下几乎微不足道的破裂声悄然响起。 另一边,黑发双马尾少女吃痛的呜咽出声,但她的反应同样也是极为迅速,瞬间就紧咬牙关,一声不吭地选择了坚强。 双手并用,顽强地抓握着山体上的泥土与零星碎石,以一种令人惊叹的速度重新站了起来,她一边拉开距离一边回过头看去,正好看到双方结束第一波的交锋,分开的瞬间。 血滴在了地上。 双方之间的空气如同凝固住一般! 那个仿佛才熟悉不久的青年,此刻像是很陌生的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不再是那种习惯性的漫不经心模样,而是从里到外透露出某种格格不入的异样。 远坂凛张了张口,说不出那种感觉,只是隐隐约约的觉得,对方似乎撕下了某种外壳般的伪装,换成了另一个人。 或者说,不是人。 有这种感觉的并非她一人,对面的蓝色枪兵也是惊疑不定的皱起眉头,看着对面的陌生从者。他的左臂很不自然的垂落下去,呈现出一个扭曲的角度。 因为在抢先一击不中落空的情况下,他必须要收枪回来才能够应付对面的攻击,而也正因为如此,他终究没有完美的防御下对方所有的攻势。 面对那有如破城之槌的一击,他只能够举起左臂去抵挡,这才避免了脖子以上的部分被直接打爆…… 目光下意识的在对面的青年的双拳上扫过,看到那血淋淋的拳头,蓝色枪兵紧锁眉头,对方的双拳果然不是宝具,应该是靠某种强化魔术才有这样的表现。 那无疑是极其高明的强化魔术,甚至能够让拳头直接拥有比肩一般宝具的威力与硬度。 ——这真的是Assassin? ——连宝具都不需要露出来,仅仅只是一个照面,就差点儿打飞了自己的脑袋?! 蓝色枪兵深深吸了口气,感觉到脸上无光甚至有些屈辱的同时,也难免觉得自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作为战士期待着与其他英雄进行激烈的交锋,这不正是武人的生存方式么? “哈哈哈哈哈哈,难得……” 一念至此,他忍不住大笑出声—— “本来还觉得听从命令在外面蹲守是一件无聊的事情,没想到会遇上如此高明的对手,再来!” 敏捷的后撤两步,蓝色枪兵用完好的右手举起长枪,满腔热血,豪气干云! “……” “……” 麻烦了…… 果然,英灵就没一个是简单之辈。 夏至冷漠的盯着前方的蓝色枪兵,迅速思考起来,就像是过去的每一次那样,掠食者在时间的猎场里,以截至现在所得的情报为基础,打破状况、制定计划、最终完成捕食目标。 只是这一次的情况明显更麻烦,也没有更多的选择余地。 他刚刚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确信自己已经准确把握住了对方向御主出手导致的破绽,然而即使如此—— 这一通交锋下来,也只仅仅能够废掉对方一条手臂。 看似战果不错,然而没能够彻底折断对方的双臂和脑袋,就已经算是策略失败了。 美狄亚的强化魔术比预料之中更好,多次强化之后,甚至能够让自己的双拳短暂的媲美宝具,然而这份效力也是存在极限的,刚刚的硬碰硬就几乎耗尽了强化魔术的效力…… 他的双拳也变得血淋淋的就是证据。 除非接下来用远坂凛的令咒—— 治疗伤势,再为强化魔术重新充能…… 可是一旦用了令咒,很有可能那个终极计划就没办法实施了。 心念如电般急转,一瞬间的工夫,夏至就把握住目前的一线生机,决意先在这里强行杀掉对方,再考虑终极计划的问题,不然连这里都跨不过去,没有任何意义。 “Master……” 开口叫住身后的少女,夏至微微眯起眼睛,盯着前面的蓝色枪兵,正准备说出接下来的话语。 砰砰砰—— 地面突然震动起来。 仿佛有什么吨位沉重的巨兽,正在迫近此地。 “哎呀呀,大哥哥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好像很热闹的样子呢?”清脆如铜铃的纯真笑声响起,坐在希腊大英雄的肩膀上,晃动着白嫩的小脚丫子,白发红眸的萝莉从山林的阴影里出现。 她也是察觉到了圆藏山的动静这么大,刚刚赶过来的。 没想到山顶上正在不断发生大爆炸的同时,外面的山道上也正有两方参赛者在互相对峙着。 这顿时让萝莉的眼睛一亮,难道说自己今天运气这么好,可以一口气干掉多个敌人?——她并不在意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坚信自己的Berserker是最强的英灵。 “这家伙什么来头……” 蓝色枪兵面对突然出现的庞大巨人,也是下意识的流露出忌惮之色,微微侧过身来,横着长枪戒备着。 殊不知,他这样的下意识动作,被对面的某人尽收眼底。 ——变数出现了! ——可供操作的空间也一下子就有了! 夏至挑了挑眉毛,本来还以为情况很恶劣,这个巨人也是对面的盟友,今天晚上就是要联军进攻覆灭柳洞寺势力……但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认真回想了一下先前初见那个白发红眸的萝莉的时候,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不管是不是伪装或者演戏,至少在明面上,她似乎很执着于那个叫做卫宫士郎的家伙,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的样子……没错,这就是一个切入点! 一刹那间有了决意,夏至的表情迅速变化,像是无可奈何的样子开口说道: “没想到你们竟然做了这么多准备,早就已经暗中联手,看来我们倒是输得不冤……” 蓝色枪兵:“?” 这个倒霉蛋枪兵还正本能地警戒着那个恐怖巨人,闻言有些愕然的回过头来。 这人在说些什么? 是在和自己说话吗? “连逃跑路线都被算好,想必卫宫士郎也被你刚刚抓住了吧……” “不,你在说什——”蓝色枪兵皱起眉头,但刚刚开口就被直接截断话语。 “我知道的!” 青年用力地捏紧血淋淋的拳头,一脸愤怒的继续说道:“看那个金闪闪的家伙对Saber这么上心,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肯定是打算利用卫宫士郎来胁迫她让步吧?!” 演技上线,振振有词,说得煞有介事的模样。 同时顺口就将自己之前的计划当作屎盆子,直接扣在对面的头上。 “那个恶心家伙确实是对Saber垂涎已久的样子……”听到这样的质问,蓝色枪兵紧紧皱着眉头,下意识地回答了一句。 对方说得有模有样的,让他都有点不太自信起来了。 难道说,真有这样的计划? 下一刻—— 感觉到某种不妙预感的蓝色枪兵,猛地转头回去,看见了那个白发红眸的萝莉正恶狠狠的盯着自己。 根据眼前的这一幕,她下意识的脑补出了真相,以为卫宫士郎在之前被那个神秘从者救下之后,就来到圆藏山与这里的参赛者结成了同盟。 不过盟友关系甚至没有持续一个消失,圆藏山的阵地就被其他敌人联手攻破,卫宫士郎也被对面掳了去。 这样的认知,使得伊莉雅立刻转移了仇恨目标! 她确实对卫宫士郎很执着,但并不是想要保护卫宫士郎,而是不愿意让别人抢走了亲自杀死那家伙的权利,无论是谁胆敢这么做,就是她的敌人!! “Berserker——!!” 一声令下,恐怖巨人也立刻发出无意义的咆哮,挥舞着巨大刀斧就向着目标冲锋了过去,沿途的地皮直接被掀飞,挡路的大树都被拦腰撞断!! “等等!你们要干什么……” 蓝色枪兵眼睛都瞪大了,几乎是马上就明白自己被坑了,然而这个时候根本容不得他解释,那像是坦克一般的恐怖身影转眼间就已经突进到面前。 他也只能够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匆忙单手举起长枪应战。 Berserker的白刃战能力是凌驾所有从者之上的超一流水准,蓝色枪兵本就状态不佳,还在刚才的突袭中暂时废了一条手臂,自然更加不是对手。 虽然也是武艺高强,但是久战必失,没有周旋太久,他一个失误,露了破绽。 下一刻—— 狂暴的巨人直接伸出蒲扇大的手掌,一把抓住了蓝色枪兵的脚踝,将他整个人抡起,高速旋转着挥舞起来,最后狠狠一把扔飞了出去!! 枪兵的惨叫声在狂风呼啸的山林里回荡着。 ———— ———— “就是这里了,Master!” 玩了一把驱虎吞狼的策略,夏至趁着双方厮杀起来的时候,以最快速度绕开战场,带着远坂凛终于来到山体上的那个节点。 属于「瘤」的节点。 也是数道地脉的灵力交汇之处,圆藏山魔力中枢的节点之一。 “明白了……” 远坂凛也不耽搁,早就下定了决心,她举起右手手背,那三道刺青一般的刻印亮起光芒。 “以令咒之名——” “Assassin,掌控大圣杯的力量为我赢得胜利吧!” 一道刻印瞬间消失,与此同时,伴随着明确的命令,夏至感觉到巨大的魔力陡然顺着契约的联系,降临到自己的身上,让自己的能力值瞬间飙升一大截。 或许只是极其短暂的暂时强化,但是消耗一次绝对命令权换来的提升,在持续期间的效力是很巨大的。 而且,不仅仅只有一道令咒。 黑发双马尾少女毫不犹豫,紧接着又按照同样的步骤,连续将三道令咒以同一个命令的形式,叠加强化在青年的身上。 一口气用完这三道令咒,少女强撑着的气势突兀就跌落下来,她抿了抿嘴唇,倔强的盯着眼前的这个家伙,再度重复了一次那句话:“Assassin,掌控大圣杯的力量为我赢得胜利吧!” “……” “……” “如你所愿,Master!” 夏至感受了一下身体内那强大的增幅,朝着少女直接躬身行礼,然后附身伸手,魔力向着地下深处蔓延,如同光芒一般迅速的沿着地脉向着周围散发。 事先布置下的魔法阵被他的魔力激活,强大而又肆无忌惮的开始运行起来。 远坂凛紧紧的咬着下唇,看着从青年的手掌处开始,地面绽放出光芒,那是仿佛满溢而出的光。 光芒游走…… 线条相连…… 如同起伏的龙蛇般,迅速游走向整座巨大的山体! 紧接着的下一个瞬间,仿佛大地在隆隆震动,天地也好似翻覆了过来一般,魔力的风暴直冲云霄而起,天与地都在鸣动,远坂凛也好似被拉入了某种幻觉。 她恍惚间似乎看到—— 那是一座无比巨大的“丹炉”拔地而起,矗立在天地之间…… 犹如燃烧的灼热劫火隆隆散发出高温,在“丹炉”的后方,隐隐约约是一道巨大的朦胧身影,高不可及…… 第三十四章 法天象地(雾 尽管令咒所赋予的强化效果转瞬即逝。 然而其全面提升且强劲的效力却无法忽视。 夏至能够确切地体验到,那股磅礴魔力在体内犹如洪流般汹涌澎湃的真实感触。 而随着令咒带来的短暂而巨幅的能力提升,他事先预设好的魔法阵亦得以顺利激活,未遭遇任何意料之外的阻碍,轻而易举地将整座圆藏山转化为一座庞然的“炼丹炉”。 在天空与大地间肆虐的魔力风暴,其骇人景象犹如末日降临,然而这看似惊心动魄的动荡,实则不过是“炼丹炉”开启时逸散出的些许余波罢了。 那将要炼制的真丹太过惊人,以至于他无法对如此磅礴的「药性」做到尽善尽美的掌控。 而仅仅只是些许地脉之气的逸散出来—— 就足够引发魔力潮的暴动,造就如此惊人的魔力风暴。 夏至对此并不以为意,毕竟未曾奢望首次正式开炉炼丹,就能达到完美完全无懈可击的境地,更何况他的目标是将整个大圣杯直接炼化为丹,这样的想法本就近乎幻想。 如果不是魔禁世界的技术太好用,或许连实践的机会都难以寻觅。 即便如此,想要采用那霸道绝伦的「煮石炼丹」秘技,撬动大圣杯内蕴藏的力量仍显得有些力有未逮。 若说这是需要四两拨千斤的技巧,那么前提是他本身也首先需要有四两力,而他还是依靠三道令咒连发的强化,才补上必要的数值,勉强触及到了门槛。 ——不过这也已经足够了。 他没有办法直接开炉炼丹,是因为缺乏第一次回转所需的动力源,缺乏启动所需的魔力。但是庞大的魔力原液如同静止的汽油之海,只要成功点火…… 此后一切上了正轨,即便令咒的增幅强化效果消退,也无需忧虑纠结。 所以他只要抓紧机会,炼出那颗计划之中的大丹就好。 当然—— 成丹多少需要些时间,所以在这个过程之中,他还需妥善处理一下那个麻烦的黄毛混混问题。 意念微微一动,夏至在激活魔法阵,升起“炼丹炉”的瞬间,也果断地开始观想自身的形象,召唤「自己」的降临! 灵感的来源是茵蒂克丝在原本的命运轨迹里,为了治疗受到的致命伤而召唤天使的行动。 那个时候,那位银发小修女身处某位老师的居所,利用游戏记忆卡、空巧克力盒、书籍和玩偶等日常琐物,仿佛进行一场孩童般的模拟游戏,于桌面之上搭建出一个房间的微观模型,进而施展了一项魔法。 她通过这样的方式,在桌面上构建起一座微型的「神殿」,并使其与现实世界中的房间连结在一起。房间里面发生的事情也会发生在桌上,桌上发生的事情也会发生在房间里。 然后—— 在这座「神殿」里,成功地召唤天使的降临,为她自己治疗伤势,补充生命能量。 严格来说,那并非真正的天使,而是一种由魔力汇聚而成的东西,依照施术者的意志而产生的形体。 其内在本质是一种“守护者”,是在那受规范的小世界中临时的神。 只要能在领域中顺利想象出守护者,固定其形体,自由操控其行为,就可以在限定的区域内,做出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夏至现在创造的不是「神殿」,但是究其本质,也同样是由魔法创造出来的「领域」,魔法的机制与原理应该是通用的……他专门了解过这样的概念,也觉得并不难。 毕竟在原本的命运轨迹里,就连对这方面完全没概念的那個萝莉老师,身为一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和魔法门外汉,都能按步骤成功触发奇迹。 只要外型跟职责分配无误,就可以进行仪式。 而之所以观想自己的形象,是因为这个世界还存在英灵召唤的概念,他直觉的预感到这肯定会节外生枝,所以才干脆试着把自己想象成为“守护者”。 ………… ………… “好好好——” 黄金英灵嘴角勾勒出一抹冷酷而嘲弄的笑容。 他从身后的某个异空间之中,将一波又一波的宝具取出,然后化作从天而降的流星雨,反复地猛烈冲击着下方的那片魔术阵地。在这短短时间内,也不知道挥霍了多少件宝具。 然而,吉尔伽美什的表情和眼神都完全不见一丝心疼。 不过这也很正常,毕竟作为真正的开挂玩家,怎么可能会担心自己的游戏道具有用完的时候。他自然也是如此,宝具是怎么来的不关心,反正就像是有人帮忙改数值一样。 “本王倒要见识见识,你们究竟能够抵御到何时!” 以残忍而又戏谑的语气,说着这样的话语,黄金英灵再度一挥手,顷刻间又唤起一场宝具雨的洗礼,伴随震耳欲聋的轰鸣,宝具中蕴藏的魔力犹如光与热般瞬间蒸发弥漫。 面对这样洪流一般的猛烈攻势—— 下方的人仍然在苦苦支撑,或者说实际上更像是一场单方面的、竭尽全力的被动防守。 说起来,那阵地之所以能够坚守至今,其实也并不意外。 一方面在于美狄亚展现出了超乎想象的速度,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瞬发大魔术,如同织补匠般快速缝补着防线,对受损的关键节点进行紧急加固与修复。 而另一方面,吉尔伽美什的那份傲然自得和胜券在握的心态,也同样是很重要的因素。犹如猫儿戏弄爪下的猎物,透露出他对于这场对决的独特理解和掌控。 刚刚虽然很愤怒,恨不得直接将人全杀了。 但是现在自认为又重新掌握绝对的主导权,因此想法和心态也自然再度发生变化。 吉尔伽美什就是要给对面一点虚假的希望,让其为此拼命挣扎,最后将其折磨得遍体鳞伤,再将她们一口气打倒,让她们明白何为绝望! 毕竟不管怎么说,这个黄金英灵都不认为自己会有翻车的可能,王者的威严不容侵犯,他的胜利如同太阳东升西落般无法逆转,飞龙骑脸怎么输?! ——基本上就是这么一回事。 然而。 意外和打脸总是来得太快,就像是龙卷风。 “什、什么?!” 吉尔伽美什的脸色剧变,他刚刚潇洒的又打了个响指,以一种很帅气或者说自认为很帅气的姿势,准备再降下又一波的宝具雨,将漫天璀璨化为狂澜攻势。 只不过,就在这个瞬间,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击波却陡然自其座下的维摩那中爆发开来。 简直好似是平静海面突兀被撕裂。 掀起了一场恐怖至极的洪峰狂潮。 而对应到现实之中,就是冬木市上空的整片天宇都为此澎湃,无形的魔力巨浪化作恐怖的风暴,直接呼啸着席卷万物,近乎吞没了整个天空。 天地为之色变,万物为之颤抖。 如果不是维摩那的防护也足够给力,怕是得直接将吉尔伽美什整个人扔飞出去,而不仅仅只是剧烈的颠簸摇晃了。 紧紧抓住扶手,黄金英灵的脸色狰狞,他迅速捕捉到了导致这一切动荡的源头—— 那是一股骤然间爆发开来的魔力风暴,如同沉睡已久的火山突然觉醒,自下方的圆藏山体内部喷薄而出,带着令人窒息的威压与震撼,直冲云霄。 在这宛如末日般的魔力喷发面前,正悬浮于圆藏山顶端上空的黄金之舟,毫无疑问成为了首当其冲的目标,承受着那来自大地深处的愤怒与挑战。 然而他没有来得及做些什么,在原始魔力交织而成的巨大风暴之中,似乎又有什么象征性的、又像是真实存在的实体,猛然与光辉之舟的船体发生了最直接的碰撞! 船首高高抛起,船身传来悲鸣! 下一秒钟,恐怖的巨大裂缝毫无征兆的出现在船体上,沿着甲板迅速蔓延开来。 紧接着,整艘光辉之舟轰然溃散开来,彻底被粉碎,无法维持的结构与形体,被还原成为最纯粹的灵子,从幻想的结晶化奇迹,退归回到魔力的原始形态! 狂风骤雨中,黄金英灵如同陨星般疾速坠落而下,眼睁睁的看着那承载着自己王者尊严的光辉之舟,在一阵剧烈的动荡后破碎消散于天际。 “魂淡!魂淡!!区区杂种也敢挑衅王的威严!!” 表情因为暴怒而扭曲到极致,黄金英灵咆哮之声在风暴之中回荡。 尽管还搞不懂具体是什么情况,但是他也没有愚蠢到反应不过来的地步,当然知道自己定然是遭遇到了敌人的后手反击,一下子击破了光辉之舟,将他自高空中打落下来! 被从高高在上的王之御座上打落,这份侮辱对他而言,无疑是刻骨铭心的奇耻大辱,犹如一把利剑刺入他的骄傲,让吉尔伽美什完全无法接受! 区区杂种…… 区区杂种…… 猩红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无与伦比的暴戾,其中的疯狂与杀气简直要凝成实质一般,吉尔伽美什气得身体都在颤抖,身为王,绝不能对这种羞辱坐视不理! 必须以更为凌厉的姿态,向那些胆敢挑战他威严的卑微杂种们,展示何谓真正的王之怒火! ———— ———— 夏至的意识和思维仿佛脱离了原本的身体,升到了高天之上,于至高处俯瞰,视角无比广大,能够清清楚楚的看到整座城市,以及下方的圆藏山…… 尤为瞩目的是那艘悬浮在山顶上方、熠熠生辉的黄金之舟,在魔力风暴的席卷下,虽看似微缩如模型,却仍能清晰可见其在狂风巨浪中的颠簸起伏。 这样的视角下,万物皆显得微不足道,就如同一个成年巨人低头凝视着按真实比例精心打造的城市沙盘,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触。 与此同时,夏至也意识到自己当前的状态异乎寻常,虚实交织,存在感飘忽不定,仿佛置身于无形的真空之中,随时可能消融其中,化为虚无。 ——“在施展魔法的时候,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就是决定「领域」的大小。” 银发小修女在教授魔法的时候,告诫过关于这个注意事项,在这一刻也像是在脑海里回荡着。 就像朝着大海丢一块小石头,并不会引起多大的涟漪,但是朝着水桶内丢一块小石头,却可以引起非常大的波动。同样的道理,如果想要用魔法改变世界,就必须先决定想改变的世界的范围。 夏至莫名的有所领悟,知道这种情况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这也没有办法,这严格来说不是他决定的「领域」太大,而是圣杯系统的「领域」太大,现在利用魔法阵强行接管整个圣杯系统的核心枢纽,相应的也难免一并扩大了魔法所影响的范围。 或许持续不了太久…… 心中浮现出这一丝洞察后,夏至立刻调整心态,坚决地在这样的境况下,果断地向那处于魔力风暴漩涡中的光辉之舟伸出了手掌。 如同云端上的巨人,向着下方大地伸出手掌,五指萁张…… 无比轻易的一把捏住维摩那的船体,然后猛然发力,那坚固的宝船就开始发出悲鸣…… 下一个瞬间,这这黑科技感满满的古代飞行器,是经由以水银为燃料的太阳水晶产生用来驱动的太阳能,能无视物理法则进行高速飞行的印度产高科技宝具直接在风暴之中崩解! 夏至感觉自己的手掌也像是一下子溃散了,整个身体都随着刚刚的猛然发力,而导致形体不太稳定。 他在心里嘁了一声,迅速锁定那在风暴之中坠落的小点。 居然没成功把这家伙一把捏死,再来一次! 但是感觉现在的形体已经很难维持了,他干脆直接从下方的“炼丹炉”之中抽取了一缕精纯的丹气,将这一股巨大而精纯的能量补充到当前的形体里。 反正就是魔力凝聚而成的东西,依据施术者的意志而塑造出形体,那么只要灌注足够的魔力,应该能够维持更久,让形体更凝实一点儿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夏至一口气将这股巨大的魔力直接燃烧! 不再是沾染气机的远坂凛隐约看到的幻觉,而是所有人都能够看见,一尊宛若魔神的身影在夜空之中渐渐浮现而出。 第三十五章 一颗金丹吞入腹 “可、可恶,可恶……” 吉尔伽美什正在暴躁的竭力挣扎着。 他全力以赴地与四周那股猛烈冲击和无情撕扯的力量相抗衡,在这狂乱肆虐的魔力乱流中,拼尽全力维持住自己的姿态,但是很显然,这并非什么很容易的事情。 正如人类被猛烈的风暴卷上了天空,在恐怖的激流之中自是身不由己,尽管他并不是普通人类,可是这风暴也并不是普通的气象,而是由失控的魔力汇聚而成的恐怖漩涡。 此刻弥漫的魔力浓度过乎寻常—— 以至于风暴区域内魔力环境的强度,甚至超越了神代的大气层级! 这股魔力风暴仅仅是其外溢的余波,就已足够让冬木市全城陷入压抑之中,无数市民开始感到呼吸急促、胸闷难耐。 倘若这种异常的魔力大气继续持续下去,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直接窒息而死。 吉尔伽美什在如此凶恶的风暴之中挣扎着,好不容易抓住机会,从财宝里取出又一件新的宝具,然而,就在这一刻,他却是突兀的感觉到了一股极其不妙的危机预感。 仿佛即将面临一场无法抵御、足以颠覆一切的灾难,如同泰山压顶,直逼眉睫! ——开什么玩笑! ——区区杂种不知道用些什么卑劣手段稍微占了点上风,还真以为吃定了自己?!这些杂种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可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英雄王啊!! 吉尔伽美什的第一反应理所当然的不是警惕,而是内心愤懑不已,他真真是屈辱到了极点,以至于那颗高傲的心都像是在滴血,暴戾的仇恨之火充斥猩红的双眼。 无法形容简直怒极到要发狂的心情,自己之前就不应该和这些杂种纠缠!没有在登上维摩那的时候,立刻对着冬木市腹地发射一枚远古核弹头,是自己最大的失策! 不然的话,又怎么可能给那些杂种冒犯自己至高无上的王者威严的机会!! 怒火在胸中燃烧,更觉羞辱的吉尔伽美什在风暴之中,愤怒地扬起头颅,正欲以一贯的霸道口吻,用极具侮辱性的言语向那未知的敌人咆哮出声。 然而,就在这一瞬—— “……!!” 他的猩红双眸陡然瞪大,内中的瞳孔却又反过来,在瞬间收缩至极限。 就在这个几乎同一刹那的转瞬之间,原本狂暴肆虐,由失控魔力席卷而成的猛烈风暴竟突兀地平息下来,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悄然抚平。 没有任何征兆的,这场超自然的气象就直接烟消云散了,明明前一刻还狂暴到好似末日降临,下一刻却如同舞台幕布落下般归于死寂,平静得令人难以置信。 九天风静默,四极气澄清! 简直仿佛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一切都结束了,或者倒不如应该说,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在压抑所有人视野的魔力风暴散去的同时,所有人也都看到了矗立在天地间的那道巍峨轮廓,整个世界在这一刻似乎陷入了凝固般的静谧中。 那是一道身影,模糊而又真切,仿若介于虚幻与现实之间,其轮廓头戴天圆,足履地方,冠带九气,结为衣裳……仿佛正穿越现实的帷幕,自无穷虚冥中缓缓走出。 ———— ———— 死寂,压抑。 在这突如其来的缄默之中,终于是有一个声音响起。 那是彻底被Berserker彻底打趴下去,遍体鳞伤,甚至短暂地失去了意识的蓝色枪兵,他躺在崎岖的山道上,紧紧的紧皱眉头,也像是在昏迷中也被什么刺激到。 眼皮动了动,蓝色枪兵缓缓的睁开了双眼,同时本能地流露出一丝迷茫,自己怎么还活着? 难道说那个Berserker没打算杀了自己,又或者是准备动手的时候,遭遇了什么意外? 他下意识的这么想着,然后,就在这个疑问尚未消散之际—— “什、什么……” 不自觉地脱口而出这句常属于杂鱼的惊愕之词,蓝色枪兵的瞳孔中赫然映现出一道遮云蔽月的庞然轮廓,好像模糊不清,又好像在一点一点的凝实。 在视觉上就是极其庞大的产物,更别说磅礴的魔力流转而起,这恐怖的魔力量简直宛若神魔复苏。 这道宛如魔神降世般的身影,仿佛与天地相连,充塞于现场所有人的视野里的每一個角落,占据所有视线所及的空间。 那极其强烈的存在感足以碾压一切感知。 星月为之失色。 夜空为之黯淡。 此情此景,其震撼程度使人难以辨别是真实还是梦幻…… 至少刚刚从失去意识的昏阙中苏醒过来,还有些迷迷糊糊的蓝色枪兵,在这一刻就震撼地觉得自己肯定是在做梦。 事实上这也可以理解,毕竟矗立在天地间的那道巍峨轮廓,确实在朦胧与神秘交织中显得尤为虚幻,看上去就特别的有种超脱失真之感,就像在放映失焦的影像一样。 不,更准确地说,是周身仿佛存在着一口昏昏邃邃,吞噬所有的混洞。 “这种东西怎么可能……” 竭力支撑着身体站起身来,蓝色枪兵一脸呆滞的看着天空的方向,这场圣杯战争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连这种东西都出场了,一看就是犯规的存在吧! “……!!” 下一刻,他突然毫无征兆的一个激灵,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危险与威胁,直接原地一个侧翻滚。 那悄然从黑暗与阴影之中蔓延而来的攻击落空,没有如期夺去蓝色枪兵的性命。 但是这并没有什么意义…… 不过只是将注定的结局稍稍拖延。 看着那被黑影悄然包围的蓝色枪兵,在山林之中的紫发少女毫不在意的移开视线,看向天空的方向,然后流露出忌惮而慎重的神色,真正的大敌是那一位。 那个英灵究竟是借用了修行到最后成为了仙神的自己的力量…… 还是—— 本就是作为仙神的分灵从者化后的存在? ………… ………… 另外一边—— 不对等的战斗早已上演,犹如堂吉诃德向着风车的方向冲锋。 首先,一阵尖锐而疾厉的呼啸与破空之音划破天际—— 紧随其后的是锁链的剧烈摩擦、拉伸直至绷紧至极限—— 两端系着形状不同的楔子,银色的锁链在黄金英灵身后的异空间里呼啸而出,仿佛无穷无尽的蔓延,迅速向着那道魔神般的身影破空而去,仿佛拥有生命一般,要将将对方紧紧缠绕。 仅仅不过一个眨眼间,那道道宛如魔神降世般,同时正在逐渐变得凝实的身影,就如同蚕茧般被无穷尽的锁链捆得严严实实! 然而,没有能够维持哪怕是一秒钟,所有的锁链就被直接弹开,被某种强大的力量震飞出去。 ——没有神性?! ——怎么可能!! 吉尔伽美什几乎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天之锁是他最信任最喜爱的宝具,其作用乃是“对神的规戒”,是对神性越高的目标,束缚力就越强硬的宝具。 但是反过来,如果想要捕缚的对象没有神性,它就只不过是一条坚固点的锁链罢了。 ——仅此而已。 所以面对那尊恐怖的、与天齐高的身影,没有能够发挥出特攻的天之锁,根本就不可能真正束缚对方。 争取时间的决策失利,吉尔伽美什只能够带着狼狈与愤怒的情绪,火急火燎的催动着手中的那枚金色的钥匙,急切地想要打开虚空之中的宝物库,取出自己的最强底牌。 由于钟爱以宝具雨肆意倾泻攻击,为了防止不小心把乖离剑也射出去,而特地将其存放在宝物库的深处,第一次使用前必须用钥匙剑开锁才能取出。 因此—— 这无形之中自然就错失良机。 就在这个黄金英灵刚刚打开宝物库之际,那道原本还显得随时都会消失的轮廓也依靠燃烧那一缕庞大丹气的精纯能量,硬生生稳定住了即将消散的形体。 “杂种,见识一下本王的乖离剑,以死瞻仰吧……” 刚刚从财宝之中抽出了乖离剑,吉尔伽美什就急切的大声咆哮起来,同时以最快的速度试着催动自己的宝具,他急了,他是真的急了! “嗯?” 这屹立在云层之中,模模糊糊的人影俯身投下视线,然后没有任何的犹豫,反手就是轻轻隔空的这么一按! “小子,你见识过一招从天而降的掌法吗?” 在这一霎那,平地突然刮起了绝望! 那仿佛落下的不是手掌,而是一颗疾速划过天际、携带着熊熊燃烧摩擦力的陨星,当它迫近地面的时候,空气承受着剧烈的压缩冲击,泛起层层波纹与褶皱。 如钢的风压肆虐着,以秒速超过百米的速度,轰然掀起了毁灭的波纹。 整座圆藏山都似乎微微颤抖起来,无论是矗立山顶摇摇欲坠的残破建筑,在风中发出吱吱呀呀的哀鸣,仿佛随时都将屈服于这股力量,分崩离析!! 又或是附着山体顽强生存的林木,此刻亦纷纷臣服于狂风之下,低下了坚韧的头颅,齐刷刷的拦腰截断,无比整齐的向外纷纷倒伏了下去!! 甚至就连地表上的一切微小之物—— 落叶、石块、瓦砾…… 这些东西皆在这股震动中跃然腾空,随着无形的节奏起舞。 紧接着,一股超出了人类肉眼捕捉极限的高速冲击波瞬间爆发,极致的破坏力量,驾驭着席卷一切的冲击波,向着四面八方迅速的横扫出去。 “……” “……”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天地间陡然安静下来。 在山顶上,被夷平的柳洞寺遗址上,美狄亚和阿尔托莉雅站在那残垣断壁的残缺阵地上,眼神有些发愣的看着前方,那里弥漫着的烟尘正在散去。 ——那里有着一个巨大的掌印凹陷清晰的刻在大地上…… ——那深深的凹坑之中,是嵌入其中的黄金英灵,身上的黄金甲胄都已经和他整个人一样变了形…… ——大片的鲜红正在不成人形的吉尔伽美什的身下渗出,缓缓的侵染着四周的土地…… 与此同时,剧烈的风还在不断的吹拂着。 这从天而降的一掌,宛若打蚊子一般的轻易,直接将正准备放大招的吉尔伽美什打断吟唱,顺便将他打趴下去,整个身体都被狂暴的一击锲入了数米深的地底之下! 面对这样恐怖的一击,就算是耐久惊人的Berserker都要受到致命重创,更别说弓兵并不以耐久见长了。 没有当场消失,完全是因为他淋过黑泥,成为了完成受肉、拥有坚挺肉体的存在,「单独行动」这个职阶技能都因此达到超越A阶级的A+评价。 属于是“圣杯战争结束后也能继续现界”这种规格外的能力,让他没有立刻回归英灵座。 “……” 有着极其轻微的声音从掌印凹坑底下传来。 吉尔伽美什的身体微微颤动着,似是仍然要挣扎着的样子。 但是没有能够成功,不仅仅是因为他浑身骨头都已经被打断,本就要咽下最后一口气了。更是因为就在这个时候,某种突然出现的黑影直接扑到了他的身上。 那是仿佛由黑泥构成的影子…… 像是升到了陆地的海蜇一样的印象…… 接二连三的伸出影子的触手,抓住英雄王落败的瞬间,紧紧的将其捕缚住,然后直接将之整个身体吞了下去,这一幕显得既惊悚又猎奇。 没有任何挣扎反抗的能力,吉尔伽美什几乎是瞬间就直接被吃掉了。 巨大化的夏至下意识地皱起眉头,瞬间顺着魔力的联系,锁定了出来抢人头的目标,那是一个正在沿着破败的山道,一步一步登上柳洞寺的紫发少女。 每一步踩在台阶上,她身上的气息就发生一次急剧的变化。 在最后一步落下的时候,她的满头紫发都仿佛为月光所镀,顷刻间转成一头银白。 黑裙在少女的身上飘扬,那白嫩的大腿和玉足上,悄然爬满了像是血丝一般的红色纹路,恐怖的魔力从她的身上散发而出,充满了一种黑化的气息。 “终于吃掉了……” “魂魄的比重拥有数十万人的质量的英雄王的灵魂……” “有这份魔力就完全足够了……谁都无法阻止我,谁都不能再伤害我……” 像是坏掉的人偶一般,银发黑裙的少女一边走动着,一边喃喃自语着,眼神空洞得仿佛风吹过都能听到回响一般。 嗡—— 像是在回应着少女的话语,圆藏山的山体再度震颤起来,而后有着冲霄的霞光自山顶绽放。 那是一颗璀璨的真丹,蕴含着无比磅礴惊人的魔力量,如同“炼丹炉”的盖子被揭开,直接一跃而起升到了半空之中。 那道宛若魔神般的身影毫不犹豫,一口将之吞下。 然后,冷冽的眸光直接投射下来—— “小姑娘别太自信,我这一拳六十年功力,你挡不挡得住还说不好呢!” 第三十六章 圣杯降临 夏至很果决。 这份果决得益于他先前的审慎与警觉。 从一开始,他就将那位樱小姐,还有那个白发萝莉视为潜在的最大威胁,一度怀疑这两个外表人畜无害的女孩子,其实是不是这场圣杯战争的幕后黑手啥的…… 现在看来,这样的猜测或许并非无稽之谈。 毕竟,曾一度强大的吉尔伽美什已然倒下。 而这位樱小姐却在此刻如同戏剧高潮般适时现身,犹如那潜伏至终章才揭开面纱的大反派角色。 明明都看见这样的情况了,却还能够信步前来,面对如此局势,与其设想她是如吉尔伽美什般的狂妄自大,不如相信她确实拥有那份底气与实力。 简而言之,也就是说,她认为自己能够搞定刚才的那个夏至。 理所当然的—— 夏至在做出这样的判断之后,果断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或许多少有些匆忙,成丹的火候尚欠些许,但他无法冒险去等待一个完美的成丹时刻。 反正此刻他的身躯正处于巨大的状态,正可以利用这庞大的身形一口吞下那同样硕大的真丹…… 毕竟归根结底,即使从者能够实体化,其身躯本质上也不过是魔力凝聚的形态,这与当前在该领域内通过观想显现的守护者之躯并无根本上的差异。 无论是以从者的形态摄取真丹,还是以守护者的形态进行吞噬,其实质并无二致。 领悟到这一层含义的夏至,便毅然决然地选择以当前的形态,将那枚由整个大圣杯炼化而成的真丹吞服了下去。 一颗金丹吞入腹—— 始知我命由我不由天!! 这句话在这一刻,可谓是得到了最淋漓尽致的体现。 那盈满的大圣杯被悉数熔炼为一颗真丹,汇聚了整整六十年分量的龙脉蓄积的丰沛地灵之气,其力量之大,无可比拟。 就在这一刹那—— 真丹承载着的无比磅礴的能量精华,如火山般爆发开来。 夏至体验到自己的形态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凝练坚实,作为魔力实体化的存在,在源源不断的庞大能量灌注下,正在进行肉眼可见的飞速蜕变。 浩瀚精纯的大源力量甚至都不需要经过转化,就直接化为可以利用的魔力,在这一刻,他感觉到自身的力量在以一种可怕的速度飙升着,要达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强横程度。 但是,过度溢出的魔力同样巨大,他感觉有点失控。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毕竟大圣杯其实就是超高级的魔力炉心。 把这规格外的超高级魔力炉心炼化为丹,直接一口吞下去的夏至,会因此拥有何等规模的魔力量,已经不是一個人类可以理解的问题了。 而同样的,想要把控这等规模的魔力,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 “……” 紫发少女、不,现在的银发少女停下脚步,空洞的眼神像是重新出现了某种情绪。 她的表情迅速地阴郁下来,仿佛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周身萦绕着的黑化魔力犹如一股肉眼可感的低压区域在蔓延扩展,就像负面情绪具象为实体,浓稠得仿佛随时可能溢出界限。 她紧紧的盯着那道不应该存在的伟岸身影,没有出声,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任何的动作。 但是…… 或许就像是在映射着少女的内心一般,四周在这一刻突兀连续不断地涌现出了黑影的群像。 这些黑影如同三维空间内跃然而出的二维剪纸幻影,与之前的黑影如出一辙,宛如从海洋升腾至陆地的海蜇一样,只是尺寸相比之前,明显要更为巨大。 ——如果说先前的它们还保持着普通人的尺寸,那么现在已然普遍膨胀至十米以上的巍峨高度。 ——即使是三个赫拉克勒斯叠在一起,恐怕也无法企及眼前这些“影之巨人”的高大。 只不过因为看上去没有厚度,就是薄如纸片,形似二维的巨人,这些召唤出来的黑影看上去多少有些滑稽,如果不是一个个的都散发着极度不祥的魔力,大概不会有多少的威慑感。 而就在转瞬之间,这帮黑暗与阴影之中升起的影之巨人,就已经悄无声息地将柳洞寺前方的残余防线团团围住,毫不犹豫地对准美狄亚与阿尔托莉雅联手展开了攻击。 两人同时脸色微变。 明明刚刚对面的银发少女还在与那家伙对峙着,结果不声不响的转身打了个回马枪,直接对她们下手了? ——这都叫什么事情? 只不过,尽管有点惊愕,阿尔托莉雅的第一反应,还是在千锤百炼的战场经验的催促下,马上便举起手中的圣剑,眼神瞬时变得凌厉起来。 美狄亚更是直接,完全就不带犹豫的,一挥手中的锡杖,一瞬放出了匹敌大魔术的无数光弹,犹如繁星陨落般密集砸向那些巨大化的黑影。 然而即使有着如此猛烈且密集的攻击倾泻而下,那些影之巨人形成的包围圈却是岿然不动,仍旧蠕动着迅速逼近,互相之间还触碰融合起来—— 仿佛合体化身为一个密不透风的黑色大碗,直接将两位从者牢牢笼罩其中。 隐约有着光芒在缝隙间闪烁,但是眨眼间,就连这些缝隙也都被缝合起来,仿佛连带着那些反抗一同压制下去。 眼看着仅仅一个照面,又有两骑从者要被猝不及防的捕食。 轰隆——!! 毫无征兆的,一道闪耀的光束将浓重夜幕割裂为两半,犹如天际陡降的雷霆,在视线触及的刹那,便已精确无误地击中并撕碎了目标。 硬生生的贯穿了数个“影之巨人”,将包围圈硬生生的撕裂开一个豁口。 隆隆的闷响就像是沉闷的雷鸣,滚滚的席卷过大地。 破空的冲击波,引起一阵阵灼热的热浪,甚至过了好几秒,空气中那灼热的残像才缓缓消失。 “快!我们快离开这里!” 阿尔托莉雅的反应极快,一看见影之巨人们形成的包围圈被撕开突破口,马上就果断选择突围。 “这是……咒弹?” 美狄亚虽然也马上反应过来,却还是多少有点惊疑不定。 凭借神代魔术师的眼力,她自然马上辨认出刚刚那道光束的本质,根本就是很普通的咒弹来着,本质只是破坏健康状态的诅咒,但是魔力浓度高的话,可以直接造成物理伤害。 但是……魔力浓度要高到什么程度,才能够打出这种轨道炮一般的效果? 就算是美狄亚自己来,都没有办法做到。 唯一的可能就是……那家伙刚刚吞下的那团璀璨光芒,绝对就是将大圣杯作成的大源魔力! 希腊的魔女忍不住咬了咬牙,有些恼恨的瞪了一眼天空的方向,她从魔力风暴开始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不对劲,马上就已经明悟了过来,那个家伙骗了自己。 不然的话,那个准备的后手只会直接引爆整座圆藏山。 而不是激发那样的魔力风暴。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一回事,但是美狄亚还是明白,那个家伙绝对是利用了自己。只是在那个时候,她正被吉尔伽美什的宝具雨压制,根本没有多余的心力思考太多。 ——直到现在,魔女小姐才意识到真相。 “不许走!!” 眼看着猎物就在眼皮底下逃走,银发少女的脸色顿时更为阴沉,下意识的就想要催动那些影之巨人追击。 然而紧接着,又是一声轰隆巨响,闪耀灼热的魔力光束打击再度降临,直接撕开了阿尔托莉雅两人前方的阻碍,直接蒸发了数个刚刚出现的影之巨人。 夏至当然知道这位樱小姐想要做些什么,似乎只要成功地捕食从者,吸收Servant的灵魂,就能够让她的机能得到巨大增幅。 坦白来说,在这一点上他和对方应该是惺惺相惜的才对,自己吃圣杯,对方吃从者,就某种程度上来说,简直就是英雄所见略同,反正都没打算规规矩矩的进行圣杯战争。 但是没有办法,现在对方明显是敌人。 毫无疑问,敌人想要做的,就是自己必须要破坏的…… 于是夏至便一边尝试着掌控那庞大到要暴走般的恐怖魔力,一边施展从薇薇安那里学到的简单进攻性魔术,从指尖迸发出镭射炮一般的咒弹,魔力的光束划破天际。 他目前只学过一些基础的泛用性魔术,能够直接用于战斗的更是少之又少,然而体内此时此刻涌动着的庞大魔力,就是他此时此刻的绝对底气。 因为对于魔术师而言,魔力就是资源和弹药。 如果拥有近乎无限的魔力资源,对魔术师来说就像是拥有了巨额的财富—— 类似于有钱就能为所欲为一般,只是魔力比钱更为万用。能用魔术达成很多事情,行使出种种被称为“奇迹”的成果,可以说拥有的魔力资源越多,魔术师就越接近万能。 正如所谓的圣杯,说到底本质也就是高密度的魔力结晶,它为什么能够实现愿望呢? 就是因为它具备近乎无穷无尽的魔力,这魔力多到落入魔术师手中,就几乎没有不可能的事情。 以恐怖的魔力量推动低级魔术,迸发出惊人的杀伤力,他轻易的帮助两位同事或者说前同事脱离困境,同时也在继续谨慎的注意着那位樱小姐的举动。 防止对方突然甩出什么特别离谱,特别吓人的底牌。 然而,目前看下来,少女除了不断的召唤影之巨人,貌似没有用出别的什么招数。 眼看着局势似乎失去希望,她甚至开始不甘的咬着下唇,空洞的眼神恍惚而且失去高光,下意识的喃喃自语着“这不公平——”什么的。 等等…… 难道说,她也是空有庞大的力量,但是缺乏具体的攻击技能?! 夏至脑海里莫名的闪过这么一个念头,他本来以为这最后登场的敌人,应该是那种特别强大,特别难缠,搞不好不是有着逆天技能就是有着逆天机制,甚至可能会二段变身的超级BOSS…… 结果就这样? 多少不太相信这样的结论,他微微眯起眼睛,不再谨慎的只是观察,而是直接对着下方的少女伸出指尖,准备直接以攻击试探对方可能存在的底牌。 魔力瞬间凝聚…… 而后迸发而出!! 巨大的镭射如同切割空气,瞬间洞穿那挡在前方的巨大影子,即使是操纵黑泥构成,通过少女特异的体质而出现,具现化的圣杯之影,也很难挡得住这种大力出奇迹的攻击。 不是什么宝具,也不是什么从者技能…… 就是纯粹的魔术暴力! “樱——!!” 远坂凛气喘吁吁的刚刚从半山腰上,一路艰难的跋涉过山道,重新冲上到山顶,映入眼帘的就是这样的残酷一幕,划开夜幕的魔力镭射贯穿银发少女身体的瞬间。 她无法相信会是这样的结果,差点儿就要崩溃的冲过去。 “Master,不要大意!”幸亏刚刚撤退到这边的阿尔托莉雅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远坂凛。 剑士少女也不相信,那个仿佛最后登场的反派BOSS般的女孩子,会被这么简单的解决掉,不仅仅是理智上觉得不太可能,就连直感都在隐隐发出预警。 接下来的一幕,似是印证了她的不祥预感。 明明被巨大的魔力咒弹贯穿,却没有就这么倒下去,甚至还是那样眼神空洞的站在原地。而与那毫无波澜的双眸相反,樱的表情却是变得极度的不安定,宛若怨恨的咬牙切齿。 就像是听到了什么人在她耳边一遍遍的催促着,蛊惑着。 “不要犹豫了……” “不要再抱有虚幻的希望了……” “到了现在,你还是不愿意接受我的全部力量吗……” 樱张了张口,但是什么都没有说,她慢慢的转过头去,看向在那边出现的远坂凛,看着那张情绪激动的脸庞,布满关切的眼神,突然觉得心里刺痛! 毫无意义! 根本就是毫无意义!自己到底还在奢望着什么,自己到底还在祈求着什么! 没有人会真的听到自己的求救,也没有任何人能够真正感同身受的理解自己的痛苦与怨恨!!就算是曾经的姐姐也好,也不会明白,永远不会明白—— 自己越是看到她的关心,就越是对此感到怨恨不已! “啊啊啊啊啊啊——!!” 张开口,发出无意义的惨叫,少女的情感宛若决堤一般彻底崩坏,要将所有的怨恨与黑暗宣泄出来。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能够看到,她的身体明明已经被贯穿,却没有呈现出什么血肉模糊的大洞。 而是出现了一个「孔」…… 仿佛连接着世界外侧的空洞…… 这是作为圣杯的樱,要露出自身的本质了。毕竟她就是圣杯之器,而所谓的圣杯,某种意义上也确实是个固定装置,想要固定通往世界外侧的那个「孔」……有某种东西想要从那一侧,降生到这个世界上。 第三十七章 谁才是此世一切之恶——?! 冬木市的圣杯战争,其背后有着更深层次的意义。 并非简单地追求那个被世人视为终极目标的圣杯,某种程度上来说,它虽然确实拥有许愿机一般的功能,但是更像是一个掩盖真相的华丽外壳。 最早的御三家之所以创建、举办这个规格外的魔术仪式,最初的目的是为了抵达那遥不可及的“根源”—— 召唤从者来厮杀对战,只是实现这个策略的过程。 而在厮杀的过程之中,合情合理的让从者们死去才是真正的关键。 将死去的六名从者的灵魂注入圣杯,利用他们回归到位于世界外侧的“英灵之座”的瞬间,这时就会打开一条通往外侧的路,等于在世界的层面上开了个孔。 而只要能够抓住这個机会,固定住这个微微打开的孔,魔术师们理论上便有望沿着这条打开的通路,同样的前往世界外侧,甚至是抵达根源…… 尽管通往根源的最后一环尚未得到实践验证,但在此之前的所有步骤和理论依据都已被证实无误。 ——圣杯战争就是在钓鱼。 ——圣杯的本质就是个固定装置。 而现在,作为某种意义上后天改造而成的伪圣杯,樱就是在发挥自身作为固定装置的机能。虽说按道理来说,一般需要六个从者的灵魂,才能够达到启动大圣杯所必须的灵魂分量。 然而实际上,在这个所必须的灵魂「分量」的评判上,质量要远比数量更为重要。 就像是某些从者因为特殊性,魂魄的比重就要远胜于其他的英灵之魂,一个从者的灵魂就能够抵得上好几个甚至是更多,自然是更具有决定性意义…… 当然,更关键的一点就是,现在的大圣杯也不是以前的那个大圣杯,它被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仙道技术,霸道的炼成了一颗真丹,形态与效能均发生了根本变化。 它的所有「药性」都被仙道炼丹的手法完全激发出来,不再像从前那样如同巨龙栖息于大空洞中沉睡,而是焕发出全新的活力。 这灵脉的力量,或者说龙的力量—— 目前已然是彻底的醒转了过来,变得雀跃,变得主动,变得极具侵略性。 ———— ———— “嗯?” 夏至挑了挑眉毛,率先察觉到空间的变化。 仅仅只是一瞬间,周遭的一切都被颠覆了。 就宛若是现实之中的风景被侵蚀,现实之中的空间被替换,天空在无法觉察的微秒时间里,突兀的呈现出一片红色,那是如血一样的鲜红。 ——四周是如大海一般翻滚着波浪的黑色泥土。 ——到处都是由干枯的尸体组成的尸山,它们在逐渐沉入海中。 ——风,是诅咒和哀怨的,在漆黑的泥雨里,黑色的太阳支配着天空。 他似乎是在某种不自觉的情况下,突然被拉入了这样的一个类似幻境的空间中,四周的冬木市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完全不正常的,犹如尸山血海堆积起来的大地。 固有结界? 还是某种魔术展开的领域? 举起双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他又认真的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接着一边随意的来回走动了几步,一边活动着手脚,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大概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应该是大圣杯的内侧,也是自己腹中的那颗真丹的内部领域。 “你终于来到这里了呢……” 恰在此时,一个带着亲切语气的言语响起。 夏至冷静的抬眸望去,只见前方悄然出现了一道身影,身着黑裙,银发熠熠生辉。 她迈着轻盈的步伐,踩过那些尸体与血泊,并不在意黑色泥雨的淋下,就这么走到了夏至的身前,她的脸颊上恰到好处地绽放出一抹温暖且慈爱的笑容,目光紧紧锁定住这位被引导至此的青年。 “我等你好久了……” “……” “……” “你是……圣杯的意识?” 夏至停下动作,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这个银发黑裙的女子,眸光在她那柔顺如丝的银发和蕴藏深意的温和眼神稍作停留,心中已然浮现出一个合理的推测。 “嗯,看来你也理解现在的状况了……这种说法不算错,我本质上是虚无的存在,不借助这副人格和面具就无法与人交流,甚至无法思考,但是……” 她轻轻将一只手抚上心口,这身着银发黑裙的女子宛如在进行自我揭示,言语间充满真诚且柔和:“此刻的我,既是名为爱丽丝菲尔的女人,同时也是圣杯的意志具现。” “哦,很高兴认识你,我叫陈北玄。” 夏至淡定点头,语气略显敷衍,他一边审视着这个自称爱丽丝菲尔的女子的容貌,一边揣摩对方和那只萝莉有什么关系。 他的怀疑并非仅源于她们同样拥有银白色的秀发、瑰丽如红宝石般的眼瞳,更多的还因为她们容貌间的微妙相似性,仿佛是一对母女般的存在。 “陈北玄吗……这么说来,你果然是华夏那边的英灵吧?真是奇怪……”爱丽丝菲尔流露出思索之色,虽即却又轻轻摇头,“按道理来说,圣杯战争只能够召唤西洋的英灵才对。” “……” “……” 夏至静静的看着她,虽然听出了对方旁敲侧击的试探之意,然而没有想要解释的打算。 爱丽丝菲尔稍作停顿,也直接放弃了这个试探的意思,继而嫣然一笑,话锋一转:“不过都没关系,反正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圣杯的准备已经完成了。” “哦,圣杯的准备完成了?” “是啊,那个孩子的潜力很惊人吧,当然也要多亏那位英雄王和那位希腊大英雄,如果不是这两个的话,仅仅靠着回收四个从者的灵魂,可能要让圣杯降临还是有些勉强……” 爱丽丝菲尔笑着回答道。 旋即,这个银发黑裙的女子轻盈地转身,裙摆飞扬,伸手指向了天空之中那个终焉的象征。 “你看啊,看到了吗?那就是圣杯,虽然还没有形态,但是它已经在等待着出生了……” 天空中的漆黑太阳,或者说是漆黑漩涡。 是这整个世界的中心,会被错认为太阳也很正常,虽然那其实是天上的一个「孔」,里面深不可测的黑暗,密度仿佛能够压碎一切似的。 回过头来,爱丽丝菲尔开朗而愉快的吐出话语:“只有你才是配得上定义它形态的人,你有想好赋予它什么「姿态」了吗?” “所以,我应该怎么给它赋予「姿态」?” 青年也看着天上的那个漆黑漩涡,轻飘飘的将问题抛了回去。 “这个很简单的,只要向它直接许愿就可以了,根据被托付的愿望,它会变化出相应的样子,获得现世的姿态和形状,真正的出现在外界……” 终于是说到了真正的重点,爱丽丝菲尔微笑着回答道,同时那仿佛发自内心般温和慈爱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无奈与落寞,她知道这人肯定也会拒绝的。 “想必你应该也意识到了吧,圣杯的力量已经被污染——” 然而,就在这个紧要关头。 有淡定的声音徐徐响起,打断了她的进一步阐述。 “我的愿望是让圣杯的力量完全为我所用。”夏至凝视着天空中的那个「孔」,沉稳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 “……” “哎?”一身银发黑裙的爱丽丝菲尔不禁一愣,仿佛刚刚才理解过来,她突然有些不会了,结巴地说:“等、等等,先听我把话说完,圣杯实现愿望的方式已然扭曲——” “我懂我懂,那能不能让圣杯的力量完全为我所用?” 青年一边很敷衍地连连点头附和,一边再次认真的提出这样的要求。 “喂,你懂什么啊,能不能先听我说完,不管你许下怎么样的愿望,圣杯都不会按照伱的想法去实现的啊……” 爱丽丝菲尔瞪大眼睛,感觉这个展开完全不对,眼前的剧情走向完全偏离了轨道。尽管她此刻的角色定位就像魔鬼一般,但对方的反应却让她深感自己的铺垫与设计遭遇了滑铁卢。 有种莫名其妙的微妙挫败感。 应该怎么说呢,就像是她向对方展示了一个按钮,并告知只要按下就能实现愿望,但也警示他实现愿望的同时必须付出极其沉重的代价。 原本设想中,对方会因此陷入挣扎、内心纠结、反复权衡的过程。 然而实际中的情况,却是这家伙只听了可以实现愿望这半截话,就仿佛迫不及待地要将按钮戳烂的样子。 “这个有什么好说的,重点不是让我许愿吗?” 夏至皱起眉头,很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况且这不是正好遂了你的意吗,你怎么还不乐意了?” “我……” 爱丽丝菲尔一时语塞,同时也反应过来。 貌似的确是这么一回事,自己应该是要煽动他去许愿才对的,这不是自己一开始的想法么? 大概是因为不管这具躯壳里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属于爱丽丝菲尔的人格却是真实存在的,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所下意识展露出来的也都是真实的情感。 深深吸了口气,这个银发黑裙的女子轻轻摇了摇头,看着眼前青年的目光有些复杂:“在十年前,也有一个人抵达过这里,也面临着和你一样的选择……” “我本以为他是最适合「世上所有的恶」这一名号的人,然而现在看来,或许你比他更合适。” 她看得出来,这个家伙或许已经意识到什么了。 毕竟现在大圣杯就在他的身体里,那恶意的黑泥也已经开始渗出来了,意识不到那才是有鬼。 然而对方的表现却是全然不在意,一点儿都不在乎那份恶意的分量,反而还饶有兴趣的样子。 “那个人是谁?”夏至心中微微一动,十年前曾经有人也走到过这一步,已经达到可以向圣杯许愿的步骤了?但是很明显是没有许下愿望。 那么会不会是在圆藏山的山体上设置「瘤」的那个人? 察觉到了问题,想要终结圣杯战争? “他已经死了……”爱丽丝菲尔似乎不想谈论那个人,而后就直接转移了话题,“既然你已经决定要许下愿望,那就准备迎接「它」的降生吧——” “好好见识一下吧,那份恶意在概念上的沉重……” “想必你也已经感受到了,我就再和你说得更清楚一点吧,从数值上来说已经是六十万万之巨……” 话音落下的瞬间,场景再次发生了变化。 ———— ———— 作用于深层精神层面的幻境,再回顾时才发现那只是一眨眼工夫。 回过神来的瞬间,夏至发现自己还是屹立于冬木市的上空,体内还是有着那股狂暴而又霸道的「药性」,哪怕是被作为丹药吞入腹中,那如同蛮龙般的膨大魔力都在暴走。 “那恶意的数值居然是六十万万——?” 他瞬间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略微的对此有些疑惑。 “这数值是怎么量化的,难道是恶行的次数吗?唔,貌似……也不算多?好像感觉也就那么一回事的样子。” 夏至下意识的由此联想发散,想起了那段无限的时间循环,顿时感觉一阵由生理到心理的排斥,他想不起来那些数值,也不怎么愿意去回想。 而就在这个时候—— 恐怖的魔力震荡着大气,发出可怕的啸叫。 他投下视线看过去,恰好看到一道黑红色的光柱冲天而起,直接没入天穹之中,顿时眉头一扬。 光柱眨眼间撕裂三万米高空的云层,去势丝毫不减,甚至在月光的照耀下彻底贯穿了大气层,正好擦过一架不久之前向着冬木市变轨,刚刚来到上空的卫星边缘。 磅礴魔力的热量直接将其摧毁蒸发,化作地球轨道上飘零的太空垃圾。 而在冬木市的上空,不知道多少人在夜空中见到了「它」。 漆黑的太阳。 犹如世界终焉的象征。 「孔」的下方是整个身体悬浮起来的樱,她在痛苦无声的发出惨叫的样子,肉眼可见的磅礴魔力直冲云霄,刚刚的那道魔力光柱也是她的身体绽放出来的。 光柱上面连着黑色的「孔」,甚至继续满溢仿佛无穷无尽的魔力,如同斩击天空的利剑般,向着上方更高的天空冲击而去,就造成了刚刚的那一幕。 ——作为黑色圣杯的化身,直接与圣杯相连的结果,就是樱的魔力量同样达到一个极端恐怖的程度。 ——如果说阿尔托莉雅那种一流的从者,魔力量只能够达到「千」单位的数值,那么这位樱小姐储藏的魔力量就是上亿。 只是先前受到她本身作为人类的回路限制,输出效率并不高,空有上亿的魔力,但是每次也顶多只能够输出一千出头的魔力数值,这虽然很可怕了,但还是远远不够。 而现在,她已经不再是人类了,全然化为了圣杯之「器」。 输出的功率也自然按照真正圣杯的级别去相提并论,在身为人类的理智与机能彻底剥离的时候,作为圣杯的机能也终于攀登到极限的理论值。 作为固定装置,她现在就是在以最大功率输出魔力,打开那道紧紧关闭的「门户」,使得另一侧的东西降生到这个世上。 夏至在高空之中冷眼看着。 他就这么看着,好像是是完全不顾下方的各种骚乱与惊慌,直到所有的惊叫和动乱都戛然而止,化作一片死寂。 ——黑泥。 ——那是无穷无尽的黑泥,如同从天而降的汹涌黑色波涛,瞬间倾泻到这个世界。 漆黑的诅咒之色,散发着极端的恶意,宛若无穷无尽一般的落下来,瞬间就要掀起黑色的海啸,从圆藏山流向四周的整座城市,然后无休止的侵蚀更远方的大地与世界。 没有任何的悬念,周围的一切迅速被吞噬殆尽…… 时间慢慢的推移,从圆藏山流下的黑泥好似无休无止,整个冬木市都被黑泥席卷着吞没,化为一片黑色汹涌的海面…… 那宛若混沌般的黑潮还不停下脚步,继续永无止境的向着更外围扩散,如海啸般冲击席卷着大地…… 而在无穷黑泥覆盖的海面上,慢慢有庞大的阴影从更深邃的海面下升起,它在海面上凸起,蠕动着,最终如同美人出浴一般,化作一个无比高大的银发黑裙的窈窕轮廓。 随着所有的黑泥都从「门户」之中倾泻下来…… 「它」也终于真正的降生到了这个世上…… 朝着高空之中的那道身影看去,「它」露出了一个贪婪的表情,然而就在这一个瞬间,夜空之中似乎慢慢的布满了裂痕,如同玻璃容器承载不住重压。 漆黑的龟裂一点点的蔓延,从地平线蔓延到虚无的大气。 「它」的脸上露出一个很人性化的,像是惊愕一般的表情,下一刻就看见四周的空间彻底剥落下来,哗啦啦的碎片不断落下。 那不久之前才被吞没的圆藏山、冬木市…… 所有的所有,都在这一刻变得虚幻起来,如同透明一般的消失不见…… 那看似无穷无尽的黑色汹涌波涛,正被一只手掌简单直接的托在掌心之中,五根手指如同古老的撑天神柱,在那掌心之中,犹如时间与空间都被拉伸了一样。 “是的哟,刚刚那些都是假的,我操纵了时空的拼接,只要有圣杯的力量,这种事情当然可以做到……” 那仙神一般的身影屹立在云层之上,对着掌中的黑泥凝视半晌,似乎是看出了「它」的疑惑,恶趣味的笑了起来。 “原来这才是圣杯的真正力量啊,先前只是因为你这个家伙混在里面,才导致我之前很难控制那份力量,不过当你选择从大圣杯里出来的时候,反而才是帮了我的大忙……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帮着你许愿?” “哦,对了,你也跑不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补充了这么一句,他猛地合拢手掌,顺手将其搓成一团黑色的丸子。 然后,在远坂凛等人眼睁睁的看着之下,反手将那团黑色药丸般的东西压进了圆藏山这座“炼丹炉”的最深处。 什么恶意…… 什么概念上的沉重…… 他对此好像完全没有感觉的样子。 ———— (PS:比预想的多了点……) (PS:晚上还得知有人举报了本书,搞得我有点麻……orz) 第三十八章 结束、新的开始 夜空之下…… 天上的「孔」消失不见…… 然而,那被魔力冲击凿穿的云层依旧敞开一道显著的裂隙,宛如天穹的伤痕…… 明亮纯净的月光径直透过这裂隙倾洒而下,在这浓厚的夜色中,将冬木市的每一片土地都沐浴在其光辉之下。 待一切归于平静—— 这个漫长的黑夜似乎已不再孕育更多的变数与意外。 那曾经耸立云端、气势磅礴的身影已然消失无踪,如同幻梦泡影般褪去了它的虚幻形态。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静默伫立于柳洞寺废墟之上的修长剪影,衣带当风,冠以九气,华裳交织。 随着作为纷扰之源、污秽杂质的黑泥恶意逐渐消散殆尽,夏至体内的能量自然地被他完全驾驭,如呼吸一般顺畅自如,宛若自己身体的延伸一般没有任何问题。 而本就是魔力构成的以太躯体—— 如今,在全面掌控自身力量的前提下,当然能够自如地恢复到原有的形态。 这也算是节能模式,虽然他现在的魔力量恐怖得令人发指,但是也没必要随随便便的挥霍浪费,这个道理夏至还是懂得的,资源管理还是有必要的。 夏至感受了一番自己现在的状况,又瞥了一眼那边愣着的几人,很是随意的走到那位银发少女的前方。 他站定脚步,歪了歪头,观察了一下这位樱小姐的情况。 “等、等等!别动手别动手——” 匆匆忙忙的慌乱语气,声线之中带着一丝紧张。 黑发双马尾的少女终于反应过来,连忙挣开Saber的手掌,以最快速度奔跑过来,奔跑途中险些被地面一处突起绊倒,但还是就这么踉踉跄跄的冲到夏至的前方。 她战战兢兢地将倒在地上的银发少女轻轻扶起,手指微微颤抖,但在确认了对方仍有微弱的脉搏和呼吸后,才微微舒了一口气。 还好…… 至少樱还活着…… “Master,就目前的情况来说,这位樱小姐就是你想要得到的圣杯。”夏至冷静地凝视着眼前这幕深情的画面,直截了当地揭示了事实。 尽管听上去不可思议,但这场圣杯战争中众人争夺的「圣杯」,似乎就是这位樱小姐本人。 不过仔细想想也没问题,一般而言的圣杯,其实只是个容器,以什么形式出现并无所谓。 “樱才不是什么圣杯——” 远坂凛紧紧的将银发少女抱在怀里,像是在小心呵护着什么宝物,闻言下意识的高声反驳起来。 “Master,我的意思是,你作为圣杯战争完全的胜利者……没有人会在应该如何处置樱小姐的这件事情上,与你争论什么。”青年的声音带上一丝笑意。 虽然残留的从者还有三个之多,完全不合常理。 然而都已经出了那么多的意外状况,也不在乎再多出这么一点点就是了。 这一次圣杯战争确实是落下了帷幕。 远坂凛忍不住的张了张口,终于领悟到对方言语中的深意。 她很是感激的看了一眼那人,然后又马上焦急的转过头去,满心焦灼地轻唤着樱的名字。然而,怀中的银发少女却依旧毫无回应,只是静静地、静静地—— 仿佛随时都会死去似的。 “怎么办……” 声音多少有些颤抖,远坂凛下意识的再次看向旁边的那人。 就像是之前,在最危急的时候,下意识的依赖对方那样,而现在她同样忍不住的想要向对方求助,尤其在对方刚刚展现出扭转乾坤的力量后,这种冲动更是难以抑制。 “总之先切断她与那黑泥的联系吧,毕竟那东西想要炼化还要一点时间……” 夏至收回打量银发少女的视线,直接转眸看向了正走过来的美狄亚。 “Caster,就用你之前的那一招吧,可以直接解除英灵契约的那把小刀,应该是可以做到的吧?” “呵……” 魔女小姐对他报以一笑,但是恐怖的是她的眼神没有笑。 被恨上了。 夏至自然知道这是为什么,不过反正计划都已经成功了,现在就算是被识破也没啥……他以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直接装作没事人一般,笑眯眯的看着走到近前的美狄亚。 “应该有把握吧,Caster?” “……有。” 魔女小姐深深吸了口气,咬了咬牙,也不看他,径直迈步上前,同时从怀中抽出那把短小的宝具。 如果这把短刀有杀伤力的话,她倒是真想捅这家伙一刀,只可惜没有,这把刀最多仅能切断附着在对方身上的契约。然而对于吞下大圣杯,连小圣杯都不再在意的对方来说,此举实属毫无意义。 “Caster,拜托你了……” 远坂凛屏息凝神,满心紧张与期待地观望着这一幕,美狄亚将目光投向她,稍作打量后又移开视线。 ——看样子这位御主小姐根本就没意识到那家伙的欺瞒,不过想想也是,就连自己都被骗了,她自然更无从知晓。 ——或者在这位御主小姐看来,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那家伙的底牌吧,所以根本就没想那么多,轻而易举的就接受了后面发生的那一切。 美狄亚轻轻摇头,将所有纷乱思绪如烟般挥散,随后紧握短刀,毫不犹豫地刺入了樱的身躯。 “呜……” 陷入昏厥中的少女本能地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但仍未自昏迷中清醒过来。 “情况怎么样了?” 远坂凛不禁更加用力地抱紧怀中的少女,语气中满是焦虑与急切地追问。 “已经切断了……与那个东西的联系。”美狄亚点点头,迟疑了一下,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那东西,那从「孔」的另一侧涌现出来的黑泥,明显就是恶意的主体。 犹如在不断诅咒着人世的必要之恶…… 正是由于与这個东西建立了联系,甚至是被控制了,这位樱小姐才会成为黑色圣杯的化身吧。 “那樱她……” 远坂凛现在根本不关心别的东西,只在乎自己的妹妹的情况。 “她的状况依然堪忧,但运用治愈魔术或许能有所改善……”魔女小姐审视着樱的状态,给出评估,同时提议道:“或者有个更好更有效的方法……直接向她许下愿望,Master。” “什么?” 远坂凛微微愣了一下。 “如您所见,樱小姐先前是圣杯的化身,而且因为之前的缘故,她现在仍然保有着巨大的魔力……”美狄亚平静的解释着,“趁现在联系刚刚切断,她作为圣杯的机能还未完全消失,可以向她许愿。” “尽管作为不完整的圣杯,可实现的愿望范围存在着明显的局限性,但是那份魔力还是非常惊人的数值,绝对足够完全重塑樱小姐的人生……” 她看出远坂凛确实不关心圣杯,只关心这位樱小姐。 既然如此,那么这就是最适合解决当前问题的决议。 “我明白了……”远坂凛仿佛捕捉到了一线曙光,连连点头,随后她的眉头又禁不住的轻轻皱起,目光扫过周围的同伴们,似乎在思索什么。 “不用在意我,我对圣杯的兴趣不大……”美狄亚淡然道出心声,她对圣杯其实没什么想法。 “我……” 自刚才起便保持着沉默的阿尔托莉雅,不自觉地紧握剑柄。 “我也不需要这个。” 这个剑士少女终于微微启唇,继而无力地松开手中之剑,心中做出了放弃的决定。 不说就在一旁,那个人正安静地立着,目光温和地注视着现场…… 即使抛开其他的因素不论,阿尔托莉雅内心深处也无法说服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趁虚而入,做出有违道义之举。 再者,眼前的樱小姐尽管仍是圣杯形态,但已非完整无缺的圣杯,正如美狄亚所言,其许愿的能力已然大为削弱,恐怕难以满足阿尔托莉雅的要求。 毕竟她渴望许下的愿望是扭转古不列颠的历史车轮,回到选王之日那个关键节点,去重新书写一切…… 对于圣杯而言,这把大概也算是高端局了。 “这么看来,大家就算是达成共识了……”在旁边适时的鼓起掌来,夏至以一种可喜可贺的语气笑着说,“那么,这最后一届圣杯战争也算是圆满结束了吧。” “最后一届……”远坂凛听到那个关键词的时候,也愣了一愣,然后下意识的咬了咬嘴唇。 的确…… 如今大圣杯已化为历史,这无疑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终结——这的确是最后一届圣杯战争了…… 而对面的Saber的眼神中亦闪烁着恍惚之色,刚刚松弛的手掌握紧了力度,以至于指关节都因过度用力而显得苍白。 就连这个时代的圣杯战争都被终结了…… 那么,自己何时才能触及那遥不可及的圣杯呢…… 下一次的机会,又会在何等遥远的未来等待着自己…… 将阿尔托莉雅的反应尽数收入眼底,夏至表面上维持着那副神色,只是抬眸望向了天空的方向,今晚的月色也挺不错的,这趟不在计划内的旅游也到了结束的时候。 emmmmmm……该考虑一下,能够打包点什么东西回去了。 虽然就目前来看,这趟的意外收获已经足够丰厚了。 ———— ———— 新的一天悄然到来。 太阳照常升起,冬木市还是如同以往一般的和平。 就仿佛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人们还是照常的生活在这个极东的海滨小城里,惬意的度过并不算太寒冷的冬天。 “唔……” 昏暗的房间里,有着晨曦从窗帘的缝隙里照射进来,虽然只有微微的一缕,却也是照射到了床上。也许是受到了房间内光线变化的刺激,像是要从睡梦中醒来,紫发的少女眼皮微微颤了颤。 然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樱就这样躺在柔软的床上,愣愣的看着天花板,像是没有从梦中清醒过来。 总感觉明明熟悉得不得了的房间,熟悉得不得了的天花板,多多少少显得有些陌生,就好像是自己以前其实并不是住在这个房间里,住在这座洋馆中的。 当然,这种可能只是刚刚睡醒,不太清醒的胡思乱想,并不是太被少女放在心上。 她很快就自己否定了这毫无来由的念头,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旁边的闹钟。 “糟了,迟到了……”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瞬间脑子就完全清醒了起来,急急忙忙的坐起了身子,穿上拖鞋就跑出了房间,很快的外面就传来一阵吵吵闹闹的声音。 “什么啊,今天放假,不用上学……樱你是睡懵了吗?” 穿着睡衣,被从床上拖起来的远坂凛一脸崩溃的挠着脑袋,将满头柔顺的黑发挠得乱糟糟的。 “诶?诶!今天是放假吗?” 紫发少女一脸懵逼的表情,忍不住的看了看旁边墙上的挂历,像是没有能够反应过来。 “肯定是放假啊,昨天就和你说过了……”远坂凛双目无神的说道,她这是遭了什么罪,这段时间就没睡过一个好觉,好不容易等到那件事结束了,本以为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结果没想到,这两天愣是都是一大早的就让樱拽了起来。 “哦哦,好像是这样……不好意思呢,姐姐,我……我现在去给你做早餐。”紫发少女露出一脸不好意思的表情,赶紧点点头,转身就下楼去了。 噔噔噔—— 樱风风火火的下楼去了…… 远坂凛也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能够拖着疲乏的身体,也回房间换了套衣服就下楼去了。反正都已经醒了,再回去睡估计也睡不着。 刚刚走到楼下,正准备走进厨房里面,她突然愣了一下,赶紧就往大门外急匆匆的走出去……她感觉到了那道气息,非常明显的一闪而过。 “你怎么……还在这里?!” 急匆匆的走到外面的街道上,转头四下张望了一下,黑发双马尾少女看到在街角那边站着的青年。 她快步走过去,低声开口问道,语气里却有掩盖不住的惊喜。 “你不是已经回归英灵座了吗?” “没有啊,只是在美狄亚回归之前,我拜托她捅了我一刀,解除了英灵契约而已……”夏至摊了摊手。“反正这没有什么影响,我现在的魔力完全足够维持现世的,没有御主也没问题。” “诶?”远坂凛瞪大眼睛。 “诶什么?不这样做,怎么让时钟塔那边的人相信圣杯战争真的结束了,你身上还留有契约的话,很容易就会被看出来的吧?”夏至摇摇头。 “其实也不会有问题的,就是这一次的动静大了点……十年前还死了个时钟塔的君主在这边呢,不照样没引起什么关注。”远坂凛忍不住撇了撇嘴。 “在那边的人都觉得我们这里是乡下地方,根本就不想多管,前两天来调查的人也就是走个过场。” “这么敷衍的吗?圣堂教会那边的态度呢?” 夏至挑了挑眉毛,那个魔术协会也太摆烂了吧,还是说早就知道冬木市这边的圣杯战争是个烂摊子,也已经吃过教训了,所以才是这样的态度? 当然,也有可能是这丫头片子的背后,还有一些比较给力的人脉关系。 想想也是,六岁的时候父亲就撒手人寰,不久后母亲也死了,然后就孤身一人支撑着远坂家的事务,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够保持在魔术协会的地位和冬木市的管理者身份…… 要说是没人站台,这也确实说不过去。 “圣堂教会也一样,说是很快会再派监督者过来……等等,你之前说是要处理痕迹,那个神父不会也是伱杀的吧?”远坂凛无精打采的回答道,紧接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狐疑的看向他。 “没有,我去到教堂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是心脏突然破裂的原因。” 夏至果断否认:“而且有那些黑泥的残留气息,恐怕那家伙早就十年前就接触过黑泥,甚至死过一次了吧,只是依靠黑泥填补的心脏活到现在……” 所以当黑泥本体彻底被炼化之后—— 那个神父也就直接暴毙在教堂里面了,死得悄无声息的。 “什么?黑泥?” 远坂凛像是有些惊愕,那个神父早就接触过黑泥吗?那为什么没有和自己说过? “是啊……对了,我现在的时间也不多了,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一下,我找到了另一个圣杯的下落,就是那个之前的那个白毛萝莉……”青年点点头,又直接提起另一件事情。 “等、等等,时间不多了?”少女的表情僵住。 “修正的力量越来越强,对抗需要的魔力越来越多,就算是我从大圣杯的记录里,解析出了历代弓兵的职阶技能「单独行动」,也还是于事无补……抗拒离开很不划算。”他摇摇头,在发现自己吞下的超高级魔力炉心里,还储存着历代召唤过的记录—— 包括英灵的灵基肖像,职阶信息、技能宝具等等之后…… 他就着手行动了起来。 只可惜的是,这个世界似乎并不打算给他更多的时间,哪怕他从金闪闪的记录里解析出「单独行动A+」,也没办法继续停留。 第三十九章 回归 “所以呢……” 远坂凛有气无力的继续问道。 虽然这种无精打采的表现,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一大早起来,血压有点低,但是也不可否认有相当一部分,混杂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情绪。 这种情绪自数天之前前,圣杯战争彻底落幕的翌日,从者们纷纷解除契约离去的时候,便已经悄然滋生,她也是好不容易才重新调整好心态。 本来这也没什么,却未料到这人还会再度出现。 难免让少女的心湖再次变得不太平静,泛起了波澜。 只可惜她兴冲冲的跑过来,还没来得及高兴几分钟,就听到对方以一副交代后事的口吻,说没什么时间了……总而言之,突然就觉得没什么可期待的了。 “我本来只是想要问点事情的,没想到有了点意外收获……” 夏至打量了一下远坂凛的闷闷不乐表情,遂将视线收回,娓娓道来:“在经过一番友好磋商之后,那个小姑娘告诉了我另外的一些事情。” “哦……什么事情?” “她告诉我在十年前的圣杯战争里,Saber……阿尔托莉雅就被召唤出来过一次了,当时是她的父亲卫宫切嗣亲手召唤出来的从者,在德国的爱因兹贝伦城堡之中。” “等一下,她的父亲是叫卫宫切嗣吗?” 远坂凛闻言,眉梢微挑,精准地抓住了这一关键信息:“这么说来,她与卫宫士郎难道是兄妹吗?” “严格来说,说是姐弟更合适点,你别看那只白毛萝莉很稚嫩的样子,实际上她比你的年龄还大……”夏至纠正这个说法,“不过这不是关键,真正的关键是,在十年之后,卫宫士郎再度成功召唤出了Saber。” “唔……” 远坂凛也下意识的皱眉思索起来,这听上去确实不太寻常。 “是什么与亚瑟王渊源极深的圣遗物吗?” 毕竟是很专业的魔术师,也为圣杯战争做过很多准备,少女仅在短暂的思索之间,便凭借直觉触及到了一个可能的答案,至少目前看来,唯有这个解释最为合理。 所谓的圣遗物,即是指那些与英灵有所渊源的遗留之物—— 那些史诗或传说人物持有过的物品,或者是和他们相关的物品。 在进行英灵召唤的过程中,倘若能够拥有类似的圣遗物,理论上将大大增加指定召唤心仪英灵的成功率。至于这个成功率的具体数值,则取决于该圣遗物与相应英灵之间的历史牵绊深浅程度。 犹如历史上流传的那些名刀名剑,多数历经沧桑,频繁易主,承载了多位不同主人的故事与传奇。 一旦探讨它们背后的传说与名字,便难免会牵涉到众多英雄豪杰的事迹。 从圣遗物的角度解读,这些与诸多英灵产生联系的遗物,无疑会使得相关英灵出现的概率相互叠加,共享概率、污染卡池,造成抽选时的不确定性增大。 然而,若存在一种圣遗物,其与唯一一位英灵紧密相连,除了这位英灵之外,鲜有其他人物与其产生关联…… 那么,使用这种物品作为召唤的触媒,便几乎等同于获得了一次百分百的指定抽取机会。 参照Saber的具体例子分析,卫宫士郎所持有的圣遗物,很可能正是后者的情况。 “就是这么一回事,而且那件圣遗物就在卫宫士郎的体内,被魔术植入了身体之中……”夏至点点头表示认可,并且直接进行进一步的说明。 “哈?你是怎么知道的?”远坂凛狐疑。 “因为他的恢复能力很不寻常,所以就有了猜测……那天晚上那种场景,那個嘴臭王的宝具到处狂轰乱炸的,魔力风暴更是能让人类直接窒息而死,他就算是运气再好,也不至于毫发无损才对。” 青年抬起手掌,轻咳一声说道:“当然更重要的是,我已经验证过这个猜测了,所以当然知道。” “……” “……” 凝视着对方手中稳稳捧着的剑鞘,黑发双马尾少女禁不住一阵无语:“卫宫那家伙……不会已经死了吧?” “这倒不至于,人还健在,生理上也没有任何创伤……”夏至温和地澄清,表示自己崇尚和平,绝不会做出如此残暴的事情,不过精神上的创伤自己就管不着了。 被植入剑鞘的时候,卫宫士郎估计年龄还小,对此没有什么记忆,所以没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当被取出剑鞘的时候,卫宫士郎却已经是个高中生了……亲眼目睹自己身体内抽出那样大那样粗的一根东西,他只觉得整个人脑子都是嗡嗡的。 “这样啊,没死就好……” 远坂凛暗自松了口气,虽然说刚刚表现得很不在乎,然而当下也的确是正被魔术协会关注稽查的时候,最好还是不要节外生枝,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较好。 她收敛心神,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对方紧握的剑鞘上。那剑鞘熠熠生辉,其精美绝伦令人赞叹。 ——黄金质地,装饰着耀眼的蓝色珐琅。 ——雕刻在中间的刻印是失传已久的妖精文字,证明了这把剑鞘是非人类之手打造的梦幻逸品。 “难怪会连续召唤出亚瑟王来……这就是她的剑鞘吧。” 端详片刻,远坂凛也忍不住的感慨着,她自然也知道在传说中,丢失剑鞘一事令亚瑟王的人生落下不祥之影,其最后牵连到王国的崩溃的说法。 再度抬眼看向对方,她略显困惑却又直截了当地询问:“所以,你这是想做什么?” “我的意思是,这个剑鞘交给你了……先不要急着拒绝,就当它是一个魔术课题吧。” 夏至毫不犹豫地将剑鞘递向少女:“我解析了两天,没有能够钻研出什么秘密来,而现在已经要离开了,这个实物我没办法带走,所以只能够靠你了。” 短短两天的研究探索,并不足以让他揭示剑鞘中隐藏的秘密。 随着世界修正力的步步紧逼,他敏锐感知到分别的时刻已然临近,于是转念一想,萌生了一个新的计划,意欲借助剑鞘发挥其独特的作用。 “哎?我、我要怎么做?”远坂凛看着递过来的剑鞘,一脸愕然,自己怎么突然间就被分配了一项魔术研究的重大任务? “如果有机会的话,你可以尝试用它再次进行召唤……远坂,Saber作为从者,其存在形态独特且稀有,或许能成为联结两个世界的桥梁。” 他装模作样的咳嗽一声,将视线转向别处,像是不太愿意将话说得太直白那样:“如果顺利的话……我们未来或许还会有再见之日。” 在Saber离开之前,他找机会和那个剑士少女谈了谈,理所当然的得知对方确实与其他从者不同,譬如说她能够拥有其他被召唤的记录,记得第四次圣杯战争的记忆。 所以他当时就萌发了这样的一个想法,能不能利用这位亚瑟王当作一个信号中转站,在自己回到妖精国的世界后,还能够再次联系上这边的世界。 这是一个初步的设想—— 不一定能够有效果,但是值得尝试。 毕竟说到底,妖精国那边的世界怎么看都要凶险过头了,如果能够有机会锚定这边的世界,夏至当然希望可以留条后路,而不是在那边死磕。 而要实现这一目标,显然离不开远坂凛的协作,然而这方面看来并无太大问题…… 少女看着傲娇得很,实际上是因为没有什么异性朋友,一般人也和她没什么共同语言。 毕竟十年如一日的准备着圣杯战争,那压力简直巨大到无法形容,让人无暇顾及正常的社交圈子,那种重压下的孤独,无法以言语尽述。 因此,在短短数日的交集中,夏至作为被她意外召唤出来的下水道从者,不仅一路带飞她在圣杯战争中赢得全面胜利,过程之中还携手共度时艰…… 尽管他没有刻意去刷好感,但还是难免成果显著。 平日里无论什么都只是自己默默承受的远坂凛,也没有察觉到自己仅仅经过几天,就已在潜意识中萌生了对某人的依赖感。 “我……我知道了……” 未来还会有再见之日…… 也不知道是脑补了什么,少女仿佛被某种思绪触动,瞬间脸颊浮现出一抹红晕,她略显尴尬地接过剑鞘,眼神闪烁不定地转向了其他地方,结结巴巴的说道: “我会努力的……” 虽然圣杯系统已经终结,接下来想要召唤从者会困难很多。 但是她没怎么考虑这一点,就是下意识的点头,并且决定接下来就这么做。 就如同那晚世界在她眼前分崩离析之际,唯有对方紧握她的手在黑暗中狂奔,告诉她下一步应该怎么做,而她所需要做的就是信赖对方,按照对方告诉自己的方向前行。 “emmmmm……” 咳咳,CPU前御主的计划出乎意料的顺利,甚至就连想好的台词都还没有说完,少女就傻乎乎的直接点头了,以至于让夏至都略微有些过意不去。 仿佛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欠妥当,或许是因为仅剩的良心在隐隐作痛吧—— 如果他真的还有那种东西的话。 为了防止自己真的良心发现,夏至果断的决定点到为止,他轻轻摆了摆手,微微侧身过去像是在看街道的风景,转移话题:“好了,我的时间也到了……” “诶……等、等等!还有一件事情——” 远坂凛顿时有些急切,直接上前一步拦住他,仿佛生怕对方直接消失一样:“你、你……你之前应该是回忆起自己的真名了吧?我之前忘记问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少女回想起召唤那天晚上的小小风波,明明就是不久之前的事情,现在想来却莫名的有种怀念感。 因为自己的不慎失误,在召唤过程中致使他丧失了记忆,甚至就连真名都成为了无法触及的秘密……那时的心情,实属绝望无助,仿佛面对的是绝境之局。 然而—— 怎么都没有想到这种天崩开局,居然能够不可思议的赢到最后。 在决战圆藏山的那个夜晚,当对方提及要以底牌掌控大圣杯之际,她就敏锐地察觉到他可能已经寻回了自己的真名。 只不过当时情势紧迫,她无暇追问此事。而之后的时间里,也总未能找到合适的机会去探寻,直至她许下愿望,解决了樱的问题,成功恢复了冬木市的安宁秩序…… 待一切尘埃落定,她才恍然惊觉从者们已经纷纷回归了英灵座。 眼下好不容易再次有这样的机会,这一次,远坂凛当然不会再忘记。 “……我叫夏至。” 他略微沉吟,喟然轻叹,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夏至……” 远坂凛专注地在记忆中搜寻,未能立刻联想到任何知名的英灵形象,正欲进一步追问之时,却突然被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打断。 “姐姐,伱怎么不在屋里,跑到外面来?是不是又有什么人来找你问话了?” 她转过身去,只见一名围着围裙的紫发少女面带疑惑,已然走到近旁询问。 “……” “……” 远坂凛再度将目光投向前方空寂的街道,只见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 她缓缓摇了摇头:“没什么,樱,我们回去吧。” ……………… 同一时间,在远处的街角后。 银白长发,红色眼眸的过期萝莉带着急迫的追问道:“可以了吗?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嗯,现在就出发吧。”青年收回视线,回过身来,顺手施展了摸摸头的秘技,“不过其实你不用这么着急,我确实可以让你妈妈重新活过来,但是这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我可以等,只要你不是骗我的。” 伊莉雅果断的说道,没有什么犹豫的,她已经做出了决定。 反正她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就算是不跟着对方一起离开,很大概率也活不了多久。 与其就这样死去,伊莉雅宁愿冒个险,对方提出的条件正是她无法拒绝的。 “那就——出发吧。” 夏至伸手按住这只过期萝莉的脑袋,“或者应该说,是回归更加合适一点。” ———— ———— 如同做了个长梦,梦中经历的一切都是如此的清晰。 夏至慢慢的苏醒过来,缓缓的睁开眼睛,然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可爱的脸庞,长长的银发垂落下来。 “呀!夏至夏至,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看见青年睁开双眼,茵蒂克丝像是很激动的样子,顿时大声嚷嚷起来。 “是啊是啊,我醒了……我这是睡了多久?”伸手将激动的小修女推开,夏至坐起身来,看了看四周,这明显就是封闭的马车车厢,正在崎岖道路上行进一般抖动着。 薇薇安坐在车厢的另一侧,静静的看过来:“有小半个月了,在看了那部魔道书之后,就一直昏迷不醒到现在,我还以为你脑子已经被那些禁忌知识烧坏了……” “怎么可能,我那是直接顿悟了——!!”夏至果断否定这样的可能性,用力的摆摆手。 “顿悟?”薇薇安轻蹙眉头,但是下一刻,她的表情也凝固住了。 夏至体内的膨大魔力恣意散发出来,超高级的魔力炉心推动、运转着恐怖的大源,如呼吸一般的轻松。 “你……你成仙了?”她的眼神有些不敢置信,这家伙来真的? 第四十章 除夕快乐 也不怪薇薇安会下意识的这么想。 ——毕竟这一幕实在是令人极为震撼。 就在她上一瞬还下意识地皱起了秀眉,下一瞬,对方就释放出了如此骇人的膨大魔力。 特别是在这狭小的车厢之内,两人距离如此之近,在对方毫无保留的展现中,薇薇安的感受尤为强烈,仿佛面对的人有如神魔,他的魔力炉心犹如在推动、运行世界的大源。 在这种情况下,她也难免接受了对方的荒诞言论—— 这家伙莫不是真的一朝顿悟…… 直接成仙了? 只不过很快的,她就发现了不对劲之处,而夏至也没有扯着那个幌子,准备继续演下去。这没有什么意义,他目前不过也就初尝修炼之果,略窥成仙之道。 尤其走的还是茵蒂克丝带来的魔禁法路线,按照那位娘娘的例子来参考,夏至还是很有逼数的,他非常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现在与那虚无缥缈的「仙人」境界还太过遥远…… ——顶多就是刚刚进入“练炁期”的阶段…… ——撑死也就还有颗品质不俗的“外丹”罢了…… ———— “……也就是说,你之前其实并不是在昏迷,而是在睡梦之中莫名其妙的被召唤到另一个平行世界去了,以从者的身份参加了一场圣杯战争?” 此刻,马车仍在颠簸中徐徐行进,忠实的使魔在外头拉动着马车,任劳任怨的履行着使命。 薇薇安轻轻托腮,凝视着对面的夏至,听着对方将先前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若有所思的总结道: “而且你在那个世界的所获所得,也都随着你的回归被一起带了回来,反映在这边的身体上?” “……” “……” 车厢内,茵蒂克丝和特特洛特均屏气凝神,犹如好奇宝宝般紧紧贴在一旁,满是期待地聆听着这个故事。 当金发少女得出这样的结论时,两个小家伙也不禁同步转向青年,目光聚焦在他身上,急切期盼着他对此有何回应。 “基本上是这么没错,虽然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就是圣杯战争结束后,莫名其妙的就有这样的一种感觉,知道我要离开了,知道我能把什么带回来……” 夏至沉吟片刻,然后肯定地点了点头,表示确实就是这么一回事。 “在那之前,都完全没有那样的感觉,甚至应该说,在那之前,我都不确定我那时候的状态,一度误以为自己是以完整的实体被召唤了过去。” 所以在前期,他那才叫一個谨慎,如履薄冰般小心翼翼。 毕竟一命通关和三十条命打魂斗罗,完完全全就是两码事,针对不同的认知情况,采取审慎而适宜的不同应对策略,自然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直到一切尘埃落定—— 他才陡然意识到或许可能自己搞错了什么。 “你虽然并非严格意义上的英灵,但是你这种情况或许可以看作是某种非常规的英灵召唤现象,至少不提及本质,仅从外在的表现形式和运作机制来看,是很相似的……” 薇薇安沉思片刻后,说起了自己的看法。 “英灵是从时间轴分离出来的存在,他们会被召唤到所有时代,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但是能够召唤英灵本体的只有「世界」而已,人类无法召唤英灵本体,只能召唤作为分身的从者。” “从英灵座上的英灵本体处借取情报,将这些情报灌输入名为「职阶」的框架里,制作出来的英灵分身就是从者了……而在一切终结时,构成从者的情报也会回到英灵座上的英灵本体手中。” “你这样的情况很相似,唯一不同的就是,你的本体不在英灵座上,而是在这里……而且作为分身的从者情报就算是回归英灵本体上去,英灵也是不会再有任何成长的。” 说到这里,金发少女停了下来,目光专注地凝视着他。 ——这正是最为显著的区别所在。 无论经历了多少次召唤,以从者的形态在多少迥异的世界线中活跃,见识过多少的故事与风景……英灵的本体都永远维持在被境界记录带固定的那一刻,不会有任何的成长。 在某次特定的召唤中习得全新的技能,获取未曾有过的力量,并由此更新英灵座上的本体记录,促使英灵本体的能力参数再度得到跨越性地发展和提升…… 很遗憾,并不存在这样的可能。 在每一次的召唤历程中,尽管作为分身的从者所承载的经历与带回的情报能被英灵本体悉数领悟,然而这些珍贵的信息却无法跨越界限,反过来延续到下一次召唤中去。 这就是在一般情况下,从者不会有另外被召唤的记录的缘故。 他们每一次被召唤,其存在形态皆是以成为从者之前的记忆为蓝本,进行重新构建和初始化的英灵化身,可以说每一次都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可能是因为我还活着吧……” 夏至捏着下巴,思索了起来:“不过总的来说,这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这么说的话……” 薇薇安微微拧起眉头,细细琢磨后觉得也有道理,无论怎么看都好,这家伙身上发生的变化无疑是一个难得的好消息,尤其是在当前妖精国动荡不安的局面中,更是如此。 毕竟,这家伙是来自领域之外的生命体…… 毕竟,异世界的来客往往在物理·魔术层面上拥有无可比拟的优势,其深不可测的神秘性与崇高的存在位格并存…… 因此,综合上述因素来看,无论这家伙身上发生多么匪夷所思的变化,似乎都变得可以理解和接纳了…… 轻轻地摇了摇头,少女平静的看了对方一眼,索性也探究不出背后的原因,目前也只能够先这样。再者,从对方所描述的情况来看,这也并不值得很纠结。 平行世界本就是既定的存在…… 时间旅行在这个世界也是可能的…… 就譬如说她自己,不也是接受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自己」的托付么,这也涉及到灵子转移的领域,所以仔细想想,这件事其实说小不小,说大不大,也就那样吧。 简单的说服了自己,薇薇安也不再费神思考,而是直接将注意力转移到另一个问题上—— “你觉得你目前有多强?” “……” “……” “这个不太好说,就魔力来说大约是基本够用了,以数值来说要有好几亿,而且我目前的转换效率也很高,所以这份力量不是一次性的,不用担心消耗了就恢复不回来……” 夏至沉吟了一下,尽可能客观的自我审视着—— “而拥有这么庞大的魔力,想要行使奇迹的成果也变得很容易,像是在大范围之内干涉物理世界,包括苹果会从树上往下掉,光会直线传播,这些法则都能够修改……” “不过需要消耗的魔力也很多就是了,而且我很怀疑这本就是属于圣杯的机能,通过庞大分量的魔力来扭曲世界,大概是属于许愿实现的形式……” 稍稍停顿了一下,他又想起了一件事情: “除此之外,大概就是对魔术强度的增幅很可怕吧,毕竟是用大源来推动魔术,无论是什么魔术,效力都会远远超出用小源推动的程度……” 简单来说,就是他的法强被堆高到一个很可怕的数值。 以至于简单的咒弹魔术,本来只是用来诅咒他人健康状态的,要比较优秀的魔术师才能够打出子弹般的物理伤害…… 他能够将其增幅到像是在发射轨道炮一样,指尖瞄准,意念锁定,魔力迸发,简简单单的一击都不亚于宝具解放…… “还有吗?”薇薇安一边听着,一边在心里默默的记下。 “基本就是这些了,我需要系统性的学习一些更具体的技能才行……哦,其实还有一点。” 青年刚刚摇了摇头,但是马上又想起一件事情。 “在我目前的魔力炉心里,还储存着历代被召唤过的从者的数据,我尝试了一下,似乎能够解析他们的职阶能力为我所用,至于个人化的那些能力或者宝具,还没有确认能不能解析……” “职阶能力吗……这也很不错了。” 薇薇安思索了一下,觉得这同样值得上心,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 哪怕只是正常的圣杯战争里,只有常规的七骑职阶,没有牵扯到其他奇奇怪怪的职阶,那些职阶特性同样是极其有用的能力,全部汇总起来的话,也不可小觑。 ——譬如说「对魔力」,如果阶级足够高,就能够直接无效化同等级以下的魔术攻击…… ——又譬如说「骑乘」,如果阶级足够高,那么就连幻兽、神兽都可以驾驭…… 还有「阵地建造」、「道具作成」、「气息遮断」等等的能力,其实都是很有用的。 “那么对我自己的个人能力而言,基本就是这些了……”夏至也点点头,和薇薇安盘点完毕自己的收获与进步后,也略有些期待的看向了对面的少女。 “怎么样,等我消化完这次的所获所得后,现在的妖精国,还有没有人能够和我大声说话?” 他以调侃的语气,试探着问道。 其实在看到少女没有流露出太多惊喜的表现后,他也大致能够明白,自己或许进步巨大,然而还不足以解决妖精国的问题,现在也只是想要确认一番。 “恐怕还是有的……”薇薇安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回答,她也知道对方的用意。 “好吧,看来这个不列颠岛的麻烦比我预想之中的还要严重很多……”夏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来还要找机会,再顿悟几次,或许就有足够的能力了。” 再顿悟几次…… 这种事情有那么简单吗? 薇薇安的眼神顿时变得有些狐疑,虽然她也觉得如果都参照这一次的进步幅度来看的话,或许真的只要再顿悟几次,这家伙就可以具备解决这个妖精国问题的能力。 届时,就算是死去的神明从岛屿下爬出来,怕是都得被他硬生生塞回去。 “那个,茵蒂克丝,等等拜托你将那部魔道书剩下的部分都给写出来吧?” 青年若无其事的转过头去,看向了一脸期待的银发小修女,微笑着这么说道。 “诶……这、这么着急要吗?”茵蒂克丝有些迟疑,她其实之前就想要将整册魔道书默写出来的,只是随着夏至看完那些残篇,就直接长睡不醒,她也是被吓到了。 还以为对方确实是被那些禁忌的知识毒害了,破坏了大脑和意识什么的…… 虽然现在夏至醒了过来,表示并不是这样的原因,但是小修女还是有些踟蹰…… “我太想进步了……” 青年一脸深沉的说道。 “而且你也知道,这个不列颠岛很危险,我也没有别的办法……” “所以只能够拜托你了,茵蒂克丝,等等我给伱做一顿丰盛的大餐,犒劳一下你的辛苦……” “呜……”银发小修女面对这么直白的贿赂,忍不住的咬住了袖子。 “那就好,你想吃什么呢,等等可以根据剩下的食材,给我说一说……”夏至笑眯眯的说道,决定要一鼓作气将糖衣炮弹全部打过去,不能让茵蒂克丝有好好考虑的时间。 目光转移到特特洛特的身上,又不着痕迹的移开。 虽然想要让对方纺制一下「移动教会」,但是想必没有那么容易,而且说得太直白也不好,还需要另外找个更好的时机,很自然而然的提出这件事情。 目光再次落在薇薇安的身上,注视着这个安静的少女,夏至也想起了什么,眨了眨眼睛说道: “对了,薇薇安,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 “你能不能帮我制造两个人偶……唔,要这样子的。”他斟酌着说道,顺手从旁边抽过一张羊皮纸,微微动念,让自己思想之中的影像投射到纸张上。 将纸张递给少女,他又再抽出第二张羊皮纸,继续进行简单的念写工作。 薇薇安伸手接过第一张立绘,只是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紧紧蹙眉,只见纸上的是一个银发赤瞳的美人,有着一张工整如人偶的精致脸庞,气质高贵。 这、这…… 她抿了抿嘴唇:“你……你是对现在的身体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没有,你放心吧,我这不是要给自己准备身体……喏,这是第二张。”夏至笑了笑,知道少女误会了什么,简单的解释了一句,又将伊莉雅的画像送过去。 然而,薇薇安并没有因为他解释而放心—— 反而是更加警惕了起来。 看着手中风情迥异,但都是银发赤睛,晶肌雪肤的母女俩的立绘,她面无表情的抬起眼眸,看向了对面的某人:“你很喜欢银发的女孩子?” “咳咳,也不能说很喜欢吧……” 夏至咳嗽一声,他很想解释一句自己其实是坚定的黑长直控来着的,不过想了想还是没有作死,而是转移话题:“这两个算是我找到的盟友,不过要给她们准备好身体才行……” “盟友?”薇薇安不太相信。 “是啊,既然这个妖精国这么麻烦,我们当然要尽可能的积攒每一份力量……”青年认真的点点头:“徐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我们只要努力就行。” “什么徐坤未定?”薇薇安疑惑道。 “哦,抱歉,我的意思是——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子。” —————— (PS:大家除夕快乐,下周三上架) 第四十一章 给薇薇安一个惊喜 “准备的材料都在另一辆马车上,我等等就去制作出你需要的东西来……”用那种没什么语气的声调,薇薇安平静的说道,只是眼神看着还是有些狐疑。 “两具人偶都需要制作到这种精细程度的话,还是需要一点时间的,不过应该没什么问题……” 她边说边垂眸审视手中紧握着的两张「设计图」,这家伙难道真是个银发控? “那就拜托你了,薇薇安……” 夏至乐呵呵的点了点头,笑容显得阳光而又开朗,看上去就专业得很,给足情绪价值。 “……” “……” 薇薇安没有说话,只是垂首专注于手中的那两张「设计图」,似是在认真参考的样子。 而青年也是笑了笑,他悠然拉开窗帘,将目光投向那久违的黄昏景致。尽管刚刚穿越那段时间曾对妖精国的黄昏白昼感到些微不适,但是这段时间没有怎么看到,反而还有些不习惯了。 在崎岖蜿蜒、凹凸不平的大地上,马车正以一种节奏分明的颠簸方式徐徐前行。 而且旁边还有两辆马车,分别都要更大一些,一辆马车是装载平常的食材储备的,另一辆马车则是用来储存一些平时收集到的魔术素材的。 三辆马车几乎是在并排行进着,显得没有那么孤单,消解了旅途中的孤寂感。 而在那悠长而又宁静的黄昏之下—— 巨大的世界树映衬在夕阳的余晖中,巍峨而庄重地矗立于天地相连之处,显得无比崇高且神秘。 就像是这个妖精国的一道永不消逝的壮丽风景线,包容着整个世界一般…… 再次看见这一幕,夏至还是禁不住的感慨万分,心驰神往,但同时,心头也悄然滋生出一丝微妙的困惑。 也许是因为他的魔力炉心刚刚大升级过的缘故…… 在魔力方面的巨大进步,使得他本就敏锐的魔力感知变得更加敏感起来。 即使是隔了这么远的距离,他似乎也能够隐隐感觉得到,那矗立在地平线尽头的世界树所散发出的独特魔力波动,那种感觉像是面对一个庞大无比、从大地中汲取无尽魔力的超巨型魔力炉心。 然而,受限于遥远的距离,这种感知朦胧而飘忽不定。 如同试图穿透层层迷雾,始终无法清晰辨识其真实面目。 因此,夏至并未下定论,只是略加思索,微微眯起眼睛,继而将视线收回,心中仍保持着一丝犹疑与探寻。 或许他该找个适当时机去验证一下,毕竟,倘若那棵世界树本质真的也是从地脉吸取魔力的魔力炉心,其规模恐怕将远超大圣杯不知道多少倍…… 就是估计没那么容易利用起来。 收敛思绪,他摇了摇头,回想了一下刚刚薇薇安说的话,又看向了旁边的那辆物资马车。 听上去似乎是被暂时当作魔术工房来使用了,团队的条件果然还是各种捉襟见肘啊,当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也许要考虑考虑解决一下这個问题了。 虽然眼下算来,整支团队满打满算总共不过四人而已,但是随着团队扩招下去,想必很快团队人数会变得更多,别的不说,至少他现在就预定了两个—— 啊不,是三个新员工来着。 因此,现状绝非长久之计。试想未来若团队发展壮大,成员众多,难道要像一支浩浩荡荡的马车队那样,随遇而安,漂泊不定,走到哪里是哪里吗? emmmmm……虽然那样子也挺潇洒的,或者在妖精国中假扮成商队,亦不失为一个实际的策略? 他的思绪禁不住发散开来,甚至认真考虑了一下,关于在妖精国之中经商的可行性,如果真能在妖精国的市场中崭露头角,逐渐壮大力量,这也许会是一条值得尝试的道路。 因为,经营买卖与直接争夺地盘不同,或许能够最大程度地降低各氏族的戒备心理,不会直接引起它们的敌视,如此就能在不知不觉中建立起一股潜藏的力量。 平常时候经营倒卖,打听消息…… 关键时候招兵买马,扯起反旗…… 就在他让思绪如野马般驰骋,深入思考要不要走商业道路的时候,马车毫无征兆的突然停了下来。 而拉动马车的使魔也在悄然间消散,明显是施术者解除了召唤,散去了维持它们的魔力。 “很快就要入夜了,今晚就在这附近休憩一下吧……“薇薇安轻轻撩开窗帘,审视了一下周围环境后,果断做出了决定。 “那我可以准备一下晚餐……”夏至眨了眨眼睛,话音未落,果然瞥见茵蒂克丝的眼神瞬间闪烁出期待的光芒,那双眼睛紧紧锁定在他身上。 “嗯,顺便你负责一下营地的警戒问题吧,我去将那两个人偶做出来……”薇薇安的目光在吃货小修女银色发丝间稍作停留,随后便率先起身,离开了车厢。 “在那之前,先扎营吧——” 轻轻抚了抚茵蒂克丝的头发,夏至露出温和的笑容。 虽然刚刚结束出差回来,按道理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不过现在的他精神奕奕,魔力充沛,甚至感觉就差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了,所以也没打算休息。 干脆就趁着现在,先将该做的事情都做好。 ———— 在附近寻得一块较为平整的土地后,夏至毫不犹豫地决定就地搭建临时营地,将所需物资井然有序地安放妥当,就直接设置了一道结界魔术。 接着又在周围贴上了关于施展「闲人驱散」术式的符文刻印,至此,营地建设宣告完成。 虽然设施略显简陋,但已足够满足当前需求。 毕竟,这只是个临时落脚点,无需过于精细繁复的改造工程。 “准备做饭了吗?”茵蒂克丝绕着旁边走来走去,她现在满脑子都在关心晚饭的问题,在夏至昏迷不醒的那小半个月里,她可是没一顿能吃好的。 尽管那时因担忧夏至的情况而心急如焚,根本没心情考虑这些问题。 但是现在对方已经醒了过来,不但什么事情都没有,甚至还在炼丹修仙这条道路上直接入了门……茵蒂克丝自然不再忧心忡忡,恢复了心情,也重新开始关注吃饭问题。 “放心放心,今天我给你们露一手……” 夏至轻咳一声,做饭什么的,根本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另一件事。 只是薇薇安才刚刚进入移动工房之中,这都还没有几分钟的事情,若是贸贸然立刻行动起来,怕不是会很容易被她察觉到。 如常的准备着炉灶和食材,顺便分心关注了一下薇薇安那边的动静,马车内其实是一个临时的魔术工房,只是空间很有限,也就制作人偶的工作能够在其中进行。 “可以了,都来吃吧……” 经过一阵子的忙碌,夏至轻轻的拍了拍手掌,招呼两小只过来吃饭。 主要还是茵蒂克丝两眼放光,而特特洛特虽然也挺感兴趣的,但是没有到小修女那种垂涎欲滴的地步。大概是因为作为妖精,对此的需求几乎等于没有的缘故。 “大师,帮我看一看茵蒂克丝,别让她乱跑……” 夏至趁着小修女幸福的大吃特吃,发出啊呜啊呜的声音的时候,对着特特洛特轻声说了句:“食材储备不是太够了,我去附近补充一下……” “放心放心,交给我就行……”特特洛特眼睛里顿时冒起星星,对方的一声大师让她心花怒放,连忙拍着平平无奇的胸脯,就差打着包票保证了。 本来还想着要问一下,为什么明明对方的名字是夏至,但要告诉自己叫做厉飞雨的…… ——现在也一下子就没那个想法了。 毕竟这可是自己的知音啊,对方能够完全的理解自己,理解自己的艺术,还称呼自己为大师……而自己却连这种事情都要问,岂不是表示自己反而不能够理解对方的用意? 不行,不能这样! 特特洛特果断否定了原本的想法。 夏至也没有离开多远,而是直接寻了个附近的位置,在周围设置好隔绝魔力泄露的结界,然后开始在地上刻画召唤的魔术阵,准备进行英灵召唤。 嗯,他要给薇薇安一个惊喜。 大圣杯里有历代的英灵召唤记录,更加准确的说,是除了第一次圣杯战争之外,召唤的记录都有储存…… 或许是因为草创的第一次圣杯战争,事先没有正式订下规则,也没有想到仪式会怎么进行,圣杯召唤尚未形成仪式的外形就失败了,种种规则上的不完善导致没有记录。 而且越往前追溯,召唤记录就越是模糊,而越是崭新的召唤记录,就越是容易解析。 所以目前最好的选择,就是在先前的那次圣杯战争里面考虑。 首先金皮卡不考虑,那个嘴臭王的性格太恶劣,夏至下意识的就PASS了这么个选项,他宁愿之后多费点心思去解析数据,复制对方的技能和宝具情报,也不想将正主请过来。 即使谈不拢也可以直接命令对方自杀…… 但是何必呢?还要浪费一枚令咒,少说也得是数千上万数值的魔力,他就那么几个亿的魔力,哪经得起这样的浪费? 所以——果断否决那个吉尔伽美什。 而剩下的,貌似都可以试着召唤,夏至简单的捋了一下,如果要按照优先级来排序的话,那么首选自然是Saber·阿尔托莉雅,其次就是Caster·美狄亚。 前者关系到他的后路计划,能不能重新联系上圣杯战争那个世界就看对方了; 至于后者的话,则是拥有一身过硬的专业能力,神代魔女的含金量十足。 基本上就是这样,考虑到这个世界似乎极度排斥其他属性的英灵,更容易接纳与不列颠有关系、有渊源的英灵,那么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咒文……让我想想……” 刻画完最后一道纹路,夏至思忖起召唤咒文的问题,然而还没有来得及决定使用什么版本的召唤咒文,就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那颗“外丹”陡然微微震颤起来。 他心中一动,指尖与魔术阵的触碰处,顿时迸发出了闪耀的光芒,刺破了昏暗的夜幕—— 就像是体内的庞大回路直接与召唤阵连接在一起,曾经属于大圣杯的某种机能开始发力,自然而然的尝试着向世界外侧的英灵之座发起申请,试图借取座上的情报。 ——挺简单的啊…… ——果然魔术和魔法都不难,感觉像是有手就行…… 夏至的心中理所当然的闪过这样的一个念头,同时马上在自己的魔力炉心之中,顺着历代的英灵召唤记录,锁定了那个英姿飒爽的剑士少女的灵基肖像。 如果能够将那把剑鞘带回来的话,或许就万无一失了。 只可惜没办法带回来,所以他只能够寄希望于这种方式,像是打开手机找到最近的浏览记录点进去,希望反馈回来的还是同样的那个结果。 紧接着,他就看见风起云涌,魔力的摩擦有如云层在碰撞,迸发出电闪雷鸣。 在绚丽的特效包裹之下,时空的幻影自彼端而至。 “——试问,你是我的Master吗?” 清冷的声音传来,带着少女声线独特的质感,在月光下伴随着夜风的吹拂,宛若一幅画。 下一刻,金发的剑士少女就愣住了,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之人。 “诶?A……Assassin?怎么是你?” “欢迎,阿尔托莉雅小姐,我们又见面了。”青年站起身来,很是爽朗地笑着:“很荣幸能够再次与你共事,虽然不再是同事了……没错,我就是你这一次的御主。” “……” “……” 阿尔托莉雅一脸惊愕。 她不敢置信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周围这如同荒野的大地,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虽说是有想过,以后或许还有再见的机会。 但是这个再见的机会也来得太快了吧? 她在冬木市那边刚刚被遣返,回到尸横遍野,血红落日的卡姆兰之丘上,正对着那个崩溃了的王国黯然伤神,一遍一遍的诅咒着自己的时候,下一刻,马上就又传来了召唤的契机…… 谁能够想到,这一切甚至就是刚刚的事情? 所以从她的视角来看,根本就是才分别没有半小时,就又一次见面了。 ——这么迫不及待的吗? 深深吸了口气,剑士少女压下心头的疑惑,正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是突兀的感觉到身后又出现了一道魔力气息。 穿着靛紫相间的连帽斗篷和紫色长袍,真面目被兜帽遮了起来,看起来像传说中神秘的巫师,女性魔术师从召唤阵中显露出了身影,疑惑的看了看周围。 然后,她收回视线,看向前方的青年,轻轻的笑了起来:“你就是我的Master吗?” ——嗯? ——这是之前冬木市的那个Caster?美狄亚?她怎么也被召唤了出来? 阿尔托莉雅张了张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已经完全搞不懂了,这个家伙在图什么啊? 而且他们的关系不是不怎么好吗?虽然自己没有能够接触他们太久,但就回归英灵座之前,也隐隐能够察觉得到美狄亚对青年的恼恨与怒火,那是恨不得咬牙切齿捅他一刀的地步。 那种貌合神离的友好关系,召唤出来也是很难处理的吧? 还没等少女想明白,她就看到夏至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爽朗了。 他直接上前一步,笑容让人如沐春风,仿佛眼神之中都满是真诚一般:“你好,我就是你的Master……请问一下,应该如何称呼你呢?” “……” “……” 对了,不是所有从者都是自己这样的特殊情况,一般情况下是保留不了上次被召唤的记忆的。 阿尔托莉雅抿了抿嘴唇,不着痕迹的拉开了与御主的距离。 她突然就觉得这种人不能深交。 第四十二章 察觉、煽动与……姐妹相见 坦率地讲,美狄亚的现身并非夏至当前计划的一部分。 至少在现在这个阶段,他并未将召唤美狄亚纳入设想之中。 因为夏至原本就连能不能成功地召唤出阿尔托莉雅,都不是太能够确定,回顾过往在这个不列颠妖精国中,多次尝试进行英灵召唤的结果,基本上都是以失败告终的。 ——除了召唤出「禁书目录」那次莫名其妙的。 所以说,他目前只打算测试一下,看看能不能顺利召唤阿尔托莉雅,如果顺利的话,之后再找机会测试一下能否召唤其他地域属性的不同英灵…… 这也是他先前为什么只预定了三个新员工的位置。 然而,也许是具备大圣杯机能的他,在进行英灵召唤这方面太过有优势了,仅仅只是在召唤时,下意识的锁定了两个心仪的对象,又正好拥有上一次召唤她们的记录…… 体内的庞大回路理所当然的连结召唤阵,直接一发双黄蛋,将两个心仪的SSR都抽出来了…… emmmmm,姑且认为两者都是SSR的级别吧? 想了想,这個貌似也不是很重要,反正夏至是觉得这两个都算是他心目中的SSR,无论是手握圣剑的古不列颠骑士王,还是魔术水平高超的神代希腊魔女。 所以,这次意外的双召唤终究还是一件令人欣喜的事情,尽管多少打乱了他的原有计划。 不过这也完全不打紧,夏至是真的一点儿都不慌,这有什么好怕的呢,尽管他确实在不久前的冬木圣杯战争中,对美狄亚施展了一点点策略上的“艺术加工”…… 但是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嘛。 想必魔女小姐肯定是个宽宏大量的人,不至于对此耿耿于怀,那样微不足道的不悦估计早已被她完全忘记了…… ——没错,就是这么一回事。 抱着这样理所当然的想法,他毫无心理负担的上前,准备重新认识美狄亚小姐……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每个人都应展望未来,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地迈向前方。 “看来我这次遇到一个不得了的Master呢——” 美狄亚悄然审视眼前的个体,表面上不动声色的笑着道,内心却是不禁泛起一丝惊异。那潜藏在对方身体中若有若无的魔力波动,宛如深渊巨岳,透出一股令人悚然的威压感。 “我是Caster,真名是美狄亚,来自希腊的魔女,乐意为您效劳。” 她收敛心中的想法,伸出双手轻轻放下兜帽,露出了淡蓝色的长发和瞳孔,以及区别于常人的尖耳朵。 奇妙的是,当她身披法袍时,那形象宛如妖艳夺目的魔女;然而一旦卸下兜帽,却又呈现为印象朴素的美人,这种强烈的反差感尤为引人注目。 “原来是美狄亚小姐,初次见面,很高兴认识你……” 青年的笑容异常爽朗,像是完全没有因为这个名字而有所猜忌什么的,仿佛这个名字并未在他心中激起任何疑云,还坦诚地伸出自己的手,真挚无比。 “我叫夏至,从现在开始,我们就要共同进退,期待我们的合作愉快。” “……” “……” 美狄亚专注地审视着他脸上的表情,随之也轻轻一笑,优雅地伸出纤手与对方轻轻握了一下,虽然只是一触即放:“如你所愿,我的Master。” 眼前的这位御主显然极为真诚,并且对她的过往名声并无半点介怀,虽然这很可能是因为他那有那份底气——就那恐怖的魔力储备来看,寻常的从者恐怕连承受他指尖程度的力量都难以做到…… 然而,这些都不再重要。 无论基于何种缘由,只要能对自己给予信任,那就是最为珍贵的品质。 “……” “……” 阿尔托莉雅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虽然确实是隐隐觉得不太对劲,但是现下状况尚在可接受范围内,更何况她对双方先前的纠葛全然不知,自然不便轻率的发表任何评价。 心里也难免有种想法,觉得既然都是上一次圣杯战争里的事情,或许确实也没必要带到这一次的召唤里去…… 于是,她选择了保持沉默。 “这一位是——” 美狄亚适时地将目光投向她,语气中带着一丝探寻之意,眼眸深处闪烁着一抹奇特的光华。此刻,她才注意到少女的身姿与气质异常引人注目,令人难以忽视。 简单来说,就是让她见猎心喜,突然激发了某种特殊的兴趣。 一种猎奇心与某种特殊欲望,在她内心悄然滋生。 “咳咳,这一位是Saber,真名乃是阿尔托莉雅,古不列颠的骑士之王……”夏至轻咳一声,为魔女小姐直接介绍起来,让两人重新认识一下。 或者说,是让魔女小姐重新认识一下。 剑士少女却是并不需要,她是带着冬木市的圣杯战争记忆应召而来的。 对她而言,那根本就是不久之前才发生过的事情,自然一点儿都不陌生。 “你好,我是阿尔托莉雅,很荣幸认识你,美狄亚小姐……”骑士王微微欠身致意,尽管她在腹诽着自己现在的御主,但是终究还是很给面子,不失礼数地配合着御主的引介。 只是欠身致意的她,并未留意到,对面魔女的眼中正闪烁着一丝异样的光芒。 夏至却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微妙的迹象。 他微微扬起眉梢,思绪回溯到那个夜晚。 那时将Saber从敌对阵营中策反过来时,美狄亚也流露出类似的奇特亢奋情绪,他原以为这是魔女小姐因战术得逞,成功驾驭了一位强大的从者而产生的喜悦之情。 然而此刻,再度看到美狄亚流露出这种不经意的兴奋眼神,他开始对这种解读产生了疑问…… 美狄亚该不会是因为生前的遭遇—— 被打击得改变性取向了吧? 稍加思索,这个可能性似乎并不小。他快速回顾了一下希腊神话中美狄亚的故事,在那些不着调的诸神摆布下,这位魔女小姐的一生无疑充满了悲剧的色彩。 在那种剧烈的命运转折与冲击下,搞不好确实能让一个人的观念发生质的变化…… 只不过——为什么是阿尔托莉雅? 夏至瞥了一眼旁边的剑士少女,只见她的皮肤柔软雪白,有着一头披肩的金色秀发和碧绿色的瞳孔,以及无需妆扮也十分俏丽的面孔…… 这份凛然的美丽,无疑是一等一的美少女。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容貌身姿完全就是和薇薇安一个印子里出来的。 ——美狄亚会被阿尔托莉雅吸引…… ——那么难保她不会也被薇薇安吸引…… 夏至想到这个,马上就将这件事的重视程度拉到最高,决定等等找个机会,就向美狄亚确认一下。 “好了,那么现在我们就算是都互相认识了……”拍了拍手掌,将两位女士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夏至又随意瞥了一眼地上的召唤阵,或许还能接着利用。 不过暂且先就这样吧,凡事讲究一个循序渐进。 第一次召唤就顺利抽到两张想要的卡,已经很足够了。 “那么,我就说一下,关于召唤你们的缘故吧,想必你们应该也能够猜到,这并不是什么圣杯战争,纯粹是因为我需要更多的力量,所以才召唤了你们……” “……” “……” 阿尔托莉雅和美狄亚对视一眼,都没有出声。 ——这人还需要力量? ——从那无比充沛磅礴,完全可以支撑她们宝具连发的吓人魔力供给来看,这家伙还需要什么力量? “首先要告诉你们一件事,这片大地……是名为不列颠的岛屿,嗯,就是那个不列颠。”夏至微微一笑,直接抛出这个重磅消息,至少是针对阿尔托莉雅的重磅消息。 “什么——?这怎么可能!” 剑士少女几乎是惊愕的直接脱口而出,一瞬间失去了表情管理。 她不敢置信的四下张望着,环顾四周的大地,这种可怕的大气环境,魔力浓度如此之高的土地,竟然是不列颠? “事实就是如此,不过情况也多少有点出入,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偏差,我也还搞不明白,只能够先告诉你们,在很久很久以前,这个世界发生过一场未知的灾厄……” 青年开始娓娓道来,说起自己对这个不列颠妖精国起源的了解,也是为了煽动阿尔托莉雅所做的铺垫,他觉得等等自己这一剂猛药下去,少女至少能够激发出百分之两百的行动力。 而有了这样的铺垫,他也才能够更有把握说服薇薇安那边,让她接受这位亚瑟王的存在。 ——毕竟就目前的种种迹象来看,薇薇安很有可能就是那位摩根…… ——虽然理论上来说,在这个世界里,根本就没有亚瑟王传说,也没有亚瑟王,没有圆桌骑士,更应该没有摩根什么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薇薇安似乎对自己的另一重身份,有着非常清楚的自我认知。 “……基本上就是这样,虽然存在着诸多差异,但是毫无疑问,这个妖精国就是这个世界的不列颠。” 将目前的情报总结了一遍,夏至直视着阿尔托莉雅,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而正好我认识一个人,她生来肩负着要拯救不列颠的使命,只是仅仅凭借她的力量,还是非常勉强的事情,她需要更多的助力,才能够挽救这个岛屿的未来……” “……!!” 阿尔托莉雅的瞳孔猛地收缩到极点,思绪像是闪电般回想起了,不久之前的那个晚上。 在自己也表态放弃圣杯之后,眼前这人找了个机会,独自来找自己谈论了一番,专门询问过自己为什么想要得到圣杯,又有什么样的心愿。 而自己也明确的告诉了对方,或许也是抱着一丝奢望…… 只不过,这人只是告诉自己,或许能够提供这样的一个机会给自己尝试,然后就走掉了。并且一直到契约自然解除,她被放逐离开现世,回归英灵座—— 都没有看见对方有做什么。 本来也不是太抱希望了,但是现在,阿尔托莉雅猛然意识到这个就是对方所说的机会。 这片大地是这个世界的不列颠…… 这个不列颠也正同样正面临着最黑暗的危机…… 而且也有一个人,生来就背负着拯救不列颠的使命…… 这是何等的相似,就像是阿尔托莉雅当初面临着的局面那样,不列颠需要一个救世主挺身而出。而她也确实挺身而出了,拔出了石中剑,成为了不列颠之王。 然而—— 不久之前,刚刚经历了人生中最后一场大战,亲眼目睹王国的灭亡,少女无比憎恨自己的愚蠢。 她后悔了。 王太过憎恨不列颠的灭亡,而拒绝了自身的救赎。 若能回避这个灭亡,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都无所谓,因此她选择和灵长的抑止力签订契约,以死后作为代价,换取了一个寻求圣杯的机会。 不惜做到这样的地步,她渴望的就是回到选王之日,改变过去,改变自己成为王的历史。 如果不是自己,而是另一个人的话,不列颠就能够回避这个灭亡的命运吧? ——大概她就是这么想的。 而现在,正好就有这么一份机会摆在她的面前,不能够说是实现了她的愿望,却能够在某种程度上提供一个模拟的机会,让她看看如果是另一个人去引领不列颠的未来,会是怎么样的路线…… 内心陡然变得无比激动起来,剑士少女紧紧咬住嘴唇。 她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 ———— 营地里。 正在专心致志的制作着人偶的薇薇安,听到了外面的动静,顿时轻轻蹙起眉头。 两股陌生的气息正在接近…… 那家伙带了什么人回来? 她沉思了一下,直接放下手中的工具,起身离开了这个临时的魔术工房。 在营地等了一会儿,她很快就看见有三道身影从外面的夜色之中,慢慢的走了回来。营地陡然就安静下来,就连茵蒂克丝和特特洛特两个小萝莉,都一脸懵逼。 她们看着站在营地里的薇薇安,又看着青年带回来的那个「薇薇安」,小小的脑袋里是大大的问号。 一样的容貌,一样的身姿。 甚至就连气质都是那样相似而凛然—— “薇薇安,你还有这么相似的姐妹吗?”特特洛特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下意识的捅了捅旁边静静站着的金发少女,她理所当然的这么想着。 薇薇安也是有些惊愕,闻言顿时皱起眉头,本能的就想要反驳:“我哪有什么姐妹……” 话还没有说完,她突然想到一个可能,表情突然就沉了下来。 她确实有一个妹妹。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刚刚召唤的从者,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亚瑟王,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这个时候,对面那个家伙也在笑眯眯的给大家介绍着,关于他身后带回来的那个金发少女的来历。 下一刻—— 阿尔托莉雅本来也正惊疑不定的看着对面的少女,紧接着,就看到了对方那投来的宛若要杀人般的视线。 第四十三章 开撕! “咳咳,这一位是美狄亚小姐,来自神代的希腊魔女,作为魔术师的技量也是极其高超的……” 夏至适时地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以一种从容不迫的语调继续介绍身旁的魔女小姐,语气显得很是自然而然的样子,仿佛对周围悄然凝固、变得微妙的气氛视而不见。 ——装傻充楞是必须的。 ——反正之前也没有揭破,就直接装作自己不知道薇薇安真的就是摩根,与亚瑟王关系不好的这件事情好了。 这也是为了防止薇薇安直接炸毛,毕竟,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带回阿尔托莉雅和在明知故犯的前提下还执意带回她,这两者在性质上可大相径庭。 因此,他需要一个免责声明来应对当前的局面…… 但是关于自己不知情的这件事情,却也不能直接说出来,那样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只有根本不提这方面,直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佳的免责声明。作为一个点满诸多乱七八糟技能的经验达人,他在这方面同样是装糊涂的高手。 居然还有一个! 美狄亚轻轻吸了口气,将视线从对面的薇薇安身上收了回来,又饶有兴趣的看了看就在自己旁边的阿尔托莉雅。 “你们好,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她嘴角挂着礼貌的微笑,一边说着这番话,一边不动声色地与御主拉开了间距。 这种微妙的氛围一看就准没好事—— 眼下的沉默隐隐还有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感—— 为了防止等会儿被血溅一身,魔女小姐认为自己还是保持距离好一点,这才是明哲保身之道,等等只需要专心吃瓜就行,莫要被卷入误伤。 这也谈不上什么忠诚不忠诚的,这情境并不适用。不说她刚刚才被召唤过来没多久,就是现在所面临的局面也更像是一场姐妹间即将爆发的争执,显然与战场、敌人等无关…… ——至于是家事还是家丑,这就有待商榷了。 “这位是茵蒂克丝,英国清教掌管十万三千册魔道书的管理者,是目前团队里的知识顾问和魔法老师……” “这位是特特洛特,来自翅之氏族的妖精,是一位很了不起的视觉色彩大师,目前是团队里的专业裁缝……” 夏至的笑容很是爽朗,凭借过硬的心理素质,面不改色的继续介绍着团队里的其他人,仿若完全读不懂空气似的,一点儿都没有被那古怪的氛围所影响。 介绍完茵蒂克丝和特特洛特两小只,他稍作停顿,将目光转向薇薇安的方向:“而这一位就是我刚刚向你们说过的了,她的名字是——” “摩根。”一个冷冽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夏至未尽的介绍词。 “……” “……” emmmmmm……夏至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少女的表现似乎和预想之中不太一样啊,反应激烈得有些过度。 但是自己的预估也不应该有那么大的偏差,她的确没理由是那个摩根才对。 纵使她不知为何掌握着相关情报,但毕竟那些并非她的亲身经历……在夏至的预想之中,阿尔托莉雅的现身或许会令她感到不满,却不至于激起如此强烈的反弹情绪。 那么问题来了,究竟是何种原因使得她在面对没有理由敌对的亚瑟王时,也爆发出了近乎实体化的强烈敌意? 那股压抑的低气压,简直犹如风暴前兆,令人窒息。 他直觉的感觉到其中肯定还有隐情,只是眼下也没办法去探究了,因为眼前的薇薇安和阿尔托莉雅已经针锋相对,紧张气氛一触即发。 薇薇安的神色冰冷,她以一种不容忽视的姿态,笔直地凝视着对面的阿尔托莉雅,再次启唇宣告:“我是摩根,摩根·勒·菲,听清楚了吗?阿尔托莉雅。” “摩根……是你!!这、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阿尔托莉雅本来还惊疑不定,在那一瞬间,也不知是脑补了多少种可能性,甚至设想这是不是来自平行宇宙的另一個自己,否则怎会如此相似至极。 相同的容貌,相同的身姿…… 同样的困境,同样的责任…… 一切都宛如镜像般重合,令她几乎相信对方就是这个世界中的另一个“自己”。 然而,这个念头刚一浮现,便被眼前那位宛如自身倒影般的金发少女无情地粉碎了。 从对方口中说出来的那个名字,一刹那间仿若化为沉重的实体,在天空之中短暂停顿了一下,紧接着便狠狠的砸下来!重重的砸在她的头上!砸得她眼冒金星!! 摩根·勒·菲!! 竟然会是这个令自己深恶痛绝的名字!!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看着我,阿尔托莉雅,我实实在在就站在你的面前,你打算如何否认?还是说害怕得不敢承认了?!” 薇薇安冷冷的说着,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异于寻常的决绝与敌意,仿佛在这一刻,在面对阿尔托莉雅的时候,那个平日柔和恬静的少女直接变成了另一个人格似的。 “你……你……真的是你……” 阿尔托莉雅瞪大的双眸中,倒映着对面那张与她一模一样的冷漠面孔。 她终于是明白过来,直感清晰无误的确认了这铁一般的事实,于是也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愤怒,语气都颤抖起来,仿佛背后在竭尽全力压抑着巨大的波澜。 “……摩根……你这家伙……你这家伙……” “……” “……” “真是软弱的家伙,连话都说不出好了吗?你的诞生难道就是为了贬低我,为了证明不列颠的不幸吗?” 薇薇安神色冷漠等了一会儿,才不耐烦的冷冷质问着,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其中蕴含的情感如同风暴般狂烈,将整个空间笼罩在了一片压抑而激烈的气氛之中。 “真是难以想象,不列颠竟然会被交到你这种人的手中,还被伱搞丢了!这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玩笑!” 每一个字眼都像是尖锐的冰锥,字字戳心。 而面对摩根的指责,阿尔托莉雅本就已经在艰难压抑,却还是控制不住的愤怒情绪顿时逼至爆发边缘!简直要气得发抖!! 摩根怎敢说出如此无理的话! 她怎么能够说出这样的话——!! 先前就说过,阿尔托莉雅并非完全的英灵,她严格来说还活着,甚至根本就是刚刚经历了剑栏之战的状态,她的本体还在那个骑士道凋零的黄昏战场上…… 在那座无论敌我双方都已死绝,活着的人屈指可数的尸骸之山。 甚至就在不久前—— 在那染血的卡姆兰山丘上—— 这位被圣剑选上,被寄托圣枪,背负不列颠未来的少女王者,正在临终前俯视着不列颠的终结,放声大哭。 正是因为无法接受那样的结局,她才会做出那样的决定,灵长的抑止力希望将她死后当作道具来役使,与她签订契约,为她提供寻找圣杯的机会。 只要没有达成这个目标,阿尔托莉雅就不会咽下最后一口气。 她会在临终前的那个瞬间,一次次的被“召唤”到不同的时代…… 而不惜做到这样的地步—— “你竟然敢这么说!竟然还敢这么说——!你以为这都是因为谁的错啊!!” 情感犹如压抑已久的火山,此刻骤然喷发,势不可挡! 阿尔托莉雅露出混合着愤怒与悲伤的表情,如同一头发怒的狮子,猛地拔出了圣剑:“如果不是你的话!如果不是摩根你这家伙的话,不列颠怎么会……怎么会——!!” 断断续续的话语,那汹涌的情感却像是要撕裂听者胸口的哀伤与愤怒,直到再也说不下去。 “总之!!绝对、绝对不可饶恕……!” 在这一刻,几乎要咬碎一口贝齿,小狮子的眼睛都一下子彻底红了。 与此同时,一股骇人的魔力气息自她体内升腾而起,魔力放出直接以超功率运转,如同超负荷引擎般瞬间强化她的力量。 因为太过憎恨不列颠的灭亡,阿尔托莉雅甚至极端到能够主动坠入那永远都无法得到救赎的无间轮回中。 那么现在突然看到至少要负一半责任的罪魁祸首在自己眼前出现,她又怎么可能一点儿都没有情绪波动呢? “可恨的赤龙……我才决不会原谅你!虽然这是尤瑟和梅林的阴谋,但是我早就想碾碎你了!!”薇薇安一点儿都没有被阿尔托莉雅的气势压倒,还直接上前一步。 她同样咬牙切齿地宣告,毫不犹豫地紧握住了自己的选定之杖,周身的魔力弥漫开一种危险的气息。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在阿尔托莉雅的眼中,摩根·勒·菲的身影激起了无法抑制的敌意,但是这份情感无疑也是相互的。 以摩根·勒·菲之名,她一定要打倒这个明显就是来自泛人类史的世界,并且端坐在卡美洛的王座上,被选择成为不列颠之王的阿尔托莉雅!! “那个,还请冷静一点——” 夏至叹了口气,上前几步。 这样的展开不能够说是与自己的计划格格不入,但是也可以说是南辕北辙吧。 在他的预想之中,两人的碰面或许不会太愉快,但应该也不会反应太过度,薇薇安的那重隐藏身份不会成为问题,毕竟这个世界不是正常的世界,这个不列颠也不是正常的不列颠。 毕竟如果不是自己的召唤,那么就连亚瑟王都不会出现。 在这样的前提下,就算是薇薇安是这个世界的摩根,也没理由与不存在的亚瑟王关系恶劣才对…… 至于阿尔托莉雅就更好搞定了,有他之前的铺垫引导,再看到一个和自己完全一模一样的少女,难免会将自身的经历和情感带入到对方的身上,而且又不知道薇薇安的那重隐藏身份……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位骑士王很难不尽职尽责,迸发出一百二十分的热情与动力去辅助薇薇安。 然而—— 这终究只是他预想中的理想化展开,即使总体来说虽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前提就错了。 明明是不应该的,就连历史也没有事实基础发生的余地,甚至就连亚瑟王都是自己从另一个世界召唤而来的亚瑟王……但是薇薇安就是继承了那份关系一般,直接就自曝身份了。 结果就是现在这样…… 姐姐憎恨妹妹,妹妹也憎恨姐姐,两者势成水火,一见面就大有不共戴天之意。 “你让开!这是我和她的事情!还是说你要袒护她吗?” 看到夏至想要插手,薇薇安顿时露出气急败坏的表情,身上也散发出有若实质的黑气,她已经决意要在这个晚上,好好让愚蠢的阿尔托莉雅感受一番痛苦了。 怎么能够让这家伙阻止!! 更何况,自己和这家伙的帐都还没有算呢!! “Master,请恕我没有办法答应你之前的要求了……只有这家伙……”阿尔托莉雅也咬牙露出一个笑容,这是一个透明而惨烈的,只有出生入死的战士们才能读懂的笑容。 “只有这家伙!我是绝对不可能饶恕她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像是为了昭示自己的决意般—— 迸发的魔力在空气中搅起了漩涡般的激流,魔力实体化包裹住剑士少女的娇小身体,化作一身白银色的铠甲与护手,双手紧握着圣剑的骑士王,一瞬间进入战斗状态。 像是理所当然的展开,两人之间的紧张气氛本就一触即发,在这一刻,也终于是直接进入了战斗环节。 并且直接跳过了试探交手的阶段,一瞬间就进入了白热化之中。 风低吟着。 惊雷撕裂天空,怒涛粉碎大地。 迸发的魔力,热量的激流,挥起圣剑带起的气压,选定之杖绽放的光芒……这些都在刹那间就混杂在一起,紧接着又通通爆发开来,瞬间席卷整个营地。 “不可能也该有个底线!是我不会饶恕你!你别搞错了!阿尔托莉雅……” “竟敢对我、对卡美洛……做这种事……摩根!” “在我的脚下乞求原谅吧,圣剑不过是这种水平……!” “如果只有这样的水平!你的得意忘形就到此为止了……” 仅仅从表面上听起来,就好像是两个女孩子的打骂,然而再看她们那毫不留情的交手,就会明白这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那些语气之中,虽没有什么歇斯底里的彻底癫狂,却多出了咬牙切齿的复杂憎恨。 “……” “……” “失算了……” 夏至退出远远的距离,手里提着茵蒂克丝,一脸深沉的看着远处仿佛正被风暴蹂躏肆虐着的营地,另一只手头疼的按住额头,长长的叹了口气。 根本就拉不住,这两个人之间的恩恩怨怨,绝对不是可以坐下来好好化解的。 不打上一场,发泄出来,她们的沸腾情绪是绝无可能冷却的。 美狄亚没有说话,只是笑吟吟的在旁边看着这一切。 特特洛特则是冥思苦想着,感觉眼前的事态很复杂,到现在她都还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薇薇安与那个女孩子又是怎么样的情况,为什么关系这么恶劣。 “都是你!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派出你的孩子来算计我……”阿尔托莉雅的声音远远传来,咬牙切齿。 “少胡说八道!我哪有孩子!!”薇薇安怒道,打断了对方的话语,还下意识的向着战场外迅速看了一眼。 “还不承认吗!!摩根,敢做不敢承认吗?!” “你——!!” 第四十四章 挟摩斯以令姐妹 “一派胡言!!” 薇薇安面对阿尔托莉雅的指责,一时间有些语塞,但是反应过来更加怒不可遏。 她愤然挥动手中的选定之杖,杖端猛然迸发出纯粹的魔力奔流。 咔嚓咔嚓的声音接连响彻! 清脆而又冷冽,连带着空气中的温度都骤然降低! 地面突现一片锋锐密集的冰锥,犹如某种瞬间结晶繁茂的异域植物,又仿佛是地下疾速窜出的庞然巨兽,以无法阻挡的冲锋姿态直逼阿尔托莉雅而去!! “无耻!就说莫德雷德,你难道不承认么!!” 剑士少女在愤怒谴责的同时,不出所料地展现出矫健身手,宛如翩翩起舞的蝴蝶般避开这来自地底的袭击。 即使途中冰锥诡异抬升,也未能趁其不备得手,反而成为她借力跃起的踏板。 她借力一踏,轻盈跃上半空,凌空跨越战场大半距离,向着下方对手的位置径直挥剑斩落。 有如神兵天降!! 超功率的魔力放出,爆发性的增幅持剑双手的力量,再加之从高空俯冲而下的重力加速度,使得这一击更为迅猛无比。 原本就已经超越音速数倍的极限斩击,在此刻再次增速,切割空气发出撕裂般的雷鸣轰响,刹那间仿若雷霆霹雳自天而降,令大地也为之微微颤抖。 轰隆——!! 烟尘绽起,剑锋所向,地面瞬时撕裂出一条深邃笔直的沟壑,紧随其后爆发着向四周扩散开来的高速冲击波,更是以摧枯拉朽之势,将周围的近百米地面犁得支离破碎。 这一记攻击不像是剑刃的斩击,更像是磅礴之力凝聚成的巨大铁锤从天而降! 因为被摩根的出现刺激得红了眼睛,这个状态下的阿尔托莉雅,对于挥舞自己庞大的魔力没有一丝犹豫,每一击落下都像是火箭反冲般沉重。 也就是圣剑才能够承载这份力量,换作别的武器,估计都经不起她几下挥舞,就要发出折断的悲鸣了。 “休想逃!!” 一击落空,却又迅速再度捕捉到摩根的身影,阿尔托莉雅咬牙切齿地挥开烟尘,眨眼间就欺身上前,毫不犹豫的又是挥出一记炸裂的超音速斩击。 因为这一次的御主太过给力,那根本就是从大圣杯供应的魔力时常覆盖在肉体上。所以她直接就是以全盛状态现世,按照从者的能力参数而言,她的面板几乎全部都是A的参数…… 就连胸部都是A! 所谓全A王莫过于此!! 在这样的状态下,她甚至能够正面挑战之前的赫拉克勒斯,并且将其压制!! “谁会逃啊,头脑简单的家伙,看我现在就将你一口气打趴下……”薇薇安怒气冲冲的呛了回去,选定之杖径直一指地下,一口气将刚刚埋设好的魔术式全部引爆! 轰隆——!! 轰隆!轰隆!! 仿佛在雷霆交织的险境中穿行,阿尔托莉雅脚下大地连续爆裂开来! 震天动地的巨响震撼着坚实的大地,一道道裂缝犹如狂舞的电光疾速蔓延,将地面切割得支离破碎直至战场之外。 在这惊人破坏力面前,即便是钢铁铸就的坦克恐怕也仅如泡沫般脆弱不堪,顷刻间就会被炸成一堆废铁碎片,散落一地。 然而,剑士少女非但没有退缩,反而迎难而上,她在爆炸之中如疾风般穿梭,双手紧握闪耀星辰光辉的圣剑,剑锋直指那可恨魔女的颈项,誓要将自身白刃战的能力发挥到极致。 就在这一刹那,她牢牢紧盯着对面那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对手,仿佛穿越时空,重现了不久前那生前最后一战的情景。 几乎也是同样的场景—— 莫德雷德…… 那个也是与自己有着同样身姿和容貌的敌人…… 都是摩根!如果不是这个可恨的女人,如果不是她丧心病狂的利用莫德雷德的存在,引发不列颠的决裂和内战,那么这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 思绪犹如疾电划破夜空般闪过,阿尔托莉雅紧咬贝齿,愤慨之情溢于言表。 所以说——这一切都是摩根的错!! ………… ………… 战场之外。 看着除了衣着风格有所差异之外,容貌身姿几乎如同精密镜面反射一般无二,连那份凛然的气质也惊人相似的两个金发少女,正激烈地攻防交替,宛如一场镜像对决。 “嗯……” 美狄亚轻轻蹙起黛眉,继而将若有所思的目光投向身边的某位御主。 尽管战场看似剑拔弩张、白热化对抗,但双方却始终保持着微妙的均衡态势,竟未能有一方明显占据上风,甚至至今几乎没有谁怎么受伤,这显得颇为蹊跷。 虽然看上去,就是双方在关键时刻,都拥有超乎寻常的好运气。 运气好到能够让这世上绝大多数枪兵,嫉妒得质壁分离的那种程度。 然而美狄亚观察了一会儿,觉得必然还有其他因素在影响,微妙地干涉着这场姐妹对决的局势。 她原本还下意识猜测或许是这对姐妹表面针锋相对,咬牙切齿,实际上互相之间的感情非常复杂……而在经过深思熟虑后,她的怀疑对象又转向了身边的那位青年。 “Caster,怎么了?我脸上有字吗?”青年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侧目望向她。 “当然没有,Master。”魔女小姐笑盈盈地回应,同时撤去了面前维持的结界防御术式。 没有那個必要。 此刻的她认定,已然无需这样的屏障。 任何可能飞溅过来的余波或是流弹,在当前状态下都无法触及自己等人所在之处。 被察觉到了吗? 不过旁观者清,察觉到不对劲也很正常。 收回视线,夏至什么都没有说,在进行暗箱操作的当然是他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虽然薇薇安坚决反对他的介入,但是他总不能真的就这么看着…… 而且就目前来说—— 从硬实力对比方面,现实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点残酷。 此刻的姐姐确实是无力对抗妹妹的,真要不插手不干预的话,只怕姐姐很快就会被妹妹按在地上打…… 一方是巡礼之旅还没有真正开始,一口钟都还没有敲响,尚未取得乐园妖精真正力量,仅能依赖自身魔术技艺迎战的薇薇安; 一方是以全盛状态现身,整个面板清一色的A级或者A+级的参数,对于挥舞自己庞大的魔力没有一丝犹豫的阿尔托莉雅…… 撇开其他因素不谈,仅凭阿尔托莉雅所拥有的职阶特性,就足以对薇薇安构成显著的压制效果——那达到A级别的「对魔力」,意味着低于A级的所有魔术都将无效化。 在冬木市的圣杯战争中,Caster之所以被认定是劣势的下水道职阶,很大程度上与这个「对魔力」有关……使用魔术战斗的职阶,遇到能够豁免大部分魔术的职阶,这要怎么打? 而今,仿佛是圣杯战争中的职阶克制规律被荒谬地映射到了现实中,面对阿尔托莉雅,同样使用魔术进行战斗的薇薇安,无疑是处于明显的下风。 在这样的情况下,夏至当然只能够搞点小动作了,所幸对于吞下一颗高质量“外丹”,掌管着大圣杯的机能的他来说,想要做到这个还是挺简单的。 如同圣杯凭借庞大分量的魔力扭曲现实世界,以满足愿望的方式运作—— 他也能够施展类似的技法,连苹果会从树上掉下来、光会直线传播这些法则也能影响,尽管这种干预的范围越大、扭曲现象越多,消耗的魔力将呈几何级增长……但确实初步具备了这样的机能。 所以——暗箱操作也就变得很简单了。 无需做得过分显眼,也无需时刻进行干预,只需在关键时刻巧妙干涉众多现象发生的“概率”,便足以达成预想的结果。 尤其对于已经急了眼,完全冷静不下来的姐妹两人来说,她们甚至察觉不到那被干涉过的种种巧合,只会觉得那都是自己运气太好,或者对方运气不好……当然也有可能是反过来。 毕竟打来打去,总是差一点打中对方,或者差一点被对方打中。 面对如此局面,她们的第一反应也往往都是庆幸运气站在自己这边或是对此愤懑不已,随后便会全神贯注于下一轮的攻击或反击,希冀以更出色的表现一举改变局势…… ——在这种要与一生之敌决战的紧要关头,心态难免跟着节奏走,又如何冷静得下来呢? “喂,夏至,你真的打算就这样让她们一直打下去么?” 特特洛特觉得这样子不是个事儿,靠近了过来,忧心忡忡的提出了疑问。 “当然不可能,谁知道她们要打到什么时候……如果耗完魔力就停手那还好说,不过我很怀疑以她们的愤怒,到时候会继续扯头发、撕衣服……” 唔,突然就觉得这样子也不错是怎么回事? 夏至摇摇头,驱散脑海里不着调的离谱想法,很是认真端详着战场上的你来我往。 突然他转过头来,反过来问了特特洛特一个问题:“对了,大师,你们之前说过,在这小半个月的时间里,摩斯的灾厄已经泛滥开来了,对吧?” “是啊,也不知道是怎么冒出来的,摩斯的数量好像源源不断的生出来,到处都乱成一团了……” 特特洛特撇着嘴说道:“我们这段时间赶路的时候,都经常碰上,而且遇到就是一大群……” “那就好——Caster,这个就拜托你了。” 夏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紧接着,他一脸认真的看向魔女小姐。 “……” “……” 美狄亚惊奇的看了自己的御主一眼,半晌之后,才脸色古怪的也微微颔首。她重新披上兜帽,转过身去的同时,身形陡然消散,化为一片片樱色的光亮。 好似突然散开的蝴蝶,又似随风散落的樱花…… 眨眼间,就已经消失在原地了。 “?” 特特洛特一脸懵懂表情,等等,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他们说的事情和现在的情况有什么关联,难道能够解决现在的问题吗? “大师,想必你肯定能够理解我的用意吧?”青年转过头来,语气深沉的说道,“等等就拜托你去通知薇薇安了,一定要让她明白情况很危急,也很严重。” “啊?……哦哦哦,我、我当然知道了!”特特洛特赶紧用力点头,一脸严肃的拍着胸脯,装出一副自己很值得信赖的模样:“放心好了,这个就交给我吧!” “那就好!” 夏至也是用力点头,脸上还带着对她的信任表情。 同时,他也极其迅速在自己的魔力炉心之中,检索着自己所需要的情报。 就像是先前解析那些职阶技能一样,轻车熟路的进入相应的复刻流程,说到底,从者也不过是魔力凝聚赋予形态的产物,宝具也不见得就会更加复杂。 只要拥有那份情报…… 拥有那份构造蓝图…… ———— ———— 夜色之下。 黑潮涌动。 那是黑夜更黑的罪孽,它们在地面上不断的匍匐着,蠕动着,以看似缓慢实际极其稳定的速度推进着战线。 根据“王”的命令,去占据不列颠的全境,去杀死所有的妖精,去将整座岛屿全部清洗一遍……当然还有最重要的,就是消灭某个特定的对象。 泛滥开来的摩斯们,像是扭曲蠕动着的史莱姆,不断的向前行军,一点一点的在大地上匍匐前行。 “这种东西都存在……” 在不远处的山坡上,看着那黑压压的潮水从地平线尽头席卷而来,美狄亚流露出明显厌恶的表情。 那些东西明显都是被诅咒的个体…… 如此庞大的数量混杂在一起,更是散发出难以形容的原罪气息…… 让她都明显感觉到不适,而且这无穷无尽,就像是黑潮一般向外不断扩散席卷的场面,也让她下意识的想起了不久前的那个东西,从大圣杯里流出来的黑泥…… 咦?等等—— 什么大圣杯?什么黑泥? 美狄亚疑惑的停下行动,努力冥思苦想起来,但是却什么都没有能够回忆起。 也没有理由回忆起,她就是不久之前才被召唤到这个妖精国的,不应该还有其他的经历才对。 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将这丝疑惑压在心底,魔女小姐重新将视线投向山下的摩斯大军,沉吟了一下,径直一挥手中的锡杖,无数可以匹敌大魔术的光弹瞬发而出。 如同猛烈的暴雨落下,覆盖了一大片区域,瞬间打击了数以百计的摩斯。 有些摩斯直接被消灭,有些摩斯被重创…… 但更多的像是被吸引了注意力,纷纷向着攻击到来的方向转动那扭曲的躯体…… 美狄亚沉着的站在原地,继续释放了好几拨的攻击,充分而均匀地对视野范围内的摩斯大军进行了一视同仁的打击,这才转过身去开始撤退。 御主的想法很明显,就是引入另一个危机,迫使那姐妹俩停止争斗…… 不过这东西有点多,吸引过去之后,想要脱身也是个麻烦…… 下意识的这么想着,美狄亚回过身去,视线隐隐约约看见远处的天空之中,出现了一艘光辉灿烂的天翔之舟—— “吉尔伽美什!他怎么也来了……等等,那是谁?”她下意识的脱口而出,紧接着又疑惑起来。 第四十五章 返回奥尼克 维摩那—— 光辉之舟,天翔的王之御座。 这古印度两大叙事诗《罗摩衍那》、《摩诃婆罗多》中都有所记载的印度产高科技宝具,正是夏至想要解析的产物,毕竟能够掌握制空权会方便很多。 ——尤其... 液体灌入鼻腔那一刹那间的窒息感,让楚逍被迫清醒,随之又因难堪而起的酸胀感,胀得眼珠一阵干疼。 卓华和卓坤都不吭声了,大表姐还是有威严的,在她发脾气的时候,基本谁都不敢瞎哔哔。 可虽能看出上了年纪模样却实打实的漂亮,也显得年轻,那一声大婶儿喊得刘秀琴眼珠子都瞪了起来。 陆轩拿出手机,专门让无人机整出一个控制页面,递过去给安娜。 金老头利落地在鸡的脖子上划了一刀,红色的血流到了碗里,鸡扑棱着翅膀挣扎了两下没了动静。 洛连林听着洛连城的话,也是有气的将那本要抬起的手又摔了下去,随即便转身大步朝机关城内走去。 她们抽着香烟,品着美酒,晶莹剔透的红唇悠悠吐出一口烟气,互相逗笑,互相喂食,嘻嘻哈哈,莺莺燕燕,好不热闹,好个惹人注目。 爸爸道:“现在你妈妈是赌场的精算师,我是大堂经理~”说完,憨憨的笑着。 全槐河村的人都公认凌翰成长得非常英俊端正,所以他们家的儿子们个个也都好看。 “行吗?”我有点不敢相信,毕竟我感觉我和叶姗姗太曲折了,就弄了一次,还差点被她妈和我爸发现。 我话还没说完,端木雪毕竟是高手,做出的本能反应都足够制伏我,她一个转身就拧住了我的胳膊,紧接着,露出凶狠的表情,我只有一个念头,耗子之后,下一个死的就是我。 draco见状嘟囔着骂了一句梅林的裤袜,起步跑开,脚腕却不知道被哪里出现的一只手抓住,吧唧一下脸朝下倒了下去,而温度却在这个时候又开始嗖嗖下降。 看看身后的钟表,却是是七点钟,看来自己起的太早了,这么一想,洋洋也不生气了。 虽然这是一种极其玄妙的感觉——魔法本就没有形状,似乎也没有意识,又是如何令巫师感应到它本身的意图的呢——但是,harry觉得自己现在别无选择。 再次看向窗外,外面的风景刚好进行了变幻,方白让门打开,外面正是准备敲门的斯内普。 “爸……妈……”君容凡喃喃着道,妈在哭,而父亲也眼眶红红的,她有多久没看到过父母这个样子了。 对,我是没指望你再让我弄一次算作回报,但你至少说声谢谢吧?妈蛋的,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不就是那么缺失的吗? 将军这个层级,那可是要中央军委的高层定夺的,也不是他一个中将说了算的。 “一个名字,你们怎么会知道一个名字,你说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茜茜一连串的问道。 战斗的结局不言而喻,他内心也愤怒异常,他更加为二人的而感到心痛,过去的点点滴滴此时此刻涌上心头,他们到死都没有吐口,到是自己做了叛徒。 他无法想象,会有一天能够超越他,那个实力实在是太恐怖,可是他又不想被甩在后面,很想变得更强些,可是现在有什么用的都,可以的实力变得更加强大了。 第四十六章 薇薇安的二周目 妖精国的主体,其实可以说很小。 毕竟左右也就一个不列颠岛的面积就是了。 在那全程都超越现代喷气机的惊人速度驱使下,哪怕是巡回整个妖精国都不会需要多久的时间,一行人自然是很快就接近了那设定好... 光芒一闪,袁洪将紫纹大戟收起,手中多了一件东西,竟然是之前砍下来的那个故事,碧绿苍翠生机盎然,像是绿玉雕琢而成。 既然二试对他们而言毫无压力,兄妹二人又偏偏都不看重名次,此时的悠闲便不难解释了。 华琴这次说得特别多,没办法,谁叫他知道得比较多,所以一说就收不住了。 是不是,只有在心里占据特别位置的人,才有资格看到隐藏在表象之下那个特别真实的自己? 这竹楼格调美轮美奂,竟然还有雅致的竹筒风铃,微风吹来,竹涛阵阵声浪,比起山河流水还要响亮,不过其中韵律别有一番风味。 “不用指望警察来帮你了,别是这的派出所,就算是区局长也要看我脸‘色’,我给你一分钟考虑,做人不要太不识抬举。”于晓欢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左手五指微张,在吧台上轻轻的着。 “我且问你,陛下百年之后,谁人最有希望继承大统?”方道陵不答反问。 袁洪立于一道浪头之上,越发的不凡和出尘,他气息强大血气如龙,手中的紫纹大戟吞吐寒芒,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家伙实力可怕。 抵挡住的灵气刀,至少说明这个全智贤修为至少可以达到元婴期左右了,这样的吸血鬼已经是血族中的王族了。但是这么厉害的血族会在荒原上流浪呢?而且看她嘴角的血迹,沾了一些毛发,很明显是吸食兽血为生。 金鳞调皮的深处自己的蛇头,大眼睛时不时的看着吴峰,然后环视四周,这次难得出来,它不知道又要做什么坏事。 媒体人士还以为凌菲菲会趁胜追击,再出几首新歌奠定自己歌后的地位,可是谁知道,凌菲菲还是懒懒的,跟之前没有半点区别。 依旧是那样一副忍辱负重的模样,依然是满口满心只为你打算的模样,可是这一回周妍却不想再听下去了!她早就烦了也腻了。 大招万雷天牢引形成的雷区足足有八百码的距离,红色方四人的血量冰雪消融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融化。 尚燕清惴惴不安的答应着,眼睛却忍不住又看向袁邱的上衣口袋。 没等来陆承安,倒是等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男人,高高大大,穿着一身黑,只是那双眼睛,瓦蓝瓦蓝,好似万里长空。 最出名的一次是诺门坎战争,那时候是跟苏联打,人家第二师团走了4天就完成的路,他们大阪师团竟足足走了8天,掉队严重。 卫星激光炮特么连元婴道魔都能灭杀,自己岂不被烧的渣都不剩了?与之相比,还是C级的【微型灵爆核弹头】靠谱一点,只要给自己剩下一个细胞,也许就能恢复肉身。 要说起来,倭寇也算是有来历的、家传的探子了。东倭地动频频,更没有大梁这样的地广人众物产丰饶。又频频收了东倭的使者,让他们学习。这学着学着,就越学越眼红。 第四十七章 这视线也太失礼了吧 夏至没有离开太远。 而是就在附近漫步探索。 他围绕着那些废墟在游走,防范废墟之中是否潜伏着什么危险,顺便也想要看看废墟之中有没有遗漏下什么有价值之物。 当他来到一处颓败不堪的断壁残垣... 此言传出时,阿弥陀佛身躯渐渐化作淡淡的光点儿,融入了虚无之。 我拿出课本来继续复习,就像是英语老师说的这马上就要摸底考试了,我可不希望和上次一样考个全校倒数第一,简直是太丢人了。 传言链狼兽的祖先是凶兽,但是具体是哪种凶兽已经不能考究,毕竟已经经历了无数岁月,但可以肯定的就是,它们生性凶残,战斗力彪悍,同境界的情况下,可以轻易的击败同阶的人类武者。 表姐身上特有的香味传进我的鼻子里,她就穿着一条宽松的睡裙,领口开的很大,当时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我竟然下意识的把头扭到了旁边。 “那个叫乌祺志的降头师,据说还是金钱帮的老大,金钱帮的整个势力都是他在操控。要是这家伙死掉的话,说不定金钱帮会遭到大乱。”叶子媚心中一喜。 越来越多的族人聚集而来,华胥氏怀胎十二年产子,此子生而有异象,必成大器,将来成就斐然,这件事情而今已传遍了华胥部落。 虽然三帝七煞十三绝不算是冰域武道至强的存在,在他们所在势力的背后还隐藏着更加强大的存在,可是就算如此,那也是没有水分的圣天境强者,但此刻却是好像狗一般的死去,注定被人遗忘在历史长河之中。 只是,通天塔陨落了之后,他的府邸也是消失不见了,据说一直在神界之外的虚空乱流之中漂浮,根本无人能够寻觅到其行踪。 林峰知道,这三头饿狼是胡延驯养的,利用降头师特殊的手段,和这三头饿狼建立了心神上的联系,早就生命与共了。 家丁一个个心里暗自诽谤,却是痛恨为什么这等好事没有砸在自己身上。 清逸还是想要拉拢龙千寻,龙千寻的实力实在是太强了,更何况魔龙殿现在少了数位长老也缺少了一些强者这让清逸更加的想要拉拢龙千寻加入魔龙殿了。 翻个白眼,琮琮凉凉道:“你们回来啦!”说完打量另外两架陌生飞机。 此刻在西仙地有不少强者已经聚集在了一起,都是在密谋仙主之位,现在他们都是畏惧敖天的实力,不过等到敖天飞升他们可就什么都不怕了,只要夺下仙主之位,这日后西仙地的一切可就都听他们的了。 龙千寻还未出手,只见那领头之人感觉到龙千寻气息飙升立马单手一招长剑从背后飞出,这人顺手一接长剑就出现在了龙千寻的脖子之上,龙千寻顿时发现自己根本不是面前这人的对手,立马将自己的气息再度收敛了起来。 “哼。”嘴角略挑,考尔拉住了他的手道:“你果然比你妈咪有出息。”米攸在有些时候还是有点软弱的,但这个孩子可不同,他很自信,很自傲,这点,跟那个男人很相似。 “阿泽,你回来了?”没想到,慕容瑾也回来了,一出车子看见他马上叫道。 孟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天下竟然他有这种好事么,本来自己已经对报仇不报什么希望了,实在是凌家势力太大了,大到自己竟然有种无处藏身的感觉,若果这位大人不出现自己甚至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第四十八章 敲钟刷经验 沼泽捞妖兰 “那个——薇薇安,你现在还好吧?” 压下内心的疑惑与不解,夏至试探着向金发少女问道。 “……” “……” “我……我没事……” 薇薇安吸了口气,也像是终于回过神来的样子,... 他记得那个朋友曾经说过,如果材料的配比没有处理好,水冷有可能会使器具开裂甚至炸开。 巨人现在之所以隔三差五的就去大河对岸的石山那边过夜,大家虽然都不说,却都明白巨人是去干嘛了。 “这孩子不错,叫什么名字来着?”君士坦丁看着克劳伦斯问道。 “不是说了这事要保密,用手下也要用靠得住的!这钱你们先拿好,必备不时之需!”紫涵有把钱给了蓝双。 等他长大之后,还不一定会发展成什么样的了,如此以往,这还能了得。 自从木匠听从了王昊的建议,暂时水管免费给大家使用的时候,每天,从早到晚,竹质的水龙头边上都围满了人。 龙门武馆大殿之中,左右两侧都摆满了坐席方桌,上面布满了美酒佳肴,看上去无比浓重,但空气中却升起阵阵压抑的气氛。 骇然未定,半空当中的慕容山泰欺凌而至,他双臂展开,其势犹如健壮的雄鹰正在捕食虚弱的兔子。 “皇上说的是四年前故去的李皇后,还是二十年前的花皇后?”林总管有些疑惑的问。 云浅带着人往桃树林立走去,犹豫走得有点急,有一道风往自己身上扑,她忙闪身,由于桃林太密,她几乎刮在桃枝上,头发被狠狠地扎了一下,好在没有被撞着,来人摔在地上发出“哎哟”一声。 说真的,他更希望方武能胜,看看到底是不是那位的力量,那才有点意思。 在盛老太太看来,如兰那心性,大户人家的勾心斗角她都应付不来,竟然还让她入宫。 还没等工作人员用官方号发个弹幕提醒一下,就被眼尖的观众给注意到了。 他声音有些不自然,谢元棠想起他刚才那句“又是我做的吗”,眉眼微微暗沉。 “仲怀,我想去扬州,是早有这个念头,和你没关系。我若是为了帮你,直接找顾侯替你说说情就行了,何必跑去扬州。”赵兴扶起顾廷烨说道。 谢无衍接过,放在手上把玩了会儿,然后夹在两指之间,轻轻捏碎。 司徒煦耳朵尖,在门外的时候就听见了他父皇的怒吼,这会儿听见谢元棠的话,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不然以游牧民族的性子,怎么可能老实的和汉人之间进行交易,怕是早就派兵犯边劫掠了。 她咬着牙,忍着太阳穴处撕裂般的疼痛迅速睁开眼,然后一个鲤鱼打挺直起身,开始非常刻意地剧烈咳嗽,试图打断纪飞臣的危险发言。 大婶儿赶紧点头,一个劲儿的跟我道谢,我就说那不用谢我,说这狐狸是被山神爷杀的,我只是看到了而已。 白蓁答了一句,将手机放回到包里,再回过头时,面前多了一份切好的牛排。 “……”我撩眼皮,在这俩鬼身上溜溜了一眼,好像听出了什么不该听的意思。 “阿霜,这个韩遂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我看着像好人,可心里发毛。”朱雀说不出来的感觉是,韩遂不但能够看透邱家那些人,同样能够看透她们。 第四十九章 薇薇安的决意 魔女小姐的秘密 先去那片黑暗沼泽,尝试捞出“龙”之妖精梅柳齐娜—— 然后再去敲响奥尼克的那口巡礼之钟,从雨之国开始,将这里作为巡礼之旅的第一站—— 薇薇安迅速下定了决心,胸有成竹地做出了决策,雷厉风行的敲... 如若这封信公子你有幸能看到,也喜欢于我,就请你去看看我吧。 楚风连放三个大招,就如同收割机一般,密密麻麻数之不尽的飞天蜈蚣死在了他的绝招之下。 这样的战斗波动,很显然吸引了附近前来论道的修士。不少修士甚至停止了飞行,开始议论纷纷。 姜德心中叹了口气,但也明白,许贯忠是一个战略性的人才,极有大局观,可对于这些事情就不擅长了,要说坑人入伙,还是某个住在梁山水泊旁的学究更有能力。 三兽似乎对各自都有些忌惮,并未轻易地攻击对方,而是再吸食了部分药粉后都凑在一起,猛烈地轰击着居惑的岩化血肉,试图将兽灵丹找出来。 那使者此次来就是为了试探一二,看到种师中这个态度,全部都是官方说辞,便准备回去汇报后再说一二。 吕夷简不得不灰溜溜的退了出去,回到家也只能是大发一顿脾气无所了结了而已。 这是每个修道者都知道的事情,所以金阳神体的血气之所以会是金黄色,绝不是因为被换过血脉。 侯爵无奈的说道:“我真是不明白了,为什么你们出现,会打扰我平静的生活。既然是这样,那李芸的事情,你应该帮我解决了吧?”说完侯爵看着辰芃。 其中,昨天被楚风打了一顿的加特林,似乎还没有吸取教训,在做热身运动的同时,故意挑衅般的对着楚风做出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但看似很废物的初级魔法师也不是一般人可以企及的,想成为初级魔法师,不仅要有魔法师天赋,还要有相当丰富的相关知识和感知力,否则一辈子都是魔法学徒。 这次就不同了,首先上一个视频发布时间已经很久,其次当时话题热度也早就冷了下来。 容琪儿知道这月儿姐姐的性格,不愠不火,不骄不躁,世间任何东西于她眼里都是过眼云烟,不值得一提,所以她也没有什么不开心的。 魅轻离自然是冷笑,他自然晓得魅萧已经知晓贪赃枉法的事情不是自己做的,估计觉得对不起自己了,才会这么说,却还跟给他多大恩赐一般说着赦免。 侯浪心疼的同时,心中骇然到整个脑袋都停止了,他根本想不到,同为炼神后期,可以有如此大的差距? 亡灵毒素?虽然自己的等级是二阶了,它的威力还是可以击杀三阶的法师,还没有得到提升,但是它的局限性还是蛮大的,要是强化了,可以使得它不会有肉眼可见的魔法阵和轻烟,那就好了。 “一路上你已经骗了俺一万玉码了,鬼才跟你打赌,你要玩找毅子玩去!”牛力没好气的说道。 随后他传送到宗主大殿,换上化身,重新联系起了许红云,想了解一下这些天,苍雷山,以及附近的情况。 冯心怡睁开眼,一脸茫然,好半会才回到现实,“不好意思,睡着了。”她显得有些腼腆,赶紧检查自己有没有流口水,头发有没有乱。 第五十章 我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 夏至看着魔女一本正经地阐述着自己的爱好,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他想过很多种原因,但是唯独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原因……这算什么?神代的希腊魔女,居然也是一个隐藏的宅女?兴趣爱好是手办周边之... 那个中年男子是顾灏然的伯叔,实力一般,但为人十分忠厚,对谁都很和善,在顾家人里十分有人缘。可是,变身后的三足乌鸦,浑身上下充满了邪气,尤其是那双眼睛,里面已经看不出丝毫的人性。 不过那胖和尚倒是无知者无畏,叮叮当当的一阵声响传来,胖和尚硬是以他那血肉之躯硬抗了冷杀的百来针。旋即,那钵盂还是拍中了冷杀。 还没疾身,陆明便已经从这两道利剑一般的液体上感受到了强大的吞噬力,似乎能直接吞噬自己的灵魂。 叶初阳好奇的将黄‘色’的帷幕拉开,一副巨大的地图显现了出来。 这的确是事实,当然不是说顾娘子做的不好,而是不是所有的药都跟刘公的手法一样,但此时此刻再没人敢说出这句话,只得闷头接受刘公的骂,见顾十八娘自己说了出来,大家心里都舒了口气。 顔少往后退了几步,运转内体灵力,神行术起,脚下生风,在喷射火焰缩回的瞬间冲了上去。起身、点地、再跃起、再落地。动作一气呵成,帅得无与伦比。 就在这时,只见那深百米的巨大洞穴猛然响起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随即便见一道急若流星的身影从深洞中钻了出来,一副淡然的样子,似乎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神州早就有传说,修炼到一定境界的妖兽,不仅是可以出人声,更是能够修成人形。 这个变化,让冯之宽与何修元欣喜不已。同时也在猜测,大殿下是不是在集市上遇见什么事,受到启发了。才一夜之间成熟。 每到夜晚来临时,突前之军兵是要返回于后面队伍中的,因过夜物资及食物皆在后面的清障队伍中,军兵的集中,也有利于设定一定的安全区,防敌人,防野兽,已达到军兵能更好的轮班歇息。 汉军是不甘心失败的,撞门车开始了集人力撞门,当然汉军对祁山隘口城门内的军兵是有提防的。 这里要说一下,跳入河水中的几名盗墓者上河是不可能的了,只能随河流漂移了,在暗无边缘的沙漠地下河中漂移,几乎都是以死亡的形式而告终。 “不是莫总找你有事,是我找你有事。”宋云同样笑吟吟地看着彭总。 一边说着高汐一边无奈的摇了摇头,而自己的房间里面非常的混乱,他又开始动手对房间进行了打扫。 “我去,你看这秋刀鱼,都黑了”薛剑用筷子挑着一头秋刀鱼,炸的焦黑。 那是当初口家村没有实现一家一个厕所的时候,为大家方便建的临时公共厕所,后来这建筑便闲置了下来。 “炎帝,你是在逼婚?本尊是什么性子,看来这四海八荒是忘却了。”俊逸的脸庞上有着冷意。 不管信还是不信,都不能随便虐杀或食用海鸥。信仰冲突才是船上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听到这个声音,澹台娇俏脸上的绯红,立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惨白,娇躯更是狠狠一震。 第五十一章 猎奇展开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在夏至看来,虽然这个妖精国的未来简直是一片黑暗,多灾多难不亚于然而自己这一边也并不是没有任何的优势—— 至少时间站在自己等人的这一边,况且根据薇薇安的讲述... 作为医圣门的第九代人,要是连这种蛇毒都解不了,那他还用出来混吗? 迎面一名黄袍人,几乎没有半点抵抗之力,便被轰飞,命丧当场。 马哲这一边又拍了一个星期的戏后,他终于得以杀青。不过整部戏并没有结束拍摄,只是因为他已经被乱刀砍死了,所以以后的剧情没他什么事了。 顿时莫厄二人被击飞,一口鲜血不由自主地从嘴中喷出,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起来。 一时之间,众人的好奇心越发的强烈了,纷纷朝前挤去,奋力张望。 也许是有救兵,陈多妹觉得自己底气也足了,说话也变得嚣张了起来。 两公里的路程,一分多钟那辆依维柯就开到了,前面已经停了四五辆车子,将道路完全封死,依维柯也只能减速停车,前后都是车子,无法掉头,就这样硬生生的卡在了马路上。 此刻,紫丹盒盖呈开启状,一粒龙眼大,通体圆润,金光十彩的的金丹,静静存放在丹盒内。 同为名满天下的公主,或许真的没有见过对方,但是也绝对不可能没有听说过对方。 被可怕高温洗礼的冰面居然没有任何的积水痕迹,反倒是更加的光亮起来。 “能不能帮我把裤子提起来?”今天我真的是丢到了家,已经不能用尴尬来形容了。 晚风将白色的纱帘吹得翩翩起舞,绯红的晚霞将这一幕幸福映得十分真实而又温暖,就像是一副唯美的画般,让人移不开双目。 我看到他的脸颊处添了一道极长的伤痕,那伤痕处还在往下滴着血。 “我的办公室,你说我为什么在这里?”她条件反射做出的举动让他有些不悦的觑眉,声线也显然比刚刚冰冷了些了。 左珞弦有些生气了,但理智告诉她,现在对着陈远发脾气也是没有任何用的。 天域,神劫出现后,整个古神界都出现七彩,他们看到七彩为之一震,那是神劫,只要渡过神劫,就能成为神境强者,五首一直想要到达的那个境界,现下居然有人早一步到达那个境界。 休缘猜的不错,今休缘方思以避雨,但天似不与颜,在山林息久而仍不得休缘虽是一家。此非山外即峰,终休缘败来,不过休缘俄又有一个甚悲哀者其实,则休缘之迷矣,穷之失方。 “耐心,一会儿新娘子入洞房以后就没人了,到时候咱们再动手。”萧潇说道。 就在萧潇摆脱夜猫子和星荷的控制,终于登上城墙的时候,看到了夜猫子嘴边仿佛奸计得逞一样的笑容。 第二日一早,这个富户家中的老老少少长工短工们,便都下地给棉花打顶心去了。 青年也是惊呆了,注视着白羽,发誓,就算他不是完璧之身,也一定要将她拿下。 “师、师父,此事要不就交给徒弟几人吧?师父处理学院事务繁忙,下厨这等事情弟子们能做。”宗栩连忙道。 “然而这并不是最糟糕的,更糟糕的是,有人在通过魔法召唤森林里的魔兽袭击我们。 第五十二章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阿尔比恩的遗骸所在的湖泊,面积非常的巨大。 黑暗,阴沉,死寂。 因为那环绕湖区生长的参天大树,导致自然光都很难透进来,整个环境的光线都显得特别的幽玄昏暗,像是什么与世隔绝的封闭魔境一般。 ... 她起得早,晨曦蒙蒙的街道比平常安静得多。环卫工人正在清扫着道路,偶有车辆驶过。 他一边闻着一边念叨,像是看不着我,但味道让他熟悉,我半趴着不敢动,打量了一下他的穿着,破衣烂衫的,一看就是孤魂之类。 足足两千余骑不下马那一致的收枪动作便足矣震慑敌人,被北方大漠毒辣的日光晒的有些黝黑的白不凡舔着干裂的嘴唇,不由得心中激荡起寻不到源头的豪情。 池淮南沉稳内敛,气场强大,是天生的王者,那深邃的眼眸里,似乎早已经将所有的一切全都看得透彻。 顾世安抬头看着一整栋大厦,里头不知道是在加班还是怎么的,多数楼层的灯都是亮着的。 周焱看到老者的实力之后,竟然开始打起了他的注意,不过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大包,这个想法,就被他扔到了宇宙深处了。 大清早的,顾家老宅一片安宁。她来得有些早了,老太太昨晚失眠,现在还在睡。家里的阿姨就给她泡了茶。 :“要卖情报?说吧。”黑袍人声音清冷,一副要买买不买滚的架势。 她的话音刚落,一个吻就落在她柔软的唇瓣上,带着酒香的吻,似乎都让她有些醉了。 怕儿子起疑,白客连忙解释:我看了国外的好多攻略视频,全记在脑子里了。 王晓晓给我使了个眼神,让我不要再和他喝了,我也终于在王晓晓脸上看见了焦虑的神色,她始终还是担心他的,只是把我孤零零的冷落到一边,自己安慰自己。 “她没说,但是她没有去上学的意思,她让我告诉你所有的钱她会一分不少的还给你,这是他给你的。”韩立递过来一个东西。 对于半空中‘迷’雾的流动,以及不断化为光丝缠卷影响星耀光华的情况,郑凡心中并不是很确定。 郑凡虽对灰袍老僧人所说的佛意嗤之以鼻,但却也听进去了他的用意。 “两位妹妹不试试这种酒嘛?非常的烈。”大场美奈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 “我跟那个眼睛上有刀疤的警察也算熟人了,待会我去跟他求个情,看看能不能让你当污点证人,给你减刑!”我道。 朱天运不管外界的纷扰,要知道黑省日报报道了朱天运在美国的事情,是林墨跟韩立一手操作的,就是为了维护朱天运在华夏的形象,这一点朱天运对他们非常的放心。 这些恶心的触手从肉壁里面冒出来。不停扭动摇摆,扭动着。由于数量众多,恶心程度形容起来也很容易。 再看到了外面的几道黑影,一共是三道,很明显,嘴角翘起来,看着凤飞飞,想不到会是这样子,她们还真是敢做,这种事情对一个刚刚来的凤飞飞是很难为情的,可她还是要做。 苏默结结实实的落到了地上,那沉闷的声响,让一旁早看的目不暇接的朱厚照都不由的一缩脖子,艰难的咽了口唾沫,脸上露出如同身受的痛楚表情。 第五十三章 出货以及……印象补正? 那手感极其诡异而奇特…… 仿佛他捞起的并非一个人,而是某种超越了物质界限的存在。 更直白地说,那种感觉就犹如捞起了一团凝聚着神秘力量的纯粹实体,但又不完全像是实体,因为虽然质地沉重,却又能... 这样显而易见的破绽,如果不是纳兰衍用计不当,那么就是有意为之。 可是帝离歌一离开朔柒国就是好多年,让帝明远想要说些什么,也找不到人。 锁上门,苏夏终于松了一口气,将墨镜、口罩和帽子一起摘下,没好气地丢在了桌子上,拉开一张椅子,坐在了安瑾和唐宋的对面。 “如何应对今天的事务,一切都由天空的长老决定。”冷艳红瞥了一眼吴老。 蓝夏并不怀疑青秋说的话会是骗自己的,因为圆团子是被帝离歌养在了明歌院的,没有帝离歌的允许根本就没有人敢往外带。 黄涛的语气中充满了尊敬,对于他的主动靠拢,许国华自然是一万个欢迎。 最后一声是坐在最前面的一个看上去大约五十多岁的老头子,那猥琐的模样,看着就让人作呕。 召唤灵火时,隐隐感觉那团灵火,似乎隐隐又壮大了一些,像黄豆发酵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樊胜利说的没错,纠错都是要倒一大票人,更不要说这个错还是故意造出来的。 于皓他们虽然也知道这始皇的实力肯定很强,但是却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果,众人竟然毫无反抗之力。 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给昨天打他的那个曹越打电话的时候,表现的更加卑躬屈膝,他感觉中自己的父亲从来没这般低声下气过。 对此,水源跟水眞只是相视一笑,没有说什么,继续抵挡着龙凤等族的大神通者。 “你打算卖多少?”伙计这话问的有学问,他没问高飞身上有多少,而是问高飞打算卖多少,这都是做买卖的学问。 最终,李晓勤还是气哼哼地跟着曹越和陈庚、胡青丽去吃夜宵了。 不过,这个刘镇长是从外地调过来的。来到吐祥镇两年了,虽然没有多大的建树,但是也是平平稳稳的没有错误。 首先,水管是要有的,而且还要一个水泵。这两样,是调和砂浆的必要。 如果真的有一天他出事了,那也绝对不是辉夜努力修炼就可以改变的。 “有了这五百万仙石,我们的日子就好过多了。”上官云月笑道:“再也不用精打细算的过日子了。”上官云月轻轻抚摸着盒子里的仙石,满脸的欢喜。 “或许不是百万富翁,那我完全可以嫁给一个律师或者是一个医生或者一个商人。”赛莱特斯毫不示弱。 不管这些,坐在门口思考好一会儿,贾正金回头背起一捆柴火,直接走到牛喜家门口。 不知为何,两匹战马突然在飞奔途中停下脚步,露出了惊慌的神态不肯再前进。 她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然后走到阳台上,朝着他们白天采野菜的大山看去。 完颜康的目光注视着墙上挂着的地图,最后凝视在兰州的位置上。 随着死人尸体愈堆愈高,死灵后续的进攻也有所阻碍,虽然此际人族已经情势危急,但是死灵大军后续难继,所以一时间倒成了僵持之势。 第五十四章 攻心为上 看着众人的目光瞥向自己,美狄亚斟酌了一下,才从自己的角度给出一个可能性的揣测: “在捞起来的时候,Master应该就已经意识到了是她吧?因为潜意识中期望看到的就是那样的容貌身姿,所以她便回应你的... “别叫那么亲。我是不是你爷爷还不一定呢。衣服呢?”海克力道。 她们贪婪着呼吸着寝室里熟悉的空气,心脏在胸腔不断的扩张收缩间慢慢恢复了平静。 “那就现在?”曲娉婷抬脚就要向自己的学生们所聚集的地方走去。 矛盾几乎已经公开化,脸皮即将就要撕破了。众人的脸色皆是一变,没想到李青的反应竟然如此激烈。 “说正话。过几天你去圣域的时候,千万注意,别在圣域里乱跑。有什么事,就去找我外公费舍尔。他在军机处,很好找。”林逸道。 就在不远处,带着圣皇近卫军和日灼神军潜伏在山脊下的德罗巴见到了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场景,五位次神,带着无道毁灭性的光芒,像流星一样,从高空急速下坠。 此刻的玄月妖妖,没有在林霄面前的娇柔,通身上下自内而外所散发出的高贵气息,比之高居后位的卿玉颜,有过之而无不及。 “谁知道,我又没和畜生玩过,它本来就是只狐狸,可惜世人眼拙,谁也看不出来。”沈屠继续刺激雷鸣。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三年前听说魏宇麟拜入了清明上学宫,正式修行儒道,并在一年后顺利打破制浩。 在此期间,计白与刘护法失踪的事情也渐渐传了出来,闹得沸沸扬扬。毕竟计白这等先天巅峰强者,已经算得上是威震一方的大人物了,在流波岛上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仅在虚境强者之下。 “他的资料你又不是没有看过,哪里有那么容易说服!”中年男子摇头说道。 带着满脑袋的疑问,我和梁依然下了楼,童童早就醒了,现在正乖乖坐在餐桌旁边吃饭,见我和梁依然下来了,忍不住从座位上下来,抱住了我的大腿。 但他还是无奈的不打算继续了,因为每一步都是精选了最优的路径,每一步都经过上千万次的推演,可以说是进无可进,真要到最后,在这空间有限,规则束缚的棋牌之上,也不过是平局而已。 年少时的青春挥洒,总是让人不容易忘怀,也总是让人对那时候的人和事多了几分容忍。 束儿从来人的手中接过斗笠和药箱放在一旁,这次主子可是以大夫的身份进宫的。 龙渊剑横在身前,扛下那双锏,但是巨力贯透凌天身躯,却是直接将他浑身的琉璃之光,再次震的粉碎,而凌天也闷哼一声,犹如炮弹一般,从月宫之上,被震飞了出去。 我已经是无所谓了,见谁不是见,反正你们问我什么,我实话实说,至于信不信的,那是你们的事了。 苏蕊的声音横空插了进来,越祁猛的一震,几乎是连跳几步避开突然出现在身后的人。 “四皇子。”穆芷兰温柔的唤着,看着凤月冥俊美的脸庞,穆芷兰嘴角溢出娇柔的笑意,凤月冥走到桌子旁坐下,穆芷兰走到他身边为他倒了一杯酒。 导游对游客们说昆明湖是清朝乾隆皇帝为他的母亲贺寿将原来的湖修成了一个大寿桃的形状。 第五十五章 围炉夜话 藤丸立香的表情非常古怪,这片土地难道还存有未被女王的律令与暴政触及的角落? 而对面的年轻人的表情却是显得更加古怪,他缓缓的放下手中的抄本,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少女。 “这个——确实没... 鸠毒天神带着箫夜,一路轻车熟路的穿过凡阶区域,来到一座青色大殿前。 离开杨姐住的地方,我们又来到老吴校长所在的医院,老吴校长正坐在病床上跟袁奶奶聊着天,看起来,老吴校长的精神好了许多,脸色也不再象那天那样,而是多了几分血色,看起来不再有病态。 李冲愣了一下,但还是点点头,将药水喝掉一半,大概是药水的味道实在难喝,他眉眼都挤成一堆,苦着脸还打了个哆嗦。 几分钟后,赵倾城便把芒果tv关掉了,虽然她也想看,但是不能一直看下去。 “今天要么我打死你,要么你打死我,选择一项吧。”火云邪神双手交叉撑着脑袋,好整以暇的看着冯昊,优哉游哉。 而今它们的神通绝学通过鹿邑之手再现人世,确实让不少天尊都回忆起了一些古事,唏嘘不已。 叶默的面包、奶酪、火腿,三只狗狗也是尖嘴的,现在都变成了圆脸。嘴壳肿了,胖嘟嘟肉呼呼,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隙,让人无语的好笑。 “浩儿,吃饭了吗?没吃饭,妈妈給你做!”胡浩的母亲对着胡浩说道。 看直播的观众们也是被这突发事件吓得心惊胆战,一个个在屋子里鬼哭狼嚎。 嗲能走过来只说了这三个字,就往停车处走去,可是这个怨鬼之事真的搞定了吗? 一刻不停的往思渺轩赶,至少在表面上,相府的下人们对我的态度仍然和从前一样,并没有半分不同。 我去!自己怎么能有这么龌龊的想法。再说了,这跟自己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现在公司的规模扩大了,吴静也升职了,当然也是有了自己单独的办公室。 对于这样的人才,唐忠信要先下手为强,要不然别别的家族给抢走了,那就是一大损失。 一时间,鼓声阵阵,号角长鸣,徐州兵从东西南北四面同时攻城,声威震天,杀气冲霄,惊人的阵势震的地动山摇,让这座雄浑巍峨的古城,也躁动的震颤了起来。 由于地形狭窄,玛茵这个远程输出完全无法发挥自己的能力,为了保护她,希尔也不敢躲闪,只能靠着剪刀型的帝具万物两断苦苦支撑。 轩辕天心一行人出了大泽山脉,仅仅只在大泽城中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便告别了羽凡和玉倾颜,由金翅大鹏载着他们外加一个随风,返回了帝都。 只见,这一招剑光乃是桃色的,此刻劈落下来,甚至有着樱花洒落,绚丽无比。 那刚刚还发誓加诅咒一定要按在地上摩擦的十几人也是出现在了舟逸周围。 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以上官月的聪慧,定是知道话里的意思的。 这一次,是真切的感受,很真实,不像梦魇那一次,是他,但却像隔了一层雾,一直想更真切地体会一下与她唇齿相依的感觉,这一次让她误会是梦魇,借着这个误会光明正大一试,原来,感觉非常不错,很美妙,她的味道。 第五十六章 必须重拳出击! 在藤丸立香的娓娓道来之下,迦勒底一行人进入不列颠妖精国后的遭遇也逐渐清晰。 属于是听上去就特别悲惨的那种—— 可以说,他们的历程几乎全然沉浸在逃亡,与准备逃亡的状态之中。 甫一踏足这... 草坪上的病人、家属或者是护士开始指指点点,大抵是觉得苗安安这么做太残忍,毕竟张欣梦穿着着病号服,显得孱弱无比。 欧阳烈天脸部的肌肉因为激动而颤抖,他走到米一晴的身边,拉住米一晴的手。 静宜开心地叫起来:“陈阿姨,越来越爱你啦。”说完跑过去伸手抓起陈阿姨的手亲昵地说。 今天这一幕,高惊权对我说的话,我感觉比他之前跟我说过的所有的话加在一起还要多,更为重要的是,我们相互对立的姿态,已经完全不同。 不少在大区有名望的玩家都对完美配备的崛起产生了质疑,凭着一个帮派成为一大势力,这可能吗? “切,你以为真是你厉害了?夸你一句,你就不知道自己姓苏了!”吴欣恬不屑一顾。 看到边上有个花丛,我和王雄想也没有多想,就扑进了草丛里面,随后向着外面打量而去。 “好,你们等着!我不会放过你们的!”谢维本来想冲上前来,但看到吴欣恬与苏暖暖同仇敌忾的气势,又退缩了,只是怒骂着边走边远。 可是后来,我一下子明白过来,不同世界的人是没有交集可言的,曾经的交点,错过了,就不会在有相交的可能,我只是在对的时间里,错误的爱上了错的人。即使明白,他根本就不爱我,可是却也心甘情愿的守在他的身边。 “高宇,不,现在我应该叫你外孙了,我答应过你,会承认你爸和你妈的婚姻,这片面的,也就意味着,我答应他们入主高家,今后,你爸和你妈就是欧阳家的顶梁柱,而你,就是欧阳家的太子爷!”欧阳风烈突然对我道。 路一白闭上眼睛,引导着体内的绿色光点,他甚至于都不敢一口气引导太多,只取了极其少量的一点点。 弘治皇帝,已渐渐开始关注佛朗机人的问题,因而,一面让厂卫打探满剌加国,一面在广东布政使司,进行了一些布置。 在离开公墓前,路一白和哑巴老人打了声招呼,老人正在水槽旁洗着路一白带来的新鲜水果,默默点了点头,然后关上了门闸。 那锦衣卫千户王导,则抱手立在一旁,自始至终面无表情,只是冷冷地盯着杨雄。 也不该呀,她明明做过掩饰的,还是说长老会的人为了防止出错做了最后一次查看? 当然,这事也只有他和师尊知道,毕竟整个蜀山的大趋势依旧是见妖就砍,某些东西几乎是已经刻在了骨子里的,很难在短时间内改变。 他迷迷糊糊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后穿上了拖鞋,走进了卫生间里洗漱。 闷雷声再次响起,马飞飞睁开双眼,右手向前一伸,朝李别离的背部点去。 这不是寻常的精神支持,一般动辄精神上支持的人,都是人渣败类,方继藩不一样,他还提供物质上的保障。 这定是锦州那儿有什么动向了,这令方继藩的心顿时悬了起来,甚至感觉手心莫名的有些冰冷。 第五十七章 当务之急是练炁圆满! 剑士少女猛地没反应过来,捋了捋过后才瞪大眼睛,对于这奇特的逻辑回路一时之间难以理解。 这种情况犹如一位苛政暴君对他的王国和臣民施加了高达九成的税赋,最终引发了民众的起义反抗。然而这位暴君非但没有... 可就在这时候,忽然,一个身影猛扑过来,直接把猎人扑倒,猎人手里的刀也飞了出去,紧接着,传来猎人的惨叫声。 “这妖王果真老谋深算!”天帝微微一笑,少姜登时也明白过来,这仙魔有别,妖虽可成魔化仙,但修为多少仍有不同。魔尊将尘若是以此修炼,短时虽进益巨大,后患却是无穷,届时仙魔妖三力在体内,反倒会互相冲撞。 “你竟然成长到了这个地步,厉害,能不能告诉我,我以后会怎么样?”神雨洁好奇道。 “唔,希望上苍保佑,让我挑到一本上乘的阵法。”楚玄在心中暗暗祈祷。 “什么叫可能?!这种事不应该肯定吗?”夏悠悠顿了下,越发的觉得这个精灵不靠谱。 “公主,这并无先例!”琉璃道。这位分低微之人,除却仙界盛典,一般是不能随意觐见帝君天颜的。 上官无敌厉喝出声,枯瘦的身躯调动出一丝魔神骨的力量,准备对叶寒发动攻击。 叶寒自诩是堂堂天圣武神,哪怕转世重生,也不愿在道义上落于那位老人之后。 且不说紫霞山庄里的情况,单是这紫霞山底就够热闹的了。在这里除了大弟子楚辞和数十位紫霞山庄的普通弟子以外,就是那摆在山脚下的上千坛美酒了。 他没有注意到这名工作人员那疯狂抽搐的嘴角,以及耳朵上闪烁着的通讯耳机。 做这块的时候他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从对方的手上把那个药丸给拿了。 “报!止戈侯出关,刚刚传来消息,大军已经开始集结,两日后发兵琅琊州!”大殿之外,又有内侍的声音响起。 被军务,政务,经济,民生搅的焦头烂额的陈漠,有时候也会中夜梦回,心灰意冷。 如今只要一想到即将拥有宅子,便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更是两眼冒光,当即撇下刘氏匆匆离开,直奔陆家。 他的眼中那个董事长就是都是废物一样,之前他心中还有些怀疑。 好消息是,随着萨麦尔的到来,一直困扰着双方的幽魂问题终于得到了有效解决。 贾珝驱马进入屋檐下,跃下马来,又去将秦红棉抱下,扶着向庙里走去。 刘鹰沉吟着道:“这得看上面的想法,如果上面只是想要警告你,只要二少爷以后收敛点,不要再做违法乱纪的事情,上面或许会放你一马。 陈漠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了,只是一个劲的给大爷加水,茶杯满的也硬加,一滴一滴的加。 张莹莹在说完之后,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就犹如一条泥鳅一样哧溜一下钻出了我的怀里,然后在一串犹如银铃般的笑声后跑出了浴室。 说完,她便纵身从山崖处一跃而下,来到了山径过道的中间部位。 老鬼等人则是低着头不知道在哪里想 什么,然而这还不止是最坏的消息,三星公会抽出手之后大肆朝着周围开始攻略。 金发萝莉瞳孔微微一缩,她惊愕的发现陈肖然的身影竟然忽然消失了。 第五十八章 新员工入职 藤丸立香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是这一觉她睡得很满足。 尽管仍没有到可以安心的时机,然而她紧绷的精神与疲惫的身躯却是无疑已经抵达极限,毕竟在之前那长达半个月的紧张不安、如履薄冰的日子里,... 幽深的黑眸带着肃杀,薄唇紧抿,不发一言地锁着她的面容,像是一只极危险的猛兽,仿佛下一秒,就会把她撕个粉碎。 哪怕他不断受到沈思黛的荼毒,哪怕他不断被沈思黛恶毒的心思利用,他的内心深处依旧是一张干净的白纸。 她爷爷知道她父亲不缺钱,不想因为钱,让三个儿子产生矛盾,将全部家产,一分为三,分给了三个儿子。 在这冰天雪地之中,那秀气的半边脸红扑扑的,就像是熟透了的桃儿。 我可以肯定的说,有那么几个动作,她脚下的影子跟身体的动作不一致。 “妈咪,你为什么不认我?是不是因为我爹地?如果是的话,我可以跟他断绝关系,我只想和你在一起。”麟儿焦急的握住了她的手臂。 蒋昭华没有立刻答应,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就不信,杨婕妤来,只为了几本字帖的孤本。 “你父亲的伤,确实是有人动手脚吧?”看着顾慎之吃东西,顾方氏喝了口水,开口问道。 看着这三样东西,叶清有些惊讶,其他两样东西叶清都比较熟悉,唯独这个慢手tv的主管身份令牌,是他第一次见到的东西。 叶清看着王野手中散发着浓郁灵气的丹药,虽然没有九道丹纹,但是感觉也相当的不凡,眼珠一转,笑了起来。 “哈,别这么说,我只是受人所托,我们不是朋友。”克里斯汀轻笑一声道。 每次训练结束的时候,他的脸色和嘴唇都一阵发白,身上的体能服能拧出“哗啦啦”的水来,连洗都不用洗了。 现在被人包围了,自己一方的箭也早就没有了,现在,只要对方一轮箭矢过来,自己这些人就会变成箭靶子。 宗政皇后思定,这才吩咐桑兰,先通知内务府清理庆云殿,再派人回国公府告诉母亲,已经同意云初净回宫住对月一事。 诸葛瑜明显没有傅龙那么多想法,他只是淡淡跟那个总督打了声招呼,然后便直接问起对方的来意。 “明公礼贤下士,不拘礼数,待下宽厚,不会计较。幼安先生虽然也不会计较,但他是高洁之士。见明公之时,心情急迫,无暇换衣。如今不是那么急迫,自然要好整以暇”。 “嘿!一滴元初神水,比一桶水都沉。而且蕴含阴阳之气,还不是宝贝?”长云话音落地,洪晚行已是眉飞色舞。 “你确认是这样的?”每每问到从前的事,在她面前,我便少了很多底气,“是的。”这件事是我用天眼看到的,不会有错,可我丝毫理直气壮的感觉都找不着。 “不可能,我刚刚在这里丢了这么大一个蛋,肯定是被谁给偷了,正如你说的,这里没有人类,所以肯定是被人类以外的东西给偷走了。”白狼控诉着自己刚刚的遭遇。 “那不知我们两家又要如何分配?”这时,那名一直没说话的老者问道。 赵显这里说的时间,并不是启国能正面抗衡西楚的时间,而是启国能够正面抗衡北齐的时间,只有启国能够正面跟北齐掰手腕,西楚这个国家才会有被灭国的可能。 第五十九章 先收点利息 “这……” 阿尔托莉雅本能的蹙起眉头。 “这也是没办法的,那孩子留在那边,也是活不下去的……”爱丽丝菲尔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在第四次圣杯战争的期间,她在死亡之前曾经就忍不住向丈夫的... 鹏鸟似乎也不在意那烤肉焦不焦,一口将其吞食了下去,然后欢喜的叫了几声! 南宫云遥也是道了一声,“辛苦了”,随之便将那些豪猪收入了空间戒指内,然后便又带领着众人向着前方走去。 这次便没有烤那银鱼,自从知道那银鱼的价格后便转手烧烤其他妖兽了,这次烤的正是地球空间内的四级妖兽角牛。 于捡金脸上露出了纠结的表情,看来是在作心理斗争,是坚持谎言呢,还是实话实说,或者只说一部份实话,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隐约间,吕树甚至听到了轰隆隆作响的声音从遥远的那片树林出来,因为距离太远所以很轻微。 博城县在封禅大典之后改成了乾封县,但两年后当乾封这个年号不再用时,便又改了名字,并且随着岁月流失,县城的位置也改变了,所以并不是现代的泰安,但大体方位并不是相差太远。 虽然有着猜测,赵灵儿却没有半点醋意,当年洞房之后,她可是让江萧多找几个姐妹的,何况现在家里已经十一个,多几个也无所谓。 这下子所有人都彻底懵了,蟒服客卿是质量,二十万黑羽军是数量,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这位新来的少年都是魔王中的魔王。 这就有点儿调笑的味道了,傅贵宝除了嘴巴贱些,让他真的干点儿什么,他反而不敢,他有嘴皮上讨便宜的毛病,以此为乐。 “谢主子。”看守的两人摸一把冷汗,他们没想到能这么轻松地过了这一关,原本已经做好了皮肉之苦的准备,却没想到竟是虚惊一场。 怪不得豪门大族一直能把持权柄,千年不衰,门中少年天才层出不穷。 无论是谁,接近了“玄月泉眼”马上会招来,众多强者的联合攻击。 那三个空心圆全部追着炸在了地上,却在地上留下了一大滩不断燃烧的火焰,三大滩火焰发出黄色的光芒,看样子短时间是绝对不会熄灭的。 在显形的同时,伊凡诺夫的魔杖尖端光芒闪烁光芒,一道不知名的绿色魔咒从他的魔杖中射出。 原来那玩意上面的电源指示灯是红色的,还一闪一闪的,发出微弱的“滴滴”的声响,显然是供电不足。 胆姜维又说需要凝血境才能真正动用武胆的力量,但自己怎么就能完全发挥出铁壁防御+2的天赋能力? 走进酒吧大门,立刻一股刺鼻的酒精味混杂着汗臭味、廉价的香水味扑面而来。 洛克嘲讽的声音回荡在周围的天空中,而他本人,的的确确是去后面浮矿那里开采矿石去了。 说完,叶远将两张卡片一同插进圆环。卡片化为深浅不一的土黄色光芒,没入了暗红色的圆环。 “生命之核?!”周围的人顿时惊呼道,就连躺床上的派恩都挣扎着坐起来。 为何,为何会是如此?无双力量不是需yào 一段时间的积蓄之后,才能释fàng 出必杀技的吗?他不过是刚刚出战了不一会,为何就已经能够发出如此凌厉的杀招了? 第六十章 安排得明明白白 风起云涌,雷鸣电闪。 当召唤阵之中涌现出如此非同寻常的景象,藤丸立香便敏锐地意识到这是要出货了。 尽管这种场面她已不知道见过了多少次,按常理说应处之泰然,但她此刻的心情却难抑波澜。 ... 若是按照常规吸收,虚若谷的神识将会得到神果之中蕴含的、念界转化各位面世界陨落强者残余精神而形成的庞然纯净神识力量的滋补,神识因之暴涨,甚至有可能得到陨落强者的部分功法绝学。 觉察到这一切的赫丽丝和悟饭都难以置信的望着抵挡住自己全力输出的冲击波的布罗利。 “你到底想怎么样?要动手便利索一点!”罕都暴喝,他在刚刚一击之间,已经真实感受到了秦启的可怕,自知今日恐怕真的难以幸免,却不愿受人的玩虐。 此刻的罗辰,花贞能够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一股极度危险的气息,以着花贞的判断,接下来,恐怕将是会出现一场惊天动地一般的巨斗。 平时烙印无法显现出来,只有在夜神逸将哈迪斯的魂魄之力注入七轮之中,才会隐隐显现出来。 缓缓的撑起身来,花贞也是向着各位将领,询问了道,同时对于霍老、伊登老者等人,更是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更加让赫丽丝有些难以接受的是,布罗利居然在持续的战斗中逐渐的顺手起来,并且从开始自己压着他打变成了有些压着自己打了。 虚若谷有种他乡遇知故的感觉,很想上去拥抱,他能有今日,风总管出力颇大,风总管是他人生第一桶金,没想到再次见到,这风总管意气风发颇减不少,混在诸多长老中并不起眼,看样子这段时日不太好过。 陈浩生起一堆篝火,取出从家里带来的棉被铺在旁边,让狗娃安心休息。 江帆出现在冯丰面前,竟已是七老八十的老者,看他腿脚不便的样子,也不知道干嘛还要出来? 只见在此獠后背上,出现了一个浅浅的拳印,有着几道裂痕从拳印所在,向着四周微微蔓延而去。 “别想那么多了,他也是被我们下了封口令才不告诉你这些的,这些暗界的秘事不能透露给公众,这是灵御台的规矩。”青羽似乎无意多说什么,再次迈开了步伐。 如今要是巧儿真的不当村官了,那她也就落套了,根本就无法接近林子哥,到时候自己也就一丁点儿希望都没有了。 而回光灵乳,便可使这些遗宝,统统焕发往日光辉,变回原来的品质。 这是大事,显然宁王没把萧稷当外人了。圣意不可揣测,所以,这样的消息,不到颁下旨意,谁都不该知道。 罗继宗思来想去,老是觉得林子才是他长远计划中的核心人物。说实话,他只要能够真正的控制住林子,那自己的心愿也就完全可以实现了。 对阿瑞斯来说,没什么比终极神道更重要,否则他也不会在实力没有完全恢复的情况下直接冲破封印出世。 这三个多月里,其疯狂吸收了巨量魔毒,不但将在万兽湖中消耗的能量补充满,实力还有所提升。 今天要光是大爷大妈登门,我照样打心眼里欢迎,可看着你们姐弟,听着你们姐弟说的话,我又打心眼里不舒服。 第六十一章 「阿尔托莉雅元素」绝赞增殖中 一切都准备好,接下来也该考虑启程了。 毕竟先前就决定好了,就算是还抽不到梅柳齐娜,今天他们说什么也要出发去敲钟了。 结果在最后抽到了…… 如果不是因为还有一个藤丸立香,又牵扯出新的问... 夜王说完就一声不吭的沿着通道走去,张诚在队伍频道中言语了一声后,控制着老猫紧跟在夜王身后,其他人随即跟上。 “云烨,你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水天澜很焦急地看着他,满眼的担心。 原本在很接近的距离内低声耳语,周末听完这段话突然抬头看向德瑞克,他没想到原来这个肯包庇手下人非法闯入一家妓院的警察局长是有底线的,他的付出必须和回报成正比,这还哪是暴君,根本就是一个奸商。 在陈欣戏谑的目光下,周全这样的尴尬被放大到了极致;真的不该吹一些牛的,尤其是被当面揭破的时候,这样的时候是更加丢人的。 这鸠摩智会死死追着他原因不只是六脉神剑经被烧,而是鸠摩智下山之时正好看到陈默在研究六脉神剑经,这六脉神剑只有六张图,若是记忆力好那些图就都能记下,就算记忆力不算很好的人,记下一两幅图也不成问题。 若是真正算起来的话,从古至今,都是体魄强者,镇压同境界的神力强者。 现在双方就是赶时间,一旦刘艺这边最先到达,那么柳如溪也许就能获救,可是一旦刘艺他们晚了,那可就彻底完蛋了,洪门的人只需要十分钟,十分钟的空余时间就能弄开奔驰车子的车门,然后劫持柳如溪。 “去你狗娘养的,废话真多,马上放了柳总,不然我可就要开枪了!”刘艺冷冷道,他可不认为放了眼前这个领头的忍者自己就会活下来,刘艺也是个聪明人。 林涛说完这句话,艾丽卡的眼神便恢复了清明,但仍有些迷迷糊糊的样子。 太后既然连对义川郡王都不无防范,何至于反而对贺烨当真毫不设防,难道说十一娘只是太后手中随时可弃的棋子?这个猜想让徐修能格外遗憾,甚至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难以言传的情绪。 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在掌控之中,而唯独没有想到的是,赫阳的兄弟居然是上帝之影,这怎么都没有让人想到。 “走吧!”黎曜天在柯一然的陪伴下巡视过周围后,回到了苏沫身旁,对着其余人说道。 宁道的破之一道,破尽天下万物,只是宁道现在的火候不到家而已,然而这天元境镇压血魔已经有太多年,早已经被血魔的气息腐蚀得差不多了。 面对始神和主神,宁道心中没底,虽然极孤尊神的话让宁道有了一分把握,却也不过是多了一分而已。 “既然如此,那事不宜迟,我们应该立刻出发。”秦傲风沉思了片刻后抬头说道。 黑藤元武和无影直接找到安达基地,把那边已经知道君耀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了他。 这与王公勋贵的并嫡特权有根本上的区别,如王辅国那两位夫人,地位完全平等,甚至贺夫人所生子嗣,最终还取代了元配长子继承爵位。 十一娘也的确觉得自己这时状态大不同于往常,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又感觉里衣甚至都被汗湿,倒有些像是泡在汤泉里,自然感谢婷而“狂妄”,顺理成章搬来贺烨这么座靠山,不过表面上,她当然要表示愤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