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养外室》 第1章 帮我 江妩神色焦急,拦住了侯府出来的一位小厮,递过去一封信。 上面写着周业霆亲启。 小厮瞥了她一眼,没有接过。 “这位姑娘,侯府今日宴请督主,你还是一边呆着去吧。” 江妩将拓印的拜帖呈上。 “奇了怪了,礼部侍郎一家已经进去了,你是谁?敢冒充侍郎家的人?” 江妩心里一凉,她是庶女,也是哑女。 对外,她只能是嫡姐江媛媛的梳头丫鬟,吃穿用度都按丫鬟的标准来。 她没资格出席这样的盛宴。 难怪一大早江媛媛就一直挑刺,试了数十套衣衫都不满意,甚至还嫌弃她梳得发髻不够新式。 江妩没心思去猜江媛媛的意图。 她来这里,是为了求助自己小时候的玩伴周业霆。 那个曾说过要娶她的周业霆,正是侯府的世子。 现在只有他能帮自己了。 小厮赶走了江妩,江妩只好在侯府对面藏着,伺机而动。 来来往往的宾客都注意到了那个长相标致的丫鬟。 周业霆的贴身侍卫出来了,对江妩做了个请的姿势,“江小姐,借一步说话。” 江妩以为有戏,连忙跟着侍卫走到侯府后巷,可那里并没有周业霆的身影。 “得罪了。” 江妩眼前一黑,被人敲晕。 再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然被关在了杂物房。 她自嘲一笑,周业霆,你不帮我,也不必如此折辱我,何必多此一举呢? 起身时,江妩发现身上多了一张纸条,是周业霆的亲笔。 说他有大事处理,让她再等一个时辰,就会过来找她。 一个时辰,宴席才刚开始不久,他能脱开身? 周业霆曾经说过,会带她脱离着深潭沼泽,还问她愿不愿意同他一起南下赴任。 只不过那时候,她没答应。 姨娘说过太容易得来的往往都不珍惜。 她不过是个丫鬟之女,不能名正言顺地嫁过去,又能谋划什么好未来。 现在轮不得她多想,她只想拼命抓住自己可抓住的。 她不想替江媛媛出嫁。 昨夜江媛媛收到了来自礼部尚书之子的秘信,以父亲的官位威胁,要纳她为妾。 身为嫡长女的江媛媛怎会安心嫁给人做妾室,还是名声那么臭的尚书之子。 如果不是自己早上碰巧偷听到了江媛媛和主母的谈话,她还不知自己已经被编排了。 她不能嫁,姨娘还在府中病着,全靠她那点微薄的月银撑着。 如果她嫁了,姨娘凶多吉少。 江妩焦急地在狭小的房间内踱步。 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已经超出了约定时间一个时辰,周业霆仍旧没有出现。 江妩心如死灰,心想着,再等一刻钟,如果周业霆还不来,她再另想法子。 门嘎吱一声响。 江妩立刻迎了过去,她还没来得及抬头看清那人的样子,就被人紧紧圈住,下巴抵在她的颈窝。 那人的手指往后轻轻一指,身后的烛光便熄灭了。 江妩心道不好,不是周业霆。 一时间,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江妩什么都看不见了,只能感受到眼前男人灼热的呼吸。 她连呼救都喊不出来。 那人紧紧掐住里江妩的腰,贴在她耳边轻吐:“帮我……” 第3章 受辱 周祁年心神领会,在脚步声靠近之前,熄灭了蜡烛,再用匕首把房门锁死。 很快,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妩儿,我来晚了。” 听到那温润的声音,江妩的泪夺眶而出。 为什么啊。 周业霆你为什么来那么晚! 自己莫名其妙被人夺了清白,身上还带着伤,她已经没有脸再见他了。 周祁年距离江妩很近,像是感应到了她在无声的流泪一般,他伸出了手在江妩的脸上抹了抹。 “小情郎?” 江妩别过脸,不想理会周祁年。 这反倒激起了周祁年的兴致。 他解开自己的面巾,钳住江妩的下巴,贴上了她的双唇。 门口每叫一声妩儿,他就咬一口,像是在试探江妩会不会开口。 江妩气得发抖,这人怕不是属狗的。 周业霆想推门,可门被锁死了。 今天为了配合父亲的行动,他只能先拒绝见江妩。 “世子,侯爷请您过去。” 周业霆看了一眼紧闭的门,明明听到了里面的动静,江妩为何不见自己,是在生气吗? 罢了,改日再哄哄。 直到脚步声渐渐走远,江妩才有机会推开周祁年。 周祁年砸了砸嘴,“你家主子不太行啊,这么好身段的通房丫鬟竟然还未经人事,是不够媚?我尝着倒是味道不错,不如跟了我如何?” 如果能开口说话,江妩一定要骂他登徒子,不要颜面! 可眼下她屈辱不堪,只想快些离开。 “看在你替我疗伤的份上,今天暂且放过你,改日再找你。” 周祁年捏了捏她的下巴,似是警告的意味。 没有改日了,她本就不是侯府的人,今天来不过是想找周业霆帮忙。 如今落了个这样的下场,算是她倒霉。 江妩等到周祁年离开后才瘫坐在地上,提着的那口气松懈,身体抖得如同筛糠。 她没看清那人是谁,但能感觉得出跟周业霆说的大事跟他有关。 江妩穿好自己的衣衫,可亵衣已经被撕的七零八落,她只能卷起来藏在衣袖里。 江妩抹了泪痕,深知眼泪没用,既换不来怜香惜玉,更换不来钱。 她强撑着起身,从侯府的后门偷溜回家。 身体疲累、浑身酸疼的江妩回到侍郎府之时,姨娘早已等在门口了。 江妩立刻迎了过去,扶着柳姨娘往里走,柳姨娘拍了拍她的手,“见你迟迟未归,姨娘担心。” 江妩的眼有些肿,别过脸不想让姨娘看见。 柳姨娘心细发现了江妩的异样,但嘴上没提,“姨娘给你准备了热水,去洗洗再睡。” 江妩点了点头,仓皇而逃。 在她企图将身上的痕迹搓洗干净时,门忽然被人推开。 “你个小贱蹄子,今日跑去侯府做甚!江妩,你不过是我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别妄想能飞上枝头。” 江妩藏起还未处理的亵衣,仰着头看着飞扬跋扈的江媛媛,紧抿着唇。 江媛媛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容。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世子有想法,不就仗着小时候救过他么,难不成还能真娶了你?像你这样的,连通房都没资格做。” 江媛媛见江妩没有任何反抗,视线下移,眼尖发现了江妩嘴唇的血迹。 “你个贱蹄子,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第4章 获救 江媛媛冲过去扯开了江妩的衣服,看到了她身上的痕迹,冷哼一声,大喊道:“快来人啊,江妩与人私通,丢死人了!” 江媛媛抓着江妩的头发就往外走,“小贱蹄子,你骚成这样,业霆哥哥打死也不会要你。” 江妩头发差点被拽断,被迫跟了出去。 她是哑巴,没办法替自己辩解。 主母江氏闻声赶到,看着衣衫不整的江妩躺在地上,心里一股无名火。 她压低声音问江媛媛:“怎么回事?” “娘,这个小贱蹄子跟人私通了!快找个人来检查,看她还是不是完壁之身。” 江氏眉眼闪过一抹狠戾,如果不是留着她替媛媛挡灾,她早就做了江妩。 “你小点声,她不是完壁,还怎么替你嫁给尚书之子?” “娘,我不要嫁给李成玉!我必须嫁给周业霆。” 江妩嘴唇冻得发紫,自嘲一笑。 原来江媛媛一早就对周业霆动了心,难怪会处处针对自己。 江妩看着主母朝自己走来,下意识往后一躲。 “江妩,要怪就怪你命贱,现在给你两条路,一是替媛媛嫁给李成玉做妾,二是把你送给程公公做对食夫妻。” 江妩摇头。 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即便她深居简出,也听过李成玉和程公公的大名,玩死的女人不计其数。 她这样的哑女过去,能活得过一天吗? 江氏怒了,“来人,顶撞主母,家法伺候,打三十大板。” 柳姨娘冲了出来,挡在江妩面前,“大夫人,求您念在妩儿哑疾放过她吧,她都说不出来话,何来顶撞您一说呢。” 第一板子重重打在柳姨娘身上,江妩咬着牙推开了姨娘,硬生生以单薄的身躯承受了三十大板。 江氏瞧着江妩这块硬骨头盯着自己的样子,心里没来由一紧。 她的眼神太像那个人了,可那人不是已经出家了么。 “你且在这好好反省,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回屋!” 姨娘泣不成声搂着江妩,“都怪姨娘没本事,害了你,要是当年我……” 江妩拉住柳姨娘,摇了摇头,扯出一个苍白的微笑,表示自己没事。 她打着手语让姨娘先回去,别感染风寒。 她还年轻,身强体壮,死不了。 可姨娘身子骨弱,刚刚还挨了一板子,她怕…… 就那样,血肉模糊的江妩,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抗了三天三夜。 江氏似乎铁了心要弄死江妩,整整三天都没让人给她送过水和食物。 最后一天落了雪,江妩冻得失了温,随后发起了高热。 江妩觉得自己烧糊涂了,竟然看到了周业霆蹲在自己面前。 “妩儿,怎会把自己弄的如此狼狈?我带你走好不好?” 挨打都不哭的江妩,听到周业霆的声音,鼻头一酸。 她快死了吧。 不然怎么会出现幻相。 周业霆,我没了清白之身,配不上你了,死就死了吧。 但很快,江妩发现自己身体一轻,像是被人抱入了怀里。 那人结实的胸膛,给了自己无限的安全感。 江妩生平第一次从嘴里发出了呜咽声。 第5章 人我带走 江妩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在厅堂。 父亲江勉一脸正色地坐在主位,而自己身上披着一件宽大的玄色金线蟒纹袍。 江妩眉心一跳,看见了坐在父亲身侧的那人。 长相阴柔,皮肤竟是比女人还有细嫩,那双墨瞳潋滟着光,仿佛能把人盯穿。 “督主这么好兴致,大晚上造访所为何事?”江勉沉声问道。 江妩心里一顿,督主周祁年? 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在朝中几乎能横着走,传闻手段狠辣,杀人不眨眼。 她听过,但没见过,只是那双眼睛,怎么异常熟悉。 “倒是领教了江大人治家的手段,世人都不都赞颂江大人仁爱么?竟是能凌虐一个小丫鬟,传出去恐叫人贻笑大方。” 江勉扯了扯嘴角,“贱内不过是管家下人而已,也没有督主说的那么严重。” 周祁年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了江妩一眼,“既然大人不想要了,不如给我了。多少银子可以买走她?” 江妩后背出了一身冷汗,这声音,是那天晚上的男人! 他竟然是假扮太监! 江勉抚了抚胡子,呵呵一笑,“呵呵,督主有所不知,这是我家小女,不卖。” 毕竟还要留着替媛媛出嫁,怎么可能卖给一个太监。 就算是大红人,也不过是个太监,又不能行房事,带个女人回去也是浪费。 周祁年轻嗤:“小姐?看着不像啊,听闻这位小姐与人私通,能做出这档子事情有辱门楣呢。莫不是江大人还想留着祸害哪家公子?不怕被人转头退了回来?” 江妩心里冷笑,是啊,与人私通,与你一个假太监私通,传出去恐怕你死得更惨吧。 周祁年不疾不徐地从怀里掏出一卷纸,望桌上一个搁,江勉的脸色就变了。 “你这是……” “江大人,凡事看远一点,你这小女,我现在瞧着不错,还勉强可以收了,就当卖你个人情。万一明天我反悔了,这东西可就呈到陛下面前了。” 周祁年扣了扣桌子,江勉的脸都黑成了炭。 这厮已经在自己头上蹦跶了,偏偏他还惹不起。 “督主,小女天生哑疾,恐怠慢了督主,还请督主三思!” “正好,我偏院那些女人太聒噪,就想要个不会说话的体贴人。” 江妩能感受到自己头顶的那道视线,她不敢去看周祁年的眼睛。 这话看似说得轻浮,但江妩知道他肯定是特意找来的,只怕是已经去侯府确认过了。 只是她想不明白,取自己的命用得着这么迂回吗? 想要杀人灭口的话,刚刚就不该救了她。 周祁年起身,路过江妩的时候,驻足蹲下,手指在江妩的手上碰了碰,“可惜了,这么好看的一双手,竟然生了冻疮。” 江妩下意识缩回手,藏在身后。 周祁年贴在她耳边,“你的肚兜我还留着呢,香得我几晚都没睡好,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可别叫我等太久。” 江妩牙齿都在打颤,她偏开头,望着父亲。 可那高高在上的男人不管不顾,只堆着笑:“督主甚是喜爱小女啊。” “三日后,人我带走。” 江妩只感受到了一阵风,周祁年便消失了。 江勉陪笑:“督主慢走。” “你个贱皮子,什么时候招上督主的?” 第8章 小了点 声线冷冽,却又挂着不怀好意的笑。 江妩很想骂出来,可她咬破了嘴皮也没办法骂出一句。 周祁年饶有兴趣地将肚兜收在自己的衣袖里。 “转过去。” 江妩盯着他看了一眼,才转过身去。 兹啦一声响,衣服劈成了两半,从肩头滑落。 “这么漂亮的身体,打成这样,你那母亲也真狠心啊。” 江妩牙齿都在发颤,看不见的恐惧才是最可怕的。 她身无遮拦,不知周祁年究竟想如何。 要杀便杀,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转过来。” 江妩捧着胸,缓慢转身,就那样暴露在周祁年面前。 剑尖轻挑开她的手,在胸口处停留,“比印象中小了点。” 屈辱涌上心头,江妩脑海里又回想起了那一晚,周祁年无数次的折腾。 她强迫自己冷静。 跟这种疯子没有道理可讲,最好的就顺着他。 江妩扑通跪在了地上,去解周祁年的腰带,低眉顺眼的模样看着倒是有几分心情愉悦。 可周祁年注意到了江妩眼底滑过的那一抹厌恶。 他恶趣味地蹲了下来,一把将江妩给举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 江妩贴着带着一丝凉意的袍子,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冷啊?那就动起来,就不会冷了。” 周祁年咬住了江妩的耳垂,“你姨娘还需要银钱治病,现在你唯一的依靠便是我。” 是威胁还是警告,江妩不想去思考,只稳稳勾住了周祁年的脖子,将自己送了过去。 周祁年闷哼一声,有些情难自已地把江妩放倒。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江妩疼得吸了一口凉气。 伤口疼,心口也疼。 周祁年不愧是督主,别说疼惜人,差点没把江妩半条命要了。 最后还非要她坐直身体,手被捆在身后。 没有着力点的江妩,每动一下都是疼的。 最后,周祁年见江妩半点声音都没发出来,有些索然无味地将她扔了下去。 江妩微眯着眼,看着周祁年离去的背影,连伸手拉过被子的力气也没有。 现在倒好,受伤的地方又多了一处。 浑浑噩噩间,房门叩响,她还没来得及睁眼,就钻进来了个小丫头。 “新主子,管家让我来照顾你,我叫春梨。” 江妩下意识地盖住了自己的身体,摇了摇头。 春梨跑了过来,“督主刚吩咐说你需要洗洗,还有这个补药也要吃了。” 那一粒巨大的药丸,只嗅了嗅,江妩便知道这是避子药。 江妩接过药丸,随意嚼了两下就吞了下去。 她尝试跟春梨打手语,没想到春梨竟然能看懂。 “我娘也有哑疾,管家特意买我来专程要照顾主子的,我这就去打热水。” 很快,春梨端着一盆热水回来,嘴里还骂骂咧咧,“隔壁院的小丫鬟居然来抢我的热水,说她家主子要用。” “呸!督主都没往她房里去,洗那么多次澡有个屁用。” 一边说着,春梨就将手伸到了江妩身上。 江妩下意识后退,她不惯有人伺候,打发走了春梨。 洗掉了一身的狼藉后,江妩已经疼得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她想不明白,督主明明有那么多女人,为什么非要来折腾自己一个哑巴。 第9章 我替你降降温 江妩一夜睡得极不安稳。 梦里,她看到了浑身是血的姨娘,听到了来自主母的威胁,甚至还有江锦云高高挥起的皮鞭。 所有人都把手伸向了她。 她是哑巴,只能忍着。 周祁年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江妩的脸烧得通红,伸着手在空中胡乱抓着。 只见江妩的秀眉拧成了川字,紧闭着唇,什么声音也没发出。 “当真是个哑巴啊。” 周祁年伸手想去摸一摸江妩的额头,被她一把抓住。 像是在害怕什么似的,她的手指攥紧,指甲在周祁年的掌心留下了一片掐痕。 “主子,隔壁那位姨娘想来拜访……督,督主,您来了……奴婢拜见督主。” 周祁年斜睨了有些聒噪的春梨,“你就这么侍主的?自家主子感染风寒都不知,自去领罚!” 春梨吓得跪在地上,结结巴巴地说着:“昨夜主子非要自己洗,我眼瞅着不对劲才进来,发现她在浴桶里睡着了,我一个人费尽心思才给她搬到床上。” 后面的春梨不敢说,主子身上那么多伤,不是督主弄出来的又会是谁。 要说罪魁祸首,就是他! 神仙打架,自己遭殃,春梨这哑巴亏吃得憋屈。 周祁年的眼神狠戾,只一眼,就让春梨上下牙都在打架,甚至不敢再辩解什么。 “奴婢领罚,谢督主。” 也就是这个时候,江妩醒了,她立刻坐了起来,伤口扯着疼得吸了口凉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烧糊涂了,一时情急的江妩拉着周祁年对他比划手语。 更奇了怪的是,周祁年居然看懂了。 “想让我不惩罚她?” 江妩这才发现自己还拽着周祁年的胳膊,下意识抽回了手,抿着唇点了点头。 对于周祁年,她是有点害怕的。 他不会怜香惜玉,自己在他身上吃了不少苦头,生怕一个不注意就惹恼了他。 阴晴不定、杀人如麻的督主,万一不高兴,随时可以要了自己的小命。 江妩自己的命不要紧,可她还有姨娘,姨娘需要她。 周祁年看着双眼微红的小丫头,活像只兔子,白嫩的皮肤上飘着两朵红晕,无处安放的小手紧紧攥着。 大概是昨夜宠幸得久,今日一见,竟是有说不出的娇媚。 “就这么怕我?” 江妩想都没想就点了点头。 周祁年嗤笑一声,转头看向春梨,“你叫什么来着?” “禀,禀督主,奴婢春梨。” 春梨都要哭了,不知道这位爷还有什么吩咐。 “今儿先饶了你,以后把她给我伺候好了。” 春梨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周祁年。 她刚被管家买回来说来伺候新主子,从前听过周祁年的威名,没成想这督主好像还有几分人情味。 “下次若是她再伤了或是病了,你的手就别要了。” 周祁年慢条斯理地说着绝情的话。 江妩注意到春梨脸上好一阵白一阵,苦笑着告退出去的样子,不由得弯了弯唇。 周祁年敏锐地捕捉到了江妩的笑容,像是羽毛划过心间般,有些痒。 他伸手捧住了江妩的脸,“这么烫,不如我替你降降温吧。” 第10章 上药 还说呢,昨夜若不是他折腾得太久,江妩也不至于在洗浴的时候睡着。 本来身子就没好,现在就更弱了。 江妩往后缩了缩,有些抗拒周祁年突如其来的示好。 对她来说,这样的后果,也许意味着她可能会更惨。 周祁年见状,冷哼一声,“真以为我脑子里只有那种事?” 江妩眨了眨眼睛,她跟周祁年之间,除了那种事,似乎也没别的联系了。 周祁年胸口一股气憋着,扔给江妩一个小瓶罐。 江妩不解地看着那精致的小瓶罐。 【这是?】 周祁年沉着脸,“昨天不是肿了吗?抹一抹,消肿快一些。” 还说不是为了那种事,这绕来绕去不就是那档子事吗? 江妩殷红的小嘴微微张了张,周祁年差点以为她要说话了,手里的匕首都攥紧了。 谁料,江妩歪着头,做了个手势。 是请他离开的手势。 周祁年看懂了,偏装作不懂,“是不是觉得自己不好上药?本督就勉强帮帮你吧。” 周祁年!你个登徒子!耍流氓! 江妩在心里呐喊着,可她的劲儿哪里敌得过善武的周祁年。 周祁年的手轻松滑入了被子下面,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地方。 江妩的脸更红了。 偏偏她喊不出来,只能默默承受。 周祁年的眼底染上了一层欲色。 就在江妩以为他要做点什么的时候,有人叩响了房门。 “督主,陛下召你即刻入宫。” 周祁年手上的动作没有停,只细细打量着江妩,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江妩都快要把头埋到被子里了,心里不断骂着周祁年。 “督主,十万火急……” 下一瞬,周祁年另一只手中的匕首飞了出去,直接穿过了门,外面那人不敢再出声。 “好好给我养着,等我回来。” 周祁年将手指压在江妩的唇上。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言语,却带着说不出的暧昧。 江妩偏开头,不再去看周祁年。 周祁年故意把她的头掰正,“看着我,以后每次都要好好看着,看我怎么对你的。” 本来带回来不过是想试探一下,再杀了。 可眼下,这小白兔似乎还有些好玩。 玩一段时间再杀也不迟。 最后,周祁年咬了一口江妩的唇,才松开了她。 直到他走出门,江妩都没有去看他。 江妩没想到这一别,竟是过去了十天。 周祁年前脚一走,后脚春梨就进来了。 “主子,这督主真不好伺候,今天多亏你了,谢谢啊。” 江妩摇了摇头,接过春梨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脸。 “我听说这督主府养了八个女人!不过没有一个能进内院的,据说夫人的位置还空着呢。” 江妩也听过,周祁年那些女人都是朝中各位大人塞给他的。 唯独自己不一样,她深知自己是因为知道他的秘密,才被他弄进来的。 相当于自己的命是拿捏在他手上的。 江妩愣神之时,门口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当是什么绝色佳人,没想到是个哑巴,督主来你这两次,不过就是贪图新鲜感而已,别以为自己有什么特别的。” 江妩朝门口望去,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一脸鄙夷地瞪着她,手里拿着鞭子,不怀好意。 第12章 遇新人 江妩这一病,养了好几天。 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倒是把之前的冻疮都给养好了。 周祁年之前留下的药膏,还可以用来涂手。 别说,还挺好用的。 闲来无事,江妩索性让春梨帮自己找来了纸笔,没事就抱个小手炉在屋内画画。 她不想与人为敌,从春梨打探的消息来看,能进督主府的女人,多多少少都有点背景。 只要人不来犯,她便可以与世无争,乐得清闲。 最奇怪的是之前闹得风风火火的韩丽蓉,最近也没了消息。 那天韩丽蓉离开的时候,咬牙切齿地让自己等着,还以为第二天便有人来找自己麻烦。 可这都过去了好些天,也没见管事的来找自己。 江妩养好了病,就被春梨吵着得去晒晒太阳。 “小姐,你这再不出去都要发霉了,督主要是回来又要说我的不是了,求你就出去走走吧。” 江妩比划着:【你就不怕遇到韩姨娘?】 “前几天我倒是担惊受怕的,但这么些天过去了也没人找麻烦,肯定是督主授了意。小姐,我看督主把你看得挺重的。” 春梨的言语里满是骄傲,主子受宠,自己也跟着享福。 传闻要吃人的督主府,也没那么可怕嘛。 江妩的明眸闪了闪,如春雪消融,氤氲着山间的水汽一般,美得不可方物。 就连春梨都看得都移不开眼。 春梨替江妩披上斗篷,扶着她往院子外走去。 这是来这督主府这么几天,江妩第一次出院子。 她所在的兰苑是督主府外院最偏僻的一处,只有两间房带着一个小院子,连杂物房都没有。 早前春梨听管家说过,这外院连着督主府的后院,有好几处院子,分别住着不同的人,还交代了她不许去打扰。 所以,春梨打算领着江妩去湖心亭小憩。 如今正值冬季,湖面结了冰,远远地便能看到有人在湖面玩耍。 江妩不想跟人打照面,拉住了春梨。 “我瞧着像是丫鬟,不碍事,我们就去湖心亭坐着晒晒太阳。” 江妩拗不过春梨,知道这丫头憋坏了,便由着她去了。 走近了才发现,那几人是在湖面掷珠子玩。 江妩没见过这么新奇的玩法,不由得看得出了神。 也就是这个时候,看清了人群之中那袅袅婷婷之人。 南宫雪赢了一局,笑得明媚,抬眼便和江妩四目相对。 江妩暗暗叹道:督主府竟是有如此绝色佳人,眉眼如画,顾盼生辉,让她一个女子都有些心动。 与此同时,南宫雪也发出了同样的感叹。 她让两个丫鬟停了手上的动作,自顾自地朝江妩走来。 春梨如临大敌,看到南宫雪腰间的玉佩,深知这位主可真是惹不起的。 那可是督主第一个娶回来的女人,虽不是正妻,但吃穿用度都是按夫人的规制来的。 “南宫小姐,我家主子不会说话,有事我可以转告。”春梨恭恭敬敬说道。 “妹妹是新入门的吧,我瞧着妹妹很合眼缘,不知是否赏面去我那里坐坐?” 江妩连忙起身,比划了几句,春梨转告后,南宫雪立刻上前扶住了江妩的手。 “督主喜静,平日不会来后院,我们总得给自己找点事做不是么?” 南宫雪的眼神很真诚,让江妩有些吃不准她究竟是好是坏。 春梨悄悄拉了拉江妩的衣角,江妩正想着拒绝的时候,身后响起了周祁年的声音。 第13章 检查伤势 “在说我什么坏话?” 南宫雪的眼睛亮了,立刻甩开江妩的手跑了过去。 一头扎进周祁年的怀里,“还以为你又不回来了。” 江妩转身便看到周祁年那一副宠溺的样子,甚至还帮南宫雪整理了额前的碎发。 谁能想到,杀人如麻的督主,竟然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她不由怔了怔神,想起自己与周祁年单独相处的那几次,他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不对。 江妩忽然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周祁年虽然皮肤很白,但今天看来有些过于苍白了。 他受伤了? “前些日子,那韩姨娘去找妹妹麻烦,还想叫管事执行家法,被我发现了给拦了下来。” 周祁年摸了摸南宫雪的头,“做得很好。” 他们如此亲近,也不像春梨之前所说那样,看来周祁年对喜欢的人,还是会不一样的。 江妩默默往后退了几步,想趁着二人说话之时,离开此地。 谁料周祁年的眼神如鹰隼般,定在了她身上。 略带警告的意味,让江妩心房颤了颤。 真凶。 为什么对自己就从来没有什么好脸色呢。 很快江妩便顿悟了,想来知道他是假太监身份的,只有自己了。 周祁年安抚了几句南宫雪,对江妩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江妩认命的走了过去。 “这是南宫雪,本督不在的时候,督主府就是她说了算。” 江妩微微一福,算是打过招呼了。 周祁年面色如常地对南宫雪说:“她是个哑巴,住在兰苑,平时就莫叫人去打扰了。” 南宫雪眨了眨眼睛,扫了一眼江妩,漫不经心地说着:“督主这就护上了?” 周祁年轻笑一声,“我什么时候护过女人?我这后院安宁都是你的功劳,这不是给你提个醒么。” 仅仅一句话而已,就逗得南宫雪笑脸盈盈,“督主惯会取笑我。” 一阵风起,江妩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周祁年敏锐地捕捉到她嘴角那一抹轻蔑之笑,心里有了计较。 “雪儿,起风了,你先回房,我去处理些事,晚上过来找你。” 南宫雪重重点头,立刻带着两个丫鬟离开。 “病好了?” 江妩看了一眼周祁年,眉眼冷漠,跟刚刚判若两人。 江妩点了点头,算是答复。 周祁年往她身后看了一眼,春梨压根儿就不敢吭声,默默埋头在江妩身后站着。 “去你房间。” 江妩瞪大了眼睛,南宫雪都还没走远呢,不是有事要处理么? 这算什么?想把自己置于两难之地么。 见江妩不动,周祁年轻嗤:“怎么?还想本督抱你走?” 江妩立刻转身,走得比谁还快,活像只逃命的兔子。 周祁年眉眼闪过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春梨不敢走在周祁年前面,只能埋头跟在他身后。 到了兰苑,周祁年驻足,“打盆热水过来,你在外候着。” 春梨有些发愣,没太明白周祁年此举的意思。 “使唤不动了?” “啊,马上去。” 春梨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念头,督主肯定想主子了! 江妩钻进房间后,周祁年下一步就跟了进去,锁上了门。 江妩转身瞬间,跟周祁年撞了个满怀。 他倒是自然地掐住江妩的腰,“伺候本督更衣,顺便帮我检查一下伤势。” 第14章 想要了? 周祁年的呼吸打在江妩的头顶。 明明外头那么冷,他的呼吸却很热,灼得江妩脸都有些发烫。 江妩被他强劲有力的小臂圈住了腰,一时间动弹不得。 这还怎么替他更衣。 周祁年见江妩没有动静,伸手一挑,拉开了她斗篷的细绳。 江妩本能地往后缩了缩脖子。 饶是这样,她也看不全周祁年的脸,只能看到他的下巴,以及微微上扬的嘴角。 “怕我?” 江妩摇了摇头,强压住心里的起伏,暗自想挣脱开周祁年的禁锢。 周祁年有好些天没来,发现这小丫头似乎养得白净了些,扶着她的手拿起来看了一眼。 “这手上的冻疮了好了,那下面的呢?” 江妩埋头,脸烧得更厉害了。 这人肯定是故意的,明知她不会开口,还偏要这样逗弄她。 “哦,忘了你不会说话了,不如我亲自来检查一下吧。” 说着,周祁年的手不规矩地往下移了过去。 江妩连忙握住了周祁年的手腕,阻止了他的动作,同时嗅到了周祁年身上传来淡淡的血腥味。 果然受伤了啊。 受伤了也能这般刁难人。 江妩无声叹了口气,主动伸手解开了周祁年的腰带。 周祁年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没想到几日不见,这小丫头变得还挺主动。 旋即,周祁年自然而然地举起了手,享受着江妩的伺候。 脱到只剩下单薄的亵衣之时,江妩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急匆匆地牵着周祁年往床榻走去。 周祁年没出声,顺着江妩的脚步走了过去。 江妩将周祁年摁在床边坐着,自己再去取来了手炉,让周祁年抱着。 “怕我冷?找点事做,就不冷了。这么久没见,可是想要了?” 周祁年的手故意碰了碰江妩的腰,言语有些轻浮。 江妩巧妙避开,瞪着一双大眼睛警告着周祁年。 周祁年看懂了,这是在叫自己别乱动。 得,小丫头难得这么主动,她说什么就什么吧。 江妩见周祁年收回了手,还有些惊讶。 很快帮他后背披上了被子,再蹲在他面前,寻着血腥味去检查伤口。 落在周祁年眼中,这小丫头似乎还挺关心自己。 “别嗅了,又不是狗,伤这里了。” 周祁年拉开亵衣,将江妩的手牵着,停留在腰腹右侧。 江妩看清了,那里缠紧的布条已经渗出了血,而且血的颜色已经变深了,看来不仅伤得挺重,还隔了很长时间。 她小心翼翼地把布条解开,粘连着皮肉,扯着有些费劲。 她抬头看了一眼周祁年,他手托着后脑勺,双腿大剌剌敞开,像是很享受似的,丝毫没有痛苦之色。 江妩索性一口气将布条全给撕开,已经有了一层薄痂的伤口又开始渗血。 周祁年嘶的一声,手捏住了江妩的手腕,“对夫君这么狠?” 夫君这个词太过沉重,她不配拥有。 周祁年对她来说,不过就是保命的手段而已。 为自己,也为姨娘。 江妩起身想去找春梨要热水的时候,被周祁年一把拉过,坐在了他的腿上。 “你弄起来的,得负责弄下去。” 她目光下移,看到了伤口的斜下方那一处,鼓囊囊的一大坨,脸瞬间红了。 第15章 错吻 倒也不是周祁年真要做些什么。 毕竟这伤口有些深,行动起来不怎么方便。 谁让江妩那葱白小手毫无顾忌地在自己腰间动来动去,是个正常男人都受不了。 见着她那般害羞的模样,周祁年起了心思想逗逗她。 明明屋内连炭火都没烧,江妩却热得脸红耳热。 周祁年的腿紧实有力,结实的线条,硌得她屁股疼。 隔着布料,江妩都能感受到周祁年身上的热意。 偏偏他的手还不老实,从腰间探了进去。 她说不出来话,也不知道怎么告诉他,让他受伤了就克制一下。 周祁年的手忽然停留在那里不动了,指腹的薄茧轻轻摩挲着。 江妩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到底还有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到底他想做什么? 脑子全乱了。 罪魁祸首还在那一动不动,跟玩儿似的,用另一只手勾住了江妩的手。 江妩此时根本没注意到周祁年的双眼正直勾勾地注视着她的腰,喉结上下滑动了一番,思忖着是否要进行下一步。 “这手,挺不错。” 周祁年跟江妩说话的时候,没有刻意拔高音调,微沉的嗓音富有磁性,与那一张阴柔的脸无法联系到一块。 江妩看着周祁年把玩自己的手指,呼吸与他交织,挨得很近。 近到她能看清周祁年的睫毛,和他那双深邃的眸子。 江妩眼神询问了他一番,像是一只讨好主人的爱宠,在征求主人的意见。 周祁年轻笑一声,“既然担心我,那就来帮我上药。” 说完,周祁年像变戏法似的扔给了江妩一个小瓷瓶,顺势往后倒了下去。 江妩接过药瓶,身体却不受力地趴在了周祁年身上。 江妩惊慌失措地看着周祁年,想双手撑起身体,又怕不小心怕压着他的伤口。 左右为难之下,只感觉到一股力量将自己圈紧。 周祁年紧紧扣住了她的后脑勺,衔住了她的唇。 江妩惊得瞪大了眼睛,之前那几次,他从未这般轻柔地吻过自己,每次不咬破皮都不会罢休。 周祁年不过是一时起意,在感受到那唇瓣柔软的同时,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控,倏地大掌捏紧了她后颈的软肉,像是在提小动物一般,把江妩给提了起来。 周祁年不经意地撩开江妩后颈的青丝,注意到那里有一小块似梅花的红色胎记。 不算大,却有着别样的魅力。 “小姐,热水打来了,要送进来么?” 春梨的声音传来,江妩几乎连滚带爬下了床,往门口走去。 周祁年定定盯着江妩脖颈的那一处胎记,觉得它好像振翅的蝴蝶,飞进了自己的心间。 翅膀扇得很轻,扇得自己的心间也随之颤了颤。 但他很快压制住了这种飘渺的情绪。 像他这样的人,不能有一点情。 他不过是皇帝的武器,需要时冲锋陷阵,不需要时,弃之如敝履。 江妩从春梨手上接过热水,便让春梨退下了。 她心里有了计较,周祁年既然受了伤只往她这里来,那说明这诺大的督主府,并没有他可信任的人。 虽说自己的命拿捏在他手里,那同理,周祁年的把柄也握在自己手里。 江妩嘴角勾了勾,如此一来,她便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钱。 但江妩想错了一步,他周祁年是什么人啊,哪儿能让这种可能存在呢。 第16章 像这样 江妩目不斜视,像是个大夫一样,正经帮周祁年处理伤口。 周祁年享受着江妩的伺候,任由她替自己擦拭好身体,再处理伤口。 有些让他讶异的是,江妩处理起伤口,动作很熟练。 第一次见面时他就有所怀疑,这小丫头临危不乱,绝对不像是看上去那么简单。 江妩将药粉撒上伤口的时候,周祁年闷哼一声,“寻着机会报复了?下手这么狠?” 江妩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望着他。 周祁年只觉得有些口干,“去拿杯水过来。” 江妩听话地起身,端了一杯茶水过来,递给周祁年。 周祁年摇头,并没有接过,“喂我。” 江妩正要伸手将杯子递到他嘴边的时候,周祁年将食指贴在她的嘴唇,“用这里,喂我。” 江妩现在算是明白了,周祁年就是算准了自己不敢拒绝,故意寻着由头来欺负自己罢了。 她寄人篱下,还得从周祁年这里讨银子,只得听话。 江妩檀口微张,含了一口茶水后,覆唇而上,将那一口水渡给了周祁年。 淡淡的馨香钻入鼻尖,周祁年有着前所未有的放松。 甚至有些贪婪地想攫取更多。 江妩感觉到周祁年明显不一样的情绪。 奈何她的力量太小,根本挣脱不开,在周祁年面前顶多算是猫挠。 直到她呼吸有些换不过来时,周祁年才松开她。 周祁年盯着江妩,巴掌大的小脸,双颊红润,双眼氤氲着雾气,像一只无辜的小鹿。 尤其是那双唇,看着娇艳欲滴。 是自己刚刚品尝过的美味。 周祁年觉得即便是圣人,都抵挡不住这样的诱惑。 他抓住江妩的手,放在了自己身上。 江妩像是碰到了火星子一样,立刻弹开。 周祁年有些不悦,“药还没上完,这就想甩手不干了?” 江妩盯着他,抿了抿唇,带着明显的拒绝意味。 这一举动,反而激怒了周祁年。 周祁年最憎恶的,就是别人忤逆自己。 若是江妩顺从,他指不定还不会真做到最后一步。 但眼下,江妩已经燎了火,又不想泄火,那是不可能的。 周祁年蛮横地将江妩的手拽了过来,贴在自己的身上。 “弄出来,今天就放过你,若是弄不好,你知道后果是什么。” 江妩知道周祁年生气了。 她真的不明白周祁年这人怎么如此喜怒无常。 明明刚刚都已经揭过这篇了,现在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 眼下她陷入了被动的境地。 周祁年捏紧了江妩纤细的手腕,像是要把她捏断似的,声音透着寒气,“我的耐心有限。” 江妩的指尖微微颤抖,往下滑了滑。 她不懂怎么做。 姨娘没教过自己。 她知道女儿家在出嫁前,都会由娘亲送本书,自己去参悟。 虽然她已经跟周祁年有过肌肤之亲,却还是对这些事一窍不通。 之前都是被动的承受,如今要求她自己弄出来。 她都不知道从何处下手。 周祁年微眯着眼,看着江妩手足无措的样子,胸口的那股烦闷稍稍散了些。 他抓着江妩的手,有些漫不经心地说:“像这样,懂了么?” 第17章 教你写字 江妩的纤纤素手在周祁年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别看周祁年皮肤白皙,脸也小,一副柔弱样。 只有江妩才知道那副隐藏在玄色蟒袍底下的身体多么有力量。 江妩按周祁年教的法子,收效甚微。 忙活了半天,手都累酸了,周祁年还是那副面色如常的样子。 江妩皱眉,索性松开了手,大有一副你自己看着办的意思。 周祁年眉眼间透着一丝冷意,语气也带着一股淡淡的冷,“怎么,这就累了?” 江妩抿着唇,怒目圆睁,瞪了周祁年一眼。 那意思摆明了就是:你说呢?跟你一个习武的人相比,能不累么。 那一副想挠人的小表情,让周祁年想到了一种动物。 那种蛰伏在暗夜里的小猫,有机会它们会生扑猎物,没有机会的话,就伺机找寻机会。 很聪明。 江妩灵动的眸子转了转,看到了周祁年眼瞳里的自己。 “帮我把伤口包好,今天就先放过你了。” 江妩本以为自己听错了,盯着周祁年确认了一番。 周祁年的嘴角翘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还以为他会直截了当,将自己如同之前那般给…… 没想到最后,他竟是放过了自己。 所以在包扎伤口的时候,江妩特别小心,生怕不小心碰到周祁年的敏感之处,这个煞神又反悔了。 她没有注意到头顶的人,眼角笑意正渐深。 “啧。” 江妩听到周祁年这声轻嗤,吓得连忙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他一眼。 “本来瞧着你是个哑巴,能守得住秘密,可如今看来,少了几分兴致。” 兴致?需要什么兴致。 自己对于他来说,不就是个玩物而已么。 高兴时逗两下,不高兴时就拿刀指着。 江妩巴不得他嫌弃自己,最好把自己忘得彻彻底底,月银按时送过来就行。 平素把自己当成透明人,来不来都没关系。 周祁年发现这女子有点意思。 一双杏眼咕噜转着,殷红的嘴唇微张,像两片正在绽放的红梅花瓣。 看似单纯无害,实则心眼子多得很。 你看,刚开口说放了她,立刻不敢碰到自己半分,生怕自己反悔。 再比如,说完这句话,她眼里一闪而过的雀跃,就好比得了什么大恩似的。 她难道就不懂,没有兴致也是可以找些别的乐子生出兴致么。 周祁年反而不想放过她了。 奈何,今天着实伤得太重。 他不过是替皇帝悄悄查一桩密事而已,结果对方早有准备,中了埋伏。 皇帝特命他在家休养一阵。 有的是机会再弄这小丫头。 江妩看着周祁年若有所思的样子,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生怕一会这煞神反悔。 等到江妩替他穿好衣服,她才松了口气。 “怎么如此开心?” 江妩比划了几句,周祁年看不懂。 周祁年脑海里转了转,一时口快说了出来:“教你写字可好?” 江妩缩了缩脖子,完全没料到周祁年会说这个。 她不是不会写字,平日里跟在嫡长姐江媛媛的身后,她学了不少东西。 写字自然是不在话下。 可她并不想让周祁年知道。 真要被他知道了,自己脖子上这颗项上人头能不能保住都还两说。 “怎么?不愿意。本督愿意教你,是你的福气。” 第18章 小猫儿 江妩有些不情愿,但面上还是装作很开心的样子,拉着周祁年的袖口,点了点头。 周祁年心里冷哼一声,没有马上答应,证明心里有鬼。 要么就是早就会写了,要么就是压根儿不想学。 看江妩这幅畏畏缩缩的样子,八成是不想学。 周祁年起身,往窗边的桌前走去。 江妩连忙跟了上去,那里还摆着她之前画的画。 她不想被人看到,自己在模仿宴公子的画。 宴公子乃近两年上京最有名气的画家。 一副画能拍出上千两银子,江妩自然是买不起的。 这位宴公子也是个奇人,一年只卖四次画,所以每次一开售就奇货可居,全靠抢才能买到。 平时直接就把画展放在春风斋,所有人都可以去看。 所以即便买不起画的江妩,也可以借着替江媛媛买东西的时候,去春风斋一睹宴公子新作的风采。 虽然从来没有人目睹过他的真容,但上京处处都是他的传言。 传说他卖画的钱全都用来救济穷人,自己分文不取。 江妩生怕被周祁年知道自己喜欢这个宴公子,如此高风亮节之人,岂是周祁年这样的煞神能懂的。 可江妩慢了一步,周祁年赶在江妩阻止之前拿起了桌上的那副冬雪腊梅图。 “没想到你还会作画?还有什么惊喜是本督不知道的?” 周祁年的手自然而然地勾住了江妩的手,“难道,你会写字?之前都是在骗本督?” 江妩连忙摇头,紧张地比划着。 还好她画画的时候,没有落款,否则现在怎么也说不清。 只能期盼周祁年不要深想。 “这画倒是有几分熟悉,你在模仿他?” 江妩连连点头,看来周祁年也知道宴公子,可他这样的人,应该会很讨厌宴公子那样的人吧。 所以,江妩又连忙摇头,周祁年将她这一幕尽收眼底。 “画的真丑,不如本督,有什么好喜欢的。” 江妩瞪大了眼睛,他怎么能跟宴公子相提并论!自己两年前第一次见到宴公子的画作之时,就激动地难以言表,她能透过那副画,看到宴公子的内心。 那孤独而又怜悯天下之心,周祁年怎么可能懂! 周祁年将江妩的画推到一旁,轻轻一提就把她提到了自己的腿上。 江妩很轻。 所以丝毫不影响自己刚包扎好的伤口。 不过正顾着生气的江妩,自然没有看到身后的周祁年,嘴角划过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没想到,自己的画,江妩竟然懂得欣赏。 之前那些买画的人,都是跟风而已,唯独江妩,虽说是模仿自己的画风,却加入了自己的理解,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冬雪腊梅图并不是想表达腊梅在冬雪里凌寒独自开的坚韧,反而想表达在茫茫雪里,只有那一株梅花尚且独活。 周祁年握住了江妩的手,“磨墨。” 江妩不敢抽出自己的手,只能用另一只手去磨墨。 周祁年看着眼前那人恨不得钻到桌子上的样子,活像只怕生的小猫儿。 挠得心尖儿痒痒的,他的手不自觉地滑了进去。 第19章 捋捋毛 江妩一激灵,差点没掉下去。 她没办法出声,只能默默承受。 磨了半天磨,也不见周祁年喊停。 无奈之下,她只好回头看了一眼。 周祁年那双深邃的眸子此时异常清冷,仿佛在自己腰间摩挲的那只手不是他的一样。 江妩当然不知道,周祁年此时真把她当成了小猫。 刚刚有那么一瞬,他回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养过的那只猫。 白白的,肥嘟嘟的猫,明明胆小怕事,却喜欢到自己跟前讨好。 可惜父亲说将军府的后人养只猫成何体统,像个姑娘,当着他的面把猫给摔死了。 血肉模糊的样子,至今还刻在他的脑海。 自那以后,周祁年再也没有养过任何动物。 后来,父亲蒙冤死在自己面前的样子,活像那只曾被他摔死的小猫。 周祁年眼都没眨,就把他给埋了。 上京有很多官宦家里都会养条会咬人的犬,偏偏他这个皇帝的犬牙,什么都没养。 他知道很多人在背后说他闲话,说他就是条狗。 可又有什么关系呢。 该死的,最终都会死在自己的剑下。 不知不觉间,周祁年的思绪飘得有些远了,在想到父亲时,手上的动作倏地一紧,掐的江妩皱了皱眉。 江妩不敢轻举妄动,但她看得出来,以周祁年现在的状态,也绝不会做她担心的那种事情。 所以江妩等了一会,才用小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虎口。 周祁年很快恢复过来,紧紧握住了江妩的右手,鼻息吐在她耳边,有些温热。 “今日教你写两个字。” 江妩看着纸上的那两个字时,有些错愕。 还以为会教自己写名字,没想到写出来的是小猫。 “以后,你就是小猫儿,懂么?” 江妩搞不懂,猫跟她有什么关系。 不过督主说什么便是什么吧,还得在他手下讨生活呢。 现在,她只盼着他快些走,不是说好了要去找南宫雪吗?跟自己在这周旋这么久,一会又被人给惦记上了。 她已经打听清楚了,韩丽蓉的院子离自己这里最近,有什么风吹草动她肯定知道。 她可不想整天被那些糟心事打扰。 好在周祁年盯着她写好了小猫二字便离开。 临走时还说了句:“下次来,就不是这两个字这般简单了。” 江妩挂着一抹浅笑,假模假式地指了指周祁年的伤,做出很记挂的样子。 周祁年知道她没走心,但装出来的样子也让他心情有几分愉悦。 小猫嘛,顺着捋捋毛,以后便会把他当成主人,只会信赖他。 他不急,他有的是时间跟小猫慢慢玩。 “方霖,走了。” 此时,站在门口被春梨打量了不下十次的方霖终于挪动了步子。 若不是他能动,春梨定会以为他是个木头。 等主仆二人一走,她立刻钻了进去。 “小姐,你可不知道督主的侍卫神出鬼没的,你端了热水进去后,他就从天上掉下来了,然后站在这里一个时辰!整整一个时辰他都没动过!” 江妩掩嘴笑了笑,春梨这小丫头,说起话来总是这般生动,倒是给这没有一点人情味的督主府增添了些生气。 她看着院外那快要消失的人影,垂眸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第21章 被陷害 春梨哑言,嘟了嘟嘴。 还能是什么关系啊。 男女之间不就那点事儿么。 只不过,督主再怎么威风凛凛也不过是个太监,能给女人带来多少快乐? 就算南宫雪是他喜欢的人又怎样,又不能做一个真正的男人,多少心里是有根刺的。 这些春梨只敢在心里想,不敢说出口。 江妩知道她心里想什么,春梨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嘴不够严实。 江妩干脆岔开话题,【帮我准备水,我想泡个澡。】 提到这个,春梨就来了精神。 “小姐,你可是不知道,我刚打听到督主府东院有温泉,特意从山上引来的山泉水,整个上京独一份。” 江妩眨了眨眼睛,示意春梨继续说。 “那池子大着呢。你现在得宠,跟督主说说咱们去那里泡呗,木桶水易凉,你这好不容易养好的身子,万一有病了咋办。” 江妩算是明白了,这小丫头不就想偷个懒么。 也对,这兰苑只有她一个丫鬟伺候着,辛苦她了。 春梨见江妩没了声,拍了拍自己的嘴,“我错了,我话太多了。” 江妩挥了挥手,让春梨退下了。 这些事,自己也不是不能做。 罢了,等入夜后,自己动手吧。 傍晚时分,春梨端来餐食的时候,气鼓鼓的。 “那韩丽蓉太过分了!厨房那边送餐过来,凭什么她要先选,选就算了,还要跳来跳去,这大冬天的,菜本就易凉,我们次次分到的都是残羹冷炙!” 江妩摆了摆手指了指屋内的小炉子,【热热不就好了。】 在她这里,就没有不能将就的事。 春梨叹了口气,“小姐,也就是你才有那么好的脾气,我有个小姐妹在尚书大人家里当值,说那些小姐们一个比一个能折腾人。” 江妩拉了拉春梨的衣袖,二人围着小炉子旁边的小方桌坐了下来。 “这炭火也不是最好的,我适才看韩丽蓉那里领的都是银丝炭,凭什么我们要这么将就啊。” 江妩正色教训了春梨一顿。 这已经比她在侍郎府的待遇好了不少,至少她不用每天看人的脸色过活。 等到天黑的时候,江妩独自一人去了小厨房。 她所在的院子跟韩丽蓉的院子共用一个小厨房,平日烧个热水、打个尖儿都是在这里。 所以上次韩丽蓉才会针对她。 这次她特意避开了人,原本一直温着水的锅里空空如也。 江妩放下手里的小木桶,挽起袖子准备去舀水,却听到了嘎吱关门的响声。 她回头一望,看到了一个陌生的面孔。 江妩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手里的葫芦瓢。 “小娘子,听说你缺男人?看我怎么样?我可是督主身旁的红人。” 那名家丁一脸猥琐的样子,但凡有点脑子也知道他根本不可能是红人。 周祁年没那么没眼光,选这么个人在身边跟着。 “啧啧,虽然你这胸也不大,屁股也不翘,但是勉强腰还算细。就让哥哥让你见识见识真男人吧。” 那皮肤油得发亮,左下颚还有一颗硕大黑痣的男人,一步一步朝着江妩靠近。 江妩注意到,他解开了裤腰带。 第22章 杀了他 这种场面,江妩是第一次见。 但这类似的场面,江妩倒是经历不少。 她方才已经将小厨房扫了一圈,想通过窗户跑出去几乎不可能。 所以她必须迷惑这个男人,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这男人一定是别人派来的。 而且暗中盯着自己的行踪。 专挑春梨不在身边的时候下手,目的就是为了能成事。 她知道,硬碰硬没有什么好结果。 所以必须智取。 奈何她不会说话,连与人争辩的能力都没有。 江妩第一次觉得能说话,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你在那杵着干啥呢?过来,伺候本大爷。” 江妩勾唇笑了笑,随后将葫芦瓢藏在身后,假装要去解腰带的样子。 那男人摸了摸自己的黑痣,满意地奸笑着,指着江妩说道:“跪下,爬过来。” 江妩眨着眼睛摇了摇头。 “臭娘们儿,老子喊你干什么就干什么?还敢顶撞老子!” 说着他便要来拉江妩的头发,也就在这个时候,江妩一瓢砸在了他头上,还朝底下狠狠踢了一脚。 然后飞快地跑了出去。 刚拉开门的瞬间,就撞到了一个结实的怀抱。 江妩吓得发出了一丝极低的、惊恐的喊声。 很小的一声。 却被周祁年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拉住了江妩的胳膊,语气不太好,“大晚上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而后,看到了从小厨房里跑出来的野男人。 那家丁本就是装的,压根儿不知道眼前这穿着便服的男人就是督主。 “臭婊子,老子一个男人还不够你吃的?你还敢找另一个?” 周祁年那双阴鸷的眸子扫了一眼那人,嘴里吐出一声轻哼。 “呵。” 江妩比划了几句,可最终放弃了解释,躲在了周祁年身后。 他又不会在乎,也看不懂自己的手语,解释有什么用呢。 家丁冲过来的时候,被周祁年一脚给踩在地上。 “本督的女人,你也敢碰?” 假家丁后背一凉,心道坏了。 要死了。 早知道就不答应这事了。 本来以为不但可以赚了银子,还可以玩个女人。 谁知道玩大发了。 “哪只手碰到你了?” 周祁年压根儿没有看脚底的人,只回头扫了一眼江妩。 江妩毫不犹豫地指着家丁的左手。 “方霖。” 一个黑影飘过,伴随着一声哀嚎。 江妩看到了飞起来的一只血手。 在那只血手还没落下的时候,黑影又消失在夜空里。 江妩咂舌,好快的剑法,好快的身手。 “剩下的交给你了。” 周祁年将自己腰间的匕首递给江妩。 “知道怎么做吗?”周祁年眉眼漾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在不怎么明亮的烛光下,显得有些瘆人。 江妩不敢接匕首。 她认出了,这把就是当时周祁年想杀自己的那把匕首。 周祁年没有给她反抗的机会,直接握住她的手,死死将刀柄摁进了江妩的手心里。 江妩的身体开始颤抖,长睫轻轻抖动,一双杏眼盯着周祁年。 【要我怎么做?】 周祁年看明白了她的问题。 “证明你的清白,杀了他。” 第23章 泡温泉 江妩从来没有杀过人。 甚至连一只鸡都没杀过。 现在周祁年要自己杀人来证明清白。 这无疑是一个警告。 若不杀,代表自己跟这个丑男人有一腿。 若杀了,那就染上了一条人命,也算是有把柄在他手里。 她一个普通民妇,杀了人自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江妩的脑子飞速地转着,到底应该怎么办? 可周祁年没有给她犹豫的时间。 直接握住她的手往那家丁的腹部扎了进去。 周祁年松手瞬间,江妩因为害怕,力道反而下沉。 她清晰听到了刀尖入肉的声音。 刺激着她的耳膜,脑海里轰然一片空白。 血飞溅到了她的脸上,她很想哭,但却哭不出来。 江妩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手开始颤抖。 她张着嘴,像是快没了呼吸的鱼,大口大口地吸着空气。 从胸口发出了一声轻轻的,仅能自己听见的嘶吼:【啊!】 周祁年的眼里尽是冷漠。 他当然知道这不过是一些后宅妇人的把戏。 可他就是想看看,江妩能装到什么时候,自以为是的聪明总要吃点亏才能成长。 但当她跌坐在地,无助地望着他时,他却有些后悔了。 那支离破碎的眼神,连喊都喊不出来的痛苦,让他的心莫名跟着揪了揪。 他俯身,打横抱起了江妩。 江妩的月牙白裙上染满了血,周祁年没有嫌弃,紧紧掐住了她的腰,生怕她掉下去。 “督主,你还伤着,我来吧。” 刚刚那道看不清的黑影开口了。 方霖是周祁年的近身侍卫,身手很好,尤其是一身轻功在上京都排得上名。 周祁年信任他,但不代表这样的事情也会交给他。 方霖见周祁年未出声,心里了然于胸,没有跟随,留下收拾了残局。 周祁年抱着江妩去了东院的温泉池。 这是他第一次带女人进来。 他想,江妩需要泡一泡。 刚刚若不是自己碰巧过去找她,根本不会发现她会自己提着水桶去小厨房打水。 有丫鬟也不使唤,当真是当下人当习惯了,不懂得享受。 周祁年一把将江妩扔进了小池子里。 突如其来的温暖让瑟瑟发抖的江妩回过神来。 刚刚她整个人都吓傻了,甚至现在都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尽管烛火昏暗,但她也看得真真切切,全是血。 她杀人了! 周祁年见江妩蜷缩在一角,毫无动静,干脆替她解开了披风。 温泉水升腾的雾气,让江妩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梦。 要不然,周祁年为什么会那么温柔。 他修长的手指合拢,掬了一捧水洒在江妩脸上,替她洗脸。 “洗好了,就送你回去。” 江妩眼神呆滞,听清了这句,连忙抓住了他的手腕,摇了摇头。 周祁年嘴角闪过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小猫儿,胆子这么小,以后怎么陪我玩呢?” 江妩哪里还听得进去这些,她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不能回去。 她怕,那家丁的冤魂回魂,找上自己,所以紧紧抱住了周祁年的臂弯。 “出息。” 周祁年的手指下移,像剥葱般替江妩松开了衣裳。 看着她肤若凝脂的皮肤,被温泉水的高温染上了一抹绯色,周祁年的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 第24章 回家 周祁年拿出一条丝质手绢,替江妩细细洗着。 这恐怕是他第一次这样耐心伺候一个人。 洗到江妩鼻尖冒汗,他取来一条羊绒毯子将江妩裹得只剩下一双杏眼露在外头。 湿漉漉的双眼迷蒙着雾气,目光灼热地看向周祁年的腰腹。 江妩迫切需要一些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情绪。 她大胆地从羊绒毯下伸出手指,勾住了周祁年的手指,拉着他的小拇指晃了晃。 暗示的意味很明显。 本来心无旁骛的周祁年,霎时间心口犹如燃了熊熊大火。 他不由分说地吻了下去。 是记忆中的味道,有几分香甜。 而后,落在颈上,缓缓下移。 江妩感觉到他略带薄茧的指腹轻轻拂过,既害怕又有些期待。 泡了温泉后的身体,本就很烫,此时就更烫了。 那有几分不真实的感觉,像是在云端飘着,又像是在海面浮沉。 她知道他的力量有多强,此时却耐着性子这般讨好她,着实有些让她意外。 好在她没有再分出任何心思去想其他的事。 直到她看到了周祁年的伤口。 她伸手想阻止了周祁年。 可他哪里肯停下。 一寸、一寸,犹如陷入混沌深海。 周祁年伤口渗出的血,在雪白的羊绒毯上开出了一朵出神入化的红梅。 在这冬日里显得异常娇艳。 他想,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在江妩身上作一幅画,一定会美得动人。 江妩的青丝如瀑在软塌上散开,额前的碎发微微润着汗,被周祁年拨开。 他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般,看着江妩。 江妩也是第一次如此清楚地看清周祁年。 她望着他那双盛满星光的眼,仿佛一盏小小的青灯,照亮了她那常年埋在黑暗深渊的心。 这是连周业霆都未曾带给过江妩的感觉。 她主动勾住了周祁年的脖子,仰头吻了上去。 偌大的温泉池旁,一些细碎的声音,淹没在这冬日的夜里。 最后,周祁年将江妩抱回了自己的房间。 朦胧中,江妩似乎听到了一个声音,“送你回去看看你娘如何?” 经历了大起大落的江妩,听得不够真切,就浑浑噩噩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江妩在陌生的房间醒来,才反应过来,自己昨夜没有回房。 两个陌生的丫鬟过来给她更衣梳头,她有些颇为不自在。 想到昨天周祁年的伤,她左顾右盼,想询问一番,却发现丫鬟都默不作声。 只能等着周祁年来找自己。 万幸,等她收拾好,周祁年推门而入。 不知是不是周祁年的错觉,江妩今日显得格外动人,灵动的眸子眨着,看到自己瞬间就展露了笑颜。 他在想,如果知道自己还要带她回去,岂不是更开心。 周祁年嘴角微勾,对她招了招手,“走吧,马车已经备好了。” 江妩瞪大了眼睛,看来昨天晚上不是做梦,是真的! 她提着裙摆跑了过去,雀跃地拉着周祁年,又紧张地查看了他的伤口。 周祁年止住了她的动作,“无碍,府医瞧过了。” 江妩点了点头,冲着周祁年笑了笑。 那微笑如和煦的春风般,快要将这冬雪消融。 但回到侍郎府,便不是这般光景了。 江妩发现了姨娘的病更重了,还没来得及问小春,便听到了江媛媛阴阳怪气的声音。 “你到底给周业霆下了什么迷魂药,怎么他次次都要问你去哪儿了!” 第25章 猜忌 江媛媛早就嫉恨上江妩了。 她费尽心思才跟周业霆搭上话,谁知道周业霆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问她江妩在哪。 后来她找了各种机会去见周业霆,周业霆只有一句话:“江妩在哪?” 除此之外,别无多话。 江媛媛气得想揍人,更想让大哥把那贱蹄子买到青楼去,让万人骑。 可惜江妩运气好,能被督主看上,跑到督主府去逍遥快活了。 今天从丫鬟那得知江妩回家,江媛媛第一件事就是跑来这里来示威。 江媛媛要告诉江妩这个贱丫头,她配不上周业霆。 周业霆只能是自己的! 可刚刚喊出那句话之后,江媛媛才注意到这房间里不止江妩和柳姨娘。 江妩身边不远处,站着的周祁年。 “你,你怎么在这?” 周祁年眼眸里透着一股阴寒的光,让江媛媛往后退了一步。 “督主,不知督主大驾光临,我,我这去告诉母亲。” “站住!” 一道冷冽的声线响起。 江媛媛直觉得后脖子一凉,周祁年几乎是掐着她的脖子出了门。 江妩本想去阻拦一下,可姨娘叫住了她。 “妩儿,你过来,姨娘有事要问你。” 江妩往外看了一眼,周祁年神色严肃,和江媛媛站在树下,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江媛媛说到激动之处,还手舞足蹈的。 但周祁年始终没有好脸色。 江妩,这才放心下来,应该不会光天化日下,闹出人命。 她对那个死了的家丁还心有余悸,看周祁年冷着脸,心里都有些发怵。 坐在姨娘身侧,她乖巧地让姨娘抚摸着她的头发。 “看着气色好多了,这手也白嫩了不少。” 柳姨娘满眼欣喜,握住江妩的手说:“姨娘知道,他不是良配,但我们在这世上,就是飘零的浮萍,没有根,一切都要靠你自己。” 江妩点了点头。 “妩儿,姨娘,咳咳,姨娘身体大不如前,没几天好活,想在走之前,看着你有个孩子,这样以后你就不孤单了。” 江妩睫毛动了动。 姨娘大概是糊涂了。 不知道她嫁的是个太监。 至少,外面没人知道他不是太监。 昨天夜里跟周祁年在温泉池那般激烈,累到不行的时候,他也不忘喂她避子药丸。 在周祁年这里,她不可能怀孕。 江妩比了比手语,【姨娘,他对妩儿很好,吃穿用度都不缺,您不必挂心。】 柳姨娘猛烈的咳嗽后,喘得不行。 “妩儿,这个世上,男人最不可信,你要为你自己谋划,只有孩子才是自己的,只有孩子才会跟你骨肉相连。” 这句话江妩深有体会。 看江勉怎么对姨娘的就知道。 好歹也给他生了孩子,却只能住在这跟下人差不多条件的小院子,身边就一个伺候的丫鬟。 甚至在江妩去督主府之后,江勉连那个唯一的丫鬟都撤走了。 “小春被安排到江媛媛那去了,姨娘在这里挺清静的,每天有人送饭送药,平时没人打扰,落得自在。” 江妩心里十分不是滋味,还没来得及多问两句,周祁年进来了。 他身上落下了腊梅花瓣,模样衬得十分俊俏,脸色却似乎更加难看了。 江妩连忙起身,想去查看一下是不是他的伤口出了问题。 谁料周祁年抓起她的手,冷笑一声,“敢喜欢周业霆,胆儿挺肥的。” 第26章 讨好 江妩被他这句话吓得心肝儿都颤了颤。 她知道周祁年是什么样的性子。 昨天还逼着自己杀人的人,能有多大的气度。 根本不可能接受她曾经心里装着别的人。 可惜,她方才刚跟姨娘说了周祁年对她很好。 转头,周祁年就当着姨娘的面质问她。 江妩心里一沉,慢慢转过头,怔怔盯着周祁年,紧抿着唇。 偏偏她无法反驳。 她喜欢过周业霆。 曾经的她很喜欢,还幻想过自己能嫁给他。 但一切的一切,都梦碎在侯府宴请周祁年那一晚。 现在想来,即便没有那一晚被周祁年夺了清白,她也没资格嫁给周业霆。 周祁年嘴角闪过一抹嘲讽的笑容,很淡,淡到几乎看不见。 但江妩知道,他动怒了。 柳姨娘在床榻上休息,看着这一幕,忧心忡忡地喊了声:“妩儿,让你的夫婿过来,姨娘好好瞧瞧。” 江妩一动不动,既不走过去,也不准备解释。 周祁年越想越觉得有些心里堵得慌。 尤其是看到江妩的脖子上还挂着一抹红痕。 更像是在嘲笑自己。 周祁年冷漠地哼了一声,“让你回家看了一眼,也够意思了,现在跟我回去。” 江妩皱眉,她这还没跟姨娘说几句话,还不想走。 周祁年就像一尊大佛一样伫立在门口,眼神像是萃了冰。 “过来。” 他的语气已经十分不耐,手在把玩着腰间的那把匕首。 江妩看清了,是她杀人的那把。 她咽了咽口水,缓慢挪动了步子,走到了周祁年面前。 伸手勾住了他的小手指,轻轻摇了摇。 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让周祁年心里本来积满的郁结瞬间消散了不少。 江妩不会说话,自然没办法去哄人。 她只能用自己的方法去讨好周祁年。 微微抬头,仰望着周祁年,嘴唇微张。 周祁年等着她的下一个动作,心里竟是生了一丝期待。 这小丫头会对自己做什么? 他的手还被江妩勾着,心却飘到了昨天夜里。 那娇俏的模样,透着粉的肌肤,无一不是在提醒自己,这个女人现在属于自己。 随后周祁年自嘲一笑,松开了江妩的手。 他竟然会为一个女人牵动情绪,这何其可笑。 江妩以为他还在生气,有些急切地抓着他的手,将自己的下巴搁在了他的手心。 江妩用自己的下巴蹭了蹭周祁年的手心,讨好的意味很明显。 这是在告诉他,自己是他的人,也是他的小猫儿。 周祁年鼻腔里轻轻吐出一个字:“哼。” 以为这样就能原谅她了? 想多了。 周祁年觉得宠物留的久了,也会影响自己的情绪。 就在在刚刚他已经下定决心,得除掉江妩。 不给自己留任何后患。 周祁年眼神里闪过一抹狠戾的肃杀之色。 江妩没有注意到他的杀气,见周祁年依旧不为所动,她做出了一件自己都有些难为情的事情。 她伸了伸舌头,像小猫舔自己的毛那样,舔了舔周祁年的手心。 这已经不只是讨好了。 还带着明显的暗示。 周祁年眼里那一抹化不开的情绪,终于有了些许波动。 第27章 出气 不过是一个简单的动作。 却让周祁年的心里转了好几个弯。 在杀她和不杀她之间反复横跳。 他这辈子做过最优柔寡断的决定,就是对江妩。 看着她那副柔弱可怜的模样,他瞬间没了脾气,反而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你姨娘在叫我,我过去看看。” 江妩抬头,他没有用本督称呼自己。 应该是解气了。 江妩心里松了口气,微微勾起嘴角,认真地点了点头。 周祁年的手忽然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紧扣朝着柳姨娘的床榻走了过去。 刚刚他们俩的对话,因为隔得远,柳姨娘没听见,本来还担心着,结果看到二人牵着手走过了过来。 柳姨娘的嘴角上扬,“好孩子,过来让姨娘看看。” 周祁年没有拆穿,也没有说多余的话。 江妩把床旁的椅子让给了他,自己则坐在了床边。 柳姨娘也不知道是不是药吃多了些,竟是记不住江妩是被督主给买走的,只认真打量着周祁年。 “长得标致,还知道疼妩儿,为娘就把妩儿交给你了。” 周祁年很敷衍地点了点头。 柳姨娘却像是他应下了承诺般郑重其事:“妩儿从小就苦,但她从来不说,我知道,都是我害了她,将来有机会,你一定要带她去西山祈福,让她成为有福气的人。” 周祁年从不信神鬼之说。 要是那玩意有用,他的父母兄弟就不可能死得那么惨。 江妩明显感觉到了周祁年的情绪有一丝波动。 但她没有动,只安静听着柳姨娘给周祁年交代着事情。 柳姨娘对着周祁年说完后,又看向了江妩。 “妩儿,好好养着身体,你的福气在后头,姨娘瞧着你夫君面善,肯定会待你好,早点要个孩子。” 柳姨娘大概是讲得累了,靠在床头歇了会。 此时,有个丫鬟进来送药。 “赶紧把药给我喝了,你今天再吐,我往死里揍你!” 那丫鬟扯着大嗓门儿喊着,进来后才发现屋里还坐着两个人。 尤其是周祁年回头一望的眼神,吓得她立刻收了声。 江妩急得都站了起来,捏紧的拳头,这些人平日里就这么对她娘! 姨娘现在就连生活都成了大问题,难怪身体愈发地差了。 姨娘在偌大的侍郎府,就这样被受欺负。 她该怎么办? 大不了拼了,江勉一定有一些把柄在周祁年手里,自己可以去偷来威胁他。 周祁年注意到江妩小脸憋得通红,摁住了她的肩膀,看向那个丫鬟,“侍郎大人回来了么?” “还,还没。” “本督倒是想问问,礼部侍郎府是不是丫鬟都可以翻身做主人,如果不是,那得请侍郎大人好好让本督开开眼,他是如何管教丫鬟的。” 丫鬟跪倒在地,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奴婢知错,奴婢这就喂柳姨娘吃药。” 这丫鬟今天不过是轮值的,根本不知道有贵客到,所以才出了岔子。 眼下已经吓得大气都不敢出,高高举着柳姨娘的药。 江妩一把接过药,恶狠狠瞪了丫鬟一眼,转头回到床边,亲自给姨娘喂药。 周祁年知道江妩从前在侍郎府过得不尽人意,但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好歹也是他的人,江勉不给点面子,多少有点说不过去了。 第28章 感动 江妩看出来了,周祁年是在替她出气。 他不计前嫌,还能站在自己这边,说不感动是假的。 丫鬟被他给赶了出去,周祁年等着江妩给姨娘喂完药后,才开口:“想找江勉,还是吴氏?” 周祁年的声音随风入耳,江妩心里头翻江倒海。 她定定盯着周祁年,做了个谢谢的手势。 周祁年看懂了,嘴角微微勾了勾,像是一抹和煦的春风,驱散了隆冬的寒冷。 二人还没起身,门口就传来了动静。 “母亲,你说说这江妩,毫无规矩,回个家连您都不来拜见,成何体统!” 江媛媛挽着吴氏的臂弯踏步走了进来。 吴氏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对着周祁年微微一福,算是打过招呼了。 在她眼里,周祁年这个阉人,年纪不大,架子不小。 再怎么也是江妩的夫君,自己不挫挫他的锐气,就不配做这个主母。 江媛媛有些害怕周祁年,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一步,小声说道:“母亲,你看到现在她都还没动静。” 江妩直勾勾看着吴氏,那眼神是前所未有的狠辣,吴氏眼皮没来由地跳了跳。 这丫头,不过是十余天未见,怎么有些不一样了。 “怎的?见了母亲不行礼?去了督主府就这般没规矩,” 江媛媛仗势指责,吴氏开了口:“督主放心,今儿我会好好管教管教她。” 说着,吴氏就打算去薅江妩的头发。 周祁年一动未动,“动她之前,不先问问本督的意见吗?” 江妩始终没有退步,眼眸像是点了一滴浓墨,化不开,深似海。 她恨,可她没能力。 只能依靠周祁年。 吴氏扯出一抹假笑,“督主,难得你好兴致造访,我让锦云设宴款待,内院琐事交给我就行。” 周祁年冷哼一声,“交给你?再打个遍体鳞伤?侍郎大人就如此不长记性?” 周祁年毫不客气地训斥,让吴氏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的。 她家老爷好歹也是上京混得还不错的大官,虽比不上那些顶级权贵,自己平时也没少被人巴结。 怎能受得了周祁年指着鼻子骂的奇耻大辱。 江媛媛见自己母亲占了下风,不甘心地扯着嗓子喊道:“柳姨娘她患了失心疯,母亲没把她关起来都算好的,江妩你个小没良心的,不懂得感恩,还端起架子来了!” 周祁年生平最痛恨应付这种女人,嘴里叭叭说个不停,脑袋瓜子嗡嗡直响。 他干脆一把抓着江妩,绕开了那对母女,往院子外走去。 上一次来侍郎府没仔细看,今日一瞧,才发现这侍郎府处处设计巧妙。 周祁年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圈,看似跟普通的官宦大宅没什么差别,实则用的都是好料。 看来,这江勉贪得远远不止查到的那些数目。 谁给他这么大的胆子? 不可能是礼部尚书,江勉根本看不上尚书,会是谁呢? 江妩一直攥紧的拳头,到现在也还没松开,她看着周祁年,不知道该如何去说自己内心的想法。 是的,她心里有个荒诞的想法。 她想把姨娘带走。 第29章 条件 江妩还没寻着机会告知周祁年自己的想法。 他的贴身侍卫方霖忽然出现,在周祁年旁边耳语了几句。 周祁年眉头一皱,转头对江妩说:“我有事先走,护院在门口留着,随叫随到。” 这话,是他给江妩留的底气。 可,江妩此刻更需要他在这里。 江妩急切地想去抓住他的袖子,却只留下一片冰凉的空气。 有些事,错过了机会,就再无契机。 她看着周祁年离开的背影,抿紧了唇。 吴氏走出门来,瞧着撑腰的人已经走了,眼里闪过一抹毒辣。 她揪起江妩的耳朵,“小贱蹄子,以为伺候好了一个太监,就能耀武扬威了?别忘了,你娘在侍郎府,还得靠着我。” 这样的事情,从小到大经历得多了,江妩早已习惯。 只是,这次,她硬气地甩开了吴氏的手。 一双杏眼怒目,直直瞪着吴氏。 盯得吴氏心里直发毛,作势就要来打她的脸。 “好一个贱人,竟敢反抗我!” 就在吴氏高举着手挥向江妩的脸庞时,江勉的声音响起。 “整天在后院闹得家宅不宁,成何体统!还叫人看笑话看得不够?有空,去好好教教你的女儿,让她学学礼义廉耻几个字怎么写!” 吴氏咬着牙,硬生生收回了自己的手。 她是吴家二房的女儿,远不如大房家的堂姐嫁得好,可惜堂姐是个不懂得享福之人,非要和离。 失去了堂姐与内阁搭线,吴家才把目光转移到了吴氏身上。 好在这些年江勉步步高升,让她在娘家有了底气,所以在江勉面前,她不敢忤逆半分。 江媛媛是她唯一的女儿,也是唯一一个跟她亲的孩子。 所以难免骄纵了些,上京贵女该有的贤淑品质,江媛媛身上看不到半分,满脑子都是精明和算计。 “江妩,你过来,我有事要跟你说。” 江勉沉声道,江妩不疾不徐地跟了过去,正好,她也有话要跟这位“父亲”大人说。 吴氏看了一眼江妩的背影,她挺直了腰背,纤瘦的身形搭配鹅黄色的毛领比甲,衬得清丽脱俗。 步履稳健,仪态优雅,竟是有股出尘的气质。 再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正龇牙咧嘴地指着江妩,骂骂咧咧:“母亲!父亲找那个死丫头要说什么?他什么时候才跟让我嫁到侯府!” 吴氏只觉得眉心直跳。 江媛媛见吴氏不理会自己,心里更气,上来就拉着吴氏的手说:“要我说,干脆弄死她姨娘得了,留着有什么用!老贱人生个小贱人,都只知道勾人!” 啪的一声响,吴氏生平第一次打了自己的女儿。 江媛媛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娘!你竟然打我!我是媛媛,不是那个哑巴!” 江媛媛一跺脚跑远了,吴氏重重地叹了口气,这巴掌,打晚了啊。 只怕媛媛这性子,迟早要出事。 江妩被江勉带去了书房。 这是江妩第一次踏入书房重地。 书房是男人议事的重地,即便不议事,也是男人们饱读诗书的圣地。 她怎么能有资格踏进这种地方。 江勉示意她坐下,“周祁年对你可好?” 江妩深知,江勉叫自己来,不可能是真的关心自己好不好,索性直接拿起纸笔,写下了自己的要求。 “你何时学会写字的?你又凭什么来要求我做这件事?” 第30章 偶遇 两个问题,江妩没有回答第一个。 她给江勉写的纸条里,只提了一句话:【姨娘院子要四个丫鬟,两个粗使婆子,我亲自挑选。】 江勉心里九曲回肠,微眯着眼试图把江妩看透。 江妩提笔的手迅速落下寥寥数笔,:【你在周祁年出府后立刻找我,证明这件事你不敢直接找他。】 【你需要我去投石问路,至于我能不能说得上话,那是我要考虑的事情。】 【我只求保全姨娘的生活,这对你来说不是难事。】 江勉呷了一口茶,看着江妩递过来的纸。 墨迹未干,字体苍劲有力,不像是个姑娘写的,比江媛媛的好了不知多少倍。 他从前怎么没发现,这哑巴庶女如此聪明呢,心思通透,单刀直入。 他嘴角牵出一抹极淡的笑,“是遇到了一点麻烦事,你也该为爹爹分忧啊,否则,你姨娘的那些续命药,可没钱买咯。” 江妩定定看着江勉,这所谓的爹爹从来没把自己当过女儿。 只是把她当做耻辱。 姨娘当年不过是江老太太院子里的粗使丫鬟,不折手段爬上了江勉的床,才有了她。 抢在了吴氏带来的大丫鬟的前面有了身孕,导致那大丫鬟没机会抬妾。 江勉气,吴氏也气,只有江家老太太高兴,说是这孩子是江老爷转世,得善待。 所以那会即便吴氏有多恨柳姨娘,也没办法动,才顺利生下了她。 江妩想起一些模糊的记忆,祖母还在的时候,她好像也有过两年的快活日子。 只是太久远了,已经想不起来了。 祖母一走,吴氏成为当家主母,岂能容忍一个爬床丫鬟,所以姨娘住的是侍郎府最小的院子,而自己从小被当作江媛媛的丫鬟来教养。 那边江勉已经开口了,说得迂回,“马上就岁末,藩属国进贡的贡品清册与实物不符,偏偏清点那天,我不在。少的那件贡品正好是陛下打算用来打造太后生辰礼物的南海夜明珠。” 江妩冷笑,这事清查起来都用不着周祁年出手,若周祁年真想查出点什么,够他吃一壶。 江勉这样说,不过是想把事情往周祁年那边引,让周祁年到时候行个方便,把他玩忽职守的罪名给摘掉。 江勉没有把话说完,他知道江妩能懂。 聪明人,话不用多说,便可知意图。 江妩没立刻答应,只指了指刚刚给江勉写的第一张纸条。 江勉立刻差人找了后院管事的嬷嬷来,江妩很快挑好了能照顾姨娘的人。 【如果十天后,姨娘无好转,爹爹就自求多福。】 江勉咬了咬后槽牙,他堂堂三品侍郎,竟然有一天也会被自己的庶女给威胁。 江妩在院子里陪姨娘到下午,想到周祁年行色匆匆离开的样子,有些担忧。 姨娘看出来了江妩心里藏着事,“回去吧,我这里挺好的,不用担心。” 江妩又交代一个年长的丫鬟好些注意的事,才依依不舍离开。 门口等着的,是两个护院,还有春梨。 江妩看到春梨,眉眼弯了弯。 春梨咧嘴笑着:“小姐,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能不能去逛一逛馥郁香铺么?听说来了不少新货呢。” 江妩眼里带着宠溺,点了点头。 春梨一脸兴奋地让护院驾着马车,直奔目的地而去。 江妩原本只想着让小丫头高兴高兴,却没想到,在这香铺里,竟然也能遇到周业霆。 第31章 撞破 江妩只觉得心跳忽然加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别的情绪。 她原本是站在香铺最里面,等着春梨新奇地左看右看,就打算让掌柜的过来给她试试香膏。 谁知转身瞬间,余光瞥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人谦和的声音传来,让她心口一紧。 “掌柜的,听说新来了舶品,给我留了么?” 掌柜立刻迎了过去,“世子何须亲自跑一趟啊,我命人给您送过去就行了。” 周业霆柔声一笑,温柔说道:“有手有脚的,无需劳烦掌柜的跑一趟。” 你看,他待外人都如此温柔,对自己那么好,不过是念在小时候救过他一次而已吧。 还好,之前没有自大开口,那才是自取其辱了。 江妩在周业霆开口时就转身藏了起来,大气都不敢出。 春梨还不懂她此举何意,大声喊道:“小姐,你没事吧?” 周业霆循声望去,只看到了一个梳着妇人髻的背影。 清瘦的背影让他眉心一跳。 这身形,怎么如此像江妩。 他放下掌柜递来的绝世香膏,疾步朝着江妩那处走去。 江妩无可藏之地,只能拼命给春梨使眼色。 奈何这丫头跟自己没默契,反而歪着头看她,“小姐,你眼睛不舒服吗?要不咱们去隔壁药膛?” 也就在这个时候,周业霆站在了江妩面前,眉眼弯了弯。 “妩儿,可算是找到你了,这些日子你怎么避着不见我?还在生我的气?” 春梨瞪大了眼睛,眼前这人看着一身贵气,那身衣服都是用的顶好的料子,笑起来温润如玉,说话也柔声细语的,哪家高门的公子哥啊。 江妩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步子,目光看向春梨。 春梨拿不准这是何意,虽然心里一大堆疑问,但她也站了出来挡在了周业霆面前。 “这位公子,我家小姐如今身份不适合与外男相见,还请公子避一避。” 周业霆的笑容凝住,身后的贴身侍卫立刻开口:“你什么身份?也敢拦世子?” 春梨咂舌,饶是她活在村里,也知道世子是上京的权贵。 她眨巴着眼睛小心翼翼打量着周业霆,想着自家主子怎么能认识这样的人? 认识这样的人,为什么还会去给一个太监当个没名没份的外室? 江妩见春梨蔫了,只好看向周业霆,比划着手语:【没生气,我没资格怪你,如今已嫁人,世子不必挂心。】 周业霆只觉得脑子轰的一声响。 她嫁人了? 她怎么能嫁人? 不是说要等着自己的么? 上次替父亲做了那件事之后,他跪着求了让父亲成全江妩和他。 父亲也松了口,说可以把人带回去。 起码,能给她抬成妾。 怎么那么突然,就嫁了人呢? 不! 不对。 如果她真嫁得不错,江媛媛肯定早就说了。 偏偏江媛媛什么都没说。 周业霆一时心急抓住了江妩的手腕,几乎是哑着嗓子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嫁的是谁?” 春梨这下缓过劲了,连忙阻止了周业霆的动作。 江妩看着周业霆,虚虚一福:“世子,请自重。” 这一幕,被二楼选香膏的南宫雪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江妩,你还真是个有趣的人。 第32章 冷落 南宫雪没想到今日自己心情不好出个门,倒是撞见了不该撞见的事情。 一个外室而已,还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世子拉拉扯扯。 瞧那样子,明显是世子更纠缠。 一想到昨日江妩被周祁年抱着去了温泉池,她的指甲不自觉地就掐进了肉里。 督主府养了那么多女人,没有一个周祁年是正眼瞧过的。 虽然不得不收入房中,做做样子,但她清楚知道私下的周祁年是什么性子。 性子那么冷的人,也能让江妩留宿在自己的房中。 就连她都不曾有过的待遇! 渐渐的,南宫雪看向江妩的眼神,像是染了毒,丫鬟在一旁替她轻轻揉着刚抹上的香膏。 南宫雪收回眸子,心生一计。 楼下,周业霆拦住了江妩的路,并不打算放她离开。 “妩儿,你是在说笑对不对?我已经与父亲说过了……” 春梨想去拦着,却被周业霆的侍卫拿着剑挡住了,那眼神跟要杀人似的。 “瞧我,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卫左,差人去水榭居订一间雅室。” 卫左只消失了一瞬便又站在了周业霆身边,他没有给江妩思考的机会,侧身做出“请”的姿势。 江妩深知周业霆的性子,不让他相信自己嫁人了,他不会罢休。 所以,她扶着春梨的手,走出了香铺,上了马车。 周业霆骑着马,卫左赶着车往水榭居走去。 南宫雪买了一大堆香膏,便上了马车回了督主府。 她今儿心情很好,只差一把火烧进周祁年的心里,江妩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而自己,也将会是他后院唯一的女人。 像韩丽蓉那样的女人,都入不了她的眼,迟早督主也会给打发了。 唯独这个江妩,是一个祸害人的妖精。 周祁年回到督主府的时候,已经是深更半夜了。 南宫雪的院落离内院最近,只需要跨过一道门,便能去到周祁年歇息的正房。 但那道门是锁死的,只能从内往外开,不能从外往里开。 此时她正伫立在月下,盯着那道门。 周祁年像是有感应一般,从内推开了那道朱门。 “何故站在这里?天凉。” “睡不着,想起了哥哥。” 南宫雪吸了吸鼻子,周祁年无声叹了口气,“我送你回去。” 皎白的月光,将二人的影子拉长。 南宫雪跟周祁年讲了好些事情。 但周祁年心事重重,敷衍的嗯了几声。 到了冬雪苑,南宫雪停了脚步,“年哥哥有心事?是关于江妩的么?” 周祁年这才将目光转移到南宫雪的脸上,“你知道了什么?” 礼部尚书今日被弹劾,陛下立刻召他进宫,偏偏那个时候他在礼部侍郎府出现。 有口莫辨,唯有找出证据自证清白。 否则他这督主之位岌岌可危。 南宫雪一咬唇,目光盈盈,“不过是一介哑女能如此受年哥哥器重,想必身后是有人的,我知道像我这样的孤女,无依无靠。” “雪儿,只要有我周祁年一天,便有你一天好日子。” 南宫雪垂眸,心里闪过一抹得意之色。 周祁年转身离开之时,“明日就让她来你这里学学礼仪。” “年哥哥,我定会好好教导!” 此时,在兰苑苦等的江妩眼皮跳了跳,周祁年怎么还不来找自己? 该不会又有什么变故了吧。 第33章 困境 江妩到底是没能等到周祁年。 小炉子上温着周祁年最爱喝的茶。 是今日刚从水榭居买回来的。 她的月银不多,但这个茶她喝了第一口就尝出来了,周祁年身上有这个味。 想必是他爱喝的,才会从身上散发出茶香。 思绪不由回到了下午,周业霆请她喝了一盏茶。 她什么都没说,全是周业霆一个人在说。 直到最后,她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下来几个字。 【有缘无份,各尽本分。】 淡漠疏离,把周业霆要说的话堵得死死的。 这丫头哪儿都软,就是嘴特别硬。 周业霆甚至还没问出口她嫁给了谁,丈夫对她好不好。 但转念一想,上京高门大户能娶一个庶女的话,撑死只能做妾。 既然同是做妾,为什么不能做自己的妾。 周业霆虽说是世子,身份尊贵,但父亲为了让陛下少些猜忌,硬是把他调到了岭南两年时间。 今年好不容易调回京中,可却弄丢了她。 最后离别之时,江妩给他比划了一个不要再见的手势,让周业霆心口揪着疼了一把。 年少情窦初开过的女子,哪能那么容易放下。 更何况,那女子还救过他的命。 他已经在心里下了主意,人得抢回来。 冬日的夜,格外的长,也格外的冷。 江妩支着脑袋,看着眼前烛火一跳一跳,心里回想着父亲说的那些话。 她并不想为了江勉去求周祁年半分。 也知道自己没什么立场去求。 但,为了姨娘,她愿意豁出去。 可怎么求,怎么开口? 周祁年只为皇帝做事,怎么可能因为她一个外室女子的话就动摇呢。 江妩无声叹了口气,耷拉着脑袋趴在了四方桌上。 春梨早就看出来了主子的不对劲,可又不知道怎么劝。 只当她是因为跟世子见过那一面后,就忧思过度,寝食难安了。 晚饭没吃两口,如今都子时了,还不睡觉。 春梨在门外看了良久,正打算推门进去说两句,就被人拦了去路。 甚至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她就一个冰凉的手捏住了脖子,提了起来。 吓得春梨胆都差点破了。 直到听到耳边传来一个清冽的声音。 “别喊,督主问话。” 春梨这才停止了张牙舞爪的动作,收起了虚张声势想大喊一嗓子的心。 被人提到了院门外,春梨看清了那个影子。 “今日去了何地,见了谁?” 春梨想着主子见世子这事儿可不能让督主知道。 虽然督主只能算半个男人,但也是男人! 是个男人都受不了自己头顶上一片绿油油。 春梨下定决心打算豁出去不说实话。 可下一秒,那穿着黑衣的侍卫开了口。 “不说实话的话,你死,你娘也死。” 春梨吓得双腿一软。 心道:主子,对不住了,督主心狠手辣我可算是见识了,要不是为了我娘,我也不会把自己卖了换银子。 “水榭居,见了世子,可是……” 方霖的手松开,没有多余说一个字,就在春梨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要不是脖子后传来的痛意,春梨大概会以为自己做了梦。 可她还有半句还没说出口,主子恪守本分,没有做一点出格的事情。 内院那位会信吗? 第34章 敲打 经过这一吓,春梨不敢再往江妩的房间里去,而是回了自己的房间。 翻来覆去春梨只想到了一件事,自家主子恐怕日子难过了。 女人总归是要靠男人的,即便自己清清白白,男人不信就只能倒霉。 春梨重重叹了口气,明白了一个道理。 在高门大户里,就算是下面当差做活计的,这脑袋也是别在裤腰带上讨生活。 江妩闻着茶香,不知不觉间竟是趴在四方桌上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 她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子,盯着炉子旁的茶壶,倒入杯中一饮而尽。 有些东西错过了,便不再是当初那个味道。 江妩在床上躺了一会,再也无法入眠,索性起身穿好衣服。 刚拉开房门,就看到了一个陌生的面孔。 “江姑娘,我家主子有请,请移步冬雪苑,记得收拾几身干净衣服。” 冬雪苑不是南宫雪住的地方么?之前她对自己似乎态度还不错。 只是为什么要收拾几身衣服? 那丫鬟见江妩没有反应,嘴角一撇,“原来不只是哑巴,还是个聋子,连话都听不懂。” 这话很轻,落入江妩耳中却异常清晰。 从小到大,很多人都会有这样的错觉。 他们认为哑巴就一定是聋子。 可偏偏她不是,她只是说不出来话,听力却没有任何问题。 江妩想替自己辩解,可那丫鬟扭头就走,留下了一句轻飘飘的话。 “辰时三刻,若是见不到姑娘,莫怪督主府规矩压人。” 春梨此时也爬了起来,揉着眼睛拉开门,“小姐,什么人一大早就叽叽喳喳的啊?” 江妩比划了几句,春梨瞪大眼睛,“冬雪苑的主子找我们干嘛?” 该不会昨天那事,督主生气了,要借南宫雪来敲打江妩吧。 江妩摇头,【寄人篱下,只能听话。】 她无奈笑了笑,折返回去收拾出一个小包袱,领着春梨去了冬雪苑。 去冬雪苑会经过后院那片已结冰的小湖,跟南宫雪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里。 再次路过这里,心境已然有几分不一样。 江妩认真回想了自己跟南宫雪的交集,觉得自己没有得罪她,才稍稍放下了悬着的心。 到了冬雪苑,刚刚来传话的丫鬟只让江妩先等着,她去请示主子。 江妩只好站在堂屋中央,既不敢坐,也不敢四处张望。 没想到这一等,就等了半个时辰。 她昨天晚上本来就没睡好,这一站,四肢都有些无力。 春梨心里咒骂了一句,却也不敢言语,只能默默看着江妩那纤瘦的背影。 身后传来了一阵尖锐的声音。 “哟,没想到雪儿请我来做客,是为了看热闹啊,这不是挺受宠的那位么,杵在这做什么呢?” 江妩没看来人,也知道是谁。 整个督主府也就她说话是这个口气。 韩丽蓉见江妩不理会她,一跺脚站在了江妩面前,“小贱人,论辈分你得叫我一声姐姐。” 随后她夸张地捂住了嘴,“哎呀,我忘了你长了嘴不会说话,是个哑巴!” “放肆!大清早的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第35章 艰难 说话的人正是南宫雪。 与江妩记忆中的南宫雪完全不是一个人。 韩丽蓉被她这一嗓子喊的,立刻噤声。 南宫雪坐在了堂屋的主位,伸手对江妩招了招手,“妹妹过来坐。” 韩丽蓉立马不干了,“雪儿,明明我比她先入门,论资排辈也轮不到她坐吧。” “怎么?我让谁坐还需要你准许?” 南宫雪微微抬头,看着韩丽蓉,嘴角微微勾了勾。 “雪儿,我们俩前后脚进门,从前也不是这般生分的。” 韩丽蓉向来惯会察言观色,南宫雪这幅淡淡的表情,一看就是生气了。 “什么时候进门不重要,重要的是督主把这个家交给我管,该有的规矩还是得有,韩丽蓉,就凭你刚刚的态度,就应该去领罚,目中无人,骄纵恃宠。” 韩丽蓉立刻软了下来,“什么目中无人呀,我只不过是跟妹妹开了个玩笑,你说是么?江妩妹妹。” 说着,她就作势去挽江妩的手。 江妩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手反剪而立,让韩丽蓉扑了个空。 韩丽蓉抄着手,皱眉在南宫雪和江妩两人身上打量着。 忽然,她笑了。 “雪儿这招借力打人,使得不错,可惜我不是那种人人拿捏的软柿子。” 韩丽蓉耸了耸肩,用力一拍江妩的背,“当家主母让你去坐,你就不能在这呆站着。” 江妩被韩丽蓉这一掌打得咳嗽了好几声。 坐在南宫雪旁边的椅子上,她都没缓过来。 春梨担忧地看着自家主子,还没开口,就被南宫雪安排了活。 “你这丫头跟你一样,都是刚进府不久的,督主府不是什么小门小户,万一有个闲言碎语传了出去,我没办法向督主交代,所以从今儿起,你们就要在我这院子住下,直到除夕前。” 南宫雪说罢顿了顿,看着韩丽蓉,“丽蓉妹妹也一起,给妹妹做好表率。” 韩丽蓉轻嗤一声,“是,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头一转过去就翻了个白眼。 江妩虽说是跟韩丽蓉一起在冬雪苑住下学礼仪。 但几天下来,她心如明镜,真正要敲打的,是自己。 南宫雪既然能这样做,肯定是得了周祁年的授意,所以她即便心不甘情不愿的,也不敢质疑什么。 她跟春梨住在西厢房一间客房,春梨住耳房。 夜里,春梨总是忍不住会倒倒苦水。 江妩只在床上躺着安静的听着。 “小姐,我数了数,这冬雪苑有四个打粗婆子,六个小丫鬟,两个大丫鬟。” “光是这院子也是比我们兰苑大了一倍不止。” “夏荷和秋菊这俩狗眼看人低的大丫鬟,整天板着个脸,我做的不好还要被她们打。” …… 江妩知道,春梨这丫头是在变相告诉自己,处境堪忧。 本就没名没份,还得罪了周祁年,在这督主府,没有周祁年的庇护,怎么比得过南宫雪呢。 兰苑不仅小,连个粗使都没有,样样都要亲力亲为,除了不用做饭,哪样不得自己做。 光是做新衣这一项,冬雪苑下人一年四季都有十二套新衣裳。 反观她,周祁年什么都没安排,每个月一点月银,就是最大的期待。 第36章 生病 为了达到南宫雪的要求,江妩要在这冰天雪地里去替她找东西。 一支不知道掉在哪儿的簪子。 一炷香的时间为限,江妩和韩丽蓉谁用最短的时间找到簪子,谁才能有资格吃午饭。 她其实搞不懂,这种毫无意义的事为什么要做。 但南宫雪义正严辞告诉她,如果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好,怎么能替督主好好办事。 看似在找一支簪子,实则在测试人心。 她照做了,在风雪来临前,往南宫雪院外走去。 路过了结冰的湖,扒开过已枯萎的草,甚至不惜挖开了冻土。 “小姐,反正她没看向这边,我来吧。” 春梨心疼地说着,她一个下人受苦受累不算什么。 可小姐身躯金贵着呢,冻坏了督主又要责怪下来,她可担不起责任。 【她既然开口了让我做,就必须是我做,还嫌之前吃的教训不够吗?】 江妩的手被冻得通红,呼出的白气萦绕在脸边,反而衬得她那双黑眸晶莹剔透。 春梨:“小姐,你等我去刺探一下军情,看看韩姨娘找到了没。” 说完,她一溜烟儿跑开了。 根据之前几天的结果,江妩预感,这次还是韩丽蓉会赢过自己。 她得坚持一个月,才能资格回到自己院子。 意味着这个月见到周祁年的机会渺茫,那爹的事情怎么办? 如果爹出事了,姨娘也不会好。 她必须得想法子见见周祁年。 就在她出神之际,听到了韩丽蓉一声惊呼。 “找到了!没想到啊,居然藏在这个地方。” 江妩循声望去,一看韩丽蓉是在自己刚刚找过的地方找出来的簪子。 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 这要是还猜不出南宫雪的目的,她就是蠢到家了。 雪开始纷纷落下,沾染在她的头上,像是染了一层白霜。 她没有刻意避开,只让雪慢慢在自己身上化掉。 凉气直钻心底。 春梨提着裙子跑了过来,跑得气喘吁吁,“小姐,韩姨娘她又完成了,咱们中午又不能吃饭了。” 江妩点了点头,起身之时两眼一黑,栽了下去。 “小姐!” 春梨在江妩倒地前,稳稳扶住了她。 南宫雪见春梨扶着江妩进来,脸色一变。 “怎么回事?” “昨天就少吃了一顿,今儿又淋了雪,估么着受凉了。” 春梨心里埋怨还不是你的过,嘴上却只能老老实实答着。 “秋菊,找府医过来看看。” “主子,打探到了督主消息,管家说回府后脸色一直不好,要我去请来么?” 南宫雪瞧了一眼江妩,抿了抿唇,“不用,替我准备一锅鸡汤,我过去探望。” 春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她得替江妩找找督主。 如果能念在往日情分,把她们早点放回兰苑,哪怕没有婆子丫鬟伺候,也比在这受气好多了。 小姐有她就够了。 春梨把江妩扶回房,江妩立刻睁开了眼睛,从枕头下拿出一张画。 【把这个想办法交给督主。】 春梨郑重点头,“小姐,你放心!我一定做到!你先休息,府医马上来。” 江妩点头,闭上了眼睛。 第37章 讨好 因为江妩忽然的晕倒,打乱了南宫雪的节奏。 她两句话把韩丽蓉先打发走了,自己亲自盯着那一锅鸡汤。 春梨就是在这个时候,偷偷将江妩交给自己的那幅画放在了食盒的最下面。 为了不让南宫雪发现,她只能藏的隐秘一点。 但这不能保证周祁年一定能看到。 藏好后,春梨立刻折返回了房。 正好府医来给江妩把脉。 “这脉象有些乱啊。” 府医摸了摸胡子,眉头紧皱。 “我家小姐,前段时间才高热风寒过,今天又晕倒了。” “要说这身体不好吧,脉搏又有很力。要说身子骨好吧,这脉象又有些浮。” 最后他眉头紧锁,看向了春梨,“你家主子中过毒?” 春梨被问的哑了声,连连摆手,“我不知道,我也就伺候了主子个把月,没听说中过毒。” 正巧南宫雪此时踏了进来,“怎么回事?” “南宫小姐,这位小姐的脉象太乱,我只能猜测曾经中过毒,导致了这种脉象,恕我能力有限,治不了。” 南宫雪脸色一沉,“你都治不好,难不成还要我去求督主请太医?” “那最好不过了。” “随便开两服药调理调理身体行了,这点小事何须劳烦督主。” 府医起身,微微作揖,“是,南宫小姐。” 春梨算是看的明白了,家里这些事是南宫雪一人说了算。 就连看个府医治不治病这件事,都是她拿主意。 “南宫小姐,我家小姐的命也是命。”春丽一时口快,说了出来。 南宫雪犀利的眼神扫过春梨,一巴掌招呼了过去。 “你一个下人,也配来质疑我?” 春梨捂着火辣辣的脸,埋头低声咒骂了一句。 江妩睁开眼睛,握住了春梨的手腕,轻轻晃了晃。 春梨的泪夺眶而出。 “主子,汤熬好了。”秋菊进来通报。 南宫雪看了一眼春梨,冷言道:“把你的主子伺候好,这两日不用出门了,别说我不顾姐妹情。” 春梨心中大喜,立刻反握住了江妩的手。 “多谢主母!” 这声主母,让南宫雪的心口升腾起了一股自豪。 是啊,哪怕自己没有明媒正娶,但督主赐予自己掌管后院的权利,自己就是主母。 那锅鸡汤最后由南宫雪亲自送到了周祁年的书房。 周祁年对南宫雪的不请自来,有几分不悦。 “今日大雪,我惦念着年哥哥的伤,炖了锅鸡汤。” “放那吧,我一会喝。” 南宫雪的手攀上了周祁年的脖子,目光盈盈,“好些天没见年哥哥了,我想你了。” 周祁年的眉微不可查地拧了拧。 “雪儿,我很忙。” 周祁年推开了南宫雪,疲惫说道。 “再忙,喝口汤的时间总有吧。” 南宫雪委屈地看着周祁年,“这锅汤,我亲自盯了两个时辰,” “督主,有你的密信。”方霖的声音十分合时宜地响起。 周祁年没有再看南宫雪,反而是方霖将她请了出去。 等到看完密信,提笔写下回信后,那锅鸡汤已经不再冒热气了。 “方霖,拿去喝了吧。” “是。” 不一会儿,方霖折返了回来,“督主,这食盒里面有一幅画。” 周祁年皱眉,“拿来我看看。” 第38章 见面 那幅画一展开,周祁年便知道是谁画的。 一只猫躲在一个少年身边,少年替猫挡住了风雪。 猫是白猫,眸子黑得发亮。 少年鲜衣怒马,恣意潇洒。 周祁年紧锁了一天的眉头,终于有了几分舒展。 “方霖,陪我出去走走。” “督主,外面雪还没停。” “无碍。” 周祁年穿过后院的那道门,穿过了湖,脚步不自觉地快了些。 方霖是周祁年的暗卫,通常只隐在暗处。 所以这条路看上去,就是周祁年独自一人踏着雪而来。 只是那终点,没有人点着灯等他。 看到静默的兰苑,周祁年忽然清醒。 自己在做什么? 不过是毫无意义的一幅画,自己竟是扔下所有跑到这里来。 方霖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 “督主,江妩在南宫雪那边,今日府医去过了,应该没什么大碍。” “府医?” 周祁年刚压下去的念头,又窜了上来。 方霖压着嗓子,“说是脉象瞧着有些奇怪。” “去看看。” 方霖,“督主,要去南宫雪那边?” “你不知道把人先弄回来?” 方霖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竟是出现了一丝微妙的情绪。 就在这时,韩丽蓉的声音忽然响起。 “督主!是你吗?你来看我了?” 周祁年斜睨了一眼,方霖利落消失在黑夜里。 韩丽蓉雀跃地跑到了周祁年面前,小心翼翼地说:“盼了好久,督主终于肯来我这里了。” “尚书大人最近可好?” 韩丽蓉没想到周祁年会问这个,娇羞地低下头,“托督主的福,很好。” 周祁年心里冷哼一声,马上就不好了,毕竟贪赃枉法,手握人命,还有个整天闯祸的儿子。 “督主,进去坐坐吗?” “听说江妩病了?” 韩丽蓉闪过一抹阴狠,“是啊,样样比不过我,自卑到病了。” “你还真有几分本事。” 韩丽蓉仰着脖子,盯着面前的男人。 那是个长得惊为天人的男人,即便不是真男人,就凭这张脸,也够她惦记好久。 听说有些太监那方面很会玩,就算他不是真男人又如何,女人能舒服不就行了。 韩丽蓉灼热的目光,让周祁年浑身都不舒服,他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走进了江妩的院子。 韩丽蓉的笑容凝固在风雪中。 隔了一会,人回来了。 江妩被春梨扶着走进了兰苑,刚推门进到漆黑的房间,春梨就被一道影子给带走了。 江妩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带着丝丝凉意,让她打了个喷嚏。 她烧得有些迷迷糊糊,还莫名其妙被人给请了回来。 周祁年将她裹进了自己的大氅里,顺手点燃了蜡烛。 烛光影影绰绰,让他看清了怀里的人儿。 凤眼半弯藏琥珀,朱唇一颗点樱桃。 因为体温有些高,江妩脸颊飘着红晕,十分诱人。 周祁年托着她的下巴,直直吻了上去。 唇瓣软得如樱桃,带着一点淡淡的药味,品尝着别有一番滋味。 江妩气息不稳,双手死死环住了周祁年的腰,在一个漫长而深的吻之后,她软在了周祁年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