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囚徒到司辰》 1 怪梦 吉兰感觉自己又被人拖回了冰凉的牢房。 或许因为失血，他觉得身体很冷，不由缩成了一团。 铁门哐的一声紧闭。 外面还传来了那疤脸警员恶毒的咒骂，与刺耳的嘲笑。 吉兰无力地趴在地上，左腿的枪伤正淌血不止，这是他企图袭警外加逃跑的结果。 ‘这来之不易的新生就要结束了吗？我不甘心！’ 修长的手指紧绷，死死扣着地板，凌乱金发下的眼神冷冽。 ‘不甘心啊……’ 他依稀记得，自己作为游戏主播正在家里直播，因为倒水时失误，加上双腿残疾的缘故，不小心跌倒将水泼洒，导致触电身亡。 再一苏醒，就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一间昏暗逼仄的审讯室里，戴着镣铐，被束木椅，身上还有受到暴力逼供所留下的伤痕。 两名棕发警员以“贩卖私酒”的罪名，当场给他判处了死刑。 甚至明天一早就要执行枪决。 吉兰当时脑子一片空白，他猜到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很可能就是所谓的“穿越”，却没想到刚一过来就要被枪毙。 根据原身“吉兰·伊洛斯”的残缺记忆，他只知道自己似乎是当地“橡木帮”的成员，负责兜售帮派酿制出来的私酒，可这个陌生的国度法律相当严苛，尤其是所谓的“禁酒令”，严苛得令人发指。 仅仅只是两瓶威士忌的量，就直接让吉兰越过法庭判决，等着吃枪子！ 吉兰在牢房里蜷缩成一团，艰难抬起手，放到了自己剧痛无比的左腿上。 他的视线低垂，缓缓瞥了过去。 裤子的面料是廉价的麻布，褐色的染料都洗褪色了，还能看见几块补丁。 但裤子包裹的，是他上辈子梦寐以求的腿！ 作为幼年开始就失去双腿的残疾人，他曾无数日夜想要成为健全人，但那只是不切实际的梦。 现在，上天给了他一次重获新生的机会，让他能够体验到拥有双腿的美好……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死刑枪决的晴天霹雳。 如同一场美梦，该醒了。 ‘我不想就这么结束！哪怕是梦，也不愿醒！’ 吉兰那双眼眸里迸射出一股强烈的，对生的渴望。 ‘我想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以健全的身体，好好体验一次美好的人生……真的……好想啊……’ 信念至此，他的意识却渐渐模糊。 陷入昏睡前的最后一刻，他好像在黑暗中，看到了一束从天而降的斑斓彩光。那彩光汇聚成一团，似乎扭曲成了歪斜的几个字—— “天启之梦” * * * 吉兰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中，他正坐在一辆行驶的列车上，窗外风景盎然，只是天空昏沉。 诡异的是，除了同车厢里另外十一位看不清面目，服装各异的乘客外，并没有其他人。 列车缓缓驶入了森林中，但很快又在半途停了下来，仿佛是出了故障。 吉兰被迫下了列车，走进了满是迷雾的森林里。 他踩着松软的泥土，看着四周迷幻的场景。 ‘这是梦吗？’ 吉兰满心疑虑，某种神秘的直觉驱使他走向了森林更深处。 但刚刚迈出百步远，他便猛地感觉脚下踩到了一个硬物。 啪！ 吉兰的左脚瞬间被两片满是尖锐锯齿的弧形铁箍夹了个正着！ 捕兽夹！ 他低头一看，不由心惊胆颤。 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未传来，吉兰这才想起，眼前的一切不过是梦。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或许这正对应着现实里，我的左腿中枪了吧？’ 他自嘲般摇摇头。 抬眼望去，吉兰发现前方一百二十度的视野里，那膝盖高的杂草中，遍布着黑色锃亮的轮廓……竟是一个个布置好的捕兽夹！ 数量几十上百。 “你好——” 这时，一阵分不清男女的怪异呼喊从四面八方传来。 吉兰即便知道自己身处梦中，也难压抑心中不安。 他没有回应那呼喊，而是遵循直觉，强行抬起中了捕兽夹的左腿，一瘸一拐朝着前方跑去。 受伤的左腿一路泼洒鲜血，窸窸窣窣的声音却越来越近。 “有人吗——” 那怪异的呼喊仿佛近在咫尺。 吉兰条件反射般回头，便看到了令他骇然的一幕—— 一只又一只灰色的野兽，正在他身后紧追不舍，它们浑身的毛发在奔跑跳跃中抖动，引人注目，只是那脖颈上空无一物，竟是没有头颅的怪物！ 怪物脖颈断口裂开一条贯穿胸腹的血肉缝隙，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狰狞尖牙！ 那漆黑的空腔中，竟发出人声： “你好——有人吗——” 几十只怪物几乎同时发出人声，场面相当诡异，骇人。 吉兰顿时一阵毛骨悚然。 这些怪物似乎是在诱骗人类靠近，从而捕杀！ 吉兰本能地转头逃跑，拖着重伤的左腿，一路向着森林深处跑去。 也不知有没有甩开无头怪物的追击，他在狂奔了数分钟后，隐约看到远处出现了一片由木桩搭建的围墙，中间有着一扇大门。 门正敞开着，门框边放着一柄老式双管猎枪。 吉兰拼尽全力朝大门跑去，可就在他要跨过门槛的一瞬间，却突然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死死抓住！ 扭头一看。 是一张五官扭曲，布满尸斑的惨白笑脸！ 一个浑身浮肿赤裸的大胡子男人正站在自己身后，脸上带着癫狂笑容。 “你——好——” 男人喉咙里发出奇怪声音，举起手中染血的短斧便朝吉兰劈落—— “嗬！” 吉兰猛然惊醒。 睁开眼后，发霉的墙角顿时映入眼帘，四周一片寂静。 他这才想起自己正被关押在牢房里，刚才的一切不过是梦。 然而，吉兰的身体很快就僵住了。 因为他悚然发现，自己的胳膊不知何时正被另一只手紧紧抓着。 一如梦中场景。 “滚！！” 吉兰在惊惧之下，想要甩开那只手。 然而下一秒，一根警棍便重重砸在了他的背上。 噗！ 吉兰惨叫一声，抬眼看去，那相貌凶恶的疤脸警员正一手抓住自己的胳膊，一手拎着警棍。 “到行刑的时间了，你这该死的疯狗杂种！” 疤脸警员冷笑一声，蛮横地将吉兰从地上拽起来。 不等吉兰开口说话，另一名警员便将麻布头罩扣在了他的头上。 视线顿时被一片漆黑笼罩。 一股酸腐恶臭从头罩上传来，钻进他的鼻腔，令他感到窒息。 随后，吉兰感觉自己似乎正被两位警员架着拖过长长的走廊。寂静的环境里只有脚步的回响，以及他沉闷的喘息。 吉兰不知道警员要带自己去哪里，但能确定的是…… 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他想要奋起抗争，但左腿枪伤的剧痛，以及失血导致的乏力让他绝望。 不多时，他便察觉自己被带到了一个房间里，随后又被强制捆绑在了椅子上。 ‘要从背后，对准我的脑袋执行枪决吗？’ 吉兰不禁蹦出这样一个念头，强烈的恐惧犹如黑色的浪潮涌上心头。 哗—— 散发着恶臭的麻布头罩被人一把扯下。 吉兰的视线得到恢复，但却被一阵模糊的昏黄光亮照射得睁不开眼。 半晌。 他才发现，自己被带到了一间密室内。 昏黄光亮的源头，是正前方墙面上的瓦斯灯，墙面与天花板都被熏得发黑。 除自己以外，四周还有十一把椅子，上面坐着头戴麻布头罩的囚犯们，这些人身着底层人常穿的条纹短衫或罩衫，尽皆被捆绑在木椅上，挣扎求饶，叫喊不休。 “人数凑齐了，开始吧。”众囚犯前方，站着数名警员，还有几位身穿肥大防护服的奇怪人士。说话的，正是为首的一名中年警督。 “是，长官。” 警员和防疫人员应答着，开始分工合作。 囚犯们的头罩被警员一一取下，不老实的则会挨上几棍，惨叫连连。 吉兰这时注意到，两名防疫人士合力搬来了一台老式放映机，将其放置在了正前方的木台上。 ‘这是要做什么？’ 他心跳飞快，未知与死亡使其神经紧绷。 为首的警督理了理头上的圆顶警帽，抬手打了个手势。 一名防疫人士见状，立即往放映机底部的暗格中塞入了一枚银色立方体，旋即，又小心翼翼从同伴手中接过一块圆盘。 圆盘被皮革里三层外三层包裹，缓缓打开后，露出了一盘不完整的黑色胶卷。 吉兰瞳孔微缩。 他想起了自己之前反抗时的场景，正是有一名防疫人士拿了张奇怪的胶片，贴在他的眉心，用作某种检测，才给了自己偷袭的机会。 当时负责看守的疤脸警员在应激反应下开枪，击中了他的左腿，随后更是打算直接枪杀他，却因为那名防疫人士说了句“这家伙合格”，才使得疤脸悻悻收枪，自己从而躲过一劫。 吉兰并不知道那种检测的真实目的，也不明白所谓“合格”的含义。 但他总觉得与眼下所看到的这一切有关。 ‘难道那张贴在我额头的胶片，就是从这盘胶卷上剪下的？’ 他不由猜测。 防疫人士很快就将奇怪的胶卷安置在老式放映机上，随后拨动了一侧的开关。 咔。 放映机发出清脆响动，随后传出一阵呲呲的噪声。 摆梭开始转动。 一束光亮从放映机的灯箱投射出来，照在了墙面的幕布上。 “行刑。” 警督背着光，看不清面目，冷漠的声音在密室内响起。 包括吉兰在内的十二名囚犯，突然被警员们抓住了脑袋，强制摆正，对着幕布。 即便有囚犯不愿服从，想要闭上双眼，但很快就受到了血的教训。 警员会用细小的铁钩挂着他们的眼皮，用力往上拽，若是反抗，立马就会遭到警棍的毒打。 ‘不是枪决？他们想要干什么？！’ 强烈的未知让吉兰惊惧不已，但他却没有做无意义的挣扎，被身后警员扯着脑袋，望向前方的幕布。 很快，他便怔住了。 老式放映机投射出的电影画面，先是经过一阵带着噪点和闪动的黑幕后，缓缓出现了具体的景象。 画质虽然模糊，还是低饱和度的色彩，但吉兰却感到了莫名的熟悉。 那是一辆正缓缓驶入森林的老式列车…… 2 影片 吉兰盯着那画面频闪的幕布，听着放映机发出的呲呲噪声。 视线不知为何忽地模糊了起来，让他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 下一秒，他不由一愣。 因为吉兰竟然感觉到了一阵凉风吹拂到了脸上。 ‘哪来的风？’ 他又从风中嗅到了青草和泥土的涩腥气味。 随后是全身都能感受到的震动，有节奏的震动，伴随耳畔传来的巨大哐当声。 哐当，哐当…… ‘这是列车行驶的响动，难道？！’ 吉兰强忍心中那不可思议的猜测，睁眼一看—— 原本身处的那间放映密室消失了！ 自己正坐在车厢左侧的一张皮革长椅上，左手边的窗户敞开着，郊野的盎然景色一览无余，只是天空阴沉忧郁。 ‘我这是……进入到了那电影场景中？！’ 他瞳孔猛缩。 这一切都太真实了，真实得让他难以置信。 吉兰试着抚摸过窗台的金属边框，触感冰凉光滑，抬手一看，指腹和掌心满是灰尘。 他强忍震惊，抬眼看去。 视线前方，还有那十一位囚犯，此刻正惊疑不定地打量着身处的环境，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出现在了这节陌生车厢里。 这一幕所产生的既视感，瞬间让吉兰产生联想，不由脸色微变。 ‘梦！那个奇怪的梦和现在发生的一切实在太像了！’ 他虽然不明白警署的那些人究竟做了什么，让自己和眼前的囚犯们来到了列车上，但他清楚，若是正在发生的事真如那个梦的发展，接下来，将会面临极其恐怖的危险！ “该死！这是什么地方？！”一名身材魁梧，身穿无袖短衫的寸头囚犯站起身，朝四周惊疑张望。“那些‘鲍比’到底做了什么？邪恶的催眠术吗？！” 这名囚犯口中的“鲍比”，是底层平民们对警员的蔑称，含义跟蠢狗差不多。 “或，或许是某种实验。”另一位瘦猴般，皮肤黝黑的矮个子囚犯缩在长椅上，颤抖道。“我听说帝国有一些可怕的部门，专门抓捕死刑犯做非人道的实验，我们一定是成了实验品！” “少放狗屁！”又有几人从长椅上站起身，一名留着褐色半长发的胡渣男人呵斥道。“你们都仔细看看周围，这根本不可能是什么催眠术和实验，多半是红树街警署把我们弄昏后悄悄转移，打算流放到外地。” “很可能是这样。”矮个子有些明悟，不由呢喃。“表面上给我们判处死刑，实际上是让我们去外地挖矿。” “就算是挖矿也比死了好。”寸头男似乎更相信这个说法，松了口气后，又道：“那么看守呢？” 一边说着，他的目光在整节车厢中搜寻着警员的身影。 然而，这一节高规格的贵宾车厢里，除了在场的十二人，根本没有其他活物。 空空荡荡，颇为诡异。 “走，去其他车厢看看。” 长发胡渣男想了想，招呼身边的几人沿着过道去往了前方的车厢。 其余的囚犯神色各异，有人往窗外探头，有人在车厢里东摸西看，有人神色紧张，小声交流。 吉兰坐在舒适却发凉的皮革长椅上，并不起眼。 他没有和这些囚犯交流接触的想法，只是抓着窗沿弯下腰，低着头，面露思索。 ‘接下来该怎么办？如果真和那个梦的发展一致，那么列车一旦停下，就必须面对森林里可怕的怪物……’ ‘要是在这里死了，会真的死掉吗？’ 吉兰虽然不确定，但直觉告诉他，最好不要去赌。 这来之不易的新生，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他也会拼了命去争取。 ‘不过，我腿上的枪伤竟然消失了。’ 吉兰看着自己的左腿，伸手捏了捏中枪的部位，那里完好无损。 他满怀疑虑，又有些庆幸。 若是自己带着腿伤，面对危险时将难以抵抗。 呜—— 这时，车厢里的众人都听见了一声响亮的汽笛声。 紧接着列车莫名其妙地减缓了速度，直至彻底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火车怎么突然停了？”寸头囚犯惊疑不定地开口。 低着头的吉兰眼神一凝，心中暗道一声果然。 恰好这时，之前去往前方车厢探查情况的长发胡渣男一行人也回来，其中一名方脸男人不安开口： “没人！一个人也没有！” “根本找不到那些‘鲍比’，也没看见其他乘客，甚至连司机和乘务员都没有！”他说着，身体抖了起来。“这辆火车上只有我们！” “这怎么可能？！” 其他囚犯听罢，瞪大了眼睛。 一种诡异又不安的气氛，顿时蔓延开来。 “操！别管那么多了！”寸头男转头。“现在火车停了，既然没人看守，还不跑等什么！” 说着，他便急匆匆迈开步子，哐的一声拉开车厢一侧的门，忙不迭跑了出去。 其他人见状，也意识到这是个逃跑的好机会，便陆续从车厢门跳了下去。 吉兰冷眼看着这一切。 他没有急着下车，而是起身在安静的车厢里转了一圈，然后在角落里找到了一把扳手。 吉兰将其藏进了袖口，然后最后一个跳下车。 踩在松软的泥土上，四周是一片弥漫着雾气的密林环境。 ‘和梦里一模一样。’ 看着眼前的场景，吉兰心跳加快。 那十一位囚犯毫无防备地正朝着前方跑去，只有吉兰知道，这些人必死无疑。 四周的草丛里遍布捕兽夹，而且，还有那种没有脑袋的怪物隐藏在暗处，伺机而动。 他并不打算出声提醒这些人，一来没有意义，二来，他想要活下去。 ‘这些人可以给我争取时间。’ 吉兰眼底闪过冷意。 咔嚓！！ “啊！！” 突然一声惨叫，打破了寂静。 其余的囚犯们不由一惊，连忙朝声源看去。 只见那跑得最快的寸头男突然栽倒在地，双手拼命拽着脚上的锯齿铁片，一张脸因痛苦和恐惧扭曲得不成人样。 那布满血丝的双目瞪大，额头青筋毕露。 其绷紧的双手沾满了鲜血，一条腿直接被捕兽夹咬死，连骨头和白筋都隐隐可见。 “有捕兽夹！” 矮个子颤抖地尖叫了一声。 “救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寸头男痛苦哀求。“我的腿！我的腿啊！！” 四周的囚犯们屏住了呼吸，视线连忙朝自己脚下扫射，果不其然看到了许多隐藏在草丛里的捕兽夹。 见状，他们心有余悸地倒吸了口气。 可过了半晌，也没有一个人愿意去帮助踩到夹子的寸头男。 “你，走前面。”这时，那位被几名囚犯拥护的长发胡渣男抬手指向了矮个子，后者脸色一变，刚想开口说话，便被几人推搡着往前走。“不想死，就走快点！” 这时，长发男又转头看向身后，目光落在了走在最后的吉兰。 “还有你，也走前面。” 他沉着脸，露出一个威胁的狞笑。 3 杀人（感谢盟主“穿马甲314”打赏） 吉兰一怔。 这一瞬间不由让他想起了自己童年时，在学校里遭受霸凌的经历。 因为双腿残疾的缘故，坏学生们总喜欢欺负自己。挨打都是常态，更多的是当众辱骂他，嘲笑他，甚至脱他的裤子，取笑他畸形的肉体，让他的人格与尊严在一次次的践踏中变得一文不值，发生扭曲。 加上老师的漠视与父母的不管不顾，造就了他深刻的心理创伤。 以至于成年后沉默寡言，不善交际的性格。甚至在多次面试碰壁，遭受轻视，以及生活中屡屡的挫折后，出现了严重的偏执型人格障碍与妄想症。 即便接受了长期的心理治疗，听从了心理医生的建议，吉兰也才勉强开始面对残破的人生，最终选择了游戏直播作为自己谋生的手段。 虚拟的网络与游戏中，他可以肆意发泄自己的情绪。 然而没人知道的是，他依旧因为不稳定的精神状态，时常陷入极端情绪中，随时都会引爆。 ‘这重新来过的健全人生，谁也别想夺走！’吉兰在心中暗道，杀心渐起。‘想害我，你就该死！’ 他看着那几个强壮的男囚犯，沉默地点点头，仿佛认命。 在几人满含胁迫意味的审视下，吉兰越过他们，与矮个子一同走在了最前方。 “别耍花招，大家都只是想逃出去。”长发胡渣男冷漠说道。 矮个子似乎怕得不行，冷汗直冒，又不敢违抗这几名壮汉的意志，只好哆哆嗦嗦地在前面探路。 他弓着身子，磨磨蹭蹭地往前探步，一双狭长的眼睛睁大，死死盯着前方的地面，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踩中陷阱，被那阴险的捕兽夹当场夹断小腿。 吉兰与他并肩而行，倒没那么紧张，只是目光不着痕迹地在四周树林间扫过。 长发胡渣男一行则跟在两人身后，原本绷紧的表情有所缓解，甚至小声谈笑起来，商量着逃出这里后，要去找几个女人狠狠发泄一番。 然而几人还没走多远，一阵怪异的呼喊声便从密林中传来： “你好——” “嗯？”几名囚犯面露疑惑，左顾右盼起来。“有人在附近。” 唯有吉兰瞳孔微缩。 他知道，怪物马上就要来了！ 吉兰扫过前方的地面，看到七八米开外的一抹锃亮黑色后，心中已是有了主意，于是不再犹豫，迈开步子便猛地往前跑。 “该死！”长发胡渣男看着吉兰的背影，怒不可遏。“别让这家伙跑了！抓住他！” 说着，他率先紧追吉兰而去。 反正对方在前方跑动，若有捕兽夹，也是对方先中招。 然而胡渣男没料到的是，原本还在前面逃窜的金发青年突然停下，转过头来。 这一刻，他看到了对方那异常冷漠的眼神，眼底，还夹杂着疯狂的杀意。 这种眼神，不禁让胡渣男想起了数年前因犯谋杀罪而被枪决的一位朋友，那人因妻子外遇而精神失常，眼神正是这般令人生畏。 吉兰甩动手臂，袖口中暗藏的扳手划过一道残影，猛地拍在了胡渣男的下巴处。 啪！！ 骨骼碎裂，皮开肉绽。 胡渣男甚至来不及惨叫，歪着脑袋便往一旁栽倒。 吉兰面无表情地探出双手，一把薅住这家伙的衣口，紧接往自己前方一甩。 扑通一声，胡渣男摔倒在了草丛里，脑袋正好落在一个捕兽夹的中间。 哐当！！ 受到撞击，布满锯齿的两块铁片猛然合拢，将胡渣男的头挤压变形，鲜血四溢。 吉兰看都不看一眼，在其胸口猛踩一脚，整个人借力往森林深处逃去。 包括矮个子在内的其他几名囚犯见状，不由呆愣当场。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他们都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原本看似普普通通的金发青年，竟然就暴起出手，杀死了明显比他高大强壮的胡渣男，随后逃之夭夭。 “有人吗——” 这时，四周那怪异的呼喊声愈发临近。 矮个子刚一转头，便被看到的东西吓了一跳，旋即腿一软，尖叫着摔倒在地。 “天呐！不要过来！” 他脸色惨白，恐惧大喊。 只见一只只狮子大小，浑身长满灰黑毛发，却没有头颅的诡异怪物，将众囚犯们包围。 那裂开的空腔遍布尖牙，里面发出分不清男女的人声： “你好——有人吗——” 囚犯们看到这些颠覆他们认知的生物，一个个恐慌不已，撒开腿就想跑。 然而他们在慌乱间又踩中了捕兽夹，纷纷发出凄厉惨叫，只能在疼痛与恐惧中，眼睁睁看着无头怪物们扑来，直到被满是尖牙的空腔吞噬殆尽。 也有人企图与怪物搏斗，但那不过是螳臂当车，短短几秒，便被怪物们轻易撕碎。 骨骼肌肉被碾碎咀嚼的可怖声响此起彼伏。 微风拂过，树林婆娑作响，雾气依旧。 “啊！啊啊！！” “救命！！” 吉兰身后的密林中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让他心头凛然。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梦为什么能预知到这一切，但他庆幸提前知道了这些危险，否则自己的下场只怕和那些囚犯一样。 吉兰没有回头，而是顺着那个梦的印象，继续朝着更深处跑去。 ‘我记得前面不远应该有一个被木桩墙包围的村庄，门口还有一把双管猎枪。’ 他眼神坚定，若是能拿到枪械，自己活下来的几率也会更大。 ‘只不过要小心。’ 吉兰告诫自己。 因为他记得很清楚，村庄附近有一个浑身惨白的可怖男人。 * * * 封闭的放映室里，瓦斯灯忽明忽暗。 一个个坐在椅子上的囚犯眼神呆滞地盯着幕布上的电影画面，突然，这些犯人毫无征兆地抽搐起来，口吐白沫，翻起白眼。 “嗬！嗬嗬！” 一名长发胡渣犯人的喉咙仿佛卡痰，发出濒死的痛苦声音，旋即，整个身体猛地挺直，在极度的恐惧中死去。 其余的囚犯虽然还没有死，但也快了，在无意识中挣扎扭动着被束缚捆绑的躯体。 “长官，这电影究竟是什么东西？”一名年轻警员看着宛如地狱的放映室，不由吞了口唾沫，他甚至有些忍不住想要回头去看一眼幕布上的内容。“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不要有过多的好奇，这不是你该知道的，听从命令，乖乖执行即可。”中年警督冷漠瞥了他一眼。“也不要去直视电影画面，虽然你的‘灵知’过低不足以窥见，只能看到一片黑，但那种神秘力量多多少少会影响你。” “只有这些通过了‘灵知’检测并合格的死刑犯，才看得到真实的电影画面……如果你想变成疯子，或者植物人，就盯着看吧。” 警督淡淡道。 “啊——是，我知道了，长官。” 年轻警员不由一惊，连忙收回目光，不敢再去看幕布。 警督的视线扫过放映室，看着那些囚犯痛苦的样子，他无动于衷。 心中却是暗暗揣度，上面下达的命令越来越严苛，对于那种未知的胶卷，“净化部门”似乎更倾向大批量投入死刑犯的人命作为试探，毕竟成本低廉，但普通人的“灵知”都太低了，想要凑齐下一次的死刑犯人数，恐怕又是一件难事。 警督不由感到头疼。 但很快，他又想到了当地的橡木帮，在眼下严苛的“禁酒令”环境下，那群贩卖私酒的家伙，是凑齐人数的最好选择。 念及至此，中年警督的嘴角露出了冷笑。 这时，他的视线无意间落在了角落的囚犯身上，眼神一凝。 十二名囚犯，只有这个金发青年的脸上没有露出痛苦表情。 “这家伙，难道？！” 警督想到了什么，眼睛眯起。 4 腐败（感谢盟主“穿马甲314”打赏） 吉兰慢慢在森林中停下了脚步。 他侧身躲在一棵高大的树木后，只探出半边脸，朝木桩围墙看去。 那拱形大门敞开着，一柄老式的双管猎枪如梦中一般，正静静倚靠在门框边。 在猎枪旁，还有一盒弹药。 ‘那个拿斧头的奇怪男人好像没有在附近？’ 吉兰的目光扫视片刻，并没有发现印象中的可疑身影。 他不由暗松一口气，旋即小心翼翼地走出了树后，朝大门摸去。 预想中的意外并没有发生，吉兰平安无事地走过了这四五十米的距离，来到了门口。 他弯腰拿起了那柄双管猎枪，顺手又捡起了弹药。 “格雷戈尔1884中折式霰弹枪。能装填两发12规格霰弹，由格雷戈尔军火工坊以森林镇暴枪为原型开发的新式枪械，在……（划痕）战争中被广泛使用。” “此为‘驱魔人’奥兰多·皮特的爱枪，却不知为何被遗弃于此。” 这时，吉兰的眼底闪过一丝神秘的斑斓色彩，手中的枪械上方莫名出现了一片模糊的，由彩色扭曲而成的歪斜字迹。 他不由吓了一跳。 但在发现并没有什么危险后，吉兰又冷静下来，仔细研究了一下那些彩字。 ‘为什么我能看到这把枪的信息？还有这种出现在我视野里的彩色到底是什么？’ 他揉了揉眼睛，那斑斓的字迹又停留了片刻，这才缓缓消失。 这让吉兰满腹疑问。 他深呼吸几口气，左右环顾一周后，强压下心中的困惑，端详起了手里的猎枪。 这把双管猎枪整体长度有一米二，枪身金属材质，枪托为胡桃木，掂在手上颇有重量。 吉兰作为一名出生在新世纪和平年代的地球青年，对枪械的认知只停留在各种影视作品中，并没有亲自上手使用过，于是只能按照脑子里最基础的认知，试探性地摆弄着猎枪上的各个部位，最终在枪管末端的膛室外壳上找到了保险拨杆，轻轻一掰。 咔。 ‘这样应该就能击发了吧？’ 吉兰深吸口气，端起双管猎枪，对准身侧不远处的一棵大树。 旋即，扣动了扳机。 嘭——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乍响，回声远荡。 吉兰感觉右肩一震，强劲的后坐力让其一个趔趄。 再看前方，那棵七八米开外的粗壮树干上出现了一个脸盆大小的，凹凸不平的霰弹坑。 厚实的树皮被掀翻，露出里面奶白色的树芯。 ‘好强的杀伤力……’ 他眼睛一亮，心中欣喜。 有了这把枪防身，吉兰感觉自己的生存能力有了极大的提升。 ‘只是不知道猎枪的原主人，那所谓的驱魔人又是哪位，难道和这座村庄有关？’ 吉兰提起猎枪，检查了一下弹药盒，发现里面整齐摆放着十枚12口径的霰弹，铜头红壳，熠熠生辉，给了他不少安全感。 正当吉兰准备打开弹仓，进行装填之际。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让其猛地一惊。 迅速转身望去，只觉一股刺鼻的血腥气已扑面而来。 一只灰黑强壮的无头怪物不知何时摸到了吉兰身后，正张开那尖齿空腔，向他发起了袭击！ “妈的！” 吉兰下意识骂了句。 端起猎枪便扣动扳机。 嘭！！ 接近两指宽的漆黑枪管喷射焰光，密集的细小铅丸瞬间打在了无头怪物的身上。 噗的闷响，无头怪物被强大的冲击力轰飞，滚落数米远。 暗红的污血泼洒一地，湿润了泥土和草丛。 “啊——” “痛——痛啊——” 这怪物倒在地上，诡异地扭动挣扎，似乎是伤势带来的疼痛让其空腔中发出刺耳的嘶鸣。 吉兰后撤数步，揉了揉有些不适的耳朵。 他心有余悸地深吸口气，脸色旋即变得狰狞。 若不是手里有枪，自己刚才恐怕就要死在这怪物的偷袭下了。 咔。 吉兰笨拙却不慌张地拨动膛室开关，手中猎枪随之中折，两枚红色弹壳随着一阵热气自行退膛抛出。 他取出两枚霰弹，重新装填进了弹仓。 啪！ 枪管回弹嵌合，发出令吉兰心安的脆响。 “去死！” 他旋即端起猎枪，往前一步，对准地上的怪物连开两枪。 嘭嘭！！ 霰弹尽皆泼洒在怪物身上，溅出大量血污与肉沫骨渣。 这无头怪物连吃三枪，即便生命力顽强，但也在一声惨叫过后不再动弹。 “呼。”吉兰长出一口气，只觉心跳很快。“应该死透了吧？” 为求保险，他再次装填好弹药，端着枪小心翼翼地靠近了怪物的尸体，并用枪管戳弄了两下。 若是对方动弹哪怕半下，吉兰也会毫不犹豫地朝其继续倾泻火力。 然而无头怪物确实已死，没了任何动静。 ‘这怪物究竟是什么东西？’吉兰蹲下身子，摸了摸怪物身上的灰黑皮毛，那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触感让他感慨。‘我真的在电影里吗？这里实在是太诡异危险了！’ 这时，他突然发现，视线里竟又一次出现了那种神秘的斑斓色彩。 但这次连他的手指上也沾染了彩色！ 在吉兰骇然的目光中，眼前这具被自己手指触碰到的怪物尸体，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腐败，皮肉骨骼残破坍缩，直至化作粉末飘散。 ‘这是怎么回事？！’ 吉兰连忙收回手，而手指上的斑斓色彩却并未消失。 他视野的角落里，一个彩色数字“0”闪现而出。 紧接着跳动一瞬，变成了“2”！ ‘嗯？’ 吉兰为之一愣。 他试着挪动眼球，那彩色的数字“2”便开始顺着视线而移动，始终固定在了一角。 即便是闭上双眼，仍然可见。 就像是，某种烙印在了他脑子里的神秘事物。 ‘难道是因为我吸收了这怪物的某种物质，导致数字变多了？’吉兰心里不由生出这样一个奇怪的猜测。‘可这数字有什么含义或作用吗？’ 下一秒。 吉兰紧握猎枪的手一紧。 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脑海中，涌现出了许多关于双管猎枪的知识和技巧，甚至连身体也有种摸了数年枪械的熟悉感，仿佛自己早已掌握了手中的武器，能熟练使用它。 视野中那斑斓数字“2”随之跳动，重新变成了“0”。 吉兰一脸惊诧地站起身。 ‘这数字能够让我瞬间掌握某种技艺？’他暗道一声，旋即反复摆弄起手中的双管猎枪。‘真是不可思议！’ 手中猎枪一转，中折弹开，两枚霰弹抛出，被其灵巧的手指精准夹在指间。 咔。 吉兰手又是一甩，便将弹药丝毫不差地重新塞入膛室，合拢猎枪，再次端起。 整个过程不到两秒，行云流水，就像是重复过成千上万遍。 他端着枪猛朝一侧瞄准，对着三四十米外的树林。 吉兰有种强烈预感，只要自己想，便能轻易打中任意一棵树木。 ‘斑斓色彩的力量可以让怪物腐败，从而转变成能让我瞬间掌握技艺的数字！’ 他眼中迸发出亮光，那是希望的光。 5 村庄 ‘加上装填好的两枚霰弹，手头只剩八发了……’ 吉兰清点了一下弹药量，将纸盒中的六枚霰弹取出，塞进了麻布裤兜里，旋即丢掉纸盒，端起猎枪看向了村庄大门。 “要省着点用。” 他呢喃一声，旋即小心翼翼地探进了大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空旷的广场，不大，却也相当于两个篮球场，呈椭圆形。 这里似乎是村庄的公共活动区域，还用泥土混合着石砖，铺设了简易路面。 但不知道这里曾发生过什么惨烈可怕的事，石砖广场上遍布干涸发黑的血迹，还有一些能模糊辨认的残肢断臂，看上去明显属于人类。 广场上蝇虫肆虐，四处飞舞，给人一种强烈的脏乱感。 吉兰皱起眉头。 四周弥漫着刺鼻的恶臭和血腥气，让他下意识用胳膊捂住了口鼻。 这时，远处一道人影晃晃悠悠闯入了吉兰的视线。 那应该是一个男人，骨瘦嶙峋，身上用于农作的麻布短衫满是污垢，呈蜡黄色，头上还戴着一顶破旧的农夫草帽。 吉兰见到活人，瞬间提高了警惕。 但他还是迈开步子，打算上前探寻一些有用的信息。 可就在下一秒，一个浑身惨白，浮肿赤裸，宛如死尸般的男人几步冲到了那农夫的身边，举起手中的斧子便砍，竟将那农夫的头颅活生生剁了下来！ 鲜血喷涌间，农夫没有脑袋的身体无力倒下。 可那惨白男人依旧不罢休，手起斧落，继续挥舞着斧头，疯狂劈砍着农夫的身体。脸上还挂着凝固不变的癫狂笑容。 那情形，就像是一位疯狂的屠夫在奋力剁肉。 噗嗤！噗嗤！噗嗤！ 血肉飞沫溅射在那人惨白的皮肤上，更添一抹血腥诡异。 ‘是梦里那家伙！’ 吉兰一眼便认出了那持斧男人，连忙猫下了身子。 因为梦的启示，让他觉得对方十分强大，以至于不敢保证自己手里的猎枪能杀死对方。 更何况，仅存的八发弹药极其珍贵，不到万不得已，吉兰并不想与之发生战斗。 ‘走另一边，避开他。’ 吉兰环顾左右，很快便有了决断。 持斧男人所在的方位似乎是通向村庄深处的大路，而对方却恰好挡在了路中央，吉兰发现左边还有另一条小道，于是屏气凝神，慢慢迈开了步子。 当吉兰彻底离开广场区域，再看不到那男人的身影后，他这才长出一口气。 不知为何，对方始终给他一种强烈的威胁感。 小道并未铺设石砖，地面泥泞不堪，两侧是一些颇有岁月痕迹的石木平房，似乎是村庄居民们的住所。 可吉兰一个人影也再未见着，四周寂静得吓人。 蒙蒙的雾气开始变得浓郁，让他的视线受到了阻挡。 隐约间，不远处的路旁出现了一排木栅栏，似乎是紧靠平房搭建，用于豢养家畜的围栏。 吉兰走了过去，发现栅栏早已破损，有个开口，边缘断开的木板参差不齐，地上还有不少木片残骸……就像是家畜们从这里撞开，逃了出去。 “嗯？” 吉兰往牲畜棚里扫视，很快发现了什么。 褐红泥土铺满的围栏里，有一头肥猪的尸体正孤零零躺在角落，这头猪的体型异常巨大，远比吉兰印象中的家猪要大得多，身上还布满了伤痕与烙印。 吉兰略作思忖，侧身从围栏破口走了进去。 随着靠近，他这才看清猪尸身上的烙印，实际上是一个个圆形图案，中间还有竖着的椭圆，一条横线将椭圆分割，图案的空隙中夹杂着诸多不认识的古怪文字与符号。 ‘为什么要在一头猪的身上烙下这么多奇怪的烙印？’吉兰皱眉捂鼻。‘这个村子真是诡异。’ 看着面前的猪尸，他想了想便蹲下身子，伸手尝试触碰了一下。 然而那种神奇的斑斓色彩并未出现，似乎是对这玩意不感兴趣。 ‘只能腐败怪物？还是说需要我亲手杀死才行？’ 吉兰暗自猜测，略有失望地站起身。 然而正当他准备转身离开之际，余光忽地注意到，在猪尸的另一侧似乎有个包裹，只是方才视线被遮挡的缘故才没发现。 ‘这是什么？’ 他绕过猪尸，捡起了地上的皮革包裹。 在包裹下方，还有一块半人高的不规则三角铁板，中间靠上的部位竖着一个拉环。 吉兰紧握拉环，吃力地将其翻了过来，发现这竟是一面粗糙的盾牌。 盾牌表面布满了弹孔与利爪划痕，看上去饱经战斗的洗礼。 “自制的厚铁盾牌。可有效防御小口径枪械与怪物的袭击，但却有巨大缺陷，那便是其重量达32磅，携带十分不便。” “此为‘驱魔人’奥兰多·皮特的防具之一，不知为何被遗弃于此。” 吉兰的眼中浮现彩字，对盾牌的信息进行了解析。 ‘又是那所谓驱魔人的东西？’ 吉兰不由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双管猎枪，这把枪原本也属于奥兰多。 将盾牌暂时搁置后，他紧接着又靠在了木栅栏边，解开了皮革包裹。 包裹里的物件并不多，只有两个拳头大小的褐皮铁壶，一卷纱布，以及一张便签。 吉兰拿起一个铁壶，很快便眉头一挑。 “奥兰多驱魔壶。装填火药、镀银铁片与铁钉的防御型手雷，能有效杀伤人体与怪物目标，不计其数的邪恶曾死于这种自制产物之下。” ‘好！是大杀伤武器！’ 吉兰露出笑意。 他紧接又拿起那卷纱布进行查看，视野里的斑斓色彩再一次出现： “魔药纱布。涂抹有秘方药膏的纱布，是‘驱魔人’奥兰多以毕生炼金学识所研究出的药品，能高效治愈外伤，他借此在一次次生死危难中顽强存活了下来。” ‘也是好东西。’吉兰十分欣喜，但很快又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凝重。‘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到现实，要是能带着这些东西回去……’ 他眼神冷冽，如果有机会，他一定要让警署那些家伙付出代价。 吐出一口气，吉兰最后看向便签纸。 上面是一段潦草的字迹，似乎是紧急情况下匆忙写下的： “该死！这地方不对劲！到处都是……（划痕）的信徒，连我也开始受到影响，记忆在衰退！千万别忘了这次的报酬，奥兰多，那是你梦寐以求的东西啊，就在村庄书记官埃斯皮的房子里，他放地下室了，快去拿，拿完就走！” 6 反抗 ‘这应该是那位驱魔人写给他自己的字条……这里的神秘力量似乎影响了他的记忆，所以他写下了重要的事，防止忘记。’ 吉兰摩挲着便签纸，目露思索。 ‘看来这座村子应该是被某种邪恶力量侵染了，然后有人请来了驱魔人试图对抗这股力量，但结果似乎并没有成功……’ 他清点好装备物品，目光越过牲畜棚，投向了小道尽头。 ‘便签上有个重要信息，有一件驱魔人梦寐以求之物，就藏在书记官家的地下室里。’ 吉兰有些意动。 他在见识了这么多神秘超自然的事情后，觉得那件东西绝不简单，若是自己能够拿到，对他的处境来说应该会有很大的帮助。 可是吉兰对这座村子十分陌生，至于书记官的住所更是毫无头绪。 “试着找找看吧。” 吉兰呢喃一句，拎起了包裹。 可就在这时，一阵响彻云霄的防空警报声突然奏鸣： 呜——呜——呜—— 吉兰被吓了一跳，刺耳的噪声让他面露痛苦，不由蹲下来，捂住耳朵。 ‘怎么回事！？’ 他对此心惊不已，原本村子的死寂被这突如其来的防空警报所打破。 不明所以间，吉兰发现自己的视线中竟出现了颗颗噪点。 艰难抬头扫视，他才愕然察觉，并非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而是四周的景象都随着警报声发生了骤变——仿佛信号受到干扰的电视画面，在不断闪动，甚至出现一条条黑色竖斑。 吉兰眼底闪过斑斓色彩，一种强烈的直觉突然从心头涌现。 他即将离开电影世界。 * * * 意识又一次恍惚。 再次清醒，随着目光的重新聚焦，吉兰看清了前方不远处的幕布。 瓦斯灯昏暗的光亮下，电影画面戛然而止，化作了满是噪点的黑色背景。 一干警员与防疫人士正背着光，站在放映机前，紧盯着在座的囚犯们。 ‘回到现实了……’ 吉兰心头一凛，不动声色地用余光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他发现，其余的囚犯竟一个个被束缚在椅子上抽搐扭动，嘴里发出瘆人的，不明所以的哀嚎惨叫，仿佛是遭受了惨绝人寰的折磨。 身旁坐着的，正是那个被他亲手杀掉的长发胡渣男，对方此刻瘫软在椅子上，耸搭着脑袋，俨然没了气息。 ‘这些人在电影里应该都死了，死在森林中那些怪物的袭击下，看来现实里的身体也会受到相应的影响！’ 吉兰心想着。 这时他突然注意到，放映机前为首的那位警督，正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向自己。 ‘是了！这些囚犯都出现了痛苦的反应，只有我格格不入，必然引起了怀疑！’ 吉兰心思百转，很快有了计策。 “嗬！”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惨叫，猛地一挺身子，旋即整个人像触电一般抽搐起来。 即便双手双脚被绳子束缚在椅子上，但激烈的扭动还是让椅腿与地面摩擦碰撞，发出刺耳的哐当声。 吉兰仰着头，青筋毕露，翻起白眼，一头金发凌乱，仿若癫痫发作。 哐！ 他连人带椅侧倒在地！ 依旧抽搐个不停！ 原本正凝视着吉兰的中年警督见状，不由皱起了眉头。 “看来是我猜错了……这家伙不过是比其他人坚持得更久一点罢了。”警督心想。“可惜，要是能有人坚持看完电影，‘净化部门’那边应该会很高兴吧，毕竟对这部新胶卷的研究还没有任何进展。” 他又扫视一圈放映室，囚犯们死的死，疯的疯。 警督抬手又打了个手势，下令道： “把他们带走，统一焚烧掩埋。” “是，长官。” 他身后那些穿着肥大防护服的人员齐声应答，旋即快步走向囚犯。 吉兰也察觉到有两个人正在靠近自己。 他的身体还在卖力抽搐，脑子却是在飞快转动，思索着如何破局。 ‘接下来该怎么办？’ 凌乱的金发下，一双眼睛如鹰隼般犀利。 ‘即便我趁其不备将这两人打倒，也要面对其他警员的手枪，而且我的腿还有枪伤，根本逃不掉……’ 死亡的气息笼罩心头，让吉兰再次尝到了绝望的滋味。 可就在这时，他的视线被斑斓色彩所覆盖。 吉兰为之一愣。 因为他突然看到，那斑斓色彩中似乎还裹挟着某些东西—— 正是自己在电影中获取的双管猎枪、盾牌以及皮革包裹！ ‘竟然可以带出来！’ 吉兰眼睛一亮，心头顿时涌现无限的希望。 这希望就像是一盆汽油，将原本燃烧的求生欲望浇灌得更加猛烈！ 这时，一位防疫人士伸手按住了抽搐的吉兰，另一人则麻利解开了束缚他的绳索。 整个过程吉兰都没轻举妄动，直到自己彻底恢复了行动力。 “去你妈的！” 吉兰毫无征兆地突然暴起，一肘撞在了最靠近自己的防疫人士脸部。 后者受击打发出痛呼，脑袋后仰。 “你！你怎么？！”另一人则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所震惊，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他那厚实的口罩里发出沉闷的惊诧声。 然而回应此人的，却是两个黑漆漆的枪口。 看着眼前这位金发囚犯手里突然出现的双管猎枪，以及对方脸上狰狞的笑容，他那护目镜下的双眼瞪圆，闪过不解和惊恐。 嘭！！ 一声响亮枪声，在整个封闭的放映室里回荡。 焰光一闪，这名防疫人士的脑袋当场爆开，胸腹也被密集的铅珠打烂，血肉模糊，整个人更是被强劲的冲击力轰飞数米，如布娃娃般拍倒在地。 “该死！该死！这家伙怎么没事？！手里的猎枪又是哪来的？！” 这一系列意外发生得太过，放映室里的众警员和防疫人士统统被惊呆了。 而那位中年警督反应最为迅速，他连忙闪身躲到了放映机桌台后，掏出腰间的鲁格手枪，厉声呵斥道： “全体进入战斗状态！开枪反击！” 警员们都是受过专业训练，该有的素养还是有的。 他们立即回过神来，听从长官的命令掏出了手枪，朝那名金发囚犯开枪射击。 嘭！嘭嘭嘭嘭！ 霎时间，整个放映室里火光闪烁，枪声如雷。 子弹的曳光轨迹划过，宛如道道金线。 然而，这些子弹却都打在了一块厚实的钢板上，发出清脆的当当声响，迸溅出火花。 中年警督看到那金发囚犯躲在了一面三角盾牌后，瞳孔猛缩。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这很可能是对方从电影中获取的物品，不由感到惊喜。 “真没想到，这才第二次投入死刑犯实验，就给了我这么大的惊喜。” 警督眯起眼。 他似乎已经看到上头的“净化部门”为此给自己颁发勋章，之后面见司令，从而擢升高官。 “抓活的！给我抓活的！” 中年警督额头暴出青筋，大声咆哮道。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不起眼的褐皮铁壶从三角盾牌后抛出，叮叮当当地滚到了警督的跟前。 他先是一愣，旋即脸色大变。 7 斑斓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在一众警员们跟前发生！ 威力巨大的冲击力将数名警员轰飞，高温在一瞬间焚烧了他们的深蓝制服，乃至皮肉。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爆炸物中暗藏的数十上百枚铁片与铁钉！ 叮叮当当！！ 霎时间，这些细小却致命的金属物以堪比子弹的速度向四周散射，穿透一切障碍。 加之放映室是一个密闭空间，铁片与铁钉炸开后又撞击在墙面、天花板与地上，发生了数次弹射，对警员、防疫人士乃至毫无防备的囚犯们造成了恐怖的杀伤！ 这一刻，放映室内赫然化作了人间炼狱！ 距离驱魔壶最近的四五名警员与防疫人士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瞬间就被炸死，身躯支离破碎，血肉模糊。 距离较远的，虽然没有当场死亡，但也身负重伤，浑身都是密密麻麻的划痕与孔洞，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 幕布前的木质桌台因为处于爆炸中心范围，此刻早已化作木屑残渣。躲在后面的中年警督虽然没有受到第一波冲击，可弹片铁钉的二次伤害也依旧贯穿了他的身体，令其濒死。 警督满脸是血，左臂皮开肉绽，手指少了三根，鲁格手枪跌落一旁。 他右手颤颤巍巍地捂住渗血不止的腹部，斜靠在墙角，满脸痛苦。 “不……不对。”他强忍着耳鸣和身体各处的剧痛，艰难抬头。“从未有人能从胶卷电影中拿出实物，你到底是谁？” 警督的声音很虚弱，语气中充满了惊怒。 放映室里，哀嚎声此起彼伏。 那三角形厚铁盾哐当一声翻倒，一道高挑消瘦的身影缓缓站起，提着那柄双管猎枪，一瘸一拐地走到了中年警督的跟前。 警督看清了那张脸。 凌乱的金发下，是一张因失血而苍白的脸，脸颊左侧还留有被弹片划破的伤口，正不断淌血。 青年的双眼倒映着忽明忽暗的瓦斯灯光，犹如黑暗中的烛火。 “我的美梦差点就被你们毁了，你们都该死！” 吉兰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脸颊滑落的鲜血，露出狰狞的表情。 他抬起了猎枪，啪的一下，直接怼在了警督的脑门上。 “别……别开枪！” 警督感受到那冰凉的枪口，心里咯噔一下。 他根本听不懂青年说这话的意思，只感觉对方此时的精神状态似乎不太正常，生怕对方发疯，一枪把自己崩了。 “你的‘灵知’很高，而且还通过了上面的秘密项目，我以红树街警督的身份向你保证，举荐你加入特殊部门，过往的罪责，包括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能一笔勾销！” “你是人才！极其罕见的人才！”不知是伤势的疼痛，还是面对死亡的慌张，中年警督额头上冷汗直冒。“帝国愿意对你网开一面，只要你……” 嘭！！ 中年警督话未说完，脑袋就如西瓜般爆开。 脑浆血沫在幕布上泼洒一片，场面极其血腥。 “你在骗我，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吉兰一脸厌恶，旋即熟练地折开枪管，重新装填好霰弹。 上辈子作为失去双腿，从小被欺凌的残疾人，他缺少关爱，在满是恶意的环境中长大，这使得他有了一颗极其敏锐又敏感的心。 对方的表情与语气，犹如前世那些“恶人”的嘴脸，在他看来九成九是假的。 吉兰再也忍受不了，一枪杀了他。 “呼……” 吉兰环视一周，看着自己一手造成的惨烈场景，却并没有什么不适，反而有一种油然而生的释然与快感。 “我只想好好过一次健全人的美好人生，你们为什么要逼我。” 他呢喃着，眼底闪过一丝斑斓。 手中的双管猎枪便被一股彩色包裹，旋即缓缓消失。 这是吉兰摸索出来的技巧。 他似乎身负某种神秘力量，以斑斓色彩的形式展露，且这种色彩只有他自己能看到。 而这股神秘力量不但能给予吉兰梦的启示，还可以腐败超自然怪物，为他提供能瞬间掌握技艺的点数，更是可以将胶卷影片中特定的物品带出现实，一并储存在某个次元空间中。 只不过这种能力也有着限制。 首先，只有出现过“信息描述”的物品才可以被裹挟，而且数量有限，目前携带猎枪、盾牌和皮革包裹似乎已经快到极限。 吉兰暗自给自己的这种力量取名为“斑斓”。 叮铃铃—— 这时，放映室外传来了急切的响铃声，似乎是因为刚才的爆炸与枪战引发了警报。 吉兰见状，却并没有慌张。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左腿，廉价的麻布长裤破裂，裤脚洞开，小腿部位缺了一块肉，血肉模糊，所幸的是当初那颗子弹并未贯穿骨头，这只属于外伤范畴。 ‘希望驱魔人的药品有效，否则这腿伤会严重影响我的行动力。’ 吉兰深吸口气，取出了从影片中获取的“魔药纱布”。 他解开细绳，将洁白的纱布一圈圈裹在了腿伤处。 纱布的内侧被涂抹了一层黄绿色的奇怪膏药，刚触碰到伤口，吉兰便感觉到一阵清凉，原本的疼痛奇迹般消失了大半。 他眉头一挑，试着抬腿行走。 虽然依旧乏力，却不再影响他正常行动，甚至只要忍受细微疼痛，就可以小跑起来。 ‘这效果简直不可思议。’ 吉兰心情大好。 他没有理会四周哀嚎的濒死者，旋即又弯腰捡起了中年警督尸体旁的鲁格手枪。 但这一次，斑斓色彩的信息描述未再出现，让吉兰有些失望，因为这意味着手枪并不能直接存放至次元空间当中。 他很快调整好心情，检查了一下弹夹里的备弹情况。 鲁格手枪的弹夹容量只有八发，而这把手枪的子弹早已被警督打空。 吉兰暗道一声晦气，随手将空弹夹丢掉，转头便搜刮起了其余警员身上的弹药。 因为情况紧迫，警署的人手恐怕很快就会包围过来，所以吉兰也不敢浪费过多时间，只搜刮了四五个弹夹后，便一股脑将其揣进裤兜里。 他为手枪装填好弹药，最后来到了木桌碎片前，翻出了那台早已在爆炸中毁掉的放映机。 直觉告诉他，那盘神秘的胶卷非常重要。 ‘有了它，我以后就还有机会进入到那个电影世界中，寻找更多有用的东西武装自己。’ 吉兰心想。 所幸的是，胶卷并未受损，亦或是不会受损，被他取出后依旧是之前的模样。 这时，原本沉寂下来的斑斓色彩突然有了反应。 在吉兰的视野中，蓦然浮现出一段文本描述： “《月灼村#1》。某系列电影的其中一部，由象征二月的司辰‘导演’所创造，其中蕴含着一个可怕的故事，以及诸多神秘事物，乃至秘史。” 8 越狱 ‘那部电影原来名为《月灼村》……’吉兰目露困惑。‘可是所谓的二月司辰“导演”又是谁？’ 他听着屋外响个不停的铃铛，心情略微烦躁，只好暂时放下了这个疑问。 呼。 吉兰吹了口气，将黑色胶卷盘上的尘埃吹走，下一秒便利用斑斓色彩将其包裹，收入了次元空间当中。 他想了想，又伸手在破烂不堪的放映机下方翻找几下，很快就找到了一枚银色立方体。 只不过相较于当时防疫人士手里苹果大小的体积，它眼下缩水了一大圈，变得只有鸡蛋大小。 ‘这应该是某种特殊能源，也顺手带走吧，说不定以后用得上。’ 吉兰闪过念头，便将其揣进了另一个裤兜里。 站起身，他不再停留，紧握鲁格手枪推门而出。 放映室外是一条狭窄的走廊过道，墙壁上方靠近天花板的位置，留有一排封闭的玻璃窗，蒙蒙的天色正从外面照射进来，使得环境不至于太过昏暗。 吉兰快步走向过道尽头，打算尽快逃离警署。 然而却在这时。 哐！ 走廊尽头的雕花木门被撞开，两个持枪警员闻声冲了进来。 “嗯？”这两人看到吉兰先是一惊，旋即举起手枪瞄准，其中一人赫然是那名疤脸，他惊怒不已地厉喝：“你这该死的杂种！怎么还没死？！” 嘭嘭！ 回应他的，却是两声枪响。 吉兰根本没跟这人废话，举枪便射击。 疤脸不但羞辱过他，还开枪打伤了自己珍视的左腿，吉兰早就动了杀心。 但他所掌握的枪械精通仅限于双管猎枪，对于手枪并不怎么熟悉，只是堪堪能用，以至于这两枪空了一枪，另一枪只打中了疤脸警员的大腿。 “啊！”疤脸惨叫一声瘫倒，旋即忍痛怒吼：“开枪！打死他！” 说着，他率先朝吉兰扣动了扳机。 另一名警员也闻声而动，随后进行射击。 嘭嘭嘭嘭！ 然而令两人大吃一惊的是，那金发青年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一面三角铁板，架设在了跟前，整个人则躲在了后面。 子弹尽数被盾牌格挡，当当作响。 对方毫发无伤。 紧接着，一只同规格的黑色鲁格手枪从盾牌后探了出来，让两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狭窄的过道毫无掩体，两人站在原地如同靶子！ “快躲——” 疤脸警员的表情在这一刻都扭曲了，然而话未说完。 嘭！！ 他脸色定格，双眼瞪圆地低头。 自己胸口的深蓝色制服赫然破开了一个孔洞，鲜血不断渗出，润湿了一大片。 剧痛让他表情扭曲，嘴巴张大，活像一条濒死的鱼。 另一名警员见状转身就跑，试图从打开的门口逃离。 嘭嘭嘭！ 吉兰面无表情，连开三枪。 虽然这次又空了一枪，但剩下的两颗子弹悉数命中，其中还有一颗正中对方后脑勺。 那警员随着惯性朝前栽倒，圆顶警帽跌落一旁，死得不能再死。 吉兰的手指散发斑斓色彩，将三角盾收纳于无形，旋即持枪走到了木门前。 两名警员一仰一卧歪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他看着疤脸那死不瞑目的样子，却猛然抬手，毫无征兆地朝其连开两枪。 嘭嘭——咔！ 直至清空弹夹。 “你也想骗我？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了！” 吉兰咧出一丝狞笑。 他并非鞭尸泄愤，而是察觉到了这家伙在装死。 疤脸瞪圆了眼睛，嘴巴微张，鲜血直往外淌。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转动眼球，看向金发青年，不知道对方怎么看出自己的伪装，旋即戛然断了气，这一次确确实实是死了。 吉兰冷漠地卸下空弹夹，随手扔掉。又从两个警员的身上补充一番弹药，这才快步跑了出去。 穿过另一条走廊过道后，他在拐角途径之前的审讯室，继续往前，来到了警署大厅。 这里遍布上世纪初的西式装饰，办公桌前空无一人。 吉兰瞥了眼挂钟旁印刷的墙历，上面显示着： 曙光1926年，6月20日，礼拜日。 最顶端，还有一行大字“向伟大的元首凯撒致敬”，旁边配有黑底白纹的“X”图案标识。 他很快收回目光，嘭的一声撞开警署大门，来到了外面的街道上。 这是一条老式街道，十几米宽的石板路以供马车行驶来往。 街道两侧种着高大的乌桕树，红黄色泽的树叶在微风中婆娑作响，这也是“红树街”的由来。 警署所在的左右，鳞次栉比排列着三四层楼高的居民楼，对面则是一些商铺，只是天色尚早，还未开门营业。 此时天蒙蒙亮，约莫六点的样子。 四周一片安静，整条街上都看不见半个人影，只有极远处的个别治安员正打着手电在巡逻。 吉兰环顾一圈，迅速钻进了一侧的巷道里。 后背紧靠着墙，深呼吸，新鲜的自由空气让他的内心莫名平静了下来。 他开始思索自己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这里明显是一个不同于自己所熟知的近代社会，更像是某个上世纪的西方国度，可实质上却又似是而非。 限于原身的狭隘见识，吉兰只知道自己身处的城市名为“布拉克市”，隶属不莱梅帝国，喀蜗州大森林区。 但除了当地几条贫民街区和富人区外围地带，他对外界所知甚少。 原身“吉兰·伊洛斯”在贫苦的单亲家庭中长大，母亲一个人拉扯他到十五六岁后，某天突发恶疾去世，没有留下什么遗产。 他自己也没读过什么书，更无一技之长，所以为谋生存，早早开始混迹在橡木帮的底层，认识的人也多为帮派成员。 虽然橡木帮内部相当团结，老大卢卡斯·帕尔更是认识当地贵族路易斯家族的大人物，但吉兰并不认为自己有这个面子，能让首领庇护自己。 而且他犯的事太大了，橡木帮还不一定能护得住。 ‘我作为死刑犯越狱，还杀了那么多人，警署绝对不会轻易放过我。’ 吉兰垂下眼帘。 略作思索后，他便按照记忆中的印象，转身朝家的方向跑去。 他打算收拾一下家当，然后找机会逃离这里。 为求活命，他唯有逃。 然而，在警署对面的一棵乌桕树下，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探出头来，望向吉兰的背影。 这是个穿罩衫戴软帽的瘦小少年，脸颊遍布雀斑。 “吉兰竟然逃出来了？！”他脸色一喜，旋即目露忧愁。“可是警署最近严抓私酒，伊洛斯恐怕还会被那群该死的‘鲍比’追捕，我必须马上将这件事告诉卢卡斯老大，只有他能救伊洛斯。” 呢喃着，少年摁着头顶的软帽，低着头跑远。 9 回家 宛如灰薄纱一般的天色下。 一名身穿条纹罩衫的金发青年悄悄进入了红树街最末端的住宅区。 大片简陋的平房毫无条理地坐落四周，门窗大多破损不堪，屋外一根根细绳上悬挂着以褐色黑色为主的无领衣物，隐约间，还能听见孩童的哭闹声与女人不耐烦的叫骂。 这里是布拉克市出了名的贫民窟之一，只有社会最底层的家伙才会住在这里，不为别的，只为那低廉到6芬尼的月租金，便足以吸引大部分穷人。 即便这里秩序混乱，生活厨余垃圾随处可见，臭气熏天，连治安员都不愿过来巡逻，但也起码算是一处遮风挡雨的窝。 当地议会的政策不允许夜间有人露宿街头，所以流离失所的乞丐们，往往会选择在白天睡觉，晚上则躲到垃圾场乃至城市偏僻的角落，不是被人打骂，就是患上恶疾，说不定哪天就横死暴毙。 比起那些可怜人，这片住宅似乎已经是天堂。 毕竟在普罗大众的观念里，“住宅”是抵御“瘴气”的一道屏障。 ‘这世间充斥着“瘴气”污秽，若不以房屋与衣物进行隔离，人就会倒霉，甚至患病发疯。’ 吉兰看着眼前熟悉的住宅区，记忆深处翻涌，不自觉想起了母亲严肃的面孔，与那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告诫。 ‘记住，伊洛斯，男士出门在外，一定要注重穿着的一体性，尤其要佩戴帽子，男士的帽子如同女士的妆容，必不可少！’ 可上辈子作为从小接受科学教育长大的新时代青年，吉兰面对万事万物，都习惯性使用科学思维进行分析，对此，他却摇摇头。 ‘这个时代的人真迷信。’ 暗道一声后，吉兰快步来到了住宅区的角落，找到了自己的家。 这是一栋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平房，四四方方，如同一个砖石砌成的水泥盒子。 生锈的铁门有些松动，斜垮着封闭入口，如一位年迈的守卫，在生命最后时刻依旧倔强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与使命。 吉兰循着记忆，在屋外一盆枯萎已久的盆栽中翻找几下，取出了一枚钥匙。 他拿着钥匙，将其插入铁门锁孔，轻轻扭动。 咔。 铁门被打开，吉兰闪身进去，反手将门关上。 贫民窟是没有配备瓦斯计费器的，这里的穷人也用不起瓦斯灯和私人灶台。 吉兰摸黑找到了抽屉里的火柴，点亮了桌台上的蜡烛。 随着火光照亮，吉兰看清了环境。 他的家不大，只有二十平米的样子，没有盥洗室与厨卫，故而洗衣做饭上厕所都需要去外面的公共区域完成。 除了一张硬木床外，就只有一套桌椅。 这套桌椅陪伴了吉兰将近十年的时光，它不单单是母子俩用餐的餐桌，亦是母亲手工制鞋的工作台。 令吉兰印象最深的，便是母亲死的那天，还是一如既往地坐在椅子上，手里攥着皮革与锉子，脏乱的桌面摆着鞋楦与一捆捆的鞋帮。 临死，依旧没有做完那一双只值2芬尼5梅郎的廉价皮鞋。 尸体却是已经冰凉发硬。 吉兰经过短暂回忆后，环视一周，紧接来到床边，抬脚就将十几个玻璃酒瓶踢翻，然后一把掀起那脏乱的棉被床单。 他在底下找出了一个铁盒。 打开后，里面露出些许硬币与纸钞。 这是“吉兰·伊洛斯”的所有存款，共计4凯撒16芬尼9梅郎，还有几个零散的普莱士小硬币。 在不莱梅帝国，这是法令认可的，且唯一流通的货币体系。 价值最高的为“凯撒”，不论纸钞还是硬币上，都印有帝国元首凯撒·吉德的头像，又因纸币贴有金箔纸，以及硬币成分多以黄金构成，故而还有“金凯撒”之称。 其次为“芬尼”，印有传教士头像，以银箔纸钞与银币的形式流通，又名“银芬尼”。 最普遍的货币则是“梅郎”，上面印有骑士头像，纸钞平平无奇，而硬币成分则以黄铜为主，又名“铜梅郎”。 普莱士只有硬币，指甲盖大小，主体材质为钢芯包铝，正面印有代表不莱梅帝国的“X”标识，背面则是天秤的图案。 ‘这天秤图案，应该是象征着“盐与公正女神”的“白雪女士”，帝国商会信奉着这位神祇。’ 吉兰过往的记忆让这一刻的认知加深。 1凯撒相当于20芬尼，而1芬尼则等同12梅郎，至于普莱士，则差不多是1/2梅郎的价值。 但“凯撒”从来都不是穷人，乃至普通工薪阶层的常用货币。 原因无他，“凯撒”的价值远超于他们的日常收入与开支。 据吉兰所知，一般工人的周薪只有5芬尼左右，年薪约莫在12凯撒到15凯撒之间，至于贫民窟的这些居民，收入比这个还要更低。 吉兰的母亲没日没夜地制作皮鞋，一个月最多也只有15芬尼的收入。 “唉，都是苦命人。” 吉兰看着铁盒子里的钱，不由叹了口气。 这笔钱并不少了，是原身这些年为帮派辛苦效力所攒下的，其目的不过是想为他的母亲买一块体面的墓碑，然而却远远不够。 为此原身甚至被抓捕到警署，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这笔钱我先拿走了，若以后还有机会，我一定会回来弥补这个遗憾。’ 吉兰缓缓盖上了铁盒。 ‘这是作为男人不能忘记的债。’ 他深吸口气，脱下了身上染血破损的衣物，露出白皙瘦弱的身躯。 走到带有裂痕的全身镜前，吉兰第一次看清了自己的样子。 金发，凌乱散落额前，斜条直眉，睫毛略长，深蓝眼睛，鼻梁挺直，脸颊消瘦却有对称立体感。即便左脸的一道伤口破坏了这种整体性，但又增添了些许凶煞之气。 ‘还蛮帅的。’ 吉兰对准镜子露出一丝微笑。 却不知为何，这笑容显得有点狞恶。 紧接着，他简单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发现各处都有挫伤和擦伤，青红发紫，好在左腿的枪伤已经结痂愈合，让其再一次惊叹炼金药品的神奇。 吉兰瞥了眼镜中的自己，满意地点点头。 发育也很正常，甚至有些地方超标，就是整体不够健壮，显得弱不禁风。 随后，他换了套干净的黑色罩衫，外加格子长裤。 看着床头的一顶米色软帽，吉兰略作犹豫，最终还是拿起了它，毕竟这可以遮掩自己的样貌。 而且这个时代的男士，不论贫穷富有，出门在外都会戴帽子，若是自己不戴反而引人注目。 当吉兰取走帽子后，一个老旧的相框却从下面滑落了出来。 ‘嗯？’ 他拿起相框一看，低饱和色彩的模糊照片上面是位金发貌美的女子，相当年轻，手里还抱着一个婴儿。 ‘这是母亲阿曼达·伊洛斯年轻时的照片，怀里的婴儿是我。’ 吉兰记起了些许，略作思忖后，选择顺手将这张相片也带走。 他找了个破旧的手提包，将装钱的铁盒、相框、弹夹与银色立方体统统装进去，鲁格手枪则别在腰间，方便及时取用防身。 然后拎着包，打算转身离开。 可就在这时，铁门却被人从外面敲响。 咚咚咚！ 吉兰眼神猛地一凝，迅速拔出手枪。 10 橡木 原身平日和邻里街坊并无过多交流，而那些人知道他是帮派的混混，也不愿亲近。 ‘所以这么早又会有谁来找他？是警署的追兵吗？’ 吉兰眼神一凝，缓步走到门口。 他侧过身躲在墙后，朝天抬起持枪的手，沉声道： “谁？” “伊洛斯，是我，莫米尔。”门外传来了一个年轻的声音，对方又补充道：“还有帮派里的两位兄弟，就连兰道夫大哥也来了，老大知道你被那群‘鲍比’抓了，很是担心，所以让我们过来帮你。” 吉兰眯起眼。 这个莫米尔是橡木帮里和他关系最好的成员，年纪不大，只有十七，比他还要小三岁，性格单纯，为人义气。 至于兰道夫，则是橡木帮老大卢卡斯的心腹手下，平日里负责管理底层成员。 想了想，吉兰将铁门打开了一条缝。 莫米尔见到门开了，很是高兴，然而下一秒，他却脸色大变。 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正从门缝里对着自己的脸！ “吉兰大哥！别开枪！”莫米尔连忙举起双手，害怕道：“是我啊！你最好的朋友！” 就连一旁的三名壮汉也为之一惊，帝国对枪械管控严格，帮派里也只有管理层才有资格配备一把博查特手枪，他们不知道吉兰是从哪里搞来了一把鲁格。 这两种手枪十分相像，连弹容量也都为八发，但博查特更笨重，也容易卡壳，鲁格就是在博查特的基础上改进的新式枪械。 不莱梅帝国的基层执法人员，基本都配备鲁格，橡木帮这样的黑帮势力能搞到淘汰的款式已是非常难得。 “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从警署里逃出来的？” 吉兰冷漠地问道。 若是对方的回答不能让他满意，他会毫不留情地将这几人杀掉，因为这意味着自己的行踪已经被泄露，即将遭到追捕的可能很大。 “昨晚我看到你在努尔杂货铺后面被‘禁酒探员’包围抓捕，很是担心，就一直躲在警署对面观察，没想到你一大早就逃了出来……我想那群‘鲍比’肯定不会放过你，便回去向老大求援。” 莫米尔说话结结巴巴，语气有些委屈。 吉兰听完，目光在对方身上审视几秒，确认对方没有说谎后，这才缓缓放下了手枪，将门打开。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莫米尔的肩膀，以示感谢。 后者的神情这才有所缓解。 “你放心，吉兰，咱们橡木帮不会放弃任何一位兄弟。”莫米尔身后的一位长发壮汉笑着走上前，笑道。“老大吩咐了，让我们护送你回驻地，把你藏起来避避风头。” 吉兰看了眼对方，认出这人是老大的得力干将兰道夫。 “我已经在警署被判处了死刑，原本今早要被枪决的……” 他的话还未说完，几人便哈哈笑了起来。 另一名皮肤黝黑的光头男开口道： “得了吧，兄弟，在眼下‘禁酒令’的环境下，咱们橡木帮酿制私酒，贩卖私酒，哪个被抓了不是死？” “可我还杀了警署的警员。” 吉兰故作迟疑道。 四人不由一怔。 杀人虽然同样是死刑重罪，但警署的追查力度肯定比抓私酒犯更大，尤其还是杀了警员，那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瞥了眼吉兰手里的枪，现在明白这把鲁格的来历了。 “这有什么，不就是杀了一个‘鲍比’嘛！” 兰道夫咧嘴，不屑一顾地笑道。 “两年前与库卡帮那次火并，警署来了不少人，我为了掩护老大撤退，当场毙了两个‘鲍比’，这也是老大看重我的原因……放心吧吉兰，以后好好为老大效力，你不会有事的。” ‘我杀的可不止一个。’ 吉兰心中暗道一句，却并未开口纠正对方，干脆选择默认。 他对外界的了解过于局限，冒然逃离恐怕很容易被抓。 ‘这倒是个机会。’ 既然橡木帮如此无法无天，那他也正好可以利用对方作为掩护，给自己争取更多时间。等到情报信息收集得差不多，时机成熟后，再动身离开。 至于继续待在橡木帮为老大效力，吉兰根本没有这个想法。 “走，趁着还没完全天亮，赶紧回驻地，一会被街道上巡逻的‘鲍比’发现就不好了。” 兰道夫张望一眼，催促道。 吉兰点点头，顺势紧随几人，一同离开了贫民窟。 他们一行沿着红树街末尾的小道前行，经过一阵七拐八弯后，去往了相邻的另一片街区，哈登菲尔德街。 哈登菲尔德街有着当地最大的废品回收场，名为“布拉克瓶塞兄弟”，不过这只是对外的遮掩，实际上最里面还有着数栋老旧住宅以及仓库，属于橡木帮的核心驻地。 吉兰并非第一次来这里。 跟着四人走进熟悉的废品站，他便看到两个把守在门口的男人，对着己方一行人不着痕迹地点头示意。 继续往里走，小道两侧出现了许多堆积成山的瓶瓶罐罐和报纸家具，不少年轻力壮的男人已经开始工作，进行分类和搬运。 他们大多穿着无袖短衫，头戴男式软帽，其实都属于橡木帮成员，白天在废品站干活掩人耳目，夜晚则负责兜售内部成员酿制好的瓶装私酒。 兰道夫一行并未和这些“工人”攀谈，只是点点头打了招呼，便带着吉兰一路往废品站最里头走去。 吉兰很快就来到了一栋三层楼房前。 进入这里，防守力度就明显增加，四五个男人正坐在院子里喝酒打牌，脚边放着钢管刀片等武器。二楼还有几名暗哨，配备着博查特手枪。 吉兰知道老大卢卡斯一般都会在三层的办公室里，平时他也都是去那里向对方汇报账单。 但这一次，兰道夫却没带他上楼，而是继续往里走。 ‘这是要去库房区？’ 吉兰自打加入橡木帮的这些年来，就从未去过库房，他只知道那里是橡木帮最看重的秘密区域，因为私酒就是在那里酿制的，一般的帮派成员根本没资格进去。 走进库房区，三间仓库呈凹字形排列，中间的露天院子里栽种着一棵高大的鹅耳枥，一片片卵状菱形的带齿树叶随风摇曳。 树下则是一口老井，两名持枪的帮派骨干正把守在水井左右。 他们走上前来，检查了一下吉兰的手提包，发现里面没有易燃易爆物后，这才放行过去。 “那就是咱们橡木帮的‘发财井’。”兰道夫指着水井，转头朝吉兰解释道。“私酒的水源正是出自那口井，它是卢卡斯老大在很多年前发现的，用那口井的水酿出的酒会非常好喝，你看那些买过咱们私酒的老客户，哪个不想再喝第二次。” “这应该算是帮派的秘密吧，为什么要告诉我？” 吉兰收回目光，皱眉问道。 “当然是因为老大的看重，你能单枪匹马从警署逃出来，就是你的本事。”兰道夫咧嘴一笑，拍了拍吉兰的肩膀。“恭喜你，现在也算是帮派的核心成员了，说不定我们两个以后还会一起为老大做事。” 他说着，将吉兰带到了左边仓库的门口。 “不过在此之前，你还需要先在这住几天，避避风头，老大会帮你打掩护，红树街警署那边的‘鲍比’可不敢来这里搜查。” 兰道夫说道。 吉兰却敏锐地感到了一丝不对劲，因为他察觉对方并没有说实话。 “谢了，兰道夫。” 他佯装木讷地点头，内心蠢蠢欲动。 “都是兄弟，不必客气。”兰道夫的脸上依旧挂着笑，打开了仓库门，却在吉兰走进去之前，叫住了他：“对了，按照老大的规矩，进库房区后你的枪我们得收走。” “放心，只是暂时保管，等你出来后就还给你。” 兰道夫伸出了手。 吉兰眼底闪过冷意，刚打算拒绝，余光却透过门，看到了仓库里的一样东西。 他心头不由一动。 “给。” 吉兰故作不情不愿的样子，掏出腰间的鲁格手枪，交到了对方手里。 兰道夫爱不释手地把玩着鲁格手枪，面露喜色，同时也暗松了口气。 “这傻小子。”他心头闪过一丝念头。 “这几天尽量不要出来，会有兄弟给你带食物和水。”兰道夫笑着转身，领着莫米尔和另外两人一同离开。“我们先走了，有什么事可以喊院子里的兄弟。” 吉兰点点头，看着四人走远。 他进了仓库后，脸色迅速转冷。 那兰道夫明显在骗他，说不定背后还有老大卢卡斯的意思，只是他想不通自己到底有什么值得他们这么做。 ‘算了，如果你们想害我，就别怪我到时候下狠手。’ 吉兰主动将铁门关上，反锁。 旋即抬起眼帘，直勾勾看着仓库的角落—— 那里正放着一台放映机。 11 再入 吉兰被兰道夫安排藏匿的左边这间仓库实际不大，只有五六十平米的样子。 四面都是墙，高处开了一排封闭式玻璃窗，出入口只有他身后的铁门。 此刻天光透过窗户投射进来，宛如光柱，能隐约看见空气中漂浮的尘埃。 目之所及，正堆放着非常多的杂物，墙脚、角落乃至仓库中央的地板上，全都是一些盖着白布的书籍、画作、雕塑、黑胶唱片、磁带与留声机等艺术品。 直到这时，吉兰脑子里才蹦出一个重要记忆。 ‘从十年前开始，不莱梅帝国不单单只颁发了“禁酒令”这样的重刑法令，还陆续颁布了“艺术令”与“渎神令”。“艺术令”把一切艺术品都划分为违禁品，将遭到官方没收焚毁，创作者与私藏持有者都会受到清算，前者死刑，后者处以百年上的监禁，十分严苛。’ ‘至于“渎神令”，则是在帝国境内，除正统信仰与学说外，禁止一切其它学说和宗教活动，甚至连印刷相关书籍和册子都将判处五十年以上监禁，情节严重者，同样是死刑。’ 吉兰看着眼前满满一仓库的“违禁品”，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橡木帮原来不单单做着私酒生意，还囤积了这么多违禁品，目的十分可疑。 ‘或许越是违禁，所能牟取的暴利越高吧。’ 吉兰摇摇头，只觉得橡木帮早晚得玩完。 他上前两步，掀开了一块白布，将自己一眼看见的那台放映机搬了出来。 这台放映机似乎被搁置了相当长一段时间，表面都蒙了一层厚厚的灰，甚至还挂着些许蛛网。 吉兰直接拿着白布当抹布，将放映机擦拭了一遍。 他随后又在仓库里找了一圈，找到了几盘电影胶卷，以及两块肥皂大小的方形“电池”。 吉兰先是端详了一遍手中的“电池”，它首尾两端为金属材质，顶部有凹槽插口，中间一圈喷涂着蓝色的漆料，上面标刻着“麦克米伦能源公司-A1型号鲸油电池”等字样。 在原身的印象中，这种电池是近些年才出现的新兴产物，据说是帝国首都“缪斯西提”那边的“机械工会”捣鼓出的科技产品，不但可以适配绝大多数日用品与电器，续航能力还非常惊人。 就是价格不太亲民，一块这样的鲸油电池，就需要12芬尼5梅郎，相当于工薪阶层家庭大半个月的食物开支。 ‘这算是黑科技吗？’ 吉兰颇为惊讶地感叹，这玩意可是连他前世的地球都没有。 他将放映机的电源接口插入到鲸油电池上，旋即摸索着操作了一番，成功启动。紧接着又将找到的一盘名为《仲夏夜之梦》的电影胶卷放入其中，使其播放。 因为光线太亮加上白色墙体的缘故，画面投射到了墙上后并不清晰。 吉兰随意看了片刻，这部电影的内容与他印象中故事十分相似，同样是讲述数对恋人在精灵王奥伯龙的介入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奇妙喜剧。 只是电影帧数不高，画质模糊，演员表演僵硬，服饰与布景简陋，让习惯了新时代大片的吉兰看得十分出戏。 咔。 他按停了放映机，将胶卷取下。 ‘看来这只是再普通不过的电影胶卷，只有从警署夺来的那种神秘胶卷，才能使我进入其中。’ 吉兰经过这次尝试，确认了这一点。 他深吸口气，抬起手。 眼底斑斓色彩一闪而过，那盘名为《月灼村》的黑色胶卷被彩色裹挟，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手里。 吉兰将其装到放映机上，可这次却无法正常播放。 放映机的摆梭转动了一瞬，便停止了工作。 ‘嗯？’ 吉兰皱眉。 他旋即便想到了什么，打开手提包，从中取出了那枚银色立方体。 ‘我记得当时那名防疫人士就是将这东西塞进了放映机的底下。’ 吉兰心想着。 他试着将放映机的电源插口拔下，转而插进了银色立方体中。 咔。 这一次，放映机终于正常运作了。 ‘可行！’ 吉兰眉头一挑。 他深吸口气后，席地而坐，旋即定睛朝墙上看去。 一辆列车正缓缓驶入森林中。 吉兰再次有了那种浑噩之感，视线变得模糊。 他闭上双眼，下一刻便感觉凉风扑面，身体震动，耳畔传来哐当声响。 睁眼，高规格的贵宾车厢便映入眼帘。 ‘进来了。’ 吉兰暗道一声。 他朝前方看去，突然脸色一怔。 因为正有十一位服装各异的男女，正坐在车厢左右的皮革长椅上。 七男四女，此刻正做着自己的事，看书、吃东西、摆弄相机、发呆乃至百无聊赖看着窗外风景。 吉兰观察一会，心中已是有了猜测。 ‘这十一人应该是电影中原本的人物角色，初次进来时，是那十一位死刑犯取代了他们，从而使电影继续发展。’ 呜—— 火车突然发出了一阵汽笛声。 吉兰听到这响动，心中暗道一声“开始了”。 火车的速度慢慢减缓，直至突兀地停在了森林中。 浓雾笼罩在列车四周，令视野受限。 “嗯？怎么回事？”一个身穿黑西服，头戴黑色翘边帽，手里杵着檀木手杖的白发老头皱眉道。“火车怎么突然停下了？” “我去前面问问乘务员。” 另一名女学生模样的红发女子站起身，大步流星朝前方车厢走去。 其余乘客大多面露疑惑，朝着车厢外张望。 “你好，先生，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这时，一个甜美的声音从吉兰的耳畔响起，将他的注意力吸引。 吉兰转头看去，一位扎着双马尾的黑发少女正站在自己的长椅旁，她身材娇小，约莫只有1米6，穿着一袭白色长裙，手里捧着本厚厚的书籍，书封上还写着《怪物解剖学与古希鲁民间传说》的字样。 “当然，请坐。” 吉兰有些意外，但还是点点头示意。 “谢谢。”少女甜甜一笑，很有礼貌地提裙行礼，随后抱着书籍坐在了吉兰身侧的位置上。她好奇地看了眼吉兰，又开口：“先生，你很奇怪。” “嗯？” 吉兰看着少女，有些不解。 只见黑发双马尾少女笑着伸出食指，点了点车厢里的其他人，又指向吉兰。 “其他乘客再怎么掩饰，都有着疑惑、紧张和焦躁不安的表情或肢体动作，但是先生你没有，相反，你给我一种很放松，甚至很期待的感觉。” 她褐色的双眼直勾勾盯着吉兰，嘴角扬起。 “就像是你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毫不担心。” 吉兰听着少女的分析，不由心头一凛。 他当然知道故事的发展，所以才表现得漫不经心，却没想到这些电影里的人物竟然如此真实，甚至懂得分析自己的表情细节。 “玛维·马蒂里耶，南方过来的民俗学家，打算去匹尔市求学。” 少女伸出手，自我介绍道。 12 结伴 “吉兰·伊洛斯，一位酒商。” 吉兰伸出手，与少女的白皙小手轻轻一握。 他秉承着说多错多的原则，只是简单地介绍自己。 “酒商？”双马尾少女玛维俏眉一挑，面露兴趣之色。“美酒确实是人类别出心裁的作品，它能使人迷醉，在恍惚之间瞥见寻常不可视之物，亦能激发情绪与灵感，获得更深层的睡梦。” “可惜，我对酒精过敏。” 玛维嘴角带着笑，轻声道。 吉兰思索着少女的话，又瞥了眼她手中的书籍，刚想开口询问，无意间却发现右前方相隔四排长椅的位置，一名咖啡色长发的哥特风少女正转过头来，画着黑色眼妆的眸子，死死盯着自己，眼神蕴藏着愤怒，甚至是杀意。 ‘嗯？’ 吉兰眼睛一眯，深感不解。 他不知那位少女为何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敌意。 “诸位，有个不好的消息。”这时，那位红发女学生从前方车厢返回，一脸紧张不安地说道。“列车上的乘客突然消失了，司机与乘务员也不见了踪影。” “无稽之谈。” 黑西服老者杵了下手杖，漠然道。 另一名穿条纹棕红西装的肥胖男人站起身，他嘴里嚼着巧克力呼吁道： “哪位男士，愿意随我一起去确认下。” “我跟你一起去吧。” 一名壮硕的金发青年站起身，差点顶到了车厢天花板。他身穿一件军绿色皮夹克，里面以白色背心打底，胸肌与腹肌轮廓隐约可见。 “我也去。”又有一位身穿灰大衣，戴着贝雷帽的消瘦青年站起身，他拍了拍腰间的鼓起，补充一句：“我是退伍军人。” “麻烦两位了。” 胖男人看着两名男士，颇有安全感地点点头。 三人开始一起行动，前去探查。 “吉兰先生，你还没有回答我最开始的问题呢。”少女玛维收回目光，转头笑问。“为什么你就不担心呢？万一是什么严重的事故，我们可就麻烦了。” “我前不久经历了一场危险，相较于真正的死亡，眼前的意外又算得了什么。”吉兰淡淡道。“我珍惜每一秒的新生，对一切抱有期待。” “不知道这个答案，你是否满意。” 听他说完，少女陷入了沉思。 只是她再看吉兰的目光，充满了好奇与兴趣。 这时，一名身穿白衬衫条纹裤的金丝眼镜男从右侧座位起身，凑到吉兰与玛维的旁边，小声低沉地说道： “有些不对劲，两位。” “嗯？你发现了什么吗，先生？” 双马尾少女玛维看向对方，礼貌问道。 “我刚才在车窗外，看到树林里有一团灰色的影子闪过，似乎是某种大型野兽……如果列车一直停在这里，我们可能会面临危险。” 眼镜男面色凝重地解释道。 说着，他伸出右手贴靠在左胸。 “布伦南·弗兰克尔，一名外科医生。” “你好，我是玛维·马蒂里耶，民俗学家，这位是吉兰·伊洛斯先生。” 玛维向医生做了介绍。 “很高兴认识两位。”布伦南医生微笑点头，并提议：“不如我们三位一起行动，也好有个照应。” 玛维欣然同意。 而吉兰想了想，也点了点头。 ‘如果遇到不可抗力的危险，这两人也能给我争取逃命的时间。’ 他心中闪过念头。 前去探查情况的三位男士很快就回来了，他们脸色难看地告知车厢里的诸位，红发女学生没有说谎话，火车上确实空无一人。 这一下，在座的其他人纷纷色变，坐立难安起来。 不多时，便有人打算离开，打开车厢门跳了下去。 其他人稍作犹豫后，也都陆陆续续下了列车，吉兰三人也不例外。只是吉兰最后留意了一下那位对他抱有敌意的哥特风少女，对方依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低着头不知想些什么。 见状，吉兰不再关注，下车后便看见一群人聚在空地上商讨对策。其中有几名男士已经开始往四周的森林中走去，似乎想要找寻出路。 “小心四周的草丛！这附近遍布着捕兽夹！”一位不修边幅，背着大型旅行包的中年男人发现了什么，回过头警告空地上的众人。 提醒完，这男子从旅行包里掏出了一把手弩，和一柄曲柄刀，随后独自离开，消失在了森林深处。 空地上的众人听到了男子的警告，脸上表情难看，这实在不是什么好消息。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吉兰三人与其他人相隔一段距离，布伦南医生小声道。“刚才我听他们说，打算留在列车这里等待救援，但我却有种不祥的预感。” “还是尽快离开吧，看看能不能找到出路。” 吉兰提议。 他还想着尽快去那个村庄，继续寻找书记官的住所，驱魔人奥兰多所梦寐以求之物就存放在那住所的地下室里。 少女玛维和布伦南医生想了想，出奇地没有反驳，点头同意。 吉兰见状，率先迈开步子，并嘱咐道： “刚才那人提醒，四周有捕兽夹，我们小心行事。” “好。” 两人应答。 布伦南医生还是颇为有绅士风度，没有与玛维一同躲在吉兰身后，而是上前一步，跟着吉兰走在前面。 吉兰朝他颔首示意，然后故作认真地筛查草丛里的陷阱。 实际上，他基本已经摸清了捕兽夹的排布点，于是刻意避开了密集的区域，所以三人行进的速度不慢，很快就远离了列车。 “你好——” “有人吗——” 这时，四周的丛林中传出了诡异的呼喊。 布伦南医生疑惑抬头，而一旁的玛维却是俏脸微变。 “怎么了，玛维小姐？”医生问。 “没什么。”玛维摇摇头，黑色双马尾随之甩动。“我只是联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物，但那些不过是民间传说，当不得真。” 窸窸窣窣—— 这时，林间有黑影快速闪过。 吉兰神色一凛，沉声喝道： “跑！” 说罢，头也不回地往前狂奔起来。 少女与医生见状先是一怔，旋即选择相信吉兰，也咬牙紧随其后。 三人卖力在森林中逃跑，玛维回过头瞥了一眼，恰好看到了一只狮子体型的灰毛无头怪物尾随追击。 “怎么会？！”她褐色的瞳孔微缩，俏脸发白。“传说竟然是真的！” 玛维一手捧着书籍，一手提起裙摆，奋力迈开步子。 即便泥土与残枝败叶沾染那白裙与女士皮鞋，可她也没在意。 医生听到了少女的呢喃，同样回头看到了怪物，不由吓了一跳。 直到三人一路跑到木桩围墙边，身后那无头怪兽才不见了踪影，布伦南医生喘着气，取下眼镜，擦拭额头汗水，开口问道： “玛维小姐，你认出了刚才那怪物？” 少女香汗淋漓，浑身发软地斜靠在木桩墙边，犹豫着点头。 过了半晌，待气息平复后，她咬了咬下嘴唇开口： “那是‘贡狼’……据古希鲁民间传说的描述，曙光公元前时代，部落居民会砍下野狼的头颅，用它们的尸体祭拜旧神，渴求获得四位司岁的关注，但最有可能回应人类的唯有第四司岁‘珍珠先生’，也就是‘月神’伊凡……” 玛维扫视四周，面露不安。 “祂亦是‘变与死之神’，喜怒无常，那些被献祭的野狼被砍下头颅后，脖颈断处会睁开一道延伸至胸腹的‘眼睛’，替代人类窥视月上世界，相传那里一片漆黑，故而人们会在紧张不安中呼喊求助。” “可若是有人回应这呼喊，多半会遭遇不幸的事。”玛维无助地环抱双肘，将那本书籍埋入胸口。“没想到传说竟然成真了。” “难怪我听见了……” 医生想起方才听到的“你好”和“有人吗”词汇，不由一阵毛骨悚然。 13 探索 吉兰在一旁听着玛维的讲解，不由微怔。 他也没想到，那些无头怪物还有这种秘闻。 几人沉默半晌，吉兰转头看向村口大门，却没有发现双管猎枪和弹药的踪迹。 ‘看来电影里被我拿走的物品，即便重新来过也不会再出现了。’ 吉兰暗道。 他抬眼看了看门内，在确认了没有惨白斧子男的身影后，向医生与少女提议： “我们进入这座村庄探索一下吧，说不定有人能告诉我们出路。” “好主意，吉兰先生。” 医生与少女皆是应允。 于是三人一起走入了村庄，但很快，布伦南与玛维就被石板广场上的惨烈景象所惊骇，那遍布的血迹与残肢让他们感到了强烈不适。 “天呐！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少女捂着嘴。“这是一场屠杀！” 吉兰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领着他们直接走了广场左侧的小道。 一路上，两人还深陷在刚才的骇然中没有脱离出来。 直到吉兰重新回到了上次电影结束的场景地点，猪圈。 少女玛维首先晃过神，目光紧盯着角落死猪身上的烙印，她上前两步，走入畜棚，搂起裙摆蹲下，仔细端详了片刻。 “这是……旧神信仰的魔法圆。”她轻声道。“竖椭圆加横线的符号与文字，象征着两性结合，这明显是指向第二司岁‘繁母’的烙印。” “玛维小姐，这里的村民为什么要这么做？”布伦南医生看着死猪身上满满的烙印与伤痕，不由皱眉。“过于残忍和诡异了。” “应该是渴望家猪能够多生育吧。” 玛维摇摇头，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唯有吉兰听到少女的讲解后，这次才注意到死猪的下体末端，肥硕后肢正压着半个探出的细小手掌……那像是人类婴儿的小手。 吉兰不由瞳孔一缩。 “旧神的信仰大多为邪说，信奉祂们的也多半是疯子，这座村子不太对劲。” 玛维站起身，面露愁绪地对两位男士道。 医生突然皱起了眉，抬起右手捂着脑门。 “你怎么了，布伦南医生？” 玛维关心道。 “没什么，只是突然有些头疼发晕。”医生抬手示意自己没事。 吉兰看了眼两人，转身走出了畜棚，进入了一侧的石木平房中。 他避开两人的视线，手中闪过一阵斑斓色彩，取出了次元空间中的双管猎枪与弹药，这才重新走了出来。 少女玛维已经扶着布伦南医生坐到了一旁的木墩上，后者的表情愈发痛苦，他双手捂着脑袋，手指插入头发，紧闭双眼，呢喃着胡话： “我看到……远方出现了一座螺旋高塔，有个……有个戴高帽的怪人在那上面，对我说着什么。” “布伦南医生，你产生幻觉了。”玛维目露担忧，转头看见吉兰手里端着双管猎枪后，先是一怔，旋即颇为喜悦。“吉兰先生，你找到武器了？” “嗯。”吉兰点头。“在屋里发现的，正好拿来防身。” “我们还是尽快找到出路离开吧，这座村子有问题，可能布伦南医生的幻象就是受到了某种神秘影响。” 玛维建议道。 吉兰点点头，指着猪棚前方。 “等布伦南医生好点了，我们就继续往里走。” * * * 布拉克瓶塞兄弟废品站，橡木帮驻地三楼办公室。 宽敞的房间里，一张价值不菲的雕花书桌上，正摆放着数张快洗照片。 相片分别记录着金发青年的肖像、一个黑色胶卷盘以及数名警员惨死的尸体。 “吉兰·伊洛斯。” 桌前的男人拿起了照片，念叨着这个名字。 他梳着大背头，留有茂密的络腮胡，嘴里还咬着一根香烟。此人正是橡木帮的老大，卢卡斯·帕尔。 “抱歉，我们废品站没有这号人。”卢卡斯将照片放下，往前一推，朝桌对面的一名胖男人说道：“哈瑟姆署长，你找错地方了。” 胖男人穿着一身深蓝色制服大衣，左肩别着象征署长的肩章，右臂环绕一圈黑底白标的“X”袖章，头戴圆顶警帽。 他身后站着两位表情严肃的卫兵，听到卢卡斯的话，动作一致地拔出了腰间枪套里的鲁格手枪，直接对准了卢卡斯的脑袋。 卢卡斯眼帘低垂，继续抽着烟，如视无睹。 哈瑟姆署长轻笑一声，抬手示意，让两位卫兵把枪收好。 “卢卡斯先生，我就不费口舌说废话了。”他的声音很尖锐，听起来十分怪异。“这人不单单贩卖私酒被捕那么简单，他还杀了十一名狱友和九名警员，其中包括一位二星警督。” 胖署长取出一张机密逮捕令，拍在了桌上。 啪！ “更关键的是，此人破坏了上级‘净化部门’的重要计划，并盗走了核心物品……此事，你卢卡斯·帕尔兜不住，橡木帮兜不住，包括你背后的路易斯家族同样兜不住，要是找死，我可以成全你。” 卢卡斯听着对方的话，却有些不以为然，夹着香烟弹了弹灰。 “吉兰·伊洛斯”他还能不了解吗？ 这小家伙十六岁加入橡木帮，四年过去，依旧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底层小子，要是有本事在警署杀那么多人，他当场就把烟灰缸吃掉。 卢卡斯暗自腹诽，这死胖子当自己三岁小孩吓唬呢！ 心头不屑，目光往桌上的逮捕令一瞟。 这一瞟，却让他脸色剧变。 那上面赫然写着“净化部门审批”等字样，还有“宣传部”与“司令部”多部门印章，甚至卢卡斯看到了一个令他难以置信的签名——斯塔文·洛蒂托。 斯塔文正是帝国宣传部长！ 卢卡斯没想到，自己帮派的一名底层成员，竟然能牵扯出这么大的事，使得“净化部门”如此震怒，甚至让文件都传到了宣传部长那里！ “这小子到底偷了警署什么东西，惹出这么大的麻烦！”卢卡斯暗自思索。“还好我有先见之明，提前让兰道夫把他骗回来软禁了。” 这一下，他收起了原本的有恃无恐，转而变得不安起来。 这些年来，橡木帮之所以敢冒着“三大禁令”酿制并贩卖私酒，还秘密做着违禁品生意，正是因为背后有路易斯家族的撑腰。 该家族当代族长雷顿·路易斯老先生曾是“帝国商会”的一员高层，并身负男爵爵位，妥妥的贵族大人物。 他从高位退下来后，回到家乡布拉克市隐居，这才使得红树街警署对橡木帮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眼下这件事确实太严重，连路易斯家族也兜不住！ “这……” 橡木帮老大卢卡斯用手帕擦了擦汗。 “把人交出来。”哈瑟姆署长尖锐的声音继续道：“并把他手里那盘胶卷找到，完好无损地递交给我们，否则后果自负。” “吉兰是橡木帮一员，也就是我卢卡斯的兄弟。”卢卡斯咬牙，眼神坚定地看着对方。“橡木帮不会出卖自己的兄弟。” “这一周的晚上七点到九点，红树街、哈登菲尔德街与黑桶街都不会有‘禁酒探员’巡逻。” 胖署长淡淡道。 “成交！”卢卡斯神色一喜，猛然拍手。 他原本就打算把吉兰这个烫手山芋丢出去，却没想到还能从警署这里讨得便宜，心里更是对那小子嘲笑不已。 “给我两天时间，我一定会撬开那家伙的嘴，把贵署失窃的重要物品找回来。”卢卡斯斩钉截铁地说道。“如此胆大包天的玩意，真是该死！” 办公室窗外。 一个戴软帽的少年猛地蹲下，手里捧着账单，脸色煞白。 “吉兰大哥危险了！”他哆嗦地呢喃。 14 渊博 嘭！ 双管猎枪喷出光焰和热气，一名步履蹒跚的村民当场被爆了头，那破旧草帽横飞，整个人在一团肉沫血雾中倒飞跌倒，手中的短柄刈镰脱手而出。 吉兰折开猎枪，迅速装填弹药。 同时，目光朝一侧看去。 只见布伦南医生捏着一柄锃亮的手术刀，挥手刺出，精准扎入了一名村民的眼窝，旋即迅速抽出，又从下而上捅进了对方下颚。 这村民发出一声惨叫，那声音极其难听，犹如野兽的哭嚎。 布伦南医生的动作没停，一脚踹出，刁钻地命中村民的左膝内侧——只听嘎巴一声，这村民的左腿顿时弯折，身体失去平衡栽倒。 噗！ 厚重的皮鞋一踏，直接将手术刀踩进了村民的脑子里。 ‘没想到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布伦南医生，实际战力竟然这么高。’ 吉兰默默凝视，心中惊叹。 他紧接着又望向另一边，只见两个发了疯的村民红着眼扑向白裙双马尾少女玛维，吉兰正准备举枪射击，却看到后者抿着嘴，伸手从领口一掏，抓出一个方形吊坠。 那是个镂空黄铜片，形似一个复杂的魔法圆。 两个村民突然跪倒在玛维的跟前，双手捂脸，痛苦惨叫，声音凄厉。 玛维似乎有些紧张地后退一步，旋即翻开了手里一直捧着的书籍，从中再次取出一块作为书签的黄铜片，朝面前两个村民一举。 “啊——” 那两个村民竟活生生把自己的脸皮抠破，挖出了双眼，满脸血肉模糊。 玛维捡起村民跌落一旁的剁肉菜刀，咬着下嘴唇，紧闭双眼，手起刀落。 噗嗤！ 剁肉刀斩在了村民的咽喉上。 她呀的叫了声，又是一刀，将另一名村民杀死。 玛维睁开眼，用手背擦拭了一下脸颊上的血污，看到白裙子上沾染了血迹后，俏脸挂满了难过。 ‘看来这少女也不简单……’ 吉兰暗自感慨一声。 看到两人的表现，他不由联想到了列车上的其余九名乘客。 ‘不，说不定他们每一个人都不简单。’ 吉兰端着枪，来到了两人身边，布伦南医生正蹲下身子，用一块手帕包着手指，仔细检查着村民的尸体。 “太奇怪了，这些人的皮肤、皮下组织与肌肉都存在严重灼伤，细胞蛋白质变性，组织坏死，甚至连骨骼和内脏都受到了影响，竟然还没有失去行动力。”布伦南医生扶了一下眼镜，眉头紧锁。“这太不可思议了。” “他们都疯了，而且受到了十分严重的‘瘴气’污染。” 少女玛维几乎是以笃定的口吻判断道。 “瘴气？”吉兰疑惑道。 ‘没想到这个电影世界也有这样的说法，难道是某种艺术加工？’ 他不禁猜测。 “是的，瘴气。”玛维转头看向他，目光有些奇怪。“这世间充斥着‘瘴气’污秽，遵循‘神秘主义穿衣学’能够有效抵御‘瘴气’，减少患病、倒霉和发疯的概率，另外，房屋、妆容与精神状态都有相应的效果。” “玛维小姐，什么是‘神秘主义穿衣学’？” 这时，一旁的布伦南医生也好奇转头，替吉兰问出了这个问题。 “你们不知道也不奇怪，这是一百多年前，由著名学者‘帕拉·赛尔苏斯’提出的一种理论，他认为穿着服饰会影响人们独特的气质与精神，若是做到一体性，便能凸显灵魂深处的美，从而提高精神状态，抵御‘瘴气’。” 玛维耐心解释。 “虽然随着时间推移，后人渐渐遗忘了这个理论与其创始者，但却依旧记得外在的一体性，所以男士出门会戴帽子，女士出门会化妆，就是这个原因。” “原来如此。”布伦南医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感谢玛维小姐的解答，你的学识令人钦佩。” “谢谢。”玛维甜甜一笑，单手提裙行礼。 只是那白裙上沾满了血污，宛如雪地里绽放的玫瑰，醒目刺眼。 “我们继续往里走吧，说不定能找到理智尚存的村民，这里太诡异了，早点找到出路才行。” 吉兰提议道。 布伦南医生与少女玛维点点头，沿着小道继续前进。 吉兰瞥了一眼两人，不着痕迹地在地上四具村民尸骸上都触碰了一下，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起身跟上。 在他身后，四具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腐败，旋即坍缩，最后化作粉尘飘散。 吉兰视线一角浮现出斑斓数字，从原本的“0”一跳变为“4”。 ‘看来并不需要我亲手杀死，只要是电影里的神秘怪物，哪怕是被污染的人，被我腐败后都能化作点数。’ 他若有所思。 三人在满是雾气的村庄小道里行进着。 吉兰想起了刚才玛维使用的那种神秘手段，颇为好奇，于是出声向其询问。 少女并未隐瞒，反而大方地解释： “那是‘拉门’，古代魔法师的一种防护手段，你可以理解为一种护身符。”玛维笑道。“我喜欢钻研这些东西，所以根据‘灵学会’流传出的一本魔法书，制作了一些‘拉门’，没想到还真能起效。” “‘灵学会’是？” 吉兰再次从民俗学家玛维的口中听到了陌生的词汇，不由好奇发问，一旁的布伦南医生也侧耳倾听。 “哦，那是一个相当古老的神秘组织，据说在数百年前就存在了，里面都是精通魔法与仪式的大学者，他们一生都在追寻着关于灵魂的真谛。” 玛维说着，眼眸中流露出憧憬。 “我做梦都想找到这个组织，然后向那些渊博的法师们学习知识。” 吉兰眉头一挑，愈发对这部电影感兴趣了。 若是真能找寻到那种超凡的神秘力量，他便能够拥有足够的自保能力。 他正打算继续向博学的玛维请教一些问题，视线便被一阵强烈的斑斓覆盖，耳畔还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嘭嘭嘭！ “吉兰大哥！” 一道声音由远及近，若有若无。 吉兰心头一凛，顿时意识到是现实世界出了什么意外。 他心念一动，然后紧闭双眼。 斑斓色彩愈发浓郁，宛如一阵浪花将其淹没。 再次睁眼，他便发现自己回到了仓库里。 面前的墙面上依旧播放着电影，少女玛维与布伦南医生并肩走在村庄的小道上，浓雾弥漫，唯独少了他自己的身影。 咔！ 吉兰按停了放映机，发现银色立方体再次缩小了一圈，变得只有荔枝大小。 他猜测，这玩意恐怕只能再支撑他进入一次电影了。 嘭嘭嘭！ 仓库门又一次被急促拍响，门外传来莫米尔的呼喊。 吉兰大步流星走上前去，将门打开一条缝。 “吉兰大哥！你，你快跑吧！” 莫米尔手里拿着两个烤土豆，还有一片抹了花生酱的黑面包片，他表情焦急，显然是趁着送餐的机会过来的。 “卢卡斯老大出卖你了，他和警署的‘鲍比’头子达成了交易，准备把你交给对方，这样你会死的！” 15 激怒 是夜，已深。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照进仓库，犹如漆黑舞台上的聚光灯。 吉兰斜靠在角落，脑袋下枕着各类异端邪说的书籍，两侧立着四五位女性“天使”的石膏雕塑，她们背展双翼，赤身微笑，像是在拱卫中间的金发青年。 他的腿随意搭在一台留声机上，淡漠的眸子凝视着天花板。 脑子里一直思索着白天的事。 莫米尔将偷听到的秘密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了，这让吉兰暗恨不已。 他虽然早就察觉到帮派带自己回来的目的不纯，却没想到橡木帮老大卢卡斯转手就将他卖了，更没想到警署的动作那么快，甚至还惊动了上级部门。 不过这些吉兰也早有心理准备，他只是烦躁于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都没来得及收集更多信息与情报，敌人就已经追上门了。 ‘不出意外的话，卢卡斯明天就会派人来试探我，甚至动用酷刑逼迫我交出那盘胶卷……呵，咱们走着瞧。’ 吉兰嘴角咧出冷笑。 他视线移动，看向仓库中央摆放的那台放映机。 ‘眼下最好的破局办法，就是从电影世界里找到更多武装力量……只可惜，关于那村庄书记官的住所，依旧没有什么线索。’ 突然，吉兰想到了什么。 他当时在警署监牢中面临绝境时，正是因为防疫人士的“检测环节”，让他接触到了胶卷的一截底片，从而获得了梦的启示，使得之后在电影中避开了第一波危险，并拿到了双管猎枪。 ‘我能否再次通过梦的启示，获得关于书记官住所的指引？’ 吉兰略作思忖，觉得这个想法可以一试。 他当即取出了黑色胶卷盘，将其抱在怀中，然后闭上双眼。 ‘斑斓，做梦。’ 心中默默念叨一句，也不管其能否真的实现。 静谧夜里，月光如薄毯披在吉兰身上。 不知过去多久，他的呼吸逐渐变得悠长，旁人看不见的斑斓色彩若隐若现，在其脑后发散辐射，随着呼吸而缓慢波动——宛若一轮彩虹光圈。 吉兰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再一次坐上了那班必然停轨的老式列车，之后的发展，亦如他白天的经历那般，先后结识了民俗学家玛维以及外科医生布伦南。 他们二人在吉兰的引领下，穿过捕兽夹陷阱，躲开“贡狼”群袭击，最终抵达了林中村庄。 可就在这里，出现了截然不同的发展。 吉兰遵循着直觉，提议分头行动，这样三人各自在村庄中寻找出路线索的效率更高，于是他们便在石板广场上分开，并约定之后继续在此处汇合。 可当吉兰探索一圈再次返回时，却只见到了少女玛维的身影，而布伦南医生则莫名失踪了。 不过医生提前在广场留下了文字讯息，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但那些文字在梦中模糊不清，吉兰竭力去看，也难以辨认。 嘭嘭嘭！ 一阵拍打铁门的声音骤然响起。 吉兰猛地睁眼。 他迅速瞥了一眼窗外，夜色早已褪去，此刻是第二天的清晨。 ‘做梦果然行得通！看来想要找到书记官的住所，需要得到布伦南医生留下的讯息才行！’ 吉兰深吸口气，站起身。 怀抱的黑色胶卷盘也在同一时间被彩色包裹，消失无踪。 他上前几步，将仓库门打开一条缝。 兰道夫那张笑脸顿时出现在了门外，他手里拿着两个烤土豆，以及一杯水，开口便道： “早上好，吉兰兄弟，这是你今天的便餐。” “谢谢。”吉兰接过食物，不动声色地问道：“今天怎么不是莫米尔来送餐了，还麻烦兰道夫你亲自跑一趟？” “莫米尔啊……”兰道夫闻言，笑容渐渐消失，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叹息一声道：“唉，他……他死了。” 吉兰一怔。 莫米尔死了？！ 他虽然对这个十七岁的稚气少年并没有什么感情，但不得不承认，对方将自己视作了真正的朋友，也是他穿越到这个世界后，唯一关心过他的人，甚至敢于冒着生命危险悄悄告密。 可现在，这人死了。 “他是怎么死的？”吉兰面无表情地问道。“兰道夫你知道吗？” “小莫米昨晚在黑桶街卖酒的时候，被巡逻的‘禁酒探员’们发现了，他试图逃跑，但没能成功，反而被那群该死的鲍比失手枪杀，连尸体都带走烧了。” 兰道夫愤愤不平道。 ‘被警员当街枪杀……呵。’ 吉兰在心里暗暗冷笑。 莫米尔昨天告密，今天就横死街头，若说这是巧合，他绝不相信。 “他是几点去的？”吉兰随口问道。 “十点多吧，我也记不太清了，不过当时都已经很晚了，没想到那群鲍比还在巡逻。”兰道夫不知道吉兰为什么这么问，便随口答道。 他一脸唏嘘地摇头，劝慰几句。 很快，他似乎又想到什么，开口问：“对了，今早老大让我问问你，有没有在警署看到过一盘黑色的电影胶卷。” 兰道夫早就问过看守“发财井”的两个兄弟，然而他们昨天检查吉兰的手提包时，并未在里面看到胶卷。 所以他笃定，吉兰一定是将其藏匿在了别处。 “胶卷？”吉兰故作心不在焉的样子，茫然摇头。“没注意。” “这样吗……那好吧。”兰道夫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吉兰的脸上，听到这个答案后，无所谓地笑了起来。“如果你想起什么，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他凑过头来，悄悄道： “老大说，那群鲍比好像很重视那玩意，但现在弄丢了，嘿，如果我们能够找到它，就可以狠狠敲诈一笔哈瑟姆署长，也算是为小莫米报仇了！” 吉兰点点头。 兰道夫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转身离去。 看着长发壮汉走远的背影，吉兰的眼神一片冷寂。 他现在已经可以确认，莫米尔的死，就是橡木帮老大卢卡斯做的。 根据莫米尔告密的信息，吉兰知道，卢卡斯以自己作为筹码，与哈瑟姆署长达成了黑色交易，这一周的晚上七点到九点都不会有巡察人员。 可卢卡斯却故意让莫米尔十点去兜售私酒，就是想害死他。 吉兰甚至能够想象到，弱小稚嫩的莫米尔明知道会有被抓的巨大风险，却依旧只能硬着头皮听从老大的命令，惴惴不安地踏上黑夜的不归路，最终在痛苦恐惧与无助中死去。 卢卡斯想杀莫米尔实在太简单了，只需要派人故意泄露一下消息，那小家伙跑都没得跑……或许是他发现了端倪，想要灭口，亦或只是单纯地拿莫米尔的死来刺激吉兰，从而获得胶卷的下落。 总之，狠辣至极。 嘭！ 仓库门紧紧关闭，吉兰反手将其锁上。 他一言不发地走到了放映机前，取出银色立方体与黑色胶卷盘，操作一番后席地而坐，抬手拨动开关。 咔。 摆梭转动了起来，一束灯打在了墙上。 ‘欺骗我，陷害我，杀了莫米尔来刺激我……好好好！’ 吉兰露出狰狞的表情，眼睛死死盯着电影画面。 ‘你们——都该死！’ 16 得手 吉兰带着满腔杀意，再一次进入了电影世界。 他并未做其他无意义的事来改变原有的进程，而是遵循着梦境的发展，领着玛维布伦南二人去到村庄后，就提议分头行动。 吉兰随意逛了一圈，再次回到村口的石板广场上，果然只看到少女玛维一人的身影。 “玛维小姐，我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吉兰端着双管猎枪走了过去，旋即明知故问地说：“布伦南医生呢？” “我也没什么发现。”玛维摇摇头，然后转头看向吉兰，面露忧虑。“我来的时候就没看到布伦南医生，他在地上留下了讯息，但人却不知去了哪里。” 说着，少女抬手示意吉兰看一旁的地面。 吉兰转头望去，原本梦中模糊不清的字迹，此时却清晰无比—— “广场右侧小道，大榕树，红砖房，地图，小心斧头男人！” 那是几个用污血写下的词汇短句，有些潦草，似乎写得匆忙，而结尾还留有“B·F”两个字母落款，显然是“布伦南·弗兰克尔”这个名字的缩写。 “布伦南医生和我们分开时，正是走的右边小道，看来他在那边发现了很重要的线索……”玛维蹙起好看的眉头，分析道。“不过在此期间，他大概率是遭遇了什么意外或危险，所以只能匆匆留下提示，然后逃跑。” 吉兰看着这些血字，目光在最后的短句上稍作停留。 他几乎可以肯定，布伦南医生是遇见了那个可怖的斧子男！ “我猜布伦南医生是找到了村庄的地图。”吉兰指着地上第四个血字词汇，抬头看向玛维。“我们走吧，先跟着他的线索去看看，如果能拿到地图，也能更好地寻找布伦南医生的下落。” “嗯，我想你是对的，吉兰先生。” 玛维甜甜一笑，微微颔首。 吉兰端着双管猎枪，走在前面，带着少女走向了广场右侧小道。 这边的道路情况和左侧一样，也是泥泞不堪，左右两侧坐落着许多石木平房，唯一的区别，就是这边栽种着许多榕树。 郁郁葱葱的树叶散开，数之不尽的气生根如须发一般垂落，有些甚至已经扎入地里，化作了支柱根。乍一眼看去犹如张张大网，包裹着四周的石屋。 两人在雾气中行进了数分钟，忽地瞥见一个扭曲的人影迎面走来。 “神呐……神……原谅我们……宽恕我们……” 那人影发出难听且怪异的声音，就像是有好几个人在同时讲话，又像是濒死者嘶哑的嚎叫。 吉兰二人停下了脚步。 “天呐！”玛维捂嘴，美目瞪大。“这是什么鬼东西？！” 吉兰瞳孔微缩，只见一个肢体扭曲，衣不蔽体的怪物摇摇晃晃靠近。 它有三个头，不，准确来说是三个粘合在一起的，男人的头。 三张面孔像是搅浑的面糊，混合在一起，眼睛、鼻子与嘴巴错乱，不对称，却链接在同一条脖颈，同一个躯干上。 其中两对枯瘦的手臂分别从肩头和肋下长出，环抱着躯干，像是爱人的拥抱。就连大腿正面，都凸出了两块股肉，叠加着又生出一双畸形的腿，缠在了腰间，如不愿分离的缠绵肉体。 “女人！好美的女人啊！”那粘连在一起的怪物看见了玛维，六只歪竖不齐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充满了野兽般的渴望与恶意。 三张连在一起的嘴同时咧开，大声嚎叫： “克里夫家没有后代，来，快来为克里夫家生下孩子！快！” 玛维看着眼前恶心又狰狞的怪物，差点没有呕吐出来。 她强忍不适，打算取出脖颈挂着的黄铜“拉门”，耳畔却先一步乍响了轰鸣—— 嘭！ 吉兰端着双管猎枪，扣动了扳机，霰弹精准轰击在了怪物的头部，将那张扭曲不堪的脸打得稀巴烂。 然而怪物惨叫一声后，依旧手舞足蹈，扑向了玛维。 嘭！！ 又是一声枪响，怪物的躯干像是被咬去了一块，显露出脸盆大小的缺口，整个身体倒飞栽倒。 即便是这样，它依旧在泥地里挺动着身体，做着一些下流的姿势，仿若蠕动的蛆虫。 直至数个呼吸后，这怪物才在血泊中没了动静。 “是……是‘繁母’的影响！”玛维捂着嘴，俏脸煞白，显然是被这怪物吓坏了。“这村子必然充斥着旧神信仰，第二司岁‘繁母’象征着生育繁衍，所以他们才会被神秘力量结合在一起，变成这种怪异的形态。” 吉兰默默听着少女的讲解，吸收着这些秘闻。 手头动作不停，迅速为猎枪装填弹药。 咔。 猎枪开合间，发出脆响。 玛维看着眼前的金发青年，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了一丝安全感与莫名的异样，她本能地上前一步，与其贴得更近了点。 吉兰却眉头微皱。 ‘这女人，不会也被那所谓‘繁母’的神秘力量影响了吧？’ 他闪过这念头后，又瞥了眼地上的怪物尸体。 这次吉兰没再避开玛维，而是选择直接蹲下，伸手触碰尸体。 斑斓色彩浮现，扭曲怪物开始飞速腐败，最后化作尘埃飘散。 吉兰眼中的斑斓数字“4”一跳，变成了“6”。 而一旁的玛维却毫无惊讶之色，仿佛就像是没看到这一幕。 吉兰仔细观察着少女的神情，心中顿时了然。 ‘看来电影世界里的人物，不会对怪物腐败的过程产生任何疑惑，亦或是他们会自动忽略这个过程……我之前避开他们倒是多此一举了。’ “我们走吧。” 吉兰站起身，平静道。 “好的，吉兰先生。”玛维微笑点头，紧跟在他身侧。 两人继续深入。 但很快又在路上遭遇了数个发疯的村民，少女玛维掏出了黄铜“拉门”，使得那些村民不敢靠近，吉兰则趁机开枪，将他们一一爆头杀死。 也在这时，他的弹药终于告罄，不过通过“斑斓”腐败，让眼中那彩色数字又增加了4点，积累到了“10”。 再走过百多米后，一棵异常高大的榕树从左手边渐渐映入眼帘，吉兰想起布伦南医生留下的血字，停下脚步，目光越过这棵大榕树环顾一圈。 不多时，他就在大榕树后方，发现了一片红砖墙。 “找到了！”吉兰心中一喜，出声道。 他与玛维相视一眼，旋即迈开步子，踩着繁密坚硬的树根，钻进了大榕树后面的灌木丛。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一栋两层楼的红砖房前。 大门正敞开着，两人见状，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刚一进屋，吉兰便看到了玄关过道墙上挂着的一幅地图。 “第三版欧德拉夫村落地图，绘制者——书记官埃斯皮。” 一旁的白裙少女玛维将上面的文字轻声念了出来。 她露出欣喜的笑容，美目紧盯着地图，又说道： “太好了！村庄最里面就有条出路，通往外界！布伦南医生看过这张地图，他肯定已经先过去了，说不定我们能在那里碰到他！” “嗯。”吉兰嘴角一扬，默默将地图记忆在脑子里。 ‘总算是找到了，书记官的住所……那么驱魔人奥兰多所找寻的东西，应该就在这栋房子的地下室里！’ 他心想着，转过头朝玛维道： “玛维小姐，你先找个地方坐下休息，我去其他房间看看，或许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物资装备。” “好的，吉兰先生。”玛维的心情很好，甜美一笑。“你真是一位有风度的绅士。” 吉兰敷衍地回了个微笑，转身就往里走。 这栋房子的一楼只有三个房间，他很快就在主卧旁的楼梯间找到了通往地下室的入口。吉兰小心推开木门，端着枪，警惕地走了下去。 木板搭成的楼梯被他踩得咯吱作响，两侧不断洒落灰尘碎沙。 然而地下室里并没有什么危险，吉兰顺利到了下面。 他摸着黑找到了桌子上的火柴盒，点燃了一旁的烛台，火光照耀下，逼仄的地下室环境映入眼帘。 这里除了一张工作台外，只有些许杂物。 吉兰抬手挥了挥眼前的尘埃，开始仔细翻找起来，很快，他便在工作台的抽屉里找到了一个纸质包裹，上面用粗线笔标记着“驱魔人委托报酬”的字样。 “就是它了！” 吉兰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地撕开了包裹。 里面放着两块手指大的金条，以及一本硬皮笔记本。 他直接拿起了笔记本，斑斓色彩顿时浮现出相应的文本描述： “埃斯皮秘密笔记。里面摘抄着一种名为‘白十字锻体术’的古老秘技，据说是源自三百年前的‘治愈骑士团’，那些武力非凡的骑士们，正是通过这种锻体术获得了异于常人的体魄和格斗技巧，在战场上所向披靡。” 17 秘技 ‘白十字锻体术？秘技？’ 昏暗地下室里，吉兰眼睛一亮。 他的心脏嘭嘭直跳，一种强烈的渴望驱使他，缓缓翻开了笔记本。 哗……哗。 摇曳的烛火光亮下，笔记本一页页翻过。 纸面上以黑色墨水书写着密密麻麻的字迹，还有相应的人体结构图，看上去虽然相当繁杂，但却详细标明了习练这门古老锻体术的注意事项，以及基本原理。 《白十字锻体术》中指出，人体内蕴含四种主要液体，分别为黏液、黄胆汁、血液与黑胆汁，它们亦分别对应着世界的四大基本构成元素，水、火、风与土。 锤炼肌肉骨骼，掌握战斗技击，这些不过是外在基础，内在核心却是强化体内的四种液体，如此才能打破人体的桎梏，从而获得非凡的体魄。 这些理论，皆脱胎于一位著名的炼金术大师“帕拉·赛尔苏斯”。 吉兰看到这里，不由一怔。 他想起了少女玛维讲述的“瘴气理论”与“神秘主义穿衣学”，这些似乎同样源自于那位“帕拉·赛尔苏斯”，不过玛维只知道这名三百年前的古人是位大学者，却并不知晓此人还有“炼金术士”这另一重身份。 吉兰继续将目光看回笔记本上，神情兴奋且狂热地翻阅着。 比起枪械武器等外物，这可是能直接提升自我的秘技啊！ 《白十字锻体术》在后文的阐述中表明，整个习练过程可大体分为四个阶段，并直接以黏液、黄胆汁、血液与黑胆汁命名。 当初习者步入第一阶段“黏液”时，自身的力量会随着体格的强化而大幅提升，直至堪比大型野兽。据真实事件记载，当初“治愈骑士团”的骑士们，平均拳力可达惊人的2000磅。 而第二阶段“黄胆汁”，则会提升习练者的耐力，并间接增强身体的灵活性、柔韧度与速度。同样据真实事件记载，“治愈骑士团”中的一名骑士，在穿戴着重达60磅的全覆盖式盔甲的情况下，与精锐良马赛跑，连续奔行十分钟后方才力竭落败。 第三阶段“血液”，能大幅提高习练者造血能力、恢复力与伤口愈合能力，一般程度的外伤，譬如剑伤、瘀伤或撕裂伤等，只需要数天便可痊愈，即便是骨折，也仅仅需要一到两周的时间。 最后关于第四阶段“黑胆汁”的描述，则显得有些玄乎，它所提升的是人自身的精神与意志，多少有些含糊不清，让吉兰一头雾水。 不过这里倒是记载着一些真实事件，可作参考。其中一则，是“治愈骑士团”的副团长“阿格尼·鲍德温”，他曾以一己之力攻破了名为“莱娅”的城镇，并一脚踹碎了十五公分厚的实心熟铁城门。 “一脚碎城门？”吉兰睁大眼，不可置信地呢喃。“这确定不是魔幻的骑士小说？” 吉兰捧笔记的双手微微颤抖，难以平复内心的激动。 可是很快，他就发现了笔记最后的一些话语，那是书记官埃斯皮留下的评价： “17世纪初出现的‘治愈骑士团’，是一支极其神秘的武装力量，他们崛起的速度极快，并以强势姿态介入当时波及全大陆的‘荣萨之战’，为后世格局奠定了关键作用……只可惜，这种神秘的锻体法需要配合骑士团内部特制的秘药方可有效，否则只是一纸空谈。” “然而随着骑士团的神秘隐退，这种秘药早已失传，可惜可叹，当今已无法再验证‘白十字锻体术’的真实性，亦无法复刻曾经的强大个人武力。” 吉兰神色一怔，心里咯噔一下。 ‘需要搭配相应的秘药？’他不禁皱起了眉头。‘这要上哪去找！’ 但很快，吉兰便想起了自己身负的神秘能力“斑斓”。 ‘那种彩色点数可以瞬间提升我的枪械熟练度，是不是也能让我掌握这种锻体术呢？’ 他心中又燃起了希望之火。 吉兰翻开前面的内容，仔细阅读一遍。 眼中那彩色数字随之微微发亮，似有回应。 ‘可行！’他眼睛一亮，旋即按照习练步骤，开始尝试第一阶段“黏液”的锻炼。 他随手将双管猎枪横放在工作台上，干脆就站在这逼仄的地下室里伸展双臂，做出各种奇怪的姿势，并根据几组特定的呼吸频率，不断调整气息。 原本在这个过程中，需要提前服下秘药，并在胸腹和四肢涂抹特殊药膏，但吉兰根本没有，只能“干练”。 不多时，他便开始感觉到头晕目眩，呼吸也困难了起来。 自己的喉咙里仿佛卡了什么东西，而胸口、腹下、后腰两侧以及大臂与脚踝处出现了针扎一般的刺痛。 ‘没有最为关键的秘药，这么练下去不但不能成，反而会受伤，甚至残废。’吉兰心中明悟，但他还是咬牙继续习练。 很快，一股钻心的剧痛由内而外直冲天灵，吉兰一口气喘不上来，眼前一黑，当场失去了浑身的力气，向后栽倒。 嘭！ 他重重摔在了地上，全身麻木，动弹不得。 吉兰的脸都因疼痛而扭曲，变得狰狞，但他的双眼依旧明亮。 ‘斑斓！’ 他心底暴喝。 金星直冒的视野里，那彩色的数字“10”突然有了动静——只见它不断减少，跳动，直至回到了初始的“0”！ 扑咚！ 心脏猛地鼓动一下！ 吉兰的视线逐渐恢复正常，而麻痹的四肢也有了知觉，身体各处的刺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仿佛使不完的劲。 他呼出一口气，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 但下一秒，吉兰便愕然发现，自己的鼻子不受控地冒出涕水，嘴巴也像是吃了酸梅一般，不断分泌口水。 很快，喉咙开始发痒，直到浑身也开始发痒，如同有无数蚂蚁在皮肤下爬动，吉兰被这种突如其来的瘙痒折磨难耐，弯起腰来不断颤抖。 约莫一分钟，这种剧烈的瘙痒才褪去。 吉兰满脸涨红，青筋毕露，大口喘着粗气。 他直起身，擦掉口鼻处的分泌物，觉得自身变强了不是一点半点。脑海中更是凭空多出了许多格斗技巧，自身仿佛习练多年，相当熟练。 ‘看来我已经初步掌握了《白十字锻体术》，踏入了名为“黏液”的第一阶段！’ 吉兰抬手握拳，心情大好。 ‘我自身拥有的神秘力量“斑斓”实在是太神奇了，竟然能够跳过必要的秘药辅助，直接让我习练秘技！’ 他单手拿起工作台上的双管猎枪，原本沉甸甸的枪械，现在却只觉得轻飘飘如无物。 吉兰难忍心中激动，一拳捶下。 只听咚的一声闷响，实木的工作台顿时被砸出了裂纹，木屑横飞。 18 报复 吉兰看向实木工作台的桌面，上面赫然留下了一个被自己捶出的凹坑，裂纹如蛛网般蔓延。紧接他又抬手检查了一下手掌边缘，发现只是一片通红，轻微磨蹭了些皮而已。 ‘这样的力量，可比枪械更让人沉醉啊！’ 他咧嘴一笑。 ‘有“斑斓”在，说不定终有一日，我也可以像记载中的那位“治愈骑士团”副团长一般，一人成军，踹碎钢铁！’ 吉兰将笔记本合好，随后将其收入次元空间。 驱魔人的报酬包裹里，还有两根手指粗细的小金条，让他没想到的是，“斑斓”竟意外地给出了相应的文本描述： “粗炼黄金。重量3.8盎司，以糟糕的手法与材料炼制出的金条，杂质较多，但因受到过仪式‘祝圣’，让其沾染了些许神秘色彩。” “属于‘驱魔人’奥兰多·皮特的任务报酬，可它始终没有交付到对方手中，或是不会再有机会交付。” 吉兰掂了掂两根小金条，它们在掌心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能带出电影的粗金，倒也不错。’ 他没忘记，现实中的自己相当穷困，于是顺手也将其收入了次元空间。 紧接着，吉兰拿起了桌上倒下的烛台，转身顺着木板楼梯重新回到了上面，在一层的几个房间里重新探查起来。 先前只是为寻找地下室的入口，所以并未搜索得太仔细，这一次，他在侧卧的衣柜里找到了一把短管猎枪，只可惜，这把枪损毁得很严重，枪管断裂，枪托龟裂不堪。 但好在一旁还有两盒霰弹枪弹药，12口径，适配于吉兰手里的双管猎枪，被他满心欢喜地拿走。 除此之外，他还在厨房里找了把锋利的剔骨尖刀，打算给玛维防身。 这样小巧轻便的厨刀，比那些村民的农具或剁骨刀更方便携带。 然而当吉兰回到客厅时，却发现白裙双马尾少女正瘫倒在椅子上，捂着头一脸痛苦地呻吟。 “玛维小姐？”吉兰快步走过去，扶起了对方。“你怎么了？” “我……我应该是产生幻觉了。”玛维俏脸发白，颤抖着睁开眼。“我看到一座螺旋高塔，上面有个戴高帽的怪人，好像在和我说话。” “高塔与怪人。”吉兰一怔。 他记得上次的电影之旅中，布伦南医生就出现过这样的症状，同样是看到了高塔与怪人的幻象。 没想到这次连玛维也看到了。 吉兰愈发觉得这个电影世界被一团浓雾包围，暗藏着诸多谜团。 “还能走吗？”他沉声问。 玛维看着金发青年的表情，不知为何，心中慌乱，咬牙道： “能！” 吉兰不再言语，只是点点头。 他将剔骨尖刀递给玛维，后者小声道谢。 吉兰一手提枪，一手搂住少女的腰，轻而易举将其抬了起来。玛维见状，先是一怔，旋即眼中闪过惊讶与崇拜之色。 然而两人刚走出红砖房，一阵响彻云霄的防空警报便突兀响起： 呜——呜——呜—— 刺耳的声响让玛维短促地尖叫一声，露出痛苦表情。 吉兰眼角抽搐，心中破口大骂： ‘妈的！这警报鸣笛又来了！到底什么鬼！’ 视线迅速布满噪点，周围场景开始闪动撕裂，就连吉兰搂着的少女也变得模糊起来。 几乎是一瞬的工夫，吉兰便发现自己脱离了电影世界。 他正席地坐在仓库的地上，投射在前方白墙上的电影画面已经化作黑幕，恰好这时，放映机咔的一声停止了运转。 吉兰转头看去，电源线链接的银色立方体也在此刻消耗殆尽。 “呼……”他缓缓起身，将放映机上的黑色胶卷盘取下收好，叹息一声。“可惜了，原本还想继续往村子里探索的……看来下次再想进去，就必须找到新的银色方块了。” 吉兰摇摇头，又检查了一下自身的情况。 让他欣喜的是，自己在电影中习练《白十字锻体术》获得的体魄，竟同步到了现实，此时此刻，只觉得浑身活力充沛，劲力十足，远不是之前那副小身板可比。 “既然如此，那接下来就该礼尚往来了……连玛维小姐都夸我是个有风度的绅士，不是吗？”吉兰呢喃道。 他先是看了眼窗外的天色，确认此刻的时间应该在上午十点左右，随后弯腰捡起盖违禁品的白布，将其撕成条状，紧紧缠绕在双手上。 紧接着，大步流星走到仓库门门前。 开锁，推门而出。 与其等着老大卢卡斯再派人过来逼迫自己，不如先下手为强！ 院子里，两名负责看守“发财井”的帮派成员正站在鹅耳枥下，在看到吉兰从仓库里走出后，他们相视一眼，快步拦在了对方跟前。 兰道夫早就私下嘱咐过，不能让吉兰离开这里。 “嘿，吉兰，你这是要去哪？”其中一名棕色碎发的男子开口道。“警署那群鲍比正在外面四处搜捕你，不想死的话，就老老实实在仓库里待着吧。” “我要见卢卡斯老大，我有重要的事和他说。” 吉兰双手插在裤兜里，淡淡道。 两人一听这话，脸色一喜。 “好，既然这样，我去叫兰道夫过来，你先在这等着。”棕发男语速很快，说着，就朝院子外走去。 另一名壮汉见状，沉声补充一句： “这是为你好，要是被鲍比发现你，老大也保不住你。” 吉兰没有作声，他只是默默看着前去报信的棕发男，直到对方渐渐消失在视野里后，嘴角才咧出一抹狞笑。 “嗯？”壮汉发现了吉兰脸上怪异的表情，不由一惊。 他本能地抬起手，放到了腰间的枪套上。 可就在下一秒，吉兰猛地抽出藏在裤兜里的双手，一拳挥出——缠满白布条的拳头如电光般划过，重重击打在壮汉的下巴上。 噗！！ 壮汉整个下巴直接粉碎，双眼翻白，脱落的牙齿混合着血水喷出。 他甚至都来不及反应，整个人便栽倒在地。 吉兰表情狰狞，朝前一扑！ 右膝如重锤落下，狠狠砸在了壮汉的脖颈处！ 嘎巴！！ 壮汉的头九十度弯折，身体条件反射地抽动一下，当场死去！ 练成《白十字锻体术》的吉兰，已是今非昔比，即便只是刚刚迈入第一阶段“黏液”的门槛，也不是平常人能比的。强健的体魄外加精湛的格斗技巧，在偷袭之下，轻而易举就杀死了这名持枪壮汉。 吉兰面无表情地拔出尸体腰间的博查特手枪，顺手拿走对方兜里的两个弹夹，然后单手拎着壮汉的腿，将尸体丢进了那口“发财井”里。 扑通。 19 报复 二 吉兰回了趟仓库，再次出来，头顶已经戴上了米色软帽，手里还拎着自己的破旧手提包。 他扭头瞥了眼右侧与里侧的两个仓库，铁门正紧闭着，估计里面的帮派成员还在忙着酿私酒，压根没听到外面的动静。 吉兰见状，大步朝院子大门走去。 可他才刚迈出门口，兰道夫与报信的棕发男就迎面走来。 “嗯？”兰道夫神情一愣，然后眉头皱起。“吉兰兄弟，你不是有重要的事要说吗，都让你在院子里等着，这是要去哪？” “让开，我要亲自告诉老大。”吉兰大步向前。 “你是想起那盘胶卷放哪了吧，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兰道夫嘴角一扬，伸手去拦。 这时，他身侧那名棕发男朝院子里瞥了眼，发现和自己一起站岗的壮汉不见了踪影，脸色不由一变。 可他刚想提醒兰道夫，迎面走来的吉兰早已到了跟前。 “兰道夫！小心！” 几乎是在他喊叫的同时，吉兰已如猛虎般暴起出手！ 他满脸凶狠，缠满白布条的右掌五指并拢，如一柄砍刀横劈在兰道夫的咽喉处！ 啪！！ “嗬！”兰道夫那笑脸瞬间凝固。 他双眼凸起，眼神充满惊恐。 吉兰手刀一收，五指屈起，往前一推。 掌根犹如一块锤头，猛然撞在兰道夫的下颚上！ 咔嚓！！ 巨大的冲击力震碎了兰道夫的下巴与鼻梁骨，满口牙齿碎落。他的脑袋往后翻折，紧贴后背，整个人倒飞着拍倒在地。 他的脚掌抽动两下后，整个人便没了动静。 若是有法医验伤，会惊愕地发现，兰道夫的脑子已经是一团稀碎。 棕发男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从吉兰出手到兰道夫倒毙，不过一秒的时间，他瞥了眼地上的尸体，又看向面无表情的金发青年，只觉得浑身发冷。 “别……别过来！” 棕发男颤抖着掏出了腰间的博查特手枪，刚想抬起手瞄准，眼前的吉兰却已经贴到了面前。 缠满白布条的拳头，以极快的速度击中棕发男的腹部。 噗！！ 瞬间的剧痛让其大脑当场宕机，手里的枪随之跌落。 下一秒，吉兰的右肘如拆迁锤一般横摆，正面轰击在了棕发男的面部。 咔！！ 头骨碎裂声响起，棕发男重重仰倒在了地上，五官凹陷，血肉模糊。 “想害我，就该死。” 吉兰瞥了眼地上的两具尸体，淡漠道。 他弯腰捡起了棕发男掉落的博查特手枪，顺便将弹药也搜刮一空，统统塞入了手提包里。 旋即走到兰道夫的尸体边，拿回了原本属于自己的鲁格手枪，将其别在腰间后，头也不回地走向了橡木帮的驻地大楼。 库房区离大楼并不远，几乎是相连的，中间只是有一条不宽的过道。 吉兰径直走入了大楼前院，四五个帮派成员依旧坐在那里喝酒打牌，玩得不亦乐乎。 “嗯？吉兰？”有个戴草帽的男人嚼着烟草，转头看过来，满脸狐疑。“你不是在库房躲着吗，来这里干嘛？” 另几个男人也都投来视线。 他们并不像兰道夫一样，知道老大卢卡斯的谋划，还以为吉兰只是单纯被安排藏在库房，躲避警署鲍比的搜查。 “我有重要的事，要跟老大汇报。” 吉兰抬头，米色软帽下，是一张灿烂的笑脸。 他说完便往大楼走。 “嚯，重要的事，不会是你在警署里被那群鲍比捅屁眼了吧？”另一个肥胖的大胡子男人在他背后嬉笑道。“担心怀孕吗？喔喔，男孩子可不会怀孕哦！” “哈哈哈！哈哈哈哈！” 几个男人拍着桌子大笑起来。 往日里，他们也都是这么嘲笑吉兰和莫米尔的，以此为乐。 嗒。 吉兰停下了脚步。 他扭过头来，脸上的笑容不变，只是冷不丁说了句： “你们本来可以不用死的。” “嗯？你说什么？”笑得最大声的那个大胡子扯着嗓子问道。 嘭！ 下一秒，他的表情凝固，眉心突兀出现了个孔洞。 那肥胖的身体往后一仰，摔倒在地，脑袋下面渗出一滩鲜血。 笑声戛然而止。 其他几个男人如石化一般，身体僵硬，惊恐地看着金发青年手里的枪。 那枪口冒着青烟。 “你……你疯了！”戴草帽的男人瞪大眼，本能地向后仰。“敢杀帮里的兄弟，你死定了！老大不会放过——” 那枪口一转。 嘭！ 草帽男被爆头，步入后尘。 “别开枪！求求你别开枪！”剩下的几个男人忙不迭举起双手，开口求饶。“对不起吉兰！我们不该开你玩笑！” 吉兰脸上沾染着血珠，笑容更甚。 他大步上前，握着鲁格手枪，将枪口怼在了其中一人的脸上，咧嘴道： “笑，继续笑。”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那男人惊恐莫名，眼泪和鼻涕都流了出来。 嘭！ 枪口贴脸开火，子弹穿颅而过。 这人半边脸炸裂，栽倒一旁。 “让你笑，为什么不笑？”吉兰又将枪口对准下一个。“笑！” 被瞄准的男人只觉得坠入冰窟，浑身刺骨般寒冷，哆哆嗦嗦地挤出一丝笑容，表情比死了爹妈还难看。 嘭！ 吉兰扣动扳机，冷酷无情地又杀一人，嘴里念叨： “你竟然嘲笑我！我最讨厌别人嘲笑我！” 他表情逐渐疯狂，举枪瞄准最后一人。 这个寸头背心男突然起身，拼命往大楼方向跑去，嘴里声嘶力竭地喊着： “米洛！福克！快救我！！” 吉兰跟在其后面，不紧不慢地走着，枪口对准其后心连开数枪。 嘭嘭嘭嘭——咔！ 那人后背留下四个血窟窿，往前栽倒，吐着血抽搐不停。 这时，被枪声惊动的两名暗哨已经赶来，他俩下了楼，便一脸震骇地看着院子里横七竖八的尸体。 吉兰一手拎包，一手持枪，浴血走来。 “站住！”两人举起手枪，紧张地看着吉兰。“我看你是疯了，吉兰！” 他们只觉得荒谬！ 眼前的金发青年在此刻竟是如此陌生，完全没了往日里那懦弱内向的样子，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扑面的凶恶之气。 “别废话！开枪！” 其中一人暴喝，旋即扣动扳机。 嘭嘭嘭！ 子弹却悉数落空！ 吉兰在对方开枪前，便如鬼魅一般弯腰，左右闪躲着跨出两步，眨眼就来到了两人跟前。 他一跃而起，如鹰隼扑袭。 右腿划过残影，重重抽打在一人头部。 嘭！！ 那人歪着头倒飞出去，轰然撞在墙上，骨头碎裂，瘫软在地。 吉兰看都不看一眼，落地后探出手，一把薅住另一人的脖子，将其抬离地面，然后一个转身，往地上用力一甩。 嘭！！ 这人的身体被吉兰以蛮力倒转，脑袋着地，脖颈在脆响声中九十度弯折，竟活生生被摔死！ 吉兰站在原地，吐出一口长长的气。旋即他抹去左肩被子弹擦伤流出的血，迈开步子便踏上了大楼的阶梯。 “橡木帮老大，卢卡斯……” 冷漠的声音在昏暗的楼道里传来，如死神的呢喃。 20 报复 三 驻地大楼三层，走廊尽头的办公室内。 梳着大背头的橡木帮老大卢卡斯正坐在皮革椅上，认真摆弄着桌上的一些刑具，脑子里琢磨着要怎样才能撬开吉兰那小子的嘴，拿到胶卷的下落。 然而外面传来了一阵突兀的枪响，使得卢卡斯眉头紧锁。 哐当一声，他将手头的一根老虎钳随手丢下，想要点根烟，却发现烟盒早已空空如也。 卢卡斯暗骂一句，弯腰在柜子里翻找起来，片刻后，这才取出一包崭新的香烟，一边拆，一边不耐地喊了句： “福克！” 不多时，办公室的门就推开了。 “老大，怎么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外面他妈的发生什么事了？！” 卢卡斯头也不抬，自顾自抽出一根香烟，叼在嘴上，擦火柴的手却突然一滞。 因为他这才醒悟，回应自己的声音，根本就不是福克！ 猛然抬头。 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早已对准了自己的眼睛。 卢卡斯顺着鲁格手枪往上瞟——缠满血污白布条的手，黑色罩衫，以及米色软帽下沾染点点血渍的，面无表情的脸。 吉兰·伊洛斯？！ 他不禁瞳孔微缩。 经过短暂一瞬的愣神后，卢卡斯却不慌不忙地擦燃火柴。 呲。 他点燃了嘴上的香烟，将指间火柴甩灭，后仰着靠在柔软的皮革椅背上，冷静道： “看来下面的人都已经被你干掉了，吉兰……真是不可思议，你是怎么做到的？原本我还不相信哈瑟姆那死肥猪的话，现在看来我不得不信，你确实是凭一己之力，硬生生在警署杀出了一条血路，闯了出来！” 卢卡斯吐出一口烟雾，自嘲般摇摇头。 “呵，我还天真地想要控制住你，却没料到是引狼入室……你能获得这样一身本事，就是因为那盘黑色胶卷吧？也难怪警署和上级部门那么紧张，迫切想要将其夺回去。” 吉兰没有回应卢卡斯的疑问，只是淡淡道： “这就是你的遗言吗？” “遗言？不不不。”卢卡斯露出真诚的笑容，摊开双手。“我知道之前对你的冒犯让你愤怒，为此我向你表达诚挚的歉意，我还会予以你满意的补偿！这世上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我们可以合作！” “凭借你的实力和那盘胶卷，我能说服雷顿·路易斯老先生动用全部人脉和资源庇护你，届时你不用再躲躲藏藏，甚至可以在布拉克市横着走！即使你哪天想离开，我也可以保证你能顺利去往外地，不会被警署拦截！” 卢卡斯掷地有声，双眼直勾勾盯着眼前的金发青年。 吉兰点了点头。 “看得出，你并没有骗我。” “那是当然，你的价值可远比你想的要高得多，吉兰先生。” 卢卡斯挂着笑，心中不由暗松口气。 嘭！！ 他脸上的笑容定格，眉心多了个血窟窿。 卢卡斯瘫倒在了皮革椅上，意识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依旧困惑，他实在想不明白，吉兰在如此诱人的筹码下为什么还要杀他。 “但是男人永远不能忘记他欠下的债。” 吉兰收枪入套，轻声道。 “这是我的信条，也送给你，卢卡斯·帕尔先生。” 他大步走过来，一把扯住皮椅，连尸带椅一同掀开。 哐当！ 旋即，吉兰开始在办公桌前搜索一番，很快就找到了一个上锁的抽屉。 他懒得找钥匙，直接一脚踹出。 嘭！ 实木的抽屉门瞬间碎裂，吉兰面无表情地探出手，从里面掏出一个账本、一卷钞票和一块金表。 他把玩着价值不菲的金表，暗自点头。 在原身的记忆里，钟表这种玩意可不是寻常人家能拥有的，即便是一块最便宜的挂钟，最起码也得2到3凯撒，更别说精细小巧的金表。 一般需要准点上班的工薪阶层，或是凌晨拖货的马夫，都会雇佣“敲窗人”在固定时间叫自己起床，每次“叫醒服务”仅需1梅郎。 而“敲窗人”这个职业，只要一次性咬牙凑足买块钟表的钱，投入进去，再配上一根长竹竿，就可以换来长久的收入。 可见钟表在普罗大众的眼里，是毋庸置疑的贵重奢侈品。 ‘卢卡斯这块金表，应该能值个10凯撒吧。’ 吉兰暗自估摸着，将其塞进了手提包里。 至于那一卷钞票，经过清点，是15凯撒整。 这俨然已不是一笔小钱，但吉兰却皱起了眉，因为他是亲自参与过私酒的售卖，还知道橡木帮除了私酒生意外，另做着违禁品买卖。 卢卡斯手里，绝不应该只有这么点赃款。 在不莱梅帝国颁布“禁酒令”前，一瓶威士忌花5梅郎就能买到，可到了现在，橡木帮私酿的“大麦先生”，也就是兑水的劣质威士忌，都卖到了1芬尼一瓶，足足翻了一倍多，妥妥暴利。 至于另一种“葡萄小姐”，也就是私酿红酒，更是卖到3芬尼10梅郎一瓶，橡木帮富得流油才对。 吉兰皱着眉，翻开账本。 很快他就找到了答案。 “曙光1926年，1月31日，交付帕·路易斯先生53金凯撒，新年期间生意不错。” “曙光1926年，2月28日，交付比蒂·路易斯小姐29金凯撒，警署最近看得严，有两个兄弟差点被抓了。” “……” “曙光1926年，5月31日，交付柯特·路易斯先生42金凯撒，卖掉了一台留声机，送了卖家一盘黑胶唱片。” “多亏了‘发财井’，私酒生意才会这么好！老先生才这么看重我！要不要再多派几个人手去看守呢……再考虑几天。” 吉兰看着账簿上，卢卡斯留下的记录和字迹，顿时明白，橡木帮的钱全被其背后的路易斯家族拿去了。 ‘看来路易斯家族与橡木帮之间的联系，比我想象中还要紧密。’ 吉兰合上账本，想了想也将其塞进手提包带走。 他杀了卢卡斯和一干陷害自己的帮众，搜刮了价值25凯撒左右的财物，心情大好。 弯腰一抓，提着卢卡斯尸体的后领，吉兰慢悠悠地走出了办公室。 距离枪战厮杀已经过去片刻，废品站内伪装成搬运工的帮派成员们闻声赶来，纷纷挤进了驻地大楼的院子里。 乍一看到满地横尸，他们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只觉血腥味呛鼻。 “我的天！这……这里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啊？！” 这些帮众满脸骇然之色。 就在这时，有人注意到了什么，连忙喊道： “快看！楼上有人！” 众人旋即抬头仰望，下一秒，只见一团黑影从天而降，重重摔在了他们的面前。 嘭！！ 尘埃扬起，血珠四溅。 再定睛一看，竟是具肢体扭曲的尸体！ 皮衣夹克，大背头，络腮胡，不正是他们的老大卢卡斯吗？！ “老大……死了？！” 帮众惊惧万分，被这一幕吓呆了。 不多时，一个高挑人影缓缓从楼道间走出。 他一手提包，一手拎枪，慢条斯理朝众人走来。 一阵大风拂过院子，将那人头顶的米色软帽吹落，露出一头凌乱的金发，底下是一张阴冷的笑脸。 很快，那人朝这边举起了手枪！ 十几个帮众顿时头皮发麻，尖叫着转身就跑。 “吉兰疯了！跑！快跑！！” 然而吉兰却并未开枪。 他只杀那些想害他的人。 看着帮众连滚带爬地逃走，吉兰缓缓收起了枪。 “我不是疯子。”迎着风，他大步往前。“我是个有风度的绅士。” 21 商讨 布拉克市位于不莱梅帝国东北，隶属喀蜗州大森林区。 但整个布拉克市的面积仅有24平方公里，称之为“小镇”也不为过，属于大森林区中最小的城市。 因为城市群建立在丘陵地貌上，故而布拉克市中有着诸多山丘，其中一座最高的山名为“丰登”，位于市中心，连接山脚的“丰登湖”，形成一片天然的隔离地带，作为富人区与穷人区的分界线。 以山腰的议会大楼“丰登堡”为中心，周围一片的城区名为“豪斯特”，是布拉克市最具权势与财富之人的聚集地。 此时此刻，豪斯特第二街区的一幢独栋公寓内，四五名上流人士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茶闲聊。 “帕，你着急叫我们几个过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一位褐色短发，脸型消瘦的男人斜坐在沙发边，手里捧着精致的茶杯，翘着腿，一脸玩世不恭地笑道。 “叫兄长，柯特，别把父亲教你的礼仪忘了。” 名为“帕”的男子梳着整齐的发型，端坐笔挺，加之一身贴合的条纹西服，显得极为俊朗。他瞥了眼弟弟，淡淡道。 然而柯特对此不以为意，只是笑笑。 在他身侧，一位穿着天蓝色低领连衣长裙的年轻女人放下茶杯，画着淡妆的脸蛋露出微笑，红唇开口： “兄长，是橡木帮那边出了什么事吗？” “嗯。”帕沉着脸点点头。“卢卡斯·帕尔死了，包括他的心腹在内，还死了十几个帮派成员。” 闻言，在座的几位路易斯家族嫡系纷纷变了脸色。 橡木帮可是他们的摇钱树，每个月都能源源不断地送来金凯撒，即便对于他们这些贵族而言并不算多，但也很可观了，属于一笔精美的“甜点收入”。 几位男士每个月都要去俱乐部消遣，偶尔观赏赛马会或格斗比赛，女士也需要购买各种香水香氛“防瘴”，到处都是开销。 若是橡木帮停转，那他们原本舒适的生活可就要缩水几分了。 更关键的是，橡木帮可是父亲雷顿·路易斯极其重视的眼线与工具。 据他们所知，父亲一直让卢卡斯秘密收集着违禁艺术品与邪说书籍，真实目的，是为了找寻路易斯家族先祖在故乡布拉克市留下的遗产！ 父亲曾说过，他们的先祖拥有超越凡俗的力量，若是能拿到那份遗产，路易斯家族将会更长久，更辉煌，甚至能一跃而上，成为不莱梅帝国最上层的少数贵族。 这也是父亲从“帝国商会”退下来后，愿意放弃在首都“缪斯西提”多年的积累，回到这个边缘小城市的真正原因。 父亲将橡木帮的管理权限交付给了他们几位子女，每月所获的财物都可随意取用，但绝不能停下那项秘密任务！ 现在卢卡斯·帕尔这个帮派老大死了，心腹也死了，父亲所做的一切安排可能都会因此中断，他们兄弟姊妹必然遭受父亲的怒火。 为此，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难道是红树街警署做的？”柯特咬着手指，眼中闪烁着愤恨。“咱们可没少给市警厅好处，他们怎么敢冒着得罪父亲的风险，弄死卢卡斯！” “不关警署的事。”兄长帕摇头叹息一声。“是橡木帮一名底层成员干的。” “嗯？”众兄弟姐妹困惑不已。 “帮派内讧？”排名老二的比蒂开口道。“可一个底层帮众，又凭什么能杀那么多人。” “他叫吉兰·伊洛斯，20岁，就一红树街长大的普通混混，几天前兜售私酒的时候被‘禁酒探员’逮捕入狱。可诡异的是，这家伙凭一己之力杀掉了红树街警署里十一名狱友，以及包含一名二星警督在内的九名警员，硬生生逃了出来。” 帕沉声为兄弟姐妹们讲述着打探来的情报。 “这件事甚至惊动了警署上级，由帝国宣传部长斯塔文先生亲自签署了逮捕令，势必要抓他……只因这家伙偷走了‘净化部门’重要项目的核心物件，是一盘黑色的神秘胶卷。” “这……”众人面面相觑，只觉得不可思议。 “这个吉兰逃出警署后，回到了橡木帮，卢卡斯原本打算偷偷将其交给官方，但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那家伙杀了。” 帕说着，头疼地捏了捏太阳穴。 柯特重重放下茶杯，咬牙切齿道： “那家伙现在跑哪去了？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要是被父亲知道，我们把事情搞砸了……” 他说着，眼神闪过一丝畏惧。 几个兄弟姐妹的神情也相当难看，兄长帕这时开口了： “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必须先警署一步找到他，逼问出胶卷的下落，然后再交给父亲决断……‘净化部门’可没那么好搪塞，即便是父亲也扛不住压力，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是尽量弥补过错。” 众人当然明白帕的意思。 毕竟那个吉兰是橡木帮成员，而橡木帮又是他们路易斯家族在控制。 现在警署丢了重要东西，“净化部门”乃至宣传部长怪责下来，父亲也没法承担。 “凑钱请格兰尼先生出手吧。” 帕扫视了一眼众人，开口道。 “父亲跟他有些交情，我们的委托或许还能打个折。” 出乎意料的，在座几人都没反对，反而极为赞成。 格兰尼·雷莫，是布拉克市最有名的私家侦探，业务水平顶尖，同时，最为关键的一点，就是他还有另一重身份—— 他是一位“教员”级格斗家！ 这可不是那些搏击俱乐部里的教练能比的“教员”，而是通过了不莱梅帝国军方考核，并颁发过认证书的专业格斗家。 格兰尼先生甚至有资格担任地方军队的教练！ “你们每人出资45凯撒。”帕开口说着，唤来管家，令其送来自己的钱夹。“我作为兄长，出资70凯撒……共计250凯撒，想必足以让格兰尼先生尽心尽力了。” “好！”柯特虽然肉痛，但还是咬紧牙关。“一定要让那小子付出代价！” 姐姐比蒂却叹息一声。 橡木帮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虽然并不是他们的过错导致，但父亲可不会听他们解释，现在也只能尽量挽回损失，将功补过了。 22 侦探 6月23日，周三，阴。 上午时分，富人区外围的丰登河畔码头，一艘中型轮渡静静停靠，河面四周还飘荡着几艘小渔船，十几个码头工人在岸边热火朝天地卸货拖运。 几架贩卖吃食的小推车摆在后方斜坡的堤坝上，一些路过的行人被烟熏咸鲱鱼干和热咖啡的香味吸引，驻足停留。 大批身穿褐色火夫衬衫的工人扎堆，沿着堤坝步行赶路，前往附近温鹿街14号的格拉斯玻璃厂。 人们没注意到的是，不远处的住宅小巷中，一名年轻“乞丐”正席地而坐，捧着一个热乎的火腿鸡蛋三明治猛啃。 他吃得嘴巴鼓囊，一双冷漠的眼睛却时刻紧盯着码头的各个角落——那边正零零散散站着十几个警员，不着痕迹地巡视四周，审视着码头上每一个人。 ‘火车站被警署封锁了，码头这边看来也走不通。’ 吉兰咽下嘴里的食物，端起身边的一杯热可可便往嘴里灌。 他的心情与天气一样，阴沉不妙。 从橡木帮离开后，吉兰这两天都在躲躲藏藏，因为他发现街道上巡逻的“禁酒探员”越来越多了，但这些人的目的显然不是稽查私酒……而是在搜寻什么人。 而这个人，多半就是他自己。 一个明显的证据便是，吉兰在好几个街头的墙上，都看到了自己的通缉令，悬赏金有50凯撒，即使是提供有效线索，也有5凯撒的奖金。 ‘一个破三明治加杯饮料怎么就要5梅郎，要不是洗劫了卢卡斯一笔钱，就铁盒子里那点存款，恐怕还真不够用。’ 吉兰暗骂，将纸袋纸杯揉成一个团，随手丢到了身侧的垃圾堆里。 他现在的形象可谓是相当狼狈。 为了掩盖身上的血污，他往身上抹了不少泥巴，那顶米色软帽在废品站被风吹跑了，吉兰当时没有注意，后来索性就伪装成流浪汉，往一头金发上也抓了点灰。 几天没洗澡，吉兰只觉得自己身上臭烘烘的。 但为了活命，他并不在意这些。 ‘先回烂尾楼躲着，再想别的办法离开。’ 吉兰转身，往穷人区最南端的灰石街走去。 灰石街与黑桶街相邻，属于新开辟的街区，当地议会原本打算在那片地带建造工业区，可因为财政和诸多其他因素，导致施工到一半被迫停工，出现了大片烂尾建筑。 灰石街的基础设施不完备，外加交通不便利，所以基本没什么人住那里，相当偏僻……倒是不少流离失所的乞丐，或帮派分子对那边情有独钟。 吉兰也是凭借原身的记忆，在灰石街找了个临时的落脚点。 “阿嚏！” 刚出巷道，他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脑袋也开始有些发晕。 扶着满是青苔的老墙，吉兰弯腰低头，干咳了两下。 ‘嗯？感冒了？’ 吉兰眼中疑惑。 他自认为在习练了《白十字锻体术》后，体格已经比正常男性更为健壮，不会轻易生病才对。在进入第一阶段“黏液”后，效果尤为明显，自己刚才即便是打喷嚏咳嗽，也没有出现涕水或痰。 ‘还是快些离开吧。’ 短暂休息了下，他重新站直身体，环顾左右发现没人后，立马迈开步子。 经过一阵小心翼翼地赶路，吉兰穿过条条肮脏狭窄的巷道，回到了灰石街区，径直来到偏僻角落的一栋烂尾楼前。 这栋楼原本应该有五层，但只建造了三层，数根粗壮方形水泥柱冲天而起，钢筋铁丝网外露，经过风吹雨打锈迹斑斑。 吉兰踩着水泥台阶，上到了空旷的二层，打算坐到熟悉的角落休息片刻。一路上他都觉得喉咙干痒难耐，额头也有些发热，十分不适。 然而他很快就停下了脚步。 因为相隔十几米外的楼层边缘处，一位陌生男子正站在那。 此人戴着翘边呢帽，身穿咖啡色高档风衣，不知何时来的，正背对吉兰抽着香烟，似乎在眺望烂尾楼后方的荒芜空地。 吉兰眼睛一凝。 从对方的穿着来看，这人显然不是流浪汉或帮派分子，更像是富人区里的上流人士。但他敢只身出现在这里就很不对劲，毕竟这里实在是太偏僻混乱了，保不准就冲出来一群暴徒抢走你身上的值钱物，甚至杀死你。 吉兰装作没有看到这男人，静悄悄地后退，打算离开。 他现在还被通缉着，不想和任何人有接触。 然而那个男人却头也不回地开口了： “吉兰·伊洛斯先生。” 男人的声音很有磁性，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吉兰再次停下脚步，他眼睛一眯，凝视着陌生男人的背影。 这人是冲他来的！ “你是谁？”吉兰沉声问。 男人笑了笑，转过身，露出一张平凡的脸，他留着一撮小胡子，看上去三四十岁的样子。 “格兰尼·雷莫，一位私家侦探，有人雇佣我来找你。” 男人吸完最后一口烟，将烟蒂丢下，锃亮的皮鞋将其踩灭。 吉兰时刻盯着对方的动作，身体保持着一个戒备姿势，继续问道： “私家侦探……找我有什么事？” “你从红树街警署拿走了一盘黑色胶卷，我的任务是拿到它，如果你能将它交给我，我可以当做没看到你，直接就走。” 格兰尼侦探温和笑道。 “我没见过什么胶卷。”吉兰冷漠道。 “既然这样，那我只能下重手，再将你交给雇主了。” 格兰尼的笑容淡了下来。 嘭！！ 一声枪响突兀出现。 格兰尼侦探却早已弯腰俯冲，提前规避了瞄准，子弹打在了其身后的水泥石柱上，溅出粉屑碎块。 吉兰握持着格鲁手枪，再想瞄准开第二枪却来不及了。 啪！！ 格兰尼侦探贴身向前，那黑色的西装裤划过一道残影，迅疾的鞭腿精准命中吉兰的手，将那把鲁格手枪踢飞出了烂尾楼。 手枪划过一道黑色抛物线，从天而降，没入空地的草丛中。 侦探嘴角挂着冷笑，正准备一把擒住眼前的青年。 “找死！”吉兰眼神凶狠。 他往前一步，欺身至侦探一米内，右拳猛然弹出。 嗖——啪！！ 这一记猛拳原本打向对方的脸部，却被格兰尼侦探以左臂格挡。 噔噔噔！ 侦探连退数步，这才站定。 四周尘埃扬起，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惊讶道： “‘教员’级格斗家？！” 23 劲敌 “不……这怎么可能。”格兰尼眉头微皱。 根据调查到的情报，眼前这金发青年在此之前根本就只是个普通人，短短几天时间就拥有了“教员”级格斗家的实力？ 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再天才的人都做不到。 他格兰尼·雷莫从小热爱搏击，长大后拜师学艺，游历各地，参加过大大小小的格斗比赛，也经历过可怕的生死搏杀，更是被格斗圈誉为天才，成为了受到不莱梅帝国官方认证的职业格斗家。 可即便如此，他也已经三十七岁了。 吉兰·伊洛斯才多大？ 二十岁！ “看来只有一个可能。”格兰尼看向吉兰的眼神充满了兴趣。“是那盘神秘胶卷让你脱胎换骨了！” 吉兰不知道他口中的“教员”级格斗家是什么，也不想听他絮絮叨叨，冷着脸冲上前，就是一拳。 然而格兰尼似乎早有防备，他一个转身，咖啡色风衣的衣摆扬起，底下的右腿如炮弹穿膛蹬出，在拳头抵达之前便先一步踹中吉兰的胸口！ 嘭！！ 吉兰身体后仰，胸口阵痛无比。 他进攻受阻却不气恼，站稳后右拳收回，左手并拢直刺格兰尼侦探的脖颈。 可后者的动作也不慢，后撤一步，又是一记踢击。 啪！ 吉兰的左手被踢开，顿时通红一片，失去了知觉。 私家侦探一招得势，便步步紧逼。他倏地蹬步上前连踢数腿，黑色西装裤猎猎作响，化作势大力沉的黑影。 呼呼—— 嘭嘭嘭嘭！！ 吉兰面对猛攻，也只得见招拆招，凭借自己过硬的体格进行防御，一时间竟落于下风，难以找到反击的机会。 这是他习得《白十字锻体术》以来，首次面对能与自己在近身搏斗上较量的对手，显然，这名私家侦探的技巧和经验要更胜一筹。 而经过一阵拳风腿影的激烈打斗，原本吉兰喉咙的干痒突然变得更加严重，他脑袋昏热，反应一下慢了。 嘭！！ 格兰尼侦探一记踢击正中吉兰左腿。 吉兰吃痛失衡。 “死！” 格兰尼侦探眼神犀利，如黑鞭的腿影再次袭来，直奔吉兰的脑袋踢去。 嘭！！！ 吉兰在最后时刻，紧急抬起胳膊格挡，可这一脚的杀伤力实在太强，巨响声中，他只觉得小臂一阵钻心的剧痛，整个人便被巨力踢开。 嘭——扑通！ 他先是撞在一侧的水泥石柱上，后又重重摔倒在地，浑身的疼痛加头晕目眩，让吉兰吐了口血，一下子喘不过气来。 呼的一阵劲风，格兰尼侦探已到了跟前。 他一手摁着翘边呢帽，冷漠俯瞰着吉兰，一脚落下！ “你他妈的！”吉兰张开染血的嘴，双眼凶恶。 他强忍手臂刺痛，一把钳住对方踢来的小腿，在格兰尼侦探皱眉的表情中，使出浑身蛮力，直接将其掀翻在地。 嘭！ 吉兰翻身而起，满脸狰狞，右膝重砸而下。 嘎巴！！ 侦探的左小腿当场被其砸断！ “啊！！”格兰尼侦探怒号一声。“你这家伙！” 他另一条腿含恨踢出，再次将吉兰踹开数米。 紧接着，格兰尼侦探拖着断腿爬起身，有些灰头土脸地掀开风衣，从腰间掏出一柄锃亮的短管左轮。 “该死！这是你逼我的！” 他打开保险，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虽说格兰尼侦探擅长搏击，可他的射击水平同样不低，远不是那些橡木帮持枪帮众可比，快准狠。 嘭！！ 子弹角度刁钻，瞄准吉兰的脑袋飞去。 叮。 格兰尼侦探拿着枪，神情一下子愣住了。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金发青年的面前竟多出了一块三角铁板，时机恰好地挡住了子弹，迸溅出火星。 正当格兰尼侦探不明所以之际，一柄双管猎枪已经从铁板后探出，锁定了他。 端着猎枪的吉兰还朝他露出一丝狞笑。 格兰尼侦探的表情剧变，一种难言的死亡气息笼罩着他，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他的左腿断了，所以本能地朝右侧扑倒。 可这一切仿佛都被吉兰掌控，他几乎是在同时抬枪开火—— 嘭！！ 侦探在飞扑的半空，脑袋轰然爆开！ 血沫脑浆顿时四溅一地。 那无头尸体扑通一声摔倒，顺着惯性拖滑一段距离，静静躺在了地上。 “呸！”吉兰扭头吐了口血痰。“想害我，你该死！” 他收起猎枪与三角盾，捂着胸口走到格兰尼侦探的尸体边上，蹲下身，从对方口袋里摸出一包“马克牌”香烟，还有一个黄铜雕花的煤油打火机。 锵——噌。 吉兰点燃一根，席地坐在了二层水泥地的边缘处，两条腿就悬在楼外，眼神深沉地眺望着外面的荒芜空地，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烟。 侦探的尸体就在他身边，两者无言。 格兰尼的实力不弱，在搏击格斗上还要压他一头，若不是凭借“斑斓”次元空间的出其不意，他很可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原本习得《白十字锻体术》后的些许自得，在此刻悄然飘散。 半晌。 吉兰吸完最后一口烟，吐出长长的雾，将烟蒂摁灭在手边。 经过短暂的休息，他总算感觉好些了，全身各处的疼痛有所缓解，自己也恢复了少许精力。 站起身，吉兰捡起侦探的短管左轮。他认不出型号，但觉得这把枪的性能威力要比丢失的鲁格强不少，直接塞入了腰间枪套，取代了鲁格。 侦探的风衣内侧有个隐藏口袋，里面装着两个9毫米口径快速上弹器，共计12发左轮弹药，也全部被吉兰取走。 除此之外，吉兰还从他身上摸出一卷钞票，以及一张奇怪的黑色票券。 “还是个富哥。”他眉头一挑。 这一卷钞票全是“10”面额的凯撒，共计25张，也就是250凯撒。 相当于一个底层工人不吃不喝，二十几年的收入总和！ 对于吉兰来说，可谓是一笔巨款！ 他将钞票放入手提包中，又仔细端详起那张黑色票券。 这票券上以精美的雕花印刷着一对展翅的鸢鸟，正中央标刻着“赎罪券”三个大字，下方还有一句花体字构成的箴言： “倾诉秘密，予以见证。洗涤罪孽，完成救赎。” 落款，布拉克市豪斯特第一街区5号，赎罪教堂。 “赎罪券？赎罪教堂？”吉兰呢喃一句。 原身并未接触过这些富人区的事物，但也对“赎罪教堂”略有耳闻，这似乎是一个信奉“聆听与见证之神”——“孪鸢”的教会。 吉兰将票券也一并塞进了手提包，回头瞥了眼尸体，转身便沿着水泥阶梯走下，打算尽快离开这里。 ‘可是我又能去哪呢……’ 他不由生出一股迷茫之感。 自从穿越过来，自己不是在逃亡，就是在逃亡的路上。 ‘我只想好好过一次健全的人生，真的有这么难吗？’ 吉兰咬咬牙，眼神异常坚定。 ‘再难，我也要活下去！而且要有尊严的活下去！活出人样！’ 轱辘，轱辘…… 正当吉兰走出烂尾楼，来到石子小道上时，一阵车轮声传来。 他抬眼看去，不由一怔。 一辆精致的私人马车正迎面驶来，后座上一男一女，都穿着昂贵面料的服饰，他们一同朝自己看来，并面露善意的微笑。 ‘冲我来的……’ 吉兰心念一闪。 24 秘社 唏律律…… 棕色马匹缓缓停下蹄子，甩了甩脑袋嘶鸣一声。 一男一女下了马车，戴着黑礼帽的中年男士杵着一根胡桃木镶金手杖，黑色大衣的衣摆及小腿。他仿佛没看到吉兰脸上的警惕之色，自顾自脱下帽子，笑道： “很精彩的战斗，吉兰先生。看来格兰尼侦探并不是你的对手，他死在了自己的过度自信之下。” 吉兰眯起眼审视着这个男人，对方一头斑白的中长发梳的很整齐，两缕发丝从额前落下，为原本就成熟俊朗的脸增添了些许贵族气质。 那一双琥珀色的眼眸仿佛饱览人间，暗藏着故事。 “你们是一伙的？”吉兰冷声道。 “噢，不。”中年男士摇头。“我们并不属于任何一方，但我们关注你很久了，吉兰先生。” “能从警署、橡木帮以及路易斯家族的追捕下，独自活到现在，便足以证明你的出色……我们愿意为你提供庇护。” 中年男士神色一整，认真地说道。 然而吉兰心中的警惕半分不少，他后退一步，保持侧身站姿，以便随时能出手或逃跑。 “庇护我？呵……先不谈你们有没有这个能力，就说你们想要什么吧，我想这世上应该没有免费的午餐。” 吉兰淡淡道。 中年男士对他的动作如视无睹，点点头开口： “我们想要的很简单，你的帮助。” “帮助？” “是的，我们需要你手里的‘真实胶卷’，以及你的加入，帮助我们一同探寻那位伟大存在留下的秘密。” 中年男士略作思忖，沉声道。 ‘“真实胶卷”……原来那种神秘的黑色胶卷叫这个名字。’ 吉兰心想。 同时，对方口中的“伟大存在”，多半就是指那位创造了胶卷的司辰，象征二月的“导演”。显然这陌生男女对胶卷的来历和意义有一定的了解。 “原来你们也是冲着胶卷来的。”吉兰冷笑道。 “那是你的东西，吉兰先生，我们不是强取豪夺的强盗。”中年男士摇头笑道。“我们只是想合作，并互通有无。” “怎么个合作法？”吉兰眉头一挑。 见他似有意动，中年男士微微低头，拿帽子的手放在胸口。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们的秘密集社名为‘记录会’，只为探寻‘真实胶卷’的隐秘而聚集于一起，当然，作为成员也会守望相助……我暂时作为‘记录会’的主持者，你可以称呼我为‘鹳先生’。” 中年男士笑着，抬手示意身侧的年轻女子。 “这位也是成员之一，麻雀小姐。” 身穿淡黄色长裙，系着碎花搭帮的麻雀小姐朝吉兰行了个提裙礼，画着淡妆的姣好面容上露出微笑。 “你好，吉兰先生。”她的声音很甜美，也很温和。 吉兰没有答话，只是朝她点点头。 鹳先生继续开口： “‘记录会’的成员虽然不多，但都是不可多得的精英，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加入，不论是警署、橡木帮还是路易斯家族，暂时都找不到你。” “而作为合作，你需要拿出你的那盘‘真实胶卷’以供我们进入，当然，我们手里的两盘‘真实胶卷’，你也可以观看……但相应‘水银电池’的消耗需要你自己承担。” 吉兰听完对方的话，陷入了沉默。 鹳先生也不催促，只是静静等待。 吉兰当前最大的困境就在于警署的追捕，这使得他疲于奔命。即便他有一定的自保能力，却依旧难以逃出布拉克市，随着封锁的范围缩小，可以预见的是，自己早晚会被逮捕。 届时恐怕连死都是一种奢望。 鹳先生提出的条件并不算苛刻，而“记录会”还拥有其它两盘胶卷，这极大引起了吉兰的兴趣。 自己之所以能屡屡逃出生天，正是因为从《月灼村#1》中得到了驱魔人的武器装备，以及那《白十字锻体术》。 若是进入新的电影世界，那吉兰完全可以凭借“斑斓”，获得更多武装力量提升自己的实力……这样一来，他也能更好地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至于对方口中的“水银电池”，想必就是那种银色立方体，作为开启电影世界的能源……吉兰眼下也身怀巨款，觉得这笔开支并不是什么问题。 “好，我同意加入你们。”吉兰沉声道。“但我有个条件。” “请说。” “我要先进入你们手里的电影世界，才会拿出我的胶卷。” 吉兰凝视着对方。 鹳先生先是一怔，旋即由衷一笑，重新戴上了黑礼帽。 “当然可以，这是我们应该拿出来的诚意……欢迎加入。”他脱下了右手的鹿皮手套，伸出手。“不过在此之前，我想你应该为自己起一个鸟类代号，这是‘记录会’的规矩。” 吉兰想了想，伸手与之一握。 “雪鸮。” * * * 吉兰坐上了私人马车。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乘坐马车。 敞篷的皮革椅十分柔软，即便是在石子小道上行驶，颠簸程度也在可接受范围内。 鹳先生与麻雀小姐并未对他的衣着与“邋遢”形象表露出轻视或嫌恶，反而是鹳先生看出了什么，从脚边的小柜里取出了一顶崭新的黑色男士呢帽，递了过来。 “虽然与你的气质不符，但总比不戴要好。” 鹳先生轻声道。 吉兰看着坐在对面的男女，略作犹豫，还是接过了帽子，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谢谢。” “不客气。”鹳先生微微一笑。 “雪鸮先生，你这是被‘瘴气’污染了。”一旁的麻雀小姐看到吉兰面色不佳，又看到他一身泥污血渍，便小声开口。“看得出，你这段时间过得不太好，连帽子都弄丢了……回集社的秘密驻地后，你需要好好洗个澡，换身衣服，休息休息。” 吉兰又一次听见了关于“瘴气”的说法，但他并未开口反驳，只是嗯了一声，对麻雀小姐的关心道了句谢。 双方经过短暂的沉默后。 “若是不遵循‘神秘主义穿衣学’，人一定就会生病、倒霉和发疯吗？” 吉兰问出了埋在心里很久的问题。 鹳先生与麻雀小姐似乎并未听出异样，只以为这是吉兰经历逃亡，又被瘴气侵染，心情低落的表现。 “是的，世间充斥着看不见摸不着的‘瘴气’，这是几百上千年来公认的自然规律……但人是聪明的，总会想出应对方法，‘穿衣学’就是最主流的一种手段。” 麻雀小姐伸出食指，点在嘴角，露出思索之色。 “除了房屋的防护外，减少洗澡次数，勤换衣物，也算是一种方法……嗯，香皂、香氛和香水应该也是不错的防瘴用品。还有……” 她一连说了许多，吉兰只是默默听着。 麻雀小姐的话，动摇了他内心的唯物主义科学观，这个异世界说不定真有所谓的“瘴气”。 “也不是所有人都怕‘瘴气’。” 鹳先生适时开口，加入了这个话题。 “譬如那些神秘的占星术士、炼金术士与魔法师们。” “真有这种人吗？鹳先生？”麻雀小姐俏眉一挑，显得很感兴趣。“这些不都是话本故事里虚构的……” 鹳先生却摇摇头。 “当然有。”他瞥了眼麻雀小姐和雪鸮先生，神情不似作假。“因为我亲眼见过。” 25 秘社 二 “年轻时，我游历各地，结识过一位炼金术士，亲眼看到他点石成金，甚至在服用炼金魔药后，以肉身抵挡子弹……” 鹳先生回忆道。 “我虽然和他相处时间不长，但那几个月里，我从未见他戴过帽子出行，但他始终没有被‘瘴气’侵染的迹象。” “哇！”麻雀小姐那双好看的眼睛亮了起来。“好神奇！如果我能有这样的力量，一定要把家里的玩偶都变成金子做的！” 鹳先生却略显无奈的摇头，开口道： “麻雀小姐，你的家境已经相当富有了……而且，我们研究‘真实胶卷’，总有一天也能寻觅到这样的神秘力量。” 吉兰不着痕迹地看了眼麻雀小姐，暗道这女人多半是位富家千金，也不知为何会加入到“记录会”这样的神秘集社里来。 他也对鹳先生口中的炼金术士颇感兴趣，便问道： “鹳先生，你没能从那位炼金术士手里学到什么吗？” “没有。”鹳先生颇为遗憾地叹息。“那是需要极高天赋才可以掌握的神秘力量，很可惜我没有这样的才能。” “那位炼金术士也不称自己为‘炼金术士’，而是自称‘灵秘者’……他曾隐晦地告诉过我，掌握这种神秘力量的过程犹如攀登高峰，亦如徒步跋涉于林间崎岖之路上，所有研习神秘之术的寻道者们，都称这条路为‘火剑之路’。” ‘“灵秘者”，“火剑之路”……’ 吉兰不由心生向往。 这不单单是为寻得力量来武装自己，保护自己，还是一种源自本能的，对神秘的好奇与渴求。 他相信，有“斑斓”在，终有一天自己也能接触并掌握神秘。 * * * 马车驶离灰石街后，沿着大路一直朝“丰登山”而去，那边，正是富人区所在。 原本途经的街区，对吉兰而言还算熟悉。 直到马车穿过“丰登湖”畔的“水仙花广场”后，一切的街景和环境就让他感到陌生了。 这里楼房高大，街道干净，商铺高档繁华。 行人大多穿着体面，举止有礼。 就连原本颠簸的马车，在驶入这里的平坦路面后，也变得稳当舒适起来……它本就属于这里，本应是富人的享受。 吉兰从没来过这里，因为富人区可不是随便进的。 若是没有居住证明或是工作证明，单凭他那底层人的衣着穿扮，就必然会引来巡逻治安员的盘查。 结果可想而知，被强制赶出富人区还算幸运的，若是运气不佳，可能就要被冠以“妨碍治安”或“行为可疑”等罪名带去警署拘留。 ‘原身最大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能住进富人区，为他的母亲购置一块体面的墓碑，安葬在山顶的“丰登墓园”中……而这个梦，对他而言遥不可及。’ 吉兰的双眸倒映着沿途的五光十色，内心泛起了波澜。 他将手放在自己温热的双腿上，暗暗道： ‘你完成了我的梦……我也会完成你的梦。’ ‘这是作为男人不能忘记的债。’ 坐在对面的鹳先生捕捉到了吉兰出神的表情，以为他是憧憬富人的生活，不由露出一丝感慨的神色。 然而这时，一队系着黑底白纹“X”袖章的警员在路边经过，让鹳先生眼睛一眯，他低声道： “豪斯特警署的搜捕队。” 麻雀小姐闻言，反应很快，顿时换了个座位，坐到了吉兰的身边，并伸手一把搂住了他的胳膊，身体靠了上去。 吉兰本能生出一股抗拒，想要将其推开。 但怀里的麻雀小姐却抬头，朝他眨了眨眼睛，并束起一根食指在唇上。 “嘘。” 吉兰这时也留意到了路边的搜捕队，心头一凛，连忙低下了头，将黑色呢帽拉低。 但他的身体却依旧绷紧僵硬……吉兰未曾与异性有过亲密接触，这使得他非常不自在。 搜捕队的警员瞥过一眼，没有在意。 直到马车驶过一段距离后，吉兰才抬起头，朝麻雀小姐轻声道： “谢谢。” “不客气，雪鸮先生。”麻雀小姐松开手，重新坐直身体，嘻嘻一笑。“作为‘记录会’成员，理应守望相助嘛。” 吉兰这时瞥见麻雀小姐那干净的羊腿袖，和其白皙的手掌上沾染了自己身上的泥污，不由沉声道： “抱歉，弄脏了你的衣服。” “没关系，反正也要换了。” 麻雀小姐似乎看出了他的歉疚，连忙道。 说着，她还从挎包里取出了一瓶精美的玻璃香水，放到了吉兰的手里。 “喷点吧，可以缓解你的头晕和不适。” 吉兰看着手中价值不菲的香水瓶，迟疑一会，还是拨开瓶盖，对着自己臭烘烘的身体喷了两下。 顿时，一股柑橘调的混合清香扑鼻而来。 柑橘、酸橙、柠檬、葡萄柚与香橼的香气交织于一起，仿佛营造出少女的俏皮气息，让吉兰紧绷的精神状态有所缓解。 也不知是心理原因，还是真实有效，吉兰确实感觉自己头晕发热的症状有所缓解，就连干痒的喉咙，也逐渐变得平静。 “谢谢。”吉兰再次道谢，将香水瓶递还。 麻雀小姐接过，回应了一个笑容。 吉兰不由晃神。 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见人对他这么真诚地笑过了。 是的，真诚。 马车最终在豪斯特第三街区中段的一幢独栋公寓前停下。 一楼是家咖啡店，深棕色的落地窗一侧，挂着“豪斯特第三大街，13号”的字样。 吉兰跟随鹳先生与麻雀小姐下了马车。 “鹳先生将这一整栋公寓都租了下来，年租金要85凯撒呢……楼下这家咖啡店也是他开的，还老说我富有，我看他才是隐形富豪。” 麻雀小姐在吉兰身边小声道。 鹳先生走在前面，将咖啡店旁边的公寓双开大门打开，回过头笑道： “背后议论他人可不是淑女的表现哦……请进吧，两位。” 麻雀小姐朝其吐了吐舌头，然后领着吉兰走进了公寓。 一进去，吉兰便看到了宽敞的客厅。 硕大的真皮沙发呈“L”字形摆放，围绕着玻璃茶几，顶上还有一座直径接近两米的水晶吊灯。 明黄色的光亮倒映在地面，擦得锃亮的木头旋梯蜿蜒至楼上，整体给人一种干净奢华之感。 “雪鸮先生，除了二楼的‘201’、‘202’、‘205’和三楼的‘302’房间以外，你可以任意挑选一间入住，每个房间都配备了盥洗室，你可以先上楼洗个澡，我会让老杰瑞给你送去换洗的衣物。” 鹳先生朝吉兰道。 他口中的“老杰瑞”便是方才驾驶马车的车夫，同时也是鹳先生的助手兼管家。 “也快到正餐时间了，稍后我会为你介绍其他集社成员。” 鹳先生抬手看了看表，笑道。 吉兰环视一周，深吸口气，朝鹳先生与麻雀小姐点点头，然后转身上楼。 26 秘社 三 吉兰选择的房间，是三楼的“301”号。 这间房靠近旋梯口，这样上下楼比较方便。 仅此而已。 根据鹳先生的话，他猜测隔壁的“302”号房应该住着另一位“记录会”成员，只是初来乍到，他并不打算以现在的邋遢形象与其他人接触。 推开自己的房门后，一间面积不大却干净整洁的卧室映入眼帘。 雕花的玻璃窗正对着门，临近正午的阳光透过窗照进来，显得十分敞亮，甚至让满屋的黄绿色花纹墙纸格外鲜艳。 右手边是一张老式木头双人床，上面铺好了暖和柔软的格子棉絮被褥，床脚还有一张可供坐下的红色凳柜。 左手边是一面壁炉，上方挂着一幅墙历，但从墙上留下的方框痕迹来看，此前应该挂着一幅大尺寸装饰画作……或许是因为“艺术令”的原因而撤走销毁了。 壁炉左侧是衣帽架，右侧则是衣柜和全身镜。 吉兰看着房间，满意地点点头。 他取下鹳先生送给他的黑色呢帽，连同手提包一块放在了床头柜上，旋即走进了房间角落的盥洗室内。 ‘总算可以洗个澡了……’ 他脱下了一身脏兮兮的衣物，解脱般长出一口气。 打开送水阀门，冷水从淋浴喷头洒下，冲刷在身上。 淅淅沥沥的水声中，吉兰放空了自己。 久违的舒适感，让他紧绷的神经得到放松。 那些繁杂的思绪和对未来的忧虑，在此刻仿佛都随着脚下黑红的污水，一同被冲进了地漏里。 吉兰打开挂篮里的铁皮香皂盒，取出一截切好的橙黄香皂条。 ‘听麻雀小姐说，最便宜的香皂都得8芬尼1磅，它不但能清洁身体，还可以留香防瘴……但一般的工薪阶层都用不太起，这个世界的清洁用品实在昂贵，简直就是奢侈品。’ 要知道，这个时代，这个国度，牛肉也才8梅郎1磅，香皂的价格却是它的十多倍。 原身从小到大，洗澡都是用清水，偶尔沾点廉价牙粉硬搓。红树街贫民窟里的居民，大多也都是这样的。 吉兰一边用肥皂打泡，擦拭身体，一边心想： ‘据她的说法，是因为这些清洁用品里都添加了神秘配方，所以才能抵御‘瘴气’，故而价格不菲……’ 这时，盥洗室外传来一个年迈的男声： “雪鸮先生，鹳先生让我给您送来了换洗的衣物，我就放在您的床上了。” “好，谢谢。也代我感谢鹳先生。” 吉兰停下手头动作，朝门外回应一句。 “好的，先生。”管家老杰瑞答道。 旋即，脚步声远离，并伴随卧室关门声响起。 片刻后。 吉兰洗完澡，用崭新的毛巾擦干身体，走出盥洗室换上了衣物。 这是一套朴素的白衬衫加西裤，还附带了一条皮带和一条蓝色领带。衣服尺码稍大，但他穿起来并不难看，反而给人一种慵懒洒脱之感。 戴上黑呢帽，吉兰径直下了楼。 因为用了香皂的缘故，他能嗅到自己身上有一股浓郁的香味，薰衣草混合着紫罗兰的清香，令其精神抖擞。 刚下到一楼，吉兰便听到阵阵谈笑声从餐厅传来。 他循声走去，很快就看到了一张圆形餐桌边，正坐着两男两女共四人，其中除了鹳先生和麻雀小姐外，还有另两位陌生男女。 麻雀小姐此时卸下了头上的花边搭帮，一头柔顺的金发垂落，只扎了个简易的低盘马尾。一位年轻女子正坐在她身边，与之谈笑，鲜艳的红唇嘴角微扬。 这女子身材高挑修长，穿着蓝灰色连衣长裙，饱满的胸口系了朵米黄色领花。她一头黑色齐耳短发，鼻梁高挺，唇线分明，眉宇间透露一股坚毅之气，不似寻常人。 “雪鸮先生，你来啦。”麻雀小姐看到吉兰，不由眼睛一亮，旋即笑着招手。“快坐，老杰瑞正在备餐，马上就可以开动了……另外不得不称赞一句，这身衣服真适合你，非常好看！” “谢谢。” 吉兰朝她点点头，顺便瞥了眼后方的灶台处——刚给他上楼送完衣物的老管家正系着围裙，在熟练地搅拌着煮锅里的汤汁。 ‘所以这老杰瑞不但是鹳先生的助手和管家，还兼任马夫与厨师？’ 他不由对老杰瑞的多才多艺感到诧异。 待他脱下帽子在桌边坐下，主位的鹳先生便抬手介绍起吉兰： “这位便是我们集社的新成员，雪鸮先生。他的实力不错，单枪匹马击败了格兰尼·雷莫，手里还有一盘新胶卷。” “欢迎。”短发女子闻言俏眉一挑，朝吉兰微微一笑。“你可以叫我‘海鸥’。” 她那浅棕色的眸子闪动，流露出浓厚的探究之色。 “海鸥小姐，你好。”吉兰朝其颔首。 这女人给他一种莫名的侵略感，令他略微不适。 “欢迎你的加入，雪鸮先生。” 另一位陌生男子爽朗一笑，朝吉兰伸出了手。 “没想到你竟然能打败格兰尼侦探，那可是一位‘教员’级格斗家……喔抱歉，我话有点多，都忘了自我介绍，我是‘蛎鹬’，平日也喜爱搏击术，有时间我们可以切磋切磋。” “没问题，蛎鹬先生。”吉兰伸手与之一握。 这男子身材壮硕，身穿一件格子衬衫，外面还套了件皮革马甲。他一头棕红色短发，浓眉蓄须，举手投足间很有力量感。 但蛎鹬先生给吉兰的威胁感，并没有格兰尼侦探那么强烈。 “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边吃边聊。” 趁着老杰瑞端来食物之际，鹳先生开口对众人道。 “为表明诚意，下一次的‘观影日’我决定进入《黑湖》电影，此后再慢慢研究雪鸮先生手中的‘真实胶卷’。”他转头看向吉兰。 吉兰微微颔首。 “没问题。”海鸥小姐切着牛排，红唇微张。“正好上次探索的就是那部电影，我们已经掌握了初步的情报。” “是的，我正在将情报汇总，今晚争取用打字机敲出来，明天复印完会给你们每人发放一份。” 鹳先生吃着盐炙鱼片，轻声开口。 众人又围绕着《黑湖》简单讨论了片刻，吉兰听得一头雾水，所以只是默默用餐。 通过倾听，很快他就知道了，原来众人口中名为《黑湖》的“真实胶卷”源自蛎鹬先生，属于他父亲的遗物，后来被他无偿捐献给了“记录会”。 电影内容的背景年代与现在相差无几，只是发生在一个从未听过的“法耶蓝恩镇”，那里似乎流传着关于恶魔的传说。 “记录会”的四位成员进去过一次，但只是浅尝辄止，大致摸索了一下情况就退了出来，打算准备充分后再进行第二次探索。 他们总体的评价是，危险度不高。 “那么‘观影日’就定在6月25日，也就是后天上午十点。” 鹳先生咽下食物，拿起手边的餐巾擦了擦嘴，开口道。 “还是老规矩，‘水银电池’的费用大家平摊。” 趁着刚才讨论的空隙，吉兰向身旁的麻雀小姐询问过关于“水银电池”的信息，据对方的说法，这种电池不同于“鲸油电池”，在市面上根本买不到，似乎专门用于给帝国秘密部门的机械设备供能。 但不知为何，只有使用“水银电池”的放映机，才能正常播放“真实胶卷”。 它的制作流程相当复杂，存在技术壁垒，除了官方以外，也只有少部分黑商手里有着货源。 而在“记录会”里，鹳先生和海鸥小姐都有自己的渠道能够购入“水银电池”，但它的价格相当昂贵，一块就需要100金凯撒，偶尔还会涨价。 四个人同时观影，也就能用两次。 现在加上吉兰的话，供能的时间恐怕还要再缩短。 “没问题。” 海鸥小姐和蛎鹬先生点头应允。 而麻雀小姐扭头看了眼吉兰，旋即朝鹳先生轻声道： “那我先帮雪鸮先生垫着他那一份吧。” 吉兰微微一愣。 他看到麻雀小姐朝他眨眨眼，顿时明悟，对方知道他是从穷人区闯出来的，担心他身上没有足够的资金来支付这一笔团队费用。 “哈哈，麻雀小姐还是那么善良呢。” 蛎鹬先生朝她竖起大拇指，称赞道。 而海鸥小姐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调侃道： “不愧是金笼子里的小麻雀，还蛮有钱的嘛……不如也帮我垫一份？” “海鸥小姐有权有势，就别欺负我了。” 麻雀小姐白了她一眼。 “谢谢你了，麻雀小姐。”吉兰却突然开口。“我身上还有些钱，足够支付这一笔费用。” 他说着，起身上楼，很快又拎着一个手提包下来。 然后在众人一脸古怪的表情中，从包里掏出一块大金表、两根金条、两把博查特手枪和一堆弹夹。 “对了，你们有谁知道在哪里可以把这些卖掉吗？” 27 奖励 第二天一早，住在隔壁“302”号房的蛎鹬先生便敲响了吉兰的房门。 “早上好，雪鸮先生。”壮硕的男人打了招呼，笑着递过来一个小纸袋。“我昨天去了趟‘库克当铺’，顺便还拜托了几个朋友，这才将你的那些东西出手卖掉。” “非常感谢。”吉兰接过小纸袋，郑重道谢。 昨天他在餐桌上发问后，蛎鹬先生便主动提出帮忙，吉兰自然不会拒绝，便将那些收集到的金器枪械都交给了对方。 不曾想才一天时间，对方就全脱手干净了。 面对吉兰的道谢，蛎鹬先生却笑着摆摆手。 “不用客气，我们都是集社成员，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不过有些抱歉的是，那两根金条的品质并不高，所以当铺出的价格有些低了。” “没关系，能卖掉就行。”吉兰道。 “你别介意就好，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了，明天才是‘观影日’，我就先回诊所了。” 蛎鹬先生挂着爽朗的笑，告辞后下楼离开。 吉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缓缓关上房门。 经过昨天短暂的相处，他大概摸清了“记录会”四名成员的一些基本信息……主持者鹳先生的身份比较神秘，虽然开了楼下的那家“天鹅咖啡馆”，但几乎不会露面，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麻雀小姐是富家千金，蛎鹬先生是牙科医生，而海鸥小姐则疑似官家小姐，父亲是布拉克市的某位高官。 四人平日并非一直住在公寓，只有收到鹳先生的暗号，或在约定好的“会议日”与“观影日”，大家才会聚在一起。 吉兰倒是例外。 他眼下被通缉悬赏，警署到处搜捕他，所以只能暂时躲藏在公寓……好在富人区的搜捕力度明显比穷人区要小得多，而且警署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前，不会轻易私闯民宅。 这也算是鹳先生答应的庇护条件之一。 吉兰走到房间的书桌前，拉开椅子坐下，轻轻打开了纸袋。 里面装着一些钞票和硬币，以及一张手写的注释条。 他拿起纸条查看： “黄金手表，9凯撒10芬尼；劣品黄金条2根，总重量7.6盎司，16凯撒5芬尼；博查特手枪2把，外加6个满弹弹匣，2凯撒5芬尼……共计27凯撒20芬尼。” 吉兰清点了一遍钱物，与纸条上相差无误。 他暗自点头，比自己估算的价格只低了一点，但毕竟是急着出手，所以也合情合理。倒是蛎鹬先生的热情和效率，令他感慨。 吉兰将装钱的铁盒打开，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钱都清点一遍。 抛开一些梅郎和普鲁士硬币不算，总共有296凯撒34芬尼。 ‘虽然这笔钱不少了，但没想到“水银电池”那么贵……若想自己独自探索胶卷电影，那开销可就大了，我得省着点用。’ 吉兰心想。 他取了一笔钱揣进兜里，然后戴上帽子出了房门。 下到一楼并没有看见其他成员的身影，只有老杰瑞正独自坐在沙发上看报。他瞥见吉兰后，笑着打了声招呼： “雪鸮先生，早上好。鹳先生嘱咐我将这个交给你。” 说着，老杰瑞便从茶几下拿出一个信封袋，递了过来。 “是给你伪造的身份证明，现在你暂时是‘天鹅咖啡店’的员工，但放心，不用你真的去那里干活。” “谢谢。也让鹳先生费心了。” 吉兰接过信封袋，道了谢。 接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两张“10”凯撒的金箔钞票，放到了茶几上。 “这是需要缴纳的团队开支，请替我转交给鹳先生。” “好的，没问题。”老杰瑞笑着将钱收好，又指着厨房道：“我准备了些早点，有吐司面包、橘子酱、炸丸子和鸽子派，要来点吗先生？或者你需要一杯热乎的咖啡或可可？” “谢谢，我想先出去走走，买些换洗的内外衣物和用品。” 吉兰婉拒，并向老杰瑞要了一块纱布口罩。 他戴上口罩，遮住口鼻，只露出一双眼睛，然后拉低黑色呢帽的帽檐，出了公寓大门。 看着外面敞亮的天色，吉兰心情大好。 他尽情迈开健康的腿，感受着健全带来的美好行动力。 这是他穿越以来首次感到轻松愉悦。 虽然这种轻松，依旧戴着“镣铐”，而“镣铐”源于那通缉与悬赏，但起码，相较在穷人区时的逃亡压力，现在明显要自由得多。 ‘感谢新生，我会珍惜美好的每一天。’ 吉兰暗道。 接下来，他并没有走太远，只是在公寓所在的豪斯特第三大街找了间服装店，买了两套白衬衫、西装裤和领带套装，一件咖啡色风衣外套。 除此之外，还有两双皮鞋、数双袜子、数套贴身内衣裤、一套睡衣与一个钱夹。 这些共计花费差不多6凯撒。 吉兰希望自己能活得像个人样，有尊严的活着，这些钱他愿意花。 而且这样的中产阶级装扮，也能更好地给他伪装。 购置衣物用品并没有花费他太多时间，但吉兰并不想在外多逗留，很快便打道回府。 在距离咖啡店不远的路边，他看到了一个卖花的小姑娘。 女孩十一二岁，扎着两个羊角辫，十分可爱。但从她的穿着来看，家境并不富裕，吉兰猜测她的父母应该是在富人区做佣人或店员。 “先生，买束花吧，送给你心爱的姑娘。” 女孩蹲在路边，看到吉兰走来不由眼睛一亮，露出笑容叫卖道。 吉兰手里捧着购物袋，低头看了眼她面前的花篮，轻声道： “这些花怎么卖？” “红蔷薇5梅郎一支，郁金香和百合3梅郎一支，康乃馨和太阳花都是2梅郎一支，玛格丽特1梅郎一支。” 女孩熟练地报价，翘首以盼地盯着眼前裹得严实的男士。 “我都要了。” 吉兰掏出一枚金币，放入了女孩的掌心，在她愣神的表情中，弯腰提起了花篮，旋即转身便走。 “先……先生！” “怎么了，不够吗？”吉兰停下脚步，侧头，声音从口罩中传出。 女孩怯懦地说：“您多给了好多呢，我还没找零给……” “多的是你的小费，快回家去吧。” 吉兰摇摇头，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女孩脸上露出惊喜，在后面大喊： “谢谢您，好心的先生！您的心上人一定会喜欢的！” 吉兰却是没听到般，只是暗自在心里道： ‘感谢新生，这些花便是今天送给自己的奖励。’ 28 准备 老杰瑞看到吉兰提着购物袋手捧花篮回来，不由一怔。 但很快，他老脸上的皱纹便如菊花般绽开，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开口道： “麻雀小姐喜欢园艺，相信她会喜欢你的礼物的，先生。” “呃。”吉兰在楼梯口停下脚步，微微一愣。“这是我买给自己的。” 然而老杰瑞仿佛看穿了他的把戏，带着笑摇摇头，转身去了厨房，开始准备起中午的正餐。 隐约间，还能听到他的呢喃： “哪有自己给自己买花的……现在的年轻人，还是太腼腆了。” 吉兰眉头一挑，也懒得解释，径直上到三楼，回了自己房间。 他将购买的物件分门别类，叠放整齐后，送进衣柜。然后将钱物从铁盒子里取出，统一塞进了新买的皮革钱夹，随身携带。 夜晚时分。 老杰瑞送来了鹳先生复印好的文件，是关于《黑湖》的情报信息。 吉兰独自坐在房间里翻阅。 “记录会”对《黑湖》的探索不深，故而有价值的信息并不多。 但值得注意的是，电影的开篇，众人会以“旅游团”的身份进入“法耶蓝恩镇”，跟随一位名为“菲玛·克斯特罗”的考古学系大学生，一同探寻深埋在这座小镇的秘密。 这位“菲玛”正是电影女主角。 她前往小镇的真实目的，是为了找寻自己失踪的父母。他们是著名考古学家，在几个月前去往“法耶蓝恩镇”后便了无音讯。 上次“记录会”的初步试探，在小镇北部的“森林国家公园”中遇见了邪教徒，那是一个名为“湖神教”的邪恶组织，他们手段残忍，对四人展开了追杀。 好在他们的实力都不弱，最后顺利逃脱。 此后四人各自外出寻找有用线索，得到的可疑点有几个。 其一，自然是隐藏在“森林国家公园”最深处的“黑湖”，那里人迹罕至，当地居民不敢靠近。传言黑湖是通往地狱的大门，周边有恶魔出没，靠近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其二，小镇的支柱产业除了旅游业以外，便是采矿业和锯木业，但最大的两家产业“黑湖煤矿场”和“黑湖锯木厂”时常出现意外，工人惨死。 其三，当地电视台大肆宣扬“法耶蓝恩镇”是个风光优美的旅游胜地，但那里常年阴雨连绵，难见天日。且在“旅游团”抵达前，就已经出现了数起游客失踪事件。 ‘嗯，看来鹳先生他们还是非常专业的……’ 吉兰缓缓合上复印出来的文件，面露思索。 ‘但是保险起见，我还是提前接触一下《黑湖》的真实胶卷，利用“斑斓”的天启梦获得关键警示比较好。’ 他心想着，起身走出了房间。 此时已是晚上十点多，一楼客厅的灯早已熄灭。 咔。 吉兰随手按下了旋梯墙上的电灯开关，暖黄色的光从喇叭花状的美型灯罩上透出，照亮了楼梯。 他一路来到了客厅一角的某个房间口。 这个房间是杂物室，但实际上经过了改造，成了“记录会”的秘密放映室，里面存放着数台放映机，还有相应的幕布与沙发。 然而吉兰却停在了门口，不由一愣。 因为紧闭的门缝下正透着光亮，里面还隐隐传出说话声。 ‘这么晚了，谁会在里面？’ 吉兰心生疑虑，缓缓凑近脑袋，将耳朵贴在门上。 顿时，里面的声音逐渐清晰了起来： “……别开枪！是我，阿什顿，你的爱人，希薇安。”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呵，我知道是你！你一出电梯，我就闻到了你的骚味！”又一个男人冷酷的声音响起。 “咯咯，你还是那么着急。”女人的声音逐渐娇媚起来，连连轻笑。“嗯，嗯哼，动作轻点儿！我丈夫在楼上睡觉呢！要是被他发现，他可会一把火把你烧成灰的！” “我可不怕，嘿……我就喜欢你这股骚劲……” 随着屋里的声音渐渐变成了尖叫和哭喊，吉兰的表情也随之变得古怪了起来。 他原本还以为是哪位集社成员在连夜研究“真实胶卷”，暗自钦佩，结果现在看来，似乎是某人在悄悄看小电影。 吉兰抬起手准备敲门，但略作犹豫后，最终还是放下了。 他转身离开，打算等晚点再过来。 * * * 一个多小时后。 吉兰再次回到了一楼客厅的杂物室门口，这次，里面没了亮光和声音，他这才暗松口气。 要是被他撞破了，那么场面应该会非常尴尬。 吉兰可不想因为这点事，无故与集社成员交恶。 他拉动把手，推门而入。 打开杂物室的灯后，一个不到二十平米的房间映入眼帘，一台放映机正摆在左侧墙脚的台上，正对着右侧墙面挂着的幕布。 房间中央是一张矮沙发，一个资料柜紧靠远离门口的墙面，上面摆放了许多文件和书籍，还有一些普通的胶卷盘，整齐摆放。 吉兰走过去，伸手摸了摸沙发，上面还有温热，说明刚才确实是有人在这里看电影。 他抬起头，突然发现资料柜上有盘胶卷没有插好，几乎要掉落下来，于是便走上前去，将其拿起。 “《午夜惊情：A先生传奇#1》。” 吉兰瞥了眼胶卷盘右下角贴着的小标签，表情古怪。 “这就是刚才播放的小电影？” 他摇摇头，没兴趣观看，重新将其插回资料柜上，然后又翻找了一下其他胶卷。 只可惜的是，吉兰并未找到那盘《黑湖》的真实胶卷。 ‘也是。’他暗叹口气。‘这么重要的东西，也不会随意放在这里。’ ‘看来明天只能先试着和他们一起行动，等之后接触了胶卷盘后，再利用“斑斓”的天启梦获得关键信息。’ 吉兰原本的打算落空，只好悻悻离去。 然而就在他关灯上楼后不久，一个高挑的身影又急匆匆回到了客厅，马不停蹄地进了杂物室。 咔。 灯光开启后，照亮了一位女士的姣好面容。 留着齐耳短发的海鸥小姐正穿着一身宽松的淡紫色丝绸睡袍，显露出那凹凸有致的身体轮廓，只是她的表情略微紧张，目光在杂物室里扫视。 很快，她脸色一松。 快步上前，弯腰蹲下，一把抄起掉落在沙发下的湿手帕，连忙收好。 正当她暗松口气时，余光却突然注意到一侧的资料柜上，某盘胶卷正整齐地插在了上面。 “那……那应该是我自己放好的吧？” 海鸥小姐俏脸微变，心中却是没底。 最终她脸颊泛红，咬牙关灯离开，只是背影稍显狼狈。 29 集合 一夜无话，吉兰总算在舒适的床上睡了个好觉。 时间很快到了约定好的“观影日”，6月25日早晨。 吉兰早早起床洗漱，然后穿上新衣服和新皮鞋，披上咖啡色风衣，戴上呢帽后便下楼，去到了集合地点“天鹅咖啡馆”中。 虽然只是上午八点左右，但咖啡店里的客人并不少。 许多绅士小姐都坐在座位上，吃着店内限时供应的奶油面包或黑醋栗蛋糕，喝着热饮，看着早报杂志，闲聊两句，为接下来一天的工作养精蓄锐。 或许是他来得较早，距离十点还有段时间，故而“记录会”其他成员都还未到。吉兰干脆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花费9梅郎点了个“黏糊糊树皮奶茶”加“培根面包卷”的例供套餐。 值得一提的是，树皮奶茶是由红门兰和鸢尾花块茎粉，混合黄樟树皮冲泡牛奶和红茶制成，看上去糊状一团，卖相不怎么样，但喝起来却回甘浓郁，吉兰颇为中意这种异域风情的饮品。 他咀嚼着面包，随手翻阅起摆放在桌台上的一本杂志。 “偷懒小贴士：若是不想因为沐浴时间过长，导致身体暴露而被瘴气侵染，可以用热毛巾一点点地擦洗，洗完一个地方，盖下衣物，再转战另一块地方，这样穿着衣服都能完成全身的清洗。” “淑女小贴士：用柠檬清洗面部，可对抗雀斑、红点和痣；用杏仁玫瑰水清洗双手，可使其白皙嫩滑；烧制迷迭花水洗头，可清洁又防护瘴气哟……” “另附‘伊莎贝拉’牙粉秘方，淑女们可在家自制：滑石粉或墨鱼骨粉16盎司，珊瑚、焦明矾、紫檀和玫瑰岩1.5盎司，鸢尾根1.8盎司，丁香和肉桂0.1盎司，樟脑0.2盎司，用酒精湿润后研磨，最后混合即可。” “‘伊莎贝拉’最新产品‘火烈鸟香水’上市啦！根据著名学者‘凯瑟琳·梅林’的研究手记开发，蕴含15种罕见材料，提炼30种香料精粹而成的玫瑰香型古典调香水……限量100瓶，限时特价9凯撒19芬尼！” 吉兰咽下食物，喝着树皮奶茶，随手将杂志合上。 瞥了眼杂志封面，上面正印刷着粉红可爱的花体标题——《淑女们的日常读物》。 “雪鸮先生，没想到你来得这么早。” 这时，一个熟悉又爽朗的男声传来。 吉兰抬头一看，发现蛎鹬先生正和鹳先生联袂而来。 “早上好，两位。”他朝两名男士颔首，然后伸手示意。“我请你们喝咖啡。” “你真客气，谢谢。” 两人随后落座。 吉兰唤来了年轻漂亮的服务生，为两位男士各点了一份咖啡店里最昂贵的“天鹅A套餐”，即“烟熏黑线鳕鱼三明治”、“鱼子酱沙拉”与“精粹咖啡”。 虽然18芬尼就这么花了出去，但吉兰觉得是应该的，毕竟这两位先生都帮了自己不小的忙。 “雪鸮先生，我可是这儿的老板，你没必要花冤枉钱。” 鹳先生将黑礼帽挂在手杖上，斜靠一边，温和笑道。 “这不一样。”吉兰却认真地说道。 鹳先生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 旋即，三人边吃边聊，谈及到了这家咖啡店。 “对了，鹳先生，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要选择开家咖啡店。”蛎鹬先生吃着三明治，朝神态优雅的中年男士问道。“在豪斯特街区，随便开家衣帽店或饰品店都比这个赚钱吧？” “你不明白。”鹳先生喝着咖啡，却摇头。“帝国在颁布‘禁酒令’后不久，又相继颁布多条法令，其中就有‘焕发计划’……茶叶、咖啡、薄荷糖、黑巧克力、金枪鱼、草莓和香蕉等商品的税收降得极低，这使得咖啡店的利润变高了不少。” 他笑着放下杯子。 “而且我很喜欢咖啡。” “原来是这样。”蛎鹬先生哈哈开玩笑。“我也喜欢，正好可以多来你这里蹭吃蹭喝。” 一旁的吉兰却仿佛抓住了什么盲点。 ‘“焕发计划”？那些调低税收的商品，好像都是提神醒脑的食物饮品……’ “对了，雪鸮先生。” 这时，鹳先生朝吉兰低声道。 “我查到了格兰尼侦探背后的雇主，正是路易斯家族的五位嫡系。” “路易斯家族……”吉兰先是一怔，旋即也想明白了。“我知道了，谢谢你的提醒，鹳先生。” “不客气。”鹳先生道。“路易斯家族在布拉克市也算是有名的上流家族，就住在隔壁的豪斯特第二街区，不过现在你已经加入了集社，他们想要再找你麻烦可就没那么容易了，放心吧。” 吉兰点点头，眼底却闪过冷意。 ‘派人追杀我，这笔账我早晚会要你们还！’ 三人吃饱喝足，便在闲谈中等待另外两位女士的到来。 蛎鹬先生说起了集社成员，表情感慨。 “麻雀小姐一大早就去‘希望教会’救济穷人了，教堂门口排了好长一条队伍，只怕有上百人……她可真是善良，不仅时常捐款，还自费买了很多面包，挨个发放。” “希望教会”是不莱梅帝国最主流的信仰，教堂遍布帝国境内每个区域，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民众，都信奉着“上帝”奥美尔。 祂还有诸多尊名，例如“天神”、“正午曙光”与“希望与秩序之神”等。 人们坚信，古早的世界被魔鬼所统治，到处充满了黑暗与苦难，是奥美尔消灭了魔鬼，最终以自己的牺牲换来了人类长存的时代。 连曙光公元纪年法，都是以奥美尔的诞生日开始算的，诸多节日也是为了纪念祂而设立。 “麻雀小姐确实是位善良的淑女。”鹳先生点头赞同。 而恰在这时，一个俏皮动听的声音传来： “咦，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夸我。” 三位男士转头看去，便见到戴着白色宽檐草帽，扎着两个麻花辫的麻雀小姐，正俏生生地站在桌边。 她今天穿着一条绿色长裙，上身是一件长款巴斯克衫，还披了一件白纱小斗篷，显得格外贵气可爱。 “确实是在夸你呢。”鹳先生莞尔，他抬手看了看表。“九点四十五分了，海鸥小姐还没到？” “不如我们回公寓等她吧，这里不方便深谈。” 蛎鹬先生建议道。 鹳先生扫视了四周，发现还有少部分客人，顺势点头同意。 众人出了“天鹅咖啡店”，刚一走入旁边的公寓大门，便看到面容憔悴的海鸥小姐从旋梯上走下来。 “咦？海鸥小姐，原来你昨晚在公寓过夜的吗？” 麻雀小姐惊讶道。 海鸥小姐却没有立马答话，略带黑眼圈的一双美目，不着痕迹地在四人身上扫过。 30 观影 “嗯，昨天家里没什么事，就提早过来了。” 海鸥小姐轻点着头，顺手将额前的发丝捋到耳后，露出那晶莹剔透的小耳朵，以及一枚十字的纯银耳坠。 她是一名虔诚的曙光信徒，或者说，她们家都是。 “对了，昨天我来的时候公寓挺冷清的，你们都是今天才到的吗？” 海鸥小姐走上前来，不动声色地问道。 蛎鹬先生哈哈笑了两声：“是啊，昨天诊所太忙了，一连给好几个客人拔牙，唉，话说现在人们都太爱吃甜食了……” 海鸥小姐审视了他两眼。 她很清楚蛎鹬先生的性子，这家伙不擅长说谎，大大咧咧的，说好听点叫直率，说不好听的就是憨，昨晚的人基本能排除是他。 海鸥小姐很快又将目光扫过其他人。 麻雀小姐去了餐厅，正和老杰瑞闲聊谈笑。她知道麻雀小姐很少在公寓过夜，而且从对方刚才的问话可以知道，对方是今早才到的。 至于老杰瑞就更不可能了，他一般晚上八九点就入睡了，也从不擅自进入杂物室。 “抱歉。”鹳先生摘下帽子，刚刚开口，海鸥小姐的眼神立马犀利了起来。 这位老帅哥被短发女士的眼神吓了一跳，连忙苦笑着解释道：“昨天出门访友，在外过夜了一宿，不知道海鸥小姐你来了，实在是招待不周。” 海鸥小姐一怔，知道自己是误会了。 她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丝笑。 “原来是这样……没事，待在公寓反正比在家里自在。” 说着，她的目光已经锁定了那位金发青年，对方与她对视一眼，表情微微一愣，这更让她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原来是你！ 海鸥小姐的内心顿时生起一股难言的羞愤，感觉自己被人扒光了看光了一般，只想原地挖个洞钻进去。 “雪鸮先生，第一次在公寓过夜，昨晚睡得还好吗？” 她攥紧小手，咬牙切齿地问道。 “谢谢海鸥小姐关心，睡得挺好的……”吉兰点点头，微笑道。“公寓的环境比我以前的住所好太多了，也很久没有睡过这样一个好觉了。” 他心里却是泛起冷漠。 ‘这女人对我有敌意……若是想害我，那就把她杀了吧。’ 海鸥小姐看着金发青年那张帅气的笑脸，内心的羞愤更甚。 他心里一定是在笑我！ 伟大天神奥美尔，恳求您现在就带我走吧！ 这人间太苦了！ “你，你……”海鸥小姐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始终没脸发问。 反而一张白皙的脸蛋涨得通红。 好在这时，麻雀小姐缓解了她的尴尬。 “哇！没想到雪鸮先生你这么绅士，还给我准备了礼物呀！” 俏皮的年轻女士快步走来，将双手背在身后，脸上带着甜美的嬉笑。 在场的众人都是一愣。 吉兰的视线越过麻雀小姐，看到厨房里的老杰瑞正用手擦着胸口的围裙，笑着投来一个不用谢的眼神。 鹳先生与蛎鹬先生则相视一眼，露出赞许的微笑。 见状，吉兰知道是误会了。 想起麻雀小姐也帮助过他，暗自叹息一声，干脆点了点头。 他上楼将花篮拿了下来，交到了麻雀小姐手中。 “很感谢麻雀小姐的照顾，你帮了我不少忙。” “这些花真好看，我很喜欢！”麻雀小姐取下了草帽，捧着花篮低头嗅了嗅，笑眼眯成了月牙。“谢谢你，雪鸮先生！” * * * 客厅的小插曲过后。 众“记录会”成员一同来到了杂物室内。 吉兰等人各自就坐，鹳先生戴上了白色橡胶手套，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盘黑色胶卷，将其装在了放映机上。 “‘真实胶卷’所播放的电影，唯有‘灵知’足够高的人才可窥见，并得以亲身经历……‘灵知’便是灵魂的感知力，每一个人先天不同，而在座各位都是天赋异禀之人，能窥得其中奥秘。” 鹳先生转过身，罕见地露出严肃表情。 或许是因为吉兰这位新成员的加入，他讲得格外详细认真： “但是‘观影’有诸多注意事项，还请诸位牢记。其一，若是我们在电影世界中受伤或死亡，现实的身体也会出现负面反应，轻则头痛萎靡，重则昏迷瘫痪，甚至是真正的死亡……所以谨记，安全第一。” 蛎鹬先生三人郑重地点点头，他们很清楚这一点。 吉兰也见识过那些死刑犯的惨状，故而同样点头，以示了解。 “其二，在‘观影’过程中，无法自主退出电影世界，所以这次还是由老杰瑞负责看护现场，若是发现情况不对，也能及时将我们唤醒。” 鹳先生说着，管家模样的老杰瑞站在杂物室的角落，朝众人点点头，而“记录会”成员们也都向他回应了一个感谢的微笑。 吉兰却是内心一震。 ‘不能中途退出？那我……’ 他很快明悟，自己之所以能够随时退出电影世界，正是因为“斑斓”的缘故……而这对他来说，就是一张强大的底牌！ “其三，我们虽然能够携带武器和道具进入电影世界，但有限制，每一部电影的限制都不相同……据我推测，应该与重量有关，一般不能携带超过10磅的东西进入电影。” 鹳先生沉声道。 “‘观影’前，还请各位再检查一下自己的随身物件，不要掉以轻心。” “好的，鹳先生。”众人点头。 吉兰取出了腰间枪套里的柯尔特短管左轮，咔的一声，打开了转轮弹巢，六颗黄澄澄的9毫米子弹正静静躺在里面。 他摸摸风衣内侧口袋，两个装满子弹的快速上弹器安稳无误。 吉兰又转头看了看其他人。 鹳先生腰间鼓起，应该也是备了手枪，他还戴着一副黑色皮革手套，拎着那根不离身的手杖……不，准确来说，他事先将那根胡桃木镶金手杖更换成了一根钢芯雕花手杖，曲柄部位是一只全金属的尖喙鹳。 ‘那应该也是他的防身武器之一。’吉兰暗道。 蛎鹬先生带了两把博查特，以及一副铁指虎。注意到吉兰的视线，他还回了一个爽朗的微笑。 ‘那两把枪……不会就是我委托他出手卖掉的两把吧？’ 吉兰微怔。 海鸥小姐拎了个小包，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当吉兰看过去时，她还回瞪了一眼。 至于麻雀小姐的物品是最特殊的，那竟是一把灰红色相间的轻量复合弓，造价绝对不便宜。 吉兰猜测，那很可能是麻雀小姐专门请人定制的武器。 “好了，大家都准备好了吧。” 鹳先生问了句，众人纷纷点头。 “那么，《黑湖》的‘观影’现在开始……” 31 黑湖 咔。 在放映机开始运转的同时，房间的灯也随之熄灭。 摆梭转动起来，一束光从灯箱投射而出，落在幕布上，缓缓显现出一个小镇的俯瞰画面。 镜头前推，落于一角。 一辆足以乘坐十六人的公共马车由远及近，从两侧满是树林的小道上缓缓驶来…… 在座五人紧盯幕布上的电影画面。 黑暗的放映室里，闪动的光亮打在他们脸上。几乎同一时间，他们尽皆面露恍惚之色。 飕—— 微风迎面拂来，耳畔马蹄飒沓，轮毂轱辘。 吉兰经过一瞬的浑噩，下一秒便发现自己坐在了公共马车的铁板长凳上。 天空灰而阴沉，凳子硬而冰凉。 身旁坐着鹳和蛎鹬两位先生，对面则是三位女士。 麻雀、海鸥两位小姐以及一位扎着浅棕色麻花辫的年轻女子，这陌生女子一身午后出行的淡黄色圆礼服，头上还戴着圆顶软帽。 她正是《黑湖》的女主角“菲玛·克斯特罗”。 五名记录会成员相视一眼，默契点头示意。 “真是谢谢你们，愿意陪我远行来‘法耶蓝恩’找寻父母。” 这时，菲玛笑着朝众人开口。 “他们只留下了出差的字条就失踪了，三个月过去，连警方都没找到任何线索……我太担心他们了，天呐，真希望他们平安无事。” 菲玛面露一丝忧愁，双手十指交叉握拳，轻声祈祷。 一旁的海鸥小姐见状，认出了她也是曙光信徒，便伸手放在对方的肩头，低声安慰道： “奥美尔会保佑你父母的，菲玛。” “谢谢你，你们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菲玛感激笑道。 马车继续在路上行驶着，远远已经能看到小镇的轮廓，菲玛从一侧的随行背包中取出了几瓶气泡水饮料，递给了众人。 “都喝点水吧，这是我父母上次回家带给我的。” “谢谢。” 众人接过巴掌大的小玻璃瓶，向菲玛道谢。 吉兰翻看着汽水上的黄色贴标，上面印着“甜味苹果汁气泡水”，生产地为“法耶蓝恩镇，亮月饮料公司”。 他此时并不口渴，便将汽水放到了一旁。 蛎鹬先生和鹳先生两位男士显然对果汁汽水不感冒，和他的反应差不多，海鸥小姐正和菲玛闲聊，打算从对方的口中套出更多有用的情报。 “好喝诶！”麻雀小姐拉开了瓶盖，喝了一口，眼睛发亮。 众人见状，不禁莞尔。 很快，公共马车便停在了一间名为“黑湖旅馆”的木质建筑门口，菲玛向老车夫支付了费用，众人便从铁板长凳后的楼梯爬了下去。 旅馆一楼为酒吧，众人进去时，便一眼看到了大厅中央的回字形吧台。吧台内站着几名年轻酒保，七八个当地人正坐在吧台外闲谈畅饮。 或许是一行人动静颇大，推门进去时，几乎整个酒吧的人都投来了视线，不少酒客面露不悦。 “又是一群愚蠢的家伙，出了那么多事故还敢跑来这里……真不知道‘法耶蓝恩’有什么可看的，除了山就是树，最后不是染一身黑煤，灰头土脸地回家，就是不信邪地闯入禁区，失踪不见！” 一名八字胡，酒槽鼻的白发老头讥讽道。 他身边的中年汉子却连忙用胳膊肘捅了老者一下，压低声音： “你疯了，老托托，小心旅游局的人找你麻烦，可别坏了他们的生意。” “嚯，老子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还怕旅游局那一群外乡人！” 老托托喝了口朗姆酒，嗤笑道。 集社众人相视一眼，没有说话，菲玛却走向了吧台，跟一名酒保磋商起住店的事宜。 “按照计划行动吧，先在这里收集一下情报。” 鹳先生杵着手杖，低声道。 “嗯。”众人点头应允。 蛎鹬先生一马当先，直接坐到了吧台点酒，顺势和酒客们聊起天，试图从他们的口中得到有用信息……尤其是那位老托托，似乎知道些什么。 当然，他也确实想喝酒了。 毕竟现实里“禁酒令”严苛，蛎鹬先生已经很久没好好喝上一杯了。 吉兰踩着木板地面，缓缓在一楼酒吧里漫步，视线很快就被一张贴在墙上的海报所吸引。 那是一张宣传小镇北部“森林国家公园”的海报，上面绘制了许多野生动物，一名身穿治安官制服的金发英俊男子手持长管左轮，面带笑容地站在动物们的最前面。 下方是一些关于森林公园的文字介绍。 大概意思便是，当地旅游局力排众议，开发了小镇北部的原始森林，将那片地带规划为旅游景点。 里面栖息着驯鹿、野狼和棕熊等诸多野生动物，甚至，还发现了一具相传是一万四千多年前的猛犸象遗骸，就陈列在森林公园的入口大厅里。 除此之外，便是一项额外的收费服务“安全同行”。 可支付一定的费用给当地治安局，聘请优秀的安保人员一同进入森林公园，他们既是向导也是保镖，能保护游客不被野生动物袭击。 “菲玛已经订好了房间，我们先上楼，商讨接下来的行动。” 这时，鹳先生来到了吉兰身边，开口提醒。 “好。”吉兰从海报上收回目光，旋即跟随大部队一同上了楼。 片刻后。 集社五人汇聚在鹳先生的房间里。 “《黑湖》的故事主线，应该是帮助菲玛寻得父母的下落，最终我们或许能拿到她父母考古获得的资料，那里面应该蕴藏着这座小镇的秘密，说不定就有我们想要的神秘知识。” 鹳先生分析道。 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略作思忖后又道： “现在是上午九点，按照剧情发展，到了午后，菲玛就会提出前往森林公园，去寻找父母的踪迹……我们上次在森林里遭遇了‘湖神教’邪教徒的袭击，所以这次需要提前做好防范。” “按照雪鸮先生的情报，我们或许可以聘请治安局的人，他们各个配枪，可以增加我们的安全性。” 麻雀小姐看了吉兰一眼，小声提议道。 “嗯……可行。”鹳先生点点头。“不过这里使用的货币是一种从未见过的‘铎马克’，费用的事我去解决。” 众人很清楚，鹳先生的解决方式，多半不会是什么合法的手段，但这里只是电影世界，且他们的时间有限，所以也不会顾虑那么多。 鹳先生紧接着又看向其他人，分发起任务： “蛎鹬先生和麻雀小姐继续去寻找新的线索，可以从‘湖中恶魔’的传说入手，或许菲玛的父母，真的遭遇了什么超自然力量的迫害也说不定。” “海鸥小姐，治安局那里就麻烦你跑一趟了，多聘请点人手没关系，我会弄到足够的钱。” 三人纷纷点头，表示没问题。 “至于雪鸮先生……” 鹳先生看向一旁身穿风衣戴呢帽，样貌帅气的金发青年。 “你的实力不错，这次也是我们首次合作，你便自由行动吧……能不能找到线索不要紧，只是让你稍微熟悉一下环境。” “好，我知道了。”吉兰笑道。 32 黑湖 二 吉兰独自走出了黑湖旅馆。 他站在旅馆门口，目之所及却是萧条景色。 阴沉的天色下，路边的商铺和住宅人迹罕至，路上基本看不见什么人影，少数几个路过的当地人，还会朝他投来厌恶的眼神。 ‘这个小镇似乎非常排外。’ 吉兰暗道。 ‘当地旅游局大力发展旅游业，恐怕也不是没有道理……作为支柱产业的煤矿和木产总会有用光的一天，而小镇依然落后。’ 他其实对这部电影比较感兴趣的是，那所谓黑湖中的恶魔，是不是真实存在……若是存在，是否又有对付它们的某种神秘力量？ 这时，吉兰突然感到一阵被人窥伺之感。 就像有人在他身后，直勾勾凝视他一般。 唰！ 风衣一扬，他的手倏地放到腰间，握住枪柄，同时猛然转身。 一道鬼祟的人影嗖地晃过，在旅馆后一闪而逝。 吉兰皱眉，旋即如猎豹一般冲入窄巷。 旅馆与左侧的杂货店相隔不到两米，巷中还有一个大垃圾箱与报废自行车等杂物挡路，但这些都拦不住吉兰。 他体格过人，一手撑着垃圾箱顶盖，乓的一声，整个人飞跃过去，三步作一步速度极快。 几乎只是两个呼吸的时间，他便追到了旅馆后面。 那窥伺者也才跑出不到十米，穿着一条格子休闲裤，上身则是一件卡其色衬衫外套，从背影来看应该是个壮年男人。 见吉兰追来，那人愤怒嚎叫一声，竟停下脚步回头扑来。 此人的脸上戴着一个驯鹿面具，手里紧握一柄求生匕首，手起刀落便朝吉兰砍下。 噗！！ 吉兰在刀落下前，一记右勾拳狠狠击打在了对方脸上，那驯鹿面具顿时碎裂，混杂着血沫横飞。 一声闷响过后，男人重重摔倒。 破碎的半边面具后，是一副狰狞憎恶的面孔，他血肉模糊的脸上胡子拉碴，双眼通红，整个人如发疯的精神病患般吼叫： “杀！都杀光！你们的血能换来湖神的恩赐！” 吉兰见状，眼神一凝。 这人的状态不禁让他想起了《月灼村》里的那些发疯村民。 ‘也被神秘力量和瘴气污染了？’ 正常人的脸挨上吉兰一拳，不说重伤昏迷，起码也应该失去行动力，但眼前发疯的男人却硬挺着流血的口鼻，若无其事爬起身，举起匕首再次扑来。 吉兰冷眼看着，倏地动了。 他左手一把钳住男人持刀的手腕，右手握拳，眨眼间在男人咽喉、胸口与腹部连出数拳。 嘭嘭嘭！！ 男人张嘴不停吐血，眼珠瞪圆，手里的匕首随之跌落。 啪！ 吉兰一把扣住对方的头，将其硬生生按着跪下。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暗中窥伺我？”他开口问道。 “杀……杀死你们，湖神永生……不老药。” 男人的表情近乎扭曲，嘴里淌血，却依旧念叨着疯话。 说完，他身子一软，竟当场七窍流血地死去。 吉兰不由松开手任由尸体倒下，皱起眉来。 他控制了出手力道，不至于几拳就将一个成年男人活生生打死才对。 下一秒，男人的尸体开始飞速腐败，坍缩，最后化作粉尘飘散。 而吉兰视线一角的彩色数字浮现出“1”。 “果然被污染了……”他站在原地，面露思索。“这家伙就是那所谓‘湖神教’的一员？邪教徒们都潜伏到小镇上了吗？” 哐当！！ 正在这时，吉兰身后突然响起撞击与玻璃破碎的声音。 他回头看去，却一怔。 只见蛎鹬先生从二楼的窗户摔落，重重砸在了巷中的垃圾箱上。 嘭！！ 蛎鹬先生将铁皮垃圾箱砸出凹坑，整个人又滚落在地，身上都是被玻璃渣划破的细小伤口。 吉兰快步上前，扶起哀嚎不已的壮汉。 “蛎鹬先生，你还好吗？”他问道。 壮汉满脸痛苦，过了好半晌才缓过气来，朝吉兰微微摇头。 或许是习练搏击术的缘故，蛎鹬先生的体格还算健壮，从二楼摔下也并没有受到很严重的伤势。 “我……我和麻雀小姐在二楼过道看到一个可疑人影，追过去后捡到了对方遗落的一张羊皮纸，上面记载着名为‘不老药’的炼金物。”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弓着背解释： “但我没来得及细看，就被那人抢了回去，并与之发生了搏斗，之后又不慎被他推下了楼……快回去，别让他跑了！” “我知道了。”吉兰点点头。“你自己小心。” 他转身便返回旅馆，心中不由想起刚才那个被自己所杀，疑似“湖神教”成员的男人，很可能与打伤蛎鹬先生的可疑之人是一伙的。 可当他冲回旅馆后，却发现一切如旧。 酒保、酒客与住客们都没有惊慌或异样，依旧是喝酒谈笑，反而是他匆忙推门的噪音引起了一阵叫骂。 吉兰懒得和这些人废话，掏出短管左轮便朝天开了一枪。 嘭！！ “闭嘴。”他拿枪指着酒吧里的众人。“有谁看到一个可疑的家伙从楼上下来吗？” 在场的人鸦雀无声，都举起双手，惊恐望着他手里的枪。 半晌，唯有那名为“老托托”的白发老头沉声道： “除了你的两名同伴，根本就没人下来过。” 吉兰向其确认了外貌，最终确定下楼的两人实际上是鹳先生和海鸥小姐。 ‘还在上面！’他旋即扭头凝视着上二楼的楼梯。 如果老托托没说谎的话，那便说明可疑之人还在楼上。 然而麻雀小姐和菲玛却在这时跑了下来。 “雪鸮先生！”麻雀小姐看着吉兰手持枪械威胁众人，不由一惊，旋即快步上前来到他身旁，低声道：“蛎鹬先生和一个男人打斗，摔下楼去了！” “我知道，他没事。”吉兰摇摇头。“那个男人呢？” 麻雀小姐这时俏眉紧皱，迟疑片刻后却道： “我明明看着他往楼下跑的……难道你没看到吗？” 吉兰面露怪异。 照麻雀小姐这么说，那人难道突然消失了？ 他深吸口气，将左轮收回腰间。 “先将蛎鹬先生搀扶回房间休息吧，等鹳先生他们回来再说……这件事有些古怪。” 吉兰沉声道。 麻雀小姐从他的脸上得到了答案，也凝重地点点头。 33 黑湖 三 约莫一个小时后。 鹳先生和海鸥小姐一同返回，与之同行的还有三名身穿制服的安保人员，其中一人高大英俊，金发碧眼，正是吉兰在海报上看到的那位治安官。 据了解，他名为“皮耶雷·艾奇”，是当地治安局的明星人物。 因为年轻帅气，枪法精湛，经常受当地旅游局邀请，拍摄一些宣传广告或海报，为“法耶蓝恩镇”的旅游业做宣传。 只是鹳先生一行回到旅馆时，一楼酒吧的老托托看到同行的皮耶雷三名治安官，忍不住又一次冷嘲热讽： “治安局和旅游局就是‘法耶蓝恩’的蛀虫，与煤矿场、锯木厂、饮料厂的家伙都是一丘之貉！全是些浑身流着铜臭脓血的外地人，只想着破坏小镇的环境，榨干小镇的资源，换来那些肮脏的金钱……你们的所作所为唤醒了黑湖里的恶魔，早晚会遭到报应的！” 对此，同行的皮耶雷治安官并未计较，只是微笑摇头。 上楼后他向众人解释： “那‘老托托’全名‘托马斯·托托’，无妻无子，以前还有个从外地回乡的远亲侄子‘小托托’，在‘黑湖煤矿场’上班，后来却因为一起爆炸事故死了……至此，老托托便一直对煤矿场怀有恨意，诅咒所有外地人开办的产业，其中甚至还包括治安局和旅游局，因为我们都是外地调派过来的。” 众人听着皮耶雷治安官的话，有所明悟。 之后，鹳先生找了个借口暂时支开三名治安官，让记录会众成员有机会私下交流。 听到蛎鹬先生遇袭，并发现了神秘羊皮纸的事后，鹳先生和海鸥小姐都显得很感兴趣。 “‘不老药’吗？或许真的存在这样的炼金杰作！” 鹳先生面露欣喜。 然而蛎鹬先生却苦笑摇头。 “可惜那份羊皮纸被抢回去了，我只看到了少部分内容……其中好像提到了主材料有‘活人之血’、‘黑湖之水’以及‘人心’，还要搭配一些诡邪的献祭仪式。” “活祭？！” 闻言，麻雀小姐不由捂住了小嘴。 其他人也随之露出了凛然之色。 “我之前在旅馆后面也碰到了一个暗中窥伺的家伙……” 吉兰这时将自己的遭遇分享给了集社成员，但他没说把人杀了，而是说失手让那人逃走了。 众人对他的话并未起疑。 “驯鹿面具、湖神还有不老药……”鹳先生听完吉兰的线索，面露思忖。“你们遇到的这两个人多半都是‘湖神教’的邪教徒，只是想不明白，其中一个人怎么突然间就消失了。” “说不定是他们掌握的某种神秘力量？” 海鸥小姐俏眉微蹙，猜测道。 “极有可能。”鹳先生点点头。“这也难怪他们会守在森林公园深处，游荡在那片黑湖周围，不停猎杀活人……看来正是想要炼制所谓的‘不老药’！” “接下来就跟着女主角菲玛一起去森林公园吧。” 鹳先生杵着钢芯手杖，严肃道。 “这次有雪鸮先生的加入，还有三名治安官一同跟随，再遇到‘湖神教’邪教徒的袭击，也有了更多把握……若是我们能拿到他们掌握的神秘知识，现实里也将拥有超凡的力量！” 可他的话，并未激起其他成员太大的期待。 或许是活祭太过惊世骇俗，也有可能是蛎鹬先生、海鸥小姐和麻雀小姐良心未泯，即便心怀对神秘力量的向往，却也不愿为获得那样的力量而违背人性良知。 尤其是麻雀小姐，从听到“不老药”的主材料是“人血人心”开始，脸色就一直不太好，情绪也比较低落。 唯有吉兰的反应较小。 在他看来，若是真需要活祭才能获得神秘力量，那么追杀他的路易斯家族和警署搜捕队将是最佳的祭品！ * * * 时间很快到了下午。 众人在一楼酒吧大厅简单用餐过后，便在菲玛的提议下，一同前往了小镇北部的森林公园。 值得一提的是，记录会五人作为“观影者”，在电影里吃喝，同样能尝到极其真实的味道，甚至会获得饱腹感。 一行九人坐上了治安局配备的大型马车，沿着小镇主路向北行驶，约莫过了十几分钟后，便抵达了目的地。 下了车，众人一眼就看到了森林公园的入口。 那是一道双开铁艺栅栏大门，顶上的拱形广告牌上绘着可爱的野生动物形象，只是已大面积脱漆，显得有些破旧阴森。 咯吱…… 众人拉开大门进去，走过一条小道，来到了一座展览馆中。里面陈列了许多野生动物的标本，小至松鼠，大到棕熊，林林总总二十多种，不一而足。 尤其是最中央的一个三米高长方形玻璃柜，里面竟立着一具猛犸象的骸骨标本，据说已有一万四千年的历史。 集社众人看着猛犸象的骸骨标本，啧啧称奇。 即便是家境最富裕的麻雀小姐，也从未见过这种新奇事物，小脸尽是好奇与赞叹。 可吉兰却面露疑惑。 ‘猛犸象这么小？’ 以他的目测，玻璃展览柜中的猛犸象标本，肩高在2.5米左右。可作为一个新世纪的地球青年，没少看科普节目，按理说猛犸象的肩高应该在3.3米以上才对。 ‘或许是侏儒种或幼年猛犸象吧……’ 吉兰摇摇头。 可正当他打算收回目光之际，却突然一怔。 猛犸象的标本由成百上千根骨头拼接而成，但从吉兰的这个角度看去，其胸口的骸骨，竟像极了一个放大了数倍的，人类头骨的模样！ ‘是错觉么？’吉兰眼神一凝，可他越看，越觉得像。‘怎么会有这样的猛犸象……那胸口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畸形人头！’ 猛犸象标本胸腔两侧的空洞，犹如一双漆黑的眼眸，正透过时光的裂隙凝视着吉兰，散发出难以言喻的恶意。 “雪鸮先生？” 恰在这时，麻雀小姐唤了他一声。 吉兰从出神中惊醒，只觉后背出了冷汗。 他扭过头，不愿再看那猛犸象标本。 “我们该走了，这里距离黑湖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要赶在太阳下山前抵达目的地才行。” 麻雀小姐回过头，低声提醒。 “嗯，我知道了。” 吉兰点点头，迈开了步子跟上去。 34 黑湖 四 一行九人沿着石子小道进入了森林公园中。 即便此刻已是太阳照射最强烈的时段，但天色依旧阴沉。加上四周高大的松木群，那高达三四十米的长叶松、马尾松或赤松，将阳光遮挡，以至于视线清冷。 咕——咕—— 不知名的鸟叫在林间回荡，伴随着偶尔的灌木窸窣，让人不自觉绷紧了神经。 随着行进，原本的石子小路渐渐成了普通的泥土小道，越来越难走，而众人也都保持着沉默。 这时，或许是为了化解莫名凝重的气氛，随行的皮耶雷治安官笑着开口： “虽然以前也有不少旅客来森林公园，但大多都不敢深入，只在外围的观赏栈道上看看野生动物……你们敢冒险进去，倒是勇气十足。” “我想寻找我的父母。”菲玛换了身方便跋涉的运动衫和裤子，背着包，抬头朝前面的帅气男子问道：“他们都是密歇根大学的考古教授，治安官先生有见过他们吗？” “找人？”皮耶雷微微一愣，旋即苦笑摇头。“我们可没听说有考古教授来过森林公园……呃，也有可能是他们私底下悄悄进来过，毕竟公园的管理人员也不是什么都会向治安局通报。” “原来如此，谢谢。” 菲玛向治安官道谢，表情却说不出的失落。 海鸥小姐走在她的身旁，低声安慰了几句。而鹳先生将钢芯手杖当做登山杖，杵着泥土赶路，顺势开口问道： “对了，皮耶雷先生，我听说森林公园深处有一片黑湖，那里真有所谓的恶魔出没吗？” “哈哈，当然没有。”皮耶雷以及另外两位治安官都笑了起来。“只不过确实有些游客和当地人不听劝告，擅闯那片区域，要么是下水溺亡，要么是被野生动物袭击致死……唉，那些当地人就拿出‘恶魔传说’来解释，怪罪到外地人头上。” “那么‘湖神教’呢？”蛎鹬先生的身上缠了一些绷带，却并不影响他正常行动。他适时开口：“我也听说有人在森林深处被邪教徒残忍杀害了。” “都是没有的事……”皮耶雷摇头道。 可他话还未说完。 咻——呼呼！ 一柄飞斧便从林间射来，径直划过这名治安官的胳膊！ 咄！ 染血的飞斧钉在了他身后的一棵松木上，发出沉闷声响。 “操！”皮耶雷痛呼一声，连忙拔出腰间的长管左轮。“有可疑人员袭击！大家小心！” 众人连忙取出了武器，警惕看向四周。 皮耶雷治安官检查了一下自己流血的左臂，好在伤口不深，只是还在流血。 他抬头一看，不由愣住了。 只见自己陪同而来的这个“旅行团”，几乎各个都取出了手枪或弓箭等武器，十分默契地围成一个圈，将菲玛保护在内。 这是旅行团？ 分明就是一个特别行动小组！ “保护好菲玛小姐。”鹳先生手里抓着把鲁格，面容镇定道。“她不能出事。” 他并未多说，但众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若是电影的女主角因意外死亡，那么电影的进程很可能会出现不可测的意外，这是鹳先生根据经验总结出来的结论。 窸窸窣窣。 这时，众人四周的松木树林里缓缓走出了十几道人影。 从身形来看有男有女，但他们无一例外，全都面带驯鹿面具，手持短柄斧或枪械。 “呵呵呵……哈哈哈哈……” 低沉的笑声从他们的口中发出，且逐渐变得疯狂，回荡林间。 “湖神永生，不老药成！” 这些男女语气虔诚，颂唱着短句。 “是‘湖神教’的邪教徒，打起精神。” 鹳先生开口提醒。 说完，一名手持斧子的面具人已经冲到了跟前，砍向鹳先生，那暴露在外的通红双眼充斥着浓浓杀意。 “先杀了你！话多的老头！”他嘶声吼叫。 当！ 鹳先生摆动钢芯手杖，轻易格挡住伐木斧刃，擦出火星。 他冷着脸将手杖旋转一圈，发出飕飕风声，紧接一棍击打在对方膝盖窝，啪的一下，将其打跪在地。 这名邪教徒刚发出惨叫，便戛然而止—— 噗嗤！ 鹳先生调转杖头，那十二公分长的铁鹳尖嘴便啄入对方咽喉，凿得滚烫的鲜血喷溅而出。 嘭！ 他抬起一脚，又将这邪教徒踢开数米。后者带血倒飞，翻倒在泥巴腐叶里抽搐几下便没了动静。 吉兰将这一幕看得真切。 ‘鹳先生的实力很强！’他暗道一声。 嘭嘭嘭嘭！！ 这时，枪声四起，双方已经展开了激烈厮杀，各自开火。 呜呜的弹道劲风在耳畔乍现，泥渣落叶翻飞，集社众人已经默契散开，各自找掩体躲避，并举枪回击。 麻雀小姐和海鸥小姐两位女士的表现十分亮眼。 前者拉弓搭箭，动作流畅，一丝不苟，甚至每个细节都流露出优雅的气质。虽然以她的体格力量，手里的复合弓拉力不会超过50磅，但双方相隔不远，每一箭基本都能射中邪教徒的要害部位。 嗖嗖的箭矢残影晃过，一个个邪教徒惨叫栽倒。 而后者的枪法过硬，手里的鲁格弹无虚发，且每打几枪，她都会找机会转移掩体，避免被敌人集火，一看就是接受过专业射击训练。 可就在这时，蛎鹬先生突然看到了什么，面色剧变，咆哮道： “小心后面！！” 其余的集社成员扭头一看，无不色变。 只见那高大帅气的皮耶雷治安官，以及随行的另外两名治安官，一同从腰后的挎包里取出了……驯鹿面具！ 他们将面具缓缓戴在了脸上，嘴里发出低沉的狂笑： “真是一群愚蠢的家伙，都留下来成为活祭品吧！” “原来你们都是‘湖神教’成员……” 集社众人心头一凛，没想到己方喊来的帮手，竟然也是邪教徒！ 这下局面变得更危险了！ 嘭嘭嘭！！ 三声枪响，毫无间隙。 皮耶雷治安官还没来得及发起袭击，胸口便出现了三个血窟窿，惨叫一声倒地不起。 众人一惊，便看到一道身影朝剩余两名治安官冲去。 那咖啡色风衣的衣摆扬起，如鬼魅的幽灵。 “是雪鸮先生！”麻雀小姐惊呼。 “他们交给我，你们小心正面敌人。” 吉兰冷静的声音传来，顿时令集社众人感到莫名安心。 35 黑湖 五 “不知死活的家伙！” 其中一名戴驯鹿面具的治安官咆哮开口。 “杀了他！！” 两人举枪射击，嘭嘭作响。 然而吉兰的身影相当迅速，在松木之间左右躲闪。 咄咄几声，子弹击打在树干上，溅出木屑，留下坑洞。而吉兰也趁机朝二人贴近，抬起短管左轮予以回击。 嘭嘭嘭！ 由于环境复杂，外加吉兰正在跑动的缘故，这三枪并未命中二人要害，空了一枪，另外两枪也只打中了他们的胳膊。 对此，吉兰并不慌张。 因为他的优势所长，是体格与近身搏斗。 咚的一下，吉兰在树干上用力一蹬，整个人飞扑上前，右膝猛撞在一人脸部，连同那张驯鹿面具，将其面颊击得稀烂。 噗！！ 挨了一记膝撞的治安官后仰栽倒，脑袋又磕在地面的大块鹅卵石上，当即没了动静。 嘎巴！！ 吉兰在其咽喉一踩，继而冲向另一人。 那人还想开枪射击，但双方距离实在太近，吉兰已经探出双手，一把抓住对方，将其扑倒。 扑通一声，吉兰跪压在那人身上，面无表情，一拳落下。 嘭！！ 这一拳打得面具碎片横飞，染血的牙齿与血沫迸溅。 吉兰的拳头也破皮流血，但他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另一只拳头再次落下。 嘭！！ 嘭嘭！！ 他双拳划过残影，连续击打身下敌人的面部。 那人刚开始还惨叫两声，随后便没了动静，四周徒留一片血迹。 吉兰缓缓站起身，扭头看去。 集社成员依旧在激烈厮杀，蛎鹬先生和麻雀小姐似乎受了点伤，但没有大问题。至于邪教徒那边，也倒下了过半人数。 菲玛躲得远远的，在一块大岩石后蹲下，捂着耳朵发抖。 天色在不知不觉间泛黄，整片松林如梦似幻。 光线透过缝隙，如一柄柄长枪刺过。 “喝啊！该死的邪教徒！”蛎鹬先生怒吼，他已被两名持斧面具人包围，于是果断戴上铁指虎与之搏斗起来。 噼啪闷响之中，他势大力沉的拳头痛击敌人，竟在数个回合后成功击倒两名面具人，可他也因此受了更多的伤势，原本身上的绷带渗满了血渍。 蛎鹬先生喘着粗气，余光一瞟，猛地发现一名女性面具人正躲在树后，朝他举起了手枪。 “该死！”他猫下腰，以最快速度掏出双枪，朝那女性面具人所在的方向连续扣动扳机。 嘭嘭嘭嘭！！ 正在瞄准敌人的海鸥小姐突然听到耳畔枪声大作，刚想看上一眼，她那冷艳俏丽的面孔便倏地僵住。 低头一看，自己的腰腹竟中了一枪！ 鲜血止不住外流，将贴身的白色羊毛衫染红一圈。 强烈的痛感随之传来，她逐渐模糊的视线中，蛎鹬先生双眼通红，正朝自己疯狂开枪。 “蛎鹬！你在做什么？！”鹳先生一手杖敲烂了面前敌人的头颅，看到了这一幕，不禁色变。 下一秒。 嗖—— 嗤！！ 鹳先生在千钧一发之际，感知到了危险，抬起胳膊挡住面部。 却只见一根细长的金属箭矢穿透了自己的小臂，那染血的箭头距离双眼不过几厘米！ 他心跳急促，强忍剧痛定睛一看，麻雀小姐正拉弓搭箭，准备继续朝他射击！ “麻雀小姐！你们？！” 鹳先生一时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蛎鹬先生和麻雀小姐竟发起疯来袭击队友。 咻——呼呼！ 一柄飞斧突兀袭来，旋转着直逼鹳先生的脑门。 几乎是下一瞬，一道冷灰色的棍影便与之碰撞。 当！！ 斧子被弹开，鹳先生转动手杖侧身闪到一棵松木后。 他冷着脸将左臂上的箭矢硬生生拔出，随手一丢。无视伤口的鲜血，取出腰间的手枪，朝右侧四十五度开了一枪。 嘭！ 一个正准备继续丢飞斧的壮硕面具人应声栽倒，脑门正中央赫然是个血窟窿。 “雪鸮先生，快去帮海鸥小姐！”他持枪的手一甩，嘭的一声，又爆头了一名邪教徒，沉声喝道。 “好。”吉兰的回答相当简练。 也不知是不是经历了几次《月灼村》电影世界的缘故，让他对丛林环境颇为熟悉，穿行起来相当迅速。 中枪的海鸥小姐斜靠在一棵松木旁，捂着腹部的伤口，脸色惨白，鲜血将她那白皙的五指都染红。 而蛎鹬先生仍在朝她开火，嘭嘭不停的枪声，伴随震动不休的树干，让她又惊又怒。 咔咔！ 蛎鹬先生终于打光了弹夹，但海鸥小姐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见那壮汉戴上铁指虎朝她冲来，嘴里还喝道：“该死的邪教徒！” 海鸥小姐想要破口大骂，张嘴却发现自己气息微弱，难以发声。 镶有钉刺的指虎铁拳照着她脑袋落下，海鸥小姐咬紧牙关，正打算忍痛躲闪，却发现余光里一道身影晃过。 嘭！！ 只见身披咖啡色风衣的金发青年挡在身前，一手拍出，掌根正中蛎鹬先生的小臂，将那一拳撞开。 旋即便听他暴喝一声：“清醒点！” 嘭！！ 金发青年一拳打在蛎鹬先生的脸上，海鸥小姐甚至能看到壮汉的脸颊被拳面挤压变形，翻着白眼歪过头去。 扑通一声，蛎鹬先生昏倒在了海鸥小姐身侧的地上，嘴角满是血渍。 看上去睡得比婴儿还香。 “雪鸮先生，谢……谢了。”海鸥小姐抬头看了眼金发青年，扭捏地说了句。“昨晚你……” 啪！ 下一秒，她便愣住了。 因为雪鸮先生竟一把薅住她的后脖颈，像提小猫一样将她抓了起来，旋即带着她往旁边一扑。 嗖——咄！ 一根金属箭矢正中她刚才的位置，钉在了树干上，尾部还震颤不休。 “痛……”海鸥小姐本就腹部受创，吉兰抓着她剧烈抖动，顿时痛得她差点昏死过去。 吉兰扫了一眼十几米开外，麻雀小姐半蹲在树后，露出半边身子，又拉弓搭箭瞄准了他，似乎将他也当作了敌人。 ‘被神秘力量影响了？’吉兰皱眉。 他强有力的手臂一抄，直接将海鸥小姐抱在怀里，接着朝身后的方向跑去。海鸥小姐不知是因为羞愤还是疼痛，在他怀里挣扎了起来，几次推搡着吉兰的脸。 啪！ 吉兰二话不说，直接给了她一巴掌。 “不想死就别动！”他冷漠道。 海鸥小姐表情呆滞，怔怔看着近在咫尺的脸。 腹部疼痛仿佛在这时消失了，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我身为布拉克市议员之女，竟被一个男人打了耳光？！ 可下一秒。 她内心却涌现出一股难以压抑的复杂情绪，那心房里仿佛有脱缰野马在奔腾，在撒野，在奋力嘶鸣。 海鸥小姐脸颊涨红，不再挣扎。 反而乖巧地将脸贴在了对方胸口，小手紧攥那风衣领口。 36 黑湖 六 片刻后。 鹳先生甩动手杖，一棍将麻雀小姐击晕。 他扫视一眼四周，那些“湖神教”的邪教徒们都被杀光了，尸体横七竖八，环境寂寥无声，只剩自己些许喘息。 不知名的鸟类啼鸣几声，扑扇着翅膀在林间飞走。 “你还好吗，雪鸮先生？”他扭头问道。 “没问题，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吉兰缓缓将海鸥小姐放下，沉声问道：“蛎鹬先生和麻雀小姐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攻击我们？” 鹳先生摇摇头。 “不知道……或许只能以神秘力量来解释了。” 说着，他看向重伤的海鸥小姐和陷入昏迷中的两人，又道： “这次幸亏有你的加入，雪鸮先生，不然我们可真就危险了。” “没什么。”吉兰微微摇头。 “我们都受了伤，现实里老杰瑞应该已经发现了异样，很快就会将我们唤醒，强制脱离这部电影世界。” 鹳先生的脸上流露出遗憾。 “看来这次又只能止步于此了，还是没能找到菲玛的父母，甚至都没看到黑湖的影子。” “但是我们已经找到了重要线索，不是吗？” 吉兰淡笑一声。 “当地的治安局和旅游局都有问题，他们多半和‘湖神教’是一伙的，为的就是那所谓的‘不老药’……” “确实如此。”鹳先生赞同地点点头。 正在这时，脸肿得像猪头的蛎鹬先生苏醒了过来，他挣扎着爬起身，又因浑身的疼痛，尤其是脸部的剧痛而倒吸着凉气。 看到鹳先生挥动钢芯手杖，打算再次将他击晕，蛎鹬先生连忙抬手喊道： “别动手！我现在很清醒！” 那锃亮的雕花手杖就停在了他的脖颈一侧。 鹳先生刚想开口询问他到底是怎么了，原本躲在众人后方的菲玛突然惊喜地大叫一声： “爸爸！妈妈！” 说话间，菲玛已经飞快地迈开步子，朝森林深处跑去。 众人朝菲玛前方看去，却根本没看到半个影子。 正当他们疑虑之际，一道壮硕的身影突然从另一侧冒出，迎面走来。 “那是……”蛎鹬先生逐渐张大嘴巴。“我的天！什么怪物？！” 只见那壮硕人影有两米高，头颅光秃秃一片，五官扭曲成一团，浑身肌肉虬结，背后生有一对恶心的肉翅，筋膜血管凸起。 其身上穿着褐麻布囚犯制服，破破烂烂，脚踝上还拴着铁镣铐，只是中间的锁链却早已断裂，拖在地上沙沙作响。 嘭嘭嘭嘭！！ 鹳先生没有废话，直接举枪射击。 然而子弹接连打在那怪物身上，却只是令其稍作停顿，弹孔甚至都没有流出半滴血。 “竟不惧子弹……”蛎鹬先生面露骇然。“黑湖里真有恶魔？！” “走！”鹳先生当机立断，沉声道。“暂时管不了菲玛，带上海鸥小姐，等现实里的老杰瑞把我们唤醒。” 他抱起昏迷的麻雀小姐，迈开步子便跑。 ‘这么多尸体我还没腐败呢……’吉兰心想。‘可不能就这么走了！’ 他指着鹳先生离开的方向，在蛎鹬先生不解的目光中说道： “你们先走吧。” “雪鸮先生，你这是……” “带着两位女士可跑不快，很可能被追上。”吉兰沉声道。“我没受什么伤，还有余力引开那怪物，为你们断后。” 蛎鹬先生还想劝说，却看到金发青年认真的表情。 他瞥了眼越走越近的高大怪物，咬牙扶起意识已经模糊的海鸥小姐，开口道： “那就拜托你了，雪鸮先生……我苏醒后也会第一时间将你唤醒。” “好。” 吉兰点点头，然后脚下发力，整个人蹿了出去，同时掏出快速上弹器，给柯尔特短管左轮装填好了新的弹药。 抬手便扣动扳机。 击锤落下，子弹以急速脱膛而出。 嘭！！ 浑身筋肉的囚服怪物胸口多了个弹孔，脚步一停。 它猛地转过头，那扭曲的五官中央，漆黑深邃的漩涡状孔洞里，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正凝视着飞奔的风衣男子。 呼！ 囚服怪物背后的肉翅猛地一扇，它竟悬空数十公分！ 虽然并不能真的飞行，却能让其一跃十几米！ 咚！！ 囚服怪物飞跃过来，一拳重重落下，吉兰险而又险地避过，但这一拳却砸得他身后的松木摇晃不休，树皮纷飞，树干上留下一个碗大的凹坑。 吉兰在地上一个翻滚，瞥了眼身后。 鹳先生等人的身影已经渐行渐远，慢慢消失在了林间。 他眼睛一眯，瞅准数十米外的一具邪教徒尸体便跑去。 身后的囚服怪物穷追不舍，但吉兰还是先一步抵达，他弯腰伸手一抹，那具尸体便飞速腐败，最后化作粉尘飘飞。 吉兰眼中的彩色数字从“1”一跳，变为了“2”。 ‘很好……’ 他暗道一声，又奔向另一具尸体。 好在囚服怪物的速度虽然不慢，但灵活性尚缺，只会直来直去。吉兰凭借这一点，卯足力气左转右拐，利用高大密集的松木与之周旋，尽量以最短的时间和距离，去腐败四周倒地的邪教徒尸体。 不多时。 吉兰喘着粗气，伸手腐败完了最后一具尸体。 他眼中的彩色数字赫然已来到了“21”！ 下一秒，吉兰便感觉脑后生风。 他猛然转身，抬起双臂交叉挡在面前。 嘭！！ 仿佛是一柄实心铁锤砸在了他的手上，吉兰只觉胳膊一阵剧痛，整个人便被一股巨力推飞，越过三四米距离撞在一棵松木上，轰然作响。 他扑通摔倒，嘴里吐血。 双臂失去了知觉，但他清楚，绝对是粉碎性骨折！ 吉兰抬头一看，那囚服怪物保持着挥拳的姿势，而后，再一次转过头看向自己，凝视自己。 他心头一凛，知道现在的自己恐怕还不是怪物的对手。 正在这时，吉兰听见了天边隐隐传来的呼喊： “雪鸮先生！快醒醒！” 是蛎鹬先生的声音，周围似乎还伴随着麻雀小姐焦急的呼唤。 吉兰保持着卧倒的姿势，下巴顶着泥土，同样凝望着怪物。 ‘点数应该够了，等我将《白十字锻体术》再进一步，下次回来……’ 他突兀地张嘴，露出笑容，唇齿间满是鲜血。 ‘会狠狠打死你！’ 吉兰闭上眼，随之一睁。 自己已经坐在了杂物室的沙发上。 37 黄胆（感谢盟主“涩调咖啡”打赏） 吉兰刚从电影中脱离，便感到双臂一阵针刺般剧痛。 连同他的脑袋，也有一股撕裂般的疼感。 “嘶……”吉兰咬牙，倒吸口冷气。 他试着抬起手，一时间却难以做到。 过了半晌，头痛才有所缓解。 “雪鸮先生，你还好吗？” 麻雀小姐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跟前，关切问道。 吉兰坐在沙发上抬头，看到蛎鹬先生也站在麻雀小姐的身旁，正轻轻搓揉着那看上去完好无损的脸，似乎电影中的疼痛也延续到了现实中。 “还好……只是最后挨了那怪物一击，我的双手在电影里被打废了。” 他淡淡道。 麻雀小姐抿了抿嘴，满含歉意道： “抱歉，这次是我害了大家……也害得雪鸮先生你冒着生命危险为我们断后。” “不必如此。”吉兰摇头。“面对未知的神秘力量，谁也无从防备，就像麻雀小姐你说的，我们是一个团队，应该守望相助。” “你是一位有风度的绅士，雪鸮先生。” 麻雀小姐被他的话所动容，轻声开口。 她身旁的蛎鹬先生爽朗笑了起来，拍了拍吉兰的肩膀道： “别担心，虽然咱们都在电影里受了伤，但现实里只会感到幻痛，好好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你还是这么乐观，蛎鹬先生。” 鹳先生这时提着手杖走了过来。 吉兰扭头看去，发现鹳先生并无大碍，只是电影中被箭矢穿刺的左臂正无力垂落身侧，看上去和他的情况差不多。 至于海鸥小姐，眼下正仰靠在沙发上，紧闭双眼，俏眉微蹙，脸色苍白无比……显然是电影中的枪伤，让她现实里的身体也受到了严重的负面影响。 “大家先回房好好休息一下吧，等晚餐时我们再讨论。” 鹳先生看了眼手表，此时是上午十点四十五分，观影时长仅半个多小时，但他们已经在电影中吃过了正餐，因饱腹感强烈难以再进食，于是便建议道。 “嗯。”众人点头应允。 状态稍好的麻雀小姐和蛎鹬先生一同搀扶起海鸥小姐，将她送上了二楼“205”号房。 吉兰走在最后，回头看了眼杂物室里正收拾着《黑湖》胶卷的鹳先生，开口问道： “鹳先生，如果在‘观影’过程中，直接关闭放映机会怎么样？” “‘观影者’的精神会受到严重损伤。” 鹳先生转头看了他一眼，摇摇头。 “这也是为什么要安排老杰瑞时刻看护现场，人为唤醒我们的原因……若是直接关闭放映机，我们都会因为电影的突然中断而陷入深层的昏迷，甚至一睡不醒。” “原来如此。”吉兰若有所思。 同时，鹳先生对老杰瑞的信任，也让他感到诧异。 若是老杰瑞心怀恶意，在众人‘观影’时关闭放映机，那他们岂不是全都要玩完？ 不，也不是全玩完。 起码他不会。 * * * 吉兰上了三楼，回到了自己的“301”号房间。 他强撑起刺痛的手脱下帽子和风衣，将其挂在衣帽架上，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床尾的红色凳柜上，长出了一口气。 半晌。 吉兰唤出眼中斑斓之色，视线角落的彩色数字为“21”。 他试着冥想关于《白十字锻体术》的内容，歪斜扭曲的彩色数字微微颤动，散发出更强烈的光，似有回应。 ‘果然够了……足以推动我进入下一阶段的习练！’ 吉兰露出笑意。 紧接着，他抬起颤抖的手，伴随一阵扭曲不定的彩光，一本老旧皮革小本浮现掌中，正是书记官埃斯皮的秘密笔记。 吉兰又一次翻阅起其中记载的秘技，源于“治愈骑士团”的《白十字锻体术》。 他先是重新看了遍关于第一阶段“黏液”的部分，加深记忆，巩固知新，随后才继续深入第二阶段“黄胆汁”的内容。 ‘习练动作变多了，呼吸频率也变快了，组合起来十分复杂……按照描述，第二阶段所需要的秘药也更加珍贵，即便是在“治愈骑士团”中，也要立下功绩方能被赐予。’ 吉兰深吸口气，咬牙忍受着双臂带来的幻痛，站起身按照笔记所述，不停做出各种奇怪甚至会伤害到关节韧带的动作和姿势。 他背负双手，交叉叠放于后腰，半蹲着，身体前屈，又缓缓将一条腿抬起，盘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随着单腿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绷紧的膝盖发出细微声响。 嘎……嘎…… 吉兰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让其保持十秒以上的出气，随后短促吸入两秒的气，再次吐出，旋即再让出气的时间继续延长一秒。 三次循环往复，他便涨红了脸，觉得自己快要窒息。 而这才刚刚开始。 此后，吉兰还要更换另一条腿、双臂以及前胸后背的承重，配合更加复杂的呼吸频率，达到“锻体术”的要求。 一组完整的习练过后，吉兰躺在地上大口喘气，如同濒死的活鱼。 两条手臂钻心的痛。 明明不是什么剧烈运动，却让他心跳如擂鼓，大汗如雨。 这些简单的动作以某种神秘的组合方式，搭配呼吸频率，使得吉兰的身体发生了微妙变化。 很快，初次习练“锻体术”时的类似症状开始出现…… 他突然感到自己的右上腹肋骨下缘，猛地传来一股剧烈的刺痛，而四肢的肌肉也随之痉挛，整个身体不受其控制地抽搐起来。 “呃啊——”吉兰痛呼出声，又立马咬紧牙关。 双眼通红，青筋凸起。 他知道这是没有秘药辅助所产生的结果，若是常人，接下来恐怕会全身瘫痪，胆囊破损，内脏衰竭。 可他非常人。 ‘斑斓！’ 吉兰心中暴喝。 他眼中那彩色数字“21”跌落，一跳变回了“1”。 消耗了足足20点数的神秘能量，吉兰身上的异样得到了缓解，而原本右上腹肋骨下缘的刺痛，转而化作了一股暖意，汇入四肢百骸，使得浑身发热。 嘎巴…… 喀拉…… 他身体各个部位的关节不约而同地发出密集响动，就像是一块块曲奇饼干被掰碎时的声音。 响动持续了接近半分钟才消失。 而吉兰继续在地上躺了十分钟左右，衣服已是湿透。 啪！ 他不再幻痛的右手在地上一撑，整个人如摆针一般直挺挺地站了起来，整个过程看上去无比轻盈。 吉兰感受到身体的巨大变化，心生喜悦。 他难以抑制内心的冲动，直接原地跃起—— 噔！ 两腿迈开，如空中漫步，身体竟划过一道完美的圆弧，轻易完成了后空翻，最后稳稳落地。 ‘果然，在迈入第二阶段“黄胆汁”后，身体的柔韧性、灵活性、平衡性和弹跳力等多方面获得大幅提升。’ 吉兰捏拳，朝面前空气挥去。 呼！！ 拳影划过直线，发出破空声。 他感觉不过瘾，又双臂开弓，连出十几拳。 拳风凛冽，呜呜作响。 呼呼呼呼！！ ‘连体格和力量也得到了二次增强，相较之前，起码强了一倍！’ 吉兰突兀收手，整个人站得笔挺。 ‘现在我全力一拳，应该接近1000磅了吧……’ 他眼神明亮，心中有股强烈的直觉。 若是再让他对上那位格兰尼侦探，只需三招—— 三招之内，必能将其活活打死！ 38 分析（感谢盟主“涩调咖啡”打赏） 晚餐时分。 记录会众人相聚于一楼餐厅。 老杰瑞似乎看出大家的情绪不高，故而特意做了一顿大餐，想利用美食缓解一下气氛。 “雪鸮先生，电影里……谢谢你。” 海鸥小姐用叉子摆弄着盘子里的五分熟牛排，咬了咬嘴唇，眼神躲闪地抬起头，朝吉兰轻声道谢。 经过一下午的休息，她的精神状态明显好多了，除了脸色依旧有些发白外，腹部的幻痛也有所缓解。 桌边的鹳先生等人却不约而同地露出惊讶表情。 他们悄悄相视一眼。 从海鸥小姐加入记录会开始，给其他人的印象普遍都是冷淡，以及一种不经意流露的，深埋在骨子里的高傲。 却没想到她也有这样小女生的一面。 “都是集社成员，理应守望相助。” 吉兰吃着一块鸡肉馅饼，淡笑道。 他对海鸥小姐并没有什么好感，只是《白十字锻体术》的进步，让他心情不错，故而客套敷衍了一句。 这时老杰瑞又端着一个餐盘放到海鸥小姐面前，动作夸张地揭开了金属盖，露出里面一块拳头大的，淋着咖啡色酱汁的焦边肉，上面还散发着香喷喷的热气。 “特意为海鸥小姐准备的松露烤羊肾，用餐愉快。” 老杰瑞单手背负，微微一笑。 不料海鸥小姐脸色古怪，几次张嘴，都没有说话，最后还是忍不住解释道： “我在电影里只是腹部中枪，不需要……” “是啊，我脸还挨了雪鸮先生一拳，现在都痛呢……虽然现实里看不出什么问题，但是要警惕啊，说不定器官功能受损了呢。” 蛎鹬先生指着自己的脸爽朗笑着，大口吞咽着熏鱼面包。 他忽地注意到，海鸥小姐的眼神变得凌厉，正凝视着自己。 “啊，抱歉……我是说，其实只需要休息几天就会恢复的，食补什么的好像确实也没什么必要！哈哈！” 蛎鹬先生连忙改口。 却发现海鸥小姐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见状，他立马乖巧闭嘴，老老实实地埋头用餐。 “雪鸮先生，你吃吧。”海鸥小姐深吸口气，控制自己的怒气，然后将餐盘推到了吉兰的面前，微笑道：“老杰瑞的手艺还是不错的，比很多豪斯特的高档餐厅都要好。” 鹳先生等人再一次面面相觑。 海鸥小姐这是……暗示？ “嗯？”海鸥小姐注意到他们的表情，顿时也明白自己的举动让人误会，霎时间尴尬脸红，咬牙道：“我只是……” “谢谢。”吉兰接过餐盘，点点头。 海鸥小姐微微一怔，旋即暗松口气。 似乎为了缓解尴尬氛围，一旁的麻雀小姐连忙转移话题： “很奇怪诶……为什么在电影里，只有我和蛎鹬先生被那种未知的神秘力量影响了，而你们却都没事？” “我看了情报文件，你们上一次探索《黑湖》时，似乎并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吉兰面露思忖。“所以很有可能是因为你和蛎鹬先生，在这次的观影里做过什么上次没做过的事。” 鹳先生想到了什么，沉声道： “麻雀小姐喝了菲玛的饮料，而蛎鹬先生喝了旅馆的酒。” 众人都是一愣。 他们转念一想，确实如此。 “所以‘法耶蓝恩镇’当地的饮料与酒水，都具有神秘力量，会引发幻觉？”麻雀小姐嘴巴微张。 吉兰停下了用餐的动作，道出一个骇人的猜测： “说不定你们当时在旅馆二楼看到的可疑之人，都不是真实存在的，而是你们共同产生的幻觉……不然无法解释，他突然消失的事实。” “如果雪鸮先生你的推测是对的，那么最有嫌疑的，应该是森林公园深处的那片黑湖……据我调查所知，当地‘亮月饮料厂’以及‘黑湖酒厂’的水源都与黑湖的地下河相连接。” 鹳先生眉头紧锁，缓缓开口。 集社众人的思路在这一刻被打通，麻雀小姐惊讶出声： “啊？其实是黑湖的湖水有问题？！” 她却转念一想，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可是……酒馆里那些人也喝了酒，怎么没事呢？” “不，不是酒馆里的人喝了酒没事，而是当地人喝了酒没事。” 蛎鹬先生仿佛突然开窍般，惊奇道。 “老托托他们是当地土生土长的居民，而我们不是，皮耶雷治安官那群家伙同样不是……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但似乎唯有外乡人才会被神秘力量影响。” “这么说来……”鹳先生脸色微变，顺着这个逻辑推测下去。“那所谓的‘不老药’都很可能只是湖水催生的幻觉！” “但凡被湖水的神秘力量影响，就会看到关于‘不老药’的羊皮纸，从而产生强烈的欲望，驱使自己去杀人，去进行活祭……难道这才是‘湖神教’诞生的真实原因？！” “当地旅游局和治安局由外乡人组成，他们在被湖水影响后，化作凶残的邪教徒，信奉那不知真假的‘湖神’，联手做局，大肆宣传‘法耶蓝恩镇’是个环境优美的旅游胜地，欺骗游客前来，再寻找适合的目标当做猎物……” “这么解释的话，一切都说得通了。” 海鸥小姐若有所思地点头。 在场众人陷入了短暂沉默，似乎被这个推测所震惊。 “但不可否认的是，黑湖里的的确确存在着恶魔！” 蛎鹬先生沉声道。 “那是我们大家亲眼所见，不可能是幻觉……最后还多亏了雪鸮先生独自断后，才为我们争取了回到现实的时间。” “想要接近黑湖，就必须面对恶魔。”鹳先生有些头疼地捏着太阳穴。“可单凭我们几个，恐怕不是对手。” 吉兰却有了思路，于是提议道： “或许可以从那位皮耶雷治安官身上着手，深入调查当地治安局和旅游局……‘湖神教’既然游荡在林间，那他们为何不会遭受恶魔的袭击呢？若说喝下湖水被神秘力量影响之人，会被恶魔视作‘同类’的话，那当时蛎鹬先生和麻雀小姐似乎同样是恶魔的袭击对象之一，所以这个说法不成立……‘湖神教’一定有某种特别的方法或手段，能够规避恶魔。” “雪鸮先生的话不无道理。” 鹳先生沉思片刻。 “那么下次再进入《黑湖》，我们分开行动，先着手调查治安局与旅游局……” 39 层次 夜，八点零八分。 吉兰早就发现了这个世界的奇怪之处，即便眼下正值仲夏，白天的时长却依旧短暂，到了下午四点时天色就会渐渐暗淡，然后进入夜晚。 眼下这个时间段，可以说已是深夜。 在布拉克市，或许穷人区的居民早早便入睡，因为一天的忙碌已经让他们精疲力尽，仿若活着已是竭尽全力。可富人区依旧灯火通明，上流人士们虽然缺少酒精和艺术的调剂，但仍有着各种俱乐部的夜生活用以消遣。 豪斯特第三街区，13号公寓。 记录会秘密驻地的四层阁楼上，正有两位男士在格斗切磋，似在为两小时前的晚餐消食。 嘭！噼啪！ 蛎鹬先生身着露臂短衫，戴着厚实的皮革手套，正满头大汗地朝面前的金发青年发起攻势。 一拳，两拳，势大力沉的拳头却根本摸不着对方的衣角，偶尔被他找到“机会”，也会被对方轻飘飘的一掌拍开。 拳头从未落到实处。 双方仿佛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对手。 吉兰一边应对着蛎鹬先生的进攻，目光不经意扫过四周的环境。 这间阁楼相当宽敞，地面和墙壁都经过粉刷加固与隔音处理，被鹳先生改造成了锻炼场所……东侧的墙脚摆放着数个木头包铁的假人靶，表面还裹了数层填充了棉花的皮革。 ‘看来鹳先生热衷格斗术，也难怪他的实力强劲。’ 吉兰感慨。 通过在《黑湖》电影中组团探索，他早就看出，集社众人里以鹳先生的实力为最，不论是枪法还是杖术都极为高深。 呼！ 蛎鹬先生又是一记直拳袭来，奔着吉兰的面部而去。 ‘结束吧，他的实力与我相差太多了。’ 吉兰暗自摇头。 他单手探出，啪的一下，精准又迅捷地握住了蛎鹬先生的手腕，然后在对方震惊的表情中，将其硬生生抬离地面，旋即一记过肩摔将其重重砸在了身后的地上。 咚！！ “啊！”蛎鹬先生摔了个屁股墩，痛呼一声。“不打了不打了！” 吉兰礼貌一笑，伸出手。 蛎鹬先生喘着粗气，接过他的手被拉了起来，然后不停搓揉着自己的后臀，惊讶道： “雪鸮先生，你的力气可真大啊……虽然知道你曾击败过格兰尼侦探，但真和你上手切磋才发现，你的实力可比‘教员’级格斗家强多了，给我的压力甚至都赶上了鹳先生。” “鹳先生很强？”吉兰好奇道。 蛎鹬先生走到一侧的独脚桌旁，端起一杯红茶喝了口，用毛巾擦着汗水，朝他点点头。 “很强。”蛎鹬先生笃定道。 说着，他还指着假人一旁的武器架，那上面摆放着一根根硬币直径的细长木棍，每一根木棍上，还标刻着鹳鸟展翅的图纹。 “鹳先生可是‘纹章’级杖术家，那是比‘教员’更高层次的荣誉象征！放眼整个大森林区都是屈指可数的高手！” “‘教员’，‘纹章’……” 吉兰念叨着这两个词，心里早就对这些格斗家的身份划分感兴趣了，于是出声向蛎鹬先生发问，后者并未吝啬自己的见解，以他健谈的性子也乐于诉说： “这都是不莱梅帝国认可的身份象征。你知道的……在过去中世纪，也就是曙光五世纪到十七世纪之间，世界被黑暗与战乱笼罩，当时的贵族与骑士们可都是佩剑行走于乱世的。” “但现在是文明年代，可不准佩剑在大街上乱逛了，那会被巡逻的治安员抓去警署的。” 蛎鹬先生哈哈笑道。 “所以现在的上流男士都会佩戴手杖，也就是‘文明杖’来替代‘佩剑’作为体现自己身份的象征，当然，那也是防身武器。” “所以嘛，手杖术便成了帝国上流人士最追捧的技艺，若一名绅士只佩戴手杖，却不会杖术，在圈子里可是会被取笑成‘皮格力’的。” 蛎鹬先生口中的“皮格力”，相当于“花斑香猪”，其潜在含义为虚有其表之徒，与地球的“沐猴而冠”或“东施效颦”意思接近。 “除了手杖术，像徒手格斗术、箭术和马术等技艺，也都是贵族们最喜爱的运动和技能，毕竟是几百上千年的传统……你看看最近布拉克市的‘丰登赛马会’和‘水仙花格斗大赛’有多么火爆就知道了。” 蛎鹬先生喝着红茶，侃侃而谈。 吉兰听着，对这个异世界的理解更深了。 ‘也难怪在富人区，那些格斗俱乐部数量众多，而麻雀小姐也练得一手精妙的箭术。’ 他心中暗道。 紧接着，吉兰又听蛎鹬先生道： “而不莱梅帝国对精通这些技艺的人士，也有一套标准的身份划分，像我便是最基础的‘学徒’级格斗家，当然，我有信心在十年内通过军方的考核，获得‘教员’认可证。” 他说着，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教员’级之后，便是鹳先生那般的‘纹章’级，这个等级的格斗家已算是万里挑一的强者，就算面对十个以上壮年男人的围攻，也能轻易击败他们，从容脱身……帝国允许这些精英人士为自己设计一个纹章图案，来彰显那独一无二的身份。” “当然，最高级荣誉当属‘大师’级！”蛎鹬先生目露向往。“即便放眼整个不莱梅帝国，也难找到几位大师，我也只在报纸上看到过少数关于大师的报道。” “据说他们已将搏杀之术习练至难以揣摩的程度，就算身处首都‘缪斯西提’，也能在上层圈子里获得应有的尊重与礼待。” 吉兰默默倾听，不由产生了一种涌动的澎湃之情。 ‘学徒、教员、纹章与大师……现在的我，又相当于哪一层级的实力呢？’ 他心中暗想。 当初与格兰尼侦探交手之际，对方便将他误认为“教员”级格斗家，而现在的吉兰，却已今非昔比，踏入了《白十字锻体术》的第二“黄胆汁”阶段。 连他自己，也估摸不准现在到底处于哪一层级。 ‘要不要找个时间和鹳先生切磋一下？’ 吉兰蹦出一个念头，但很快又将其打消。 他才刚加入记录会，鹳先生和麻雀小姐知道他的底细，若短短几天的时间实力再次突飞猛进，不禁会使人起疑，有横生麻烦的可能。 ‘不急，鹳先生定好了下一次“观影日”，就在后天，还是《黑湖》胶卷，分开行动的话我有很多机会可以测试自己的实力……’ 40 做梦 与蛎鹬先生一同离开阁楼后，吉兰回了自己房间。 他褪去衣物，换了套薄棉条纹睡衣，默默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脑袋斜靠两个枕头，目光眺望着右手边窗外的月亮。 恬静皎洁的月光如水一般洒在桌上，落于地面，将房间渲染成一片清冷的灰白色调。 耳畔隐隐能听见公寓外街道边传来的脚步，皮鞋跟与石板路摩擦碰撞发出的嗒嗒声，马车偶然行驶而过的轱辘声以及男女细微的谈笑声。 风一吹，窗外的珙桐树摇曳，婆娑作响。 ‘不知不觉，穿越到这里也快过去一周了。’ 吉兰暗暗感慨一声，缓缓闭上了眼。 ‘……斑斓，做梦。’ 半晌。 他在迷蒙的黑暗之间，看到了一束斑斓彩色的光从天而降，那彩光扭曲不定，汇聚为歪斜的“天启之梦”字迹，朦胧视界里，又隐隐闪现出一盘黑色胶卷的幻影。 那胶卷上贴着标签，名为《黑湖》。 吉兰在晚餐后，以观摩为借口向鹳先生提出请求，亲手接触了《黑湖》胶卷，为的就是这一刻。 他需要做一场梦，去获取有关那部电影的指引。 吉兰的呼吸逐渐平稳，渐渐踏入了梦乡。 梦中，他独自坐上了那辆宽敞硕大的公共马车，与菲玛一同抵达了法耶蓝恩镇。 但这次，他并未和菲玛一同住进黑湖旅馆，而是遵循着直觉的引导，沿着旅馆所在的荒凉街道，向着小镇南边而去。 一路上，他再次感受到了来自暗中的窥伺。 这种窥伺源于昏暗的小巷、住宅的窗后、甚至于擦肩而过的行人。 吉兰知道，“湖神教”早已渗透了整个小镇，到处都是他们的眼线。 但这毕竟只是梦境，他无视那些窥伺，百无禁忌地穿过了大部分街景与低矮建筑，在“亮月饮料厂”附近，找到了一栋外表粉刷成灰黑色的三层方形楼房。 那里，是“法耶蓝恩图书馆”。 从大厅入口处那面目不清的图书管理员口中得知，这座图书馆已有上百年的历史，几乎是在法耶蓝恩镇刚开始兴建的时期，便一同诞生于此。 吉兰进入了图书馆，在三楼顶层，右手边倒数第二个书柜的角落，他找到了一本黑褐色皮革的大部头书籍，这便是梦境指引的最终目的。 ‘看来这本书，将是解开谜团的关键所在。’ 他若有所悟。 吉兰试图翻开书籍，但整本书却像是被焊接成了一块铁砖般，根本打不开。 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自己周围那几十面高大的书柜后面，竟缓缓探出十几个漠然的身影，他们提着伐木斧朝自己走了过来……这些人的脸上戴着相同的驯鹿面具，镂空的眼部是一片猩红之色。 图书馆三楼，不知何时已被“湖神教”的邪教徒包围！ 吉兰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 脑海的意识犹如一片浓雾，在一股斑斓的彩光中朝着内心深处坍缩，化作一颗细小的黑点—— 旋即，他猛然睁开眼。 顿时，一片灰蒙的天光从窗外映入其惺忪的眼帘。 啾啾…… 啾啾啾…… 几只林岩鹨停落在树枝，及外窗台上，发出清脆啼鸣。 “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吉兰恍然呢喃。 他没有急着起床，而是出神地看着天花板。 ‘需要找到图书馆三楼的那本书吗？不过得注意那些邪教徒才行，这是天启梦予以我的警示。’ 吉兰心想。 ‘那就拭目以待吧，让我看看你们是否拦得住我……’ * * * 时间悄然流逝，很快到了第二次“观影日”。 记录会众人再次聚集在了公寓一楼的杂物室内。 经过两天的休憩，除了海鸥小姐依旧有些轻微头痛外，其余成员都恢复得差不多了，他们亦做好了第二次观影的准备。 “请诸位检查好随身携带的武器物品，观影即将开始。” 鹳先生杵着钢芯手杖，严肃道。 众人出声应允，在确认了一遍随身物品后，陆续朝鹳先生点头示意。 “这次按照事先讨论好的计划，我们在进入《黑湖》电影后将分头行动，蛎鹬先生与麻雀小姐一组，前往调查当地旅游局，我与海鸥小姐一组调查治安局，而雪鸮先生则单独行动，去图书馆探查相关线索。” 这是吉兰找鹳先生商讨后的计划。 鹳先生说着，走到了放映机前，抬起手。 “电影里的正午时分，我们再于黑湖旅馆碰头。” 他拨动了开关，只听咔的一声，摆梭转动了起来。 呲呲…… 灯箱的光打在幕布上，众人聚精会神地抬头观看。 经过一阵浑噩，他们再次坐在了行驶中的公共马车上。 “真是谢谢你们，愿意陪我远行来‘法耶蓝恩’找寻父母。” 女主角菲玛一如既往，说出了那句台词。 此后，她再次拿出随身背包里的气泡水饮料递给众人。 但这次麻雀小姐却没有再打开它，而是朝同伴们歉意一笑，悄悄将小玻璃瓶放在了一侧。 马车停在了黑湖旅馆门口，众人下车后向菲玛提出想要四处转转，于是没有跟随她一同进入旅馆，而是原地解散，兵分三路朝着不同方向离开。 吉兰告别同伴后，独自走在街道上。 那种窥视感从他下车开始，便如影随形。 但他表面上没有任何异样，只是脚步很快。 有天启梦的经历，吉兰没有走弯路，花费十几分钟的时间，径直穿过了大街小巷，随后抵达了目的地“法耶蓝恩图书馆”。 他踏上水泥阶梯，走进了图书馆的大门。 大厅入口的右侧，一名眼神浑浊的白发老头正坐在前台后，将目光从自己手里的一本成人杂志上挪开，抬头凝视着吉兰。 他似乎就是图书馆管理员。 “外地游客？如果你想要阅览书籍的话，请办理一张临时借阅证，费用2铎马克。” 吉兰身上当然没有本地的货币。 他朝老头露出一个笑容。 “哼！没钱就快滚！这里面的每一本书都堪称珍贵的文物，你们这些没礼貌的粗鲁外地人，不知道弄脏弄坏，糟蹋了多少好书！” 白发老头讥讽开口，露出一嘴残次不齐的黄牙。 嘭！！ 老头突然一个哆嗦，表情如相片般定格僵硬。 他眉心蹦出一个血窟窿，脑袋被冲击力推得后仰，整个人翻倒在地。 椅子和身体跌倒，发出哐啷巨响，鲜血混杂着脑浆，在光滑的地面上渗出一大滩。 吉兰冷着脸朝短管左轮的枪口吹了口气，青烟飘散。 “老不死的东西，想害我？” 他绕过前台，弯腰触碰了一下尸体，旋即头也不回地朝楼梯走去。 老头的尸体开始迅速腐败，旋即化作粉尘飘飞。 吉兰早就猜到这老家伙是“湖神教”一员，只要他上楼，这人便会立马通风报信，然后那群邪教徒将闻讯而来。 “嗯，虽然只是拖延一点时间，但也够了。” 吉兰拎着左轮上楼，轻声呢喃。 “等我看完那本书，再慢慢收拾你们。” 41 黑湖 七 图书馆里人不多，甚至可以说寥寥无几。 三楼就更少了。 鉴于楼层与楼层之间的隔音效果不错，方才大厅的枪声传递上来后，显得极其微弱，正在这里看书的极个别当地人毫无察觉。 于是没出任何意外地，吉兰在三楼角落的书架上找到了那本书。 那本天启梦指引他找到的书。 他将其从书架上抽出，拍了拍表面沾染的些许灰尘，然后翻开了皮革质地的黑褐色书封。 扉页上明确写着一行书名大字—— 《法耶蓝恩镇本土历史大事记》 下方还注有一行小字：1812-1911年小镇年志。 ‘原来是关于这座小镇的历史。’ 吉兰暗道一声，继续翻阅。 他看得很快，只是粗略扫过，通过大部头前半段的内容，大致知晓了一些小镇的发展史和秘密。 “法耶蓝恩”实际坐落于一座死火山的山腰，所以当地煤炭资源丰富，加上死火山曾喷发的火山灰在漫长岁月之下，催生出了大片的森林环境，这才使得小镇的“煤炭业”和“伐木业”发展迅速。 至于死火山本身的山口，也逐渐化作了一片湖泊。 正是如今的“黑湖”。 火山以前并没有名字，直到二十多年前战争时期的1885年，一支名为“远征探索队”的军队来到此处，当时仅有数百人的军队首领，中校“多罗米特”以自己的名字为火山命名。 此后，中校还命人于“黑湖”湖畔建造了一座战俘营，可军队驻扎仅仅两年不到，所有人都离奇诡异地死去，一片大火也将那里焚毁。 直到后来，小镇当地人冒险进入那座战俘营废墟才发现了秘密，原来“远征探索队”一直在拿战俘进行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 然而这只是噩梦的开始。 自那以后，湖畔便时常出现一些游荡的身影，但凡靠近的当地人都会无故失踪，关于“湖中恶魔”的传说也愈演愈烈。 哗…… 吉兰迅速翻动着泛黄的书页，突然在其中一页停了下来。 他目光一凝。 “1883年末，一位自称是‘游学隐士’的男人来到了‘法耶蓝恩’小镇，隐居于黑湖边……据说他曾是小镇土生土长的人，还与不少老一辈当地居民相识，人们惊叹于他年轻的外貌，相信了他所说的事实。” “这位名为‘伦勃朗·艾迪’的隐士返回故乡后，以自身所掌握的深奥学识，与炼金手段治愈了不少当地人的疑难杂症，获得了当地人的爱戴。” “然而第二年春，伦勃朗却无故失踪。人们相信，这位心系故乡的学者大师只不过是短暂外出，很快就会回来……只可惜他再也没有出现。” 吉兰继续翻看后面的内容，却没再找到更多有价值的信息。 于是他深吸口气，合上了大部头。 ‘这位“隐士”伦勃朗的失踪，与之后一年抵达小镇的“远征探索队”有什么关联吗？’ 吉兰眉头微皱。 ‘上次离开电影前，所遭遇的囚服怪物，会不会是当时战俘营里的一员呢……他们因为某种意外发生了异变，最终成了当地人口中的“恶魔”？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正当他思索之际，耳畔突然传来了细微的响动。 那是一阵衣物摩挲与脚步挪动的声音。 “呵，来了吗……”吉兰并不惊讶，反而目露凶光，掏出腰间枪套里的短管左轮，转身便朝两个试图靠近的人影扣动了扳机。 嘭嘭！！ 枪声在寂静的环境里尤为刺耳。 两名头戴驯鹿面具的邪教徒当即胸口中枪，应声倒地。 吉兰放眼看去，这两人身后方位，还有八九个高矮胖瘦不一的邪教徒正拎着伐木斧，朝他包围过来。 “祭品！杂碎！你将成为我们的一部分！” “‘不老药’即将炼成！杀了他！” “抽干他的血！剜出他的心！我们都将与世长存！” “哈哈哈哈！！” 邪教徒们有男有女，各自发出扭曲的，癫狂的尖笑。 他们红着眼，举起斧子便朝吉兰扑来。 双方距离已近，吉兰没再开枪射击。他不退反进，向前一跃，抬腿在右侧的书架上一踏，嘭的一声，整个人轻盈地越过数名邪教徒的头顶，飞到了他们后方。 “死！”吉兰落地后扭动腰间，一记重拳挥出。 他的拳头划过残影，正中一名邪教徒的脸颊。 噗！！ 那人的面具连同整张脸都扭曲变形，随之破碎，细小碎片爆射四散，其整个身体更是在强劲的拳力下朝前旋转飞扑，摔倒后拖行数米远。 吉兰能清晰感受到体内涌动的澎湃力量，他咧嘴一笑，在散落着几颗断牙的血泊中，顺势抄起那柄跌落的伐木斧。 “嗬哈！！”他放肆咆哮，双手扬起一米长短的斧子，当头就朝另一人劈去。 噗嗤！！ 吉兰的动作太过迅猛，被他袭击的矮胖邪教徒都没来得及反应，整个脑袋就被一斧头凿开，血浆四溅。 啪的一声，吉兰一脚将那肥胖的身躯踢开，顺势又将卡住的斧子硬生生拔出，带着一抹血色，斜砍向下一人。 “死！！” 噗嗤！！ “给我死！！” 咔嚓！！ 锵咄！！ 吉兰面目狰狞地挥砍伐木斧，将面前的邪教徒们当成了一棵棵会移动的松木。最靠近的四五名邪教徒在短短数秒内，便死在了蛮横的挥砍之下，他脚边尽是残肢断臂与无头尸体。 但其余邪教徒对此毫无畏惧，反而红着眼，叫喊着扑来。 趁着吉兰一斧头砍死同伴，另一名邪教徒也挥斧落下。 “祭品！！”他狂热尖叫。 “滚！！”吉兰松开握持斧头的双手，一拳横摆，如钢棍般击打在对方的手臂上。 只听嘎巴一声，那人的小臂竟九十度折断，手中的斧子哐当落地。 吉兰眯眼，一脚蹬出，直接将袭击者的胸口踢得粉碎，凹陷进去。那人的驯鹿面具下不断渗出鲜血，整个人发出可怖的嘶吼，倒飞在地，抽搐几下当场死去！ 嗤的一声，吉兰重新拔出了尸体上的伐木斧。 扭头一看，剩下的最后一名邪教徒已经摇头晃脑地朝他冲来，两人几乎同时挥斧！ 锵！！ 呼——呜呜！ 一柄伐木斧的斧刃磕出了指甲盖大小的缺口，脱手后旋转飞出，砍穿了一面书柜，不知所踪。 而吉兰保持着半蹲弯腰的姿势，头顶的呢帽、凌乱的金发以及白皙的脸颊上，满是血渍……其身后，那名邪教徒的脑袋旋转飞落，几缕血线从脖颈处溅射。 扑通！ 无头尸倒地。 吉兰浑身浴血，重新站直身体。 抬起头，一双眼睛已杀红了。 “想害我的人……都该死啊……” 42 黑湖 八 “啊啊啊！！” “呃呃……啊啊啊！！” 少数几位在图书馆三层看书的当地人，发了疯一般尖叫起来。他们坐倒在地，不断往后挪动，退缩，满脸惊恐地看着四周如地狱般的场景。 以及，正拎着斧子迎面朝他们走来的，浑身浴血的风衣男人。 “求求你！放过我们吧，先生！” 一位女士哭喊着哀求道。 咚！ 吉兰停在了几人面前，手中伐木斧的斧头垂直杵在地上，发出沉闷响动，吓得几人一个激灵，眼睛不停眨动，泪水都要掉出来。 “有烟吗？”他朝一名男士伸出手。 “有……有的，先生。” 对方先是一愣，之后才忙不迭地掏出一盒香烟递给吉兰，又哆哆嗦嗦地取出火柴盒，擦燃后亲自为其点上。 吉兰染红的手指夹着香烟，猛吸一口后，吐出烟雾。 “谢谢。”他淡淡道。 旋即，拎着斧子便转身离开，大摇大摆地下了楼。 在场的几名当地人见他的背影消失，这才长出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吉兰离开图书馆后，顶着一身血迹，提着斧头走在街头。 当地居民看到他这幅模样，无不变色，害怕躲开。 吉兰却没有理会这些人，抽着烟，注意力放到了视线一角，那只有自己能够看到的彩色数字已经变成了“13”。 ‘嗯……按照蛎鹬先生的说法，我现在的实力应该也有“纹章”级了吧？’ 通过与邪教徒的战斗，他大致摸清了自己的水平，嘴角露出笑容。 ‘收获也不错。那么接下来就直接去黑湖，看看那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他对那位失踪的炼金术士非常感兴趣。 心想着，吉兰突然拔出腰间的短管左轮，拦住了一辆路过的马车。 “先……先生？！”车夫瞪大了眼，连忙举起双手。 “送我去‘森林国家公园’。” 吉兰翻身坐上了马车，轻声道。 “当然没问题！先生！”车夫不敢拒绝，“爽快”应答，旋即甩动着缰绳，控制马匹扭头，换了方向直奔小镇北边而去。 吉兰为了赶时间，没空理会那么多。 他清楚“湖神教”渗透了整个小镇，自己很快就会遭受他们的追杀，所以最好是赶在邪教徒拦截自己之前，先一步抵达黑湖。 车夫在枪口的督促下，显得非常卖力，汗流浃背地抽打着马匹加快速度，这次仅仅花费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便将吉兰送到了目的地。 “不用找。”吉兰翻身下了马车，从风衣口袋里抓了一把零散的钞票，直接塞到了车夫手里。 那是他离开图书馆前，从前台老头所在的柜子里搜出来的当地货币，名为“铎马克”的些许财物。 反正也带不走，吉兰随手就打发给了车夫。 也不理会对方惊愕的反应，他大步流星地走向森林公园入口。 哐当！ 他一脚踹开铁艺栅栏门，一步不停地走了进去。 路过展览厅时，吉兰又瞥了眼玻璃柜里的猛犸象标本，那种本能的恐惧竟再次从心底涌现。 吉兰心头一凛，连忙收回视线。 紧接着，他无视展览馆工作人员惊惧的目光，自顾自推开玻璃门，径直进入了松木森林之中。 有了上次观影的经验，吉兰根据模糊的记忆，沿着泥土小道向着更深处而去。 四周林木高耸，遮蔽天色，不知名的鸟类发出咕咕啼鸣，时不时还能听见灌木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吉兰穿行其中，犹如微不足道的一片落叶。 片刻后。 他来到了上次电影结束的地点，然而却并未遭受到邪教徒的埋伏。 ‘是因为皮耶雷治安官的原因？’ 吉兰环视四周，暗自猜测。 上次集社众人聘请了治安官随行，但治安局都是“湖神教”成员，所以很可能提前报信，从而设计埋伏。 这次吉兰独自一人，行动速度也快，因此很可能打了对方个措手不及。 这对他而言是件好事。 吉兰拎着伐木斧继续往前走。 可就在行进百多米后，一个熟悉的壮硕身影从林间游荡而来，闯入了他的视野—— 褐色囚服，背生肉翅，身高两米的肌肉怪物！ “来得好！”吉兰眼睛一眯。 他不躲不避，反而拎着伐木斧就朝怪物走去。 吉兰面露凶戾之色，上次电影结束时，自己被这怪物打了一拳，他可是一直记着的。 说好了这次再来要将其打死，那就一定要将其打死！ 他越走越快，随后跑了起来，发起了冲锋。 囚服怪物停下了脚步，猛然扭头。 它扭曲成一团的脸，凝视着靠近的生物，然后肉翅一扇，如会飞的猛兽般朝吉兰扑过去！ 双方在短短两秒接近至数米内，囚服怪物一拳挥来。 那劲风扬起了吉兰的发梢，他甚至能看清怪物手背上粘合成一团的皮肤组织，那是严重的烧伤痕迹。 吉兰咧嘴一笑，双手握斧，一记斜劈！ 咔嚓！！ 伐木斧重重砍在了怪物的拳头上，一股巨大的反震力从斧柄传来，令吉兰双手发麻，甚至让其连退数步。 但吉兰并不恼怒，反而相当兴奋。 上次他被怪物一拳轰飞，毫无抵抗之力，但这次，他却能在正面的力量交锋中勉强抗衡。反观对方，那硕大坚硬的拳头已经被斧子劈开，如同开裂的坚果。 但囚服怪物仿若没有痛觉和血液，它完全不理会皮开肉绽，露出骨茬的手掌，而是扬起另一只手，一巴掌拍来。 呼—— 劲风突袭。 吉兰的身体却相当灵巧，且具有韧性，一个后仰，脚步一蹬，整个人歪斜着扭过掌击，并趁机绕到怪物肋下。 双手紧握的伐木斧随着他的挺进，倏地划过一道月牙，重重横砍在怪物的腹部！ 噗嗤！！ 锋利的斧刃斩破了囚服，大半截都劈进了怪物的肚子里！ 吉兰冷着脸，抓斧柄的指关节发白，用力拔出伐木斧又是一击，再次命中同样的位置！ “砍！！”他沉声喝道。 这一下，囚服怪物的腰部都被其砍穿，如鼓囊的皮革包裹被划破了个大口子，一些散发着腐败恶臭的内脏肠子咕噜滑出。 “呜！！”囚服怪物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不明所以的嘶吼，它双手合拍，像是要给吉兰一个拥抱。 但吉兰知道，这一下要是被其钳住，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千钧一发之际，他一脚蹬在怪物的膝盖上，令其趔趄，同时借力跃起，双手抓着斧子朝其扭曲的脑门狠狠劈下！ “去死！！” 吉兰低吼，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这一斧子，就像是闪电从天而降，正中囚服怪物那光秃秃的脑袋—— 咔嚓！！ 巴掌大的斧头硬生生凿进了怪物脑门，近乎将其劈成两半。 但与此同时，木头斧柄因承受不住巨力，竟啪一声断开，吉兰一时间控制不住惯性扑倒在地。 他毫不在意满脸沾染的泥土腐叶，又从地上爬起来。 却只见那直挺挺站着的囚服怪物竟仰头栽倒，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动。 断斧始终卡在它的脑门，犹如镶嵌在了一起。 “呼……”吉兰缓缓吐出一口长气，露齿笑道：“不惧子弹的恶魔？原来也会被斧头活活砍死啊！” 他向前几步，弯腰在怪物身上一抹。 那尸体便开始飞速腐败起来，直到化作粉尘飘散。 吉兰眼中的彩色数字从“13”一跳，成了“23”。 ‘才10点神秘点数？’他倍感不快。 43 黑湖 九 吉兰与囚服怪物一阵厮杀，也耗费了些许力气。 他靠在一棵松木下稍微歇息了会，这才重新站起身，继续往森林更深处走去。 趁着赶路，吉兰检查了一下短管左轮的备弹情况。 两个满弹药的快速上弹器已经耗光，只剩下转轮弹巢里的三发9毫米子弹。 ‘再遇到战斗，只能动用存放在次元空间里的武器了。’ 吉兰心想着，将左轮重新插回了枪套。 窸窸…… 窣窣…… 这时，一阵细微的动静在前方的林间传来，并且还伴有缓慢且沉重的脚步声。 吉兰停了下来，将身形顺势掩藏到了一侧的松木后，探头张望。 只见那茂密高大的松木间，团团灌木的后面，竟游荡着四五个身穿褐色囚服的畸形人影。 它们或高大，肌肉虬结，背生肉翅，或消瘦如柴，却双臂修长，五指锋利如刀，皮肤泛着鳞片般灰黑色光泽。 更有甚者，长出了七八条腿，如蜘蛛一般屈腿行走着，其上半身双手捂脸，低着头不断发出瘆人的哭泣声。 ‘这些怪物到底是什么……真是从湖里跑出来的恶魔？’ 吉兰脸色凝重。 单独对上一个囚服怪物，他有足够的信心将其杀死，即便是两个，也能勉强抗衡……但三个四个，乃至更多，他便只能暂避锋芒了。 而且对于另外两种没接触过的未知怪物，吉兰心里也没底。 ‘天启梦不会无缘无故指引我去找图书馆的历史年志，我更相信它们与那座被焚毁的战俘营有着直接关联。’ 他暗道一声。 心念转动间，吉兰已经悄然离开了原处，打算绕开这些囚服怪物游荡的区域，继续往森林深处的黑湖而去。 然而一道刺耳的，如婴儿啼哭般的嚎叫，却突然从背后响起！ “哇——” 吉兰猛回头，只见一个穿着宽大囚服，却只有小孩身形的怪物，不知何时攀爬到了一棵松木腰部，那长满肿瘤如一坨蜂窝般的大脑袋上，十几颗裸露的眼珠直勾勾盯着自己，下方挤开的嘴巴不停发出尖叫： “哇——哇——” 啪嗒啪嗒！ 啪嗒啪嗒！！ 一阵密集的响动骤起，那些游荡的囚服怪物们瞬间被叫声所吸引，一个个朝着吉兰所在的位置冲来！ “你他妈的！”吉兰怒不可遏，拔出短管左轮便朝那矮小怪物扣动扳机。 嘭嘭嘭！！ 最后三发子弹迸发，一颗打在松木上，另外两颗落空。 那矮小怪物出奇的敏捷，在吉兰抬手之际便动了起来，一溜烟就环绕着松木爬到了最顶端，还不断张嘴尖叫，以刺耳的声音吸引其它怪物前来。 吉兰听着身后不断靠近的响动，知道那些囚服怪物已经发现了自己，于是拔腿就跑。 他动作灵敏，在林间如山猫般穿梭腾挪，泥地、灌木与岩石都阻拦不住他，短短两分钟，便窜出去上千米，将那些怪物甩在了身后。 《白十字锻体术》第二阶段“黄胆汁”，着重为吉兰的体格提升了灵巧与耐力，这使得他能够轻易爆发出常人的极限奔跑速度，且更为持久。 然而，吉兰的表情却依旧难看。 因为他注意到，那顶着畸形脑袋的矮小怪物如甩不掉的狗皮膏药一般，在松木之间跳跃，攀爬，始终尾随着他，并不断发出尖叫： “哇——哇——” 寂静的林间，这叫声刺耳突兀，回荡良久。 ‘那群怪物根据叫声，始终能知道我的方位，会没完没了地追来……这样下去，甚至还会吸引更多的怪物，那就麻烦大了！’ 吉兰暗道。 他听着耳畔聒噪的哇哇尖叫，面露凶恶，抬手的瞬间一阵彩光绽放，一把老式的双管猎枪出现在了手里。 “吵够了没有？！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猎枪才是吉兰最熟悉的武器，不说弹无虚发，但处于三十米内的目标，还是可以轻易命中的。 嘭嘭！！ 两枪几乎同时响起。 那松木顶端的尖叫戛然而止。 旋即，一道矮小的身影从天而降，伴随着黑黄色血浆扑咚一声砸在地上。 吉兰二话不说，飞奔过去一脚踢出。 嘭！！ 被霰弹轰碎了一只手和一条腿的畸形怪物，在扭动挣扎中被他凶猛的腿力踢中，如运动员临门爆射的足球，笔直倒飞。 啪的一声，原本就重伤的怪物砸在了一棵松木上，震得树干摇晃起来。 其残破的身躯如烂泥般跌落，吉兰走过去伸出沾染彩光的手指，轻轻触碰，怪物旋即开始腐败，最后化作粉尘消失。 吉兰眼中的彩色数字从“23”一跳变成“25”。 他解气地冷笑一声，一边为双管猎枪装弹，一边迈开步子跑离现场。 片刻后。 吉兰彻底甩开了怪物群的追击。 从最后听到的动静来看，他估摸着那些怪物的数量起码达到了两位数。所幸跑得快，不然被包围了的话，只能借助“斑斓”的力量强行从电影脱离……可是那样就会暴露自己的底牌。 不到万不得已，吉兰并不想这么做。 他继续在林中行进了几十分钟，视野忽地变得开阔起来。 吉兰心中一喜，旋即跨过前方的灌木丛，一片湖泊顿时映入眼帘。 远方围绕着山峦，阴沉的天色倒映在湖面，使整片湖泊呈现出一种暗淡的墨绿色，如一面古老又神秘的不规则圆镜。 湖泊边围绕着十几米宽的碎石滩涂，整体呈深灰色。 ‘这就是“黑湖”？’ 吉兰没有贸然靠近，而是屏气凝神，环顾一圈。 四周环境相当安静，甚至可以说是死寂，别说人影，就连一只野生动物都看不见，气氛极为压抑和诡异。 这时，吉兰突然注意到，在湖泊的另一端，隐隐能望见一条狭窄的木头栈桥，通向一座建在湖面上的木头小房子。 ‘那里会不会就是“炼金术士”伦勃朗的隐居之所？’ 吉兰心头一动。 他深吸口气，端着猎枪小心翼翼地迈开步子，刻意与黑湖相隔一段距离，沿着滩涂朝湖泊另一端走去。 44 黑湖 十 吉兰的皮鞋踩在碎石滩涂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随着离湖中木屋越来越近，他又发现左手边的林中，其实藏有一片焦黑的空地。那里面堆放着许多倒塌的，已经烧成木炭的粗长圆木，还有一些帐篷、桌椅与金属箱柜的残骸。 吉兰猜测，那片区域很可能就是“远征探索队”的战俘营废墟。 他没有过去，而是准备先探查一下湖中小屋的情况。抬头看了看天色，想起正午时分还需要返回黑湖旅馆与集社众人汇合，于是便加快了脚步。 不多时，吉兰踏上了木板栈桥。 也不知是不是时间久远的关系，这座小栈桥已经严重腐朽，以至于他走在上面摇摇晃晃，并听见脚下时不时传来咯吱咯吱的响动。 吉兰心态沉稳，放低重心，不急不缓地迈开步子往前走。 他的余光瞥向两侧的湖面，湖水倒映着小屋的轮廓，波澜不惊，而更深的湖底却是漆黑一片，令吉兰莫名感到压抑……他不知道下面有什么，但总觉得十分危险。 栈桥约二十米的长度，所幸直到他推开木屋门，也只是有惊无险。 屋内的布置简陋，只有一张床、一套贴墙的桌椅，以及墙角摆放着的一个长箱子。敞开的箱子里放着早已发霉的衣物，而木头墙面、地面与天花板都长满了黑绿色的苔藓，蜘蛛网密布，潮湿滑腻。 吉兰强忍着屋内的腥臭味，端着枪开始搜查起来。 看着桌面摆放整齐的一些发霉书籍、水杯、墨水瓶和羽毛笔等杂物，吉兰不由产生了疑问，那位隐居于此的伦勃朗炼金术士，似乎并不是有准备的离开……更像是遭遇了什么意外，突然失踪。 他站在桌前，通过透进窗口的些许光亮，翻看起桌面的一本日记。 “1883年冬，12月25日，阴……今天是‘圣诞节’，虽然我并非曙光信徒，但依旧赞美奥美尔，祂是人类的先驱与明灯，值得尊敬……或许我也应该利用自己的力量，为故乡的人们做点什么？比如说治病？好吧，虽然我并不擅长这个，但炼制一些寻常的防瘴药或伤痛感冒药还是没问题的……” “1883年冬，12月29日，雨……回到故乡已有月余，我愈发喜爱这里，安静，无人打扰，适合冥想与研究……不得不感慨，在外游历四十年，为追寻更深奥的知识，为攀登更高的‘原阶’，我到底失去了多少，回想起来又是否值得？” “1884年春，3月1日，阴……最近的研究陷入了瓶颈，这总是让我幻想着，自己手里能有一枚‘哲人石’那该有多好啊，可惜那只是存在于传说中的至高炼金物，就像我总幻想世上有‘不老药’一样。” “‘生命炼金’是神秘圈的禁忌，亦是违背真理律法的假说，然而我却不甘心终有一天会老死……即便我是‘久世者’，自然寿命长达150年，可依然渴望着长生不死，这样才能有更多时间探寻世间的真理。” “1884年春，3月6日，阴……这里有些不对劲，我竟然如此后知后觉。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才能在无形之中影响一位‘久世者’？” “1884年春，3月9日，雨……是祂！是这座死火山！这里曾是祂逗留过的地方，也只有这样才能说明那挥之不去的硫磺之气，那自古以来最邪恶的邪神——‘硫磺公’！！” “1884年春，3月10，大雨……我不甘心就这么走了，我想去湖底看看，要是能找到些许关于祂的痕迹，我也能因此窥伺到‘火剑之路’的顶点究竟是什么！” “如果有后来者找到我的日记，请记住这样一个为真理献身的傻瓜，他的名字叫伦勃朗·艾迪，一位‘熔炉星币’途径的4阶‘呢喃’。” “愿我的催眠之力，不会反噬自我。” 吉兰看完日记，只觉得脑袋晕晕的。 里面充斥着非常多的术语，以至于让他看得一头雾水。 他只能确定一点，那就是这位炼金术士进入湖底后，没有再回来。 ‘果然“不老药”是不存在的……日记里也提到了“火剑之路”，这位叫伦勃朗的炼金术士难道也是一位“灵秘者”？但他为什么自称“久世者”？“熔炉星币”途径和“呢喃”又是什么？’ 吉兰满头疑惑。 然而这时，他触碰日记的手，突然绽放出刺眼的斑斓彩光。 吉兰条件反射般抬手遮眼，可下一秒，他便陷入了恍惚。 迷蒙间，他看到了闪回的画面…… 那是一个身穿灰色长袍的男人，褐色短卷发，看不清面目。屋外大雨滂沱，屋内的他正用羽毛笔伏案书写着日记。 笔停后，他转身出了小屋，在雨中喝下了一瓶奇怪的药剂，旋即便一头扎进了湖面……吉兰注意到了一个细节，此时的黑湖还非常清澈，呈湛蓝之色。 灰袍男人坠入湖泊后，却再也没有浮上来。 但很快湖水就像是被墨汁侵染，渐渐成了黑绿之色。 再之后，春去冬来，又是一年。 一支军队押送着俘虏抵达湖边，大兴建设，一座营地拔地而起。 军队驻扎于黑湖的湖畔，生活用水都是源自黑湖。 为首的大胡子军官十分热衷于古代生物，每晚都会挑灯夜读，翻看一些早已灭绝的生物图册，其中尤其对“猛犸象”狂热，他甚至会将各种猛犸象的画作挂在自己帐篷里观摩。 很快，军官下达了命令，战俘营里的俘虏成为了人体实验的目标，惨叫声不绝于耳，日夜不休。 可没过多久，整座战俘营都发生了恐怖的变化。 那些囚犯们尖叫着，化作了不惧子弹的怪物，有的长出翅膀，有的能够挖地，有的生出多条腿……而士兵们同样发生了异变，只不过他们的身体却长出了野兽才有的尖牙利爪，其中那名大胡子军官更是变成了一头巨大的猛犸象。 畸形怪异的猛犸象！ 其胸口长着原本属于他的，一张扭曲的大胡子脸！ 但那双眼睛，早已失去了人性，唯有纯粹的恶意！ “嗬！”吉兰在幻象中跌倒，想要扶桌子的手不小心碰倒了一些瓶瓶罐罐，哐当作响。 他急促喘息了片刻，方才晃过神来。 沉默间，吉兰抬起胳膊，凝视着自己的手。 五指上的彩光缓缓扭动，消失。 ‘是“斑斓”的力量……没想到在电影里也能触发“天启梦”！不，不算是梦，这只是幻象闪回，它通过日记作为媒介，使我看到了过往的一些关键片段！’ 吉兰重新爬起来，回想起自己刚才看到的画面，不由心惊。 他似乎明白了这一切。 45 黑湖 十一 ‘伦勃朗是一位出色的炼金术士，在外游历求学多年，掌握了超越凡俗的知识和力量……他通过“火剑之路”，走上了所谓的“熔炉星币”途径，成为了4阶“呢喃”。’ ‘从日记的内容来看，他或许拥有一种能够催眠他人的神秘力量。’ ‘此后，伦勃朗返回故乡隐居，却无意间发现了身处的死火山是一位可怕邪神曾逗留过的地点，湖底遗留了某种恐怖神秘的力量。’ ‘他原本可以及时逃离，却因求知欲而潜入湖底探查……但这一去不复返，因此葬身湖底，而他的死也直接或间接导致了湖水的异变。’ ‘这种异变会使得湖水具有强烈的致幻效果，如同“催眠”？扎营在此的“远征探索队”不论士兵还是战俘，统统在饮用了湖水后，产生了幻觉，并根据他们自身最渴望的执念，使得身体发生了畸变。’ ‘中校“多罗米特”因为痴迷猛犸象，所以他成了畸形猛犸象，那些渴求在人体实验中获得古代生物力量的士兵们，也长出了尖牙利爪。’ ‘至于战俘囚犯们，他们心中最强烈的渴求，莫过于从战俘营逃出生天……害怕子弹，就渴望自己不惧子弹，想要逃离，就长出肉翅与多条腿等。’ ‘伦勃朗的执念是长生不死，是妄图炼制不存在的“不老药”……同时，他对故乡抱有强烈情感，想要造福当地人。’ ‘故而在他死后，无意饮下湖水的当地人不受影响，而外地人则看到了他最渴望的“不老药”配方，即便那是妄想的虚假之物，也仍然疯狂地追寻，并实施活祭，企图炼成……这就成了“湖神教”。’ 吉兰的思绪转动，很快便理清了大部分线索，将其串联成大致完整的信息。 同时，他还在“天启梦”的闪回画面中获知了一道隐藏信息，那便是黑湖的湖水并非只有坏处……其实饮下它，还能永久性小幅提升灵知。 虽然吉兰对“灵知”了解不深，但直觉告诉他，这种提升并非一件坏事……前提是，能够不在意湖水中潜藏的“瘴气”污秽，以及那股致幻的神秘力量。 ‘反正只是电影，到时候在离开之前，喝几口试试……嗯，也可以把这个信息当做重要情报，卖给记录会当人情。’ 吉兰暗想。 * * * 他离开了木屋，随后又去了一趟被烧毁的战俘营废墟。 只可惜那里的事物早已成了焦炭，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也好在囚服怪物都本能地远离那片区域，所以吉兰并未遭遇战斗。 他有些失望地离开，原路返回。 回到黑湖旅馆时，已过正午，到了下午一点多的样子。 让吉兰诧异的是，鹳先生等人各个负伤，正愁容满面地聚集在蛎鹬先生的房间里。 见吉兰归来，他们的脸上不禁流露出一丝期盼。 “雪鸮先生，你终于回来了。”鹳先生沉声道。“在图书馆有什么新发现吗？” 他身上多处挂彩，简易包扎着纱布止血。 “不知道为什么，小镇上潜藏的邪教徒像是疯了一样，不停地追杀我们，好在最后杀出了一条血路。” 鹳先生说着，摇摇头感慨。 “同时，我们也通过深入调查确认了之前的推测，当地治安局与旅游局确实都是‘湖神教’一员，另外诸如电视台和饮料厂等外地人开办的产业，同样和他们脱不开关系。” “雪鸮先生，你没有受伤吧？” 倒是麻雀小姐看到吉兰一身是血，关切问道。 “都是邪教徒的血。”吉兰摇摇头。 他略作思忖，将自己获知的部分情报分享了出来： “图书馆那边也有‘湖神教’的眼线，但被我干掉了。所幸我找到了小镇的历史年志，从中发现了一些秘密，那片黑湖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是因为一位叫伦勃朗的炼金术士……” 片刻后。 记录会众人一脸惊讶地看着吉兰。 “你是说，黑湖的异变与那位炼金术士的死有关？！” 吉兰默默点头。 鹳先生深吸口气，从身后的桌边取来一个长条形包裹，他将外面的碎布衣物掀开，露出里面一把带半球面护手的老旧军刀，若有所思地说道： “这是从旅游局里抢来的文物，‘湖神教’似乎很重视它……我怀疑这把指挥官军刀和你口中的‘远征探索队’也有关联。” “我看看。”吉兰拿过军刀，仔细端详。 很快，他就在刀身底部发现了“多罗米特”的模糊刻字。 吉兰眼神一凝。 ‘这是那位中校的佩刀，难怪“湖神教”不会被那些囚服怪物袭击，因为只要拿着这把指挥官军刀，怪物便会本能地感到畏惧，从而不敢靠近！’ 他心中思忖措词，然后开口道： “如果我所料不错，这把军刀应该具有驱逐恶魔的效果，我们可以凭借它穿过森林，安全抵达黑湖……另外，我猜测黑湖的湖水能够提升灵知，既然‘不老药’是假的，那么湖水或许才是我们这次观影的最大收获！” “嗯？！”鹳先生等人不由震惊。 “雪鸮先生，这些情报也是你从图书馆里找到的吗？” 麻雀小姐显得很吃惊，面露敬佩之色。 “难怪你要冒险去图书馆寻找线索，看来你早就猜到那里有重要的情报……也多亏你了，不然我们还不知道要观影多少次，才能发现这些关键讯息。” “提升灵知……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鹳先生嘴巴微张，惊讶道。 “据我所知，灵知的高低与生俱来，无法通过外物提升才对，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因为灵知决定了人对神秘事物的感知和理解，是组成‘才能’的一大重要因素，这是曾结识的那位炼金术士告诉我的……如果我们的灵知能得到提升，对今后而言会有想象不到的诸多益处！” 他深吸口气，杵着钢芯手杖站起身，脱下帽子朝吉兰颔首。 “非常感谢你的这份情报，雪鸮先生……邀请你加入记录会，是一个极为明智的选择。” 46 黑湖 十二 “可是……” 一旁鼻青脸肿的蛎鹬先生迟疑开口。 “上次观影，我和麻雀小姐都喝了当地产出的饮品，那里面明明也含有湖水，为什么我们都没有发生变化？” “摄入的量太少了。” 鹳先生似乎对此有些了解，转头解释道。 “而且，灵知的提升并没有很明显的特征……不，也不完全没有，你们难道没发现，在电影里受伤后，现实中那种精神的萎靡以及肢体的幻痛，要比我们恢复得更快吗？” 蛎鹬先生一怔。 他和麻雀小姐相视一眼，都点头。 “好像……确实是这样。” “所以雪鸮先生分享给我们的这份情报，多半是真的。” 鹳先生微笑颔首。 他的眼眸中，浮现出期待。 吉兰看了眼众人，突然想到了什么，提醒道： “我在很早之前，就觉得女主角菲玛·克斯特罗的身上有问题，在出发前大家最好先去确认一下。” 集社四人微怔，旋即也听出了吉兰的潜台词，纷纷点头。 “确实，当初正是菲玛拿出了饮料给我们，才让麻雀小姐不慎中招。说不定她的父母也被黑湖影响了，早早成为了‘湖神教’一员，甚至就是幕后首脑也说不定！” 鹳先生沉声分析道。 “只是因为她女主角的身份，才让我们下意识忽略了这一点。” “我觉得不是。”海鸥小姐却微微蹙眉，持反对意见。“菲玛一家是曙光信徒，不太可能会背弃信仰，转而去信奉什么所谓的‘湖神’。” 众人相继沉默。 如果面对长生不死的诱惑，真有人能坚守缥缈的信仰吗？ 恐怕很难说。 “确认一下就知道了。”吉兰淡淡道。“先将她暂时引开，再去她房间里探查看看，说不定能有所发现。” “雪鸮先生说的有道理。” 鹳先生当即表态。 “稍后我会找个由头拜托菲玛下楼，比如让她帮我们买点外伤药什么的……” “好。”众人应允。 鹳先生重新戴上黑礼帽，杵着钢芯手杖走出了房门。 不多时，他再次回来，朝众人点点头。 其余人等鱼贯而出，悄然穿过二楼走廊，打开了菲玛的房门。 里面的一切都很正常，直到蛎鹬先生从菲玛的背包中，拿出了一张巴掌大的红皮学生证。 “这？！”他打开看了眼，发出惊诧之声。 “发现什么了吗，蛎鹬先生？”众人循声看去。 蛎鹬先生拿着证件走来，指着说： “你们快看！” 众人围拢过来，将目光放到上面，顿时，都吃惊地张开了嘴。 一股荒诞之感涌上心头。 那证件上面明确标注着： “菲玛·克斯特罗，女，19岁，密歇根大学考古系二年级学生，由‘维塔基金孤儿院’举荐升学。” “孤儿？！”麻雀小姐惊讶道。 “她从来都没有所谓的父母，那只不过是她无意间买到法耶蓝恩镇产出的饮料并喝下后，幻想出来的产物……” 鹳先生瞬间明悟了故事的主线。 “因为她内心对父母关爱的渴望，超越了对‘不老药’的欲望，这才踏上了一场荒诞的寻亲之旅。” * * * 众人带着真相，心情复杂地下了楼。 “各位身体好些了吗？” 菲玛手里捧着纱布和消炎药走来，看着众人关心道。 “都怪我，让你们陪我来这里，没想到‘法耶蓝恩’的治安如此差劲，竟然有那么多地痞流氓，还将你们打伤了。” 他们相视一眼，心中暗叹。 看着毫无所察，满脸愤懑的菲玛，只觉得对方无比可怜。 因为按照电影的发展脉络，这位举目无亲的年轻女学生，终究会在寻找“父母”的路上，死在那片森林中，亦或死在黑湖的湖畔。 “都只是皮外伤，不要紧。”鹳先生微笑道。“还是先找到你的父母比较重要，事不宜迟，赶快出发吧。” “可是……”菲玛流露出担忧之色。 海鸥小姐一把搂住了她，边安慰，边带着她走出了旅馆。 众人相视点头，跟了出去。 这次依旧是乘坐公共马车抵达了森林公园，只不过在途经入口的展览馆时，吉兰却找了个借口暂时脱离队伍，表示很快赶上。 他看着记录会众人先行离开，自己则转身回到了“猛犸象标本”的玻璃展台前，抬头看着那巨大的骸骨。 吉兰现在已经知晓，这根本不是什么猛犸象标本，而是那位“远征探索队”的中校多罗米特！ 是其被黑湖污染后，由内心的执念变异而成的怪物！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但并不妨碍我腐败它……’ 吉兰暗道一声，抬腿就是一脚。 嘭——哐当！！ 巨响中，玻璃碎渣溅射一地，将那些工作人员吓得不轻。他们看到那熟悉的，浑身是血的身影，只觉得惊惧和愤怒。 治安局到底怎么做事的？！ 报警都过去好几个小时了，这疯子竟然还没被抓住，现在又来？！ 我的天！他竟然还一脸怪笑地抚摸着猛犸象的骸骨？！ 疯子！变态！！ 但这些工作人员没一个敢开口制止，只在心中腹诽。因为那疯子手里握着一把锃亮的短管左轮，黑洞洞的枪口一直对准了他们所在的位置。 他们可不敢拿命去赌那把枪是真是假，也不敢赌枪里有没有子弹，更不敢赌自己出声后，会不会脑洞大开。 吉兰没有理会那些工作人员。 他看着面前的骸骨标本腐败飘飞后，嘴角扬起微笑。 视线一角的彩色数字，从原先的“25”跳到了“35”。 ‘都死了这么久，竟然还有“10”点神秘能量，可见中校畸变的怪物有多么强大，也难怪连骸骨都能给我带来那么大的压迫感……如果它还活着，我恐怕远不是它的对手。’ 吉兰心中暗道。 很快，他收回心思，面带微笑地路过那一群工作人员。 然而吉兰的笑容并没有让他们感到友善，反而只觉得浑身冰凉，毛骨悚然……更是生怕这人情绪不稳定，给他们来上一发，然后大笑着跑走。 “有烟吗？”吉兰突然朝一名男性工作人员道。 那人当场愣住，啊了一声。 不多时。 麻雀小姐等人便看到雪鸮先生叼着烟，拎着左轮从后面赶了回来，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样子。 47 黑湖 十三 众人在松木森林间行走着。 麻雀小姐突然想到了什么，扭过头，好看的脸上露出好奇之色。 “雪鸮先生，如果‘湖中恶魔’真是由囚犯变的……那‘湖神教’的邪教徒们为什么没有发生异变呢？” “这我不知道。”吉兰抽完最后一口烟，摇摇头。 他将没子弹的左轮重新插入腰间枪套，屈指将烟蒂弹到地上踩灭。 内心其实是有所猜测的。 ‘之所以“远征探索队”战俘营里，不论士兵或囚犯统统发生了畸变，究其原因，最有可能是因为他们长时间生活在黑湖的湖畔……’ 吉兰暗想。 毕竟“远征探索队”不单以湖水作为生活用水，还与黑湖离得太过靠近，无时无刻不受到黑湖散发出的“瘴气”污秽与神秘影响的侵害。 这两重因素叠加，才有可能导致全员畸变。 而这，也是与“湖神教”成员最大的不同点。 邪教徒们大多生活在小镇上，间接饮用湖水，受到的侵害远达不到畸变的程度，所以外在症状多为神志不清，行事癫狂。 “停下。”这时，鹳先生一手拎着钢芯手杖，一手掏出了手枪，面色严肃地示意众人。“小心，‘湖神教’的邪教徒已经来了。” 其余集社成员顿时警惕起来，各自取出了武器戒备。 四周松木耸立，树叶轻轻摇曳。 嘎—— 伴随着不知名野生鸟类的啼鸣，一群形形色色的，戴着驯鹿面具的人影便从四面八方的松木后晃出，拎着伐木斧或枪械，朝众人包围过来。 这一幕似曾相识，不，基本与上次观影的遭遇如出一辙。 “该死的祭品！竟敢违逆‘湖神’的意志！” “快将‘仪式军刀’交出来！” “杀！杀了这群祭品！我们需要更多的血，更多的心！” 邪教徒们嘶吼着，语气狂躁。 鹳先生似乎早有准备，他冷着脸，抬手朝众人打了个手势。 下一秒。 集社成员们几乎是同时出手，子弹与箭矢向着敌人倾泻而去。 咻！ 嘭嘭嘭！ 一个照面，四五名邪教徒便惨叫栽倒。 但很快，其余邪教徒也反应过来，毫不畏死地朝集社发起反击。飞斧与子弹在林间划过，一时间森林里噪声大作。 不过鹳先生等人早已散开，带着菲玛找到掩体躲避。 吉兰则绕开了正面，从右侧的松木间穿梭而过。他动作极为迅猛，一名邪教徒甚至还没来得及转头，便被其以双臂箍住喉咙。 “呃！”戴驯鹿面具的男性邪教徒拼命挣扎起来，摇摆，抓挠，踢腿。 而他身后的吉兰始终面无表情，钢铁一般的手臂再度发力，只听那骇人的肌肉紧绷声中，竟将怀里的敌人活生生勒死！ 扑通一声，尸体无力倒地。 吉兰瞥了眼集社众人所在方向，发现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自己，于是弯腰触碰了一下邪教徒尸体。 然而，无事发生。 “嗯？”吉兰翻转手掌，疑惑地看着五指。“腐败不了？” 很快，他发现脚边的尸体似乎有些熟悉，于是将其脸上的驯鹿面具摘了下来……面具下，一副帅气却狰狞的面孔倒映在吉兰眼中。 正是那位皮耶雷·艾奇治安官。 ‘这次没有聘请他随行，但他也主动加入了伏击队伍……看来，和双管猎枪的机制类似，电影里的神秘怪物或被污染的人，只能被我腐败一次。’ 吉兰有所明悟，失望地叹了口气。 “啊啊啊！！” 这时，一阵凄厉的惨叫从前方不远处的灌木丛后传来。 吉兰抬目望去，心头随之一凛。 只见一群畸形怪状的囚服怪物，如过境蝗虫般，袭击了“湖神教”的邪教徒！ 那些怪物的数量起码有二三十，声势浩大，令人生畏！ “哇——” “哇——哇——” 松木顶端，三四只顶着马蜂窝般畸形脑袋的小孩怪物不停尖叫。 树下，七八个背生肉翅的肌肉怪物横冲直撞，暴力掀开灌木，沉重的一拳一掌，轻易拍碎了邪教徒的头骨和胸腔，闷响声中，血浆喷溅。 “恶魔？！” “哈哈哈哈哈！！” “杀光这些怪物！将它们也炼成‘不老药’！” 数名邪教徒发了疯，拎着伐木斧试图与怪物拼杀，结果脚下的泥土却突兀窜出了好几条长满灰鳞的手臂尖爪，扯住他们的腿，强行将其拖入了地里……随后血沫渗出，没了动静。 其余的邪教徒狂笑着，拿着猎枪手枪，朝两个生有多腿，如蜘蛛一般“爬行”过来的怪物开火。 嘭嘭嘭嘭！！ “蜘蛛”怪物身上出现一个个弹孔，但没有一滴血流出，反而像是被邪教徒的举动激怒……扭曲的脸从遮蔽的双手间挪开，猛抬头，发出瘆人的哭喊尖啸。 邪教徒们当即像失了魂一样停止了所有动作，呆愣在原地，旋即被怪物群淹没。 “雪鸮先生！快过来！” 这时，麻雀小姐焦急地喊道。 吉兰扭头看去，只见集社众人和菲玛被鹳先生护在身后，而鹳先生左手拎着钢芯手杖，右手高举那把老旧军刀。 迎面冲来的囚服怪物们仿若没有看见他们般，直接越过众人，甚至刻意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不敢靠近，只朝着几个幸存的邪教徒扑去。 吉兰快步跑出，数个呼吸间，便灵巧地窜回了众人的队伍里。 刚一过来，他便听到蛎鹬先生惊喜道： “果然有用！这把军刀真的可以驱逐那些恶魔！” “吓死我了……”麻雀小姐轻轻攥着胸前领口，长出口气。“还以为要被那些怪物吃掉了。” “跟紧我，别掉队了。” 这时，鹳先生侧过头朝众人沉声道。 旋即，他高举军刀，迈开步子朝森林深处走去，其他人则紧跟在他的身后。 看到那些畸形的怪物从自己身边经过，鼻间嗅到它们散发出的腐臭气息，菲玛不禁吓得瑟瑟发抖，需要依靠海鸥小姐的搀扶才能站稳。 可就连她身边一贯沉着冷静的海鸥小姐，俏脸同样也有些泛白。 直到众人走出很长一段距离，彻底看不到怪物的身影后，他们这才放松了紧绷着的神经。 这时，海鸥小姐回头瞥了眼吉兰，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松开一只搀扶菲玛的手，在自己的小挎包里翻找起来。 “雪鸮先生，给。” 吉兰听到有人叫他，又突然看到一只白皙嫩滑的手递到了面前。 手里还抓着一撮黄澄澄的子弹。 吉兰抬头，朝海鸥小姐投去询问的目光。 “我看你很久没有开枪了，是没子弹了吗？” 她轻声问。 吉兰沉默地盯了她两秒，直到海鸥小姐不自觉偏过头去，他才开口： “谢谢。弹药确实用完了。” 他接过海鸥小姐递来的子弹，不小心触碰到那只白皙修长的手，能感受到她冰凉且出汗的掌心。 ‘这女人很紧张？也对，面对那些怪物，再干练的女人也会紧张。’ 吉兰暗道一声。 48 黑湖 十四 众人在鹳先生的开路下，安然无恙地穿越了森林公园。 最终成功抵达了黑湖的湖畔。 “雪鸮先生，你分享的关于‘军刀’的这份情报，属实关键。”鹳先生收好手里的老旧指挥官军刀，抬头朝吉兰笑道：“非常感谢！” 其余的集社成员也都靠拢过来，听到鹳先生的话无不赞同点头，海鸥小姐不着痕迹地瞥了眼金发青年，开口道： “今后若是再进入《黑湖》，只需要先去一趟旅游局，夺得这把军刀，便能轻松抵达黑湖……整个流程的难度也会随之降低不少。” “不客气。”吉兰摇摇头。“只是运气好，找到了关键线索罢了。” 鹳先生等人不禁莞尔。 却在这时。 女主角菲玛似乎再次产生了幻觉，看到了“父母”的身影，她惊喜地喊着他们的名字，径直朝着黑湖跑去。 麻雀小姐扭头看向湖面，发现那里空无一物，于是连忙迈开步子，打算去拦住她，鹳先生却叹息一声： “算了吧……菲玛注定会死。即使你现在救了她，当下一次电影故事再次开始时，她依然会义无反顾地奔向这里，就算不被半路上的邪教徒和恶魔杀死，也会投湖溺毙。” “可我不会眼睁睁看着她死！”麻雀小姐坚定道。 说完，她便提起裙摆跑了过去，一把拽住了菲玛的手。可菲玛依旧挣扎着往前走，两条腿都已经踏入了湖边较浅的水里。 “放开我！”菲玛哭喊着，抬手朝空旷死寂的湖面伸去，仿佛要抓住什么看不见的人。“爸爸！妈妈！你们别走啊！” 眼看着麻雀小姐拽不住她，要跟着一起跌落湖里，海鸥小姐眉头微蹙，快步上前，一记手刀精准击打在菲玛的后脖颈处，力道恰到好处。 噗的一声闷响。 菲玛的哭喊戛然而止，晕厥在了两位女士的怀里。 “谢谢你，海鸥小姐。”两人一同架着菲玛往回走，麻雀小姐捋了一下发丝，朝短发女士甜甜一笑。 不料海鸥小姐却淡淡道：“你的心太过柔软了，小心哪天吃大亏！” “没关系的。”麻雀小姐笑容不减。“有精明能干的海鸥小姐、开朗豪爽的蛎鹬先生、成熟睿智的鹳先生和强大帅气的雪鸮先生在身边，我又怎么会吃亏呢，嘻嘻。” “就你会说话。”海鸥小姐板不住脸，嘴角露笑。 片刻后。 众人沿着碎石滩涂一路来到了木板栈桥处，鹳先生让其他人在桥边等待，他自己则小心翼翼地踩了上去，走向湖中小屋。 不多时，他便一脸兴奋地返回，手里还拿着伦勃朗的日记。 “是那位炼金术士留下的日记！” 集社成员在看过日记的内容后，尽皆面露吃惊之色。 鹳先生目光灼灼地看向众人，道：“这位伦勃朗·艾迪绝对掌握着超越凡俗的力量！” 说罢，又是一叹。 “只可惜，除了这本日记外，他并没有留下什么神秘知识或相关资料……而且令人吃惊的是，这座名为‘法耶蓝恩’的小镇坐落在死火山下，黑湖曾遗留着邪神的痕迹，连那位炼金术士都悄无声息地死在了湖底。” “如果雪鸮先生发现的情报是对的，那么我们只要喝下湖水，就能提升灵知，也算是不错的收获。” 海鸥小姐安慰道。 鹳先生点点头，他看了众人一眼，沉声提议道： “但湖底必然凶险万分，保险起见，我们必须等电影快结束时，才能在湖边舀点水喝下。” “好。”众人同意了鹳先生的提议。 时间悄然流逝。 待天色渐暗，临近傍晚之际，坐在湖边的记录会众人突然听见了一阵响彻云霄的防空警报声！ 呜—— 呜—— 呜—— 时高时低的古怪警笛音调，让吉兰心中猛然一惊。 ‘防空警报？！怎么这里也有……’ 他捂着耳朵，强忍着刺耳的声响，转头看向鹳先生等人。 只见他们各个捂耳皱眉，表情痛苦，但似乎早有准备。 “警报响起！电影快结束了！快！喝下湖水！” 鹳先生朝众人大声喝道。 虽然警报声太过吵闹，以至于掩盖了他的声音，但众人相隔较近，依旧能够通过他的口型，大致明白其中的意思。 于是由蛎鹬先生带头，众人冲向了湖边，弯腰用手捧起湖水，往嘴里送。 但这时一直留意着吉兰的海鸥小姐却突然看到，金发青年摁着头顶的呢帽，冲上了木板栈桥，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前方跑去。 “雪鸮先生！”海鸥小姐大声喊了一句。 噔噔噔！ 吉兰充耳不闻，皮鞋在木板栈桥上踩出清脆声响，笔直往前冲去。 耳畔的防空警报依旧响个不停，四周的视界也随之产生了噪点和黑斑。 最终，吉兰从栈桥尽头一跃而起—— 扑通一声，掉进了湖中。 记录会众人抬起头，一边咽下嘴里的湖水，一边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他们想不明白，雪鸮先生为何要跳进湖里。 坠入黑湖的吉兰只觉得浑身寒冷，犹如身处冰水之中。 而他之所以要跳进黑湖，不单单是想看看湖底究竟有什么，同时也是想要寻找伦勃朗的尸体……如果能够腐败那位强大的炼金术士，必然能够获得大量的神秘点数！ 说不定，能让他一举将《白十字锻体术》提升至最后的第四阶段！ 吉兰当然知道此举凶险异常，但他有“斑斓”在身，能够随时离开，故而打算冒险一试。 冰冷黑暗的湖底。 吉兰睁大眼，想要看清下方的事物。 然而一切都是死寂，漆黑。 ‘看来找不到了……’ 吉兰暗叹，倍感失望。 可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余光中亮起一抹刺眼的绿光。 湖水遮蔽了视线，让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模糊不清，但让吉兰吃惊的是，那绿光之中的景物，在他眼里却是那么清晰—— 那是一块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墓碑。 灰黑石质，四四方方，伫立在湖底的淤泥之中，表面有大量藻类攀附其上，整体看上去相当古老。 而墓碑正中央，赫然铭刻着一行猩红的花体字迹： “伦勃朗·艾迪，1820-1884。” 吉兰瞪大了眼，心中涌现一股强烈的荒诞和诡异之感。 ‘太奇怪了！’ ‘实在是太奇怪了！’ ‘湖底为什么会有那位炼金术士的墓碑？！’ “咕噜！！”这一刻，他也再憋不住气，干脆张开嘴，猛喝下一口湖底的湖水。“咕噜……” 49 踢技（感谢盟主“诸天的超脱者”打赏） “嗬！！” 吉兰猛然睁眼，大口喘息起来。 湖底的冰冷、黑暗与窒息悄然消失，可仍心有余悸。 正前方的视线里，是杂物室墙上挂着的幕布。 房间未开灯，一片昏暗，而幕布上的电影画面还在播放，却已是到了片尾的谢幕环节。 镜头从空中俯瞰黑湖的视角，菲玛正静静躺在栈桥边，而另一侧的湖面上缓缓滚动着白字演员表与字幕…… “鸣谢：演员列表。” “女主角‘菲玛·克斯特罗’，由本人饰演。” “治安官‘皮耶雷·艾奇’，由‘A先生’友情饰演。” “朋友A，由‘鹳’饰演。” “朋友B，由‘麻雀’饰演。” “朋友C，由‘雪鸮’饰演。” “……” “鸣谢：幕后人员。” “电影总监，大卫·诺曼。” “首席摄影师，克洛丝·梅兰妮。” “场记助理，赫拉·尼巴尔。” “……” “谨以此片，献给所有为梦想而舍命追逐之人。” “愿你们终将得偿所愿。” “——‘导演’（模糊不清的名字）” 电影的致谢环节，其背景音乐却依旧是那聒噪无比的防空警报声，听得吉兰眉头紧锁。 他此时不由又感到了一阵困惑。 ‘防空警报声响起就意味着电影播完？那为什么当初在《月灼村》里，这警报声没有任何规律，总是在半途就开始响了……’ ‘还有……演员列表上，那位客串治安官“皮耶雷·艾奇”的“A先生”又是哪位？难不成和海鸥小姐半夜看的小电影里的那位男性角色，是同一个演员？’ ‘但问题在于，这并非普通电影啊！’ ‘还是说“A先生”只是一个共用昵称，就像前世的“佚名”或“群星”一样，人人都能是“A先生”？’ 吉兰一时间想不通，却也只好将疑问暂时放下。 咔。 老杰瑞这时打开了灯，杂物室里瞬间敞亮了起来。 “呼，呼……”蛎鹬先生等人皆是乏力地躺靠在沙发上，喘着气，整部《黑湖》的观影过程，让他们身心俱疲。 鹳先生弯着腰，皱眉，左手扶杵着钢芯手杖，右手揉捏着太阳穴。 他在电影里受了些伤，以至于现在还脑袋疼痛。 休息了一会后。 “雪鸮先生，你还好吗？”鹳先生扭头看向吉兰，沉声问道：“我看你突然跳进了湖里……” “没什么事。”吉兰站起身，摇摇头，活动了一下筋骨。“我原本想下去看看那湖底究竟有什么，但结果只是一片黑，什么也没发现。” “真是太冒险了呢，雪鸮先生。” 麻雀小姐也从沙发上起身，一边捋顺褶皱的裙摆，一边关心道。 “电影里那位炼金术士都悄无声息地死在了湖底，万一黑湖下面潜伏着所谓邪神的力量，你就危险啦！” “麻雀小姐说的没错，你跳下黑湖的行为是很危险的，我并不赞同你这么做……” 鹳先生走到放映机前，按下了关闭拨杆，叹息一声： “急于求成，是‘观影’的忌讳，宁愿多看几次，也切记不要试着去冒险，毕竟我们的生命只有一次。” “受教了。”吉兰点点头。“抱歉，我不会再这么做了。” 鹳先生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他其实很能理解。 毕竟吉兰只是一位从穷人区闯出来的年轻人，有拼劲有胆量，也有一定的实力，却缺少谋而后定的耐心……警署与路易斯家族的穷追不舍，必然让其背负着巨大压力，故而迫切想要获得自保的力量。 这本没什么错，但他不愿看到吉兰因为冒失而丢了性命。 这对记录会也是一种损失。 “这一份‘水银电池’消耗殆尽了。” 鹳先生拿起了放映机的电源插头，收拾起黑色的胶卷盘，朝众人说道。 “本次的‘观影’就先到这里吧，大家也都累了，好好休息，至于下次的‘观影日’我们再找时间讨论……” “《黑湖》的故事脉络基本已经探索完毕，如果湖水真的有效果，那么今后我们可以再抽空进去饮用。这部胶卷将会是一份珍贵的宝藏，诸位切记不要将这件事泄露出去。” 他郑重地嘱咐道。 其他人也都明白这个道理，于是点头应允。 * * * 吉兰回到了“301”号房。 《黑湖》是他首次完整经历一遍的电影，整个过程虽谈不上惊险，但他的精神还是感到了些许疲倦。 他脱下呢帽，呈大字型躺倒在舒适的床上，悠长地吐出一口气。 原本只想稍作休憩的他，却在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窗外的天色已是傍晚。 吉兰揉着惺忪的眼睛坐起身，沉默片刻，这才将身上的咖啡色风衣脱了下来，随手与帽子一同放在床上。 然后站起，朝前两步，走到了房间的空处。 ‘斑斓。’ 他默默在心中呼唤一声，旋即又在脑海里回忆起《白十字锻体术》的内容。 这次在电影《黑湖》中积攒了“35”点神秘能量，吉兰想要尝试一下，能否继续提升锻体术的阶段。 很快，他的表情一喜。 因为视线一角的彩色数字“35”微微闪烁，似有回应。 ‘可以！很好！’ 吉兰正打算取出那本记载着锻体术的秘密笔记，却在下一秒愣住。 因为彩色数字“35”突然暴跌，不停跳动，最终变成了“5”。 整整30点神秘能量莫名消耗掉，而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正当疑虑之际，他的脑海中却突兀多出了一段极其复杂且隐秘的信息，同时，身体也出现了奇怪的反应。 咯咯…… 咔嘎…… 吉兰听见了自己的双腿各关节发出脆响，上百块肌肉开始自行收缩绷紧，他闷哼一声，因强烈的疼痛栽倒在地。 “呃！！”吉兰咬牙，强忍着剧痛，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休闲裤腿下，鼓动一个个凸起，仿佛有数十只老鼠在肌肉下钻动。“呃啊！！” 他的双腿抽筋般颤抖，僵硬伸直，连脚背也弓成一个奇怪的角度。 这种变化持续了数分钟。 当一切结束时，吉兰已是汗流浃背，满脸涨红。 但他恢复得很快，深吸一口气后，便从地上爬了起来。 ‘怎么每一次都要受这样的痛苦……’ 吉兰伸展了一下双腿，暗自吐槽一句。 ‘可惜，这次《白十字锻体术》的提升，并非阶段性的跨越，而是让我习得了一个隐藏“秘技”。’ 他眼睛明亮，露出笑。 ‘由昔日“治愈骑士团”的副团长，同时也是四大骑士之首的“银冠骑士”阿格尼·鲍德温所开发的强大踢技——“碎骨踢”！’ 据秘密笔记撰写者，记录官埃斯皮所述，当初阿格尼正是凭借“碎骨踢”这一踢技，一脚踹碎了15公分厚的实心熟铁城门！ 不是踹开，也不是踹破，而是踹碎！ 能将厚实的熟铁城门踹成碎片，那一瞬的爆发力可想有多么恐怖。 ‘虽然现在的我肯定还远远达不到那种程度……’ 吉兰原地踮了踮脚，跃跃欲试。 ‘但应该也能踢出超越常人的强劲一击吧？’ 50 麻雀（感谢盟主“诸天的超脱者”打赏） “真想找个人试试……蛎鹬先生？” 吉兰呢喃着，旋即摇摇头。 “他不行，太弱了，万一控制不好力道，一脚把他踹死了怎么办？” 他左思右想，最后打算去四层的阁楼演练一番，那里有结实的假人靶，应该可以让自己测试出“碎骨踢”的威力。 不过在此之前，吉兰决定将剩余的5点神秘能量也用掉。 他掏出了腰间只有巴掌大的柯尔特短管左轮，心中暗道： ‘我对枪械的掌握仅限于双管猎枪，但手枪才是最常用的武器，而且双管猎枪可以存放在次元空间里，能充当出其不意的一张底牌，最好不要随意动用……那么，可以考虑提升一下手枪的熟练度了。’ 吉兰右手握住左轮枪柄，心中念叨一声： ‘斑斓。’ 视线一角的彩色数字“5”随之一跳，再次变回“0”。 而吉兰的脑子里突兀多出了许多关于短管左轮的知识和技巧，他的身体也瞬间对手中左轮熟悉起来。 宛如打了多年手枪的老枪手。 唰啦。 吉兰右手的无名指一弹，短管左轮便在手中转动一圈。 他持枪的右臂一甩，眼睛、照门与准心三位一线，笔直对准了窗外树梢上的一只大山雀，旋即右手一抖，左轮被其抛掷到左手，又瞄准了房间角落的衣帽架上的球形凸起。 唰唰…… 左轮在其双手间不停转换，瞄准着身周各种小物件，墙历、桌角、门把、灯罩和装饰花瓶等等。 吉兰有十足的把握，能击中房间里的任意细小目标。 咔呲。 左轮再次落入右手，其拇指拨动弹巢开关，转轮弹出，旋转起来。 吉兰从裤兜里掏出海鸥小姐给他的那些9毫米子弹，左手一抬一放，手指灵巧似钢琴家在弹奏，两秒不到便将六发黄澄澄的子弹装填到了弹巢里，旋即合拢。 ‘很好。’ 吉兰满意地点头。 他将剩余的子弹事先装填进了两个快速上弹器里，然后一起收拢，揣进裤兜。 旋即，起身离开了房间，去到了公寓四层阁楼。 将阁楼的房门紧闭后，他找准了一个假人靶，在其面前三米站定。 “嘶……呼……” 吉兰深呼吸一口气，双腿与肩同宽，双手放松自然垂落。 眼神波澜不惊地凝视着假人靶的头部。 倏地，他动了—— 只见其速度快得惊人，一眨眼向前挺进两步距离，腰部向左一扭，右腿屈起，猛然向前踹出，宛如一柄所向披靡的钢矛！ 灰黑的西装裤腿划过一道残影，瞬间击中了假人靶的头！ 乓！！ 一声巨响。 假人靶上那10磅重的脑袋顿时飞起，像一枚扭曲变形的皮球撞在墙上，砸出一个凹坑，旋即又划过残影弹飞到天花板上，经过碰撞，继而重重砸落在地！ 咚咚咚咚！！ 声响在阁楼内回荡良久，吉兰的表情有些惊讶。 ‘还好没找蛎鹬先生……’他暗道一声。‘这一脚下去，他的脑袋应该会开花吧？’ 旋即，将地上的假人靶脑袋捡起，端详一番。 吉兰愕然看到，手里的假头已经凹扁，外表包裹的数层牛皮爆裂，棉花散落，里面一层0.5公分的铁皮洞开，暴露出最里的实心硬木，却也龟裂不堪，甚至随手一动，都有大把木屑洒下。 他拎着破烂的假头走到假人靶前，又发现原本固定头部的一根钢筋正向后九十度弯折，正是方才那一脚“碎骨踢”所造成的。 ‘不愧是那位“治愈骑士团”副团长开发的踢技，威力果然强大……’ 吉兰对自己所掌握的秘技十分满意，但很快又皱起眉头。 ‘只是，这假人靶被弄坏了……’ * * * 下午三点半，已是夕阳低垂。 黄昏的光亮洒落布拉克市，位于山腰的豪斯特富人区高楼林立，笔直的建筑阴影如一条条黑色斜杠，交错于街道之上。 麻雀小姐独自乘坐着一辆出租马车，朝自家方向而去。 金色光辉在其脸上忽明忽暗。 她不由忐忑地叹口气，呢喃一句： “今天又是这么晚才回家，希望爸爸不会生气吧。” 麻雀小姐几乎从不在集社的公寓过夜，原因就在于家教严格，她也一直都被父亲以淑女的标准来培养。 还未出嫁的淑女，怎么可以无缘无故地在外过夜，这要是被人传出去，劳瑞家的脸面可就没地方放了。 而且，她的心里也很清楚，父亲从一位默默无闻的技术工，到今天坐拥三个工厂两家商铺的大商人，付出了旁人想象不到的努力。 父亲一直希望能获得他人的认可和尊重。 然而商人在不莱梅帝国的地位并不高，即便拥有不小的财富，但在真正的上流圈子里，尤其是位高权重的政客与贵族眼里，依旧不算什么。 这也使得父亲一直致力将她培养成真正的贵族小姐。 当然，这其中也有着已故母亲的原因……母亲的家族一直瞧不起父亲。 父亲心里憋着一口气。 当马车经过豪斯特第五街区，临近水仙花广场的一条商业街时，麻雀小姐靠街边下了马车。 按照2梅郎1公里的费用，支付了马车夫1芬尼车费，外加5梅郎的小费，在车夫的脱帽礼与欣喜的赞美声中，优雅离去。 麻雀小姐没走多久，便看到一对夫妇迎面朝她走来。 这对夫妇的穿着比较廉价，妇人是一身简单的暗黄色连衣衬裙，头发盘起，系着麻布搭帮，以便宜粉底和口红化着底层女性常见的妆容。 其丈夫则是身着蓝黑色工装，头戴老旧皮革贝雷帽。 “日安，奥萝拉·劳瑞小姐。”妇人露出讨好的笑，双手攥在一起，弯腰行礼。“能遇见您真是高兴。” “我也很高兴遇见两位。”麻雀小姐停下脚步，微笑道。“工厂放工了吗？你们这是打算去买东西，还是……” 她面前的夫妇，是自家产业之一“格拉斯玻璃厂”的工人，因为工厂福利待遇好，老板福兹·劳瑞，也就是麻雀小姐的父亲对待工人十分良善，故而他们对这位小姐也很是尊敬爱戴。 “是的，小姐，放工了。”妇人身畔的男人笨拙地摘下帽子，拘谨一笑。 “您的父亲，福兹·劳瑞先生对我们这些员工很好，每天只要求上七个小时的班，薪水却不少1个梅郎，甚至偶尔还有奖金……我和妻子也能像现在这样，早早下班去买点食物，回家给孩子们做一顿热乎的晚餐。” 他憨厚地笑着。 “父亲也和你们一样，曾是位优秀的工人，他能体会到你们的辛苦，也知晓你们心中所求。”麻雀小姐微笑说着，侧身让过道路。“好了，我就不打扰你们回家了，孩子们恐怕都等急了吧？” “不打扰的，不打扰的……”男人连忙摆手。 倒是他的妻子似乎看出麻雀小姐赶时间，于是悄悄拉了拉丈夫的袖口，两人连忙向麻雀小姐告辞，快步离开。 麻雀小姐目送夫妇走远，似乎为他们感到高兴，原本因害怕父亲责备的忐忑不安也随之减轻了不少。 片刻后。 她来到了豪斯特第五街区的一栋三层公寓前，这是福兹·劳瑞先生的房产，也是她奥萝拉·劳瑞的家。 推开铁栅栏院门，正在小花园里浇花除草的两位女仆连忙向其打招呼： “奥萝拉小姐。” “辛苦了，两位。”麻雀小姐笑着回应。 她小碎步走到公寓门廊下，站在白橡木雕花双开大门前，深吸一口气，轻轻将手放在门把上，一推，然后小心翼翼地探头进去。 下一秒，麻雀小姐便是一怔。 一位头发斑白，西装马甲，留着山羊唇髭式胡须的中年男士正端坐在沙发上，不苟言笑的脸上紧锁眉头，正静静看着她。 “爸爸……阿莫蕾小姐太好客了，拖着我聊她家的宠物狗帕特，还有一些园艺的话题，不小心就忘记了时间，抱歉。” 麻雀小姐露出一副甜美的笑，慢慢挪进了屋子。 正当她因为父亲的凝视而提心吊胆之际，却见父亲叹了口气，眉宇间流露出愁绪，拍了拍沙发，示意她过去。 “爸爸？”麻雀小姐看出父亲有别于往日，于是连忙走过去坐下。“您身体不舒服吗？” “并不是，奥萝拉。”福兹先生低下头，声音低沉。 “是路易斯家族，他们打算向官方检举，咱们家的工厂没有遵守帝国的‘十二小时工作制’，将会面临高额罚款，甚至连我都有可能要被抓进监狱……” 51 局势 “爸爸？！” 麻雀小姐捂着嘴，瞪大眸子。 她一脸焦虑，将手挽住父亲有力粗壮的胳膊，关切道： “路易斯家族为什么要这么做？您对员工那么好，或许外人不知道，但这几年即便生意不佳，几番亏损，您也没有取消那些福利制度……布拉克市的工人们对您敬爱有加，连议会不都给您颁发过奖章吗？” “奥萝拉，你不明白。” 福兹先生摇头。 “如果没人深究，议会自然乐见其成，但‘十二小时工作制’是帝国强制实行的制度，现在路易斯家族打算检举，届时议会也没办法再帮我们遮掩，毕竟那位雷顿·路易斯先生曾在首都‘缪斯西提’担任过‘商会’高层，即便现在退下来了，仍有一定影响力，当地议会不愿得罪他。” “那……我们该怎么办？” 麻雀小姐紧攥父亲的袖子，咬着嘴唇。 “要不，您还是先暂时恢复‘十二小时工作制’吧，工人们要是知道您将被抓进监狱，会理解您的……等这件事过去了，我再代您去买些食物和用品慰问工人，对了，您给我买的那些贵重饰品和衣服也都可以当掉，当做补偿金发给工人。” “唉。”福兹先生露出欣慰的笑，摸了摸女儿的脑袋。“你长大了，是位合格的淑女了，奥萝拉……但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的。” 他说着，稍作沉默，继而又道： “路易斯家族他们想要的，是我的那件藏品，‘圣诞怀表·费舍尔’。” “那块坏掉的怀表……”奥萝拉微怔。 她当然知道父亲口中的怀表，因为那是母亲还在世时，与父亲私奔后，将全部身家当掉所换来的一份定情之物。 它不单单是帝国著名钟表匠“费舍尔·阿托姆”打造的限量版藏品，价值极高，还是母亲抛弃所有，予以父亲的诚挚之爱。 父亲曾在母亲的支持下卖掉过一次怀表，用那一桶金，搏来了如今的家业，可后来生活条件逐渐变好，母亲却因病早逝……父亲花重金将怀表重新赎回，将其作为对母亲唯一的念想。 其被赋予的价值，根本无法用金钱来衡量。 “那是母亲唯一的遗物！”奥萝拉咬着嘴唇。 “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 福兹先生强忍痛苦，眉头紧锁。 “但如果不满足路易斯家族的条件，我们所拥有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数百名工人将会失业，那么多家庭也都会因此陷入生活的泥潭……这就是权势和地位的力量呐，爸爸努力几十年，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但是……怎么保证路易斯家族拿了怀表，今后不会继续用这个把柄来要挟您呢？”奥萝拉担忧道。“他们今天只要怀表，明天可能就会变本加厉地敲诈勒索。” “只能先将怀表交出去了……” 福兹先生摇了摇头。 “从下周起，我便会恢复‘十二小时工作制’，工人们多半会因此埋怨我的，但……唉！” 他说着，双手捂着脸，似乎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奥萝拉没有再言语，她默默给了父亲一个拥抱。 她再清楚不过父亲的痛苦。 父亲和其他工厂主资本家是不同的，他原本就是工人出身，能深切体会工人的辛劳和生活所求，故而在开办工厂后，一直努力为工人牟取福利，这或许也是父亲想要对曾经的自己，作出一份问心无愧的答卷。 但眼下，这份答卷或许会变得很糟糕。 “爸爸，怀表到时候由我去送吧……”奥萝拉轻声道。 * * * 深夜。 记录会秘密公寓四层阁楼，锻炼室。 咻——嗖—— 呼呼呼！ 脱下了帽子，只穿着衬衫，并将袖口捋起的鹳先生，正挥舞着一根练习木棍。动作迅猛，颇有章法，他甩动木棍划出道道残影与破空声。 倏地，鹳先生一棍刺出，空气尖啸，精准命中一個假人靶的脑袋。 嘭的一声，假人靶的脑袋飞了起来，紧接跌落在他的脚边。 鹳先生看着凹扁的假头，微微一怔，旋即喃喃道： “我的杖术什么时候又有了这么大的提升……难道，是《黑湖》里那神秘湖水的作用？没想到‘灵知’的增强还能变相带动杖术！这真是意外之喜！” 他露出满意的笑，眼底闪过展望。 “或许有朝一日，我即便不能踏入神秘领域，也可以成为一名‘杖术大师’吧……” * * * 翌日清晨。 吉兰独自坐在“天鹅咖啡店”靠窗的座位上，眼前的桌面摆放着诱人的早点，三个餐盘一杯饮品：“烤羊羔肉片三明治”、“新鲜水果沙拉”、“香煎杂烩拼盘”与“精粹咖啡”。 杂烩拼盘由两片煎培根、一个煎蛋、一堆煎西红柿和蘑菇、两根香肠和三片搭配黄油的白面包片组成。 整个套餐名为“天鹅C套餐”，价值6芬尼8梅郎。 他之所以没有点最贵的“天鹅A套餐”，纯粹是因为不喜欢吃鱼。 另外，随着锻体术习练到第二阶段“黄胆汁”，他发现自己的食量变大了不少，这份C套餐量大管饱，能勉强满足他的胃口。 ‘又是新生的美好一天，这份昂贵的早点，就当今天送给自己的奖励吧。’ 做人，要有仪式感。 吉兰拿起刀叉餐具，神情肃穆，默默在心中说道。 旋即，他开动用餐。 趁着无聊，又翻开了桌面上，手边的早报。 名为“森林邮报”的报纸刊物上，大标题就刊登着一则重磅消息： “东方联邦的威胁！请帝国民众警惕！” 副标题为：“不莱梅帝国与奥威纳联邦局势紧张，战争一触即发！” 吉兰眉头一挑。 嘴里咀嚼着食物，心里咀嚼着“奥威纳联邦”这几个字。 ‘这个联邦，好像是不莱梅帝国东面相邻的另一大国度，这两大国不怎么对付，时常有摩擦，外交上也多为唇枪舌剑，火药味十足……难道真要开战了？’ 他不由心想。 但吉兰根据上辈子的经验，国与国之间的战争，在双方实力均衡的情况下，是很难真正开战的……大部分情况，多是打嘴炮，用各种手段进行利益交换。 “听说了吗？前阵子‘不奥高层会晤’，奥威纳联邦的外交官团队竟然领着一支穿着暴露的歌舞团进入首都‘缪斯西提’，在‘四方宫’当着咱们宣传部长斯塔文和一众军官的面，进行下流的表演……” 数名绅士正在一张餐桌前喝着咖啡闲谈。 “公然挑衅和侮辱吗？真是欺人太甚！” 另一名留有铅笔胡的男士抓下帽子，愤恨道。 “据说元首大人最讨厌花哨的歌舞，若是被他知晓，必然会让联邦那些油头粉脸的家伙好看！” “我听当地议会的朋友说，联邦似乎在几个月前，就于边境城市大规模建造军营，似乎正准备聚集兵力，有所行动……” 同桌的长发绅士脸色凝重，目露忧虑。 “大森林区恰好又处于帝国东部，与联邦接壤，若真有战事，咱们布拉克市可是首当其冲。” “别担心，总司令‘雷奇·梅萨’大人早在九年前就开始实施‘钢墙堡计划’，将整个大森林区作为帝国最坚固的防线，绵延四百多公里的防御工事固若金汤……真要开战，联邦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铅笔胡绅士敲了敲桌子，沉声道。 “他们不能，更不敢擅动……别忘了十七年前的‘第二次荣誉之战’，元首不但夺回了北部殖民地‘波西维亚’，还重创了奥威纳联盟，报了四十多年前‘第一次耻辱之战’的血海深仇。” “是啊，元首大人是我们‘希鲁民族’的明灯，亦是帝国史上最伟大的领袖，有他在，东方‘奥威纳联邦’和西方‘斯图特加特帝国’都别想再从我们这分得一丁点好处！” 其余绅士纷纷面露崇敬。 随着他们讨论声渐大，咖啡店里的客人们，不论绅士小姐，竟都不约而同地伸出双手，在胸前交叉，比划出“X”的标识……似在对那位元首大人致以崇高的敬意。 吉兰一怔，他环顾左右，眉头微皱。 为避免自己的格格不入，他只好放下刀叉，同样交叉双臂，故作其中一员，融入到那莫名的狂热当中。 52 求助 正午时分。 记录会成员相聚于公寓餐厅，老杰瑞为大家做了顿美味的正餐。 这次聚会，由集社主持人鹳先生发起，不单为了庆祝《黑湖》的观影结束，也是为了讨论下一次“观影日”的日期。 众人的兴致不错，餐桌上有说有笑。 吉兰趁此机会，向鹳先生提出请求，拜托他帮自己收购两块水银电池。他接下来打算再独自进入一次《月灼村》电影，将那座神秘村庄里还未探索的区域彻底摸清楚。 然而鹳先生却没立即应下，而是露出歉意的表情。 “雪鸮先生，抱歉，并非推诿，而是这次恐怕真没办法帮你的忙……” 他放下切肉排的餐刀，用餐巾擦着嘴说道： “我认识的那位黑市商人，这段时间恰好手里没货，而我仅余的一块水银电池则需要用作下一次集社的观影。”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吉兰点点头，心中暗叹。 缺少水银电池，那么他就无法自行观影，只能和集社成员一同探索。 这会让他很难展开手脚，毕竟在不暴露“斑斓”的情况下，很多事情就不好做了，比如腐败怪物收集神秘能量…… “我可以帮忙。” 这时，成熟动听的女声说道。 吉兰转头看去，却见海鸥小姐喝着柳橙汁，朝他浅浅一笑。 “我家里有相关的渠道，能够搞到水银电池，不过价格会比黑市还要高出一点，单价大概是105凯撒……可以接受吗，雪鸮先生？”她问道。 “没问题，可以接受。” 吉兰先是一怔，旋即点点头。 “两块水银电池是吗？嗯，我先帮你垫付，等货到手后你再全款支付给我吧。” 海鸥小姐放下玻璃杯，捋了一下垂落的发梢。 “大概需要两天时间，或许三天，但不会超过一周。” “那就谢谢你了，海鸥小姐。” 没想到事情峰回路转，让吉兰心情不错，朝对方笑道。 海鸥小姐摆摆手，说了句小事。 210凯撒可不是小数目，即便是布拉克市豪斯特富人区的中产阶级，一下子也不可能拿出这样一大笔钱，他们的年收入恐怕都只有这么多。 海鸥小姐的信任与大方，不禁让在座成员都侧目，暗自钦佩。 唯有她本人暗自苦恼。 “要上哪去弄这笔钱呢……总不能让雪鸮先生看我的笑话！哼！实在不行就以老头子的名义，向工程部的那个死胖子施压，先让他拿货给我！” 海鸥小姐心想着。 接下来，众人一边吃，一边商谈下次“观影日”的具体时间，最终约定在了三天后，也就是7月1日的下午一点。选择观看的真实胶卷，为雪鸮先生所持有的《月灼村#1》。 然而正当大家打算让吉兰讲述一下那部电影的基本情况时，蛎鹬先生却发现了麻雀小姐的异样，他关心道： “麻雀小姐，你怎么了？好像胃口不好的样子……” “啊，没，没什么。”麻雀小姐回过神，连忙挤出一丝笑，摇摇头。“可能是昨晚没休息好吧。” “你啊，连说谎都不会，和蛎鹬那个家伙一样，有什么心事都直接摆在了脸上。” 海鸥小姐却用小铜匙搅拌着果汁，没理会蛎鹬先生瞪大的双眼，自顾自摇头笑道。 “从吃饭开始，伱就心不在焉的，是出了什么事吧？说出来会好受些，或许我们还能帮你出出主意。” 麻雀小姐一脸犹豫，欲言又止。 见状，鹳先生点点头，以温和的声音开口： “记录会成立的初衷虽然是为了探寻真实胶卷的秘密，但成员之间也应该守望相助，如果麻雀小姐遇到了麻烦，我们会尽力相帮的。” 其余成员皆是点头，对鹳先生的话表示赞同。 麻雀小姐听了他的话，又看了看在座几人投来的关心眼神，不由动容地抿了抿嘴。她深吸口气，缓缓开口，将家里的困境说了出来： “爸爸的工厂因为违反了帝国的‘十二小时工作制’，被路易斯家族的人盯上了……” 众人都停下了用餐，静静倾听麻雀小姐的诉说。 从她的语气中，不难听出委屈和无助。 片刻后。 “福兹·劳瑞先生是位值得尊敬的人，我听说过他的事迹。” 鹳先生十指交叉，手臂和掌根贴放在桌上，眉头微皱。 “布拉克市只有他的三间工厂实行七小时工作制，加上各种福利待遇，备受工人的喜爱……不过也正因如此，受到了其他工厂主的抵制和敌视，路易斯家族以此作为要挟，实在令人不齿。” “但‘十二小时工作制’确实是帝国强制推行的制度，若事情被路易斯家族闹大，麻雀小姐，恕我直言，这事会非常麻烦。” 鹳先生说完，蛎鹬先生却是满脸愤慨，他握紧拳头，大声道： “这就是那群该死贵族的丑恶嘴脸，竟然为了谋夺麻雀小姐母亲的遗物，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可如果福兹先生恢复‘十二小时工作制’，又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在背后咒骂他，嘲笑他，而这些全都要这位好人默默承受！” “说这些没用，蛎鹬先生。” 海鸥小姐摇头，她看向难过的麻雀小姐，安慰道： “我可以动用家里的关系，在这件事上出点力，如果，我是说如果，最终路易斯家族真的检举了福兹先生……罚款力度应该能小一些，我也会尽全力让福兹先生避免牢狱之灾。” “谢谢你，海鸥小姐。”麻雀小姐攥着手，由衷说道。她又看了看其他人，同样道谢：“谢谢大家。” 这时，鹳先生却冷不丁说道： “我有个主意，或许能让路易斯家族得不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嗯？”麻雀小姐和其他人一怔。 “麻雀小姐可以事先雇人，然后在交易那块怀表的时候，让他们将东西抢走……这并非你和福兹先生的过错，只是‘意外’导致。” 鹳先生淡淡道。 “不过，这么做有两点需要注意，一，雇佣的‘劫匪’必须信得过，二，事后路易斯家族很可能恼羞成怒，要做好被报复的心理准备。” “报复……呵，如果福兹先生将工厂调回‘十二小时工作制’，那么路易斯家族也就失去了这個明面上的把柄，可若是还敢私下报复，那我会动用家里的关系，让他们付出相应的代价。” 海鸥小姐冷笑一声。 鹳先生点点头，朝麻雀小姐道：“他们如果不按规矩来，我也会帮你。” 麻雀小姐终于露出了笑容，她坚定地点点头。 “嗯，那就按照鹳先生说的，我绝不会交出母亲唯一的遗物，也不想看到父亲因此伤心……而且，就算交出怀表，也难保路易斯家族此后不会变本加厉地要挟勒索。” 她说着，又向鹳先生问： “请问，鹳先生有认识的可靠之人吗？我是指，愿意帮我扮演‘劫匪’的人……” “我来帮你。” 正当鹳先生准备回答时，一旁默不作声的金发青年却突然开口道。 众人有些惊讶地扭头看去，只见吉兰继续道： “你曾经帮过我，麻雀小姐，这件事我也出一份力吧。” “可，雪鸮先生，这……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麻雀小姐吃惊道。 她很清楚吉兰现在背负着通缉，若是抛头露面帮她“抢劫”，很可能有暴露的风险。 但吉兰与路易斯家族有仇，内心的杀意早已蠢蠢欲动，正好打算趁这个机会狠狠报复一番……同时又能帮到麻雀小姐，还她当初的人情，可谓是一举两得。 “别担心，我会做好伪装，路易斯家族的人发现不了。” 吉兰轻声道。 “而且，请相信我的身手，不会搞砸这件事。” 麻雀小姐看了看其他人，发现他们对此并不反对，反而点点头，似乎对雪鸮先生的身手都表示认可。 她于是便朝吉兰笑道： “那就拜托你了，雪鸮先生。” 吉兰眼底闪过一丝期待的杀意，嘴角露出微笑： “不客气。” 53 交易 路易斯家族似乎催得急，所以交易的时间就在第二天。 至于交易的地点，则放在了富人区一个偏僻的角落地带，最边缘的豪斯特第六街区。其东侧末端有一片闲置待售的公寓群，其中有一间小户型的公寓就属于路易斯家族的房产。 这里人迹罕至，一条弯曲向上的马路沿着护栏，直通山顶的丰登墓园。若是跨过护栏，则会进入景观植物区，它的作用其实是防止有人失足跌落，因为这处山腰是九十度峭壁，甚至能够俯瞰到下面的丰登湖和丰登湖畔码头。 豪斯特第六大街，39号公寓内。 一位褐色短发，脸型消瘦，身穿蓝色格子西服的年轻男士正靠坐在沙发上，翘着腿，手里夹着一根香烟，面色不耐。 他所坐沙发的背后，还站着四名高大壮硕的男人。这些壮汉各个身穿皮夹克，头戴皮革贝雷帽，气质凶悍。 “几点了？”男士明明戴着镶金手表，却不看一眼，头也不抬地随口问道。 “柯特少爷，现在是早上十一点差十分。” 一名壮汉瞥了眼墙上的挂钟，恭敬低头，朝沙发上的年轻男子小声道。 “该死的婊子，约好的十一点，到现在还没来！” 柯特·路易斯咒骂一声。 他吸了口香烟，沉默片刻。 橡木帮老大卢卡斯死后，柯特和家族其余四位兄弟姐妹便凑钱雇佣了格兰尼侦探，让其前去追查那个叫吉兰·伊洛斯的小子，打算夺回胶卷，弥补犯下的错。 结果人没抓到，东西没拿回来，侦探却死了。 整整250金凯撒打了水漂。 他们几位家族嫡系都倍感愤怒，这口气始终咽不下。 结果也不出所料，父亲得知此事后十分生气，当场给了他们每人一记重重的耳光，并切断了几人的生活开支。 柯特揉了揉脸，直到现在他还觉得隐隐作痛。耳畔回响起父亲那句“废物”，让他自尊心相当受挫，内心不断涌现出强烈的羞愤和不甘。 而柯特则把这一切都怪罪到了那没用的侦探，以及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名为吉兰的底层杂种身上。 好在柯特最近又从兄长帕那里得知了一個消息，父亲过几天将要接待一位来自首都“缪斯西提”的贵客，据说对方背景深厚，连父亲也要放低姿态，小心对待。 而那位贵客似乎热衷于钟表，尤其是有收藏价值的怀表。 这就给了柯特一个挽回父亲印象分的绝佳机会，若是他能弄到一块上好怀表，献给父亲，想必父亲也会因此高兴。 之后经过调查，柯特便将目标锁定在了福兹·劳瑞的身上，这家伙手里正好有块名表……最重要的是，福兹只不过是个工厂主，小有身家罢了，很好拿捏。 “听说福兹·劳瑞的女儿很漂亮，还是‘丰登贵族女子学院’毕业的学生。” 柯特眼皮微抬，嘴角露出嘲弄。 “一个商人，还想把女儿培养成贵族小姐，呵，真可笑……卑贱的血统就是卑贱，怎么也改变不了。” 他说着，心里那股恶气出不了，眼底不由闪过狠意。 “一会等那婊子把东西交出来后，你们帮我摁住她……” 沙发后的几个壮汉相视一眼，顿时明白柯特少爷的意思，于是点头。 柯特抽完烟，将其重重地摁灭在烟灰缸里，呵呵冷笑： “等我完事了，你们也可以爽一把，记得拍照，福兹·劳瑞那老家伙不敢说出去的……嗯，说出去也没用，一个小小的商人可不敢得罪路易斯家族。” “好的，柯特少爷。” 几名壮汉听到男子的话，内心不由也蠢蠢欲动起来。 以他们的身份，可从来没资格接近贵族小姐，现在却能有机会一亲芳泽，即便劳瑞家的女儿并不是真正的贵族小姐，但也完全不是穷人区那些“窗台女”能比的。 正当几人想入非非之际，屋外传来了轮毂声和摇铃声。 叮铃…… “终于来了。”柯特笑着打了个手势。“去，把门打开，让那婊子进来。” 一名壮汉点头称是，连忙迈开步子走到了门口。 刚把门打开，便看到一位身穿白绿交织长裙，头戴花边搭帮的年轻小姐站在门前，似乎正抬手准备敲门。 对方五官精致，几缕金发从搭帮边缘随意落下，增添几分青春俏丽之感。 壮汉看着眼前独自前来的貌美女子，不由心跳加快。 “请进，美丽的小姐。”他露齿一笑，侧身让过。 “嗯。” 麻雀小姐挤出一丝笑，点点头，旋即进了屋。 咔哒一声，房门紧闭。 旋即，戴皮革贝雷帽的壮汉悄悄将门反锁，并将门链拉起，栓好。 “奥萝拉小姐，东西呢？” 柯特见到年轻女子进来，也不废话，直接问道。 麻雀小姐坐在了柯特对面的沙发上，将肩头的挎包取下，僵硬道： “在这里……” 她拉开挎包的拉链，从中拿出了一块半个巴掌大的圆形怀表。 其整体呈银色，表面以黄金雕刻着细密精致的花纹，仔细看，便会发现那是一幅正午太阳升起，光芒四射的图画，正是纪念“正午曙光”奥美尔的诞生。 故而名“圣诞怀表·费舍尔”。 柯特看到她手里的古董怀表，眼睛一亮，连忙伸手道： “给我吧。” 说着，又敷衍地补充一句： “放心，我只要这块表，你父亲和他的工厂不会有事，我路易斯家族还是很有诚信的。” “我相信贵家族的诚信。” 麻雀小姐咬着嘴唇，犹豫一下，这才将怀表递到了柯特的手里。 柯特拿到怀表，面色一喜。 他连忙按动上缘的旋钮开关，只听咔哒一声，怀表盖自行弹开，露出里面复杂精美的表盘。十二个时辰都以细钻镶嵌出花体字，并各自配有一个象征性的符号。 柯特知道，那些符号便代表了十二位至高无上的司辰，祂们是世界的信仰，亦是居于世外的神祇。 只是，分针和时针都停摆，秒针只会在原地跳动，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怀表早已坏了。 “为什么是坏的？！” 柯特先是一愣，旋即怒不可遏。 他站起身，故作愤怒地朝麻雀小姐质问道。 “本来就坏了好多年……”麻雀小姐似乎有些害怕，往后缩了缩。“爸爸找了好多钟表匠都修不好。” 看到她这幅楚楚可怜的模样，柯特内心的欲望一发不可收拾，他嘿的冷笑一声，正打算扑上去。 却在这时，房门被突兀敲响。 咚咚咚！ 柯特和四名壮汉皆是一惊，不约而同地扭头盯向房门。 “谁？！”柯特暴躁地喝道。 “哈哈哈……”屋外隐隐传来了一阵狂笑。“原本只是随手敲门试试，还真没想到里面有人啊，能住在这里的，应该都是有钱人吧？” 54 强盗 “流窜犯？强盗？！” 柯特的心里不由蹦出这样一个荒诞的念头。 布拉克市豪斯特富人区的治安确实很好，但也不代表完全没有犯罪，偶尔也会出现失窃案、抢劫案、绑架案或谋杀案。 某些走投无路的底层人，亦或是利欲熏心之辈，为了钱财，自然而然就会将目光放到富人区。 而且，富人区的居民间也非是和谐共处，自然会有矛盾和冲突，所以免不了发生刑事案件。 “滚远点！不长眼的杂种！” 柯特朝屋外怒骂。 “老子告诉你！你找错人了！我现在可没闲工夫搭理你，但要是想找死，这里有好几把枪可以把你的狗脑子打得稀烂！滚！！” 身为路易斯家族嫡系子弟，却被强盗视作弱者盯上，他只觉得莫名恼火。 柯特一阵怒骂后，门外顿时没了声响。 屋内几人相视一眼，讥笑一声。 “呵，算这人识相。”一名壮汉淡淡道。 真要对上，他们四名从橡木帮筛选出来的“精英打手”绝对能轻易将其制服。更别说各自的腰间，都配备了一把博查特手枪，一轮集火，就能将其打成筛子！ 柯特少爷的话，可不是说说而已。 然而下一秒。 嘭！！ 一声巨响！ 坚硬的实木房门轰然碎开一个大洞，半扇残破的门哐当一声撞在墙上。那金属锁栓和门链犹如塑料玩具一般脆弱，瞬间弯折断裂，叮叮当当弹到了柯特的脚边，让他大惊失色。 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一道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那人身穿一套底层人的黑色罩衫，外加格子长裤，脑袋上套着一个面包店常见的方型牛皮纸袋，中间挖了两個洞，露出一双深蓝的，满含恶意的眼睛。 “今天真是个抢劫的好日子。” 陌生男人头戴的纸袋下传出嘶哑的声音。 他说着，抬起了一把锃亮的短管左轮，对准了柯特。 “油头粉面，西装革履，一看你就是个有钱的富家子，把家里和身上值钱的家伙都交出来吧。” “该死……”柯特瞳孔猛缩，死死盯着那陌生男人。 他不知道对方究竟用了什么手段，竟然一下子破门而入，手里还持有枪械，一看就是经验老道的惯犯。 “别开枪！”柯特缓缓举起双手。“求财而已，我可以给你。” 他毕竟也是上流家族的嫡系，心理素质还算过硬，被人用枪指着也能保持一定的冷静。 心思百转间，他决定先稳住对方，房间里四名精英手下必然能找机会将其反杀！ 柯特故意将自己的动作放缓，以免使得对方应激。他慢慢取下自己的金表，又从裤兜里掏出钱夹，然后把奥萝拉小姐的怀表一起交给身边的一名壮汉。 “去，交给那位先生。”柯特淡淡道。 “是。”壮汉应答。 两人却在一瞬间交换了眼神，壮汉不着痕迹地轻微点头。 旋即，这名壮汉拿着东西走向门口的陌生男人。 走着走着，却突然在半途飞扑过去，嘴里还暴喝道： “开枪！杀了他！” 柯特在下一刻翻身躲到了沙发后，而另外三名壮汉掏出了博查特手枪，对准那强盗便扣动扳机。 砰砰砰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在房间里大作。 扑向头袋男人的壮汉面目狰狞，他用身体挡住了对方的枪口，以确保柯特少爷的安全……他也相信，即便自己死了，柯特少爷能善待他的家人。 噗！！ 一记如钢刺般的手刀径直插进了他的咽喉，让其表情僵硬，剧痛与窒息中，丧失了全身力气，瞪大的双眼只看到对方那纸袋的两个洞里，是一双冷漠至极的蓝眼睛。 旋即，他便感觉自己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掐住了脖子，然后如鸡仔一般被对方拽到跟前。 伴随着枪响，后背传来阵阵剧痛。 “我竟然一个照面就被制服，当成了人肉盾牌？！” 这是壮汉临死前最后一个念头。 吉兰拎着壮汉的尸体，侧身贴在了墙边。子弹尽皆打在了尸体上，发出噗噗闷响，鲜血四溅。 待第一波射击结束的空隙，他猛然将尸体抛出。 旋即，他抬起持枪的右手，左手在短管左轮的击锤一抚——食指、中指与无名指相继拨动击锤，犹如拂过琴弦。 嘭！！ 三发子弹近乎于同时射出，竟只听见一声枪响！ 三名持枪壮汉的脑门，无一例外，尽皆出现一个血窟窿！ 扑通！！ 四具尸体应声倒地，房间一片死寂。 “我的天！这？！”柯特躲在沙发后，探头看到眼前的一幕，只觉得浑身发凉。他脸色惨白，不自觉害怕得发抖。“这不可能……” 啪哒，啪哒。 纸头套男人踩着血走来，一把将柯特从沙发后拖了出来。 “啊！啊啊啊！”柯特被扯着后领，整个人狼狈不堪，如受惊的小狗一样在地上尖叫起来。“别杀我！别杀我！对不起！我错了！我可以把钱都给伱！！” 吉兰蹲下身，用短管左轮轻轻拍打着柯特的脸。 “别杀我！求求你！”后者瞪大双眼，越抖越厉害，满头都是冷汗。 说着，柯特似乎这才想起什么，连忙指向蜷缩在沙发上的奥萝拉小姐，急促地叫喊： “先生！她家很有钱！她的父亲是福兹·劳瑞！开了三间工厂两家商铺，你可以从她那里得到很多很多钱！” “哦？”吉兰故作嘶哑的声音从纸袋下响起。 他轻轻偏头，便注意到麻雀小姐也看向了他，但对方脸上的震惊与紧张却不似作假……仿佛他刚才的表现，是真的吓到了这位小姐。 “女人，你来告诉我，这家伙又是什么身份？” 吉兰嘶哑低沉的声音发问。 麻雀小姐先是一怔，旋即抿着嘴，怯生生道： “先生，他是……” “奥萝拉！你这婊子竟敢？！” 柯特心头一凛，不自觉呵斥道。 然而下一秒，一只大手就如钢板扇在了他的脸上。 啪！！ 柯特头一歪，只觉得左脸一阵剧痛。 左耳失聪，眼冒金星。 “闭嘴！再多说一句，我会把你裤裆踩爆！” 吉兰淡漠道。 柯特害怕得不行，内心又惊又怒。他强忍屈辱与疼痛，暗暗发誓，等自己活着回去，一定要让眼前这家伙付出代价！ “继续说。”吉兰朝麻雀小姐道。 “他是路易斯家族的三子，名叫‘柯特·路易斯’，其父亲‘雷顿·路易斯’曾是首都商会的高层，拥有帝国男爵爵位，与布拉克市诸多大人物有交情……” 麻雀小姐看着雪鸮先生假扮的强盗，心情复杂，缓缓解释。 “原来是男爵之子，贵族大人物。”吉兰淡淡道。 “是的，我父亲不仅认识当地议会的议员，还与市警厅的‘一星警监’，泰加斯厅长关系要好……我可以给你钱，但请不要杀我，这对你并没有好处，先生。” 柯特稍微冷静了点，半是请求，半是威胁道。 啪！！ 吉兰反手又是一耳光，狠狠扇在了他的另一张脸上。 柯特被打得眼前一黑，左右两块嫩滑的脸蛋皮开肉绽，嘴角迸血。 “老子让你说话了吗？”吉兰凶狠道。“看来你是不想要你的裤裆了。” 柯特的脸是痛的，脑子是懵的。 他想不通，眼前这男人在得知了自己的身份后，竟还敢如此对待自己。但他又生怕对方真的采取行动，连忙哀求： “别！先生！求求您别啊！！” 55 恶劣 吉兰抬起了脚。 “不！！”柯特尖叫起来。 然而吉兰的腿并未落下，只是跨过他，在沙发上落座。 “呃？”柯特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瞪眼看着那纸头套男人，暗松口气，同时又觉得自己像一个滑稽小丑，脸色几番变幻。 吉兰抬起左轮，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柯特，后者连忙抬起手挡在面前，不停求饶道：“别，别开枪……” 然而吉兰的枪口微抬，越过柯特，指向了对方身后的墙角，那里有一张桌台，上面摆放着一部黄铜雕花的老式拨号盘电话机。 “去，给你家里打个电话。”吉兰淡淡道。 “打电话？”柯特有些愣神。 “既然你是贵族嫡系，家里也很有钱吧……让你家里人准备1000金凯撒过来赎人，少一个梅郎都不行，听懂了吗？” 吉兰嘶哑的声音凶恶无比。 柯特嘴巴微张。 他并非惊讶对方狮子大开口，而是惊喜，因为对方这么说，那必然不会轻易动他，这样就有了活命的机会。 “1000凯撒是不是有……有些多了。”柯特出声，故作讨价还价，但看到那左轮又指向自己后，又连忙改口：“不多，不多！我这就打电话！家里一定会为我凑够这笔钱的！” 说着，他麻溜爬起身，冲到电话机前。 拿起话筒与听筒，便伸出手指在拨号盘上转动起来。 咔，咔，咔…… 一连转动六下，发送号码波段。 之后又在“0”上连续转动三下，这是打给当地接线台。 “喂，帮我转接豪斯特第二大街，18号，路易斯公寓。” 柯特左手拿着杯状话筒，右手拿着喇叭状听筒，红肿着脸颊，一边小心瞥向沙发，一边嘟囔着嘴说道。 待接线员转接电话，不多时，柯特手里的听筒顿时响起一個低沉的男声： “喂？哪位？” “帕！是我，柯特！”柯特像是找到了救星，连忙道。“我，我被人绑架了，就在第六街的那间小公寓里，你快想办法凑钱赎……” “你又在搞什么名堂？！警告你，缺钱用就自己去找父亲！别在我这里耍小聪明！” 听筒那头的男声变得不耐且愤怒。 柯特脸色难看，但还是选择忍气吞声，支支吾吾将情况详细说了遍，并不断保证自己说的都是真的。 这回，听筒那头沉默半晌。 “让那位先生接电话，我和他聊聊。”柯特的兄长在听筒里说道。 柯特拿着话筒听筒，转过身示意。 吉兰却只是轻蔑一笑，旋即毫无征兆地暴喝一声： “该死的女人，给我回来！” 说着，一脚踹翻面前的茶几，发出哐啷巨响。 紧接又骂骂咧咧说了句：“柯特，伱也想跑？！找死！” 语毕，抬枪对准那台转盘拨号电话机便扣动扳机，嘭的一声，电话机被子弹击毁，迸出些许火星，冒起青烟。 在场的麻雀小姐和柯特都是一脸懵圈，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做完这些，吉兰缓缓站起身，捡起了地上的怀表，将其交到了麻雀小姐的手里，开口道： “你该走了……另外，别让路易斯家族的人发现这块怀表又回到了你的手里。” 麻雀小姐眼眸微动，聪颖的她很快明白，雪鸮先生刚才的举动，不过是在误导路易斯家族的人，让他们误以为是自己的逃跑，引起了混乱。 “我明白的，先生。谢谢。”麻雀小姐接过母亲的遗物，没有多说，也没有多问，一步三回头走向门口，最后离开。 柯特眼睁睁看着这一幕，顿时只觉得浑身冰凉。 扑通！ 他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一股难言的恐惧，莫名涌上了心头。 现在他再蠢都明白了。 这不过是奥萝拉那个婊子设计好的局！ 让人扮演强盗，介入这场交易，然后又将怀表抢回去…… 对方毫不避讳地暴露这一切给他看，摆明了就没想放他活着离开！ “你到底是谁？！是谁？！” 柯特坐在地上，怒不可遏地咆哮。 吉兰却没有回答，沉默着大步上前，一把扣住了柯特的脸，将其拎了起来。 “你敢动我，路易斯家族和市警厅绝不会放过你！你会被抓起来，关进监狱，被折磨，折磨到死！！” 柯特在他手里挣扎，嘴里惊恐地叫喊。 “虱多不痒，债多不愁。”牛皮纸袋的两个洞里，一双蓝眼睛漠然直视着柯特，底下传来狞恶无比的声音。“想害我，你们都该死！” 呼！！ 吉兰提着柯特的脑袋，将其往地上猛砸！ 嘭！！ 巨响声动，客厅的地板都为之一颤。 柯特的脑袋当场爆开，成了一滩模糊血肉，底下的地砖碎裂，凹陷下去，他整个人死得不能再死。 吉兰将头上的牛皮纸袋一把扯下。 冷着脸，用它擦拭着手上的血渍。 “既然是强盗，那就要演得像才行……”他呢喃着，环顾四周，旋即将地上掉落的金表和钱夹拾起，又从柯特的尸体上搜出一块银质打火机和一枚蓝宝石戒指。 这还没完，吉兰从翻倒的茶几下取出一个麻袋，用最快的时间，把屋里值钱的一些物件统统塞了进去，例如银杯、银烛台和挂钟等。 整个袋子塞得满满，足足有数十磅。 但这些东西并不好携带，也不好出手，吉兰只是做做样子，没打算将其带走……随后，他将麻袋拎到屋外，一边跑，一边随手丢弃抛落。 不多时，他沿着整条街丢完了那些值钱的物件，又调转方向，迅速逃离。 * * * 仅仅二十多分钟后。 三辆豪斯特警署的大型马车，以及一辆路易斯家族的高档马车便先后抵达了案发现场。 十几名警员下车戒备，领头的一名中年警督脸色难看地盯着街边，这片原本人迹罕至的区域，不知何时来了一群底层人，在树下、灌木丛和巷子里穿梭，手捧着各种值钱精美的小物件，欢天喜地地逃离。 “把那些人都抓起来！”警督喝令道。“全部带回警署审讯。” “是，长官。”其身边的警员们连忙应答。 随后，路易斯家族的长子帕，以及其余三位兄弟姐妹都走了过来，跟随警署的人一同走进了小型公寓。 一进去，他们便看到了满地狼藉和尸体，惨不忍睹。 “柯特！！”路易斯家族的四子凯恩高喊一声，扑到了柯特的尸体前，痛苦地嚎叫起来。“啊！怎么会这样？！是谁杀了兄长？！” 比蒂和塞西尔两姐妹偏过头，不忍去看柯特的惨状。 而兄长帕的脸色难看至极，沉声骂了句：“蠢货！总是不听父亲和我的劝告，现在真出事了！” “兄长，柯特都死了！”比蒂看不过去，蹙眉朝帕说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那个绑架犯，把他抓起来为弟弟报仇！” 帕的脸色阴沉如水，他环视一圈。 这时，在现场调查取证的一名警员来到中年警督的跟前，低声汇报着信息和线索。 不多时，中年警督脸色微变。 “凶手只有一个人，从破门而入，到杀死四名持枪保镖，只用了不到十秒的时间……三人被9毫米子弹射中头部，一人被硬物近距离捅穿咽喉，当做掩体中弹身亡，而柯特·路易斯先生……则被暴力摔碎了脑袋！” 他扭过头，语气震惊地朝帕说道。 “这凶手残忍至极，狠辣无比，绝非一般悍匪……而这起案件也十分恶劣，我会向上级禀明，派遣更多人手调查，尽快予以路易斯家族一个交代！” “我相信贵署的能力。”帕沉声道。 他又想起了弟弟临死前打给他的那通电话，其中蕴含着一些重要信息，于是提醒中年警督： “你们可以追查一下福兹·劳瑞家的女儿，她也是被绑架的受害者，但目前不知所踪，或许已经遇害……但如果她还活着，应该知道些什么。” 56 谢礼 当天正午。 吉兰正盘膝坐在床上清点着财物。 他将柯特的金表、银质打火机和蓝宝石戒指用报纸包起，藏进了之前的破旧手提包里，然后塞进床底下。 这些东西见不得光，暂时不方便出手，以免被人顺藤摸瓜。 而柯特的钱夹里只有16凯撒10芬尼的纸钞，统统被吉兰取出，占为己有。 ‘加上这些钱，手头有285凯撒22芬尼，但还要拿出210凯撒给海鸥小姐，作为购买两块水银电池的费用……’ 吉兰暗道一句钱不经用。 这时，屋外传来老杰瑞的声音，表示午餐已经做好，请他下楼用餐。 吉兰礼貌回应一句，旋即下了床。 下午时分。 蛎鹬先生和海鸥小姐先后来到了公寓。 四人齐聚客厅，坐在沙发上喝茶谈论麻雀小姐的事。 “我派人打听了情况，麻雀小姐已经安全到家，但之后又被警署的人找上了门。” 海鸥小姐喝着甜红茶，开口道。 “那她不会有事吧？”蛎鹬先生有些担忧道。 海鸥小姐微微摇头。 “我动用了家里的关系，市警厅对豪斯特警署施压，麻雀小姐暂时不会有事，她也没有被列入嫌疑名单，只是个纯粹的受害者。” 她说着，迟疑片刻，目光在吉兰身上一瞥，然后才轻声道： “不过豪斯特警署已经将这起案子列为了‘一等恶劣事件’，恐怕会出动相当一部分人手开始调查……雪鸮先生，这段时间还请小心。” “一等恶劣事件？！”蛎鹬先生瞪大了眼。 在不莱梅帝国，官方对犯罪程度定性，分为三等、二等、一等和特等四个级别，又以普通、紧急和恶劣三个性质来区别。 “一等恶劣事件”已经是相当严重的案子，放在布拉克市，那得追溯到十几年前的一起“雨夜连环杀人案”，凶手在梅雨季节的一周时间里，于穷人区残忍杀害十九名女性，一度引发了恐慌。 那起案子甚至在整個布拉克市都引起了轰动。 “这……这不就是简单的抢劫吗？”蛎鹬先生张了张嘴。“警署怎么会将其定性成如此严重的案子。” 海鸥小姐再度瞥了眼吉兰，见他若无其事地喝着茶，心脏不由微颤。 “路易斯家的第三子，柯特·路易斯被杀，脑袋碎成了渣……保护他的四名持枪保镖同样惨死，唯有麻雀小姐活着逃离了现场。” 她小心翼翼地分享着情报。 “啊？”蛎鹬先生不禁呆愣。 就连一旁的鹳先生也都停下了倒茶的动作。 两位男士不约而同地，轻轻转头看向了金发青年。 雪鸮先生…… 他不是去扮演“劫匪”，帮麻雀小姐夺回怀表吗？ 怎么把人全杀了？！ “雪鸮先生，是出了什么意外吗？” 蛎鹬先生看到金发青年毫发无损，身上一尘不染的样子，不由咽了口唾沫，猜测道： “难道有其他人或势力介入了这件事，你保护麻雀小姐逃离了现场……” “嗯，是出了点意外。” 吉兰一怔，旋即点头承认。 蛎鹬先生闻言，暗松了口气。 “是他们先开枪的。”吉兰喝了口茶，将杯子放下。“我为了自保，也担心麻雀小姐受伤，所以只好把他们都杀了。” 一时间，场面有些安静。 “原……原来是这样。” 蛎鹬先生不着痕迹地擦了擦汗。 “接下来一段时间，雪鸮先生尽量不要外出，就待在公寓里，有什么需要，可以让老杰瑞帮忙代劳。” 鹳先生并未对此有所评价，只是沉声道。 他对吉兰有一定的了解，但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小看对方了……能以一己之力独斗四名受过训练的持枪保镖，并将他们全部杀死，这样的实力，已经快赶得上他了。 “好的，鹳先生。”吉兰点点头。 “另外，既然麻雀小姐暂时被警署监视，恐怕也不好外出，所以原定的‘观影日’便往后延期吧。” 鹳先生给自己倒了杯热茶，端起喝了一口道。 众人对此并没有意见，纷纷应允。 * * * 然而在第三天的早晨，麻雀小姐却如往常般来到了公寓。 为此，她还特意让鹳先生提前通知了集社成员，于今日聚会，说是有重要的事。 上午十一点差十分，五人再次齐聚。 麻雀小姐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将一个精美的黄色纸质礼袋放在了茶几上，又从中取出五个颜色不一的，巴掌大的小木盒，其中四个分别递给了在座的四名成员。 “当当当！”麻雀小姐用嘴配音，双手摊开，笑眼眯成了弯月。“这是为了感谢大家的帮助而奉上的谢礼，同时呢，也算是对我们完整看完了《黑湖》电影的庆祝！” 海鸥小姐打开了属于自己的木盒，里面是枚精致的雕花金币，正面铭刻着一只海鸥，双眼以绿翡翠点缀，背面则是“海鸥”的花体字。 “还蛮漂亮的，我很喜欢。”海鸥小姐把玩着金币，嘴角微扬。“谢谢你的礼物，也不枉我那么费尽心思地帮你了。” “喜欢就好，海鸥小姐。”麻雀小姐朝她一笑。 “这是麻雀小姐专门请人定制的吗？真是太精美了！” 蛎鹬先生称赞道。 他手里同样拿着一枚雕花金币，只不过正面的图案是一只张嘴的呆萌蛎鹬，腿部的小爪子由琥珀点缀，与海鸥小姐的有所不同。显然，每位成员的金币都与各自的代号一致，且点缀的部位和材质各不相同。 鹳先生的金币上，是一只红嘴鹳，尖长的嘴巴是红玛瑙。 麻雀小姐的金币，则是一只平平无奇的小麻雀，羽毛反而是镀银的。 吉兰将自己的金币放在掌心，低头端详，其正面雕刻的图案是一只收拢着羽翼，挺直身体站着的雪鸮，一双眼睛则是一对耀眼的蓝宝石。 与他的深蓝眼眸相当一致。 而且，经过对比，他发现唯独自己的金币背后，不单单只有“雪鸮”代号花体字，还多了一些刻字： “致雪鸮先生，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这句话的下面，还有一句更小的话，若不细看，很难发现：“你是位有风度的绅士，某只麻雀对此感到惊慌失措。” 吉兰微微一怔。 他抬头，便看到麻雀小姐朝他一笑。 亦如初见时的真诚。 但这次，却夹带着一丝面颊的绯红。 57 贵客 麻雀小姐在送完谢礼后，便急匆匆地告辞离开。 众人只以为她是担心被警署发现端倪，不敢在外多待，所以也没在意。 在她离开后，蛎鹬先生同样没有久留，说是诊所今天有很多病例需要处理。倒是海鸥小姐没有走，她叫住了吉兰，坐在沙发上，从手边的挎包里取出了一个铝制长盒。 “雪鸮先生，这是你委托我收购的两块‘水银电池’。” 她将盒子放在茶几上打开，露出里面两块苹果大小的银色立方体。 吉兰见状，心中一喜。 他拿起那两块“水银电池”查看一番，确认无误后，掏出钱夹，从中取出21张“10”面额的凯撒，递到了海鸥小姐的面前。 “谢谢，你帮了我很大的忙，海鸥小姐。” 吉兰郑重道。 海鸥小姐美目流转，嘴角微扬。 她接过那一沓金箔纸钞，轻道一声不客气，旋即又调笑道： “就只是道谢吗？没有别的了？” “别的……什么？”吉兰不解。 “不请我喝杯东西，再陪我看部电影吗？” 海鸥小姐挂着笑，捋了一下头发到耳后，单手托着下巴，盯着吉兰饶有兴致地问道。 吉兰微怔。 “海鸥小姐想喝什么，我让老杰瑞帮忙去买，至于电影……”他说着，不由想起了那天晚上，对方躲在杂物室里看小电影的经历。“要不还是算了吧。” 海鸥小姐的笑容一滞。 她似乎也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脸颊顿时泛红，甚至蔓延到了耳根，感到既尴尬又羞愤。 “只是看普通的电影！”海鸥小姐气急败坏地说了句，又突然觉得自己的解释显得很多余，便甩手起身，拎着自己的挎包逃似地往门口走，同时还丢下一句话： “呵，不解风情的男人……” 直到出了公寓门。 站在门口的海鸥小姐停下了脚步，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凉风，心情复杂。 她将手贴上自己白皙嫩滑的左侧脸颊，回想起自己借父亲“法里德·贝里”议员的名义对工程部施压，拿到两块水银电池后，父亲当众给了她一耳光。 “阿莱薇娅！这是第几次了？！你能不能学好？为什么总是不听我的话，老在外鬼混，借着我的名头到处惹事！” 父亲严肃恼怒的声音，依旧在她耳畔回响。 “别忘了，你和艾瑞克大议员的儿子还有婚约在身，不要再闹出什么不好的名声，这件事要是搞砸了，你就给我滚去清洁部工作！” 海鸥小姐脸色渐冷，咬着牙，心情低落地迈开了步子。 高挑妙曼的身影渐渐融入了街边人群中。 * * * 豪斯特第二街区，18号。 路易斯家族的独栋公寓内，一楼客厅里的气氛颇为压抑。 一位身着高档黑西装的白发老者正端坐沙发，面无表情，对面是四位站得笔直的年轻男女，他们低着头，不敢言语。 静谧无声的客厅里，仿佛有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冰冷气流在穿梭，让路易斯家族四位嫡系感到脊背发凉。 终于，老者开口了： “首都来的贵客马上要到了，你们先礼貌接待好他，等这件事结束后，再处理柯特的事……” 他的声音淡漠低沉，有一种不容忤逆的威严。 “至于柯特的葬礼，就安排在明天傍晚，于黑夜降临时分举行，全程由帕负责操持……记得去一趟布拉克市的‘商会分部’，登记伱弟弟的死亡证明，然后再请希望教会的牧师和会吏帮忙主持葬礼，顺序千万不能出错。” “是，父亲。”帕低着头，郑重道。 雷顿·路易斯眼帘低垂，双手十指交叉，抱拢成拳，似祷告般诵念： “象征九月的司辰‘白雪女士’亦是‘公正女神’，祂之天秤会称量世间万物，路易斯家族是祂最虔诚的信徒，柯特·路易斯虽已逝去，却会换来对等之物……我希望，那会是杀害他凶手之死。” 老者说完，闭目，又道： “等价交换，赞美盐神。” 四名路易斯家族嫡系同样交叉十指成拳，闭目，齐声祷告：“等价交换，赞美盐神。” 客厅再一次沉寂十几秒。 雷顿这才松开手指，抬起头。 也正是这时，公寓外传来了铁栅门打开的声响，伴随着一阵马车摇铃声。 没过多久，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大步走来，在雷顿耳边低语。 “随我去迎接贵客吧。”雷顿颔首，朝子女们道。 “是，父亲。”四名年轻男女连忙应答。 众人踩着优雅的步子，不急不缓地出了公寓。 一眼便看到院子里停放着一辆长方形封厢式马车，车门从内打开，一位高瘦的中年男士扶着矮礼帽，弯腰踩着雕花金属踏板走了下来。 此人头发斑白，穿着一套贴身的黑底红边燕尾服，领口系了一个蝴蝶结，袖口为厚白纹布，以牛角纽扣装点。 他拎着一根弯头黑橡木手杖，踩着厚底皮鞋走来。 雷顿老先生罕见地露出笑容，迎上前去，脱下帽子伸出手道： “夏尔先生，欢迎来到布拉克市，我代表路易斯家族对您表示欢迎。” “很多年没见了，雷顿先生。” 中年男人同样脱下帽子，笑着伸出手，与雷顿一握。 “里面请，我让佣人提前为您准备了餐品和茶。” 雷顿抬手虚引。 “谢谢。”名为夏尔的贵客笑着道谢。 旋即，一众人等进入公寓。 一阵寒暄过后，雷顿和夏尔在客厅的沙发上相对而坐，路易斯家族四位嫡系子女则站在了父亲的身后，礼貌保持安静。 “老伯爵身体还好吗？”雷顿亲手为贵客倒茶，随口道。 “麦克斯韦伯爵先生很健康，但现在也退下来修养晚年了，眼下法汉家族已是拉蒙老爷当家……” 夏尔接过茶杯，小声道谢。 “拉蒙·法汉先生是位值得尊敬的人物，想当年我还在首都时，就时常听到他与他兄长的新闻，两兄弟还被誉为‘缪斯西提’的新贵双星……拉蒙先生必然能继承老伯爵的衣钵，带领法汉家族走向新的辉煌。” 雷顿客套地赞美。 只是他内心却感到了困惑。 因为法汉家族贵为伯爵家族，自然是依照帝国的传统，长子继承制，可拉蒙·法汉并非长子，而是老伯爵的次子。 现在拉蒙掌管了法汉家，让雷顿有些诧异。 但这些消息都出自眼前这位传奇家族的三代管家“夏尔·法汉”之口，必然不是假的。 “唉，拉蒙老爷的兄长华特先生，在前年因旧疾过世了。” 夏尔难过地叹息一声。 雷顿一怔，暗道一声难怪，同时脸上也表露出悲伤之色，歉意道： “抱歉。” 夏尔恢复神色，摆摆手。 雷顿曾作为首都商会的高层，情商自然是极高，很快便转移话题，与夏尔谈论起了首都最近发生的一些大事。 其中就包括不莱梅帝国与奥威纳联邦之间的紧张局势。 “战事是否真的开启，难以判断，但拉蒙老爷与首都上层大人物都有共识，那便是联邦这次恐怕并非虚张声势……而帝国军部也早早做好了准备，若是联邦单方面撕毁协议，擅动战火，那么他们亦将付出惨重代价。” 夏尔喝着茶，淡淡道。 雷顿点点头，这些信息他也通过商会的秘密渠道有所耳闻。 “夏尔先生，眼下‘不奥’两国局势不明，布拉克市又处于帝国边境大森林区，您为何要不远万里跑来这里，实在是有些冒险。”他开口问。 夏尔迟疑片刻，这才沉声回答： “实不相瞒，雷顿先生，这次刚到布拉克市就来拜访你，不单纯是为了叙旧，同时也是想借助路易斯家族的力量，帮个小忙。” “帮忙？”雷顿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笑意。“当然没问题，我一直敬仰老伯爵，有什么事能帮上的，我一定竭尽全力。” 夏尔颔首，从燕尾服里衬口袋里，取出了一张快洗相片。 他将相片递给了雷顿，郑重道： “还请雷顿先生帮我找到这個人。” 雷顿接过相片，看到上面是一位金发青年，瞳孔不由微缩。 耳畔接着又响起夏尔的声音： “他的名字叫‘吉兰·伊洛斯’，目前正被警署通缉，希望雷顿先生能赶在警方之前将他找到。” 58 赎罪 当天夜里，七点左右。 雷顿·路易斯老爷子与首都贵客夏尔先生共进晚餐后，便让子女们为对方安排好了下榻事宜，自己则披上了风衣，戴上帽子，杵着一根黑胡桃木“T”字型手杖，独自出了门。 他沿着街边小道，向豪斯特第一街区漫步而去。 “吉兰·伊洛斯。”雷顿紧了紧黑麂皮手套，嘴里又一次念叨出这个名字。 他虽然从没见过这位年轻人，却也并不陌生。 自己在穷人区所掌控的橡木帮，便是被这小家伙以一己之力搞到瘫痪，老大卢卡斯·帕尔也是被其所杀。 更因为吉兰是橡木帮成员，在警署杀人越狱，并夺走官方“净化部门”秘密项目的核心物品后，使得路易斯家族也被牵连其中。 市警厅的“一星警监”泰加斯厅长，不止一次因此事亲自登门。 雷顿压下心中杀意，不禁心想： “法汉家族也盯上了那小子手里的神秘胶卷？” 他答应了夏尔先生的寻人请求，这对路易斯家族而言不是坏事。 若他能先警署一步找到那小子，法汉家族便欠他一个人情，老伯爵的身份地位很高，甚至能与帝国宣传部长斯塔文面对面谈话，消除“净化部门”对路易斯家族的敌意轻而易举。 另外，雷顿心里早就对搞砸这一切的，名为“吉兰”的小杂种心生憎恶。 恨不得将其撕了。 自己当初放弃了在首都“缪斯西提”多年的积累，从商会退位下来后，蜗居在这边缘小城市，所为的就是秘密寻找先祖可能留下的遗产。 据他所知，那位先祖起码活了一个多世纪，曾拥有超越凡俗的力量与知识，若是留有遗产，必然是涉及神秘力量与领域之物。 他在商会任职多年，自然也接触过与神秘相关的事物，对此渴望已久。 作为执行这项秘密计划的心腹卢卡斯死了，再想扶植一位这样的人，不知又要花费多少时间和精力，整個计划都被打乱了。 所以这次雷顿打算亲自出手，去寻找吉兰的下落。 旁人、亲信乃至他的子女或许都不知道，他不仅仅只是一位老贵族，亦或是退位的商会高层…… 他还是一名纹章级杖术家。 同时，也是一位“妖术师”。 三百年前著名学者“帕拉·赛尔苏斯”曾在著作《尘世秘闻》第二卷第三章中明确指出： “舍弃灵魂，与魔鬼签订契约者，是为‘妖术师’。” * * * 夜里的风有些冷了。 雷顿佝偻着背，裹紧了风衣，看上去像个弱不禁风的老头。 他杵着手杖来到了豪斯特第一街区的5号建筑前。 在他正前方不远处，便是一幢高大肃穆的哥特式教堂。 四柱门廊左右，分别是一座尖顶高塔，高塔中央则各自镶嵌有一面竖椭圆形花玻璃，以翡翠绿、珊瑚红、薰衣草紫、湖蓝与金黄等色彩构筑，形成两只展翼盘旋，却又各不相同的鸢鸟图案。 这里便是“赎罪教堂”。 教堂供奉着象征五月的司辰“孪鸢”，祂亦是“聆听与见证之神”。曾犯下过错，饱受愧疚折磨之人，便可来此倾诉罪孽，获得救赎与慰藉。 赎罪教会与官方并无合作，也非上下级，关系甚至冷淡，仅仅只是作为正统信仰，存在于不莱梅帝国境内。 其实所有正统教会，地位都有些超然。 但只有极少数人才知晓，这里收集并贩卖着情报。 曾作为商会高层的雷顿老爷子，自然也知道这个秘密。 他踏入了门廊，在教堂大门右手内侧，有一间狭小的长方形看守亭，正面不是门，而是一扇留有细密竖纹的檀木窗，从外面看去，看守亭内只是一片漆黑。 “到访者，请表明你的来意。” 窗内传来一个年迈的女声。 “我想赎罪。”雷顿沉声道。 咔哒。 木窗下翻开了一个口子，里面伸出一只戴着黑色花边指套的手，对准下方一个木箱示意。 雷顿不再言语，而是默默掏出了钱夹，从中取出一张“100”面额的凯撒，缓缓投入了木箱中。 窗内那个年迈的女声沉吟片刻，缓缓道： “9号告罪室，赎罪神父会聆听你的罪孽。” 说着，那只手从窗下小口递来一张黑色票券。 雷顿接过票券，朝看守亭行了一个脱帽礼，静静走入教堂内部。 四周的窗沿上竖满了高低不一的白色蜡烛，烛光将教堂照得敞亮，他很快就找到了标有“9”的一间木质告罪室，打开右侧狭间的门，进去坐下，反手将门关上。 在其面前有一个镶嵌在隔板上的长方形木板桌，雷顿顺势将帽子和手杖放在了上面，满是孔洞的隔板那头，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迷途者，可有困惑？” “我想知道‘吉兰·伊洛斯’的下落。” 雷顿说道。 隔板那头的神父陷入了短暂沉默，这才说道： “富人区，豪斯特第三街区。” 雷顿眼睛一眯，他没想到那小子竟然就潜伏在自己眼皮底下。 虽然没有得到确切的位置，但他也清楚赎罪教堂的规矩，不敢细问，故而只是向神父道了谢，便拿起自己的物品，推开告罪室的门走了出去。 离开赎罪教堂后，雷顿一边往回走，一边思索着接下来的对策。 第三街区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那数百幢建筑，他不可能一间间找，更不可能随意进入他人的住宅或店铺内部。 那小子既然藏在富人区，必然是做好了充分准备，自己以寻常手段恐怕难以成功。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动用‘主人’的力量了……”雷顿暗道一句。“该死的小杂种，白白损耗我两个月的寿命。” 念头至此，雷顿只觉得心在滴血。 他本就已经年迈，快65岁，都不知道还有多少年好活，现在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都过得极为珍惜和紧迫……现在却要拿出两个月的寿命来催动神秘力量，这让他极为难受。 雷顿没有回家，而是打了辆出租马车，去往了豪斯特第二街区。 那里有一间出租公寓，里面住着他从首都带来的心腹手下，足足九人，各个都是学徒级格斗家，且是精通枪械的精英打手。 他到达目的地后，以暗号手法敲开了门。 进入客厅后也没废话，而是朝九人中的一名年轻男人问道： “到启动你的时候了，贾安卡罗，准备好了吗？” “我时刻做好了准备，雷顿先生。” 年轻人露出一个无畏的笑。 “好。”雷顿点点头。 他缓缓脱下了自己右手上的黑麂皮手套，露出一只干枯皱巴的老手，其手背上有一枚圆形烙印，中间铭刻着密密麻麻古怪扭曲的文字和符号。 “伊斯卡·利达·基里特索！！”雷顿暴喝一句。 他说的是古代希鲁语，念诵的是“主人”的真名。 雷顿接过另一名手下递来的锋利匕首，老脸狰狞，狠狠一下将匕首刺入了年轻人的左胸膛。 噗嗤！！ 鲜血迸溅飞出，沾染了几滴在雷顿的脸颊上，但他毫不在意。 年轻人捂着扎进心脏的匕首，痛苦倒地。 他在地上低声哀嚎，挣扎踹腿，不一会儿便失血死去。 在场众人并不惊讶，只是满脸严肃，默默看着。 直到年轻人原本阖上的双眼猛然再睁开，露出一双没有瞳仁的白眼，充斥着满满的邪念和恶意。 他……亦或是它，以违背物理规律的方式，直挺挺站了起来。 “雷顿·路易斯，我的仆人，唤我有何要事？” 年轻人咧嘴一笑，发出沙哑怪异的声音。 雷顿恭敬低头，双手捧着一张照片递上。 “请主人找到他，将其带回。” 59 月灼 吉兰洗完澡下楼时，公寓客厅的灯早已熄灭。 鹳先生在吃过晚餐后又外出访友去了，老杰瑞则早早上楼休息，整栋公寓只有吉兰还在活动。 他没开客厅的灯，只是借助楼道的微弱光亮，走到了客厅角落的杂物室门口。 扭动把手，推门而入。 他打开杂物室的灯，顺势将房门反锁。 旋即，没有浪费时间，径直走到放映机前，取出事先准备好的一块水银电池，将电源插头插入其中。 吉兰眼底闪过斑斓之色，一盘黑色胶卷被彩色裹挟，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手里，随后被他小心翼翼安放在了放映机上。 “好了，开始吧。”他呢喃一声，按下播放杠杆。 咔。 灯箱投射出一道光束，落在了沙发前的墙壁幕布上。 吉兰快步走到门口，将杂物室的灯关闭，这才落座观影。 电影画面依旧是那辆熟悉的老式蒸汽列车，车头喷吐着浓浓烟雾，义无反顾地驶入了森林中。 吉兰凝视数秒，恍惚感随之袭来。他只是一眨眼，便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列车豪华包厢的左侧皮革长椅上。 哐当，哐当…… 再一次听到那列车行驶的声响，吉兰有种莫名期待之感。 ‘以我现在的实力，应该不惧那斧子男了。’ 他心想。 不多时，伴随着呜的一声长鸣笛，火车渐渐在满是雾气的林间停下。 ‘这次争取将村庄完全探索一遍。’ 吉兰暗道一声。 他按照电影之前的发展继续，先后结识民俗学家玛维和外科医生布伦南，一同抵达了林中村落“欧德拉夫”。 再一次提议分头行动后，吉兰却没再走左侧小道，而是提前绕回来，走向了右侧，远远在布伦南医生后面尾随。 根据上次电影的走向，医生在书记官住所发现了地图后，很可能会遭遇斧子男的袭击……吉兰打算趁机与斧子男正面碰一碰，顺便检测一下自己的实力究竟到了何等程度。 如果能杀死斧子男最好，自己可以再得一笔神秘点数，杀不了也没关系，反正他随时可以通过“斑斓”离开电影世界。 ‘而且，列车上那十一个人总给我一种感觉，他们就是这部名为《月灼村》电影的主角……如果医生死了，难免会出现一些变故。’ 吉兰猜测。 不多时，医生的身影在雾气中停下，似乎发现了什么，然后钻进了道路左侧的榕树林里。 吉兰大步向前，跟了上去。 之后和他预想一样，医生兴高采烈地从红砖房走出。 而一名高大、惨白且赤裸的臃肿大胡子男人，拎着一把斧头便从灌木后冲出，仿若发现猎物般，癫狂笑着，朝医生扑去。 “嗯？！” 布伦南医生被这突如其来的男人吓了一跳。 但他的反应不慢，伸手便在外套内侧口套一摸，甩手飞出三柄手术刀。 咻咻咻—— 噗嗤！！ 两柄手术刀插进了惨白斧子男的咽喉和胸膛，另一柄手术刀则没入其左眼，但诡异的是，这人一滴血都没有流出，脸上的癫狂笑容半分不减。 医生见状，大为吃惊。 他转身朝着石砖广场的方向拔腿就跑。 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浓雾之中。 斧子男停在原地，抬起另一只毛发浓密的大手，硬生生将身上的手术刀拔出，随手甩在地上。 旋即，提着斧子准备朝医生追去。 然而一道陌生身影拦在了他的面前，对方二话不说，抬起手中的短管左轮，便朝其扣动了扳机。 嘭嘭！嘭嘭嘭嘭！！ 一连六枪，全都精准无误地打在了斧子男的脑袋上，强劲的冲击力令其仰着头，踉跄后退数步。 然而斧子男保持着一个屈腿后仰的怪异姿势，却始终没有倒下，反而缓缓又站直了身体，露出那满是弹孔窟窿，甚至少了半边天灵盖的脑袋。 血肉模糊的脸上，依旧是癫狂的笑。 “这都没事？”吉兰有些诧异。 但他也并不惊慌，毕竟《黑湖》里那种囚服怪物同样不惧子弹，最后照样被他砍杀了。 吉兰右手一甩，转轮弹出，六枚弹壳叮叮当当如雨而落，另一只手掏出快速上弹器，在一秒内完成了弹药装填。 而这时，惨白男人已经以一种诡谲的速度冲到了跟前，举起那柄斧子便朝他当头劈落！ 吉兰来不及再开枪，右手将左轮插回枪套，同时左手一抬，伴随着彩光扭动，一面粗糙却厚实的三角铁盾挡在面前。 当！！ 斧刃劈砍在铁盾上，发出一声刺耳巨响，火星迸射。 吉兰感受到了左臂传来的压力，眼神一凝。 但也只是压力，完全无法撼动他一步。 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弱不禁风的青年，在步入锻体术第二阶段“黄胆汁”后，体格和力量得到了巨幅提升，单手拎动32磅重的盾牌不在话下，完全不必再像以前一样架设在地上使用。 呜！！ 吉兰冷着脸，拽着盾牌后的拉环，往前反手一挥。 三角盾压倒斧头，挥出风声，朝斧子男的脸上一拍，嘭的闷响，竟将其推开数米……那斧子男连退数步，赤脚双腿在泥泞的地里踩过，溅得一身污垢。 吉兰没有丝毫停顿，迈开步子，冲向斧子男。 他将盾牌横向抬起，身子一侧，利用三角盾的底部尖端作为武器，整個人如一辆三角泥头车，猛然撞击在对方身上！ 嘭！！ 斧子男的腹部顿时被捅穿一个大洞，盾尖甚至从他的后腰穿透而出，腐烂不堪的内脏肠子咕噜滑落。 可他脸上的癫狂之笑未曾改变，甚至一手扣住了盾牌边缘，另一只手扬起斧子再次劈砍而下，朝着吉兰脑袋袭来！ 吉兰脑子里的诸多格斗技巧一闪而过，头部条件反射般迅速一歪，斧刃擦着他的发梢而过，几缕金色断发飘飞，而斧子男粗壮的胳膊重重砸在了他的肩头。 噗！ 吉兰感觉一阵疼痛，身体随之一矮。 ‘这家伙的力量好大！’他暗道一声。 下一秒。 吉兰右手一抬，彩光扭动间，一柄双管猎枪出现在了手中，两个黑洞洞的枪口紧贴着斧子男的笑脸，不足一指宽。 吉兰面无表情，扣动了扳机。 嘭！！ 60 月灼 二 感冒胶囊大小的12枚铅丸伴随着焰火，从枪口迸发，贴脸轰碎了斧子男的脑袋。 大脑、眼珠、头皮、毛发与骨渣碎片横飞四射。 少了大半边脑袋的斧子男只剩一个咧嘴大笑的下巴，半开，牙齿和舌头清晰可见。其整个身体则拎着斧子后仰倒飞，扑通一下栽倒在泥坑里。 吉兰收起三角盾，单手拎着猎枪，冷眼看着眼前的尸体。 “比囚服怪物还要稍弱一些……”他予以了评价。 然而，正当他准备上前腐败斧子男的尸体时，对方那无头身躯竟再一次爬了起来！ 手中紧握短柄斧，比之前速度更快地扑来！ 吉兰抬起猎枪轰然爆射！ 嘭！！ 又是一枪。 斧子男剩余的下巴乃至脖颈都被轰得稀烂，但却仅仅只是稍作停顿，紧接着继续朝吉兰冲来，仿若一个打不死的怪物！ “没完没了！”吉兰露出凶恶之色。 他干脆将空仓的猎枪收入次元空间，不退反进，迎着斧子男冲去。 对方那无头的臃肿身躯扬起粗壮臂膀，举起斧子准备劈来，但吉兰的速度却更快一步！ 只见他脚下一踩，整個人眨眼挺进两步，侧身，右腿在身前屈起，旋即猛然爆踹而出，发出呜的一声破空尖啸！ ‘碎骨踢！！’ 咻——嘭！！ 这一脚正中斧子男的胸膛。 只见一轮气圈从脚底中心爆开，斧子男胸口的皮肤肌肉撕裂，乃至里面的骨骼和内脏统统粉碎，如一层血肉涟漪荡开，直至连他身体周围的雾气都被震散。 短柄斧脱手而出，旋转着，啪嗒落地。 惨白的无头身躯竟被这一脚，硬生生踢出个可怕的大洞！ 整个身躯如破烂的布娃娃，倒飞五六米远，洒落稀碎的血肉组织，重重砸在了地上。 甚至还翻滚着，继续拖行三米。 “呼……” 吉兰在原地站得笔挺，本能调整呼吸频率，吐出悠长的气息。 他瞥了眼远处不再动弹的尸骸，内心振奋。 ‘这才是“碎骨踢”的真正威力……练习与实战果然还是有很大区别的，面对真实的敌人，这一踢技的效果明显要比踢假人更强，不，强得多！’ 吉兰弯腰拾起对方掉落在地上的斧子，斑斓彩色扭曲而动，在其上方形成了歪斜不定的文本描述： “奥兰多猎魔斧。以‘祝圣’过的樱桃木为斧柄，斧头由合金钢材锻造，并添加了微量神秘材料‘锡硫’与‘盐晶’，异常坚韧与锋利，耐磨耐腐蚀，且对邪恶生物具有强杀伤力。” “此为‘驱魔人’奥兰多·皮特的爱斧，从不离身……除非身死。” 短柄斧重约15磅，长约75公分，斧头整体呈铁灰色，长方形，顶部平整，底部呈镰刀状弯曲，不过斧刃开在前端，布满磨痕。 暗红色的斧柄非是笔直，而是带有一定的曲度，上端穿过斧头钝部后被一枚水滴状金属球卡住，斧头下方与斧柄连接处还有三枚榫舌结构，整体相当牢固。 斧柄握把由不知名褐色皮革紧紧缠绕，抓在手里很有质感。 吉兰把玩着斧头，心想： ‘又是驱魔人的武器……’ 他再次看向泥坑里破烂不堪的尸体，不由猜测对方会不会就是奥兰多本人。 吉兰无法确认，但直觉告诉他多半是这样。 对方实力不弱，起码也是纹章级格斗家的水准，另外斧子男力量极大，很符合吉兰对驱魔人的印象……毕竟以那面三角盾的重量，就不是一般人能随便拿起战斗的。 总的来说，他对手里的猎魔斧非常满意。 当初在《黑湖》中拿伐木斧砍人的感觉颇为令他着迷，只可惜不耐造，稍微用点力就断裂了，而且也无法带出电影。 而这把猎魔斧却不用担心这些。 吉兰尝试着用“斑斓”将其包裹，结果顺利地收入了次元空间。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次元空间似乎比以往大了一点，刚刚好可以容纳猎魔斧……原本还想着要不要将三角盾舍弃，用来腾出位置，现在倒是省心了。 思来想去，吉兰也只得将这个变化归结为自己在黑湖底下喝饱了湖水，使得灵知有所提升，带动了次元空间的扩大。 做完这些，吉兰大步向前，来到了残破的无头尸骸前。 也直到这时，他在仔细查看下才发现，原来斧子男的双臂腋下、小臂内侧、肚脐乃至下体部位，都有一个猩红的烙印。 这烙印不同于玛维口中的魔法圆，而更像是多个同心圆以不同角度叠加，中间掺杂着一些细小五芒星和奇怪符号。 吉兰看不懂，也不浪费时间，直接弯腰触碰了一下尸骸。 待其飞速腐败飘散。 他眼中的彩色数字“0”一跳，化为了“15”。 ‘15点神秘能量……嗯，虽然斧子男的破坏力不及囚服怪物，但难缠程度却要远远超出。若两者碰上，斧子男多半会以那打不死的特性胜出。’ 吉兰心想。 这时，他的身后传来一阵脚步。 扭头看去，只见白裙双马尾少女玛维提着裙摆，捧着书，和身侧的布伦南医生一同赶来。 “吉兰先生！”玛维惊讶地呼唤一声，小跑而至。“我听布伦南医生说，他正被一个奇怪的持斧男人追杀，后来又听见了枪声……原来是你。” “嗯，我在浓雾里迷路了，恰好碰到了你刚才说的那个男人……不过我开了几枪，他受伤逃走了。” 吉兰随口道。 玛维和布伦南也没多疑，只是点点头。 “我们还是小心些，别分开了，毕竟这座村庄实在是诡异和危险。”玛维提议道。“而且布伦南医生刚才告诉我，他发现了地图。” “就在前面的红砖房里。”布伦南医生指了指道路左侧的大榕树。 吉兰当然知道这些，但还是装作惊喜的样子。 “既然这样，那我们去看看吧。”他说道。 随后，三人又去了一趟书记官住所。但这次布伦南医生直接撕下了地图，收成一卷将其随身携带。 出了红砖房，他们又原路返回广场。 接着便沿着主路，径直往村庄深处走去。 沿途都是些破旧的石木平房，却看不见半个人影，四周弥漫浓雾，一片寂静。 行进了差不多五分钟后，三人却来到了另一个稍小的广场，同时看到了一幅骇人的场景。 只见广场中央立着一尊三米高的粗糙石像，那似乎是个壮硕且赤裸的男性，没有头，浑身肌肉线条分明，双手握拳高举，摆出一副愤怒的造型。 石像早已失去了原本的色彩，呈暗红色。 因为它表面洒满了或新鲜或凝固的血液。 在它四周，围着七八个身穿肮脏麻布袍的佝偻身影，这些人将血淋淋的狼头掏空缝补，当做头套戴在自己脑袋上，各个高举一个火把，手拿锯刀或剁骨刀。 脚边遍布尸体和残肢断臂，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死状凄惨可怖，面目狰狞，或惊恐，或痛苦。 乍一眼看去，尸首不下三四十具！ 狼头套人似乎是在做着某种血祭仪式！ 扑通！ 吉兰扭头一看，发现少女玛维跌坐在地，满脸惊恐，俏脸煞白，仿佛是看到了最让她畏惧的事物。 布伦南医生强忍不适与紧张，关切地去搀扶她，却被她反手死死拽住。 “走！我们快走！” 玛维哆哆嗦嗦地催促，惊慌失措道。 “是……是‘天孽教团’！我们不能被他们发现！” 61 月灼 三 “天孽教团？”布伦南医生皱起眉。 他刚想开口发问，吉兰却抢先一步抬手，示意不要说话。 “我们先暂时退避。” 吉兰见玛维双腿发软，便直接伸手，一把抄住她的腰背，另一只手托住其膝盖窝，将其横抱起来。 旋即，他带头迈开步子，向着来时的路退到了百米外，躲进一间路边的石木平房里。 玛维被他轻放在一张铺满了稻草的石床上。 “玛维小姐，你认出了刚才那伙人？”布伦南医生这时才忍不住问道。“简直丧心病狂到了极点……他们似乎在拿这座村庄的居民举行活祭！” 玛维环抱着自己的双膝，情绪不高，似乎显得有些恐惧。 她咬着嘴唇，沉默一会才开口： “我的家在南方，父亲是银行高管，母亲则经营着一家服装店，我还有一个妹妹，正在公立学校念九年级……看似很普通的家庭对吧，但其实我们全家都是‘天孽教团’的一员。” “？！” 医生颇为惊讶。 他没想到，玛维小姐家里竟然都是那种邪教成员。 “‘天孽教团’信奉着旧神中的第一司岁‘疤父’，称其为‘父神’，认为祂才是世间的主宰……又因‘疤父’渴望伤口、流血与杀戮，故而教团成员多以活祭或自残取悦祂，渴求祂能赐下神迹。” “第一司岁‘疤父’……”吉兰朝少女问道：“玛维小姐，能和我说说这些‘司岁’吗？” 玛维看了他一眼，略作迟疑后，这才抿着嘴点头。 “传言四大司岁参与了创世，祂们以四季为排序，亦是构成世界四大支柱元素的象征……” “分别为代表‘春与火’的第一司岁‘疤父’；代表‘夏与水’的第二司岁‘繁母’；代表‘秋与风’的第三司岁‘黯泪小姐’；以及代表‘冬与土’的第四司岁‘珍珠先生’。” “祂们四位，亦被称之为‘旧神’。” 玛维说这些时，语气微颤，仿佛是透露这些信息都让她承受着渎神的罪过。说罢，她又将话题拉回到了“天孽教团”的身上： “因为信奉‘疤父’的缘故，‘天孽教团’成员非常偏激且嗜杀，内部甚至有一条铁律，名为‘长子献祭制’……任何成员家中的长子，都应献出，在供奉父神的大型仪式祭典上将其活生生杀死，再被成员们分食。” 布伦南医生和吉兰听着少女的描述，只觉得脊背发凉。 这个“天孽教团”实在是灭绝人性，残忍至极！ “其实……”紧接，又听玛维的语气低沉，结结巴巴地说道： “原本我作为家中长子，也应该被献祭，但母亲不忍，便将我从小当作女孩来养，也正因此，我一直都以女性的身份活在世上。直到上个月，这件事还是暴露，母亲便安排我离开南方，去往外地求学，用以躲避教团的胁迫……” 布伦南医生嘴巴张大，一脸难以置信。 “玛维小……先生？你是男人？！” “女人！！”玛维看见医生与吉兰吃惊的表情，显得十分受伤，她近乎是以崩溃的语气喊出声。 气氛沉寂数秒，玛维才低着头，解释道： “我从小就是这样……身体的男性特征都被母亲以‘生命炼金’的手法摘除，并附加了神秘手段彻底完成了性转。实际上，除了不能生育以外，我和正常女性并无区别。” “抱歉，玛维小姐。”布伦南医生连忙道歉，并抚胸低头。“我为我的失礼，向你表达最诚挚的歉意。” “没关系，是我自己要说出这個秘密的。” 玛维摇摇头。 吉兰不着痕迹地扫了眼白裙双马尾少女，确实也如对方所说，其外貌声音乃至心理层面，全都和女性别无二致，甚至比一般女性还要自然，这可比他前世所知的变性手术要高明多了。 心中佩服那“生命炼金”的同时，又对“天孽教团”的残忍程度感到吃惊……长子献祭制，这简直就是在扼杀每一位成员的人性。 “布伦南医生，玛维小姐，你们两位暂时在此等待片刻，我去活祭雕像那里再探查一下情况。” 吉兰想了想，开口朝二人道。 玛维脸色微变，没有血色的俏脸上露出担忧。 “吉兰先生，那些教团成员根本不会与你交流的，他们甚至会将你也视作活祭品加害伱……”她说道。 “不用担心，我有把握自保。”吉兰淡淡开口。“在这里多待一秒，就多一分风险。那群家伙拦在广场的必经之路上，若不想办法将他们解决，我们根本过不去。” 看着他坚定的表情，玛维没再劝阻，只是道了句： “务必小心，吉兰先生。” 吉兰朝她点点头，又让布伦南医生注意四周，别被发疯的村民发现了，旋即迈开步子，离开了石木平房。 他猫着腰，悄然行进百米远，再次来到了活祭石雕附近。 略作思忖后，吉兰掏出了腰间的短管左轮，试探性地朝其中一名狼头套人扣动扳机。 砰！！ 枪声在广场上回荡，吉兰与那些教团成员相隔不过二十米，这一枪精准命中了那家伙的脑袋。 只见那死狼头套穿了个洞，迸出鲜血，其歪着脑袋应声栽倒。 ‘中枪就会死！’ 吉兰眼睛一眯。 ‘看来还是普通人的范畴，很好！’ 连续经历囚服怪物和斧子男这两种敌人，他都快有后遗症了。现在面对能被枪械杀死的目标，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原本围绕在石雕边手舞足蹈，念叨着怪异祷文的教团成员们一惊。 他们顶着的死狼头套齐刷刷一转，扭头朝吉兰这边看来，掏空的狼眼窟窿下，是一双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是外来者。” “破坏父神的仪式，视作挑衅与亵渎。” “肢解他，将他的血肉作为祭品，呈现给父神。” 他们嘶哑的声音从狼头套下传出，冷漠交流着，同时举着火把，扬起手中的锯刀和剁骨刀，朝着吉兰围拢过来。 吉兰半步不退，面无表情举着枪。 左手往击锤一抚，同时右手食指快速扣动扳机。 砰砰！！ 只听两声枪响，左轮连续开火五次，五名邪教徒当即倒地，其中三人被爆头，另外两人胸口中弹，血流一地。 62 月灼 四 剩余两人已到吉兰跟前，挥刀落下。 他们身上散发的血腥和恶臭扑鼻而来，手中布满铁锈的刀子流淌着血污，倒映着火把的光亮，骇人无比。 吉兰却无畏惧。 他挺进一步，右手虚握，朝着左侧的家伙凭空挥动。 这个过程中彩光扭动，一柄斧子突兀出现他手里，锋利的斧刃咔嚓一声将对方小臂齐根砍断！ 那人抓握锯刀的断手落地，吉兰一个侧身，躲过另一人的斩击，双手握斧，狰狞着脸一记横砍，顿时又将面前之人的头颅劈下！ 噗嗤！！ 鲜血细线从其断颈喷出，好大的狼头滚落在地。一个短发男人的脑袋脱离头套滑出，怒目圆睁，表情扭曲。 “嗬哈！”吉兰张嘴，露出白牙。 他双臂上精壮的肌肉绷紧，挥动猎魔斧，竖着划过一道半圆，笔直落在另一名敌人的锁骨部位。 嚓！！ 这一斧以吉兰的蛮力，深深没入了对方胸膛！ 那邪教团成员惨叫一声，竟被压着跪下。 吉兰一手拽着斧柄，右腿抬起，旋即如炮弹般踹出。 只听呼的破空尖啸，这一记“碎骨踢”当场将对方脑袋踹碎，颈椎骨被连带扯断，耷拉着破烂脑袋，身体无力栽倒。 “都是该死的家伙……” 吉兰手中的斧子被彩光包裹，消失无踪。他又从风衣口袋里取出事先备好的一块手帕，擦拭着脸颊上沾染的血污，呢喃道。 看了眼前方堆积在石雕附近的残肢断臂，他知道那些惨死者都是当地的村民，不由摇摇头。 旋即，吉兰挨個将死去的邪教团成员腐败，个别还没死透的，则会被他一脚踹碎脖颈，完成补刀，继而再进行腐败。 做完这些，他视线角落的彩数从“15”变成了“23”。 ‘好了，拦路的家伙都死光了，可以继续往里走。’ 他心想着，转身返回。 不多时，吉兰便回到了石木平房，将这个情况告知了布伦南医生和玛维小姐。 当他们二人跟随吉兰回到石雕广场，发现之前那些“天孽教团”成员都不见时，都颇为惊讶。 “我刚才在暗中观察，那些家伙举行仪式到一半，突然被什么动静吸引，然后一起离开了。” 吉兰淡淡解释道。 玛维瞥了眼被鲜血浸染成暗红色的石雕，心里却是暗道一句骗人。 她的家人作为“天孽教团”的一员，玛维自然也熟知活祭仪式的部分流程。再大的事，都不可能打断仪式的进行……除非有人把他们都杀了。 玛维悄悄看了眼金发青年，并未戳破对方的谎言，心中只感到无比慰藉，以及强烈的安全感。 “那我们继续前进吧。”布伦南医生指着正前方开口道。“根据地图，再往里走就是村长的住所，离出口不远了。” 紧接着，三人继续行进。 穿过血腥惨烈的石雕广场，又往前走了差不多五分钟，他们蓦然发现路边出现了一间独栋且显眼的两层木板房屋。 房屋三角斜顶结构，二楼的几扇窗户紧闭，从外面看过去里面一片漆黑。 大门入口处还有个简易遮雨棚，不过在雨棚的木头柱子上，却拴着一只黑色山羊。 黑山羊低头嚼着草，根本没搭理他们几人。 “这里应该就是‘欧德拉夫’村落的村长家了。”布伦南医生对比着地图，几经确认后，扭头朝玛维和吉兰道。“要不要进去看看？” “嗯，稍微探查一下吧，说不定能有什么发现。”吉兰提议。“麻烦布伦南医生在门口帮忙看守，我和玛维小姐进去看看。” “好。”医生点头应允。 吉兰带着白裙少女推门而入，走进了昏暗的木头房屋里。 一楼的客厅没什么稀奇，都是些正常的木头家具和摆设，但吉兰很快就在里侧通往卧室的过道墙上，发现了密密麻麻的血字。 那些歪斜血字早已干涸，发黑，似乎是人用手指蘸血临时写下的： “约翰，你身为村长，村民们都尊敬你爱戴你，但他们谁都不知道你其实是个孬种，废物，没用的痿人。” “我喜欢上了米克先生，我更喜欢和他彻夜不休地缠绵，喔，他很强壮，远比你强壮得多，能让我感受到极致的快乐。” “我会为他生下一个孩子，一个圣洁的孩子，但却不是你的孩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吉兰皱眉看着木板隔墙上的血字，大致判断出写下这些字的人，多半是村长的妻子，她似乎与其他男人有了私情。 同时，她的精神状态恐怕也出了严重问题。 “这位村长夫人，很可能是‘繁母’的信徒，或许也被神秘力量和瘴气污染了……” 这时，一旁的玛维小姐小声告诉吉兰。 “嗯。”吉兰点点头，迈开步子往楼上走“我们再上去看看。” 玛维跟在他后面，两人一同踩着木板阶梯上了二层。 上面是村长的书房以及夫妻共同的主卧。 两人先是进了主卧，里面布满了尘埃，书柜和床上都是厚厚的灰，踩在地上能留下清晰脚印。 两人探查片刻，吉兰在床头柜抽屉里找到了一本日记。 似乎正是村长夫人所写。 里面的内容一开始还很正常，都是记录日常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可是到了后来就变味了： “……深夜才是最快乐的时段，我都快等不及了！” “趁约翰睡着后，我偷偷涂抹着米克先生送给我的油膏，感觉灵魂都要飘出体外，我不想再穿多余且碍事的衣物，就这样光着身体，游荡着，飞舞着，奔向村外的密林。” “黑暗中，有着温暖的篝火，一群坦诚相见的女孩在等我，还有我最爱的米克先生，他就坐在女孩们的中间，威严，强壮，不可忤逆，我爱他，爱得无可救药。” “我们就这样在那里彻夜狂欢，饮酒、吃肉、跳舞、唱歌、一起践踏十字架、朝十字架撒尿吐痰、一起和米克先生缠绵不休。” “我快疯了，但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啪。 吉兰合上了日记，因为后面的内容与这些大差不差，全都是村长夫人半夜涂抹油膏后，前往密林参加所谓“狂欢集会”的记录。 但在他看来，却充斥着荒诞、混乱和淫邪。 “这是‘巫魔会’。” 这时，吉兰身畔呆站许久的玛维红着脸道。 吉兰瞥了她一眼，后者支支吾吾地解释： “与‘天孽教团’类似，信奉‘繁母’的信徒们秘密建立了一个名为‘拂晓金枝’的教团，他们时常会利用魔鬼的力量蛊惑凡人，再让一名地位高的男性教众充当主持，深夜聚在一起厮混，以此取悦‘繁母’。” 玛维似乎懂得不少，又道： “日记里那种‘油膏’应该具有麻醉和致幻作用，甚至带有强烈的神秘力量和瘴气污秽，涂抹后，人的身体会在极短的时间里被侵袭摧残。” “都是信奉旧神的邪教。”吉兰若有所思地点头。 这时，玛维又递过来一本书，说是在书柜上找到的。 吉兰接过，发现书封上写着《中世纪宫廷菜品指南》。 他露出疑惑之色，但玛维只是示意让他翻阅。 吉兰沉默着，翻开了书。 很快，他眉头一挑。 这本书的内容和所谓做菜毫不相关，讲述的其实是一名宫廷厨师与侍女偷情的故事，甚至描写得极为细致和露骨，不，用露骨来形容都不够贴切。 起码，吉兰在前世都从未见过这般下流的书。 让他大开眼界。 “那上面的书，全都是这种。” 玛维指着主卧一侧的小书柜道。 吉兰瞥了眼书柜，那些书的书脊上标着诸如《园艺手册》、《卷心菜施肥技巧》、《长柄农具护理指南》和《骑士A先生游记》等。 既然玛维这么说了，那这些书，恐怕也和书名没什么关系。 “走吧，这里没什么可看的了。” 吉兰随手将日记和做菜书丢到床上，转身出了主卧。 玛维低着头跟在后面，一同又进了书房， 吉兰一进去，就在村长的办公桌上发现了一份文档。他拿起一看，其实是一份个人资料的档案……右上角还贴着一张黑白照片，是个大胡子男人。 “受雇人员，驱魔人‘奥兰多·皮特’，两日后抵达。” 吉兰看着文档上的手写字迹，眼神一凝。 因为相片上的男人，正是被他一脚踹死的那个斧子男！ ‘果然是他……连驱魔人都深陷这座村子，被神秘力量和瘴气影响，化作了怪物吗？’ 吉兰暗道。 放下文档，他又开始在书桌和书柜上翻找起来。 吉兰从没忘记自己进入《月灼村》这部胶卷电影的目的，那就是寻找一切可武装自己的东西。 唯有自身实力过硬，才能在现实里好好活下去。 啪哒。 这时，他刚踮脚翻倒了书柜最顶端角落的一本词典大部头，就有一本巴掌大的红色硬皮手帖落了下来，掉到了脚边。 吉兰弯腰将其拾起，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的视线中，红皮书上方浮现出了斑斓彩色的歪斜字迹： “《烙铁秘录》。从古老组织‘灵学会’中流传而出的一本秘传典籍，其中记载着锤炼灵知的秘法、一种古代通灵仪式以及关于如何踏上‘火剑之路’的隐秘注解。” “相传，这是由‘灵学会’成员，大学者，灵魂学家，大魔法师‘莎黛·巴尔比娜’所著。” 63 月灼 五 ‘烙铁秘录？！’ 吉兰眼睛瞪大。 ‘源于玛维口中那个古老神秘的“灵学会”！’ 虽然从未听闻过“莎黛·巴尔比娜”这个名字，但斑斓文本给出的那一长串名头，无疑不是在告诉他，作者是个了不得的厉害角色。 由她亲笔写下的著作，必然不简单！ 他的内心顿时迸发出强烈的喜悦。 这不正是他心心念念的，关于神秘的知识吗！ 手指滑过红色书封，犹如抚摸爱人的肌肤，特有的皮革质感，令吉兰的心跳难以抑制地加快。 他迫不及待地翻开了红皮手帖。 映入眼帘的，便是扉页上一段华丽且优雅的手写连笔花体字，黑色的墨迹仿佛历经了漫长时光，有一种晦暗的古老光泽，时至今日，仍不褪色： “致阅读者，这是我一时兴起写下的通灵仪式，也算是对‘真实梦境’研究四年的总结和记录。另外，我还将年轻时犯下的一些错误进行了注解，务必在仪式中不要触犯……” “‘王国’存在于梦境墙外，而每一位研习神秘之术的学者，都应知晓一个道理，那便是梦境无墙。” “任何人，都可从梦中得到启蒙，从而完成自身的涤荡，向上攀升，与神靠近。” “而梦，亦是开启‘火剑之路’的大门。” “唯有踏上‘火剑之路’的‘灵秘者’，方能使仪式生效，否则必然会触碰禁忌，造成仪式‘逆流’，届时悔之晚矣。” “所以在此之前，你需确保自身的灵知够高，否则无法迈出‘火剑之路’的第一步，亦无法窥见仪式的全貌。” “为此，我特意附录了一篇锤炼灵知的秘法，它源于我在‘灵学会’中的另一位好友，阿尔丁·希金斯先生。他是一位‘通神权杖’途径的‘久世者’，博学且友善，在此特意对他表达感谢。” 哗…… 吉兰的双眸闪动着探知欲，手指继续翻动手帖的书页。 但他很快就皱起眉。 因为手帖前大半段的内容，那密密麻麻的字迹明明就写在纸上，自己看到的却是模糊一片，仿佛有一层摸不着的薄雾遮挡，使得字迹扭曲不定。 ‘是作者在扉页寄语上说的，因为我的灵知不够高，所以看不到这些内容？’ 吉兰暗想，顿感失望。 ‘不过她表示在手帖中附录了一篇秘法，可以锤炼灵知，这倒是个好消息！’ 吉兰连忙将手帖翻到了最后，那里果然记录了一篇名为《铁荆棘冥想法》的秘法，且字迹清晰可见。 其内容如下： “何谓‘灵知’？即灵魂的感知力。” “我之另一位好友，帕拉·赛尔苏斯先生曾风趣地与我谈论过这個话题，他的说法却是，人类的想象力才是灵魂的视力，肉眼看不见的事物，想象力能够窥见一角……我认为这或许也是另一种解读。” “说回‘灵知’，它是每一位研习神秘之术的学者必不可少的资质和才能，唯有足够的灵知，方可窥探更多的神秘，从而在‘火剑之路’上走得更远。” 这篇冥想法还提到，在习练的过程中会产生强烈的痛苦，若是没有顽强的毅力，奉劝不要尝试。 并且初习者即便严格按照要求进行，也需要至少半个月到一个月时间，才会获得一定的成效。 灵知的锤炼，讲究循序渐进，是一个缓慢提升的过程。 《铁荆棘冥想法》算是比较速成的，若是其他学派的冥想法，恐怕所需的时间还会更加漫长……几个月甚至数年也并不稀奇。 ‘这与鹳先生的说法完全不同，他表示灵知与生俱来，无法后天锻炼……’ 吉兰心想。 ‘看来鹳先生应该是被见识所局限了，毕竟《黑湖》的湖水就有提升灵知的作用，连他都对此感到惊讶。’ 吉兰没有急着开始习练冥想法，而是将红皮手帖合上，直接用彩光将其包裹，收入次元空间中。 “是有什么发现吗，吉兰先生？” 一旁的少女玛维好奇问道。 她看不见“斑斓”的彩光，对吉兰手里突然消失的红皮书也无反应。 “没有。”吉兰摇头，转身就走。“我们离开这里吧，不必再浪费时间了。” 玛维应允一声，乖巧跟在他身后。 可是当两人刚回到一楼时，却突然听见屋外传来一声惨叫，玛维表情微变。 因为那惨叫，听上去像是布伦南医生的声音。 “走！”吉兰喝道。 他们快步冲出了大门，又一同怔在了门口。 只见布伦南医生倒在地上，头没了。 鲜血撒了一地。 而那只黑山羊不知何时挣脱了绳子，化作两米多高的羊头人身怪物。它正骑在医生的无头尸体上，一手拽着其腿部，一手摁着尸体。 它嘴里还咀嚼着医生的脑袋。 其脖颈下挂着一块铭牌，之前没注意，上面赫然是一个名字，写着“米克”。 “啊！！”玛维骇然尖叫。 吉兰瞳孔猛缩，他没料到那黑山羊会是怪物，在杀死了布伦南医生后，竟然还吞食并玩弄其尸体。 这一幕实在过于诡邪，让吉兰感到毛骨悚然。 ‘米克……是了，它就是村长夫人偷情的对象，那“巫魔会”的主持者，米克先生！’ 吉兰心中闪过念头。 同时又从那黑山羊身上感到一阵强烈的压迫感。 压迫程度，要远超被污染的驱魔人奥兰多。 “跑！” 吉兰一把拽住玛维的手腕，拉着双腿发软的她，就往木屋前方的村庄出口跑去。 然而两人早已被黑山羊盯着。 它那双暗黄色的横瞳冷血无情地凝视着逃跑的两人。 突然，黑山羊一把甩开了医生尸体，站起了身。 其站姿怪异，双腿弯曲，露着那恶心狰狞的活儿，竟爆发出可怕的速度朝吉兰二人冲去。 ‘要退出电影吗？’ 吉兰猛回头，看着急速追来的黑山羊，心中自问。 ‘下次再来一样会遇到这家伙，避不开，先试探一下它的实力。’ 念头闪过。 “你先跑，别回头。” 吉兰短促朝玛维吩咐一句，便松开了抓她的手，旋即转身朝黑山羊奔去。 “吉兰先生？！”玛维因为惯性，朝前跌跌撞撞，她俏脸煞白，忍不住惊呼一声。 64 月灼 六 吉兰对玛维的呼喊无动于衷。 他冷着脸，掏出腰间左轮便朝黑山羊的脑袋连开数枪。 只听嘭嘭几声，黑山羊的眼神依旧淡漠，顶着两根弯曲羊角的脑袋抽搐般摇摆晃动数次，甩出模糊残影，竟硬生生躲开了子弹！ 这一幕看得吉兰脸色一紧。 他见识过挨了子弹而不死的怪物，却还没遇过能躲避子弹的敌人……这并非提前规避预瞄，而是切实闪躲了子弹！ 吉兰没再开枪，他知道那没有用。 同时，黑山羊也以骇人的速度冲到了他面前，伸出四根匕首般锋利的黑色蹄爪，当头抓来！ 锵！！ 吉兰迅速取出三角盾牌进行格挡，只听一声铮鸣巨响，紧随呲呲的刺耳摩擦声。 黑山羊的蹄爪在铁盾上划过，擦出火花。 吉兰感受到一股难以抗拒的巨力，整个人连退数步，差点一屁股坐倒在地。 他持盾的左臂发酸，低头瞥一眼三角盾，那原本坑坑洼洼布满划痕的表面，又多出了四道深深的爪痕。 若是再挨上黑山羊几下，必然会损毁。 ‘打不过，先撤。’ 吉兰探出了黑山羊的实力，绝对在自己之上，于是果断放弃了与之缠斗的念想。 他利用自己擅长的灵巧与速度，转身就跑。 好在玛维已经跑出一段距离，吉兰不会受到拖累。他首次全力爆发，狂奔冲刺，一眨眼的工夫就窜出去十几米，将黑山羊甩在后面。 直线逃出数百米后，吉兰看到白裙少女正站在一扇铁艺栅栏大门前等候，似乎是过不去，满脸焦急。 铁栅门有四五米高，两侧是厚实的水泥墙，门把处挂着四串臂粗的铁链，死死将门封锁。 根据地图所示，穿过这扇门，就算是彻底离开了欧德拉夫村落，去到了外界。 吉兰来到玛维跟前，也不废话，直接一把将其背起，然后一跃而上，在铁栅门中间的横杠上一踩，整个人轻盈地翻过了大门，去到了后面。 啪嗒！ 他重重踩在了石砖地面上，这才将玛维放下。 旋即，拉着少女头也不回地跑了。 哐啷！！ 两人刚离开铁栅门不久，那直立行走的黑山羊便一头撞在了门上，发出巨响。 臂粗的铁栅栏杆被撞得弯曲变形，羊头人身的怪物抓住大门，用力摇晃，噪音不断，同时张嘴朝着吉兰二人的背影发出低沉雄浑的咆哮： “啸——” 咆哮声传出很远，吉兰没有回头，只是拽着颤抖不已的玛维，在陌生的环境中走着。 离开欧德拉夫村落后，他发现自己似乎来到了一片贫民窟似的城市角落。 这里遍布水泥平房，四周寂寥无声，破败不堪的石砖街道两旁，摆满了上宽下窄的木头六边形棺材。 乍一眼看去，不下上百口。 每一个棺材上，都以血液涂画着红色的魔法圆，并拴着数根交叉的铁链。 “这是哪里？”吉兰皱眉。 玛维茫然摇头。 因为地图只绘制了村落内部的大貌，关于出口外界并无记录。 “玛维小姐，你认得那些棺材上的魔法圆吗？” 吉兰这时停下脚步，随手指了口棺材道。 玛维瞥了他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走近端详，思索片刻后，才回头朝吉兰道： “这魔法圆里的几个符号含义为‘囚徒’，整体似乎是为了囚禁棺材里的东西……” 她最后说“东西”两个字的时候，还有些犹豫。 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些随意堆积在路边的棺材里，究竟是什么。 两人随后陷入沉默。 继续走在寂静的街道上，四周依然弥漫着雾气。 走着走着，隐约听见了一些动静。 那是人类痛苦哀嚎的声音，不止一個，而是一群，从雾气里看不见的四面八方传来。 玛维显得有些害怕，贴近了金发青年一步。 吉兰若无其事地迈开步子往前走。 他随时可以离开电影，没什么可以让他畏惧。 很快，两人穿过浓雾，看清了哀嚎声的来源。 只见路边开始出现一些镇民的身影，影影绰绰，他们几乎都是底层人的服饰打扮，廉价的罩衫或夹克，麻布长裙或背带裤。 但无一例外，这些人看上去非常痛苦。 他们或席地而坐，或面壁发呆，或跪倒在地，或蜷缩一团，且统统都是双手捂面的姿势。 惨叫哀嚎，哭泣不休。 “这些人……”玛维捂着嘴，瞪圆美目。“和欧德拉夫村落里那些发疯的村民很像，都被神秘力量和瘴气污染了，而且，吉兰先生，你快看他们的皮肤！” 吉兰眯眼看去。 确实，四周惨叫的当地居民似乎发了疯，没了应有的理智，且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呈现严重烧伤的痕迹。 甚至有个别的居民在用手抠抓自己的脸皮或眼珠，满脸血淋淋，看上去十分骇人。 这些症状，与村子里的发疯村民极其相似。 “这里太诡异了，别逗留。”吉兰沉声道。 玛维连忙点头。 吉兰走着，余光扫过那数量惊人的惨叫居民，心里不由有些蠢蠢欲动……这些人，按理说都能被腐败成神秘点数。 可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吉兰觉得，自己不是疯子，更不是没人性的杀人狂，这些镇民也未曾想要加害他……即便这只是一部电影，但这电影太真实，吉兰选择坚守自己的底线。 当两人在此起彼伏的哀嚎中走到街道尽头。 一顶满是补丁的破烂帐篷，就突兀扎营在路中央。 这时，帐篷帘布被掀开，里面缓缓走出一位衣衫褴褛的流浪汉老头。 他头发稀疏，面似靴皮，斑白胡须如树根般盘踞在下巴上，两只浑浊半阖的眼睛盯着吉兰二人。 “外来者？”老头开口了，声音沙哑。“你们似乎来错地方了，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去处呐。” “你好，先生。”玛维犹豫开口。“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老头闻言，咧嘴一笑，露出满口残缺不齐的黄黑牙。 “旧匹尔，战乱下被抛弃的城市一角，同时也是封锁区，集中营，即将被毁灭的可怜之地。”他笑道。 只是那笑容，说不出的意味深长。 “匹尔市旧城区？！”玛维很是震惊。 她原本被母亲送出家门，用以躲避“天孽教团”的迫害，而安排北上求学的地点，正是匹尔市。 却没想到，这里竟然发生了战争。 并且，似乎有一股未知的神秘力量降临这个地区，导致当地居民发疯异变，一切变得残破混乱。 “外来者，我想和你们做个交易，如何？” 老乞丐呵呵一笑，发出瘆人的声音。 “什么交易？”吉兰淡淡问。 “嗯，我需要人头，是谁的无所谓，越多越好……我可以用我的宝贝和你们交换哦。”老头眯着眼，笑容更甚。“你们看，我已经收集了不少！” 在玛维惊骇的眼神中，老头还掀开了帐篷的帘布，露出里面的场景…… 只见那帐篷里，竟挂着满满当当的人头！ 65 冥想 唰！ 吉兰猛然拔枪，对准老头脑门。 “外来者，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乞丐浑然不惧，依旧笑嘻嘻。 吉兰刚想开口质问，却突然觉得一阵莫名心悸，仿佛有什么大祸即将临头。 再抬眼看向老乞丐，对方原本那平平无奇的气质，仿佛在这一刻发生了微妙变化。 变得捉摸不透，且暗藏凶险。 “吉兰先生，我们走！”玛维察觉到了什么，脸色微变，连忙伸出双手拉住他，绕过帐篷。“别理这家伙，他一定是被神秘力量和瘴气污染了，是个疯子！” 吉兰没有任何抗拒，任由玛维拉着自己走。 直到两人远离了帐篷，吉兰这才恍然回神，想起刚才的一切，已是满头冷汗。 他甚至不敢回头，只觉如芒在背。 两人钻进一条巷道中，停下脚步，吉兰不由深吸口气。 “刚才发生什么了？”他沉声向少女问。 “吉兰先生，你……你刚才突然面露痛苦的表情，然后举枪对准了自己的脑袋。” 玛维紧张道。 吉兰闻言，猛然一惊。 他对此竟没有任何印象，也对自己的行为毫无所察。 ‘那个老头究竟是什么人？！又对我做了什么？！’ 下一秒，他迅速调整自己的情绪。 ‘幸好玛维把我拉开，否则我很可能就在那老头的神秘手段下开枪自杀！’ 心有余悸地吐出口气，他扭头朝玛维道： “谢谢。” “不必客气。”玛维甜甜一笑。“吉兰先生不也救过我吗？而且还不止一次！” 吉兰有些庆幸，还好自己将玛维也一路带出了村落。 他刚想提议继续往这座旧城区里面探索，那熟悉的防空警报声却不合时宜地打断了这一切。 呜—— 呜—— 呜—— 玛维痛苦闷哼一声，而吉兰则皱起眉，捂住耳朵，看着四周场景开始出现噪点和竖斑。 ‘又要提前结束了么？’ 他不禁暗骂一声。 然而当他一眨眼，重回现实后，却愕然看到杂物室的幕布上，竟已滚动出现了谢幕环节的致谢词和演员列表。 电影画面中，白裙双马尾少女玛维背对镜头，独自走在荒凉街道上。直至进入雾里，身影被淹没，消失不见。 ‘这部电影竟然就这样草草结束了？’ 吉兰有些诧异。 但很快，他又有些了然。 ‘是了，《月灼村#1》是系列电影的第一部，根本不是整个故事的全貌……或许只是个开端，引子，讲述的也仅限于那些列车旅客在欧德拉夫村庄的经历。’ ‘我带着玛维离开村子后，电影自然也就结束了。’ 吉兰若有所思。 重新将目光放到幕布上，演员列表几乎清一色的“本人饰演”，与《黑湖》的女主角菲玛一样。 他不由揣测，电影里所发生的这一切，是不是真实发生过，而每一位演员所扮演的故事，实际上都是他们本人的亲身经历。 至于导演的致谢词则是： “谨以此片，献给我的挚友‘威廉·杰拉德’，这是你精彩博弈的序幕，亦是人类走向最终胜利的第一步。” 吉兰的脸上流露出困惑。 这句话明显暗含某种深意，可他琢磨不透。 同时，他有一种莫名的预感，总觉得这部系列电影十分特别，就像斑斓文本对其的描述一般，其中必然隐藏着巨大秘密。 只可惜，缺少了后续。 眼下只是雾里看花。 ‘反正这部真实胶卷在我手里，只要有放映机和水银电池，随时都能观影，以后还可以慢慢摸索，顺便将里面能腐败的神秘点数都拿一遍。’ ‘嗯……也可以尝试着通过其他九名乘客的视角，深入了解这部电影的更多细节。’ 这不禁让吉兰想起了自己作为游戏主播时的经历。 他的游戏天赋其实并不好，但胜在毅力过人。 每逢下播后的深夜，吉兰都会提前做好充分准备，遇到再晦涩困难的新游戏或新副本，都会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尝试和摸索。 直至找到游戏里的每一个细节，每一個可收集要素，每一个暗藏的线索与剧情，最终窥探出全貌。 等到直播时，他便能轻松熟练地打开隐藏途径或宝箱，以赏心悦目的姿态迎战强敌，最后通关，并向观众侃侃而谈游戏的剧情故事与暗藏的反转细节。 这也是他能在众多游戏主播中脱颖而出的重要原因。 “观影先暂时到这吧。” 吉兰站起身，关闭了放映机，取出缩小了一圈，变得只有拳头大小的水银电池，然后将真实胶卷也收入次元空间。 做完这些，他开了杂物室的灯，又重新坐回沙发上。 旋即，取出《烙铁秘录》。 因为灵知过低，不足以窥探上面留下的字迹，所以他直接将其翻到最后面的附录部分。 《铁荆棘冥想法》的内容，顿时映入吉兰眼帘。 他对那些神秘莫测的力量与领域颇为向往，早已迫不及待地想要探知一二，现在要做的，便是先锤炼自己的灵知，达到能阅读秘录的最低门槛。 哗…… 吉兰专注看着手帖。 不一会的工夫，便将冥想法大致读完。 里面内容不多，但相当注重细节。 《铁荆棘冥想法》有两大核心要点。 其一，为“怜悯”。 觉知烦恼之根源不在外而在内，抛却对过去的追悔留恋与对未来的担忧期盼，让身心合一，沉浸于对自我的怜悯，以及对万物的怜悯之中，令这股情绪逐渐旺盛。 其二，为“观想”。 手帖上附有一幅手绘的复杂图案，居中为一枚黑铁大圆球，球体周围是朦胧的灰气，以及不规则放射线条。 狂乱中，又透露一股莫名和谐。 强烈的神秘感扑面而来，令吉兰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 亦不知绘制者以何等手段，竟让静态的铁球图案在吉兰眼中蠕动起来，表面鼓起一个个小包，仿佛随时会爆开。 而按照冥想法所述，吉兰现在要做的，就是在放空心神的同时，以极致怜悯的情绪观想铁球，直至感受到心灵的“疼痛”。 内容多少有些玄乎，但吉兰还是照做了。 他开始尝试着放空心神，并回忆起前世的过往，回忆那些自己从小到大的经历…… 刚记事时，因父母贪图玩乐而疏忽导致的车祸，自己从此失去双腿。 医院里长时间的昏迷、抢救以及撕心裂肺的哭喊。 晃眼的白灯，刺鼻的气味，冷清的氛围。 同龄人无意的玩笑，有意的嘲笑，旁人怜悯的眼神，刻意的问候，父母不止一次流露出的嫌弃，甚至是抛弃的意图。 渴望关爱而不得，暗恋女生而自卑，挨打受骂而压抑。 种种，等等。 吉兰的视线模糊了。 他感受到了心灵的“疼痛”。 眼中，那黑铁圆球的表面猛然凸起，一根铁刺仿若活了，从书页钻出，刺进了吉兰的眉心。 “嗬！”吉兰痛呼一声。 他白眼翻起，喉结滚动，瘫倒在了沙发上。 这一刻，吉兰只觉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刺痛，万分刺痛，尤其是头部，那里面就像是有根刺在扎、在撬、在搅拌他的脑子，然后又有开水往里不停浇灌一般。 身体实际并无大碍，这是心灵传来的幻痛。 他张大嘴，却喊不出声。 额头青筋毕露，浑身大汗涔涔。 不知过去多久，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了。 意识好像飘了起来，脱离那具躯壳……他甚至以俯瞰的视角，瞧见了自己在沙发上抽搐的身体，瞧见了自己那可怜的模样。 他的思维莫名平静，心生怜悯。 终于，又过去一段时间，吉兰再次掌握了身体。 他紧闭双眼，只觉两侧太阳穴在鼓动，而自己似乎能模糊感应到身体周围，似乎有什么细微的东西在漂浮，在游动，在触碰自己的皮肤后又弹开。 ‘我的灵知好像又得到提升了……’ 66 锁定 稍作休息，吉兰坐起，衬衫已是汗湿。 他没想到那难以入门的冥想法，自己竟一次就成功。 ‘难道我的神秘天赋其实很高，只是我不知道？还是说，我与这门冥想法比较契合？’ 吉兰不由猜测。 他长出口气，将红皮手帖再次拿起，重新又读了一遍冥想法。 冥想法其实并无境界或等级之分，但有明确指明，熟练程度决定了锤炼灵知的效率。 初习者能观想出“一刺”，便算入门。 所谓“一刺”，就是吉兰刚才看到的那种幻象——黑铁圆球凸起一根尖刺，扎入他的眉心之中。 通过心灵的痛楚，从而提升灵知。 而随着习练者观想的“刺”越多，锤炼灵知的效率也就越高。当然，痛苦也会随之增强。 吉兰毫不犹豫地，在心中暗道一声： ‘斑斓。’ 他眼中彩数“23”下跌，变成“13”。 吉兰随之明悟，冥想法，他已可以观想出“二刺”。 ‘不够，还不够。’ 他不满意。 ‘斑斓！’ 那彩色数字“13”又跌，变为了“3”。 这下，吉兰对《铁荆棘冥想法》的掌握，上升到了一个寻常习练者数年才能到达的程度，“三刺”。 冥想法的习练并不拘泥于时间地点，但不宜连续习练，那会对大脑和精神造成危害。 吉兰压下心中再冥想一次的冲动，决定上楼休息。 但他有预感，下次再习练，锤炼灵知的效率会是刚才的三倍。 ‘这样下去，很快我就能正式阅读《烙铁秘录》。’ 吉兰收起红皮手帖，眼神明亮。 ‘届时，或许也能顺势踏上“火剑之路”，成为一名“灵秘者”！’ 心念至此，他情绪昂扬。 收拾妥当后，吉兰将杂物室熄灯关门，径直上楼。 然而他却在自己的房间前遇见了一个人。 “海鸥小姐？”吉兰疑惑开口。 昏黄的楼道光亮下，年轻女士正靠坐在他的门前，衣衫不整，一脸迷离。 她手里攥着一瓶不知从哪买来的红酒，脸颊通红，浑身酒气。 “你看完电影回来了啊……”海鸥小姐呵呵一笑，抬手将额前凌乱的发丝撇到耳后，语气似嘲弄：“你宁愿自己看电影，也不陪我，怎么，看不上我？” “你醉了，回房间休息吧。” 吉兰皱眉，沉声道。 海鸥小姐却不听，自顾自爬起身，一手扶墙，一手拎着酒瓶，弯着腰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盯着吉兰。 双方沉默数秒，她冷不丁道： “吉兰·伊洛斯，我知道你的秘密。” 吉兰瞳孔一缩。 心底第一个反应便是，底牌暴露了？！ 第二个反应则是，杀了她！ 唯有死人，无法泄密！ 然而海鸥小姐似乎并未察觉他眼底闪过的杀意，以及他缓缓从裤兜抽手的动作，自顾自笑道： “我知道你的过去，吉兰先生……你从小在穷人区长大，混迹于帮派，因贩私酒被捕入狱，但你却硬生生杀出重围，又将出卖你的帮派头子和一干帮众全部杀掉，最后带着警署的真实胶卷加入了记录会。” “我很欣赏，甚至钦佩你。” 海鸥小姐踉踉跄跄上前一步，差点跌倒，却被吉兰一手扶住。 吉兰眼神闪动，却暗松口气。 看来是误会了，对方并不知道他的秘密。 “你不要把那天晚上的事说出去，好吗？” 海鸥小姐咬着嘴唇，语气压抑着丝丝哀求。 她脑子里闪过父亲强加给她的联姻，以及从小到大的束缚，心底不由涌现出一股反叛与发泄的冲动……于是她又将俏脸凑近，眼神迷离道： “今晚，我想睡你……房间里。” “看来你醉得不轻，海鸥小姐。” 吉兰原本准备说一句别在这里发癫，但话到嘴边，却改口了。 他沉声说着，拽着海鸥小姐的手就准备将她拉开，但下一秒，这女人迷迷糊糊就瘫软在了他怀里。 “我数三声，自己起来。”吉兰眉头紧皱。 “三。” “二。” “一。” 扑通！ 吉兰松开手，温软的女士便重重躺倒在地。 她手里的酒瓶轱辘滚动，洒了一地的红酒。 “呼噜……”海鸥小姐凌乱的黑色短发贴在脸颊上，双眼闭上，轻声打起了呼噜。 显然已经睡了过去。 吉兰在原地杵了一会，最后叹了口气。 他并不知道这女人到底受了什么刺激，还是本性如此，但对方毕竟帮过自己，同时也是集社成员，他最终还是弯腰将海鸥小姐横抱了起来。 然后，踩着木板阶梯到了二楼，将其送回了属于她的“205”号房间，轻放到了床上。 吉兰随手拽着被子往她身上一盖，也不管被子将其脸部都捂上了，自顾自转身，将房门反锁带关后，径直离开。 回到三楼“301”号房。 吉兰正准备去盥洗室洗个澡，却突然停下脚步。 ‘不对！’ 他眉头紧锁，眼睛在房间里各個角落扫视。 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突然出现，就好像有人在盯着他！ 可是很快，吉兰就发现，这种被人凝视之感并非来源于房间的某个阴暗处，而是公寓外。 这是一种莫名的直觉，有人想要害他！ ‘是因为灵知的提高，让我有了类似危险预感的能力……不，不对，这是某种神秘的锁定与联系，触动了我的灵知。’ 吉兰闪过念头。 换做以前，他恐怕察觉不到，可经过冥想法的锤炼，其灵知已经上了一个新台阶，变得更加敏锐。 轻易就判断出了神秘联系的源头。 噔！ 他一步往前，冲到窗边。 侧过身躲在阴暗处，探出半边脸瞥向窗外的街道上。 只见百米开外，一个戴贝雷帽的年轻人正沿途缓缓走来。他手里拎着一张相片，仰头闭目，一边走，一边像是感应什么。 仿若梦游症发作。 ‘就是他……’吉兰眼底露出惊疑。‘这个人有些不对劲，他能感应到我的存在，是冲我来的！’ 这一刻，吉兰的脑海里闪过诸多猜测，但最终，他决定主动出击，绝不能让对方找到这里。 一旦自己藏身的集社公寓暴露，那么他接下来很难再找到新的庇护所，而且鹳先生手里还有一盘胶卷他没看过，吉兰不打算就这么放弃了。 ‘警署？路易斯家族？还是其他势力？’ 吉兰脸上渐渐露出杀意。 ‘不管是谁，想要害我就都该死！’ 噌！ 他没穿风衣，拎起帽子便开门出去，整个人像阵风一般穿梭下楼，随后离开公寓朝着街道另一侧跑走。 吉兰打算先将那人引开，再看看对方究竟有何目的。 一旦发现对方想要害自己，他会毫不犹豫杀了对方。 67 附身 夜风微冷，狡黠地钻进了衣领与袖口。 原本衬衫就汗湿的吉兰，更是觉得身上冰凉。 月色下，街道两侧的路灯昏暗，用作景观绿化的珙桐树婆娑作响，两人一组的夜间巡逻员打着手电在街边闲聊漫步。 啪嗒啪嗒…… 吉兰摁着头顶的帽子在巷子里穿行，皮鞋踩在积水上发出清脆声响。 ‘神秘的联系还未消失，甚至越来越强。’ 他没回头，仅凭灵知的感应便知晓了答案： ‘那家伙紧跟在我身后，且在逐渐靠近。’ 吉兰暗道一声，脚步更快。 噔！ 死胡同尽头，一面三米高的红砖墙阻拦了去路，他一跃而起，身形如猫，在墙面一蹬，灵敏翻越过去，落在一片空旷无人的草坪上。 他没有再跑，而是往前几步，站在草坪中静静等待。 环顾周围，这里已经是豪斯特第二街区东北角，草坪另一头，就到了第四街区的范围，中间横穿一条十米宽的水泥马路，左右都能通往其它街区。 眼下，四处无人，唯有月光与蝉鸣。 吉兰一边观察，一边解下立领处的蓝色领带，将其紧紧缠绕在右手上，形成一个简易绑手。 不多时。 距他数十米开外的另一面红砖墙上，突然跃上了一道人影，对方轻松翻过后，径直朝他走来。 最终，停在了他七八米外。 “找到了……”戴贝雷帽的年轻人咧开嘴，却发出年迈的嘶哑声音，显得极为诡异。 吉兰眼睛一凝。 他注意到，追踪自己的这名陌生男人没有瞳仁，一双惨白的眼直勾勾盯着自己，流露不加掩饰的恶意。 吉兰皱眉，刚想开口质问，对方却已经动了。 速度相当之快！ 嗖的一声，那年轻人俯身冲来。 头顶贝雷帽翻落其身后，还未掉地，其右臂已猛然甩出到了吉兰面前。 呜！ 手掌划面，吉兰却已后撤一步，差之毫厘躲开攻击。 他面无表情，反手蓝拳挥出。 嘭！！ 对方反应极快，并拢双肘格挡，强劲冲击力令其一个趔趄，眼看就要摔倒。 可吉兰见这人竟反重力般，四十五度斜角停在了半空，又笔挺地重新站起身。 于此同时，年轻人表情变得扭曲，白眼恶意更甚。 他嘶哑轻笑，双臂如无骨般扭曲，朝吉兰鞭打过来！ ‘不能用枪，会惊动巡逻警员。’ 吉兰闪过念头，眼神一狠。 呼呼！ 对方两条手臂轮过，吉兰扭身躲闪，再度后撤两步。 啪！ 第三步一踩，他却没再躲，而是前冲。 他的身体灵巧柔韧，从对方双臂间的空隙钻入，挺进一米内，左手微抬，右拳横摆，如一记榔头重重捶打在那张惨白的脸上。 嘭！！ 年轻人头一歪，血水与断牙喷出。 吉兰冷着脸，提前微抬的左手一揽，又将对方脑袋拨回摁下，右腿猛然抬起，一记膝击再度撞在其面部。 嘭！！ 伴随骨骼碎裂声，此人脑袋后仰。 其脸上一双白眼睁大，闪过丝丝疑惑。 下一秒，吉兰已是再度出手。 他左右开弓，沉重的双拳连续击打其头部与咽喉处，嘭嘭作响。 两个呼吸，共计七拳。 伴随血水的滴落，年轻人重重栽倒在草坪上。 咻——啪！ 吉兰松开绑在右手上的蓝领带，用力一甩，血水溅出。 “不管是谁，想害我就该死。” 他漠然俯瞰着地上的尸体，说道。 很明显，这年轻人有些古怪，但从对方见面就动手来看，恐怕也问不出什么，还不如干脆利落地将其解决。 吉兰拧干领带上的血渍，正打算转身离开。 可就在这时，那年轻人的尸体却再度反重力地挺直站起，耸搭着扭曲变形的脑袋，嘶哑变调的怪异声音从其口部传出： “人类，你不错，有没有兴趣与我签订契约？我可以给你更强的力量。” 吉兰瞥了眼对方。 常人若是受到这般伤势，恐怕早就死透，但这人却还能若无其事站起说话，显然已非常人。 但他也不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超自然事件，更是在电影世界中就多次遇到打不死的怪物，故而并未惊讶。 相反，吉兰对此人产生了一丝兴趣。 “哦？这么说，你不是人。”他淡淡道。“那你是什么？” “这不重要……”那人耸搭着头，传来嘶哑之声。“重要的是，我可以让你变得更强，而你，只需要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 吉兰眉头一挑。 “变强？”他冷冷道。“你连我都打不过，还敢说给我力量。” “嗬嗬嗬嗬……” 那年轻人发出瘆人的怪笑，似乎被吉兰的话逗乐。 “狂妄、无知且傲慢的人类，这不过是我暂时寄居的一具躯壳罢了，孱弱至极，根本无法发挥出我的力量。” “若我亲自出手，捏死你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闻言，吉兰脑子里闪过一些猜想： ‘这家伙是恶灵？恶魔？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他故作意动，又问： “好，那你说的代价又是什么？” “签上一份契约，献上你的灵魂，我可以保证，你的实力将会得到质的提升……即便是人类之中那所谓的‘大师’，也奈何不了你。” “甚至……”年轻人双手掰着那扭曲的头，猛然抬起，发出咔嚓一声。其破烂不堪的脸上，一双渗血的白眼盯来。“借助我的力量，伱能轻易杀死那些‘大师’！” 吉兰神色一怔。 旋即倍感失望地叹息一声： “就这？” 他如今已经拿到《烙铁秘录》，只要按部就班地习练冥想法，迟早能够走上“火剑之路”，掌握神秘力量。 更别说，他还有《白十字锻体术》，现在才第二阶段便堪比纹章级格斗家，“大师”对他而言并不遥远。 “人类，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年轻人听到吉兰的叹息，仿佛受到了羞辱，张开撕裂的嘴，冷冷道。 “我的仆人雷顿·路易斯，当初付出了不少代价，才换来了签订契约的资格，对你，我已是放宽了条件。” ‘原来是路易斯家族。’吉兰暗暗冷笑。 他目光看向对方。 “这点筹码，就想骗我出卖灵魂。” 吉兰猛然跨出一步，表情凶恶，暴喝： “我最讨厌别人骗我，管你是人是鬼，给我死！” 旋即，抬腿一记“碎骨”，悍然踹向那年轻人的胸膛。 68 猎魔 嘭！！ 气爆与巨响同在。 那年轻人的身体轰然倒飞，胸膛粉碎爆开，重重跌落在数米外的草坪上。 鲜血、骨渣和内脏碎片散落一地。 这人看似不堪一击，但吉兰心里清楚，对方其实并不弱，就算对上纹章级格斗家也能拼杀一番。 除了力量稍弱，简直就是“斧子男”的翻版。 但面对吉兰，还是不够看。 ‘既然超越了人类范畴，想必“斑斓”也能将其腐败……’吉兰心想着，面无表情走上前。 可那草坪上的残破尸体竟再次笔挺弹起！ 四周散落的肉块自行蠕动，旋即有意识般聚合回身体！ 其不死性，甚至比斧子男还要强上一个档次！ 年轻人稀烂的脑袋同样复原，只不过像是一幅抽象画，眼睛鼻子嘴巴东拼西凑，根本不在原本的位置。 “人类……你放弃了一次难得的机会。” 那张扭曲惊悚的脸上，歪曲裂开的嘴张合，发出非人的声音。 “而你，也将受到我的惩罚。” 呜！！ 说罢，这人蹬腿一跃，在半空扭动旋转两圈，以一种违反人体结构的姿势踢来一脚。 尖锐的破空声响起，吉兰终于露出凝重之色。 这一击，已超过了囚服怪物或斧子男能造成的杀伤力。 吉兰左手一抬，彩光扭动，三角盾挡在面前。 咚！！ 结实的厚铁盾挡住了这一脚，同时，那年轻人整条右腿反向折断，骨头外露。 显然是那孱弱的肉体，无法承担这般高强度的战斗。 嗒嗒嗒！ 可吉兰依旧倒退数步，持盾的手臂一阵麻木，虎口生疼。 他抬眼一看，却见那断了腿的年轻人反弓着身体，两手一脚撑地，像畸形的蜘蛛一般飞快爬来。 倒悬的脑袋上，扭曲的面部露出了悚然的笑。 嗖！ 此人以怪异的姿势一个弹跳，朝吉兰扑来。 吉兰眼神发狠，右手突兀多出一柄斧子，猛然劈出。 在对方那双手碰到自己前一秒，猎魔斧的斧刃，出其不意地将对方脑袋剁了下来！ 咔嚓！！ 无头身体顺着惯性扑倒，那颗拼凑的脑袋滚落，扭曲的面部露出痛苦之色，撕裂的大嘴歇斯底里地惨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 吉兰心中了然，是猎魔斧对邪恶存在的克制起了作用，眼前这不明身份的怪物已被自己重创。 “该死的‘祝圣’！该死的‘曙光’！！” 头颅咆哮。 嘭！！ 那颗拼凑的脑袋突然爆开，化作一捧血雾。 惨叫声戛然而止。 “人类，我记住你了。” 一道讯息就这般突兀传递到吉兰的脑海。 四周徒留一片寂静。 吉兰眉头紧锁，站在原地。 前方是年轻人的无头尸体，至于那未知存在，已不知所踪。 ‘那家伙究竟是什么……’ 他心中疑虑。 稍作思索后，吉兰能确定的是，路易斯家族必然掌握着神秘力量，掌权人雷顿·路易斯便是那未知存在的仆人。 路易斯家族依旧没有放弃搜寻他的下落，幸好他提前有所感应，主动离开了集社公寓，暂时没有暴露藏身点。 ‘但这样躲下去不是办法。’ 吉兰深吸口气。 今晚的事再次给了他警醒，这个异世界充满神秘，危机四伏，唯有自身足够强大，才能好好活下去。 这样，他也才有机会，好好享受这美好的新生。 ‘我需要神秘点数，也需要尽快读懂《烙铁秘录》！’ 吉兰暗道一声。 他收好猎魔斧，走上前去，弯腰试着触碰了一下年轻人的无头尸，但彩光并未出现。 吉兰见状，略感遗憾，却也不停留，转身便快步离开。 * * * 豪斯特第二街区，某栋出租公寓内。 客厅，白发老者雷顿正端坐沙发等待，背后站着那八名手下。 “雷顿先生，贾安卡罗已经离开半个小时了……” 其中一名壮汉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迟疑道。 老贵族眼皮都不抬，只是淡淡道： “不急，有伊利斯大人附身，找到那小子是迟早的事，耐心等待，稍后还需要你们动手逼问出他手里胶卷的下落。” “放心吧，雷顿先生。”另一名高瘦男人笑道。“这我们擅长。” 几人相视一眼，跃跃欲试。 可就在这时，坐在沙发上的雷顿猛然色变。 他偏过头，仿佛在倾听什么。 旋即，突然流露出惊恐的表情。 “主人！我没陷害您！求您不要——啊！！” 雷顿惨叫一声。 身后众人纷纷一惊。 他们看到雷顿先生滚倒在地，死死捂着右眼，鲜血从他指间流淌而出。 连同那右手手背上的烙印，同样也渗出血来。 赫然是受到了伊利斯大人的惩罚！ 众人经过最初的骇然，很快又回过神，连忙一拥而上，搀扶着雷顿先生坐回沙发上。 “快！去找医生！”有人喊道。 于是，高瘦男马不停蹄冲出来公寓，直奔附近的诊所而去。 其余人找来药箱，取出纱布为老人止血。 待混乱平息后。 雷顿缓过气来，靠在沙发上沉默不语。 众人也不敢发问，生怕引起老人的怒火。 死寂的气氛下，雷顿想起刚才主人对他说的话，只觉得不可置信……那小子竟然正面击败了主人附身的肉体，而从主人暴怒的态度来看，似乎还受了伤！ 神秘强大如伊利斯大人，竟然受伤了！ 雷顿心中又惊又怒。 他付出两个月的寿命，什么好处都没得到……得到的，只有主人的惩罚，为此他还失去了一只眼睛。 “该死！”老人气急败坏地怒骂一句，脸色铁青。 他嗖地一下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公寓。 再次回到家。 老管家看到他凄惨的模样，不由惊呼一声，脸色大变地跑来，几名女佣顿时手忙脚乱起来。 比蒂、凯恩和塞西尔三名子女惊慌不已。 雷顿蛮横推开了几人，正打算上楼回房间好好思索对策。 路易斯家族的长子帕，却在这时急匆匆冲进了公寓，他似乎没注意父亲的异样，自顾自焦急道： “父亲，有個不好的消息……橡木帮刚扶植上位的新老大卡巴死了，还死了很多人！整个橡木帮基本瘫痪了！” “怎么回事？！”雷顿猛回头，怒喝。 他本就糟糕的心情，在听到这个糟糕的消息后，更加糟糕。 简直糟透顶了！ 眼部的伤口开始疯狂流血，剧烈的疼痛让雷顿脑子都快炸了。 长子帕看到父亲转身后的脸，一时间吓得不轻。 “怎么回事！说！”雷顿根本不顾脸上的血，暴怒不已。 长子帕一个激灵，哆哆嗦嗦道： “听说是帮派驻地内部的‘发财井’里爬出了一个畸形怪物，好像是一名失踪的帮派成员变的，它杀了很多人……而且穷人区也开始闹瘟疫了！现在一片混乱！” 听到这个消息，雷顿一口气没喘上来。 他眼前一黑，在众人惊叫声中直挺挺倒了下去。 72 血液 接下来的几天里。 吉兰足不出户，白天在房间里习练冥想法，深夜则悄悄前往杂物室，独自观影。 为此，他耗掉了一整块水银电池。 手头只剩下另一块。 100金凯撒就这样没了，他多少还是有些心疼。 可相对的，收获不小。 吉兰通过不停猎杀发疯村民、贡狼与天孽教团邪教徒成员，刨除一些腐败过，已无法再获得点数的敌人，共计拿到了差不多50点神秘能量。 而这几天里，集社成员也在鹳先生的组织下，又进入了一次《月灼村》电影，吉兰依旧没有参与，只是现场看护。 他每次挑准时机在中途降临，将可拿的神秘点数拿到手。 不多，却也让他满意。 至此，吉兰眼中的彩数便达到了“65”。 记录会成员在《月灼村》的第二次观影里，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他们在海边轨道上遇见邪教徒后，依旧选择钻进左侧密林，但这次鹳先生出手，阻止了退伍军人库林开枪。 众人仅仅只是依靠冷兵器和近身搏斗，击退了贡狼群。 也因此没有吸引天孽教团大部队的注意，避开后，成功绕了过去。 他们后续虽然又遭遇了几波邪教徒的袭击，但每次敌人都只有零星数名，轻易就被他们所杀。 鹳先生亲自斩下了这些邪教徒的脑袋，在其他人惊惧的目光中，用麻袋装着，一路提在手上。 最终一行人沿着列车轨道，顺利进入了名为“旧匹尔”的老城区。从废弃火车站绕路而出后，正好看见了扎营在路中间的破旧帐篷，也遇到了那位神秘莫测的老乞丐。 鹳先生根据吉兰提供的情报，与之达成了交易，用麻袋里的人头，成功换取了一卷羊皮纸。 上面，竟记载着一篇名为《木枷冥想法》的神秘知识！ 鹳先生对此振奋不已，其他集社成员也十分惊喜。 当时，在杂物室监视电影画面的吉兰唰的起身，瞪大了眼。 那老乞丐所说的交易，竟然是真的！ 海鸥小姐的挎包中有纸笔，鹳先生在电影结束前，匆忙将羊皮纸上的冥想法誊抄了下来。 观影结束后，他也并未吝啬，大方地将这篇冥想法分享给了负责看护现场的吉兰。 众人在此之后，还专门针对冥想法开了一场临时研讨会，各抒己见，随后才各自开始尝试。 当日夜里，吉兰拿着《木枷冥想法》和自己的《铁荆棘冥想法》进行了对比。 但这篇冥想法不如自己手里的好，也不适合他。 因为他发现，这冥想法入门的时间更长，需要三个月到半年，且锤炼灵知的效率远不如后者……它唯一的优点就是不会感到什么痛苦，只是很考验耐心和耐力。 总体更讲究循序渐进，缓慢平和。 习练《木枷冥想法》，需要以极致“压抑”的情绪，观想一幅颈手枷的神秘手绘图。 同时，身体必须保持一个特定的受刑姿势不动，整个过程最少持续六小时以上。 时间越长，效果越好。 至于观想图，据说那是一副由两块木板拼接成的枷锁，中世纪常见，用于禁锢犯人的头与双手。 可是这幅配套的观想图带不出电影，鹳先生等人打算下次携带一台便携式相机进去，将其拍摄下来。 这些，吉兰就不打算参与了。 但他依旧出资了20凯撒，作为平摊水银电池的团队开支。 鹳先生等人有些惊讶，麻雀小姐更是对雪鸮先生的“团队精神”连连表示了赞叹。 吉兰不置可否。 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看似只在杂物室看护现场，实际上捡了不少便宜……就连《木枷冥想法》都是白得的。 付出20凯撒，赚了面子，又赢了里子。 何乐而不为。 * * * 曙光1926年，7月9日。 这天清晨下起了雨。 公寓外淅淅沥沥，雨花渐起的水雾遮蔽了视野。 吉兰早早起床洗漱，下楼吃过老杰瑞准备好的早点后，又上楼回了房间。 除了麻雀小姐回家以外，记录会其他成员都待在了自己房间里，乐此不疲地习练着冥想法。 甚至连早餐都没出来吃。 尤其是鹳先生，昨夜的晚餐他都没有参与，可见其对冥想法的狂热程度。 吉兰对此只是莞尔，旋即开始做起自己的事。 ‘关于《铁荆棘冥想法》，“六刺”已是我能承受的极限，再提升，我恐怕会当场痛昏过去，得不偿失。’ 他靠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单手托腮，出神看着窗外的雨。 ‘而它目前锤炼灵知的效率也相当于最初的六倍，就算是习练十几年的人，都不一定有我这般熟练。’ ‘现在要做的，就是每天按部就班地冥想，直至灵知达标……那么这段时间积累的神秘点数，便用来提升锻体术吧。’ 吉兰打定主意，便开始在脑海回忆锻体术的内容。 眼中彩数熠熠生辉，予以回应。 “很好。”他得到了肯定预示后，便取出次元空间的埃斯皮秘密笔记，坐于桌前，静静翻阅起来。 不多时，吉兰认真且详细地读完了第三阶段“血液”的内容，旋即脱去衬衫领带，光着膀子站在房间中央，做起了一些奇怪的姿势。 同时，控制着呼吸频率，忽快忽慢，忽长忽短。 时间悄然流逝。 很快一上午就这般过去。 临近正午时分，吉兰再一次累趴在地上，浑身大汗。 饶是以他现在的体格，也难承受锻体术第三阶段的强度。缺少秘药的辅佐，那种浑身上下剧烈的疼痛又出现了。 只是这次，不同以往。 吉兰浑身皮肤开始涨红，整个人看上去像是煮熟的虾。 他的脸甚至深红发紫，青筋毕露，一双眼通红。 ‘斑斓！’ 吉兰知道身体正发生着神秘变化，于是果断动用点数。 眼中彩数“65”一次性暴跌，变成“15”。 这次足足花费50点神秘力量，才推动他进入了下一阶段。 汩汩…… 躺在地上的吉兰听见了液体流动的声音。 他知道，那是自己体内的血液，正如汹涌的河流奔腾。 咚咚！ 咚咚！！ 心脏如擂鼓，强有力跳动。 吉兰感觉自身脉搏抖得厉害，额头两侧的太阳穴如风箱般鼓动，视线也随之有节奏地震颤。 很快，体表不再流汗，而是开始渗血！ 皮肤上先是出现一个個小红点，随后越变越大，扩散。 最后，整个人像是泡在了血水里一样。 猩红，骇人。 他强忍紧张和不安，静静等待身体的变化。 直至十几分钟过后，强烈心跳才逐渐平息。 吉兰有种脱胎换骨，焕然一新之感。 笃！！ 他背部肩胛骨一顶地板，八块隆起的腹肌绷紧，仅靠腰力便轻易站直了身体。 吉兰不顾浑身血水，踱步走到全身镜前。 他看到镜中的自己，一头浸湿的金发凌乱散落，一身肌肉极为醒目，并非像健美先生那般爆炸夸张，而是如前世李小龙的肌肉。 精壮，内敛。 体态呈修长倒三角，线条优美，轮廓明显。 潜藏的爆发力却相当惊人，且致命。 整个人如一头站立的人形美洲狮。 “跨入《白十字锻体术》第三阶段‘血液’了，身体的恢复力及愈合力得到了质的变化……” 吉兰站在镜前呢喃。 他低头，右手一把钳住自己的左臂，大拇指用力在左臂内侧一划——顿时，指甲划破了皮肤，留下一道如刀片划过的血痕。 可是鲜血刚刚流出十几秒，口子便结痂了。 “自愈能力果然惊人……”吉兰又惊又喜。“这样的小口子，怕是第二天就能好！” “而体格经过第三次增强，我的拳力，估摸着应该也达到了当初‘治愈骑士团’成员的平均水平，2000磅！” 吉兰抬手，冷不丁一拳挥出。 手臂闪出一道残影。 呼！！ 强劲的拳风发出了尖啸，气势惊人。 “相比帝国境内的‘大师’们，现阶段的我又如何？” 吉兰双眼明亮，内敛的精芒如噬人野兽。 73 时局 ‘还有15点神秘能量。’ 吉兰思忖着。 ‘要不要将猎枪和左轮的熟练度再提升一下？’ 半晌，他摇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 点数来之不易，最好还是先留着，以免到时候《烙铁秘录》里的内容有所需要。现阶段而言，枪械的熟练度已经完全足够。 且相较于锻体术和冥想法而言，枪法有局限，潜力不足，花费太多点数在上面，从长远目光来看并不划算。 好钢应该用在刀刃上。 紧接着，吉兰从盥洗室取来拖把，将房间地板的血渍汗水等污垢清洗干净，随后又冲了个澡，换了身衣物。 恰好这时，老杰瑞敲响了门，通知他下楼用餐。 不多时。 吉兰去到了一楼餐厅。 鹳、蛎鹬和海鸥三人总算是愿意出房门，下来用餐……当然，更有可能的是，他们确实也饿了。 吃午餐时，鹳先生的兴致颇高，显然是冥想法的到手让他看到了希望。 他吃着炸肉丸，笑着朝吉兰道： “真是多亏了雪鸮先生，才让我们有机会从《月灼村》电影里得到那篇宝贵的冥想法……锤炼灵知的秘法啊，这可是我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在此，我得再次向你表达感谢。” “不必客气。”吉兰摇头。“这也是靠大家的努力，共同探索出来的收获……而我只是提供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帮助。” “你还真是谦虚，雪鸮先生。” 蛎鹬先生说着，哈哈笑了起来。 就连一旁的海鸥小姐也不禁露出微笑。 “有了《木枷冥想法》，我们集社成员就有了希望……当初游历时结识的那位炼金术士说我才能不足，让我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颓然。” 鹳先生感慨万分，旋即目露憧憬。 “可现在不一样了！有了冥想法，再加上《黑湖》里的湖水，早晚我们的灵知都能达到接触神秘的最低门槛！未来，我们都将踏入神秘领域，掌握神秘力量……拥有一段非凡的人生！” 闻言，蛎鹬先生与海鸥小姐都是相视一眼，面露向往。 记录会成员身份不同，性格不一，可都是因为不甘于平凡，才相聚到一起。 现在，他们总算是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而这些都是新加入的雪鸮先生带来的，不禁，他们都朝吉兰投来了感激目光。 也正在这时，公寓的大门被敲响。 老杰瑞默契地走上前，从猫眼瞥了下，这才笑着开门。 啪嗒。 一位戴着宽檐帽，扎着两条金色麻花辫的俏丽少女顺势钻了进来。她收起花伞，朝老杰瑞和餐厅众人提裙一礼。 “中午好呀，各位。”麻雀小姐嬉笑着抬手打招呼。 活泼可爱的样子，让众人莞尔，并纷纷作出礼貌回应。 麻雀小姐的衣裙被雨水打湿，脸上的妆容也有点花，但这似乎影响不到她的好心情。 她将帽子和雨伞递给老杰瑞，然后拎着一袋东西，迈开欢快步伐来到餐厅。 “小麻雀，下这么大的雨怎么还跑来公寓？” 海鸥小姐红唇微张，问道。 “嘻嘻，因为想念大家了嘛！” 麻雀小姐将手里的袋子放到了桌上，从中取出了几杯包装精美的热咖啡。 说着，她的眸子悄悄瞥了眼在座的金发青年。 “这是路过豪斯特第四大街，从‘赫尔佐格夫人咖啡馆’买的新品，大家尝尝吧。” “咦？怎么我们的都是咖啡，雪鸮先生的却是奶茶？” 蛎鹬先生眼尖，发现了端倪道。 众人闻言看去，果不其然，雪鸮先生手里的咖啡杯里，装的是“黏糊糊树皮奶茶”。 “上次注意到雪鸮先生似乎喜欢喝这个。” 麻雀小姐浅浅一笑。 “我说呢，下这么大雨还跑来公寓，什么想念我们呀……我看你是专门为雪鸮先生来的。” 海鸥小姐喝了口咖啡，撇撇嘴道。 心里又默默说了句，好苦，不好喝。 她无视麻雀小姐脸上泛起的绯红，一勺又一勺地往咖啡杯里加糖，看得蛎鹬先生眼皮直跳。 “海鸥小姐，够了，够了，会对牙齿不好的。” 蛎鹬先生连忙劝道。 海鸥小姐美目一瞪，喝道： “闭嘴！我就爱甜的！” 蛎鹬先生立马乖巧下来，咳嗽一声，不再多言。 * * * 待麻雀小姐入座后，众人开始边吃边聊。 鹳先生谈起时局，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之前在穷人区肆虐的那名连环杀人犯终于落网了，红树街警署联合豪斯特搜捕队，于昨夜一同将那人包围击毙。” 说着，他取出了早报，递给众人。 这件事依旧是头条新闻，甚至还附了一张模糊的黑白照片。看到犯人的死状，在座众人都感到了强烈不适。 吉兰也瞥了眼，却瞳孔微缩。 他发现，照片上的男人脸部浮肿，表情狰狞，额头有弹孔……而这人看上去十分眼熟。 经过回忆，吉兰很快认出了对方。 正是他当初逃离橡木帮库房区时，在“发财井”边上杀掉的第一个壮汉看守！ ‘我不是把他杀了，丢井里去了吗？！’ 吉兰感到惊诧。 死者复生，化作杀人狂，这事听上去相当骇人。 “抱歉，在用餐时给大家看这个。” 鹳先生歉意道。 “不过我想说的是，因为这件事，官方已经将哈登菲尔德街、红树街和黑桶街封锁了。可实际上还是因为瘟疫，此事不但没能得到遏制，反而开始扩散到更多街区……现在整個穷人区基本都沦为了瘟疫的肆虐之地，大家要小心防范。” 众人闻言，不由感到了紧张。 毕竟面对这样的天灾，有无数惨痛的例子告诉他们，人力难以抗衡，唯有避开。 吉兰皱眉。 瘟疫、死而复生的看守以及橡木帮…… 这一切都在他脑子里联系起来，又令他想到了《黑湖》。 ‘那口井有问题！’ 吉兰心里蹦出了这样一个猜想。 这时，鹳先生叹息一声，取出了一封信。 “另外，帝国与联邦的局势更加紧张了。” 他手指点了点拆开的信封，道： “这是一位朋友从北方寄给我的，‘波西维亚’贸易关税提高，禁止联邦一切艺术商品销售，这引起了联邦不满，于是双方在‘波西维亚’东部的‘女祀河’畔发生了武装冲突……帝国军与联邦军小规模摩擦，打了数天。” 众人清楚，“波西维亚”是个特殊的行政区。 因为它独有的地理位置和历史遗留因素，使得它成为了大陆上最为繁荣的商业城市之一，又因交通便利，易守难攻的特点，成为了古往今来的战略必争之地。 曾经在“第一次耻辱之战”中，不莱梅帝国战败，割让了“波西维亚”给奥威纳联邦作为殖民地。 可后来凯撒元首上台，发动“第二次荣耀之战”，战胜了联邦，将“波西维亚”又夺了回来。 然而那片领土，依旧残存着联邦殖民所带来的深远影响。 同时，“波西维亚”也因此成为了某种象征—— 民族仇恨、耻辱、荣誉、自信乃至信仰，都围绕在了那座北方城市的上空，凝聚着两国人民的虔诚与希望。 “战争，恐怕真的要来了。” 鹳先生沉声道。 众人脸色一肃。 74 秘录 午餐过后，众人怀揣着沉重的心情，相继上楼。 可鹳先生却叫住了吉兰，似乎有什么事打算和他商量。 “鹳先生？”吉兰问。 “嗯，是这样的。”鹳先生略作措辞，这才开口：“刚才餐桌上我所说的那位北方朋友，她其实也是‘记录会’的一员。” 吉兰眉头一挑。 记录会成员不止公寓里这四位？ “实际上，‘记录会’是一个大型秘社，我所主持的这个集社只算是一个小分部……还有其他分部位于帝国各地，但彼此间少有联系。” 鹳先生似乎看出了吉兰的不解，解释道。 “这次联系我的成员，是我多年前结识的一位朋友，她的代号为‘林鸽’……据她所说，她在一部名为《公正之锤》的真实胶卷中得知了一个秘密，事关一位炼金术士的遗产。” 鹳先生稍作停顿，压低了语气： “遗产就在布拉克市，而那位炼金术士的名字，叫‘沙柏泰·路易斯’，你想到了什么？” “路易斯家族！” 吉兰眼神一眯，脱口而出。 鹳先生点点头，眼神深邃。 “没错，这名炼金术士正是路易斯家族的某位先祖，并且可以确认的是，他已经身死多年，且留下了一笔神秘遗产！” 说着，鹳先生扭头看向吉兰。 “林鸽女士打算找到这份遗产。她手里有明确线索，但现在陷于穷人区出不来，且路易斯家族的当家人雷顿·路易斯已经察觉到她的存在，派了心腹手下正在追杀她。” “也是在这种不得已的情况下，她才向我求援，并答应只要帮她脱身并拿到遗产后，会分润一半收获给我。” “怎么样，雪鸮先生，有没有兴趣帮我？” 鹳先生询问道。 “我们集社里，也只有你的身手最好，我信得过……不论最终事情成败与否，我都会支付你200凯撒作为报酬，如果成了，我所得的遗产还会再分你一部分。” 吉兰陷入了思索，鹳先生不催促，只是静静等待。 既能打击路易斯家族，又能拿到不菲的报酬，这活他还是很乐意接下的……最重要的是，吉兰眼下已拥有了一定的自保能力。 半晌，他长出口气，沉声问： “什么时候动手？” 鹳先生闻言一笑，旋即道： “迟则生变，明早就行动。” “好！”吉兰点头。 * * * 入夜，雨势渐大。 窗外瓢泼大雨，噼里啪啦作响。 吉兰盘膝坐在床上，闭目冥想。 黑暗中，他观想的黑铁圆球开始蠕动，六根尖锐铁刺猛地扎入了意识之中！ 嚓！！ 一道闪电在雨夜黑幕划过，迸发白紫色的光。 隆隆…… 阵阵滚雷响动，雨势不歇。 电光短暂照亮了漆黑的房间，原本于床上盘膝而坐的人影赫然已成了扭曲诡异的姿势。 其双手捂着后仰的脑袋，反弓起身体，不停颤抖。 那双眼睛瞪圆，嘴巴张大，像是承受着无与伦比的痛苦。 当电光消逝，徒留一道模糊不清的轮廓。 吉兰感受着浑身，乃至心灵深处的疼，喉结滚动，却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寂静的夜里，只有雨声，雷声，以及他的心跳声。 咚咚！ 咚咚！ 咚咚！！ “嗬……” 终于，吉兰重新掌握了躯体。 那种灵魂出窍般的意识脱离感消失，他本能哀嚎一声。 旋即，重重倒在了床上。 吉兰哼哧喘着粗气，浑身冒汗。 他的双眼在黑暗里极为明亮，仿若有光。 ‘我感应到了！清晰地感应到了！’ 吉兰眼珠转动，房间里的空气中明明什么都没有，但他却通过一种难以言喻的“视角”感应到了，有无数如尘埃般的颗粒在漂浮，它们散发着四色光芒。 猩红、湛蓝、金黄与灰黑。 宛如萤火虫群，在房间里四处飞舞。 这种“视角”并非通过双眼去看，而是由内而外的感知，硬要形容，那便像是在脑海里凭空呈现，犹如一种想象。 吉兰知道，这就是“灵知感应”。 亦可称之为“灵视”。 咔哒。 他撑起身，坐在床沿，拉动床头灯的灯绳，顿时一片暖光照亮了床边范围。 伴随彩光扭动，一本红皮手帖出现吉兰手中。 ‘以我现在的灵知，应该可以阅读秘录的全貌了吧？’ 他迫不及待翻开书页。 顿时，吉兰脸色大喜。 那原本扭曲模糊的字迹变得清晰了！ 他真真切切看到了黑色字迹！ “好！” 旋即，他开始从《烙铁秘录》第一页开始看起，认真阅读着作者莎黛·巴尔比娜所记录的每一个字： “首先，在踏入神秘领域前，请容许我为阅读者你讲述何为‘火剑之路’，这关乎到你今后对神秘的认知。” “凡人认识神秘、理解神秘、掌握神秘的道路，被称之为‘火剑之路’，这個过程坎坷且漫长，可若是能走到顶点，亦可成为神秘本身。” 在这一页的文字右侧，配有一幅手绘图。 那是一柄剑尖朝下的十字剑，剑身上冒着熊熊火焰，火焰呈三条火柱，螺旋环绕着剑身。 剑尖、弱剑部、强剑部、两侧剑刃、中间樋脊、无锋部、十字护手、剑柄以及柄头等部位，都有蝇头小字标注了相当神秘的陌生词汇。 而三道螺旋火柱的火苗部位，同样也对应着名称。 密密麻麻，共计百多个词汇。 一股强烈的神秘韵味，朝吉兰扑面而来。 “‘火剑之路’中，‘火’象征着三重螺旋，即躯壳、熔炉与通神三大领域，亦对应着尘世中的三大学派，占星、炼金与魔法。” “‘剑’象征着十阶原质的阶段。” “代表七月的‘正午曙光’奥美尔为最初司辰，是祂的光辉照亮了人类的前路，亦是祂窃取了四大司岁的力量，开创了‘火剑之路’。” “故而，三重螺旋中，以象征‘春与火’的宝剑、象征‘夏与水’的圣杯、象征‘秋与风’的星币、象征‘冬与土’的权杖为四途径，以此开辟出十二条通往司辰的道路。” “而作为书写者的我，莎黛·巴尔比娜，便是一位‘通神星币’途径的5阶久世者……这条道路的尽头，为象征5月的司辰‘孪鸢’。” “我之原质为‘密匣’，拥有封存并利用秘密的力量。” 吉兰眼神狂热地盯着书页。 作者莎黛还在上面讲解了十大原质的俗称。 1至3阶，统称为“灵秘者”。 4至6阶，则称之为“久世者”，因为该阶段的人，开始拥有超越凡俗的自然寿命。 7至8阶，为“嬗变者”，描述寥寥。 9阶为“使徒”，10阶则是“司辰”。 最后两个阶段，只有一个名称，以及一段话，除此外，并无过多描述。 那段话同样摘抄自莎黛·巴尔比娜的另一本著作《天宫文献》，其如此描述： “司辰乃居于世外之神祇，是世界法则的化身。” “祂们大多曾身为人类，由人飞升，故而亦被称之为‘新神’。” “使徒为司辰之服侍者，古有‘天使’之称谓。” “司辰端坐于至高十二席，只可少，不可多。席下固有四使徒，同理，只可少，不可多。使徒之下，固有四嬗变，亦同理。” “人们的机敏，文明的兴衰，物种的存亡……” “创造的激情，勇气的赞歌，迷途的救赎……” “这些，皆为司辰无意在尘世落下的涟漪，于物质界成就的结果。” 75 灵秘 吉兰看到这里，这才理解了《黑湖》电影中，隐士伦勃朗在日记中所写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哗…… 他翻开下一页。 “在此，我借用自己在另一本作品《天宫文献》中的话，来向你阐述踏入1阶‘王国’的隐秘——” “清醒之梦即心灵侧写，染色灵性为启蒙烙铁，唯以烙印落下旗帜，方可挣脱樊笼，宣示心灵王国之名。” 吉兰看不懂这句深奥的话，但好在作者莎黛贴心地留下了详细的注解。 她指出，唯有当灵知达到一定程度，才能察觉到自我的心灵世界，并以清醒梦的形式出现。 清醒梦，亦称清明梦。 指做梦者清醒知道自己身处梦中，亦可操控自己的行为，甚至操控自己的梦境变化。 梦境为现实的倒影，亦是心灵的侧写。 这也是为什么，有些人偶尔会做清醒梦，因为他们的灵知天生很高，只是自己并不知道，也不懂得如何利用这样的天赋。 以吉兰现在的灵知，稍加训练，便可自由掌控清醒梦。 而这只是前提。 “相信阅读者你能读懂我书写的字迹时，亦能感应到空气中游离的宇宙元素……是的，就是那四种散发着不同颜色的粒子。” “现在，你需要用心接纳它们，而它们亦会根据你的灵性，选择性融入其中。” 这里的“灵性”，注解为“灵魂与肉体缝隙中的气息”。 它像是一道特殊的粘合剂，如同世间没有完全一样的树叶般，每个人的灵性都不相同。 “当你的灵性被元素染色，你便可以在清醒梦中，浮现出‘梦境岛屿’，在岛屿上落下你的烙印，即可建立起专属于你的‘王国’。” “至此，你将正式踏入‘火剑之路’。” 吉兰将这些文字反复阅读数次，记忆在脑海里。 其中，作者莎黛还有些许提醒。 她表示，三大学派的神秘造物与仪式，唯有建立起“心灵王国”的灵秘者方能使用，若是一介凡人贸然接触，很可能会导致脆弱的灵性崩溃，甚至一命呜呼。 外在表现即为植物人、痴呆或发疯。 这些，都是因为灵性受损，缺少了这独一无二的“粘合剂”，使得灵魂与肉体不再契合所致。 啪。 吉兰合上红皮手帖，迫不及待地开始了尝试。 他闭上双眼，单纯以灵知去感应四周的漂浮颗粒。 如同冥想时一样，放空了心神，去试着接纳。 不多时。 吉兰便“看到”那些闪烁着四色光芒的粒子中，猩红的光点仿佛嗅到了什么般，一颗颗朝他漂浮聚拢过来。 先经过“试探”般触碰他的皮肤后，一颗颗如雨而落，钻进他的身体里，消失不见。 吉兰心头明悟。 ‘是代表着“春季”与“宝剑”的火元素，我的灵性颜色，应为红。’ 接纳火元素的过程持续了近一个小时。 屋外大雨不停，伴随着阵阵雷鸣。 终于，吉兰莫名有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满足感，他知道，自己的灵性染色过程，已经算是初步完成了。 ‘下一步，于梦中拔起岛屿，再落下烙印，建立王国。’ 吉兰深吸口气，缓缓躺在了床上。 也不知是疲倦，还是灵知够高的缘故，吉兰很轻易就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入睡。 迷迷糊糊间，他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夜幕下的海洋上空。 那海洋呈深邃黑色，波澜不惊。 四周一望无际，什么也没有，死寂空荡。 按照莎黛·巴尔比娜的说法，这里，就是“梦境海洋”，亦可称之为“意识海洋”。 所有人类在他们的灵魂深处，有一个超越个体性的，无法察觉的共同意识，这是他们作为一个物种的集体意识。 这股意识的黑暗面，也就是“情绪之水”，便汇成了这片梦境海洋。 唯有在这里升起属于自己的岛屿，才能建立起独立的心灵，不易被神秘与未知的力量干扰影响。 也唯有在岛屿上落下烙印，建立王国，才能使灵性稳固，丝毫不被外界因素动摇。 吉兰俯瞰着海面，抬起手，发现自己的手掌与胳膊都散发着猩红的光辉，仿若这片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起！”他张开五指，对准脚下海面。 哗啦…… 死寂的海面顿时涌动起来。 黑色的海水迸溅，一座仅仅只有百平米不到的小岛缓缓露头，浮现于海面之上。 吉兰随之从心底感受到了一股强烈自信。 这股自信来得莫名，随着岛屿而出现。 他精神一振，俯身下冲，旋即轻飘飘落于小岛上。 “烙印。”吉兰循着秘录记载的方法，走到小岛中央，蹲下，将手掌摁在了地上。 噌！ 顿时，一缕火苗在他掌心燃起，又沾染在了地面。 地上随之燃烧起一团火。 火势渐大，又化作一团篝火。 或许这是吉兰的清醒梦，为顺从他的认知，这团篝火下凭空出现了十二根木柴，呈时钟表盘的指针一般，画圆摆放。 “今后，这里将是我吉兰·伊洛斯的‘心灵王国’。” 他深吸口气，高举右手。 同时，心中本能产生幻想，幻想之物正是秘录作者莎黛·巴尔比娜手绘的那柄十字剑！ 下一刻，一柄古朴的十字剑出现在他手里！ “我宣布，王国之名——” “罗德兰·多兰古雷格·洛斯里克！” 锵！！ 吉兰将十字剑笔直插进了篝火里，只听噌的一声，那烙印之火顺着剑身燃烧起来。 火光，竟一下旺盛，将整座小岛照亮。 吉兰的心中瞬间有一股平稳、舒适与安全感。 他环顾自己初建的“心灵王国”，虽然目前只有一团篝火，但他相信，随着自己在“火剑之路”上攀登原阶，今后这里会逐渐壮大，直至成为雄伟壮阔的王城。 至于王国之名，那是他脱口而出的。 因为前世当游戏主播时，令他印象最为深刻的某部系列游戏，其三部曲的三座王城之名便是这個。 罗德兰，最初火的起始巡礼之地。 多兰古雷格，原罪叹息的无尽轮回之地。 洛斯里克，灰烬传承使命的终焉之地。 这与吉兰心中的某种信念相契合。 ‘现在的我，已经正式登上1阶“王国”的原阶，成为了一名“灵秘者”。’ 吉兰微笑。 他闭上双眼，控制着这场清醒梦的结束。 再次睁眼，已是躺在了床上。 屋外大雨依旧，可他却悄然间发生了蜕变。 76 通灵 吉兰坐起身，看向左手边的墙上。 原本以床头灯微弱的光亮，根本看不清那片昏暗的区域，但现在的他，目力却清晰看到了挂钟的时间。 滴答，滴答…… “凌晨两点二十分。”吉兰念出了时间。 他知道，是因为成为灵秘者的缘故，自己的身体发生了蜕变……不单单是目力增强了，思维也变得更敏捷了。 ‘心灵得到了稳固，对身体的掌控力也更细致了。’ 吉兰抬手，尝试着摆弄指头。 五根手指像是各有各的想法一样，以不同的速度和动作弯曲伸直，犹如五条摇曳的海草。 这并非胡乱动弹，而是全程由他自己精细控制。 ‘当然，最大的变化还是对“秘技”的增幅。’ 吉兰很清楚地感觉到，现在的他，再施展出“碎骨踢”，其威力要比过往强上数成。 根据《烙铁秘录》所述，1阶“王国”的灵秘者，并不会获得什么神奇的手段或力量，而是基于自身，得到一定的增幅。 或是体格力量，或是思维感官，亦或是其他。 心灵的稳固才是最大的收获。 因为这是未来认识神秘，理解神秘并掌握神秘的必要条件。 “《烙铁秘录》中的那幅手绘图，‘火剑之路’1阶‘王国’位于底部剑尖处，是最初原阶，没有原质……唯有到了2阶‘基盘’才会出现原质分支，届时会以三重螺旋，四大途径的规则划分出十二条道路。” 吉兰呢喃着。 他的记忆很清晰，脑海里一下就浮现出那幅图。 这段时间所见闻过的那些神祇，诸如“导演”、“白雪女士”、“孪鸢”、“正午曙光”和“恸容圣母”皆分布于“火剑之路”的顶点柄头部位。 二月“导演”，道路为“熔炉宝剑”，2阶原质“演员”。 九月“白雪女士”，道路为“熔炉权杖”，2阶原质“商人”。 五月“孪鸢”，道路为“通神星币”，2阶原质“记者”。 七月“正午曙光”，道路为“通神圣杯”，2阶原质“牧师”。 八月“恸容圣母”，道路为“通神权杖”，2阶原质“囚徒”。 ‘从1阶攀登至2阶，需要一个积累的过程。’ 吉兰思索着。 ‘灵知要更高，以此提升灵性容纳宇宙元素的上限，直至达到某个临界点，便可在“心灵王国”塑造地基，届时才能蹬地进阶。’ “慢慢来吧，有《铁荆棘冥想法》在，锤炼灵知的效率只会越来越高。” 吉兰对此抱有期待。 至于对今后道路的选择，他暂时还未想好，并且也缺乏相应的知识，难以攀登。 十二道路，十二司辰。 这将是一条逐渐靠近神明的路。 现在，吉兰迈出了第一步。 * * * 兴许是因为刚踏入神秘领域，吉兰情绪振奋，也没了睡意。 他干脆就坐在床头翻看起了《烙铁秘录》的后文。 这亦是作者莎黛·巴尔比娜在手帖中写下的核心内容，完整记录了一个研究了四年的通灵仪式。 通过阅读，吉兰知道了这个仪式的全称—— “地狱边境的试探” 这个仪式由两部分组成，一为《论魔鬼的诡象》。 其中记载了作者莎黛对“魔鬼”的信息描述，以及“唤魔术”的具体咒语与媒触制作方法。 当然，还有仪式魔法圆的绘制步骤。 二为《魔鬼召唤实录》。 这部分内容详细记载了作者莎黛在四年中，召唤并奴役魔鬼的过程。 唤出、威胁、压迫、约束、奴役、折磨、取乐、剥削…… 最后又放走。 莎黛无所不用其极，共计162次记载，每一個字仿佛都沾满了魔鬼的泪与血。刨除极个别被放走又抓回来的魔鬼外，这部分内容记录了155位不同魔鬼的真名、能力和性格等。 “这真是一位强大的女魔法师！” 吉兰看着手帖上的内容吃惊道。 哗…… 他翻开下一页。 “魔鬼，是一种具有灵智的邪恶生物，它们自七月司辰‘奥美尔’的诞生而相伴出现……数之不尽的凡人曾被魔鬼诱惑、玩弄甚至杀死。” “而魔鬼极其狡诈，且天生具备低灵知不可窥的能力，一度成为上千年来的灾祸。” “它们在人类文明历史中，曾出现过多种称呼，例如‘恶魔’、“恶灵”、‘梦男’、‘魇女’与‘精灵’等，但其本质为灵体，物理手段难以伤害到它们。” “若人类与魔鬼产生紧密联系，唯有受害者与施虐者两种身份，不可能出现平等与合作的关系。” “在此借用老朋友帕拉·赛尔苏斯著作《尘世秘闻》中的内容，为你讲述两种身份——” “舍弃灵魂，与魔鬼签订契约者，是为‘妖术师’。” “魔鬼以灵魂为食，借此壮大自我。” “‘妖术师’皆为魔鬼的仆从，因契约由五月司辰‘孪鸢’见证，具有无上效力，签署契约者将永远失去自由与灵魂，但能从魔鬼手里借用本不属人类的神秘力量。” “威逼利诱，逆向与魔鬼签订契约者，是为‘巫师’。” “魔鬼以自由为代价，换取活命的机会。” “‘巫师’为古代魔法师统称，他们驱使魔鬼为仆从，为自己提供便利和帮助。在巫师眼中，魔鬼被视作宠物、工具、消耗品甚至玩物，当然也有一部分巫师会善待魔鬼，并亲切称它们为‘使魔’。” * * * 凌晨三点半。 吉兰合上了红皮手帖。 房间里，他的双眼倒映着床头灯的暖光，如两颗星辰。 他总算知道了雷顿·路易斯掌握的神秘力量是什么了。 “原来是‘妖术师’。”吉兰呵呵一笑。 路易斯家族掌权人出卖灵魂，换取了神秘力量。 面对一般的凡人，雷顿可以使出各种手段对付，而对方完全没有反制手段。 吉兰可以想象到，雷顿这些年利用“妖术师”身份，在生意场上无往不利的经历。 但现在，雷顿将会碰上一块钢墙铁壁。 因为吉兰打算立刻布置通灵仪式。 他只需循着秘录记载的步骤，便可化身古代魔法师，当场奴役一只魔鬼，作为他的助力。 有秘录的指导，就仿佛作者莎黛·巴尔比娜在他身旁，手把手教他如何一步步PUA魔鬼，逆向签订契约。 吉兰起身，径直朝门口走去。 “魔鬼会喜欢我的。”他咧嘴一笑，牙齿洁白。 78 使魔 二 女魔鬼的五官其实十分完美，属于符合人类审美的美女长相，前提是，如果能忽略那粉色肌肤、漆黑双眸、嘴唇与舌头的话。 吉兰低垂眼帘，正好与女魔鬼对视。 对方那讨好的笑显得卑微。 可就在这时，女魔鬼那双黑眼里出现了红色漩涡，吉兰的灵知顿时被触发，感到一阵危险。 但他依旧没有后退半步，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 依旧保持着冷漠之色。 倒是女魔鬼的黑眼里，竟倒映出一团篝火，插着一柄十字剑的篝火。 旋即，它再次惊叫： “我的力量竟动摇不了你的心灵？！” “真……真是巫师？！” 女魔鬼这下是真的慌了神，跪伏在魔法圆里，低下了头。颤抖的声音从那头黑发下传出： “对不起，巫师大人，我不该冒犯您！” “还不死心！” 吉兰冷哼一声，蹲下身，大手一把探出，掐住了女魔鬼的下巴，将其脸蛋抬了起来。他冷眼看着，淡漠道： “真名。” 女魔鬼强颜欢笑，伸出黑舌头小心翼翼舔舐着吉兰的手，意欲明显，试图讨好他。 啪！ 吉兰反手一耳光打在魔鬼的脸上。 “我允许你舔我了吗？”他冷声道。 “对……对不起，巫师大人。” “我说，真名。”吉兰加重了语气。 “恳请您放过我吧，我从地狱诞生以来，从未残害过人类。” 女魔鬼哀求道。 吉兰想起了莎黛在《烙铁秘录》里注解过的注意事项，其中一条很醒目： “警惕魔鬼说的一切，都可能是谎言。” “魔鬼懂得玩弄人心，且能轻易洞察人性弱点，稍不留神，即会被它欺骗，甚至蛊惑。” “记住，魔鬼从不善良，更不可怜。” 吉兰吸了口气，站起身。 旋即一抛手中猎魔斧，调转斧头，握住了中段。 他甩动斧柄，一棍打在女魔鬼的臀部。 啪！！ “啊！！”它尖叫一声。 “祝圣”过的樱桃木如滚烫的烙铁棍，打得它疼痛无比，竟跪在地上抽搐起来。 “真名！”吉兰喝道。 女魔鬼抿着嘴，扭过头，那双漆黑的眸子冷冷瞪来。 斧柄再次抽打。 咻——啪！ “啊！！”它又痛苦尖叫。“你这该死的——” 啪！！ “啊！！” 啪啪啪！ 啪啪啪！！ 一连抽打十几下，女魔鬼终于扛不住，趴倒在地。 它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样子楚楚可怜。 这时，吉兰注意到它的断臂已经化作一滩血水，将木地板烧出了个大洞，而其断臂处又重新生长出了一条崭新的手臂。 ‘果然是灵体，能够迅速治愈……不过，想必也是有代价的。’吉兰暗道。 他抛动着斧子，冷眼俯瞰着仪式魔法圆里的女魔鬼，道： “最后一次，不说，这一斧就会砍在你的脖子上。” 女魔鬼躺在地上，一双黑眼睛从凌乱的长发中投来畏惧的视线，最终，咬了咬牙道： “薇……薇薇·妮诺·朵弗雷尼坦。” “果然不老实，算了，换下一个吧。” 吉兰失望叹了口气。 旋即脸色凶恶，上前一步，单手将斧子一甩而落。 呜！！ “是真的！！”女魔鬼惊恐万分地尖叫。 铮的一声，锃亮的斧刃停在了它那纤细嫩滑的粉红脖颈处，只差零点几公分，就要触碰到肌肤。 半晌。 吉兰缓缓将斧子拿起。 女魔鬼颤抖着，恐惧地仰望着他。 吉兰轻笑一声，蹲下，伸手拍了拍它的脑袋。 “乖，不怕。” 安慰并未奏效，女魔鬼更害怕了。 那黑色的唇在微颤，细长黑尾不安地摇摆。 吉兰摇摇头起身，走到了床头柜边，将原本藏在床底下的手提包拿起，又从中翻找出了一枚蓝宝石戒指。 这是杀了柯特·路易斯后，从他手上摘下的。 原本打算等风头过了再出手卖掉，现在却正好能用得上。 吉兰重新走到仪式魔法圆旁，盘膝而坐，脸色一肃，正对着薇薇，开口便念出了一段古希鲁语咒语。 那是名为“圣约术”的咒语。 口音不标准，很塑料，但不妨碍它能生效。 这是《魔鬼召唤实录》中记载的最后步骤，用于和魔鬼逆向签订契约……但手帖上的记录，莎黛几乎从没使用过，因为她每次都会故意将魔鬼放走，用于下次研究。 念完咒，吉兰深吸口气，屏气凝神，抬手伸出食指，凭空在面前书写起文字。 肉眼看去，他就像是在空气里比划什么。 如同一个精神病患在和自己玩耍。 但灵知够高就能看见，他的指尖冒着猩红的光，留下了一个个漂浮于空气中的红色字符，构成了一份契约文本。 薇薇当然也能看见。 看着眼前这位陌生且强大的金发青年竟用手指书写出逆向契约，它更加坚定，对方就是一位巫师！ 想起地狱里那些老魔鬼的告诫，遇见巫师一定要跑，不顾一切地跑…… 现在，薇薇明白了。 但也晚了。 “薇薇·妮诺·朵弗雷尼坦。” 金发青年轻轻开口。 薇薇的心脏有所感应，不由一惊，连忙小声应答一句： “巫师大人，薇薇在此。” “签下这份契约。”吉兰命令道。 薇薇看了眼空气里的猩红字符，那是指向五月司辰“孪鸢”的契约，由这位无上的“聆听与见证之神”予以效力。 条款很简单，永远侍奉吉兰·伊洛斯，永远听从他的命令，不可违背，不可噬主，否则契约“逆流”将导致即死。 “是，吉兰大人。”薇薇咬紧牙关，爬起身。 它知道自己没得选，若是不签，对方会立马杀了它。 薇薇扬起细黑尾巴，那硬化十字箭头在半空划动，留下了自己的真名。 凡人看不见的红色契约散发出光芒。 就在这时—— “呀哈哈……” 一道清脆悦耳的少女娇笑，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有趣。” 旋即，契约燃起了无形之火。 在场的一人一魔鬼，都有种被实质性视线扫过的感觉。 吉兰呼吸一滞。 刚才那是…… 司辰？！ 神明？！ ‘五月“孪鸢”刚才看了我一眼？！’ 他感到无比惊诧。 再看向面前的薇薇，它早已吓得跪伏在地，蜷缩一团，翘起饱满圆润的臀部，脑袋深深埋在了两条大长腿之间。 各位书友，请进来看看 很抱歉发了这份单章。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萝卜也不会贸然插单章到正文中。 可是，这本书确实快死了。 上周第四轮编辑通知，晋级三江失败。 这时，只有两条路可选。 一，上架。 但这本书没走完整个推荐流程，直接上架，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可以预见的，成绩必然很差。 因为当时的追读不佳，上架首订估摸也就大几百，这与开书前的预计相差甚远。 比上本书都差太多。 当时心凉了半截。 可还有第二条路可走。 二，这周再拼一次。 相当于复活赛，最后一次机会，与本期的书进行角逐。 但这时，其实希望已经非常渺茫了，因为上周晋级失败，意味着断推，没有更多新读者来助力。 只能靠现有的老读者。 难度可想而知。 但是，萝卜实在心有不甘。 这本书在发布前，准备了小半年，可以说呕心沥血。 如果只有几百首订，实在是巨大打击。 出师未捷身先死，十万大纲作废纸。 虽然以新人之资贸然走白金大神的“宏大叙事”框架，确实是自不量力，自己也有一定的心理准备。 但当这件事已成既定时，难免失落。 因为，三江并不远，只差一步，一点点。 就那么一点点。 萝卜不求这个故事有多么火爆，但求能尽善尽美。 也算了却一桩心愿，写一个神秘、感人且有趣故事。 前提是它能有一定的成绩，能满足萝卜的日常生活，毕竟萝卜现在已是全职。 所以三江成了非常，非常重要的一个推荐。 它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上架首订的成绩，从而为起点运营人员后续作参考，给予上架后的资源和推荐曝光。 如同滚雪球的最初推力。 从2万多收藏和1千多追读来看，比例实在是相差悬殊，说明其实有很多书友是在养书。 但…… 虽然真的，真的很不好意思开口，但萝卜希望，真心喜爱这个故事的朋友，能追读到最新一章，救救孩子。 如果您没有时间，也请先看完最新一章。 佳人们，救救这本书。 萝卜知道这其实很不好，毕竟看书，想看就看，自由自在，如果刻意去看就没意思了。 不过也就这次，拜请。 拜请。 萝卜真的，真的竭尽全力了。每一章在发布前，起码看了不下五遍，错别字、病句、剧情漏洞等，已经优化到了自身能力范围内的最好。 这几天非常焦虑，睡不着觉。 最后半夜才咬牙下定决心，厚着脸皮发单章求追读。 另，有三分之一正在追读的书友，近三個月内没有消费记录，所以非常可惜没有算进追读数据里。 在这里，恳请这些佳人能段落打赏一次，只要2个点币，也就是2分钱，为这个故事增添一个追读，小小助力。 谢谢你们。 拜请，感谢。 送上最诚挚的祝愿。 萝卜丸 2024年2月5号 79 使魔 三 半晌。 待那道视线消失许久，吉兰才长出口气。 他整了整心神，抬起手，露出掌心的蓝宝石戒指。 空气中被无形之火燃烧殆尽的契约，化作点点光芒，最终洒下落于戒指之上。 吉兰以灵知感应戒指，便“看到”那枚指甲盖大小的六边形蓝宝石里面，赫然铭刻着蝇头小字：“薇薇·妮诺·朵弗雷尼坦”。 这是他按照《烙铁秘录》通灵仪式中的记载，施加的一种约束使魔的方法。 今后，薇薇不可离开他，将被束缚在蓝宝石戒指中。 唯有得到他的允许，方能出来。 当然，若是吉兰想要放它自由，只需再施展一次“圣约咒”，拜请五月司辰“孪鸢”，单方面撕毁契约，并砸坏蓝宝石戒指即可。 按照《烙铁秘录》所述，巫师往往只能同时拥有一只使魔，这与契约有关。 “薇薇，过来。” 吉兰走到窗边的桌前，坐在了椅子上道。 女魔鬼缓缓抬起头，一头黑长发下，是楚楚可怜的姣好面容。它先是试探地伸出手，当指尖成功越过仪式魔法圆后，这次松口气站起身。 旋即，扭动腰胯，踱步到了吉兰跟前，跪伏在他膝前。 “主人。”它轻声道。 薇薇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放在吉兰膝盖上，将头靠在上面，抬起脸蛋，仰望着主人。 “需要薇薇侍奉您吗？一切女性人类所具备的，薇薇也都具备，甚至可以做到她们做不到的事……” 说着，它伸出黑色长舌，舔了舔唇。 后臀的细长黑尾竖起，在半空扭动，摇曳，甚至试探性地缠上了吉兰的腰，朝着下方蜿蜒…… 啪！ 吉兰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薇薇脸上。 “我允许你碰我了吗？”他面无表情道。 “对，对不起，主人！” 薇薇头一歪，立马诚惶诚恐地低下头，并缩回了尾巴。 “以后不准擅自碰我，更不要试图诱惑我。” 吉兰一把抓着它的黑羊角，掰起它的头，冷声道。 “是！薇薇知道了，主人！”女魔鬼连忙道。 吉兰审视了一眼面前的女魔鬼，注意到它一丝不挂的形象，以及那极具诱惑力的身材，又道： “换个形象。” 薇薇一怔，它不明白主人作为一个男性人类，为什么会讨厌自己的样子。 “是，主人。”但它不敢问，也不敢乱想，只好点头。 下一秒，薇薇嘭的一声，在满是硫磺气息的烟雾中化作了一只巴掌大的细小人形。 看上去就是缩小版的薇薇，但后背却长出了一对迷你蝠翼，且身上覆盖了黑色鳞片，恰好挡住了关键部位。 它扇动着翅膀，悬浮于主人面前。 “这样就很好。”吉兰点头。 得到主人的认可，薇薇咯咯笑着在原处转了一圈。 “和我说说，你有哪些力量。”吉兰问。 对于自己的使魔，他还是需要深入了解一下的。 薇薇不敢隐瞒，老实交代道： “除了魔鬼们都具备的‘低灵知不可窥’、‘穿透物体’、‘物理伤害免疫’和‘附身’等能力外，薇薇还懂得‘嗜血咒’、‘混淆咒’、‘情爱咒’、‘憎恨咒’与‘心灵入侵’。” “哦？”吉兰有些惊讶。 按照《魔鬼召唤实录》的内容来看，作者莎黛记载了155位魔鬼的信息，但绝大部分都不具备额外的能力，只有少数掌握着个别咒术，也多为“嗜血咒”或“蛇鳞咒”。 就拿那位魔鬼领主穆克拉来说。 当初它被莎黛抓住的时候，也才拥有三个咒术，分别为“嗜血咒”、“蛇鳞咒”和“火焰咒”。 据莎黛的注解可知，地狱之中等级森严，也唯有“贵族”才具备多咒术能力。 由此可见，薇薇并非一般魔鬼。 “你是‘地狱贵族’？”吉兰淡淡道。 薇薇一愣，旋即讨好地笑了起来。 “主人懂得可真多呢……”它说着，点点头承认。“薇薇诞生于‘走廊’下的‘恶风领’，天生属于‘二环男爵’。” “只可怜那恶风领的领主，早就被其它领主杀了，薇薇也沦为了游荡在地狱走廊的无领贵族。” 吉兰点点头，对薇薇也有了更多了解。 旋即，他又详细询问了一番，薇薇额外掌握的那五种能力，具体有哪些效果。 薇薇一一作答，不敢怠慢。 据它所说，“嗜血咒”可临时性提升战斗欲望和身体素质，缺点是效果过后，会陷入一段时间的虚弱。 “混淆咒”则是扰乱目标的精神意识，从而使对方神志不清……“情爱咒”与“憎恨咒”与之类似，但却有明确的误导性，能使其凭空产生不存在的强烈情绪。 至于“心灵入侵”，这在魔鬼间也属于罕见能力，它能入侵目标的意识，破坏其精神、扭转其性情、甚至盗取其记忆。 方才薇薇便是试图入侵吉兰的心灵，却没想到撞了铁板。 它刚一进去就听见了“罗德兰·多兰古雷格·洛斯里克”的呐喊，又差点被燃烧着火焰的十字剑反噬。 薇薇对此心有余悸，也更对主人畏惧莫名。 ‘魔鬼不愧是玩弄人心的邪恶生物。’ 吉兰心想着，又朝使魔问道： “你的‘嗜血咒’能否对我生效？” “当然可以，主人。”薇薇如是说。 吉兰闻言，满意点头。 有了使魔薇薇的帮助，他又多了一份强大助力。 这也算是他踏入“火剑之路”，成为灵秘者后所掌握的第一份，可具体实施的神秘力量。 ‘没想到初次布置通灵仪式，就出金了。’ 吉兰暗暗高兴。 想起前世当游戏主播时，抽卡、抽角色、抽武器、抽皮肤乃至一切开盒抽奖的行为，他就从来没有过好运气。 纯纯的保底战士。 没想到穿越异世界后，竟转运了。 ‘真是美好的人生。’他不由感慨。‘感谢新生！’ 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此时已是凌晨五点差五分。 窗外瓢泼雨势终于渐小，但天色仍然漆黑。 吉兰一宿未睡，精神状态却依旧饱满，他知道，这正是自己拥有“心灵王国”的缘故。 即便三天三夜不睡，依然可以保持充沛的精力。 ‘反正也快天亮了，干脆去四层阁楼活动一下筋骨，热热身，为接下来白天的行动做好准备吧。’ 吉兰暗道。 他没忘记和鹳先生的约定，但也没有睡意，于是手一抬，朝那小使魔一招。 “过来。” “是，主人。” 薇薇娇声应答，扇动蝠翼，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没入吉兰戴在中指上的蓝宝石戒指里。 吉兰将仪式魔法圆的粉笔痕迹擦干净，收拾好材料，再将床复位，又扯来一块羊绒地毯，把木地板上留下的焦黑坑洼遮住。 这才转身，开门而出。 80 行动 一大早，八点不到。 餐桌上就已摆好了七八盘热食，腌制牡蛎、奶油煎虾、炖萝卜、果酱白面包、野兔肉布丁、燕麦粥和土豆泥烤饼等。 铝制的金属圆盖倒扣在餐盘上，用以保温。 从摆盘的位置，到桌布的平整，以及桌椅严丝合缝的对齐，都流露出赏心悦目优雅气息。 老杰瑞则坐在沙发上，翘着腿，悠闲看着早报。 他晚上七点半入睡，早晨五点半准时起床，在打扫好一楼的卫生后便会出门采购，然后回来提前做好早点。 几乎每日如此，堪称尽职尽责的完美管家。 鹳先生上了三楼，亲自敲响了吉兰的房门。 笃笃。 然而他还未开口，下一秒，“301”号房门便从内打开了。 看到金发青年笔挺站在门后，已经穿戴整齐，精神充沛的样子，鹳先生不由一愣，旋即笑道： “早上好，雪鸮先生，看来你早就起床了。” “嗯。”吉兰回应一个礼貌的笑。“为了今早的行动。” 鹳先生听闻他的答复，满意点头。 显然是吉兰对事上心的认真态度，让其颇为欣赏。 “走吧，先下楼用餐，稍后我会详细为你说明行动的内容。” 鹳先生杵着手杖，侧身虚引。 吉兰颔首，拿着自己的呢帽，迈开了步子。 两人下楼，简单应付了一下早点，然后在其他集社成员还未起床之际，就已离开了公寓。 老杰瑞亲自驾驭马车，捎着两人驶离了豪斯特第三大街，朝着丰登湖方向而去。 平稳的马车后座上，鹳先生和吉兰相对而坐。 “水仙花广场那边是通往穷人区的主路，但现在已经被警署封锁，这边的人过不去，那边的人也出不来。” 鹳先生说着，从大衣口袋取出烟盒，递来一支。 吉兰顺手接过，然后掏出格兰尼侦探的黄铜雕花打火机，翻盖点燃香烟，深吸一口。 “我们沿着丰登河畔的堤坝绕道，从污水排放区的后巷进入穷人区，那边与灰石街只有一墙之隔。” 鹳先生吐出烟雾，淡淡道。 吉兰点点头，表示明白。 两位男士就这般抽着烟闲谈，很快就聊到了这次行动的发起者，也就是那位代号“林鸽”的女士。 “林鸽女士与我一样，是位纹章级格斗家，但我更擅长手杖术，而她则是主攻擒拿技击术和拳击术。” 鹳先生道。 “能将她逼到向我求援的境地，路易斯家族的力量不容小觑，即便这其中还有瘟疫和警署方面的因素。” 说着，鹳先生扶了一下帽檐。 烟雾在他面庞晃过，显露出底下的犀利眼神。 “林鸽女士在求援密函里说，雷顿·路易斯共派出八名死士追杀她，全都是资深的学徒级格斗家。但诡异的是，这八人在半途实力突然拔高，达到了教员级，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加上这些人手持火器，悍不畏死，林鸽女士在拼杀了其中三人后也受了伤，目前正躲在灰石街一处烂尾楼里，等待我们的救援。” 闻言，吉兰心里顿时闪过一个念头。 八名死士的实力突然拔高…… ‘是“嗜血咒”吗？’ 联想到雷顿“妖术师”的身份，这就不出奇了。 毕竟那老头的身边有一只魔鬼。 加上林鸽女士杀了三人后逃离躲避，追兵又莫名偃旗息鼓，则很有可能是“嗜血咒”后遗症发作的缘故。 那剩余的五人陷入虚弱，自然不会再追。 但一经恢复，想必还会继续。 “雪鸮先生，一会的行动还需谨慎，除了要注意路易斯家族的死士，还要小心警署的巡察与瘟疫。” 鹳先生提醒着，从脚边小木箱里取出了一个绿色铁盒，以及两张全覆盖式面具。 他将铁盒和其中一张面具递来。 “这是9毫米子弹的弹药盒，以及我找人定制的防毒面具，滤芯中添加了特制的防瘴香薰，可以有效阻挡瘴气和瘟疫，同时也能为你提供遮掩。” “谢谢。”吉兰接过两样东西，道了谢。 低头一瞧，他发现手里的面具竟是一副雪鸮的模样，白羽、黑喙、黄斑。鸟眼是封闭的圆玻璃，倒映蓝光，喙部前凸，向下弯钩。 而鹳先生的面具，则是一只红嘴鹳的样式。 两人若是戴上这面具，怕是能直接参加化装舞会了。 然而鹳先生所不知道的是，其实吉兰现在已不需再刻意遮掩样貌，就能在外自由走动了。 因为使魔薇薇能够将“混淆咒”附着在吉兰身上，但凡认真看过他脸的人，都只会觉得这是个普普通通的青年，与那個通缉犯吉兰·伊洛斯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但这些吉兰不会说，坦然接受了面具。 * * * 马车沿着堤坝，一路向东南行驶。 约莫二十分钟，马车进入了一片人烟稀少的肮脏之地。 左侧的堤坝下，出现了一个个人高的圆形排水口，浑浊的黑黄色粪水从中排出，流入丰登河下游。 一些腐烂发霉的果皮、烂皮鞋、袋子和破布等垃圾，就卡在了排水口的生锈铁栏杆上，随着污水流动而摇曳，散发难闻的气味。 老杰瑞将马车停在了路边。 两人下了马车，鹳先生朝老杰瑞交代了几句后，老杰瑞点点头，又朝吉兰脱帽行了一礼，这才驾驶马车离开。 “我们走吧，雪鸮先生。” 鹳先生拎着钢芯手杖，迈开步子。 “这里的封锁力度小很多，我们很容易就能混进去。” “嗯。”吉兰颔首，紧随其后。 两人沿着堤坝继续步行，不多时，就进入了一片住宅区。 说是住宅，实际上还不如吉兰曾经的家。 这里都是些砖头和铁皮随意搭建的“盒子”，甚至还没有公寓的盥洗室大，里面最多只能躺一个人。 住在这里的人，和乞丐也没什么两样，主要以拾取污水区的垃圾为生。 但他们好歹有处住所，不必为瘴气而发愁。 两人一路穿梭，但很快便被人拦了下来。 “喂！你们两个！”几名穿着罩衫，戴着破洞软帽的男人挡在了鹳先生和吉兰的面前。 他们胡子拉碴，手里拎着钢管和小刀，面色不善。 “这里现在是库卡帮的地盘。” 其中一名满脸横肉，瞎了只眼的男人说道。 他咧嘴笑着，露出缺牙。 “你们是想去穷人区吧？啊哈，那些该死的鲍比封锁了主路和好几条支路，但我们在这专门开了扇捷径大门！” 说着，这人指了指身后那面高墙。 只见墙上被凿开了个一米多高的洞，露出墙体里的红砖和水泥残渣，还有七八个男人守在那左右。 当然，鹳先生和吉兰眼力都不差，他俩早就察觉到，在四周的铁皮平房后，其实还藏了不少库卡帮成员，个别家伙手里还抓了把博查特手枪。 “2银芬尼一个人，交了钱，就放你们过去。” 瞎眼男伸出手，肆无忌惮道。 吉兰内心蠢蠢欲动。 鹳先生看了吉兰一眼，不着痕迹地摇摇头，示意不要轻举妄动，旋即，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了四枚银币，递到了对方手里。 见鹳先生掏钱这么痛快，瞎眼男和其余同伴相视一眼，不由确认，这是两个好欺负的富人。 于是他们并未让开路，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不愧是富人区的有钱人啊！” 瞎眼男啧啧有声，完好的那只独眼流露出贪婪之色，上下打量了鹳先生和吉兰二人。 见他们穿着打扮不菲，竟狮子大开口道： “不好意思，我刚才忘了，老大昨晚说了要涨价的，是2凯撒一个人，你们赶紧把差价补了吧！” 81 拦路 鹳先生原本打算付钱了事，毕竟他们身上是带着任务的，没必要为了这点小钱而横生枝节。 可眼下这些帮派分子似乎是将他的低调行事，看成了软弱可欺。 鹳先生也是饱经风霜的中年男人，哪会不知道，即便自己再补上所谓的差价，也不可能轻易走得了。 对方必然会不停索取，直到将他们二人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榨干才罢休。 鹳先生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我认识你们库卡帮的米卢·达根，你可以现在叫人去通知他，就说是‘第三街的老朋友’。”他沉声道。 这位米卢，是库卡帮的一名高层骨干，鹳先生曾与之有过合作，想必报出自己的名字，能避开这一桩麻烦事。 却不料那瞎眼男先是一怔，旋即咧嘴笑了起来。 “米卢啊，前几天抢占橡木帮地盘的时候，得瘟疫死啦。” 说着，他甩动手里的钢管，轻轻敲打着掌心，歪着头威胁道： “别拿死人来说事，赶紧给钱……或者，我们亲自扒了你的衣服，把钱搜出来。” 鹳先生戴皮革手套的五指紧了紧手里的钢芯手杖。 他正打算出手。 吉兰却在这时将右手背在身后，用拇指摸了一下中指上的蓝宝石戒指，然后不着痕迹地打了个手势。 砰！！ 突兀一声枪响。 鹳先生面前的瞎眼男应声朝一边栽倒，脑袋上迸出血。 众人吓了一跳。 纷纷扭头朝枪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名库卡帮成员躲在铁皮平房后，探出身，举枪指着这边。 他表情狰狞，暴喝道： “该死的阿马兹，老子忍你很久了！这就是你欠钱不还的下场！” 说着，他又将枪口指向另一名同伴。 “还有你！高佬！前天打牌赖我的账，我杀了你！” 砰！！ 又是一枪，一名高瘦男人面露不可置信，捂着胸口倒下。 这一下，整个库卡帮的成员都懵了。 就为了这点事，竟然残杀帮派兄弟？！ 然而很快，墙洞这边的几个男人突然抄起钢管和小刀互相厮打了起来，各个面目憎恶，仿佛对方是自己的杀父仇人一般。 “杂种！你是不是勾引我老婆？！” “你他妈的！老子杀了你！” “小达伦，帮我一把！” “我记得！我一直记得！一起放水的时候，你还嘲笑过我比你短小！” 一时间，库卡帮成员们乱作一团。 钢管碎骨，小刀入体。 怒骂，惨叫，砰砰的枪声接连不断。 场面既血腥又混乱。 鹳先生见状，连忙低声说了句：“我们走！” 说罢，拎着手杖便率先越过几具尸体，矮下身从墙洞钻了进去。 吉兰紧随其后。 只有他能看到的，一只巴掌大的纤细小人飞到了肩头，盘旋在其耳畔，传来娇媚的声音： “主人，薇薇做得怎么样？” “做得很棒。”吉兰小声说了句。 然后抬手装作扶帽子，实际伸出一根食指，轻轻抚摸了一下使魔薇薇的脑袋。 他知道，单纯折磨和压迫使魔并不利于长远。 偶尔予以一定的认可和安抚，才能让其更听话。 果不其然，终于听到一次吉兰的夸赞，薇薇显得很惊喜，旋即在他脑袋边上飞来飞去，咯咯直笑。 “主人，薇薇会努力变得更棒的！让主人开心！” 看到吉兰轻轻抬手，薇薇连忙扇动背后的小蝠翼，主动钻进了蓝宝石戒指里。 * * * 鹳先生和吉兰进入墙洞后，便看到前方是一片荒芜空地。 地上杂草丛生，些许植被顽强生存，却也萎靡不振，呈蜡黄色，随风摆动。 砖块、碎石和一些建筑垃圾，就随意丢弃在四周。 更远处，则是一条石子小道，灰黑色毛坯水泥建筑立于小道两侧，大部分都未完工，裸露着钢筋，看上去破败寂寥。 鹳先生戴上了红嘴鹳面罩，没有多言，只是招招手，示意吉兰也戴上。 吉兰颔首，将手里的雪鸮面罩戴在脸上，然后跟着鹳先生往前走。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空地，上了石子小道，然后朝着东边而去。 很快，他们就听见了阵阵咳嗽声从两侧烂尾楼里传来。 扭头望去，能隐约看见一些消瘦的人影攒动。 他们有的蜷缩在角落，有的扶着墙上吐下泻，还有人像尸体一样躺在地上，嘴里发出哀嚎。 “不公平！！” “天呐！我做错了什么？！” “该死的警署！该死的议会！该死的有钱人！！” 几声呐喊，从烂尾楼里传出，暗含深深的怨恨。 “瘟疫这般严重了么？” 鹳先生摇摇头，感叹声从面罩下瓮瓮传出。 两人继续往前走，竟发现有人倒在路边，面朝下，身体干瘦泛蓝，赫然已死去多时。 这样的尸体不在少数，每走出一段距离，就能看到。 鹳先生的脚步显得更沉重了。 吉兰在面罩下的表情也颇为凝重。 这绝非一般的瘟疫…… 连官方都不愿来这里收尸，放任自流，可见一斑。 “好心的先生！” 这时，石子小道前方，一个惊喜却嘶哑的声音响起。 吉兰二人停下脚步，抬眼看去。 只见一個衣衫褴褛的老人，怀里抱着个年幼的女童，踉跄地朝这边跑来。 “求求伱们救救我孙女吧！她还这么小，却感染了该死的瘟疫，天呐，我该怎么办啊？！” 老人哭喊着。 只是吉兰二人看得真切，那女童枯瘦如柴，紧闭双眼，俨然没了气息。 连那老人也差不多，因脱水严重而瘦的像一根秸秆，风一吹就倒的模样。那凹陷的眼窝下，是一双绝望的眸子。 鹳先生看着老人跑来，却直接掏枪。 他手里攥着鲁格，对准了前方。 “别再靠近！”他沉声道。 老人脚步不停，依旧抱着孙女往前走，仿佛吉兰二人就是他的救命稻草。 砰！ 鹳先生开枪了。 子弹打在了老人跟前的地上，予以警告。 这下，老人终于停下，明白了眼前的先生不是在开玩笑。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充满了绝望，表情痛苦。 旋即脸色一变，显得怒不可遏。 “不公平！不公平啊！！”老人声嘶力竭地喊。 “你们凭什么没有染疫！凭什么住在宽敞整洁的街区，有吃有喝，过着体面的生活！凭什么让我们来遭罪，让我的孙女受这般苦难！” “上帝啊！这不公平呐！！” 老人吼出最后响亮的一声，抱着女童的尸体竟直挺挺栽倒，就此死去。 鹳先生的身体僵在了原地。 这一幕似乎震撼了他。 直到半晌，吉兰才听见鹳先生那红嘴面罩下，传来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 他知道，鹳先生并非冷血无情，而是无能为力。 82 支援 “我们走吧，不要和这里的人有任何接触。” 鹳先生戴着面具瓮声瓮气说了句。 “嗯。”吉兰点头。 两人继续向前，来到了石子小道末端的烂尾楼区。 鹳先生正环顾四周，根据求援信指明的大致方向，搜寻着林鸽女士的下落。 可就在这时。 砰砰的枪声从倒数第二栋烂尾楼中传出。 鹳先生正定睛眺望百米开外。 而以吉兰的目力，却已清晰看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正端着一把拉栓式步枪，蹲在三层的边缘，朝下方空地开枪射击。 “走，过去看看。” 鹳先生拎着手杖，打了个手势。 两人快步前进，很快到了那栋烂尾楼下。 鹳先生抬头便看到了那女人的身影，道了句： “是林鸽女士，我们去帮她！” 也正是这时，两人注意到烂尾楼前的空地上，一窝蜂窜出十几个男人，手持砍刀或博查特手枪，打算冲进烂尾楼。 吉兰眼尖，认出其中大部分都是橡木帮成员。 他开口提醒了一句，鹳先生点点头，道： “必然是雷顿·路易斯在背后驱使这些人。” 说罢，他掏出腰间的鲁格手枪，朝那群帮众射击。 砰砰几声枪响，正在冲锋的几名男人应声栽倒。 吉兰也顺势取出短管左轮，跟着鹳先生一同射击。 两人的枪法都不错，一轮射击，直接杀了大半。 那群在偷袭之下侥幸未死的帮众吓得不轻，连忙停止了冲锋的送死行为，朝四周的水泥石墩或石板建材后躲避。 “那女人有外援！小心！！”有人高喊。 砰！ 三楼上传来枪响。 咻的破空尖啸后，喊话的男人当场被子弹爆了头。 尸体歪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地上的泥沙。 鹳先生仰起头，便看到那女人朝他颔首示意。 戴着红嘴鹳面具的老帅哥不由轻笑一声。 吉兰这时上好了子弹，又抬手点射，将躲在掩体后探头张望的几个家伙毙了。 他走到最后一个男人的藏身地后，这家伙满脸惊恐，正攥着把砍刀蹲在地上，满头大汗。 发现吉兰到了跟前，他脸色骤变，刚准备开口求饶。 砰！ 左轮近距离开火，子弹穿颅而过。 男人的尸体随之倒下。 叮叮当当…… 吉兰面无表情一甩弹巢，黄澄澄的弹壳落下。 他一边装填弹药，一边转身往回走。 鹳先生朝他竖起一個大拇指，然后打了个手势，示意进入烂尾楼。 两人旋即登上阶梯，上了三楼。 刚上来，便看到一位样貌身材成熟的女性，正靠坐在水泥柱边，喘着粗气。 她看上去三十多岁，鼻梁高挺，眼眸有神。淡棕色长发扎着个简易马尾，显得干练十足，额头两侧落下几缕卷发，为端正的五官增添了一丝女人味。 女士手边放着那把木质拉栓式步枪，枪管下卡了一柄刺刀，旁边还配有几个五发弹容量的弹匣，一些弹壳零散掉落在四周。 她屈起穿黑长喇叭裤的腿，正捂着一侧腰部，面露痛楚。 很显然受了伤。 “鹳，你终于来了。” 林鸽女士挤出一丝笑，开口道。 她的声音偏中性，缺少柔和，却有种令人信服的沉稳。 “再晚一点，你恐怕就只能给我收尸了。” “你还是这么会说话，林鸽。”鹳先生摇摇头。 “这里不能再待了，没想到雷顿·路易斯的眼线这么快就找到我了……刚才那些不要命的傻瓜只是来试探的，很快，之前那几个难缠的死士又会追来。” 林鸽女士挣扎着站起身，弯腰扶着水泥柱，咬牙蹙眉道。 “我帮你检查一下伤口，你这样走不了。” 鹳先生走上前，沉声道。 不料林鸽女士抬手拒绝，自顾自拎起步枪，背在身后，又捡起地上的弹匣，揣进一个手提包里。 “没事，只是外伤，子弹咬了块肉，我紧急包扎了一下。” 她扭头看向两位男士。 “趁着追兵还没到，赶紧跟我来，先把路易斯家那位先祖的神秘遗产拿到手，才是最重要的。” “好吧。”鹳先生也不强求，点头应允。 三人简单收拾一下，快步下楼离开。 路上，林鸽女士已经戴上了一张制式防毒面罩，扭头瞥了眼老朋友身侧的年轻男士，好奇问： “这位是？” “哦，还没来得及给你介绍，这是我们‘记录会’的雪鸮先生，身手很不错。为了保险起见，我叫上了他一起行动。” 鹳先生道。 林鸽女士朝吉兰颔首，道了句： “你好，雪鸮先生，谢谢你愿意来帮忙。” “不客气。”吉兰客套回应。 三人边赶路，林鸽女士则边向两人说起自己得到的线索： “上个月，我还在阿拉善区的隆肯市，那边的集社成员收集到了一部真实胶卷，名为《公正之锤》，讲述了十八世纪末一名游行商人踏上神秘之路的故事。” 阿拉善区位于大森林区西部，同属于喀蜗州。 乘坐火车的话，从隆肯市到布拉克市，两三天就能到。 “商人名叫‘沙柏泰·路易斯’，活了有一百多年，直到1912年才去世……而他晚年时期就一直隐居在一栋公寓内，废寝忘食地研究着炼金学识。” 林鸽女士继续说着，又从挎包里取出一沓打字机敲出来的文档，递给了鹳先生。 后者拿着端详，看到几张用回形针别在纸张一角的相片，发现了其中一些眼熟的建筑，不由眉头一挑。 “远处那山腰的高楼，是丰登堡？”他指着照片问。 林鸽女士点点头，沉声道： “嗯，我已经调查确认过了，电影里沙柏泰晚年所隐居的‘黑色小镇’，其实就是现在的布拉克市！” “而且，通过那栋公寓周围的特征，我也大致锁定了一个地点。” “什么地方？”鹳先生来了兴趣，问道。 “穷人区，哈登菲尔德街，‘布拉克瓶塞兄弟’废品站。” 林鸽女士淡淡道。 闻言，吉兰面具下的表情惊讶。 那里不正是橡木帮的驻地吗？！ 自己当初正是从那里逃出来的…… 可如果真有所谓的遗产，也早应该被帮派老大卢卡斯找到了才对。 “我来布拉克市前，就经过了多方调查，沙柏泰的独栋公寓早在十年前就因一场大火焚毁，此后推倒重建了一栋新的办公楼，以及仓库区，慢慢又扩建成了废品回收站……” 说话间，三人已经到了哈登菲尔德街附近。 一队又一队持枪警员戴着防毒面罩，把守巡逻。不少身穿肥大防护服的防疫人士沿街闯进了住宅和商铺，将里面的居民强制拖出来带走。 时不时能听见惨叫和哭喊。 三人闪身躲藏在了街道拐角处。 林鸽女士扭头朝两位男士道： “可没人知道的是，电影里，沙柏泰在公寓地下室里再次深挖，又秘密开凿出了一个更隐蔽的私人实验室！” “不出意外的话，目前还没人找到他留在那里的遗产！” 83 遗产 “原来如此。” 鹳先生呢喃一声。 “也难怪橡木帮没有找到路易斯家族先祖的遗产，如果不是你看了那部影片，又有谁能想到，在废品站的地底下，还有一间秘密实验室呢？” 吉兰在他身侧，面具下的眼皮却是一跳。 ‘炼金术士沙柏泰，最后到底有没有死在他自己的地下实验室里？！’ 他联想到了那口“发财井”和眼下穷人区盛行的“瘟疫”，再结合《黑湖》里的湖水与那个从井里复生的杀人狂。 这一刻，吉兰内心已经慢慢浮现出了一个骇人的猜测。 或许，那沙柏泰·路易斯与伦勃朗·艾迪一样…… 死后污染了水源！ 可有一件事吉兰想不通。 如果真是这样，那又该如何解释，沙柏泰死了这么多年，瘟疫却直到现在才爆发呢？ 对此，吉兰只希望是自己猜错了。 否则，穷人区的这场瘟疫，恐怕还真没那么容易收场，甚至富人区也难以幸免，最多只是时间问题……届时，整个布拉克市都将笼罩在这种神秘力量的影响之下。 当然，吉兰穿越到这个异世界的时间还短，尚不知道当今这个时代，这個国度是否有应对神秘的手段。 以他看来，多半是有的，否则不莱梅帝国又如何以大陆霸主的身份，屹立这么多年。 或许只是自己的身份层次还不够，所以见识不到。 “小心点，别被警署的人发现了。” 林鸽女士提醒道。 鹳先生点点头，拍了拍吉兰的肩头，然后抬手示意前方的一条巷道。 “我们走这边，从巷子里绕到废品站后面去。” 旋即，三人小心翼翼地躲避着持枪警员的视线，穿过了街道，进入小巷中。 不多时，他们便抵达了一面长围墙下。 那墙上还贴着不少告示，大多是歌颂帝国元首凯撒·吉德的宣传海报，少部分则是通缉令，以及小广告。 吉兰随便瞥了眼，果不其然发现了自己的通缉令。 只是让他诧异的是，通缉令下方赫然已经标明： “嫌犯已被捕。” 噔！ 这时，鹳先生已经敏捷地翻上了墙，又回过头将受伤的林鸽女士拉了上去。 吉兰见状，只得将通缉令的事归结于警署找了个替罪羊顶罪，打算敷衍了事。 旋即，他放下心思，在墙上一蹬，轻松攀爬了过去。 三人翻墙而过，正好就落在了办公楼院子里。 吉兰看着熟悉的环境，却没找到半个人影，四周寂寥无声，地上只有些许垃圾飘飞。 更远处，能看见到处丢弃的废品。 散乱，狼藉。 “也幸好瘟疫爆发，原本占据废品站的橡木帮分崩离析，帮众死的死，逃的逃，剩余的也都被路易斯家族直接接手，安置到了别处。” 林鸽女士环顾四周，轻声道。 “倒是最近，当地的另一个帮派库卡帮，打算抢占这片地盘……不过还没多久，因瘟疫死的人多了，他们也怕了，最后又放弃了这里。” 女士说着嗤笑一声。 她取出了那份调查文件，将上面的一张相片扯下，然后审视着四周的环境，与相片进行对比。 “不是这里。”林鸽女士摇摇头。 “去旁边的库房区看看吧。” 这时，吉兰出声提议。 林鸽女士扭头看来，似乎有些疑惑。 “雪鸮先生曾在这片街区居住过一段时间，对这个废品站颇为熟悉。” 知道吉兰底细的鹳先生出言解释。 林鸽女士这才恍然点头。 她听从了吉兰的建议，出了院门，朝左转，去到了旁边的库房区。 三间仓库依旧呈凹字形伫立，露天院落里，那棵高大的鹅耳枥随风摇曳，树下则是那口“发财井”。 只不过，眼下四处都是暗红发黑的血迹。 以及许多来不及带走，随意丢弃在院子里的酿酒工具、器皿和橡木桶。 林鸽女士举着相片，发出惊喜的声音： “就是这里！” 相片上，一栋老式木头公寓的门口，正是一棵鹅耳枥，树下同样有着那口井水。 然而时过境迁，眼下公寓化作了三座仓库，鹅耳枥也高大茂盛了许多。 鹳先生和吉兰凑上前，对比了一下相片，发现确实如此。 ‘没想到……我当初躲藏的仓库，竟然就是沙柏泰曾居住过的公寓旧址。’ 吉兰心想着，蓦然有种荒诞之感。 很快，他心里的荒诞又转变为快感，路易斯家族先祖的遗产，雷顿那老不死的狗东西，这辈子也别想拿到了。 他不禁暗暗冷笑。 “这里有三间仓库，我们分开找，看看能不能找到通往地下室的入口。” 林鸽女士说着，又略作担忧道： “就怕当初重建仓库的时候，地基被水泥封了。” 三人手头上也没有特殊工具凿穿水泥，若是封了，自然就没法下去拿到那位炼金术士的遗产。 “先找找看吧。”鹳先生直接迈开步子，走向右侧仓库。 那里原本是橡木帮专门酿酒的地方。 林鸽女士摇摇头，则去了中间的仓库，那里之前是存放原材料的。 吉兰看着左侧的仓库，莞尔一笑。 兜兜转转，自己又回到了这里。 他大步流星推开仓库门走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个空空荡荡的仓库，那些杂七杂八的艺术违禁品统统被搬走了，徒留下一些脏兮兮的白布，随意丢在地上。 不过这也给吉兰的搜查提供了方便。 若有什么暗门，一目了然。 他挨个角落摸摸看看，又敲敲墙壁，可十分钟过去，还是一无所获。 见状，吉兰干脆摩挲了一下中指上的蓝宝石戒指。 一道妖娆的细小身影便从中窜了出来，扇着翅膀来到吉兰肩头，笑嘻嘻道： “主人，需要薇薇为你做些什么吗？” “帮我找找看，通往地下室的入口到底在哪里。” 吉兰朝自己的使魔道。 “是，主人。”薇薇连忙应允。 旋即，它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没入了严实的水泥地里，宛如跌入无形的水泊中一般。 不多时，薇薇又从吉兰的脚边探出小脑袋来，指着仓库角落的墙脚道： “主人，有台阶连接着那片空地，是一块木板，上面还覆盖了一层薄薄的水泥。” 说着，薇薇飞到了吉兰的肩头，在他耳边说悄悄话： “薇薇还发现在地下室的床下，有个暗门，那里通往更深的密室，里面有很多书和卷轴呢！” 84 遗产 二 吉兰按照薇薇的指示，走到了北侧墙脚的空地前。 这里的水泥地与周围浑然一体，根本看不出地下室入口的痕迹，即便用力跺脚，踩踏，也听不见任何空闷回响。 “难怪找不到。”他感叹一声。 若是没有薇薇的帮助，谁能找到这么隐蔽的入口。 估摸着当初建仓库和办公楼的工程队，就没想过要利用这处地下室，所以干脆用这样的方法给堵上了。 或是这群人态度敷衍，根本就没注意地下室入口。 总之，好在没有用水泥封死，只是在木板的基础上铺了层水泥，否则还真不好办。 吉兰手一抬，伴随着彩光扭动，那面结实厚重的三角铁盾出现在手里。 他端着32磅重的盾牌，将尖角朝下，用力一砸！ 咚！！ 随着一声闷响，仅有两指宽厚度的水泥便被吉兰硬生生凿开了个洞，水泥渣和木屑横飞，露出底下黑漆漆一片。 他继而又砸。 咚！咚咚！！ 以其目前的体格和力量，简单几下，便把覆盖在入口上的木板水泥统统砸开。 瞥了眼仓库外，暂时没动静。 吉兰略作思索，打算先下去看看。 他招呼使魔一声，让其在前面探路，自己则跟在后面。 木头阶梯年代久远，已腐朽松垮，踩在上面嘎吱作响。 吉兰掏出煤油打火机，翻盖打燃，用微弱的火苗照明。 下到地下室，发现这里相当陈旧，到处都是蛛网和尘埃，除了一些腐朽没用的木头拖把、扫把、水桶和杂物外，就只有一张坏掉的木床，随意搁在了角落。 他听薇薇说了，木床下有暗门。 所以大步走过去，单手将木床拽开，举着火机往前一探，火光顿时照亮了一张肮脏不堪的地毯。 他又将地毯掀翻，这才看到下面有扇木板暗门。 吉兰拽着生锈的拉环，用力一拉。 咯吱一声，暗门打开。 底下又是一条阶梯。 只不过这次，换成了红砖混杂着泥巴砌成的台阶，时过境迁，依旧结实。但台阶有水汽，缝隙的泥巴有软化痕迹。 吉兰继续往下走。 抵达二层地下室后，这里的环境却悄然一变。 显得极为复古，且具有难以言喻的神秘气息。 这像是个三十平不到的卧室，中间留有一根一米长宽，三米高度的方形立柱，将密室分成了西北、西南、东北和东南四个区域。 立柱上挂着几幅手绘的人体结构图，以及一些工程器具的模型图，看上去相当复杂且难懂。 西北是一张实验工作台，上面摆放了诸多玻璃器皿，以及各种复杂的黄铜架子，小刀、火柴、以及装有不明液体和粉尘的试管摆放整齐。 西南是两个并列排放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大部头，以及一些卷轴和手稿。 东北是一张床，枕头和被褥叠的整齐。 东南则是一口大木箱子，弧形顶盖，镶满了铆钉。 吉兰见状，面色一喜。 ‘这就是沙柏泰曾隐居的地下密室！说不定真有他留下的神秘遗产！’ 他手里的黄铜雕花打火机有些发烫了，于是上前几步，点燃了实验工作台上的几根蜡烛。 锵的一声，盖上火机。 将其重新揣进兜里。 吉兰开始在这间密室里搜索起来，寻找一切有价值的神秘物品。不仅如此，他还使唤薇薇帮他一起找。 “是，主人！”薇薇娇声应答，旋即在各个角落查看。 片刻后，吉兰便在书架上找到了一個精美的木盒，打开后，发现其中存放着两张羊皮纸。 当他拿起时，“斑斓”竟然有了反应！ 只见羊皮纸上浮现出扭曲不定的彩色，组成了歪斜字迹： “‘绿火药’配方。炼金术士沙柏泰·路易斯在研究实验中，意外发明的炼金产物，该火药在燃烧后会产生绿色火焰，温度极高，且对灵体具有杀伤。” “‘灯芯魔药’配方。炼金术士沙柏泰·路易斯以毕生炼金术学识，在某种辅助魔药的基础上改进的一种新魔药，服用后，可有效提高灵性吸收宇宙元素的效率。” 吉兰看着彩字文本，不由道了一句：“好！” 这两份配方，必然是极其珍贵的神秘知识。 一份能造出伤害灵体的绿火，一份则能提高修行效率。 都是宝贵之物。 吉兰将两份羊皮纸直接收进了次元空间。 这时，使魔那边也传来了喜讯： “主人，快看，薇薇找到了好东西！” 吉兰眉头一挑，连忙转身走过去。 只见妖娆小人双手拎着一个“钱夹”飞了过来。 吉兰眼底刚闪过失望之色，以为薇薇只是找到了些许财物，可当他接过“钱夹”后，却发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炼金口袋。以神秘生物的皮制成的口袋，内侧刻画着三道炼金阵，能有效收纳杂物，内部实际空间为口袋原本容量的二十倍（20赫尔）。” 彩字文本在皮口袋上方摇曳，吉兰一惊。 ‘储物用的神秘物品？！’ 他摸了摸皮口袋，指尖触到光滑细腻的质地，温暖舒适。 吉兰想了想，虽然自己有次元空间，但那只能收纳具有“斑斓”词条的物品。而这个“炼金口袋”的适用性却更广，也能让他今后在现实中更方便。 “好东西！”吉兰笃定道。 他快步走到实验工作台前，将口袋放下。 旋即将手指挪到皮口袋上方的两个磁吸球上，刚打算掰开，就感觉一阵酥麻感顺着手指传来。 他感觉灵知被触动，心灵王国被一阵无形的风吹过。 所幸那十字剑篝火巍然不动。 ‘是神秘物品自带的一种“磁场”，亦或“影响”。’ 吉兰顿时明悟。 别看刚才那一阵无形的波动，对他没有任何作用。 若换任何一个普通人来开这皮口袋，恐怕当场就会被震晕，说不定就此灵性受损，变得痴呆。 ‘难怪莎黛会在《烙铁秘录》里注明，唯有灵秘者方能接触神秘仪式或物品，因为这种神秘磁场对普通人而言，相当危险！’ 吉兰心想着，咔哒一声将皮口袋打开。 这个口袋明明只有巴掌大，但里面实际的空间却约莫等于一个大号手提包。 他猜测，那所谓的“赫尔”单位，便是专门用来划分这类储物类神秘物品的……以其原本应有的大小作为标准，1赫尔就是1个原有单位容积。 通俗来讲。 若是一个10赫尔的手提包，那么手提包里，实际可以装下10个手提包的物品。 哗啦啦。 吉兰将炼金口袋里的东西倒在了桌上。 三支手指粗细的淡黄色药剂、五卷纱布、一个断了线的黑色话筒。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85 遗产 三 “苦喉药。以炼金手法调制出的小剂量药水（1盎司），能有效治愈内外伤、烧伤、中毒以及疫病，乃至瘴气污染。具有强效镇痛作用，为炼金术士们常用药剂。” “魔药纱布。涂抹有秘方药膏的纱布，能高效治愈外伤，具有一定的镇痛效果，为炼金术士们常用药品。” “炼金热线。刻有复杂炼金阵的加密电话，专线通讯，此为炼金术士们远距离交流的专属物品，较为珍贵。” 看着彩字词条描述，吉兰面露了然。 他摆弄了一下工作台上的物件，两种药，一个神秘学通讯设备。 药品还是很好理解的，那纱布他还用过。 ‘只是这……炼金热线？’ 他拿起话筒，其外形已经相当接近前世的座机话筒，不过通体是灰黑的金属质感，上下两头凸起，分别为听筒和话筒。 这与当今较为普及的分离式拨号盘电话机不太一样。 吉兰暂时摸不清使用方法，也不打算在这里研究，干脆将它和药品又重新放回炼金口袋，再把巴掌大的皮口袋塞进了自己的裤兜里。 炼金口袋具有词条，自然可以收入次元空间。但它里面若是已经存放了物品，就无法实现“套娃”。 一人一使魔，又在这密室里翻找了片刻，却是没有更多的收获。 最终，吉兰将目光放到了东南角的木头箱子上。 他先是让薇薇钻进去看看，确认没有暗藏的机关，这才唤出猎魔斧，一斧子劈开了箱子上的锁头。 锵！ 锁栓断开，横截面光滑。 吉兰伸手，咣当一下将木箱弧盖翻开。 里面没有别的东西，就两根金属手杖，并排横列在内。 一根青铜色，通体有浮雕般的螺纹，细看，那却是一个个的小人，正端坐在椅子上，宛如漠然的观众。 其底部为一枚鸡蛋大小的浑圆铜球，顶部拐柄处，则是十分常见的“T”字型柄头，只不过一头方正平整，一头扁平似镐。 整体看去，更像是一根榔头。 “公正手杖。沙柏泰·路易斯请求好友为其打造的专属武器，为‘熔炉圣杯’途径4阶‘泥塑’炼金师费劲心思锻出的杰作。” “以‘绿汞铜’为主材，添加了‘锡硫’、‘盐晶’乃至‘灵秘楔形石’等大量神秘材料，坚韧异常，可杀伤邪恶生物或灵体，且具有形变功能。” “形变后，可添加火药，以锤头的碰撞激发爆炸，亦可使锤头持续燃烧。” 吉兰拎着那根青铜手杖，面露喜色。 其长约一米，重量约30磅，沉甸甸，冰凉有质感。 换做一般人恐怕拎不太动，但对他而言正好合适。 ‘沙柏泰的手杖！’ 吉兰抚摸着上面的浮雕螺纹，心潮澎湃。 摸索到柄头下方的一枚凸起，按下，只听咔一声脆响。 又是咔咔几声。 青铜手杖的柄头迅速变形，先是向上一弹，下方齿轮扭动，精密的部件自行组合拼接，竟眨眼成了一块拳头大，平底尖尾的锤头！ 锤面遍布密密麻麻的细小三角棱，宛如尖齿，像极了厨房里敲肉饼的肉锤。 锤头中间两侧，分别是一个带孔洞的出气阀，末尾则有凹槽，应该是装填火药或弹药的料仓。 吉兰攥着杖锤，试着甩动两下，呜呜的沉闷风声刮起。 气势汹涌，锤风骇人。 ‘好好好！’吉兰暗自欣喜。 这武器对他而言，确实是无比适合。 他都能想象到，以自己的体格力量，这一锤下去必然能轻易将敌人的脑瓜砸爆。 若是装填火药，威力必然再上升一个档次。 更别说，还有沙柏泰研发出的“绿火药”！ ‘想必这手杖，正是与那“绿火药”所搭配的绝佳武器。’ 吉兰心想。 ‘也难怪林鸽女士看的那部影片，名为《公正之锤》。’ 若有对他不公正之事，这锤子就该砸下去。 十分合理。 吉兰再次按下形变开关，伴随咔咔声，锤头在一秒内自行解构，迅速变回原样。 旋即，将其收入了次元空间。 至于另一根银色的手杖，显然就没这根好了。 甚至连“斑斓”都没有给出词条。 吉兰将其拎起来打量了一番，发现其并没有形变功能。 长度差不多也是1米，重量则轻了些，只有10磅左右，不过整体同样很结实坚硬，表面有细密菱形花纹，柄头为倒“L”字型。 ‘想必也是添加了微量神秘材料的武器，不过比猎魔斧还差一点，或许是沙柏泰年轻时配备的手杖？’ 吉兰心想。 他拿起这根银手杖，正打算转身上楼。 使魔薇薇却一溜烟飞到他耳畔，悄咪咪说了什么。 吉兰眼睛一眯。 不多时。 从楼上下来了两道身影，昏暗中，传来一道冷漠的女声： “雪鸮先生，你是想独吞沙柏泰的遗产吗？” 蜡烛的光亮下。 林鸽女士面无表情走来，她一手箍着鹳先生的脖颈，一手拿着把鲁格手枪，在密室里巡视。 被挟持的鹳先生状态不怎么好，帽子和面罩都弄丢了，一脸痛苦，浑身瘫软，一条腿耷拉着，从裤腿下渗着血，似乎受了不轻的伤势。 反观林鸽女士，毫发无损，显然之前的伤都是伪装的。 想必她早打算反水，背刺前来支援的二人。鹳先生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自然遭受到了重创。 “嗯？”林鸽女士停下脚步。 她定睛一看，发现昏暗的密室里，那位素未谋面的雪鸮先生正大马金刀地端坐在床沿，看不清面目。 “呵，还多亏你帮我找到了密室的入口，省了我不少事。不过你们今天都要死在这里了，真可惜。” 林鸽女士用手枪指着床沿的男人，又低头亲昵道： “鹳，把你手里胶卷的藏匿位置都告诉我，我可以给你一個痛快。” 鹳先生喘着粗气，没有搭理她。 反而是朝黑暗中的吉兰沉声道： “抱歉雪鸮，我不该叫你一起来的。” 鹳先生的内心满是悲愤和不甘。 他是真没料到，多年的朋友与同伴竟会背叛自己。这次对方的求援其实只是幌子，其真正目的，不单单是沙柏泰的遗产，还有他手里的真实胶卷。 事已至此，鹳先生知道翻盘的机会渺茫。他被偷袭重创后，已经失去了战斗力，而林鸽几年不见，实力却提高不少，距离格斗大师都相差不远。 初出茅庐的雪鸮先生恐怕不是对手。 今日，两人很可能都会丧命于此！ “你觉得你赢定了，女士？” 床沿处传来淡淡的声音。 “嗯？”林鸽女士表情古怪，瞥向那男人。 她哂笑一声。 “不用故弄玄虚了，我这就送你上路。” 林鸽女士正准备朝男人扣动扳机。 她看不到的一道细小身影，却早早漂浮在实验工作台边，嘻嘻一笑，朝蜡烛一吹。 呼—— 唯一的火光熄灭，密室一片黑暗。 林鸽女士心中一惊，却也冷着脸开枪。 嘭嘭嘭嘭！ 86 背刺 顿时，密室内枪声大作。 黑暗中，枪口连续迸发出焰火，曳光划过。 自动退膛抛出的弹壳，叮叮当当落在地上。 待枪声停歇，四周徒留寂静。 林鸽女士脸色阴沉，开了这么多枪，却没听见那男人的惨叫，甚至连半点响动都没有传来。 她当机立断，挟持着鹳先生往身后一退，打算贴墙而靠，以免腹背受敌。 可下一秒。 她便感觉自己靠在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林鸽女士身体一僵，瞳孔猛缩。 他…… 什么时候到我身后的？！ 作为资深纹章级格斗家，她对自己的洞察力相当自信，从方才开枪射击到现在的短短几秒内，密室里的风吹草动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然而对方非但没有中枪，还悄无声息地靠近了自己！ 对此，她不禁骇然。 唰！！ 林鸽女士反应迅速，松开手，将怀中的鹳先生一脚踢开，同时左臂一抬，反手朝身后一肘打去。 劲风流转，肘击凶狠。 这全力一击，足以击穿铁板！ 噗！！ 却听一声闷响。 林鸽女士只觉自己的肘击，落入了一只大手里，宛如打中的不是手掌，而是一块包着皮革的铁壁，纹丝不动。 她不由血液上涌，心跳飞快。 这一刻，这代号“雪鸮”的男人仿佛蒙上了一层面纱，既神秘又危险，仿若面纱之下，暗藏着一只噬人的凶兽！ “该死！”林鸽女士怒骂一声。 她抬腿一记后蹬，也不求能踢伤对方，只求借力拉开距离。 然而身后的男人似乎早就察觉了她的意图，竟用膝盖一顶，轻松将她的腿撞开。 林鸽女士一脚踢偏，蹬在了墙上！ 咚！！ 巨响声动，墙面为之震颤，无数粉尘哗哗从天花板洒下。 旋即，她便感觉自己被一股巨力拉扯，被迫拥入那结实的怀中，脖子则被一只大手紧紧握住。 耳畔随之传来男人淡漠的声音与热气： “就这点本事，你也敢背叛同伴？” “大……大师？！” 林鸽女士惊惧出声。 感受着脖颈处坚硬如铁的手指，她不敢妄动。 从始至终，双方几次交锋她都被死死压制，自己的反击在对方手里就像是儿童的玩闹，被轻易化解。 这绝对是大师级格斗家才有的实力！ “可布拉克市怎会有格斗大师，而且还这么年轻？！” 林鸽女士不敢相信。 下一秒。 她感觉对方另一只手开始在自己身上游离，从腰间摸索到胸前，又到腹部，乃至私密部位。 “你……你想干什么？！”林鸽女士惊怒尖叫。 吉兰不顾她在自己怀里的挣扎扭动，依旧用右手掐住其脖颈，语气凶戾道： “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了，你不是说这里受伤了吗？” 说完，仍自顾自地在对方身上摸索。 很快，他的手伸进了女士的衣物中，从其小腹下找到了一把贴身存放的带鞘匕首。 咻！ 他单手抓着匕首，将鞘甩飞。 旋即反手握持，一刀扎在了林鸽女士的肋下。 噗嗤—— “啊！！”林鸽女士惨叫一声。 吉兰淡淡道： “既然你说这里受伤了，那就应该受伤。” “疯……疯子！” 林鸽女士痛得直打哆嗦，颤抖着说道。 吉兰右手用力一捏，她的咒骂便戛然而止，说不出话来。 旋即，只有吉兰能看见的使魔飞来，在林鸽女士面前悬浮。薇薇咯咯直笑，似乎是这女人痛苦的模样让她很高兴。 “主人，要我入侵这坏女人的心灵吗？一定很有趣！” 吉兰没有回应，只是颔首示意。 他也正有此意。 恰好可以趁机直观感受一下薇薇的能力。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薇薇趴在了林鸽女士的脸上，抱着她那高挺的鼻梁，朝那翻起白眼的眼眶里看去。 薇薇的漆黑双眸中，倒映出了林鸽女士的记忆片段。 不多时，薇薇便发出惊讶的声音： “哇！真有意思！” 说着，它飞到吉兰耳边，在主人的脸上亲了一口。 啵儿！ 吉兰眉头一皱。 可下一秒，他便感同身受地“看到了”，薇薇在林鸽女士心灵中所盗取的记忆画面。 原来这代号“林鸽”的女人，并不完全是“记录会”成员，她的真实身份，实际是一个名为“白鸽塔”组织的预备役。 该组织的信条和箴言让吉兰颇为诧异。 其为： “背信弃义，谎言至上。欺世登梯，盗名助浪。” 而林鸽女士，也就是莱丝·凯丽，她的“入塔”任务便是潜伏到“记录会”中，充当眼线，长期伪装。直至有朝一日寻得机会再背叛集社，谋得足够利益返回“白鸽塔”。 届时，便能以此履历成为一名正式“白鸽”。 而她也正是这么做的。 通过观影《公正之锤》，她确认了遗产所在地为布拉克市，鹳先生在当地所主持的“记录会”就成了绝佳目标。 林鸽打算一箭双雕，先拿到遗产，再顺势夺得鹳先生手里的真实胶卷，旋即叛逃远走，重返“白鸽塔”。 可她哪曾料到，与老友“鹳”一同随行的年轻人，实力竟会如此恐怖，一个照面便将自己擒住。 林鸽无比肯定，这必然是位大师。 “饶……饶了我吧。” 吉兰手里的女人艰难开口，发出细若柔丝的哑声。 她仰着头，表情痛苦。 这时，使魔薇薇却捧腹大笑，在半空转个不停。 它突然开口： “主人，需不需要薇薇给她施加一个‘情爱咒’，这样，这個坏女人今后就会听你的话啦！” 黑暗中，吉兰冷冽的眼眸不为所动。 他没说话，只是右手用力一捏！ 咔！！ 林鸽女士的脖颈被其轻易捏断，她瞪圆美目，耸搭着脑袋就这般死去。 吉兰抓着女人的脖子，丢垃圾般随手一甩。 扑通一声，尸体扑倒在地。 死寂的密室内，徒留下鹳先生微弱且小心翼翼的喘息。 锵——噌。 吉兰终于用打火机重新点燃了蜡烛，火光照亮了四周。 鹳先生正坐倒在地，眯着眼。 他先是瞥了眼林鸽女士的尸体，微微一怔，旋即才扭头看向金发青年。 眼神极其复杂。 方才在黑暗中，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他却听见了激烈的打斗声，以及两人的对话……由此也推断出了大概发生的事。 雪鸮先生以压倒性的实力，轻易杀死了林鸽！ 这不禁让鹳先生的内心震颤。 87 返回 半晌，鹳先生苦笑摇头。 “雪鸮先生，没想到你已经成为大师了。” 他是个聪明人，虽然猜到对方实力提升迅猛的原因，多半与真实胶卷脱不开干系，却也没有多问。 “先别说话，你受的伤很重。” 吉兰走上前，蹲在鹳先生身旁。 旋即，他堂而皇之取出了炼金口袋，从中掏出一支“苦喉药”和一卷“魔药纱布”。 “喝下药剂。”吉兰将手指粗细的长管玻璃瓶递过去。 鹳先生没问这药从哪来的，也毫不怀疑他的话，只是默默接过药剂，拔开瓶塞，仰头喝下。 吉兰自顾自拉起了鹳先生的裤腿，一个弹孔赫然留在小腿侧面，血流不止。 与他在警署监狱的遭遇不同，当时吉兰腿部的枪伤并未卡住子弹，而鹳先生的腿里，却有。 于是吉兰站起身，走到实验工作台前，拿起一把镊子，在蜡烛的火苗上炙烤片刻，这才走回来。 “会有点痛，忍忍。”吉兰扭头朝鹳先生道。 不料鹳先生只是一笑，颔首道： “我上过前线，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好。” 吉兰点头，手中镊子飞快刺入弹孔，一探，一剜。 鹳先生面色紧绷，咬着牙，却未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叮当。 变形的弹头染着血，被吉兰夹出了伤口，丢在地上。 他手上速度很快，放下镊子后，立即解开系纱布的细绳，将纱布一圈圈缠绕在了鹳先生的腿伤上。 片刻后。 鹳先生面色有所好转，在吉兰的示意下，他试探性站起身，旋即惊奇道： “这……枪伤和身上的疼痛竟然都消失了！” 说完，他扭头看向吉兰手里的炼金口袋。 “难道，这就是沙柏泰的遗产？” “不错。”吉兰点点头。“这口袋里，还有两支药剂和四卷纱布，全都是炼金药品。” 他随口向鹳先生讲解了一番两种药的具体效果。 鹳先生听完，一脸恍然。 “难怪药效这么神奇！” 但很快，他却流露出惋惜的神色，叹息一声摇摇头： “就这么用完两份珍贵的炼金药品，浪费了。” “不用，你会失血而死的。”吉兰道。“而且，你指望我背着你穿过穷人区回去吗？” “说的也是。”鹳先生笑笑，又郑重道：“这次又多亏你了，雪鸮先生。” “我只是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唉……” 说着，鹳先生朝他抚胸一礼。 “你救了我的命，我会记住这份恩情的，至于沙柏泰的遗产，我不会过问，全都归你。回公寓后，答应你的报酬也不会少一个梅郎。” “鹳先生。”吉兰却摇头开口。 他走到那口大箱子处，拎着银色手杖返回，又从炼金口袋中取出两卷“魔药纱布”，一同递给鹳先生。 “虽然我是受雇参与行动，但别忘了，我们还是集社的同伴……这些你拿着吧。” 吉兰在鹳先生诧异的表情中，指着银色手杖道： “这应该是沙柏泰年轻时的武器，其中添加了微量神秘材料，十分坚韧，我想它会更适合你。” “另外，我还获得了两份炼金药的配方，回去后再抄录一份给你。” “还有这里的资料、书籍、手稿乃至实验物品，对我也没大用，但想必鹳先生伱会感兴趣的。” 吉兰笑道。 鹳先生闻言，颇为动容。 他接过纱布和沉甸甸的银手杖，爱不释手地抚摸起手杖上的花纹，面露欣喜。 相较于手里这根精美坚韧的银手杖，他原本找人定制的那根钢芯手杖，简直就是废品，垃圾。 鹳先生深吸口气，没有说多余的废话，只是沉声道： “谢谢。” * * * 吉兰与鹳先生回到了地面。 因为密室里的书籍资料过多，不方便携带，鹳先生只挑了十几本看上去比较珍贵的，还有一些沙柏泰的手稿，用林鸽女士的手提包装着带走。 而那把拉栓式步枪，以及几个7.62毫米的尖头弹弹匣，也被鹳先生顺手拿上。 吉兰临走时，将密室暗门关紧，扯上地毯，把废旧木床重新复位。 上到仓库，又用白布盖在了洞口。 其实下面的东西对他而言，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但鹳先生似乎还打算再找机会回来，将里面的书籍资料统统带回公寓，慢慢研究，所以吉兰顺手遮掩了一番，以免被人发现。 这一趟哈登菲尔德街之行，可以说收获颇丰。 唯独让吉兰感到失望的，便是没能找到沙柏泰的尸体，如此便无法确认，穷人区爆发的瘟疫，到底是不是和“发财井”有关……准确来说，是不是和沙柏泰的死有关。 那口井，吉兰在离开时探头看了眼，但下面黑漆漆一片，深不见底。 他甚至还让薇薇下去探查了一番，结果也是没什么发现，井水很正常，并没有像“黑湖”那般变色或其它异样。 对此，吉兰只好暂时将疑问埋在心里。 鹳先生服下一支炼金药剂，又用纱布包扎了伤口，能够勉强行走。吉兰搀扶着他，小心翼翼地避开警署的防线，原路返回。 可刚到灰石街，便遇上了麻烦。 五名壮硕男人，不知何时埋伏在了路边烂尾楼，看见两人后，迅速拦在了路中央。 他们的双眼皆是全白，面色狰狞。 吉兰一看便知道，对方正是路易斯家族的死士，且都被魔鬼的力量影响了。 “这两个家伙身上有那女人的气息。” 其中一人仰头嗅了嗅，露出残忍的笑。 “把他们抓回去，审讯一下。” “鹳先生，你先走，我拖住他们。” 吉兰一把扯下领带，捆绑在右手上，偏过头，雪鸮面罩下传出淡淡的声音。 鹳先生刚想说，自己可以用枪械帮忙，但又转念一想，以雪鸮先生现在的实力，也不太需要自己的辅助。 加上身上有伤，恐怕还会成为累赘。 于是他点点头，说了句： “你自己小心。” 语毕，鹳先生拎着手提包，背着步枪缓缓后退。 那五名死士也不追，而是狞笑着朝吉兰包围过来。 吉兰不退不躲，同样迎着五人走上前去。 而他脸上的笑，却更凶戾，更骇人。 残影一闪。 吉兰已是出拳。 嘭！！ 钢铁般的重拳正中一人面部，直接将其打得粉碎！ 噗的一声，血沫炸裂。 那人竟倒飞七八米远，姿势扭曲，惨死当场！ “？！”剩余四人震惊莫名。 下一秒。 他们还在愣神之际，吉兰已经转身，一记旋踢划过。 那凶猛的腿力，发出破空闷响。 呜的一声，如黑色大蟒扑食而出，径直抽中另一人的脑袋。 嘭！！ 那人的头，在猛击之下变形凹陷，脖子弯折一百八十度，整個身体腾空翻倒，飞出数米。 “跑！！” 剩余三人见状，哪还不知道遇见了不可力敌的对手。 他们虽然是死士，却不会送死。 被雷顿大人施以神秘手段增幅的身体，全力爆发出速度，转身拔腿就跑。 吉兰回头望了眼，发现已看不见鹳先生的身影。 重新再看回前方，那三人已经跑出数十米远。 “跑，再跑快点。” 吉兰笑着，手里突兀出现了一柄斧子。 他慢条斯理地迈开步子，提着斧头，紧随其后。 “劈瘾犯了，慢慢玩。” 88 打算 当吉兰回到集社公寓时，已是下午。 他先是上楼洗了个澡，换了身衣物，这才回到餐厅吃了点东西。老杰瑞贴心地为他加热了正餐，这顿饭被吉兰一点不剩的吃个干净。 至于那些个路易斯家族的死士，也都被他砍了个干净。 然后随便找了块空地，统统埋了。 只不过人首分离，处理起来多费了点工夫。 那几个死士在“嗜血咒”的作用下，实力确实得到了拔升，临时从原本的学徒级格斗家，一举成为教员级。 但这对吉兰而言，依旧不堪一击。 吃过饭，吉兰坐在沙发上休息。 此时集社成员们大多离开，不在公寓。而鹳先生听见响动后，出了房门，扶着旋梯扶手一瘸一拐下了楼，坐到了吉兰面前。 “不好好休息一下吗？”吉兰为鹳先生倒了茶。 “已经不痛了，只是走路还有点费劲。” 鹳先生摇摇头，接过茶杯道谢。 他看了眼面前的金发青年，没问战斗情况如何，因为对方能毫发无伤地坐在这里，就已经能说明很多事了。 “雪鸮先生，这是300凯撒，答应给你的行动报酬。” 鹳先生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三张“100”面额金箔钞票，叠放整齐，推到了吉兰面前。 “谢了。”吉兰眉头一挑。“不过，不是200吗？怎么多了100？” “是我向你道谢才对。你救了我的命，雪鸮先生，这是你应得的。” 鹳先生笑笑，又摇头道： “今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向我提，我会全力相助。” 吉兰看着茶几上三张崭新的金凯撒，也不推辞，直接收好。 他身上的钱所剩不多了，正好需要。 加上这300凯撒，存款又有了345凯撒，手头变得充裕了起来。 “正好，鹳先生，我确实有件事需要你的帮助。” 吉兰这时开口。 “你说。”鹳先生喝了口茶，点头道。 “能否帮忙安排一下，送我离开布拉克市。” 吉兰直截了当地说。 鹳先生一怔，缓缓放下茶杯。 “你打算去外地？”他似乎有些不解。 “嗯。”吉兰眼帘低垂。 “我在此背负了通缉，过得并不自由，而且，在离开前我准备做一件事，此后恐怕无法再逗留在这里……索性去外地吧，也避免为你们惹上麻烦。” 闻言，鹳先生心头一惊。 他顿时想起了雪鸮先生与路易斯家族有仇。 现在对方已有了大师级格斗家的实力，必然想要向其复仇，而此事，也绝对会激怒当地议会和市警厅，引起轩然大波。 雷顿·路易斯可是帝国男爵，亦曾是帝国商会高层，一旦他出了事，届时，官方所动用的追捕力量，绝非现在可比拟。 甚至“净化部门”会直接出手！ 雪鸮先生唯有逃。 猜测到了这一切，鹳先生也知道吉兰去意已决，自己的劝说是没有用的。 而他也不想劝说。 毕竟，这是别人的仇怨，自己不曾经历，又有什么资格建言。 鹳先生尊重吉兰的选择。 “需要我帮你吗？”他沉声问。“我有不少朋友，愿意为我卖命……等我养好伤，也能出手。” 吉兰看了眼鹳先生，陷入了沉默。 以鹳先生的智慧，不会听不出他想做的事是什么，更不会不知道其背后暗藏的凶险有多大。 可即便如此，也还是愿意帮他。 吉兰心头有些感触。 前世，可从未有人这么对他。 穿越到这個异世界后，集社成员彼此间真诚以待。吉兰与成员们相处时间不长，却过得格外舒坦。 甚至是，温暖。 这，或许就是朋友吧。 “谢谢，但不必了。”吉兰笑笑，摇头拒绝。“这是我的麻烦事，就不拖累你们了。” “既然这样，务必小心。” 鹳先生点点头，郑重道。 “你具体什么时候离开，提前跟我说一声即可，我会为你准备好身份证明、火车票据以及随行用品，届时只需要按照我给伱安排好的路线和流程进入火车站，登上列车，就能顺利去往外地。” “谢谢。” 吉兰深吸口气，笑道。 两人喝着茶，沉默片刻。 鹳先生却突然开口提议： “在你离开前，再与大家观影一次吧。我手里还有一部真实胶卷，你没看过。” “什么胶卷？”吉兰来了兴趣。 “《荣登大瘟疫#2》。”鹳先生缓缓道。 “这是一部系列电影中的第二集，其危险程度要比我们之前观看的《黑湖》，乃至你手里的《月灼村#1》还要高不少。” “电影故事的背景发生在三百年前的中世纪末，当时大陆上最强盛的两个国度‘荣登王国’与‘萨克亚王国’开战，战势波及全大陆……这场持续了整整一个世纪的大战，也被后世称之为‘荣萨之战’。” 鹳先生似乎对此很有研究，向吉兰娓娓道来： “荣登王国发源于曙光公元前的古‘希鲁’文明，崇尚武力，渴望荣耀；萨克亚王国则发源于另一个古文明‘罗美’，那是个母系社会，崇尚自然，渴望繁衍。” “不莱梅帝国的居民都以‘希鲁人’后裔自居，因为我们的先祖可能都是荣登王国的子民……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因为电影中的故事并不一定是真实历史，也可能经过了艺术加工……但两者间必然有某种联系。” 鹳先生说着，提起小茶壶为两人续了一杯。 吉兰点点头。 对此，他也有相同的感受。 电影中的故事，与现实世界仿佛有种朦胧的，似是而非的联系。 他还记得自己在咖啡馆用早点时，听见那些谈论时政的绅士们，曾称呼帝国元首为“希鲁民族”的明灯。 这点也能侧面印证鹳先生的观点。 因为不莱梅帝国高层封锁了一百年前的历史记载，以至于民众对过去不甚了解。 很多东西，只能靠猜。 这时，吉兰不禁又想起了自己所习练的《白十字锻体术》。 在书记官埃斯皮的秘密笔记中，有详细记录： “治愈骑士团”正是活跃于中世纪末，也就是十七世纪的一支神秘武装力量。 这支骑士团以强势姿态介入过“荣萨之战”，为后世格局奠定了重要基础。 ‘所以，不同的真实胶卷之间，难道也有某种关联？’ 吉兰猜测。 ‘还是说，像“斑斓”文本对《月灼村#1》的描述那样，这些真实胶卷实际是记录了某些真实的“秘史”？’ “雪鸮先生。” 鹳先生见吉兰很感兴趣，便继续道： “我与其他成员曾观影过一次《荣登大瘟疫#2》，所以知道大概的情况……届时我们将会以第三方势力，也就是除荣萨两国外的北方商盟‘波西联盟’的‘雇佣兵’身份，进入荣登王国的一座小城镇。” “那座城镇因未知原因爆发了瘟疫，且城内邪教肆虐，暴乱横行，民不聊生，十分危险。我推测，故事主线应该是需要我们帮助当地城主镇压乱局，控制秩序，这样能获得一定的赏赐。” 吉兰点点头，鹳先生的话确实勾起了他的兴趣。 “好，在离开前，我再参与一次集体观影。” “那‘观影日’就定在三天后如何？” 鹳先生笑道。 有雪鸮先生这位格斗大师同行，那观影过程也会顺利不少。 “可以。”吉兰颔首。 这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提了一嘴： “对了，鹳先生，你说的那座城镇有名字吗？” “有的。” 鹳先生回忆了一下。 “好像叫‘莱娅’城。” 89 临别 莱娅？！ 吉兰猛然一怔。 根据秘密笔记中所记载的真实事迹，“治愈骑士团”四大骑士之首“银冠骑士”，副团长阿格尼·鲍德温曾单人破城，一脚踹碎过实心熟铁城门。 那座城，正是名为“莱娅”！ ‘所以，在《荣登大瘟疫#2》的电影世界中，会遇见“治愈骑士团”吗？’ 吉兰思绪飞快，内心涌现出一股莫名情绪。 仿佛自己即将跨越三百年时光，见证某段历史。 ‘如果是这样，我是不是可以利用这个关键线索，从中谋得更多好处呢……’ “雪鸮先生？” 鹳先生见金发青年发怔，不由疑惑道。 “嗯，鹳先生，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吉兰回过神来，表情郑重道。 “我觉得穷人区那场奇怪的瘟疫，很可能与沙柏泰的死有关，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尽早离开布拉克市吧……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是说……” 鹳先生瞳孔一缩，旋即想到了什么。 “和《黑湖》里一样？” “嗯。”吉兰点头。“当然，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没有任何证据。” “你这么说，倒是让我也觉得两者之间有所联系……” 鹳先生沉吟起来。 半晌，他点点头。 “等你离开布拉克市后，我也会暂时解散‘记录会’，和老杰瑞一同去往外地，等过段时间看看情况，再考虑是否回来。” 吉兰倒也没想到，鹳先生对自己的话如此信任。 “虽然没有证据，但有些事，不能等确认了再行动……因为真到那个时候，恐怕已经晚了。” 鹳先生笑道。 “这件事，提醒一下麻雀小姐他们吧，不管他们最终如何选择，是去是留，也应该知晓。” “嗯。”吉兰点头应下。“鹳先生你安心养伤吧，我会跟他们说的。” * * * 待鹳先生上楼回房后，吉兰便离开了公寓。 他戴着呢帽、口罩和一双深棕色皮革手套，身穿一件让老杰瑞代购的黑色风衣，径直沿着豪斯特第三大街，往南边走去。 为求保险，他还命使魔薇薇提前给他附上了“混淆咒”，这样就算被人看到了脸，也没有关系。 今天的天色尚佳，阳光明媚。 街道上的绅士小姐们看上去心情也都不错，面色红润，有说有笑。 街边的面包店里飘出甜丝丝的奶香，服饰店与香水店时有打扮靓丽的小姐进出，门铃摇晃，发出叮铃之声。 马车在道路上来往，捎着抽烟看报的男士，亦或是几位凑在一起，躲在鲜艳羽毛扇后低声谈笑的女士。 有报童斜挎着大号皮包，沿途叫卖着香烟与报纸，朝每一位路过的男士都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吉兰看着这一切，又扶着帽子抬头，瞥了眼天上的太阳，心情说不出的宁静，平和。 ‘真美好。’他暗道。‘未来也会更好……’ 心想着，迈开步子，走得更轻快了。 现在的他，已经有了足够自保的实力，那种压在心头的负担和枷锁，似乎在悄然间轻了不少。 这也是他打算亲自去找集社成员的原因。 一是为了提醒他们早日离开布拉克市，二是想要真正意义上地出来走走，感受自由的气息。 不多时。 吉兰来到了第四街区，在大街中段的边上，找到了一间名为“齐默曼私人牙科”的小诊所。 让他诧异的是，诊所左侧是一间糖果店，右侧是一间柠檬橙汁气泡水专卖店。 ‘蛎鹬先生的生意不好才怪……’ 吉兰暗自腹诽一句，推门进去。 “稍等，我马上就……”棕红色短发的壮汉正坐在一张椅子上，擦着汗，说着抬头便看到了进来的男士。“咦？雪鸮先生，你怎么来了。” 蛎鹬先生笑着站起身，邀请吉兰坐下。 “出来走走，顺便过来拜访一下。”吉兰笑道。“没打扰到你吧？” “当然没有。”蛎鹬先生爽朗一笑，下巴的胡子一颤一颤。“刚给一位男士拔了牙，暂时没手术了……天呐，你不知道，那位患者整整五颗龋齿，全都坏死了。” 他摇摇头，感慨道。 “雪鸮先生，既然你来了，不如我免费帮你检查一下牙齿吧……这种事可要提早防范，晚了就只能拔牙了。” “成年人的牙拔了，可就不会再长了，一辈子的事。” 蛎鹬先生的话没停过，拉着吉兰便盛情将他推到了躺椅上。 吉兰哭笑不得，也没拒绝。 他想着自己也快离开了，索性和蛎鹬先生多聊会。 蛎鹬先生打开了无影灯，穿戴好专业的防护服和口罩，拿着口镜和镊子，拨开吉兰的嘴唇，详细观察。 一边检查，还一边闲聊： “嘿，雪鸮先生，你也看到诊所的名字了吧……那其实是以我们家姓氏命名的，我的本名叫‘韦纳·齐默曼’。” 说着，蛎鹬先生的语气自豪。 “据说，我的先祖就是一名牙医，不过当时并没有什么专门的牙科诊所，而是一家理发店……你知道的，现在那些理发店门口的红白蓝三色转灯，其实就相当于过去挂在店外的染血纱布，红色的血、白色的纱布和蓝色的静脉，都是用来醒目和揽客的‘招牌’。” “啊，不好意思，扯远了……话说先祖后来将手艺传给了曾曾祖父，他是名铁匠，但同时兼任牙医。曾祖父则是名行脚医，成天背着个‘牙抽屉’给人拔牙，装牙齿的柜子都满了好几个。” “直到我祖父开始，才有了自己的诊所。传到父亲手里，又到我的手里……虽然地址变更数次，但这個招牌我却从未改过。” 蛎鹬先生哈哈笑着，可很快笑声又渐渐小了。 吉兰捕捉到了他眼底的落寞，似乎猜到了他的心事。 蛎鹬先生实际上更渴望非凡的人生，却又不敢彻底放下家族世代的牙科事业。 他的内心，实际极为矛盾。 “雪鸮先生，你的牙齿非常健康！” 蛎鹬先生很快又恢复了笑容，他放下检查器械，摘下口罩后，不遗余力地夸赞道。 “洁白、整齐、干净、没有异味，我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完美的牙齿了！” 可他话锋一转，小声劝诫： “但请注意，要少抽点香烟，那玩意可对牙齿不好。” “谢谢提醒，我会注意的。” 吉兰坐起身，向他道谢。 同时，他也没忘自己此行的目的，于是开口提醒蛎鹬先生，穷人区的瘟疫不简单，如果可以，最好尽早离开布拉克市。 吉兰还告知了他，鹳先生不日将会暂时解散“记录会”，与老杰瑞一同前往外地的事。 蛎鹬先生听完，沉默良久。 他最终点点头，笑道： “好，也谢谢伱的提醒，我会好好考虑的。” 90 临别 二 豪斯特第五街，5号，劳瑞家公寓。 “知道啦！爸爸！我不会在外面过夜的啦！” 麻雀小姐红着脸，从公寓的雕花双开大门里出来，然后又在院子里两个女仆的笑眼注视下，羞涩地推开铁艺栅栏门，走了出来。 来到了吉兰的身畔。 她今天穿了件浅色的长袖圆领衬衫，搭配深色长裙，一头金发扎起，只有额前两缕发丝从花边搭帮两侧落下。 显得格外俏丽可爱。 吉兰扭头，看向公寓门口。 那里站着一位头发斑白，西装革履，留着山羊唇髭式胡须的中年男人，正用严肃认真的眼神审视着自己。 他知道，那就是麻雀小姐的父亲，福兹·劳瑞先生。 吉兰无视对方那警惕十足的眼神，摘下帽子，远远朝其行了一礼。 旋即，才带着麻雀小姐迈开步子，慢慢离开。 两人沿途，在珙桐树下散步。 “雪鸮先生，你怎么出来找我啦？” 麻雀小姐略微有些紧张地捋了一下发梢，瞥了眼身侧的青年，小声问道。 “嗯，出来走走，透透气。顺便拜访一下集社成员。” 吉兰笑道。 “刚才我去过蛎鹬先生的诊所了，他还热情地为我检查了一下牙齿。” “啊？”麻雀小姐俏眉一挑，旋即笑眯了眼。“哈哈，结果怎么样，他有夸你的牙齿好看吗？” “你怎么知道他有夸我？” 吉兰偏过头，看了眼比自己矮了半个脑袋的少女。 麻雀小姐却有些脸颊泛红地挪开视线，支支吾吾道： “我不知道，只是我觉得雪鸮先生的牙齿挺好看的，白白的，很整齐……不像我，有颗虎牙是歪出来的。” 她说着，用门牙咬着下唇，露出一颗突出来的小虎牙，然后又迅速闭上嘴。 整个过程都红着脸，似乎才后知后觉地醒悟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太淑女。 “我觉得很好看。”吉兰却安慰一句。“有种别样的可爱，这是大多数女士和小姐都没有的。” “真……真的吗？” 麻雀小姐心花怒放般洋溢着笑脸，清脆地道了句： “谢谢。” 吉兰正打算开口，将提醒的话说出来，但麻雀小姐却抢先一步说道： “既然雪鸮先生你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我带你去吃一种很有趣的食物吧！” “什么……”吉兰刚开口发问。 “跟我来你就知道啦，嘻嘻！” 麻雀小姐已经攥着他的手腕，快步往前走。 片刻后。 两人搭乘出租马车，来到了水仙花广场附近的一间豪华餐厅前。 这间餐厅一看消费就不低，其名字也十分有诗意： “七点的矢车菊” 下了车，吉兰绅士地付了车费。他正以为麻雀小姐会带着他走进餐厅时，少女却悄咪咪地去到了餐厅门口，探头张望，并小声呼唤了一句。 只见一位戴着白头巾的肥胖妇女笑盈盈走出来，似乎和麻雀小姐相熟，两人低声交谈几句，妇女便又进了餐厅。 不一会，那妇女捧着两个包装精美的纸盒出来。 而麻雀小姐则递过去4个银芬尼。 “雪鸮先生，我们走吧！”麻雀小姐拎着纸盒，兴高采烈地走来，然后又小声道： “这是我的秘密，别告诉别人。” 吉兰莞尔一笑，附和地应允一句。 随后，麻雀小姐带着吉兰走到了水仙花广场上，两人就并肩坐在了喷水池边的长椅上。 少女先是拆开了放在自己膝盖上的纸盒，露出里面两根煎得外酥里嫩的烟熏肉肠，上面还撒了一些辣椒圈和迷迭香作点缀。 “哇！是卡贝萨斯香肠！” 麻雀小姐惊喜地说了句，然后又扭头告诉吉兰： “在‘矢车菊’餐厅里，一根卡贝萨斯香肠就要8芬尼呢，这次赚大啦！” 紧接着，她又迫不及待地看向吉兰的纸盒，道： “雪鸮先生，快看看你的是什么吧？” “嗯。”吉兰应允一声，拆开了自己的纸盒。 里面，是一份加了鱼子酱的黑线鳕鱼三明治。 “呀！这份餐品也要10芬尼呢，雪鸮先生的运气真好！” 麻雀小姐笑道。 然而吉兰并不喜欢吃鱼，便将纸盒递过去。 “交换一下好运气。” 麻雀小姐一怔，不知想到了什么，旋即红着脸嗯了声。 她乖巧接受了吉兰的纸盒。 又将自己手里装了香肠的纸盒递过去。 “其实，这些食物，都是餐厅昨天卖不出去剩下的。” 麻雀小姐这才小心翼翼道出了实情。 “也正因此，它们才很便宜，不过不能挑选，只能由餐厅事先装在纸盒里售卖。” 她看着身旁的男士，表情有些紧张，小声问： “雪鸮先生，你介意吗？” “介意什么？” 吉兰没什么风度地用手拿起了香肠，直接咬了一口。 食物是热的，味道也非常不错。 “比我以前吃的烤土豆和劣质面包片好多了，而且还这么便宜……”他露出满足的笑意。 麻雀小姐出神看着他的吃相，突然噗嗤一声笑了。 她也学着吉兰，没有淑女样地，用手拿起三明治，大大咬了一口，然后鼓囊着嘴，看上去有些别样的滑稽和可爱。 麻雀小姐却不在意。 她笑眼明亮，倒映着傍晚的夕阳。 广场的喷水池散发着金灿灿的光，一群白鸽扑扇着翅膀，从水池边飞过。 麻雀小姐从未试过这般轻松愉悦，或许，是自己的秘密终于有人可以分享了吧。 “我的零用钱大多都捐出去了，或者用来买面包发给教会的接济者……有次偶然的机会，我知道了‘矢车菊’餐厅有便宜的剩餐，就会偶尔采购一些，送给修道院的残疾人。” 她咽下食物后，轻声道。 两条修长的小腿在裙摆下晃荡。 “而且我也喜欢吃剩餐，每次都有惊喜，还不会浪费食物……不过这件事不敢被爸爸知道，因为这种行为不太淑女，会给他丢脸的。” “唉。”吉兰听着少女的诉说，不由叹了口气。 他觉得，像麻雀小姐这样善良的人，不论前世还是这個异世界，恐怕都是极少数的。 “怎么了，雪鸮先生？”麻雀小姐问。 “只是觉得，福兹先生教出了一位优秀的小姐。” 吉兰笑道。 麻雀小姐霞飞双颊，轻声道： “雪鸮先生觉得我很优秀吗？” “当然，我几乎没遇见过。” 吉兰点点头，没说假话。 麻雀小姐一听，顿时不出声了。 她藏在右边的小手，紧紧攥着裙摆，心跳如擂鼓。 可就在这时，她却突然听青年缓缓开口： “对了，麻雀小姐，我过段时间可能要离开布拉克市了。” “啊？！”少女脸色一变。 “为……为什么要走？” “我身负通缉，留在‘记录会’只会拖累你们。” 吉兰没说实情，麻雀小姐不是鹳先生，知道太多对她并没有好处。 “拜托海鸥小姐帮忙吧，她或许可以……” “没用的。”吉兰摇头。“我杀了那么多警员，官方不可能轻易放过我的……而且，还有路易斯家族也在找我。” “可是……”麻雀小姐心乱如麻。 吉兰扭过头，郑重地将瘟疫之事，以及尽早离开的提醒说了出来。 麻雀小姐愣住了。 她没想到，不仅雪鸮先生要走，就连“记录会”也将解散，鹳先生和老杰瑞都要离开。 “要不，雪鸮先生你带我私奔吧！” 麻雀小姐冷不丁说了句。 这回换吉兰愣住了。 不过很快，麻雀小姐就嘻嘻一笑： “开玩笑的啦！” 她神情暗淡下来。 “爸爸不会听我的……而且，这里还有那么多产业，也不是那么容易脱手。但我会尽量劝说爸爸的……” 91 临别 三 吉兰与麻雀小姐在水仙花广场坐了许久。 两人默契地抛开了沉重话题，转移到其它方面，谈天说地，但吉兰性格不善言辞，大多时候都只是充当倾听者。 麻雀小姐聊得很尽兴，叽叽喳喳，脸颊红润。 直到太阳快要落山时，吉兰才提出送她回家。 两人再次乘坐马车，返回了豪斯特第五街5号的公寓，只是麻雀小姐临别时，情绪不高，依依不舍地与吉兰挥手，这才推开院门进去。 福兹先生从她还没下马车，就已经站在了门口。 就像是时刻盯着公寓外的动静一般。 当看到女儿强颜欢笑的脸蛋，这位中年男人顿时火冒三丈，他误以为是院外那小子欺负了奥萝拉，吹胡子瞪眼的，就要拿着手杖出去找对方算账。 见那架势，是来真的。 他真要打人。 还好麻雀小姐及时拉住了他，焦急解释了两句，才让这位老父亲暂时打消了算账的念头，可他的眼神依旧不善，凝视着青年。 吉兰再次无视福兹先生的眼神，提起帽子，远远朝其行了一礼。 旋即朝麻雀小姐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回到集社公寓时，已经五点，天色黑了。 与鹳先生和老杰瑞一同吃过晚餐后，吉兰独自坐在客厅里，怔怔出神。 他想起了过往。 那间逼仄的出租屋，一台电脑，一部游戏机，一套桌椅，和床。 数百盘游戏卡带，与近百本游戏攻略杂志。 这些东西就是他的全部。 自毕业，找工作碰壁后，陪伴了他八年时光。 ‘我叫莫醒，28岁，一位双腿残疾的游戏主播，除了游戏，我一无所有……’ 吉兰仰靠在沙发上，想起了穿越前那晚，自己在床上也是这般出神，看着天花板念叨了三遍的话。 此时，他却突然笑了。 “现在，我叫吉兰·伊洛斯，20岁，一位逃犯。” 他轻笑呢喃。 “但我看到了美好。” 手指抚摸过沙发，视线扫过客厅的一切。 在这里生活了将近一个月时间，比他前世二十八年加起来还要轻松，舒适。 所谓的美好，他似乎体验到了。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离开。 ‘但有些债不能忘。’ 吉兰眼底闪过冷冽。 ‘路易斯家族几次三番想要害我，他们该死！’ 正当他想着，等和集社成员一同看完《荣登大瘟疫#2》后，就动手。 这时，公寓的门突然敲响了。 笃笃笃…… 吉兰眼神一凝，他站起身，走到门口朝猫眼一瞥。 旋即眉头却是一挑。 他咔的一声打开门，公寓外，站着一位满身酒气的短发女子。其身着一袭紫色露肩晚礼服，白皙的锁骨清晰可见，双耳下，挂着一对纯银十字耳坠，借着月色闪闪发亮。 “杵在门口干嘛？” 双颊酡红的海鸥小姐拎着一瓶红酒，风情万种地白了吉兰一眼，自顾自推开他，踉踉跄跄走了进去。 吉兰关上门，回头便看到海鸥小姐斜靠在沙发上，举起酒瓶往嘴里灌酒。 暗红的酒液，顺着其嘴角漏出，滴到了锁骨上。 吉兰走过去，在她身侧坐下。 离得近了，在吊灯的光线下才看清，海鸥小姐的脸颊上，还有着一道浅浅的巴掌红印。 “你在看什么？”海鸥小姐哈了一声，用手帕擦着嘴，眯着迷离的眼，朝吉兰问。 吉兰摇摇头，没回答。 海鸥小姐哼了声，不客气地将酒瓶递过来。 “陪我喝点。” 吉兰凝视了她几秒，最终接了过来。 然后从茶几下拿出一个玻璃杯，给自己到了一杯。 “上哪买的？不怕被抓？”吉兰随口问。 “宴会上拿的，谁敢抓那些‘大人物’？呵……” 海鸥小姐哂笑一声。 瞥了眼吉兰端着杯子喝酒，又蹙眉道： “怎么，嫌弃我？” “嗯，瓶上有你的口水。” 吉兰淡淡道。 海鸥小姐美目一瞪，气急败坏道： “不解风情的男人！” 吉兰没搭理她，自顾自喝着红酒。 这酒品质很高，远不是橡木帮私酿的“葡萄小姐”能比，也可见得，所谓的“禁酒令”对上层人物而言，根本就是一纸空谈。 他喝完杯中酒，海鸥小姐经过短暂沉默后开口了： “宴会上，我打了大议员的儿子……父亲出门给了我一巴掌。”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吉兰放下玻璃杯。 “因为没人可说。” 海鸥小姐瘫软地靠在沙发上，脑袋歪斜，眼神空洞，凌乱的短发随意盖在额前。 “我根本就不喜欢那家伙，为什么要嫁给他……我不过是父亲上位的工具，一种交换的商品。” “那就走吧，走得远远的。”吉兰道。 “嗯？”海鸥小姐面露不解。 “穷人区的瘟疫恐怕不简单，富人区也不一定安全，早点离开布拉克市吧。” 吉兰将提醒的话说出。 “过段时间鹳先生会暂时解散‘记录会’，他和老杰瑞将离开这里，我也会走。” “？！” 海鸥小姐神情一怔。 她缓缓坐起了身，脸色闪过惊慌。 “解散……大家都要离开吗？” “蛎鹬先生和麻雀小姐还在考虑。” 吉兰如实回答。 海鸥小姐陷入了沉思。 “带我走！”她抬头，直勾勾盯着吉兰。 这是吉兰今天第二次听到类似的话了。 但他不可能接受一个累赘跟着自己，而且，届时将要面临的未知追捕，恐怕还会牵连到对方。 他没说话，只是摇头。 海鸥小姐眼中的亮光暗淡下来。 “那……陪我看部电影吧。”她轻声道。 吉兰看了海鸥小姐一眼，这次，倒是没有拒绝。 “好。” 不多时。 两人进入杂物室，关灯看了场电影。 很普通的一部悲剧爱情片，名为《海上蝴蝶》。 讲述的，是战争时期的一对恋人相约终身，而征召令的到来，使得男主角被迫登舰分别。 不久，男主阵亡的消息传来，女主悲痛欲绝，跳海自杀。但男主却安然无恙地，带着胜仗的荣耀归航，打算迎娶女主，可一切都晚了。 这不过是传讯人员失误弄错了名字，导致的一场悲剧。 很老套的剧情。 但令吉兰印象稍微深刻的，则是片尾的画面。 男主背对镜头，孤独出航，一只海鸥伴随左右。 一句台词： “海鸥是殉情者的灵魂，亦是迷失魂海的蝴蝶。” 吉兰觉得片子无聊。 他原本以为海鸥小姐会全神贯注地看，但半途，就听见身侧传来了细微的呼噜声。 扭头看去，海鸥小姐早就睡着了。 92 子带 不莱梅帝国。 首都，缪斯西提。 中心，凯旋区。 奥古斯都街尽头，一栋百层高楼巍然耸立。 其名为“凯旋大厦”。 是于该时代，被称之为帝国奇观的著名建筑。 大厦二十二层，某个秘密大厅内，一群身穿白色绿标制服的男女，正满脸严肃地讨论，开会。 “宣传部长斯塔文先生传来密函，命我等‘净化部门’加快真实胶卷的研究速度。” 说话者，为坐在主位的中年男人，其一头浅棕短发，中分，蓄有牙刷胡，眼神凛冽。 “第九队。” “报告海斯曼副部长。” 顿时，一位高大壮硕的平头男人站起身，朝主位中年人行了个交叉双臂的帝国礼。 “第九净化小队，代号‘吗啡’，队长贝罗莫·利特。” “很好。” 副部长点头，旋即下令： “‘死刑犯计划’暂时终止……贝罗莫队长，尽快组织小队观影真实胶卷，收集秘史，务必将一切细节与发展记录在册，乃至其中所蕴含的神秘相关事物，统统不能放过。” “是，长官！” 身高一米九的壮汉贝罗莫低头，肃然沉声道。 副部长低头看了眼文件，又道： “汇报一下‘吗啡’小队的人员与装备情况。” “是，长官。小队十一人，十名净化队员皆拥有纹章级格斗家体质，军方体术皆为优等，射击皆为优下，服从指挥，意志过硬……队长贝罗莫，大师级格斗家体质，体术超优，射击优上，小队A等任务完成率89%。” 队长贝罗莫吐词清晰，一丝不苟地汇报。 “装备为‘灰熊常规单兵格斗武装’，‘指刃’、‘腕盾’与‘象牙手枪’皆已配备。” “很好。”副部长嗯了一声，点点头。 他拿起一支黑色的暗尖钢笔，在文件上画了几个圈，然后又在下方签名，并盖章。 抬起庄严的眼帘，将文件递给站在一侧的男文书。 文书立即明悟长官的意思，拿着文件，大步走到贝罗莫队长跟前，递交过去。 这时便听副部长道： “‘吗啡’小队成员再每人增加一套‘瓦雷利三管剂’，文件我已批准。” “是，长官！谢谢长官！” 贝罗莫队长接过文书递来的文件，大声道。 所谓“三管剂”，即添加了微量神秘材料的药剂，分别为防瘴药、兴奋剂和止血剂。 这种单兵药剂的药效极强，故而珍贵，唯有经过上级批准方能配备。 可见副部长对该次行动极为重视。 “准备观影的真实胶卷是哪一部？” 副部长朝贴身文书问。 那文书转过身对着长官，扶了一下厚重的金丝眼镜，凭借极佳的记忆力，恭敬道： “B区-002号真实胶卷，《荣登大瘟疫#2》。” “系列电影……”副部长皱眉。“而且还是胶卷‘子带’？” “贝罗莫队长，观影过程务必小心，也需警惕可能存在的外来观影者……尤其是那些该死的密教和秘社成员。” 海斯曼副部长警醒道。 “若是遇见，无须交涉，格杀勿论。” “是，长官！” * * * 7月19日，夜。 吉兰躺在公寓房间里，只有身侧床头灯亮着光。 明天便是约定好的“观影日”，也是集社解散前的最后一次观影。他提前找鹳先生，接触了一下《荣登大瘟疫#2》的真实胶卷，打算今晚利用“天启梦”预知其中暗藏的危险和关键线索。 ‘斑斓，入梦。’ 吉兰缓缓闭眼，暗道一句。 黑暗视界，一束光从天而降。 一盘黑色胶卷的轮廓在彩光中闪烁。 他的意识渐渐沉入梦乡。 梦中，吉兰走在一条肮脏的街道上。 地上满是粪便，石砖缝隙里也积攒着粪水。因行人来往践踏，以至于发黑的污垢成了一层“泥毯”，踩在上面滑腻不堪。 鼻间嗅着恶臭，四周的石木建筑中传来痛苦的哀嚎。 天空阴沉不堪，家家户户门窗紧闭。 远处有蒙着三角面巾，身穿镶钉皮甲的持剑士兵巡逻，环境充斥着绝望和压抑。 吉兰循着梦的指引，朝前方走去。 也不知是不是因他踏入“火剑之路”，成为1阶灵秘者的缘故，这次的“天启梦”变得有所不同。 画面仿若加速，时空仿佛流转。 吉兰一眨眼，便发现自己走到了一条昏暗小巷的尽头。 前方，出现了几个行为装扮都极其怪异的人。 他们在小巷前的街道游荡而过，吉兰却看得清楚。这些人各个身材高大，魁梧，目测皆在1米8以上，里面穿着厚实的棉甲，外面还套了一层及腰的镶钉皮甲裙。 脑袋上，戴着死狼头套。 手里，拎着还在滴血的短剑或弯刀。 ‘天孽教团……’ 吉兰顿时认出了这些人的身份，不由吃惊。 他悄然凑上前，便看到那些邪教徒肆无忌惮地闯入一户房屋里，摁着哭喊的一家三口到了大街上，当场砍杀。 然后其中一人负责用肮脏的麻袋装脑袋，另一人则以蛮力拖拽着三具无头尸体，去往另一户。 吉兰面色冷峻。 他发现，这里出现的天孽教徒，要比《月灼村#1》里的那些强得多。实力和鹳先生他们在海边遭遇的，那名手持铁钉皮鞭的高大教徒相差无几，应该属于精英层次。 吉兰暗自给这些家伙取名为“狼面猎人”。 画面一闪，时间再次加速。 这一次，吉兰站在了街边。 天色更加深沉，宛如要下暴雨前的乌云密布。 一队身着全覆盖式银灰色锃亮铠甲的骑士，乘着高头大马缓缓驶过街道。他们的铠甲外，还裹着一套白色袍子，迎风摆动。 靠前的其中一位女骑士，高举一面旗帜，图案为橄榄枝与花环包围的“白十字”。 ‘治愈骑士团！’ 吉兰站在路边，屏住了呼吸，心潮澎湃。 ‘没想到……真能遇见这支传奇的军队！’ 他的视线中，这群骑士面目不清，但各個气势不凡。 吉兰只觉得，他们每一位都拥有威胁到自己的实力。这是源于他习练的《白十字锻体术》，与之同根同源，有莫名的直觉。 很快，为首的一名骑士抬手示意，整支骑士团整齐划一地勒马停下。 那人的头盔与众不同，面甲呈凸起的锥形，布满花纹，中间留有一道十字缝隙，两侧有对银色羽翼装饰。 吉兰几乎可以确认，此人便是四大骑士之首的“银冠骑士”，副团长阿格尼·鲍德温！ 银冠骑士翻身下马，径直走到路边一位少女面前。 那少女显得十分畏惧，但仍在剧烈咳嗽，身上皮肤多处瘀斑、发绀乃至坏死，一看就是患上了瘟疫。 噌的一声，银冠骑士抽出了腰间的十字剑。 少女惊恐尖叫，跌倒在地。一侧看似她弟弟的男童勇敢拦在了跟前，双方对峙数秒，银冠骑士却笑了起来。 他那全覆盖式的银色面甲下，传出温文尔雅的声音： “这小家伙不错，带他回去。” 吉兰全程旁观，直到这一刻，他眼底闪过思索。 很快，画面再次一转。 他发现自己来到了城镇外，一座风车下。 面前，站着一位身穿黑长袍的怪人。 只见对方缓缓拉下兜帽，露出一个金色毛发的大猫头！ 那双黄金般的竖瞳直勾勾盯着吉兰，旋即咧出一道蔓延至耳根的，弯弯如残月的怪异笑容。 那嘴里密布的尖牙在蠕动，它开口发出愉悦的人声： “噢，我美味的朋友，请问要在‘风车猫’这里买点什么吗？” 说着，它一抖袍子，一张羊皮纸如有生命般飘出，落到了吉兰的手中。 他低头看去，羊皮纸上却是模糊一片。 直觉告诉他，这是一份商品清单。 “你可以用强者的尸体跟我交换，尤其是那些裹在铁皮里的家伙，噢，我喜欢他们的尸体，很美味……嗯，尤其是那种爆汁的口感和浓郁的味道！非常好！” 风车猫嘿嘿怪笑。 “当然，你也可以用自己的尸体交换。” 说罢，它嘴巴张得巨大。 以一种吉兰无法理解的速度，将他上半身一口撕下！ 93 荣登 吉兰猛然睁眼。 窗外的天色蒙蒙亮，已是第二天的清晨。 滴答，滴答。 左侧墙面挂钟发出节奏轻响，指到六点零五分。 右手边的床头灯开了一宿，依旧散发微光。 唰。 吉兰掀开被子坐起身，搓揉了一下脸颊。 他吐出口气，开始回忆“天启梦”予以的启示。 ‘《荣登大瘟疫#2》中的主要危险，源于三方，“狼面猎人”、“治愈骑士团”与“风车猫”……’ 吉兰思索着，慢慢解读。 ‘这三方似乎因未知原因，互不对付。’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狼面猎人”为“天孽教团”成员，立场混乱。他们肆意屠杀城中居民，守卫也难抗衡，所以城主才会花钱请北方“波西联盟”的雇佣兵前来帮忙。’ ‘而“风车猫”很神秘，似乎又有点像旅行商人，可以用强者的尸体与之交易……但它同样十分危险，需要注意。’ ‘至于“治愈骑士团”。’ 吉兰皱起眉，有些摸不准。 ‘他们的立场必然是与“莱娅”城相敌对，且实力呈碾压的姿态……所以在攻破城门后，大摇大摆地游街示威。’ ‘不过根据天启梦的预示，我似乎可以稍微操作一下，获得那位副团长阿格尼的好感。’ ‘如果能顺势加入他们的队伍，或许还能从中获取意想不到的收获……’ * * * 正午十二点四十分。 记录会五人用过午餐，再次相聚杂物室。 有别于以往，这次，几人并没有那种跃跃欲试的期待之色，反而情绪低落，面露忧伤。 “打起精神来，诸位。” 鹳先生暗叹口气，笑道。 “即便集社即将解散，但也只是暂时的，今后我们还有机会再相聚。” 他身上的伤，在炼金药的作用下好得差不多了。杵着那根新到手的银手杖，走到沙发前，与众人相对而站。 紧接，沉声道： “这是大家最后一次集体观影，我希望没有人会在里面受伤。所以都打起精神来吧，也算是为我们这个团队，暂时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嗯，我知道的，鹳先生。” 麻雀小姐深吸口气，强笑着点点头。 蛎鹬先生攥紧了拳头，一贯健谈的他，此刻却显得异常沉默。至于海鸥小姐，只是淡淡笑着，朝鹳先生颔首。 “检查好随身武器和物品，观影即将开始！” 鹳先生郑重道。 吉兰坐在沙发右侧末端，他先是检查了一下腰间枪套里的短管左轮，备弹全满，又摸了摸风衣外兜的鼓起。 那里面装着“炼金口袋”。 口袋里则是两支“苦喉药”、两卷“魔药纱布”、一铁盒没用完的9毫米子弹，以及托鹳先生购买的两盒12口径霰弹。 至于“斑斓”的次元空间中，东西比较杂，但都是较为重要的武器和物品。 双管猎枪、一枚驱魔壶、猎魔斧、三角盾、公正手杖以及两份炼金配方。 待众人向鹳先生表示检查完毕。 鹳先生这才大步走到沙发后的放映机前，取出黑色胶卷盘，放置上去，再插好水银电池。 旋即，他背起了那把林鸽女士的拉栓式步枪……这次观影的《荣登大瘟疫#2》，所限制的随身物品重量有所提高，足以让鹳先生同时携带手枪、手杖和步枪。 由此可见，影片的危险程度。 “影片中‘莱娅’城瘟疫横行，诸位请戴上我派发的防毒面罩。” 鹳先生最后道。 众人点头，各自戴上了一个鸟面。 这些鸟面款式都与他们的代号相对应，几人看上去像是要去参加一场隆重的化装舞会。 “观影开始。” 鹳先生拨下开关，旋即朝老杰瑞颔首示意。 咔。 房间的灯光熄灭，放映机灯箱投出一束光。 幕布上，经过短暂的黑屏，接着缓缓出现了一条街道的画面…… 众人一晃神，视线流转。 耳畔，突然响起了隐隐约约的咳嗽、哀嚎与祈祷声。 “咳咳，咳咳……” “嗬，嗬啊……” “神呐，请您垂怜，愿您宽恕……” 众人环顾打量，发现正身处一条中世纪的街道上。 地面肮脏不堪，满是粪便，即便有面罩滤芯的香氛过滤，也能闻到一丝恶臭。 天空阴沉，四周的砖石圆木建筑通体暗黄，发黑，整个视线里都充斥着一种绝望与压抑的色彩。 吉兰刚一进入影片，第一件事，便是用拇指摩挲了一下中指上的蓝宝石戒指。 然而，毫无回应。 ‘看来不能直接将薇薇带进影片。’ 吉兰暗道一声。 虽然早有预料，但仍略感失望。 “我们现在的身份，是城主从北方商盟‘波西联盟’聘请的雇佣兵。” 鹳先生的声音，从红嘴面罩下传出。 他用银手杖指着前方，道： “先沿街走，找到莱娅当地守卫军，向他们报道。” 众人点头。 旋即，一行人迈开步子。 两位女士感受到脚下滑腻的踩屎感，不禁一阵恶寒。 平日里她们都极为爱干净，甚至有些洁癖，面对眼前这种脏乱差的环境，一时半会实在难以接受。 “大家注意点，别太靠近两侧的建筑。” 鹳先生边走，边瓮声瓮气提醒道。 “可能会有当地居民从楼上倾倒粪水。” “？！” 两位女士顿时一惊。 她们连忙转换位置，走到了道路中央。 与鹳先生所述不差，众人还没走出多远，便看到前方不远处，右手边一栋石木住宅的二楼，冷不丁地敞开了木窗。 一个戴头巾的老妇人，端着木盆往外一泼。 黑黄的粪水哗啦啦撒了街边一地，水花溅起米高。 集社众人连忙停下脚步。 两位女士只觉毛骨悚然。 她们甚至都不敢想象，要是被那一盆玩意淋在身上，会有多么可怕。 这绝对要比怪物还恐怖得多！ 众人继续往前走，不过显得更加小心翼翼了。 逼仄的街道上，原本空空荡荡，可突然从小巷中窜出了三五個穿肮脏麻布短衫，头戴布帽的男人。 他们面黄肌瘦，表情憎恶，手持木棒或生锈的柴刀，直奔集社众人而来。 “是外乡人！” “穿得这么干净，肯定有钱有吃的！” “男的杀了，女的带走！” 几个暴徒疯狂叫嚣着，龇牙咧嘴冲来。 上架感言 首先，感谢每一位予以支持和鼓励的书友。 让这本书如愿以偿上了三江。 在此，先容萝卜拜谢。 大家的厚爱让萝卜相信，这个故事并非一无是处。它虽小众，但还是有人喜欢的。 感谢责编培根小姐姐，认真负责，耐心亲和。一开始当我把前六章正文发过去时，她表示这本书有门槛，不好写，但依旧鼓励，认为很有潜力。 在她的建议下，删掉了最开始的两章（审讯过程），让开篇切入得更加迅速，抓人眼球。 这本书成绩不好的时候，她也为萝卜加油打气，表示即便是《诡秘》当初横空出世时，在上架前仍不被人看好。这类创新世界观和体系，需要一定的篇幅铺垫和展开，才能发挥出它的魅力。 萝卜很是感动。 咱何德何能啊。 感谢主编北河大哥，帮忙看了开头，提了不少建议。 还要感谢运营官你的四季，两本书都是他在操劳，非常感谢。 * * * 接下来，先容萝卜说些题外话。 熟悉萝卜的佳人应该也清楚，萝卜喜欢分享一些创作的心路历程，表达欲比较旺盛。 追过《反派之王》的老读者应该深有体会，上架感言、卷末感言乃至完本感言，都是长长一篇小作文。 在此，也是说声抱歉。 主要是积攒了太多话，只能在特定章节里说，显得又长又臭。也就趁此机会，和大家聊聊天。 2022年5月，萌新萝卜在起点写下了第一本书，也是人生中第一本网文，在磕磕碰碰的路上一边摸索，一边创作。 好在，最终算是将它完完整整讲完了，即便这个过程中踩过不少坑，撞过不少墙，留下不少瑕疵。 但也给了萝卜讲长篇故事的经验。 有了创作眼下这本书的信心。 2023年7月，《反派之王》正式完结。 写手生涯就此画上了第一个圆满的句号。 其实《司辰》（原名《癫梦》）这本书的构想，早在《反派》写到一半时，就有了模糊轮廓。 那个时期恰好是陷入了瓶颈。 游戏NPC与诡秘的碰撞固然有趣，却也导致基调的难以协调。 故而。 萝卜萌生了，想写一个味道更正，以神秘主义为题材主旋律，以古典艺术与新兴艺术（电影与电子游戏）为表现形式，以一位偏执狂为切入视角，讲述一個关于人类赞歌的故事。 《反派》后半段内容，算是一个尝试。 而在正式构思《司辰》时，萝卜便决定，或许应该抛却现主流市场较为讨喜的系统、乐子、搞笑与轻松等元素，逆版本写一个较为慢热和严肃的宏大叙事。 算是一个自不量力的挑战。 不论成败，其结果，必然将予以萝卜莫大的提升，为今后的创作道路打下更扎实的基础。 否则，早晚泯然众人矣。 当时，在休息一个月后（实际半个月），萝卜于8月份便开始筹备起新书的各项事宜。 包括但不限于剧情大纲、人设、世界观、世界历史、世界地图、货币体系、上位者们、国度、不同经济政治文化、力量体系、密教秘社、胶卷世界等等。 从曙光公元前的“尘埃纪”，乃至更古早的“不可追溯的最初秘史”，到曙光公元后的“光明时代”、“焦灼时代”到“黄昏时代”。 直至主角吉兰·伊洛斯降临的1926年，6月19号。 从中土不莱梅帝国，到西方斯图特加特帝国，与东方奥威纳联邦，再到极北之地，南部地中海。 从四大司岁，到十二司辰，再到数十位使徒。 大到一个国家，小到一个秘社，一个日常生活的用品。 从粗略的一个人名，到细致的一篇人物小传。 萝卜为此查阅了诸多资料（结尾将放出参考资料书名），另以游戏、视频、电影、剧集等作为素材（结尾放出参考作品）。 并以此作为基础，绞尽脑汁，试图创造一个完整且符合底层逻辑的，有趣的，新颖的世界观体系与架构。 在此，也顺势小小作提醒： 一、不是同人。 二、正文中看似不合理的地方，还请稍安勿躁，都会有其合理的解释和根源。 三、请勿套用任何一部作品，任何一部游戏的设定。 对于这点，还需再解释一下。因为设定缝得比较多，也经过二次魔改与加工，所以只剩下一个相似的皮囊，其内核恐怕是面目全非。 比如对萝卜启发最大的两部游戏作品《密教模拟器》和《饥饿与恐惧Ⅰ&Ⅱ》。 本书的十二司辰与密教司辰只是似是而非，形似神不似；也并不存在性相、密传、林地道路与秘氛等主要游戏设定（主要吸收了漫宿、秘史与司辰这三个概念）；飞升的方式则完全不同。 本书力量体系是以卡巴拉“火剑之路”为参考原型，原创的登神道路。 说起本书的“火剑之路”，萝卜还是比较自豪的。 萝卜以卡巴拉生命树为基础，结合西方神秘学的三重螺旋，即三大古老主流“占星”、“炼金”和“魔法”，再融合宇宙四元素，塔罗中的“宝剑”、“圣杯”、“星币”和“权杖”，以此划分出十二月份司辰道路。 这十二条道路经过初创、修改和优化，已完善到各自符合其基本逻辑和规律。 刨除1阶，3阶和9阶的原阶特殊性，共计72个原质。 所以在这本书中，“司辰”不单代表“时辰”，还象征“星辰”，因为这属于三重螺旋中的“躯壳”途径，即“占星”学派的神秘意味。 也涉及后文世界观中，所谓“无上界”、“星体界”、“月界”与“物质界”的关系（卡巴拉理念）。 另，萝卜专门去搜寻了关于《密教模拟器》制作人“A·K”（亚历克斯·肯尼迪）的人生传记，回顾他的成长经历，以及他年轻时受过哪些作品和文化的影响。 萝卜想做的，是追本溯源，去寻找那最初的启迪。 比如，“A·K”在年幼时，其父亲作为皇家空军在夜间执勤时，于茫茫大海上失踪……大海与黑夜的阴影，或多或少便影响了他在《无光之海》中的创作。 如此，方才明白，《无光之海》的主线任务“寻找父亲的遗骨”，并非随意而为的一串文本。 其背后，或许就暗藏着创作人内心的伤疤。 又比如，“A·K”深受哥特主义文学和浪漫主义文学的影响，所以萝卜又买了许多爱伦·坡、邓萨尼勋爵、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克拉克·阿什顿·史密斯等人的书。 类似种种。 萝卜大致了解其作品，却都没深度游玩，一是时间不允许，二是担心自己的创作会在潜移默化下被影响太深。 （有趣的是，正文中许多原创的内容，书友们都能往《密教》世界观中靠，萝卜躲在手机后面其实是一脸懵逼，因为根本看不懂你们在聊什么啊！毕竟萝卜只是个一知半解的屑云玩家罢了……） 参考“A·K”的作品有： 《回声集市》（《伦敦坠落》前身） 《伦敦坠落》 《无光之海》 《密教模拟器》 《司辰之书》 * * * 参考书籍： 《成为一名维多利亚人》 《百年铎德王朝》 《深渊居民》 《巫师：一部恐惧史》 《黑魔法手帖》 《所罗门的小钥匙》 《金枝》 《金叶》 《阴影中的人》 《宗教大历史》 《如何屠龙：中世纪英雄冒险指南》 《小鸡卡巴拉》 《红书》 《内在的天空》 《西方神秘学指津》 《异乡人与其他故事（翻越梦境之墙）》 《乌鸦永不复生》 《奇迹之书》 《黄衣之王》 《虚境奇谈》 （其中有一部分没啃完，书架上也有很多还没看，不赘述） 参考游戏： 《密教模拟器》 《饥饿与恐惧》（两部曲） 《心灵杀手》（两部曲） 《恐怖的世界》 《失忆症：地堡》 《恶灵附身》（两部曲） 《黑暗之魂》（三部曲） 《血源诅咒》 《艾尔登法环》 《空洞骑士》 《匹诺曹的谎言》 《渎神》（两部曲） 《耻辱》（三部曲） 《逃生》（三部曲） 《寂静岭》（系列） 《生化奇兵》（三部曲） 《生化危机》（系列） 《堕落之王》（两部曲） 《如果在冬夜，四个旅人》 （还有几十部影响较小的，不赘述） 参考影视动画： 《剑风传奇》 《81号档案》 《女巫》 《遗传厄运》 《驱魔人》 《寂静岭》 《仲夏夜惊魂》 《疯神》 《决心》&《无尽》 《招魂》&《潜伏》 《X》&《玻尔》 《耶路撒冷地》 《天国王朝》 《钢之炼金术师》 《灯塔》 《圣人莫德》 《吉尔莫·德尔·托罗珍奇柜》 （太多，不赘述） * * * 如果说“滚开”是萝卜的偶像，那么“爱潜水的乌贼”便是萝卜的启蒙老师。 故而在此再致敬。 （为什么是再，因为上本书在正文中以彩蛋形式致敬过了一次，但这次方式不同） 本书每一卷的标题，都将以“火剑之路”的一个原创“原质”名来作为主题。 （卷一囚徒，意喻吉兰最初的身份，以及从樊笼中挣脱，从凡人蜕变为灵秘者的过程。并不是说他将会走“通神权杖”道路，成为2阶“囚徒”，千万别误会） 最后，回归正题。 本书将于2月14号西方情人节上架，也就是明天。 明天中午12：00点。 届时会连更5章。 之后两天，恢复17:00点的更新时间，但会继续为盟主加更，争取补齐5章。（如果上架后还有盟主打赏的话，则尽量采取这种形式加更） 再之后，则回归正常更新。 各位书友的厚爱，萝卜无以为报，只能尽量在第一个月里每天多更新，保底2章，争取3章。 （存稿不多，爆更完只能现码） （脑残，手残，见谅，叩首） 最后。 萝卜在此求首订啦！ 何为首订？ 上架后第一章收费章节，在发布后24小时内的订阅人数。 为何求首订？ 首订太重要了，它是影响一本书成绩的关键因素，为运营人员提供数据参考，从而安排资源和推广。 可以说，首订的好坏，决定了这本书能走多远。 甚至决定了作者是吃土、炫馒头还是疯狂星期四。 说到疯狂星期四，明天V萝卜一个首订。 萝卜后天疯狂完，还你一个诚意满满的故事。 顺便再求一下月票！ 得益于大家的支持，本书月票数都快挤进新书月票榜前十啦！ 萝卜非常激动，可从来没有过这般待遇！ 拜谢！ 再拜谢！！ 新的一年，萝卜在此，祝愿每一位书友，每一位佳人，不论是本书的真爱粉还是小黑子，都能在新的一年里，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学业有成，事业顺利，爱情美满，家庭和睦！ 也祝愿各位，能找到自己心仪的小说。 可以做上一场忘却尘世烦忧的美梦。 为那疲倦的生活，小小调剂。 萝卜丸 2024年2月13日 95 荣登 三 吉兰背着光，二话不说，端起斧子就是一下。 呜—— 女人顿时头皮发麻。 可她本就是纹章级格斗家，虽然挨了一肘受了内伤，但反应不慢，强忍着胸腹剧痛，迅速抬手格挡。 只见她左臂的暗灰色护腕咔的一声，弹出铁方块，又中折摊开成一面盘子大小的弧面圆盾，硬抗住了吉兰的斧头。 当！！ 火星溅起，巨响刺耳。 女人虽然逃过了致命一击，却也承受不住斧头的巨力，整个人被拍倒在地。 她咬牙间，嘴角溢血。 吉兰却是咦了一声。 似是因为对方挡住了自己一斧而诧异。 但他并未发问，而是重新端起斧头，再次劈砍。 咄！！ 这一次，长相不错的短发女人却再无力抵挡，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便被这一斧凿了脑袋。 吉兰一脚踹在对方的漂亮脸蛋上，直接将尸体踢开，顺势拔出了卡住的斧头。 斧子带出一捧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血腥味混杂着粪便的恶臭，在四周蔓延。 吉兰弯腰蹲下，将对方手里的奇怪圆盾取下，端详了两眼。 盾面挨了自己猛烈一斧，竟然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口子，可见其坚硬程度。 他摸索着找到了护腕下方的凸起按钮，试着摁下。 咔。 随着形变，锃亮的小圆盾重新缩回，眨眼间便徒留一个巴掌大的铁护腕。 “有意思。”吉兰眉头一挑。“比三角盾防御性强一个档次，还更加轻便，只是防御面积小太多了。” 他干脆将这护腕戴在了自己的左手上。 旋即，又从男女尸体上搜出两把白色雕花的手枪、一个铁护腕、两把指虎刀和两个烟盒大小的扁平铁盒。 两个铁盒的情况一致。 打开后，里面有三个尾指粗细的凹槽。 其中有个标注“防瘴药”的凹槽空了，剩余的蓝色“兴奋剂”和绿色“止血剂”还在。 吉兰又检查了一下指虎刀，发现这武器除了锋利坚韧外，并无特别之处，干脆随手丢了。 只将手枪、护腕和铁盒收进了“炼金口袋”。 做完这些，他便转身往回走。 返到巷口，吉兰正想着怎么对付剩下的净化小队成员，却突然看到，一群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暴徒，正围攻着他们。 那些暴徒目测二三十人，衣衫褴褛，面目狰狞，脏兮兮，手持木棒菜刀或铁耙。 虽然有人数优势，但面对九名白制服男女，他们可谓是如猪狗一般被轻易屠宰。 只见净化小队成员各个手持指虎刀，配备腕盾，杀起人来十分效率。往往一刀，一拳，就能杀死一名暴徒。 尤其是为首的那名平头壮汉。 他那粗壮如圆木的臂膀一挥，手里指虎刀甚至能瞬间砍下三名暴徒的脑袋！ 血腥，残暴。 ‘全员纹章级格斗家水准，那带头的，应该是大师。’ 吉兰眼神一凝。 对方之中，也唯有那平头壮汉，能给他带来威胁。 他打消了抽冷枪的念头，因为这没有意义。 暴徒根本威胁不到这群训练有素，单兵作战能力强的小队，反而是自己贸然开枪，会因此暴露。 ‘要不先回头将那五名暴徒的尸体腐败了……’ 吉兰心想。 然而就在这时，他突然有一种被窥伺感。 很像是那天晚上，被路易斯家魔鬼锁定的感觉。 他闭目“内观”，心灵深处的孤岛上，王国烙印，也就是十字剑篝火微微摇曳。 这更让他确定，正有人盯着自己。 ‘灵知被触动，是谁……’ 吉兰睁眼，眉头微皱。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然转头，看向了身后的天空。 * * * 硕大的幕布上，电影画面中。 头戴白色猫头鹰面罩的风衣男子，竟毫无征兆地回头，看向了镜头。 与一名戴短檐贝雷帽，身穿白色绿标制服的青年对视。 “？！” 这青年不由一惊。 但他很快回过神，连忙在手中的记事本上，用钢笔沙沙书写起来。 只见本子上已经记录了许多条行目，正在写的为： “白色猫头鹰面具男人，疑似集社‘记录会’成员，代号‘雪鸮’，格斗大师，善用斧子……仅一个照面，便击杀两名净化队员。” “初步估测，体术超优，射击优上。” “另，该目标应具备储物类神秘用品，暗藏斧头。” 观察员青年停下笔尖。 他扭头看向一侧，正对幕布的一排椅子上，坐着十一位吗啡小队成员。 其中一男一女已经耸搭着脑袋，低着头，没了气息。 俨然便是在电影中，被吉兰劈了脑袋的两人。 但观察员对此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正当他打算在记事本上，为雪鸮面具男人的危险等级作评估之际，余光瞥了眼幕布，不由一怔。 只见那家伙躲在巷口，探出半个身子，以短管左轮朝净化小队猛烈开火。 砰砰砰！！ * * * 叮叮当啷…… 黄澄澄的弹壳洒落。 吉兰将快速上弹器往左轮弹巢里一摁，一提，甩动左轮，掰动击锤，抬手朝净化小队又是一轮射击。 砰砰！砰砰砰砰！！ 两名男性队员自顾不暇，竟中枪倒地。 其余队员惊怒不已，频频朝巷口张望。 吉兰冷笑一声，迅速缩回身子，躲入巷中。 他之所以突然改变主意，朝净化小队抽冷枪，原因就在于场上的局势发生了骤变。 兴许是净化小队方才的动静太大，竟吸引来了“狼面猎人”。因此，他们在屠杀完暴徒后，又对上了十几名高大的持剑邪教徒。 这群“狼面猎人”战斗能力极强，技巧性或许不如纹章级格斗家，但其体魄却要远远超过。 以至于净化小队陷入了短暂的苦战。 而这，也给了吉兰绝佳的机会。 那两名倒下的队员，就是成果。 “该死的集社老鼠！” 平头壮汉怒骂一句。 他眼神冰冷，左臂小圆盾格开一名狼面猎人的直剑，当的一声，右手指虎刀一拳而出。 嘭的巨响，将另一名狼面猎人的脑袋击碎。 旋即，平头壮汉一跃而起，一记膝撞磕飞面前的敌人，再落下一脚，踩在对方胸膛。 弯腰一刀，将死狼头套当场刺穿！ 几个呼吸时间，作为队长的贝罗莫杀死两名狼面猎人。下一秒，他如脱弦的利箭，朝巷子窜去。 “别想跑！” 贝罗莫朝吉兰所在的巷口怒喝。 本章完 96 荣登 四 可当贝罗莫队长来到巷口时。 眼前除了两具队员的尸体，哪还有那面具风衣男的身影。空荡荡的巷子里，徒留血迹与腥臭味。 “该死！”平头壮汉怒骂。 他捏紧指虎刀，却没再追击。 作为净化小队的队长，他没有因愤怒冲昏头脑，大局观和理智告诉他，若贸然追击，只会让对方有机可乘。 贝罗莫不上当，他冷着脸转身折返战场。 有他这根主心骨在，小队很快就凭借着个人实力与精良装备道具，杀光了袭来的狼面猎人。 不过也因此，过半队员都消耗了配备的兴奋剂。 “收拾战场，做好记录。” 贝罗莫环顾一周，脸色铁青地吩咐队员。 地上，两名队员胸口中弹，脖颈和面部则挨了“狼面猎人”数刀，死得不能再死。 观影才刚刚开始，小队便减员四人！ 这让贝罗莫相当恼火，他沉声道： “先找个地方落脚，商讨下一步行动。” “是，队长。” 其余六名队员齐声答道。 旋即，他们分工明确，有人详细检查了暴徒和狼面猎人的尸体，并用纸笔写着什么。 然后，一同朝街道另一头离开。 直至找到了一家旅店，住了进去。 旅馆老板是位中年秃头，其妻子充当厨娘，女儿则负责打杂……但因为瘟疫爆发的缘故，旅店没有营业，也拒绝客人入住。 但净化小队可不会管这么多，贝罗莫队长一声令下，队员们直接用指虎刀将这一家三口杀死，强行占据了旅店。 他们没发现的是，在街道拐角，一只白色猫头鹰的脑袋从墙边倏地缩了回去。 * * * 吉兰暗中跟踪净化小队，确定了他们的落脚点后，便转身离开。 因为灵知的触动，让他猜到了眼下正进行的电影故事，多半有“净化部门”人士在现实中监视。 双方的一举一动，都被人在外看得真切！ 所以，他不敢贸然去腐败尸体，以免暴露“斑斓”。 吉兰暗道可惜，加快了脚步。 他沿途搜寻教堂的位置，不多时，便按照梦中的印象，找到了位于城镇中心地带的一座小型教堂。 其通体为石木结构，三角斜顶，不大，但颇有肃穆之感。在门口，还能看到一座由木板钉子打造的简易十字架，宣誓着这里是“奥美尔”的曙光教堂。 推门而入。 吉兰便看到了在此等候的记录会四人。 见他进来，正坐在木头长椅上的鹳先生等人，唰的一下站起身。 “雪鸮先生！你没事吧？！” 麻雀小姐连忙走来，关切问道。 吉兰摇摇头。 他看到几人都未摘下面罩，顿时也明悟，必然是鹳先生也猜到了电影外有人监视，所以很有必要借用面罩遮掩相貌，避免暴露现实里的真实身份。 “我从两个净化小队成员身上找到了这些。” 吉兰伸手从风衣口袋里取出两把象牙手枪，递给了鹳先生。 这种手枪一看就是官方特制，打的是7.62毫米圆头弹，弹容量12发。 优点是重量轻，射速快，适合带入电影，用于火力压制。但缺点也很明显，准头、杀伤和有效射程都不理想。 相较这些，吉兰还是更喜欢身上的短管左轮。 “这两把枪，你们拿去用吧。”他道。 众人听到这话，哪还不知道，雪鸮先生这是杀了两名净化队员，从他们身上拿到的战利品。 鹳先生接过轻巧且精美的象牙手枪，似乎对这种武器也有所了解，于是笑了笑，转手递到了两位女士手里。 麻雀小姐和海鸥小姐一怔，低头看了眼武器。 “谢谢，雪鸮先生。” 她们把玩着精美的枪械，都朝吉兰道谢。 接下来，众人坐回长椅上，商讨下一步的行动。 因为突然到来的净化小队，打乱了他们原有的计划，所以必须为此作出调整。 “刚才我已经向他们解释过，净化小队会与我们同时出现在影片里的原因……在此，顺便再向你说明一下。” 鹳先生扭头朝吉兰道。 “真实胶卷，同一部电影，并非只有一盘‘母带’，还会有‘子带’的存在……但这种情况并不多见，大部分也只出现在大型电影，尤其是系列影片上，就比如这次观影的《荣登大瘟疫#2》。” “如果有两个人，拿着同一部电影的两盘‘子带’，在接近的时间里观影，便有可能同时出现在电影之中。” “即便这两个人在现实中，相隔千万里。” 鹳先生沉声讲述着原理。 吉兰这才明悟，为什么净化小队也会在电影里。 他点点头，若有所思。 鹳先生又道： “鉴于这部影片的危险度本就很高，现在又多出了净化小队，所以我打算让麻雀和海鸥两位女士先苏醒。这样可确保她们的安危，同时，有她们在外监视电影画面，也能更好更及时地将我们唤醒。” 吉兰瞥了眼其他人，蛎鹬先生朝他点头。 麻雀和海鸥两位女士虽然不太愿意抛下队友，但也清楚事情的严重性，都颔首同意。 “鹳先生，伱打算怎么做？” 吉兰开口问。 鹳先生甩动一下手杖，叹了口气。 “只能请两位女士稍微忍受一下疼痛了，否则老杰瑞无法判断唤醒的时机。” “没事，请动手吧。” 麻雀小姐倒是无畏地说道。 海鸥小姐也点点头，她可不是什么怕痛的小女人。 嗖——啪！！ 海鸥小姐啊的尖叫一声。 鹳先生的银手杖，击打在了她的小腿上，力道控制得刚刚好，只是将肌肉击伤，并未打断骨头。 这样现实里的身体，受到的负面影响会小很多。 “你……下狠手！” 海鸥小姐眼角含着泪珠，颤抖着道。 鹳先生饱含歉意地脱帽。 正当麻雀小姐严阵以待，准备接受棍击时，却听： “海鸥小姐苏醒后，务必第一时间唤醒麻雀小姐。” “啊？”海鸥小姐一怔。“就我挨打啊？” 下一秒。 她的身影开始闪烁，出现颗颗噪点和竖斑。 旋即消失在了原本的椅子上。 很快，麻雀小姐便听见海鸥小姐的呼唤声，她也紧随其后，从椅子消失，离开了电影。 “现在，只剩我们三位男士了。” 鹳先生扭头看向吉兰。 “雪鸮先生，你有什么行动上的建议？” “按照你的说法，净化小队作为官方精锐，对秘社的存在零容忍，所以他们一定会严重妨碍我们的行动。” 吉兰看着两位男士，淡淡道。 “鹳先生，你和蛎鹬先生还是按照原计划，去找其他当地看守报道，或是直接找城主，看看能不能拿到新情报或任务……” “这些你们拿着，保命用。” 他坐在椅子上，掏出那两份含有“兴奋剂”和“止血剂”的铁盒，递给了两人。 猫头鹰面具下，是一副肃杀表情。 “至于我，则负责骚扰拦截净化小队。若是不给他们制造点麻烦，你们很难开展行动……” “？！” 在场的鹳和蛎鹬两位男士，电影之外的麻雀和海鸥小姐，乃至远在首都“凯旋大厦”的观察员…… 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位雪鸮先生竟敢主动出击，去对付净化小队！ 那名官方观察员连忙低下头，用钢笔划掉了记事本上原有的“危险”字迹，改成了： “雪鸮，危险评估：重度危险！” “此人对净化小队抱有强烈敌意，且杀心极重！” 本章完 97 荣登 五 鹳先生与蛎鹬先生二人先行离开了教堂。 吉兰独自坐在木板长椅上。 整个七八十平的小教堂里，仅剩他一人。 除了两侧四排木椅，只有正前方一个寒酸的老旧布告木台，就连墙上奥美尔的石雕像，也仅有半米高。 那是个长发，五官端正，柔和，身体仅有一块遮羞布的消瘦男性。被钉在了十字架上，垂首，面露淡淡的笑。 吉兰起身。 他刚离开教堂，便在门口停下。 因为他听见了踢踏的脚步，以及带有旋律的口哨声，隐隐从左手边的教堂小巷传来。 回头望去。 只见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袍中的可疑身影，在巷子中来回踱步，可很快，这人又突然停下，十指交叉握拳，低头朝教堂祷告。 乍一看，像极了虔诚的信徒。 这陌生人祷告完，扭过头看向吉兰。 那兜帽下，是一双金黄的竖瞳，眼神玩味。 ‘风车猫？！’ 吉兰不由惊讶。 在天启梦的印象里，对方应该出现在城外的风车下才对，不知为何跑到这里来了。 他没有上前与之接触，反而收回目光，连忙走开。 根据天启梦的指引，吉兰大致摸清了“风车猫”潜在的交易规则。 其一，交易筹码必须是“强者的尸体”，但如果交易不能让它满意，那么它会毫不留情地吃掉交易者。 其二，交易最好只进行一次，第一次是绝对安全的。但从第二次开始，它就有几率直接吃掉交易者，越往后，几率越大。 吉兰暗自猜测过“风车猫”的实力。 原本天启梦中，对方就给他一种无可匹敌的压迫感，直到真正遇见，吉兰才明白自己还是低估了对方。 风车猫有一种难以揣摩的神秘感，令其寒毛直竖。 深不可测，暗藏凶险。 那绝对是和“治愈骑士团”副团长，“银冠骑士”阿格尼一个级别的强大存在。 目前的自己，绝非对手。 可当吉兰离开教堂百米远，从街道拐角走过时。 一个黑袍身影不知何时已经靠在墙上，在此处等他。 “噢，我美味的朋友，你这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呀？” 对方转头看来，兜帽下那张金毛猫脸咧嘴一笑。 吉兰心头一凛。 “你是？”他故作不解。 “啊呀，我是‘风车猫’呀，一个途经此地的旅行商人罢了，美味的朋友，请问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交易呢？” 黑袍下的身体不知何故，竟兴奋得抖动起来。 “我这里有很多宝贝，伱且看看吧。” 说着，风车猫的黑袍下，飞出了一张羊皮纸，飘荡到了吉兰的手中。 他低头一瞧。 梦中看不真切的清单，现在一目了然。 “锡硫，神秘材料，可用作制药、锻造或仪式等。” “盐晶，神秘材料，可用作制药、锻造或仪式等。” “灵秘粉尘，高级神秘材料……” “曜卵，神秘材料……” “红水银，神秘材料……” “万能药，炼金药剂，可治愈一切疾病，摆脱苦难。” “苦喉药，炼金药剂……” 羊皮纸上密密麻麻写了一堆商品的名字，几乎全是神秘材料或炼金药，还有极少部分稀奇古怪之物。 吉兰对这些商品大多感到陌生。 不过其中有四样商品，引起了他的注意。 其一，必然是“万能药”。 其描述实在是过于夸张，能够治愈一切疾病。 吉兰对这个药剂很感兴趣，但同时，抱有一定的怀疑。 不单单因为其药效之离谱，还因为“风车猫”本身就十分可疑。很难不让他怀疑，这神秘莫测，行为怪异的猫头人是不是在玩猫腻。 另外三种商品，则分别名为“锡硫”、“灵秘粉尘”和“炉绿”。 这三样之所以能吸引吉兰的注意，原因在于，它们是“绿火药”的主要材料。 只需将这三样神秘材料捣碎，以16:2:3的比例混合，便成了沙柏泰的独门炼金物“绿火药”。 “你这些商品为什么没有标注价格？” 吉兰拿着羊皮纸，朝风车猫问道。 风车猫咧开大嘴，密密麻麻的尖牙开始蠕动，它笑道： “你可以用强者的尸体跟我交换，至于具体的价格，噢，由美味的客人你来评估，如果能让我满意，那么交易自然就达成了……这样，很有趣不是吗？” ‘有趣个屁！’ 吉兰暗骂一声。 这家伙的潜台词，别人或许听不出，但他怎会不知道。 如果风车猫不满意，就会吃掉交易者本身！ 不过吉兰转念一想，净化小队那群家伙，还有狼面猎人的尸体，不正好可以拿来和风车猫交易吗…… 反正，自己也打算对付净化小队，同时又不好暴露“斑斓”去腐败狼面猎人。 合该废物利用一下！ “我现在就去找尸体，一定让你满意。” 吉兰将羊皮纸递回，沉声道。 听到他这话，风车猫那金色大猫头抖动了起来，发出瘆人的怪笑： “啊呀呀呀，好好好！快去快回吧，美味的朋友！” 吉兰不再与之交流，快步离去。 而风车猫就慵懒地倚靠墙边，金色的竖瞳意味深长地凝视他的背影，目送他走远。 片刻后。 吉兰悄然来到了净化小队落脚的旅店楼下。 他环顾左右，确认没人后，直接一跃而起，双手抓住店门的木头屋檐，翻到了遮雨棚上。 以其敏捷身手，整个过程悄无声息。 旋即贴靠在墙边，侧耳倾听。 二楼的房间里，透过木窗传出些许谈话声： “队长，要不让我带队，四人一组，去追击那秘社成员，将他们剿杀……而您则带其他成员按原计划行动？” “风险过大，否决。” “我们已经减员四人，再分化人手只会给敌人逐个击破的机会……我能肯定，那个戴白色猫头鹰面具的集社成员，必然有大师级水准，否则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杀死坎普和雅拉。” “再休息五分钟，我们便集体行动。先以‘雇佣兵’身份接近当地守卫的营地，再动手屠杀……” “唯有杀的人够多，才能吸引‘治愈骑士团’的目光。他们即将抵达，我们可以借此换取骑士团好感，从而打探更多关于这群人的来历，记录在案。” “是，队长。” 吉兰屏住呼吸，眼神一凝。 ‘看来这个净化部门对《荣登大瘟疫#2》已经有了不少的了解，还打算攻略“治愈骑士团”……’ 他眼底闪过杀意。 ‘但我怎么能让你们如愿。’ 吉兰故意将手伸进风衣内侧，实际上是动用次元空间，取出了一枚巴掌大的褐色铁壶。 正是最后一枚奥兰多驱魔壶。 咕。 拇指按下壶口的金属凸起，吉兰面无表情，将其往木窗缝隙里一丢。 旋即，掏出左轮，朝方才说话声传来的方位，直接扣动扳机，火力全开。 砰砰砰砰砰砰！！ 本章完 98 荣登 六 在吉兰丢出驱魔壶的那一刻。 房间内的净化小队众人便已迅速察觉。 他们并非弱者，意识到危险来临，第一时间本能卧倒，尽量躲到木床、木桌和柜子等掩体后，并蜷缩身体，打开了左臂的腕盾进行防御。 可随后从窗外对内的一通连续射击，却是相当致命！ 左轮的强大火力下，六颗子弹一半打穿了木床和桌子，一颗被腕盾弹开，仅有两颗命中了一名净化队员的胸口。 下一秒。 轰的一声巨响。 驱魔壶爆炸，冲击力掀飞了尘埃，炸碎了木板。 数不清的镀银铁片和铁钉在房间里四射，咄咄叮叮，还伴随些许惨叫痛呼。 嘭！！ 二楼木窗应声而破。 高大壮硕的身影从中暴怒扑出，一脚踹中了吉兰的胳膊，但后者早有防备，提前展开了腕盾。 乓！！ 吉兰被贝罗莫队长含恨一脚踢飞。 他在半空后翻，风衣猎猎作响。 旋即啪的一声，稳稳落地，石板都被踩裂开来。 头顶噼里啪啦洒落木屑石子，平头壮汉紧随其后，重重砸在了街道上。只不过他身上满是血口，显然也受到了驱魔壶的弹片伤害。 “该死的秘社杂碎，还敢主动来送死！！” 贝罗莫额头青筋毕露。 他脸颊上数道划痕，正流着血，面目狰狞。 噔！ 只见这壮汉掏出两枚一蓝一绿的针剂，同时往大腿上一扎，旋即反握着指虎刀，眨眼冲到吉兰面前。 嗖嗖嗖！！ 队长实力凶悍，一连挥出数刀。 刀刀致命，动作极快，划出残影。 破空声中，吉兰反应同样不慢，左右歪头，后撤，差之毫厘将其闪避。 两人皆是格斗大师，交起手来，杀机重重。 队长倏地换刺为拳，指虎呼啸，直奔吉兰面门。下一秒便与后者的腕盾相撞，发出沉闷脆响。 哐！！ 吉兰的体格相较对方，实际有过之而无不及，身子虽一震，却不动如山。 于此同时，他见缝插针，冷不丁一脚踹出。 这一脚，运用了“碎骨”秘技！ 呜的尖啸响起，队长为之色变。 他连忙展开腕盾朝面门一挡。 乓！！ 200多磅体重的平头壮汉，咳血倒飞！ 竟被这一脚踹出数米！ 他落地后又噔噔噔连退数步，最终一屁股坐倒在地。 低头一看，瞳孔猛缩。 由部门秘密开发的“腕盾”，坚不可摧的单兵防御武装，竟然凹陷下去，皱皱巴巴。连同自己的左臂也九十度弯折，耷拉着，想必骨头都碎成了渣！ 所幸提前打的“兴奋剂”和“止血剂”在此刻起了作用。贝罗莫感受到的疼痛十分细微，只觉浑身精力充沛，战意汹涌。 “杂种！”他怒喝一句。 整个身体噌的暴起，耸搭着断臂，单手紧握指虎刀再次冲去。 吉兰眼神狠辣，右手往怀里一揣，竟变魔术般抽出一柄米长的斧子。 当头就往那平头壮汉的脑门砍去！ 锵！！ 指虎刀与斧刃相击，迸溅火星。 呲的一声刺耳摩擦，两人各自弹开。 但下一秒，又默契上前，迅猛交击，招招搏命。 叮叮当当！！ 凶器破空，铮鸣不休。 刺眼的火星四溅，两人都打出了火气。 贝罗莫体内的药效愈发旺盛，他整张脸都通红，似要渗血而出，一双眼布满血丝，满是亢奋。 指虎刀被他挥舞得如一片寒芒大网，吉兰一时间也难寻反击的机会。 又是当的一声巨响。 斧刃与刀刃交击，吉兰趁机一转斧柄，利用斧头镰刀状的下刃勾住那指虎刀，用力一甩，直接令对方中门大开。 贝罗莫深知危险来临，脸色骤变。 他左手已断，右手被甩开，胸膛宛如靶子。 吉兰冷着脸，一脚而出。 ‘碎骨！’ 他腿影如矛，黑线一闪，笔直抽向壮汉胸口。 在这关键时刻，贝罗莫通红的双眼狠辣，他竟以命搏命般，挥动指虎刀在吉兰的脖颈处划过！ 噌！ 嘭！！ 环形气爆率先散开。 贝罗莫双眼鼓起，胸膛凹陷。 整个人再次倒飞。 而这一次，他在半空翻腾一圈，重重拍倒，又因惯性翻滚数周，最终如死狗般趴在地上，呕血不止。 “咳，咳咳！！”贝罗莫吐着血沫，模样凄惨。 吉兰则皱眉，抬手摸了一下脖颈，手指染血。 刚才对方那一下，差点就将他抹喉！ 若不是自己躲闪得快，说不定真就两败俱伤，甚至身死。 贝罗莫挣扎几次，艰难爬起身，下半边脸全是粪便和血污，一双眼睛血丝破裂，血泪划满脸颊。 他知道，这种层次的战斗，从第一个失误开始，便已万劫不复。而且，那猫头鹰面具男的实力，还要隐隐在自己之上。 败的不冤。 贝罗莫没有开口求饶，也没有出声谈条件。 只是强挺身子坐在地上，冷冷看着对方拎斧子走来。 他深深明白净化小队的使命，更清楚这份职位带来荣誉的同时，所伴随着巨大危险。 殉职不过早晚，眼下只是时候到了。 噗嗤！！ 吉兰背着光，面无表情，一斧落下。 当场将这名净化小队队长斩首。 从始至终，这平头壮汉都坐直身躯，表情冷淡。即便他胸骨粉碎，内脏稀烂，却依旧不愿屈服地趴在地上。 或许，像狗一样死，和像人一样死，他选择了后者。 吉兰杀了人，便径直走入旅店，直奔二楼而去。 可当他推门而入，一片狼藉的房间里，却只徒留一具胸口中枪，双腿炸没的队员尸体。 其余人等早就不见了踪影。 ‘带着伤势跑了……’ 吉兰冷笑一声。 他上前几步，直接提起那具没了腿的队员尸体，又回到楼下，拎起队长的无头尸，大步流星朝教堂而去。 * * * 外界。 一名军官带队，在观察员的引领下，快步进入了净化部门的放映大厅里。 “卡莱尔中校，那秘社成员主动袭击了‘吗啡小队’，事关紧急，我无法做主唤醒他们。” 观察员绷着脸低声道。 白面无须的中校一进来，便看到整齐的椅子上，已经或低头或仰躺着六名净化小队成员。 全都没了声息。 其中，甚至包括了队长贝罗莫。 “该死！”中校脸色一变，大声喝道。“你不是说只有四名队员殉职吗，怎么现在连贝罗莫也死了？！” 观察员偏过头瞥了眼，不由吓了一跳。 事情一开始他还不甚在意，毕竟净化小队在观影中出现伤亡再正常不过。可后来，随着那猫头鹰面具男出手，小队陆续减员，他便坐不住了。 谁曾想，这才几分钟，连带队的队长贝罗莫也死了！ 观察员强忍心中不安，定睛朝幕布上看去。 他脸色为之骤变。 “你看到什么了？！”中校暴喝。“快汇报！” 包括中校在内，在场一群人的灵知都不足以观测到电影画面，唯独观察员青年能看到。 只见他喉结滚动，颤抖着声音道： “那名为‘雪鸮’的秘社成员，将‘吗啡’小队死去的六人，全都拖到了教堂前……正和一个猫头人进行邪恶交易！” “什么？！” 本章完 99 荣登 七 “杂碎！” 中校一把抢过观察员手里的记事本，仔细看了眼。 旋即皱眉下令： “将‘吗啡’小队全员唤醒！少了队长，他们继续看下去也起不了任何作用，只会加重伤亡……再把这件事的具体经过做好记录，我会亲自交给海斯曼副部长过目！” “是，长官！” 观察员连忙应答。 第九净化小队损失惨重，却没有任何收获，这件事必然会引起净化部门副部长、部长乃至宣传部长等多位大人物的震怒。 年轻的观察员内心叫苦不迭，只希望这件事，到时候不要怪罪到他头上。 他可是严格按照《观察员守则》进行场外观测。 此事的罪魁祸首，是那名为“雪鸮”的秘社成员！ * * * 记录会公寓，杂物室。 昏暗的环境下。 已经脱下面罩的两位女士正端坐于沙发上，她们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幕布上的电影画面。 当看到那戴着白色猫头鹰面具的风衣男人，先是主动袭击了净化小队落脚点，又单枪匹马杀死对方领头人时。 两位女士的表情说不出的惊诧。 说好的，只是去骚扰拦截呢…… “雪鸮先生，他……” 麻雀小姐偏过头，看了眼坐在自己左手边的金发青年，嘴巴微张。 旋即，她又扭头与海鸥小姐相视一眼。 “他的实力好强！” 两人都是这般认为。 但很快，她们又都默契偏开视线。 因为刚才那一瞬，两人竟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色彩。 那是只有她们自己才懂的色彩。 “不过，雪鸮先生的斧头，是从哪里拿出来的？” 麻雀小姐像是故意转移话题般，轻声问道。 “风衣里，不像能藏得了斧头……” “嗯……”机敏的海鸥小姐突然想到了什么。“前几天，鹳先生好像受了伤，我问过他，但他只是说和雪鸮先生出去了一趟，遇到了点小麻烦。” “但我怀疑，正是因为这件事，雪鸮先生拥有了神奇的手段……鹳先生的手杖不也换了，肯定也与之有关。” “你观察得好细致呀，海鸥小姐。” 麻雀小姐嘻嘻笑道。 短发女郎却只是浅浅一笑，心中暗叹口气。 眼神落寞了起来。 * * * 吉兰来回搬运了数次。 教堂前的拐角处，地上堆积了十几具尸体，有净化小队的，也有狼面猎人的。 好在他体格过硬，也只是稍有气喘。 净化小队成员身上的东西太多，吉兰带不走，干脆抛弃了手枪和指虎刀，只搜刮了他们的腕盾和药剂。 刨除自己正装备的腕盾，一共四个，正好可以发给集社成员们，一人一个。 药剂的话，五管止血剂，一管兴奋剂。 “我来履行交易约定。” 吉兰站在黑袍人的面前，沉声道。 闻言，对方那兜帽下发出呀呀怪笑。 “噢，我美味的朋友，请问你想从‘风车猫’这里换什么宝贝呢？” 吉兰瞥了眼身侧的尸体，内心却没有底气换取那所谓的“万能药”。所以保险起见，他打算先将“绿火药”的三种主材弄到手再说。 “我想换取‘锡硫’、‘灵秘粉尘’和‘炉绿’。” 他朝风车猫道。 第一次的交易是安全的，即便对方不满意，吉兰还有还价的余地，同时也不会被对方一口吞掉。 “啊呀，美味的朋友，你可真是贪心呐。” 风车猫咧嘴一笑。 那足有金币大小的，宛如绿宝石般的两枚竖瞳，直勾勾盯着他，意喻不明。 吉兰心一沉。 但这猫头商人却又话锋一转，手指着那队长的无头尸，砸吧着嘴道： “不过有一具稍微可以入口的人类尸体，还挺新鲜，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伱吧……” 说罢，风车猫一抖黑袍，三个手指粗细的玻璃瓶便飞出，径直落入了吉兰的手中。 “交易愉快，欢迎再次光临，啊呀呀，我美味的客人哟。”猫头人怪笑道。 吉兰瞥了眼三管神秘材料。 “锡硫”和“炉绿”都是些指甲盖大小的细块，呈岩石质地，却有金属光泽，前者银白，后者暗绿。 “灵秘粉尘”则是灰黑的粉末，看上去平平无奇。 “斑斓”也适时地给出了歪斜彩字作为文本描述，但大体的介绍与羊皮纸上无异。 唯独“灵秘粉尘”的介绍让吉兰一怔： “灵秘粉尘。踏上‘火剑之路’的灵秘者死后遗留，他们的尸体将析出自身心灵王国的烙印，化作一捧砂状物质，直接服用可提升灵知，亦可作为锻造、制药或仪式等神秘活动的材料。” ‘灵秘者死后会析出这种神秘材料？’ 吉兰心想。 ‘也就是说，我死后，同样会遗留“灵秘粉尘”吗……’ 他将心思放下。 旋即，把三个玻璃瓶往怀里一揣，头也不回大步离开。 在吉兰走后不久。 风车猫嘴里啧啧有声，慢条斯理地踱步到那堆尸体前，弯弯如月的大嘴咧开，眨眼，便将贝罗莫的无头尸吞下。 那密密麻麻的尖牙蠕动，嘴里发出嘎嘣嘎嘣的脆响。 半晌，它发出一声不满足且遗憾的叹息。 “可惜，暂时尝不到‘治愈骑士团’的味道，尤其是那个阿格尼，他的味道一定很好……” 风车猫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 手一抬。 猩红似血的岩浆便源源不断从其掌心冒出，落到了地上，将尸体覆盖，融化。 最终，发黑的岩浆回流到它手里，冒着滚滚浓烟。 这浓烟里竟传出哀嚎和惨叫，直冲天际，又不着痕迹地覆盖在整座“莱娅”城的上空，让那阴沉沉的天色，更加暗淡了。 “让瘟疫更凶猛吧！啊呀呀，真有趣！” 风车猫怪笑连连。 它环顾一下四周，满意点头。 “‘治愈骑士团’也快到了，那我该去下一座城市咯。就让主的意志，散播到荣登的每一处角落吧，啊呀呀呀呀……” 伴随着怪笑，风车猫的脚下涌现岩浆，它逐渐沉入其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岩浆竟似披风一般，随着它钻入地面，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 * * 吉兰走在寂寥的街上，突然停下，抬头。 他感觉到，那种窥伺自己的视线消失了一部分，连带灵知所被触动后产生的隐隐警觉，也随之沉寂了。 ‘嗯？’吉兰不由猜测。‘是因为净化小队损失过大，提前撤离了这部影片么……’ 他顺着视线，又看到了更加阴沉的天色。 心中了然。 ‘按照天启梦的指引，天色变暗，就意味着“治愈骑士团”快来了……正好，没了那群碍事的家伙，我也能试试自己的想法了。’ 吉兰加快脚步。 他并没有去寻鹳先生，而是直接赶往了城口。 不多时，当他赶到城门附近之际。 这里不知何时聚集了大量士兵，他们叫喊着，手持直剑或长矛，从城墙内侧的阶梯爬上去。 不少士兵正站在墙头，朝下方拉弓搭箭。 伴随隆隆的震动，城外一片喊杀声。 也正在这时。 吉兰只听见那群士兵发出惊恐的尖叫，紧随一声巨响！ 轰！！！ 正前方百米开外，那扇六米高，十几米宽的实心熟铁城门，竟突然从外往内应声炸开！ 地面都为之一颤！ 数不清的巴掌大的铁块碎片，如炮弹一般朝四周射去，发出骇人的尖啸。 靠近城门的那群莱娅士兵，或被铁片贯穿，亦或是当场爆成一团血雾，半截尸体倒飞翻滚。 一阵噼里啪啦的杂乱巨响过后。 蒙蒙的烟尘之中。 吉兰看得真切。一位一米九左右，浑身穿戴着银白色雕花铠甲，头戴双翼覆盖式头盔，手持花篮护手十字剑的男人，正缓步走了进来。 其身后的洁白如雪的披风扬起，猎猎作响。 浑身竟不染一滴血，乃至一丝尘埃。 “治愈骑士团副团长，四大骑士之首，银冠骑士，阿格尼·鲍德温！” 吉兰轻声道了一句。 他看向那威武骑士的眼眸，闪烁着莫名的光泽。 感谢“土狗大砍刀”4000点打赏！ 感谢“雪夜带刀人”1000点打赏！ 感谢“小梅村”、“手持残卷觅仙草”500点打赏！ 感谢万世龟鉴、大白白犬、天道有轮回3434号、什么大葱蘸酱、红LOOK、谢水羽的打赏！ 本章完 100 荣登 八 啪哒。 啪哒。 精美锃亮的尖头胫甲踩在地上，发出脆响。 银冠骑士就这样闲庭散步般，一步步走进了莱娅城。 那群堵在城门口的守城士兵当场吓得肝胆俱裂，惊恐尖叫着往城里跑，头都不敢回，生不起半点反抗的情绪。 “为了莱娅！为了荣登！” “誓死不退！歼灭敌军！” “跟我冲杀！！” 一名队长举剑暴喝。 在他带头指挥下，少数勇气尚存的士兵，咆哮着，与其一同发起了搏命式的冲锋。 吉兰眼神一凝。 嗡—— 只见银冠骑士身形一闪，以一种连他都看不清的速度，平移般划过十几米，空气如波浪般发生剧烈震动。 沿途被其经过的那些士兵，竟全都静止不动了！ 一眨眼的工夫。 呲！呲呲！！ 那些士兵的脑袋无一例外，统统飞起！ 血线飞溅，无头尸齐刷刷扑通栽倒。 可这还没完—— 当十几具尸体倒地后，他们竟如散架的积木般分解，四肢齐根断落，化作等分的四截。若有人称量，便会发现每一等分的重量竟也完全一致，不差分毫！ 每一具尸体的躯干左胸处，露出三指宽的细密剑痕，心脏被刺穿。实际就连其它五脏六腑，同样都挨了一剑，只是找不到任何外在的剑伤。 脑袋这才如雨而落，咚咚砸地。 反观银冠骑士，其身上依旧不沾一滴血，甚至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收剑入鞘。 他笔挺站在原地，仰头，默默凝望天空的阴沉之色。 很快，城外便涌入了一支威风凛凛的骑士队。 其人数只有五六十，队如长龙，各个身穿全覆盖式铠甲，外披白色长袍，骑乘高头大马。连马匹也都覆盖着一层如鳞甲胄，锃亮无比。 这一幕，如吉兰梦中所见。 前排第三位女骑士，正高举一面旗帜，正是橄榄枝与花环包围的“白十字”图案。 吉兰没有贸然上前，而是闪身躲进小巷中。 他在等一个机会。 一个可以获得银冠骑士好感的机会。 从而接近骑士团，牟取不为人知的情报，乃至好处。 很快。 这个机会就来了。 银冠骑士骑马在前，率领骑士团径直沿街道行进。 或许是那面迎风招展的旗帜太过醒目，也太过深入人心，沿途两侧的石木房屋里，竟走出了不少人。 他们大多都是感染了瘟疫的城中居民，面黄肌瘦，咳嗽不止。但看向骑士团的眼神却有光，充满希冀。 这时。 唰！ 最前方的银冠骑士右拳高举。 其身后五六十名穿盔戴甲的骑士们，竟齐声高喊道： “守护信仰，抚平苦难！终结乱世，不惜一战！” 那些声音满含虔诚，宛如祷告，又似宣战。 有种莫名的感染力。 就连吉兰听到，都有股心潮澎湃之感，热血沸腾。 唏律律！ 银冠骑士突然勒马停下。 其身后的骑士团也都整齐划一，原地待命。 只见这名副团长翻身下马，径直走到了一位染疫咳嗽的少女跟前，锵的一声抽出腰间的十字剑。 寒芒凛冽，摄人心魄。 少女啊的惊叫一声，摔倒在地。 其身旁年幼的弟弟正打算冲上前，拦在姐姐跟前。 但有一个人影比他速度更快！ 唰—— 那是个戴着白色猫头鹰面具的男人，身着奇装异服，手里还拎着一把斧子。 “请别伤害他们。” 吉兰沉声道。 “你们不应该恪守骑士信条，誓死履行‘守护信仰，抚平苦难’的箴言吗？” “外乡来的鸟嘴医生？” 银冠骑士那十字面甲下，传来轻咦。 他旋即轻笑道： “我可没有要伤害他们，相反，我会救治他们。” 咻！ 银冠骑士甩了一下十字剑，笔直杵在自己跟前，双手则轻轻叠放在圆头剑柄上。 隔得近了，吉兰甚至能看清那柄头上雕刻着的十字花纹，与一些看不懂的古希鲁文字。 “请让开吧，我阿格尼一生行事，从不妄言。” 正对着吉兰的十字面甲，传出温文尔雅的声音。 吉兰凝视了对方数秒。 这才沉默着，侧身。 银冠骑士朝他颔首，旋即来到了姐弟面前。 那年幼的男童投来敌视的目光，但阿格尼不以为意。在场众人甚至都没看到他出剑，便听噌的一声铮鸣。 下一秒。 银冠骑士的十字剑已经悄然入鞘。 而少女的腋下、大腿内侧、手腕上两公分处以及脚腕四公分处皆出现了一道细密如线的剑口，黑色发紫的脓血从中渗出。 “姐姐！”男童吓了一跳，惊呼。 少女却面露愕然，因为她突然发现，自己肺部的刺痛和巨痒消失无踪，身体也没那么虚弱，恢复了部分力气。 她连忙拉着弟弟一同跪下，朝着银冠骑士叩首。 “谢谢骑士大人！”少女感激道。 站在一旁的吉兰屏住了呼吸。 刚才阿格尼出剑的一瞬间，他的心灵王国竟然被触动，那十字剑篝火从未有过地剧烈波动，摇曳不休。 仿佛是那神秘的剑风，引动了极强的磁场！ 吉兰深知，这绝非表面上划破伤口，引出脓血那么简单，更不可能因此治愈黑死病，尤其是被神秘力量和瘴气污染过的黑死病！ 阿格尼的剑术，有着无比神秘的力量！ “治愈骑士团！治愈骑士团！！” 沿途两侧的居民见到这奇迹般的一幕，纷纷高呼起来，因为他们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而银冠骑士对此并不在意。 他扭头看向吉兰，称赞道： “面对强者，不卑不亢，敢于冒险庇护弱者，你很不错。” 吉兰见状，知道机会来了，他顺势沉声道： “我想加入您的麾下，我想向您学习……刚才那种治病救人的剑术！” 银冠骑士没做声，他凝视吉兰数秒。 旋即，这才淡淡道： “这剑术名为‘杰拉德放血剑’，由威廉团长所创，需要极高的天赋……但如果你真有意，可以先接受考验，若能通过，我便让伱成为骑士团一员。” “好！” 吉兰答道。 银冠骑士朝其颔首示意，旋即扭头，呼唤一声： “帕拉，你带他下去，先跟随队伍行动……考验的事也交给你了。” “是，阿格尼副团长！” 队伍中，一名金发年轻人连忙应答。 其身穿轻型铠甲，披着白色斗篷。翻身下马后，捧着头盔大步走来。 见到吉兰奇怪的穿着打扮只是多看了两眼，并未惊讶。 “新来的，你叫什么名字？”年轻人问。 “吉兰·伊洛斯。” “你好吉兰，先跟我来吧，具体的考验等稍后扎营再说。” 这人亲切地拍了拍吉兰的肩膀，然后带着他走入了骑士团的队伍。 来到马匹旁，金发年轻人也没上马，而是牵着缰绳，与吉兰一同步行。他扭头朝吉兰道： “对了，还没自我介绍，我叫帕拉·赛尔苏斯。” 本章完 101 荣登 九 吉兰不由一怔。 帕拉·赛尔苏斯？！ 眼前这个年轻的金发骑士，是他认知里的那个人吗？ 还是说，只是同名同姓？ 吉兰不止一次听过这个名字，甚至可以说如雷贯耳。 帕拉·赛尔苏斯，著名大学者，神秘学家。提出过诸多神秘主义体系的基石理论，包括但不限于“瘴气理论”、“四体液论”和“穿衣学论”等。 其中“四体液论”还为《白十字锻体术》的诞生奠定了理论基础。 同时，他还著有神秘典籍《尘世秘闻》，与“灵学会”的大魔法师，也就是《烙铁秘录》的作者莎黛·巴尔比娜相识，结为友人。 ‘据白裙少女玛维所说，帕拉·赛尔苏斯是三百年前的著名学者，而眼下我所身处的电影时代，不正是三百年前的中世纪末吗……’ 吉兰暗道，心跳加快。 ‘所以，这金发骑士，很可能就是那位神秘学家！’ “嘿，吉兰？” 帕拉微微皱眉，呼唤一声。 吉兰回过神，朝他颔首。 “你的装扮有些奇怪，这些年，我随威廉团长南征北战，也未曾见过你这般……话说，你是哪里人？” 帕拉好奇问。 吉兰知道说多错多，便道： “我很小就因战乱失去家园了，一直颠沛流离。” 帕拉一怔。 他眼神暗淡了些许，又喃喃道： “也是……这世道，哪还有家园。威廉团长、我、温莉以及骑士团绝大多数人，都失去了家园，所以才万般渴望一个和平的时代，能有一处宁静祥和的安居之所。” 稍作定神，帕拉又笑道： “伱是鸟嘴医生吧？真巧，我也是骑士团的随行医生，我们可以探讨一下医术方面的学问。” “医术……”吉兰哪懂这个，他只好道：“抱歉，我其实并不懂医术，这些年流浪的旅途中，只是凭借一些过往的生活经验，为患者做些基本处理。” “很多时候，他们都没能挺过去，对此我很自责。” “原来如此。” 帕拉并没有惊讶，反而很是理解地点头。 眼前这位吉兰，必然只是个半吊子的行脚医，但如今时代，绝大多数“医生”都是如此。 帕拉并没有鄙视对方，因为他自己也曾有过类似的心路历程，最终才发誓要钻研医学，救死扶伤。 对方加入骑士团的目的，不也正是为了学习“杰拉德放血剑”吗？ 恰好，这剑术就有他的一份功劳！ 片刻后。 骑士团兵分三路，银冠骑士阿格尼带领两队，分头深入城镇，打算控制局面，而帕拉则随最后一队在教堂前的空地上扎营。 趁着休息的空隙，帕拉走过来，拉着吉兰在一处榕树下席地而坐，并掏出了一卷羊皮纸。 “给，这就是入团的考验。”帕拉道。 吉兰接过，打开一看。 上面记载着的，赫然是《白十字锻体术》第一阶段“黏液”的内容！ “还有这个。”帕拉又递来一个巴掌大的木匣，以及一管淡黄色的粘稠药剂。“按照羊皮纸的记载习练即可，并将药膏外涂，药剂内服……” “对了，这是骑士团的秘药和秘术，千万别泄露。” “好。” 吉兰接过木匣与药剂管。 随后便又听帕拉语气自豪地说道： “这份锻体术，使骑士团成员的实力远强于他人，由威廉团长开发，但其中，我的功劳也不小。” 听到他这话，吉兰便确定了，帕拉就是那位后世流传的大学者，著名神秘学家。 在帕拉的安排下，吉兰到了教堂后的无人草坪上，脱掉衣物和雪鸮面罩，饮下药剂，涂抹药膏，然后做起了一些奇怪的姿势，并控制自己的呼吸频率。 他本身早已达到第三阶段“血液”，重新回过头来习练第一阶段的内容，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一套动作比羊皮纸的描述还要标准，挑不出半点毛病。就算换做其他骑士团成员来，都不一定能做得更好。 帕拉看得眼睛都直了。 外界，还有两双眼睛同样也看直了。 麻雀小姐看着雪鸮先生那肌肉匀称，堪称完美的身躯，有些脸红羞涩地偏过头。 只是视线却始终定格在幕布上。 她告诫自己，不能错过任何一个画面……万一出现意外，还需要及时唤醒他呢。 海鸥小姐倒是毫不扭捏，反而还凑近了幕布。只是眼底流露一丝惋惜。 心里暗道，怎么不全部脱光啊！ 教堂后的草坪上，帕拉攥紧拳头，激动道： “天才！天才！吉兰，你真是一个天才！！” 他走过去，看着眼前和自己年纪相仿的金发青年，脸色亢奋，啧啧称奇。 按理说，入团考核的标准在十五天。 只要十五天内能入门锻体术，就有资格加入骑士团，成为一员侍从，待两年期满，再转正为骑士。 但眼前这青年竟一次成功！ 对方身上油光锃亮，又因刚习练完锻体术，浑身血液沸腾，皮肤上冒着肉眼可见的白色蒸汽。 “从锻体术问世以来，可没有谁像你这般入门迅速。” 帕拉眼睛放光，又突然迟疑了一下，道： “也不完全对，威廉团长除外……他甚至比你还要快。” “但不论怎么说，你与锻体术的契合度，在骑士团里也绝对是位列前数！团长和四大骑士要是知道，一定会很高兴的！” 帕拉欣喜笑道，拍了拍吉兰的肩膀。 “我欣赏你，吉兰！” “谢谢。” 吉兰看着眼前满脸笑容的青年，心情莫名。 即便知道这只是一部电影，但对方那不似作假的赞许，同样让他受用。 “来，穿上衣服，我带你去认识骑士团的伙伴。” 帕拉催促道。 “你通过了考验，现在算是骑士团一员了……不过还只是‘侍从’，上战场差了些火候。等过段时间，锻体术更进一步，再跟随阿格尼副团长学习了战斗技艺再说。” “好。”吉兰回答简练。 他穿好衣物，却没再戴防毒面罩。 因为帕拉给了吉兰一管他自己炼制的防瘴药，骑士团成员标配。饮下后，可以三天无惧瘟疫乃至瘴气。 回到营地，这里已经开始生火煮汤。 不少骑士团成员卸下了沉重的封闭式铠甲，只穿着一套轻便的皮甲行动。来来往往，绝大多数是男性，只有极个别是女性。 “来，我给你介绍……” 帕拉带着吉兰在营地里穿梭。 艾尔维丁、詹姆、卡里姆、那达弗…… 一位又一位起码格斗大师实力以上的骑士，或微笑或豪迈地朝吉兰这位新成员打招呼。 帕拉最后还向吉兰介绍了那位举旗帜的女骑士。 “那位是温莉·卡丽玛，比我还要早加入骑士团。” 他指着那位坐在营火边，一边看大锅，一边抛耍着飞刀的黑色短发女子道。 帕拉小声道： “据说，温莉是威廉团长从一个奴隶贩子手里救下的。她天赋极高，是除四大骑士长外，少数将锻体术习练至第四阶段的成员。” “威廉团长说过，未来，温莉说不定能走出自己的道路，成为骑士团的第五骑士长，也是唯一的女骑士长。” 吉兰朝那位女骑士投去目光。 后者有所察觉，扭头看来。 冷淡的黑眸审视了一下吉兰，最后轻轻颔首示意。 (本章完) 102 荣登 十 大致在营地里混了个脸熟后。 吉兰又跟着帕拉，一同坐在大锅边，吃了碗野菜、野蘑菇、土豆和胡萝卜的乱炖。 就着面饼，将没什么盐味的炖菜汤喝了个干净。 趁着这段时间，帕拉还跟吉兰随口谈及了骑士团的威廉团长和四大骑士长。 据他所说，威廉·杰拉德团长的实力与人格魅力非凡，带领骑士团南征北战无一败绩。 其梦想便是终结这场战乱，奠定一个和平盛世。 整个骑士团的成员都非常崇敬他，温莉和另外几名女骑士甚至对团长还抱有爱慕之情。 除团长外，阿格尼·鲍德温副团长也是位优秀的战士与领袖，他被冠以四大骑士之首，“银冠骑士”之名。 只是其出身不明，样貌不明……骑士团成员都不曾见过，这位副团长面甲后的真实样貌。 就算是平日休息时，他也会戴上一副银白色的雕花面具，大家只能看到他那双忧郁的蓝色眸子。 至于另外三大骑士，他们此刻正各自率领队伍，在荣登王国的土地上，攻掠其它城镇。 经过帕拉的讲述，吉兰也顺势知道了他们的名字： “融颅骑士”卡尔·雷加。 “无言骑士”亚当斯·塞列多尼奥。 “浴血骑士”海尔曼·图里奥。 这三人与副团长阿格尼同为四大骑士，亦身为骑士长。他们武力过人，是威廉团长的左膀右臂，得力干将。 在《白十字锻体术》上，四大骑士早已习练至最终阶段“黑胆汁”，不仅如此，还推陈出新，走出了属于自己的新道路，各不相同。 骑士团成员们都以四人为目标，奋力追赶。 吉兰听罢，眼底振奋。 四大骑士乃至威廉团长愈强，便证明锻体术的前路愈长，自己未来也能走得更远。 一想到阿格尼那般强大的实力，他就心潮澎湃。 饭后不久。 两名白袍骑士乘马而来，捎带着副团长阿格尼的命令： 帕拉所在的这支队伍休整完毕后，即刻前往莱娅城西，围剿“天孽教团”。 “走吧，吉兰，你也跟着一块去。” 帕拉站起身，收拾一番，道。 他麻利穿戴好盔甲，披上白袍，手里拎着一柄刺剑。 “就算不能帮上什么忙，也能让你尽快适应战场环境。” “嗯。”吉兰颔首。 于是，二十人左右的小队井井有条地拔营而起，沿城镇主路朝西边而去。 约莫十多分钟后，众人便到了目的地。 一来便看到大街上，正有四五名骑士团成员与十几位狼面猎人在交手厮杀。 从两侧房屋里，还源源不断地涌现出更多的狼面猎人。似乎，这片区域正是“天孽教团”的老巢。 “杀！”帕拉举剑喝道。“杀死这群祸乱人间的旧神信徒！” 霎时间，支援而来的二十名治愈骑士翻身下马，持剑而上。 铠甲熠熠，白袍凛凛。 帕拉作为随行医生，却也毫不畏惧地拎着刺剑，冲上前去，与狼面猎人战作一团。 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 骑士团成员的武力确实非凡。 往往一人就能独挡四五名狼面猎人的围攻，甚至还游刃有余，占据上风。加之他们的武器铠甲精良，这场战斗看上去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吉兰为避免引起怀疑，并未参战。 他只是静静站在后方，默默观战。 视线落到地上那横七竖八的狼面猎人尸体上，心中暗道可惜。 战斗一直持续到了傍晚。 帕拉与其他骑士收拾完战场，捧着头盔走来。 他那一头齐耳长金发都被汗水浸湿，贴服在额头和脸上。刚准备朝吉兰开口说话，副团长阿格尼便率队而来。 帕拉旋即被叫了过去。 通过两人对话，吉兰得知，原来阿格尼之前是去搜寻“风车猫”的踪迹了。 只是一无所获。 “团长曾言，‘风车猫’帕尔·所罗门很可能是邪神使者，在人间散播灾祸和混乱……” 帕拉听完副团长的话，脸色难看。 “该死！每一处瘟疫肆虐之地都有它的身影，可我们每次都晚了一步！” “算了。”阿格尼摇头。“先不管它，你们和我一起，将莱娅城控制住，团长明天将会抵达。” “是！” 听闻团长即将到来的消息，帕拉面露喜色。 就这般，吉兰又随骑士团奔波行动，先后帮助他们镇压暴徒和安置难民，并再次见证银冠骑士那神秘莫测的剑术，染疫居民一个个被放血，被治愈。 在这个过程中，甚至还遇上了鹳先生二人。 他们当时正在城东随当地士兵镇压暴民，压根就不知道城镇已被攻破。 鹳先生端着拉栓式步枪，一枪一个暴徒，杀得正起劲，却差点被骑士团成员当做敌人砍杀了。 好在吉兰及时拽住帕拉，向他说明那两人是他同伴，是一同从外乡而来的鸟嘴医生，这才使得鹳先生与蛎鹬先生躲过一劫。 时间一转，到了第二日清晨。 骑士团忙活一宿，未曾睡眠休息，也不疲倦。吉兰作为灵秘者，更没什么所谓。 但鹳先生与蛎鹬先生是熬不住的。 他们带着从城主那里拿到的小收获，提前向外界的两位女士打了招呼，从而被唤醒，离开了电影。 据鹳先生所说，那收获是一本关于战场剑术的手帖，内容很普遍，并没有多深奥，但对他而言有不小的借鉴作用。 毕竟手杖术，本就是剑术的一种替代和延伸，是从剑术的基础上所改进的技艺。 闻言，吉兰也没多问。 电影世界与外界的时间流速是不同的，看似经历了一夜，但在现实中的电影画面里，可能只是一个转场，便跳过了大部分时间。 清晨薄雾下。 吉兰跟着帕拉，与治愈骑士团众成员站在道路两侧。 正前方百米外，便是拱形城门口，只不过那扇厚实的铁门早已被阿格尼一脚踹碎，此时显得空空荡荡。 诸多当地居民也早早聚集于此。 几乎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了独处于路中央的秃头男人身上。其身披黄褐色丝绸绣花斗篷，佝偻着背，满脸忐忑不安。 此人便是莱娅城主，阿赛特·杜宁。 其身为荣登男爵，堂姐甚至嫁入了某侯爵家族，身世显贵，可现在却成为了城破被俘的战败者，被要求亲自迎接治愈骑士团的威廉团长。 这是一种赤裸裸的羞辱，却也是他活命的唯一途径。 不多时。 一支气势汹汹的银甲骑士部队，便从城外，如长龙般涌入城门口，径直行进而来。其数量足有四五百人，清一色的全覆盖式铠甲，骑着高头大马。 骑士们各个腰挎长剑，有些背着弓弩或鸢形盾，还有持长矛、斧戟或战锤的高大骑士，以步行紧随队伍而动。 为首者，是一名身穿银白雕花铠甲，金色长卷发的英俊男人。其鼻梁高挺，嘴角带笑，一双琥珀色眼睛深邃却富有亲和力。 正是治愈骑士团的团长，威廉·杰拉德。 唰！ 随着威廉团长抬手示意，骑士团全体瞬间停下，就连马匹也都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嘶鸣。 四周鸦雀无声。 威廉翻身下马，缓步走到莱娅城主面前。 锵！ 他抽出了腰间的十字长剑，轻轻搭在了秃头城主的肩头，后者吓得瑟瑟发抖。 “跪下。”威廉淡淡道。 莱娅城主哪敢不从，小腿打颤，扑通下跪。 他甚至埋下了脑袋，贴靠在威廉的银白胫甲之上，用力亲吻，试图以此祈求活命。 一束光线从阴沉的云层中穿透，如长枪扎入了城镇之中。 紧接，又落在了威廉的身上。 这一刻。 吉兰甚至看到，那金色卷发及腰的男人，其堪称完美的五官上，竟犹如神明般熠熠生辉。 神圣得难以言喻。 尤其是那双琥珀色眼睛，仿佛穿透了尘世的岁月，以一种无可匹敌的压迫感，与自己对视。 威廉朝他笑了。 意味深长的笑了。 (本章完) 103 饯行（为盟主“诸天的超脱者”加更） 当—— 当—— 当—— 忽地，沉闷且悠远的钟鸣声响起。 伴随钟声的，便是吉兰目之所及的画面开始出现颗颗噪点，以及那黑色的，闪动不休的竖斑。 ‘电影要结束了……’ 吉兰明悟。 ‘但这次，却不再是那防空警报声，而是换成了钟声……难道因故事时代背景的不同，提示形式也会随之改变？’ 他猜测着，同时暗感遗憾。 这次观影并未收获神秘点数，而阿格尼的神秘剑术，也因剧情时间过短，无法习得。 不过好在从“风车猫”手里获得了三份神秘材料，足以炼制出“绿火药”。再加上从净化小队那里搜刮的装备和药剂，也不算是空手而归。 吉兰看着眼前的骑士团、落魄居民、跪伏的城主，以及那位沐浴在晨曦之中，不似凡人的威廉团长。 一眨眼，自己便已坐在了杂物室的沙发上。 面前的幕布上，电影画面成了威廉团长的特写。他面带微笑，骑上高头大马，在逐渐灿烂的阳光下，率领骑士团沿道路前进。 一侧，正滚动播放着演员列表和字幕。 幕后人员列表与之前看到的一致，并无变动。 而最后，导演的谢幕致辞则为： “愿自古以来的黑暗与阴霾，终有一天被你照亮。” 咔。 灯光突然亮了。 吉兰便看到鹳、蛎鹬、麻雀和海鸥四人围拢过来。 “雪鸮先生，感觉如何？” 蛎鹬先生面露好奇，笑道。 “我听麻雀小姐和海鸥小姐说，你从骑士团手里学习了一种锻体术？身体有什么变化吗？” “嗯……”吉兰点点头，随口道：“还不错，感觉力量有所增强，但习练的时间过短，还没有特别明显的效果。” “可惜。” 鹳先生摇头道。 “那种锻体秘术似乎需要搭配特有的秘药才能生效，而每次进入电影的时间有限，很难练到高深的地步……就算一次次进去习练，所付出的时间和金钱成本也过高。” 闻言，众人都有些失望。 同时，气氛也随之变得沉寂起来。 因为观影结束，便意味着离别即将到来。 今后，集社成员很可能天各一方，再也见不到面了。 电影中生死相托，现实里互相守望，组成了这种难能可贵的情谊，让彼此都有些不舍。 “我让老杰瑞为大家做一顿丰盛的晚餐吧。” 鹳先生轻笑一声，看着众人道。 旋即又小声补充了句： “我还有几瓶私藏的红酒，算是饯行。” 麻雀和海鸥两位女士相视一眼，强压下心头的难舍，笑着点头应允一声：“嗯！” 蛎鹬先生则哈哈大笑起来，指着鹳先生道： “原来你还藏了酒啊，竟然不告诉我！” “被伱知道了，多半都喝完了。” 鹳先生莞尔摇头。 众人皆是被蛎鹬先生的笑声感染，露出笑意。 * * * 下午时分，集社众人都在客厅喝茶闲聊。 老杰瑞则系上围裙，在厨房忙碌起来，开始了备菜。 茶几边，众人谈天说地。内容与神秘无关，与胶卷无关，只是日常生活的趣闻、各自的苦恼、理想和抱负，甚至是对未来的计划和期盼。 很纯粹，就像普通的朋友聚会。 趁着还没到晚餐的这段空闲时间，吉兰找鹳先生单独谈了谈。 “鹳先生，能否帮我采购一点原材料？” 吉兰开门见山地问。 “什么原材料？” “硝石、硫磺和木炭。” “火药……炸药？！” 鹳先生神色一惊。 他瞥了眼左侧，客厅里三人还在谈笑，没注意这边，于是这才沉声道： “你准备动手了？” “嗯。”吉兰淡淡道。 鹳先生想了想，有些迟疑道： “如果你需要很大的量，恐怕得等一段时间。” “不用很多，几磅就足够了。” 吉兰摇头。 鹳先生闻言，顿时明了，看来对方并不是想做炸药，因为这点量根本造不成什么大杀伤。 “这没问题，明天就能给你。”他道。 “谢谢。”吉兰道谢。“那么还请鹳先生帮我做好离开的准备，就定在明天傍晚吧。” 鹳先生沉默了几秒，郑重点头。 * * * 晚餐时分。 餐桌上摆了十几个餐盘，上面是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皆出自老杰瑞之手，看得出，他为这顿饯行宴费足了心思。 众人吃得很开心。 鹳先生取出了他珍藏的三支美酒，据说已有七八十年的历史，早在帝国颁布禁酒令前，就已被其暗藏，一直没舍得拿出来喝。 今天算是破例，也能从鹳先生的举动中看出，他对集社众人相当看重。 就着美酒，吃着美食。 特意为气氛所准备的烛台亮着火光。 霎时间，集社众人暂时忘却了离别的愁绪，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 “雪鸮，真不打算带我走？” 海鸥小姐饮了老酒，脸颊酡红，也算是壮起胆子在餐桌上再次向金发青年发问。 “家里给我安排的那桩婚事，我无力反抗，只有逃……可我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不如跟着你，浪迹天涯吧！” 短发女士撩起了发梢，那枚纯银十字耳坠在烛光的照耀下闪着光。 她的双眼同样闪着光。 在场的众人都不做声了。 坐在她一旁的麻雀小姐神情复杂。 奥萝拉自认为，没有海鸥小姐这般勇气，同时，她还有深爱她的爸爸……上次的劝说，爸爸并没有听她的，只当是她小题大做。 她无比渴望雪鸮先生真能不顾一切地，将她带走，强行将她带走……可她做不到主动跟着对方远走。 吉兰默默喝了口红酒。 半晌，只是轻道一声： “抱歉。” “……” 海鸥小姐不再说什么，只是端起红酒杯，仰头饮下。 那大半杯红酒，直接被她喝光。 在场之人，也唯有鹳先生知情。 他清楚，雪鸮先生并非绝情寡义，而是，对方将要做的事，和做完那件事的后果，必然会牵连到身边人。 “需要我帮忙吗？”鹳先生道。 “海鸥小姐，我在外地有朋友，可以为你安排一处落脚之所，如果想要离开布拉克市的话……” 他话未说完，海鸥小姐便已摆摆手。 “算了。” 她浅浅一笑，声音无力。 (本章完) 104 火药（为盟主“瑟调咖啡”加更） 翌日早晨。 鹳先生如约送来了火药的原材料，用一个木盒子装着，里面放着三个拳头大的细脖胖肚玻璃瓶。 分别装着硝石、硫磺和木炭。 这三样按照一定比例混合，就能变成“黑火药”。 但吉兰并非想制作黑火药，而是要炼制沙柏泰的独门炼金物“绿火药”。 其不论爆炸威力还是火焰温度，都要远高于普通火药，且具有神秘力量。 吉兰端坐于“301”房间的靠窗桌前。 他先是将硝石、硫磺和木炭统统倒出，然后挨个放到“磨料盘”中，用一个小玻璃杵将其全部磨成粉末。这器具还是鹳先生最近从废品站的地下密室里搬运回来的，被他暂时借用。 待这一步工序完成。 吉兰又马不停蹄地从次元空间取出“锡硫”、“炉绿”和“灵秘粉尘”，再次将前两种神秘材料研磨成粉。 最后，才把三种神秘主材混合，再与黑火药继续混匀。 因为是第一次做，所以他在这个过程中无比小心。 配方里也明确注明，混合的时候需要谨慎，如果不慎撒多或撒少，极有可能引发爆炸。 片刻后。 ‘完成了！’ 吉兰擦了把额头的汗，看着面前三个胖肚瓶里装得满满的黑绿色粉末，露出了满意的笑。 “绿火药”并不是什么很复杂的炼金物，甚至可以说相当简单。但吉兰毕竟是初次操作，看到成果时难免欣喜。 这三瓶绿火药，静静摆放在桌上。 无形中自发辐射出一股神秘磁场。 吉兰伸手靠近，灵知立马被触动……而他心灵深处的王国，那十字剑篝火也随之轻轻摇曳。 这无疑宣告着，此次“炼金”的成功。 他当即拿起一个火药瓶，“斑斓”随之触发歪斜的彩色词条： “绿火药。由‘锡硫’、‘灵秘粉尘’和‘炉绿’混合炼制，该火药在燃烧后会产生绿色火焰，威力惊人，温度极高，且对灵体具有杀伤。” 吉兰拔开木头瓶塞，撒了指甲盖大小的一丁点到玻璃皿中，然后用一根火柴将其点燃。 熊！！ 只见一团幽绿色的火焰瞬间升腾，几乎冲到了天花板。 而吉兰早在火焰产生的一刻，便以极快的反应向后闪躲开。但即便如此，剧烈的高温，还是在眨眼间烧掉了他的一缕金发。 房间里的空气，经过这一团火的炙烤，竟变得燥热无比，仿佛水分都被烤干了一般。 吉兰的视网膜，徒留幽绿之色。 待绿火逐渐缩小，集中于拳头大，可始终没有熄灭，一直处于玻璃皿内燃烧不休。 吉兰凑近观察，直至数分钟后，绿火才彻底熄灭。 至于那个玻璃皿，却已成了一滩冒着青烟的软化晶体。连同整张木桌，也留下了焦黑的痕迹。 “这威力……” 吉兰咋舌不已。 这才只是一丁点的量。 若是按照配方所述，用1“墨”单位，也就是差不多0.6盎司，1/5火药瓶的量，真不知会有怎样的效果。 他深吸口气，取出了公正手杖，将其解锁成杖锤形态后，在锤头末端的料仓里倒入了1墨的绿火药，再把手杖恢复原样。 随后，才收拾起残局。 待一切搞定，吉兰又从墙角拖出个大皮箱子。 这是鹳先生为他准备的。里面还事先放了许多用品，包括罐头食物、水壶和地图等杂物，都是他逃亡路上用得着的必需品。 吉兰心生感激。 他麻利将房间里的衣物鞋帽收进箱子。 最后。 将大皮箱放到门边，掏出钱夹，检查一番。 里面存放着345凯撒的纸钞、假证和今天傍晚发车的火车票。 收好钱夹，他回头看了眼被自己收拾得干净整洁的房间，眼中闪过一丝柔和。 旋即，戴上呢帽，头也不回地推门而出。 “路易斯家族，你们该还债了。” 吉兰眼帘低垂，看不清眼神。 * * * 豪斯特第二大街，18号，路易斯公寓。 “父亲最近苍老了许多。” 客厅里，四子凯恩有些不安地摆弄着杯具，看着哥哥、姐姐和妹妹道。 “头发白了，身体也不如以前了。” “少说两句，凯恩。”兄长帕沉声告诫。 闻言，凯恩低下了头。 但另外两位姐妹比蒂和塞西尔对视一眼，脸上都有着担忧。 最近父亲确实苍老了不少，走路都没以前那么笔挺，而是佝偻起了腰。 最关键一点，是父亲的脾气愈发阴沉暴躁了。稍有不顺心，便会打骂下人，甚至是他们这些子女，让几人在这段时间过得提心吊胆。 “多半是因为橡木帮的事，还有……” 比蒂开口，说到一半却没了下文。 可就算没说完，其余兄弟姐妹却也知道她的意思。 橡木帮接连死了两个老大，又经历“井中杀人狂”和“瘟疫”，直接就这么散了。 父亲暗中寻觅先祖遗产的计划泡汤。 但更大的噩耗随之而来。 先祖曾隐居的地下密室找到了！ 但却先一步被人夺走！ 父亲派出心腹追杀那个女人，竟都没了音讯！ 另一方面，答应首都贵客夏尔先生的事，路易斯家族也没能完成，那个名叫吉兰·伊洛斯的底层小子，至今不知踪影。 咔哒。 楼上的书房门打开，父亲低沉的声音隐隐传来： “夏尔先生，实在抱歉，没能完成您所拜托之事。” “没关系，雷顿先生，你也尽力了……而你的操劳我都看在眼里，唉，算了。” “不再多住几天吗？” “不了，今天就走。” 夏尔先生的声音显得有些焦躁。 “雷顿先生，如果伱相信我的话，你们也尽早离开布拉克市吧。” “嗯？夏尔先生？” “战争开始了！” 夏尔先生的声音压低。 “家族向我发了秘密电报，紧急将我召回……最迟一周，不，甚至就在这几天，联邦的军队很有可能就会攻入大森林区！” “这怎么可能？！” 雷顿·路易斯满脸不可置信。 他一只眼睛包扎着纱布，独眼流露出震惊。 就连楼下客厅里，偷听到谈话的四名路易斯家嫡系，也都是满脸诧异和惶惶不安之色。 “帝国安插在联邦的间谍传来重要情报，联邦军方开发出了可怕的新式武器，专门针对总司令‘雷奇·梅萨’所主导建设的‘钢墙堡计划’……那绵延四百多公里的防御工事，恐怕挡不住联邦的攻势！” “该死！” 雷顿脸色难看。 他与夏尔先生缓缓走下了楼。 正当雷顿满腹心思，揣摩着接下来该如何安置路易斯家族，又该撤离去哪里之际。 “爸爸。” 女儿比蒂的声音传来。 雷顿的思绪被打乱，眉头一皱，刚想呵斥二女儿，却觉胸口一痛。 抬眼看去，雷顿一愣。 只见比蒂满脸狰狞，手持一柄餐刀，狠狠地扎进了自己的胸膛。 不仅如此，在比蒂身后，长子帕、四子凯恩和五女塞西尔三人，各个露出憎恶的扭曲神情，瞪着眼，拿着菜刀水果刀便朝自己扑来。 “老不死的东西！只会迁怒我们！” “我受够你了，该死的老头！” “去死！去死！去死！！” “杀了你！我就是路易斯家族的掌权人了！” 子女们愤怒叫喊着。 雷顿·路易斯老脸愕然。 一旁的夏尔先生也愣在了原地，被眼前这荒诞的一幕所震惊。 感谢“但愿长睡不想醒”、“清风流往何处”5000点打赏！ 感谢“械械gg”2000点打赏！ 感谢“将夜色拉长”、“雪夜带刀人”1500点打赏！ 感谢感谢“枫卷余年”、“威特伍德”、“远火烤年糕”500点打赏！ 感谢梦方晓雾中村、Kopcn、大白白犬、谢水羽、绝天魔、鳗鱼捞饭的打赏！ (本章完) 感谢与汇报 非常感谢各位大佬的章推。 在此，萝卜也大力推荐一下他们的作品： 姬叉《乱世书》（姬大，后宫文扛把子，年会夜游神，也无需我来推荐，懂得都懂） 弥天大厦《仙子，请听我解释》（弥天王，恐怖如斯，此书非常之惊艳，不可错过） 不吃葱花《飞扬跋扈，从唐人街开始》（葱花巨，杀伐果断，心狠手辣，值得一看） 三月啦《大秦海归》（三月巨，萝卜对历史文不甚了解，但不妨碍萝卜布置窃运仪式，将其气运统统吸取） 星声《您完全不按套路通关是吗》（星声巨，脑洞大开，设定文笔一流，值得一看） 未必叁更《养蚕蛊师从十万大山开始》（三更巨，新书幼苗，但非常有趣，值得一看） 中华小铁匠《领主求生：从残破小院开始攻略》（铁匠巨，精品西幻领主文，值得一看） 田隶《巫师！》（老田，巫师文三代目，骑士流先驱，萝卜摇旗助威，值得一看） 下海咕《下海后，遇见魔女小姐》（咕子巨，也是我辈西幻楷模，值得一看） * * * 《司辰》首订已出，3000。 谢谢各位的支持，萝卜会尽全力讲好这个故事的。 （另，先打个预防针。不会无缘无故刀人，还请稍安勿躁） 105 讨债 雷顿虽然年迈，可纹章级杖术家的底子仍在。 他表情一变，倏地伸手，一把钳住女儿持刀的手腕，另一只手并起四指，在其腋下一戳。 咄！ 顿时，受到戳击的比蒂右臂使不上劲，手一松。 雷顿并不想伤害女儿，故而又是一脚，控制好力道踹中她小腿，让其失衡跌倒，失去行动力。 这时，其余三位子女也已冲上前来。 雷顿冷着脸，双手齐出，划过残影。 嘭嘭嘭！ 独眼老者仅仅几拳，就将这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小姐打倒在地。 看着子女应声滚倒，爬不起身，却仍朝自己投来仇视的目光，雷顿哪还不知道，他们是受到了神秘力量的影响。 扑通扑通！ 身后又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 他扭头一看，脸色一沉。 老管家和几名佣人竟也齐刷刷地莫名昏倒，不省人事。而那位夏尔先生，早在混乱开始后，便一溜烟跑上了楼…… 夏尔·法汉是见过世面的，并没有贸然往公寓外跑。因为他清楚，若眼前这荒诞的一幕是由神秘力量引起，那找上路易斯家族的不怀好意者，多半就堵在外面。 自己出去，绝对是找死行为！ 雷顿见夏尔先生退避，也暗松口气。 他阴沉着脸，倏地用古希鲁语喝道： “伊利斯大人！有其它魔鬼闯入了您的领地！” 说罢，他拽下右手的手套，那干枯皱巴的手背上，烙印开始渗血。 嗖！ 一道普通人看不见摸不着的身影，骤然出现在了雷顿的身后。 那是个皮肤暗红，黑色短发的魁梧壮汉，足足两米多高。它光着身子，肌肉隆起，尾椎处还生有一根粗长黑尾，尾巴上布满蛇鳞般的鳞片，末端漆黑锃亮的坚硬角质呈带刺锤头状。 其额头两侧长着一对羚羊般笔直黑角，呈“V”字型。面部五官极为丑陋，甚至狞恶，一双漆黑双眼满是邪念。 “嗯？”名为伊利斯的魔鬼乍一出现，便发现了端倪，开口发出年迈嘶哑之声。“憎恨咒……” 它猛然抬头，表情暴怒地喝道： “滚！这里是我的地盘！” “嘻嘻。” 一道妙曼妖娆的身影突兀出现在客厅之中，位于雷顿与魔鬼伊利斯的前方。 正是恢复了自身原貌的薇薇。 它摇晃着箭头细尾，脸上挂着冷笑，回应一句： “一个在地狱混不下去的废物，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呢。” 语毕，薇薇伸出黑色长舌，舔了舔嘴唇，自身划过一道残影冲到伊利斯的面前，手中漆黑利爪挥出。 咻—— 叮叮当！！ 伊利斯低吼一声，抬起强壮的双臂。其拳头同样有黑色角质，与薇薇的利爪交击，发出金属般的铮鸣。 但它明显不是薇薇的对手。 短短几个回合的交锋后，便被薇薇抓住机会，一细尾刺穿了胸口。黑红的魔鬼血液飞溅到地上，高温腐蚀出带有硫磺气息的青烟，滋滋作响。 “滚！！”伊利斯暴喝。 它挥动粗尾试图将薇薇拍开，但被后者灵敏躲过。 嘭！！ 薇薇学着主人的模样，一脚踹出，正中伊利斯脑门。对方头顶的一根黑角当场断裂，迸溅出颗颗血点。 “啊啊！！”伊利斯惨叫倒飞，口里还哀嚎着：“贵族！你是魔鬼贵族！” 雷顿呆愣在原地。 他的灵知过低，根本看不见主人和外来魔鬼的身影，只能根据契约的联系，从主人的声音语气来判断战况。 可结果显而易见。 伊利斯大人落于下风，还受了伤！ “主人！还请附上我的身体！” 雷顿当机立断地喊道。 他虽只是一介凡人，但对神秘相关的事物还是略有了解，知道魔鬼对尘世的干涉有限，难以做到直接杀人。 所以只要主人附身在他的体内，借助自身躯壳，便能占据有利地位。虽然效果不及附身在刚死之人身上，却也够了，足以使那位外来魔鬼知难而退。 甚至，有极大概率能将对方反杀！ 嗖！ 雷顿话音刚落。 他独眼中的瞳仁便一转消失，化作了纯粹的眼白。 脸上的表情也逐渐扭曲，狰狞。 “地狱贵族又怎么样！没有躯壳蜗居，你凭什么伤到我？” 他的声音骤变，成了伊利斯沙哑低沉的声线。 不料，女魔鬼对此毫不担忧，反而讥笑一声。 “有什么了不起的，废物加废物的组合罢了。” 说完，它便嘭的一下，化作巴掌大的小人，扇动蝠翼往外飞去。一边飞还一边娇喊： “主人！主人！他们欺负薇薇！” 被魔鬼附身的雷顿神色一惊。 主人？！ 那位陌生的魔鬼贵族竟然开口喊主人？！ 下一秒。 只见一位头戴呢帽，身穿咖啡色风衣外套的金发青年，大步走进了公寓客厅。 对方一只手扶着帽檐，另一只手拎着柄斧子，扬起脑袋，露出一副英俊的五官。 只不过，那脸上却挂着杀意凛然的笑。 “雷顿·路易斯先生，初次见面……我想，这应该也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他咧嘴道。 雷顿的身体已不受其操控，但意识仍在运转。 见到青年，其意识不由一惊，对此难以置信。 吉兰·伊洛斯？！ 怎么会是他！ 这个从穷人区跑出来的底层小子，竟然…… 竟然成为了一名魔鬼贵族的主人！ “是你！是伱！我记得你！！” 雷顿惊怒暴喝，身体却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 操控着躯壳的魔鬼同样感到震惊。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古代魔法师，巫师？！你竟然奴役了魔鬼贵族！！” 伊利斯甚至感到了一种源于本能的恐惧。 雷顿作为与魔鬼签订契约的妖术师，甘愿出卖灵魂，成为其仆人。在面对眼前的年轻人时，不禁生出了自惭形秽之感。 对方是巫师！ 是与他的境遇完全相反，处于不平等关系上位，奴役着魔鬼的巫师！ 对方年轻，力壮，有大把的岁月可以挥霍。既不需付出寿命和灵魂，也不需伏低姿态，故作卑微，就能肆意使用魔鬼的力量！ 一种无法遏制的嫉妒、不甘和恨意涌上心头。 “主人！杀了他！恳请您快杀了他啊！！” 雷顿在心里歇斯底里地嚎叫。 噔！！ 他的身躯猛然前冲。 魔鬼伊利斯不蠢，它知道逃是逃不了的，唯有杀死眼前的敌人，自己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雷顿的身影一闪，途经沙发时，啪的一下，顺手将挂在一侧的金属手杖抄起。到了吉兰跟前，一棍挥去。 锵！！ 斧刃与手杖相击，发出巨响。 被魔鬼附身的雷顿老头，体格力量临时拔高了一截，勉强摸到了大师级水准。 但这点实力，在吉兰面前可不够看。 斧子一压，一勾，扯住雷顿的手，他冷着脸一脚踹出。 黑线一闪，踢击呼啸。 笔直抽中老头的胸口！ 嘭！！ 雷顿哇的惨叫一声，整个人腾空飞越了沙发，砸在了两米高的木质座钟上，发出哐啷巨响。 座钟当场碎裂，木屑横飞。 那摇摆的黄铜钟摆掉落，当的砸地。 (本章完) 106 讨债 二 哗啦一声。 雷顿口鼻淌血，挣扎着从座钟残骸里爬了起来。 他低头一看，自己的胸口破了个大洞，骨茬、内脏和伤口清晰可见，血止不住地外流。 挨了吉兰秘技“碎骨”一脚，换作常人早就当场毙命了，可老头现在是处于被附身状态，这种伤还杀不死他。 只见四周的肉块骨渣在神秘力量的作用下，自行蠕动起来，旋即拼接回了胸口，堵住了破洞。 但雷顿的意识清楚知晓。 即便这一战自己胜了，待主人离体而去，他也会因身体不可逆的损伤而当场殒命……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唯有杀死对方，才能让子女们活下去，才能使得路易斯家族得以延续。 念头至此，雷顿原本的恐惧和不甘倒是渐渐消散，化作了一种释然和无畏。 只见他的身躯被操纵着抬起手，对准自己眉心一指。 咕！ 咯！ 霎时间，雷顿那年迈的身躯竟鼓起了块块肌肉，甚至拔高了几公分。其整张老脸布满青筋，纯白的独眼仿若被墨汁染色，化作了全黑。 与此同时，裸露在外的皮肤长出了黑色的细密蛇鳞，散发出锃亮的金属光泽。 “主人，那家伙给寄生的躯壳施加了‘嗜血咒’和‘蛇鳞咒’。” 薇薇悬浮在吉兰肩头，小声提醒道。 吉兰没有回应，因为他已经迈开步子冲了过去。 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和骚乱，他从始至终都没有选择开枪，而是打算以近身肉搏的方式完成复仇。 呼！！ 斧子狠狠落下！ 破空尖啸骇人无比！ 锵的一声，手杖再一次格挡住斧刃，但这次雷顿没有退后半步。 得到“嗜血咒”的增幅，他在体格和力量上已不再处于劣势，具有和金发年轻人抗衡的资本。 但操控他身体的魔鬼伊利斯显然还是低估了对手。 只见那斧子一转，又是一斧！ 锵！！ 金属手杖勉强跟上，火星迸射，留下一道深深磕痕。猎魔斧的斧头添加了神秘材料，坚韧异常，锋利无比，这手杖根本无法与之硬碰硬。 斧子残影越来越快，越来越狠。 金发青年端着斧子，宛如疯魔，劈砍、横挥、斜撩……眨眼工夫，上下左右皆是斧影，快得让人看不清！ 当当当！！ 雷顿狰狞着脸，全速出手，竭力防御。 可手里的金属手杖在又一次碰撞后，当啷一声断裂！ 那可怖的斧头势头不减，重重劈砍在了他的肩头！ 滋啦一声。 锋利的斧刃擦过雷顿皮肤上的黑蛇鳞，蹭出火花，只在他肩膀处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 噔噔噔！ 老头连退数步，猛然站定。 “痛！痛！！”他脸部肌肉不受控地抽搐，五官组合出各种怪异扭曲的表情，嘴里发出双重沙哑的声线。 显而易见，是猎魔斧的“祝圣”效果，伤到了蜗居躯壳内的魔鬼。 可下一秒。 咕噜一声，雷顿肩头的伤口自行粘合，竟恢复如初。 ‘猎魔斧很难破防……’ 吉兰看着这一幕，暗道。 ‘那种蛇鳞对锐器具有强抗性，斧刃只能让它痛，却难以让它死。’ 噔！ 雷顿甩动脑袋，双臂一展，左右手各持一半断裂的手杖，将尖端作匕，怒号一声扑上前来。 他的动作极为迅猛，划过道道残影。 嗖嗖嗖！！ 那尖锐的断杖不断挥刺，发出刺耳尖啸。 吉兰冷着脸左右闪躲。 倏地，他突兀出手，一掌撞开对方右小臂，五指合拢，反手一拳甩中对方下巴。 啪！！ 雷顿脑袋一歪，吉兰顺势又收臂推肘。 摆锤般的肘击横压过去，笔直砸在老头面门。 啪！！ 雷顿仰着头，口鼻迸血。 可即便如此，他的另一只手依旧搏命般挥来，断杖尖端擦过吉兰的胸膛，划破了风衣领口。 吉兰眼底顿时闪过凶戾。 “这件衣服很贵的！” 他转身一脚“碎骨”踹出，长腿如鞭自下而上，划过一道弧线，正中老头的脖颈。 嘭！！ 嘎巴一声脆响，雷顿在气爆中再次倒飞。 哐当撞翻沙发后，又轰然砸在了墙面上，留下一片蜘蛛网状的裂纹。碎石子伴随墙灰沙沙而落，洒在他身上。 当雷顿强行复原粉碎的脖颈，抬头一看。 那金发青年早已站在跟前。 背着光，正面无表情俯瞰着自己。 对方手里的斧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柄铜绿色的古朴手杖。 雷顿的自我意识猛然一震。 手杖？！ 他顿时想起了自己在家族画像上看到过这根手杖！ 这不正是先祖沙柏泰·路易斯的“公正手杖”吗？！ 自己苦苦追寻的先祖遗产，竟到了敌人的手里…… “啊！啊！！我不甘心！！” 雷顿原本释然的意识，却再一次爆发出难以抑制的愤慨，甚至是怨恨。 “我不甘心啊！！” 他无声嚎叫，呐喊，却无人倾听。 咔！ 咔咔咔！ 吉兰按下机关按钮，手里的铜绿手杖顿时形变，柄头自行组合成了一个拳头大的，带细小尖齿的狰狞榔头。 “老不死的东西，一直想害我！” 他手起锤落，一榔头砸在了雷顿的天灵盖上！ “你真该死啊！” 嘭！！！ 绿色焰火如烟花迸射。 绚烂无比，致命无比。 雷顿的头部乃至上半边身体直接炸成了血雾，又被幽绿的高温火焰焚烧成灰烬，飘飞游曳。 其体内的魔鬼更是尖叫着窜出，试图逃跑，却在火焰里挣扎扭动，失去了力气。 “啊啊啊！！” 它漂浮于半空，歇斯底里地叫喊，抽搐。 那瘆人的惨叫甚至失真，如梦似幻。 可仅仅只是十几秒的时间，这魔鬼便被烧成了黑色颗粒晶状体，如细沙一般洒落在地上，堆积成一小撮。 熊！！ 绿火彻底将雷顿的尸体吞没。 不多时，待火势消散，原地徒留焦黑与灰烬。 客厅的空气弥漫着焦味，漂浮着如雪花般的灰。 吉兰笔挺站在原地，默默看着这一切。 亲手完成复仇后，他并没有多大的快感，只有一种释然，内心感到轻松了许多。 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公正之锤，翻开料仓盖，里面的绿火药下沉了一截，但足够再引爆数次。 咔！咔咔！ 解除形变，伴随彩光，将其收回次元空间后。吉兰指着地上的四名贵族子弟，扭头朝使魔颔首。 薇薇善于察言观色，顿时明悟了主人的意思。 “薇薇一定会让主人满意的！” 它咯咯笑着，似乎觉得有趣。 扇动蝠翼飞到四人头顶后，便朝他们施加“憎恨咒”。顿时，流着相同血脉的兄弟姐妹，便捡起地上的餐刀厨刀，向着彼此挥砍而去。 耳畔听着锐器入体的闷响，以及惨叫，吉兰无动于衷。他自顾自蹲下身，伸手触碰了一下那撮黑色细沙。 彩色的扭曲字迹在上方摇曳，显露词条： “恶之砂。魔鬼被焚烧后遗留的产物，可作为神秘材料，参与锻造、制药、仪式等活动。同时，亦是其它魔鬼所热衷的大补之物。” (本章完) 107 身世 吉兰忽有所察，扭头一看。 巴掌大的迷你薇薇正坐在他的肩头，直勾勾盯着地上的黑色细沙，砸吧着嘴，流出了涎水。 “你想要？”他淡淡问道。 “想要！想要！可以吗，主人？”薇薇歪着头，伸出黑色长舌，舔着嘴唇，眼神流露出讨好之色。“薇薇会更加卖力为主人效劳的……” 吉兰没有作声。 他取出一个空的玻璃试管，将恶之砂填满一管，收好。旋即，才指着剩下大半的黑沙道： “都是你的。” “谢谢主人！主人真好！” 薇薇唰地一下扑过去，将黑沙统统吸入嘴里。 很快，其妖冶的脸蛋上泛着红霞，使得粉红的肌肤更加艳丽。而它的表情，则流露出一种难言的满足。 细长的小尾巴左右摇动，显露出它欣喜的心情。 想必是同类的某种能量，被薇薇所汲取，获得了力量上的提升。 这对吉兰而言，也是好事。 使魔越强，他拥有的助力也会越大。 对此，他不会吝啬。 待薇薇吸食完了恶之砂，吉兰这才走到了客厅中央。 路易斯家族的四位嫡系经过自相残杀，只剩下长子帕还喘着气，其余三人都已倒在了血泊中失去了动静。 场面混乱，一片狼藉。 吉兰弯腰一把薅住帕的衣领，将其提起。 “入侵他的心灵。”他朝使魔道。 “是！主人！”薇薇得了主人的“赏赐”，行动起来格外卖力。 只见它一溜烟飞到了帕的面前，窥伺着对方的瞳孔。 很快，薇薇的漆黑双眸中倒映出对方往日里的记忆画面。 它嘻嘻笑着，又飞回吉兰的肩头，然后抱着主人的脸，吧唧亲了一口。 通过共享，吉兰也顺势得到了路易斯家族的些许信息，尤其是雷顿·路易斯暗藏财物的保险柜位置。 他马上将要逃亡，急需一笔钱傍身。 路易斯家作为贵族，必然能满足所需。 被其拎在手里的帕·路易斯已经恢复了些许神志，他艰难喘着气，想起自己方才所做的一切，不由崩溃地哭喊起来。 再看着面前的金发青年，帕的内心升起了一股难言的恐惧、悔意以及仇恨。 帕抬起手，试图掐住仇人的脖颈。 但吉兰却抢先一步出手，一拳击打在帕的咽喉处。 嘭！！ 往日潇洒俊朗的长子帕，就这般瞪圆了双目，面孔狰狞地倒在了地上，再无动静。 吉兰二话不说，将四名贵族子弟搜刮一番。 他们身上的金表、钱夹、珠宝首饰统统到了吉兰手中，又被他全部塞进了炼金皮口袋里。 紧接着，吉兰快步上楼。 径直走到了二楼左手边末端的书房前。 也正是这时，薇薇凑到他的耳边，附耳低语几声。 “还有人……不是路易斯家族的？”吉兰扭头看向右侧尽头的房间。“去将他控制住，我一会过来。” “包在我身上，主人！” 薇薇扇动黑色小翅膀，嗖地飞了过去。 吉兰收回目光，推门而入。 走进书房后，他直接去到中间的书柜前，掀开第三排的各色大部头书籍……噼里啪啦声中，那后面赫然露出一个漆黑锃亮的保险柜门。 吉兰取出猎魔斧，双手端着，肌肉隆起。 “开！”低喝一声，用力横挥！ 当！当当当！！ 一连数斧，全都落在锁盘右侧的缝隙上，厚实坚硬的保险柜门漆料粉尘横飞，顿时便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吉兰见差不多了，直接一记“碎骨”踹出。 嘭！！ 伴随一声巨响。 保险柜门就这般被他反向暴力踢开！ 里面放着一沓沓重要文件，诸如人员名单、房产、情报和资料等，但这些对吉兰都无用。 他只是稍微看了眼，便放到一边，旋即直接取走了最上层的一沓钞票，以及两根三指粗的高纯度金条。 钞票全是“100”面额的金凯撒，共十三张，总计1300凯撒。金条上标刻着16盎司，也就是1磅重。 吉兰估算着，这一根金条，价值约莫在50凯撒左右。 两根加一块，可以算作100凯撒。 他也将其收入了炼金皮口袋里。 搜刮完路易斯家族的流动资金，吉兰非常满意，转身便离开了书房，大步走向二楼走廊右侧的客房。 乍一进去，便看到一位头发斑白的中年男士正坐在单人沙发上，手里拎着一把鲁格手枪，表情迷茫。 而薇薇则漂浮在其头顶，环抱双肘，嘻嘻笑着。 吉兰走上前去，看此人衣着打扮不似常人，便命薇薇解除了施加给对方的“混淆咒”。 啪！ 吉兰打了个响指。 夏尔·法汉如梦初醒。 他看到自己眼前多了个人，条件反射般就要举枪。 可下一秒，他那张沧桑的脸上表情却是一怔。 旋即，化作了惊喜之色，脱口便道： “吉兰·伊洛斯少爷？！” “嗯？”吉兰眉头一皱。 他根本没见过此人，即便是原身的记忆里，同样没有任何印象。这使得吉兰满腹疑虑，便淡淡问： “伱认识我？” “当然！”夏尔略带紧张，却笑着开口：“我正是应拉蒙老爷所托，前来布拉克市寻您回家。” “原本都已不抱什么希望，没想到还是见到您了！” 吉兰凝视着眼前的中年男人，没有作声。 他看出，此人的语气和表情不似作假，于是又道： “我不认识你，也不认识什么拉蒙老爷。” “是这样的，少爷……” 夏尔脸上不禁流露出尴尬，但还是启齿道： “我叫夏尔·法汉，是法汉家三代管家，也是您父亲所信任之人。而您，其实流淌着法汉伯爵家的高贵血脉，只不过不是嫡系，而是拉蒙老爷的私生子，当年……” 经过此人一番详细的说明，吉兰这才得知了关于自己的真实身世。 原来，吉兰的母亲阿曼达是一位普通工薪家庭的女儿，却因一场巧合，在电影院与当时还只是公子哥的拉蒙·法汉相识。 那时候的帝国还未颁布“艺术令”，电影作为新兴艺术大行其道，曾引起了一阵潮流。年轻男女们，都喜欢去电影院观影，社交。 可直到全面禁止后才销声匿迹，现在已经看不见所谓的“电影院”了。 当时的阿曼达和拉蒙一见钟情，并私定终身，可两人身份地位悬殊，自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待拉蒙在老伯爵的安排下，与首都雅各布子爵家的女儿西尼亚·雅各布成婚，已怀孕的阿曼达心碎欲绝，离家出走，远赴他乡。 最终在边缘小城布拉克市定居，过着贫苦日子。 “拉蒙老爷这些年并非没有寻找您和阿曼达夫人的意思，只是老伯爵当权，再加上……西尼亚夫人和家族其他长辈的看管，只能作罢。” 夏尔叹息一声道。 “不过现在的法汉家已是拉蒙老爷当家，他第一时间便命我出行，务必将您找回……” 说着，他还拿出了一张老照片作证。 那上面赫然是一对年轻男女。 男士俊朗潇洒，一身黑西装，女士貌美如花，挺着大肚子，正是吉兰的母亲阿曼达·伊洛斯。 “抱歉，少爷……” 夏尔沉声道。 吉兰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因为母亲阿曼达早在数年前就已经过世了。 “既然都抛弃了这么多年，现在找我回去做什么？” 吉兰不为所动，淡淡道。 夏尔看着眼前的金发青年，只觉对方和拉蒙老爷样貌极其相似，英俊，且具有难言的高贵气质。 闻言，这位老管家便露出歉意神色。 “拉蒙老爷很想念您，也很关心您……其实在我离开首都后不久，老爷便得知了您被通缉的消息，于是暗中动用力量，令‘净化部门’把你的事压了下去。” “您不知道，老爷甚至没将这件事告知家族其他人，就是担心你回去后会被诋毁和羞辱。” 吉兰的眼神随之一凝。 他顿时想起了通缉令的事。 与鹳先生林鸽女士一同寻找路易斯先祖遗产时，他在废品站外围墙上看到过，自己的通缉令上面标明着“嫌犯已被捕”。 ‘原来如此。’吉兰暗道。‘警署找替罪羊不是敷衍了事，而是为我遮掩。’ 也难怪这段时间风平浪静，根本原因其实出在了这里。是父亲拉蒙·法汉动用了权势，为他解除了压力。 “跟我回去吧，少爷。” 夏尔一脸期盼道。 “拉蒙老爷嘱咐我，让我告诉您，他会弥补这些年对您和夫人的过错……等到了首都，也会让您过上锦衣玉食的好日子，不必再受贫苦。” (本章完) 108 战争（为盟主“穿马甲314”加更） 吉兰沉默了。 很快，他突然从嘴里吐出一句话： “我把雷顿·路易斯和他的子女全杀了。” “？！” 夏尔被吓了一跳。 这中年人直接打了个激灵，旋即火烧屁股一般，唰地从椅子上蹦起身。 “少爷？！”他愕然道。 夏尔联想到刚才楼下突发的混乱，又将自己打探到的情报在脑海里一串联，很快，就想通了这一切。 吉兰少爷与路易斯家必然有着解不开的仇怨啊！ “实在抱歉，少爷，都怪我这脑子，老了不经用。” 夏尔苦着脸，不断摇头道歉。 “我还让路易斯家帮忙寻找您的踪迹，这……唉！都怪我，都怪我！所幸您平安无事啊！” “至于您杀了他们这件事，嗯……” 他皱着眉，在原地踱步两圈，沉声道： “雷顿·路易斯虽然曾是帝国商会高层，但毕竟已经退下来，影响力大不如前……加上隐居布拉克市有几年了，他曾经的关系网也随之淡化。” “别看路易斯家身为男爵家族，可实际没落已久。” “还请少爷别担心，只要您没留下证据，没被人发现，此事拉蒙老爷多的是办法为您遮掩……” “另外，战争马上就要来了！没落的路易斯家族在战火中不幸灭亡，这再合理不过！” 夏尔在遇见吉兰后，顿时进入了老管家的角色，尽心尽力为少爷出谋划策。 可吉兰却从对方的话中听出了端倪。 “战争要来了？”他眉头一皱。 “是的，少爷！”夏尔神色一整。“家族今早发来秘密电报，奥威纳联邦开发出了新式武器，不日便会攻打帝国，大森林区的防御工事根本抵挡不住的！” “还请您快跟我走！一刻也不要停留！” 中年男人激动地攥着吉兰的手腕，沉声道： “这次出行，拉蒙老爷特意调派了一辆‘汽车’给我，那是首都‘机械工会’研发的新型代步工具，比马车、火车和轮渡都要跑得快！” 吉兰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没有拒绝。 他面露思忖，将手放入风衣内侧，借助遮掩，又从炼金皮口袋里取出了母亲怀抱婴儿自己的相框，递给了夏尔。 “少爷，这是？” “这是母亲唯一的相片，老夏尔，你先帮我保管。” 吉兰道。 夏尔捧着相框，看着那位貌美的年轻女子，顿时想到了二十多年前的画面。而这一刻，也让他百分之百确定，眼前的金发青年，必然就是自己要找的，拉蒙老爷遗落在外的血脉。 “你那辆车能坐几个人？”吉兰问。 夏尔一愣，很快就明白了少爷的话。 可他没有多问，只是老老实实地答道： “除开你我，还能坐三人，挤一点可坐四人。” “五个人呢？” “也……也可以，不过会很勉强。” “给我点时间。”吉兰听着，点了点头。 夏尔露出了笑，只要少爷答应和他一起离开，其它的都是小问题。 “不过还请少爷尽快。” 夏尔郑重道。 “我会在布拉克市南部出口外的主干道边等您。” “好。” * * * 两人约定好时间地点，便先后离开了路易斯公寓。 天色晴朗，万里无云。 临近正午时分，太阳散发的暖光照射在城市间，仿若披上了一层金闪闪的衣裳，视线呈一种明亮灿烂之感。 吉兰快步走在豪斯特第二大街上，心里思索着该如何劝说集社成员和他一同离开。 鹳先生和海鸥小姐那边应该没问题，但蛎鹬先生与麻雀小姐可能需要费点工夫。 之前他顾虑自己犯事后会牵连身边人，但现在得知了身世，以及战争将至的消息，吉兰倒没这个顾虑了。 或许还可以借着这个身份，对他们施以援手。 可就在这时。 吉兰突然发现灿烂的阳光被一大片阴影所遮蔽，就连自己也被笼罩其中。 凉风而至，温暖消失。 他猛地停下了脚步，抬头一看—— 瞳孔随之猛缩！ 只见一艘巨大的，宛若遮天蔽日的灰白色椭圆体从头顶飘过！ 那庞然大物目测300米长，直径40米，高45米，宛若一幢百米大厦横摆，漂浮在高空！ 其尾部有着巨大十字翼，底部还挂有一大片散发着金属光泽的方形货柜。以吉兰的目力，看得真切，那分明标注有“10”与“黄金部队”等字样。 其一块块如面包鼓起的复合橡胶气囊表面，还绘有一长串红色字迹：“赫塞尔登伯爵号”。 右侧，是一个醒目的红色圆圈加斜杠的标识。 ‘奥威纳联邦的国旗！’ 吉兰一惊。 ‘这巨型飞艇是怎么跨过防御工事，在帝国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抵达这里的？！’ 他很快便联想到，极有可能就是老夏尔所说的“新式武器”，导致帝国边境没能第一时间将这个可怕的消息传回内陆。 亦或是，根本就没发现联邦的动作！ 但不论原因为何，吉兰也没有时间再细想。 因为除了那巨型飞艇外，又出现了数十上百架双翼螺旋轰炸机，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从布拉克市上空掠过！ 呜呜呜！ 呜呜呜呜！！ 那双翼上对称的猩红圆圈斜杠符号，在吉兰的视网膜留下痕迹。 紧接着。 一枚又一枚铁桶般的炮弹，如雨而落！ 轰！ 轰！！ 轰隆！！ 吉兰目之所及的远方建筑群，顿时在剧烈的爆炸中化作了碎片残骸，火光大起。 大地在震颤，响彻云霄的防空警报随之乍现。 呜—— 呜—— 呜—— 吉兰呆愣在了原地，如坠冰窟。 一股难言的寒意与恐惧，从心头涌现。 他从未经历过战争，可现在，却身处其中。 老夏尔所说战争快要来了……但不是一周，也不是这几天，而是现在！是此时此刻！ 轰炸来得太迅速！太突然！ 他看见街道上的人群在尖叫，在哭喊，在惊恐逃窜。一种名为恐慌的东西，突然降临在这座城市，随之迅速沸腾！ 吉兰浑身发凉，心跳加快，呼吸都为之急促。 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逃！ 逃命！ 活下去！ 面对联邦的轰炸突袭，即便他现在已经是1阶灵秘者，有使魔相助，有大师格斗家实力……却也如大势中的一小粒石子，掀不起多大的波澜。 噔！ 吉兰猛地狂奔起来，如一道残影划过，往南边而去。 富人区处于丰登山的山腰，他逃跑的路线不仅是下山的方向，还途经第三街区。 记录会的公寓在那！ ‘海鸥小姐和蛎鹬先生住在第四街区，麻雀小姐住在第五街区，正好是下山的必经之路。’ 吉兰脑子里念头飞速运转。 面临灭顶之灾时，吉兰想要顺势救下记录会成员！ 直到这一刻，他才猛然发觉，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视集社成员为朋友，无可替代的朋友。 ‘千万别出事！’ (本章完) 109 战争 二（为盟主“穿马甲314”加更） 当吉兰赶到第三街区时，目之所及却让他脸色微变。 嘭！！ 一辆拖货的马车在飞驰中掀翻在地，划出十几米。新鲜的瓜果蔬菜，侵染着鲜血。 只见一支又一支身穿棕色制服，头戴钢盔，端着拉栓式步枪的军队，不知何时出现于此。 他们胸前别着“红圆斜杠”的奥威纳联邦胸章，穿梭于街道之上，肆意开枪，见人就杀。 噼啪！ 砰！砰砰砰！！ 富人区的居民，不论男女老少，在街上惊慌逃窜，又被射杀倒地。 吉兰目测，这些联邦军人的数量起码数百，还有更多身影从街道尽头闪过。 他们似乎是从丰登山顶突袭而来，横跨了第一与第二街区。自己之所以在来时的路上没有遇到，原因多半在于走的东侧小道，那条路窄，且偏僻。 不远处正有一对年轻的绅士小姐，他们拉着手夺命狂奔，后方几个联邦士兵却冷着脸，端起枪便扣动扳机。 砰砰砰！！ 一阵密集枪响，那两人顿时扑倒在了血泊里。 有马车迅速驶过街道，试图逃离，但随着联邦士兵的齐射，那马匹嘶鸣着摔倒，带着马车也翻倒在路边。 几个士兵冲上前去，用刺刀将车夫和一位年迈的老绅士当场捅死。 右侧街边，一个扎着金发麻花辫的小女孩不知何时斜靠在墙脚，胸口中了两枪。 她的手边，还有散落的花篮，鲜艳的花卉凌乱呈圆，似在悼念。 吉兰认出了这个女孩。 他初到富人区时，曾在对方手里买过一个花篮，作为对自己新生的奖励。 可现在，那鲜活可爱的生命早已消亡。 正在消亡的，还有这座城市。 “妈的！”吉兰忍不住破口大骂。 他脚下一动，身形在街边闪过。 不多时，便到了这第三街的13号附近。 远远就看到，昔日宁静优雅的“天鹅咖啡馆”已被砸毁，高档的落地玻璃碎了一地，有两名男士还有一名漂亮的服务生都倒在了地上，死去多时。 集社公寓大门正敞开。 一队联邦军人拖着个老者便往外走，却因老者反抗，身侧一名军官模样的男人直接掏出腰间的右轮手枪，在老者胸口连开数枪。 砰砰砰！！ 吉兰瞳孔一缩。 中枪之人，是老杰瑞！ 下一秒，伴随着嘭的一声巨响，数名联邦士兵从公寓门口倒飞而出。 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拎着银手杖往外逃窜。 数十名士兵朝其开枪集射。 噼里啪啦一阵响动，鹳先生身上冒出血花，闷哼着拔枪反击，同时挥动手杖，打死了拦路的几名士兵。 他竟硬生生闯出了一条血路，朝一侧小巷窜去。 吉兰眼神一凝，右手拇指摩挲一下中指上的蓝宝石戒指，沉声道： “薇薇。” “是！主人！” 只见戒指中遁出一道黑影。 使魔薇薇飞了过去，朝着那群联邦士兵施加了“憎恨咒”和“混淆咒”。 霎时间，这些士兵的脸上布满了仇恨之色，当场对着自己的同伴开火。 砰砰的枪声，伴随刺刀入体的闷响，联邦士兵乱作一团。 吉兰冷着脸，掏出左轮，远远一枪将那名带头的军官爆头击毙。 旋即，直奔鹳先生逃跑的方向而去。 待联邦士兵们自相残杀殆尽，薇薇重新飞回了吉兰的肩头。但它看上去有些疲倦，虚弱地说道： “主人，薇薇有些累了。” 吉兰想起，它先是跟着自己去路易斯家族复仇，后又对十几名士兵施咒，多半是暂时耗尽了力量。 “去戒指里休息吧。”他沉声道。 薇薇嗯了一声，乖巧飞进了吉兰的蓝宝石戒指里。 噌！ 吉兰脚步加快。 不多时，便在一条窄巷里追上了鹳先生。 准确来说，是鹳先生没再继续跑了。 因为他跑不动了。 昔日优雅的绅士正毫无形象地坐靠在墙脚，帽子也弄丢了，头发凌乱，口鼻淌血。 “鹳先生！”吉兰快步上前，蹲在了对方跟前。 他二话没说，直接掏出了一支苦喉药，灌进了鹳先生的嘴里。 “嗬咳咳！！”鹳先生在意识模糊间突然睁大眼，猛咳出血水和药水。 他艰难扭头，看到来者并非联邦追兵，而是熟悉的雪鸮先生，不由露出笑。 “雪鸮……”鹳先生缓慢抬手，从怀里取出一个皮革包裹，塞进了吉兰手中。“快逃吧……战争来得太突然了，所有人都没有准备。” “我带你一起走，城外有车在等。” 吉兰皱着眉，开口道。 不料鹳先生呵的轻笑一声，哆嗦着手拉开了风衣领口。 吉兰一怔。 鹳先生的胸腹间竟中了六七枪，其中有一枪在左胸，鲜血止不住地往外渗……只不过因他纹章级格斗家的底子，外加苦喉药的药效，才令其硬撑着，还能说话。 “如果可以，快去帮集社其他人吧。” 鹳先生沙哑道。 “希望你们都能活下去，替我寻觅到胶卷的真相，见识到那真正的神秘……” “拜托了。” 他最后的话气若游丝，琥珀色的眸子逐渐变得无神。 “鹳先生……” 吉兰呼唤一句。 对方却已没了回应。 “鹳先生？！” 吉兰双手落在对方肩头，轻晃一下，鹳先生的脑袋却随之耸搭了下来。 他又拍了拍对方的脸，可依旧没有回应。 鹳先生死了。 吉兰张了张嘴，又低头看了眼鹳先生塞给他的皮包。里面放着两盘黑色的真实胶卷，分别为《黑湖》与《荣登大瘟疫#2》。 除此外，是一卷钞票，还有那枚麻雀小姐的谢礼，“红嘴鹳”身份金币。 以及一张象征着秘社“记录会”主持人信物的纯银卡牌，正面是放映机的图案，反面是标号数字“024”，以及鹳先生的本名“弗朗哥·瑟曼”。 吉兰深吸口气，看着鹳先生的尸体，呼吸微颤。 内心不由涌现出了一股难言的伤感、悲痛和愤恨。 他心跳沉重，迅速，视线都随之鼓动，扭曲。 不知是否因精神状态的不稳定，使得“斑斓”发生了异动，一道彩光似乎从鹳先生的体内飘出，瞬间闯进了吉兰的眼里。 他往后退了一步，却没发现自身有任何变化。 宛若刚才看到的只是幻觉。 可吉兰也没时间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有搬起鹳先生的尸体。咬着牙，转身便往第四街区跑去。 就像鹳先生所说。 如果可以，他想要救下集社其他人！ 没有时间为鹳先生埋葬了！ 咻—— 轰隆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动，从远方传来。 地面在炮弹的摧残下颤抖，吉兰在奔跑的途中回头一看，便望见第一街区，布拉克市的行政中心，那座地标建筑“丰登堡”轰然倒塌。 无数碎片冲天而起，化作烟尘横飞。 阵阵如雨的枪声，也渐渐密集起来。 天空晴朗，阳光明媚。 枪林弹雨，人间如狱。 感谢“但愿长睡不想醒”5000点打赏！ 感谢“胡二牧”、“时代之回响”、“l蓝海”、“山顶洞人达尔文”500点打赏！ 感谢、风言123的打赏！ * * * 很感谢“穿马甲314”大佬，两本书都打赏了盟主，月票也没停过，故而多为大佬加更一章，正好凑齐五章更新。 (本章完) 110 战争 三 第四街区已经尸横遍野。 路上、路边乃至两侧商铺或住宅里，全都是尸体，横七竖八，一片狼藉。 翻倒的马车、货物拖车、垃圾箱、破布、血渍…… 耳畔的防空警报呜呜作响。 高空一架架轰炸机来回掠过，不断投下炸弹。 轰隆隆的巨响与刺耳枪声，几乎就没有停过。 吉兰的前方，联邦的军队不断穿梭，在建筑里进出。 他面无表情地取出了猎魔斧，避开那些士兵的同时，迅速朝着牙科诊所而去。 途经一条巷道时，两个联邦士兵快步从巷口跑过，他们偏过头，便看到黑影一闪而过。 下一秒，脖颈一痛。 自己的视线便旋转着飞了起来。 吉兰拎着斧子，从两名士兵身边掠过，带着一捧血珠。身后，两具无头的尸体骤然倒地。 他一路前进。 但凡是落单或少数几名士兵，都会被他顺手砍杀。 直到吉兰从诊所的后门进入。 里面的场景当场让他愣在了原地。 诊所没了。 物理层面的没了。 正面的大半边墙体、玻璃、招牌和诊所门，统统在战斗机挂载的重机枪扫射下摧毁无存，碎砖石块与灰尘覆盖了内部的躺椅和器械。 灿烂的阳光直射进来。 照在了一男一女两道身影上。 他们被掩埋在了建筑残骸之下，已经没了动静。 “蛎鹬先生，海鸥小姐？” 吉兰快步上前，徒手翻开砖块。 看见的，却只是两具残破的尸体。 原本他还心存侥幸，觉得这两人不会是集社成员，可当翻过他们的身体，显露在眼前的，却是再熟悉不过的脸庞。 蛎鹬先生瞪圆了眼，口鼻都是血渍。 海鸥小姐双眼紧闭，原本精致的脸蛋惨白无比，失去了生机与血色。 “你们……” 吉兰本就压抑的心，猛然下沉。 他突然感觉呼吸不顺畅，四周的空气仿佛重若千钧。 咚！ 吉兰手里的斧子杵在了地上。 他低着头，大口喘气。 穿越以来的一月历历在目，从未有过的美好，竟在眼前骤然破碎。 他难以抑制内心的情绪，低声嘶吼了几声。 那不稳定的精神，悄然间剧烈波动。 吉兰只觉自己的视线发生了扭曲，一股难言的空虚直冲头顶——耳畔的防空警报、轰炸、枪声与尖叫都像是在远去，四周仿佛陷入了祥和的宁静。 蛎鹬和海鸥两人身上再次冒出彩光。 如两道彩虹细线。 扭曲着，模糊着，撞进了吉兰的眼里。 他先是后退一步，混乱的思绪突然抓住了一线希望。 “麻雀小姐……” 吉兰猛上前，扑在废墟上，不顾碎石尘埃，在两名集社成员身上找到了他们的那枚代号金币，紧攥在手里。 旋即，小心翼翼地收入了炼金皮口袋，和鹳先生的那枚放在了一起。 “没时间了……” 吉兰念叨着，眼神痛苦。 “我没时间了！对不起！” 他抛下了两人的遗体，没时间为他们安葬，拎起斧子，便冲出了诊所。 联邦的军队还在街上肆虐，四处杀人。 吉兰闪入小巷之前，回头看了眼。 远处，那群联邦士兵似乎簇拥着一位中年军官。 那军官淡眉狭眼，佝偻消瘦，身穿棕色军大衣，右肩别着上校军衔的肩章，头戴短檐贝雷帽，手里杵着一根黑色手杖。 其神情漠然，看着这一切。 吉兰深深的记住了那张脸。 * * * 他马不停蹄地狂奔。 沿途看见了不止一具横死的尸体。有完整的，也有不完整的，有彻底死了的，也有还在哀嚎挣扎的。 命如草芥，惨烈无比。 吉兰的心经过最初的恐惧和紧张，此刻只剩下了死寂。 他脑子里只想着一件事—— 那就是救下麻雀小姐！ 除开吉兰自身外，记录会成员里可能只有她还活着！ 可豪斯特第五街区，却早已笼罩在了熊熊烈火之中。 这里，遭受了最惨烈的轰炸！ 那原本一幢幢的建筑基本没有幸免，全部倒塌，沦为了废墟。目之所及，是空旷的残骸群与大火。 这里甚至看不到联邦士兵的身影。 想必他们也清楚，这里是轰炸区。 吉兰不顾四周的大火，直奔印象中劳瑞公寓所在而去。 “来得及！来得及！一定来得及！” 他心中不断念叨，最后成了怒吼。 很快，他到了。 正前方，原本那富丽堂皇，优雅别致的独栋公寓，此时已经化作了废墟火海。 空气弥漫着焦味，高温席卷。 徒留死寂，破败。 正当吉兰呼吸一滞，眼神暗淡之际，却突然从那噼啪的炸裂声中，隐隐听见了一阵细微的，歇斯底里的惨叫。 他眼眸一动，身形猛地窜出！ 无视那火海与窒息感，冲了进去。 吉兰在废墟上几个跳跃，于一面倒塌的墙体下，发现了一块通往地下室的厚木板。木板已经碎裂，燃着火。 他戴上皮手套，面无表情地掀开木板，屏住呼吸跳了下去。 啪哒！ 浓烟之中，只见一道纤细的身躯正蜷缩在地上，不断颤抖，扭动，身上还燃着火焰。 “麻雀小姐！” 吉兰当机立断，闪身到对方跟前，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将她身上燃烧的衣物全部脱了下来。 同时迅速取出最后一支苦喉药，灌入对方嘴里。 苦喉药能有效治愈内外伤和烧伤，且具有强效阵痛作用。喝下药水后，麻雀小姐痛苦的反应顿时有了缓解。 他看着怀里奄奄一息的少女，喉结滚动，一时间只觉喉咙堵了什么。 原本俏皮靓丽的麻雀小姐，此时被烧得面目全非。浑身细嫩白皙的肌肤，成了焦炭般漆黑，甚至留下一块块血淋淋的泛白伤疤。 那头柔顺好看的金发也没了，狰狞光秃。 她紧闭着眼，眼角止不住地落泪。 干裂的嘴唇微张，却只能发出嗬嗬的，不明所以的哀嚎，听得吉兰心头微颤。 “麻雀小姐，别怕，是我……雪鸮。” 吉兰沉声道。 “你会好起来的！坚持住！” 安慰着，他又将炼金皮口袋里，仅存的两卷魔药纱布取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包扎在了少女的体表。 最后，脱下自己的风衣，将她包裹。 吉兰横抱着陷入昏迷的麻雀小姐，从原路返回，然后迅速逃离富人区，朝布拉克市南部出口而去。 所幸一路上遭遇的联邦军队较少，再加上吉兰刻意躲避，所以在多费了些许时间后，成功离开了布拉克市。 此时已是下午。 吉兰抱着少女穿过了死寂的大桥。 身后的城市群依旧传来轰鸣。 这时。 他蓦然发现，天空不知何时变得阴沉沉，目之所及的色彩都呈现出一种灰败的清冷色调，宛如世界末日。 一辆黑色的复古汽车，就停靠在一棵大树后。 吉兰快步走了过去。 身穿燕尾服的中年男人夏尔也适时从树后走出，满脸余悸地迎上前来。 “少爷，您总算来了！” 夏尔紧张不已道。 “没想到……没想到联邦的动作这么快！那巨型飞艇和轰炸机朝城市投下了炮弹，一切都被炸没了！” 吉兰没做声，沉默地将麻雀小姐轻放在了汽车后座上，然后扭头看向夏尔。 他嘶哑着声音道： “如果天黑之前我没回来，你就开车带她离开。” “少爷？！” 老夏尔脸色剧变。 “您打算做什么？您千万不能再回去啊！” 轰隆隆！！ 阴沉发黑的天空奏响雷鸣。 吉兰一言不发，转过身，拎着斧子朝城市远去。 (本章完) 111 屠戮 吉兰拎着斧子，沿来时的路重返。 他走在横跨丰登河支流的大桥上。 零星的私人马车开始出现在视野里，迎面驰来。它们大多属于布拉克市上流家庭，幸运躲过了第一轮轰炸和联邦士兵的屠杀，正疯一般地外逃。 噼啪的缰绳甩动声不断，马匹吃痛狂奔。 轮毂在地面上剧烈摩擦磕撞，车厢摇摇晃晃。 这些马车根本没有理会往回走的青年，双方交错之间，吉兰还瞥见了被风刮起的车窗帘布内，那抱在一起的中年绅士、贵妇人与小姐。 以及他们脸上难掩的惊恐之色。 咻—— 轰！！ 轰隆隆！！ 吉兰倏地驻足，扭头看向左侧。 远方，布拉克市西边的火车站方向，正遭受着那巨型飞艇的投弹轰炸。 细密的黑点在天边如雨而落，一阵浓烟冲天而起。 不用看他也知道，在突如其来的战乱之下，布拉克市居民会怎样恐慌地冲向火车站，那里又会怎样拥堵、嘈杂与混乱。 这一波轰炸，更不知会有多少人，就此丧命。 鲜活的人命，在此刻仿佛就如一串毫无价值的名字，被无形的大手，以有形的武器，从世间漠然抹去。 或有人记得，或有人不记得。 总之，就这般消失在世上。 “咕噜。”吉兰怔怔望着，喉结滚动。 这就是战争…… 残酷，极端，具有毁灭。 是人类文明以暴力手段进行的最高斗争形式。 他内心涌现出一股强烈的憎恨与厌恶。 前世身处和平年代，只能通过网络、历史和艺术作品看见战争所带来痛苦和伤害……可直到亲身经历，他才明白这究竟是何等令人生畏。 轰隆！！ 噗噗噗！！ 吉兰扭头看向右侧。 远方的丰登河面上，几艘中型轮渡被轰炸机投下的炮弹炸沉，水花四起。 哒哒哒哒哒！！ 曳光弹道如雨而落，划过一道弧线扫过河面。 一些向外逃窜的渔船，遭到了重机枪的扫射。 吉兰看不见船上之人，也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但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能够联想到那一幅幅凄惨的画面。 这时。 他看见一只海鸥掠过河面，滩涂上，似乎还有另外两只体型较大的鸟，在静静看着这一切，又转头静静看着他。 吉兰呼吸一滞。 他觉得天色更加阴暗了。 右手微颤，拇指摸过中指上的蓝宝石戒指，吉兰木着脸嘶哑道： “薇薇。” “主人……” 一道巴掌大的小人遁了出来，坐到了他的肩头。 使魔看上去有些萎靡不振，显然还没有恢复完全，但吉兰没管那么多，只是强硬地下令： “附身。” “主人？附……附谁的身？” “我的！” 薇薇一怔，却不敢忤逆主人的命令，咬着牙，钻进了吉兰的体内。 唰！ 下一刻。 吉兰那双泛着血丝的深蓝眸子，在一瞬间被纯粹的漆黑所填满，流露出难言的疯狂。 呲！ 他掏出了从净化小队搜刮到的，那仅存的一支兴奋剂，直接扎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很快，吉兰感到浑身的血液在迅速涌动。 心脏在扑通扑通狂跳。 徒增的精力，使得他内心的杀意逐渐旺盛。 犹如那火焰，熊熊的火焰，在肆意高涨，在蓬勃摇曳，试图要将毁掉他内心美好的那些敌人都吞噬殆尽！ 吉兰不会狂妄到想要以一己之力对抗联邦的军队，但他想要做点什么，以此告慰自己的朋友们！ 脑海中，顿时浮现出那中年军官的样貌。 淡眉狭眼，冷漠表情。 吉兰仰头，他那远高于常人的灵知，在使魔特有的力量下，与那名军官产生了一定的联系，以某种神秘的手段将其锁定。 嘭！ 脚下一踏，他整个人如箭矢般蹿了出去。 * * * 布拉克市，水仙花广场。 一群穿着体面的绅士小姐，老头妇人，正被一支荷枪实弹的联邦军队押送至此。 他们或求饶，或威胁，或冷漠报以仇恨眼神。 却都抵不过士兵蛮横的推搡，最终被排成一列跪倒，紧接着在齐射中栽倒于血泊。 “约尔丹上校，有士兵在当地穷人区发现了情况。” 一名戴帽少尉大步前来，恭敬站到消瘦军官身侧道。 淡眉狭眼的中年上校杵着黑手杖，抽着一根香烟，瞥了他一眼，道： “什么情况？” “有两支小队在探查一个废品回收站时，无故失踪了。正在那边执行‘清扫’的努诺中尉怀疑，废品站或许是布拉克市隐藏的军事基地。” 少尉如实禀报。 约尔丹上校想了想，丢掉烟头。 “伯恩少尉，带上你的小队，另再通知麦卡迪上尉，调派他的第三突袭团前去支援。” 说着，上校杵着手杖便往前走，看都没看身后那堆积成山的尸体一眼。 少尉点头称是，右手并起三指呈掌，在左眼前斜竖起，行了个联邦特有的“左眼斜刀”军礼。 “黄金卫兵，跟上。” 上校登上了一辆强制征用的马车，淡漠道。 副官在前方驾马。 马车后，紧跟着四名高大的士兵，奔跑随行。 这四人有近两米高，体型魁梧，虽然同样身穿棕色军装，但显得过于紧实而不合身。他们头部戴着厚实的钢铁面罩，防毒滤嘴连接着两根细管，通向背后一个煤气罐似的古怪装置。 其裸露在外的皮肤呈苍青色，布满缝痕。 接到通知的突袭团，近百士兵在前开路。 马车居中，卫兵在后。 左右两侧，则是伯恩少尉的小队。 一行人进入穷人区后，约尔丹上校戴上了防毒面罩。通过情报，他已知晓这片区域正在闹瘟疫。 片刻后。 密集的枪声从前方传来。 “长官，是当地的警署和守备军。” 副官驾驶着马车，不急不缓地行进，侧过头对身后的约尔丹上校道。 上校摆摆手。 “布拉克市的守备力量不堪一击。” 他那深沉的目光瞥向远方，看着双方那攒动的人影。 “帝国人对雷奇·梅萨的‘钢墙堡’过于迷信，将筹码全压在防御工事里了。这座边境小城的驻军薄弱，面对突如其来的强袭很快就会沦陷……” “霍格尼上将的推测不差分毫，这场博弈的首棋，他们已经输了。” 随着上校的话，前方的战况已经明了。 红树街警署与当地驻军组织起来的反扑，很快就在联邦军队的压制下节节败退。 那肥胖的哈瑟姆署长一边往掩体躲闪，一边狰狞着脸开枪射击，嘴里发出尖锐的喊叫。 但射出的子弹，尽皆被联邦士兵推来的单兵盾车所抵挡。那盾车仅有1.5米高，通体为钢铁，指头厚，前左右三面钢板焊接在一起，下方有两对轮毂。 联邦士兵躲在后面，一边移动，一边透过盾车上的小口端枪射击。 不多时，哈瑟姆署长便在四五把拉栓式步枪的交叉火力下倒地，当场殉职。 (本章完) 112 魇碑 四名“黄金卫兵”分成两人一组。 前面两人各持一面1米多长，半米多宽的方形钢盾，护在马车左右。后两人则端着一把满是散热孔的长管冲锋枪，一边随马车跑动，一边朝着警署与守备军所在方向进行扫射。 嗒嗒嗒！ 嗒嗒嗒嗒嗒！！ 子弹穿过街道，泼水般打在珙桐树、路灯、墙面乃至躲藏在后面的人影上。 噗噗闷响，伴随惨叫声不绝于耳。 马车上，约尔丹上校搂着手杖，倚靠皮革座椅，眼帘低垂，仿若假寐。实则，正漠然注视着这一切。 不多时。 一行人便抵达了穷人区哈登菲尔德街，马车在士兵的护送下，顺利进入了布拉克瓶塞兄弟废品站内。 上校下了马车，副官和四名黄金卫兵紧随其后。 原本空旷的废品站里，留下了数个巨大的轰炸坑，泥土与石块散落，碎片残骸到处都是。那座三层的办公楼已然垮塌，连同右侧相邻的仓库区同样被夷为平地。 唯独露天院落里的那棵鹅耳枥幸免于战火。 颇为显眼地屹立于此。 树下，那口老井也依旧相伴。 一支二十人左右的小队，已经提前围拢在了仓库区外围，为首的一名胡渣上尉大步迎来。 “上校，这里有些古怪。” 他说着，指着身后的露天庭院里，那棵鹅耳枥不远处的一个轰炸坑。 “我派遣了两队士兵从坑洞下去，但他们都没了音讯。” “地堡？”约尔丹上校眯眼，旋即却摇头。“在这里修建地堡，毫无意义。” 他杵着黑手杖，缓步走到了坑洞前，往下张望。 很快，上校的脸色一变。 因为他看到，在八九米深的坑洞下，隐隐有一口横倒在地上的六边形棺木。 棺木表面似乎涂画着密密麻麻的红色圆形古怪符号，还以数根臂粗的铁链死死束缚。 可即便如此，厚木盖板依旧破开了个大洞。 一块四四方方，灰黑石质的古朴墓碑竟立在了棺木中央，仿佛是从里面硬生生长出来的一样！ “该死！”约尔丹上校似乎认出了这墓碑的来历，扭头朝副官喝道：“手电！” “是，长官！”副官连忙取出一个铁方盒，递到了上校手中。 约尔丹上校甩了两下铁方盒，按下顶部按钮。 咔哒。 方盒中央的圆形灯口闪烁两下，发出滋滋声，紧接投射出一道温和的昏黄光圈，笔直照在了坑洞深处。 那灰黑墓碑在手电的光线下，显露出上面的猩红字迹： “沙柏泰·路易斯，1770-1912。” “‘魇碑’！”上校握方盒手电的手一紧，身体条件反射地往后一仰，语气急促道：“真该死！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他恢复心神，转动手电。 光线又扫向墓碑周围。 却见墓碑后侧坑洼不平的墙体有裂痕，正往外轻微缓慢地渗水，以至整片坑洞内都相当湿润，且长满苔藓。 看上去有些年月了。 约尔丹上校迅速后撤一步，关掉了手电。 他表情难看，扭头，语气严肃朝副官道： “赶快呼叫参谋部，通知随军的神秘学家前来！” “是，长官！” 副官一怔，见上校如此反应，也知道事情不简单，于是应答过后，连忙转身离开。 片刻后。 一名衬衫西裤，戴眼镜矮礼帽，学者装扮的中年人在副官的带领下快步抵达了现场。 “皮采先生，麻烦了。” 约尔丹上校朝其颔首。 “为联邦效力，应该的。” 名为皮采的神秘学家嗯了声，接过了副官递来的手电。旋即走到坑洞边上，借着手电的光亮观察半晌，这才扭头，郑重朝上校点头。 “是的，您的判断没错，这就是一块‘魇碑’！” 神秘学家皮采沉声道。 “个人建议您先派人暂时封锁这片区域，不要再让任何人靠近……从下方扭曲的视界来看，它是最近才被激活的，若是有更多的人被它吞噬，很可能会导致充盈的瘴气发生‘嬗变’，爆发出人力难以遏制的‘魇气’污染。” “嗯。”约尔丹上校皱眉应了声。“我知道的。” 他当然知道这事的棘手程度。 还记得自己年轻时，在奥威纳联邦首都“布兰德”的象牙军事学院深造，就曾读过好几篇绝密的灾害事件记载。 追其祸因，便是“魇碑”！ 这种诞生自神秘领域的可怕之物，早已经过无数学者上百年的研究，可最终也弄不清它出现的根本原因。 只知道的是，魇碑会从死去的神秘者身上生长而出。 越是实力高深的神秘者，其体内长出的魇碑便越是可怕，若是不加以处理，甚至能将一整座城市的生物灭绝。 如果真像皮采所说，待眼前这块魇碑吞噬足够的人命导致‘魇气’爆发，届时就算占领了布拉克市也毫无意义，因为这里只会沦为一片死地。 他所率领的第十黄金部队，只有一个旅，两千人的兵力，本就是为突袭这个边境小城而来，根本没有应对这种高危神秘事件的预演。 更没有配备专门的神秘小组。 “麦卡迪！”约尔丹上校扭头喊道。 那名胡渣上尉连忙跑来，行了个军礼。 “让你的人封锁废品站，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上校紧握黑手杖，沉声道。 “等彻底占领布拉克市，待大部队前来，我会沟通上级，让人与你交接，届时再开放这片区域。” “是，长官！” 胡渣上尉应答。 他转身，正待向士兵们下达命令，可下一秒—— 砰！ 刺耳的枪声突兀响起。 上尉歪着脑袋栽倒在地，侧额的太阳穴部位，多出了个血窟窿，汩汩冒血。 约尔丹上校看着眼前的胡渣军官被击毙，先是一怔，旋即冷着脸偏头。 只见露天庭院外围，一名士兵满脸仇恨地端着步枪，其枪口冒着青烟。 但很快，这名士兵又在另一名士兵的枪口下倒毙。 砰砰砰！！ 霎时间，枪声大作。 其余二十多名士兵互相残杀起来，还有几人调转枪口，竟对着上校扣动了扳机。 叮叮当当！！ 四名黄金卫兵在第一时间挡在上校跟前，举起方形钢盾，宛如一面铜墙铁壁。 子弹打在盾面，被弹开，迸出火花。 “保护长官！”副官惊怒，放声喝道。“皮采先生，快过来！” 那名随军的神秘学家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所惊诧，但他反应也很快，连忙躲到了卫兵的盾面后。 他扶了一下眼镜，眼神一凝，突然沉声朝上校道： “这是魔鬼引起的骚动！我看见它了！” “你有办法吗？” 约尔丹上校透过盾牌间的缝隙，扫视着前方空地上的混乱，面无表情道。 皮采深吸口气，点点头。 “对于‘魇碑’，恕我无能为力，但驱逐一只魔鬼还是能勉强做到的。” “那就交给伱了，皮采先生。” 上校脸色有所缓和。 可旋即又是两声枪响从后方的建筑废墟传来。 砰砰！！ 副官与神秘学家齐刷刷发出一声惨叫，他们二人扑通一声栽倒在了上校脚边。 各自的背后，皆是三个血窟窿。 上校神色一变，扭头看去。 却见一道高挑的身影，以极其迅猛的速度，在废墟上跳跃而下，如鬼魅般朝自己袭来！ 对方手里拎着一柄狰狞锃亮的斧头！ 帽檐下，则是一双漆黑的，疯狂的双眼！ (本章完) 113 锤杀 “卫兵！” 约尔丹上校冷着脸喝道。 唰！ 四名高大魁梧的黄金卫兵齐刷刷上前一步，挡在了上校跟前，无所畏惧地迎上了袭来的陌生男子。 他们各持一面方形钢盾，将上校牢牢护在身后，其中两人单手端起冲锋枪，朝着男子便扣动扳机，疯狂扫射。 满是散气孔的枪管骤然抖动，枪口喷吐着焰光。 嗒嗒嗒嗒嗒！！ 弹雨瓢泼，汹涌而至。 吉兰却在第一时间取出了三角铁盾，挡在面前。同时，他猫着腰，身形左右闪动，避开了大半弹道，余下的则被铁盾弹开。 叮叮当当！！ 强行突袭至四人跟前时，三角盾已经破烂得不堪再用，走到了它生命的尽头。 吉兰随手将盾牌丢弃，发出哐啷一声闷响。 他手起斧落，锃亮的斧刃从上而下，划过寒芒砍出。 当！！ 猎魔斧重劈在卫兵手里的方形钢盾上，发出巨响。 刺眼的火花溅起，对方那魁梧的身形不动如山，粗壮的双腿如老树盘根般紧扎在地上。 一侧，另一名卫兵丢下打空子弹的冲锋枪，从腰间抽出一柄十五公分长的格斗匕首，直刺吉兰脖颈。 呜！！ 这人动作势大力沉，迅猛无匹。 其体格完全达到了大师级水准。 吉兰抬起左臂，腕盾张开，当的一声格挡了这一匕。 “呼嘶……”卫兵近在咫尺的钢铁面罩下，传出沉闷且略带回声的怪异喘息。 其背后的铁罐呲的一声，喷出蒸汽。 下一秒，卫兵挥出闪电般的一拳！ 咻！！ 吉兰左手回防不及，只得抬起右臂，以肘为盾，护在脸部。 嘭！！ 一声闷响。 他整个人仿佛凭空横移三四米，被卫兵沉重一拳打得腾空飞起。 那黑呢帽翻飞落下，凌乱金发舞动。 吉兰漆黑双眼流淌疯狂，眼角青筋毕露。 兴奋剂的药效在此刻发挥到了极致，他落地后噔噔倒退两步，这才站定，右肘的疼痛却微不可察。 他甩了甩右手，将斧子在手里转动一圈。 “主人，那四个家伙很奇怪，薇薇的咒术对他们不起作用……” 脑海中，使魔怯生生道。 附在他身体里的薇薇并不占据主导地位，却能自主朝敌人施咒，可眼下却碰到了硬茬。 吉兰沉默着，没有回应。 他看出了眼前这些卫兵不似常人，而那方形钢盾又对猎魔斧具有克制作用。于是二话不说，收起斧子，取出了公正手杖，又猛冲上前。 两名卫兵默然不语，前踏一步，将两面钢盾并拢。 咔！ 咔咔咔！ 手杖瞬间形变，杖头化作榔头。 “滚！！”吉兰挥动手杖，嘶哑暴喝。 青铜色的古朴杖锤，发出骇人的破空声，重重砸落！ 嘭！！ 剧烈的爆炸轰然乍现。 一团幽绿的火焰，随着巨大冲击力爆开。 两名壮硕的卫兵当场被掀飞，滚落到了一旁。他们手里的方形钢盾凹陷变形，沾染着绿火，乃至身体各处都燃烧起来，在地上翻滚挣扎。 剩余两名卫兵对此视若无睹，上前一步，补充了同伴的位置。他们一手持盾，一手拎匕，横压过来。 “死！！” 吉兰端着杖锤，横摆，猛挥。 呜—— 嘭！！ 锤头与钢盾相撞，发出巨响。 右侧的卫兵被爆炸掀飞，手里的方形钢盾脱手而出，整条左臂扭曲变形，粉碎性骨折。 其身体倒飞数米，浑身着火，在地上挣扎不休。 另一名卫兵一匕挥出，趁机刺中吉兰的左臂。 噗嗤！ 鲜血染红了衣袖。 那卫兵手起匕落，又是一击。吉兰反应过来，利用腕盾将其偏斜荡开。 但对方格斗技巧不弱，趁势又划过一道弧线，将匕首深深扎进了吉兰的腹部。 嗤！！ 腹部的白衬衫旋即染红一大片。 吉兰面无表情，仿佛被刺中的不是自己。 他面目凶戾，右脚屈起，猛然爆踹。 碎骨！ 咻——嘭！！ 一记踢击，如黑蛇弹首，笔直抽中了魁梧卫兵的胸膛。 巨响声动，气浪四散。 后者那钢铁面罩下发出嘶的一声闷哼，其胸口凹陷，整个身体倒飞，径直撞击在身后的约尔丹上校身上。 上校痛呼一声。 旋即，两人竟如滚葫芦般栽倒，跌入了那坑洞之中。 吉兰将腹部的匕首拔出，带着一捧血珠，随手甩开。旋即，掏出一支止血剂往锁骨下缘一扎。 他冷着脸，手拎杖锤，紧追着那军官跃下了坑洞。 沙沙…… 吉兰贴靠在凹凸不平的滑腻岩壁上，滑落到了坑底。 伴随咚的一声闷响。 他站稳了身子。 四周一片昏暗。 前方不远处，那中年上校坐倒在地，捂着右腿，显然是从上面跌落下来后，摔断了一条腿。 可对方并没有痛苦喊叫，反而一声不吭，显得忍耐力极强，且十分冷静。 其半坐着身子，于黑暗中凝视着吉兰。 而那名卫兵先是挨了他一记碎骨踢，又从八九米高摔落至此，竟还没有死去，而是喘着粗气，挣扎着爬起身。 这家伙的钢铁面罩跌落，露出一个模糊不清的光头轮廓。身上军装撕裂，胸口破开一个狰狞大洞。 好在吉兰目力惊人，即便身处黑暗，也能依稀看清对方的面容。 那竟是个死人般的脸。 双眼无神，皮肤发青，嘴巴和额头皆有缝痕，其太阳穴两侧，甚至还镶嵌着一枚铆钉。 ‘生化改造人？’ 不知为何，吉兰脑海里闪过这样一个猜测。 他面无表情，拎着杖锤便迈开步子。 可就在这时，那坐倒在地的中年上校却沉声开口： “如果你不想死在这里的话，就先暂时停手吧。” 他说的，是不莱梅语。 显然，这军官认出了吉兰帝国人的身份。 吉兰瞥了他一眼。 约尔丹上校抬起满是划痕破口的手，指了指一侧，距双方都不远的一口棺木。 吉兰顺着他的手看去，只见那棺木盖板破开，中央立着一块四四方方的灰黑石质墓碑。 上面猩红刻字为：“沙柏泰·路易斯，1770-1912。” 吉兰漆黑的双眼顿时一凝。 这与《黑湖》的湖底里，隐士伦勃朗的墓碑一模一样！不论外形，还是上面的猩红刻字！ ‘原来沙柏泰死在了这里！’ 吉兰暗道。 这个单独挖空的地下墓穴，距离仓库区的地下密室只有数十米距离，但当时，他根本没有找到。 密室、发财井与墓穴，三位一线。 顿时，之前的疑惑都在此刻解开。 吉兰目光扫过棺木上的魔法圆和锁链，他不由又联想到《月灼村#1》的结尾，那旧匹尔大街上的景象。 ‘他在临死前为自己布置了囚禁仪式……’ ‘为什么？’ ‘是为了避免这种墓碑的出现？’ 吉兰心中闪过诸多念头。 他不相信这种墓碑会是人为雕刻，在其死后安置……毕竟伦勃朗的墓碑在湖底，而沙柏泰的墓碑则在这隐蔽的地下墓穴。 这种墓碑，更像是一种自行诞生的神秘产物。 这时，上校又开口道： “你是布拉克市当地的神秘者吧？我知道你仇视我，但没关系，战争本该如此……” 轰炸布拉克市，实施无差别屠杀的命令，上校其实也怀揣着困惑，但这是高层的命令，他只能执行。 上校心中漠然，却也不愿死在这里。 “眼下这块‘魇碑’已临近爆发的边缘，若我们继续逗留在此，很可能都会被它杀死，甚至整座城市也会因此毁灭。” 约尔丹沉声说着，又提议： “不如我们先离开这里再……” “这座城市已经毁了，被伱们毁了。” 吉兰漠然打断了对方的话。 “我的美好，也都毁了。” 这时，他身后传来细微的风声。 吉兰眼神一狠。 他身形一动，抡起手杖猛地往后方就是一锤！ 嘭！！ 刺眼的幽绿焰火绽放。 那试图偷袭的卫兵，上半身当场爆开。 吉兰拎着杖锤迈开步子，冲到上校跟前，朝着对方脑门直接砸下。 他漆黑的眼疯狂无比。 “你还想活命？去你妈的！” “别……” 上校脸色终于剧变，可那满是尖齿的平底榔头，已经迎面落下！ 嘭！！ (本章完) 114 碑中 一声巨响！ 约尔丹上校当场被敲爆了脑袋！ 公正之锤的料仓内，装填的1墨单位绿火药也在此刻消耗殆尽，迸发的火焰并不旺盛，却完全足以将这仅是普通人的中年军官烧成灰烬。 熊！ 熊熊！！ 坑洞墓穴内，幽绿的火光照亮了四周。 吉兰静静俯瞰着上校的半边身体，在火焰里焚烧。 他漆黑的眸子倒映着幽绿，整张脸说不出的木然。 也正是这时，吉兰的灵知忽有所察。 他抬起头。 那源于想象的视野，让其“看到”，这逼仄的坑洞内，仿佛充盈着一股幽寂鬼祟的物质。 这物质如所谓瘴气一般，常人看不见摸不着，但在他的灵视之中，却呈现出猩红之色。 这漂浮于身体四周的猩红物质，时而蜷缩，时而伸展，如雾似幻，迷蒙缥缈。 霎时间。 仅仅只是一眨眼的工夫。 吉兰竟然站着睡着了！ 他眼中的“斑斓”示警，象征天启梦的光束从天而降，落于身周，又于其脑后形成一轮彩虹般的光圈。 意识经过一瞬的恍惚。 吉兰猛睁眼。 他赫然发现自己竟已不在坑洞内，而是站在了一座不大的露天石殿里。 天空漆黑如墨，四周立着十二道螺旋圆柱，地面由一块块三角雕花石板拼接而成，充满了某种神秘的韵律。 石殿正中央，是一座圆台。 台面上满是血浆肉泥，血渍都沿着台面滴到了地上。 周围横七竖八倒着三四十具尸体，他们身穿棕色军装，清一色的联邦士兵。只是这些尸体缺胳膊断腿，有的脑袋都没了，全部惨死。 变形的钢盔与折断的步枪，如垃圾般散落四周。 而圆台另一端，则笔挺站着一尊两米来高的人形石像。 这石像以长袍老者的外形示人，手中，端着接近两米的长柄大锤。锤头四方，布满浮雕，如一块灰白的石砖。 石像老者五官端正，表情严肃。 那双石眼仿若有神，似要裁定公正。 “此为定罪殿！” “吾，乃公正之锤！” “来者与魔鬼为伍，视为邪恶！” 石像开口，发出年迈之声。 其音调具有古韵，却冷漠至极，令人心生畏惧。 话音刚落，它的身形便是一动。迈开那沉重的步子，发出咚的一声巨响，地面都为之震颤。 “裁定！死刑！” 石像的声音雄浑肃然，给人信服之感。 咚！！ 本来它的动作十分笨重，宛如慢动作，可下一秒，吉兰却骇然发现，对方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速度太快了！ 那柄水桶大小的石锤轰然砸落！ 嘭！！ 吉兰千钧一发之际向侧面蹿去，刚一掠开，原本所处的位置便被那石锤敲中。雕花石板碎裂，细石子四溅。 震耳欲聋的闷响，伴随劲风，仿佛撕裂了视线，让其心跳飞快。 石像老者唰的一下，扭头看来。 只见它抬手一指，竟开口喝令道： “狡猾之徒，拒不服从。” “裁定！殿内不可跑动！” 顷刻间，吉兰脸色一僵。 他发现自己竟然跑不动了！ 虽然仍可以迈开步子，但每一步的速度都极为缓慢，和平时慢走差不多。 扭头一看。 那石像老者同样没有跑，只是缓慢抬腿，迈开一步。 但它根本就不是走，而更像是跳！ 其脚下发出巨力一踩，雕花石板直接碎开一片蜘蛛网状的裂纹，而整个身体则如炮弹一般，带着劲风，眨眼弹射到了吉兰的面前。 咚！！ 石锤再次落下。 吉兰以左臂腕盾挡在面前，往一侧扑闪。 迸发的碎石如子弹般溅射在他身上，腕盾叮当作响。而挡不住的部位，诸如胸腹和双腿，则一阵刺痛。 “嗬啊！”他心头恼火，右手拎着青铜杖锤反手一抡。 那坚不可摧的金属锤头，划过一道弧线，重重落在了石像老者的背部。 锵！！ 火星四溅！ 吉兰为之一怔。 他发现，自己全力一击下，这石像老者的躯体，连块指甲盖大小的石屑都没砸开。 纹丝不动，安然无恙。 * * * 布拉克瓶塞兄弟废品站。 伯恩少尉在听见里面传来的密集枪声后，脸色骤变，立马召集手下的小队，一同冲了进去。 乍一看，便是满地的士兵尸体。 四周不见半个敌人的踪迹，眼前的景象，反倒更像是自相残杀所致。 少尉惊惧不已，带队继续往前走，很快，又看见了约尔丹上校身边那几名黄金卫兵的尸体，已经被火烧成了焦炭。 他一路追寻踪迹，来到了坑洞外。 可正当他探头之际，那看不见摸不着的猩红之气已经从洞口逸散上来，笼罩了这一支二十多人的小队。 扑通扑通！ 包括少尉在内，这些军人无一例外，齐刷刷栽倒在地，闭上了眼，当场睡了过去！ * * * 噔！ 吉兰有样学样，脚下一踏，整个人往后方跃起，闪出七八米远，与那石像老者拉开距离。 石像老者粗壮的双臂端起了石锤，转身。 它的动作缓慢，却给人从容不迫之感。 正当吉兰思忖着对策之际，正前方，露天石殿的中央突兀出现了一群士兵的身影。 “嗯？！”为首的伯恩少尉一惊，环顾四周。“这是怎么回事？！” 他手下的士兵们同样惊疑不定，打量着陌生环境。 而吉兰却已猜到了这群人出现于此的原因。必然是因为贸然靠近了沙柏泰·路易斯的“魇碑”，无意间触及了那种猩红之气，从而被强制入梦，拖进了这片空间之中。 他心思转动，暗道一声： ‘薇薇，混淆。’ “是，主人……” 意识深处，传来了使魔的声音。 顿时，几名无意间看到吉兰的士兵，神色一晃，又将目光移开，仿若根本没注意到不远处还有个人。 “此为定罪殿！” “吾，乃公正之锤！” “汝等，皆为屠戮弱者的刽子手！” 石像老者双手持锤，肃然开口。 古韵的年迈之音在石殿内回响。 “裁定！死刑！” 在伯恩少尉和一众士兵惊愕的神情中，石像老者嘭的一下跃起，重重砸落。 噗嗤一声，当场踩死了两人！ 头颅、胸腔和骨头碎裂，鲜血四溅！ “射击！”少尉吓得后退一步，连忙喝道。“朝这石像射击！” 士兵们如梦初醒，强打起精神，端枪射击。 砰砰砰砰！！ 一轮齐射，子弹尽皆打在了石像老者的身上。 可除了火星四溅，叮叮声不绝于耳外，老者依旧完好无损，它的石像躯壳比钢铁还要坚硬。 石像老者抡起大锤，一记横挥。 呜——嘭！！ 结实沉重的巨大石锤撞击在肉体上，顿时血肉横飞，当场砸死三四名士兵！ 他们的身躯变形，四肢扭曲，如轻飘飘的布娃娃四处横飞，重重拍倒在雕花石板上，溅出一抹血渍。 嘭！ 嘭嘭！！ 石像老者不断挥锤，肆意杀戮在场的士兵。它浑身沾满了血浆肉沫，加之面部那未曾变化的，刻板的肃穆表情，颇为瘆人。 吉兰趁着混乱，躲到了一根螺旋石柱后。 他脸色凝重。 自己全力一击都不足以对那石像老者破防，而若是挨上对方一锤，恐怕立马就会失去战斗力，甚至被当场砸死。 忽地，他视线有彩光扭动。 “斑斓”似有异动。 吉兰一怔。 ‘是了，我受到那猩红之气的侵染，站着睡着了。’ ‘所以，这是梦……’ (本章完) 115 破坏 吉兰想到了什么，又一怔。 ‘这是我的梦？不，不是……’ ‘这是墓碑的梦。’ ‘准确来说，应该是沙柏泰·路易斯的梦，是他死后发生了异变的梦！’ ‘这是梦魇，久世者的梦魇。’ ‘它会以“魇碑”的形式诞生于现实，辐射出猩红气场，吞噬一切生灵。’ 他心想着，从螺旋圆柱后探头，恰好看见了那名少尉被石像老者一把扣住了脑袋，如拎鸡仔般提起。 一同乱入至此的小队士兵已全员被屠戮殆尽。 仅剩少尉一人。 “该死！松手！快松手啊！！” 这少尉满脸恐惧地咆哮。 其双手紧着石像老者的手掌，试图掰开它的手指，同时不断踢腿，挣扎。 可他的挣扎没起到半点作用，即便使出了浑身力气，却依旧被摁在了石殿中央的圆形石台上，动弹不得。 石像老者一手摁住他，一手拎锤，高高举起。 那肃穆的神情毫无变化，开口道： “裁定！执行！” “不……不，不！！” 少尉歇斯底里地怒吼，抬起双臂试图抵挡。 咚！！ 他的手臂连同脑袋，当场被砸爆！ 鲜血肉酱四溅！ 其无头尸抽搐几下，便没了动静。 外界，包含少尉在内的小队，躺在地上的二十多人齐刷刷化作了粉尘物质，汇聚成一股“溪流”，飞入洞口之内，没入那墓碑之中，不存于世。 仿佛在梦中死去，其肉体便会被墓碑吞噬。 而那块墓碑所散发的猩红之气则变得更为浓郁，从洞口的位置继续往外弥漫，扩散。 梦中。 吉兰面色一紧。 因为那石像老者缓缓转头，径直看向了他所在的螺旋石柱。 这一刻，吉兰明悟，在这石殿之内，没有任何人能够躲过那石像老者的感知。 在这里，对方就是主宰！ 吉兰注意着自己眼中的彩光。 他心中一动，试探性地闪过离开这石殿的念头。 下一秒，彩光闪烁，似有回应。 ‘与真实胶卷内的电影世界一样，我能随时离开！’ 吉兰暗松口气。 他深知自己没有胜算，正准备撤离这碑中梦魇。 可又转念一想： ‘既然是梦，那“斑斓”所具备的天启梦能否在这里生效？’ 旋即。 那种难以言喻的，犹如天启般的直觉引导随之出现。 吉兰的视线不自觉越过石像老者，看向它身后的圆台—— 那侵染着血肉的雕花石台。 天启梦告诉他，石台，便是关键！ 嘭！！ 石像老者已然跃起，端着大锤朝他袭来！ 吉兰深吸口气，脚下蓄力一蹬，整个人朝右侧扑闪。 咚的一声巨响。 石像老者踩碎了他原先所在的地板，手中大锤一抡，轰然砸断了那根腰粗的螺旋石柱。 轰隆！！ 石柱倒塌，震得石殿颤动不已。 可下一秒，那断裂的石柱竟如时光倒流般复原，那些碎石同样飞回，嵌入断口。 吉兰眼角青筋暴起。 ‘石殿无法被外力损毁，那石台又该怎么……’ 他漆黑的双眼倏地变得坚定。 ‘这碑中梦魇过于凶险，但也是一场机遇。’ 在天启梦的指引下，吉兰有莫名直觉，若是自己能破坏那石台，便能得到意想不到的好处。 他打算试试。 唰唰！ 连续数次跳跃扑闪，一个呼吸不到的时间，吉兰便趁机窜到了中央石台边。 手里的青铜手杖转动一圈，他眼神一狠。 “给我碎！” 暴喝一声，用力挥锤。 呜—— 狰狞厚重的榔头轰然敲击在石台之上！ 当！！ 金石交击之声鸣奏，火星迸发。 这石台却纹丝不动。 倒是那剧烈的反震，让吉兰的右手一麻，虎口生疼。 哗！ 那石像老者转过身，肃穆凝视着他，微微下蹲，似要一跃而起，朝他袭来！ 吉兰头皮发麻，立即在内心喝令： “薇薇，给我施加‘嗜血咒’！” “是，主人……” 使魔的声音已经相当虚弱，但还是努力回应。 下一秒。 吉兰只觉自己的心脏在用力鼓动！ 扑通！ 扑通！！ 一股仿若使不完的力从体内涌起，朝四肢蔓延。 他浑身的肌肉隆起，绷紧，个头都拔高了一截。 吉兰的双臂鼓起，撑紧了白衬衫。其整张脸布满青筋，涨红。加之那漆黑如墨的双眼，简直就是一尊人形恶魔。 “碎！！”他咆哮道。 双手紧握杖锤，肌肉虬结，猛地往面前的石台砸下。 呜—— 当！！！ 那刺眼的火星溅起米高，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石殿内回荡。 吉兰的双手被震得弹起，失去了知觉，手中杖锤差点脱手掉落。他强忍视线的模糊以及耳鸣，定睛看去。 只听一道细微的咔嚓声。 灰白的雕花石台上，出现了一条细密的不规则裂纹。 咔咔咔！ 裂纹迅速蔓延至两侧，约莫占据石台五分之一大小的边角顿时断开，从石台上脱离，跌落。 可就在下一秒。 脱落的部分停滞半空，悬浮，又倒着飞回，似要复原。 ‘休想！’ 吉兰面目狰狞。 他眼疾手快，伸手一抓，直接将那米长的断裂边角擒在了手中。 与此同时，掌心冒出斑斓彩光。 霎时间，这雕花边角仿若经历无数岁月，失去了光泽，变得黯淡无光。旋即，化作石屑粉末从指间飘落。 吉兰视线一角的彩色数字仍是“15”，无任何变化。但在其一旁，却多了一栏！ 里面浮现出一个彩色的神秘符号。 这符号为圆，中间为正三角，三角中又有一根权杖。 隐隐闪烁间，还能看见雕花石块的轮廓。 “王国碎片。源于久世者沙柏泰·路易斯的心灵之物，隶属熔炉权杖途径，4阶，裁判。” 斑斓词条的歪斜字迹飘动。 但吉兰也没时间再深究。 因为那石像老者已经跃到了跟前，手中大锤毫不留情地重重砸下。 咚！！ 石殿震颤。 吉兰拎着杖锤向后闪躲，碎石子打在身上生疼无比。 那石像老者仿若被他破坏石台的行为所激怒，动作比之前更迅猛，抬起大锤，反手一抡，以恐怖的速度与势头迎面挥来。 呜！！ 劲风扑面，吉兰身处半空，发梢都被扬起。 他呼吸一滞，只得在这一刻强行扭身，试图避开锤面，同时抬起左臂的腕盾尽量格挡。 嘭的一声闷响。 吉兰的半边身子被大锤擦中，腕盾直接被砸扁，整条左臂也随之粉碎，爆开。 噗！ 他的身体旋转倒飞，摔在地上后翻滚数圈。 “咳咳！！”吉兰张嘴呕血。 他低头一看，自己的左臂不见了，断口露出骨茬，正往外溅血。 心中一凛。 猛抬头，一双黑眼看向再次蹲下蓄力的石像老者。 吉兰这时发现，对方那灰白石质的身躯出现了一些细密的裂纹。 ‘石台被我腐败了一角，它因此也受伤了。’ 心想着，吉兰却没有与之抗衡的打算。 因为双方的实力差距太大了！ 他猜测，即便自己将整个石台敲碎，并加以腐败，恐怕也无法彻底让石像老者毁灭。 最多，只是对其造成一定的削弱。 石台是这处碑中梦魇的关键，却并非命门。 嘭！！ 石像老者一跃而起，高举大锤，正准备一击将吉兰砸成烂泥。 “裁定！执行！” 它开口冷漠道。 吉兰当机立断，连忙默念一句： ‘斑斓！离开！’ 轰！！ 石像老者落地，砸出了一个深坑。 石殿颤抖不已，蜘蛛网状的裂纹在地板上扩散，但大锤之下，早已空无一物。 (本章完) 116 暴雨 吉兰站在地下墓穴之中，些许光亮从头顶的洞口洒落。 他猛然睁眼，身子一晃。 “咳！！”嘴里倏地呕出一口血。 噔噔！ 吉兰只觉得脑袋一阵刺痛，不由踉跄倒退两步。 紧接，腿一软，整个人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他趴在地上，鼻孔开始往外冒血，双眼的漆黑之色也随之褪去，恢复了深蓝。 只不过，那眼白布满血丝，十分骇人。 使魔薇薇离开了他的身体，摇摇晃晃飞到了面前，贴在了他的脸颊上，焦急喊道： “主人？主人！” 吉兰原本开始扩散的瞳孔又重新凝聚。 他模糊的视线聚焦，看清了面前娇小妖娆的身影。 “嗬……”吉兰挣扎着爬起身，双手微颤。 扭头看向一侧。 那块沙柏泰的墓碑依旧立在棺木中央。灵视之下，四周充盈的猩红之气不减半分，却没再继续往外扩散，而是收拢回了这个坑洞之中。 “辛苦了，薇薇，去休息吧。” 吉兰抬起颤抖的手，满脸血污地道。 “薇薇还能继续帮主人战斗！” 使魔艰难扇动着小翅膀，飞到了吉兰面前，叉腰道。 可下一秒，它便失去了力气，歪倒着从半空坠落。 所幸吉兰及时伸手接住。 “呜呜，薇薇真没用……”小使魔在他掌心哭泣，黑色泪珠顺着粉红脸颊滑落。“让主人受了这么重的伤！” 吉兰口鼻都是血，长出一口浊气。 他从次元空间中取出了那一瓶“恶之砂”，拔开瓶塞，递到了使魔的面前。 “吃吧，吃完回戒指休息。”吉兰嘶哑道。 他原本打算留着这瓶神秘材料，待以后不时之需，可现在，却更愿意将其作为奖赏赐给薇薇。 若不是它相助，自己恐怕难以走到这里。 结果可能只会更糟糕。 “主人……”薇薇停止了啜泣，眼泪从嘴角流出，抬头看了他一眼。 在看到吉兰颔首后，它这才对着瓶口一吸。 黑色砂砾被无形的气流卷起，尽皆没入了薇薇的口中。它面露迷醉之色，旋即恢复了些许力气，重新飞起。 “谢谢主人！” 使魔道谢，一溜烟遁入了蓝宝石戒指中。 吉兰颤颤巍巍地迈开步子，走到了那上校的尸首处。对方已经被绿火焚烧成灰，地上徒留一片焦炭。 他弯腰蹲下，在焦炭中翻找几下，取出了一块两个硬币大小的方形金属片。 这金属片不知由何种材质打造，熔点极高，即便被绿火焚烧过后，也只融化了一角。 正面铭刻着“约尔丹·雷路”之名，以及“上校，第十黄金部队”等字样。 反面则是入伍日期与部队编码。 这些字由三种语言蚀刻。 奥威纳语、不莱梅语以及斯图特加特语。 吉兰将其收入炼金口袋，又转身去到那卫兵的焦炭尸体前。这家伙上半身被烧得面目全非，却没有像上校那般直接化作飞灰，仍留下了遗骸。 即便这遗骸所剩不多，但依旧能勉强看出个人样。 这更加让吉兰确定，这卫兵不简单。 他弯腰，试着伸手触碰。 斑斓彩光顿时乍现，焦尸随之腐败坍缩，飘飞。 “嗯？”吉兰一怔。 他原本只打算试试，却没想到真能将其腐败。 这还是他首次在现实中，成功腐败某个目标。 视线一角的彩数“15”一跳，成了“27”。 这看似改造人的卫兵，给他提供了“12”点神秘能量。 吉兰抬手擦了擦口鼻的血，再次掏出一支止血剂，往锁骨下缘一扎。 旋即，他将公正手杖作镐，凿在洞穴岩壁上借力，几次腾跃，最终回到了地表。 吉兰径直走到其余三名卫兵的尸体前，将他们一一腐败，最终，自己视线一角的彩数积累到了“63”。 环顾四周。 空旷的废品站里，横七竖八都是联邦士兵的尸体，远处的枪声接连不断，想必混乱还未结束。 他仰头看了看天色。 恰在这时，阴沉沉的天幕倏地降下了雨。 淅淅沥沥，雨势渐大。 吉兰淋着雨，嘶哑呢喃： “该走了。” 他捡起自己的呢帽，戴在头上，摇摇晃晃地远去。 渐渐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 * * 老夏尔靠在树后，忐忑不安地抽着香烟。 他来回踱步，又频频张望。 可那张老脸上的失望、紧张和焦虑愈发强烈。 他停下脚步，瞥了眼身后的车内。看着那躺在后座上蜷缩成一团的可怜女孩，不由叹了口气。 老夏尔并不知道她与少爷的关系，但从少爷的表现来看，应该不简单。 说不定，两人是恋人。 女孩受到了如此惨烈的伤势，让老夏尔都为之心颤。 “该死的联邦……” 他咒骂一声。 看着远处仍漂浮于城市上空的巨型飞艇，以及隐隐传来的枪声，老夏尔焦急地低头看表。 “已经下午三点半了，少爷怎么还不回来？” 四点多夜幕便会降临，老夏尔真不知道该走该留。 理智告诉他，再不走，恐怕就来不及了。 可拉蒙老爷对他的信任，以及自己背负的法汉家族荣誉又让他觉得，不能丢下少爷跑了。 就在这两难的挣扎中，老夏尔忽地抬头。 远远地，便看到一道人影摇摇晃晃走来。 “少爷！” 他连忙丢下烟蒂，快步跑上前去。 只见金发青年身上的白衬衫破破烂烂，满是血迹。脏兮兮的呢帽下，那张脸煞白无比，口鼻处也都是半干的粘稠鲜血。 看上去，状态糟糕。 “少爷，您还好吗？我的行李箱里有纱布和消炎药，我来为您包扎……” 老夏尔连忙说道。 啪！ 吉兰一把抓住了对方伸过来想要搀扶自己的手。 暴雨中，视线模糊。 仿若世间的一切，都在水雾中扭曲不清。 他抬起疲倦的眼睛，嘶哑道： “不用管我，开车，我们走！” 老夏尔一怔，张张嘴，最后咬牙点头。 “好的，少爷，还请上车。” 说着，他转身便走到汽车边，为吉兰打开了车门。 待吉兰进了后座，老夏尔这才坐到驾驶席上。 “少爷，请坐稳。” 他说着，扭动车钥匙点火。 隆隆…… 车身震颤起来。 老夏尔摁下左手边的按钮，这才将怀档往上一拨，紧接松开离合，油门一踩。 呜！ 汽油与鲸油电池一同供能，黑色汽车的四个轮胎发力旋转，从树后驶出，沿着主干道朝远处离去。 平稳的车上。 被纱布和风衣包裹的麻雀小姐蹙着眉。 她颤动着眼皮，艰难睁开眼。 迷蒙间，看到自己身侧有个模糊的轮廓。 是一位浑身带血的金发青年。 对方沾染着血污的苍白脸上，那双深蓝的眸子正静静凝视着自己。 “雪鸮先生……” 她干裂的嘴微张，发出极其难听的沙哑声。 吉兰一怔。 麻雀小姐那甜美的声线不再，让他一时间恍惚。 “冷……”她再次说道。 吉兰扭头看了眼窗外，城市的轮廓与丰登河正在远去，道路一侧的树林飞速划过。 冷清阴沉的天色下，狂风暴雨。 那瓢泼的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猛烈拍打在车身上，发出噼里啪啦之声，水花从敞开的窗口溅射进来。 冰凉的水汽肆意穿梭在车内。 唰。 唰。 吉兰摇动车窗，将其关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抱起了麻雀小姐，将她搂在怀里。 “很快就不冷了。”他轻声道。 旋即，吉兰又扭头朝前方驾驶席的中年人嘱咐道： “老夏尔，雨大，小心些。” 正在开车的老夏尔听到少爷嘶哑低沉的声音传来，不由一怔。 他抬起眼帘，通过后视镜看到那金发青年木然的表情，心头一凛。 再收回目光看向前方。 挡风玻璃外的天空。 夕阳西斜，晴空万里。 “好的，少爷，我会小心的。” 老夏尔深吸口气，张了张嘴，最后却没反驳少爷的话。顺手，还将雨刷给打开了。 雨刷摆动，扫开不存在的雨水。 汽车远去，消失在了道路尽头。 * * * 黑色海洋的未知尽头。 一片宛如倒影的，扭曲不定的巨大岛屿上。 山腰，正有一座诡异至极的雪白色殿堂。 其九十度横向立于陡峭的悬壁，却并未倒塌，反而更像是这样才合理。 一位留有卷翘八字胡，戴着黑色高礼帽与圆框学究眼镜，身披条纹斗篷，手持黑手杖的胖男人，大步走入了这白色殿堂。 啪哒，啪哒。 脚步在空旷的殿堂里回荡。 “克洛丝，拍好了吗？”他一进来，便开口道。 在胖男人前方。 殿堂中央的位置，两个硕大补光灯下。 一名金卷发单马尾，穿着白色高领束腰蓬蓬裙的优雅女士，正摆弄着一架巨大如马车的摄影机。 摄影机对准的，却是一台复古的电视机。 方方正正的黑色电视机，就摆放在一个四腿木桌上，两者仿若浑然一体，不分彼此，十分和谐。 而电视屏幕上。 正有一辆复古汽车消失在道路尽头，后方是被轰炸的城市群，浓烟四起。 “你怎么来了，大卫馆长。”女人微微偏头，淡淡道。 “按照‘导演’的意思，我该来了。” 胖男人沉默了一会，又补充道： “时间到了。” 优雅女人叹息一声。 她自顾自将摄影机内的黑色胶卷盘抽了出来，转身递到了胖男人手中。 “有想好这盘胶卷的名字吗？”她道。 “我们没资格为其取名，亦没资格介入这一切。” 胖男人接过胶卷。 他又从大衣内衬口袋里，取出一张便签，郑重其事地贴在了胶卷上。 便签上，以极其华丽的蓝墨色花体字，提前写好了： 《闰月司辰与四使徒的相遇》 “你打算将这盘胶卷，放到你的‘罪证博物馆’里展览陈列？” 克洛丝女士语气平淡地问。 大卫将胶卷收入大衣里，摸了摸卷翘的胡子，道： “会放进‘罪证博物馆’，但暂时不会展览陈列。” 他扭头看向白色殿堂之外，越过黑色夜幕，视线仿佛落在了岛屿山脚下的一片黑色墓园。 “第四司岁的信徒已经侵蚀了奥威纳联邦，在‘变与死’的意志下，十一月‘盲将军’的这个国度，接近崩溃的边缘，几乎成了屠宰机器……呵，这些可都是有利的罪证。” “伱的事我不管。” 克洛丝女士转过身，继续捣鼓起她的摄影机。 声音缓缓传来： “这盘胶卷别被‘恶神’莎黛看到了，以祂好事的性子，多半会写成著作传遍整个世界。” “我知道，我知道……” 胖男人摆摆手告辞，杵着黑手杖转身离去。 “‘罪证博物馆’唯独谢绝这家伙参观。” （卷一·囚徒·完） (本章完) 117 慰藉 白茫茫的世界。 一切死寂。 吉兰漫步其中，面色茫然。 忽地，他听到前方传来了脚步。不紧不慢的，同样与之茫然的脚步。 白色大雾里，缓缓显露出了三道身影，两男一女。 他们一人身穿黑大衣礼帽，杵着手杖；一人白衬衫皮马甲，双手插兜；一人淡紫色长裙小坎肩，耳坠摇晃。 “鹳先生……” 吉兰一怔。 “还有蛎鹬先生，海鸥小姐？” 他面色一喜，快步上前。 可无论他怎么跑，都无法与之靠近半分。 吉兰扭头看向三人所去往的左侧方向，那边，正有数不清的轰炸机掠过，炮弹如雨而落，轰隆作响。 噼里啪啦的枪声不绝于耳，雾中闪烁着焰光。 “别去！” 吉兰面色一紧，连忙喊道。 三人充耳不闻，自顾自地往前走。 “别去啊！！” 吉兰大喊。 他的声音在雾气里回荡，久久不息。 双方距离越来越远。 直到鹳先生三人慢慢走远，消失在了茫茫大雾里。 吉兰不禁停在了原地，呼吸一滞。 他感觉喘不上气。 下一秒。 “嗬！！”他猛睁开眼，大口呼吸。“呼哧，呼哧……” 淅淅沥沥。 噼里啪啦。 窗外的暴雨如同枪林弹雨，狂风拍打着窗框，发出噪声。吉兰缓缓坐起了身，这才惊觉自己的额头和胸背都已被冷汗浸湿。 狭小且潮湿的旅馆房间里，只亮着一盏挂在墙上的瓦斯灯，花状的美型灯罩被熏得发黑，从中散发出微弱的光亮。 “这雨都下三天了，还没停。” 吉兰扭头看了眼窗外的雨夜，暗含厌恶地呢喃一声，从破旧的沙发上翻起。 经过止血剂，外加锻体术第三阶段“血液”的自愈能力，三天时间，使得他的伤势早已痊愈。 他从沙发起身，径直走到了床沿轻轻坐下。 麻雀小姐正侧躺在床上，蜷缩着，盖着薄被。她换了身干净的淡黄色睡衣，身上的伤，已经在苦喉药和魔药纱布的药效下愈合得差不多了。 只是她失去了那头柔顺的金发，脑袋光秃秃一片，面部毁容，浑身白皙的肌肤也成了皱巴扭曲的烧伤疤痕。 借着微弱的光，吉兰看到，麻雀小姐紧闭着双眼，泪水正止不住地往外流淌，枕头上留下一大片湿润痕迹。 “麻雀小姐，你还好吗？” 他轻声道。 麻雀小姐听到声音，眼皮不由微颤。 她连忙拉起薄被，挡住了自己的脸，沙哑难听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 “雪……雪鸮先生，你还没睡吗？” “睡了，半夜又醒了。” “……” 两人陷入了短暂沉默。 半晌，被子下才响起颤音： “爸爸……鹳先生、蛎鹬先生、还有海鸥小姐……他们真的，真的已经不在了吗？” 吉兰眼帘低垂，隔了一会，才沉声道： “奥威纳联邦的军队突袭了布拉克市，但我没看到福兹先生，说不定他还活着。” “呜呜……” 被子下传来了难以抑制的哭泣。 听到吉兰的话，麻雀小姐哪还不知道这只是安慰。 她已失去了一切。 亲人、朋友、财富、身份以及外貌。 她现在，只是一个丑陋且无用的怪物。 “我会想办法，为你恢复原本的样貌和声音的，麻雀小姐。” 吉兰深吸口气，轻声道。 “神秘领域有着莫测的力量和手段，这不是难事。” 他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一定可以的。” 半晌。 被子下传来啜泣的沙哑声： “谢谢伱，雪鸮先生。” 吉兰喉咙发堵，再次瞥了眼窗外，嘱咐道： “这几天雨大，有些冷，你注意多穿点衣物。我给你买的几套衣服就放在了床头的行李箱里，如果不合身，你就告诉我，我再去给你换。” 闻言，麻雀小姐心中一暖。 可听着窗外的寂静，唯有蝉鸣，她又感到忧虑。 这已经不是雪鸮先生第一次提及下雨了。 可这几天都是晴天，根本没下过雨。 她心中的悲伤顿时又化作了对雪鸮先生的担忧。 或许，朋友们的死，也打击到了他，让他的精神状态出现了问题。 麻雀小姐悲从中来，不由躲在被子里发问： “雪鸮先生，你难道不嫌弃我这个又丑又没用的累赘吗？” “你不丑，也不是累赘。” 青年的声音传来。 “你的美，更多源于灵魂深处，是心灵的美。你不会因为失去了外貌，就变得不再是你，奥萝拉。” “你还会是那个可爱善良的麻雀。” 麻雀小姐听到他的话，只觉得鼻子发酸。 泪珠止不住地夺眶而出。 过了会，她缓缓拉下了薄被，鼓起勇气露出了自己丑陋的样子。 “我……我还可以抱抱你吗？”她说。 吉兰毫无异色，只是默默凑上前，给了她一个拥抱。 麻雀小姐的心，顿时得到了慰藉。 她深吸口气，小心翼翼地用那皱巴巴的小手，轻抚着金发青年的后背。旋即，尽量控制自己的声线，放轻，放缓，让其不那么沙哑难听： “雪鸮先生，希望你也不要再难过了，鹳先生他们是好人，会去往奥美尔的天堂，会在那片净土里过得幸福。” “嗯。”吉兰道。“我相信这一点。” 他将麻雀小姐从怀里挪开，托着对方的后背，将其轻放在床上。 “睡吧，你现在需要休息。” “嗯。”麻雀小姐乖巧应允，闭上了眼。 吉兰为她拉上薄被，默默转身。 顺手关掉了瓦斯灯后，这才出了房门。 他径直走到旅馆的尽头。 这里有处不大的露天花园，里面摆放着大大小小无人照料，早已枯萎的盆栽。 吉兰仰头看着稍小的雨势，斜靠在爬架右侧的老墙边，掏出烟盒与黄铜打火机，为自己点了一根。 锵——噌！ 火苗舔舐着香烟顶部。 他与雨夜沉默以对，朝着黑暗吞吐着烟雾。 微亮的烟头忽明忽暗。 吉兰对未来有种迷茫。 他对帝国首都“缪斯西提”一无所知，也不清楚自己将要面对的法汉家族是何情况。 对于那素未谋面的亲生父亲，吉兰本能抗拒。 更别提，还有那些所谓的兄弟姐妹。 从老夏尔的描述中可知，他的身份，是伯爵的私生子，那么抵达首都后，难免会与上流人士接触。 可不论前世今生，他都只是一个平凡人罢了。 ‘名利、富贵与权势……’ 吉兰那深蓝的双眸倒映着雨夜，显得深邃。 ‘这些很重要，但却不是最重要。在这神秘莫测，有真神存在的异世界，唯有力量才是立足根本。’ ‘我，唯有变强，变得更强……’ 他又猛吸了一口烟，可忽地，怔怔看着半截香烟上燃烧的亮光，不由想到了蛎鹬先生的话： “洁白、整齐、干净、没有异味，我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完美的牙齿了！但请注意，要少抽点香烟，那玩意可对牙齿不好。” 啪！ 吉兰屈指一弹，半截香烟飞到了大雨之中。 他顺手又将烟盒取出，捏成一团，丢在了地上。 旋即，转身离去。 (本章完) 118 镇痛 吉兰又回到了麻雀小姐的房门前。 三人从布拉克市离开后，一路长途跋涉，途经这家小型旅店暂时落脚休憩，却不走运地发现，仅余下两间客房。 无奈之下，吉兰只好让老夏尔住一间，自己则在麻雀小姐房里的沙发上凑合一宿，顺便看护她。 静静等待几秒，他以极佳的听力捕捉到麻雀小姐平稳的呼吸声，确定她已入睡后，这才轻轻推门而入。 吉兰摸着黑，悄然坐到了沙发上。 然后，清点起了自己身上的财物。 他从炼金皮口袋里取出了五个钱夹，一个自己的，四个路易斯家族嫡系的。 将那四个款式不一的钱夹打开，摸出里面的财物，刨除一些普莱士和梅郎的硬币，总计有82凯撒159芬尼。 路易斯家嫡系都是公子小姐，身上总是携带着大笔现金，方便外出找乐子，现在却都归吉兰所有了。 紧接着，他又拿出了一沓加一卷两份大面额钞票。 一沓钞票源于路易斯家的保险柜，1300凯撒整，崭新笔挺。一卷钞票则是鹳先生那个皮包里的，有将近500凯撒。 吉兰将所有纸钞汇总，共计2227凯撒。 芬尼有200多，以及一撮大大小小的硬币不计。 这是一笔巨款，同时也是吉兰接下来抵达首都后，赖以生存的保障。 这些钱能给他提供诸多便利，避免不少麻烦。 只是钞票有些多，吉兰以前买的那个小钱夹根本装不下，所以他挑选了一个黑色长方形的格子皮革钱夹，用来放钱。 也不知道这是路易斯四兄妹哪位的。 将钱夹合好，收回炼金口袋里后，吉兰又取出了其余的值钱物。诸如银质打火机、金表、金条以及一些珠宝首饰等。 这些都是从路易斯家族嫡系身上搜刮而来的东西，不过暂时没法出手，只能等到抵达首都后，再想办法把它们统统卖掉。 吉兰用一个小纸袋将这些值钱物装起来，也收进了炼金口袋里放好。 放纸袋的时候，他的手突然在炼金口袋的底部，摸到了几枚冰凉的硬币，稍作犹豫后，将它们都取了出来。 这是三枚金币。 静静躺在其掌心。 分别雕刻着鹳、蛎鹬和海鸥的鸟类图案。 叮。 吉兰取出了自己的雪鸮金币，与它们放在了一起，然后五指合拢，将手掌攥紧。 窗外哐啷作响，骤雨滂沱。 他不知为何有些喘不上气。 ‘斑斓！’ 吉兰眼神一凝，脑子里开始不断回忆《铁荆棘冥想法》的内容。 他视线一角的彩数“63”一跌，成了“53”。 冥想法的熟练度，顿时提升到了“七刺”。 可吉兰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斑斓，继续！’ 彩色数字“53”又跌，化作“43”。 ‘继续！’ ‘再继续！！’ 最终，彩色数字跌到谷底，只有个位数“3”。 而吉兰也随之明悟，冥想法到了无法再提升的最高熟练度，“十二刺”。 他长出一口气，就这样攥着金币，盘膝坐在了沙发上，于黑暗中闭上了双眼。 吉兰开始观想那黑铁大圆球。 看着它从静止到缓慢转动，再到表面蠕动，鼓起小包。 耳畔，那嘈杂的大风以及雨声渐渐远去。 他心中那“怜悯”的情绪旺盛到了极点，也正是这一刻，黑铁大圆球的蠕动仿佛也积蓄了无穷的力量，抵达阈值，猛然爆开！ 十二根黑铁尖刺，就这般绽放！ 如一枚海胆，突兀扎进他的脑海！ 吉兰的表情随之剧变！ 他双眼瞬间呆滞，那汹涌如潮水的幻痛，直接将其意识给淹没。浑身上下，除了痛，别无它感。 吉兰开始了不自觉的抽搐，面庞上也随之凸起根根青筋，甚至连面部肌肉也在跳动，仿佛在不断变幻脸色，诡异且骇人。 痛！ 太痛了！！ 这种幻痛甚至超出了常人所能承受的极限！ 大脑在接受到这般可怕的痛苦后，本能地就要切断吉兰的意识，让其就此昏厥。 可吉兰在意识模糊间，又回想起了那战争的场面。 回想起了那个白茫茫的梦境。 三道背影就那般径直走进了大雾中，再也没有回来。 心灵深处的疼痛，与此时的幻痛相叠加。 在这一刻。 吉兰反而陷入了一种极度空虚的茫然状态。 所有的疼痛都消失了。 他感觉自己飘了起来。 低头一瞧。 自己的身体盘膝坐在沙发上，耸搭着脑袋，表情木然，泪水、涕水和口水往外流，像极了痴呆患者。 吉兰又扭头看向窗外。 那暴雨竟然如时间停止般，像一张照片定格住了。 四周一片死寂。 而这种状态并未持续很长时间，约莫过去几分钟后，吉兰缓缓下坠，又重新掌握了自己的身体。 恰在这时，冥想法的锤炼也随之结束了。 他微微抬头，只觉脑子一阵极度的疲倦，眼睛都快睁不开。可与此同时，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感知力变得更加敏锐。 ‘灵知提升了一截。’ 吉兰掏出手帕，面无表情地擦拭着脸上的分泌物。 他暗叹了口气。 原本打算以冥想法的幻痛，来镇压心灵的疼痛，却没想到阴差阳错，使得“十二刺”的习练如此顺利。 ‘睡吧，睡着了就没事了。’ 吉兰正好借着这股疲倦，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斜靠在了沙发上，闭上了眼。 不多时，他便沉沉睡去。 * * * 翌日清晨，六点整。 吉兰准时睁开了眼。 他顺势坐起身。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天色敞亮。 不由地，吉兰的心情也随之大好。 他先是静静观察了一下麻雀小姐，发现她还没醒，于是这才轻手轻脚地去了盥洗室，简单洗漱了一下。 旋即，戴着呢帽，穿上风衣出了房门。 刚出来，便撞见了从隔壁房间走出的老夏尔。 “少爷，早安。” 老夏尔见到吉兰，神色一整道。 “我还打算先下楼用早餐，然后给您和奥萝拉小姐带一份上来。” “不用这么麻烦，一起下去吧。” 吉兰摇头道。 老夏尔闻言，也不强求，于是两人一同下了楼，在前台点了两份普通的例行早点套餐，然后坐在一角等待。 套餐乏善可陈，一个培根三明治，一小碗土豆泥，外加一杯廉价咖啡，价值9个梅郎。 价格贵了些，不过旅店开在主干道一侧，物价偏高也情有可原，毕竟宰的就是像他们这样的过路客。 趁着等餐的些许时间，老夏尔打开了烟盒，顺手递过来一支。不料之前还会接烟的少爷，却抬手拒绝了。 老夏尔一怔，旋即也将自己嘴上的香烟取下，重新塞回了烟盒，不打算继续抽。 “少爷，我们已经离开喀蜗州，进入贝思特州了，大概后天下午就能抵达首都‘缪斯西提’。” 老夏尔道。 吉兰点点头，想了想，道： “和我说说法汉家族吧。” (本章完) 119 家族 “好的，少爷。” 老夏尔连忙道。 他也这才想起，三人离开得太匆忙，一路上也没机会和少爷详细说说家族的情况。 暗自反省的同时，这位老管家稍作措词，便开口讲述道： “法汉家族的历史已有四百多年，可以追溯到十五世纪初，当时家族先祖还只是中土的一位领主，可后来有家族成员嫁入了王室，这才使得家族逐渐繁荣。” “不过关于帝国成立前的历史，已无从可查，那些族谱和资料，都在数次战乱中毁于一旦。其余相关的，也都被帝国高层封锁。” “而麦克斯韦老伯爵的父亲，也就是少爷您的曾祖父，罗伯斯·法汉老先生曾参与过‘帝国统一战争’，在战争中立下赫赫功勋，被当时的初代元首赐予了领地和爵位，恢复了家族的荣光。” “之后，您的祖父麦克斯韦老伯爵，又凭借自身努力，顺利进入了帝国权力中心，担任过五年的外交大臣，不过现在已经卸任，退下来颐养天年了。” 老夏尔说着，注意着少爷的表情。 “目前是您的父亲，拉蒙·法汉勋爵当家。家族中，您还有两位叔叔，三位姑母，一位姑姐，分别是……” “不用细说。” 吉兰突然抬手示意。 他捏了捏自己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又道： “和我说说父亲的那位妻子，还有他们的孩子吧。” “您是说西尼亚夫人和您的兄弟姊妹吗……” 老夏尔一怔，旋即点点头。 “西尼亚夫人来自首都雅各布子爵家族，是当代掌权人法比恩·雅各布老先生的长女。至于您的兄弟姊妹，共有四位。” “长子普林斯、次女南希、三子乔安、四女米琳达。” “您的年龄比普林斯少爷还要大一岁，所以他们都是您的弟弟妹妹。” “目前普林斯少爷和乔安少爷都在首都‘鲁道宫廷学院’念书，而南希小姐和米琳达小姐则在‘雪花贵族女子学院’上学……” “他们接受的是帝国传统教育，除了基础学识外，实际是以贵族礼仪与社交技能为主，所以对杖术、格斗、箭术和骑马非常热爱与擅长。” 老夏尔笑了起来。 他是知道的，少爷的身手不凡。 “等您入住伯爵庄园后，会与他们有共同话题的。” 吉兰微微颔首，对此不置可否。 恰在这时，一名穿着火夫衫的服务生吊儿郎当地端着两个餐盘过来，随手将早点套餐放到了两人的面前。 “请慢用。”他打着哈欠说了句，头也不回地走了。 老夏尔瞥了一眼这家伙的形象，表情不悦。 “连头发都没打理整齐就来上班，油头垢面，衣衫不整，这家店的服务还真是糟糕！” 说着，他目露歉意，扭头看向吉兰。 “少爷，伯爵庄园里除了我作为总管家，还有另外两名内外管家，一男一女，他们都是有着二十多年丰富经验的家政精英。” “除此之外，庄园内还有二十四名佣人。包括厨娘、护士、贴身女仆、家政女仆、洗衣女仆、库房女仆、厨房女仆、洗碗女仆、育婴女仆；贴身男仆、侍应、马车夫、马夫、助理马夫、脚夫、园丁和壮工……” 老夏尔侃侃而谈，但吉兰却再一次抬手示意。 他打断道： “等到了首都后，还请老夏尔帮我找一间宽敞整洁的出租公寓。” “少爷？”老夏尔一愣。“您不打算住进伯爵庄园？” “嗯。” 吉兰咬了口三明治，味道谈不上好，但足以下咽。 他身上秘密太多，若是住进庄园，人多眼杂，会有诸多不便之处。 索性住在外面，乐得清静自由。 “那……那好吧。” 老夏尔见状，也只得点头应下。 两人正用餐的间隙，陆陆续续又有旅客从楼上下来，坐在一楼的餐厅里开始吃早点闲谈。 这些人谈论的话题，几乎都是关于近日的战争。 “唉，听说整个大森林区都遭受了联邦的袭击，整整九座城市全都沦陷……看着报道，真是惨烈啊！” “远远不止！还有一些周边的城镇都被波及了！” “太惨了，我的天呐！愿奥美尔能保佑他们。” “谁能想到，那群该死的‘罗美人’竟然跨过了‘钢墙堡’，对边境进行了轰炸。” “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会不会是‘钢墙堡’有漏洞，被联邦钻了空子？” “放屁！” “这完全就是报复式袭击啊！不顾平民死活，对咱们帝国人进行无差别屠杀……真该死，希望元首能够尽快组织力量，让他们付出代价！” “早该教训联邦那群虚伪的家伙了！” 旅客们你一言我一语，但气氛都颇为凝重。 可见联邦擅自发起的这场战争，让帝国边境遭受了重创，无数帝国人对此忧心忡忡。 老夏尔和吉兰安静吃着早点，默契没有谈论这个话题。 待两人吃完，吉兰又打包了一份套餐，亲自端上了楼，送到了麻雀小姐的床头。 * * * 时间一转，过了两天。 老夏尔驾着车，风尘仆仆地驶入了缪斯西提的外郊。 这种机械工会开发的新式交通工具，相较于吉兰认知中的汽车，其续航能力还要更为出色。 一路上，只加过一次汽油，却行驶了整整五天有余，横跨了两个州，跑了约莫有5000多公里。 吉兰揣摩，这应该得益于那种新式能源“鲸油电池”。 作为汽车能源，其所用的鲸油电池不同之前所见过的“A1型号”，而是“C2型号”，其体积更大，差不多有水桶大小，当然，价格也更加昂贵。 据老夏尔所说，一块C2鲸油电池，便需要6凯撒。 这根本不是寻常人家能用得起，用得上的奢侈品。 吉兰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凌乱的金发被风扬起。 远处，已经能隐约瞧见一片高楼建筑群。 越靠近中心，那些建筑便越发高大，整体呈三角形。甚至有一幢目测百层的大厦，位于中心线，宛如一根笔直的长枪，在灿烂的阳光下屹立不倒。 他还看到，城市外围，有东西两条河流交错，形成一个“X”，城市群正是建立在中央交汇的部位。宽敞的河上，还有七八座壮观的桥梁。 马车、行人混杂着少数汽车往来，十分热闹。 “少爷，西北至东南的‘白尾河’与东北至西南的‘西西可里河’交汇，将首都划分为了四个区域，我们将会从第五大桥经过‘荣耀之门’，进入‘北缪斯’。” 老夏尔看到近在咫尺的首都，笑着解释道。 “法汉伯爵庄园就在北缪斯。” 他说着，将车速减缓，驶入了通往桥梁的干道，四周也渐渐出现了各种款式的马车。 紧接着，老夏尔边开车，边向吉兰大致介绍起首都的情况。 原来，北缪斯是首都的贵族区，政要与贵族大多居住于那片区域，就连帝国最为出名的学院，也大多集中在了北区。 东西缪斯则是商业区，各种公司、商场与市集楼群随处可见，机械工会的总部就位于东缪斯。 南缪斯为穷人区，拥挤混乱，鱼龙混杂。在东西两侧靠北的河岸建有高墙和围栏，还有当地警员按时巡逻，防止有南区居民偷渡。 中心区尤为特殊，处于四个区的中央地带，犹如“X”中间的那个点。亦被称之为“凯旋区”，虽然面积不大，却是整个帝国的行政核心，百层的凯旋大厦便是地标性建筑，堪称奇观。 听完老夏尔的介绍，吉兰大致有了概念。 他扭头看了眼身侧，戴着宽檐帽和口罩，穿着长袖长裤，将自己裹得严实的麻雀小姐。 麻雀小姐正出神地望着远处的城市，目光有些茫然。 “别担心。”吉兰出声道。“我会为你安排好住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麻雀小姐收回视线，与他对视。 旋即，一双没有眉毛和睫毛的眼睛眯成了弯月。 “嗯。” (本章完) 120 首都 黑色的老式复古汽车驶过大桥，迎面经过一座百米高，四十米宽的巨大石雕拱门。 吉兰坐在后座，透过前方挡风玻璃仰望着拱门。 那高大的拱门通体呈灰黄色，表面为细密的颗粒质地，也不知是何种石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物浮雕。 以他的目力，轻易捕捉到了细节之处。浮雕似乎描绘了一幅惨烈的战争场面，无数骑士正在奋勇厮杀。 拱门两侧是两支蜿蜒的，举旗帜跋涉的队伍，甚至还有数十面真正的旗帜，就插在了拱门侧面。黑底白纹的“X”图案，正是不莱梅帝国的国旗。 拱门顶端，则是一位站在尸堆上的骑士，迎着头顶四射的光线，高举十字剑。 “荣耀之门。”吉兰念叨一声。 汽车穿过拱门，继续行驶，又经过数道关卡检查后，繁华的街景这才映入眼帘。 这里的繁荣程度还要远高于布拉克市富人区，不论是楼房的高度还是设计，都显得更加高贵，大气。 墙体多为灰白色调，少数橙黄相间，或亮黑。 整体的风格偏肃穆，庄严。 笔直的街、立方的楼、尖顶的塔以及整齐的路灯，便是吉兰对北缪斯的第一印象。 道路宽敞，精美的大小马车来来往往，偶尔还夹杂着四轮的黑色复古汽车。 两侧来往的行人各个戴着高档帽子，不论男女。 不过吉兰注意到，这里的人们，似乎更偏爱小巧精致的帽子款式。至于穿着，几乎清一色的黑、棕或白大衣。 大衣小帽，仿佛是北缪斯的标配。 吉兰将这个现象暗暗记在了心里，待落脚后，可以参考这样的穿衣风格去购置衣物，方便融入其中。 透过宽敞笔直的街道，吉兰望向尽头。 目之所及的远方，相隔一条河的对岸，中心凯旋区内有一座起码百米高的巨大人形雕像，其通体为白色石质，但似乎还未完工，缺少头部。 外围搭建了好几圈钢管木板的脚手架，细如黑点的小人在上方攒动，似乎正在敲打着雕像。 “那是即将建成的‘元首像’。” 正在开车的老夏尔通过后视镜，看到了吉兰好奇的目光，于是笑着解释道。 “由著名雕刻家格雷克·阿彻尔主导设计，也由他亲手操锤，负责元首的面部雕刻……这是为庆祝凯撒·吉德元首大人上任20周年而建，已历时三年，估计今年的年底，或者明年的年初就能竣工。” “届时，帝国又将会多一座奇观诞世。” 说起这个，老夏尔又颇为自豪地介绍了诸如“凯旋大厦”、“荣耀之门”、“断臂战士铜像”和“希鲁陵寝”等帝国奇观。 这些奇观，皆位于首都“缪斯西提”。 缪斯人对此自然会有一种自豪之情。 按理说，建筑与雕塑都属于艺术领域，但吉兰也清楚，所谓“艺术令”并不会真的限制这种奇观艺术品的诞生。 它们不仅有利于宣扬帝国威严，也可以讨得元首欢心。事情总是两面的，自古如此。 不多时。 老夏尔将车停在了一片高档公寓区的街边。 “少爷，奥萝拉小姐，还请两位在车上稍等片刻。” 他熄火下车，离开前探头进来朝后座道。 “我会尽快为两位找到住处。” “麻烦你了，老夏尔。”吉兰颔首。 “您客气了，少爷。”老夏尔笑道。“为您服务，是我的分内之职。” 说罢，他取下帽子一礼，旋即转身，大步离开。 而老夏尔的办事效率以及尽职程度，再一次刷新了吉兰对他的印象。 仅仅半小时不到，这位老管家便回来了。 手上还拎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 咔。 他为两人打开后座车门，微微躬身道： “少爷，住所已为您找到，就在前面不远。虽然是联排公寓，但环境优美，房间隔音好，宽敞且整齐……最重要的是，那栋公寓的房东是一位虔诚的曙光信徒，待人和善，房租亲民。” 待吉兰扶着麻雀小姐下了车，这位老管家拎着购物袋在前面引路。 边走，还边说： “这些东西，是我为两位购置的一些基本生活用品，如果还有需要，请告知我一声，我会及时为两位送来。” “谢谢。”吉兰郑重道。 “少爷，不必客气。” 老夏尔笑了笑，再次说了这句话。 他们沿着街边人行道，笔直行进了约莫三百米，在一处留有铁栅栏门，两侧种有各色花卉的楼道前停下。 吉兰瞥了眼门侧灰墙上的黑底白字标牌： “普莱士街，32号。” 老夏尔掏出一串钥匙，利索将铁栅门打开，然后带着吉兰和麻雀小姐上了三楼。 在楼道左手边的尽头，“3201”号房前停下，用另一片钥匙开了门。 一进去便是玄关墙，走过四五米后，便到了宽敞的客厅。茶几、沙发、吊灯、餐桌、椅子和柜台等一应俱全，且一看就是高档家具。 “这间出租公寓有一百五十平，一间主卧，两间次卧，盥洗室、厨房、阳台、客厅、餐厅和储物室皆有。” 老夏尔将购物袋放到了沙发上，转身介绍。 他又恭敬朝吉兰问道： “少爷，不知您是否满意？如果不满意，我这就去为您更换。” 吉兰打量了一下公寓，点点头。 “挺好的。这种档次的公寓，在北缪斯的租金应该不便宜吧？” “算是比较公道，周租金仅需2凯撒。” 老夏尔笑道。 2凯撒一个星期？ 一个月就是8凯撒，一年差不多需要100凯撒！ 吉兰眉头一挑。 首都贵族区的物价，真不是布拉克市那种边远小城能比的。 看到少爷微怔的表情，老夏尔低声道： “还请少爷别担心，我已提前为您支付了一年的租金，房东德拉克鲁斯老先生很是高兴。另外，他的夫人马斯兰太太在街对面开了一间小杂货铺，有时间可以去打声招呼。” “谢谢，你帮了我很多忙，老夏尔。” 吉兰道。 老夏尔摇摇头，瞥了眼两人，道： “一路舟车劳顿，想必少爷和奥萝拉小姐也累了，可以先洗个澡好好休息，而我也需要返回伯爵庄园向拉蒙老爷复命了。” 临走时，他将公寓钥匙交到吉兰手里，问： “请问少爷还有什么需要吗？” 吉兰突然想到了什么，故作在行李箱里翻找，实则通过炼金口袋取出了一个小纸袋。 他转身走到老夏尔跟前，将纸袋递过去。 “能否帮我把这些东西当掉，换成钱。” 吉兰又补充一句： “当掉后，老夏尔你从中取150凯撒，归伱所有。剩下的钱，再帮我弄一台放映机，可以吗？” 他预估过那些首饰珠宝和金表的价值，加起来有200多凯撒，其中那两根金条最值钱，起码100凯撒打底。 老夏尔打开纸袋，低头一看，顿时胸有成竹。 他点点头笑道： “当然没问题。不过拉蒙老爷每周都会按时给我发薪水，至于给您支付的房租也有报销，就不必……” 吉兰却抬手打断了他： “薪水是薪水，这份钱是我个人的谢礼。” 老夏尔一怔，旋即脸上露笑。 “谢谢少爷。” 他说着，再次压低声音： “虽然现阶段‘艺术令’严苛，但法汉家族多的是门路。还请少爷放心，最迟三天，我定会为您搬来一台九成新的放映机。” (本章完) 121 重逢 “雪鸮先生，你先去沐浴吧。” 麻雀小姐如洋娃娃般乖巧端坐于沙发上，有些紧张。 之前在路途中短暂借宿，她当时还沉浸在悲痛之中，也未曾想那么多。可现在缓过神来，这也算是真正意义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让她难免感到羞涩和不自在。 “你呢？”吉兰蹲在地上收拾着行李，头也不抬地问。 “我一会接桶热水，在房间里用毛巾擦拭身体就好……” 麻雀小姐小声说着，又故作解释： “而且，而且我现在有些怕冷，贸然沐浴的话可能会感染瘴气。” “也是。”吉兰点点头。 他拿着自己的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站起身，朝麻雀小姐嘱咐道： “水不要开太热，你的皮肤还很脆弱。” “嗯，谢谢关心，雪鸮先生，我会注意的。” 麻雀小姐笑眯着眼，礼貌道谢。 吉兰颔首，自顾自去了盥洗室。 片刻后。 他洗完澡出来，却见麻雀小姐似乎也擦拭完了身体，正穿着一身宽松的淡黄色睡衣，戴着一顶睡帽，蹲坐在沙发上环抱双膝，红着脸发呆。 “麻雀小姐？”吉兰疑惑道。 “啊——啊！”麻雀小姐突然晃过神，十分紧张地将手里的一个纸盒藏到了身后。“雪鸮先生，伱，你洗完了？” “嗯。” 吉兰点点头，走过来，坐到了她身旁。 瞧见她一幅局促不安的样子，又瞥了眼她笨拙藏东西的姿势，不禁问道： “怎么了？” “没，没什么……”麻雀小姐咬着唇，摇了摇头，又低下了头。“只是，这个……” 说着，她的小脚指头紧扣沙发，缓缓将藏在背后的纸盒递了过来，却不敢抬头看一眼。 吉兰接过，低头一瞧。 包装精美的，巴掌大的黑色纸盒封面标刻着： “凯旋信”三个暗金色花体大字。 下方还有小字：“亲密有间，乐趣无穷。” “帝国男人的冲锋衣，麦克米伦能源公司向您致敬。” 所谓“凯旋信”，实际上就是当今时代，不莱梅帝国居民普遍使用的一种橡胶小雨伞。 吉兰眉头微皱。 他知道，这肯定是老夏尔在购置生活用品的时候，顺手捎上的。 这位老管家太尽职了。 只是误会了两人的关系。 ‘一个生产鲸油电池的能源公司，怎么还搞起了套子生意。’吉兰腹诽。 他叹息一声，抬头朝麻雀小姐道：“抱歉，我并未向老夏尔解释过我们的关系，可能让他误会了。” “我知道的，雪鸮先生。” 麻雀小姐嗯了一声，偏过头去。 “而且，就算我们是恋人，以我现在的模样，你多半也不会对我提起任何兴趣的。” 说完，她缓缓起身，朝次卧走去。 “我，我有些疲倦了，先去睡一觉。” 次卧的房门咔哒一声关上，紧闭。 吉兰以敏锐的听力，却捕捉到屋内传出极其细微且压抑的啜泣声。 * * * 入夜。 吉兰在床上辗转反侧。 屋外又下起了雨，那恼人的雨。 半晌，他长叹一口气，在一种难以平复的躁动中入睡。 意识缓缓下坠，思绪陷入模糊。 吉兰再一次来到了茫茫白雾之中。 前方，又出现了那三道熟悉的身影。 鹳先生、蛎鹬先生和海鸥小姐正朝着左手边而去。 吉兰见状，本能冲上前，大喊： “快回来！” 他边跑边招手。 可三人视若无睹，在其前方晃过，眼看就要再次被白雾淹没，消失在那战火之中。 “不要过去啊！！” 吉兰心有不甘，呐喊道。 声音在雾中回响，远去。 与上次不同，这次，突然有一道从天而降的彩光，如聚光灯一般笼罩了他。 下一秒，三人仿佛听见了他的呼喊，停下了脚步。 他们先是一怔，然后转过头来。 当看到吉兰后，三人的脸上尽皆露出惊讶之色，旋即又变得难过。 海鸥小姐张嘴，开口大声说着什么。 但吉兰听不见一个字。 忽地。 三人脚下坍塌。 他们面露惊慌，一同坠落，顿时从吉兰的视线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吉兰心中一惊，也上前一步。 下一秒，他的脚下也开始垮塌，整个人仿佛从半空笔直坠落。 极其真实的失重感传来，吉兰心跳咚咚作响。 但很快，他便听扑通一声，自己似乎坠入了水里。 黑，无与伦比的漆黑。 寒冷。 死寂。 空虚。 吉兰莫名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负面情绪。 焦虑、烦躁、恐惧、不安、愤怒、沮丧、悲痛…… 他感觉自己呼吸不了，快要窒息，快要被这无穷无尽的负面情绪所淹没。 但就在他即将支撑不住的时候，耳畔却突然听见了自己的呐喊： “罗德兰·多兰古雷格·洛斯里克！” 吉兰猛然睁眼，眼中倒映着火光。 他浑身涌现出暖意和力气，恢复了知觉。旋即奋力展开双臂，在漆黑的水里向上游。 不多时，吉兰哗啦一声钻出了水面。 他这时才愕然发现，原来自己是掉进了“梦境海洋”。 ‘难怪……难怪有那么强烈的负面情绪，因为这是集体意识的黑暗面。’ 吉兰看到前方不远处有座小岛，岛上亮着篝火。 ‘还好只是坠落在了心灵王国的边上，否则真有可能迷失。’ 他心有余悸地想着，连忙往小岛游去。 待上了岸，刚往前走两步，吉兰便突然停下了脚步，浑身一震。 他的表情怔住，目光紧紧盯着那十字剑篝火。 篝火旁，正围坐着三人。 他们浑身的衣物都湿透了，仿佛也是和他一样，刚从海里游上来，正保持着抬起双手烤火的姿势，轻微发颤。 “鹳先生，蛎鹬先生，海鸥小姐？！” 吉兰一惊，连忙上前。 海鸥小姐原本环抱双肘，蜷缩在篝火旁瑟瑟发抖。闻声，那苍白的小脸上先是一愣，旋即扭头，绽放出难以抑制的喜悦。 “雪鸮！”她唰地一下站起身。 然后，迅猛扑到了吉兰的怀里。 吉兰被撞了个满怀，感受到了真实的触感，只是对方浑身冰凉。 他嘴巴微张，不知道眼前这一幕到底该如何解释。 扭头再看向另外两位男士。 鹳先生和蛎鹬先生也都站起了身，朝他看来，脸上带着满是感慨且由衷的笑容。 温暖的火光下，一时间，众人相视无言。 (本章完) 122 病了 “你们……” 吉兰开口打破了平静。 “不是已经……” “是的，已经死了。” 鹳先生点点头，叹了口气，接上了他的话。 吉兰嘴巴微张，满脸困惑。 “可是，在我临死前，似乎看到了一束七彩斑斓的彩光从天而降，笼罩了我……” 鹳先生摘下了帽子，将水拧干，缓缓解释道。 他面露迷茫之色。 “之后，我就处于一种茫然的状态，在一片莫名的白雾中漫无目的地游荡……但我有直觉，这种状态并不会长久，或许再过一段时间，我便会彻底消失。” “直到，我听见了你的声音，雪鸮先生。” 他神色一正，又笑着将帽子重新戴上。 “我的意识重回理智，然后就坠落到了那片黑海里，又顺着生存本能爬上了岸，被火光所吸引。” “是的，我的情况也和鹳先生差不多。” 蛎鹬先生在一旁点头附和道。 海鸥小姐从吉兰的怀中抬起头，湿哒哒的黑色齐耳短发紧贴在她苍白的脸蛋上，看上去颇为狼狈。但其表情说不出的欣喜，那双眼睛亮着光。 “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我真的……真的太开心了！” 似乎是经历了死亡，她变得不再扭捏，直白笑道。 海鸥小姐拉着吉兰，一同来到了十字剑篝火旁，席地而坐。然后扭头，直勾勾盯着他，道： “谢谢伱。又一次保护了我，保护了大家。” “是的，这次还是该感谢你，雪鸮先生。” 鹳先生也坐下，烤着火，感慨万分道。 “对于我们现在的奇怪状态，我有一个猜想……或许，我们的肉体确实已经死亡，但现在正处于灵体的形态留存于世，依旧保留了生前的记忆与意识。” “是你，让我们还没彻底消亡。” 他眼神深邃，郑重其事地朝吉兰道。 “鹳先生，你是说，我们三个现在只剩灵魂了？” 一旁的蛎鹬先生张大了嘴，对这个猜测很是吃惊。 他又扭头看了看海鸥小姐，结结巴巴道： “可是按照希望教会的说法，人死后，灵魂不是上天堂，就是下地狱吗？” “是这样没错……” 海鸥小姐说着，却迟疑了。自身所经历的一切，以事实告诉她，教会说的可能并不一定就是真理。 “但神秘的力量谁又能解释得清呢，我们现在还没有上天堂或下地狱，就是最好的例子。”她道。 “我们虽然还没彻底消亡，但似乎有着某种限制。” 鹳先生抬起一只烤火的手，低头端详。 那手掌看似有着实质，却莫名呈现出一种水面倒影般的朦胧感。 他又将手远离篝火，伸到了身后的黑暗中。 不多时，他将手收回来，那种朦胧感更加强烈了，似乎发生了扭曲。 其整个手掌像是蒙上了一片毛玻璃，模糊不清。却又在火光的照耀下，变得逐渐清晰起来。 鹳先生抬头，朝众人道： “我们是借助了雪鸮先生的这团十字剑篝火，才得以留存，火光不仅给予我们温暖，还对我们加以庇护。” 他神色一整。 “一旦我们离开篝火的火光范围，多半会彻底消亡。” “我们只能借助篝火，继续活下去！” 闻言，蛎鹬先生与海鸥小姐的面色顿时肃然。他们点点头，明白了鹳先生的话。 吉兰也颇为惊讶。 他有所明悟。 或许，正是“斑斓”捕获了鹳先生三人的灵魂，又被自己引导到了心灵王国之中，得以幸存。 这件事太过神奇，却也让他感到惊喜。 “我也很高兴能再见到你们……” 吉兰长出了一口积压内心的气，笑了起来。 他站起身，看着夜幕下，篝火旁，面庞被火光照得通红的三位朋友，郑重道： “你们暂时先寄居于此，只要没有真正死去，我相信，早晚有一天能找到方法，让你们重回现实。” * * * 翌日早晨。 啾啾…… 几只金翅雀落到了三楼窗台上，摆动小脑袋，好奇盯着玻璃窗内，躺床上的金发青年，叽叽喳喳。 刺眼的阳光投进了主卧，将房间照得敞亮。 一种灿烂明媚，混杂着暖烘烘之感，悄然萦绕。 吉兰缓缓睁眼。 他扭头看向窗外的太阳，不禁露出了微笑。 从床上起身，动作麻利地换好白衬衫和西裤后，推开房门，去盥洗室进行了一番洗漱。 出来，走进客厅，便看到麻雀小姐正系着围裙，将餐盘端到了左手餐厅区的四方桌上。 她动作笨拙，却十分小心。 摆好盘，还紧张地搓了搓手。 也正是这时，麻雀小姐似乎察觉到了身后有人，连忙转头，看到吉兰后先是一怔，旋即眯眼笑道： “早安，雪鸮先生。” 说着，她攥着围裙，局促道： “我准备了一些简单的早点，虽然比不上餐厅里的，但能为你节省些开支……毕竟，首都的物价太高了呢。” “谢谢。”吉兰笑道。“真是麻烦你了。” 他走过去一看，桌上有四个餐盘。两块烤白面包片抹了蛋黄酱，中间还贴心加了煎蛋与培根，再从对角切成两半，算是简易的三明治。 另还有煎香肠、丸子汤、土豆泥和一杯自制的树皮奶茶。 吉兰先是尝了口三明治。 麻雀小姐的目光紧盯着他，咬着唇，小手攥紧。 吉兰咀嚼着食物，眉头一挑。 “还不错。”他笑着为麻雀小姐拉开椅子。“一起吃吧。” 闻言，麻雀小姐噗嗤一声笑了。 吉兰并未说客套话。 实际上，三明治的味道确实不错。 谈不上非常美味，但也在一般水平之上。看得出，麻雀小姐对此相当用心。 虽然她身为富家小姐，平日里锦衣玉食，有人伺候，但像这样简单的早点，也不是非得需要多高的厨艺。 前世肥皂剧里那些女孩做不出一顿正常的早餐，都是骗人的。按照剧情，男主一般还会忍着难吃，强行下咽，并夸赞女孩的厨艺，随后两人感情升温。 “真的吗？”麻雀小姐顺势坐下，拿起另一半三明治咬了口，然后眼睛一闪。“嗯，好吃诶！” 吉兰笑了笑，又试了其它餐盘里的食物。 结果也都不差。 尤其是那杯黏糊糊树皮奶茶，跟天鹅咖啡馆里的味道已经相当接近了。 两人吃着早点，闲谈几句，心情都好了起来。 这时，吉兰突然开口： “麻雀小姐，其实……鹳先生、蛎鹬先生和海鸥小姐，他们三位并没有死。” “？！” 麻雀小姐手里插着一根香肠，抬头，怔怔看着他。 吉兰深吸口气，闭上双眼。 他控制自己坐着入睡了。 半晌。 他又醒了过来，睁眼，扭头看了眼身后，鹳先生三人突然出现在了椅子后。 吉兰又回过头，笑着看向麻雀小姐。 似乎期待着她脸上的惊喜之色。 然而，麻雀小姐只是静静看着他，咬着唇，表情逐渐变得难过和担忧。 半晌，她似乎鼓足了勇气，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雪鸮先生……你病了。” (本章完) 123 约定 “病……” 吉兰先是一愣，旋即莞尔摇头。 “我没病，麻雀小姐。” “虽然这么说很失礼，但……雪鸮先生，我真的很担心你。现在我失去了一切，只有你还陪在我的身边。” 麻雀小姐放下了餐叉，咬着唇。 “我不想再失去你了……” 这时，吉兰身后的三人正一脸吃惊地看着麻雀小姐。 看到她那幅面目全非的样貌，都面露不忍之色。 鹳先生皱着眉，拉低了帽檐。 稍作迟疑，才感慨开口： “麻雀小姐，她也承受了很多苦难呐……” “该死！”蛎鹬先生捏着拳头，愤愤不平。“该死的联邦！麻雀小姐曾经是那么活泼可爱，现在却成了这副模样！一切都被毁了！” “如果我还活着，一定参军去前线，干死那群没人性的联邦杂碎！” 他情绪激动，说着，还因其偏感性的个性，语气略带哽咽。 如果只是自己的死亡，他能坦然接受。可直到看见昔日朋友的悲惨遭遇，却莫名有种想哭的冲动。 “唉……” 海鸥小姐只是偏过头，难过叹息了一声。 麻雀虽然幸免于战火，但她眼下的境遇恐怕生不如死，比他们几位更加悲惨。 吉兰听着身后的谈论，深吸口气。 “我真的没病。”他道。“麻雀小姐，可能是伱的灵知还不够高，所以暂时看不见他们……嗯，他们现在的情况很特殊，犹如灵体。” “又因某种特殊的原因，他们现在只能跟着我，受我的庇护，否则会真正消失。” “但请你相信，我没骗你。” 吉兰耐心解释着。 麻雀小姐闻言，怔怔出神。 “你还记得那篇《木枷冥想法》吗？”吉兰又问。 “嗯，记得。”麻雀小姐点头。“我都背下来了，那幅‘颈手枷观想图’我也记得很清楚。” “很好。”吉兰颔首。“今后，你勤加习练，待灵知足够，早晚能再见到他们的。” 他神色一整。 “我保证。” “嗯……”麻雀小姐攥了攥手，重重点头。“我相信你，雪鸮先生。” 哗。 吉兰缓缓起身，绕着餐桌走到了麻雀小姐身旁。 他伸出一只手，平摊，递到对方面前。 “此时此刻，他们就站在我的身边。” 吉兰轻声道。 麻雀小姐仰头看着帅气的金发青年，又看了看他空无一物的左右身侧，最终，还是抬起了皱巴小手，放到了吉兰的掌心上。 与此同时，吉兰身边的三人也都相视一眼，默契地伸出手，放在了麻雀小姐的手背上。 “感受到了吗？”吉兰问。 麻雀小姐垂下了眼帘，沉默一会。 “嗯。”她抬头，眯眼一笑。 可实际上，麻雀小姐并未感受到。 她只感受到了雪鸮先生的手掌。 温暖，且宽厚。 但即便如此，她也满足了。 * * * 下午时分。 刚过一点。 出租公寓的房门被敲响。 笃笃。 正坐在沙发上反复翻阅着《烙铁秘录》的吉兰合上了手帖，将其收回次元空间，旋即站起了身。 大步走到房门前，从猫眼一瞥。 是老夏尔。 咔。 吉兰打开了门。 只见门外，头发斑白，身穿燕尾服的老管家正满头大汗，脚边放着一台小型放映机、一台像是电视的黑色方头机器、一部扁平铁盒以及一个装得鼓囊的大纸袋。 几台机器的边角虽然有些褪色掉漆，但已被擦得锃亮。不过看上去重量不轻，加起来起码上百磅。 由此可见，老夏尔将它们搬运上来费了不少力气。 “下午好，少爷。” 老夏尔正用手帕擦着汗，笑着打招呼。 “不负所托，我通过秘密渠道为您买来了放映机。除此之外，还有曾风靡一时的录像机。” 他说着，正要弯腰去搬，吉兰却抬手制止。 “我来吧。”吉兰道。 只见他伸手一抄，轻松提起放映机，又一手捧着方头电视，如若无物般转身进去。 老夏尔目露惊讶，暗自感慨一句少爷体魄惊人。 旋即，便也拿起稍小的扁平机器和那大袋东西，跟着走进了公寓。 咔。 房门关上。 紧接着，吉兰便在老夏尔的说明下，将放映机和录像机安装在了主卧里。 这些东西毕竟是艺术品，见不得光，还是藏在自己的房间里比较保险。 “少爷，卖掉那些珠宝首饰后的钱，除开收购这三台机器外，我还为您准备了两枚A1鲸油电池，以及一些电影胶卷和录像带。” 老夏尔笑着，将那大号纸袋打开。 吉兰凑过来一看，里面放着三盘老式胶卷，六盒录像带。 他一一取出，稍作端详。 贴在上面的一张张小便签留有手写字迹，诸如《七天之爱》、《北境美丽传说》、《莉莉公主》、《拉克达酒店爱情故事》、《九月的信》、《甜蜜夫人扎拉帕尔默》等。 清一色的爱情片。 以及三部不可言说的小电影。 吉兰看着这些胶卷和录像带，尤其是小电影，一时间哑然无语。 “怎么了，少爷？”老夏尔注意到青年的表情，有些紧张地问。“是不喜欢这些影片吗？” 他作为过来人，倒是纳闷。 少爷这足以捅穿钢板的年纪，精力旺盛，应该会对这类影片感兴趣才对，怎么闷闷不乐的。而且，不也很适合他与奥萝拉小姐一同观看吗？ “倒不是不喜欢。” 吉兰有些无奈。 他领着老夏尔回到客厅沙发上坐下，瞥了眼侧卧，房门正紧闭着，麻雀小姐还在里面安静习练着冥想法。 “我与奥萝拉小姐并非恋人，老夏尔。” 吉兰解释道。 老夏尔一愣，这才恍然。 “原来是这样。”他惭愧扶额。“实在抱歉，少爷，是我自作主张了。” 旋即，老夏尔又想到了什么，连忙道： “可我已经将少爷和奥萝拉小姐的事，向拉蒙老爷汇报了……这次我来，也是为传达老爷的聚餐邀请。” “拉蒙老爷让我通知少爷您一声，今晚伯爵庄园将会为您准备一场家庭晚宴，请您务必带着奥萝拉小姐一同参加。”他小声道。 吉兰听到这事，只觉得头大。 但毕竟是初来乍到，也未曾回过家一趟，知道这事恐怕在所难免，迟早需要面对。于是叹了口气，微微颔首。 “嗯，我知道了。” 吉兰道。 “一会我去和奥萝拉小姐说一声。” “好的，少爷。”老夏尔知道自己好心办坏事，态度很是诚恳。“稍后便由我驾车，带您和奥萝拉小姐去东缪斯的‘麦克米伦高档商场’购置得体的礼服。” “虽然现成的礼服比不上裁缝店定制，但质量和款式也都还不错……而且就算现在去找裁缝，时间上也来不及。” “嗯。”吉兰颔首。 (本章完) 124 庄园 黑色复古汽车在北缪斯宽敞的路上驶过。 三点的阳光已不那么刺眼，变得慵懒温顺。圆润锃亮的车身表面，倒映出橘黄的光斑，如影随形。 叮铃…… 交错的马车摇着铃，声音从敞开的车窗闯入后座。 吉兰正穿着一身黑色高领大衣，里衬为暗红绣花丝绸，面料极为高贵丝滑。内搭的是白衬衫、银灰斜纹领带与西装马甲。头上还戴了顶黑色短檐丝绒矮礼帽，光泽深邃。 这一套高档服饰，花了吉兰12金凯撒10芬尼。 右手边，麻雀小姐同样穿着新衣。 她头戴米色小礼帽，附有面纱。身上则是橘色百褶羊腿袖连衣裙，高领飞边，巴斯克衫的长袖遮住了她那烧伤的皮肤，外头还有红色的三层蕾丝披肩。 这一套服饰比吉兰身上的还要昂贵，价值15凯撒整。 吉兰正低着头，打量着手里的一张名片。 这是老夏尔交给他的，说是秘密渠道的黑市商人，放映机与录像机就是从对方那里搞来的。 上面写着： “邦多·里奥，电话：666-144。” “通讯地址：南缪斯，科罗娜街，74号。” 名片背面还有手写的暗号：“大鹅。” 吉兰心想着，等今天聚餐结束，或许可以抽时间亲自去会会这黑市商人，说不定能从对方手里买到水银电池。 自己身上虽说还剩一块，但未雨绸缪不是坏事。 “雪……吉兰先生，我有些紧张。” 这时，身侧的麻雀小姐小声开口。 吉兰扭头，便看到她戴着蕾丝手套的双手攥着裙摆。 “别担心，就是一次普通的家庭聚餐。” 他轻声道。 “吃完我们就走。” 麻雀小姐嗯了声，又道：“没想到，吉兰先生你是伯爵家族的血脉……” 她的声音减小，细不可闻。 原本作为富家小姐的她，本就对贵族有种莫名的敬畏，现在失去一切后，再面对吉兰，本能又产生了一丝自卑。 “当初，我也只是个从穷人区出来的底层小子，什么都不懂，你可没有对我报以有色眼镜看待。” 吉兰察觉到她的情绪低落，扭头道。 “奥萝拉小姐，真正的朋友，是不会被所谓身份所隔阂的，对吗？” 麻雀小姐一怔，转头与他对视。 那双失去了眉毛和睫毛的眼眸，却闪动着亮光。 “不论环境如何改变，我还是我，你也还是伱。” 吉兰笑道。 麻雀小姐也笑了。 不多时。 汽车驶入了一条稍窄的小道，两侧开始出现大片打理平整的草坪，还有一棵棵高大的橡木、枫树与紫荆。 风格贵气、款式不一的独栋别墅就坐落在分割开的草坪深处。 当汽车抵达小道尽头。 嘟。 老夏尔轻按了一下喇叭。 那一排雕花围栏中间，十几米宽，四五米高的巨大铁艺栅栏门，由两名身穿黑白制服的男仆拉开。 两人随后背负双手，低头。 汽车径直驶进了伯爵庄园。 沿着花园小道，继续往里行进数百米后，停在了一幢巨大的别墅前。 老夏尔熄火下车，为吉兰和麻雀小姐打开了后座两侧的车门。 “少爷，奥萝拉小姐。”老夏尔抬手示意，虚引别墅正门前朝左的鹅卵石小道。“拉蒙老爷和夫人正在后花园喝下午茶。时值夏期，学院放假，其余四位少爷小姐都回来了，也在后花园里休闲玩耍。” “请随我来。” 老夏尔说着，整了整领结，昂首挺胸在前方带路。 吉兰拍了拍麻雀小姐的香肩，随后迈开了脚步。后者深呼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跟了上去，紧贴在他身侧。 三人穿过缤纷的花园，从鹅卵石小道七拐八弯，来到了一处空旷的草坪上。 一男一女两位中年贵族正坐在遮阳伞下，喝着咖啡闲谈。 中年男人一头短金发，三七分，蓄着小胡子，穿着一身棕褐色丝绸面料的衬衫马甲。贵妇人则是盘起头发，化着淡雅妆容，头戴雍容华贵的搭帮，一袭低领古典长裙。 在他们前方不远处的草地上。 两名高大俊朗的金发青年正手持木头手杖，进行激烈的交手。棍影密布，嗖嗖的破空声不停。 咄！ 噼啪！！ 两根手杖不停交击，发出脆响。 同时，两人不断变幻位置，跨步、躲闪、出手，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他们的额上虽然出汗，可表情都轻松写意，嘴角挂笑。 在杖术比拼的场外，则是两位亭亭玉立的少女。一人粉色花裙，一人白色长裙，各自打着一把花边小洋伞，正默默观战。 吉兰随意瞥了眼，便大致确认了这些人的身份。 场中正交手的，多半就是他的两位弟弟，普林斯·法汉和乔安·法汉。 单从技巧和体格来看，两人都已有了教员级格斗家的水准，以他们还不足二十岁的年纪来说，称得一声天才。 可吉兰对此只是扫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老爷，夫人。” 老夏尔大步走到了遮阳伞下，弯腰低语几句，又抬起一只手虚引身后正缓步走来的一男一女。 中年男人和贵妇人闻言，扭头看来。 吉兰看得真切。 男人先是一怔，旋即流露出了一丝缅怀的微笑。 而那位贵妇人同样挂着笑，只是眼神却有距离感。 “吉兰！” 拉蒙·法汉唰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迎上前来。 他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旋即笑着拍了拍吉兰的肩膀，连说了几句好。 “能平安回来就好！”拉蒙感慨道。“布拉克距缪斯西提五六千公里，最近那边还发生了战乱，实在让我担心。” 他摇摇头。 “所幸你平安无事，孩子。” 吉兰看着眼前的男人，知道他就是自己的父亲。 可前世没受过父爱的经历，外加今生原身被抛弃，二十年未曾与这位生父有任何接触，以至于他沉默以对。 贵妇人西尼亚·法汉这时也走了过来，站在了拉蒙的身侧，朝吉兰笑道： “你父亲时常挂念你，现在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她说着，瞥了眼吉兰身后的女孩，开口： “这位便是你的恋人奥萝拉·劳瑞？” 不待麻雀小姐开口解释，这位贵妇人便自顾自朝她招手。 “来，姑娘，男士们还有很多话要说，我们不要打扰他们了。” 麻雀小姐扭头看了眼吉兰，似乎是在询问。 “去吧。”吉兰颔首。 她这才嗯了声，乖巧提裙边，走到了西尼亚夫人身旁。夫人亲昵拉过她的手腕，带着她朝两位女儿那边走去。 这时，拉蒙也笑着揽过吉兰的肩，让他坐在了遮阳伞下，老夏尔则紧随其后。 “普林斯！乔安！” 拉蒙呼喝一声，招手示意。 “快过来，见见你们的兄长！” (本章完) 125 初见 闻声，草坪空地上正在切磋杖术的两位青年停了手。 他们齐刷刷转头看向遮阳伞这边，脸上原本的笑意却渐渐淡了下来。 两人掏出手帕擦着汗，相视一眼。 “是父亲的那个私生子？”三子乔安问道。 “呵，一个边远城镇来的乡巴佬罢了。” 长子普林斯笑了笑，随手丢下木头手杖，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走吧，过去打声招呼，别让父亲生气。” 两人并肩而行，很快便到了遮阳伞下。 他们先是喊了声父亲，随后才偏过头打量着素未谋面的“大哥”。 这位大哥的身高要比两兄弟都矮一点，五官样貌倒是继承了父亲的优良基因，很俊朗。尤其是那双眼眸，与他们的浅棕色不同，是与父亲一致的深蓝色。 对方身上穿着一套得体的服饰，但一看就是从商场专柜买的现货。 两人打心底都有些不自觉的轻视。 “你好，吉兰大哥。”短发青年呵呵一笑。“我是乔安·法汉。” 他身边的长发青年这时伸出手，道：“普林斯·法汉。” 吉兰瞥了两人一眼，伸手与之相握。 他看着两人脸上虚伪的笑，内心波澜不惊，只是淡淡道了句： “你们好。” “来，都坐吧。” 父亲拉蒙拉开椅子坐下，又指了指其他几把椅子。 “是，父亲。”普林斯两兄弟乖乖坐下。 吉兰扭头看了眼麻雀小姐，注意到西尼亚夫人正带着她和两位女儿一同闲聊。 只是贵妇人和那两位贵族小姐的脸上，都流露出诧异的表情，捂着嘴不知道说些什么。 吉兰收回目光，坐在了雕花小圆桌边。 老夏尔这时很是称职地端起精美咖啡壶，为在座的四位男士倒了一杯热咖啡。 “吉兰初来乍到，有时间带他出去逛逛。” 拉蒙端起咖啡，喝了口，吩咐两个儿子。 “平日里，你们不是很喜欢去‘银蜥俱乐部’吗？到时给他也办张会员卡。” “小事，父亲。” 普林斯笑道。 “不过‘银蜥俱乐部’是北缪斯数一数二的格斗俱乐部，会员和教练的水平偏高，大哥去了会不会不适应？” “是啊。”三子乔安也附和。“我们去俱乐部，也只是为了‘月度沙龙’，参与杖术和格斗交流，吉兰大哥到时坐在那里会很无聊的。” 闻言，拉蒙眼神变得深沉，道： “我知道伱们两个在学院成绩优异，尤其是杖术与格斗方面，有一定的天赋。但千万不要被同学和朋友间的赞誉和吹捧冲昏了头脑……真正的大师，应时刻保持一颗学徒之心。” “收起那傲慢的态度！这不是法汉家族该有的品格！” 他咄的一声重重放下了咖啡杯。 普林斯和乔安见父亲不开心，连忙称是。 这时，拉蒙又转头看向吉兰，笑道： “我听夏尔说，你的身手不错。” 他拍了拍这个私生子的肩膀。 “能在布拉克市那种小地方独自打拼，有这样一身本事，我为你感到自豪。” “过段时间，你可以去军部申请考核……教员级格斗家证书虽然在首都并不多么罕见，但也代表了一定的身份地位，社交场上也能更受人尊重。” 普林斯和乔安相视一眼，面露诧异。 这个乡下来的大哥，和他们一样也是教员级格斗家？ 两人内心不由生出了一种不可置信。 以及不平衡。 他们可是从小接受相关训练，连杖术老师和格斗老师都是父亲耗费巨资与人情，专门请来的资深纹章级格斗家。 加上两人天赋异禀，且十分努力，这才在二十岁不到的年纪，考取了教员级格斗家资格证。 这样的成就，在“鲁道宫廷学院”里都属凤毛麟角，他一个出生边远城镇的底层小子，又凭什么能达到与两人一样的高度？！ “嗯，我会考虑的。” 吉兰点点头。 实际上，对于拉蒙勋爵的这个建议，他完全没考虑过。 与其浪费时间去考核一张所谓“脸面”的证书，他宁愿多看几次电影，默默积蓄自己的实力。 “既然大哥的身手不错，不如我们切磋一下吧？” 普林斯突然提议道。 “晚宴还未开始呢，干坐着不也无聊。” 吉兰保持沉默，内心暗道： ‘这家伙对我有敌意……也是，作为嫡长子，必然看我这个私生子不顺眼。’ 这时，对方身旁的弟弟乔安也笑呵呵附和一句： “大哥，别误会，我们兄弟两人就经常切磋，久而久之，这就成了一项家庭聚会时的例行运动。” 父亲拉蒙并未开口制止。 可还未等吉兰拒绝，西尼亚夫人便带着三位小姐踱步而来。她蹙起眉，训诫道： “普林斯，你的礼仪去哪了？吉兰是你大哥，且刚来庄园，不要挑事！” 吉兰扭头看去。 他发现，次女南希和四女米琳达两位妹妹的脸上，正流露出一种怪异的表情。 再看向麻雀小姐，她正低着头，似乎情绪低落。 吉兰顿时猜到了什么，唰的站起身。 “奥萝拉？”他将麻雀小姐拉到自己身侧，低声问：“怎么回事？” “没，没什么的。”麻雀小姐小声道。“可能是我的样子，吓到两位小姐了。” 吉兰顿时脸色一沉。 他抬头，冷眼看着两个妹妹。 “你们是不是嘲笑她了？” “兄长，这怎么可能……”幺妹米琳达捂着嘴，眼中流露出诧异。“如此失礼的行为，我与南希姐姐可不会做。” 南希冷淡着脸，倒没说话，可能性格如此。 这时，麻雀小姐连忙拉了拉吉兰的袖子，解释道： “吉兰先生，你误会了……” 听她结结巴巴说了几句，吉兰这才知道，原来她们方才是在打听两人之前在布拉克市的情况。 直到麻雀小姐说起，她的家遭到了轰炸，虽然自己在烈火中幸存，却也导致外貌被烧毁时，便吓了一跳。 吉兰的神色有所缓解。 他抬头，朝两位贵族小姐道： “抱歉，误会你们了。” “没关系的。”米琳达轻笑一声，明亮的眼眸饶有兴致。“倒是我刚才听见普林斯兄长说，要和吉兰兄长你切磋，是真的吗？” 吉兰看了眼麻雀小姐，见她闷闷不乐的样子，心中有些后悔将她一同带来庄园。 扫了眼在场的这些贵族，索性淡淡道： “嗯。” 普林斯和乔安两人眼睛一亮。 可西尼亚夫人却蹙着眉，劝说起丈夫拉蒙： “晚宴快开始了，万一孩子们受伤了怎么办？” “夏尔，去把达尼洛先生和希资女士请来。” 拉蒙扭头吩咐道。 “是，老爷。” 老夏尔转身，快步离开。 不多时，他便带着两位西装革履的一男一女前来。 这两人龙行虎步，眉宇间暗含冷意。 “拉蒙先生，放心，有我们看着，不会出事。” 寸头男士淡笑一声道。 此人身高一米九，肩宽魁梧，两只手掌比正常成年男人还要大上一圈。 其身侧的扎着单马尾的女士面无表情，眼神淡漠。 老夏尔这时低声向吉兰介绍了一番。 原来这一男一女都是前些年新晋的格斗大师，被法汉家族花重金聘请，负责担任拉蒙老爷的贴身保镖。 “麻烦两位了。” 拉蒙说着，又扭头朝普林斯淡淡道： “去吧。切磋就切磋，别太认真了。” “放心吧，父亲。”普林斯迫不及待地站起身，露出灿烂的笑。“我知道分寸的。” “大哥应该没学过杖术吧？” 乔安坐在一旁，看着吉兰呵呵笑道。 “我觉得这样对你不公平，所以不如就徒手格斗。” “赞成！”米琳达也附和道。“徒手搏击更有意思！” 她扭头看了眼姐姐南希，后者俏眉一动。 两位淑女在贵族学院里除了学习基础知识外，主攻的方向是箭术和马术，可在家时，也偶尔会跟着两位兄长一同习练搏击术。 所以相较于都快看腻了的杖术，她们反而对徒手格斗更感兴趣。 “我没问题。” 普林斯伸展了一下五指，握拳，摊手，踮踮脚。 “大哥，你呢？” “来吧。” 吉兰没说废话，脱下大衣和礼帽，递到麻雀小姐手里，自顾自走到了前方的草坪空地上。 他表情淡漠，心如明镜。 这群“家人”看似友好，实则内心深处，有着一种扎根于贵族骨髓的傲慢，不经意就流露出对他和麻雀小姐的轻视。 吉兰现在只想好好教训一下，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弟。 (本章完) 126 切磋 一袭黑衣的达尼洛与希资两人缓步走到了草坪两侧。 作为拉蒙勋爵的御用保镖，他们的实力毋庸置疑。只是作为“裁判”，现场看护两位小家伙的切磋，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 两人站得笔挺，漫不经心。 “虽说是无规则搏击，但两位都是法汉家子弟，应遵守贵族礼仪。不可攻击对手要害，即面、后脑、喉、下体等部位。” 希资女士双手交叠，放置小腹，淡淡开口。 她那双深棕色眸子扫视两位金发青年。 “倒地累计十秒，亦或主动认输，便算作结束。” “希资女士，请开始吧。” 普林斯捏了捏拳，扭动着肩膀，笑道。 希资瞥了他一眼，又看向吉兰，以示问询。 “开始吧。”吉兰朝她颔首。 这位扎马尾的女士嗯了声，等待三秒后，朗声道： “开始！” 噔！ 普林斯脚下一踩，整个人如利箭般窜出。 一眨眼，他便跨越五米距离。 看着对方那始终淡漠的样子，只觉恼火。 壮硕的右臂一摆，呜的一声，一记勾拳砸向对手。 啪！！ 只见吉兰后发先至，手一抬，接球般轻松抓住了普林斯的拳头。 “嗯？！”普林斯一怔。 他只觉得自己的拳头，仿若落入了一团铁水铸成的沼泽，前进不了分毫，也死活拽不出来。 下一秒，他便感到小腿吃痛，身体随之失去了平衡。 紧接着失重感传来，整个人腾空飞起，被迫一个后空翻，面朝下，狗吃屎般拍倒在地。 扑通！！ 普林斯瞳孔一缩，眼神不可置信。 青草扎得他皮肤生疼，猛抬头一看，却见那金发青年在他面前站得笔挺，正淡淡俯瞰着自己。 观战的一干人等皆是吃惊不已。 他们原本以为这将是一场有来有回，旗鼓相当的精彩对决，再不济，也是普林斯在数个回合后获胜。 却怎么也没想到，普林斯会被一个照面放倒！ 方才看得真切。 普林斯以迅猛的姿态主动出击，但吉兰只是恰到好处地抓住了他的拳头，紧接一记轻飘飘的鞭腿，竟直接将普林斯踢得原地后空翻，栽在了草地上。 “十。” “九。” “八。” 希资女士眉头一挑，多瞥了眼站着的青年，开口报数。 “哼！”普林斯手一撑，连忙站起身。 嗖！ 他二话不说，转身一记下旋踢，试图击伤对手的左腿，以对方刚才的攻击手段，还以颜色。 普林斯暗感憋屈，想要找回场子。 腿影一闪，破风声起。 呼！ 然而这一脚却抽了个空。 下一秒，他只觉面前一晃，吉兰竟已贴到了自己半米内，抬手，掌根在他胸口一摁。 嘭！！ 普利斯只觉一股巨力袭来！ 他啊的叫了声，整个人倒飞三四米，屁股着地，重重摔在了草坪上。 噗咚！！ 普林斯翻滚一周，浑身沾满了草屑，狼狈不堪。 观战的几位小姐皆是惊呼。 三子乔安更是瞪大了眼，兄长普林斯的实力，没人比他更清楚。两人实力相当，虽然都更擅长杖术，但徒手搏击术并不弱的，怎么那乡下来的大哥会这么厉害？！ 布拉克市那小地方，真这么能磨练人吗？！ 在场最淡定的，独属拉蒙勋爵。 他抽着一根雪茄，吞吐烟雾，眼眸落在了吉兰身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即便是作为裁判的达尼洛先生，以及希资女士二人，在这时也都流露出了一丝诧异之色。 他们相视一眼，都看出了什么。 这位名叫吉兰的年轻人，绝非教员级格斗家实力。 而是纹章级！ 这么年轻的纹章级格斗家，据说还是出生于边远地区，实属罕见，甚至是有些不可思议了。 “七。” “六。” “五。” 希资整理心神，冷声报数。 “呸！”普林斯将嘴里的草根吐出，恼羞成怒站起身。“我还没输！” 他额头青筋毕露，却也没失了智盲目冲上去。 经过前两回合的失利，也让他看出，这位大哥的实力并不简单。自己再贸然出手，很可能真要输了。 普林斯见对方并不主动出击，依旧垂落双臂在身侧，以一种十分放松的姿态静静站着。 他深吸口气，拳头一紧。 噌！！ 普林斯冷着脸，往前一冲。 在距离对方三米之际，他瞥见吉兰抬手一抓。 心中不由一惊。 普林斯仿佛已有了杯弓蛇影般的条件反射，生怕自己重蹈覆辙，再现狗吃屎的一幕。 他连忙俯身，低头弯腰。 差之毫厘地躲过了对手的擒拿。 同时，左臂竖起，右手反握左臂内侧，以右肘作长矛，一记横摆。 霎时间，双臂在其面前形成一个“十字”。 这是他从一位格斗老师那里学习的，集防守与进攻为一体，名为“十字肘”的古老秘技。 呜！！ 普林斯眼神发狠，这一击，他已全力施为！ 必然要将对手打得吐血昏厥！ 可下一瞬。 他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那与他年纪相仿的金发青年，竟以一种可怕的速度侧身，屈腿，旋即猛然爆踹。 就好像这一刻，自己的动作静止了般，只有对方在动。 普林斯知道，这单纯只是因为对方的速度太快了！ 实在是太快了！ 比自己还要快了数倍！ 呜！！ 那一脚踹破空气，发出尖锐之声，在眼中逐渐放大。 紧接双臂一阵剧痛，伴随磅礴巨力袭来！ 嘭！！ 十字肘虽然如盾牌般格挡在面前，但那一脚正中双臂，紧接撞在了自己的脸上。 “啊！！” 普林斯惨叫一声，以一种比冲来时还要快的速度倒飞。 他整个人在草坪上沙沙翻滚，最后趴倒在了七八米开外。全身像是散架了一般，提不起半点力气再起身。 “四。” “三。” 希资女士凝视着场中缓缓收腿站立的青年，口中报数。 经过短暂的寂静。 三位观战的小姐这才晃过神来。 “普林斯哥哥！快站起来啊！”幺妹米琳达娇声呼喊。“你不会就这么倒下了吧？” “你可是米琳达心目中最厉害的兄长呀！” 她嘴里喊着，却不见一丝担忧，反而笑容更甚。 “够了，米琳达！” 贵妇人西尼亚·法汉扭头看了眼女儿，训斥道。 于此同时，希资女士的报数也结束了： “二。” “一。” “吉兰先生获胜。” 西尼亚夫人并不关注输赢，她扭头朝三子乔安道： “去，看看你哥哥有没有受伤！” “啊，好的，母亲。” 乔安从震惊中回过神，连忙迈开步子冲上前去。 而这时，吉兰也默默走回了麻雀小姐身边，在她闪动的目光中，接过了帽子和大衣，重新穿戴整齐。 “伱……不是教员级格斗家。” 在麻雀小姐一侧，次女南希微蹙俏眉，朝吉兰道。 吉兰瞥了这位妹妹一眼，淡淡道：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 (本章完) 127 晚宴 闻言，这位次女不由一怔。 随后，南希·法汉陷入了沉默。 只是那原本冷淡的眸子里，多出了些许探究之色。 就连一旁的贵妇人和麻雀小姐都流露出惊异表情。 “好，很好。” 拉蒙勋爵走到了吉兰身侧，大手搭在了后者的肩头，投来赞许目光。他的声音沉稳，暗含欣喜： “吉兰，我的儿子，我真为你自豪！二十岁，纹章级格斗家，这在整个缪斯西提的上流圈子里，也找不出几个像你这般出色的年轻人！” “很快，你就会成为令人瞩目的新星，为我法汉家族争得荣光！” 中年贵族显得十分高兴，哈哈笑了起来。 他抽着雪茄，用力拍了拍吉兰的肩头，问道： “伱的杖术怎么样？” “没学过。”吉兰摇头。 他说的是实话。 《白十字锻体术》只提供体魄和中世纪格斗技，并不包含后世才兴起的手杖术。 “嗯……手杖术毕竟是贵族传统中，排名首位的技艺，你身为法汉家后裔，迟早要掌握。” “没学过没关系。”拉蒙勋爵吐了口烟雾。“等你住进庄园后，我会亲自教你杖术。” “拉蒙？！”西尼亚夫人俏眉一挑，无比吃惊。 她当然知晓丈夫本身就是一名资深纹章级杖术家，但就连普林斯和乔安两个儿子，都不曾得到过拉蒙这般宠爱，令其亲自教导杖术。 往日里，一般都交给聘请的老师负责。 这个初来乍到，二十年从没见过面的私生子，就如此受丈夫的喜爱？ “西尼亚。”拉蒙勋爵摇了摇头。“我亏欠他们母子太多，让我这个做父亲的稍微弥补一番吧。” 吉兰却是眉头微皱。 他朝老夏尔投去询问的目光，后者面露歉意之色，显然已经将吉兰拒绝入住庄园的意思传达到位。 只是拉蒙勋爵似乎对此不太赞同。 这时，长子普林斯已经在弟弟乔安的搀扶下走来。 他嘴角带着些许血渍，衣衫凌乱，狼狈不堪。 看向吉兰的目光闪动，暗藏着不服气和厌恶。 普林斯主动提出切磋，本就是抱着让对方出糗的意图，结果没想到是自己难堪。 见父亲对吉兰那亲昵的姿态，面上还流露出难得的笑意，这让他心里十分不舒服。 “普林斯！”西尼亚夫人面色一变，掏出手帕，快步上前，小心为儿子擦拭着嘴角的血。“哪里受伤了吗？” “我没事，母亲。” 普林斯觉得脸面挂不住，连忙推开贵妇人的手。 “只是不小心磕到了嘴皮。” 实际上，他现在还觉得双臂生疼，骨头都快断了一般。 心里笃定，那乡巴佬大哥绝对是故意的。 那一脚太他妈狠了！ 若是踢歪一点，击中要害，自己不死也得丢半条命！ 但他根本不知道的是，吉兰已经留手，控制了力道。否则“碎骨”之下，他当场就会被踢成一滩烂肉。 即便有两位大师看护现场，也绝对来不及阻止。 “普林斯哥哥，你真没事吗？” 幺妹米琳达一脸天真无邪，指着他通红发肿，还在轻微发颤的双手，语气不解地问： “你的手怎么背在后面抖来抖去的？” “我没事！”普林斯脸色微变。“米琳达你别乱说！” 闻言，西尼亚夫人关切地扶起儿子的手臂，面露心疼。 “夏尔！去把庄园医生和护士找来！” 她急忙吩咐老管家，又扭头看向丈夫，生气道： “我说了不要让孩子切磋，你偏不听。吉兰刚来庄园，根本不清楚情况，下手没轻没重……” “够了。”拉蒙勋爵抬手示意，淡淡道。“法汉家的男人，可不是娇生惯养的废物，一点小伤算什么，就算吉兰把他两条手踢断了也不准喊痛。” “这是你自己提出的切磋，普林斯。” “我知道的，父亲。” 普林斯咬牙，点点头。 西尼亚夫人冷哼一声，漠然扫视了一眼走来的达尼洛和希资，对吉兰和麻雀小姐也没什么好脸色。 * * * 夜幕降临。 庄园别墅的餐厅内。 华丽奢靡的水晶大吊灯垂落，数百颗灯珠散发着暖黄的光芒，将锃亮的象牙白瓷砖照得敞亮。 吊灯下，是张十几米长的白大理石餐桌。 桌边，法汉家众人齐聚一堂。老伯爵与叔叔婶婶都不在，只有拉蒙一家，以及吉兰与麻雀小姐。 拉蒙勋爵换了身正式的高领黑礼服，坐主位。 老夏尔站在一旁，而达尼洛与希资两位御用保镖，则一左一右护在他身后。 餐桌两侧，男士与女士泾渭分明。 吉兰坐在了拉蒙勋爵左手边首位，身侧依次是普林斯和乔安。对面则是西尼亚夫人、南希、米琳达和麻雀小姐。 “庆祝法汉家又添一位成员。” 拉蒙勋爵微笑开口，目光落到吉兰身上。 老夏尔适时上前一步，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隔着一块手帕，端起高档红酒瓶为老爷和在座各位都倒了一杯酒。 “欢迎我的儿子，吉兰·法汉回归家族。” 拉蒙勋爵率先举杯，兴致颇高。 “今后，都是一家人，你们应和睦相处。” “是，父亲。” 米琳达嘻嘻一笑，跟着举杯。 “吉兰哥哥，欢迎你。” “欢迎。” 其余人等，也相继举杯。 南希与乔安出声道。 只是西尼亚夫人板着脸，没说话，而普林斯更是头也不抬，应付式端起酒杯，敷衍示意。 他身上的伤，经过庄园医生的简单处理，嘴角贴了一块止血贴，双臂还涂抹了化瘀油膏，脸色难看。 “我并不打算改姓。” 吉兰没有举杯，只是转头看向主位的中年男人。 “也不打算入住庄园。” 听到他的话，在座众人都是一惊。 而拉蒙勋爵的笑容渐淡，瞥了眼吉兰。 “餐后我们再聊这个话题。好了，开始用餐吧。” 众人看出拉蒙勋爵的不悦，不敢多说什么，各自以优雅的姿态拿起刀叉，默默吃着餐桌上丰盛且昂贵的餐品。 普林斯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身侧的大哥，心中讥讽。 一个一步登天的机会都送到了面前，竟然还往外推，这不是蠢货是什么。 不过他也乐得如此。 抬眼看到餐桌对面，坐在末席的麻雀小姐还戴着小礼帽与面纱，普林斯恨屋及乌，心生不爽，借机笑道： “这位小姐，难道你的家人没有教过你，去别人家用餐时戴着帽子是非常失礼的行为吗？” “普林斯兄长。” 南希停下了刀叉，蹙眉摇头。 米琳达看了眼身旁低下了头的麻雀小姐，又看向普林斯，提醒道： “奥萝拉小姐的情况比较特殊……” 普林斯仿佛没看到妹妹的提醒，耸耸肩，端起酒杯喝了口。 “好吧，或许这就是边远小城镇的习俗？我理解。” (本章完) 128 道歉 吉兰眼睛一眯。 这家伙话里话外，似乎都在挑事。 什么叫边远小城镇的习俗？ 只差没直接说麻雀小姐是乡下来的，没教养。 那高人一等的傲慢与轻视，让吉兰内心蠢蠢欲动。 隆隆…… 窗外，突然响起了沉闷雷鸣。 大风开始呼啸。 只是在座众人似乎都无动于衷。 “普林斯先生，抱歉，是我失礼了。” 麻雀小姐低着头，小声道。 “只是我的样貌被烧毁，担心会吓到大家。” “啊——原来是这样。” 普林斯一脸恍然，连忙道。 “那你还是戴着帽子吧……我这几天本来就没什么胃口。” 他摇摇头。 嘭！！ 一声巨响。 只见吉兰拍桌而起，整个大理石餐桌都为之一颤。 在座众人皆是一惊。 吉兰面无表情，二话不说掏出了腰间的短管左轮。 啪的一下，怼在了身旁青年的脑门上。 “向奥萝拉小姐道歉。”他冷声道。 “？！” 看到这一幕，在场众人全都吓坏了。 普林斯目瞪口呆。 他感受着额头上冰凉的枪管，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乡巴佬竟然敢在晚宴餐桌上掏枪，指着自己说话？ 疯了吧…… “你在干什么？！” 贵妇人西尼亚唰地站起，一脸惊怒。 “赶紧给我把枪放下！” 三子乔安面露惊容，张着嘴。几位小姐回过神来，也被眼前这一幕吓傻。 “吉兰哥哥。”米琳达捂着小嘴，劝说道：“不要伤害普林斯哥哥好吗？” “吉兰先生，别冲动！” 麻雀小姐攥紧小手，心中既感动，又担忧。 她十分内疚，感觉是自己害得吉兰与家人产生了矛盾。原本应该值得高兴的认亲晚宴，却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吉兰对此无动于衷。 他再次冷声喝令： “我说，道歉！” 普林斯扫了一眼众人，又斜视着站起的大哥。 忽地，噗嗤笑了一声。 “你有种就开枪……” 咔哒。 吉兰面无表情，默默将击锤拨下。 普林斯瞳孔一缩，喉结滚动。 这疯子…… 来真的？！ 下一秒。 一阵劲风从吉兰身后传来。 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是拉蒙勋爵的那两位御用保镖！ 身穿黑衣的一男一女，正冷着脸伸手，打算直接将勋爵的这位私生子擒下。 吉兰唰一下扭头。 那双深蓝的眼眸中，暗含一股疯狂的杀意。 啪！！ 他左臂一抬，单手钳住希资女士的手腕，右脚屈起，猛然爆踹，先一步踢中达尼洛先生。 后者在吉兰出腿的瞬间就变了脸色，连忙将伸出的手下放，格挡在了胸口。 嘭的一声巨响。 达尼洛腾空倒飞数米，噔噔噔连退数步。 站定后，用作格挡的左手一阵刺痛，暂时抬不起来。 他抬起眼帘，目光震惊盯着那金发青年。 嘭嘭嘭！！ 希资女士另一只手闪动七次，残影划过破空之声，却被面前的青年全部挡下。 旋即，在这位女士微缩的瞳孔下，吉兰五指屈起，掌根如锤，一击轰在其胸膛。 嘭！！ 希资女士闷哼一声，连退数步。又听咔的一声，高跟鞋的鞋跟应声而断。 她腿一崴，正要摔倒，还好一旁的达尼洛将她扶稳。 希资女士干呕两声，捂着胸口喘着粗气。 旋即，两人相视一眼，皆是满脸骇然。 他们似乎严重低估了勋爵的这位私生子。 其实力根本不是纹章级！ 而是和他们一样…… 同属大师啊！ 虽然两人出手前并未重视，但对方以一敌二是不争的事实！ 在场一片死寂。 吉兰收回目光，重新拿起放在餐桌上的短管左轮，怼在了普林斯的脑门。 后者一脸呆滞，还没回过神来。 “最后一次机会。” 吉兰眼神凶戾，开口道： “道歉。” 普林斯如梦初醒，浑身一个激灵。 再看向大哥的眼神，变得惊惧不已。 他现在十分肯定，如果自己不道歉，对方一定会开枪。 一定！ “够了！” 这时，坐在主位上的中年男人终于开口。 拉蒙勋爵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淡定。 不论是吉兰以一敌二击退两名御用保镖，还是他手持枪械，威胁着嫡长子普林斯。 这些，都没吓到他。 “普林斯，我的孩子，我对伱很失望。” 拉蒙勋爵放下刀叉，用餐巾擦着嘴角。 “身为法汉家长子，你的言行却完全没有贵族风范，更没有绅士风度……向奥萝拉小姐道歉吧，为你的傲慢与失礼道歉。” 普林斯垂下了眼帘，深吸口气。 半晌。 这才咬牙，沉声朝餐桌对面末席的小姐道： “对……对不起，奥萝拉小姐，我不该侮辱你，我为我的言行感到羞愧，抱歉。” 闻言，麻雀小姐内心好受了些。 她沉默一会，呐呐道： “没关系。” “吉兰，把枪放下吧。”拉蒙勋爵又看向私生子。“再怎么说，你是普林斯的大哥，而这顿晚宴也是为你准备……不要让大家难堪。” 吉兰没有回话。 他俯视着眼前低着头不说话的普林斯，过了一会，这才缓缓将左轮放下，收回腰间。 然后，吉兰瞥了眼窗外越下越大的瓢泼大雨，扭头朝老夏尔道： “下雨了，能麻烦你送我和奥萝拉小姐回去吗？” 老夏尔一怔。 他先是看了窗外，又看向老爷以示问询。 拉蒙勋爵抬起红酒杯喝了一口，站起身道： “吉兰，先别急着走……跟我来一趟书房吧，咱们父子聊聊。” 吉兰瞥了眼麻雀小姐，略作思忖，这才颔首。 待他跟着拉蒙勋爵离开餐厅，上楼而去，在座的众人这才暗松口气。 很快，他们的脸上又都露出了怪异的表情。 面面相觑。 窗外…… 别说下雨，就连稍大点的风都没有刮。 再联想到吉兰那一言不合就拔枪的行为，很难不让人怀疑，这人的精神是不是有问题。 “原本我还挺喜欢这位新来的哥哥的。” 米琳达撇着嘴，用小勺搅拌着沙拉，嘟囔道。 “没想到脑子出了问题……” 姐姐南希瞥了她一眼，自顾自吃起了东西。 贵妇人起身走到了普林斯身旁，低声安慰着，三子乔安则满脸愤慨。 而无人关注的麻雀小姐，却早就没了用餐的心思，她低着头发呆。 心里，只剩下对雪鸮先生的担忧。 以及深深的内疚。 “都是因为我……” (本章完) 129 父子 吉兰心思烦闷，眼眸淡漠。 他跟随拉蒙勋爵去到了二楼的书房。 乍一进去，便看到一张硕大的木质书桌摆在房间中央，桌面放着拨号盘电话机、台灯、烟灰缸、钢笔架、墨水瓶和一沓沓文件。 桌子前后两面柜墙上，则摆满了各类书籍。 书房很整洁，给人一种有条不紊之感。 在进门的右侧墙上，挂有一个鹿首装饰。鹿首左侧，是一面古老的鸢形盾，压着一柄笔直朝下的无鞘长剑。 鹿首右侧，则是一件天蓝色丝绸燕尾服。 只是这件燕尾服的左肩衣领处，被划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周围沾满了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 “坐吧。” 拉蒙指了指窗边茶几旁的沙发。 吉兰默不作声，走过去坐下。 勋爵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个雪茄盒，取出一支递来，吉兰淡然摇头。 拉蒙见状，顺势用雪茄钳剪好手里这支，点燃，边抽边坐到了吉兰对面。 “那件墙上的礼服，是我的。” 拉蒙勋爵注意到了吉兰刚才的视线，吞吐着烟雾，解释道。 接着，他又解开胸前的两颗纽扣，拔开衣领一侧，露出脖颈左侧一道长长的，狰狞可怖的伤疤。 “我曾遭遇过刺杀，所幸大难不死……那件衣服被我留作纪念，挂在墙上，时刻告诫自己不能掉以轻心。” “孩子，别看缪斯西提是帝国最繁华的首都，但这里的上流圈子却暗潮汹涌，表面光鲜亮丽之辈，肚子里说不定正酝酿着坏水。” 勋爵理好衣服，摇头道。 “法汉家虽贵为伯爵家族，可现如今包括我在内，无人再于帝国权力中心担任高位，徒留贵族爵位，这对家族未来而言，不是什么好的讯号。” “你的到来，让我看到了希望。” 拉蒙吸了一口雪茄，笑道。 “吉兰，我的儿子，你一次又一次刷新了我对你的认识，真让我吃惊……我其实猜得到，伱之所以能有现在这样的本事，多半是源于‘真实胶卷’，但我不会过问。” “只要你愿意承认，是我法汉家一员即可。” 吉兰深吸口气。 沉默几秒后，开口： “关于我在布拉克市的通缉……谢谢。” “虽然咱们父子从未见过面，但毕竟血浓于水，我可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再被抓进警署，遭受惨无人道的折磨。” 拉蒙勋爵摇头道。 吉兰一怔。 “你知道？” “后来才知道的。” 拉蒙叹了口气。 “帝国‘净化部门’是个特殊部门，由宣传部长斯塔文·洛蒂托暗中掌管，‘禁酒令’、‘艺术令’和‘渎神令’皆出自他手。” “而对于那神秘的‘真实胶卷’，净化部门其实一直在进行秘密研究，‘死刑犯计划’我也略知一二。” “只是没想到，你也被他们抓了，投放到这个残忍的计划当中……” 拉蒙勋爵面露冷意。 “所幸，你活了下来，还因祸得福有了一身本事。” 吉兰吐出一口浊气。 沉默扭头看向窗外，夜里，雨势淅淅沥沥。 半晌。 “我可以承认自己的身份……但我不会改姓，也不会入住庄园。” 他淡淡道。 拉蒙勋爵皱眉。 “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庄园的生活，可比外面好得多，有人服侍，也有……” “不了。”吉兰摇头。“我喜欢母亲伊洛斯的姓氏，也更喜欢外面自由的生活。” 拉蒙勋爵沉闷地抽着雪茄。 气氛死寂了片刻。 “唉。”他重重叹息一声。“算了，只要你愿意承认自己是法汉家一员就好。” 说着，拉蒙勋爵犹豫一会，又面露追忆道： “吉兰，我便与你直言吧。我曾深爱过你的母亲阿曼达，也知道亏欠你们母子良多，今后会对你一视同仁，视作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即便你不是嫡子，继承不了法汉家，也绝不会亏待你。” “你想去‘鲁道宫廷学院’上学吗？” 勋爵问道。 “那里是北缪斯，乃至整个帝国最好的贵族学院，能接受帝国最好的传统教育，也能结识各个家族的子女。” 吉兰摇头拒绝。 拉蒙沉吟一会，又道： “那我给你安排一份工作，不论是官方部门，还是各大顶尖公司，任你挑选……职位不会低，也很轻松。” 吉兰再次摇头拒绝。 拉蒙勋爵夹着雪茄，扶额。 这个私生子既不想上学，又不愿上班，让他头疼。 “既然这样，你先在外面的出租公寓暂时住一段时间，跟着普林斯和南希他们出去走走，熟悉一下环境吧。” 思来想去，拉蒙只好选了个折中的建议。 “我会让夏尔每个月给你派发80凯撒的零用钱。如果还有别的需要，你直接跟他说明，他会转告给我……只要不是太过分的，我都会满足你。” 闻言，吉兰从窗外收回目光，看着中年男人。 他终于点头，简洁道： “好。” 见状，拉蒙勋爵总算是露出了笑意。 两人又闲谈了片刻，这才“愉快”地结束了谈话。 拉蒙将儿子领出书房，下了楼。 晚宴早已草草结束，西尼亚夫人正带着子女们在客厅喝茶闲谈。麻雀小姐单独坐在一旁，攥着手，低着头，有如坐针毡之感。 见到吉兰和拉蒙下楼，众人扭头看来。 麻雀小姐不由暗松口气，得救般站起身，向同席的几人告罪一声，提着裙摆快步走向吉兰。 “吉兰先生。”她低着头呐呐道。 吉兰看出她的不自在，轻声道： “我们走吧。” “嗯。” 拉蒙将儿子送到别墅门口，扭头唤了声老管家。 “我让夏尔开车送你们回去。” 他说着，又小声嘱咐一句： “过几天我会让普林斯他们带你出去玩玩，银蜥俱乐部的‘月度沙龙’快到了，还会举办相应的格斗大赛。许多上流圈子的年轻人齐聚一堂，你可以趁机多认识点人……也顺势和弟弟妹妹们亲近亲近。” “嗯，我知道了。” 吉兰点点头。 拉蒙勋爵不再多言，目送着老夏尔带着两人走远。 片刻后。 黑色复古汽车行驶在路上。 后座。 吉兰叹息一声，朝麻雀小姐道： “抱歉，不该带你来的。” 麻雀小姐却摇摇头。 “不用道歉，吉兰先生……是我自己的原因。” (本章完) 130 崩溃 回到普莱士街32号。 老夏尔将少爷和奥萝拉小姐送下车后，打了声招呼，便驾车返回。 吉兰领着麻雀小姐上楼，开锁，进房。 他刚想开口，让对方好好休息，不料麻雀小姐却先一步朝他出声道： “雪鸮先生，我想好了……” 她背靠墙壁，低头。 “我打算一个人去南缪斯的‘圣母修道院’生活。” “圣母修道院？” 吉兰一怔，旋即皱眉。 麻雀小姐点点头，小声道： “我现在这样子，没有哪个公司会愿意接纳我的，更何况我会的技能也不多……而修道院招收修女，我可以在那里过得很好，也能顺势帮助他人。” 她似乎担心吉兰不同意，还鼓起勇气伸出手，拎起吉兰的一只手，用自己皱巴的双手，将其捧在掌心。 “雪鸮先生，你帮我的已经够多了……” 麻雀小姐笑道。 心中，也顺势暗道一句： “而我也不想再拖累你了。” 面纱下，她的笑容看上去有些丑陋，但吉兰却从那双不曾改变过的明亮眸子里，看到了坚定和恳求。 吉兰张了张嘴，本想开口说自己有能力养着她，但转念一想，这对麻雀小姐而言，何尝不是一种侮辱。 或许，只会让她更加难过。 沉默片刻。 “好……”吉兰深吸口气。“我明天送你过去。” “谢谢。” 麻雀小姐暗松一口气。 同时，内心也涌现出难以言喻的伤感。 她失去了一切，只剩眼前这唯一的朋友。 可她的自尊心却不允许自己像一条寄生虫般，赖在对方的身边，成为碍事的累赘。 “我……我们还是好朋友，对吗？” 麻雀小姐有些不确认，呐呐问道。 吉兰抬起另一只手，覆盖在了她的小手上。 “当然。” “嘻嘻。”麻雀小姐喜上眉梢。“那到时候，伱有空就要来修道院看我。” “一定会的。”吉兰郑重点头。 她像是放下了心头的大石头，在这一刻又变成了昔日活泼可爱的麻雀，拉着吉兰走到了客厅沙发上坐下。 “雪鸮先生，我会在‘圣母’的光辉下得到治愈。” 麻雀目露憧憬，眸子闪耀。 “也请你放心，我不会落下冥想法的习练，早晚……早晚会再见到朋友们的。这是我们的约定，不会忘的。” “嗯。” 吉兰笑笑。 轰隆…… 窗外，伴随雷鸣，雨势却愈来愈大。 * * * 是夜，已深。 麻雀小姐蜷缩在次卧的床上，裹在被子里难以入睡。 泪水无声流淌，融入静谧的夜。 她辗转反侧良久，毫无睡意。索性咬着唇，坐起身，将双手在脑后交叉，摆出一副受刑的姿势。 目光凝望窗外。 树影婆娑，月光蝉鸣。 内心压抑的情绪难以抑制，如黑色浪潮般涌动。 这一刻，她仿若神启，与《木枷冥想法》无比契合。 缓缓闭上眼后，竟首次沉浸在了正式习练之中。 麻雀终于入了门。 主卧内。 吉兰同样看着窗外。 只是那狂风骤雨，电闪雷鸣，让一切似乎都处于崩坏的边缘。 “我讨厌下雨。” 他坐在床沿，呢喃一句。 眼帘缓缓低垂。 最后一位朋友的离别，外加麻雀小姐在庄园受辱的经历，让吉兰的情绪如暴风雨里的海浪，起伏不定。 他闭上了眼，坐着，睡着了。 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 夜幕下，唯有那小岛与篝火能给他提供温暖和稳定。 可当吉兰降临自己的心灵王国后，却惊愕发现，原本半人高的十字剑篝火，竟只剩下膝盖高的微弱火焰。 鹳先生三人正紧靠在篝火边，蜷缩着，显得十分虚弱。他们的身体轮廓扭曲不定，模糊不清，似乎马上就要消散一般。 “鹳先生！”吉兰快步上前。“蛎鹬先生，海鸥小姐！” “你们还好吗？！” 听到他的声音，海鸥小姐睁开眼。 她艰难起身，拉住了吉兰的手。 “你来了……” 海鸥小姐挤出一丝笑。 “不知道为什么，篝火突然剧烈波动，随后那火焰越来越小。我们都很害怕，因为一旦火焰彻底熄灭，恐怕……” “不会的！” 吉兰连忙伸出手，握紧了火中十字剑的剑柄。 他沉声道： “罗德兰·多兰古雷格·洛斯里克！” 随着王国名的唤出，篝火的火焰旺盛了一点。 可还未等吉兰松口气，火焰又暗淡了下来，火势甚至比刚才还要小。 “到底怎么回事……” 吉兰喃喃道，面色焦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位男士这时也被动静吵醒了。 鹳先生虚弱爬起身，朝他道出了猜测： “或许这篝火会受到你精神状态的影响。” 吉兰一怔。 他又听鹳先生叹了口气。 “你的精神出了问题，雪鸮先生。” “我的精神……” 吉兰慢慢露出痛苦的表情。 他再次想起了前世的过往，想起了心理医生的话，想起了对方开的药，想起了无休止的压抑和痛苦。 吉兰啊的叫了一声。 他抱着头，五指插入头发，攥紧，蹲了下来。 “你们放心！我不会让火熄灭的！” 吉兰抬起眼帘看向三人，咬牙道。 念头在这一刻飞速运转，全力思索着解决方法。 很快，他便想到了《烙铁秘录》中关于“火剑之路”的详细描述。 “是了，是了……” 他眼眸一闪。 “只要我晋升2阶‘基盘’，‘王国’就有了地基，有了地基便能够稳固烙印……这样火焰就不会灭了，你们大家也就都有救了！” 吉兰暂时对自我的精神状态毫无办法，他能想到的，只有直接提高自身在“火剑之路”上的原阶，以此解决朋友们的生存问题。 他不允许十字剑篝火熄灭。 否则，鹳先生三人必然将会彻底消亡。 众人似乎不太能理解吉兰口中的喃喃自语，关于所谓“王国”与“基盘”的话。但他们能听出，吉兰正在努力寻求着解决办法。 “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雪鸮。” 海鸥小姐苍白着脸，笑道。 但她很快又流露出担忧之色，嘱咐一句： “但请不要急功近利，好吗？我们都很担心你。” “是啊！雪鸮先生！” 蛎鹬先生喘着粗气站起身，露出熟悉的，爽朗的笑。 “其实说到底……我们本来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无外乎再死一次罢了，哈哈。能再见你一面也算是幸事，如果实在没办法，你别太强求自己了。” “或许一切，都已注定。” “灵魂本就不该带着记忆和意识，继续留存于世啊。” 他笑着，摇了摇头。 “尽力而为，雪鸮先生。” 鹳先生摘下帽子，放在胸口，朝吉兰颔首。 “小麻雀只剩你了，如果你出了事，她会崩溃的。” (本章完) 131 发狠 吉兰从睡梦中苏醒，睁开了眼。 那双眸中，倒映着十字剑篝火与窗外的暴雨。 微弱的火焰仿佛在狂风骤雨中挣扎，抵抗，却逐渐微小，岌岌可危。 他坐在床沿，静默抱着脑袋，弯下了腰。 半晌。 凌乱的金发下，眼睛半眯，似两轮深潭。 ‘攀登2阶原阶“基盘”，需要让灵性容纳更多宇宙元素，使灵性染色更加完全。’ ‘可灵性容量上限无法直接提升，唯有依靠灵知的提高，来带动灵性，使其水涨船高。’ ‘《铁荆棘冥想法》已达到最高熟练度“十二刺”，以它来锤炼灵知，效率极高，只需每天坚持习练，相信很快就能达到要求。’ ‘但吸收宇宙元素的过程还是太慢，有些跟不上。’ 这个过程用形象点的比喻，便如木桶接水。 锤炼灵知，就是打造更长的木板，从而拼接出更大的木桶，即容量更大的灵性。但吸收宇宙元素的效率恒定，水流潺潺，想要接满一桶水，所需的时间依旧漫长。 ‘所以我必须想办法，尽快凑齐“灯芯魔药”的神秘材料，炼制并服用魔药，来加快吸收宇宙元素的速度。’ 吉兰思绪飞转，心想。 唯有双管齐下，才能早日攀登2阶。 也只有这样，才能稳固王国烙印，使寄居在十字剑篝火旁的朋友们活下去。 他捏紧了拳头，面无表情直视着窗外雨夜。 “明天，就去找黑市商人……” * * * 深夜。 吉兰毫无睡意。 他盘膝坐在床上，默默习练了一遍冥想法。 脑海中，观想的黑铁圆球旋转，蠕动。 旋即骤然绽放十二道狰狞尖刺。 轰！！ 得益于其内心的剧烈痛楚，竟再次与“十二刺”的幻痛叠加，重现了旅馆中的一幕。 四周环境宛如停滞，一切痛苦被抛之脑后。 吉兰陷入了一种飘然的旁观者状态，垂帘静观自己的肉体承受折磨。 他内心的怜悯之感愈发强烈。 但这次，吉兰没有再袖手旁观。 他竟毫不犹豫地冲向了自己，拼命夺回肉体的掌控，强行脱离那种飘然之感。 “嗬！！” 吉兰乍一回来，瞬间便感受到了那铺天盖地的疼痛。 他双目圆睁，满脸青筋。 可下一秒。 却扭曲着脸，露出了疯狂的笑。 吉兰并没有痛昏过去，反而对这疼痛甘之若饴！ 那身体、大脑乃至灵魂深处的幻痛，盖过了心灵的痛，让他得到了短暂的平静和慰藉。 他…… 竟喜欢上了冥想法所带来的剧烈幻痛！ 吉兰咬着牙，嘴角渗血。 他又张大嘴巴，发出无声的狂笑。 良久。 待冥想法习练结束。 吉兰浑身颤抖，肌肉抽搐，涕泗横流。 他隐隐察觉到，自身的灵知拔高了一小截。 “呼哧……”嘴里喘着粗气，吉兰拿起床头的手帕将脸上的分泌物擦干净。“很好，很好……” 休息片刻，他又马不停蹄地放开心神，使灵性暴露在宇宙元素的“视线”之下。 吉兰靠坐在床头，闭上了眼。 但在其灵视中，四周散发着猩红的光点浮游而动，闻讯而来，旋即如雨而落，没入他身体里。 火元素不断聚集，融合到了他的灵性之中，将原本散发着微弱红光的灵性继续染色…… 猩红的光辉愈发鲜艳，耀眼。 半晌。 吉兰结束了修行。 他不愿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拖着疲倦的身体下床。 捣鼓了一下墙脚的放映机后，又将卷起的幕布摊开，挂在了对面的墙上。 伴随一阵彩光在掌心扭动，一盘黑色的胶卷出现，被他安置在了放映机上。 插上水银电池，吉兰拨动了开关。 咔。 呲呲…… 九成新的放映机开始运转，摆梭旋动，灯箱投出一束光照在了幕布之上。 吉兰也不讲究，直接席地而坐。 但他没有立即观影，而是用拇指摩挲一下中指上的蓝宝石戒指，嘶哑着声音轻唤道： “薇薇。” 嗖！ 一道细小身影从戒指中飞出。 “主人，薇薇在这。” 妖娆小人扇着翅膀，悬浮在吉兰面前，嬉笑应答。 吉兰伸出食指，摸了摸使魔的脑袋。 他打算做一个试验。 之前在观看《荣登大瘟疫#2》时，他发现不能直接将戒指里的薇薇一同带进电影。但却还未尝试过，让使魔和他一同观影。 按照观影原理，灵知足够的人，在观看真实胶卷的画面时便能身临其境，进入其中。而魔鬼的灵知普遍较高，自然满足这项条件，但它们作为灵体，却不知能否一同降临电影世界。 “来，和我一起观影吧。” 吉兰指了一下幕布。 电影画面中，一辆公共马车由远及近，缓缓驶向小镇。 这正是影片《黑湖》开头的那一幕。 “是，主人。” 薇薇模样乖巧，飞到了吉兰的肩头坐下。纤细的两条大长腿前后摇摆，双手托腮，黑溜溜的眸子认真看向幕布。 一人一使魔，就这般开始观影。 经过短暂的恍惚。 吉兰眨眼便发现自己坐在了公共马车的金属长椅上。扭头一看，细小身影竟依旧坐在他的肩头。 “主人！我们一起进来了！” 薇薇好奇地左右环顾，朝吉兰惊喜道。 吉兰没有回应，却也露出了淡笑。 他暗道一声： ‘看来，我的猜测是对的。’ 随着公共马车的行驶，坐在对面的女孩开口了： “真是谢谢你，愿意陪我远行来‘法耶蓝恩’找寻父母。” “不客气。”吉兰随口应答一句。 女主角菲玛又例行从随行背包里，取出了一瓶玻璃气泡水，递到了吉兰手中。 “喝点水吧，这是……” 吉兰还未等菲玛将话说完，便拔开瓶盖，仰头就喝。 咕噜，咕噜。 “嗝。”他一口气喝完了整瓶苹果汁气泡水，哈了一声，打了个嗝。“味道不错，谢谢。” 眼下吉兰已是灵秘者，有着心灵王国的守护。别说这瓶湖水含量不高的饮料，就是直接饮用湖水，喝到饱都不会受到负面的神秘影响。 湖水目前对他而言，有益无害。 益处便是提高灵知。 虽然提升幅度极其微弱，但吉兰来者不拒。 菲玛见他如此豪饮，先是一怔，旋即捂嘴笑了起来。 片刻后。 公共马车在黑湖旅馆前停下。 吉兰却一个翻身，直接从两米高的后座上跃下，稳稳落在了街道地面上。然后在菲玛愕然的表情中，转身沿街道朝另一侧走去。 其头也不回地说道： “你先在旅馆住下，我去当地旅游局看看。” “啊……好。”菲玛一脸不明所以。 吉兰插兜走在街道上，心里却想着，水银电池只剩一块了，他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尽可能拿到更多的神秘点数。 手头三盘真实胶卷里，《黑湖》的难度最低，蕴含的神秘点数却不少。湖神教和囚服怪物们，对现阶段的他而言，已经构不成什么威胁。 索性…… 大开杀戒！ 暴力通关！ 吉兰眼神漠然。 攀登“火剑之路”2阶只能依靠冥想和魔药。 冥想一天一次，急不来。魔药所需的神秘材料，一时半会也找不到。 但总不能止步不前。 于是他决定，干脆先从影片中猎取神秘点数，早日将锻体术提升到第四阶段再说。 有了实力，行事才能更方便。 “主人，左边巷道、杂货铺二楼窗后、右侧红砖住宅门后、服装店二楼三楼还有天台都有人窥伺。” 这时，坐在吉兰肩头的薇薇飞起来，扇着翅膀朝他道。 “好。”吉兰咧嘴一笑。 他轻轻抬手，一柄狰狞的斧子仿若从袖口滑出，伴随着彩光落入其手。 噔！ 哐当！ 吉兰猛然一冲，在墙上一蹬一跃，便轻松攀上了左侧杂货铺的铁架招牌。旋即嘭的一下撞破窗户，冲进二楼房间。 在路人的惊呼声中。 房间内，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瞪着那双猩红的眼睛，被斧头蛮横地凿开了脑门！ (本章完) 132 速通 嗤！ 吉兰冷着脸抽回斧子，带走一捧鲜血。 男人瞪圆着眼，无力栽倒。 弯腰一探手，在其尸体上一拂，尸体顿时开始腐败，坍缩，化作粉尘飘飞。 吉兰视线一角的彩数一跳，从“3”变成了“4”。 “下一个。”他淡漠说了句。 旋即，脚下一踩，又从破碎的窗户飞身跃下，提着染血的斧子，在四周居民惊恐的注视和尖叫声中，窜到了对面的住宅之中。 嘭的一声。 房门被吉兰一脚踹碎。 木片碎屑横飞间，屋内一男一女两个湖神教成员，都还没来得及戴上驯鹿面具，便各自拎着伐木斧和一把柴刀，狰狞着脸朝吉兰扑来。 “来得好！”吉兰见猎物送上门，凶戾一笑。 他手中猎魔斧一记横挥，蛮横的巨力甩动斧头，划过一道破空残影。噗嗤一声，两颗憎恶的脑袋飞起，滚落在地。 扑通！ 鲜血飞溅，两具无头尸顺着惯性扑倒在了他左右。 吉兰腐败完这两具尸体，毫不停留，转身就走。 片刻后。 他提着滴血的斧子，便来到了旅游局大门口。 此时的吉兰，浑身是血，相当骇人。 他沿途一路杀过来，将暗中窥伺的湖神教成员砍了个干净。 有薇薇随行，那些家伙无处可藏。 刨除之前几次观影腐败过的敌人，这一路屠戮，也有近半敌人送出了“一血”，为吉兰提供了神秘点数。 他视线一角的彩数因此达到了“14”。 仰头瞥了眼“法耶蓝恩旅游局”的巨大告示牌，吉兰大步流星，径直推开玻璃门，走进了大厅。 哐。 两名身穿短袖制服的安保人员扭头一看，脸色一变。 他们刚想掏枪，吉兰肩头的小使魔就咯咯笑了起来。 “不准动哟！” 薇薇娇声笑道，黑色细尾一甩，小手一抬，无形的咒术施展而出。 两名安保顿时神情一愣，呆在了原地，双眼茫然。但还保持着掏枪的姿势，犹如木偶。 吉兰从他们身边经过，顺手取走了两人手里的左轮，然后一人一枪，将他们爆头轰杀。 砰！砰！ 安保倒在血泊中，被他伸手腐败。 “啊！！”女人声嘶力竭的尖叫在大厅里回荡。 吉兰抬眼一看，前台处，一名身穿蓝色制服短裙的女人吓得梨花带雨，正躲在了桌子后面瑟瑟发抖。 “别……别杀我！求求你！”女人带着哭腔哀求。 吉兰瞥了她一眼，便收回目光。 这女人是本地人，并未受到湖水的神秘影响和瘴气污染，想必也不是湖神教一员。 吉兰对她不感兴趣，将斧子收回次元空间后，左右手各持一把左轮，头也不回地登上了阶梯。 可还没上到二楼，处于上层的旅游局“工作人员”便一窝蜂涌到了楼梯间。 这群家伙一个个红着眼，掏出枪械，疯一般朝下方浑身是血的男人开枪射击。 砰砰砰！ 吉兰一个后撤步，迅速侧身躲到了阶梯下，避开了第一波射击。子弹打在他身后的墙上，留下一个个枪眼，迸出石屑和漆料粉末。 “薇薇。”他颔首示意。 “是，主人！” 使魔应声飞出，竟直接穿过水泥阶梯，从那群人身后的地板钻出，然后朝他们施加混淆咒。 七八人顿时停了手，癫狂的神情一滞，双眼茫然。 吉兰闲庭信步般踏上阶梯，缓缓走到他们跟前，双手抬起，打活靶般，面无表情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砰！！ 焰火从枪口闪烁，子弹将他们一一爆头杀死。 啪哒。 吉兰又将打光了子弹的两把左轮随手一丢，弯腰把尸体都腐败一遍。 他视线一角的彩数来到“23”。 二楼的办公区是一张张桌子，最里面，靠墙放着一个个玻璃柜台，里面摆放着小镇当地的些许文物。 吉兰径直走过去，哐啷一声踹碎了中央的柜台。 然后伸手取出了里面的指挥官军刀。 “有了它，杀囚服怪物就轻松多了。” 吉兰呢喃一声。 薇薇的咒术只对人类有效，囚服怪物已经异变，多半不受控制。但这把源自“远征探索队”中校多罗米特的军刀，却可以有效震慑它们，能大大提高吉兰的杀戮效率。 取得军刀后，吉兰不再逗留，直奔森林公园而去。 他故技重施，在街上拦截了一辆马车代步。 片刻后。 吉兰穿梭于松林之间。 与初次进来时的境遇不同，他不再小心翼翼，而是用那鹰隼般的目光，扫视着四周，搜寻着怪物的身影。 他渴望着杀戮。 行进半晌，吉兰仍一无所获。 见状，他干脆取出腰间短管左轮，朝天连开数枪。 砰砰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在林间回荡，远去。 一群不知名鸟类受惊而动，扑棱着翅膀飞走。 不多时。 四周灌木丛摇曳，沙沙声传来。 “哇——” 一道婴儿啼哭般聒噪的刺耳嚎叫，在头顶响起。 吉兰抬起眼帘一瞧，却见一只顶着那恶心“蜂窝头”的矮小怪物攀附在松木顶端，哇哇怪叫。 他这次没有烦躁，也没有开枪将其射杀。 反而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对！就这样，再叫大声点！” 吉兰手一抬，伴随彩光扭动，掌中出现了一柄青铜色的手杖。 他按下柄头下方的开关。 咔！咔咔咔！ 公正手杖随之形变，柄头化作狰狞锤头。 吉兰又取出一个胖肚瓶，拨开瓶塞，在锤头后侧的料仓内添入了1墨单位的绿火药。 他摇了摇火药瓶，里面还剩一半的量。 ‘嗯，还有两瓶半的绿火药……’ 心想着，四周渐渐传来密集且嘈杂的脚步。 啪哒啪哒！ 啪哒啪哒！！ 十几个怪物的身影攒动，飞速朝吉兰所在的位置涌来。 肌肉虬结的光头怪物、捂脸哭泣的蜘蛛腿怪物、手臂拖地的高瘦怪物……它们在林间穿梭，疯狂冲锋，闻声而来，很快就包围了这里。 但下一秒，它们齐刷刷地停下了脚步。 哗！ 只见被包围的男人，高举一把军刀。 “来！”吉兰咧嘴狞笑。 他左手举着军刀，右手拎着青铜杖锤。 旋即，迈开步子，径直朝着怪物走去。 哗！ 他每靠近一步，那些怪物就后退一步，不敢上前，更不敢朝他发起进攻。 “你们不来，那我可来了！” 吉兰脚下一踩，整个人弹射窜出。 “杀！！” (本章完) 133 速通 二 狰狞的平底尖齿榔头破空而动。 呜！！ 它划过一道青灰色弧线，重重敲砸在一只肌肉怪物的光脑门上！空气都为之震爆！ 榔头受压，齿轮转动，瞬间激发了内部的点火装置。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 幽绿的高温火焰迸射，绽放，扭曲了空气。 这魁梧壮硕的囚服怪物当场被炸碎了脑袋。血肉碎片横飞，又在火焰中被烧成灰烬。 伴随着可怕冲击力，包括挨砸的怪物在内，连一旁的另外两只高瘦怪物，竟也嘶嚎一声，被掀飞数米。 它们身上沾染着幽绿之火，甩不掉，扑不灭，在地上痛苦翻滚，挣扎。 哗！ 周围的怪物们见状，齐刷刷后退一步。 旋即，不约而同地转身逃跑。 可吉兰哪能如它们所愿，几步上前，一跃而起，甩动着杖锤，朝着一只蜘蛛腿怪物当头砸下。 “死！”他暴喝一声。 青色残影从天而降，榔头轰击在怪物的后脑之上。 嘭！！ 巨力与爆炸撕碎了它的上半身，幽绿的火光中，又掀翻了这怪物的身体，使其腾空飞起，旋转拍地。 它下半身那七八条光溜人腿在泥里踢踹，抽搐，不稍多时便在火焰中被焚烧致死。 其余的怪物趁机已经跑远，吉兰却也不追。 他将左手里的军刀往炼金口袋里一插，下一秒，那些怪物又猛然扭头。漩涡般扭曲的面部，仿若投射出看不见的狰狞目光。 哗！ 没了古旧军刀的威慑，怪物们又调转方向，重新朝吉兰冲来。 吉兰站得笔挺，拎着杖锤冷眼扫视。 当这些怪物靠近后，他又从炼金口袋里抽出了军刀，高举震慑。 唰！ 怪物们仿若被施加了定身术一般，停下了脚步，畏不上前。 “哈哈哈哈！”薇薇在吉兰头顶飞来飞去，捧腹大笑，指着这群怪物道：“好笨呀！” 吉兰趁机冲上前，一锤落下。 榔头发出轰鸣，幽绿火焰爆射。 再次秒杀一只肌肉怪物。 也正在这时，左右两侧的两只囚服怪物似乎再也耐不住，强忍着对军刀的本能恐惧，朝吉兰发起了攻击。 一只蜘蛛腿怪物猛抬头，不再用双手遮挡面部，露出那扭曲的漩涡脸，中央空洞骤然发出哭腔般的尖叫。 “哈——” 刺耳尖啸扩散，于林间回荡。 呼呼！ 声波带动的劲风扬起吉兰额前的金发，凌乱舞动，可他双眸依旧淡漠，表情无动于衷。 仿若这骇人尖啸，不过拂面清风。 身为灵秘者，又怎会被这扰乱精神的小伎俩影响。 “别吵！” 吉兰一步跨出，单手提起杖锤，一记横击，轰然在蜘蛛腿怪物的胸口敲响。 嘭！！ 尖啸戛然而止。 断臂、头颅与内脏碎片顿时迸溅，血雾在火光中化作黑烟飞灰。 沾染着星点绿火的残渣，如绚烂的烟花绽放。 下一秒。 吉兰脚下的泥土松动，隆起，噗的一声钻出一条长满细密鳞片的手爪！ 试图抓住他的脚踝，将其拖入地里！ 他眼帘低垂，冷漠一瞥。 抬腿，猛然一跺！ 噗！！ 手爪被其一脚踩断，断处如烂泥溅出黑臭污血。 吉兰迅速弯腰蹲下，拽住其腕，用力一扯。 哗啦一声。 泥土纷飞，一道高瘦身影如萝卜般被其从地里强行拔了出来。又被一甩，抡到半空，划过一道半圆狠狠砸落。 咚！！ 这囚服怪物被摔了个七荤八素，在地上抽搐。 吉兰走过去，又是一脚，将其脑袋当场踩爆！ 可怪物的袭击接踵而至。 身后再次传来密集声响。 他扭头一看，只见三只肌肉怪物同时扑来，那肌肉虬结的身躯横压，如三面肉墙。 居中位置，一个橄榄球般大小的重拳迎面而来！ 见状，吉兰也是眼神发狠。 他甩手丢掉了暂时失去威慑的军刀，左手捏拳，抬臂挥出。 嘭！！ 一大一小两个拳头笔直对碰，如两枚岩石相撞，发出闷响，气浪扩散。 吉兰的身躯一震，巍然不动。 反观那壮硕怪物，拳头却扭曲变形，粗壮的右臂甚至如崩断的香肠，肌肉皮肤开裂，竟从肘关节处撕裂翻折！ “去你妈的！”吉兰侧身一脚。“死！！” 呜！！ “碎骨”全力爆踹，正中其胸口。 这断了手的肌肉怪物胸膛洞开，倒飞而出。 噼啪！！ 与此同时，吉兰趁势弯腰，躲过了左右两只怪物的巴掌拍击。他端着公正之锤，冷脸横挥。 嘭！嘭！！ 连续两锤，轰在它们腰腹。 爆裂声中，两只怪物拦腰断开。 这时，锤头料仓里的绿火药也消耗殆尽。 吉兰没空装填，干脆就拎着空仓的杖锤继续杀戮。 即便少了爆炸和火焰的加持，这沉重的手杖在他手里依旧是趁手无比的凶器！ 噗嗤！ 榔头敲砸，一只高瘦怪物的脑袋碎裂开来！ 吉兰闪身后撤，又转身旋踢。 另一只囚服怪物倒飞翻滚。 “哇——” “哇——哇——” 头顶四周的松木上，已经聚集了三四只矮小怪物，在奋力啼叫，不断吸引着怪物前来。 底下，那道高挑的身影却越战越勇，越杀越凶。 约莫十分钟过后。 矮小怪物们不再叫唤，只是焦躁不安地在松木上绕来绕去。 因为底下的怪物群已被杀光了…… 吉兰笔挺站在原地，拎着滴血的杖锤，喘着粗气。 其身上各处，包括发梢、肩头与裤腿上，全都沾满了恶心滑腻的血污残渣。可那双深蓝的眼眸，却淡漠如常。 四周尽是些怪物的残肢断臂、扭曲头颅、焦炭碎渣。 空气中飘荡着细密的灰烬，弥漫着一股恶臭。 吉兰喘了几口气，突兀从腰间抽出短管左轮，头也不抬，朝头顶连开数枪。 砰砰砰！ 三只矮小怪物应声坠落。 最后一只见势不妙，想要逃跑，却又被一记霰弹喷中了后背，哇的叫了声，飞出数米，如垃圾般砸在了尸堆里。 “嘶……” “呼……” 吉兰收好枪，疲倦靠坐在了一棵松木下。 见状，薇薇嘭的一声，从满是硫磺气息的淡黄烟雾中变回了原样。 它扭动腰胯，默默凑到了主人跟前，半跪在地上。又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一块干净手帕，轻轻擦拭着主人额头的汗水和血污。 吉兰瞥了薇薇一眼，这次却没呵斥。 (本章完) 134 速通 三 “主人，要薇薇帮您揉揉肩吗？” 黑发及腰的妖冶使魔轻声开口。 薇薇收回为吉兰擦汗的手，又挺起自己傲人的胸膛，再次提议道： “或者，您可以枕在薇薇的怀里稍微休息一下。” 吉兰静静凝视着使魔，没有说话。 薇薇一怔，缓缓低下了头，有些紧张道： “主人，薇薇不是有意要触碰您的，也完全没有诱惑您的意思，只是，只是……” “只是如果我死了，你也会死，对吗？” 吉兰淡淡道。 薇薇花容失色，连忙摇头否认。 “不是的，薇薇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不用了。”吉兰轻叹一声，撑着膝盖重新站起了身。“我还没累到走不动路。” 薇薇这才松了口气，生怕主人会因此恼怒，用那根可憎的棍子打它的屁股。 “手帕给我。”吉兰朝使魔道。 “啊……”薇薇回过神，连忙把手帕递过去。“是，主人。” 吉兰接过手帕，耐心擦拭着手里的公正手杖，将上面沾染的肉沫血污抹干净。 旋即，这才走到那些怪物尸体前，将它们一一腐败。 哗…… 失去光泽的血肉化作粉尘飘飞，与空气中的灰烬混杂，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吉兰视线一角的彩数，随之不断跳动，增加。 这些囚服怪物所蕴含的神秘能量各不相同，肌肉怪物最多，有“10”点，蜘蛛腿怪物“8”点，高瘦怪物“5”点，矮小怪物只有“2”点。 近二十只怪物被腐败完毕，统统化作吉兰的“资粮”。 他所拥有的点数首次突破了三位数。 达到了惊人的“140”点！ 吉兰心满意足，长出一口气。 这次观影，可以说几乎是将《黑湖》中，大半能拿到的神秘点数都拿到手了。其余肯定还剩一小部分敌人没腐败过，但他暂时也不想再浪费时间去找了。 费时费力不说，水银电池也有限。 付出和收益不成正比。 他迈开步子，径直朝松林深处走去。 片刻后。 吉兰横穿森林公园，抵达了黑湖的湖畔。 此时的电影世界还处于上午，女主角菲玛恐怕还在黑湖旅馆休息，而他却已速通到了“关底”。 绕着碎石滩涂到了湖畔对岸，踏上木板栈桥。 吉兰站在了栈桥末端，静静凝视着如黑镜般的湖面。 “主人？”薇薇摇着黑尾，款款走到他身侧，疑惑道。“需要薇薇下去帮您探查一下吗？” “不必。” 吉兰淡淡道。 他当然知道湖底有什么。 隐士伦勃朗的“魇碑”就在下面，正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危险物质。不但污染了湖水，还会将靠近的生灵强制拽入其噩梦之中。 吉兰并不打算下去。 上次在沙柏泰的“魇碑”噩梦里，他九死一生才艰难砸碎了石台边角，获取了“王国碎片”，却也身受重伤。 直觉告诉他，这“王国碎片”必然珍贵，可他目前并不知道该如何运用。 这次的情况也完全不同。 虽说有“斑斓”天启梦的帮助，他能轻易找到噩梦中的关键之处，但伦勃朗的“魇碑”充满了未知数，且处于湖底，环境极其苛刻。 吉兰仍是肉体凡胎，需要呼吸，若沉入湖底后被强制入梦，必然会溺毙而亡。 ‘暂时是没办法了。’ 他暗道一声。 ‘只能等以后再来。’ 吉兰蹲下，弯腰将面部没入湖水里。 咕噜。 他张开嘴，大口豪饮起湖水。 待喝了个饱后，这才重新起身，擦拭着嘴角。 ‘斑斓，离开。’ 吉兰在心中轻唤。 下一秒。 他只是眨了一下眼睛，便发现自己重回了出租公寓的主卧内，身体正坐在地上。 电影画面仍在幕布上播放，薇薇茫然地站在木板栈桥上，左右环顾，紧张地呼唤着主人。 吉兰瞥了眼身侧，发现恢复人形的薇薇正将脑袋靠在自己的肩头，一双漆黑溜圆的眼眸出神盯着幕布。 “醒醒。”他抬手，轻拍着使魔粉色的面颊。 薇薇眼眸一动。 它唰地坐直了身体，呆呆地看了眼吉兰。 “主人，我……我们回到尘世了？” “嗯。”吉兰站起身，走到放映机前将其关闭。 咔。 摆梭停止了转动，光束消散。 吉兰瞥了眼墙上的挂钟，整个观影过程仅过去二十多分钟。所幸速通，并未耗费太多时间，即便是一人一使魔同时观影，水银电池也只缩小了一点。 “很好。”他满意点头。 将《黑湖》的真实胶卷从放映机取下，收回次元空间后，吉兰又坐到了床沿，闭目回忆起《白十字锻体术》。 漆黑视线一角，彩色数字熠熠生辉。 ‘有回应。’ 吉兰睁眼。 ‘可以习练第四阶段了，还是……’ 下一刻。 那彩数“140”骤降至“65”。 消耗了整整75点神秘能量！ 吉兰顿时明悟，是新的秘技要来了！ 他吸取了过往的经验和教训，直接将身上的衣物脱掉，只留下裤衩，然后径直走到主卧空地上盘膝坐下，再次闭上了眼。 薇薇眸子闪动，却也不敢出声打扰主人。 它就安静坐着，屈起大长腿并拢，将手肘搁在膝盖上，托腮盯着那体魄精壮，肌肉线条极其优美的男人。 仿佛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月光的照耀下，让薇薇原本粉色的肌肤显得更加泛红。它趁着主人闭目凝神的间隙，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这具完美的身躯。 甚至忍不住伸出黑色长舌，舔舐着嘴唇。 原本漆黑眼珠里的冷漠渐渐消散。 薇薇嘴角微扬，露出一个笑。 与主人签订了契约后，它这一生注定都只能与之相伴，不可违背对方的意愿。 在五月司辰“孪鸢”的见证下，生死与共。 一开始，它是极度抗拒的，却在契约的束缚下，不得不卑躬屈膝地伪装成听话的样子。 可时间久了，它也慢慢释然了。 既然无法反抗，不如试着享受。 虽然失去了自由，但这位主人并不丑，反而很符合它的审美。更重要的是，也不会每天都想尽各种办法虐待它，甚至命令它强行交合。 这和老魔鬼们对巫师的描述不大一样。 想起主人赐下的美味“恶之砂”，薇薇觉得，主人似乎并未将它视作玩物或消耗品，而是将它视作了“使魔”。 除了偶尔会显露出威严让它感到畏惧以外，似乎这样下去也没坏到哪里去。毕竟，薇薇在地狱中已失去了领地庇护，作为无领贵族四处游荡，朝不保夕。 指不定哪天，就会被更高位的魔鬼抓走，亦或是暴毙在地狱的战乱之中。 还不如跟着主人，在尘世里闯荡来得有趣。 忽地，薇薇收回思绪，神色一惊。 因为它突然看到，主人浑身开始渗血，霎时间，竟成了一个血人！ 于此同时，主人身上的肌肉开始不断蠕动，隆起，那满头凌乱的金发竟也被染色，化作了暗红的血色！ 一股可怕的气势，从主人身上蔓延开来！ (本章完) 135 浴血 吉兰猛然睁眼，眼底流光溢彩。 窗外，瓢泼大雨不歇，反而愈演愈烈。 轰隆！ 咔嚓！ 雷鸣张牙，闪电舞爪。 “呼……”他张嘴哈出一道白气，渗血的肌肤也随之升腾起袅袅烟雾。 吉兰只觉得浑身热得厉害，一股接一股澎湃的力量，从心脏的有力鼓动之间，迸发并汇聚全身各处。 他抬起手，捏拳，骨节嘎巴作响。 ‘身体素质竟全方位提升数成，这是一种临时提供增幅的秘技，消耗的，是自身血液。’ 吉兰站起身，双腿迈开，与肩平齐。 倏地，一拳而出。 呜！ 可怕的拳风呼啸，击破空气。 血珠蒸腾成红雾，与热气流转相融，化作一轮气圈扩散。他又是一个转身，一记“碎骨”对着空气猛踹。 轰隆！！ 沉闷的气爆乍响，宛如雷鸣。 这踢击的杀伤力，比以往强上不止一点半点。 ‘通过心脏的神秘律动，使得身体爆发出远超以往的力量，但也会因此造成四体液的不均衡，所以血液才会顺着血管自行排出，作为一种消耗。’ 吉兰若有所思。 ‘有点类似薇薇的“嗜血咒”，但秘技没有明显后遗症，且与锻体术第三阶段“血液”十分契合，因为施展过后，凭借自身强大的造血能力，能迅速恢复失血。’ 这项秘技，名为“浴血”。 源于治愈骑士团四大骑士中的“浴血骑士”海尔曼·图里奥，是其以锻体术为根基，所开发出来的专属秘技。 与“银冠骑士”阿格尼·鲍德温的“碎骨”一样。 现在，尽皆被吉兰所习得。 “嘶……” 吉兰深吸一大口气，将其屏住。 旋即展开双臂，浑身一震。 其心脏的律动顿时恢复正常，不再强力鼓跃，由此解除了秘技“浴血”的加持。 他这才吐出气息，走到床头取来一条毛巾，擦拭着身上的血迹，又扭头朝使魔薇薇道： “回来吧。” “啊……是，主人。” 薇薇从发怔的状态抽离，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连忙站起身。旋即，嘭的一声从烟雾里化作一只小人，飞进了主人的蓝宝石戒指里。 * * * 翌日。 早上八点。 麻雀小姐系着围裙，哼着简单的旋律，在厨房忙碌。 不多时，她便端着一盘盘做好的早点放到了餐桌上，扭头一看，又眯起笑眼打招呼道： “早安，雪鸮先生。” “早安。”吉兰穿戴整齐走来。“辛苦你了，麻雀小姐。” “一起吃吧，吃完……我就送你去圣母修道院。” “嗯！” 麻雀小姐解下了围裙，将其叠放整齐，塞进了橱柜之中。旋即走回来，坐在了吉兰对面。 两人各自怀揣着心思，一时间竟都未开口言语。 半晌。 待早点吃得差不多，麻雀小姐才小声道： “雪鸮先生，你现在已经是贵族了……今后应该会去‘鲁道宫廷学院’进修吧？” 吉兰咀嚼着食物，却摇头。 “那……那雪鸮先生打算做什么？”麻雀小姐吃惊道。 “继续追寻神秘之路。” 吉兰眼眸愈发坚定，看着她郑重道： “我答应过你，一定会找到让你恢复外貌的办法。终有一天，也会让鹳先生、蛎鹬先生和海鸥小姐重现人间。” 麻雀小姐怔怔看着他。 眼眸中，闪动着光泽。 她轻笑一声，鼻子却发酸。 这一刻，奥萝拉不由觉得吉兰先生很傻，只是相识一个月的朋友，值得他为此付出这么多吗？ 但她却又感动莫名。 为吉兰先生那股强烈的执着而感动。 一时间，千言万语只汇聚成了两个字： “谢谢。” * * * 用过早点，麻雀小姐换了那身高档贵气的橘红服饰，吉兰则绅士地为她提起了行李箱。 两人一同下楼，打了辆出租马车，直奔南缪斯而去。 马车从北缪斯横穿第十一大桥，途经中心凯旋区，再通过第十六大桥，前往南缪斯。 四周街景变幻，从高楼林立，到肃然大厦，再到老式街区。乘坐马车的这两个小时里，两人一路闲谈。 麻雀小姐仿佛忘却了那些烦忧，小声向吉兰倾诉着理想。她表示自己其实在很小的时候，就曾幻想过成为一名修女，只是碍于身份和父亲的威严，从不敢言说这個想法。 就连加入“记录会”探寻胶卷的隐秘，也是她为了有朝一日，能够以神秘力量摆脱这样的束缚，从而帮助更多有需要的人。 “你的理想很伟大，奥萝拉。” 吉兰在马车上，郑重称呼起麻雀小姐的名字。 麻雀小姐对此却只是羞涩摇头。 她偏过视线，小声回应道： “不伟大的，我只不过想为这个世界献出一点微不足道的力量，给痛苦的人们予以一个拥抱。” “妈妈临终时，就是在一位修女的怀中安详离世的……我忘不掉她那脸上的微笑，更忘不掉饥寒交迫的人们，在苦痛的生活中挣扎刨食的样子。” 吉兰想了想，从钱夹中取出了2张“100”面额的金凯撒，塞进了她的手心。 “雪鸮先生？” 麻雀小姐抬起脑袋看着他，愣住了。 “拿着吧，你现在身无分文，会需要用钱的。” 吉兰笑道。 “但是你得答应我，不要都捐出去了，好吗？” 麻雀小姐咬着嘴唇，将手里的钞票攥紧。 这些钱对曾经身为富家小姐的她来说，并不算很多，但此时此刻，却显得弥足珍贵。 沉甸甸的，让她的心里无比踏实且温暖。 “嗯，我答应伱。” 她偏过头去，不看吉兰。 吉兰仿若没看到她偷偷抬手擦拭眼角的动作，思忖良久，这才沉声道： “奥萝拉，等你将冥想法习练到一定程度……我会教你如何成为一名‘灵秘者’的。” 麻雀小姐身体一滞。 她扭过头来，重新看向吉兰。哭红的眸子里，闪烁着难以言喻的震惊。 就这般盯着吉兰许久，麻雀小姐并未多问哪怕一句，只是泛红的眼眸突然变得坚定，嗯了一声。 “我不会懈怠的，吉兰先生。” * * * 圣母修道院位于南缪斯北部，靠近第十六大桥。周围都是密集老旧的住宅区，乍一看，吉兰甚至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布拉克市的穷人区。 不，这里甚至更加拥挤混乱。 不少失业的底层男人，正百无聊赖地斜靠在街道两侧，或闲谈，或发呆。有人在地上摸索着没抽完的烟头，仿若寻宝游戏。 还有人走在路上，见到果核会直接捞起来往嘴里一丢，嗦两口，才恋恋不舍地收进口袋。 各种食物残渣、果核、纸屑与烟蒂随处可见，石板水泥街道上，留下了难以祛除的黑色污垢。 这里的人，仿佛充斥着一种难言的消沉。 马车停在了一栋庄严肃穆的灰石大教堂前。 吉兰一手提行李箱，一手牵着麻雀小姐的小手，下了马车，又支付了中年马车夫15芬尼的车费，以及1芬尼6梅郎的小费。 待马车离去，麻雀小姐才小声道： “好贵。缪斯西提的出租马车，竟要3梅郎1公里。” 在布拉克市，出租马车的费用一般只要2梅郎1公里。 “毕竟是首都，物价高。” 吉兰摇摇头。 他看了眼修道院一侧的街牌号“圣莫德街，8号”，旋即朝麻雀小姐道： “走吧，我们进去。” (本章完) 136 修女 圣母教会一般只开办在底层街区附近。 这间圣母修道院便是如此。 它看上去远没有希望教会的曙光教堂那般庄严肃穆，更没有其宏伟壮丽，只是简单的灰石建筑。门口左右的两根石柱上，甚至都看不见什么浮雕或花纹，光秃一片。 从大门而入，踏上鹅卵石铺成的蜿蜒小道，两侧则是用尖头铁栏围成的墓园。 墓园内有草地、乔灌木、绿篱和花坛等，矮墙上爬满了藤状植物。几只乌鸦坐落在墓园松柏的枝丫上，歪着头，呱呱乱叫。 麻雀小姐知道，这里安葬的多是些无家可归的残疾人或孤寡老人。鉴于墓园规模不大，往往能安息于此的，都可称得上是“幸运儿”。 两人穿过墓园，远远便看到一座四四方方的巨大教堂。没有过多装饰，整体朴实无华。 除了门廊上方，有着一幅圣母的浮雕。 也是唯一能在修道院里见到的浮雕。 让吉兰诧异的是，圣母的形象竟是位年轻女子。祂身着简单朴素的长袍，兜帽盖头，看不见双眼，徒留高挺鼻梁与微扬嘴角。 其发丝垂落胸前，双手交叠轻放小腹，以一种微微低头的圣洁姿势，仿若在俯瞰垂怜众生。 ‘八月司辰，恸容圣母。’ 吉兰抬起眼帘，凝望着那浮雕。 ‘祂亦是这个异世界的折磨与牺牲之神。’ 自从上次与薇薇签订契约时，被五月司辰“孪鸢”扫了一眼，他便知晓，这些司辰虽不显于现实，却多半处于活跃状态。 指不定，圣母时刻注视着人间。 或许此时此刻，便默默看着走入修道院的他，与麻雀小姐。 麻雀小姐突然停下了步子，小脸肃然。 她将左手伸进小礼帽的面纱下，覆盖额头，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叠放在左手手背上，远远朝浮雕行了一礼。 “感同身受，体悟折磨。正视苦难，愿为牺牲。” 她念叨着圣母箴言，祷告一会。 这才扭头朝吉兰道： “雪鸮先生，我们进去吧。” “嗯。” 吉兰颔首。 进入教堂后，内部却显得十分昏暗，连一扇窗户都看不见，只有零星几根蜡烛，燃着微弱火光。 麻雀小姐则小声告诉他，这是因为圣母身处黑暗，所以侍奉者们试图以此与祂感同身受，产生某种联系。 教堂内摆放着木质长椅席，中间留出过道，直通尽头的布告台。 这个时段，正有七八位残障人士，坐在长椅上低头祷告，对进来的两人没有任何反应。 咯吱。 一侧的圆弧小木门打开，缓缓走出了个老修女。 其一身黑袍，头戴白色修女斗笠，额前的布条上还绣着一个图案。看上去像是十字叠在了一個圆上，只是这圆缺了个角。 此为象征圣母的“缺圆十字”。 “请问，两位是来礼拜的吗？” 老修女面容慈祥，笑道。 修道院虽然接济残疾人和无家可归者，却也偶尔会有富人造访，或礼拜，或捐款。 “是的。”麻雀小姐礼貌道。 可紧接着她又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 “不过还有另一件事……我想向修道院申请，成为这里的一名修女。” “嗯？”老修女闻言一惊。 她仔细打量了一下两人的穿着，神情有些不确定。 一般而言，愿意投身修道院的，往往都是些贫苦人家，亦或是生活不如意，走投无路的女孩。 可眼前这位少女的打扮，明显不像是底层人。老修女想不太明白，对方为何要这么做。 “我是从大森林区布拉克市逃难过来的，战火毁掉了我的一切。” 麻雀小姐看见了老修女脸上的困惑，于是低声解释。 “我想就此侍奉于圣母，帮助苦难之人的同时，沐浴在圣母的光辉之下，得到慰藉……” 说着，她取下了自己的小礼帽。 失去了面纱的遮挡，麻雀小姐那幅骇人的面容顿时映入了老修女的眼帘，让其大吃一惊。 但很快，这位老修女便面露同情和怜悯，上前给了她一个拥抱。然后小声安慰道： “愿圣母垂怜你，孩子。” 旋即，老修女便侧身，指着小木门。 “来，你先在静室等待片刻，我去请示院长。稍后她会亲自问你一些问题，你如实回答即可。” “嗯。”麻雀小姐点头，重新戴上了小礼帽。 然后扭头看了眼吉兰，笑着从他手里接过行李箱，一步三回头地走进了木门内。 吉兰深吸口气，自顾自坐到了一旁的木椅上。 百无聊赖间，他干脆闭目养神。 不多时，方才离开的老修女便带着另一位更加年迈的修女前来。此人头发苍白，穿着一身宽大洁白的长袍，那“缺圆十字”的图案，则是落在了领口的一块方巾上。 路过吉兰时，白发院长还朝吉兰微笑示意。 两人踱步走入木门，又轻轻将门关上。 约莫十分钟后，麻雀小姐才走了出来，径直来到了吉兰的面前。她显得很高兴，小声道： “雪鸮先生，帕德梅尔院长答应了我的请求。” 麻雀小姐坐到了吉兰身侧。 “只不过我暂时只能担任见习修女，需要在修道院领洗六年后，才能成为正式修女。” 她所提及的“领洗”，即圣母教会特有的洒水礼。每日早晨八点与晚上八点，需要以食、中、无名三指沾染圣水，弹洒身体，完成洗礼。 八点，亦为八月司辰“恸容圣母”的象征，如此持续六年，才可转正。之后将于教会名录落下姓名，参与教会重要事宜，并受教会庇护。 “恭喜。”吉兰道。“相信麻雀小姐你会早日转正的。” “嗯。”麻雀小姐展颜一笑。 但很快，她又陷入了沉默。 迟疑一会，这才伸出小手，握住了吉兰的手。 “你有空的话，要记得过来看我呀。”她道。 “嗯，会的。”吉兰点点头。 “稍等我一会。”麻雀小姐站起身，又跑回了静室内。 她脱下了身上的高档服饰，叠放整齐后，放入了行李箱。这套衣服，是雪鸮先生专门为她挑选的，麻雀小姐对其很是珍视，期待着未来有一天能以原本的样貌再次穿上。 换上朴素的褚红色见习修女袍后，麻雀小姐笨拙地戴上修女斗笠，重新走出了静室。 两人相视一眼，笑了。 (本章完) 137 黑商 告别麻雀小姐后，吉兰便离开了修道院。 穿着见习修女袍的女孩跟到了门口，视线紧随那道背影，直到对方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转身回去。 吉兰又回到了孑然一身。 不，朋友们其实就在他身边，从未离去。另，还有使魔薇薇相伴左右。 可他心里却很清楚。 唯有尽快晋升至2阶“基盘”，才能彻底救下朋友，予以他们一个真正安稳的庇护之所。 难以言说的紧迫感与压力，如一团无形的重物，正时刻压在他的背上，让他喘不过气。 吉兰默默沿着圣莫德街往南缪斯深处走去。 老夏尔给他的那张黑市商人名片上，通讯地址为科罗娜街74号，距离这里还有两个街区的距离。 可他发现，越往里走，四周的环境就越发显得拥挤。 不仅住宅，就连商铺店面也都是联排建筑，往往走出百米，都看不见一条小巷。 这里的建筑仿若被紧紧镶嵌在了一体，不留缝隙，只为腾出更多的生存空间，容纳更多的人。 故而这里的人口密度相当之大。 偶尔路过一条巷道时，随意一瞥，便能看见里面挂满了几十上百条细绳。如一只名为“贫苦”的蜘蛛，在此结下的名为“绝望”的大网，密不透风。 细绳上晾晒着密密麻麻的衣物，老人的、小孩的、男士女士的、各种廉价破旧的内外衣物。浆洗桶、夜壶、各种发霉皮鞋和小板凳等杂物，几乎堆满了小巷。 宛如一个逼仄的垃圾场。 透过间隙，甚至还能看到不少穿着简陋的妇人，戴着包头巾，正扎堆坐在里面，或一脸麻木抱着小孩，或闲谈几句，或发呆。 吉兰收回目光，加快了脚步。 约莫半小时后，他总算是来到了科罗娜街。 这条街充斥着一种漠然与混乱。 吉兰看不到半个巡逻的警员，也罕有马车经过。有的，只是三五成群聚在路边街角抽烟的男人，以及行色匆匆，快步离开的路人。 扎堆抽烟的男人们穿着罩衫或是破旧皮夹克，头戴软帽贝雷帽，神色不善，目光时不时在各处扫视。 ‘贫困与混乱，是滋生黑帮的温床。’ 吉兰暗道一声。 他一身高档黑大衣加矮礼帽，大摇大摆走进科罗娜街，很快就吸引了这些家伙的目光。 但他们并未上前找茬，只是冷漠看着，低声交流。 吉兰走到街道末尾时，发现自己被那些家伙远远尾随着，可他并未在意。 若是这些人不长眼，吉兰也不介意给他们涨涨教训。 “科罗娜街，74号。” 吉兰在一间名为“甘娜婆婆杂货铺”的店面前停下，呢喃了一句。 他掀开破旧发黑的帘布，走了进去。 顿时，一股木头与纸张腐朽的霉味扑鼻而来。 昏暗的环境下，是一间狭小的店铺格局，三面生锈的金属货架一字排开，留出了两条半米不到的过道。 一张老式柜台就在右手边，后面坐着個驼背老妇人，头戴红花搭帮，穿了件起球的红色毛线背心。 “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的？” 老妇人合上了手里的成人杂志，抬起浑浊的眼珠，看了吉兰一眼，缓缓开口道。 吉兰注意到她手里杂志的封面，是个笑容灿烂的魁梧壮汉，仅穿着三角裤衩，摆出一副展示肱二头肌的姿势。 “大鹅。”他淡淡道出了暗号。 老妇人审视了他几秒，又低下头继续翻阅起杂志。 “从右边过道进去，房间里有电话机，号码你肯定知道，但请转接科罗娜街47号，巴鲁赫先生照相馆。通话费用1梅郎1分钟，出来记得结算。” 她头也不抬地说道。 吉兰微微皱眉。 就在同一个街区，还搞这么复杂的联络方式。 但他也猜到，即便自己亲自跑到47号的照相馆，恐怕也找不到那位名为“邦多·里奥”的黑市商人。 唯有按照他们的流程，才能与之联系上并交易。 想到这里，他朝老妇人颔首，旋即迈开步子，侧身从货柜过道间挪了进去。 推开最里侧的一扇木门，吉兰走入了逼仄的房间。 屋内虽然简陋，却相当整洁，似乎是那位老妇人的卧室。只不过，墙上竟贴满了各种俊男美女的赤身海报，还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情趣衣物、道具和丝袜等杂物。 吉兰无视这些，径直走到角落，提起话筒与听筒，在拨号盘上转动起来。 咔，咔，咔…… 他先是按照名片上的电话，拨打了666-144，又向当地接线台拨送了000。 很快，经过接线员转接，吉兰手里的听筒中，传出了一个年迈低沉的男声： “喂，这里是巴鲁赫先生照相馆，请问找哪位？” “我找邦多·里奥，有生意与他谈。” 吉兰抬起话筒道。 “你想要什么，可以直接和我说。” “水银电池有吗？” “……”听筒那边沉默了。 但很快，对方又道： “钱带够了吗？” “当然。”吉兰淡淡道。“有多少，我要多少。” “看得出你很有诚意。” 那边的老男人语气缓和。 “客人，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我们‘记录会’的特殊商品？” 吉兰眼神一凝。 记录会？ 这群黑市商人，竟然是秘社记录会成员？ 鹳先生曾言，记录会是一个大型秘社，分部位于帝国各地，眼下的情况也不是没可能。 “什么特殊产品？”吉兰沉声问。 “一种很神秘的艺术品，以录像带的形式呈现，里面记录了令人向往的，深奥的内容。” “嗯，我对你说的东西很感兴趣。” 吉兰眼眸闪动。 “能否面谈？” “……”那边再次沉默几秒。“你稍等片刻，会有人过来找你。” “好。” 咔。 嘟嘟嘟…… 吉兰挂断电话，面露思忖。 如果这些人真是记录会成员，那他们手里必然有着真实胶卷，自己或许可以借助这一点，再次观影新的故事，从中获取神秘点数与好处。 ‘就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神秘材料？’ 他怀揣着期待，走出了卧室。 可迎接他的，却是那位穿着红色毛线背心的老太太。 只是对方脸上的神色显得有些阴森，且手里还端着一柄老式单发的长管猎枪。 老太太正站在门口，其身后还扎堆围了六名壮汉，各个手里都拎着一把博查特手枪。这些男人，正是之前聚在路边抽烟，疑似帮派分子，并一路跟踪吉兰的家伙。 “先生，别紧张。” 杂货铺老板，甘娜婆婆笑了起来。 “这些人都是‘大鹅’的手下，我们会护送你去见他……你知道的，这里环境险恶，而伱作为客人，我们总得照顾一下你的安危，不是吗？” (本章完) 138 失望 吉兰默默将右脚往后挪了一步。 这个姿势，能使他以最快速度侧身，闪到货柜后。 同时，他也有自信可以一瞬间拔枪，在对方还未来得及反应的短暂间隙里，击毙六人。至于剩下的老妇人，根本构不成威胁，即便她手里还端着把猎枪。 “邦多他人在哪？”吉兰淡淡道。 他将手背在身后，拇指在中指蓝宝石戒指上一抹。 小人从中遁出，飞到了吉兰肩头。 薇薇娇笑着，静静看着狭窄过道外的老太婆和六个男人，就像在看一出有趣的剧目。 其实只要主人稍微暗示一下，它便会朝对方施加咒术，让他们发呆或自相残杀。 甚至，让那老太婆同时爱上六个男人。 说不定会很有趣。 “先生，坏规矩的事我们可不会做。” 甘娜婆婆笑道。 “跟我们来，你自然会见到他的。” “带路吧。”吉兰故作无奈，仿佛被迫退让。 他在几人的注视下，侧身从过道挤了出去，然后被他们簇拥着走出了杂货铺。 老妇人在前面带路，六个男人则紧跟在吉兰身边。 看似“保护”，实则却更像是胁迫。 一行人沿着科罗娜街往南，路上偶尔遇见的行人却对此视若无睹，极個别的，还会投来幸灾乐祸的眼神。 他们似乎知道些什么，却不敢招惹。 吉兰跟着几人，却到了科罗娜街48号。 这是“巴鲁赫先生照相馆”旁的一间汽水店。 从店铺大门直接进去，柜台后负责看店的一个小家伙只是瞥了众人一眼，便不再关注。上到二楼的起居室，吉兰便看到了一个戴墨镜的胡子男人。 这家伙有些不修边幅，头发乱糟糟，只穿着白背心加短裤，脑袋上戴了顶牛仔草帽，翘着腿，大咧咧坐在沙发上。 “‘大鹅’邦多·里奥？” 吉兰开门见山道。 墨镜男耸耸肩。 他在沙发上的衣服堆里摸索，抽出两根皱巴的香烟，朝吉兰丢来一根。 吉兰无动于衷，根本不接，任由香烟跌在他脚边。 墨镜男见状，先是一怔。 旋即，呵的轻笑一声，自顾自从裤兜里掏出个火机，翻盖点燃了香烟。 “随便坐吧。”他吞吐着烟雾，随手指了一下茶几边的椅子。“你想要水银电池？” 吉兰无视对方的动作，只是淡淡道： “我在电话里讲得很清楚了。” “有个性。”墨镜男哈哈笑了起来。“但生意不是这么谈的，我总得确认一下。” “水银电池的事稍后再说。在此之前，不如先看看我们‘记录会’的特殊商品吧。” 他打了个手势。 两个手下便走进了一侧的储物间，从中翻找片刻，拎着两盘录像带又来到吉兰身边，递过来。 吉兰接过一看，脸色一沉。 手里的录像带，根本不是他所猜想的真实胶卷，也不是什么神秘物品，“斑斓”对此毫无反应。 两盘录像带的上面，各贴着一张小标签，分别为《爱在橡树下》与《午夜惊情：A先生传奇#2》。 这只是两部小电影。 粗制滥造的地下小电影。 “这就是你们口中的神秘之物？”他漠然道。 “嗯？”墨镜男疑惑出声。“难道不神秘吗？‘艺术令’的环境下，多少人想看都看不到这样的珍品。” “它不令人向往吗？不深奥吗？” 说着，这家伙又笑了起来。 “如果你觉得不深奥，那么不妨买回去钻研钻研……其中记载了不少罕见的姿势，相信我，客人，你会觉得物超所值的。” 吉兰面无表情，伸手在风衣内侧口袋里掏出一张纯银卡牌，正是代表鹳先生的主持人身份证明。 他双指夹着卡牌，在墨镜男面前晃了晃。 “知道这个吗？” 墨镜男凑近脑袋瞧了瞧，却嘿嘿一笑： “纪念银卡？做工还不错，你打算出手吗？我可以出2凯撒的价格。” “不了。”吉兰眼底一闪，将银卡重新塞回口袋。 他现在已确认，对方根本就不是什么记录会成员。 从一开始就只是打着记录会旗号，贩卖小电影罢了。 这让他非常失望。 同样感到失望的，还有“大鹅”邦多。 “所以谈了这么久，你到底买不买录像带？” 他的声音冷了下来。 “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录像带50凯撒一盘，我给你打个八折，80凯撒便可以把这两盘录像带拿走。” “把我当肥羊，打算硬抢？” 吉兰咧嘴一笑。 唰！ 身边围拢的六个男人顿时举枪，对准了他。 就连老妇人也端起了猎枪，神情阴冷。 “大鹅”邦多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将双臂搭在后方的沙发靠背上，翘着腿，玩味地看着他。 似乎胜券在握。 吉兰对此视若无睹，只是开口问： “伱是不是没有水银电池？” “呵。”邦多嗤笑一声。“都这时候了还问这个，你是真蠢还是装傻？” “当然没有，白痴。”他抽着烟道。“既然敢夸下海口收购水银电池，想必你身上带了不少钱，拿出来吧。” “你骗我。”吉兰道。 邦多摘下墨镜，一脸不耐。 他抬头刚想怒骂一声，威胁对方，却对上了一双堪称可怕的眼睛。对方那眼神充斥着杀意和疯狂，只让他觉得心底发毛。 “你……” 啪！！ 吉兰一个闪身，一把掐住了邦多的脖子，硬生生将其从沙发上拽了起来。 “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了！”他漠然道。 说着，就是一拳打在邦多的腹部。 噗！ “呕！”这家伙顿时吐出一口血。 腹部的绞痛和对方的身手，让他一惊。 邦多强忍着剧痛和窒息感，眼珠子连忙看向其他人。 可让他骇然的是，手下六人统统一脸茫然，手里的枪也不知何时放下。至于甘娜婆婆，更是坐倒在地，抱着那柄单管猎枪发着呆。 “薇薇。”吉兰头也不回地道。“入侵他的心灵。” “是，主人！” 薇薇在他肩头一晃，飞扑到邦多的脸庞上，盯着对方的双眼。很快，便读取到了这家伙的记忆画面。 “咦？”薇薇惊讶出声。 它又连忙飞回去，在主人脸颊上亲了一口。 吧唧！ 吉兰通过共享，瞬间获知了这名“黑市商人”的过去。 这家伙一开始只是倒卖违禁艺术品，后来发现胶卷和录像带远比放映机留声机走俏，尤其是小电影。 于是，他便组织起了一伙人，专门靠着拍摄地下小电影牟利。团队里有男有女，大多都是求财，也有小部分为了扬名。 在这些人的观念里，小电影的主角，同样是主角，这完全能与奥威纳联邦的艺术家或明星画等号。 甚至连甘娜婆婆，和照相馆的巴鲁赫老头都曾以男女主角的身份，参演过几部影片的拍摄，内容极其重口。 确实也如吉兰所猜测的那样，邦多·里奥这家伙不知从哪里听闻了一点关于“记录会”的事，便以其成员自居，还取了个鸟类代号，对外宣称手里有神秘录像带。 实际就是给自家拍摄的小电影进行包装。 不过让吉兰疑惑的，是这家伙的记忆画面里，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女人。 这女人身材妙曼，一头金色大波浪，看上去十分妖娆。可总是戴着兔子面具示人，面具挡住上半边脸，头上还配有一对毛茸茸的兔耳装饰。 令吉兰印象深刻的，便是兔面女郎那双蓝绿色的眼眸、鲜艳的红唇以及嘴角的美人痣。 她与邦多见面的频率不高，却是这家伙的“金主”。 不但每次都出手阔绰，大笔大笔地采购他手里的小电影，还会进行投资。 巴鲁赫先生照相馆里私藏的拍摄器械、甘娜婆婆杂货铺里的情趣衣物与道具、乃至一辆二手汽车，都是这个女人出资购买的。 似是鼓励他不断产出录像带。 邦多称呼这女人为“兔子小姐”。 (本章完) 139 捎信 吉兰手上用力，刚想一把掐死这家伙。 但他转念一想，自己初来乍到，对首都缪斯西提的情况了解不深，若是贸然杀人，恐怕会惹来更多麻烦。 于是，吉兰强忍内心杀意，扭头朝使魔问： “能抹去他与我见面的这段记忆吗？” “抱歉，主人。”薇薇顿时苦着小脸。“薇薇做不到这么精细的操作……只能一次性消除他今天的记忆。” “嗯。”吉兰沉声道。“那就这么办吧。” “是，主人。” 薇薇再一次飞到了邦多的面前，窥伺其双眸。 但这次，薇薇在捕捉到对方今天的记忆画面后，突然抬起了手，一股无形的力量施展，那些记忆仿佛化作一根根流光溢彩的细线，拧成一团，被它扯了出来握在掌心。 然后一把捏碎。 嘭！ 一缕烟雾从薇薇的指缝间逸散。 “可以了，主人。”薇薇飞回他的肩头，道。 吉兰随手一丢，将陷入昏迷的邦多甩在地上。 紧接着，在他的指示下，薇薇又将房间里的其他人也统统消除了一遍记忆，使得这些人不记得今天见过吉兰。 之后，吉兰根据邦多的记忆，在沙发后的一个暗格里取出个铁盒，将里面将近300凯撒的大小纸钞统统取走。甚至连一些小面额的硬币都没有放过。 既然不长眼敢打劫他，那么拿点补偿也是应得的。 吉兰暗道一声真穷，转身就走。 下到一楼，薇薇故技重施，对柜台后的小家伙再次施展神秘力量，抹去了对方的记忆。 吉兰大步流星走出汽水店，沿着街道往北离开。 帽檐下，他的脸色阴沉。 ‘没能买到水银电池和魔药材料，甚至连半点线索也没找到……’ 吉兰暗感失望。 南北缪斯相隔数十公里，他干脆在半路打了辆出租马车，直接返回。 * * * 回到普莱士街时，已是下午一点。 吉兰没有吃饭，索性在公寓对面的一家烘焙店买了几个面包卷和三明治对付两口。刚一出来，便看到旁边的一间杂货铺门前，有位老妇人在向他招手。 他顿时想起了老夏尔的话，这位妇人应该就是房东德拉克鲁斯老先生的夫人。 “马斯兰太太？”吉兰走过去，打了声招呼。“您在叫我？” 老妇人穿着一身白色绣花的衣裙，羊腿袖，小坎肩，头上还戴着一顶花边搭帮。虽然年迈，脸上满是皱纹，但那双眼睛依旧明亮和蔼。 “是的。”她道。随着吉兰走近，她又仔细打量了几眼，有些不确定地问：“请问您是3201号房的吉兰·伊洛斯先生吗？” “嗯，是我。”吉兰颔首。 房东太太眉头一挑，露出了笑容。 “是这样的，当初来租房的那位夏尔先生刚才来找过您，但您并不在家，于是他便将一封信放在了我这，让我转交给您。还请稍等，我这就去拿。” 说着，她转身走回了杂货铺，很快又取来一封信，递到了吉兰的面前。 吉兰接过信，道了谢。 他向房东太太告辞，穿过宽敞的马路进了联排公寓的楼道门，径直上了三楼。 回到公寓里后，他坐在沙发上拆开了信件。 抽出信纸，摊开浏览。 这是老夏尔临时写下的，大致内容为，吉兰的二妹南希·法汉邀请他明天去银蜥俱乐部，观看一场格斗比赛。 与之同行的，除了其余兄弟姐妹外，还有他们圈子里的几位朋友，都是身份地位显赫的年轻人。 吉兰本不想掺和其中，但老夏尔似乎知道这一点，额外嘱咐了几句，表示这是拉蒙老爷的意思，让他务必一起去玩玩，不要显得太不合群。 接触一下上流圈子不是坏事，既能拓展人脉，也能增长见识。 最后，老夏尔还表示，拉蒙老爷派发给他的零用钱已经放进了信封里，请随意取用。 哗。 吉兰将信纸折起，又从信封中抽出了8张“10”面额的金凯撒。 他拿着这一沓钱，目光停留在钞票正面的元首头像上。看着那狭眼鹰钩鼻的短发中年，思忖片刻。 “算了，那就去一趟吧。” 吉兰之所以改变了主意，不单单是看在凯撒的份上，还有另一方面的打算。 在南缪斯的“大鹅”那里交易无果后，他暂时没有更好的办法去收购水银电池和神秘材料。 但上流圈子里，说不定就有人掌握着这样的渠道。 若是能得偿所愿，他也不介意浪费点时间去掺和这无趣的社交活动。 当然，法汉家作为伯爵家族，或许有办法帮他搞到所需之物，但吉兰并不想因此暴露自己的秘密。 如果可以，他宁愿一直隐瞒下去。 ‘明天出门的话，那我今天就在家观影吧。’ 吉兰心想。 时间紧迫，他一刻都不想浪费。 唯有不断提升自己的实力，行事才能更加方便。 虽然《黑湖》已经被榨干了利用价值，但还有《月灼村#1》与《荣登大瘟疫#2》这两部影片。 里面仍有不少神秘点数可以拿。 他的执行力极强，说干就干。 起身，径直回了主卧，给放映机插上水银电池后，又取出了《月灼村#1》，将其安置了上去。 吉兰将房间的窗帘拉上，在昏暗中拨动了开关。 咔。 放映机开始运转，一束光照在了幕布上。 吉兰唤出薇薇，让它随自己一同观影。 一人一使魔凝望电影画面，很快，他们便进入其中。 飕飕的风从列车窗外吹了进来。 吉兰再一次坐在了左侧的皮革长椅上。 “主人，这真有趣。” 薇薇扇着翅膀，在吉兰肩头说道。 它那双漆黑的眸子在列车中扫视，看着其余十位乘客，咯咯直笑。 “每一次观影，都会进入一个不同的世界吗？” 薇薇好奇地问。 吉兰没有回答，因为他也不清楚。 除了知晓“真实胶卷”为二月司辰“导演”所创造，其余的，一概都笼罩在迷雾中，充满了神秘与未知。 伴随一声响亮的鸣笛，列车很快就在森林中停下来。 剧情又开始重演，乘客们各自紧张。 但吉兰却不打算沿袭过往的攻略方案，而是直接站起身，在白裙少女玛维还未凑过来前，便径直走到了最前方第二排的右侧长椅边。 那里正坐着一位红色长发的女学生。 电影一开始，正是她最先起身去探查了列车上的情况，并返回告知众人，列车已经空无一人的事实。 此时，这女学生低着头，在膝盖上摆放的一個工具箱里翻找着什么，面色焦虑。 “请问，我能帮你什么吗？”吉兰开口。 闻声，红发女学生一惊。 她立即扭头看来，这才发现身边多了位样貌俊朗的金发青年。从对方的穿着打扮来看，像是一位上流人士。 “啊……”女学生连忙道：“我的扳手弄丢了。原本还打算去锅炉房看看的，说不定是螺丝松动，导致供能环节出了故障。” “如果是这个原因，我应该可以将列车重新发动。” “扳手？”吉兰眉头一挑。 “是的。”女学生点点头。“我记得一直放在工具箱里的，可现在怎么也找不到了。” 她面色苦恼，捋头发的时候，还不小心将手上的机油污垢沾到了脸颊上。 白皙的脸蛋上，出现一抹黑渍，有种别样的可爱。 (本章完) 140 打探 “我好像看到过。”吉兰道。 “真的吗，先生？”红发女学生面色一喜，连忙问：“请问在哪里？” “稍等。” 吉兰说着，转身便往车厢末端走。 果不其然，他在角落的垃圾箱边上，看到了扳手。 弯腰将其拾起，吉兰暗自感慨。 当初在警署的密室里，初次观影这部影片，他正是借助这根扳手，出其不意地袭击了一名死刑犯，这才第一时间逃出了森林，躲过了贡狼群的捕猎。 他拿着扳手返回前排座位，将其递给了女学生。 “谢谢！”红发女学生惊喜道。她将其收回工具箱，这才想起了什么，连忙又抬头向吉兰道歉：“抱歉先生，忘了自我介绍，我叫莉莉娅·恩格，刚毕业的一名机械工程系学生。” “吉兰·伊洛斯，一名酒商。” 吉兰顺势道。 “莉莉娅小姐，需要我帮忙吗？” “啊，那可真是太感谢了。” 红发少女提着工具箱站起身，笑道。 她说着，越过吉兰，径直朝着列车前面的车厢走去。 恰在这时，其余乘客按照剧情，也开始打开列车门，陆续下去。 吉兰没有管他们，而是跟上了莉莉娅。 他这次观影，打算在猎取点数的同时，顺便接触一下其他乘客，看看能不能挖掘出更多关于影片的细节。 红发女学生便是一个很好的目标。 在列车头部车厢，吉兰找到了锅炉房，它就位于操控室一侧。莉莉娅正蹲在煤炉旁，掀开了一块盖板，用扳手在撬动着什么。 “吉兰先生，麻烦您帮我看看另一侧有没有螺丝松动。”她头也不抬道。 吉兰默不作声，去到另一侧，掀开对称的盖板，里面顿时露出了一些金属杠杆和齿轮结构。 “没有松动，都完好。”他瞥了眼，借机道：“没想到莉莉娅小姐竟然连列车都懂得维修。” “倒也不是，我只会一些基础的检查而已。” 莉莉娅合上了盖板，抬起头，擦着汗朝吉兰笑道。 她的脸上又露出自豪之色。 “我姐姐芭芭拉·恩格才是真正的机械天才，她比我大四岁，早在学院里念书时就提前被帝国军部录取，现在更是参与了一些极其重要的研发行动。” 说着，莉莉娅站起身，叹息一声。 “不过已经快两年没和她联系上了，这次也是趁着毕业，打算北上去匹尔市找她。” “原来是这样。”吉兰颔首。“听起来，芭芭拉小姐也是一位极其优秀的机械工程师。” 他心中却是暗道： ‘少女玛维是因为躲避天孽教团，从而北上匹尔市求学，而眼前的莉莉娅则是为了寻找她的姐姐……列车上十二名乘客多半都有着自己的原因，但最终目的地，都是匹尔市。’ ‘那里，才是故事的舞台。’ “真奇怪，没有出任何故障，为什么列车却突然停下，人也都不见了……” 莉莉娅一脸困惑地说着。 砰！砰砰！ 列车外突然响起了枪声。 还隐隐伴随着些许惊慌尖叫和愤怒呐喊。 “发生什么了？！”莉莉娅一惊，扭头看去。 吉兰当然知道。 因为按照剧情，在列车外等候救援的乘客，此时应该已经遭遇到了贡狼群的袭击。 但他故作困惑，转身跑到车窗张望，旋即沉声道： “有怪物袭击了其他乘客！我们快走！” 说罢，他便拉着莉莉娅离开了锅炉房，跑到下一节车厢，拉开车门跳了下去。 刚一下车，莉莉娅还未站稳，便大吃一惊。 因为四周涌现出将近十只没有脑袋的灰黑野兽，正袭击着其余的乘客。有人开枪射击，也有人赤手空拳与之搏斗，场面凶险，所幸暂时还未出现伤亡。 “我们走这边。” 吉兰拉了一下她，指着列车轨道的方向。 “嗯，好！”莉莉娅也知晓事情的严重性，便紧随这位金发青年往前跑。 两人跑出很长一段距离，来到了海边。 身后已经完全看不到列车的踪迹。 莉莉娅累倒在地，蹲坐在地上喘气，大汗淋漓。 吉兰倒是脸不红，气不喘，还慢条斯理地掏出一块手帕递了过去。 “谢……谢谢。”莉莉娅接过手帕，道谢。 她擦着汗，抬头看到青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只觉得诧异。 这人难道是铁打的吗？ 狂奔了这么久，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对了，莉莉娅小姐有没有听说过‘水银电池’？” 吉兰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海边远处，开口问道。 “水银电池……” 莉莉娅先是一愣，旋即若有所思。 “两年前，我好像听姐姐说起过，但涉及机密，她没和我多说……只表示原材料很罕见，需要从某种特殊生物的体内提取，但目前技术还不成熟，这种能源只存在于理论中。” “吉兰先生怎么知道这个？”她狐疑道。 “我也是听人说起的。” 吉兰敷衍道。 他其实也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这红发女学生竟然真的知道。而且通过对方的话可知，眼下的阶段，水银电池似乎并未开发出来。 他若有所思，想到了什么，冷不丁道了句： “莉莉娅小姐，你姐姐正在不莱梅帝国的机密部门工作？” “不莱梅帝国？”莉莉娅一脸怪异。“抱歉先生，我没听说过这个国家，而且，这里是慕尼黑帝国呀……” 吉兰一怔。 难道自己猜错了？ ‘不，或许是影片的艺术加工，使得名字不同。’ 吉兰心想。 他有一种直觉，这部影片很可能就是以不莱梅帝国为原型背景。 毕竟林鸽女士当初观看《公正之锤》，从中发现了沙柏泰·路易斯的隐居之所就位于布拉克市，但在影片中却叫做“黑色小镇”。 这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抱歉，是我口误了。”吉兰道。“最近在看一些虚构，里面就有一個‘不莱梅帝国’，我搞混了。” “原来是这样。”莉莉娅将信将疑。 她沉默了一会，点点头，回答了吉兰的问题： “姐姐确实是在机密部门工作，但我不知道她具体在做些什么。” 吉兰颔首。 这时他注意到，远处的海边开始出现了一些攒动的人影，正朝着这边而来。 ‘来了……’ 他的目光淡漠。 伴随扭曲不定的彩光，一柄斧子突兀出现在了手里。 “莉莉娅小姐，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会，我马上回来。” (本章完) 141 砍杀 “吉兰先生？”莉莉娅嘴巴微张。 她刚开口打算发问，却见那青年一手拎着斧子，一手撑着轨道旁的铁护栏，翻身一跃。风衣猎猎间，竟直接从陡峭的斜坡滑踩着飞奔了下去。 将近十米高的斜坡，这人却如履平地般越过，径直朝着海边而去。 也正是这时，莉莉娅才发现。 那海边竟然横七竖八倒毙着密密麻麻的人类尸体，数不清的海鸥正在尸体堆上疯狂啄食，场面令人作呕。 “？！” 她不由屏住了呼吸，神色骇然。 旋即，便看到吉兰先生正面迎上了一大群穿着肮脏袍子，手持凶器的狼头人。 噗嗤！！ 猎魔斧用力一挥，正中一名天孽教徒的脖颈，将那颗戴着死狼头套的脑袋砍了下来！ 鲜血迸射，无头尸栽倒在地。 四五名邪教徒踩着同伴的尸体，一拥而上。 他们挥动着锯肉刀和剁骨刀，试图将眼前的敌人劈成烂泥。 吉兰身形一闪，往后撤出数米，躲过了斩击。 “薇薇。”他偏过头道。 然而小使魔张开双手，却突然苦着脸回应： “主人，咒术不起作用，这群家伙已经彻底疯了。” 闻言，吉兰眼神一凝。 眼前这群天孽教徒与湖神教成员似乎不大一样。他们本身就是旧神狂信徒，再加上受到当地未知神秘力量的侵蚀，导致神志早已崩塌，化作了彻头彻尾的疯子。 薇薇的咒术需要基于一定的理智，才能混淆其情感。若是没了理智，自然无法生效。 转瞬间想清楚这些，吉兰面无表情地拔出腰间左轮，对准冲来的人群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砰砰砰！！ 单手开枪的射速，自然比不上拂拨击锤的“一响多枪”，但吉兰的准头不减，近距离射击下，六发子弹尽皆命中六颗狼头。 最前方的六名天孽教徒被爆头，尸体还顺着惯性往前扑倒，在沙滩上溅起细沙，鲜血侵染一片。 这群邪教徒的数量有三四十，被吉兰一个照面杀了七人，其余的却也毫不畏惧，视若无睹般继续冲来。 他们嘴里冷漠地念叨着什么，一双双布满血丝，充斥着疯狂的眼睛，在掏空的死狼头套里凝视着吉兰。 锵！ 吉兰刚收好左轮，迎面便劈来一柄砍刀。他右手一甩，带着斧子与其交击，发出脆响。 以他无可匹敌的力量，自然轻易地将这名邪教徒的凶器格开。火花迸溅之间，一记“碎骨”爆踹而出。 嘭！！ 面前的邪教徒胸口挨了猛烈踢击，整个人倒飞出去。 扑通扑通！ 他的身体顺势击倒了数人，宛如连锁反应，多米诺骨牌般将身后密集的人群撞翻。 吉兰面前为之一空。 他趁机大步前迈，手起斧落，又砍死两人。 沉甸甸的狰狞斧头闪烁着寒芒，以蛮力劈开血肉骨骼，发出咔嚓脆响，溅起颗颗血点。 吉兰的身上不可避免地染上了血浆。 但他毫不在意，只是冷着脸，疯狂砍杀。 一个接一个邪教徒还没来得及反应，便人首分离，倒在了猎魔斧之下。 不稍片刻，三四十人的天孽教徒群便只剩下十几人。 一個两米多高的壮硕邪教徒蛮横推开人群，拎着那铁钉皮鞭大步走来。斗篷之下，是没有嘴唇的狰狞牙龈。 吉兰吐出一口气，空出的左手一抬。 伴随彩光扭动，一柄双管猎枪出现，对准这精英邪教徒便连开两枪。 嘭嘭！！ 猛烈的火力如一张剃刀大网，瞬间撕碎了这家伙的脑袋和胸膛。 鲜血肉沫炸裂间，对方还未来得及扬鞭抽打，手刚抬到一半，整个人便倒退数步，仰倒在地！ 吉兰收好猎枪，一跃而起。 他一记鞭腿抽中一人头部，将其踹飞几米，趁势转身，双手紧握斧子，横挥劈砍。 这一刻，吉兰仿若化身伐木工，对着那人形“树木”挥斧。因其动作迅猛，那风衣的衣摆高高扬起。 噗嗤！！ 斧影划过月牙。 两名并排站立的邪教徒被拦腰砍成四截，上半身落地，还没立即死去，挣扎着试图伸手抓取吉兰的裤腿。 吉兰抬腿就是两脚，将他们脑袋踩进了沙里。 他借力往前冲，斧子毫不留情地挥出。 砍杀又持续了数分钟。 四周尽是残肢断臂与尸首，独留他一人拎斧站立。 吉兰一边平复气息，一边弯腰触碰尸体。 彩光闪烁，邪教徒的尸体随之迅速腐败，坍缩，一具接一具化作粉尘飘飞，消失得无影无踪。 待这一切完毕。 他视线一角的彩数从“65”变为了“99”。 斧头重回次元空间，吉兰整了整头顶有些歪斜的平顶矮礼帽，转身回到了斜坡上的轨道边。 看到他走来，莉莉娅吓得后退了一步。 在这名红发女学生的眼里，吉兰先生已从“奇怪的绅士”变成了“可怕的杀人狂”。 她刚才全程观看了屠杀经过，之所以没有趁机逃跑，纯粹是因为吓得腿软了。 “别怕，那些人都是凶残的邪教徒。” 吉兰掏出一块崭新的手帕，擦拭着脸上的血污，淡淡开口。 “海边上百具镇民尸体，都是他们干的。如果我不出手除掉这些人，他们必然会继续肆虐下去，说不定还会追杀我们两个。” 凶残…… 吉兰先生您更加凶残吧？ 莉莉娅挤出一丝笑。 对方的话并没有安慰到她，反而更让她害怕了。 “我，我可以先离开吗？” 莉莉娅小心翼翼地问。 “你一个人会很危险的，这片区域都是怪物。” 吉兰眉头微皱道。 见他皱眉，莉莉娅心头一跳。 “没关系！”她连忙道。“其实我的身手也不错的，而且我还有自制的防身物，别担心，吉兰先生。” “这样啊……”吉兰沉吟。 莉莉娅紧张地看着他，随后便听对方道： “那你小心。尽量别走左侧的树林，里面有那些无头野兽，数量不少。” “谢谢你的提醒，我会注意的。” 莉莉娅暗松一口气，点头道。 可她正迈开步子，越过吉兰往前走，身后却又传来了声音： “稍等一下，莉莉娅小姐。” 红发女学生的身子瞬间僵住。 (本章完) 142 黑羊 他为什么又要叫住我？ 是改变了主意，打算把我也杀了吗？ 心想着，莉莉娅小脸紧绷。 她咬着牙，将手悄悄伸进了工装牛仔背带裤前面的兜袋里，打算取出自制的伸缩电棍。 “我还有个问题。” 吉兰瞥了眼这女学生的动作，视若无睹地淡淡道。 “什么问题？”莉莉娅缓缓转过身道。 “你平时喜欢看电影吗？”吉兰问。 按照之前的对话，他猜测出《月灼村#1》的背景时间设定，应该是在现实世界的几十年前。 他想知道，这个时间线里电影是否已经出现。 “电影……？”莉莉娅表情不解。 她觉得眼前这青年实在是奇怪，总问一些奇怪的问题，但她不敢敷衍了事，于是又道： “我不怎么看。姐姐告诫我，电影里都是不好的东西，看多了容易学坏。” “芭芭拉小姐很讨厌电影？” 吉兰觉得这或许是条线索，便追问道。 莉莉娅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姐姐是虔诚的曙光信徒，教堂布道的神父不止一次告诫信徒，某些不健康的影片中暗藏着魔鬼，会侵蚀人的内心，会扩大人的欲望，会使人纵欲堕落。” 闻言，吉兰暗叹口气。 得了，问了也是白问。 这种话不论前世今生，他都听过无数次。 其实潜台词就是让人少看点小电影，少接触声色犬马的刺激，要懂得节制，以此保持身心健康。 教会的出发点是好的，但这两姐妹似乎误解了神父的意思，真以为电影里暗藏着邪恶力量。 不过吉兰也从中得知了一个消息。 便是这个时间线里，“电影”已经问世了。 ‘那么也就是这几十年间，电影便遭到了全面禁止，被强制划分成了违禁品吗……’ 吉兰想着。 ‘嗯，不能粗暴直接地画等号。真实胶卷与现实是有关联，但并不一定就是完全对等的写照。’ “莉莉娅小姐，感谢你的回答。” 吉兰颔首道。 “路上小心。” 他说完，自顾自转身，径直走入了左侧的密林中。 莉莉娅看着他，一脸懵圈。 不是说树林里有无头野兽吗？ 怎么就这样进去了？ 这人该不会是在骗我吧？！ 吉兰不知道也不关心女学生的心理活动，他在林间穿梭，直线奔行。 不多时，便远远看到树林深处，出现了一排长长的木桩墙轮廓，仿若一条棕褐色巨蛇正潜伏于密林中。 那里便是欧德拉夫村落。 列车轨道这条路，实际就是紧靠在村落东边往北，而村落则位于森林中央的位置。 吉兰打算趁着这次观影，看看能不能猎杀村长家门口的那只黑山羊——邪恶崇拜活动“巫魔会”的主持人，旧神密教“拂晓金枝”成员，米克先生。 这时，四周林间开始出现分不清男女的人声呼喊： “你好——” “有人吗——” 伴随着灌木丛的沙沙声响，似有异动。 吉兰却对此充耳不闻。 他身形一动，两条腿大步交错，迅速往前狂奔。 这附近的贡狼群已被他腐败过一次，就算再杀死它们也没有任何收益，白白浪费时间精力。 靠近木桩墙后，吉兰几步上前，一跃而起。 啪！ 他在木桩墙上用力一踩，直接磕出一個凹坑脚印，然后借力拔高身子，一把抓握住削尖的木桩顶部。旋即一个翻身，便越过墙头，落入了村庄内部。 吉兰抬眼一看，自己身处的位置，正是村庄右侧小道区域，四周满是大榕树。 他甚至能看见远处，若隐若现的红砖房，也就是书记官埃斯皮的住所。 吉兰辨认好方位后，便径直沿泥泞小道往回走。 途中遭遇了几个发疯的村民，他没理会，以极快的速度将其甩开，很快抵达了石砖广场处。 紧接着，他又调整方向，朝正前方的主路行进。 穿过石砖广场，花费了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成功来到了村庄最深处。 一座两层斜顶的木头建筑依旧屹立在路边。 门口雨棚下，那头黑山羊被拴在木头柱子上，低着脑袋，默默吃草，一副与世无争的无害模样。 吉兰知晓它的厉害，并没有贸然靠近。 他先是为左轮和猎枪装填好了弹药，这才相隔三十米左右，举起左轮，对准那黑羊开火。 砰砰的刺耳枪声打破了四周的寂静。 一连六发子弹，出其不意地偷袭而至。 然而，那黑山羊却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扭动身躯，乃至羊头，仿若癫痫一般迅速抽搐几下，划出残影。 竟将子弹全部躲闪开！ ‘偷袭都打不中？’ 吉兰眼神一凝。 黑山羊遭到偷袭，猛然扭头看向吉兰。 那对淡漠的横瞳以不对称的角度，凝视着他，嘴巴还歪瘪着咀嚼草料。 崩！ 它一甩头，轻易将栓绳扯断。 旋即如人一般站立起来，身躯随之像吹气球般鼓胀，化作了两米多高的羊头人身怪物。 “来，玩。”黑山羊开口，发出两个低沉雄浑，却饱含邀请意味的古怪字节。 吉兰根本没搭理这怪物，端起双管猎枪便开火。 嘭！！ 黑山羊那向后弯曲的双腿迅速一踩，整个高大的身躯便往左前方一闪，霰弹洒在了空处，溅起泥土。 它落地后又是一踏，借力朝吉兰冲来。 吉兰收好了左轮，一手拎猎枪，一手取出了猎魔斧。 他冷眼看着左右跃来的黑山羊，在两者相隔十米之时，突兀迈开步子，迎了上去。 吉兰比对方矮了将近半米，那黑匕首般的四根蹄爪挥来之际，他只得将斧子朝上方劈砍。 锵！！ 呲啦一声，火花迸溅。 这次正面交锋，吉兰被巨力横推两米，双脚在地上拖出两道痕迹。 反观黑山羊，却半步未退，只是抬爪看了眼。注意到上面留有一道轻微的磕痕，不由低吼了一声，似是恼怒。 吉兰虽在力量上稍落下风，但相较于第一次，要好上太多了。 毕竟现阶段的他，也比之前强上了不止一点半点，完全具备了与黑山羊正面抗衡的实力。 他抬起眼帘，脚下一踩，再次冲上前去。 斧子横挥，劈向羊头怪物的腹部。 黑山羊伸出了细长的暗红舌头，咧出一个怪异的笑。它蹄爪从上往下一拍，竟笔直击打在斧头之上，发出乓的脆响。 斧击被中断，斜劈向下，挥空。 于此同时，它的脑袋歪斜着，如毒蛇弹首，张嘴猛咬吉兰的脖颈。 啪！！ 黑山羊满口利齿咬合，却也咬了个空！ 吉兰弯腰低头，差之毫厘地躲开。 他左手的猎枪往上一顶，枪口贴在了黑山羊的胸膛。 “这回看你怎么躲！” 吉兰眼神凶戾，旋即扣动扳机。 嘭！！ (本章完) 143 金种 猎枪的猛烈火力下，霰弹贴着羊头怪物迸发。 黑山羊被强劲的冲击力轰了个趔趄，胸膛当场被撕开一个大洞，暗红的鲜血、黑毛与皮肉飞溅。 吉兰早就料到一枪还不足以干死这家伙，所以他在开完这枪后，便直接将空仓的猎枪收入了次元空间。 旋即，趁着黑山羊失衡之际，双手齐握斧柄，全力一斧，笔直挥落。 噗嗤！！ 这一斧蛮横凿开了黑山羊腹部，砍得血浆迸涌。 “啸！”怪物吃痛吼叫。 它一条羊腿毫无征兆地往前蹬出，发出剧烈破空声。 吉兰也不甘示弱，面无表情，一记碎骨踢正面硬刚。 嘭！！ 全力以赴的踢击，与羊蹄相撞，发出巨响。 吉兰倒飞。 呲—— 还好经过一瞬的失衡，他便保持好了身形。弯腰下蹲，重心下沉，整个人以半蹲的姿势在地上平移般滑出七八米远。 吉兰站定后直起身。 只觉得右脚酥麻，脚心刺痛无比。 这还是他首次以碎骨踢作战，出现腿部受伤的情况。 而黑山羊挨了他一记碎骨，同样不好受。其整个身体向后摔倒，翻滚几圈，浑身沾满了沙石。 挣扎几下，这才爬起身。 但那条羊蹄明显受了重创，折断耸搭，使得它无法正常站立，而是蹲坐着，用两条手臂撑地。 黑山羊抬起脑袋，那对横瞳充斥着恶意。 “啸！！”它猛然咆哮。 旋即，只见它双手一把抓住自己的断腿，用力一扯！ 呲啦！！ 那条羊腿竟被其硬生生扯了下来，暗红的血浆喷涌，在地上洒落一滩血迹。 正当吉兰不解之际，却很快瞳孔一缩。 因为黑山羊的断腿处，竟然重新生长出了一条新的，没有任何黑毛的，光溜溜的羊腿！ 同时，它不断甩动脑袋，速度之快，闪出残影。 呲呲的撕裂之声不绝于耳。 黑山羊的背部，也再次长出了两条蹄爪！ 霎时间，它便化作了一個丑陋狰狞的畸形怪物！ “啸——” 黑山羊往前一扑。 速度之快，绝对超过人类格斗大师！ 它前方两条蹄爪握着断腿，将其当做棍棒挥击，背后两条蹄爪则交叉拍来，压迫感十足。 噗！！ 吉兰挥斧，与断腿交击。 锋利斧刃砍穿皮肉后，却卡在了内部坚硬的腿骨上。 可那两只蹄爪已然落下。 他顿时只觉头皮发麻。 冷着脸，吉兰左手虚抬，一根古朴青铜手杖瞬间出现于掌中，横挡面前。 锵！！ 刺耳的声响中，吉兰被拍开数米，翻滚在地。 他强忍左臂的酸痛，知道这样下去，还真不一定能战胜对方。于是低喝： “薇薇，嗜血咒！” “是，主人！”一旁紧张观战的小使魔连忙应答。 旋即，它悬浮在半空，张开双手。 一阵无形的力量施展开来，笼罩了主人。 吉兰的双眼顿时被漆黑侵染。 浑身的肌肉隆起，满脸青筋， 他噌的一下爬起身，一手拎杖，一手提斧。 咔！咔咔咔！ 公正手杖发生形变，锤头聚合。 同时，吉兰猛吸一口气，屏住，控制起心脏的律动。 扑通！ 扑通！！ 心脏强有力地鼓动起来。 只因他开启了“浴血”秘技。 霎时间，一股股澎湃的力量从心脏处涌入四肢，他体表肌肤开始渗出鲜血。 一头金发也成了红发，随着热气轻晃。 “哈……”吉兰张嘴，吐出一口白气。 其整个人，就像是浴血的人形恶魔，狰狞凶戾。 嗖！！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同时冲向彼此。 两者各自挥动武器或蹄爪，划过道道残影，势必要将对方当场杀死！ 锵！噼噗！ 吉兰左右开弓，斧头与杖锤疯狂挥动，两柄骇人的凶器与黑山羊的四臂对垒。 劲风四散，闷响骇人。 猎魔斧再次砍在被当做棍棒的断腿上，但这一次，在“嗜血咒”与“浴血”秘技的双重加持下，吉兰以可怕的力量，将腿骨当场砍断！ 斧刃势头不减，又将黑山羊的右蹄爪齐根斩落。 噗嗤！ 可就在下一秒，黑山羊背后的双爪扑来。吉兰面目狰狞，左手挥锤，与其撞击在一起。 嘭！！ 锤头受压，发生爆炸。 剧烈冲击伴随高温绿焰，将黑山羊上半身淹没。 它发出尖啸，仰着羊头，整个身躯连连后退。 仿若一根会移动的黑色火把，顶部燃着熊熊绿火。 吉兰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好机会。 他面色狠辣，加之那暴起的青筋，无比可怖。 一个挺身，吉兰以超越过往的速度，眨眼到了黑山羊跟前，右腿屈起，轰然爆踹。 “浴血”之下，“碎骨”无匹。 这一脚踹破空气，一闪而逝，正中黑山羊腹部。 嘭！！ 吉兰腿部的血珠被震散成血雾，绽放。 黑山羊那高大的身躯腾空倒飞数米，重重翻滚在地。其整个腹腔，在斧头原本凿开的破口基础下，撕裂爆开。 肠子内脏粉碎，伴随血浆四散。 吉兰强忍右腿的刺痛，闪身追上。 右手自上而下，一记斧击。 斧刃闪过寒芒，呼啸而至。 噗嗤一声，劈砍在黑山羊的胸口！ 这羊头怪接连遭受重创，在绿火之中剧烈挣扎，翻滚，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大噪声，尘埃高扬。 吉兰趁机又挥动左手的杖锤，笔直敲砸在了绿火中的羊头之上。 嘭！！ 重击与爆炸之下，黑山羊的脑袋碎成了渣！ 吉兰的帽檐和风衣领口都被高温余波烧焦，冒着青烟。他后撤两步，冷眼看着抽搐不休的黑色怪物。 直至数十秒后，这生命力顽强的黑山羊方才没了动静，徒留绿火熊熊，依旧焚烧着它的身体与地上的泥沙。 呲…… 又待七八分钟，火焰方才熄灭。 地上只剩下残破不堪的怪物焦尸。 吉兰已经退出了“浴血”状态，“嗜血咒”也在薇薇的操纵下解除。他强忍着虚弱之感，弯下腰，触碰了一下黑山羊残骸。 一阵彩光从他指间绽放。 焦尸迅速腐败，化作灰烬般的尘埃飘扬而起。 吉兰注意到，自己视线一角的彩色数字，从“99”迅速一跳，来到了“139”！ 黑山羊整整给他提供了40点神秘能量。 这是他穿越以来，从单个怪物身上，腐败所得最高的记录。 ‘也难怪有这么多点数。’ 吉兰暗道。 他对比了一下净化小队的那位平头队长，与这黑山羊之间的实力差距。甚至在脑海里，预演双方交手的场景。 或许双方能交手数个回合，但队长绝对不可能杀得了黑山羊，即便他还注射了药剂。 最有可能的情况，便是黑山羊在受伤后，开启这“第二阶段”，然后将队长秒杀。 ‘超越了格斗大师的实力么……’ 吉兰深吸口气。 这时，他忽然发现，黑山羊被腐败后，地上竟然还残留下了一枚指头大的，椭圆体金色结晶物。 宛如细小鹅卵石，又如金粒，表面锃亮光滑。 “嗯？”吉兰弯腰将其拾起，细细打量。 斑斓词条顿时于上方显现，歪斜摇曳： “金种。密教‘拂晓金枝’内部特有的力量种子，源于信徒对旧神‘繁母’的虔诚祈祷，以某种仪式换取的赏赐。植入体内，能换取一丝该司岁的力量残影。” “同时，这也是‘拂晓金枝’正式成员的身份象征，于内部名为‘怀芽者’，具有一定的身份地位。” “植入金种之人，将与第二司岁产生联系，并受更高位者意志影响，乃至控制。” (本章完) 144 警告 “金种？怀芽者？” 吉兰把玩着手里的金色结晶物。 指腹与之摩挲，感触到一股冰凉润滑感。 他通过斑斓词条的介绍，知晓此物不简单。因其不但能借用第二司岁“繁母”的力量，同时，还是一种身份象征，价值必然珍贵。 但吉兰可不敢将这玩意，随意塞进自己的身体里。 首先他没有什么特殊癖好，其次，他不蠢。 与旧神取得联系…… 这在“拂晓金枝”内部看来，或许是一件无比荣幸之事，但他脑子坏了才会这么做。 更别说，还会受到同一体系下高位者的影响控制。 ‘据少女玛维的描述，“巫魔会”主持人唯有“拂晓金枝”中地位较高的男性成员方能担任……’ 吉兰猜想着。 ‘那么这位米克先生，原本多半是个人类，却因为受到了当地神秘力量的侵蚀，所以才致使他异变成了黑山羊？’ 他再看了眼金种，觉得这玩意邪异无比。 将其收入次元空间后，环顾四周。 吉兰又透过雾气远眺道路尽头，看到那扇硕大的铁艺栅栏大门。 《月灼村#1》这部影片，大部分能拿到手的点数，都已被他取得。倒是那位神秘老乞丐的身上似乎还隐藏着秘密，但吉兰现阶段还没把握对付他。 根据之前的遭遇推测，那老乞丐的实力很强，极有可能也是一位走上了“火剑之路”的灵秘者，但绝对比吉兰的原阶更高。 或是2阶，甚至3阶。 吉兰打算等以后实力更强了，再回头来看看。 于是他决定暂时先结束观影。 ‘斑斓，退出。’ 吉兰收回目光，默默暗道一声。 他的视界随之出现噪点和竖斑，仅仅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便从电影中脱离，重回了出租公寓的主卧里。 吉兰第一时间唤醒了肩头的薇薇。 再看向幕布，电影镜头短暂停留在了村长家门前空地上一会，似是因为吉兰方才在那。可随着他的消失，镜头很快又是一转，自动切到了红发女学生莉莉娅的身上。 ‘镜头会优先跟随观影者么……若失去了这个优先目标，便会切到第二优先级的主角身上。’ 吉兰瞥了眼电影画面，若有所思。 他似乎摸索出了一些规律。 ‘因为我与莉莉娅互动过，所以现在看到的画面，会在她的身上停留一段时间？而不是直接转到其他列车乘客的视角？’ 那是个越肩视角，莉莉娅正双手紧握一柄细长的伸缩金属棒，棍棒之上，还缠绕着黑红相间的电线，统统汇聚在了柄底。 她独自一人，小心翼翼地走在海边轨道上。 可正当吉兰站起身，打算关停放映机之际。 呲呲…… 放映机发出了轻微噪声。 而幕布上的电影画面也随之闪烁，经过一阵噪点与竖斑的干扰，竟变了一幅场景。 吉兰扭头一看，不由怔住了。 电影画面一片漆黑。 黑暗中，慢慢浮现密密麻麻，宛如星空般的闪耀之光。细看之下才发现，那竟是一缕缕的火苗。 中央，为一座无比巨大的灯塔。 耀眼的光束从塔顶的棱镜熔炉中放射而出，似一道白柱，横扫寰宇。 转动一圈后，径直扑到了吉兰的脸上。 那光，仿佛透过电影画面，穿透了次元壁，落到了现实里，将整个昏暗的主卧照得一片白茫茫。 吉兰强忍惊诧，抬手遮挡。 一旁的薇薇惊叫一声，扇着翅膀，本能地躲到了主人的身后，探出小脑袋张望。 通过指缝，吉兰竟从刺眼白光中，隐隐看到正前方的幕布轮廓中央，缓缓滚动出了一行字幕： “别再接近莉莉娅。下不为例。” 伴随着字迹的显露，吉兰的耳畔仿佛还听到了一個成熟女声的呢喃。 嗡。 白光瞬间消退，仿若被收入了幕布内。 吉兰闭上眼，强忍双目的酸涩胀痛之感，擦了擦眼角的泪。 再次睁眼，待视线缓慢恢复，他发现电影画面又恢复了正常。但却不再是莉莉娅的视角，而是转到了少女玛维和医生布伦南的身上。 仿佛是某种无形的力量，强行干涉了影片的播放，使得吉兰不能再看到莉莉娅的故事。 “主，主人……”薇薇跪坐在吉兰的肩头，小手攥着他的衣领，正不断发颤。“刚才那是司辰吗？！” 使魔薇薇心里害怕极了。 自从遇见主人，这都遭到两次司辰的注视了！ 吉兰心头一凛，不由深吸口气。 司辰…… 对他进行了警告？！ ‘是哪位司辰？为什么要警告我？’ 他惊疑不定。 吉兰觉得，既然不允许他在观影中再试图接触莉莉娅，那么原因必然出在了这位看似平凡的红发女学生身上。 回想起方才的成熟女声，他产生了一个令自己都感到惊愕的猜想。 ‘难道，是莉莉娅的那位姐姐？芭芭拉·恩格？’ 吉兰旋即又捏了捏太阳穴，感到头疼。 他认为是自己想多了，这种事过于异想天开。 ‘最有可能的，应该是莉莉娅的身上暗藏巨大隐秘，或许涉及高位神秘者，乃至司辰之间的秘史，故而才不允许观影者与之接触。’ “呼……”吉兰晃了晃神，吐出一口气。 现在的自己还太过弱小，面对这样的事，担惊受怕无济于事，还不如放宽心。 若那位司辰真要对付他，恐怕他早就死了。 他走到放映机前，将其关停。收好《月灼村#1》的真实胶卷后，发现水银电池还剩一半，完全足够他之后再观影一次《荣登大瘟疫#2》。 吉兰让使魔薇薇回到了蓝宝石戒指中。 然后，便在心中默默回忆《白十字锻体术》的内容。 视线一角的彩色数字闪烁起来，予以回应。 这也不出吉兰所料，毕竟点数足够多。 可下一秒，那彩数“139”暴跌至“64”。 与上次的情况一样，消耗了75点神秘能量。吉兰明悟，这回获得的仍是秘技。 他以最快的速度脱掉身上的衣物，然后盘膝坐在木地板上，静静感受身体的变化，以及技巧知识的灌入。 咕！ 嘎！！ 吉兰脸色一变。 他骤然发现，自己的肩颈、双臂、后背与双腿的肌肉不受自己控制，像是注气一般爆炸般隆起，紧绷，硬如铁块。 吉兰感到这些肌肉群传来剧烈刺痛。 他的脸顿时涨红，青筋毕露。 咕！ 呲啦！！ 肌肉再次隆起，直接撕裂了皮肤！ (本章完) 145 融颅 吉兰闷哼，咬紧牙关。 经历了冥想法“十二刺”的锤炼，令他对疼痛的忍耐度被极大拔高，这般程度的痛苦已不足以让他哀嚎出声。 他强忍剧痛，冷眼看着自己肌肉隆起的身体发生撕裂，血流不止。 待这股变化持续数分钟后。 肌肉又自行放松，缓缓缩回，回归原样。就连皮肤表面密密麻麻的撕裂创口竟也结痂，仿若一条条不规则的暗红斑纹。 疼痛渐渐减缓。 吉兰突然又觉得浑身发痒，由内而外的痒。 骨髓里仿佛有蚂蚁在爬，它们钻进了血管、肌肉和脂肪，四处乱窜。 痒往往比痛更难忍受。 它是从骨子里渗出来的，直叫人煎熬万分。 嘎啦！ 吉兰捏紧双拳，指节发出脆响。绷着脸，面无表情地盘膝而坐。 他痒得浑身发抖，寒毛直竖。干脆闭上眼，去观想黑铁大圆球，开始习练冥想法，以此转移注意力。 一开始吉兰还无法集中精神，可渐渐地，他便进入了状态。黑铁大圆球从静止到缓缓转动，光滑的表面开始鼓起一个个小包。 噗！！ 黑铁大圆球绽放！ 十二根铁刺在他意识中炸开！ 吉兰头一仰，满脸扭曲。 极致的幻痛铺天盖地而来，淹没了瘙痒。 反而，还让他“好受”了点。 时间仿佛过得很慢很慢，墙上挂钟的滴答声在此刻无比清晰。 吉兰感觉四周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不知过去了多久。 幻痛与瘙痒都一同消退，他解脱般失去了浑身的力气，扑通一声仰倒在了木地板上。 吉兰再也支撑不住，就这般沉沉睡去。 * * * 当他苏醒之时，已是第二天的清晨。 金翅雀在窗台叽叽喳喳叫唤，将吉兰惊醒。 他睁眼，猛然坐起身。 房间仍是昏暗一片，唯有些许微弱的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投进来。 扭头一看，墙上挂钟指向六点整。 吉兰这一觉睡了将近十六个小时。 他站起来，几步走到窗边，哗啦一声将窗帘拉开。晨光瞬间将主卧房间照得敞亮，吉兰呼吸着微凉且清新的空气，只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非常好。 精力旺盛，思维清晰。 感知更强，身体有力。 ‘秘技所带来的蜕变完成了，身体也与之适配。’ 吉兰感受了一下自身的变化。 他看着窗外楼下的街景，已经有行人和马车来往，附近的上流居民们似乎相熟，路过时还热情优雅地打招呼。 一股甜丝丝的奶香味飘来，源于街对面的烘焙店。 两个孩童嘻嘻哈哈叫喊着，手持纸风车，追赶着跑远。 吉兰收回目光，抬起赤裸的右胳膊，五指捏拳。 ‘这项秘技名为“融颅”！’ 源于“治愈骑士团”四大骑士长中，“融颅骑士”卡尔·雷加所开发的专属秘技。 咕！ 他猛然发力—— 顿时，手臂上轮廓分明的肌肉隆起，尤其是三角肌、肱二头肌和肱三头肌，爆炸般夸张。 相较于左臂，简直膨胀了一大圈。 看上去极不协调。 吉兰捏拳屈肘，这右臂仿若被挤压的弹簧，积蓄着难以想象的势能！ 他感受着右臂蕴含的澎湃力量，强忍着挥拳的冲动，又自行放松了肌肉，使其得到释放。 隆起的右臂顿时恢复了原样。 ‘“融颅”秘技能使四肢积蓄力量，再于一瞬间爆发出超出平常的全力一击。’ 吉兰暗道。 ‘或许这一拳打出去，真能将人体最坚硬的头骨击碎，不负其“融颅”之名。’ 当然，秘技之间是可以重叠使用的。 譬如他在对战黑山羊“米克先生”时，便同时使用了“浴血”和“碎骨”，发挥出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现在，继承了三位骑士长秘技的他，不知在同时使用三种秘技的情况下，一记踢击，又能造成怎样的破坏力…… 但不论威力如何，吉兰都有种强烈直觉。 那便是他的腿，恐怕难以负荷。 “现阶段的体格，多半是承受不住的，踢出那猛烈一击后，我的腿必然会断。” 吉兰呢喃。 他这属于“火力”过于凶猛的烦恼，会炸膛的。 “所以，得尽快将锻体术提升至最后阶段了。” 《白十字锻体术》第四阶段“黑胆汁”，即便是在“治愈骑士团”中，习练至该阶段的骑士也是少数。 既然第三阶段“血液”就堪比帝国境内的格斗大师，那么“黑胆汁”必然是超越大师，达到了一個全新且未知的实力领域。 吉兰暂不知晓，但满怀期待。 他站在窗前，远眺天边的金光，试着回想锻体术内容。但视线一角的彩数“64”毫无反应，想必还不够。 ‘嗯，还有《荣登大瘟疫#2》。这部系列影片中的敌人我还一个都没腐败过……等再次观影，我应该就能凑齐所需的点数了。’ 吉兰心想着。 他看了眼身上干涸的血渍，以及床边木地板上的血迹，直接迈开步子，去往了盥洗室。 待拖完地，又冲了个澡后。 他换了身干净的衣物，披上黑大衣，戴上矮礼帽。 然后出了门。 今天将要应妹妹南希的邀请，与家族兄弟姊妹一同出行，去往银蜥俱乐部参观一场格斗比赛。趁机，结识一下他们圈子里的权贵青年。 吉兰在马路对面的烘焙店买了两个雪花蛋糕、一个硕长的烤鸡肉卷心面包、两个燕麦面包、两个松糕、几个黄布丁和一杯热乎的黏糊糊树皮奶茶。 共计花费了4芬尼。 雪花蛋糕为六个指长的菱形三层蛋糕拼接而成，外加表层洒有糖霜，故而看上去像一朵雪花而命名。 吉兰昨天没吃晚餐，加上胃口本来就大，故而坐在烘焙店门前的遮阳伞下用完早点，只觉得六七分饱。 紧接着，他起身走到街边打了辆出租马车，向马车夫表明了目的地：“提奥街，4号，法汉伯爵庄园。” “好的先生，还请您坐稳。” 马车夫是个年轻人，偏过头朝吉兰脱帽一礼，这才摇了两下铃铛，扬起缰绳，驾驶马车驶离。 伯爵庄园距普莱士街并不远，约莫五分钟左右，吉兰便抵达了目的地。 支付了1芬尼车费外加4梅郎小费，吉兰大步走向了庄园大门。 等候在门口的，依旧是那两名男仆。 他们认出了吉兰，齐声恭敬道了声吉兰少爷，旋即为他打开了铁艺栅栏大门。 沿着鹅卵石花园小道行进百米，走进敞开的别墅大门，刚从楼上忙活完的老夏尔看见来者，连忙快步走来。 “早安，少爷。”老夏尔打了声招呼。“您来得可真早，普利斯少爷和南希小姐他们还没起床，请您先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待片刻。” “嗯，我知道了。” 吉兰点点头，自顾自走到客厅的大沙发上坐下。 他看了眼手边的迷你书架，随手抽出最上层的早报。 摊开一看，眉头一挑。 (本章完) 146 银蜥 这份“缬草时报”的头条标题刊登着： “世风日下，还是开放思维？” 副标题为：“多位名流小姐于公开场合与异性进行过分亲密举动，西尼亚·法汉勋爵夫人怒斥下流！” 报纸上还附有几张印刷的黑白图片。 虽然模糊，但吉兰依旧能看清。那是在宴会、花园以及街头的场景，分别有几位穿着高档打扮贵气的年轻小姐，与异性表现得十分亲昵，但举止却相当失礼。 一位小姐正紧抱男士，双方看似情侣，但这小姐像是树袋熊般，很没淑女形象地将两条腿都盘在了对方的腰上。 然后在四周看客们惊讶的目光中，当众接吻。 看上去不合时宜，同时，还透露出一丝诡异。 另几位小姐的表现更为不堪。 有的提起蓬蓬裙摆，放任身边男士的手，伸到自己裙下。更有甚者，当众脱衣，与男士共舞。 虽然这些小姐与男士的脸都被刻意遮挡，涂黑，但缪斯西提的上流圈子不大，想打探出他们的身份轻而易举。 此事必然会引起一阵波澜。 毕竟不莱梅帝国的风气是偏保守的，与奥威纳联邦截然相反。这几位贵族小姐所代表的家族，将会颜面尽失。 吉兰注意到副标题中，提及到了西尼亚夫人，但他并没在意……媒体报刊，总喜欢借用名人的评价来制造噱头，博人眼球。 看完报纸，又等待了将近半小时。 弟弟妹妹依旧没有下楼。 吉兰不愿浪费宝贵的时间，干脆独坐在空荡的客厅里，靠在柔软舒适的高档沙发上，放松身体，闭上了眼。 看似假寐，实则开始了修行。 他放空心神，接纳着四周空气中游离的，常人根本看不见的宇宙元素。 猩红的光点慢悠悠地飘来，没入吉兰体内，与他的灵性相融合。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 临近八点时，吉兰结束了修行。 灵性陷入了“疲劳”，暂时无法再吸收更多火元素。 而恰在这时，木头旋梯上也传来脚步。 嫡长子普林斯与三子乔安一同下了楼。 他们穿戴整齐，一人蓝西装，一人红西装，看上去既符合当下的某种潮流，又给人张扬之感。 瞥见客厅沙发上闭目养神的吉兰大哥，乔安张了张嘴，打算打声招呼。但普林斯一把摁住了他的肩膀，瞪了弟弟一眼。 乔安将话头咽下，两人无视吉兰，自顾自去了餐厅。 老夏尔也在这时走到了沙发边，微微躬身道： “吉兰少爷，厨娘已经做好了早点，请问要一同去餐厅用餐吗？” “不必了。”吉兰睁眼，轻轻摇头。“我在来时的路上吃过了。” “好的，少爷。” 老夏尔转身离开。 吉兰扭头瞥了眼在餐厅用餐的两兄弟，眼神淡漠。 又过去十几分钟，次女南希和四女米琳达也挽着手从楼上走下。 两位淑女今日打扮高贵，靓丽。 南希今年十八岁，继承了母亲西尼亚的优良基因，面容姣好，气质优雅，金卷发扎了起来，头戴小礼帽。 幺妹米琳达才十六，但也颇具美人胚子，只不过显得更有少女的活泼。一身浅粉色装饰，花边搭帮下，是两束卷曲如蛋筒的发丝。 “早安，吉兰哥哥。”米琳达笑嘻嘻打招呼。 “感谢吉兰兄长应邀而来。”南希微笑道。“要一同去餐厅用餐吗？” “不必。”吉兰敷衍道了声早，摇头示意。 “那还请兄长稍等片刻。” 南希一手背负，一手提起裙摆，微微低头行礼。 旋即，两位少女便去往了餐厅。 吉兰看着两位妹妹的背影，可以想象到她们的追求者必然不少。上流圈子的年轻人普遍早熟，而家族之间也热衷于联姻。 或许拉蒙勋爵也是考虑到这些，才会将这两个女儿送到贵族女子学院上学，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和意外。 待四兄妹用过早点，南希招呼吉兰一同出了别墅。 老夏尔早早准备好了汽车。 由他亲自驾车，负责捎上吉兰、普林斯和乔安三兄弟。而拉蒙勋爵的贴身保镖，希资女士则驾驶另一辆汽车，载着南希和米琳达两姐妹。 上车前，希资女士还多看了吉兰一眼，特意朝他颔首示意。想必，是之前的交手，让这位格斗大师认可了吉兰的实力和天赋，表达了应有的尊重。 吉兰捏着帽檐，轻轻摘下，以示回应。 两辆黑色的复古汽车一前一后，驶离了庄园。 途中。 吉兰坐在副驾驶位置，普林斯两兄弟则坐后座。 车内一阵沉默，气氛有些尴尬且压抑。 过了会，弟弟乔安打破了寂静，小声开口道： “母亲还在生气么？” “昨天吵得我头都疼了，你说呢？”普林斯瞥了眼弟弟，无奈道。“琪可表妹的表现确实太丢雅各布家的脸了，也不知道比姆那家伙有什么好，竟迷得她神魂颠倒。” “一会和兹古伊见面，要不要教训他一顿。” 乔安提议。 “比姆是他哥，也肯定是比姆唆使，才让表妹在公众场合失礼，做出那种伤风败俗的事。” “教训兹古伊有什么用，又不是他干的。” 普林斯冷笑。 “等回学院，再找个由头打比姆那家伙一顿！” 吉兰对他们的谈话不感兴趣，自顾自看着沿途的街景。 约莫十几分钟后，汽车驶入了一个格外繁华的街区。 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道路两侧都是各种高档的衣帽服饰店、餐厅、咖啡厅、定制手杖店乃至弓箭专卖店和马具专卖店。 汽车停在了一间俱乐部门口。 这家俱乐部独栋坐落，前方还有一个灰石板广场，看上去规模颇大。门前站着两名迎宾的年轻小姐，各自穿着蓝灰色衣裙，头戴反檐贝雷帽。 俱乐部门廊上，挂有灯牌，标识“银蜥”二字。 右上角，还配有一只巨大蜥蜴的银灯图案。 老夏尔下了车，为少爷们打开车门。 吉兰跨步而出，扶着帽檐，眺望前方。 一些绅士小姐联袂而来，有说有笑地走进了俱乐部大门。迎宾小姐姿态端正，一丝不苟地弯腰行礼。 他注意到，进出俱乐部的客人里，大多绅士举手投足间都简洁有力，精气神十足。体魄健壮，甚至有练过的痕迹。 以吉兰的眼力，大致能判断那些人的实力。 基本都有学徒级水平，教员级也不少，偶尔还能看到几個纹章级的身影。 ‘有意思。’他暗道。 而南希和米琳达两位妹妹，也在希资女士的陪同下走来。 “我们进去吧。”南希道。 老夏尔没有跟随，而是留在俱乐部外等候。 于是，一行六人便迈开步子，走入了门廊。 (本章完) 147 银蜥 二 乍一进入俱乐部。 吉兰便被其华丽宽敞的大厅所惊讶。 天花板很高，挑空两层，足有六七米。 墙面和地板都贴了蓝灰色亮面瓷砖，不规则花纹，带有星点，在数座大吊灯的照耀下显得深邃，有质感。 一个宽约十米的黑色大理石前台位于入口左侧，后面坐着三名面露微笑，身穿制服的男女，正接待着前来的绅士小姐，或解答，或办理什么业务。 右侧，则是两排贴墙靠的棕褐色皮革沙发，围着一个硕大的圆玻璃茶几。 墙上挂着大大小小的纪念相片、圆盾、方盾、头盔铠甲和刀枪剑戟等装饰品。还有一只黑熊的上半身标本，龇牙咧嘴，左右墙面各镶一枚熊掌。 这头黑熊气势汹汹，仿佛正要从墙里飞扑出来。 这时，普林斯挂着一副不情不愿的表情，大步走到前台，跟一名工作人员交谈了几句。 旋即，扭头道： “吉兰，父亲托我给你办理会员，过来签个名吧。” 吉兰没做声，只是默默走过去，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胖肚钢笔，在一份文件上签了名。 对方收好文件后，便双手捧着一张黑色硬卡，恭敬递来。卡面是一只银色的蜥蜴，看上去颇为高档。 “尊敬的吉兰先生，这是您的会员卡，还请收好。” 女孩笑道。 “凭借卡片，您可自由进出俱乐部一楼各个大厅，也可报名参与每一位教练的课程。具体课程每周都会在公示栏上贴出，包括但不限于杖术、搏击和箭术等，请及时留意。” “另外，二楼和三楼都有房间可以入住。您每周有48小时的免费入住时间，俱乐部还会为您提供相应的三餐。” 这女孩最后又补充了一句： “对了先生，‘银蜥’的会员年费为30金凯撒。” 说完，便一脸微笑地看着吉兰，似在等待。 吉兰眉头一挑。 他扭头看向普林斯，后者却一副视若无睹的表情。似是在说，父亲让我帮你登记办理，可没叫我帮你付钱。 旁边，乔安和米琳达相视一眼，没有作声。 他俩都看出来了，普林斯兄长是故意的，多半是想看吉兰大哥出糗。 30金凯撒的年费，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对他们几兄妹来说，肯定不算什么，但这位从边远城镇来的兄长，想必也会很有压力。 “吉兰兄长，我帮你出。” 次女南希瞥了眼普林斯，自顾自掏出精美小巧的钱夹。这次外出聚会是她邀请吉兰来的，闹得尴尬，她也会显得失礼，跟着丢脸。 然而吉兰倒没说话，伸手从大衣内衬取出了3张“10”面额的纸钞凯撒，已经递到了工作人员的手里。 “祝您在‘银蜥’玩得愉快。” 女孩收好钱，礼貌一笑。 “谢了，南希。”吉兰夹着黑卡，晃了晃朝她颔首。“不过已经搞定了，进去吧。” “抱歉。”南希叹了口气。“一会我把钱给你。兄长刚来首都不久，很多地方还要用钱。” “不必了。”吉兰摇头。 普林斯暗自哂笑。 他有些得意地与弟弟乔安用眼神交流，似是觉得自己扳回一城，挽回了之前切磋挨打丢的脸。 然而他和乔安之间的互动虽然隐蔽，却都逃不掉吉兰的眼睛。 吉兰眼底漠然。 小插曲过后，一行人从右侧过道往里走。 两侧都是紧闭的玻璃门，隔音效果很好，能看见里面正有不少男士在习练杖术与搏击术，或是切磋对打。 亦有几位女士在拉弓搭箭，射击远处的靶子。 個别较大的房间里，有穿着制服，一副教练模样的男女，在向会员传授各种技巧。 在过道尽头，有两座瓷砖阶梯，分别通向左右。 一行人从右侧上到二楼，然后进入了楼道口的一个包间里。这并非锻炼室，而是一个观赏兼休息的私密房间。 一大两小三座沙发呈凹字形排列，正对一面单向玻璃墙，能看到下方一个硕大的场地。 此时，楼下场地已经聚集了不少绅士小姐，坐在席位上闲谈等待，面露期待之色。 吉兰跟着其余五人落座。 他和希资女士单独坐在小沙发上，隔着茶几相对，四兄妹则坐左手边的大沙发。 笃笃。 刚坐下，房门便被敲响。 南希道了句请进，便看到一位年轻女侍推着小车走进来。她先是为众人倒了红茶或咖啡，然后取出一份纸质文件，道： “诸位会员早上好。今日‘月度沙龙’的格斗比赛，由十位会员进行切磋表演。共分为五场，三场杖术，两场搏击，这里是他们的个人资料，请过目。” 女侍将文件放到了茶几上，又笑道： “按照惯例，这次比赛同样有赌局，若是感兴趣，客人也可酌情下注。” “嗯，我们清楚的。” 普林斯摆摆手。 “不过还有朋友没到，一会再说。” “那我就不打扰了。若是客人有需要，再按铃呼叫前台即可。” 说完，女侍躬身朝众人行了一礼，推着车离开。 楼下的场地上，已有两位光膀子的壮汉在拳击热身，打得十分激烈，拳拳到肉，汗珠飞溅。 幺妹米琳达显得很感兴趣，起身走到玻璃墙边，扶着玻璃一边看一边笑。旋即，她又扭头看向沙发，提议道： “比赛还没开始呢，普林斯哥哥，米琳达想看你和别人切磋！” 她眼珠子一转，挪到了左侧的吉兰身上。 “对了，吉兰哥哥有没有兴趣呀？” “米琳达！”普林斯脸色一变，像是戳了痛处，连忙喝道。“别给我没事找事！赶紧坐回来！” 吉兰充耳不闻，无动于衷。 端起红茶喝了口，没有搭理她。 “哦。”米琳达见状，自讨没趣地走了回来。坐回沙发紧挨着姐姐南希后，撇撇嘴。“普林斯哥哥真没风度，对着一位淑女大吼大叫的，一会我要把这件事告诉黛笛尔小姐。” 原本听到前半段话，普林斯没做声。 可在妹妹提及“黛笛尔小姐”后，他坐不住了。 “你！”普林斯扭头看向妹妹，咬了咬牙，最终妥协地放低了声音：“对不起，米琳达，哥哥向你道歉。” (本章完) 148 圈子 “你知道的，黛笛尔小姐是……” 普林斯“低声下气”地解释着。 幺妹米琳达拈起一块曲奇饼，咬了口，嘟囔着嘴嬉笑一声，打断道： “是泰勒伯爵家次女嘛！” 她咔嚓咔嚓咀嚼着点心，脸上带着天真无邪的笑。 “普林斯哥哥要是能迎娶黛笛尔小姐，父亲大人会很高兴的吧？毕竟父亲一直想和泰勒家拉近关系来着……” 普林斯一怔。 所幸包厢里的灯光昏暗，遮掩了他涨红的脸，这才没让他出糗。 “嗯。”普林斯沉声道。“哥哥只是想和黛笛尔小姐打好关系，你千万别捣乱。” “知道了，知道了。”米琳达敷衍道。 不多时。 房门再次被敲响。 笃笃。 “应该是他们。”南希说了句。 她从沙发起身，亲自将门打开。 “南希小姐，好久不见。”门外，一道优雅动听的女声响起。 吉兰看得真切。 门外有五人，两女三男。穿着打扮皆是高档华贵，一看就不是寻常人。 为首的年轻小姐一头淡金长发，戴着白蕾丝发卡，身着一袭米白色丝绸衣裙，细长脖颈下和手腕上都有闪闪发光的珠宝饰品。 其面容柔和，相当貌美。白皙的肌肤，外加殷红嘴唇，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精致的瓷器艺术品。 “黛笛尔小姐，欢迎。” 南希与之拥抱，并亲昵地贴面一礼。 “南希表姐！我就不欢迎了吗？” 黛笛尔身后，一位长相稚嫩的短发青年笑道。 “当然也欢迎。”南希道。“我们也有许久没见了，弗兰斯。” 名为弗兰斯的青年，是雅各布子爵家成员，也就是西尼亚夫人的亲妹妹所生。 他与普林斯四兄妹关系格外要好。 “先进来再说吧。”南希侧过身，将众人迎进来。 吉兰随普林斯等人起身，却沉默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打招呼。 待众人坐下，吉兰却注意到，那位青年弗兰斯总是将目光投向南希，眼神中流露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爱慕。 吉兰眉头一挑。 “我向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的兄长，吉兰·伊洛斯。他也很喜欢搏击格斗，而且水平很高。” 南希向朋友们介绍。 众人便都将目光看来，集中在了吉兰身上。 “兄长？”弗兰斯满脸疑惑，不自觉看向了普林斯。 普林斯耸耸肩，随口道： “父亲失散多年的儿子。” 两女三男顿时一脸明悟。 虽然普林斯说得委婉，但他们都清楚潜台词。 原来是私生子…… 私生子在他们这样的圈子里，实际是不怎么受待见的。毕竟十几二十年后，只有嫡系才能在家族中掌权，从而给予圈子里的彼此帮助。 虽然势利，但这就是现实。 黛笛尔却似不在意这点，面带礼貌的微笑，伸手过来。 “吉兰先生，很高兴认识你。” 因为中间还隔着南希与米琳达，所以她的动作有些大，弯着腰，发丝如瀑垂落。 吉兰见状，也只好起身，与之一握。 “你好，黛笛尔小姐。” 也正是因为凑近了，他才注意到对方身旁坐着的另一位年轻女子。 金发大波浪，身材妖娆。一双蓝绿色眼眸诱人，鼻梁高挺，嘴唇红艳，以及嘴角有颗美人痣。 ‘是她？’ 吉兰顿时联想到了，自己从黑市商人“大鹅”的记忆中，看到的那位金主“兔子小姐”。 其余几名年轻人似乎没有与吉兰握手打招呼的意思，只是静静旁观。吉兰当然也不会自讨没趣，自顾自坐回了沙发。 但黛笛尔却主动向他介绍起了其他人。 她身旁的女子名为珍娜·克莱尔，是她在宴会认识的朋友，其身份为“七月浸信会”会长的女儿。 这个“七月浸信会”是一个脱胎于希望教会的民间组织。 他们不赞成教会那一套，尤其是“浸水礼”这种繁文缛节，更不认为奥美尔的曙光应该以教会作为媒介，向信徒传达福音。所以浸信会便在这种情况下诞生了。 浸信会的成员并不少，但从未得到过官方的认可。 另外三名男青年，除开雅各布子爵家的弗兰斯外，分别是现任外交大臣的三子兹古伊·波普科夫，以及宣传部长斯塔文的次子科德尔·洛蒂托。 兹古伊体型微胖，不太喜欢说话，比较腼腆。他和乔安同属“鲁道宫廷学院”十二年级学生。 科德尔则是个黑发俊朗小伙，与普林斯同岁，也同属十四年级学生。更重要的是，他同样是黛笛尔的追求者。 介绍完，这些男女都朝吉兰颔首示意，算是打过招呼。 但很快，他们便转过头，与普林斯南希四兄妹闲聊起来，俨然没有将吉兰放在心上。 吉兰并不在意，自顾自喝着茶水。 只是在他们谈笑风生的过程中，吉兰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 那便是这個圈子的关系似乎有些乱。 弗兰斯总以热切的目光凝视着表姐南希，微胖青年兹古伊则时不时朝米琳达搭话，但少女不太爱搭理他。 科德尔与普林斯像两只公孔雀，围着黛笛尔打转，三句话不离她的各种兴趣爱好，与近期的动态。只可惜，这位耀眼女孩每次都只是礼貌回应。 笑容温和，却有着莫名的距离感。 至于乔安，则凑到了明显比他大几岁的珍娜小姐身旁，不知说些什么，逗得这位小姐咯咯直笑。 希资女士在众人进屋时，便已离开了包厢，去到门外把守。吉兰倒像是个局外人，不被人注视，冷眼看着这一切。 他暗自感慨这错综复杂的关系。 旋即，端着茶杯站起身，独自走到了玻璃墙边，俯瞰着下方场地。 场地顶棚吊下来的一块金属板上，机械时钟指向了九点整。 伴随着叮叮的几声响铃，原本热身切磋的两名会员退了场。紧接走上来一名白衬衫黑西裤，别着红领结的中年主持。 他说了些客套话，便宣布了“月度沙龙”的比赛正式开始。 两名只穿着短衬衫的男士随之走到了场地中央。 第一场切磋的是搏击术。 四周坐席上的绅士小姐们挥手欢呼起来，对这场比赛表现得十分期待，热切。 “吉兰先生，你觉得谁会赢？” 这时，身侧传来了一个动听的女声。 吉兰扭头看去，是黛笛尔小姐。 她面带微笑，好看的黑色眸子流露出一丝问询。 吉兰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看着下面的打斗。 两名男士已经展开了极其激烈的交手，拳头有力，踢击迅猛，打得有来有回。 他看出这两人都有着纹章级格斗家水准，但其中一人明显有些不对劲。 那家伙戴着一副墨镜。 “戴墨镜的男士会赢。”吉兰淡淡道。 “哦？”黛笛尔小姐面露兴趣之色。“为什么？” (本章完) 149 赌局 吉兰还未开口，一旁，又传来了男声： “哦？吉兰先生这么笃定？” 宣传部长的次子科德尔走来，有意无意横插在吉兰与黛笛尔两人之间，目光盯着玻璃墙下的交手。 “尤安先生的实力确实不错，但实际上，他却更擅长手杖术，徒手搏击术不过只是兼修。” 他指着场地上的墨镜男道。 “面对专精搏击术的阿斯兰先生，他的胜算并不大。更何况，阿斯兰先生是资深纹章级格斗家，已经摸到了大师的门槛。” “只需更进一步，找到自己的战斗风格，并加以钻研，再开发出专属于他的秘技，便能成就大师。” 科德尔似乎对交手两人颇为了解，分析得头头是道。 而他这些话，更像是在向黛笛尔小姐解释。 吉兰对此并未反驳，倒是目露兴趣之色。 从前他对大师缺少明确认识，只以为是技击术习练到出神入化，外加超过纹章级的身体素质。 可照科德尔这么说，原来还需要独特的战斗风格，并掌握秘技，方可被称之为大师。 如此看来，当初那位净化小队的平头队长，并非真正的大师。因为他只具备大师级体格和技巧，却缺乏秘技。 称之为“准大师”或许更合适。 联邦上校的那四名改造人卫兵，同样如此。 “既然吉兰和科德尔你们两个都有各自的判断，不如来场赌局如何？” 这时，普林斯也走到了黛笛尔小姐的另一侧，朝两人投来目光。 “我压200金凯撒，就赌阿斯兰先生获胜。” “呵。”科德尔淡笑一声，瞥了眼普林斯，略带讥讽意味道：“普林斯，你还是那么喜欢占便宜。我的分析可都被你听完了，难道你就没有自己的见解吗？” “巧了，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还用得着你来说？” 普林斯耸耸肩，毫不客气地回应一句。 他又转身朝沙发上众人提议道： “大家也都押注一手吧！难得的聚会，没点彩头多没意思！” “行，普林斯表兄。” 弗兰斯笑了笑，附和道。 “那我也压200凯撒，和你一样，赌阿斯兰先生胜。” 其余人等见状，也很给面子地响应了普林斯的号召，一同参与了赌局。有一个算一个，最低都压了100凯撒，全赌阿斯兰获胜。 在座的年轻人都不蠢，对正在交手的两名会员有一定的了解。科德尔的分析可谓是一针见血，阿斯兰的胜算明显更大。 “月度沙龙”的格斗比赛本就是娱乐性质，赌局不大，也不存在夸张的赔率。再加上有押注上限，也就是200凯撒的限制，故而他们肯定会选胜算更大的一方。 米琳达见状，主动伸手在沙发一侧摁下了响铃。 叮铃。 不多时，之前那位工作人员便捧着一个小本进来包厢，经过一番交谈后，便麻利将众人的下注一一登记。 “吉兰先生，你不参加吗？” 黛笛尔小姐见黑大衣青年默不作声，不由好奇问。 吉兰摇摇头。 “我不喜欢赌博。”他道。 前世今生，他从不参与赌博，不论大小。 因为他深知人的劣根性，更清楚欲望在赌局上会被无限放大，最终化为噬人的野兽。 “真没意思。”科德尔淡淡道。 其余人也是笑笑。 不喜欢赌博？ 借口罢了。 私生子嘛，估摸着是囊中羞涩。 他们也能理解，默契地没有笑话。 “我也压200凯撒吧，不过是赌尤安先生获胜。” 黛笛尔想了想，从一個精美小巧的钱夹中取出2张“100”面额的凯撒，递给了身后的制服女孩。 众人有些吃惊。 尤其是普林斯和科德尔两名青年。 “黛笛尔小姐，你真信他说的？” 普林斯眉头微皱，瞥了眼吉兰。 黛笛尔却依旧是那副温和的微笑，她看了看其他人，解释道： “大家都压了阿斯兰先生，可总得有人压另一边才有意思，不是么？而且，万一尤安先生胜了呢？” 她说着，捂嘴轻笑一声。 闻言，众人也不好劝说。 反正就是200凯撒，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反倒是黛笛尔小姐故意“牺牲自我”，来烘托赌局的热闹气氛，让他们更有好感。 “没关系，等这局比赛结束，我把赢的钱分一半给伱，黛笛尔小姐。” 普林斯故作绅士地笑道。 “总不能让你一个人输。” “我也会的。”科德尔双手插兜道。 “黛笛尔姐姐，还有米琳达的一份哦！” 米琳达嬉皮笑脸道。 其余人纷纷附和，表示都会分出赢的钱给黛笛尔。 然而黛笛尔却莞尔摇头，道： “先提前谢谢大家了。但比赛都还没结束呢，你们就这么肯定会赢？” “那么就拭目以待吧。”科德尔很是自信，淡淡道。“两位参赛的男士已经比拼到白热化阶段，马上就要分出胜负了。” 众人闻言，也都从沙发上起身，凑到了玻璃墙前。 他们聚在一起，齐刷刷将目光投到下方，而吉兰则被挤到了最边缘。 他对此并不在意，目光只是紧盯着场地上的两人。 一楼观众席上的绅士小姐们代入了比赛，情绪高涨，或挥手或举拳，向自己看准的一方加油呐喊。 赛场上的气氛热烈，而比赛也进行到了关键时刻。 短发蓄须，肌肉精壮的阿斯兰先生挺身上前，啪的一下，左手格开墨镜男尤安的摆拳，冷着脸，一记后手直拳猛然挥去。 这拳正中尤安的腹部。 嘭！ 尤安弓起了身子，嘴角呕出胃水。 “阿斯兰！阿斯兰！！” 观众席上欢呼了起来，不少人站起了身，神色激动。 阿斯兰乘胜追击，一记膝撞磕在对手胸口，紧接又是肘击落下，猛击尤安后背。 嘭嘭两声闷响，打得对手摇摇晃晃。 明眼人都看出，这两次重击，已经完全将尤安最后的反扑力量击溃。 果不其然，尤安失去了平衡，缓缓栽倒。 包括二楼包厢内的众年轻人在内，全场观众几乎都已判断出了这第一场搏击术比赛的结果。 阿斯兰赢定了。 普林斯嘴角露笑，而一旁的科德尔倒是没什么反应，似乎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可正在这时。 眼看就要倒下的尤安却猛地往前一扑。 他一把抱住了阿斯兰的腰部，在对方惊愕的表情中，反身一记抱摔，将其重重砸在了比赛台上。 嘭！！ 阿斯兰在猝不及防下受到撞击，竟当场昏厥过去。 中年裁判也很惊讶，经过一怔，连忙上台报数。 倒数十声，阿斯兰依旧没能站起。 “‘月度沙龙’第一场比赛，尤安先生获胜！” 他高声宣布。 全场都安静了下来。 (本章完) 150 介入 “精彩！” “反败为胜！” “我的天呐，连续遭受重创还能反击？！” “尤安！尤安！！” 观众席上，支持尤安的绅士小姐们欢呼起来。 二楼包厢内，惊呼声不断。 众年轻人看着场上，被裁判高举右臂的墨镜男，只觉得不可思议。 “阿斯兰先生竟然败了！” “会不会有黑幕？”乔安疑惑道。“最后那几下，明显可以击败尤安先生，但他为什么还有力气反击？” 普林斯压下心头的不快，解释道： “‘月度沙龙’的比赛怎么会有黑幕，除非他们不想在北缪斯继续开下去了。” “应该是秘技……” “所以，尤安先生已经开发出了他的秘技？” “他会比阿斯兰先生更早成为大师？！” “难怪……他原本更擅长手杖术，却要参与搏击术的比拼，原因在这里。”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似乎将尤安获胜的原因分析了出来。 “抱歉了，各位，看来这场赌局只有我赢了。” 黛笛尔小姐面露笑意，欣喜朝他们道。 旋即，她将目光越过众人，落到最边缘的黑大衣青年身上。 “还得感谢吉兰先生，要不是他，我也没把握给尤安先生押注。”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只见金发青年神色淡然，连头都没转过来，依旧盯着下方，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他们却都知道，黛笛尔小姐不过说的场面话。 吉兰什么分析见解都没有，只是简单判断了尤安会赢，谁知道他是不是随口乱说的。 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 也正是这时，先前的制服女孩敲门进来，将400凯撒的纸钞递给了黛笛尔。 “恭喜您，黛笛尔·泰勒小姐，您所押注的尤安先生在第一场格斗比赛中取得了胜利。包含本金在内，这是400凯撒的赢资，还请您清点。” 女孩道。 黛笛尔道了谢，径直走到了吉兰身侧。 “吉兰先生，赢的这一半分你。” 她笑着抽出一张百金大钞，递了过去，又问： “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尤安先生会胜的么？” 吉兰收回目光，瞥了眼身侧的高贵小姐。 又看了眼她那白皙修长的指间，所夹的纸钞。 “因为吉兰哥哥本身就是一名格斗大师啊！” 米琳达在后面嘻嘻一笑。 “能看出来不是很正常嘛？” “？！”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 场面短暂的陷入了寂静。 格斗大师？！ 和他们同龄的这位青年是大师？！ “哈哈。”科德尔回过神来，笑了两声打破寂静。“如果是这样，确实是能解释了。” 他又摇着头。 “但问题是，我可从没见过这么年轻的大师。” 说着，他看向打扮可爱的少女，眉头一挑。 “米琳达小姐，照你这么说，学院里那些天才岂不都是废物？” 众人相视一眼，似乎也认同了科德尔的话。 米琳达的性子他们哪个不清楚。 说好听点是俏皮活泼，说难听点则是调皮捣蛋，总喜欢夸大其词，唯恐天下不乱。 “呀，你们不相信啊？” 米琳达显得有些生气，鼓起嘴，叉腰指着自己哥哥。 “普林斯兄长就被吉兰兄长揍过一顿狠的，连父亲的两名保镖都拦不住呢！” “不信你们问问他。” “嗯？！” 众人齐刷刷将目光又看向普林斯。 “还有这种事？”科德尔一脸狐疑。 只见普林斯脸色一垮，尴尬到了极致。 那冷汗顺着额头就流了下来。 这事是能当众讲出来的吗？ 他还要不要脸了？！ 他狠狠瞪了幺妹一眼，故作没听见科德尔的问话，保持着沉默。 众人又看向南希和乔安，见他们默认的表情，顿时一脸不可置信。 这位法汉伯爵家的私生子大哥，还真是大师？！ “吉兰先生，没想到你深藏不漏呀。” 黛笛尔小姐看着面前的金发青年，眸子闪动。 吉兰顺手便将她指间的钞票取走，塞进了口袋。 “谢谢。”他道。“不过无关自身实力。” “尤安之所以会赢，纯粹因为他是一名妖术师。” 吉兰将实情道出。 这位黛笛尔小姐对他示好，倒是个机会，或许可以与之结交一下，以便打探水银电池和神秘材料的购买渠道。 另一方面，他想看看，首都官方对神秘者的态度。 这也是他故意透露尤安底细的原因。 吉兰的灵视之下看得无比真切。 那位尤安先生的身后，从始至终都站着一只魔鬼！ 而他一直戴着墨镜的原因，实际是为了遮掩被施加了“嗜血咒”后的漆黑眼睛。 吉兰猜测，这家伙估计是最近才与魔鬼签订契约的，且对神秘领域一无所知，故而急切地想要试验神秘力量。 “妖术师？” 众人一脸困惑和不解，似乎从未听过这个名词。 倒是黛笛尔与那位珍娜小姐两人神情一怔，似乎想到了什么。 “原来如此，尤安先生是借用了魔鬼的力量。” 黛笛尔小姐一脸若有所思，喃喃道。 “魔鬼？！” 众人面面相觑。 黛笛尔小姐点点头，她向众人解释道： “我在学院里加入了一个‘神秘研究小组’，从一本古籍上看到过相关的描述。与魔鬼签订契约者，被称之为‘妖术师’，能借用魔鬼的力量。” “这……这能信吗？” 乔安看了看左右众人的表情，质疑道。 黛笛尔小姐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毕竟按照古籍的描述，正常人是看不见魔鬼的。” “哈，正常人看不见？” 普林斯笑了。 他扭头看了眼吉兰，意有所指道： “所以反正也没法证实，随便栽赃個所谓‘妖术师’的名头……这对尤安先生不太尊重吧？” “呵。”科德尔冷笑一声。“试一试不就知道。” 他转身走到了包厢一角，那里放了一台电话机。 只见科德尔拿起话筒听筒，拨打了个神秘电话。 不多时，经过转接，这位宣传部长的次子开口便道： “约万叔叔，我在‘银蜥俱乐部’遇到了点事，嗯，对……是这样的，我怀疑俱乐部会员尤安·布尔洛克是一名‘妖术师’。” (本章完) 151 调查 仅仅二十分钟不到。 二楼包厢内的众人，便透过玻璃墙看到，两名身穿白底绿标制服的男女联袂而来，径直走到了场地一侧，环顾左右，似乎在搜寻着什么人。 观众席上的绅士小姐们，大多都将注意力放到了正在进行的第二场比赛上。唯有靠得较近的少数观众，认出了那两人身上的制服，以及制服所代表的含义。 他们的脸色微变，不知道这两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净化小队！’ 吉兰眼神一凝。 他不着痕迹地瞥了眼科德尔。 ‘也是，这家伙是宣传部长斯塔文的次子，而净化部门便是由斯塔文所主导创建的部门，他完全有理由和资格直接与净化部门取得联系，进行举报。’ 楼下，场地旁的席位上发生了些许骚动。 只因那两名净化队员找到了尤安。 已经摘下墨镜，正在擦汗休息，一脸疲倦的中年男人看到两人，顿时满脸惊愕。 很快，在两人出示证件，并冷漠交谈几句后，尤安脸色阴沉地被带离了观众席，随后一同走出了场所大厅。 这一幕，全都被包厢内的众年轻人看在眼里。 大家随之也都没了兴趣再观看比赛，而是讨论着尤安先生是否真与魔鬼有染，而等待他的下场又会是什么。 好在没有让他们等太久。 笃笃。 包厢房门被敲响。 科德尔开了门，一位身穿白底绿标风衣，头戴白色贝雷帽的中年男人站在了门外。 他五官平平，但表情严肃。 见到科德尔，这人的脸色才有所缓解。 “科德尔先生，经初步检查和审讯，尤安·布尔洛克被证实是一名妖术师……我们在他的手背上还发现了契约烙印。” 中年男人瞥了眼包厢内众人，认出了这些年轻人都是首都上流圈子的权贵子弟，于是也没隐瞒，沉声道。 “这件事将全权由净化部门接管，您的举报十分关键。我会将此事告知部长，您也将会获得应有的表彰。” “这样啊。”科德尔闻言，不由露出了笑意。“还真是辛苦你们了。” 原本只是随手一试，没想到还真逮到了鱼。 能给父亲长脸的机会不多，这次倒是碰上了，他难免高兴。风头不能总是被家里的大哥抢走，科德尔也想被父亲关注。 “那位尤安先生，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科德尔问道。 制服中年想了想，答道： “需要经过更深入的审讯才可确认。不过，尤安·布尔洛克即便没有利用神秘力量为非作歹，但按照帝国‘渎神令’以及‘秘密法令’的条款，他至少也将被处以50年以上的监禁。” 包厢内众人一惊。 没想到那位尤安先生，真是所谓的“妖术师”！ 而且，还将被净化部门关押监禁50年，甚至更久！ 他们还是头一回碰见这样的事，既感到新奇，又暗暗感慨帝国的法令严苛。 心想着，众人不由将目光瞥向了沙发上的黑大衣青年。既然常人看不见魔鬼，那么他又是如何判断出尤安先生妖术师身份的呢？ “这位长官。”普林斯凑上前去，朝制服中年笑道：“此事可不全都是科德尔的功劳，我兄长才是发现尤安有猫腻的人。” “嗯？您是……”制服中年一怔。“法汉伯爵家的普林斯先生？” “是我。”普林斯颔首。 “那您的兄长？”制服中年眉头皱起。 据他了解，普林斯便是法汉伯爵家族的长子，又哪来的兄长。 普林斯呵呵一笑，稍作解释。 他可没安什么好心，要为吉兰邀功。 纯粹是见不得科德尔嘚瑟，又想顺便坑一把那个乡巴佬大哥。既然常人看不见魔鬼，倒要看看他如何解释？ 最好把他一起抓去净化部门审讯。 经过普林斯一番解释，制服中年一脸恍然。 原来是拉蒙勋爵的私生子。 这事实在是太过常见。上流圈子里，不说男士会外遇，就连贵妇人出轨都不稀奇，更别说私生子。 他对此并未惊讶。 顺着一众年轻人的目光，以及普林斯手指的方向，这位净化部门的调查负责人便看到了沙发上的黑大衣青年。 “吉兰先生？”中年人道。“请问您是如何看出尤安·布尔洛克的妖术师身份？” 他问询的语气很平和，并未咄咄逼人。 毕竟对方即便是私生子，那也属于帝国贵族，而且还是伯爵家的贵族，该有的尊重还是不能少的。 “我看到了他身边的魔鬼。” 吉兰坐在沙发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道。 “就这么简单。” “嗯？”制服中年一怔。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语气反而更尊重了些： “原来如此，看来吉兰先生天生灵知过人。” 说完，又补充了句： “很感谢您的发现，为我们部门减轻了不少负担。此事我同样会上报，关于您的表彰，届时会有专人派发至法汉伯爵庄园。” “随你们的便。”吉兰摆摆手。 制服中年摘下贝雷帽，朝他交叉双臂行了一礼，又朝顶头上司的次子科德尔一礼。 旋即，便告辞离开。 “就……就这么走了？”普林斯嘴巴微张。 他还想着看乡巴佬大哥被抓走，怎么剧本不这么演？ 吉兰瞥了这家伙一眼，心中冷笑。 这蠢货总是想着给他下绊子，看来上次的教训还不够。至于普林斯故意将“仇恨”引到他身上，他根本就不在意。 解释？ 要什么解释？ 灵知高犯法吗？ 这群权贵子弟根本不了解神秘领域。 别说净化部门找不到他半点破绽，就是发现了端倪，只要没有确凿证据，也别想动他一根毫毛。 至于刑讯逼供，就更不可能了。 他现在早已不是过往那个毫无背景的底层小子，而是伯爵家的贵族少爷。虽然他从不喜欢这层身份，但有时候就是这么好用。 咄。 吉兰放下茶杯，一言不发地走到了普林斯跟前。 “你，你想干嘛？” 这家伙神色一变，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想起之前挨打的经历，以及对方一言不合就在餐桌上拔枪，要毙了自己的样子，普林斯骤然寒毛直竖。 他生怕这位大哥又发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自己。那他今后可真就没脸再出门了。 “谢谢你帮我邀功，普林斯。” 吉兰将手搭在弟弟的肩头，后者为之一颤。 “做得很好……但下次不要再这么做了，好吗？” 他虽然是笑着说的，但普林斯却从他脸上看到了一双冷漠至极的眼眸。 普林斯只觉寒意逼人，不自觉放低了态度，莫名畏惧地说道： “知，知道了，大哥。” (本章完) 152 委托 经过这档子事。 随后的几场比赛，大家也都没了最初的兴致。 讨论的话题，也从格斗比赛转移到了神秘领域。面对新奇的事物，他们顺从本能的驱使，想去探知一二。 而作为“神秘研究小组”兴趣社团成员的黛笛尔小姐，自然而然就成了话题的中心。 原本她在这个圈子里，就是最耀眼的核心人物，现在则变得更加耀眼。 年轻男女们围着她，问这问那，一脸好奇。 诸如： 魔鬼是什么？ 怎样才能与魔鬼签订契约？ 魔鬼的力量可怕吗？ 帝国境内妖术师多不多？ 官方有办法对付魔鬼吗？ 净化部门那位长官口中的“灵知”又是什么？ 等等。 黛笛尔小姐一直都保持着那温和的微笑，有些问题她能解答，有些问题她也不清楚，但都坦诚相告。 面对无法解答的问题，众人也有想过询问吉兰。 但他们看到那黑大衣青年独自坐在小沙发上，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便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原本，面对这个法汉伯爵家的私生子，他们心有轻视和排挤。可当得知这位同龄人有着大师的实力，外加窥探辨别魔鬼的能力后，态度悄然间又发生了转变。 变得对他有些莫名的敬畏。 相较于这些，私生子身份就不值一提了。 那股超脱于身份的神秘气质，仿佛就像是一团黑影，时刻笼罩在青年的身上，令人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但他们所不知道的是，吉兰看似独自喝茶发呆，实际在悄悄观察一个人。 这人正是一直坐在黛笛尔小姐身侧的金发女郎。 那名为珍娜·克莱尔的妖娆小姐。 经过默默的观察，吉兰几乎可以确认，她正是黑市商人“大鹅”记忆中的“兔子小姐”。 这女人很有钱，同时热衷于地下小电影。 但她应该不太可能是为了自己观看，因为购置的量实在是太大。 所以吉兰判断，这位“兔子小姐”要么是一個中间人，专门收购地下小电影，拿去上流圈子售卖。要么就是替某人或某个组织大肆收集，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联想到她的身份，是“七月浸信会”会长之女，吉兰突然有了个猜测。 ‘浸信会虽然不屑希望教会那一套繁文缛节，但成员也大多是虔诚的曙光信徒，为何会热衷于地下小电影？’ 吉兰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心中一凛。 ‘难道是……第二司岁，旧神“繁母”？’ 经过思路的发散与延伸，一个相关的势力组织从他脑海中蹦出—— 旧神密教“拂晓金枝”！ 七月浸信会，有没有可能被这个密教渗透了？！ 吉兰不确定，毕竟缺少明确的证据，这些也都只是自己根据片面的发现推导而出的结论。 再者，七月浸信会究竟如何，和他也没什么关系。 众人在包厢内又闲谈了将近一个小时。 临近正午时分，“月度沙龙”的比赛彻底结束，大家也都起身，准备散场离开。 科德尔豪气地提出邀请，请众人去俱乐部附近的一家高档餐厅用餐，但黛笛尔小姐却以有要事为由婉拒。 少了她这位核心人物的参与，其余人等也都没那么积极，于是聚餐的提议就此作罢。 分别时，当众人都走出了包厢，最后面的黛笛尔小姐却悄悄拉住了吉兰的衣袖。 “吉兰先生，抱歉，能否占用你一点时间。” 她将淡金色的发丝捋到耳后，露出一只白皙的耳朵，柔和的目光流露期盼。 其身旁，还静静跟着那位叫珍娜的金发女郎。 吉兰见状，正合他意，便微微颔首。 只不过黛笛尔并未立马开口，而是转头看向门口。 米琳达的小脑袋探进来，一脸八卦之色。她身后还站着科德尔和普林斯两位青年，表情关切。 “米琳达妹妹，麻烦关一下门。” 黛笛尔却礼貌笑道。 “我有点私密的事，想和吉兰先生单独谈谈，不方便被人听见。” 闻言，科德尔和普林斯二人脸色微变，其中科德尔看向吉兰的目光带着些许敌意，甚至是警告。 吉兰对此视若无睹。 “哦。”米琳达满脸失望，却也知趣地将包厢门关上。最后，还对吉兰做着口型，似在说：“吉兰哥哥加油。” 浑然不顾身边亲哥普林斯的眼神暗示。 咔。 待房间内只剩下黛笛尔、吉兰和珍娜三人。 “是这样的，吉兰先生。” 黛笛尔稍作措词，开口道。 “我有一位要好的闺蜜，最近的行为举止有些反常，我怀疑她正遭受着魔鬼亦或是神秘力量的侵害……但由于缺少甄别的手段，我十分苦恼。” “不知能否请你出手，帮我去看看。” 她语气诚恳，满怀期盼。 吉兰眉头一挑，道： “为什么不找官方净化部门，想必他们多的是办法解决这类事情。” “不行的。”黛笛尔摇头。 “我那位闺蜜……她是贵族，家里注重传统，看重颜面。而这件事涉及一些圈子里的人和事，不方便被官方知晓，以免泄露，造成她名誉上的损失。” 吉兰顿时联想到了今早看到的报纸头条。 ‘难道那些行为出格的贵族小姐，是受到了魔鬼的蛊惑，亦或是神秘力量的影响？’ 他暗自猜想。 这时，又听黛笛尔小声道： “不知吉兰先生你有没有把握？如果你能帮我解决这件事，我会予以你相应的酬金，作为辛苦的报偿。” “那你就不担心我将这件事外传出去？” 吉兰饶有兴致地问道。 黛笛尔小姐微微一笑，摇头道： “吉兰先生是法汉伯爵家的贵族少爷，我相信你的人品，更相信我自己的眼光。” “像你这般优秀的绅士，想必不会做出那么无聊的事，对吗？” 吉兰暗自感慨，黛笛尔不愧是伯爵家次女，言行举止都有着贵族小姐应有的气质，谈吐更是暗藏玄机。 这一顶高帽子扣上来，他稍微要点脸，都必然守口如瓶。而且，黛笛尔似乎也笃定他不会外泄此事，毕竟后果将是得罪她，风险与收益是不成正比的。 吉兰本就想与黛笛尔打好关系，方便他此后打探渠道。故作思忖后，他微微颔首： “当然不会。那么我应下伱的委托，黛笛尔小姐。” 吉兰将矮礼帽戴在头上，整了整，补充一句： “但我可不能保证，一定能解决此事。” “当然，我知道的。” 黛笛尔一喜，点点头。 “那么明天早上十点，我们继续在‘银蜥’碰面如何？” “可以。”吉兰应允。 黛笛尔小姐提起裙摆，朝他微微屈膝一礼。 只是一旁的金发女郎珍娜，却是微不可察地变了脸色。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 (本章完) 153 倾诉（加更求月票） 是夜。 普莱士街32号，出租公寓3201房。 主卧房门紧闭，窗帘拉上，仅余下床头灯的微弱光亮。吉兰只穿着裤衩，光着膀子盘膝坐在木地板上，静静习练着冥想法。 待“十二刺”的幻痛洗礼过后。 他浑身大汗，脸色惨白。 也不知是不是慢慢适应了这种超越常人极限的痛苦，吉兰仍保留了些许体力。 稍作歇息后，待浑身的疼痛消退，他颤抖着身子，艰难站起身。拾起床头柜上提前备好的，叠放整齐的干净毛巾，擦拭着身上的汗水。 吉兰感受着灵知的提升，扭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快九点了么。”他呢喃一句。“明早与黛笛尔小姐还有约，早些睡吧。” 吉兰收拾了一番，这才躺在了床上。 咔哒一声，拉下床头灯的灯绳，熄灯闭眼。 作为灵秘者，他已经熟练掌握了身体和意识，可以随时入睡。 当意识沉寂，踏入梦乡后。 吉兰控制着自己做了一场清醒梦，来到了那片夜幕下的心灵岛屿，专属于他的王国内。 他在寂静黑暗的环境里往前走，很快便到了十字剑篝火旁。 篝火的火势依旧微弱。 光芒暗淡，温度消减。 鹳先生三人正围成一个圈，躺在篝火边，陷入休眠。 听到脚步，海鸥小姐率先被惊醒。 她睁开眼，看到来者，苍白的小脸上顿时显露出欣喜之色。她挣扎着想要站起，却腿一软差点跌倒。 吉兰伸手一抄，扶住了她。 海鸥顺势便搭在了他的肩头，将脑袋贴在他的胸口。 “雪鸮，火越来越小了。”她担忧道。 “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吉兰安慰着，将她扶到了篝火旁坐下。 “我有些冷。”海鸥微微发颤，咬着唇道。 她的目光倒映着细微的橘红亮光，仰起头与吉兰对视。 吉兰沉默着，将臂膀一揽，搂着她，试图用自己的体温为其取暖。 海鸥乖巧地贴靠在他怀里，紧绷的小脸放松了下来，甚至换了个舒适的姿势，拱了拱。 “谢谢。”她小声道。 沉默半晌，海鸥又幽幽开口： “我们三人似乎失去了对时间的概念。在篝火旁的这段日子，仿佛只过去几分钟，又像是过去了好几个月。” “原本重新遇见你后，我非常开心，可后来又变得十分忧虑。担心当篝火熄灭，我们会真的消散。” 吉兰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倾听。 海鸥似乎积攒着很多话，一直没机会说，于是趁此间隙，一股脑向他倾诉： “这里很黑，除了篝火的光亮外，漆黑一片。” “仿佛没有白天，始终都是黑夜。” “小岛不大，外围全是黑色且冰冷的海水，我们无法离开，也看不见其他任何一个人，甚至一個生物。” “万籁俱静，万物死寂。” “每次清醒，都只能看到黑暗。” “我感到害怕和恐惧，雪鸮。” 海鸥低下了头，双手攥着他的衣领。 吉兰叹息一声。 海鸥他们虽然以灵体的形式幸存了下来，但却只能依赖自己的心灵王国继续活下去。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何尝不是一种痛苦的束缚。 束缚在这宛如深空般死寂的“监牢”里。 暗无天日，孤寂难耐。 三人无法自主离开这里，唯有经过他的引导，方能去往外界，窥探一番现实的景象。亦如上次，带他们看到了麻雀小姐。 但现在情况又变了。 十字剑篝火暗淡，他们被困在了原地，甚至无法离开半步，否则就有消散的危险。 “等我解决了篝火的问题，会常带你们出去的。” 吉兰垂落眼帘，安慰道。 “出去看看，呼吸新鲜的空气。” “噗嗤。”海鸥不知怎的，笑了一声。她抬起头，一双眼眸带着调侃。“我们是灵体，不需要呼吸。” 吉兰一怔，旋即莞尔。 海鸥似乎因为他的体温暖和了点，恢复了些许力气，从他怀中直起身。然后，捋了一下发丝，用肘搭在他的肩头，将头凑过去，歪着脑袋道： “那这段时间，你有空的话，就多来这里陪陪我……我们吧。” 她嘴角一垮，补充了一句： “除了睡觉，都没别的事干，太无聊了。” “嗯，好。”吉兰点点头。 他又想到了什么，提议道： “等鹳先生他们醒了，你们可以试着在这里习练冥想法，或许，有助于你们现在的状态。” 冥想法的锤炼，可以提升灵知，从而带动灵性容量。 海鸥三人虽然仅剩下灵魂，但灵性并未消散，否则他们早就没有记忆与意识了。 这是吉兰推导而出的结论。 既然如此。 理论上而言，他们便是可以习练冥想法的。 待灵知达到一定的高度后，自然而然，便能吸收宇宙元素融入灵性，从而稳固他们自身的状态。 说不定，未来三人也能像薇薇一般，自由行走在现实之中。 吉兰将这些推测和解释，都告知了海鸥。 “嗯？”她先是一愣。“原来还可以这样。” 旋即双眸一亮，似乎看到了希望。 “太好了！我会把这件事转告给鹳和蛎鹬的！” 海鸥的心情变得好了起来，笑盈盈地，竟大胆在吉兰的脸颊上一啄。 退开后，她原本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红晕。又似得逞般，投来得意的眼神。 吉兰与之对视一眼，感受着脸颊上残留的冰凉。 内心，却是暗叹。 ‘可惜，他们失去了肉体躯壳，恐怕无法踏入“火剑之路”，成为一名灵秘者了。’ 即便是1阶“王国”，也需要有肉体和大脑作为基础，从而通过清醒梦，在心灵深处落下属于自我的烙印。 可就是这第一步，便将如天堑般，永远拦在他们的面前。 灵体无法拥有“王国”。 这是神秘领域的真理。 “海鸥，我这里还有一份冥想法。” 吉兰想了想，朝黑发女郎道。 “现在教给你。等鹳先生他们醒了，你也一并传授给他们……你们之后可以对比一下手头的《木枷冥想法》，看看哪份更适合自己。” “啊，原来伱还悄悄藏了好东西呀！” 海鸥开玩笑道。 说着，她却很自觉地凑过来。直到看见吉兰掏出一本红皮手帖，朝她讲解起所谓《铁荆棘冥想法》的内容。 听到一半，海鸥的笑容慢慢消减。 她再看向身侧男人的眼神，变得敬佩与怜惜。 这份冥想法的习练，需要承受无与伦比的痛苦…… 那么雪鸮能拥有现在这般实力，能建立起庇佑他们的心灵王国，到底又承受了多少痛苦？ 为了重燃篝火，拯救他们。 此后，必然只会承受更多的痛苦。 海鸥默默伸出双手，环抱住了他的脖颈。 吉兰停止了讲解，不明所以。 篝火暗淡的光亮下，四周沉寂，徒留两道贴靠在一起的影子轻轻摇曳。 (本章完) 154 赴约（加更求月票） 夜幕下。 微风扫过空荡偏僻的街。 一棵路灯光亮照不到的珙桐树下，有一名身穿平价西服，头戴呢帽的青年，正百无聊赖地抽着香烟。 四周有些安静，烟头忽明忽暗。 直到一阵高跟鞋磕地的，富有节奏的脚步传来。 青年扭头看到来者，连忙将香烟丢下，用皮鞋踩灭。 “兔子小姐。”他恭敬道。 一位金色大波浪，戴着半边兔子面具，头顶毛绒兔耳的妖娆女郎款款走到青年跟前。 她掏出一盒女士香烟，抽出一支，给自己点燃。 “维托利诺，情况有变。这几天你先老实待在家，不要再去找奥萨拉·布雷了。” 女郎吐出一口烟雾，淡淡道。 “嗯？！”名为维托利诺的青年一怔。 “是出什么事了吗，兔子小姐？”他眉头一皱。 “黛笛尔找了个高灵知的家伙，明天会去为她探查。也不知道那人还有什么手段，以防万一，你先暂时停手。” 女郎沉声道。 闻言，青年脸色一变，旋即语气不甘道： “可是祷文仪式就快完成了，只差最后一次……” 他当然不甘心。 身为一名普通中产阶级家庭的独生子，他无比渴望能获得更高层次的身份地位。 与其和父亲一样成为公司办事员，辛苦一辈子都无法跻身北缪斯，还不如傍上一位贵族女性来得简单快捷。 更何况，那并非七老八十的老女人，也不是肥胖丑陋的贵妇人，而是一位年轻貌美的贵族小姐啊！ 美好的未来近在咫尺，青年舍不得放手。 “我说停手，你明白了吗？”女郎声音渐冷。“仪式失败了还能重头再来，但若是暴露了，不单单你自己会倒大霉，还会连累我。” 她心里还有一句话没说： “要是牵扯到母亲大人的计划，我们都要死！” “是……”青年脸色挣扎，几番变幻，最终还是咬牙答道：“我知道了，兔子小姐。” “祷文石板给我。”兔面女郎似乎不放心，伸手道。 青年深吸口气，从西服内侧口袋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不规则石板，上面铭刻着许多古罗美文字。 这便是祷文仪式的核心物品，雕刻的祷文指向第二司岁“繁母”，具有某种奇特的效力。 该仪式需要一方以自身体液为媒介，但仅限于“石楠花汁”或“蔷薇血”，令对方服下，再念诵祷文。 连续七周，每周一次。 仪式生效后，能使目标的潜意识发生转变，自发爱上仪式布置者，并产生强烈的繁衍欲望。 虽然祷文仪式凡人便能施展，但代价颇大。即仪式生效的那一刻开始，自然寿命将成倍损耗，即过去一天，消耗两天寿命，直至双方诞下十二名子嗣方可停止。 女郎接过石板，摸着上面的刻痕，沉声道： “等这件事过后，我再将石板还你，重新开始。” “是，兔子小姐。”青年低着头。 女郎对青年的态度满意，点点头，安慰道： “你放心，奥萨拉会是你的。之后我也会履行承诺，带你们两个参加七月浸信会秘密举行的‘黑弥撒’。” * * * 翌日。 六点，吉兰准时睁开了眼。 他先是盘膝坐起，在床上进行了一番冥想法的习练。经过“十二刺”的痛苦捶打后，喘息了片刻，这才硬挺着身子，强打起精神，开始放空自我，吸收起宇宙元素。 时间悄然流逝。 待今日的修行结束，时间已经快到九点。 他长出一口气，双眼的精芒内敛。 感受着自己的灵知和灵性，在每日的修行下一点一滴地提升，吉兰暗暗欣慰。 起身下床，拉开窗帘，旋即去盥洗室洗漱一番。 穿戴整齐后，便出门下楼，在街对面的“汉娜妈妈烘焙店”买了早点，搭乘一辆出租马车前往了银蜥俱乐部。 坐在马车的敞篷座椅上，迎着清凉微风，吉兰不由想起了昨夜的清醒梦。 他在篝火旁陪了海鸥一夜。 同时，也将《铁荆棘冥想法》的内容统统传授给了对方。只可惜，海鸥似乎天生怕痛，对这篇冥想法颇为抗拒，最终还是选择了《木枷冥想法》作为习练的目标。 冥想法也讲究一个契合度，吉兰对此没有异议。 ‘就是不知道鹳先生和蛎鹬先生会如何选择？’ 吉兰抬手，贴在了左胸膛的心脏处。 三位朋友寄居于他的心灵中，也将生存的希望寄托于他的身上，吉兰既感到压力，同时又感觉自己肩负起了某种使命。 他并不排斥这种感觉，反而觉得自己的新生似乎有了更多的意义。 片刻后。 马车在银蜥俱乐部前停下。 车费加小费，吉兰一共支付了3芬尼，旋即在马车夫的脱帽注目礼下，径直穿过广场，走向了俱乐部门廊。 一进去，吉兰便出示了他的会员卡，然后提了句“黛笛尔·泰勒”的名字。 “黛笛尔小姐刚到，她正在三楼301号房休息。” 前台工作人员微笑示意，伸手虚引。 吉兰颔首，独自穿过走廊，从尽头的阶梯上了三楼，敲响了房门。 笃笃。 门随之打开，打扮贵气的长发少女立在后面，朝吉兰投来一個微笑。 “早安，吉兰先生。”黛笛尔柔声笑道。“伱很准时，不，还提早了二十分钟呢。” 从房门打开的那一刻，吉兰便嗅到一股清香，是从对方身上传来的香水味。一股似水生，又似柑苔的香水调。 柑橘、黑醋栗、凤梨和蜜瓜等果香，混合荷、莲、茉莉与玫瑰花，又带着类似鸢尾兰、香草、檀香木与栗树的味道。 吉兰精神一振，判断出黛笛尔小姐所喷用的，必然是添加了神秘材料的高级香水，价格不菲。 “早，黛笛尔小姐。你比我更早。” 吉兰颔首示意。 “请进。”黛笛尔双手叠放小腹，微微侧身。又小声补充了句：“稍后我会向你说明情况的。” 吉兰默默颔首。 待他进去，却看到屋内还有两名女子。 一人是名为珍娜的金发女郎，一人则显得陌生。 两人坐在窗边的沙发上谈笑。陌生小姐样貌甜美，身形娇小，穿着一身洋装连衣裙，亚麻色的长发扎成麻花辫盘起。 随着吉兰走进屋，她停止了交谈，转过头来以一种好奇的目光打量。旋即，又不解地转头看向黛笛尔和珍娜，似在询问这俊朗的青年是谁。 “奥萨拉，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吉兰先生。” 黛笛尔小姐走来，朝闺蜜解释道。 她不着痕迹地给了吉兰一个眼神，又道： “他是法汉家的贵族，同时也是一位驱魔师、占卜家和格斗大师。” (本章完) 155 荡磁 “啊？” 奥萨拉小嘴微张，表情惊讶。 伯爵家的贵族少爷她还能理解，毕竟圈子在这里，黛笛尔也不会如此郑重其事地向她介绍一位普通青年。 可那一长串名头，却着实吓到她了。 驱魔师？ 占卜家？ 格斗大师？！ 尤其是最后这个名头。 哪会有这么年轻的大师呀…… 奥萨拉见自己要好的闺蜜黛笛尔不似开玩笑，便也将信将疑地看向吉兰，礼貌伸手道： “你好，吉兰先生，我是奥萨拉·布雷。” “奥萨拉小姐，你好。”吉兰伸手与之轻握。 他没有出声反驳黛笛尔给自己临时添加的虚假名头，知道这只是为了遮掩，增加可信度，方便探查。 这时，黛笛尔在一旁补充道： “奥萨拉是布雷男爵家的幺女，学院里可是有不少男士都对她倾心呢。” 她似在调侃，实是向吉兰介绍情况。 “只可惜，她早有钟情之人了。是西缪斯的那个银行职员吧，叫维托利诺的青年？” “虽然维托利诺的事业现在还没什么起色，但我相信他早晚会成为一名优秀银行家的。” 奥萨拉似乎想要为意中人争取点脸面，红着双颊，坚定地说道。 “黛笛尔姐姐，你不是说过，不能以貌取人吗？” “是，是。”黛笛尔笑着颔首，美目流转，看向一旁的黑大衣青年。“所以我这不是为你找来了吉兰先生么？让他为你占卜一下姻缘。” 闻言，奥萨拉有些意动，便朝吉兰道： “我可以试试吗？” 吉兰顺势抽来一把椅子，放到了沙发前，坐下。 他看着眼前娇小的贵族小姐，淡淡道： “当然可以。还请奥萨拉小姐伸出手，轻放在我的掌心即可。” 说着，他伸出手，平摊放到小圆桌上。 奥萨拉犹豫了一下，也伸出了自己的小手，叠在了青年的掌心上。 感受着那温暖宽厚的手，她心里却莫名涌现出一种强烈的负罪感，仿佛是触碰到了心爱之人以外的异性，感到了自责和难过。 她像是被火烧到一般，猛然缩手。 然后一脸歉意地抬头，看向面前的青年和旁边的黛笛尔，道： “抱歉，我……我做不到。” 然而吉兰并不是真要与之碰手，毕竟他也不是什么真的占卜家，哪会什么占卜。之所以提出这个请求，不过是个试探的借口。 吉兰与黛笛尔小姐相视一眼，似乎都看出了什么。 但他也不能因此判断，奥萨拉就是受到了魔鬼的侵害，或神秘力量的影响。说不定，她只是性格如此。 “没关系，我还有别的方法。” 吉兰淡淡说着，不动声色地开启自身灵视，静静打量着面前的贵族小姐。 很快，他便发现了端倪。 灵视之下，奥萨拉的身体仿若变得透明，健康无恙。可那一层与身体相叠加，宛如轮廓般模糊不清的白色灵性却黯淡无光，甚至是衰弱。 ‘受到神秘磁场的波及，灵性受损了。’ 吉兰暗道。 他通过这点推断出，奥萨拉近期多半是受到了神秘力量的影响。这股影响的外在表现极其细微，以至于她自己乃至身边人都难以察觉。 趁机，吉兰又悄然挪动灵视的“视线”，感知了一下另外两位小姐的情况。 黛笛尔很正常，但珍娜却让他有些意外。 这女人的灵性并非正常人的白色半透明，而是轻微泛着湛蓝。 ‘灵性开始染色，并非自主修行导致，而是长时间接触宇宙元素，自然而然形成……不过这也能证明，她的灵知绝对不低。’ 吉兰若无其事地拿起圆桌上的纸笔，写写画画，发出沙沙的声响。心里还在思考： ‘昨天在俱乐部，她或许同样察觉到了魔鬼的存在，但却没有吱声……这人多半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隐藏着自己高灵知的事实。’ ‘象征夏季与圣杯的水元素灵性吗？却还未正式踏入“火剑之路”，奇怪……’ 吉兰看不见对方的心灵烙印，由此判断出对方仍是普通人范畴。 同时也暗松口气。 毕竟如此一来，对方便不可能与他一样，拥有灵视，窥探不出他的底细。 “吉兰先生，怎么样？”奥萨拉好奇问。 三位年轻小姐都将目光看向他手里的白纸，上面以蓝色墨水粗略描绘出了一個少女的轮廓。只不过轮廓模糊，边缘毛糙，似在晃动。 吉兰虽然没有绘画功底，但凭借自身对手指手腕的强掌控力，很轻易便将奥萨拉的身体轮廓画出。 “这叫‘灵运侧写’。” 吉兰随口胡诌。 “从侧写的结果来看，奥萨拉小姐的灵运有所波动，爱情运势不佳，恐怕不会有好结果。” 闻言，面前的贵族小姐俏眉一皱，表情不悦。 她眼里原本的将信将疑，顿时化作了质疑和气恼。 只是淑女的礼仪让她没有开口讥讽，而是保持着沉默，偏过头一言不发。 吉兰暂时并未从对方身上发现魔鬼咒术的痕迹，但不能排除其它神秘力量的影响，于是便道： “但我可以为奥萨拉小姐布置一场‘荡磁仪式’，消除这种坏运气，这样你与维托利诺先生便能顺利在一起。” 奥萨拉似乎已经失去了对他的信任，抿着嘴，没有表态。 倒是一旁的黛笛尔小姐看出了什么，她瞥了眼吉兰，双方交流了一下眼神，便笑道： “荡磁涤秽，驱魔辟邪。这是古籍上都曾记载过的秘法仪式，很有效的。” “黛笛尔姐姐，真的吗？” 奥萨拉看了看黑大衣青年，又看了看黛笛尔。 虽然不信，但心里还是希望自己能与心上人最终走到一起。 “当然。”黛笛尔柔和笑着，点点头。“我是‘神秘研究小组’的成员，你不记得了？” “那，那就再试试吧。” 奥萨拉咬着唇。 “不过就这一次。我还约了维托利诺，中午要和他一块外出用餐。” “很快就结束，奥萨拉小姐。”吉兰道。“不会浪费你太多时间。” 他扭头看向黛笛尔，又瞥了眼坐在一旁沙发上的珍娜，淡淡道： “黛笛尔小姐，‘荡磁仪式’需要保持神秘氛围，也不能有外人旁观，还请伱与珍娜小姐在门外稍等片刻。” 黛笛尔与珍娜皆是一怔。 她们两人都没想到吉兰会整这么一出。 “好。”黛笛尔很快反应过来，略作思忖后拉起了珍娜的手，便往外走。“吉兰先生，那就麻烦你了。” 珍娜回过头，瞥了眼那黑大衣青年。 她眼神淡漠，心底冷笑。 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下咒，而是古老的祷文仪式，几乎没有破绽，倒要看你怎么荡磁转运！ (本章完) 156 荡磁 二 咔。 房门关上。 奥萨拉见两位小姐都离开，房间里仅剩下自己和陌生的青年，不由有些紧张。 “需要我做些什么吗，吉兰先生？” 她开口打破了稍显尴尬的气氛，问道。 “不需要。”吉兰摇头。 他说着，藏在大衣外兜里的右手，悄悄用拇指拂过中指上的蓝宝石戒指。 薇薇嗖地钻了出来，飞到了吉兰的肩头。 它好奇看着眼前的贵族小姐，但对方对它的存在一无所知，目光依旧停留在主人的身上。 吉兰淡淡张嘴，做了个口型。 “嗯？”奥萨拉小姐一愣，目露不解。 薇薇却看得真切，主人说的是“心灵入侵”。她嬉笑着应答一声，便飞到了贵族小姐的面前，窥伺起了她那双水汪汪的棕色眸子。 窃取完对方的记忆画面后，又回到主人身旁，给了他一个吻。 啵儿。 通过共享，吉兰粗略浏览了一遍奥萨拉这段时间里的过往记忆。 很快，便锁定了一个年轻男人。 通过记忆中两人的交谈得知，这家伙便是维托利诺。其长相一般，甚至因为牙齿不齐，说话时会露出丑相。 维托利诺与奥萨拉并未相熟多年的朋友，而是两个月前才偶然认识的。 一开始，奥萨拉对这個男人完全不感冒，甚至有些排斥和疏远，但抵不住这家伙三天两头就找机会“偶遇”。 最终，奥萨拉实在拗不过对方相邀用餐的请求，答应一起吃顿简单的晚餐，顺便打算告诉他别再缠着自己。 可自从这顿晚餐过后不久，奥萨拉便突然改变了对维托利诺的印象和看法，变得开始欣赏他，甚至慢慢喜欢上了这个“老实勤奋”的青年。 吉兰注意到，包括从第一次两人共进晚餐开始，之后的每一次相会用餐，维托利诺都会主动为奥萨拉送上一杯牛奶，以喝奶有美容功效的理由，劝她喝下。 ‘看来就是这家伙在搞鬼了。’ 吉兰几乎可以确定，维托利诺多半是用了什么他所不知道的神秘手段，使得奥萨拉莫名其妙地爱上了对方。 ‘一种类似薇薇“情爱咒”的神秘手段？可如果是这样，一个普通人又如何够资格施展……强烈的神秘磁场都足以摧毁他的灵性了。’ 他有些不解，但也只好将疑惑暂时放下。 “吉兰先生？”奥萨拉小姐狐疑道。 从黛笛尔和珍娜出去后，眼前这位青年便一直盯着自己，显得相当古怪。 “请问你的‘荡磁仪式’要如何进行？” 她又赶时间般看了眼手腕上的珠宝女表，催促道： “与维托利诺的约会，我都快迟到了。” “别担心。” 吉兰道。 “因为你不用和他再约会了。” “嗯？”奥萨拉怔住了。 吉兰打了个手势。 “是，主人。”薇薇顿时会意，咯咯笑了起来，似乎觉得非常有意思。 旋即，它双手一抬，对着贵族小姐便施展了咒术。 仿佛有一道看不见摸不着的无形丝线，从她体内冒出，又链接到了面前的黑大衣青年身上。 奥萨拉经过最初的恍惚，下一刻，便突然觉得眼前的青年是那么的俊朗，比维托利诺帅气了无数倍。那双深蓝的眸子像是两轮晴空，有着神秘魅力，深深吸引着自己。 她脸颊泛红，脑子里对维托利诺的爱意迅速消退，甚至对其产生了强烈的厌恶。 而满心欢喜，则全都转化到了吉兰的身上。 她咬着唇，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拉对方放在桌上的手。 啪！ 吉兰却在这时打了个响指，轻道： “解除。” “好的，主人。” 薇薇虽然不理解，但依旧听命执行。 它重新飞到了奥萨拉的面前，抬手操作。 不多时。 施加在奥萨拉身上的情爱咒便被解除，她心中莫名的躁动消停，伸出去的小手也随之一僵，顿时停滞。 仿佛那一声响指，将她从奇怪的状态唤醒。 她脸上顿时流露出愕然之色。 自己…… 怎么会生出对吉兰先生的爱慕之情？ 这才刚见面啊，真是太荒谬了！ 我也太不要脸了！ 奥萨拉连忙将手缩回，紧攥裙边，红着脸，表情尴尬。 “奥萨拉小姐，你还要去约会么？” 吉兰平静开口问道。 “啊，对。” 奥萨拉这才想起，自己与维托利诺有约会。 可她正想起身告辞，却突然恍惚。 维托利诺？ 我为什么要去和他约会？ 那个又丑又没风度的平庸男人…… 天呐！ 我竟然鬼使神差地喜欢上了这样一个男人！ 好恶心！实在是太恶心了！ 回想起对方曾在约会时不老实，不仅拉她的手，还肆意揩油，甚至亲她，奥萨拉顿时只觉得一阵反胃和恶心。 “抱歉，我有些不舒服。” 奥萨拉强忍着干呕的欲望，小脸煞白地转过身，轻抚着自己的胸口。 吉兰见状，知道自己的猜想是对的。 他虽然不清楚维托利诺究竟用了什么手段，使得奥萨拉对其凭空产生了迷恋，但吉兰却可以通过薇薇的情爱咒，覆盖这一层感情。 再待咒术解除后，便相当于消除了对方的神秘影响。 吉兰虽然在《烙铁秘录》上了解过“荡磁涤秽”和“驱魔辟邪”等概念，但他哪里又会这些。 所幸自己这个“邪门歪道”的法子奏效了，只不过有些不太绅士和规矩，毕竟也算是强行“玩弄”了奥萨拉小姐的感情。 “奥萨拉小姐，维托利诺应该是利用了某种神秘手段，强行篡改了你的感情，就像刚才你对我产生的突兀迷恋一般。” 吉兰开口道。 奥萨拉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缓了缓，听到他的话不由一怔。 “今后在外还请小心，食物与饮品，在入口前多加思虑。” 吉兰提醒道。 咄！ 奥萨拉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将茶杯放到了桌上。 她嘴里含着一口水，鼓着嘴，吐也不是，吞也不是。 “这是黛笛尔小姐给你倒的。” 吉兰不由莞尔。 他抬手，将薇薇召回戒指。旋即站起身，走到门口，咔哒一声将房门打开。 门外，两位小姐正在静静等待。 见房门打开，都扭头朝吉兰投来关切的目光。 “不负所托，我已经消除了奥萨拉小姐身上的神秘影响。不过在这个过程中，我也发现了一些端倪。” 吉兰捏着帽檐，朝黛笛尔小姐道。 “是那位名叫维托利诺的青年。他利用饮品为媒介，对奥萨拉小姐施加了某种神秘手段，篡改了她的情感。” “原来如此……” 黛笛尔俏眉一挑，眼神暗含怒意。 而她身旁的珍娜则是瞳孔微缩，眼底流露出不可置信。再看向眼前的黑大衣青年，仿佛对方的身上笼罩着一团迷雾。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本章完) 157 感谢 片刻后。 房间内。 身材娇小的奥萨拉靠在好朋友黛笛尔的肩头，抱着她，小声啜泣。 哭花了妆容的小脸上，尽是余悸之色。 一想到自己差点就要失身于那个没认识两个月的男人，甚至很可能还会不顾家里的反对，与其私奔，嫁给他，为他生下孩子等等，便不自觉感到恶寒和后怕。 “黛笛尔姐姐，我好害怕。” 奥萨拉哭哭啼啼，朝面前贵气小姐道。 她现在甚至对陌生男人都产生了极强的抗拒心理，生怕自己又会在不知不觉里，中了对方的莫名手段。 眼下她只想回家，不敢在外逗留。 对于那个欺骗自己，玩弄自己的维托利诺，奥萨拉只有深深的憎恨和厌恶。 “你放心，奥萨拉。” 黛笛尔小姐安慰着怀里的少女，表情虽然温和，但眼神却十分冷冽。 “我会让那个无耻的家伙付出代价的。” “嗯，回家后，我也会把这件事告诉爸爸。” 奥萨拉鼓起了勇气，小声道。 闻言，一旁坐在沙发上的珍娜，借着捋头发的动作，掩盖了一闪而逝的，难看的表情。 她心底猛沉。 维托利诺暴露了！ 攻陷奥萨拉的计划也泡汤了！ 若是再让黛笛尔带人找到他，难保不会从那废物的口里撬出什么重要信息，因此连累自己……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個名为吉兰·伊洛斯的青年。 珍娜悄悄瞥了眼对方。 下一瞬，却与那黑大衣青年淡然的眸子对上。 她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慌乱，连忙避开视线。 该死！ 珍娜暗道一声。 这时，却听黛笛尔出声道： “吉兰先生，这件事还真是感谢你。” 她语气有些感慨，然后站起身，从精美小巧的钱夹中取出了500金凯撒的纸钞递了过来。 “这些钱不多，算是我的一番心意，另外我欠你一个人情。如果你有什么其它需要，可以提。” 黛笛尔脸上带着歉意的笑。 这时，一旁的奥萨拉也擦干了眼泪，慌忙从小挎包中掏出钱夹，将里面的纸钞全都取了出来，差不多有3、400凯撒的样子。 然后双手捧着，递到了吉兰面前。 “吉兰先生，谢谢你，要不是你，我真的想不到今后的日子会是怎么样。” 奥萨拉感激道。 “我不知道你们驱魔师的委托是什么价格，但我今天只带了这么多钱出门。如果不够，还请稍等两天，我会亲自送上门。” “不必，这些钱足够了。” 吉兰并未推辞，不客气地接过两位小姐递来的金箔纸钞，淡淡道。 他又扭头朝黛笛尔道： “我确实想请黛笛尔小姐帮个忙。” “请说。”她点点头。 “我想收购水银电池，不知你有没有相关渠道？” “水银电池么……” 黛笛尔小姐目露思索。 她旋即却看向了沙发上的金发女郎。 “珍娜应该知道，她经常会替阿杜拉会长出面，去采购限制级能源。” “小事，黛笛尔。” 珍娜闻言，浅浅一笑。 她那画着深邃眼线的眸子挪到吉兰身上，承诺道： “吉兰先生，我会尽快帮伱联系渠道商，过几天应该就会有消息了。” 实则，她根本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对方坏了她的好事，打乱了她原有的计划，还想自己帮忙采购水银电池？ 别做梦了！ “那就谢谢你了，珍娜小姐。” 吉兰颔首。 他心中淡漠，似乎看出了珍娜的真实想法。 ‘这女人从我昨天应下委托开始，便对我产生了警惕和敌意……直到刚才，这股敌意就变得更加强烈。’ 结合对方那“兔子小姐”的神秘身份，吉兰不由怀疑，眼下奥萨拉遭受神秘侵害一事，是否与之有关？ ‘看来水银电池，是没法从她那里拿到了，我得另想别的办法。’ 吉兰见状，已不抱希望。 但却不方便直言。 他又朝淡金色长发的贵气少女道了句： “黛笛尔小姐，我想单独和你谈谈。” “嗯？”她先是一怔，旋即点头。“好。” 两人出了房门。 吉兰也不废话，直接道： “其实除了水银电池，我还想收购一些神秘相关的材料，不知黛笛尔小姐你有没有了解？” “这个……”黛笛尔有些惊讶，却很快面露歉意。“我虽然对神秘很感兴趣，也加入了‘神秘研究小组’，但那只是一个学院社团，我甚至都不知道有些东西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实在抱歉，吉兰先生。” “原来是这样。”吉兰颔首。“没关系，我也只是问问。” “既然委托已经完成，那我先告辞了。” “嗯。”黛笛尔点点头，朝他提裙一礼。“再次感谢你的出手，吉兰先生。如果有时间，我们可以多聚聚。” 吉兰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那就是想要与他结交，往朋友的方面发展。 毕竟，他已经展示出了自身独特的价值，恰好这位贵族小姐又对神秘很感兴趣，自然而然想要靠近，拉拢。 “当然。” 吉兰礼貌微笑。 他理了理大衣的衣领，在转身离开前，却又提醒一句： “对于珍娜小姐，还请你多留意，多小心。” 黛笛尔一怔，却见吉兰已经转身离去。 她看着青年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脸上温和的笑容淡了。 眼神若有所思，暗藏深意。 * * * 啪哒啪哒！ 急促的脚步在夜间小巷回荡。 一个慌张的人影窜出巷口，左右环顾一下，又慌不择路地往右侧跑去。 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 可很快，这人便在偏僻街道的拐角与一个风衣人影撞了个满怀。 嘭！ 对方身形纹丝不动，仿若一块铁板，而这人却因为反作用力往后摔倒在地。 在不远处的路灯光亮下，显露出了坐倒在地的，青年的样貌，正是维托利诺。 而他此时满头大汗，表情恐惧。 “对，对不起……” 正前方的风衣男人大步走来，而另一名同样打扮的男人也从小巷口走出，不紧不慢地堵在了维托利诺身后。 这两个男人的风衣款式很奇特，更像是某种制服。 其衣领很高，遮蔽脸颊，通体为黑，连同笔直一排拉链部位皆是黑色。在白底色风衣的对照下，仿若一个黑色十字。 加之两人的宽檐矮礼帽，根本看不清面容。 “两位黑领执事大人，恳请你们放过我吧！” 维托利诺爬起身，朝两人下跪求饶。 “……” 两位风衣男人都保持着沉默。 噗嗤！ 维托利诺的表情一僵，双眼瞪圆。 只因其中一人毫无征兆地突然出手，五指并拢成刀，眨眼刺穿了他的喉咙。 待青年在恐惧中歪头死去，这才响起一阵高跟鞋的嗒嗒声。 “处理干净，别留下手尾。” 兔面女郎冷声道。 “是，兔子小姐。”两名黑领执事发出沙哑之声。 旋即，一人直接伸出戴着黑色皮革手套的大手，一把扣住维托利诺尸体的脑袋，将其拖走。 徒留兔面女郎在原地抽着女士香烟。 珍娜那双眼眸，在面具与夜幕下闪烁着冷辉。 “吉兰·伊洛斯……”她呢喃着这个名字。 若不是她有母亲大人的重要任务在身，加之浸信会暂时抽调不出更多人手，她一定会伺机对这个破坏自己计划的家伙进行报复。 “还有黛笛尔·泰勒。”珍娜吐出一口烟雾，鲜艳的红唇撇了撇。“油盐不进的家伙。” 实际上，她之所以接近黛笛尔，与之成为朋友，就是想找机会将其也拖下水，使其堕落放纵，从而补全母亲大人即将举办的“黑弥撒”。 只可惜，黛笛尔实在是毫无破绽。 她从不在外吃喝任何东西，也不会轻易与陌生人交谈超过三句话，更不会在外过夜。 甚至除了学院和家里，都少有外出。 昨天应邀参加沙龙聚会都算是罕见情况。 活脱脱一个完美贵族小姐的形象，恪守淑女礼仪。 以至于珍娜派出的数名男性都无功而返，反而还激起了她的警惕，由此判断出奥萨拉是受到了维托利诺的蛊惑。 “还有时间，我们走着瞧。” 珍娜丢下烟蒂，踩灭，转身离去。 (本章完) 158 猎取 当晚。 吉兰坐在主卧的书桌边。 借着台灯的光亮，清点着自己身上的财物。 刨除这段时间的开支，包括予以麻雀小姐的200凯撒、银蜥俱乐部年费30凯撒、车费餐费服饰费等。再加上拉蒙勋爵80凯撒的零用钱、从大鹅那里抢来的300凯撒、以及今日的委托报酬850凯撒等收入…… 手头已经有着将近3280凯撒。 ‘钱越用越多了。’ 吉兰掂了掂手里厚厚一沓颇有分量的金箔纸钞，满意点点头，心想着。 ‘只可惜，暂时还没找到渠道花出去。’ 他暗叹口气。 水银电池和神秘材料实在是难找。 神秘领域隐藏在现实的皮囊之下，若缺少一柄“信息刀”，很难破开皮肤，划开口子，找到它。 吉兰收好钱财，深吸口气。 他压下心头的焦虑，放平和心态。 “观影吧。” 吉兰站起身，走到放映机边。 实力的提升不能停下。 “还剩《荣登大瘟疫#2》里的神秘点数没有拿。” 伴随彩光扭动，他手中出现黑色胶卷盘。 将胶卷装到放映机上，再插好剩下一半能源的水银电池，吉兰拨动了开关。 咔。 放映机开始运转。 趁着电影画面还未出现，他戴上了雪鸮面罩，又唤出薇薇，与他一同观影。 不多时。 一人一使魔便出现在了满是粪水的肮脏街道上。 实际上，现在的吉兰就算不戴面罩也没关系。 心灵王国能为他暂时抵御莱娅城的瘴气和神秘影响，三阶段锻体术的特性，则使得他对黑死病抗性极强。 即便不慎吸入了病菌，也能通过身体分泌物将其自行排出。这才是《白十字锻体术》真正的长处所在，技击格斗反而更像是附带的添头。 他之所以还要戴面罩，是打算继续按照上次的流程，利用“鸟面医生”这个身份，混进“治愈骑士团”。 阴沉的天空下，街道空空荡荡。 除了恶臭，也仅剩下两侧石木房屋里隐隐的哀嚎与祷告声。 吉兰从次元空间取出斧子，沿着街道往前走，一路搜寻着当地暴徒与狼面猎人的踪迹。 上次观影没有机会腐败尸体，但这次他可不会放过。 趁着“治愈骑士团”破城抵达前，他打算大开杀戒。 很快。 一如剧情，小巷中窜出了几个衣衫褴褛的暴徒，拎着木棒菜刀便朝吉兰冲来。 “这人一定有吃的！” “杀了他！” “抢走他的衣服和鞋子！” 吉兰面无表情，视若无睹地往前走。 嗤！！ 他突兀一甩手，斧子呼啸而出，当场削了迎面而来的两颗的脑袋。 鲜血横飞间，暴徒脸上还保持着狞恶的表情，头颅却是飞滚落地。 吉兰手掌一抖，斧柄转动一百八十度。 以斧头后背的平底钝部作锤，咄咄几下，将剩余三名暴徒的天灵盖敲开。 血浆迸溅，几人扑通栽倒在了他的脚边。 吉兰仿佛只是做了件随手而为的小事，没费半点力气，就将袭来的暴徒杀死。 他弯腰伸手，将尸体腐败。 彩数“64”一跳，化作“69”。 “薇薇，你试着去周围帮我探查敌人的踪迹。” 吉兰扭头朝使魔道。 小使魔一甩及腰的黑长发，扬起那姣好的脸蛋。 “是，主人！”它娇声道。 旋即，一溜烟飞走不见。 吉兰则迈开步子，继续行进。 有薇薇的帮助，他无需耗费时间精力去搜寻附近的敌人，也算是给他节省了不少工夫。 片刻后。 吉兰走过了两条街，拎着斧子，浑身是血。 这一带染疫发疯的暴徒，几乎被他砍了个干净，神秘点数也来到了“80”。 正前方，出现了正在巡逻的当地看守小队。 那名用三角巾蒙面，头戴碟盔，身穿皮甲的小队长在发现了吉兰后，一如既往地带队而来，将他包围。 “外乡人？鸟面医生？” 小队长将手搭在了腰间的剑柄上，一双不善的眼睛打量着他，似乎在搜寻着什么值钱物。 “你到莱娅城有什么目……” 哐！！ 这小队长双目瞪圆。 他质问的话还未说话，一柄狰狞的斧子已经落下，笔直凿开了金属碟盔，劈在了脑门上。 血浆从额上汩汩流淌而下，覆盖了他的面容。 哗的一声，黑大衣的衣摆扬起。 嘭！ 戴着白猫头鹰面罩的男人一脚而出，将小队长踢翻在地，顺手抽出带血的斧子。 周围七名守卫吓了一跳。 他们连忙抽出短剑。 却见这可怕的鸟面医生掏出了一个巴掌大的，锃亮的古怪玩意。 砰砰砰砰砰砰！ 双方不过两米距离，吉兰贴脸开火，枪枪爆头，将面前的当地看守杀了大半。 剩余一人则被他一记“碎骨”秘技踢飞数米，死得不能再死。 一個照面，吉兰便将这支巡逻小队屠戮完毕。 薇薇在他肩头欢呼鼓掌，称赞主人的神勇。 可很快，它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扭头看向一侧的小巷。 “主人，又有敌人过来了！十个左右，实力比这些人类还要强得多！” “狼面猎人……” 吉兰面罩下，传来瓮瓮呢喃。 他没有选择避开，而是站在原地，为短管左轮重新装填满弹药，静静等待。 很快，伴随着密集脚步。 一群高大的，穿着皮甲衣裙的狼头人从小巷涌出。 他们手持锃亮的弯刀短剑，亦或背着装人头的麻袋，二话不说就朝吉兰发起了袭击。 锵！ 吉兰一斧挥出，与一柄弯刀交击，磕出火星。 感受着斧柄传来的巨力，他却半步不退，左手彩光一晃，一柄双管猎枪朝着前方便是一枪。 轰！！ 正面的狼面猎人当场被撕碎了脑袋，向后仰倒。 吉兰趁机一记横挥，又砍下另一名敌人的头颅。 咻的一声，数柄锋利的短剑迎面袭来。 吉兰后撤躲闪，同时身子下蹲，提斧的右臂垂落，使得斧头拖在地上。 ‘融颅！’ 他右臂肌肉猛然鼓起，蓄势待发。 “砍！！”吉兰暴喝。 呜—— 斧子乍起，从下而上划过一道斜斜的弧线，又呼啸着落下。伴随噌的一声颤鸣，这蕴含可怕力量的蛮横一击，竟无可匹敌般连劈三名狼面猎人的脖颈。 最后，甚至还将第四名敌人拦腰斩断！ 噼里啪啦一阵闷响。 头颅与残破的尸体扑倒在地，血浆四溅。 吉兰染着血珠，再次抬枪，扣动了扳机。 轰！！ (本章完) 159 交易 不多时。 伴随咔的一声轻响，双管猎枪中折，两枚红色圆筒弹壳带着热气抛出，跌落在地，弹跳翻滚。 吉兰为猎枪装好弹药后，便将其收回了次元空间。 面前已横七竖八倒着众多尸首。 当地看守属于正常人范畴，无法进行腐败，吉兰只挑着狼面猎人的尸骸触碰。 “5”点神秘能量一具，共计为他贡献“50”点。 视线一角的彩数，来到了“130”。 ‘莱娅城西是“天孽教团”的老巢，那里还暗藏着不少狼面猎人。’ 吉兰回忆着上次观影时的剧情。 在“治愈骑士团”抵达莱娅城后，帕拉将会在副团长阿格尼的命令下，带队前往城西剿灭那群旧神狂信徒。 ‘那里的敌人数量众多，正面厮杀恐怕会有些吃力……倒是可以利用枪械的优势试一试，尽量拉远距离猎杀他们。’ 吉兰思忖着对策。 说干就干，他当即便带着使魔转身离开，朝着城西方向而去。 可刚赶了十分钟的路，吉兰却在半途遇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那是个身穿黑斗篷的人，正鬼鬼祟祟蹲在一户人家的门口，盯着墙边立着的，自制的木板简易十字架发呆。 随着吉兰的经过，这人突然扭头看来。 那兜帽下，是一个金毛大猫头。 一对大大的金色竖瞳朝吉兰投来感兴趣的目光，嘴巴咧到了耳根，露出瘆人的笑容。 “啊呀呀，从外乡远道而来的美味朋友，你这行色匆匆的，是要去往何处呀？” ‘风车猫……’ 吉兰停下脚步，心头一凛。 同时，他倍感诧异。 “风车猫”帕尔·所罗门在天启梦中，是出现在城外的风车下，上次观影则在城中曙光教堂附近露面。 可这次，竟然又出现在了靠近城西的道路旁。 它似乎是一个极其特殊的存在，仿佛不会受到电影剧情发展的限制，只出现在某個固定的地点，而是随机在各个角落现身。 这着实是惊到了吉兰。 “我不认识你。”他随口说着，又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走。“抱歉，我赶时间。” 吉兰这次观影，本就只打算猎取神秘点数。狼面猎人的尸体统统都被他腐败殆尽，根本没有与之交易的筹码。 秉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准备快步离开，避免与这个神秘且危险的家伙打交道。 然而风车猫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 只见这猫头人一步跨出，直接拦在了吉兰跟前。 “啊呀呀，等等嘛，我美味的朋友。” 风车猫咧开的大嘴里，密密麻麻的尖牙蠕动。它以一种朋友间开玩笑的口吻，亲切挽留。 说着，那双圆滚滚的金色猫眼却是一转，看向了吉兰肩头的位置。 薇薇顿时呀的叫了一声，躲到了吉兰的脑后，浑身不自觉地开始了颤抖。 “主，主人，它看见我了！”薇薇惊慌失措道。 “嗯？”吉兰眼神一凝。 他其实倒也不意外。 毕竟像“银冠骑士”阿格尼、“团长”威廉、“风车猫”帕尔这种能给他带来强烈威胁的强者，想必灵知是极高的。若是还发现不了薇薇，那才奇怪。 可吉兰所意外的，是风车猫此时的眼神。 它正以一种十分疑惑，却略带思忖的探究眼神，紧盯着薇薇，似乎对吉兰的使魔颇感兴趣。 “嗯……” 风车猫沉吟着，伸出手，摩挲着自己毛茸茸的下巴。 “薇薇·妮诺·朵弗雷尼坦？” “？！” 吉兰和使魔都是一惊。 风车猫竟一语道出了薇薇的真名！ “咦，真奇怪呀，真是奇怪。” 风车猫呢喃着，又指着薇薇道： “地狱里可没你这号魔鬼，你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我……” 薇薇仿佛受到了一种来自高位的压制，情不自禁地就要开口，回答对方的问题。 吉兰突然抬手，护在使魔身前，让其躲在自己掌心。 他心里突然有了猜测。 风车猫似乎对地狱了如指掌，甚至拥有一眼勘破魔鬼真名的能力。 然而影片中所身处的年代，是三百年前的中世纪末。这个时间线，薇薇恐怕还未从地狱诞生，故而风车猫对它的来历感到疑惑和好奇。 “啊呀呀，美味的朋友哟，你可真是小气。” 风车猫见吉兰护住使魔，不由打趣道。 它那双大眼睛咕溜溜一转，提议道： “不如我们来交易吧？我可以用清单上的任何东西，来跟你换取那只小可爱，注意，是任何东西哦。怎么样，很划算吧。” 说着，其黑斗篷一抖，底下便飞出了一张羊皮纸，径直落入了吉兰的手中。 羊皮纸上，依旧是曾经所见到过的那些商品目录，唯独少了“锡硫”、“灵秘粉尘”和“炉绿”这三样。 因为上次，吉兰兑换过并将它们取出了影片，还将其炼制成了“绿火药”，故而在这里便永久消失了，不会再刷新。 他低着头，目光紧盯着其中一条，名为“万能药”的商品。 能治愈世间一切内疾外伤的神奇炼金药…… 那么，想必也能将麻雀小姐身上的伤疤恢复原样吧。 薇薇躲在主人的衣领里，注意到主人陷入沉默，视线一直停留在羊皮纸上，内心不由生出了不好的预感，以及强烈的不安和恐惧。 主人要将我卖掉了吗？ 卖给这个猫头人，换取其它有用的物品？ 是了…… 我本来就是被主人以唤魔仪式招来的魔鬼，强行签订了契约，是他的所有物，是他的工具罢了。 作为筹码进行交易，也是合乎情理的。 虽然这么想，但薇薇却难掩悲伤。 原本对未来的憧憬，和对主人的依赖都渐渐消散，变得心灰意冷起来。 可下一秒，它便听主人淡淡道： “抱歉，我对你的商品不感兴趣。” “！！”薇薇一怔。 就连信心满满的风车猫也愣住了。 “诶，我美味的朋友，你看清楚了吗，这些东西可都是好宝贝呀，比伱那只没用的使魔价值高多啦。” 风车猫捏着自己长长的胡须，斜眼劝道。 “魔鬼嘛，地狱里数不胜数，再找一只不就好了。但错过了这次交易，这辈子你可能都见不着我咯。” 闻言，吉兰暗叹口气。 虽然遗憾，但他还是下定了决心。 薇薇陪伴他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也给了他诸多助力。当初若不是它，自己可能都没法在布拉克市杀死约尔丹上校。 “薇薇不一样，我不会卖掉它的。” 吉兰毫不留恋地将羊皮纸递回。 薇薇听罢，不由暗松口气。同时双腿一软，瘫倒在了主人的脖颈处，身体斜靠在上面，眼泪花花。 “主人……” 它亲昵地道了句，抱住了主人的脖子。 (本章完) 160 万能 “这样啊……” 风车猫接过羊皮纸，一脸遗憾道： “那还真是可惜。” 吉兰深吸口气，强忍着对“万能药”的渴望，迈开步子准备离开。 可风车猫却扭头又一次开口，叫住了他： “美味的朋友，那我们再换个交易如何？” “如果你是想要薇薇的话，那就不必说了。” 吉兰停下脚步，偏过头朝它淡淡道。 风车猫的表情显得玩味，盯着眼前一人一使魔。 “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这只小可爱嘛，感情好深呐，我都快掉小泪珠了……放心，这次交易的目标不是它。” 它说着，那双溜圆的金色竖瞳闪过探究之色。 “我的筹码依旧是清单上的任何物品，但作为交易，你得告诉我，召唤这只小可爱的具体仪式内容。” 闻言，吉兰略作思忖。 实则眼底闪过了一丝莫名之色。 以《烙铁秘录》内的指向性唤魔仪式“地狱边境的试探”，换取能治愈麻雀小姐伤疤的“万能药”。 这对他而言，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毕竟知识是可复制的，而这也仅仅只是一部影片罢了。等下次再来，风车猫就不记得这一切，将重新来过。 他甚至还可以利用这个规则，反复刷取风车猫手里的各种商品。 虽然其中并没有吉兰急需的“灯芯魔药”主材，但其它神秘材料的价值同样不低。 即便每一种商品，在兑换完毕并带出影片后就会彻底消失，但它们加起来数量也不少，绝对称得上是一笔不菲的神秘财产。 将来不论是拿去卖，还是与神秘领域中的其他灵秘者进行交易，都是不可多得的高价值之物。 “好，我同意这个交易。” 吉兰故作一番深思熟虑后，颔首应下了风车猫的交易请求。 闻言，风车猫显得很高兴，连连怪笑。 “美味的朋友，你可真是做了一个明智的选择。” 吉兰根据极强的记忆，稍作措辞，便一字不差地开始为风车猫讲述起来： “我所使用的，是一個名为‘地狱边境的试探’的指向性唤魔仪式，其所需材料为……具体操作过程……” 风车猫听得很是认真，时不时还颔首，若有所悟，目露思忖，乍一眼看去像是个好学的乖宝宝。 待吉兰讲解完毕，它一脸恍然，仿佛通晓了这一切。 “嗯，既然美味的客人已经付出了筹码，那么也请你在清单上任意挑选一份商品吧。” 风车猫并未食言，再次递出羊皮纸。 然而吉兰却没有接过，而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它，直接开口便道出了自己想要之物： “万能药！” “啊呀呀，我美味的客人，你可真是狡猾呀，竟然挑选了清单上价值最高的商品。” 风车猫的大嘴咧出一个怪笑，无数尖牙蠕动，看上去相当惊悚骇人。 “不过我可是远近闻名的旅行商人，诚信的招牌声名远播，既然答应好了交易内容，那就不会食言。” 它又一抖黑斗篷，底下，飘出一个拳头大的墨绿色胖肚瓶，径直飞入了吉兰的手里。 “喏，给你了。” 吉兰接过“万能药”，神色一喜。 有了它，麻雀小姐的外貌便可以恢复了！ “斑斓”词条随之在胖肚瓶上方摇曳，显示： “污秽脓液。名为‘万能药’的可怕毒素瓶，盛放瓶内的可疑液体，实则为产于地狱深处的‘硫磺熔渣’与‘剧毒冻土’的混合萃取液废水。” “其蕴含着高烈度毒素，以及高浓缩瘴气污秽。” ‘妈的！被骗了！’ 吉兰攥着烫手山芋般的胖肚瓶，抬头一看。 风车猫揣着手，正一脸笑意，若无其事地看着他。 吉兰心中一沉。 表面上不露声色，深吸口气。 他虽然知道自己被骗了，却也拿对方毫无办法。 双方的实力差距实在是太大。 即便是现阶段的他，再看风车猫，也依旧觉得对方深不可测，相当危险。 可若是自己没有“斑斓”傍身，不知这“万能药”的底细，贸然给麻雀小姐服下，那结果恐怕…… 吉兰想到这，不禁有些恼火。 ‘果然，这风车猫行事鬼祟，性格捉摸不定，所谓的万能药根本就是一个陷阱！’ 他心中暗道。 ‘还好有“斑斓”词条的提示，否则悔之晚矣！’ 吉兰安慰自己，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场交易还是赚的。毕竟是以知识空手套白狼，换取了这种难得的神秘剧毒物，指不定哪天就用得上。 再不济，也可以用它来给子弹和猎魔斧淬毒！ 谁沾谁死！ 心思百转间，他控制着自己保持笑意。 旋即，随口又朝风车猫道： “交易愉快。” “啊呀呀，交易愉快，我美味的朋友。” 风车猫怪笑着，不忘礼貌告辞： “我是你最诚实的旅行商人‘风车猫’，那么，告辞咯……” 吉兰见它要走，突然灵机一动，有了个主意。 他脱口便道： “唤魔仪式是我从一本古籍上得知的，但那本书我还没看完……如果我想用其它内容和伱交易，该去哪里找你？” 风车猫那双金色大猫眼一眯，一转，怪笑着道了句不明所以的短诗： “太阳从西方升起，硫磺自天上落下。烟滚滚途经法耶，风车于火山长大。” 说完，它脚底便汩汩冒出炽热的熔浆，刺鼻的烟雾弥漫，其整个身体缓缓沉入其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吉兰站在原地，皱眉思索着对方的短诗。 虽然不太明白其具体深意，但他却捕捉到了其中一个关键词汇—— 法耶。 ‘短诗中的“法耶”，会不会就是《黑湖》中的“法耶蓝恩”镇？’ 吉兰灵光一闪，暗暗猜测。 ‘如果是这样，那么真实胶卷之间，确实就存在着某种神秘的联系。’ 当今时代，与《黑湖》所处的年代相隔三百年。但通过“法耶蓝恩”当地年志可知，黑湖原本不存在，是因为很久之前的一次火山喷发，所导致的地貌改变而形成。 再结合“隐士”伦勃朗的日记描述，他隐居期间，时不时能嗅到神秘的硫磺气息，并怀疑湖底留有远古邪神“硫磺公”的足迹。 ‘这件事，会不会和风车猫有关？’ 吉兰不由将线索串联起来。 他整了整心神，暂时将这件事放下，旋即迈开步子继续朝莱娅城西而去。 ‘好在最后从风车猫口中套出了有用信息，或许，能给“治愈骑士团”一个惊喜。’ 吉兰咧嘴一笑。 他知道的，“治愈骑士团”可是一直都在搜寻着风车猫的踪迹，试图除去这个为祸人间的邪神使者。 这首短诗，说不定能从骑士团换来可靠的回报！ (本章完) 161 风筝 吉兰带着薇薇去到了莱娅城西。 一条笔直的，不宽的街道纵贯南北，除却主路和两端有着能供马车驶过的石板路外，便只有七八条肮脏泥泞的小巷，恶臭熏天。 木桶、磨盘、粗糙水瓢、浆洗板、一些脏衣服和破布鞋就随意摆放在各家各户的门前。 看似和其它地区毫无区别的街景下，吉兰却清楚知道，两侧石木房屋中，就藏匿着不少狼面猎人。 这里听不见任何咳嗽、哀嚎和祷告声。 只有一片死寂。 以及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吉兰猜都不用猜，这附近的居民，恐怕都遭了“天孽教团”的毒手，十有八九惨死在屠刀之下，被当作了供奉给第一司岁“疤父”的祭品。 “薇薇，去两侧房屋里看看情况。” 吉兰偏头，朝肩上的小使魔道。 “是，主人，包在薇薇身上。” 小人应答，卖力地扇着黑色蝠翼，钻进了最近的一间石木房屋里。 很快，它又穿墙而出，去往另一间房。 如此往复，不多时，薇薇飞了回来。 “主人，左边第三、第四和第七间房里有狼头敌人，各三人。右边的人数更多，都集中在了第五和第六间房里，加起来有二十多人。” 薇薇在吉兰耳边悄咪咪道。 “他们正在肢解着许多人类的尸体，像个屠宰场似的，真是比咱们魔鬼还要更凶残呐……” “嗯，我知道了。” 吉兰眼睛一眯。 他暗道可惜，身上的奥兰多驱魔壶用完了，不然，往房子里一丢，绝对能大大提高杀敌效率。 吉兰拎着斧子，迈开步子，率先去了左侧的房屋。 他悄然摸到了第三间房的窗外。 紧贴外墙，探头一看。 里面，昏暗的环境下，是十分简陋的起居室。 一张木床铺着稻草，却沾满了鲜血。一个粗糙的木头方桌上摆满了人头，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他们的表情或惊恐或痛苦，双目或瞪圆或紧闭。 相当骇人。 其余的无头尸体则如垃圾般堆积在了房间一角，姿态扭曲。三个戴着死狼头套的壮汉，正光着膀子，用厚重的菜刀劈砍着肉体，场面十分血腥。 吉兰冷着脸，左手一抬。 彩光扭曲之间，一柄双管猎枪出现在手里。 他将枪管从窗外伸进屋内，对准人影，扣动扳机。 嘭！嘭！！ 两声枪响，霰弹近距离迸射，瞬间轰碎了两名背对他的，狼面猎人的脑袋！ 剩余一人闻声回头，泛红的双眼却迎上了短管左轮的枪口。 砰砰砰！ 一连三枪，悉数命中这名狼面猎人的眉心、鼻梁和左面颊。这家伙发出一声嘶哑却短促的吼叫，仰倒在地。 吉兰偷袭之下连杀三名狼面猎人，却毫不逗留，收起枪，转身便往来时的路，也就是街道的尽头跑去。 哐啷！ 哐啷！！ 他刚一蹿走，街道两侧的房屋顿时大门敞开，乌压压的狼面猎人涌出，拎着各式凶器，搜寻着敌人的踪迹。 却只远远看到一个矫捷人影，消失在了街道拐角处。 十分钟过后。 吉兰又掉头回返，故地重游。 原本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多出了五六個游曳巡视的狼面猎人，想必是刚才的偷袭惊动了他们。 可这根本难不倒吉兰。 他再次派出薇薇，在确定了哪间房里的人少后，便通过小巷绕道，避开巡视的狼面猎人，出现在了窗外。 旋即，故技重施，掏出枪械进行贴脸突袭。 两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外加几声零星枪响，便徒留一群无能狂怒的狼面猎人扎堆在街道上，看着袭击者的背影消失在远处。 又过了十几分钟。 当吉兰第三次来这里时，却发现那群狼面猎人根本没回屋继续他们的“屠宰工作”，而是全都聚集在了街道上，四处游荡。 他暗感失望，看来这风筝战术是没法继续了。 但吉兰并未放弃。 “还剩二十三人。”他右手甩动了一下斧子，左手掏出腰间左轮。“再杀几个，减轻一下压力。” 吉兰大咧咧走向这群精英天孽教徒，嘿的喊了声。 唰！ 闻声，狼面猎人们齐刷刷扭头看来。 那通红双眼流露疯狂的杀意，一个个发出怪异的嘶嚎，提着武器朝吉兰冲去。 砰砰砰！ 吉兰抬手扣动扳机。 短管左轮朝迎面而来的敌人开火。 人数虽多，气势汹汹，但他依旧不慌不忙。 瞄准，开火，再瞄准，再开火。 弹巢内六颗子弹打光，他以极快的速度装填上弹，又点射一轮。共计四名狼面猎人被爆头，倒在了冲锋的路上。 而这时，剩余的已冲到吉兰面前。 “杀！！” 吉兰眼神一狠，暴喝。 他将左轮一收，深吸一大口气，直接开启了秘技“浴血”。同时，唤薇薇给自己施加“嗜血咒”。 咕的一下。 他肌肉隆起，浑身渗血，连那头金发也被染红。 一双深蓝眼睛，化作全黑，表情凶戾。 当！！ 吉兰蛮横挥动斧子，仅一击，便砍断了一柄袭来的短剑。势头不减，又将对方的狼头凿穿。 他转身闪躲两柄弯刀，顺势一记秘技“碎骨”，如黑鞭抽出。 残影一闪而逝。 嘭！！ 气爆与血雾盛开。 一名狼面猎人的胸口洞开，整个人如炮弹般倒飞，滚出十几米远，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迹。 锵锵锵！ 吉兰的左手里多出了一柄青铜手杖，横挥，竟以一己之力，格开了三四柄砍刀短剑。 他右臂一鼓，粗大一圈，秘技“融颅”施展。 趁着左右躲闪的几秒，拎斧的右手积蓄了可怕的力量。 又是一个惊险的瞬间，他闪过数柄利器，看着四周攒动的狼头，晃过的猩红双目。 吉兰不退反进，见缝插针般冲到了人堆里。 “死！！” 肌肉爆炸般夸张的右臂动了！ 一甩而出，带着猎魔斧发出了恐怖的尖啸！ 噗嗤！！ 灰黑的斧头锋刃闪过寒影，如一高速移动的刀片，瞬间划破了一排血管。 呲呲的水流喷溅声响起。 吉兰这一斧子，竟砍穿了面前五名狼面猎人的脖颈乃至身躯，血浆似一层厚厚的新衣，披挂在了他的身上。 伴随扑通扑通的倒地闷响，眼前为之一空。 吉兰猛回头，再向其他敌人杀去。 * * * 二十分钟过后。 吉兰靠坐在了街边一间石木房屋的外墙上，怀抱公正手杖，斧头杵地，大口喘着粗气。 面前街道上，尽是残肢断臂，狼头血浆。 这一场战斗，称得上是酣畅淋漓。 吉兰除了没有同时使用三重秘技外，几乎是全力以赴，尽情杀戮。 将近二十名相当于资深纹章级格斗家的狼面猎人，同时围杀他，却被他以一己之力统统屠戮。 这一战，比之《黑湖》森林中那场战斗，还要更惊险几分。 毕竟当时围攻他的囚服怪物虽多，但能威胁到他的也只在少数。可狼面猎人不同，他们个个身强体壮，手持利器，即便是现阶段的吉兰，也有重伤的可能。 所幸他最终以轻伤的代价，杀光了这群敌人。 薇薇恢复了人形原貌，跪在吉兰身旁，用手帕为他擦拭汗水和血污。之后，又小心翼翼地为他捏肩捶腿，放松酸痛的肌肉。 片刻后。 吉兰恢复了些许力气，叫停了薇薇，自顾自将四周和房屋里的尸体统统腐败一遍。 他看着视线一角的彩数，不由精神一振。 “275”点！ (本章完) 162 秘剑 大半小时过后，天色更加阴沉了。 而吉兰也拖着疲倦的身躯，来到了莱娅城门附近。 守城士兵仍在呼喝，来回穿梭。不少弓箭手在队长的指挥下，站在城头拉弓搭箭，朝城外下方射击。 很快，一如剧情发展，那厚实的熟铁城门在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声中，轰然爆开。 “银冠骑士”阿格尼踹碎城门，只身而入，一人一剑杀光了誓死抵抗的莱娅士兵。 待“治愈骑士团”大部队骑马进城，吉兰便开始按照之前的方式，介入到阿格尼救治少女的事件中，获取了对方的好感，从而顺利加入了队伍。 此后的故事脉络基本没有变化。 吉兰结识了帕拉·赛尔苏斯，并一同前往城镇中心扎营休整。他再次以神速当场“入门”锻体术，收获了对方的震惊和欣赏。 直到吃过那顿野菜汤就面饼后，剧情才有所不同。 由于吉兰提前猎杀了藏匿在莱娅城西的那群狼面猎人，故而阿格尼并未下令剿灭，帕拉也无需带队前往。 他与帕拉在营地多坐了一段时间。 临近傍晚时分，阿格尼骑马而来。 帕拉被叫上前，两人才展开了熟悉的谈话。 便是阿格尼去搜寻风车猫的踪迹，却一无所获。而帕拉则在一旁愤愤不平，表示团长曾言，“风车猫”帕尔·所罗门很可能是邪神使者之类的话。 “算了。”阿格尼摇头。“先不管它，你们和我一起，将莱娅城控制住，团长明天将会抵达。” 帕拉刚想应答。 吉兰却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大步走上前，开口道： “阿格尼副团长，帕拉骑士，其实在你们抵达莱娅城之前，我就曾遇见过一个自称‘风车猫’的旅行商人。” “嗯？” 阿格尼和帕拉同时看向了吉兰。 “你在哪里见过它？” 戴着双翼银盔的骑士长出声问道。 吉兰故作回忆，回答： “在莱娅城西附近的一条街道旁。它穿着一身黑色斗篷，兜帽下却是一个猫脸，当时还吓了我一跳。” “没错了，就是它！”帕拉连忙道。 “你知道它去哪了吗？”阿格尼沉默一会，问。 吉兰却摇摇头。 正当两人略感失望之际，吉兰又道： “不过它在离开前，念了一首奇怪的短诗——‘太阳从西方升起，硫磺自天上落下。烟滚滚途经法耶，风车于火山长大。’” 闻言，帕拉神色一振，目露思忖。 “诗歌含义，应该是指湖面的倒影，这或许是它对接下来将要散播的灾难进行预言。而荣登王国东北的法耶蓝恩城，那附近就有一座火山，山下则是一片湖泊！” 帕拉将自己的理解道出，又焦急道： “风车猫的下一个目标，很可能是法耶蓝恩城！” “不一定。这也有可能是帕尔·所罗门的诡计，故意在误导我们。” 银冠骑士沉吟起来，冷静道。 “但事关重大，不论真假，这都是一个无比关键的信息。帕拉，你稍后将短诗内容原封不动地传递给团长和海尔曼。” “海尔曼所率领的队伍，正在荣登东北攻伐，距法耶蓝恩城不远，提醒他小心。” ‘“浴血骑士”海尔曼·图里奥？’ 吉兰在一旁默默听着，心中暗道一句。 同时，他又有些好奇。 这個时代，又将如何远距离传讯？尤其是这般紧急的情报传递。 “是，副团长。”帕拉点头应允。 阿格尼轻轻颔首，又抬头，深邃的目光透过面甲十字缝隙落在了吉兰的身上。 他语气温文尔雅，缓缓道： “吉兰，你这个情报对我们很重要。” 说着，又扭头看向帕拉。 “对了，他的入团考验表现如何？” “非常好！”帕拉闻言，神采飞扬。“仅一次习练，便直接入门锻体术第一阶段‘黏液’！” “哦？”连银冠骑士也不由惊讶。 他再次看向吉兰，语气欣慰： “不错，看来你与锻体术的契合程度，比骑士团绝大多数成员都要高。今后，想必也能闯出一番不小的名声。” “既然通过了考验，那么你就有资格加入骑士团。同时，因为刚才提供了关于风车猫的重要线索，算作贡献。” “骑士团奖罚分明，伱有什么想要的？” 阿格尼轻笑道。 “武器、装备、良马还是财物，尽管说。” 闻言，吉兰不由一喜。 他深吸口气，沉声道： “我想向您学习‘杰拉德放血剑’！” 阿格尼显得有些意外，旋即莞尔。 “看来帕拉已经跟你介绍过这门秘剑了。” 他略作思忖，最终点头应下。 “既然你想学，也好。” 说着，银冠骑士转身，从马匹一侧的背囊里取出了一份羊皮纸卷轴，递到吉兰面前。 “这是《杰拉德放血剑》的第一篇章，你先拿去看看，有个大概的印象。若有疑问，可以问我。” 阿格尼温和的声音从面甲下传出。 “这门秘剑，共有四个篇章。除了第一篇章没有要求外，后续三个篇章都需要锻体术习练至‘黑胆汁’阶段方可掌握，否则有害无益。” 其潜台词便是，并非他敝帚自珍，而是吉兰现在还没资格习练。也算是一种委婉的勉励，希望吉兰能努力习练锻体术，争取早日抵达“黑胆汁”阶段。 吉兰没能一次性拿到这门秘剑的全篇，虽然略有失望，但总的来说，还是十分值得欣喜。 他端起羊皮纸，“斑斓”词条随之浮现： “《杰拉德放血剑》。由‘治愈骑士团’团长威廉·杰拉德所开创的一门秘剑术，其蕴含着黄道十二宫与人体之间的奥秘，凭此秘剑，既可伤人，亦可救人。” “此为秘剑的首个篇章，《止戈篇》。” “其中暗含‘双子’与‘双鱼’的秘剑知识。” 吉兰看着词条介绍，只觉心潮澎湃。 这是一门蕴含神秘力量的强大剑术！ 即便只是首篇，也绝对能给他带来更强的实力！ “谢谢。” 吉兰收好羊皮纸，朝银冠骑士道。 阿格尼摆摆手，又翻身上马，朝帕拉道： “帕拉，传递完情报后，立即带队前往城东，那边收留了许多染疫居民。待我控制完莱娅城，再去为他们放血治疗。” “是，阿格尼副团长。” 帕拉捧着头盔，连忙道。 (本章完) 163 热线 待阿格尼又领着数十骑士远去。 帕拉则拉着吉兰重新在篝火旁坐下。 他自顾自从随身的皮革小包中取出几样物品，然后拿起其中一块类白蜡石的不规则石头，在地上画起了圆。 这石头如粉笔般，能在地上划出白痕。 很快，吉兰便看出，帕拉所绘的是一个像魔法圆的阵法。为什么是“像”，因为这个圆内还镶嵌着正三角。 从《烙铁秘录》的一些杂文随笔中可知，魔法圆要么是一个“圆”，要么圆中附带六芒星。 圆与正三角相结合，并非“三重螺旋”中“通神”，也就是“魔法”的范畴。 而是“熔炉”，即“炼金”领域的产物。 帕拉所绘，实际是“炼金阵”！ 于此类似的，还有“躯壳”，即“占星”领域的“占星图”，其以同心圆，或交叉圆的形式呈现。 占星图、炼金阵与魔法圆。 此三者，便是三大神秘流派的主要表现形式。 嚓嚓…… 帕拉认真绘完了炼金阵。 这个正三角圆内，多了许多古希鲁文字，以及内嵌了另外四個更小的炼金阵，分别位于正三角内与外。 中央、左上、右上与正下。 看上去相当复杂。 帕拉随后又将一块煤球状的东西捏碎，把黑色粉屑洒入炼金阵中，似是辅佐用料。 最后才将一个黄铜高脚杯立在阵中央。 吉兰注意到，那黄铜高脚杯里，盛放着银色油脂状粘稠物质，表面一层锃亮油膜泛着彩色斑纹。又被帕拉以细木棍在篝火里引火过来点燃。 熊！ 高脚杯内顿时升腾起了金灿灿的火焰。 帕拉等待三秒，开口道： “米基塔，诺姆斯，这里是帕拉。副团长有紧急讯息转达，请注意‘风车猫’可能将于法耶蓝恩城附近出现。” “立刻记录以下短诗：‘太阳从西方升起，硫磺自天上落下。烟滚滚途经法耶，风车于火山长大。’” “务必传达给威廉团长与海尔曼骑士长。” 他的声音仿若被狂风笼罩一般，变得空旷且缥缈。 吉兰看得真切。 在黄铜高脚杯的火光中，竟倒映出两位骑士团成员的身影，面目不清，但他们的臂膀上，皆有一个炼金阵。 与帕拉于地上所绘的一模一样。 “讯息已收到，帕拉。” 仿佛是“通讯员”一般的两名骑士齐声道。 他们的声音也模糊不清，音调怪异，却大致能听明白。 待讯息传达完毕，帕拉便将一个雕花的金属圆盖扣在了高脚杯上，火焰随之熄灭。 “呼。”他长出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 然后用脚随意踢踩地上的炼金阵，将其抹除。 “是不是很神奇？”帕拉扭头看向吉兰，笑道。“这是我根据一些炼金学原理，捣鼓出的一种远距离通讯手段。话说威廉团长还不止一次夸赞过，表示这能为骑士团提供莫大的帮助。” 吉兰不由惊诧。 这炼金阵，竟然是帕拉独自研究出来的？ 不愧是后世神秘学的重要奠基人，一位伟大的炼金术士。对方的天赋与智慧，从这么年轻的时期便已展露锋芒。 “治愈骑士团”不但有威廉·杰拉德团长作为灵魂的核心人物，还有四大骑士长作为重要武力支柱。 至于帕拉的作用，同样不容小觑。 甚至可以说，他对骑士团的贡献至关重要。 其提出的理论原理使得《白十字锻体术》和《杰拉德放血剑》诞生，令骑士团的整体战力得到质的飞跃。 而这样的神秘学通讯手段，在当今时代更是一种降维打击，可谓是战略级的“秘密武器”。 对方就这般轻易地暴露，并展示给他，恐怕不单单是信任那么简单。 想必还有着“难以复刻”的原因。 根本不担心他能掌握，亦或泄露。 “确实很神奇。”吉兰颔首同意。“你真是一个天才，帕拉。” 眼下的帕拉不过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听到夸赞，自然难掩得意，嘿嘿笑了两声。 他又像是炫耀般，捧起了那个黄铜高脚杯，小声道： “任何炼金阵，乃至炼金手段，都不是万能的，更不可能无中生有。其无法违背一个真理，即：等价交换。” 指了指高脚杯，又道： “‘想要得到，就得失去。’，这是九月司辰‘雪女士’的至理箴言。” “所以这么远的距离，想要利用炼金阵捕获声音，再于远方释放，其所需的庞大能量，唯有这种炼金能源方能维系。” “不过这就涉及骑士团的秘密，恕我不能告诉你。” 帕拉似乎是担心吉兰心生芥蒂，又补充了一句： “团长有过告诫，谁也不能说，就连阿格尼副团长他们都不知道。而且这东西十分复杂，你应该也听不懂。” “我理解的。”吉兰颔首。 与此同时。 帕拉的话，令他灵光一闪。 吉兰突然想起，自己从沙柏泰·路易斯的密室拿到的那些神秘遗产中，有一个断了线的话筒。 其名为“炼金热线”。 ‘难道那玩意就是利用了帕拉的这种炼金原理，从而能够实现远距离通讯。甚至成为了炼金术士们，主流的神秘学通讯设备？’ 吉兰不由推测。 ‘如果是这样，那么是不是只要为其提供能源，就能进行通话了……’ 他一直都没搞懂“炼金热线”怎么用，现在倒是被帕拉的炼金阵和话语所启发了。 但手里仅存的水银电池只剩一半，还在维系着这场电影的播放。直至现在，恐怕也没多少了。 吉兰顿时感到了时间紧迫。 随后。 他发现之后的剧情发展又回归了主线。 帕拉将率领这支休整好的队伍，拔营前往城东，去维持临时难民营的秩序。 吉兰当机立断，直接选择脱离电影。 ‘斑斓，退出。’ 正跟随骑士队伍赶路的他，瞬间便消失在了路上。 眼睛一眨，发现自己重回现实的主卧中后，吉兰第一时间唤醒了薇薇，然后起身冲到放映机前，将其关停。 咔！ 摆梭停止了转动，光束消散。 而电源线所连接的水银电池，还剩下荔枝大小。 “呼。”吉兰松了一口气。 虽然没剩多少，但好歹还有，足以用来试验了。 (本章完) 164 夜玫 吉兰将薇薇唤回蓝宝石戒指后，便走到窗边，把主卧的窗帘拉开。 沐浴着清冷月光，坐回桌边，手一抬。 伴随扭曲不定的彩光，一个表面泛着灰黑色金属光泽的断线话筒，出现在了其掌中。 自从灵知与灵性开始稳步提升，他的次元空间也随之变得更大了。现在差不多已有1.5方的容量。 而三角铁盾在损毁丢弃后，里面也空出更多位置。吉兰便将身上所有带斑斓词条的神秘物品，统统存了进去。 至于其余的杂物，才会放置在炼金皮口袋中。 突出的就是一个轻装上阵。 “炼金热线……” 吉兰呢喃一声，将那十八公分长的金属话筒拿到眼前，细细打量了一会。这玩意严丝合缝，外表有一种冰凉的磨砂质感。 旋即，这才捋起话筒底部的红色“断线”，将其插入了只剩荔枝大小的水银电池中。 顿时，他便看见，手里这话筒的里侧，竟闪烁起了一圈圈金灿灿的亮光。如呼吸灯般从上往下，显露出数个复杂的炼金阵图案，令人目眩神迷。 “真的可以！” 他深吸口气，试着抬起话筒，贴在自己耳边。 里面，竟传来了一阵极其动听的，宛如月光静静流淌般的钢琴乐。 恬静、纯净而生动。 那钢琴叮咚，宛如晨曦中森林的鸟鸣，透人心房，又似少女在夜风中眺望花海，笑容与花一同盛放。 吉兰前世今生都未曾听过这首陌生曲子，只觉心灵得到了难言的宁静，从内而外都被洗涤了一遍。 咔。 直到一个富有磁性的男性声音传来，才将其从这种陶醉的状态中抽离出来： “喂，沙柏泰，你还没死？” 吉兰从那“彩铃”中晃过神，略作思索，这才道： “我不是沙柏泰。” “嗯……”那边的男人似乎并未惊讶，只是稍作沉吟便又道：“也是，按照时间，他应该都死十几年了。” “所以你拿到了他的遗产？还是说，你是路易斯家子嗣？” “我不是路易斯家族的人。” 吉兰猜测，电话对面的人绝不简单，他并未欺瞒，选择实话实说。 “嗯，看来你是得到了他遗产的幸运儿。” 电话那头的男人道。 “在我们正式开始对话前，我需要问你一個问题，陌生的年轻人。” “请问。”吉兰道。 “沙柏泰死在了哪里？或者说，你有没有见过他的墓碑？” “大森林区，布拉克市，瓶塞兄弟废品站。” 吉兰猜到了对方这么问的原因，直接了当道： “他死在了自己挖掘的地下墓穴里，还为自己准备了一个棺木，但‘魇碑’已经冲破了盖板，生长了出来。”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沉默。 “大森林区正在发生战乱，这件事还真是麻烦。” “好了，我们谈回正题吧。”男人道。“你既然打了这个‘热线’，想必也清楚我们的身份吧？” “抱歉，我不知道。” “那么……哦，原来你不知道。” 这回，双方都沉默了。 “咳，那么我先自我介绍一下。” 电话那头的男人咳嗽一声，继续说着。 “我们是密教‘午夜玫瑰’，伱可以称呼我为‘白贤者’……” 吉兰默默倾听。 通过男人的描述，他大概得知了对方的信息。 “午夜玫瑰”，为一个极其古老的密教组织。 其已有上千年的历史，甚至能追溯到曙光公元900年左右，由一位不曾记载姓名的最初炼金术士创立。 这是一个信仰混杂的密教。 内部成员身份神秘，实力莫测，且皆为炼金术士，称其为“炼金术士大本营”也不为过。成员们所信奉司辰有四，皆为熔炉途径所属。 分别为二月“导演”、一月“洪流”、十月“白鸽诗人”与九月“雪女士”。 此四位司辰，亦对应了熔炉途径的四大领域。 宝剑、圣杯、星币与权杖。 成员们不为彼此不同的信仰而争斗，反而十分团结，只为同一个目标而奋进—— 探寻熔炉途径，即炼金术的真理。 其密教名“午夜玫瑰”，便暗含深意。 亦可称为“五叶玫瑰”。 只因传说中的四叶草，为宇宙四大元素在物质界的显化。而创始人认为，五叶玫瑰，则是代表了宇宙的第五大元素—— 哲人石！ 此为一种只存在于理论中的炼金至高产物，堪称集长生、力量、能源与真理为一体的智慧结晶，亦是奇迹。 所谓“水银电池”，不过是哲人石的拙劣模仿。不，甚至连模仿都算不上，只是炼金术士们在追寻哲人石的过程中，无意间创造出的小东西罢了。 “白贤者先生，所以，你们手里有水银电池？” 吉兰道出了自己的需求。 “这是当然。”电话那头的男人轻笑一声，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可笑。 就像是一个无知的孩童，跑到烘焙店门口大声嚷嚷，问有没有面包售卖一般。 “那么炼制魔药所需的神秘材料呢？” 吉兰又问。 “例如‘硫磺气’、‘樱珊’、‘涡蜕’和‘黑翡石’这类。” 他说的这些，其实都是“灯芯魔药”所需的主材。 “当然也有。”白贤者道。“我们确实会与外人进行交易，但仅限于水银电池和一些常见的神秘材料。你说的那些材料价值偏高，只有加入了‘午夜玫瑰’才有资格交易。” “原来是这样，感谢您的解答。” 吉兰深吸口气，沉声道。 他瞥了眼手头“炼金热线”下端的红线，链接着的水银电池已经从荔枝大小，缩水到了龙眼大小，不由心中一紧。 连忙又道： “白贤者先生，那我想先向你们购买一些水银电池，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电话那头的男人道。“不过近期‘不奥’两国于东部边境开战，这类限制级能源紧俏短缺，价格已上涨至150凯撒一枚，你能接受吗？” 吉兰眉头微皱，没想到价格涨了这么多。 但他也不得不买，这是必需品，于是回应： “能接受。我想购买四枚，请问该如何交易？” “很简单。”电话那头道。“你将‘热线’扣在平整的桌面或地面，就知道了。” 吉兰闻言，将信将疑地松开贴耳的话筒，然后像是挂电话一般，将其扣在了木地板上。 啪哒。 下一秒。 嗡！ 只见一阵金灿灿的光辉闪烁。 深褐色的木地板上，竟以话筒为中心，自行浮现出一个直径一米的，极其复杂的正三角圆炼金阵！ 吉兰强忍着震惊，又将话筒放到耳边，便听白贤者道： “你把交易所需的货币，放到炼金阵中即可。” (本章完) 165 考核 “把钱放到炼金阵里……” 吉兰一怔。 他回过神，立即从炼金皮口袋里掏出了钱夹，取出6张“100”大面额的金凯撒，叠放整齐，摆到了木地板上的金色炼金阵中央。 下一秒。 他瞳孔微缩。 嗖！ 伴随一道金光闪烁，那沓钞票瞬间消失了！ 又是嗖的一声，钞票原本所在的位置，顿时又出现了四个拳头大的银色立方体！ 是水银电池！ ‘远距离隔空传物？！’ 吉兰倍感惊讶。 他看了眼手里的“炼金热线”，瞬间明白了它的价值……这简直就是一件珍宝！ 有了它，自己不但能与密教“午夜玫瑰”进行秘密通讯，还可以借此隔空完成交易！ 既隐蔽，又安全。 “东西收到了吗？” 这时，话筒里传来白贤者那富有磁性的嗓音。 “收到了。”吉兰拎起话筒，贴耳答道。 “那么，交易愉快，年轻人。” 白贤者轻笑的声音，从话筒中清晰传来。 “交易愉快。”吉兰嗯了声。 他想了想，自己还急需神秘材料。 可按照对方的说法，自己是没有资格购买“灯芯魔药”主材的，唯有加入“午夜玫瑰”，成为“自己人”方能享受这种内部福利。 于是，吉兰试探性地问道： “白贤者先生，我能加入你们吗？” “不可以。” 对方缓缓道。 吉兰心中一沉。 但白贤者却又话锋一转： “不过也只是理论上不可以。这些年来，‘午夜玫瑰’遵循秘密邀请制，可正式成员的数量却一直在不断减少。” “沙柏泰·路易斯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我们这些正式成员都是些活了上百年的老古董了，即便寿命是比常人悠久那么一点点，却也早晚有死的那天。” “可‘午夜玫瑰’的加入要求和门槛过于苛刻，将许多有才能的人都拒之门外。缺少新鲜血液，再这么下去可就要凋敝咯。” “一转眼都1926年了，是时候该转变了。” 或许是吉兰的问话，勾起了白贤者积压已久的忧虑，使他说了许多，语气感慨。 吉兰默默听着，话筒那头稍作停顿，问道： “年轻人，你是‘久世者’吗？” 久世者…… 攀登至火剑之路4阶以上，方能被称之为“久世者”。 “不是。”吉兰深吸口气，沉声道。 “嗯。”白贤者沉吟一声。“若是按照以前的标准，这条门槛，便足以拦住你加入‘午夜玫瑰’了。” “我们的正式成员，都是久世者。” 闻言，吉兰不由呼吸一滞。 久世者是最低门槛？ 难怪白贤者会说，内部成员身份神秘，实力莫测。 这古老密教“午夜玫瑰”的底蕴，还真是深厚可怕。 “那你应该也已踏入‘火剑之路’了吧？” 白贤者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是的。”吉兰暗松口气，说道。对方发问，就证明还有机会。“我已踏入‘火剑之路’，现为1阶‘王国’灵秘者。” “嗯，起码还入了门，不算太差的情况。” 白贤者叹息一声。 “你能得到沙柏泰的遗产，便是好运眷顾。能通过‘热线’打到‘午夜玫瑰’，又恰好被我接听，更是一种好运。” “密教现任首领，‘玫翁’曾言：‘一即是全，全即是一。’” “自然万物皆有定律。这或许不单单是你个人的好运，也是我们的际遇之始。” “年轻人，我便做主，给你一个机会。” 闻言，吉兰心跳加快。 很快，又听白贤者说道： “你需要完成一個考核，以此证明伱的才能和价值。若是通过，你才有资格加入‘午夜玫瑰’，成为我们的预备役‘荆棘众’。” “荆棘丛生，蔷薇方盛。真理之门，智开落成。” “希望你能成为‘荆棘众’的第一位成员。” 吉兰平复了一下心情，知道此刻摆在自己眼前的，或许就是一次不可多得的机会，能够借此接触到这个异世界暗藏更深的神秘领域。 他吐出口气，道： “白贤者先生，还请讲。” “你现在身处何处？”白贤者问。他又补充一句：“并无探究之意，只是，我得根据你所处地区，来为你安排相应的考核内容。” 吉兰想了想，回答： “帝国首都，缪斯西提。” “首都……” 电话那头经过一阵沉思，这才道： “下个月，也就是八月的五号，北缪斯‘银蜥俱乐部’将会举办一年一次的‘年度青年杖术家大赛’，我需要你亲自参与这场活动，并取得冠军。” “‘银蜥’的幕后老板，为洛本·法索尔子爵。而他的真实身份，实际上是‘天孽教团’骨干成员，身负‘灰疤’，实力远超大师。” “每年取得杖术大赛冠军的年轻人，都将得到洛本子爵的邀请，参与他的私人晚宴。” “表面上，这是一场庆祝活动，并以圈子、荣誉与结交机会作为奖赏，但这场晚宴并不简单。因为到场宾客皆为天孽教徒，他们会借此机会，将有杖术天赋的年轻人拉入教团，增添血液。” 吉兰听着话筒里传来的讲述，颇为吃惊。 他没想到，银蜥俱乐部的老板，竟然还有着这样一重隐秘的邪教干部身份。 更是公然利用杖术大赛，筛选天赋种子，再将其纳入教团之中。 不用猜都知道，这位洛本子爵拉人的手段，必然是强制且邪恶的。作为杖术冠军的青年们，恐怕根本想不到，迎接他的不是美好的未来，而是一场永远无法摆脱的梦魇。 “所以您想让我借着大赛的机会，以‘冠军’身份接近洛本子爵？” 吉兰沉声问道。 “没错。”电话那头，白贤者淡淡道。“我需要你在他的私人晚宴上，记住那些成员的信息，并取得关键性证据。” 闻言，吉兰若有所思。 “午夜玫瑰”因为其创立初衷及成员理想等问题，其立场，应该更倾向于中立。 同时，他们绝不希望原有的秩序遭到破坏。因为这会导致诸多变数出现，以至于这群古老的炼金术士们无法安心钻研学问和真理。 而“天孽教团”作为旧神密教，必然会因其各种邪恶的活动，扰乱秩序，使一切趋于混乱和杀戮。 “午夜玫瑰”有合理的动机憎恶他们。 想清楚这些后，吉兰点点头。 又向白贤者问了个颇有顾虑的问题： “请问……我能杀人吗？” “嗯？”电话那头有些惊讶，稍作沉吟后，道：“如果你有把握的话，可以。不过，虽然我们有能力为你兜底，但还请量力而行，他们的实力不弱，别掉以轻心。” “谢谢提醒，我会注意的。” 吉兰得到了肯定答复，暗松口气。 如果需要束手束脚地伪装接近，那他或许还真难办到。但能杀人的话，有些事，对于他来说反而简单许多。 “为方便你行事，我会给你提供一张帝国官方人员的身份证明。请告诉我你的名字，年轻人。” 吉兰稍作犹豫，还是道出了自己的名字： “吉兰·伊洛斯。” “再想一个代号。若你能通过考核，将会以这个代号加入‘午夜玫瑰’，成为‘荆棘众’一员。” 吉兰又想了想，眼神深邃，道： “血枭。” (本章完) 166 黑胆 “‘血枭’吉兰·伊洛斯……” “好。”电话那头的白贤者道。“放2芬尼到炼金阵里，作为工本费吧。” 吉兰不由有些诧异。 在他的印象里，像白贤者乃至“午夜玫瑰”里那些大佬们，恐怕也不差钱吧，何况这两个银币？ 似乎是知道吉兰会这么想，话筒里又传来声音： “等价交换，年轻人，这是每一位炼金术士都将遵守的真理。” “好，我知道了。” 吉兰说着，老老实实又取出2芬尼的纸钞，放到了炼金阵中。 嗖的一下，钞票消失。 “稍等。”白贤者又道。 片刻后。 木地板上的金色炼金阵中央，嗖的出现了一个物件。 吉兰定睛一瞧。 那正是一张巴掌大的上开棕皮卡本。 他暗自感慨一句，对方的办事效率还真是神速。 弯腰拾起，低头端详。 他发现，卡本正中央，是个圆形金属徽章，正是象征不莱梅帝国的“X”标识，黑底白纹。 翻开棕皮卡本，中间预留了相片位置，下方则标着较为正式的黑体字： “姓名：吉兰·伊洛斯。” “职位：高级禁酒探员。” “隶属：平衡部门-禁酒局。” 高级禁酒探员？ 吉兰眉头一挑。 联想穿越伊始，自己正是以一名黑帮私酒贩的身份，被抓进警署判处死刑的。 现在却摇身一变，竟成了禁酒探员…… 还是高级的。 不得不说，人生总是充满了意外。 吉兰把玩着卡本，看着上面精细的防伪纹路，暗叹了句对方伪造证件的高超技术。 至于“平衡部门”，他对此有些陌生，不由朝着话筒发问。 白贤者则解惑道： “该部门与‘净化部门’同属帝国特殊部门，两者的职能相近，皆是负责执行一些高规格法令，乃至处理与神秘相关的棘手事件。” “区别在于，两者隶属上级不同，且办事态度也截然不同。” “‘平衡部门’由帝国行政中心‘四方宫’的后勤部管辖，‘净化部门’则是隶属帝国宣传部。” “前者态度较为温和，说难听点，是散漫。后者较为激进，甚至粗暴。故而在帝国境内，后者露面的次数远远超过前者，以至于帝国人普遍没听说过‘平衡部门’。” “这涉及到帝国权力内部，‘鸦派’与‘鹰派’之间的斗争，就不与你多赘述了……你只要知道，给你的身份证明上，隶属部门确实存在即可。” 经过白贤者耐心解答，吉兰有了大概的了解。 他把玩着卡本，还是有点不放心。 “虽然逼真，但毕竟是伪造的东西，若是被有心人一查，不就轻易露馅了吗？想必这种职位和部门，帝国内部人员信息都有明确登记……” “谁告诉你是伪造的。” 话筒那头传来白贤者略带无奈的声音。 “这张身份证明已登记在册，就算有人查，也能在内部档案中找到‘吉兰·伊洛斯’这个人。” “是合法的，放心用吧。” “？！” 吉兰捏卡本的手一滞。 不是伪造，而是真的？ 白贤者到底是什么人，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搞来一张“高级禁酒探员”的合法身份证。 “好了，年轻人，期待你的表现。” 话筒那头又传来最后一句话，随着咔的一声轻响，便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吉兰知道，对方已挂断了“炼金热线”。 低头看了眼，话筒红线相连接的那团水银电池，也恰在这时彻底消耗殆尽。 金属话筒内侧，乃至木地板上的金色炼金阵随之暗淡，最后消失。 吉兰深吸口气。 他默默将炼金热线、四枚水银电池和探员证收好。 然后坐到了床沿上。 “总算买到水银电池了……” 他道了句，心中的大石落下一块。 有了水银电池，才能观影真实胶卷，就连炼金热线的通话，同样也需要这种限制级能源的供能。 这下一次性买了四枚，短时间来说是不缺了。 “至于‘灯芯魔药’所需的神秘学主材料，也总算是有了着落。” 吉兰长出口气，面露笑意。 想要尽快攀登2阶原阶，就少不了魔药的辅助。 现在终于看到了明确目标。 那便是完成白贤者的考核，成为“午夜玫瑰”一员。 吉兰瞥了眼墙历。 曙光1926年，7月28日，周三。 ‘距离8月5号还有差不多一周的时间。’ 他心想着。 ‘青年杖术家大赛么？’ 吉兰手一抬，那卷古朴的羊皮卷轴顿时出现掌中。 《杰拉德放血剑》首章，《止戈篇》。 手杖术的兴起，本就是因为文明时代的到来，不得已以手杖替代中世纪佩剑的一种无奈为之。 可以说，剑术便是手杖术的起源，是它的老祖宗。 吉兰虽然从未学习过手杖术，但只要他将这门“治愈骑士团”团长开创的秘剑术熟练掌握，即便是以手杖作剑，同样也能发挥出恐怖的效果。 堪称降维打击。 ‘不过在此之前，先试着将《白十字锻体术》提升至最后阶段吧。’ 吉兰暗道一声。 他已经连续两次获得“秘技”了。 就算这次再来“秘技”也不怕，因为神秘点数管够！ 试着回忆起锻体术的内容，视线一角的彩数“275”微微闪烁。 但这次，却并未突然骤降。 ‘看来，三阶段“血液”能习得的秘技就只有“浴血”和“融颅”。’ 吉兰明悟。 ‘那么，终于可以提升至“黑胆汁”阶段了！’ 他满怀期待，从次元空间取出埃斯皮秘密笔记，翻到了最后，细细阅读起关于最终阶段“黑胆汁”的内容。 不多时。 吉兰合上笔记，走到床边空地上，做起了一系列违反人体结构的，高难度的怪异姿势，并控制着自己的呼吸频率。 第四阶段的习练，尤为困难。 其中一個动作，需要吉兰单指倒立，另一只手与身体九十度垂直。再将左腿伸直，右脚屈起，交叠成一个十字状。 这以他目前的身体素质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可难就难在呼吸频率。 在保持这样倒立的同时，他还需要以一快四慢的频率，进行呼吸，并不断增加吸气的次数。 直至短促吐气一次，慢吸十二次。 周而复始，继续循环。 于这般进行近半小时后。 吉兰的脸色已成了绛紫色，额头青筋毕露。 他感觉自己的肺部充盈了空气，却只能强行屏住，不将其放出。 视线发黑，闪烁星点。 某种神秘的力量，通过他的特定姿势和呼吸频率开始作用。吉兰在黑暗里，突然听见了一阵海浪声。 又有一种仿佛鸟类扑棱翅膀的扇空之音。 顿时，他有所明悟。 这次锻体术所提升的部位，是他的大脑！ 轰！ 一声唯有他自己才听得到的轰鸣，在脑海中乍响。 吉兰保持倒立的身体咚的一声拍倒在地。 他此时依旧丢失了视觉，目之所及，一片漆黑。 同时，脑海里那浪花腾跃、鸟羽扑棱与隆隆轰鸣交错，声响越来越大，越来越嘈杂。 而他也逐渐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变得麻木，僵硬。 从指头末梢，到手掌脚掌，再到四肢，向着躯干和头部蔓延而来。 吉兰的思绪都被这种锻体术带来的作用所混淆，开始变得浑浑噩噩，念头过去许久才能闪现一次。 他知道，再这么下去，因为缺少秘药的辅助，身体最终将会彻底瘫痪。就连脑子，也会陷入无尽的沉寂。 相当于植物人。 ‘斑斓！’ 他趁着又一次念头的亮起，立即在内心暴喝。 (本章完) 167 止戈 漆黑的视线中，那彩数始终固定在一角。 “275”猛地一跳。 只见它迅速变幻，最终，定格在了“175”。 从第三阶段“血液”提升至第四阶段“黑胆汁”，消耗了整整100点神秘能量。 吉兰的身体再度发生起了蜕变。 这次，他的骨骼肌肤都看不出什么明显的变化，而五脏六腑与大脑，却在悄然间获得了某种洗涤与强化。 仿佛有一股看不见的流体，从大脑额极、枕极与各个中枢，顺着血管与神经，扩及浑身各个角落。 又从各个角落再度回流，汇入大脑深处。 吉兰的身体逐渐恢复了知觉，不再僵麻。而视线也经过一阵模糊，看见了些许月光，直至清晰。 蜕变经过近十分钟方才结束。 他缓缓坐起身。 第一感受便是神清气爽，浑身是劲。 旋即，蓦然察觉到，视线里的一切都是那般清晰明了。即便没有开灯，仅凭着月光，也能看到房间里的每一个细致之处，仿若时刻戴着“放大镜”。 哪怕是空气中漂浮的微尘，都能被他的目力轻易捕捉。且如特写镜头下的慢动作，每一個运动轨迹，尽在吉兰的预测之中。 来自公寓外的狗吠、汽车鸣笛、马车轮毂乃至脚步与谈话声，吉兰也都听得真切。 ‘动态视力、嗅觉、听觉等感知能力全面增强，记忆力、思维运转速度、身体协调、平衡等，同样获得了提升……’ 吉兰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 表情愈发惊讶。 ‘身体各项机能素质，也再次强化。’ ‘“黑胆汁”不愧是锻体术的最后一个阶段，它会对前三个阶段进行一次覆盖式的增幅，同时，脑海中那些关于格斗的各种技巧，也融会贯通。’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我的灵知竟然暴涨了一大截！’ 吉兰开启自身灵视，主卧之内，乃至窗外半空中漂浮的宇宙元素，统统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灵知具体提高了多少，他没有确切的数据。 但通俗来讲，约莫相当于，连续以冥想法锤炼了一年所带来的灵知成长。 这里所说的一年，指的是“十二刺”熟练度的《铁荆棘冥想法》。换算成普通习练者“一刺”的标准，那便是十二年的苦修！ 吉兰甚至有种直觉。 他现在的灵知高度，已经够到了2阶原阶的门槛！ ‘快了……’ 吉兰深吸口气，感受着身体的变强。 ‘只差灵性吸收更多宇宙元素，完成二次染色，就达到了晋升的要求。’ 他试着随手打几拳。 根本没认真的挥空击打，却划过道道残影，发出了骇人的尖啸。 呜！ 呜呜！！ 吉兰收手站定，目露思忖。 他很肯定，自己现在即便单凭锻体术的实力，就已经超越了所谓的大师，进入了一个全新且未知的领域。 ‘难怪“治愈骑士团”四大骑士长的实力那般恐怖。’ 吉兰心想。 ‘他们凭借着“黑胆汁”所提供的高灵知，必然走上了神秘的道路。更何况，还推陈出新，摸索出了最适合他们自己的新方向。’ 他目前已无法估算出自己的具体实力。 但能肯定的是，再与“黑山羊”米克先生交手的话，即便不使用任何秘技，也不借用薇薇的“嗜血咒”，他一样能正面击杀对方。 若是加上这些。 吉兰有把握在十秒之内解决它！ 随着基础能力的提高，秘技所带动的增幅难以想象。 锻体术大成，给他带来了夸张的实力提升。 但这还没完。 吉兰又拿起了羊皮卷轴，解开细绳，将其摊开。 旋即，认真研读起了上面所记载的秘剑术。 据字迹所述，《杰拉德放血剑》是将黄道十二宫的神秘力量，与人体奥秘相结合。 其虽非正统，却已隐隐符合三重螺旋中，“躯壳”途径，即“占星”领域的理念。 吉兰已接触过“熔炉炼金”与“通神魔法”两大派系的神秘与手段，这次，还是头一回见识“躯壳占星”。 该秘剑—— 既能伤人，亦能救人。 既可对敌，亦可对己。 这首个篇章《止戈》中，含有“双子剑”与“双鱼剑”两项内容。 其对应的，是人体四肢，即双臂与双腿。暗含五月与二月的星象变化之力，下落于物质界显化。 核心要点为八个字，即： “缴械止戈，引导潜能。” 前一句对敌，后一句对己。 可以理解为这两项秘剑，专门针对人体四肢。以神秘律动的轨迹，划破敌人腿臂，使其“双鱼区域”与“双子区域”放血失衡，从而瞬间失去行动力，缴械投降。 对自己使用时，则需小心谨慎。 同样在神秘律动的轨迹下，精准控制两个区域的放血量，便可化腐朽为神奇，激发四肢的强大潜能，临时爆发出更凶猛的力量、更柔韧的动作、更迅捷的速度等。 静谧的月色下。 吉兰看得入迷。 时间悄然流逝，临近清晨，天色将明之际。 他突然手一抬，掌中出现了那根青铜色的公正手杖。 ‘斑斓！’ 吉兰眼底彩光一闪，默默呼唤。 彩数“175”连续跌落两次，一次“95”，一次“15”。 掌握一项秘剑，需要80点神秘能量！ 经斑斓推动，吉兰瞬息之间，便将“双鱼剑”与“双子剑”统统习得！ 嗖！！ 青灰杖影一闪，在蒙蒙天光下，划过七道残影。 噌的一声细不可闻的轻响。 吉兰已杵着手杖，站定，身姿笔挺。 其身侧，那白色墙面上却留下了四个硬币大小的圆洞。 洞口平整，内部光滑，可见砖体水泥，直透客厅。 四洞相连，为一完美的四方形，分毫不差。 吉兰看着自己在墙上留下的痕迹，目露思忖。 那上面，连一丝一毫的裂纹、细粉、碎石都看不见，仿若这墙面在砌成之时便是如此，浑然天成。 只因秘剑术出手之际，那墙体结构，已被公正手杖瞬间爆发出的恐怖之力，外加神秘律动摧毁成了齑粉，飘飞于隔壁的客厅之中，消失不见。 (本章完) 168 看望 当日，吉兰短暂外出。 他先是去了银蜥俱乐部一趟，为杖术大赛登记报名。随后找房东夫人马斯兰太太帮忙，联系了一家出租公寓附近的中档餐厅，沟通好了“送餐上门”服务。 趁着杖术大赛还有将近一周时间，吉兰打算在家苦修。故而这段时间的一日三餐，皆由这家餐厅负责。 会有专人按时送餐上门。 每餐都是餐厅当日的流动菜单，不重样，菜品丰富且量大管饱。俗话说有钱好办事，包含送餐员的服务费与小费在内，吉兰为此支付了8凯撒的费用。 餐厅方面欣然应允。 此后，吉兰便足不出户，沉浸在了苦修当中。 锻体术大成，外加“放血”秘剑的奇异，让他很是入迷。一刻不停地钻研习练，适应身体的蜕变。 冥想法和宇宙元素的吸收他也未曾落下，日日修行，雷打不动。 如此过去了五天。 到了8月3号早晨。 吉兰穿着一条宽松轻薄的黑色睡裤，赤脚光膀子，盘膝坐在木地板上闭目冥想。 他双手轻放膝上，身板笔挺。 待一阵痛苦的面色变幻，额头落下涔涔汗珠。 四周看不见摸不着的猩红光点如雨而落，没入他的体内，消失无踪。 时间滴答，到了八点。 吉兰睁眼，深蓝眸子深邃无比。 他平复了一下气息，这才起身。挥拳踢腿，演练一番格斗技，又唤出手杖，施展出“放血”秘剑。 九点左右，送餐员敲响房门，将今日的早点送达，他这才洗漱用餐。 之后，换了身干净衣物，穿戴整齐，以黑大衣黑礼帽的形象出了门。 吉兰没有忘记与麻雀小姐的约定。 今天，他打算去南缪斯的圣母修道院看看。 出租马车行驶了近两小时，将其送到了圣莫德街。 但吉兰却并未第一时间去往修道院，而是继续往里走，去了趟科罗娜街，找到了“巴鲁赫先生照相馆”。 这是黑市商人“大鹅”邦多的地盘，可这次，他并非来找对方麻烦，而是简简单单想拍个证件照。 花了5芬尼，外加半小时的时间。 吉兰带着一小包寸照，原路返回。 他从中取出一张端详。低饱和彩照上，金发白衬衫的自己面无表情，板着脸，一副严肃的模样。 吉兰将其贴在了“高级禁酒探员”证的空白头像处，这才轻笑一声。 ‘话说，我这凭空得来的‘公务员’身份，能不能去禁酒局领工资？’ 他心想着，摇了摇头。 重回圣莫德街，便径直走进了修道院内。 此时已临近正午。 吉兰乍一进去，便看到不少残障人士和孤寡老人在教堂门口排队，待领救济餐。 身穿褚红色见习修女袍，头戴修女斗笠的麻雀小姐，正和其余两个年轻修女一起，为这些人发放面包和燕麦粥。 一名枯瘦如柴的老妇人刚上前，从麻雀小姐手中接过面包，抬眼看到她的脸，顿时吓了个哆嗦。 手里的面包跌落在地。 “圣母在上！” 老妇人被麻雀小姐的样貌所惊吓，慌张祷告一声，捡起地上的面包，便头也不敢回地转身离开。 “愿圣母……保佑您，夫人。” 麻雀小姐依旧保持着耐心和温柔，微笑目送对方远去。 唯有吉兰注意到，她眼中一闪而逝的难过。 待救济餐发放完毕。 另两位年轻修女朝麻雀小姐打了声招呼，便提着木桶和篓框离开，徒留她抱膝坐在了教堂门前的台阶上发呆。 吉兰默默走了过去。 麻雀正出神，突然察觉面前多了个人，连忙抬头。 看到来者，她脸上顿时流露出了惊喜之色。 “雪鸮先生！” 朋友的来访，冲淡了她内心的忧伤。 麻雀小姐唰地站起身，本想拥抱对方，可伸出手时才惊觉，自己的身份与所处的环境，似乎不太合乎情理。 但下一秒。 她却发现自己被对方轻轻拥入了宽厚温暖的怀中。 “每個人有每个人的苦难，无需在意他人的眼光，麻雀小姐。” 吉兰给了她一个安慰的拥抱，道。 麻雀小姐嗯了声，心中的难过随之飘散。 “谢谢。”她道。扬起头，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雪鸮先生，你终于有空过来看我了。” “嗯。” 两人并肩走进了教堂。 吉兰随手掏出钱夹，从中取出了50凯撒的纸钞，投入了一侧的捐款箱当中。然后在一名老修女的感谢声中，带着笑容满面的麻雀小姐从教堂的侧门而出，进入了庭院花园里。 两人坐在石桌边休息闲谈了起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适应，我也慢慢喜欢上了这里的生活。安静，祥和，仿如世间净土。” 麻雀小姐柔声倾诉道。 “其他姐妹待人亲善，帕德梅尔院长也很和蔼。” 说起这位修道院的院长，麻雀小姐压低了声音，朝吉兰悄咪咪道： “雪鸮先生，我怀疑……帕德梅尔院长可能拥有神秘力量。前天，我亲眼看见她安抚一名临终的老妇人，对方罹患绝症，受尽病痛折磨……可随着院长的轻抚，那老妇人竟笑着沉睡过去。” “就像是……” 麻雀小姐眸子思索，稍作措辞。 “帕德梅尔院长将她身体的苦痛抽离了一样。” 闻言，吉兰眉头一挑。 他想了想，圣母修道院作为侍奉八月司辰的教会机构，其高层能切实接触，并掌握神秘力量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那位院长，很可能是一名灵秘者。” 吉兰沉声道。 麻雀小姐眸子发亮。 见她一脸感兴趣的样子，吉兰索性便趁着这次看望的机会，向对方缓缓讲解起了关于“火剑之路”的知识。 片刻后。 麻雀小姐一脸震撼和若有所思。 雪鸮先生向她讲述的内容，十分深奥且详尽。何为神秘、又何为灵秘者、如何利用灵知探查宇宙元素、又如何壮大灵性，于清醒梦中落下烙印等。 令她大开眼界。 “雪鸮先生。”麻雀小姐呐呐开口。“可……可我最近三天晚上，都连续做了清醒梦。” “还是同一个梦。” “原本我还没怎么在意，直到你刚才告诉我，这是高灵知的体现，是灵知达标的预兆……” 闻言，吉兰神色一怔。 这么快？！ (本章完) 169 梦访 吉兰又有些不解。 麻雀小姐和自己不一样，她可没有“斑斓”辅助，纯靠自己苦修冥想法。但习练时间尚短，灵知的提升不可能这么快才对。 ‘难道因为她自身的经历和际遇，使她与《木枷冥想法》变得无比契合……就像我与《铁荆棘冥想法》一样？’ 吉兰暗道一声，觉得很有可能。 他想了想，郑重朝麻雀小姐道： “或许，你可以试着开启灵视，看看能否捕捉到宇宙元素的踪迹。” “嗯。”麻雀小姐深吸口气，点点头。 通过吉兰的从旁指导，她开始闭目静心。随着青年那简洁平和的话语，集中精神和注意力，以“想象”的视野，观察起身边的环境。 不多时。 麻雀小姐便真的“看到”，有一颗颗萤火虫般的光点，从空气里“钻出”，活泼地在自己身周飞舞。 猩红、湛蓝、金黄与灰黑。 她面色一喜，又听吉兰道： “‘看’到了对吗？好，接下来，试着放空心神，去接纳它们……可以想象自己沐浴在它们之间，让它们融入你的脑海。” 麻雀小姐没出声，只是乖巧顺从他的话，照做。 很快，随着她放空心神，释放出“接纳”的念头，那四种颜色的光点中，属于灰黑的粒子浮游而来，尽皆没入了她的体内。 麻雀小姐心中一惊。 但很快又平复好心情，继续修行。 吉兰的灵视之下，她原本白色半透明的身体轮廓，开始逐渐染色，变得发灰起来。 ‘象征冬季与权杖的土元素么……’ 他暗道一句。 庭院侧门的门廊处，一名中年修女走来，看到石桌边的两人先是一怔，旋即打算上前，告知那位见习修女用餐时间到了。 可一只苍老的手这时拦住了她。 中年修女抬眼一看，竟发现白发苍苍的帕德梅尔院长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廊一侧。 “别打扰她。”院长和蔼道。“你先去用餐吧，卡维塔姐妹。” “是，院长。” 中年修女又好奇地多瞥了眼庭院，这才转身离去。 帕德梅尔院长扭过头，与庭院石桌边的金发青年对望一眼。她微微朝对方颔首示意，旋即，也迈开步子离开。 ‘果然……’ 吉兰收回目光。 ‘那位帕德梅尔院长，是一名灵秘者！’ 他方才通过灵视，看到了对方那灰蒙蒙一片的灵性轮廓。灰光很充盈，甚至有些耀眼。 吉兰知道，这是3阶“辉光”的象征。 当灵性第三次染色，彻底改变，即会散发出常人无法窥见的“辉光”，这是完美的象征。 即灵秘者的巅峰。 亦是站在了人类理性的高塔之上。 上次初见，吉兰并未在意，直到刚才刻意用灵视去看，才确定了院长的实力。 想必对方也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只不过，双方心照不宣，都未道破。 也正在吉兰沉思之际，麻雀小姐首次吸收宇宙元素的过程终于结束。 她的灵性，已变得泛着灰芒。 “雪鸮先生，我感觉精力更旺盛了些。” 麻雀小姐睁眼，扭头看向他，轻声道。 “是的，这正是灵性染色后的感受。” 吉兰点点头。 他想了想，又道： “接下来，你再试着操纵自己的身体入睡，于清醒梦中拔起属于你的岛屿，落下烙印……待宣布‘王国’之名后，你将正式踏入‘火剑之路’，成为一名灵秘者。” “嗯！” 麻雀小姐应了声，郑重点头，满含期待。 可随后，却又迟疑道： “可是，雪鸮先生。我的清醒梦有些奇怪，好像和你说的不太一样……前两天，梦中确实是一片夜幕下的海洋，空无一物，但昨晚，我却突然到了另一个地方。” “那是一座巨大的岛屿，在岛中央，还有一座高耸的黑色城堡。” “我就站在岛的岸边，远远眺望着城堡。” “嗯？”吉兰一怔。 巨大岛屿和城堡？ ‘梦境海洋是人类集体潜意识的黑暗面，那里连接着所有人的深层心灵。麻雀小姐会不会是因为某些缘故，误闯到了别人的心灵王国附近？’ 吉兰猜测。 ‘可根据她的描述，那是一座巨大的岛屿，岛上有着高耸的城堡……即便是久世者的心灵王国，恐怕都达不到这般规模吧。’ “麻雀小姐，你就在这里睡吧，我在旁边看着。” 吉兰想了想，沉声道。 “入梦后，请按照我说的做……但如果又到了那座陌生的岛屿上，伱就立马醒来，不要犹豫。” “嗯，好的，我知道了。” 见吉兰如此郑重其事，麻雀小姐似乎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于是用力点头。 紧接着，麻雀小姐朝吉兰眯眼一笑，便试着趴伏在石桌上，闭上了眼。 十分钟过后，待她入睡。 一旁始终看着的吉兰却愕然发现，自己眼中闪烁起了彩色光芒，“斑斓”在此刻有所异动！ 当彩光覆盖在了麻雀小姐身上，吉兰心中一动。 ‘难道……’ 他不由猜测。 ‘我能通过“斑斓”，进入麻雀小姐的梦里？’ 想起麻雀小姐不同寻常的清醒梦，吉兰略作思忖，便在心里暗道一句： ‘斑斓，入梦。’ 下一秒，他笔直坐着，也闭上了眼。 意识开始下坠，陷入了沉寂。 当吉兰再次恢复意识，却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片陌生的梦境海洋上空。 脚下，没有自己的小岛和十字剑篝火。 同时，四周也看不见麻雀小姐的身影。 ‘我这是在哪？’ 吉兰正疑惑。 扭头一望，不由怔住了。 “那是……” 只见左侧远方，一座巨大的岛屿正浮在海面上，山脊最高峰之巅，则屹立着一座高耸无比的黑色城堡。 这与麻雀小姐所描述的一样。 那城堡里有数座尖塔，与城墙相连，形成塔楼。整体风格相当古老肃穆，形体修长，给人以凌厉之感。 内部最大最高的一座四方尖塔外墙上，还镶有一面圆形的机械大钟，指针正咔哒转动。 但这座钟并非十二小时刻度。 而是诡异的十九小时。 仿佛像是二十四小时刻度里，突兀少了五个小时，分别缺了16、17、18、19和20。 其所指向的时间，也与现实所处的正午时分不同，此刻正指向了下午三点整，也就是15点。 吉兰思忖一会，便朝岛屿飞了过去。 他正以意识体的形态处于清醒梦中，却又因为介入了麻雀小姐的梦，出现在这个陌生地区。 吉兰想要探究一下那座岛屿的情况。 不多时。 他飞落到了岛上。 刚一踩到实处，便愕然发现，自己脚下竟有一条不宽的石板小道，一直往前延伸至山峦深处。 石板与石板之间，长满了膝盖高的杂草与不知名植被。 吉兰屏气凝神，沿着小道往前走。 整座小岛空无一人，相当死寂。尤其在这夜幕与黑暗里，显得格外压抑与阴森。 两侧，则是一片荒凉的景象。空旷的原野，孤零零的几棵树木，连风都没有。 也不知过去多久，他终于来到了城堡下。 那硕大的城门正敞开着。 乍一进去，却是一条封闭的甬道，两侧灰砖墙上，挂着一排排的铁花火篮，燃着昏黄光亮。 吉兰深吸口气，继续往里走。 在甬道尽头，他推开了一扇四米宽，十米来高，修长圆拱的木头双开门。 咯吱。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空旷、硕大且死寂的大厅。 大厅铺设红色绣花地毯，石柱、墙脚和桌柜上都是一根根的白色蜡烛。烛泪堆积凝聚在底下，厚厚一层，火光交相辉映，营造出一股极其神秘的氛围。 这时。 吉兰隐约听见了一阵轮毂与地毯摩擦的沙沙声。 旋即，便是一道清澈甜美的嗓音： “你好，先生。” 少女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顿时吸引了吉兰的注意。 他定睛看去，不由怔住了。 只见一道坐轮椅的纤细身影，从黑暗中缓缓显露。 这是一位十八九岁的少女。 一头长长的黑发随意垂落。 细眉，明眸，皮肤白皙。 身着一套朴素至极的灰黑色衣裙，唯有领口是白色花边。她五指修长的双手轻搭在裙上，面带微笑，朝吉兰投来好奇视线。 吉兰注意到，这位少女的裙摆下空空荡荡。 她没有双腿。 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同类般，眼底不由闪过一丝同病相怜的神色。 吉兰沉默了半晌，都忘了回应对方的问好。 而是缓缓道了句： “你应该……也很痛苦吧？” 轮椅少女表情一怔。 她眸子闪动，眼帘低垂。 半晌，幽幽道了句： “是的。” (本章完) 170 少女（加更求月票） 双方沉默了几秒。 “抱歉。擅自闯进了你的城堡。” 吉兰摘下帽子，朝对方行了一礼，轻声道。 他看出了这少女的不简单。 虽然灵视之下，对方与普通人的意识体无异。但回顾这座死寂的岛屿，这硕大却空旷的城堡，以及这孤零零的轮椅少女。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普通人。 “我这就离开。” 吉兰重新戴上帽子，正打算转身离去。 可轮椅少女却出声叫住了他： “稍等，先生。” 闻声，吉兰停下了脚步。 旋即，便听身后传来轮毂滚动的沙沙声。 少女用手推着自己的轮椅，来到了吉兰一侧，扭头看向他，微笑道： “我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其实，我一个人待在这里也挺无趣的。已经很久没人来造访了，你可以陪我聊聊天吗？” 说着，她指了指身后。 在大厅尽头，有一座通向楼上的巨大环梯。 “作为回报，我请先生喝下午茶，怎么样？” 吉兰看着少女精致却病态泛白的脸蛋上，那清澈的眸子和真诚的笑容，略作沉默后，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也不知是对方失去双腿的境遇，让他心生怜悯，还是对方疑似高位神秘者，吉兰想试着与她打好关系。总之，他应下了对方的邀请。 见他同意，少女欣然一笑。 她嘴角噙着笑，用手滚动着轮椅在前面带路。 到了环梯前，吉兰绅士地走到少女身后，主动推着她的轮椅，从环梯一侧的斜坡上去。 少女先是一怔，倒也没有拒绝。 待两人上到二楼。 吉兰又在少女的指引下，推着她到了一间装潢古老，却十分温馨的茶室内。 茶室不大，二三十平的样子。 这里面各个角落都是白蜡烛，火光将房间照得敞亮。 各式各样的鲜艳花卉，以及吉兰认不出品种的大小盆栽，被精心布置，搁在墙角、窗台与墙面横板上，装点着茶室。 若不说，吉兰甚至会以为这里是花房。 “请坐，先生。” 少女指了指中央的小圆桌，旋即自顾自到了柜台边，烧茶，取杯碟。 她的动作不急不缓，显得娴熟，又优雅。 “我的名字叫托莉娜，你呢，先生？” “吉兰。” 名为托莉娜的轮椅少女咀嚼着这个名字，似乎想要将其记住。 旋即，她一手端着托盘，一手滚动轮椅，缓缓来到了圆桌边。将雕花的小茶壶和杯碟摆放整齐，又为吉兰倒了一杯热茶。 “这是我特意在岛上种的‘夜阑’，搭配‘白茶叶’烧煮出的茶水味道微甜，有清香。” 托莉娜笑道。 “希望你喜欢，吉兰先生。” 吉兰默默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顿时，一股浓郁的茶香，混合着难言的甜丝韵味，从口中绽放。虽然他现在并无实体，但即便是意识，也为之感到强烈的舒适。 下一秒，他又怔住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的灵性竟有所异动，变得更加坚韧稳固……这意味着，灵性所能容纳宇宙元素的上限获得了提升。 每天吸收元素的效率，也变得更高了！ 吉兰眼中一喜，直接一口将茶杯里的茶水统统饮尽。灵性仿佛在欢呼雀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这茶……”他放下茶杯，诧异开口。 “看来你很喜欢。” 托莉娜为此感到高兴，又主动为他续了一杯。 吉兰这回倒没急切，看着对方优雅的姿态，坦诚道： “嗯。很好喝，而且，对我很有帮助。” 托莉娜抬起那黑色眼眸，落在金发青年身上。 她缓缓开口，道： “就像你能看出我的痛苦一样……” “我也能看出你的痛苦，吉兰先生。” “伱的内心充满了不安、焦躁与急切。想必这壶茶能给你一点帮助。” “你似乎急于攀登原阶，想要以此获取更强大的力量，更稳固的心灵……或许只有这样，才能给你安全感，才能压抑住内心的痛苦。” 少女端起茶杯，一语中的道出他的隐藏的情绪。 吉兰为之一怔。 又听对方缓缓道： “可是痛苦不会就此消失，它反而会潜藏在你的内心深处，通过汲取你日渐放大的情绪，慢慢壮大，最终化作一头无法阻挡的疯狂野兽。” “当这头野兽彻底成熟，你的自我将被它吞噬。” “届时，你也不再是你。” “而是一头被癫狂所支配的，名为‘本我’的野兽。” 吉兰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少女的话，就像是一柄尖刀，扎进了他故作坚硬的心房，刨开了他隐藏在心底最深处，不愿流露给外人的恐惧。 “谢谢你的提醒，托莉娜小姐。” 吉兰嘶哑道。 “但我没别的选择……” “是啊。”少女叹息一声。“尘世太多的无奈，都源于没得选择。” “就像我，生来就没有双腿，也想象不到站立行走会是怎样一种美好的体验。” 吉兰怔怔看着对方。 想起前世，自己虽然同样失去了双腿，但儿时也曾走过，跳过，放肆奔跑过，享受过那样的美好。 可眼前的少女，从始至终都未曾感受过。 “生而宿疾，不知治愈。” 吉兰怀揣着一种难言的怜惜，轻声感慨一句。 少女端茶杯的手一滞。 闻言，她眼底晃动了一瞬，有些失神。 很快，又听那金发青年开口问道： “托莉娜小姐，你讨厌下雨吗？” “下雨……” 少女回忆着下雨究竟是個什么样的场景，沉默一会，却出乎吉兰意料地答道： “我不讨厌下雨。相反，我很喜欢。” “为什么？” 通过方才的一番聊天，吉兰仿佛忘却了自己身处的环境，像是找到了一位知己，乐于与之交谈。 少女展颜一笑。 “因为那对我而言很特别……我这一生，就没见过几次下雨。” 吉兰有些诧异。 他眉头微皱，通过自己的经历，感同身受地猜到了什么，又道： “难道，你很少外出？” “嗯。”托莉娜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所以不论是怎样的天气，我都觉得新奇。” “吉兰先生很讨厌下雨？” “嗯。” 吉兰喝了口茶，看向了茶室窗外的黑夜与大海。 “下雨总会让我心情烦躁。” “吉兰先生。”托莉娜却轻声道。“或许相反，是因为你心情烦躁，所以才看到了下雨。” 吉兰抬起眼帘，不解地看向少女。 只见少女微微低头，出神望着小圆桌上的蜡烛。 火光倒映在她白皙的脸蛋上。 “我怕黑，所以在‘黑城堡’里点满了蜡烛。但有的时候，却不可避免的会看到更深邃的黑暗，将一切笼罩，任何蜡烛也无济于事。” 托莉娜浅浅一笑。 “所以，我们两个还真是有点像呢。” (本章完) 171 选择（加更求月票） “托莉娜小姐，你的意思是……” 吉兰若有所思。 “下雨天其实是我情绪不稳定所导致的幻觉？” “嗯……也并不完全是。” 少女想了想，道。 她意味深长地说了句： “它或许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唯有你体内的那头野兽才能看得见。” “那我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吗？” 吉兰虚心求教。 他一直都被自己的精神状态所困扰，前世就连心理医生都没有什么好办法。再这么下去，他恐怕真的会走向自我的毁灭。 而在吉兰看来，眼前这位轮椅少女很不简单。 或许自己可以从她那里得到答案。 少女思忖一会，点点头。 “你的灵性归属于猩红，为春之宝剑。” “火剑之路的三重螺旋中，分别有‘躯壳宝剑’的2阶‘战士’，‘熔炉宝剑’的2阶‘演员’，‘通神宝剑’的2阶‘小丑’。” “若想解决你自身的这个问题，我建议你攀登这三条道路中的第二条，也就是通往二月的‘演员’原质。” 闻言，吉兰目露思忖。 对于2阶原质的选择，他其实一直都还悬而未定。 一是因为他对此缺少深入的了解，无从抉择。 二是因为他没有与之对应的知识，难以进阶。 攀登2阶原阶，需要使灵性二次染色，构筑心灵王国的地基，从而踏地登阶。 但原质的选择，首先得与自身元素相符，否则今后的晋升事倍功半，甚至徒劳一生仍在原地踏步。 其次，还需要对应知识，来作为引导。 不然，仅凭一个原质名，根本无从下手。自己盲目摸索的话，真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在《烙铁秘录》中有言，关于原质的引导知识，神秘学里有专门的名词，它叫做“秘传”。 “秘传”珍贵且罕有，是攀登至高处的前辈们所留下的宝贵经验，以及他们结合自身的经历与理解，所总结出的一条“捷径”。 每一份“秘传”所记载的方式方法皆不相同，哪怕是对同一个原质，每個过来人都有不同的见解。 但不可否认的是，对于像吉兰这样刚入门的新手，绝对有着极其重要的借鉴作用。 想到这里，吉兰却又忽然惊觉。 他抬起头，看着少女。 自己明明什么都没透露，对方却一眼看出了他的底细。轮椅少女身上那种神秘色彩，仿佛更加浓郁了。 托莉娜对他的吃惊不以为意，自顾自道： “‘演员’为二月司辰‘导演’之路，学会扮演他人的角色，体悟他人的感受，或许能让你更好地掌控自我，驯服心底的野兽。” “感谢你的提点，托莉娜小姐。” 吉兰由衷道谢。 “我会认真考虑你的建议。” “不客气。”少女笑了笑。 这个话题过去。 两人又就着“夜阑”花茶，闲谈了片刻。 少女不知何故，似乎对外界所知甚少，问了他许多关于不莱梅帝国的事。即便是首都人吃什么穿什么，她都很感兴趣。 哪怕她在极力隐藏自己的探知欲，但那双眸子闪动的好奇，以及吉兰每次说完，她都会追问的表现，却都在表露这一点。 片刻过后。 一壶花茶见底。 少女为吉兰解答了疑惑，他也想做些什么作为回报。于是在喝完最后一杯茶后，说道： “我有什么能帮伱的吗？” 托莉娜微微一怔，似乎对这句话很是吃惊。 她略作思忖，却突然笑道： “那么，能麻烦你推我上‘黑城堡’最顶端的塔楼吗？我想眺望一下梦境海的远方。” “当然没问题。”吉兰笑道。 这对他而言，不过举手之劳。 于是吉兰站起身，推着少女的轮椅出了茶室。又按照她的指示，在这硕大且错综复杂的城堡里行进。 穿过一条条的过道和阶梯，不断往上。 吉兰还是低估了这座城堡的规模。 他足足花费了近半小时，才将少女送到了四方塔楼的最顶端。 这里，是城堡的最高处，为一处数十平米的方形高台，没有窗也没有护栏，唯有四根立住与尖顶。 脚下，便是那座圆形大钟。 少女坐在轮椅上，静静看着远方。 吉兰站在她的身侧，没有出声打扰。 不知过去多久。 随着当的一声巨响。 塔楼的钟自行敲响。 钟声回荡了二十一次，预示着梦境到了夜晚九点。从下午三点，越过五个小时，直接跳到了九点。 恰在吉兰对此感到疑惑之时。 托莉娜轻咦一声，指着远处。 “那是你的朋友吗？”她扭头看向吉兰。 吉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凭借极强的目力，捕捉到了一道细小、发灰的人影，正在一座刚刚浮现的小岛上做着什么。 ‘是麻雀小姐……’ 吉兰暗道一声。 他朝轮椅少女点点头，以示肯定。 “那你过去吧，她似乎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 托莉娜笑道。 吉兰再次看了眼少女。心想着，麻雀小姐的心灵王国就坐落在这座城堡附近，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毕竟，这少女始终给他一种难以揣摩的神秘感，若是有不怀好意者打算入侵麻雀小姐的心灵，必然也会遭到这位少女的注意和清理。 “嗯。”吉兰脱帽一礼。“那我就先告辞了，托莉娜小姐。” “有空可以再来坐坐，吉兰先生。” 这时，轮椅少女笑道。 “我还会请你喝下午茶的。” “好。”吉兰莞尔一笑，颔首应允。 虽然是因为这次偶然的机会，才和少女认识，但他觉得与对方喝茶聊天的过程倒也轻松愉快。 或许源于双方相似的经历，吉兰更容易与之共情。并且，通过与少女的接触，他也增长了不少神秘领域的见识。 相较于现实里的上流圈子，他更愿意和这位梦中的神秘少女拉近距离。 可这时，他又想到了什么。 若下次再想梦访“黑城堡”，恐怕只能借助麻雀小姐的梦境，这样或多或少有些不便。 仿佛是看出了他的难处，托莉娜默默递过来一样物件。 吉兰接过，不由一怔。 这是一把小巧精致的牛角梳，月牙状，齿长细密，整体泛着琥珀般的米黄色光泽。 “这是我的信物。” 轮椅少女解释道。 “你可以用它召唤我的信使，也能通过它作为媒介，入梦后直接抵达‘黑城堡’。” “谢谢。” 吉兰将牛角梳妥善收好，再次向少女道别。 旋即，这才腾空飞起，向着远处的海面而去。 少女依旧坐着轮椅，于塔楼的平台上安静目送。 良久。 她想起方才与青年见面时，对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你应该……也很痛苦吧？” 眼帘不自觉地低垂了下来。 一阵风吹过，扬起了她黑色的长发，与空荡的裙摆。 “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看出我心声的人呢，吉兰·伊洛斯先生。” (本章完) 172 圣修 “麻雀小姐，你遇到了什么麻烦吗？” 吉兰落到了对方的心灵小岛上。 一眼便看到那身穿见习修女袍的女孩，正抬着手发呆，似乎踌躇着，不知所措。 “啊！”麻雀小姐一惊。她扭头看到来者，这才松了口气，但很快又疑惑道：“咦？雪鸮先生？你怎么会在我的梦里？” 麻雀小姐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脸红。 不会是……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所以我梦到了雪鸮先生？ “麻雀小姐？” 吉兰看着她怔怔出神，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变故，不由皱眉，再次呼唤道。 麻雀小姐终于回过神，一脸狐疑。 “你真的是雪鸮先生吗？” 吉兰见状，哭笑不得。 他解释道： “当然。我试着在你身旁入睡，没想到也进入了你的这场清醒梦中。” “原……原来是这样！” 麻雀小姐一怔。 “还没落下烙印吗？”吉兰问。 “嗯……”麻雀小姐点点头，有些赧然。“我还没想好自己的‘王国’之名。” 吉兰眉头一挑。 他还以为是出了什么意外。 原来麻雀小姐是个“取名困难症”患者。 “那你不妨想想，对你印象最深的场景。” 吉兰试着引导道。 闻言，麻雀小姐面露追忆。 “印象最深的……” 她不由想起了在布拉克市，与记录会成员们的生活，于是展颜一笑，抬手摁在了地上。 那灰黑的光芒从她掌心绽放。 顿时，地面上浮现出一张玻璃茶几，真皮沙发以“L”字形围绕。头顶的黑暗夜幕，还凭空垂落一座直径两米的水晶吊灯。 这正是集社公寓的客厅摆设。 只不过，在茶几上还多了一个老旧的木头烟斗。烟斗里的烟丝正燃着火光，飘着烟雾……仿若其主人只是将其暂时搁在茶几上，临时有事，很快回来。 吉兰曾见福兹先生手里，有过这个烟斗。 想必，是麻雀小姐缅怀父亲的一种方式。 麻雀小姐看着自己创造出的场景，不由露出柔和的神色。然后，她眼神坚定，高举右掌。 猛地一捏拳。 “13号。” 随着王国之名的宣布，那吊灯噌的一下，亮了！ 灯光顿时照亮了两人身周的区域，驱散了以沙发茶几为中心，直径十几米的黑暗。 “恭喜。”吉兰笑道。“麻雀小姐，你现在便是一名真正的灵秘者了。” 麻雀小姐深吸口气，眯起笑眼。 “谢谢。” * * * 当两人同时从梦中醒来。 他们坐在修道院庭院的石桌边，相视一笑。 这时，吉兰察觉手里握着一块冰凉的硬物。 他低头一看，正是托莉娜小姐赠予他的牛角梳信物。 斑斓词条随之于其上方摇曳，显现： “信梳。某位少女珍视之物，将其作为信物，赠予到访的友人。梳子看似平凡，却有着难以想象的神秘力量，可通过它召唤少女的信使，亦可作为媒介，直接在梦中抵达‘黑城堡’，不受外力影响。” 吉兰摩挲着信梳上的光滑面，将其揣进兜里，然后直接收入次元空间，妥善保存。 “雪鸮先生，我的视力好像提升了很多诶。”麻雀小姐惊奇道。说着，左顾右盼起来。“看东西更清晰了。” “咦，不对……” 麻雀小姐又意识到什么，闭眼仰头，深吸一口气。 “花香、青草乃至泥土的味道都能嗅到。” “隔壁修女姐妹的祷告声，我也能听见。” “细微的风，正从门廊拂来，擦过面颊。” 吉兰静静观察了她一会，轻笑道： “看来，麻雀小姐伱踏入1阶‘王国’后，身体所获得的提升，主要集中在了感知上。” “嗯，好像是这样的。” 麻雀小姐睁开眼，点点头笑道。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放低声音： “雪鸮先生，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看到鹳先生他们了？” 闻言，吉兰却沉默了。 “理论上是可以了。”他颔首，却轻声道：“但眼下出了点意外，他们暂时没办法出现在现实里。” “原来是这样。” 麻雀小姐略有失望。 “那我可以帮上什么忙吗？” 吉兰摇头。 十字剑篝火将熄，是因为他自身的精神问题，麻雀小姐在这件事上，根本帮不上任何忙。 旋即，他只是道了句： “关于冥想法的习练，不要落下了，继续锤炼灵知，并不断吸收宇宙元素……这是攀登2阶的必经之路。” “嗯，我不会懈怠的。” 麻雀小姐郑重点头。 两人又闲谈一会，吉兰便提出了告辞，相约下次再见面。麻雀小姐虽有不舍，但也只是嗯了一声。 她将吉兰一路送出了修道院大门，这才转身返回。却在墓园小径上，迎面碰上了白发苍苍的老修女。 麻雀小姐满腹心思，抬眼见到对方，不由一惊。 “帕德梅尔院长！”她连忙道了句。 打过招呼后，院长朝她和蔼笑了笑。 “奥萝拉，我打算举荐你加入圣母教会的‘圣修女团’。”老修女招了招手，缓缓道。“你是否愿意？” “嗯？” 麻雀小姐愣住了。 她初来乍到，对教会内部所知甚少，并不清楚院长口中的“圣修女团”究竟是什么。 也不知道对方为何会突然举荐。 “院长，我还只是见习修女，都未转正。” 麻雀小姐快步走过去，低下头，小声道。 “而且……‘圣修女团’是什么？” “领洗六年的要求，只针对于普通的修女姐妹。” 帕德梅尔院长耐心解释。 她打了个手势，示意麻雀小姐跟上，然后转身往教堂走去。麻雀小姐见状，连忙迈开步子，紧随院长身侧。 这时，院长继续道： “你的才能不错，只当一名修道院的普通修女，多少是有些浪费了……” “‘圣修女团’是教会内部的秘密机构，圣修女们都是侍奉于‘圣母’，同时掌握神秘力量的神仆。” “实际上，帝国境内每個登记在册的合法教会，都有类似的机构，作为一道有力的保障……信仰的守护，有时候仅凭口头说说是完全不够的，孩子。” 帕德梅尔院长的一番话，让麻雀小姐很是吃惊。 没想到教会内部的特殊人员，都有着神秘力量。 她缓了缓神，又想起自己现在还太弱小，都帮不到雪鸮先生什么忙，觉得这或许是个机会。 于是便朝院长讷讷道： “帕德梅尔院长，我可以吗？” “当然。” 老院长扭过头，笑道。 “若是你同意的话，那我便会将你的情况和信息整理成册，递交给教会……” “一旦审核通过，再待文件和证明发放下达，你会直接转正，并被授予‘圣修女’的身份，开始接受教会内部的神秘学教育。” 麻雀小姐想到了什么，忐忑道： “院长，那我是不是会被调离这里？” “暂时不会。”帕德梅尔院长似乎看出了她顾虑的原因，却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摇头。“届时，你将跟随我进行一段时间的学习。” “学习内容并不局限于教会圣经《怜悯书》和《牺牲福音》，还有一些神秘学内容，包括圣母教会特有的仪式与咒术。” 麻雀小姐目露期待。 她看着老院长，用力点头。 “院长，我同意您的举荐！” (本章完) 173 大赛 时间一转，过去两天。 到了8月5号。 上午九点多。 北缪斯，乌珀街的银蜥俱乐部门口，那灰石广场上已早早停了不少精美高档的私人马车和黑色汽车。 门廊两侧，立着两排“A”字形公告牌。 几十块公告牌都贴着相同的海报。那是两名西装革履，头戴礼帽的绅士，正用手杖交击的水彩图案。 还配有红色大字：“银蜥年度青年杖术家大赛”。 众多绅士小姐慕名而来，不少首都上流人士云集，更有甚者，是从东西缪斯赶来，只为参观这场杖术大赛。 当然，更主要的原因，还是为了借这场活动，当作难得的社交场合，与其他权贵拉近关系。 或许这也是银蜥俱乐部的目的之一。 人群从门廊进进出出，有的男士三五成群，停留在门廊一侧，抽烟谈笑。 些许打扮贵气的女士，则聚在门廊内侧的一块大公告板边，对那参赛会员名录指指点点，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这时，数辆汽车驶来，停在路边。两拨年轻人分别下了车，又一同朝俱乐部走去。 “普林斯，你也报名参赛了？” 黑发俊朗的科德尔朝法汉家四兄妹道。 “上一年没胆量，今年倒是勇敢了不少。” “当时还没考取到‘教员’资格证罢了，参赛又有什么意义。” 普林斯瞥了眼科德尔，淡淡道。 “不像有些人，虽然报了名，结果第一轮就被淘汰出局了。你说是不是很丢人，科德尔？” “希望你等会还这么有自信。” 科德尔也不恼，轻笑道。 除了他，兹古伊、弗兰斯、黛笛尔和珍娜也都来了，加上法汉家四兄妹，一共九名年轻人停在了门廊处。 “南希小姐，怎么不见你们的兄长吉兰先生？” 黛笛尔小姐扫视了眼四周，突然开口问道。 她今日一袭圆领灰金色衣裙，格外有贵族气质。 “我让管家去邀请过了，但兄长并未答复。” 南希扭头，回答道。 她戴着个小礼帽，帽檐上还插着一根不知名鸟类的红黑色彩羽。 “可能是太忙了，不打算参与吧。” “不来也好。”普林斯轻道了句。“整天一脸阴郁的，搞得谁欠了他钱一样。” “小心被吉兰大哥听到，然后揍你一顿哦。” 米琳达嬉皮笑脸道。 普林斯一惊，本能回头看了眼。发现空无一人后，知道自己被骗了，不由瞪了妹妹一眼。 这时，雅各布子爵家的弗兰斯笑道： “普林斯表哥，我觉得今年的杖术大赛，你很有机会夺冠啊。” “往年的冠军，大多也都只是资深‘教员’级水准，而你经过一年的训练，想必实力更进一步了。” “乔安也很有机会的。” 普林斯听到表弟的话，很是受用，但也没过分表现出得意，反而拍了拍亲弟弟的肩膀。 “我比兄长还是差点，能进入前三我就满足了。” 乔安挠了挠头，呵呵笑道。 “今年的杖术大赛有不少厉害角色，科德尔就不说了……听说哈特诺曼、里奥、库德他们都报名参赛了，这些家伙都是‘凯旋王国学院’的天才。” 几人说着，普林斯和科德尔两人倒是跃跃欲试，似是想和其他对手碰一碰。 这时，众人忽然听见米琳达惊呼一声。 他们扭头看去，发现少女正站在一群女士的背后，踮着脚看公告栏。 “怎么了，米琳达？” 南希问道。 “你们快来看！”米琳达头也不回道。 众人闻声而去，一眼便看见米琳达手指着参赛人员名单，其中有个名字极为显眼—— 吉兰·伊洛斯。 “咦？”黛笛尔小姐惊讶出声，眸子流露出兴趣之色。“原来吉兰先生也报名参赛了。” “哈哈，普林斯哥哥，米琳达又能看到伱和吉兰哥哥的切磋啦。” 一身粉装的米琳达回过头，嘻嘻笑道。 普林斯脸色微变。 但他并不愿意承认自己在最擅长的杖术上，还会比之低一头，便沉声道： “他擅长的是徒手搏击术，根本没学过手杖术，真不知道偷偷报名参加大赛有什么意义。” 闻言，一旁的科德尔也是暗松了口气。 原本在得知法汉家那位私生子参赛，他还有些紧张，毕竟四兄妹可是一致默认对方有着大师的实力。 现在看来，只是格斗大师，并不擅长杖术。 但科德尔也没有掉以轻心。 毕竟不论怎么说，大师总归是大师，哪怕没学过杖术，以其远超‘教员’级的身体素质，也是极为难缠的。 技巧虽然有用，但面对一个体格过人，速度快过自己的对手，效果恐怕就要大打折扣了。 “你不会是怕了吧？普林斯哥哥？” 米琳达一脸失望。 “怕？”普林斯不着痕迹地瞥了眼黛笛尔小姐，见她投来目光，不由道： “这是杖术大赛，又不是格斗大赛，我怕什么？” 这时，黛笛尔小姐眸子一动。 一个声音突然从普林斯身后传来： “精神不错，普林斯。” 在场众人皆是一惊。 转头看去，只见一名黑大衣黑礼帽的青年，不知何时站在了普林斯的身后，表情淡然。 “吉兰兄长。” 南希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而黛笛尔身旁的珍娜却是瞳孔一缩。 内心震颤。 他是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 自己竟然没有任何察觉！ 普林斯听到身后的声音，不由暗骂一句。僵硬扭头，低声道： “大哥。” 吉兰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而是朝南希和黛笛尔颔首示意。 注意到黛笛尔小姐身侧的金发女郎，他在心里暗叹一声。看来对方并没有听从自己的劝告，依旧和这位身份鬼祟的女人有来往。 但他也不会再提醒什么。 交浅言深，他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对方怎么选择，与他无关。 “吉兰先生，没想到你也来参赛了。” 黛笛尔小姐露出温和的笑，然后举起小拳头。 “加油。稍后我们会在二楼的包厢里观战的。” “谢谢。” 吉兰点点头，扫了眼众人。 “作为参赛选手，还是第一轮，我先进去了。” 说罢，他便越过普林斯，径直朝俱乐部门廊走去。 徒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待吉兰离开后，米琳达忽然想到了什么，冷不丁说了句： “乔安哥哥，你好像也是第一轮诶！” (本章完) 174 一招 银蜥俱乐部举办的这场青年杖术家大赛，共有三十二名适龄会员报名。 因其赛事水平较高，外加年龄和年费会员的限制，故而能满足条件的年轻人实际并不多。 更重要的是，若没有一定的自信，也不会选择参赛。毕竟在这么多上流人士的注视下，如果输得难看，也是一件很丢脸的事。 尚处于爱面子年纪的青年们，可不想成为第二天报纸的头条笑料，亦或是小姐贵妇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因为参赛人数不多，故而采取五轮淘汰制比赛。 一对一晋级，直至角逐冠军。 俱乐部将大赛都安排在了一天结束，所以这对参赛的年轻人来说，也是一种考验。 若想一路晋级，这对体力的要求极高。 当黛笛尔南希一行人进入俱乐部后，普林斯、乔安和科德尔三人便去往了场地休息室，准备上场。而其余人则上了二楼，在包厢内落座。 九点五十分。 熟悉的中年主持人上台说着客套话，将满场一二楼观众的注意力吸引。 因为是年度大赛，故而来观赛的绅士小姐人数更多，几乎座无虚席。 而俱乐部也特意搭建了三座场地，以“品”字形分布。至于不再搭建更多，是为了避免观众的注意力分散，从而导致赛事质量的下降。 三座场地最佳。 既不会太拖沓，也能合理吸引观众们的目光。 十点整。 铃铛敲响。 第一轮六名青年各持自己的手杖登台。 其中，就有吉兰。 他在场后脱下了黑礼帽和黑大衣，交由工作人员代为保管。眼下，仅穿着一件白衬衫搭配黑色休闲裤，手里，拎着公正手杖。 公正手杖在没有形变时，其外观依旧精美，不逊于各种手杖店的招牌定制。 倒是那青铜色稍有特别，吸人眼球。 二楼包厢内，米琳达拍着手，咯咯直笑，又指着第一个场地道： “乔安哥哥第一轮就碰上了吉兰哥哥诶！真是太有意思了！” 她身旁，三女二男五名年轻人，也将目光紧紧放在玻璃墙下。 正站在场地上的乔安仍保持着一脸惊愕。 他看着面前的金发青年，不由挤出一丝笑。 “吉兰大哥……” 和普林斯的心态有所不同，在与这位大哥的初次见面后，乔安其实就已经打从心底不愿得罪对方了。 一是因为对方那可怕的实力，二是对方那极端不可控的行为，令乔安生畏。 “要不，我们先交手几个回合，然后我主动认输怎么样？” 乔安忍着忐忑，提议道。 他攥紧了手里的钢芯硬木手杖，却得不到丝毫安全感。即便知道对方没习练过杖术，可回想起那天餐桌边，对方以一对二，击退父亲两位御用保镖时的场景，就忍不住心颤。 吉兰看着这位弟弟，淡淡道： “那为什么不直接认输呢？” “咳。”乔安讪讪一笑，却没解释。 直接认输是可以，但这实在是太丢脸了啊！ 这么多人看着呢！ 而且，若是他还未开打就投降，这会被俱乐部判定成故意扰乱比赛秩序，今后也别想再参与任何比赛了。 恰在这时。 裁判也吹响了口哨。 哔！ 乔安还想开口说些什么，下一秒便脸色剧变。 原本还在五六米开外的金发青年，仅仅两步，便横跨过来，冷着脸，手起杖落！ 那根青铜色的雕花手杖发出骇人的呼啸！ 呜！！ 乔安心头惊惧，只得扬起自己的手杖，试图以老师教导的“偏斜式”卸力架开那恐怖的一击。 然而，他瞬间就愣住了。 因为自己的手杖，挥空了…… 触碰到的，仅仅是一道青铜色的残象。 噗的一声闷响。 乔安只感觉自己失去了右半边身体的知觉，手杖不知何时脱手，当啷一声跌在了硬地台上。 他强行控制着自身平衡，但却完全感受不到右腿和右手的存在。一个趔趄，表情呆愣地栽倒在地。 扑通！ 乔安趴在地上，意识却很清醒，他甚至没有感受到任何的痛觉。 抬头一看，却见那金发青年看都没看他一眼，已经拎着青铜手杖转身下了场。 “1轮1号，吉兰先生获胜！” 裁判高举右手，高声宣布。 哗！ 观众席上顿时响起了热议之声。 这第一轮的比赛才刚刚开始，另外两个场地的青年仍在激烈比拼，怎么1号场地就结束了？！ 十秒，不，五秒钟都不到！ 一個照面就没了！ 二楼包厢内。 米琳达站在玻璃墙前，哇哇惊呼，小拳头挥舞。 “乔安哥哥太逊啦！一招就被击倒了！” 但她的表情却十分兴奋，看着那下场走远的金发青年，又道： “吉兰哥哥真帅！我都没看清他是怎么赢的！” “南希姐姐，你看清楚了吗？” 听到妹妹的发问，南希表情困惑，眼神茫然，却也默默摇头。 她同样对这场杖术的比拼感到诧异。 弟弟乔安并不弱，不说夺冠，进前三都是有希望的。可面对兄长吉兰，却是一瞬间就落败了。 看乔安的样子，也没受伤，却像是打假赛一样，被兄长的手杖一碰，自己就丢掉了武器，然后歪倒在地。 “你们看清了吗？” 米琳达没能从姐姐这里得到答案，又转头看向黛笛尔小姐等人。 然而，他们同样摇头。 “乔安会不会是和你们那位兄长串通好了……” 微胖青年兹古伊小声道。 米琳达白了他一眼。 “才不可能嘞。”她叉腰道。“乔安哥哥虽然胆小，但也很要面子的好吧。” “而且，我们法汉家的子弟才不会搞这些把戏！” “我也相信他们没作假。” 黛笛尔小姐收回目光，露出微笑。 “只是没想到，吉兰先生还真是深藏不漏。看样子，他的杖术水平要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高呢。” 众人难掩惊讶之色，却又有些期待接下来的比赛。 一侧的金发女郎微微蹙眉，她越看那青年，就越觉得不对劲。 对方的实力，与他的年龄，实在是太不匹配了。 于此同时。 在另一间二楼的包厢内。 玻璃墙边，正站着七八位绅士小姐，有中年也有青年，各个穿着都奢华显贵。 为首的中年男人一袭暗红色西装马甲，留着船锚胡，正抽着一支雪茄，眯眼看着下面。 “洛本先生，那青年是谁？” 一位金短翘边发的性感女士惊讶发问。 “乔安·法汉也算是种子选手，冠军的有力争夺者，怎么一个照面就输了？” “没见过。” 洛本子爵吐出口烟雾，淡淡道。 “但根据登记信息和打探的情报，他叫吉兰·伊洛斯，拉蒙·法汉在外的私生子，最近才来到首都的。” “有趣的年轻人。” “洛本先生，你不是更看好法汉家的普林斯，和洛蒂托家的雷诺安吗？” 身后，又一名长卷发的青年笑道。 洛本子爵眼眸深邃，道： “我确实看好那位宣传部长的长子雷诺安，但我更希望普林斯夺冠。” “为什么？”女郎不解。“雷诺安已是‘纹章’级杖术家，放在这个年龄段，基本难寻对手。” “我们若是能将这位天才纳入教团，今后说不定又能出一名‘负疤者’。” 洛本子爵没有立即回答，他眯着眼吸食雪茄。 半晌，才道： “因为拉蒙那家伙，不希望普林斯这位宝贝儿子死啊……” (本章完) 175 哗场 待第一轮的比赛全部结束。 十六名选手遭遇淘汰。 普林斯和科德尔相继晋级。 但两人并未多么高兴，反而一同站在观众席第一排，表情皆是难看。 普林斯是因为得知了弟弟乔安的出局，更是因为，乔安是被吉兰一个照面击败的。 这件事给他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压力，让他心情烦闷。 而科德尔则是因为看到了自己的亲哥，雷诺安。 “他怎么也会来参赛……” 黑发俊朗的青年咬牙切齿。 身为帝国宣传部长斯塔文的次子，他一直都处于兄长的光辉之下，不被父亲认可，也不被大众熟知。 即便科德尔一直在努力摆脱兄长的阴影，但都无济于事。因为雷诺安·洛蒂托是一名真正的天才。 雷诺安比他大两岁，已经从“鲁道宫廷学院”毕业，现于帝国军部实习。其在校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尤其是格斗、枪术与杖术。 年仅二十一岁，已是纹章级杖术家、格斗家双身份。 被各大媒体报刊誉为“缪斯之星”，是首都上流圈子里的明星人物，公认的帝国未来。 不少权贵喜欢用“新时代的希鲁战士”，来赞誉斯塔文部长的这位优秀长子。 普林斯和科德尔这两人本来不对付，可眼下都因为来自“兄长”的压力，莫名有种同病相怜之感。 仅仅只经过十五分钟的半场休息。 第二轮比赛很快又开始了。 普林斯与科德尔被排在了后面，他们站在观众席，直勾勾盯着上场六人中的两名青年。 随着裁判的哨声响起。 哔！ 可很快，便又听全场观众发出哗然之声。 “一招！” “又是一招制敌！” “那年轻人是谁？！” “天呐，太不可思议了……” 听着周围绅士小姐的诧异议论，普林斯眼皮直跳。 这回他看得真真切切。 吉兰确实只用了一招，手杖一出，对手根本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武器脱手，整个人栽倒在地。 既震撼，又充满了怪诞。 他和科德尔相视一眼，皆是无言。 因为雷诺安同样只用了十秒不到，就将对手击败！ 或许是被兄长震慑了斗志，科德尔在上场后发挥失常，遗憾落败。而普林斯经过一阵苦战，艰难晋级八强。 可接下来的一轮，普林斯再次见证了大哥的可怕。 还是一招！ 仿佛像是大人与小孩在玩闹！ 哗！ 全场又是一阵惊呼。 台上，徒留对手趴在地上，一脸蒙圈地看着那金发青年缓缓离开的背影。 普林斯都快麻木了。 二楼包厢内。 “哇！”米琳达兴奋地鼓掌。“吉兰哥哥真是太棒了！又是只用了一招，就轻松赢了呀！” 南希与黛笛尔小姐面带微笑，眼神充满了惊讶。 若是乔安的落败只是意外，那这第二次第三次的表现，就不可能是意外，而是确确实实的实力碾压。 一旁的兹古伊与弗兰斯也都满脸诧异。 “难道那位吉兰兄长，和雷诺安一样，也是‘纹章’级杖术家？” 弗兰斯不可置信地道。 这时，包厢房门被敲响。 笃笃。 南希去开了门。 门后，是因为被淘汰，正一脸郁闷的乔安和科德尔。 除此之外，他们身后还有一位娇小的贵族小姐。 “奥萨拉小姐？”南希很是诧异。“你不是对杖术和格斗这类比赛不感兴趣么？” “南希姐姐。”奥萨拉朝她打了招呼，微微一笑。“我听说黛笛尔姐姐也来了，所以过来凑凑热闹。” “奥萨拉。” 包厢里众人扭头看来，黛笛尔小姐温和笑着，朝这位闺蜜打了声招呼。 待三人进来。 奥萨拉快步走到黛笛尔身侧，好奇且期待地问道： “黛笛尔姐姐，比赛已经是第几轮了？” “咦，你怎么突然对这些感兴趣了？” 黛笛尔有些惊讶。 但很快，她想到了什么，打趣道： “难道，参赛选手里有你关注的人？” “嗯……也不算是啦。” 奥萨拉扭捏了一下，支支吾吾解释了一番。 很快，黛笛尔一脸恍然。 原来这位闺蜜因为经历了被维托利诺欺骗后，在家一直闷闷不乐，所以家里为她安排了一场交际晚宴。 恰好，也是在晚宴上，奥萨拉结识了宣传部长家的那位天才长子，雷诺安·洛蒂托。 或许是少女怀春，一眼便对这位耀眼的青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和好感。 这次赶过来观赛，说是凑热闹，实际上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雷诺安。 “已经四强了。” 黛笛尔小姐见奥萨拉小脸通红，也没再调侃，轻声道。 “雷诺安先生晋级了。除此外，还有吉兰先生、普林斯和另一个学院的天才哈特诺曼。” 听到雷诺安晋级四强，奥萨拉脸上的笑容更甚。 但她很快又晃过神，吃惊道： “啊，吉兰先生也参赛了吗？” “嗯。”黛笛尔颔首。“说不定，雷诺安先生和吉兰先生会对上。” 闻言，奥萨拉一脸纠结。 一时间竟不知道为谁加油好。 一边是救过自己的吉兰先生，另一边又是自己颇有好感的雷诺安先生。 这时，一直在旁边悄悄观察的米琳达狐疑道： “奥萨拉，你也认识吉兰哥哥？” “嗯。”奥萨拉看向她，点点头。“前段时间……” 她刚想解释，却被黛笛尔戳了下后背。 看到黛笛尔姐姐朝她不动声色地微微摇头，奥萨拉这才醒悟，自己的事可不能声张。 于是她改口道： “前段时间，黛笛尔姐姐带我认识了吉兰先生，一起吃了顿饭。” “呀，原来黛笛尔小姐对吉兰哥哥没意思啊。” 米琳达一副遗憾之色。 “我还以为咱们两家能联姻呢……” 在场众人相视一眼，却都是莞尔。 谁都知道米琳达的性子，没有多说什么。 不多时。 随着铃铛敲响，第四轮比赛开始了。 按照淘汰制，这可以说算是半决赛。 普林斯对上了雷诺安，吉兰对上了哈特诺曼。 相较于前两者的交手，后两者却更为引人注目。准确来说，是那位名叫吉兰的金发青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前三轮，他都只出了一招。 一招，便轻易拿下了比赛。 这种无可匹敌的实力，没人看得懂，甚至比雷诺安那位天才还要耀眼。 在场数百名绅士小姐，全都目不转睛，盯着1号场地。 哈特诺曼是个一米九的高個子，棕红短发，面容清秀。他手持一根钢芯的樱桃木手杖，目光犀利，紧盯着那金发的对手。 先前的三轮比赛，他也看到了。 对方的实力让他感到骇然。 但自己毕竟也是“凯旋王国学院”的年轻才俊，资深“教员”级杖术家，没打就认输是不可能的。 哈特诺曼心思百转，思考着对策。 可看着对手那面无表情，拎着青铜手杖，松松垮垮的站姿，他的眼角抽搐。 明明是一副破绽百出的样子，但却给他一种深不可测，危险万分的感觉。 哔！ 裁判吹响了口哨。 哈特诺曼心头一凛，打算主动出击。 他脚下一踩，整个人如箭矢般窜…… 噗！ 哈特诺曼面色一僵。 他颤抖着眼皮，往下一看。 一根布满浮雕花纹的青铜手杖，戳在了自己持杖的右臂上，圆钝的杖尖正中肘窝。 顿时，他只感觉右半边身体失去了知觉。 手指自动一松，钢芯手杖掉落。 旋即，整个人朝一边栽倒。 扑通！ 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怎么…… 难怪…… 难怪他的那些对手都会丢掉武器倒地！ 原来是这么个感受！ 只要挨上一击，就会失去战斗力！ 这难道是什么杖术秘技？！ 哗！ 全场观众再次哗然。 一招！ 竟然还是一招！ 虽然缺少了交手过程，但这样的一幕却更让人震撼。 不少绅士小姐唰地站起身，一边鼓掌，一边朝场地上的金发青年投去热切的目光。 吉兰对四周的嘈杂与视线无动于衷。 拎着公正手杖，淡漠走下了台。 他来参加比赛可不是为了所谓赞誉和名声，这些对他而言，甚至不如一杯黏糊糊树皮奶茶。 吉兰不动声色瞥了眼二楼的某个包厢。 他所为的，是夺冠后的晚宴邀请…… (本章完) 176 哗场 二 噼啪！ 乓！ 啪！ 两根手杖划过道道残影，以急速激烈交击。 清脆的声响在场上回荡。 仅仅只是数个回合，普林斯便已是满头大汗。 他的对手很强，远比他要强。 面对雷诺安凶猛无匹的攻势，普林斯只有被动防守的份。他所学所用的那些技巧，在这快若闪电的交手里，根本没有施展的空间和机会。 看着对方那与科德尔有几分相似，却更为俊朗从容的面庞，普林斯知道，对方根本没有使出全力。 噼啪！ 又是一记交击。 普林斯却脸色微变。 因为雷诺安正笑着，将手杖一探。 对方的手杖宛如一条棕色细蛇，呲的一声，绕着他的手杖摩擦滑下，轻轻敲在了他的手腕上。 啪！ 普林斯手一痛，抓不住武器。 手杖脱手而出，哐啷落地。 “普林斯先生，侥幸胜过一招。” 雷诺安收回手杖，又礼貌笑着伸出另一只手。 “这是一场精彩的对决，很荣幸能与你交手。” 普林斯揉了揉手腕，但很快就不痛了。 他抬头看了眼颇有绅士风度的雷诺安，知道对方是手下留情了。而且有很大可能，是为了照顾他的脸面，才刻意放水，与他交手了数个回合。 虽然输了比赛有些郁闷，但普林斯却提不起对雷诺安的恶感。有的只有挫败感，以及一丝钦佩。 “输了就是输了。” 普林斯伸出手，与之一握。 “你很强，雷诺安。” 他说着，稍作犹豫，又提醒一句： “但你下一场的对手同样不简单，祝你好运。” “谢谢提醒。”雷诺安笑笑。“我会注意的。” 待两人下场休息。 全场观众都对接下来的决赛报以强烈期待。 一方是首都上流圈子里，年轻一代的明星人物雷诺安·洛蒂托，另一方则是强得离谱的陌生青年。 其实趁着这几轮比赛中场休息的短暂间隙，已经有不少绅士小姐打探出了吉兰的身份。当得知他是法汉家的私生子时，这些人的脸上都流露出了惊讶与感兴趣之色。 一位私生子，竟比普林斯这位嫡长子还耀眼。 当普林斯上了二楼，来到包厢时，却见众人正围在玻璃墙边，激烈地讨论着决赛的胜负，不知谁会最终夺冠。 尤其当他看到，黛笛尔小姐正一脸笑意地说出，她认为吉兰先生更有可能获得冠军时，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普林斯，你来了。” 科德尔扭头瞥了他一眼，出奇地没有出声嘲讽，反而闷闷说了句： “能和雷诺安交手那么久，你已经表现得很不错了。输给他，不丢人。” 闻言，普林斯心情复杂。 他宁愿这个死对头能讥笑他几句，也不想听到这般安慰。 “你兄长根本没认真和我打。” 普林斯走过去，沉声道。 “他的杖术水平很高，甚至比我的杖术老师都要高。” “你觉得，他们两个谁能赢？” “不知道。” 科德尔抱肘，意兴阑珊地摇摇头。 “但从小到大，我没见兄长输给过同龄人。” “那就看看吧。” 普林斯看向玻璃墙下，深吸了口气。 包厢内，十名男女讨论不休。 除开普林斯没有表态，法汉家剩余三兄妹都一致认为吉兰会胜，黛笛尔小姐也附和其中。 毕竟四轮过来，吉兰只用一招就结束了比赛，这实在是很难让人想象，他的实力究竟有多强。 而科德尔与兹古伊等人，则坚信雷诺安会赢。 因为这位耀眼天才在圈子里，实在是太有名了。 十五分钟转瞬即逝。 铃铛被敲响。 叮铃！ 在场一二楼所有观众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了场上。 两名青年各持手杖上台。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聚光灯，打在了他们身上。 这两人皆是样貌出众，身姿高挑，称得上是青年才俊。不少正观赛的年轻小姐乃至贵妇人，都流露出别样的神色。 不莱梅帝国身为希鲁民族的后裔，继承了尚武的传统，否则也不会将格斗、杖术、箭术和马术等技艺视作国民运动。 尤其是贵族圈。 越上层的人士，越重视这些技艺。 故而在这样的大背景下，优雅帅气，加之杖术实力过人的两位青年，自然而然便对在场女性极具吸引力。 不少贵妇人贵小姐已经在心里打好了小算盘，准备在比赛结束后，去和那位法汉家的私生子接触接触。 “雷诺安先生！加油！” “我看好伱呀！” 有些许女声从观众席传来，引起一阵莞尔。 当然，也有小姐不甘示弱，朝场上喊道： “吉兰先生！你也加油！” “一定要夺冠啊！” 场上。 吉兰对四周传来的动静无动于衷。 黑发青年先是朝观众席礼貌一礼，然后看向自己的对手，微微笑道： “还请手下留情，吉兰·伊洛斯先生。” “会的。” 吉兰淡淡道。 雷诺安一怔。 旋即，他觉得这個金发青年很有趣。 随着裁判吹起口哨。 哔！！ 雷诺安的神情一下子认真起来。 他虽然自信，却也不会轻敌。 对方一路闯过四轮，都仅用一招，这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雷诺安虽然自认为也能做到，但绝不可能像对方那般轻巧。 这说明，眼前的对手绝不简单。 雷诺安脚步向前跨出。 下一瞬，他的身影却是突兀变向，横移，极具迷惑性。这是他习练多年的一种步伐，配合杖术使用，无往不利。 于此同时，他手里的钢芯格木雕花手杖探出。 宛如一柄刺枪，从臂下迸发。 手杖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微颤，变幻，直刺金发青年的小腹。 一上来，雷诺安便全力以赴。 这一击乃是他独自开发出的杖术秘技，取名为“袖信”。利用步伐、腰背与手腕，同时作用，以蝮蛇吐信般的姿态，出其不意地袭击对手要害，达到一击致命的效果。 然而他也没下死手，而是极为守规矩地攻击腹部。 力道恰好，能使对手失去战斗力，而免受重伤。 可下一秒。 雷诺安认真的表情骤变，瞳孔猛缩。 这不可能！ 他在心里难以置信地喊道。 只见那金发青年眼睛一瞥，手一动。 那根青铜色的手杖后发先至，笔直挥来，如一青灰大蟒，在半空留下两道残影，径直抽中了自己的手杖！ 乓！！ 咔嚓一声，钢芯包木的手杖应声而断！ 呼—— 上半截手杖旋转着划过他的脸颊，朝脑后飞去！ 青铜手杖势头不减，又击中自己的右臂肘窝！ 噗！！ 闷响声过后，雷诺安只觉自己右半边身体一麻。 然后一脸呆滞地看着自己的手，无力抓握，将只剩下半截的手杖跌落。 当啷。 而他，也跟对方前几轮的对手一般，保持不住平衡，踉跄两步，扑通摔倒。 右臂、右腿同时失去了知觉。 雷诺安经过短暂的失神后，眼底骇然。 他败了。 一招就败了！ (本章完) 177 冠军 哗！！ 全场观众炸开了锅。 近半的绅士小姐都站起身，一脸震惊，都忘了鼓掌。 一招！ 竟还是一招！ 雷诺安·洛蒂托可是圈子里公认的，年轻一代有名的天才杖术家，掌握了秘技，距离大师仅有一步之遥。 可即便是这样，他与先前四轮的淘汰者也别无两样，同样是被一招击溃。 甚至，就连那钢芯手杖都被当场打成了两截！ 这得需要何等强劲的爆发力才能做到？！ “是大师！” “绝对没错！吉兰·伊洛斯是杖术大师！” “我的天……” “如此年轻的杖术大师，我可是头一回见到！” “法汉家竟出了这么一个耀眼人物？！” 观众席上，激烈的议论声不断。 男士们震撼莫名，女士们眼底溢彩。 大师在帝国境内本就罕见，即便是人才济济的首都缪斯西提，各大领域的大师加起来，也不超过百人。 可那些大师，无一例外皆是中年乃至老年。 毕竟一项技艺，想要习练到出神入化本就需要时间的沉淀。更何况，还需极高的悟性，方能掌握一门秘技。 即便是雷诺安这位备受肯定的大师种子，能在三十岁前问鼎大师就算快的了。 可眼下，正有一名年仅二十岁的大师！ 这是一颗真正的新星，正在北缪斯冉冉升起！ 这时。 雷诺安的身体也渐渐恢复了知觉。 他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埃，虽然发型稍乱，却也不气不恼，反而一脸敬佩地看着击败自己的对手。 “吉兰先生，多谢手下留情。” 雷诺安上前两步，伸出手，礼貌笑道。 “你刚才那一击，不说把我打死，也能将我打成残废……我还以为你是开玩笑的，没想到，你已经是一名大师了。” 说着，他摇摇头。 “我的实力远不如你，我输了。” 吉兰倒也没想到这家伙如此有风度，便也伸手与之一握。 “你比你弟弟强多了。” 他淡淡道。 谈到弟弟科德尔，这名青年倒是一笑。 “还没来得及感谢你，吉兰先生，你让科德尔在父亲面前长脸了，他这几天在家心情都很不错，很久都没看到他这么开心了。” 吉兰一怔。 他这才想起，前段时间，自己与普林斯南希他们来这里观看格斗比赛，道出了那名为尤安的会员是妖术师身份，从而使得科德尔打电话举报。 原来雷诺安说的是这件事。 吉兰松开手，摇了摇头。 “有空能一起聚聚吗？我请伱喝下午茶。” 雷诺安大方邀请。 “虽然圈子里都称呼我为天才，但我自己知道，这不过是些虚名，我离真正的大师还很遥远……而你，是值得我学习的榜样，我想向你求教一些杖术方面的技巧。” 吉兰想了想，也没拒绝。 “如果有时间的话，没问题。” “谢了。”雷诺安欣然一笑。 “还没恭喜你，取得了这届杖术大赛的冠军。” 主持人也在这时上台，当着在座观众的面，大声宣布了这场年度青年杖术家大赛的冠军得主： “还请诸位先生女士，为我们的冠军，吉兰·伊洛斯先生喝彩！” 顿时。 噼里啪啦！ 全场掌声雷动，尖叫呐喊声四起。 不少贵族小姐涨红了小脸，疯一般喊起了他的名字： “吉兰！吉兰！！” “稍后离场，注意别被那些小姐的热情淹没了。” 雷诺安拾起了自己断成两截的手杖，走过吉兰身侧时，轻笑一声道。 “俱乐部有两条安全通道，通向后面小巷。” 他好心提醒了句，扭头便走下了高台，似是不想占据属于吉兰的风头。 吉兰淡漠如旧，笔挺站在台上。 二楼包厢内。 米琳达也如观众席上的那些贵族小姐一般，兴奋尖叫了几声，惹得普林斯一阵白眼，就连姐姐南希都看不下去，不停小声劝诫，要她注意淑女形象。 但正在兴头上的米琳达充耳不闻。 “吉兰哥哥骗人！大骗子！他不仅是格斗大师，原来还是杖术大师啊！” 米琳达指着玻璃墙外，叽叽喳喳。 “明明杖术这么厉害，却骗父亲没学过……啊，还好父亲没亲自教吉兰哥哥杖术，不然老脸都要丢尽咯！” 普林斯和弟弟乔安相视一眼，嘴角微抽。 米琳达这句话倒是没说错。 “没想到……连雷诺安也输了。” 这时，科德尔一脸复杂且不可置信地开口。 “同样也是一招，仅仅一招。” 在场的年轻男女也都对这个结果无比震惊。 他们原本还以为会是一场激烈的角逐，但最后决赛的过程却是如此的荒诞。雷诺安这位天才杖术家，竟也如其他人一样，被吉兰一个照面击败。 果然是大师吗？ 而且还是格斗与杖术两个领域的大师！ 这么年轻，才刚满二十岁啊！ 他那所谓私生子的身份，在这般天赋与实力的照耀下，便显得无关紧要了。 因为可以预见的是，无需多久，这位法汉家的青年，必然会名动缪斯西提，被上流圈子所熟知。 甚至，会是各大家族，各大权贵的座上宾。 片刻后。 包厢的房门被敲响。 笃笃。 距离门最近的普林斯走过去，开了门。 他不由一怔。 门外，站着身穿黑大衣的金发青年，正是自己的大哥吉兰。但普林斯的心气仿佛被打击没了，闷闷地道了句： “大哥。” “嗯。”吉兰淡淡应了句，然后走了进去。 他一手捧着黑色矮礼帽，另一只手，随意抓着個精美的镀金奖杯，那正是杖术大赛冠军的象征。 随着吉兰的到来，在场众年轻人都停止了交谈，默默投来了各种眼神。 米琳达南希和奥萨拉等小姐的敬佩，科德尔的复杂，兹古伊和弗兰斯则不敢与之对视。 “恭喜，吉兰先生。” 黛笛尔小姐温和一笑，礼貌祝贺。 “我们刚才还在讨论你呢。” “对了。”她上前几步到了吉兰跟前，又将其拉到了门外，将脑袋凑近，小声道：“奥萨拉的事，在几个闺蜜的圈子里传开了。” 吉兰嗅着对方身上传来的香水味，眉头一皱，沉声道： “黛笛尔小姐怀疑是我外泄了这件事？” “当然不是。” 黛笛尔压低声音。 “是她们通过观察得出的结论，后来试探了几回，才确认是在我的帮助下，让奥萨拉恢复了正常。” “有几个闺蜜的朋友悄悄找到了我，希望我能帮忙……据说，还有不少贵族小姐和奥萨拉的情况类似，都是受到了神秘力量的影响，导致行为反常，莫名喜欢上了刚认识不久的异性。” “不知吉兰先生你有没有兴趣接下这件事，我可以为你当中间人。酬金还请放心，那些贵族不差钱。” 吉兰目露思忖。 若是自己能完成这些委托，赚取的报酬绝对可观。但这件事涉及范围似乎有些广，背后明显是有人或组织，在有计划有预谋地搞鬼。 想到这里，他不着痕迹瞥了眼房间里的金发女郎珍娜·克莱尔。 但对方似乎并未留意两人的谈话，而是自顾自在沙发一旁，正与奥萨拉小声说笑。 “可以。”吉兰颔首。“过段时间我会去帮忙。” 虽然此事有一定的风险，但他确实也缺钱。 若能成功完成考核，再从“午夜玫瑰”购入神秘材料，必然需要一大笔钱。 然而就在他应下委托后。 正与奥萨拉说笑的珍娜，眼底却是一片漠然。 (本章完) 178 邀请 吉兰与黛笛尔小姐重新回到了包厢内。 两人闲聊一会，其余的年轻人也试探着凑上前，搭茬，加入话题。 面对吉兰，他们打消了往日的偏见，将其视作了可以平等交往的目标，故而想打好关系。 但吉兰却兴趣寥寥，只是应付式地回应几句。 不多时。 雷诺安也来了。 除了科德尔外，其余年轻人都极为欢迎。尤其是奥萨拉小姐，看到他便小脸通红，连忙上前打招呼。 “雷诺安先生。” 奥萨拉羞涩却主动伸出了手。 雷诺安一怔，笑着接过这位少女的小手，低头用唇在其指节上轻触一下。 “又见面了，奥萨拉小姐。” 他礼貌笑道。 奥萨拉显得很高兴，干脆赖在他身边不走了。 雷诺安也不以为意，转头朝众人道： “好久不见了，诸位。这段时间在军部实习，实在是有些忙。” 黛笛尔小姐趁机调笑道： “奥萨拉这次，可是专门来看你的。” 雷诺安有些惊讶，又听弗兰斯夸赞道： “你刚才的比赛我们都看了，很精彩。” “比起吉兰先生，我可差远了。” 雷诺安却苦笑着摇摇头，看向一侧的黑大衣青年。 “哦对了。”他突然又想起什么，朝吉兰道：“每一届的大赛冠军，‘银蜥’的老板洛本·法索尔子爵都会发出私人晚宴的邀请，吉兰先生你收到了吗？” 吉兰刚想摇头。 门外，便多出了一个侍者模样的女孩。 她挂着笑，恭敬朝众人躬身一礼，这才大步走到吉兰面前，双手递上一份暗红烫金的邀请函。 “吉兰先生，老板邀请您参加今晚的私人晚宴，是为您所特意举办，届时将有不少宾客到场。时间和地点在函上有说明，还望您能准时参加。” 吉兰暗道一声终于来了。 他接过邀请函，朝年轻女侍道了谢。 在场的年轻人们，纷纷朝他投去了略带羡慕的目光。 洛本子爵虽然爵位不高，但其在首都也是颇有份量的大人物，尤其与帝国军部的数位高级将领关系要好。 他们这些年轻一代的贵族子弟，虽然身份显赫，但比之拥有实权，乃至拥有强大势力底岸的老贵族还是远远不如。 父辈的爵位和权力是父辈的，暂时与他们无关。 真要碰上洛本子爵，他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恭恭敬敬地低头问好，不敢得罪。 双方还不是一个层级的人物。 故而能收到洛本子爵的私人晚宴邀请，这本就是一种拉拢示好的讯号。当融入那更大更高层的圈子，所能获得的身份地位，又将不同。 可吉兰并不关心这些弯弯绕绕。 他自顾自将暗红烫金的邀请函打开，垂下眼帘一瞟。 上面，除了洛本子爵亲笔写下的祝贺和赞美词外，便是晚宴将举办的地点场所：北缪斯，莎赫拉街，14号，胜利庄园（原胜利酒庄旧址）。 晚宴开始时间：晚八点整（请提前半小时进场）。 看完。 吉兰合上函帖，眼眸深沉。 * * * 夜。 七点二十五分。 北缪斯西部地带，莎赫拉街。 这是一条较为偏僻的街区，却有着不少数十上百年历史的老别墅和庄园，属于一些老牌贵族的财产。 14号的胜利庄园。 其原本是一座红酒庄园，出产的“莎赫拉葡萄酒”在数十年前曾风靡一时，属于首都缪斯西提最高档的一批红酒，备受上流人士的喜爱。 可随着“禁酒令”的颁布，酒庄被取缔，经过改名后则成了胜利庄园。 当然，作为买下这座庄园的第二任主人，洛本子爵私藏了相当数量的绝版“莎赫拉”。这也是他与圈子里的权贵政要们来往时，拿得出手且十分有效的礼物。 此时的庄园内，一栋占地面积颇大的别墅正灯火通明，门口停放了不少精美的高档马车和黑色汽车。 一道身穿黑大衣，头戴黑礼帽的高挑身影，沿着庄园围栏外的石板路缓缓走来。 吉兰在庄园大门前稍作停留。 扶着帽檐，远远朝亮着光的别墅眺望一眼。 他默默掏出腰间的短管左轮，咔哒一声打开弹巢，检查了一下备弹情况。借着路灯的光亮，里面，正静静躺着六枚黄澄澄的子弹。 只是这些子弹的表面，似乎散发着一层墨绿色的镀膜光泽，流露出些许邪异的意味。 这正是吉兰利用从风车猫那里交易得来的“污秽脓液”，进行淬毒后的9毫米圆头弹。 吉兰面无表情压回弹巢，收枪，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待他进去后不久。 五道身影从街道拐角的一条小巷缓缓走出。 为首者，金发大波浪，身姿妖娆，脸上戴着半边兔面，头顶毛绒兔耳。 正是“兔子小姐”。 在她身侧，站着四名高大的风衣男子。 各個头戴宽檐矮礼帽，黑色的高领挡住了面部，看不清长相。他们四人的双手插在风衣外兜里，沉默不语。 “等吉兰·伊洛斯参加完晚宴，离开庄园后，你们找机会在半途截杀他。” 兔子小姐声音冷冽，不容拒绝。 “今晚，绝不能让他活着离开这条街区。” “没问题，兔子小姐。” 其中一名风衣男的帽檐下，发出嘶哑之声。 兔面女郎点点头。 虽然她明确知晓，吉兰有着格斗与杖术双大师的实力，但她依旧对身边的四名黑领执事有足够信心。 作为七月浸信会内部的秘密执行人员，黑领执事同样拥有大师实力，且不是徒有身体素质和格斗技巧的“准大师”，而是掌握了秘技的，真正的大师！ 并且，黑领执事经过了密教内部的仪式嫁接，还拥有了一定的神秘力量。 四人联手之下，首都任何一位大师都将饮恨当场。 她暂时中断了另外两条线的计划，顶着来自教内的压力，强行抽调出四名黑领执事，就是为了在今晚将那名碍事的金发青年扼杀于此。 对方已经严重妨碍了密教的布局，必须死。 而且趁着这场晚宴，让其暴毙在附近，也可顺势嫁祸给洛本子爵，扰人耳目，混淆视听。 “吉兰·伊洛斯，呵……” 兔子小姐的半边面具下，那鲜艳的红唇噙着笑。 (本章完) 179 私宴 夜幕下。 吉兰走过庄园内的鹅卵石小径，来到了别墅大门前。 走近了，即便是站在门外，他也能听见里面的谈笑和嘈杂之声。有女士清脆的娇笑，也有男士低沉的言语。 伴随着明亮的灯光，觥筹交错的碰杯声，都能轻易想象里面的热闹场面。 吉兰迈开步子，跨上台阶。 门前，两位年轻貌美的女侍已等候多时，见他走来，躬身一礼，又十分体贴地伸手。 吉兰将身上的帽子大衣褪下，递到了女侍手里。 “欢迎参加洛本子爵的私人晚宴，吉兰先生。” 这时，一名管事模样的中年男人从别墅大厅内走出来，迎着吉兰笑容满面。 “还请随我来，子爵正在侧厅与宾客们闲谈。” 说着，男人一手背负，一手虚引，在前面带路。 吉兰朝他微微颔首，然后跟着走了进去。 乍一进去，他便看到宽敞锃亮的挑空大厅。 地板为米白色，倒映着一排大吊灯的光辉。 红毯铺地，笔直向前，通往侧厅。 大厅两侧是六张大型餐桌，上面摆放了各式各样的餐前甜点、水果与饮品。 不少打扮上流的绅士小姐聚在一起，谈天说地。 随着吉兰被管事引路走来，这些宾客纷纷停下了交谈，扭头朝他投来视线。 这些人各个面带微笑，似是表达亲近和善意。 吉兰不着痕迹地瞥过一眼。 ‘有意思。’ 他暗道一句。 这些宾客之中，也有不少厉害角色。 男士基本都有教员级水准，其中四五名二十七八岁的青年，皆是纹章级。 甚至还有一中年一老者两个男人，是大师。 这些都是吉兰通过观察他们的体格、神态、手掌、指腹、站姿和轻微动作等各种细节判断而出。 有些人擅长搏击擒拿，有些则是擅长杖术。 当然，还有少部分主攻枪术射击。 ‘好一个龙潭虎穴。’ 吉兰心底冷笑。 换做任何一个年轻人，只要受邀参加了这场私人晚宴，基本便注定了今后的命运。 来了，可就别想再自由地走了。 然而吉兰艺高人胆大，丝毫不怵。 他淡然一笑，甚至还朝这些宾客点头示意。 走过大厅，跟着引路的管事径直走入侧厅。 这里摆着沙发茶几，三女一男四人正在闲聊。 吉兰第一眼便看向了为首的中年人，其身穿暗红色西装马甲，一头棕短发梳着三七分油头，船锚胡，抽着雪茄。 他已经猜到，此人便是洛本·法索尔子爵。 对方不但是银蜥俱乐部的幕后老板，还是一名旧神密教“天孽教团”中的骨干成员。 其余三位女士则是一袭低胸晚礼服，红的、紫的、绿的丝绸面料，在灯光的照耀下，煞是鲜艳动人。 “哈哈，欢迎我们的杖术冠军。” 洛本子爵扭头一看，顿时笑着起身迎接。 他径直走过来，拍了拍吉兰的肩膀，夸赞道： “这么年轻的杖术大师，今后大有所为啊！刚才几位女士都还在夸你呢，说从没见过这么优秀的青年男士，我作为俱乐部的老板，也面上有光。” “谢谢。”吉兰故作腼腆一笑。 洛本对他的反应似是满意，又热情地为他介绍了一番沙发上的三位女士。 吉兰朝她们颔首示意。 这三位女士年纪都在三十多，肤白貌美，妆艳而不俗，大方地朝吉兰投来欣赏，甚至是挑逗的目光。 洛本子爵拿起茶几上的雪茄盒，递来一支。 吉兰抬手婉拒。 子爵却也不介意，一把搂过他的肩，用夹雪茄的手指向大厅方向，低声道： “吉兰先生，或许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吧……为你举办这场晚宴的真正目的，其实是想让你结识更多的朋友。” 他呵呵一笑。 “年轻人有年轻人的圈子，我们这些老家伙也有老家伙的圈子。但有时候，多认识点老家伙对你没有坏处。” 吉兰读出了对方的潜台词。 似是在说，他现在已经有资格融入到更高层次的圈子里了。而洛本子爵则是想要充当一個“引路人”的角色，带他慢慢走进这个圈子当中。 可吉兰心里清楚，这些不过是开胃菜。 半真半假。 对方真正的硬菜正餐还没来。 “来，我带你去认识一下其他人。” 说着，洛本子爵揽着他，走出了侧厅，给人一副很亲切很关照他的样子。 两人大步走向餐桌边，到了一众宾客面前。 “这位便是今日杖术大赛的冠军，吉兰·伊洛斯先生。” 洛本子爵笑着朝众人介绍。 这群绅士小姐们各个带笑，朝吉兰打招呼。 “吉兰先生，你今天的比赛，我们都看了。” 一位长发青年举杯道。 “很精彩。五轮下来，一击制敌，就连雷诺安·洛蒂托都不是你的对手。以伱的实力来参赛，却是有些欺负人了，哈哈哈。” “这是雷德·宾特先生，两年前杖术大赛的冠军。” 洛本子爵向吉兰介绍。 他又一连点了好几位青年的名字，都是往届青年杖术大赛的冠军。 这些青年冠军齐聚一堂，纷纷朝吉兰举杯示意。 唯有吉兰心底透彻。 这些天赋异禀的杖术天才，早已沦为了天孽教团的一员。看着他们面上的笑容，吉兰只觉得可怜。 紧接着，洛本子爵又向他介绍起了其他人。 中年绅士、贵妇人、老者…… 有商界的，有政界的，也有实权贵族。 他们不同于普林斯黛笛尔年轻一代的小圈子，而是实打实在首都有着背景势力的人物。 而这些人对待吉兰的态度几乎统一。 友好，热情，视作自己人般。 吉兰故作积极回应，与之攀谈，却是不动声色地将他们的样貌、姓名、年龄和身份信息统统记忆下来。 以保证回去后，能整理成册，作为关键情报递交给白贤者，完成自己的入会考核。 片刻后。 洛本子爵将吉兰带到了大厅一角，单独闲聊。 “对了，吉兰先生。” 他似乎想起什么般，随口一提。 “其实帝国内外都存在一些十分莫测的领域，不被大众所知，你有没有听说过？” 吉兰暗道一声，终于来了。 他略作思忖，试探道： “洛本先生，难道你是指‘神秘学’？” “不错。” 中年子爵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实际上，我们这个圈子对神秘学很有研究。” (本章完) 180 图穷 洛本叹息一声。 “常人是有极限的，即便是各个领域的大师级人物，仍属于肉体凡胎。哪怕是一粒小小的，不起眼的子弹，也能轻易夺走他们的性命。” 他目光幽幽道。 “可研习神秘之术的人却不同。若是对神秘的掌握程度足够深，子弹又算什么，就算在炮弹中洗礼也不伤分毫，甚至能活数百年。” “洛本先生，真有这么神奇？” 吉兰目光一闪，露出惊讶且感兴趣之色。 “当然。”洛本子爵颔首，又故作神秘道：“因为我们这个圈子里，就有掌握了神秘力量的人，而且还不少。” “那我也能接触到这种力量吗？” 吉兰十分配合，满怀期待地问道。 洛本子爵笑笑，却没立即答复，吊足了胃口。 恰在这时。 大厅里突然响起了一阵悠扬的小提琴伴奏。随着音乐的出现，宾客们相视一眼，微笑着默契走到了中央，男女一组，跳起了交际舞。 吉兰扭头看去，只见那名管事正操作着一台留声机，黑胶唱片转动，喇叭花一样的铜管将刻录的音乐播放而出。 “这……”他诧异道。 “别紧张，这都是圈子里的晚宴传统环节。” 洛本不以为意地解释道。 “音乐与舞蹈何等美妙，宣传部长斯塔文先生只是太过死板了。若是缺少艺术，人类岂不失去了应有的乐趣。” “放心，净化部门和平衡部门可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跑上门来找茬的。” 子爵呵呵一笑，有恃无恐。 “‘艺术令’就和‘禁酒令’一样，只针对普罗大众。你有见过哪位贵族或政要，因为喝酒被逮捕的吗？” “这倒也是。”吉兰脸上绷紧的表情放松了下来。 洛本子爵悄悄观察着金发青年的神色，不由在心中暗道，确实是边远城镇来的小子。 空有天赋实力，阅历倒是浅了点。 不过也好，这样方便控制。 “你先跳跳舞，放松一下吧。” 子爵朝舞池指了指，又用眼神示意一侧。 吉兰顺势看去，只见好几位女宾客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似有期盼之意。 “那些女士小姐们恐怕都等急了。” 洛本子爵调笑着，转身打算离开，又补充一句： “至于刚才的话题，我们用餐时再继续。” “好。”吉兰欣然应允。 待洛本走远，他还在思忖着下一步对策，面前却已多出了个人。 抬眼一看，是刚才在侧厅里的其中一名女士。 金色齐耳短发，发梢卷翘，一袭红色低领晚礼服。那饱满的胸口几乎要将轻薄的礼服撑爆，柔顺的丝绸面料反射着锃亮的光泽。 “吉兰先生，不介意共舞一曲吧？” 女士红唇微张，笑盈盈道。 “抱歉，希莎莉女士。”吉兰道。“我不会跳舞。” “没关系，我教你。” 女士直接拉起了他的手，拽着他走入了舞池。 “和我跳上几回，你自然就会了。” 说着，她又将吉兰的手摁在了自己的腰间，举止暧昧。 吉兰嗅着对方身上传来的浓郁香水味，干脆拉着她另一只手，有模有样地舞动起来。 趁机，他开口问道： “希莎莉女士，话说你们都对神秘学很有研究吗？” “那是当然。”女士露出微笑，拉着吉兰随节奏起舞，胸口晃荡。“你听说过创世神话吗？” “七月司辰，正午曙光，上帝奥美尔的创世传说？” 吉兰明知故问。 女士咯咯一笑，却道： “并不是。实际上，创世神有四位，古时的人们称祂们为‘司岁’。司岁为最初神祇，掌管万物……其中第一司岁‘疤父’，更是拥有点燃世界，再度灭世的力量。” “真正的神秘，源于祂们。” 希莎莉凑近了脑袋，红唇几乎贴到了吉兰的脸颊边，压低声音悄咪咪道： “我们这个圈子比你想象的还大，首都就有好几個大家族参与其中……你知道吗？其实伱今晚来参加晚宴，是一个极其明智的选择，因为洛本子爵救了你一命。” “嗯？”吉兰眉头一挑。“为什么这么说？” “你想知道？” 希莎莉女士突然流露出媚态，眯着眼道： “晚宴过后，今晚就先别回去了，我到时候告诉你。” “希莎莉女士？”吉兰故作意动，眼神肆无忌惮地从她姣好的脸蛋上挪到胸口，再四处游曳。 女士对他“炽热”的目光并不抗拒，反而欣然接受。 轻笑一声，微微凑近了些，几乎将胸口挤在了吉兰的胸膛上，连呼吸都加重了几分。 她吐气如兰，声音略带嘶哑道： “先生，我也想和你来一场比武，亲身感受一下年轻大师的厉害……嗯哼，我还想要你用手杖敲断我的骨头，或者用另一根手杖，给我留下难以磨灭的疤痕。” 闻言，吉兰心中不由诧异。 这一刻，他甚至产生了怀疑，觉得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场地……这里不像是“天孽教团”的晚宴，反而更像是“拂晓金枝”的聚会。 虽然吉兰对女士的邀请毫无兴趣，但他仍一脸笑意地说道： “希莎莉女士如此盛情，我怎会拒绝……放心，我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心中却是冷笑： ‘一手杖敲烂你的脑袋，应该能让你满意了吧！’ 刚说完，他便感到女士搭在自己肩头的手一紧。 似乎是兴奋之下，本能地用力抓握。 “真希望晚宴能快些结束，吉兰先生……” 希莎莉女士舔了舔唇，道。 她强忍着内心的渴望，眼底流露出一丝疯狂，但很快被她抑制了下去。 不多时，一首舞曲播送完毕。 众宾客们纷纷停下了动作。 晚宴也随之正式开始了。 希莎莉女士平复了一下急促的气息，朝吉兰暗送秋波，旋即挽着他的手，将其领到了一侧。 七八名男侍抬着一张巨大的餐桌到了大厅中央，又有女侍紧随其后，将高背椅摆放整齐。 不过这张餐桌只盖着一张白色桌布，上面却无任何餐品或餐具，显得有些奇怪。 待一切就绪，洛本子爵被宾客簇拥着，走到餐桌边，打了个响指。 啪！ 中年管事推着一辆餐车而来，上面摆满了一瓶瓶的陈年“莎赫拉红酒”。他亲自开瓶，又为在场每一个人倒上了一杯酒。 “这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因为我们又将迎来一位新的成员，一位极具天赋和实力的年轻大师，吉兰·伊洛斯先生。” 洛本子爵端起一杯酒，高举示意。 众宾客们纷纷举杯，吉兰也不例外。 他故作不知情，仍保持着一脸期待。 随着众人饮了口红酒，场面安静了些许，却见洛本子爵转头，意味深长地朝吉兰道： “继续我们刚才的话题，吉兰先生……如果你想接触真正的神秘，拥有超越常人的力量与寿命，那么，便在我等的见证下，躺在这张桌子上吧。” 说罢，他猛然一拉那白色桌布。 哗！ 随着桌布被掀开，露出了上面一个几乎刻满了古希鲁文字和古怪符号的圆阵。 那是一个被三道不规则曲线所分割的圆。 象征着第一司岁“疤父”。 唰！ 在场所有人，突然齐刷刷地转头盯着吉兰。 那些目光无比热切，甚至是狂热，满怀期盼。 (本章完) 181 掀桌 “别紧张，吉兰先生。” 洛本子爵见吉兰发怔，以为他是被这一幕吓到了，于是便放缓声音解释道： “这桌上的符号拥有神秘之力，能让我等凡人与神明产生联系。你只需要躺在上面，于父神的注视下，在自己身上增添伤疤，便可以取悦祂，从而接触到神秘。” “相信我，吉兰。” 子爵语气诚恳，极具说服力。 “我们在场的每一个人，也都曾经历过这般仪式，正因如此才获得了赐福，不信你看……” 哗哗！ 周围的宾客们有一个算一个，不论男女，全都解下了自己的衣物，褪得精光！ 显露出他们身上，那显眼且狰狞的伤疤！ 这些伤疤或多或少，又或在胸口、或在腹部、或在肋下、或在背上，乃至私密部位也有。 而子爵本人也脱掉了上半身的西装马甲，露出从左肩到右腰的，一道与众不同的，灰黑色火焰状狰狞疤痕。 “你可以自己动手，也可以指派在场任何一个人为你动手……只需耐得住这短暂的痛苦，你便能踏进神秘之门，拥有超乎寻常的未来。” 洛本子爵笑道。 吉兰环顾四周。 别墅的大门不知何时已经关上，一众男侍女侍，在那名中年管事的带领下，背负双手，面无表情在门前站成一排。 而子爵既不催促，又不威胁，只是笑着静静看着他。 仿佛吃定他一样，根本不怕他拒绝。 吉兰知道，就算自己不同意，对方必然也会采取强制措施。煮熟的鸭子，哪还有飞走的道理。 他低下头没作声。 场面陷入了死寂。 但很快，他又抬头扫视一圈众人。 “其实，我是一名禁酒探员。” “嗯？” 洛本子爵一愣。 他预想过这年轻人或接受或拒绝的回答，却完全没料到会是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在场的宾客们也都怔住。 吉兰慢条斯理从口袋里掏出棕皮卡本，摊开，高举。 “帝国高级禁酒探员，吉兰·伊洛斯。” 他展示着卡本，淡淡道。 “在场的所有人，因涉嫌饮用高度数红酒，皆违反帝国‘禁酒令’。晚宴主办者，洛本·法索尔先生，你涉嫌私藏大量红酒，聚众饮酒，是为罪魁祸首。” “按照帝国法令，你们有一個算一个，都将处以二十年以上监禁。至于洛本先生本人，则应判处死刑。” 吉兰的声音不大，却在安静的环境下极其清晰。 在场的众人都是一脸怪异，面面相觑。 “哈哈哈……” 突然，一名光溜溜的青年捧腹大笑起来，满是疤痕的下体乱颤。 “吉兰先生，没想到你这么会开玩笑啊！”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一众宾客不由被逗乐，哄堂大笑起来。 就连洛本子爵也不禁莞尔。 他摇了摇头，劝诫道： “吉兰先生，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好时机，对待仪式，我等应该严肃认真。” “谁他妈跟伱开玩笑！” 吉兰脸色一沉。 他唰的一下，从腰间掏出锃亮的短管左轮，笔直对准了洛本子爵的脑袋。 “？！” 笑声戛然而止。 众人脸上的笑容一僵，旋即渐渐消失。 而洛本子爵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他眯眼看着那枪口，丝毫不怵，反而淡淡道： “吉兰先生，原本我还想对你客气点的。” “哦？”吉兰咧嘴一笑。“那你对我不客气看看！” 砰！！ 一声枪响。 洛本子爵面无表情地歪过头，子弹从他脸颊一侧击空。 吉兰一枪不中，毫不在意。 他冷着脸，手一伸，抓着身侧桌沿，往上便是一翻！ 哐啷！！ 足足需要七八个男侍才能合力搬动的实心木桌，竟被他单手掀翻，腾空而起。 近千磅重的木桌旋转着，嘭的一声巨响，将三名正打算冲过来的中年纹章级格斗家撞飞。 紧接着，木桌又将三人砸倒在地，压得他们当场吐血。 吉兰看都没看一眼，猛地横摆右臂。 下一秒，左轮的金属枪托重砸在一名企图偷袭的男士脸上，将其鼻梁骨连同头骨当场敲碎。 背后，四名往届的青年杖术冠军，阴冷着脸，各拎着一根手杖冲了上来。 吉兰淡漠如常，头也不回，一记高鞭腿往后掠过，像踢皮球般将一人的脑袋踢得凹扁。那人受到可怕巨力，整个身体翻腾横飞十几米，滑倒在地。 甚至将地上的红毯都卷成一团。 呼！ 他跨出一步，弯腰，轻松躲过三人的手杖合击。 顺势收枪入套，又捡起地上的钢芯手杖，随手一挥。 咻！！ 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啸响起。 三名青年变了脸色，神情骇然，甚至惊恐。 这是杖术？！ 别他妈开玩笑了！ 啪！！ 一杖抽出，竟直接将一名青年的脑袋抽爆！ 血浆四溅之间，吉兰又连出两杖。 手杖划过七道残影，只听噼里啪啦一阵密集爆响，剩余两名青年的四肢几乎同时折断，嘶嚎着扑倒在地。 而吉兰手里的那根手杖，也弯曲变形得不像样子，被他甩手一丢。 哐啷。 场面安静了些许。 这一通眼花缭乱的交手，实际才过去十秒不到。 地上已经躺了八人。 在场宾客无不骇然。 这青年虽说有大师级杖术家实力，但…… 眼下的表现，可远远不止啊！ 洛本子爵脸色难看，心知自己还是小看这小子了。 他冷声道： “莱安，皮奥特。” 话音刚落，那宾客之中，一中年一老者同时出手。 两人仅一步便跨越至吉兰跟前，速度极快！ 他们面无表情，一人挥拳，一人推掌，肌肉颤动，蕴含常人难以想象的力量，赫然是施展出了某种秘技！ 这是两名真正的格斗大师！ 与此同时，洛本子爵也从吉兰身后袭来。 他右手五指张开，尾指屈起，似是某种徒手擒拿术的秘技。洛本·法索尔本人，竟同样也是一位格斗大师！ 三名大师两前一后，围攻而至。 吉兰眼眸左右来回一瞥，突兀展开双臂。 啪！！ 他的两只手掌，精准无误地扣住了两名大师一拳一掌，硬吃了他们的秘技，然而双臂却纹丝不动，宛如实心浇灌的钢铁。 中年和老者神色一变。 “打人都没力气，也配称大师？” 吉兰凶戾一笑。 他用力一抽手，抓着两人便往自己怀里拽。 同时，他头也不回，往身后一记“碎骨”。 嘭！！ 吉兰一脚，当场将洛本子爵的手掌外加小臂踢断！ 噔噔蹬蹬！ 后者连退数步，嘭的一声撞在了墙上，断臂如烂泥九十度垂直耸搭，表情因疼痛而扭曲。 吉兰双手一松，一抬，一扣。 啪！ 他就像是个欺负小孩的大人，一手扣住了一位大师的脑袋。 咕！！ 双臂肌肉猛然鼓起。 吉兰暗中施展出了“融颅”，使得双臂与五指力量猛增，旋即爆发—— 嘎咔！ 一中年一老者满脸惊骇。 他们竟听到了自己头骨碎裂的声音！ 因为受到巨力的挤压，两人在难以言喻的恐惧中，双眼凸起，渗血，随之失去了视觉，目之所及一片漆黑。 旋即，吉兰狞笑着。 五指仿若钢钎，扣保龄球一样抓着他们的头，猛然合拢相撞！ 嘭！！ 两名大师的头，如两枚圆石砸在一起。 头骨爆裂，血浆迸溅。 吉兰甩垃圾一般，将两具瘫软抽搐的尸体随手一丢。 扑通！ 在场众人发出惊叫，女士们更是害怕得连连后退。 “这……” 洛本子爵强忍断臂之痛，看着眼前这一幕，瞳孔猛缩。 他心底猛沉。 这金发青年的实力，已经远远超出了预料！ (本章完) 182 疤狼 洛本子爵双眼深沉，心思百转。 这金发青年根本就不是杖术大师！ 也不是所谓格斗大师！ 而是超越了常人极限，达到了一种唯有神秘者才能步入的更高领域…… 神秘圈中，称其为“超限”级！ 就子爵自身而言，他能想到的，除了密教内部的“负疤者”，恐怕也只有“躯壳途径”的2阶神秘者，才堪堪能达到对方这般表现…… 躯壳四道路的神秘力量，皆体现在肉体上！ “你是2阶神秘者？！” 洛本子爵沉声开口。 他们作为旧神信徒，从不会考虑踏入“火剑之路”，因为那本就是对司岁的一种亵渎。 因为“火剑之路”可是七月司辰“正午曙光”硬生生从司岁手里窃取的力量，搭建了一条能让人类逐渐靠近神明的飞升道路。 子爵乃至所有旧神信徒，基本都是依靠“密仪之路”，即通过献祭、奉献或演出来取悦司岁，换取力量的赏赐。 故而面对走上“火剑之路”的神秘者，他本能的反应便是，对方是来自某个新神教会亦或新神密教的敌人，专门来猎杀他们的。 吉兰并不知道洛本的心理活动，更不知道对方虽然猜错了他的身份，但却好巧不巧撞对了他来此的目的。 ‘2阶神秘者？’ 闻言，吉兰心中产生了一种怪异的情绪。 在将锻体术提升至最终阶段“黑胆汁”，并习得放血秘剑后，他实际对自身的实力已失去了准确认知。 但通过对方的话，他有所明悟。 ‘我现在的实力，原来已相当于2阶水准……’ “呵呵，你猜？” 吉兰朝洛本子爵咧嘴一笑。 后者眼神冰冷，不再言语，而是猛冲上前。 洛本子爵断了一臂，只得用另一只手抓向吉兰的肩头。 呜！ 吉兰不躲不避，也是伸手一抓，直奔子爵的手掌。 若对方的手掌被他擒住，吉兰能一瞬间将其掰断。 看着他自信的动作，以及残忍的眼神，洛本子爵心中一惊，连忙收手，改为一记直踹。 呼！ 吉兰冷着脸，同样一脚踢出。 双方踢击几乎同时而至，就是要与子爵玩硬碰硬！ 嘭！！ 痛苦之色在洛本脸上一闪而逝。 一股巨力直接崩断了他的小腿骨！ 这小子的踢击，实在可怕！ 他身子一个趔趄。 噔！ 下一秒，洛本便发现金发青年欺身而至，贴着自己，脚往自己身后一搁，手掌横压一推。 啪的一下，洛本彻底失去平衡，整个身体失重般腾空飞起，旋转一周，再次撞在了墙上。 嘭！！ 蜘蛛网状的裂纹蔓延，而他重重摔倒在地。 洛本暴喝一声，又从地上爬起，佝偻着背，嘴角溢血。 他看向金发青年的眼神阴冷。 而在场的宾客们也手脚发凉。 洛本大人完全不是对手！ “啊！”子爵仰头咆哮起来。“啊啊啊！！” 那声音却不似人类，更像是某种野兽。 只见他胸口的灰疤仿佛活了，竟自行蠕动起来！ 并且，那斜贯胸腹的狰狞疤痕，像是烧红的烙铁一般，泛着刺眼的光泽，甚至飘散出一颗颗火星。 四周的气温都随之上升了好几度。 洛本子爵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了改变。 他个头急速拔高，来到了两米三四的样子，肌肉鼓起，虎背熊腰，甚至体表还长出灰黑硬长的毛发。其面部口鼻前凸，双眼狭长，竟成了一颗令人毛骨悚然的狼头！ 嗖！！ 化作“狼人”的洛本子爵身形一动。 几乎是眨眼，便到了吉兰跟前。 嘭！！ 吉兰以超越常人的动态视力，捕捉到了对方的动作，迎上就是一拳，与对方的手掌相击。 这回，却换做是他倒退了两步。 而狼人纹丝不动，其力量可见一斑。 吉兰抬手一看，手背上，留下了三道深可见骨的爪痕。但鲜血刚往外流淌几秒，便凝固，结痂。 洛本的狼嘴里吐出舌头，舔舐着自己七八公分长的黑色利爪，将鲜血吞咽入口。那双猩红狭眼含有疯狂意味，凝视着他。 “2阶神秘者，我也不是没杀过……” 狼嘴开合，发出低沉沙哑的声音。 可他话还未说完，却见青年的一头金发缓缓染红，一双眼眸也化作了漆黑，充斥着更甚的杀意和疯狂。 咻—— 对方身影一闪。 洛本眼神一凝，猛然出手。 嘭！嘭嘭嘭嘭！！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急速交手，发出沉闷巨响。 劲风四溢，骇人无比。 洛本子爵越打越心惊。 对方的力量速度明明不及自己，眼下却突兀拔高了一截，对自己再次形成了压制。 他可是教团内的“负疤者”，化身“疤狼”后，能战胜2阶神秘者的密教主持人…… 现在，竟然被打得还不了手？！ 噼啪！ 吉兰一弹手，蛮横格开了子爵的黑色利爪，脸上凶戾，一拳笔直砸在狼人满是块块腹肌的肚子上。 嘭！！ 洛本子爵猩红狼眼一突，张嘴呕血。 下一拳接踵而至，打向他的脸颊。 嘭！！ 他猛抬壮硕的黑毛臂膀，堪堪挡住这一拳。 但下一秒，咻的一声，又是一记手刀从另一侧袭来，径直砍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啪！！ 洛本子爵眼前发黑。 而对方趁势，猛攻如狂风骤雨降临。 噼嘭！嘭嘭嘭！！ 洛本子爵不断防守，可架不住对方的拳脚更快。 往往挡住一拳，就要挨上两脚。 “来啊！来杀我啊！！” 吉兰狞笑着，左右开弓。 拳风腿影间，洛本子爵喘着气，却难以作声。 “去死吧你！” 吉兰倏地转身，一记“融颅碎骨”轰然爆踹！ 以他现在的体格，已能够支撑三重秘技同时使用。 这一脚，就像是黑色大斧横扫，笔直“砍”在了高大狼人胸膛！ 嘭！！！ 洛本子爵嗷的嘶嚎一声，高大的身躯笔直倒飞。 伴随轰隆巨响，他这次竟直接砸穿了墙面，滚落到了侧厅之中。 碎石哗啦散落，尘埃扬起。 透过墙面的大洞，能看见壮硕高大的狼人正半跪在地上。 “呕！！” 洛本子爵吐血不止，在面前的地板上吐出一大滩血。 其胸膛凹陷，那闪耀火星的灰疤不断蠕动。 挨了吉兰全力爆踹，他竟还没死，甚至颤颤巍巍地爬起了身，似仍有战力。 正当洛本子爵还想继续打，抬头一看。 墙洞那头，红发青年浑身渗血，抬起一把左轮对着自己，二话不说直接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砰砰！ 一连五发。 尽皆打在洛本子爵的胸膛上，溅出血点。 然而他站姿纹丝不动，表情龇牙咧嘴，眼神暴虐。 “我早已不是肉体凡胎，在父神的赐福下，区区子弹，根本别想……” 忽地，他愣住了。 (本章完) 183 阴谋 狼头低垂，往下一看。 细小的弹孔中，竟流出了恶心的黄黑色脓液！ 一股钻心的疼痛从枪伤处直贯天灵，比方才挨的那一脚还要剧烈！ 洛本子爵顿时流露出不可置信，甚至惊慌的神色。 “这究竟是什么……”他刚开口，便惨叫起来。“啊啊啊！！” 扑通一声，狼人抱头跪下。 洛本子爵的脑海里闪过一幅幅怪诞诡异的画面，耳畔响起了数不清的呢喃低语—— 那是一片猩红的世界。 岩浆满地，狂风大作。 恶臭且重若千钧的巨大雪球从天而降，无数红皮肤的魔鬼在三头猎犬的逼迫下拖着重物前行。 漆黑的小溪、污泥中厮打的人影、燃烧着火焰的高塔、溢出熔岩的棺材…… 牛头怪物挥动锁链，在仰天嘶嚎，半人马与鹰身人面怪物掠过血海，将无数人影杀死，吞噬…… “白鸽越过门后，落下洁羽，捎来喜讯……” “黑色的墓园还需更多灵体……” “尘埃之光，依旧闪耀，曙光之名，探寻无上……” 一个年迈的声音呢喃着。 在洛本子爵的耳畔不断萦绕。 他痛苦叫喊起来： “地狱毒素！瘴气污染？！不！不不不！！” 他双目已经被疯狂彻底玷染，失去了所有理性。 其浑身油光锃亮的黑色硬毛开始失去光泽，逐渐脱落，皮肤溃烂流脓。 最终七窍都冒出炽热的脓血，俯面栽倒。 扑通！！ 墙洞外，吉兰目光一闪。 ‘没想到……从风车猫那里交易而来的“污秽脓液”竟这么可怕，仅仅是淬毒后的子弹，就能轻易杀死天孽教团的“灰疤”强者。’ 他心想着，缓缓收起了手枪。 自己还有淬毒的猎魔斧没拿出来呢…… 洛本子爵变身后看着唬人，却还真不经打。 环顾四周，除了尸体和重伤濒死者外，空空荡荡。 别墅大门敞开着，原本光溜溜的宾客们早就拿着他们的衣物跑了，那中年管事和侍从们也不见了踪影。 吉兰没在意，那些家伙根本构不成威胁，也并非他此行的目标。 “嗯，我是帝国的高级禁酒探员，过来逮捕私酒聚会的罪犯，洛本·法索尔子爵带头反抗，我不过是自保。” 他咧嘴一笑，呢喃着自己都不信的话。 发色缓缓变回了金黄，双眼的漆黑也褪去，恢复深蓝。 或许是自身体魄的强大，薇薇的“嗜血咒”在解除后，他只感觉到一丝虚弱感，并不强烈。 吉兰对此倍感满意。 他先是将其余伤者补刀踩死，这才迈开步子，从墙洞钻入，径直来到了狼人的尸体前。 他在洛本子爵身上摸索一番。被撑坏撕裂的休闲裤两侧口袋中，有着一个钱夹、一包香烟、一个镀金火机，还有一份拆过火漆的信件。 刚搜刮完，吉兰便看到自己的手指散发着彩光。 而被他触碰过的狼人尸体，飞快腐败，最后化作粉尘飘散。视线一角的彩数“15”一跳，成了“65”。 洛本子爵为他提供了50点神秘能量！ 地上，徒留一块狭长、不规则的梭状的毛皮，上面有着那火焰状的灰黑色疤痕。 吉兰眉头一挑，将其弯腰拾起。 斑斓词条于其上方摇曳，显示： “灰疤。密教‘天孽教团’内部特有的力量烙印，源于信徒对旧神‘疤父’的虔诚祈祷，以某种仪式换取的赏赐。烙于体表，能换取一丝该司岁的力量残影。” “同时，这也是‘天孽教团’正式成员的身份象征，于内部名为‘负疤者’，具有一定的身份地位。” “烙印灰疤之人，将与第一司岁产生联系，并受更高位者意志影响，乃至控制。” 吉兰看着词条，顿时联想到了黑山羊遗留的“金种”。这两样东西，不论描述还是作用都极为相似。 ‘或许，旧神信徒都是通过献祭仪式，获得此类神秘之物，以此掌握神秘力量……与“火剑之路”的方式不太一样。’ 他心中猜测着，便将手里这块毛皮收入次元空间。 ‘洛本·法索尔的实力要比黑山羊米克强一点，神秘能量多了10点，也不知道是不是淬毒子弹的功劳。’ 毕竟，“污秽脓液”相当于是强行污染了对方，将强烈的毒素和瘴气灌入其体内，导致他发病发疯，当场暴毙。 吉兰稍作思忖，这才将钱夹打开，里面有五百多凯撒的纸钞。他二话不说，将其取出。丢掉钱夹后，又把镀金火机一同放入了炼金皮口袋里，据为己有。 最后打开了信件。 掏出信纸一甩，一瞥。 很快，他的眼神一眯，脸色阴沉了下来。 信上内容不多。 大致是某个陌生人写给洛本子爵的。对方称洛本为“灰疤祭司”，并表示父神的大型献祭活动“分飨仪式”即将举行，希望洛本早日着手准备。 其中，还提及了两個关键的名字，希望洛本催促这两人动作快点。 其一，名为柯鲁克·泰勒。 吉兰知道，这人便是黛笛尔小姐的父亲，泰勒伯爵家当今掌权者，柯鲁克勋爵。 其二，吉兰更熟悉。 “拉蒙·法汉……” 他看着这个名字，眼神冷冽。 信中提到的“分飨仪式”，很容易便让吉兰想到了“天孽教团”内部的“优良传统”—— 长子献祭制！ ‘难怪……’ 吉兰心想着，冷笑一声。 ‘我说一个二十年未见过面的私生子，怎么千里迢迢也想要找回来，原来是为了让我给普林斯那傻逼当替死鬼！’ 再结合晚宴开始前，希莎莉女士在跳舞时意味深长的话，表示他来参加这场宴会，是个明智选择，因为洛本子爵救了他一命…… ‘所以，如果按照洛本·法索尔的剧本，我若是成功加入“天孽教团”，便可规避“长子献祭制”？’ 吉兰觉得有趣，呢喃道： “呵，看来，洛本子爵和原身那便宜老爹拉蒙，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太好呀……” 他站在原地，咧出一个凶戾的笑。 “老狗，你他妈的想害我是吧？！” 吉兰满怀杀意，转身走到大厅一角，将衣帽架上属于自己的帽子和大衣取走。边穿戴，边朝门外走去。 “你可真是该死啊！” (本章完) 184 反杀 吉兰大步流星，径直离开了别墅。 又穿过胜利庄园，来到了外面的寂静街道上。 微风轻拂，珙桐的树影在路灯昏暗的光亮下婆娑舞动，四周唯有吉兰自己的脚步声。 呲。 突然，他停下了。 抬眼一看。 前方正迎面走来了两个高大的人影。 这是两个头戴宽檐帽，身穿黑高领白风衣的男人。他们的面部处于阴影里，看不真切，垂落身侧的双手戴着黑色皮革手套。 吉兰眼睛一眯，回头看了眼身后。 另两名相同打扮的风衣男走来，拦住了自己的退路。 ‘四个大师……’ 吉兰不动声色，暗道一声。 “你们……”他开口。 噔！！ 可刚一出声，面前两人已二话不说，直接袭来。 他们速度极快，风衣猎猎作响。 眨眼已到了跟前，同时出拳。 嗖！ 吉兰却是一个侧身，从并行而至的两個拳头中避开。 他眼底闪过杀意。 手一动，一根青铜手杖被其五指紧攥。 呜！！ 沉重的手杖仿若一柄利剑，自下而上，反手一挥。 面前风衣男试图抬起胳膊格挡，但这一杖却划过神秘轨迹，于其小臂和大腿上连击两下。 嘭嘭！ 挨了两记杖击，风衣男第一时间并未察觉到疼痛，但刚想进行反击，却发现自己失去了对左半边身体的控制。 其整个身体竟失衡往吉兰怀里栽倒。 啪！ 吉兰冷着脸，手一揽，拨着此人的脑袋往身后一甩。 同时一脚踹出—— 嘭！！ 这风衣男挨了一记扎实的“融颅碎骨”，当场胸骨爆裂，内脏震碎，整个人如破麻袋般撞在另一同伴身上。 后者接住他，被巨力推得连连后退。 刚松开手，同伴已浑身瘫软，滚倒在地，没了动静。 “超限级……”其帽檐下，发出嘶哑且惊怒之声。 吉兰听到这声低语，眼神一闪。 ‘超限？超越人体极限，凌驾于大师之上？’ 他暗道一声，持杖而动，转身挥击。 嗖！ 青灰杖影如开折扇，划过七道残象“扇骨”。 然而却被早有准备的两人躲闪大半，其中一人胸口中了两下，只是闷哼一声，并无大碍。 “小心他那奇怪的杖术，不被触碰四肢就没事。” 挨杖之人沉声警醒同伴。 吉兰冷眼而视。 对方看来已经发现了端倪。 确实，“放血”秘剑毕竟是剑术，需要通过斩击割裂伤口放血，才能真正发挥出神秘效果。 手杖作为钝器，以神秘轨迹击打目标“双子区域”对应的双臂，以及“双鱼区域”对应的双腿，最多只是阻隔血液运行，短暂令其失去对四肢掌控。 一旦没精准命中，那么杀伤力还不如普通的挥击。 咻！！ 噼呜！！ 两名风衣男各施秘技，一人并指作刀，横斩吉兰脖颈，另一人转身旋踢，一记鞭腿抽向吉兰头部。 劲风拂面，杀机而至。 同时，脑后也传来细微动静。 吉兰头也不回都知道，背后有人偷袭，同时阻断了他后撤的空间。 “死！” 他面色狰狞，头一歪，差之毫厘躲过手刀。 同时右臂隆起，持杖一甩。 嘭！！ 这一杖仿佛从天而降，正中手刀落空的风衣男的脖颈。恐怖的巨力将其狠狠砸了个趔趄，压着他单膝跪地。 而吉兰在挥杖的瞬间，却已右撤一步。 后方袭击之人的一拳再次挥空，但面前的那一记鞭腿却划过残影，突然变向，改踢为踹，径直蹬在吉兰胸口。 嘭！！ 吉兰五官紧绷，额头青筋毕露。 他硬抗了这一记秘技，整个人在地上横移数米，哐啷撞在了庄园外围的铁栅栏上。 “哈……”吉兰抬头，凌乱的金发扬起。 他将憋住的一口气吐出，咧嘴一笑道： “废物东西，能不能用点力？” “？！” 擅长腿法的风衣男不由一怔，暗感不可思议。 吉兰若非在庄园别墅内战斗一番，消耗了些许体力，他绝不可能中这一脚。 好在锻体术第四阶段“黑胆汁”已对其体魄全面强化，抗击打能力极其变态。即便挨了对方秘技一脚，也只是受到了些许轻伤。 反观对手。四名风衣男，一死一伤。 仅站着的两人相视一眼，默契地摘下了手套。 唰！ 他们同时抬起手臂，一左一右，手掌正对吉兰。 “嗯？”吉兰眉头一皱。 借着路灯的微光，他看到那两名风衣男的掌心裂开一条缝，从中各钻出一道滑腻的金色触须。 一人的触须卷曲，构筑成竖椭圆状。另一人的触须则笔直横贯，插入同伴掌中的竖椭圆内。 这一刻，指向第二司岁“繁母”的印记生效，绽放出一道刺眼的金光。 吉兰神情一恍。 他内心的众多欲望被放大，呈现出不可阻挡的趋势。 其中，又以杀戮为最！ “杀！！”吉兰双眼通红，表情狰狞可怖。 他瞬间进入了“浴血”状态，头发猩红。 脚下往后一蹬，哐啷一声，直接将婴儿臂粗的铁栅栏踹弯。整个人借力前冲，眨眼便到了那两名风衣男面前。 这两人浑身一震。 他们仿佛也没弄明白，为何被“繁母旧印”照耀的目标，并未显露出丑态，反而战意更加旺盛。 吉兰调转手杖，以杖头作锤，猛砸而下。 噗！！ 一名风衣男刚抬手格挡，便被杖头敲断了胳膊，吉兰一脚将其踹飞。此人腾空越过街道，磕在了台阶之上，溅出一抹血渍。 嘭嘭嘭！ 另一人五指合拢，收起金色触须，左右开弓，朝吉兰连出数拳。伴随闷响，却都被吉兰单手拨开。 他咧开大嘴，眼神暴虐。 右臂横挥而至。 啪！！ 杖头如拆迁锤，当场将这风衣男的脸颊砸得粉碎。 其脑袋一歪，整个身体凭空横移数米，翻滚在地。 “死！给我死！！” 吉兰快步上前，将他们一一补刀杀死。 沉重的杖头敲砸，蛮横敲爆了几人的头骨。 不多时。 他独自站在原地，提着染血的手杖，佝偻着背，哈出白气，表情狰狞。 轰隆…… 头顶，忽然传来雷鸣。 他抬头一看，暴雨哗啦啦倾盆落下。 “滚！”吉兰朝天上暴喝。“别给老子下雨！” 然而暴雨不为所动，瓢泼依旧，电闪雷鸣。 吉兰强忍内心的杀意，以及逐渐趋于疯狂的意识，抓握手杖的指节发白。 他知道自己是受到了那金色印记的影响，导致精神状态进一步恶化。 “冷静！” “冷静。” “冷静……” 吉兰不断呢喃，暗示自己不要被情绪左右。 待“浴血”状态缓缓褪去，发丝从红转金。 他深吸口气，冷漠着脸，走到其中一具尸体前，试着伸手触碰，但没有任何反应。 “斑斓”无法进行腐败。 见状，吉兰索性抓起尸体的胳膊，摊开其手掌。 他扒开对方掌心的裂缝，手指一伸，一剜，一扯。 嘶啦一声！ 竟将那滑腻的金色触须连根拔起，带着些许血点和末端白丝状的血管。 吉兰掌心的这根触须甚至还在轻微蠕动，仿佛具有生命力。斑斓词条在其上方显现： “金丝。密教‘拂晓金枝’内部特有的神秘之物，以‘怀芽者’体内的‘金种’孕育而生。植入体内，以宿主的性体液为食，维持活性。” “金丝往往成对诞生，需同时植入两人体内，搭配使用，可构筑出‘繁母旧印’。” “‘繁母旧印’具有放大目标内心欲望的效果。” 吉兰漠然看着掌心之物。 虽然他不会拿来用，但这明显是神秘之物，想必有一定的价值。干脆便将四具尸体收拢到一起，然后将他们掌中的“金丝”一一拔出，全部收进了次元空间中。 然后，一个胳膊夹住两条腿，拖拽着四具尸体回到庄园别墅内，将其统统丢到了大厅。 做完这些，掉头就走。 背影消失在了雨幕里。 不管这四人是什么身份，都绝对和“拂晓金枝”脱不了关系。而别墅大厅里的尸体，皆是“天孽教团”成员。 将他们的尸体丢于一堂，或许能让人误以为是两个密教之间的争斗，混淆视听。 或许不能。 但吉兰不在乎。 他只是随手而为。 反正白贤者也事先说了，只要他有把握，大可杀人，这件事“午夜玫瑰”会为他擦屁股。 “是了，我只是一个高级禁酒探员，在抓捕罪犯的过程中，恰好碰上了旧神密教之间的厮杀。” 吉兰在雨中穿行，笑得很疯狂。 “我害怕，所以跑了，这很合理。” 至于那些逃掉的宾客，别说报复他，恐怕现在都已经吓破胆了。毕竟他们可都是旧神密教的一员，现在全都暴露，会比谁都要害怕。 或许，正准备连夜跑路了也说不定…… (本章完) 185 荆棘 雨下了一夜。 翌日清晨时分。 吉兰被一阵嗡嗡的震动声惊醒。 他睁眼，连忙坐起身。 扭头看向左手边，放置在床头柜上的“炼金热线”正在颤动不停，里侧数轮的精美炼金阵散发出金光。 这是他昨晚提前从次元空间取出，插好水银电池后，放在床头柜上的，就是为了避免错过白贤者的来电。 现在看来，还真是有先见之明。 吉兰拎起“热线”，往耳边一靠。 顿时，电话那头便传来了白贤者富有磁性的嗓音。只不过，对方的语气稍显无奈： “吉兰先生，你怎么把人都杀了？” “没有。”吉兰眸子淡然。“我只杀了一部分，其余的都放跑了。洛本·法索尔想要来硬的，我出于自保，只好把在场敢动手的人给杀了。” “……”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吉兰甚至能听到白贤者深呼吸的声音。 “好吧。那七月浸信会四名‘黑领执事’的尸体又是怎么回事？”对方沉声问。 七月浸信会？ 黑领执事？ 吉兰眼帘低垂，稍作思忖，便想通了一切。 ‘原来是你啊，“兔子小姐”珍娜·克莱尔……’ 他心中冷笑。 “不清楚具体原因。”吉兰实话实说。“我刚出庄园便遭到了他们的截杀。同样出于自保，只好也把他们都杀了，顺手丢进了别墅里。” 但他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我猜测，可能是我最近帮人‘驱魔’，招惹到了‘拂晓金枝’，所以他们想派人除掉我。” “驱魔？” “是这样的……” 吉兰想了想，稍作解释，将近期贵族小姐遭受神秘力量侵害一事道出。 “嗯。”电话那头，白贤者沉吟一番。“是的，你说的这种情况，与‘拂晓金枝’内部的‘祷文仪式’非常相似。” “看来，七月浸信会确实已经被‘拂晓金枝’渗透了。至于那位‘兔子小姐’，她很可能是某个计划中的重要一环，近期你要小心，避免他们的二次报复。” “好，我会注意的。”吉兰道。 “那么资料和关键性证据，你都准备好了吗？” 白贤者的语气稍微缓和，问道。 “当然。”吉兰回答。 “把东西通过炼金阵传送过来吧。” “好。” 吉兰应允一声，起身下床，将“热线”扣在了木地板上。顿时，伴随金光，直径一米的炼金阵浮现而出。 他旋即便将昨夜整理成册的宾客名录、洛本·法索尔子爵的密函信件、灰疤统统放到了炼金阵中央。 嗖！ 东西瞬间便消失无踪。 吉兰提起“热线”，等待半晌，那头传来了白贤者满意的声音： “做得好，吉兰先生。虽然你这次考核的方式过于粗暴，但结果却是好的，同时也完成了我的要求。” “恭喜你，血枭，今后你便是‘午夜玫瑰’‘荆棘众’的一员。身份信物立马会传送过去，注意查收。” 吉兰静静等待。 不多时。 地上的炼金阵里，突兀多了一个精美的指环。 他将其拾起，放在掌心端详。 这是个金戒指，中央镶嵌了一颗球状多面体红宝石，宝石内部含有绿色荆棘状花纹。 指环内圈，铭刻着那句白贤者曾道出过的箴言： “荆棘丛生，蔷薇方盛。真理之门，智开落成。” 外圈，则是： “001号荆棘众，‘血枭’吉兰·伊洛斯。” 吉兰深吸口气，将这枚戒指戴在了右手的食指上，与中指寄宿着薇薇的蓝宝石戒指交相辉映。 他提起“热线”，再次凑到耳畔。 “荆棘戒指已收到，谢谢。” “不客气，伱是凭本事争取到的入会资格。” 白贤者轻笑一声。 “今后，你便是我们的一员了，血枭。我代表‘午夜玫瑰’，对你表示欢迎，未来探寻真理的道路上，一起努力吧。” “嗯。”吉兰应答一声。 白贤者稍作停顿，又道： “其实，你这次考核过程中所做之事影响不小，一名帝国子爵，外加诸多有头有脸的上流人士全都死了。虽说他们是‘天孽教团’成员，但真相不宜公布，所以不可避免会引起一阵波澜。” “另外，还因为你当众直言自己‘高级禁酒探员’的身份，导致你的名头已经在禁酒局，乃至平衡部门与净化部门中传开了……” “不过放心，这件事我们会帮你摆平，让你免受调查。但官方和各方势力对你的怀疑并不会减少，所以你自己要小心。” “好的，谢谢。” 吉兰淡然道。 换做以前，他可能还会有所顾虑。 但现在却看淡了许多。 因为他已不是弱者了。 拳头有力，自然不惧。 “白贤者先生，我想购买之前说的那些神秘材料。” 吉兰入会的第一件事，就是提出交易请求。 这是他的刚需。 “当然没问题。”电话那头，白贤者笑道。“你现在是自己人，已有资格购入那些神秘材料。” “硫磺气、樱珊、涡蜕和黑翡石这四样，是吗？” “是的。” “神秘领域里的材料交易，不论种类，统一都是以5墨单位作为一份。” 白贤者似乎知道吉兰是刚接触神秘的“萌新”，于是很有耐心地解释道。 “硫磺气，400金凯撒一份；樱珊，650金凯撒一份；涡蜕，580金凯撒一份；黑翡石，490金凯撒一份。” “总计2120金凯撒，是一次性付清吗？或者，你打算暂时只购入其中几项？” “嗯……”吉兰稍作思忖。“一次性付清，全部都要。另外，不知白贤者先生能否赠送一些炼金器皿和工具给我？” “呵呵。”白贤者却轻笑起来。“不可以。” “别忘了我跟你说的，所有炼金术士都应遵守‘等价交换’的原则。你想得到，就得付出。” 吉兰暗道一句小气。 但还是说道： “好的，如果加上那些，需要补多少钱？” “多加5凯撒就可以了。” “知道了。” 吉兰从钱夹中清点出了2125凯撒的纸钞，整理成一沓，放到了炼金阵中。 待纸钞消失。 很快，原处又多出了四个细颈胖肚瓶，里面装着各色的神秘材料。除此外，还有一堆诸如研磨器、玻璃皿、管、瓶、壶、铜棒等炼金小物件。 吉兰神色一喜。 终于到手了！ (本章完) 186 灯芯 吉兰突然想到了什么。 既然“午夜玫瑰”内部，也有信奉二月司辰“导演”的成员，那么他们手里是不是有着真实胶卷呢…… “对了，白贤者先生。”他朝电话说道。“请问你们有真实胶卷售卖吗？” “真实胶卷……”白贤者疑惑道。“你打算研究‘秘史’？我劝你还是少接触这类东西，以免引火上身。” “为什么这么说？”吉兰眉头微皱。 “之所以被称之为‘秘史’，便是因为它是秘密，是不便被人知晓的历史……有些东西知道得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 白贤者并未直言，而是委婉劝诫道。 可吉兰与别人不同，他观影真实胶卷的目的，并非研究什么“秘史”，而是想从中获取一些能提升自身实力的武器道具或知识，以及通过腐败敌人积累神秘点数。 这件事，唯有身具“斑斓”的他能做到。 同时也是不能向任何人透露的秘密。 “谢谢提醒。”吉兰沉声道。“但我还是需要它。” “这样啊。”白贤者嗯了声，不再劝说。“真实胶卷有是有，但价格可不便宜，而且还需要等一段时间。” “请问大概需要多少钱？” 吉兰问道。 白贤者想了想，答道： “恰好最近有一名正式成员有意出售手头的一部真实胶卷，其名为《旧匹尔#2》，开价800凯撒……你想要的话，我可以帮你问问。” 闻言，吉兰为之一怔。 ‘旧匹尔？难道是《月灼村#1》的续集？’ 吉兰来了兴趣，同时，又暗道一声真贵。 “嗯，那就麻烦白贤者先生了。”吉兰道。“另外，还请您帮我问问，能否便宜一点。” “好，我会帮你问的。” 白贤者道。 “等有消息了，我再通知你。” “谢谢。” 咔。 电话挂断。 吉兰将“热线”和水银电池收好。 他看着地上满满的神秘材料和炼金工具，长出一口气，心情愉悦。 “终于可以着手炼制‘灯芯魔药’了！” 吉兰满怀期待道。 他又清点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财物，发现买完东西后，还剩下1067凯撒。不由感慨一句，花钱如流水。 “这些神秘材料还真是昂贵，希望能物有所值吧。” 吉兰将主卧的书桌清空，又将地上的杂物统统放到了桌上，摆整齐。 紧接着，他取出记载着“灯芯魔药”配方的羊皮纸，重新浏览了一遍，加深记忆。再将羊皮纸摊开，钉在了墙上。 在戴好雪鸮面罩与皮革手套后。 这才开始了魔药的炼制。 “灯芯魔药”的炼制难度不算高，但也比炼制“绿火药”要稍难一些。 他按照羊皮纸的描述，先将樱珊和黑翡石全部倒出。动作很小心，整个过程屏气凝神。 “樱珊”只有尾指粗细，看上去像是一根根粉色的珊瑚，表面长满了细小密集的青绿色鼓包。 吉兰将其放置掌心，能清晰感受到一股无形的气流在指间穿梭。其散发的神秘磁场掠过他全身，却动摇不了王国烙印。 这些神秘材料，都属于普通人碰都不能碰的“危险品”。磁场一扫过，不死都要患病发疯。 “黑翡石”则是一种类宝石的黑色晶状体，被提前敲碎，以指头大小的颗粒存放在胖肚瓶里。 他将樱珊和黑翡石挨个放到研磨器里，用镀银滚轮、玻璃棒和铜棒，耐心捣碎，研磨至粉末。再借玻璃漏斗重新倒回瓶中，塞好瓶塞，封存备用。 吉兰拿起一个锡壶，起身去盥洗室接了满满一壶水。又到厨房里取了一些盐、迷迭香和橄榄等调味香料。 回来后，用火柴点燃大号酒精灯，将其放置到一个黄铜蒸馏器底部，再将锡壶里的水倒进去。 他的目光在羊皮纸和蒸馏器之间扫视，等待片刻，掐准时机，拿起装有“硫磺气”的胖肚瓶，拔开瓶塞，对着盛放蒸馏水的杯中一倒。 嘶。 一股散发刺鼻气味的明黄色烟雾，竟如液体一般流入了杯里，融入其中，将透明的蒸馏水染成淡黄色。 而水也逐渐变得粘稠，浑浊。 吉兰以极强的目力和对手指的掌控力，停止倾倒，刚刚好倒出1墨单位的“硫磺气”，不多不少。 将瓶塞盖上，他没有经过任何搅拌，再往杯里倒入了1墨单位的“涡蜕”。 “涡蜕”为蓝墨色液体，十分粘稠深邃。 即便静置，它也会自行旋转，呈现一片片漩涡状的精美波纹。 待它的加入，那淡黄色浑浊蒸馏水竟瞬间染色，化作了墨绿，且开始冒出一個个气泡。 咕噜，咕噜。 仿若一杯青苹果气泡水。 吉兰将这杯物质放到了酒精灯上烘烤，同时往里加了一勺盐、一勺迷迭香粉末和两枚橄榄。 十分钟后。 墨绿色液体停止了冒泡，颜色开始泛白。 吉兰见状，知道到了最后一步，便将研磨好的“樱珊”和“黑翡石”倒入其中，同样为1墨单位。 他终于拿起了玻璃棒，在杯中搅拌。 汩。 汩汩。 随着搅拌，仿若奇迹般，这杯奇怪的物质，竟以极快的速度化作了琥珀色半透明的清澈液体，且散发出一股浓郁的，宛若太妃糖的甜腻气味。 吉兰伸手将杯拿起。 “斑斓”词条随之从上方摇曳显现： “灯芯魔药（5份）。某个炼金术士别出心裁的魔药作品，以数种神秘材料混合炼制而成。服用后，可有效提高灵性吸收宇宙元素的效率。” “成了！” 吉兰精神一振。 他立马将杯中魔药灌入五个指头大的药管里分装，再用细小的橡木瓶塞封口。 待这一切完毕，吉兰摘下了面罩。 他拿起五管“灯芯魔药”，看着里面那晶莹剔透的琥珀色药水，表情振奋。 这是他首次上手炼制魔药，且一次成功。 内心的成就感难以言喻。 吉兰强忍着立即服下魔药的冲动，而是稍作休息，平复心情，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炼制。 “争取一口气将材料全都炼成魔药！” 炼制魔药需要全神贯注，投入精力。 而时间也随之飞快流逝，浑然不知。 待到窗外昏沉，天色渐暗之际，吉兰才恍然回神。 他扭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是下午三点半了。 “呼。”他擦了擦额头的汗，长出一口气。“不过也总算是完成了。” 吉兰疲倦的面容上，满是笑意。 眼前的桌面，正整齐摆放着20支“灯芯魔药”！ (本章完) 187 高效 “可惜……” 吉兰看着眼前的魔药小管，略作惋惜。 因为按照原本的四份主材，理论上可以炼制出25支魔药。 但他在其中一次炼制过程中，稍有大意，不慎少加入了一点盐，便导致了整杯魔药的材料无法融合完全，最后化作一杯发黑的腥臭废液。 这也是在炼制失败后，回顾整个过程才发现的疏漏。吉兰对此倍感肉痛，毕竟损耗的材料加起来，差不多相当于400多凯撒，就这么轻易打了水漂。 “没有足够的经验，造成损耗很正常。” 吉兰试着安慰自己。 五次炼制，仅失败一次，也算是非常不错的成果了。 “这么估算下来，一支‘灯芯魔药’的成本大概在80凯撒到100凯撒之间。” 吉兰把玩着一支魔药，思忖着。 “或许，我可以通过贩卖‘灯芯魔药’和‘绿火药’，从‘午夜玫瑰’那里赚取少量利润，维持开销。” 虽说这个古老密教内部，全都是一些炼金术士大佬，但这两种炼金物属于沙柏泰·路易斯的独门配方，别人无法复刻。 所以它们应该有其独特的价值。 吉兰想着，“午夜玫瑰”不缺神秘原材料，自己可以源源不断地购入，然后炼制出火药和魔药的成品，再进行售卖。 既能赚钱，又能练手。 这是件一举两得的好事。 盈余的部分还能反哺自身，常备战斗用的“绿火药”，和修行用的“灯芯魔药”。 ‘不过有个前提，我得提高炼制成功率，否则损耗都不够回本的……’ 吉兰暗道一声。 接着，他抬手在桌面上一拂。 七彩的扭曲之光蠕动，那一排“灯芯魔药”消失大半，全都被其收入次元空间中保存。 徒留下一支。 吉兰拿起这支魔药，坐到了床沿上。 啵！ 他拨开瓶塞，深吸口气，仰头一饮而下。 咕噜。 灯芯魔药的味道并不像它的甜腻香气，反而呛鼻辣嗓子，如最劣质的烈酒，又如恶心的潲水，一言难尽。 吉兰强忍反胃，眉头微皱。 他闭上眼，立即开始了修行。 放空心神，吸收起四周的宇宙元素。 这次情况果然不同以往。 在饮用了魔药后，灵视下的景象变得大不一样了。 只见房间内，原本游曳飘荡的四种粒子悠哉惬意，却突然被什么所吸引，一窝蜂地涌向吉兰。 不单单是契合他灵性的火元素，还包含水、风、土在内的所有元素，统统都跑了过来。 他的身体就像是黑夜中的一束烛火，具有莫名吸引力，又如一个深不见底的海底涡旋，将四周元素强制拖拽过来。 甚至不仅局限于房间。 更远的窗外半空、客厅盥洗室、隔壁公寓、乃至楼上楼下…… 像是以吉兰为中心的某个圆，整个扩大了数倍，再将这个范围里的宇宙元素统统拽了过来。 ‘这……好多！’ 吉兰通过灵视的观察，不由吓了一跳。 数不清的光点，在面前“兴奋”地闪动，飞舞。 自己仿若掉进了一片四色海洋。 但他的灵性似乎又自带着一扇“屏障”，自动进行了筛选，将除了猩红光点以外的三色粒子拒之门外。无论它们如何暴跳如雷，都无济于事。 唯有火元素兴高采烈，洋洋得意地钻进了吉兰体内。 这些元素的数量非常夸张，按照吉兰以往的修行标准，恐怕仅需要几个呼吸的时间，就能满足一天的量，从而导致灵性陷入“虚弱”，无法继续。 可“灯芯魔药”强就强在，它不单单能吸引更多元素而来，还能强行拔高吉兰的灵性耐受度。 加之上次在梦中黑堡，受轮椅少女托莉娜相邀，饮下的一壶“夜阑”花茶。 吉兰感觉自己仍在不断吸收，灵性却依旧不见疲态。 反而始终处于一种“饥渴”且“兴奋”的状态，对火元素的涌入来者不拒。 就这般过去十分钟。 吉兰突然睁开了眼。 “呼……”他吐出长长的一口气，眼眸深邃而有神。“灵性终于陷入疲劳，今日不能再吸收更多了。” 利用灵视内观自身情况，他为之一惊。 那泛红的身体轮廓，变得更加暗沉，颜色深了很多！ ‘这差不多相当于一个月的苦修！’ 吉兰暗呼一句厉害。 灯芯魔药不愧于沙柏泰费尽毕生炼金术学识，研发出的修行秘药。服用后，自身对宇宙元素的吸收效率大大提高。 吉兰相信，神秘领域一定还有其它辅助修行类的魔药，但“灯芯魔药”放在里面，也绝不算差的。 ‘而且，魔药的效果并未消退，感觉能持续两到三天……虽然药效会随之骤减，但也比自己苦修强多了！’ 总得来说，一支“灯芯魔药”的全部药效，足以抵得上将近两个月的修行。 这也使得吉兰信心十足，有把握就在近期，完成灵性的二次染色。 “那么下次与白贤者通讯，顺便问问他关于熔炉宝剑途径，2阶原质‘演员’的‘秘传’吧。” * * * 北缪斯，提奥街4号，法汉伯爵庄园。 庄园别墅二楼的书房内。 一中年一老年两名男士正相隔茶几而坐。 只是场面有些沉寂，压抑。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拉蒙勋爵抽着雪茄，面无表情道。“不是说半年之内，都没法返回首都吗？” “少抽点烟草，对身体不好。” 老者瞥了眼金发中年，没有回答，而是轻笑道。 “会减寿的，拉蒙。” 他一头往后梳的白发，满是皱纹的脸上神采奕奕。拉蒙的样貌与之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双深蓝的眸子。 “以前可不见你这么怕死。” 拉蒙淡淡道。 “把华特吃掉后，增长了来之不易的寿命，所以现在变得惜命了？” “你哥哥的牺牲是值得的。” 老者遭到讥讽却也不恼，只是摇着头道。 “我能多活些岁月，也能让法汉家屹立不倒。而且，如果他没死，现在也轮不到伱掌权，拉蒙。” 这白发老者正是法汉家的老伯爵，麦克斯韦·法汉。 “呵呵。”拉蒙冷笑几声，没有答话。 老伯爵扭头瞥了眼墙上挂着的那件天蓝色丝绸燕尾服，其肩头部位划破，留下一大滩干涸发黑的血渍。 “拉蒙，我的儿子，你不必对我如此不屑一顾，现在的你，不也同样做着我当初做过的事吗？” “这不一样！” 拉蒙眼睛一眯，沉声道。 “当初华特为了逃避‘分飨仪式’的献祭，竟然刺杀我，以为法汉家只剩他一个儿子，就不会被你吃掉……所幸我大难不死啊！” 他吐出一口烟雾，鹰隼般的目光紧盯着老伯爵。 “也正因此，我才渴望力量！而且，我从没想过要吃掉普林斯，和你不一样！” “不一样？” 老伯爵笑了笑。 “哪不一样，难道吉兰·伊洛斯就不是你的儿子？” “……” 拉蒙没有答话，只是冷冷看着对方。 “也难怪你心情不好，普林斯没能夺得‘杖术大赛’冠军，加入不了教团……而你费尽心思让那个私生子露面，出尽风头，使得北缪斯上层圈子都知道咱们法汉家出了个人才。” 老伯爵摇摇头。 “可惜，吉兰死不了，要死的，是普林斯。” “谁说他死不了。” 拉蒙脸色阴沉，猛吸一口雪茄。 “明早我就召他来庄园。” “你打算来硬的？”老伯爵眼睛一眯。“我劝你还是别引火自焚。” “引火自焚？”拉蒙哈哈笑了。“笑话！” “你觉得我在吓唬你吗，拉蒙？” 老伯爵面无表情，淡淡道。 “洛本·法索尔死了！” “？！” 拉蒙笑声一滞，瞳孔猛缩。 “我虽然和他不对付，但他毕竟也是教团里的‘灰疤祭司’，怎么会死……” “昨夜，洛本依照惯例，邀请了这次杖术大赛的青年冠军，也就是你的那位私生子吉兰……你说他是怎么死的？” “这不可能……” 拉蒙一脸难以置信。 “他就算是大师，也不可能杀得了洛本！” (本章完) 188 上门 又是一夜过后。 8月7日一大早，法汉伯爵庄园内，宁静祥和。 别墅后花园，拉蒙一家正在草坪上喝着早茶。 南希与米琳达两位小姐穿着适合运动的贴身衣裤，戴着短檐贝雷帽，正拉弓搭箭，射击着远处的圆靶。 普林斯和乔安这两名少爷，则以木棍切磋，激烈交手，噼啪声不绝于耳。 他们自打杖术大赛后，显得更加勤奋卖力。 也不知是受到了打击，还是被那位夺得冠军的大哥所激励，总之这两天挥汗如雨，不似以往的敷衍。 西尼亚夫人收回看孩子们的目光，落到了身侧的丈夫身上。发现丈夫一脸面无表情，她原本欣慰带笑的眼神，很快就变成了关切。 “拉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贵妇人小声询问。 “你从昨天开始，就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没什么。” 拉蒙瞥了眼妻子，低头揉了揉太阳穴。 借着手掌的遮掩，他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昨晚，老伯爵将洛本的死讯告诉他后，他又连夜派人调查，很快便打探到了胜利庄园里发生的惨案。 洛本·法索尔举行私人晚宴，结果包括其本人在内，一共死了十五人。 其中包含六名大师，八名纹章级格斗家，杖术家。 虽说现场并未发现洛本子爵的尸体，但根据遗留的血迹和衣物残骸，基本已经能判定他凶多吉少。 拉蒙搞不清楚，为什么连“七月浸信会”也牵扯其中，现场还有着四名黑领执事的尸体。 这一切都流露出诡异。 真相仿佛被迷雾所遮掩，让他难以看清。 但他知道，这些绝对和自己那个私生子吉兰·伊洛斯脱不开干系！ 因为据当晚幸存的宾客透露，吉兰以“高级禁酒探员”的身份，在晚宴上试图逮捕众人，随后双方发生冲突，于是大开杀戒。 只是这些证词，官方并未采用。 反而将当晚参与晚宴的部分宾客当场逮捕。 “没想到，这件事竟连‘调查委员会’也介入了！” 拉蒙心想着，只觉得脊背发凉。 “调查委员会”，全称“不莱梅帝国神秘专案调查委员会”，是为“四方宫”元首凯撒·吉德亲自掌控的最高行动部门。 这个部门很少出动，可一旦经由他们出手，那么一定是极其严重的神秘事件。委员们会以雷霆手段镇压、逮捕、甚至当场杀人。 隐藏于帝国境内的神秘势力或神秘者，为何不敢公然露头，是因为忌惮净化部门亦或是平衡部门吗？ 当然不是。 他们是畏惧“调查委员会”！ 该部门的力量，超乎想象！ 拉蒙回想起自己刚刚得到的消息，就难掩心中不安。 “调查委员会”仅派出了两名委员，便将其余试图逃离的宾客统统抓了回来。不论这些人是什么权贵政要，还是商界人物，亦或是与其他部门有交情，一律不管用。 全部关押审讯，等待审判。 同时，官方对庄园惨案一事的表态也很暧昧。 拉蒙费尽力气和人脉关系，才从内部得到一种说法： 吉兰·伊洛斯确实有着“高级禁酒探员”的身份，但惨案与之无关。现场遗留的尸体，源于七月浸信会与洛本子爵之间的私人仇怨…… 狗屁！ 全他妈是狗屁！ 拉蒙要是信了这样的说法，才是蠢到家。 他同样作为“天孽教团”内的“负疤者”，怎会不清楚洛本的情况。 教团与浸信会井水不犯河水，洛本也与之毫无瓜葛，哪来的什么私人仇怨。 再说，吉兰参与晚宴，却毫发无损地离开。 这事换作任何一个知情人都不会相信。 可拉蒙越想就越觉得不对劲，那私生子身上的迷雾也越来越浓，让他看不清，摸不准。 其“高级禁酒探员”的身份，外加庄园惨案一事的遮掩，使得拉蒙打消了将其召回庄园的念头。 可正沉思着。 拉蒙突然发现四周安静了些，又听老管家夏尔的声音传来： “老爷，吉兰少爷来了。” “？！” 拉蒙勋爵猛抬头。 他便看到一个头戴黑色矮礼帽，身穿黑色大衣的金发青年，正杵着一根青铜手杖，站在草坪不远处。 以一种淡漠的表情和眼神，对着自己。 老管家夏尔负手立于对方身后，态度恭敬。 南希和米琳达两个女儿停止了射箭，面带微笑地走来。就连普林斯与乔安两人也不切磋了，老老实实凑过来，朝吉兰道了句大哥早。 拉蒙被这个私生子盯得心里发毛，却又不好在妻子和其余子女面前显露。 “哈哈！”拉蒙开怀一笑，直接站起身。 他大步走上前，亲切地拍了拍私生子的肩膀。 “吉兰，我还打算让夏尔过去接你的，来得正好！” 拉蒙一脸自豪道： “我都听说了，你在银蜥俱乐部举办的‘青年杖术家大赛’上赢得了冠军！就连宣传部长斯塔文的长子雷诺安都不是伱的对手！” “了不起啊，不愧是我的儿子！” “嗯。”吉兰目不斜视，杵着手杖淡淡道。“我还受邀参加了洛本子爵的私人晚宴。” 拉蒙眼角微微一抽。 但他很快恢复神色，笑了起来。 “多结识一些上流人士是好事，尤其是像洛本·法索尔子爵这样的老牌贵族。” 拉蒙掏出烟盒，给自己点了一支。 吞吐着烟雾，又笑道： “我听米琳达说，你和泰勒伯爵家的次女黛笛尔小姐相处得不错，这样就挺好……如果你能与她更近一步，我可以做主为你们举办婚事。” 闻言，不仅南希、米琳达和乔安等人一脸惊讶，就连西尼亚夫人都目露诧异。 至于普林斯，则是一怔，旋即表情难看。 “也难怪你想和泰勒家联姻，你和柯鲁克勋爵关系很好吧……” 吉兰扭过头，咧嘴一笑。 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眼神，拉蒙深吸口气。 “法汉家与泰勒家都是历史悠久的伯爵家族，如果能通过联姻拉近关系，自然是一件好事。” 拉蒙仿若没听出对方的弦外之音，笑道。 吉兰点点头，突然转移话题： “对了，我上次来庄园参加聚餐，你们都有喝酒吧？” 闻言，拉蒙神色一变。 (本章完) 189 摊牌 众人对吉兰莫名的问询感到诧异。 “吉兰哥哥，你很喜欢那种红酒吗？” 米琳达嘻嘻一笑。 “父亲还有很多……” “米琳达！” 西尼亚夫人看出了气氛的诡异，连忙喝止了女儿。 米琳达撇撇嘴，没再做声。 在场，只有拉蒙勋爵知道这个私生子的潜台词，心底不由恼火起来。 这小子，是仗着他那不知从哪弄来的“高级禁酒探员”身份，故意跑到庄园来找茬了…… 唰！ 只见吉兰从口袋里，缓缓掏出了一个上开的棕皮卡本。 拉蒙的眼皮一跳。 “帝国高级禁酒探员。” 吉兰大咧咧朝众人抬起手，高举卡本，摊开展示。 “拉蒙·法汉一家涉嫌聚众饮酒，私藏大量红酒，已严重违反帝国‘禁酒令’，我有权将你们全部逮捕。” “？！” 西尼亚夫人乃至普林斯四兄妹全都一惊。 这私生子到底是在玩哪一出？！ 他这探员身份又是哪来的，怎么从没听过？！ “吉兰！” 西尼亚夫人蹙眉喝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吉兰咧嘴一笑。“当然是抓人啊！” 他迈开步子，径直朝贵妇人走去。 “夫人，伱也喝了不少酒吧？以为自己是勋爵夫人，就能逃避帝国法令的约束吗？” “达尼洛！希资！” 西尼亚夫人脸色难看，后退一步，连忙扭头喝道。 唰唰！ 一男一女两道黑西装身影迅速闪来。 这两名拉蒙勋爵的贴身保镖，直接拦在了吉兰的跟前。他们面无表情，已处于随时可以出手的站姿。 咻呼！！ 吉兰将青铜手杖甩了个杖花，舞出残影，劲风呼啸，笔直对准了两人。他淡淡道： “再往前一步，我就把你们两个都杀了。不信可以试试。” 达尼洛刚想开口，却对上了这金发青年的双眸。 他的心跳猛然一滞。 那是怎样一双眼睛？ 深蓝，漠然。 流露着无可匹敌的自信，以及一丝难言的疯狂！ 达尼洛身体一僵。 他竟被对方的气势与眼神震慑，产生出一种不战已败的错觉……仿佛一旦出手，自己必将死在那根青铜手杖之下。 在他身侧的希资女士，有着相同的感受。 两人身体绷紧，寒毛直竖，僵在原地不敢妄动。仿若猎物碰上了天敌一般，产生了本能的畏惧反应。 这青年的气势，怎么比上次强了那么多？！ “西尼亚。” 这时，拉蒙勋爵微微偏头，朝妻子沉声开口。 “带普林斯南希他们回屋，我和吉兰单独谈谈。” 贵妇人一怔，却没反驳丈夫的话。 她连忙向子女们招呼一声，然后领着四兄妹绕开草坪，沿着鹅卵石小道离开。 南希和米琳达面露担忧，一步三回头，欲言又止。乔安一脸惴惴不安，看了眼兄长普林斯，想要留在这里，却又被母亲一把拽住。 “夏尔，你和达尼洛先生，还有希资女士也暂时退避一下。” 拉蒙又道。 “是，老爷。” 老管家瞥了眼对峙的父子，不敢多言，与两位保镖一同离开。 达尼洛和希资倒是暗松口气。 旁人根本想象不到，他们被那根青铜手杖指着，究竟面对着多大的压力……现在回过神，额头和后背都已被冷汗浸湿。 吉兰并未阻拦这些人的离开。 他收回手杖，杵在地上，冷眼盯着中年贵族。 待后花园的草坪上，仅剩下两人。 拉蒙这才沉声道： “看来，你都知道了……” “所以你找我回来，就是想让我替代普林斯，充当‘分飨仪式’的祭品？” 吉兰淡淡道。 “如果我没点实力，是不是就被你吃定了？” “……” 拉蒙眼睛一眯，并未多做解释。 “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吉兰表情凶戾。“想害我，你就该死！” “我是帝国勋爵，下一任的法汉伯爵。” 拉蒙丝毫不惧，看着这个私生子笑道。 “你敢杀我，也别想活着。” “洛本·法索尔也是帝国子爵，他现在人去哪了？你不会以为，你那旧神信徒的身份，没人知道吧？” 吉兰也笑了。 “而且我这次来，可是以探员身份缉拿藏酒重犯的，为帝国办事，合理合法……” 闻言，拉蒙的眼底浮现阴霾。 洛本的死果然和这小子有关！ “呵呵，凡事可都讲究一个证据。” 拉蒙勋爵不动声色，依旧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他冷笑一声道： “你既没办法证明我是所谓旧神信徒，也找不到什么藏匿的红酒……最重要的一点，你杀不了我，吉兰。” “看来你很自信。” 吉兰的笑容暴虐。 噔！ 他脚下一踩，整个人弹射般跨过七八米远，直接闪到了拉蒙的跟前。 当头一杖，直接砸下！ 乓！！ 拉蒙手一抄，便将桌边的钢芯手杖拎起，架在了面前。 但他只觉手一麻，虎口生疼无比。 整个身体被巨力推搡，哐啷赚翻了小圆桌。 待他站定，猛然抬头。 这小子…… 拉蒙瞳孔猛缩。 他真没想到自己这个私生子一言不合就动手，更没想到对方的实力竟如此可怕。 单单一记最朴实的杖击，就差点把自己右臂震散架。 “好好好！” 拉蒙脸色难看，将手里崩裂的钢芯手杖随手一丢。 只听嘶啦一声。 他浑身肌肉隆起，撕裂了上半身的西装马甲。 其左肩脖颈处，显露出一道火焰状的狰狞灰疤。 赫然是拉蒙当初，遭遇自己兄长华特刺杀所留。但现在，这道饱含仇恨的伤疤，却成了他力量的来源。 “‘负疤者’，啧啧……” 吉兰看着拉蒙的疤痕如烙印一般泛红，喷吐出高温的火星，品头论足般道： “你接下来是不是要化身狼人了？” “你？！” 拉蒙眼神阴冷。 他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不再受对方的言语影响。 下一秒。 如洛本子爵一般，拉蒙的外貌迅速发生转变。其身子拔高至两米二三，肌肉隆起，顶着一颗凶恶的狼头，浑身长满硬长的黑色毛发。 “哼！” 拉蒙那粗壮的右腿一蹬，高大壮硕的身影冲上前来。 锵！！ 黑色利爪与青铜手杖交击，迸出火星。 (本章完) 190 救场 锵！ 锵锵锵！！ 拉蒙那狭长的双眼冷冽。 他不断挥舞双臂，与那青铜手杖碰撞。足以轻易撕破钢板的利爪，发出可怕的尖啸，宛如一张黑色大网，朝私生子当头兜去。 可吉兰只是面无表情，一边缓步后撤，一边挥动手杖，与那利爪迅速交击，格挡、偏斜、架开…… 刺耳的震颤与铮鸣不休。 倏地。 吉兰抓住拉蒙收手的一个短暂间隙，猛然出杖！ 呜的一声。 青灰色杖影划过数道残象，噗噗几声闷响，圆钝的杖尖于拉蒙粗壮的双臂与大腿上连击。 拉蒙先是一惊，随后发现并无痛感，这才继续挥爪。 可下一秒。 他刚抬起手，便是一滞。 整条手臂竟不听使唤地颤抖起来！ 而他想要迈开步子，却也发现抬不动腿！ “？！” 身体的发僵，让拉蒙一愣。 旋即，他便看到吉兰调转手杖，在对方自己的右臂上轻轻一敲。 啪！ 吉兰的右臂被“双子剑”的神秘轨迹击打，瞬间肌肉蠕动，解锁了更强劲的力量。同时又施展出“融颅”秘技，使得整条臂膀隆起，肌肉夸张。 呜！！ 青铜手杖转动一圈，那榔头般的杖头被吉兰以右手甩出，发出爆响。 嘭！！ 这一记重砸，狠狠落在了拉蒙的狼面一侧！ “噗——” 拉蒙的狼头一歪，口中吐出鲜血和碎牙，整个身体横移飞出数米，翻滚在地。 唰！ 但几乎是落地的下一秒，拉蒙又腾空弹起，重新站立。 他狼嘴紧咬，鼻梁因疼痛而皱起。鲜血混杂着涎水，从嘴角垂落，滴滴答答。 “该死……” 拉蒙的目光，忌惮地看了眼金发青年的青铜手杖。 他完全没搞懂，方才这私生子究竟是施展了什么秘技，短暂剥夺了自己对身体的掌控。 而那一杖头，打得他现在都还头晕目眩，视线发黑，半边脸火辣辣的刺痛。 嘭！！ 吉兰脚下的草坪爆开一个坑，草屑与泥土横飞。 而他整个人，则划过残影，眨眼横冲至拉蒙的面前。 冷着脸，手起杖落，猛攻而至！ 锵锵锵锵！！ 黑与青的残影快得惊人。 火星在迅猛的交击中迸射，宛如两面圆锯对碰。 又是几声噗噗的闷响，挨了数杖的拉蒙，只觉得自己的双臂像是生锈一般，卡壳不动。 那几乎将要触碰到金发青年面颊上的利爪，硬是停留在了数公分的距离，难以寸进。 拉蒙瞳孔猛缩。 只见近在咫尺的金发青年凶戾一笑，猛然一脚爆踹！ 嘭！！ 拉蒙嗷的叫了声，整個人倒飞出去。 他重重砸在草坪上，拖滑七八米，又哐啷撞破了木头护栏，狼狈不堪。 然而就在吉兰正打算冲过去，一锤砸死这家伙之际。 “嗷呜！！” 一声低沉的狼嚎从他侧面响起。 吉兰眼睛一眯，看都不看，便朝右边甩动手杖。 呼—— 锵！！ 一道巨大的灰黑身影掠过，那匕首般的尖牙与手杖相撞，发出脆响。一张大嘴，如铁钳死死咬住了吉兰的手杖。 “嗯？” 吉兰看着面前有狮子般体型的巨狼，试着抽回手杖，却发现纹丝不动。 巨狼的力量，竟与他不相上下！ 这莫名出现的巨狼样貌奇特。 其没有双目，取而代之的是一道交叉呈“X”形的灰疤烙印，正燃着火光，喷吐火星。浑身的毛发如火焰般直竖，摇曳，散发高温。 吉兰抓握公正手杖的五指绷紧，与巨狼角力。 又皱眉扭头，看向一侧。 只见一名身穿暗红色西服的老者，正缓缓走来。 此人一头白发往后梳，面上带着淡淡的笑。 “麦克斯韦·法汉？” 吉兰很快想到了什么，道出了当代法汉伯爵的名字。 “是我。”老伯爵在十米开外站定，点点头。 他瞥了眼不远处草坪上，正半跪在地吐血不止的狼人，又转回视线落到金发青年身上，开口道： “你就是吉兰·伊洛斯吧？” 吉兰没有答话，冷漠以对。 老伯爵叹息一声。 “拉蒙年轻时与你母亲阿曼达相识，在你被孕育之际，又将你们母子抛弃……现在找你回来，却是为了‘分飨仪式’，让你替代嫡长子普林斯充当祭品。” “这对你而言，太不公平。” “换做是我也会因此愤怒，孩子。” 吉兰面无表情，根本没有接这个话茬，反而问道： “你也是‘负疤者’？身负两道‘灰疤’，看来伱在‘天孽教团’里地位不低，比洛本·法索尔还要高。” “也不分高低，都是‘灰疤祭司’。只是资历更深一点罢了。” 老伯爵似乎乐得与吉兰闲谈，颇有耐心的样子。 他和蔼笑了笑，摇摇头，又道： “你对教团很感兴趣？我可以单独为你布置一场‘落疤仪式’，请人见证……待你也成为我们一员，拉蒙也就没办法再拿你参加‘分飨仪式’了。” “上一个这么对我说的人，已经死了。” 吉兰淡淡道。 “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不为普林斯这么做？” “他不够格。” 老伯爵惋惜道。 “并非所有人都像你这么优秀，孩子。” 吉兰冷笑一声。 他施展出“融颅”秘技，右臂鼓起一圈，加大了力量。呲呲之声响起，手杖被他硬生生从巨狼的口中拽出。 “呜……” 巨狼发出低沉的咆哮，龇牙咧嘴，模样凶恶。 吉兰淡漠瞥了它一眼。 咻呼！ 手杖一甩，杵在地上。 “我就算不加入你们，拉蒙又能把我怎么样呢？” 吉兰咧嘴一笑。 “另外，老伯爵，你最好能一直待在庄园，呵……” 他捏着帽檐，意有所指地说了句。 说完，便拎着手杖，转身就走。 吉兰面无表情，心里清楚，麦克斯韦老伯爵的实力还要高于一般“负疤者”，从对方能召唤出巨狼这点就能看出。 加上在场的拉蒙，吉兰以一敌三，并没有十足把握。 只得离开，再寻机会。 待吉兰笔挺的背影远去。 拉蒙一瘸一拐地走到了老伯爵身侧。 他此刻已恢复人形，只是左半边脸和胸腹尽是伤痕，血流不止。 “为什么不把他留在这里？” 拉蒙一边擦着血迹，一边沉声问道。 “留？”老伯爵瞥了眼儿子。“我拿什么留他？” “呵呵，你以为他出全力了吗……” 闻言，拉蒙勋爵先是一怔，旋即脸色难看至极。 他直到现在都想不明白，这个私生子为何会有这般恐怖的实力，就连老伯爵都没把握拿下对方。 经过今天的摊牌，双方必然不死不休。 一想到这个不稳定炸弹般的私生子，随时都有可能对自己，亦或是妻子儿女下手，拉蒙的心里就涌现出一股难言的烦躁。 “我最多再待两个月。” 老伯爵叹息一声。 “这两个月，你最好把这件事处理好。” (本章完) 191 举报 吉兰回到出租公寓。 第一件事便是拨打了“炼金热线”。 待那阵优美的钢琴音乐过后，白贤者接听了电话。 “喂，血枭？” “白贤者先生，之前考核时，我有向您传送证物，其中密函信件里有提及柯鲁克·泰勒勋爵，和拉蒙·法汉勋爵两人……” 吉兰沉声道。 “今天我去了趟法汉伯爵庄园……” 他将拉蒙和老伯爵天孽教团“负疤者”的身份，以及拉蒙意欲将自己作为“分飨仪式”祭品一事，全盘托出。 通过考核内容，以及考核前后，白贤者的举措和反应来看，这位大佬绝对在帝国官方有着相当深厚的背景和力量，同时对“天孽教团”的所作所为看不太惯。 故而，吉兰直接选择了“举报”。 他今天碍于老伯爵的实力，没能手刃拉蒙，双方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与其等对方找上门，不如先下手为强。 更何况，吉兰现在已是“午夜玫瑰”预备役“荆棘众”成员，寻求组织的庇护，合乎情理。 “嗯，我知道了……” 电话那头，白贤者沉吟着。 “不过血枭，提醒你一句，其实此事不单单涉及‘天孽教团’，还有更深的影响，但我并不方便向你透露……你现在要做的，是保全好自己。” “我建议你加入帝国‘调查委员会’，这样，不论是法汉伯爵家，还是隐藏在暗处的‘天孽教团’，都不好再对你出手。” “调查委员会？” 吉兰头一回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发问。 “嗯，其全称为‘不莱梅帝国神秘专案调查委员会’，为元首凯撒·吉德亲手掌管……” 白贤者简洁扼要地向吉兰介绍了一遍。 这个“调查委员会”里的每一位委员，皆是神秘者，且都拥有不俗的个人武力。 听完，吉兰一怔。 这时他才明悟，难怪不莱梅帝国能在这莫测的异世界里屹立不倒，正是有着“调查委员会”这样的神秘机构作为保障。 “我该如何加入‘调查委员会’？”吉兰问。 “很简单，我可以为你写一封举荐信。” 白贤者轻笑道。 “不过，遵循‘等价交换’原则，我需要你将沙柏泰·路易斯手里的魔药配方给我。我知道他有两份独门配方，名为‘绿火药’和‘灯芯魔药’。” 吉兰眉头一皱。 这两份魔药配方，可是他今后赖以赚取开销的两只“母鸡”，可以源源不断地“生蛋”。 以配方换取举荐信…… 除非是涉及生死，吉兰并不想轻易交出去。 于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他朝“热线”道： “抱歉，白贤者先生，我暂时不打算出手配方。” “没关系。”电话那头轻笑一声。“我也只是提个更稳妥的建议，相信以你目前的实力，也足以自保了。” 闻言，吉兰暗松口气。 他原本还担心，自己的拒绝会让白贤者不高兴。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多了，或许配方在对方看来，根本没那么重要，纯粹是为了遵循“等价交换”原则。 由此可见，“调查委员会”的举荐信有多么珍贵。 “不过，我想出手火药和魔药成品，请问‘午夜玫瑰’考虑收购吗？” 吉兰迟疑了一下，问道。 “当然。”白贤者给出了肯定答复。“沙柏泰当初，可是没少向我们供给这两种炼金物，内部也有一定的需求。如果伱想售卖，直接与我交易即可。” “当时沙柏泰对‘绿火药’的售价定为350凯撒一瓶，‘灯芯魔药’则为120凯撒一支。” “我建议你在这個价格的基础之上，再上调一点。毕竟空档了十多年，终于又有这两种炼金物的出现，短时间内需求会比较大。你可以趁机多赚点钱。” 听到白贤者为他设身处地的考虑，吉兰由衷一笑。 “谢谢您的提点。”他道。 略作思忖后，吉兰又说： “那么‘绿火药’380凯撒一瓶，‘灯芯魔药’130凯撒一支……您觉得这样如何？” “当然没问题。”白贤者轻笑道。“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太保守了，价格可以再提高一点的。” “没关系，就这个价格吧。” 吉兰却也不贪心。 他还想长期与组织打交道，万一价格定得太高，惹得内部大佬不满，反而得不偿失。 “行，你现在就要交易吗？” “是的。” “那你将东西传过来吧。” “好。” 吉兰将“热线”扣在了地上，金色炼金阵浮现。 旋即，他又取出2瓶未开封的“绿火药”，以及10支“灯芯魔药”，统统放到了炼金阵中央。 嗖！ 炼金物随之消失。 可没过多久，又是嗖的一声，一沓金箔纸钞出现在了原处。吉兰将其拾起，经过清点，2060凯撒整。 这笔资金的回拢，加上身上原本的1067凯撒，手头又有3127凯撒了。 ‘还有半瓶“绿火药”，9支“灯芯魔药”，暂时足够我用了……’ 吉兰心想着，又拎起话筒道： “对了，白贤者先生，我想购买熔炉宝剑途径，2阶原质‘演员’的‘秘传’，请问……” “你想走二月‘导演’之路？” 白贤者语气带着一丝惊讶。 “这条路可不好走啊……我会帮你问问的，不过别抱太大希望，‘午夜玫瑰’现存的正式成员中，走这条路的人并不多，还要有人愿意交易才行。” 闻言，吉兰心头一沉。 可白贤者又道： “嗯……如果你已经决定好了，且急需‘秘传’的话，我倒是更建议你去‘赎罪教堂’试试。他们不但做着情报生意，还掌握着诸多‘秘传’。” “原来如此，谢谢。” 吉兰眉头一挑，若有所思。 咔。 待“炼金热线”挂断。 他坐在床沿沉思片刻，突然站起身，拿上自己的帽子大衣，便直接出了门。 吉兰不打算慢慢等待白贤者的回音。 有“灯芯魔药”的辅助修行，他在近期就将满足攀登条件，故而急需“秘传”作为引导。索性便听从白贤者的建议，直接去“赎罪教堂”试试。 唯有早日攀登2阶，才能早日解决王国烙印的隐患。 吉兰不愿浪费半点时间。 (本章完) 192 乞丐 吉兰下了楼，径直穿越马路，去出租公寓对面的杂货铺找到了房东夫人马斯兰太太，向她问询了“赎罪教堂”的地址。 马斯兰太太为人和蔼可亲，不但告知吉兰，首都的“赎罪教堂”位于西缪斯，还打算请他喝杯热茶。 吉兰礼貌婉拒，随后便在路边拦下了一辆出租马车，直奔目的地西缪斯而去。 马车驶过北缪斯主道，横穿中心凯旋区，向西而行。 只是在这个过程中，还发生了一件小插曲。 马车途经“帝国广场”时，被附近的巡逻警员拦截，例行检查。因为广场上，正在热火朝天地建造着“元首像”。 中年马车夫一脸卑微的笑，讨好地递上香烟，不料几名警员板着脸，根本不吃这一套。还表示“元首像”的建成事关重大，必须严格排查，以免不法分子试图破坏这座帝国奇观。 正当马车夫因为没带身份证件，要被巡逻警员扣押至警署之际，吉兰面无表情掏出了他的“高级禁酒探员”证。 他赶时间，可不想因此耽搁了行程。 看到证件，围着马车的几名警员脸色微变，立马行了一个交叉双臂的帝国礼。然后不敢再多说什么，直接放行。 禁酒局隶属平衡部门，而“平衡”与“净化”两大特殊部门，是要比警署乃至警厅都高一个级别的。 故而吉兰的身份，虽不是直属上级，却也让几个巡逻警员不敢得罪。 待此事过后，马车夫对吉兰的态度更为尊敬，一边驾车，一边道谢，甚至还支支吾吾地表示，自己乃至家人都没喝过酒。 中年人老实巴交的样子，让吉兰哭笑不得。 同时也让他暗暗感慨，在帝国境内生活，披着这么一层官皮，行事确实是方便不少。起码可以避免绝大部分时候，遇到的小麻烦事。 又是半小时过后。 马车停在了西缪斯偏北部的一個街区。 这里名为木槿街，街边扎堆开了七八家花店，附近还有一个大型的花卉市场。刚过来，吉兰便嗅到了浓郁花香。 在支付了10芬尼车费，以及1芬尼的小费后，他下了马车，旋即沿街边人行道径直往里走。 不多时。 走过街道拐角，他便远远看到，一座高大肃穆的哥特式教堂，正坐落在偏离街道的一处广场上。 广场四周围绕着草坪花坛，赏心悦目。 教堂四柱门廊左右，各有一座尖顶高塔，塔中央还各镶有一面竖椭圆形花玻璃，是两只展翼盘旋的鸢鸟图案。 ‘信奉五月司辰“孪鸢”的教会……’ 吉兰心想着，迈开步子。 途经广场时，他发现这里聚集了许多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这些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就用些旧报纸或纸板铺成简易的床，正躺在上面呼呼大睡。 其中，有两名流浪汉吸引了吉兰的注意。 那是一个青年，与一位老者。 “父亲，父亲……你醒醒啊。” 青年只穿了件肮脏发黑的罩衫，抱着躺倒的，不省人事的老人，痛哭流涕。 那老人衣不蔽体，骨瘦如柴的身体上，生满了各种脓疮、鼓包和红斑。显然身患重病，时日无多。 吉兰一边走，一边观察着两人。 突然，他停下了脚步，心中暗道一声： ‘有意思……’ 原本他只是想试着用灵视去看看老人的情况，却突然发现，那青年的灵性竟泛着湛蓝之光。其颜色之深，只比自己稍差一筹。 同时，吉兰还发现了这青年的心灵深处，有着一团模糊的轮廓。那是一片旋转不停的水洼。 ‘王国烙印已成……这家伙是个1阶灵秘者，距离2阶也不远了。’ 吉兰心想着。 他走上前，装作路过的行人，掏出5凯撒的纸钞，递到了青年的面前。 “去买点热食吃吧，顺便给你父亲买点药。” “啊，谢谢您，好心的先生。” 青年接过钱，露出惊喜之色。 其神态动作都不似作假，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和感激。 “你叫什么名字？”吉兰随口一问。 “费米。”青年连忙道。“费米·坎波斯。” “祝你好运，费米先生。” 吉兰点点头，旋即捏着帽檐，转身大步走向了教堂。 待他离开后，流浪汉青年费米亲吻着手里的5凯撒纸钞，乐呵呵笑个不停。 吉兰走进四柱门廊，右手边一个封闭式的长方形看守亭内，传出年迈低沉的雄浑男音： “到访者，请表明你的来意。” 吉兰瞥了眼那留有竖条纹间隙的檀木窗，里面漆黑一片。他淡淡道： “我想购买‘秘传’。” “……” 窗内陷入了沉默。 也不知是不是吉兰的直白，将看守干得无言以对。 里面半晌不出声。 终于。 哐。 檀木窗下方开了个格子，里面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对准挂在亭外的捐款箱，有所示意。 吉兰瞥了眼这只手。 其尾指上戴着一枚指环，上面是一把金弓的图案。 他眉头一挑。 旋即掏出钱夹，从中取出10凯撒纸钞，投进捐款箱。 “……” 然而，那只手无动于衷，窗内也没再有声音。 “嫌少？”吉兰看着木窗道。 见对方依旧不搭话，他只好又朝捐款箱投了10凯撒。 “……” 沉默依旧。 吉兰深吸口气，继续投钱。 10凯撒。 又是10凯撒…… 直到凑够100凯撒后，看守亭里那年迈低沉的男音才终于再次传来，只是语气略带无奈： “5号告罪室，会有赎罪神父聆听你的罪孽和迷茫。” “你直说要100凯撒不就好了。” 吉兰叹了口气，转身走了进去。 那白皙修长的手一僵，旋即才缓缓缩了回去。 待吉兰找到标有“5”的木头告罪室，打开一侧狭间的门，进去坐下，又将门关上，拉栓封闭。 他把帽子和大衣脱下，放到了隔板一侧的木托上。 很快，隔壁狭间响起了开门和关门声。 透过密集的细小孔洞，那头再次传来了熟悉的，年迈且低沉的男音： “迷途者，你有何困惑？” 吉兰的表情突然变得古怪起来。 他没有立即说明来意，反而问道： “伱们赎罪教堂的神父，还会兼职门廊看守？” “迷途者，你认错了，我是另一个人。” 隔板那头的男音无比严肃认真。 (本章完) 193 秘密 吉兰扶额，长长吐出一口气。 很快，他便说道： “好吧，是我认错了。” “那么迷途者，你是想要‘秘传’对吗？” 那头，年迈低沉的男音问道。 吉兰眼睛一眯，盯着那满是孔洞的木头隔板。 “你玩我？”他眉头一挑。 “哦，你误会了，迷途者。这是你口中那位门廊看守刚才告诉我的。” 隔板那头，男音严肃认真，不似开玩笑。 这话说得有理有据，吉兰都不好反驳。 沉默几秒。 他深吸口气，沉声道： “嗯，我想要‘秘传’。” “想要哪份‘秘传’？” “熔炉宝剑途径，2阶原质‘演员’。” “哦？你想走二月司辰‘导演’之路，有意思。” 隔板那头的赎罪神父缓缓道。 “不过我得提醒你，迷途者，但凡走上这条路的神秘者，大多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为什么这么说？”吉兰眉头微皱。 “秘密。”那头传来低沉之音。“吾等掌握着世间的秘密，从而看到了真相。但既然是秘密，就不能轻易告知世人。所以，我只能提醒你，却不能直言，明白吗？” 吉兰沉默了。 他嗯了声，略作思忖，继续道： “谢谢提醒。但我还是想走这条路。” “好吧，真是拿你没办法。” 隔板那头传来声音，又咳嗽一声，稍作停顿。 “在交易‘秘传’前，我想先与伱达成另一项交易，以此作为我们初次的‘联系’，如何？” “初次的‘联系’？” 吉兰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是他首次接触赎罪教会，对里面的弯弯绕绕不是很清楚，根本不明白对方什么意思。 “嗯……你可以把它理解为‘信任的基础’，毕竟‘秘传’也是秘密的一部分，我需要看到你的诚意。” 赎罪神父如是说。 既然对方提出要求，吉兰也没办法，只好应下： “好。什么交易，你说吧。” “给我50凯撒，我卖给你一个秘密。” 隔板那头的男音肃穆无比。 吉兰保持着面无表情，默默又从钱夹里取出1张“50”面额的金箔纸钞。 下一秒。 哐。 隔板一侧，莫名多出了个细小的格子，木板上翻。 吉兰自觉将钱递过去。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一闪而逝，迅速将纸钞取走。 吉兰看得真切，那手的尾指上，是一个金弓指环。 哐。 木板落下，复原，甚至看不到暗格的任何缝隙。 吉兰眼神一凝。 他试着又伸手去摸隔板，结果隔板浑然一体，毫无缝隙，根本找不到刚才的暗格去了哪里。仿佛刚才看到的，只是自己的幻觉。 ‘这人……’ 吉兰不由产生了怀疑。 和自己交谈的，究竟是不是“赎罪神父”？ 对方实在是有点诡异过头了…… 尤其是那与声音极不相符的，像女人的手。 “好了，你想听什么秘密。” 年迈低沉的男音透过细小孔洞传过来。 吉兰收回思绪，淡淡道： “为什么走上二月‘导演’之路，没有好下场？” “这个不行，换一個。” 隔板那头的男音认真道。 吉兰再次扶额，随口说了句： “教堂外有个叫费米的青年流浪汉，他有什么秘密？” “费米·坎波斯对吧？” 赎罪神父沉吟一会，道。 “嗯……这家伙看似流浪汉，其实不然，他实际上是一名1阶灵秘者，正在努力实践他手头的‘秘传’。” 听到这里，吉兰神色认真了起来。 又听隔板那头传来讲述： “费米打算攀登躯壳圣杯途径，2阶‘乞丐’，也就是六月司辰‘雅夫人’之路。” “其‘秘传’如是说，‘身无一物，用心乞讨。肉身贱落，饥寒无祷。’” “在身无分文的情况下，进行长期的流浪与乞讨，受尽冷眼、瘴气和饥寒之困境，磨练肉体与心灵。再以他人的怜悯与慷慨，为自己提供原质的指引。” “救助者身份地位越高，灵知灵性越强，其所获得的‘引导之力’便越强……以此能更快找到原质。” “与他一起所谓的‘父亲’，实际是他神秘学道路上的老师，而非父亲，其名为马诺兰·金。” “费米背叛了他的老师马诺兰，并给老师下毒，再扮演成一对可怜的父子博取更多同情，以此深度实践‘秘传’。” “这就是他的秘密。” 听罢。 吉兰为之一惊。 一是他没想到，那青年流浪汉费米竟然这般狠毒，而且隐藏得非常之深。 二是隔板后的“赎罪神父”，竟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难道真如对方所说，他们掌握着世间的秘密？！ 吉兰沉默良久。 这时，隔板那头的赎罪神父又开口： “我们的初次交易完成了。那么，请你也说一个秘密，来与我交换‘演员’的‘秘传’吧。” “以秘密交换秘密？”吉兰皱眉道。 “没错。” 隔板孔洞传来肯定答复。 吉兰陷入了沉思。 秘密…… 自己又知道些什么秘密，能与“秘传”的价值对等？ “法汉伯爵家族，麦克斯韦·法汉和拉蒙·法汉，皆为‘天孽教团’成员，且都是‘负疤者’。前者甚至有两道‘灰疤’，能召唤巨狼。” 吉兰眼底冷冽一闪，索性便将那可憎的生父与祖父的秘密统统抖了出来。 “嗯……”隔板那头沉吟。“还不够。” “还不够？” 吉兰深吸口气，又道： “七月浸信会会长阿杜拉·克莱尔之女，珍娜·克莱尔的真实身份，为旧神密教‘拂晓金枝’中的一员，代号‘兔子小姐’。” “其暗中收集地下小电影，扶持违禁品商人‘大鹅’邦多·里奥，组建小团队拍摄并售卖录像带。” “且珍娜还利用‘祷文仪式’，驱使陌生男性给北缪斯上流圈子的贵族小姐下咒，让其放纵堕落。” “有意思。”赎罪神父嗯了声。“但还是不够。” 吉兰眉头紧锁，思来想去。 半晌。 他沉声开口： “著名大学者，神秘学家，炼金术士帕拉·赛尔苏斯，其曾身为‘治愈骑士团’中一员，职位随军医生。” “咦？” 隔板那头，突然传来一个极其甜美的女声。 但很快，又变成了那低沉年迈的男音： “很好，足够了。我这就将‘演员’的‘秘传’告诉你……” (本章完) 194 秘传 虽然那轻咦的女声极其细微且短暂，但吉兰敏锐的听觉还是轻易将其捕捉到了。 ‘对面不是赎罪神父，而是个女人？’ 吉兰眉头紧锁，暗道一声。 他越发摸不准对方的身份，只觉得诡异。 “等等。”吉兰突然出声。“难道‘秘传’没有实物？不是一本书，或者一卷羊皮纸？” “自古以来，‘秘传’大多口口相传，也正因此，方被称为秘密的传递或传承。” 男音严肃认真地为吉兰解释。 “当然，也并不排除实物的形式，只是相当罕见。现在我交易予你的‘秘传’，便是口头传承。” “原来如此。”吉兰颔首。“还请讲。” “嗯。”男音停顿，这才开始讲述道： “熔炉宝剑途径，2阶‘演员’之‘秘传’如是说，‘观察众生，扮演他人。装饰皮肉，代入灵魂。’” “你需深入观察每一个体的不同，找准一个具体的人物角色或职业，进行扮演。最好搭配高超的化妆术，对外貌进行装饰，再暗示自己，你就是他。” “扮演需要强烈的代入感，你越投入，收获的‘引导之力’越多。同时，演出需要观众，你扮演得越出色，观众的反应越强烈，‘引导之力’同样越强。” “这样，你找到原质‘演员’的速度也就越快。” 隔板那头的声音，透过细小孔洞传来。 吉兰听得极为认真，一脸若有所思。 很快，他又听对方道： “既然都说到了这里，不妨再提点你一句。神秘学中，肉体、灵性与灵魂，对应着本我、自我与超我。” “肉体欲望与本能，受本我驱使。” “记忆意识与规矩，被自我掌控。” “道德善良与理想，由超我驾驭。” “神秘学家帕拉·赛尔苏斯著作《尘世秘闻》中有言，‘专职演出，于表演艺术中扮演某一角色之人，是为演员。’” “‘演员’的强大之处，在于能够完美模仿另一个体的‘自我’，如果再搭配极强的化妆术，你甚至可以成为任何一個人，且惟妙惟肖，难辨真假。” 闻言，吉兰一怔。 难怪梦中黑堡里的托莉娜小姐，会建议他走上二月司辰“导演”之路，因为，如果他能观察模仿到任何一个人的“自我”，确实有助于他掌控逐渐陷入癫狂的“本我”。 极端的疯狂，需要一个极端的理智来调控，平衡。 “谢谢。”吉兰深吸口气，朝隔板诚恳道谢。 “祝伱找到自己的前路，迷途者。” 男音依旧严肃认真，连祝愿都那般真诚。 吉兰也不管对方看不看得见，拿起帽子，放在胸口，微微低头一礼。 旋即，他又拎起了大衣，打开狭间木门，走了出去。 怀揣着满腹心思，吉兰大步离开了赎罪教堂。 待他离去。 半晌。 隔壁的狭间门也打开了，却从中走出一个身穿白色西装的“青年”。说是青年，只因其身着男装，一头金色中长碎发。 可其五官样貌，却是无比俏丽姣好。 完美得难以用言语形容。 肤白貌美，雌雄难辨。 “有趣的家伙。” 此人看着教堂大门，已经远去的金发青年背影，轻笑一声，发出成熟动听的女音。 赎罪教堂内，实际坐着几十个前来祷告的信徒，就连布告台上，也有一名黑衣神父正捧着圣经《倾诉典》，在向信徒们传达“孪鸢”的福音。 只是吉兰进来时，莫名忽略了这一点。 同时，包括神父在内的众人，也忽略了吉兰的存在。 白西装“青年”径直沿坐席中央的过道，走向了布告台。整个过程，无一人注意。 直到“青年”走上布告台，从神父手里取走那本圣经，神父也毫无所察。 “青年”捧着圣经，翻开看了几眼，又嫌无聊般撇撇嘴，扭头看向身后。 布告台后，是一面巨大的花玻璃墙。 两只鸢鸟展翅盘旋，下方，还有三幅稍小的，不易察觉的图案，分别为花篮、金弓与一本上锁的书籍。 “青年”先是看了眼右侧的鸢鸟，道： “玛莉亚小姐，‘彼姝’已替您取得‘联系’，您随时可以见证他的一切。” 阳光恰好在这时照在了花玻璃上，透过那右侧鸢鸟的薰衣草紫眼眸，打在了“青年”的面颊上，熠熠生辉。 自称“彼姝”的“青年”露出倾国倾城的笑。 又将目光下移，落到了那上锁的书籍上，道： “莎黛，话说你刻意留在‘导演’作品里的书，总算是被人找到了呢，真不容易啊，终于有读者了……不过更有意思的是，你那位老情人帕拉，原来以前还是‘治愈骑士团’的一员。” “没想到，他竟然会是‘残王’麾下的随军医生，真不简单呐。” 随着“彼姝”的话语，那花玻璃上，上锁书籍的图案竟活了一般，剧烈摇晃起来。 “见谁都是老情人，你能不能要点脸……” “不男不女的妖精，没人要的丑八怪……” “我正忙着写，滚……” 一阵骂骂咧咧的粗鄙话语，在教堂里响起。 然而黑衣神父与众信徒对此无动于衷，仿佛根本没有听见。 闻言，“彼姝”不但不恼，反而笑得更加灿烂了。 “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找‘卖花女’玩去咯，拜拜。” 将圣经丢回黑衣神父手里，白西装“青年”吹着口哨，双手插兜，大摇大摆走出了教堂，消失得无影无踪…… * * * 片刻后。 一个青年流浪汉走进了赎罪教堂。 “到访者，请表明你的来意。” 门廊一侧的看守亭内，传出年迈的男音。 “我……我想赎罪。” 费米·坎波斯深吸口气，沉声道。 哐。 漆黑的檀木窗下，开了个小口，一只满是皱纹的粗糙老手伸了出来，对准捐款箱示意。 费米掏出了身上零零碎碎的纸钞和硬币，刚刚好凑够了100凯撒，统统投入了箱中。 伴随着叮叮当当的声响，檀木窗内传来那年迈男声： “5号告罪室，会有赎罪神父聆听你的罪孽和迷茫。” “谢谢。” 费米长出一口气，道了谢。 旋即，他满怀期待地找到了告罪室，钻进了一侧狭间。待赎罪神父走进另一侧狭间，并开口发问后。 费米连忙道： “我想加入‘调查委员会’，不知有什么最快的方法？” “嗯……”隔板那头的神父略作思忖。 “迷途者，你可以试着去七月浸信会。近期，有一名神秘者逃犯，潜藏到了浸信会之中，如果你能赶在‘委员’之前将其逮捕，那么你将有很大几率被征召入会。” “那逃犯什么身份和实力？” 费米一脸凝重，又问。 隔板那头传来答复： “其名为安拜·罗杰斯，通神权杖途径，2阶‘囚徒’。” (本章完) 195 书店 吉兰离开赎罪教堂后，拦下了一辆出租马车。 但他并未直接返回北缪斯。 而是朝马车夫道了句，去最近且最老牌的书店。 东西缪斯作为首都的商业区，自然有着不少新老书店。马车夫也是常年于各区奔波之人，老马识途，很快就将吉兰带到了一片繁华地带。 街上马车汽车来往，街边人群熙熙攘攘。 出租马车于道路中段停下。吉兰抬头一看，面前正是一间装修古典，有些年头的书店，其名为“莫兰书店”。 吉兰支付了车费和小费，径直走向了书店大门。 推开那刷有红漆，且镶嵌玻璃的木格门，连接顶部门框的一个小铃铛随之发出一声轻响。 叮。 “欢迎光临‘莫兰书店’。” 一道有成熟韵味的女声轻道。 吉兰扭头一看。 只见前台的位置，只有一把藤编摇椅，以及一个放茶杯和烟灰缸的小木桌。 一位三十多岁，亚麻色长发的知性女士，正戴着一副圆框眼镜，捧着一本大部头躺靠在摇椅上。其腿部盖着格子绣花的毛毯，手里夹着一支香烟。 “我是书店老板，莫兰·赛西莉亚。” 女士摘下眼镜，放到一旁小木桌上，吸了口烟，道。 “客人想要什么书，可以和我说。” “神秘学相关的有吗？”吉兰试着问。 女士眉头一挑，上下打量了金发青年两眼。 “净化部门探员？你们上周不是来过了吗……我说，隔三差五就来突击检查，这就没意思了吧。” 她脸色淡了下来。 “哦，莫兰女士，你误会了。” 吉兰见状，解释道： “我第一次来，且对神秘学感兴趣，故而随口一问。” “没有。”女士神色有所缓和，淡淡道。“如果你想看一些关于神话的和故事，倒是能在A区找到。” “谢谢。”吉兰道。“另外，我还想购买一些关于化妆、表演与语言相关的书籍。” “C区，第三书架三排和四排。F区，第一书架全都是。” 女士重新将目光放回了手里的大部头上，头也不抬地说道。 吉兰瞥了眼她手里的大部头，名为《机械工会的兴起：商会的新矛盾与挑战》。 收回视线，他转身朝莫兰女士所说的A区走去。 趁着这点间隙，吉兰扫视了一圈。 书店不大，但藏书规模却不小。 每一排书架，乃至墙柜上，都摆满了大大小小的书籍。且有相当一部分看上去很有年代感，不过打理保养得很好，没有发霉积灰的迹象。 由此可见，书店老板莫兰女士是一位真正爱书之人。 吉兰走进A区后，大致浏览了一遍书架上的书籍，却没有感兴趣的。不过就在他打算离开之际，却发现了一本红色硬皮精装书，其名为《司辰志》。 他轻咦一声，将其抽出，看了眼署名。 作者：帕拉·赛尔苏斯（1598-？）。 ‘帕拉的书？’ 吉兰眉头一挑，颇感兴趣地翻开阅读。 这本书的内容，所描述的是全世界所公认的十二位世外之神，即象征着十二月份、十二时辰、十二星辰乃至黄道十二宫的“司辰”们。 开篇第一句话，即： “旧神已隐，新神登位。” 下方，还有一句帕拉所留的引言： “尘世万物之运转，皆由十二律法所制定。” 哗。 吉兰往后翻阅。 穿越至今，已有将近两月，可他对十二司辰的了解并不详尽。而手头的这本书，虽不涉及秘史或神秘学，但却让吉兰有了一个基础的概念。 他发现，帕拉对十二司辰的排序，是从三月开始。 其言： “三月，春之伊始，亦为时间断层之三点。” 十二司辰，分别为： 三月司辰“角斗士”，战斗与胜利之神，象征火星。 四月司辰“挽歌小姐”，妙喉与哀悼之神，象征金星。 五月司辰“孪鸢”，聆听与见证之神，象征水星。 六月司辰“雅夫人”，舞蹈与等待之神，象征月亮。 七月司辰“正午曙光”，希望与秩序之神，象征太阳。 八月司辰“恸容圣母”，折磨与牺牲之神，象征卡戎星。 九月司辰“雪女士”，盐与公正女神，象征谷神星。 十月司辰“白鸽诗人”，谎言与背叛之神，象征冥王星。 十一月司辰“盲将军”，征服与命令之神，象征木星。 十二月司辰“残王”，抗争与变革之神，象征土星。 一月司辰“洪流”，机械与启蒙之神，象征天王星。 二月司辰“导演”，记录与传承之神，象征海王星。 据《司辰志》中所说，司辰之间似乎并不和睦，常有争斗，这便是尘世天灾人祸的由来。 但帕拉注明，这种说法也只是道听途说，源于民间传言，可信度无从考究。 同时，他还表示，在北方地区有另一种说法。 司辰之中，又以“残王”与“盲将军”为首，划分为两个阵营，互为敌对。但这种说法，只源于两者的神名具有强烈冲突性，即“征服”与“抗争”。 毫无切实根据，故而可信度同样不高。 啪。 吉兰合上了红皮书封，若有所思。 他对手里这本《司辰志》很满意，打算买下，以后有空就细细阅读。 离开A区，吉兰相继又去往了C区和F区，挑了将近二十本关于化妆、表演和语言的书籍。 其中，不仅包含了《希鲁语》、《古希鲁语》、《罗美语》以及《斯图特加特语》，还包括不莱梅语在帝国境内的各地区方言。 譬如北方地区的《波西语》、中部地区的《缪斯语》和南方地区的《地中海语》等。 吉兰在获取“演员”的“秘传”后，便打定了主意。 他要扮演一名出色的“禁酒探员”！ 而这，就需要学会伪装成各個阶层的人，不论贵族、商人、职工还是底层……会说各个地区的方言，从而混入各个有可能饮酒、贩酒和藏酒的场所。 吉兰越投入，探员业绩越好，造成的影响越大，所获得的“引导”反馈也就越强烈。 他相信，凭借“斑斓”的能力，自己不出一晚上就能将这些技能学会…… (本章完) 196 揣摩 吉兰捧着厚厚一摞，接近一米高的书，径直来到了书店老板的面前。 嘭。 他将这些书籍放下，发出一声闷响。 “莫兰女士，麻烦看看这些书需要多少钱？” “一共17凯撒9芬尼10梅郎。” 女士躺在摇椅上，仅仅瞥了一眼，便算出了价格。 她又补充了一句： “除了化妆和语言类是新书，其余都是有一定收藏价值的老书，所以会贵上不少。” “了解。” 吉兰颔首，从钱夹里取出几张纸钞外加硬币，递到了女士的手中。 他又取了数个纸袋，将书籍放进去，这才离开。 叮。 书店门关上。 莫兰女士瞥了眼门口，若有所思地呢喃一声： “演员、骗子还是小丑……？” 她摇摇头，继续看起了书。 * * * 吉兰带着采购的书籍，坐出租马车返回了北缪斯。 他回到出租公寓后，半刻不停，直接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捧起一本《古希鲁语》。 哗。 哗哗。 吉兰认真阅读起了这本语言书籍。 十分钟后，他开始试着对照词根，进行发音。 练习片刻，又进阶读起了一些简单的词汇。 待能磕磕绊绊以“古希鲁语”说出一个完整的短句时，吉兰毫不犹豫，直接在心底呼唤： ‘斑斓！’ 视线一角的彩数“65”下跌至“60”。 耗费5点神秘能量，吉兰的脑海里瞬间多出了许多关于“古希鲁语”的内容。自己仿佛学习这门语言多年，不论发音、语法还是词汇量，都达到了资深水平。 “观察众生，扮演他人。装饰皮肉，代入灵魂。” 吉兰突然开口，以非常标准的古希鲁语道出了“演员”的“秘传”。 他满意颔首，合上《古希鲁语》，又捡起另一本《罗美语》开始阅读…… 时间悄然流逝。 到了傍晚时分。 吉兰买来的那些书籍，在他手边堆成了一摞。 他已经将其全部读了一遍，并依靠“斑斓”迅速掌握了对应的语言，以及化妆表演方面的技巧。 “呼……” 吉兰长出口气，露出了笑意。 视线一角的彩数还剩下“10”。 消耗的大头，其实还是语言。多的像“古希鲁语”，需要5点，少的如不莱梅语的北方方言“波西语”，只需2点。 但架不住它们的数量众多。 倒是几门化妆的手艺，外加表演的技巧，只消耗了吉兰15点神秘能量。 吉兰对点数的消耗虽然心疼，但也觉得物超所值。 “我是书店老板，莫兰·赛西莉亚。” 他突然神色一整，装作摘眼镜的动作，又夹着不存在的香烟，凭空吸了一口。 虽说不是百分百相似，但神态却有模有样。 尤其是那淡然的眼神，和纯正的首都“缪斯语”口音。 吉兰脑海里回忆着莫兰女士当时的各种细节，不由揣摩起对方的内心。 ‘她似乎对一切都不关心，唯有手里的书能真正吸引她的注意。她亦不像是一位真正的书商，仿佛开书店只是为了图个安宁，方便看书，做生意不过附带……’ 心想着，吉兰又重新念了一遍“台词”，扮演着书店老板的角色。 这次，他演得更像了。 很快，吉兰又变换着不同的角色，试着扮演。 老实巴交的马车夫、严肃刻板的巡逻警员、流浪汉费米、傻弟弟普林斯、杖术天才雷诺安、甚至是活泼过头的幺妹米琳达…… * * * 翌日。 一大早。 出租公寓3201号房门打开，却从中走出一名皮肤黝黑，粗眉，大胡子的男士。 其上身穿着一件二手皮夹克，下身是松松垮垮的破旧休闲裤，踹着一双圆头马丁靴。头上戴了顶灰麻贝雷帽，嘴上叼着一支烟。 正是经过化妆后的吉兰。 他伪装成了一个混迹底层的干练男人。 那双眼睛虽然麻木，却暗藏一丝凶狠。 既然前期的准备工作都已完成，那么接下来要做的，自然就是实践。 吉兰迫不及待地开始了自己“探员生涯”。 而首战目的地，他放到了南缪斯。 那边贫困混乱，宛如布拉克市穷人区的翻版，黑帮盛行。他打算将那些黑帮，作为自己的“试刀石”。 然而吉兰才刚出门，就遭遇了第一個难题。 他打不到车…… 在路边等了良久，都没一辆出租马车愿意停下。 那些马车夫对他的招手视而不见，甚至加快速度驶离。 吉兰很快明悟，是自己的穿着打扮，很难让马车夫们相信，他会是个有钱付车费的主。就算能支付得起车费，也多半给不出小费……说不定，还会故意去往一些偏僻地区，对他们实施抢劫。 揣摩到了这点，吉兰摇了摇头。 他直接掏出了一沓芬尼纸钞，抓在手里，再招手。 这次，有了钞票的说服力，终于有出租马车愿意停留了。 还未等一脸狐疑的马车夫开口问话，吉兰率先便将那一沓银箔纸钞塞进了对方的怀里，然后用一口带着南方沿海地区口音的，蹩脚的不莱梅语道： “麻烦去一趟南缪斯，在圣莫德街停下就好了。” 马车夫点了点手里的钞票，心里估摸了一下距离，发现还多了几芬尼，不由稍微安心了点。 他嘟囔了什么，又拉起缰绳，颔首道： “好吧，先生，还请坐好。” 待吉兰上车，马车驶离。 唏律律…… 轱辘，轱辘。 约莫两小时后，吉兰抵达南缪斯圣莫德街。 下了马车，走在街上，路上的行人以及或蹲或站发呆的男人，都没有朝他投来过多的注视。 他轻松自然地融入了这里。 吉兰径直往里走，很快到了科罗娜街相邻的一条街区，这片地带原本的名字已不重要，现在更多的当地人称之为“玩具街”。 因为这里坐落着一座“泰特玩具厂”，专门生产木偶、娃娃和布偶等玩具，给东西缪斯的商场供货。许多中产阶级的女儿，乃至北缪斯的贵族小姐都喜爱这类玩具。 经过一番打听，在付出了5个梅郎，外加几支香烟的代价后，吉兰很快从一名少年街溜子的口中，得知了一个“地下酒吧”的确切位置。 “那里是泰特帮的地盘，只招待玩具厂的工人和附近的帮派分子，你进不去的，大叔。” 这是少年离开前的提醒。 然而吉兰对此只是一笑。 (本章完) 197 实践 吉兰根据少年提供的信息，很快便找到了那处场所。 其位于一个偏僻的小巷中。 正门是个卖汽水和饮品的店铺，根本进不去里屋，因为中间砌了面墙给堵死了。小巷里开了扇侧门，只有通过这道厚实的铁门才能进入。 吉兰并没有心急。 他先是在巷口，找了个没人经过的时机，脱下了自己的皮夹克，然后将里面的廉价衬衣扎进了裤头里，扮成了当地工人常见的模样。 吉兰又用手指扣烂了皮靴和帽子，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眼神，将那一丝凶狠消除，只剩下疲倦和木讷。 待正午时分。 不远的“泰特玩具厂”打铃。 很快，就有工人趁着午餐时间溜了出来，三五成群，进入了巷口。他们敲了敲小巷里的铁门，又与里面的人低声交谈几句，这才被放了进去。 吉兰一直躲在暗中观察偷听。 他又等了几分钟。 这才迈开步子，走向了铁门，抬手敲了敲。 咚咚。 “哪位？” 门后传来警惕的问询声。 “别来这套，布伦森。” 吉兰模仿着刚才的工人，以一口略带东部口音的话，轻笑着说道。 他通过观察发现，玩具厂的工人，似乎大多都有东部口音。而且语气喜欢调侃，仿佛自来熟一般。 “我问你，哪位？” 但门后看守还是不放心，又问了句。 “维克·奈特梅。”吉兰随口胡诌了一个名字，语气略不耐烦。“赶紧的，一会厂里打铃了。老子午餐都没吃就跑来你们这，再浪费时间，下次我去隔壁买糖浆了。” “维克……” 里面嘟囔了一下，又用猫眼审视了几秒。 “行了行了，催個没完，你们这些家伙。” 铁门打开，露出一个年轻人的脑袋。 他打量了吉兰两眼，然后毫无察觉地让开身子。 吉兰嘿嘿一笑，顺势摸了对方脸颊一把，大步往里走。那年轻人一脸嫌恶地躲闪，然后骂骂咧咧了几句。 一切，都是那般自然。 待吉兰走进，发现这里面空间虽小，却俨然是一副酒吧的布局。 一条长桌横摆中央，两侧全是板凳。 吧台靠里，一个酒保模样的青年正在擦着杯子，身后的墙柜上却看不见一瓶酒，反而都是些汽水瓶和糖浆瓶。 房间角落站着四个凶神恶煞的皮夹克男人，交头接耳。 此时的桌边已经坐了十几个工人，一边谈笑，一边喝着杯里的便宜啤酒。 吉兰大步走到吧台前，用两枚银币敲了敲台面。 咚咚。 “给我来杯酒。” “没有酒，只有小麦糖水。5梅郎一杯。” 酒保瞥了他一眼，自顾自取出个玻璃杯，在柜台下方捣鼓一下，端上来一杯劣质啤酒。 吉兰喝了口，一脸嫌弃。 “来杯烈点的，这玩意只适合你这种小屁孩。” 他语气鄙夷，带着浓厚的口音。 酒保哂笑一声，上下打量了吉兰一眼，又道： “那你这几天的薪水可就没了。” “没了就没了！”吉兰眼睛一瞪。“钱没了还能再赚，这玩意一天不喝浑身难受！” “好吧。”酒保笑笑，朝角落一个男人使了个眼色。 那看场子的打手颔首，掀开帘子，去一个杂物间取来了一黑不溜秋的玻璃瓶。 酒保接过，小心翼翼地拔开瓶塞，倒了半杯棕褐色酒液，又往里丢了几个冰块。 “大麦糖水，3芬尼。” 酒保将酒杯推到吉兰面前，盯着他手里的两个银币，玩味道： “你手里的钱，好像不太够？” “急什么。” 吉兰呵呵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保似乎也不担心他不给钱跑路，抱肘笑看着。 咄。 “果然够烈！好！” 吉兰将空酒杯往吧台上一放，哈了一声。顿时吸引了不少工人的目光。 这些男人既羡慕，又有些鄙夷地看着他。 活脱脱的一个酒鬼！ “再给我来一杯。”吉兰指了指空杯。 “先把这杯的结清吧。” 酒保无动于衷。 “嘁。”吉兰以东部方言不满地骂了句。 然后从口袋里掏了掏，将一个东西丢到了吧台上。 酒保正打算去拿，突然浑身一僵。 他神色剧变，眼睛瞪大，直勾勾看着那台上的棕皮卡本，其表面正中央是个圆形金属徽章，黑底白纹的“X”。 咕噜。 酒保咽了口唾沫。 他瞥了眼面前的糙汉子，见其没什么表示，又鼓起胆子将卡本拿起，翻开一看。 顿时，酒保瞳孔猛缩，几乎是尖叫地吼道： “高级禁酒探员！！” 砰！！ 吉兰面无表情地掏出左轮，朝天花板开了一枪。 顿时，在场所有人都吓呆了。 房里一片寂静。 那四名壮汉打手相视一眼，刚准备掏枪，却发现自己面前多了个人。还没来得及看清，便感觉脖颈一痛，意识随之陷入了沉寂。 噼啪几声，四名打手扑通倒地。 吉兰转过身，走到呆滞的酒保面前，将其手里的卡本取走，然后用回自己的本音： “帝国高级禁酒探员，吉兰·伊洛斯。” 他咧嘴一笑。 “恭喜你，被捕了。” * * * 吉兰感受到了一股力量，莫名在心灵中涌动。 仿佛是只无形的大手，拖拽着他的意识，正往某个方向前进。他知道，这就是所谓的“引导之力”，指引着他找寻原质的方向。 然而这股力似乎有限，在持续片刻后，便渐渐消退。 ‘“探员”的扮演还需更投入，造成的影响也要更大，这样我得到的反馈才能更强烈。’ 吉兰睁开眼，若有所思。 他正坐在一辆大号的公共马车上。 十六座的两排金属长凳全部坐满，不仅如此，就连逼仄的过道踏板上，还躺着四五个人。这些家伙统统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破布或臭袜子，正一脸惊恐地看着吉兰。 他们都是“泰特帮”成员，参与酿酒和售酒生意的各个环节。通过审讯酒保，吉兰得到了更多线索，很快便将这群人一网打尽。 在探员证和钞票的双重力量下，他轻易便征用了一辆公共马车，然后将这些家伙拉往南缪斯的警署总部。 做事就做全套。 既然要深入扮演一名“高级禁酒探员”，那么整个流程都得走一遍，吉兰毫不含糊。 (本章完) 198 登报 一连三天。 吉兰都混迹在南缪斯各个街区，穿梭于各个帮派的地盘间，像一头鬣狗，闻着味搜寻着猎物。 从早上到晚上，甚至夜深人静的午夜。 他伪装成工人、当地居民、帮派分子甚至是东西缪斯来的地下酒商。不论神态、外貌亦或谈吐的语气口音，都惟妙惟肖。 得益于原身曾贩卖私酒的经历，吉兰深谙此道，故而能轻易摸到线索，寻到那些贩酒犯的踪迹。 一旦接上头，他便会通过各种手段和黑话进行交涉，博取对方信任，再于双方交易私酒的当场，将他们逮捕，人赃并获！ 此后，就拿这些贩酒人员作跳板，直捣黄龙。 以吉兰的伪装水平，那些帮派即便提高了警惕，也难辨真假，使得此招屡试不爽。加之他一身“超限”级实力，在各个帮派之间穿行，犹入无人之境。 软的硬的，他都掌握。 一群贩私酒的黑帮分子，拿什么和他斗。 故而短短三天，南缪斯各街区的帮派便闹得人心惶惶，生怕被最近出现的“禁酒探员们”找上门。 甚至有传言称，“禁酒局”这次的行动极其严肃认真，派了几十名精英探员混入南缪斯，准备对这片地带的私酒犯进行大清理！ 一时间，风声鹤唳。 南缪斯百分之八十的帮派，都暂停了私酒生意。 而各街区警署的警员们，也不由暗松口气。 没办法，那位吉兰探员实在太生猛了，一天就要送来好几趟的私酒犯，少则七八人，多则十几人。 跟送货一样，小警署里的监牢都快装不下了！ 他们只好向上级汇报，并将犯人不断转移至南缪斯的监狱总部。而此事，也经过层层汇报，直达首都中心凯旋区，被平衡部门禁酒局所知。 禁酒局高层对此哑然失语。 这是从哪蹦出来了一个这么尽职尽责，甚至堪称离谱的下属啊…… * * * 曙光1926年，8月12日清晨。 吉兰盘膝坐在出租公寓主卧的木地板上。 他双眼紧闭，满头大汗，脸上残余着痛苦的神色，显然刚经历了一遍冥想法的锤炼。现在正吸收宇宙元素，进行着灵性二次染色的修行。 吉兰服用了第二支“灯芯魔药”，借助药效，鲸吞般将四周的火元素统统纳入自己体内。 同时，那股“引导之力”正拽着他的意识，往黑暗深处而去，搜寻着什么。 远远地，他仿佛“看”到了一個光点，在目之所及的尽头闪耀。 ‘难道……那就是“演员”的原质？’ 吉兰不由心想。 可很快，这股“引导之力”消退，光点也随之消失。 他双眼睁开，闪过一丝遗憾。 “还不够。”吉兰喃喃道。 回想他踏入“火剑之路”，正式成为一名灵秘者，其实也才过去一个多月。现在却已经距离2阶仅一步之遥，可以称得上是神速。 毕竟根据《烙铁秘录》记载，“火剑之路”中灵秘者阶段，最难攀登的，其实就是2阶！ 这是“火剑之路”的第一道坎。 不知拦住了多少古往今来，追逐神秘的寻道者们。 “呼……” 吉兰长出口气，起身。 他走出主卧，去盥洗室洗漱一番，然后穿着白衬衫休闲裤，坐在客厅沙发上看起了报纸。 报纸一共三份，分别是“缬草时报”、“缪斯邮报”和“帝国人民报”。 这是他几天前，通过房东德拉克鲁斯老先生，向附近报刊亭订阅的服务。一周支付5芬尼10梅郎，每日都有最新的三份报纸送上门。 吉兰拿起“缬草时报”一看，不禁眉头一挑。 他登报了…… 报纸头条便是： “禁酒局重拳出击！大力打击南缪斯私酒买卖！” 副标题为： “神秘探员只身闯入龙潭虎穴，三日抓获近百犯人！” 吉兰仔细浏览了一遍具体内容，也不知撰写这篇报道的记者费了多大的工夫，竟打探出了他的身份。 其中详细说明了这位“传奇探员”是法汉伯爵家的私生子，荣获过银蜥俱乐部“青年杖术家大赛”冠军，以“高级禁酒探员”的身份，于近日活跃在南缪斯。 报道甚至还描写了他是如何伪装，如何混入地下酒吧，如何抓捕罪犯的全过程。各种细节一看就是杜撰，因为实在过于夸张。 不过讲述得有板有眼，仿佛亲眼所见一般。 吉兰不禁轻笑一声。 这篇报道，几乎将他塑造成了一个无所不能的英雄角色。在结尾处，还以帝国数十年来难得一见的“模范探员”形容吉兰，表达了高度赞誉。 又一踩一捧地，对“禁酒局”表达了失望。 其附录了一篇详细数据，表明1926年全年，“禁酒局”共计抓捕了多少罪犯，缴获销毁了多少加仑的私酒等。 只差没有指着鼻子说，“禁酒局”啊，里面都是一群酒囊饭袋的废物。一年到头抓捕的私酒犯数量，加起来还没有吉兰·伊洛斯三天的业绩多！ “有意思。” 吉兰笑笑。 这篇报道一发，他所获得的反馈必然增加。 扮演“禁酒探员”这一角色，自身代入感是一方面，造成的影响则是另一方面，需要更多的观众予以反应，表达认可，他才能从中汲取更多的“引导之力”。 这便是“演员”“秘传”之真谛。 心灵深处，那股无形的拖拽力量，又开始涌现，不断传来，吉兰心情不由大好。 他特意瞥了眼报道最后的署名： 缬草报社，金牌记者，蕾比·伦德。 “蕾比……” 吉兰呢喃了一下这个名字，又闭目消化了一下“引导之力”。片刻后，这才睁眼，又看了看其它两份报纸。 很快，他眼神一凝。 手头“帝国人民报”上的头条新闻，吸引了他的注意： “边境战事出现转机！帝国即将迎来第三次‘反击之战’的胜利！” 副标题为： “帝国‘机械工会’已成功研发新式武器，反击的号角即将吹响！” 吉兰认真阅读着报道。 其中对“机械工会”的赞誉溢于言表。 表明这个才刚刚诞生十多年的工会，为帝国培养了无数天才工匠。汽车、鲸油电池、电话机、电灯等新兴科技产物，统统源于机械工会。 帝国的科技进步极快，进入了高速发展期。 眼下，机械工会又开发出新式武器，极大提高了帝国的武装力量。将针对敌国奥威纳联邦的不公正入侵，采取武力反击措施。 报道上还附带着十几张黑白照片。 吉兰越看越心惊。 “这都是些什么黑科技……” 坦克、装甲车、转轮式机枪这些就不说了，都是他前世就曾见过的东西。 帝国在拥有了这些后，便足以与联邦相抗衡。 然而。 之后还有更夸张的。 履带式单兵坦克、潜望式步枪、转轮式防空火炮、挂载四架重机枪的水陆两栖突击车、扫雷用的螃蟹坦克、集焚烧堑壕与轰炸堡垒于一体的鳄鱼坦克…… 他甚至还看见了一架“双翼滑翔坦克”！ 配备了本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导弹…… 这些新式武器，都能从中看到前世那些失败产物的影子，但这个异世界却不同。 在某种神秘力量的影响下，它们似乎都能切实投入战场！是真正意义上的黑科技！ 吉兰非常清楚，这还只是公布出来的。 必然还有没公布的秘密武器。 这一仗，在机械工会的暗度陈仓之下，帝国将拥有极其可怕的反击力量！ 他注意到，在报道结尾，附上了一句放大加粗的话： “赞美无上‘洪流’，予以帝国工匠启迪！” (本章完) 199 记者 ‘一月司辰‘洪流’，机械与启蒙之神。’ 吉兰心中，顿时浮现出了这个名讳。 他又想起了《司辰志》中的些许描述，“洪流”是十二司辰里，最后飞升登位的新神。 祂具体诞生的年月不可知。 但信奉“洪流”的教会，即“帝国机械工会”的内部信仰组织“机械神教”，却是在十几年前才出现。 ‘“洪流”的信仰限于帝国境内传播，仅对帝国有利……’ 吉兰不知为何，突然产生了这样一个念头。 再结合帝国所颁布的“艺术令”，他又联想到了奥威纳联邦。那边的主流信仰，似乎正是六月司辰“雅夫人”、十月司辰“白鸽诗人”、以及四月司辰“挽歌小姐”。 在《司辰志》中，对这三位司辰有一定的描述： “雅夫人”代表舞蹈、雕塑、建筑领域。 “白鸽诗人”代表文学、戏剧领域。 “挽歌小姐”代表音乐、绘画领域。 故而有一种说法，此三者被统称为“艺术三司辰”，亦或“至高优雅”。 ‘七大艺术么……’ 吉兰目露思忖。 ‘所以帝国才会颁布“艺术令”，以此来消除联邦信仰的影响？同时，再大力支持机械工会，使得生产力与科技飞速发展，赶超联邦……’ 通过这些不起眼的细节，他似乎看到了两大强国之间没有硝烟的战争。 吉兰深吸口气，又继续看报。 三份报纸有一部分新闻是重复的，但“缪斯邮报”上，却有着另一则独家报道。 头条标题为： “重大喜讯！元首像将提前完工，预计十月初建成！” 副标题则是： “帝国第五奇观即将诞生！向凯撒元首大人致敬！” 吉兰想起自己刚来首都之际，老夏尔曾说过，元首像原本预计在今年年底，或明年年初建成。 现在却是提前了好几个月。 他瞥了眼具体报道内容，但这个消息似乎只是捕风捉影，并未有确凿证明。其不过是源于主设计师兼元首面部操锤者，格雷克·阿彻尔在采访时随口一句玩笑话。 吉兰摇摇头。 他对此并不关心。 笃笃。 这时，房门却被敲响了。 吉兰放下手头的报纸，起身走到门口。往猫眼一瞥，又不禁眉头微皱。 外面站着個陌生女子，金发马尾，皮肤白皙，红唇淡妆，一身女士西装加礼帽。她一手拎着小挎包，一手夹着香烟，正出神地想着什么事。 咔。 房门打开。 门外的女子先是一惊，似乎也没料到真有人开门。但她很快回过神，连忙将香烟丢到地上踩灭，笑着伸出手，道： “没想到吉兰先生您真的在家，打扰了。我是‘缬草时报’金牌记者，‘传奇人物’栏目主编，蕾比·伦德。” “你好。” 吉兰眉头一挑，伸手与之一握。 他刚还看了关于自己的头条，撰写者正是眼前的这位女子。没想到对方竟然找上门来了。 “请问我能进去吗？有些事打算和您商谈一下。” 女子握完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吉兰略作思忖后，将房门彻底打开，侧过身，示意。 “请进吧，蕾比女士。” 他看对方的穿着打扮与样貌，估算出女子的年龄在二十八九的样子，猜测她应该已婚，便用了“女士”称呼。 蕾比也并未纠正这一点，礼貌颔首，走进了屋。 吉兰去厨房为她泡了杯茶，端过来后，便看到蕾比正坐在沙发上，饶有兴致地捧起原本放在茶几上的“缬草时报”。 “谢谢。”女子接过茶，又笑道：“吉兰先生已经看过我所撰写的这篇报道了？” “嗯。”吉兰坐到了另一边，颔首。“写得不错，就是杜撰的内容过多。” “抱歉。”蕾比有些赧然地摇头。“这也是我登门拜访吉兰先生的原因。” “现在，您在北缪斯很有名气。”蕾比抬起那好看的碧眼，满脸欣赏地看着眼前的金发青年。“最年轻的杖术大师、高级禁酒探员、伯爵家贵族……” “这些名头，放到任何一位青年男士身上，都是无比耀眼的光环……而这些却全都汇聚于您一身，想不吸引人都难。” “尤其是这几天，吉兰先生在南缪斯的作为，更让我敬佩，所以才着急撰写了那篇文章。” “但为了追求报道的真实性，不知您是否愿意接受我的私人采访？” 蕾比咬着唇，迟疑了一下。 “我想从吉兰先生这里获取第一手资料，包括您抓捕私酒犯的全过程……” 吉兰沉吟起来。 女记者则有些紧张和忐忑。 “可以倒是可以……”他缓缓道。 通过报道，能让自己的“探员”形象让更多人知晓，更深入人心，这对他履行“秘传”是有利的。 能获得更多“引导之力”的事，吉兰当然愿意做。 “吉兰先生，您放心。” 蕾比见状，适时开口道。 “我保证会将您塑造成真正的明星人物，绝不掺杂任何负面的描述。我知道的，上流圈子看重名誉，在这点上，您绝对可以放心！” “这就好。”吉兰颔首。 他要的，就是对方的这句话。 蕾比见状，面色一喜。 她想了想，又提出： “另外，我还想获得您的独家采访权。日后若是您再外出办案，回来后，可以第一时间联系我，我会争取为您写出头条新闻……” “当然，作为回报，我可以为此支付一笔凯撒。” 蕾比提出条件。 但她突然又意识到，对方作为贵族可能并不缺钱，于是又抿了抿嘴，连忙补充一句： “如果您不满意的话，我还可以为您做一顿丰厚的‘午餐’……” 这个“午餐”，她加重了语气，意有所指。 “我会的‘菜品’很多，吉兰先生一定会满意的。” 说着，女记者朝金发青年投去一丝媚态的笑，暗示着什么。 换个人来，蕾比也不会如此。 但对方是一位年轻帅气的贵族，外加探员和杖术大师的身份，要多优秀有多优秀。若是能与之来上一场美妙的深入交流，倒是她占了便宜。 蕾比甚至非常乐意。 “独家采访和第一手资料这些，没问题。” 吉兰听出了潜台词，瞥了眼这位女记者。 “‘午餐’倒是不必了，我胃口很大，怕你劳累过度，会影响今天的工作。” 闻言，女记者那眸子里的光反而更亮了。 “没关系的，只要吉兰先生能吃饱就好……” “既然这样，那好吧。”吉兰颔首。 蕾比心跳加快，莫名期待起来。 她控制自己不去想稍后的事，又从挎包里掏出了小本和钢笔，咳嗽一声，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强迫自己进入工作状态，道： “那么，我们先开始采访吧。” “嗯。你问吧。” “第一个问题，吉兰先生在行动前会有哪些准备呢……” (本章完) 200 广场 下午，三点零五分。 女记者蕾比·伦德一脸疲倦地走出了出租公寓。 她双腿有些打颤，慢慢悠悠挪到路灯柱旁，扶着休息。 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脸上，无神的眸子里，充斥着深深的羞恼和不解。 “‘胃口’大……” 蕾比回过头，郁闷地看了眼三楼的客厅窗户。 原本在采访过后，她还以为会是一场美妙的邂逅，结果那金发青年对暗示无动于衷，还真将其赶到了厨房。 在强忍羞愤，做了满满一桌餐品后，对方竟风卷残云般将食物统统吃了干净。 无奈之下，蕾比只好又进了一次厨房，再忙活了一遍。足足累到衣服都浸湿，对方才勉强表示吃饱了。 然后，便是客气将她送出了门…… 蕾比深吸口气，咬着牙，踉踉跄跄往报社赶去。 她安慰自己，今天也不是毫无所获，起码拿到了详细的报道资料。 “送上门的都不吃，一定是‘给’。” * * * 待夜幕降临，吉兰又去了南缪斯一趟。 然而那里的大小帮派都已经吓得不敢再做私酒生意，导致他只抓到了两个倒卖私酒的小蟊贼。 将两人往警署一丢，吉兰失望而归。 回到出租公寓时，已是深夜。 刚打开门，他发现地上多了个信封。 捡起拆开一看，竟是黛笛尔小姐寄来的。 信的内容简短：约他明早十点，在中心凯旋区的“帝国广场”上见面。主要是想和他商谈“驱魔”一事。 吉兰看了信，这才想起自己之前答应了对方，等有空了会帮忙解决她那些闺蜜朋友们所涉及的神秘事件。 “嗯……”他沉吟起来。 虽然手头还有3000凯撒的资金，但炼制一批新的“绿火药”和“灯芯魔药”，还需要一大笔钱。更别说还有与白贤者约好的“真实胶卷”，定价800凯撒。 “那明天就去看看吧。” 吉兰呢喃一声。 * * * 翌日早晨。 吉兰照例六点准时起床，经过一番修行后，洗漱吃早点。约莫八点四十，才出了门。 乘坐出租马车抵达帝国广场时，已是九点半。 他支付了车费小费，下了车。 捏着帽檐，径直登上了广场的台阶。 吉兰一边走，一边仰望着帝国广场上，那高耸壮观的元首像。 晨曦的阳光下，其通体洁白如玉，犹如一尊巨人屹立。此时，这座巨型雕像的外围搭着数圈脚手架，无数工匠正在上面攒动，忙活得热火朝天。 叮叮当当的声响不绝于耳。 吉兰明显能看出，元首像除了头部还空缺着，身体轮廓已经清晰明了，连一袭军装大衣的褶皱都非常细致。 元首像站姿笔挺，于胸前交叉双臂，颇有领袖气势。 一路走来，吉兰看到不少拉工具和石材的马车经过。一队队人马来回穿梭，却井然有序。 还有好几支巡逻的警员，在附近控制秩序，顺势筛查靠近的人群，以免不法分子对元首像进行破坏。 些许绅士小姐在外围的花坛边散步闲聊，也有人驻足观赏着那即将建成的奇观，行注目礼。 “吉兰先生！” 前方不远处，传来了动听的女声。 抬眼一看，正是一袭白色连衣裙的黛笛尔小姐。 她今日的打扮稍微活泼了点，戴了一顶绣有小黄菊的搭帮，淡金色长发依旧如瀑般垂落。 “黛笛尔小姐，早上好。” 吉兰迎过去，朝其脱帽一礼。 黛笛尔小姐也很有礼貌地提起裙摆，笑盈盈回了一礼，道： “早安。今日约先生来这里，其实也是想顺便看看即将建成的这座奇观……你不会介意吧？” 吉兰摇摇头。 他与黛笛尔小姐就像是约会中的情侣一般，并肩走在花坛间的草坪上。 “上次与吉兰先生说的事，最近又有些不好的变化了，所以才写了封信给你……” 黛笛尔小姐捋了一下发丝，低声道。 “我那几个闺蜜的朋友，其中有位贵族小姐，前日夜不归宿，昨天早晨才衣衫不整地回到家中……这件事暂时还没被多少人知道，但我想事情已经很严重了。” “嗯。”吉兰颔首。“所以你想让我尽快出手，帮那位小姐消除神秘影响？” “是的，吉兰先生。” 黛笛尔小姐认真点头，又叹息一声。 “再这么下去，她恐怕……” 说着，她又摇摇头。 吉兰猜测，黛笛尔口中的那位小姐，多半已经被“祷文仪式”施咒完全，彻底迷恋上了某位异性，受其摆布。 否则也不会做出夜不归宿这种出格行为。毕竟，还未婚嫁的贵族淑女，是不被允许如此的。 按照“拂晓金枝”的极端性质，很可能会让那位小姐彻底放纵，最后成为一名堕落荡妇。 “那我等会就随你去一趟吧。” 吉兰想了想，道。 “谢谢。”黛笛尔微微一笑，欣然应允。 见吉兰应下委托，她便开始讲述那名贵族小姐的详细情况。其实和奥萨拉的情况类似，同样是结识了没认识多久的异性，才突然性子转变。 但与奥萨拉有所不同的是，那位贵族小姐莫名倾心的对象，是一名“帝国下议院”议员的儿子。 帝国权力中心，除开各个主要部门外，便是元首掌控的“上议院”，以及通过选举而出的“下议院”。 各州议会的提案，往往先递交至下议院进行讨论，再呈递给上议院表决。 实际便是给凯撒元首过目。 唯有得到他的首肯，方能实行。 下议院位于凯旋区，议厅与办公区占据“凯旋大厦”一至五层的位置，政治地位并不低。 故而那位贵族小姐与下议院议员之子交往，看似“门当户对”…… 可男方却是個长得极其肥丑的家伙。 这还不是出奇之处。 问题在于，这家伙是圈子里出了名的废物，基本上流圈子中的年轻一代，少有人愿意与之来往。 “出发来这里前，我得到消息，亚路嘉又偷偷跑出家门了……” 黛笛尔小姐沉声道。 “亚路嘉”便是她口中那位彻底沦陷的贵族小姐，雷蒙斯男爵家的长女。 “她的家人，以及那几位好朋友都十分焦急。打听之下才知道，布雷迪那家伙似乎准备了一场私人酒局，还邀请了他几个狐朋狗友一起。” “亚路嘉很可能是去参加酒局了。” “我们相约，打算一起去将她救出来……此事可能会发生冲突，稍后还需麻烦吉兰先生你帮忙照看一下。” 黛笛尔小姐请求道。 “酒局？”吉兰眉头一挑。“当然没问题，我喜欢酒局。” 闻言，貌美的贵族小姐不由一怔。 她很快想到了最近看到的新闻，吃惊地微张小嘴。 “吉兰先生，你不会是想……” “只是将亚路嘉小姐身上的神秘影响消除可能还不够，难保对方不会再向她，亦或其他小姐下手……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永绝后患。” 吉兰咧嘴一笑。 (本章完) 201 少尉 正当吉兰和黛笛尔两人走出草坪，打算从台阶下去，搭乘出租马车离开。 这时，黛笛尔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吉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两人正前方不远处，站着一名身着帝国灰黑色军装的青年，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正交叉双臂，以一种肃穆的神态瞻仰着高大的元首像。 “是我兄长。” 黛笛尔小声解释一句。 吉兰眉头一挑。 原来是泰勒伯爵家的长子…… 很快，年轻军人似乎感受到了两人的目光注视，扭头看来。他先是一怔，旋即皱眉，大步走近。 吉兰瞥见了此人肩头的黑底肩章。 白纹“X”，加一个“I”。 ‘帝国少尉军衔……’ 吉兰暗道一声。 “黛笛尔，你怎么跑这来了？”青年审视着两人。“正在约会？” “只是过来看看元首像，顺便和吉兰先生聊聊天。” 黛笛尔微笑道。 “吉兰先生……” 青年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原本警惕的目光瞬间化作了好奇和感兴趣。 “你就是那位最年轻的杖术大师？法汉家的私生子？听说你还是禁酒局的‘高级禁酒探员’，最近在南缪斯那边抓了不少私酒犯……” “兄长！”黛笛尔俏眉微蹙，提醒一句。 “啊，抱歉，失礼了。” 青年一笑，郑重伸出手。 “默多克·泰勒，很高兴认识你，吉兰先生。” “吉兰·伊洛斯。” 吉兰与之一握，淡淡道。 默多克看向他的目光很是欣赏，夸赞道： “我看了你的报道，也从别人那里听了一些关于你的传言。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非常好，我很赞同你与黛笛尔交往。” “兄长，我与吉兰先生只是普通朋友。” 黛笛尔白了他一眼。 青年耸耸肩。 “这有什么关系，慢慢来，若是能够联姻，我第一个表示赞成……我还不知道你圈子里都是些什么货色，就算放眼整个首都，都难找出一个像他这么优秀的同龄人。” “越说越起劲了。” 黛笛尔小姐无奈道。 她轻轻拉了一下吉兰的袖口，朝兄长道： “我们还有事，就不和伱闲谈了。” “去吧，去吧……” 青年乐呵呵一笑。 “我正好也有任务在身，要去找格雷克大师。宣传部那边对元首像的面部雕刻有了更高的要求，表示一定要凸显出元首大人的威严，我对此也表示赞同。” “你对什么都喜欢表示赞同。” 黛笛尔小姐摇摇头，拉着吉兰就要走。 “再会，默多克少尉。” 吉兰朝对方脱帽一礼，这才跟着黛笛尔离开。 待两人走出一段距离，吉兰又回头看了眼。 他注意到，青年军人已经去到了元首像脚下，和一名戴眼镜的中年人交谈着什么。 那中年人一身工装，头发斑白，面容柔和，一直保持着微笑。想必正是负责元首像面部雕刻的著名雕刻家，格雷克·阿彻尔。 然而吉兰突然眼神一凝。 因为他试着开启灵视一瞥，却发现，那名中年人的身体轮廓，竟然散发着明亮的湛蓝之色。 其灵性已完成二次染色，同时有着王国烙印！ ‘2阶灵秘者……’ 吉兰不由暗道一声。 这时，他注意到，格雷克大师似乎察觉到了视线，竟然也看向了这边，与他相视一眼。 吉兰眼睛一凝，收回了目光。 “怎么了？”黛笛尔小姐疑惑道。 “没什么。”吉兰摇摇头。“我们走吧。” * * * 两人很快便在路边打了辆出租马车，共乘前往了北缪斯的乌珀街。 黛笛尔似乎早有准备，直奔目的地。 下议院议员凯乌丝·雅培之子，布雷迪·雅培正在乌珀街的“战马旅馆”悄悄开设酒局。 路途中，吉兰故作不经意地问道： “黛笛尔小姐，今日怎么不见珍娜小姐？” “珍娜最近突然变得很忙，都联系不上她了。” 黛笛尔摇摇头道。 吉兰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他心里清楚，必然是那四位“黑领执事”的死，惊动了这位“兔子小姐”，吓得她躲起来了。 ‘呵，可别让我逮到你了……’ 吉兰暗自冷笑一声。 出租马车在行驶近一個小时后，临近正午时分，驶入了乌珀街。在经过“银蜥俱乐部”时，吉兰还特意扫了一眼。 只见俱乐部大门紧闭，门廊拉着两道白色封条。 凭借目力，吉兰甚至看清了封条上的小字：“‘禁止撕毁，禁止进入。’——帝国平衡部门。” ‘洛本·法索尔死后，这里便遭到官方封禁了吗……’ 吉兰暗道一声。 这让他更加肯定，白贤者亦或“午夜玫瑰”内部，绝对在帝国权力中心有着莫大能量。 否则，动作也不会这么快。 不多时。 “先生，小姐，‘战马旅馆’到了。” 马车停在了一间高档旅馆前，车夫回头，恭敬道。 黛笛尔小姐正打算付钱，吉兰却已绅士地将银箔纸钞递给了车夫。 “谢谢。” 黛笛尔笑盈盈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主动伸出了手。吉兰很自然地接过她的小手，将其扶下了马车。 待两人走到旅馆门口，黛笛尔小姐左右张望一眼，轻咦一声。 “我们明明约好在楼下碰头的，她们怎么不在？” 恰在这时，旅店内传出一阵骚动。 有女性的惊叫声和男士的呵斥，又伴随争吵和怒骂。 “先进去看看。”吉兰轻道一声，迈开步子。 黛笛尔点点头，连忙跟上。 两人乍一走进旅馆大厅，便看到一位西装革履的棕发青年正推搡着几名贵族小姐。他满脸不耐，又夹杂着几分醉意。 好几位身穿制服的旅馆女侍在旁边紧张劝解，但抬着手，又不敢靠近。两名安保正手足无措，左右为难。 “巴拉兹！让我们过去！” 一名灰麻色卷筒长发的贵族小姐满脸怒意，朝那青年道。她双手提着裙摆，硬要闯过去，却被对方伸手拦着。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亚路嘉就在上面！你们和布雷迪究竟想做什么？！” “信不信我把这件事举报给监察部门！” “随你们的便！”名为巴拉兹的青年哂笑一声。“监察部门还管年轻人谈恋爱吗？真好笑！” 几位贵族小姐又急又气，但她们却毫无办法。 旅馆方面的侍者和安保根本不敢插手，双方都是权贵政要家的年轻人，哪边都不好得罪。 “那家伙是布雷迪为数不多的死党之一，但都不是什么好货色，以前还因强暴罪被捕。是他父亲通过关系运作，将其捞出来的。” 黛笛尔小姐蹙眉，低声朝吉兰解释道。 “他们几人的父辈皆是‘帝国下议院’议员，所以才会厮混到一块去……” “这家伙好像喝酒了？” 吉兰突然道。 黛笛尔一怔，旋即，她便看到身侧的金发青年，已经从兜里掏出了一个棕皮卡本，大步走了过去。 原本正争执不休的双方，突然发现，身侧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金发青年。 啪！ 在一众人等惊愕的目光中，此人二话不说，一把薅住了那棕发青年的衣领。又在其呆愣的表情下，瞬间将其放倒，紧接跪压在地。 扑通！ “？！” 众人皆是一惊。 “你干什么？！” 棕发青年脸贴地，怒不可遏吼道。 吉兰摁着他的头，将卡本一摊。 “恭喜你，被捕了。” (本章完) 202 逮捕 棕发青年看着摊开在自己眼前的卡本，瞳孔一缩。 “高级禁酒探员……” 巴拉兹的酒瞬间有些醒了，但他却并未求饶屈服，而是梗着脖子，涨红着脸，偏头喝道： “警告你，立刻放开我，不然……啊！！” 话未说完，他又如杀猪般惨叫起来。 吉兰一脸漠然，薅住他的头发，膝盖用力往下跪压。 很快，惨叫声渐小。 巴拉兹双眼翻白，挤压变形的脸成了绛紫色，吐着舌头，流着涎水，模样骇然。 “这……这位探员先生，他，他快死了！” 一名贵族小姐惊慌失措道。 吉兰咧嘴一笑，这才缓缓抬起一点膝盖。仿佛施舍般，给予身下青年苟活的机会。 “呕！咳咳，咳咳！！” 巴拉兹剧烈咳嗽几声，连肺都要呕出来一般。其整个身体已瘫软如烂泥，甚至裤裆都湿透了，一片腥臊。 在场众人捂着鼻子后退，目光频频看向那动手施暴的金发青年，眼神惊惧。 吉兰从腰间掏出一对金属手铐，直接将巴拉兹背负的双手拴在了一起。这手铐是他在南缪斯警署里拿的，还拿了不少，那边的小警员根本不敢作声。 “看着他，别让他跑了。” 吉兰站起身，朝两名旅馆安保淡淡道。 “此人涉嫌参与聚众饮酒，已被列入逮捕名单。” “是……是，探员先生。” 两名安保相视一眼，只得点头应允。 这时，黛笛尔小姐也和那几位贵族小姐凑到了一起。双方低声交流几句，这才将信息互通。 很快，几名贵族小姐这才明白了金发青年的身份，原来他就是黛笛尔请来的那位神秘帮手！ “吉兰先生，我们快上楼去吧。” 黛笛尔小姐领着几位贵族小姐走来，朝吉兰道。 “嗯。”吉兰颔首。 他无视几位贵族小姐投来的好奇目光，自顾自走在前面。一行人快步上到二楼，找到了“0212”号房。 房间隔音效果很好，从外面听不到任何声音。 黛笛尔身侧一名贵族小姐还打算上前敲门，吉兰抬手示意一下，让她们退开。 旋即二话不说，就是一脚。 嘭！！ 厚实的木头房门轰然破开。 里面，三男一女皆是扭头看来，神色愕然。 他们正席地而坐，于地毯上饮酒作乐。四周摆满了各种精美的酒瓶，啤酒、朗姆酒、威士忌、白兰地、伏特加…… 为首的男人如一个肥硕大皮球，下巴叠了三层。他没穿上衣，露出那圆鼓的肚皮，还怀抱一名衣衫不整的少女，浑身酒气。 另两个男人甚至都脱掉了外套和裤子，形象十分不雅。 黛笛尔小姐身侧的几名贵族小姐惊叫一声，连忙扭头遮眼。 “真该死！”那肥胖青年咒骂一声。“黛笛尔·泰勒！你们到底有完没完？！我没得罪你吧？！” 黛笛尔小姐根本没搭理他，而是蹙眉看向那神志不清，意乱情迷的褐发少女。 “亚路嘉！”她呼唤一声。 然而肥胖青年怀里的少女毫无反应，甚至酡红着脸颊，双手在自己身上摸索，似乎想要褪去碍事的衣物。 另两名青年顺手抄起了地上的酒瓶，神色不善站起身。 他们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门口，落在那唯一的男性身上。这群贵族小姐不足为虑，倒是这金发青年像是找来的帮手，十分碍眼。 “亚路嘉小姐是布雷迪的女友，我们朋友之间聚会，和你们又有什么关系？” 其中一人冷冷道。 “几位小姐，你们若是想一起来玩，我们非常欢迎。但要是再来捣乱，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吉兰面色如常，大步走到了两名青年面前。 他目光极具侵略性，扫了两人手里的酒瓶一眼。 “怎么个不客气法？就凭你们手里的酒瓶？” 吉兰凶戾一笑。 两名青年不由心中一颤，仿若此时此刻，正被一头可怕的猛兽所凝视一般。 唰！ 吉兰掏出棕皮卡本，摊开。 “帝国禁酒探员，吉兰·伊洛斯。” 他淡淡道。 “你们皆已违反帝国‘禁酒令’，聚众畅饮高度数烈酒，人证物证齐全，还有什么话说？” “禁酒令？” 两名青年相视一眼，只觉得荒诞。 在他们的认知里，这条法令对上流圈子而言形同虚设。现在，竟有一名探员拿着这条法令，跑来逮捕他们。 既无知又可笑。 难道这人不知道，就算将他们抓到警署也无济于事。凭借着背后的权势，两人也不会受到什么实质性的处罚。 相反，这小探员必然还会遭到报复。 甚至就连在场的贵族小姐们，都认为这名年轻探员有些天真了。 她们并不清楚吉兰的真实身份，也对他的事迹不曾了解，于是纷纷扭头看向黛笛尔，似在问询，这青年到底靠不靠谱。 黛笛尔却是温和一笑，给了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贵族小姐们面面相觑，抿着嘴，一脸将信将疑。 “别说我不给你们机会。” 吉兰看着两人手里的酒瓶，笑道。 “要么现在就把酒瓶砸我头上，要么，我把伱们统统逮捕。” “你以为你是谁？！” 两名议员之子也是年轻气盛，闻言都是一怒。 呜！ 其中一人扬起酒瓶就朝吉兰头上砸去，吓得在场的小姐们都是惊呼一声。 砰！！ 一声巨响。 伴随一声凄厉的惨叫。 以及贵族小姐们的惊呼。 手持酒瓶的青年扑通倒地，捂着小腿鬼哭狼嚎。 “啊！啊啊啊！！腿！我的腿！！” 鲜血从他指间流淌，很快撒了一地。 吉兰面容淡漠，站得笔挺，手里的左轮枪口还冒着青烟。 他瞥了眼面前的另一名青年，对方高举酒瓶，却不敢再动弹半分。正保持着满脸的惊怒和不可置信，张张嘴，说不出半个字。 “犯人若在探员执法过程中试图以武力抵抗，我有权将其当场击毙。” 吉兰淡淡道。 他又将枪口对准了这家伙的眉心，咔的一声拨动击锤，蓄势待发。 哐啷。 这青年果断丢掉了酒瓶，双手高举。他咬牙切齿，眼睛泛着血丝，却不敢赌上自己的命。 “抱头，蹲下。” 吉兰又道。 青年深吸口气，肺都要气炸，却也只得老实服从。 吉兰又将枪口移开，对准了那肥胖如球的家伙。 “布雷迪是吧，你也赶紧滚过来，别逼我动手！” 后者被枪一指，浑身一个激灵。 (本章完) 203 施压 待那“大圆球”连滚带爬来到吉兰跟前。 吉兰二话不说，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 这一击，直接打得布雷迪的“猪头”一歪。那肥硕的脸皮不断震颤，五官都为之变形。 嘭！ 布雷迪摔倒一旁，他强忍着面颊火辣辣的疼痛，猛抬头，一脸惊怒地看着吉兰。 “你？！” 他刚开口，却对上了那黑洞洞的枪口。冰凉的枪管贴在了他的额头上。 “你好像很生气？” 吉兰淡淡道。 布雷迪在心里怒骂一句疯子，但却不敢说出口，只好讪讪一笑，沉声道： “不生气。” 啪！！ 吉兰反手又是一巴掌，打在了他的另一边面颊上。 这回的力道更大，直接将布雷迪扇倒在地，吐了口血。 这肥硕青年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眼冒金星。 内心的怒意难以遏制！ 吉兰轻笑一声，一手插兜，一手端枪指着布雷迪，弯腰凑近，低声道： “我知道你很生气，也知道你的那些小把戏……‘祷文仪式’对吗？‘兔子小姐’教你的？” 布雷迪原本扭曲的表情一僵，瞳孔猛缩。他又听吉兰悄悄道： “你知道她人在哪吗？” 布雷迪怔怔看着他，却没答话。 吉兰一脸失望。 嘭！！ 他一脚将这“肥猪”踹翻在地，然后掏出手铐，将其双手背负拴住。 吉兰收起枪，又挨个给另两位青年上了手铐，再将他们统统甩出了房间。 扑通几声闷响，吓得门口的贵族小姐们后撤躲开。 “黛笛尔小姐，麻烦你看一下门。我先为亚路嘉小姐布置荡磁仪式，消除她身上的神秘影响。” 吉兰扭头说了句。 “好。”黛笛尔小姐轻轻点头，还很配合地将门关上。 咔。 吉兰大步走到那神志不清的贵族小姐跟前，她此时已将身上的衣裙给脱光了，在地上扭动着身子。 然而他对这少女的胴体视若无睹，自顾自摩挲了一下中指上的蓝宝石戒指。 “薇薇。” * * * 片刻后。 房门被打开，吉兰走了出来。 “吉兰先生，情况怎么样？” 黛笛尔小姐和那几位贵族小姐连忙凑上前，关切问道。 吉兰点点头，侧开身子。 “亚路嘉小姐已经恢复正常了，只是因为过量饮酒，现在还陷入昏睡。我建议你们尽快将她送医。” “谢天谢地！这真是太好了！” “谢谢伱，先生！” 闻言，贵族小姐们都长出一口气，连忙道谢。 她们总算相信了黛笛尔的话，眼前这位金发青年，确实是一位“驱魔人”！他真的救回了亚路嘉！ 紧接着，她们一窝蜂进了房间，去查看闺蜜的情况。 “吉兰先生。”这时，黛笛尔凑上前，悄悄塞过来一个精美的小钱夹，小声道：“这是她们的谢礼。” 说着，她又朝吉兰投来一个钦佩且温和的笑眼。 吉兰接过钱夹，心中有底。 又捏着帽檐，朝贵气小姐颔首示意。 啪哒啪哒！ 可就在这时，楼道突然传来一阵密集脚步。 很快，一众身影气势汹汹地沿走廊过道而来。 吉兰扭头看去，眼睛一眯。 为首是两名西装革履，表情严肃的中年男士。他们身侧还跟着几名文书模样的男女，以及一位身材高大的警官。 几人身后，则是七八位警员。 他们快步来到了门口，围住了吉兰和黛笛尔两人。 其中一名牙刷胡的中年人看了眼地上的血迹，以及昏倒在地上，被拴着手铐的三位青年，不由眉头紧锁。 “是你动手抓的人吗，探员？” 他面无表情地看向吉兰。 “你是？”吉兰淡淡道。 “昂特·韦弗，下议院议员。” 牙刷胡中年冷声道。 黛笛尔俏眉微蹙，她凑过小脑袋，附耳对吉兰道： “他就是布雷迪的父亲。另一位是贾利德·克劳，也是下议院议员，同时还是被你开枪打伤小腿那人的叔叔。” 吉兰微微颔首，表示了解。 “你们这是？”他朝众人道。 “是这样的，吉兰·伊洛斯探员。”那名高大的中年警官似乎认出了他，开口道。“我收到民众举报，说这里有探员暴力执法，于是便出警过来看看。” 他肩头挂有警章，两条“I”，外加三颗“★”，赫然是一名“三星警监”。不出意外，此人便是北缪斯乌珀街警署的署长。 “布雷迪·韦弗聚众饮酒，严重违反帝国‘禁酒令’，包括他在内的四名涉案嫌犯，现已被我逮捕。” 吉兰淡淡道。 “此事归禁酒局管辖，你们警署无权插手。” “不要转移话题，吉兰探员。” 另一名络腮胡的中年议员笑道。 “你暴力执法，也违反了条例……” “滚！”吉兰淡淡吐出一个字。“议员先生，这有你什么事？” 中年议员神色一僵，旋即闪过一丝怒意。他看着眼前这年轻探员，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然根本不和他讲道理。 吉兰自顾自掏出棕皮卡本，朝那署长展示一番。 “作为高级禁酒探员，我有权调派乌珀街警署，协助押送犯人离开现场。” “这……”那署长欲言又止。 他看了看两名议员，一脸为难。 “吉兰探员，你还是太年轻了。在首都缪斯西提，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抓的。” 昂特议员依旧面无表情，淡淡道。 吉兰咧嘴一笑。 “昂特议员，忘了告诉你，你的宝贝儿子涉嫌参与旧神密教活动，除了违反‘禁酒令’，还违反了‘渎神令’……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家想办法，别搁这碍事。” 闻言，昂特议员的脸色终于变了。 怎会这么严重？！ 下一秒，眼前一晃。 嘭！ 这名中年议员被吉兰一把摁在了墙上，那把左轮，已是紧贴脑门。 “最后再警告你一遍。” 吉兰凶戾笑道。 “别再妨碍执法，听明白了吗？” 他不等中年人开口，便一手将其推开，又朝那署长道： “依照帝国法令，下议院议员可没有权力驱使执法部门……你们是什么情况？难道已经被渗透控制了吗？” 吉兰冷眼扫视一圈。 “我再说一次，立即协助我押送犯人离开现场！” 场面死寂了几秒。 一众警员被莫名的气场压制得身体发僵，甚至不敢抬头与那金发探员对视。 高大的中年署长沉默一会，最终还是咬牙开口： “雷德尔，艾奥，你们去帮吉兰探员将嫌犯押送回乌珀街警署，先暂时关押。” (本章完) 204 会议 当日。 临近傍晚之际。 中心凯旋区，凯旋大厦十层。 此时的禁酒局正召开着一场紧急会议。 十几名西装革履的男女，正坐在圆桌边，就布雷迪一案激烈讨论着。 “杰里副局长，这件事确实有点难办。” 一名三十多岁的男性检察官朝首座的中年沉声道。 “昂特、卡纳维、马蒂奇和达斯四位议员，外加北缪斯好几名警厅的警监都联名发来函件，表示此事另有隐情。” “能有什么隐情？” 对面一名女性检察官淡淡道。 “他们的子侄辈聚众饮酒，被抓了个正着，肯定想尽办法试图捞出去。” “但不能否认的是，那位吉兰·伊洛斯探员确实暴力执法，程序不当。且据布雷迪的口供表明，他们几人当时并未饮酒，很可能是吉兰探员为求业绩，强行将他们灌醉。” 男性检察官瞥了她一眼，继续道。 “从吉兰探员之前的事迹和最近报道来看，他热衷名利，又武力过人，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可能。” “凯奥斯，你把我们都当白痴了吗？” 女性检察官讥笑一声。 “这种三岁小孩都不信的理由，你也编得出来？” “泰勒家那位次女，外加三名贵族小姐，全都是人证。还有那些当场收缴的烈酒也是证据。这铁证如山，你还想帮昂特他们捞人……” “我看你真是疯了！” “尹娜检察官，请注意你的言辞！” 凯奥斯冷声道。 “再对我施加没有证据的污蔑，我会向上级部门检举你！” “我也支持凯奥斯的观点。” 另一位男士沉声道。 “杰里副局长，我提议暂时先将布雷迪四人假释。这件事更像是权贵圈子里，年轻人之间的矛盾摩擦，不必牵扯太大……” “另外，吉兰探员行事激进，滥用职权，最近不止一次闹出风波，对我们禁酒局影响很大。” “再加上这名探员的身份信息，是由平衡部门突然添加的，有点可疑，我建议召他来一次禁酒局，问询一番。” “嗯……”为首的副局长是位秃头中年。他沉吟一番，开口道：“其他人的意见呢？” 很快，除了那位女性检察官尹娜，以及另外两名男性高层持反对意见外，其余八人都赞同凯奥斯的说法。 他们不约而同地提议假释布雷迪四人，再召集吉兰·伊洛斯探员来一趟禁酒局，开个小座谈会。 “好吧，少数服从多数，那就按你们的意思……” 杰里副局长表情严肃，正说着。 嘭！！ 一声巨响，会议厅的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暴力踹开。 众人不由一惊。 在座禁酒局高层齐刷刷扭头，看向大门处。 只见一支身穿白底蓝标制服的男女，共计十几人，在一名中年男人的率领下冲了进来。 这些男女各个面无表情，荷枪实弹。手持短管冲锋枪，将圆桌边的众人包围控制。 “平衡小队……” 禁酒局高层们脸色一变，高举双手，不敢妄动。 来者正是他们的上级部门，平衡部门的执行部队！ “西莫作战官，你们这是？” 禁酒局副局长杰里正被两把冲锋枪指着脑袋。他绷着脸，朝那身穿白底蓝标风衣，头戴白色贝雷帽的中年领头者问道。 “杰里·摩拉。”名为西莫的长官背负双手，淡漠道出了副局长的名字。“伊戈尔部长对伱非常失望。” “禁酒局成立至今，业绩却是一年不如一年。你们仿佛忘记了自己的职责和使命，愧对元首大人的信任，现在，更是被各方势力渗透彻底，烂到了骨子里。” “这……”杰里脸色难看。“会不会是搞错了？” 西莫冷冷瞥了他一眼。 “都这个时候了，还不死心。部门早已掌握了你们禁酒局，共计十三名高层的各种受贿证据，等到了‘秘密庭审会’，你再慢慢狡辩吧。” 闻言，杰里副局长脸色剧变。 “把人带走！”西莫作战官喝令道。“若有拒捕，就地枪决！” “是，长官！”一众平衡小队队员齐声应答。 接着，在一阵惊呼与求饶声中，在座大半高层都被押送出了大厅。徒留尹娜检察官，和另外两名男女坐在椅子上。 待人都离去，大厅一片寂静。 三人擦了把冷汗，相视一眼，满脸余悸。 很快，一道矮小的身影又走进了大厅。 他们扭头看去，发现来者正是禁酒局局长亚瑞尔·法蒂老先生。 “咳。”亚瑞尔局长是個头发斑白的老头，他咳嗽一声，故作淡定道： “这次的会议就到此结束吧。布雷迪·韦弗一案，不用再多插手了，至于那位吉兰·伊洛斯探员……嗯，他能力出众，业绩优异，应该予以表彰和嘉奖。” “尹娜检察官，便由你来负责，派人将表彰信、奖章和奖金给吉兰探员送去。” 女检察官一怔，吃惊地张了张嘴。 * * * 北缪斯，乌珀街警署。 地下一层，看守所的一间牢房内。 肥胖如球的布雷迪占据了大半个角落，另外三位死党则挤在了另一边。其中一人腿部包着厚厚的纱布，正脸色惨白，萎靡不振。 其余几人也都保持沉默。 “那个该死的探员……” 布雷迪恶狠狠地咒骂。 “等我出去了，一定要弄死他！” 他原本就臃肿的面部因为挨了两巴掌狠的，鼻青脸肿，将那对眼睛挤得如两颗绿豆。 布雷迪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气得浑身赘肉发颤。 他对面两人也都捏紧了拳头，满脸阴狠。 正在这时，那名高大的中年署长正领着几名警员，大步走进了这处地下监牢区。 “连恩署长来了。” 布雷迪嘿嘿笑了起来。 “喂，巴拉兹，哈多，你们扶我起来一下。” “你就不能减减肥吗？别到时候把亚路嘉小姐给压坏了，我们都还没上手玩过呢……” 巴拉兹不满说了句，但也和另一名青年一起，艰难将布雷迪搀扶起来。 这时，连恩署长也带着警员到了牢房前。 但出乎意料的是，警员并未将铁门打开。高大的中年署长手里拿着一沓文件，面无表情地开口： “根据上级部门命令，布雷迪·韦弗因严重违反帝国‘禁酒令’，将越过法庭判决，明日执行死刑。” “巴拉兹·卡尔沃、哈多·克劳、图帕克·博雷斯三人参与聚众饮酒，因烈酒数量过多，从重处罚，统一将判处五十年监禁……” 布雷迪听到宣判，惊恐瞪大了眼。 扑通！！ 腿一软，直接栽倒在地。 另外三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全都吓傻了。 “我不服从判决！我要上诉！” 布雷迪颤抖着哭喊道。 “连恩署长，我父亲呢？！我父亲昂特·韦弗是下议院议员，您知道的啊！！” 这时，又是一阵脚步传来。 布雷迪和牢房里的三名死党瞪大眼睛。 “怎么会这样？！” 只见四名头发凌乱，狼狈不堪的中年男士，正双手拴着镣铐，被几名警员一同押送过来。 正是他们身为下议院议员的父亲或叔叔……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股绝望，以及难言的不可置信，从几名青年的心中涌现而出！ 唯有连恩署长默默收回了目光，心有余悸。 他从警厅的老上司那里得到了消息。 这一切的变故，都源于平衡部门背后的最高领导。 即“四方宫”后勤部部长…… (本章完) 205 影响 黑暗中。 在一股无形的拽引力下，吉兰的意识一直往前，朝着那尽头的光点而去…… 越来越近，越来越亮。 他很清楚，这是因为自己的“扮演”取得了不小的影响力，因此收获了与之对应的强烈反馈。 并且，随着“吉兰探员”在首都的影响力持续扩大，深入人心，那么反馈仍会不断传来，引导他逐渐靠近原质。 ‘近了，越来越近了……’ 吉兰“看”到那远方愈发放大的光芒，默默道了句。 ‘但还需要一点时间的沉淀。’ 念头至此，他睁开了眼。 唰。 整洁书桌映入眼帘。 耳畔传来几声鸟啼。 现在是8月14号的早上九点半。 吉兰正坐在出租公寓主卧的桌边，晨曦的光芒透过窗帘的缝隙，在丝绒薄被上落下一条细长的金色斑纹。 桌面上摆放着些许杂物。 一份今日的缬草时报、两封信和一个镀金奖章。 报纸的头条人物依旧是他，报道的内容则是前天在“战马旅馆”抓捕布雷迪四人的事。 金牌记者蕾比·伦德信守诺言，从吉兰这里拿到第一手的资料后，便连夜撰稿，将其夸上了天。 字里行间，流露着“朴实且真挚”的情感，把吉兰·伊洛斯塑造成了一个不畏强权，秉公执法的“模范探员”。 至于布雷迪等四名政要子弟，则成了无恶不作，坏到了皮燕子里的“首都瘤子”。 连他们几个过往曾做过的，大大小小的坏事，都统统公布于众。包括但不限于强、凌、嫖、饮酒等，甚至连随口吐痰和乱丢垃圾这种小事，都没有放过。 也不知这位女记者是亲眼所见，还是随手胡编，总之是让这四人的名声恶臭无比。而布雷迪被宣判死刑，其余三人将遭到五十年监禁的内部消息，同样也登报公布，想必惊诧到了不少缪斯人。 毕竟他们可能是近十几年来，首例因犯“禁酒令”而被逮捕判刑的政要子弟。 昂特和卡纳维等四名下议院议员，则因行贿和勾结各帝国部门，被逮捕收押，等待审判。不过此事在报纸上只是一笔带过，并未细说。 可能是报社也担心会对官方造成负面影响，以免遭受相关部门的警告或勒令整改，故而对蕾比的稿子进行了删减。 但不论怎么说，吉兰是此事的受益者。 “缬草时报”在首都的销量名列前茅，相信会有不少缪斯人能看到这篇报道，从而得知“吉兰探员”的种种事迹。 继而为他提供“秘传”反馈，产生“引导之力”。 ‘如果按照寻常神秘者修行的速度，从1阶攀登至2阶，恐怕需要几年甚至是十几年的积累……这还是拥有“秘传”的前提下。’ 吉兰深吸口气。 ‘但我根本无需这么久的时间！’ 锻体术“黑胆汁”拔高了他的灵知，外加“十二刺”冥想法的高效锤炼，此时吉兰的灵知高度，已经超过了2阶的标准。 再加上“灯芯魔药”的辅助修行，以及登报的影响力，他估摸着，能在两个月内成功攀登至2阶！ 吉兰收回思绪，拿起了桌上的两封信。 其中一封是表彰信，外加那枚镀金奖章，皆是禁酒局今早派人送来的。他只是随便看了眼，便将其收进了炼金口袋里，俨然不在意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 重点是另一封信。 里面装着240金凯撒的纸钞。 其中200凯撒奖金，40凯撒薪水。 是的，高级禁酒探员的周薪只有10凯撒。 这对中产阶级而言，或许算是高薪，但作为公务岗位，且还是一個卖命的危险岗位，这个薪水说实话是有些低了。 不过这笔钱是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吉兰将其清点一番后，统统收进了囊中。 “加上为亚路嘉小姐‘驱魔’，那群贵族小姐给予的500凯撒委托报酬，现在手头的资金又有3745凯撒。” 吉兰盘算一番，呢喃道。 “足够我再一次性购入‘绿火药’和‘灯芯魔药’的主材，盈余的钱还能买得起真实胶卷《旧匹尔#2》。” 旋即，他便取出了“炼金热线”。 插上水银电池后，拨打了过去…… * * * 北缪斯，最北部的路罗尼亚街区。 其中一幢不起眼的独栋公寓内，正上演着极其淫邪的一幕。 挑空的大厅相当宽敞，却看不见任何一件家具或摆设，显得极为空荡。唯有地面铺设着一张硕大的毛绒圆地毯。 地毯为白，上面以鲜血绘制出了一个直径约二十米的巨大符号。那是一条直线横贯竖椭圆，并伴有诸多古罗美文字与奇怪符号。 这是指向第二司岁“繁母”的印记。 地毯上正安静跪伏着十二名女性。 她们埋头，呈叩拜状，宛如雕塑。 身后，一位身穿白底黑边教士袍的高大身影，正挨个与这些女性进行互动。 每当那高大身影与一人互动完毕，该女子还会向其道谢： “感谢您为母神传递福音，阿杜拉·克莱尔会长。” 女子从始至终埋头跪伏，发丝散落地毯。 “愿母神怜爱你，布特蕾。” 身穿教士袍，被称呼为阿杜拉会长的高大之人，竟开口发出一个成熟优雅的女声。 她那圆顶宽檐帽下的样貌三四十，妆容华贵，神色圣洁。深红饱满的唇边，还有一颗细痣。 阿杜拉迈开白皙的裸足长腿，到了另一名跪伏女子身后，掀起教士袍，又展开了下一轮的互动。 她明明是一位女性，却宛如双性之人。 互动场地后方的白墙上，同样有着一幅巨大的，以鲜血绘制的“繁母”印记。 印记中央，一道光溜纤细的人影，戴着半边兔子面具，头顶毛绒兔耳，双臂平展被钉在了墙上。 正是“兔子小姐”珍娜·克莱尔。 她身上遍布鞭痕，嘴角带着血渍，奄奄一息。 待阿杜拉会长与十二名女子互动完毕，这才转身走到珍娜的面前。 “母……母亲大人。” 珍娜抬起头，敬畏地喊了句。 “我知道错了。” “四名‘黑领执事’死就死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阿杜拉轻声安慰，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挑起女儿的下巴，却又叹息道： “但我交代给你的事却进展太慢。而且，黛笛尔·泰勒是我精心挑选的关键人物，你花了那么久时间都没得手……我很失望，珍娜。” “都是因为那个吉兰·伊洛斯！” 珍娜咬牙切齿道。 阿杜拉静静看着女儿，摇了摇头： “不，只是因为你无能罢了……原本定在九月举行的‘黑弥撒’，看来只能推迟到十月了。” (本章完) 206 影秘 时间飞速，转眼便过去一个多月。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吉兰深居简出。除了日常的修行外，只是偶尔外出。 他会抽空去南缪斯，伺机抓捕私酒犯，然后将全过程细节作为第一手资料，告知女记者蕾比，让其撰写成专栏报道。 顺便，还会去圣莫德街的圣母修道院，看看麻雀小姐。她似乎愈发适应修道院生活，还将自己转正，并加入“圣修女团”的事告知了吉兰。 目前，她正随帕德梅尔院长学习神秘学知识，以及一些需要保密的仪式与咒术。 吉兰见她的灵知稳步增长，性格也逐渐恢复了布拉克市时的活泼开朗，真心为她感到高兴。 除此外，他还会与黛笛尔小姐相约见面，帮她那些闺蜜朋友“驱魔”，消除神秘影响，并收取一定的委托报酬。 吉兰将赚取的大部分资金都用于购买神秘材料，然后在出租公寓内炼制成炼金魔药。 赚倒是没赚多少，除去炼制失败的损耗，也只堪堪将这段时间里，自身所消耗掉的八九支“灯芯魔药”赚了回来。 最大的收获，莫过于炼制“绿火药”和“灯芯魔药”的熟练度。 当然，为了追求更高的炼制成功率，吉兰还试着利用神秘点数，为“炼金术”加点。然而仅剩的10点能量全都用完，也只提高了一小截熟练度。 可见“炼金术”太过深奥，若想精通，所需的神秘点数将是个不小的数目。 至于吉兰自身的修行进度，可谓是一日千里。 他目前的灵知，早已超过2阶灵秘者的平均水平。灵性的颜色接近深红，内里透着浓郁的猩红光芒，距离彻底完成二次染色，恐怕只需几天时间。 而他深入扮演探员角色，实践“演员”“秘传”的过程，也成效颇丰。 除开南缪斯对他的名头闻风丧胆外，金牌记者蕾比·伦德的报道，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登报。即便反馈的“引导之力”略有消减，但胜在持续稳健。 吉兰在心灵深处，已能“看”到一大片白光。2阶“演员”原质，似乎触手可及。 但唯独有一件事，让他感到疑惑。 便是预想中的报复，并未来临。 不论是法汉伯爵家所代表的“天孽教团”，还是被“拂晓金枝”所渗透的七月浸信会，都偃旗息鼓般没什么动静。 就连“兔子小姐”珍娜·克莱尔，都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再找不到半点踪影。 一切，都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吉兰将这份疑惑埋在心底，专注于自身。不断努力修行，提升实力，争取早日攀登至2阶。 因为他清楚知道，唯有自身实力够硬，方能无视来自外在的一切威胁与麻烦。 9月19号这天清晨。 吉兰照常在主卧里盘膝修行。 他在此之前，还清点了一下自身的魔药与财务情况。 绿火药3.5瓶。 灯芯魔药26支。 资金2245凯撒。 这便是他这一个多月来的成果。“家底”虽并不丰厚，但足以支持他用很长一段时间了。 两小时在不知不觉间过去，吉兰结束今日的修行后，照例去盥洗室洗漱一番，用过早点。 再次返回主卧时，已是九点出头。 嗡嗡。 嗡嗡。 恰好这时，放在床头柜上的“炼金热线”突然震动起来，内侧散发着一轮轮金色炼金阵纹路。 吉兰快步走过去，将“热线”拎起贴在耳边。 “喂。” “喂，血枭。”白贤者那富有磁性的嗓音，通过话筒传来，其语气带笑。“关于真实胶卷的事，有眉目了。” “那位有意出售胶卷的正式成员表示，可以便宜一些，但需要你帮她一個小忙。” “什么忙？”吉兰眉头一挑。 “她需要你在这个月的最后一天进行观影。” 白贤者转述道。 “这是为什么？”吉兰有些不解。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怎么研究‘秘史’？” 白贤者叹息一声。 但他沉默几秒，还是解释道： “每个月的第一天为‘蒙太奇之日’。在这天观影，不论什么真实胶卷，其播放内容都将发生错乱，并有一定概率出现彩蛋或刻意隐藏的片段。” “最后一天，则是‘长镜头之日’。在这天观影，能够将系列电影整合，播放其完整的剧情……同时继承观影者从第一幕开始所造成的所有影响，以方便推动最终的结局。” ‘蒙太奇，长镜头……’ 吉兰神色惊讶。 他完全不知道，真实胶卷在这两个日子里，还有着特殊的播放效果。 “所以这两天，是所有研究胶卷‘秘史’之人，都不会错过的‘观影日’。” 白贤者继续说道。 “但这就涉及一个问题，那便是‘公映效应’。处于相近时段的子带观影，会使得不同地区的观影者进入同一部影片当中，这极有可能产生矛盾冲突。” “故而某些神秘势力，专门借这两天猎杀观影者，或掩盖秘史真相，或单纯杀人夺宝……帝国净化部门就经常干这种事。” “所以，那位正式成员需要我在‘长镜头之日’观影《旧匹尔#2》，是为了借助‘公映效应’，帮她杀人？” 吉兰若有所思，开口道。 “……” 白贤者似乎对他的脑回路不太能理解，再次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并非如此。”他咳嗽一声。“你的杀心未免过重了，血枭。” “那位正式成员名为‘鸦’，你可以叫她鸦女士。她想请你帮忙，进入影片后与一个名为‘记录会’的小队汇合，然后在观影过程中，对小队进行力所能及的照料，防止他们被其他势力猎杀。” ‘记录会，鸦女士……’ 吉兰眉头一挑。 听闻这个熟悉的秘社组织，他颇有感触。 又通过“鸦”这个代号，以及对方想要他在影片中帮助“记录会”观影小队，吉兰很轻易便确定了这位女士的身份。 她除了是“午夜玫瑰”正式成员外，多半还是“记录会”一员，且有很大可能是某位高层。 “我有个疑问。”吉兰朝电话道。“鸦女士为何不自己观影，去做这件事呢？” “她有事脱不开身。” 白贤者耐心解释。 “而且，真实胶卷对久世者以上的神秘者具有强排斥性。原阶越高，排斥越强……即便她亲自观影，也会很快被强制脱离，这没有意义。”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吉兰目露思忖。 “我建议你帮她这个忙，血枭。” 说着，白贤者又补充一句： “你今后若走上二月‘导演’之路，和她打好关系并不是一件坏事……因为鸦女士恰好是一名熔炉宝剑途径的久世者，4阶‘妆师’，到时候伱如果有寻道之惑，还能向其求教。” (本章完) 207 预知 闻言，吉兰一怔。 4阶“妆师”？ ‘1阶“王国”与3阶“辉光”都缺少原质，属于空白原阶，所以熔炉宝剑途径，二月“导演”之路中，“演员”的下一个原质便是“妆师”。’ 他在心中思索着。 ‘妆师……难道是化妆师？’ 吉兰对这个原质十分好奇，不知其有何神奇之处。心想着，他开口朝电话那头的白贤者道： “您所说的这个忙，我可以帮。” “好。”白贤者轻笑道。“鸦女士的意思是，如果你能答应，那么真实胶卷《旧匹尔#2》，你只需要支付400凯撒即可。” “这也是遵守‘等价交换’原则，你的付出，应该获得相应的回报。” 这个价格便宜了整整一半，可见鸦女士非常有诚意，吉兰对此更不会有什么异议。 他朝话筒应允一声，然后将“热线”倒扣在木地板上，唤出炼金阵。旋即又从钱夹中取出400凯撒的金箔纸钞，放在阵中央。 嗖！ 钞票消失无踪。 很快，一盘黑色的胶卷出现在了原处。吉兰拾起胶卷盘，斑斓词条显现： “《旧匹尔#2》。某系列电影的其中一部，由象征二月的司辰‘导演’所创造，其中蕴含着一個可怕的故事，以及诸多神秘事物，乃至秘史。” ‘就是它了！’ 他看着词条内容，很确定这部影片，就是《月灼村#1》的续集。 吉兰把玩着胶卷盘，又将“热线”贴靠耳边。 “白贤者先生，真实胶卷我已收到。” “那么交易愉快，血枭。” 白贤者的声音通过话筒传来。 “别忘了你的承诺，9月30日的早上9点到11点期间，还请准时观影。” “嗯。” 咔。 电话挂断。 吉兰将“热线”放回床头柜上，捧着黑色胶卷盘坐到了床沿。 他看了眼墙历，呢喃一句： “距离这个月最后一天的‘长镜头之日’，还有一个多星期。” 吉兰想了想，自己可以利用“天启梦”对胶卷进行预知，先试着观影一遍，看看情况。 说干就干。 他索性便怀抱着胶卷盘，躺在了床上，闭眼。 ‘斑斓，入梦。’ 吉兰的身体迅速进入睡眠状态，意识下沉。 短短几秒，他的呼吸便平缓悠长起来。 梦中。 他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个硕大的圆形平台之上。这处平台位于一座高耸入云的螺旋塔顶，夜幕之下，血月当空，一切都沐浴在猩红的月光中。 平台在红月照耀下，仿佛被血浸染，妖冶且诡异。地面石板同样有着螺旋花纹，一圈圈旋转，又顺着一个方向扭曲，令人目眩神迷，充满繁复与神秘意味。 四周边缘，围绕着十二根尖头螺旋石柱。每一根石柱上，各有一个不同的神秘符号。 类似箭头、波纹、圆点、曲线或字母。 吉兰从《司辰志》上见过这些符号，它们分别指向十二司辰。 自己前方正站着一个人。 他背着月光，头戴高高的帽子，身披一件拖地的宽大斗篷。其面容白得吓人，仿若涂着厚厚的粉，表情保持着怪异的笑，嘴巴抹红，如一张僵硬的面具。 “欢迎来到旧匹尔，这里即将开始一场盛大的‘杀戮游戏’。我是主持人，来自‘弦月会’的一名上弦月门徒。参赛者，你可以称呼我为‘月牙先生’。” 高帽怪人笑道。 他的声音十分尖锐，像是提着嗓子在讲话，令人非常不适。 “这场游戏共有十二名参赛者，你们因不同的际遇、目标、理想或追求来到此处，却又备受过往经历的困扰。” “但只要能角逐出最后的赢家，那么你的烦恼都将消散，一切梦想与愿望也将得以实现，这是来自伟大月神‘珍珠先生’的赏赐。” “去吧，杀掉其他参赛者，然后带着荣誉抵达旧匹尔中心的这座‘神选塔’，来塔顶见我……” “温馨提示，游戏时间仅有72小时。三天后的日出前，若仍未决出赢家，那么所有人都会死！” 高帽怪人说完，怪笑了起来。 而平台四周那十二根尖头螺旋石柱前，因猩红月光的照耀，竟浮现出十二道男女老少的模糊影像。 正是列车上的十二名乘客。 吉兰眼睛一眯。 很快，螺旋高塔与高帽怪人的场景便扭曲起来，随之消散，仿若只是幻象。 视线一转。 这场“天启梦”令他看到了那些乘客的死亡画面—— 穿红西装的胖商人，逃到了一个破旧荒废的餐馆中，却被一个高大壮硕的猪头厨师逮到，当场宰割，烹饪成了一大锅肉汤，吃掉。 黑服老者在昏暗的下水道里走过，一侧，浑浊的污水里却冒出一只硕大蹼爪，将其拖走。 退伍军人与女记者皆被一支弩箭射穿头颅。暗中，缓缓走出了那名一袭旅行装，背着硕大背囊，手持反曲刀和手弩的中年乘客。 医生莫名被吊死在升旗台上。 红发女学生则是在一场化装舞会中，被一个金色大猫头的绅士哄骗到房间里，一口吃掉。 ‘嗯？！’ 吉兰看到那一闪而逝的画面中，熟悉的猫头人，不由一惊。 ‘风车猫……它怎么会在这部影片里？！’ 正当他不解之际。 画面又是一转。 先前死掉的那些参赛者，竟全部发生了异变，成了畸形可憎的怪物！ 退伍军人变成了浑身缠满绷带的扭曲人体，头颅和双臂皆被一杆拉栓式步枪替代。 乱枪之下，金发拳击手惨死。 被吊死的医生也异变成了无头的白袍怪人，左手拎着一根满是针管的鞭子，右臂化作白骨锯刀。 哥特少女被他一刀斩首。 至此，八名参赛者全部死亡。 仅剩下白裙少女玛维、一名年轻男作家、弩手旅行家和一位金色大波浪的红裙女子。 四人最终从不同的方向而来，抵达了螺旋高塔之下，互相对峙。 ‘原来我独自观影时，取代的主角是这名红裙女人……’ 吉兰思忖着。 ‘她在影片中的身份，是一位过气女演员。’ 很快，这四人在确定了赢家决出前，“神选塔”大门不会开启后，便展开了厮杀。 吉兰站在广场上，目睹了这一切。 双马尾少女玛维是最终赢家，她一袭白裙被鲜血浸染，独自拎着一把剔骨刀，头也不回地登上了螺旋高塔…… (本章完) 208 匹尔（加更求月票） 吉兰从梦中醒来。 窗外已是夕阳。 看了眼挂钟，此时是下午三点多。 他从床上坐起身，思索着“天启梦”给予他的预示。 经过一番思忖，吉兰得出了几个结论： 其一，“弦月会”这个组织应该与“天孽教团”、“拂晓金枝”类似，同属旧神密教，信奉第四司岁“珍珠先生”。 他们举办了一场如大逃杀般的游戏，十二名列车乘客皆是被选中的“参赛者”。 参赛者需要经过互相残杀，决出赢家，然后登上旧匹尔中心的“神选塔”，与主持人“月牙先生”见面，迎接来自月神的赏赐。 但吉兰不用猜都知道，这所谓的“赏赐”，恐怕也不是那么好拿的，多半会有对应的代价。 ‘难怪当初观看《月灼村#1》时，白裙少女玛维和医生布伦南都曾看到过幻象。’ 吉兰心想着。 ‘所谓的螺旋高塔与高帽怪人，想必就是“神选塔”和“月牙先生”了……十二名乘客，都将通过幻象，得知自己参赛者的身份。’ 其二，旧匹尔城镇里，充斥着各种危险与怪物。猪头厨师、下水道蹼爪、升旗台乃至风车猫！ 其三，参赛者死后，会发生异变，化作怪物。 仅凭梦中的直观感受，吉兰大致能判断出，参赛者尸体所变的怪物，实力绝对堪比大师。 其四，《旧匹尔#2》不再像前作属于“强带入”电影，而是“弱代入”。 十二名乘客无法被观影者取代。 同时，按照原剧情发展，白裙少女玛维将会成为最终赢家，登上“神选塔”。 但后续的结局未知，或许需要通过“蒙太奇之日”，看到隐藏剧情或彩蛋，方能知晓。 “呼……” 吉兰长出口气。 他用拇指摩挲着手头发凉的黑色胶卷盘，心中蠢蠢欲动。自己总算可以通过观影，再度猎取神秘点数了。 视线一角的彩数，早已是“0”。 急需补充。 电影中必然还暗藏着诸多秘密，而这个解密的过程，又宛如前世攻略新游戏一般。 吉兰打算趁着这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反复观影《旧匹尔#2》，在猎取点数的同时，摸清楚具体的故事细节。 以便9月30号“长镜头之日”，与“记录会”小队一同探索时，能更加游刃有余。 * * * 因为错过了正午的餐点，送餐人员将装有午餐盒的纸袋放在了门口，还留下了字条。 吉兰开门取时，食物早就冷了。 他也不讲究，将其提到餐厅将这些冷掉的食物统统吃了干净，然后才回主卧进行观影。 将胶卷盘安置在放映机上，插好水银电池后，吉兰唤出了使魔薇薇，然后坐在木地板上，看向前方的幕布。 呲。 放映机发出轻响。 摆梭转动，灯光投出。 黑幕上缓缓出现了电影画面，那是一片弥漫着白雾的街道。 吉兰对此还有印象，这正是《月灼村#1》的电影结尾，满是棺木的旧城区边缘地带。 经过一瞬的晃神，他便发现自己进入了电影。 吉兰并未急着行动。 他先是带着薇薇钻入一条小巷中，暗中观察。 没过多久，便有四拨人先后经过这里。 正是列车上的那十二名乘客。 第一拨人，是黑服老者、红裙女演员和红西服胖商人。 他们三人似乎组了队，从海边的列车轨道方向而来。全程却只有胖子和女演员在低声交流，然后又在黑服老者的催促下，快步沿街区主道，进入了旧匹尔的城中。 第二拨人，是白裙少女玛维和医生布伦南，他们两人从欧德拉夫村后门方向而来。可刚经过没多久，一個烟熏妆哥特风少女便鬼鬼祟祟紧随两人，似乎一直在悄悄跟踪。 第三拨人只有一位，便是那独行侠一般的中年旅行家。其左右手各持反曲刀和手弩，身上和刀刃上沾有血迹，神色警惕。 最后一拨人最多，有五人，分别是男作家、金发拳击手朱尼奥、退伍军人库林、女记者欧琳和红发女学生莉莉娅。 吉兰想了想，决定先加入这最后一拨人，看看他们的剧情线。 虽说上次观影《月灼村#1》时，遭到了疑似司辰的警告，让他不要再接触莉莉娅·恩格，但吉兰这次并非有意接近，且全程不与之交谈即可。 他迈开步子，从小巷中走了出去。 此时，五人并未如前面三拨人一般，径直穿过街道，进入旧匹尔市中心，而是停留在了路中央那顶破旧帐篷前。 他们掀开了帘布，看到里面满满当当的人头后，顿时吓得不轻。 但好在也是经过了一番诡谲危险之事，方才抵达这里，五人很快就恢复了冷静。 那位老乞丐似乎不在，帐篷里，地上的破草席被掀开，露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防空地堡入口。那厚实的墨绿色铁闸门向上掀开，表面还以白色油漆喷涂着数字“12”的字样，似乎是某种地堡编码。 五人经过一番商量，打算下去看看。 就在这时，吉兰故意发出明显的脚步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谁？！” 退伍军人库林的反应最快，他猛地转身，手已经掏出了腰间的鲁格手枪，对准了吉兰。 “别紧张。” 吉兰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我是来匹尔市旅行的游客，但这里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到处都是怪物。我看你们还有理智，所以想加入你们，一起行动。” 几人朝吉兰投来警惕且审视的目光。 “这人有些可疑。” 壮硕的金发拳击手朱尼奥露出一副不信任的表情，朝其他人道。 莉莉娅看了看众人，却迟疑着说道： “但人多力量大，我们一路上似乎也没遇到过正常人。” 留有两撇小胡子的中年男作家，以及女记者欧琳相视一眼，低声交流了几句。 最终他们两人同意吉兰的加入。 退伍军人库林没有表态，拳击手朱尼奥见状，也只好默许。 “你叫什么？” 库林放下枪，却依旧拎在手里，问道。 吉兰缓步走上前，朝他们伸出手。 “吉兰·伊洛斯，一名酒商。” (本章完) 209 匹尔 二（加更求月票） 经过一番介绍和攀谈，对方暂时性地接纳了吉兰。 这五人中，只有那名小胡子作家他不太熟悉。 原来此人名叫摩西·罗森，据他自己所说，这次出行来匹尔市，主要是为了散心和取材，结果没想到却碰上了如此诡异可怕的事。 “我们下去看看吧。” 作家摩西和吉兰简单闲聊了两句，便指着帐篷里的地堡入口道。 众人点点头。 库林与朱尼奥则扭头看向吉兰，表情和眼神都似在说，让他走前面。 吉兰淡淡一笑，没说什么。 薇薇在他的眼神示意下，飞到了地堡入口中，很快又返回，朝他小声道了句安全。 吉兰这才迈开步子，直接钻进防空地堡入口，顺着金属横杠楼梯爬了下去。 有他在前面开路，其余五人陆续跟上。 楼梯很长，起码十几米。 抵达底部时，吉兰踩到一片金属网格状的地面。透过缝隙，还能看到下面的一些管道。 四周墙面踢脚线部位，每隔一米都安有小灯，散发着微弱的黄光，勉强照亮了过道。 待所有人都平稳落地，互相看了眼，吉兰继续在前方开路。 可沿着过道往前走了没多远，众人便发现了一些横躺地上或坐靠墙脚的尸体。 这些尸体身穿蓝黑色军装，胸口别着“M”字形，代表“慕尼黑帝国”的胸章。但尸体的脑袋却都不见踪影，通过脖颈断口参差不齐的伤痕可判断，应该是被人为锯断的。 众人见状，神色一凛。 没一个人开口说话，只是默默越过无头尸体，继续往前走。 吉兰装作检查，弯腰蹲下触碰一具尸体。他的手指顿时散发出彩光，尸体随之飞速腐败，坍缩，最后化作粉尘飘飞。 视线一角的彩数“0”一跳，变成了“1”。 ‘可以腐败……’ 吉兰暗道一声。 而他的行为，以及尸体的消失，并未引起这些剧情人物的注意。仿佛有某种无形的矫正力量，让众人下意识忽略。 吉兰又将沿途的这些尸体统统腐败。 神秘点数来到了“8”。 众人一路行进，很快，前方便隐隐传来了些许动静。那是个年迈男音的嘶吼，似有愤怒，不解。 “我的人头！八颗人头去哪了？！” 经过拐角，一名衣衫褴褛的老头跪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咆哮。 他右手拎着把染血的钢锯，面前则是一具像是刚被杀死的军人尸体，头颅则被这人攥在左手。身侧摊开一个血迹斑斑的破麻袋，里面空空如也。 吉兰认出了这人，正是那收集人头的老乞丐。 而从对方的反应来看，多半是他刚才沿途腐败尸体的行为，导致原本属于一体的头颅也消失了。 “你们看见那些人头了吗？” 老乞丐扭头看向众人，神色狰狞。 “我好不容易收集到的人头！不见了！是不是你们偷走了？！” 他站起身，吓得众人后退一步。 库林拿枪指着老乞丐，神色冷峻地喝道： “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 “我辛辛苦苦收集到的人头啊……就差一点了，就差一点，我就可以布置仪式，保护我的村子不受月光的侵灼了！” 老乞丐愤怒吼道。 “都是你们搞的鬼！” “还有你！以为不穿军装我就看不出，你是帝国的走狗吗？你们这些该死的家伙，把欧德拉夫村的村民赶到旧匹尔集中营，做一些惨无人道的秘密研究！” “去死吧你！” 老乞丐猛然抬手。 于此同时，退伍军人库林本能地扣动了扳机。 砰！ 老乞丐的脚边迸出一道刺眼的火星。 赫然是库林持枪的双手，莫名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低，打偏了位置！ 啪。 老乞丐五指一捏，攥拳。 库林啊的惨叫一声，双手双脚像是被看不见的镣铐锁住，瞬间并拢到一起，然后扑通跪倒。 他仿佛承受着某种痛苦的折磨，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在地上打滚。 两位女性惊呼起来。 金发拳击手朱尼奥一言不发，笔直冲向了老乞丐，当头就是一拳过去。 老乞丐冷哼一声，眼神瞬间化作了无意识的茫然状，仿佛进入了某种特殊的状态。 旋即，他抬起那枯瘦的手臂，竟轻松接下了魁梧拳击手的一拳。 嘭！！ 劲风流转。 老乞丐反手一拳，以急速击打在朱尼奥的小腹，发出噗的一声闷响。 “呕！”虎背熊腰的朱尼奥身子一弓，吐出胃水，嘴角渗血。 他完全没料到，这弱不禁风的老头，竟然比自己遇到过的顶尖拳手还要厉害。 吉兰看得真切。 那老乞丐不知做了什么，竟瞬间拥有了大师级的身体素质。 他冷着脸，拔枪便朝那老乞丐扣死扳机。同时，左手往击锤一拂。 砰砰！ 两声枪响。 六发子弹朝老乞丐迸射过去。 叮叮当！ 只见那老乞丐仿佛提前预判了弹道，身子一侧，歪头躲闪，脚边和身后的栏杆上迸出火星。然而即便如此，他胸口和右腿上也绽放两朵血花。 老乞丐中枪，却一声不吭，那茫然的表情依旧。 他双臂迅速出拳，噗噗几声，连续击打在面前的金发壮汉身上，将对方打得重伤倒地。 旋即，又朝吉兰抬手，五指攥拳。 嗡！ 吉兰猛然朝老乞丐扑去。 几乎是同时，他只觉自己被一股神秘力量笼罩，双手双脚仿佛遭到无形镣铐的束缚，强行并拢。 哐啷！ 吉兰身体失衡，整个人向前飞扑栽倒。紧接着，一股钻心的疼痛由内而外，直贯天灵。 他表情一变，面部肌肉抽搐。 然而，因《铁荆棘冥想法》“十二刺”的日夜捶打，吉兰对痛苦的耐受度相当之高，他咬牙没出声，且保持着清醒。 与那痛得嘶吼打滚的退伍军人库林，是一副截然不同的反应。 吉兰甚至咧嘴一笑，嘶哑道： “这可困不住我！” 他心灵深处的王国烙印，那十字剑篝火艰难升腾起一片火焰。 双手肌肉绷紧，用力往外一扯。 嗡！！ 那无形的枷锁仿佛被强行挣脱，吉兰手中一晃，一柄狰狞的斧子出现，被他倒提在掌中。 噔！ 吉兰翻身而起，越至老乞丐跟前，手起斧落！ 残影一闪，咔嚓一声。 一颗满脸皱纹，表情依旧茫然的头颅带着血线飞滚而落！ (本章完) 210 匹尔 三 扑通一声。 老乞丐的无头尸笔直栽倒，鲜血喷涌。 吉兰拎着斧子站定，吐出一口气。 ‘这家伙难不成就是被老婆和黑山羊绿了的，那位欧德拉夫村的村长“约翰”？’ 他想起方才老乞丐说的疯言疯语，不由推测。 ‘收集人头原来是为了布置仪式，保护村子不被月光侵灼么……倒是位有责任和担当的可怜人，只可惜，疯了。’ 吉兰又想起对方刚才使用的那种神秘力量，不由联系到了八月“恸容圣母”的道路。 ‘束缚身体，并施加极致的痛苦……2阶“囚徒”？还有那种大幅提升身体素质的茫然状态，又是什么？’ 他满怀疑惑。 弯腰，触碰一下老乞丐的尸体。 呼。 彩光扭动，尸体腐败。 吉兰视线一角的彩数从“8”跳到了“58”，获得的神秘能量竟与洛本子爵一样，同为50点！ 虽然老乞丐的表现，远不如洛本，但并不能说他弱……纯粹是因为吉兰对痛苦的耐受性过高，多少有些克制对方了。 且老乞丐本身而言，只是普通人的身体素质，与洛本·法索尔那大师的基础相差甚远。 可见通神权杖途径的神秘者，更偏向于“脆皮法师”……不，他们原本就属于“魔法”领域，肉体不强也实属正常。 这时，吉兰发现，老乞丐的尸骸被腐败后，竟留下了一块手指大的，不规则的灰黑色石头。 他拾起一看，斑斓词条浮现： “灵秘楔形石。‘火剑之路’2阶灵秘者死后遗留，他们的尸体将析出自身心灵王国的烙印，化作一块楔形石。” “此为通神权杖途径2阶‘囚徒’所有，直接服用可大幅提升灵知，加速触及原质‘囚徒’的效率，亦可作为锻造、制药或仪式等神秘活动的高级材料。” 吉兰眼底明悟。 1阶灵秘者死后，会遗留“灵秘粉尘”。而2阶灵秘者死后，则会遗留“灵秘楔形石”。 ‘如果我服用一块“演员”死后遗留的“灵秘楔形石”，是不是能更快攀登至2阶……’ 吉兰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他将手里的石头收入次元空间。 麻雀小姐如果走上这条道路的话，或许能给她提供莫大的帮助。 这时，作家摩西已经将重伤的拳击手朱尼奥扶起，记者欧琳和女学生莉莉娅两位女性，则手忙脚乱地围在退伍军人库林身边。 “啊！啊啊啊！！” 即便老乞丐已死，但库林仍在那神秘力量的作用下，痛苦惨叫。 他脸色惨白得吓人，一双眼睛布满血丝。整个身体抽搐，打滚，两名女性摁都摁不住。 “吉兰先生，麻烦帮一下忙。” 欧琳扭头，朝吉兰道。 说着，还指向了过道一侧的某个房间。 “我们把库林抬到旁边的房间里去，先暂时休息一下……” “嗯。” 吉兰大步走过去，一把抄起了库林，扶着对方站起。他能感受到，这名退伍军人正不停颤抖，且浑身发凉得厉害。 ‘2阶灵秘者的手段可没那么容易消除，这家伙恐怕凶多吉少了……’ 吉兰暗道一声。 待众人一起躲入到房间后，这才发现，这里似乎是一个档案室，数排金属架上摆满了各种贴有编号的蓝色文件夹。 女记者眼睛一亮，她大步走到金属架边，翻找起来。莉莉娅也过去帮忙，一起帮她找着什么。 摩西在一旁照看重伤的朱尼奥和库林，唉声叹气。 吉兰却看得真切，这家伙竟趁着退伍军人库林在痛苦挣扎时，悄悄将其腰间的枪套摸走，私藏了起来。 甚至，还顺手将朱尼奥口袋里的钱夹也偷了。 ‘他不是作家……’ 吉兰眼神深邃，没有作声。 很快，女记者欧琳发出一道惊喜之声。 吉兰扭头看去，发现她正拿着一盘录像带，又跑到了房间角落的一台方头电视前，捣鼓两下，便将录像带插入下方的播放器里。 咔。 小电视上，开始播放黑白画面。 这似乎是一盘机密录像带，画面上先是出现了一些警告和保密等字样，这才显现出一支荷枪实弹的军队。 场景在一個被高墙、铁丝网和哨塔包围的封闭院内。十几名身穿蓝黑色制服，头戴防毒面罩的军人，正端着冲锋枪朝一大群村民扫射。 哒哒哒的枪声连绵不绝。 手无寸铁的，皮肤有明显灼伤痕迹的村民，被乱枪打死。但很快，这些村民却又从血泊中爬起，脑袋像是抽搐一般不停晃动，五官悚然，癫狂地冲向了军队…… “被猩红月光照耀后的旧匹尔及周边，任何生物死后都将发生异变……包括人类。” 一个低沉严肃的男声，作为旁白讲述。 “经军部神秘学家研究发现，这极有可能是第四司岁‘珍珠先生’，即旧神‘月神’的某种力量……神秘学家声称，它或名为‘变与死’之意志。” “最终经军部讨论决定，将对旧匹尔及周边进行‘无害化处理’……” 接下来，录像的画面便成了军队对当地居民的屠杀、焚烧和封棺。 那上宽下窄的六边形棺木上，还以鲜血刻有印记符号，并以铁链栓好。 吉兰顿时认出，这便是街边那些棺木。 ‘原来是帝国军队，为防止被月灼侵染的居民发生异变，将他们屠杀后锁在了棺木里……’ 他深吸口气。 ‘这就是……无害化处理。’ 女记者欧琳愤怒地骂了句妈的，她用力踹了一脚电视，发出嘭的巨响。 “你们等着！我一定会将这件事公布于众！” 她又将录像带抽出，收进了自己的挎包里。 欧琳似乎心情不好，掏出香烟和火机，朝众人打了声招呼，旋即离开了房间。 这时，吉兰又发现，莉莉娅站在金属架旁，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在发呆。 他目力极佳，扫了一眼，便捕捉到她手里文件上的蝇头小字： “……绝密档案，一切部门与部队应视‘齿轮计划’为最高优先级……（划痕）元首审批，即刻保护军部特殊机械科人才‘芭芭拉·恩格’，通过防空地堡秘密通道，前往‘黄金子宫’，进行……（划痕）” ‘芭芭拉·恩格，莉莉娅的那位天才姐姐。’ 吉兰眉头微皱。 然而就在这时。 除了吉兰外，房间里的四人，以及外面的女记者欧琳，几乎同时痛呼一声。 他们抱着脑袋，表情扭曲。 ‘“月牙先生”与“神选塔”的幻象开始植入参赛者脑海了么……’ 吉兰暗道一声。 不多时。 唰！ 突然，恢复神志的作家摩西·罗森率先拔出了原本属于库林的鲁格手枪，然后对准了吉兰。 “你，现在就离开这里！” 他面色狰狞，威胁道。 吉兰眉头一挑。 看着摩西那阴狠的眼神，他顿时明悟。 想必这人是得知了“杀戮游戏”的规则后，打算先下手为强，把在场的几人都杀了…… (本章完) 211 匹尔 四 吉兰并非参赛者，而刚才那一番武力表现，却给摩西带去了极大的威胁感。 故而对方打算先将吉兰赶走。 只要这个碍事者离开，剩下的四人里，两个女人不足为虑，两个男人都重伤倒地，任凭摩西宰割。 吉兰看着那枪口，咧嘴一笑。 “薇薇。”他吐出两个字。 摩西端着枪，惊疑不定，似是不知何意。 下一秒。 这家伙表情变得恍惚。 持枪的手臂也缓缓放下。 小使魔薇薇施展完“混淆咒”，便笔直飞到了摩西的面前，窥探起此人的记忆画面。很快，又返回吉兰身畔，在主人面颊上亲吻一下。 吧唧。 吉兰通过共享，获知了这名参赛者的信息。 原来，“摩西·罗森”只是此人的化名，其本名却叫“伊曼·特里”。他也不是什么作家，真实身份为一名正被通缉的“诈骗犯”，此行是乘坐列车北上逃亡。 “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了！” 吉兰上前一步，一记勾拳直击骗子伊曼的腹部。 噗！！ 仅一拳，这中年男人便吐血栽倒，捂着肚子发出惨烈的哀嚎。 这一系列变化发生得太快。 从众人产生幻象，再到伊曼被吉兰打倒，也不过短短数分钟。 而恰在这时，红发女学生莉莉娅却惊叫一声： “库……库林先生，好像不行了！” 靠墙而坐的金发拳击手虚弱地扭头，不由脸色微变。他身侧的退伍军人已经停止了惨叫和颤抖，张大了嘴，瞳孔放大。 伸手在其鼻息和脖颈处试探两下。 “他死了。”朱尼奥沉声道。 “？！” 刚进门的女记者欧琳，以及女学生莉莉娅两人皆是一惊。 “抱歉，我不打算再和你们一起行动了……” 欧琳看着房间里的混乱场景，不信任地看了众人一眼，然后掉头就走。 莉莉娅一声不吭，也绕着墙脚，朝门外走去。 幻象的出现，让这個临时组建的小团队瞬间崩裂。吉兰像个局外人，从始至终都只站在原地，冷漠看着。 然而，就在欧琳和莉莉娅两位女性走出房间后不久，吉兰便听到外面传来了莉莉娅的一声尖叫。 吉兰快步走出房门。 只见女记者欧琳歪倒在了过道上，脑门插着一根弩箭，表情凝固。而莉莉娅已经惊恐地往前方跑去。 另一侧的拐角处，借着踢脚线小灯的光亮，能看到一名持手弩，负背囊的中年男人探出身子，正一脸冷漠地抬起手，对准吉兰扣动了扳机。 噌！ 弩箭转瞬而来，发出细微的声响。 吉兰面无表情一歪头，弩箭擦着他的面颊钉在了身后的墙上。 是那位独行的参赛者，旅行家。 此人一击不中，掉头就跑。 噔！ 吉兰脚下一踩，整个身子蹿出，朝那人追去。 他的速度有多快？ 仅仅几个呼吸不到，便已到了旅行家身后。那人扭头一看，脸色剧变。 身后，一名金发青年面无表情探手朝他抓来。旅行家见状，当机立断，抽出那反曲刀便砍。 嗖！ 吉兰一个垫步侧身，轻易躲过斩击，紧随右臂一肘重击，正中此人后脖颈。 噗！！ 挨了这肘击的旅行家，双眼前凸，表情僵硬，直接俯面栽倒在地。手里的反曲刀也跟着当啷跌落。 吉兰一探手，却眉头一挑。 “这就……死了？” 他眼中闪过诧异之色。 这段时间，自己交手的敌人不是大师就是超限，刚才那一下没控制好力道，竟一肘就将这家伙给打死了。 旅行家只是教员级水平罢了，哪受得起吉兰的重肘…… 吉兰长出口气，干脆弯腰拎起这家伙的尸体，径直往回走。 他知道，参赛者死后，会异变成怪物。刚走到半路，档案室里面却已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剧烈枪声。 吉兰让薇薇穿墙飞进去看了眼。 原来是退伍军人库林已经发生了异变，化作了那缠满绷带，头与双臂成了步枪的怪物。 房间里，拳击手朱尼奥和骗子伊曼都被其乱枪打死！ 吉兰想了想，索性往前几步，又伸手一抄，拎起了女记者欧琳的尸体。 旋即窜到门边，将手头两具尸体统统往里一丢，然后将那厚实的铁门关上。 哐！ 叮叮当当！ 刚关门，里面就传来了一阵密集的枪声和金属脆响。 库林怪物听到响动，正朝门口扫射。 好在这防空地堡里的铁门够扎实，任凭那怪物如何暴怒，也冲不出来。 哐哐哐！！ 吉兰默默站在门外，听着里面传来的剧烈动静，只是面无表情。 这下，五名死亡的参赛者被关在了同一个封闭的密室里，待他们都异变成怪物，想必会厮杀起来。 吉兰的想法其实很简单。若让他直面五头参赛者怪物，恐怕有些吃力，但先让怪物互相残杀，自己最后再去收尾，就要轻松很多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这可都是神秘点数，不能放过。’ 吉兰心想着。 不多时。 档案室内骤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嘶吼和尖啸。 哐哐！ 哐哐哐！！ 档案室的厚实铁门剧烈震颤。 就连墙体都咚咚作响。 噼里啪啦的枪声，伴随阵阵碰撞，里面赫然正上演着一场惨烈的厮杀。 待十几分钟过后。 档案室内动静渐小，吉兰又让薇薇穿墙进去瞟了眼。 “主人，死得差不多了，还剩一个在喘气。” 妖娆小人飞到了吉兰耳畔，小声道。 “很好。”吉兰颔首。 他这才扭动把手，推门而入。 哐。 铁门表面经过巨力撞击，凹凸变形，内部还布满了弹孔与血迹。 吉兰乍一开门，便看到档案室内一片狼藉。鲜血、纸屑与恶心滑腻的组织到处都是，墙面仿若抽象涂鸦。 退伍军人库林化作的绷带枪械怪物被撕成了两截，骗子伊曼则成了一滩半透明状的烂泥，唯有那面部五官依稀能辨认。 记者欧琳异变成一只人面鹰身的怪物，不过双翼和一条腿被扯下。旅行家则浑身长满黑刺，仿若蓑衣，却也歪倒在地，没了动静。 唯有拳击手朱尼奥异变成的肌肉怪物，依旧半跪在地，剧烈喘息。 他此刻足足有两米三四，两条臂膀堪比常人腰粗，肌肉隆起，胸肌和腹肌上还长出了片片骨甲。 其身上遍布弹孔、黑刺和爪痕，就连狰狞变形的面部五官，也蒙着一层半透明的滑腻物质，正不断腐蚀他的皮肉，深可见骨。 “吼！！” 肌肉怪物抬头嘶吼。 但下一秒，一柄灰黑狰狞的斧刃已从天而降，笔直劈砍在了他的脑门！ 咄！！ 吉兰冷着脸，又是一脚踢出，踹在了斧背钝面上。噗的一下，斧头没入了怪物的脑子里，几乎将其斩成两半！ 他抽斧而出，高大壮硕的拳击手怪物俯面栽倒，发出一声闷响。 吉兰这才开始动手，将房间里的五头怪物一一腐败。 他发现，这些参赛者异变成的怪物，神秘能量都相当可观。 骗子伊曼和旅行家25点，记者欧琳与退伍军人库林30点，最多的则是拳击手朱尼奥，有35点。 加一起，吉兰视线一角的彩数，达到了“203”点。 吉兰心满意足地走出档案室，看着过道远处的黑暗，眼底闪过一丝遗憾。 ‘莉莉娅·恩格不能动，去找其他参赛者吧。’ (本章完) 212 匹尔 五 蒙蒙的天色不知何时转暗，天边挂着惨淡的昏黄，整片死寂的旧城区都笼罩在一种难言的悲怆氛围里。 白雾混杂着烟尘，在街上翻腾。 废弃的马车、血渍、肮脏杂物和倒下的垃圾桶随处可见。 吉兰独自行走在街上，两侧不少商铺的大门和玻璃都已碎裂，甚至连墙体都裸露了大洞，砖块碎石洒了一地。 这一幕，不禁让他想起了布拉克市遭遇战乱时的场景……而这座城市，同样正上演着战乱。 以及正遭受着某种可怕的神秘侵害。 他一路走来，根据地上飘飞的报纸，以及墙面四处张贴的海报可知，慕尼黑帝国正与图卢兹联邦交战，匹尔市因某种未知原因，成了双方重点争夺的一座城市。 嚓！ 正当吉兰途经一间旅馆大门之际，一名身穿蓝色制服，头戴圆顶短檐铁盔的警员窜出，当头便朝他挥动金属警棍。 噔！ 吉兰往后一撤，闪出一个身位。 警棍呼的挥空。 那警员赫然已经异变，五官表情定格在悚然状，脑袋正不停抽搐，晃动，十分诡异。 “又是这种怪物。” 吉兰冷着脸，一斧甩出。 猎魔斧划过寒芒，仅一击，便将警员的脑袋削了下来。 头颅落地，竟还在不停抽搐！ 吉兰见状，立即伸手触碰对方的身体。彩光一闪而逝，点数从“215”跳到了“218”。 异变警员，3点神秘能量。 他在路上就遇到了好几个发生异变的居民或警员，都是这般模样。表情悚然，脑袋抽搐晃动。 且很难杀死…… 即便将头颅斩下，他们很快又能长出新的。这不死性，还要超过发疯的驱魔人奥兰多。 但遇到吉兰，却是被死死克制。 因为只需伸手腐败，他们便来不及再“复生”，只得乖乖化作点数。 这时。 吉兰抬头瞥了眼天色，发现夜幕即将降临。而那昏黄的夕阳，竟已泛着红光。 “主人，薇薇感觉到了危险。” 这时，小使魔紧张道。 “天上像是有什么要降临了，如果不躲起来，会发生不好的事……” “嗯。”吉兰皱眉收回目光。 他环顾左右，干脆带着薇薇躲进了一侧的旅馆之中。 里面十分昏暗，吉兰在前台后的杂物间里，找到了几根蜡烛。 然后，径直上楼。 旅馆里没有一个人，空空荡荡。 他随便找了间房，进去，反手将门锁上，又搬来一个柜台堵在门后。 片刻后。 天色渐暗，一轮血月竟冉冉升起。 窗外的街道上，仿佛被鲜血浸染，化作了一片猩红的世界。 哗！ 吉兰脸色微变，立马将窗帘拉上。 那血色的月光，给他一种无比危险的感觉，仿佛只要被照到，就会受到强烈的瘴气污染，以及某种未知的影响。 即便他是1阶灵秘者，有王国烙印守护，但也撑不了多久。 “旧匹尔的夜晚，根本不能外出。一旦被血月侵灼，后果不堪设想。” 吉兰呢喃着，点燃了蜡烛，干脆就在这昏暗的旅馆房间里坐了一宿。 待第二天日出，血月落下，他这才离开了旅馆，继续行动。 然而，吉兰根本不知道其余参赛者在哪，几次寻找无果后，索性放弃，将主要精力放在了猎杀怪物上。 反正影片还能反复观看，他打算下次观影时，再从其他两组参赛者那边着手。 接下来，他白天各处游走，猎杀异变的居民或警员，晚上则躲藏在建筑里，避开血月的照耀。 又是一天半过去。 到了第三天的傍晚。 吉兰来到了旧城区的中心地带。 经过这段时间的猎杀，他视线一角的彩数已经来到了“261”，可谓是收获颇丰。 接下来，他想看看电影的结尾。 正前方，是一座百米的螺旋高塔，通体灰白石质，有强烈的古典韵味。 它的存在，与四周的城市建筑格格不入，相当突兀。仿佛就是被某种力量，强行从其他地方挪到这里一般。 台阶通向五米高的双开大门。石门上刻有精美的花纹和浮雕，那是无数星辰围绕着一轮圆月，四周还有数不清的小人在舞蹈。 “神选塔……” 吉兰呢喃着这座螺旋高塔的名字。 他在广场上等待片刻，临近夕阳，一道白裙身影才从街道走来。 双马尾少女手捧剔骨刀，小心翼翼。 待她走近，那高塔大门竟缓缓开启，发出隆隆巨响。 “嗯？”吉兰有些诧异。“参赛者只剩她一個了？” 回忆天启梦中的画面，最后在这高塔前，应该还有一场厮杀才对。 虽然骗子伊曼和旅行家都死了，但那位女演员呢？ ‘看来是我的介入，导致剧情发生了变化。’ 吉兰看着玛维正一脸惊疑不定地走入神选塔，心中暗道。 不多时。 待神选塔大门又缓缓闭上。 呜—— 呜—— 呜—— 响彻云霄的防空警报声骤然响起。 四周视界随之开始出现噪点和竖斑。 吉兰长出口气，自动脱离了电影。 他从观影中回过神后，看着幕布上的画面，正定格在了如血黄昏下的螺旋高塔。 一侧，开始滚动出现演员列表和幕后人员鸣谢等白色字幕。 最终，随着画面沉寂于黑暗，缓缓浮现出了“导演”留下的致谢词： “这场博弈，是你赢了。我的朋友，威廉·杰拉德……” 吉兰看着致谢词，眉头皱起。 * * * 接下来的一周里，他深居简出，要么在主卧观影，要么记笔记，研究《旧匹尔#2》中的细节和人物剧情线。 在第二次观影中，吉兰试着不介入剧情，全程袖手旁观。 这次，五人小队并未与老乞丐发生冲突，对方反而还好心提醒他们，夜晚不要在外游荡，以免被月光照到。 因此，退伍军人库林并未死在老乞丐的神秘力量下，而是与记者欧琳一同被防空地堡中的旅行家埃蒙·瑞弗以手弩偷袭射杀。 库林异变成绷带枪械怪物后，又将拳击手朱尼奥追杀至死。 骗子伊曼与红发女学生莉莉娅分头逃走，旅行家也活了下来。 第三次观影。 吉兰选择加入第一组队伍。即黑服老者、红衣女演员和红西服胖商人的团队。 随着剧情发展，他们会抵达一个废弃服装店。女演员詹·西恩被那些好看的衣裙吸引，却引发四个模特假人怪物的袭击。 胖商人萨图克·卡波率先逃跑。 黑服老者卢奇·菲奥为求活命，将女演员推向怪物，掉头窜走。而旅行家这时露面，从模特假人怪物手下救走女演员。 而这时吉兰才知道，原来初次观影时，因为自己杀死了旅行家，所以才导致女演员没被救下，死在了这里。 后续一如吉兰“天启梦”中预示。 胖商人因为亡命奔逃而感到疲倦饥饿，在一家餐馆中落脚，顺便寻找食物，却被餐馆中的猪头厨师怪物以菜刀活生生砍死，并炖成了肉汤。 猪头厨师在吃掉肉汤后，发生了更加恐怖的异变，直接拔高到了两米五六，手持一米长半米宽的狰狞剁骨刀。 吉兰试着与之交手，却发现完全打不过，只得退避。 黑服老者逃到了下水道，被污水里的蝾螈怪物吞吃。这怪物同样发生二次异变，似乎是因为参赛者的尸体拥有某种能量。 异变后的蝾螈怪物，与猪头厨师一样可怕，吉兰同样不敢招惹。 “下水道蝾螈，猪头厨师，实力超过‘超限’级，暂定为‘未知’。” 在吉兰的《“旧匹尔#2”观影研究笔记》中，他以胖肚钢笔，在记满了字迹的本子上，写下了这句话。 后边还有括弧补充：“可能相当于3阶灵秘者。仅推测。” 第四次观影。 吉兰加入了第二组队伍。 也就是那熟悉的二人组，民俗学家玛维与医生布伦南的小队。这两人，是他首次观影《月灼村#1》时的“老熟人”。 吉兰跟随两人一同穿越旧匹尔城区，探索至一家废弃孤儿院。 医生布伦南在一间课室中，因无意触碰到一张课桌上摆放的通灵板，从而触发了某种神秘力量，瞬间消失在原地。 当吉兰和玛维找到他时，却发现，他已经被吊死在了孤儿院里侧空地的升旗台上。 医生随之异变，化作无头白袍怪物，手持针管长鞭和骨锯，袭击而至。 同样与“天启梦”的启示一致，烟熏妆哥特少女桑娜·阿尔苏窜出，替玛维挡下了致命一击，从而身死当场。 也是通过这段剧情，吉兰得知，原来这位哥特少女是玛维在南方院校里的同校生同级生，因为一直暗恋玛维到了疯狂的地步，故而一路跟踪她，甚至一同登上了列车。 吉兰在此之前，都未曾插手介入剧情。直到这时，他方才提议让玛维先行离开，自己断后。 他与医生异变成的无头白袍怪物周旋一阵后不久，哥特少女便开始异变，成了没有皮肤的，趴在地上宛如蜘蛛的怪物。 吉兰见状，直接开启秘技“浴血”，再以公正手杖对自己施展出“双鱼”剑，击打双腿，激发潜能。 然后，一溜烟跑了。 徒留下两头怪物在孤儿院里侧空地上厮杀起来。 等待十几二十分钟后，吉兰方才返回，对重伤的无头白袍怪物进行补刀。 从而轻松拿到这两头怪物的点数。 再加上他之前在第三次观影时，击杀的四个模特假人怪物，吉兰视线一角的彩数，来到了惊人的“341”点！ 此后，吉兰返回孤儿院里的那间课室，找到了导致医生布伦南莫名死亡的通灵板。 刚一拿起，斑斓词条便随之浮现： “洛瑟修通灵板。源于一位名叫洛瑟修·霍恩的古代灵媒，通灵板由十二名通神途径魔法师的头骨、胸骨与指骨拼接而成，具有神秘的占卜力量。” “占卜受具体事物影响，成功与否未知。若占卜失败，将招致可怕的厄难。” “占卜前于通灵板上洒下灵秘粉尘，可豁免一次占卜失败的代价。” 吉兰拿到这件神秘物品后，相当欣喜，直接将其收入了次元空间。 有斑斓词条的提示，他知道了正确的使用方法，自然不会因此招来厄难。 在不断观影与研究中，时间很快便到了九月的最后一天。 长镜头之日。 (本章完) 213 无想 窗外仍是漆黑一片。 此刻，是9月30号的凌晨三点零五分。 吉兰刚又看完了一遍《旧匹尔#2》的影片。这次，他在莉莉娅逃走后，沿着对方所走过的地堡通道前进，试图找到“天启梦”中，风车猫所在的化装舞会。 然而，无论他怎么找，也没能找到出路，甚至连莉莉娅的踪迹都在半路消失。 见状，他只好暂时放弃。 此后，吉兰又经历了一遍影片结尾。 诈骗犯伊曼、旅行家埃蒙、女演员詹和民俗学家玛维四人在最终厮杀过后，他趁乱将异变的女演员怪物杀死，腐败对方的尸体，再度收获了30点神秘能量。 出租公寓主卧内。 吉兰一宿未睡，却依旧神采奕奕。 他借着台灯的光亮，将自己写满一小本的观影笔记反复浏览了两遍，这才合上，面露思索。 “这场杀戮游戏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他这段时间反复观影，都未能找到答案。 “弦月会”借旧神之力，在战乱笼罩下的旧匹尔市选出十二名参赛者，让他们相互厮杀，决出赢家，不可能没有目的。 若非那位塔顶的主持人“月牙先生”深不可测，吉兰甚至想跟着玛维一同登塔上去看看。 “呼……”吉兰揉了揉太阳穴。“研究就先到这里吧。” 他扭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却不打算再睡。因为再过几个小时，就到了与鸦女士约定好的观影时间。 于是，吉兰干脆进行了一番日常的修行。冥想、染色和格斗杖术习练。 做完这些，天边已经泛白。他浑身大汗淋漓，坐在地上又开始回忆《白十字锻体术》的内容。 视线一角彩数“371”开始闪烁，予以肯定的回应。 ‘果然，还有秘技没有学完……’ 吉兰暗道一声。 下一秒，彩数消耗了75点神秘能量，暴跌至“296”。 吉兰盘膝闭眼，默默感受着身体的变化。他额头开始凸起一根根青筋，而青筋的颜色竟又逐渐泛黑，蠕动，如树根般往双眼两侧蔓延，盘踞。 咕咕。 咕噜。 此时此刻，吉兰只感觉头昏脑涨，仿佛有一股炽热的流体，要从头颅里迸发，喷涌而出一般。 他控制好自己的呼吸，保持平稳，强忍着越来越快的心跳，以及越来越剧烈的头痛。 很快，他开始耳鸣，即便是寂静的深夜，一点细微的风声乃至狗吠，都像是放大了无数倍，在耳畔回响。 这种不适持续了十分钟左右。 已经爬满整张脸的青筋才缓缓消退。 “嘶呼……”吉兰深呼吸一口气。 他睁开眼。 那瞳孔竟本能般一缩一放，如相机镜头，来回反复，数十次后方才恢复正常。 ‘这是锻体术暗藏的最后一项秘技。’ 吉兰心中明悟。 ‘源于“治愈骑士团”四大骑士长中，“无言骑士”亚当斯·塞列多尼奥。’ 秘技名为“无想”！ 这是一项防御反击类秘技。 施展后，将会时刻保持自身极限的感知、反应与思考判断力。并能一定程度上预测对手的进攻，从而找准机会，以雷霆之势进行反击。 换而言之，一旦吉兰开启“无想”，那么以自身为中心的三米范围内，很难再有人能伤到他。 “非常强大的秘技！” 吉兰目露思忖，评价道。 “难怪会是锻体术最后一项秘技，因为‘无想’需要高灵知作为前置条件，故而唯有达到‘黑胆汁’阶段才能掌握。” 至此，他已将四大骑士的专属秘技统统习得，汇于一身。 只是让吉兰有些遗憾的是，锻体术暗藏的传承之中，并没有骑士团团长威廉·杰拉德的秘技。 不知作为团长的威廉，他的实力又是何等的可怕。 * * * 吉兰洗漱并用过早点后，看了会报纸。待时间来到将近九点，他准时回到了主卧，取出了一枚崭新的水银电池。 这一个多星期的频繁观影，已经消耗了一枚完整的水银电池，手头还剩三枚。 吉兰想着白贤者所说的话，试着从放映机中取出《旧匹尔#2》的黑色胶卷盘。 然后手一抬，彩光扭动，《月灼村#1》出现。他将两份胶卷叠放在一起，诡异的事情随之发生了…… 只见两份真实胶卷仿若融化，竟蠕动着，融合到了一起，成了一份。 其表面粘贴的小标签上，则出现了一个新的名字：《人类意志（月灼村&旧匹尔）》 “这是在‘长镜头之日’，才会发生的特殊现象么……能让系列电影暂时融合，化作一部完整影片。” 吉兰看着手里的胶卷盘，十分诧异。 “人类意志？” 咀嚼着这个奇怪的影片名，他将胶卷盘再度安置到放映机上，旋即拨动开关。 咔。 放映机开始运转，灯光投出。 吉兰戴上了雪鸮面罩，唤出使魔薇薇，一同观影。 幕布上，一辆列车缓缓驶入了森林。 哐当，哐当…… 吉兰一晃神，便发现自己坐在了高档贵宾车厢的真皮沙发椅上。 前方，十二名乘客正坐在各自的座位上，做着自己的事。 然而，当列车又行驶了一段时间后，吉兰突然发现，右前方相隔五六排的座位上，倏地出现了三道身影。 两男一女，且都戴着一张鸟类面具。 他们三人先是左右环顾，打量了一下身处的环境。 当看到己方身后，正静静端坐着一位戴着白色猫头鹰面罩的男士后，不由皆是一怔。 三人相视一眼，默契起身。 旋即，径直来到了吉兰的面前。 “想必您就是血枭先生吧？” 开口之人是位成熟男士，声音低沉。 吉兰颔首，以示肯定。 “我们是‘记录会’总部成员，您可以叫我‘斑鸠’……” 为首者伸出手，又示意身侧一男一女，介绍道： “这两位分别是鹦鹉先生，以及鹌鹑小姐。” “你们好。”吉兰伸手，与斑鸠一握，又向另两人打了招呼。“坐着聊。” “好。” 斑鸠应允一声。 他似乎看出了这陌生男士的不简单，显得有些拘谨。然后，招呼着同伴在过道另一侧的座位坐下。 “鸦女士已提前告知我等，说这次‘长镜头之日’的观影，会有一位神秘者进来帮忙……” 斑鸠说着，又瞥了眼那雪鸮面罩，不确定地问： “难道您也是‘记录会’一员吗？” (本章完) 214 玷污 “嗯。”吉兰颔首承认。“我曾是布拉克市分部成员。” “布拉克市？”斑鸠一惊。“那边不是已经……” “是的，已经被战乱毁了。” 吉兰淡淡道。 “我所在的分部也早已解散。” “原来是这样。” 斑鸠见状，不再多问。 “那么接下来的观影，还请麻烦您了，血枭先生。” “受人所托罢了。”吉兰道。 紧接着，双方又互通了一下信息情报，为即将开始的剧情作准备。 吉兰面前的三人，斑鸠是准大师实力，鹦鹉是纹章级杖术家，鹌鹑则是纹章级枪术家。 对比鹳先生所在的分部，总部实力确实要高上一个层次。 而吉兰并未详细说明自己的实力，只是道了句，除非三人主动招惹“猪头厨师”，亦或“下水道蝾螈”，一般情况下都能保他们的周全。 此话一出，直接吓了他们一跳。 “记录会”总部早已对《人类意志》这部系列影片进行了长久的研究，有了充足的资料储备。 吉兰所说的那两个怪物，他们当然知道是什么。 在内部机密记录中就有明确记载。观看这部影片时，有好几个重点标注的危险区域，尽量避免涉足。 除了“神选塔”、“1号防空地堡”和“匹尔博物馆”这三处外，就包括了胖商人萨图克的死亡地点，废弃餐厅，以及黑服老者卢奇的死亡地点，下水道。 因为这两处场所里，有两只恐怖的怪物盘踞。 在记录会总部，除了像鸦女士这样的极少数高层外，也只有资深成员中，达到“三星”的“影评人”才有把握对付。 斑鸠三人相视一眼，不由在心中大致估摸出了面前这位血枭先生的实力。 “您是‘二星影评人’？” 斑鸠不由发问。 吉兰不解。 “看来您加入‘记录会’的时间还不久，而且这种评级也仅在总部实行……” 斑鸠想了想，解释道。 通过他的介绍，吉兰方才了解到“记录会”总部的一个等级制度。 除高层“放映圆桌”外。 资深成员被称之为“影评人”，又分为三星制。由分析研究能力、剧情敏感度乃至自身实力等多方面因素影响。 闻言，吉兰恍然。 “记录会”中，这些“影评人”应该能大致对应1至3阶灵秘者。 “差不多吧。” 吉兰对斑鸠之前的问询作出了回应。 斑鸠三人听到此话，安心了些许。 有这样一位强人护航，此次观影必然会顺利不少。 虽说电影之外，还有成员在放映厅全程留守，但难免会出现一些意外，来不及唤醒观影者，从而导致伤亡发生。 更关键的一点是，能保证他们不会在观影过程中，因“公映效应”，被有可能出现的其他观影者干扰阻碍。 “对于这部影片中的‘杀戮游戏’，你们知道些什么吗?” 吉兰趁机开口问道。 斑鸠点点头。 “秘社内部有相关资料，这场由‘弦月会’举办的‘杀戮游戏’，实则是一场大型仪式。” 他耐心向吉兰解释。 “其名为‘玷污仪式’。” “玷污仪式？” 吉兰眉头微皱。 “是的。”斑鸠点点头。“这是鸦女士当初短暂观影后，曾记录下的资料。” “‘玷污仪式’的具体内容不清楚，但似乎需要以十二位象征十二司辰之路的祭品，相互残杀，最后选出存活者作为媒介，再令其承受来自旧神‘月神’的‘变与死’之意志，在尘世辐射出某种力量。” “这股力量具有玷污灵性、隔绝联系、改变其他仪式性质等作用。” 斑鸠说道。 吉兰目露思忖。 他联想到“天启梦”中，在“神选塔”顶平台，看到的那十二根尖头石柱。 这才明悟，原来列车上的十二名参赛者，每個人都象征着一条司辰之路。 ‘难怪他们的身份和经历，都让我有种莫名的既视感，演员、记者、商人……’ 吉兰看向过道前方的那些乘客，心中一一对照。 “医生布伦南对应着七月‘牧师’？那民俗学家玛维又是什么……” 他问道。 这时，另一名成员，鹌鹑小姐以流利动听的声音开口解释： “‘小丑’。” “嗯？”吉兰抬眼看去。“能详细说说吗？” “当然没问题。血枭先生，这些信息在秘社内部已经有过讨论和研究，得出了一个比较可信的说法……” 鹌鹑小姐缓缓道。 经过她的说明，吉兰方才了解到了十二司辰之路，2阶原质的所有名称。 从三月开始，分别为：战士、小丑、记者、乞丐、牧师、囚徒、商人、骗子、列兵、猎人、工匠与演员。 乘客之中，与之对应的则是拳击手朱尼奥、民俗学家玛维、女记者欧琳、黑服老者卢奇、医生布伦南、哥特少女桑娜、胖商人萨图克、诈骗犯伊曼、退伍军人库林、旅行家埃蒙、女学生莉莉娅和女演员詹。 “原来如此。” 吉兰恍然大悟。 “那这场‘杀戮游戏’又有什么目的？秘社内部有得到答案吗？” “这个倒是不知道。” 闻言，鹦鹉先生遗憾摇头道。 “鸦女士应该知晓一些，但她却没在资料上记下哪怕一句话……因为据她所说，这件事涉及秘史，不能记载传播。” “好吧。” 吉兰轻叹一声，有些失望。 呜—— 这时，伴随一声悠长的汽笛鸣响，列车缓缓在满是迷雾的森林中停了下来。 “电影开始了。” 吉兰朝三人道。 “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嗯……”斑鸠先生似乎早有准备，略作思忖后回答道：“我们打算加入民俗学家玛维·马蒂里耶，和外科医生布伦南·弗兰克尔的二人小组。” “因为玛维将成为这场杀戮游戏的最终赢家，我们跟着她的话会比较顺利。” “好。” 吉兰颔首。 不多时。 随着电影剧情的发展，列车乘客经过最初的慌乱后，开始陆续下车。 而吉兰与“记录会”三人小队主动找上了玛维和布伦南。 斑鸠等人早已摸透了每一位参赛者的性格，短短几句话，便说服了玛维和布伦南，令对方欣然同意一起行动。 下车后，一行人并不停留，绕过捕兽夹，径直深入了森林之中。 片刻后。 众人抵达了欧德拉夫村附近，斑鸠突然带队在大门口停下，然后朝吉兰道： “血枭先生，请跟我来。” 吉兰虽然不解，却也颔首。 他跟着斑鸠沿木桩墙外围往左走，约莫百米，便看到斑鸠取出一把折叠小铲，在一棵树下挖出了个金戒指。 “这下面埋着村长夫人的遗骸。” 他扭头朝吉兰解释道。 (本章完) 215 篡改 “这是村长夫人的婚戒。” 斑鸠拿着金戒指，向吉兰解释。 “将它拿给村长约翰，能得到一些隐藏情报与一件关键性道具。” “这也是你们挖掘出来的线索？” 吉兰眉头一挑。 斑鸠点点头。 “是的。这是总部经过多次观影，才发现的秘密……除了这枚戒指，其实还可以通过杀死‘黑山羊’米克，将他的头颅送给村长约翰，同样能达到戒指的效果。” “嗯，我懂了。” 吉兰瞬间便明悟了其中的原因。 那老乞丐作为2阶灵秘者，想必也清楚自己妻子半夜参加“巫魔会”，与“黑山羊”有染。 只不过现在看来，他依旧爱着自己的妻子，却对米克先生恨之入骨。 之所以没有亲自手刃对方，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老乞丐打不过。 吉兰对此颇有感触。 2阶灵秘者，还真不一定能正面战胜黑山羊米克或洛本子爵这类旧神信徒。 因为十二司辰道路不同，原质不同，所擅长的方向也各不相同。 就拿吉兰准备攀登的“演员”来说，它似乎更擅长伪装和扮演，对正面作战能力几乎没什么特别显著的提升。 “囚徒”亦然。它更着重于控制、痛苦与灵魂层面的伤害。 吉兰跟着斑鸠返回队伍。然后一行人进入欧德拉夫村，打算从村子后门进入旧匹尔城区。 半路上，吉兰向斑鸠问起了婚戒能从老乞丐那里换取什么隐藏情报。 “嗯……是关于‘神选塔’的。” 斑鸠想了想，还是选择告诉了吉兰。 “可以确定的是，‘神选塔’是一夜之间突然出现的。同时，它是由一名侍奉司辰的使徒打造而出。” “使徒？” 吉兰显得很惊讶。 使徒，那可是已经攀登至“火剑之路”尽头，由司辰亲自加冕，并侍奉于司辰座下的9阶的存在…… “是的，据村长约翰所说，‘神选塔’的创造者，为六月司辰‘雅夫人’座下使徒，‘石匠’安东尼·罗蒂。” 斑鸠将自己所知道的讲述而出。 “但这件事并没有任何证据，也有可能只是约翰乱说的。而总部对‘石匠’的了解并不深，只知道祂的性格谦逊，不喜欢世人称呼祂为‘雕刻家’，反而自称‘石匠’。” “谢谢告知。”吉兰颔首。 “您客气了。”斑鸠笑着摇头。“都是一些应该共享的情报。” 接下来，众人横穿欧德拉夫村的过程中，遭遇了几次袭击。 其中有发疯的村民，也有石雕广场上的天孽教徒，甚至连驱魔人奥兰多也出现了。 只是奥兰多的武器换成了一把柴刀。 因为他的爱斧，早已永远失去。 斑鸠三人小队战力不俗，分工明确，由两位男士持手杖近战，唯一的女性成员鹌鹑小姐则拎着一把改装过的鲁格手枪，对敌人进行精准点射，爆头轰杀。 吉兰甚至都不用怎么出手，跟着用短管左轮开几枪，基本就结束了战斗。 在击杀奥兰多之后，斑鸠一直盯着那被打得稀烂的，惨白浮肿的尸体，似乎感到疑惑。 他轻咦一声。 “之前都没怎么注意，我记得发疯的驱魔人不是应该拿斧头的吗？” “嗯？是的！” 鹦鹉先生和鹌鹑小姐相视一眼，都予以了肯定的答复。 “真奇怪……” 斑鸠呢喃了一句。 吉兰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们一眼，心中凛然。 原本他还以为，自己的“斑斓”只会对特定一部影片造成影响，却没想到，一旦拿走带有词条的物品，所有子带都将发生同步，彻底被篡改。 一行人穿过欧德拉夫村，途经村长家的那座两层斜顶木屋时，斑鸠让众人快步离开。 一边走，还一边小声道： “只要不主动招惹或靠近黑山羊米克，它是不会有什么动作的。” 吉兰扭头看了眼那雨棚下，一头黑山羊正默默低头吃着草料，人畜无害的模样。 果然如斑鸠所说，众人一路从后门离开村落，抵达旧匹尔城区的边缘地带，黑山羊依旧在雨棚下低头吃草。 随后，斑鸠找到了扎营在路中央的破旧帐篷，与那老乞丐进行了交涉。 当他拿出那枚金戒指后，老乞丐显得十分激动。 这位看似精神不正常的老者，竟捧着戒指蹲在地上，表情似哭似笑，喉咙里发出不明所以的声音。 像是发泄，又像是哽咽。 旋即，又红着眼，怔怔出神了半晌。 唰！ 老乞丐倏地站起，转身走进帐篷，又从那挂满的脑袋中挑选一颗，伸手在其嘴里掏出一个东西，走了出来。 他径直将东西丢到斑鸠手里，道： “给你。那里面有些物资，可以让你们在旧匹尔多活些日子。” 老乞丐说着，转身便又回了帐篷，还不忘补充一句： “另外再提醒伱们一句，晚上别在外面活动。被月光照到的话，会很惨的。” 吉兰瞥了眼斑鸠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片指头大小，圆柱状，带有不规则孔洞和凸起的黄铜钥匙。柄部呈五边形，上面标有一个数字“2”。 斑鸠带队离开了原处。 一边朝旧匹尔市区走，一边向吉兰小声解释： “这是‘2号防空地堡’的入口钥匙，那里面有一些绝密的档案资料，是我们这次观影的目标之一。” “嗯。”吉兰颔首。 接下来，他发现众人的路线竟与剧情发展一致，去往了白裙少女玛维和医生布伦南必将抵达的场所，废旧孤儿院。 经过斑鸠的解释才知道，原来“2号防空地堡”的位置，其实就在孤儿院里。 然而众人刚进入孤儿院不久，斑鸠三人都是一惊。 “通灵板不见了？！” 斑鸠站在一间课室内，看着某张小课桌上空空如也，不禁骇然。 “记录会”三人惊疑不定地扭头，看向医生布伦南，只见这名剧情人物并未像原剧情一样，在课室里搜索。 而是转身去往了其它地方。 吉兰知道他们为何震惊。 “通灵板”是导致医生布伦南身死的关键性物品，现在却莫名消失了…… 那么医生还会死吗？ 如果他不死，那么剧情岂不是发生了不可测的变化？ 这变化究竟是由什么导致的？！ 斑鸠三人作为“记录会”总部成员，对这种闻所未闻的事情，感到了惊骇！ (本章完) 216 齿轮 但很快，他们便知晓了答案。 嘭！! 一声沉闷的巨响，突然从孤儿院里侧的庭院中传来。 当众人赶去时，发现庭院中央的升旗台上，那根臂粗的金属旗杆竟莫名倒下。 医生布伦南被砸了个正着，脑袋变形，倒在了血泊之中，当场死亡。 “他还是死了……” 斑鸠瞳孔微缩。 小队三人相视一眼。 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原本偏移的剧情，强行纠正。 吉兰看到这一幕，若有所思。 原来他每次通过“斑斓”，从真实胶卷中拿走物品，都会引起蝴蝶效应……然而，为确保剧情正常发展和演出，将会自行拨正收束。 接下来的剧情，便又回归了原本。 医生布伦南死后，很快发生了异变。其头颅脱落，身上凭空生长出一套白袍，左手拎着系满毒液针管的长鞭，右手提着一把骨锯。 咻！ 怪物一鞭抽来，斑鸠脸色微变，抬起手杖格挡，同时脑袋后仰。 啪的一声闷响，针管鞭擦着他的面颊扫过，那密集的针头差点就划破了皮肤。 吓得斑鸠连忙后撤。 砰砰砰！！ 鹌鹑小姐躲在众人身后，抬起手枪，便是几枪点射，正中怪物的左胸与腹部。 然而除了弹孔，半点血渍都没出现。 医生怪物脚步不停，一跃朝玛维而去，手起锯落，似要将这俏丽的白裙少女当场砍死。 恰在这时，一道身穿黑裙的纤细身影冲出，将呆愣在原地的玛维推开。 噗嗤一声。 黑裙少女被医生怪物的骨锯一击斩首，鲜血喷涌。 “斑鸠，你们带着玛维先走。” 吉兰扭头朝三人组道。 “去将‘2号防空地堡’的入口打开，我马上就来。” “好，血枭先生。” 斑鸠也不墨迹，连忙道了句。 他招呼起同伴，然后拉起玛维，一同穿过庭院，往孤儿院最里的办公楼跑去。 斑鸠等人打开办公楼大门，回头看了眼，不由一愣。 此时，黑裙少女桑娜也已异变，皮肤脱落，化作了血淋淋的，趴在地上的蜘蛛怪物。 却见那戴着白色猫头鹰面罩的男人，竟从风衣口袋里抽出一柄青铜手杖，独斗着两只怪物。 锵锵！ 手杖与骨锯迅速交击两次，发出刺耳铮鸣。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动作极快，交手的声势极为骇人。 下一秒，蜘蛛怪物从男人身后扑去。 吉兰的面罩下，一双眼半阖。 他悄然开启了秘技“无想”。 咕。 眼睛两侧，黑色血管蔓延。 哗—— 风衣高高扬起，吉兰毫无征兆地一脚旋踢，如黑色弯刀划过身后。 嘭！！ 这一击正中身后袭来的蜘蛛怪物，踢在了那张悚然的脸上，将其轰然爆踹十几米远。 他借势侧身，躲过骨锯斩击的同时，往前一个垫步，靠在无头白袍怪物身上，将其撞了个趔趄。 手中公正手杖一记横挥—— 嘭的一声，柄头重重敲砸在了怪物的膝盖处，将其敲断，无头白袍的身影当场跪下！ 吉兰面无表情，回身又是一记后蹴。 嘭！！ 这一脚轰在怪物胸膛，直接将其踹飞七八米！ 噔！ 吉兰身影一闪，甩了个杖花，倒提着手杖，头也不回地冲向了办公楼。 很快。 他找到了斑鸠等人。 他们已经在最里侧的院长办公室找到了地堡入口。 入口位于办公桌一侧的角落，被一张地毯盖着。斑鸠用老乞丐给的钥匙，打开了军绿色的厚实舱门。 待吉兰走近，他们都还保持着惊诧的眼神……正面对上两只参赛者异变的怪物，换任何一個大师来，都得饮恨当场。 可这位血枭先生，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血枭先生，您还好吗？” 鹌鹑小姐开口问道。 “没事。”吉兰淡淡道。“我们走吧。” 旋即。 众人顺着金属楼梯爬下了防空地堡。 下面的场景，与老乞丐帐篷里的“12号防空地堡”几乎一致。 逼仄的厚墙、金属网格路面以及被踢脚线小灯照亮的昏暗环境。 斑鸠三人似乎对这里颇为熟悉，很快就找到了秘密档案室。 不多时。 “找到了！” 斑鸠惊喜道了句。 他站在金属档案架前，手捧着一个蓝色文件夹。与吉兰之前在“12号防空地堡”里见到的那种一模一样。 斑鸠三人围在一起，翻看着文档。 吉兰凑过去，默默瞥了眼。 文档内容，是关于“齿轮计划”的。斑鸠手头的这份文件，则更为详尽。 内容很多，但大部分都围绕着一件事在说。那便是这个计划，耗费了帝国巨大的人力物力，几乎透支了数十年的积累。 而“齿轮计划”正式筹备的年代，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也就是1887年至1888年间。 暗中进行了二十多年的准备。 这也间接导致帝国各个地区发展缓慢，停滞，甚至倒退。 该计划的核心人物只有一位，那便是芭芭拉·恩格。 在文档最后，还留有1887年12月，初次会议时的谈话记录，其中有几段被标红： “元首说，‘神视人为尘埃，自古皆如此……黑暗一直就笼罩在世人头顶，而世人愚昧不知。’” “‘从没有哪位神会真正怜悯人，留给人的只有苦难与绝望……永恒不变的苦难与绝望。’” “‘在最初的时代，人类生活在黑暗里，跪在地上，从泥里刨食，虫豸不如。奥美尔举着火把而来，将火递给人类，转身却消失在了黑暗中。’” “‘那时的人类可以借助这火，像寄生虫一样钻进梦境，从梦境里寻得启蒙，获得力量，使得文明延续……’” “‘伊凡同样举着火把，从黑暗中走来。无知者以为，这又是一位伟大之神，将予以援手……可那火，却根本不为人类照亮，而是为借助这火光，对人类进行猎杀。’” “‘人类摇尾乞怜时，又何曾注意，那可憎狡诈的神祇背后，影影绰绰。’” “‘旧神狠毒，新神同谋！’” “‘席位王影，多为帮凶！’” “‘梦境无墙，一场骗局！’” “‘放弃幻想，即刻抗争！’” “‘既如此，我等自己便造出自己的神！此为人类意志之不屈，汇成洪流，向诸神宣战，为人类而活！’” “‘诸位，即刻执行“齿轮计划”！’” (本章完) 217 公映 一时间。 正浏览文档的斑鸠三人皆是震撼莫名，怔怔不语。 就连吉兰也为之愣神。 ‘齿轮计划，竟然是造神计划……’ 他脑子里飞速运转。 不论之前的观影，还是现实里的经历。种种线索如拼图般在此刻凑拢，成了一幅不完整，却已显现轮廓的真相画面。 ‘若这段“秘史”，是以影片里“慕尼黑帝国”作为对现实中的“不莱梅帝国”进行影射，那么……’ ‘“齿轮计划”便是在人造司辰？！’ ‘帝国最后成功了吗？’ 吉兰心惊不已。 他其实已经想到了答案。 只是这个答案太过惊世骇俗。 成功了…… 不莱梅帝国多半是成功了的。 因为，一月司辰‘洪流’！ 机械与启蒙之神，祂便是这次“齿轮计划”的最终成果。 以人类不屈的意志，从人类自己手中诞生的一名至高司辰！ 而“洪流”的真实身份，则极有可能就是芭芭拉·恩格！ 红发女学生莉莉娅的那位天才姐姐！ 即便不是她，也与她有莫大关联！ 吉兰被这段“秘史”真相震撼。 他根本想象不到，元首与帝国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因为按照神秘学中的真理，人若想要飞升成神，唯有通过“火剑之路”，攀登至顶点原阶…… “没想到，《人类意志》这部系列影片，竟然是一月司辰‘洪流’的飞升‘秘史’。” 斑鸠当场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突然又意识到，几人得知了这段“秘史”，绝不是什么好事！ “这份关于“齿轮计划”的文件内容，绝不能在现实里轻易记载与传播……” 斑鸠朝其他两名同伴沉声道。 “观影结束后，我们最多只能将帝国元首在初次会议中的那些谈话记录，向‘放映圆桌’高层汇报。” 说着，他又扭头看向身后的头顶。 似是这番话，也是在向电影外，正全程留守的总部成员警告。 “放心，我们知晓的。” 鹦鹉先生与鹌鹑小姐都点头。 一旁的白裙少女玛维对众人的交流感到不解，但也没有多问。 吉兰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朝她道： “玛维小姐，第四司岁‘珍珠先生’的名字，是不是叫伊凡？” “啊？”玛维先是一怔，旋即点头。“是的。古籍上都是这么记载的。” 闻言，斑鸠等人不禁相视一眼。 他们方才在文档上看到的会议记录中，元首就曾提及过“伊凡”。 所以这位旧神“月神”，对人类抱有强烈恶意。 “你们说，‘弦月会’是不是遵循着月神的意志，才举办了这场‘杀戮游戏’？” 吉兰深吸口气，沉声开口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玷污仪式’背后隐藏的真实目的，会不会是为了破坏‘齿轮计划’，也就是一月司辰‘洪流’的飞升？” “？！” 斑鸠三人一惊。 这位血枭先生说的，不是没道理。 不，很有可能就是这样！ 帝国作为人类一方，想要创造出一位对自己有利的新神。 而月神作为旧神一方，则欲图阻止一位明显偏向人类的司辰诞生…… 这是帝国与旧神之间的博弈！ 在想通了这一点后，斑鸠又补充了一句： “倘若是这样，那‘神选塔’所代表的意义就比较深了……使徒‘石匠’，乃至祂所侍奉的六月司辰‘雅夫人’，很可能也是站在月神一方的。” “嗯。”吉兰目露思忖。“难怪这些‘秘史’不能轻易被人知晓……这真是一个令人绝望的事实。” 他突然又联想到了，“导演”在影片结束后所留下的致谢词。 ‘威廉·杰拉德是这场博弈的赢家？’ 吉兰眉头紧锁。 ‘这位“治愈骑士团”的团长，活到了三百年后，且在这件事里扮演着某个极其重要角色？他究竟做了什么？’ 连风车猫都活了这么久，威廉团长没道理不能…… 又通过二月司辰“导演”对其“挚友”的称呼，很难不让吉兰推测，威廉团长是不是飞升成为了使徒，亦或是司辰。 ‘所以，一月司辰“洪流”飞升的背后，有威廉·杰拉德的推动么……’ 吉兰心中暗道。 几人又严肃讨论一会。 这时，斑鸠忽然看了眼手表，眉头一皱。 “怎么了？”吉兰察觉到他的异样，出声问道。 “‘公映效应’出现了，有其他观影者进入了我们所在的这部影片。” 斑鸠沉声道。 “咦？”吉兰有些诧异。“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是‘记录会’总部摸索出的一条规律。” 斑鸠解释道。 “每当‘公映效应’出现时，将伴随着一个征兆，那便是影片内的时钟，会倒退两秒。” “所以，我们每次在观影前，会戴一個停摆的手表进来……只要秒针回拨两格，就代表‘公映效应’出现了。” “原来如此。” 吉兰眉头一挑。 他觉得“记录会”总部对真实胶卷的研究已经非常深入，而像斑鸠三人这样的小队，更是给人一种相当专业老练之感。 “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斑鸠提议道。 “鉴于此次观影的目标已经达成，我们随时都能结束行动……不过也可以试着去‘神选塔’附近落脚，看看是哪方势力进入了影片。” “可以。”吉兰没有拒绝。 * * * 是夜。 吉兰、斑鸠小队与白裙少女玛维一共五人，正藏匿在“神选塔”附近的一间废弃杂货铺二楼的起居室内。 房间窗帘紧闭，只点了几根蜡烛。 微弱的火光中，一行人围在窗户边。吉兰拉开了窗帘的一条缝隙，朝外面的街道上窥探。 只见远处，七八道身着褴褛衣袍的男女，正沐浴着猩红月光，跪伏在“神选塔”的台阶前。 他们浑身裸露的皮肤，在血月的照耀下，竟冒出青烟，并出现诡异的灼烧伤痕。 然而，这群人对此无动于衷，依旧保持着肃穆的神色，不断朝着“神选塔”大门叩拜，口中还念念有词。 “是‘苦修教派’的人……” 斑鸠认出了他们的身份，小声道。 吉兰眉头微皱。 又是一个他不了解的组织。 “这是个信奉六月司辰‘雅夫人’的秘社。里面的成员，都是些脑子不太正常的苦行者，认为世间万物皆会腐烂，唯有经历苦修和磨砺，才能实现自身的永恒。” 斑鸠似乎对这个秘社颇为了解，扭头向吉兰解释道。 “‘苦修教派’内部有七大戒律，即戒傲慢、戒嫉妒、戒暴怒、戒懒惰、戒贪婪、戒色欲和戒暴食。” “鸦女士曾对这个秘社的行为逻辑作出过注解。表示他们的‘苦修’，实则是通过在‘物质界’，也就是尘世中，不断克制自身的欲望，达到锤炼灵知与恪守理性的效果。” “其本质为压抑‘本我’，壮大‘超我’，使人性向神性靠近，变相使得肉体这个‘躯壳’在各方面的阈值得到提升。” 听着斑鸠的话，吉兰不由联想到了《司辰志》中的一些只言片语。 其中有说到，司辰与使徒作为神与天使，祂们早已抛弃了人性，无悲无喜。 ‘所以“苦修教派”的七大戒律，实际是一种对神的模仿行为？’ 吉兰心想。 ‘压抑人性的七宗罪，达到一种类似神性的状态……可这，会是正途吗？’ (本章完) 218 吓醒 “你对他们好像很了解？” 吉兰不由问道。 斑鸠却摇摇头，哭笑不得道： “想不了解都难。因为这个秘社，似乎将真实胶卷视作了苦修的一部分。” “就比如这部影片。他们经常会通过观影进入，然后主动暴露在夜晚的红月之下，将月光的侵灼视作考验与洗礼……” 吉兰眉头一挑。 看来“记录会”没少在真实胶卷中碰见“苦修教派”成员。 “那他们不会死或者疯吗？” 他刚问完。 房间里的众人便听到了外面的街道上，传来了一声压抑不住的嘶声惨叫。 “啊！啊啊啊！！” 吉兰眺目望去，只见一个正朝“神选塔”大门叩拜的男人，突然捂着脑袋在地上打滚。 此人不断抓挠着自己面部和身上的皮肤，似乎奇痒难耐，顿时鲜血淋漓。他甚至又仰着头，直勾勾盯着天上的血月，突然将自己眼珠都挖了出来，尖叫不休。 但很快，他便栽倒一旁，没了动静。 其余同伴对此无动于衷，依旧自顾自地朝大门叩拜，丝毫不受影响。 猩红月光下，这一幕令人毛骨悚然。 房间里，陷入了沉寂。 吉兰也得到了答案…… 几秒过后，斑鸠叹息一声。 “撑过去的自然就活下来了，没撑过去的，就像刚才那人一样……” 他说着，摇摇头。 “我们在观影时，如果遇到了‘苦修教派’，一般不会主动与之接触。其实，只要不招惹他们，他们也不会搭理其他观影者。” “原来如此。”吉兰颔首。 砰！！ 然而就在这时，寂静的街道上，响起了一声枪响。 像是拉栓式步枪的巨大枪声，在血月夜空里回荡。 正在叩拜的“苦修教派”众人里，其中一名女性应声倒下，脑袋底淌出一片血泊。 顿时，剩余的五名苦行者唰地起身，神情冷漠地扭头看向左侧的一栋楼房。 砰！！ 又是一道枪声响起。 那楼房三层的某个窗口，一道火光转瞬即逝，赫然是有人在偷袭狙击着这群苦行者。 “苦修教派”中，一名男人突兀侧身，原本的脚边溅起一抹石屑，留下个弹孔。 唰！ 他们五人没有任何交流，却不约而同地朝那栋楼冲去，速度极快。 以吉兰的眼力，轻易判断出，这五名苦行者的身体素质都不差，几乎达到了大师级门槛。 “应该是净化部门的猎杀小队……” 斑鸠瞥了眼远处的楼房。 砰砰的枪声不断，火光不断从三楼和四楼的窗口闪烁。 那五名“苦修教派”成员，左右挪移，以曲线轨迹行进，很快便冲进了楼房里，似乎即将展开一场厮杀。 “呼！”鹌鹑小姐当机立断，快步走过，将房间里的蜡烛吹熄，又在黑暗里解释一句： “净化小队的探查很敏锐，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们还是先藏好吧……” 可她话音刚落，房间里，便闪过一道火光。 砰！！ 近在咫尺的枪声震耳欲聋。 斑鸠等人不由一惊，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却只见黑暗里，吉兰面无表情端着左轮，又朝着门口连开数枪。 砰砰砰砰砰！！ 外面走廊，随之传来一声重物倒地的闷响。同时，莫名的亮光竟透过木门上留下的六個孔洞，照进了房间。 “看来有两支‘净化小队’进入了影片，其中一支已经找到了我们。” 吉兰淡淡道。 闻言，正当斑鸠等人骇然之际。 嘭！！ 房门突然朝里爆开。 木屑横飞间，两颗梨形的墨绿色手雷被投掷了进来。 唰！ 吉兰身形一动，冷着脸，手一探，在手雷还未落地之前，便精准将其抓握，旋即转身一甩。 哐啷一声。 玻璃窗户被两枚手雷击破。 轰轰！！ 两声巨响，从窗外街道上传来。 巨大的爆炸冲击波，刮起了劲风，直接将帘布掀起。月光趁机照进来，让黑暗驱散，染成了一片猩红。 在场的斑鸠三人以及玛维都惊呼一声，弯腰抬手。 这一刹那，他们都看见那金发青年已经借着猩红的月色，迈开了步子，眨眼窜出了房间。 房间外走廊，随之便是一阵惨叫。 伴随着零星几声枪响。 跌落在地上的方盒手电，正投射出一道扇形光柱，于过道地面与墙壁映出一道持杖人影。 人影动作极快，手杖在逼仄的过道里挥舞，嘭嘭巨响不绝于耳，血浆伴随着骨头碎渣洒落。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六七名身着白底绿标风衣的男女，已经躺了一地。 脑袋尽皆碎裂。 前方还剩最后一人，他正拎着象牙手枪，僵在了原地，满脸震骇。 血落到了手电上，将那光柱都染红。 电影之外。 凯旋大厦的一间放映厅内，一名观察员骇然看着幕布上的这一幕，目光直勾勾盯着画面中，那戴着白……血色猫头鹰面罩的男人，震惊出声： “又是他？！” 观察员毫不犹豫，丢下手里的小本和钢笔，起身冲到了两排观影座位前。 此刻已经有七名净化小队成员耸搭着脑袋，歪躺在椅子上，失去了气息。 观察员神色紧张，奋力将正在观影的众小队成员一一摇醒。 “嗯？怎么回事？！” 在座的十几人被强制唤醒，从影片中脱离。他们大部分面露不解，相视一眼，又将目光看向了观察员。 “苏亚雷斯观察员，你难道没看到，我们正在猎杀‘苦修教派’成员的关键时刻吗？！” 为首的两名中年男女是队长，他们眉头皱起，朝观察员质问道，似在索求一个能说服他们的理由。 “代号‘雪鸮’的秘社成员，也在此次影片之中！” 观察员擦了把汗，连忙解释道。 “根据上次部门会议的决定，‘雪鸮’属于‘紧急事件’中的一项，我不得不将你们唤醒……他已经杀了七名小队成员了啊！” “？！” 众人一惊。 他们这才发现，自己身边的席位上，竟不知何时歪躺着七名队友。 “是，是的……”这时，其中一位净化队员声音干涩道。“我刚才随弗斯科他们去杂货铺二楼执行猎杀行动，就碰上了他。” “都死了，全都死了！” “什么？！” 众人呼吸一滞，连忙看向前方的电影幕布—— 只见那巨大幕布上，一个身着风衣，头戴染血猫头鹰面罩的男人，正缓缓转头，与他们对视。 那对蓝色的玻璃镜片上，沾染着血珠，仿佛有一双狞恶的眼，正透过电影，凝视着众人。 “算你们跑得快……” 男人低沉漠然的声音，在整个放映厅里回荡。 在座一片沉默和寂静。 不多时。 因净化小队全员退出观影，无人再于电影世界内活动，放映机自动停止了运转，电影画面随之化作了黑幕。 咔…… (本章完) 219 彩蛋 咔…… 摆梭停滞，光束消失。 吉兰从放映机上取下了真实胶卷《人类意志》，随后，这份黑色胶卷盘在他手中蠕动，自行分离成两份，化作了《月灼村#1》和《旧匹尔#2》。 他深吸口气，将两份胶卷盘收好。 观影结束了。 在净化小队被他吓跑后，斑鸠等人也没再继续停留，向吉兰道谢并告辞一声，便让场外人员将他们唤醒，脱离了电影。 此时。 吉兰从口袋摸索一番，抬起手。 掌心正静静躺着一枚指头大小的乌鸦饰品，通体黑玉材质雕刻，双眼是红玉。 这是斑鸠在离开前交给他的。 对方没多说什么，只表示，这是鸦女士的信物。 ‘因为我履行了承诺，所以，这算是鸦女士对我的一种示好？’ 吉兰心想着。 他将乌鸦信物收进了炼金皮口袋。 * * * 翌日。 到了10月1号。 作为新一月的第一天，它对研究真实胶卷的观影者而言，有着特殊的意义。 因为这天是“蒙太奇之日”。 吉兰没有错过这个机会，顺势又独自看了遍《旧匹尔#2》。 他对影片里的一些细节乃至结局，都还抱有疑惑，故而想试着通过“蒙太奇之日”的观影，窥探一番其中隐藏的真相。 这次的观影不同以往。 正如白贤者所说，电影在正常开始播放后，剧情和画面却都是错乱，且毫无逻辑关联的。 它更像是一位刚入行的剪辑师，为了赶工，将一幅幅零散的画面拼凑在了一起，胡乱混剪而成的产物。 中途曾短暂出现了三个陌生场景，是吉兰从未见过的。同时，这三个场景似乎蕴含着极其关键的信息。 他推测，这或许就是整部影片里，最为重要的彩蛋内容。 其一，是在日出时分。 晨曦光辉照耀着螺旋高塔，一道高帽斗篷身影，从塔顶坠落，嘭的一下摔死在了台阶之上，溅出一片血迹。 “神选塔”大门前，站着一高一矮两道身影。 其中一位，是正在低头啜泣的白裙少女玛维·马蒂里耶。 另一位，则是身穿灰色条纹西服，白发苍苍的老绅士。他背对镜头，杵着白手杖，似在说着什么安慰少女，又伸出一只手，为少女拭去眼泪。 其二，是在防空地堡内的某条秘密通道之中。 一位红色短发，身穿墨绿色朴素衣裙的女子，正被四名荷枪实弹的军人簇拥着，带领她朝着通道尽头走去。 通道逼仄，唯有踢脚线小灯的光亮，显得昏暗无比。 尽头，则是一扇金色的大门，里面散发出刺眼的光芒。 半途，红短发女子停下脚步。 她竟缓缓回首，露出一副漂亮且坚毅的脸蛋。那五官与女学生莉莉娅·恩格有着六七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 明亮，灵动，蕴含着巧思与智慧。 这女子朝镜头展颜一笑。 那笑容很美，却又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无畏与坚定。 吉兰都为之怔怔出神。 其三，是在一个宽敞明亮的大厅中。 这大厅有诸多玻璃展览柜，里面放着各种收藏品。身穿艳丽礼服，头戴面具的男女，在大厅中穿梭，影影绰绰。 化装舞会现场，谈笑声回荡。 一位顶着金色大猫头的紫西服绅士从某個房间走出，鬼鬼祟祟，东张西望。 旋即，它那双圆溜溜的竖瞳一转，表情突然微变。嘟囔了一句什么后，其脚下地板竟渗出冒泡的岩浆。 其身影下沉，迅速消失…… * * * ‘“杀戮游戏”临近尾声之际，似乎终止了。游戏主持人，“弦月会”那名上弦月门徒，“月牙先生”从高塔坠亡……’ 吉兰回忆着彩蛋画面，目露思忖。 ‘玛维最终活了下来，不，应该说，她是被一位白发老绅士救了。’ 该彩蛋也预示着，这场博弈确实是以旧神密教“弦月会”的失败而告终。 其次，吉兰也推测出，防空地堡通道里的那名红短发女子，多半就是女学生莉莉娅的姐姐，芭芭拉·恩格。 对方那副慷慨赴义的神色，很难不让吉兰想象，一月司辰“洪流”，是否就是由她飞升而成…… ‘所以，也难怪风车猫会突然被吓跑。’ 吉兰眼睛一眯。 ‘它一定知道些什么，同时也很清楚，在吃掉了莉莉娅后，绝对会因此惹怒芭芭拉，必将遭到对方的报复和清算。’ “呼……” 吉兰长出一口气。 这段时间反复观影，不停研究这部系列影片，让他感到了些许疲倦。 索性便躺回床上，睡了一觉。 * * * 等到第二天，10月2号早晨。 吉兰这才精神满满地醒来。 他没急着起床洗漱，而是盘膝坐在床上，照例开始了今天的修行。然而刚结束冥想，服下一支“灯芯魔药”，正准备吸收宇宙元素对灵性二次染色之际。 “嗯？！” 吉兰猛然一震。 他发现这次的动静，比以往还要大！ 数不清的猩红光点，朝他“飞扑”而来，尽皆没入体内，沾染在灵性之上。 吉兰意识到了什么，强忍欣喜，连忙稳住心神，继续吸收着火元素。 这次染色，足足持续了近半个小时，将一整支“灯芯魔药”的药效全部消耗殆尽。 修行结束后，吉兰迫不及待地开启了灵视，对自己进行观察。 “果然！”他面色一喜。“灵性已经彻底完成二次染色了！” 灵视之下，只见其身体轮廓散发着猩红的光泽，不见一丝杂色，仿若红玉。 “终于……”吉兰面带笑意。“现在距离2阶，就只差原质了。” 他低声说着，又一次闭上眼。 意识沉寂于心灵深处。 黑暗中，那刺眼的光芒几乎将他的意识淹没。源头的光点，就在吉兰的面前。 因“探员”事迹所持续带来的反馈，拽引着他，往前又挪了一小段距离。 也正是这临门一脚。 吉兰的意识，终于钻进了那光点里！ 轰！！ 转瞬之间。 意识之中，竟凭空多出了许多神秘知识，以及一些仿佛与生俱来的天赋。 最终，这一股力量被他彻底掌握！ ‘成功了……’ (本章完) 220 二阶 吉兰趁机入梦。 再次降临至自己的心灵王国。 漆黑的梦境海，岛屿依旧。十字剑篝火位于小岛中央，正燃着微弱的火光。 吉兰大步流星，来到了篝火旁。 鹳、蛎鹬与海鸥三人正盘膝围坐，沉浸于冥想之中，吉兰没有打扰他们。 当初，吉兰虽然将《铁荆棘冥想法》教给了海鸥，并让她代为传授给鹳和蛎鹬，但最终，三人都没有选择这门冥想法。 他们此刻都抬起双臂，于脑后交叉，保持着一幅受刑的姿势，正习练着《木枷冥想法》。 吉兰深呼吸一口气。 他抬起了手。 手掌边缘，是一圈猩红的轮廓。 ‘灵性二次染色，并已触及原质……最后一步，踏地登阶！’ 吉兰心想着，便将手伸进了篝火里。 熊！！ 十字剑篝火的火焰顿时旺盛，炽热的火光将周围二三十米都照亮。 吉兰闭目，遵循着内心的潜意识，开始为心灵王国建设地基。 四周环境，随之骤变。 地面泥土之中，竟缓缓浮现出一圈又一圈的雕花石板，围绕着十字剑篝火，形成一个直径三十米的平台。 最里侧，又出现了一个灰白石质，四四方方的高背王座。仿佛与地基浑然一体，伴随雕花石板一同出现。 石座靠背中央，雕刻着一柄十字剑。 吉兰走过去，于石头王座上坐下。 他双臂搭在两侧扶手上，头顶，一颗光点浮现，散发刺眼光芒。 吉兰便在这光芒中，得到启蒙。 ‘2阶“演员”，对身体素质有小幅提升，同时，在肢体、面部与声带等方面，具有强掌控力，能轻易模仿他人的动作与声线。’ ‘“演员”的神秘能力有三。’ ‘一，“观察入微”。通过强大的观察力，能轻易在脑海里侧写出目标的“自我”，即对方的经历、性格与习惯。’ ‘二，“演技入神”。能够模仿他人的“自我”，扮演成目标，真假难辨。’ ‘三，“忘我入戏”。由“自我”暗示，代入一段脑构的，不存在的剧情，释放“本我”潜能。’ 前面两项能力很好理解，而第三项“忘我入戏”，其实是“演员”唯一的正面作战能力。 也是直到吉兰自己攀登至2阶，方才明悟，《人类意志》系列影片中，老乞丐那种大幅提升身体素质的茫然状态，究竟是什么力量。 它其实名为“本我潜能”，亦或“空无意识”。 人体内，实则蕴含着庞大的潜能，只是碍于身体结构的限制，以及“自我”认知的束缚，使得绝大部分能量都浪费了。 前世，网络上有诸多骇人听闻的事迹，大多都是当事人面临生死危险时，爆发出了远超常人的力量、速度与反应等。 按照科学的说法，这是肾上腺素所导致，但在神秘学中，它则是“本我潜能”的短暂作用。 经历危险而大难不死的幸存者们，往往都不记得自己当时是如何做到的，大脑一片空白。 即便再让他们试一次，也无法复刻。 这便是开启“本我潜能”的表现。 然而，与懵懂无知的常人不同，2阶灵秘者却能通过王国“基盘”，自主进入这种特殊状态，发挥出身体暗藏的潜能。 ‘而“演员”的“忘我入戏”，则是对“本我潜能”的一种进阶运用……’ 吉兰坐在石头王座上，陷入思索。 ‘例如，我脑构一出警察抓贼的戏码，暗示自己是一名枪法精湛的警员，那么，入戏后的“本我”，即便没怎么用过枪械，也能发挥得有模有样。’ 他深吸口气。 试着进入“本我潜能”状态。 下一秒。 轰隆…… 小岛上空竟响起了雷鸣。 吉兰的表情已经化作了茫然状，对这一切浑然不知。 轰隆隆！ 咔嚓！！ 更为剧烈的雷鸣接踵而至，并伴随着刺眼的电光。 噼里啪啦的大雨，倾盆而下。 十字剑篝火在雨中挣扎，摇曳，几乎就要彻底熄灭。 鹳、蛎鹬和海鸥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所惊醒，中断了冥想法的修行。 “发生什么事了？！” 蛎鹬惊惧道。 三人淋着雨，看着那将熄的篝火，又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他们竟如幻影一般波动扭曲，逐渐变得半透明，模糊不清。 “我……我们要消失了吗？” 海鸥小脸呆滞。 这时，三人又发现了四周环境的改变，原本地上的泥土都覆盖了一层雕花石板。 扭头看去，是一个石质王座。 上面正端坐着他们熟悉的雪鸮。 只不过，金发青年一脸茫然。 “雪鸮！！” 海鸥在大雨中若隐若现，放声呼唤。 “雪鸮先生！” 蛎鹬和鹳也开口喊道。 吉兰眼神波动一瞬，逐渐有神。只不过，脸上却缓缓流露出一副狰狞凶恶到了极致的表情。 他清醒过来，咧嘴一笑。 “终于，晋升2阶了……有了实力，想干什么都行。” 吉兰满脸杀意流转。 雨水将他全身打湿，那头金发紧贴在面庞，一双暴虐的眼睛，冷漠打量着海鸥三人。 “等我从这里离开，就去把拉蒙·法汉一家全部杀掉吧。还有‘兔子小姐’珍娜·克莱尔，用通灵板占卜她的位置，再去把她也杀了……” 他自说自话，完全没有理会鹳先生等人。对三人将要消失的状况，视若无睹。 可就在这时。 吉兰双眼又是一闪。 他脸上的狞恶瞬间消失，被一副惊觉与心有余悸所取代。 变脸速度，比眨眼还快。 “我……” 吉兰张嘴，声音干涩。 他满脸不可置信，眼神惊恐。 2阶灵秘者才能掌握的“本我潜能”，会自动屏蔽“自我”，放任“本我”。 故而他刚才将内心癫狂的那头野兽放了出来，差点失控。 吉兰猛抬头。 夜空电闪雷鸣，瓢泼大雨。前方，十字剑篝火在雨中，仅存些许火星和微光。 篝火几乎熄灭了。 他心一沉。 那篝火旁，鹳先生三人已经变得面目不清。他们在向吉兰说话，但就连声音都失真，听不真切。 ‘即便攀登至2阶“演员”，有地基保护，有理性平衡，也遏制不了王国烙印的崩坏，挽救不了我内心的疯狂吗……’ (本章完) 221 推演 吉兰突然又想到了什么。 他猛然坐起身。 唰！ 手里顿时出现了一把琥珀色，带有一丝花香味的牛角梳。 “托莉娜小姐……” 他呢喃着，想起了那位深不可测的轮椅少女。或许，对方有解决办法。 吉兰五指合拢，将“信梳”紧握在掌心。 旋即，闭上了眼。 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他身周流转，仿若漩涡般，将他的意识一把拽走。 嗖！！ 吉兰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石质王座上。 几乎是下一秒。 他再睁眼，便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那黑色城堡的大门前。 正前方，是长长的台阶。 台阶最上方的平台，正有一位身着朴素衣裙，黑发如瀑的少女。她坐在轮椅上，笑盈盈地看着他。 而少女身后，还站着一位身姿高大笔挺的男人，似是负责为她推轮椅。 那男人头戴黑色宽檐帽，一袭黑色教士斗篷。不过诡异的是，这男人身上穿戴的帽子和斗篷，正不断冒着缕缕黑烟，仿佛烧焦了一般。 “欢迎。” 轮椅少女浅浅一笑。 “我们又见面了，吉兰先生。” 吉兰迈开步子，快步登上了台阶，径直来到了轮椅少女的面前。 他深吸口气，摘下帽子一礼，道： “托莉娜小姐。” “看来先生已经2阶了。”少女目光如炬，笑道。“不过你现在的状态，似乎不太好？” “是的……” 吉兰沉声道。 他刚想开口说明自己的情况，寻求帮助，可忽地，头顶骤然响起了雷鸣。 轰隆…… 吉兰愕然抬头。 黑色城堡的上空，竟然闪过一道道闪电，暴雨蓄势待发。 而托莉娜也为之俏眉一挑。 似乎同样听到了雷鸣。 “吉兰先生，暴雨要来了。” 她叹息一声。 吉兰怔怔出神，似乎不能理解，为何暴雨的幻象，还能跟随自己来到黑堡。 而且，就连托莉娜小姐也能感受到。 “托莉娜小姐，我是怎么了……” 吉兰沉默一会，嘶哑道。 “我明明已经攀登至2阶，成为了‘演员’，可王国烙印依旧濒临崩坏，而我自己更是差点失控。” “这段时间，你似乎经历了不少杀戮，甚至还受到了‘繁母印记’的影响……你癫狂的‘本我’悄悄汲取着这些养料，不断壮大，在你还未察觉的时候，便早已超过了你的‘自我’。” 托莉娜迟疑了一下，轻声道出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目前来看，‘演员’原质已不足以帮到你了……而你癫狂的‘本我’，更是能随时接管你的意识，取代伱。” 闻言，吉兰心头再沉，直跌谷底。 这时，他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 “别在这浪费时间了，赶紧从梦里醒来。拉蒙那老狗说不定已经准备跑路了，还有珍娜，这死婊子派人截杀你，现在不知道躲在哪个阴暗角落里嘲笑你啊……” “找到他们，杀了他们！” “不要再想着去救那三个没用的废物了。他们就是躲在你心灵王国里的寄生虫，十字剑篝火的熄灭，说不定就是被他们汲取了能量……” “别管他们，快醒来！醒来！！” 吉兰扭头看去。 自己身侧，空无一物。 “这位先生，你好。”轮椅少女托莉娜笑道。“请问你是？” “伊洛斯。” 那声音又出现了。 吉兰眉头微皱。 “托莉娜，你真漂亮，我很喜欢。” 他身侧，那声音愈发放肆，且语气暗含疯狂。 “尤其是你现在坐轮椅的样子，非常漂亮，我恨不得把你抱起来，带你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哦，顺便让你看看，我是怎么把拉蒙和珍娜宰了的……” 唰！！ 轮椅少女身后，那黑斗篷教士一步迈出，瞬间到了吉兰跟前。 “乔拉。”托莉娜淡淡开口。 教士的手，停在了吉兰的咽喉前。 而吉兰瞳孔猛缩。 他从始至终，都没察觉到这人的动作，自己竟然差点就被对方掐住了脖子！ “小姐，他亵渎您。” 教士那宽檐帽下，传出淡漠的声音。 托莉娜却摇摇头。 “那些话，是伊洛斯先生说的……和吉兰先生没关系。” 轰隆隆！！ 黑城堡上空，终于下起了瓢泼大雨。 而教士身上，那升腾的黑烟却化作了一柄雨伞，被他拿在手里，挡在了轮椅少女头顶。 大雨哗啦。 雨幕之中，视线模糊。 吉兰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越来越痛，他啊的惨叫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回想起刚才，从身侧听到的那声音，和他如出一辙。 其实，都是他自己说的。 他早在不知不觉间，就被癫狂的“本我”所控制了，代替他与托莉娜进行了一番对话。 “啊啊啊！！” 吉兰疯了般跪在雨里嘶吼。 他的头快痛炸了！ 即便是冥想法“十二刺”锤炼出来的疼痛耐受度，都无法为他提供任何帮助。 那种痛，源于灵魂深处。 仿佛有一个阴暗的人影，正冷漠拿着锯刀，一点点地切割着他的灵魂，试图将灵魂锯成两半。 这时。 吉兰突然感觉到了一阵温暖。 淋在自己身上的，冰凉刺骨的大雨，仿佛消失了。 自己所承受的头痛，竟也奇迹般地消退，统统不见了踪影。 他愕然抬头。 只见一张病态发白，却精致美丽的脸蛋近在咫尺。 一对黑色的眸子倒映着吉兰呆愣的表情，对方那如瀑的黑发甚至落到了吉兰的鼻尖上，让他能嗅到一丝夜阑花香。 托莉娜小姐正轻轻捧着他的脑袋，微笑着俯视，予以一個鼓励的眼神。 “吉兰先生，或许我无法帮你解决自身的问题……但我能为你消减一点点痛苦，能让你有更多的时间进行思考。” 轮椅少女低下头，轻声道。 她背后，那黑斗篷教士一言不发，像雕塑一般手持黑烟雨伞，为两人遮挡暴雨。 “正视自己的苦难，才能置死地而后生。我相信，先生你能平安无事的。” 托莉娜那清澈的声音，仿佛有一股魔力，让吉兰躁动不安的心随之平静。 哗。 吉兰无力地跪倒在少女的怀中，就这般沉沉的失去了意识。 他竟在这梦境中，再次入睡。 * * * 吉兰一觉醒来。 他看到了发霉泛黄的天花板。 坐起身，正是自己那三十平不到的出租房。四周堆满了杂物，显得很凌乱。 吉兰掀开被子，正准备下床，却身体一僵。怔怔低头，看着自己那空空荡荡的两条裤腿。 “原来都是梦……” 他顿感一阵空虚和落寞。 吉兰稍作沉默，咬牙，撑起身，熟练将床边的轮椅拖拽过来，爬了上去。 他推动轮椅，找到了电脑桌上的两瓶药片，上面的标签分别是“氯丙嗪”和“氟哌啶醇”。 吉兰倒出22片药，红色的18片，白色的4片。然后就着水，分四次全部服下。 吃完，他虚脱了般瘫倒在轮椅上。 眼神空洞地看着窗外的夜空。 “明天再去找心理医生开点药吧，最近老是做一些奇怪的梦……不莱梅帝国、神秘者、火剑之路？” 吉兰声音嘶哑地笑了起来。 笃笃。 这时，门被敲响了。 他无动于衷，依旧出神看着窗外。 笃笃。 房门又响了。 吉兰深吸口气，终于动了，默默推着轮椅去开了门。 咔。 门打开了。 外面，站着一位白色连衣裙少女。 她面带微笑，一头如瀑的黑发垂落，正温柔看着吉兰。 “你是？”吉兰不解问。 “我是住你隔壁的邻居林娜呀。” 少女白了他一眼，又叹息一声。 “你还真是健忘，每次过来帮你带药，你都要问一遍。” 说着，少女林娜将手头的一个小塑料袋递了过来。 “莫哥，这是你的药。” “谢……谢谢。” 吉兰有些不知所措，他完全不记得这位少女，同时也不清楚对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只好道了谢，接过塑料袋。 “你要多出去透透气，老窝在家里对身体不好……实在不行，我背你下楼。” 黑发少女开玩笑道。 吉兰怔怔看着她，半晌，默默点点头。 待少女离开，他关上门。 重回电脑桌边，将塑料袋打开，里面放着的，却是一些安眠药和止痛药。 吉兰眉头微皱，他不记得自己有买过这些药。 可忽地。 他余光一扫，不由浑身一颤。 桌上原本那两瓶精神类药片，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安眠药和止痛药。 下一秒。 他脑海里闪过了许多过往的画面。 原来，吉兰从未去看过什么心理医生。每次外出，他不过是去药店买些安眠药和止痛药。 从始至终，他都是在自欺欺人。 “扮演别人有什么用？” 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吉兰猛然扭头看去。 只见房间角落的落地镜里，坐在轮椅上的青年正看着他，一脸淡漠。 “‘演员’只能扮演别人的‘自我’，你可以是任何人，但唯独不是你自己。” “你要学会扮演自己！” “你不是主播吗？每天都在努力展现出自己正常的一面，这不就是在扮演你自己吗？” “‘本我’疯了，你让他疯！” “只要你扮演的自己够正常，他再疯也影响不到你。” “你就是你。” “他永远都只能是你的影子。” 吉兰眼神一凝。 ‘扮演我自己，扮演一个正常的自己……’ 他眼底，骤然浮现出斑斓虹光。 那彩数“296”在不停地跳动，急速跌落至“96”。 他突然产生了诸多不可思议的想法，以及数不清的莫名知识。 闭上眼。 意识深处，代表“演员”的光点中，莫名绽放出另一道光芒，仿佛有什么破壳而出。 一道新的原质，竟在“演员”的基础上，硬生生被“斑斓”推演而出，从脑海里诞生！ 轰！！ 吉兰猛然睁眼。 他从托莉娜小姐的怀中站了起来。 暴雨不知何时停了。 “咦？” 轮椅少女托莉娜惊讶出声，她看着面前的金发青年，小嘴微张。 “吉兰先生？你……你竟然走上了一条，我从未见过的道路？！” (本章完) 222 主播 “嗯。” 吉兰深吸口气，朝轮椅少女颔首。 “还多亏了你，托莉娜小姐。” “嗯？”少女歪着头，苍白小脸蛋上露出笑盈盈的表情。“为什么这么说？” “你为我屏蔽了痛苦，让我能在深层的梦境中静下心思考，才得以触及到新的原质。” 吉兰微微一笑，语气诚恳地说道。 他回忆着梦中遇见的那位“邻居”，少女林娜，很可能便是对方的力量投影，使得自己从“自欺欺人”的状态中醒悟。 否则，他也难以悟出“扮演自己”这条路。“斑斓”只是工具，它不会主动推演，该怎么用，还需要他自己来决策。 故而托莉娜小姐的帮助非常关键。 吉兰是一个懂得感恩的人，对方帮了自己，他铭记于心。 “谢谢。”他摘下帽子，朝着轮椅少女微微躬身一礼。 托莉娜轻笑起来。 她脸上绽放的笑容非常可爱，有一种难言的纯洁，犹如孩童般天真无邪。 “都是你自己的努力，我能做的其实非常有限。” 少女开口说着，摇了摇头。 “就像我说的。能正视自己苦难之人，终将获得新生……吉兰先生，你能走出自己的道路，放眼古往今来，都是非常了不起的人物。” 吉兰一怔。 “还有人像我一样，不走十二司辰的道路吗？” “当然。”托莉娜点头。“司辰并非一开始就存在。在祂们出现之前，最初的司辰只有一位，那便是七月‘正午曙光’。” “奥美尔举着火把，为人类照亮前途，这才留下了‘火剑之路’……后来飞升者都是通过‘火剑之路’的真理，不断摸索，创造出一个个宛如路灯道标般的原质，才慢慢走出了一条条崭新且不同的道路。” “十二司辰之路，恪守三重螺旋与四大象征，是完美且能切实登顶10阶‘王冠’的道路。” “但这并非唯一的路。” 托莉娜捋了一下发丝，将双手轻放在自己的裙上。又继续道： “如果能在‘火剑之路’的真理范围内，摸索出新的原质，理论上依旧能一步步登上至高……但有个重要前提，那便是你所走的螺旋途径尽头，席位空缺。” “司辰唯一，此乃真理。” “使徒受冕，数量为四。” 她看着吉兰，叹息道： “所以，在十二司辰登位前，寻道者众多。可直到当今这個时代，已经没有这样的人了……” “原来如此。”吉兰若有所思。 场面稍微安静了半晌。 轮椅少女抬头，好奇问道： “先生，能告诉我，你的道路吗？” “我的道路……” 吉兰呢喃着，想了想。 他作为穿越客，降临这个异世界，只想好好活下去，体验美好的新生。 同时又因为前世对游戏的热爱，他想像一位玩家般，随心所欲，自由自在。 于是，吉兰笑道： “它名为‘玩家’途径。” “玩家？”托莉娜显得很感兴趣，像个好奇宝宝般问道：“是棋牌游戏中的‘玩家’？” 吉兰莞尔摇头。 “并不算是……它源于我故乡的一种游戏艺术，参与体验者，名为‘玩家’。” 托莉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她又问： “那先生的2阶原质，又叫什么？” 吉兰笑道： “主播。” “主播？”少女不解。 “这是‘玩家’中的一小部分人，他们会将自己参与游戏艺术的过程，展现给观众，让大家能一同感受其中的乐趣与感动。” 吉兰尽量用对方能理解的话解释道。 托莉娜若有所思。 “我想我懂了……‘主播’与‘演员’其实有着相似之处，只不过‘演员’是在扮演他人，而‘主播’则是在扮演自己，扮演另一个自己。” 她又展颜一笑，眼中略带钦佩之色。 “你成为了‘主播’，便能借助该原质的力量，对癫狂的‘本我’进行绝对压制……真是令人惊叹的巧思。” “‘玩家’途径，脱胎于‘导演’之路，在熔炉宝剑的这条路上，你一定能走出自己的未来，吉兰先生。” 吉兰颔首，将帽子戴上。 “托莉娜小姐，再次感谢伱的帮助。接下来，我需要返回心灵王国一趟，重燃烙印，顺便，将‘本我’的问题彻底处理干净。” “去吧。”轮椅少女双手搭在一起，盈盈笑道。“祝你好运，先生。” “有空再来黑城堡，随时欢迎。” “好。”吉兰捏着帽檐，低头示意。 “对了。”这时，托莉娜又想到了什么，补充一句：“先生如果在尘世遇到了难以解决的麻烦，可以试着用‘信梳’召唤信使，它或许能帮到你一些忙。” 吉兰一怔，旋即道谢。 轮椅少女身后那黑斗篷教士抬起了手，只见其焦黑的五指张开，滚滚黑烟冒出，瞬间将吉兰裹挟其中。 嗖！！ 仅仅是一眨眼的工夫。 吉兰便感觉天旋地转。 再回过神，他便发现自己重新落到了心灵岛屿之上。 此时此刻。 暴雨早已停歇。 原本几乎熄灭的十字剑篝火，又燃起了微弱的火焰。 鹳、蛎鹬和海鸥三人的身影，围绕在篝火旁，呈现出模糊不清的轮廓，但好在并没有彻底消失。 他们怀揣着不安，似乎正静静等待着自己的终局。 吉兰见状，快步上前。 他来到篝火旁，二话不说，直接伸出了手，握在了十字剑的剑柄之上。 熊！！ 王国烙印，十字剑篝火升腾起了熊熊烈焰，火团膨胀，其炽热的光亮远超以往。 霎时间，鹳先生三人的身影在明亮的火光下清晰起来，真实无比。 “雪鸮！” 海鸥站起身，猛扑到了吉兰的怀中。 “放心……篝火的问题，已经彻底解决了。你们大家，也不用再担心哪天会突然消亡了。” 吉兰拍了拍海鸥的背，安慰道。 短发女郎抬头，朝他惊喜一笑。 “刚才真是吓死我们了……” 海鸥心有余悸地说道。 鹳和蛎鹬走上前，朝吉兰抚胸，郑重一礼。 “谢谢你，雪鸮。” “都是自己人，守望相助是应该的。” 吉兰说出了久违的话。 众人相视一眼，都露出了笑容。 (本章完) 223 国王 吉兰扭头看向那石质王座。 他心中已是有了打算。 ‘凭借“斑斓”，以二月司辰“导演”之路作为模板，推演出了“玩家”途径。’ ‘2阶“主播”的能力同样有三。’ ‘一，“封印人格”。能将“本我”剥离，封印在心灵王国之中。’ ‘二，“完美人设”。能扮演一个完美且正常的“自我”，时刻保持冷静、优雅与完美的形象，减少失误。’ ‘三，“释放人性”。能将封印人格释放，同时进入“本我潜能”状态，发挥出远超自身的实力。’ “主播”本就是吉兰为解决自身精神不稳定的问题，通过“斑斓”强行推演出的原质。故而它的神秘性，主要集中于对“本我”的控制与开发。 尤其是第三项能力“释放人性”。 被剥离封印的人格，即“本我”。 “本我”越强，那么在释放后，所获得的力量也就越强！ 同时，又因为“主播”原质的特殊性，不用担心被“本我”主导，从而失控。 作为主导的，是吉兰的“超我”。 “本我”提供力量，“自我”维持理性，“超我”俯瞰全局，三位一体。 从某种角度来看，这是一种另辟蹊径的“修假存真”，将原本不好的、瑕疵的、伪劣的与错误的“本我”剥离，充当力量的源泉，再以“超我”进行调控。 最终，令“自我”变得完美。 这个能力，使得“主播”在理论上而言，拥有超越十二司辰之路，所有2阶原质的战斗潜力！ 当然，也只是理论上。 因为它的前置条件实在是过于苛刻。 首先，你必须拥有一个超越“自我”的人格，这样才能将其剥离封印。 可一旦出现这种情况，那么，这个人不是疯子就是野兽。 其次，这個独立的人格“本我”必须强大，他若不强大，释放后所获得的力量也很微弱。最多只比2阶灵秘者的通用技巧“本我潜能”稍微强一点，但不多。 故而“主播”是吉兰为自己“量身打造”的原质，也唯有他，才能发挥出这个原质的真正威能。 尘世万物，皆遵循“等价交换”原则。吉兰付出了多少，就该得到多少！ “伊洛斯。”他淡淡道。 下一秒，耳畔出现一个声音： “你想做什么？” 那声音放肆、狂妄、暴虐，语气充斥着凶戾和杀意。 吉兰咧嘴一笑。 他扭头看向自己脚边。 十字剑篝火的照耀下，影子摇曳。 唰！！ 吉兰一探手，竟将地上的阴影一把拽出，手里提着一团仿若实质的人形黑影。 黑影剧烈扭动，挣扎，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咆哮： “去你妈的！懦夫！废物！！” 随着黑影在吉兰手中不停摇晃，十字剑篝火也剧烈摇曳起来，整个心灵岛屿都随之微颤，仿若地震。 鹳先生三人被这一幕所惊诧。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雪鸮先生手中拎着的黑影，究竟是何物。 “伊洛斯，你以后就给我待在心灵王国里面吧……” 吉兰微微一笑。 “我封你为‘国王’！” 他甩手一挥。 嗡！！ 手中黑影如一道利箭，笔直落在了石质王座之上。名为“伊洛斯”的癫狂人格像是被钉死在了王座上，不论如何扭动挣扎，也脱离不了。 他只得狂笑不止，声音响彻夜空。 “哈哈哈！哈哈哈哈！！” 黑影伸长脖子，凝视着吉兰，道：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缺了我，你连最基础的本能和欲望都没了……伱扮演得再像一个完美且正常的人，也改变不了你是个疯子的事实！” “我需要用到你的时候，自然会放你出去透透气的……” 吉兰依旧保持着淡然的微笑。 说着，他眼底斑斓之色显现。那彩数“96”一旁，彩色神秘符号闪烁。 那是个正三角圆炼金阵，中央有着一根权杖。还能隐隐看见雕花石块的轮廓。 正是吉兰当初，在沙柏泰的“魇碑”噩梦中，硬生生砸下的一块“王国碎片”。 在“斑斓”推演“主播”原质的过程中，吉兰也随之开发出了它的使用方法。 那便是将他人的“王国碎片”作为“砖瓦”，为自己的心灵王国作建设！ “去。” 吉兰手一抬，彩光炼金阵于掌心浮现，被其一甩，抛向了王座。 嗡—— “啊啊啊！！” 癫狂“本我”伊洛斯瞬间被彩光炼金阵砸中，于黑影胸口烙印。 咔！ 咔咔咔咔！！ 只见一块块灰白的石片，从黑影身上浮现，逐渐汇聚成一套雕花石铠的形状。 最后，灰石铠甲宛如一个人形牢笼，彻底将伊洛斯封印在了王座之上。 那疯狂的嘶吼声戛然而止。 乍一眼看去，石头王座上端坐着一尊威风凛凛，庄严肃穆的国王“雕塑”。 头戴王冠，身披铠甲。 给人以敬畏之感。 这便是心灵王国“罗德兰·多兰古雷格·洛斯里克”的国王—— 伊洛斯。 吉兰做完这些，长长吐出一口气。 他仿佛卸掉了长久以来，背负着的无形重担一般，感觉自己从内而外都轻松无比。 内心那股压抑感，也消失无踪。 吉兰由衷感到了一种自在与惬意。 同时，因为攀登至二阶“基盘”的缘故，“王国烙印”十字剑篝火燃烧得更为旺盛，火光照亮了周围三四十米的范围，整个雕花石板广场非常敞亮。 以至于鹳先生三人的活动范围得到了提升。这时，他们走上前来。 “雪鸮，刚才那是？” 海鸥朝他问，又看了看王座上的人形石铠雕塑，面露困惑。 “那是我的‘本我’，他疯了……” 吉兰沉默一下，笑着解释道。 他趁机，干脆便将一些神秘学的基础知识，当场传授给了三人。 就像那天教导麻雀小姐一般，耐心讲解。关于火剑之路、灵秘者、灵知、灵性乃至本我、自我与超我等。 片刻后。 “所以，你走出了属于你自己的道路……并以此剥离封印了癫狂的人格？” 海鸥小嘴微张，显得十分吃惊。 “真了不起。” 鹳先生摇头感慨。 “十二司辰之路……如此深奥莫测的领域，你竟然能独自开辟出一条新的，且适合你自己的道路。不可思议。” 他面露思索，又缓缓开口道： “看来，这就是导致你精神状态不稳定的罪魁祸首。所幸，他现在已经被你封印在了这里……” “是啊。” 吉兰颔首，也颇为感慨。 前世今生所困扰他的问题，终于通过神秘学的手段，在此时此刻得以解决。 顺势，还彻底挽救了三位朋友。 “哈哈，恭喜你，雪鸮！” 蛎鹬没说什么，只是由衷地展开双臂，给了吉兰一个拥抱。 “今后，你也是一名神秘者大人物了。只可惜，我们只剩下了灵体，恐怕永远都没办法踏入‘火剑之路’了。” 闻言，鹳先生和海鸥小姐两人，都难掩一丝遗憾。 可吉兰突然想到了什么。 “也不一定。”他略作思忖，缓缓道。 “嗯？” 蛎鹬一愣。 三人随之相视一眼。 什么意思？ 难道雪鸮有办法为他们造一副肉体不成？ “我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但现在还缺少条件试验。” 吉兰解释道。 “如果能成功的话，你们不但能踏入‘火剑之路’，成为一名灵秘者……还可以重回现实，与常人无异。” “？！” 鹳先生三人一震。 旋即，他们眼中流露出希望之色。 (本章完) 224 任务 10月2号，夜。 吉兰正在出租公寓的主卧内，伸展拳脚，不断测试着自己晋升2阶后的变化。 咻！咻咻咻！！ 他笔挺站在原地，双臂左右开弓，朝面前挥空击打。 其双手快到了极致，即便只是随意的挥拳或手刀，也只能看到一团模糊残影。 稍微隔远，甚至会产生一种“双臂消失”的错觉。 骇人的破空尖啸，在房间里响个不停。 忽地，吉兰收手站定。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 面露思忖。 ‘“主播”对身体素质的提升幅度，和“演员”别无二致，不大，约莫两成左右。’ 吉兰又露出微笑。 ‘但这只是针对一般神秘者而言……因为我的基础，便是“超限”级，能与躯壳途径2阶灵秘者相抗衡。’ ‘这两成的提升，再以白十字四秘技增幅放大……届时，我所能发挥出的实际战力，恐怕已经超过了寻常2阶！’ ‘更何况，我还有杀手锏……“主播”的特有能力“释放人性”！’ 吉兰再一次摸不准自己的实力，究竟到了何等的程度。 若是将心灵王国内的“疯王”伊洛斯释放出来，他能否敌得过3阶“辉光”灵秘者？ 吉兰没有十足把握。 但他坚信，即便是3阶灵秘者，也休想从正面对决中杀死他…… 又花费了大半个小时，继续熟悉了一下变强的身体后。 吉兰洗漱一番，换好干净的丝绸睡衣，坐到了书桌边。 他手中彩光一绽，一块二十五公分宽，四十公分长的方形骨雕板出现在了桌面上。 正是他从《人类意志》中获得的那块“洛瑟修通灵板”。 吉兰手一拂，伴随扭动彩光，又一个细颈胖肚瓶出现在了桌上。 这是他之前炼制“绿火药”时，剩下的小半瓶“灵秘粉尘”，里面约莫还有2墨单位的量。 根据斑斓词条的提示，1墨单位，可以抵消一次占卜失败的厄难惩罚。 这瓶“灵秘粉尘”，足以让吉兰占卜两次。 不过在正式占卜前，他起身去了一趟厨房，取了一把鼠尾草和迷迭香过来。 吉兰用洛本子爵的那个镀金打火机点燃了鼠尾草和迷迭香，将其放在两個黄铜器皿中，分别置于通灵板的左右。 又点燃了四根白蜡烛，立于通灵板的四个角边。 啵！ 吉兰拨开瓶塞，朝通灵板上洒下1墨单位的灵秘粉尘。 在烛火的照耀下，灰黑的粉末竟像是消融的雪花，逐渐沉入了通灵板之中。使得整块骨雕板，呈现出一种锃亮剔透的妖冶美感。 这时，他方才拿起了三角骨片。 骨片表面布满了细密精美的花纹，中央，掏空了一个圆洞，用于显露通灵板上的猩红刻字。 啪。 吉兰将骨片贴靠在通灵板上。 光滑冰凉的通灵板上，刻有三十个古希鲁字母，呈三行排布。 上方，还有一排0至9的古希鲁数字。 下方则是“是”与“否”两个并列的词汇。 吉兰深吸口气，闭上眼，放空心神。 半晌。 “七月浸信会会长阿杜拉·克莱尔之女，‘兔子小姐’珍娜·克莱尔现在所处的位置。” 他轻声开口。 呼。 一阵不知从哪吹来的风，将烛火摇曳。 吉兰突然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竟推动着他指尖下的骨片，在通灵板上缓缓移动。 他心中一凛。 旋即，试探性地开启了灵视。 然而那“幻想”的视野之下，通灵板乃至他自己的周围，什么都没有。 ‘是看不见的力量，还是我的灵知不足以窥探通灵板的秘密……’ 吉兰暗道一声。 他暂时放下了疑惑，全神贯注地投入到占卜仪式当中。 手指摁压的骨片一共挪动了十九次。 吉兰将这个轨迹记得一清二楚。 待骨片停止了移动。 他这才睁开眼，根据脑海里记下的轨迹，将通灵板上的字母拼凑，呢喃道： “北……缪斯，乌珀……街，蒂金斯……大酒店？” 吉兰长吐一口气。 他不确定通灵板占卜的准确性，但吉兰决定去那里找找看。 这个女人敢派人害他，那就该死。 “这个大酒店，好像是在银蜥俱乐部的对面？” 吉兰稍作回忆，便记起了酒店位置。 他想着，明天便动身去找。 刚收拾好桌面。 嗡嗡。 嗡嗡。 床头柜上，“炼金热线”便突然震动起来。 吉兰快步走过去，提起了“热线”。 “喂？” “血枭，‘午夜玫瑰’内部有个重要任务交给你。” 话筒刚一贴靠耳边，里面便传来了白贤者富有磁性的嗓音。 其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和认真，不禁让吉兰打起了精神。 “这是你作为‘荆棘众’首个成员，将要完成的第一个密教任务，还请重视……” “嗯？”吉兰眼神一凝。“白贤者先生，您请讲。” “明天，10月3号，晚上八点，在蒂金斯大酒店将会举行一场盛大的晚宴。” “其明面上是柯鲁克·泰勒勋爵为女儿黛笛尔举办的生日晚宴，但实际上，却是七月浸信会暗中谋划的一场大型仪式‘黑弥撒’。” “浸信会会长阿杜拉·克莱尔的真实身份，为‘拂晓金枝’内部高级主持。她意图通过‘黑弥撒’，获得‘繁母’恩赐，从而使自身金种开花，从‘怀芽者’晋升至‘蜕衣’。” 经过白贤者的简洁解释，吉兰方才获知，“蜕衣”是比“怀芽者”更高一级的“繁母”信徒。 其实力，已能堪比久世者。 故而放在“拂晓金枝”内部，也绝对属于高层行列。 “血枭，我需要你想办法参加这场生日晚宴，再于‘黑弥撒’开始后，介入其中，尽可能地阻止仪式。” 白贤者沉声道。 “当然，我还会派其他人手帮你。而你要做的只有一点，那就是毁掉他们布置的仪式符号与阵法，切断联系。” “他们的实力如何？” 吉兰提出了一个较为关心的问题。 “浸信会内部，起码还有五到六名‘黑领执事’，属于大师级战力。‘拂晓金枝’应该还会派遣几名‘怀芽者’协助阿杜拉。” 白贤者想了想，这才说道。 “阿杜拉·克莱尔的实力最强，她已是身负三枚金种的‘怀芽者’，堪比3阶灵秘者……你千万不要冲动，一旦交手，她能在十秒内将你杀死。” “这还只是最理想的情况……‘黑弥撒’现场，危险程度只会更高。” “嗯，我知道了。”吉兰回应。 电话那头，白贤者沉默了几秒，又开口道： “血枭，这个任务对你而言，其实有些危险，伱可以拒绝执行。” “但我会因此失去成员身份，对吗？” 吉兰却笑了起来。 “倒也没有这么严重。”白贤者莞尔。“只是会降低‘午夜玫瑰’内部对你的评价……另外，忘了跟你说，若任务完成，会有神秘奖励。” “好，我接下了。” 吉兰随口答道。 电话那头，白贤者一怔。 似是没想到血枭会答应得这么干脆。 见状，白贤者也暗感欣慰。 “任务虽然重要，但你也要注意自身安危。若是事不可为，立即离开现场。” 他嘱咐道。 “我派出的人手，届时会与你接头。但在‘黑弥撒’正式开始前，你们不要有任何正面接触，以免引起怀疑。” “了解。” 吉兰应允，眼神深邃。 也难怪通灵板占卜的方位在蒂金斯大酒店，这就说得通了。 ‘正好，趁着任务，一起把你解决了吧……珍娜·克莱尔小姐。’ (本章完) 225 信使 挂了电话。 吉兰扭头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九点多了。他正思考着，明天该以什么身份，去参加那场生日晚宴时。 他眼帘突然一抬，看向了客厅方向。 虽然动静很小，但吉兰那强大的感知力却明显捕捉到了公寓门外，有脚步声靠近，在门口稍作停留后，又离开了。 吉兰起身，走到客厅。 他一眼便看到了大门的门缝下，一封烫金的粉色请柬正静静躺在地上。 弯腰将其拾起。 请柬表面凹印有一个天蓝色的四象限鸢形盾，左上角与右下角两个象限中，分别有着一头狼和一只鸽子的图案。 吉兰认出了，这是泰勒伯爵家族的家徽，狼鸟纹章。 家徽一侧，是两行被花纹围绕的字： “10月3号，晚八点，北缪斯乌珀街蒂金斯大酒店，将为黛笛尔·泰勒小姐举行生日晚宴。” “诚邀您参加。” 吉兰眉头一挑，将请柬翻开。 看着那清秀娟丽的花体字，他一眼便认出，这是黛笛尔小姐亲自书写。 其内容很简单，便是以好友的身份，邀请吉兰参加她的生日晚宴，且委婉地暗示，晚宴需要男伴，希望吉兰能充当这个角色。 虽然因帝国颁布的“艺术令”，贵族圈子不敢冒大不韪，公然在晚宴上进行舞会环节，但“成双作对”参加这类大型社交活动的传统习惯，还是得到了沿袭。 ‘以晚宴主角的男伴参加么……’ 吉兰心想着，将粉色的烫金请柬妥善收好。 实际以他和黛笛尔之间的关系，必然也会收到邀请，只是吉兰没想到，对方竟然让他充当男伴。 这多少带点暧昧的色彩。 可吉兰却并不关心这个。 只要能顺利进入晚宴现场，方便他行事，那么一切都好说。 返回主卧后。 吉兰并未急着上床休息。 他还有一件事没有做。 明晚的宴会必然凶险万分，保险起见，吉兰打算试验一下托莉娜小姐予以他的“信梳”。 作为神秘莫测的黑堡之主，她的信使或许能够为自己提供一些帮助。 唰。 吉兰抬起手，彩光扭动，一把琥珀色的牛角梳出现于掌中。 他深吸口气，五指合拢，紧握小梳。 一股神秘磁场扫荡全身，吉兰双眸倒映出十字剑篝火的轮廓。 下一秒。 整個房间里竟刮起了一阵大风！ 哐哐！ 咚咚！ 桌椅和房门开始晃动作响，窗帘被刮起，剧烈舞动。 吉兰突然感觉到，一团炽热的气流，迎面扑来，将他额前凌乱的金发吹起。 ‘灵视。’ 他暗道一声，利用自己的高灵知，对身周进行探查。 灵视之下，吉兰愕然“看”到，在自己面前的木地板上，竟凭空出现了一个直径两米，深不见底的黑色洞口。 那洞口冒出常人根本看不见的滚滚黑烟，一股焦炭混杂着硫磺的呛鼻气味，在四周弥漫。 很快，一个高瘦的人影，从洞口中缓缓升起，落到了房间之中。 其身高起码有四米，房间高度根本容不下，故而只能在吉兰面前弯腰。一只瘦长到夸张的胳膊，撑着天花板。 那裸露的皮肤满是焦炭，散布高温。 这“人”的面部没有五官，一片漆黑。额头上长有两对向后弯曲的，如两柄弯刀般，足足半米长的犄角。 背后生出一对翼展起码八米的夸张蝠翼，此刻正如一件宽大斗篷，紧紧裹在身上，拖于地面。 ‘这就是托莉娜小姐的信使？！’ 吉兰面色微变。 这信使即便只是静静站着，都能给他带来极其恐怖的压迫感。 呼。 焦黑信使伸出了长手，足足有八根手指的巨大手掌，平摊，停在吉兰面前。 “我并非送信……” 吉兰想了想，抬头，朝对方道。 “嗯？”焦黑信使仿佛不理解。 吉兰见状，想到了什么，又用古希鲁语重新说了一遍。 这次，信使方才点点头，似是听懂。 “托莉娜小姐说，我可以向你寻求帮助……明天我将参加一场危险的晚宴，不知你能否帮我？” 吉兰用流利的古希鲁语说道。 焦黑信使的手并未收回，它五指屈了屈，似是在索求什么。 吉兰一怔，却又很快明悟。 信使需要报酬…… 世间万物，都须遵循“等价交换”。既然他想得到帮助，那就需要付出代价。 吉兰想了想，坐在地板上，手一挥。 顿时，各类瓶瓶罐罐、钞票、硬币和枪械子弹等杂物，摆了一排。 他摊手示意一下，令对方随便挑选。 “嗯……” 焦黑无面信使沉吟起来。 它缓缓将长手伸出，从吉兰面前的那堆杂物中，拎起了一个细颈胖肚瓶。 里面，放着满满的墨绿色粉末。 这是一瓶完整的“绿火药”。 噌！ 只见信使屈指一弹，如剃刀般的指甲，瞬间将瓶塞乃至瓶口都齐根斩断。 它仰头，漆黑无面的脸上，竟裂开了一道口子，宛如嘴部。 旋即，将一整瓶“绿火药”全都倒了进去。 轰！！ 吉兰满脸惊诧。 他看到这焦黑信使的身子猛然一震，对方体内竟传出一道沉闷的巨响。 “嗝。”信使张嘴，打了个嗝。 一道幽绿的火焰，从其口中喷出数米远。所幸它又迅速闭嘴，火焰这才消失，差点将主卧给烧了。 “嗯……嗯。” 高瘦硕大的信使点点头，似是满意。 紧接着，它将长手收回，又在自己的蝠翼斗篷里掏了掏，旋即递到吉兰面前。 摊开手，八根手指的掌心，放置着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黑曜石片。 石片中央，铭刻着一个猩红的倒十字六芒星。 吉兰伸手接过，斑斓词条浮现： “恶风咒印。源于地狱之中，强大存在所刻印的咒术力量，一经触发，将释放出地狱‘恶风’，席卷目标，威能极大。” 能被“斑斓”标注为“威能极大”，想必绝不简单。 他深吸口气，将细小的黑曜石片小心翼翼地收好。又朝信使道了句：“谢谢。” 焦黑的高瘦人影发出低沉的呵笑，然后转身，便准备从黑洞口返回离开。 这时，吉兰又问了句： “信使先生，请问该怎么称呼你？” 焦黑人影动作不停，缓缓迈入洞口之中，头也不回地，以古希鲁语发出嘶哑之声： “焚侯……乔。” (本章完) 226 大捷 翌日。 傍晚时分。 吉兰乘坐着出租马车，正往北缪斯的乌珀街而去。 他今天特意穿了件黑色丝绸面料的长款礼服，领口、袖口和衣摆都绣有金色花纹，显得高档华贵。 搭配着褶皱特殊工艺的黑色西裤，以及一双锃亮的黑皮鞋。头上，还戴了顶丝绒暗纹矮礼帽。 这整套服饰，是他前段时间找裁缝店定制的，花费了整整30凯撒。 今天还是头一次穿出门。 吉兰怀抱着青铜雕花手杖，靠坐在舒服的皮革座椅上，俨然一副青年贵族的模样。 两侧，是夕阳下掠过的繁华街景。 他眼帘低垂，指间把玩着一枚晶莹剔透的黑色石片，正是信使送给他的“恶风咒印”。 ‘“焚侯”乔……’ 吉兰暗自呢喃着这个名字。 他总觉得，托莉娜小姐的这位信使不简单，不论是实力还是其它方面。 通过咒印，以及对方现身时的滚滚黑烟，他总有一种见到风车猫的既视感。 ‘难道也是地狱里的厉害角色？’ 吉兰猜测。 昨晚，在信使焚侯离开后，他有问过蓝宝石戒指里的使魔薇薇。 然而，薇薇也认不出对方的身份。 只不过，薇薇当时表示，对方对它有一种天生的高位压制，堪比当初在《荣登大瘟疫#2》中，遇见风车猫时的场景。 这使得吉兰对“焚侯”更加好奇了。 同时，也对其主人，“黑堡之主”托莉娜小姐产生了更多的疑惑。 她究竟是什么人…… 不但掌握着渊博的神秘学知识，还对诸多秘闻了如指掌，更是连信使都这么强大。 吉兰手一翻，彩光闪动，咒印石片被其收入了次元空间之中。 他深吸口气。 觉得抱上托莉娜小姐的大腿，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嗯，黑堡少女没有腿…… 那就抱住她的轮椅吧。 * * * 出租马车途经一个宽敞街区时，突然减缓了速度，直至停滞不前。 四周嘈杂无比，马路上非常拥挤。 “嗯？” 吉兰直起身，扭头看了看四周。 他发现，此时此刻的道路两侧，正扎堆站着许多绅士小姐，这些人的表情非常激动且兴奋。 其中还有不少女士，正挥动着手里的彩色丝巾，嘴里喊着什么。 前方被堵的水泄不通。 有汽车，有马车，也有人群。 但诡异的是，却没有人为此争吵或催促，出奇且一致地停下，驻足观望。 “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吉兰开口问道。 马车夫是个胖男人，他似乎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忙回头，摘下帽子，朝吉兰道： “先生，是咱们帝国的军队！” 他说着，一脸自豪的笑意。 “边境大捷！喀蜗州大森林区有一半的城市已经夺回，那群该死的联邦罗美人被元首大人赶了出去！” “原来是这样。”吉兰眉头一挑。 他心中惊讶。 这段时间都忙于观影，没怎么看报纸，原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这才一个多月的时间，没想到帝国就凭借雷霆之势，夺回了一半的边境领土。 可见帝国“机械工会”功不可没。 那些开发出的新式武器，对战局有着决定性作用。 “布拉克市夺回来了吗？” 吉兰随口一问。 “夺回来了！”马车夫连忙道。“除了布拉克市，还有古尔巴克什、迪文、卡尔瓦尔等九座城市，都夺回来了！” “按照现阶段的局势，都不需要度过新年，边境必将全部收回！” 正说着，一阵整齐的脚步，伴随着隆隆的巨响传来。 吉兰扭头看去，只见一支成百上千人的军队，正缓缓从街道上路过。 这些军人表情肃穆，各個身穿灰黑色军装，头戴钢盔，手里端着一把黑不溜秋的制式半自动步枪。 队伍中间，还夹杂着几十辆坦克与装甲车。 其中有一辆敞篷的装甲车上，正站着几位身穿军装的中年人。十几个荷枪实弹的军人，正簇拥在他们左右，警惕四周。 “是宣传部长斯塔文，总司令雷奇，还有后勤部长穆赫辛！” 马车夫惊呼一声。 他连忙又高举双臂，呈“X”状，行了一个帝国特有的交叉礼。 哗！！ 当三名帝国大人物路过，周围的群众炸开了锅一般，尽皆欢呼起来。 几乎人人都朝着部队行交叉礼，表情肃穆又难掩狂热。 吉兰默默瞥了眼那装甲车上的三人。 宣传部长是个高瘦中年，头发后梳，面带微笑。总司令是个壮硕男人，年龄有点大了，留有络腮胡，一双眼睛十分犀利。 至于后勤部长，这位兼任平衡部门最高领导的男人，则是个矮个子，卷八字胡，戴着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镜，不苟言笑。 待大部队彻底离开，马路上的交通才恢复正常运转。 而吉兰所乘坐的这辆出租马车，也终于在胖车夫的甩缰下，缓缓行动起来。 四周拥堵的汽车马车，开始穿梭。 其中一辆不起眼的黑色汽车，笔直越过吉兰所在的马车，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这辆汽车内，只有三人。 除了面无表情的男司机，后座上坐着一个金发青年，正面带兴奋之色。 “父亲，您看到了吗？是总司令雷奇·梅萨先生，还有宣传部长与后勤部长！” 普林斯频频回头，朝车后张望。 然而，已经看不到军队的影子了。 坐在副驾驶上的中年贵族没有答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在家闷了一个多月，终于可以出来透透气了……” 普林斯面露笑意，朝前座问道： “父亲，我们这是要去哪？” “去见见几位朋友。” 拉蒙·法汉点燃了一支香烟，淡淡道。 “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可以接触一下更大的圈子。” “原来是这样。” 普林斯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闪过激动。 他原本还疑惑，父亲为什么不带乔安和南希他们一起出来，唯独带自己。 现在他似乎知道了。 父亲这是打算让他提前接触更高层次的圈子，在其他权贵面前露个脸，好让他在未来能更顺利地继承爵位，掌权法汉家族。 想到这里，普林斯暗暗感谢着父亲拉蒙的良苦用心。深呼吸几口气，又默默给自己加油打气。 一会遇见父亲的朋友，自己可一定要争气，给他们留下一个好印象！ 不多时。 普林斯一脸诧异。 因为他发现，汽车竟驶入了一条熟悉的街区，又从一条巷道进去，缓缓停在了“银蜥俱乐部”的后门处。 银蜥俱乐部不是被官方封停了吗…… 来这里做什么？ “普林斯，下车吧。” 父亲拉蒙微微偏头，朝他道。 普林斯收回思绪，压下心中的不解，连忙回应了一句： “是，父亲。” (本章完) 227 宴会 天色很快暗淡。 待到晚上七点半左右，吉兰方才从附近溜达到了蒂金斯大酒店。 这两三个小时里，他将酒店周边的环境摸了个彻底，也是以防万一。 酒店共计有五层。 因为今天盛大的生日晚宴，泰勒伯爵家族将整个酒店都包了下来，作为场地。 一层的大厅和餐厅已经提前布置好，上面近百间房则作为给宾客们过夜的临时住所。 就连第二天的早点和午餐，都提前预备，能让宾客们欢欣而来，体面而归。 安排得极为贴心。 酒店外，停满了各种高档精美的马车，以及不少新款汽车。 吉兰走进大门时，还受到了两排迎宾小姐的热切欢迎。 他径直走到两名男管事的跟前，出示了一下请柬，便被请了进去。 大厅装扮都非常豪奢，红地毯、大吊灯、上十桌的各种饮品、水果和餐前甜点。 还有一些带有少女气息的花卉、丝绸与蕾丝花边装饰，挂在墙上。 大厅内，全都是有头有脸的上流人物，各行各业的精英。绅士小姐们都穿着正式，燕尾服、晚礼裙、西装马甲、低胸蓬蓬裙…… 吉兰乍一进来，便感觉置身于一个金粉的世界。浓郁的高档香氛，芬芳扑鼻，还有在场每一位女士身上，所散发的香水气息。 “吉兰先生，你来了！” 这时，正前方款款走来了一位身着雪白色礼裙的少女。 其淡金色长发盘起，扎了個繁复却精美的发型，额前两缕发丝还特意做成卷筒状。 黛笛尔化了点淡妆，在其原有的精致五官上，又增添了一丝华贵与成熟。 她裸露着细长白皙的脖颈和锁骨，挂了一条闪闪发光的细钻项链。 “你今天很帅气，先生。” 黛笛尔凑近，很自然地挽住了吉兰的胳膊，然后朝他微微一笑。 “黛笛尔小姐今晚也格外明媚动人，我想没有哪位女士或小姐，能夺走你的光芒。” 吉兰扭过头，绅士一笑。 黛笛尔却是一怔。 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位金发青年有些变了……以前与他相处，他可从不会说这样的话。 那股暗藏的阴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文尔雅的风度与优雅。 黛笛尔并不知道，吉兰在攀登至2阶“主播”后，将癫狂“本我”剥离封印。此刻的他，是处于“完美人设”状态。 “生日快乐，黛笛尔小姐。” 这时，有一对年轻男女走上前来。 吉兰抬眼一看，正是宣传部长斯塔文·洛蒂托的长子，杖术天才雷诺安，以及挽着他手臂的奥萨拉小姐。 两人看来是走到了一起，正以情侣的身份，参加了这场生日晚宴。 “谢谢。”黛笛尔朝雷诺安轻笑道谢。“你们两位真是天生一对。” “黛笛尔姐姐！”奥萨拉有些羞涩地轻唤了声。 雷诺安笑笑，看着面前的吉兰与黛笛尔，也是恭维一句： “黛笛尔小姐与吉兰先生也是。想必再过不久，我与奥萨拉就要来参加两位的婚礼了。” 吉兰没有作声。 黛笛尔却也并未反驳，只是道了句： “我觉得你们两位会更快一些呢。” 闻言，奥萨拉的小脸更红了，还悄悄瞥了眼身侧的高大青年。后者回看她一眼，脸上带着宠溺的笑。 “黛笛尔小姐！生日快乐！” 这时，又有一个俏皮的女声响起。 吉兰四人扭头看去，却见米琳达一袭粉色蓬蓬裙，头上夹着蝴蝶发卡，与一众年轻人走来。 正是乔安、南希还有科德尔和兹古伊等人，属于黛笛尔这个小圈子的朋友。 “谢谢你们。”黛笛尔挽着吉兰的手，在一众年轻人惊诧不已的目光中，笑道：“希望大家今晚能玩得开心。” “吉兰哥哥！原来你们已经悄悄在一起了呀……” 米琳达小嘴微张，不可思议道。 吉兰笑看着这位幺妹，根本不做解释，而是随口一问： “普林斯呢？” “兄长跟父亲外出了，今晚没空参加晚宴。” 南希有些遗憾地说道。 科德尔瞥了眼吉兰与黛笛尔两人，又看了看自己的兄长雷诺安，摇摇头道： “普林斯不来也好……” 这个年轻小圈子又闲谈几句，米琳达和南希去为大家端来了一些水果和点心。 吉兰趁机观察着晚宴的众宾客。 这群绅士小姐并没有什么异样，完全看不出，将要举行“黑弥撒”的迹象。 同时，他还发现了两个意外的身影。 一名金发盘起，身着红色晚礼裙的女士，正端着果汁坐在角落，用钢笔在小本上记着什么。 ‘蕾比·伦德……’ 吉兰暗道一声。 正是那位帮他撰写“探员”事迹的，缬草时报的金牌女记者。 没想到她也受邀来到了现场，似乎要为泰勒伯爵家的这场盛宴，做一篇专题报道。 除此外，在另一边，还有一名身着西服，长相平平无奇的青年。 此人独自站在一张餐桌旁，一边吃着点心，一边不着痕迹地抬头扫视全场，似乎正找着什么人。 ‘费米·坎波斯……’ 吉兰眼睛一眯。 ‘这人怎么也会受邀来参加晚宴？’ 对方是他当初去赎罪教堂寻得“秘传”时，在门口广场上遇到的那名流浪汉。 当然，通过“赎罪神父”诉说的秘密可知……费米实际的真实身份是1阶灵秘者，为攀登2阶“乞丐”，所以才伪装成流浪汉进行“秘传”的实践。 此人冷酷无情，甚至不惜对自己的老师下毒。 吉兰将这人记在心底。 “先生，要喝杯饮品吗？” 这时，一名衬衫马甲的男侍端着盘子路过，在吉兰面前停下。 吉兰刚打算拒绝，却见对方的手指在盘子上细微点了三下，两快一慢。 ‘是接头暗号……’ 他暗道一声，露出礼貌的笑。 “谢谢。”吉兰顺势便从盘子上，拿起了一杯树皮奶茶。 同时，他察觉到，在杯底还粘连着一张折叠成指甲盖大小的纸条。 待男侍离开。 吉兰不动声色地喝了口奶茶，悄悄将纸条取下。又趁着黛笛尔和周围其他人没注意的间隙，打开纸条瞥了眼。 旋即，他轻轻抬起眼帘，在大厅中扫视一圈。 宾客人群中，有两男两女四人，同时看向了他，但又很快挪开视线。 ‘调查委员会……’ 吉兰闪过念头。 (本章完) 228 分飨 片刻后。 八点出头。 一名身穿深蓝色花纹礼服，梳着大背头的中年贵族走到了大厅最里的高台上。 “感谢诸位赏脸，来参加黛笛尔的生日晚宴……” 柯鲁克勋爵手拿话筒，轻笑道。 紧接着，他又说了一些客套的场面话，引得众宾客们纷纷鼓掌。 黛笛尔也在中途上台了一次，不少宾客都发出了惊叹之声。原因无他，便是这位贵族小姐在今夜实在是耀眼。 她出众的外貌与气质，在首都年轻贵族圈里，都可以称得上是数一数二。 在场的不少青年，都朝台上投去欣赏甚至炽热的目光。 然而当黛笛尔下台后，却径直走向一名金发青年，甚至亲昵地挽着对方的手，让这些年轻人心中一沉。 再待认真审视那金发青年，他们却惊诧发现，这不就是前段时间那位名噪一时的“贵族探员”么？！ 吉兰·伊洛斯…… 最年轻的大师，同时因抓捕大量私酒犯，频频登报。 尤其是他将四名政要子弟，亲手送进监狱，其中布雷迪还被判死刑这件事，更是在上流圈子里掀起了一阵波澜。 这家伙还真不好得罪啊！ 相当一部分宾客，都认出了吉兰的身份。其中对黛笛尔有意的青年们，则打消了接近的念头。 没必要为了一个女人，去招惹这样一个狠人疯子。 吉兰感受到了宾客们的视线，不由也明悟了黛笛尔的用意……这是拿他当挡箭牌？ 扭头看向身侧，贵气少女则仰起头，朝他回了一个温和且略带歉意的笑容。 随后不久。 晚宴进入了用餐环节。 上百名宾客落座于宽敞明亮的大堂，十几个大圆桌上，都摆满了奢华高档的餐品与烛台花篮等装饰。 吉兰注意到，柯鲁克勋爵在台上说完话后，并未随宾客一同落座用餐，而是不知去了哪里。 “对了，黛笛尔小姐。” 他停下刀叉，扭头看向身侧的少女。 “今天是你的生日晚宴，默多克少尉怎么不在？” “兄长太忙了。听说他最近又在帮宣传部那边跑腿，不知干什么去了。” 黛笛尔摇摇头道。 吉兰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是有了猜测…… 眼下明明是黛笛尔小姐的生日晚宴，如此重要的场合，柯鲁克勋爵却在讲完话后不见了踪影，默多克少尉也不在场。 再联想到，普林斯被拉蒙带着外出，同样没来参加晚宴。 ‘分飨仪式开始了么……’ 吉兰暗道一声。 他因为接到白贤者的“热线”，才得知“拂晓金枝”借着这场生日晚宴，打算举行“黑弥撒”仪式。 可“天孽教团”怎么也选在了今天开始仪式？ 这两個旧神密教难不成还商量好了？ 然而，这不太可能。 那么这个巧合未免也太过诡异。 他将这个疑惑埋在心里，暗暗警惕。 * * * 此时此刻。 蒂金斯大酒店对面。 被查封的银蜥俱乐部内，同样正进行着一场秘密晚宴。 只不过这场晚宴有些别开生面。 原本一楼宽敞的格斗场地上，正摆放着两张巨大的长方形餐桌。 餐桌上分别以鲜血刻画着一个圆形符号，三道不规则曲线将其分割。四个角都摆有烛台，昏暗的场地中，唯有烛火的光亮。 而这两张餐桌边，还坐满了影影绰绰的男女。他们穿着正式，系好餐巾，人手一对刀叉。 而两名青年，被扒了个精光，正一脸惊恐地被人摁在了餐桌上。 “父亲！父亲！！” 普林斯脸色惨白，扭头朝餐桌主位的一名中年贵族喊道。 “这……这是要做什么啊？！” “不，不可能……父亲怎么会是‘天孽教团’成员……” 另一边，同样被摁在桌上的默多克双眼瞪大，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柯鲁克勋爵。 “你的牺牲是值得的，默多克。” 柯鲁克勋爵同样端坐于另一张餐桌的主座上，面无表情。 “泰勒家族需要一名强大的掌权人，来应对接下来的变革……你放心，就算我死了，还有你的妹妹黛笛尔。” “我相信，即便是她上位，也能成为帝国为数不多，却精明能干的女伯爵。” “父亲，你……” 默多克面如死灰，张张嘴，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他被放弃了。 将作为“养料”，充当父亲的晋升资粮。 “啊！啊啊啊！！” 普林斯突然崩溃地大叫起来。 “父亲，别吃我！求求您！！” 他不停地扭动踢腿，试图从两名天孽教徒的手中挣脱。 见状，拉蒙眼底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又被坚定和冷酷所取代。 他淡淡开口，道了句： “父神在上，请见证这一场可口的分飨盛宴……诸位，开始用餐吧！” 话音刚落。 噗嗤—— 一柄锋利的尖刀，已经刺入了普林斯的胸口！ 鲜血顿时涌出，普林斯露出了痛苦至极的表情，眼睛瞪圆，嘴巴张大，仿若一条脱水的活鱼。 负责摁住两名长子祭品的天孽教徒手法娴熟，冷着脸，将尖刀往下一划。 嘶啦一声，竟直接将两名青年开肠破肚。 紧接着，就仿若是屠夫的宰割现场，竟将普林斯和默多克两人活生生肢解。 头颅、内脏与四肢，乃至细小的指头都不放过，全都被分到了每一位“食客”的餐盘之中。 而作为父亲，且是“灰疤祭司”的拉蒙·法汉和柯鲁克·泰勒二人，他们面前的餐盘中，则放着亲生长子的心脏。 那心，竟还炽热地跳动。 嚼咂，嚼咂…… 咕嗤，咕嗤…… 现场没人说话，都表情肃穆地大快朵颐，吃得满嘴血渍。 那神情，竟又带着一丝虔诚与圣洁，十分诡异。 拉蒙咀嚼着长子的心脏，双眼深沉。 他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炽热，从自己左脖颈处的“灰疤”冒出。 拉蒙咽下嘴中之物，毫不犹豫，拿起事先准备好的，摆放在手边的一把精美仪式黑柄刀，便在自己的右脖颈处一划！ 噗嗤！！ 鲜血喷涌，拉蒙却仰着头，甘之若饴。 那伤口很快便不再流血，反而冒出火星，化作了又一道烙印般的“灰疤”！ 另一张餐桌主位上，柯鲁克勋爵的行为与他如出一辙，同样在身上留下了第二道“灰疤”…… (本章完) 229 名单 一个黑漆漆的房间内。 借着皎洁的月光，一道纤细的背影端坐于窗边的桌台，正伏案写着什么。 沙沙…… 镀金雕花的翠绿色钢笔，正在一张羊皮纸上，写写画画，最后又划过几道不规则的线条。 黑色墨渍分别将两个名字抹去： “默多克·泰勒（划痕）。” “普林斯·法汉（划痕）。” 在羊皮纸上，还有一长串的名字，没有划掉，诸如： 雷诺安·洛蒂托 蕾比·伦德。 费米·坎波斯。 …… 安拜·罗杰斯。 邦多·里奥。 黛笛尔·泰勒。 珍娜·克莱尔。 吉兰·伊洛斯。 等等共计十个名字。 白皙修长的手略作停滞，又在羊皮纸结尾留下几段话： “计划顺利进行，一切都将在今晚引爆，三年零两个月十二天的布置，临近尾声。” “不出塔主‘吟者’所料，帝国与联邦的争斗，将以‘机械工会’为转折点，天秤向帝国一方倾斜。” “若计划成功，‘机械工会’将遭受重创，短时间内无法接收‘洪流’的启蒙，帝国科技与工艺将陷入停滞。” “虽然持续时间不长，却也算是将帝国这枚关键砝码取走，令联邦扳回优势，使得天秤再一次倾斜……” 沙沙。 沙沙…… 精美的镀金笔尖，在羊皮纸上留下一行行秀丽的花体字。 白皙修长的手再次停下，书写者似乎陷入了沉思。 半晌。 手继续动笔，补充一句： “‘调查委员会’可能早就盯上我了，这段时间虽然风平浪静，但难保今晚不会出现意外。” “鉴于此，仅安排一位‘苦修教派’久世者配合我行动，并不保险……以防万一，请求塔内调派更多援手，确保计划完整进行。” “白鸽塔，‘十四行诗’第九鸽留。” 白皙修长的手停笔，旋转盖帽，又将羊皮纸摊平，有条不紊地将其折成一只纸鸽的模样。 然后，双手捧着纸鸽，朝窗外一吹气—— “呼。” 哗哗！ 纸鸽竟扑棱着翅膀，自行飞走。 迅速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笃笃。 这时，房间的门被敲响。 “请进。”正看着窗外的书写者，发出清冷的女声。 把手一旋，房门打开。 咔。 随后，走进来一位衣衫褴褛，浑身溃烂流脓的老者。 若是吉兰在此，便能认出，这位老者正是流浪汉青年费米·坎波斯的那位老师，马诺兰·金。 按理说，他被自己的学生下毒，时日无多，应该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才对。 然而，老者若无其事，生满疮疤的脸上还带着微笑，双眼犀利有神。 “九鸽小姐，安拜·罗杰斯为何没有趁着今天的阅军游行，刺杀帝国总司令和宣传后勤两位部长？” 老者马诺兰开口道。 女子头也不回，只是看着窗外，马路对面的“银蜥俱乐部”，叹息一声。 “你作为‘苦修教派’久世者，也算是历经岁月的智者，为何会提出这样……” 她原本想说“愚蠢”，却临时改口为：“漏洞百出的建议？” “没有他吸引官方的注意，计划会面临极大的压力。” 马诺兰沉吟道。 “没有用的。”女子仰头看着月亮。“一個2阶灵秘者，根本掀不起多大的浪花。别说他根本刺杀不了，就算可以，一个小时之内，他必将被‘调查委员会’逮捕，反而还会影响计划的进行。” “十月……” 女子又莫名呢喃一句。 “是‘白鸽诗人’的月份呢。” * * * 蒂金斯大酒店。 一层的大厅之中，吉兰混迹在人群里，不动声色地搜索着任何可疑的角落。 用餐过后，晚宴进入了聊天社交的环节，一些宾客正做着诸如棋牌、对拳和飞镖等小游戏。 吉兰通过侍者，再次收到了暗藏在宾客中的“调查委员会”委员的纸条提示。 他正排查着例如墙角、地毯下乃至各种装饰品后面，是否暗藏着仪式用品与阵法痕迹。 然而，七月浸信会似乎准备得极为充分，吉兰暂时没发现任何端倪。 这时，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缓缓抬头，瞥了眼天花板。 吉兰不由眼睛一眯。 挑空八米的天花板上，数座水晶大吊灯后面，隐隐能看见一抹金色的线条。 因为灯光的颜色偏黄，所以这线条极为不明显。若非吉兰的目力过人，也难以察觉。 吉兰视线一扫。 天花板上，那金线赫然连成一个硕大的竖椭圆，还有一道横线，紧贴着横梁石膏线而过。 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果然，是指向“繁母”的符号……’ 吉兰暗道一声。 然而就在这时。 哗！！ 大厅里侧的台上、两侧窗帘上轨、以及大门上框，几乎同时落下了幕布。 幕布起码有十块，皆是四四方方。 咔！ 吊灯突然熄灭了大半，只留下数座，整个大厅里顿时陷入了昏暗。 而酒店大门也在这时哐的一声关紧。 “嗯？！” “灯怎么熄了？！” 哗然之声不绝于耳。 不少宾客被吓了一跳，惊疑不定地左顾右盼起来。然而周围大多数人，仿佛都不了解发生了什么事。 “快看！幕布上有电影画面！” 有人突然喊了句。 众宾客连忙扭头看去，却见那十多块幕布上，竟开始播放着极其下流的影片。 都是些男女互动的场景，且伴随着阵阵靡靡之音。 “啊！” 不少年轻小姐都惊呼起来，连忙捂脸，似是因为观看到这类电影而感到羞耻。 “我的天呐！” “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柯鲁克先生？！” “酒店经理和管事在哪？快过来！” 绅士小姐们议论纷纷，有人愤怒，有人皱眉，也有人沉默不语……更有人目露期待。 这时，吉兰突然注意到，在大厅左右的帘布后，正悄然走出众多人影。 其中一男一女他十分熟悉。 男的胡子拉碴，戴着翘边帽，一脸兴奋。正是南缪斯那位拍摄地下小电影的家伙，“大鹅”邦多·里奥。 而他身前的，则是一名身着红色晚礼服，戴着兔子面具和毛绒兔耳的金发女郎。 ‘“兔子小姐”珍娜·克莱尔，还有黑市商人邦多。’ 吉兰面无表情。 ‘终于出现了么……’ 悄然出现的人群中，有六名头戴宽檐帽，身着黑领风衣的高大男人。还有四名看似平平无奇，但吉兰能明显感觉到不简单的男女。 ‘六名大师级“黑领执事”，还有四名超限级的“怀芽者”……’ 吉兰眯眼。 这十人统统跟随着为首的一名女士。 那女士目测有一米九以上，前凸后翘，穿着一袭修身的灰金色丝绸长裙，斜戴着小礼帽，面纱半掩，手里还夹着一支香烟。 她领着十二人，径直上了大厅高台。 (本章完) 230 弥撒 不多时。 嗡—— 一阵刺耳的麦克风回授啸叫在大厅响起。 “啊！” 在场宾客们难受地捂着耳朵，女士小姐们惊叫出声。 “浸信会成员们，久等了。” 台上的阿杜拉·克莱尔手持麦克风，朝众人淡淡道。 “现在我宣布，‘黑弥撒’正式开始！” “请诸位在母神的见证下，献上最欢愉的表演吧！” 哗啦！！ 顿时，在场近百位宾客中，竟有差不多一半的绅士小姐开始当场褪衣，然后在众目睽睽下，公然互动。 胴体晃动，影影绰绰。 场面十分混乱，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这些都是首都上流圈子有头有脸的人物，却也早在暗中受到侵蚀，放纵堕落。 他们在阿杜拉会长的一声令下，彻底释放了内心的欲望，沉浸在了欢愉之中。 其余不知情的宾客，个个目瞪口呆，骇然看着这荒诞淫邪的一幕。 忽地—— 砰！！ 吉兰举着左轮，朝天开了一枪。 这一枪不仅打在了天花板的金线之上，以细小的弹孔，对那“繁母”符号造成了断连破坏。 同时，还吸引了全场的注意。 “我给大家一分钟时间，立刻停止邪教活动！” 吉兰淡淡说道。 他说话时，屏足了气息，凭借那“超限”级身体素质，音量直接盖过了全场。 所有人都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 “一分钟后，还不停止的，都将视作无可救药的邪教徒……” 吉兰一笑。 “我会当场将其击毙！” “？！” 全场宾客脸色一变。 唰！！ 人群散开，都远离了吉兰七八米。他身周为之一空，整个人极为显眼。 吉兰之所以这么高调地站出来，倒不是因为他狂妄自大，而是根据纸条的提示，在配合着隐藏在宴会现场的“调查委员会”。 四名委员已经找到了仪式阵法的其它痕迹，需要时间将其破坏。 嗖！！ 两名黑领执事突然身形一动，从台上一跃而下，径直穿过人群，冲到了吉兰面前。 这两人同时出手，拳风呼啸。 吉兰保持微笑，倏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出两拳，速度快得吓人。 残影一闪，后发先至。 嘭嘭！！ 两声巨响，劲风流转。 宽檐帽旋转落地，两道黑领风衣的身影闷哼一声，竟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回去。 他们在碰到吉兰前，面部便各自挨了一拳，歪着脑袋，翻滚摔倒在了人群包围的空地之上，拖滑十几米。 四周一片寂静。 唯有幕布上的电影画面攒动，靡靡之音在大厅里回响。 就连那些正在互动的男女，都不由缓缓停下了动作，怔怔看着那金发青年。 “时间快到咯。” 吉兰扫视一圈，咧嘴一笑。 他眼帘低垂，咔的一声拨开左轮弹巢，将子弹填满。 “十。” “九。” “八。” 台上，那高大的女士冷眼看着这一幕，她淡淡开口： “是超限级……马托，科莉，你们四个一起，去把这個捣乱的家伙杀了。” “是，会长。” 其身边的四名“怀芽者”齐声应允。 旋即。 四道身影跃下高台，面无表情冲向了那站在人群中央的金发青年。 可吉兰对此毫无反应一般，依旧拎着左轮，倒数着数字。 唰！！ 忽地，就在这时。 宾客之中突然窜出三位身穿礼服的绅士小姐，径直拦截了冲来的三人。 “调查委员会”出手了！ 嘭嘭嘭！！ 六人飞速交手数招，闷响不断，周围的宾客们见状，惊骇地连连后退，不敢靠近。 然而，还有一人到了吉兰跟前。 此人的双眼化作了血色，耳朵尖长，浑身皮肤长出了白色的绒毛，肌肉鼓起，圆润，蕴含着可怕的爆发力。 仿若一兔头壮汉！ 乍一出手，声势就比“黑领执事”要大得多。 吉兰眼眸深邃，抬手与之对碰数招。 嘭嘭嘭！！ 对方的实力俨然是“超限”级，与“黑山羊”米克同属于一个层次。 但吉兰现在，可是锻体术大成，外加2阶灵秘者。仅仅只是“超限”，可奈何不了他。 唰。 吉兰一头金发瞬间染红。 赫然开启了秘技“浴血”。 嘭！ 啪！！ 他一拳对碰过后，反手一掌便将其胳膊撞开，旋即手刀一挥—— 直接划破了这名“怀芽者”的脖颈。 噗嗤！！ 血线喷溅，兔头壮汉紧捂着脖子连退数步，一双红眼冷漠看着吉兰。 对于“怀芽者”而言，即便是抹喉这样的致命伤，也杀不死他。 可吉兰却不会给此人喘息的时间，面无表情一步迈出，眨眼欺身至对方跟前。 他手一甩，一根青铜色的手杖突兀出现，划过道道残影，径直落下。 噼噼啪啪！！ 兔头男左右躲闪，同时粗壮双臂连出，可即便这样，也挨了数杖。被沉重的杖击打得皮开肉绽，骨头崩裂。 咻！！ 忽地，青铜手杖如长枪一刺，在其双臂上连击数次。噗噗几声闷响，兔头男的身形顿时一滞，仿若生锈般动弹不得。 “杰拉德放血剑”生效！ 吉兰站得笔挺，甩个杖花，一记竖砸呼啸而至，正中兔头男的天灵盖！ 呜—— 嘭！！ 这一杖，直接打得兔头壮汉头一低，头骨碎裂，血浆迸溅。 此人扑通一声跪下，浑身颤抖，站不起来。 吉兰一脚踩在此人脑袋上，将其重重压低，直至践踏到地板。 他一手杵杖，一手持枪。 “三。” “二。” “一。” “时间到……” 吉兰淡淡道。 说罢，抬手就是一枪。 砰！！ 大厅高台一侧，头戴翘边帽的胡渣男，黑市商人邦多·里奥瞪大眼，低头，捂着自己的左胸，直挺挺栽倒。 扑通！ “啊啊啊！！” 在场的小姐们尖叫不休，其余仍保持理智的宾客，也都陷入了恐慌之中。 吉兰枪口一转。 砰！！ 一名正满脸陶醉，依旧沉浸在互动中的中年男人被爆头，歪斜着身体倒下。 砰！！ 又是一名放浪形骸的贵妇人，眉心中弹，涨红的脸上依旧保持着疯狂的笑容，向后仰倒。 砰砰砰！！ 一连六枪，直接杀了六名浸信会的邪教徒。吉兰手一甩，弹壳叮叮当当落下。 他慢条斯理地，又将一颗淬了“污秽脓液”的圆头弹，塞进弹巢。 咔。 吉兰收回脚，枪口朝下，对着身下的“怀芽者”扣动扳机。 嘭！！ 一枪爆头。 那异变的兔头后脑开了个洞，流出血浆与脓液。噗嗤一声，几根金色的触须宛如开花般绽放，钻出，在不断舞动挣扎。 但很快便又瘫软，没了动静。 宾客人群之中。 乔安、南希和米琳达三位弟弟妹妹都是一脸骇然，雷诺安和科德尔等人则是惊愕，奥萨拉吓得小脸发白…… 三位委员与三名“怀芽者”依旧在激烈交手，声势不小。 吉兰没有理会四周投来的目光，扭头看向大厅一角。 唯独没有出手的那名委员，此刻正弯腰蹲在一面座钟前，捣鼓着什么。 这是名扎马尾的女子，最早发现了仪式的关键用品，便是座钟里的“摆轮”，它表面铭刻着密密麻麻的金纹符号，是整个仪式阵法的核心。 所以包括吉兰在内，还有另三位委员，都是在为她争取时间。 然而就是一眨眼的工夫。 嗤—— 拥有“超限”级实力的这名女委员，她的头颅却凭空飞起。 正交手中的另三名委员眉头一皱。 “‘调查委员会’，吉兰·伊洛斯……” 高台上，高大女士阿杜拉五指回收，小礼帽面纱下，传出冰冷的声音。 “坏我好事，真是该死！” (本章完) 231 弥撒 二 噌—— 一道微不可察的动静，骤然响起。 ‘无想。’ 吉兰暗道一声，双眼两侧，顿时鼓起一片黑色血管。 旋即，在极限的感知与反应速度下，本能一抬手，公正手杖左右横摆数次。 叮叮当当！！ 青铜手杖表面，瞬间溅起了数道刺眼的火星。仿佛有一柄无形的刀刃，在与之迅猛交击。 吉兰在“无想”状态下，隐隐捕捉到了五条波纹状弧线的痕迹，在寥寥几座吊灯的微弱光芒下，闪过短暂的金辉。 因为“波纹”极其纤细，外加速度太快的缘故，在场宾客根本察觉不到。 乍一眼望去，金发青年就像是在与空气交战，手杖不断闪过火花，呲呲作响。 ‘是丝线……金色的丝线。’ 吉兰暗道一声。 高台之上，阿杜拉女士静静站着。其一手背在身后，一手轻抬，五指张开收拢，或拨或拂或挑。 像是在凭空弹奏一曲弦乐。 她那斜戴的小礼帽下，面纱遮掩了五官，唯独露出了红唇与嘴角的痣。 噌！噌噌！！ 吉兰眉头皱起。 金丝甩动的频率越来越快，他不得已只好也跟着加快了挥杖的速度。 叮叮当当！！ 吉兰的动作闪过道道残象，旁人根本看不清。密密麻麻的杖影仿若形成一颗青铜圆球，表面不断迸溅出火星。 双方相隔二十多米，隔空交手，却是吉兰落于下风，被死死压制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又是噌的一声。 一名男性宾客在慌乱中后退，试图离开大厅，但刚挪出一步，便被交手的余波剐蹭到。 他的脑袋瞬间被金丝切开，眉毛往上的天灵盖平整滑落。其惊恐的表情凝固，整个身体在摔倒的过程中，又随噌噌几声，竟当场四分五裂，化作肉块散落一地。 “啊啊啊！！” 四周绅士小姐见状，又是惊起了一阵阵尖叫，倒吸凉气之声不绝于耳。 “跑！！” “快离开这里！” “从酒店大门出去！” 理智尚存的宾客们开始涌动，刻意避开金发青年十米之外，乃至他与高台相对的直线区域，都没人敢靠近。 霎时间，一片混乱。 然而，这些绅士小姐刚跑出没多远，一位戴着兔子面具和毛绒兔耳的金发红裙女郎，便带着四名黑领执事拦在了前面。 “所有人都不准走！” 珍娜冷声道。 “谁敢离开一步，格杀勿论！” 然而，这群宾客也并非都是毫无反抗之力的普通人，其中有近半的绅士都习练过手杖术，且有六七人达到教员级水准。 这些男士相视一眼，面色一凛，知道就算现在不走，留下来也绝对没有什么好下场。 旋即，拎着手杖便带头冲向了大门。跟在后面的，则默契护持着那些女性，试图强行离开这个可怕之地。 乔安、南希、米琳达三兄妹，外加科德尔兹古伊等人都混在了人群中。 雷诺安作为纹章级杖术天才，他牵着奥萨拉，拎着手杖，将其护在身后。 “不怕死是吧？”珍娜冷哼一声，抬手一挥。“杀！” 她身边有两名黑领执事瞬间出手。 飕飕！ 劲风一刮。 两道宽檐帽的高大身影已经闯进了人群里，只见他们轻易避开袭来的手杖，左右开弓。 嘭嘭嘭！！ 沉重的拳脚，外加大师级格斗技巧，让两名黑领执事化作了杀人机器。 试图以武力冲出大门的绅士们，咽喉、胸腹与面门都遭到了致命攻击，闷响与骨头碎裂声频响。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地上便躺倒七八人，没了气息。 雷诺安眼神坚毅，在前方一名绅士被一拳击碎了头骨歪倒后，他挺身而出。 一出手，便是全力以赴。 步伐灵敏窜动，配合秘技“袖信”，手杖咻的一声刺出，直逼黑领执事的咽喉。 可黑领执事是真正的格斗大师，哪会那么容易被他偷袭。 只见对方身子一歪，轻易躲过了雷诺安的手杖，同时一个转身，风衣扬起间，一脚如炮弹而出，正中雷诺安胸口。 嘭！！ 这位天才杖术家当场吐血，倒飞翻滚，吓得奥萨拉尖叫一声，浑身发颤。 恰在这时，一名不知从哪里窜出的光头男人，一刀刺穿了雷诺安的左胸膛。 青年躺在地上，捂着胸口，瞪大了眼，鲜血止不住地从嘴里狂涌。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光头男人，以及对方面部的狰狞表情，顿时认出……这不就是自己在军部实习时，从档案中看到过的一名通缉要犯吗？ 安拜·罗杰斯！ “雷诺安！！” 奥萨拉小姐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惨死，不由放声尖叫起来。 当啷。 一名绅士的手杖落地，面色苍白地后退数步，不敢再往前走。 而随着他的动作，其余试图闯出去的男士们也都不敢再继续，纷纷停手后退。 两名黑领执事一左一右，挡在众人跟前，双手的黑色皮革手套上，还在不断滴血。 兔面女郎珍娜上前一步，冷笑一声。 她扫了眼地上将近十具尸体，知道震慑效果足够了，便也没再下令继续杀人。 这些宾客还有作用。 今晚的“黑弥撒”仪式出现意外，难保母亲大人所需的祭品不够。 珍娜越过众人，又看了眼远处，正与母亲大人隔空交手的金发青年，眼底闪过一丝恨意。 那该死的吉兰·伊洛斯，今晚必须死在这里…… 嚓。 忽地，一道微不可闻的动静响起。 珍娜碧绿的眼珠一瞥，瞬间锁定在了人群中，一名同样身穿红裙的金发女子。 这人虽然掩藏得很好，但珍娜依旧看到了对方悄悄藏起相机的动作。 “真是不知死活，还敢拍照？！” 珍娜被吉兰所激起的怒意，在此刻宣泄。她手一指，对着那金牌记者蕾比便道： “杀了她！” “？！” 蕾比一愣。 刚拍完照片的她，正暗暗打算回去后将今晚发生的事曝光，心想这绝对是一件轰动整個首都的大事。 却没想到，自己熟练的偷拍还是被发现了！ 这位金牌记者顿时神色一变。 只见一名黑领执事眨眼窜到她的面前，一把掐住了她的脖颈，将其提了起来。 “嗬……”蕾比表情痛苦，抓着风衣男人的手，不断踢腿。 可就是撼动不了分毫。 周围的绅士小姐面露不忍，却也没人敢出言阻止……地上的那些尸体，早已证明这群邪教徒的凶残。 谁也不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嘎巴！ 女记者保持着惊恐的神色，脖子一歪，停止了挣扎，竟这般被活生生掐死。 黑领执事将她的尸体一甩，歪滚到了宾客们的脚边，吓得一阵惊呼响起。 这时，光头男人也拎着染血的短刀，走到了珍娜的身边。 “这些人怎么处理？” 安拜舔了舔嘴唇，眼神暴虐。 (本章完) 232 弥撒 三 “如果没人妄动，那就不能杀。” 珍娜淡淡道。 “等母亲大人将那群捣乱的家伙解决了，再强制驱使他们参与‘黑弥撒’。” 这场大型仪式，阿杜拉·克莱尔准备了相当长的时间。虽然现在已经被“调查委员会”盯上，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能做的，唯有尽快完成仪式，然后在官方还没来得及大动作前，迅速撤离。 珍娜知道这些，故而一切决策，都是以母亲大人的计划优先。 她瞥了眼身侧的光头男人。 这家伙是被官方通缉的在逃要犯，同时也是一名2阶神秘者。找到七月浸信会后，被母亲大人暗中庇护。 “拂晓金枝”虽然渗透并控制了七月浸信会，但能驱使的武装力量还是略显薄弱，能有这样一位超限级加入，母亲自然不会拒绝。 “好吧。”光头安拜呵呵一笑。“那稍后，我要十个女人。” 他的目光扫过面前的宾客，在那些女士小姐中掠过。食指一抬，点了点其中几人。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安拜一连点了十位女性，其中就包括了南希、米琳达和奥萨拉等人。 每一位被点中的女士小姐，都是脸色一白，满眼恐惧和无助。 “随你的便。”珍娜淡淡道。 “但别怪我没提醒你，一旦选择加入‘黑弥撒’，整個过程都不能中断。若你挑选的女人太多，又没做完，呵呵……仪式‘逆流’之下，嘭，你的玩意会爆炸，而你也会死得很惨。” 光头眉头一挑。 旋即呵呵一笑，完全不在意。 安拜自信自己开启“本我潜能”后，十个女人绝对不在话下。 然而就在两人旁若无人地谈论之时，只听一声枪响。 砰！！ 光头眉头一皱，高灵知让他预判到了危险，连忙侧身。 可即便如此，他的左胳膊依旧溅出了一抹血花。 “该死的东西！” 安拜脸上闪过凶戾，一双冷冽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人群中。 一名长相平凡的青年，正手持一把鲁格，脸上闪过一丝遗憾，似是因偷袭失败而惋惜。 可他瞬间便收回心神，眼神坚决地，继续扣动扳机。 砰砰砰砰！！ “杀了这家伙，我才有可能加入‘调查委员会’，也才能得到官方的庇护……” 费米·坎波斯心中暗道。 他一想到正追杀自己的“苦修教派”，就不寒而栗。 这也是他急于提升实力，渴求加入“调查委员会”的原因所在。甚至不惜对老师下毒，也要尽快完成“乞丐”秘传。 然而，当费米将弹夹里的子弹都清空，也未能将光头男人安拜杀死。 对方脸上的凶戾和杀意统统消失，不知何时化作了一副茫然的表情。刚才也正是凭借这种特殊状态，躲开了子弹。 费米眼见自己行动失败，毫不犹豫，收起手枪，转身就往大厅里侧跑。 他打算拖延时间，只要等到官方的武装力量抵达现场，就能活下去。 可下一秒。 “死！”安拜手一抬，朝着费米的背影便合拢五指，握拳。 啪。 费米随之惨叫一声。 其双手双脚仿佛被无形的镣铐扣住，身体失衡，顺着惯性往前摔倒。 旋即，发出惨绝人寰的尖叫，在地上抽搐打滚。 光头安拜解除了“本我潜能”，一脸暴虐，对准费米缓缓扭动拳头。 随着他不断加大自身“囚徒”原质的神秘力量，费米的惨叫越来越大，甚至满脸青筋，翻起白眼，口吐白沫。 他心灵深处的王国烙印在拼命抵挡这神秘力量的侵害，可双方毕竟有差距，很快便失守。 惨叫声也随之虚弱。 最终，费米竟生生被痛苦折磨而死！ “小杂种，竟敢偷袭我。” 安拜收手，冷笑一声。 在场的宾客们全程目睹了这光头男人，隔空杀死了那名青年，被对方那神秘诡谲的力量所震慑，大气都不敢喘。 * * * 当当当当！！ 吉兰的动作越来越快，浑身都升腾起了白雾热气。 他一头红发摇曳，双眼两侧黑色血管蔓延，肌肉鼓起的右臂不断挥舞公正手杖，将袭来的波纹金丝格开。 两者频繁交击，闪动火星，发出密集的铮鸣。 ‘这就是阿杜拉·克莱尔的实力么……五根金线同出，速度与切割力惊人的同时，还难以捕捉其轨迹。’ 吉兰的视线越过大厅二十米的距离，看向高台之上。 那女士正俯瞰着他。从始至终都只抬起一只手，五指齐动，操纵着金线与吉兰隔空交击。 ‘寻常大师对上她，恐怕会被秒杀……即便是超限级，或擅长实战的2阶灵秘者，也绝对撑不了多久。’ 吉兰心想。 ‘难怪白贤者会警告我，尽量避免与之交手，阿杜拉的实力果然可怕！’ 他以现阶段的体格与原阶，外加白十字四秘技，最多也只能做到在金线下自保，难以动弹哪怕一步。 更别说击败对方。 而且，看阿杜拉的情况，显然也没使出全力。 恰在这时。 “调查委员会”与“拂晓金枝”的厮杀终于落下帷幕。三名委员以轻伤的代价，取得了完胜。 若非“怀芽者”以生命力顽强，自愈能力见长，三名委员也不会花费这么久的时间。 他们实战经验丰富，且都是擅长正面作战的2阶灵秘者，应对普通“怀芽者”还是不在话下的。 ‘躯壳宝剑，三月“角斗士”之路，2阶“战士”；躯壳权杖，十一月“盲将军”之路，2阶“列兵”；通神宝剑，四月“挽歌小姐”之路，2阶“小丑”……’ 吉兰暗道一句。 他方才凭借高灵知，捕捉到了委员们的战斗细节，从而判断出了三人的道路。 “战士”可以说是吉兰的翻版，相当于锻体术大成的水平，体魄与格斗技巧极为高超。 加之“本我潜能”，这名“战士”委员的正面能力最强，也率先击杀了对手。 “列兵”则是着重于执行力与意志力，似乎能对自己下达命令，不受外界因素干扰影响，从而将目的贯穿始终，即便受伤也能强迫躯体继续行动。 在“本我潜能”的状态下，“列兵”委员一直保持高强度进攻模式，没有丝毫停歇，全程压着对手打，直至将其杀死。 “小丑”委员的作战方式最为特别。 他手里拿着一个煤油翻盖火机，对着火苗鼓气一吹，便能喷吐出五六米的高温火团。 甚至还能将火引至掌心，或弹或甩，发射出或大或小的火球。 这种火焰似乎涉及灵魂层面的伤害，每当对手沾染，都会难忍痛苦，发出哀嚎。 那名“怀芽者”便是被这火焰活生生烧死的，甚至都来不及自愈恢复伤势。 “吉兰探员，阿杜拉·克莱尔暂时交给我们，你先去将仪式核心破坏！” 三名委员结束战斗后，朝吉兰喊了句。旋即，便马不停蹄地奔向了高台。 (本章完) 233 弥撒 四 可是很快，三人便在半途遭到了金线的拦截，脸色剧变。 他们各持一柄随身携带的格斗短匕，竭力格挡，压力巨大。 五条细密诡谲的金线时快时慢，或直或曲。霎时间，便让三名委员险象环生。 他们内心既骇然又震惊。 骇的是阿杜拉·克莱尔的实力，比他们预计的还要强得多，惊的是那位吉兰探员，竟然能与之对拼这么久还毫发无伤！ 高层传来的情报不是说，吉兰·伊洛斯的实力最多只有超限级吗…… 情报有误！ 但已介入战斗，三人便被金线缠住，暂时无法脱身，只得硬着头皮继续作战。 好在三人的配合默契，没有被金线秒杀，但也被压制在了高台前，硬是无法再往前一步。 他们终于体验到了吉兰的感受。 面对四面八方无处不在的高频金线，只得原地防守，根本动弹不得！ 有了三名委员的牵制，吉兰也总算是腾出手来。其实，若非必要，他并不想贸然暴露自己的底牌。 能以当前的实力水平解决问题，那他就不会随便释放心灵王国中的“疯王”。 吉兰杵着手杖，稍微平复了一下气息。旋即，掏出装填有淬毒子弹的左轮，朝着那高台便是几枪。 砰砰砰！！ 阿杜拉女士的面纱下，俏眉微蹙。 她似乎感知到了子弹具有威胁，于是食指与中指单独抬起，朝前方半空弹动数次。 叮叮当！ 两条金丝交错舞动，竟精准地拦截了射来的子弹，将其在半途切割成两半。 空中火星连续闪动数次，吉兰的一轮射击没能奏效。 但少了两根金线的围剿，三名委员却得以喘息。他们抓住机会，默契上前几步，一跃至高台之上，近身袭向了阿杜拉。 “哼！”高大女子却也不慌，冷哼一声，收回金丝，竟以一对三，与委员们展开了徒手厮杀。 作为三金种“怀芽者”，她可不单单擅长以金线中距离压制对手，近战实力同样厉害！ 短短数个回合，三名委员不但没有取得优势，反而“列兵”委员还被阿杜拉一拳击中腹部，整个人翻腾着倒飞十几米，跌落高台。 扑通！！ 那名委员跪在地上，哇地吐出一口血。但好在他原质特性的缘故，竟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又以顽强意志爬起身，继续冲向高台。 只要不死，“列兵”就能一直行动。 其余两名同伴脸色愈发凝重，咬牙加快了进攻的频率。一人负责正面牵制阿杜拉，另一人则伺机弹射出高温火球。 高台上的战斗声势浩大，火光四溅。 吉兰收回目光，没再出手。 破坏仪式要紧！ 噔！ 他脚下一踩，整个人如风般刮过，眨眼便冲到了那面座钟之前。 被金线枭首的女委员，只剩一具无头尸正躺倒在地上的血泊中。 吉兰对此视若无睹，弯腰拾起尸体手中紧攥的一柄螺丝刀。 座钟里的摆轮是仪式核心，却不能暴力破坏。因为阿杜拉对此布置了后手，一旦暴力破坏，便会触发仪式“逆流”，从而遭受反馈的恐怖伤害…… 这是纸条里留下的提示，吉兰也不打算“以身试法”，尝尝“黑弥撒”仪式“逆流”的滋味。 可他刚蹲下身，打算用螺丝刀拆下座钟摆轮之际。 “快阻止他！！” 一个熟悉的女声，以冷冽的语气喝令道。 “安拜，你也出手！要是仪式核心被毁，你跟着玩完！” 吉兰扭头一瞥，只见兔面女郎正以杀意满满的眼神凝视自己。 她身侧只留下一名黑领执事，负责看住其他宾客。其余三人，外加光头男人，共计四道身影，径直冲向了自己。 “没完没了！” 吉兰暂时将螺丝刀揣进大衣口袋，缓缓站起身。手一甩，青铜手杖转动一圈。 他悄然按下手杖机关按钮，只听咔咔几声轻响，柄头弹出形变，瞬间化作了一個狰狞的锤头。 嗖！ 身形一闪，吉兰以急速横移，避开了袭来的拳脚。同时，杖锤一记横击，正中一名黑领执事的面颊。 嘭！！ 爆炸的巨响，伴随突然绽放的幽绿火光，让观战众人皆是一惊。 恐怖的高温气浪席卷，珍娜连同四周宾客，都一同抬手遮面。 被杖锤砸脸的黑领执事，其整个脑袋连同脖颈，尽皆被炸成了碎片，又在绿火中被焚烧成飞灰。 他的身体被巨力轰飞，歪斜旋转着滑倒七八米远。 另两名靠得较近的黑领执事，以及光头神秘者安拜，都被热浪阻拦一瞬，脚步一停，惊骇不已。 那手杖的威力竟这么大？！ 其爆发的绿色火焰更是可怕，绝对不能沾染，否则非死即伤！ 安拜眼神波动，面色一狠。他倏地抬手，朝着吉兰便虚握捏拳。 “痛苦。”他沉声道。“枷锁。” 啪。 吉兰的双手双脚，顿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合拢到一起。这一幕，与《人类意志》中，老乞丐的手段别无二致。 于此同时，还伴随着强烈痛苦。 另两名黑领执事配合默契，早在安拜出手的瞬间，他们便已欺身上前，同时出手。 然而，安拜却是眼皮一跳，心中涌现出不好的预感。 因为他看到，被自己“囚禁”的血发青年，不但没有露出痛苦的神色，反而还朝他微微一笑。 这家伙怎么回事？！ 安拜内心震骇莫名。 吉兰并非没有受到痛苦的伤害，只是他凭借极强的耐受性，忍了下来。 同时，又因“主播”原质的特殊性，使得他现在处于“完美人设”的状态，根本不会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异样。 时刻保持冷静与优雅。 “开！”吉兰平静看着面前袭来的两名黑领执事，淡淡开口。 心灵深处，王国烙印十字剑篝火升腾，他双臂肌肉鼓起，猛然一挣。 嗡！！ 吉兰挣脱了“镣铐”的束缚，迎着拳脚，微笑抬腿。 咻！！ 他脚下黑影一闪，只听嘭的一声，一名黑领执事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已倒飞十几二十米，撞在了大门旁的墙上。 轰！！ 墙面裂开网状痕迹，其全身骨骼碎裂，内脏损毁。整个人如烂泥般跌落，扑通砸地，没了动静。 吉兰头一歪，轻松躲过另一名黑领执事的手刀。手中杖锤已是甩出，自下而上，笔直敲砸在对方的下巴上。 嘭！！ 宽檐帽被火团炸飞，烧成灰烬。 这名黑领执事也被爆头轰杀，身体如破玩偶般跌倒一旁。 安拜正惊骇愣神，那血发青年已是两步迈出，眨眼来到了他的跟前。 “该死！” 光头男当机立断，直接进入“本我潜能”状态，表情茫然，连出几拳。 可对手实在是太强了！ 只见血发青年左右挪移，微笑着歪头后仰，将他的攻击悉数躲避。 倏地，那恐怖的杖锤从天而落，如青铜色的雷霆，劈在了他的光脑门上！ 嘭！！ 安拜顿时赴了那几名黑领执事的后尘，爆头惨死！ 幽绿的火光中，吉兰身影闪动，倒提着杖锤，如鬼魅一般越过地上的尸骸，径直冲向了门口的兔面女郎。 珍娜·克莱尔吓得连退数步，光滑白皙的后背哐的一声，撞在了大门上。 “你……你不要过来！！” 她瞳孔猛缩，因恐惧而颤声尖叫。 (本章完) 234 弥撒 五 珍娜身侧，那名黑领执事上前一步，挡在了她的跟前，试图阻拦吉兰的行动。 “有用吗？”吉兰笑道。 他手一探，在黑领执事出拳后，精准钳住对方的手腕，往下一摁，一拉。 可怕的力道竟直接将这名高大的宽檐帽男人扯了个趔趄。 吉兰松手，抬臂一肘，摆锤般的沉重一击，正中对方的面颊。 嘭！！ 这名黑领执事头一歪，面部变形，吐血栽倒。 兔面女郎只觉视线一暗。 抬眼一看，青年已是紧贴在了她的面前，低头，正俯瞰着她。 “我忍你很久了，珍娜小姐。” 吉兰那血色发丝下，温和的笑容却显得无比惊悚。 “从你派人截杀我的那一刻开始，想必你已经做好了被我杀死的准备。” “你……” 珍娜满脸恐惧。 下一秒。 啪！ 血发青年已是伸手，一把掐住了她细长的脖颈，将其拎了起来。 “放……放开我……” 珍娜表情痛苦，双手扯住脖颈上的手掌，试图掰开。然而，她的挣扎犹如蚍蜉撼树，根本就没有任何作用。 她腾空的双脚乱蹬，垂死挣扎。 然而吉兰依旧保持着微笑，只是慢慢加大了手掌的力度，像是死神缓缓递出了邀请函。 珍娜瞪大了眼，眸子无比恐惧。 死亡的逐渐来临，击溃了她的心理防线，令其张大了嘴，想要开口求饶。 然而窒息却令其说不出任何完整的词汇，只得发出嗬嗬的哀嚎。 很快，她的意识便模糊，直至彻底陷入了黑暗与沉寂…… 珍娜在恐惧和痛苦中，被生生掐死！ 吉兰随手一甩。 扑通！ 兔面女郎的尸体滚倒在地。 宾客们已经被这一系列的事情震骇得麻木，怔怔看着那血发青年，以及四周横七竖八的尸体。 “吉……吉兰哥哥。” 米琳达躲在姐姐南希的身后，颤抖着声音，朝那青年怯生生唤了句。 乔安、科德尔、兹古伊和弗兰斯等年轻人，看向吉兰的眼神，早已化作了深深的敬畏。 吉兰无视众人的目光，扭头瞥了这位幺妹一眼，没有答话。 他转身就是一脚。 嘭！！ 紧闭的酒店大门被其轰然踹开。 外面的月光顿时照耀了进来，清冷的风吹拂着在场绅士小姐的面颊，让他们精神一振。 终于得救了！ “赶紧走吧。”吉兰淡淡说了句。 “谢谢你，吉兰先生！” “太感谢你了！” 绅士小姐们连声道谢，赶忙朝外面跑去。 乔安、南希和米琳达三位弟弟妹妹还想和这位大哥说些什么，却见对方已经冲回了大厅里。 吉兰放走了宾客后，马不停蹄地赶回了那面座钟前，掏出螺丝刀，以最快的速度将里面的摆轮拆了下来。 咔！ 摆轮表面所铭刻的金色符号和纹路，在绽放出短暂的光芒后，便沉寂下去，陷入了黯淡。 “该死啊！！” 这时，大厅高台之上，响起了一道杀意凌然的女声。 噌噌噌噌噌！！ 刺耳尖锐的破空声乍现。 吉兰扭头看去，只见高台上闪烁着密集的金色波纹。 以阿杜拉为中心，波纹向四周荡漾。原本围攻她的三名委员，“战士”与“小丑”尽皆在金色波纹的震荡中，被削成了碎块！ 仅存的“列兵”委员在关键时刻，一个卧倒，滚下了高台。 然而，他也被金波扫荡了数次，左臂和右小腿齐根切落，鲜血喷涌不止。 “列兵”面部肌肉抽搐，可那毅然的表情未曾改变。他竟还有力气弓起身子，依靠顽强意志，以及仅存的右臂和左腿，拖拽着血迹，试图往大厅外爬去。 阿杜拉爆发出可怕的力量后，她头顶斜戴的小礼帽已经不见了踪影，显露出那白皙精致，却有些狰狞的脸蛋。 其双眼通红，耳朵尖长，宛如兔面。 而她低胸晚礼服的领口，锁骨下缘，绽放着三枚金色的光点，喷吐出数十根金丝……原来那震荡波纹，都源自这里。 不过这样可怕的力量，显然有代价。 阿杜拉的面颊上，闪过一丝痛苦之色，但很快又被隐藏。 若非迫不得已，她也绝不会暴露这张底牌，因为代价实在是太高了…… 不但会持续削减自然寿命，还会使得金种萎靡，甚至坏死。 可眼下局势已恶劣到了极点，“黑弥撒”仪式的核心被毁，手下的武装力量尽皆覆灭，就连女儿珍娜也死了。 仅剩她一人。 阿杜拉扫了眼台下。 除了少数彻底堕落，失去理智的男女依旧光着身子没有走。其余人等要么死，要么逃。 她决定放弃计划，撤离此处。 不过在此之前，阿杜拉还有一件事要做。 “吉兰·伊洛斯！” 她目光顿时锁定了座钟前，站立的那名血发青年。 如若不是这家伙，自己的计划绝对能够顺利实行。仅凭四名委员，还阻止不了“黑弥撒”仪式。 但这家伙的作用实在是太关键了！ 阿杜拉对其的恨意，达到了顶峰！ “死！！” 兔面女士双臂一甩。 她十指齐弹，十根金丝以急速朝血发青年覆盖而去。 这超负荷的力量运转，正持续消耗着她的寿命，但阿杜拉已经不在乎了，势必要将这该死的家伙当场杀死。 金丝斩破空气，相隔三十米，朝吉兰荡漾波纹。 攻势还未抵达，吉兰额前的血发却已被劲风扬起。他双眼两侧，黑色血管鼓动。 一种难言的致命威胁，骤然降临。 即便是“无想”的防御反击状态下，吉兰也有一种避无可避，十死无生的强烈预感。 阿杜拉的暴怒攻势下，换做3阶灵秘者来，恐怕也不敢说全身而退。 吉兰眼睛一凝。 正当他打算释放“疯王”之际。 噌。 一道细微的摩擦声响起。 吉兰余光一瞥，只见一根平平无奇的火柴，从自己身后的酒店大门飞来，旋转着，落于前方，拦截了金色波纹。 轰！！！ 一团直径十米的橘红火团绽放，在半空形成一个扭曲笑脸的图案。 金丝波纹穿过火光，已是强弩之末，化作了飞灰飘散。 高台之上，阿杜拉十指一收，强忍着指尖传来的灼烧疼痛，瞳孔一缩。 “委员会组长……” “阿杜拉·克莱尔，‘调查委员会’已将整个蒂金斯大酒店包围，你无处可逃！” 一道清澈却略显甜美的女声，突然从酒店大门口响起。 吉兰倒提着杖锤，回头望去。 只见一名黑长发披肩，身穿高领灰风衣，约莫二十七八岁的漂亮女子，正大步走来。 其身后，还跟着六名衬衫制服，胸口别有“交叉长剑”白金徽章的男女。 ‘调查委员会组长，还有六名委员……’ 吉兰暗道一声。 他看着那为首的女子，推测对方为3阶灵秘者。同时，莫名又觉得她的样貌与声音，都极为耳熟。 下一秒，那女子又开口道： “委员会组长，玛维·马蒂里耶，在此宣判……你被捕了，阿杜拉女士！” (本章完) 235 惊鸿 玛维·马蒂里耶？！ 吉兰神色一怔。 眼前这位“调查委员会”的组长，竟然是《人类意志》系列影片中，那名双马尾白裙少女？！ ‘她当初作为参赛者，活到了最后，又被一位白发老绅士从“神选塔”救下……最终加入了“调查委员会”？’ 吉兰心思百转，瞬间想到了这点。 噌！ 又是一道摩擦声。 只见玛维以白皙修长的手指，轻拿一个火柴盒，另一只手拈着一根火柴，在侧边一擦。 火柴燃烧，火苗摇曳。 光亮照耀着那副俏丽，又稍显成熟的面容，玛维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 “呼！”她小嘴微张，朝火苗吐气。 轰！！ 一团直径三米的炽热火球，顺着火柴喷吐而出，翻滚着，燃烧着，径直朝那高台飞去。 旋即，又见玛维屈指一弹。 轰轰轰轰！！ 火柴头崩裂，化作密密麻麻的火星，铺天盖地，如雨而落。 阿杜拉并没有站在原地硬抗，她脸色阴沉，转身便跃下了高台。 轰！！ 巨大的火球当即砸落，密集的火星在半空膨胀成了拳头大，噼里啪啦紧随其后。 轰隆隆一阵巨响，整个高台外加大厅，全都化作了火海。 窗帘、地毯与那些仍在播放着小电影的幕布，统统燃烧起来。 剧烈的震颤，伴随着高温席卷，酒店一楼内乱作一团。 而阿杜拉轻拍着裙摆被沾染的火苗，扭过头，愤恨瞥了眼门口，旋即掀开高台一侧的帘布，冲上了楼。 从大门硬闯出去不现实，她打算先上楼，再找出路逃走。 “追！别让她跑了！” 玛维将火柴盒一收，下令道。 她身周的委员们应答一句，穿过大厅的火海，朝楼上追去。 然而，却有一名年轻的短发女委员没动身，她凑上前来，委婉劝诫道： “玛维组长，您这样会把整栋酒店都烧掉的……而且大厅里还有幸存者，也会被您烧死的。” “另外，出发前，委员长还特意嘱咐过，千万不要毁了罪犯的尸体，现场遗留的仪式痕迹和证据也很重要……” 闻言，玛维俏眉一挑。 “咳，好像也是。”她颔首道。 玛维又连忙转头，朝门外喊了句： “平衡小队与净化小队成员，分出人手，立即救火……顺便将还活着的人都护送出去！” 她刚喊完，门外顿时涌入二三十人，白底蓝标与白底绿标泾渭分明的两支队伍。 分别又由一名队长带领。 两名队长先是朝玛维行了一礼，旋即马不停蹄，带队冲进了大厅，组织起手下救火救人，保护现场。 也正是这时，吉兰听到门外传来嘈杂之声。 他迈开步子，走出了大门。 放眼看去，这才发现那酒店大门口的空地上，扎堆聚集了乌压压的人群。 原来先前逃出去的那些宾客，并未离开，而是被一群穿白制服的男女拦截，控制，暂时不予放行。 街道两侧被拉上了数条白色警戒线，禁止通行。更外围，还停了四五辆乌珀街警署的大型马车，几十名警员手持鲁格，维持秩序，并警惕四周。 刺眼的大号手电光束在夜间晃荡，严肃的呼喝此起彼伏。不明所以的行人、附近居民乃至出租马车等，全被驱逐远离。 更远处，马路对面的“银蜥俱乐部”，同样遭到了警戒线的封锁。 一队队手持冲锋枪的白制服男女进出穿梭，动作迅猛，有条不紊。押送着一群身着礼服，浑身染血的绅士小姐，从俱乐部大门而出。 ‘天孽教团？’ 吉兰眼神一凝。 黑暗夜里，隔着五六十米距离，他强大的目力依旧能看到那些被捕者的身上，都有着伤疤，从而判断出他们的身份。 ‘难道“分飨仪式”就在“银蜥俱乐部”里举行？看来官方早就有所察觉……也是，白贤者对“黑弥撒”一清二楚，没理由不知道“分飨仪式”。’ 吉兰心想着，推测出，帝国官方可能早就在暗中警惕着这两个旧神密教的一举一动，所以动作才会这么快。 但他观察了一会，也没看到柯鲁克·泰勒和拉蒙·法汉两人的身影。 ‘提前跑了吗……’ 吉兰心想。 哐啷！！ 就在这时，众人头顶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巨响。 人群随之传出惊呼，纷纷仰头看去。 只见一道妖娆的身影，从四楼的一扇窗户跌落，从天而降，轰然砸在了警戒线内的空地之上。 轰！！ 尘埃扬起，惊呼不断。 玻璃碎渣如雨而落，噼里啪啦，人群尖叫着后退。 吉兰定睛看去，从四楼跌落的这个女人衣衫褴褛，手脚扭曲弯折，浑身都是焦炭般的烧伤，还遍布划痕破口，看上去凄惨无比。 正是阿杜拉·克莱尔。 然而头发凌乱的女士并未死去，她表情狰狞扭曲，通红着双眼，缓缓爬起身。 嘎巴。 咔嚓。 只见其反向弯折的手脚竟自行扭动，恢复原状。同时，后背肩胛骨位置，还长出了三对白皙的手臂，不停蠕动。 “该死的‘调查委员会’，你们等着……” 阿杜拉沉声呢喃一句，旋即身形一闪，整个人划过残影，便朝着警戒线外围冲去。 “拦住她！” 净化小队和平衡小队几十人，端着冲锋枪便朝阿杜拉扫射。 哒哒哒哒！！ 阿杜拉左闪右避，突然调转方向，又朝着人群而去。显然是想拿这些宾客作为掩护，从而硬闯出包围圈。 绅士们呼喝着，女士小姐们惊恐尖叫，人群涌动，试图避开那可怕的女人。 然而，吉兰所处的位置，恰好就在人群的前方。 这群绅士小姐一退，独留他站在原地，便极为显眼。 “死开！！” 阿杜拉眼神冷漠，嘶声尖叫。 她双臂一抬，包括背后的六条手臂，也同时张开了五指。 数不清的金丝，在黑暗的夜间，闪动出密密麻麻的波纹弧线。 吉兰平静以对。 他不由暗暗感慨，即便是在这样高强度的包围之下，阿杜拉竟仍能强闯出“调查委员会”的封锁，可见其实力和生命力的强大。 ‘看来，最后还是得出手了……’ 吉兰暗叹一句。 倒不是说顾虑身后那众多的绅士小姐，实际上，他并不关心这些人的死活。 而是，他本就不愿放这女人离开！ 双方已是结仇，放任阿杜拉逃离，只是给自己找麻烦。更重要的一点，是这件事涉及“午夜玫瑰”的任务。 既然选择接下，那就做得完美。 ‘疯王——’ 吉兰眼神一凛。 “释放！！” 轰！！ 他原本满头血发，顿时无风自动，仿佛有一股气流，从下而上，充盈在他左右。 吉兰身影一闪，眨眼消失。 嗖嗖嗖嗖！！ 密密麻麻的金丝波纹中，只见一道鬼魅的身影不停闪动，或侧身，或低头，或后仰，或单脚跃起，旋转腾挪。 那速度快得吓人！ 徒留下道道残影！ 阿杜拉原本狰狞的表情一滞，猩红的双眸中，逐渐流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只见那血发青年以诡异的姿势，不停闪避，竟一步不停，横穿自己的金丝波纹，径直来到了面前。 一张癫狂到了极致的笑脸一闪而逝。 旋即，青铜色的尖齿锤头，发出轰隆的破空呼啸，从天而降—— 嘭！！！ 幽绿的焰火，从阿杜拉的面部绽放。 女士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胸口便又挨了一记恐怖的爆踹。 嘭！！！ 一圈气浪震爆。 周围的人群惊骇不已。 (本章完) 236 幌子 啪哒啪哒！ 密集且急促的脚步声从酒店大门内传出，只见玛维带领着六名委员迅速赶来。 可一到现场，调查委员会众人，便看到了诡异的一幕。 全场绅士小姐、净化小队、平衡小队乃至更外围的警员们，纷纷保持着安静。 一片死寂之下，几乎所有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了中央的空地之上。 一团幽绿的火焰包裹着一道妖娆的身影，正熊熊燃烧。那人影扭曲变形，几乎辨识不出其原本的样貌，堪称惨烈。 头颅消失，胸口塌陷，四肢乃至后背的六条手臂全都歪折。 尸体前，正伫立着一道笔挺的身影。 金发青年像个没事人一样，杵着根青铜手杖，看着那绿火灼烧着的无头尸，一脸思索状。 “吉兰·伊洛斯探员。” 玛维大步流星，来到了金发青年跟前。她瞥了眼一侧的尸体，暗松口气。 总算是没让她跑掉…… 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阿杜拉·克莱尔是你杀死的？” 玛维疑惑问道。 虽然这位“拂晓金枝”的高级主持已经被自己和同行的委员重创，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再加上阿杜拉那堪称变态的恢复能力，她很难相信，在这短短的一两分钟里，眼前这年轻探员能够将其杀死。 吉兰收回思绪，转过头，朝这位“老熟人”礼貌一笑，然后轻轻颔首。 “嗯，算是吧。”他道。 “算是……” 闻言，玛维一怔，却也没有深究。 她只重视一件事，那就是吉兰亲口承认了，确实是他杀了阿杜拉·克莱尔。 此人实力，与情报不符！ 玛维眼中难掩震惊，就连一旁的几名委员，也都面面相觑。 这是一位禁酒探员该有的实力？！ 难怪委员长特意将他也放到了行动名单之中…… 深吸口气，玛维朝金发青年郑重道： “谢谢。要不是你，这里的普通人恐怕会死伤惨重……” “都是帝国特殊部门的执行者，为帝国办事，职责所在。” 吉兰摇了摇头，温和笑笑，语气和说辞都无可挑剔。 玛维张嘴，还准备说些什么。 嗡嗡。 嗡嗡。 吉兰的大衣外兜中，突然震动起来。 他朝玛维歉意一笑，旋即伸手插进兜里，直接从“炼金皮口袋”中，取出了一个灰黑色的金属话筒。 正是他插好水银电池，随身携带的“炼金热线”。话筒底部连着红线，从口袋延伸而出。 见状，玛维和委员会六人都是相视一眼，沉默以对。 “喂？”吉兰一边开口，一边走远。 “血枭，情况有变，立刻动身前往帝国广场！” 白贤者在“热线”那头，以从所未有的严肃语气说道。 “‘天孽教团’和‘拂晓金枝’的两场大型仪式，不过都是幌子，背后另有其人。其真实目的，是在帝国广场举行一场更可怕的仪式……” 吉兰走到一棵树下，眉头微皱。 “更可怕的仪式？” “是的。”白贤者深吸口气。“它名为‘玷污仪式’！” “嗯？！”吉兰瞳孔一缩。 玷污仪式…… 《人类意志》系列影片中，“弦月会”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杀戮游戏，其背后，就是玷污仪式！ 十二名参赛者相互厮杀，最后决出赢家，从而作为承载“变与死”意志的媒介，辐射出玷污力量。 “具体的仪式内容，没时间向你解释了……伱只需要知道，因‘分飨仪式’与‘黑弥撒’而死去的人中，有特定之人，是作为‘玷污仪式’的祭品！” 白贤者语速加快。 “祭品可能已经凑齐，而仪式即将接近尾声。一旦仪式完成，将对帝国造成难以弥补的创伤，所以必须阻止！” “另外，你将此事转告委员会组长玛维·马蒂里耶，让她带队随你一同前往……就说是‘白贤者’的意思，她会明白的。” “好，我知道了。”吉兰沉声道。 咔。 电话挂断。 吉兰收好话筒，快步走向了黑长发的高挑风衣女子。 “玛维组长，‘白贤者’表示，请你立即带队随我前往帝国广场……” 他当即开口，以简洁扼要的话语，将玷污仪式一事转达。 六名委员听得一头雾水，倒是玛维的脸色微变。尤其是听到“玷污仪式”后，她眼中闪过了一丝追忆与愤恨。 在场的调查委员会众人，从未听过“白贤者”的名头，但似乎只有玛维知道他是谁。 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表示了应允。 当初，正是“白贤者”杀死了游戏主持人“月牙先生”，将她从“神选塔”中救下。 玛维对其有着百分之百的信任。 “吉兰探员，请跟我来。” 她黑长发一甩，打了个手势。 玛维先是朝净化部门吩咐几句，让他们留下来，对蒂金斯大酒店现场进行收尾。旋即，一声令下，平衡部门立即驶来五辆黑色汽车。 调查委员会七人，外加吉兰，上了其中两辆。另一支平衡小队，则上了剩余三辆车。 外围的警员忙不迭涌上前，将警戒条临时拉起。车队迅速穿过封锁区，离开乌珀街，朝中心凯旋区疾驰而去…… * * * 五辆黑色汽车在街道上呼啸而过，行驶得飞快。 驾驶者为平衡部门的专业人员，仅仅半小时不到，车队就抵达了帝国广场。 刚一下车。 玛维便想到了什么，连忙扭头，朝属下委员问道： “现在几点了？” 那名短发女委员看了看手表，回答： “组长，已经十点整了。” “麻烦了……” 玛维表情一怔，呢喃一句。 她仰头，看了看夜空。那漆黑的苍穹下，一轮皎洁的新月高悬，洒下死寂的月光。 “十月三号，晚十点。” 玛维深吸口气。 “这是十月司辰‘白鸽诗人’的时间，同时，也是月亮升起照耀的场景……” “立刻行动！” 她表情严肃，喝令一句。 吉兰随着玛维等人，快步登上了阶梯，来到了那空无一人的，硕大宽敞的帝国广场之上。 四周一片寂静，连鸟叫虫鸣都听不见，更别说任何人声。 正前方，白色石质的巨大元首像屹立，不知何时已经彻底完工。 其头部俨然已雕刻完毕，安装在了脖颈上，但却蒙着一块白布，未能揭幕。 在元首像脚下，一名纤细窈窕的身影，正背对众人，仰望着这座刚刚建成的奇观。 那是位身穿雪白衣裙的少女。她收回目光，低下头，手捧着一张羊皮纸，用钢笔将上面的名字一一划掉： “战士：雷诺安·洛蒂托（划痕）” “小丑：普林斯·法汉（划痕）。” “记者：蕾比·伦德。（划痕）” “乞丐：费米·坎波斯。（划痕）” “牧师：阿杜拉·克莱尔。（划痕）” “囚徒：安拜·罗杰斯。（划痕）” “商人：邦多·里奥。（划痕）” “骗子：黛笛尔·泰勒。” “列兵：默多克·泰勒（划痕）。” “猎人：珍娜·克莱尔。（划痕）” “工匠：格雷克·阿彻尔。” “演员：吉兰·伊洛斯。” 一连串象征着十二司辰之路的祭品，在羊皮纸上呈现，其中，唯独三人还未被划掉。 这时。 少女停下了钢笔，缓缓转过身，露出了吉兰熟悉的温和笑容，淡淡开口： “你们终于来了。” 看到少女的面容，吉兰瞳孔一缩。 “黛笛尔？！” (本章完) 237 真相 “吉兰先生。” 黛笛尔精致的面容上带笑。 “你好像很惊讶？” 吉兰眉头紧锁，没有答话。 他没想到，这一切的幕后黑手，竟会是眼前这位熟悉的贵族小姐！ 回忆起之前的种种细节，随着线索的拼凑，心中顿时明悟了真相…… 生日晚宴的用餐环节过后，黛笛尔借口去了趟盥洗室，却再也没有回到现场。 而包括吉兰在内，在场所有人都下意识忽略了这点。 ‘是神秘力量的影响？’ 吉兰眼睛一眯。 ‘她是神秘者，能蒙蔽我的灵视和感知，在不知不觉中影响我，乃至隐藏在宾客中的四名委员……’ ‘黛笛尔是3阶“辉光”灵秘者！’ ‘原质“骗子”？！’ ‘而且……’ 吉兰深吸口气。 玷污仪式…… 帝国与联邦的战争…… 机械工会…… 十二位祭品…… 黛笛尔之所以要组织起年轻权贵的小圈子，正是为了方便选出祭品！ 普林斯、雷诺安、乃至她的兄长默多克……还有珍娜！ ‘难怪……’ 吉兰眼神一凛。 他当初提醒过黛笛尔，珍娜这人很危险，然而对方不以为意，依旧选择与之来往。 看似是珍娜刻意接近黛笛尔，将其视作了“黑弥撒”的祭品，殊不知，高明的猎人总以猎物的形象出现…… 黛笛尔同样将珍娜视作了祭品！ 同时，她又利用普林斯和珍娜两人作为“棋子”，间接影响着“天孽教团”和“拂晓金枝”两个旧神密教的行动。 黛笛尔当初之所以对自己示好，很可能也是将自己视作了仪式祭品中的一员！ 并且，她借机向自己透露“闺蜜”们遭受神秘力量侵害一事，又委托自己去帮忙“驱魔”，便是为了干扰“拂晓金枝”的节奏，以拖延“黑弥撒”举办的时间。 甚至连麦克斯韦老伯爵的出现，都很有可能是黛笛尔从中作梗，有所介入所导致，亦是为了令“天孽教团”推迟“分飨仪式”的时间。 最终，使得两个旧神密教，双双在同一时间举行仪式。 这个时间，就是今天。 黛笛尔的生日，十月三号。 ‘十月……’ 吉兰想起方才玛维呢喃的话，不由推断出黛笛尔的真实身份。 她，很有可能是“白鸽塔”成员！ 且地位绝对不低！ ‘背信弃义，谎言至上。欺世登梯，盗名助浪……’ 此为“白鸽塔”箴言。 再结合黛笛尔这一系列的布局谋划，使得吉兰对她那深沉狡诈的心思，感到一阵心惊。 甚至是毛骨悚然！ 对方处心积虑，制造种种骗局，全都是为了这场“玷污仪式”……她想要以此重创帝国，从而令两国之间的交战，发生关键性的扭转。 其本身，也是仪式中一员。 骗子…… 象征着十月司辰“白鸽诗人”之路。 黛笛尔亲自入局，想要成为仪式最终赢家，再承受旧神月神的“变与死”之意志，推动整个时代的浪潮，最终向奥威纳联邦偏移！ ‘这女人……’ 吉兰凝视着那雪白衣裙的少女，心中的震惊难以言喻。 黛笛尔捋了一下被晚风吹乱的淡金色发丝，温和笑道： “仪式已经接近尾声了呢，吉兰先生，还有‘调查委员会’的各位……很可惜，你们恐怕来不及阻止了。” 说罢。 哗！！ 众人头顶，突然传来一声布匹甩动的巨响声。 吉兰、玛维和六名委员，齐刷刷仰头看去—— 只见黛笛尔身后的元首像顶端，那块蒙面的白布，被一道细小的人影扯下。 顿时。 元首像的面部五官轮廓，清晰地呈现在了众人的眼里。 “那是谁……？！” 玛维俏眉紧锁，瞳孔微缩。 六名委员惊疑不定地仰望那元首像，其中一名男性声音干涩，开口道： “那不是元首的样子！” “？！” 吉兰表情愕然。 唯有他认出了那元首像的样貌…… 长卷发，英俊的五官，鼻梁高挺，嘴角带笑，一双眼睛深邃却富有亲和力。 与帝国元首凯撒·吉德那副鹰钩鼻的阴翳样貌，完全不同！ ‘威廉·杰拉德！’ 吉兰呼吸一滞。 帝国元首“凯撒·吉德”，实际上就是“威廉·杰拉德”？！ 这一刹那。 他脑海里闪过诸多线索与细节。 最终，一个令他感到无比震撼的可能性油然而生—— “治愈骑士团”团长威廉·杰拉德，在三百年前的“荣萨之战”中，谋夺了荣登王国，并以此继续吞并周边小国，最终建立了不莱梅帝国！ 他极有可能也因此飞升成为了司辰！ 吉兰的念头飞速运转。 奥威纳联邦…… 十一月司辰“盲将军”…… 不莱梅帝国…… 《司辰志》…… ‘“残王”！’ 吉兰怔怔仰望着元首像。 一轮皎洁的新月高悬，位于元首像脑后，宛若一轮光圈。 那交叉双臂的元首像，无比神圣。 ‘威廉·杰拉德，是抗争与变革之神，十二月司辰“残王”！’ ‘“残王”在飞升后，还暗中推动“齿轮计划”，使得一月司辰“洪流”诞生！’ ‘帝国的科技与发展间接得到迅猛提升，从而与东边霸主奥威纳联邦相抗衡！’ 秘史与现实，时间与空间。 终于在此时此刻交汇。 一幅横跨数百年，不为人知的，波澜壮阔的斗争画卷，骤然在吉兰的脑海中呈现！ 他又看到—— 在威廉元首像的头上，戴着一顶华丽的王冠。 那王冠，有着由十二根尖头雕花石柱构成的“冠圈”，每一根石柱上，还刻着不同的象征符号。 类似箭头、波纹、圆点、曲线或字母。 这一幕似曾相识。 吉兰瞬间便联想到了《人类意志》系列影片，旧匹尔市中心的那座螺旋高塔！ 神选塔！ ‘是了……’ ‘既然是玷污仪式，那就必须要有奇观高塔，作为最后赢家接受神赐的场所。’ ‘而建造元首像的真实目的，便是充当“神选塔”的替代品！’ ‘元首像建立三年有余，暗度陈仓，只为今晚最后的落幕……’ 这时。 玛维仰着头，那俏脸带煞，咬牙道： “该死的‘白鸽塔’！竟然效仿‘弦月会’布置了这场仪式，暗中筹谋这么久！” 忽地—— 元首像头顶王冠处，那道掀开白布的细小人影突然纵身一跃，笔直坠落。 嘭！！ 那人摔死在了黛笛尔的身侧，肢体扭曲，脑袋爆开，溅出一大片血迹。 看到这一幕的众人，皆是满脸惊疑。 死者是位头发斑白的中年人，碎裂的眼镜飞出十几米。 通过其模糊变形的面部，仍能大致辨认出，这正是建造元首像的项目负责人，雕像面部操锤者，著名雕刻家格雷克·阿彻尔！ 他…… 竟选择了自杀？！ 沙沙。 黛笛尔看都没看身侧的尸体一眼，微笑着，用钢笔将羊皮纸上仅存唯三的名字划去一个： “工匠：格雷克·阿彻尔。（划痕）” 少女抬头，感慨一声： “格雷克先生这一生，最崇敬的人，便是传说中最优秀的雕刻师，‘石匠’安东尼·罗蒂……” “‘石匠’曾造出过‘神选塔’，故而格雷克先生亦想效仿其事迹……于是，帝国这第五座奇观‘元首像’，便通过他之手，于今晚诞生。” “他以死明志，必会令世人铭记。” “我亦不会辜负他的夙愿。” 黛笛尔看着羊皮纸上，仅存的两个名字—— 一个是她自己。 另一个，则是吉兰。 黛笛尔的笑容愈发诡异，开口道： “‘演员’吉兰先生，只剩你了。” (本章完) 238 病患 哗！ 玛维所率领的委员小队严阵以待，十几人的平衡小队，也都端起了冲锋枪。 吉兰不由深吸了口气。 似乎，从他以法汉伯爵家私生子的身份来到首都后，便已在不知不觉间，卷入了这场惊天阴谋之中。 当初坐在老夏尔的车内，第一次看见元首像…… 而后，又在银蜥俱乐部第一次遇见黛笛尔…… 普林斯、邦多、珍娜、雷诺安、蕾比、费米、默多克、格雷克、安拜、阿杜拉…… 吉兰在这两个月中所接触的，形形色色的人物，原来大部分都是这场“玷污仪式”中不可或缺的祭品！ 他远远看着那雪白衣裙的少女。 晚风吹拂之下，对方那好看的裙摆和淡金色发梢轻轻飘扬。 黛笛尔那笑容，却在皎洁的月色下，愈发让人感到恐怖和可憎。 “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了！” 吉兰平静开口。 黛笛尔笑容不减，表情略显无辜。 她点点头，道： “吉兰先生，其实我也讨厌骗人……但如果欺骗能轻易实现目的，那为何不这么做呢？毕竟，这是成本最低的手段。” 黛笛尔的眸子落到金发青年身上。 她嘴角微翘。 “你被骗，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你太弱，也太蠢了。” “不必再和她浪费口舌！” 玛维冷声说了句，扭头又道： “她虽然与我同属3阶‘辉光’，但原质是‘骗子’，最大的短板就是实战能力薄弱。” “仪式并未彻底完成，我们就还有机会！” 十二司辰之路中，公认正面战力最强的，便是“躯壳”螺旋四途。 而灵秘者1到3的阶段，像“演员”、“骗子”、“商人”和“记者”原阶，则是属于实战能力垫底的一档。 他们所擅长的方向，并不在此。 黛笛尔只有一人，同时面临八位灵秘者，外加一整支平衡小队的围攻，她几乎不可能有胜算。 但吉兰看着少女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心中暗暗提高了警惕。 从对方那心思缜密的表现来看，绝不可能没考虑到这一点。 噌！ 玛维擦燃了一支火柴，张嘴一吐气。 呼的一声。 一团硕大的火球，当即划过夜空，朝黛笛尔落下！ 轰隆！！ 火光升腾，火星四溅。 帝国广场上，被高温火球砸出了一片焦黑区域，热浪冲击。 黛笛尔已是进入了“本我潜能”状态，双眼茫然，身体动作极其灵敏迅捷。 她侧身一个前扑，双手着地后一撑，整个人腾空翻起，裙摆飘扬，动作优雅，轻易躲过了火球的袭击。 六名委员中，有一男一女分别为“列兵”和“猎人”。这两人各自掏出了长管左轮和手弩，抬手便扣动扳机。 砰砰砰！ 噌！噌！！ 子弹与弩箭刁钻而精准。 然而黛笛尔黛笛尔小碎步腾挪，不断闪避，竟连衣角都没损坏。 平衡小队举枪齐射，一连串的子弹喷吐而出，朝那娇小的身影覆盖式打击。 哒哒哒哒哒！！ 可黛笛尔不断闪动身形，便躲到了元首像后。子弹噼里啪啦打在了元首像脚部，溅起石屑，留下弹孔。 “我的目标，只是吉兰先生。” 她清冷的声音悄然从元首像后传来。 “委员会和平衡部门的各位，你们的对手另有其人……” 其余四名擅长正面实战的委员，刚冲出去几步，前方，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一道身影。 那是个衣衫褴褛，浑身长满脓疮的白发老者，正笑着，大步走来。 吉兰瞬间认出了对方，瞳孔一缩。 ‘费米的那位老师，马诺兰·金？！’ 这老者当初在赎罪教堂广场上，给他的印象就是奄奄一息，时日无多。 但现在却明显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 砰砰砰！ 三枚子弹悉数命中了褴褛老者的胸口，留下染血的弹孔。 然而，这老头的脚步丝毫不停留。 噌！ 弩箭正中老者眉心，强劲的冲击力，令其脑袋后仰。 “伱们就这么欺负老人吗？” 马诺兰的脑袋缓缓挪回来，笑道。 只见他一手抓住弩箭，噗嗤扯出，眉心的伤口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同时，三枚变形的子弹从他胸口的弹孔中，被肌肉强行挤出，叮当落地。 嘭！！ 一名“战士”委员已是欺身到了老者身侧，一记重拳击中其面颊。 老者歪头吐血，碎牙都喷出数米。 然而，他像个没事人一样，咧嘴一笑。擦擦血迹，牙齿重新长出。 嘭嘭嘭！！ 另一名“战士”委员围攻而至，拳脚如暴风骤雨般落到了老者身上。 其咽喉、脸颊、胸腹乃至下体等致命部位，全都遭受了沉重打击。 然而，众人却惊骇发现，老者身上的伤势，恢复得越来越快。到了最后，甚至连子弹都无法击破他的皮肤，统统弹开。 两名“战士”委员的拳脚，打在老者的身上，更是变得像挠痒痒一般。 啪！ 老者终于动了。 他抬手一抓，便钳住了一名“战士”委员的拳头，然后露出那瘆人的笑。 “该我了，年轻人……” 正说着，马诺兰一记直拳挥出。 呜—— 拳风呼啸，震破空气。 轰的一声。 老者这一拳，猛击在那委员面部，竟直接将其脑袋打爆！ 那碎渣和血浆如一抹抽象涂鸦，朝脑后喷洒！ 老者松开钳住的拳头手臂，那无头尸体瘫软栽倒，渗出一片血泊。 “小心！” 玛维神色凛然，连忙警醒其他委员和平衡小队： “他是4阶‘丰饶’久世者！” 调查委员会作为帝国最高行动部门，专门针对高危神秘事件，天天与神秘领域打交道。其余委员得到提醒，自然也推断出了老者的身份和实力。 躯壳圣杯，六月‘雅夫人’之路—— 4阶原质“病患”！ 身负恶疾，时刻承受病痛折磨，以此换取强大无匹的体格、恢复力、环境适应性等。 该道路，这是出了名的难缠！ 只要没能一鼓作气将其杀死，那么杀不死他的手段，都将被“适应”，从而暂时提高针对性的抗性。 比之“拂晓金枝”的“怀芽者”有过之而无不及，与“蜕衣”同属一个层次！ 老者一出手，便秒杀了一名委员。 场面岌岌可危！ 玛维见状，只好转移目标，打算先帮助手下委员对抗这名可怕的久世者。 否则，不用几分钟，他们这支委员小队必将全军覆没！ “吉兰先生，黛笛尔先交给你了。” 玛维说着，便又擦燃了一枚火柴。 “委员会其余小队已经在路上，五分钟之内，必能赶到现场。” 因吉兰之前在蒂金斯大酒店的表现，令玛维对这名年轻探员有一定的信心。 既然他能一对一杀死重伤的阿杜拉，那么对上不擅实战的黛笛尔，坚持几分钟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神秘者之间的交手，从不以原阶高低作为评判胜负的唯一标准，一切都以实战为准！ 原阶高就一定能赢吗？ 还真不一定！ “玛维小姐，这正合我意。” 吉兰缓缓摘下帽子，眼神冷冽。 他一头金发化作血色，无风涌动，双眼两侧，黑血管蔓延。 嗖！！ 他甩动一圈公正手杖，倒提着，便已迈开步子，冲向了元首像。 恰在这时，那雪裙少女也从元首像后窜出，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但手杖已呼啸而出！ “黛笛尔，你可真该死……” (本章完) 239 疯王 在吉兰出杖的那一瞬，黛笛尔便已经作出了反应。 只见她的双眼倏地变得茫然，整个身体全方位素质都随之得到了巨幅提升。 明明看上去是一位弱不禁风的贵族小姐，但动作灵敏得不像话。 青铜手杖连挥，残影呼啸而过。 少女或左右偏头，或蹲下，或向后垫步跳跃。极其短暂的间隙里，裙摆翩翩，轻盈优雅。 她看上去，根本不像是在经历一场血腥的厮杀，更像是在跳着一曲无名舞蹈。 啪！！ 倏地，黛笛尔小手一抽，在手杖一侧拍打，将吉兰的致命攻势偏斜。 其淡金色的发丝飘逸，俏丽脸蛋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搭配那双茫然的眼眸，显得十分违和。 “吉兰先生，快看！你身后有敌人！” 她突然开口，语气焦急地说了句。 吉兰顿时一惊，条件反射般就要回头望去。 然而下一秒，他心灵深处的王国烙印一颤，十字剑篝火剧烈波动。 他强忍着扭头的冲动，在秘技“无想”的帮助下，手腕本能一弯，拽着手杖横挡在面部。 锵！！ 一柄镶嵌着宝石的精美匕首，与手杖交击，呲的一下，擦出火星。 匕尖闪烁着寒芒，停滞在吉兰右眼数公分处！ 吉兰眼神一凛。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俏脸，以及对方玩味的笑，心中的警惕顿时提高到了极点。 刚才那一刹那，他竟对黛笛尔那漏洞百出的言语信以为真！ 这小孩子打架用的把戏，却能切实影响到吉兰的判断！ ‘是“骗子”原质的神秘力量……’ 吉兰闪过一丝念头。 方才，他的灵知随着黛笛尔的言语，被短暂屏蔽，连思考的念头都随之沉寂。 “吉兰先生，小心！匕首要刺穿你的心脏了！” 黛笛尔茫然的双眼依旧，却温和一笑，急促开口。 嗖！ 吉兰猛然侧身，试图躲避袭来的匕首。然而，自己腹部却传来剧痛。 嘭！！ 黛笛尔一记鞭腿，正中吉兰的肚子。 气浪余波震荡。 噔噔噔！ 吉兰连退数步，方才站定。 “呼……” 他平静抬头，吐出一口气，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黛笛尔的神秘力量还真是防不胜防！ 这一次，王国烙印没能及时隔绝影响，连带导致少女的踢击绕过了“无想”的防御，击中了自己。 唰！ 黛笛尔脚步一迈，整个身体轻盈得像一张白纸，“飘飞”跃动，看似缓慢，实际却快的惊人！ 她眨眼来到吉兰面前，挥匕一探。 锵！ 锵锵锵！！ 匕首与手杖高频对撞，火星四溅。 两人的身影闪动，招招致命。 吉兰冷着脸，眼底闪过思索。 ‘她的手段，应该是针对目标的“自我”，从而扰乱理性的判断……’ ‘呵，黛笛尔，我看你接下来又该怎么蒙骗我！’ ‘疯王！’ 他在心中喝令一句。 轰！！ 霎时间，吉兰那头血发倒冲而起，一副面容变得狞恶至极，双眸充斥着暴虐和癫狂。 他一杖而出，如鲣鸟入海，喙啄游鱼，精准击中了黛笛尔的匕尖。 锵！！ 一声震耳欲聋的铮鸣，黛笛尔虎口一麻，整条手臂被巨力荡开。 匕首被迫脱手甩出，咻咻旋转，跌落数十米远。 黛笛尔双眼依旧茫然，但俏眉一蹙。 “吉兰先生！伱快看——” 嘭！！！ 黛笛尔话还未说完，小腹便被一道模糊的残影轰中！ 她惨叫一声，倒飞出去！ 黛笛尔在地上翻滚数圈，最后狼狈跪倒，双手撑地，低着头不停地咳血。 “咳！咳咳！” 她仰起头，那白皙俏丽的面庞上布满了划痕血迹，口鼻四周全是鲜血。 “你……” 黛笛尔刚开口，视线便是一晃。 一道笔挺的身影，已经杵着手杖站在了她的面前。 黛笛尔的双眼恢复了神志，她感受着对方身上传来的恐怖压迫感，只觉得呼吸一滞。 仰头看去，对上的，是那血发青年癫狂的笑脸。 黛笛尔一怔。 她终于明悟，为何自己的“蒙骗”突然失效了…… 因为，眼下的吉兰·伊洛斯，似乎处于某种特殊的状态，根本不受言语影响！ 此时此刻。 吉兰的思维仿佛脱离了躯壳，正以“第三人称”的俯瞰视角，观察着自己，以及自己面前跪倒的黛笛尔。 身体虽被“疯王”接管，不断释放涌动着恐怖的力量，但他的思维，却时刻保持着无与伦比的冷静。 且对身体拥有完全掌控权。 这便是吉兰的底牌。 三位一体，潜能无穷。 至于黛笛尔的神秘力量…… 只能说，谎言骗不了疯子。 更影响不到置身事外，淡漠俯瞰着这一切的“超我”。 “吉兰先生，你知道吗？这场局，无论结果如何，都是我赢了。” 黛笛尔口鼻淌血，脸蛋上露出了一丝惨烈的笑意。 面对死亡，她不但不惧，反而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看向吉兰的眼神，甚至夹杂着不加掩饰的怜悯和嘲弄。 “‘玷污仪式’十二名祭品，只剩你我，就算我死了，仪式也算完成……所以这场厮杀，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你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黛笛尔之所以要亲自下场入局，目的就在于此。 她本身作为祭品一员，不论是不是最后赢家，仪式都将顺利进行到底。 这才是黛笛尔有恃无恐的原因。 然而，她却没能从血发青年的脸上，看到自己期望的愤怒或不甘。 黛笛尔有些不解，失望，甚至愕然。 因为。 对方反而流露出更加怜悯的眼神。 “谁告诉你，我象征着二月司辰‘导演’之路，代表着‘演员’？” 吉兰咧嘴一笑。 “抱歉，你的仪式从一开始就不成立，因为我不符合祭品的要求。” “？！” 黛笛尔神色一愣，表情不可置信。 “这不可能！” “不可能！！” “你就是‘演员’！我不可能出错！！” 她立即开启了灵视，扫荡着血发青年的身体，不断确认，但那眼中的骇然却难以掩盖。 吉兰·伊洛斯…… 他竟然不属于任何一条司辰之路…… 那，到底是什么道路，什么原质？！ 黛笛尔原本不可一世的自信，在这一瞬之间，轰然崩塌！ 她崩溃仰起头，又哭又笑： “哈哈哈哈！不可能！！” (本章完) 240 底牌 但很快。 黛笛尔突然停止了笑声，神色一整，莫名开口道了句： “吉兰先生，你身后有敌人。” 然而，再一次出乎黛笛尔预料的是，吉兰竟确信了她的话，还点头道谢： “谢谢提醒，黛笛尔小姐。” 说着，他头也不回，抬起手杖便挡在了脑后。 锵！！ 一声铮鸣响起。 青铜手杖稳稳架住了一柄雕花细剑。 呲—— 吉兰手臂一甩，手杖偏斜着细剑，往上架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响。同时，他腰部一转，回身便是一记后蹴。 呼！！ 然而，这一脚却踢空了。 吉兰扭头，朝后看去。 只见一名身穿白斗篷的男人，手持细剑后跃，落到了七八米开外。 此人戴着一顶白色三角帽，面部被一张铁面具遮挡。面具眉心，还烙有一个黑色符号。 那是一道向下弯曲的弧线，与一个圆交叠。吉兰认出，该符号指向四月司辰“挽歌小姐”。 除了此人外，类似的白斗篷人影众多，乍一眼看去，不下十人。他们表现出的实力不弱，皆达到超限级水准。 吉兰的灵知忽地有所异动。 他视线一瞥，便看到了元首像脚后阴影处，绘有一个硕大且繁复的魔法圆，正散发着阵阵微光。 直觉告诉他，这些白斗篷人影，正是通过魔法圆降临到了帝国广场之上。 他们不知何时出现，其中有五六人，正朝玛维所率领的委员小队围攻而去。 委员小队原本牵制褴褛老者马诺兰就十分吃力，除了作为组长的玛维以外，其余五人各个负伤。 至于平衡小队那十几人，竟都已全军覆没！尸体横七竖八，不是头颅碎裂，就是胸口塌陷，尽皆遭到了骇人的致命伤。 马诺兰以一己之力，将平衡小队轻易屠杀殆尽！ 现在对方又有这样一支“天降神兵”的加入，场面局势更是成了一边倒。 “该死……” 玛维喘息着，将一枚火柴弹出。轰隆的火球如雨而落，砸向前方的白斗篷人群，然而收效甚微。 “大家缩紧防线，别给敌人可乘之机……这些都是‘圣歌团’成员，警惕他们的声音！” ‘圣歌团……信奉四月司辰“挽歌小姐”的秘社组织？’ 闻言，吉兰暗暗猜测。 他将目光收回，扭头看向黛笛尔。 “这就是你的底牌？”他淡淡问。 黛笛尔又咳了两口血，抬手擦擦嘴角，凄美一笑，轻声道： “以防万一的后手罢了……” 倏地—— 一阵莫名的小提琴独奏响起。 袅袅余音悄然灌入耳鼓。 悠扬的曲调满含圣洁，似是一曲敬神圣歌的前奏。 紧接，宛如唱诗班肃穆男声的吟唱伴奏，以古希鲁语齐唱道： “若你渴望着月的睥睨。” “将会有月光赏赐与伱。” “赏赐与你的。” “是隐秘神圣的至高礼。” “得以人性。” “耀眼却易逝去。” “神圣的。” “无上的。” “敬畏的。” “月光。” “圣歌曲。” 大提琴的声音骤然加入，将广场上的紧张气氛拉到了高点。 伴随人声吟唱的声乐部分，瞬间使得整段圣歌充斥着曙光、美好、温馨、真诚与一丝慈悲。 吉兰却莫名从中听出了疯狂之意。 看似愉悦，实则黑暗。 罪恶、神秘与狂热崇拜随着音符而翩翩起舞，仿佛要从声音中迸发而出，落于实质。 他猛然扭头望去。 皎洁月光下。 只见“圣歌团”歌者中，有六人并未参战，而是以六个方位站于场外。 俯瞰之下，能交汇成一个六芒星。 六人的铁面具下，竟长出了两条白色的细蛇，直立起来，位于他们的脸颊两侧。 蛇口张开，吐信，不断发出大小提琴的弦乐之声，既诡异又肃穆。 而吟唱，则是从铁面具下传来。 他们六人继续吟唱： “人应敬畏一切。” “万物皆死，尘世皆变。” “唯有世外之月。” “若你贪婪心起。” “试图窥伺不属人的力量。” “那么黑暗也会窥视着你。” 弦乐节奏紧随人声吟唱，鼓点突然也加入其中，使得缓慢的吟唱逐渐急促、辉煌与狂热： “人应敬畏一切！” “万物皆死，尘世皆变！” “唯有世外之月！” 仿佛有一股看不见的庞大力量，正以无可匹敌的势头，冲刷着吉兰、玛维乃至其余五位委员的大脑，洗涤着众人的自我意识。 “无知者，应敬畏！！” 六人的吟唱共鸣，齐声高歌，抵达顶峰。 玛维与五名委员捂耳，表情扭曲。但那声音却无孔不入，魔音灌耳。 吉兰神色一恍。 黛笛尔的双眸逐渐冷漠，疯狂，突然暴喝： “送我去他的心灵！” 她的实战能力是短板，但“圣歌团”作为底牌，却能让她的灵魂强行入侵目标的心灵王国，从内部将其击溃。 实际上黛笛尔最擅长的，便是此道！ 神秘领域公认真理，心灵是人最薄弱之处，尤其是灵秘者阶段。 作为通神螺旋所属的黛笛尔，灵魂方面却是她的强项。同时，她也利用这种手段，不知杀死了多少强者。 嗡—— 顺着歌声，黛笛尔的双眼突然变得空洞，一道无形轮廓从其眉心遁出，瞬间飞入了吉兰的大脑。 轰！！ 黑暗夜空下。 心灵岛屿上。 黛笛尔的身影，骤然出现在了吉兰的心灵王国之中。 “吉兰·伊洛斯，你真让我意外，明明只是2阶灵秘者，实战水平却堪比3阶……我承认，在现实中我并非你的对手。” 她嘴角翘起，大步向前。 朝着那影影绰绰的篝火光亮走去。 “但你还是太嫩了。原阶低，心灵王国必然薄弱，这就是铁律……” “当我降临至你心灵王国的这一刻起，你便已经输了！” 可突然，黛笛尔停下了脚步。 她身体一僵，表情愕然。 黛笛尔的眸子中，倒映着露天的环形雕花石殿，以及中央的十字剑篝火。 篝火旁，却还坐着三道男女的身影。 以及，越过篝火，能看见一张石头王座，上面还端坐着一位身披灰石铠甲，头戴王冠的雕塑。 “心灵王国怎么还会有其他人存在？！” 黛笛尔呼吸一滞。 “而且，那王座上的是……” 咔！ 咔咔咔！！ 只见王座之上，疯王“伊洛斯”缓缓站起身，然后迈开沉重步子，走下王座。 “这不可能！！” 黛笛尔骇然后退。 “一个2阶灵秘者，怎么会有‘王国守卫’？！” 王国守卫！ 这是唯有经历“王国”、“基盘”和“辉光”之后，抵达4阶“丰饶”以上的久世者才具备的特征啊！ 吉兰·伊洛斯的心灵王国，怎么会有“守卫”？！ 这不神秘！！ (本章完) 241 咒印 正冥想的鹳先生三人，突然被一阵嘈杂的动静所惊醒。 他们睁开眼，便看到了一位陌生的雪裙少女，正站在露天石殿的边缘处，满脸惊惧，连连后退。 而身穿石雕铠甲的“疯王”，则带着那令人生畏的压迫感，朝少女走去。 “跑！” “必须跑！” “我的意识体若被‘王国守卫’杀死，现实中的躯体也会成为一具空壳！” 见状，黛笛尔深知事不可为，便果断转身，掉头就跑。 与此同时，她强迫自己的这具“意识体”清醒，试图脱离吉兰的心灵王国。 然而外界，“圣歌团”的歌者们吟唱不断，旋律不歇。以至于黛笛尔不论怎么努力，都完全不起作用，就是醒不来。 往日，“圣歌团”作为“白鸽塔”的坚实盟友，双方配合默契。也正因此，每次黛笛尔入侵目标心灵，都能凭借着歌声维持行动。 可现在，那歌声却让她恼火至极！ 最为倚仗的底牌“圣歌团”，反而堵死了她的退路！ 黛笛尔绝望地回头看了眼。 两米来高的“疯王”已是到了跟前，对方二话不说，一手探出，直接扣住了她的脑袋，将其提了起来。 “你……”黛笛尔刚想开口。 呼！！ “疯王”拎着她，拽布娃娃般，往地上便是一抡！ 轰隆！！ 黛笛尔纤细的身躯，划过一道弧线，重重砸地，发出巨响。 连同地面都为之颤动。 黛笛尔只觉得意识猛然一震，脑海随之一空。整个身躯仿若布满裂痕的瓷器，濒临崩溃。 “怎……怎么会这样……” 她躺在地上，四肢抽搐。 呢喃着，眸子空洞。 作为“白鸽塔”最优秀的成员“十四行诗”，黛笛尔从未想过有这么一天。自己处心积虑，暗中谋划多年，竟会在同一个人的身上，屡屡受挫。 最终，还落得如此下场。 “玷污仪式”失败了…… 不，应该说从一开始就不成立，因为吉兰·伊洛斯根本象征不了“演员”。 他走上了一条全新的道路。 而自己信心满满的后手，也因为低估了吉兰的实力，功亏一篑，满盘皆输。 尤其是这个完全不符合神秘领域铁律的心灵王国…… 2阶灵秘者，竟有着“王国守卫”…… 呵…… 就算这件事的真相被“白鸽塔”得知，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吧。 黛笛尔残破的脸上，满是灰败。 她输了…… 输得一塌糊涂！ “疯王”伊洛斯俯瞰着地上的少女。 黛笛尔艰难挪动视线，与之对视。 那灰石铠甲之上，王冠之下，是一张英俊却癫狂的笑脸。 “死！！” 伊洛斯一脚踩下。 灰石胫甲如重锤猛砸，轰然碾碎了黛笛尔的意识体。 嘭！！ * * * “啊啊啊啊啊！！” 帝国广场之上，黛笛尔的惨叫响彻夜空。 甚至打破了“圣歌团”那和谐的旋律，与圣歌齐吟。 只见那雪白衣裙的少女跪倒在地，吐血不止，精神崩溃，发疯般嘶吼。 可很快，她便表情一僵，扑通一声，直挺挺倒在了地上，没了任何反应。 意识被毁，也就意味着她的“自我”消失，徒留下一具只能呼吸心跳的躯壳。 黛笛尔的反应，着实是吓了在场所有人一跳。就连“圣歌团”的歌声，都戛然而止。 整个广场上，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双方被白斗篷人影包围，褴褛老者马诺兰正以压倒性的实力，将玛维等人逼到了绝路。 五名委员已有三人倒地不起，奄奄一息。剩余两人也只是凭借着顽强的意志，还支撑着身体站立，手指微颤。 作为组长的玛维，因为消耗过大，脸色惨白，喘息不止。 她手里的火柴盒，已经空了。 然而，作为4阶久世者的马诺兰，却依旧神采奕奕。除了一袭本就破烂不堪的衣物被焚毁外，身上看不见半点伤痕。 “九鸽小姐看来失算了啊……” 老者扭头看了眼躺地上的少女，遗憾地摇了摇头。 “我说过很多次了，阴谋诡计，需要建立在足够的实力之上……没有实力，就像是空中阁楼，一碰就倒。” 他叹息一声，又将目光锁定在了那杵着手杖的血发青年身上。 马诺兰眼眸深邃，满是疮疤的老脸上，流露出一丝冷漠。 “虽然计划失败，但总得做些什么才好回去交差呐……” 说罢。 嘭！！ 老者脚下一踩。 广场厚石板顿时碎开，呈现一片直径两米的蛛网状裂纹。 马诺兰的身影，已是眨眼闪过！ 直奔吉兰而去！ “吉兰探员，小心！！” 玛维脸色微变，扭头提醒道。 在场众人却见那血发青年不慌不忙，一手杵着青铜手杖，另一只手，缓缓掏出了一个黑不溜秋的小石片…… 他这是要做什么？ 众人不解。 冲到吉兰跟前的马诺兰，那副老脸却是突然一凛，眼底闪过一丝惊骇。 血发青年指间夹的黑曜石片上，铭刻着猩红的倒十字五芒星！ 马诺兰一眼就辨识出，那是属于地狱王者才有资格烙下的印记啊…… 他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下一瞬，马诺兰的身影一滞，当机立断，倏地后撤。 然而，已经晚了。 只见吉兰屈指一弹。 叮！ 指甲盖大小的漆黑石片旋转着抛起，霎时间绽放出刺眼的红芒！ 甚至于整个帝国广场，都瞬间化作了一片猩红！ 呜！！！ 一阵恐怖的飓风呼啸而出！ 以吉兰为中心，向着四周辐射。 所有人都被吹得连连后退，抬手遮挡，表情骇然。 尤其是吉兰面朝的方向，更是聚起了一道肉眼可见的螺旋风柱，宛如一条粗壮的猩红巨蟒，轰然冲击在了马诺兰的胸膛！ 轰！！ “哈——”马诺兰张大嘴，双眼瞪圆，五官扭曲。因承受着地狱恶风的吹拂，令他的声音都被吞噬，只剩风声呼啸。 老者作为4阶“病患”，其引以为傲的恢复力与适应性，在恶风之中难以奏效。 那风中，宛如夹杂着密密麻麻的无形小刀，仅一个呼吸的时间，就将马诺兰的皮肤、毛发、肌肉乃至骨骼削成了碎片！ 任凭他恢复力惊人，也赶不上恶风的摧残速度。刚长出一点皮肉，下一瞬，又被刮走了更多！ 三秒！ 马诺兰在“恶风咒印”之中，仅仅支撑了三秒的时间，便被吹成了指头大的碎片。 “撤退！！” 一名“圣歌团”的白斗篷歌者喝道。 唰！ 十几道身影不约而同地朝一个方向逃窜，便是元首像后方。那里的地面上，正闪烁着一个魔法圆。 “想跑？”吉兰微微一笑。 他抬手又是一弹。 叮！ 悬浮在面前的石片高速旋转，随着吉兰手一指，那道螺旋风柱蜿蜒转向，朝着“圣歌团”众人横扫过去—— 轰轰轰！！ 广场石板爆裂，碎石横飞。 一个个“圣歌团”歌者，宛如卷进碎纸机中的废纸，在风柱中尽皆化作了残片！ (本章完) 242 现身 玛维和另两名站着的委员看到这一幕，不由目瞪口呆。 “嘶。”黑长发女组长深吸口气。“吉兰探员，隐藏得好深呐……” 这位年轻的禁酒探员，先是在蒂金斯大酒店破坏了“黑弥撒”仪式，又一对一阻拦并杀死了三金种“怀芽者”阿杜拉·克莱尔。 然后在无人从旁协助的情况下，单独解决了3阶灵秘者，“玷污仪式”的幕后黑手黛笛尔·泰勒。 现在更是凭借那神秘莫测的咒印石片，秒杀了他们委员小组都无法处理的4阶久世者马诺兰·金。 连“圣歌团”一行，也未能幸免。 吉兰一次又一次地刷新了玛维，以及委员小队几人的认知。 可最大的问题在于…… 所有的情报和证据，乃至委员长亲口传递的信息，都在阐述一个事实： 吉兰·伊洛斯，只是一位超限级实力的禁酒探员…… 这是超限级的探员？！ 谁信啊？！ 玛维那幅俏脸上，美目瞪大，表情复杂。她扭头一瞥，看向那青年。 对方那头血色的凌乱发丝缓缓褪去了猩红，恢复了淡金。 而四周的飓风也渐渐小了。 整个帝国广场之上徒留一片狼藉。石板地面落下一块块黑色焦痕、血渍、裂纹乃至破碎不堪的凹坑。 到处都是尸体，横七竖八。 吱—— 也正是这时，几道轮胎与路面剧烈摩擦的刺耳声音响起。 十几辆黑色汽车才姗姗来迟，停在了帝国广场外围路边。 随着车门哐哐打开，两队调查委员，外加数支端着冲锋枪的平衡小队，在两名组长的率领下，快步抵达了广场上。 队伍后方，还有两位西装革履的男人，一中年一老者，看上去位高权重。众人自觉散开警戒，同时留出过道给二人经过。 这时。 吉兰收回了手，面露思忖。 “圣歌团”被他杀了个干净，黑曜石片也终于耗尽了力量，咔的一声碎裂，又化作粉末飘飞。 他长出一口气。 虽然知道信使“焚侯”给予的这枚“恶风咒印”不简单，但却万万没想到，竟然有着这么恐怖的威力！ 连4阶久世者都能秒杀啊…… 吉兰平复了一下心情。 身侧，忽地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 “吉兰·伊洛斯探员。” 吉兰扭头看去，只见一名矮个子，卷八字胡，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的中年人大步走来。 对方那严肃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这次的行动还多亏你了。” “穆赫辛部长？”吉兰诧异道。 他认出了对方，帝国后勤部部长！ 之前军队游行时，就曾在一辆敞篷装甲车上，见到过这名中年领导人。 忽地，吉兰又想到了什么，不由深吸口气，沉声道： “或者，我应该称呼您为‘白贤者’？” “嗯？”帝国后勤部长穆赫辛眉头一挑，旋即却是莞尔一笑，摇了摇头。“你误会了，吉兰探员。” 说罢，矮个子中年后撤了一步，恭敬低头，伸手虚引。 似是恭迎什么大人物。 在吉兰愕然的目光中，另一名身着笔挺条纹黑西服，杵着白色手杖的白发老者，笑眯眯地走上前来。 “血枭，做得不错。” 白发老者开口道。 那富有磁性的熟悉嗓音一出，吉兰一下子便认出了眼前这位老绅士，才是一直以来与自己以“炼金热线”通讯联系的“白贤者”！ “午夜玫瑰”中的大人物。 同时，也是不莱梅帝国官方的高层。 “白贤者先生，我们终于见面了。” 吉兰朝老绅士抚胸一礼，沉声道。 白贤者依旧笑眯眯，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金发青年，表情甚是满意。 “我还没向你详细介绍过自己。现在，伱圆满完成了这次任务，我想你也有资格知道了……” “我除了是‘午夜玫瑰’一员，还是不莱梅帝国神秘调查委员会的委员长，同时担任帝国内阁首席大学者。” 吉兰神色一怔。 调查委员会委员长？！ 内阁首席大学者？！ 他知道对方的身份不简单，却没料到竟是如此了不得的大人物。 可白贤者的话还未说完。 只听他继续说道： “我的名字，你应该听说过……” 白贤者那双眼眸宛如幽邃的深潭，他磁性的嗓音缓缓道： “帕拉·赛尔苏斯。” “？！” 吉兰倏地眼帘一抬，盯着眼前的白发老绅士，表情不可思议。 帕拉！ 三百年前的著名神秘学家，大学者，无数重要理论奠基者，无数著作的作者，帕拉·赛尔苏斯！ 《荣登大瘟疫#2》中，“治愈骑士团”里那位随军医师，年轻的金发骑士，现在竟活生生站在了自己的跟前！ 瞬间，吉兰又像是明悟了什么。 难道…… 《人类意志》系列影片中，最终在“神选塔”救下玛维的那位白发老绅士，就是帕拉？！ 很有可能！ 而且…… 三百年了！ 帕拉活了足足三百年！ 那他绝对不是一般的久世者！ 4阶“丰饶”在理论上而言，具有150年的自然寿命，5阶“绚烂”则是200年。 那么…… 帕拉最起码是6阶“力量”久世者！ 甚至距离飞升嬗变，仅一步之遥！ 下一秒。 吉兰又猛然扭头，看向了广场上，那巨大无比的奇观雕塑，元首像。 若元首是“治愈骑士团”团长威廉·杰拉德，那么帕拉存活至今，并成为帝国重要高层，便合乎情理了。 “看来，你已经掌握了不少秘史。” 帕拉看到吉兰的反应，轻笑道。 紧接着，他又摇了摇头，感慨一句： “但我告诉过你，知道太多秘史并没有什么好处……” 顿了顿，帕拉轻叹。 沉默一下，又道： “和你想的一样，威廉团长确实是帝国元首……但又和你想的不太一样，因为那并非祂本人。” “这句话，或许你一时之间难以理解，但我暂时也没法向你详细解释，等以后有机会再和你说吧。” “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说罢，老绅士帕拉抬起了手里的白色手杖。 只见那手杖柄头部位，并非常见的“T”字型或倒“L”型，而是极其独特的“V”字型。 且这个“V”的中央，还镶有一枚晶莹剔透的红色正五角十二面体，宛若红宝石，散发着闪耀的光泽。 只见帕拉抬起手杖，一指。 嗡！！！ 一道刺眼的红色闪电，便从柄头迸射，眨眼击中了元首像的面部。 旋即，无声无息之间，硕大的元首像头部，整个化作了齑粉。齐着脖颈，平整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像是，瞬间被解构成了细微粒子。 仿若从未完工过的模样。 下一秒。 帕拉又抬起了另一只手。 他掌心顿时浮现出细密的灰白色颗粒，眨眼间便凝聚成了一枚仿若微缩了无数倍的，仅有荔枝大小的元首像头部。 像是迷你模型。 被帕拉随手一揣，塞入了裤子口袋。 “嗯？” 吉兰眉头一挑，表情诧异。 (本章完) 243 加入 老绅士帕拉毁去了元首像头部。 吉兰其实很清楚对方这么做的原因，那便是封锁秘史。不莱梅帝国元首的真实身份，不便让人知晓。 而帕拉这一手轻松写意的操作，却着实是惊讶到了吉兰。那般巨大的雕像脑袋，竟在一道红色闪电之下化作齑粉，又以“微模”的形式，重新凝聚于老绅士掌心。 可见帕拉对神秘力量的掌控，已经达到了出神入化，甚至难以理解的地步。 同时，吉兰又对帕拉的小动作感到诧异。对方收起“微模”时的神色，竟有些……见猎心喜？ 不知为何，吉兰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眼前的帕拉·赛尔苏斯并非什么大人物，更像是一位刚拿到新手办的老宅男。 “咳。”帕拉举拳，在嘴部遮掩，咳嗽一声，又瞥了吉兰一眼。“这是炼金术士常用的两种手段，分解术和重构术。” “我只是稍加改良了一下，运用得比较娴熟罢了，不用这么惊讶。” 吉兰没有答话，只是配合地点点头。 并未多问。 此时此刻，平衡小队已经在委员会的组织下，用白色警戒条将整个帝国广场封锁，并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起了战场。 为确保不会引起民众的恐慌或猜疑，官方必须连夜将这里清理干净。 帕拉领着众人走到了黛笛尔身侧。 这名少女满身血污，狼狈躺在地上，表情呆滞，双眼空洞，俨然已经失去了自我意识，沦为了一具空壳。 然而即便是空壳，其他灵体也是无法寄居的。原因很简单，灵性不适配。 每个人的灵性独一无二。 “白鸽塔、圣歌团、苦修教派……这三个秘社组织，是除却旧神密教外，令帝国最为头疼的神秘势力。” 帕拉淡淡道。 “他们信奉‘艺术三司辰’，对帝国抱有恶意。自帝国建立伊始至今，便从未停止过各种神秘侵害行动。” 说着，帕拉转过头来，看向吉兰。 “血枭，你这次不仅完成了任务，而且还完成得非常出色，远超我的预计……我说过，会有神秘奖励给你。” “所以在此，我以委员长的身份，郑重向你提出邀请……伱是否愿意加入不莱梅帝国神秘调查委员会，成为一名帝国‘委员’？” 这时，玛维和另两位委员组长也走了过来，站在了帕拉和穆赫辛两名大佬身侧。 其余十几名委员，则跟在后面。 众人尽皆将目光放到了这名金发青年身上，眼神带着好奇和敬佩。 似乎担心吉兰拒绝，帕拉还沉声补充了一句： “你今晚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会登记在案，对帝国的贡献，也将作为委员会内部的‘功勋’……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一旦你加入委员会，以你积累的‘功勋’，完全足够你直接升职为‘组长’。” “？！” 此话一出，不仅周围的委员面露震惊，就连玛维和那两名中年组长，也都感到诧异。 一入职就是组长？！ 这么年轻，便和他们同属一级！ 玛维·马蒂里耶在委员会中，已经算是最年轻的组长了，可现在还会有更年轻的组长出现？！ 闻言，一旁的玛维露出了笑意。 作为今晚全程参与之人，没人比她更清楚这位青年的本事。 虽是2阶灵秘者，但实战能力绝对堪比3阶，不能以常理来衡量。 担任组长，绰绰有余。 吉兰略作思忖。 这段时间的经历告诉他，官方身份非常便捷好用，更何况还是“调查委员会”这个帝国最高等级的特殊部门。 别说组长一级，就是普通委员，凡是知情的政要权贵们见了都得吓一哆嗦，不敢流露出半点不敬。 这才是超越凡俗的身份与地位！ 而且，还有帕拉·赛尔苏斯…… 自己与对方虽是初次见面，但不论是影片中，还是现实里，其实也都算相熟。 有这样一位大佬照拂，总比自己独自探索神秘要来的轻松。 还能因此获得强有力的庇护。 这都是吉兰所需要的。 “我愿意加入‘调查委员会’，帕拉委员长。” 吉兰深吸口气，郑重颔首道。 闻言，老绅士露出了微笑。 说实话，这位金发青年屡屡给他带来了惊喜，帕拉对其尤为欣赏。 同时，帕拉深知帝国面临的困境，也为元首，即威廉团长而感到担忧。 能有这么优秀且富有潜力的年轻人加入，帕拉由衷感到高兴。他也愿意，在之后多费些心思，对其悉心培养和照拂。 “很好。”帕拉杵着白手杖，点点头笑道：“明早会有人来接你，到时你再前往凯旋大厦一趟，办理秘密入职手续。” “好。”吉兰简短答道。 下一秒。 帕拉和玛维等人都齐刷刷扭头，看向了广场另一侧。 吉兰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 只见夜幕半空中，不知何时开始飘荡着细密的灰黑粉尘。 这些粉尘自行汇聚成了三股，呈螺旋状落下，于地面缓缓凝固成了一块四四方方的墓碑。 古朴墓碑之上，以猩红刻字标明： “马诺兰·金，1798-1926。” “这是……”吉兰眉头一挑。“那位久世者的‘魇碑’？” 他明明已经用“恶风咒印”将其吹成了碎片，可“魇碑”依旧还是出现了。 这也是吉兰第一次亲眼目睹，“魇碑”形成的完整过程。 “没错。”帕拉颔首，表情严肃。“世间万物消亡，皆会留下痕迹，此为亘古不变的真理。” “神秘者死后，会根据原阶不同，遗留不同之物。诸如1阶的‘灵秘粉尘’、2阶的‘灵秘楔形石’和3阶的‘灵秘圆盘石’……至于久世者以上，则会遗留‘魇碑’。” “‘魇碑’一旦生成，世间一切物理手段，都无法将其铲除。” “它生长在哪，就会死死盘踞在哪，并不断辐射出‘魇气’，吞噬周围一切生灵。理论上而言，若不出手干预，它的‘魇气’范围能够无限膨胀……” “这是整个大陆，三大国及无数小国都视为最高等级的神秘灾害。” 帕拉向吉兰详细解释了一番。 “一切物理手段，都无法摧毁？” 吉兰很是诧异。 旋即，像是为其演示一般，帕拉打了个手势。玛维身侧，一中年男组长颔首。 只见其大步流星，走到了马诺兰的“魇碑”前，猛然踹出一脚。 嘭！！ 这组长为3阶“辉光”灵秘者，原质“战士”，肉体力量堪称恐怖。 仅一脚，便踹出了气爆。 伴随一声巨响，“魇碑”一角瞬间爆裂成碎片，化作无数小石子横飞。 但很快，就像是时光倒流一般，所有的碎片粉尘又回拢，瞬间恢复原样。 “魇碑”丝毫无损。 吉兰眉头微皱，朝老绅士帕拉问： “如果是这样，‘魇碑’的数量岂不是会越来越多……普通人又该怎么生存？” (本章完) 244 掘墓 “所以我才会说，是一切物理手段无效。普通人乃至一般神秘者或神秘势力，面对‘魇碑’确实束手无策……” 帕拉淡淡道。 “但在帝国内部，却有着专门针对‘魇碑’的特殊行动小组。同时，这也是帝国的‘秘密武器’。” 说着，老绅士又打了个手势，朝玛维等人下达命令： “将这块‘魇碑’进行封锁，等待‘掘墓人’前来处理。” “是，委员长。” 玛维等人连忙应答。 不多时。 只见八名委员合力搬着四个黑不溜秋的，沉重的铁皮手提箱走来。 嘭！ 他们将手提箱放置在了那块“魇碑”的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旋即按下了箱上的某个按钮。 咔！ 手提箱自行摊开。 又听咔咔几声，手提箱开始形变，几乎是眨眼间便相连成一个圆形黑边。 黑边继续向内蔓延，竟串联为一个正三角，赫然形成了一个炼金阵图案！ 噌！ 四块不明材质的锃亮黑色隔板拔地而起，再于顶部延伸出三角，咔的一声，拼在了一起。 严丝合缝，密封隔绝。 乍一眼看去，宛若一个立起来的黑色方亭，将整块“魇碑”封锁在了里面。 “这是由我亲自主导设计，再交给‘机械工会’代工打造的一种炼金造物……我为其取名为‘湎亭’，可短时间隔绝‘魇气’，并使得‘魇碑’处于沉寂状态。” 帕拉朝吉兰道。 吉兰颔首，看着那漆黑的“湎亭”，暗暗感慨这位大神秘学家的创造力，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大。 竟能针对性开发出，封闭隔绝“魇碑”这种神秘灾害的炼金物。 但他对帕拉方才的话，又产生了一丝疑惑，不由开口问道： “您刚才所说的‘掘墓人’……难道就是专门处理‘魇碑’的官方神秘者？” “嗯。”帕拉点点头。“实际上，‘掘墓人’正是委员会内部选拔出来的精锐，因其重要使命，以及时刻面临的巨大危险，所以身份和地位都极其特殊。” “每一名‘掘墓人’，都是帝国真正的英雄。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在暗中铲除‘魇碑’，守护着帝国的安宁……” “‘掘墓人’的数量不多，但各个都曾是委员会最出色的组长。也唯有达到组长一级，才有能力胜任这份工作。” 帕拉缓缓道。 闻言，吉兰却突然迸发了一个念头： “魇碑”的本质，是久世者析出的“王国烙印”，于现实落下的痕迹。 其中不但蕴含着死者身前的执念噩梦，还遗留着未曾消散的神秘力量。 而“斑斓”不但能通过“天启梦”，察觉到“魇碑”噩梦中的关键弱点，还能对其进行腐败，从而捕获“王国碎片”，将残余力量化作吉兰自身的“砖瓦”。 吉兰若想要在未来一段时间里，得到飞速成长，“魇碑”或许可以作为一个重要的媒介…… 念及至此，他突然抬起眼帘。 “帕拉委员长。” 吉兰沉声道。 “我想向您申请，成为一名‘掘墓人’！” 闻言，玛维等人皆是面露吃惊之色。 就连老绅士也不由一怔。 “你想成为‘掘墓人’？” 帕拉一时之间，也摸不清楚这位年轻人的真实想法。不知对方到底是出于一种怎样的动机和目的，才会有这样的打算。 “血枭。”帕拉眉头微皱。“你不是在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委员长。” 吉兰摇摇头。 帕拉沉默着，审视着金发青年。 “‘掘墓人’并非你想当，就能当的。” 他淡淡道。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且要求严苛的特殊职位。即便是委员会内部，也少有组长能够通过选拔考核……” 其实帕拉还有句话没有说。 那就是“掘墓人”，也少有组长愿意主动申请。 过于危险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因其特殊的工作要求，需要时常“出差”，前往帝国各个州区市镇，乃至人烟稀少的荒芜之地。 故而“掘墓人”除了自身实力强大，属于委员会精锐中的精锐以外，大多都是些对帝国极其忠诚，且没有家庭，身无牵挂之辈。 “我想试试。” 吉兰依旧坚持。 这时，玛维上前一步，趁机开口： “帕拉委员长，我也想申请成为‘掘墓人’！” “玛维，伱怎么又……” 帕拉扭头看了眼黑长发的俏丽女子，有些头疼地扶额。 “这是你第三次申请了吧。” “是的，委员长。” 玛维展颜一笑。 虽然刚经历完一场大战，使得她的脸色略显苍白，但那双眸子依旧明亮。 “前两次，您都以我经验不足为理由否决了……但我迄今担任组长一职也有两年半，相信现在，有能力成为一名合格的‘掘墓人’了！” 帕拉陷入了沉默。 他内心其实并不希望这两位潜力巨大的年轻人，去成为一名“掘墓人”。 原因无他，死亡率太高了！ 但他也很清楚一个真理。 那便是一切，都有得有失。 世间万物，皆遵循“等价交换”原则。虽然“掘墓人”的工作危险万分，但收获也非比寻常。 若是两人不中途夭折，或许要不了几年时间，他们便能迅速成长为一名能独当一面的人物。 而帝国现阶段，正需要这样的人物！ 元首的愿景十分伟大，但面临的困境也相当艰巨……摆在面前的首要难题，便是东部的庞然大物，三大霸主之一的奥威纳联邦。 两国交战已久，百年来小战事不断，大规模战争更是接连发生了三次。 还有诸多不为人知的隐秘斗争，于现实阴暗之下频繁涌动。 旧神密教、新神秘社、各种神秘势力与独行神秘者以帝国作为舞台，轮番登场，试图将这片“净土”也拖下污泥，沦为现阶段联邦那样的混乱国度。 再加上进入二十世纪后，久世者的死亡人数也因未知原因，逐年增长，“魇碑”出现的频率随之提高。 甚至许多隐居的久世者，更是悄无声息地死在了帝国某些偏僻的角落，直至成长到了可怕的规模，方才被人发现。 故而为了维系帝国整体的秩序和安宁，调查委员会背负了巨大压力。 鉴于“掘墓人”数量稀少，帕拉深思熟虑后，叹息一声，道： “好吧，我同意你们两个的申请。” 玛维神色一喜。 吉兰颔首，正打算道谢。 可帕拉却又抬起眼帘，淡淡补充了一句： “你们二人确实都有资格参加‘掘墓人’考核，但考核的具体内容和时间，待定。” “等明日吉兰正式入职委员会后，我再将考核通知发放给你们，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委员长。” (本章完) 245 团聚 翌日。 吉兰从熟睡中醒来。 窗外的太阳刺眼，光线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了丝绸薄被上，暖烘烘，金灿灿。 昨夜经历了一系列事件，又连续几场高强度厮杀，令他身心都有些疲倦。 这一觉睡得很沉，甚至没有做梦。 吉兰睁眼坐起后，并未急着下床洗漱，而是照例修行了一番。 虽然已成功攀登至2阶“基盘”，但他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遥远。想要实现自己活得自由，活得很好的理想，必须刻苦不怠地提升实力。 故而每日的修行，雷打不动。 吉兰在冥想过后，又服用了一支“灯芯魔药”，继续进行着宇宙元素的吸收。 下一原阶，3阶“辉光”的攀登难度，实际并没有2阶“基盘”这么高。 因为迈过了原质这一大难关，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靠水磨工夫，不断提高灵知，进而带动灵性上限，再对其进行第三次染色。 这次染色，也将是最后一次。 直至达到完美的程度。 最终站在理性的高塔之上，绽放出灵性的辉光，宣告着灵秘者阶段臻至顶点。 一番修行，两小时过去。 吉兰洗漱完毕，穿戴整齐，便出了门。 刚下楼，他就看到路边正停放着一台黑色的汽车。 驾驶座开着窗，里面坐着一位黑长发的靓丽女子，正一手搭在框边，一手拿着个纸咖啡杯。 见吉兰从普莱士街32号出租公寓的楼道走出，该女子连忙招手打招呼： “吉兰先生，这里。” “玛维小姐。”吉兰快步走到车边，诧异道。“怎么是你亲自来接？” “反正也是顺路。别忘了，我之后还要和你一块参加‘掘墓人’考核呢，所以顺便带你走一遍入职流程。” 玛维露出了那熟悉的甜美笑容，朝副驾驶打了个手势，示意吉兰上车。 看着她的笑，吉兰不由想到了影片中，对方还是少女时的模样。 霎那间，竟有些感慨。 电影…… 实际上就是一连串动起来的照片，将定格的岁月重新播放，还原过往的历史片段。 距离《人类意志》系列电影的旧匹尔市剧情，已经过去了十一年。昔日的少女，如今已成长为一位成熟的女子。 虽说，玛维·马蒂里耶因特殊原因，曾身为男性，可她从小便被炼金手段性转，实际早与女性无异。 吉兰也不会因为这点，对玛维有什么奇怪的看法。 他刚一上车，玛维便递来了一杯热的树皮奶茶，外加一个培根三明治。 “凑合吃点吧。”她轻笑道。 旋即，便发动了汽车。 “谢谢。” 吉兰接过早点，坐在副驾驶默默吃着食物。看着手里的树皮奶茶，他心里清楚，调查委员会恐怕早就将自己的各种情报记录在案。 连自己饮食的喜好，都了如指掌。 北缪斯距离中心凯旋区有二三十公里的距离，经过将近四十分钟的行驶，玛维带着吉兰抵达了凯旋大厦楼下。 乍一进入凯旋大厦百米范围，吉兰其实就已凭敏锐感知，察觉到了这里有不下三十人的暗哨在把守。 那种被枪口时刻瞄准的直觉，让他心头一凛。 暗哨不弱，起码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职业军人，有着纹章级枪术家实力。 泊好车，两人下车上楼。 乍一进入大厅，吉兰便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肃穆感。 这里没人高声喧哗，一片安静。 唯有行色匆匆的办公人员，各个西装革履，亦或是身穿白、黑、灰的制服。 就连女性，也都裹得严严实实，罕有裙装，大多是偏男性的西装打扮。头上，还戴有标刻着“X”徽章的小型船帽。 有人见到玛维，只是投来恭敬的目光，颔首示意，却未开口打招呼。 吉兰在一旁猜测，很可能是调查委员会成员的身份需要保密，故而即便见到，也尽量避免交流。 两人乘坐电梯，直达70层。 玛维带着他，径直穿过了办公大厅，进入了最里侧的某个办公室。 白色的墙，黑色的门，灰色的地板反射着刺眼的光。 办公室里有数张桌子，后面坐着几名不苟言笑的中年男女。 “雷吉纳尔，有新同事入职……伱应该不陌生，吉兰·伊洛斯。” 玛维大步流星，来到一个秃头的中年男人桌前，开口说道。 她又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了过去。 “这是委员长密函。他的秘密入职手续从简，尽快办好。” 西装革履的秃头男接过密函，拆开看了眼，旋即又抬头，视线扫过玛维和她身侧的金发青年，点头道： “好的，玛维组长。” 说罢，他便取出了一沓文件，但只是拿起最上面的两张，递到了吉兰面前。 “还请填表，吉兰先生。” “嗯。” 吉兰拿起桌上的钢笔，在两份文件上填下了自己的一些基础信息，仿若走流程般，又签了名，按了手印。 秃头办事员收好文件，在桌上推来一个黑色手提箱。 “里面是您的制服和证件。” 说着，他又从身后的墙柜中，取出一个金色徽章，将其叠放在一个黑皮小本上。 “鉴于您的‘功勋’已满1000，委员长特批您晋升为‘组长’。具体带领的调查小组，还需等待人员调派，请您稍等几日……” 秃头男双手拿着，恭敬递出。 “这是您的‘组长金徽’和‘调查本’，功勋都已明确记录在内，请您查看。” 唰！ 这时，办公室内，其余五六名办事男女，也都从工位上站起身，表情严肃，齐刷刷朝吉兰交叉双臂，躬身一礼。 以示对委员会组长的尊敬。 “谢谢。”吉兰接过金徽和黑本，微笑道谢。 “不客气，吉兰·伊洛斯组长。” 秃头男道。 他伸手虚引门外，补充一句： “您的配枪，可前往武装部领取，若有特殊需要也可提出，他们会为您定制专属的装备。同时，您还能凭‘功勋’在那里兑换一些神秘学物品。” “嗯？” 吉兰眉头一挑，倒是没想到委员会内部，还有这种福利。 他扭头，朝黑长发女子小声问道： “玛维小姐，请问，武装部有恢复烧伤外貌的炼金药吗？” “恢复烧伤外貌……” 玛维想了想，沉吟起来。 她其实对吉兰有过详细了解，知道对方经历过布拉克市的轰炸突袭，曾带着一位重度烧伤的富家小姐，逃到了首都缪斯西提。 所以，这是在为那位小姐寻药？ 是个重情义的男人…… 玛维默默在心中，对这位帅气强大的金发青年，又多了一丝好感。 没人会讨厌这种男人，她也不例外。 更何况，两人今后大概率还会是并肩作战的同伴。 “有的。还不止一种具有你所说的功效，不过我更推荐你兑换‘玉兰药剂’，它不仅能恢复烧伤，还能除疤美容。” 玛维微微一笑。 “我之前手下的好几名女委员用了，都说效果不错。” 吉兰看了她一眼，不由腹诽。那几名被烧伤的女委员，该不会就是玛维弄的吧？ 玛维注意到他的奇怪眼神，咳嗽一声，连忙转移话题般补充一句： “武装部的炼金物品类繁多，大部分也都是源于委员长独创的配方和图纸，你可以放心使用。” “原来如此，谢谢告知。” 吉兰颔首道谢。 他在感慨帕拉老先生学识渊博的同时，又暗暗长出了一口气。 总算是找到了…… 自己答应麻雀小姐的事，也终于能够完成。 从玛维口中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吉兰怀揣着些许期待，离开了办公室，又乘坐电梯，上到了75层，找到了武装部大厅。 大厅有不少窗口，都以隔板分开，具有一定的保密性。 此时正有不少委员会成员来往，大多都保持着沉默，只有个别在低声交流。 吉兰随便找了个窗口坐下，将刚拿到手的金徽递了过去。 里面，一名浑身沾满黑色机油的老者在胸口的工装服上擦了擦，接过了金徽，低头审查几眼，便朝窗外的吉兰行了个交叉礼。 “吉兰·伊洛斯组长，请问您是要领取配枪吗？” “是的。”吉兰点点头。 “委员会成员的配枪，一般都是手枪，方便携带和隐蔽。不过种类有很多，请问您有哪些特别的需要？” 工装老者将金徽递回。 “转轮手枪。”吉兰想了想道。 他用惯了从私家侦探身上搜刮的那把短管左轮，也不打算再适应别的枪。 “我希望多些备弹，威力更大些的，有吗？”他开口问道。 “当然。”老者笑道。 他说着，转身走进了里间，很快又提着三个小箱子出来，摆在了桌上。 箱子打开后，里面分别是三把不同外观的转轮手枪，被小心放置在了白色硬海绵里。 一把长管左轮，一把短管左轮，还有一把罕见的右轮。 吉兰一眼就相中了那把短管左轮。 其通体锃亮银白，弹巢硕大，枪身布满各种细密精美的花纹，枪柄则是象牙打造，两侧还分别雕刻着一轮轮的圆环。 看似小巧，实则菱角分明，有一种强烈的冷酷气质。 “这是由‘机械工会’的阿提斯·麦克米伦大师亲手打造，其名为‘回响’。十二发备弹，防水防潮，威力巨大……” 工装老者察言观色，注意到这位新晋组长的视线，立马便捧起了短管左轮，耐心介绍。 通过介绍，吉兰才知道，原来打造这把手枪的工匠大师阿提斯，实际上也是一名灵秘者。 熔炉圣杯，一月司辰“洪流”之路，2阶“工匠”。 而左轮“回响”作为炼金产物，唯有组长一级的委员会成员才有资格配备，其威力自然不可小觑。 一枪，便能轻易放倒一头成年犀牛。 若是打在人体身上，直接能掀飞整个脑袋，亦或留下个大洞。 “好，就这把枪了。” 吉兰又问了另两把枪的情况，最后还是选择了“回响”。 “给，吉兰组长。”工装老者双手捧着银色左轮，递到了吉兰面前，笑道：“您会喜欢它的。” “我想也是。” 吉兰接过，礼貌一笑。 他把玩着沉甸甸的左轮，脑海里已经能想象到，自己手持“回响”，一枪把拉蒙·法汉的脑袋打爆时的场景了。 “对了，我还打算兑换一支‘玉兰药剂’，请问需要多少‘功勋’？” 吉兰顺势问了句。 他刚才在电梯里，看了眼自己的“调查本”，上面记录的“功勋”有1029点。 其中阻止“玷污仪式”，击杀马诺兰，俘虏黛笛尔的占比最多。这也是他能一入职就担任“组长”的主要原因。 不过又因升职的缘故，扣除了1000点，只剩下29点。 “50点‘功勋’，吉兰组长。” 工装老者似乎对兑换清单上的所有物品都了如指掌，几乎是脱口而出。 吉兰眉头一皱。 不够…… “您可以用战利品抵换‘功勋’。” 窗口内的工装老者看出了他的为难，又提醒了一句。 “不论是神秘学武器、材料、还是其它有价值之物，都可以。” “这样……” 吉兰想了想，从口袋里一揣，掏出了几样东西。 分别是一枚金种，四根金丝，以及一块融化了半边角的金属铭牌。 金种源于“黑山羊”米克，金丝源于四名黑领执事，金属铭牌则是离开布拉克市前，击杀约尔丹上校所得。 工装老者接过这些东西，唯独对那金属铭牌尤为重视。 他拿在手里反复端详，表情严肃。 旋即抬头，不确定地说道： “您杀死了一名联邦上校？” “嗯。”吉兰并未隐瞒。“这是我当初在布拉克市时，缴获的战利品。” “向您致敬，吉兰·伊洛斯组长。” 工装老者颇为动容，朝他再度一礼。 紧接着，经过简单的计算，金种能抵换30功勋，金丝抵换5功勋，上校铭牌则抵换了200功勋。 因此，吉兰在兑换完“玉兰药剂”后，还盈余了229功勋。 他顺势又在窗口兑换了一些掺杂了神秘材料的炼金爆破物，诸如破片壶、燃烧壶、毒气壶，以及一些类似地雷、捕兽夹、切割线的炼金陷阱。 就连炼金药物同样兑换了不少。 仅留下了50点以备不时之需后，吉兰带着这些东西，便离开了武装部大厅。 * * * 临近正午。 吉兰乘坐着出租马车，前往了南缪斯的圣莫德街。下车后，径直走进了圣母修道院内。 他通过一名中年修女，找到了正在静室内，刻苦研习神秘典籍的麻雀小姐。 “雪鸮先生！” 静室内，麻雀小姐惊喜地从圆凳上站起身，提起修女袍裙摆，便冲到了吉兰面前。 “你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了？” 麻雀小姐嬉笑一声，拉着吉兰坐下。 吉兰却没有回话，而是默默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手指大的玻璃小管。 里面装着晶莹剔透的天蓝色药水，液体中，还闪烁着好看的亮点。 “这是？”麻雀小姐疑惑道。 “玉兰药剂。”吉兰轻声道。“它是炼金药，能够治愈烧伤疤痕，亦具有美容功效……也就是说，它能让你恢复原有的样貌。” 闻言，麻雀小姐一愣。 吉兰能清晰感受到，她那修女袍下的娇小身子，都为之颤抖起来。 麻雀小心翼翼接过了药剂，低头沉默了一会，这才缓缓抬起小脸。 “谢……谢谢你，雪鸮先生。” 她哽咽着，小手紧攥药剂瓶。 修女斗笠下，那副面目全非的不堪面容上，双眼通红，竟落下了热泪。 奥萝拉虽然逐渐接受了自己毁容的外貌，全身心投入了修道院的生活，跟随帕德梅尔院长钻研神秘学。 但她并非没有渴望过，自己曾经那青春靓丽的模样。女人都是爱美的，尤其是正处于这美好年华的少女。 奥萝拉曾经有多美丽，那么在失去这一切后，就有多大的落差。 好在她凭借着赤诚善良的内心，以坚强的意志硬挺过了那段难熬的日夜，甚至都放弃了希望，决定归于现实。 可现在，雪鸮先生竟真的履行了他的诺言，为自己带来了这神奇的炼金药！ 能将她的烧伤疤痕祛除，恢复原貌的炼金药！ 她再也不用遭受外人异样的目光，背后的闲言碎语，重新做回昔日的自己了！ “呜呜……” 麻雀先是一阵啜泣，可哭声越来越大，最后像是终于找到了发泄口，扑到了金发青年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吉兰默默抱着少女，安慰般轻抚着对方的后背。 半晌。 麻雀终于消停。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坐直，看了眼青年胸口，被自己的眼泪鼻涕浸湿的衬衫。 “对……对不起，雪鸮先生，我有些失态了。” “没关系。”吉兰摇头。“这世上，或许也没有几个人能真正理解你，奥萝拉。但我想，我应该是其中一个。” 麻雀怔怔出神地看着他。 然后，低垂眼帘，看着手里的药剂瓶。里面的药水是那般绚丽，锃亮的玻璃管上，却倒映着自己丑陋的脸蛋。 “雪鸮先生，你……为了这药，一定付出了很多很多吧？” 这般神奇的炼金药，必然珍贵，而雪鸮先生刚来首都才两个多月，便将其交到了自己的手里。 药水很轻，但又很沉。 麻雀心里清楚，这药，一定承载着雪鸮先生经历的一切，以及其中的不容易。 “别想那么多，快喝下吧。” 吉兰笑道。 “之后，我还有一个惊喜送给你。” “嗯！” 麻雀将这份情谊，深深地埋进了心里，然后，毫不犹豫地拨开瓶塞，一口将药剂全部饮下。 咕噜。 喝下药剂后，仅仅过去一分钟左右，麻雀便感觉自己浑身的皮肤开始发痒。 她强忍着去抓挠的冲动，干脆闭目冥想起来，消除杂念。 很快。 她便听见了咔嚓一声。 “嗯？”麻雀一惊。 咔嚓的细微声音越来越多，竟是她的皮肤结痂开裂，又如鸡蛋壳般崩碎脱落。 不多时。 麻雀唰地站起身，快步到柜子前，将其打开。又从底部一个上锁的盒子里，取出了一面巴掌大的化妆镜。 抬起镜子一看。 镜中，是一位肤白貌美的少女！ 俏眉，明眸，长睫毛，小巧好看的唇，白皙泛红的脸颊，晶莹剔透的耳朵…… 一切都是那般陌生…… 一切又都是那般熟悉！ 麻雀的眼里闪耀着光，她呀的叫了一声，转身再度扑向了青年。 “谢谢你！雪鸮先生！！” 吉兰看到麻雀恢复了样貌，也由衷地露出了笑意。 紧接着，他闭上了双眼。 站在原地短暂入梦。 不多时。 当麻雀重新在青年怀中抬起头时，却愕然地看到，在其身后，正站着三道身影。 三道熟悉又亲切的身影。 “鹳先生！蛎鹬先生！海鸥小姐！” 麻雀惊喜出声。 已是1阶“王国”灵秘者的她，灵视之下，终于看到了三位朋友的存在。 “麻雀小姐……” 鹳和蛎鹬两位男士面露诧异。 海鸥小姐则瞪大了眼。 “小麻雀，你的脸……恢复了？！” 他们上一次见到麻雀时，对方还是毁容的状态，令人心生怜惜。 可现在，却已恢复了曾经那俏丽可爱的模样。 再看向她身侧的青年，对方脸上挂着的淡淡的微笑。三人顿时明悟，这恐怕都是雪鸮的功劳。 不管怎么说，三人真心为麻雀而感到高兴。 同时，又因共同经历了生与死，离别与相见，这次的团聚，显得格外珍贵。 “你们大家，真的没死……” 麻雀喜极而泣，高兴地走上前。 但她刚想触碰海鸥的身体，却发现手指从对方的身上穿了过去。 “嗯？”麻雀一怔。 她这才想起了雪鸮先生曾说过的话。 虽然海鸥他们并未彻底死去，却也只剩灵魂，以灵体的形式存活在雪鸮先生的心灵王国之中。 “哈哈，麻雀你的样子好呆啊。” 海鸥捂嘴笑了起来。 她又伸出手，试着触碰麻雀的脸蛋，却不出意外地没入其中。 “可惜，本来还想捏捏你的脸的。” 海鸥撇撇嘴。 在场的几位男士莞尔一笑。 “能再见到你们，我真的……真的太高兴了。” 麻雀又忍不住红了眼眶。 但很快，她又扑哧一声，破涕为笑。 发自内心的笑。 无比喜悦。 （卷二·演员·完） (本章完) 卷末总结及请假一天 卷二“演员篇”就此完结。 很感谢每一位能看到这里的读者，因为你们必然是真心喜欢这个故事，所以才会给予它更多的耐心。 其实在创作卷二的过程中，我有想过不会太顺利，但也没料到，每天早上起床，打开后台都能看到骂我的、喷书的各种评论。 几乎从人设、逻辑、故事结构、节奏乃至上升到作者本人的人身攻击。方方面面，都贬低了个遍。 原本经历上本书，我认为我的抗压能力还是可以的，但这个过程，却不止一次产生过放弃的念头。 但其实绝大部分读者，都只是默默看书的，不喜欢评论留言。 每次看到后台仍有1500位读者每天准时追书，还是给了我信心。于是决定认真对待，好好写下去。 当然，摆正心态很重要。 《司辰》是我迈向更高水平的一次挑战，也可以说是练笔，所以要正视这些。 写得差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认知得不到突破，原地踏步，无法成长。 而且，我对故事有一丝的信心。 相信读者看到最后，或惊讶，或爽快，或恍然，或拍案叫绝……亦或是会心一笑。 总之，只要有读者从这個故事中，得到了这种情绪价值，我认为就是成功的。 博人一笑一感动，是为难事。 实际上，我认识的很多作者朋友里，不乏精品万订的。但他们有相当一部分，都因被读者架住，被迫偏移了自己的节奏，最终与初心背道而驰，从而写崩，烂尾，太监。 这样的例子实在是太多。 加之现在愿意创新，敢于写自己故事的作者越来越少了，我还是希望各位读者，能多一些耐心，少一些戾气。实在不喜欢，那就不看了，找一本自己爱看的。 起点好书千千万，总有一本适合你。 没必要吐口痰再走。 萝卜丸只想安安静静写好自己的故事，在西幻这个日薄西山的领域，默默耕耘。 若你喜欢。 我写，你看。 “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 再次感谢支持正版，并看到这里的每位读者。 * * * 我在上架感言中提及过，我的分享欲和表达欲比较旺盛，喜欢在各种总结和感言中长篇大论。 但这次，或许是长时间的谩骂和抨击，让我最初的激情和动力，逐渐消磨殆尽。 所以，也不想再过多诉说关于创作的话题。 但对于真心喜爱这个故事的读者们，我还是想向你们稍微分享一点点。 在卷二“演员篇”的设计大纲中。 有一主线，一暗线，十支线。 主线。 吉兰为求解决自身精神状态不稳定的问题，去攀登2阶“基盘”，并因此推演出“玩家”途径，正式踏上独特道路之旅。 同时，为四位配角打好基础，为接下来的故事展开做铺垫。 暗线。 则是以真实胶卷作为秘史线索，为卷末大高潮埋下铺垫，完成时间和空间的重叠交汇，实现人物、地点和剧情的收束。 支线。 例如麻雀小姐线、法汉家族线（天孽教团）、黛笛尔线、珍娜线（拂晓金枝）、午夜玫瑰线、探员线、驱魔线等等…… 这是萝卜丸首次尝试复杂架构，经验不足，笔力不足，多少有些差强人意。 最初构想，是打算相互穿插，环环相扣，最终托举出大舞台，多线全部引爆。 在收回前面所有伏笔的同时，连续完成七次反转。 然而，因为自身笔力不足的问题，导致前期节奏拖沓，略显无聊。 为解决这一点，我只好砍掉了几条支线，其中就有原本计划的两部真实胶卷的副本内容。 另，就是铺垫不够，导致一些反转看起来相当突兀，甚至没什么感觉。 再有，便是涉及主角的原动力方面的问题。同样因为人设和笔力，导致他的原动力看起来并不是那么有说服力。 这一点，尤为明显。 吉兰这个人是偏执狂没错，但他表现出的冷漠和自私，与他追求拯救朋友的内心，显得冲突与突兀。 等等。 但这些问题，都将成为我的宝贵经验，为今后的创作打好基础。 感谢各位的包容和支持，我只能以更精彩的故事，作为回报。 * * * 《司辰》的创作习惯，与《反派》大不相同。 这个故事，我并未在创作之初，就设计好整体的大纲乃至结局。 所以每一卷，都是临时推演。 我并不比你们多知道多少后续…… 同时又因为2000字一章，日更3章，导致极为不习惯，写起来非常吃力。 故而从下一卷开始，恢复以前的习惯，也就是3000字一章，日更2章。 在此，也向各位请一天假。 一是稍微休息一下，调整作息，熬夜太多，荨麻疹又复发了。 二去为卷三的内容作推演，将初版大纲撰写好，再开始进行卷三的创作。 后天，也就是4月1号的下午5点，《司辰》准时更新。 望各位理解。 萝卜丸 2024年3月30日 246 追捕 10月5号。 玛维·马蒂里耶独自登门拜访。 她今日一袭浅色休闲衣裙，戴了顶咖啡色的条纹棉麻贝雷帽，扎着单马尾，颇显活力。不复以往那副干练的成熟装扮。 “不请我进去坐坐？” 女子倚靠在门边，笑盈盈道。还抬手示意了一下手上提着的小纸袋。 吉兰眉毛一扬。 他虽然搞不清对方上门的意思，却也没有失礼，侧过身，轻笑道： “请进，玛维小姐。” 玛维单手拈裙摆，轻轻一提，行了一礼。旋即，迈开白皙大长腿便走了进来。 咔。 房门关闭。 吉兰引着她来到客厅，双双于沙发上落座。 玛维也不拘谨，自顾自从纸袋里拿出了两杯黏糊糊树皮奶茶，还有七八种不重样的烘焙点心。 “据委员会里的情报，吉兰先生似乎不太喜欢出门……抱歉，并非特意要探究你的生活。” 玛维将奶茶递过来，歉意一笑。 “只是觉得，多出去走走会好点。” “谢谢。”吉兰接过饮品，又摇摇头道：“我不过更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冥想和修行罢了。” “难怪吉兰先生这么年轻，就有了那般强大的实力……真看不出，你竟是位苦修者。” 玛维感慨一句，投来敬佩的目光。 有天赋，有实力，还甘于寂寞与枯燥，愿意沉下心来苦修……这种男人，想不出色都难。 吉兰喝了口奶茶，摆摆手。 两人就着烘焙点心，闲谈起来。 玛维顺势交代了一下，前夜发生了一系列神秘危害事件后，这两天首都缪斯西提的上流圈子，进行了一番大洗牌。 有15名贵族被褫夺爵位，包含8名男爵、5名子爵和2名伯爵……其中那两位伯爵，正是法汉与泰勒家族。 帝国总共也才300多贵族头衔，刨除没落的，以及隐退不抛头露面的，活跃在当今时代的不过200出头。 这一下子，就撸掉了差不多十分之一的贵族。 “其实帝国早就想要取缔贵族制度，这次也算是借着机会，狠狠地削弱了一番贵族势力。” 玛维咬了口樱桃蛋糕，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咳嗽一声，歉意道： “抱歉，忘了吉兰先生也是法汉伯爵家族的成员……如有冒犯，还请见谅。” “没关系。”吉兰摇摇头。 他对自己的这个家族，本就没什么感情，更是因为“分飨仪式”的原因，与拉蒙、老伯爵有仇。 玛维松了口气，又向他继续说起了情况。除却贵族，还有各部门20多名高官政要也下了台，再囊括资本绅士阶层的话，共计牵扯上百人。 这些人全部遭到了逮捕关押。经过审讯、调查和秘密庭审，有三分之一判处了死刑，其余的都将监禁50年以上。 就连七月浸信会，也被强制取缔。从帝国境内，彻底抹除干净。 可以说，这几天的首都，那是一阵鸡飞狗跳，不知多少上流人士惴惴不安，夜里睡不着觉。 吉兰看得出，帝国的态度非常严肃且强硬，也有可能早就想这么做了。 “会不会造成动乱？”他开口问。 “不用担心。”玛维小嘴鼓囊，咀嚼着食物，摇摇头。“这些人还动摇不了帝国的秩序，更影响不到元首的统治。” “相反，这次顺势而为，揪出了这些内部蛀虫后，反而还更有利于稳定。” 玛维又解释道，其中有部分被神秘力量影响而参与其中的无辜者，帝国并没有将他们定罪，反而还予以了安慰与补偿。 吉兰颔首，若有所思。 “法汉伯爵家经过这件事后，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他借着话头，随口一问。 玛维知道吉兰的身份，闻言却是摇头，回答道： “法汉伯爵头衔被褫夺后，大部分产业也都被强制没收，连那座历史悠久的伯爵庄园，都遭到了强制拍卖。” “西尼亚·雅各布夫人已经带着三位子女，搬到了娘家雅各布子爵的庄园里生活……” “嗯。”吉兰只是沉吟一声。 这或许对西尼亚夫人及那几位弟弟妹妹们而言，是一件非常不幸的事，但又不算是最糟糕的情况。 玛维喝了口奶茶，放下纸杯，用餐巾擦了擦嘴，终于道出了她今天上门的主要原因： “吉兰先生，帕拉委员长下达了一项重要任务……这也是你加入调查委员会后，将要与我一同执行的首个任务。” “请讲。” “清理参与此事的旧神密教成员。” 玛维郑重道。 吉兰眼帘低垂，淡淡道： “这正合我意。” “很好。”玛维眉头一挑。“‘拂晓金枝’那边，将由另两支调查小组负责，还有一支小组正在搜捕其余秘社成员的踪迹……我们二人，则负责‘天孽教团’。” “没问题。”吉兰点点头。 “拉蒙·法汉和柯鲁克·泰勒这两位重要目标，在‘分飨仪式’当晚，提前察觉到了围捕，事先逃离了现场。” “但他们早被委员会盯上，逃不出我们的掌控……两人现在已离开首都，往北方逃离。” “只可惜，麦克斯韦·法汉于上月末，就已离开了首都，暂时没法实施抓捕。” 玛维向吉兰讲解道。 麦克斯韦那老狗早就跑了？ 吉兰眼神深邃。 他心想着，自己有洛瑟修通灵板，到时候倒是可以试着占卜一下对方的方位。 “什么时候出发？”吉兰问。 “后天。”玛维道。“上午十点，准时出发。” “我所率领的小组，在前夜伤亡严重。而你刚刚入职担任组长，也需要进行人员的调配，这都需要时间。” “了解。”吉兰颔首。 * * * 时间一转。 眨眼便来到了10月7日。 晴空明媚，万里无云。 灿烂的阳光下。 两辆黑色汽车一前一后，横穿首都贵族区北缪斯，从荣耀之门下驶过，跨越第五大桥，离开了缪斯西提。 汽车沿主干道一路往北。 吉兰与玛维共乘着前面那辆，只不过这次开车的，却是吉兰。 他仅消耗了2点神秘能量，便掌握了“开车”这项技能，而且还开的很好，玛维坐在副驾驶上都赞不绝口。 至于“驾驶证”这种玩意，对于委员而言根本不需要，这便是身份所带来的特权之一。 一句“特殊机构秘密调查”，并出示委员会身份证明，便足以让帝国其他部门主动避让，甚至被委员临时调控。 此时此刻。 后座三名委员男女正襟危坐，不敢多言，全程都保持着沉默严肃。 他们虽是新调派过来的委员，但也都听闻了玛维·马蒂里耶和吉兰·伊洛斯两名组长的事迹。 知道两人非常不简单。 初来乍到，他们没有随意开口说话，以免引起两名组长的不满。 “这么严肃干什么？”玛维扭过头，朝后座调笑一句。“都笑一个。” “玛维组长……” 三名西装革履的男女相视一眼，只好挤出一丝笑，牵强的模样逗得玛维咯咯直笑。 吉兰莞尔摇头。 临近傍晚。 玛维瞥了眼窗外，突然小声朝吉兰道： “到了。右转，沿小道往前，进入培提尔小镇。” 吉兰有些诧异。 这才刚驶离首都三百多公里，就追上拉蒙和柯鲁克了？ 他拨动方向盘，驾驶着汽车驶离主干道，沿着一条郊野小道，缓缓驶进了一座小镇。 “委员会与机械工会联系紧密，‘机械神教’内部，有三位厉害的老家伙，联手之下，被盯上的目标根本跑不掉……” 玛维轻声解释道。 “拉蒙和柯鲁克两人在和我们玩心机……他们北上逃离后，绕了一圈又返回，目前正躲在了这座小镇上。” “原来如此。”吉兰颔首。 他暗暗感慨，没想到机械工会内部的神秘机构，竟然有这么厉害的手段，能够大范围监视目标动向？ 名为“培提尔”的小镇不大，甚至比布拉克市穷人区还要小一些。 两辆汽车在小镇街道上驶过，还引起了不少当地人的注视。 吱—— 车在一间老式旅馆的门口停下。 众人下了车，除了吉兰和玛维以外，其余八名委员紧跟其后。 在旅馆外围的屋檐下，搭着四五张简易的餐桌，此时正有一些客人在吃喝闲聊。 见到一群西装革履的陌生男女从车上下来，将旅馆包围，他们尽皆变了脸色。 有人连忙起身，为避免惹祸上身，打算离开。 砰！！ 玛维二话不说，掏出一把特制的白色小手枪，朝天上开了一枪。 “帝国特殊部门执行公务。” 她淡淡道。 “所有人抱头蹲下，未经允许不可擅自离开，也不能开口交流。” 说罢，玛维打了個手势。 身后，八名委员走上前，将这群旅客控制住。 “你们看着这群人，顺便把守好旅店四周。” 玛维吩咐道。 “是，长官。” 委员们颔首。 他们执行能力极强，不但分工明确，还十分默契。短时间里便驱散四周人群，并封锁了现场。 紧接，玛维又扭头道： “吉兰组长，我们上楼！” “嗯。”吉兰拉了一下帽檐，颔首。 两人快步走进了旅馆，还未等满脸惊恐的前台老板娘开口问询，玛维已经拿着证件在其面前一晃。 旋即，两人上了楼。 哐啷！！ 还未等他们开始搜查，二楼尽头的窗户便骤然碎裂，伴随重物落地之声。 (本章完) 247 追捕 二 “他们想跑！” 玛维冷哼一声。 噔！ 她脚下一踩，整个人便闪过一道残影，以优雅却迅捷的姿态，从碎裂的窗口飞跃了出去。 吉兰紧随其后，也从窗口跃下。 咚！ 三四米高的距离，对两人而言根本不值一提。他刚一落到旅馆后方的空地上，便看到玛维那浅棕风衣的衣摆高高扬起，她正朝更远处两道身影追去。 吉兰眯眼看着其中一道身影。 “拉蒙·法汉……总算是逮到你了。” 砰砰砰！！ 玛维冷着脸，在奔跑途中抬手连开数枪。 子弹精准射去，但拉蒙与柯鲁克两人仿佛脑后长了眼睛，头也不回，左闪右避，竟规避了弹道。 旋即，两人默契地一左一右分头逃跑。 玛维刚想扭头说什么，身后却已传来了淡淡的声音： “拉蒙交给我。” 嗖！！ 一阵劲风从脸侧刮过，玛维却见金发青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追上了拉蒙。 那高瘦的中年贵族察觉到了有人逼近，回头瞥了眼，顿时流露出震惊神色。 吉兰·伊洛斯？！ 自己这个私生子怎么和调查委员会一同追到了这里？！ 但拉蒙也没时间深思。 他知道情况紧急。 调查委员会出动，必然是有十足把握抓捕自己和柯鲁克。而这位私生子的实力也不弱，上次在庄园与之交手，自己全程被压着打。 但经历“分飨仪式”，生吃了自己的亲生长子普林斯后，拉蒙获得了强烈的仪式反馈，现在身负两道“灰疤”，实力大大提升。 新仇旧恨一起算！ 拉蒙看向那金发青年的眼神，变得极其阴冷。 嘭！！ 两者在追逃途中，迅速对拳一击。 伴随巨响和气爆，拉蒙借力后跃十几米，拉开了距离。 同时，他选择全力以赴—— “吼！！”拉蒙仰天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嚎，旋即拉开了自己的衣领。 脖颈左右两侧，各有一道灰黑火焰状的狰狞伤疤。此刻正如烙印一般冒着红光，喷吐出高温的火星。 嘶啦一声！ 眨眼间，拉蒙身上的衣物被撑坏，身体拔高一大截，化作了强壮无比的狼人。 并且，一头灰狼竟从他的伤疤中挤了出来，落到了草地上。 这看似极为魔幻的一幕，却在真实上演。灰狼落地后便像是吹气般，迅速膨胀到狮子的体型，与变身后的拉蒙一样，同属超限级。 两者相加，才是双灰疤级“负疤者”的真正实力！ “杀！！” 拉蒙张开满是尖牙的狼嘴，发出嘶哑的低沉声音。 他与巨狼本是一体，极其默契。两者几乎同时出手，朝那金发私生子冲去。 然而。 拉蒙却看到，私生子依旧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唯有那头金发，竟在一瞬间染成了红色，一双眼睛也化作了漆黑。 一种难言的威胁感扑面而来。 他暗感不妙。 砰！！！ 只见吉兰冷不丁从腰间拔出一柄银色的左轮，抬手便扣动了扳机。 震耳欲聋的枪声回荡！ 一道焰火从枪口迸发！ 以拉蒙那超越人体极限的目力，甚至捕捉到了一圈气浪，在枪口前扩散！ 只听嗷一声惨叫！ 飞扑在半空的巨狼，脑门中枪，顿时被掀开了半个天灵盖，火星光点四射。 旋即便见血发青年身形一闪，另一只手中突兀出现了一柄青铜色的杖锤，划过残影，猛击在巨狼腹部—— 嘭！！ 幽绿的烟火绽放。 巨大的爆炸冲击力，直接撕碎了巨狼的身躯，将其扯成了两截！ 啪哒！ 两截狼尸飞滚落地，在地上燃烧着熊熊烈焰。 作为“疤父”信徒，拉蒙的神秘力量本就与火焰有关，对高温和灼烧具有强抗性，然而召唤出来的巨狼却依旧抵御不住绿火，霎时间就化作了飞灰消失。 拉蒙与巨狼本是一体，后者被一个照面秒杀，他也承受了相应的伤害，面露狰狞的痛苦。 血发青年半步不停，已是几個闪身来到了他面前，杖锤一甩，迎面砸来！ 锵！！ 锵锵锵！！ 拉蒙强忍巨狼身死后所反馈的痛苦，高速挥动漆黑利爪，格挡交击。 铮鸣不断，拉蒙却是心惊不已。 自己明明已经晋升为双灰疤，实力大增，但面对私生子吉兰却依旧被动挨打！ 这小子到底什么实力？！ 难不成是3阶灵秘者？！ 但这又怎么可能！ 锵锵——嘭！！ 又是两道迅猛至极的交击后，杖锤划过一道诡谲的轨迹，竟绕过了拉蒙的防线，径直敲砸在了他的左肩，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幽绿的火花在其脸侧爆裂。 拉蒙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便被掀飞，歪斜着身子踉跄数步，差点摔倒。 “啊！！”他痛嚎不断。 眸子朝左侧一瞥，眼底顿时充斥着惊恐。自己的整条左臂被爆炸撕碎，脖颈和肩头正燃烧着那恐怖的绿火！ 可他还刚想抬手扑灭火焰，正前方，一道黑影便是一闪！ 嘭！！ 拉蒙再次挨了一记恐怖的爆踹，胸膛凹陷，整个人倒飞出去，在地上翻滚不停，狼狈不已。 他哇的一声口吐鲜血，浑身颤抖着，挣扎着想要爬起身。 啪！ 一个冰凉的枪口，已是紧贴在了他那硕大狼头的眉心。 拉蒙呼吸一滞。 他深蓝的狼眸向上，看着血发青年淡漠的脸，连忙开口： “吉兰，我的儿子，还请……” 砰！！！ 剧烈的枪声乍现。 拉蒙的硕大狼头顿时被“回响”的火力击碎！ 各种血浆与骨头碎渣哗啦四溅！ 他那强壮却残破的无头身躯，扑通一声倒下！ 唰！ 吉兰笔挺站在了拉蒙的尸体前，转了个枪花，朝左轮“回响”的枪口一吹： “呼。” 袅袅青烟一抹消散。 他看着尸体，眼神淡漠。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早就想杀你了，老狗……” 轰！轰轰！ 剧烈的轰鸣在不远处频繁响起。 吉兰扭头看去。 只见柯鲁克同样化作了狼人形态，也召唤出一头巨狼，联手与玛维交战。 然而，却是被压着打的一方！ 柯鲁克和巨狼浑身着火，痛苦的嘶嚎声与愤怒的咆哮声不断，可就是奈何不了那道俏丽的身影。 玛维不仅身为3阶灵秘者，原质“小丑”，其本身还是一位搏击术大师！ 故而在进入“本我潜能”状态后，即便不使用原质的神秘力量，都完全能与柯鲁克人狼组合抗衡。 若再加上那破坏力惊人的火焰，便直接能将对方摁在地上摩擦！ 嘭！！ 玛维双眼茫然，一个转身，躲过了巨狼的扑袭，顺势一脚踢在了狼腰处。伴随气爆，巨狼横倒翻滚出去。 噼里啪啦作响。 噌的一声。 玛维擦燃了一支火柴，抬手一抓。 那火焰竟顺着她的手，被汇聚到了掌心，凝成一颗散发着强烈光热的火团。 然后被其随手一抛。 熊！！ 火团落于巨狼身上，骤然膨胀，将其吞没，熊熊燃烧。 然而疤狼对火焰抗性极高，竟顶着浑身的大火还未死去，再度挣扎着站起身。 “‘天孽教团’的家伙就是麻烦！” 玛维冷哼一声。 不得不说，“疤父”信徒对通神宝剑螺旋，即四月“挽歌小姐”之路的神秘者具有一定的克制。 那寻常人沾之即死的高温火焰，却对“疤父”信徒难以奏效。 相较于“绿火药”那种炼金物，玛维仅凭原质释放的神秘火焰，要略逊一筹。 吉兰见状，也看出了玛维的尴尬处境，于是右手摩挲了一下中指的蓝宝石戒指。 “薇薇。”他淡淡道。 一道妖娆的细小身影从戒指中遁出，飞到了他的肩头。 “主人，需要薇薇做些什么？” 小使魔嬉笑着说道。 吉兰朝战局打了个手势。 薇薇顿时明悟，蝠翼翅膀一扇，划过一道弧线飞去，在半空便朝柯鲁克举起双手，施展出来混淆咒。 嗡！ 正与玛维交手的壮硕狼人，其胸口的两道灰疤倏地亮起红光，炽热发烫，像是自发抵御着咒术的神秘影响。 但柯鲁克毕竟不是走“火剑之路”的神秘者，缺少王国烙印的守护，神情依旧恍惚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被玛维抓住了机会，一记重拳狠狠砸在了狼脸上。 嘭！！ 柯鲁克吐血歪倒。 紧随其后的，便是三声枪响。 砰砰砰！！ 吉兰端着“回响”，扣动扳机，枪口震颤，焰火伴随着一轮轮烟圈绽放。 柯鲁克挨了一拳倒地，正发懵，那硕大可憎的狼头顿时被凶猛的火力掀飞了天灵盖，胸膛又连续出现两个碗大的破洞！ 他啊的哀嚎一声，彻底倒下。 只是身体还本能在抽搐。 吉兰大步走过去，手持左轮“回响”朝着火中巨狼，以及地上的柯鲁克不断开枪。 砰砰砰砰砰！！ 直至将弹巢里的子弹清空。 柯鲁克的脑袋已经被彻底打爆，整个人没了任何动静。至于那头巨狼，同样也被打死，最终在火中焚烧成灰。 这一系列突如其来的变化，让玛维有些吃惊。她收起火柴盒，扭头看向走来的金发青年，道了句：“谢谢。”。 旋即，又瞥了眼半空的小使魔，神色一怔。 “原来吉兰先生还是一名巫师……” 她眉头一挑，轻声道。 (本章完) 248 占卜 按理说，不论是“巫师”还是“妖术师”，都与魔鬼有染，在帝国境内属于违反“渎神令”，将遭到抓捕和秘密庭审。 但吉兰却完全不担心这点。 原因很简单。 他现在的身份，是调查委员会组长。 单论地位，甚至凌驾于常规部门的副部长之上。 先不说“渎神令”是由净化部门颁发，法令发起者为宣传部长斯塔文·洛蒂托。他与军部总司令雷奇·梅萨，同属帝国权力中心的“鹰派”。 作为“鸦派”的平衡部门与后勤部门，本就与之不对付。 而调查委员会地位超然，斯塔文就是想管也管不了，更别说，出动净化小队抓捕吉兰。 他要是敢这么做，甚至都不用等到第二天，一小时内，帕拉委员长就会派委员将斯塔文“请”到委员会大厅喝茶。 哪怕斯塔文亲眼看到吉兰驱使魔鬼，也只能昧着本心，不遗余力地开口称赞，表示吉兰组长对神秘学研究透彻，能借此力量为帝国效力等。 这，便是实力地位的提升，所带来的巨大变化和反差…… “吉兰组长，这是你的使魔吗？” 玛维瞧着那妖娆的小人，好奇道。 吉兰一招手，薇薇便坐到了他的肩头，还朝玛维嬉笑着挥手示好。 “嗯。”吉兰点点头。“寻道之路上，它帮了我不少忙。” 玛维俏眉一挑，倒是觉得对方与使魔之间的关系，要比印象里的“巫师”要好不少。 她没再多言，而是将手下的委员们召集了过来，将战场收拾干净。 片刻后。 旅馆一楼大厅中，因方才的突发情况，客人都被吓跑，显得空空荡荡。 吉兰和玛维坐在角落闲谈，老板娘得知了两人是官方大人物，敬畏莫名，殷勤万分地递来吃喝。 “这次追捕任务圆满完成！” 玛维喝着咖啡笑道。 “虽然没能活捉目标，有点可惜……但总之还是多亏了你呀，吉兰先生，不然也不会这么顺利。” “拉蒙和柯鲁克虽是双灰疤‘负疤者’，但若两名委员会组长同时出手，都不能将他们迅速解决，那才奇怪。” 吉兰却是摇摇头道。 玛维浅浅一笑，对方的话确实没错。 只是她心中也有些唏嘘。 拉蒙·法汉作为吉兰先生的生父，却从一开始就不安好心，打算遵循“天孽教团”内部那邪恶的“长子献祭制”，将其当成“分飨仪式”的祭品。 现在，吉兰先生却不得不手刃自己的亲生父亲……虽然他看上去云淡风轻的模样，但想必，内心也很痛苦吧？ 玛维暗暗表示同情，刻意没有提及这个话题，当做不知道。 “我们就在这间旅馆过一夜，明早再返回缪斯西提复命吧。” 她提议道。 “好。”吉兰没有意见，点头同意。 * * * 入夜。 两组委员会成员便在旅馆二楼住下。 吉兰单独入住了一间最高档的套房，但这毕竟只是个小镇，即便是套房，其内部条件设施还比不上北缪斯最差的旅店。 他对此倒也没什么要求，能住就行。 黑暗的房间里窗帘紧闭。 四周一片静谧。 窗前的书桌上立着四根燃烧的白蜡烛，火光正照在一块骨雕板上。 啵！ 吉兰拨开细颈胖肚瓶的瓶塞，将里面仅存最后1墨单位的灵秘粉尘，轻轻洒在了洛瑟修通灵板上。 灰黑的粉尘在烛光的照耀下，闪烁着些许光亮，缓缓沉入了通灵板中，仿佛与之融为了一体。 “麦克斯韦·法汉现在身处何方？” 吉兰闭目，淡淡问道。 他的手指紧贴在冰凉光滑的镂空骨片上，一阵莫名的凉风吹过，烛火摇曳，骨片自行在通灵板上移动了起来！ 沙沙…… 吉兰默默记忆着骨片移动的轨迹，这次移动了二十二次。 不多时。 待骨片彻底停下。 吉兰这才睁开眼，将通灵板上的古希鲁字母进行组合，解读占卜的预示。 “缪斯西提以北……培提尔小镇……东部……郊外小道。” “嗯？”吉兰眼睛一眯。“就在这附近？！” 他略作思忖，很快便想通了其中的原由。 这老家伙恐怕一直都和拉蒙有联系，此次多半是来接应拉蒙与柯鲁克两人，只是没料到调查委员会动作这么快。 现在见势不妙，正打算离开。 “狡猾的老东西！” 吉兰收好桌上的通灵板，吹熄蜡烛，便立马站起了身。 “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吧……” 他转身，大步流星往房外走去，顺手还拎起了自己的大衣帽子，进行穿戴。 吉兰第一时间去到了隔壁房间，敲响了玛维的房门。 这位女组长还未入寝，开门后，正一脸疑惑，便听吉兰说起了麦克斯韦·法汉也在培提尔小镇，正打算逃离之事。 玛维显得很吃惊。 她看着吉兰不似开玩笑的神色，也知道情况紧急，并未多问，而是快步去其他房间，将八名委员全部召集，旋即一行人马不停蹄地下楼，乘车朝小镇东边而去。 夜间的小镇十分安静。 因为照明系统还不完备的缘故，路灯不多，且光线并不充足。 汽车发动机的轰鸣，显得格外大声。 吉兰开着车，面色沉稳，坐在副驾驶的玛维这才扭头朝他问道： “吉兰组长，消息是否准确？” “不确定。” 吉兰目不斜视，直言道。 “但我觉得，宁可一试，也不能错过这个机会。若是因此放跑了麦克斯韦，今后再想抓住他，恐怕费尽周折。” “说的也是。”玛维沉吟着。“不过，能否详细说明一下消息的来源？” “神秘学手段。” 吉兰瞥了女子一眼，淡淡道。 “占卜。” “占卜？！” 玛维俏眉一挑。 若是普通人听到占卜，恐怕只会将信将疑，甚至嗤之以鼻地认为这是某种招摇撞骗的手段。 但她身为神秘调查委员会的组长，却是对此无比严肃和认真。 占卜…… 并非虚无缥缈。 放在神秘学语境中，从严格意义上而言，是寻常灵秘者都不具备的高等力量。 唯有通神螺旋四途，亦或精通占星学的久世者，方才有可能粗通占卜……当然，某些古老的神秘学造物，也具有占卜、示警或预言的效果。 玛维略作思忖后，基本便在心中确认，吉兰·伊洛斯口中的“占卜”，大概率便是借助了某种神秘学造物。 对此，她甚至有些羡慕。 即便放在委员会内部，占卜类造物也是极其珍贵且罕见……据她个人所知，并未听说哪位组长手里有这样的东西。 吉兰掌握着“占卜”的力量，这不仅对今后执行任务有着巨大的助力，也能确保他自身的安危。 可遇而不可求。 片刻后。 一行人在黑漆漆的郊外小道上，拦截了一辆可疑的汽车。 “下车，接受检查。” 玛维大步走上前，一手端着白色小手枪，一手握着方盒手电，枪口顺着光束，正指着驾驶座上的一名富家青年。 “你……你们是什么人？” 青年一脸惊恐，副驾驶上的一名年轻女伴也满脸的惴惴不安，紧张地攥着青年的衣角，躲在他身后。 但玛维依旧还是执行公务时的冷漠表情，枪口摆了摆。 “帝国特殊部门秘密调查。再重申一遍，立即熄火下车，否则我们会进行强制措施。” “好，好的……我们愿意配合！” 青年连忙扭动钥匙熄火，然后打开车门下车，举起双手。 连同他身旁的女伴，也同样表现。 吉兰站在一旁，以夹角的方位，默默观察着两人的反应，发现他们的恐惧不安不似作假。 “你们的车刚才似乎停在路边，人却是从林中出来的，干什么去了？” 玛维淡淡问道。 青年扫了眼这位黑长发女子背后，八名西装革履的男女正持手枪，表情冷漠，封锁了前路。 他又看了眼身后，一名金发青年正面无表情地审视着他们。 “去……额，去上個厕所……” 青年张了张嘴，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表情尴尬至极。 而他身旁的女伴，则是满脸通红。 “上个厕所要两个人？” 玛维狐疑道。 青年连忙解释： “这郊外并不安全，我担心有野兽出没，所以才陪同丹丝一块去……” “你们是去打野战了吧？” 玛维皱眉，毫不避讳地说道。 “咳！”青年猛咳一声。 他身侧的女伴甚至捂住了脸。 “行了，走吧……” 玛维叹息一声，摆摆枪口。 “谢谢警官！” 青年面色一喜，拉着女伴便打算回车里，却被身后那名金发青年堵了个正着。 “嗯？！” 他抬头，看着近在咫尺，金发青年那冷漠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 “这……这位警官？请问还有什么事？” “你们两个，把衣服脱了。” 吉兰淡淡道。 “啊？！” 青年和女伴皆是一惊。 就连玛维也俏眉一挑，但她很快就想到了什么，并没有出声阻止。 “‘天孽教团’成员，身上必然留有狰狞伤疤……想要走可以，前提是你们两个身上，没有大型伤疤。” 吉兰说着，慢条斯理地拔出了腰间的银色左轮。 他轻笑一声，眼神意味深长。 “不会这么巧，伱们都有吧？” 闻言，青年和女伴皆是面色微变。 (本章完) 249 务尽 “分头跑！！” 青年毫无征兆地暴喝一声，突然朝右侧的树林中窜去。 而他身侧那名女伴，也十分默契地向另一个方向逃离。 两人的动作极为迅猛，与方才普通人的表现截然不同。加之事情发生得突然，换做普通的警员在此，说不准还就真让两人跑了。 然而他们面对的，可是调查委员会。 啪！！ 青年刚迈出两步，俯冲向黑漆漆的树林，但下一秒，便只觉惯性一滞。 自己的后脖颈，竟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钳住！ 他瞳孔猛缩。 刚想抬手反击，膝盖窝便是一痛！ 嘭！！ 顿时，身体失去支撑，扑通跪下。 下一秒，冰凉的枪口便紧贴在他的后脑勺上，方才那金发青年淡漠的声音传来： “你们是不是和密教内部的‘灰疤祭司’麦克斯韦·法汉接头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青年冷汗从额头冒出，咬牙道。 紧接，他便听身后传来一声叹息。 嘭！！ 青年只觉得脑袋一震，自己的后脖颈遭受了一记鞭腿的重击！ 他瞬间栽倒在地，脑袋又被一只皮鞋死死踩住，面颊紧贴砂石地面，传来强烈的刺痛感。 吉兰懒得和这人废话，直接唤了句： “薇薇。” “是，主人！” 小使魔飞出，很是默契地趴在了青年的面前，窥伺着对方的双眼。 薇薇那双漆黑的眸子，倒映出一幅幅关于青年过往的画面。 不多时。 它飞了回来，在主人面颊亲吻一下。 通过记忆的共享，吉兰瞬间获悉了脚下之人的真实身份，以及对方之前的种种行动轨迹。 ‘果然是“天孽教团”成员……’ 吉兰暗道一声。 同时，也不出他所料，这一男一女确实刚与麦克斯韦在树林中接头，准备离开之际，被委员会一行逮了个正着。 也难怪方才那副惊恐的神色不似作假……两人是真的被吓到了。 不过吉兰倒也佩服他们的演技，连玛维都被糊弄过去了。 他心中腹诽，这两个家伙不去走“火剑之路”，成为一名“骗子”或“演员”真是有些屈才。 吉兰扭头看去。 发现那名逃跑的年轻女人，也被玛维轻易抓了回来，正提在手里，昏厥过去。 “留下四人看好这两个家伙，其余委员随我来！” 吉兰朝委员们说着，转身便朝着树林中走去。 “是，吉兰组长。” 委员男女齐声应答。 旋即，他们经过简单交流，自行分出四人，紧跟在吉兰身后。 玛维将年轻女子交到剩余委员手里后，也快步赶了上来。 “找到麦克斯韦·法汉了？” 她凑到吉兰身侧，开口问道。 吉兰嗯了声，目光在黑暗的树林中扫视。 “不出意外，应该还在里面……我们刚才的动静太大，他应该已经察觉到了，都小心点。” “好。”玛维点点头，又朝其余四名委员小声嘱咐几句。 吉兰打了個手势。 使魔薇薇飞到了树林上空，宛如一只索敌的鹰隼，凭借魔鬼那特殊的灵知感应，大范围搜寻着人影的踪迹。 而四名委员则散开来，向周围巡视，防止麦克斯韦趁机绕路逃离。 不多时。 嗷呜—— 一声雄浑的狼嚎从左前方林间传来，在场众人连忙扭头看去。 窸窣！ 只见一道壮硕的黑影一闪而逝，伴随着“疤狼”眼部那标志性的“X”状烙印，于黑暗中留下了一道刺眼的红芒。 “玛维小姐，你带队去追。” 吉兰没有冲动，眼神冷静道。 “不过这也有可能只是麦克斯韦的障眼法，想要借此吸引我们的注意，从而伺机逃跑……我留在后面，让使魔继续监视另一边的动向。” “好。”玛维认可了他的看法，点头应允。“你自己小心些。” 说罢，她喝令一声，带着四名委员迅速朝“疤狼”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待一行人逐渐消失在了黑暗林间。 吉兰慢慢悠悠地往前走，头顶的小使魔突然惊叫一声。 “主人！有个老头往你右边跑了！” “呵……” 吉兰冷笑一声。 果然不出他所料，麦克斯韦这老东西就是狡猾。宁肯舍弃自己分裂出来的“疤狼”当做诱饵，壮士断腕，也要争取逃离的机会。 噌！ 吉兰脚下一踩，身影在林间一晃。 皎月虽已升起，但月光暗淡，使得茂密的林间伸手不见五指。 吉兰双眼所看到的视野却亮如白昼，这便是白十字锻体术大成给他带来的优势。 同时，加之高灵知的作用，半点风吹草动都逃不出他的感知。 一道正在林间穿梭的人影，很快就被吉兰追上。 唰！ 白发老者回头一瞥，神色一凛，果断地释放了“灰疤”的力量。 “吼！！” 他咆哮一声，身子骤然拔高，化作了一头壮硕的狼人。 麦克斯韦的狼人形象，又与洛本子爵和拉蒙不同。他显得更加高大，同时浑身的毛发也并非乌黑锃亮，而是夹杂着些许斑白之色。 显得更加老练，更加强大！ 这是一名资深的“疤父”信徒！ “吉兰，我的好孙子……你已将拉蒙杀死，报了仇，又何必对我穷追不舍？” 麦克斯韦一边狂奔，一边侧过头，朝身后追来的金发青年淡淡道。 “上次要不是你插手，我早就把他杀了……既然你选择介入我的事，那就别怪我把伱也顺手宰了。” 吉兰气息悠长，平静说道。 他在满是腐叶的泥地里腾挪，身形划过道道残影。 两者的距离，还在不断接近。 显然，他的速度还要比变身后的麦克斯韦老伯爵更胜一筹！ “年纪轻轻就有这样一身本事，我为你自豪……同时，又为你的愚蠢和自大感到高兴。呵呵，你若不单独追来，我只怕也没机会杀了你，再离开此地。” 唰—— 身高两米四五的壮硕狼人突然停下，猛地调转方向，朝身后一拳打去。 “死！！”麦克斯韦嘶哑暴喝。 不料对方丝毫不惧，同样出拳。一只小了一大圈的拳头，与之硬碰硬，发出气爆巨响，劲风四散。 嘭！！！ 高大的老狼人只觉拳头生疼，一股巨力将其推得连连后退，后背轰然撞在一棵粗壮树木上，树冠剧烈晃动，沙沙作响。 “嗯？！” 麦克斯韦不可置信抬头。 那深蓝狼眸之中，瞳孔猛地一缩。 这年轻孙子，竟凭凡人之躯，在正面对拳中压倒了自己？！ 只见暗淡月光下，黑暗林间走来一道高挑身影。 青年血发凌乱，无风自动。 白皙俊朗的面部五官，呈现一副瘆人的癫狂笑脸。一双漆黑的眸子两侧，是密密麻麻的黑色血管。 从对方身上传来的压迫感，竟令麦克斯韦不自觉从心底涌现出强烈的不安。 已开启“人性释放”的吉兰，直接让“疯王”接管了身躯，自己的意识高悬，冷漠俯瞰着全局。 噌！！ 吉兰闪身而上，直接就是一脚直踹。 恐怖的气浪呼啸，吓得老狼人脸色剧变。 妈的！ 这小子究竟是什么怪物啊？！ 麦克斯韦满心惊疑，猛地往身侧一扑，虽然狼狈，但为求活命也顾不得风度。 他刚一闪开。 嘭！！！ 身后便传来震耳欲聋的巨响！ 无数木屑爆射四散，那棵成年男人腰粗的树木竟被一脚拦腰踹断，轰然倒塌，隆隆巨响中，烟尘高扬。 麦克斯韦见状，眼角猛抽！ 咚咚！ 咚咚！ 他心跳急速加快，哪里还有刚才那股强烈的战斗欲望，直接掉头就跑！ 恨不得生出八条腿！ 这孙子不知进入了什么状态，战斗力爆棚。麦克斯韦甚至怀疑，就算换个“天孽教团”内部的三灰疤“负疤者”来，也会被对方当场打死！ 跑！ 赶紧跑！ 麦克斯韦暗暗懊恼，早知道就从另一边突围了……吉兰虽只有一个人，但对上他，还不如对上一整支委员小组！ 麦克斯韦狂奔逃窜，可还没过几秒，他心头便是一沉。 因为那血发青年的身影，竟已悄然窜到了自己的前面！ 对方二话不说，直接出手袭来！ 嘭嘭！！ 嘭嘭嘭嘭！！！ “吼！！” 老狼人逃也逃不掉，只得拼了命，嘶吼着发狠出拳，与对方进行一轮最野蛮，最原始的肉搏厮杀。 然而。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 麦克斯韦便挨了十几拳！ 狼面、下巴、胸腹、肋下全都被恐怖的重拳击打得皮开肉绽，凹陷骨折。 “咳！！” 老狼人嘴里喷出鲜血，发出哀嚎。 他受的伤实在是太重，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在了泥里。 麦克斯韦颤抖着抬起头，还想开口与之周旋。 对方却是一言不发。 上前一步，又是一记爆踹踢来！ 那宛若实质的杀意，就像是层层黑色的巨浪，将麦克斯韦淹没…… 他想要躲开，可身体实在是动不了！ 血发青年的踢击，快到根本看不清！ 嘭！！！ 只听一声巨响，跪倒在地的老狼人竟横向倒飞出去，在地上翻滚拖滑十几米，犁出一条宽敞的沟壑。 最终瘫软在地，没了动静。 吉兰大步走去。 在这个过程中，他的红发、黑眸和眼角血管都随之褪去，恢复了正常。 狰狞的笑也缓缓变回理智的神情。 吉兰来到老狼人的尸体前停下。 弯腰在其身上搜索一番，竟摸出了一封还未来得及拆开的密函，多半就是刚才那一男一女交给麦克斯韦的。 除了这封信，别无他物。 吉兰想了想，抬头朝半空盘旋的薇薇问了一下玛维那边的情况。 “主人，你的那些同伴才刚杀掉巨狼，离你还很远……不过正在往这边赶来。” 薇薇如实答道。 吉兰果断伸手，在麦克斯韦身上触碰一下。 斑斓彩光绽放。 狼人的尸体随之腐败，迅速化作粉尘飘飞，消失得无影无踪。 徒留地上遗留了一块皮毛，上面烙印着一道交叉的火焰状灰疤。 吉兰视线一角的彩数“94”一跳。 变成了“194”！ 100点神秘能量！ (本章完) 250 立功 吉兰眉毛一扬。 ‘这老家伙的神秘能量还挺多……’ 他原本跌破两位数的神秘点数，经过麦克斯韦老伯爵的补充，现在又回到了三位数。 足以应对不时之需了。 吉兰拾起地上的那块双灰疤皮毛，又当场拆开了密函的火漆，将里面的信纸抽出，进行浏览。 黑漆漆的林间，只有微弱的月光，他却能将上面的字迹看得一清二楚。 很快，吉兰眼神便是一凝。 密函上的内容，主要是督促麦克斯韦·法汉尽快北上，前往帝国北部边境的重要贸易城市“波西维亚”。 从密函可知，天孽教团似乎和奥威纳联邦有所联系，甚至勾结在了一起，暗中密谋着什么，打算在“波西维亚”有大动作。 ‘这是一份重要情报……’ 吉兰心想着，收起密函。 他转身离开了原处，朝着玛维小组所在的方向走去。 不多时。 双方在林间重逢。 “戒备解除，是吉兰·伊洛斯组长。” 玛维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周围随之响起了些许动静，是四名委员放下了手枪，汇合到了一起。 还未等玛维开口问询，吉兰便已主动走上前去，二话不说，直接取出那块毛皮，递到了她的手里。 “这是……” 玛维捧着毛皮，低头端详一下，面露惊诧之色。 “麦克斯韦已经被你杀了？！” “嗯。”吉兰淡淡道。“他利用分裂出的‘疤狼’吸引了你们的注意，试图从另一侧逃离，被我逮了个正着。” 闻言，另四名委员也都是一惊。 麦克斯韦·法汉，是资深的双灰疤“负疤者”，实力还要超过寻常委员一大截。 这才短短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就被吉兰组长单枪匹马杀了？ 吉兰组长的实力，果如传言那般强大啊…… “我还从麦克斯韦的身上，得到了一份重要情报。” 吉兰说着，打了个手势，然后朝着密林外走去。 “我们路上再聊。” “好。”玛维点了点头。 她招呼起手下委员，一同跟了上去。 片刻后。 吉兰驱车在林间小道上行驶，往培提尔小镇返回。 他单手抓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从大衣外兜里掏出一封密函，交到了副驾驶的玛维手上。 待玛维取出信件看了遍，脸色一凛。 “确实是一份重要情报。” 她说着，俏眉皱起，咬牙切齿。 “这群该死的，灭绝人性的天孽教团疯子，总喜欢挑起事端……真恨不得将他们统统杀光！” 玛维的身世，与天孽教团息息相关。 她的父母皆是天孽教团成员，年少时，也正是因为遭受了教团迫害，才不得已被母亲强制性转，安排离开家乡逃难。 可以说，整个委员会中，最痛恨天孽教团的人，恐怕就是玛维·马蒂里耶。 “‘疤父’信徒就是这样。” 吉兰摇了摇头。 “杀戮、混乱、战争……这正是他们所渴望的，以此取悦第一司岁，从而获得赏赐与反馈。” “现在帝国与联邦交战，正处于关键时期。天孽教团此举，恐怕正合了联邦的心意，双方合谋到了一起也不足为奇。” 玛维小心翼翼叠好信纸，塞回密函之中，扭头朝吉兰道： “我们需尽快将此事汇报给帕拉委员长！” “嗯。”吉兰将汽车停到了旅馆楼下，扭动钥匙熄火。“明天一早就返程回首都。” * * * 10月8号。 吉兰与玛维所率领的两支委员小组，顺利返回了缪斯西提。 两人第一时间，便前往了中心凯旋区的凯旋大厦，乘坐电梯上了70层。 他们先是去了交接办公室，将任务详细过程做好了笔录和口录，经由办事员以打字机整理成册，又复印了几份备案。 拉蒙、柯鲁克和麦克斯韦三人遗留的“灰疤”，也都上交专业人士进行审查、检验和保存。 此次外出执行任务的两支委员小组，都获得了相应的功勋奖励。 其中吉兰和玛维作为组长，所获功勋最多，一人200。而吉兰贡献最大，额外又增加了50功勋。 至于其他八名委员，则都是50功勋。 离开交接办公室后。 吉兰打开手里的“调查本”看了眼，上面记录的每一条功绩都有详细说明，目前总计300功勋整。 在此之后。 两人拿着复印文件，又前往委员长办公室内，向帕拉·赛尔苏斯汇报了情况。 临近傍晚之际。 夕阳的光辉透过高楼大厦的窗户投射进来，将房间染成了金黄。 “……你们做得很好。” 白发老者帕拉坐在一张硕大的弧形办公桌后，他将手头的信纸重新叠好，塞入了密函中。抬起眼帘，轻笑一声赞许道。 “这份情报有利于帝国提前做好准备，或许还能借此在波西维亚部署埋伏，对天孽教团与联邦探子实施抓捕。” “你们两个的功勋再各加100吧。” 帕拉满脸欣慰，又补充一句： “当然，还有特殊的额外奖励，你们可以试着自己提出……” 玛维有些惊喜。 帕拉委员长的特殊奖励，可从不会轻易下发。唯有对帝国作出重要贡献的委员会成员，才有资格获得。 并且，委员长作为著名神秘学家、炼金术士和大学者，鲜有他拿不出的奖励！ 不论是调查委员会内部，还是帝国权力中心的高层们，都对帕拉·赛尔苏斯这位传奇人物抱有一种强烈的崇敬之情。 在大部分人心中，委员长几乎快成了无所不能的存在。 “帕拉委员长，我现在已是3阶灵秘者，接下来在‘火剑之路’上的攀登，将涉及更加深奥的久世者阶段……” 玛维神色一整，认真开口。 “对此，我感到了强烈的困惑和迷茫，不知前路该如何踏足……恳请您能指点迷津。” 在“火剑之路”的攀登过程中，公认有数個大门槛，大难关。 第一次，便是2阶“基盘”。因为需要首次触及原质，从无到有。 而第二次，则是4阶“丰饶”。 当灵秘者将自身灵性彻底染色，抵达理性高塔之上后，下一步，将是触及更高的原质，掌握更强大的神秘力量。 于此同时，也将超越人体极限，实现生命的质变，从而获得更悠久的寿命。 4阶“丰饶”是灵秘者到久世者质变的关键节点，其中难度可想而知。 又因涉及“火剑之路”秘而不传的珍贵知识，故而不知拦住了多少古往今来的寻道者。 恐有十之八九的3阶“辉光”灵秘者，便是卡在了这一步，终其一生不得寸进，直至自然寿命耗尽，老去身死。 “玛维·马蒂里耶，你还年轻，才28岁，未来仍有相当长的岁月可以耐心钻研神秘学，不必为此感到焦虑。” 帕拉语气温和，朝女子安慰道。 “4阶‘丰饶’不但需要远超3阶‘辉光’的灵知与灵性强度，还要长时间实践‘秘传’，通过反馈的引导寻觅原质……” 他说着，抬起手来，摊开五指。 只见一阵刺眼的红光闪烁过后，一本褚红色硬皮绣花的古朴典籍，静静躺在了他的掌上。 吉兰和玛维看得真切，那书封表面，以烫金的古希鲁花体字，标有：《真梦一瞥》。 “这是我一个老朋友所写，其中记载着关于真实梦境‘托亚兰’的事……踏足‘托亚兰’，是成为久世者的必要条件。” “同时，也是最关键的一个条件！” “4阶‘丰饶’之所以难，其实就是难在了这里……” 帕拉缓缓说着，便将手里的典籍推到了玛维的面前。 “虽然你在灵知、灵性和原质三大方面还不足以攀登4阶‘丰饶’，但提前了解一下真实梦境，并早做准备不是坏事。” “谢谢您，帕拉委员长。” 玛维轻抚了一下柔顺温润的书封，抬头朝白发老者道谢。 “好了，玛维，你先回去吧。” 帕拉摆摆手，笑道。 “我想和吉兰再单独聊聊。” “是，委员长。” 玛维点点头，捧着典籍站起身。 又瞥了眼身侧的吉兰，朝他挑了挑眉，这才轻笑着离开了委员长办公室。 咔。 待房门关上。 办公室里仅剩下吉兰和帕拉。 “吉兰，伱呢，想要什么？” 老者投来问询的视线。 吉兰几乎想都没想，直接开口： “和玛维组长一样，我也想知道如何才能迈入久世者阶段。” “嗯？”帕拉有些惊讶。“你现在不是才2阶‘基盘’……” 说到一半，他便止住了话头。 帕拉凝视着眼前的金发青年，这才想起了一件事……这年轻人，从踏入“火剑之路”至今，好像还不到三个月。 三个月就已经是2阶了！ 这个速度，不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也相当惊世骇俗。 按照这个进度，想必吉兰要不了多久就能攀登至3阶，将会面临和玛维一样的难关和困难。 “嗯……”帕拉沉吟起来。“我想先问你两个问题，吉兰。” “你是否走上了除十二司辰外的，属于自己的道路？” 吉兰知道此事瞒不过帕拉，也很干脆地点点头，平静承认道： “是的。” “很不错。” 帕拉突然笑了起来，那双眼睛里，满是欣赏……甚至还有一丝佩服。 “你做了我年轻时一直想做，却又不敢做的事情。” (本章完) 251 尝试 帕拉没再多说什么，直接问起了第二个问题： “另外，我想确认一件事。你是不是从真实胶卷中习得了‘白十字锻体术’，并且已经习练到了第四阶段‘黑胆汁’？” “没错。” 吉兰深吸口气，点点头。 帕拉并未惊讶，而是若有所思。 他沉默了一会。 “锻体术中的秘技，你学了几项？” “四项。”吉兰答道。“碎骨、融颅、浴血与无想……我都已掌握。” “？！” 帕拉终于有所动容。 “四大骑士长的秘技，你都学会了？真是不可思议！” 他作为昔日“治愈骑士团”的随军医师，对四大骑士长再了解不过。 四人的秘技虽不是多么深奥，但就算是天才，也绝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全部掌握！ 眼前这年轻人却做到了！ 帕拉突然心中一动。 那个埋藏了无数岁月，甚至都快遗忘的构想，再一次蠢蠢欲动起来。 “我在很久很久以前，曾有个天真的设想，那就是‘融合秘技’……” 白发老者目露追忆，缓缓说道。 “这个念头，正是因为四大骑士长对我的启发……他们的秘技各有所长，同时也有着相应的弊端。” “所以我曾想，如果我能将不同的秘技进行融合，开发出一种集齐所有优点而摒弃缺点的‘终极秘技’，那么将会是一种怎样超乎寻常的力量。” “后来，我主动向四大骑士长学习，花费了数年时间，才堪堪掌握了其中的精髓……并以自己作为试验蓝本，不断尝试。” “只可惜，结果让我相当失落。” 帕拉叹息一声，摇摇头。 “我失败了。” “人体并非万能，同时也受限于天生的结构，不可能将不同秘技融为一体。所以我后来放弃了这個命题，专攻锻体术的前路……” “当年，四大骑士长都通过自己的摸索和尝试，最终走出了专属于他们的第五阶段，甚至第六阶段……” “他们越来越强，最后甚至因此步入了超脱尘世的境界……” “而我也得益于军医身份的便利，时常向他们请教，并追寻着他们走出来的脚印，开创了自己的第五阶段，挖掘出了人体的奥秘。” 说着，帕拉转身，从书架上随意抽出了一本黑色的硬皮大部头。 这本书，只是一本平平无奇的《近代医学突破：人体结构的专业术语》。 呲！！ 他手中突然迸发出红色的闪电。 电光一闪，那黑色书籍瞬间便化作了齑粉！ 旋即，帕拉又抬起另一只手，齑粉汇聚，眨眼间，竟凝聚出了一本崭新的褚红色典籍。 这书，和玛维方才带走的一模一样。 《真梦一瞥》！ ‘炼金术士的分解术和重构术？’ 吉兰看着这一幕，又联想到了帕拉老先生在那晚分解元首像头部，重构出“微模”时的场景。 现在又亲眼目睹了一遍，依旧让他感到惊奇不已。 这般神乎其神的力量，或许才能匹配帕拉·赛尔苏斯那古老炼金术士的身份。 帕拉打了个响指。 啪！ 他空出来的手中，红光再次乍现，又多出了一本蓝色封皮的典籍，上面写着《平衡论》。 “给。” 帕拉将一红一蓝两本记载着珍贵知识的书籍，递到了吉兰的面前。 他那老脸上，满含期待。 “既然你想提前知晓关于久世者的隐秘，那么我就满足你……另外，这本《平衡论》由我亲自撰写，探讨的内容，正是当初‘融合秘技’的构想。” “你不用太认真，但可以试试……我当初没能成功，不代表这个命题就注定失败。” “这么多年来，你是我见过，与‘白十字锻体术’最为契合的人选，说不定你真能做到，将秘技融合。” “谢谢，帕拉委员长。” 吉兰接过两本书，郑重道谢。 帕拉摆摆手。 他拿起了桌上的一沓文件，又拎起钢笔，开始低头批注，头也不抬地说道： “去吧。回去后好好学习，另外，关于‘掘墓人’的考核，可能就在这个月，伱做好准备。” “是。” 吉兰捏着帽檐，低头一礼。 旋即，他捧着两本书，起身离开了委员长办公室。 * * * 是夜。 吉兰在普莱士街的出租公寓内，翻阅着两本典籍。 主卧里只亮着一盏台灯，黄色的暖光照亮着书本上的文字。 《平衡论》的内容，主要是以“四体液论”为基础的进阶知识，甚至涉及神秘学、占星学和灵魂学，进行了一番关联性的探讨。 其中指出，人体内的四体液，只是最浅显易懂的象征物，还有诸多奥秘未曾开发出来。 帕拉年轻时撰写了初稿，并以自身的试验和尝试作为参考数据……但在他一百多岁时，以及两百多岁时，分别进行了数次补著和修改。 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以及学识的更加渊博，使得帕拉有了更多深奥的见解。 以至于吉兰看得有些吃力。 ‘……四体液的平衡，追本溯源，实际就是宇宙四元素的平衡。但因为灵性具有明确的属性，所以这样的平衡，在理论上并不存在。’ 吉兰神情专注，在心中默念着书上的内容。 ‘但“秘技”并非体液，它只是一种发掘人体奥秘的外在手段，是工具，是技巧，或可实现这样的平衡……’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 到了午夜一点多时，吉兰缓缓合上了《平衡论》的书封，面露思索。 只有吉兰自己知道，他并非什么天才，与白十字锻体术也谈不上多么契合。 他之所以能在短时间内，将锻体术习练至第四阶段“黑胆汁”，并掌握四大骑士长的秘技，全靠“斑斓”的帮助。 不过帕拉著写的这本《平衡论》，确实给了吉兰极大的启发。 旁人做不到的事，“斑斓”或许真能做到…… ‘斑斓！’ 吉兰闭上眼，在心中呼唤一声。 他集中精神思考，尝试将白十字四秘技进行融合。 然而黑暗的视线之中，那彩数“194”暗淡发虚，予以否定的意思。 同时，在彩数之上，还浮现了一道歪斜的，扭曲波动的半透明数字“1000”。 ‘嗯？’ 吉兰睁开眼，表情吃惊。 他对“斑斓”的新变化感到诧异。 ‘是因为我攀登至2阶的缘故吗？所以“斑斓”也进化出了新的功能……’ 通过“斑斓”的反应，吉兰也轻易解读出了它的意思。 “融合秘技”是可行的！ 只是需要的神秘能量不够！ ‘要1000点么……’ 吉兰暗道一声。 他又回味着“斑斓”予以的回应。 其中，有一个极为突兀的点，导致了“融合秘技”的推演，遇到了困难。 那便是白十字四秘技中的“碎骨”。 ‘浴血、融颅和无想，这三项秘技的效果，集中于爆发潜力、积蓄力量、提升感知与反应……’ 吉兰目露思忖。 ‘若是放到游戏里，它们应该属于加状态的增益BUFF，亦或是被动技能……唯独“碎骨”是一项主动释放的踢技。’ ‘也难怪推演不顺利，并且需要这么多的神秘能量……这相当是将两类完全不同的能力，强行融合到一起。’ ‘如果能找到一项增益秘技，替换掉“碎骨”，或许就能以更少的神秘能量，成功推演出融合秘技。’ 吉兰暗暗笃定。 虽然今晚的尝试以失败告终，但他却看到了明确的希望，心情还是不错。 紧接着，吉兰收好《平衡论》，拿起《真梦一瞥》进行阅读。 刚翻开扉页，吉兰便眉头一挑。 令他感到惊讶的是，这本书的作者，竟然是莎黛·巴尔比娜！ 《烙铁秘录》的作者，那位“灵学会”里的古老女魔法师，大神秘学家。 也难怪帕拉会说，《真梦一瞥》是自己老朋友写的。 哗…… 吉兰翻看正文的第一页。 第一句话便是： “即便是世间最富想象力之人，在一生中也仅能梦见一到两次‘真实梦境’。” ‘真实梦境“托亚兰”……’ 吉兰在心中默默呢喃。 他曾在《烙铁秘录》的唤魔仪式中，见莎黛有过相关的记载，但并不详细。 《真梦一瞥》的后文继续写道： “而在无意间造访真实梦境‘托亚兰’的人们，也因蒙昧无知，只当是寻常……从此错过了一生中为数不多的，可以获得神秘力量的机会。” “古时，渴求真理的寻道者们，企图用酒精作为打开‘真实梦境’大门的钥匙，当然，有些人甚至会不惜动用致幻药物或剧毒物另辟蹊径。但大多数情况，都以惨烈的结局告终。” “人们总是热衷令人清醒的物品，例如咖啡和茶叶，表面上看，是人们不愿让无意义的睡梦占据有限的生命，实则是统治者不想让人们踏足梦谷与睡墙。” “神秘者不宜太多。即便是千万人中，有一人无意从梦中攫取力量，那么对尘世的统治，也将多一分不稳定因素。” “愚蠢之人渴望清醒，聪明之人向往沉睡。” “每夜之梦一如癫狂的冒险之旅，因人尚不知其中的危险，故而有此滔天胆识夜夜勇闯梦境。” (本章完) 252 出航 看到这里，吉兰突然联想到自己身处的现实环境，不由恍然大悟。 ‘难怪不莱梅帝国要颁布“禁酒令”，同时还有“焕发计划”，减少提神饮品与食物的税收，提倡喝茶喝咖啡……’ 吉兰神情一凛。 直到这时，他才明悟了这些法令和政策颁布的背后，所隐藏的真相。 这个异世界与前世似是而非，虽然同样有“禁酒令”，但两者出现的根本原因，却是截然不同！ ‘酒精能使人沉眠于梦境，从而有更高的概率，造访所谓的“真实梦境”？’ 吉兰目露思忖。 同时，还有那“十二小时工作制”。 若是以前，他只会觉得，这是资本对平民的一种剥削和压迫。 但现在吉兰清楚了，实际上这是在减少普通人的睡眠时间，从而降低他们造访“真实梦境”的概率。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通过宏观调控，来遏制神秘力量的诞生，从而维稳。 “宣传部长斯塔文·洛蒂托……” 吉兰眉头微皱。 这些法令和政策，几乎都出自于宣传部。他不清楚这是元首的意思，还是斯塔文与其所属派系“鹰派”的意思。 但从如此强硬的态度来看，吉兰更倾向于，是帝国“鹰派”的主张。 因为帕拉对当前帝国的法令和政策，偶尔会流露出一丝不屑，甚至厌恶。而他正是“鸦派”的领袖，同时又是元首最重要的追随者之一。 通过这些细节，吉兰推断，帝国元首凯撒·吉德并未专断独行，而是给了各部门极大的权力，从而造就了当前的局面。 当然也有可能是元首出了什么问题。 因为关键信息的缺失，吉兰并不清楚具体情况。 哗…… 他继续翻阅着《真梦一瞥》。 心中，对于真实梦境“托亚兰”的疑问，也越来越深。 它到底是个什么？ 很快，典籍的内容便详细讲到了这一点： “心灵是人体的终极奥秘，是凡人无法窥探的意识世界。深层梦境串联着每一个体的心灵，汇成集体意识的梦境海。” “相传，在梦境海的尽头，有一片广袤无垠的大陆，那便是‘真实梦境’。” “它亦有另一个名字，神之乡——‘托亚兰’。” “‘托亚兰’没有实体，仅存在于梦中。它的存在违背了凡人的逻辑，超越了凡人的理解，可它却又真实无比。” “故而从未有人能够为‘托亚兰’绘制地图，仅能依据在梦中残留的印象，记录大概的标志性建筑和区域。” “即便如此，也难分辨空间方位。” “有人比喻，‘托亚兰’是一座大山。” “山的边界，名为‘下层’。这里的一切都充斥着模糊和荒诞，危机四伏。你甚至能在这里，找到全人类历史上，曾幻想过的任何事物。” “山的腰部，名为‘回廊’。具体有多少环回廊，没人计算过，也没人知晓。这里坐落着……（划痕），是少部分使徒、大部分嬗变者以及灵体所居住的地方。” “山的顶端，名为‘神殿’。通过最后一道回廊大门，便能抵达山顶。相传，司辰们便是居住于此。” “‘托亚兰’是司辰们的居屋，隐于世后的庙宇。” “凡人在做梦时，他们的意识体有可能在无意中造访‘托亚兰’。如果做梦之人的灵知过低，那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极小，对他们而言，也并非什么好事。” “在那极小的概率之中，若真有凡人走运，梦到了‘托亚兰’，成功登上岸边并留下了足迹……那么，他们有很大可能会迷失在‘下层’，被怪诞的事物所杀，最终猝死于梦中。” “当然也有部分幸运儿活了下来，并因此获得久世者阶段才具备的‘神乡烙印’……他们若在此后踏入神秘者行列，开始攀登‘火剑之路’，那么便会比绝大部分寻道者更容易成为久世者。” “因为那最艰难的一步，他们早已完成……” “从3阶‘辉光’到4阶‘丰饶’，必不可少的条件便是‘神乡烙印’。” “一般寻道者，需以自身心灵王国为出发点，再以灵性作船，开始出航。在茫茫的梦境海洋中，追寻神之乡‘托亚兰’的踪迹。” “唯有造访一次‘托亚兰’，并在那里留下自己的足迹，才能与之建立联系，获得‘神乡烙印’，从而使得尘世中的身躯由内而外发生质变，成为一名久世者！” “……” * * * 午夜三点半。 啪。 吉兰终于合上了《真梦一瞥》。 “呼……”他长长出了一口气。 脑子里，还在缓慢消化着书中陌生且庞大的信息量。他也这才知晓，关于真实梦境“托亚兰”，以及久世者的隐秘。 ‘神之乡托亚兰，司辰的居屋……’ 吉兰扶额低头，陷入沉思的半边面颊，处于台灯光亮的阴影中。 “神乡烙印”是4阶大门的入场券！ 而想要获得它，就必须寻觅到“托亚兰”，并上岸造访一次，留下足迹，取得联系。 按理说，他才刚攀登到2阶“基盘”不久，这么快就开始准备4阶的事宜，有些为时尚早。 但吉兰知道，自己与别人不同。 他的进步速度，不能以常理衡量。 灵知方面，有“十二刺”《铁荆棘冥想法》，锤炼效率是常人十二倍。 灵性方面，有“灯芯魔药”的辅助，一天顶一個月苦修。 2阶到3阶本就是水磨工夫，是一个缓慢积累的过程，但吉兰直接乘着火箭赶超。别人七八年甚至上十年的积累，他或许只需要半年，甚至几个月的时间…… 故而，若是他能提前造访“托亚兰”，获得那所谓的“神乡烙印”，那么当他攀登至3阶后，将不再有门槛和瓶颈。 极有可能一路猛冲，在短时间内攀登至4阶，成为一名强大且罕有的久世者！ “那就先试试看吧。” 吉兰呢喃一句。 他知道，这件事的难度极高，不可能一蹴而就。但既然已经知晓了隐秘，那么提前尝试一下，积累经验，也不是坏事。 吉兰将珍贵的典籍收好，站起身，躺到了床上。 阖上双眼，选择入睡。 他的意识迅速下沉，仅仅一个呼吸的时间，便直接秒睡。 黑暗的夜幕之下。 吉兰降临到了自己的心灵王国之中。 他站在岸边，远远看了眼露天石殿。 十字剑篝火旁，鹳先生三人仍在刻苦不怠地冥想。 也不知是不是没了肉体的“拖累”，他们三人锤炼灵知的速度极快，现在已突破了1阶灵秘者的标准。 就连灵性，也都完成了第一次染色。 鹳为灰黑，象征冬之权杖的土元素；蛎鹬为湛蓝，象征夏之圣杯的水元素；海鸥则是金黄，象征秋之星币的风元素。 不过又因为缺少肉体的缘故，三人根本无法建立起心灵王国，故而依旧无法踏入“火剑之路”。 吉兰的视线越过他们，看向王座，“疯王”伊洛斯静静端坐，宛若雕像。 他凝视着伊洛斯身上的灰石铠甲，目光若有所思。 ‘也不知道我的设想最终能否成功……’ 吉兰当初跟海鸥三人提及过，未来或许能够让他们重返现实，与常人无异。 这个设想的核心便是“斑斓”，但现在还缺少必要的条件…… 他收回目光，转身走到了岸边。 目之所及，皆是黑暗。 暗淡的夜幕下，看不见尽头的黑色海洋毫无波澜，四周一片寂寥无声。 吉兰身处的孤岛，在这片梦境海中，宛如沙漠中微不足道的一粒细沙。 浩瀚的黑海充满了神秘、危险与未知，令他此刻的内心，不由涌现出一股难言的紧张和不安。 “罗德兰！” 吉兰高举右拳，朝着前方海面沉声唤出心灵王国之名。 他双眸中，倒映着十字剑篝火的轮廓，火焰熊熊燃烧。 嘭！！ 一艘不足三米长的红木小舟，凭空出现，落在了海面之上，溅起水花。 这小舟表面，流转着猩红的光泽，那木头纹理之中，像是暗藏着火星。 这奇特的表现，源于吉兰灵性的火元素属性，因为小船正是灵性的象征物。 灵性越稳固，小船便越结实，能够承载着吉兰航行更远。 如若灵性薄弱，出航者极有可能因小船翻覆而坠落海底，迷失在浩瀚磅礴的负面情绪里，彻底沦陷，再也醒不来。 所以吉兰的行为，是有些冒险的。 毕竟，最适合出航的阶段，为3阶“辉光”……像他这般，在2阶“基盘”便选择出航的灵秘者，恐怕少之又少。 噔！ 吉兰一跃，落入灵性小船之上。 他甚至不用开口，只是心念一动，小船便无桨自动，缓缓驶离了心灵岛屿的岸边，朝着那无垠的黑色大海而去。 ‘据《真梦一瞥》中所述，唯有乘坐灵性小船，才能找到“托亚兰”……如果靠飞的，终其一生也看不到神之乡的轮廓。’ 吉兰暗道一声。 耳畔，唯有小船划过海面发出的哗哗水声。身后的孤岛，以及中心的火光，越来越远，越来越渺小。 最终，直至消失…… 本章完 253 花园 吉兰不知在梦境海上漂流了多久。 更不知道航行了多远。 四周的环境一如既往。 黑暗，死寂，压抑。 时间久了，吉兰内心的不安也越发强烈。 这种不安，源于未知。 茫茫大海之上，小船与他显得格外渺小，亦不知漂往何方。 没有目的，没有方向。 “托亚兰”不存在空间与时间的概念，故而也没有确切的方位，亦或可以说，它时刻处于变动之中。 即便是《真梦一瞥》里，也并未描述过它在哪里。 因为无法描述。 每一位出航寻觅神之乡的灵秘者，都将开始一次不可复刻的旅程。 一切都充满了未知和不可控。 吉兰缓缓蹲下，盘膝坐在了小船上，感受着身体的轻微摇晃，随波逐流。 他深呼吸一口气，令自己保持平静。 就这般继续航行了很长一段时间。 忽地。 吉兰神色一震。 他远远看到，在海平面的尽头，竟出现了一抹微弱的亮光。 这对于从出航到现在，那一成不变的环境来说，是个好消息。 有亮光，就有了指引。 吉兰顺着光亮的方向，以心念驱使着灵性小船，径直而去。 然而望山跑死马。 这一去，又经过了相当漫长的时间。 随着逐渐靠近光亮，吉兰这才看清了那是什么—— 那竟是一座面积不大，却无比高耸挺拔，陡峭嶙峋的黑褐山峰。 山峰仿若一柄枪头，直冲夜幕。 在那山巅之上，屹立着一座黑白相间的高塔，上下两端宽厚，中间窄小。看上去，就像是一枚国际象棋的棋子。 光亮，正是从高塔的一扇窗户传出。 吉兰靠岸停船。 但由于岸边布满礁石，他只得相隔百米，便腾空而起，放弃了那已经逐渐暗淡的灵性小船，飞向了山巅的高塔。 不多时。 啪哒。 吉兰落在了高塔大门前。 “嗯？”他仰头一看。 这黑白相间的高塔实际并不大，只有二十来米高。同时，大门也没有门板结构，直接是一个门洞。 看上去，更像是一座古老的灯塔。 因为在黑城堡结识轮椅少女托莉娜的经历，使得吉兰对梦境海中的陌生岛屿保持着警惕。 这座岛，这座塔，很可能属于某个强大的神秘者。或许从自己登岛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塔中主人所知。 “寻道出航者无意造访，打扰了。” 吉兰抚胸朝无人的门洞一礼。 旋即，他小心翼翼地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然而当他刚走进塔内，眼前突然一亮，仿若白昼！ 视线豁然开朗！ 吱吱…… 叽叽喳喳…… 吉兰眯眼适应，瞳孔一缩。 他鼻间嗅到了浓郁的花香，甜丝丝的芬芳令人心旷神怡。 眼前的环境，根本不是预想中的昏暗大厅或旋转楼梯，而是一座硕大且缤纷的花园！ 四周长满了五颜六色的精美花卉，金黄、蓝黑与樱粉色的蝴蝶，在半空翩翩起舞。 茂盛的树木枝丫上，几只类似金翅雀但要小得多的未知鸟类，正好奇地看着吉兰，清脆啼叫。 苍穹不再是黑夜，而是灿烂的蓝天。 敞亮的光线下，一条由白色鹅卵石铺成的小道，被鲜花簇拥着，蜿蜒向前，通往花园深处。 吉兰强忍着吃惊，缓缓迈开步子，沿着鹅卵石小道向前走去。 渐渐地，他听见了些许谈笑声。 那是几个女人的声音，仿若贵妇人贵小姐们午后聚会般的场景。 当他走过一道弯。 映入眼帘的，是一把硕大的金色花边遮阳伞。下面摆着一张木质小圆桌，桌边的高背雕花椅上，正坐着三位装扮不一的女士。 一人白色齐耳短发，白色晚礼裙，样貌五官美得不似凡人。 一人紫发盘起，耳后插有一支黑白双色的蔷薇花，身穿墨绿绣花绸缎长袍。 还有一人，淡金色长卷发及腰，头戴黑色宽檐帽，帽檐上系着一圈小花环，帽檐下是绣花面纱。一袭黑色蕾丝衣裙，还戴着及肘的黑色手套，正捧着本书。 吉兰刚一现身，三位女士便默契停下了谈笑，扭头看来。 “欢迎到访‘凋零花园’，这位英俊的男士。” 那位白色晚礼裙的白发女士，笑盈盈地看着吉兰，和声细语地说道。 “我们三姐妹正在享受这场‘秘密茶会’，你也要一起参加吗？” 吉兰看着三位神秘的女士，略作思忖，摘下了自己的帽子，低头一礼。 “我很乐意，美丽的女士。” “呵呵，快请坐吧。” 白色短发的貌美女士高兴地笑了起来，抬起白皙的手，虚引。 那小圆桌边，竟凭空出现了一张雕花高背椅。 吉兰深吸口气，大步走过去，在椅子上坐下。 “看把你高兴的，笑個没完。” 戴着黑色宽檐帽的黑服女士，翻了个白眼。 白发女士依旧笑盈盈，美得不可方物，回应道： “谁叫你们平日里总是嫉妒我的美貌，叫我丑八怪……现在有位英俊的男士夸赞我，不能多笑一会吗？” “没见过你这么臭美的家伙。” 黑色宽檐帽女士撇撇嘴，自顾自拎起了一个精美小茶壶，倒了一杯茶，递到吉兰面前。 “谢谢。”吉兰礼貌道谢，接过茶。 “很高兴认识你，年轻人。” 宽檐帽女士慵懒地撑着下巴，另一只手轻轻递出。 “我叫莎黛·巴尔比娜。” “？！” 吉兰神色一怔，端茶的手一滞。 他抬起眼帘，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士。对方那精致的五官上，正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笑容。 莎黛·巴尔比娜？！ 《烙铁秘录》、《真梦一瞥》的作者，帕拉委员长的那位老朋友，竟然就是这位女士？！ 吉兰震惊不已。 他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出航，竟然就在梦境海中，遇到了这位传奇的女魔法师！ 事实上，吉兰从对方的两本著作中，受益匪浅。甚至可以说，莎黛是他神秘学道路上的启蒙导师都不为过！ 吉兰又站起身，礼貌伸手，轻轻与莎黛的手一握。 同时，沉声道： “吉兰·伊洛斯。” 对方那精致的黑色手套上，传来细腻温润的质感，让吉兰一下子觉得不太真实。 “吉兰先生，不用这么紧张，坐下吧。” 莎黛莞尔摇头。 吉兰这才坐下。 他又扭头看向另外两位女士。 白色短发的貌美女士正一脸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看，另一名紫发女士，则面色平静地端着小茶杯，默默品茶。 ‘能和莎黛作为姐妹，那这两位女士也一定不简单！’ 吉兰心中暗道。 ‘她们最起码也是6阶久世者！’ “不是久世者哦，吉兰先生。” 白色短发女士笑道。 “莎黛可是帕拉·赛尔苏斯的老……” 话未说完，莎黛扭头瞥了她一眼，白色短发女士连忙咳嗽一声，继续道： “……老朋友。所以你看，这都三百年了呀，莎黛还是这么年轻，所以最起码也是7阶8阶嬗变者，不是吗？或者你可以再大胆一点猜测，她说不定是9阶使徒呢？” “？！” 吉兰再次一愣。 他震惊于这名白短发女士，竟然能看穿自己心中所想，堪称读心术一般。 同时，又震惊于三位女士的实力。 难道…… 她们真的是嬗变者，甚至是使徒？ 吉兰突然神色一凛。 他连忙利用自身“主播”原质的力量，强行控制着自己反应，趋于冷静。同时，放空脑海的思绪，不去胡思乱想，以此避免再被对方“读心”。 “有意思的小家伙。” 白色短发女士俏眉一挑。 她也伸出了白皙修长的手，到吉兰面前，殷红小嘴开口道： “我叫佩顿·萨沙……另外，不准叫我女士或者夫人。” “您好，佩顿小姐。” 吉兰绅士一笑，不卑不亢地伸出手，与之轻轻一握。 同时，他突然留意到，对方的尾指上，戴着一枚指环，上面有着金弓的图案。 ‘这是……’ 吉兰瞬间便想到了自己当初去赎罪教堂时，所遇到的那位奇怪的神父。 他松开手，缓缓抬起眼帘，看向对方。 “我不是。你认错了。” 佩顿小姐摇摇头，神色认真地说道。 吉兰顿时只觉得好笑。 对方这语气，与当时那位神父简直一模一样！再加上尾指的金弓戒指，可以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他搞不懂对方当初为何会出现在赎罪教堂，以神父的身份与自己接触…… “这位是嘉依卡·斯卡莉特。” 佩顿小姐抬手指了指身侧的紫发女士，帮她介绍道。 “她太内向腼腆了，而且非常害羞，所以伱别介意，吉兰先生。” 闻言，名为嘉依卡的紫发女士放下茶杯，冷冷地瞥了眼佩顿。 后者却不以为意，反而咯咯直笑。 “您好，嘉依卡女士。” 吉兰主动伸出手。 紫发女士将视线从佩顿小姐身上挪开，又落到了吉兰身上。 她并未伸手，只是淡淡开口： “10月3号晚，你做得很好。” 嘉依卡说话惜字如金，并未再多说什么，而是自顾自喝起了茶。 吉兰缓缓收回了手。 他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事。 自己在那晚阻止了玷污仪式…… 吉兰的心情有些复杂。 他感觉，似乎没什么事情，是眼前这三位女士不知道的。 “不说这些了。” 佩顿小姐笑盈盈抬起明亮的眸子。 “‘秘密茶会’还在继续，吉兰先生，我们来交换秘密吧……” 本章完 254 茶会 ‘交换秘密……’ 吉兰重新坐下，心中呢喃。 ‘所以，这三位女士的“秘密茶会”，就是互相交换秘密吗？’ 他想起了当初在赎罪教堂时，正是以秘密，与佩顿小姐所扮神父换取了“演员”的秘传。 吉兰不由猜测，五月司辰“孪鸢”的信徒们或许热衷于秘密……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源于莎黛在亲笔撰写的《烙铁秘录》里记载过，她当时是通神星币螺旋，5阶“密匣”。 通神星币螺旋，正是“孪鸢”之路。这三位女士，极有可能都是走的这条路。 “嗯……”吉兰沉吟一下。 他缓缓开口，说出了秘密： “人体内蕴含终极奥秘。四体液黏液、黄胆汁、血液和黑胆汁为象征，又与宇宙四元素火、水、风、土相联系……” “黄道十二宫同样能与之对应。以五月双子座为例，于五月任意一天的昼夜五点，若将血液静置在羊齿蕨叶面上，它将自行分离成两等分……” “此乃真理于物质界的显化，是为某种神秘规律。” “故而，若能达成四体液真正意义上的平衡，便能发掘并利用人体的终极奥秘……尘世中所谓的‘秘技’同理。” 他干脆将《平衡论》中的知识，作为秘密讲述而出。 因为吉兰也是似懂非懂，如若能从三位女士这里，得到解答和启发，也算是一件好事。 三位女士一开始还兴趣缺缺，但随着吉兰越讲越深奥，她们尽皆投来了目光。 就连冷冰冰的嘉依卡女士，也都不再喝茶，而是直勾勾地盯着他。 待吉兰大致讲完。 白发的佩顿小姐摩挲着嫩滑小下巴，目露思索。 “话说，这四体液的秘密，应该就是帕拉·赛尔苏斯的研究吧……” 她瞥了眼一旁的莎黛，后者表情平静，不知在想些什么。 “喂，莎黛，他没将这些告诉过你吗？” “这种涉及真理的研究，帕拉很少会和我讨论……除非他已经有了明确的进展和成果。” 莎黛淡淡道。 她捋了一下自己长长的，淡金色卷发，稍作沉默。 “现在来看，他应该是失败了。” “那还真是可惜……” 佩顿遗憾摇头。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四体液理论，注定不可能平衡的……” “为什么这么说，佩顿小姐？” 吉兰好奇问道。 佩顿瞧了他一眼，随口解释道： “受限于人体。凡人的灵性注定拥有属性，只归于四元素中的一种，这就天生排斥另外三种。” “你是神秘者，想必也清楚，灵性染色过程中，不可能同时吸收四种宇宙元素吧？” “确实如此。”吉兰颔首。 “这就是真理在物质界的另一种显化。” 佩顿小姐挑眉道。 “不过，凡人之中有极个别例外。这少数人会因人生中的重大变故，导致自身灵性发生异变，从而兼容另一种元素。” “例如，一个灵性为风象的人，因为差点在水里溺亡，那么他很可能将能兼容水象。” “又譬如，差点在大火中被烧死的人，也极有可能兼容火象。” “但绝不可能出现，能够同时兼容四元素的人……而且，就算能兼容，也不代表可以同时吸收四种元素。” “所以实现完美平衡，只存在于理论中……除非，这个人，他不是人。” 佩顿说着，美丽的眸子突然闪烁着莫名的意味。 “譬如……最初司辰，七月‘正午曙光’奥美尔。” 闻言，吉兰一怔。 从佩顿小姐的话中，他得知了两个信息。 一是人的灵性，可以兼容多元素，但不可能同时具备四元素。 二是七月司辰“正午曙光”，祂是人，同时又不是人。 正因为奥美尔能同时兼容四种元素，所以才能够窃取四司岁的力量，从而开创出“火剑之路”…… 吉兰突然又联想到了麻雀小姐。 她的经历，就很符合佩顿小姐所举的例子…… ‘所以，灵性原本为土属象的麻雀小姐，因为布拉克市的遭遇，很可能导致她兼容火元素？’ 吉兰心想。 佩顿小姐稍作停顿，端起精美的小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又道： “好了，吉兰先生，既然你说了一個秘密，那么作为交换，我也讲个秘密告诉你……” “就以‘平衡’作为话题吧。” 她轻轻一笑，单手撑着下巴。 “人体内，不单只有四体液作为象征，还有代表占星、炼金与魔法三重螺旋的本我、自我与超我。” “它们分别又可意喻着肉体、意识与灵魂。” “如若能让这三者达到相应的平衡，同样能获得强大的力量。” “或许现阶段的你还不清楚，其实随着神秘者不断攀升原阶，除却躯壳螺旋四途外，其余两重螺旋的神秘者，其肉体力量会陷入停滞，逐渐‘掉队’……” “故而尘世中有一个现象，那便是熔炉与通神螺旋的神秘者，普遍意识和灵魂坚韧强大，但肉体偏弱。” 闻言，吉兰便联想到了《人类意志》系列影片中的老乞丐，欧德拉夫村的村长约翰。还有“玷污仪式”的幕后黑手，黛笛尔。 他们的肉体实际上就是短板和弱点。 “确实如此。” 吉兰点点头，赞同佩顿小姐的观点。 “所以原阶越高，神秘者之间的力量体现，就呈现出泾渭分明的两个极端。” 佩顿小姐娓娓道来。 “要么以肉体为主导，要么则以神秘莫测的精神或灵魂为主导……不能说孰优孰劣，因为各有利弊。” “每一个以信仰或道路为指导的教派、密教或秘社，都在尝试两者兼容。” “但成功的寥寥无几……这里说的成功，也并非真正的成功，只能说是一种另辟蹊径的补全短板。” “就拿五月司辰‘孪鸢’的某个秘社而言……你听说过‘凋零贵族’吗？” 佩顿小姐问道。 吉兰默默摇头。 但他心中已经猜到，眼前这三位女士，或许就与“凋零贵族”关系紧密。 连这处茶会举办的地方，不都叫“凋零花园”吗…… “‘凋零贵族’无一例外，都是久世者以上的存在，他们大多所属通神星币螺旋，肉体偏弱……但为了补全这个短板，会试着以‘秘密’作为礼物，献给五月司辰‘孪鸢’，换取肉体的增强。” 佩顿小姐说道。 “虽然最终的效果，绝对比不上躯壳螺旋四途的久世者，但也不至于被一个照面杀死。” “我想我懂了，佩顿小姐。” 吉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十二司辰之路，根据螺旋不同，神秘力量侧重的方向也就不同，注定有着天生的长短板。 例如躯壳宝剑螺旋的“战士”，肉体强，精神和灵魂方面偏弱。 而熔炉宝剑螺旋的“演员”，精神强，肉体和灵魂方面偏弱。 又譬如通神宝剑螺旋的“小丑”，则是灵魂方面最强，肉体和精神偏弱。 等等。 但走这些途径的神秘者，会想尽一切办法，去补全自己的短板……因为随着原阶不断提高，短板效应就会越明显，那么面对同阶的敌人，弱点将被无限放大。 谁的破绽越多，那么就越容易败亡。 神秘领域少不了争斗，为求生存，寻道者们会尽量将自己武装成全面手。 当然，这只是一种理想。 毕竟限于途径天生的缺陷，想要让一个“演员”以肉体力量强杀“战士”，多少还是有些强人所难。 “谢谢解答，佩顿小姐。” 吉兰道谢。 佩顿摆摆手，道： “再来交换一个秘密吧。” “嗯。”吉兰想了想。“一月司辰‘洪流’在飞升前，很可能是不莱梅帝国的一名机械天才，名为芭芭拉·恩格……” “三十多年前，帝国曾在元首凯撒·吉德的推动下，策划了名为‘齿轮计划’的人造司辰仪式，最终将芭芭拉推上了一月的神位……” “她飞升的地点未知，但应该与‘黄金子宫’息息相关……” 吉兰缓缓讲述着自己从《人类意志》系列影片中，所获得的秘史。 三位女士相视一眼，颇为诧异。 不多时。 “‘洪流’的飞升秘史？” 莎黛眉头微蹙。 “祂竟然跨越了‘火剑之路’的原阶，直接以凡人之躯飞升……这怎么可能！” “我倒是猜到了一些原因。” 佩顿小姐俏眉扬起，有所明悟。 莎黛看向她，但佩顿却闭口不言。小圆桌另一端的紫发女士嘉依卡淡淡道： “涉及‘残王’，少说为妙。” 闻言，莎黛神色一凛。 三位女士不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似乎是“残王”的名头，令她们都感到敬畏。 “难怪‘机械神教’一直在暗中搜寻关于‘风车猫’帕尔·所罗门的踪迹……原来帕尔吃掉了‘洪流’曾身为凡人时的亲妹妹。” 佩顿小姐嘴角微扬。 “真是有趣且有价值的秘密。” 她那好看的眸子盯着金发青年，沉吟一下，又开口： “那么作为交换，我也讲述一个具有同等价值的秘密……” “你正在寻找神之乡‘托亚兰’对吧？” “我可以告诉你一个，能百分之百找到‘托亚兰’的办法！” 本章完 255 求助 闻言，吉兰精神一振。 “佩顿小姐，还请讲！” “鉴于‘托亚兰’不具备时间空间概念，一般的3阶灵秘者，想要找到神之乡，唯有靠运气。” 佩顿风情万种地笑了笑。 “所以绝大部分久世者，他们当初都是靠着一次又一次的出航，历经不知多少次的寻找，才在某一次的旅程中，恰好碰到了神之乡，从而获得了‘神乡烙印’。” “如果运气好，可能几次，几十次出航，就找到了‘托亚兰’，但如果运气不好……成千上万次寻觅，也只是徒劳。” “这也是久世者数量远比灵秘者稀少的原因。想要攀登至4阶，不单单由天赋、努力与资源决定，还需要极佳的运气。” 吉兰心里很是吃惊。 他知道这件事很难，却没想到，难点竟然出在了这里…… 不靠天赋努力，也不靠资源经验。 而是靠运气！ 这要是运气不好，这上哪说理去。 难怪有人终其一生，也成为不了久世者，因为这实在是太看脸了。 若是个非酋，那这辈子都注定别想攀登4阶了…… “神之乡‘托亚兰’是司辰居屋，亦代表了真理。既然是真理，就会于物质界显化……梦境海也属于物质界的一部分。” 佩顿小姐缓缓道。 “所以，显化就有规律，只要利用这种规律，你就能顺利找到‘托亚兰’。” “什么规律？”吉兰虚心求教。 “激情。” 佩顿小姐严肃道出一个词汇。 “这是人类专属的东西，激情推动着创造力，从而使人独一无二。” “大到奇观建筑，小到汽车电话，尘世中常见的美食、饮品、乃至艺术，都由激情而创造。” “这同样是真理于物质界的显化。” “十二司辰作为新神，祂们都由人类飞升，故而亦是激情的象征。” “祂们的律法是为真理，影响着尘世万物的运转，亦影响着人们的激情。” “所以，神之乡‘托亚兰’蕴含强烈的激情，你只要学会感受，就能找到准确的方向。” 佩顿小姐似乎毫不保留地，将这个无比珍贵的秘密告诉给了吉兰。 “梦境海洋是人类集体意识的黑暗面，充斥着各种强烈的负面情绪……你在航行中，可以通过触摸海水，感受不同区域的情绪强度，来判断‘托亚兰’的具体位置。” 吉兰心中一惊。 竟然还有这般另辟蹊径的办法！ 若是没有佩顿小姐的讲解，他哪里会知道这种隐秘！ 同时，他也清楚，这个隐秘究竟有着怎样的价值！ 这恐怕会是无数卡在3阶的灵秘者，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来与之交换的宝贵秘密！ “谢谢提点，佩顿小姐。” 吉兰捏住帽檐，低头道谢。 佩顿捂嘴轻笑一声，道： “不客气，等价交换而已。” 说着，她又伸出食指抬起手，示意吉兰稍等。 哗！！ 倏地，佩顿小姐的背后，突然张开了一对洁白的羽翼。 那羽翼竟绽放出金色的刺眼光辉！ 一股强烈的压迫感，伴随着无形的气场，令吉兰内心产生了一股难言的敬畏。 甚至是本能的惊惧！ 他面色一凛。 眯起眼，抬手遮挡着光芒。 同时借助“主播”原质，强压自身剧烈波动的情绪，保持冷静，这才没有出丑。 莎黛突然摘下了黑色宽檐帽，轻轻挡在了吉兰的面前。 就像是一面钢墙铁壁，稳稳拦在了狂暴飓风之前，吉兰内心的惊惧随之消失不见，也感觉不到那股恐怖的压迫感，不由暗松了一口气。 这时，莎黛那面纱下，传出不满的声音： “佩顿！你是想杀了他吗？” “呀……抱歉，我忘了吉兰先生还只是一位灵秘者。” 佩顿见到莎黛一脸不悦，连忙道歉。 紧接着，她略作思忖，便在自己的羽翼上扯下一支洁白的羽毛，递到了吉兰的面前。 “给，吉兰先生。” “这是？”吉兰一脸疑惑，接过羽毛。 “算是信物，也算是赔礼。” 佩顿歉意一笑，旋即背后羽翼合拢一收，消失得无影无踪。 吉兰低头一看。 彩色的斑斓词条，缓缓从手中羽毛上浮现而出： “信羽。五月使徒‘彼姝’的羽毛，作为信物与赔礼，赠予到访的友人。羽毛蕴含着强大的神秘力量，亦可作为媒介，直接在梦中抵达‘凋零花园’，不受外力影响。” 使徒！ 佩顿·萨沙小姐，是五月司辰“孪鸢”的使徒！ 彼姝？！ ‘那么莎黛女士和嘉依卡女士，也都是使徒？！’ 吉兰瞳孔猛缩。 自己竟然无意间闯进了三位使徒的茶会，还与祂们进行了一场秘密的交换！ “谢谢。”吉兰向佩顿道谢。 紧接着，他又扭头看向莎黛，再次道谢：“也谢谢您，莎黛女士。” 方才对方主动为他挡下了气场，吉兰不会因此失礼。 莎黛重新将黑色宽檐帽戴上，摆摆手。 虽然只是极为短暂的一瞬，但吉兰却近距离瞧见了莎黛女士的真容。 对方的样貌极美，尤其是那双眼眸，淡灰色，深邃且富有智慧。 “这次的茶会就先到这吧，我要回去继续写东西了……” 莎黛朝另外两位女士说道。 “好吧好吧。”佩顿耸耸肩。 “那么下次再见咯，吉兰先生。” 白短发女士朝吉兰展颜一笑，最后提醒一句： “虽然你现在已经知晓了寻找神之乡的方法，但我劝你还是等到3阶时再正式出航，因为以你现在灵性，还不足以航行那么远。” 闻言，吉兰若有所思。 他旋即点点头，郑重道： “再次感谢您的提点，佩顿小姐。” 他识趣地站起身，摘下帽子，又向另外两位女士告辞。 莎黛和嘉依卡淡淡一笑，没说什么，只是朝他颔首示意。 … … 翌日。 晨曦的阳光，与窗台的鸟啼，将吉兰从睡梦中唤醒。 他睁开眼，只觉得十分疲倦。 昨夜在梦境海上，历经长时间的航行，灵性消耗严重。此后又参加了三位女士的“秘密茶会”，让他的精神多少有些萎靡不振。 疲乏使得吉兰想再多睡会。 但他很快，就抹除了懈怠的念头。 吉兰想起了穿越伊始的囚徒经历，又想到了路易斯家族的追杀，想起了联邦的轰炸，想起了前不久的玷污仪式…… 他神色一凛，缓缓从床上爬起身。 “我不能懈怠……” 吉兰呢喃一句。 “想要在这個危险神秘的异世界好好活下去，活得自由，必须要有强大的实力作为倚仗！” 他长出一口气，盘膝冥想起来。 照例开始了修行。 临近九点。 吉兰洗漱完毕，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吃早点，一边看报。 出租公寓的房门突然被敲响。 笃笃。 “嗯？” 吉兰放下手中的“帝国人民报”，和吃了一半的鸡蛋培根三明治，起身去开了门。 咔。 门后，站着两位俏丽的少女，但她们的神情却都有些憔悴。 “南希？米琳达？” 吉兰有些诧异。 没想到这两位妹妹会登门拜访。 “吉兰兄长……” 南希抬起头，朝他挤出一丝笑。但一时间竟欲言又止，似乎是不知怎么开口。 身后的米琳达攥着姐姐的衣角，脸上完全没有了往日那活泼俏皮的神采，只剩下深深的焦虑和不安。 眼神黯淡，视线低垂。 嘴唇都没了血色。 吉兰心念一转，便大致猜到了两位妹妹上门的原因。 法汉伯爵爵位被帝国褫夺，财产遭到没收，就连麦克斯韦和拉蒙两人，也都被他杀了。 法汉家族其余成员走的走，散的散。西尼亚夫人只好带着南希、乔安和米琳达这三位子女，去娘家雅各布子爵家生活。 但嫁出去的女儿，等于泼出去的水，西尼亚夫人实际早已随丈夫改姓为法汉，等于外人。 即便雅各布家族愿意收留西尼亚一家，但想必寄人篱下的生活，也好不到哪里去…… “进来说吧。” 吉兰暗叹一声，侧身道。 他虽与拉蒙、麦克斯韦有仇，但对南希、米琳达这两位妹妹却没多大的恶感。 谈不上喜爱，但也不至于憎恶。 “打扰了，兄长。” 南希悄悄拉了一下妹妹米琳达，两位少女连忙朝金发青年提裙一礼，这才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公寓。 吉兰领着两人在客厅沙发上坐下。 然后又去厨房，为她们倒了杯茶。 “谢谢兄长。” 南希和米琳达接过茶杯，恭敬道谢。 经历了那晚堪称恐怖的“黑弥撒”仪式，两位少女对这位兄长，多出了几分强烈的敬畏之情。 她们都知道了，吉兰兄长很不简单。 “你们两个过来找我，想必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吧？” 吉兰轻声道。 “嗯。”米琳达重重点头，咬着嘴唇，难过道：“爷爷和父亲都失踪了……” “净化部门派人把家里的东西都搬走了，就连爵位和庄园，也都没收……” 说着，这位年仅十六的少女，红了眼眶，啜泣起来。 一旁的南希搂着妹妹，轻抚安慰。 又抬起头，咬牙朝吉兰道： “兄长，我……我想请伱帮忙。” “雅各布子爵家的那些姨夫姨母，把母亲手里最后剩下的一点钱拿走了……他们现在，又以法汉家严重违反帝国法令为由，担心惹祸上身，打算将我们赶走。” “我们，马上要无家可归了……” 本章完 256 出面 “费罗兹·雅各布老子爵的态度呢？” 吉兰眉毛一扬，轻声问道。 费罗兹便是西尼亚夫人的父亲，也是雅各布子爵家目前的掌权人。 西尼亚夫人身为长女，据说在两家联姻前，她也备受费罗兹子爵的宠爱。 “外祖父他没有表态……” 南希面露失望和难过。 吉兰默然。 没有表态，就是最好的表态。 想必费罗兹老子爵确实不想惹祸上身，故而默许了其余子女对西尼亚一家的打压行为。 他恐怕也清楚一些内幕情况，知道法汉伯爵家是犯了大事。 麦克斯韦和拉蒙两父子是“天孽教团”信徒，且在教内地位不低。他们在首都秘密发展信徒，举办“分飨仪式”，这已经严重触怒了帝国。 因此收留长女西尼亚一家，将冒着极大的风险，很可能导致雅各布子爵家族受到牵连，踏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费罗兹老子爵看得透彻。 在他心里，就算再宠爱西尼亚，再疼爱这三位孙子孙女，但在家族利益面前，也只得将他们视为弃子。 “你们来找我帮忙，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吉兰摇摇头，很直白地说道。 “我也不可能让雅各布子爵家强行接纳你们……” 闻言，南希心里咯噔一下。 她身侧的米琳达，双眸更是黯淡，小嘴撅起，泪珠挂线般落下。 “吉兰兄长，我们不求你别的，只求你能出面，帮忙要回那笔钱……” 南希绷着小脸，低头说道。 “有了那笔钱，我们三姐弟和母亲，才有底气在缪斯西提继续生活下去。即便失去了往日那般的富足，但起码也可以有体面，有尊严地活下去。” 她缓缓抬起头，红着眼眶，又道： “兄长请放心，那笔钱有将近8000凯撒，还有母亲的一个首饰盒，如果能全部要回来……我们会给你其中2000凯撒。” 吉兰看着两位伤心憔悴的少女，面露思忖，却没有立即答复。 其实，从最开始接触拉蒙一家，吉兰就觉得，这四位弟弟妹妹之中，最为懂事且符合贵族身份的，唯有次女南希·法汉。 就拿这次，对方上门寻求帮助来说，南希从未将所谓亲情作为筹码，因为她很清楚，吉兰对法汉家没有任何感情。 同时，也没有以妹妹的身份，对他进行道德绑架。而是很直接地，用利益说话。 2000凯撒，这可不是一笔小钱。 就算双方无亲无故，看在这笔钱的份上，也多半愿意出面。 可这段时间里，首都缪斯西提的上流圈子人心惶惶。法汉伯爵家又牵扯旧神密教，恐怕除了吉兰，也没人敢接触西尼亚一家，担心引火上身。 昔日光鲜亮丽，令人敬仰的一家子，如今却成了过街老鼠般。 在南希的心里，兄长吉兰成为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客厅里，气氛稍微沉寂一会。 “嗯……南希，那我就试着陪你们去一趟雅各布子爵家吧。” 吉兰沉吟一声，缓缓开口。 “但也不要抱太大希望。” “兄长愿意出面帮忙就好！” 闻言，次妹南希顿时流露出惊喜之色。就连一旁的米琳达也停止了啜泣，怔怔看着金发青年，怯生生说了句： “谢……谢谢你，吉兰哥哥。” “你们再坐会，我换套衣服。” 吉兰站起身，朝两位妹妹道。 “嗯！都听兄长的！” 南希连忙回应道。 吉兰颔首，便大步走向了主卧。 不多时。 他换好衣服出来，便带着两位少女离开了出租公寓，下了楼。 可刚走出楼道，吉兰便看到一辆黑色汽车缓缓驶来，停在了路边。 驾驶座窗口，身穿高领风衣的黑长发女子连忙招手： “吉兰先生！” 闻声，吉兰停下脚步，扭头朝身后两位妹妹道了句稍等。 他走到车边，弯腰探首，疑惑问道： “玛维小姐，又有任务？” “不是。”玛维摇摇头。 她表情一肃，压低了声音： “委员长正式下达‘掘墓人’考核了，让我们两个在今晚九点，一起去帝国广场集合。” “这么快？”吉兰一怔。 旋即他点点头，道了句：“好。” 玛维传达完讯息，又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两名贵族小姐，好奇问： “吉兰先生这是打算出门？” “嗯，帮两位妹妹去雅各布子爵家讨个公道。” 吉兰淡淡道。 玛维俏眉一挑。 “发生什么事了？” “一点小事。只是眼下法汉家牵扯旧神密教一事，首都圈子没人愿意帮她们罢了……” 吉兰微微摇头。 他大致将事情转述给玛维，后者却是越听越感兴趣。 “上车吧，我载伱们一程。” 玛维一笑，抬手示意。 吉兰看着对方的笑容，便知道她是八卦心起，打算一起去凑个热闹。 但他也没拒绝。 乘车比坐出租马车更方便，同时有玛维随行，也能对雅各布子爵家造成更有力的威慑。 “南希，米琳达。” 吉兰扭头，朝妹妹们招手。 两位少女相视一眼，乖巧地走来。 她们看到玛维时，都是一愣。因为“黑弥撒”那晚，两人都曾见过这位黑长发大姐姐，对方似乎是官方的大人物。 “玛维·马蒂里耶小姐，我的同事。” 吉兰简单介绍一句，然后为两位妹妹拉开了汽车的后座车门。 “上车吧。” “谢谢兄长，谢谢玛维姐姐。” 南希拉着米琳达礼貌道谢，又朝驾驶座的女子打了声招呼。 待两人上了后座，吉兰则坐到了副驾驶，玛维随即发动了汽车。 半路上，南希和米琳达两姐妹有些拘谨，看着前排的两人，满心惊诧。 吉兰兄长说，那位黑发大姐姐是他的同事，那么吉兰兄长到底是什么身份…… 难道他也在官方某個秘密部门任职？ 两人不解，却也不敢多问。 汽车很快便驶到了布莱克威尔街，雅各布子爵庄园便坐落于此。 这里还有许多贵族庄园，环境相较其它街区更为宁静优美。 玛维驾车，径直驶到了雅各布庄园大门口，一名看门的青壮男仆走上前问询。 “帝国特殊部门办事，开门。” 玛维却也懒得多废话，直接掏出了委员证件，朝窗外一探。 男仆看着那证件不禁一愣。 证件他不认得，可以说从来没见过，但上面金色长剑交叉的“X”徽章却做不得假。 伪造官方人员证件，在帝国可是重罪，一经抓捕就是死刑，少有人敢这么做。 男仆不敢阻拦，连忙打开了大门。同时，以防万一，他又快步跑到门亭内，朝庄园别墅打了个电话，将此事通报。 玛维没有理会这家伙，自顾自开车进去，穿过草坪和花坛，直接到了别墅大门口停下。 而得知了消息的雅各布家族，派了几名嫡系成员，在门口迎接。 其中，就有西尼亚夫人、乔安和三男一女四名穿着华贵的中年人。 哐哐。 车门开合，吉兰一行直接下了车。 西尼亚夫人面色憔悴，没了昔日那副雍容的模样，仿佛苍老了好几岁。三子乔安跟在她身侧，看到大哥吉兰和两位妹妹一同到来，显得非常惊讶。 四名雅各布嫡系大步迎上前，西尼亚夫人和乔安跟在后面。 “马尔文·雅各布。” 说话的，是一名留有牙刷胡的棕短发中年。他朝玛维伸出手，满脸堆笑。 “我代表整个雅各布家族，欢迎您的到访，委员小姐。” 显然，这人通过门房男仆在电话里的描述，认出了玛维的身份，表现得极为恭敬和殷勤。 作为子爵家成员，他们当然知道“调查委员会”的存在，更清楚这个特殊部门在帝国有着怎样恐怖的力量。 根本不敢轻易得罪啊…… “你好，马尔文勋爵。” 玛维却没有伸手与之相握的意思，只是淡淡开口道。 眼前这位马尔文·雅各布，是西尼亚夫人的弟弟，同时也是强硬拿走她手头财物的主导者。 这些都是南希在车上告知的信息。 “我叫玛维·马蒂里耶。” 玛维侧过身，又介绍起金发青年。 “这位是我的同事，吉兰·伊洛斯先生，也是一名委员组长。” 在场众人皆是一惊。 委员……组长？！ 一般委员就够吓人了，竟然还是组长……这可是相当于帝国权力部门副部长一级，但身份地位更为特殊的大人物！ 眼前这两名年轻男女，竟这么大来头？！ 而且。 吉兰·伊洛斯…… 这名字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 众人将目光看向那金发青年。只见其一袭黑服黑帽，杵着根青铜手杖，表情平淡，却流露出一股难言的压迫感。 是了！ 那名前阵子风头正盛的禁酒探员！ 被誉为最年轻的大师！ 最重要的一点，他是法汉家族成员！ 这年轻人怎么摇身一变，竟成了调查委员会的组长？！ 霎时间，雅各布家的四名中年嫡系都是变了脸色。他们扭头看向了大姐西尼亚，却见她也是一脸惊诧和不可置信。 在场只有乔安、南希和米琳达三名年轻后辈，一脸困惑不解。 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调查委员会是个什么部门，更不清楚“委员组长”有着怎样的身份地位。 “我今天过来，没别的事。” 吉兰杵着手杖，淡淡开口。 “只是听南希说，你们雅各布家将西尼亚夫人的财产都据为己有了？” “？！” 本章完 257 妥协 雅各布家的四名中年贵族，皆是心中咯噔一下。 这年轻人来者不善啊…… 他们相视一眼。 为首的马尔文讪讪一笑，开口道： “吉兰先生，其中可能有些误会。” 他瞥了眼对方身后的两名少女，又补充一句： “南希和米琳达还小，不懂事，可能误以为我们是抢夺了大姐的财产……” “其实完全不是的。” 马尔文稍作措辞，缓缓道： “法汉家爵位被褫夺，各处资产都遭到冻结和没收，大姐手里仅存的财物弥足珍贵……我们只是打算帮她运作这笔资金，以此让她能有稳定的收入来源。” 闻言，吉兰只是平静以对。 他扭头看向那贵妇人，淡淡问道： “西尼亚夫人，马尔文先生说的是否属实？你是否自愿将财物交托给他打理运作？” 在场众人连忙将目光看向了西尼亚。 南希、米琳达和乔安三位子女，也用担忧和紧张的眼神，盯着自己的母亲。 西尼亚夫人注意到，雅各布子爵家的几名嫡系，也就是她的弟弟妹妹正不着痕迹地朝她打眼色，暗含警告。 她面色变幻，几经犹豫。 最终还是咬牙说道： “不属实！这件事从始至终我都不同意！马尔文他们一开始说是为我保管那笔钱，但后来根本就不打算还给我！” “嗯……” 吉兰点点头，又看向雅各布家的几名中年男女，问道： “马尔文先生，你还要怎么解释？” “这……” 马尔文四人顿时冷汗涔涔，相视一眼后，根本不敢与那金发青年对视。 吉兰声音冷冽了几分，道： “我不想因为这件事浪费太多的时间，给你们一次机会，将西尼亚夫人的财物全部返还给她，我不追究此事。” “吉兰先生，这是我们的家事，你这般插手会不会有些逾越了……” 此时，马尔文身旁，一名微胖的中年女人沉声开口道。 吉兰看向对方，眯眼。 “我懒得再和你们废话，最后问一次，那笔钱还不还？” “还！当然还！” 马尔文连忙开口道。 他又扭头看向自己的妹妹，埋怨道： “夏玛拉！吉兰先生也是法汉家成员，属于咱们雅各布家的外甥，哪里逾越了！” “是啊，吉兰先生说得对，那笔钱还是让大姐自己保管比较好！” “少说两句吧，夏玛拉！” 其余两人也连忙附和。 吉兰冷眼看着这出闹剧，表情毫无波澜。 马尔文见状，立马又讨好笑道： “那笔钱还存在帝国银行的理财机构里，我马上派人去取，但也需要点时间……恰好也快到正午了，我代表雅各布家邀请吉兰先生和玛维小姐共进午餐，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吉兰原本打算拒绝。 但他转念一想，这群满肚子坏水的贵族可能会玩拖延战术，等自己走了，难免会不履行承诺，于是干脆点点头。 “行。”他淡淡道。 又转头看了眼玛维，轻声问道： “玛维小姐？” “我没问题，一起吃点吧。” 玛维捋了一下长发，浅浅一笑。 见状，马尔文连忙侧身，朝别墅大门虚引： “还请进，两位贵客。” 吉兰和玛维颔首，大步走了进去。 … … 待正午时分。 别墅餐厅的大桌旁坐了不少人，除了吉兰、玛维两位客人，西尼亚夫人一家外，雅各布子爵家的嫡系基本都到场了。 就连费罗兹·雅各布老子爵，也被人搀扶着，从楼上走下。 后厨的厨娘与帮厨女仆正在忙活，菜品饮品被女仆们以推车送来。 费罗兹被仆人簇拥着，径直走向了金发青年。刚一上前，他那老脸上便露出了笑，然后和蔼说道： “吉兰·伊洛斯，我的外孙，雅各布家族为你感到自豪！” 闻声，吉兰扭头看去。 见到来者，他缓缓站起身，礼貌唤了句老子爵。但对于费罗兹见面就打亲情牌的行为，吉兰不为所动。 “事情我都了解了，此事确实是马尔文他们做得过分了些，你放心……” 费罗兹老子爵和声细语地说着。 吉兰突然抬手打断了他。 “老子爵怎么处理，我不关心。只要将西尼亚夫人手头那笔钱还给她，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他淡淡道。 没有老子爵的默许，马尔文等人又怎么敢欺负大姐西尼亚一家孤儿寡母。 对方一副不知情的模样，等到自己上门了，才出面打和场，吉兰都懒得和他多费口舌。 闻言，老人一怔。 旋即微笑着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他也听闻过这位“外孙”的事迹，判断出了这位年轻人的性格，根本不是自己能轻易左右的。 费罗兹人老成精，知道现在这种情况，最好就是顺着对方来，避免得罪。 委员会组长…… 还真不是他们雅各布子爵家族能得罪得起的！ 可以说，整个首都缪斯西提的贵族圈子里，除却大公，或极少部分掌管实权的侯伯，面对调查委员会都是能避则避。 委员会可是帝国最为倚仗的“剑盾”，真不是说说玩的。要是事情闹大，牵扯到权力高层，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他们这些贵族，绝对是被打压的一方…… “餐品都上齐了，用餐吧。希望你和玛维小姐，不会嫌弃。” 老子爵笑呵呵说了句，便在仆人的搀扶下，坐到了主位上。 一桌子人都不敢大声说话，频频将目光看向老子爵和两位贵客。 整个用餐过程中，吉兰都只是默默吃东西，倒是玛维不以为意，边吃边点评，与老子爵谈笑，一副宾主尽欢的模样。 西尼亚夫人的脸上，也终于流露出了一丝轻松。乔安、南希和米琳达三姐弟都在心中暗松口气，难得地多吃了点东西。 他们看向那默不作声却举止优雅的金发青年，满怀感激。 若不是吉兰大哥出面，为他们撑腰，雅各布家族对他们哪是这么客气。 用餐过后。 马尔文派出的两名管家也回来了，拎着两个结实的金属手提箱。又由马尔文亲手，递交给了西尼亚夫人。 见状，吉兰没再多待，提出了告辞。 他谢绝了老子爵和马尔文等人相送的提议，自顾自与玛维走到了车边。 这时，西尼亚夫人提着裙摆，带着三名子女快步赶来。 “稍等一下！”贵妇人唤了句。 吉兰和玛维扭头看去。 只见贵妇人迟疑了一下，开口： “这件事多亏伱了，吉兰。” 回想当初，自己打从心底瞧不起丈夫的这位私生子，现在却是对方伸出援手，帮自己要回了最后一笔财产。 这不仅是财产，还是尊严。 西尼亚夫人的心情极为复杂。 “不用谢，我是看在南希和米琳达的份上，才出面帮忙的。” 吉兰淡淡道。 “谢谢你，吉兰哥哥。” 这时，米琳达露出可爱的笑容道谢。 吉兰淡然一笑，瞥了眼这位妹妹。 西尼亚夫人连忙从手提箱中，取出了厚厚一摞金箔钞票，塞到了吉兰手里。 吉兰眉头一扬，显得有些惊讶。 这并非南希答应的2000凯撒，而是翻了个倍，足足4000凯撒！ 这对帝国绝大多数人而言，都是一笔巨款，一笔不敢想象的巨款！ “如果不是你出面帮忙，这笔钱也要不回来……感谢的话就不多说了，这是我的谢礼。” 西尼亚夫人沉声道。 吉兰嗯了声，没拒绝，也不再多说什么，将钱塞入大衣外兜，放进了炼金皮口袋之中保存。 他捏着帽檐，绅士地朝西尼亚一家告辞，便和玛维上了车。 待西尼亚夫人一家目送汽车远去。 “母亲，南希不是说，吉兰大哥答应出面帮忙，事后给他2000凯撒就好了，为什么您……” 乔安不解道。 “唉。”西尼亚夫人扭头看着儿子，叹息一声。“法汉家垮了，乔安。雅各布家对我们也不待见，除了你吉兰大哥，我们在首都无依无靠……” “虽然付出了将近一半的财产，但只要能得到他的庇护，对我们而言，就非常值得。” “吉兰大哥……他真有这么厉害？” 乔安眉头微皱。 “你不懂，孩子。”西尼亚夫人深吸口气。“看看你姨父姨母的反应，还有你外祖父的态度，还不明白吗？” “你们的吉兰大哥，现在已经是帝国的大人物了……” 她作为昔日的伯爵家媳妇，见多识广，哪能不清楚“调查委员会”的分量。 “今后有机会，多和你们的吉兰大哥拉近关系，这不是坏事。” “知道了，母亲。” 乔安和两位妹妹相视一眼，都点头应允。 南希这时瞥了眼别墅内，迟疑了一下，问道： “母亲，我们还要住在庄园里吗？” “不。”西尼亚夫人摇头。 这段时间的经历，让她对自己从小到大生活的家族，感到了深深的失望。 她看了眼自己的三位子女，咬牙道： “我们今晚就搬走。” … … “话说我是不是不该跟着一起去的，雅各布家的那些贵族，吃饭的时候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真有意思。” 玛维把着方向盘，嘴角扬起。 吉兰坐在副驾驶上，看着窗外的街景，淡淡道： “没有。还多亏了你一起，不然又得多费口舌……我并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也不想用武力解决这种小事。” “呵呵。”玛维轻笑一声。 “现在去哪？”吉兰问道。 “距离今晚九点的‘掘墓人’考核还早，现在才刚过下午一点……随便逛逛？” 玛维提议道。 吉兰想了想，干脆嗯了声同意。 接下来。 玛维便驱车带着吉兰在首都四处转悠，有熟悉的街区，也有不熟悉的街区。 两人走走停停，吃着隐藏在巷道之间的小吃，喝着另一种风味的树皮奶茶。 时而交谈任务，时而探讨神秘学。 临近傍晚，两人坐在了中心凯旋区的堤坝护栏上，望着倒映着夕阳波光粼粼的白尾河。 玛维扭头问道： “吉兰先生，你为何这么自律？” 本章完 258 考核 “嗯？” 吉兰有些不解地看着女子。 “说真的，自律的男士我见过不少，但鲜有能与你比肩的。” 玛维咬着手里的烤肉串，一边咀嚼着食物，一边淡淡开口。 “每日除了修行，基本没有任何娱乐活动……我甚至都没打探出，你有什么爱好。” “这真是一件很令人费解的事，吉兰先生……难道，你就没有任何欲望吗？” 玛维瞥了身侧的金发青年一眼，好奇问道。 闻言，吉兰陷入了沉默。 他难道不喜欢娱乐吗？ 不，他当然喜欢…… 没人不喜欢娱乐，吉兰也不例外。 “你可能误会了，玛维小姐。” 吉兰望着白尾河面，夕阳的余晖在水面摇曳，仿若洒下了一片闪耀的金粉。 他淡淡开口道： “自律并非没有欲望，相反，正是因为欲望过大，才会自律……因为仅凭人性是无法战胜欲望的，战胜欲望的，只有更大的欲望。” 说这话的时候，吉兰又联想到了“苦修教派”，他们的七大戒律便是压抑人性，通过模仿无悲无喜的神性，使自己变强。 可吉兰不敢苟同。 他认为，真正的强者不是压抑人性，而是允许人性，接纳人性，利用人性。 “不自律的人，要么是对更大的欲望一无所知，要么是内心缺乏强动力。” “自律的本质，是对深层欲望的一种执着……因为自律并非手段，也不是个人特质，而是一种追求欲望的外在表现。” “我只不过是用更大的欲望，战胜了娱乐这样的小欲望罢了。” 吉兰缓缓说着，开始审视起自己。 可以说，他的自律优雅，是“主播”原质的功劳，给人一种完美人设的表现。 但实际上，他也并未说谎。 因为他的内心，确实有着一股更高层次的欲望——那就是变强的欲望。 “哦？”玛维显得很惊讶。“真是另辟蹊径的一种观点，不过我表示认可。” 她咽下了嘴里的食物，好奇道： “那么，吉兰先生口中，更大的‘欲望’又是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没体会过残疾的痛楚，就不会珍惜健全的身躯，更不会把健康作为欲望。” 吉兰并没有直接回答玛维的问题，而怔怔出神地低语。 “没经历过囚禁，就不会对自由感到渴望。” “没被人追杀，没遭受过战争，更不会明白生存的难得。” “唯有明确感悟到，那更大的欲望究竟是什么，究竟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才能做到真正的自律……” “我只想活着，好好地，自由地，随心所欲地在这个世界上活着。” 吉兰扭过头，静静地看着玛维。 “这就是我的欲望。” 他的语气平淡，却让黑长发女子停下了手头吃东西的动作，心中起了波澜。 双方沉默了一会。 玛维看回了河面，轻声说了句： “我想，我懂了。” “被帕拉委员长带回首都那年，我才刚满十八岁……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获得强大的力量，有朝一日能亲手覆灭‘天孽教团’。” 玛维呢喃道。 “后来我跟随委员长深入学习神秘学，踏上了‘火剑之路’，刻苦不怠地攀登，兢兢业业地执行着任务……但我感觉，相较于吉兰先生，我还谈不上自律。” “这只是你的主观感受，玛维小姐。” 吉兰淡淡道。 “或许在别人的眼里，你就是一位无比自律的女人……但看法并不重要，就像我，也从不认为自己多么自律。” “我只是在试图满足自己的欲望，其余的一概都不重要，都应为这份欲望而让步。” “谢谢。”玛维展颜一笑。“和你聊天，让我有了更强的动力。” 她那双好看的眼眸闪动着光泽。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都顺利通过了今晚的考核，那么以后就是并肩作战的同伴了。” “对此，我将感到荣幸。” … … 夜。 清冷的月光洒落于首都城市群。 白尾河与西西可里河呈“X”状交错，月色皎洁，随波而动。 河流交汇的中心点，凯旋区。 帝国广场。 这里早已被密密麻麻的白色警戒条封锁，到处都是巡逻的小队，严防死守。 端着冲锋枪，身穿白色制服的平衡和净化部门人员，神色凛然，目光如炬。 四周弥漫着一种难言的肃穆氛围。 八点四十分，玛维驾车带着吉兰于广场边停下。 刚下车，两人便被一整支平衡小队团团围住。即便认出了玛维和吉兰，这支小队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直到两人出示委员组长的身份证明，小队人员这才放下了冲锋枪。 唰！ 他们齐刷刷朝两人交叉双臂，行了一个郑重的帝国礼。 “玛维组长，吉兰组长。” 众人恭敬道。 玛维摆摆手，与吉兰大步流星，登上了阶梯，去到了广场之上。 此时此刻，帕拉委员长已经带着七八名委员在此等候。 见到玛维和吉兰联袂而来，这些委员男女们纷纷行礼。 “你们来了。” 白发老绅士杵着白色手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呵呵一笑： “很准时。” “帕拉委员长。” 玛维和吉兰朝其行了个礼。 吉兰扭头看了眼众人前方，那四四方方的黑色立方体。正是那座封锁了马诺兰·金魇碑的“湎亭”。 “委员长，今晚的‘掘墓人’考核，难道和这块魇碑有关？” 玛维开口问道。 帕拉嗯了声，点点头。 “想成为‘掘墓人’单靠实力还不够，需要一些出众的特质……唯有实战，才能凸显出这种特质，所以我打算拿这块魇碑作为伱们的考核。” 老绅士微笑道。 “不过先别急，稍后还会有几位在役的帝国‘掘墓人’亲自前来，为你们讲解考核的具体内容，以及一些注意事项。” “是，委员长。” 闻言，玛维神色一凛，沉声道。 站在一旁的吉兰也有些期待。 在役“掘墓人”吗…… 半晌。 九点整。 两辆黑色汽车停靠在了广场边，伴随着哐哐的车门声，五名清一色身穿黑色高领风衣的男女大步前来。 “特蕾莎，好久不见。” 帕拉委员长脸上带笑，朝为首一名年长的女士开口打招呼。 “确实好久不见，帕拉。” 女士眯起笑眼，回应一句。 她头发斑白，盘起，看上去有五十多岁的样子。一双墨绿色的眼眸暗藏沧桑和坚毅，可嘴角挂着的笑容，又为她增添了一丝柔和与亲切。 吉兰注意到，这位女士的风衣胸口，插着一支白玫瑰……不，应该说来者五人的胸口，都插着一支白玫瑰。 他暗暗猜测，这或许就是“掘墓人”的一种身份象征。 “这两位年轻人就是今晚将要参与考核的人选，玛维小姐和吉兰先生吧？” 名为特蕾莎的女士看了过来。 帕拉颔首，又为玛维和吉兰介绍道： “这位是特蕾莎·珂柔女士，第二‘掘墓人’小组的负责人，一名4阶久世者。” “她所走的，是通神圣杯螺旋，七月‘正午曙光’之路，4阶原质‘葵花’。” 闻言，吉兰和玛维相视一眼。 久世者…… 他们相继朝特蕾莎女士打了招呼，后者和蔼点头，轻声说了句： “很期待两位的表现，也希望你们能顺利通过考核，成为一名光荣的‘掘墓人’。” “是，特蕾莎女士。” 玛维和吉兰说道。 特蕾莎点点头，又向两人介绍了一下其余四名在役“掘墓人”。 “他们都是我所在的二组成员……” 经过介绍，吉兰和玛维知晓了其余四人的情况。 三男一女。 其中有两名男性的外貌极为特殊，他们一人是瘦弱矮小的侏儒，一人是高大壮硕的“巨人”。 侏儒直接骑在了壮汉头上。 矮小的男人名叫雷诺，一名3阶“记者”，壮硕男人的名字则是穆古尔，一名3阶“工匠”。 他俩是挚友，常常一同行动。 另外一名男士要正常得多，身高一米八，站姿笔挺。一头浅棕色中长发后梳，五官俊朗，留有胡渣，看上去像一位风度翩翩的绅士。 他名为加诺德·内托，一位3阶“猎人”。 在其肩头，还站着一只可爱的狐獴，正仰头眺望四周，似乎时刻保持着警戒。 “晚上好，两位，这是我的伙伴，罗宾。” 加诺德轻笑一声，吹了個口哨。 咻！ 名为罗宾的狐獴立即扭头，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盯着玛维和吉兰，竟人性化地朝两人交叉小爪子，行了个帝国礼。 玛维俏眉一扬，显得很惊讶。 她也打招呼道： “加诺德先生好，小罗宾好。” 然而听到“小罗宾”的称呼，灰白色的狐獴却有些不满，双爪叉腰，朝玛维发出吱吱的叫声。 像是在骂骂咧咧。 这一幕逗得众人莞尔轻笑。 至于最后那名女性“掘墓人”，则叫卡雅·格兰朵。 她身高不足一米五，一头及腰的淡金色长发微卷，扎了个双马尾。 看上去，根本不像特殊部门的精锐人士，反而像是个娇弱可爱的贵族小妹妹。 “嘻嘻，玛维姐姐，吉兰哥哥，你们要加油哦！” 卡雅捏着小粉拳，朝两人加油打气。 “谢谢。”玛维回应了一个笑。 介绍完毕，特蕾莎女士朝侏儒雷诺说了句： “雷诺，你来为他们讲解一下考核内容吧。” 本章完 259 考核 二 “没问题，特蕾莎女士。” 坐在壮汉肩头的雷诺点头。 他扶了一下黑框眼镜，那酒瓶底般的厚镜片下，一双大眼睛看向了两人。 “两位，首先请允许我向你们讲述一下，关于‘掘墓人’的工作……” “‘掘墓人’是帝国专门针对‘魇碑’而设立的特殊职业，一切以有效、快速、无隐患除去‘魇碑’这种神秘灾害为目标。” “切记，‘魇碑’十分危险，会以散发出的‘魇气’强行将具有灵智的生命入梦，拖进‘碑中噩梦’。” “一旦入梦者在‘碑中噩梦’里死去，那么现实的身体，也将化作养料被‘魇碑’吞噬，消失无踪。” “‘魇碑’的危险程度分四级，一至三级对应着4、5、6阶久世者，最高的第四级仅存在于理论中，目前还未寻得案例。” “但即便是‘一级魇碑’，也绝不能小觑，因为它蕴含着一名4阶久世者死后遗留的执念和力量！十分危险！” 雷诺说完，稍作停顿。 他指着众人不远处的黑色立方体，补充一句： “这座‘湎亭’里封锁的，便是一块‘一级魇碑’，隶属4阶久世者马诺兰·金。他生前为躯壳圣杯螺旋，六月司辰‘雅夫人’之路，原质‘病患’。” 雷诺声音放低，继续讲解： “想要铲除‘魇碑’，单靠个人是非常困难的，所以‘掘墓人’一般采取集体行动，分工明确。” “一个基本编制的‘掘墓人’小组，必须配备1名‘引路者’，2名‘持铲者’，和1名‘守灯者’。” “‘引路者’，职责类似侦察。负责率先入梦，在‘碑中噩梦’里探查情报，搜寻其中的关键弱点，为团队争取有利信息。” “此举可以有效避免团队在信息不明的情况下，贸然进入‘碑中噩梦’，从而导致重大伤亡的出现。” “当然，这也意味着，‘引路者’是队伍的核心，同时也是死亡率最高的人员。” “每年殉职的‘掘墓人’中，有接近一半都是‘引路者’。” “‘持铲者’，顾名思义，是负责正面攻坚‘魇碑’的战斗人员。在‘引路者’苏醒并传达情报后，随同一起进入，击杀‘碑中噩梦’的守卫。” “‘守灯者’，职责类似放哨。必须一直保持清醒，警戒现实情况，并负责将入梦的同伴唤醒。” “当然，在特殊情况下，也将作为‘持铲者’替补，进入‘碑中噩梦’战斗。” “一般情况而言，遇到的‘魇碑’大多都只是一级，‘碑中噩梦’的场景不大。小组每一名成员的职责都很重要，唯有通力合作，才能铲除‘魇碑’。” … … 听完雷诺的讲解，玛维和吉兰有了大概的认知。 此后，特蕾莎女士又说明了一下几人的职责。 包括女士自己在内，壮汉穆古尔、绅士加诺德、乃至那看似娇滴滴的萝莉少女卡雅，他们都属于负责正面攻坚的“持铲者”。 但除了紧急情况，作为负责人的特蕾莎女士一般不参与任务，只负责通讯联络和后勤。 侏儒雷诺则是一名“守灯者”。 玛维和吉兰有些不解，因为这组“掘墓人”中，似乎缺少了“引路者”。 “我们二组的‘引路者’乔瓦尼先生，在前不久的一次任务中，不幸殉职了。” 特蕾莎女士看出了两人的困惑，叹息一声，解释道。 “这也是我们看重今晚这次考核的原因……若缺少‘引路者’，小组很难开展任务，所以我们急切希望，你们两位之中，有人具备‘引路者’的特质。” “原来如此。” 玛维点点头，问道： “那么‘引路者’的特质，又是什么？” “高灵知、高感知、敏锐的洞察力、判断力和记忆力。” 特蕾莎女士沉声回答道。 “只有这些特质，才能保证‘引路者’率先入梦后，能在短时间内将‘碑中噩梦’的情况探查清楚，并找到噩梦的关键弱点。” “若是不能找到弱点，‘掘墓人’小组将会面临巨大的困难……因为击溃弱点后的噩梦守卫，其实力将会下降数成！” “女士，我明白了。” 玛维嗯了声，回应道。 但她却有些忐忑，因为自己似乎并不具备特蕾莎女士口中的那些特质。 “别紧张，玛维小姐。” 特蕾莎女士安慰道。 “我看过你们的档案信息，两位的正面作战能力都很强，非常适合担任‘持铲者’……就算不具备‘引路者’的特质，只要通过考核，也能以‘持铲者’的身份被分配到其它小组。” “那么，你们准备好了吗？” “嗯！” 玛维和吉兰相视一眼，皆是颔首。 “好，那就先由玛维小姐开始吧。” 特蕾莎女士说道。 她打了个手势，四周的几名委员见状，直接走到了“湎亭”旁，按下开关，解除了“魇碑”的封锁。 咔咔咔！！ 黑色的金属板发出脆响，自动变形，最后收缩回了底部，合拢，重新化作了四个小手提箱。 暴露出来的灰色墓碑，仿佛压抑已久的野兽，突然睁开了眼睛，张牙舞爪，向四周辐射出了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红色物质，如雾气一般弥漫。 在场众人皆是神秘者，灵知不低，看到这一幕，神色一凛。 “这将是一次实战！” “玛维小姐，你需要单独进入‘碑中噩梦’，我会给你五分钟时间……五分钟后，将由雷诺把你唤醒。” 特蕾莎女士郑重道。 “如果撑过了五分钟，并汇报一定量的信息，便算你通过考核。” “是，特蕾莎女士。” 玛维深吸口气，重重点头。 “去吧。”女士道。 说着，她打了個手势，众人让开一条道。而坐在壮汉肩头的侏儒雷诺，则取出了一个类似煤油灯般的黑色提灯。 咔。 只听一声开关的脆响。 雷诺手中的提灯，突然散发出了昏暗却温暖的黄光。 这光芒竟驱散了众人四周的红色雾气，将之挡在了数米开外。 “这是由帕拉委员长亲自开发的炼金造物‘清灯’，能有效隔离‘魇气’，但需要消耗水银电池作为能源。” 双马尾萝莉卡雅垫着脚，拍了拍吉兰的肩膀，小声说道。 吉兰眉头一挑，再一次被帕拉的创造力而惊诧。同时，他扭头看了眼少女，礼貌一笑，道了句：“谢谢告知。” “不客气。”卡雅展颜一笑。“吉兰先生一定能通过考核的，有这么一位帅哥当同伴，我不知道多开心！嘿嘿！” 吉兰莞尔摇头。 这时，玛维已经走到了魇碑前站定。 很快她便被四周的魇气裹挟，不自觉闭上了双眼，竟站在那里入睡了。 众人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静静看着玛维。其中雷诺眼睛都不眨，手指轻轻搭在“清灯”上，随时准备将其唤醒。 作为资深的“守灯人”，他的经验老到，知道唤醒的最佳时机。 两分钟过去。 玛维的脸色突然发白，面露痛苦之色，鼻孔流出了两道鲜血。 她的身体也颤抖起来，似乎在“碑中噩梦”里遭受了伤害。 众人扭头看向壮汉肩头的雷诺，但他却扶了一下眼镜，摇摇头，似乎表示还没到时机。 又是两分钟过去。 玛维颤抖的幅度变大了，这回，她嘴里也涌出了鲜血。 雷诺皱起了眉。 他提“清灯”的手一紧，似乎也意识到，玛维小姐快要坚持不住了。 “再等等。”特蕾莎女士抬手示意。 雷诺点点头。 当五分钟时间一到，他立马在“清灯”侧面一弹指。 叮！！ 声波远去，玛维瞬间睁开了眼。 她腿一软，就要向后栽倒在地。幸好吉兰闪身过去，一把扶住了她的背。 “呼……”玛维靠在强有力的臂弯里，喘着气，抬手擦了擦口鼻的鲜血，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她扭头看了眼近在咫尺的金发青年，露出一个笑：“谢谢。” 吉兰摇摇头，将玛维搀扶起来。 两人一同走到众人面前，特蕾莎女士开口问道： “玛维小姐，伱在‘碑中噩梦’里看到了什么？” “一片夜晚的野外环境，只有一根路灯，环境非常昏暗。” 玛维平复了一下呼吸，缓缓说道。 “我站在肮脏的泥潭里，四周都是红色的树，风很大。有一条目测十几米长的巨大蛆虫，隐藏在泥潭之下。” “我与之交手了数招，不敌。它的恢复能力很强，适应性也极高，原本能灼伤它的火焰，很快就会被它免疫。” 众人听着玛维的情报，点点头。 特蕾莎女士沉默一下，又问： “有没有发现这个噩梦的弱点？” “弱点……” 玛维一怔，然后遗憾地摇摇头。 “没有。我被它牵制住了手脚，根本没机会探查四周的环境。” “嗯。”特蕾莎女士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那我的考核……” 玛维犹豫着，开口问道。 众人也都看向特蕾莎女士，只见她缓缓露出了微笑，道： “恭喜你，玛维·马蒂里耶小姐。你将以‘持铲者’的身份，成为一名‘掘墓人’！” “谢谢！”玛维神色一喜。 其余委员和加诺德卡雅等在役掘墓人，都朝她道贺。就连帕拉委员长，也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这时，众人又将目光看向了金发青年。特蕾莎女士开口道： “吉兰先生，到你了。准备好了吗？” “嗯。”吉兰面色平静，点头。 “去吧。”特蕾莎女士打了个手势。 吉兰在玛维和卡雅等人鼓励的眼神中，大步流星，径直走到了魇碑前站定。 他旋即被红色雾气裹挟，闭目入梦。 “你说吉兰先生能成为‘引路者’吗？” 两米壮汉穆古尔仰头，憨厚问道。 坐在他头上的雷诺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但众人都面露期待，看着那道笔挺的背影。 希望能有惊喜发生…… 本章完 260 通过 唰！！ 仅是一恍神的工夫，吉兰便发现四周的环境大变样。 然而，他却对此毫不惊讶。 因为吉兰曾有过进入“碑中噩梦”的经验。 当初他在布拉克市独闯沙柏泰的“魇碑”，不但活了下来，还敲下了其中的一块“王国碎片”作为战利品。 它不但提升了吉兰的心灵王国强度，还成了封印“疯王”的那具灰石铠甲。 这次有帕拉委员长和特蕾莎女士等人看护现场，外加“斑斓”这张底牌，吉兰没有任何心理压力。 他只想好好发挥，通过考核。 随着噩梦视界的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昏暗发红的深夜环境。 与玛维的描述几乎一致。 吉兰正站在一片肮脏浑浊的泥潭之中，高度来到了膝盖之上，行动十分不便。 四周被红色的枫树林团团包围，唯有一根老式的木桩路灯，立在右手边不远处，散发着暗淡的光亮。 这也是唯一的光源。 风非常大。 飕飕呼啸。 四周树林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哗啦！！ 这时，一条目测十几米长，直径超过两米的巨型蛆虫，竟从前方的泥潭翻腾而起。 污泥如浪花席卷，它的身形又迅速沉入下方，消失不见。 泥水噼里啪啦如雨而落，吉兰抬手遮挡，往后连退数步。 刚才那短暂一瞥，让他看清了这“噩梦守卫”的模样。 其通体呈棕黄色，有环状结构，表皮纹理如同人类的指纹，一圈圈交错。 看上去，就像是一根放大了无数倍的手指，在泥潭里蠕动。 ‘这怪物，应该就是马诺兰残余的执念和力量所映射出的形象……’ 吉兰神色平静，抬手擦拭了一下面颊上的泥污。 他眼神突然一凝。 唰！ 头发瞬间染红，双目两侧，布满黑色血管。 同时开启了两项秘技“浴血”和“无想”后，吉兰还利用自己的灵视，时刻警惕着四周。 看似平静的泥潭下，那怪物不知会从何处冒出，朝他袭击。 吉兰没有坐以待毙。 他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那就是第一时间，找到这处“碑中噩梦”的关键弱点！ ‘斑斓，天启梦。’ 吉兰深吸口气，在心中呼唤一声。 下一瞬。 一道彩色的光束从天而降，宛如舞台聚光灯般，径直落在了他的身上，于其脑后，又形成了一轮斑斓光圈。 紧接着。 一股强烈的直觉涌上心头。 仿若神启一般，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往右移动，直勾勾盯着那根平平无奇的老式木桩路灯。 ‘这根路灯……就是此处“碑中噩梦”的关键弱点！’ 吉兰顿时明悟。 哗啦！！ 下一瞬，他身后突然溅起了数米高的污泥浪花！ 一道庞然巨影冲天而起！ 吉兰的“无想”状态被瞬间触发，条件反射地转身，抬手就是一记横挥。 他掌中彩光一绽，猎魔斧出现！ 锵！！ 斧刃与漆黑獠牙相撞，发出巨响。 吉兰被一股庞大的巨力轰飞。 噼里啪啦！！ 他的身体在泥潭里翻滚数圈，这才站稳。 抹了把脸，抬眼看去，“噩梦守卫”如眼镜蛇般立起身子，直勾勾盯着他。 蛆虫头部的模样，竟是一张人脸。正是放大了许多倍，扭曲狰狞的马诺兰·金！ 不过这张老脸的额头长着四根“触须”，这触须，实际是相连的三截小臂，末端则是如花苞绽放的四指手掌。 那人脸上充满了怨恨和不甘的神色，嘴巴夸张巨大，露出四根两米多长的钳状獠牙！ 口器之中，还布满了一圈圈的锯齿！ 嗖地一下！ 人脸竟如肉食性蠕虫一般，从其头部蜿蜒弹出，张口咬向了吉兰！ 哗啦！ 吉兰用力一跃，朝身侧躲闪。 然而泥潭的拖拽力却令其动作缓慢，跳跃幅度也大大下降。 眼看两对獠牙就要将吉兰拦腰咬断！ ‘疯王！’ 吉兰不再犹豫，直接释放人性，将心灵王国中那癫狂人格解放出来。 他神色一变，化作疯狂之色。 “滚！！” 吉兰竟在半空扭腰，违反物理规律般旋转一周，一记恐怖的踢击踹出，正中噩梦守卫那老脸之上。 嘭！！！ 一声巨响！ “嚎——” 蛆虫蜿蜒出的“脖颈”，向上九十度弯折，马诺兰那张扭曲的老脸直接变形，两颗眼珠都爆裂弹出，洒下一片鲜血。 嗖！ 吉兰借力在半空翻腾，竟稳稳落在了十几米开外的泥潭岸边。 又听轰的一声。 那蛆虫遭受踢击重创，重重摔落在了泥潭里，沉下去，不见了踪影。 然而吉兰看都没看蛆虫一眼，迈开步子便狂奔向前。他脸上挂着疯笑，身形摇晃，在枫树之间划过残影，直接冲到了那根老式路灯前。 咻—— 他二话不说，挥动猎魔斧便朝路灯一记横挥！ 咄！！ 被“疯王”接管后的吉兰，其肉体力量足以堪比3阶躯壳螺旋的灵秘者，这全力一斧，直接就将路灯砍成了两截！ 木屑横飞之间，路灯闪烁不明，如被伐断的树木一般，直挺挺地倒下。 轰隆！ 伴随呲呲的电流声。 四周陷入了一片纯粹的黑暗。 吉兰倒提着斧子，站得笔挺。 哗—— 面前倒塌的路灯，竟时光倒流般重新直挺起来，试图恢复原样。 吉兰正打算伸出手，去腐败这噩梦核心。身后，却再次传来了哗啦的巨响。 他微微一偏头，看向后方。 黑暗之中，吉兰那双深蓝的眸子，充斥着暴虐的杀意。 但高悬着的，时刻处于冷静淡漠的“超我”却在这时出手调控，纠正行为。 吉兰瞬间放弃了与蛆虫怪物死磕的想法，另一只手直接一甩。 嗖嗖嗖！ 三枚拳头大的金属球状物，径直落在了袭来的蛆虫面前。 轰轰轰！！ 接连的爆炸巨响乍现！ 吉兰利用功勋，在委员会武装部兑换的三枚“爆炸壶”，在此刻起了作用。 虽然没能直接炸死“噩梦守卫”，但却将其炸伤。巨大的冲击力，再度将蛆虫轰倒，落入了泥潭里。 “嚎！！” 蛆虫发出了瘆人的咆哮。 污泥掀起，如雨而落。 吉兰头也不回，趁着路灯复原前的最后一秒，一手抓在了上面！ 啪！ 斑斓彩光迸发！ 仅仅一瞬。 整根四五米高的老式木桩路灯，像是经历了无数岁月的洗礼，飞速腐朽，化作粉尘飘散。 与此同时。 吉兰视线一角，那彩数“194”旁边，又多出了一个彩色图案—— 一个同心圆，中心是一个圣杯。 “王国烙印。源于久世者马诺兰·金的心灵之物，隶属躯壳圣杯螺旋，六月司辰‘雅夫人’之路，4阶原质，病患。” 看着斑斓词条飘动。 ‘得手了！’ 吉兰暗道一声。 同时，他的神色瞬间恢复了正常，脱离了“疯王”的托管。 哗啦！！ 身后，泥潭震荡，那巨型蛆虫尖啸着，再度横冲直撞而来！ 先是挨了一记恐怖踢击，后又被爆炸物重创，可它的头部竟在这短短时间里，已愈合完全！ 却因噩梦核心被彻底毁去，它浑身布满了裂痕，不断从中迸出滚烫的热血！ “杀杀杀！！” 蛆虫头部的老脸狰狞，张开獠牙口器，发出雄浑冰冷的男声： “杀死一切！唯我不死！” “不死……” 吉兰看着那迎面袭来的庞然大物，只是露出了怜悯之色。 “都已经被‘恶风符咒’吹成了碎片，执念还这么强。” 他抬起手里的猎魔斧，心中暗暗预估着五分钟的倒计时。 就在巨型蛆虫即将咬来之际。 叮！！ 一声清脆的声响，在整个噩梦中回荡。刹那之间，四周黑暗的视界，枫树林、泥潭和怪物都随之扭曲，透明。 吉兰猛睁眼。 映入眼帘的，是那块立在广场石板上的灰黑墓碑。 呼啸的大风不见了，耳畔一片寂静。 他吐出口气，转身。 帕拉委员长、七八名委员、玛维、特蕾莎女士和其余四名掘墓人，都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相较于玛维，吉兰的表现显得不可思议…… “五分钟到了，吉兰先生。” 坐在穆古尔头上的侏儒雷诺开口道。 吉兰嗯了声，大步走了过去。 特蕾莎女士投来诧异的目光，道： “你真是2阶灵秘者？初入‘碑中噩梦’竟然毫发无伤！” 这时，双马尾萝莉卡雅指着身侧的高個绅士，打小报告： “刚才加诺德先生还说，你可能坚持不了两分钟呢！” “嗯咳！”加诺德尴尬地偏头，咳嗽一声。“卡雅，我说的是一般2阶灵秘者，并不是说吉兰先生……” “狡辩！”卡雅撇撇嘴。“一点也不绅士。” 站在加诺德肩头的狐獴罗宾似乎都有些看不下去，摇了摇头，挠了挠主人的面颊。 “吉兰先生，请你汇报一下情况吧……在玛维小姐的情报基础上，你还有什么新发现吗？” 特蕾莎女士开口问道。 “有没有找到噩梦的核心弱点？”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在心里早已有了评判……就算眼前这年轻人没有任何发现，都让对方通过考核。 但让众人感到震惊的是，吉兰还真嗯了声，点了点头，道： “找到了。” “嗯？”众人露出诧异之色。 吉兰又平静道： “这处‘碑中噩梦’的弱点，就是那根老式木头路灯……不过已经被我毁去了。” “嗯？！”众人惊讶之声更甚。 本章完 261 复生 众人面面相觑。 找到了核心弱点就算了，竟然还独自将其毁去了…… 这年轻人是怪物吧？！ 一旁的玛维捂着小嘴，美目瞪大。 作为刚亲身经历过噩梦的考核者，她更清楚其中的难度。 那巨型蛆虫怪物本就十分难缠，单凭个人力量根本杀不死，四周环境还那般复杂昏暗，泥潭又限制手脚，不好行动。 她实在是猜不透，吉兰先生到底是通过怎样的手段，才在那攻击欲望强烈的“噩梦守卫”面前，不仅做到毫发无伤，还找到并摧毁了噩梦的核心弱点！ “噩梦核心具有回溯复原性，唯有短时间内多次击溃，才能将其彻底摧毁。” 侏儒雷诺神色严肃，沉声道。 “独自一人，在五分钟内发现并摧毁噩梦核心，这恐怕连特蕾莎女士都做不到啊……” “嗯。”特蕾莎女士点头承认，那双碧绿深邃的眼眸闪动。“我没有‘引路者’特质，探查噩梦弱点并非我的强项。” 若是找都找不到弱点，谈何摧毁。 正因非常清楚这点，特蕾莎才明白，眼前这金发青年所做到的事，究竟有多么令人惊艳！ 通过这次考核，基本便能判定，对方不但具备“引路者”特质，同时还是一名出色的“持铲者”！ 更重要的一点，这年轻人才2阶啊！ 若是再给他更多成长的时间，等到他3阶甚至4阶时，又将是怎样一番光景…… 很难让人想象！ 这是一位天才，同时也是一位人才！ 天赋异禀，“掘墓人”的完美人选！ “虽然很令人惊讶，但此事还需验证一番……” 特蕾莎女士开口道。 她先是朝吉兰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旋即，打了个手势，下令道： “二组‘持铲者’，穆古尔、加诺德、卡雅，你们三人一起入梦，将此处的‘魇碑’一举铲除！” “是，特蕾莎女士！” 被点名的三人神色一整，不再开玩笑，迅速进入了严肃的工作状态。 侏儒雷诺一个翻身，直接从穆古尔的肩头跃下，提着“清灯”落到了地上。 三人齐刷刷往前几步，脱离了光线保护范围，踏入了红色雾气之中，任凭“魇气”将他们吞没。 仅仅一眨眼的工夫，三人便同时入梦，站着睡着了。 众人只是静静看着。 皎洁的月色依旧。 短短十几分钟过后。 三人便又同时睁开了眼。 他们紧绷的脸色放缓，与此同时，面前那四四方方的灰黑墓碑突然裂开。 咔！ 咔咔咔—— 墓碑裂纹越来越多，最终轰然倒塌！ 徒留下一块石质圆盘、一块不规则碎石、以及一撮粉尘。 三十来岁的加诺德先生上前一步，从怀中取出了事先准备好的玻璃瓶，弯腰将地上的粉尘收集好，又拿起圆盘和碎石。 “马诺兰·金的‘魇碑’已处理干净，这是遗留物‘灵秘圆盘石’1份、‘灵秘楔形石’1份、‘灵秘粉尘’1份。” 加诺德三人走回到特蕾莎女士面前，汇报道。 “把东西交给雷诺保管，回去后交予委员会武装部……你们的功勋我会备案记录。” 特蕾莎女士点点头道。 比加诺德还要高两個头的“巨人”穆古尔面露憨厚的笑，开口却发出稚嫩如小孩般的娃娃音： “噩梦的难度很低，那大蛆虫根本不禁打。在加诺德先生的策应下，我和卡雅小姐很轻易就将其压制，不给它‘适应’的时间，很快就把它弄死了。” 闻言，特蕾莎女士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因为这就说明，吉兰没有说谎，他确实是将噩梦核心毁去了，否则穆古尔三人绝不会这么轻松。 “你们应该感谢吉兰先生。” 特蕾莎女士笑道。 众人都将目光看向了金发青年，这次，他们眼神里的敬佩发自内心。 每一位“引路者”，都值得尊敬。 因为他们是“侦察兵”，是无畏的引路者。在每次任务中，都将第一个入梦，为团队开辟前路。 “吉兰·伊洛斯先生，恭喜你。从现在开始，你将以‘引路者’的身份，正式成为一名在役的‘掘墓人’！” 说着，特蕾莎女士伸出手，语气十分郑重： “在此，我代表二组，邀请你加入我们的团队！我们需要一位‘引路者’，尤其是像你这般优秀的‘引路者’！” 众人纷纷鼓掌。 帕拉再次举起了大拇指，神色欣慰。 一旁，玛维鼓着掌，眼中闪过神采。 能与这样一群有趣的人共事，是一件非常令人羡慕的事……尤其还有吉兰先生这样优秀的男人作为同伴。 这时，吉兰却开口问道： “特蕾莎女士，能否让玛维小姐与我一同加入二组？” 众人有些惊讶，就连玛维也停止了鼓掌，怔怔看着他。 “二组的‘持铲者’数量有点过剩了。” 特蕾莎女士有点犹豫。 但她看着面前的吉兰，见他一脸平静，又扭头看了看帕拉委员长。 只见老绅士面带笑容，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特蕾莎女士这才安心，开口： “好吧。那么吉兰先生，还有玛维小姐，我代表二组欢迎你们！” 吉兰微微一笑，与特蕾莎女士握手。 玛维神色一喜。 她快步走上前，给了吉兰一个亲昵的拥抱，并在对方的耳畔小声说了句谢谢。 玛维心里清楚。 吉兰之所以会提议让她也加入二组的团队，正是因为傍晚时分，两人在白尾河畔的谈话。 她当时说过，若是两人能顺利通过考核，并成为同伴的话，对她而言是一件非常荣幸的事。 吉兰先生将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 … 考核完毕后。 众人便在帕拉委员长的号令下解散。 特蕾莎女士在离开前，嘱咐吉兰和玛维两人，让他们做好准备。 这几天她会亲自为两人登记好身份信息，原本“调查委员会组长”的身份保持不变，但两人会有一个全新的，高机密的身份，那便是“掘墓人”。 或是一周，或是两周，他们将会跟随特蕾莎女士一行，正式服役，开始执行铲除魇碑的绝密任务…… 玛维驾车将吉兰送回了普莱士街。 离别时，她再一次向这个比自己小了九岁的金发青年表达了感谢，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其面颊轻轻啄了一下。 玛维咯咯直笑，一边朝窗外招手，一边逃似地开车驶离。 发动机的轰鸣声中，徒留吉兰站在街边。 他看着远去的汽车，面色平静。 对于玛维的吻，他内心毫无波澜。 吉兰沉默着转身，从楼道上去，回到了出租公寓。 看了眼客厅的挂钟，此时已是午夜。 他坐到了沙发上，全身放松，仰头看着天花板。 心中却是有些忐忑。 ‘终于拿到了……完整的“王国烙印”。’ 吉兰暗道一声。 今晚虽然顺利通过了考核，正式成为了一名“掘墓人”，但这并不是最大的收获…… 最大的收获，是他成功捕获了马诺兰·金的“王国烙印”！ 这是他筹谋已久，将要试验自己“复活计划”的必要条件！ 吉兰深呼吸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 ‘那就开始吧。’ 他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入睡。 意识迅速下沉，呼吸变得平缓悠长。 黑暗的夜幕之下。 吉兰降临在了自己的心灵岛屿上。 他没有丝毫停留，大步走到了露天石殿内。 “疯王”伊洛斯一如既往，如雕塑般端坐于王座上。而鹳先生三人，则围坐在十字剑篝火旁保持着受刑的姿势，刻苦冥想。 “鹳先生，蛎鹬先生，海鸥小姐。” 吉兰沉声开口。 听到他的呼唤，三人被惊醒。 他们睁开眼，扭头看向吉兰，并都站起身。 “雪鸮，伱来了。” “嗯。”吉兰点点头。 他看着三位朋友，沉声道： “我想，时机应该到了。” 闻言，三人皆是一怔。 旋即相视一眼，脸上流露出难以抑制的紧张、忐忑和期待。 雪鸮曾向他们说过，有一个能让他们返回尘世的设想，但因为缺少条件，所以一直没能实施…… “我们做好准备了，雪鸮。” 海鸥深吸口气，朝吉兰说道。 另外两位男士也都满脸肃然。 “好！”吉兰道。 他手一抬，掌心，顿时浮现出今晚刚捕获的那枚“王国烙印”。 那是一个七彩斑斓的同心圆，中央是一个圣杯的轮廓。 烙印在他掌心悬浮，咕溜溜旋转。 “我和你们说过，凡人想要踏上‘火剑之路’，必须满足三个条件——” 吉兰缓缓说道。 声音在露天石殿清晰无比。 “一、灵知达到一定程度。” “二、灵性吸收宇宙元素，完成初次染色。” “三、于梦境海拔起岛屿，落下烙印，宣誓心灵王国之名。” “前两项你们皆已完成，可因为肉体的缺失，导致没法创造属于你们自己的心灵王国……” “但是你们的情况却尤为特殊，是以灵体的形式寄居于此……那么为何不能将我的心灵王国，作为你们的心灵王国呢？” 吉兰看着三人道。 鹳、蛎鹬和海鸥皆是一愣，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想要实现这一点，有个必要前提，那便是——它的强度足以容纳更多人。” 吉兰沉声道。 “而一个王国，既然拥有国王，怎能缺少了大臣？” “现在，它可以满足了！” 说着，吉兰便将手里的“王国烙印”抛向了十字剑篝火。 熊！！ 篝火的火光随之升腾三米高！ 只见露天石殿顿时扩张，从原本直径三十米的范围，直接到了五十米！ 同时，于石殿入口处，多出了一根老式木桩路灯，呲的一声亮起了光芒。 吸收了这份“王国烙印”的养料，吉兰自身的心灵王国，再一次得到了巨幅提升。 吉兰神色一凛。 他手一抬，一指。 与此同时，王座上的“疯王”同样站起身，抬手一指，与吉兰的动作一模一样。 吉兰正指着蛎鹬先生。 身穿灰石铠甲的“疯王”，那王冠之下，传出嘶哑的声音，在石殿回荡： “我以罗德兰·多兰古雷格·洛斯里克‘国王’伊洛斯的身份，在此宣布——” “韦纳·齐默曼，被封为第四大臣‘黑鹬’！” 嗡！！ 老式木桩路灯绽放出刺眼的光！ 原本属于马诺兰·金的残余力量，竟化作一团炽热的黑火，从十字剑篝火中迸发，于原本的“蛎鹬”脚下燃烧而起。 鹳先生和海鸥小姐皆是一惊。 因为他们身侧的壮汉，竟从黑色的火焰中“浴火重生”，缓缓走出。 “黑鹬”诞生了…… 本章完 262 创社 鹳先生和海鸥小姐怔怔出神。 只见重获新生的“黑鹬”韦纳·齐默曼，与之前并无太大的差别。但却不知为何，他的五官样貌好似变得更年轻帅气。 还有一种难言的神秘气质。 身上，也不再是那套生前的西装马甲，而是一袭漆黑宽大的兜帽斗篷。 同时，正因黑鹬的灵性颜色为湛蓝，隶属于“夏之圣杯”，与马诺兰·金的力量非常契合。 他竟在“斑斓”的助推下，直接吸收了这股力量，一跃成为了躯壳圣杯螺旋，六月司辰“雅夫人”之路，2阶“乞丐”！ “雪鸮先生，我这是……” 韦纳抬起双手，看了看，表情既吃惊又困惑，不知发生了什么。 就连一旁的鹳和海鸥也是一脸蒙圈，盯着韦纳看了又看，惊奇不已。然后转头看向吉兰，似乎想要一个答案。 吉兰感受着“斑斓”传回的反馈，心中同样震惊不已。 他的设想竟然真的成功了！ 按理说，心灵王国独属个人，也仅能服务个人……但他却凭借“斑斓”，吸收吞噬了久世者的王国烙印，硬生生拔高了上限，强行容纳了黑鹬。 这已经完全违背了神秘学真理！ 很快，吉兰便调整好心情。 他看着“黑鹬”，笑道： “我赋予了你这处心灵王国的使用权，同时，还将一份4阶久世者所残余的力量，灌输给了你。” “这不但让你直接成为了2阶灵秘者，还让你获得了回归现实的能力。” “不过需要注意的是，你重回现实后的躯体，不再是你原本的躯体，而是由这份力量根据你的灵性，完美适配出的新躯体……” “？！” 鹳、海鸥和新生的黑鹬，都是表情震撼，说不出话来。 雪鸮先生…… 他到底拥有着怎样的力量？！ 给灵体赋予真实躯体，并直接令其步入“火剑之路”，抵达2阶…… 就算是神明，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三人的心中，对这个金发青年，产生了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不论是这個庇护他们的心灵王国，还是那王座上的“疯王”，以及韦纳在此时此刻得到新生…… 这些无不从侧面烘托出雪鸮的神秘。 哗！ 一袭黑斗篷的韦纳朝吉兰鞠了个躬。 他深深低着头，语气微颤地说道： “雪鸮，人死不能复生是世间真理，可你却让我重获新生……我永远欠伱一条命！” 吉兰只是微笑以对，坦然接受此礼。 待黑鹬重新站直身子，他已是激动得红了眼圈。感性的韦纳先生，此刻哆嗦着嘴唇，内心的感激之情难以言表。 一旁的鹳先生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海鸥小姐也扶着他的胳膊，以示安慰。 两人的表情既高兴又期待。 因为他们都看到了重返现实的希望。 “雪鸮，布拉克市已经被战争摧毁，过去的韦纳·齐默曼死了，随着那牙医的家族使命死了……你赋予了我新生。” 黑鹬平复了一下心情，沉声开口： “我回到现实后，就跟着你吧……像中世纪时的骑士与领主一样，追随你。” 然而吉兰却笑着摇头，表示拒绝。 他与三人对视，平静道： “我有一个想法，你们不妨听听。” “雪鸮，你说。” 三人的神色都很认真。 “我们因神秘而相遇，又因死亡而分别，现在的重逢与新生都来之不易……” 吉兰颇为感慨，叹息一声。 “今后，我们在寻道之路上将会是相互依靠的同伴，能够生死交付的朋友。” 他抬起眼帘，目光坚毅。 “我的理想，是在这个世界有尊严地活着，活得自由自在，随心所欲……” “不再被强者欺凌；不再被突如其来的轰炸席卷；不再被神秘莫测的力量侵害……” 听着他的话，三人都有些动容。 他们的一切都早已在布拉克市的那场战争中毁了，连同他们的身份和生命。 雪鸮先生的理想，不也正是他们的理想吗？ 活着很简单…… 可想要有尊严，有自由，随心所欲地活着却是很难很难！ “我想成立一个秘社。” 吉兰深吸口气，道出了心声。 “？！” 三人一怔。 吉兰又道： “一个独属于我们的秘社。为探寻神秘而努力，为我们的理想而奋斗！” 鹳先生三人相视一眼，竟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难以抑制的期盼。 “我赞成！” 海鸥开口，重重点头。 “我们也赞成！” 另两位男士也都颔首。 其中，鹳先生想了想，不由问道： “雪鸮，那我们这个秘社叫什么？” 吉兰似乎早有打算。 他抬起胳膊，张开手掌，眼神深邃。 “人，之所以能站在自然界的顶端，就是因为有这只手！” “它看似平凡，却是无数生命羡慕却不可得的手！” “它由五根手指组成，缺一不可。” “它能抓握武器，投掷石块，战胜猛兽；它能缝补衣物，制造铠甲，守护自身；它能建造房屋，耕种农田，开辟净土；它能书写文字，留下传承，迭代智慧；它能握拳，能轻抚，能以此让我们好好活着……” 吉兰将五指握拳，目光灼灼。 “我们的秘社，就叫‘黎明之手’！” 他稍作停顿后，再次开口： “划破黑夜的黎明，创造未来的大手！” “秘社，黎明之手……” 鹳、海鸥和黑鹬三人呢喃着这个名字，不由心潮澎湃了起来。 “我们似乎只有四个人？” 海鸥俏眉一挑，开玩笑般说道。 鹳先生却偏过头，提示： “还有麻雀。” “好像也是！正好五个人！哈哈！” 黑鹬发出了熟悉的爽朗笑声。 吉兰看着三人，开口道： “‘黑鹬’作为第一个复生的成员，便是我们‘黎明之手’的‘尾指’。” “我觉得大家都应该成为强者，能独当一面的强者。我们并不依附于谁，但却能作为彼此的支柱。” 说着，他指向那十字剑篝火。 又道： “因为你们都共用我的心灵王国，所以将来不论现实身处何方，一旦入梦，都会在此处相聚……” “我们可以很好地利用这一点，让每个人都踏上自己的旅程，经历自己的磨砺，追寻自己的机遇……疲惫时，困惑时，需要寻求帮助时，再于梦中相见。” “大家觉得如何？” 闻言，三人陷入了沉思。 雪鸮的意思很好理解…… 这个由他们五人组成的“黎明之手”，将各奔天涯，踏上自己的旅程和冒险。但将来不论相隔多远，都能通过梦境在心灵王国里碰头，交流情报和信息。 相当于一人化身五份来用。 遇到困难时，则可以将五根“手指”拧成一团，握拳应敌。 这才是真正的“黎明之手”！ 若在现实中一直待在一起，不仅浪费了这心灵王国的共用机制，还会阻碍彼此的发展…… “可麻雀那边怎么办？” 海鸥想到了这一点，疑惑问道。 “她和我们的情况不太一样……” “别担心，我有办法。” 吉兰回答道。 托莉娜小姐的“信梳”，还有佩顿小姐的“信羽”，都给他提供了很好的启发。 自己只需利用十字剑篝火，制造一枚信物，便能让麻雀小姐寻得坐标，随时来到此处。 变相地完成“梦中集社”的构想。 “弗朗哥先生，阿莱薇娅小姐。” 吉兰郑重其事地称呼起鹳和海鸥的真名，让两人神色一振。 “抱歉，关于你们二人的回归，恐怕还需等待一段时间……” “没关系。”海鸥展颜一笑。 “就让韦纳先出去，替我们看看世界吧。” 鹳摇了摇头。 黑鹬看了两人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旋即，他又开口道： “既然我们是‘黎明之手’，那么雪鸮先生就是‘拇指’，是秘社的核心！大家应该没有意见吧？” “当然没有。” 鹳和海鸥也跟着笑了起来。 “不过，既然我们都重获新生，也抛弃了过往的身份，那么雪鸮先生也应该换一个名字。” “嗯……” 吉兰沉吟了一下。 他想到，这一切都因自己作为纽带，也因“斑斓”而实现了构想。 于是，他开口道： “从今往后，我便是‘黎明之手’的‘拇指’——虹枭。” 曙光公元1926年10月9日。 秘社“黎明之手”创立。 … … 午夜时分。 出租公寓的客厅沙发上，正坐着两名男士。 “虹枭先生，对于我今后的行程，你有什么建议吗？” 壮硕的棕发男人黑鹬，此时已经换上了吉兰的一套衬衫西裤，看上去与常人无异。 相较于曾经那副面貌，他显得更加年轻了些，看上去只有二十八九岁的样子。 “得益于马诺兰·金的残余力量，让你跨越了漫长的积累和‘秘传’的实践，直接抵达了2阶‘乞丐’……” 吉兰看着面前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男人，心中倍感欣慰。 他开口说着，陷入了沉思。 通过简单的交谈得知，“乞丐”原质属于躯壳螺旋，其神秘力量侧重于耐力、耐心、耐受性以及适应性。 换成吉兰前世作为游戏主播的理解，就是能打能抗的T，俗称“坦克”。 联想到马诺兰·金生前的表现，也能大致估摸出“乞丐”的长处在哪。 “但这并非你通过自己努力得来的力量，所以还需要长时间的适应与摸索。” 吉兰继续道。 “我建议你可以试着寻找‘苦修教派’的踪迹，看看能否混进去，汲取他们的知识和经验……” 他向黑鹬讲述了一下，关于“苦修教派”的一些信息。 后者连连点头，若有所思。 “可是，‘苦修教派’与帝国敌对，我要是真找到他们并加入，万一被‘调查委员会’发现，会不会拖累你……” 黑鹬面露担忧。 吉兰却摇摇头。 “别担心。没被发现，你就是苦行者一员，若是暴露，你便是委员会组长吉兰·伊洛斯派去的间谍。” “啊？”黑鹬一惊。 本章完 263 变化 翌日。 吉兰一大早便独自出门，先是去了趟凯旋大厦。 他凭借着委员会组长的身份，利用职权便利，为黑鹬重新办理了一张合法的帝国居民身份证明。 因为“韦纳·齐默曼”已经死在了布拉克市，并丢失了曾经的身份证明。 想要在帝国境内行事，这样的证件必不可少。否则，极有可能被当做敌国间谍或偷渡分子逮捕审问，徒增麻烦。 吉兰还特意在委员会备案了一份资料，那便是将“韦纳·齐默曼”此人，标注为自己私人发展的密教眼线。 根正苗红，毫无破绽。 除了帕拉委员长以外，这份备案没人查得到。但这点小事，恐怕帕拉·赛尔苏斯也根本不会去看。 吉兰此举，纯粹只是一步闲棋。 办理好身份证明后，他又步行下到74层的档案室，出示组长金徽后，才被放行进入其中。 他从一个柜子看到另一个柜子，仔仔细细查阅起了关于密教、秘社和神秘势力的机密情报与信息。 暗中成立了秘社“黎明之手”后，作为秘社首领的吉兰逐渐转变了心态，对待神秘领域的任何事物，都更为认真细致。 他必须对密教和秘社有足够的了解，借鉴其中的经验，才能有助于“黎明之手”的顺利发展。 尤其因为，“黎明之手”不同于其他动辄成百上千成员的大势力，而是仅有五人的小型秘社，任何一步都不能走错。 临近傍晚，吉兰才离开了凯旋大厦。 他再度利用职权便利，开走了一辆“公家车”，径直返回北缪斯的出租公寓。 路上，还在一家口碑不错的高档餐馆打包了一些菜品。 回到公寓时，已是五点。 天都黑了。 客厅的灯亮着，黑鹬盘膝坐在客厅的地板上，正刻苦冥想。 听到开门的动静，他睁开眼，连忙站起了身。 “虹枭先生。” “来吃点东西吧。” 吉兰微微一笑，提着手里的纸袋去了餐厅，将里面的食物和饮品一一取出，摆在了桌上。 黑鹬韦纳大步走来，看着食物露出了笑容，道： “修行的时间总是很快，不知不觉就到晚上了……我午餐都没吃，正好有些饿了。” 待两人坐下。 吉兰感慨道： “按理说，你重获新生，应该为你举办一场庆祝宴才是，现在却只能吃些打包回来的餐品，多少有些简陋了……” “千万别这么说，虹枭先生。” 黑鹬沉声道： “既然秘社已经成立，一切都应低调。这顿晚餐，已是最好的庆祝！” 吉兰嗯了声。 他又从口袋里取出了四样东西，摆在了桌面上。 一个蓝灰色的帝国居民身份卡本、一把锃亮的短管左轮、一盒子弹以及五张“100”面额的金箔纸钞。 左轮是他淘汰下来的那把柯尔特，正好赠予黑鹬防身。有时候，枪不是用来开的，而是用来威慑的。 这往往比言语更有说服力。 拿出了500凯撒后，吉兰的身家还剩下5315凯撒。 “这些东西你都拿着，方便行事。” 吉兰将东西都推到了黑鹬面前。 后者先是一怔，旋即目露感动。 但他却也没有矫情，直接将身份证明、短管左轮和财物都收下。 因为黑鹬也清楚，他接下来独自上路，这些东西确实是必需品。 “谢谢。”黑鹬沉声说道。 “边吃边聊。”吉兰摆摆手。“我再和伱讲一下关于‘苦修教派’近期的情报……” “好。” 紧接着，两人便吃着已经有些凉了的餐品，聊起了接下来的计划。 吉兰将今日在委员会档案室里查到的一些资料，为黑鹬进行了一番转述。 近段时间，“苦修教派”活跃的地区在帝国西部地带，主要集中于杜塞尔州、多特多罗州和埃森蒙德州。 最近一次露头，是在半个月前。 “你可以先乘坐火车离开缪斯西提，然后一路向西，去那三个州进行游历。” 吉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黑鹬面露思忖，然后点点头。 “好。我明天一早就动身。” … … 深夜。 黑鹬去次卧休息。 吉兰还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修行。 他先是照例闭目冥想。 可一轮过后，吉兰就发现了不对劲。 因为自己锤炼灵知的效率，竟然莫名高出了一大截！ ‘嗯？’ 吉兰很是惊讶。 他强压下心中的不解，紧接着又开始吸收宇宙元素，为灵性染色。 更让他吃惊的事情发生了。 在灵视之下，除却猩红的光点以外，竟然还夹杂着不少湛蓝的粒子，双双没入了他的体内。 ‘我能兼容水元素了？！’ 吉兰猛然睁眼，瞳孔一缩。 他发现，自己灵性染色的效率，同样提升了许多，几乎翻了一倍！ 沉思一会，吉兰想到了一个可能—— ‘难道是因为黑鹬？’ 吉兰深吸口气。 ‘心灵王国正式接纳他，为其封臣以后，将他那份修行的效率，叠加反馈到了国王……也就是我的身上？’ 他觉得很有可能。 毕竟“斑斓”总是能打破神秘学的铁律，创造出一些匪夷所思的奇迹。 ‘如果是这样的话……等我再寻得两份“王国烙印”，为鹳先生和海鸥小姐封臣，那我修行的速度，又会到什么程度？’ 吉兰心想着，暗含期待。 这件事纯粹是意外之喜。 他突然又想到了自己前不久出航梦境海，在“凋零花园”遇到三使徒女士时，佩顿小姐和他说的话…… 人是不可能同时兼容宇宙四元素。 除非这个人，他不是人。 七月司辰“正午曙光”奥美尔除外。 ‘所以……如果我的猜测是对的，那再加上鹳先生的土属象，和海鸥小姐的风属象，我将具有与奥美尔一样的体质？！’ 吉兰越想心跳越快。 那种难以言喻的澎湃情绪涌动。 他并不知道这件事究竟是好是坏，但从结果来看，会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因为最直观的表现，那就是他的修行效率，将会翻好几倍！ 达到一个惊世骇俗的程度！ 并且最终灵性的稳固程度，也将是单元素的数倍，甚至更强！ 因为没有一个具体的案例可以作参照，所以吉兰心里也没底。 “嘶呼……” 吉兰深吸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 他静下心，强迫自己进入修行状态。 … … 一轮修行过后。 吉兰关掉了客厅的灯，精神抖擞地返回了主卧。 他躺在床上，却并没有入睡。 而是闭上眼，开始思考起自己的“主播”原质，并复习关于本我、自我和超我之间的关系。 ‘2阶“演员”的下一个原质，是4阶“妆师”……’ ‘“主播”是我通过“斑斓”推演而出的新原质，那么如果想要继续走自己的道路，就必须再进行推演……’ ‘所以关于“妆师”的秘传，得未雨绸缪了。或许，可以从鸦女士身上着手？’ 吉兰脑海的思绪不断运转。 他的念头时而想这，时而想那，天马行空，无拘无束。 ‘本我是人性本能，是欲望，是原始驱动力；自我是从小到大的经历所构成的主人格，根据三观而具现出是非判断力；超我是理想中的完美形象，会对自我和本我进行一定程度上的限制、约束和纠正……’ 想到这里。 吉兰不由在脑海里构建出了，一个能大致解释这三者关系的情景画面。 “小美”与“小帅”初次约会。 小帅的本我驱使他，想要与对方上床，想要将小美占为己有。 但自我却告诉他，这种事情只能想，不能说，否则就是下头男。 此后的约会过程中，小帅彬彬有礼，极具绅士风度，却因谈笑时嗨过了头，无意说了句“你的胸比我奶奶家的木瓜还大”。 这时，他的超我便会迅速纠正，判断出自我的行为与理想中的完美形象不符。 于是，小帅瞬间就会产生懊恼的情绪，自己怎么会这么失礼，进而再道歉。 这一个简单的场景，便还原了本我、自我与超我的相互作用…… 吉兰对“主播”的理解也更深了。 … … 翌日。 10月10号。 一大早，黑鹬婉拒了吉兰的送别，便独自踏上了旅程。 而吉兰在此后不久，也收到了玛维传来的讯息： 帕拉委员长有紧急要事召集，两人即刻前往中心凯旋区。 由玛维驾车，载着吉兰，两人第一时间便赶到了凯旋大厦，乘坐电梯直奔70层。 刚一进入委员长办公室。 便看到白发老绅士正笔挺站在窗边，一手杵着白手杖，一手夹着根香烟，背对两人，看着远处的风景。 “你们来了。” 帕拉委员长缓缓转身，脸上露出了熟悉的笑容。 “准备一下，稍后和我去‘四方宫’觐见元首大人。” “觐见元首？！” 吉兰和玛维都是一惊。 帕拉点点头，随手将香烟摁灭在了窗台上的玻璃烟灰缸里。 “帝国对‘魇碑’的问题极为重视。” 帕拉轻声道。 “按照往年的传统，元首大人会接见每一名新入职的‘掘墓人’，当面以示勉励。” “是，委员长。” 玛维深吸口气，小脸紧绷。 “别紧张，元首大人私下是一位很亲切的人，等下你们见到就知道了。” 说着，帕拉还多看了吉兰一眼。 吉兰懂得这个眼神…… 因为帕拉知道他掌握了秘史。 元首就是威廉团长！ 本章完 264 元首 四方宫。 此为不莱梅帝国元首的府邸，亦是其办公场所。 总占地面积超过七万平，相当于一个超大版的庄园。其由主楼与东南西北四翼次楼构成，故而名为“四方宫”。 四方宫与凯旋大厦相隔并不远，仅有不到十公里的距离。 于是便由吉兰驱车前往。 玛维坐在副驾驶，帕拉委员长坐后座。一行三人，很快就抵达了四方宫的大门口。 刚一靠近，吉兰便发现，这里的外墙高大厚实，通体呈灰白。 目测墙高八九米，足以承受炮轰而不倒。外墙上缘，还布有双层电网，以人力几乎不可能翻越。 铁栅大门左右，伫立两座门厅。但实际上，称之为碉堡都不为过。里面不但配备两名看守，还架设着重机枪。 十二人一组，荷枪实弹的巡逻卫兵，随意一瞥就能看到五六组，分布大门内外各处。 堪称严防死守，毫无死角。 吉兰在门口画有白线的指定区域停下车，熄火接受审查。 四名身穿军装的帝国士兵，在一位少尉的带领下，快步来到了车边。经过一番核实和确认，吉兰等人这才在五名军人的交叉礼中，放行通过。 汽车驶入大门后，来到了一条笔直宽阔的大道上。 道路两侧，插着两排黑底白纹“X”的帝国国旗。更远处，则是宽广无比的草坪，被人打理得平整干净，连一丁点垃圾都看不见。 甚至没有哪怕一棵树木，乃至一个花坛。仿若就是进入了一片大草原。 宽敞，明亮，视线没有任何遮挡。 视线尽头，则是一座四四方方的宽大建筑。在建筑四个角，各凸起一座数十米高的人形浮雕，两男两女，长袍戴冠。 这四座浮雕表情肃穆，分别手持长剑、水杯、钱币和短杖。 吉兰和玛维都是第一次来到四方宫，看到这一幕不由目露震撼。 “那是元首大人钦定的‘四方元素之王’。” 这时，坐在后座的白发老绅士轻声开口，向两人解释。 “虽说在神秘学中，宇宙四元素的源头为旧神四大司岁……但元首对此不喜，便创造了四元素的新象征。” “元首曾言，‘人类无需侍奉旧神，应以四元素侍人为王。’” “故而，虽然这世间并不存在所谓‘四方元素之王’，但元首大人却想以此明志，人类绝不对旧神卑躬屈膝。” “旧神密教的信徒们，视元首大人为死敌，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帕拉淡淡道。 吉兰和玛维听闻此事，心中对元首的形象又多了一分深刻的认识。 这是一位不敬神，不畏神的领袖。 仿若立于山巅的斗士，敢于向苍天怒吼。 虽然还未曾见面，两人却已经对帝国元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敬佩。 待汽车穿过硕大的草坪，在四方宫主楼门口停下。 一行三人下了车。 早已等候于此的后勤部长穆赫辛，带着七八位上议院议员大步走来。 “帕拉先生。” 穆赫辛先是朝白发老绅士恭敬打招呼，旋即这才向玛维和吉兰颔首，并伸手虚引。 “玛维小姐，吉兰先生，你们两位随我来。” 帕拉昂首挺胸，杵着白手杖，迈开了步子。吉兰和玛维紧跟众人，踏上台阶，越过大门往里走。 一走进四方宫，初次来此的吉兰和玛维，便被硕大的内部环境所惊诧。 这里面的宽敞程度，不亚于吉兰前世的大型体育馆。但却更加简洁、大气和肃穆。 锃亮无比的白色大理石地板，甚至如镜面般光洁，倒映着众人的轮廓。阳光从落地窗投射进来，留下一排光斑。 这里很安静。 除了些许鸟叫，听不见任何人声。 众人穿过大厅，走在一条富丽堂皇的走廊中，脚下踩着鲜红整洁的红毯。 “觐见元首要经过安全检查，还需在内务部换身衣服，打理仪容……” 这时，后勤部长穆赫辛扭头，沉声朝吉兰和玛维两人道。 “谢谢提醒，穆赫辛部长。” 吉兰朝对方捏帽颔首。 不多时。 一行人便在一处门廊停下。 帕拉、穆赫辛以及其余议员都让开一条道。 “进去吧。”帕拉双手搭在白手杖上，朝两人道。“我在这里等你们。” “是。” 两人朝白发老绅士点头，旋即，便走了进去。 房间里，四名身穿制服的女兵走上前来，将门关上，朝两人道： “玛维·马蒂里耶组长，吉兰·伊洛斯组长，还请两位长官将身上的衣物褪下，接受检查。” “啊？”玛维神色一怔。“还要脱衣服？！” 四位女兵相视一眼。 其中一人点点头，认真且严肃地道： “是的。觐见元首，必须如此。” “咳。”玛维不着痕迹地瞥了眼一侧的金发青年，又道：“能不能分开检查？” “嗯……请跟我来。” 两名女兵领着玛维，去到了一侧的密闭隔间。 吉兰的内心倒是毫无波澜，面色平静，麻利将身上的衣物和鞋子都脱掉。 剩下的两名女兵有些发怔。 面前的年轻长官肌肉分明，完美得无法挑剔的身材，仿若雕塑般的艺术品。 好在她们也都是经过层层选拔出的精英，很快便回过神，紧绷着小脸，去搜查吉兰褪下的衣物。 旋即，其中一人戴着手套，又在吉兰的胸腹、臂弯和膝盖窝等部位轻轻触碰。 “吉兰组长，检查已完成。” 女兵深吸口气，故作淡定地说道。 吉兰点点头。 这时，另一位女兵端着一个盘子过来，上面叠放着一套灰色的宽松制服。 吉兰随手拿起，将其穿上。 这些流程源于希鲁民族的传统，过往中世纪时，觐见国王，便需如此。 虽然现在已是不莱梅帝国时代，却也依旧保留了这样的传统，只不过已经省略了诸多繁文缛节。 穿好制服后的吉兰，又被两名女兵带到了椅子上坐下。她们亲自为这位年轻长官剃须、修眉、洁面、打理发型。 片刻后。 吉兰站在落地镜前，有些惊讶。 镜子里的自己，经过女兵的打理，面貌更为精致英俊。原本一头凌乱的金发向后梳，看上去增添了几分威严感。 搭配那一身宽松的灰色制服，看上去颇有上位者的风范。 “辛苦了，两位。” 吉兰扭头，朝两名女兵道。 “职责所在，吉兰组长。” 两名女兵连忙行了一个交叉礼。 这时，玛维也从隔间里走了出来。 她同样穿着一身灰色的宽松制服，只不过原本扎起马尾的黑长发此时盘起，脸上还化了淡妆，看上去更加大方貌美。 见到吉兰的形象，玛维眼睛一亮。 她朝金发青年竖起了一个大拇指，以表赞赏。 吉兰朝她礼貌一笑。 旋即，两人离开了房间。 “不错。”帕拉看到两人，露出了笑容，夸赞一句。“年轻就是好啊……” 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两人跟上。 吉兰这时发现，后勤部长穆赫辛和那些委员们已经离开，只有他们三人。 “元首大人不喜嘈杂。” 帕拉头也不回地说了句。 吉兰眉头一扬。 很快，两人便被帕拉带着穿过了走廊，来到了一个硕大的露天庭院内。 角落种着一棵高大的橡树，阳光洒下，环境清幽透亮。 庭院中间，摆放着一张木质摇椅，上面躺着一道身影，正捧着本书在翻阅。 “元首大人。” 双方相隔五米站定，帕拉轻声开口。 “新晋‘掘墓人’玛维·马蒂里耶，以及吉兰·伊洛斯带到。” 摇椅上的人影缓缓将书放下。 吉兰和玛维皆是一惊。 因为那人，并非金箔纸钞或各种宣传海报上的元首面貌，而是一名看似只有二十多岁的青年。 他身上仅穿了一套白色丝绸袍子，没有任何饰品，光着脚。 一头红色长卷发披肩，五官英俊，鼻梁高挺，嘴角带笑。唯有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眸，深邃沧桑，饱经岁月和风霜。 “早上好，玛维，吉兰。” 红发青年开口道。 他的声音极为柔和，仿若充满了阳光，能温暖人心。 “早……早上好，凯撒元首。” 玛维有些紧张，攥着衣角，垂下眼帘不敢与他对视。 吉兰深吸口气，看着那副与威廉·杰拉德有五六分相似的面庞，一时间依旧有些恍神。 当历史照进现实，不过如此。 三百年过去，那位征战沙场的“治愈骑士团”团长，此刻正坐在了帝国元首的位置上…… 可那似是而非的外貌，又是怎么回事？ “两位帝国的年轻英杰，不必拘谨。” 凯撒笑了笑。他将古老精美的书本合上，随意放在了腿上。 “今日召见你们，只是随便聊聊……” 他稍作停顿，又道： “这个世界，神秘浩瀚，人类在其中不过微渺，艰难求存。” “自曙光纪元以来，我们战胜了凶猛的野兽和恶劣的环境，创建城邦，延续文明，却在一次次内耗中停步不前。” “或许伱们不知道，在不莱梅帝国建立前，大陆上的城邦国度林立，星罗棋布……” 凯撒目光悠远，语气平和，仿若追忆。 “当时，每天都有人因战乱死去，每天都有人在饥饿和瘟疫中倒下，尸体多到无法下葬，只能挖坑丢弃……甚至，挖坑的速度还赶不上人们死去的速度。” “那样的时代，整整持续了八百五十五年。” 本章完 265 彼我 “不莱梅帝国建立的初衷，至今恐怕已没什么人知晓……” 凯撒看向两人，目光平和。 “但实际上，帝国便是为终结战乱而生。即便，至今依旧战争不休。” 玛维听得有些迷糊。 可吉兰却懂得凯撒话里的意思。 因为他观影过《荣登大瘟疫#2》，深刻知晓威廉团长的志向，以及“治愈骑士团”当初征战沙场的最终目的。 那便是终结战乱，创造一个和平安定的盛世时代。 目前来看，骑士团奋斗了三百年，虽然没能达成理想，却也算是完成了半个目标。 毕竟…… 不莱梅帝国已经统一了大陆中部地区，与西边的斯图特亚特帝国，以及东边的奥威纳联邦，共称“三大霸主”。 除此之外，仅剩下一些分散周边的几十个小国。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不莱梅帝国境内，并无战争。除却敌国势力与邪教组织活动，整体可称得上和平。 “旧神，从人类诞生以前就存在无数岁月，世间万物都残留着祂们的力量与痕迹，可谓是造物主……但造物主从不爱自己的造物，更不允许造物忤逆。” 凯撒看向了天空，轻声道。 “所谓天灾，皆源于此。” “我憎恶司岁，憎恶战乱，憎恶那些忘却初衷，毫不作为的司辰们……” 玛维瞪大了眼。 她嘴上不说，心里却觉得元首大人已经不算是“不敬神”的范畴，而是达到了敌视神明的地步。 这个世界可是有真神的，难道元首大人就不担心司辰降下神罚？ 一旁。 听到凯撒的感慨，吉兰不知为何有些莫名的压抑。 “抱歉，扯远了……” 凯撒朝两人歉意地笑了笑。 “我只是想告诉你们，帝国正面临着极大的困境。两大国度左右威逼，局势紧张，境内又有各种密教秘社活动，层出不穷。” “而近些年来，‘魇碑’出现的频率也越来越高，有一些偏远地区，甚至造成了严重的神秘灾害，使得当地人畜不存……” “现在的帝国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与三百年前荣登王国的处境无异。” “天灾人祸，风雨飘摇。” 凯撒摇摇头，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了吉兰和玛维的面前，将双手搭在两人的肩头。 “我需要你们的帮助，玛维，吉兰……” “请元首大人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铲除境内出现的‘魇碑’！” 玛维深吸口气，不敢直视面前那完美的男人，低垂眼帘道。 “为帝国效力，职责所在。” 吉兰也回应道。 凯撒那完美面庞上露出了微笑。 他温和说了句： “谢谢。” 听到元首亲口道谢，玛维心跳都为之加快，一种难言的激动油然而生。 她鼓起勇气抬头，看了眼近在咫尺的男人。阳光从天洒落，照在对方的脸上，熠熠生辉。 这一刻，玛维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 眼前的元首大人，胜似神明。 … … 两人的觐见，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只见一名身穿皮革风衣，头戴翘边牛仔帽的高挑男士，走进露天庭院后，径直去到了凯撒身旁。 吉兰注意到，此人的面部裹着绷带，徒留一双淡漠的红瞳。 其腰间，挎着一个枪套，里面装着一柄平平无奇的复古镀银簧轮手枪。 “元首，波西维亚那边，确实发现了天孽教团和联邦探子的踪迹。” 皮风衣男人道。 “嗯……”红色长卷发的青年沉吟一下，温和回应：“让雷奇·梅萨做好迎战的准备，边境收复计划不变，但注意别被声东击西。” “好。”皮风衣男人颔首。 “对了卡尔，‘天孽教团’内部长老团成员，‘炬人’级长老蒙托亚·曼宁最近频繁冒头，你去把他杀了。” 凯撒轻声道。 “这样能让他们消停一段时间，给亚当斯和阿格尼争取点时间。” “了解。” 名为卡尔的皮风衣男人简洁应允，旋即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 临走时，还向帕拉点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同时，还多看了吉兰一眼。 吉兰与那双红宝石般的眸子对视一眼，心中一惊。 卡尔…… “治愈骑士团”四大骑士长之一，“融颅骑士”的名字，就叫卡尔·雷加。 还有刚才元首口中的“亚当斯”和“阿格尼”，分别是“无言骑士”与“银冠骑士”。 ‘所以，四大骑士长都没死，同样活到了当今这个时代？’ 吉兰不由猜测。 … … 觐见完毕后。 玛维先行离开了四方宫。 而吉兰却被帕拉委员长留下。 两人坐在了一间小型会客室内。 “帕拉委员长？” 吉兰有些不解。 帕拉掏出一个金属烟盒，递来一支。 吉兰摇头婉拒。 白发老绅士自顾自擦燃火柴，给自己点燃一支，吸了口，吐出烟雾，道： “我之前和伱说过，等有机会了，会告诉你，为何凯撒元首是威廉团长，但威廉团长却不是凯撒元首……” “我确实对此感到疑惑。” 吉兰眉头一扬，道。 帕拉眼眸深邃，沉默了一会。 “知道为什么‘托亚兰’要被称之为神之乡吗？” “因为那是司辰们的居屋，隐于世后的庙宇。” 吉兰回忆起《真梦一瞥》中的内容，答道。 “是的，那里是司辰们的居屋。” 帕拉点点头。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高高在上的司辰，会住在同一个地方？住在梦境深处？” “嗯？”吉兰一怔。 这个问题，他倒是从没想过。 “关于神之乡的秘密，现在的你还不便知晓，而我也没法违背真理，通过语言传达给你。” 帕拉叹息一声。 “你只需要知道，司辰们只能在神之乡活动，因为尘世容不下祂们……” “容不下？” 吉兰眉头一皱。 这个概念有些模糊。 “是的。”帕拉颔首。“首先我需要给你灌输一个概念。在神秘学语境中，世界可比作高楼，共分四层。” “顶层是一片黑暗，无人知晓那里住着什么人，有着什么物。我们称之为‘无上界’。” “第三层遍布星辰，以十二颗星体为主，其余星体皆为附庸，那里充斥着星体散发的律法真理的力量，凡人不可触及。我们称其为‘星体界’。” “第二层为第三层的最低点，那里只有一颗星体，其名为‘月界’。相传，此乃第四司岁月神所留下的眼睛，用以窥伺上下两界。” “底层则是我们所身处的尘世，也就是俗称的‘物质界’。尘世一切的运转，皆因星体界投下的星光，即律法真理。” “真理无法直接出现在物质界，一切都只能以显化的规律，被人们所察觉。” “司辰便是律法真理本身，故而只存在于星体界。我们抬头所看到的星空，乃至梦中航行抵达的‘托亚兰’，都只是真理的一种显化，而非其本身。” “尘世容不下司辰，实际是容不下真理降临。” 帕拉沉声说道。 “就如同一桶水，你没办法将一头大象塞进去，只能将大象的模糊轮廓倒映在水面上……” “说通俗一点来说，在尘世，无法出现超越6阶的存在，即7阶嬗变者及以上存在。” “这些已非凡人的存在，若想要在尘世行走活动，只能通过真理显化的方式完成。也就是一些取巧的间接手段。” “即便是司辰乃至司岁，也都无法直接出手干涉尘世。” 闻言，吉兰这才恍然。 难怪当初观看《人类意志》系列影片时，元首暗中推动“齿轮计划”，促使芭芭拉·恩格飞升成神，而作为敌对的月神与联邦一方，却是驱使“弦月会”，采用玷污仪式的方式阻止。 不是高位者不亲自出手，而是祂们没办法出手，只能通过这种间接的方式博弈对抗。 “吉兰，想必你已经清楚，人类具有本我、自我和超我的概念。” 帕拉投来视线。 吉兰点点头，以示肯定。 “很好，既然这样，我也不用再过多解释。” 帕拉嗯了声，继续道： “本我、自我和超我，隶属于凡人。但在嬗变后，人就不再是人，而是具有神性的人……‘神性’是什么，我没办法向你解释，你只需要知道，嬗变者、使徒乃至司辰，祂们都具有一种全新的属性。” 他看着吉兰，一字一顿地说道： “彼我。” “彼我？”吉兰面露疑惑。 帕拉点点头。 “你可以理解为，这是本我、自我和超我的一种倒影，融合产生的全新意识。” “也唯有‘彼我’，才能降临尘世。” 吉兰似懂非懂，迟疑道： “难道凯撒元首，就是威廉团长的‘彼我’？” “不错。”帕拉欣慰颔首。 他拿起桌上一个倒扣的茶杯，摆正，放在了吉兰的面前。又拎起一旁的茶壶，开始倒茶，并开口道： “如果将茶水比作‘彼我’，那么这个茶杯，就是容纳它的躯壳。” “嬗变者以上的存在，想要自如在尘世活动，就必须借助彼我和躯壳。” “而这样的躯壳，又必须是尘世最完美的造物，只有这样，才能供祂们‘穿上’。” “可即便是这样，高位彼我所能发挥出的实力，也不可能超过尘世的上限，也就是6阶……” 感谢“书友20240203062655958”打赏的4500点！ 本章完 266 哲人 “还记得我在‘炼金热线’里，跟你说过的‘哲人石’吗？” 帕拉抬起眼帘，又问。 吉兰一怔。 “记得。”他点点头。“那是一种只存在于理论中的炼金至高产物，集长生、力量、能源与真理为一体的智慧结晶，堪称奇迹。” “嗯。” 帕拉稍作沉默。 “其实，它并非只存在于理论中。” “？！” 吉兰表情惊讶。 只见帕拉缓缓抬起了他自己的白色手杖，那“V”字型的杖头中央，镶嵌着一枚金币大小，宛若红宝石般晶莹剔透的红色正五角十二面体。 镜面般锃亮的宝石，倒映出吉兰六张不同角度的脸庞，将他那惊愕的神情捕捉。 这时，不用帕拉开口说，他也顿时明白。这根白手杖上镶嵌着的红色晶体，便是传说中的“哲人石”！ “在数十年前，炼金术得到了一次井喷式发展，其中，就有‘哲人石’的诞世。” 帕拉淡淡道。 “而我，也是最初创造出‘哲人石’的炼金术士之一。” 吉兰不由深吸口气。 看着眼前白发苍苍的老绅士，暗暗感慨一句，不愧是帕拉·赛尔苏斯。 同时，他又有些疑惑。 “哲人石”既然被赋予了那么高的评价，那么它在现实中的实际应用，又有哪些具体的表现呢？ “在炼金术中，对物质的提炼分为四个阶段，每一个阶段都是一次质变，直到经过最终的嬗变，达到完美。” “而每次的变化，都有显化特征，那就是颜色的不同。黑、蓝、黄、红……” 帕拉看着吉兰的眼睛，认真讲述着深奥的知识与隐秘： “古代炼金术士们普遍认为，世间万物都由地心喷发的两种物质构成，即干燥如烟雾的‘硫磺’，与潮湿如蒸汽的‘水银’……当这两种物质以不同比例和浓度合成时，则会出现不同的金属与石头。” “中世纪，他们将‘硫磺’比作太阳，将‘水银’比作月亮，可见这两种物质的高贵……” “直到——炼金术士们试图违背等价交换原则，先是尝试用贱金属炼出黄金，后又妄图凭空创造生命，甚至都精准测量出人类的灵魂为0.46盎司……” “很快，九月司辰‘雪女士’便降下了神罚。真理‘等价交换’让这些炼金术士们，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至此，炼金术士们不再将‘汞硫’视作至高无上的真理，而是加入了‘盐’。因为‘盐’代表了‘雪女士’，也代表了炼金术士们对祂的敬畏。” “直到今天，炼金术士们皈依了‘雪女士’，坚信水银使物质流动，硫磺使物质燃烧，而盐则使物质凝固……至此，才达成理论的完美平衡。” “所以四种颜色的递进变化，分别是黑色的‘硫化’，蓝色的‘汞化’，黄色的‘金化’……黄金的诞生，正是加入了‘盐’。” “在无数岁月里，黄金曾被誉为最完美的金属。” “直到‘哲人石’的诞生！” “它便是第四种变化，嬗变产生的结果。” 帕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吉兰也默默轻抿口茶，保持倾听。 “我跟你讲这么多，实际是想告诉你，‘哲人石’才是当今最完美的物质，也只有它才能承载嬗变者、使徒乃至司辰的‘彼我’……” 帕拉幽幽道。 “在‘哲人石’诞生前，祂们在尘世行走活动极为受限，只能依靠黄金。特征也很明显，那就是金色的外表……或毛发、或瞳孔、或是其它。” “依靠黄金所能发挥出的实力，还达不到尘世的上限，仅为5阶……” 闻言，吉兰瞳孔一缩。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风车猫！ 这位邪神使者的形象，不就是金色大猫头和金色瞳孔吗？！ 恰好三百年前，还没有“哲人石”。 所以，“风车猫”帕尔·所罗门极有可能是一名高位者的彼我…… 同时，还有刚才觐见时所见的凯撒元首、皮风衣男人卡尔，他们……祂们都是依靠“哲人石”作为载体的彼我？！ 达到了尘世极限的6阶水平。 “难怪……”吉兰震撼呢喃。 同时，他抬起眼帘看着老绅士帕拉，内心涌现出了一个细思极恐的猜想。 那便是…… 帕拉为什么是6阶久世者？ 他也曾是“治愈骑士团”中的一员，且与四大骑士长的地位不分上下。 可那四名骑士长，都随威廉团长一同飞升，而帕拉为什么没有？ 就连帕拉的老友，莎黛·巴尔比娜女士，都已经飞升成为了五月司辰“孪鸢”的使徒。 但帕拉依旧还留在了尘世。 “我不能飞升，孩子。” 帕拉似乎猜到了吉兰心中所想，轻笑一声，放下了茶杯。 “如果我飞升了，谁来为团长和骑士长们创造载体？谁来迎接祂们重返尘世？谁来为我们还未完成的梦想而奋斗？” “所以，我必须留在尘世。” “？！” 吉兰一愣。 他瞬间明悟了眼前这位老人的理想和志向。 帕拉并非不能飞升。 而是不愿…… 对方甘愿留在尘世，一生都当个凡人，只求在生命抵达终点之前，为“治愈骑士团”那扫清乱世，创造一个和平盛世的梦想付出一切。 吉兰顿时肃然起敬。 “为什么您要将这些告诉我？” 他沉默了一下，开口问道。 帕拉笑着摇了摇头，道： “没有为什么，单纯只是因为看好伱，觉得你在未来有能力成为帝国的重要基石。我看人的眼光很准，毕竟都是活了几百年的老家伙了……” 吉兰深吸口气，微微低头，朝对方脱帽一礼，对这份信任和看好以示回应。 然而，帕拉的心中却也暗暗不解。 他说的这番话并未掺假，可有些事，却并未告诉吉兰。 便是这种“看好”并非纯粹是他个人的“看好”，其中还有凯撒元首的一份。 前段时间，在他将吉兰的信息和事迹暗中汇报给元首之后，元首表现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期待之色。还嘱咐帕拉，多加留意这个年轻人。 帕拉还从未见过，凯撒元首如此关注一个还处于灵秘者阶段的年轻人，着实是让他倍感震惊。 当时，凯撒只说了一句： “我相信克拉克的预言。” 帕拉当然知道这位“克拉克”是谁。 祂正是威廉团长的挚友，同时也是二月司辰“导演”，克拉克·史密斯…… 实际上，根本就不存在元首接见“掘墓人”这样的传统。今天的觐见，不过是帕拉刻意的安排罢了。 为的只是让元首见一面这个年轻人。 … … 回到普莱士街出租公寓后的吉兰，又回归了平静的生活。 接下来的一周里。 每日修行雷打不动，深居简出。 吉兰发现，自己现在的修行效率非常之高，差不多是过往的两倍。 他对此非常振奋，苦修乐此不疲。 然而因为灯芯魔药的消耗过大，吉兰还通过“炼金热线”，朝“午夜玫瑰”打了一通电话。 他又购买了两批神秘材料，花费一整天的时间，将其炼制成了整整50支“灯芯魔药”。 再售出其中30支“回血”，吉兰的身家还剩4900凯撒。 相当于只用了400多凯撒，就换来了20支“灯芯魔药”，以供自己修行。 不过有意思的是，这次的通话，接电的不再是“白贤者”帕拉·赛尔苏斯，而是一位名叫“制杖老人”的密教成员。 吉兰刚听闻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愣了一下。 前世的网上冲浪经历，让他对这个名字很难不产生笑意。 后来才知道，原来这位“制杖老人”，正是沙柏泰·路易斯的好友。 一位熔炉圣杯螺旋，一月司辰“洪流”之路，4阶原质“泥塑”的久世者。 吉兰的公正手杖，也正是出自对方之手，由其亲手打造。 “制杖老人”是位健谈的老者，在“热线”里与吉兰聊了很久。 从炼金术到锻造，从帝国的时政到边境战争，从修行经验到神秘学见闻…… 直到聊了一小半的“水银电池”，对方才意犹未尽地结束了谈话。 虽然吉兰对“水银电池”的消耗感到肉痛，但也觉得这番闲聊物有所值。 他从“制杖老人”的口中，学到了很多神秘学知识。而知识，是无价的。 除此之外。 吉兰夜晚入梦，还会前往心灵王国，与鹳、海鸥闲聊，并探讨关于“黎明之手”的未来规划。 与他所料一致，黑鹬有时也同样会出现在露天石殿，坐在十字键篝火旁。 “黎明之手”成员，不论现实身处何方，一旦入梦，都会来到吉兰的心灵王国之中…… 这晚。 吉兰再次入梦。 但他并未前往心灵王国，而是手握“信梳”，通过这个坐标媒介，直接去到了“黑城堡”。 黑暗夜幕之下。 吉兰站在了城堡的大门口。 他迈开步子走进去，又沿着熟悉的台阶往上。 抵达高处平台时，便看到一位轮椅少女正背对他，面朝一处开满幽蓝色花卉的花坛，手捧水壶，静静浇灌。 黑发少女突然停下了浇水，回过头来。 “欢迎，吉兰先生。” 轮椅少女展颜一笑，清脆道。 那病态发白的脸蛋上，笑眼眯起。 本章完 267 分享 “托莉娜小姐，抱歉，又打扰了。” 吉兰脱下帽子，朝轮椅少女一礼。 托莉娜却是摇摇头。 “并不打扰的……你能过来，我很高兴。” 说着，她放下了手头的洒水壶，歪着小脑袋询问道： “要一起喝杯茶吗？” “当然。”吉兰一笑。 托莉娜笑盈盈嗯了声，伸手便在花坛里摘下了几朵“梦境夜阑”的花蕊，轻轻托在掌心。 她接着又单手转动着轮椅，调转方向。 吉兰见状，大步上前，绅士地为对方推轮椅。 后者一怔，回头看了他一眼，却并未拒绝，只是抿嘴一笑。 “上次那位黑衣教士呢？” 吉兰推着托莉娜小姐往城堡主楼走，随口问了句。 “吉兰先生说的应该是乔拉·乔克斯先生，嗯……他是‘黑城堡’的管家，但最近有些忙，所以今天不在。” 托莉娜清澈的声音传来。 “管家？”吉兰有些好奇。“我还以为整座城堡，只有托莉娜小姐一个人。” “其实，除了乔拉以外，这座城堡确实只有我一个人居住。” 托莉娜赧然道。 吉兰迟疑一下，又问： “托莉娜小姐为什么不从梦中醒来，去现实里……” 说到一半，他没再继续。 因为吉兰已经猜到了什么。 帕拉跟他讲过，嬗变者以上的存在，无法直接降临尘世……或许，托莉娜便是超越了6阶的存在。 轱，轱…… 轮椅的轮毂在石板路面上转动，吉兰推着托莉娜进入了城堡内部，黑暗的环境中，满是烛光。 然而，这里并没有阴森恐怖的氛围，反而给人一种极为温馨的感受。 吉兰沿着熟悉的路，从大厅最里的旋转楼梯而上，直至那间小茶室内。 “请坐，先生。” 托莉娜朝他一笑，然后自顾自推着轮椅去到了桌边，烧煮新茶。同时，头也不回地说了句： “稍等一下，很快就好。” “嗯。”吉兰颔首。 他脱下了大衣和帽子，坐在了小圆桌边，莫名有些放松。 片刻后。 托莉娜再度推着轮椅而来，手里端着一壶刚烧好的夜阑花茶。 汩汩…… 她倒了两杯，顿时茶室内芳香四溢。 吉兰陶醉地闭目，静静嗅了一下。 托莉娜见状，轻笑了一声。 “吉兰先生，对于你刚才的问题，我其实可以回答你……” 她抬肘撑在了桌上，单手托着下巴。 “并不是我不醒来，而是我根本没有入睡……我不仅没办法去到尘世，甚至连这座黑城堡也无法离开。” 吉兰睁开眼，看着少女，不由一怔。 这下，他算是明白。 为何托莉娜对于外界的一切都那么好奇，因为她无法离开这里。熟知的事物，仅限于黑城堡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 吉兰觉得，这与囚徒的生活无异。 他没有继续追问。 而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前世的经历，让吉兰很能体会对方的感受。即便托莉娜时刻表露出一副积极乐观的笑容，但她的内心一定非常痛苦。 尤其是被困在这不见天日的梦境海上，一如既往的漆黑夜幕之下。 困在这硕大却空旷的黑城堡中。 日日夜夜面对一成不变的事物。 “托莉娜小姐，我和伱说说外面的趣事吧……嗯，最近在我身边发生的事。” 吉兰微微一笑，提议道。 闻言，托莉娜那双黑眸一亮。 “好呀！” 她脸上的笑，如那夜阑花般灿烂。 “嗯，从哪说起呢。” 吉兰沉吟一下，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然后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前段时间，我通过‘炼金热线’打通了电话，与一位名叫‘白贤者’的男士取得了联系……” 紧接着，吉兰便将自己联系到“午夜玫瑰”一事向托莉娜讲述。 此后他成为了“禁酒探员”，并开始实践“演员”秘传……经历杖术大赛、“天孽教团”的私人晚宴、“拂晓金枝”的截杀。 最后又在黛笛尔的生日晚宴上，阻止了“黑弥撒”，在帝国广场上破坏了“玷污仪式”等等。 整个过程中，托莉娜都听得十分认真。她双手托着下巴，眼睛里像是倒映着星点，仿佛自己也沉浸在了故事里。 半途，还会因为一些莫名的笑点，捂嘴轻笑起来，搞得吉兰都有些一头雾水。 待他讲完自己顺利通过“掘墓人”考核，还觐见了元首后。 原本一脸笑容的托莉娜，却突然俏眉一蹙。 虽然这个动作很细微，但吉兰还是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怎么了，托莉娜小姐？” 吉兰疑惑问道。 少女的神色一瞬间又恢复了正常，虽然还是那副笑容，只是多了一丝牵强。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不好的过往。” 吉兰很识趣地没有追问。 托莉娜拎起茶壶，又为两人续了一杯，轻笑道： “听先生说起外界的事，我总是觉得那么有趣，尤其是你当探员那段时间的故事……当然，还有你进入‘碑中噩梦’，轻易就找到了噩梦核心，将其毁去。” “还有，还有……在帝国广场上，与那群密教成员交手的事。” “嗯……”她认真地点点头。“我觉得很厉害！” 吉兰知道托莉娜小姐的不简单，被这样一位大佬夸赞，他多少有些汗颜。 于是摇了摇头，道： “还多亏了托莉娜小姐的那位信使，要不是它给予的‘恶风符咒’，我也没办法那么轻易地将敌人击溃。” “托莉娜小姐帮了我大忙，不仅这件事，还有那天……助我走上自己的道路。” “你很善良，谢谢你。” 被吉兰反过来一通感谢和夸赞，托莉娜脸上的笑容更加温和了。 “你能到访‘黑城堡’，为我将这些外界的故事，我很幸运。” 托莉娜轻声道。 “我也谢谢你，先生。” … … 两人又闲聊了片刻。 待一壶夜阑花茶喝尽。 又到了该道别的时候。 吉兰照例花费了些许时间，将托莉娜推上了城堡中央的主楼高塔。 两人眺望夜幕下的梦境海。 吉兰主动问了句： “托莉娜小姐，你想去外界看看吗？” 轮椅少女一怔。 她扭头看着身侧的金发青年，有些惊讶。但她几乎没有犹豫，便点了点头。 “我当然想去看看……可这是不可能的事。” “一点办法也没有？”吉兰不解。 托莉娜陷入了沉默，只是轻轻摇头。 可一会过后，她又幽幽开口： “除非，尘世太平，不再有战乱和痛苦……” “那么……‘彼我’呢？” 吉兰试着问了句。 托莉娜有些诧异，似乎对吉兰知道“彼我”这件事感到惊讶。 可她依旧咬着唇，摇头。 “‘彼我’需要载体，而载体没那么容易就能诞生……” 闻言，吉兰便在心中笃定。 托莉娜小姐，必然是7阶以上的存在。 少女抬起眼帘，看着金发青年，道： “不过还是谢谢你，先生。说来也有趣，还从未有人开口问过我这种问题，也没人愿意帮我离开这里……” “你是第一个。” 场面沉寂安静下来。 两人眺望着海面的风景。 突然，吉兰冷不丁道了句： “如果未来有能力的话，我打算帮你出去看看。” “先生？” 闻言，托莉娜扭头，怔怔看着他，小嘴微张。 她的心头微颤，不解萦绕。 唯有吉兰清楚，他不仅是想偿还恩情，还带有一丝恻隐之心。 因为从托莉娜的身上，他看到了属于自己曾经的影子。 痛苦，封闭，渴望救赎。 如果以后有能力的话，自己可以做点什么，帮助一下这位少女。 … … 10月18号，正午时分。 吉兰出门去了趟凯旋大厦。 他直奔75层的武装部，从窗口后的工装老头手里要了份“兑换册子”，仔细翻阅起来。 很快，吉兰便在目录上面，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人鱼药剂。功能性炼金药，服用后，将在短时间内具备水下呼吸能力，药效时间因人而异，一般在50分钟至70分钟之间。” “兑换价格，15功勋。” 看着目录上的介绍，吉兰眼睛一亮。 ‘有了这“人鱼药剂”，我就可以去黑湖底下，攻克那块“隐士”伦勃朗·艾迪的“魇碑”了……’ 他心想着，将册子递回给了工装老者。通过交谈得知，对方名为阿贝·沙赫拉姆。 “吉兰组长，请问选好了想要兑换的物品吗？” “嗯，给我拿两支‘人鱼药剂’吧。” 吉兰点点头。 工装老者阿贝呵呵一笑，道： “没问题。15功勋一支，两支就是30功勋，划扣之后，您的剩余功勋还有270点。” “好。” 不多时。 阿贝便从里间返回窗口，递过来一个巴掌大的扁平铁盒。 吉兰接过，翻开一看。 两支尾指大小的玻璃试剂摆放其中，瓶里装着淡绿色的粘稠药水。 啪。 “谢了。”吉兰合上盖子，将其揣入兜里，站起身道谢。 “不客气，您慢走。” 老者阿贝脸上带笑，交叉双臂，朝其行了一个帝国礼。 吉兰捏着帽檐，颔首回应。 旋即，转身离开。 再次回到出租公寓后，吉兰马不停蹄地去到主卧，从次元空间中取出了真实胶卷《黑湖》。 将其安置在放映机上，并插好水银电池后，直接拨动下开关。 咔。 光束打在幕布上，吉兰席地而坐。 观影开始…… 本章完 268 湖底 经过一瞬的恍惚。 吉兰便感受到了凉风扑面。 轱辘，轱辘…… 马车轮毂在林间小道上转动，屁股下面的金属长凳传来轻微的震颤。 吉兰发现自己正坐在了公共马车上，对面，则是《黑湖》的女主菲玛·克斯特罗。 熟悉的电影故事，再次上演。 “真是谢谢你，愿意陪我远行来‘法耶蓝恩’找寻父母。” “不客气。”吉兰微笑道。 对方又例行从随行背包里，取出一瓶玻璃气泡水，递过来开口道： “喝点水吧，这……” “谢谢，不必了，菲玛小姐。” 吉兰直接抬手婉拒。 他又扭头，朝前方驾马的马车夫道了句： “车夫先生，麻烦直接去小镇北部的‘国家森林公园’，不必在黑湖旅馆停留。” “嗯？”马车夫回过头，看向后座两人，皱眉道：“抱歉先生，这是公共马车，不是出租马车……我们是按固定路线来运送乘客的。” “这样啊。” 吉兰一脸恍然地点点头。 他从腰间取出了银色左轮“回响”，打开弹巢，低头清点着里面的子弹。 嘴里还念念有词： “可是我有些赶时间……” 马车夫和电影女主角菲玛，皆是脸色一变。 … … 公共马车在森林公园大门口停下。 马车夫头都不敢回，掏出手帕擦着额头的冷汗。 吉兰站起身，一个翻身跃下后座。 “先生，你……” 菲玛连忙开口出声。 然而吉兰已经走到了森林公园大门前，一脚将铁门踹开。 嘭！！ 紧接哐啷一声。 他看都没看两人一眼，径直走了进去。 吉兰穿过鹅卵石小道，走入展览厅。 有工作人员凑上前来，正打算开口询问，却迎面对上了一把银色左轮。 “嘘。” 吉兰竖起一根食指，放在唇上。另一只手，轻轻端着“回响”，对着几人。 几名工作人员连忙举起双手，神情惊恐。张着嘴，把刚要说出口的问询，咽回了肚子里。 吉兰没有搭理他们，越过几人，径直推开玻璃门，走进了森林公园当中。 他收好枪，一路不停。 脚步越来越快，穿梭林间。 清晨的薄雾在松林间缭绕，不知名的鸟类发出空灵悠远的嘎嘎啼鸣。 半途中，吉兰被一群囚服怪物发现。 但他的动作何其迅速，脚步一踩，身形便猛冲出去，左右几下闪动，轻易就将它们甩开。 片刻后。 吉兰顺利抵达了黑湖。 他沿碎石滩涂绕到湖对岸，直接踏上了木头栈桥，手里已经取出了一个巴掌大的扁平铁盒。 咔。 吉兰翻开铁盒，取出一支“人鱼药剂”。 拨开瓶塞，仰头喝下。 咕。 很快，他便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了反应。 不仅浑身发热，肺部还传来充盈的胀痛。 吉兰没有丝毫犹豫，助跑，跃起，一气呵成。 旋即一头扎进了黑湖里。 扑通！ 水花溅起。 湖水冰冷刺骨，一片黑暗死寂。 吉兰原本憋着气，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的口鼻仿佛有一层无形的空气薄膜，能自动过滤湖水，呼吸氧气。 咕噜。 密集的气泡浮动。 黑暗的湖中，吉兰眉头一扬。 见“人鱼药剂”的效果这么神奇，他直接放开了呼吸，然后朝湖底更深处游去。 不多时。 他就看到了一抹绿光，在漆黑的环境中闪烁。凑近一瞧，便发现了那立于湖底淤泥中，四四方方，缠满海草的古朴墓碑。 上面，猩红刻字为： “伦勃朗·艾迪，1820-1884。” ‘找到了……’ 吉兰暗道一声，凑近过去。 灵视之下，那魇碑不断散发出红色物质，却都融入了湖水里，稀释成了肉眼可见的黑色。 这湖底找不到任何鱼虾乃至贝类生物。 充斥着可怕的死寂。 吉兰来到墓碑前，伸手抓住了滑腻的一角。 下一秒。 他的眼皮重若千钧，缓缓阖上。 吉兰在湖底陷入了沉睡。 嗡—— 环境突变，扭曲幻化。 吉兰猛一回神，则忽地发现，自己正站在了一条明亮的白色走廊之中。 走廊颇为狭窄，左右是两排紧闭的房门。 这里没有任何装饰，不论天花板、地面、墙体还是房门，统统都是白色。 一尘不染。 然而，在走廊尽头的墙上，却挂着一面圆形的机械钟。 白底黑框，指针与刻度也都是黑色。 此时的时间，正指向着十点十分。 滴答，滴答…… ‘这里就是伦勃朗的“碑中噩梦”？’ 吉兰环顾四周，又回头看了眼。 可身后却是一面白墙，堵住了去路。 他只好迈开步子往前走。 啪哒，啪嗒…… 脚步声在这样的环境里极为清晰，回荡，甚至刺耳。 可还没走几步。 前方走廊尽头，墙上那面圆形挂钟，却突然像是“活了”一般，开始蠕动起来。 紧接着，它脱离了墙面，往外凸起。 一个人形轮廓，竟从墙里面爬了出来！ 其头部，正是那面挂钟！ 啪哒！ 这“人”从墙上跌落在地，又缓缓爬起身。 其身高两米五，披着一袭白色袍子，裸露的手臂强壮有力，握着一根满是染血钉刺的狼牙棒。 吉兰看着这一幕，眼睛一眯。 咚！！ “钟头人”迈开步子，直接朝他冲了过来！ 吉兰没有坐以待毙，他往前两步，撞开了右侧的一扇白门—— 嘭！！ 他刚一冲进去，却发现这里并非某个房间，而是来到了一处单调的楼梯间。 黑色的扶手，白色的楼梯和墙面。 而墙上，则挂满了机械钟。 乍一眼看去，不下百個。 有圆的，有方的，有三角的，也有不规则甚至奇形怪状的。 所有的时钟，却都指向十点十分。 吉兰没有理会，踏上了楼梯。 他一边往上飞奔，一边在心中暗道： ‘斑斓，天启梦！’ 下一瞬。 一道彩色的光束从天而降，落到了吉兰的身上，于其脑后形成一轮斑斓光圈。 吉兰受到指引，视线往楼道上方看去。 层层叠叠的黑色扶手，一圈接着一圈，通向看不见尽头的高处。 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天启梦的指引在楼上…… 身后，沉重的脚步声追来，吉兰没有搭理，加快速度继续往上跑。 他动作轻盈敏捷，一步跃上五六级台阶，三步便能跨过一层。 可就是这般急速的飞奔，过了将近五分钟，吉兰依旧没看到头。 环境一成不变。 吉兰的内心产生了一种怪异感。 他暗自估摸着，自己起码已经登上了百层的高度，可这楼道仿若无穷无尽，根本到不了最顶层。 从扶手处探头一望，楼上依然是一圈又一圈的黑色护栏，完全看不见头。 吉兰眼神一凝。 他当机立断，直接转身往回跑。 又朝着楼下而去。 这次，吉兰一跃就是十几级台阶，一步跨出就是一层。 下楼的速度远比上楼要快得多。 寂静的楼道间，只有他奔跑跳跃的嘭嘭声。 半途。 吉兰便遭遇到了那追杀而来的钟头人！ “死开！”一声冷喝。 他一跃而下，一记飞踢正中那高大的身影的头部。 嘭！！ 对方那圆形时钟脑袋顿时爆裂。 分秒指针断裂四溅，钟面碎片横飞。 “吼！！” 怪物胸腹之间发出了诡异的咆哮，手里狼牙棒当头挥来。 呼—— 吉兰冷着脸，在半空身体一扭，横着身子，差之毫厘地躲过狼牙棒。 啪哒一声。 他落地的一瞬间，手里已经多出了一根青铜色的手杖。 杖花一甩，柄头形变。 吉兰一记横挥，猛击钟头人的腹部。 嘭！！ 公正手杖的锤头受力爆炸，迸发幽绿色火光。 那钟头人怪物应声嚎叫，被爆炸和锤击撕碎了身体，化作两滩白色如墙漆的软泥飞溅。 哐的一声，破损不堪的圆形时钟跌落地面。 吉兰头也不回，继续往楼下飞奔。 当他重回一楼，经过那面满是上百个挂钟的墙时，随意一瞥，却发现这些钟表的时间，依旧是十点十分。 并且，诡异的一幕再次出现了。 这次，只见一面三角形的时钟蠕动起来，从墙体凸起，爬出了个人影。 钟头人与方才那怪物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只是头部的不同。 ‘打不死？能够通过这些时钟复生？’ 吉兰迸发出一个念头。 他眉头微皱，从这处楼道间跑回了走廊。 “天启梦”的指引还在继续。 可随着吉兰来到走廊，指引却突然改变了方向，对着左前方的第二个房间。 吉兰毫不犹豫，冲上前去，撞开房门。 嘭！！ 这次，他到了一个扭曲变形的白色房间里。 内部空间极不规则。 墙体有高有低，天花板一会倾斜，一会平整。就连地板，也都凸起一个个高度不一的方块。 房间里遍布各式各样的挂钟，滴滴答答的声音不绝于耳，可都指向着十点十分。 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不歇。 那三角钟头人如跗骨之蛆一般，穷追不舍。 “时间……” “我的时间不多了……” “把你的时间给我！” 钟头人胸腹之间，传出冷漠无情的声音。 吉兰感受着“天启梦”的指引，正对着房间里侧的拐角。 可身后的钟头人已经近在咫尺。 他转过身，正打算先将这个追来的怪物解决，争取时间。 可就在这时。 三角钟头人“脸”上的指针突然一停。 吉兰愕然发现，自己的身体竟如时间停止一般，凝固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本章完 269 白鸥 ‘时间停止？！’ 吉兰一惊。 可面前那高大的三角钟头人，却丝毫不受影响，拖着一根狰狞的狼牙棒，三步做两步便冲到了他的跟前。 当头一棒砸来！ 劲风呼啸！ 危急关头，吉兰依旧保持着冷静。 他瞬间想到了什么，眼底闪过了然之色。 ‘并非时间停止，而是催眠……’ 既然这处“碑中噩梦”源于伦勃朗·艾迪，眼前的怪物属于对方执念和残余力量的映射，那么不论表现得如何诡异，都一定和其原质有关。 而伦勃朗隶属熔炉星币螺旋，十月“白鸽诗人”之路，4阶“呢喃”。 其神秘力量很可能属于催眠一类！ 这里所有的时钟，似走非走，都指向十点十分，其实都是在不断铺垫和误导。 三角钟头人面部的指针停滞，也并非真正的时间停止……而是一种高强度的催眠。 吉兰误以为如此，便受到了影响。 ‘疯王！’ 他当机立断，直接释放人性。 嘭！！ 狰狞的狼牙棒重重砸地，轰出了一个大坑。 洁白的地面粉碎，小石子溅射。 而吉兰的身影，却已消失在了原处。 三角钟头人还没来得及重新拎起狼牙棒，其身后，便悄然显露出一道血发人影。 吉兰表情暴虐，眼神凶戾。 他让“疯王”掌管身体后，超我高悬，直接屏蔽掉了绝大部分的催眠影响。 可即便如此，吉兰也隐隐察觉，代表本我的“疯王”依旧受到了些许催眠的影响，感觉时间过得很缓慢。 这说明久世者残余的力量，确实非同凡响。 4阶“呢喃”完全不是2阶“骗子”可比拟，竟能影响到本我…… 好在有超我的强行调控和纠正，才使得吉兰在对方的主场中，重新拥有了自如的行动力。 “死！！” 吉兰狞笑着，手中的青铜杖锤猛砸而下。 嘭！！ 杖锤划过一道青灰残影，正中那高大身影脖颈顶着的三角形机械钟。 幽绿火星爆射，伴随着被烧成飞灰的钟表碎片。那怪物惨烈嘶嚎一声，整个身体都裂开，化作了一滩白浊液，洒落地面，冒泡消沉。 吉兰仿若变脸，疯笑神色眨眼消散。 他重新掌控了身体。 下一刻。 不远处一侧的墙面上，一块正方形的机械钟开始了蠕动。 “没完没了……”吉兰面色一凛。 虽然这处噩梦里，钟头人的实力堪堪到达超限级，对吉兰而言威胁有限。但它却凭借着不断复生的能力，相当难缠。 吉兰收回视线，选择不予理会。 他根据“天启梦”的指引，往房间深处的拐角跑去。 一面同样挂满了各类时钟的洁白墙面，随之映入眼帘。 而吉兰的目光，被天启引导着看向了中央偏左，落在了上百块钟表里的其中一块，平平无奇的正五角机械钟。 ‘找到了，噩梦核心！’ 吉兰暗道一声。 身后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以及拖拽狼牙棒的呲呲声。他不用回头看都知道，重新复生的钟头人已经朝这边赶来了。 唰！ 吉兰果断抽出腰间枪套里的银色左轮“回响”，朝着那面正五角时钟扣动了扳机。 砰！！ 一枪而出，恐怖的火力瞬间撕碎了那面钟的上缘，使其跌落下来。 吉兰身形一闪，探手一捞。 啪的一声，便将四十公分长宽的正五角时钟抓在了手里。 “斑斓”随之发动，将其腐败。 精致的黑白色钟表，在其手里坍缩塌陷，化作了粉尘从指间洒落。 吉兰的视线一角，彩数“194”旁，再次多出了一个彩色的神秘图案—— 圆中镶嵌正三角，三角里又有一枚五角星。 “王国烙印。源于久世者伦勃朗·艾迪的心灵之物，隶属熔炉星币螺旋，十月司辰‘白鸽诗人’之路，4阶原质，呢喃。” 看着歪斜不定的斑斓词条，吉兰暗松口气。 捕获了这处“碑中噩梦”的核心之物后，他没了任何心理负担，转身便迎上了袭来的钟头人。 那怪物身上已是布满了裂纹，就连钟表脑袋都发出故障的咔咔声，显然是核心被毁后，所受到的剧烈影响。 又是一阵激烈交手过后。 吉兰再次将其打成了白色残渣。 而这次，目之所及里的所有挂钟，没有任何异动…… 钟头人彻底死了！ 轰！！ 吉兰所身处的这个白色空间，顿时发生了扭曲，一切都在剧烈震颤。 仅是一眨眼的工夫。 四周迅速半透明幻化，直至被漆黑填满。 吉兰睁开眼，发现自己依旧漂浮在湖底。 面前的“魇碑”骤然裂开了一条缝，紧接着裂缝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直至彻底崩塌。 吉兰眼疾手快，伸手一拂。 彩光乍现。 “魇碑”所遗留的一块灵秘圆盘石，和一块灵秘楔形石都被他收入了次元空间当中。 只可惜的是，一份灵秘粉尘却是在出现的瞬间，就已融到了湖水里，没能被他拿到。 但吉兰却并不遗憾，反而还面带笑意。 这是他首次仅凭自己的力量，单独铲除一块“魇碑”。 实际上，伦勃朗·艾迪这块“魇碑”的难度，还要在马诺兰·金的“魇碑”之上！ 原因很简单。 此处“碑中噩梦”里蕴含着防不胜防的催眠影响，外加复杂的环境地形，以及极其难找的噩梦核心！ 若非吉兰有“斑斓”傍身，还真不可能这么轻易地破除噩梦，完成单独铲碑的壮举！ ‘该走了……’ 吉兰暗道一声。 至此，本次观影的主要目标已达成。 他怀揣着满满的收获，又在心中呼唤一声： ‘斑斓，退出。’ 唰—— 吉兰一恍神，自己便已是脱离了影片。 … … 咔。 放映机被关停。 吉兰将真实胶卷《黑湖》取出。 ‘这部影片，对于我而言，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胶卷盘，暗道一声。 ‘不过，倒是可以将它作为商品，交易给其他神秘者，换取一些凯撒或等价物。’ 心想着，吉兰将其收好。 他扭头看了眼时间，现在是下午三点多。 窗外已是夕阳西下，晚霞金黄。 吉兰想了想，干脆躺到了床上，闭上双眼。 他选择了入梦。 意识旋即下沉。 吉兰来到了自己的心灵王国之中。 踏过石板路面，右手边，那根老式木桩路灯亮着黄光。 正前方，十字剑篝火在露天石殿的中央熊熊燃烧。 篝火旁，立着一张四四方方的石头高背椅。椅背中央，雕刻着圣杯的图案。 这是属于黑鹬的“大臣”席位，只是现在正空闲着……他眼下仍在现实中活动，并未前来。 而鹳和海鸥，则盘膝围坐在篝火前，静静冥想修行。 “弗朗哥先生，阿莱薇娅小姐。” 吉兰走了过去，轻唤一声。 两人闻声睁开双眼，连忙站起身。 “虹枭。” 他们微笑着朝吉兰打了声招呼。 吉兰摘下帽子，笑道： “我已经找到下一份王国烙印了。” “这么快？！”两人一惊。 “嗯。”吉兰点点头。 旋即，他们脸上便流露出了期待之色。 吉兰没有故意吊胃口，直接抬手。 一阵彩光绽放，旋即掌心浮现出一个神秘气息浓郁的斑斓图案。 正三角圆，镶嵌着正五角星。 他随手一抛，这枚“王国烙印”飞入了十字剑篝火之中。 熊！！ 篝火随之升腾，宛如火柱。 鹳和海鸥连退数步，抬手遮挡着气浪与刺眼的火光。 旋即，只见露天石殿的范围继续扩张，又从原本的五十米延伸至七十米！ 扩大了整整一圈！ 甚至连地面的石板上，都开始慢慢浮现出模糊的花纹轮廓。 而石殿入口处的那根老式木桩路灯，在顶端灯罩下，竟凭空出现了一面正五角形状的挂钟！ 吸收了这份“王国烙印”的养料，吉兰的心灵王国又一次得到了巨幅提升。 他的心灵，已变得极其稳固！ 远超一般2阶，甚至3阶的灵秘者！ 鹳和海鸥怔怔看着这一幕，心潮澎湃。 他们算是亲眼见证着这处心灵王国的一次次壮大。 吉兰深吸口气，神色一凛。 “伊洛斯！”他喝道。 王座之上。 “疯王”缓缓站起身，抬手一指—— 指向的人，正是那短发女郎，海鸥！ 伊洛斯那王冠下的阴影处，传出嘶哑的声音，在整个石殿内回荡： “我以罗德兰·多兰古雷格·洛斯里克‘国王’伊洛斯的身份，在此宣布——” “阿莱薇娅·贝里，被封为第三大臣‘白鸥’！” 滴答，滴答…… 老式路灯上挂着的五角形钟表，秒针、分针和时针飞速旋转，最终定格。 指向了梦境海此时此刻的时间： 晚上八点零三分。 原本属于伦勃朗·艾迪的残余力量，也随着“斑斓”的催动，化作了惨白的火焰，从十字剑篝火中迸发。 原本的“海鸥”脚下，升腾起了白色火焰。 因为亲眼见证过黑鹬的新生，她并未惊慌失措，而是面带微笑，朝吉兰和身边的鹳先生提裙一礼，泰然自若地接受白火的洗礼。 熊！！ 不多时。 一道窈窕的，身穿雪白长裙的身影，便从白色的火焰中缓缓走出。 秘社“黎明之手”的“无名指”，王国第三大臣—— “白鸥”阿莱薇娅·贝里，诞生了…… 本章完 270 送行 “感觉怎么样，阿莱薇娅？” 吉兰微笑看着这一幕，开口问道。 重获新生的白鸥，还处于激动且恍惚的状态之中，低头看着自己双手说不出话。 听到吉兰的询问，她这才抬起头。 “很好……前所未有的好！” 白鸥展颜一笑，轻声道。 她深吸口气，又看向了身后的十字剑篝火。 在篝火旁，原本只有属于“黑鹬”的席位，现在却又多出了一个石质长椅，椅背上刻着星币的图案。 这便是属于她的“大臣”席位。 白鸥的双眸倒映着火光，闪过喜悦。 她的情况几乎与黑鹬一致。 因为灵性属于“秋之星币”的风属象，与伦勃朗·艾迪残留在“王国烙印”中的力量完美适配。 故而，经由“斑斓”的催动，力量悉数灌输到了她的身上。让其越过了染色积累和“秘传”的实践阶段，直接成为了一名2阶“骗子”！ “恭喜，阿莱薇娅小姐。” 一旁的鹳先生微笑道贺，抬手鼓掌。 其满脸欣赏，又带着一丝羡慕。 “继韦纳先生成为‘黑鹬’，并重返尘世后，你又以‘白鸥’的身份，得以重生……” “谢谢。”白鸥朝其嫣然一笑。“有虹枭在，相信要不了多久，鹳先生你也能回到现实世界。” “是的，我相信这一点。” 鹳先生颔首道。 白鸥扭过头看向吉兰，又上前两步。 “虹枭，更要谢谢你。” 白鸥毫不做作，直接给了金发青年一个拥抱，将脑袋贴靠在对方的胸膛。 “谢谢你给了我新生，给了大家希望。请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地变强，为自己，为大家，也为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新生！” … … 吉兰从梦中苏醒后。 他坐起身，伸出手。 七彩的光芒从其掌心绽放，一道人影通过彩光缓缓浮现，凭空出现在了主卧的房间里。 身穿雪白长裙的黑短发女郎，就这般俏丽地站在了吉兰的面前，无比真实。 “嗯……” 白鸥阿莱薇娅重返现实后，背着双手，闭目仰头，深吸了一口气。 其表情陶醉且愉悦，嘴角微微翘起。 “尘世的空气，好怀念呀！” 她感慨一声。 又缓缓睁开眼，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颊。 吹弹可破的滑嫩肌肤，小巧精致的五官，都是那般熟悉却又陌生。 阿莱薇娅重生之后，她的身躯同样由神秘力量根据其灵性而适配。与以前的样貌并非完全一致，却变得更加白皙貌美，连一些雀斑和小痣等瑕疵都自动“优化”了。 “虹枭，黑鹬他出发去帝国西部游历了……那我接下来又该去哪呢？” 白鸥上前两步，坐到了吉兰身侧的床沿上。 她捋了一下发丝，耳朵上，依旧有着那枚白银十字耳坠。 “你目前已是2阶‘骗子’，我建议你可以试着寻找秘社‘白鸽塔’的踪迹，看看能否加入他们，并利用这个神秘势力反哺自身。” 吉兰沉声道。 “当然，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我愿意试试。” 白鸥却是表情认真，扭头看着他点点头。 吉兰眼帘低垂，嗯了一声。 “根据委员会的卷宗记载，‘白鸽塔’成员隐藏极深，罕有暴露……在一般情况下，暴露的‘白鸽’基本只意味着两种情况，要么已完成计划，要么便是死亡。” “他们极其擅长欺瞒，隐藏在各个行业、各個组织和势力当中，只在某个关键时刻选择背叛，用以完成某些不为人知的目的。” “委员会内部的最新情报表明，‘白鸽塔’对帝国的渗透越来越深……但你单凭自己，想要找寻到他们的踪迹，难如登天。” 吉兰想了想，提议道： “我以委员会组长的身份，查到了一则机密信息……帝国东部，喀蜗州大森林区隆肯市，当地有一位议会办事员，名为布洛尔·普利文，其真实身份便是一名‘预备役白鸽’。” “隆肯市？” 白鸥俏眉一扬，有些惊讶。 “那不是与布拉克市相邻的一座城市吗？” “嗯。”吉兰颔首。“当初联邦突袭边境，隆肯市因为有布拉克市作为屏障阻挡，这才躲过一劫。” “不过，却也遭受到了些许余波的影响，隆肯市当地人心惶惶……也正是这个时候，布洛尔因为办事能力出众，很快得到提拔，短短一个月就升职成为当地议会的某部门领导。” 吉兰扭头看向身侧的女子。 “但他还是因为一些细节的疏漏，被委员会发现了端倪，从而锁定了他的身份……经过暗中调查，此人表面伪装成帝国公民，还拥有联邦间谍的双重身份，实际又属于‘白鸽塔’的预备役成员。” “委员会内部断定，此人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必然会在某个关键时刻选择背叛，对帝国造成严重危害。” “那调查委员会为何不出手将其抓捕？” 白鸥目露疑惑。 吉兰笑了笑，道： “当然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 他稍作停顿。 “我可以通过职权便利，主动申请盯梢这个布洛尔，而伱则作为我的‘线人’去与之接触，试着利用他当跳板，加入‘白鸽塔’！” “好。”白鸥阿莱薇娅没有犹豫，点头应允。“我需要注意什么吗？” 吉兰想了想，轻声道： “不要有太大的压力，就当成一次练手。你的原阶和神秘力量并非通过自己苦修而来，需要时间适应，正好可以利用这次行动的机会，慢慢摸索和试验。” “另外，必要时候可以稍微‘出卖’一下帝国和委员会，以此博取布洛尔的信任。” “？！” 白鸥小脸惊诧。 “这样会不会影响到你？” “别担心。”吉兰摇头。“到时候，我会把一些看似关键，实则无伤大雅的情报，通过‘梦中集会’告诉你……你就拿着这些‘机密’当作筹码，用以换取自己的跻身之机。” “嗯……好。”白鸥若有所思，点点头。 她又展颜一笑，眼神变得柔和。 “那我明天就动身出发吧。” … … 翌日。 吉兰照例又去了趟凯旋大厦，为“白鸥”阿莱薇娅·贝里办理了一张合法的帝国居民身份证明，还花费10功勋，兑换了一把改装过的银白色间谍手枪。 这种手枪体型“娇小”，仅有巴掌大，但火力却并不弱，与普通鲁格相差无几。 同时还具有“爆发”拨杆，能够三连发。 吉兰顺势去办事处，申请了关于“布洛尔”的案子，以委员会组长的身份，提出单独调查。 那秃头办事员雷吉纳尔面对吉兰，没有半点犹豫就在申请表上盖了章，并将档案封存。 至此，在吉兰没有完成案子前，其他委员无权插手介入，更不可能浏览档案。 临近正午。 吉兰驱车返回出租公寓。 他照例在路上打包了食物，为白鸥饯行。 片刻后。 两人坐在普莱士街出租公寓的餐厅。 “这些东西你拿着，阿莱薇娅。” 吉兰将身份证明的卡本、间谍手枪、子弹以及500凯撒的金箔纸钞推过去。 白鸥咽下嘴里的肉丸，心中一暖。 “谢谢。”她将这些东西收下，又道：“吃完午餐，我就出发……你可以送送我吗？” 吉兰抬起眼帘看了她一眼，嗯了声。 “当然可以。” … … 下午两点。 吉兰驱车将白鸥送到了东缪斯的“帝国火车站”。 进站入口前，人来人往，马车穿梭。 “一路顺风，阿莱薇娅。” 吉兰绅士地取下帽子，朝其一笑。 刺眼的阳光下。 白鸥一手扶着宽沿草帽，一手提着行李箱。 风吹过，扬起了她的雪白裙摆。 阿莱薇娅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站在车边的金发青年。她稍作犹豫，便又走了回来，给了对方一个拥抱。 并在其面颊上亲吻一下。 旋即，白鸥这才松了口气，道了句： “梦中再见，吉兰先生。” 她不等回应，转过身，挥挥手，头也不回地快步走进了人群。 身影迅速消失不见。 … … 当日夜里。 吉兰独自坐在客厅沙发上，冥想修行。 当一遍“铁荆棘冥想法”锤炼过后。 他满脸痛苦，但却强忍着不出声。 同时，吉兰惊喜发现，自己的灵知，获得了更加显著的提升。同样是“十二刺”的效率，但灵知的增长幅度却比之前多出了一大截！ 吉兰擦了擦汗，闭目，又开始吸收宇宙元素对灵性进行染色。 这次，灵视之下，除了猩红和湛蓝两色的光点外，又多出了金黄色的光点。 火、水、风三种宇宙元素，统统涌来，没入了吉兰的身体里！ ‘果然！’ 吉兰暗道一声。 ‘为白鸥封臣之后，她的修行效率同样叠加到了我的身上，同时让我能够兼容风属象元素！’ 他心中惊喜，继续修行。 待一轮修行彻底结束后，吉兰利用灵视，默默观察着自身的变化，从而得出结论： 自己的修行效率，的的确确是过往的三倍！ ‘按照这个速度，原本预测要大半年才能攀登到3阶“辉光”，现在恐怕只需要两到三个月！’ 吉兰深吸口气，眼中闪过激动。 本章完 271 任务 时间流转，白驹过隙。 又是一周悄然而逝。 吉兰在这七天时间里，日日苦修，进步也是飞快。 他对自己的变化感到欣喜。 3阶“辉光”，指日可待。 10月26号这天。 吉兰照常早起，修行结束后进行了一番洗漱，正打算边吃早点边看报。 笃笃。 这时，房门却被敲响了。 吉兰走过去开门，外面站着一位西装革履头戴礼帽的中年男士。此人帽檐拉得很低，直接抬手递过来一封信件，压低声音道： “组长，这是委员会密函。” “辛苦了。” 吉兰眼神一凛，接过信件。 男士轻轻颔首，不再逗留，转身便离去。 咔。 吉兰关上房门，拿着信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将其拆开，查看。 密函由特蕾莎·珂柔女士亲笔所写，表示二组“掘墓人”将于后日开始执行秘密任务。要求吉兰在10月28日上午十一点前，到凯旋大厦门口集合。 当看到此次任务的目的地时，吉兰不由一怔。 “……‘魇碑’所处位置，在收复地‘布拉克市’，目标信息为沙柏泰·路易斯死后遗留。其生前为熔炉权杖螺旋，九月‘雪女士’之路，4阶‘裁判’。” “布拉克市刚收复不久，正处于重建和恢复阶段，该‘魇碑’是个定时炸弹，必须尽快铲除。鉴于你和玛维是首次执行任务，还请提前做好准备……” 吉兰看完信，将其折起塞回信封收好。 他深吸口气，对于重返布拉克市这件事，心情有些复杂。 ‘正好……’ 吉兰心想着。 ‘趁着这次任务，我也可以去履行自己的承诺了。为原身的母亲阿曼达·伊洛斯，安置一块体面的墓碑。’ 他从口袋里一掏，拿出了一个相框。 正是阿曼达和吉兰唯一的合影。 这个相框原本是交给老夏尔保管，可在法汉伯爵家倒塌后，这位无家可归的老管家在离开前，便将相框托人送了回来。 看着相片上金发貌美的女子，以及她手里抱着的婴儿，吉兰暗叹一声。 … … 时间很快又过去两天。 10月28号，早。 吉兰六点准时起床，修行洗漱过后，换上了掘墓人专属的高领黑风衣制服，胸前口袋插着一支装饰用的人造白玫瑰。 旋即出门下楼。 他驾驶着“公家车”，直接抵达了首都中心区，凯旋大厦门口。 刚下车，便看到二组的掘墓人已经到了大半，只有特蕾莎女士和卡雅小姐不在。雷诺骑在穆古尔头上，正和加诺德、玛维两人闲聊。 众人看到吉兰大步走来，纷纷转头，打起了招呼： “吉兰先生，早上好。” “早上好，各位。” 吉兰脱帽一礼，笑道。 他今天的发型与以往不同。因为头发长了，自然垂落会显得邋遢，所以吉兰出门前就将一头金发往后打理，以发蜡定型，搭配他那俊朗且立体的五官，看上去成熟不少。 还具有一种强烈的特立独行之感。 玛维看着他，眼睛发亮。 眼神里难掩欣赏之色。 吉兰与众人闲聊一会，特蕾莎女士和卡雅小姐便相继抵达。 作为二组负责人的特蕾莎，装扮偏保守。一头斑白的发丝盘起，戴了一副咖啡色的圆框墨镜。双耳则是两枚圆润饱满的绿翡翠耳钉。 卡雅依旧是双马尾的造型，脸上化着可爱风格的淡妆，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位比玛维还要大一岁，将近三十的女子。 “哇哦！”一米五的卡雅快步走到吉兰身前，扯了扯他的衣袖。“吉兰先生今天可真帅气！” 吉兰低头看了她一眼，礼貌一笑： “卡雅小姐今天也是格外的可爱俏丽。” “嘻嘻嘻。”卡雅似乎害羞而捂脸，小声嘟囔一句：“谢谢！” 她身上那套高领黑风衣看上去，像是大号童装，有点说不出来的滑稽。 但相较于侏儒雷诺而言，却又还算正常。 “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便出发吧。” 特蕾莎女士看了众人一眼，微笑道。 众人颔首应允。 旋即，吉兰便跟着大家径直绕过了凯旋大厦，往后方的空地上走去。 不多时。 吉兰和玛维看到空地上停放的一架钢铁巨兽，面露惊诧。 那是一架通体灰黑色，长15米左右，翼展20多米的双翼运输机。其机头螺旋桨直径超过4米，两侧机身涂装着白漆图案“X”，还有字符：“雷纳德公爵号”。 加诺德走上前，将机舱门打开。 “这是由机械工会打造出的新式武器，也称得上是交通工具，X-1型双翼运输机。它的纯载重量达到三吨，可以同时运输二十人。” 侏儒雷诺扭头，朝吉兰和玛维解释道。 “因为设计图纸出自雷纳德·麦克米伦公爵，故而以其命名。雷纳德公爵属于机械工会高层，也是一名4阶‘泥塑’久世者，极为擅长造物。” “原来如此。” 吉兰和玛维一脸恍然。 待众人陆续登上运输机，在舱内两侧的椅子上坐下，系好安全带。 坐在吉兰对面的特蕾莎女士又笑道： “刚看到这架双翼飞机的时候，我们也都是吓了一跳……这属于帝国的机密，暂时还未服役，所以不要轻易泄露出去。” “明白。”吉兰和玛维点点头。 吉兰环顾着舱内的环境。 他发现，这架飞机虽说是运输机，却也搭载着两挺重机枪，可以应对一些紧急情况。 这时。 驾驶员通过对讲机朝客舱内众人问询一声是否起飞，特蕾莎女士拿起舱壁上的对讲机，回应一句： “出发吧。” 很快。 哒哒哒哒…… 螺旋桨叶片旋转起来，运输机载着众人在跑道上呼啸而过，随即腾空飞起。 呜！！ 运输机朝着天上而去，逐渐远离了首都。 … … 首都缪斯西提位于帝国中心偏北的位置，布拉克市则在极东大森林区边境，两地相隔五千多公里。 当初老夏尔驾车，开了五天四夜才从布拉克市抵达首都。 但这次乘坐运输机，当天晚上，吉兰等人便抵达了目的地。在布拉克市的山腰处，原本的豪斯特富人区降落。 这里在三个多月前遭到轰炸，后又因为帝国的反击，在此处又接连发生交火，大部分建筑都毁于一旦。 此时，整個城市都在热火朝天地进行重建。 马车拖车运输着石材、木板、水泥等建筑材料，来往穿梭，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 巨大的机械在不停工作，冒着浓烟，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特蕾莎女士带着众人，在一间新建的旅馆下榻落脚。 夜幕之下。 吉兰独自站在旅馆的天台，眺望城市群。 四周一片漆黑，只有零星的地方还亮着灯火。原本热闹繁华的夜景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片围起的建筑工地，以及大片还未来得及规划的断壁残垣。 布拉克市的诸多标志性建筑都倒塌了，化作了废墟。 徒留下战火的烙印，以及无数殒命的枯骨。 虽然此时一片寂静，但吉兰仿佛能听到数不清的尖叫和哀嚎，在耳畔萦绕，在布拉克市的上空回响。 吉兰默默看着，心中暗叹。 原本这里的当地居民，只有少部分逃过一劫，其余的几乎都死在了这场战乱之中。 沦为了被屠杀的，血淋淋的数字之一。 现在生活于此的，大多都是从周边地区迁移过来的新居民。或许再过个几十年，才能勉强恢复到往昔的模样。 这便是战争给人类带来的疮痍。 难以挽回，痛苦久远。 吹了会夜风，吉兰转身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刚下飞机时，特蕾莎女士便传达了命令，他们明早便开始行动。 吉兰躺在了床上，闭目入睡。 意识下沉后，却是进入到了自己的心灵王国之中。 他大步来到了露天石殿。 今夜，黑鹬没有前来。 唯有鹳先生和白鸥两人，围在了篝火旁。 “虹枭。” 见吉兰走来，他们扭头打招呼。 白鸥展颜一笑，开口道： “我昨天已成功抵达了隆肯市……” 据她所说，她下火车找到落脚处后，便开始了行动。 在金钱攻势下，很快就与当地议会的某个办事员搭上了关系，再利用自身“骗子”原质的神秘力量，很轻易就将其买通。 然后顺利和目标人物布洛尔搭上了话。 今天下午还与对方进行了短暂的交流。 虽然只是初次见面，但阿莱薇娅却是凭借短短几句话，就博取了布洛尔的好感和信任。 “‘骗子’原质，能依靠语言直接影响到目标的思维，令其在不知不觉中受到蒙骗。” 白鸥微笑道。 “布洛尔只是一个纹章级格斗家，神秘学方面完全是个门外汉，连灵知都还处于普通人水平，对付他几乎不费什么工夫。” “很好。”吉兰颔首。“接下来，你再试着和他接触，看看能否让他作为引荐人，将你介绍到‘白鸽塔’之中。” “好。” 白鸥说着，想到了什么。 “可之前你和我说过，‘白鸽塔’的入塔任务，一般需要完成一次背叛，以这样的履历才能成为正式的‘白鸽’……” “嗯。”吉兰淡淡道。“到时候，你可以选择暴露‘线人’身份，用来‘背叛’我，完成入塔任务。” “嗯？”白鸥一脸震惊。 本章完 272 行动 第二天一早。 吉兰提前起床，在天还没亮的五点睁开了眼。 因为今天要执行掘墓任务，他只好早点起来，才能给自己留出足够修行的时间。 在吉兰的心里，提升实力总是排在首位。 一切外在的事宜和因素，都要为此让步。 冥想、吸收宇宙元素、伸展拳脚，这一轮修行过后，已是到了七点多。 吉兰在旅馆房间的盥洗室简单洗漱一番，这才穿戴好走了出去。 下楼来到一层餐厅，只有玛维和加诺德两人在用餐。 见到吉兰走来，玛维热情地打招呼，旋即又招手唤来服务生。 “早上好，吉兰先生。”玛维笑道。“这里的物资暂时有些匮乏，只有简单的常规套餐，你要来一份吗？” 吉兰朝两人礼貌回应，又微笑颔首，道： “嗯，条件有限，没什么好讲究的。” “好，那就再来一份三明治咖啡套餐。” 玛维朝服务生说了句，还塞了几枚梅郎硬币到对方手中，当做小费。 后者欣然应允，麻利地去后厨招呼。 片刻后。 吉兰一边吃着早点，一边和两人闲谈。特蕾莎女士、雷诺、穆古尔和卡雅四人也相继下楼。 待众人都用餐完毕后，已是八点半。 特蕾莎女士打了个手势，众人默契起身，一同离开了旅馆。 她作为负责人，早已与布拉克市当地的官方取得联络，连夜调派了两辆汽车过来。 一行人乘车出发，径直朝着丰登山下的穷人区而去。 一路上，吉兰透过车窗观察着沿途的街景。 他发现这里的情况相当惨烈。 每隔一段距离，都能看到大大小小的建筑残骸。路上的行人相当稀少，即便有，也多数穿着简陋，灰头土脸，整个城市都充斥着一种荒凉的氛围。 可以说，就算有着帝国官方的号召，以及各种政策的补助扶持，也罕有富商贵族愿意来这座刚刚收复的破败小城投资或定居。 危险不说，就连最基础的生活设施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十分不便。 故而来此的新居民，大多都是些混不下去的底层，或寻求机遇的工薪阶级。 当汽车驶入哈登菲尔德街，抵达原本的“瓶塞兄弟废品站”，吉兰愕然发现，这里早已成了一片平地旷野。 几个月的时间，这片废墟之上，还长出了不少嫩绿的植物。 这里已被临时搭建的围栏封锁，还有一整个团，约莫百多人的帝国军队分散四周，时刻警戒，不允许普通人靠近。 “魇碑”属于最高等级的神秘灾害。 帝国对此相当重视。 吉兰一行所乘坐的两辆汽车一靠近，就被数十把步枪对准。负责封锁场地的军队领导，一名表情严肃的中年上尉率人前来。 特蕾莎女士打开车门，下了车。 她出示了证件和徽章，那名上尉这才神色放缓，连忙朝特蕾莎女士以及陆续下车的众人行了一個标准的帝国交叉礼。 “诸位‘掘墓人’阁下，还请尽快将里面的‘魇碑’除去……随军的神秘学家表示，它的异动更加频繁，极有可能在近期爆发。” 中年上尉沉声说道。 特蕾莎女士嗯了声。 “别担心，我们就是为此而来的。” “麻烦诸位了。” 上尉说罢，让开身。 他又朝身后众军人打了个手势。 唰！ 持枪的士兵们放下了步枪，还有两人快步跑到门口，将临时架设的障碍物挪开。 特蕾莎女士朝众人打了声招呼，带队走了进去。 “吉兰先生，我看过你的档案……你似乎曾经杀死过一名联邦上校？” 众人走在半路，特蕾莎女士随口问道。 其余掘墓人都扭头看向了吉兰，表情有些惊讶。 “嗯。”吉兰并未否认。“一位名叫‘约尔丹’的上校。当初布拉克市爆发战乱，我正是在这里，将其杀死。” “了不起。”特蕾莎女士感慨道。 众人也朝他投去了佩服的目光。 不多时。 一行人来到了个洞口处。 这洞口四周被人为加固，搭建了一些石砖和水泥，砌成了个简易的入口。 原本垂直的洞，也挖开了一条坡度，使人能够更容易下去。 在场的众掘墓人皆是灵秘者，灵知极高。 灵视之下，很轻易就察觉到了洞口下方，充盈着浓郁的红色“魇气”。 “真奇怪……” 特蕾莎女士观察着，沉吟一声。 “这块魇碑的魇气，竟然只徘徊在洞里，没有逸散出来。” 一旁，坐在穆古尔头上的侏儒雷诺叹息道： “也幸好如此，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事不宜迟，开始行动吧。” 特蕾莎女士没再过多纠结，下令道。 “‘引路者’吉兰·伊洛斯，由你先下去入梦，探查‘碑中噩梦’的情况。” “是，特蕾莎女士。” “这是你首次执行掘墓任务，小心行事。” 特蕾莎眼神温和，嘱咐一句。 吉兰点点头，迈开了步子。 而作为“守灯人”的侏儒雷诺，也拍了拍屁股下，穆古尔的肩膀。 后者没有多问，十分默契地上前两步。 雷诺取出了“清灯”，将其点亮。 灯光照亮了洞口，能勉强看清下面的场景，算是为吉兰提供一定的便利。 哗啦！ 吉兰一手摁着帽子，一手虚扶地面，整个人滑到了七八米下的洞内。 再次来到沙柏泰的这处墓穴里，他动作娴熟，径直往前走了两步，靠近魇碑。 红色的雾气顷刻间将其吞没。 吉兰站在了原地，双眼不自觉阖上。 哗—— 意识一恍，他便察觉四周环境变幻。 自己来到了一处夜幕下的露天石殿之中，这里的环境与吉兰的心灵王国极为相似。 原因无他，正是因为他利用“斑斓”吞噬了这处噩梦的王国碎片。 那尊熟悉的老者石雕依旧伫立在殿中央，手里端着方头长柄石锤。 四周的尸体遍地，与吉兰当初离开前别无两样。就连那圆形石台上，还残留着肉沫血浆。 “此为定罪殿！” “吾，乃公正之锤！” “来者窃取殿中力量，视为窃贼！” 石像老者表情肃穆，开口发出雄浑之音。 它浑身布满细密的裂纹，但依旧充满了压迫感。 呼的一声，石像老者拎起了石锤。 “裁定！死刑！” 嘭！！ 高大的石像一跃而起，从天砸落。 吉兰二话不说，直接开启了秘技，一头金发染红。同时，双腿肌肉一鼓，脚下一踩。 噔！ 他整个人窜了出去，躲过了石像的砸击。 轰隆一声闷响。 石像老者将地面砸出了裂纹，碎石和粉尘四溅。 而吉兰已经借机窜到了石台前。 他毫不犹豫，取出了公正手杖，按下形变开关。只听咔咔几声，杖头变成了狰狞的榔头。 旋即，一锤落下！ 嘭！！！ 锤头受压爆炸，绽放幽绿火星。 可怕的爆炸冲击，外加吉兰恐怖的力量，直接一锤就将石台砸得四分五裂！ 这一次，比他当初的表现要强多了…… 吉兰没有理会身后传来的怒吼和劲风，面无表情手一拂，直接将裂开的石台统统腐败。 他的视线一角，彩数旁浮现了彩色图案，正是吉兰之前所拿到过的那枚。 “王国烙印（残缺）。源于久世者沙柏泰·路易斯的心灵之物，隶属熔炉权杖螺旋，九月司辰‘雪女士’之路，4阶‘裁判’。” 嗖！！ 吉兰头也不回，直接朝旁边一闪。 下一瞬，一柄硕大的石锤砸在了他旁边的空处。伴随巨响，整个石殿发生了剧烈震颤。 “狡猾之徒，不准躲闪！” “裁定！殿内不可跑动！” 石像老者肃穆喝道。 因为噩梦核心已被吉兰彻底毁去，它浑身的裂纹变得更加严重，甚至不断落下石粒和粉末。 吉兰回头看了眼，轻笑一声。 “抱歉，不陪你玩了。” 这是公务，自己和噩梦守卫打生打死的没什么好处。反正王国烙印已经取得，他直接选择了避战。 ‘斑斓，退出！’ 吉兰暗道一声。 唰—— 石像老者刚跃过来，吉兰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从噩梦中苏醒后，并没有直接睁开眼。而是紧闭双眼，故作十分痛苦之色。 在洞口时刻观察的“守灯人”雷诺见状，眉头一皱。他扭头瞥了眼特蕾莎女士，后者表情凝重点头。 叮！！ 雷诺立即弹响了“清灯”。 吉兰这才配合地猛睁开眼，还不忘“心有余悸”地长出一口气。 “吉兰先生，快上来！” 娇小双马尾卡雅关切的喊声，从洞口上方传来。 吉兰转身，快步在斜坡上几个踩踏，跃回了地面。 他刚一上来，便看到其余组员朝他投来了关切的目光。而黑长发“御姐”玛维上前两步，开口问道： “你没事吧，吉兰先生？” “没事。”吉兰摇摇头。“不过这处‘碑中噩梦’确实危险。” 还不等特蕾莎女士等人开口发问，他又道： “里面的场景是个露天石殿，‘噩梦守卫’是一尊两米多高的老者石雕，手持巨锤，具有极强的主场优势。它能够裁定‘规则’，对闯入者施加不平等的约束……” “你发现噩梦核心了吗？” 特蕾莎女士点点头，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众人都朝金发青年投来关切目光。 “嗯，发现了。” 吉兰颔首。 “不过我已经将其毁去了。” “？！” 众人皆是一惊。 本章完 273 承诺 又来？！ 二组的众掘墓人惊讶无比。 之前在帝国广场进行考核时，这金发青年就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天赋。当初只花了短短五分钟时间，就找到了马诺兰魇碑中的噩梦核心，并将其摧毁。 若一次是运气巧合，第二次总不可能还是运气巧合！ 并且，这次正式任务，吉兰所花费的时间还没到五分钟…… 他虽然才2阶，但所表现出的价值，却比一般的3阶还要高！ “很好！”特蕾莎女士欣慰一笑。“我果然没有看错，你确实是一位天才……我也非常庆幸，让你加入了二组这个团队。” 加诺德和卡雅等人相视一眼，面露笑意。 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尊重，但吉兰·伊洛斯的表现，确实要比他们的前队友，已经殉职的“引路者”乔瓦尼先生更为优秀。 这对于他们而言，也是一件幸事。 毕竟有吉兰在，执行任务的危险将会下降好几个程度！ 不但能有效提高任务完成率，还能降低伤亡率……这简直就是掘墓人团队的福音！ 称其为核心辅助也不为过！ “吉兰已将噩梦核心摧毁，并探查到不少重要情报……” 特蕾莎女士负手开口。 “‘持铲者’穆古尔、加诺德……嗯，还有玛维，你们三人一同行动，进入‘碑中噩梦’，将守卫击杀，彻底铲除这处魇碑！” “是，特蕾莎女士。” 被点名的三人连忙应答。 卡雅没被指派，却并未流露出不满，反而一脸笑嘻嘻，似乎乐得如此。 而众人也很清楚，特蕾莎女士之所以要点名让玛维出手，主要是给她积攒实战经验……毕竟，这是她首次执行任务。 “加油，玛维小姐。” 吉兰站在卡雅身旁，轻声道。 黑长发女子回头，朝他一笑，认真点头。 旋即，三人滑下了洞口。 侏儒雷诺站在洞口前，高举“清灯”，眼睛都不眨一下，时刻关注着下面的动静。 约莫十分钟左右。 雷诺的神色一缓，露出了笑容。 “他们成功了！” 随着他话音刚落，洞口下方，传来一声轻响。紧接三道身影相继跃了上来。 成熟男士加诺德捧着三份石质遗留物，交到了“守灯者”雷诺的手中。 “大家都做得不错。” 特蕾莎女士笑容满面。 “此次任务出乎意料的顺利，你们的功勋都不会少……尤其是吉兰，你对团队的贡献最大，理应拿到最多的一份。” “谢谢。”吉兰捏着帽檐，低头一礼。 “都是你应得的。” 特蕾莎女士摇摇头。 一旁，卡雅这才意识到什么，呀的叫了声。 她满脸沮丧，道： “坏了，我全程都没出力，就跟着你们跑过来看了次热闹呀！” “也给你100。” 特蕾莎女士看出了她的那点小心思，表情无奈地说了句。 “‘一级魇碑’任务的总功勋也才1500点，卡雅伱什么都没做，能拿这么多已经是极限了。” “嘻嘻嘻！特蕾莎姐姐，你真好！” 卡雅顿时变脸，喜笑颜开道。 众人见状不禁莞尔。 … … 彻底铲除掉沙柏泰的魇碑后。 特蕾莎女士提议先在布拉克市休整一天，第二日再动身返回首都。 她需要时间撰写报告，详细记录执行任务的全过程和细节，还要分配每位成员的功勋。 而其他人则可以自由活动。 吉兰对此当然没有异议。 他正好借着这点时间，去完成自己的承诺。 众人乘车返回落脚的旅馆后，他便独自离开。 凭借职权便利，吉兰直接找上了布拉克市官方，向一名办事员打听了丰登墓园的事。 然而据对方所说，丰登墓园位于丰登山顶，早在三个月前的战乱中，就遭到了轰炸，毁于一旦。 此事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吉兰对此默然。 好在那名办事员察言观色的能力了得，见这位首都来的大人物似是不悦，连忙又道： “您放心，丰登墓园已经在重建当中，许多死去的布拉克市居民，都将安葬在那里……如果您有需要，只用说一声，我们一定会为您安排一处最好的位置。” “嗯。我还需要两块最好的墓碑。” 吉兰淡淡道。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 办事员又回应道。 “今天之内，能做完吗？” “今天？！”办事员一惊。“这恐怕……” “我可以加钱。” “这不是钱的问题，吉兰·伊洛斯先生。” 办事员一脸为难。 吉兰静静看着他，直接掏出了100凯撒的纸钞，放在了桌上。 办事员见状，神色微变。 他连忙将钱推了回来，然后咬牙说道： “丰登墓园重建，现在墓地和墓碑的价格十分便宜，根本用不着这么多……您只需要给10凯撒即可，其中大部分还是用于雇佣技术精湛的老工匠。” “如果您想今天就完工，所需工匠不少于十位，加班加点应该可以完成您的要求！” “嗯？”吉兰眉头一扬。 “怎……怎么了，先生？” 办事员一惊，小心翼翼地问道。 吉兰摇摇头，又取出了两张分别为“10”和“5”面额的金箔纸钞，递了过去。 “那就麻烦你跑一趟了，多出来的这5凯撒，算是给你的劳务费。” 他之所以惊讶，纯粹是没想到，现在布拉克市的墓地下葬，竟然这么便宜。 吉兰只觉得讽刺。 当初原身攒了多年的积蓄，都不够买一块墓碑的边角，更没有资格在丰登墓园为母亲下葬。 现在却因为战争的缘故，可以轻易完成这个夙愿…… “先生，您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帮您完成这件事！” 办事员拿到钱，既忐忑又郑重地说道。 吉兰嗯了声。 他取过桌上一张白纸，拿起钢笔，在上面写下了两块墓碑的信息。 … … 在金钱攻势和身份压力下，办事员的效率极其之高，迅速联系了相关的工匠，并在当天傍晚就雕刻好了两块墓碑。 又以马车拉到了丰登山顶的墓园进行安置。 天色渐暗之际。 吉兰独自走进了丰登墓园之中。 整片墓园十分开阔，但立碑的墓地却寥寥无几，看上去仿若荒地。 他沿着刚铺设没多久的石板小路，在墓园最前方，最显眼的两块墓碑前停下。 将手里捧着的两束白百合轻轻放到了墓前。 吉兰低垂眼帘，看着两块碑。 一块灰黑墓碑上以白字刻着： “阿曼达·伊洛斯，1887-1920。” “最善良的母亲。” 另一块灰白墓碑则以黑字刻着： “莫米尔·弗朗索瓦，1910-1926。” “最义气的朋友。” 吉兰默默看着这两块碑，心中有些遗憾。 因为战争爆发的缘故，两人的遗骨早就已经找不到了。甚至连生前用过的私人物品，也没有一件。 故而眼前的墓碑，连衣冠冢都算不上。 吉兰扭头，看向丰登墓园中央。 那里立着一块巨大的，七八米高的方尖碑，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下方底座还摆放着不少鲜花。 据墓园的工作人员介绍，这块方尖碑，是用于纪念死在战争中的布拉克市居民。 吉兰凭借极强的目力，轻易在那纪念方尖碑上找到了几個熟悉的名字—— “福兹·劳瑞。” 这是麻雀小姐的父亲。 “法里德·贝里。” 这是白鸥的父亲。 甚至还有老杰瑞、弗朗哥、阿莱薇娅和韦纳四人的名字。就连路易斯家族，都统统能在上面找到。 吉兰就默默看着。 半晌。 或许是因为完成了原身的夙愿，吉兰有种莫名的释然和解脱，心情放松。 他缓缓阖上双眼，干脆站在原地睡着了。 意识迅速下沉。 吉兰降临到了心灵王国之中。 露天石殿的十字剑篝火旁，只有两张空荡荡的石头长椅，还有鹳先生独自一人在盘膝冥想。 吉兰没有出声打扰。 他缓步走过去，抬手，伴随彩光一闪，掌心浮现出了沙柏泰完整的王国烙印。 之前那枚王国碎片能量太少，只能用于封印“疯王”伊洛斯，并未对心灵王国有什么提升。 这次，他手一甩。 彩色烙印落于十字剑篝火之中，被其焚烧，吞噬，吸收。 熊！！ 火光旺盛，热浪扑面。 鹳先生被动静所惊醒，他扭头一看，却见吉兰投来一个歉意的目光。 “弗朗哥先生，你继续修行吧。” 吉兰轻声道。 “我很快就会离开。” “好。”鹳先生依旧盘膝坐在地上，只是抚胸，远远朝吉兰低头一礼。 咔咔…… 待这份王国烙印被篝火吸收后。 露天石殿再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直至来到了八十米的范围。 而最为显著的变化，莫过于石殿王座上，那位端坐如雕塑的“疯王”。 只见其身上铠甲更加厚重坚固，各个部件也更为细致精美，花纹遍布。在伊洛斯身后，还多出了一抹猩红的披风，从王座上拖到了地面。 在王座一旁，缓缓“长”出了一枚四四方方的“石墩”，连着一根笔直的螺旋握柄，长约两米。 吉兰一眼就辨认出，这是长柄方头锤。 锤头四面皆有细密的浮雕，似乎分别代表着宇宙四元素的符号。 至此，拥有武器后的“疯王”，终于成为了完全体…… 吉兰深吸口气，眼眸倒映着火光。 ‘现阶段的我，心灵王国的强度恐怕已经超越了3阶的范畴！’ ‘比之4阶久世者又如何？’ 本章完 274 兑换 众人于布拉克市休整一夜。 翌日一早，便又搭乘X-1型双翼运输机，返回了首都。 待下机时，昏黄的晚霞迷人，洒落于凯旋大厦表面，将那外墙照得如黄金般灿烂。 二组负责人特蕾莎女士的执行力惊人，她没有任何拖沓，直奔帕拉委员长的办公室，呈递文件并汇报了情况。 而吉兰一行也没等多久，便被唤到了办事处，更新了“调查本”，拿到了此次任务的相应功勋。 经过私下的简单交流得知，包括特蕾莎女士在内，玛维等人都只有200功勋，唯独吉兰拿到了400功勋，占据了总功勋1500的“大头”。 然而加诺德和卡雅等二组掘墓人，对这个结果并没有任何不满。在他们的观念里，“引路人”就该多拿。 “好了，任务告一段落，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特蕾莎女士从办公室走出，向着过道长椅上的众人笑道。 “下次任务暂时还没准信，但想必不会间隔太久的时间……毕竟，帝国境内的‘魇碑’越来越多了。” 说着，她摇了摇头。 “是，特蕾莎女士。” 众人站起身，纷纷朝女士行了个帝国礼，当即便离开了委员会大厅。 唯独吉兰没有走。 他朝特蕾莎女士脱帽一礼，然后大步走向了委员长办公室。 女士看着他的背影，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笃笃。 “请进。” 委员长办公室内，传来那富有磁性的嗓音。 吉兰推门而入，又礼貌将房门顺手关上。 “吉兰？” 弧形办公桌后，白发老绅士停下批注的钢笔，抬起眼帘，朝年轻人笑道： “有什么事吗？” “帕拉委员长，我想向您兑换一些知识。” 吉兰走到办公桌前，沉声道。 委员会武装部只能兑换一些武器装备，以及各种神秘造物，而知识图纸一类的东西，唯有委员长的手里有。 “哦？”帕拉笑了笑。“你想兑换什么？” “秘技！” 吉兰早有打算，回答道。 帕拉看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目露惊讶。 “你看完《平衡论》了？是不是对‘融合秘技’的构想，有什么新想法？” “嗯……”吉兰点点头。“算是吧。” 闻言，帕拉来了兴趣。 他将钢笔旋转合盖，轻放桌面。 “说来听听。” “白十字四秘技之所以难以融合，我觉得可能是‘碎骨’的原因……其余三项秘技都属于增幅己身的类型，唯独‘碎骨’是一项踢技。” 吉兰想了想，将自己推测出的结论道出。 帕拉摩挲着下巴，微微颔首。 “这个问题，我其实在很早的时候就发现了。” 他叹息一声，又道： “但就算将‘碎骨’剔除，只融合其余三项，也难做到……我甚至试过，将‘碎骨’替换成一项全新的增幅类秘技，依旧无法融合。” “所以我打算向您兑换几项踢技。” 吉兰轻声道。 帕拉一怔，笑了起来。 “我懂你的意思了……原来你的目标并非白十字四秘技，而是单独将‘碎骨’拿出来，试着将它和其它的踢技融合？” “是的。”吉兰长出口气。“但也不是完全放弃白十字四秘技，只是想拿‘碎骨’做一次尝试，如果能够成功融合出新踢技，那就证明委员长的构想是对的。” “嗯。”帕拉一脸若有所思。“倒也是个不错的方向……过往的我，似乎是陷入了思维盲区，总纠结于要将白十字四秘技融合。” 他说着，手一抬。 呲的一声。 红色的闪电绽放，在掌中弥漫跳跃。 旋即，两卷以翠绿色细绳系好的羊皮纸，凭空出现在了老绅士的手里。 又被他推到了吉兰的面前。 “这是两部分别锻炼小腿和大腿的锻体术，习练到最后，能够掌握对应的两项秘技。” 帕拉呵呵笑道。 “谨遵等价交换原则，150功勋一卷……把你的‘调查本’给我吧。” 吉兰麻利取出了自己的调查本，递了过去。 帕拉接过，摊开，拿起桌上一個布满齿轮结构的精密印章，在上面盖了一下。 啪！ 他又屈指轻弹印章，上面绿豆大小的刻印头自行转动，咔咔作响。 帕拉按下开关，将其定格在精准的数字上，继续在调查本上再盖了一下。 啪！ 待调查本递回，吉兰接过一看。 扣除掉300功勋后，自己的功勋还剩360。 “去吧。期待你的成果，吉兰。” 帕拉摆摆手。 吉兰道了句谢，拿起两卷秘技，起身离开。 待房门再次关上。 帕拉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门口，摇头感慨一句：“了不起。” … … 吉兰离开凯旋大厦时，外面已是天黑。 他驱车返回普莱士街，在半路随便找了间餐馆，点了几个餐品，应付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丢下十几个银币，留了一桌的空盘，在服务生惊诧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回到出租公寓后，吉兰简单洗漱一番，换上了一套宽松的纯黑丝绸睡袍，坐在主卧的书桌前，借着台灯光亮阅读起两卷羊皮纸上的内容。 哗。 吉兰解开细绳，摊平羊皮纸，认真研读。 这两份锻体术都没有名字，也不知道帕拉·赛尔苏斯是从哪里得来，但从上面的古希鲁文字可以判断，这应该属于古锻体术的一种。 花费近半小时的时间，吉兰将其中一卷羊皮纸大致读懂，然后在主卧的木地板上习练起来。 他按照锻体术的说明，利用脚趾支撑身体的重量，然后又以或快或慢的频率小幅度跳跃。 配合着呼吸，以及小腿肌肉的绷紧放松。 一边摸索，一边尝试。 临近午夜十二点时，吉兰这才感觉到两条小腿的肌肉蠕动起来，发热。 他毫不犹豫，直接在心底喝道： ‘斑斓！’ 眼中彩数“194”跌落至“144”。 消耗了整整50点神秘能量，吉兰瞬间便将这部锻体术习练至最高境界，并顺势掌握了其中隐藏的秘技。 啪！！ 吉兰单脚支撑，一记高抬腿。 小腿如同软鞭，眨眼在半空连续踢踹了十几次，划过模糊残影。 啪啪啪啪！！ 吉兰收腿，站得笔挺。 他满意点头。 “这项踢技名为‘流星’。以小腿爆发力，在短时间内踢出狂风骤雨般的踢击，每一击都能精准掌控落点。” 吉兰又尝试施展了几遍“流星”，这才擦了擦汗，回到桌边，继续研读起另一份羊皮纸。 时间流转。 午夜三点多。 他再度于心中呼唤“斑斓”，这次，神秘点数依旧跌落50点，还剩“94”。 吉兰从而掌握了另一项秘技“利斧”！ 他挺进一步，右腿抬起，瞬间划过一道模糊的残象。腿影如利斧，横向踢出，发出可怖的呼啸。 轰！！ 吉兰单脚一垫，转身两圈，利用腰力和惯性，反身又是一记后鞭腿。 轰！！ “利斧”踢击的声势尤为惊人。 吉兰仅凭估测，这一腿恐怕能踢断一公分厚的钢板！ 不多时。 他平复着呼吸。 ‘碎骨、流星、利斧……三项皆为踢技，又分别侧重于蹬、踹、踢。’ 吉兰闭目，集中精力在脑海中设想将三者融合为一。同时，呼唤起“斑斓”。 彩色数字“94”微微闪烁，又暗淡成灰色。 在此之上，一个“200”的半透明数字浮现。 “嗯？”吉兰睁眼，眉头一扬。“可行！但是需要200点神秘能量……” 他面色一喜。 这样的结果让其尤为高兴。 因为这说明，他的思路是完全正确的。 只有当秘技的类型和属性相近，且有互补的趋势，那么“斑斓”推演起来就更容易，所需要花费的神秘点数也会更少！ “嗯……”吉兰低头沉吟。“神秘能量还是太欠缺了，得找机会和‘午夜玫瑰’取得联系，看看能否再购入新的真实胶卷。” … … 十月的最后一天。 虽然又到了难得的“长镜头之日”，但吉兰并没有新的胶卷以供观影。 他干脆出了趟门。 驱车前往南缪斯后，在圣莫德街的“圣母修道院”门口停下。 汽车在现阶段的帝国已不罕见，但在南缪斯出现的频率还是偏低，故而从车上下来，一身高档黑衣黑帽装扮的吉兰，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目光。 他对此视若无睹，径直走进修道院大门。 此时正值上午十点左右，晨曦的阳光温柔不刺眼，院内鸟叫花香，环境清幽安神。 等待救济的穷苦人正排着长龙，要么一脸麻木，要么只是低声交流，等待着燕麦粥和面包的发放。 正在布施几名修女中，并没有看到麻雀小姐的身影。 吉兰大步流星，越过长龙走进教堂，掏出一张“10”凯撒的金箔纸钞，顺手投进了捐款箱之中。 坐在门廊后的一名中年修女见状，朝吉兰投来一个善意的微笑，低声道了句： “谢谢您，好心的先生。愿圣母垂怜您。” 或许因为来过好几次的缘故，她认出了吉兰，指着教堂里侧的拱形木门，笑道： “奥萝拉姐妹正在静室研习功课，需要我帮您叫她出来吗？” “谢谢。”吉兰脱帽一礼。 中年修女轻轻点头，站起身走过去，在木门上轻敲两下，低声说了几句。 不多时。 门从里打开，一袭黑色修女袍，素颜却俏丽的麻雀走了出来。 她见到金发青年，面露惊喜之色。 “吉兰先生！” 本章完 275 集会 “奥萝拉。” 吉兰笑道。 “随便走走？” “好呀。” 麻雀眯眼一笑，欣然应允。 她当即迈开欢快的小步子，领着吉兰往教堂里侧的门廊走去，那边通向后院的草坪。 看着两人的背影逐渐远去，中年修女伫立原地，面露和蔼笑意。 与吉兰认知中的大部分宗教不同，圣母教会并不禁止婚嫁。即便是投身修道院的修女，也有结婚生子的权利。 这源于八月司辰“恸容圣母”的神圣意志，在《圣母福音》中有明确记载： “人生来苦痛，而爱却能抚平苦痛。” “若人有爱，是为幸福。” “愿人幸福，不为神明。” 故而圣母教会不像希望教会，有那么多繁文缛节和苛刻的教条，一切以人为主。 这也是吉兰屡次前来修道院找奥萝拉，却没有遭到禁止的缘故。或许在其他修女乃至院长看来，这对奥萝拉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这段时间，我跟随帕德梅尔院长学了很多东西，对神秘学也有了更深的认识。” 麻雀扭头，朝身侧的金发青年轻声道。 两人漫步在修道院内的草坪上。 晨曦洒下，氛围静谧。 唯有些许啼鸣从头顶传来。 麻雀双手交叠，搭在小腹，体态端庄优雅。 “但是学习的时间快结束了。或许再过不久，我将正式加入圣母教会的‘圣修女团’，也将离开首都缪斯西提，被调往外地。” 她说着，语气有些落寞。 “奥萝拉，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际遇。努力做好自己，不留遗憾。” 吉兰轻声安慰道。 “而你也不用担心见不到我们……” 他说着，压低了声音，将前段时间秘密结社一事道出。 半晌。 “黎明之手，梦中集社……” 麻雀很惊讶，捂着嘴。 “我……我也可以加入吗？” “只要你愿意。” 吉兰微笑道。 “当然愿意！” 麻雀连忙说道。 “吉兰先生，请你让我也加入吧！” 闻言，吉兰拉开大衣，从里侧口袋取出了一枚指长的石质十字剑饰品，递到了她面前。 麻雀伸手接过，一脸疑惑。 “这是我的信物，你可以叫它‘黎明十字’。只需借助它，你就能在梦中与我们相见。” 吉兰轻声解释道。 “黎明十字”是他借鉴“信梳”和“信羽”，从十字剑篝火中取出的一枚坐标媒介。 它能够让人定位到心灵王国“罗德兰”，从而在深层睡梦中直接降临其中。 “谢谢。”麻雀双手紧握信物，小心翼翼地说道：“我会妥善保管好它的！” “嗯，入社的事稍后再说。” 吉兰说着，表情稍微变得严肃了点。 又问道： “麻雀小姐，近段时间，你在为灵性染色时，是否出现了一些反常的事？” “啊？”奥萝拉停下脚步，神色一愣。“吉兰先生，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最近突然发现，自己明明是土属象灵性，每次却都会吸收大量的火元素。” 她有些苦恼地诉说着。 “我把这件事告知了帕德梅尔院长，她也很惊讶……上周经过一番秘密测试后，院长郑重地告诉我，我的情况比较特殊，灵性能够同时兼容两种元素。” “她还表示，我与‘春之宝剑’螺旋，也就是火元素更为契合，并让我谨慎选择今后要走的道路。可我考虑了很久，也没能拿定主意。” “奥萝拉，伱的情况确实特殊……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实则是因为你的遭遇。” 吉兰顿了顿，向麻雀讲述了佩顿小姐曾告诉他的那个隐秘。 不多时。 麻雀瞪大美目。 “是……是因为我曾经在轰炸中，被火焰毁容的缘故？！” “没错。”吉兰沉声道。 麻雀陷入了沉默。 她想了想，有些迟疑地问道： “那……吉兰先生，你说我今后该走哪条道路好呢？” “按理说，我加入了圣母教会，又即将担任‘圣修女’一职……选择通神权杖螺旋，也就是八月‘恸容圣母’之路更为合适。” “这应该由你自己选择。” 吉兰却摇摇头。 “我只能建议你，遵循内心。” “遵循内心……” 麻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来。”吉兰拉着她的手，一同坐在了草坪一侧的木头长椅上，小声道： “接下来，你拿着‘黎明十字’，进入我的心灵王国……我为你举行入社仪式，顺便让你见证自己的本心。” 麻雀深吸口气，点头，嗯了声。 旋即，两人便端坐长椅上，闭上了眼。 … … 麻雀在入睡后，只感觉意识不断下沉。 很快，她便感受到一种冥冥中的指引，将其拽向了某个方位。 当她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一座小岛之上。 夜幕下。 一条石板路从脚下向正前方蜿蜒。 麻雀知道，自己这是来到了吉兰先生的心灵王国。 她刚往前走了几步，便惊讶地发现，这里的完整程度，比自己的心灵王国要高得多，也要壮观得多！ 一根高大的老式木桩路灯，就立于小道右侧，正散发出亮光。 在灯罩下，还挂着一個黑白色的五角形时钟，正滴答滴答地走着。 麻雀怀揣着惊讶之情，继续往里走，直至来到了一处不小的露天石殿内。最尽头，一张灰石王座上，端坐着一尊高大威武的国王雕塑。 其王冠下，有着一张与吉兰先生完全一致的五官样貌，只是表情更为冷漠无情。 麻雀强忍震惊，扭头看向别处。 只见石殿中央，正燃烧着一团十字剑篝火，篝火旁立着两张石质高背椅，上面坐着两名熟悉的人影。 雪白衣裙的阿莱薇娅小姐，以及黑色长袍的韦纳先生。 而鹳先生则站在两张石椅旁。 三人不约而同地，朝她投来视线。 “麻雀！”白鸥唰地从席位上站起身，清脆地唤了句。“你怎么来了？！” “原来大家一直都是生活在这里。” 麻雀连忙走上前，与白鸥拥抱了一下。 这次，她总算是切实碰触到了朋友，内心无比充实和高兴。 “吉兰先生给了我名为‘黎明十字’的信物，借助它，我直接来到了这里。” 麻雀解释道。 白鸥、黑鹬和鹳三人相视一眼。 “原来是这样。”阿莱薇娅点点头。 她又展颜一笑，道： “我和韦纳先生都已经重回现实了，只是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没有告诉你。” “啊？”麻雀震惊莫名。“难道……你们都已经复生了？！” “是的。”一旁的黑鹬点点头。“只剩鹳先生还没有回到现实了。” “这都是吉兰先生……” “嗯。”白鸥认真点头。“是他将我们复生了，不过说来话长……抱歉，我回到现实后还没与你见一面，就离开首都了。” “真可惜……” 麻雀露出遗憾之色。 这时，众人一侧传来了男声： “别担心，今后大家还有机会在现实中见面的。” 众人扭头看去，只见金发青年微笑着大步走来。 “虹枭。”白鸥笑着打了声招呼。 “虹枭？”麻雀对这个称呼有些不解，看了看几位朋友。“这是吉兰先生在秘社‘黎明之手’中的代号吗？” “没错。”鹳先生轻笑开口。“既然虹枭让麻雀你来到这里，想必是准备为你举行入社仪式了。” 闻言，麻雀深吸口气。 她扭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吉兰，道： “吉兰先生，我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奥萝拉，你的情况与鹳、白鸥和黑鹬他们三人不同……我没办法凭空给予你力量，也无法让你与这里产生直接关联。” 吉兰颔首。 “入社仪式仅仅只有象征寓意。” “没关系。”麻雀摇摇头。 吉兰嗯了声。 他领着麻雀走到了十字剑篝火旁，然后抓起她的手，缓缓伸进了火焰之中。 “放空心神，像接纳宇宙元素一样，接纳篝火的力量。” 麻雀听着身侧传来的温和声音，闭上了眼。 熊！！ 篝火的火焰升腾而起，火光照亮了整个露天石殿。火焰顺着麻雀的手，蔓延全身，直至将其彻底吞没。 霎时间，麻雀便笼罩在了通红炽热的火焰之中。但她却感受不到半点灼烧的痛苦，只有温暖、激动和期盼。 内心，一股强烈的冲动随之涌现。 她意识到，自己真正想走的道路，并非充满黑暗和救赎的圣母之路，而是代表着火焰，象征着歌颂的挽歌之路。 唯有经历过火焰的毁灭和暴虐，才懂得火焰的温暖和光明。 麻雀想要利用这火，去治愈世人。 于此同时。 王座上的“疯王”伊洛斯慢慢站起了身，抬手指向了麻雀。 王冠下传来嘶哑的声音： “我以罗德兰·多兰古雷格·洛斯里克‘国王’伊洛斯的身份，在此宣布——” “奥萝拉·劳瑞，被封为第二大臣‘赤雀’！” 话音刚落。 十字剑篝火旁，又是一座石质长椅拔地而起，那椅背上，雕刻着宝剑的图案。 这正是属于“赤雀”奥萝拉的大臣席位！ 一道身穿猩红修女袍的身影，赤红火焰中，缓缓走出。 秘社“黎明之手”的“中指”，王国第二大臣—— “赤雀”奥萝拉·劳瑞诞生了！ 噼里啪啦的掌声响起。 奥萝拉扭头一看，四位朋友正微笑鼓掌。 她的笑眼也眯成了可爱月牙。 本章完 276 潘神 赤雀、白鸥和黑鹬三者，在吉兰的示意下，坐到了自己的席位之上。 而吉兰和鹳两人则站在篝火旁。 温暖的火光照亮了五人的面颊。 “虹枭，我现在已经抵达埃森蒙德州，暂时落脚在了撒拉区东山市。” 这时，黑鹬率先开口，分享了自己的情况。 他面露微笑，又道： “幸运的是，我通过一个当地的旅行社，结识到了一名神秘者，他虽然初入‘火剑之路’，却有着几条隐秘的情报渠道……通过他，我找到了‘苦修教派’的踪迹。” “据这几天的打探，‘苦修教派’似乎并不排斥新成员的加入，反而秉持着来者不拒的态度……只是入社考核较为严苛，需要与其他预备役一同苦修，经历长途跋涉。” “嗯。”吉兰点点头，稍作沉吟。“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你可以尝试与之接触。” “我也是这么想的。” 黑鹬笑道。 在他身旁的席位上，雪白衣裙的白鸥也适时开口，讲述了一番当前的进度： “我这边也通过布洛尔，已经与‘白鸽塔’取得了联系，但目前对方对我并不信任。” “虹枭，我认为现阶段贸然暴露自己‘线人’的身份还太早，很可能引起他们的警惕，这样极有可能起到反效果。” “嗯。”吉兰颔首。“不用着急，先保持联系，给他们调查你的时间……等到时机成熟，你再抛出一些看似重要，实则无关紧要情报，作为跻身之资。” “例如呢？”白鸥目露疑惑。 “黛笛尔·泰勒暗中谋划的‘玷污仪式’，应该属于‘白鸽塔’极为重要的一环。然而她却失败了，现在的身体还被委员会秘密关押。” 吉兰略作思忖，轻声道： “这件事影响极大，但整个事件过程的信息情报都被委员会封锁，外人根本查不到详细情况……‘白鸽塔’只知道黛笛尔的失败，却不知道为何失败，你可以利用这点满足他们。” “黛笛尔·泰勒？玷污仪式？” 白鸥一脸困惑。 就连其余几人，也都是面面相觑。 他们之前都被限制在心灵王国之中，对于外界所发生的一切都不太清楚。 “之前闯进这里的一个女人。” 吉兰淡淡道。 闻言，白鸥几人这才回忆起，确实有这么回事。当时那名年轻女人意图不轨，似乎是刻意入侵“罗德兰”，打算从心灵层面抹杀吉兰先生。 然而最终的结果，却是“疯王”出手，当场将其锤爆…… 吉兰又开口，简洁扼要地讲述了一番关于“玷污仪式”的全貌。 不多时。 鹳先生四人面露震惊。 他们没想到，这短短几個月的时间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而吉兰先生也被卷入其中，还发挥出了关键作用。 也难怪他能加入调查委员会，担任组长一职，原来是因为破坏了“玷污仪式”，为帝国作出了重要贡献。 “你自己把握时机，将‘玷污仪式’事件里的细节慢慢抖出来……” 吉兰淡淡道。 “譬如，黛笛尔心灵泯灭、‘苦修教派’久世者马诺兰·金的死、‘圣歌团’的覆灭等，都可以推到我的身上。” “又譬如马诺兰的‘魇碑’已被铲除，我因此晋升为帝国‘掘墓人’。” “‘白鸽塔’一定会将目光和仇恨转移到我的身上，同时，他们也有理由怀疑你的身份。毕竟这些情报，一般人不可能知晓……” “这时，你再或刻意或不经意地‘暴露’自己‘线人’的身份，欲擒故纵，他们一定会对此感兴趣。” “说不定，届时你的入塔任务，就是需要‘背叛’我，以此履历成为正式‘白鸽’。”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吉兰咧嘴一笑。 “因为秘社‘黎明之手’的特殊性，我们能够在梦中集会，交流情报。外人根本想象不到这一点，伱完全可以利用这个信息差，蒙骗‘白鸽塔’。” “我明白了。” 白鸥深吸口气，若有所思。 … … 吉兰向曾经的“麻雀”，现在的“赤雀”奥萝拉道别后，便离开了圣母修道院。 他驱车返回了北缪斯。 回到出租公寓后，稍作休息，吉兰便取出了“炼金热线”，拨通了过去。 经过一阵悦耳动听的钢琴乐曲，伴随咔的一声轻响，那头传来了“制杖老人”年迈的笑声： “嘿，血枭，又需要神秘材料了吗？” “您好，制杖老先生，咳……” 吉兰对这个称呼依旧有些不适，他咳嗽一声，道明了来电意图： “我是想收购真实胶卷，请问能否帮我在密教内部发布收购意向？” “咦？”电话那头，制杖老人轻咦一声，旋即笑道：“正好……鸦女士有一部真实胶卷正挂在密教内部出售，标价1000凯撒，亦或以另一部真实胶卷与之交换。” “血枭，你有没有兴趣？” “当然。”吉兰眉头一扬，沉声说道。 他也没料到，收购真实胶卷的事情这么顺利，刚一打听，就有了着落。 “嗯，这部真实胶卷名为《潘神》。” 听到吉兰有入手意向，电话那头，制杖老人便兴致勃勃地开始介绍： “根据鸦女士给出的备注，这部影片的背景时代大致位于十六世纪末，1580年至1595年间……” “这段中世纪历史，‘荣萨之战’还未正式开始，但因为各地频频出现天灾，饥荒瘟疫，民不聊生，故而战争的引线已经点燃。” “故事围绕一男一女两位主角展开，其中又涉及古老密教‘滴露金叶’。鸦女士着重提示，影片中疑似记录了使徒出手的痕迹。” “制杖老先生，能否详细说说这个‘滴露金叶’，还有使徒？” 吉兰神色一凛，朝电话问道。 “嗯。关于这个密教，其实已经是相当久远的秘史了……” 制杖老人的声音，通过电话传来，不急不缓地向吉兰详细说明了一番。 原来“滴露金叶”属于“拂晓金枝”的一个分支。该密教所信奉的，并非司岁，而是一位名为“茂汐之贝”的神明。 “茂汐之贝”伽美，又被称之为自然与无定之神。 相传，伽美为司岁之子。 祂是第一司岁“疤父”与第二司岁“繁母”结合后，所诞下的神明，雌雄同体，同时具备两大司岁的一些特征。 例如嗜杀、淫邪、喜怒无常、水火不惧。 而“滴露金叶”里的主持，往往都是伽美神的眷者，一种名为“潘神”的神秘生物。 据说“潘神”是伽美神在人间留下的后代，也继承了一些伽美神的神秘力量。 只不过，在希望教会的圣经中有过记载，“茂汐之贝”活跃于尘埃纪。 在最初司辰“正午曙光”诞生后，第一时间便出手，与“茂汐之贝”交战。 此次神战持续数百年，星辰动荡，苍穹变幻，尘世受到律法真理的变更影响，天灾频发。 最后以司岁之子“茂汐之贝”的陨落告终。 也正因此，才出现了曙光纪。 黑暗落幕，曙光降临。 在希望教会的多部典籍中，明确将“滴露金叶”视为邪恶，而“茂汐之贝”伽美神则为邪神。 至于所谓的“潘神”，更是邪种，神敌。 不过“滴露金叶”早已覆灭，这些秘史也已尘封在历史长河之中，当今时代几乎没什么人知晓。 也多亏制杖老人为久世者，知识渊博，这才掌握了这些隐秘。 对此，吉兰相当郑重地向对方道谢： “非常感谢您的解疑，制杖老先生。” “不客气。”电话那头，年老的声音豪迈，哈哈笑道：“我喜欢你这样好学的年轻人，以后还期盼着你能转正，成为我们的一员。” “我一定努力。” 吉兰沉声道。 制杖老人对他的态度十分满意。 沉吟一阵后，老者又讲述了一番关于《潘神》这部真实胶卷里，疑似使徒存在的信息。 “据我所知，艺术三司辰飞升的年代，在曙光纪初期，公元300年至1200年间。” “其中，‘白鸽诗人’的其中一名使徒名为‘戴神颂’，亚希尔斯·维姆。” “相传，‘戴神颂’这个名字源于最初的歌剧，意喻人们戴着面具，歌颂神明的一种表演形式……而亚希尔斯便掌管着戏剧领域的力量，祂喜爱戴着面具创作。” “例如《仲夏夜之梦》、《浮士德》、《双子星》等传世剧目，皆是出自祂手。” “在《潘神》这部影片当中，就出现过‘精灵王’奥伯龙和‘小精灵’浦克，这两位角色便是源于《仲夏夜之梦》……你如果选择观影，请一定留心，它们由使徒创造而出，有着极其神秘的力量。” 闻言，吉兰心中一惊。 《仲夏夜之梦》和《浮士德》在他前世中也存在，是世界著名的剧作。分别为莎士比亚和歌德所著。 但想必，两者只是似是而非。 而“戴神颂”的手段，实在是有些诡异。 竟然能够将笔下角色化为实体，令其出现在尘世之中。 “谢谢您的提醒和告知。” 吉兰深吸口气。 “我打算用另一部真实胶卷《黑湖》，来交换这部《潘神》。” “好。”制杖老人呵呵一笑。“稍等片刻，我联系一下鸦女士，征求她的意见……” 本章完 277 潘神 二 约莫半小时后。 嗡嗡。 嗡嗡。 放在桌面的灰黑色金属话筒突然震动起来。 话筒里侧，一轮轮金色炼金阵光圈亮起，在光滑的桌面折射出波纹，绚烂无比。 正坐在床沿，静静等待的吉兰回过神，连忙起身将其拿起，贴靠耳畔。 只听咔的一声。 电话那头便传来了制杖老人轻笑的声音： “鸦女士同意了，现在就交易吗？” “可以。”吉兰神色一喜。 “唤出炼金阵吧。” “好。” 吉兰应允一声，当即便将话筒倒扣在了木地板上。伴随金光，一个直径一米的炼金阵图案浮现而出。 他从次元空间中取出黑色胶卷盘《黑湖》，弯腰轻轻放置在了炼金阵中。 嗖！ 真实胶卷瞬间消失。 下一秒，一盘外观几乎一模一样的胶卷，又再次出现在了原处。 吉兰将其拾起。 斑斓词条随之从上方浮现，摇曳： “《潘神》。一部记载着秘史的影片，由象征二月的司辰‘导演’所创造，其中讲述了关于某个使徒飞升前的故事。” ‘某个使徒飞升的秘史？’ 吉兰看着词条的描述，不由眉头一挑。 这一点，不论是鸦女士还是制杖老人，都未曾提及过。要么他们是故意隐瞒不说，要么就是并不知晓。 然而，吉兰却更倾向于后者。 因为这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虽然神秘者圈子对于“秘史”都避而不谈，仿佛会招来什么厄运，但吉兰通过观察发现，似乎只要不刻意记载，或大规模传播，不详细描述其内容和过程，就不会触及什么禁忌。 仅仅只是提醒一句，完全不碍事。 所以吉兰由此推断，这部名为《潘神》的影片，鸦女士多半不清楚其中隐藏的秘史……准确来说，应该是“记录会”和“午夜玫瑰”这两个组织，都不清楚。 “制杖老先生，东西我已经收到。” 吉兰拿着话筒，沉声说道。 “很好。”电话那头传来年迈男音。“我也拿到了你传递过来的胶卷盘。” “那么，交易愉快。” “交易愉快。” 咔。 炼金热线挂断，吉兰长长出了口气。 ‘这算不算是捡漏？’ 他莫名其妙蹦出個念头，笑了笑摇头。 吉兰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现在的时间已是正午十二点半。 他想了想，打算等观影完毕后，再吃点东西。毕竟刚到手了一部新胶卷，心里仿佛有蚂蚁在爬，痒得不行……不看一遍，总觉得不得劲。 说干就干。 吉兰右手大拇指拂过中指上的蓝宝石戒指，轻唤了一句： “薇薇。” 嗖！ 顿时，一道迷你的妖娆身影飞遁出来。 小使魔落到了吉兰的肩头，亲昵地靠在主人的面颊上撒娇，蹭来蹭去。 “主人，你好久都没有放薇薇出来啦……” “嗯，以后有时间就让你出来透透气。” 吉兰轻笑一声，淡淡道。 “现在一起来观影吧。” “哇！”薇薇惊呼一声。“又有新的故事可以体验了吗？好耶！” 吉兰嗯了声，抬手用食指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紧接站起身，将真实胶卷安置在了放映机上，然后插好水银电池。 ‘嗯……水银电池还剩一枚半，需要进行补充了。上次在调查委员会武装部的兑换小册上看到过，也不算贵，15功勋一枚。’ 吉兰心想着，抬手拨动了开关。 咔。 摆梭转动起来，伴随呲呲的轻微噪声，灯箱投出了一束光，打在了幕布上。 吉兰盘膝而坐，凝视着电影画面。 只见一阵黑屏和竖斑噪点过后，画面经过一阵轻微的晃动，这才定格。 那是一个偏远村落的俯瞰视角，石木平房、茅草屋、风车磨坊、牛马牲畜、早起妇人…… 清晨的薄雾下，画面呈现一种灰蒙蒙的梦幻感，恬静安宁。 小溪潺潺，炊烟袅袅。 俨然一幅世外桃源般的景象。 随着镜头拉近，推移到了村落北部的密林山坡上，那里正有两道人影在悄悄跋涉…… 哗！ 吉兰一眨眼，便感觉微风拂面，一股野外独有的青草香气，和泥土的涩腥气息钻入鼻孔。 耳畔传来茂密植被摇曳的沙沙声。 “嘿！集中注意，别让猎物跑了！”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男人刻意压低的声音。 说的是希鲁语，口音与不莱梅帝国西部的珀斯语十分类似。吉兰很轻易就听明白，且他自身也会说。 回头看去，只见一位身穿皮草装束，胡子拉碴，戴草帽，一头枯草般亚麻色中长发的中年男子，正朝他看来。 男人表情认真严肃，腰间挎了一大一小两柄刀，手持自制的简易长弓，背后还系了一个箭壶，装满了箭矢。 哗哗！ 这时，一只肥大的灰色野兔在灌木丛中一闪而逝，消失得无影无踪。 “臭小子！” 男人走上前来，重重拍了吉兰的肩头一下，然后恨铁不成钢地沉声道。 “今天怎么回事，心不在焉的？” 就在这时。 吉兰骤然发现，视线里的男人，其身侧竟然缓缓浮现出了一道斑斓词条的提示： “赛格尔·罗斯。四十岁，男，‘圣像村’猎户，与农妇妻子布尼亚·罗斯育有一子，吉兰·罗斯……” ‘嗯？！’ 吉兰瞳孔一缩。 “斑斓”竟然有了新的变化！ 它现在能实时展现出，影片人物信息……这对吉兰而言，是一个巨大的帮助！ 同时，他还发现自己的穿着，也自动变成了符合时代身份的亚麻长衣。 ‘是因为我自身实力提升，变相带动了“斑斓”的进化吗？’ 吉兰暗道一声。 他觉得很有可能。 毕竟次元空间的容量，正是随着他灵知和灵性的变强，从而扩展得更大。 “抱歉。”吉兰顿时流露出一丝懊恼之色，用一口略带口音的希鲁语说道：“可能是昨晚没睡好……接下来我会打起精神的，父亲。” 毕竟他亲身实践过“演员”秘传，还触及过“演员”原质。对于演技，不说十分精湛，但应付一番眼下这种情况，还是不在话下的。 “嗯？” 中年猎户赛格尔粗眉一扬，似乎对自己这个儿子的反应有些惊讶。 以前的叛逆和倔强都不见了，现在出奇的乖巧，竟然还肯当面认错。 不过对于儿子这样的变化，他没有多想，反而十分欣慰。 “是在想村里的哪家姑娘吧？” 赛格尔呵呵一笑，走上前来，拍了拍吉兰的肩膀。 “晚上想得睡不着觉，哈哈……汀斯莉？凯雅？艾洛？还是萨沙？” “你父亲我也是过来人，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不过你也不小了，确实该结婚了。汀斯莉和凯雅的年纪有些大，今年十九，不太合适。” “艾洛和萨沙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她们好像才十六还是十七？” 赛格尔取下背后的箭壶，与之和长弓一起，递给了吉兰的手中，笑道： “今天的猎物交给你。多出来的，伱亲自提到心爱的姑娘家里……如果可以，到时候再让西奥牧师亲自为你们举行婚礼。” “好的，父亲。”吉兰郑重点头。 他的表演无懈可击。 吉兰摸了摸手里的木质长弓，虽然无法判断具体的木材，但想必不差。表面涂抹了一层桐油，颜色暗沉却不失光泽，摸着有温润感。 他在心里暗暗呼唤一句： ‘斑斓！’ 视线一角的彩数“94”下跌了5点，变成了“89”。而吉兰也随之对手里的长弓熟悉起来，仿若习练了多年的箭术。 他抬起眼帘，不着痕迹地看向肩头。 使魔薇薇顿时明悟了主人的意思，腾空飞起，穿梭到了灌木丛前方。 吉兰轻轻迈开步子，左右环顾，装作在搜寻猎物的模样。 而他的“父亲”赛格尔则紧跟其后，静静观察着儿子的表现。 在这种封闭且落后的时代，平民想要吃上新鲜的肉食尤为困难，故而猎人的地位虽谈不上多高，但也比一般的村民要强不少。 打猎是需要技巧的，作为圣像村唯一的猎户，赛格尔当然想要将这门技艺传承给儿子。 他期望儿子能够成为一位比自己还要优秀的猎人，这样在圣像村，也能受到其他村民的追捧和爱戴。 “主人，那里有一只兔子！” 这时，薇薇扇动着小翅膀，悬浮于在十几米外的半空，指着一个方向，回头朝吉兰呼唤道。 吉兰轻轻颔首。 他目光一瞥，很快就锁定了草丛中的一抹灰色。这猎物十分小心，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动静，极其难察觉，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 然而在薇薇的帮助下，吉兰轻易找到了它。加之自身强感知，一旦锁定，基本便断定了那野兔的命运。 他反手从箭壶抽出一支箭矢，拉弓搭箭。 抬臂，瞄准，松手，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只听噌的一声，弓弦震颤！ 箭矢瞬间划过残影，没入灌木之中。 叽！ 一声短促且细微的尖叫传来。 赛格尔神色一变，目露震撼。 他作为一名经验老到的猎人，当即听出，那是野兔发出的惨叫。然而，从始至终他竟然都没有发现野兔的踪迹，儿子竟然果断出手，一箭就命中了猎物！ 赛格尔连忙迈开步子，冲到了灌木里。 不多时。 他一脸复杂地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只肥美灰兔。 兔子脖颈处，正中一箭，穿透而过！ 本章完 278 潘神 三 “你长大了，孩子。” 赛格尔既感慨又欣慰地说道。 儿子刚才的表现，完全得到了他的认可。 其拉弓搭箭的动作非常标准。 感知敏锐，眼力过人，出手果断。 外加那年轻力壮的身体，相信儿子很快就能成为一名独当一面的成熟猎人。 而这，也意味着他拥有了成家的资本。 “现在天色还早，我们还有时间……” 赛格尔掏出剥皮小刀，蹲下腰，娴熟地剥下了野兔的皮毛。然后将箭矢拔出，用粗布擦拭好血迹，递回给吉兰。 他抬起头，笑道： “再加把劲，希望今天能多打点猎物。” “好。”吉兰点点头，回答简洁明了。 接下来，两人继续深入山上密林，小心谨慎地穿梭于灌木和林间。 赛格尔不愧于老猎人，眼光毒辣，轻易就能通过脚印、粪便尿液和一些泥土翻刨的痕迹，来判断猎物的种类、大小、体重和习性等。从而推断出猎物的活动范围，并布置一些陷阱。 两人一路寻觅猎物的踪迹。 一上午很快过去。 可谓是收获颇丰。 总共猎取到了六只野兔、一只野鸡、以及一头壮硕的野猪。 其中有大半都是薇薇的功劳，但赛格尔只是凡人，灵知不足以窥见使魔的存在。故而在他看来，自己这个儿子仿佛神启一般，甚至让他都有种自愧不如之感。 除去野猪以外，其余猎物基本都是被吉兰一箭毙命，没有任何悬念。 这让全程跟随的赛格尔吃惊不已。 如果说箭术好是天赋，是厚积薄发，那么吉兰的格斗水平却再次震惊到了他。 当时，那头野猪的眼睛和脖颈连中两箭，血流不止，拼了命地朝两人冲来。 赛格尔都掏出了猎刀，严阵以待，打算与之搏斗一番。 然而却见儿子一个侧身躲过了野猪的冲撞，趁机一脚踢在了它的腹部，直接将其踹倒在地。 紧接一个飞扑，摁住那壮硕野猪，拎起旁边的石块便猛砸其头部。几下过去，野猪蹬着腿就没了动静…… 赛格尔随后经过检查发现，这野猪体重起码超过400磅，妥妥的大型猎物。却是硬生生被儿子以一己之力猎杀。 然而他所不知道的是，吉兰为了演得像一个稍有天赋，却不至于太过离谱的青年，不知压制了自己多少的实力…… 那野猪再凶猛，也不过是一脚的事情。 亏得吉兰墨迹了半天。 虽说猎取了一头壮硕的野猪，可体型过大也有了幸福的烦恼，那便是难以运输。 见状，赛格尔只好说道： “你在这等着，我回村里叫些人过来，再将这头野猪一起搬回去。” “好，父亲你去吧。” 吉兰坐在了野猪的身上，微笑道。 赛格尔点点头，转身离去。 临走时，还感慨万分地说了句： “赞美潘神，让我的儿子更有力量，体格更强，以后也能猎杀更多的猎物了……” 闻言，吉兰的眼神变得更为深邃。 … … 正午时分。 太阳当空。 一行五六位村民，兴高采烈地帮着赛格尔父子，以粗木棒将猎物挑回了圣像村。 因为他们知道，豪爽的赛格尔一定不会让他们白出力，今天猎取的肉食会分润他们一点。 而这，就够了。 吉兰跟随众人，沿着小山坡下的泥泞小道，缓缓走进了村子。他远远便看到了一排排的木头篱笆，里面种了些许蔬菜瓜果。 村子边上，还有一条不宽的清澈小溪。此时正有一些身穿米白色亚麻衣物的孩童，在溪边追逐玩耍。 木架上晾晒着一些亚麻衣物，随风摇摆。 刚进入村落，吉兰便看到了一尊四五米高的石像，伫立在了路边。 石像表面长满了青苔，看上去有不少年月，下方摆放着诸多当地村民献上的鲜花。 其形象是一位盘膝而坐的羊头人，雌雄同体，袒胸露怀，浑身却又长满了细密的鱼鳞。表情肃穆，双眼半阖，垂视前方。 左手摊平，指向地面。 右手竖起并拢食指和中指，指着天空。 在石像额头上，还刻有一個漩涡符号。指向自然与无定之神，“茂汐之贝”伽美。 ‘潘神……’ 吉兰眼神一凛，心中暗道。 他在路上就从几位村民和赛格尔的闲聊中，得知了些许信息。 “圣像村”的名字，正是源于这尊“潘神”石像。随着村子的发展，村民也开始将潘神视作信仰。 在这些村民看来，信奉潘神能使男人变得更强壮有力，能使女人更能生育，亦能使庄稼丰收。 潘神无所不能，亦是他们的庇护神。 然而村子里，唯独有一个人对此嗤之以鼻。 那便是巴拉德家的男人，圣像村唯一的牧师，西奥·巴拉德。 据说西奥是十多年前迁居于此。 他是一名在籍的希望教会牧师，却因在某次祝圣仪式上，因为没按领主夫人的要求，诵念对领主的颂词，因此得罪对方。 最终，城里的希望教会迫于无奈，只好将西奥调离……倔强正直的西奥·巴拉德不堪受辱，亦不想再受强权压迫，毅然带着妻子远赴他乡。 他最终在圣像村定居，并在此和妻子育有一儿一女。然而村落的村民似乎对曙光信仰并不感兴趣，而是坚定地信奉着当地的“潘神”。 这让西奥有些无奈。 不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让村民相信，潘神是邪恶的，唯有“正午曙光”奥美尔才是人类的希望。 “哇哦！赛格尔！今天满载而归啊！” 吉兰一行搬运着猎物经过村中主路，沿途的石木房屋门口，不少村民两眼放光。 “一会我让小杰赛拿些新鲜蔬菜和土豆，去找你换点肉食。” “嘿！赛格尔大叔，你要的新刀锻好了！” “真是有魅力的男人！迪米特里，你就不能像赛格尔一样，多抓点猎物回来吗？卡多才三岁，正是要吃肉的年纪！”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和赛格尔打招呼。 赛格尔笑着回应，还不忘大声告诉村民，今天这些猎物都是他儿子猎杀的。 众人都知道赛格尔的性格，从不说谎。 顿时，一双双眼睛都看向了吉兰，充满了震惊和欣喜。 “了不起！” “小吉兰继承了他父亲的技艺啊！” “以后咱们圣像村又要出一位优秀的猎人了！” 村民们议论纷纷。 甚至有不少妇人，直接进屋将自己的女儿拉了出来。少女们不知所以，却也听从母亲小声的劝告，不断整理着自己的头发和衣物，朝吉兰招手微笑。 然而吉兰只是礼貌一笑。 这时，半路上迎面走来了两位少年少女。 看上去十六七岁的模样。 两人的长相极为相似，一看就是双胞胎姐弟，且五官又十分精致。 男孩英俊高大，女孩貌美窈窕。 赛格尔一行认出了两个小家伙，开嗓打起了招呼。 “嘿！佩顿！萨沙！” 吉兰身边，一名粗犷的汉子笑道。 “今天怎么没有跟你们的父亲西奥牧师一同祷告，是不是偷偷跑出来了，小心被打断腿！” “德拉大叔，今天是休息日。” 棕发少年嬉笑一声道。 在其身畔的少女，也是羞涩一笑。 吉兰看着两人，瞳孔却是一缩。 佩顿…… 萨沙？！ 五月司辰“孪鸢”的使徒，“彼姝”小姐的真名，正是佩顿·萨沙！ 是巧合？ 不…… 吉兰顿时想到了“斑斓”词条对《潘神》这部影片的描述，其中明确说明，记载着某位使徒飞升的秘史。 ‘所以，《潘神》所讲述的故事，是关于“彼姝”小姐的？’ 他心想着，几乎可以断定，这部影片的主角，正是眼前这对双胞胎！ “吉兰大哥！” 佩顿和姐姐萨沙快步走来，围在吉兰跟前。 吉兰视线中的两人，其身侧随之浮现出了斑斓词条的提示。 瞥了眼提示，他这才明白。 原来自己所代入的这名猎户之子，与双胞胎姐弟是从小到大的玩伴，也是两人在圣像村最好的朋友兼兄长。 “这些都是伱今天打到的猎物吗？” 萨沙看着木棒上挂着的野兔野鸡，还有那壮硕无比的野猪，惊讶道。 她的那双眸子闪烁着崇敬。 “好厉害！” 这时，赛格尔看到儿子怔怔出神的模样，眉头一扬，一脸恍然。 他果断掏出腰间的猎刀，割断了木棍上的几条细绳，取下了三只野兔和一条野猪腿。 “拿着。”他将这些肉食往吉兰怀里一塞，然后低声道：“亲自送到萨沙家里去。” 说完，又拍了拍吉兰的肩膀，然后招呼起几位挑木棒的村民，直接离开。 徒留下三位年轻人站在原地。 虽然方才赛格尔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萨沙姐弟俩隔得近，还是隐约听见了。 萨沙红着脸，没有说话。 更不敢抬头与吉兰对视。 倒是弟弟佩顿却嘿嘿笑着，紧盯吉兰手里的猎物，吞咽着口水，道： “吉兰大哥要去我们家做客吗？” “嗯，去一趟吧。” 吉兰想了想，微笑点头。 他提起手里的肉食，又道： “你们今天能吃顿好的了。” “太好啦！！” 佩顿举起双手欢呼起来，连忙接过了野猪腿。可沉甸甸的重量，差点让这十六岁的少年摔倒在地。 逗得萨沙咯咯直笑。 少女又连忙捂嘴，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金发青年，似乎担心自己的笑声太大，引起他的反感。 本章完 279 潘神 四 吉兰跟着双胞胎姐弟往村子深处走去。 最终抵达了一处较为偏僻的山坡下。 木篱笆围出一块空地，里面种了一些卷心菜和土豆，还养了不少鸡鸭禽类。 吉兰发现，西奥牧师的家似乎位于村子最北边的角落。也不知是因为他的信仰与村子格格不入，受到排挤，还是他不喜嘈杂，偏爱清净。 待他随着两姐弟推开木门而入。 起居室平房右侧，一间简易木头的牛棚里，缓缓走出个头戴白布，身穿亚麻围裙的中年妇人。 这妇人的眼角已有鱼尾纹，但可以看出其年轻时的美貌。她的手里提着个小木桶，似乎刚给奶牛挤完奶。 吉兰透过斑斓词条的提示，得知了妇人的身份： “马吉拉·巴拉德，女，三十八岁。圣像村牧师西奥·巴拉德的妻子，农妇。” 看到儿女领着吉兰登门，妇人脸上闪过一丝不悦，眼神略带冷淡。 即便佩顿捧着野猪腿走上去，兴高采烈地向母亲说明，这是吉兰大哥今日打猎所得，是送上门的礼物，妇人依旧不为所动。 只是嗯了几声，颇为敷衍。 咯吱—— 这时，起居室平房左侧，一间仅有两米长宽的木头祷告室里，走出了个棕色长发，身穿亚麻长袍的中年男人。 他手里捧着一本破旧卷边的书籍，抬头看到儿女和吉兰，面露笑容，和蔼说道： “吉兰，欢迎。” “父亲，吉兰大哥今天打了不少猎物，送了些肉食上门。” 萨沙注意到母亲的脸色不好，连忙走上前，向父亲说明情况。 作为曙光牧师的西奥，性格颇为和善。 闻言，他看了看儿子手里的野猪腿，还有吉兰提着的三只剥了皮的野兔，笑容更甚。 “来，孩子。”他招了招手。 吉兰走了过去，西奥牧师一手捧着圣经，一手轻抚他的额头。 “善良，勇敢，慷慨……这些皆是人类的美德，亦是奥美尔赐予你的礼物。” 西奥牧师的声音清澈温柔，又道： “谢谢你送来的食物，孩子。今天就在这里一起用餐吧。” “好的，牧师。” 吉兰微笑颔首。 片刻后。 他与西奥牧师一家坐在里屋用餐。 吉兰注意到，牧师的家境其实和圣像村大部分村民都差不多，十分窘迫。 家徒四壁谈不上，但也没有过多的家具。 就连吃饭的桌子，都是自己动手打造，但不知用了多久，满是磨损的痕迹。 今天的午餐便是一截烤猪腿，一锅兔肉炖土豆，以及些许切碎的卷心菜混合着燕麦粥。 虽然这种中世纪时期的食物缺少调料，也不讲究什么烹饪方式，跟“好吃”不沾边，但吉兰也不挑剔，依旧吃得津津有味。 唯一让他感到诧异的，却是牧师一家的饮食方式有些特别。 食物没有放任何调料，寡淡无味。 除了马吉拉夫人以外，每个人的面前，都以木碟盛放了些许盐巴，蘸着吃。 萨沙小声告诉他，母亲从他们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戒盐，每天只吃少量维持身体所需。 闻言，吉兰突然联想到了什么，眼神一凝。 他最近利用“炼金热线”与制杖老人通话，从这位博学的炼金术士口中，得知了许多神秘领域的隐秘。 其中就曾谈论过“巫魔会”的话题。 据制杖老人所说，像“巫魔会”这样的邪恶崇拜集会，源于“拂晓金枝”，而真正将其“发扬光大”的，却是分支密教“滴露金叶”。 潘神才是“巫魔会”最初的主持，后世出现的黑山羊，都只是一种追本溯源的“模仿”。 而参与过“巫魔会”，被潘神引诱堕落，彻底放纵的女性，必须通过咒骂奥美尔、践踏十字架、与主持彻夜苟合等亵渎行为，才能舍弃一切，投身女巫的行列。 这些女巫都有一個不为人知的细节。 那就是“不沾盐”。 这是女巫的第一戒律。 据制杖老人所说，盐是九月司辰“雪女士”的象征，同时也是物质凝固的媒介。 希望教会《曙光圣经》卷六·章一有言： “盐于阳光下析出，饱受希望的照耀。” 它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和圣水、祝圣物、拉门一样，对邪恶具有克制作用。 故而女巫们，不敢过多接触盐…… ‘佩顿和萨沙两位主角的母亲，难道是一名女巫？’ 吉兰撕咬着烤焦的野猪肉片，心中暗道。 这时。 正用小刀切割着烤猪腿的西奥牧师，扭头瞥了眼吉兰，又看了看喝着兔肉汤的女儿萨拉。 他微笑开口： “吉兰，你年纪不小了，有没有想过婚娶的事？” “暂时没有。”吉兰随口道。 牧师摇摇头，劝诫道： “趁着年轻力壮，早点诞下后代为好。我知道你对萨沙有意，你愿不愿意娶她？” 话音刚落，桌边众人都是一惊。 而萨沙猛地低下头，面颊通红。 “不行！”这时，马吉拉夫人面露寒霜，以冷漠的声音喝道。“绝对不行！” 佩顿和萨沙两姐弟都是一愣。 他们从没见过母亲这么生气。 而西奥牧师一怔，连忙安慰起了妻子，不再提及此事。 “母亲，为什么……” 萨沙憋闷，抬头问道。 不料母亲脸上的表情更为严肃，只是淡淡道： “你知道为什么！” 哗啦！ 萨沙心头一堵，只觉得难过，难得的肉食也不想吃了，红着眼站起身，一声不吭地跑出了屋子。 场面沉寂了一会。 西奥牧师叹了口气，朝吉兰投来歉意的目光，然后开口道： “你们去看看萨沙吧。” “是，父亲。” 佩顿闷着头站起身，然后拉了一下吉兰。 两人出了屋，走在泥泞的村间小道，佩顿跟着姐姐的足迹追寻过去。 “母亲一直都很好说话的，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对不起，吉兰大哥。” 佩顿一脸歉意，朝吉兰道。 “没事。”吉兰摇摇头。 他却是暗暗觉得，马吉拉夫人的表现极为反常，恐怕确实是隐藏着什么秘密。 “吉兰大哥……” 佩顿迟疑了一下，看向了吉兰的肩头。 “你之所以打猎突然变得这么厉害，也是因为有精灵的帮助吗？” “嗯？”吉兰眉头一扬。 他注意到佩顿的视线，正盯着自己肩头坐着的小使魔薇薇。 “伱看得到我？”薇薇也很惊讶，站起身，正对着棕发少年挥挥手。“你真的看得到我？” “嗯……” 佩顿稍作犹豫，还是点点头。 “看得到一点点轮廓。” 吉兰有点惊讶。 这少年的灵知看来天生就很高。 不过联想到，这极有可能是飞升前的使徒“彼姝”，瞬间又释然了。 若没有一些特殊之处，又怎么能成为使徒呢…… 吉兰开口问道： “你刚才说‘也’？” “嗯，是的，我有一位新结识的好朋友，它叫‘浦克’，也是一只精灵。” 佩顿笑道。 吉兰暗暗皱眉。 《仲夏夜之梦》里的“小精灵”浦克？ 出自使徒“戴神颂”笔下的戏剧角色……竟然是佩顿的朋友？ 可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现！ 吉兰当即展开灵视，观察着佩顿。 然而对方身边却是空无一物…… “我也不知道浦克在哪，它只是偶尔会在我情绪低落的时候出现，跟我说说话，鼓励我安慰我。” 佩顿接着又说。 两人一路追踪着萨沙的脚印，离开了村庄的范围，进入了山上林间。 “吉兰大哥，我一直都想加入希望教会，成为像父亲一样的牧师，给人们带去安慰和希望。或是成为教会猎人，猎杀邪恶！” 佩顿鼓起了勇气，小声却坚定地说道。 “可母亲一直都不支持我，而我也并不喜欢村子里大家所信奉的‘潘神’……我总觉得祂，嗯……不太友善。” “抱歉这么说，吉兰大哥，你别生气……” 他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敬，连忙道歉。 然而吉兰却是拍了拍少年的肩头，安慰道： “没关系，其实我也不喜欢‘潘神’。” 佩顿眼睛瞪大，没想到自己从小玩到大的兄长，竟然和自己的想法一样。 他顿时找到了共鸣，嘻嘻一笑： “那这就是我们的秘密。” “嗯。”吉兰回应了一个笑。“谁都不能说出去的秘密。” 佩顿用力点头。 他似乎因为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人，放开了拘谨，侃侃而谈： “我也不记得浦克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它总是对我很好，也鼓励我追寻自己的梦想。” “所以我打算明早启程，去城里的希望教会申请成为一名见习修道士。” “嗯，我支持你。”吉兰笑道。 两人穿梭在林间，很快就找到了一间废旧的小木屋。这周围长满了灌木，许久没人来过的痕迹。 然而他们却发现了萨沙留下的脚印。 沙沙。 吉兰走在前面，拨开灌木，领着佩顿走进了废旧的木屋里。 只见浑身脏兮兮，头发凌乱，一袭单薄亚麻衣物被划破的萨沙，正蜷缩在满是灰尘蛛网的角落，低声啜泣。 “姐姐！”佩顿担忧地冲了上去。 “佩顿……”萨沙伤心无比，抱着弟弟哭了起来。 吉兰正打算走上前去。 他突然停下了脚步，面色一凝。 因为他在这木屋里，发现了诸多动物乃至人类的头骨，以及一些以血液绘制成的旋涡符号和魔法圆，只是早已干涸发黑。 ‘这里是女巫的小屋？’ 吉兰莫名蹦出一个念头。 “我……我想和吉兰大哥一起生活，我不想成为女巫！” 萨沙抱着弟弟，带着哭腔啜泣道。 闻言，佩顿和吉兰都是一惊。 “萨沙，发生什么事了吗？” 吉兰沉声道。 萨沙迟疑了会，这才下定决心般抬起头，红着眼朝吉兰小声道： “前两天晚上，母亲悄悄带着我出门，在树林里参加了一个篝火舞会……我，我亲眼看到好多女村民在和‘潘神’共舞。” “母亲告诉我，我很快就会嫁给‘潘神’，成为神圣的一员……” 本章完 280 潘神 五 “这？！” 弟弟佩顿听后，神色剧变。 他完全被这个信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母亲她……还有其他女村民，都在夜晚里和‘潘神’共舞？！这是‘巫魔会’！是女巫们的行径！教会绝不可能容忍这种事情！” “姐姐你千万不能成为女巫！” “我……我也不想。” 萨沙的眼泪不断落下。 “但母亲的态度很强硬，今晚又要带我去参加篝火舞会，让我正式成为‘潘神’的新娘。” “我们去告诉父亲！” 佩顿连忙说道。 “父亲是教会牧师，他一定有办法救你和母亲……” “没用的！”萨沙哭喊道。“我已经和父亲说过了！可他根本就不相信！或者说……他其实很清楚这件事，却无能为力！” “你还不明白吗？圣像村的村民全都是‘潘神’的信徒，其中还有不少女巫……父亲根本无法离开村子半步，否则一定会被杀死！” 萨沙扭过头来，哀求道： “吉兰大哥，趁着大家对你还没有防备，你快带着佩顿跑吧！赶快离开圣像村！” 吉兰眉头微皱。 这时他明白了，为何刚才西奥牧师会在吃饭的时候，提出将萨沙嫁给他……这其实是牧师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试图挽救自己的女儿。 然而却被妻子马吉拉严厉拒绝。 西奥牧师对此也是无能为力。 吉兰沉默了一下，开口道： “别担心萨沙，我会帮你的。” “嗯？”少女一怔。 就连佩顿也看向了吉兰，目露希望之色。 “如果和你所说的情况一致，那么村子里的人都在盯着你，绝不会轻易放任伱离开……” 吉兰轻声道。 “保险起见，我今晚会来找你。” 他之所以这么说，其实是为了能借助萨沙，去会一会真正的“巫魔会”。 吉兰的点数储备已经见底，急需更多的神秘点数来推演融合秘技。 他渴望敌人…… “谢谢你，吉兰大哥。”萨沙神色感动，却摇头拒绝。“但这实在是太危险……” “别忘了，我可是一名优秀的猎人。” 吉兰微微一笑，抬手摸了摸萨沙的脑袋。 “放心吧，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闻言，萨沙咬着嘴唇，又落下了泪，紧紧抱住了吉兰。 佩顿在一旁坚定地说道： “姐姐，我现在就去城里寻求希望教会的帮助，等教会猎人过来，你就有救了！” … … 深夜。 月色如霜，清冷地洒落于圣像村。 村民早已在太阳落山后不久便都入寝，这个时代，根本没有什么夜生活和娱乐方式。 不是睡觉，就是造人。 吉兰趟着如水的夜色，穿过村子。四周除了零星火光、虫鸣狗吠和隐约的靡靡低吟，只剩下一片黑暗和静谧。 他手里端着打猎用的长弓，背上系着箭壶，如约来到了萨沙的家。 一个轻盈的腾跃，在没有惊动家畜鸡鸭的情况下，吉兰悄无声息地落入了木桩矮墙内。 刚一落地，他便在黑暗的环境中，看到了一道纤细柔弱的身影，正直挺挺站在院内。 对方光着脚，披头散发，仅穿着一袭单薄的亚麻长裙。她仿佛没有看到吉兰，径直走进了牛棚之中。 ‘萨沙……’ 吉兰暗道一声。 他的目力极佳，夜视不在话下，轻易就看清了少女的样貌。 佩顿早在下午时分就离开了圣像村，赶往二十多公里外的城镇，寻求教会的帮助。 吉兰此时是独自行动。 他表情平静，悄悄跟了上去。 来到牛棚外，吉兰便听到当的一声轻响，旋即里面燃起了火光。 他听出了那是火钢敲击火石发出的声音，中世纪会借助火寸条来引燃蜡烛。 很快，便听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低沉呢喃： “噢，可爱圣洁的小萨沙，你做得很好。” “等你成为了‘潘神’的新娘后，我们将会组成一個美好的大家庭，再也不必受世俗和教会的压迫与约束。” “奥美尔杀死了吾主。伽美神的血，填满了整个极南海岸，这是吾等信徒永生永世都不可忘却的耻辱！” “现在，奥美尔那该死的希望教会盯上了这座村子，而我们宝贵的净土，也即将迎来可怕的灾难。” “但是别担心，你的姐妹们已经做好了准备，村子里所有冥顽不灵的家伙，都将遭到清洗。” “你稍后要做的就是取悦‘潘神’，以最美好的体态迎接恩赐。月光最明亮之际，我们都会赐予你新生，让你诞下更美好的未来……” “好的，先生。” 这时，又响起了萨沙毫无感情的声音。 “现在，帮我挤奶，轻轻地，温柔地……” “再喝下它……” “这能帮助你拥有更美好的体态……” “我知道了，先生。”萨沙又漠然道。 旋即，牛棚里就响起了水流滋滋的声响，以及充满了诡异的哞叫。 吉兰眼神一凛，就要推门进入。 突然—— 牛棚里，那低沉的男音愤怒喝道： “谁在外面？！” “布拉希姆！快杀了他！！” 话音刚落，吉兰身侧的羊圈里，一头黑山羊猛地扭头看来，一双漆黑的眼眸充斥着嗜血且饥饿的神色。 哐！！ 黑山羊气势汹汹地撞破了木板围栏。 在四处横飞的木屑之中，划过一道模糊的黑影，用那尖锐的羊角撞向了吉兰的腹部！ 这要是被撞到，两百磅的壮汉也必死无疑。 嘭！！ 只听一声巨响。 气浪与劲风四散。 凶戾的黑山羊像是遭受到了无形的击打，脑袋变形，眼珠爆裂，脖颈九十度弯折。 整个身体横飞出去，滚落在地。 噼里啪啦！！ 黑山羊瘫软地拖行七八米，烟尘扬起。紧随一声闷响，又撞在了水井石砖上，响起骨骼肌肉碎裂的声音。 它头顶那对羊角断折，身体抽搐不止。 吉兰面色平静，淡定收回抬起的腿。 可下一秒，明明挨了他一记“利斧”横踢的黑山羊，却诡异地站起身，拖着变形的身体，口吐人语： “你不是普通人！你到底是谁？！” 吉兰却没浪费口舌和它闲聊。 二话不说，脚下一踩。 噔！ 他一个闪身冲到了黑山羊面前，取出猎魔斧，当头劈落。 黑山羊的躯体早已破损得不成样，根本无法及时闪躲。 只听噗嗤一声。 羊头飞滚，鲜血喷涌。 那旋转不停的羊头张嘴，发出痛苦尖叫： “祝圣之力！你是教会猎人？！” 嗖！ 只见一道暗红身影从羊头飞遁而出，就要朝着夜空逃窜。 可下一秒。 嗤—— 薇薇提前拦截在了对方的前面，黑色箭尾一甩，直接刺穿了那身影的胸膛！ 暗红的血从天洒落。 被薇薇拦截的家伙头长犄角，背生蝠翼。 赫然也是一只魔鬼！ “你……为什么要帮人类？！” 它面露痛苦和骇然，紧盯着面前粉色肌肤的女魔鬼，不可置信地说道。 “你是巫师的走狗？！” 名为布拉希姆的魔鬼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顿时流露出了恐惧之色。 “什么走狗？真难听！人家是使魔啦！” 薇薇小脸一怒，大长腿一蹬。 嘭！！ 这魔鬼被踹回了地面。 还未等它有什么反应，倒映着月光寒芒的斧头，已经凿在了它的脑门上！ 这魔鬼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便自燃起来。熊的一声，在满是硫磺气息的火焰中，化作了一滩漆黑的“恶之砂”。 “薇薇，给你吃了吧。” 吉兰倒提着斧子，摆摆手。 “谢谢主人！”薇薇一喜，连忙飞扑到了恶之砂上，陶醉地吸食起来。 吉兰看都没看一眼，转身便踹开了牛棚的大门。 嘭！！ 他一进去，便看到萨沙若无其事地蹲在地上，正给奶牛挤着奶。 然而借着蜡烛的火光，那木桶里盛的却根本不是什么牛奶，而是猩红的血液！ 萨沙的手上、衣服上还有脸上，全是血迹斑斑。却仍旧面无表情，漠然挤奶。 那奶牛颇为享受，突然转头看来，朝吉兰咧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只见它额头，硬生生长出了四枚圆锥螺旋状的犄角，脸部鼓动，张嘴发出低沉的男声： “吉兰，我是看着你从小长大的……我非常清楚，你只是一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猎户之子……那么你现在的一身本事是从哪来的？” “呵呵呵……” 奶牛低沉笑了起来，怪风乍现。 随着它的笑声，牛棚里开始不断渗血。木桩、棚顶和地面的稻草，全被染红。 “我对你很感兴趣，‘潘神’也会很……” 可奶牛话未说完，吉兰的斧头已是落下。 锵！！ 奶牛头一甩，那四枚漆黑锃亮的犄角，与斧子相撞，擦出了刺眼的火星。 “区区凡人。”奶牛淡漠开口。“给我跪下，向我臣——” 嘭！！！ 它话未说完，便牛眼一凸。 吉兰满头红发，面露狞笑，一记直踹轰然命中了奶牛的腹部。 “什么狗屁玩意，也在这里装模作样！” 恐怖的气爆之间，烛火摇曳。 哐啷哐当！！ 奶牛竟四脚离地，横飞撞破了牛棚，在巨响声中被掩埋在了倒塌的石块木头之中。 吉兰单手提着萨沙的后领，将其带离了牛棚。 哗啦—— 畸形的奶牛甩飞了石块，站起了身。 然而它还没从惊骇的情绪中回过神，一道身影已是闪到了跟前。 斧子迎面劈来！ 一双暴虐的眼眸一闪而逝！ 本章完 281 潘神 六 呲啦—— 锋利的斧刃在黑色的鳞片上划过，擦出明亮的火花。 奶牛体表竟突然长出了厚厚一层蛇鳞般的“甲胄”，硬抗住了吉兰的一斧子！ “无知的小家伙……” 奶牛冷笑，一头撞来。 吉兰毫不畏惧，一拳轰出。 嘭！！ 结果却反而是奶牛倒退了数步，差点后肢一崴，就要跪在地上。 “嗯？！”奶牛黑眸一凝。 巫师不可能有这般强大的肉体…… 咻！！ 下一秒，一记爆踹紧随其后！ 吉兰全力一脚，踢出了“融颅碎骨”！ 嘭！！ 恐怖的气爆乍现，劲风扬起了四周的尘埃。 奶牛体表的鳞甲崩裂翻开，血肉龟裂，沉重的身躯再次倒飞出去，滚倒在地。 它还没来得及叫嚣，又见那金发青年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个巴掌大的银色玩意。 砰砰砰！ 砰砰砰砰！！ 吉兰缓步向前走，逼近奶牛，端着炼金左轮“回响”，接连扣动扳机。 直至将十二发子弹打完，清空弹巢。 青烟成圈，袅袅飘扬。 吉兰收枪，欺身而上。 完全不给敌人喘息的时间！ 倒地的奶牛身中十二枪，蛇鳞甲胄被可怕的火力掀开，留下了一个个硬币大小的血窟窿。 “呃啊！！” 怪异的奶牛愤怒咆哮，挣扎着站起身。 它吹风箱般鼓起嘴，呼的一下，口吐数米长的扇形火焰。 高温席卷，热浪扑面。 薇薇将“恶之砂”吞噬完毕，吃饱喝足，连忙飞到了吉兰头顶，提醒道： “主人！它也是魔鬼贵族！起码是一环子爵！会‘蛇鳞咒’、‘嗜血咒’和‘火焰咒’！” 闻言，血发青年却只是咧嘴一笑。 他一个后撤闪开火焰范围，一秒之内将子弹装填完毕，抬手又扣动扳机。 在这個时代，枪械就是利器，何况是威力更大的炼金枪械…… 吉兰隔着十几米远，不断进行火力压制。 奶牛不断中枪，身上溅起血花，哞哞狂叫。嘴里喷吐的火焰也随之哑火，化作了火星消散。 它完全被这一系列的攻击打蒙了。 吉兰再次上前，施展出新学的秘技“流星”，一连踢出十几二十道残影，劈天盖地般笼罩在奶牛头部和脖颈处。 噼里啪啦一阵闷响，徒留奶牛憋屈的哞叫。 吉兰手中彩光一闪，拎着那30磅重的青铜手杖，猛砸过去。 残影重重，如雨而落，乓乓作响。 吉兰脸上的疯笑越来越浓郁，似乎这般暴力的蹂躏，能让他感受到别样的快乐。 极为享受。 高悬的超我见状，立即纠正了“疯王”的行为，以及打算“慢慢玩”的想法。 吉兰的动作随之一变。 公正手杖在其指间一转，又在此过程中咔咔两声，杖头弹出，形变锤头。 残象一闪，呼啸砸落。 正中那已经变形扭曲的牛头！ 嘭！！！ 幽绿色的焰火炸开！ 强劲的冲击直接撕碎了奶牛的脑袋！ “嚎——” 无头奶牛的上半身着火，轰然倒地，将黑暗的庭院照成一片惨绿之色。 一道浑身通红似血，背生蝠翼，头顶螺旋犄角的壮硕魔鬼从奶牛体内飞出。 它仿佛受了不轻的伤势，浑身焦黑，面目狰狞地看着吉兰，嘶声道： “‘潘神’不会放过你的……” 吉兰无动于衷，抬手就是一枪。 砰！！ 这一枪，打出的却是淬过“污秽脓液”的子弹，径直穿透了魔鬼贵族的眉心。 它刚要开口叫嚣嘲弄，表示这种物理手段对其无效。但下一秒，便骤然惨叫一声，坠落在地上，抱头打滚。 “啊啊啊！！” 这家伙挣扎翻滚，发出连薇薇都觉得惊悚的叫喊。 小使魔根本无法想象，这位比自己还要高位的魔鬼，究竟承受着怎样的痛苦，才会有这般不堪的表现。 很快，魔鬼贵族便停止了挣扎，熊的一声，化作了一团充斥刺鼻硫磺气的火焰。 待火焰消散，徒留一撮闪烁着光点的黑色细砂。 吉兰主动结束了“人性释放”和“浴血”状态，大步走上前，伸手触碰细砂。 “高等恶之砂。魔鬼贵族被焚烧后遗留的产物，可作为神秘材料，参与锻造、制药、仪式等活动。同时，亦是其它魔鬼所热衷的大补之物。” 他眉头一扬。 虽然魔鬼属于灵体，无法腐败，但能析出这样高级的神秘材料却也是不错的收获。 吉兰掏出空玻璃管，装满一整支。 地上还残留了约莫半管的量。 薇薇趴在他的肩头，一双黑溜溜的眸子死死盯着那撮黑砂，哈喇子直流。 “主人……”它发出甜腻的撒娇声。“主人，给薇薇嘛，求你了！” “还没吃饱？”吉兰有些惊讶。 “吃是吃饱了，只不过薇薇还从来没尝过魔鬼贵族的‘高等恶之砂’呢……” 小使魔委屈地将头埋在他的肩膀上。 吉兰暗暗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道： “行了，给你吧。” “谢谢主人！主人你真是太好了！” 薇薇迅速变脸，笑上眉梢。 它欢呼一声，飞到主人面颊旁，吧唧亲吻一下。然后一溜烟飞到了残余的“高等恶之砂”边上，猛吸起来。 吉兰没有管它，转身走到了萨沙的面前。 他发现，这少女蹲坐在地上，失了魂一般，依旧一脸面无表情。即便全程目睹了奶牛被杀，也无动于衷。 吉兰意识到，萨沙很可能是受到了魔鬼的蛊惑，被某种神秘力量所影响，从而陷入了这种诡异的状态。 “萨沙，你母亲呢？” 吉兰沉声问道。 “杀了。”萨沙淡漠道。“我用刀刺穿了她的喉咙……” 吉兰眉头微皱，又问： “那你的父亲西奥牧师呢？” “也杀了。”萨沙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偶，吐出冰冷的声音：“刀子划开了他的肚子，捅烂了他的心脏。” 吉兰深吸口气。 萨沙竟然亲手弑杀了自己的父母！ 那么按照原本的故事走向，她多半会在今晚独自前往“巫魔会”，成为一名女巫…… “走吧，带我去篝火舞会，去见‘潘神’。” 吉兰扶起萨沙，后者没有任何反抗的迹象，只是默默转身，在前面带路。 这时，吃完“高等恶之砂”的薇薇也飞了过来。它仿佛喝醉酒一般，本就粉色的肌肤更加酡红，迷迷糊糊地趴在了吉兰的肩头，有气无力地嘟囔着： “主人……薇薇肚子涨涨的，浑身好热，要昏了。” “回戒指休息吧。” 吉兰面色平静，抬起手。 他推测薇薇应该是在短时间内吸收了大量的同质能量，所以出现了这种状况。 不过这对于薇薇而言，并非坏事。 它极有可能因此获得更强大的力量，甚至像吉兰前世玩过的，某些养成游戏里的“宠物”一般，得以“进化”，成为更高等级的魔鬼贵族。 是的，魔鬼本就是通过吸食灵魂得以变强，而同类死后残留的“恶之砂”，更是灵魂的结晶，效果更为显著。 “好的，主人。” 薇薇乖巧应允一声，扇动着背后的小翅膀，直接钻回了吉兰中指上的蓝宝石戒指里。 吉兰拾起了方才丢地上的长弓，跟着萨沙走出了家门，一路往北边的山间林地走去。 夜色更深，月光静谧。 两人一前一后在茂密的林间行走了许久。 终于。 吉兰远远便看到了一团火光，将树木枝杈照得影影绰绰，充满了神秘和诡谲的气氛。 随着走近，他听到了一阵阵欢快的歌唱声。 那歌声旋律悠扬，似乎是流传上百年之久的古老歌谣。同时是由诸多女性，以奇怪口音的希鲁语齐唱。 其中却又夹杂着些许笑骂。咒骂的内容极其恶毒，明确指向了奥美尔、希望教会乃至无能的男性们。 很快，吉兰拉着萨沙停下了脚步。 他隐藏在一棵高大的树木后，探出半个头暗中窥伺着不远处的“巫魔会”现场。 只见八九位不着衣物的女村民，浑身涂抹着某种油膏，面带狂笑，手拉手围着篝火载歌载舞。 一位身高接近三米，雌雄同体，袒胸露怀的羊头人正端坐在篝火旁的木墩上。其表情肃穆，左右手各搂一名女村民。 面前还跪着一位，埋头苦干。 吉兰突然扭头。 他看到身旁的萨沙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的召唤，竟面无表情，自顾自地开始褪衣，似乎打算走过去参加这场为她准备的篝火舞会。 “萨沙……” “萨沙·巴拉德……” “我可爱的新娘，来吧……” “来我的怀里……” 端坐在那的羊头人明明没有开口，林间却突然回荡起了阵阵诡异的呼唤。 呼唤声分不清男女，却极具诱惑力。 萨沙的表情挣扎着，变幻着，似乎正凭借自身最后的一丝意识，在抵抗着蛊惑。 吉兰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 唰！ 他冷着脸，抬手往背后的箭壶里一抓，直接抽出了一支箭矢，夹在指间。 紧接拉弓搭箭，估摸80磅拉力的长弓被吉兰拉成了满月，旋即松手。 噌！！ 箭矢划过残影射出，直奔“潘神”眉心而去。然而只见那羊头人面无表情，抬手一抓。 啪的一声，竟将箭矢死死擒在了掌中。 那双漆黑冷漠的眸子朝林间看来，与吉兰对视。 吉兰眼睛一眯。 见状，他知道仅凭弓箭或是枪械，恐怕难以伤到对方。于是当机立断，转移目标。 其动作不停，又迅速从背后抽出一支箭矢，拉弓射出，笔直命中一名正在篝火旁跳舞的女巫眉心。 咄——哗啦！ 她都来不及惨叫，歪着头栽倒在篝火里。 吉兰一秒之内又连续拉弓两次，射出两箭。 噌噌！！ 又是两名女巫脑袋中箭，歪倒在地。 “有敌人！！” 尖叫声响彻夜空，惊起一片鸟群。 本章完 282 潘神 七 哗！！ “巫魔会”现场顿时炸开了锅。 剩余的女巫们发出愤怒的尖叫和咒骂。 只见她们表情狰狞，四处张望，很快便根据箭矢射来的方向，确认了袭击者所处的位置。 “抓住他！” 一名中年女巫音调拉高，眼神阴冷。 “我要把他架在火上慢慢烤死！” 她说着，弯腰拎起了脚边的一根柳木扫帚，帚柄头还吊挂着一只蛤蟆与一只乌鸦的干尸。 哗！ 只见女巫一抬扫帚，指向吉兰所在的方位。 吉兰头顶的树枝竟像是活了般，如同几十条毒蛇，蜿蜒而动，卷曲缠向了他。 噔！ 吉兰脚下一踩，搂着萨沙躲过了树枝的缠绕，闪身到了十几米开外。 而正在这时，萨沙竟凭借自己的意志，抵抗住了那未知的神秘力量影响，挣脱控制，恢复了清醒的意识。 “啊！”她莫名尖叫一声，似是崩溃地推开吉兰，转身就跑，迅速窜进了黑暗林间。 吉兰皱眉，却没有追。 面前的树枝又开始沙沙作响，尖锐的枝杈像是长枪般刺来！ 嗖嗖嗖！ 吉兰左右歪头，再次后撤躲闪。 可那群女巫各个手持扫帚，不依不饶，一边叫骂着，一边指挥树木向吉兰发起袭击。 还有几人操控着四周的灌木、花草乃至泥土，试图将吉兰困住。 哗！ 吉兰一脚扫开面前蠕动的灌木丛，将其踢成了碎屑。抬手抽出箭矢，又是一箭朝篝火方向射去。 咻的一声，再次爆头一名女巫。 那女巫眉心中箭，直挺挺倒在地上，抽搐几下，没了动静。 这些女巫原本只是圣像村的村民，受到“潘神”的蛊惑而堕落，不过是掌握了些许神秘力量的普通人，肉体依旧十分孱弱，中箭就死。 吉兰趁着闪躲的间隙，又射死两名女巫。 紧接着，他甩手掷出了三枚团滚滚的金属壶。正是之前利用功勋，在委员会武装部兑换的炼金爆炸物。 轰！轰！轰！！ 三声震耳欲聋的爆炸接连响起。 火光、烟尘、四散的镀银弹片以及泛黄发绿的毒气，以篝火为中心，搅浑在一起，混乱无比。 吉兰第一时间闪身，背靠粗壮的树木。爆炸所带来的冲击波席卷四周，草屑、石子和些许肉沫被腥风裹挟，从他两侧飞过。 背后树干噼里啪啦震颤。 篝火方向传来阵阵凄厉的惨叫。 唰！ 吉兰的发色瞬间变红，双眼漆黑，眼角两侧布满了黑色血管。 他毫无征兆地往身侧一蹿。 嘭！！ 几乎是下一瞬，背靠的粗壮树木突然爆开，木屑横飞。 拦腰而断的大树倒塌，在林间发出沉闷轰鸣，溅起高高的泥沙。 黑暗里，吉兰察觉到自己身侧突然多出了一道高大壮硕的身影。 紧接一道可怕的呼啸在耳畔乍现，劲风扑面。 吉兰眼神一冷，毫不畏惧地一拳轰去。 嘭！！！ 他与羊头人“潘神”对碰一拳，手臂却是一麻，拳面开裂迸血，整个身体被巨力震飞。 吉兰不受控在半空打滚，他却凭借极强的平衡力，冷不丁掏出腰间“回响”，以倒挂的奇怪姿势，朝羊头人连开数枪。 砰砰砰！！ 焰火从枪口迸发，子弹划过笔直的曳光。 “潘神”扭动身躯，闪出模糊残影，竟轻易躲过了子弹。它身姿扭曲，又划过一道“Z”字形，袭向了刚落地的吉兰。 吉兰见状，立即动用了原质力量“人性释放”！ 他表情骤然变幻，化作疯狂。 长弓甩手一丢，落于灌木丛。彩光乍现，左右手分别多出了一柄斧子和一根杖锤。 “杀！！”吉兰咧嘴一笑。 他战意蓬勃，力量涌动，直接迎上了比自己还要高出半个身子的羊头怪物。 霎那间，一大一小两道身影高速碰撞，厮杀成一团。金属与利爪交击，发出刺耳铮鸣，闪过耀眼火星。 月光下，残影如梭。 锵锵锵锵！！ 叮叮当当！！ 吉兰面部的笑容愈发扭曲，动作越来越快，斧刃与锤头是他最可靠的武器，招招致命。 高悬的超我这次并未过多介入，只是冷漠观察着敌人的动向。 “潘神”的实力非常强。 唯有让“疯王”全力施为，才有一战之力。 可即便面对“火力全开”的吉兰，“潘神”依旧没有处于劣势。其体魄之强，恐怕只比“苦修教派”那名久世者，4阶“病患”马诺兰·金稍差一筹。 其两条臂膀精壮修长，利爪如刀，一副肃穆的表情未曾改变。 随着吉兰的动作越来越快，它竟然还能跟得上，并不断寻找机会，伺机予以致命一击。 倏地。 “潘神”一挥手。 咕咕。 吉兰脚下的泥土受到无形的神秘力量影响，眨眼间软化成腥臭的烂泥，将其整个脚踝陷入，紧紧裹挟。 在如此高强度的战斗中，这小小的失衡却是极为致命，让吉兰原本挥出的一斧偏移。 “潘神”那漆黑的横瞳冷漠，趁机一爪袭来，朝吉兰面部抓去。 呼！！ 吉兰竭力后仰，锋利的爪尖划过了他的下巴和胸膛，抓出了三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血流不止。 他却仿若没有痛感一般，反手便将公正之锤甩出，以命搏命，横砸羊头。 双方距离过近，“潘神”躲避不及，只好抬起左臂，如盾面挡在了面颊一侧。 可它不知道的是，公正之锤最强大也最阴险之处，便在于其受力引爆的特性！ 嘭！！！ 恐怖的爆炸近在咫尺！ 幽绿烈焰猛然盛放！ “潘神”吃痛低吼一声，被可怕的冲击波震了個趔趄。它整条左臂都被炸成了碎片，绿火四散，溅射到了其面部、肩头和胸口上。 又如跗骨之蛆般不断灼烧。 即便是吉兰也不可避免的沾染到了几颗火星，衣物和皮肤被烧穿，留下碳化凹坑。 “啸——” “潘神”怒嚎，含恨蹬出一脚。 吉兰不躲不避，狂笑着反手一斧。 完全一副无所畏惧的姿态。 嘭！！ 吉兰吐血倒飞，笔直撞在了一棵树上。树木震颤，落下枯枝败叶。 他滑落地上，靠着树干剧烈喘息。 “哈哈哈！！” 吉兰却突然抬起头，咧嘴大笑，口齿之间满是鲜血。 他虽然挨了一记狠的，但方才那一刻，手中的猎魔斧也同样砍在了“潘神”的肩头，划开那原本被爆炸撕碎的伤口。 更为阴险的是，吉兰的斧刃上淬了毒！ “污秽脓液”的可怕没人比他更清楚。就算“潘神”的实力比他强，可一旦沾染，绝不会好受！ 果不其然—— “啸！！！” “潘神”突然仰天尖啸，浑身颤抖，一双漆黑的横瞳充斥着痛苦。 它本就断了一臂，浑身遭受着绿火灼烧，现在又被斧刃蕴含的强烈污染侵袭，顿时发泄般挥舞利爪，如同疯魔。 轰隆隆！！ 一棵棵树木被利爪划开，慢慢倾斜，倒塌。 “潘神”的尖啸声在夜幕下的林间远荡，无比瘆人。就连野兽听闻，也本能产生恐惧，迅速逃离。 “你这……该死的人类杂种……” “潘神”竭力压制着伤势带来的痛苦，猛然扭头，恶狠狠地盯着那血发青年。羊唇开合，发出冷冽的声音，雌雄难辨。 “我很快会回来找你！” 嗖—— “潘神”身形一闪，单手撑地，如野兽一般几个腾跃，窜进黑暗密林之中。伴随不断远去的尖啸声，划过几道幽绿的光影，迅速消失不见。 吉兰的血发黑眸褪去，冷眼看着重伤逃离的“潘神”。过了良久，等身体恢复了些许力气，这才站起身。 他从次元空间取出一支“苦喉药”。 拔开瓶塞，仰头喝下。 今晚与“潘神”的交手，两败俱伤。 说是平局，可能对方的伤势要更重。但严格以实力论高下的话，吉兰恐怕还是逊色不少。 说到底，他也才2阶“基盘”。 纯粹依靠体术、秘技和原质力量，强行拔高到了3阶的战力。更是借助了武器和毒素的便利，这才在战斗中取得了关键性优势。 ‘“潘神”的实力应该要超过一般3阶灵秘者，却又比久世者弱一头。’ 吉兰暗道一声。 可他心里清楚，根据自己知晓的隐秘，“潘神”并不止一位……它们是天生的神秘生物，属于伽美神的眷族。 或许今晚遇见的这名“潘神”，并不是眷族之中最强的。 吉兰深吸口气，对实力的提升更为渴望。 ‘我还要努力修行，不断修行……’ 他面色一整，捂着胸口，迈开步子朝篝火走去。 随着走近。 “巫魔会”现场只剩下一片狼藉。 八九名不着衣物的女巫倒在地上，满地都是翻飞的泥土残渣、草屑、血迹和残肢断臂。 她们有的被箭矢爆头，有的死在了爆炸中，有的则是被爆炸物释放的毒气所杀。 “嗬……”仅存的一名女巫口吐鲜血，发出细微的哀嚎。“我……不想死……” 她断了一条腿，挣扎着爬出数米，抱住了自己的扫帚。紧接着扫帚托住她的身体，摇摇晃晃地漂浮起来，就要逃离。 吉兰冷着脸，缓缓拔出腰间的“回响”。 他低垂眼帘，拨开弹巢。 咔。 里面还剩下两枚黄澄澄的子弹。 吉兰合拢弹巢，抬手朝那半空的女巫扣动扳机。 砰砰！！ 两声枪响，打穿了女巫的后背。 对方笔直从半空坠落。 扑通！ 顿时，没了动静。 本章完 283 潘神 八 吉兰缓步走上前。 挨个在这些女巫的尸体上触摸一下。 指尖绽放出斑斓的七彩光辉，这些尸体随之开始迅速腐败，变成了细密的粉尘飘散。 吉兰发现，这些女巫所蕴含的神秘能量，大概在10点到15点之间。 视线一角的彩色数字“89”飞快攀升，经过数次跳跃，来到了“201”！ ‘刚好足够推演了……’ 吉兰喜上眉梢，长出口气。 可此刻还在观影当中，他只好等到影片结束，再于现实里推演“融合秘技”。 因为身上的伤势较重，他干脆坐在了篝火旁休息，等待苦喉药的药效起作用。 趁着这点时间，吉兰将“回响”弹巢里的弹壳甩出，重新装填满弹药。又给公正手杖补充了1墨单位的“绿火药”。 做完这些，又等待片刻。 身上的伤势恢复些许，他这才重新站起身。 吉兰沿着原路返回，却找不到萨沙的踪迹。 他想了想，决定回村子看看。 穿过黑暗的林间，还没到圣像村，他便远远看到了整个村落燃着大火。 “嗯？”吉兰眉头一皱。 目之所及皆是火光，滚滚浓烟直冲夜空。 隐约间，还能听到阵阵的惨叫。 “救命啊……” “‘潘神’啊！恳请您救救我吧……” “快跑！快跑……” “谁来帮帮我……” 吉兰见状，立刻加快脚步赶去。 他从一处木桩墙翻越进去，便看到了村间泥泞的小道上满是残破的尸体。 全都是圣像村的村民。 牛羊猪、鸡鸭鹅、大片的乌鸦在村中到处乱窜，见到男人就一拥而上，将其扑倒，活生生啃咬致死。 这些牲畜禽类全都疯了！ 它们的双眸漆黑，面露人性化的残忍之色。有些还口吐人言，进行交流，甚至发出恶毒的咒骂和冷笑。 ‘是魔鬼……’ 吉兰眯眼。 ‘数量庞大的魔鬼！’ 他瞬间就联想到了古老密教“滴露金叶”。 方才在萨沙的家，就接连遭遇两只附身牲畜的魔鬼，其中还有一只魔鬼贵族。 所以有理由推测，正在村子里肆虐的这些魔鬼，很可能是被“潘神”所驱使。 “哈哈哈哈！” 一阵女人的尖笑传来。 吉兰扭头看去。 只见一间燃烧的石木平房里走出个女村民。 他白天曾与对方打过照面，有些眼熟。然而这女人此时正一手持着染血的菜刀，另一只手提着自己丈夫的脑袋。 其浑身是血，却开怀大笑。 “嗯？”女村民看到了吉兰，面露阴冷。“是你啊吉兰，你这个该死的叛徒！竟然违背‘潘神’的意志，去死吧你，小杂种！” 女村民赫然也是女巫一员。 她将菜刀一指，喝令道： “杀了他！” 哗！！ 原本四处奔腾的牲畜们，掉头就朝吉兰冲来，还伴随着乌压压的一片鸦群。 吉兰面色冷峻。 他抄起公正手杖，便迎面杀了过去。 嘭！！ 一声巨响。 可怕的绿火绽放。 爆炸直接撕碎了袭来的鸦群。 它们沾染着绿火，嘎嘎乱叫，四处横飞。 吉兰面部倒映着绿光。 他侧身躲闪牲畜的扑袭，手起杖落，又是一记爆裂锤。 嘭！！ 一头疯牛当场被砸碎了脑袋。 冲击波掀飞了其余的牲畜禽类。 它们沾染着火星四处逃窜，哇哇怪叫，一些魔鬼甚至放弃了畜生的躯体，飞出遁逃。 吉兰趁此间隙，掏出腰间左轮，一枪轰爆了那女村民的脑袋。 砰的一声，女人应声而倒。 吉兰面无表情瞥了眼四周，村里可谓是群魔乱舞。时时刻刻都有村民被杀，一片嘈杂混乱。 魔鬼的身影在村子上空飞舞，盘旋，乍一眼看去起码数十上百。 ‘这部影片的难度确实很高……’ 吉兰心中感慨一句。 他动作不停，快步走到被枪杀爆头的女巫尸体前，弯腰将其腐败。 又是10点神秘能量到手。 紧接着。 他一路往村里走，一路杀过去。 这是他今晚第三次开启秘技“浴血”，也是他第三次进入“人性释放”的状态。 强烈的疲倦涌上心头。 超我干脆放任本我“疯王”在村里展开杀戮。 不论是被魔鬼附身的牲畜家禽、被神秘力量影响的鸦群，还是正在屠村的女巫们…… 只要被吉兰撞上，他二话不说，一律杀掉。 疯狂的杀戮之中，吉兰明悟，圣像村遭到“滴露金叶”的屠杀，恐怕是早有预谋。这是女巫越来越多后，必然造成的结果。 圣像村早就被“潘神”污染了…… “茂汐之贝”伽美神为司岁之子，继承了父神暴虐嗜杀的特性。而作为其眷族的“潘神”，自然也渴望杀戮和混乱。 旧神密教“滴露金叶”对奥美尔，对信奉祂的希望教会抱有强烈敌意。此次屠村行动，便是对教会的一种亵渎和宣战。 死去的村民不过是祭品。 而影片中的两位主角，萨沙和佩顿这对双胞胎姐弟，更是残酷时代中的牺牲品。 吉兰一路杀到了村口。 伫立在了“潘神”石像下。 他脸上、身上、手里的猎魔斧和公正之锤都沾满血浆，不知是畜生的，还是女巫的。 “恶之砂”又收集了整整5管。 神秘点数来到了“424”点。 吉兰不论身体还是精神，都已陷入了超负荷运转的深度疲倦。又因为高强度的厮杀，使得他身上的伤势并未好转，反而有恶化的倾向。 回首望去，原本祥和的村落，只剩火海。无数木头茅草建成的房屋倒塌，火星向着夜幕飘飞。 惨叫声渐渐消散，只剩下噼啪的烈焰炸裂声，以及魔鬼和女巫们放肆的尖笑。 这时。 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传来。 吉兰扭头一看。 只见棕发少年佩顿，正领着一群人从村外泥泞的小道赶来。 佩顿浑身大汗，苍白的脸色满是疲倦。 其身后是一名身穿教会长袍的秃头牧师，手里捧着本圣经。还有十几名披甲持剑的教会猎人，正举着火把。 一群人正骇然地望着这亮如白昼的火海，嘴里忍不住唤着奥美尔的尊名。 “吉兰大哥！”佩顿因长途跋涉而双腿打颤，咬牙冲了上来。“这……这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村子变成这样了？！” “是一個可怕的邪教‘滴露金叶’干的。” 吉兰沉声道。 “‘潘神’早在暗中蛊惑了村民，让大半女性都堕落成了女巫……她们和魔鬼暗中策划了今晚的屠杀。” “？！” 佩顿面色震颤，张大了嘴，不可置信。 “怎……怎么会这样？！” “姐姐！”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喊一声。“萨沙姐姐呢？还有父亲母亲，他们怎么样了？” “西奥牧师和马吉拉夫人……都死了。” 吉兰叹息一声，摇摇头。 “萨沙被‘潘神’操控，亲手杀死了他们。” 闻言，佩顿如遭雷击，呆愣在原地。 他的表情变幻，从悲痛到愤怒，泪水从他眼眶中涌出，滑落面颊。 噌！ 佩顿冷不丁出手，从一名教会猎人的腰间抽出了锃亮的长剑，疯了般朝村子里冲去。 “快停下！孩子！” 教会猎人们一惊，秃头牧师脸色微变，连忙呼唤。 可佩顿不闻不问，已经跑远。 “麻烦了！”曙光牧师脸色凝重。 他看着漫天飞舞的魔鬼，耳畔听着女巫们的尖笑，偏过头，沉声道： “瓦西里，赶紧带队去猎杀邪恶！这些女巫和魔鬼实在是太猖狂了！这是在亵渎教会和伟大天神奥美尔！” “另外，别让小佩顿出事了……他有难得的神秘学天赋，今后必能成为出色的教会猎人！” “是，波托罗牧师。” 一名中年教会猎人低头，在胸前比了个十字，行了个曙光礼。 他抽出镀银长剑，号令手下，一同朝佩顿追去。 教会与“滴露金叶”的战斗，由此展开。 … … 片刻后。 吉兰找到了佩顿。 棕发少年呆立在家门口，看向那一片狼藉的庭院里。 一名衣衫褴褛，头发凌乱的少女正背对两人，站在两个土堆前。 赫然是佩顿的双胞胎姐姐，萨沙·巴拉德。 萨沙满脸麻木。 她俨然已经用铁铲在院子里挖了两个坑，将父母埋葬。又以两块木板作碑，以煤炭为笔，书写了父母的名字。 “姐姐！”佩顿喊了句，表情痛苦。“你是不是已经成为女巫了？！” 他虽然知道，姐姐弑杀父母亲是迫不得已，是被邪恶力量所控制，但心中却依旧难以接受。 同时，佩顿也清楚，亲手杀死父母后的姐姐，已经“堕落”了…… 即便是被迫，那她也算作是被魔鬼玩弄，被“潘神”利用。 这个时代不会允许她活下去的。 教会猎人一定将会逮捕她，审判她，最终把她置于十字架上活活烧死。 萨沙唯有一条路可以走。 那就是投身女巫的行列。 无法再回头了…… 萨沙没有回头看，但她同样落下了泪。 “佩顿，别管我了。” 她抬手一招，倒塌的牛棚里飞来一把染血的破旧扫帚。 这时，秃头牧师也带着教会猎人赶来，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是女巫！” 猎巫人队长瓦西里面色一变，掏出手弩就要射击。 “不要！”佩顿连忙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对方的手，以自己的胸膛抵住了手弩。“不要伤害萨沙！” “你在做什么？！”牧师喝道。“佩顿，你已经是见习修道士了，不能放任眼前的邪恶离开……即便她是你的姐姐！明白吗？！” “抓住她！” 听到牧师的命令，教会猎人们抽出了腰间的长剑，冲了过去。 而萨沙已经骑上了扫帚，飞天而起，在众人的目光中消失在了夜空。 正在这时，吉兰突然发现，自己的面前浮现出了斑斓词条的提示： “剧情即将跳转十年后。” “请选择主角视角：萨沙·巴拉德/佩顿·巴拉德……” 本章完 284 潘神 九 看着“斑斓”的提示，吉兰面露思忖。 他意识到，这部影片所讲述的故事属于长线类型，故而会用到常见“转场”镜头。 作为观影者的吉兰，无需全程参与。 今晚的事件是一个关键转折点，标志着两位主角的分别。而他需要做出选择，以其中一人的视角，介入到十年后的剧情当中。 ‘佩顿·巴拉德。’ 吉兰想了想，在心中暗道一声。 也正在这时。 哗—— 他发现四周的环境仿佛陷入了“慢动作”镜头，时间似乎变得粘稠起来。 缓慢摇曳的火焰、面色凝重的教会猎人们、嘴巴微张的秃头牧师、眼神呆滞的棕发少年…… 佩顿手一松，抓握的十字银剑跌落。 而在那银剑慢如龟速的跌落过程中，吉兰看得无比真切。 锃亮的剑身上，倒映着火光。 同时，又倒映出了一幅幅画面—— 仿若放大无数倍的特写。 棕发少年于教堂受洗，在众多教士的肃穆注目下，郑重穿上了浅灰的见习修道士长袍。身畔，竟还有吉兰自己的身影。 他似乎同样加入了希望教会，与佩顿一起成为了修道士。 而后，两人在教会之中一起吃住，一起接受牧师的教导，一起研习神秘学。 两人又相继踏入“火剑之路”，成为了灵秘者，并正式加入了教会猎人的行列。穿戴皮甲宽檐帽，背负镀银十字剑，怀揣手弩。 一次次的猎巫行动，一次次的猎魔之旅，让两人飞速成长。 两人并肩作战，砍杀邪恶。一同坐于篝火之畔，碰杯对饮，开怀大笑。 佩顿·巴拉德愈发成熟，长出了络腮胡，眼神也更加犀利坚毅。 终于，他成为了猎巫人队长。同时也攀登到了通神星币螺旋，五月司辰“孪鸢”之路，4阶“裁缝”。 但佩顿一直都在追寻着姐姐萨沙的踪迹…… 哗！！ 忽地，吉兰一眨眼回过神。 耳畔突然清净了，一片安宁。 只有雨滴敲打窗户的些许滴答声。 他骤然发现，自己正坐在希望教会的一处静室内。四周皆是书架，上面摆放着手工缝制的精装大部头书籍，和一些收纳整齐的羊皮纸卷轴。 面前是一张大书桌。 上面摆放着些许文件、书籍、羽毛笔和墨水瓶，还有一些类似银十字架、指骨微雕和三角黄铜吊坠等神秘学物件。 烛光下。 是一份摊开的羊皮纸，以雕花木台镇压边角。上面以古希鲁文字记载着某些隐秘事迹，还配有一些黑墨手绘的细密图案。 吉兰低头扫了几眼。 原来，羊皮纸所记载的事件，正是关于旧神密教“滴露金叶”。 这个邪恶组织虽然早已覆灭，但这些年来仍有不少余孽在“潘神”的领导下，于各地作祟。引诱妇女堕落成女巫，驱使魔鬼作恶，不断制造杀戮和混乱。 而佩顿和吉兰这些年，也一直以教会猎人的身份对其展开猎杀。 可奇怪的是，他们从未抓到甚至消灭过哪怕一位“潘神”。即便是有确凿的情报下，每次都只是猎杀了些许“小角色”。 故而，“滴露金叶”在教会十年间的高压围剿下，依旧活跃。 教会对此百思不得其解，可无论怎么调查，都没有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最后只能归结于“潘神”们极为狡诈，且很可能拥有危险预感类的天赋，屡屡逃脱教会的追捕。 “……据《圣经》卷一·章四所书：自然与无定之神‘茂汐之贝’伽美，于曙光公元前106年，被奥美尔杀死在尘世以南。” “星辰变幻，天降血雨，将极南数千上万年来形成的沙漠盆地，彻底化作一片血海汪洋。” 吉兰的视线一路看到了羊皮纸最后的注释部分，若有所思。 “原古称‘阿布巴里卡沙漠’，现称‘落叶地中海’，别称‘内陆血海’。” 看完，吉兰站起身。 他环顾了一番静室的环境，推测出，这极有可能是身为猎巫人队长，已是4阶久世者的佩顿的专属书房。 自己也是凭借着挚友的身份，才有资格在这里借阅研习。 先前“看”到的十年片段，不过是影片故事过场的镜头语言。实质上，吉兰并没有真正经历，故而也不可能凭空多出十年的记忆和知识。 他干脆趁此机会，在静室的书架上翻找起来，试图寻找一些对自己有用的神秘学知识。 突然，吉兰被一本绿色封皮的书籍所吸引。 他伸手触碰书脊，斑斓词条竟给出了提示： “《裁缝的秘密》。由古老密教‘灵学会’成员，嘉依卡·斯卡莉特女士所著。” “其内容虽不是4阶原质‘裁缝’的秘传，却以通俗易懂的文字，描绘了其神秘力量的一些隐秘。或对神秘学研习者有一定的启发作用。” ‘嘉依卡女士写的？’ 吉兰眉头一扬。 这本书的作者，正是他之前在梦境海出航，于“凋零花园”中遇见的三女士之一，那名不苟言笑，颇为冷淡的紫发黑袍女士。 疑似五月司辰“孪鸢”使徒的存在。 沙。 吉兰抽出了这本书，就站在书架前翻阅起来。 哗哗的翻页声响起。 他看得极为认真。 书中记载了关于4阶“裁缝”的一些隐秘。 该原质隶属通神星币螺旋，五月“孪鸢”之路，上一个原质却不是吉兰印象中的“记者”，而是“风媒”。 风媒，意喻以风作为传播花粉的媒介。 而在中世纪时代，却有着“探子”和“消息贩子”的隐喻，也能够很好说明该原质的特性。 ‘所以“火剑之路”的原质名，在每個时代都可能会有不同的叫法？’ 吉兰暗道一声。 哗。 他继续翻看。 后文中有讲述，“裁缝”具有两种极端且显著的神秘力量，分别为“裁”和“缝”。 “裁”，则是裁剪。它能使该原质久世者，具有对物质锐化切割的能力。 举个简单例子，一名“裁缝”可以给武器附上一层神秘影响，使其更加锋利。甚至于，给自己的手指施加影响，徒手“剪断”敌人的脖子。 “缝”，即缝补。它可以令该原质久世者，具有对物质缝补粘合的力量。 具体的效果与“裁”相反，能够将损毁的物件乃至肉体，强行缝补在一起，再继续使用一段时间。 而“裁缝”的原质力量，不仅仅只局限于物质，还能针对情感联系。 它能使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凭空产生关联，“缝合”到一起，或爱慕，或好感。亦可使一对情侣或友人反目，“剪断”他们之间的联系。 ‘真是一个神秘且诡异的原质。’ 吉兰看着手里的《裁缝的秘密》，不由暗暗感慨一句。 他接着往后看，又读到了许多关于“裁缝”的注解，甚至被作者嘉依卡·斯卡莉特延伸到了神秘学其它领域。 吉兰看完后，深受震撼和启发。 因为他突然联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融合秘技”的推演和开发。 融合秘技，不正是将几项类型接近的秘技，“缝”到一起吗……这与书中讲述的某些理念非常接近。 待吉兰大致读完一遍《裁缝的秘密》，他合上这本书籍，将其收入了次元空间里保存。 旋即，闭上眼。 集中注意力在脑海里去设想“碎骨”、“流星”和“利斧”三项踢技的融合。 黑暗中，斑斓彩数闪烁，予以肯定。 但因为身处影片当中，推演无法正常进行。 同时，吉兰又发现，原本推演所需的“200”点神秘能量，竟然减少了20，变成了“180”。 ‘看完《裁缝的秘密》，其中的解析和启发，竟然能够帮助“斑斓”的推演，减少能量消耗！’ 吉兰心想着，非常惊讶。 这下，便让他意识到了这本书的价值…… ‘观影结束后，再好好研究。这对我今后的修行，也有着莫大的帮助。’ 吉兰深吸口气。 笃笃。 这时，静室房门被敲响。 旋即咔的一声，门被打开。 一位成熟帅气，披甲负剑的猎巫人大步走了进来。 正是佩顿·巴拉德。 “嘿，吉兰。”佩顿已不是当初的少年，此时留着一头披肩中长发，充满狂野之气。“我找到姐姐萨沙的消息了！” 他说着，面色凝重却又隐藏着一丝激动。 吉兰注意到，在佩顿的肩头，还漂浮着一道巴掌大的迷你身影。 那是一只背生半透明蝶翼，白皙光溜的人形生物，看上去像是传说中的“精灵”。 吉兰瞬间推测出，这或许正是一直陪伴佩顿的小精灵，浦克…… 同时它也是十月使徒“戴神颂”以戏剧《仲夏夜之梦》书写出来的神秘生物。 “找到萨沙的踪迹了？” 吉兰适时表现出惊讶，连忙问道： “她眼下在哪？” “浦克，给吉兰看看吧。” 佩顿扭头，朝肩头的小精灵道。 “好的，没问题。”浦克嘿嘿一笑，扇动着蝶翼，飞到了吉兰面前。“请睁大眼睛，金发帅哥。” 闻言，吉兰眉头一挑。 但他还是试着仰起头，睁大眼。 只见小精灵浦克不知从哪里掏出一片金色的叶子，上面托举着一滴露水。 露水散发着清香，晶莹剔透。 缓缓滴落于吉兰的右眼之中。 瞬间，吉兰的视线先是经过一阵模糊，旋即便看清了一幅画面—— 那是一片猩红的汪洋。 在血海的海岸上，有一片密林。 密林中则坐落着一座小木屋，门口的摇椅上坐着一位棕色长发的女子，她正在看书。 可女子突然察觉到了什么，竟突然回头，与吉兰对视了一眼。 吉兰看得真切。 这女子五官精致，样貌美丽，却又有一份难言的神秘和成熟。赫然是失踪十年之久的另一位故事主角，萨沙·巴拉德…… 本章完 285 潘神 十 翌日。 轱辘，轱辘…… 马车在泥泞的路上行进。 车厢内，全副武装的佩顿沉声开口： “萨沙所在的位置，就在‘落叶地中海’附近的‘阿布都森林’里……还好距离我们并不算非常远，只需七八天就能抵达。” 他说着掏出一个牛皮水壶，拔开木塞喝了口，又递给吉兰。 待吉兰接过，佩顿继续道： “不过教会有最新情报，据阿布都森林附近的猎户声称，里面似乎有羊头人身的怪物出没……我推断，那里极有可能潜藏着‘潘神’。” “嗯。”吉兰喝了口水，点点头。“就我们两个人上路吗？确定不带点人手？” “不了。”佩顿摇头。“我不想看到萨沙被教会抓住。” “你现在就代表着教会，佩顿。” 吉兰淡淡道。 “我知道……”佩顿低头叹息一声。“我只是不想看到，她遭到审判，最后在城镇闹市被绑在十字架上活活烧死。” “我想再见她一面，如果可以，我打算……” 说着，佩顿停下了话头，不再言语。 吉兰却很清楚，佩顿的内心十分纠结。 他一方面恪守教会猎人的原则和底线，视猎杀邪恶为信条。另一方面，又因为姐姐女巫的身份，而不愿意面对。 这次，佩顿是下定了决心，要做一个了断。 “别难过，小佩顿。” 这时，佩顿肩头悬浮的小精灵浦克在半空转了个圈，凭空卧躺，抱肘翘腿，一副惬意的模样。 “你姐姐不会有事的，你们也一定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谢谢你的安慰，浦克。” 佩顿朝自己的好伙伴笑道。 紧接着，一人一精灵，在马车上闲聊起来，谈天说地。 吉兰默默看着这一幕。 他悄悄摸一下中指上的蓝宝石戒指，一道身影飞遁而出，坐在了吉兰肩头。 佩顿和浦克似乎对此“习以为常”，没有任何惊讶。 虽然薇薇身为魔鬼，但它已是吉兰的使魔，作为猎巫人队长的佩顿，并没有一根筋地将薇薇也视作邪恶。 可喜的是，薇薇在接连吸收了“恶之砂”和“高等恶之砂”后，实力得以明显提升。 按照它的说法，它现在已经属于地狱里的“三环男爵”。再继续提升下去，便是“一环子爵”。 这时。 吉兰指了指小精灵浦克，眼神询问薇薇。 小使魔立即明悟了主人的意思，扑扇着蝠翼，飞到他耳畔，小声道： “主人，这家伙有点奇怪，虽然它和我同为灵体，却不像是魔鬼……而且，它给我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嗯。”吉兰沉吟一声，若有所思。 其实他也有这种感觉。 不知是不是先入为主的原因，吉兰很明确知道小精灵的来历，故而觉得这家伙有些不对劲。 明明没有签订任何契约，但十年间却都陪伴在佩顿身边…… 就算只是一只普通的魔鬼，这么做都显得极为诡异，更别说是由十月使徒“戴神颂”亲手创造出的神秘生物。 吉兰更倾向于，浦克别有所谋。 可他没有表现出戒备，只是暗暗在心中提高了警惕。 … … 七天时间一转而过。 吉兰甚至只觉得意识一晃。 他和佩顿二人已经到了落叶地中海的海岸。 眺目望去。 吉兰面露震惊。 咸腥的海风迎面拂来，目之所及，竟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猩红海洋。 临近岸边有着数不清的礁石，那礁石并不嶙峋，反而十分圆润。大大小小显露海面，如蚕蛹一般，且遍布螺旋花纹，极为诡异。 四周看不见任何人烟，乃至任何生物。 一片死寂。 ‘传说是真的……？’ 吉兰不由暗道。 ‘在无数岁月以前，最初司辰“正午曙光”奥美尔，真的将司岁之子伽美神斩杀于此？这海是由邪神之血浇灌而成……’ “我们走吧，吉兰。” 这时，佩顿抽出了背后的镀银十字剑，表情凝重，指向了海岸另一侧的森林。 吉兰收回视线，点点头。 两人沿着海岸线一路西行。 徒步两小时后，进入了广袤的森林之中。 “走这边。”小精灵浦克飞在前面带路，朝吉兰和佩顿招手。 薇薇也飞在半空，张望四周，保持警戒。 吉兰默默迈开步子，踩着枯枝败叶与烂泥，与佩顿一同深入林间。 据佩顿所说，小精灵浦克有着诸多神奇的力量。它虽然属于灵体，和魔鬼一样不能直接干涉现实，却拥有极强的预知和占卜能力。 这次能找到萨沙的确切方位，也是依靠浦克多年来不懈的努力。 天色阴沉沉，四周时不时传来不知名鸟类的啼叫。 不知走了多久。 终于，佩顿抬手示意，停下了脚步。 吉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在前方的一片林间空地上，正伫立着一间木屋。 与他之前看到的场景一模一样。 木屋门口摆着摇椅，上面躺靠着一名身穿黑袍的长发女子，正看着书。 她的感知似乎极其敏锐，突然合上了书。 紧接着，缓缓回过头来。 “姐姐！”佩顿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忍不住开口呼唤。“萨沙！” 萨沙看到两人，也是一怔，目露惊喜。 但她却突然脸色一变，连忙站起身，往木屋里跑去，似乎并不想与弟弟见面。 佩顿见状，连忙追了上去。 嘭！！ 他作为久世者，实力极其强悍，一個闪身便窜出去十几米远。 然而让吉兰惊讶的是，十年后的萨沙同样不弱，回身一抬手，泥沙地面竟然如波浪一般隆起，朝着弟弟佩顿涌去。 轰隆隆！ 佩顿眼神一凝，左手在镀银十字剑上一抹，使得剑身上冒着锃亮的光辉。 赫然是使用了“裁缝”的原质力量。 紧接一记竖劈。 噌—— 涌动的三米高泥浪，竟被他一剑劈开！ 吉兰看着这一幕，不由感慨4阶的实力就是强大…… 而作为姐姐的萨沙，虽然不是走的“火剑之路”，但显然也成为了一名极其强悍的女巫，拥有着难以揣测的神秘力量。 “我不是让你别来找我吗？！” 萨沙厉声喝道。 佩顿紧握十字剑，目露痛苦和挣扎，沉声道： “我想再见你一面，姐姐……” “不见面才是最好的结果。” 萨沙叹息一声。 旋即，手一抬。 嗖！ 一柄古朴的扫帚凭空从木屋里飞出来，落在她的手中。而她侧坐在上面，就要像十年前那晚一样，就此飞离。 可下一秒。 一阵此起彼伏的尖啸传来。 轰隆隆！！ 紧接地面的剧烈震颤。 只见七八道高大的身影从林间涌现，团团包围了木屋。 这些身影皆是羊头人身，浑身长满了鱼鳞和黑毛，额头刻有漩涡符号，表情肃穆，眼神却充斥着凶戾。 见状，萨沙和佩顿眉头一皱。 吉兰也目露诧异。 整整八位“潘神”！ “果子成熟了……” 其中一名“潘神”开口，以分不清男女的低沉声音说道。 “可以采摘了。” “美味的孪生子，皆拥有了久世者的实力，献祭他们，为吾主的复生添一份力！” 轰—— 这群“潘神”一拥而上，朝吉兰三人袭来。 萨沙原本可以乘坐扫帚飞离此处，可她扭头看了眼弟弟佩顿，以及一旁的吉兰。犹豫了一瞬，最终放弃了这个念头。 “土象！”萨沙从扫帚上跳下，抓着帚柄朝前方一甩。 轰隆！！ 泥土拔地而起，化作一面四米高一米厚的土墙，挡在了面前。 嘭的一声巨响。 四位“潘神”撞在了上面，泥土四溅，地面都为之震颤。 一旁的佩顿面色凝重，知道现在这种状况究竟有多么严峻。 “原来……‘滴露金叶’的余孽‘潘神’，一直躲在这里！” 他抬手在镀银十字剑上一抹，紧接伸出食指和中指，朝身后袭来的数名“潘神”凭空一剪。 双指合拢，竟发出了金属般铮鸣。 锵！ 霎时间，冲来的“潘神”被裁断了联系，它们之间竟不再和睦，反而猛然扭头对视，似乎是看到了死敌一般。 漆黑横瞳之中，充斥着暴虐。 嘭！！ “啸——” 两名“潘神”在冲来的途中轰然对拳，劲风四溢，双双吼叫弹开。 其余的“潘神”竟挥动利爪，厮杀成一团。 声势浩大，尘土高扬。 佩顿没有浪费这个绝佳的机会，双手端着十字剑，脚下一踩，冲上前去。 噌的一剑。 他竟直接将一名“潘神”拦腰斩断！ 暗红的鲜血飞溅，染红了他的面颊，和身上的皮甲。 另一边，萨沙看到弟弟的神勇表现，面色柔和，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欣慰。 但她很快恢复了清冷的表情，将扫帚一甩，于半空划过一道“S”字轨迹，口吐古希鲁短语： “风象。” 一阵劲风从她身后凭空刮来，将面前的土墙吹散。在此过程中，竟使得飞散的土块化作了片片菱形的锋利物质。 呲呲的撕裂声不绝于耳。 几位“潘神”遭到泥土“刀片”铺天盖地的冲击，仿若被机枪扫射般，浑身震颤着倒退，鳞片翻飞，血花四溅。 在如此高强度的厮杀中，吉兰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即便火力全开，上去肉搏也是“送”。 故而他趁机掏出了左轮“回响”，换上了满满一个弹巢的“淬毒子弹”，准备痛打落水狗！ 砰砰砰！！ 本章完 286 彼姝 有佩顿和萨沙两姐弟正面牵制住来势汹汹的众多“潘神”，吉兰趁乱偷袭，屡屡得逞。 他的枪法极为刁钻，专门盯着那群“潘神”受伤的部位射击。 毕竟它们体表的鱼鳞太过坚硬，即便是炼金左轮“回响”的火力，也难以破防。 砰砰砰！！ 淬过“污秽脓液”的子弹穿透了它们的身躯，将污染灌入其中。 “啸——” 中弹的羊头人身怪物们，开始痛苦的咆哮，肢体也不受控地抽搐摆动。 剧烈的反应甚至让佩顿和萨沙都为之侧目，面露惊诧之色。 双胞胎姐弟瞥了眼吉兰手中小巧精美的银色武器，不知那究竟是何器械，竟如此厉害。 “杀！”佩顿抓住机会，手中镀银十字剑甩了个剑花，一记横挥，径直斩下了面前的硕大羊头。 噗嗤—— 鲜血飞溅，剑身铮鸣。 而萨沙也以扫帚为媒介，轻喝一声“水象”。泥地在神秘力量的影响下开始渗水，浑浊成泥潭，顷刻间将数位“潘神”陷入其中，紧紧包裹，死死束缚。 “火象！” 萨沙俏脸含煞，紧握扫帚往前一探。 轰！！ 一道十多米长，四五米宽的扇形火团，从扫帚柄头部位凭空出现，喷涌而出。 火浪将三四位“潘神”笼罩其中，以可怕的高温进行焚烧。 “啸——” 歇斯底里的尖啸声被熊熊火焰扭曲，呈现出瘆人的音调。 “潘神”作为神眷，实力自然不弱，但面对佩顿和萨沙这对孪生子，却不具备碾压的优势。 再加之吉兰在一旁借助“淬毒子弹”，予以了战局天秤关键的砝码。 这场战斗的结果显而易见，“潘神”们即将落败…… 可就在这最后时刻。 噗嗤—— 萨沙表情一僵。 她低头看去，只见染血的镀银剑尖竟穿透了自己的左胸，心脏被裁剪成了两半。 “佩顿……” 萨沙扭头看去，一脸不可置信。 只见身后，弟弟佩顿面无表情，双手持十字剑，眼神淡漠。 俨然一副失去自我的模样。 他…… 早就被控制了。 在其肩头，小精灵浦克双手抱肘，满脸得意的笑容。 “抱歉，亵渎孪生子是吾主的旨意。你们不过是在最合适的时机，成为了最合适的目标。” 它飞到了佩顿的头顶，站在上面，又背负双手，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道： “小佩顿，我说过，你会和姐姐幸福生活在一起的，不过是以墓碑的形式……嘿嘿，我从来不骗人。” 嗤！ 佩顿将十字剑抽出，带走一捧鲜血，同时也带走了萨沙仅存的一丝生命。 扑通一声。 黑袍女子倒在了地上，鲜血将身下的泥土渗红。她的双眸仍盯着弟弟，残存的眼神流露出愧疚和不舍。 十年分别，再次相遇却是永别。 佩顿恍然回神。 他瞳孔猛缩。 哐啷！ 镀银十字剑跌落在地。 “不……不不不！” 佩顿的泪水夺眶而出。 他飞扑上前，跪在地上抱住了姐姐的尸体，内心满是强烈的痛苦和自责。 “萨沙！！” 他此时不再是那个坚毅的猎巫人队长，而是一个失去最后亲人的孩子，崩溃哭喊起来。 这时，剩余没死的三四名“潘神”围拢过来，眼神残忍地看着佩顿和吉兰。 “哦，忘了告诉你，小佩顿……” 浦克咧嘴一笑。 “其实是我暗中操控了所有‘潘神’，将它们的意识全都‘缝合’在了我的身上……嘿，这和你的力量是不是很相似？” “我正是为此而诞生的啊！” “去死！！” 佩顿双眼布满血丝，疯狂暴喝。 他抬手朝浦克并拢双指，发出锵的一声铮鸣。巴掌大的小精灵应声从腰部断成两截。 然而，浦克的表情却毫无变化，反而笑容更甚。 “没用的，小佩顿。” 下一秒，它的身体仿佛被无形的针线缝合，又合拢到了一起，完好无损。 佩顿的眼神流露出了绝望。 吉兰看着这一幕，不由深吸口气。 这时他已明悟。 或许从一开始，萨沙和佩顿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由小精灵浦克在幕后推动……因为“滴露金叶”早已覆灭，是它暗中操控了余孽“潘神”。 魔鬼和女巫在各地肆虐的同时，多半还悄悄选中了其他双胞胎作为目标。 只不过，佩顿和萨沙的“表现”最好，进步最快，也就成为了最佳的祭品。 小精灵浦克所为的，便是遵循十月使徒“戴神颂”的旨意，以这对双胞胎姐弟作为亵渎目标，间接染指五月司辰的力量！ 往深处了说，这恐怕是“白鸽诗人”与“孪鸢”之间的斗争…… 砰！！ 吉兰冷着脸一枪甩出。 小精灵浦克对此无动于衷，笑容不减。 淬毒子弹从它的脑袋穿透而过，溅起涟漪般的波纹，却根本伤不到它分毫。 ‘物理手段果然对它无效……’ 吉兰暗道一声。 “等会再收拾你，金发小帅哥。” 小精灵浦克瞥了他一眼，淡淡说着，又飞到更高处的半空，低头俯视两人： “小佩顿，何必难过。你姐姐亲手杀了父母，而你又亲手杀了她，这一切都结束了……” 闻言，佩顿更为心灰意冷。 他杀不死浦克，也因内疚而放弃了活下去的希望。 佩顿眼神麻木地站起身，捡起了镀银十字剑，竟反手一剑刺穿了自己的咽喉。 噗嗤—— 他扑通一声倒在了姐姐的身旁，相拥而死，鲜血交融在了一起。逐渐无神的眼睛眨了眨，仰望着阴沉的天空，仿佛看到了过往的时光。 “哈哈哈哈……” 小精灵浦克捧腹大笑起来，在半空翻跟斗。 “‘潘神’蠢就算了，我骗它们献祭孪生子可以复生伽美神，还真信……没想到人类更蠢！” “小佩顿呀，你和伱姐姐的故事，一定会被主人书写成传世的戏剧杰作！” “我也将成为主人最宠爱的——” 浦克的声音戛然而止。 它突然看向了天空，浑身一颤。 吉兰和周围的“潘神”，也都仰起了头。 只见苍穹之上，两道相伴的彗星划过天幕，闪耀着难以言喻的夺目光辉。 下一秒。 哗哗…… 佩顿和萨沙的尸体处，被鲜血浸染的泥土里，竟然长出了一朵朵鲜艳的金色蔷薇花。 金玫瑰越来越多，形成了花丛，将双胞胎姐弟的尸体包围，托举而起。 不似凡尘的芬芳，直接将血腥气驱散。 一束光从天而降，落在了两具尸体之上。 在某种无法理解的力量下，佩顿和萨沙竟融合为一，就连两者还未消散的灵体，也同样如此。 一位样貌完美到无法用言语描述之人，在金色蔷薇花中睁开了眼。 那双瞳孔之中，绽放出了金弓的图案。 吉兰神色一惊。 因为此人的样貌，既有着佩顿的眉角，亦有着萨沙的脸廓，整体无比精致，雌雄难辨……同时，也正是吉兰所见过“彼姝”小姐的模样！ “使徒候选……” 浦克尖叫一声。 “怎么可能？！” 原本应该死去的佩顿和萨沙，竟在奇迹之下得以重生，成为了全新的人。同时，被无上力量赋予了“金弓”烙印。 吉兰不由产生了一个猜测。 或许…… 五月司辰“孪鸢”早就关注了这对双胞胎姐弟……不，应该是尘世一切孪生子，都在“孪鸢”的注视之下。 可佩顿和萨沙是极其特殊的，因为他们得到了司辰的青睐，不仅躲过死劫，还成为了“使徒候选”。 这是“缝”的至高律法真理…… 孪生子原本就该是一体。 故而缝合为一后，焕然一新。 “主人救我！” 小精灵浦克嗖地一下蹿了出去，划过残影。 可下一秒。 锵！ 重获新生的佩顿·萨沙一抬手，食指与中指合拢，如剪刀一般凭空裁剪，发出脆响。 小精灵浦克的方向感顿时被“剪断”，它竟滑稽地调转方向，径直飞回了“彼姝”的手里，被她一把捏住。 恰在这时。 吉兰眼中的斑斓彩光迅速闪动。 “？！” 他愕然“看”到了一副原本不该出现在影片中的场外画面—— 一座倾斜的通天高塔屹立黑暗海洋。 也不知数百上千层中的哪一处，一位戴着骨雕面具，身穿白色袍子的灰长发男士，慵懒地靠坐在一根石柱旁，双腿垂落高塔镂空的边缘。 同时，正以羽毛笔于羊皮纸上迅速书写着什么。写完，便随手将羊皮纸往塔外一扔。 羊皮纸翻滚坠落。 上面那优美至极的文字扭动，其中“精灵王奥伯龙”几個古希鲁词汇闪耀，缓缓浮现出一个头戴王冠的男人身影。 这身影抬起手中权杖，在面前划出一道六芒星魔法圆，圆中显露出了内陆血海的海岸，以及岸边森林深处，俯瞰画面下的木屋前空地。 花海里的佩顿·萨沙手握小精灵浦克，周围站着几个羊头人身怪物，以及一名金发青年。 精灵王正要迈出一步，走向魔法圆。 可下一秒。 一黑一白两片蔷薇花瓣不知从何飘来，覆盖在了羊皮纸上。 将“精灵王奥伯龙”几个字遮掩。 哗—— 精灵王瞬间消失。 羊皮纸也随之燃烧起来，化作了飞灰。 “呵呵，‘卖花女’嘉依卡·斯卡莉特……” 戴着骨雕面具的男人看到这一幕，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别这么生气，我只是随便玩玩而已。” 本章完 287 碎铁 哗—— 吉兰骤然回过神，眨了眨眼。 方才通过“斑斓”所看到的画面消失不见。 他喘了几口气，内心震颤不已。 吉兰非常肯定的是。 自己刚才所看到的，绝对不属于《潘神》的正常故事……而是“斑斓”挖掘出的隐藏画面。 他抬眼看向金色蔷薇花丛中的“彼姝”，听着对方掌心里的小精灵在不断求饶尖叫。 心中不由暗道： ‘原本在这个时刻，十月使徒“戴神颂”准备出手，却被五月使徒“卖花女”阻拦……’ ‘果然，一切都是上位者的博弈。’ ‘而这也是“彼姝”飞升前的关键事件。’ 吉兰的猜想得到了印证。 自己在梦境海“凋零花园”中遇见的三位女士，也确实都是“孪鸢”的使徒…… 吧唧！！ “彼姝”对小精灵浦克的求饶无动于衷，一把将其捏成了碎渣。 只见她手一抬，掌心凭空出现了一个漆黑的匣子，然后将“浦克酱”往里一塞。 “你将成为我的秘密……” 佩顿·萨沙淡淡开口。 说着，她站起身，一头棕色长发及腰，随风飘扬。 对于周围站着的“潘神”，她同样没有留情，直接以手作剪，凭空甩手数次。 锵锵锵！ 清脆铮鸣不绝于耳。 那些三米高的羊头人身怪物，顿时化作了碎块，散落一地。 连同其余的“潘神”尸体，统统汇聚成了一股流体，往她手中的黑匣子飞去，钻入其中。 “佩顿……萨沙，能否给我一具‘潘神’的尸体？” 吉兰站在一旁，连忙开口。 彼姝随之一怔。 她扭头看了眼吉兰，似乎才想起这位金发青年，是自己从小到大的玩伴。 但她对吉兰已没了过多的情感，只是淡淡嗯了声，随手一甩。 嘭！ 其中一具被十字剑斩成两截的尸体，摔落在了吉兰的面前。 其余的，统统被吸入了她手中的黑匣之中。 啪。 黑匣合上，又从彼姝手中消失不见。 吉兰看到这一幕，不由联想到了通神星币螺旋，五月司辰“孪鸢”之路的5阶原质…… 密匣！ 将秘密封存，作为力量。 ‘看来得以重生的佩顿·萨沙，直接攀登到了5阶……’ 吉兰心想。 他瞥了眼面前的“潘神”尸体，暗喜不已。 以他目前的实力，还无法独自猎杀“潘神”，现在却有一具现成的尸体可供腐败…… 果然和影片主角打好关系，不是一件坏事。 吉兰直接弯腰，触碰了地上的尸体。 他的指尖七彩光辉乍现，羊头人身怪物迅速开始腐败，飞散成齑粉消失无踪。 吉兰视线一角的彩数“424”一跳。 变成了“544”点。 整整120点神秘能量！ 在“潘神”被腐败后，地上还遗留了一枚硬币大小，刻有螺旋状符号的头骨片。 吉兰将其拾起。 “茂汐旧印。源自伽美神眷族‘潘神’的力量烙印，其中蕴含着对先祖的追忆，和虔诚的信仰。” “可作为高等神秘材料，参与炼金、占星和魔法等神秘学活动。亦可作为一种灭绝的古老神秘生物藏品，具有珍贵价值。” 他手一动，将漩涡骨片收入次元空间。 彼姝对吉兰的行为视若无睹，直接忽略。 她自顾自挽起棕色长发，手一挥，长发整齐剪断。剩余的短发，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了雪白之色。 这一刻，她的形象才彻底和吉兰印象中的“彼姝”重叠。 佩顿·萨沙没有理会吉兰的意思，迈开步子，径直走向了森林。 “你要去哪？”吉兰朝她的背影喊道。 “寻找世间的秘密，亦为自己而赎罪。” 彼姝头也不回，淡淡说道。 “或许，世人都该赎罪……” 吉兰一愣。 这时，阴沉的天空落下了灿烂的光辉。 彼姝的背影在梦幻的光辉之中，逐渐消失在了森林里。 ‘赎罪……’ 吉兰不由心想。 ‘难道最初的“赎罪教会”，便是由“彼姝”佩顿·萨沙所创立？’ 当—— 当—— 当—— 响彻云霄的钟声回荡。 视界为之颤动，噪点和竖斑也适时出现。 “结束了么……” 吉兰深吸口气。 … … 经过一阵熟悉的意识恍惚之感。 吉兰再次回过神，已是回到了现实之中。 前方幕布上，最后的电影画面停留在了灿烂光辉之下的森林。 字幕从一侧滚动升起。 幕后人员列表中，“电影总监”大卫·诺曼、“首席摄影师”克洛丝·梅兰妮和“场记助理”赫拉·尼巴尔依旧存在。 最后，是“导演”的致谢词： “每个人都有秘密，司辰与使徒亦不例外。而你，我的朋友，你也是我的秘密……” 咔。 吉兰站起身，将放映机关停。 他取下了真实胶卷《潘神》，妥善收好。 旋即让薇薇回到蓝宝石戒指中。 做完这些，吉兰迫不及待地闭上了眼，集中精力开始催动“斑斓”进行推演。 彩数“544”闪烁起来。 紧接着迅速下跌，消耗了180点神秘能量，变成了“364”。 而吉兰脑海里的三项踢技“碎骨”、“流星”和“利斧”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串联、缝合、融汇到了一起。 蛮横的爆发技巧、精准的控制技巧、骨骼和肌肉的协调技巧…… 种种秘而不传的技巧交织。 最终在吉兰的脑海中，形成了一项全新的秘技—— 咕。 咕咕。 只见吉兰睁开眼，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腿。 腿部肌肉蠕动，皮肤开始泛红。 颜色越来越深，最后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黑之色，甚至带有金属般的锃亮光泽。 他毫无征兆地抬腿。 呜—— 吉兰的右腿快得模糊。 轰！！ 空气被踹爆般，巨响乍现。 一阵劲风涌动，吹得窗帘都高高扬起。 吉兰收回脚，有一种能踹碎一切的错觉。 他面露思索。 ‘这项踢技最强大之处，在于爆发力……远超“碎骨”的爆发力，且不再限于特定的出腿姿势。’ 吉兰回想起自己当初，亲眼看到“治愈骑士团”副团长，阿格尼·鲍德温一脚踢爆城门的场景。 他便给自己的这项新踢技取名为…… 碎铁！ 或许现在的吉兰还做不到那样的壮举，但一块两指厚度的钢板，他自信能一脚踢碎！ 不是踢坏，也不是踢穿。 而是踢碎！ … … 翌日。 11月1日。 这天，是月之初的“蒙太奇之日”。 吉兰自然没有错过。 他在家再次观影了一遍《潘神》，试着通过错乱的场景画面，找到其中隐藏的彩蛋。 这次，在闪动的第十二个画面中，吉兰看到了一個正片中不存在的场景。 那是一个寂静的深夜。 皎月高悬。 一名年轻的女子在屋内褪去了衣物，在身上涂抹了油膏之后，将烘干的紫色草叶和绿色花瓣卷成毒笳，点燃吸食。 随后，她神色恍惚，嘴角挂着诡异的笑，摇摇晃晃走出了屋。 离开村落后，径直前往了村后密林之中。 也正是这时，吉兰从她那眉宇之间，辨认出这女子正是圣像村西奥牧师的妻子，佩顿和萨沙的母亲，马吉拉·巴拉德。 不过这时候的马吉拉夫人还相当年轻，看上去只有二十岁左右。 只见她赤脚穿过林间，脚踝和手臂上满是划伤血痕，可她毫不在意。 她很快来到了一处篝火旁。 七八位女村民和她一样，不着衣物，手拉手在篝火旁载歌载舞。 马吉拉加入了她们的行列。 端坐中央的高大羊头人突然开口，不知说了什么。 紧接着，这群年轻的女子便开始与“潘神”苟合，彻夜狂欢。 当画面一转。 马吉拉已是挺着大肚子，在村里务农。 西奥牧师似乎对这一切都不知情，甚至还因为妻子的怀孕而振奋不已。 这天。 怀孕的马吉拉在村口散步，偶遇了一支旅行商队。她看中了商队的新鲜花卉，便以两枚鸡蛋，从一位黑袍老妇人的手中，换取了一朵金色蔷薇花。 当画面再次一转。 已是马吉拉在家中生产，双胞胎姐弟呱呱坠地。 看到这里，吉兰若有所思。 佩顿和萨沙的父亲，根本不是西奥·巴拉德牧师，而是一位“潘神”！ 他们是女巫母亲与邪神眷族所生的孩子！ ‘难怪……’ 吉兰瞳孔一缩。 ‘佩顿和萨沙之所以会受到司辰的重点关注，正是这个原因！’ “潘神”是“茂汐之贝”伽美神的眷族，天生神秘，雌雄同体。 作为它与人类生出的后代，佩顿和萨沙本应该雌雄同体，却分离成了孪生姐弟……这其中，极有可能是“卖花女”的介入。 因为马吉拉在怀孕期间，接触的那位商队老妇人，极有可能便是“卖花女”嘉依卡·斯卡莉特在尘世的彼我。 ‘所以这一切的博弈，早在马吉拉怀上孪生子的那一刻，便已经开始了……’ … … 时间流转。 两周一眨眼过去。 十一月的中旬，吉兰迎来了第二次掘墓任务。 同时，这天他修行完毕后惊喜发现，自己的灵性已不再是猩红，而是掺杂着湛蓝与金黄的三色彩光。 且颜色熠熠生辉。 距离3阶“辉光”仅一步之遥。 ‘一周之内，我便能再度攀升，成为3阶灵秘者！’ 吉兰穿戴完毕后下楼，满脸期待。 本章完 288 北方 帝国首都，缪斯西提。 中心区。 凯旋大厦70层。 调查委员会大厅。 吉兰一袭黑帽黑风衣，胸口别着白蔷薇饰品，正坐在大厅第一排的席位上。 身边还坐着同样身穿掘墓人制服的玛维、雷诺、穆古尔、加诺德和卡雅等人。 前方台上，特蕾莎女士正在为众人讲解这次掘墓任务的信息，以及注意事项。 “此次任务的地点，在北方波西维亚。” 特蕾莎女士以黑色马克笔在地图上画了个圈，位置大概在首都以北，约莫四千多公里外的一个延边城市。 地图再继续往北，是一片连绵的山脊，那里名为“拉塞尔山脉”，亦有“大陆锁骨”之称，白尾河与西西可里河正是发源于此。 拉塞尔山脉那头，是一片荒芜地带，只有零星几个贫瘠小国，过着封闭却安宁的日子。 波西维亚的地理位置相当特殊，位于拉塞尔山脉南部，东西两侧分别以白尾河支流“忒剑河”分隔斯图特加特帝国，以西西可里河支流“女祀河”分隔奥威纳联邦。 可以说，波西维亚是处于东西霸主夹缝中的一个小城。同时，也是一個贸易发达兼信仰共存的繁荣小城。 “据委员会情报，波西维亚于近期出现了一块‘一级魇碑’，急需我们前去处理……但因为波西维亚的特殊性，我们最好低调行事，不要闹出太大的动静。” 特蕾莎女士郑重道。 众人点点头，都明白女士的意思。 波西维亚虽说是帝国领土，但它实际上却是一个高度自治的殖民地，亦是帝国对外的窗口。 也因为它在历史上几次易手，故而对帝国有着重要的象征意义—— 既属于不莱梅帝国的荣誉，又是耻辱。 当地官方虽听从帝国指示，却不由希鲁人统治，而是混血新民族“希美迪人”。 波西维亚还有诸多外国人贸易定居，信仰混杂，情况复杂。 为注重帝国形象，所以他们此行以任务为主，尽量避免牵扯不必要的事情。 沙沙…… 特蕾莎女士在白板上，又以工整优美的字迹，书写出好几条画星号的重要信息。 “另外，帕拉委员长予以警示。” 女士写完，用指节敲了敲白板，回头道： “奥威纳联邦最近动作频繁，又对波西维亚动了心思，暂不明确当地有多少联邦探子，但想必数量不少……他们还与旧神密教‘天孽教团’有所勾结，所以我们要对此保持警惕。” “是，特蕾莎女士。” 众人点头应允。 头发斑白，一袭高领风衣的优雅女士面露微笑，将马克笔合盖塞入外口袋，道： “还有一些细致的事宜，我们在飞机上再说……大家现在准备一下，检查好随行的武器装备和弹药，及时在武装部进行补充。” “一小时后，在楼下集合。” “是！” 众人齐刷刷站起身。 … … 一小时后。 吉兰跟随二组掘墓人去往凯旋大厦后方的停机坪，乘上了熟悉的X-1型双翼运输机。 方才他去了趟武装部，领取了一些免费的弹药。顺势还用功勋兑换了5枚水银电池，补充了些许炼金爆炸物和炼金药。 原本360点功勋，还剩下220点。 委员会特派的驾驶员照例通过对讲机，向机舱传达了起飞讯号后，得到了负责人特蕾莎·珂柔的应允。 哒哒哒哒！ 硕大的螺旋桨叶片高速旋转起来，军工限制级S-2型鲸油电池的强大动力，驱使运输机往前奔驰，旋即腾空而起…… 这趟旅程依旧是大半天。 傍晚时分。 吉兰透过运输机的舷窗，从高空看到了波西维亚的俯瞰景象。 夕阳光辉将云层染色，把大地化作一片金黄。远方的山脊无比高大宽广，宛如一面看不见边际的“天屏”。两条蜿蜒的河流从山脊中段落下，又在平原地带分叉，仿若一棵“倒生树”。 而在这“树杈”正中央的地带，遍布着城市群，正是众人此行的目的地—— 波西维亚。 吉兰正身处高空，心中不由诞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如果自己从这么高摔下去，会死吗？ 他思来想去，最后却沮丧地发现，自己找不到能任何能够活下来的理由。 ‘如果有一天，我能从如此高度跌落地面而不死，那我在尘世之中，想必也应该拥有足以自保的实力了吧？’ 吉兰暗暗猜想。 以他目前对神秘学的认知来看，即便是4阶，乃至5阶的久世者，从如此高度坠落，也完全没有生还的可能…… 或许只有尘世的极限，6阶，才有可能做到这点。 突然，吉兰神色一怔。 他凭借着强大的目力，观察到波西维亚南部是一片森林，且有着一条废弃已久的铁路。 铁路穿过森林，又沿着右侧的西西可里河分支“女祀河”，直达波西维亚南区。 而在南区相邻的密林之中，能够依稀看到零星类似于村庄的遗址。 这幅画面，瞬间让吉兰一怔。 不禁令其想起了一个地方…… 匹尔市！ 真实胶卷《人类意志》中的那座战乱城市，当初一月司辰“洪流”的飞升之地！ 同样是穿过森林的铁路，同样是城外的村落，同样是“沿海”……只不过当时在真实胶卷中，吉兰很可能是误将宽广的“女祀河”看成了海洋。 ‘实在是太像了！’ 吉兰凝望着窗外的景色，心中暗道。 他收回目光，扭头看向了身侧坐着的玛维。 黑长发女子同样正看着舷窗外，表情却是无比复杂，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追忆与痛苦。 “玛维小姐，当初帕拉委员长就是在这将你从‘神选塔’救下，带回了首都么？” 吉兰沉声问道。 闻声，玛维看了他一眼，先是一惊。旋即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点了点头。 “嗯。”她深吸口气。“那场十多年前的杀戮游戏，至今我都还记忆犹新。” 听到玛维的话，吉兰便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原来……慕尼黑帝国匹尔市，就是不莱梅帝国的波西维亚。’ 吉兰不禁感慨一句。 他眺望波西维亚的城市群，却并未发现那座螺旋高塔的痕迹。 玛维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便小声解释了一句： “当初，在杀戮游戏结束后不久，‘神选塔’就在一夜之间突然消失了。” “突然消失……” 吉兰眉头一扬。 这样离奇的事情，他只能想到上位者出手。 毕竟，“神选塔”可是六月使徒‘石匠’安东尼·罗蒂的造物。祂很有理由，将自己这件杰作收回。 ‘所以……真实胶卷《人类意志》中的故事背景，应该是发生在帝国第二次荣誉之战期间，即1909年至1915年间。’ 吉兰回忆着自己近段时间恶补的历史书籍。 ‘当时元首发动战争，夺回了波西维亚这片殖民地……并以此推动了“齿轮计划”的进行？’ ‘如果是这样，也难怪近十几年间，帝国的科技发展如此迅速。’ ‘一月司辰“洪流”飞升，“机械神教”与“机械工会”的相继诞生，确实给帝国带来了工业化和国力的迅猛提升。’ ‘不过，波西维亚这座城市，还真是命运多舛……几经易手不说，还是多方势力，乃至多名上位者博弈的舞台。’ 思绪至此，吉兰对己方接下来的行程，抱有一丝难言的郑重。 他总觉得，此行不会那么顺利…… … … 名为“雷纳德公爵号”的双翼运输机缓缓下降，最终在波西维亚西区的一片军事基地里降落。 特蕾莎女士带队，众人陆续从舷梯下机。 波西维亚当地的官方人员，早早于此候机等待。 当看到一行人下来后，为首的一名西装青年满脸微笑，领着五六人迎了上来。 “欢迎诸位远道而来，我是此次负责接待和通讯的高级办事员，塔帕尼·多特。” 青年伸出手，笑道。 他看上去接近三十岁，白面无须，戴着一副文质彬彬的金丝眼镜。胸口还挂着波西维亚的官方证件，看上去颇为正式。 “辛苦你们了，塔帕尼先生。” 特蕾莎女士礼貌一笑，很给面子地与之握手。 她掘墓人组长的身份，放在帝国内部也是属于部长一级，但在波西维亚这个特殊的殖民地，却难以得到当地官员的崇敬。 虽然塔帕尼的笑容很谦和，但吉兰却敏锐察觉到了一丝隐藏极深的不以为意。 塔帕尼背后的五六名随同人员，皆是如此。 这不禁让吉兰想起了在飞机上时，特蕾莎女士为他们讲述的一些当地情况。 波西维亚地小人多，各个国度各个肤色的居民皆有。但只要是拥有“居民身份证”的当地人，对帝国人都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称之为傲慢都不为过。 这源于波西维亚对帝国的重要性。 吉兰很能理解这种广泛的民众情绪，用他前世的俗语来说，便是“恃宠而骄”。 仗着自身的重要，对帝国人不屑一顾。 吉兰对波西维亚并没有什么好感。 不单单因为当地的这种排外性，还因为在波西维亚，人口买卖居然是合法的…… 甚至于各种贫民窟频发的失踪案件，当地官方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自流。 这很难让吉兰有什么好感。 本章完 289 拖延 吉兰一行人，被塔帕尼安排在了西区的一间贵宾酒店入住。 塔帕尼作为此次接待的负责人，其表现还是没什么挑剔的，基本有问必答，脸上时刻总是挂着尊敬且礼貌的笑容。 甚至还陪同众人，在酒店大厅里全程用餐。 唯独有一点让特蕾莎女士不满的，便是当问及“魇碑”的相关情报时，塔帕尼却只是满脸的歉意，表示自己临危受命，对此并无太多了解。 在夜幕降临后，双方分别之际，塔帕尼信誓旦旦地向众人告罪： “今晚回去，我便开始着手整理资料，尽快会给诸位一份详细的答复。” 待他与其余接待人员离去。 特蕾莎女士依旧沉着脸。 一旁，坐在穆古尔头顶的侏儒雷诺沉声道： “有点不对劲，涉及‘魇碑’这种高危神秘灾害，波西维亚官方的态度竟然这般散漫。” 他扶了扶自己厚重的眼镜，又说： “连最基本的资料都没有准备，甚至等我们到这里了，才开始着手整理……” “不急着下定论。”特蕾莎女士偏过头，淡淡道。“确实也有可能是疏漏。毕竟波西维亚被帝国收复才十几年，期间没有出现过‘魇碑’，当地官方对此不重视也情有可原。” “多等一天吧，反正今晚也不可能连夜行动，大家早些回房间休息。” “是，特蕾莎女士。” 众人颔首应允，旋即相继上楼。 时间很快到了第二天。 但众人在贵宾酒店等了整整一天，也没等来塔帕尼的资料和情报。 直到夜晚时分，塔帕尼才带人姗姗来迟。 “抱歉抱歉，诸位……” 酒店会客厅内，他一脸歉意，连忙将一个公文包递了过来，被穆古尔接过。 “波西维亚各部门分工明确，但办事效率实在是有些拖沓，我在议会和情报部跑了好几趟，这才将资料整理完毕……都来不及吃上一口热食，就赶过来了，还请诸位见谅。” “塔帕尼先生干脆就在酒店用餐吧。” 特蕾莎女士淡淡道。 戴着金丝眼镜的青年连忙摆手，用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说道： “不了，议会那边还有任务，我需要连夜赶工，就不打扰诸位了……嗯，巴特罗，库拉，你们两个留在这里，听候特蕾莎·珂柔组长的吩咐。” “是，塔帕尼先生。” 一男一女两名随行的接待人员齐声应道。 紧接着，塔帕尼便告辞离开。 雷诺从穆古尔手里接过公文包，取出了里面的文件进行查看，很快，他便眉头一皱。 “怎么了？”特蕾莎女士问道。 其余掘墓人也朝雷诺投去疑惑目光。 “资料残缺严重，连‘魇碑’归属者的信息都不完整……全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垃圾情报。” 雷诺强忍着不悦，冷声道。 “就这点情报，我们两眼一抹黑，又该怎么开展行动？” 这种事，在他多年的掘墓人生涯里可从来没遇到过，这还是头一回。 帝国有多么重视“魇碑”，没人比他们更清楚。元首大人可是下达了最高指令，任何地方部门都应该全力配合掘墓人，以最高效的方式在第一时间铲除“魇碑”。 可到了波西维亚，整整一天都在虚度。 闻言，众人相视一眼，皆是皱眉。 “看来波西维亚官方在装聋作哑，故意拖延时间。” 特蕾莎女士淡淡道。 双马尾的卡雅叉腰道，一脸恶狠狠地冷笑道： “不想让我们顺利铲除‘魇碑’？呵……当地官方是在找死！” 加诺德双手抱肘，目露思忖，道： “早就知道联邦和各势力在渗透这片土地，却没想到情况竟然这么严重了……这件事继续下去，谁会受益？” “当然是敌对势力。”雷诺扭过头，沉声回应。“奥威纳联邦、各大密教秘社、甚至是斯图特加特帝国或其他小国。” “只要‘魇碑’没得到及时处理，波西维亚一定会陷入混乱，甚至出现大规模伤亡，不攻自破！” “这不就给了敌对势力可乘之机？” 听到众人毫不避讳的讨论，两名留下的接待人员皆是色变，脸色惨白，冷汗涔涔。 特蕾莎女士看向这一男一女，问道： “塔帕尼先生今天都去做了什么？” “不……不是很清楚，我们也是才接到通知，跟着赶过来接待诸位。” 其中的女性面色紧张地说道。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呵呵，不知道……” 双马尾女子卡雅冷笑着，正要说些什么。 特蕾莎女士却是抬手制止，旋即摆手，朝一男一女开口： “你们先出去吧。” “是，特蕾莎女士。” 闻言，他们如释重负一般点头，旋即快步离开了会客室。 待房门咔的一声关闭。 特蕾莎女士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从风衣内兜里取出了一个巴掌大的银白色“炼金热线”。 红色橡胶线从话筒底部延伸，缠成弹簧状，连接到她口袋里的水银电池中。 待一轮轮的金色炼金阵从热线内侧闪耀，她顺利打通了电话。 “喂，这里是帝国特别行动组，我是二组负责人，特蕾莎·珂柔。” “嗯，没错。” 女士拎着话筒，站姿优雅，淡淡说道。 “马瑞克·德利总督，废话我就不多说了，希望波西维亚当局能全力配合我们的此次行动。‘魇碑’事关重大，若不能第一时间处理，后患无穷，想必您也清楚其中危害。” “为尽快开展行动，我希望能在明天正午之前，拿到第一手的情报消息。” “另，此行的一切经历与过程，我都将记录在案，返回缪斯西提后将汇报给委员长与元首……” 说着，电话那头似乎有所回应。 特蕾莎女士稍作停顿，她那双眼眸平静。 “塔帕尼先生？他很尽职，但我希望更换一名接待负责人……嗯，好的。” “一切都以帝国利益为重。” 咔。 特蕾莎女士挂断了热线，将金属话筒重新收回了风衣口袋里。 “明天会有新的接待负责人过来，将‘魇碑’的情报信息交给我们。” 她转过身，朝众人说道。 “二组暂时全员待命，回房休息吧。” “是，特蕾莎女士。” 众人相视一眼，知道行动无法展开是迫于无奈，于是便听从命令，离开了会客室。 … … 又是一天过去。 临近正午之际，一名不苟言笑，身材高瘦的中年人驱车来到贵宾酒店。 他与特蕾莎女士见面后，先是进行了简短的自我介绍，表示自己是替代塔帕尼的新负责人，名叫卡尔哈曼·福尔。 “诸位午好。实在抱歉，让诸位久等了，在此也替塔帕尼先生，向诸位道歉……” 中年人卡尔哈曼说着，立即取出了随身携带的公文包，将其中一份牛皮文件袋形式的机密文件拿出，递到了特蕾莎手里。 “这是您所需要的资料，我们已连夜整理完毕，有所疏漏还请谅解。” 特蕾莎女士当着对方的面，便将文件袋拆开，取出一沓文件查看。 她点点头，又将文件递给了身后的雷诺。 雷诺凭借自身“记者”的原质，随便扫了几眼，便将文件统统看完并记忆。 经由他低声转述，众人也大致得知了“魇碑”的基本情报信息。 原来“魇碑”源自一名联邦高级间谍，其生前为躯壳权杖螺旋，十一月司辰“盲将军”之路，4阶“旗手”。 “魇碑”所在地为波西维亚北区，那里原本是片贫民窟，但现在遭到当地军方的清理隔离，并进行了大范围的封锁。 “事态似乎有些超出预计，我们打算今晚开始行动，还请你联系军方负责人进行配合。” 特蕾莎女士朝卡尔哈曼说道。 不料这名中年人面露难色，沉默片刻才道： “抱歉女士，并非我个人推诿，而是这件事有些困难，今晚恐怕行动不了。” “嗯？”特蕾莎眉头一皱。 “神秘灾害已经爆发了……” 卡尔哈曼叹息一声。 “北区死了很多人，都是当地的底层居民，现在民愤很大，官方正焦头烂额。那边也相当混乱，甚至还出现了一批别有用心的反抗军。” “军方之前试图用重火力清除‘魇碑’，但结果适得其反。不但没能成功铲除那块可怕的墓碑，还使得周围的建筑与地形发生了严重破坏。” “就算我拿着总督亲批的文件过去，与军方协商沟通，他们也不可能在这么快的时间里为你们开辟出一条安全的道路。” “要不……” 卡尔哈曼沉吟一下。 “麻烦诸位再多等几天？” 闻言，不仅特蕾莎女士，就连吉兰身边的其余掘墓人都是脸色一沉。 “好，那我们再多等几天吧。” 特蕾莎女士道。 “辛苦你了，卡尔哈曼先生。” “不客气。” 中年人告辞离开，走到门口时才想起什么，停下脚步，朝众人行了一個帝国交叉礼。 待他们走后。 特蕾莎女士的脸色慢慢冰冷。 她毫无感情地说了句： “波西维亚已经被敌国渗透严重，现在，连总督马瑞克·德利也不可轻信……这件事只能靠我们自己了，决不能让‘魇气’再继续扩散！” “是，特蕾莎女士。” 众人神色一凛，郑重点头。 本章完 290 阻挠 “雷诺，加诺德。” 特蕾莎女士抬起眼帘，直接点名。 “在。” 一高一矮两名男士立即应答，表情严肃。 “你们两个立即开展行动，暗中调查波西维亚北区，将‘魇碑’目前的情况摸清楚。” 特蕾莎女士郑重吩咐。 “当地官方一定还隐瞒了重要情报，在没有清楚局势的情况下，我不可能带着你们冒险。” “波西维亚有调查委员会分部，我会与他们取得联系，给予你们两个一定的便利和帮助……切记，一切以自身安危为重，若事不可为，立即撤离返回。” “是，特蕾莎女士。” 两名掘墓人认真点头。 众人其实非常清楚，负责人特蕾莎女士之所以会选择派遣雷诺和加诺德两人，前去执行这项秘密调查任务，正是因为他们擅长于此。 两人同为3阶“辉光”级灵秘者，基本的作战实力毋庸置疑。且雷诺原质为“记者”，加诺德原质为“猎人”，还有着狐獴伙伴罗宾。 暗中调查情报再适合不过。 雷诺和加诺德领命后，当即便离开了贵宾酒店，其余人等则开始讨论“魇碑”的处理方案。 吉兰对“火剑之路”三大螺旋四大象征的十二司辰之路，其实并没有很深入的了解。 而这其实也是宝贵的隐秘信息，就算是委员会内部也并未有过完整记载。 吉兰通过《烙铁秘录》和这段时间对神秘学的研习，也才懂得些许皮毛。 1阶和3阶属于空白原阶，没有原质。 他只清楚2阶的十二道原质，以及少部分4阶原质的情报。 但其中并不包括“旗手”。 这场简短的讨论会中，吉兰沉默寡言，多以倾听为主。经过特蕾莎女士和其他掘墓人的交流，让他了解到了“旗手”的特性。 这是躯壳权杖螺旋的原质，隶属十一月司辰“盲将军”。 它的上一阶原质为“列兵”。 “列兵”能够给自己下达命令，予以躯体贯穿始终的执行力，任何伤痛都无法阻挠那顽强至极的意志，以及被这意志所驱使的肉体。 至于“旗手”，则在此基础上得到了更强的提升。它不但能给自身下达命令，还可以给别人下达命令。 尤其是对自身道路的下位原质目标，乃至低于自身原阶的目标，具有可怕的支配能力。 这种支配，以意志对抗意志，以心灵压迫心灵，达到强行驱使他人肉体的目的。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旗手”可以是队伍的核心领袖兼辅助。以纽带作用，予以同伴强有力的凝聚力和执行力，使团队爆发出一加一大于二的能量。 同时，它也可以是T0级别的“虐菜”原质。 但凡低于4阶的灵秘者，遇到“旗手”，多半都将遭到一层削弱，甚至受制于人。 “本次掘墓任务的目标‘魇碑’，隶属于巴拉斯·马努埃尔，其生前为联邦间谍，因未知原因死于波西维亚北区贫民窟……” 特蕾莎女士根据卡尔哈曼提供的基础情报，作出了假设： “‘碑中噩梦’的守卫，是其生前执念与残余力量交织的投影……故而它很可能会对‘间谍任务’抱有强烈执念，并拥有支配的力量。” “‘旗手’并非完全无敌于低位者，它亦有支配的前提条件，那便是心灵的压迫。只要心灵足够稳固坚韧，那么‘旗手’最大的优势就不复存在。” “可作为‘引路人’的吉兰，还仅是2阶，很可能难以展开行动……” 众人扭头看向吉兰，眼神担忧。 特蕾莎女士的话虽然打击人，但这却是事实。 吉兰的“引路者”天赋毋庸置疑，但他2阶的实力却是硬伤。极有可能刚一进入“碑中噩梦”就被守卫所支配，又谈何探查噩梦核心。 正当特蕾莎女士打算临时更换“引路者”人选之际，吉兰却主动开口道： “特蕾莎女士，这次任务还是让我试试吧。我对自己的心灵有足够的自信，就算不能豁免‘旗手’力量的影响，但支撑一段时间应该不成问题。” “你确定？”特蕾莎女士眉头微蹙。“这种事可不能开玩笑，稍有失误，你可能会死！” 穆古尔、卡雅和玛维都看了过来。 “确定。”吉兰平静地点点头。 这时，玛维附和一句： “我相信吉兰先生。当初帝国广场一战，3阶的黛笛尔·泰勒借助‘圣歌团’的歌声，入侵吉兰先生的心灵，却反把自己弄成了植物人……” 穆古尔和卡雅两人一惊。 倒是特蕾莎女士大概知晓当时的情况，不由诧异道： “‘白鸽塔’那名‘十四行诗’失去了自我，是你弄的？” 吉兰没有回话，选择默认。 特蕾莎女士眉头一挑，面露惊喜与欣慰之色，连连道好。 “那这次任务，就还是由吉兰担任‘引路者’。”她说着，看向那高大壮汉，摇摇头道：“但穆古尔就不必参加了，你的心灵太过薄弱。” “是，特蕾莎女士。” 穆古尔赧然挠头，发出与其外表形象完全不符的娃娃音。 … … 众人皆是神秘者，一夜不睡完全不影响。 翌日清晨时分，曙光从天边投来第一道晨曦之际，雷诺和加诺德平安归来。 但两人的表情却极为凝重。 他们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便是，关于“魇碑”和波西维亚北区的情况，已经探查完毕。 那片区域确实被当地军方层层封锁，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这还是靠着加诺德的动物伙伴，狐獴罗宾，才让他们找到漏洞潜入进去。 但坏消息却是，他们发现北区有将近一公里范围都弥漫着红雾“魇气”，俨然这场神秘灾害已经恶化扩散。 寻常人灵知不够，看不到红雾，只会觉得这里空空荡荡，一片死寂。那是因为这片区域的生灵，不论人或动物，都已被“魇碑”所杀，统统吞噬化为养料。 并且，两人还探查到，有神秘势力暗中抓捕流浪汉、底层妇女老幼。再将他们全都赶入北区，逼迫他们走进魇气弥漫的范围…… 嘭！ 脾气暴躁的卡雅猛拍桌子，唰地一下站起身，俏脸寒霜，冷声道： “竟然以人命投喂‘魇碑’！真该死！” “波西维亚当局被间谍内鬼渗透，多半得知了我们前来的消息，故而打算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催化‘魇碑’，提前引爆灾难。” 特蕾莎女士脸色也不好看，沉声道。 侏儒雷诺爬到了桌子上，于边缘坐下，扶了一下厚重的眼镜，道： “难怪他们阳奉阴违，故意拖延我们开展行动的速度，就是为了给‘魇碑’争取更多的扩散时间。” “敌对势力估计打着‘得不到也要毁掉’的主意，让波西维亚陷入混乱，牵扯帝国的精力。” “就算波西维亚最后沦为一座空城，对他们也没有损失……反而受累的只有帝国。” 闻言，吉兰也明白了当下的波西维亚，几乎成了一块烫手山芋。 虽然在第二次荣誉之战中，帝国将这块殖民地夺了回来，却又埋下了诸多隐患。 短短十几年间，根本得不到解决，故而导致了现在的尴尬局面。 可这些战略层面的大事，还轮不到他们来操心，作为掘墓人，首要职责只有一件事，那便是尽快处理好“魇碑”。 “事态紧急，已经没时间耽误了。” 特蕾莎女士说道。 “穆古尔留下，其余人立即开始行动。我会与首都委员会总部取得联系，向委员长禀明情况，请求支援。” “并联合波西维亚当地分部，向总督施压，让他派人协同你们前往北区。如果我这边进展不利，伱们则随机应变，想办法潜入进去将‘魇碑’清理。” “是，特蕾莎女士。” 众人颔首应允。 可就当吉兰一行人正打算离开酒店，展开行动之际。 轰！！！ 一道震耳欲聋的巨响。 伴随着玻璃碎裂的动静，整個酒店都为之一震。吊灯剧烈摇晃，天花板不断洒落粉末碎屑。 众人一惊。 酒店内部工作人员和其余住客们，发出了恐惧的尖叫。 站立在加诺德肩头的狐獴罗宾突然看向了头顶方向，焦急地吱吱叫唤起来。 “立即离开酒店！还有爆炸！” 侏儒雷诺也察觉到了什么，连忙喝道。 一行人皆为帝国精锐，在雷诺发出警示之际，就已经蹿了出去，速度极快。 可刚离开会客室，他们便听到大厅方向传来了紧密的枪声。 嘟嘟嘟！嘟嘟嘟嘟！！ 那是半自动步枪的声音。 伴随噼里啪啦和哐啷的噪声，声声惨叫夹杂其中。 当他们赶去时，发现大厅满是血迹，地上倒了许多工作人员和客人的尸体。 十几名绷带蒙面，身穿囚服的身影，正手持黑不溜秋的金属枪械，在不停扫射。 这些人裸露的肌肤呈现一种死尸般的青灰色，那双眼睛暗淡无神，嘴巴则被缝合起来，看上去根本就不是活人。 吉兰瞳孔一缩。 这些家伙和他曾在布拉克市刺杀约尔丹上校时，遇到的那些亲卫一模一样！ “是联邦的生化改造技术……” 特蕾莎女士冷声道。 “看来他们暗中将波西维亚当地的死囚改造成了怪物，用来阻挠我们的行动！” 本章完 291 三阶 死囚们端着枪，齐刷刷对准了众人。 他们二话不说，直接扣动了扳机。 嘟嘟嘟嘟嘟！！ 众人表情严肃。 他们虽是神秘者，但还没达到能无视大口径半自动步枪的程度。 走在前面的壮汉穆古尔，突然从怀中掏出了两个黑铁“魔方”，左右手各一个。 猛地一合，一拉。 锵—— 又是咔咔几声，一面双开门大小的黑色塔盾，竟从穆古尔手中展开，将众人护在身后。 叮叮当当！！ 密集的子弹如雨般落在了盾面上，迸溅出道道火星。 这时，站在加诺德肩头的狐獴罗宾吱吱叫了几声，细小的爪子在几个方向虚点。 加诺德顿时明悟了动物伙伴的意思。 他一言不发，掏出手弩，便往天花板上好几个不同的落点扣动扳机。 噌噌噌！！ 特制的金属弩箭具有某种韧性弹力，竟以天花板为“镜面”，弹射而下，绕过塔盾精准命中了好几名改造死囚的脑门。 笃笃几声闷响，弩箭扎进了他们的脑子里，旋即箭芯内的引爆装置激活，轰然爆炸！ 轰隆隆！！ 三四名死囚的上半身直接炸成了碎片，血雾爆开，残渣四溅。 不待加诺德继续根据罗宾的提示射箭，剩余死囚竟丢下步枪，疯一般冲了上来。 正在闭目感知的雷诺突然睁眼，警示道： “他们体内安有高爆炸药，小心！” 众人神色一凛。 这时，特蕾莎女士终于出手了。 这也是吉兰头一回见到这位负责人亲自出手。 只见女士屈指一弹。 “闭眼。”她淡淡道。 众人连忙听从指示，闭起双眼。 一枚芝麻大的金色光点从她指间飞出，于大厅高处骤然绽放出刺眼的光芒。 嗡—— 一股高温热浪席卷，伴随着强光冲击而过。 轰的一声。 冲过来的死囚们被冲击波弹飞十几米远，又于半空轰然爆炸。 嘭嘭嘭！！ 整個大厅为之震颤，各种装饰和沙发茶几等物件统统粉碎，烟尘弥漫。 “快走！”特蕾莎女士又喝道。 穆古尔双手端着黑色塔盾，冲锋在前，为众人开路。一行人快速朝酒店外跑去。 轰隆！！ 这时，众人头顶再次传来恐怖的爆炸。 整个酒店甚至因此而坍塌。 巨响在耳畔炸开，碎裂的混凝土结构如雨而落。就在众人跑出酒店没多远，一大片厚实的断壁从高空猛砸下来—— 紧急关头，众人脸色剧变。 哐！！ 穆古尔回身一顶，以塔盾为众人挡下。 然而数吨重的混凝土直接将壮汉压倒，令其骨骼断裂，口吐鲜血。 “穆古尔！”雷诺灰头土脸地喊了句。“快来帮他！” 吉兰和加诺德几人连忙上前，合力将硕大的混凝土断壁掀开，哗啦作响。 众人注意到，塔盾已凹陷变形，彻底损毁。而穆古尔的双臂折断，胸口塌陷，俨然也身负重伤。 轰轰轰！！ 酒店上层又是接连的爆炸。玻璃碎渣和碎石四处喷溅，烟雾中夹杂着火光，骇人无比。 “啊——” 街道人群尽皆发出恐慌的尖叫。 众人连忙抬起穆古尔，迅速撤离到开阔地带。 也正是这时，在围观群众接连的惊呼声中，贵宾酒店轰然垮塌成了废墟，地面都为之震颤，尘埃扬起了巨浪。 “该死！”卡雅收回目光，擦了擦脸上的污垢，俏脸满是怒意。“我们刚来波西维亚执行任务，先是被各种推诿，现在又遭遇刺杀……真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众人也都是一脸冷意。 特蕾莎女士抬手示意不要说话。 她冷静地让众人将穆古尔放平在地上，先是取出一支苦喉药给壮汉服下，然后伸出双手。 只见她手掌散发出金色暖光，靠近穆古尔的双臂和胸膛。 很快，在女士4阶“葵花”原质的力量下，竟使得穆古尔的骨骼复原，伤口也开始飞速愈合。 壮汉因疼痛皱起的眉头随之舒展，咧出一个笑，以虚弱的娃娃音道： “谢谢。” 实际上，看似魁梧强壮的穆古尔并不擅长实战，他的原质为“工匠”，更偏向于团队的技术岗位。 此次在意外中挺身而出，为同伴们挡下断壁之举，令众人感动。 “你先别说话。” 特蕾莎女士安慰了一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 旋即，女士站起身走远，冷着脸掏出“炼金热线”打了个电话。 不多时，她便又回来。 “委员长已知晓此事，将会有三组委员紧急赶来波西维亚。” 特蕾莎女士开口朝众人道。 “另外，他会亲自致电当地委员会分部，并调动波西维亚的帝国驻军，全力协助我们执行本次任务。” 正说着，数架警署的大型马车赶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两辆装甲车，上面载着一支荷枪实弹的波西维亚士兵。 警员们下车后，第一时间拉起警戒条，驱逐人群，封锁现场。士兵们则在一名中尉的指挥下警戒四周，开始排查贵宾酒店是否还隐藏着炸弹。 接待负责人卡尔哈曼带着几人赶忙跑了过来，一边擦着满头大汗，一边诚惶诚恐地道歉： “实在抱歉！诸位！” “经内部审查，塔帕尼·多特早已被收买，成为了联邦安插在波西维亚的眼线，而贵宾酒店内安装的那些炸药，也都是他干的……” 众人皆是一脸冷淡，没有说话。 特蕾莎女士审视着高瘦中年卡尔哈曼，质问道： “塔帕尼你们怎么处理？” “我们派人前去抓捕时，发现他已经在家服毒自杀。其余的接待人员，也都被关押审讯。” 卡尔哈曼老老实实说道。 迟疑了一下，他又道： “另外还有个紧急消息……方才北区那边发生了严重的武装冲突，反抗军对那里的驻军进行了袭击，眼下仍十分混乱。” “要不，我先给诸位再找一处临时住处？” “不必了。” 特蕾莎女士却直接拒绝。 卡尔哈曼一怔，旋即脸色尴尬。 他也清楚，众人已是对波西维亚当局失去了信任，不再愿意接受任何安排。 “那诸位还有什么需要吗？我们会尽全力配合的。” 卡尔哈曼赶忙又道。 特蕾莎女士淡淡说了句： “麻烦你调派两辆汽车过来吧，我们有同伴受伤了。” 说着，她朝吉兰一行打了个手势，示意将穆古尔搀扶起来。 “卡尔哈曼先生，就先这样吧，如果还有事的话我会单方面联络你们的……” “好的，没问题。” 卡尔哈曼点点头，连忙朝手下吩咐了几句。 待手下离开，又过了会，两辆汽车便被人开了过来。吉兰和玛维默契走上前，负责驾驶。 一行人乘车离开，按照特蕾莎女士的意思，径直开往了波西维亚东区的调查委员会分部，在那里暂时落脚。 片刻后。 一间密室内，众人围坐讨论。 “来这里都三天了，还没有任何进展。” 卡雅一脸气恼。 “倒是麻烦事层出不穷，现在北区甚至还发生了战乱，‘魇碑’的情况只会愈发恶化！” 众人表情严肃。 穆古尔因为受伤，被安排到了委员会驻地大楼的休息室睡觉。作为挚友的雷诺眼神冷冽，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特蕾莎女士取出了一份机密文件，递给众人，并说道： “刚才委员会分部负责人给了我这个，他们的情报网在这几天调查出了一些很有价值的信息。” “波西维亚当前的混乱局面，除了有联邦间谍和天孽教团从中作梗以外，很可能还有‘白鸽塔’在背后充当着极其重要角色。” “局势实在是复杂，我们多半从一开始来到波西维亚，就已经被暗中无数双眼睛盯着，接下来很难去往北区开展行动。” “甚至就连这次的武装冲突，恐怕也不是什么巧合……” 众人听着，只觉得心情复杂。 既有对敌对势力的愤怒，也有对波西维亚当局的失望。 “唉，大家先休息会吧，我再请示一下委员长，看看他有什么建议。” 特蕾莎女士叹息一声，摆摆手。 “散会。” … … 吉兰找了个房间住下。 他其实对波西维亚的局面并不看好，这样乱下去只会有一种结果，那便是引来帝国的重拳出击。 等到那时，当地官方必然遭到大换血。 各种潜伏的间谍也将被狠狠清洗一遍。 但如果事态真发展成这样，对于帝国而言却并不是什么好事，反而中了敌对势力的诡计……因为帝国的精力正被东西两大霸主牵制，牵一发而动全身。 且因收复时间过短的缘故，极容易造成反弹。 目前想要破局，最好的办法便是将“魇碑”清理。唯有将这颗“定时炸弹”拆除，帝国一方才不至于陷入被动。 否则，波西维亚这座极具象征意义和战略意义的城市将会沦为一片死地。 吉兰不知道那位马瑞克总督究竟什么情况，但他清楚，就算总督是清醒的，但恐怕自身权力也早在不知不觉中被架空，现在对各部门乃至波西维亚军方的控制力实在薄弱。 “修行吧……” 他暗叹一声，褪去大衣黑帽，仅穿着贴身衬衫坐在了床沿。 一切困难处境，皆因实力不足。 吉兰不敢懈怠。 他冥想过后，照例又服用了一支“灯芯魔药”，吸收宇宙元素对灵性进行第三次染色。 半小时后。 吉兰睁眼，神色猛然一震。 他双眸竟闪过一道璀璨的三色光辉！ 红黄蓝交织，绚烂无比。 ‘终于……三阶“辉光”了！’ 吉兰感受着自身发生着剧烈的变化，肌肉绷紧蠕动，骨骼嘎嘎作响，感知得到攀升…… 他有一种直觉，自己的心灵王国同样也在悄然“扩建”。以十字剑篝火为中心，整个露天石殿的范围，去到了直径100米！ ‘灵知、灵性和肉体，得到了全面提升。’ 吉兰面露惊喜笑意。 ‘整体实力起码增强了三成！’ 本章完 292 抛饵 吉兰在房间里伸展了几下拳脚。 他发现自己的肉体力量确实提升了不少，以此基础再施展秘技，效果将会放大。 对于新开发出来的融合秘技“碎铁”，还未寻得机会检验。但吉兰相信，它绝不会让自己失望。 另一方面，灵知和灵性的变强更加显著。 在灵视之下，吉兰甚至能够“看”到窗外大街上游离的宇宙元素，范围更广。 观察己身，自己的灵性轮廓散发着耀眼的三色辉光。这意喻着灵性强度已然达到了凡人的极限，属于站在了“理性高塔”的顶端。 ‘佩顿小姐曾建议过我，最好等到3阶时再出航梦境海，寻觅“神之乡”托亚兰……唯有“辉光”阶段的灵性小舟，才具备远航的能力。’ 吉兰心想，满怀期待。 ‘现在时机成熟了……尽早抵达托亚兰，取得“神乡烙印”，也可以提前扫清攀升4阶的最大障碍。’ 因为3阶“辉光”已是凡人灵性的最高标志，故而想要翻越“火剑之路”灵秘者至久世者的大门槛，灵知与灵性已不再是硬性要求。 攀升4阶的条件只有两个。 一是“神乡烙印”。此乃重中之重，不可或缺。但绝大多数神秘者，都是卡在这一步，因运气不佳而终身未能窥见托亚兰的影子。 二是触及4阶原质。大部分神秘者都会通过实践“秘传”来获得引导，缩短这个过程所需的时间。 吉兰打算以佩顿小姐教导的“情绪锚点法”，通过触及海水校准方位，一边尝试远航寻找神之乡，一边借助古老密教“午夜玫瑰”，向正式成员鸦女士求取“妆师”秘传。 … … 当晚。 吉兰入睡后，照例来到了自己的心灵王国。 今夜的露天石殿内，除了赤雀奥萝拉没来以外，“黎明之手”的其他成员都在。 见到吉兰降临，鹳、白鸥和黑鹬都纷纷向他打招呼。 吉兰笑着回应。 旋即，众人开始交流情报，分享彼此在尘世中的进展。 黑鹬已成功与“苦修教派”搭上了桥，此时正以预备役成员的身份，参与长途跋涉的苦修考核。 他们将一路南行，大部分时间都以徒步的形式，接受身心的磨砺。 据黑鹬所说，因为他本身就是2阶“乞丐”的原因，教派内部对他抱有高度评价。 不出意外的话，成为正式成员板上钉钉。 至于白鸥那边，她还在与“白鸽塔”拉扯。 倒是充当中间人的布洛尔，已经完全将她当成了自己人，甚至将她也拉入隆肯市议会。 当然，白鸥也不忘践行吉兰提出的“无间道”策略，在保持神秘的同时，不经意流露出一些身份的违和感。 “这段时间风平浪静，‘白鸽塔’那边应该已经把我调查得差不多了。” 白鸥阿莱薇娅坐在自己的席位上，轻笑一声。 “昨天他们以信件的形式，通知我成为了和布洛尔一样的预备役白鸽，接下来需要我独立完成一次背叛，彻底与过去告别。” 听着两人的进展，吉兰欣慰一笑。 他突然又想起了自己在波西维亚的处境，脑海里灵光一闪。 特蕾莎女士在开会时表示，当地委员会分部调查出了一些蛛丝马迹，乱局的背后，除了联邦间谍和天孽教团以外，还有“白鸽塔”的身影。 既然如此，是否可以利用一下这个信息差？ 吉兰陷入了沉思。 三名秘社成员看到他面露思索，也不出声打扰，只是默默等待。 半晌。 “白鸥，明天我需要你配合我演一场戏。” 吉兰抬起眼帘，沉声说道。 “嗯？”阿莱薇娅有些惊讶，但还是点头。“没问题，我该怎么做？” “我会以传真的形式主动问询你情况……” 吉兰淡淡道。 白鸥先是不解，但聪颖的她很快明白了什么，俏眉一挑。 “你的意思是，故意暴露给‘白鸽塔’看？” “嗯。”吉兰颔首。“这时你可以再找个借口，以暗语电码试探我这边的情况，我会将一些掘墓人信息和计划透露给你……实际上是透露给‘白鸽塔’。” “我懂了。”白鸥点点头。 “具体的操作如下……” 吉兰边想边说，白鸥时不时附和一句，并提出建议。 片刻后。 白鸥一脸期待，笑道： “其实我早就察觉到，布洛尔身边还有‘白鸽塔’的眼线，或许同样是联邦间谍……在监视他的同时，也在暗中观察我。” “演这场戏倒是可以很自然地暴露自己，避免引起他们的怀疑，又能达到你的目的，一举两得。” “嗯。”吉兰一笑。“如果他们取信，你也可以顺势加把火，把我‘卖’得更彻底，进而直接转正入塔。” “那就拭目以待吧。” 白鸥轻笑起来。 … … 翌日。 帝国东部，喀蜗州大森林区隆肯市。 阿莱薇娅早起，去了趟当地议会大楼，十分自然地出入了通讯室。 她以2阶“骗子”的实力，隐隐感知到有一名平平无奇的男性办事员，正有意无意地瞥过自己。 阿莱薇娅趁着通讯室无人，操作起了传真机。待数份文件传输与接收，她故作沉思，当场看完就将其焚毁，丢进了金属垃圾桶。 旋即行色自然地离开了议会大楼。 待她离开后不久，一名长相普通的男办事员捧着文件夹走进了通讯室，先是将一份广播稿整齐放在了台上，这才走向传真机。 他不着痕迹地掏出一個巴掌大的圆盘装置，扣在了传真机下方，随意摆弄了几下。 呲呲…… 几份文件传输而出，与阿莱薇娅方才焚毁掉的一模一样。 男人拿起浏览，脸色剧变。 他连忙将其塞进怀里，收好圆盘工具，匆匆离开了通讯室。 … … “什么？！” 议员专属办公室内，布洛尔从椅子上唰地站起身，手里拿着电话机的话筒和听筒，表情大变。 “阿莱薇娅·贝里是调查委员会的间谍？！” 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压低声音，冷汗直冒。 他是真的没有料到，自己引荐的那个女人，竟然会是委员会的人。 这下麻烦大了…… 布洛尔心头惶恐。 自己这算是引狼入室的罪魁祸首，若不是“白鸽塔”发觉得早，损失只怕会更严重。 “你先不要表露出异样，暂时稳住她，看看能否从她那里得到一些重要情报……布洛尔，伱已经暴露了，不想死的话，就听我的。” 听筒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放心，委员会没有立即逮捕你，肯定是想利用那个女人接近你，从而摸到我们的踪迹。” “塔里‘十四行诗’中的第五鸽先生已经知晓此事，他有决断。” “好的，我知道了。” 布洛尔擦了擦汗，沉声说道。 咔。 挂断电话。 他刚坐下来，喝了口茶平复心情，房门就被敲响了。 笃笃。 “请进。”布洛尔调整得很快，没有任何异样地说道。 房门被打开，一位穿女士西装的黑短发女子大步走了进来，左耳的纯银耳坠摇晃，颇为耀眼。 “阿莱薇娅小姐，你来了。” 布洛尔看着女人，心中一凛，但表面上仍保持着往日般的微笑。 “嗯。”阿莱薇娅将一杯咖啡递了过去。 布洛尔接过咖啡，道了句谢。 刚喝了一口，便听貌美的女子淡淡说了句： “布洛尔，其实我是委员会的人。” “噗！” 布洛尔猛地将嘴里的咖啡喷了出来。 他瞳孔一缩，连忙笑着将桌上和身上的咖啡擦拭干净。 “啊，太烫了……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阿莱薇娅视若无睹，迟疑着，又道：“我其实是调查委员会的人，隶属组长吉兰·伊洛斯的线人。” “？！” 布洛尔惊疑不定。 他完全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将这么重要的秘密主动讲出来。 “你不是在开玩笑？” 布洛尔想了想，沉声道。 阿莱薇娅展颜一笑，摇摇头： “你看我像是开玩笑吗？” “那……你告诉我这个，是想做什么？” 布洛尔试探地问道。 他的手，却是已经放到了桌下，握住了一柄鲁格手枪。 “刚才，我收到了吉兰·伊洛斯的传讯，询问我的任务进度……” 阿莱薇娅面无表情地说道。 “但我早有打算……我可以将他的秘密，和二组掘墓人的人员信息与计划，乃至帝国封锁的一些秘密情报，统统告知‘白鸽塔’！” “你……” 布洛尔神色震惊，旋即明悟。 “原来你是想背叛委员会，以此成为正式白鸽？！” “嗯。”阿莱薇娅深吸口气，点点头。“我想变得更强，可委员会限制了我。” “告诉你也无妨，其实我早就走上了熔炉星币螺旋，十月‘白鸽诗人’之路，这也是我选择背叛的原因……” 闻言，布洛尔陷入了沉默。 他将阿莱薇娅的话在脑子里飞速思索数遍，却实在找不出对方的破绽。 据“白鸽塔”接头人所说，阿莱薇娅除了今早，之前并未和委员会有过任何联系。 如果这一切都是委员会的阴谋，很难说得通，因为变数太多且不可控。 想了想，布洛尔拎起了话筒和听筒，递给了桌子对面的阿莱薇娅，并拨起了号码。 “你自己和接头人说吧……” 本章完 293 诱敌 吉兰又入梦了一次，在心灵王国与白鸥进行了确认。 得知计划顺利进行，他不禁露出了笑意。 正午时分。 他借着用餐的机会，主动向特蕾莎女士和其余掘墓人，提出了一个计划。 “敌在暗，我在明。” 吉兰吃着烤肉与面包，沉声道。 “等委员长那边的支援抵达波西维亚后，我建议先让委员们潜伏，隐藏这部分力量……然后我们二组主动出击，前往北区展开行动。” “故意给他们可乘之机？” 卡雅嘴巴鼓鼓，咀嚼着食物口齿不清道。 其余人等皆朝吉兰投来目光。 “嗯。”吉兰颔首。“不论如何，敌对势力绝不会轻易让我们成功铲除‘魇碑’。可一旦让他们摸清楚了支援力量，便一定会做出相应的部署，届时逃不过一场恶战，不如将支援隐藏。” “反正我们二组早已暴露，且被局势逼得急迫，他们一定在暗中等我们犯错……我们干脆将计就计，分头行动，故作一副秘密潜入的姿态，引蛇出洞。” “这里毕竟是波西维亚，是帝国领土，敌对势力虽然渗透严重，但力量也相对有限。他们绝不会放过这个‘逐个击破’的机会，我们反而可以借此诱敌，消灭他们潜伏于此的有生力量。” 众人面露思忖。 特蕾莎女士喝着咖啡，点点头。 “有委员会的支援兜底，倒也可以一试……但分头行动的话，还是过于冒险。” 她看向金发青年，直言道： “你是二组唯一的2阶灵秘者，一旦与我们分开，独自行动，必然会成为他们的重点目标。” “这对你来说，太过危险。” “没关系。”吉兰笑着摇摇头。“我昨晚就已经攀升至3阶‘辉光’了，特蕾莎女士。” “啊？！” 众人皆是一惊。 3阶…… 这未免也太快了吧？！ 没记错的话，吉兰·伊洛斯才刚刚攀升至2阶不久。可这才多长的时间，就3阶了？！ 真当跋涉“火剑之路”是公园散步呢，随便走走就到下一个阶段了…… 2阶到3阶是一個极其漫长的积累阶段，他到底是凭什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完成了积累？！ 众人面面相觑，百思不得其解。 特蕾莎女士经过短暂的愣神后，深吸口气，露出了震惊又欣慰的复杂神色。 她不由想起了帕拉委员长曾私底下和她说过的话，对于吉兰·伊洛斯这位年轻人，绝不能以常理的眼光看待。 事实确实如此。 “不错。”特蕾莎女士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按照你的意思试试吧。” 吉兰攀升至3阶，可谓是补全了他的短板，令整个二组也得以获益。 … … 时至下午时分。 从首都缪斯西提支援而来的委员会成员，相继抵达了波西维亚。 共计22名委员，3位组长。 外加当地分部的14名委员，2位组长。 总共41人。 这可谓是不莱梅帝国神秘调查委员会里，相当一部分人手。 帕拉委员长也清楚波西维亚这边事关重大，故而才同意调动这股力量，支援吉兰一行人。 这是一次大规模行动。 特蕾莎女士分批次单独与委员们会面，交代了计划的部分事宜。将以组为单位，分别负责暗中跟随一名掘墓人，前往北区。 此次行动的主要人员有五人，吉兰、玛维、雷诺、加诺德和卡雅。 一个极其标准的掘墓人小组配备，1名引路者、1名守灯者和3名持铲者。 五人将分散潜入北区，再于“魇碑”处集合。表面上是为了减小暴露目标，实际目的是引蛇出洞。 若是藏于暗处的敌对势力接招，选择半途截杀，那么跟随五人的委员小组将会以雷霆之势出手，将来犯的敌人统统剿灭。 如果对方不接招，吉兰一行便顺势处理“魇碑”。但这种情况的可能性不高。 同时，为确保行动小组的核心人员“引路者”吉兰的安全，特蕾莎女士还额外分配了更多委员暗中保护。 行动开始于傍晚时分。 今日天阴，夕阳的光辉被厚厚的云层遮挡，使得四点多的视线已经极为暗沉。 众人各自做了些许伪装，乘坐出租马车朝波西维亚北区而去。 这里的街景比不上首都的繁华，却也高楼林立。路边的行人有着各种发色和肤色，穿着打扮都颇为潮流。 吉兰戴了顶普通的棕色呢帽，身穿米白色西服，鼻梁上还有一副无度数的金丝眼镜。耳朵里，则藏着一枚委员会特制的微型对讲机。 “吉兰先生，请放心，您正处于我们的视线之中。” 耳麦里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 吉兰只是不着痕迹地嗯了声。 马车夫知晓北区混乱的情况，也清楚那里正在交火，所以只将吉兰送到了临近北区的一条街道，便匆匆离开。 吉兰独自一人，漫步朝北而行。 越往里走，道路上越是空荡。走到最后，整个大街上就只剩下他自己，四周一片寂静萧条。 穿越这条街道后，远远地便看到了当地军方布置的路障、沙包和铁网。 还有一些荷枪实弹的军人站岗巡逻，显然是不允许当地居民进入北区。 吉兰甚至还看到了硕大的警示牌，上面以波西维亚语和不莱梅语双语标注： “禁止靠近，军事重地。” “违者格杀，后果自负。” 啪哒。 吉兰停下了脚步，举起双手。 因为远处，已经有几名站岗的军人抬起半自动步枪，面无表情地瞄准了他。 这时，安置在街道两侧路灯上的扩音器，突然传出了军方严肃的喝令： “第一次警告！立即转身离开！若警告无效，我们会开火将你射杀！” 吉兰回应了一个微笑。 一道巴掌大的迷你身影从他指间飞出，径直飞向了那群站岗的军人。 不多时。 吉兰便放下了高举的双手，若无其事地迈开了步子，大摇大摆向前走去。 然而，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直到他来到了哨岗处，便看到那些波西维亚士兵眼神恍惚，早已放下了枪，站在原地发呆。 小使魔薇薇从一侧楼房的三层窗户飞了回来，邀功般嬉笑道： “主人，那些暗哨也都被我搞定啦！” “做得好。” 吉兰颔首。 他旁若无人地从一名少尉的腰部取下了钥匙，自顾自打开了铁网门，走了进去。 门后便是北区。 这里的建筑街道都有些落后，目之所及，大多都是老旧的红砖房，墙体裸露，长满青苔。 一些围墙上，还留有小孩的涂鸦与粪便尿液干涸后的污垢，整体十分破败。 同样的，这里也根本看不到半个人影。 只有远方隐隐传来零星的枪声和爆炸声。 愈发阴沉的天色下，吉兰的双眼犀利，扫视着四周的环境，然后沿着街道深入。 根据情报，“魇碑”位于波西维亚北区中部的一间煤炭厂内。 吉兰一边通过路牌辨识方位，一边往里走。 倏地，飞在他肩头的薇薇便小声开口： “主人，有人在靠近！” “嗯，我知道。”吉兰淡淡道。 他的感知何等敏锐，早就察觉了异样。 噔！ 吉兰突然闪身，窜进了身侧的一条小巷。 噗的一声闷响。 他方才所站着的位置，地面多出了一个弹孔，溅起石屑。 “有枪手躲在前方楼上，你去解决他。” 吉兰没有贸然探头，而是平静开口。 薇薇连忙应答，穿墙飞了过去。 “吉兰先生小心，他们来了。” 耳麦里，也传来了委员们的警示。 吉兰刚回应了一句，小巷两端，便突然涌现了十几二十道身影。 这些人里面，男女老少皆有，衣衫褴褛，皮肤青灰，都是被生化改造过的底层人……同时，也是当地失踪人口名单上的一员。 吉兰冷静掏出腰间的炼金左轮“回响”，举枪射击。 砰砰砰！！ 光焰喷吐，可怕的火力瞬间撕碎了改造人的头颅，让他们正处于狂奔中的身体在半途栽倒，往前滑行。 旋即，无头尸体内暗藏的高爆炸药被引爆，轰隆作响！ 轰轰轰！！ 小巷仿佛在震颤，吉兰耳畔嗡嗡作响。 烟尘、火光和碎石爆开，视线一片模糊。 正当他打算一跃而起，借助墙面攀爬到二楼窗台时。只听哐啷一声，两头疤狼已先吉兰一步，撞破玻璃，飞扑了下来。 紧随其后的，还有两位高大的狼人。 赫然是“天孽教团”的双灰疤祭司！ 锵锵！！ 吉兰手中突然出现了公正手杖，挡住了两头疤狼的扑咬，甩手一杖挥出，又相继猛砸在它们脑门上。 两声闷响。 攀升3阶后的可怕力道，竟轻易砸爆了疤狼的脑袋！火星四溅！ “呵。”吉兰轻笑一声。 他一头金发染红，双目染黑。 旋即转身，后抬腿—— 右腿快到模糊，连闪两次。 ‘碎铁！’ 可怕的呼啸迎面袭去。 两位壮硕的狼人面目狰狞。可利爪探出，还未触碰到吉兰的面颊，他们却已被后发先至的融合踢技正中胸膛！ 嘭嘭！！！ 两位灰疤祭司的上半身，竟在巨响声中爆成了血雾，内脏肉块和骨渣四溅！ 他们两人都没来得及惨叫，便倒飞旋转出去，残缺不全的尸体如烂泥般落在地上…… 本章完 294 旗手 噔！ 吉兰脚下一踩，身体向后腾跃而起。 他于半空转身，掏枪，瞄准，扣动扳机。 砰砰砰！！ 一窝蜂冲来的生化改造人应声栽倒，光焰闪烁间，一颗颗脑袋被强劲火力打爆，血浆四溅。 唰！ 吉兰眼神冷静，又朝身后一甩，两枚炼金壶脱手而出，飞滚到人影之中，轰然爆炸—— 轰轰！！ 仿若连锁反应，炼金壶的爆炸又引爆了改造人体内的高爆炸药，发生了连环爆炸！ 轰隆隆！！ 整个小巷都在震颤，楼房的玻璃渣如雨而落，乒乓作响。 敌方的人体炸弹攻势，就这般被吉兰轻易化解。待他平稳落地，小巷中只剩下一地的残肢断臂和碎石玻璃渣。 到处都是血迹，烟尘弥漫。 吉兰一甩左轮“回响”。 咔。 弹巢打开，弹壳叮叮当当撒了一地。 他面色淡然地装填好弹药，让飞回来的薇薇观察四周环境。 吉兰看着满地的尸体，没有贸然去碰。 毕竟，身后还有委员会成员暗中跟随。若是被他们看到自己腐败尸体，很可能因此暴露“斑斓”的存在。 “主人，你周围五十米内都没有人……不过后方更远的地方，似乎正发生着战斗。” 薇薇转了一圈，朝吉兰说道。 听到隐隐的爆炸声，吉兰点点头。 这时，他才开始收拾残局，将小巷中的尸体统统腐败。 两位“天孽教团”的灰疤祭司各有90点神秘能量，而那些生化改造人，则在5到10点之间不等。 零零散散，总共给吉兰提供了300点能量。 他视线一角的彩数，来到了“664”点！ 创新高！ 做完这些，吉兰心情不错。一边往小巷外走，一边抬手在耳朵处轻点。 经过一阵细微的沙沙噪音，那边传来了些许气喘的男人声音： “吉兰先生，敌人有些多，我们花费了点时间将他们清理完毕了。” “辛苦了。” 吉兰语气温和地说道。 他很清楚，截杀自己的敌人并不是只有小巷里这些，但其余的都被委员们搞定了。 这时，另外几名掘墓人那边也传来了情报。 雷诺、玛维、加诺德和卡雅四人也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截杀，几乎都是自爆改造人外加天孽教团成员。 好在他们本身实力不低，外加有委员们暗中相助，并未出现伤亡的情况。 “当地反抗军和波西维亚军方正在交火，我们尽量避开双方视线，继续深入，尽快在煤炭厂汇合……” 吉兰沉声说着，刚走出小巷口，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的身体一僵，寒毛直竖。 就连耳麦里玛维说的话都没注意听。 “主人？” 薇薇察觉到主人微变的神色，以及那如临大敌的反应，不由一惊。 啪哒，啪哒。 缓慢的脚步声传来。 它突然扭头，看向了一侧。 只见一名身穿波西维亚军官制服，肩章少校军衔的金发男人，正缓步走来。 此人的短檐贝雷帽下，是一副棱角分明的脸，男人三十多岁的模样，嘴角带笑。 长筒军靴在地面踩踏，发出清脆声响。 “吉兰·伊洛斯，帝国特别行动二组掘墓人，组内担任‘引路者’一职……” 少校淡淡道。 “波西维亚的这块‘魇碑’，是我战友的遗骸……杀了你的话，你们的任务应该也就进行不下去了吧。” “奥威纳联邦的间谍，久世者？” 吉兰扭头，沉声说道。 少校没说话，只是突然抬起了手。 唰！ 吉兰猛地后撤，拉开距离的同时迅速拔枪。 可还未来得及扣动扳机，便听对方喝令道： “站住别动！” 吉兰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停在了原地，扣扳机的手指也像是凝固。 少校抬起头，冷漠的双眸绽放一道光芒。 “心灵压制。” 嗡—— 黑暗夜幕下的心灵深处。 王国岛屿上，突然降临了一名军装少校。 他二话不说，大步流星沿石板小路往前走去。戴着黑色皮革手套的手一伸，一柄指挥官军刀骤然浮现，被其拎在手里。 途经那根老式木桩路灯时，少校抬头瞥了眼，看着上方挂着的正五角形黑白时钟，冷笑一声。 咻—— 他单手持刀，一记横斩。 然而，少校预料中把路灯一刀两断的场面却并未发生…… 当！！ 军刀劈砍在木桩上，却发出了金属碰撞般的清脆铮鸣。甚至蹭出了刺眼的火星。 而那路灯表面，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嗯？！”久世者级别的少校眉头一皱，发出惊疑之声。 从“白鸽塔”那边传来的情报，吉兰·伊洛斯仅仅只是一名2阶“基盘”级别的灵秘者，可这心灵王国的强度，怎么会这般稳固？！ 这件事实在是有些超出他的认知…… 倏地。 少校听到了一阵沉重的脚步。 缓慢，却很有节奏的脚步。 咚，咚…… 他扭头看去，不由一怔。 只见一尊高大的“雕像”竟朝自己走来。 王冠，铠甲，猩红披风，手持一柄硕大的方头石锤…… 一种难言的压迫感笼罩过来。 “王国守卫？！” 少校无比震惊。 这可是久世者的心灵王国才具备的特征！ “擅闯‘罗德兰’，你可真该死啊！” “疯王”伊洛斯嘶声开口。 嘭！！ 他一个闪身便到了少校跟前。 可怕的重锤当头砸落！ 锵！！ 少校扬起军刀，在石锤一侧偏斜。 伴随铮鸣，火星四溅。 他整个人依旧被巨力轰飞七八米，翻腾着落地，又倒退数步。 噔噔噔！ 少校心中震惊不断。刚刚站定，那国王已是如影随形般继续袭来，有着不符那沉重装扮的速度。 石锤横摆，呼啸而至。 少校不断躲闪，瞅准机会一刀甩出，斩向对方的腰间。 咻——锵！ 然而他这一刀，却是连国王腰部的石铠都未能砍破。火花溅起，只是削去了丁点石屑。 少校见状，差点气得咒骂出声。 这吉兰·伊洛斯的心灵王国，强得不像样！ 甚至堪比和他同阶的久世者！ 作为躯壳权杖螺旋，十一月司辰“盲将军”之路的4阶“旗手”，最怕的就是这样的对手……心灵过硬，以至于无法压制。 自己最大的优势得不到施展。 呼！呼呼！！ 布满花纹的石锤抡动，劲风呼啸。 少校根本不愿与之硬碰硬，只得不断躲闪。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出手，却又完全不破防。 几个回合的交手过后，他憋屈不已，更是挨了那国王一脚。 嘭！！ 少校整個人被踹得腾空飞起，霎时间，他入侵心灵的这具意识体甚至都暗淡了一瞬。 “该死……” 他暗骂一声。 迫于压力和无奈，只好选择了放弃。 “希望你现实里还有这般本事！” 嗡—— 军装男人的身影，在半空变得半透明。 旋即迅速消失不见。 可他刚一回到现实，面前的金发青年已是化作了一头红发，双眼漆黑，眼角遍布黑色血管，手持一柄狰狞斧子，主动冲了过来。 那癫狂的笑脸逐渐放大。 “死！！”吉兰疯笑着，手起斧落。 锵！！ 少校掏出腰间的格斗匕首，与之交击。 他眼底凝重一闪而逝。 那种强烈的惊诧与怪异之感再度涌现。 原本吉兰·伊洛斯的心灵强度就够让他震撼，没想到现实里，对方的实战水平同样不低。 甚至超越了躯壳螺旋的3阶！ 但这对于他一个久世者而言，还不够看。 “速战速决吧……” 少校心中暗道一声。 刚才的截杀，已经让暗中保护吉兰的委员们暴露。他打算赶紧收拾了这家伙，然后撤走。 然而，经过短暂却高频的交手，少校却发现自己难以找到机会。 锵锵锵锵！！ 两人速度快到模糊，只有火星不断溅起。 少校冷着脸，对自己喝令：“杀敌！” 瞬间，他便进入了“本我潜能”状态。同时受到了自身原质“旗手”的影响，力量速度猛增一大截。 锵——呲！！ 匕首架开斧刃，顺势往前一刺。 少校眼神冷冽，可他却看到对方脸上的疯狂不减，竟迎着匕首抬腿一脚。 “他真不怕死？！” 少校内心蹦出这样一个念头。 匕首如愿正中吉兰的胸膛，深深刺入！ 然而在最后一瞬，吉兰的“无想”秘技被动触发，他反应极快地挪动些许身位，导致这一匕首并未穿透自己的心脏，而是扎进了锁骨下缘。 噗嗤！！ 鲜血涌现。 可吉兰的“碎铁”也几乎同时踢到了少校。 少校本不以为意，只是抬起左臂格挡。可当踢击袭来时，他却脸色大变。 嘭！！！ 恐怖的气浪爆开。 少校只觉自己的左半边身体挨了一记炸弹，撕裂般的疼痛直冲大脑。 他整个人被车撞了一般，倒飞出去。 在半空，甚至因内脏震荡而嘴角溢血。 嘭！ 少校落地后，连退数步，差点一个不稳而摔倒。低头一看，瞳孔猛缩。 自己的左臂竟被对方一脚踹没了…… 左手齐根碎裂，空空荡荡，骨茬都能看到。血线迸溅，染红了自己的军装制服。 “这是什么踢技？！” 少校原本的自信，被吉兰这一脚直接踹碎。 可怕的踢击超出了他的认知。 这完全不符合一名2阶灵秘者的实力…… 情报有误！ 他听着不断靠近的密集脚步，脸色阴沉，掉头就跑，几个闪身就消失在了破旧的建筑群之中。 本章完 295 单干 吉兰站在原地，没有去追。 因为他很清楚，对方一心要走，自己根本留不住，反而还可能中了那家伙的诡计。 狰狞的外貌缓缓恢复正常。 吉兰呼的长出一口气，面色平静地将胸口的匕首抽出，带走一捧鲜血。 他控制着自己的肌肉绷紧，合拢伤口。然后掏出一支“苦喉药”，拨开瓶塞，仰头服下。 ‘4阶久世者果然厉害……若非借助信息差，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正面过招我绝非对手。’ 吉兰将玻璃管一丢，在心中暗道一句。 他的心灵强度远超同阶，恰好克制了“旗手”原质，使得对方无法通过心灵压制来喝令自己的肉体。 外加对方错判他的实战能力，被火力全开状态下的融合秘技“碎铁”踢中。 种种缘故的叠加，才使得那少校负伤而逃。 ‘还需变强啊……’ 吉兰深吸口气。 如果自己实力够强，方才那伪装成波西维亚军方少校的联邦间谍，必然得交代在这。 不过对方虽然跑了，但吉兰可不会忘记对方的此次暗杀。若有机会，他一定要讨回来。 “吉兰先生！您没事吧？！” 这时，一群西装革履的男女迅速沿街边赶了过来。他们之中有人受了些轻伤，衣物划破烧焦，显然是方才的战斗颇为激烈。 “我没事。”吉兰摆手道。 可看到他胸口破了个洞，西装被鲜血染红，这群委员皆是变了脸色。 “您遇到强敌了？” “嗯，一名敌国久世者。他看上去三十多岁，伪装成了波西维亚当地军方的少校，原质‘旗手’……不过他有所忌惮，没有过多纠缠。” 吉兰随口解释一句，将那柄染血的格斗匕首递给了一名女委员。 “回去后可以调查一下。” “是……是，吉兰先生。” 女委员面色震惊，接过匕首连忙答道。 其余的委员都是相视一眼，难掩惊色。 敌国久世者…… 吉兰组长竟然单枪匹马抗住了这次刺杀，惊走了一名久世者！ 别说他们委员，就是换做委员会里任何一名组长，置于吉兰的处境，多半都要当场殉职！ “时间紧迫，你们直接跟我一起行动吧。” 吉兰朝委员们说了句。 旋即，便迈开步子。 这波截杀已经结束，除了那少校的出现属于意外，其余的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毕竟通过白鸥，吉兰将己方的计划都透露给了“白鸽塔”，唯独掩藏了自身的实力及委员会的支援，打了个信息差。 即便敌方察觉到不对劲，却也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这是阴谋，同时也是阳谋。 吉兰借机剿灭了敌对势力潜藏的有生力量，同时还顺势增长了一波神秘点数，心情颇好。 半晌。 他与委员们悄然穿越了反抗军和当地军方交火的重点区域，顶着枪林弹雨又行进了一段路。 “停下。”吉兰抬手示意，沉声道。 身后的委员们纷纷停下脚步。 灵视下，正前方一片街区乃至建筑之间，弥漫着浓浓的红色雾气，四周只剩下死寂和诡异。 “这才几天不到，‘魇气’就已经扩散到了这种程度……” 吉兰眼神一凛，沉声道。 他们刚到波西维亚的时候，“魇碑”爆发的区域就已经到了直径一公里，现在起码翻了一倍！ 若是再拖下去，恐怕要不了半個月，整个波西维亚都将笼罩在红雾之中，彻底沦为一座死城！ “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委员们都展开灵视，感知到那充盈浓郁的红雾，无不表情凝重，眼神骇然。 这里究竟是死了多少人，才会使得这块“魇碑”发展到如今这种程度？ 真是难以相信！ 吉兰先是通过耳麦，与其他掘墓人取得联系，得知他们都已抵达了红雾范围之外，但彼此之间相隔有点远。 原本计划在煤炭厂汇合，但计划赶不上变化，谁也没料到“魇气”扩散如此迅速。 于是几人商量，先由“引路者”吉兰进入噩梦试探三分钟。等时间一到，雷诺便会敲击“清灯”，将声音通过耳麦传递过去，把吉兰唤醒，共享情报。 之后再组织三位“持铲者”加诺德、玛维和卡雅一同进入，解决噩梦守卫。 吉兰同意了这个决定。 “一定要小心，吉兰先生。” 玛维的声音从耳麦中传来。 紧随其后的，便是卡雅娇声的鼓励： “加油！吉兰先生！” “嗯。” 吉兰轻笑一声。 然后转头，朝委员们下达指令： “你们在这里等我，不要贸然踏入‘魇气’范围。”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红雾之中。 众人虽然担心吉兰组长的身体状况，但也知道上级的命令不可违背，便只得应允一声，目送金发青年的背影消失在雾气里。 吉兰刚走进“魇气”之中没多久。 他便感觉一阵强烈的困意袭来。 走着走着，就缓缓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闭上了眼。 他被强制拖入了“碑中噩梦”里…… 唰！ 吉兰意识一晃。 他睁眼便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处阴暗的大厅之中，唯有头顶一盏瓦斯灯的微弱光亮。 这大厅四四方方，约莫只有两百平的样子。灰黑的水泥地、水泥墙和水泥天花板，右侧是一扇坚实的铁闸门。 正前方的墙上，挂着一个方头电视。 屏幕上一片雪花，并不断发出沙沙的噪音。 整个环境给人一种压抑不安的氛围。 突然，电视屏上呲的一声，闪动出现了一个黑白画面—— 那是一个站在高台上的军官人影，面部扭曲溃烂，系着黑色独眼罩。 手中，还拎着一面黑旗帜，旗面绘制着一个类似“￠”，象征奥威纳联邦的红圆斜杠图案。 “杀敌！杀敌！！” 电视中，军官挥动手中旗帜，发出不似人类的扭曲声音。 几乎是下一秒。 哐！！ 铁闸门向上一收，一道巨大的身影顺势就冲进了大厅之中，迎面朝吉兰扑了过来！ 门随之落下，发出哐的闷响。 “吼！！” 一头犀牛大小的黑色巨犬袭至吉兰面前，咆哮张嘴，尖牙遍布。其皮糙肉厚，瞎了一只眼，正流着涎水，表情狞恶。 嗖！ 吉兰闪身躲过巨犬的扑咬，冷着脸，扭身，一记踢击呼啸过去。 其右腿因高速划过，模糊不清，在巨犬腹部猛地一抽。 嘭！！！ 黑色巨犬嗷的一声尖啸，硕大的身躯腾空飞出，重重砸在了地上。翻滚几下，边呕血边挣扎，半天爬不起身。 吉兰趁机在心中暗道： ‘斑斓，天启梦！’ 一道彩光从天而降，落在他身周，于其脑后化作了一轮七色光圈。 吉兰感受到指引，猛然扭头。 噔！ 他没有管地上的巨犬，脚下一踩便蹿了出去，然后对准那扇铁闸门全力踹出—— “给我开！”吉兰喝道。 他的头发染红，眼神凛冽。 嘭的一声巨响！ “碎铁”轰在了铁闸门上，顿时将那厚实的钢铁踹得凹陷变形。一股爆炸般的震颤力，顺着着力点四散，令整扇门都龟裂开。 劲风四散。 “杀敌！杀敌！起来杀敌！！” 电视的黑白画面中，独眼军官疯狂挥舞着旗帜，喝令声不断。 这时，倒地的黑色巨犬发出愤怒又痛苦的咆哮，身体竟开始蠕动扭曲，块状肌肉分明。 它甩了甩脑袋，站起身，再次扑上来。 “开！！” 吉兰看都不看它一眼，转身又是一脚。 “碎铁”又落在了铁闸门上。 这次，铁闸门在轰的一声巨响里爆成了巴掌大的碎片，飞溅四周。 吉兰头也不回地蹿了出去。 外面，是一条逼仄的过道。这里同样全是厚实的水泥结构，没有任何油漆涂装，仿若是地下研究室或监狱的结构。 他的速度比巨犬更快，沿着过道笔直往前，跟随“天启梦”的指引，往噩梦核心所在冲去。 很快，吉兰便撞开了尽头的一扇门。 哐！ 他冲进去后，一眼便看到了空荡荡的房间里，木头高台上站着那名拿旗的独眼军官。 对方面前，是监控台。十几个脸盆大小的方头电视架设在一起，除了吉兰方才所处的大厅外，其余皆是触目惊心的监控画面。 一个个密闭的房间里，全都是尸体！ 男女老少皆有，残肢断臂，血迹斑斑。其中还有少数身穿波西维亚士兵的制服。 吉兰扫了眼，便猜到这些死人，都是被“魇碑”吞噬吸收后的可怜家伙。 而其中有大半，都是被强行“投喂”进来，用于催化“魇碑”的“食物”！ “待在原地不准动！” 高台上的军官一挥旗帜，朝吉兰喝令道。 然而，吉兰漆黑的双眸中，倒映出十字剑篝火的轮廓。端坐于王座之上的“疯王”伊洛斯高举石锤，王冠下双眸暴虐，嘶声回应： “滚你妈的！” 吉兰不受喝令压制，整个身子腾空一跃，登上高台后飞身一脚。 嘭！！！ 独眼军官被“碎铁”一脚踹飞！ 手里的黑旗帜便顺势落于吉兰之手。 这面旗帜，正是噩梦核心！ 吉兰双手抓着旗帜奋力一撕。 随着呲啦一声，便被他徒手扯成了两半。 同时，他掌心绽放出彩光，将撕毁的旗帜腐败。 黑旗帜仿若经过无数岁月的洗礼，变得干枯脆化，旋即变成了粉末飘散。 紧接着。 吉兰视线一角，彩数“664”旁边，便多出了一个神秘的斑斓图案。 同心圆中央，是一根权杖。 斑斓词条在其上方显示而出： “王国烙印。源于久世者巴拉斯·马努埃尔的心灵之物，隶属躯壳权杖螺旋，十一月司辰‘盲将军’之路，4阶原质，旗手。” ‘得手了！’ 吉兰暗道一声。 扭头看向被自己踹到台下，身体崩裂的独眼军官，咧嘴一笑： “三分钟还没到，顺便把你也宰了吧……” 本章完 302 咨询 “‘笑噪之杖’……？” 炼金热线那头，制杖老人呢喃着这个名字，语气却颇为疑惑。 吉兰轻笑一声，稍作解释。 他之所以要给自己的新手杖，取名为“笑噪”，源于一种名为“笑鸫”的鸟。 笑鸫具有伪装和欺骗性，明明聒噪无比，看似凶戾，却又不善飞行。外加其白首褐身的姿态，宛如双重形态。 同时，笑鸫还有另一个称呼，噪鹛。 这能很好地意喻“杖里藏剑”的本质。 当然，还有一层寓意并没有讲述给制杖老人听，那便是它亦能象征吉兰自身。 这便像是“血枭”与“虹枭”，“吉兰”与“伊洛斯”的双重身份。 “有趣的名字。” 制杖老人笑了笑，夸赞道。 “作为它的锻造者，我为它感到高兴。” 咔锵。 吉兰将手中武器形变，复原成灰手杖的形态，杵在身侧。 紧接，又朝热线恭敬开口问道： “对了老先生，我想向您请教个问题……” “说吧，年轻人。” 制杖老人依旧是那般热情，很愿意回答后辈的各种疑问。 吉兰稍作措辞，便沉声道： “我现在已是3阶‘辉光’灵秘者，正尝试着远航梦境海，寻觅神之乡‘托亚兰’的踪迹……” “可最近这段时间，都在半途遭遇了海怪的袭击。哪怕我打算飞跃过去，也会在高空遇见会飞的怪物……” “请问，碰到这种情况，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 闻言，制杖老人沉默了几秒。 “有些不可思议……”他道。 “那些怪物的出现很反常？” 吉兰不由皱眉，问道。 然而老者却是否认道： “不……我的意思是，你的进度快得有些不可思议。” 只听电话那头，传来制杖老人的叹息。 “你知道吗？当初我花了整整九年的时间远航，才遇到你这种情况，之后又耗费了五年，这才找到神之乡，拿到了‘神乡烙印’。” “血枭，你的天赋太高了，且运气也不是一般的好……似乎连命运都在眷顾你。” “着实是让我有些感慨……甚至是羡慕。” “嗯？”吉兰一怔。 他其实很清楚3阶到4阶的难度，却没想到，连制杖老人这样的久世者，当初也花费了将近十四年的时间，才完成跨越和质变。 听着对方的讲述，吉兰不由暗自庆幸，自己有幸介入到了“凋零花园”，偶遇了使徒三女士，从佩顿小姐那里得到了珍贵无比的“情绪锚点法”。 否则，自己恐怕真要在这个阶段白白耗费几年，十几年乃至更久的光阴，才能找到神之乡…… “您也遇到过海怪？这是必然的情况吗？” 吉兰平复了一下心情，再次问道。 制杖老人沉吟一下，道： “也并不是必然……而是，在神之乡‘托亚兰’的周边地带，便存在着具有恶意的梦境生物。” “相传，有两种说法。” “其一，那些梦境生物是由高位神秘者的负面情绪所创造，宛如投影般落于梦境海中，又被神之乡所吸引。” “其二，它们是从神之乡‘下层’区域游荡而出，徘徊在周围，试图杀死一切误闯此处的访梦者。” “但不论是哪种说法，都变相说明了一個事实，那便是你已经进入了神之乡的周边范围……恭喜你，血枭，你距离‘托亚兰’不远了。” 制杖老人语气温和，半是讲述，半是祝贺地说道。 “至于解决办法，抱歉，暂时并没有。若是想以蛮力硬闯，那么起码需要拥有4阶以上的实力，可这件事的悖论就在于，只有3阶灵秘者才会出航寻觅神之乡……” “所以，一切都是靠运气。运气好，躲过了那片区域的梦境生物，便能顺利上岸。” 闻言，吉兰心中一沉。 纯靠运气？ 但他很快便蹦出一个想法…… 自己虽然没有4阶的实力，却也比一般3阶要强，现在更是拿到了“笑噪之杖”，全力以赴之下，或许有一丝机会能够硬闯过去。 “谢谢您的解答。” 吉兰深吸口气，拎着热线道谢。 “不客气，呵呵。”老者笑了笑。“我总有预感，或许再过不久，伱便会脱离‘荆棘众’，以正式成员的身份加入到‘午夜玫瑰’了。” “到时候我请你喝酒，年轻人。” 吉兰听出了老者的看好，于是谦虚了两句。 旋即，这才挂断了电话。 收好炼金热线，吉兰把玩了片刻“笑噪之杖”，这才心满意足地将其收入了次元空间。 ‘这几天的开销有点大，购买‘妆师’秘传、给苍鹳路费、还有这次制杖的费用……’ 吉兰心想着，清点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资金，只剩下2585凯撒了。 他都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感慨…… 钱还真是不够用！ ‘过段时间继续收购神秘材料，炼药赚点开销吧，有些入不敷出了……嗯，再找个机会在梦中集会时，将“灯芯魔药”的信息告知秘社成员一声。’ 现阶段，白鸥赤雀他们也才1阶2阶，服用“灯芯魔药”可以大幅提升修行效率。 当然，吉兰不可能免费提供药剂。 先不说他没这个资本，就算有，他也希望能遵循“等价交换”原则，让秘社成员们通过自身努力，来换取自己手里的修行资源。 不过吉兰会予以他们一个“内部价”。 “灯芯魔药”在“午夜玫瑰”里的售价是130凯撒，那么在梦中集会时，只卖110凯撒。 稍微高于成本即可。 … … 时间又过去两天。 期间，玛维登门拜访了一次。 吉兰请她在附近的餐馆吃了下午茶，闲谈了约莫两小时。 玛维顺势说起了一些机密情报，表示波西维亚那边的情况有了进展，委员会调查出了当地遭受渗透，政权与军方出现反叛的重要原因。 吉兰对此很感兴趣，但却和他想的不太一样……罪魁祸首并非联邦间谍，也不是天孽教团和白鸽塔这两个神秘势力。 而是一个名为“日蚀会”的古老密教。 这个密教，吉兰还是第一次听说。 据玛维所说，“日蚀会”隐藏极深。调查委员会也是费了很大的代价，甚至牺牲了好几名委员，这才探查到了这个重要情报。 该密教最初出现在中世纪初期，活跃于各个年代。直至不莱梅帝国建立后，才慢慢销声匿迹…… 近期却是不知为何，突然又在波西维亚死灰复燃。且一出没，就来了个大动作。 听说帕拉委员长对此，颇为头疼。 “‘日蚀会’的成员，都是一些邪恶崇拜的顽固分子，他们侍奉着一位名为‘硫磺公’的古老邪神，视魔鬼为伙伴，受邪神使者‘风车猫’帕尔·所罗门领导。” 这是玛维当时的原话。 “该密教宗旨，便是不顾一切掀起灾祸，让地狱的硫磺气息替代尘世的空气，恭迎‘硫磺公’降临，统治世界。” 吉兰当时听完，都愣了一下。 首先他觉得这个“日蚀会”的人，似乎是脑子不太好使，怎么会有这种离谱的信念。 其次，他被“硫磺公”和“风车猫”这两个熟悉的名字所惊讶。 “风车猫”曾在《荣登大瘟疫#2》以及《人类意志》系列影片中出现过，吉兰通过这两段秘史，很清楚地知晓，它从中世纪一直活到了现在…… 并且，以邪神使者的身份散播瘟疫，还吞吃过一月司辰“洪流”的亲妹妹莉莉娅·恩格。 可以说，这只大金猫是坏事做尽。 想必“洪流”一直都想线下真实它。 以至于“机械工会”内部，从未停止过探查帕尔的踪迹。 此次“日蚀会”被委员会揪了出来，“机械工会”必然已经做好动员，随时准备派出执行机构，协助帝国对该密教进行追捕清理。 玛维曾提及过，“机械神教”内有三位老家伙，他们联手之下可以进行大范围监视，“日蚀会”成员恐怕在劫难逃！ … … 11月27号晚。 吉兰照例入梦，降临心灵王国。 他借着这次机会，将“灯芯魔药”一事告知秘社众人，引起了他们的兴趣。 更是激起了他们赚钱的强大动力。 吉兰作为“黎明之手”的拇指，十分大方地给每人当场赠送了一支“灯芯魔药”。让他们试试药效，也算作是秘社福利。 黑鹬、白鸥、赤雀和苍鹳四人皆是惊喜不已，连连道谢。 在随后的情报交流环节中，苍鹳表示，他目前已顺利联系上了“记录会”总部，凭借着原本的分部主持人身份银卡，外加鸦女士的信物，轻易入会。 且因他丰富的观影经验，外加2阶灵秘者实力，又相继通过了“放映圆桌”的审核，直接成为了一名“二星影评人”。 诸事顺利。 “虹枭，有个好消息。” 苍鹳坐在食指石柱的席位上，朝吉兰笑道。 “我刚加入记录会‘总部’，就被派发了任务，负责观影一部新入库的真实胶卷……你有没有兴趣？” 闻言，吉兰眉头一扬，道： “当然！” 他现在急需神秘能量，没想到苍鹳这边这么快就有了好消息…… “说说那部真实胶卷的情况吧。” “嗯……它是一部系列影片的首篇，名为《黑暗时代#1》。” 苍鹳笑道。 “说来也巧，我们都看过它的续集……《荣登大瘟疫#2》！” 本章完 343 终爆 二 吉兰还注意到，己方一行人所处的岛屿，实际上就正好位于海底那未知生物的头部。 若真把那未知生物当做“鲸鱼”，那么火山的喷发，也可以理解成对方的“呼吸孔”。 就像鲸鱼换气时喷水一般，只是换成了那些黑色物质、岩浆、火山灰以及海量的瘴气！ 尸体不可能换气，但这个异世界充斥着未知和谜团，吉兰不敢以自己的认知来挑战神秘学的法则。 他更相信，这是一种趋近于某种真理律法之类的现象。 瘴气…… 或许真的源于海底那未知生物的尸骸！ 在过往无数岁月里，瘴气仅通过海水的缓慢蒸发逸散到空气中。直至近期，那火山喷发裹挟着其体内数之不尽的瘴气，大规模倾泻到了尘世里，以至于瘴气浓度急剧飙升。 吉兰思绪百转。 他仿佛摸到了这个世界隐藏在阴影里的一抹真相，心中既震撼又敬畏。 恰在这时，吉兰注意到，帕拉委员长的目光同样盯着海底那惨白色的未知生物，目露惊骇之色。 那种眼神，仿若是印证了某种猜测后，得到答案时的不可置信。 ‘委员长似乎知道些什么……’ 吉兰心想。 … … 不莱梅帝国。 首都，缪斯西提。 中心凯旋区，四方宫。 高墙与翼楼所包围的庭院内，一名红色长卷发披肩的青年正光着脚，慵懒躺靠在摇椅上。 微风拂过，庭院里的树木沙沙作响，同时也吹动了他宽松单薄的白色长袍。 青年手边的茶几上点着一盏灯，借着光亮，正静静阅读着一卷古书。 这时。 头顶露天的夜空中，闪过一道亮眼的星光。正拖拽着长长的尾巴，如流星般划过。 走廊处，两名身穿军装，负责把守的女亲卫抬头看了眼，惊讶道： “流星？” “不……不知道。” 可她们再将目光收回，却发现庭院里的摇椅正空荡荡地摇晃，那卷古书静静摆在茶几上。 而红发青年不见了踪影。 “元首大人？！” 两人皆是一惊。 于此同时。 首都有许多人都注意到了夜空的“流星”，纷纷抬头凝望。其中还有不少趁机合十双手，闭目祷告许愿。 夜空中。 轰隆隆—— 一名赤身的中年男子，正头朝下，面无表情地从天坠落。因速度太快，他的身体与空气剧烈摩擦，产生了巨大噪音和刺眼的光热气浪。 其胸口，有一行奥威纳语的烙印： “象甲警卫团，编号12，埃德拉斯·艾尔利克。” “A19-终爆计划执行人员。” “09（波西维亚），12（缪斯西提），23（德普拉斯血港）。” 男人俯瞰着下方繁华的城市群，没有任何感情的双眸中，倒映着灯火辉煌。 这时，他的脑海中响起了象卫军最高领袖，“军刀长”艾德文·荷门特长官的声音： “象卫军的三名勇士！前进！” “目标——缪斯西提！波西维亚！德普拉斯血港！” “即刻，终爆！！！” 听到命令，男人脸上终于浮现出狂热之情，正准备引发自己体内的神秘力量，与这座城市同归于尽。 可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肩头，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搭了上来。 “嗯？！”男人扭头。 顿时，一副五官英俊，鼻梁高挺的青年面容出现在眼前。那一头红色长卷发尤为醒目，让其心头震骇。 “不莱梅帝国元首，凯撒·吉德？！” 嗖—— … … 西缪斯的一栋出租公寓内。 一对姐妹正靠在窗台前，朝着夜空许愿。 当她们睁开眼，却都是一愣。 “南希姐姐，流星不见了！” 妹妹米琳达惊呼一声，把脸紧贴到了窗前，瞪大眼睛观察着夜空。 方才明明在天空闪耀的流星，此时此刻竟然突然消失了。 “是……是不见了，真奇怪。” 南希俏眉一挑，眼神同样惊讶。 这时，身后的沙发上传来一个青年的调侃声： “肯定是你们的愿望太过分了，所以流星都不愿实现。” “乔安！你个蠢猪！” 米琳达转过身，叉腰道。 “我可是在为你祈祷，希望你能通过军部的考核呢！” “谁知道呢。”乔安坐在沙发上喝着咖啡，耸耸肩。“说不定你是许愿自己能一夜暴富，成为富婆。” 米琳达神色一僵。 一旁的姐姐南希叹息一声，道： “我只是许愿母亲不要再那么劳累了……为了我们三個能在西缪斯过上体面的生活，她付出了太多。” 闻言，乔安和米琳达也都失去了拌嘴的兴趣，脸色暗淡了下来。 … … 四方宫内脚步声不断。 一队队的亲卫在四处穿梭，焦急万分地搜寻着元首大人的踪迹。 他们想不明白，原本在庭院里看书的元首大人，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突然，一支十几人的女亲卫回到庭院走廊，便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正背对她们，若无其事地坐在摇椅上看书。 “元首大人！” 领头的女军官神色一震。 她正想带队上前查看元首大人的情况，可众人只见红发青年轻轻抬手示意，头也不回，语气温柔道了句： “刚才出去了一趟，不必大惊小怪……好了，让其他人消停吧，我再看会书。” “是……是！元首大人！” 女军官连忙低头，行了一个交叉礼，然后带队离开。 待元首大人平安无事的消息传达到各部门，四方宫渐渐安静了下来。 红发青年这才缓缓放下了书。 先前那些女亲卫没能看到，他穿着的白色长袍已经敞开了领口，露出了底下完美的肌肉线条。 不过心脏所在的左胸、整条右臂和腹部都空缺，呈现出一团深邃黑暗的空间，仿若无尽的夜空。 仔细凝视其心脏深处的黑暗，便能隐约看到，有一团细如芝麻大的亮光在闪烁。 若是再将这亮光放大无数倍，便能看清，那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爆炸！ 一个男人在无声呐喊，尖叫，咆哮，散发出恐怖的光与热。 可这一切，都消弭在了没有边际的黑暗之中。 凯撒·吉德扭过头，看向了北方。 他半边脸如碎裂剥落的蛋壳，皮肤脱落，露出底下的深邃黑暗。 其目光悠远，仿佛倒映出一座在终爆里化作废墟焦土的城市。 “波西维亚没了……” 凯撒淡淡呢喃。 “巴尔迪尼，这就是你那双瞎掉的眼睛，最想看到的景象吗？” “既然这样，我就如你所愿吧。” 他收回目光，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由黑暗构成的五指缓缓合拢，攥成拳头。 “这应该是你我最后的一场战争了……世界要么崩溃，要么统一，只有一个结果。” … … 帝国南部。 落叶地中海（内陆血海）。 无名岛屿停止了动荡。 夜空中的终爆光热，也终于被空间裂隙彻底扯入其中，遭到消弭。 吉兰扶着奥萝拉站了起来。 “吉兰先生……都结束了吗？” 奥萝拉从未经历过如此可怕的事情，当她再度抬头时，小脸依旧煞白，残留着惊恐。 吉兰低头看了她一眼，沉声道： “爆炸被帕拉委员长阻止了，但事情还未结束，甚至……这仅仅只是开始。” 奥萝拉一怔。 阿莉达正忙着救治手下的修女，闻言，也扭头看来。 玛维、卡雅和赛琳三人踉跄站起身，朝吉兰投来目光。 不知何时开始，吉兰先生仿佛成了她们这群人的主心骨，只要靠近他，似乎就能够安心一些。 “方才的爆炸，应该源自联邦的手段……源于某个上位者。” 吉兰叹息一声道。 “而这样的爆炸，不止我们这里，还有首都缪斯西提，以及北方城市波西维亚，都属于打击目标。” “联邦此举一定会激怒帝国，不出意外的话，第三次不奥战争将全面开启。” 众人脸色一变。 吉兰说完，自顾自扫视了一圈四周。他发现山顶这片区域的植被和山壁，仅仅只是遭受到爆炸的余波，就被摧毁殆尽。 可见那终爆的威力，何等可怕。 若非帕拉委员长出手构筑了红色屏障，他们这些人能不能完整地活下来，都很难说。 吉兰又仰头看去。 帕拉委员长已经去往了火山口，在其身旁，还有另外三道身影。 “‘风车猫’帕尔·所罗门趁着刚才的终爆，还是跑了吗……” 帕拉凭虚御空般站在半空中，拎着白手杖，遗憾说道。 “命运并不眷顾我们。” “我和亚当斯重伤了祂，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祂都不可能再出现了。” 阿格尼的银色兜鍪下，传来低沉的声音。 “亚当斯方才还探查到，帕尔·所罗门的彼我，‘圣诞恶魔’坎卜斯已经遭到毁灭，出手之人是‘焦衣神父’乔拉·乔克斯。” “乔拉？祂怎么会出手……难道是那位的意思？” 帕拉有些惊讶，但不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连忙打住。 又说起了另外的事： “伱们刚才看到了海底的景象吗？” “嗯……”卡尔捏着翘边牛仔帽，沉吟一声。“那未知生物我从未见过，不过从其身上，让我感受到了秋殇眷族的气息。” “那是神的尸体。” 阿格尼淡淡道。 帕拉深吸口气，点了点头。 “如果我推测不错，那其实正是旧神，第三司岁‘黯泪小姐’的遗体。” 卡尔、阿格尼和亚当斯三人皆是一怔。 又听帕拉沉声道： “陛下曾隐秘说起过，奥美尔是尘世的第一个人类，祂一经出生便飞升成神，为最初司辰……可这明显不符合等价交换原则。” “可若是，奥美尔的真实身份，为第三司岁的‘遗腹子’，这便能说得通了。”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瘴气会与奥美尔一同诞生……因为瘴气正是源于第三司岁的尸体，奥美尔同样如此。” “万物皆有存在，存在即有痕迹。这一点，连旧神司岁也不可避免。” “而瘴气与奥美尔，便是‘爱神’爱丽丝曾存在过的，最关键的痕迹。” 听完帕拉·赛尔苏斯的推测分析，阿格尼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而帕拉心中，还有一段推测没有说。他不是不信任三名骑士长，而是不敢说出口。 “‘残王’陛下与‘雪女士’所诞下的那位小姐，其使命……或许正是为了替世人承受瘴气。” 帕拉眼底深邃，心中颤动。 “祂，是尘世的过滤器。” “是当之无愧的‘恸容圣母’。” 本章完 344 新年 “帕拉，你又老了啊。” 这时，卡尔·雷加扭头看了眼帕拉，沉声说道。 其余两人也都看了过来。 只见帕拉·赛尔苏斯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皮肤也变得松弛。 若非那双眸子依旧深邃有神，饱含智慧与沧桑，怎么看都像是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 “呵呵，毕竟只是凡人之躯，超负荷动用‘哲人剑’，根据等价交换原则，我也应该付出相应的代价。” 帕拉淡然一笑。 阿格尼那白银兜鍪下的蓝眸一转，看向了其手中的白手杖，沉声道： “由十二枚‘哲人石’所打造的剑么，这应该是尘世的极限了……难怪能被陛下称赞为‘尘世最锋利的剑’。” “只可惜，正如你自己所说，凡人之躯难以承受使用它的代价。” 阿格尼稍作停顿，又道： “飞升吧，帕拉……你在尘世间的寿命已经不多了。” “帕拉，你为陛下，为我们所做的已经足够了。” 卡尔也点点头道。 “你只需要在飞升前，再为自己构筑一副‘哲人石躯壳’，以供彼我寄居，便能保留6阶的巅峰实力，依旧可以为陛下行走尘世，带领帝国征战。” 亚当斯没有说话，只是投来关切的眼神，似是赞同另两人的说法。 “三位。” 帕拉看向三名骑士长。 他笑了笑，却摇头道： “我是骑士团的最后一道保障，若连我也飞升了，便会给敌人留下致命的弱点……万一，我是说万一，我飞升之后，大家留在尘世的彼我都被敌人摧毁，又该怎么办呢？” “届时，失去了对尘世的掌控，便意味着我们输了。” 帕拉叹息一声。 “输掉梦想，输掉一切。” “……” 其余三位骑士长都陷入了沉默。 帕拉说的不无道理。 但他们并不想因此看到这位并肩作战了三百年的挚友，因生命走到终点，而在尘世老死。 “经此一役，我的时间确实已经不多了……按理说，6阶‘力量’久世者的寿命，只有300年左右，而我的情况已经远远超过了这个标准。” 帕拉平静道。 “这些都多亏了‘哲人石’所赋予的生命力。同时，也正因‘哲人石’，我的灵魂被其中的力量所影响，导致‘神乡烙印’不再契合，终其一生都不可能再往前一步了……” “嗯？！”三位骑士长皆是皱眉。 他们也没想到，帕拉所付出的代价原来这么高昂！ 这也就意味着，帕拉不可能再飞升，注定将要在尘世老死！ 对于骑士团而言，失去了帕拉，就像失去了一条重要的臂膀……对于他们而言，则是失去一位无法替代的同伴与挚友。 “别担心，我会留有后手的。” 帕拉宽慰地笑道。 他拎着手杖，瞥了眼脚下，正位于山顶空地上的那群人。 最后，目光落在了那金发青年身上。 “我已经找到了合适的学生……趁着最后的这段岁月，我会将他教导成为一名合格的骑士，一位出色的炼金术士……然后顶替我的位置，为梦想前行。” “帕拉……” 三大骑士长叹息一声。 他们顺着帕拉的目光，看向了那名金发青年，眼神深邃。 … … 片刻后。 火山口依旧在喷发着黑色物质与瘴气，帕拉四人伫立于高空，静静俯瞰着这一幕。 “瘴气源头若不封印，尘世将遭到巨大污染……” 帕拉沉声道。 “届时将看到的景象，要远比三百年前的中世纪更为惨烈，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天灾。” 说着，他看着三位骑士长，深吸口气道： “我打算再动用一次‘哲人剑’，配合炼金术将火山口封印。” “之后你还能活多久？” 阿格尼的兜鍪下，传来问询。 帕拉略作沉默，回答： “半年，或者更短。” “‘军刀长’艾德文释放了三名象卫军成员，对帝国实施了终爆，陛下不会善罢甘休……” 阿格尼道。 “第三次不奥战争即将开始，这或许也会是最后一次了……帕拉，帝国不能没有你。” 他说着，一把扯下了自己身上的黑丝绸长袍，露出一身锃亮的银色铠甲。 紧接着，阿格尼又摘下了自己的兜鍪，露出一副溃烂且长满疮疤的脸。唯有那双蓝色眸子依旧平静，深邃。 “还记得三百年前，我仍为萨克亚王国的王子时，因丑陋与疾病被王室困于地牢，受尽折磨……是陛下对我伸出了援手，并教导我剑术。” “直至此时此刻，我也未曾怨恨过陛下覆灭我的故乡。” “祂赋予了我新生，并对我说，希望我的剑不是为了被爱，也非渴望被爱，而是为了去爱……” “帕拉，用我的这具彼我，充当你的材料吧……这样，或许能让伱多活一段时日。” 闻言，卡尔和亚当斯都是一怔。 帕拉紧了紧白手杖。 “副团长……” 时隔多年，他再一次对阿格尼使用了这个称呼。 “若我以你这具彼我实施炼金术，哪怕今后再有新的躯壳，你也将承受难以想象的痛苦，或许不能再行走尘世，永生逗留于神之乡。” “无妨。” 阿格尼平静道。 紧接着，他丑陋扭曲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你可比我重要多了，帕拉。” 苍老的帕拉低垂了眼帘，最终默默举起了自己的白手杖。 噌—— 他一把抽出了藏于杖身里的猩红长剑“哲人剑”，晶莹剔透的剑身倒映着稀薄的月光，呈现出梦幻般的色泽。 这个动作仿佛就是一种暗示。 阿格尼不再多说什么，直接纵身一跃，俯身飞入了火山口之中。 帕拉眼神一凝，手中哲人剑往下一斩—— 嗡！！ 一道细密的线直接将火山口分割。 裂开的漆黑缝隙扩散成梭状，将那些黑色物质、瘴气以及四周的岩壁都拉扯扭曲，统统吸入进去。 帕拉抬起另一只手，高举握拳。 咔嚓！！ 一道水桶粗的猩红闪电从天而降，瞬间击落在了阿格尼的身躯之上，将其分解。 旋即，帕拉的左手掌心，浮现出一个红色的正三角圆形炼金阵，往下一摁。 只听轰隆隆一阵巨响。 火山口竟自行粘合成一团，最后与那裂隙交融，形成一個螺旋状的黑曜石大门！ 彻底将火山口封印！ 做完这些，帕拉收剑入鞘。 他的脸色无比疲倦，眼神也有些暗淡。 … … 1927年1月1日。 新年。 吉兰已经在帕拉委员长的帮助下，与其他人一同返回了首都缪斯西提。 至于那座无名小岛，此刻已经成了禁区，没有得到帕拉·赛尔苏斯的允许，谁也不能前往。 帕拉在临走前，还在小岛上布置了诸多炼金阵，但凡踏足，十死无生。 而特蕾莎女士、第五鸽以及扎卡长老三人的魇碑，则在一股无形的力量下被拽入了海底。 似乎与那千千万万的魇碑一起，扎根于那未知生物的尸骸之上。 委员长下达了最高指令，关于无名岛屿一行的经历，不可向任何人提及。那里的一切，都将作为与秘史同等级别的机密，封存起来。 时值新年之际，帝国境内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欢庆气氛。 虽然帝国宣传部在部长斯塔文·洛蒂托的带领下，不遗余力地向民众宣扬一个重大消息—— 瘴气浓度已得到有效控制，最新一代的防瘴药也研发成功，但大多数人却依旧沉浸在失去亲人朋友的悲痛之中。 恰逢此时，帝国北方传来噩耗。 各大报社的最新报纸，铺天盖地报道着另一个惊人的消息—— 那座象征着全帝国人民，希鲁后裔荣辱、信仰与希望的北方城市——波西维亚，它遭到了奥威纳联邦的特大轰炸！ 新年前夜，1926年12月31日晚，一场超大型的爆炸，在一夜之间将波西维亚夷为平地，化作了焦土与废墟。 那里的居民无一幸存。 包括外围女祀河在内，超过二十公里范围内，都成了生灵禁绝之地。 消息传来，直接让整个帝国沸腾！ 难以言喻的仇恨、悲伤和屈辱，瞬间涌上了帝国人民的心头！ 强烈的民族仇恨，化作一股布满血腥与硝烟的氛围，笼罩在了不莱梅帝国之上。 包括权贵、富商、中产乃至底层在内，各阶层帝国人竟相继游行示威，甚至联名血书，呈递各地区议会，希望将请战的意愿表明给最上层的元首大人。 此时此刻，帝国人民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开战！ 向东部霸主奥威纳联邦开战！ 血债血偿！报以屈辱！ 还有不少青壮年，乃至退役已久的老者堵在了军区、军部以及议会，自愿参军，请求帝国大规模征兵。 此时的民意，仿佛拧成了一根粗壮的麻绳，意图生生绞死联邦。 然而帝国官方对于开战是否，迟迟没有表态。这对翘首以盼的帝国人而言，感到了非常失望，甚至是气愤。 被人骑到头上拉屎，甚至屎里还藏着炸弹，竟然没有任何回应！ 霎时间，人们对帝国官方产生了极大的怨气。 无数人仍期待着，那位威望无匹的元首大人能站出来，像十五年前那般，高举拳头，带领帝国战胜联邦，报仇雪恨，夺回属于他们的荣耀。 … … 一周时间转眼而逝。 民众对开战的期盼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减，反而愈发强烈。 1月8号这天。 吉兰正在北缪斯的出租公寓内休憩，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报。 特蕾莎女士、雷诺、穆古尔以及加诺德等同僚的殉职，使得二组掘墓人的工作暂时停滞。 而他调查委员会组长一职，也被帕拉委员长暗中撤下。 现在的他，处于空闲。 赛琳回来后便收到了“午夜玫瑰”的消息，告辞离开。卡雅则是因同伴的离去，而陷入了深深的伤痛与自责，躲在家里酗酒成瘾，常常酩酊大醉。 玛维时常去看望卡雅，进行开导，也会来吉兰的出租公寓一同闲聊，喝喝下午茶。 每逢谈及深秋镇一行，玛维的情绪都显得有些低落，然后是长时间的沉默。 吉兰对此，也只是暗暗叹息。 在经历了这一切，并亲眼见证了终爆的威力，以及帕拉委员长等人与风车猫的交手后，他对自身实力有了更加强烈的渴望。 若不能拥有帕拉委员长以及其余三大骑士长的实力，又谈何在这异世界随心所欲，自由自在地活下去呢？ 说不定哪天，又一颗终爆在自己头顶炸响，那时还会有帕拉委员长挺身而出吗？ 不…… 就像白鸽塔那位银眸男人所说，将希望寄托于他人身上，是愚蠢且天真的。 这件事，深深刺激着吉兰。 笃笃。 这时，出租公寓的大门被敲响。 吉兰只是扭头一看，便凭借着强大的灵知，探查到了门外来人。 是六名西装革履，头戴帽子的男女。 通过他们胸口的铭牌，吉兰认出了这群人的身份。 ‘官方部门人员。’ 吉兰起身，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为首的一名短发女子神色一整，将一份标有机密文件章印的牛皮文件袋递了上来，恭敬道： “吉兰·伊洛斯先生，这是四方宫下达的委任书，由元首大人亲自审批……还请您做好准备，明日上午八点，抵达四方宫参加上任仪式。” “好的，我知道了。” 吉兰点点头，接过文件袋。 帕拉委员长曾在炼金热线中，和他谈及过此事。 因为他晋升4阶久世者的缘故，所以也有了进入帝国权力中心的资格。 现在，正是到了委员长兑现承诺的时候。 短发女人又道： “对了，我们此行登门，除了送达委任书以外，还有帕拉·赛尔苏斯委员长的任务……他请您去一趟凯旋大厦，有重要的事情要向您说明。” “如果您允许的话，可以坐我们的车一同前往。” “好。”吉兰想了想，颔首道。“稍等，我换身衣服。” “您请便。”女人和随行人员纷纷低头。 吉兰拿着文件袋转身回房。 不多时，他便换好了一身黑大衣黑帽子的熟悉装扮，杵着笑噪之杖出来。 紧接着，跟着一行官方人员下楼，乘上汽车朝中心区凯旋大厦而去。 本章完 348 入怀 这天晚上。 吉兰将出租公寓内的一些私人物品都收拾妥当，装箱打包。 除了两个大号手提箱的衣物外，便是一些神秘学器物，主要是炼金制药器皿。 这些东西并不贵重，但吉兰也并不想就这样随意丢掉。 因为瓶瓶罐罐等琐碎之物较多，且多为易碎品，所以他打算等明天，让负责帮忙搬运的人员进行处理。 至于那一台放映机，属于帝国境内明令禁止的违禁品，不宜被人看到。吉兰则是用一块黑布包裹，再以大纸箱封存。 搬运人员除非疯了，才会擅自拆开查看。 虽然以吉兰目前的身份地位，就算被人发现，也不会受到什么处罚，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他刚上任，不想因此招惹麻烦。 做完这些，吉兰洗了个澡。 他穿着一身宽松的黑色睡袍，一头半湿的金发散落肩头，看上去有着一种高贵的慵懒气质。 吉兰坐在桌边，翻阅起过往获得的一些神秘学书籍。 突然，他不知怎的想起了晚宴时，元首凯撒交给他的那瓶风车猫之血，以及最后说的那句话…… 祝他今晚有个好梦？ 这句话乍一看没什么特别的，就像是一位长辈随口的关心。 可问题在于，说这话的人是元首，是象征着十二月司辰“残王”，留在人间的彼我。 吉兰觉得，祂不会无缘无故多这么一嘴，其中应该藏着什么深意。 ‘入梦么……’ 他暗道一声。 咔。 吉兰抬手关掉了台灯，合上书籍，起身走到床边躺下。 紧接着，他闭上了双眼。 待意识渐渐下沉，吉兰的精神体降临到了自身的心灵王国之中。 今夜并无集会之约，五根螺旋石柱上的席位，除了疯王依旧如雕塑般端坐外，其余的空空荡荡。 吉兰站在火势旺盛的十字剑篝火旁，陷入了沉思。 ‘元首将风车猫之血交付给我，却又不明说它的用途，只告诉我有人需要它……这个人是谁？’ 很快，他便联想到了一個人。 托莉娜·杰拉德。 除了这位“残王”之女，吉兰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让元首如此上心。 ‘元首……他知道我与托莉娜小姐有接触？’ 吉兰心中不由咯噔一下。 这一刹那的心态，就好像与名媛小姐私下交往的黄毛，被威严十足的老丈人抓包了一样，有种莫名的悚然。 但好在吉兰瞬间就调整好了心态。 他与托莉娜小姐之间，只是普通朋友关系，并无什么逾越之举。 又没做亏心事，怕什么。 否则，元首也不会如此信任地，将风车猫之血交给他…… 吉兰缓缓掏出了牛角“信梳”。 然后，催动了它。 嗖—— 天旋地转的熟悉感觉随之而来，吉兰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其拉扯，牵引着他的精神体去往某个地方。 下一瞬。 吉兰重新恢复视线，便发现自己再一次来到了硕大的岛屿之上，正站在黑城堡的大门口。 啪哒。 他迈开步子，走进大门，登上了老旧的石板台阶。 台阶两侧，不知名的花卉散发着迷人的芬芳，让四周静谧的环境，弥漫着一种清幽神秘的氛围。 吉兰到了石板阶梯上的平台处，这里显得空空荡荡，缺少生气。 他没有停留，径直穿过空地，进入了黑城堡主楼大厅里。 与上次一样，托莉娜小姐并未像往常一般出来迎接，亦或是打招呼。 吉兰在主楼里寻找一番，无果，于是再度上到了最顶层的阁楼。 可金色的栏杆内，那摆放在中央的四柱大床上，却是空无一人，并没有看到托莉娜小姐的身影。 他站在护栏外，想起了上次对方说的话。托莉娜小姐曾告诉他，因为自身过于疲倦的缘故，所以可能会长眠一段时间…… 此行未能见到少女，吉兰不由目露失望之色。 他的朋友很少，托莉娜小姐算是其中一个，且是极为特殊的一个。 或是因为双方的际遇相似，有着同病相怜之感，亦或是对方不止一次地帮过他，让其心怀感激。 这使得吉兰对托莉娜颇为亲近。 ‘算了，下次再来看看吧。’ 吉兰暗叹一声，转身下楼。 可他刚回到宽敞空荡的大厅，却突然听见了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传来。 四周遍布的白蜡烛上，那烛火齐刷刷开始摇曳，波动。仿佛有一股无形的气流，穿梭于大厅之中。 他扭头一看，只见一道高大的身影从阴影处走来。 那人逐渐走到火光范围内，显露出一身漆黑、内敛且神秘的神父长袍。其头戴宽檐帽，帽檐边缘遍布不规则焦痕，手里还捧着一本缠满黑色胶带的大部头书籍，浑身冒着黑烟。 “乔拉·乔克斯先生？” 吉兰认出了来者，对方正是托莉娜小姐的护卫，兼黑城堡管家。 乔拉站在了他的面前，宽檐帽下是一双冷漠的眼睛，正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吉兰。 “吉兰·伊洛斯先生，按照小姐的意思，我已将‘圣诞恶魔’坎卜斯杀死，祂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了……” “嗯？！”吉兰一怔。 坎卜斯死了…… 被乔拉管家杀了？！ 那可是“风车猫”帕尔·所罗门的彼我，属于6阶巅峰战力的存在，就这么……死了？！ 吉兰还清楚记得，正是因为自己向托莉娜小姐提及了圣诞夜的遭遇，所以对方才会让乔拉管家出手，帮他解决这个麻烦。 ‘没想到乔拉管家的实力这么强……不，应该说，不愧是身为“残王”与“雪女士”的女儿，托莉娜小姐的保镖，实在是过于生猛。’ 他心中暗道一句。 旋即，吉兰沉声道： “感谢您出手相助，乔拉先生。” “不必谢我。”乔拉淡漠道。“你要感谢的是小姐。她不开口，我不会出手……你的死活与我没有关系。” “说的也是。”吉兰笑了笑。“可我此番前来，并未看到托莉娜小姐，您知道她去哪了吗？我想向她当面道谢。” 乔拉没有说话。 他静静看了吉兰几秒，却说起了别的话题： “小姐的一生充满了苦难，吉兰先生。” “嗯？”吉兰眉头一扬，目露不解之色。 乔拉没有理会他，继续自顾自道： “小姐一经出生，便身处黑暗之中，从未见过外面的世界……她从小就过着孤寂、封闭且寒冷的日子，不懂得尘世的复杂人性，却每日每夜都需承受着来自人性黑暗面的痛苦，以及地狱般的折磨。” “即便如此，她却始终保持着一颗宽容、善良、怜悯的心。” “我看得出来，你的出现让小姐变了……她变得比以前更活泼了，变得对生活更期待了，变得更爱笑了。” “小姐曾经从不会在浇花时哼歌，不会独自推着轮椅去钟塔上发呆，不会问我时间过去了多久，也不会拜托我去神之乡寻找那毫无意义的花茶种子，更不会让我出手……去猎杀其祂使徒的彼我！” 乔拉说着，语气愈发冷漠，甚至暗含着警告与一丝怒意。 “是你，吉兰·伊洛斯先生，你给了小姐希望，给了她不切实际的期许……可我很清楚，只要有了希望，才会出现失望。” “我不想看到小姐因为失望而伤心的那天，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吉兰眼神一凝。 他低垂眼帘，平静道： “乔拉先生，你是觉得，我在欺骗托莉娜小姐？” “许下做不到的诺言，难道不算是欺骗吗？” 乔拉淡淡道。 “伱一个4阶的久世者，凭什么觉得自己有能力将小姐带到外界？” “你根本不明白黑城堡的意义，也不清楚小姐究竟为何会被困于这里。你给她的希望，不过是随口编织的美梦，是不用担负任何责任的谎言。” “你的行为，让我感到憎恶！” 吉兰点点头，不做任何反驳。 他沉默了几秒后，却道： “你说得对，乔拉先生。我现在确实没有实力，也没有把握，去兑现我的诺言……” 吉兰抬起眼帘，直视着对方。 语气平和道： “但现在做不到，不代表我以后做不到……我既然许下承诺，便会尽我所能去实现它。” “做不到和不去做，是两码事。难道你希望托莉娜小姐，永远都被困在这永无天日的黑暗之中？” “如果你做不到让她脱困，那么也请不要阻止我试图将她拯救出去。” “……” 乔拉·乔克斯的气息一滞。 半晌。 “希望结果如你所说。” 他以沙哑的声音低沉道。 说完，乔拉转过身，朝着黑暗中走去，还不忘补充了一句： “跟我来吧，小姐在城堡下面。” 吉兰眉头一扬，旋即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从黑城堡大厅的侧门中穿过，进入了一条逼仄的甬道。 甬道尽头，是一扇圆拱铁门。 乔拉将门打开，领着吉兰进去。 石头阶梯螺旋往下，墙壁上挂着铁篮火把，将两人的影子拖长，摇曳。 两人都没有说话。 静谧的阶梯仅有脚步声。 就这般向下走了二十分钟，吉兰才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洞穴里。 这洞穴相当大，因为细微的声音直接被更远处的深邃吞噬。 前方仅有一条不足五米宽的悬壁过道，两侧立着黑铁柱状火把。 吉兰继续跟着乔拉往前走。 这一走，又是将近半小时。 直至抵达了一处宽敞的圆形平台之上。这里的地面通体为凹凸不平，坑坑洼洼的黑曜石。 平台中央，立着一尊三米多高的，上宽下窄的黑色铁棺，其表面布满了繁复神秘的花纹图案。 铁棺竖起，正面有着一幅修女闭目的浮雕，其手中轻拿一支权杖。 不知为何，这铁棺四周充满了黑暗，即便有火把的照耀，也无法驱散。 并且整个铁棺表面，都结了厚厚一层冰霜，寒气逼人。即便还未靠近，吉兰就感到了刺骨的冷意，仿佛自己的意识都要被冻结。 “小姐在里面沉睡。” 乔拉停在了黑棺前，小声道。 紧接着，他从怀中取出了一支玻璃小瓶，里面盛放着暗红色的血液。 啵。 乔拉将瓶塞拔下，然后将血液淋在了黑棺表面，哗啦作响。 只见四周的黑暗稍微褪去，那些冰霜也有消融的迹象，只是效果并不明显。 “这是坎卜斯的血，能够稍微缓解小姐的痛苦……” 乔拉沉声道。 闻言，吉兰一怔。 旋即，他想到了什么，默默掏出了一个玻璃小瓶。 “嗯？”乔拉的视线瞬间定格在了吉兰手中的玻璃瓶上，眼神一凝。“这是……” “‘风车猫’帕尔·所罗门的血。” 吉兰平静说了句。 他不顾乔拉惊疑的眼神，大步走上前，拨开瓶塞，学着对方的动作，将瓶中的金黄色血液洒在黑棺表面。 哗啦…… 霎时间。 黑棺四周的黑暗竟瞬间褪去，表面的冰霜也随之融化，效果明显更好。 “竟然是真的！”乔拉语气带有一丝不可置信与激动。“你怎么会有‘风车猫’的血？！” 吉兰却没有回答。 而是抬起头，紧盯着黑棺。 下一秒。 咯吱—— 黑棺的盖板缓缓打开。 一道纤细柔弱的身影，正静静躺在里面。其一头黑发披肩散落，双目紧闭，长睫毛微颤。 精致的五官面容，赫然是托莉娜。 少女的双手放置胸前，紧攥着一个石质的十字装饰品，正是吉兰赠予她的信物“黎明十字”。 似乎这件信物，在托莉娜最痛苦最难捱的阶段，予以了她温暖和光明。 只见少女原本微蹙的眉头缓缓舒展开，嘴角也微微翘起。 她慢慢睁开了眼。 那双乌黑的眼眸，通过火光倒映出一个金发青年的面容。 “吉兰先生……？” 托莉娜轻张小嘴，发出虚弱的声音，语气却有着一丝意外和惊讶。 但很快，她仿佛明白了什么。 “谢谢你。” 托莉娜轻声道。 她的身体突然前倾，从黑棺之中跌落出来。 哗。 吉兰连忙上前一步，将其抱在了怀里。 托莉娜的脑袋贴靠在他的胸膛，显得有些不适应，原本病态的苍白脸颊上，缓缓浮现出一抹红晕。 但她却并没有任何的抵触。 只是静静趴伏于青年的怀中，如一只乖巧的猫咪。 吉兰知道托莉娜小姐没有双腿，无法站立，于是干脆便将她以公主抱的形式托了起来。 “我送你上去吧。” 吉兰轻声道。 “嗯。”托莉娜的声音依旧虚弱。“那就麻烦你了，吉兰先生。” 一旁的黑袍神父乔拉见状，立即抬手，五指张开。滚滚的黑烟冒出，正要凝聚出一架轮椅—— 哗！ 可黑烟刚刚形成轮椅的形状，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打散。 乔拉神色一怔。 他连忙抬头看去。 只见斜靠在金发青年肩头的托莉娜小姐，正静静地盯着他，眼神略带严厉。 这眼神，乔拉·乔克斯从未见过。 直接让他呆愣在原地，竟有些不知所措。 而吉兰已经抱着托莉娜小姐，迈开步子走远。 “……托莉娜小姐，为什么‘风车猫’的血会对你有用？” 吉兰将自己的困惑道出。 于他怀中的少女也没隐瞒，缓缓解释道： “其实……我身上有伤，正是源于‘硫磺公’。而帕尔·所罗门是‘硫磺公’的使者，蕴含着那位邪神的重要力量，所以祂的血能够缓解我的伤势。” “原来如此。”吉兰颔首。 他的目光落到少女腿部，那空荡荡的裙摆随着他走动而轻轻摇晃。 “你的腿，难道也是……？” “算，也不算。” 托莉娜微微摇头。 “我的腿是天生的，但其中也有‘硫磺公’的原因……不过若是能以‘风车猫’帕尔·所罗门的‘冠冕’作为筹码，根据‘等价交换’原则，理论上能够补全我的双腿。” “‘冠冕’？”吉兰有些不解。 “那是每一位使徒的专属品，也是祂们能够借用真理律法的凭证所在。” 托莉娜解释道。 吉兰点点头，一脸若有所思。 片刻后。 他抱着托莉娜小姐回到了地表，去到了黑城堡二楼的茶室内。 过了一会，作为城堡管家的乔拉先生才姗姗来迟，将一架轮椅送来。 待托莉娜小姐坐上后，他便匆匆离开，似有什么急事一般。 “吉兰先生，我感觉好多了。” 少女推着轮椅，朝他一笑。 “请问需要喝点什么花茶吗？我给你泡。” “那就麻烦你了，托莉娜小姐。” 吉兰点点头。 “就上次那种‘霞绯’花茶吧。” “嗯，没问题。” 托莉娜兴致不错，推着轮椅去到了房间角落捣鼓。 不一会，茶室里便弥漫着浓郁的甜腻香气。 两人就着花茶，闲聊了起来。 吉兰向少女说起了近段时间的事，少女则是一如既往地托腮倾听，时不时微笑，或是发问。 谈及到血港之旅，以及那一晚的终爆，令托莉娜俏眉紧锁，似是代入了进去，为吉兰当时的境遇而担心。 之后听说他担任了帝国的外交部执行部长，少女又笑了起来，频频鼓掌。 即便她根本不知道外交部是做什么的，这个执行部长又是什么职位。 但并不妨碍她为对方感到高兴。 （卷三·旗手·完） 本章完 306 黑暗 四 吉兰站在门外，表情惊愕。 听到威廉和克拉克两人的对话，他瞬间就确认了两件事…… 其一，这位名为“克拉克·史密斯”的少年，极有可能就是后世的二月司辰“导演”！ 其二，克拉克或许是吉兰的“老乡”…… 也就是从地球来到这个异世界的穿越者！ 咕噜。 吉兰咽了口唾沫。 这两个猜测，着实是吓到了他。 ‘如果说克拉克是穿越者，那他会不会也和我一样，有着什么特殊的能力……’ 吉兰莫名有着这样一个想法。 ‘克拉克知道我的存在吗？毕竟，我现在就身处于他所拍摄的电影之中……而作为二月司辰的“导演”，祂会不会一直在暗中注视我？’ 想到这里，吉兰心中咯噔一下。 因为他不止一次在真实胶卷中，使用过“斑斓”的能力。这样的特殊性，很难不引起“导演”的注意。 而“导演”若察觉到他的特殊，又会不会深入观察，从而发现他同样作为“穿越者”的身份？ 吉兰不知道…… 但他此时此刻的心情非常复杂。 因为他完全不清楚克拉克是个怎样的人，到底又会对自己这位“老乡”持有怎样一种态度。 是亲近，还是仇视？ 吉兰无法确定。 但就目前来看，他还没有死，便足以说明三种可能。 其一，“导演”目前还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其二，“导演”其实已经发现他了，却并不知道他穿越者的身份。 其三，“导演”发现他了，同时也知道他穿越者的身份，却抱有善意，所以没有动他。 吉兰的脑子飞速运转。 他认为，作为世界运转的真理律法，十二司辰之一的“导演”，不太可能发现不了他的小动作。 那么，第三种可能性最大。 想到这里，吉兰稍微松了口气。 他站在原地想了想，最终选择迈开步子，推开了剧院后台的房门。 咯吱—— 简陋的木门被吉兰推开。 里面两张相对的木板长椅上，各坐着一位少年。 左边是留着齐肩长金发，扎着单马尾的威廉·杰拉德。他怀抱精钢十字剑，面带微笑，靠在墙边。 右边的少年则身穿一袭宽松的米色长袍，身板消瘦，却戴着一個十分违和的白色球状金属头盔。 他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奇怪的黑色铁盒子。 见房门打开，两人同时扭头看来。 这一刹那，吉兰与克拉克相对视。 那白色球盔的厚玻璃表面，倒映着蜡烛火光，亦倒映出吉兰自己的身影……唯独看不到底下，属于克拉克的真容。 ‘宇航员头盔？’ 吉兰莫名产生了这样一种既视感。 咔嚓！ 一道刺眼的白光闪烁，伴随一声脆响。 吉兰本能地抬手，挡在了面前。 下一秒，他眯着眼，惊愕看到，戴着奇怪球盔的少年怀中，那黑色铁盒子的底下，呲呲弹出了一张泛黄的“纸”。 纸上，以黑色墨水拓印出了一名青年，正抬手挡脸的画面。 ‘相……相机？’ 吉兰一脸惊愕。 ‘这可是中世纪时期啊！’ “真奇怪……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克拉克拿着“相片”，低头端详，又抬头看了看吉兰，头盔下传出瓮声瓮气的声音。 这时，坐在他对面的威廉笑道： “老师，你来了……我给你介绍，这是我的朋友，克拉克·史密斯。今天来看的戏剧《唐·吉坷德》，就是出自他手。” “嗯。” 吉兰先是朝威廉点点头。 旋即又看向克拉克，突然沉声道了句： “床前明月光。” 克拉克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脱口而出： “疑是地上……” 但话到一半便戛然而止。 他突然咦了一声，仿佛是想起了什么，抱着自己的圆头盔弯下了腰，陷入了沉思。 吉兰和威廉都愣住了。 可很快，克拉克又坐直起来，像是个没事人一样。但在吉兰看来，对方的反应更像是被刚才的对话所触动。 “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克拉克的声音倏地变得平静起来。 吉兰不知为何，呼吸一滞。 他有种直觉，现在的克拉克……应该称之为“导演”！ “您是‘导演’？” 吉兰小心翼翼地问道。 然而对方坐得笔挺，却没有出声。那锃亮的头盔表面，倒映着房间的烛光，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 “不……我不是‘导演’，我只是‘演员A’，现在扮演着少年时期的克拉克·史密斯。” “嗯？” 吉兰只觉得思绪有点混乱。 演员A？ 那个经常出现在真实胶卷里，像“御用演员”一样，扮演着各个角色的“A先生”？ “A先生，您说等我很久了……是什么意思？” 吉兰试探性地问道。 这时他才注意到，四周的环境包括威廉在内，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静止不动了。 整个房间里，只有吉兰和戴头盔的少年还能够说话行动。 “我只能在真实胶卷里活动，去不了尘世……所以，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圆盔玻璃下，传来瓮瓮之音。 “你方才与我对的暗号，将我的自主意识唤醒了。” 吉兰保持着惊讶的表情，心中一动。 听到对方这么说，他哪还不明白怎么回事。 这极有可能就是“导演”埋在每一部真实胶卷里的终极彩蛋。准确来说，是专门留给穿越者“老乡”的彩蛋…… 唯有满足特殊的条件才能够触发，从而唤醒作为“御用演员”的A先生。 故而，对方才会说等了自己很久。 “那么……A先生，请问您和‘导演’是什么关系？” 吉兰又问。 少年依旧端坐，厚玻璃下传出闷声： “我是‘导演’座下的四使徒之一。之所以会留在真实胶卷里等你，只为传达‘导演’留给伱的忠告……” “导演”的忠告？ 作为穿越者前辈的忠告！ 吉兰顿时心头一凛。 他神色一整，沉声问道： “什么忠告？” “忠告有五。” A先生平静回答，并张开了五指。 “一，‘你我皆是该世界的“害虫”，必须不顾一切代价尽快飞升。唯有成为万物运转的真理律法之一，才有可能豁免这个世界对你的恶意。’” “二，‘威廉·杰拉德可以作为你的绝对助力，与之站在同一阵营，是你最好的选择。因为除了他，整个世界无人敢于颠覆原有的秩序。’” “三，‘警惕艺术。’” “四，‘旧神司岁是世界本身，新神司辰是世界律法。但世界会崩塌，律法也会崩坏。’” “五，‘若司辰陨落，维系世界运转的真理律法将会随之扭曲……但有两条基石准则，永恒不变。’” “‘其一，万物皆有存在，存在即有痕迹。’” “‘凡人死后，会留下灵体；灵秘者死后会留下神秘物；久世者死后会留下魇碑……都是遵循该准则的表现。即便是嬗变者、使徒乃至司辰和司岁，都逃不过这条准则。’” “‘其二，万物皆会做梦，梦为真实倒影。’” “‘切记这两条准则！’” 说完，A先生便不再多言。 徒留吉兰嘴巴微张，陷入了沉思。 “导演”通过这位使徒留给他的忠告，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令他一时之间难以消化。 甚至有些话，吉兰都不大理解。 尤其是“两大永恒准则”，他只是似懂非懂。 ‘穿越者是世界的“害虫”？一经发现，会遭到这个世界的敌视……’ ‘也就是说，我的真实身份以及“斑斓”绝不能暴露，否则会遭到可怕的厄难？’ 吉兰面露思索。 ‘警惕艺术的意思，是指代“艺术三司辰”？所以我该警惕的，是一切关于“挽歌小姐”、“雅夫人”和“白鸽诗人”的事物……’ 另外，“导演”在忠告里明显建议吉兰抱紧威廉·杰拉德的大腿。 而对于这一点，吉兰并不抗拒。 在自身弱小时，就该找个靠山。 更何况，在现实世界里，他本身就是不莱梅帝国的委员会组长兼掘墓人，属于威廉阵营一方的“自己人”。 当然，对于“导演”的忠告，吉兰并没有一股脑地轻易取信，而是将其藏在心底，待日后慢慢琢磨。 哗—— 忽地，四周静止的画面突然又“流动”了起来，烛火摇曳，影子晃动。 屋外也传来了些许嘈杂。 仿佛是钻出海面那一刻，耳朵恢复了“信号”一般。 克拉克站起了身，朝吉兰抚胸一礼，以一种温和的语气开口： “我时常听威廉说起您，吉兰先生，您是一位出色的剑术大师！” 见状，吉兰也知道，A先生的自我意识“走了”，克拉克·史密斯也随之恢复了“正常”。 这时，威廉抱着十字剑，突然开口： “对了老师，克拉克最近收集到了一张古老羊皮纸，上面记载着一千多年前的一处宝藏，就在波西商盟境内，距离‘弗洛里安’城只有一百多公里……” “您有没有兴趣带着护卫队一起去看看？” “藏宝图？” 吉兰眉头一扬，瞥了眼克拉克。 少年的圆头盔厚玻璃下，传来肯定的声音： “是的……似乎是关于‘米西亚里欧斯’的贵族遗物。那是个比荣登王国还要早的国度，相传，他们信奉着第三司岁‘黯泪小姐’。” 本章完 347 骑士 1927年1月9日上午时分。 不莱梅帝国新任外交部执行部长吉兰·伊洛斯，于首都缪斯西提四方宫内的演讲，在全帝国境内掀起了轩然大波。 民众压抑已久的情绪，在此次宣战广播之中，终于得到了释放。 无数人守在收音机前，听到青年那句“此战，不死不休！”之时，无不振臂高呼，挥拳呐喊。 而作为代表元首，代表帝国向联邦宣战的发言人吉兰·伊洛斯，顺势也进入了大众的视野。 他的演讲振奋人心，也深入人心，极大引起了帝国人的共鸣。 一下子，吉兰便成了全帝国家喻户晓的明星人物。 年仅二十一岁，便跻身进入了帝国权力中心，担任着象征帝国颜面的外交部执行部长！ 其外貌英俊，身姿挺拔，据说个人武力也深不可测，可谓能文能武，才貌双全！ 如此亮眼的人物，找遍全帝国也难有第二个！ 自然而然，吉兰便得到了绝大多数人的好感，乃至崇拜…… 上任仪式与宣战发言的当天晚上。 四方宫内举办了一场极高规格的晚宴，帝国上层核心人物尽皆到场。 此番晚宴，明面上是开战前的头脑聚餐，实际却是“十字骑士团”的迎新会。 富丽堂皇的宴厅内，红毯呈十字延展，四个区域皆有八张雪白大理石餐桌，上面摆放着最奢华高档的餐品饮品。 高官将领们低声交谈，气氛浓郁。 这时，从里侧房间内走出了一行人，为首的正是帝国元首凯撒·吉德。 他们来到了大厅中央，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元首扭头看了眼身侧的秘书厅首席秘书长弗拉诺，后者接收到了眼神示意，于是连忙打个手势，朗声道： “借此晚宴，欢迎吉兰·伊洛斯先生加入‘十字骑士团’！” 哗啦。 十几名靓丽的女秘书手捧托盘，快步走来，排成一排。 又听秘书长弗拉诺道： “接下来，由‘十字骑士团’团长，凯撒·吉德大人亲自为新骑士颁发骑士勋章、铠甲、披风及佩剑！” 唰—— 在场众人皆是将目光投向那金发青年，眼神无比羡慕。 十字骑士团…… 这是由元首大人亲自创建的组织，象征着极高的身份地位与荣誉。即便是各部门首脑与将领，也只有极少部分人属于其中一员。 唯有天赋异禀者，或在某领域有着杰出贡献者，才有资格加入，成为一名“十字骑士”。 其含金量，甚至略高于侯爵头衔。 虽无实权，却备受尊重。 吉兰迈开步子，径直走到了元首的面前。 “吉兰，你今天的演讲很不错。” 鹰钩鼻中年微笑颔首，赞许道。 今日一整天，元首都未以红发青年的外貌示众，但在场也有不少人知晓内幕，看破不说破。 “感谢元首大人赞誉。” 吉兰微微低头，谦逊道。 凯撒嗯了声，拍了拍他的肩头。 然后从一侧的女文书手中，拿起一枚水晶镶金边的精美十字勋章，亲自别在了吉兰的胸口。 “从今往后，你便是不莱梅帝国的一名‘十字骑士’。” 凯撒平静道。 “谨记骑士信条，‘守护信仰，抚平苦难。终结乱世，不惜一战。’” 吉兰心头一凛。 这正是“治愈骑士团”的信条！ “是，元首大人。”他郑重道。 “很好。” 凯撒点点头。 紧接着，他又从那一排女文书的手里，一一取过头盔、胸甲、肩甲、臂甲和胫甲等部件，亲手为吉兰穿戴好。 最后为其系上白色披风，并将一柄镶嵌着红、蓝、黄、黑四种宝石的十字剑，递到了吉兰手里。 这一套骑士铠甲与十字剑，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作用，没人会穿着这套装备去与人争斗。 凯撒元首又背负双手，在宴厅内发表了一番谈话，督促各部门加快行动。 接下来的帝国，将展开大规模征兵，并且大力生产武器装备，为接下来两国的开战做足准备。 此后。 元首带人离场，留下其他人继续享受晚宴。 吉兰也被女文书们带到了侧厅，将身上的骑士铠甲脱下，妥善保管。 这时，先前负责主持迎新会的秘书长弗拉诺先生找到了这里。他径直走到吉兰身边，附耳小声道： “吉兰先生，元首大人邀请您去里侧的密室相谈事宜。” “嗯，我知道了。”吉兰点点头。“谢谢你，弗拉诺秘书长。” “不客气。”弗拉诺露出一個友善的笑容。 … … 吉兰在侍者的指引下，顺利找到了里侧的密室，并敲响了房门。 很快，白发苍苍的帕拉委员长亲自开了门，将他迎了进去。 房间里，四周都是书柜墙，中间摆放着棕褐色的真皮沙发和实木茶几。 褪下伪装的元首大人，正以红发青年的外貌，坐在沙发中间。 另外还有两人坐在其左手边。 分别是一身皮革风衣，头戴翘边牛仔帽的卡尔·雷加，以及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沉默寡言的亚当斯·塞列多尼奥。 “坐吧，吉兰。” 凯撒微微一笑，温柔道。 “是，元首大人。”吉兰点点头，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 这时，帕拉也将房门关上，于元首右手边落座。 “不必拘谨，吉兰。” 凯撒的那双红眸看来，目光平和。 “帕拉已经和我说了……既然你已经成为了他的学生，那么我也会将你当成自己人看待。” 吉兰扭头看了眼自己的老师，帕拉朝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感谢元首大人看重。” 吉兰微微低头，道。 凯撒笑了笑。 “你这段时间对帝国做了不少贡献，现在不仅身居高位，还是一名‘十字骑士’，于情于理，我也应该有所表示。” “缪斯西提中心凯旋区内，还有一些闲置的别墅庄园和独栋公寓，你随便挑一间住下吧……帝国的外长还住在北缪斯的出租房里，有些说不过去。” 这时，帕拉顺势便将一份凯旋区的地图摆在了茶几上，抬手示意。 吉兰心里清楚，自己现在代表的是帕拉老师，是元首乃至帝国的颜面，这些所谓的表面功夫，确实需要注重。 “莫拉雷斯街，9号。” 吉兰没有扭捏做作，坦然指了指地图上的一片街区。 “这条街都是独栋公寓，诸多部门首脑也都住在这里……不过，你不考虑一下更大的庄园或别墅吗？” 凯撒笑道。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然后往里投放方糖，一颗接着一颗。 “元首大人，独栋公寓就很好了，我不习惯住太大的房子。” 吉兰如实回答。 他的余光盯着凯撒那白皙细长的手指，对方仍在不断放糖。 一杯咖啡，起码放了十几枚方糖。 这令吉兰有些惊奇，没想到元首是一位喜好甜食的人。 “尘世本就很苦了，多吃点糖，能让我心情更好……” 凯撒以铜匙搅拌着咖啡，开玩笑般说道。旋即，他喝了一口，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既然选好了住所，明天会有人过去帮伱搬家的。” “谢谢元首大人。” “嗯……”凯撒一口气将杯中咖啡饮尽，长出口气，然后以餐巾擦拭嘴角。 “接下来的帝国将会飞速运转起来，外交部的大多事宜，都是由简尼部长负责，无需你耗费太多精力。” “趁着这段宝贵的时间，你便跟随帕拉好好学习吧……” “别让你的老师失望。” 在凯撒等四名深不可测的强者的注视下，吉兰还是倍感压力。 他沉声道： “是，元首大人。” “对了。”凯撒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玻璃小瓶，放到了茶几上。“这瓶东西，你拿去吧。” 吉兰抬起眼帘，看向桌上小瓶。 瓶中盛放着金黄色的浓稠液体，似乎还在自行地蠕动着，仿佛具有生命一般。 吉兰目露不解。 他不动声色地开启了“指引提示”，斑斓词条随之于他眼中浮现： “黄金之血。” “源于‘风车猫’帕尔·所罗门的血液，具有使徒级位格，蕴含着极其强烈的破坏性和侵蚀性。” “作用未知。” 吉兰眼神一凝。 风车猫的血？！ ‘是那晚的交手，从风车猫身上取得的血液么……’ 他心中暗道一声。 “吉兰，你知道这是什么？” 这时，凯撒的笑眼中饱含玩味之色，轻声问道。 吉兰心头一凛。 “不知道……” 他不动声色地回答。 凯撒笑了笑，解释道： “不知道也好。” “那……元首大人为何要将它交给我？”吉兰疑惑道。 “这瓶东西不是给你用的。” 凯撒意味深长地说道。 “但是……会有人需要它。” 吉兰有些捉摸不透元首的意思，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拿起了小瓶，将其妥善保管好。 “好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凯撒看着吉兰，微笑道。 吉兰识趣地站起身，礼貌向四人告辞。可当他走到门口，刚将房门打开，身后便传来了凯撒的一句话： “祝你今晚有个好梦，吉兰。” 吉兰一怔，心中疑惑。 他回过身，扶着帽子低头一礼，这才离去。 (本章完) 354 交易 二 “绿火药？”吉兰一怔。 “没错！”火花小姐嘿嘿一笑，淡棕色的眼眸里闪过热切的神采。“当初我可是眼馋沙柏泰手里的配方很久了，可那老家伙死抱着不放手，始终不愿意出售。” “现在配方到了你的手里，我自然要再尝试一下……怎么样？你开个价吧，只要不是太过分，我都买了！” 看着火花小姐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吉兰心中有些摸不准。 这女人难道就不怕他狮子大开口吗？ 心中思忖了一下，吉兰打算趁着这次聚会，干脆就把“绿火药”配方卖了。 他现在已经晋升4阶久世者，所需资源巨大，换取一笔资金放在手里更稳妥。 更何况，眼下他成了传奇炼金术士帕拉·赛尔苏斯的学生，炼金术将会是他的必修课。故而“绿火药”配方这种东西，今后不再会是他唯一赚钱的工具。 “火花小姐，5000凯撒如何？” 吉兰想了想，试探性报出一个价格。 然而扎着爆炸双辫的女子却是一怔，旋即笑脸一垮，沮丧着说道： “太贵了……我买不起。” 可很快，火花小姐又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 “5000凯撒是‘开源契约’的价格吧？我不要开源，就我自己用，请问血枭先生给个‘闭环契约’的价格怎么样？” 开源契约？闭环契约？ 吉兰对这两个词汇感到陌生。 一旁的帕拉充分承担起了“老师”的职责，言简意赅的几句话，便为其普及了一番神秘领域里的交易规则。 吉兰这才明白，原来知识、配方、秘传乃至情报的交易，一般是需要双方建立契约的。 同时契约必须明确指向五月司辰“孪鸢”，由这位聆听与见证之神公证，使交易具有无上效力。 开源契约，顾名思义，便是不限制交易双方再进行二次转售与传播，故而这样的契约价格一般比较高昂。 闭环契约，则是与之相对，仅限于被交易对象自身掌握，不可进行二次交易或传播，价格相较而言会更低廉。 “感谢老师解惑。” 吉兰向帕拉道谢一声，旋即心中暗道： ‘原来如此……我随便定了一個价格，倒是差点闹了笑话。’ 再度思忖一下，他便朝火花小姐报价： “如果是‘闭环契约’的话，‘绿火药’的配方价格就只要1500凯撒吧。” “好！”火花小姐展颜一笑，连忙应允。她似乎生怕吉兰反悔，立即动用自身灵性，用手指在半空书写了一份肉眼看不见的契约文本。 吉兰开启自身灵视一瞧，只见火花小姐面前，正悬浮着一个个由水珠构成的希鲁文字，拼凑到一起，便是一份“闭环契约”。 上面明确说明了她将以1500凯撒的价格，从吉兰手里购买一份“绿火药”配方，不会再进行二次传播。 “血枭先生，请签名吧。” 火花小姐在契约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米拉贝勒·奥蒂兹。 吉兰嗯了声，抬手在面前半空快速书写一番。他留下的名字闪耀着强光，根本分辨不出其灵性是何种元素属象。 “咦？”火花小姐面露惊色。“血枭先生竟然是兼容灵性？难怪进步那么快！” 众人也都默默开启灵视，观察了一番，心中惊讶。 按常理，人体灵性仅符合宇宙四元素之一，兼容灵性相当少见。且一经吸收超过两种宇宙元素，灵性颜色就难以再分辨其具体属象。 在场众成员惊叹于吉兰的兼容灵性，却也只是猜测他到底是哪两种元素属象，怎么也不会想到，吉兰会如传说中的最初司辰“正午曙光”奥美尔一样，能完美包容四元素。 构成“吉兰·伊洛斯”这个名字的希鲁文字，连成了一条线，被契约所吸引，径直飞了过去，与对方的名字并列落款。 嗡—— 契约文本光芒一闪，生效。 吉兰和火花小姐两人的耳畔，顿时响起了一阵清脆悦耳的娇笑声： “呀哈哈……” 笑声仿佛从遥远彼端传来。 空灵，神秘。 “契约，我看到啦。” 火花小姐神色一整，连忙站起身，朝着虚空一礼。 吉兰见状，也清楚这是来自五月司辰“孪鸢”的契约见证，于是跟着低头行礼。 等待片刻，扫视感消失。 吉兰这才取出那张记载着“绿火药”配方的羊皮纸，放到了台上。 圆桌隆起波浪，将羊皮纸带到了火花小姐的面前，与此同时，一沓金箔钞票也送到吉兰手边。 他将这笔钱收好，心中暗笑： ‘正好把“惺忪指针”的开销赚回来了，倒是不错。’ “交易愉快！血枭先生！” 火花小姐迫不及待地瞥了几眼羊皮纸上的内容，一脸兴奋，朝吉兰说道。 “交易愉快。”吉兰礼貌点头道。 紧接着，又有一人提出了交易请求，正是那位胖男人欧珀男爵。 而他的交易对象，竟同样是吉兰。 “血枭先生，请问你有没有意愿出手沙柏泰先生的那份‘灯芯魔药’配方？” 欧珀男爵端着咖啡杯，笑道。 只是他那手指过于粗壮，杯子在其手中犹如一个迷你的摆件。并且，他手指上的宝石戒指颇为显眼，五彩斑斓，很难不让人想象其身家雄厚。 吉兰正欲开口婉拒，但话到嘴边，却犹豫了一瞬，改口道： “欧珀男爵愿意开出什么价？” 胖男人眉头一挑，似是随口的一问没想到有意外收获。他呵呵一笑，道： “私下聊聊？” “好。”吉兰点点头。 “这边请。”欧珀男爵从椅子上站起身，抬手虚引一侧方向。 吉兰也跟着起身，走了过去。 只见胖男人迈开步子，同时取出他所持有的“战车棋”。 棋子金光闪耀。 吉兰一眨眼，便发现自己跟着对方来到了一处新的草坪空地，四周玫瑰花丛依旧。 面前，同样有一张圆桌与椅子，只是尺寸稍小。 回头一望，原本那张大圆桌以及众人都不见了踪影。 “这是利用棋子打开的另一处空间，私密性还请放心。除了玫翁女士以外，没人知道我们谈了什么。” 欧珀男爵扭头，朝吉兰一笑，圆滚滚的脸颊几乎将眼睛挤成了两条缝。 “当然，玫翁女士作为首领，也绝不会将我们谈论的内容泄露出去。” “我明白了。”吉兰点点头。 “请坐。”欧珀男爵礼貌示意，旋即拉开了椅子坐下。 待吉兰也落座后，他没兜圈子，直接道出了自己的开价： “我拿‘熔岩香膏’配方与你交换，如何？” 见吉兰面露不解，胖男人讲解道： “血枭先生，想必你在晋升4阶久世者后也发现了，‘灯芯魔药’虽然药效强劲，但也仅适用于1至3阶的灵秘者，对久世者而言收效甚微。” “那是因为它并不纯粹。” “不纯粹？”吉兰问道。 “没错。”欧珀男爵点点头。“‘灯芯魔药’会使得服药者如同黑夜里的烛火，大范围吸引宇宙元素前来，但却不加以限制，从而令元素过于斑驳。” “对灵秘者而言，这无伤大雅，毕竟再斑驳的元素也比自身冥想所吸收的更多。” “可对久世者来说，就完全不行了。4阶‘丰饶’已经使得灵性质变，斑驳的元素不但无益于灵性，反而还会对其一体性造成破坏。” “在这种情况下，唯有纯粹于某一元素的炼金药，才能吸引海量的单一元素，并使人体自行对元素进行提纯吸收。” “这才是最适合久世者修行的辅助用药，而‘熔岩香膏’便算是其中的精品，因为它能兼容火元素与地元素两种属象。” 欧珀男爵耐心讲解道。 他面带笑容，目光紧盯着吉兰。 “我无意打探血枭先生的隐私，但你身为兼容灵性，想必‘熔岩香膏’最少能满足其一的需求。” 从欧珀男爵这里得到解释，吉兰心中这才了然，为何“灯芯魔药”不再对自己起作用。 他表面不动声色，却是开口问道： “以‘熔岩香膏’配方换取‘灯芯魔药’配方，这可是不对等的交易……‘午夜玫瑰’作为炼金术士的聚集地，不应该谨遵‘等价交换’原则吗？” “当然得遵守‘等价交换’原则。” 欧珀男爵呵呵一笑。 “所以你我的交易，是以‘开源契约’换取‘闭环契约’……即我的配方伱不可二次销售或传播，但你的配方，我却可以。” “作为熔炉权杖螺旋，九月‘雪女士’之路的5阶‘慈善’，我向来将诚信与公平作为生意信条。” “实不相瞒，我手上掌握着两个神秘领域的小型交易会，‘灯芯魔药’必然会是畅销的炼金药。” “原来如此。”吉兰点点头。 “那么血枭先生你意下如何？” 欧珀男爵期盼着问道。 吉兰歉意一笑，摇摇头道： “抱歉，我拒绝。” “嗯？”欧珀男爵一怔，旋即眉头微皱。“血枭先生难道不需要‘熔岩香膏’吗？” “它并不能满足我的修行所需。” 吉兰“如实”说道。 他并未说谎，毕竟自身可是兼容宇宙四元素，仅有火与地两项，确实不能完全满足。 “而且，我更需要‘灯芯魔药’配方作为赚取开支的工具。” 吉兰说着，站起身打算离开。 “等等。”胖男人连忙挽留。 (本章完) 355 交易 三 “欧珀男爵还有什么事？” 吉兰停下，回头问。 “血枭先生，如果你对我的开价不满意，可以直接说。” 胖男人再度露出笑容。 “生意是要慢慢谈的。” “确实有些不满意。”吉兰点点头。 “这样……”欧珀男爵想了想。“我们可以商谈‘灯芯魔药’的销售方式，我这边始终维持着比你更高的售价，便不会对你造成太大的影响。” “这项条款也可以写入契约，以确保实施，如何？” “就算没有这项条款，我们双方实际上也并不会产生什么冲突。” 吉兰却摇摇头道。 欧珀男爵笑了笑，因为血枭所说的确实如此。他看似退让，实际没有任何损失，只是这样小陷阱被对方看破了。 “那么血枭先生你有什么想法？” 他作为两个小型交易会的幕后老板，眼光老辣，看出了血枭并非不想出手配方，只是自己的开价还不够。 “我要‘灯芯魔药’30%的销售分红。” 吉兰平静道。 闻言，欧珀男爵却并未生气，只是莞尔摇头，笑道： “血枭先生，你可真会开玩笑。” “刨除材料成本、炼制成本和销售成本，乃至无法估量的风险，魔药的利润最多只剩下10%，你这什么都不用做，就拿走三分之一的钱，属实太贪心了。” “欧珀男爵不愧是生意场上的老手，随口胡诌的能力确实厉害。” 吉兰却完全不上当，笑了起来。 “你连配方都不知道，怎么估算出材料的价格和炼制成本？” 说着，他平静的目光与胖男人对视起来，又道： “当然，我猜你多半是想趁机从我口中套出材料的大致成本……但没关系，我也可以直接告诉伱，仅一批25支药剂的成本大概在80到90凯撒之间，如果大批量炼制，这个成本还能再降低。” “至于我在‘夜玫’的130凯撒售价，纯粹是为了照顾内部成员，避免得罪……” “如果放到神秘领域黑市，‘灯芯魔药’毕竟是辅助修行的高效炼金药，绝对是有市无价的俏手货，售价起码在180凯撒往上，这还只是保守估计。” “近乎翻倍的利润，就算刨除掉炼制损耗、销售成本乃至风险，其中也有相当大的盈收。” 吉兰轻笑一声，淡淡道： “我只要30%的分红，并不过分。” “真是没想到……” 欧珀男爵面露诧异之色，又笑着鼓起掌来。 “血枭先生不但实战能力超群，对生意场上的分析也如此透彻。” “不过，你要的还是太多了。” “并不多。”吉兰耸耸肩。“欧珀男爵不如换个角度来看，我以‘灯芯魔药’配方入股这一票生意，而你作为朋友，将‘熔岩香膏’配方赠予我。” “血枭先生，友谊归友谊，生意归生意，可不能混为一谈呐……” 欧珀男爵笑眯眯道。 但他突然话锋一转，又说： “5%的分红，如何？” “20%。”吉兰保持微笑。 “10%，这是最后的底线，再多的话这场交易只能遗憾作罢了。” 欧珀男爵耸耸肩，一脸无奈。 吉兰沉默了几秒，伸出手。 胖男人见状，笑容更甚，很是默契地伸手，一大一小的手掌相握。 “成交。”他笑道。 “成交。” 30%的分红条件，本就是吉兰的漫天要价。 前世有位文豪曾言，你要求在墙上开个窗户，别人会反对，但如果你提出要扒开屋顶，别人就同意开窗户了。 吉兰深以为然。 他的心理预期，其实只有5%，能以10%的分红成交，算是意外之喜。 这意味着吉兰无需再耗费时间精力，每個月也能拿到一笔不菲的收入。这远比他自己辛苦炼药，再贩卖给密教要效率多了。 欧珀男爵作为黑市老手，想必也会想尽一切法子，将“灯芯魔药”推广开，使其大卖。 吉兰只用坐等收钱即可。 也不必担心欧珀男爵赖账，毕竟双方要在“孪鸢”的见证下签订契约。除非欧珀男爵脑子坏了，才会为了一点分红的利益，去承受神明的惩罚。 欧珀男爵以粗壮的手指，于半空书写下一份复杂的契约，并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尼根·莫罗。 吉兰紧随其后，落款姓名。 待契约生效，光芒一闪。 来自遥远彼端的娇笑再次响起： “呀哈哈……我看到咯！” 吉兰与欧珀男爵同时朝虚空一礼，表示对“孪鸢”的尊敬。 旋即，两人交换了一份羊皮纸。 “交易愉快，血枭先生。” 胖男人笑道。 “待第一批‘灯芯魔药’炼制出来后，我便会通过黑市交易会，让它进入闲散神秘者的视野，之后再安排人手小规模流入市场。” “这些可能需要一些时间发酵，所以第一批分红款项，得等到两到三个月之后。还请放心，我做生意最讲究诚信，不会故意拖延。” “没问题。”吉兰点点头。 紧接着，他取出了自己的“骑士棋”，学着欧珀男爵之前的动作，以自身灵性对其进行激发。 嗡—— 金光一闪。 吉兰便发现，自己又回到了众人所在的大圆桌边。 回过头看了眼，胖男人就跟在他身后现出身形，并微笑点头示意。 … … 之后，这场吉兰首次参与的“夜玫”聚会，又持续了近半小时，众成员闲聊片刻，这才散会，各自离开。 在分别前，欧珀男爵、鸦女士、制杖老人以及火花小姐四人，都各自予以了吉兰一张卡片，上面铭刻着图案不一的炼金阵。 按照他们的说法，这是专属“热线”符号，犹如座机号码一般，通过将卡片贴靠“热线”，便能进行一对一的远距离通讯。 吉兰将四张卡片收好，礼貌向众人道别，这才与老师帕拉一同返回到了现实，出现在公寓一楼客厅的沙发上。 刚坐回沙发，吉兰还有种恍如隔世之感，不由暗暗感慨，“午夜玫瑰”无愧于古老密教，就连据点都隐匿在现实之外。 他扭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发现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半，距离老师上门拜访，过去了将近两个小时。 “此次聚会，感受如何？” 白发老绅士微笑问道。 吉兰恭敬道： “挺好的。从未见过这么多久世者汇聚一堂，且都是杰出的炼金术士，涨了不少见识。” “嗯……”帕拉点点头。“今后你所接触的人与圈子，都会迈入更高层次，也会有更多你所不曾接触过的事物。” “时刻保持敏锐与思考，能帮助你应对任何情况。” “感谢老师教诲，我会铭记于心。” 吉兰沉声道。 这时，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埋在心里很久的疑问，趁此机会，便向帕拉提问道： “老师……您不是说过，飞升者无法干涉尘世，可上次血港一行，‘风车猫’帕尔·所罗门为何现身火山之巅？” “那并不是祂的真身，依旧是彼我。” 帕拉摇摇头。 吉兰一怔。 “彼我……可‘风车猫’的彼我不应该是‘圣诞恶魔’坎卜斯吗？” “这也算是‘风车猫’的特殊之处。祂曾是最初司辰‘正午曙光’奥美尔座下四天使之一，星币天使‘极星’，象征着人类的创造力。” 帕拉面色平和地解释道。 “故而祂在堕落成‘硫磺公’使者后，能够创造出第二具彼我。” “祂一直都是以‘风车猫’的形象示人，且这具彼我被灌输了大部分力量，所以很容易产生误解，被认为这是祂的真身。” “飞升者们的彼我，是无法以常规手段杀死……就算在尘世将其湮灭，也仅仅只是摧毁了一具躯壳，皮囊。” 吉兰眉头紧锁，沉声道： “那飞升者岂不是无法被杀死？只需一直依靠彼我行走尘世，便安枕无忧？” “理论上而言是这样。” 帕拉语气幽幽。 “但彼我的行动，不但需要依靠珍贵的材料制成的躯壳，还需灌入真身的力量，故而每一次的损毁，都算作是一次重创。” 吉兰目露恍然，旋即陷入了沉思。 半晌。 他沉声问道： “老师，怎样才能杀死飞升者？” “嗯？”帕拉有些惊讶。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吉兰一眼，旋即说道：“需要去神之乡托亚兰，找到并杀死其真身。” “这种事很难。” 他叹息一声，道。 “首先你要有杀死飞升者的实力，其次，你要能找得到对方隐居的地点。” “飞升者，顾名思义，便是从尘世飞升之人。飞升的地点，正是神之乡，也称之为星体界，或月上界。” “我们所在的尘世，是物质界，也就是月下界。尘世有多大，神之乡就有多大，双方互为倒影。” “若无特殊手段，想找到对应目标几乎是大海捞针。” “并且，飞升者一般都会在自己的居所留有后手，以防被敌人找上门来……鉴于主客场作战，罕有飞升者被击杀于神之乡。” 听完老师的讲述，吉兰面露惊色。 他没想到，飞升者不仅强大，且还如此难被杀死。 那么作为前“正午曙光”座下四天使之一，现“硫磺公”麾下首席使者的“风车猫”，在得罪了诸多势力乃至司辰的情况下，还能逍遥自在这么久，也就说得通了。 (本章完) 356 准备 “吉兰。” 帕拉突然唤了句。 “老师，您请讲。” 吉兰连忙抬头，回应一声。 只见老师目光深邃，郑重道： “你作为我的学生，我希望你能继承我最擅长的炼金术。但你对神秘学和炼金术都不精通，甚至可以说是门外汉。” “抱歉，老师。”吉兰有些尴尬。 “在跟随我学习之前，你应该夯实一下这方面的基础，否则都无法领会我说的一些内容。” 帕拉嘱咐道。 “神秘学与炼金术是大学问，寻常人穷极一生都钻研不透，所以你一时半会，恐怕也无法掌握足够扎实的基础。” “而我的时间不多了，等不起。” “抱歉……老师。” 听着老人低沉的声音，吉兰再度道歉，语气也沉重了些。 帕拉缓缓从身上取出了一盘黑色的胶卷盘，在吉兰诧异的目光中递了过来。 “拿去观影吧。” “这是……”吉兰接过，低头一看。 只见胶卷盘表面一角，贴着熟悉的标签，上面以黑色花体字写着影片名字： 《银瓶》 “这是一部有关于炼金术的电影，足以使你打好相关知识的基础。” 帕拉解释道。 吉兰眉头一扬，颇为惊奇。 “影片的主角名为麦卡拉·梅拉斯克丝，活跃于十二世纪初期，是一位传奇炼金术士……祂于后世飞升，成为了九月司辰‘雪女士’座下使徒之一的‘银瓶夫人’。” 帕拉继续说道。 “你可以想办法在影片中，跟随麦卡拉夫人学习神秘学知识，尤其是炼金术相关的知识，这会让你受益匪浅。” “可是，老师……” 吉兰微微皱眉。 “您不是说过，真实胶卷仅适合1至3阶灵秘者观影，久世者会受到排斥，不能停留过长的时间吗？” 当初第一次接触鸦女士时，因为对方身为久世者，无法在影片中逗留太久，所以才会委托吉兰在“长镜头之日”协助记录会小队，探寻《人类意志》系列影片中的秘密。 “是这样没错。”帕拉点点头。“但这其中也隐藏着一个潜规则，可以让久世者也完整体验影片剧情。” “类似‘蒙太奇之日’与‘长镜头之日’一样的潜规则？” 吉兰问道。 帕拉却是否定。 “不，比这两条潜规则还要更为隐秘，只有极少数人才知晓，并且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说着，他却话题一转，问道： “吉兰，伱清楚真实胶卷的来历吗？” “不清楚。”吉兰摇头。“我只知道，它们源于二月司辰‘导演’。” “嗯。”帕拉视线抬高，望向虚空，目光悠远。“这是被帝国所封锁的秘史。实际上，真实胶卷的诞生并不久远，就在10年前的1917年2月28日。” “那天夜里，天降流星，真实胶卷随着流星碎片如雨而落，散布世界各地。” “该事件也被称为‘曝光之日’。” “在‘曝光之日’过后不久，帝国就颁布了‘艺术令’，并将电影也列为了违禁品。其中最大的原因，就在于此。” 帕拉收回目光，看向吉兰，沉声道： “真实胶卷虽然源于二月司辰‘导演’，但它数量众多，且每一部影片所蕴含的神秘力量都近乎于奇迹……这不仅仅是神的作用，还需要以使徒进行维系。” “你是否注意到，真实胶卷在接近落幕时，都会响起巨大的噪音？” 吉兰一怔，旋即点头。 “是的，老师……防空警报声，还有钟声。” “那其实就是影片规则的一种显化，其背后，正是一名‘导演’的使徒在时刻维持。” 帕拉道。 “祂名为‘场记助理’赫拉·尼巴尔。” 闻言，吉兰觉得耳熟。 他稍作思忖，这才想起，似乎每一部影片结束后，滚动的幕后人员名单上，就有此人的名字。 吉兰将这个发现告诉老师帕拉，后者嗯了声，又道： “是的，幕后人员名单上的三人，‘总监’、‘首席摄影师’与‘场记助理’都是二月司辰‘导演’的使徒。” “其中，关于‘场记助理’的传言最广，说祂早已陨落……实际上，祂并非陨落，而是与真实胶卷融为了一体。” “融为了一体？！”吉兰颇为诧异。 “不错。”帕拉说道。“‘场记助理’成为了影片的规则，存在于每一部影片当中。同时，也相当于永远被困在了里面，无法再回到尘世。” 听到老师的说法，吉兰不禁又联想到了另一位“导演”的使徒，“御用演员”A先生。 A先生的情况与之类似，同样是被困在了真实胶卷中，无法再回到尘世。 两位使徒似乎与真实胶卷捆绑在了一起，用以维系着影片世界的运行。 “‘场记助理’为什么要这么做？” 吉兰不解问道。 “不知道。”然而老师帕拉也不知晓答案，只是摇头。“但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使得每一部真实胶卷，都具有奇迹般的力量，能将观影者代入其中，经历过往所拍摄到的一切。” “而这，也正是我所说的潜规则关键所在。” “您是指……隐藏在真实胶卷中的‘场记助理’赫拉·尼巴尔？” 吉兰问道。 帕拉点头。 “嗯，只要在影片中找到祂，并予以‘贿赂’，便能够延长久世者在影片中所逗留的时间。” “还能这样？！”吉兰颇为诧异。 “这份情报相当珍贵，你且仔细听。” 帕拉嘱咐一句。 “在观影前，你必须事先准备好3倍于正常使用量的水银电池、100枚金币、以及一份特殊的甜点……” “这种甜点需以竹签串起的新鲜山楂，沾上糖水，风干冷却……‘场记助理’尤为喜爱。” 正听着，吉兰心中古怪。 怎么老师所描述的这种甜点，那么像是“冰糖葫芦”？ 他转念一想，便猜到了什么。 “导演”作为穿越者前辈，知道糖葫芦的制作方法并不奇怪……而“场记助理”身为祂的使徒，多半还吃过。 说不定就因此喜欢上了这种甜点。 “老师，我该怎么找到祂？” 吉兰好奇问道。 帕拉目光深邃，放缓语速： “第一遍观影时，无需进入，空放胶卷至结束。当听到巨大噪声时，插上3倍正常量的水银电池，并对着幕布鼓掌……此后你便能见到祂。” “趁此机会，予以‘贿赂’，提出延长逗留时间，那么在下一次观影时，即便你是久世者，也可以完整经历一遍影片的故事。” “我明白了，老师。” 吉兰认真说道。 帕拉嗯了一声。 “吉兰，你想在影片中跟随麦卡拉夫人学习神秘学知识，这件事并不容易，但也算作是对你的一种考验。” “《银瓶》这盘真实胶卷就送你了，好好观影，争取早日掌握炼金术相关的基础。” “等你准备好了，再来找我。” “是，老师。”吉兰恭敬道。 帕拉看了看手表，随后站起身。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我送你，老师。” 吉兰也跟着站起身。 帕拉微微一笑，没有拒绝。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缓缓走出了公寓。吉兰站在院门外的街边，目送白发老者上了车，直到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 … 翌日清晨。 吉兰早早起床，唤来了厨娘保拉，让她去采购一些山楂，回来制作“冰糖葫芦”。 虽然现在是一月，并非山楂成熟的八九月季节，买不到新鲜的。但只要肯多点花钱，一些冻品还是能够在东西缪斯的商业区采购到。 在详细讲解了一番制作流程后，厨娘连连点头，表示都记住了。 只是她心中纳闷，不懂这位年轻老爷为何想吃这种“奇怪”的甜点。不过想归想，厨娘还是老老实实照做。 而吉兰也顺势出门一趟，前往了凯旋大厦。 新居距离大厦并不远，开车仅需十多分钟时间。 吉兰抵达凯旋大厦后，直奔75层，利用自身剩余的功勋，一次性兑换了十几枚水银电池。 之后拎着一袋金币，才返回住所。 回到公寓时，门口多了四辆汽车，三灰一黑。 其中黑的属于秘书莱妮丝，另外三辆灰的，则是官方配发给他的防弹座驾“重骑兵”。 吉兰刚一走进院落，莱妮丝便领着四名高大壮硕的黑服男人走来。 “报告长官，军部派来的四名精英已抵达，还请指示。” 莱妮丝扶了一下眼镜，朝吉兰恭敬道。 吉兰扫视了眼四名保镖，点点头。 “你们先在公寓住下吧，二楼还有一些空房间。有什么需要可以向管家夏尔提出，他会尽量满足。” “是，长官。” 四名壮汉齐声应答，唰的一下，又朝吉兰行了一个交叉礼。 随后，吉兰领着秘书走进公寓，于客厅落座。 “长官，您让我调查的事有结果了。” 莱妮丝亲手为吉兰倒了杯茶，然后压低声音说道。 “宣传部长斯塔文先生的小女儿，芙拉·洛蒂托小姐在几个月前，加入了一個学院里有关神秘学的兴趣社团。” “与她走得较近的共有四人，两男两女，分别叫泽伦斯、霍马、莎莱娜和蓓丽。” “经过委员会的调查发现，这个五人小团队，都属于1阶神秘者。并且，他们似乎在暗中研究着什么。” “嗯，我知道了。” 吉兰喝了口茶，点点头道。 他笑着看向女秘书。 “辛苦你了，做的不错。” “谢谢长官夸赞。”莱妮丝低头道。 “一起在这里用午餐吧。” 吉兰道。 “正好，餐后甜点你应该没吃过，可以试试。” “嗯？”莱妮丝有些惊讶，目露好奇。“好的，长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