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是嘉靖》 第二章人传“早慧” 朱载坖怀着愉悦的心情,兜着蹄髈,愉快地走出了乾清宫。 迎面就见到了姗姗来迟的母亲康妃。 在康妃抱着他垂首痛哭的时候,朱载坖笑嘻嘻一只手擦干了康妃的眼泪,另一只手拿出了一块蹄髈。 “看!娘亲,这是父皇赐给孩儿的膀子,暗示孩儿是他的左膀右臂。” 大言不惭的话,让康妃破涕为笑。 在见到自家康妃,心情渐好,周围跪着胆战心惊的太监宫女们,也都松了一口气。 如今的皇宫,自从嘉靖修道开始,气氛一日比一日怪异。 莫名其妙死去的太监宫女,更是数不胜数。 “好好好,我孩儿长大了,不但知道心疼为娘,更能给你父皇分忧解难。” 就在乾清宫门口,自始至终,嘉靖都没有派人前来问候一声。 而康妃也很识趣的,没有嘉靖的召见,不去凑上去碍眼。 一手牵着朱载坖,一手拿着手帕,依旧擦拭着眼角,在这个时代,儿子就是一个女人的一切,皇室之中,更是如此。 此时此刻,康妃更是欢喜。 儿子孝顺,拼着有可能被皇上更加厌恶可能,给自己争取好处,相比起其他妃子的孩子,满意的不行。 凡事就怕对比。 不知不觉中,朱载坖就成了被人口中的别人家孩子。 可怜一直以来,本来很快乐的朱载壡和朱载圳,瞬间就不快乐了。 在朱载坖去了一趟乾清宫之后,随着一道禁止天下女子裹脚的圣旨下发之后,就是找了一群大臣们来给皇子,皇女们讲学。 美其名曰:龙子早慧,不同凡俗,需要早知道世间道理。 至于下旨禁止裹脚,那就更加简单了。 嘉靖的威望,足以让大多数人闭嘴,就是私下里有人敢阴奉阳违,那就更加不用怕了。 修道所用花费甚巨。 刚好有了处罚银子的手段。 除了有特殊癖好的一小撮人心中不满外,其他各方都是皆大欢喜。 当然,其中据说,不年不节的时间,嘉靖皇帝给朝中的内阁首辅,次辅们赐了御膳,就是一道冰糖肘子。 收到的臣子们,尽管不明所以,却都感激地跪谢陛下万岁。 只是在吃完之后,才得到了一些小道消息,也不知是谁放出来的,当时二殿下朱载坖和皇帝之间的一些对话。 一时之间,弄得整个京城,蹄膀肘子这些肉食,便宜的居然可以让低层的百姓们尝到肉的美味。 同时,皇宫之中修道的嘉靖,难得的休息了一段时间,开始上朝,看着大臣们乐呵得不行。 ** 景仁宫(原本叫长安宫,在嘉靖十四年改名景仁宫)外。 朱载坖仰着头,看着一棵冒出绿芽的枣树,在看了看另一旁同样冒着绿芽的枣树。 想着自己总算是有机会,体验一番院子里有两棵枣树,到底是怎样的感觉。 六岁,在皇室之中已经到了脱离娘亲,单独生活的岁数。 在闯到乾清宫,胡言乱语,混了一天的蹄髈伙食之后不久,就被黄锦公公,带到了自己的新住处。 搬到这里之后,不但去给母亲请安麻烦了一点,还得去往文华殿读书。 他争辩过。 说自己不算早慧。 可偏偏父皇就要说他早慧。 后来他拿出来了一条条的依据来证明自己不是早慧之后。 读书的量就加大了两倍。 既然不是早慧,不算神童,那就要比自己的兄弟姐妹们更加的努力才行,勤能补拙道理得一直践行下去。 争来争去,给自己就挣来了这个,朱载坖差点被气晕过去。 只能说能够把满朝文武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嘉靖皇帝,拿捏他这个装嫩扮可爱的人,依旧是十拿九稳。 不过也有好处,那就是在文华殿上课的时候,自己的兄弟姐妹们,都不再恨他,反而是当一个笑话来看待。 “弟弟在看什么?” 连续几天高强度的进学之后,终于争取到了一天休息的时间。 在未曾进学之前,朱载坖是别人家的孩子,孝顺,懂事。 可真的开始学习之后,情况就翻转了过来,朱载坖成了不学无术的人。 之乎者也他这个成年人,只要不是靠这个混口饭吃,就真的学不来,只要翻开书本,就不断地点头。 其他兄弟姐妹们是在读书,他则是在打瞌睡。 尽管动作很一致。 朱寿媖好奇地也仰着头,看着朱载坖紧盯着的树梢,脖子都抬得困了,还没有发现有什么好看的东西。 不由的出声问道。 就目前来说,嘉靖有三个儿子,却只有一个女儿,于是就成了物以稀为贵的典范。 其他皇子们不敢犯的错误,她可以犯,其他皇子们不敢去的地方,嗯! 这个就不行了。 不过过后只要撒娇,就会风平浪静。 可惜的就是,大部分人都很喜欢她的活泼可爱,唯独她的母亲并不喜欢她。 多数的时间都是看起来很孤独。 刚好因为进学,就和朱载坖关系最为亲密。 今日休学就是来拿朱载坖答应她做的糖葫芦。 一位要什么就几乎有什么的公主,居然只惦记这么点吃的。 “枣树真高啊!” 朱载坖仿佛已经尝到了枣子成熟之后,吃进嘴里的清脆香甜。 似乎是回答了朱寿媖的问话,又似乎说了一句废话。 朱寿媖哑口无言的用手里捧着的书,掩面偷笑。 像是在笑自己的无聊,居然会觉得自己这位行止古怪的弟弟,能够发现有意思的东西。 又仿佛在笑,这一句回答,真的很妙。 答非所问的废话文学,总算是让朱载坖找到机会展示了一番,刚好自己的姐姐,居然理解了其中的妙处,忽然心情就欢快了许多。 “你拿的是什么书?” 朱载坖摸了摸鼻子,一回头就看到了朱寿媖手中的书籍,好奇地问道。 书看起来很厚,却又和平时读过《增广贤文》不太一样,封皮很厚,还有猴子的图画。 一看就是闲书。 而闲书都是讲学的先生们禁止翻阅的,说是他们兄弟几个年岁太浅,看不懂,容易坏了心性。 可越是禁止,他们几个兄弟们,就越是好奇。 居然不知道从哪个地方,翻出来了一本叫做《如意君传》的书籍,朱载壡和朱载圳看了几眼,觉得无趣,就随便的扔在了桌子上。 不过,现在已经被朱载坖收藏在自己的枕头底下。 文言文尽管看起来吃力,可其中的插图,还是很给力的。 然而,努力的回想,也只想到一本《金瓶梅》,可对于《如意君传》则是半点印象都没有,只能说历史长河,真的刷掉了不少“明珠”使其暗沉河底。 “我也真不知道叫什么,反正就看到父皇经常翻阅,随手拿了出来。” 倒转封面,朱载坖勉强认出了上面的字迹--《崔莺莺待月西厢记》。 “这本书不错,若是没记错的话,戏班子里还有人唱这个的,不过偷窃不好,最好还是还回去,免得父皇又要折腾宫内的宫女太监们。” 对西厢记,朱载坖没有半点兴趣, 朱寿媖吐了吐舌头,眉眼一弯道:“就是当着父皇面拿的,怎么能算偷呢?” “对!明着拿确实不算偷,不过想要带出御书房,父皇也是不允许的吧?说说看,是什么原因让父皇那个吝啬鬼,可以这么破费!” 对于嘉靖,朱载坖现在已经相当了解。 为了修道,四处搜刮钱财,把御书房的书籍,都看管的很是严苛。 毕竟都是孤本,原本,价值颇高。 外面根本就找不到。 “父皇说,他的御书房丢失了一本书籍,发下悬赏,若是有人知道是谁人所为,可以奖励一本其他书籍。” 朱寿媖很是自得的说着。 破案只在故事里,没想到有一天她也可以成为故事里的人,对于她这个年龄的小孩子来说,没有比这个更有意思的事情了。 “你应该不认识字的,怎么可以知道,哪本书是父皇丢失的?” 朱载坖有点纳闷的问道。 “父皇会写字啊,他谢了四个字,我不认识怎么读,可样子还是知道的。” 不服气的朱寿媖,仰着头,一手抱着书,一手背在身后,一脸骄傲的模样。 仿佛在说,看父皇多聪明。 再看看你的好姐姐多聪明。 听到四个字,朱载坖心里就是一突,眼神不断的变换,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般。 不会就是他拿回来的那本书吧? 现在苦主开始寻找了,且已经找到了线索,自己该怎么办? “那你是怎么说的?” 朱载坖小心翼翼的问道。 “前天大哥和三弟他们拿出来的不久是那本书,很简单就破案了呀!” 仿佛是在奇怪,自己平时很聪明的二弟,明明当时还翻看了几眼,怎么就突然变笨了起来? “哦!!!对,对!对!” 朱载坖忙不迭的点头,做恍然大悟状,一副姐姐就是聪明的样子,像极了宫里的那些小太监。 心中却是踏实了许多。 大哥和三弟偷得书,管他朱载坖什么事? 他只是顺手捡了起来罢了,也没谁看到不是? 读过了圣贤书,又捡了一本‘肾涎书’,还有人给背黑锅,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不自觉的,他的嘴角悄悄的勾起,有一种意外的愉悦。 一辈子,一个人。 有多少次机会可以不用循规蹈矩的活着? 又有多渴望给自己的人生添上几道斑斓的颜色? 莫名其妙的就做到了一次。 “二弟,二弟!” 畅想到有意思的画面,就被朱寿媖给打破了。 “刚刚你的笑容,很是无良,是不是有想到了捉弄人的法子?” 朱载坖脸色一黑。 什么叫做无良? 带着你们一群人和讲学的先生们斗争,那也叫斗智斗勇,不叫捉弄人。 第三章有礼貌的孩子 朱载坖是个有礼貌的人,知道了自己兄弟们将要受到来自‘慈父’的关爱,自然要去恭喜一二。 而朱寿媖恰好也是一个既聪明,又很直爽的孩子。 也是一定同去的。 可想而知,不久之后,无论是宫内,还是宫外,都会传出他们姐弟两人,兄友弟恭,情同手足。 说来惭愧,朱载坖觉得自己,明明只读过几天圣贤书,连字都认不全,上手去写也是缺胳膊少腿的,却依然有了极高的道德水准。 还间接地影响了自己的姐姐,一同达到了同样的道德高度。 可能也是因为近朱者赤的原因吧! 毕竟,优秀的人,总是会和优秀的人聚集不是? 至于为何一起进学的朱载壡和朱载圳,没有达到他们这种很有觉悟的道德高度,这些都可以不必在意。 龙生九子吗! 应该会理解的。 永宁宫(后崇祯五年(1632年)八月更名为承乾宫)为两进院,正门南向,名承乾门。 前院正殿即承乾宫,面阔五间,黄琉璃瓦歇山式顶,檐角安放走兽五个,檐下施以单翘单昂五彩斗栱,内外檐饰龙凤和玺彩画。明间开门,次、梢间槛墙、槛窗,双交四菱花扇门、窗。 室内方砖墁地,天花彩绘双凤,殿前为宽敞的月台。东西有配殿各三间,明间开门,黄琉璃瓦硬山式顶,檐下饰旋子彩画。 躲在承乾门侧面的朱载坖和朱寿媖,以一种紧张又好奇,甚至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态,打开了窗户,往里面看去。 两个小人儿,站在凳子上踮着脚,探头探脑。 身后跟着的太监和宫女,不敢劝阻两位活菩萨的勇猛行为,只能小心翼翼地用手护着,以防万一站不稳摔倒下来的时候,好及时接住。 “叡儿,快给你父皇认错啊!” 王贵妃带着哭腔,梨花带雨的站在一旁,想要上去搂住自己儿子的脑袋,好好的安慰一下,又怕因为自己的举动,惹得嘉靖心中不快。 左右为难的模样,却让朱载壡更加的难过。 父皇不经常见他倒也罢了,就连一直对他很是亲近的母亲,也开始对他疏远了一点。 成年人的世界,他还不懂。 只是在御书房拿了一本书而已,怎么突然就成了罪过。 又不是没有从御书房拿过东西,以前不都没事吗?这次怎么就有事了? 旁边站着的难兄难弟朱载圳则是被吓了一跳,若不是正跪在地上的话,怕是连站都站不稳。 比王贵妃更加焦急和恐慌的则是一起陪同而来的卢靖妃。 此时没有他开口的机会,眼睛一个劲的给朱载圳使眼色,不用多想,意思就是让其赶紧认错,并且保证以后一定不会再从御书房那东西了。 然而平时挺聪明的人,却无法领悟卢靖妃最简单不过的眼神。 “朕就是最近脾气大了点,可依然是讲道理的,说说,那本书藏到什么地方了?” 一本艳情书籍,不是多大的事情,可混在御书房中,还是被皇帝不时翻阅过的,传出去就是大事了。 难道让人说:呦呵!皇帝挑水用不用金扁担俺们不知道,可看的书和咱们没啥两样! 就差高喊下流,无耻了。 “丢了!” 抽泣了好一会,见到没人安慰他,朱载壡只能收起委屈的小表情,连他母亲的暗示都不敢看一眼,低声回答道。 “你呢?你有什么话要说?” 嘉靖转头看向了朱载圳。 若两人不是他的儿子,他非得给个好看,字都认不全,就知道偷书,上面画着的插图怕是都不知何意。 偷看了又有什么用? 朱载圳紧张的小脸都皱到了一起,磕磕巴巴地道:“当时还有二哥见到了那本书,父皇凭什么只说是我俩拿的?” 不知怎的。 朱载圳的胆子忽然大了起来,说话也是越来越顺溜,条理也越是分明。 一口大锅,瞬间就摔在了朱载坖的身上。 让本来看戏吃瓜的朱载坖不由的大吃一惊,怎么好好的,就扯上了自己? 而嘉靖的脸色本就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突然听到自己的儿子,自己不干净还要拉着别人下水的话,气更不打一处来。 “外面两个浑蛋,给朕滚进来。” 嘉靖突然想听听,二儿子会说些什么。 玩了半辈子的权谋,通常都是株连不听话的臣子们,猛然见到自己的小儿子也玩这一套,还是用在自己兄弟们的身上。 他可不管孩子还小,不懂事这种说法。 从小看到大,小孩能够学会这些,肯定有人在言传身教,有样学样,不然哪学得会。 同时还给黄锦了一个眼色,既然老二也被牵扯到了其中,不管真假都得查一查才好。 外面看热闹看得正起劲的朱寿媖,闻言腾的一下就跳下了矮凳。 扯着朱载坖的衣襟,慌乱地问道:“坏了,父皇发现咱们了。” 朱载坖撇了撇嘴,心道:怕是他们出了景仁宫,父皇就已经得到了消息,允许他们偷看,估计也存了杀鸡儆猴的心思,让他们不要偷拿御书房的东西。 不过嘴里的回答却是:“那是自然,父皇修道有成,能掐会算,这点事情,还不是明察秋毫,一目了然。” 一边大声地说着,一边往屋内走去。 嘉靖阴沉的脸,放松了许多。 自己儿子说的话,他很受用,尽管有吹捧的嫌疑,可小孩子吗? 怎么会撒谎? 于是对一直不待见的康妃,心中也有了些丝的好感。 同样都是带孩子,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跟着出来,抱着本书的朱寿媖,忙不迭地点头道:“对哦!故事里都说,神仙能算三界之内一切因果,父皇肯定也学到了这些本事。” 嘉靖放声大笑。 别人都是用各种手段阻拦他修道,现在看看,还是有明事理的,而且是自己还算疼爱的女儿。 阴霾的气氛瞬间就欢快了许多。 “来来来!到父皇这里来,你的这些哥哥,弟弟们,一个个的都不省心,还是朕的英子懂为父的心思。” 身旁伺候着的黄锦,立刻就给王贵妃和卢靖妃使了个眼色。 现在正是皇上心情好的时候,想要过关就必须一直让皇上高兴下去,别再起幺蛾子。 “女儿给父皇请安了。” 进来之前怕的不行,可一旦做出决定,乖巧的就令人心疼了。 就是朱载坖都瞪大了双眼,心中暗呼,原来他们结果兄弟姐妹们之中,最会演戏的就只有大姐朱寿媖。 瞧着跪在地上的两兄弟,在看看已经坐在嘉靖腿上,搂着嘉靖脖子的朱寿媖。 偏心的太过明显了。 而朱载壡和朱载圳,已经看得眼睛都红了,心中不明白,父皇为何就不能对他们好一点。 哪怕是一点点也成啊。 心情好了,嘉靖问话的语气也不再生硬。 本来打算叫朱载坖前来问话的想法也没了,很快就有了决断。 “小小年纪,心术不正,做错事了还不认,朕罚你抄写三字经十遍,一旬之后检查,现在下去好好地反省一下,到底错在了哪里。” 嘉靖心情正好,不想再为了这点小事,大做文章。 至于丢失的书籍。 正要继续询问的时候,门外传来的一阵脚步声。 朱载坖看了一眼,并是不是很在意。 只是随着来人禀报过后,拿出了一个很是熟悉的木盒子,眼神就是一缩。 因为他认出了这个盒子,其中正装着那本《如意君传》的书。 人赃俱获,没有比这更加尴尬的事情了,同时朱载坖也对嘉靖手中掌握的锦衣卫力量,有了深刻的认识。 嘉靖目光诡异地看着几乎毫无嫌疑的二儿子。 若不是他的习惯性使然,还真就忽略掉了。 “你有什么好说的?” 朱载坖一怔,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道:“插图很好看。” 说完就抿起了嘴,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 此时此刻,这话是能说的? 除了很少的几人知道,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书之外,其他人都是一脸茫然,即便是看过你那本书的朱载壡和朱载圳,也是不懂这一句话到底是何意思。 “呵呵!” 嘉靖几乎气笑。 毛都没长齐的小浑蛋,居然懂得看图了。 “给老子滚回去景仁宫闭门思过,三字经抄写一百遍,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出门。” 也不去听朱载坖的辩解。 自己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还不懂得看图,仔细的回想一下,似乎他那个年纪,好像还没有类似《如意君传》的书籍。 就是想看,都没机会。 越想越觉得亏得慌。 或许修道长生,才能比别人得到的更多吧。 朱载坖不清楚嘉靖心中的想法,不然绝对会嗤之以鼻地鄙视道:“不修道吃药还能活得久点,不然就是早死的命。” 整件事因为找到了赃物水落石出。 朱载壡和朱载圳则是委屈的不行。 虽然朱载坖也因为藏书,落了个抄写三字经一百遍的惩罚,却落了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本就不亲近的兄弟们,仿佛防贼一般的,离他远远的。 同时也收获了王贵妃和卢靖妃的厌恶。 总觉得自己儿子,就是因为和朱载坖一起进学,才学会的偷盗的行为的。 也只有朱寿媖小脸上满是担心,只因一切都是她多嘴引起的。 可惜没有机会都留下来安慰一下,嘉靖生怕朱寿媖跟着朱载坖学坏,给完了惩罚就带走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 朱载坖依旧是别人家的孩子,只不过是‘坏孩子’罢了。 第四章段朝用 大明嘉靖二十二年,三月,南方的柳树已经抽出了新芽,京师却又把回暖的天气,倒回了寒冬。 清晨,丹房的屋檐上,还有着未曾散去的白霜。 丹房外面的太监和宫女,一起清理着已经很干净的廊道和屋檐。 动作轻缓,几无杂音。 段朝用在丹房不断地踱步,显得心情很是沉重。 在嘉靖的身边,他是炼制长生不老丹的主力,奈何已经快要两年时间了,丹药炼制的确实不少,可依旧没有成果。 他不像胡大顺。 人家和陶仲文的关系颇好,还得到了皇帝的信任,就是炼丹不成,也不会有多大的危险。 然而自己不行啊。 进宫面圣的时候,说得天花乱坠。 还要了不少的好处,就连炼丹的一些材料,在他看来都有些荒唐,还以为会唬住皇帝,谁能知道,长生对人的诱惑会这么大。 他自己都不信长生,偏偏皇帝信了,还给他准备好了一切材料。 他还能咋办? 骗人能够骗一时,还能够骗一世? 若是再找不到出路,怕是下一个死的人,就不是宫女太监,而是他段朝用了。 昨日炼丹已经完成,自己尝试之后效果并不如意,一时间很是迟疑,应不应该给皇上送过去。 预感自己的好日子,已经要到头了,若不想的点办法,可不甘心得到的荣华富贵。 正纠结的时候,就听到丹房外面传来了交谈声:“这个月段真人的丹药还没有炼制完成吗?都连续三天没有出门了,会不会有事?” 被问起的太监,也是七上八下,皱眉道:“一会咱家亲自去给他送早饭,顺便问问他炼丹进行得怎么样了,若是没有回话的话,你们再带人闯进去,记得不该看的不要看,不该动的手脚也干净点。” 给皇帝炼丹,从来都不是小事。 有任何一点点的意外,都有可能让几十上百人的脑袋搬家。 段朝用心中明白,外面的人说话生怕他听不到,就是说给他听的。 他若是炼丹不成,自己会死,这些伺候他的人,也一样逃不掉,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躲不过。 段朝用揉了揉发痛的脑袋,明明没有喝酒,却仿佛昏沉得如同宿醉一样难受,特别是最后几天,仿佛一场快要醒来的噩梦。 他晃晃悠悠的走到了丹炉前,丹炉上还升腾着袅袅雾气,一阵阵的热浪,让他根本就感受不到一丝初春的寒冷。 叹息一声,最后转到了铜镜前。 读书人要注重仪表,男人也一样要梳妆打扮,更不要说他们这些需要靠外在来展现自己的道士们了。 若是一身邋遢。 哪还有仙风道骨的风度,吸引人去给他们资助富贵? 用力的擦拭铜镜,看到的是一位头戴道冠,身穿道袍,右手持着拂尘,放在左胳膊上的仙羽道士。 他不禁笑了笑。 曾经他就是这一副装扮,赢了一辈子不曾奢望过的富贵,现在又要用这一身的装扮,去赢得后半生的富贵。 既然皇上已经对他起了猜疑。 那么从皇子身上下手,也是一个选择。 太子就不用想了,有内阁首辅和一干大臣们看得紧紧的,根本就没有半点机会。 那么二皇子裕王殿下和三皇子景王殿下,就是最好的选择。 小孩子,更容易糊弄不是? ** 众所周知。 任何功课都是最让人难受的,特别是还没有学会如何用毛笔写字的朱载坖。 好在是抄书,并不需要去寻找答案,相对容易一些。 本来还抱着反正都要练字的想法,一开始写得还算认真,然而不知哪处出了问题,自己抄写的三字经,总是不能通过要求。 要知道他已经很努力地想要把字写好了。 并且有自信,他们兄弟几人的毛笔字,绝对比不上他。 “二弟,姐姐我可是找到原因了。” 风风火火跑进来的朱寿媖,邀功似的,一下子坐在朱载坖的对面,顺手拿起了一壶加了冰糖的茉莉花茶水。 咕咚咕咚的,先美美地喝了好几口。 朱载坖万般无奈地看了看,纸张上面滴着的墨水,晕染出来好大一坨墨斑。 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把已经没眼看的字团成一团,扔在了旁边自己让人制作的纸篓子里。 原因其实不用被人说,他自己心里都会明白。 给他们讲学的是朝中的大臣,这些人只认同太子,而他朱载坖的名气最近却很大,尽管在某些人的眼中顽劣的可以。 可到底属于早慧。 在大明,早慧就可以和神童等同。 为了能够稳定太子的位子,打压一下他这个二皇子,简直不要太难猜。 只是朱载坖没有办法说给人听罢了。 “夏言夏首辅很是欣赏二弟在书法上的天赋,每一次送去的功课,都有着明显的进步,假以时日大明又会多出一位书法大家。” 朱寿媖一本正经地说着,在下课之后,听到夏言对朱载坖书法的点评。 “哈哈哈!夏首辅还是很识货的吗。” 朱载坖得意地一笑,一挥手仿佛已经已成为了大明有史以来,第一位书法造诣直追王羲之的人物。 “往后还得在画画上面下点功夫,到时来个书画双绝,让那些文人们好好地看看我朱家人也是有文化的。” 言不由衷的话,不过是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与其一直都担惊受怕,还不如把自己隐藏起来,不去触动任何人的利益。 反正已经富贵到手了,怎样过不是过? 至于说,让大明站在世界之巅? 那是皇帝才会去向的还不好! 他身板太小,就算再世为人,也不见得能够斗得过那些朝堂上的老狐狸,一个不小心就是落水身亡。 怕是要笑掉大牙。 两个小家伙,正在有说有笑,细细品味着朱载坖特意吩咐御膳房做出的特色早膳。 “二弟是怎么想到,用豆浆和包子,来做早膳的?” 放了一颗冰糖的豆浆,让朱寿媖吃得两个腮帮子鼓鼓的,说话时都含混不清。 “古已有之,我只是自己喜欢罢了。” 说着又把一对豆腐脑,推到了朱寿媖的面前,还顺手在上面撒了点盐巴。 就是瞧着粗糙的盐巴,朱载坖皱了皱眉头,略带嫌弃的微微摇了摇头,他手上暂时没有什么可用的人手。 想要吃点更加精致的盐,一时半会还真的很难。 没谁会真的听他一个一直生活在皇宫中的皇子,指点盐该怎么做。 况且他也真的不清楚具体的制作办法。 一步一步实验,所需要的人力物力更是不少,如今只能等着,暂时忍受苦涩的滋味。 “昨天吃的就是加盐的,今天我想吃甜的。” 朱寿媖并不领情,自个重新端起了一个还没有放盐的豆腐脑,扔了一点冰糖碎屑。 “也就你甜的,咸的不忌嘴,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我可告诉你,若是在外面,就为了咸豆腐脑好吃,还是甜豆腐脑好吃的辩论,都可以打起来。”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想不通的问题,朱载坖叹息一声说道。 朱寿媖看了看放了冰糖的豆腐脑,又看了看朱载坖的咸豆腐脑,完全无法相仿,居然会有人无聊的,为了味道的不同打架。 “甜的咸的,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啊!还为此打架,我看呀,都是没饿着。” 想了好一会,朱寿媖就做出了总结。 这几天讲学的大臣们,刚好讲了一些,在灾荒岁月,易子而食的故事,吃都没得吃,还分味道咸甜? 怕是只要有吃的,放一快苦胆,都不会有人皱一下眉头的吃的一干二净。 朱载坖竖起大拇指。 明白人不少。 “裕王殿下,外面有段真人,前来求见。” 一位在外面守着的小太监,脚步轻巧的走了进来,低头躬身的小声禀报。 “段真人?” 朱载坖喝豆浆的手一顿,心中略一思索,就明白此人是谁。 “小祥子,告诉外面的人,就说本殿下功课繁忙,不见客。” 皇宫里的真人,都是嘉靖所看重的,朱载坖可不敢轻易的结交,自己是皇子没错,可在比皇位更加让人无法自持的长生面前。 怕是有人说吃了他朱载坖的肉可以长生。 嘉靖都不一定会心痛几分。 朱载坖心中明白,他可以撒娇,也可以在某些场合口无遮拦,还可以嚣张跋扈,但绝对不能断了嘉靖的长生梦。 不大一会,出门通传的小祥子,再次走了尽力啊,只是这一次的脚步快了许多,脸上的神情,也郑重了不少。 “殿下,真人说······” 朱载坖放下碗筷,看着说话吞吞吐吐小祥子,随后又看了看吃得正香的朱寿媖道:"本殿下没啥见不得人的,有话就说。" “段真人说,殿下将要大难临头。” 说完就啪的一下跪倒在地上。 在皇宫内,特别是最近几个月,伺候二皇子就是最美的差使,事情少,还很少受到责罚。 就是被大太监们克扣的例钱,也都是足额发放。 若是二殿下真的有个三长两短。 他们这些本就活得艰难的人,又该如何自处? 惶恐之下,根本就辨别不来事情的真假,自己先被吓得够呛。 “怕什么?本殿下还没死呢。” 朱载坖重重地把碗往桌子上一拍,他是不懂历史,可这么明显的话术,就是为了让这位段真人见到他。 一个求人办事的人,用恐吓的手段,真当他是傻子不成? “妖言惑众之辈,给本殿下通知宫内的侍卫,上报父皇。” 第五章材料特殊的丹药 景仁宫外。 一手持着拂尘,一手抚着胡须的段朝用,正斜着脑袋,好似看着屋檐上的瑞兽。 仙风道骨的气质,仿若从画中走下来的人物。 在甩开丹房外面看守他的那些人之后,就往景仁宫而来,太子和二殿下景王他暂时联系不上。 有着朝中的大臣们看着,也没有机会接触。 修道有一位英明神武的嘉靖帝就行了,可不能再出一位皇帝。 于是唯一的一个选择就是朱载坖了。 刚刚他已经用话术唬住了那个小太监,想来很快就能够见到二殿下,从而用手段让二殿下保住自己的小命,然后荣华富贵也就不远了。 想到美处。 若不是场合不对,他非得笑出声来不可。 然而,在听到屋内尖锐的孩童话语,手上一紧张用力,不自觉的拽下了几根胡须,连疼痛都快要忘记了。 心中暗暗叫苦。 不应该呀! 宫中的贵人们,谁见到他不礼让三分,今日亲自来到二殿下的门口,怎么都会被请为座上宾才成啊。 难道是二殿下周围的人,都不知道轻重,没有给他说关于贫道的一切? 难道非得要施展出绝世神通才行? 想到就做。 他能够走到现在这个地位,也不是泛泛之辈。 “裕王殿下,贫道今早出门,捡到了一千两银子,掐指一算,居然是殿下的,特意送来,还请殿下过目。” 瞬间,屋内孩童的声音就停了下来。 但咱的停顿过后,就又是一阵破口大骂。 “一千浪银子,连一个小小的九品芝麻官都考验不了,你拿来考验本殿下,猪油蒙了信了是吧?” “本殿下的父亲是皇帝,要什么没有,稀罕你几个臭钱?” “还自称真人?炼丹炼傻了吧?” 大冷的早上,段朝用汗如雨下。 来找朱载坖也是提前打听过的,知道这位皇子最近花银子很大方,手头上也很拮据,好几次都想多要一点银子。 都被官内帑的宦官给挡了回去。 言说必须要圣上发话才行。 实际上。 他们这些给皇上炼丹的道士们最清楚不过,现在内帑还有啥银子,空的都快要饿死耗子了。 而能够拿出一千两银子来,可以算是一笔不大不小的款项。 足够在宫内做成许多事情。 不是他小气,而是怕给的多了,被人惦记上,当成猪给杀了,银子还不是人家的。 "贫道,贫道看错了,是一万两银子,一万两······" 话还没有说完。 屋内的骂声就更大了几分。 “三年清知府,还十万雪花银呢!" "本殿下做裕王也有六年了,居然才丢了一万两银子?还比不上一个知府有钱?" "是你蠢,还是我父皇苛责儿女?” “今日若是说不清楚,咱们乾清宫见。” 段朝用闻言差点给跪了。 他只是想要寻求一个新的靠山,可不是把自己提前搭进去。 人一旦有所求,似乎智商就会严重下降。 能够忽悠到嘉靖,不过是嘉靖同样有所求,于是智商就摆在了同一个层次,可在面对朱载坖的时候,突然就不好使了。 人家年纪小。 美人计用不上。 还是大明的二皇子殿下,财富和权利似乎也用不上。 若是连面都见不到的话,他衣袖里面藏着的冰糖葫芦,不是用不上,而是会成为自己最后的断头饭。 于是很是识时务的,啪一下跪倒在地,也不管屋内的人看不看得到。 态度必须到位。 然后就是钱财也必须到位。 "殿下说丢了多少银子,就多少有银子。" 这次轮到屋内的朱载坖懵逼了。 他只是不想和这人牵扯上关系,才提出了一个离谱的要求,现在看来是自己草率了。 “你有多少银子,本殿下就丢了多少两银子。” 脑子已转,朱载坖就找到了一些模糊的案例,很快就有了答复。 两人隔着门,一个漫天要价,一个落地还钱。 “小的,小的有三十万八千多两银子,具体的算不清了。” 语气和自称的改变,让段朝用落入了实实在在的下风。 既然是为了给自己买命,他也是豁出去了,银子没了可以再赚,命没了银子再多也不知道便宜了谁。 想到这一点,他就不甘心。 很快,屋内就没了动静。 段朝用正在心中忐忑不安的时候,就见到那位见过两面的小太监走了出来。 紧绷这一张小脸,尖锐着嗓音道:“殿下请你进去。” 没有任何暗示。 也看不出刚刚被他一番话吓得脸色煞白的模样。 心中暗道:果然是宫中的人,对人情练达,学习的可是真快。 屋内冷清。 没有宫女和多余的小太监伺候着。 第一眼的印象,就让段朝用对裕王殿下的评价高了一个档次。 不过在接下里的对话里,他就又觉得评价下的遭了一点。 “本殿下给你留点买大饼的钱,零头就不要算了,就三十万八千两银子就成。” 雪白的瓷勺子,和白瓷碗,碰的叮叮铛铛。 朱载坖头也不抬的吃着豆腐脑,很是认真。 “殿下救我。” 段朝用也不管银子不银子的事情,见面就跪下喊救命。 钱已经花了。 可不能连个水花都看不到。 “你现在是真人,给父皇炼丹,谁能要你的性命?” 朱载坖明知故问的道。 段朝用也是人精,瞬间就听出了二殿下的意思,除了皇帝的事情,都不是什么都大事,可偏偏他就绕不过这个坎。 只片刻,就再次磕头道:“殿下可怜可怜宫中的宫女和太监吧。” 同样的救命,用了不用的是说法,瞬间就显得大公无私,大仁大德了。 终于,朱载坖放下了勺子,开始认真地看着段朝用。 也就一旁的朱寿媖根本就弄不懂,在她如今眼中的高端局,只觉得有道士给他们磕头很有趣。 “说事。” 裕王殿下早慧的传闻早就流传在皇宫内外,段朝用还是第一次面对面地感受着,完全不属于六岁孩子的陌生压力。 “陛下听信术士谗言,以为用处女经血炼丹有妙效,还把宫里十三四岁的小宫女们全都召集来,专门收集她们的经血来炼制他的不老仙丹。 她们很多都被迫服下一些催经生血的药物,搞得血崩而死是常有的事情。 还有为保持宫女的洁净,宫女们不得进食,而只能吃桑叶、饮露水,动辄予以殴打,有二百多位宫女被打死,被征召的宫女都不堪其苦······” 段朝用正低着头说着自己知道的一些宫中隐秘,突然听到哇的一声呕吐,紧接着就是丁零当啷的碗碟咋咯地上的声音。 一块小小的碎瓷块,还飞溅到了他的身上。 慌忙抬头看去,就见到朱载坖面面通红,一只手抓着桌角,另一手扶着脖子干呕的眼泪鼻涕都出来了。 跟随进来,一直关注着朱载坖的小祥子,也慌了神一样,上前扶着,却又不知怎么处理。 没经历过大事,只是靠着察言观色学到的本事,到底在关键时刻不咋顶用。 “行了,你退下吧。” 朱载坖好半响才回过神来。 他是从未曾想过,长生不老的丹药,原来是这么炼制的。 “姐姐,帮弟弟去太医院,找个大夫过来看看可好?” 一脸懵逼的朱寿媖,完全弄不懂,自家弟弟为何突然反应这么大,正吃饭呢,弄得她都没了胃口。 不归看自家弟弟脸色不对,有露出了关心的神情。 小孩子不是妖孽,在六岁的年纪,能够关心人,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此时得了朱载坖的吩咐,立刻就照着去做。 少了朱寿媖,朱载坖才面色不喜地看着段朝用。 看起来人模狗样儿,干出来的事情,就这? “你知道,你说的都是什么吗?” “经血哪是能吃的?” “人身体排出来的废血,腥臭得可以,就和人吃饭拉出来的屎一样的东西,你们拿去炼丹?” “还是说,长生丹就是屎做的?” 愤怒的朱载坖,噼里啪啦的一阵怒骂,说到此处,神情一阵。 似乎这么说的话,他父皇出的就是屎了。 想起前段时间,还吃过父皇盘子里的猪蹄膀,胃里又是一阵翻涌。 尽管两者之间,其实毫无干系,可就是忍不住往上面去想。 段朝用彻底傻眼了。 二殿下的这一套说词,仔细想想还真的挺有道理。 大惊失色的微微张大了嘴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 良久才想起给自己自辩。 若是今日的谈话,被皇上知道了,有多少银子怕是都不好使。 “裕王殿下,小的可没有用这些脏东西炼过丹药,就是因为如此,才会被一些小人所嫉恨。” 他是骗人,可不要人性命。 没法和光同尘,就只能清浊自辨了。 朱载坖不知道的则是,在原本的历史上,段朝用在这段时间,就已经死了。 而且还发生了一起很大的壬寅宫变。 其中牵涉的嫔妃,宫女不计其数。 究其原因,也不过是炼丹的要求,太过狠毒,让人活不下去了。 “呵呵!你们这些狗东西,看着像人,就是不做人事,本殿下一天的好心情都被你给坏干净了,打着炼丹的幌子,行着吃人的勾当。” 话是这么说,朱载坖还真的为了自己着想一二。 嘉靖作为父亲是不靠谱,可到底给他遮风挡雨了,为了自己能够继续不用烦心飞来横祸,只有让嘉靖活得久一点才行。 第六章康妃教子 一直扶着朱载坖的小祥子,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堵上。 今日听到的任何一句话,都是要人命的。 已经没了命根子就是为了活命,现在看来,就算身上少了一块肉,也不妨碍他依旧活不下去。 进宫前的记忆,本不愿回想。 可现在想来,那就是一段懵懂的幸福,哪怕是饿死,也比一惊一乍的被吓死强出太多了。 “你抖什么?” 朱载坖斜眼一看,小祥子身体都快要站不稳了,说是正以朱载坖的身体作为支撑,才没有倒下也不为过。 “瞧你这点出息,将来还如何做大事?” 为了转移自己心里的恶心,就得转移自己关注的方向。 “殿下,小的,小的没抖!” 带着略微的哭腔,滕祥努力地让自己正常起来。 “好了,早膳撤了吧,出去之后,站在门口候着。” 此人是大太监黄锦安排过来的人,朱载坖怎么都得给点面子才成,他就不信宫里生活的的人,有简单的。 刚好也给他个机会,去给黄锦汇报今日的整件事情经过。 亲自找嘉靖说这件事,肯定不妥,但要是从中间隔上几个人,传话给嘉靖听的话,肯定会斟酌一二,认真对待。 屋内剩下了两人,段朝用依旧跪着,朱载坖则是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搭在桌子上,不断地用指头敲打着。 马蹄声似的响声,一下下的也敲打在了段朝用的心坎上。 完全让他判断不出,面前的裕王殿下,到底想着什么。 “说说你炼丹,都用的那些药材。” 沉默了好一会,朱载坖才再次开口问道。 “都是人参,鹿茸······” 一连说了好几百种,若是对照着现存的关于草药的医术的话,就会发现,除了最司空见惯,最便宜的那些药材之外,几乎所有已知的药材都用上了。 朱载坖听得都快昏昏欲睡。 挥了挥手道:“酒楼里的大厨配菜,都没有你这样弄的。” “好了,若想保住性命,就如实告诉父皇,你的丹药只能延年益寿即可,对了,你在进宫炼丹之前,有没有说过自己的丹药能让人长生的?” 不放心的朱载坖,追问了一句。 “没有,肯定没有,正因如此,才不得陛下的真正信任。” 段朝用连连摇头。 “那就成了,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遮掩,总有一天会被戳破,这世上,只有真诚,才是必杀技,回去之后好好的琢磨琢磨。” 再次告诫了一番,朱载坖就下了逐客令。 稀里糊涂的酒杯送出了门。 站在门口段朝用有点迷茫,差点忘了他是来干嘛的。 “三十多万银子啊,就得了这么几句话。” 良久嘀咕了一声,右手捂着心口,狠狠的揉了揉,却是越来越痛。 攒了好几年的钱财,一招散尽,简直无语了。 站在门口的小祥子,目送段朝用离开,刚要进屋,就有迎来了太医院的太医。 一同前来的还有康妃。 只见康妃花容失色,脚步踉跄,不时还催促几声,让太医走快一点。 而皇长朱寿媖则是被一名大太监抱着,脚下也是飞快的跟着。 “小祥子,见过康妃娘娘。” 滕祥连忙行礼,却被康妃一掠而过,根本就不在意,现在她的眼中只有自家儿子。 “许太医,快来看看我儿到底怎么了。” 一进门,就看到朱载坖正脸色略显苍白的喝着茉莉花冰糖水。 做母亲的可不管其他,只要见到自家儿子有任何一点身体上的毛病,都会紧张。 许太医名叫许绅,在太医院里,名气并不是最好的那位。 但却是康妃能够随时招来的。 “裕王殿下,看气色并无大碍,应是食物不合口味,呕吐所致。” 只一眼,还未曾上手把脉,许太医就看出了朱载坖的症状。 在前世并没有多少机会接触到中医的他,在原主的记忆中,也只寻到苦涩的汤药,猛然见到瞄一眼就能判断症状的牛人。 朱载坖目瞪口呆了片刻,才说一下蹦起来,凑到跟前。 “哎呀呀!许太医是吧?厉害了,一语中的,快请坐,快请坐。” 随即发现屋内的椅子不够用了,转头又让小祥子搬来一把。 然而,还未等朱载坖表演完礼贤下士的那一套来笼络人心,想让许太医成为自己的专属大夫的时候。 康妃却是脸色一板,毫不犹豫的道:“既然诊断无误,那就开药吧。” “娘亲,别呀!是药三分毒,孩儿又不是病了,中午吃点合乎口味的膳食即可。” 朱载坖可不想没病还要喝药,立刻上前拉着康妃的手,开始撒娇。 一套流程下来,娴熟的很。 “听大夫的。” 康妃不为所动。 仿佛已经免疫了朱载坖的小手段。 见毫无办法,朱载坖才无奈的对着朱寿媖苦笑一下,本是用来支开朱寿媖的话,却作茧自缚。 朱寿媖还真的请来了人。 接着又看向了许太医,不断地眨巴着眼睛,所表达的意思就是,刚刚本太子可是对你很看重的,可不能轻易地屈服在强权之下。 “娘娘不用多虑,裕王殿下并不需要服药,休息一下便好。” 徐大夫也是有操守的。 不需要用药的时候,也绝对不开药方。 或许这也是他在太医院当中,并不出名的原因吧! “神医啊!” 朱载坖立刻给出一个我很看好你的表情,眉开眼笑的对着康妃道:“娘亲听听,太医都说孩儿没有半点毛病的。” “既然太医都说了你身上没病,那娘就该给你算算另外一笔账了。” 康妃的教养和朱载坖是天差地别。 在说家事,训斥子女的时候,还没有忘了一旁请来的许太医。 “小祥子,带许太医在偏房歇息一会。” “娘娘,裕王殿下,臣告退。” 徐太医也很识趣地在滕祥的带领下,离开了屋内。 “跪下!” 等到屋内只有朱载坖和朱寿媖的时候,康妃才开始发难。 朱载坖茫然地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不明白为何要突然受罚,最近他在宫中禁足也没有胡闹呀? 可依旧在这个孝道大过天的时代,乖乖地跪了下来。 不过朱载坖并不孤单,因为朱寿媖也跟着跪了下来,弄得康妃都不好多说重话。 “算了,你们呀,都是为娘欠你的,坐着吧!” 本苦着脸的朱载坖,立刻就眉开眼笑的上前给康妃捏肩膀,只是身体太小,勾着吃力。 康妃拉过他的手,让他站在旁边。 “宫中多凶险,今日见段真人的事情,你猛浪了。” 也没有绕弯子,康妃直接点出了朱载坖的错处。 “为娘不是大户人家出身,所学不多,也不懂多少大道理,可见到,听到的腌臜事情不少,你还小,不管旁人说什么,都要三思而后行。” “孩儿知道了。” “听你敷衍的语气,就还是不知道。” “呃···” “哼!往常娘宠着你,今日不成,三字经再加抄一百遍。” “啊!!!” “卖惨也没用!” “娘你学孩儿说话。” “怎地?有意见?在加抄一百遍。” “没!没!孩儿没意见。” 严肃沉闷的气氛,被朱载坖一搅和,立刻欢快了起来。 每当这个时候,朱寿媖就显得很落寞。 同样是有母亲的孩子,她的命运就大有不同,除了嘉靖宠着她之外,她的母亲端妃并不怎么喜欢她。 好在,几个兄弟当中,朱载坖还是和她关系不错。 有好吃的,好玩的,也都会第一个想起她来。 “娘亲,孩儿决定自己开小灶。” “为何?” “御膳房的膳食,孩儿吃不惯。” “这个就是你对段真人死要钱的原因?” “啊!孩儿视金钱如粪土,想来段真人神仙般的任务,应该和孩儿的品行一样高洁,人家愿意给,孩儿就随便收了。” “你呀,这事到时候娘亲自和黄公公说一声。” “谢谢娘,到时候,第一次开火一定请娘亲自来尝尝菜式,对了还要请大姐。” 朱寿媖听到没有忘记她,也跟着乐呵了起来。 “要不,把太子和你弟弟他们也叫上?” 正乐呵的时候,康妃忽然建议道。 “可以呀,大姐,你的母亲也不要忘了邀请。” 朱载坖一怔,和两个兄弟的关系不好,实际上也是兄弟们背后的人不和。 现在康妃放出了友善的信号。 只要是聪明人,都回去知道如何取舍。 毕竟,皇上还在壮年,可不会允许后宫反了天。 “我儿是不是还忘了一个人?” 康妃善意的提醒道。 朱载坖知道母亲说的是谁,可就是装傻充愣,实在不愿意和一个吃经血丹的人一起用膳。 不然总感觉,吃在嘴里的饭菜,有股子屎味。 即便这人是他的父亲。 是大明的皇帝。 “有吗?没了吧?” “仔细想想漏了谁?” 康妃一再提醒,朱载坖盘着手指头,数来数去,人已经足够了。 “你父皇呀!” 康妃伸出手指头在朱载坖的额头上点了一下。 “啊!父皇修道的,人家餐霞饮露,还需要吃饭?不成,不成,坚决不成,孩儿可不能坏了父皇的道心。” 朱载坖的煞有介事,让康妃想笑,却又忍得很辛苦。 “听娘的,若是不邀请的话,想必全天下的三字经,都会出自你之手。” 想到,大明只要有私塾的地方,都会有他的手抄三字经,朱载坖就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他的父皇,或许,大概,是能够做出这种事的。 第七章小九转金丹 “黄大伴,这一个月的丹药,炼制得如何了?” 皇宫之中设立的道场上,熏香袅袅,宛若蓬莱仙府,嘉靖身穿道袍,身姿挺拔地端坐在一块蒲团上,徐徐问道。 也只有在修道的时候,嘉靖才会心平气和,没有那种暴躁易怒的脾气。 黄锦在嘉靖的特意吩咐下,进入道场时,也必须身穿道袍,以示诚心敬意,此时低着头,恭敬地回答道:“陛下,胡真人言说,费时经月之功,刚好得九枚丹药,象征极数,有无穷变化,服食时需得正午时分。” “嗯!和往常确实不同。” 嘉靖微眯着眼,琢磨着是不是自己已经从吸纳朝阳紫气,进步到了正午旭日之气了? "段真人炼丹也有些时日了,也说是今日丹成,就是不知和胡真人的丹药相比,孰胜孰劣!" “陛下,今早段真人已经出关了,找了个借口离开之后,去了景仁宫,守在丹房的人传来消息说,丹药已成,正在丹炉里温养以提升药性。” 黄锦说着段朝用的异样,若是以前,此人必定会带着丹药,亲自前来觐见皇上。 坐在蒲团上的嘉靖,眯着的眼睛瞬间睁开。 在胡大顺明里暗里的暗示之下,他本就对段朝用炼制长生殿的仙法起了疑心,此时更加怀疑,丹炉中温养的丹药真的能够让他长生? 去景仁宫,不用说就是去见自己的二儿子。 难道是见到骗术将要露出破绽,还要对朕的儿子下手不成? 疑神疑鬼的人,总是能够从一点小小的细枝末节中,拿脑补出比旁人更加阴险诡谲的事态发展。 不自觉,面上温和的,充满笑意的脸,阴沉了下来。 “胡真人现在在何处?炼制的丹药又在何处?” 尽管心中的怀疑越来越大,可一个能够玩弄整个朝堂的皇帝,总归是很聪明的,对于胡大顺也不曾真的信任。 只是平时并不表现出来罢了。 “胡真人正在等陛下行完早课,在用膳的时候,进献丹药,说是可以剔除膳食中对长生有害的邪祟。” 嘉靖点了点头,这一点他明白。 古时候的仙人,都是餐霞饮露,那是因为那时天材地宝,数不胜数。 就连黄帝内经中都说了。 上古时期的人,即便是百岁老人,行动都和年轻人一般无二,肯定就是吃了了不得的东西,也就可怜他们这些后人,连点气味都闻不到。 只能通过手段来炼制。 许多时候,他都莫名地有点怪罪前人,不知道留点好东西给后辈子孙,哪怕是一点种子也成啊。 结果倒好。 吃的东西只能顶饿,还都有很难剔除的邪祟,不断地消耗着自身的寿元。 不吃还不行。 突的,外面传来了七下钟声。 这个是嘉靖听陶仲文安排的,说是佛门敲钟都是一百零八下,陛下修道则不然,只需七下即可。 “陛下用膳!” 黄锦在钟声歇下,立刻就高声喊道。 嘉靖也缓缓起身往道场外面走去。 偏房。 面色红润的胡大顺,背上别着拂尘,双手托着一块蒙着红绸的托盘。 托盘是用上好的桃木制成,边沿上还雕刻着龙凤等浮雕。 而红绸上面则是用金线绣着最能代表长生的仙鹤。 在胡大顺的周围,更有四名护卫如临大敌的守在旁边,半点都不敢松懈。 随着嘉靖进来,一声声万岁声此起彼伏。 当中夹杂着胡大顺的一句“福生无量天尊”,显得很是怪异。 紧接着,御膳房早就按照流程开始盛饭。 早膳很简单。 其中最具特色的,则是朱载坖要求御膳房做的豆浆和豆腐脑。 嘉靖听闻之后,觉得有趣,也来了一份。 只是在食用过之后,浑身舒泰,还赞不绝口,说小东西年岁小,倒是会吃,也不知道孝敬老父亲云云。 豆浆,豆腐脑吃了一半。 见时机成熟,胡大顺就托着托盘走了上来。 “陛下。” 嘉靖停下用膳,等着胡大顺的介绍。 因为每次炼制的丹药名字都不一样,功效和服用方法也大不相同。 上一次的服用丹药,用的是母乳。 这一次不知又该用什么? 心中揣摩着,只听胡大顺道:“此丹为小九转金丹,用时七七四十九日炼制而成,功效虽比不上太上老君的九转金丹,但也有着一丝九转金丹的道韵在其中。” 嘉靖神色一动。 西游记中的故事,在大明传播得颇为广泛,其中耳熟能详的其中之一就是老君炼制的丹药。 起死回生,长生不老。 尽管是小说家言。 可架不住有人信啊! 其中嘉靖就是佼佼者。 “哦!呈上来看看。” 怀揣着好奇,嘉靖目光看向托盘,隐藏着的渴望让胡大顺的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心中暗道:难怪历史上那么多的道士,明知会被砍头,依旧前赴后继地给皇帝炼丹,除了收获巨大的荣华富贵之外,莫名的满足感也是其中之一。 掀开遮盖的红绸。 就看到九枚丹药被用心地摆成了一个仙桃状,稳稳当当地放置在托盘的中央。 哪怕是手上的托盘怎么摇晃,都是略微摇摆,然后又回到原处,仿佛在桃木托盘上生根了一般有了灵性,神异非常。 丹药通红成赤色,外表光滑在从窗口斜照进来晨光中,泛着灼灼金光。 胡大顺是懂得如何展示金丹的。 时间,位置,都拿捏得极好。 只观其色泽,就让人不难相信,此丹功效非凡,骗子一说大约是无稽之谈。 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阵浓郁的馨香。 当然若是仔细分辨的话,还是能够辨别出其中隐藏着的腥臭味。 “胡真人有心了,赏银千两,进挂礼部尚书,特授少保,食正一品俸禄。” 胡大顺立刻谢恩。 心中喜悦溢于言表,赏赐的钱财虽然不多,可官职很高呀,离推荐他入宫的陶仲文也相差不远了。 可惜的就是,自己没有夫人,也没有儿子。 不然拿一个一品诰命,儿子加少傅也不是难事,别人寒窗苦读几十年,还不如自己炼丹四十九天。 即便是被人说成是奸妄又如何? 还不是背地里眼红得快要滴血,当面却又不得不给他送银子,送女人,想要在皇上面前给他们美言几句? 就是这些人不识趣。 送徒弟的时候都是送家中的男孩,就不知道变通一下,送几个女孩子? 气得他一个都看不上。 “此丹如何服用?” 最后的关头,嘉靖还是得问清楚,药材得来不易,炼制更加不易,万一弄错了,吃亏的还是他。 此时嘉靖痴迷地看着桃木盘中的丹药,已经在畅想着百年之后,自己仍是少年,正等着文武百官们,高喊‘与天同寿’的场景。 胡大顺正要上前解说一二,就见到门口匆忙进来一名小太监。 被打扰了进食仙丹的嘉靖,满脸不悦,瞟了一眼身旁的黄锦,若是以前的话,肯定是二话不说,就让人杖杀了事。 也就最近不知为何,脾气收敛了不少。 黄锦到底是见过大风浪的人,和嘉靖一起生活的时间,比宫内皇后,妃子们和嘉靖在一起的时间都长。 此时看起来很是害怕的样子,心里并不害怕。 只是随着他叫来小太监,耳语了几句,心里就真的怕了。 说起来,让他害怕的最近加上这一次,也就两次,还都是和二殿下有关。 上次是在陛下用膳的时候,看到蹄髈说是臭脚丫子,现在更加离谱,居然说陛下吃的丹药是屎炼制的。 这玩意可是仙丹啊! 二殿下怎么就敢这么的口无遮拦? 一时间大汗淋漓,都不敢把刚刚听到的消息,说给陛下听。 “到底是何消息,让你这么害怕?” 嘉靖一边询问,一边用手指捏着一粒丹药。 丹药圆润光洁,若不知清楚能吃,闭着眼睛感受,都仿佛捏在手中的是一粒美玉。 听到嘉靖询问,黄锦才勉强回过神来,接着就看到陛下捏着丹药,不想错过服食的最佳时辰,正要吃下。 面上瞬间毫无人色。 砰的一下,结结实实的双膝跪地。 “老奴该死,老奴该死啊!” 突如其来的哭喊声,不但嘉靖蹙起眉头,阴沉着脸,就连胡大顺也是脸色黑得可怕。 陛下服用仙丹,这么庄重的场合,来这么一出,瞬间就像蟠桃会被猴子闹腾了一番似的难堪至极。 “起来说话。” 嘉靖开了金口,可黄锦依然跪在地上,都不敢去看嘉靖吞服丹药的样子。 “怎么的?还要朕上前拉你起来不成?” 嘉靖话语越来越重。 若不是舍不得手中的丹药,怕是下一刻就会把最顺手的东西砸出去。 黄锦不得不起身,在走到胡大顺身边的时候,眼神不善地看了一眼,才轻手轻脚地来到了嘉靖的身边。 “把刚刚的消息,说来听听。” 嘉靖已经意识到不对了。 曾经陪着他第一次上朝的时候,黄锦都没有这么惧怕过。 “陛下····” 黄锦低声的拖长了尾音,目光看向了四周,特别是在胡大顺的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而这一眼,也看得胡大顺莫名其妙的心惊胆战。 “你们都出去。” 嘉靖一挥手,侍卫们都鱼贯而出,胡大顺却是磨磨蹭蹭的不想出去,他算是看出来了点问题。 这个消息一定是关于他的。 迟疑了一下,脚步一顿回头念了句‘福生无量天尊’,接着道:“陛下服用仙丹的时候,还得配合着贫道念诵的道家真言,效果才最佳。” 他怕走出了这扇门,若是有不利于自己的消息,连辩解的机会都不会有,然后死得莫名其妙。 敏感的黄锦,立刻就察觉到了胡大顺不对劲。 作为旁观者,某些东西并不如嘉靖那般沉迷,还是看得清楚一些事物的。 第八章醒悟 嘉靖正要让胡大顺留下来。 可长期和臣子们打交道的时间太长,疑心病又太重,瞥到黄锦脸上隐藏不住的微妙表情,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外面听候,服用仙丹,改选良辰吉日。” “陛下,仙丹难求,错过此时此刻,就真的错过了。” 按照往日,胡大顺对嘉靖的了解,肯定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应下。 然而,他还是不了解皇帝为何是皇帝。 伴君如伴虎这句话,已经被人说烂了,可就是有人记不住,总认为自己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胡大顺此时越是强调丹药的服用方法。 嘉靖心中的疑惑就会越大,历史上不乏有皇帝吃仙丹而死,嘉靖也一直都很注意这一点。 他不会认为真正的仙丹有问题。 而是觉得,肯定是有人不想看到一个长生的皇帝,偷换了仙丹,从而导致长生失败。 “出门候着。” 嘉靖眼神微眯,语气加重的再次强调了一遍。 大有若是胡大顺再坚持想要用其他方法留下来的话,立刻打入死牢的意思。 胡大顺心头一沉。 突然发现事态不妙。 在为了长生这方面,对他有求必应的皇帝,突然不信任他了,后果就很严重。 “陛下万安,贫道告退。” 不得已,胡大顺只能先维持住自己的风度,再从长计议。 等到殿内只剩下嘉靖和黄锦的时候,气氛再次压抑了起来。 “陛下。” 话未出口,黄锦就在此跪下。 “说。” 嘉靖沉声道,同时在心中不断地思索着,大明哪个地方出了问题,是有人造反? 还是地下的大臣们,串联起来想要换了他这个,只知道修道,不怎么上朝的皇帝? 任何一件事,都可以让大明翻天覆地。 只是思来想去,最有危险的地方,还是大明的边关。 为了修道,内帑不够,他已经开始挪用了不少粮饷,边军尤甚。 “陛下,仙丹吃不得啊!” 谁知等了好一会,等到的居然是这么一句话。 脾气暴躁的嘉靖,把桌子上还没有收拾的碗碟,一会袖子,全部扫到了地上, 丁零当啷的一阵脆响,四散飞溅。 “仙丹有毒?” 嘉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 “谁换了朕的真正仙丹?” 第二个想到的则是仙丹是有的,他也成了历史上的那些悲催皇帝被人给调包了。 黄锦傻了眼。 自己只是一句劝解,为了往下的话做一个铺垫,陛下的反应怎么不对劲? “继续说!” 宣泄了一点怒火,嘉靖目光幽幽地瞪着黄锦,仿佛已经张开了血盆大口,只要说得不对,就立刻给人饱腹。 黄锦这次不敢多言其他,连忙把从二殿下朱载坖处传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全部说了一遍。 消息和他所猜测的大不相同。 可依旧让嘉靖震怒非常。 “这浑蛋,说他父皇是吃······” 后面的话,都没法说出口,想到以前吃的那些所谓仙丹,胃里就是一阵不舒服,刚刚进食的一点豆浆和豆腐脑,哇的一下全部吐了出来。 为修道痴迷,昏了头的时候,可不觉得用经血炼制丹药有什么问题。 突然被人单独提出来,就那都不对劲。 一边咳嗽,一边吐。 还一边之乎者也的一顿臭骂。 平生所学的一些骂人的典故,大都用在今日了。 声音响亮的,让门外守着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只有胡大顺忐忑不安,却又找不到不安的原因所在。 良久,没有等来皇帝对他的垂青,却等来的一句“下诏狱”。 同时剥夺了所有的身份荣耀,还派人前去府上抄家。 “冤枉啊陛下,贫道对陛下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也不管因为何事才会如此。 先大声地喊冤准没错。 胡大顺的预感成真,连向陶仲文求情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人给拿下了。 随着胡大顺的呼喊声渐渐远去。 屋内的嘉靖,一时半会还是没有缓过神来。 “去把段朝用给朕押送过来。” 脸色苍白的嘉靖,恨恨的道。 “对了,还有我那个好大儿朱载坖也给朕绑过来。” 想起这个小混蛋,心里就来气。 似乎只要是关于朱载坖的话题,都会让他吃不好饭,还一天都没有胃口。 上一次是啃脚丫子。 这一次就再次升级了,成了吃屎。 往后他还怎么面对炼制出来的仙丹? 仿佛每一粒金灿灿的仙丹,都和驴粪蛋子差不多。 若是今日的事情,传了出去,不知又该被民间的那些人,笑话成什么样子。 就是不清楚,下一次又该是吃什么。 说完,目光又落在了桃木托盘当中,刚刚放下的丹药,又一次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嘉靖看着又是恶心,又是渴望。 很希望眼前的仙丹,它是真的,又觉得不是很靠谱想要远离。 对出去传达了命令,再次回到他身边的黄锦指了指托盘。 “盖上吧。” 随即闭上了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黄锦在这一刻,完全是猜不出来,嘉靖心中想着什么。 二殿下的话说得确实难听了点。 相信若二殿下不是皇上的儿子,现在已经扔在乱葬岗了。 来年。 也不用来年,当晚就会被野狗给吃掉,也不知会肥了那一块地。 不过看陛下没有把胡大顺立即处死,想是留了一丝念想,那就是大概觉得仙丹是没问题的吧。 修道修的人痴痴迷迷,黄锦看在眼中,却无从劝说。 被二殿下胡闹一番也好。 黄锦心中想着,手上麻利的用绸缎盖起了托盘。 浓郁的馨香,渐渐淡去。 门外却传来了,小孩子的吵闹声。 不用仔细去想,就知道肯定朱载坖。 “放开本殿下。” “本殿下告诉你们,我爹可是大明的皇帝,可是叫嘉靖。” “你们这么绑架皇子是会被杀头,抄家灭族的知道不?” “都说说话呀,那不成父皇样了一群哑巴?” “哼!陈寅,别以为本殿下不知道你,不就是锦衣卫指挥使吗?快放下本殿下,到时候本殿下还可以在父皇面前给你美言几句,不然就让你天天吃馒头。” 稚气的话,让屋内的嘉靖,眼皮子一阵抖动。 “陛下万岁,臣陈寅已经把二殿下和段真人都带来了。” “进来吧。” 很快关着的们被推开。 朱载坖立刻就崩了进来,一开口就是告状。 “父皇你可要给孩儿做主,孩儿刚开始用膳,就被人给绑了过来。” 嘉靖睁眼看去,朱载坖确实是蹦进来的。 浑身都被绳索,松松垮垮的绑着。 走路不怎么利索。 不用跳着走,还真不行。 相比起来,段朝用就惨多了,本来取出了丹药,想要借着献丹药时间,陈述自己的过错。 谁知刚出门,就被人二话不说,绑了起来。 捆绑的很扎实。 用上的绳索也是不少。 如今连跪下,膝盖都弯不下,只能被人推倒在地,鼻子都撞得血流满面,趴着磕头。 喊声万岁,都是呜呜的难受。 嘴里的塞着的核桃,可不容许他多话。 身体一扭一扭的像极了一条很大的毛毛虫。 “用膳?朕都没得吃,你也就饿着吧。” 嘉靖嘴角抽了抽,想笑,却又觉得不能给这个儿子好脸色,没好气地怒斥道。 三个儿子。 两个都是乖巧听话,怎么就是有一个不省心呢? 明明康妃是个很贤淑的女子啊! 难道随我了? 仔细地想了想,自己的小时候混账的模样,已经不记得了。 当然,即便有嘉靖也绝对不会承认。 “松绑。” “听到没有,父皇说松绑,手脚都麻利些。” 朱载坖扭头大声道。 “朕说的是给段真人松绑。” 嘉靖听闻朱载坖的话,突然补充了一句。 让正要上来给朱载坖松绑的两名侍卫,瞬间退下。 朱载坖立刻就傻眼了。 “父皇,父皇,咱是你儿子呀。可不能帮着丢了您的脸面。” “闭嘴!” 嘉靖不想再听朱载坖胡扯,用手指压了压太阳穴,怒斥道。 还丢脸? 朕丢的脸还不够大吗? “段真人认为,长生仙丹,该用哪些药物?” 嘉靖没有明确说明,就是想要再听一听,不同的人,不同的见解。 段朝用知道皇上想问的是什么,眼睛不自觉的瞟了一眼朱载坖,实在是早上的一阵说词,让他都产生了一种经血和拉出来的屎,差不多的东西。 “应该多用草药,贫道只见到过千年的树木,还未曾亲眼见过能活千年的人。” 其中的意思就是,人都活不到千年。 身上取出来的东西,怎么可能炼制长生的仙丹? 嘉靖一怔,道理很浅显。 心下对胡大顺进献的仙丹,就多了一层疑虑,同时也对自己的炼丹事业,产生了能不能成的怀疑。 “看看这些丹药成色如何?” 一指桌子上的托盘。 黄锦上前揭开绸缎。 时辰不对,阳光已经没法照射在丹药上,也就没了嘉靖刚刚见到金丹时那种金灿灿的神迹。 段朝用上前,从身上掏出一块手帕包裹着拿起,凑在鼻端嗅了嗅。 良久放下道:“陛下,丹药中的朱砂很重,水银也有不少,还有一些铁砂,混合的药物虽多,但都是为了让这些东西凝固在一起不散开,吃得多了会脾气暴躁,喜怒无常。” 说实话,段朝用只嗅到了浓郁馨香底下的腥臭味。 这套说辞,是他来之前,就已经在心里想好的。 “还会中毒!” 似乎觉得刚刚说的还不够,又补充了一句。 而正是这一句,让嘉靖大惊失色。 对比没有服用丹药,和服用丹药之后,自己的性情变化,嘉靖信了。 密信会让人毫无理智,现在惊醒过来,嘉靖的智慧重新回到了脑子里,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地滚落。 自己差点就成了他曾经看不起,胡乱吃丹药,吃死的那些皇帝。 第九章方士忽悠人的小手段 “段朝用,朕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当年你给朕讲述炼制仙丹的时候,说是这些可以入药的吧。” 惊惧过后有了怀疑,嘉靖已经对所有给他炼丹的道士都不信任了。 刚刚还一副礼贤下士的态度,瞬间就换了套嘴脸。 “陛下圣明,臣当年说可以入药,是可以熬制汤药,可不敢熔炼进丹药啊皇上。” 提起自己的专业知识,段朝用就能说会道的多。 前提是不要让二殿下开口。 朱载坖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想要引起别人的注意,然后再高谈论阔一饭。 然而,似乎都领教过朱载坖的毒蛇,并没有人愿意让他开口。 免得再说出不雅的词汇出来。 让他们再也无法想象,往后吃什么才不会被恶心到。 嘉靖看都没有看朱载坖一眼,又指着托盘里的丹药问道:“此种丹药的灵性,无论滚动到什么方向,都能够让它们回到原来的位置,是不是你的说法,在仙丹这种仙家宝物面前并不成立?” “回陛下,此丹不是仙丹,更没有半点灵性,之所以能够每次晃动过后,都回归原来的位置,不过是某些骗人的方士们,惯用的障眼法。” 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让段朝用不用再去维护方士之间流传的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 说着经过了嘉靖的同意,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把托盘里的丹药取了出来,然后把托盘翻身。 “陛下,这里需要用刀子,起开一层薄木板。” 段朝用指着一处看起来仿佛木头纹理的地方说道。 “陈寅你来试试。” 在场的所有人,也只有锦衣卫指挥使,才会被值得信任,也只有他才带着刀。 “遵旨。” 陈寅应下,很快就动起手来。 底层的木板很薄,也很脆,在打开之后,就看到了九块黑黝黝的磁石,摆放的形状和摆放丹药时的位置刚好相反。 朱载坖讶异地惊呼道:“丹药里面到底放了多少铁屑,是生怕磁石吸不住,还是说生怕吃的人死得不够快?” 嘉靖的脸,黑得都快成锅底了。 抿着嘴唇,不发一言。 只是目光看向了朱载坖,让朱载坖的惊呼声,渐渐的消停了下去。 真相在许多时候,就是这么离谱。 所谓丹药的灵性,更是侮辱人的智商。 几块破石头,不明所以之下,就被人当成了神迹。 良久,嘉靖才不甘心的继续问道:“难道长生真的不可能?” 刀子一样的目光,刺的段朝用汗流浃背。 “禀陛下,长生贫道现在是真的做不到,不过或许以后可以,但长寿可期。” 战战兢兢之下,段朝用忽然发现,只有朱载坖交给他的那些话,才最是安全,其中的细微部分还是做了调整。 毕竟不能真的断了嘉靖的长生梦。 朱载坖能够看得透彻,没道理一直忽悠人的段朝用想不明白。 嘉靖听到段朝用做不到长生,眼中很是失望,杀人的心思,立刻高涨,可又听到或许以后可以,又按捺了下来。 最后长寿的建议,他也听进去了。 心中暗道:只要自己活得够久,是不是就更有机会等到长生的机遇? 有了念想,对于退而求其次的长寿,也就更加上心了。 “说说看,要怎么才可以让人长寿?” “这个孩儿知道,不就是合理的膳食,还有提升大夫们的医术吗,简单的很。” 捆绑着的朱载坖仰着小小的脑袋,一脸的得意,额头,脸蛋上都写满了我聪明吧,快来夸夸我的字。 “只是如此吗?” 嘉靖没有理会自己的儿子。 小屁孩才多大,懂什么? 随即心里闪过了上次的对话,人家还是看得懂插图的,只是年岁太小,没啥鸟用。 段朝用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点了点头道:“只有如此,历史上还没有哪一位皇帝,特意提升大夫医术的,陛下很可能在这方面成为千古一帝。” 肯定了之后,还不忘拍一个马屁。 嘉靖把朝中的大臣们折腾得够呛,他估计往后的史书上,不会说他多少好话。 此时忽然发现,段朝用说得很有道理。 不但可以提升大明大夫们的医术水平,还能够开前所未有之先河,名利双收,般的还是自己的事。 并且也不会有人跳出来,说他皇帝做错了。 仿佛一刹那,就给嘉靖打开了一种全新的治政方式。 那就是办自己的事,还不会让人说三道四。 重要的是,国库的钱财也可以光明正大的拿来花了,不用搞偷偷摸摸的把戏来掩耳盗铃。 “段真人说得不错。” 从直呼其名,到再次称呼段朝用为段真人,段朝用觉得他的脑袋是保住了。 “行了,这件事叫交给段真人去办,朕希望三天之内真人能够拿出一个章程,三天之后,黄大伴会通知你上朝,和满朝大臣们阐述此事。” 嘉靖算是把帝王之术玩明白了。 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就必须让别人来下场博弈,自己就是做裁判的。 尽管这个裁判更多的时候很偏心。 “贫道领旨。” 段朝用也不喊‘福生无量天尊’的口号了,反而跪下行了一个臣子之礼。 在他心里美滋滋的正要退出去的时候,却又听到嘉靖说道:“记得把朕的儿子,丢失的三十万两银子,送到朕的内帑中去,算你一个戴罪立功,若是办不好,问斩就不用等到秋后了。” 段朝用还没啥反应。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几千年了都是如此过来的。 可朱载坖就不乐意了。 他攒点钱容易吗? 还想着给自己开小灶的,瞬间就剩了点零头。 “父皇不讲武德,那时孩儿丢的银子,不管怎么说,也应该由孩儿来保管。” 嘉靖嘿嘿一笑。 “三字经要不要,让全天下的私塾都用我儿亲笔抄的?” 朱载坖语塞。 心中更加的不满,却不敢在过多纠缠,免得最后几千两银子也没了。 就是想不通,为何大人们的绝招,都是抄书? 偏偏还很管用。 见到朱载坖吃瘪,嘉靖的心情好了不少,连续两次都让他吃不下饭,终于找到能够扳回一城的诀窍了。 还康妃懂得管孩子。 办法就是好用。 黄锦站在嘉靖的身边,看着父子两人之间的互动,心中感慨万千,到底有多久,陛下没有享受天伦之乐了? 自从陶仲文说出二龙不相见,陛下怕自己的龙气,上了自家儿子之后,就很少单独去见三个儿子了。 也就和女儿来往地密切了一些。 “孩儿忽然发现自己还小,那么多的银子,也不知道如何去花,还是放在父皇那里最是安全不过。” 朱载坖知道自己已经输了,也很光棍的就把银子,口头送出。 “知道就好,回去好好的安慰安慰你娘,今日被绑来,你娘怕是又要急坏了。” 吃不了早膳,也没了长生仙丹。 好歹收获了长寿的希望和巨额银两,嘉靖也就开心了一些。 陈寅绑来的,还得陈寅送回去。 回去的路上,朱载坖对陈寅的色厉内插,一直就没有停下过。 “本殿下可不是被人说绑就绑的,我父皇可是嘉靖,你不给我面子,也得给我父皇面子。” “快到景仁宫门口的时候,就得大声地给本殿下道歉。” “要不然就把你儿子送过来,让本殿下也绑一次练练手。” 声音渐行渐远。 偏房内的嘉靖过了好久,才艰难地做出了一个决定。 “胡大顺是陶仲文推荐的,那么陶仲文有没有问题?” 他不想去猜测此人。 只因此人并不参与炼制仙丹,重要的是,人家的卜算很准确。 每每必中。 以符水降妖,还给患痘的庄敬太子祈福,最后痊愈。 四年前,龙虎山上清宫达观院正一道士邵元节病重,由陶仲文伴驾,到卫辉的时候,遇到的那一次旋风绕驾,再到后来卜算出行宫失火,宫人死者甚众。 也就他被陆柄救出。 一件事情可以说是巧合,但次数多了,就不得不让人敬畏,忌惮了。 “回陛下,咱家不知。” 嘉靖沉默良久才叹息道:“不知好呀!” 随后接着又道:“通知戏下去,宫中不用炼丹了,所有炼制丹药的材料暂时封存,那些宫女们,也都不用再做药引,所花费的补偿,都由三十万两银子之中扣除。 他的内帑,最近的一笔大额进账,还是从朱载坖的手中拿过来的。 “中午的时候,午膳就在康妃的永和宫,下去准备吧,另外传都指挥使同知陆柄前来觐见。” “是,皇上。” 黄锦应声道。 心中明了,皇上已经对陶仲文起了疑心,想要多知道点陶仲文的消息了。 以前不曾安插锦衣卫。 不过是怕陶真人能掐会算,坏了修道长生的大事。 如今看得分明。 皇上察觉自己被骗,只杀一个胡大顺,显然不够解气。 往后十天半个月,自己得分外小心点,免得惹得皇上不快,就看谁运气不好,被先拿出来开刀。 宫中的消息,传播的很快。 在朱载坖,回到他的景仁宫后,还没有开始说起整件事情的经过,安慰依稀啊自己的母亲。 一直陪着康妃的朱寿媖,已经噼里啪啦的,把知道的消息都说了出来。 而后才后知后觉地惊讶道:“二弟都没事了,怎么还被绳子绑着?” 朱载坖郁闷道:“那个锦衣卫指挥使陈寅就是个二愣子,完全听不懂我说话,一路上一声不吭,面子是一点都不给,我也就不能让他轻易的加开绳索了。” 让本想上前帮他解开绳索的康妃,都是满脸无语。 “喜欢绑着,那就绑着吧,看你蹦蹦跳跳的,也当锻炼身体。” 朱载坖目瞪口呆,这是自己娘亲说的话? 幻听来的实在突然。 第十章再次成为别人家的孩子 快到正午时分。 康妃就回到了他的永和宫,等待着许久都不曾见到的嘉靖一起用膳。 对她这种不受宠爱的妃子来说,就是莫大的荣耀。 前后脚的功夫,朱寿媖还没有离开。 曹端妃和王宁嫔联袂而来。 两人的气色都不是很好,但脸上却有掩藏不住的笑意。 见面都不用绑着绳子的朱载坖行礼,反而带来了不少干果点心之类的吃食,瞧得朱载坖直流口水。 “娘偏心,女儿都没有吃过娘准备的这么多好吃的。” 看准机会,撒娇地扑在曹端妃怀里的朱寿媖,微眯着双眼,蹭了蹭,感觉很是痴迷于母亲的怀抱。 “乖,为娘今日是来感谢你二弟的。” 曹端妃摸了摸女儿的头发,有多久她没有如此放松过自己了? 似乎自从进宫之后,就记不清楚了。 从开始的小心翼翼,到后来的如履薄冰。 宫里实在不是个好去处。 外面的人,活不下去的想要进来,可里面的人,依旧水深火热的想要出去。 说不清谁对谁错。 朱载坖却是莫名其妙。 他思索了一下,也没有做什么帮助两位娘娘的事情,人家谢什么? 实际上,若不是他的胡乱折腾。 又或是因为他,历史发生了偏转,恐怕会发生一场牵连甚众的大祸事。 史称“壬寅宫变”。 由于嘉靖多疑暴戾,喜怒无常,宫人常被责罚,杖毙者多达二百余人。宫人们终于忍无可忍,在王宁嫔等人的指使下,杨金英等十数名宫女乘明世宗熟睡之际,用黄绫布把世宗的脖子套住,然后用力拉扯,企图杀死世宗。 而事发的地方,正是曹端妃的寝室。 也正是这一件事,对嘉靖朝政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表现为三个方面:第一,开启了明世宗怠政的时期,世宗从此独居西苑,潜心修道。第二,这一事件后,明世宗认为自己幸免于难是修道心诚的原因,反倒从此更加崇信道教,专一奉道事玄。第三,间接导致严嵩专权乱政的出现。 壬寅宫变也是嘉靖朝政由盛转衰的转折点。 当然,此时一切都没有开始。 嘉靖突然不炼丹了,还给了大量的赏赐和补偿,似乎压在头顶上的阴霾,正在渐渐地消失。 或许对许多人来说。 朱载坖的行为,目无尊长,胡闹非常。 可因他而受益的人,却是更多。 曹端妃和王宁嫔她们,许多话不能宣之于口,只能烂在肚子里一辈子,可该感激的人还是要感激的。 莫名其妙的感谢,朱载坖稀里糊涂地也就应下了。 而朱寿媖也不再跟着朱载坖瞎混,有了恢复温暖的娘亲,臭弟弟什么的,就得扔到一边。 在朱载坖吃着滕祥剥开的干果时。 早上因为胡大顺下狱的风波,才酝酿开来。 牵一发而动全身。 毓德宫(原名长乐宫,嘉靖十四年(1535年)改名毓德宫)。 已经下课的朱载壡,正跪在蒲团上,听王贵妃训斥。 “省点心吧,看看今天,你的弟弟裕王殿下,已经夺走了你全部的风头,出去听听宫中传言,哪还有你太子名声?” “孩儿已经在努力学习了,三字经也都背诵了大半,夫子们都还夸奖孩儿好学呢。” 朱载壡满心委屈地哭诉道。 “还敢顶嘴,把三字经抄写三遍,写不完午膳就不用吃了。” 怒气冲冲的王贵妃,严厉的说道。 在嘉靖诸多妃子当中,她能够成为贵妃,不过是因为运气好,生了第一个皇子,还养大了。 母凭子贵的典范。 和自身的能力无关。 现在外面疯传二殿下如何如何,又得知本就不受宠的康妃,居然和皇上一起用午膳,心中的危机意识,立刻就成倍的增长。 后宫除了妃子们的手段之外,就只有拼儿子。 可惜儿子似乎永远都是别人家的好。 另一边的翊坤宫气氛也是一样。 本来上面有太子压着,朱载圳的母亲卢靖妃也没多少念想,自己的儿子能够想一想更上面的位子。 可随着二皇子朱载坖的名声越来越像。 而太子的名声却又微不可闻。 两相比较之下,朱载壡的太子之位,似乎也不怎么稳当。 之前定下的,让儿子跟随太子的想法,开始动摇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瞧瞧你,跟着太子学了一身什么臭毛病?他自己不上进,是因为人家是太子,你是什么?” “你若不努力,连一块好点的封地,都不会有,往后难道等着饿而死不成?” 朱载圳的小脸簇成一团,低着头小声道:“难道不是娘亲让我接近大哥的吗?还说大哥老实憨厚,是个能记住兄弟情义的人······”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耳朵灵敏的卢靖妃听得真切,立刻打断。 “为娘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记住,往后多和你二哥学学,看看人家是怎么做事的。” 不知不觉中。 朱载坖再次成为了别人家的孩子。 ** 陈府。 锦衣卫指挥使陈寅的家中。 作为很有实权的高官,应该有自己的府邸,同时他的府邸也是锦衣卫指挥使的办公场所。 此时的正房之中,陈夫人哭哭啼啼的,惹得陈寅心烦。 担惊受怕了一早上,还要忙碌胡大顺,陶仲文事宜,回到家中还得看自己夫人的脸色,他容易吗? “闭嘴!” 低声怒斥一声。 起身站在门口左右观望了一下,然后才关上门。 陈夫人呆愣愣的,脸上挂着泪水,也忘了哭泣,完全不明白,自己丈夫都是锦衣卫最大的官职了,怎么还像防贼一样的放着别人? 不是她不够聪明,而是她知道,她的丈夫可以防范任何人,但唯独不能防范皇上的人。 “你给我听着,锦衣卫指挥使是皇上手中的剑,皇上想要收回,随时可以,让咱们儿子进宫陪着二殿下,也算是为咱们家的富贵,加一道胜算。” “你也知道我做的是不受人待见的官,干的也是吃力不要好的活,往后我若是退下来的话,谁来撑起咱们陈家?” “就你舍不得自己儿子,难道我就舍得?” “送进宫去,又不是做太监,怕什么?” 陈夫人愣愣地点头,看着自己的丈夫。 仿佛被自家丈夫这一番言论给惊呆了。 无论朝堂和地方,陈寅的名字都低调的,很难让人记住,没想到今日居然会不再选择低调了。 “到底发生了何事?让夫君都开始找退路了?” 到底是个聪明人,陈夫人惊慌地低声问道。 “镇定,都指挥使同知陆柄现在才是皇上的心腹,我坐在这个位子上,如今也是胆战心惊,还不如找个机会自己请辞,不但能够落下一份皇恩,还可以给陆柄示好。” “刚好二殿下想要绑了我儿,算是提前给我儿找一个可靠的靠山。” 能够坐到锦衣卫指挥使的人,从来都不是简单人物,能够把一件很离谱,很凶险的事情,变成为自己获利的门路,就能知道一二。 若是朱载坖知道了陈寅的想法,怕是肺都能气炸了。 算计人,算计到了他的头上。 谁能忍? 奈何,他没有看破这些勾当的眼光。 身边也没有得力的人给提醒。 从文渊阁中下值回来的夏言,坐着轿子,回到了家中,依旧有些神思不属的样子。 作为太子的老师。 他清楚地知道,太子生而灵异,且不喜繁华靡丽,朝中的所有大臣们,也都在四处传扬太子的美德。 突然发现,二殿下裕王的名声,突飞猛进,其中隐约还有皇上的推手。 事态就很微妙了。 面对嘉靖的时候,原本因为写的一首好青词,而得来的内阁首辅位置,做得久了反而无法清晰地看清皇上到底想要做什么。 以前觉得修道不好。 现在想想,还是修道的皇上更加天真一点。 所耗费的钱财,也不算什么了。 心中盘算着,自己是不是应该明日就给太子暗示点手段,不然那一直这么下去,虚名虽无用。 可说到底,太子的名声,也不能比不上自家弟弟呀。 看来得找个机会和提督十二团营,兼掌御马监印及提督勇士四卫营(对京师安全和防务负有重要责任相当于后来的九门提督)的高忠合计合计。 宫中的消息,总要宫中的人看得才分明。 与此同时。 另一边的严嵩,获知此消息之后,却是浑身冰冷。 他所关注的不是太子和两位殿下,而是胡大顺下狱的事情,前因后果,宫中并没有任何消息传出。 而他联手陶仲文,密谋夏言的内阁首辅位置,也有段时间了。 蝴蝶的翅膀真的很厉害,在原本的历史当中,上一年就应该拿下夏言,却不知哪里出了问题,迟迟未见成效。 一直拖到了今日。 “去查查郭勋的儿子郭守乾,现在在何处。” 严嵩决定先下手为强,郭勋是被夏言坑死的,作为儿子给父亲报仇,也是应有之举。 让别人先趟一次浑水,看看水底到底有什么东西。 若是事不可为,就得断尾求生。 “再请御史乔佑,给事中沈良才来府中做客,就说本府得了一幅唐伯虎的真迹,想要让人鉴赏一二。” 下人立刻领命。 “今年的春,开得不够好啊。” 严嵩叹息一声,心中更多了几分困惑。 困惑于胡大顺到底是因何下狱的,这点弄不清楚,他的下一步就没法进行下去。 第十一章风起 风以起。 春寒料峭,挡不住绿意爬上树梢。 神霄保国弘烈宣教振法通真忠孝秉一真人--陶仲文,抬头看了看正午的太阳,招了招手。 傍边的儿子陶世同急忙走了过去。 因宫中传来的消息极少,胡大顺下狱的原因一时半会,还没有找到一点,突如其来的风波,让不少人都胆战心惊。 陶家更是如此。 越是荣耀加身,跌下来的时候,就会越惨。 “父亲,” 陶世同上前行礼。 陶仲文微微颔首,接着问道:“陛下最近的一次进行宗庙祭祀是何时?” 陶世同官职太常丞,在大明的职能就是掌管宗庙祭祀礼仪的具体事务,总管诸曹,参议礼制。 正五品的待遇。 此时只见他略一思索,道:“五天前就有一次小祭,正是皇上下旨天下女子废弃裹足陋习的前后。” “唉!” 陶仲文长叹一声,随着陶世同走进了屋内。 由于半响,又想起严嵩的谋划,这才轻轻咳嗽了一声。 然后屋内死寂一片。 又过了片刻,陶仲文才开口道:“皇上腹有山川之险,每走一步,都有深意,琢磨透的人,荣华富贵,想不明白,便只有身死族灭了。” 陶世同不敢插话,只能不断地点头,心中却是茫然,胡大顺是自己父亲推荐给皇上的炼丹的,现在胡大顺下狱了,不想办法解决问题,为何说出这一番话来? 思索间,只听停顿了一会陶仲文接着又道:“皇上对陶家不薄,这是天恩,就是下一刻落下雷霆之怒,也是应当。” 陶世同闻言,吃惊地微微抬头,看着已经成为道教领袖的父亲。 “让吴浚和良辅,都安稳一点,不要去接触胡大顺,还有那个严嵩,以后也不要往来了。” “剩下的就等着皇上圣裁。” “记得,我道门现在已经压了佛门一头,正处在风头浪尖,若是有人想要大做文章,就别怪老道翻脸无情。” 陶世同一句话都没说,更不敢反驳父亲的决定。 低头躬身行礼之后,方才抬头走了出去。 “算尽天下事?” 在陶世同出去了之后,陶仲文才自嘲一笑。 他连自己的眼前事都算不清楚,哪能看得透天意。 宫中刮起来的风,谁敢迎难而上? 都说文人相轻,其实他们这些道士也都一个样。 他是能做的,也不过“小心缜密,不敢恣肆”八字而已。 可惜当年还是飘了,一下子没把持住自己的得意,选了胡大顺此人给皇上炼丹。 明知道宫中的血腥炼丹方法,却因为皇上沉迷其中,反而不敢说出半个步子,直到胡大顺倒了,其他道人们才感到了害怕。 早干嘛去了? 此话,问的是别人,也是陶仲文自己。 “今晚就得进宫向皇上请罪了。” 陶仲文喃喃自语道,同时心中也对裕王殿下,多了一丝好奇。 仿佛从这位二殿下,伤寒好了之后,无论宫中,朝堂的某些细微的变化,就不在他的预料之中了。 此时的陶仲文,还未曾意识到,更大的风暴,将要袭来。 而陶世同在离开了他的父亲周围,立刻就有了高功道士的风范。 唯唯诺诺也要看人。 客厅之中,除了自己的妹夫吴浚和自己的儿子陶良辅之外,还有众多道门大真人前来打探消息。 吴浚的身份,使得他并不如何沉得住气。 立刻起身问道:“世同,真人可算到事情原委?” “事情原委如何,都是天家的家事,与你我无关,诸位回去等着就好。” 陶世同严肃地说道。 简单直接,没有提起任何一点关于胡大顺的事情。 此时已经是右通政的顾可学起身问道:“难道胡真人咱们就不救了?” 实际上他更想问的是,皇上已经下旨,善待宫中童男童女,传递出来的一个清晰消息就是,他所炼制的秋石,服用可以延年益寿的说法,皇上已经起了疑心。 另外一点,也是为了严嵩严大人,打听一点内部消息。 好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一举拿下现任的内阁首辅夏言。 他是严嵩推荐的,不得不给严嵩奔走一二。 陶世同看了顾可学一眼,想起了自己父亲的话,做出疏远的样子,反而对着一同前来的蓝道行和盛端明点了点头。 其中蓝道行和严嵩不对付,此时值得结交。 而盛端明本来就是自己的父亲打算过段时间,推荐给皇上负责药物采办的钱袋子,更加不能忽视。 差别对待,让敏感的顾可学,瞬间察觉出了不对。 心中咯噔一下,急着回去和严嵩严大人商量接下来的办法,没聊上三五句,就告辞离开。 而剩下的人,在陶世同特意接纳的情况下,气氛还不错。 谈道论玄了好一会,才各自散去。 ** 宫外暗流涌动。 宫内也不逞多让,可大都轮不到朱载坖去操心。 手握八千两银子的巨款,立刻就展开了大刀阔斧的改造工程。 先是给自己修建的灶台,力求按照自己的思路来做。 黄锦派来搞修建的人,手艺是真的好。 “多少天之后,就能够使用了?” 朱载坖瞧着别人把自己的设想一步步完成之后,心中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回二殿下,最少要三天时间,不然就会皲裂,得重新返工。” 做工的那人,点头哈腰的说道。 “我说的通风和烟囱也都没问题吧?你得知道,这一次烧的可不是木材,而是外面的那种黑石,也就是煤。” 朱载坖在此问道。 时代的不同,对煤炭的认知也不同。 除了民间没有办法之下,在大量的使用之外,有钱人家自然是敬而远之。 一个弄不好,就会死人。 朱载坖不能因为自己的喜好,把别人的命搭进去。 正作为工头,指点河山的时候,远处一个小不点,兴匆匆地跑了过来。 走近了一看,正是朱载圳。 和朱载坖说话的匠人们,都一个个地跪倒在地上问安。 闹得朱载坖满脸的不愉快。 “老三,这时候不进学,不怕先生们罚你抄写三字经?跑我这里做什么?” “二哥,可想死我了,你是不知道,自从你离开文华殿之后,我们过的都是什么苦日子。” 朱载圳边说,边一挥手,让跪下的人赶紧起来。 没看到自家二哥的脸色都不对了吗? 他今日来是请教怎么给自己壮大声望的,可不能恶了小心眼的二哥。 “嘿嘿!那些给你们讲学的先生们,还会打你们板子不成?” 朱载坖是不信的。 他又不是没去进学过。 只要不影响夫子们摇头晃脑,趴着睡觉都行。 “打板子倒是没有,不过给父皇和母亲告状,是一定有的,最后板子还不是落在了身上,还说我和大哥,不好好学习,听听这是人话? 分明是他们教得不好。” 朱载圳的嘴皮子利索,能够眼睛一转,把自己的过错,推给别人。 也不知是和谁学的。 “这就是你跑来我这里的原因?” 朱载坖是不相信,自己的三弟,会有这么大的气魄,敢在上课的时候偷跑。 “不知为何,夫子们今天都没来讲学,传话说是休息一天。” 朱载圳眼睛咕噜一转,就看到了把一间房子,改成厨房的模样。 “这个就是厨房?和御膳房怎么不一样?” “嘿嘿,父皇吃的,我可不敢吃了,听有一种美味叫做‘秋石’,你想一想,我能不赶紧做出自己的小厨房?” 随着嘉靖的圣旨下达。 一些隐秘的东西,也就被段朝用说给了朱载坖听。 这更加坚定了,朱载坖想要有自己小厨房的想法。 ‘秋石’的名字听着好听,但知道了是用童男童女的尿炼制的,朱载坖现在连喝水,都要亲自烧了。 回想起,做了皇子之后,山珍海味没吃过多少。 屎尿到是不稀罕。 他都记不起来,自己有没有很‘幸运’的尝过。 朱载圳却是眼皮子一抬,也不知是天真,还是真的很有想法的说道:“若是早知道,父皇喜欢的‘秋石’是这般做出来的,孩儿实际上也是可以略尽孝心,提供一些帮助的,量大,管够。” 朱载坖瞧着一群已经做完工的匠人,战战兢兢的恨不得堵住自己的耳朵,不去听这些能够断头的魔音,莞尔一笑。 “小祥子,把银子都给付了,让他们退下吧。” 匠人们如临大赦,领到银子的,也不管是不是够工钱,行礼之后,转身就跑。 生怕慢走了一步,就早一步到阴曹地府。 “你小子,孝心可嘉,若是下一次父皇需要,二哥我就推荐你去,绝对童男。” 朱载坖竖起大拇指,夸赞道。 “那是。” 眼看朱载圳还得意上了,朱载坖就是无语。 “算了,不说这个了,今晚二哥这里有宴会,到时候请你吃好吃的。” 正说着话,朱载坖就见到远处段朝用的身影,不断的徘徊,不敢过来。 随即招了招手。 朱载圳好奇地看着穿着道袍的段真人问道:“你炼丹用不用‘秋石’?我有好多好多‘药材’,不够的话,我大哥还可以提供一些。” 瞬间,段朝用的脸就绿了。 刚刚跑过来,一口气没喘上,差点憋死过去。 眼珠子一扫朱载坖和朱载圳,段朝用暗叹:果真是一家子的大孝子。 现在看来,也就皇上唯一的女儿朱寿媖,孝顺一些。 其他的,似乎还不如他见过的那些农家孩童懂事。 第十二章为了生活--养豚 见到段朝用的脸色不对。 朱载圳不满的嘟囔了一声:“不要就算了,小爷我的‘材料’还是带有龙气的,可不能随便许诺别人。” 段朝用只当没有听到。 景王殿下说错话了,晚上自然有人出手惩戒。 他不能跟着犯错。 相信不用多久,炼制‘秋石’的那个顾可学,应该也会下狱,从此胡大顺也就不会再一个人寂寞了。 平时仗着自己是严嵩推荐过来的。 还和胡大顺关系很好。 两人狼狈为奸,不知贪墨了多少皇上,因为采买炼丹的材料,当时挺眼红人家来钱实在快。 现在则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不出事的情况下,上上下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人进去了,皇上秋后算账,那群人还不知道会剩下几个。 也是奇怪了,多少人都劝说皇上不要修道炼丹,都没有半点作用,原来都是没有找准方向。 一句屎尿,胜过了多少道德文章。 粗糙的话语,往往更能够展现出奇迹。 段朝用分辨不出裕王殿下说出那些话,是天真无邪的孩童之言,还是真的有人教他那么说的。 想必皇上应该比他更加关心。 而自己也是被关心的重点对象,今日本不应该来的,可他还是来了,就是为了沾一点二殿下的运气。 好让自己接下来的事情做得顺利一些。 说他是迷信也好,反正他是从二殿下这里开始脱离死劫的,也就认准了二殿下。 “二殿下,贫道连夜做好了为大明医术发展的奏疏,特来请二殿下,给点指点。” 说要借点运气,段朝用是不敢的。 只要说出口,皇上杀了他都会有人再呸他一口痰。 皇家气运是说借就能借的? 就拿银子来说,有多少人借了之后还回来了? 而说指点就很好听了。 “呦!动作挺快嘛?拿来本殿下看看,写得怎么样?” 朱载坖很感兴趣地一伸手,段朝用也不迟疑,从衣袖里拿了出来,就递向了朱载坖。 谁知朱载圳的动作,比朱载坖的还快。 迅速的抢了过来,打开一看,眼睛瞪得老大。 “看到什么了?怎么跟见鬼了一样?” 朱载坖疑惑问道。 朱载圳尴尬一笑道:“忘了我不识字,上面写的啥,比看三字经都难以看懂。” 闻言,朱载坖迅速地缩回了手。 装作不在意地道:“哦!既然三弟都看过了,那就没问题。” 他忘了自己也认不全这个时代的字,尽管勉强能够通过前后的对比猜出大概的内容,可也没必要为了不相干的事情,为难自己。 “行了,你可以走了,没事不要来我这里瞎晃悠。” 没了兴趣,更榨不到银子,朱载坖一挥手示意段朝用离远一点。 对这些混吃混喝忽悠人的方士,朱载坖没啥好脸色。 段朝用很是失望。 二殿下的运气没有借到,就是不清楚三殿下的运气管不管用。 他的手上也没了多余的银子,自然也就不可能想上一次一样,施展花钱神通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贫道打扰了。” 没法多做纠缠,以免自己的想法泄露,只能装作很高兴的样子离开。 目送段朝用远去,朱载坖一点都不在意。 反而是朱载圳很是好奇。 “二哥,他来找你,想要干嘛?” “没听到说是想要本殿下给他点指点吗?告诉你,你二哥我可是神童,一般人想要求指点,可没有机会。” 来了一趟只说了一句话,就被赶走了,朱载坖实在是不想参合进大人们的纷争当中去。 安安稳稳的长大,然后娶一群美人。 生活简直不要太逍遥。 那么劳心费神干嘛? “难道二哥看得懂他的奏疏?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认不出来字的。” 不知跟谁学的,朱载圳露出了很真诚的崇拜目光,让朱载坖很是受用。 “那还用说,父皇不就是想要提升咱们大明的大夫医术吗? 广撒网,重点培养就成。 全天下,各个县城,都设立皇家医馆,然后请当地最有名的大夫坐诊,整理当地的疑难杂症,经常让各县的大夫们坐在一起讨论病情和医术。 再开办特殊的大夫私塾,不断地培养新的大夫,大夫的人数多了,总有一两个神医会出现,而这些人才能够拔高当前医术的水准。 长此以往的循环下去,总有一天什么病都治得好的时候,也就是开始长命百岁,乃至于长生的时候。” 在朱载圳崇拜的目光中,朱载坖飘了。 前世一无是处,谁会拿这种眼神来看他,这一世还是个小孩子,却已经收获了一个小迷弟。 尽管朱载坖心知肚明,自己的这个小迷弟所表现出来的行为都是卢靖妃教的。 可他不在乎。 朱载坖的长篇大论,朱载圳听在耳中,却是一点都不懂,但他大受不明觉厉的震撼。 “好了不说这些了,都是些书本上的老生常谈,没啥新怡的东西。” 朱载坖摆了摆手,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再次收获了一波崇拜,可惜的是朱寿媖不在,太子朱载壡也不在,不然心情就更美滋滋了。 “走吧,今日你二哥让你开开眼界,看一个新玩意。” 说着不由分说地拉着朱载圳,就走向了晾一边的房间。 这间房子,本来是用来做储物间的。 被朱载坖特意收拾出来,让给了许绅来住。 “许太医,本殿下让你弄出来的肥皂,弄出来了没有?” 刚一进门,朱载坖就开始嚷嚷。 这个时代,什么都好,牙刷和牙膏都有,就是没有肥皂和洗发水。 让朱载坖每一次洗澡,都觉得洗不干净。 由于年龄太小,也没人会在意他的话,自己做又不会,很长一段时间只能忍着,偶尔提出一点建议,也被人当作是胡言乱语。 特别是刚刚伤风好了的那段时间,被人差点认为是中邪了,需要喝点符水来化解。 当时朱载坖的脸都快要绿了。 不得不放弃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 若不是上次遇到了许绅,这位在太医院并不受宠,还不怎么出名的太医,愿意坐下来听他说话,怕是还不能实现为了让自己干净点的伟大计划。 “殿下说的大概制作方法,古法当中也有,民间也都在使用,就是制作的程序很复杂了一点。” 许绅说着就拿出了一个盒子,里面摆满了朱载坖要求必须弄成四四方方模样的香皂。 “这一块,是用皂角压汁,混合豚油和草木灰搅拌而成的,尝试了一下,效果并不是很好,造价也高。” 一块绿油油的所谓香皂,看起来外形不错,效果却不佳。 “这块据孙思邈《千金要方》记载的方法制作的,里面加入了碱,效果略胜一筹,现在宫中多用此物,造价依旧很高。” 朱载坖点了点头,这东西他经常用,自然知道功效如何。 不然也不会急急忙忙的,想要制作出更好的香皂了。 “不过经过多种实验。” 许绅顿了一下,还是不习惯用实验这个词。 却又一时半会找不到更好的表达方式。 “皂荚磨成粉,混合碱,还有豚油,以及一些香料药材粉末,比例调好之后,效果最佳,但也最贵。” 许绅指着最后两块,泛着金黄色和赤红色的香皂说道。 “金黄色的是不是加的硫磺比较多?赤红色的应该是药材足量?” 早就见识过朱载坖,不时蹦出来的新鲜词,也就见怪不怪了。 “没错。” “有没有办法,进一步降低成本?” 朱载坖继续追问道。 若是实在太贵的话,往后就得自己挣钱了,靠不靠谱的父皇那点俸禄,绝对会入不敷出。 “豚油太贵。” 许绅无奈的说道。 用了不少方法,银子花出去都快要三百多两了,短短两天半的时间,可见付出实在是大。 就是再节俭,成本是个大问题。 治朱载坖一拍额头,突然明白了许绅的难处。 民间连吃的都不够,更不要说使用豚油了,只为了洗手,洗脸,在百姓们的眼中就是奢侈。 至于其他的材料,神奇的反而价格最低。 朱载圳一头雾水,进了屋子之后,看到的,听到的,完全无法理解。 “要想解决这个问题,本殿下还得养猪?” 最后得出的结论,让朱载坖无语。 不过再想到牙刷,似乎可以搞成一条龙的形式,是不是物价就会便宜下来? “是养豚。” 许绅纠正道。 朱载坖不耐烦的道:“还不是一个意思,这也禁那也禁,干脆全天下的字都禁了算了,也不要让人说话了。” 由于习惯的原因,朱载坖一不留神就会犯忌讳。 规矩多的,让他浑身都不自在。 “嘘!禁声。” 吓得许绅差点上手,捂住朱载坖的嘴。 明知道二殿下经常胡言乱语,却依旧不是很习惯。 “好好好!养豚就养豚。” “还是养猪好听,父皇养我们,我们也养猪。” 朱载圳仿佛开窍了一般,总算听明白了一点两人的谈话,得意的高声喊道。 朱载坖却是目瞪口呆的扭头看着自己的好弟弟。 聪明是真的聪明。 说话比他还不经脑子。 什么叫父皇养他们?他们就养猪? “噗嗤!” 一声轻笑,在屋内想起,朱载坖都快要忘了屋内还有一人。 只见依旧被绑着的锦衣卫指挥使陈寅的儿子,正面红耳赤的强忍着笑意,刚刚是实在没有忍住。 “殿下,哈哈!还是给我···嘴里塞个核桃吧。” 陈仁义实在是怕了,想哭又想笑。 越是纠结,越是忍不住。 他比朱载坖和朱载圳都年长好几岁,自然听懂话,可正因为听懂了,才发现自己的处境更加的糟糕。 第十三章物价 陈仁义的口中没有被塞着核桃。 更没有被继续捆绑,蜡烛小皮鞭地伺候着。 “现在本殿下,给你一个任务,就是去郊外,找一片地方养猪。” 朱载坖明白,他自己出不去皇宫,可有人出得去啊。 养猪也不过是一个苦力活。 交给别人,自己只管产出就成。 养多少头猪,一头养多久出栏,都是有很大的时间限制,作假是很难的。 只要自己经常派人查阅账单的话,也没谁敢轻易地在其中做手脚。 陈仁义笑不出来了。 堂堂锦衣卫指挥使的儿子去养猪? 多少会让人笑掉大牙。 可此时有不能不答应,在掉脑袋和丢面子之间选择,他觉得养猪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差事。 “对了,现在一个九品官的俸禄是多少两银子?” 见到陈仁义答应了下来,朱载坖就要琢磨着怎样给人付工钱。 官职给不了,若是工钱再不到位的话,他怕养猪的人会阴奉阳违,看起来辛辛苦苦地养一两年,猪都出不了栏也不是天方夜谭。 “每月米一石,其余折银数为十九到二十两之间,正九品的官职应该能够超过二十两银子,但不会太多。” 太医许绅闻言如数家珍地说道。 似乎这一套俸禄,已经刻在了他的脑海深处。 每时每刻都在做比较,看看自己的俸禄,和别人的差距有多大。 突然,朱载坖就对自己花出去三百多两银子,开始心疼了。 搞研究太费钱,还不容易出成果。 在这一刻,朱载坖都想放弃继续改善自己的生活环境了,落后就落后点,也不是不能忍受。 自己已经站得够高了,享受着最好的待遇。 还要怎么奢求? 不过在转念想到,干净卫生一点,自己也可以少生病,自然也就可以少受罪。似乎银子花了也就花了,没啥大不了的。 往后挣回来就成了。 随即又问道:“外面的猪肉价格怎样?” 决定养猪,考察市场暂时难了一点,但平常的物价还得了解一二。 “每斤在十二文到十五文之间。” 许绅已经很久都没有吃到猪肉了,别看他是太医,俸禄不少,可居住在京城也是不容易。 物价飞涨,若不是还能够偶尔出去挣点外快。 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之所以留下来给朱载坖做研究,也不是朱载坖的想法打动了他,而是一个月多给三十两银子的赏钱,就足以晃花他的眼睛。 也是朱载坖不了解三十两银子到底是多么巨大的一笔财富,轻易地就许诺了出去。 毕竟,在皇宫中,吃喝拉撒,都是有人在办。 根本就花不了钱,也就无从了解银子的购买力,到底是多么的扎实。 “等等,一两银子可以换多少文钱?” 听着许绅说的大明物价,朱载坖头晕眼花,完全换算不来。 刚刚说银子,忽然就成了多少文。 实在是不习惯。 “一两黄金可以换十两到十一两银子,一两银子可以换一千文,也就是一吊钱。” 举一反三,这次许绅聪明了一点,问了银子换制钱的额度,他又补充了一下金子换银子的额度。 朱载坖暗自咂舌。 银子的购买力真的很疯狂。 同时又开始后悔,给许绅开的赏钱高了,三十两银子啊。 大明九品官一年的俸禄都拿不到。 而许绅在说出了物价之后,心里也在后悔,闷声大发财不行吗?为啥要说得这么清楚呢? 眼看着裕王殿下有了反悔的意思。 修身就心痛的滴血,正要开口返还一些的时候,只听朱载坖继续说道:“一头猪在二百到三百斤之间,也就是说,本殿下只能毛赚四两多银子?” 为了避免真的后悔,给许绅多赏了银子,朱载坖就连忙转移注意力。 此时仰着头,静静地看着陈仁义问道:“你觉得,本殿下给你开多少俸禄合适?养猪的那些人,又该给多少工钱?” 成本价要算进去。 不然窟窿大了,他可补不起。 陈仁义也不知道,裕王殿下从哪里知道,一头出栏的猪重量的。 只是认真地道:“小的能够给裕王殿下办事,就是小的的荣幸,俸禄什么的就不用给了。” 朱载坖睁大了眼睛,世上还有这种好事? 若是他上辈子能够遇到这种合伙人,他相信若是公司的话,公司能够开到全世界的各个地方去。 “真不要俸禄?” 试探地,朱载坖在此问了一句。 “不要。” 陈仁义回答得很是干脆。 被父亲绑进宫里来是为了什么,他一清二楚。 家里又不缺钱,不就是养猪吗? 不是和养马差不多? 区别就是一个有官职,另一个没有罢了。 “这可是你说的,不要后悔哦?” 朱载坖心中也清楚是怎么回事,但能够不花银子,自然是最好不过。 “你可以不要俸禄,底下干活的那些养猪人不能拿钱,暂时就按照每月,每人一两银子来算好了。” 估摸了一下自己剩下的银子,还可以拿出一千两来折腾。 亏了也不心疼。 对于给养猪人的工钱的多少,不用养家,家中也不愁吃喝,更不愁银子使用,所以陈仁义的心中也没有多大的概念。 只有许绅却是暗中决定,等到二殿下的养猪场建成之后,让自己家的亲戚们,前去干活。 自己看不上,有失身份。 在老百姓们的眼中,可是下金蛋的鸡。 同时心中暗自庆幸,还好他没有说,一个百姓一年赚多钱,就能够安生的生活。 不然哪会有这种好事被他知道。 若是朱载坖有读心术的话,恐怕会一拍大腿,哎呦一声“靠!工钱又给高了”。 送走了陈道义,朱载圳还是没有弄明白,自家哥哥到底是做了什么。 思索良久,才拉到一旁小声的问道:“养猪是干嘛?像父皇一样养咱们吗?” 一直生活在皇宫之中,没有谁和朱载圳说过这些。 即便是教书的夫子们,也都是之乎者也,闭口不谈银子,仿佛那就是洪水猛兽一般。 “不一样,你哥我养猪,就是为了挣银子,而挣银子,就可以吃到吃不完的冰糖葫芦。” 说买朱载圳不会理解,但要说到吃,情况就不一样了。 此时的朱载圳两眼放光。 仿佛吃不完的冰糖葫芦,就在眼前,小拳头紧紧的握着,一咬牙,一跺脚道:“我也要养猪。” “你有银子吗?” 朱载坖问道。 “不是养猪才有银子吗?我有银子了,还养猪干嘛?” 天真无邪的回答,瞬间就让朱载坖绷不住了。 人家这逻辑,似乎没有半点毛病。 朱载坖想要解释一下,养猪和银子之间的关系,却在心中默默思索了一下,忽然发现不知从何说去。 就像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纠缠不清。 半晌,朱载坖才缓缓地说道:“有道理。” “二哥也觉得我说的话有道理了!” 朱载圳掩藏不住心中的喜悦。 在他母亲眼中,自己啥也不是,而二哥才是学习的榜样。 如今就连二哥都称赞自己的话有道理,是不是他以后也会成为人们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同时又在心中补充了一句“大哥肯定说的话,没有自己有道理的”。 由此延伸下去,自己比不上二哥,可一定比大哥强。 太医许绅,看看二殿下,在看看三殿下。 两人之后的这一段对话,让他明白小孩子依旧是小孩子。 刚刚二殿下朱载坖对货值之道的熟悉,差点让他以为是看到了那些狡猾的大商人。 “二殿下,香皂的研究,还需不需要继续下去?” 眼看着朱载坖要走了,他手中的银子也快花完了,不得不开口提醒,一个月的赏钱有三十两银子。 比他的太医俸禄都要多。 可不想轻易地放弃,来之不易的活计。 “今天给你放假,等本殿下有钱了,咱们再来研究。” 感觉到,研究的巨大花费,朱载坖也是怕了。 “那·····臣的赏赐???” 许绅是穷过的,没有啥扔不掉的尊严,面对小孩子许诺,还是多强调几次最好,免得人家突然忘了,而自己又不曾外出赚外快,家里就得出去乞讨了。 “一个月三十两,放心,本殿下少不了你的。” 对技术型人才,朱载坖还是很看重的。 拿一点银子养着,也没啥大不了。 得了准信,许绅也不迟疑,既然可以休息的时候,还有银子拿,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 陈道义回到了家中。 说起了裕王殿下的吩咐,还拿出了一包一千两的银子,摆在了桌上。 陈夫人听得很是仔细。 中间还多询问了几遍。 “听说裕王殿下,连三字经都刚刚认全,是怎么清楚商人这一套手段的?” 陈夫人很是不解。 自己也是养儿子的,怎么感觉差距好大。 她道现在都还记得,陈道义懂事的时候,是在哪一天。 “人家身为皇子,身边有几个能人,不过分吧?只是出自裕王殿下的口罢了,而且裕王殿下这么做,太子那一边的人是不是就更加的放心?” 在儿子被送出宫的时候,陈寅不放心,也跟了出来,此时为了培养儿子的大局观,说了一点平时都不会说的话。 “爹爹是不是说,经商会被士大夫厌恶,所以裕王殿下就······” 陈夫人眼睛一亮,后半句与皇位无缘的话,噎在了喉哝,说不出来。 她只求儿子安安稳稳一生,别再像他父亲一样,让人经常心惊肉跳。 “心里明白就成。” 陈寅训斥了夫人一声,才对着陈道义吩咐道:“最近就不要去私塾进学了,把殿下交代事情办好,咱们家的富贵也就稳了。” 第十四章简单的朝会 朝堂,离朱载坖似乎很远,又似乎很近。 许多时候,一句无心之语,都有可能改变朝中格局。 一直都没怎么上朝的嘉靖,终于破天荒的放出风声要上朝了。 忙乎了好一阵子,段朝用总算写好了关于召集医者的章程,而后不久,就有小太监通知他明日一早开始早朝。 心里头紧张又兴奋,差点一夜都没睡。 在凌晨寅时被伺候他的下人叫了起来,仔细地收拾收拾之后,也就到了寅时三刻。 没吃任何东西,就是怕上朝的时候,肚子捣蛋。 尽管早朝若是有三急的话,也可以请示,但谁也不知道意外会什么时候来,万一拉稀了怎么办? 第一次朝会若是闹了笑话。 皇上会不会杀了他? 所以饿着就是最好的选择,毕竟别的大臣们可是几年如一日的坚持下来的,没道理他就不行了。 他的家住的并不远。 就是给出去了三十多万两银子,也会让他饥寒交迫。 宅子有,马车也有。 出门的时候,还是满天星,寒气还颇重。 上了马车,靠在车上眯了一会,大概半个时辰才停下。 “真人,到了。” 此时刚好差三刻就到了卯时,作为品级最低,还没有俸禄的官员,以前可是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现在被陛下恩宠段朝用就比别人来得更早一些。 他刚到不久,六部的其他主事,郎中们也都陆续地来了。 段朝用瞟了一眼,有官职在身的右通政顾可学,已经见不到了。 “段真人。” 吴浚站了出来拱手问好道:“连续几日,都想法上门拜访,被告知真人正在修行的关键时刻,可有悟到什么道理?” 明着问是悟道。 实际上想问的真是,您老突然上朝,到底所为何事,透露一点,咱们参详一二,好知道陛下的心思。 段朝用也得了皇上的授意,需要先行谈谈大臣们的口风。 最好是能拉拢一批人,通过他的提议。 此时正是机会。 作为陶仲文的女媳,此人的冷凉也是很大的,以前用不上是因为身份不对等,自己给不出好处,人家也不可能轻易地接纳他。 “好说,好说。” 段朝用连连点头道:“其实也没啥大的顿悟,就是突然感怀天下疾苦,若是能够让皇上允许医者为官,提升其身份地位,想来会有更多人选择研习医术,造福百姓。” 周围聚集的其他人,看起来泾渭分明的没有走到一起。 但耳朵可竖得高高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去。 听闻段朝用此话,不少人倒吸一口凉气。 大手笔呀。 若是能成的话,大明又该多出多少官职? 吴浚也被震得不轻。 原本只是拉家常,随便聊聊,没成想聊出来了这么大的一件事。 看情形,分明是段朝用蓄谋已久,而自己傻子一样地撞了上去。 一部分不得志的人,肯定欣喜万分。 可朝中的其他大臣们呢? 科举选士,才有当官的资格,现在忽然多出一条路,这是在颠覆大明的官场用人制度啊。 更不用说,开支哪里出? 又在哪个部门底下做事? 种种问题,只要想一下,吴浚就头皮发麻。 吴浚憋红了连,却一个字都不敢问下去了。 陶家是很荣宠,关系网也编织的根深,可也不能和全天下的文人们作对。 很快场面就谦默不语。 等到最后一位内阁首辅夏言的到来,诸位陈宫门才鱼贯而入大明宫。 按照官职大小,排列整齐后,嘉靖皇帝才在黄锦的唱喏声中落座龙椅。 对于宫门外面发生的事情,嘉靖心中一清二楚。 然而,风声都放出去了。 早朝也已经开始了,却没有任何一人上奏奏章,似乎全天下,在今日就没有一件事情发生。 嘉靖心中冷哼。 玩了许多年的朝堂,怎么不可能不清楚这些人的心思。 严嵩瞧了一眼站在他前面的夏言,心中一咬牙,踏步而出。 少了胡大顺,也没了顾可学,严嵩对自己可能遇到的危机,一清二楚。 朝堂外面的那些消息,已经让他明白,皇上不是放弃了长生的希望,而是有了另外一套办法。 不过是把修道,炼丹,换成了以医术治病而已。 此时踏出一步,是他的造化,也是他的劫难。 挺过去了,夏言就得滚蛋,挺不过去,他严嵩就得告老还乡。 “陛下,臣有本要奏。” “准奏!” 嘉靖的心思也很复杂,最近今天,有好几次,他都想要把严嵩拿下。 概因此人最能明了他的心思。 却想了又想,或许朝堂上需要推行的东西,还得此人来办。 夏言虽然也可以,可到底老了,也爱惜羽毛了。 “臣风闻,民间百姓,经常有得不到及时医治而身亡的消息,就寝食难安,陛下仁德可否加设医者官职,用于解民之疾苦?” 风闻? 不就是在大殿外面听了点消息吗? 不少大臣们腹诽不已。 “诸位臣工,有什么看法?” 嘉靖眯着眼睛,一扫诸位臣子问道。 “臣觉得可行。” 吏部尚书率许赞出列赞同道,他和严嵩关系匪浅,严嵩是入了内阁的,依旧挂着吏部尚书的头衔。 算是上下级的关系。 “纳入官员体系,也可以防止一些庸医,招摇撞骗,残害大明百姓,骗取百姓钱财,为祸一方。” 不但赞同,而且还阐述了利害关系。 “臣附议!” 再次站出来的则是礼部尚书张璧。 此人是弘治八年中举人,正德六年(1511)中进士,授翰林院编修,而真是在翰林院的时候,就结识了还未曾飞黄腾达的严嵩。 说是同窗,也差不多。 朝中六部当中,两部都已经明确的表态了,夏言才恍然发现,自己对六部的控制并不那么得心应手。 这些人难道不知道,同意之后,会发生什么事? 还是说,就是想要挑起争端,让朝堂乱起来? “臣反对。” 再次出列的就是户部尚书陈经了。 “皇上,户部已经入不敷出,若是再增加官员,怕不少地方上的官员,连俸禄都发不起了。” 银子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不是一张嘴就有的。 而且他的经历也很丰富,从正德九年(1519)中进士开始,就做的是观政吏部,后来补兵部给事中,奉命检查盘点蓟水、辽东军储。 历任通政司右参议、左通政,充册封郑王藩正使。升任通政使,转任礼部左侍郎,掌司事。升任户部尚书、总督仓场,兼管西苑农事。 最是了解,若是朝廷没有银子,会有怎样的后果。 不是他不想答应下来,实在是扩库空虚,不允许在扩大官员了。 面对这位老臣子,嘉靖也是无奈。 人家肯踏实做事,不拉帮结派,也不搞贪污受贿,还不出错,差不多算个完人了,就是脾气臭硬了些。 有时候会让人下不来台。 有了人反对,接下来反对的人就多了起来。 瞧着群情汹涌,段朝用有点急了,他第一次上朝,一句话都还没有说,怎么就开始吵起来了。 那他被陛下特意恩准上朝,又有什么意义? 或许是气氛到了。 脑子一热就站了出来高喊道:“臣有本要奏。” 场面瞬间神奇地安静了下来,就连嘉靖也好奇,此人要说什么。 他安排段朝用的用意,不过就是在殿门外,散播一些自己的意向,可没想过让此人奏本的。 “准奏。” “臣刚听诸位大臣们说的都是钱粮不足,为何陛下不用自己的内帑来拨付俸禄?” 段朝用自以为自己的奏请很好。 毕竟以前炼丹的时候,也是皇上用的自己的内帑,反正都是银子,哪里出的还不都一样? 其他大臣们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 一部分人是真的担心国库银子不够,但更多的人,挣的是银子吗? 而嘉靖就傻眼了。 他自认为从未曾看错过人,可自从胡大顺开始之后,忽然发现还有个顾可学,现在好吗。 又多了个段朝用。 看着挺聪明的一个人,净干糊涂事。 国库是国库,内帑是内帑,两种银子的来源都不同,怎么可以混为一谈? 朝堂沉默了良久。 嘉靖吃惊过后,居然也在想着这件事的可行性。 他能够挪用国库的银子来修道,若是顺势先答应下来,等着医者到位,官场架构起来自己也不是不可以用这一套来实行。 到那时,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 医者也已经融入了官场。 谁还能够阻止? “段爱卿言之有理,为了天下百姓,朕就是内帑搬空了,也是值得的。” 更让人大吃一惊的是,皇上居然同意了。 这么离谱的想法,居然就同意了? 户部尚书陈经眨了眨眼睛,总觉得那个地方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而严嵩还很年轻,他的反应则是最快。 “陛下仁德,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不能让其他人细心的琢磨,不然就会出现反复。 其他人也连忙跪倒高呼万岁。 果然嘉靖龙颜大悦,只有在看向夏言的时候,冷了几分。 起身之后,夏言出列问道:“若是医者入官场,谁来考核?又该用什么样的标准?” 嘉靖冷哼一声:“这些不就是你们这些做臣子,应该商量的吗?难道都要朕给你们说清楚,才会做事?” “退朝。” 扔下一句话,嘉靖就起驾回宫。 只等到一群大臣们,沉默不语的走出了大明宫,户部尚书陈经才大叫一声昏倒在地。 此时他也想明白了,皇上为何会答应这么离谱的一个要求。 然而为时已晚。 陛下的权谋,一如既往的厉害呀,这是陈经在昏倒前最后的一个念头。 第十五章内卷的朝臣 朝会结束。 夏言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原以为可以把严嵩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却忽然发现,皇上只是露出了点口风,此人就能够瞬间抓住机会跳出来。 都是些青词出身的,彼此之间的手段,看的就是谁更能揣摩圣意。 很显然,这一次是夏言输了。 朝堂上,啥也没干,皇上见自己的意向有了结果就退朝,完全不给他们这些想要反驳的人,一旦机会。 从大明的整体来看。 继续扩充官员队伍,对国库是一个很大的负担。 尽管他也承认医官的设置是一个很好的提议。 儒家一直都在提倡仁义爱民,现在有机会了,只要做成就是千秋万代的好名声,可朝廷的国库不允许啊。 不但如此,那些寒窗苦读的书生们,又该怎么去想? 如此种种的问题,可不是一个朝会就能解决的。 他可不会认为,皇上想要搞的医官,只是和太医署差不多的机构。 “夏首辅,陛下有请。” 夏言看着面前陌生的小太监,心头忽然掠过一丝惶恐不安。 今日他在朝堂上一言不发,陛下该不会对自己秋后算账吧? 此时的朝堂,被嘉靖平衡得很好,想要拿掉任何一位臣子,都不是什么难事。 “多谢公公通传。” 心中忐忑不安着,手上却没有闲着,从袖子里摸出一块早就准备好的银子,悄悄地递了过去。 小太监严肃的脸上,立刻就缓和了下来,变得亲切的许多。 “夏首辅多礼了,快请吧,别让皇上等急了。” 说着就在前面带路。 夏言只好收起了银子跟了上去,这一幕刚好被一直关注他的严嵩,看在了眼中,却丝毫不觉得意外。 若是朝会结束,皇上没有请夏言。 不用说夏言就凉了,现在既然留下了夏言,那么说明皇上已经对他有了堤防。 推荐错了人的后遗症,还是很大的。 严嵩无奈地叹息一声。 “今日朝会,已经胜过了夏言一头,还有谁敢惹您不快?” 严嵩在关注夏言,自然也就有想要和他交好的大臣们在关注他。 刚刚升任为国子监祭酒的徐阶,上前拱手问道。 “国事艰难,总有人想要阻碍大明继续昌盛,有感而发而已。” 严嵩收回思索的心思,一边往外走,应付着来人。 “谁说不是呢,只不知严阁老对于医官,有什么考核办法?此种官职,该列几品合适?” “哈哈!这些还得皇上定夺,你我做臣子的,只需要做事就成。” 两人互相试探了一番,都不漏半点口风。 忽然发现,原来两人才是一类人,互相忌惮,又互相欣赏。 相约下值之后,酒楼再见。 夏言来到乾清宫,按照规矩,对着嘉靖行了跪拜礼。 其实一般情况下是不需要行跪拜礼的,然而,大臣们内卷的厉害,其中一人脑子一热行了跪拜礼,其他门自然也只能跟上。 若是想要展现自己的风骨也可以。 一路贬官下去就成,过几年浑身都磨平了棱角,自然就会明白该怎么做了。 为官之道。 青词要会写。 马屁也要会拍。 跪拜礼更不能少。 “臣,夏言见过陛下。” 跪拜礼很伤自尊,却也是他们大臣们作死做出来的,还怪不了谁。 若是回想起唐朝以前的时候,臣子们见到皇帝之后,大都作揖,然后坐下来和皇上说话。 宋朝也还是站着的,宰相们则可以坐着。 到了现在,为了官职的士大夫们,连开国时候的风骨都没了,一个个骨头软得恨不得趴在地上,才显得自己忠心。 媚上呀! 似乎玩弄文字越出彩的人,这种情节就在骨子里刻得越是深刻 儒学真的很是神奇。 嘉靖看都没有看跪在地上的夏言一眼。 只静静地写着自己的字。 半晌,在夏言感觉都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嘉靖才淡淡地说了句:“起来吧。” 嘉靖很聪明,才艺更不用说。 一手馆阁体字,写得干净利落。 “御舟北,臣舟南。积翠堆云山似玉,金鳌玉蝀水如蓝。臣舟南,御舟北。云龙会合良及时,鱼水君臣永相得。” 夏言巍颤颤的起身,垂首站在一旁,突然听到皇上吟诵起他当年写得青词。 瞬间泪流满面。 皇上还记得他的才华。 “当年你我君臣鱼水相连,为何到了今日,却有了隔阂呢?是内阁首辅做久了,忘了为君分忧,还是······” 嘉靖话语一顿,语气加重地继续问道:“还是觉得朕的想法,你已经可以不在乎?” 直白的话,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以玩弄权术擅长的皇帝,说得出来的。 此话一出口,吓得夏言砰的一下,再次跪下。 眼泪也哗啦啦地流个不停,分不清是跪下时伤到了膝盖疼的,还是真的为自己没能及时为君分忧而悔恨。 “你和严嵩之间的争斗,朕可以不在乎,但不要公器私用,妨碍我大明走向盛世。” “现在你可还有什么疑惑?” 就是有疑惑,夏言咽到肚子里。 他算是明白了,今日朝堂上这件事,通过也得通过,不通过也得通过。 完全就不是在和他商量。 就是一时半会,猜不透皇上为何会对医者产生了兴趣。 嘉靖可不会给夏言说:朕的二儿子说得好,世间的所有病若是都能治好,不就是实现了长生吗? 他还辛辛苦苦地修道干嘛? 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喝,还得规规矩矩地遵守清规戒律。 让别人劳累,自己坐享其成不是更好? 思路一旦转变了过来,许多事情就有了另外一种方法来解决。 而且更妙的是,还可以把自己的想法,隐藏在他的施政里面去,往后若是再有言官,史官说他荒淫无道,耗费民财。 那他就有话说了。 “臣再无疑虑。必定办好此事,只要有大明子民的地方,就一定会有医者,使其不再受疾病困扰。” 知道事不可为,夏言也就干脆地接下。 嘉靖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下去办事吧。” 敲打了一下夏言,嘉靖知道能够管用一段时间,不过也足够他推行新政了。 “陆柄。” “臣在!” 也不知道此人是藏在什么地方,只要嘉靖喊他的名字,就会立刻出现在眼前。 “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陶真人断绝了一切和胡大顺有关的关系,顾可学也被严大人给放弃了,礼部尚书张璧和户部尚书许赞的关系,也只有同僚之谊。” “恩!朕的那个不省心的儿子,现在又在干什么?” 嘉靖只需要了解朝中几个大臣们的动向,就可以从容布局,人数越多越会纠缠不清。 说真的,他还是很欣赏严嵩的。 特别是严嵩的青词。 可惜的是往后大概用不上了。 “裕王殿下请了太医院的许绅给他做香皂,已经花费了三百六十七两银子。” 有零有整,查得很是仔细。 就是没有说养猪这件事。 若是朱载坖知道的话,绝对会跑到锦衣卫把这个算账的人才,给借过来用用。 嘉靖砸吧砸吧嘴,心中暗道:果然和老子一样,是个会花钱的主,看来给他留的银子多了,应该多拿点。 “顾可学的家还没有被炒吧?” 忽然想起,自己的这个二儿子,搞银子的手段,也很高明。 上次抄家胡大顺他都没有弄到多少银两来填补亏空。 这次可不能只让刑部和大理寺插手了。 “锦衣卫只是做了封存,还没有报上刑部和大理寺。” “好!你安排人手,带上太子和两位皇子一起去见见世面。” 不知怎么想的,嘉靖就突然下了这么个决定。 “遵旨。” 不管合不合规矩,陆柄都无二话,锦衣卫本就是皇上给的特权,自然要为皇上办事。 就是这次抄家的银子,怕是很难上手了。 ** 景仁宫。 外面看起来依旧是老样子。 可里面早就大不一样了。 有了开小灶的机会,朱载坖对于自己的饮食就更加的精细,连带着自己的母亲康妃,也成了此处的常客。 掌厨的是一个叫做孟冲的人。 此人做事,朱载坖很是满意,不但说话好听,还会动手做一些在他看来很巧妙的小玩意。 眼前的烧烤架,就是其中之一。 “争饰奇技淫巧以悦裕王殿下心意,哼!迟早要被朝臣们上书痛斥。” 段朝用觉得自己已经可有可无了。 皇上交给的差使,只办了一半,写好的奏疏,上朝之后也没有机会拿出来,好不容易下朝了。 想要找裕王殿下联络联络感情,谁知居然被一个厨子钻了空子。 难道此人也发现了裕王殿下的特殊之处,想要沾点好运? 他可是花费了三十多万两银子才攀上关系,凭什么这个厨子,只是做了一个烧烤架,就被二皇子交口称赞? 更重要的则是,他来了就是给人帮厨。 他是道人,也是君子啊。 怎么可以自降身份? “呵呵!” 孟冲咧嘴一笑,在御膳房他没有用武之地,现在尚膳监也是黄锦黄公公在管着,他没有半点出头之日,只能另辟蹊径。 没成想这一步还走对了。 其他的他不懂,可有一点心里明白,有人来争宠,就说明一件事,跟着二皇子大有可为。 所以不管别人说什么。 他都当是嫉妒,眼红。 “殿下,您要的调味料,小的已经准备好了,您要尝尝?” 半点理会段朝用的意思都没有,小跑着跑到朱载坖的身边。 一排四个小小的摇椅,上面躺着四个小孩子,一晃一晃的,安逸得不行。 “好,可以开始烧烤大会了。” 第十六章捞银子 烧烤并不稀奇。 稀奇的是吃烧烤的氛围。 朱载坖就很会搞氛围,弄得他的兄弟姐妹们,一个个的都乐不思蜀,只要一有时间就往他这里跑。 而且经常有好玩的。 摇椅就是其中之一。 朱载壡懒洋洋地起身,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道:“二弟就是会玩,我看这个摇椅不错,要不让匠人,给我娘亲也做一个?” 见到康妃有,而自己的母亲没有,小家伙就攀比上了。 “做一个可以,给银子就成。” 如今的朱载坖没有一开始几千两银子刚到手时的阔绰了。 再没有进项,他的小灶怕是都生不起火来。 以前吃的,穿的,都不用花钱,还不觉得有什么,开始花钱的时候才知道,即便父亲是皇帝,依旧难搞。 “哎!我也没银子,难办啊!” 仿佛问了这一句,就是把孝心尽到了。 “多少银子一把这样的摇椅?” 朱载圳起身问道。 作为皇子,应该见过世面,奈何宫中还真就没有这种摇椅。 “不多,五两银子。” 朱载坖狮子大张口。 昨天不甘心自己的香皂研究还没成功,又拨付了三百两银子,用于试错。 外面的养猪场,暂时还没法盈利。 只能想办法,在自己兄弟们身上赚一点补贴了。 很可惜,都太小,那懂银子的好处,心里根本就没这概念,最多就是知道可以换多少冰糖葫芦。 “你有?” 朱载坖希冀地问道。 “没有。” 朱载圳双手一摊,表示我就问问。 朱载坖实在是和他们这些兄弟们,说话说不到一起去。 “从今日起,你们的伙食得记账,每天十两银子,等有银子了,立刻还我,作为好兄弟,本殿下就不给你们算利息了。” 没办法之下,就只能弄出挂账的方法。 白吃白喝,可没有那么大的财力支撑,只希望自家兄弟们能够聪明一点,知道回家向大人要钱。 很快,院子里就冒起了烟雾,孟冲的手艺很不错。 羊肉串烤的松软适宜。 “二弟怎么不多弄一点牛奶,这点够谁喝?” 没啥饮料的时代,牛奶配上烧烤,滋味是真的不错。 朱载壡喝完自己的,还眼巴巴的看着朱载坖的杯子,不满的问道。 “怪我了?” 朱载坖手上不停,一边吃一边道:“牛奶不够,你要问父皇,要问朝中的大臣们啊,草原那么大,这么多年,一点都没有打下来,哪有那么多的奶牛挤奶喝?” “哼!也就我没有长大,若是长大了,做了皇帝,绝对换一群能打的,那草原上的奶牛全部抢回来。” 狠狠的,朱载圳使劲地咬着烤串。 仿佛用的力气越大,自己吃得越多,就长得越快,能够实现的愿望也就越来越近。 好在朱寿媖,算是他们当中,最文静的一位。 “你又不是太子,做皇帝轮不到你,到时候还得看我。” 朱载壡吃着羊肉串,含混不清地说道。 “太子了不起啊,我做大将军行了吧。” 朱载圳毫不示弱地回道。 此时在朱载圳和朱载壡还不是很明白,太子的身份意味着什么,即便是他们各自的母亲给他们解释过。 “吃东西都闭不上嘴,先生们教你们食不言寝不语,难道都忘了?” 一不留神,自己把盘子里的肉串,就被别人给抢走了,忍了又忍,朱寿媖还是没有忍住,眉头一挑呵斥道。 正吵吵闹闹之时。 就又要一名小太监跑了进来。 “裕王殿下,外面锦衣卫都指挥同知陆柄求见。” “让他进来。” 自从太子和诸位皇子们,各自分开居住之后,陆柄还是第一次来到朱载坖的院子。 “锦衣卫都指挥同知陆柄拜见太子,裕王殿下,景王殿下。” 陆柄进来就单膝跪地,行了一礼。 “肯定是父皇让你来的,说吧,有啥事?” 朱载坖放下手中的羊肉串,转头看向陆柄问道。 “今日要去查抄顾可学的府邸,皇上要太子和两位皇子前去监督一二。” 陆柄很快就说了来意。 朱载坖眼睛一亮,正愁缺银子,送银子的人就来了。 “都别吃了,赶快洗手,咱们来大活了。” “什么来大活?” “就是要有银子进账了。” 几个小家伙一听,两眼就泛光,最近一直听朱载坖说银子,这不就要有了? “那还不快点,等什么?” ** 顾可学的府邸很大。 进士出身,历任浙江参议。言官弹劾他在六部时盗用官帑,罢官,居家二十余年。 胆子也很大。 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发现嘉靖皇帝好长生,而同年生严嵩执掌大权,于是重金贿赂严嵩,自言能炼童男、童女的尿为秋石,服用可以延年益寿。 严嵩向明世宗推荐顾可学,嘉靖派遣使者到他的家中,赏赐他金币。 顾可学前往京城谢恩,于是任右通政。 经历很是复杂。 不过人家做官不行,搞银子真的很有一手。 请托公事,诸司有人不从,即暗中用官吏的过错威胁。 把手中小小的一点权力,发挥到了极致,偏偏此人还很有眼力劲,不好惹的人,一概交好。 好惹的,那就不遗余力的往底下踩。 所以在朱载坖他们查抄之后,见到的宝物,金银,堆了满院子都是。 “都统计清楚了没有?” 眼见着,金银财宝都装箱了,都没有人给他说一下,到底一共有多少财物,朱载坖不免心中不快。 他是来赚银子的,不是来看一眼就走的。 目光瞥向自己的大哥和三弟,心中无语,每人两串冰糖葫芦就打发了,实在廉价的可以。 大理寺少卿魏有本一怔。 目光投向了一旁,仰着头数着屋檐的陆柄。 “看他干嘛?本殿下问你话呢?” “回殿下,一共查抄财物,折合十一万两银子。” 朱载坖目光一凝,看向了院子里装着金银的箱子恨声道:“狗东西顾可学,才做了几天的右通政,就收敛了这么多银两,看来得禀告父皇,官员的俸禄还是太高了,应该让这些人,每个月都掏银子给朝廷才能够做官。” 自掏银子,给人干活? 这一代的皇子们,脑袋都是怎么长的? 魏有本目瞪口呆。 卖官粥爵也不是这样干的呀。 刑部右侍郎苏祐远远的见到这一幕,愣了一下,不自觉的躲远了一点。 突然一个手下,紧张的翻开了账簿纪录,朗声说道:“刚刚大人看错,应该是一百就九十五万两银子。” 朱载坖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就说嘛,一院子的财物,就值这么点钱,骗谁呢? “你叫什么名字?” “回殿下,在下刘敬堂,添为大理寺司务。” 刘敬堂连忙恭敬回礼。 “嗯!刚刚的财物,你可算清楚了?” 朱载坖再次问道:“若是有所疏漏,可是要被剥皮填草的。” “绝对一文不差。” 刘敬堂暗自抹了一把冷汗。 想要做官,想要往上爬。 就得自己找机会。 刚刚他跳出来,就是为了向皇上展示自己的才能,毕竟皇子知道了,也就是陛下知道了。 只要入了皇上的耳中,自己升职的机会也就更大。 谁知,他想到了开始,没有想到结局。 旁边的大理寺少卿魏有本正冷冷地看着他,让他叫苦不迭,早知道就不出风头了。 “本殿下,怎么看只有十万两左右的财物啊?” 朱载坖自然也看到了魏有本的目光。 十分好奇,这位叫刘敬堂的人,又该如何回答。 “肯定是在下记错了账本,要不殿下都抬回去,自己清点一下?” 刘敬堂也是豁出去了,大着胆子,试探着问了一句。 “哈哈哈!!!” 朱载坖突然放声大笑。 “好,是个人才,就按你说的办,不知府中的女眷和男丁,是如何处理的?” 朱载坖不去看其他人的脸色,转而问起了顾府那些下人的去向。 “按照律法,三族之内砍头,三族之外流放。” 刘敬堂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砍头?一个人想要成年,需要最少十三年,一刀子下去,什么都没有了,这不是亏本了吗?” 朱载坖想起自己的猪场还需要大量的人手。 能够有一批不花钱的劳力,怎么可能溜了。 “暂时先关入大牢,等本殿下禀告父皇,再行处置。” “至于你自己,去陈寅的府上,找陈道义吧,他应该能够给你安排一个好去处。” 最后,对于这位给他带来财富的刘敬堂,也没有用过就扔掉。 “不知,本殿下这么处置,合不合规矩?” 朱载坖拿到了自己想要拿到的好处,转头问向一声不吭,黑着脸的魏有本。 “不合大明律。” 魏有本牙缝中蹦出几个字。 面对皇子,他这么大的官职,还不用惧怕。 他所顾忌的,也就朱载坖背后的人,派皇子来监察,陛下是什么心思,陆柄不说他也一无所知。 “我父皇是嘉靖,是皇帝你知不知道?” 人家不怕他,不得已朱载坖只能再次搬出了嘉靖。 “臣知道,可律法就是律法。” “好!你给本殿下谈律法,本殿下很高兴,京城有一位叫做严世蕃人,官职已经做到了工部右侍郎,位高权重,有人说起此人无恶不作,罪行累累,你去办吧。” 朱载坖不是无理取闹。 在来顾府的路上,就差点被此人嚣张跋扈地给挡了道。 若不是身边跟着锦衣卫,会发生何事,朱载坖不用去想就明白。 既然此人说大明律,那么就给他一个展示大明律的机会。 第十七章抄家成了玩闹? 严世蕃此人,魏有本自然是认识的。 早年先入国子监读书,后借父亲严嵩的权势做官,累迁至尚宝司少卿,现在已经工部右侍郎了,升官不能不说不快。 似乎人们一直都在默认,朝中有人好做官这个传统。 只有眼红嫉妒的,却没有人会跳出来说不对。 “这是陛下的意思,还是裕王殿下的意思?” 突然从顾府的财物收押,跳到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上来,魏有本不得不慎重对待。 他不认为一个小孩子,有多少的是非观。 尽管朱载坖说话很有条理,可也不排除是有人在私底下授意的。 “维护大明律,还需要看谁的意思?” 朱载坖仰着小脑袋,愤愤不平的接着道:“本殿下看你就是拿着大明律做幌子,欺负我这个软柿子,刚刚的大义凛然呢?” 魏有本心头一跳。 许多的利益都是在朝堂上,或者私底下,拐弯抹角地就分配好了。 遇到这么一个不管不顾,拿到台面上明要的人,还是个小孩子,他的那些权谋似乎也没啥作用。 魏有本目光不自觉地看了一眼,依旧仰着头,看屋檐的陆柄。 心中暗暗叫苦。 同时也恨死了那个叫刘敬堂的手下。 为了搏上位,砸了所有人的饭碗,几十年的圣贤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殿下。” 魏有本面上几乎看不出有什么情绪,一本正经地说道:“若是殿下觉得,严世蕃违反了大明律,您可以报上官府,也可以给陛下上奏章阐述此事,却不能罔顾国法。” 朱载坖一愣。 诧异的上下打量了魏有本一眼道:“你是说要程序合法?” 尽管这个词,很是古怪,却不妨碍魏有本听得懂其中的意思。 “正是。” “好!大哥,三弟,咱们可以回去复命了。” 想了想,朱载坖觉得,就是自己说的天花乱坠,人家不理自己不就完了。 皇子的身份是很管用,可那也得自己成长起来才算。 若是逼得紧了,这些文官,来一个落水,小命不保啊。 大明的皇帝是个危险职业,皇子也一样。 “不是说来搞银子吗?银子搞到手了?” 朱载圳还是一如既往的会说话。 “有个屁的银子,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咱们去城外逛逛。” 朱载坖抱怨了一句。 反正坑已经挖好了,陆柄也一定会把今日的经过说给嘉靖听的,朝堂上的复杂事情,还是扔给能解决的人好了。 “这不就是吗?” 朱载圳随手抓了一块,死沉死沉的,觉得和石头一样,又扔了回去。 “是银子,可不是咱们自己的。” “哦!” 说话间,几人就在护卫下,走出了顾府,只有朱载壡走在最后面,频频回头的若有所思。 只留下,开开心心来抄家的大理寺,刑部和锦衣卫的人,没收拾烂摊子。 经过了皇子们的一阵闹腾。 谁也不敢轻易地身手,拿走哪怕是一片瓦片。 于是工作,就真的成了工作。 “宫中传言果然是真的,裕王殿下早慧啊。” 再次清点了一遍查抄的财物,魏有本感叹了一句道。 “你们啊,还是想想如何善后吧,裕王殿下有一句说的是对的,人家的父亲是皇上。” 陆柄幽幽的说道。 “给皇子们讲学的那些人才是有问题,张口闭口的银子,还可以无视大明律,明目张胆的贪财,我可不信,小孩子就是再聪慧,没有人教,会说出这么离谱的话。” 等到风平浪静了,刑部右侍郎苏祐才缓缓的开口。 如今在文华殿讲学的,都是以内阁首辅夏言为首的那一批人。 在某些人眼中,就是祸国殃民的奸贼。 不论用怎样恶意来猜测都不为过。 此话瞬间引起了三人的共鸣,陆柄也早就看夏言不顺眼了,若不是胡大顺和顾可学两人出了问题,让皇上对严嵩起了疑心,有意留着夏言。 他们早就无所顾忌地下手了。 “哼!本官今晚就写奏章给皇上,必定陈述其中的利害关系。” 魏有本一咬牙,大声说道。 今日之事,都是因他而起,此时不出头,别人即便上想要帮他,也不好摇旗呐喊。 “魏大人豪气干云,我辈楷模。” 几人凑在一起互相吹捧了几句,关系瞬间就拉近了不少。 ** 另一边。 没有让陆柄跟着的朱载坖他们,乘坐着马车,透过窗户好奇的看着街道上的人间烟火气。 久在深宫。 哪见过人来人往的汹涌。 叫卖声,小孩子的欢笑声,还有远处传来的狗叫声。 声声入耳,新奇的不行。 朱载坖也是精神吭奋。 几人当中,也只有他的身上有银子,所以看到好玩的,好吃的,也就有他来买单。 而刘敬堂则是和滕祥,段朝用争夺跑腿的业务。 “外面都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说来听听。” 新鲜劲过后,几人就开始珍惜来之不易的外出时间,询问起自己的目的。 “这个时候,外面放纸鸢的人应该很多,可以去看看,那边卖小吃的也不少。” 刘敬堂略一思索,就给出了答案。 人们对于能够飞天的,都会给予很高的好奇心。 而放纸鸢就成了最便宜,也最有意思的一项活动。 朱载坖他们到的时候,天空中已经飞慢了各种各样的纸鸢。 技术的局限性,让纸鸢的的线并不如何长,而且很是粗糙。 一只精美的纸鸢,需要银子一两到三两不等,完全就是有钱人的玩具,平民百姓真就买不起。 或许有心灵手巧的,能够做出纸鸢来,可放纸鸢的线就很有难度了。 玩疯了的三人,若不是滕祥不断的在旁边催促,恐怕等到京城关门了都不想回去。 等到马车进了皇宫。 迎面就见到皇后,贵妃们各自站成一排,手中拿着藤条的等着他们。 朱载坖三兄弟,一看这阵仗,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朱载壡和朱载圳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 只见朱载坖一骨碌地跳出了马车,滕祥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好在马车已经停稳了,身体只是打了一个踉跄,并无大碍。 还没跑到康妃面前,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肃冷的氛围,瞬间被打破。 康妃一愣,手中的藤条,立刻扔在了地上,几步上前抱着朱载坖,上下打量,一阵摸索,想要看看是不是伤到了什么地方。 而一旁的滕祥却是吓傻了一般,跪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心中更绝望地想着,明明没有任何问题的,怎么殿下会哭得这么惨? 自己会不会被杀头? 看来跟着二殿下的风险也很大啊。 康妃摆正朱载坖的脸,眼中没有任何的泪痕,就是小脸都挤在一块,努力的做出委屈的模样。 但康妃仿佛看不出朱载坖在装委屈。 只是不断地问道:“你怎么了?不要吓唬娘啊!” “今日替父皇办事,那个长大胡子的人,让孩儿把差使办砸了,怕回来被父皇责骂,等到宫门快关门来才不得不回来。” “那个长胡子的人,他难道不知道你是皇子?” “额·····听说是什么大道理寺的,孩儿以前也没有见过。” 康妃心疼地抱着朱载坖,一边数说着现在的大臣们胆子真大,一边又在安慰着朱载坖说是一定要他的父皇,给他出口气。 一连串的表演,仿佛打开了朱载壡和朱载圳两兄弟的新世界大门。 原来逃脱母亲惩罚的办法,就是这么简单。 一个个的也有样学样。 很可惜。 没学到家,刚一跳出马车,就发现之前扶着朱载坖的滕祥,还跪在地上,其他人里的太远了点,也没有来得及接住,瞬间就摔倒在地。 不用努力的去表演,就已经疼的,委屈的大声哭了起来。 反而给寂静的皇宫,增添了点莫名的喜感。 王贵妃和卢靖妃,也顾不得用手中的藤条,来教训儿子了,心疼地抱在怀里一阵安慰。 朱载坖听着身后传来的哭声。 心中感慨:自家兄弟的演技简直是绝了,哭的跟真的似得,平时怎么没有发现两人还有这种天赋。 不过被自己的母亲抱着走了一段路,朱载坖忽然发现,这条路并不是通往他景仁宫的方向。 “娘亲····” “怎么了?” “景仁宫的方向错了。” “咱们是去找你父皇,方向没错。” “天已经黑了,父皇也累了一天,儿子想着应该让父皇多休息一下,我看不如回我的景仁宫吧?” “不行,你父皇想要见你。” 闻言,朱载坖就麻了。 良久才反应过来,今天干的好事,父皇敢肯定不开心想要拿自己撒气了,就是不清楚自己的母亲,能不能护住自己。 要不回去和自己两兄弟,学一学怎么可以让自己更委屈? 那样的话,惩罚或许会少一点。 康妃自己也没有想到,在教训孩子这一块每次都会心软,藤条拿在手中明知道儿子在假装哭给她,却依旧会让她手忙脚乱地心疼不已。 相比起王贵妃和卢靖妃能够狠下心地下狠手,她是自愧不如的。 毕竟,远远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是做不得假。 或许以后,可以多上门求教两位姐姐,到底如何才能够下得去手,教育孩子成才。 母子两人,破天荒地有了一次思维上的同步。 第十八章玩闹的后果 朱载坖在看到嘉靖的时候,嘉靖正躺在摇椅上享受着宫女的按摩。 流程朱载坖很熟悉。 身后给嘉靖按摩的宫女,还是他亲自指点之后,安排在他母亲身边的。 康妃轻轻地放下朱载坖,在他的背后推了一把,推到了嘉靖的面前,然后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 只是眉宇之间的忧虑,显示起心中并不平静。 宫外发生的事情,她也是有手段知道一点的。 本是被安排去见见世面,谁知道居然大庭广众之下,公然索要贪污财物。 神奇的是还有人配合。 朱载坖面对这个历史上以权谋闻名史册的明世宗,心里也是忐忑不安,说实话,自从他穿越以来,跟这位父亲见面的次数并不多,怕的就是,被人发现儿子被人换了。 以此人的迷信程度,万一被人忽悠一下,说自己是个妖孽,会危害大明社稷。 恐怕转眼就得成为一堆黄土。 所以平时都是能够远离,就尽量远离,连自己的母亲康妃,都躲得远远的,也就没有啥好东西不断地送过去。 为的就是以此来弥补自己的亏欠。 占了人家儿子的身体,总要尽到做儿子的义务。 此时,嘉靖眯着眼睛,一只手扶着摇椅的扶手,一手放下小腹,虽然没有说话,可和前几次见到正在吃饭时的情况,又有不同。 虽没有睁眼,却仿佛能够看透人心。 “说吧······今天的事,你觉得办的如何?” 朱载坖眨了眨眼,左右而言其他的道:“父皇,这张椅子,是我给娘亲的,那位宫女也是。” 闻言,嘉靖睁开了眼睛,冷哼道:“有好东西,连父皇都忘了不知道孝敬,还口口声声说自己的父亲是皇帝,朕有你这样的儿子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你都知道造孽的是你,关我何事?” “嘿!” 嘉靖缓缓起身,低着头眯着眼睛问道:“若你不是皇子,今日顾府对着大理寺卿魏有本说的那些话,就可以把你拉到菜市场口给砍了,伶牙俐齿的狡辩,有用吗?” 一旁的康妃,听到嘉靖这句话,也眯起了眼睛,轻声地问道:“这么严重?” 嘉靖怒声说道:“是啊!估计明天一早,弹劾裕王殿下的奏章,就会满天飞,有的是大臣让朕给个交代。” 朱载坖急忙说道:“是他们想要把抄家的财物先分了一些的,我也不过分一杯羹而已,就是这杯羹多了一点罢了!!” “朝堂有朝堂的规矩,即便是你父皇我也不敢轻易破坏,朕可以轻松地拿下湖大栓和顾可学,只是因为这两人是干脏活的妄臣,那些正儿八经的大臣们,就都得按照规矩来办理,信不信,你现在去查他们贪赃枉法的证据,会一干二净,清白得仿佛一杯白水?” 朱载坖鼓着小脸,气呼呼的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偏偏事实就是如此滑稽。 官官相护。 若没有方法去撬动,做任何事情都是白费功夫。 抄家为何都很喜欢? 不就是可以上下其手吗? 人家听他这个皇帝的话,不外乎就是可以加官进爵,荣华富贵吗? 大明律说得好听,那也看是谁犯法了。 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古已有之,又不是现在才有的。 涉及到了朝政问题,康妃这次不敢插话。 只能给了朱载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她是了解嘉靖的,知道嘉靖能够说出这一番话,一定会雷声大雨点小的结束。 “既然你这么聪慧,那么想必三字经已经难不倒你了,从明天开始就抄写《增广贤文》一百遍,抄写不完不允许再次出宫。” 嘉靖再次开口道。 朱载坖傻眼了,明明是那些大臣们沆瀣一气,怎么最后受伤的会是他? “娘亲,你快帮儿子说说话啊!” “嘿嘿!我看完告诉你,你现在年纪还小,所以做错事情了还可以推脱年幼无知,你娘亲不认训斥你,但作为你父亲的我,可不能一直惯着你,看看你的几个兄长,都快要被你给带坏了。” 嘉靖大声说道。 康妃扭过了头不再去看。 被骂了许久,朱载坖突然沉默了下来,不再去为自己争辩,只是一双眼睛,盯着脚尖心中暗恨:等自己长大点,有他们好看。 就连最后是如何走出乾清宫的,朱载坖都有点不记得了。 送走了朱载坖和康妃,嘉靖才忍不住的嘿嘿笑了起来。 然而,心中的高兴,却无法说与旁人听。 孤家寡人,真的就是字面意思了。 “黄大伴,你觉得朕,该如何处置魏有本此人?” “陛下,臣,不知。” 黄锦悄无声息地端了一碗参汤,回答道。 “大理寺卿做得不舒坦了,就让他去做别的吧,朕给他升官,给他一个肥的流油的差使。” 嘉靖随手接过,口中已经安排起了魏有本的去向。 “此人既然这么维护大明律,古有商鞅以死殉道,就看今人是不是比得上古人了。” 不给皇子面子,就是不给他皇帝面子。 守规矩,嘉靖还是很喜欢的。 那就从规矩上来。 看到时候,魏有本若是坏了自己口中的规矩,有没有人会去救他。 “福祸相依啊,有时候这人啊,升官并不一定就是好事!” 嘉靖忽然长叹一声,他摇了摇头,许久都没有整顿朝堂了,似乎朝堂上的那些大臣们已经忘了被他支配的日子。 心中暗道:修道果然耽误事。 上次朝堂上对他想要的变法,做出了让步,适时地做出了配合。 作为交换,他也得表示一二,做到平衡。 此时刚好一石三鸟。往后推动变法的银子,就先让这些人给他攒着。 ** 翌日。 都日上三竿了,没有两个兄弟来找他玩耍,朱载坖依旧赖在床上没有起来。 陈道义却找上门来了。 “殿下,养豚厂怕是建不成了。” 进门第一句话就把睡得迷糊的朱载坖给干懵逼了。 几个意思? 真金白银花出去建的养猪场,突然建不成了?几个意思? 这个时代可还没有污染一说呀? “怎么回事?慢点说。” 揉了揉脸颊,让自己清醒了一点,朱载坖才惊讶地问道。 锦衣卫指挥的儿子,拿着皇子的银子,一个小小的养猪场都建不起来,简直就是个笑话。 “建造场地的那块地,今天一早主家说不卖了,还把银子三倍地还了回来,找的那些工匠也都突然不上工了,我找人打听了一下,说是其他人插手其中。” 陈道义说着自己查到的消息。 他也动用过他父亲的关系,可不知为何这一次被他找过的人,都明里暗里地暗示,让他放弃建厂子的想法。 也不知是谁的能量这么大。 朱载坖一怔。 心中想的却是昨晚他父亲给他说的那些道理。 一位帝王的经验,何其宝贵。 朱载坖心中明白在,这一次不能以权势压人了,看来昨天在顾府的一场言论和举动,真的动了很多人的财路。 现在反噬来了。 好没处说理去。 软刀子割起肉来,还真的是疼啊。 “那就换个地方。” “试过了,没人愿意出售自己的土地,我已经把价钱溢价到了两倍,都毫无作用。” “京师边上不行,那么周围的县城应该有办法吧?” “在下已经让下人们去打听了,最迟今天下午就会有消息传来,不知殿下可知道是什么原因引起的?” 此时陈道义还真的很好奇。 京城的大小官员,合起火来给人难看,还是头一遭遇到。 这些人就不怕被砍头? 还是说,朝廷要变天了? 许多东西不敢深想。 就连他父亲回来之后,都是唉声叹气,后悔把他送到裕王殿下的身边了。 富贵没捞到,危机却是不少。 “你爹没给你说?” “没有。” “没有就算了,咱们养猪是为了做生意,看看这才多久,本钱就翻了一倍,这种好事若是再来几次的话就好了。” 朱载坖也没有告诉陈道义实情,只安慰地拍了拍肩膀接着道:“养猪场的事情,暂时歇一段时间,我昨天又发现了一个商机,你琢磨琢磨,看可不可行。” 紧接着,他就把昨天看到纸鸢的事情,说了出来。 陈道义听得一愣道的。 眼神奇怪地看着朱载坖,让斜躺在床上的朱载坖心底发毛,生怕这人突然犯浑,对他做出不可描述的事情出来。 他现在可是被朝中的大臣们盯着呢。 若有一点奇奇怪怪的风流韵事,绝对会传遍大街小巷。 “殿下当真聪慧,若是这件事能成的话,想必是一个好买卖。” 把纸鸢弄成作坊形式,提高质量的同时,压低成本,然后开一个店铺,专门卖这些东西。 街上不是没有卖纸鸢的。 可都是给大户人家准备的,平民百姓们很难买得起。 而朱载坖的想法,就是把纸鸢从一个高档消费品,办成一种抵挡消费品,形成薄利多销。 就是别人学去了,也很难复制成功。 但是前提得规模大才成。 “殿下,若是如此的话,咱们的购买店铺,要是依旧买不到怎么办?” “笨呀!这个才是咱们真正的生财之道,声东击西明白吗?” 朱载坖恨铁不成钢地解释道:”咱们不是赚卖纸鸢的银子,而是那些看不得咱们做生意,从中作梗的人银子,速度快,在那些人还盯着买的的时候,给商铺付了定金,咱们的银子就赚到手了。” 陈道义眼睛一亮,买卖原来还可以这么做? 别人不讲契约道义。 还可以变成生意。 第十九章吃里扒外,换人 朱载坖的想法很好,却也是一锤子的买卖。 翻开历史,就是永乐大帝那么强大的武力,想要开海禁,都被人怼的没脾气,更不要说朱载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皇子。 赚了小几百两银子,也算是不贴一下这几天来,为了研究香皂而花出去的亏空。 等到下午。 朱载坖接到的陈道义传来的消息,内容并不怎么好。 顺天府周围他是没有机会了。 也就稍远一点的保定府,还有所作为。 朝中的风,吹得很远也很激烈。 到了后来,朱载坖终于明白,他的这点事情,都是小事情,卡一下就行没必要一直盯着。 之所以如此,不过是殃及池鱼了。 因为,嘉靖弄出来的这个医官,是想要效仿锦衣卫的模式来进行,只对皇帝负责,和朝臣们没有多大的关系。 眼看着一块肉就要飞了,哪能不急? 治病救人谁不会? 朝中哪一个大臣不懂几手医术? 区别不过是精不精通罢了。 当然,他们还是一位像以前一样,医官就是管理大夫的官员,医术精不精通无所谓。 只要有官做就成。 进了官场的门,有的是聪明人,用手段把一个清水衙门,干成财源广进。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 外面纷杂的形式,慢慢的出现了变化。 先是魏有本上书二皇子裕王殿下,公然索贿,试图贪污查抄顾家所得财物。 紧借着更多弹劾朱载坖的奏章,就飞进了乾清宫中。 其中大多就是,皇子经商与民争利,不可取,有辱皇室威名,至于留下顾府下人们命的仁慈举动,无人提起。 很快随着让魏有本以右佥都御史巡抚河南,进南京刑部右侍郎的消息,就传遍的整个京师。 其后,被命为右都御史,总督漕运,进一步喧嚣尘上。 不知多少人脑袋削尖了的,想要找朱载坖刷一下名望,看自己是不是也有魏有本的运气,不但可以升官,还拿到的是肥缺。 医官依然未曾推行开来。 满朝大臣们不想再出现一个和锦衣卫差不多的怪物部门,掌握在皇帝的手中。 比较有意思的则是,随着魏有本的离京,对朱载坖想要购买土地,打算养猪的举动瞬间就放开了。 “殿下,养豚的厂子已经选好了,就等着殿下前去查看,咱们就立刻开工。” 已经四月末。 天气渐渐转暖,经常往外跑的陈道义,也被太阳刺得皮肤黝黑了一点。 “有你和刘敬堂两人谋划着,还要本殿下去看什么?” 朱载坖一点都不想出去。 外面不知藏着多少人,想要和他对喷一次。 除非是他想到办法,把有这种想法的人一棍子打死,不然他的名声会一次比一次差。 “可,殿下若不去,围在养豚场周围书生们,不愿意走啊。” 陈道义无奈的说道。 朱载坖看不出他心里的想法,总觉得此人办事不行,给他找麻烦有一手。 “呵呵!这么说,本殿下找你做的这点事,你是做不了了?别以为本殿不知道你上一次耍弄的手段,想要耍滑头可以,你得有你老子的本事才行。” 近来憋了一肚子火的朱载坖,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乱骂。 若不是刘敬堂前来汇报工作进展的时候,给他分析了一下,前段时间,置办养豚场为何失败的原因。 他还真当全部都是自己的问题。 “滚吧!不要再来本殿下这里了。” 没有任何解释,朱载坖一挥手:“小祥子,送客!” 此后在一旁的滕祥,立刻来了精神。 殿下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他都感觉到自己不怎么受宠了,现在有机会请出去一位,简直不要太开心。 “陈公子,清吧!” 滕祥冷着脸,一手指着外面做出了一个赶人的手势。 “对了,出宫之后,把锦衣卫指挥同知陆柄的三儿子请过来,若是没记错的话,此人的年岁也该有十三岁了。” 陈道义听闻,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之前他和朱载坖一起,没有感受到多少威严,即便是偶尔办点糊涂事也没有受到什么惩罚。 还以为人家年岁小。 心里不自觉地就有了好欺负的错觉。 而上一次顾府的那一场闹剧,更加坚定了他这一想法。 似乎皇子也没啥特殊的地方。 就是人家命好,才可以动嘴皮子,而自己是个跑腿的。 没想到,真要被赶走的时候,陈道义却慌了神。 “殿下,在给我一个机会吧,我一定会干好的。” 莫名的恐慌,堵得他瞬间就跪在地上。 朱载坖看也没有看他一眼,心中暗恨:当时是手上缺人,看此人有点小聪明,可惜是个读书读傻了的,只顾着在自己的同窗还有面前卖弄自己的身份,却忘了是给谁办事。 若是不是刘敬堂没处去,只能和他一条道走到黑,还真不会说出关于陈道义的龌蹉勾当。 宫门外。 陈道义失魂落魄地站了好一会,才转身上了一辆马车离开。 坐在马车内,陈道义仔细地想了想,最近做过的事情,心中还有小点委屈。 若不是刘敬堂那个混蛋,背后里出卖了他。 他能够落到这幅田地? 却没有反省过,自己有没有错,错在了什么地方。 马车很快就停在了一处繁华的酒楼门口。 陈道义刚下马车,就被二楼靠窗的徐涉给看到了。 “陈大哥,这里。” 一声亲切的问候,让陈道义心中的委屈散了大半。 上楼之后,才发现一起读过书的同窗都来了,只等他一个人开饭。 “陈大哥来迟了,可要多罚几杯。” 徐涉笑着迎了上去。 他是徐阶的吏部左侍郎的弟弟,两人年岁差不多,能够叫一声陈道义大哥,就是很给面子了。 “就是,原本一起读书的人,现在就只有你一人跟着皇子做事,前程远大啊。” 另一人也举着酒杯,上前恭维道。 “高老弟可是折煞我了。” 陈道义笑着回了一句。 他口中的高老弟,岁数比他还大,父亲名高拱,只是文华殿给皇子们讲学的侍讲学士。 面对起来也自然得多。 “说实话,老哥我被二殿下给扫地出门了。” 刚刚坐下,陈道义就说起了自己的烦心事。 他都不知道回家之后,怎么给自己的老爹交代,没有被人家找个由头,打入大牢,恐怕都是他有个锦衣卫指挥使的父亲。 拿皇子刷声望。 不是不可以,但那是朝中大臣们才有的特殊待遇。 他一个还没有功名,也没有官身的读书的人就敢捋虎须,胆子还是挺大的。 “为何会这样?” 徐涉目瞪口呆,此时大哥也不叫了,似乎突然觉得跌分。 陈道义或许是喝了几杯酒,并没有在意这些小细节。 “咱们的谋划,事发了,肯定是刘敬堂那个没去处的狗贼,在背后捅了刀子。” “那咱们刷名望的事情,就这么黄了?” 高务观眯着眼睛,仿佛不胜酒力一般的随口问道。 作为高拱的儿子,他是有一个得自他父亲的任务的,就是务必要使得二皇子的名声不能太大,免得抢了太子的风头。 为此最近好几次的聚会,都是他给出的银子。 就连朱载坖想要建设养豚场,几次都不成,其中也是借了王贵妃的权势,要不然谁会对朱载坖围追堵截这么狠? 当真不怕人家知道了报复回去? “自然是不成了的,在我出宫的时候,二殿下已经找了陆柄的三儿子陆绎接替我的差使,若是你们有谁有能力,说动此人的话,也不是不可以继续下去。” 本来已经对他不怎么热心的众人,听到这话,气氛再次热烈了起来。 都是锦衣卫体系的人,陈道义和陆绎的关系,肯定要比他们来得亲密一些。 “哎呦!陈大哥,这件事情,还得你来办才成,咱们同窗一场,若是这件事成了,小弟我就对上了今年秋试主官的心思,上榜也是指日可待。” 徐涉的吹捧,让陈道义微醺的酒意,瞬间就上头了。 “放心,包在偶尔身上,咱们喝酒,喝酒。” ** 陆柄作为锦衣卫的人,是少有的进士出身。 虽然只是一个武进士,最早受都指挥使王佐器重,言说:“锦衣卫首领一定要精通公文写作。” 并亲自教他撰写审讯笔录、办案案卷和交接公文之类。 算起来也是有文采的。 运气也算不错,在嘉靖南巡,到达卫辉(地名)。 夜四更时,行宫起火,随从官员仓促之间不知嘉靖所在,而只有陆炳撞开门户,背出嘉靖逃得生天。 后来就一直扈从在侧,只等着陈寅走后,就立刻接手锦衣卫指挥使一职。 只是时间出现了偏差少了一个‘壬寅宫变’,却多了一个“胡顾宫变”。 最近做事勤恳,嘉靖已经打算让陈寅滚蛋,把他扶正了心中自然欢喜,走出御书房的时候,脚步都轻了几分。 “陆指挥使大人。” 陆柄顺着声音看去,正是一直跟着裕王殿下的那位小太监。 名字他记得,叫滕祥。 “藤公公。” 在宫中,陆柄的制胜法宝就是谨慎,无论见到哪位公公,都会谨慎对待。 “裕王殿下带来口谕,要让你的三子陆绎前去办事,不知您一下如何?” 陆柄心中一喜。 不同于陈寅,他一直跟在皇上的身边,经常听皇上抱怨,自己的这个二儿子不省心,却分明欢喜的模样。 正暗恨陈寅先行一步,派了自己的儿子前去。 没成想峰回路转,还是落在了他们陆家的头上。 在他的想法中,只要皇上高兴了,他们陆家才有荣华富贵,其他的都是扯淡。 “本官回去,就让陆绎前去拜见裕王殿下。” 第二十章进学 不同于陈寅硬塞的做法。 陆柄的办事风格很老道。 先是答应了下来,再回去说给了嘉靖知道,得了点头的肯定之后,立刻就告假回去找儿子了。 陆绎被陆柄找到的时候,正在私塾读书。 家中前两个儿子,已经进了锦衣卫,第三个有点读书的天赋,本来决定是想要让其考取功名的。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快。 “绎儿,咱们做锦衣卫的位卑权重。” “荣华富贵不缺,你以后跟着裕王殿下,可不能随意的耍弄小聪明,那个叫陈道义的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陆绎默默记下,一本正经地道:“君恩似天恩,殿下的恩德也是如此,往后裕王殿下让我往东,儿子绝没有往西的道理。” “······” 陆柄眼神复杂,自家的儿子,是块做官的料。 这话说的,他都有点汗颜。 “不错,在哪里做事,不是在给皇上做事?不要说你往后跟着的是裕王殿下,就是让你去养豚,也是一件美差。” 不管皇上听不听得到,有的话就必须说出来。 声音还要响亮,不能有任何的犹豫。 很快,陆柄就带着自己的儿子,交给了朱载坖。 陆绎并没有对朱载坖是个孩子就小看,读了几天书,还没有进入朝堂染上一身的臭毛病,严肃的样子还是有的。 “本殿下决定开办养猪场,想让你接手此事,可有问题?” “回殿下话,没有问题。” 不管能不能做,陆绎的态度,朱载坖很满意。 “本殿下给你每个月三十两银子,作为你的俸禄,可有什么要说的?” 朱载坖再次询问当时询问过陈道义的问题。 “一切全凭殿下定夺!” 陆绎回答的也是滴水不漏。 朱载坖一拍摇椅的扶手笑着道:“那就好,往后看你的表现,你的同僚刘敬堂已经去办这件事情了,所有银子的花费,你们两人商量即可。” 说完示意一旁的滕祥,递给了一块代表着裕王身份的令牌。 “即日上工,去吧!” 目送陆绎走后,朱载坖才叹息了一声:“哎!想要做点事实在是太难了,也不知道父皇都是怎么把那么多的大臣们,捏和在一起的。” 对于嘉靖的手段,朱载坖只能仰望。 “走吧,咱们也得去进学了。” 本来还想着继续摸鱼的,可自己的父皇发话了,抄写增广贤文是功课,可以在下学之后继续做, 今天是他拖延的最后一天。 再不去学堂,恐怕那些给他们讲学的夫子们,都要不认识他了。 嘉靖是个很聪明,也很有学问的人,如若不然也不会在大礼仪期间,辩论儒家经典会让所有的朝臣们心服口服。 所以对于他的儿子们也就很严格了。 当然,其中的严格只对太子来说,除太子之外的儿子,就是陪跑的。 现在朱载坖却拿到了和太子差不多的待遇。 想起要和几个小屁孩一起读书,朱载坖心里就觉得怪怪的。 磨磨蹭蹭的,再长的路都会走完。 朱载坖不情不愿地来到了文华殿的门口,探头看了一圈,稀疏的学生,周围做了一圈的先生。 一对一的教育,都是绰绰有余。 在底下想要搞点小动作,都无所遁形。 看样子早课已经开了好一会了,也没有人等他。 朱载坖领着滕祥,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坐到给他留下的位置上,旁若无人地让滕祥摆好茶具。 不一会,茶壶当中就咕嘟咕嘟地冒着热,茶水开了。 茶香味浓郁的,让每个人都动了动鼻子。 上面讲学的是个年轻人,以前见过却忘了名字。 这位先生仿佛看不到他搞出来的这些东西,依旧在自顾自的讲课,而且也没有要照顾朱载坖的意思,直接就从原来讲到的地方接着讲下去。 好在对朱载坖来说,一点影响都没有。 只是自己翻开书本对照着自己的记忆,一遍又一遍的翻译简体字,哪一个字读什么,先在心里记下,往后再仔细地琢磨。 不求甚解地读书,是很枯燥的,没一会朱载坖就开始神游物外,根本就不把周围那些好奇看着他的先生们的目光放在心上。 很快,台上就换了一位讲学。 这位就没有上一位的年轻人宽容了。 “裕王殿下?裕王殿下!” 忽然有人打断了朱载坖的神游,当朱载坖清醒过来,看向前方时,就见到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儒生,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人不通古今,马牛如襟裾,殿下可知何解?” 来人板着脸询问道。 “下学了吗?你是谁?” 朱载坖迷糊的问道。 此话引得朱载壡和朱载圳哈哈大笑。 来人脸上差点挂不住,却又不得不回答这个问题:“鄙人乃侍讲学士高拱。” “哦!高公公,你刚刚问我什么?” 此时朱载坖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课堂上,没有到下学的时间。 “人不通古今,马牛如襟裾,是什么意思?” 朱载坖听到高拱再次复述了一遍刚刚的问话,心中暗骂:这些文人,想要骂人都是拐弯抹角的。 他回答也不对,不回答也不对。 略一思索道:“不知高学士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自然知晓。” 高拱略一点头,把手中卷着的书,背在了身后。 “你知道还问我做什么?莫名其妙。” 朱载坖一翻白眼,一副你很白痴的模样,瞬间就让高拱下不来台。 一甩衣袖,转身就走。 讲学也瞬间讲不下去了。 太子和景王殿下围在了朱载坖的桌子旁。 “还是二哥有办法。这些人除了读书,就是读书,读得我脑子都不清醒了。” 朱载圳端起一杯茶水,呲溜一声一饮而尽。 “此人怕是去父皇面前告状了,你不担心?” 朱载壡真的儿很好奇自己这个弟弟,为何挨打总是轮不到,进学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偏偏功课做得很好。 “担心又怎样?反正都是老一套,不是抄书,就是抄书。” 朱载坖懒洋洋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到咱们往后长大了,这些狗屁的烦心事才不会再有。” 他就想躺着舒舒服服地过一辈子。 就因为年龄小,什么都得学。 上学就在说说笑笑中结束了。 无聊得很。 朱载坖心中想着,一出门就见到一开始那位年轻人正在门口等着他。 “不才陈以勤,嘉靖二十年(1541年)进士。选庶吉士,授检讨,为侍读学士。” 上来就是一通自我介绍。 陈以勤没有一点把朱载坖当作小孩子的意思。 朱载坖也感受到了尊重,反而说话,举动郑重了许多。 “先生来此所为何事?” “高拱学士说话时孟浪了些,却也是为了传道授业,将来殿下也是要做藩王的,若是连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又怎么可能受到人们的尊重?” 陈以勤笑着,徐徐道来。 朱载坖心中再不耐烦,也装着自己在很认真地听着。 “蒙学只是开始,往后殿下还需要学习琴棋书画,也得懂一点农桑,一点数算······” 陈以勤说着说着就停不下来了。 跟着朱载坖出来的两兄弟,见到这一幅场景,连招呼都不打一声,扭头就跑。 陈以勤见到朱载坖没有反驳,越说越是激动,心中还暗道:这才是一位皇子应该有的样子呀,虚心接受别人传授的知识。 殊不知,朱载坖已经连惊讶的表情都做不出来了。 脸上的肌肉僵硬,扯了又扯,最后挤出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容,继续听着此人引经据典,他倒是突然想要知道,此人能够说出多少故事来。 只是听着听着,惊讶就变成了麻木。 学问这种东西,有的人是真的很有天赋。 朱载坖必须得承认,能够中进士的人,都很了不起。 “先生的学问,当真那啥,似海深对不对?” 朱载坖最后实在忍不住肚子咕咕叫,不得不打断陈以勤的说教。 他怕继续下去,两人能饿上一天。 陈以勤做出了一个意犹未尽的样子,随后笑着点了点头。 “很好,裕王殿下还是能学得进去东西的。” 朱载坖决定,往后离这人远一点,免得自己也染上这种唠叨的毛病。 在彼此告别之后,朱载坖落荒而逃。 可逃的来了裕王,却逃不了景仁宫。 朱载坖回去之后,就看到门口站着等他的康妃。 “娘亲,你怎么来了?” “看看我儿,是不是被人欺负了,下课已经很长的时间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康妃不悦地问道。 “孩儿学习用功,刚刚被先生留下来开了小灶,多读了点书。” 朱载坖恬不知耻地回答道。 康妃眼睛一亮,转身对着屋内喊道:“皇上,你听到了吗?事实和那位侍读学士高拱学士说的不一样。” “哼!小东西这么小就知道骗人了,将来长大了还得了?” 嘉靖是半点都不信的。 他也是从顽劣的孩童时期长大的,哪会信这种鬼话。 “快给你父皇说,你说的都是真的。” 康妃急忙拉着朱载坖说道。 最近皇上因为大臣们的奏章,脾气又不太好了,若是此时发火,很可能会给朱载坖一个难忘的童年。 第一次挨打,绝对会很精彩。 然而朱载坖依旧说道:“就是被先生留下来学习了,明明是真话,我为何要说假话来骗人?” 第二十一章点菜 不管朱载坖如何表明,自己回来的晚了,就是被先生们留下来,探讨学问。 康妃都不相信。 一个劲的给朱载坖使眼色,少说几句,免得你父皇拿鞭子抽你。 自己儿子什么德行,做母亲的是最清楚不过。 毕竟,朱载坖可是被她一手带大的,要比他的父亲嘉靖在一起的时间长。 “好了,不用解释了,朕又不是说要惩罚你。” 朱载坖心中一喜。 也弄不懂自己夸大其词的一番话起了作用,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居然躲过了被惩罚的命运。 抄书他已经很烦了。 原本还想着自己是不是有天赋,弄个书法家设么的。 连了许久,也就一开始进步很大,再后来一直都是老样子,自能写出来,但不一定会多好。 由于习惯原因,经常还缺胳膊少腿的。 没少一次次额重来。 花费的纸张和时间,根本不敢算。 “父皇······” 朱载坖喊了一声,正打算进屋,却被嘉靖叫住了。 不知为何,每次和他的儿子们见面之后,不是他的儿子倒霉,就是他自己不顺心。 昨天再次叫陶仲文进宫占卜了一番。 得出的结论依旧是‘二王不想见’,哪怕是皇子,将来也是藩王。 “就站在门外说话。” 朱载坖的小短腿,由于换的太快,想要停下里的时候,没稳住瞬间扑了出去。 咚的一下,撞在门边的黄锦身上,龇牙咧嘴的顺势躺在地上,不想起身。 黄锦不得已之下,只能抱起来。 “裕王殿下,没伤到吧?” 哼哼唧唧了一阵,朱载坖见到只是让他的母亲,心疼了一会,嘉靖则是毫无出来的意思,只能放弃耍赖。 “没事,没事!父皇今日为何连儿子的面都不见了?” 郁闷的朱载坖,好奇的问道。 嘉靖自然是不能说出原因。 “批阅奏章烦了,出来散散心,听说你开的小灶,膳食要比御膳房做的都好,特地来尝尝。” “哦!我这里的厨子,也是御膳房原来的掌厨,要说膳食有区别,也是因为我这里没多少规矩,菜式花样更多吧。” 朱载坖说的规矩就是,皇帝应该吃什么,不应该吃什么,都有一套流程。 而且用膳的时候,还要先行被人试菜。 等到端上桌,都快要凉了,哪还有好口感。 “刚好朕的午膳还没有吃,你看着安排一下。” 隔着门,嘉靖的声音传来让朱载坖的小脸就拧巴在了一起,一个喜欢乱吃东西的人,用过了他的餐具,还能不能用? 心中有着怀疑,却不敢真的说出来,不然已经免去的惩罚,一定会加倍还回来。 “父皇,桌子上有菜单,你看想吃什么自己点。” 屋内的嘉靖一愣,他刚来没多久,还没有来得及看一下朱载坖的房间。 自然也就没有发现桌子上的菜谱。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一本书的。 上面没有名字,封面只画着一只鼎,鼎的下面烧着一团火。 图案很精致。 翻开一看,又是一愣,只见第一页就写着八大菜系,然后就是目录,继续往后翻,听说过名字的,没有听说过名字的菜名,都一一的罗列其中。 “难怪朕的几个孩子,喜欢往这里跑,就是朕的几个妃子也对他多有好感,吃得可是真的精致,会享受,就是会经常忘了他这个父皇,这一点不好。” 嘉靖喃喃自语地说道。 一旁的陆柄也看得新奇,低声进言道:“陛下既然喜欢,要不也让裕王殿下给你做一份?” “嗯,可以拍御膳房的人前来学学,几十年了连点长进都没有。” 嘉靖忽然发现,他这个皇帝,这辈子似乎真的没有吃到啥好吃的东西。 瞧瞧菜谱上的各色佳肴。 总觉得,换着花样吃,吃几十年都不会重样。 “老二呀!之前还听说你养豚的,这次是打算开酒楼了?” 外面的朱载坖闻言也是一愣,自己似乎钻进了一个误区,总以为只有大范围的功业,可以很来钱,忘了还可以搞连锁酒楼。 就凭他这些新式的菜系。 绝对会是每一个县城,生意最红火的地方。 想的太入神,以至于嘉靖喊他老二,他都没啥反应。 “父皇厉害,一语惊醒梦中人,孩儿怎么就没想到这些?” 一击马屁派过去,屋内就传来了笑声。 “想了,废话不多说,赶紧上菜,就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外面的朱载坖听得头大如斗。 这个这个的到底是哪个? 他又看不到嘉靖的比画,要怎么沟通呀? "娘,你进去看看,顺便指导一下父皇怎么点菜。" 在康妃进屋之后,明显看到嘉靖的脸上有点挂不住,吃饭都能够被人鄙视,古往今来也算是为数不多的皇帝才能做到。 “干煸肥肠,宫保鸡丁,爆炒猪肝······” “改了,立刻给朕改了,什么爆炒猪肝?那是豚肝。” 谁知报菜声,刚过两个,第三个的时候,就卡住了。 很显然,嘉靖是不乐意这么称呼菜名的。 “父皇,不就是一个菜名吗?忌讳那么多干嘛?总不能,往后再来个皇帝叫鼠头,难道还要改名叫鸭脖不成?” 朱载坖据理力争。 试图通过游说,把某些禁字给放开。 不然,往后说不定什么时候,那个皇帝脑子一热,搞出一个文字狱。 那玩意太过恶心人。 “不成,必须改,要不然皇家的威严何在?脸面何在?” 嘉靖怒声说道,一点都没有想要改的意思。 “皇家的脸面在于让天下百姓衣食无忧,威严在于军队在外所向无敌,在内官员海晏河清,禁止几个字,就有威严的话,还不如所有的字都禁了才好,那样威严是不是都快要到南天门了?玉皇大帝是不是都得和父皇拜把子?” 一口气,朱载坖嘴皮子利索的吐了出来。 屋内的嘉靖都给气笑了。 他就弄不懂自己的这个儿子,脑子怎么想的。 说的道理一大堆,可人对于皇室的威严,都是从一点一滴中建立起来的。 若是今天放开一点,明天放开一点。 天下人都会觉得皇帝好欺负,皇帝还能做的舒坦? 人心从来都是蹬鼻子上脸。 谁给你退一步海阔天空? 真正退的话,也不过是哪一步进不去罢了。 “你还小,不懂,这件事还要听你父皇的。” 康妃见到嘉靖气得脸色通红,不得不开口训斥了一句。 “好吧,儿臣改总行了吧。” 接下来的一顿饭,吃的并不舒坦。 不是饭菜的味道不行,而是吃饭的人不对。 当然,这是朱载坖自己的感觉,反正在嘉靖离开的时候,人家是很满意的,还说下次再来,为的就是看他把菜谱上的一些菜名改了没有。 康妃也没有留下,跟着嘉靖一起走了。 不过在走的时候,提点了一句王贵妃事情,顺便给了他一块可以出入宫门的牌子。 朱载坖觉得莫名其妙。 若不是知道,这句话是他的便宜父亲嘉靖,让提点的,他绝对不会记在心上。 下午没有再去学堂。 不想看到那个叫高拱的人,更加不想听陈以勤在他的耳边唠叨。 而作为太子的朱载壡,下午也没有进学,只可怜他朱载圳一人,被围着一圈的先生们,好好的教育了一下午。 此时太子宫中。 王贵妃正在训子。 “裕王在文华殿顶撞夫子,你大哥的,就看着自己的弟弟犯错,不去纠正?” 朱载壡委屈的仰着头道:“夫子是外人,二弟是我亲弟弟,我怎么能够为了一个外人,去训斥我的亲弟弟?再说那人说的也不对。” “什么叫那人?人家叫高拱高学士。” 王贵妃气愤地说道。 头上的珠花,都因此摇晃不止,显得内心的愤怒,已经达到了极点。 “还顶嘴?看看你弟弟,人家都知道往身边笼络人才,你都不知道找人帮你做事?” 见到朱载壡还想再说点什么,王贵妃立刻打断。 “好好,娘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人选,高务观进来吧。” 很快外面就走进来了一位年轻人。 朱载壡怎么看,怎么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一样。 仔细地想了想恍然问道:“高学士是你什么人?” “回殿下,是在下的家父。” 高务观沉声答道。 其实,以前的皇子和太子,是不允许有门客这种早就被淘汰了的事物的。 在朱载坖开了一个头之后,所有人发现,嘉靖皇帝并不在意这种现象,就有更多的人想要在太子还未曾成为皇帝之前,捞到一笔从龙之功。 而高拱近水楼台先得月,自然就向王贵妃推荐了自己的儿子。 “哦!是你父亲啊,回去给你父亲说一下,不要再惹我二弟不开心了。” 小孩子很记仇。 目前来说,对他好的,还给他各种好吃的人,除了自己的母亲之外,也只有自己的兄弟姐妹了。 眼看着王贵妃要再次发作。 高务观急忙笑着说道:“好!朝堂上下传言不虚,太子殿下果然仁厚。” 好听的话,就是顺耳,王贵妃的脸上也多了点笑容。 “嗯!我二弟也是这么说我的,下次有机会了,带你去见见他,想必二弟也很高兴见到你。” 朱载壡一仰头,骄傲的说道。 高务观脸上的笑容一僵。 自己做了什么事,自己心里最清楚,当面见裕王殿下,以他对裕王殿下的了解,绝对不会给他好脸色 第二十二章再次做生意 第二日。 似乎高务观答应太子的事情,真的办到了。 朱载坖一早上,都没有受到高拱高学士哪怕一点点的责难,安安稳稳地趴在桌子上继续睡回笼觉。 旁人也不知是约定好了,还是怎么的,也没有人来打扰他 而下课之后,侍读学士们散去,朱载壡则笑着拿种一本《增广贤文》跑到了朱载坖的身边坐下。 “二弟,你有段时间没有来进学,拉下了好多功课,作为大哥,我有责任给你补课,好让你赶上先生们讲课的进度。” 朱载坖前世就非常痛恨补课,何况是难懂的文言文。 他尽管已经在努力地适应这个时代的语言和文字了,依旧还是很吃力。 在这之前,他有想过会有人来给他补课,却从来都没有想到,会是自己的大哥朱载壡。 另一边的朱载圳嘿嘿的偷笑。 觉得补课这件事,很好玩。 朱载坖嘴角抽了抽,他不相信自己的大哥,能够想到给自己补课,这不是聪明不聪明的问题。 而是年龄阶段的见识所限。 此时他才恍然,难怪整堂课,都没有去管他到底学没学。 “你真要给我补课?” 朱载坖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背诵很难,可识字就很简单了。 除了注意一下口音之外没啥难度。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朱载坖似乎找了新的乐趣,那就是接受朱载壡的补课请求。 往往解决都是朱载壡苦着脸回他的太子宫的。 打又打不过,骂也骂不过。 还有美食威胁着。 朱载壡感觉自己就是上了高务观的当,却又不好说出去,丢脸呀。 而他不说,也就没有多少人知道其中的变故。 时间转眼就到了六月份。 朝堂上,嘉靖的医官变法的推行,终于有了一次巨大的进步。 不是从朝堂上开始的。 而是另辟蹊径,从军队当中开始,本来军队里就有医官这一职务。 现在被他重新整合,分配了权利,让其介乎于文官和武官之间,除了战时不再被其他官员调动去做私人大夫。 身份地位和俸禄的巨大提升,让军队里面的不少武官颇有微词。 也是因为如此,嘉靖才清晰地感觉到,军队中的医官,对于外伤内伤的治疗手段,居然比太医署的太医们都厉害。 总结出来的一些医术,通常都有些匪夷所思,却偏偏就是有用得很。 譬如:有人发现,撒了盐的白开水,可以清理伤口,还可以给人续命,特别是那种浑身大汗不止,其他草药的效果都没有这一口盐水管用。 如此种种,让嘉靖对于医术的提升,已经到了一种迫切的程度。 为了推行的医官制度,再次强硬了几分。 而与此同时。 朱载坖的养豚场已经建好了,猪仔也都进栏,负责养豚的人也都就位。 陆绎办事还是很有谱的。 “银子既然花得差不多了,咱们得想办法赚一笔快钱。” 朱载坖仰头看着天空,五月份天气已经热了起来。 此时最好的是有一根冰棍,就能舒坦好一会。 “二哥又有计谋将出了?” 跟在朱载坖身后出宫的三弟朱载圳,对于自己的这位哥哥,可是崇拜的不行。 都是一样大的年纪,为何二哥的脑子转动得那么快,一会一个计策,虽然目前为止,就只有养豚场给成功了。 “什么计谋,这叫计划,做事前计划做事做得好了,就可以事半功倍。” 朱载坖推开凑上前的朱载圳,嫌弃地道:“吃你的冰糖葫芦吧,别碍事!” “殿下的计划,一定是个好计划,不知要小的们怎么去做?” 已经从大理寺队伍中辞官的刘敬堂,最近可是风光得很。 俸禄比在大理寺的时候还多,而且不用看上官的脸色,只要用心做事就成。 曾经和他一起共事的同僚,已经有两人因为收受贿赂,关进了大牢之中,家产被炒不说,还要流放宁夏。 怎一个惨字了得。 “走吧!我让许绅大夫,找了一些硝石,带你们去长长见识。” ** 许绅家朱载坖第一次来,往常听到的都是,家中如何清贫,都快要揭不开锅之类的话语。 此次前来。 才发现,人家所为的揭不开锅,是要顿顿有肉。 “曾祖父是洪武年间以富户迁徙应天府江宁县,由于医术出众医入太医院医士。永乐十五年(1417),跟随成祖到京师,就这么落户在此地,已经有三代人了。 我许家也算是官宦之家,曾祖父曾累赠光禄大夫、太子太保、礼部尚书。” 许绅述说着自己的家世。 进了正厅,就看到了挂着一块匾额上书“一品夫人”。 “这块匾额是曾祖母的,我祖母也有一块,用红绸包裹着,打算以后有机会回族地放在宗祠之中供着。” 许绅淡淡的口气,述说着家族的荣光。 朱载坖只感觉一种厚重扑面而来。 “这位是家父许观,现在赋闲在家,也是一名太医。” “一脉相承,医学世家。” 经过许绅的介绍,朱载坖吊儿郎当的习气早就没有了。 对知识和医者的尊重,就是对自己的小命的尊重,这一点朱载坖从来都不敢轻易地马虎。 “殿下过奖了,老朽不过痴活几岁,听闻陛下要对医者变法,想来到时全天下的百姓都会受益匪浅。” 许观说起最近朝堂上的变动,也是感慨万千。 “许老太医看得分明,可惜朝堂上有人就是要装糊涂,到现在也只在军队之中推行,何其艰难。” 朱载坖闻言也是叹息不已。 自从静静地了解过朝堂上的斗争之后,朱载坖就再也不敢小瞧这个时代的人了。 手段花样百出。 随便一句话就是一个坑。 他就是浑身长满眼睛,都躲不开,时间久了也只会发一通脾气,掀桌子硬来。 不过到那时,想来他也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离死不远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不过有道义的人还是有的。” 许观乐呵呵的一笑说道:“皇上英明神武,也在不断的通过变法,让大明更好,继续下去的话,想来盛世也不会远了。” 朱载坖莞尔一笑,对这个时代的人们,张口闭口都要喊陛下英明神武,他都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这位是?” 转头,朱载坖就看到了一位躲在老人背后的小孩子。 “回殿下,这是我儿,许长龄,长龄快,还不来拜见殿下。” 许绅低声喊道。 小孩子怕生,见到朱载坖他们没有半点活泼的模样。 “哎呀!你样子太凶了,孩子还小,慢慢教就成。” 朱载坖说话的时候,完全忘记了他也是一个小孩子,老气横秋的模样看得许长龄噗嗤一笑。 “看这不就活泼了吗?” 然而,许绅却不这么想,总觉得这样笑,在朱载坖面前是失了礼仪。 “走吧,去看看本殿下让你做的东西。” 一行人这才往后院走去。 只有朱载圳,看着这个比自己年岁还小的孩子,心里有了种大哥哥的感觉,特意留了下来一起玩耍。 “殿下说的东西,臣下查了不少的资料,和一个叫做青铜冰鉴东西很像。” 许绅说着就指着一块,外面用木头,里面用薄铁皮打造出来的箱子,中间则是填充着硝石碎末。 “有过实验吗?能不能降温,有没有结冰?” 朱载坖追问道。 “试过了,能够结冰,就是需要的时间太长,大概一个时辰,让冰块成型,想要制作出更多的冰块,就需要更多的冰鉴才行,成本太高,若是利润太薄的话,连材料费都不够用。” 此时的铁制品,还是很昂贵的。 更不要说,其中的手艺费用了。 “不用怕,只要能后成功,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冰鉴之中按照设计能够一次出货二百块冰块,一块巴掌大的冰块,咱们只卖一文钱,一个时辰就有二百文,算算一天下来是多收钱?” “况且,白开水不值钱,硝石用过之后,还可以晒干了继续重复使用,接下来的成本也没有多少,若是制作冰块时,掺杂一点酸梅汤的话,价格还可以提一提,有钱人肯定是会买贵的,价格就定在五文钱一个上面。” 朱载坖一边说,一边让滕祥动手,打开来看看。 很快,一抽屉冒着寒气的乳白色冰块,就被拿了出来。 此次使用的材料,朱载坖是下了功夫的,不但使用了熟牛奶,还放了冰糖进去。 就是想要看看,少了膨化剂的牛奶混水,还能不能冻在一起。 “都来尝尝,看看这种冰块,能卖到什么价钱。” 朱载坖率先拿起一块放在嘴里,嘎嘣脆。 甜丝丝的,虽没有记忆中的膨化雪糕好吃,但胜在原汁原味。 其他人也有样学样。 陆绎眼睛一亮,吃了一块之后,还不过瘾又拿了一块。 连续三块下肚,嘴巴都被冻得发紫了才停下。 “殿下,这种冰块的价值一定要在五分银子左右。” 朱载坖本来觉得自己已经很黑心了,打算定价二十文,没想到还有比自己还黑心的。 “你确定?” 不过为了赚钱,黑心一点怎么了? 坑的是有钱人,又不是平民百姓。 “确定,十分确定。” 此时陆绎才觉得,这应该是殿下,最稳赚不赔的生意,而且夏日才刚刚开始,只要原材料一直有。 日进斗金都不是夸张。 第二十三章点水成冰 五月末。 京师渐渐燥热了起来。 人们身上的衣着,也开始清凉了许多,对穷苦人家来说,能够少穿衣服,就是少了一项很大的开支。 青衫薄衣。 街上繁华鼎盛。 崇文门内大街南口处多了一间很有特色的店铺。 店铺的门上,用彩纸剪裁出了大大小小寒梅的形状,开门的时候,不但放了一串花炮来庆祝开门红。 还请了京城中的花魁来此弹琴。 另有一群楼里的姑娘们来此载歌载舞。 高调。 奢侈。 东西还没有摆出来,外面站着的老少爷们已经围了一圈又一圈。 惹得许多怕老婆的汉子们,找上来扯着耳朵,还不愿意离开,还振振有词地说着店家肯定卖的是女人的东西,若是开张了,绝对第一个给你买来用。 也有笨嘴笨舌的,被人好一阵嘲笑,羞红着脸,掩面而走。 对面临窗的酒楼上。 朱载坖脚下踩着等着,瞧着街道上的热闹,得意地笑道:“看看,这不就名声起来了吗?不说人尽皆知额,就今日之后,绝对会是许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搞宣传,从来都是从猎奇开始的。 这方面朱载坖耳濡目染得很熟练了。 陆绎眼神古怪地看了朱载坖一眼,不敢多看,怕被人发现自己的失礼。 心中则是想着,难怪自己的父亲,这么看好跟着裕王殿下。 就凭‘冰雪奇缘’开张的想法,哪怕人家不是皇子,也会是一位吃穿不愁的富家翁。 往后,若是再有人开门做生意,弄不来今日的排场,估计生意会冷清许多。 “殿下聪慧,对于人心的把握,已经古来少有了。” 听着许绅的吹捧,朱载坖心中有些飘飘然。 知道了许家三点都是光禄大夫、太子太保、礼部尚书,夫人也都是累封一品夫人,家学渊源,这样的人吹捧出来的话,在朱载坖看来更加的有可信度。 “哈哈!低调,低调!” 朱载坖得意的谦虚道。 恨不得上天的嘴脸,让朱载圳更加的目光热切。 仿佛只要跟着二哥学习,以后他也能成为二哥这样的聪明人,让别人称赞。 当然,他绝对不会承认是为了一口好吃的,为了一点好玩的才会如此。 只有滕祥,捂了捂怀里的钱袋子。 都是银子堆出来的,能不热闹? 能不引起轰动? 也就殿下大方舍得花三百多两银子,弄出这种花里胡哨的开业形式。 “哎呦!居然是冰块,哪家少爷,居然这么奢侈的把冰块拿出来卖?” 有人进了店铺之后,惊呼出声。 “价钱太便宜了,一块冰块,只要一文钱······” 也有人心中琢磨着,怕是哪家少爷银子花光了,开始败家了,把家中能卖的东西,都恨不得拿出来换成银子,继续潇洒。 “刚刚你不是说,要给我卖东西用吗?我看这块冰块就不错,快给我买来尝尝。” 男人也很爽快。 一文钱他还出得起,大手一挥“买!” 场面瞬间火爆。 男人们吃着中间插着竹签的冰块,看着曼妙的舞蹈,听着往常都舍不得进青楼,花钱去听得花魁弹琴。 一时间,仿佛有了种,被幸福包裹的感觉。 而孩子们敏感地发现,此时大人们对他们很是宽容,一个个也闹腾得不行,一文钱的冰块只要开口,就能够得到。 冰块很常见。 冬天没少对它厌恶。 可天气热的时候,却又恨不得抱在怀里,装进肚子里。 此时美梦成真,怎一个高兴说的清楚。 数钱的感觉很美妙。 半个时辰之后,就有人前来禀报买卖的收入状况。 “殿下,一个时辰一共收入了四百八十多两银子,不过一文钱一个的冰块,花费的时间太多利润太薄,要不要削减一些,多做点雪糕?” 很快就有账房,统计出来了收入。 “一两银子一块的雪糕也卖完了?” 朱载坖有些惊讶。 在陆绎定价五钱银子的时候,他一开始是觉得很黑心的,毕竟成本不高,但后来还是决定定价一两银子。 毕竟奇货可居是商人的标配。 而且赚的还是富人的银子,少做一点高价雪糕试探一下市场,也好进行下一步商业的扩张计划。 现在看来,实在是小瞧了有钱人的购买力。 “都卖完了,不少人还在等。” 朱载坖抓了抓头发,他仿佛把买冷饮这件事想的简单了。 以为只是赚一个快钱,让人吃一个稀罕,没想到还有人特意等着做出来。 若是这样的话,完全可以形成一个产业链啊。 “你们觉得,若是在城外买一块地,建一个房子,专门生产这种冰块,雪糕会怎么样?” 陆绎被朱载坖的想法吓了一跳。 店铺就这么大,人流也就这么多,虽然此时的人们还没有‘市场饱和’这个词,但也有相同的意思。 “殿下,做这么多,咱们卖给谁?” “当然是卖给想吃的人啊,很奇怪吗?” 朱载坖诧异的看了陆绎一眼。 “你看,本殿下着这么想的,咱们做出并开和雪糕,可以以低价卖人商贩,商贩则是推着车子走街窜巷,也算咱们吃肉,也给了别人一口烫喝······” 很快朱载坖就说出了自己的商业模式。 以前都是自产自销。 现在还可以大范围的让利,让更多的人参与进来。 他们自己只管制作就好。 省去了更多的人员布置,就是剩下了大量的人力物力。 算下来也是把自己需要做的事情,转嫁出去,当然转嫁出去的还有利益。 陆绎心中琢磨了一下,意外的发现很可行。 朱载圳只记得吃。 商业,赚银子什么的,一点都听不懂,有而不在乎。 此时听到可以有无限制的雪糕被造出来。 立刻就举手赞同。 “二哥的办法好,二哥就是聪明。” 连续两句夸奖,让朱载坖很是受用,不枉他把朱载圳带出宫来玩耍。 “好了,赚钱不等人,你们今天好好的找人商量一下,明天就拿出一个可行性的计划,立刻实施,嗯!这个计划就叫做,半年计划好了。” 十拿九稳的决定,朱载坖还是拿得下的。 “对了,多做一个制造雪糕的设备,给我送进宫去。” 最后朱载坖吩咐了一句,就打算回宫了。 由于有了成熟的设计,还有这熟练的工匠,给的工勤很足,打造起设备来速度也很快。 在下午时分,朱载坖就收到了制造雪糕的设备。 闻着味跑来的朱载圳,憨憨的给朱载壡和朱寿媖他们解释着东西的用途。 于是朱载坖又收获了一阵兄弟们之间的崇拜。 立刻就开始了一场小小的宴会,吃着烧烤,喝着冰镇酸梅汤,偶尔还要来一根雪糕。 与此同时。 另一边的御书房之中,锦衣卫指挥同知陆柄,也在摆弄着制造雪糕的设备。 嘉靖好奇地站在一旁看得目不转睛。 “真能点水成冰?” “确定不是法术?” 连续问了好几次,每一次陆柄都如实回答。 陆绎毕竟是陆柄的儿子,儿子有了好东西,也自然就会惦记着父亲,不像朱载坖根本就忘了他的父皇是谁。 于是陆绎制造设备的时候,也就给自己的父亲送了一套。 化水成冰的神奇现象,让陆柄一开始都大吃一惊。 随即就想到了一直都在修道的皇上,然后马不停蹄地就送进了宫中。 “这是朕的儿子所设计的?” “小浑蛋,有好东西只惦记着他的几个兄弟姐妹,还有他娘,自己这个父亲怕是都遗忘了。” 嘉靖又是好奇,又是不满。 不就是罚了这小子几次的功课吗? 还记仇上了。 很快在陆柄的操作下,设备上面就开始有了一层水珠子,细微的寒意开始蔓延屋内。 嘉靖也就看得更加仔细。 脸上的表情也更加的认真。 心中的想法,却是不断的翻涌。 “朕就知道,这世间是有仙法的。” 等到真的把倒进去的雪糕材料,冻成了块状,嘉靖终于忍不住的喃喃自语。 “皇上,小儿听裕王殿下说,这种方法叫做科学,据说发展到最后还可以飞天遁地,陛下屠光的医术,实际上也是科学的一种。” 陆柄把听来的东西,一五一十地分享了出来。 “科学?科学?医术是一种,看这东西算是铁匠,木匠,这不就是分科治学吗?专精一门达到技近乎道?” 似乎相同了一点问题。 嘉靖吃着雪糕,在御书房来回地踱步。 一边走,还一边回想着其中的妙处,仿佛发现了某种神奇的现象。 “去给朕把《淮南子》找出来。” 突然想到这本道书当中,也有着类似的介绍。 或许是以前的人,修道的方式才是对的,只是传承下来,谬误太多,渐渐地就成了糊弄人的了。 而他刚好就被两个混账东西给骗了。 吃的那是啥? 喝的那是啥? 若不是被自己的儿子笑话,他自己都还迷糊着呢。 就是现在回想起来,都是满心的不可思议,当时怎么就鬼迷心窍,信了那两人的鬼话? 银子没少花。 也没少做造孽的事情。 到了最后却还成了笑柄。 从一些后来知道的消息中得知,胡大顺和顾可学两人的作为,人家活得可比他这个皇帝潇洒多了。 有时候午夜梦回,都是在梦中看到这两人对他的嘲笑。 ‘看来得找个时间,把这两人给千刀万剐了才成,不然难消朕的心头之恨。’ 嘉靖眼中的凶光一闪而逝。 第二十五章新税 朱载坖把自己赚到的钱,按照早就算好的盈利,折合成税收银两上交了出去,为的就是防止,自己的父皇一时拿银子拿顺手了。 只要银子不够花就会想起他。 天下的财富,都不够他父皇糟蹋的,更不要说他只做了点小生意了。 而嘉靖,却在朱载坖的做法当中,找到了一条新的赚钱路子。 “黄大伴,去请夏言来见朕。” “臣,遵旨!” 税收从来都是一个国家的大事,大明朝现在最大的问题,他不是看不见,朝中的打车呢么也不是看不见。 那就是免税的地方太多了。 更有数不清的大户人家,瞒报人口,隐藏田地数目,或者登记在册时,把良田变成下等田,以此来逃避缴纳更多的税赋。 就是下去收税的人,也是各个县城捕快代劳。 其中的玩法,锦衣卫也早就有着清晰的记载,想要杜绝,朝中的大臣们不愿意,就是地下的小吏也是阴奉阳违。 断绝别人的财路,还没有额外的财源来处。 就是他这个皇帝都做不安稳。 都说治理天下,就是治吏,虽有偏差,却也有点道理。 其他地方的税收,或许很难收上来,可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新税收,就得好好地谋划一下了。 锦衣卫传来的消息,可要比朱载坖知道的要多,要更加的清晰。 京师周围,朱载坖还能够掌控得住他的雪糕生意,更远的地方,人力物力付出就会大幅度的上涨。 很显然,朱载坖也没想过要吃独食,也就没有禁止别人来做相同的事情。 有许多地方大家族,已经在制作雪糕了。 毕竟,时间久了,简单的制作方法,也就不再是秘密。 现在连硝石的价格都上涨了一倍。 也就产奶的牛,由于之前没有多少人重视,数量很是稀少,大部分都掌握在早有准备的朱载坖手中。 “陛下,内阁首辅夏言到了。” 黄锦在门外轻声地喊道。 嘉靖恍然回神,看了看灯花,发现在走神的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请他进来。” 夏言自从上次被嘉靖敲打过之后,就听话了很多。 医官的推行,此人出了很大的力气,相反严嵩就开始反对了,私底下的关系也一度很是紧张。 若不是官员互殴,有失体统。 两人绝对会打一架,定下谁赢了往后谁说了算。 “臣,夏言拜见陛下。” “坐。” 夏言坐下之后,心中就不断地思考,皇上叫他来干嘛。 都已经赐座了,事情肯定比医官要难办一点。 “朕打算加税。” 果然! 夏言心中了然,推行医官,花费大得惊人,给医官们发放的俸禄,反而是其次,其中药材的消耗,才是大头。 只能说,大明的百姓们,生活得太苦。 身上的病痛太多,疑难杂症也就多不胜数,毕竟医官们其中有一个任务,就是收集疾病的种类,然后解决疾病。 而对特殊的疾病,朝廷是半价医治的。 本来嘉靖还打算免费来做这件事,被夏言全说了许久,才定下了半价,不然不需要等到现在,就会掏空嘉靖的钱袋子。 “托陛下的洪福,近两年,大明风调雨顺,加点税收,应该没有问题。” 夏言算过一笔账。 只要加一成税收的话,百姓们还是承受得起的。 “百姓们有几个铜板?朕说的而是加收商税。” 前半句话,是嘉靖听锦衣卫汇报时,朱载坖得意于雪糕的利润说出来的。 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 冰块的利润就是没有雪糕的高。 哪怕冰块卖的是最多的哪一种。 同时也让嘉靖意识到,一直给百姓民加重赋税,不但会引起百姓们的不满,还收不到多少银子。 最后还要被经受的官吏,层层克扣。 划不来。 而商税就不同了,那是有钱人的税收,只一个雪糕买卖,就能有税收五万两银子。 大明天下广袤,往后会有多少个雪糕生意? 还觉得稳了的夏言闻言大惊,立刻起身劝言道:“陛下,万万不可呀!此时时机未到,若似贸然加收商税,怕是大明就要····” 剩下的话,他都不敢说出口。 翻开历史,都知道太祖朱元璋打败了张士诚,可到底是怎么回事,有许多事心中很清楚。 张士诚是商人出身,自然明白商业的重要性,也知道商税如何才能够收上来。 太祖就不一样了。 对商税没多深的想法,一开始就给了一些人免税。 几千年来,商人都是缴税的,突然不缴税了,该支持谁,难道还不清楚? 可当时是开国之初,商业还不繁荣,根本就看不出多少危害程度,随着时间的流逝,皇帝都换了几茬了。 地方大族更是通过商业,垄断了地方经济,加剧了土地兼并。 大明能够收上来的税收就很少了。 农税才多少铜板? 能和商人比? 如今整个商人团体,实际上都是朝中大臣们的钱袋子,不然靠朝廷那点俸禄,得全家饿死。 收商税,就是在割满朝文武百官肉啊。 “哼!朕说的是,买卖雪糕这一块的税收。” 嘉靖也很无奈。 他想要一次性解决商税的弊端问题由来已久,以前是为了捞银子修道,现在则是为了捞银子推行医官。 虽然使用银子的目标变了,可捞银子的想法一致没有变。 可惜几次提议之下,都无法改变现实。 “啊!” 夏言吃了一惊。 雪糕的出现,让许多人眼红,可利益占据最大的则是二殿下朱载坖,难道皇上要对二皇子出手打压? “不应惊讶,裕王的税银,往后每个月都会上缴国库,朕要说的是,能不能建立一支专门收买卖雪糕税的税吏?” 如今的嘉靖,对于直接管理,已经很有心得。 锦衣卫如此,医官也是如此,现在再多一个税吏,似乎也没有任何问题。 “只针对雪糕买卖的税吏?” 夏言不确定的再次询问了一遍。 只要不动其他的商税,一切都好说,至于会不会因此软刀子割肉,慢慢的扩大收税的范围。 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也做不了多久的内阁首辅。 像这种奠基千年基业的事情,还是留给更加有能力的后辈们去做才是正途。 “对,只针对这一种税收。” 嘉靖肯定地点了点头。 只要打开一个税收的缺口,总有办法扩大范围。 况且连皇子都亲自给大明上缴税款了,别人想要抗税,也就找不到理由了不是? 夏言想不明白,那么大的利益,为何二殿下说放手,就放手了? 裕王殿下的身边,也不是没有能人啊。 “若是如此的话,就好办多了。” 得了夏言的肯定,君臣两人又对此时做了一些商议,才各自散去。 嘉靖终于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 走出皇宫的夏言,在上轿子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点缀着点点火光的皇宫,口中喃喃自语:“风要打大来了。” 翌日。 嘉靖勤快的上了一次早朝。 对于提出来的税收问题,尽管有一些人,心中担忧未来,可在不引起皇上对扩大,更大的征收税收的范围决心,勉强通过了。 反正又是一个新的部门成立。 需要的官员也不再少数。 而且此次的官员还不需要专业的知识,权利也是不小,不少人都想分一杯羹的。 于是在下朝之后,整个税吏的简单框架,已经搭好了。 税部司务一名,正八品品,下设郎中四人,从八品,主事三人,正九品,其它税吏皆为从九品。 算是和医官的体系一样。 其中没有任何一个吏员,都是官身,俸禄发放,也是和医官走的一条线。 等到消息传播出去的时候,已经是五天之后了。 “父皇个真是的,明明有捕快和衙门的人去收税,偏偏还要再找一批人,这不是多花银子了吗?” 许久不见的朱载壡找上门来打秋风。 随同而来的还有差不多算是他伴读的高务观。 “大哥!胆子打了,敢编排起父皇了,了得,了得啊!” 朱载坖竖起了大拇指,不断地称赞道。 “陛下圣明,对待言官都不因言获罪,更何况还是太子,再说太子说的也不无道理。” 高务观看不得朱载坖的阴阳怪气。 不疼不痒的辩解了一句。 “有没有道理,只有他长大点会明白,现在是吃喝玩乐的年纪,别想太多。” 朱载坖摇了摇头,不去继续这个话题。 都是小孩子,被人忽悠几句,就真的以为自己说的都对。 “百姓们的孩子可以吃喝玩乐,可身为大明的太子,天生就注定了没有办法吃喝玩乐。” 高务观不乐意。 怎么地? 你大哥是以后要做皇帝的人,能和别人一样吗? 是不是你心中有鬼,想要把自己的大哥带到歪路上去? 话中的意思,朱载坖听得懂。 抬眼看了看高务观,发现此人不是个好玩意。 一开始那句辩解,还能说是维护太子的颜面,后面这句话分明就是在挑拨离间。 难道从现在开始,朝堂上的大人们已经发现,皇帝越来越难对付,需要向下一代人下手了吗? “好了,吃饱喝足了,本殿下带你们出去看看外面的景致。” 说一千道一万,都不如亲眼看看,百姓家的孩子,在他们这个年纪到底在干什么。 朱载坖决定,带着他的兄弟们,下到田间地头去好好的感受一下。 第二十六章飘了,作大死 朱载坖以前每一次出宫,都是去吃好吃的,玩好玩的。 唯独这一次不同。 走得有些远不说,道路还不是很便利。 “二弟,咱们是要放纸鸢吗?” 瞧着眼前越来越是宽阔,周围还没有多少树木遮掩,实在是一处放纸鸢的好去处。 朱载壡左顾右盼。 道路的两旁都是绿油油的一片。 就是青草茂盛了一些,若是跑起来,叶子上的露水,一定会打湿裤腿。 “这里是庄稼地,哪能让你放纸鸢,小心脚下,别把麦苗踩倒了。” 走在前面带路的朱载坖,指着两旁的麦田,缓缓地说道。 “不放纸鸢,咱们来此干嘛?” 了解到,原来绿油油的东西,不是青草,一群小家伙们瞬间就没了兴趣。 麦苗他们是听先生们说起过的,知道很是珍贵,食物都是来源于此。 只是以前一直在深宫,没多少机会出来,就是出来了,也是以玩耍居多,根本没人会提起让他们见识一下,麦苗长什么样。 “当然是让你们见识一下,百姓们的孩子,在咱们这么大年纪的时候,都在干什么。” 走在最后面的高务观面沉如水。 一几次想要走到前面去,紧紧跟着太子殿下,都被陆绎有意无意的给挡了下来。 “陆绎,能不能让一下?” 实在绷不住的高务观,低声询问道。 “路太窄,不好让。” 自从知道,朱载坖要带着他的兄弟姐妹们,来此弄所谓的体验生活。 他都提前说给了他的父亲,特意准备了一队锦衣卫跟随。 目的是什么他不得而知。 可对于裕王殿下的聪慧,他是肯定的,根本就不能用对待小孩子的方式来面对,哪怕是有时候说出来的话,很离谱。 今日这么做必然有殿下的用意,怎能让人坏了大事。 “放心,前面有锦衣卫护着,一定该不会又是的,不需要担心太子和皇子们们的安全。” 陆绎又补充了一句。 实际上,他也好奇,朱载坖到底要干什么。 脚下的路,并不好走。 到了最后,即便是朱载坖许诺每个人雪糕管够,都没有办法让朱载壡他们提起精神继续走路。 不得已之下。 锦衣卫们一人一个皇子,皇女们背着前行。 其实,本来不用走这么远的路程的,在京师的小胡同里,也能够看到六岁孩子们为了生活,许多已经开始帮着大人们干活了。 但为了加深朱载壡他们的深刻印象,朱载坖还是选择了城郊的小村子。 “二哥,我想父皇了,想母亲了,想回家了。” 九月的太阳,还是很毒辣的。 即便是被人背着走路,朱载壡他们也出了一身的臭汗,狼狈的模样,完全配不上他们皇子的身份。 若是今日的事情,传回宫里。 朱载坖觉得,他会很长一短时间出不了宫。 无论是对于皇帝,还是后宫的娘娘们来说,都太过危险了。 带着太子,顶着烈日。 中暑了, 病了。 谁来负责? 汗水打湿了衣衫,陆绎突然开始怀疑自己对裕王殿下的判断了。 对错已经不是问题。 现如今最大的问题是如何给皇帝交代。 早知如此,他绝对会在一开始,就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 心中忐忑间,总算到了目的地。 一处看起来很是穷困的村子。 村口正站着一排的锦衣卫,陪同着的还有管理村子的里正。 到了树荫下。 一群小孩子们才真的活儿过来似得。 “歇一会,咱们就进村,记得帮人干活哦。” 朱载坖一阵坏笑。 他的脸上也满是汗水,不知是因为经常跑的原因,还是什么,比起他的兄弟们,要好的多。 话音刚落,他的背上就挨了一记拳头。 转头一看,就是他的大姐朱寿媖。 朱寿媖此时穿着男孩的衣服,汗水打湿了发梢,粘在额头上,不是一身衣服华丽,都要以为是一个野丫头。 “还以为二弟你多好心,特意来找我一起出宫,原来就是为了晒天阳。” 朱载圳喘了口气,喝了口带来的水,小脸上也是不满。 “看看,水都成了热的了,咱们到底是来干嘛的,若是不好玩的话,小心我揍你。” 朱载坖不敢和大姐对着干,因为打不过。 可面对自己的三弟,就没啥好脸色了。 “你打的过我?” 朱载圳一跺脚道:“我和大哥一起揍你。” 朱载坖回头看到朱载壡不善的眼神,心头还真有点小怕。 两个人联合起来的话,他一个人还真就打不过。 “好了,说什么胡话呢?歇好了就进村。” 村子里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此时的农活做多的只有一样,就是在地里拔草。 当然,朱载坖不会这么安排。 搓麻绳就是成立了唯一的选择。不用更怕弄不来,也不用怕做的不好。 “看到那些孩子么了吗?” 朱载坖指着远处在搓绳子的小孩子,看不出多大年岁,黝黑的脸庞,古瘦如柴的模样,大多连一件像样得到衣裳都没有。 光着身子正在干活。 “他们不穿衣服的吗?” 朱载壡奇怪的问道,由于太热的原因,他也想把衣服都脱掉。 “他们不是不想穿,而是穿不起。” 朱载坖开始给他的兄弟们上课了。 “你们现在讨厌的衣服,是他们一辈子也很难奢求到的宝物。” 农家人,在见了陌生人,还是有些拘谨和害怕的。 哪怕早就做好了准备,依旧如此。 泾渭分明的两拨人,互相彼此的看着。 只有等到朱载坖命人拿出了一袋子的花生,那群怕生的小孩子,才在父母目光的鼓励下,上前拿取。 “你们······” 或许是女孩子,天生都很感性,朱寿媖可怜的刚刚想要开口问话,这群孩子们一窝蜂的又跑开了。 “他们······” 朱寿媖不解的问着朱载坖。 “他们怕生,穷怕了的人,大多如此。” 朱载坖随后对着护在朱载壡身边的高务观道:“你来看看,百姓们的孩子,是不是都在玩耍?” 高务观紧紧的抿着嘴。 他实在没有想到,就为了他的一句话,裕王殿下就敢搞出这么一出戏来反驳。 “没有那个孩子不贪玩的,但是他们没得选择。” 朱载坖依旧不放过的陈述事实。 “我们能够玩耍,是因为命好,生在了可以衣食无忧的家庭。” “今日本殿下,就是要让兄弟们吃点苦头,才好让他们记住,如何才能够让自己不再如同这些孩子一样,吃不饱,穿不暖,还有永远也干不完的活。” 高务观似乎重新认识了朱载坖一般。 眼神复杂地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远处的怯生生看着这边的小孩子们。 以前他不是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场景。 可要弯下腰,去做这些司空见惯的事情,就很难。 陆绎也是如此的感受。 就是只有滕祥不这么想,只有没吃过苦的人,才会天真的以为,吃苦是天生的,若不是他命好,入了宫。 有很大的可能,已经饿死了。 心血来潮的一场吃苦活动。 让朱载坖自己都叫苦不迭。 一开始想得很不错,也在一步步地实施下去。 然而,到底是养了一身的懒骨头,想得好,做起来就不得劲了。 也不知道是那个地方给出了错处。 忙碌了一天,没有半点效果。 唯一给教育了的,反而是高务观和陆绎他们。 只能说,只有成年的思维方式,才会看到某些事物的本职。 在回去的路上,高务观明确表示,裕王殿下的教育方式是对的,他会建言文华殿讲学的先生们,可以加上一点,对于务农的学习。 朱载坖张了张嘴。 他是想要让自己的兄弟们感受一下,底层人们的生活状况,可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若真的那些先生们同意了。 是不是他每天就会有干不完的农活? 陆绎悄悄的离高务观远了一点,心中暗道:此人怕是读书读傻了,不怕将来让皇子们记恨上? 再次回到了宫里。 朱载坖有想过自己今日干出来的事情,会闹出大动静。 但依旧小瞧了动静的大小。 已经算得上风波了。 宫门口。 嘉靖黑着脸坐着一言不发,两旁的贵妃,嫔妃们也是沉静的默不作声。 锦衣卫指挥使陆柄还在地上跪着,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显然跪着的时间不短了。 另一边的内阁首辅夏言,也被赐坐等着他们归来。 朱载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康妃。 因为在所有的嫔妃当中,康妃最是狼狈。 披头散发不说,漏出来的眼睛,都哭得通红。 “嘿嘿!朕的皇子们,都是好样的啊?” 冰冷着脸的嘉靖,目光给一个个地扫了过去,最后落在了朱载坖的身上。 不管什么原因。 把一国储君,带出去宫,身边还没有多少护卫,都是对大明国运的不负责。 “父皇,你听我说······” “闭嘴!再多话,朕就废了你的皇子身份。” 嘉靖气得咬牙切齿。 他容易吗? 为了生个儿子,继承大明,什么办法都用过了,也只得了三瓜两枣。 “其他人都回去,裕王留下。” 王贵妃,卢靖妃,曹端妃立刻上前去查看自己的孩子有没有受伤,直到看到双手磨出来的水泡,才一个个目光狠辣地看向了朱载坖。 恨不得把他给生吞活剥了。 此时朱载坖一肚子的话,都无法说出口。 心中暗道:自己似乎真的是做了一次大死。 第二十七章轻放 朱载坖一直在用大人的思维,来使用孩子的身份。 别扭,但在许多时候真的很有用。 周围的人熟悉了他的早慧,熟悉了他某些异于常人的说话方式和做事方式。 有看不惯他的,也有欣赏他的。 然而身处这样的一个时代。 看不惯他的就属于大多数,欣赏他的也不过是碍于他的身份。 朱载坖看得清楚,也感受得到。 别看他一天天的忙东忙西,做出许多的美食和好玩的,吸引自己的兄弟姐妹,不过是为了可以经常见面,然后通过细微的影响,让他们成为和自己差不多的一类人。 可惜的是。 周围环境所致,即便是在努力,也敌不过传统的压力。 于是,他就体会到了,那种闲下来之后,才会有的孤独。 感觉来得很奇怪。 用更通俗的话来说,就是吃饱了撑的才回去想的问题。 正因为如此,脑门一热,就干出来带着太子皇子们出宫感受底层生活的做法,本意是想要让他们深刻地认识到,底层百姓生活得到底有多么的艰难。 可他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时代的不同。 还有巨大的阶级差距和认知鸿沟。 若是当真发生了意外,他们一群小孩子,被别有用心的人给灭口了。 那么大明绝对会变天。 嘉靖也差不多要疯掉,为此掉脑袋的人,有而不知几多。 朱载坖低着头,看着脚尖,两只手放在哪里都感觉不对,最后选择了各自捏着衣袖的边缘。 嘉靖不开口,就没有人说话。 场面一度寂静。 就在朱载坖顶不住压力,想要开口的时候,一抬头发现嘉靖正死死地盯着他。 “说吧,谁给你出的主意,让你带太子他们出宫跑到那种地方去的?” 良久,嘉靖眼神晦涩地看着朱载坖,一字一句地问道。 另一边坐着的夏言,也眯着眼睛,等着朱载坖的回答。 太子严格地来说,是他的学生。 只要中途不出现意外,他们夏家三代人的荣华富贵都是稳了。 自然对于朱载坖的行为,更加的痛恨,却又无法表现出来。 暂时应该是这个样子。 跪在地上的锦衣卫指挥使陆柄,更是觉得冤枉。 一切都好好的,突然一口锅就飞到了他的头上,能够跪着没有被拉出去砍头,都是皇上对他的信任和器重。 “孩儿自己想到的。” 也不知嘉靖是不是真的信了,听到朱载坖的回答,也没有继续询问下去。 “你觉得,要我怎么惩罚你才好?” 又是一阵沉默,嘉靖面无表情地继续问道。 这次他没有说朕,仿佛放下了皇帝的身份,在以一个父亲的身份说着这件事。 事实也是如此,都已经暂时放下了‘双龙不相见’的批语,就能够知道嘉靖的愤怒到底有多大。 说着的,若还是以前那个吃仙丹的嘉靖。 脾气暴躁之下,早就砍人了。 也就最近一段时间,喝的牛奶多些,身体内的超标金属,排出去了不少才会让情绪稳定了下来。 朱载坖张了张嘴,心中暗道:此时说得重了,自己吃亏,说得轻了,父皇肯放过他,怕是内阁首辅夏言,都不会放过他。 “夏言,你说,朕该怎么惩处这个逆子?” 问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夏言的头上。 夏言心中明白,这件事并不好做。 “陛下,二殿下带着太子出宫,是家事,臣不敢擅言。” 嘉靖很想说,你个老东西,知道是家事,为何要联名朝中的诸多大臣,闹到朕的御书房,还必须要给出一个结果。 “可逆今天下午,前来觐见朕的时候,拿出来的联名奏章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想装糊涂,嘉靖可不惯着。 这一点还是和朱载坖学的,有什么都摆在台面上。 一直引经据典,若是有人装糊涂,自己还得提醒,虽然感觉很有面子,但总有是不爽利。 此时朱载坖也明白了过来。 嘉靖摆出这么大的阵仗,一部分是真的生气,另外一部分则是演给别人看的。 若不是有人指手画脚的,让嘉靖有了逆反心理,他今日这一关还真就不好过。 夏言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妙。 猜错了皇上的心思,有时候也是会死人。 后知后觉地发现,皇上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容易暴怒的人了,这一点才是关键。 就连说话的方式也更加的直接。 局面突然变得复杂了起来。 朱载坖茫然地发现,若他是皇帝的话,绝对看不透朝中大臣们的这种玩法。 明面上针对的是他,实际上矛头指着的却是嘉靖。 难怪会议开始就把他的几个兄弟姐妹们带离现场,是因为人多,容易出现更加不可控的局面吗? “陛下若一定要臣说的话,臣就斗胆说几句。” 夏言起身行礼道。 话说得好听,事却做得不够漂亮,嘉靖突然又开始怀念严嵩了。 说话好听,还得是此人。 嘉靖颔首,夏言也就不客气了。 “陛下,裕王殿下顽皮,若是一直待在宫内,怕是要带坏其他皇子,公主了,不妨让他最先出宫建府,五年之内不得诏书,不能入宫?” 一番话,有理有据。 而且都是事实。 就连朱载坖回忆起自己的做法,严丝合缝的一点夸大嫌疑都没有。 嘉靖看了朱载坖一眼,没有那种小孩子离开父母远了,就万分不舍,哭闹的模样,心中颇有微词。 不孝顺的东西! 有好吃好玩的,不知道孝敬父亲,一想到这立刻就同意了夏言的说法。 眼不见心不烦。 康妃若是想儿子了,可以随时出宫。 “那就按照你的办法来处理。” 说完一甩衣袖,转身就走。 夏言躬身恭送嘉靖,直到消失在视野之中,才直起身子,看了一声不吭的朱载坖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离开了皇宫。 朱载坖扯了扯同样跪在地上的陆绎。 “起来了,人都走了还要跪到什么时候。” 陆绎抬头看到自己的父亲陆柄还在跪着,只能微微的摇了摇头,表示殿下你还是先回去吧,不要管我了。 “陆指挥使,起来吧,现在父皇应该很需要你。” 朱载坖只能从源头上下手。 奈何不管他怎说,陆柄都是一声不吭的跪着,直等到黄锦回来,宣了皇上的口谕,才缓缓地起身,跟着去了御书房。 离开的时候,还特意吩咐陆绎好好的跟着裕王殿下,就是没有跟他说一句话。 “裕王殿下,咱们下次不要这样了好不好?多来几次会吓死人的。” 陆绎起身后,一边揉着膝盖,一边轻声劝解道。 也就只有在朱载坖面前的时候,陆绎才会表现的神随意,用他父亲陆柄的话说,这样能够更好地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 目前来说很有用。 朱载坖的脾气性格算是被陆柄给摸透了。 “谁知道,看起来一件小事,会让这么多人敏感地给父皇上联名奏章,都是吃饱了没事干。” 嘴硬的朱载坖,也明白为何会如此。 只能说,嘉靖的儿子太少了。 他出门一趟就带走了所有。 若真有个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回到了景仁宫。 屋内的灯火依旧亮着,窗户上还倒映着一个女人的影子。 朱载坖不用细看,就知道是谁。 好在这世道,没有混合双打,不然他绝对会皮开肉绽。 朱载坖迟疑着,还是进了屋内。 二话不说,就跪下行到了康妃的跟前,让康妃心中憋着的一腔怒火,瞬间就烟消云散。 正如陆柄了解朱载坖一样。 朱载坖也很了解他的母亲。 若说这个世界上,离他最勤俭的,也就只有他的母亲了。 父亲在意的第一位,永远都是大明江山,第二位是修道还是太子,就没有机会去做比较,就不得而知了。 “你今日差点吓死娘,你知不知道?” 康妃心疼地抱起朱载坖,拍打了一下膝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眼泪婆娑地说道。 哽咽的声音中,还带着一丝惊慌。 在黄锦黄公公,通知她去宫门口等着之后,隐约的了解到事情的经过,路上遇到王贵妃和卢靖妃,差点被两个暴怒的女人给打了。 事情的严重性,可见一斑。 “娘,孩儿以后都不会了。” 此时的朱载坖,乖巧得可以。 心中还想着,怎么才可以把自己五年之内,不能进宫的事实,告诉康妃才不会再次被吓到。 “你父皇没有惩罚你吧?” 挨打实际上都不是多大的惩罚。 对待皇子,从来都是教育为主,只有民间才会有棍棒之下出状元的说法。 “惩罚是有的,就是罚孩儿住在宫外一段时间,娘,你说是有时间的话,也可以来看看孩儿。” 把五年,说成一段时间。 已经是朱载坖能够想出来的最好的说辞了。 他的情商本就不高,不然上辈子也不会混得一塌糊涂。 而这一辈子,也没有多少让他展示情商的机会。 皇子总是发出命令的那一个。 不需要过多地揣摩别人的想法。 “好,好,好,去外面住一段时间也好,免得又有人说,咱们把别人家的孩子给带坏了。” 康妃立刻就精神了一些。 躲远一点,目前是最好的办法。 此时康妃已经不去想更加遥远的事情了。 “嗯!其实孩儿也是这么想的,到时候,孩儿把外面的府邸,弄得比皇宫还要漂亮,就等着娘过来养老,咱们才不受别人的气呢。” 立刻,朱载坖就开始描绘起以后的生活。 第二十八章送别,赚钱 清晨。 风儿轻轻地吹,鸟儿轻轻地叫。 有人在送行。 队伍并不浩大,几个宫女太监,一位皇妃,还有一队金吾卫,五辆车子。 朱载坖站在车子面前回头不时地往后张望。 良久,终于等到了来人。 朱寿媖跑的飞快。 身后还跟着两个宫女,太监,再远一点就是曹端妃她们。 太子和三弟都没有来。 父皇也只派了黄锦黄公公跟随。 朱载坖的脸上挂着笑意:“大姐,我就之大你会来送我。” 气喘吁吁的朱寿媖几步上前,扯着朱载坖的衣袖,脸上红彤彤的怒声道:“父皇又没有规定,必须一早就离开,为何走到这么急?” 朱载坖嘿嘿傻笑地说道:“不是想着,不让父皇为难吗,多呆一会,再有人跑去给父皇上奏疏,面子上不太好看。” “哼!都是些乱嚼舌根的,村子里的穷苦百姓们他们看不到,就盯着咱们身上挑刺,上次还有先生批我说不懂女戒,我能认识几个字,要怎么才算懂啊?” 朱寿媖为朱载坖打抱不平的时候,也把自己的糗事说了出来。 “哈哈哈!” 朱载坖能够想到,当时自己的大姐被先生们批评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肯定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任凭风吹雨打,我自巍然不动。 也就在他们兄弟们面前,暴露出本性,活泼些。 其他时间,地点,都是淑女范。 同时也是嘉靖眼中的心头好。 简直没道理。 或许是陶仲文的说法,让嘉靖经常见不到儿子,所以从女儿身上补得吧? “别傻笑了,快走,带我们去你的住处好好的看看,父皇也是小气,给自己儿子额府邸,还得你自己掏银子。” 朱寿媖拉着朱载坖就往车上去。 口中还不忘编排一下嘉靖。 “你们不是来送行的?” 朱载坖一呆。 原以为,来宫门口送送就成了,没成想还得送到家。 “认个门,往后有机会出宫找你了,有不会找错位置。” “好吧,今晚我请你们吃大餐。” 两个小孩,都没有提朱载壡和朱载圳他们为何没有来。 一行人,轻车缓行的往朱载坖购买的府邸走去。 府邸是经过陆绎的手购买的。 面的很并不大。 若不是他以皇子的身份来购买的话,卖家还真不一定会买。 整条街周围,都是官宦人家居住。 此时家家户户都紧闭着家门,街道上也清净的,看不到任何一点生气。 “房子不大,足够我一人住了,等以后,你二弟我建一座很大的庄园,绝对漂漂亮亮的,让别人羡慕得吃不下饭。” 朱载坖夸张地述说着,往后的种种。 朱寿媖也跟着附和两句。 对于房子大小,还没有多大的概念,能住人就成,再漂亮能比得上皇宫? 另一边。 在朱载坖他们走后不久。 朱载壡和朱载圳才哭哭啼啼的跑到了宫门口。 可左看右看都没有见到朱载坖的人影。 两个小家伙委屈的对望一眼。 “咱们往后,还能吃到好吃的吗?” 异口同声的互相问话,让两人莫名的笑了起来。 “肯定能!” 又是一次异口同声。 “我先说!” “不行我先说。” “我是弟弟,做哥哥的得让着弟弟,孔融让梨的故事,难道先生没有教过?” “可我是太子呀。” 对于如何使用转变身份这一问题,朱载壡早已经熟练。 “太子了不起?我还景王殿下呢!” 朱载圳也是毫不示弱。 说的谁没有个身份似得,尽管比不上太子,也不差了好不。 两人打打闹闹,反而忘了跑到宫门口来,是来干嘛的。 最后不知不觉中,就到了景仁宫,看着宫门紧闭,只有一名侍卫守着,兄弟俩撇了撇嘴,心情不是很好的回去了。 御书房中。 嘉靖听着陆柄的汇报。 “兄弟和睦,不错。” 嘉靖站起身,站在了书架前,半晌才道:“朕是不是太过无情了?” 陆柄不敢接话。 黄锦装作听不懂。 反正皇上偶尔总会说些莫名的,让人难懂的话来。 “算了,朕这个二儿子,就是闲不下来的性子,他想去外面,就由得他去好了。” 陆柄紧张的心,总算放下了一半。 明白皇上说这话,就是想要让他多盯着点免得外面的人,觉得裕王失去了皇帝亲情,被人轻易的欺负了。 “对了,再派人对盯着他的那个什么研究室,香皂都出来了,还不知道给他父皇送点,顺便也点拨他一下,让他记得有点孝心。” 对于研究,以前的嘉靖绝对不会这么关注。 可在见识到,研究出来的东西,能够换成银子之后,心态就变了。 想要推行某些政令。 就得花钱。 银子从哪来? 暂时只能苦一苦老百姓了。 另外他也好奇,朱载坖弄出来的香皂,会带来多大的收益。 若是依旧有雪糕的利润那么多的话。 他也得找人,建一座工厂,好好的赚一笔才成。 免的内帑始终是空的。 “臣记下了。” 陆柄恭敬应下。 实际上他也想知道,裕王殿下的这个香皂,到底能够给他们陆家带来多大的财富。 陆绎给他说的那些关于裕王殿下的事情,他也记在了心中。 身边的一些大明蛀虫,还没有来得及开始清理。 不过在接到一些隐秘消息,许绅家已经开始行动清理自家的蛀虫了,他也得加快速度。 免得迟了,以后被人拉出来说事。 “对了,税务官的事情你们锦衣卫的看紧了,若有人贪赃枉法,胡乱地扩大税收范围,及时拿下,抄出来多少银子,就分出一成作为奖赏。” 嘉靖心中明白,最怕的就是锦衣卫和官员们勾结到一起。 若不是内帑空虚,他还想再建立一个厂卫,就叫做东厂的。 用东厂监督锦衣卫,才可以进一步杜绝权力失控。 陆柄心喜。 知道是皇上,在给他们锦衣卫送福利。 现如今,大明做官的人哪个不贪赃枉法? 以前没法追究,现在这个新部门,就要有新气象,还像曾经显然是不行了。 不过这么玩下去。 大明的官员储备,可就不太够用了。 不知道皇上有没有办法解决。 其实。 说来也奇怪,大明养士的时间也不算断了,而且私塾,官塾,都是免费的,怎么就出不了多少人才呢? 一个乡村,有时候都找不到一个识字的,就很离谱。 心中想着,嘴里却也不忘应下:“谢陛下隆恩!” “嗯!下去办事吧!” 嘉靖挥了挥手,陆柄才悄悄地退去。 ** 时间一晃而逝。 这一年匆忙的,几乎没有留下多少痕迹。 雪糕被大范围地传播,成为了夏日最好,最廉价,也最解渴的商品。 税务司的建立,让嘉靖得到了大量的银子,也抄家了不少的官员。 算来算去,似乎只有锦衣卫赚了。 若是算上医馆的开销,百姓们似乎也分到了一点残羹。 而也正是这一年,葡萄牙人到达日本,菲律宾被命名。 比利时医学家A.维萨里所著《人体的结构》出版,首次否定加伦关于血液通过心脏中膈细孔而运行的论点,并作了其他修正,创立近代人体解剖学。 同年,哥白尼写成了《天体运行论》,创立了“日心说”。 当然这都对遥远的大明,没有多少影响。 有影响的只有西班牙人把烟草,传入了大明。 而如此种种,又和朱载坖没有办点关系。 此时的他正忙着扩大香皂的生产。 巨大的利润,仿佛一阵飓风刮过,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财富迅速的累积。 给官府上缴的税收,只一个场子,就达到了每个月十万两白银的程度。 “殿下,银子赚得太容易,也太多了,握着心里有点怕啊!” 陆绎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因为赚到了巨大的财富,而心惊胆战的。 就连他父亲回到家中,都神思不属。 经常听到皇帝在耳边说,你家赚了多少银子,谁都会心惊胆战。 “是啊!救心丸我都连夜多制作了好几瓶,就怕银子再继续增加下去,心脏率先受不了。” 许绅没想到,出自他手的一块小小的香皂,成本降下来之后,每一块都没多少利润,还依旧能够财源滚滚。 当时定价的时候,他还怕会亏本的。 “呵呵,这才到哪,往后赚钱的机会多着呢,你也知道,研发一项物品需要花费的银子也是巨大的,若没有丰厚额利润,谁会去搞研究?” 朱载坖笑呵呵地说道。 有了资金支持,许多想法就已经可以提上日程了。 譬如说,在每一个县城,建立一个生态家园。 加宽,修整,每一条县城之间的道路。 哪一项都是花钱的买卖。 却又不能立刻见到效益。 “也是,现在殿下说的那种精盐,已经研究出来,提纯的成本暂时还没有下来,咱们下一步是不是就是卖盐?” 盐是大利润。 说起来,盐的成本并不高,而且还可以源源不断地制做出来,可很奇怪的就是,盐的价格始终下不来。 不少地方的老百姓们,吃盐都是一粒一粒的数。 被人为控制的生活成本实在是太高了一些,而且利润还被商人赚走了,大明朝廷见不到一个铜板。 “不错,本殿下打算恳请父皇,打开盐引的限制,只要给一个经营许可证,就可以无限制的买卖食盐,到时候,能够赚钱的,就看谁的质量好了。” 朱载坖打算砸了某些人的锅。 一群不思进取的东西。 不逼迫一下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创新。 第二十九章失银 财帛动人心。 数额巨大的银子,任谁见了都会生出贪婪之心。 不同的是,有人控制住了自己的欲望。 可有人总觉得自己能够侥幸的不被人发现。 在朱载坖还在规划者他的下一步商业计划的时候,就听到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刘敬堂一边小跑着,一边擦拭着额头上不断流淌下来的汗水。 另一只手,紧紧地抱着一本账本。 脸上惊慌的表情,怎么都掩饰不住,路上沿途有人给他行礼都顾不上,要知道平时数他最是坚守礼仪这一套。 从大理寺跑出来,现如今裕王殿下就是他最大的大腿。 不想尽办法抱紧可不行。 本来他时管着养豚场的,奈何随着雪糕和香皂的畅销,朱载坖急需人手,就把他抽掉了回来。 没了官身。 却依旧掌握着几千人的衣食住行。 而且似乎相比以前的权利更大了无数倍。 就连做梦都在想着,有一天会他会数钱数到手后抽筋,现在实现了,每一天从他手中经手的银子,数以万计。 若不是还记得,这东西能够养家。 怕是都快要对钱不感兴趣了,尽管这些银子都不是他的。 “殿下,不好了。” 等不到门口的护卫通传,刘敬堂远远地隔着门就开始呼喊。 吱呀! 门被打开后,刘敬堂才发现,基本上熟悉的人都在,也省得他一位还要给每个人单独通知。 “有事说事,不要一惊一乍的。” 朱载坖没好气地说道。 开门的滕祥也是眼神不善,若是没有此人的话,现在管着殿下生意的人,肯定是他。 现在又说殿下不好了。 若不是殿下是仁善之人,就凭这句话,就该诛三族。 “小的今日查账,发现两本账册对不上,从两个月前开始,几乎每天都有三千两银子不知去向。” 屋内众人闻言,一个个地倒抽一口凉气。 几乎每天都有三千两银子不见了? 面面相觑间,都不知该要如何来表达自己的想法。 “查了几遍?是哪个地方出现了问题?” 陆绎也很紧张。 若是裕王殿下这里出现了账目问题,那么他们陆家的工厂账目也绝对不会多清楚。 他们家可以把银子送人。 也可以奢侈地洒进水里只为听个响声,但绝对不会允许,被人悄悄的偷了去。 朱载坖抿了抿嘴唇。 只觉得这个时代的人,胆子是真的大。 他给出来的工钱,已经很高了,足以让外面还在排队等着他们招工的人,眼红得恨不得取而代之。 可依旧还是杜绝不了人性的贪婪。 哪怕是有可能被杀头,乃至于被诛灭九族都无所谓。 “呵呵!还真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啊!” 想着想着,朱载坖都气笑了。 “说一说,你是怎么查出来的?” 两个月都没有被人发现,现在突然被查了出来,那么只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件事是一群人做的。 而当中有人分赃不均,才被抖了出来。 损人不利己,也是人的一种特殊行为。 刘敬堂尴尬的一笑,又摸了一把汗水才说起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此时记账,用的还是大明流星的传统记账方法,账房是朱载坖让人在经常特意找的。 陆绎和许绅没敢掺和进来。 毕竟他们也有自家的生意需要打理,用人的地方也很多。 杨山松京城中,记账最为出名的一个账房先生。 朱载坖为此,开出来的工钱也很高,每个月都有十五两两银子的工钱。 足以使得一家人,舒舒服服的生活下去。 十五两银子不少了。 比朝中的九品官俸禄都高。 经过了一点时间的试用,朱载坖也查了几次张,感觉还不错,就流了下来。 由于需要经手的银子很多,财务就会很忙。 像杨山松这样的人,就多找了一些,为此,朱载坖还特意让人好好的查了一下,这些人的身家是不是清白的。 谁知就是如此的严密防守,依然出事了。 事情的起因就是赌钱,一输再输之下,就有人动了歪心思,若不是今日有锦衣卫百户前来批发香皂,打算赚点小钱。 刚好刘敬堂也想要找账房的询问一下,下一批购买物资的银子,什么时候可以拨付下来。 所以就拜托了百户去找人。 一找就找出了问题。 杨山松他们还以为事迹败露,连锦衣卫都派了出来,一见面就跪下,还没等到百户问话,一脸懵逼的时候。 就把做过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部说了出来。 朱载坖听得晕晕乎乎的。 直觉的事情经过怎么这么玄奇? 一切的巧合,促成了这件案子的暴露,若是锦衣卫百户是个急性子率先开口的话,那么这件事情还不知道会隐瞒到什么时候。 又会损失多少银子。 几人听到经过,也是无语。 “此人的本事不小啊,不但可以平账,还可以拉别人下水。” 朱载坖嘿嘿冷笑:“难怪此人被称为京城中做账最厉害的人,怕是不少官府的账册,都是此人做的吧。” 虽是疑问。 朱载坖去在心中已经有了判断。 “看没有看出,他们做账的手法?” 陆绎开口问道。 若是看不破的话,账房这一块,往后就会成为他们的心病,任谁知道自己的银子,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还找不出原因。 都会睡不着觉。 “看出来了。” 刘敬堂摊开账本,指着上面的一行字接着道:“这里应该本来应该空一行字,开始断句的,现在没有······” 剩下的话就不用再说了。 断句从来都是文人的特权。 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账房,还会把断句的方法,用在记账上面。 “原来玩的是文字游戏啊!” 朱载坖还以为,是多么了不得的记账手法。 弄了半天,只是把解释权,拿在了手中,无论在何时何地,都可以通过语言的另类解读方法,来混淆视听,让账面看起来毫无异常。 不愧是八股文章盛行的年代。 说若是再说,八股文没啥用。 朱载坖一万个不信。 陆绎和许绅两人,也是经过了两三遍的思索,才弄懂了平账的技巧。 然而,正是懂了,才越会感到心惊。 一本厚厚的账册,逐字逐句地去查账,得查到什么时候? 难道要看这些账房的良心不成? 难怪各家各户的人家,在账房这一块,用的都是自家最亲近,也最信任的人。 “银子都追回来了没有?” 朱载坖知道是玩的文字游戏,心中就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此时他最关心的就是自己的银子,有没有追回来。 “银子都输完了,现在这些人还在外面挂着欠条呢,说是等下一个月一起还。” 刘敬堂立刻回答道。 “通知官府,写状子,本殿下要让他们这些人,全家都齐齐整整地干活干到死。” 朱载坖一发狠,没说杀人。 废物利用一下,也是可以的。 对于朱载坖的做法,他身边的人已经很熟悉了,现在到处都要开工,需要的人手也不少。 能够有一群免费的劳力。 也能面勉强弥补一下损失。 而且还能够尊重大明律,一举两得。 “是,殿下。” 没有迁怒于他,刘敬堂总算把心放在了肚子里,此时回答得也很干脆。 “另外,两件事要必须立刻做,一个是开办私塾,专门教授数算,另一个就是开办一家印刷作坊。” 朱载坖已经决定了,要自己培养一批能用的账房先生。 往后还要推广到整个天下。 提前准备,总不会有的。 而开办印刷作坊,不是为了印刷书籍,而是为了印刷特殊的账册。 现在的记账账册,还是太简陋了一些。 “陆绎,许太医,这段时间本殿下的账房,就暂时用你们的人应付一下,最迟两个月后就把人还给你们。” 整个账房给一锅端。 朱载坖能够想到,不用到明天,当天下午自己就会成为许多人口中的笑谈。 “刘敬堂,你手中有没有要推荐的人,本殿下决定对手上的产业,进行精细化分一下。” 以前只需要张张嘴就成。 突然出了这件事,朱载坖发现,想要过得舒坦,一套成熟的,严谨的制度,不能少。 也算是给他上了一课,任何时代都不要去用银子来考验人性。 淳朴是相对的。 更多的人只是没有找到机会来干不淳朴的事情而已。 “是,殿下。” 刘敬堂心中兴奋。 自己的手中权力又大了一圈。 比起他在大理寺的时候,活得似乎更加真实了一些。 “对了,以前就是大理寺的,对于大明律很是熟悉,也顺便起草一份管理办出来,到时候做的好的涨工钱,做的不好的就得扣钱,往后厂子里的官职升迁,也都要用这一套办法来。” 朱载坖本来是不想搞什么管理制度的。 如今看了看,此时的人,道德水准确实高,但还没有高到某种理想程度。 “这是小的的拿手文章,殿下就放心好了。” 刘敬堂拍着胸膛应下。 陆绎则是笑着说道:“到时候我也抄写一份,殿下弄出来的东西,总是有用得着的地方。” “我也一样!” 许绅接了一句,差点让朱载坖以为,张飞来了。 第三十章闭关,来一壶酒 有钱好办事。 奖励了一番锦衣卫百户之后,朱载坖就开始躲在屋内,编写他的培养账房教材。 对于财务,朱载坖了解得不多。 但可以弄出标点符号,来让一些喜欢断句的人,找不到任何一点机会。 还有就是一些数字的应用。 不是都喜欢玩弄文字吗? 那就用数字加上文字,看这些人怎么玩? 另外就是规划他产业中的各个岗位,进行清晰的权责分配。 或许会还有漏洞,但可以在往后的实践之中,不断地完善。 九月,临近十月的天气,依旧炎热。 嘉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拿起托盘中冒着寒气的冰激凌,用小勺子一下下地挖出来吃。 随着雪糕的利润不断地增加。 朱载坖也让人不断地研究别的冷食。 而冰激凌就是其中一项。 当然做工更加的复杂,价格也就更加的高昂。 单单只这一种税收,每个月就有十万两银子进入朝廷的户部,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可此时的嘉靖根本就高兴不起来。 此刻嘉靖的眉头紧锁,那双本就威严的目光,也更加深邃,幽暗,让人不敢直视。 仿佛对上这一双眼睛,就会被其中蕴含的愤怒给吞没。 他的桌子上放着一封奏疏。 奏疏的来源就是原来的大理寺寺丞,现任的税务司司务方钝的拨款请求。 “陛下,二殿下说,冷饮不能多吃,会伤身体的······” 黄锦恭敬地站在嘉靖的旁边,小心翼翼的开口劝解。 嘉靖缓缓的点了点头,却依旧没有放下手中的冰激凌,自己的嫔妃,子女们都快要把这个当做饭来吃了。 随后就受了风寒,他是知道的。 可在这种炎热的天气里,不吃这种东西,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 更何况,此时正是他最难受的时候。 “看来推行医馆,即便是在军队中打开了缺口,依旧不太顺利······方钝不断地要求增加拨款的银子,现在已经上升到,每个月最少二十万两银子了,你说,他把这些银子都花在了什么地方?” 嘉靖低沉的声音,让黄锦都吃了一惊。 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很是困惑,仿佛皇上的困惑,就是他的一样。 转身踱步几圈,吃完了手中的冰激凌,才重重地把碗摔到了桌子上,开口道:“是朕新成立的部门,又开始变得贪婪了,还是说这些贪婪的人,胃口又变大了?” 那可是每个月二十万两银子啊。 一年下来就有二百四十万两银子。 大明曾经一年的税赋才多少两银子? 真当他做皇帝的就会有聚宝盆不成? 嘉靖再次坐在椅子上,脸上阴晴不定。 眼看着炎热将要过去,冷饮的税收也肯定会断崖式下降,可方钝请求拨款的银子,从原来的五万两,提升了好几倍,这让嘉靖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 看着嘉靖沉默忧虑的面容,黄锦也意识到,自己该给陛下分忧了,于是开口道:“陛下,您也不用担心,万事开头难,兴许这一段艰难的时间过去,一切都会好转,现在裕王殿下他们的香皂税收,每个月都在增长,即便是接下来冷饮卖不动了,陛下也以酒会友另外的银子进项。” 只是他的话音落下,嘉靖就猛地抬头,死死的盯着黄锦。 “你的想法,或许也正是那些大臣们的想法,银子再多,都填不满一些人的贪婪啊!” 嘉靖很聪明,可正因为聪明,才把有些事情看得更加明白。 朝臣是不想让他这个皇帝,掌握巨大的财富。 嘉靖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国事艰难,没银子的时候,有没银子的难处,有银子了也是一样。” 所以最近他除了依旧修道之外,开始了养猫。 因为他发现,人与畜生比起来,还是畜生更加可靠一些。 花费少,还不会提出更加过分的要求。 “对了,朕的裕王殿下,最近在干什么?” 头痛不已之下,嘉靖就决定给自己找点乐子。 这也是嘉靖现在为数多的乐趣所在。 他的子女并不多,也就朱载坖能够让他又气又爱。 气的是,朱载坖作的不靠谱的事情太多了,爱的也是这些不靠谱的事情,能够让他哈哈大笑。 “裕王殿下正在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闭关,已经有五天时间,没有出门了。” 黄锦也在关心这各个皇子们的动向。 免得皇上询问起来,自己一点都不知道。 “哦!闭关?是不是也在学朕修道?不亏是朕的儿子。” 说完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嘉靖诧异地问道:“这小子不是一直都鄙视修道了,怎么他找到长生秘诀了?” 黄锦心中苦笑。 裕王殿下可不是修道。 “陛下······” 很快,黄锦就把朱载坖的情况说了一遍。 黄锦的口才很好,一点简短的故事,说得是口若悬河,跌宕起伏,若是润一下笔的话怕又是一本大明的名著。 嘉靖听得一开始眉头紧锁。 紧接着舒展开来,脸上带上了笑意。 到了最后一拍桌子,都笑出了声。 “果然,朕只要听到那个混账的消息,总能够开心很久。” 只说着说着,声音又低落了下来。 黄锦不解地抬头看了一眼嘉靖,见皇上正在思索着关键东西,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 良久。 嘉靖才抬起头来问道:“你说朕下拨的推行医馆的银子,是不是这也是这些人,用的同样的手法,给顺走了?” 他对银子的去向也很关心。 毕竟数额巨大,也关系着他能不能获得长生,几次让人查账,都毫无所获。 现在知道了另外一种记账方式。 那么也就有可能他的银子,并没有花在他想要花的地方。 黄锦语塞。 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些。 也说不出有用的建议。 “把陆柄叫来。” ** 最近陈道义过得越来越苦逼。 事情还得从他离开朱载坖时说起。 似乎他的运气,从这一刻开始,就变得非常的倒霉。 曾经和他很能谈得来的同窗,再也没有多少机会坐在一起喝酒了。 也再没人在他身边吹捧他的才华了。 他明白,自己应该是陷入了别人早就设计好的圈套,只深恨自己没有停自己父亲的话,总以为已经长大,需要有自己的想法。 特别是在在前段时间,锦衣卫指挥被陆柄接替之后。 他所面对的环境就开始险恶异常。 曾经有多么的风光,现在就有多么的落魄。 而中举,做官的想法,也早就在一遍又一遍的父亲咒骂中,消耗殆尽了。 随着陆绎此人跟随了朱载坖之后,他还暗地里酸酸地嘲讽,更一个孩子有什么出息,只有功名才是正途。 然而,事态的变化,就像是给了他一记耳光。 跟着朱载坖虽然没有功名,可有着花不完的银子啊。 做官是为了什么? 不就为了几两碎银吗? 可那样的银子,能够有通过正当生意赚得干净? 现在锦衣卫指挥陆柄谁还敢看轻? 就是上朝时,人家的腰杆子都挺得比文官们挺得直,因为人家身上干净,而且也不需要赚点小钱,就被人抓住把柄,说话都不硬气,生怕被人给弹劾了。 陆绎也是水涨船高。 他邀请了好几次,都不赏脸赴宴。 其他的大臣们也是如此。 做清流是有代价的,那就是穷。 偏偏人家陆柄就不一样。 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他把自己的儿子,送到了裕王殿下身边。 同时也不知道多少人,拿他陈道义做以史为鉴的那个倒霉蛋。 正喝酒喝得有点迷糊的时候,突然目光一扫,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咦!” 只见一位少年人,周围簇拥着一群商贾。 陈道义大部分都认识。 俱都是朝中大臣们的亲戚,朋友。 更有甚者,还有其子侄。 刚好少年人而已抬头看到了他。 “陈兄!” 周围人识趣地散开一条道,顺着少年人的目光看来,眼中有鄙夷,也有好奇。 “陆兄该不会是来看我的狼狈样子吧?” 开口就是满嘴酒气。 早就没了原来的灵性,人情世故什么的,也忘了一干二净。 陆绎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陈道义。 两人年岁相仿,走的也是同一门路,最后的结局却是天差地别。 “不是,今日不过是刚好路过而已。” 话不投机半句多。 陆绎也不需要踩着别人说风凉话。 如今他只需要记住,若是自以为是,今日的陈道义,也不是不可以是他往后的陆绎。 以前曾听裕王殿下说:人们从史书上学到的教训,就是没有教训。 他只希望陈道义可以好好的活着,成为他一面随时可以看到的镜子。 “陆先生,要不咱们换个地方再谈如何,此地的环境确实差了点。” 其中有人情世故玩得好的,立刻就察觉出了机会,高声地问道。 “也好。” 陆绎从善如流。 “我知道有一处酒楼,糖醋排骨做得地道,咱们可以尝尝。” “孙先生没想到还是一位美食家?” 对于美食家的称呼,孙先生虽不明其意,但也知道肯定是和吃的有关。 立刻笑道:“哪里哪里,只是陆先生日理万机,没多少时间关注吃喝罢了,不像我这样的闲人,除了吃喝,也找不出什么优点了。” 一群人,有说有笑地离开了此地, 自始至终,陆绎都没有再看陈道义一眼。 而陈道义似乎也无所谓,只是高喊着:店家,再来一壶酒。 第三十一章记账 朱载坖原以为他的闭关,只需要三天时间就会结束。 谁知一旦动笔开始编写记账方式,五天时间了也只开了一个头,剩下的内容,也只有一行行的目录。 时间一天天的流逝。 朱载坖让人建造的私塾已经建造好了。 就连印刷作坊的人员也都一一到位,可他只比之前把账房的竹屋,分成了三块就再也进行不下去了。 准确的说,他只知道财务是几人构成的。 更具体的也是靠着想象。 好在发票这种东西,他是见过的,知道怎么去印刷。 闭关是九月,出门已是十一月。 “下雪了!” 炎热到寒冷,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殿下,外面冷,您得多穿件衣裳。” 在经过了一次肥皂厂,被人贪了银子的事件之后,滕祥就发现,和外面的人打交道累得很,还很容易犯错。 刘敬堂的兢兢业业他是看在眼中的,曾经很是羡慕嫉妒。 现在不会了。 跟在殿下身边,什么没有,何苦去要自己根本就把握不住的东西? 朱载坖感受着身上披着厚厚的皮衣,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的皮毛,软软的真的很舒服。 “嗯!最近怎么了,不像以前的你了。” 滕祥以前也很会照顾人,但都没有最近一段时间的细致入微。 “殿下在闭关,小的也跟着沾了点光,悟了点东西。” 滕祥傻笑着说道。 朱载坖静静地看着滕祥,好一会也跟着笑了起来。 “悟了就好,人这一生想要的太多,实际上,能够拿到手的才是自己的。” 若有所指的话,让滕祥明白,殿下只是岁数小,心里却一直在清楚地看着他,幸好他改变得很及时。 不然就是陈道义第二了。 “小的谨记殿下提点。” 滕祥立刻就要跪下行礼,却被朱载坖阻止了。 “地上冷,就不要跪下了。” 随即看了看白茫茫的天空。 寒风裹着雪花,肆意地挥洒着寒冷,也不知道大明的百姓,有没有受到雪灾。 “把陆绎和刘敬堂他们叫过来。” “是!” 看裕王殿下的神情,应该是闭关大有收获。 对于解决当前账房的难题,已经有了解决办法。 接下来就是培养新的账房先生了。 陆绎和刘敬堂他们来得很快。 随着工厂的扩张,自家能够使用的人才也是不太够用,往后还想要赚取更多的利润,就必须招收外面的人。 可忠诚和道德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就是他们家族里面的人,都有手脚不干净的,更不要说外人了。 “刘敬堂,你来看看本殿下写的这些东西,还有哪些地方需要补充的。” 从官场中出来的人,总有他的优势。 那就是见多识广。 上一次被蒙蔽了的手段,实在是太高端,一般人还真就发现不了。 刘敬堂来的时候,怀里也抱着一叠厚厚的纸张,此时闻言拿起朱载坖放在桌子上的纸张看了起来。 纸是好纸。 就是字····嗯!也是好字。 只限于写得能够让人认识。 通篇看下来,对于其中的标点符号,倒是能够理解,就是其中夹杂着的数字,此前没有见过。 自然也不懂其中的意思。 “殿下大才,只是上面这个圈圈,竖条,臣看不懂。” 先是拍了一击马屁,然后刘敬堂才缓缓的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纸张很快就轮到了陆绎的手中。 得出了结论,和刘敬堂都差不多。 “这个圈圈,代表着零,竖条则是一,以此类推,总共代表九个基本数字,然后对应的文字,在账本中就是大写金额,数字则是小写金额······” 朱载坖述说着其中的意义。 一开讲就停不下来。 完全不同意这个时代的大明,所有的记账方式,就连数算都大不相同,写作方式也不再是竖着往下写。 而是必须遵守加减乘除的运算方式,横着记录。 完全颠倒的书写方法,全新的数字演算。 每一样都在颠覆者此时看到这种办法的人的认知。 仿佛有一扇深奥,却又简单的陌生大门正在打开。 “反正和此时的所有书籍都不同,这里还有本殿下制作的票据,你们也看看,提点意见。” 一群人听得头昏脑涨, 到现在还在心里默默地盘算着看似简单,却又繁琐的计算规律, 对于完全陌生的东西,他们哪能提出什么建议。 “殿下开始唯有曾有的记账先河,这些文字足以开宗立派,成为一家之言。” 斟酌了许久,刘敬堂才缓缓地开口。 他没有看懂多少,但大受震撼。 据他所知,四书五经中没有这些学问,九章算术早就被儒生们斥之为歪门邪道。 若不是许多地方还会用到九种算数中的东西,怕是早就被文人墨客们当作闲书来看待了。 朱载坖的嘴角翘起。 尽管他只是负责抄写,可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一家之言啊。 开宗立派呀。 翻开史书,看看大明的皇帝,那一个在文学上,有他这么高的高度。 陆绎也是目光灼灼的看着朱载坖。 一开始说殿下大才,不过是人情世故。 如今再听刘敬堂的赞叹,那就是实事求是了。 “低调,低调,咱们只是为了赚钱,什么宗师,一家之言,私下里说说就好。” 朱载坖装作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 仿佛这些对他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 “殿下觉得平常,不算什么,只是因为这些都出自殿下之手,任何一个有良心的人,都看得出这些记账方式,到底有着怎样的意义。” 刘敬堂可不管裕王殿下的谦虚。 作为在官场混过的人,有着自己的独到眼光,可以相信,若是真的推行下去的话,大明每年的国库银子,都会多出不少。 而支出也会更加的清楚流向何方。 整个大明都会因此多出几位清官。 虽不是道德文章,却可以让某些人变得很道德。 “还有这些票据,比现在的账本更加的严谨,难怪殿下要让在下建一座印刷作坊,原来殿下是早就有了这一设想。” 陆绎仔细想来,殿下的做法,看起来东一榔头西一棒,可最后连在一起,都是有着提前布局的痕迹。 这些东西,可就不是书本上能够学得到了。 就是先生面去教,都不一定会。 依靠的只能是天赋。 “哎!!妙手偶得之,没什么值得说道的。” 朱载坖的脸上有点红,一定是外面天气太冷,冻得。 绝对不会是因为害羞。 “让你们提意见,不是来吹捧的,看看还有哪个地方不合适。” 最后朱载坖只能自己来断掉这个话题。 免得一直吹捧下去,冬天都快过去了,还不能拿出来使用。 陆绎和刘敬堂他们瞬间就尴尬了。 不是他们想要吹捧,实在是他们也看得迷迷糊糊的,哪能给出好建议。 若是说不到点子上,不是更加丢人? “算了,找些聪明点的账房,先学着,再看看能不能吸收一些小孩子们,来专门学习这个。” 朱载坖也不打算继续耗在编写教材上面了。 往后出现问题,再解决问题就行了。 一次性的弥补所有漏洞那就不是人该干的活。 一群人商量了一下。 还得先找一些手脚干净的账房来做先生。 也只有这些专业的人才,才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吃透新的东西。 然后再在私塾之中传授出去。 往后的账房人才,也就不会有短缺的可能。 一群人商量了一下,立刻就开始行动了起来。 与此同时。 宫中的嘉靖正在发脾气。 已经许久都没有暴怒的他,此时再也忍不住开始砸东西了,好在还没有发展到打人这一地步。 “方钝到底是怎么做事的?一天到晚除了要银子之外,他阿九不会做别的事情了?” 随着冷饮销量下降到几乎没有。 香皂的销量,也因为天寒地冻,运输不便开始下滑。 上交上来的税收,更是连原来的一半都不如。 可推行医官银子的缺口却在日益增大。 把银子当饭吃,都没有消耗这么多的。 “去,派人给朕查账,朕想要看看,这些银子都花在了什么地方。” “皇上息怒,臣这就让人去查,若有贪赃枉法之徒,有一个抓一个。” 黄锦连忙上前安慰道。 同时让外面候着的人进来收拾残局。 “满朝文武,就没有一个省心的。” 嘉靖恨声咒骂道。 以前不怎么管事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多破事,现在刚刚想要管点事,各种问题不断。 “看来他们是想要试试朕的刀,还锋利不锋利了。” 危险的目光,让黄锦都有些胆战心惊。 心里也恨极了那些只拿银子不办事的大臣。 “皇上,内阁首辅夏言前来求见。” 门外传来陆柄的声音。 “让他进来。” 满头白发上沾着雪花的夏言,缓步走进了御书房。 “你也是来要银子的?” 见面第一句话,就把夏言给问住了。 他确实是来要银子的。 国库空虚,最近上交给户部的香皂税银,也被嘉靖弄回了内帑。 现在外面大雪,遭灾的地方不少,花银子的地方也就多了起来。 “看来,朕的臣子们,都见不得朕内帑有的积蓄啊。” 嘉靖的话,很是诛心。 有偏偏无法让人反驳。 第三十二章做事难,过年了 赈灾本是一项利国利民的国事。 可自从赈灾成了一门生意,情况就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朝廷没有银子的时候,底下的人就开始兼并土地,当朝廷有银子可以赈灾的时候,就成了一场饕鬄盛宴。 无论如何,总要肥了自家的腰包。 至于政绩,随便弄点以工代赈的面子活,刻上几个字,然后立一块碑文,写上谁谁捐款多少,整件事就会被记录在案,成为升官的重要保障。 若是不够的话,还有万民伞伺候。 总能满足某些需求。 当然,做实事的人也有,但太少了。 不然也不会出现一个清官,就被人吹捧的千古少有。 “皇上,灾情紧急啊。” 夏言酝酿了一下情绪,摆脱了嘉靖一开始的质问。 该要的银子,还是要弄到的。 免得被皇上都给糟蹋干净了。 “哦!夏爱卿居然也知道灾情紧急了?” 嘉靖面无表情地问道:“说说,大明现在的官仓还有多少储备粮食?又有多少储备的衣物?” 不说银子,只说储备的物资。 毕竟赈灾只有银子肯定是不行的,物资才是急需品。 夏言拿出奏章,又一次跪在了地上,高举着双手道:“皇上,这一次的雪灾,是百年难得一遇,若是往常,物资肯定是够用的。” 没说储备了多少。 只说雪灾百年一遇。 文字游戏,玩的是淋漓尽致。 嘉靖也真不知道是听不懂,还是懂了不在装糊涂,再次问道:“到底储备了多少?缺口是多少?” 夏言一时答不上来。 做奏疏,很少有确定的数字,就是为了往后若事态不对,有一个可以回旋的余地。 现在皇上突然不和他们玩这种文字游戏了。 陌生的游戏规则,让夏言心中一阵茫然,但良好的心理素质,让他的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悲苦。 仿佛在感叹民生多艰。 “回答不上来吗?陆柄派锦衣卫,去把户部尚书给朕找来。” 嘉靖为了保住自己内帑的银子,不想再和臣子们和稀泥了。 刚刚登基的时候,他可以掀起大礼仪,现在也一样可以掀起一场查库存。 不就是杀人吗? 老百姓可以被冻死,饿死。 为何做官的就不可以被撑死? 刚好也可以把死了的官员,派往地府,管理起地府因冻饿而死的百姓。 想到了这里,嘉靖心里一笑,这算不算废物利用? 总算是用上了一个他儿子口中经常说的新词。 锦衣卫去户部尚书家请张珩的时候,不少关注着这一场盛宴的人,都感觉到了事态的不对。 “张尚书,若是朕没有记错的话,你是明朝正德十六年(1521)进士,做过监察御史,累官大理寺少卿,应该更加懂得大明律。 也起任宁夏巡抚,进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总督陕西三边。 最是知道民间疾苦。” 嘉靖如数家珍的说着张珩的过去。 此人被许多人评价为:行履修洁,器识弘远,尤博综群籍。 如若不然也不会被他任命为户部尚书这一重要官职。 张珩不敢去看还在跪着的夏言。 他明白夏言这次进宫是为了什么。 每一次灾情,就会造就一批达官显贵,这已经成了大明官场上默认的一条规则了。 可现在明摆着,皇上不认可。 那么这套规则就玩不下去了。 “你来给朕说说,大明储备的物资,还有多少?” 同样的问题,嘉靖问过夏言,夏言答不上来,现在再次询问管着这一份事务的户部尚书。 “回禀皇上,雪灾太大,已经导致许多仓库年久失修倒塌了,不过其中的物资整理一下,还能支撑一段时间,另外各个地方的富户,也已经开始施粥,赈灾,必让大明百姓们不至于冻饿而死。” 张珩很聪明,没有在纠结皇上的小金库。 当前的问题是,皇上较真了,那么他们就要暂避锋芒。 只是可惜了夏首辅。 “是这样吗?刚刚夏首辅可不是这么说的。” 嘉靖目光冰冷地看着夏言。 明明已经寒冬腊月,夏言却已经热得汗水湿透了衣背。 “是这样的。” 张珩在此肯定地点了点头。 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两人本就不是一路人,想要进宫拿上一本奏疏收买人心,好让自己可以安稳退休。 简直想多了。 “朕许久没有上朝了,就定在明日朝会,解决这个问题。” 嘉靖说完,就下了逐客令。 他已经给过夏言一次机会,可惜此人到底老了,三番五次地惹他不痛快,真当换不了他不成? 后面想做内阁首辅的人,多的是。 于是在这一年的年底。 夏言走完了他官场仕途的最后一年。 或许是历史的惯性,严嵩依旧做到了内阁首辅的位置上。 朱载坖在听闻此事之后,良久都未曾言语。 就算是他的历史学的再不好,严嵩的大明他还是听过的,上一次就得罪了严嵩的儿子严世蕃。 没想到此人还能继续入了嘉靖的眼。 严嵩上任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赈灾。 没有用国库的一两银子,也没有贪图嘉靖的内帑。 只是组织了几次商贾聚会,一切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不管是哪来的银子,哪来的物资,反正受到实惠的是这一年正在遭灾的老百姓。 为此朱载坖也拿出了一半的收益,特地组织了人手到各处赈灾,陆绎和许绅他们也是有样学样。 只是住在皇宫的嘉靖听闻好长一段时间都不乐意,总觉得朱载坖花他们一伙人出去的银子,就是他的一样。 可又不能拉下脸面去说,银子太多,你还小把握不住,给你父皇来管理才是正途。 同时,开办的私塾授课,也是一刻都没有停下。 另外,为了能够很好地使用账本,朱载坖还和工匠们商量,看能不能做出使用更加方便的笔。 毛笔想要在票据上记录更多以的数据,一点都不好用。 一开始想的是制作铅笔。 奈何容易被人涂改。 只能当做是练手的特殊用笔,不过被一位木匠发现之后,觉得对于木工制作很方便,这才被朱载坖留下了继续研究的可能。 钢笔好用。 制作难度大,此时还真的没有办法普及。 圆珠笔更是如此。 一项跨时代的事物被拿出来使用,就得有一套配套的其他东西。 不然单单一种,并没啥多大的用处。 忙碌中。 一年总算走到了头。 裕王府中也开始张灯结彩。 康妃早早的就来了,一起来的还有曹端妃她们。 “二弟,没有你在宫中,突然感觉好无聊。” 朱寿媖难得的不用守着皇家的规矩礼仪,撒欢似的在裕王府中四处乱跑。 或是堆雪人,或是打雪仗。 反正就是欺负朱载坖人小力弱,根本打不过她。 “我给你说,在宫里欧文可不敢和太子他们玩了,动不动就哭鼻子,无趣的很。” “还有父皇一直都在惦记着你的银子,说是你知道孝父亲什么的······” 见面之后,朱寿媖的嘴巴就说个不停。 仿佛在宫里,由于找不到人倾诉,快要憋坏了一样。 “对了,那个一直跟着太子的高务观,也正在让太子看能不能从你这里弄到制作香皂的配方,你可不能心慈手软地上当。” “还有三弟,三弟现在过得并不快乐,太子不和他玩,他的母亲还经常给他请大儒补课,偶尔来找我,说得最多的就是二弟你了。” 每当这个时候,朱载坖就静静地听着。 在一起胡闹了差不多半年,或许是他们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候吧。 “我给你们准备了不少好东西,要不要现在看看?” “好啊!” 康妃她们看着两个小孩子迅速地跑进了屋内,不一会就传来了一阵风铃声。 “这个叫八音盒,现在工匠们的技术还不是很好,只能简单地放一种音律。” “高山流水是不是?” “嘿嘿!听话出来了?送你的。” 本来朱载坖打算制作的是钟表,可惜的是,技术不过关,他的许多想法,也只是一个想法,更具体的还得工匠们摸索。 最终成型了也就这一种能够放一段音律的八音盒,在过节的时候,能够拿得出手。 “很贵重吧?” “一般般了!你知道的,我现在可是有钱人,不少百姓们还把我当财神供着呢。” 朱载坖骄傲的声音传出来,让听到的人一阵莞尔。 “也是,对了,你说的香水,有没有做出来?” “哎呀!忘了。” “哼!” “骗你的,看看这个,一会给娘亲们也一人分一瓶,开春之后,就会成为你二弟我的另一个发财的点子。” “哈哈!若是这样的话,父皇又要惦记着你的银子了。” “惦记也不给他。” ······· 热闹总是短暂的。 皇宫才是主场。 天色刚刚黑下来,放完了炮竹,烟花之后。 整个府邸就只剩了下朱载坖一人。 “我想快点长大,这样就可以不用待在沉闷的皇宫中了。” 这是朱寿媖离开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朱载坖只能祝福。 比较奇怪的是,康妃却很宽容,或许是儿子很争气,不用她多操心,经常还能出宫散散心。 所以并没有多少伤感。 “原来孤独才是永远的陪伴吗?” 是夜。 朱载坖在呢喃自语中,沉沉睡去。 第三十三章祭祀,翻修太庙 凡每岁正旦节,自初一日为始,文武百官放假五日。 冬至节,本日为始,放假三日。 而永乐七年,更专门下谕设定元宵节假,“令元宵节自正月十一日为始,赐百官节假十日。” 其中属于春节假期的,是元旦、元宵两节。 与民间一样,从腊月二十四祭灶开始,宫中就开始准备过年了。 宫眷、宦官们开始穿葫芦景补子和蟒衣。大家都准蒸点心,存储猪肉,“将为一二十日之费”。 从这天开始,到正月十七日为止,宫中每天都在乾清宫前燃放花炮。 只有遇到大风天气,才会停止半天,或者一天。 同时,皇宫内安设鳌山灯、扎烟火。 皇帝每天都会去看,当圣驾到来时,就会燃放花炮;皇帝回寝宫时,也会放大花炮。 到了腊月三十日这天,宫中开始更加忙碌起来,“门旁植桃符板、将军炭,贴门神”,“室内悬挂福神、鬼判、钟馗等画”,“床上悬挂金银八宝、西番经轮,或编结黄钱如龙”,“檐楹插芝麻秸,院中焚柏枝柴,名曰岁”。 这一天,皇帝还会下旨,命令外戚前往昌平的各处皇陵祭祀。 皇帝也会在太庙、世庙举行盛大的“祫祭”仪式。所谓“祫祭”就是将明朝列祖列宗的牌位供奉在太庙里面,举行合祭。正月初一的五更时分,宫中就会早起,焚香放花炮,饮用椒柏酒,吃饺子。 同时还会在饺子里面偷偷包上银钱,“得之者以卜一年之吉”。 这些活动结束后,皇帝还会下旨,让外戚再次祭拜昌平的各处皇陵。皇帝则先到奉先殿、奉慈殿祭拜,然后再到太皇太后、皇太后宫中行礼,拜贺新年。接下来,皇帝就会来到奉天殿(也叫皇极殿,即太和殿),举行大朝会。此时,文武群臣以及四夷朝使向皇帝行庆贺礼。 凡是受过朝廷封诰的命妇也要入宫,向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行庆贺礼。不过,命妇入宫朝贺有时候会暂免。奉天殿的大朝会,场面非常壮观,无论是文武官员、外国的使者都会参与,更是凸显出皇帝的威严,以及明朝“天朝上国”的地位。 接下来,皇帝就会赐宴,不过有时候也会不赐宴,直接赏赐节庆钱。接下来,文武百官还要到文华殿,朝贺皇太子。第二天还要入宫,向在京的亲王朝贺。之后,才是官员之间的“拜年”活动。 朱载坖还以为这些都和他一个差不多算是被放逐的皇子,没有半点关系。 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就被黄锦接进了宫中。 出宫才差不多有多半年时间,对景仁宫已经显得有点陌生。 “二哥!” 脆生生的一声叫喊,朱载坖瞬间就找回了熟悉的感觉。 同样一身裘衣的朱载圳,正一脸欣喜地看着他,身边还站着一名宫女,一名小太监。 只是这两人的神情都很紧张,眼神仿佛不断的在往着身后,偷偷摸摸的随时注意着有没有人前来。 “三弟!” 朱载坖上下打量了一阵朱载圳。 “小脸上有肉了,嗯!是吃胖了一点,得多注意身体,人胖了就很容易生病,很难熬的。” “哼!二哥一见面,就知道骗人。” 刚刚见面的欣喜,立刻化成了不满,朱载圳圆圆的小脸,皱成了一团。 “嘿嘿!这个可不是你二哥我胡说的,父皇推行的那个医官,总结了不少的病例,有人特意做过统计,只是现在暂时只做猜测,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 朱载坖一仰头,一副让你的书你不读,现在知道的少了吧的表情。 傲娇的可以。 朱载圳闻言,不满变成了忧心忡忡。 生病可太难受了。 不但浑身无力,还得吃苦得要死的汤药。 “那该怎么办?好吃的东西太多了,我可舍不得饿着呀。” “谁给你说,只有饿着才会变瘦?锻炼身体也一样可以达到目的,还可以让你变得更加有力气。” “也对,等我有力气了,一定和大哥,二哥比试比试。” 朱载圳越说,越觉得这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大哥学习好,先生们经常夸。 二哥也很聪明,能做出好多好吃的东西。 他自己也不能让两个哥哥小瞧了去。 往后不管是吵架,还是抢东西,力气大了总是不亏。 此时的朱载坖还没有意识到,他的一番话,会给他自己带来多大的麻烦,三天两头上门找比武,还越来越打不过,最后居然只能躲起来。 “呵呵!等你力气大了再说。” 朱载坖可不相信,一个小孩子的想法,能够坚持多久? 累上几次,自然就会放弃。 “哼!等着。” 朱载圳变脸速度很快,冷哼过后,立刻就换了一副笑脸。 “二哥这次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自从朱寿媖回宫之后,那一个八音盒,就让不少人羡慕不已,更不要说那些装在瓷瓶中的香水了。 “这东西见过吗?可以让你变得很聪明哦!” 只见朱载坖掏出一个四四方方,涂着不同颜色的东西,在朱载圳的眼前晃了晃。 “一块木块?这东西能让人变聪敏?” 朱载圳很是怀疑。 他是年龄小,可不是真的蠢。 拿在手中,摆弄了一下,看不明白其中的妙处。 “怎么玩?” “我教你!” 朱载坖拿在手中,把颜色打乱,然后双手翻飞,又把一样的颜色,聚集在一面。 速度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朱载圳越看越是欢喜,这个简单。 然而等到他上手之后,很快就忘了其他,不管怎么转动,就是不能够把一样的颜色摆正。 直等到有人叫他快要祭祖了,才恋恋不舍地收起了方块。 这一次,朱载坖没有见到朱载壡。 另外一个魔方,也就没有送出手。 好在他的大姐朱寿媖,带着他之前很少见到的一个妹妹朱禄媜来看他了。 小家伙今年才四岁半,性格却是和朱寿媖大不相同。 见了人就害羞,很是怕生。 不过在朱载坖的零嘴攻势下,也很快就开朗了许多。 “等她长大点,就经常带她去我那里玩,免得一直待在宫中闷坏了。” 朱寿媖应下。 在皇宫中,看起来最富贵的地方,实际上还没有在朱载坖的府邸过得舒心。 “祭祖的时辰快到了,三弟怎么还是呆呆地站着?” 朱寿媖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朱载圳在站着,等了好一会,都没有等到他的三弟给她打招呼。 “嘿嘿,玩游戏玩入迷了,叫醒他一块走。” 当朱载圳被叫醒的时候,还满心的不乐意。 直等到看见自家大姐的拳头,才闷闷不乐地收起了魔方。 “那东西就那么好玩?有机会了也给姐做一个。” “好!” 太庙始建于永乐十八年,按照“左祖右社”的古制与故宫同时建成。 后来嘉靖将太庙一分为九,改合祀制度为分祭,设九庙分别供奉历代祖先。 到了嘉靖二十年(1541年),太庙中的九庙有八庙被雷火焚毁。 孤零零的一座太庙前,庄严肃穆。 嘉靖带领着嫔妃子女们,开始了念诵祷文。 寒风之中,细雪飘飞。 朱载坖冻得脸蛋通红,眼睛却盯着最前面站着的陶仲文。 说来此人在胡大顺他们死了之后,就很低调。 朱载坖还是第一次看到此人。 确实仙风道骨,很有风范。 "仰惟诸帝,昔皆奉天抚世,创治安民,皇祖敬慕不忘,春秋致祭,着令在甲,兹朕特遣建殿宇,恭修恒祀,时维仲【春秋】谨遣辅臣以牲帛庶品,用享列圣,予惟冲昧,敬体皇祖追报之虔,惟诸帝鉴临,来格于斯,庶副予诚之至,尚飨!" 一篇祝文念诵完毕。 才算是结束了祭祖的最后流程。 相比起祭祀先圣,就简单的多,嘉靖只委派了官员就成。 “殿下,皇上请您过去。” 一群人刚刚回到乾清宫,接下来还要去文华殿偏殿的朱载坖,就被黄锦给拦住了。 “黄公公,父皇找我何事?” 朱载坖一边询问,一边心中不断地做着猜测。 现在他身上能够让人的惦记的,也只有银子了。 御书房中,嘉靖也已经换了常服,正坐在椅子上查看各处传来的奏章。 “皇上,二殿下带到。” “坐。” 嘉靖放下手中的奏章,看着朱载坖,脸上略带欣慰。 “外面都说你著了一本书,给咱们老朱家长脸了,你父皇我也看了一遍,感觉还不错的样子。” 朱载坖都怀疑自己的便宜父亲,有没有看懂。 不同于四书五经,完全是另外的一种新的学问,没有长时间的经验,只能看得头昏眼花。 即便是他这个作者,都没法解读其中的某些东西。 “孩儿偶有所得,算不得什么。” 可话到嘴边额嘲讽,转了个圈,就变成了自得。 朱载坖觉得他这一举动,算是填补了大明在经济方面的空白,值得骄傲。 “今日祭祖,你也看到了,太庙九缺其八,急需大修,你的银子放着也是放着,不妨拿出来一点,给列祖列宗一个好住处?” 转了一圈,果然还是要银子。 “孩儿义不容辞,春节过后就派人前去翻修。” 朱载坖也不矫情,立刻应下。 给自家祖宗修缮住处,不积极怎么能行。 “哎!!给银子就成,工部还是有工匠可以用的,不比你从民间招来的人差。” 嘉靖轻咳一声,缓缓地说道。 第三十四章朕也是这么想的 朱载坖闻言瞪大了眼睛。 嘴巴微张,心中暗呼:原来资助只要银子的做法,现在就有了。 见到朱载坖半晌没有回音,嘉靖不禁微蹙眉头。 “怎么?不愿意?” 朱载坖抿了抿嘴,不是不愿意翻修太庙,而是不愿意以这种方式,被人贪了自己的银子。 即便此人是自己的父皇,心中也不舒服。 “父皇需要多少银子?” 想了想,不愿意也不行,人家完全可以夺了他的工厂,现在能够坐下来,好好的和他商量,就是给了他最大的尊重。 朱载坖觉得不能蹬鼻子上脸了。 万一弄不好,往后连经商的资格都不会有。 随便挑个错处,就会一无所有。 “也不多,给个百八十万两银子就成,太庙必须建得要比原来的好。” 嘉靖不假思索地道。 多要一点准没错,自己的儿子,现在在民间可被人称呼为财神。 至于用不用的完? 现在那个地方不需要花银子? 随便补个窟窿,再多的银子都不够用。 朱载坖一惊,就连站在一旁,脸上没啥表情的黄锦,都不自觉的抬头看了一眼嘉靖,仿佛在说:皇上,你可真开的出口。 嘉靖见到朱载坖的惊讶表情,有些焦躁的站起了身。 “是不是有点多?” 此时他也后知后觉的感到,刚刚的要价,离谱了一些。 可谁让他现在缺银子呢。 “父皇也知道要的太多了,要不还是孩儿自己找人来修建太庙吧,这样还便宜点。” 朱载坖都想翻白眼了。 “别,还在你父皇我来做吧,尽孝心现在还轮不到你。” 嘉靖说着言不由衷的话,让朱载坖更加的无语,一开始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当然,要拆穿自己父皇的双标,那就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你能拿出多少两银子?” “二十万两,再多你还是把我的那个场子拿去算了,不过估计就是交给你,最后也会被你经营得亏本。” 朱载坖盘算的一下自己的资产。 为了不影响来年的生意,最多只能挤出这点银子了。 若不是这次赈灾花了不少,拿出二十万两银子还是很轻松的。 “哼!” 嘉靖也知道再好的产业交给他,也就是交给了朝廷。 不用多久,就会和盐铁一样,成为了亏本的生意。 还不如收税,来得细水长流,一本万利。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从自己的儿子口中说出来,他就上无名怒火高涨,却又无处发泄。 “其实,父皇要是缺银子的话,可以试一试孩儿上次说的那件事。” 朱载坖突然语气一变,说道。 “上次的事?什么事?” 嘉靖好奇地问道。 一天到晚的奏章,都可以把他烦死,特别是最近的赈灾,虽然不用他出银子,可他也清楚,世上哪有白来的东西。 指不定后面还有什么等着他呢。 只是一时半会,嘉靖还没有想明白严嵩的做法。 “寺庙。” 朱载坖缓缓的吐出两个字。 只爱按给太子朱载壡说起过,他不信嘉靖不会不知道。 现在佛门已经被压制的喘不过气了,还不趁热打铁,等到无力压制的时候,再想动就来不及了。 嘉靖一怔,眼神古怪地看着这个儿子。 仿佛完全不相信这两个字,是从一个孩子的口中说出。 即便是朝中的那些大臣们都不敢这么想,缺银子了,也只会给百姓们加税。 毕竟,只有这些人,才不会乖乖地交钱。 哪怕是卖儿卖女也在所不惜。 “朕想想,你下去吧。” 嘉靖很快就回过味来,他连自己儿子的银子都变着法子地弄过来,难道连衣裙要饭吃的和尚都下不了手? 朱载坖很听话地往外走去。 “记得二十万两银子,一文钱都不能少。” “孩儿知道了。” 随即出门。 朱载坖回头看了一眼御书房,心中暗道:总算给你找了一个事情做,免得一天到晚都惦记着我的银子,忙你的去吧。 书房中,少了朱载坖。 嘉靖沉思良久才道:“把陶仲文给朕叫过来。” ** 过年祭祀很是繁忙,祭祖结束之后,还有祭祀三皇五帝,历代皇帝,有名望的臣子。 紧接着就是诸位圣贤。 忙得很。 作为被皇帝册封的神霄保国弘烈宣教振法通真忠孝秉一真人,别无二选。 “爹爹,皇上派人前来了。” 陶世同匆忙的走来低声耳语道。 正在做法事的陶仲文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 很快,法事做完,下台就见到了正在门口等他的黄锦。 “黄公公,贫道有礼了!” 陶仲文不敢怠慢,别看已经一头白发,身体却还是很健朗。 走路虎虎生风,说话中气十足。 “陶真人有礼了,皇上正在御书房等候,若是无事了,咱们就走吧。” “黄公公,容贫道交代几句。” “咱家等着。” 陶仲文走向一旁,拉着自己的儿子低声问道:“刚刚吴浚有没有别的消息传来?” “有的,皇上最先召见的是二皇子,裕王殿下。” 要说今日他们最关注的人是谁,那就非朱载坖莫属了。 两句童言,玩笑话。 就杀了两个给皇上炼丹的方士,还被抄家灭族了,弄得他们陶家都低调了不少。 生怕一个不小心,步了前者的后尘。 “你确定?” 陶仲文心生不妙。 最近的朝堂,他都快看不懂了,官还是那些官,可做事的方式却是大不相同。 若仔细地去查找原因,或多或少都和二皇子有点关系。 “他亲眼看见的,万分确定。” 陶世同低声回答道。 陶仲文不敢多耽搁,得了自己最想得到的消息,已经足够他分析出一点东西了。 转身向着黄锦走去。 “黄公公久等了。” 一边说,还一边摸出一张银票和一块叠好的符篆,一同塞了过去。 黄锦不动声色地收下。 银子他倒是不在乎,可陶真人的符篆就很稀奇了。 “那里,咱们还是快去见皇上吧。” 一路上,陶仲文几次三番,都想要打听一下,皇上召见他所为何事,都被黄锦给避开了。 然而。 越是如此,陶仲文的心中危机,就也是巨大。 完全想不出,危险从何而来。 瞧了一眼外面放的烟花。 陶仲文只觉得,他们陶家也将要仿佛烟花一样,只是刹那繁华,然后归于寂灭。 很快便到了御书房。 仿佛有一个重大的问题无法抉择。 “皇上,陶真人来了。” “请他进来。” 见到嘉靖的时候,陶仲文看得出来嘉靖很纠结。 “臣,陶仲文拜见皇上。” 陶仲文没有自称贫道,而是称臣。 这一点让嘉靖很满意。 “赐坐。” 等到陶真人坐下之后,嘉靖才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不知陶真人对化缘和乞讨,有什么看法?” “回皇上,佛门认为,能布施斋僧的人,即与佛门有缘,僧人以募化乞食广结善缘,故称化缘,它是一种寻求某种缘分的行为,而且目的是为了祈福。 至于乞讨则属于乞丐的行为。” 陶仲文不解嘉靖为何会问他此话,只能站在不偏不倚的角度,来说明自己的看法。 “化缘算是被陶真人说得很优雅了,实际上还是一种想要不劳而获的乞讨行为,和乞丐差不多呀。” 嘉靖笑了笑说道。 剥开种种裹着的包装,根子上的做法,其实是一样的。 陶仲文一怔,连忙答道:“认真说来,确实如皇上所言。” “既然是乞讨行为,那么为何这些僧人会有大量的金银来铸造佛像?而乞丐只能冻饿而死?” 嘉靖继续追问。 许多事情不去真正地剖析,并不能发现根本原因。 勤劳的人,供养一群不劳而获的人。 然后还要被不劳而获的人嫌弃,给的少了说心不诚,还没有乞丐的一句谢谢来的真心实意。 陶仲文本想从佛门的教义中阐述其中的因果关系,可突然发现,嘉靖不按照教义中来反而是从实际出发。 只谈现象,不谈其他。 陶仲文心道:难道皇上要继续对佛门下手了?那么道门的崛起是不是快要来了? “朕决定对佛门寺庙的财产进行收税,然后用这些税收,给百姓们多修建几座医馆,你以为如何?” 铺垫了好一会,嘉靖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实际上就是为了搞钱。 陶仲文张了张嘴,几次想要反驳,却又不敢。 沉默了一下,才斟酌道:“若是如此的话,就是佛门的造化,能够用对他们来说毫无用处的钱财,来造福大明百姓,僧人们应该很高兴才对。” “真人也是这么觉得的?” 嘉靖眼前一亮。 不管陶仲文说的是真是假,只要有人支持,就能够推行下去。 陶仲文不确定,对佛门收税之后,下一步皇上是不是还要对道门收税? 紧接着,整个大明的读书人也是不是要收税? 想到这里,陶仲文就知道,这口黑锅不能他一个人背。 “皇上,这件事其实可以让朝臣们去提出来。” 对于这些贪婪的官员,只要有一个好点的借口,石头里都能榨出油。 更不要说是一群和尚了。 “嗯!朕也是这么想的,那么这件事就交给陶真人去办了。” 嘉靖从善如流,立刻让陶仲文傻眼。 他只是一个建议罢了,难怪总觉的会有危险,原来来自此处。 第三十五章沟通,收税 嘉靖给的担子,比千斤还重。 到了最后,陶仲文昏昏沉沉的,都不知道怎么走出御书房的。 向全天下的佛门收税。 古今少有。 他现在是道门的领袖,按理来说,心中应该高兴才是。 佛门衰弱,那么道门的机会也就来了。 可事实真是如此吗? 都是玩宗教的,陶仲文太清楚佛门和道门,在某些方面的相似程度。 相比起来,佛门确实要比道门会捞银子。 当然,也更会忽悠人。 道门好歹还会医术,给人治病收点辛苦钱。 佛门就是空手套白狼了,连一点辛苦都不愿意付出,偏偏人家的香火就是旺盛,没道理可讲啊! 嘉靖送走了陶仲文,立刻就再次召见了严嵩。 严嵩头戴沉香水叶冠,还特地用轻纱笼住以示郑重,在罢免了夏言之后,每次见到严嵩嘉靖的心里就特别高兴。 因为沉香水叶冠是嘉靖赠送给大臣们的,在当时所有的臣子当中,也只有严嵩才会严肃地对待,以示敬重。 在过年这段时间,严嵩也很忙。 接到嘉靖的召见,立刻就放下了手中对于孔孟圣人的祭祀,重新穿戴衣冠来此地。 不管别人怎么看。 能够得到皇上的信任,拿到手中的权利才是真实的。 “雪灾之后的赈灾做得不错。” “托皇上洪福,才能够把赈灾进行得顺利。” 严嵩不敢居功,立刻站起身惶恐地说道。 “你的功劳,就是你的功劳,朕还不至于拿臣子的功劳来当做自己的。” 嘉靖闻言心中还是很得意的。 若是内阁首辅,依旧是夏言担任的话,那么赈灾就必须他来出银子了。 而且拿了银子,还不一定有严嵩办得好。 对于朝堂上的官员们,都是什么德行,这么多年他早已经看透。 一刀子砍过去,没有一个冤枉的。 但要隔一个砍一个的话,又会有漏网之鱼。 他手段用尽,也只是拆东墙补西墙,勉强维持着大明君臣之间的关系。 别看他一言九鼎,但那都是墙倒众人推。 他躲在宫里修道是为了什么? 难道真的吃屎喝尿? 不过是通过障眼法,蒙蔽朝臣的一种手段而已,实际上则是他已经不是很信任太医署的太医们了。 不得已用倒是的医术,来为己所用。 也就最近一年,自己的二儿子,胡乱折腾了一顿,意外地打开了一点局面,才给他有了喘息的机会。 夏言听到皇上这么肯定他的功劳,立刻就是感激涕零。 扶了扶冠冕,大礼拜倒在地。 “臣惶恐。” “严爱卿辛苦了。” 嘉靖上前扶起严嵩,一副君臣相的的场面,而君臣之间的表演至此结束。 两人坐定。 嘉靖才缓缓地问道:“国库空虚,严爱卿可有办法解决?” “加税。” 严嵩不假思索地道。 除了加税,在如今的大明,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哦!向谁加税?” 嘉靖接着问道。 现在老百姓们的税赋,已经很高了,再高就得饿死人,或许许多地方已经出现了人相食的现象。 不过是没有人汇报给他罢了。 “重新丈量天下田亩,隐瞒或是不报的,加以重税,如此可解决国库银子不足的情况。” 嘉靖一怔,仔细地琢磨了一下,现在全天下,田亩最多的就是皇家的皇庄。 若是重新丈量天下田亩,就是在割他身上的肉啊! 皇庄交上去的银子多了,那么自己的小金库不是就少了? 从他坐上皇位,就开始实行实施了丈量田亩,一直拖到了现在都没有任何进展,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口号是要喊的。 但绝对不能去做。 “庄稼地里能刨出几个铜板,作为内阁首辅,严爱卿不能一直盯着边边角角去计较啊。” 嘉靖语重心长地说道。 严嵩嘴角微微的抽了抽,他就知道皇上会这么说。 庄稼地里是刨不出铜板,可长得出粮食呀! 只要有粮食,银子不就来了? 但这些话,严嵩不能说出来。 瞧着装糊涂的皇上,严嵩接着抛出了第二个方案:“皇上,如今大明商贾盛行,臣觉得,也可以对这些人加以重税。” 商贾的税收,嘉靖已经从朱载坖的身上尝到甜头了。 还特意准备了一支专门收取商税的税吏。 为的就是去掉中间商,让自己得到实惠。 严嵩的意思,嘉靖明白,不就是朝臣们想要拿回收取商税的权利吗! 这个暂时来说,也是坚决不行的。 差不多等于是装到他口袋的银子,怎么可能分出去? “商贾?也不是不可以,那就先从江南那一带开始吧。” 刚要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嘉靖就换了另一个说法。 现在他能够收到商税,是因为朱载坖愿意给,除了朱载坖之外的其他人,可不见得愿意掏钱。 特别是沿海地带。 就因为势力盘根错节,鞭长莫及,始终没有办法下手。 若是严嵩做成了这件事,绝对让他可以不用再为银子操心。 不出意外,严嵩却是有点慌。 他不过是看中了裕王殿下,每个月十几万的税银,可不是真的要和全天下的商人们搞对立。 “臣遵旨。” 答应下来是一回事,做不做又是一回事。 严嵩毫不迟疑地答应了下来。 “嗯!提高国库税银的方式,也不是只有这几种税收可以收啊,不妨多想想,还有哪些地方没有考虑到。” 面对陶仲文嘉靖更可以明说,因为陶仲文现在是道家的领袖,天然地就会出手。 可在对上严嵩,就得引导了。 就看严嵩,还是不是没有坐上内阁首辅之前的那个严嵩,可以一如既往地猜到他心中的想法。 严嵩在来之前,就已经知道有谁最先来过。 而且由于他和陶仲文的关系不错,尽管因为前段时间的胡大顺事件,有过一阵子暂缓交往。 所以在陶仲文出来之后,就已经给出了一点隐秘的消息。 被皇上招来御书房的时候,严嵩在心中已经组织好了语言,如何才能加深皇上对他的信任。 不能一下子就猜中皇上心中的想法。 也不能什么都猜不中。 那些历史上给主公们上计策的时候,还得有上中下三种呢。 “臣···臣觉得,是不是也可以向佛门收税?” “哦?细细道来!” 嘉靖看着严嵩,沉声问道。 心中却已经乐开了花,朕选的内阁首辅,果然不错。 同时,也在心中对严嵩加大了提防。 能猜中自己心思的人,历史上无一不是妄臣。 用可以,但绝对不能完全信任。 “皇上,臣觉得若连乞讨的人,都可以吃穿不愁,那么长此以往,整个天下谁还愿意干活?” “好!爱卿为天下谋,果真看得明白,在几千年之前,一个外来的门派,居然已经可以窃取大好山河,为此还饿死了一位皇帝,这么离谱的事情都能够发生,我辈读书人,真该好好的想想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了。” 在决定修行的时候,嘉靖还是做过选择的。 明显,佛门的这一点,让他没有任何好感。 皇帝可以死,但这种死法,实在上太过憋屈了。 “臣,遵旨。” 君臣之间,又聊了一些其他东西,严嵩就离开了。 “陆柄,从现在开始,增加宫中护卫的巡逻,把太医院的许绅,有给朕安排在宫中当值。” 一连穿的命令下达,嘉靖才感觉周围安全了一些。 “臣,遵旨!” 陆柄在门外大声的回应。 “皇上,要不要咱家再对宫中的宫女和太监们,盘查一遍?” 黄锦知道,只要皇上做出任何一个大的决定的时候,就是宫中最危险的时候。 此时皇上能够信任的人不多。 在所有的太医当中,只选了一个许绅,不过是因为现在许家的生意,已经和二皇子的生意,结合在一起了。 从来都是只有利益最能稳定人心。 也最能给人以忠诚。 “盘查?盘查的完吗?把那些隐藏不明显的,都送出宫去,其他人继续留着,时刻监视着总比两眼一抹黑要好得多。” 嘉靖略显疲倦的往椅子上一倒。 皇位坐起来,从来都不会很舒心。 却偏偏又有不少人惦记。 想要做点事,都得见缝插针,许多时候还会被人误解成无道。 文人的笔杆子,总是最能杀人不见血。 “去通知一下裕王,让他最近注意点安全。” 想了想,嘉靖觉得,自己的几个儿子,也就最能折腾的二儿子朱载坖,最是危险。 “是,陛下。” 任何一次推行新政,都是一次大范围的变革。 有人乘风而起。 自然也就会有人赶不上风头,而跌落泥潭。 而跌落泥潭的人会甘心吗? 会不会拼死反击? 嘉靖已经用许多年的经验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不要给任何一个人,想要对皇家出手的机会。 不然,谁也预料不到,结局会怎样。 “对了,把隋文帝和隋炀帝两人的祭祀也安排上,把唐太宗和唐玄宗两人去掉。” 嘉靖突然想起。他在早些年,把这两人给剔除了祭祀朝廷祭祀范围,加上了李世民他们。 为了隐藏自己的想法,他也是不容易。 等到以后,大明稳固了,也可以把世修降表的那一家子,也请出祭祀范围。 他不想再听这些读书人胡咧咧的来一次大礼仪了。 第三十六章收获第一份技术储备 朱载坖还不知道,接下来一段时,到底会给他带来多大的危机。 此时正和朱载壡他们放着烟花。 对男孩子来说,烟花的吸引程度,不下于其他玩具。 朱载圳也放下了他喜欢的魔方,玩起了烟花。 夜空被染成了五颜六色。 不知不觉中,烟花落幕,一晃眼年已经过去。 甲午年第一次朝会,很是热闹。 过年期间,从公众传来的消息就是,大明找到了第二个财源。 哪个做官的不想发财? 以前是国库没银子,只能收底下人的孝敬,而底下人则是搜刮百姓们的那点存货。 现在有了更好的目标,都想大干一场。 某些人已经在心里惦记着那一座寺庙中,有多少金身了。 而嘉靖,从来都没有感受过,任何一次上朝,大臣们会这么的齐心协力。 “臣,有本要奏!” “准!” "请问首辅大人,寺庙的田地,是收回做皇庄,还是归国库所有?" “归国库,属于哪个县城的范围,就是属于哪个县城的地方财产。” “臣,有本要奏!” “准!” “请问首辅大人,不知寺庙商铺,又该如何处理?” “同田地处理方式一样。” “臣,有本要奏!” “准!” "······" 一条条的利益分配,让朝臣们沸腾了。 什么时候,地方官府,有自己的产业了? 答案是以前没有。 可现在有了。 往后县衙就是一个肥缺,官田的收益,绝对要比俸禄高得多。 在利益分配好了之后,就是僧人们的安排。 有手艺的必须靠手艺吃饭,每一文钱都必须赚得干干净净才行,每一座寺庙还得给朝廷上税。 根据寺庙的大小,名声高低,税额也大不相同。 总之一句话,除了拿着度牒,可以不需要路引,随意行走天下之外,僧人们的特权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即便是朝中有许多信佛的大臣,在面对巨大利益的情况下,也都是信则有不信则无的选择性暂时不信。 大明本就有对宗教的管理办法。 现在要的不过是财产罢了。 一早上的分赃大会,很快就定下了基调。 每个人都在算计着,他们能够从当中拿到多少利益。 朱载坖在知道朝会的内容时,还在已经修好的‘载坖私塾’中给人授课。 “速成的需要最少两个月的时间。” 课后,朱载坖盘算着那些账房先生们学习的进度。 只要出一批可用的人,往后就可以老带新,源源不断地培养人才,也就不需要他亲自来讲课了。 “已经很快了,大明养士几百年,到现在才多少读书人。” 陆绎不以为意的说道。 “说的也是,若是读书人多了的话,朝廷也就收不上税收了。” 朱载坖点了点头,说道。 “对了,我开办的私塾,也是可以让女子来读书的,算账又不是体力活,咱们的工厂又不是官府,不用在乎别人的看法。” 转悠了一圈,都是男人,没一个养眼的,这怎么能行。 往后他长大一点,身边还想安排一些女秘书的。 不体验一番,有事那啥,没事那啥,都对不起他现在的身份。 ** 载坖印刷作坊外。 坊主刘敬堂已经带着一众工匠,早早地跪在门口迎接。 干硬冰冷的地面,让跪着的人并没有感受到多么难受的感觉。 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部都穿着全新制式的工作服装,从头到脚都收拾得很干净,面上的肤色还算不错,眼中也很有神。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这些人就被养得和别的平头百姓们不一样。 工钱给足,还有小食堂做补贴。 谁家大老爷会这么大方? 朱载坖从私塾出来,就往印刷作坊赶去,等到他的护卫队伍刚一靠近,刘敬堂的声音就传来。 “载坖印刷作坊坊主刘敬堂,带着全体工匠,前来迎接裕王殿下。” 朱载坖掀开车帘扫了一眼,神情复杂地道:“都起来吧。” “谢裕王殿下。” 刘敬堂带着众工匠起身,让开一条路,领着进入了作坊里面,而工匠们则是神情振奋地跟在护卫车队后面,缓缓移动。 在接到他那个不靠谱的父皇传来的消息之后,他就对自己的安全很是上心。 拒绝了锦衣卫的安排,特地从民间找了一些老兵。 尽管年龄大了一点,也久疏战阵,但胜在过于干净,没谁会来掺沙子。 印刷作坊,说起来是作坊,可在朱载坖的要求下,就是奔着一个大工厂设计的。 该说这个年代的人,手艺是真的好,还是说他给的银子很足。 除了没有假山假水,楼台廊道之外,就是一个大庄园。 朱载坖下车之后,看了一圈,回头对着刘敬堂道:“票据的印刷版面都雕刻出来了吗?上面的编号数字,你们是怎么解决的?” 环境很是整洁卫生。 就连角落里放置着的水缸,也都装满了水。 印刷作坊不同于其他的地方,里面都是容易之燃烧的物资,所以安全一定要到位。 闻言,刘敬堂恭敬地道:“启禀殿下,工匠之中,其中有一位来自工部退下来的老工匠,手艺不错,制作了一个可以滚动的小玩意,已经解决了编号的难题。” 手艺最厉害的工匠,都是在朝廷手中掌握。 都说高手在民间,那是只有乱世的时候,才有的现象。 和平年代,谁不想吃碗皇粮? 朱载坖点了点头,表示知晓,随口又问了一句:“人家既然设计出了好东西,咱们的奖赏,也一定要到位。” “回禀殿下,按照殿下要求的奖惩办法,已经额外奖励了一百两银子,兵器恶霸这项技术登记在册,往后要是谁想要使用,都得付出一点使用费。” “嗯!不错。” 朱载坖满意地再次点了点头。 现在民间的工匠,还在寻求技术上的突破,可官府养着的那些工匠就一直都是在吃老本。 给出点奖励,就是为了激励工匠们,只要能够有拿得出手的设计。 都可以换来巨大的财富。 没有什么比让一家老小吃饱穿暖,更加现实的体现了。 刘敬堂将朱载坖带到了他的办公室当中,旋即小心翼翼地抱出了一口箱子。 只见刘敬堂的手指,在箱子上面不断地拼接图案,仿佛有着一套设计好的密码,不一会就打开了箱子。 “这个是按照殿下的要求,让木匠们设计的保险箱,没有锁扣,使用的也是鲁班锁的方式,没有密码的人,是很难短时间打开的。” 突然之间,朱载坖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才,多了许多好奇心。 能把一件东西,做成极高的艺术品。 得要多高的天赋才行? 除了手动能力强之外,还得有丰富的想象力。 可偏偏就是这么聪慧的民族,最后却再也没有什么辉煌东西研究出来。 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盒子里装着的不但有那件小小的编码印刷器,还有着制作图纸。 算是目前,朱载坖手中第一个技术储备。 小巧编码印刷器,在纸面上滚动,就可以自动地转换数字,其中运用到的齿轮连接让朱载坖差点以为是一个完整的工业产品。 “好东西,若是咱们的印刷,能够像这个一样地随意变化文字,那么往后还可以进一步降低印刷成本。” 里面到底是怎样的构造,从外壳上看不出来。 但不难想象,打造出这件东西的人,手艺已经达到了怎样的地步。 “给他安排一个特殊的位置,工钱每个月加倍,只需要搞研究就行,上工的时间也随便他自己安排,每一个新的技术,不管目前能不能用上,都可以给出一份奖励。” 朱载坖很快就下达了一个在刘敬堂他们眼中,很离谱的命令。 不但给涨了工钱,还给了一个更加宽泛的职务。 而且看样子,权利还不小。 想了想,朱载坖接着又道:“给他每个月额外五十两银子的研究经费,若是用完了可以继续申请,最高额度不能超过二百两。” 现在的印刷作坊,还没有任何的盈利项目。 可有了这样的一个编码印刷技术,就已经是赚大了。 刘敬堂心里虽然惊讶,可还是不断地点头,就差那个小本本记下朱载坖说的任何一句话。 “对了,那人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里?” 从高兴的劲头中回过神来,朱载坖不由地问道。 “那人叫陈老头,是个木匠,今日没想到殿下回来巡查作坊,就在刚过年那会带着银子回去给他儿子娶媳妇去了。” 基于朴素的百姓心思,这一点并不意外。 平日穷怕了,在大明的工匠,可没有多少地位可言,所以娶媳妇也就成了一件很难的事情。 没银子,谁家姑娘会嫁给你? 任何时代都是如此,朱载坖也不是很惊讶。 “哦!好事啊,这样你替本王跑一趟送一份礼物,让他安心在家好好地享受一段时间再来工作。” 年纪此处,朱载坖立刻就给刘敬堂吩咐了一句。 刘敬堂心中暗道:看来殿下对有手艺的人真的很重视,要不,去工部多找几个能人进来? 据他所知,陈老头在工部还不是技术最好的。 当时因为朝廷国库空虚,没有办法继续发钱粮,才被人排挤出来的。 估计要不了多久,陈老头就会成为被人的嫉妒对象了。 第三十七章大同俘虏 又检查了一下印刷作坊的现况。 见没有什么可说的,只叮嘱一定要注意安全,防火之类的事情后,就往回走去。 现在他出门一趟不容易。 前呼后拥,没有之前周围人少时的自由。 突然,前面道路上行来一辆囚车,后面还跟随着众多带着枷锁的囚徒。 “小祥子,” “殿下,小的在呢。” “打听一下,什么情况,哪来的这么多犯人。” “是。” 朱载坖坐在马车内,静静地思索着,最近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呀? 就是朝堂上通过的如何让寺庙缴税,也只是刚刚展开推行。 若是押解反抗的进京,也应该都是和尚。 没道理看着都像是一群难民。 等到朱载坖回到了他的府邸,滕祥才前来汇报他打听到的消息。 “殿下,那些都是大同叛将和他们的叛兵。” “大同?” 朱载坖心中疑惑,滕祥立刻就找出而来大明的地图只给他看。 “画的什么玩意?能看的懂都是人才。” 第一次见到大明地图的朱载坖,忍不住吐槽道。 不过在滕祥指着的位置,还是看清了大同位于哪个方向。 “距离京师很近啊,那个地方的兵将是怎么叛变的?” 朱载坖仔细的想了想,没发现这段时间在历史上,大明这段时间有兵变的记载啊。 难道他的到来,让大明出现了其他不该有的变化? “具体的小的也不是很清楚,只听说是昨年因边境的警报,大同总兵官李瑾修浚天城左孤店濠沟四十里,监工急迫。士卒王福胜等焚杀李瑾,并焚烧大同巡抚潘倣的官署。 皇上命刘源清同总兵郤永讨伐,那个装在囚车里的人,就是被逮捕的首领王保。” 滕祥早有准备,把自己所知的都说了出来。 “恐怕不止于此吧?” 朱载坖很是怀疑。 对于这个年代的百姓,他是见识过的,干活会反他是不信,只能说是吃得不够,活不下去才会做这种杀头的买卖。 “去吧往年,关于大同边军的消息,搜集一些。” 朱载坖总局的,这种地方的问题,若是解决不了,他住在京城都感觉不到安全。 同样有这种感受的,还有嘉靖。 说起来,在没有开始修道之前,嘉靖是很勤勉的一位皇帝,也很有作为。 刚刚上台就推行的一些变法,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现在,嘉靖有重新拾起了他的聪明。 “看看刘清源上奏的奏章,再看看苏祐的奏章,还借鉴昔日胡瓒的事例,人家胡瓒兴利革弊,剔蠹除奸,他们是在干什么,能够把贪污粮饷说的这么光明正大,还要给自己的脸上贴金,分明是在糊弄朕。” 嘉靖一摔手中的奏章,怒气上涌。 “说吧,你们锦衣卫又查到了些什么细节。” 转头就看向了陆柄。 “潘倣上奏恐防激变,刘清源命令总兵郤永讨伐,并且贴榜命令解散,而榜中声称五堡之变,处之过宽······” 陆柄说着自己从下属处得的密闻。 话还没有说完,嘉靖就气笑了。 “好啊!朕让他刘清源去平乱,他就去逼反,还讨伐,还处之过宽,上一次处罚宽松,还不是朕给他们包容?不贪了五堡的粮饷,那还有后来的兵变?朕看他们分明是在销毁罪证。 现在千户张钦死了,朱振也受不得冤屈自杀了,后面还想要杀谁?上次朕不想继续查下去,免得牵连跟过的人,从而一发不可收拾,是朝堂还不稳固,是不是看朕想要对付佛门,需要用到他们这些文人,才继续这么大胆邀功的?” 昨年的事情,拖到了今年,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卡在这种时候。 这就是可处出来的进士。 不能说这些人不够聪明,可都用在了欺上瞒下,贪赃枉法上面。 “去吧严嵩,还有御史苏祐都叫来,在通知一下兵部尚书刘天和。” 嘉靖现在手上有了银子,就像把近在尺尺的危险,给彻底掐灭。 改变边军,此时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别的地方动不了,大同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可以重新换一批新人过去,朝堂上的大臣们还说不出多少错处。 用他儿子的话来说,就是先做一个试点。 若是可行再慢慢的推行。 可惜他对医馆的变革和推行,又得暂停一段时间了。 黄锦领命出去之后,嘉靖才又一次翻起了刘清源的生平。 ‘正德九年(1514),考中进士,授江西进贤知县。 正德十四年(1519),朱宸濠叛乱,刘源清因为进贤处于交通要道,每日规划守城之策,揭旗大书“誓死报国”四字,并积聚木柴在家周围,命家人说:“如果事急,点燃吾家。” 一个仆人逃逸,刘源清手刃了他,杀鸡儆猴。刘源清杖杀了县中与叛军勾结的诸恶少。朱宸濠王妃的弟弟娄伯到上饶募兵,被刘源清招募死士二百人截杀。 叛军的檄文至,刘源清立刻斩杀了使者。正好余干知县马津、龙津驿丞孙天祐也起兵抗击叛军。叛军七殿下夺运舟于龙津,孙天祐与他交战,杀数人。叛军募兵过龙津,孙天祐追杀之,焚其舟。娄氏家众西下,也被孙天祐所阻拦,生擒七十余人。 叛军不敢经湖东以窥浙江,是三个人的功劳。叛军平定,刘源清征为监察御史。历任大理寺丞,刘源清称病归乡。’ “看在往日的功劳上,朕就再给你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 嘉靖看罢,喃喃自语道。 后面升任右佥都御史、宣府巡抚,前半段可圈可点,后半段就耐人寻味了。 叛乱是平了。 可总兵官郤永虐待下属,刘源清只是弹劾罢官,至今仍逍遥法外。 是想养寇自重,还是其他原因,暂时不得而知。 一旁站着的锦衣卫指挥使陆柄,眼观鼻,鼻观心,仿似什么都听不到,也看不到。 半晌。 内阁首辅严嵩,大理寺卿兼御史苏祐,兵部尚书刘天和三人联袂而来。 在刘源清押送俘虏进京的时候,他们也应得到了消息,似乎就等着嘉靖的召唤一样。 嘉靖在见到严嵩头上被轻纱笼罩着的沉香水叶冠,心中暗自点头,脸上却不漏部分满意之色。 “俘虏已经入京,诸位爱卿有什么看法?” “对大同边军,又有何种建议?” “大同府的官吏,该换何人担当?” 一连抛出了三个问题。 每一个问题都很致命,却又不得不去解决。 北部边境设立了九座重镇,以重兵布防,称为九边,而大同就是九边之一。 大部分的时间里,都是为了解决来自蒙古草原的威胁,而以大同城为核心的大同镇地处对抗蒙古势力的第一线,军事地位极其重要。 此前还有代王坐镇,设有巡抚、总兵、副总兵、都司、游击、守备、县衙等官署,衙门林立,高官云集。 可经历一次张文锦事件之后,大同的局势就微妙得很。 朝廷在许多官兵的心里,信誉直线下降。 粮饷也因此,从来都没有顺利地发放过,头顶上作威作福的官员还未曾见少。 可以说,那个地方就是个火药桶,一点就炸。 现在十年前的事件再次重演,就很能说明问题。 “皇上,俘虏都是我大明子民,应该从轻发落。” 严嵩知道现在嘉靖看重的是什么。 自从裕王殿下说出,人也是财富,养几十年好不容易能够干活了,然后杀掉想想都是多么的愚蠢之后。 朝廷上下似乎开始从新认识人口这个问题。 当然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则是,每个人都会犯错,万一有一天轮到自己被杀头又该怎么办? 所以在必要的条件下,保住百姓们的脑袋,实际上也就保住了他们自己的脑袋。 别说,效果还不错。 就是花费国库的那点粮食,也会让犯人干活给成倍地赚回来。 不但减少了徭役的发放,还增加了地方县衙的收入。 简直是太合算了。 “臣,附议!” 刘天和和苏祐异口同声道。 嘉靖没有没有表示,只是示意继续往下说。 “大同边军只需派遣能臣干吏亲前往,必能解决问题。” 严嵩继续说道。 能臣干吏,谁是能臣,谁又是干吏? 每个人心里的标准都不一样。 准确的说就是,皇上您愿意派谁去,就派谁去吧,我们这些做臣子的都听您的。 “臣!附议。” 苏祐和刘天和两人暗中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各自心中的想法,现在大同已经烂了,当地官府穷的,什么都没有。 去了那等地方,就差不多等于流放。 完全不用在这上面和皇上较劲。 “好!既然如此,朕就先说说大同边军的事情。” 然后让黄锦拿出了他早就拟好的办法,分发给诸位。 “大同是九边重中之重,朕欲重建边军,此军不入兵部,所需粮饷也不走国库。” 嘉靖知道势力的平衡,夺了兵部的一部分兵权,就得给兵部一个交代。 紧接着就是了自己的另外一个设想。 “另外,大同府的所有捕快,不再受当地县衙直接管理,直接对并不负责,其捕快的俸禄也由兵部出。 同时,县衙设置兵尉一职,正九品官员,” 严嵩心里咯噔一下,皇上这是变法上瘾了。 每一个部门都想要做出一点变化。 而兵部侍郎李天和,暂时看不出来并不的权利是大了,还是小了。 不过相对而言,对地方上的控制,应该是提高了不止一成。 第三十八章又是交易 严嵩他们只觉得皇上这一套办法很是熟悉。 仿佛在哪里听说过。 仔细地思索了一下,三人暗中对视一眼,都已经想到,和裕王殿下作坊工厂里的佣人办法差不多。 不同之处,不过是把工人换成了官吏。 权责分明,对商人来说是件好事。 可对做官的人来说,就没有办法跨行指点别人了,权利的缩水可以看得到。 而人与人之间的沟通成本也将会直线上升。 此时此刻,几人仿佛心有灵犀一般。 “皇上,大同之前有代王坐镇,现在少了一位王爷,对于边军的安抚工作难度应该会加倍上升,臣觉得,不妨也派遣一位王爷前去镇守。” 严嵩的话,让嘉靖眼神微微眯起眯,让人很难看出他心中的想法。 “臣,附议!” 苏祐和刘天和今天来此,似乎只会说这两句话一样。 然而,话还是那两句话。 在不同的时间段,表达出来的意思却又大不相同。 之前是认为皇上说的,就是他们应做的,现在则有了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内阁首辅是说的,就一定是对的,而内阁首辅,也代表了皇上的意思。 那么他们的附议,而已间接地承认了皇上的想法。 看似一个意思。 却夹带了私货。 “需要大明哪一位王爷前往?” 嘉靖语调平缓的问道。 “回皇上,必须是一位老成持重的。” 严嵩沉吟了一下说道。 “譬如······” 嘉靖再问。 他的儿子只有三个,只要不是需要他儿子去,谁去都一样。 “秦王惟焯,太祖七世孙,秦昭王朱秉欆庶长子,性淳笃,不尚浮华,服膳恒俭素。现年四十五岁正合适。” 严嵩如数家珍地说道。 其实嘉靖记得此人,在正德四年的时候,才世袭秦王,曾奏请曾潼关以西、凤翔以东河堧地,曰:“皇祖以赐臣先王樉(朱樉)也。” 后被当时的户部尚书梁材执奏:“陕西外供三镇,内给四王,民困已极。岂得复夺堧地,滥给宗藩。” 现在想来,那是不想给。 分明是躲避藩王的眼线,好从中上下其手。 怕是陕西三镇,也已经糜烂了吧? 嘉靖心中叹息。 皇位做得越久,就越是明白藩王的重要性,可藩王也最容易被某些文人蛊惑。 这就是个死结。 重用藩王,会被藩王背叛。 不重用,又会失去对地方的控制。 “内阁拟旨,就按照严爱卿说的去办。” “臣,遵旨。” 严嵩恭敬行礼。 随后嘉靖又道:“兵部左侍郎刘源清上奏佥事孙允中为贼游说,现孙允中不敢回来,流亡在外,该如何办理?” 刘天和是清楚经过的。 郤永兵临城下,大肆掠夺,五堡余孽全部再次叛乱,杀游击曹安。 后官军攻据四关,昼夜围击。乱卒从监狱里放出前任参将黄镇等,奉为统帅,死守。 等到潘倣与镇国将军朱俊〈木隐〉等登城,才停止进攻。 朱俊〈木隐〉见郤永请求缓兵,皆不听令,孙允中从城中的绳索上出城,见到都是将士乱杀的惨状,不忍再伤人命,才向刘清源求情,看能否网开一面。 可刘清源立功心切,那听得这些。 立刻以他妖言惑众,为贼说情,比试反贼,吓的还在城外的孙允中,只得逃亡。 同时还通过手段,阻止王府及有司军民章疏,而请求增派军队至五万。 认真来说,已经是欺君之罪和滥用职权。 也就嘉靖醒悟得快,不然他派出去的八千京军也会因此受到损失。 而这件事刚好在年前。 “佥事孙允中无错,可升为宣抚司副使,刘清源不升不降,依旧是兵部左侍郎。” 至于郤永已经被人忽略了,一个总兵,无有品级,还纵兵劫掠,不定罪已经是法外开恩了,还想怎的? 兵部尚书刘天和,立刻就给出了一套自己的看法。 “御史有何话要说?” 嘉靖点头应下,算是肯定了刘天和的说法,可对于苏祐就很是不爽了。 一个御史,有什么权利接收囚犯? 把大理寺和刑部的事情都干了,那还要这两个部门干嘛? 苏祐心中暗骂刘清源,没事给他找事。 却不知道,一开始就是他要求的,为的就是能够拿到一份功劳,外调山西巡抚。 “臣本就是御史,有风闻奏章的权利,大同叛军声势浩大,必须要弄清楚前因后果,才能上书奏章,不然就是诽谤,污蔑,此乃臣所不愿也。” 苏祐一揖到底。 神情严肃,恭敬,语气义正言辞,铿锵有力。 在场几人都是一怔,然后恢复原来的严肃模样。 话由人说。 只要能够自圆其说,就能够占据高位。 这也是御史们的必备技能。 很显然,苏祐做的不错。 “那么现在可有所得?” 嘉靖越来越不喜欢御史这一衙门,没理都能搅出三分理,实在最是难缠。 可大明又不能没有御史。 “禀陛下,臣已有所得。” 苏有没有说自己道德所得为何,嘉靖也没有继续询问下去。 对于这些能够把白的说成黑的的人来说,随意的编一个典故,也不是不可以,不用自找没趣。 等以后,有了对付这些人的办法,再好好的论道一二。 “既然如此,明日早朝,自行商议。” 嘉靖觉得,自己现在越来越勤快了,动不动就上朝。 突然想到,自己的日子,对于工厂工人们的时间安排,辰时半上工,巳时半下工,中午休息一个时辰,然后继续上工,下午申时末就可以借宿一天的上工了。 把一天的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 还不用深更半夜就起床。 “明日你们在商议一下,早朝的时间,是不是也可以更改一下。” 都是人精,那不懂皇上的意思。 这又是要抄的自己儿子的做法吧? 做臣子的自然不会去揭开皇上的短,反正人家是父子,相互抄袭,也没人说出不对。 而且若是上朝的时间改变了,他们也能够多睡一会觉。 好事情。 “朕,遵旨。” 这一次,三人就整齐的多了。 领命之后,没有再继续耽搁,就出了皇宫。 三人各自走了三个方向,到了最后却又聚在了一起。 一间酒楼,早就有人布置好了一切。 “此间酒楼是小儿的产业,诸位可以放心。” 严嵩笑着介绍道。 一旁的严世蕃,也连忙招呼众人入座。 “刘大人已经来了,正在偏房等着,小侄这就去请他过来。” 苏祐和刘天和并没有表示。 严嵩招了招手,严世蕃立刻会意。 屋内没有下人伺候。 三人围着桌子,静静的一句话都没有说。 不大一会,严世蕃就带和刘清源到了此处。 “诸位大人,刘某来得晚了,满饮此杯,以作惩罚。” 刚一进门,就见到刘清源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拿着,显然是有备而来。 “刘大人好大的手笔,好大的功劳,本官可不敢喝你敬的酒。” 苏祐头一扭,不想看此人一眼。 就是受到此人的蛊惑,他才认为有利可图,谁知道虎头蛇尾,功劳没捞到,银子也没有捞到,还被皇上惦记上了。 怎么算都是一笔亏本的买卖,为此还搭进去了一些人情。 “好了,都是同僚,以前都没事,只有这次皇上较真了罢了。” 严嵩打着圆场。 也跟着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内阁首辅都喝酒了,其他人又怎么,可能继续耍脾气。 而人情世故,就是这么来的。 “本官这次才是最冤枉的,兵部的权利,被削了一个缺口,往后还不知何时才能补上。” 刘天和把酒喝完,叹息一声说道。 “都是本官的错,听说来分礼佛,此次回京,刚好带了一批紫檀木雕刻的佛像,就是外面刷的金粉,不太庄重,想让老夫人给盘一盘,显得庄严肃穆一点。” 大同那一边就是寺庙最有钱。 而且和尚们还很大方。 走的时候还说是一批本地的土特产,不值几个钱,其中最大的一处妙处,就是高僧开过光可以驱邪。 众人听到是一批,就明白见者有份。 场面立刻就活络了起来。 几人客套了一番,才说起了正事。 “皇上要对天下寺庙动手已成定局,大明四方,谁领头都还在商讨之中,肥缺就那么几个,难呀。” 若不是冬日赈灾,欠了人不少人情,才把摊子支棱起来。 他刚刚当上内阁首辅,恐怕面子上不好看。 现在等到需要还人情了。 自然就很难抉择。 之前官员们最好的去处,就是九边一趟,金陵养老。 现在九边亏空的厉害,哪还有多少油水可捞? 刘清源若不是急着从大同脱身,想要投身到新的事业当中去,这次事件估计要拖上一年半载,榨干最后一个铜板才会回京。 “严阁老说哪里话,如今您是内阁首辅,一切还不是您说了算?” 说话的时候,刘清泉伸出了三根着手指,不再多言。 “就是本官说了算,可手下的人也不少,每一处都需要平衡关系,这才是最难的。” 严嵩仿佛没有看到,继续说着自己的难处。 此时刘清源再次伸出了两根手指,依旧不再言语。 “哎!刘大人放心,你的事情,满朝文武都在看着,知道你辛苦,在大同也受了委屈,朝廷用人当不拘一格。 好了,今日只为给刘大人接风洗尘。” 买卖已经谈成,几人再次亲近了几分。 第三十九章猜测,天牢 眼见着酒席快到尾声。 严世蕃找准机会,故作叹息地说道:“裕王身边有高人啊!” 一直在外的刘清源闻言一怔,醉眼朦胧的眼睛,也瞬间清醒了几分心中暗自警惕。 官场从来如此。 不一定坐在一起喝酒的,不会背后坑你。 前一刻可以是同党,后一刻也可以是生死仇人。 而一直在京城为官的苏祐和刘天和却是感受颇深。 “高人?有多高?” 刘清源满嘴酒气地问道。 在大同的时候,他也有耳闻,但大多夸大其谈,流传最广的一个消息就是,裕王就是财神在世。 一个只会经商的王爷,能力是有的,但绝对不多? “此人虽不在朝堂,也不曾给皇上有任何进言,可做出来的每一件事都在影响着皇上对朝堂的布局。” 严世蕃装作浪荡的模样,美美地饮了一口酒,低声笑道:“刘大人,你说这样的人算不算高人?” 刘清源闻言,眼中的醉意更浓了。 仿佛不胜酒力,口中喃喃自语,让人听不清说的都是什么。 他刚刚回到京师,两眼一抹黑,可不能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此时装醉,就是为了避免被人当枪使的危险。 往后查清楚了,再另当别论。 严世蕃见状也不恼。 没见识都有一个过程,若刘源清真的听了他几句话就当真,他还得提防一下,是不是自己落入了别人的套中。 经由严世蕃起了个由头。 苏祐蹙眉问道:“严阁老为何推荐秦王惟焯前去大同?” 一位一身正气,严于律己的宗室,给大同官员的压力还是很大的。 万一出了纰漏。 可是会牵连不少人丢官的。 “那你觉得,在那种情况下,要让本官如何回答?又该推荐何人前往?该不会真的让裕王殿下去吧?” 严嵩也不回避这个问题。 事情已经做下,那么就只能让大同的那些官员自求多福了。 说不得,为了调离那个鬼地方,不少人还会提着礼物,找他严嵩活动一二地。 没有机会,就给自己创造机会。 这才是当官的妙用。 尽管严嵩不懂什么叫做鲶鱼效应,可他的经验告诉他,只有这般,他才能拿到最大的权利,最多的利益。 “事已至此,怎还是先给大同的同僚们一点准备的消息,免得说咱们不厚道。” 刘天和此时也看明白了。 一滴水掉在煮沸的油锅里,肯定是噼啪炸得不行,可要是一滴油落在了烧开的水中,一定会安然无事。 拉着皇族的人一起下水,就是皇上最后知道了大同的糜烂,也只能怪在自家人身上。 朝中的言官们也就有了说辞。 “还是说说,你们有没有查到,裕王身边的高人是谁?” 苏祐不想再讨论大同的问题。 亏本的所在,就是心里的痛。 “有两个猜测,一个是裕王身边的小太监滕祥,另一个就是太医许绅,只有这两人跟随裕王殿下时间最久。” 严世蕃是经过很长时间的观察,才得出的这番结论。 “滕祥年岁太小,做不出老成持重的事情来,只有太医许绅最为可疑,三代人荣宠不衰,可不是一般人家可以培养出来的。” 苏祐也不是没有观察过。 实际上,朝中的每一位大臣,有条件的都会收集关于朱载坖的消息。 可是在是太过简单,才会无从判断真假。 “此人就是医术高明,为人处世并不世故,不然也不会想到跳出太医署,让裕王殿下用三十两银子给收买了。” 刘天和持着不同看法。 宫中御医他也是打过交道的,许绅的智谋不足以让他对医术之外的事情,有更加深刻的理解。 “该不会又有第二个姚广孝出现了吧?看对佛门的下手手段,此人应该出自道门。” 否定了苏祐的看法,刘天和很快就说了自己的猜测。 妖僧过去了才多少年。 再出一位妖道,也不是不可以。 当朝不少人都这么认为。 只是此人藏身何处,没有人查得出来。 “裕王殿下就在宫外。” 醉眼朦胧的刘清源,突然冒出了一句不相干的话来。 其他几人都是神色一震。 无论是严嵩,还是苏祐他们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皇宫禁卫森严,想要耍点手段很难,必须天时地利人和。 可在宫外的皇子,想要下点暗手就很简单了。 能让皇帝去死,自然也就会让皇子去死。 派人试探一下啊,也不是多复杂的事情,大族家中谁还没有养过几个死士。 不得不说,能够玩转大同复杂环境下的大臣,还能够全身而退,是有几把刷子的,治国或许不行,可玩人的手段绝对层出不穷。 ** 天色突然阴沉。 时有闷雷炸响,淅淅沥沥的雨丝飘然落下,渐渐地打湿了裕王府的屋檐。 黄铜鹤型的香炉立于寝室中央,里面点燃着静心安神的香料。 朱载坖并不常用此物。 只是在看到大同的后续问题,和十年前的那一场兵变过程之后,心绪就难以安宁下来。 一个官能够贪到什么程度,才会让一方百姓,民不聊生? 书本上寥寥几句,不趴在字缝中看,都看不出名堂来。 “殿下,该出发了,” 滕祥低声唤人。 朱载坖一身红色绣有龙纹的王服,揣手立于窗边,脸上少有情绪。 他正在垂目沉思,闻得呼唤方才回神,将视线转移到滕祥身上,一双眼睛仿佛忽然间多了几分沧桑,叫人看不出其中的深沉。 “小祥子,为何那些做官的,已经很富足了,还要贪赃枉法呢?” 朱载坖问话的声音,轻到几不可闻。 小太监滕祥垂着脑袋,经过了一段时间的锻炼,也有了一点黄锦黄公公的气度,完全看不出同样是一位年岁不足十四的少年人。 滕祥恭顺地低下头道:“小的不知。” 朱载坖定定地看了几眼,旋即蓦地阖眼,他就这么一问,也没指望有人能够回答。 从古至今,贪赃枉法的人何其多。 翻开史书,才有几个清官,简直稀少得一双手都数得过来。 人性如此,除非都是一群无情的人。 完全按照这既定的制度,一直运转下去,直到自己程序出现错误,自我崩溃。 朱载坖默然,转身往外走去,他想要去看看,押送到京城的那些犯人,到底还有没有得救。 不为别的,只求心安。 身后传来滕祥低声吩咐:“打伞,备车。” 滕祥是不愿意自家殿下来此处的。 今日事传了出去,别说陆绎那个浑蛋会咒骂他,就是宫里的黄公公,都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可他能阻止得了吗? 消息已经被他传回了宫中,自己还得寸步不离地陪着走一遭天牢。 紧接着府内就忙成了一团。 ** 宣武街,天牢。 提牢官和司狱行过礼后,站立两侧。 主位上,朱载坖不动声色的收拢了一下厚实的冕服,此时刚刚过年不久的京师还是很冷的。 将外衣里的手炉握在手中,有一下每一下的摸索着。 一名身穿官服的刑部主事,走了过来,扬声道:“殿下,今日送来的所有犯人,共七十余人,已经上册,请过目。” 滕祥上前接过名册,查验了一番,又送到朱载坖的手边。 “念!” 朱载坖缓缓开口。 “是,殿下。” 滕祥重新拿起名册,一个个的名字念了过去,并且每一个人后面的罪名都大致相同。 诛杀官员,肆虐五堡,其罪不赦。 “十年前,张文锦官逼兵反,后招安又失信于人,他失的是谁的信?逼反得又是谁的兵?” 朱载坖不置可否的问道。 “今日之事,又是旧事重来,本殿下不禁想问,错处又在谁?” 刑部主事冷汗淋漓。 这么危险的话,他哪敢说? 在就听说殿下身边有高人,现在看懂了,那位高人这一次,不是给皇子出主意赚银子,而是想要把皇子推到前面去杀人。 至于想要杀谁他不知道? 但此时的他有点危险了。 “一个个领着朝廷的俸禄,使用着朝廷的特权,就是这么为朝廷办事的?” 见无人回答,朱载坖心头更是不快。 他想要赚银子,想要逍遥,可总有人想要撅了大明的根,想要让他吃不香,睡不好。 “本殿下想要带走那些人,想必你是做不了主的,那就给本殿下留着,让你背后的人来本殿下的府上说个明白。” 话音刚落。 外面就传来的脚步声。 很快,锦衣卫指挥使陆柄就快步走了进来。 “传圣上口谕。” 瞬间天牢中的人齐刷刷地跪了一地,朱载坖万般扭捏地不想跪下,只当做别人看不到,悄悄地把身体往后边挪了挪。 陆柄也不在意,继续说道。 “王保一干人等,犯上作乱,罪不容恕,死罪可免,活罪难饶,让其一生都去做工,以赎其罪。” 说完口谕,陆柄才仿佛看到了朱载坖。 “殿下,天牢阴冷,咱们出去说话可好?” 朱载坖是个听劝的,立刻从善如流。 攒了一把力气,就是想要保下这些人,不管如何,边军的战斗力应该比他手下招募的那些人要强得多。 没想到自己的不靠谱父皇,也是同样的想法。 可见父皇是动了军队变革的心思。 “父皇的速度也太快了,本殿下还想要多招几个护卫的。” 刚一出门,朱载坖就开始发牢骚。 陆柄闻言,露出一个果然的神情。 “放心,皇上已经有了安排,这些人过段时间,就是看守你工厂,作坊的那个安保人员。” 第四十章私塾开学,官员装傻 安保在此时的大明是个新鲜词。 首创于裕王殿下。 使用的地方,就是现在日进斗金的“载坖香皂厂”和“载坖印刷作坊”。 朱载坖听到是送给他做安保的,就仿佛捡了大便宜。 “嗯!这个好,这个好!” 连连点头,突然发现自己那个不靠谱的父皇,终于靠谱了一回,知道护卫自己儿子的安全了。 “皇上还说,人给你了,那二十万两银子得赶紧到账。” 朱载坖瞬间就闭嘴了。 靠谱父皇,也只持续了一个刹那,还是原来那个死要钱的。 “知道了,银子会有的,让他等着。” 朱载坖听到嘉靖向他要银子心里就不爽,手法太恶劣,和明着抢没啥区别。 “还有,皇上还说了,朝堂上的事情,殿下年岁还小,不需要管。” 陆柄在快要离开的时候,又补充了一句。 让朱载坖站在原地,眼神变换了好一会才幽幽的叹息一声。 便宜父亲还是关心自己·······钱袋子的。 再次回到了裕王府。 朱载坖也没了出门的想法。 好不容易想要做点事情,却损失巨大,再来几次怕是他赚的银子,一文都留不下来。 “去吧陆绎招来,就说本殿下想要下棋了。” 想要去青楼见见世面,都由年岁太小,不能成行。 咿咿呀呀的小调,也听得腻歪了。 无聊的时候,琴棋书画当中,也只有棋是朱载坖玩得了的。 有人让着,一连赢了十几局,被陆绎吹捧为棋中圣手,朱载坖才作罢。 “这场雨,来得太快了一些。” 刚过年不久,细雨要比大雪还寒冷。 朱载坖回想起今日入天牢的事情。 似乎做错了。 身份尊贵的裕王殿下,不管因为何事,只需派人前往就行,没必要亲自去管。 陆柄最后的那一句话提点,即是他父皇说给他听的,也是陆柄的真心话。 别看他人还小,可王府外面,里里外外不知道多少人盯着。 任何出格的举动都有可能带来不可预料的结果。 “想必明日父皇早朝,应该很热闹吧。” 不知想到了什么,朱载坖突兀的心情好了许多。 不管有多大的麻烦,天塌下来还有父皇顶着,感觉还不错的样子,就是要的银子实在多了点。 盘点过往。 总结出来就一句话,花钱就能办到的事情,自己却感性地一个人前去大牢。 而他现在正在赚钱。 放平了心态,时间就过得很快。 私塾已经开业很久了。 他弄出来的那些记账算账的办法,也差不多被人学会了。 印刷作坊也已经开工。 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就印刷出了一年都用不完的票据,其中版面的制作和油墨的调制所花费的时间有点多外。 其他的方面速度都很快。 本以为,印刷作坊会闲下来,谁知就在作坊歇业两天后,来了一个大订单。 其他行商的家族,也都看到了好处。 不但下了订单,还派了不少族中的账房,前去载坖私塾读书,为此一直是花钱的私塾也开始盈利了。 私塾进一步扩建。 那些已经出师,拿到了私塾办法的肄业证书的账房们,不得不痛并快乐着做了兼职,一边给工厂做着财务,一边还当起了先生授课。 对于此事,朝廷没有半点动静。 不知何时。 京师开始有了流言。 大同又要新的宗室坐镇了,还是为一位忠厚的长者,世袭秦王朱惟焯。 关于此人的故事不多。 少时失去双亲,由祖母秦简王朱诚泳妃廖氏抚养长大。 性淳笃,不尚浮华,服膳恒俭素。晨昏定省必恭谨。 事无大小,请命后行。 节朔礼宴缙绅,仪度闲雅,不轻言笑,诸缙绅敬之。生平循理,乐善稽古。 传言此人有玉绦钩,素佩而珍爱者。侍从误坠地而毁,众侍惊怖。王曰:“数也。” 竟不改容,亦不言侍从过。 可惜的就是,这么一位宽厚的人却一生无子,也是奇怪。 如此过去数日。 朱载坖在例行巡查了一番自己的产业之后,据招呼着许绅,陆绎等人开始商议开始建设商业街。 “选择最穷的地方,因为那里地价最便宜,各方纠缠也最少。” “规划的范围内,必须要有医馆,私塾。” “周围的穷苦人家必须要有住的地方,还得要有养活自己的活计,” 林林总总,朱载坖说了很多。 但每一条意见,都要花费出去比原来还要多的银子。 “这些只是暂时的建议,你们回去就多考虑一下,看还有哪个地方不妥需要补充,最好找几个建筑方面的能手,我看工厂和作坊就建得不错。” 朱载坖最后补充道。 对于裕王殿下今日的说法,在场的人心中过都有数。 以前提过,就是没银子来做,现在有钱了自然重新提起。 很快这一场几个人的小会议就结束了。 与此同时。 嘉靖也知道了朱载坖的这一次小会议的内容。 本来是为了保护儿子安全安排的锦衣卫,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这个逆子,一直说自己没银子,做散财童子的时候,大把大把地往外扔。” 嘉靖气愤不过。 为了能够从朱载坖手中弄到银子,他都连给太庙翻修的手段都用上了,也勉强只得了二十万两。 黄锦不敢接话。 另一旁的锦衣卫指挥使陆柄,则是心中埋怨着潜伏在裕王殿下身边的锦衣卫,又不是要举兵造反,用得着什么都往出来传吗? 关键是这条消息,没有经过他手。 一个微小的讯号,却不能不让陆柄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失去皇上信任了? 让皇上又在暗中建立了另外一套暗网? “朕太难了。” 发完脾气,嘉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想起身。 一直以来,他都想扩建京城,还决定利用元大都土城遗址,四面环绕修筑京城外郭城。 规划也做好了,外城长七十里,东西十七里,南北十八里,设城门十一座、敌台一百七十六座,西直门外和通惠河设置水闸两处,其他低洼地带设置水关八处。 可就是没钱,只能搁浅。 “去给那小子传个话,顺便把图纸也发他一份,就说······算了,他看到图纸胡明白的,就是不明白,他身边的人也会让他明白。” 不是喜欢搞建设吗? 朕就给你一个搞建设的机会。 舍不得给点小钱,那就花点大钱。 吩咐完这些,嘉靖仿佛除了一口恶气一样浑身舒服。 “秦王朱惟焯现在走到哪了?” “回禀皇上,算行程,应该再有一个月才会到达大同。” 嘉靖点了点头。 他们这一代,能够拿得出手的王爷不多,秦王朱惟焯算其中一个。 “朝中大臣们,还没有人发现新的记账法的好处吗?” 嘉靖在发现两字上,加重了语气。 讽刺意味十足。 他不懂怎么记账,可懂得这一套东西,真的可以杜绝账目不清,城中的富户能够情愿交钱都要去学。 可见一斑。 “禀皇上,私下讨论的人还是很多的。” 陆柄模棱两可地回答了一句。 “呵呵!讨论,都把自家的账房先生送去学记账法了,还讨论。” 嘉靖都不知该如何去愤怒了。 “别的可以不管,税吏司的人所有俸禄,都走新的记账法,医官官吏财政支出的也给朕去学,学不会银子暂停发放。” 别的地方还没有办法改变。 他手上两支新成立的部门,必须按照新的规矩来。 等到以后时机成熟了,在慢慢地清理其他蛀虫。 “是,皇上。” 黄锦立刻应下,陆柄却有些尴尬。 锦衣卫也是需要这么做的,到现在都没有任何人在他面前提起,分明就是许多人的账本根本就经不住查验。 “皇上,臣觉得,这种记账法,也可以在锦衣卫当中推行。” 想了想,陆柄还是硬着头皮开口要求。 明白只要这件事能成,也就有机会从裕王殿下手中拿到一些干净的赚钱买卖。 每个人都有责任心和羞耻心的。 以前是为了家人们好过一点,没有选择。 现在就不同了。 单单一个香皂厂,就让他们陆家几代人出败家子,都不一定败得光所有银子。 “好!” 这次嘉靖是真的很开心。 他做怕的是手中的刀,突然有了别的心思,不受自己掌控。 现在看来,锦衣卫还是可以继续相信的。 “陆爱卿能这么想,朕很开心,上次能够发现裕王账册问题的也是你们锦衣卫的人吧?现在那人如何了?” “禀皇上,那人叫沈炼,还是一名进士呢,现在拿到了一部分那个绍兴府香皂的专卖权,已经是小有富贵了。” 说起此人,陆柄就来精神了。 自己的锦衣卫队伍都是些什么人,他实在太清楚不过。 能够有进士身份的人加入,简直就是天大的运气。 “哦!说来听听。” 嘉靖来了兴趣。 一位进士,不管在何处为官,都可以是一方大员,最差也是知县起步,为何现在混得入了锦衣卫,还只是一个百户。 差距太大了点。 其中肯定有故事。 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听一点别人的小道消息,是很能缓解一个人疲劳的。 第四十一章沈炼 “沈炼,字纯甫,号青霞山人。” “浙江绍兴府会稽县(今浙江省绍兴市越城区)人,祖籍浙江处州府丽水县(今浙江省丽水市)是陛下十七年的进士。” “传说在他降生前,其祖父沈庆逝世下葬,曾有两只老虎跳到墓穴上,吼震林木,在占卜两年后得到沈炼。” 陆柄说道这里一顿,偷瞄了一眼正在听着的嘉靖一眼。 无论从那个方面讲,此人的出生都带着点祥瑞。 果然,嘉靖龙颜大悦。 “没想到,原来还是朕的祥瑞,继续说下去。” 越是有着天命感应的东西,嘉靖都很感兴趣,虽然他已经不再吃仙丹,转而开始锻炼身体了。 “此人小的时候,补为县学生员,还跟过王守仁游学,因奇气异质,王守仁对沈炼青睐有加,并赞赏他。” 扯来扯去,扯到了王守仁的身上,嘉靖就更严肃了几分。 能被这样的人点评,其能力根本就不用多说。 而且最近他的二儿子,偶尔还蹦出几句话,说什么恨不能和大明的圣人生在一个时代。 尽管他不是人认同圣人这种尊称。 可也得承认此人真的是,大明有史以来的完人。 “当时的沈炼还很清贫,其父亲并不愿意一直在家,不顾家人的劝阻,变卖了家产游历京师。” 嘉靖听得无语。 什么样的父亲,才会干出这种事情。 家都不要了。 “后来呢?” 嘉靖越发的好奇,这个故事精彩,还是真实发生的就更有趣了。 “后来沈炼进京参加会试,再次见到了落魄已久的父亲。” 陆柄继续讲了下去。 嘉靖莞尔一笑到:“这不就尴尬了吗,做父亲的有没有被气到?” 想到自己落魄,儿子却已经有了点出息。 再次见面的场景怕不是一个人在地上摆个碗要饭,另一个刚好给了一文钱,然后四眼相对。 紧接着给钱的人叫了声爹。 嘉靖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快讲,快讲!” 有了这么一个画面,嘉靖急切的想要知道后面的事情了。 “这次沈炼没有考上,不过劝回了他的父亲回家,团聚,也是厄运专找苦命人,不久之后他母亲病了,沈炼一连三月衣不解带,昼夜侍于床畔,焚香吁天,希望让自己代替母亲生病。再后来,俞夫人病愈,乡人都说是沈炼的孝诚感动了上天的原因。” 玄奇的故事,其中的有情有义,孝心可嘉。 总是能够让人感动。 嘉靖一拍桌子,感叹道:“是个纯孝的人啊!” 他的母亲慈孝献皇后蒋氏去世的太早了,就是想要尽一些孝心有而没了机会。 再想到自己的几个子女,女儿的小仙应该没问题,就是三个儿子估计够呛,特别是朱载坖,在二儿子的身上,很难感受到被人孝顺的感觉。 要他一点银子,都扣扣索索。 怕是以后真的死了,能不能在底下听到几句哭声都难。 “再来后,此人就考上了进士,授官溧阳(今属江苏)知县。在任期间,沈炼廉洁勤政,严明法纪,搏击豪强,保护良善,当时县中倚仗权势横行的恶霸时有丧命于沈炼杖下者,沈炼也因持正不阿而得罪御史。 由于刚直傲慢,忤逆御史,沈炼被调到茌平(今属山东)担任县令。到任后,依旧秉持以往行事作风,清正严明,几个月就讼简民和。 当时正值饥荒之年,沈炼体恤民情,请开官仓借粮于民,救民众于水火之中。同时,他还切身践行着儒家“先富后教”的礼义教化之旨,每月朔望之日,亲自为民众讲论经义,又数次到民间子弟的家塾中言传身教。 沈炼在任上的种种作为赢得了当地百姓的一致称赞,当时民间曾有“沈茌平,如镜明,如水清,不赏民劝,不怒令行”之语流传。 不久,沈炼因父亲的丧事而回家守孝。” 紧接着一口气,就把对沈炼的过往,全部说了出来。 “也就是说,此人因为得罪的人太多,守孝结束之后,没了去处,才不得已进了锦衣卫?” 后半段的故事,听得嘉靖连连点头。 可最后的结果,却让他脸色黑得像锅底。 这种祥瑞,这种人才,分明就是上天送给他大明,送给他嘉靖的最好礼物。 却总有些人,自己不干净,也不允许别人干净。 “禀皇上,确实如此。” 陆柄答道。 在他还是不是锦衣卫指挥使之前,朝中的文官们可是看他很不顺眼的,曾经几次想要讨好都不成,反落了一个走狗,鹰犬的骂名。 清高了不起啊! 现在就是给一座金山,都不可能让他多看一眼。 裕王殿下给的生意可是比金山还要稳当。 “嘿嘿!朝中的大臣们一听到变法,不利于他们的,就说祖宗之法不可变,李宇他们的就是此法甚好,妙不可言!” 嘉靖语气幽幽的说道。 “那个被魏有本,现在如何了?” “在淮安府中上任已经有半年时间了,锦衣卫还未曾找到此人在漕运当中的错漏。” 陆柄心中忐忑。 谁都知道,漕运是个油水很足的衙门,这个老货能够一直忍着不贪赃枉法,也是个不小的奇迹。 “哼!恶了朕,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他犯错呢,不尽心怎么行?” 嘉靖心中有数。 只希望,这样的人,给他多来几位。 许多时候,他都想让自己的儿子再嚣张点,多得罪几个朝中的大臣。 这样的大臣实在好用,还不用多担心这些人背叛自己。 陆柄也心知肚明,皇上就是把此人放在架子上烤,事得做,还不能有任何怨言和马虎。 完全没有以前的那种洒脱。 “严世蕃呢?” 此人也是得罪过他二儿子的。 堵路之仇也是仇。 严嵩做了内阁首辅,现在也乖得很,严世蕃可就不能轻易地放过了。 “只看到此人请了一次刘清源,之后就再也没了其他举动,就连出门的次数都很少。” “哼!刘清源啊,看来此人是真的要和朕离心离德了。” 到现在,天牢里管着的那些囚犯,都已经被放出来了,还没有进宫请罪,是因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不怕旁人去查? 嘉靖嘴角掀起一丝冷笑。 ** 一曲歌舞。 衣衫凌乱地扔在了地上。 一根绳子,一端系在房梁上,另一端则是绑在女子的手臂上。 旁边还有三名女子被绑在椅子上。 有的披头散发,有的身上还有着鞭痕。 每一具女子的脖子上,都套着一个项圈,上面写着各自的名字。 旁边铜炉中熏香袅袅。 严世蕃坐在酒桌旁,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扯着倒在他怀里的女子,女子手中还有着一块烧鸡正喂给他吃。 几盆炭火让屋内根本就感受不到一点冷意。 穿着一身薄衫,内里几乎可以看到肌肤。 严世蕃看着烧鸡,喝着酒,惬意懒散地伸了个懒腰。 已经好几个月了,不管是刘清源还是其他什么人,都仿佛在等着一个出头鸟。 这些大都是外厉内荏,说话时大声,做事时却又瞻前顾后。 早晚要被皇上给收拾干净。 严世蕃吃了几口烧鸡,喝了几口酒,右手在嘴边胡乱的抹了一把,然后把手上沾着的油渍在女人的胸膛上擦了擦。 紧接着便推开了怀里的女人,拿起了桌子上的皮鞭。 准备好好地再玩弄一番几个女子,过后就可以随意的送人了。 “一天到晚,连礼部都不去了,只知道玩女人,迟早要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一个声音响起。 严世蕃打开门,冷风就灌了进来。 迎面就看到了自己的老爹。 雨丝不停,寒意更甚。 严世蕃嘴角一扯,手上的鞭子也被扔在了严嵩的怀里。 儿子什么样,父亲也差不多什么样。 差距不过是,一个隐藏得很好,另一个还不懂得隐藏罢了。 “我这不是怕被人抓住把柄吗?” “一直待在屋子里,等皇上忘了那件事,再出门也不迟。” 严世蕃熟练地拉着自己的父亲进屋。 想必平时父子之间也没少一起玩。 严嵩也很是熟悉这一套,进门之后,挥了挥手,那名没有被绑起来的女子,立刻会意的上去给其她几人松绑。 不大一会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屋子里,顺手还关上了屋门。 “裕王殿下最近一直都很谨慎,身边的护卫都是曾经军中的老卒,年岁虽然大了,经验依旧在,重要的是,除了几个固定的地方,也很少出门。 还有就是裕王殿下身边的那位谋士,依旧没有半点线索。”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带着太子和三皇子他们一起去村子里干活,就是最好的机会。 可惜那时的他还没有掌握更大的权利。 而夏言也是胆小怕事,不敢有任何一点额外的举动。 “其实,找不到也没啥,只要想办法让裕王殿下离开京城,也就不会影响到皇上了。” 严世蕃的脑子很灵活。 反正那人是跟着裕王殿下的。 殿下动不了,人也没有查出来,那就请殿下离开也一样。 “殿下年岁太小,没有合适的理由,怎么让人离开?” 严嵩没好气地问道。 “难道陶仲文那老小子,不肯帮忙说几句话?” “说话?现在皇上都开始怀疑二龙不相见的预言了,你觉得陶仲文的话,皇上能够听进去多少?” “那怎么办?一直这么下去,皇上可是要推行新的记账法了,到时候不知要有多少人倒霉。” “明日早朝,为父就先提出来,实施变法也是需要过程的,还可以拖下去。” 第四十二章真假朋友 严嵩和严世蕃父子两人的谋划,刘清源不知道。 自从上次几人聚了一次之后,他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就他再次找上苏祐和刘天和时,总是推脱不在家。 几次三番之后。 刘清源就明白,上次喝酒到最后,自己的一句话还是说的猛浪了。 都不是傻子,谁愿意给人当刀使。 虽然死一个皇子,对许多人来说,也是很简单,但绝对不会轻易被人利用。 但依旧是兵部左侍郎的他,手中还抓着不少人的把柄,也不虞被人立刻放弃。 “汝澄兄,许久不见了。” 刘清源站在原地,只觉得叫住他的人声音十分耳熟。 转身看去,正见一处酒楼上,一人正在向他招手。 “原来是汝城兄。” 兵科曾忭和他的相识,除了字差不多相同之外,还因为一起平过宁王叛乱。 “怎么今日只有你一人?” 上楼之后,才发现曾忭点了一桌子酒菜,却只有一人在用。 “马津和孙天佑今日回京,算时间他们两人也快到了。” 曾忭笑着说道。 两人刘清源认识,都是当时一起平靖宁王叛乱的功臣,只是世事无常,刘清源升为了监察御史,历任大理寺丞。 而两人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只给了一点奖赏,连官职都没有动过。 “诶!来了。” 正说话间,马津和孙天佑联袂而来,只是一进门,就看到了刘清源。 两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减小了下来。 “下官拜见刘侍郎。” 不情不愿地行礼之后,曾忭突然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失误。 就不应该招呼刘清源的。 尽管他是好心,想着都是一起共事的同僚,往后可以互相帮衬一二,谁知见面就是水火不容。 “曾大人,我兄弟两人,还有要事,就不多久留了,还请见谅。” 站在门口,也只打了个招呼,两人头也不回去地走了,显得很是失礼。 “刘侍郎这个,你看······” 刘清源微微一笑,心中却是暗骂两人浑蛋。 不就是没有升职吗? 和他有什么关系。 “没事,既然酒菜上了桌,也不能浪费了,你我也许久都未曾叙旧,往后也可以多走动一二。” 曾忭心中一喜,这不正是他所求的吗? 来得晚了一点也无所谓,不还是来了。 “大人爽快。” “哈哈!家中可有难处?” “不曾有。” “这个可以有。” “大人说有,那就必须要有,我有一个······” 却说马津和孙天佑两人离开了酒楼之后。 脸上就没了笑意。 行过几条街,街道上人流稀少。 马津忍不住道:“京城官场真是一个大染缸,曾忭原来还不是这样的,没想到如今再见已经没了当年刚正不阿的影子了。” “分别时间太久,你或许记错了也不一定,莫要多言,咱们今日是应了沈炼沈兄的邀请的。” 孙天佑目光一闪,不想在谈论这个问题。 人都是会变的。 也都是为了自己的官途,没有谁对谁错的说法。 “刘清源那个笑面虎······好好,我不说了还不成。” 马津刚说了半句话,就被孙天佑的目光给逼了回去。 “小心祸从口出,你我许久不来京城,这些都是必须要谨慎的。” “听孙兄的。” 两人来到沈炼的住处时。 只见一座三进三出的大院子里,不时传出热闹的喧哗声。 京师寸金寸土,能够有这样的一座大院子,出来有官身之外,还得有银子。 “传言果真不虚,沈兄是发财了。” “香皂啊!多少人想要买卖,都没有门路。” 两人低声感叹了一句,才上前敲门。 很快就有门房走出。 “两位可是来找沈大人的?可有拜帖?” 沈炼自从得了一个专营香皂的营生,上门的人就很多了。 见怪不怪之下,门子已经很熟练怎么应对。 “有的。” 马津拿出了拜帖,门子也大概的看了一眼,确实是自家大人的笔迹,才放人进去。 再次见到沈炼的时候,就见到沈炼伸开两腿坐在地上,仰天大笑着自得其乐。 椅子都被挪到了一旁。 中间一个铜制的火锅盆,底下燃着炭火,上面还咕咚咕咚地冒着热气。 “马兄,孙兄,都来了,快坐,快坐。” 一抬头,就见到门口两位熟悉的好友。 立刻招呼着坐下。 好在家中有钱,铺了地毯。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沈速沈兄,字宗安,号梅冈,浙江承宣布政使司绍兴府会稽县(今浙江省绍兴市柯桥区)人,今年来进京赶考的,最近住在我这里一段时间。 还有这位赵锦赵兄,字元朴,号麟阳,浙江余姚人,也是如此。” 随后又指着靠里面的一位接着道:“这位徐学诗徐兄,字以言,号龙川,浙江承宣布政使司绍兴府上虞县(今浙江省绍兴市上虞区)人。” 连续三人介绍,都是老乡。 立刻就亲切了一些。 “外间传闻,沈兄你破获了一起大案子,还是和裕王殿下有关,不知是不是实情?” 吃喝一阵,马津好奇地问道。 流言传得颇广,其中各种版本都有,更离谱还有换脸飞剑斩盗匪,从而救下裕王殿下。 马津只是逃了一个,听起来真实一点的故事询问。 沈速,赵锦和徐学诗已经问过了。 可不介意再听一遍。 “哪有那么玄乎,只是我运气好,随便找了一趟人,就莫名其妙地破了一个案子。” 沈炼豪爽的一笑说道。 紧接着,就把事情的经过再次说了一遍。 不夸张,但也很是玄奇。 一个人的运气得好到什么地步,才会遇到这样的好事。 就是有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都没有任何的办法。 “哎!外面沸沸扬扬地说,就是你这个案子破获了之后,整个天下的记账方式都要发生变化。” 孙天佑也是不由的叹息。 一个人,一个看起来小小的事件,最后改变的是已经熟悉的记账方式。 很有种改变历史的错觉,见证历史变迁的错觉。 “还不是为了杜绝某些人贪赃枉法,是好事。” 沈炼也没想到,那件事最好会闹得那么大。 到现在偶尔回想起来,都如同用在梦中。 全京师的账房,只要都想要拿着银子报名去那个载坖私塾中学习,怎么记账。 而且许多时候,拿着钱都不一定有机会进去。 人太多了,还大有越来越多的架势。 为此私塾已经扩建了好几次。 据说现在的私塾只是最初的样子,往后还要建设一个更大的学院。 就像是翰林院那种,专门研究财货和记账的学院。 “好事是好事,偏偏各家账房抢破头的去学习,官府的人到现在都没有动静,可见那些官员们啊,每一个心思正的。” 还没有进入官场的沈速,以前学的也都是似乎五经,没有品尝过权利的滋味,完全不清楚新的记账法,意味着什么。 “或许是朝中大臣们有其他的顾虑吧,喝酒,喝酒。” 沈炼是知道,接下来锦衣卫和医官,税吏司这三个衙门,会是最早实行新记账法的。 至于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是很清楚了。 一场宴席,很快就接近了尾声。 期间沈炼还和马津,孙天佑商量了一下,如何售卖香皂的事情。 他的专卖权,只属于自己的家族。 马津和孙天佑找上门来,也不过是想要通过他,认识一下许家或者是陆家,牵个线做点小买卖。 实在是这种生意,就是盐一样。 只此三家,别无分号。 曾经有人试着去还原制作过程,几次三番没有一个成功的就明白,抄袭是不可能的了,只能花钱去买,自己赚一个运输费用。 就这已经可以发家了。 接下来的几日。 沈炼就带着两人拜访了陆绎。 商谈了一些关于香皂售卖的事宜。 都是给钱,谁卖不是卖? 然而,在一群人逗留了几日,一切商谈好,快要离开的时候,就听到了一个有意思的消息。 兵部左侍郎刘清源倒了,与他一起的还有一同回京的郤永。 给两人勘定功罪的人就是黄绾,此人承祖荫授后军都督府都事,不久拜王守仁为师,讨论圣学。 现在已经是礼部左侍郎,也是此次平定大同兵变的功臣。 名声不显。 此次突然出名,就是弹劾刘清源和郤永受贿无数状。 且证据确凿。 更有趣的则是,兵科曾忭等人进言,说朱宸濠之乱,刘源清有保障功,当蒙八议之贷。 也别皇上一股脑打入诏狱。 “这······” 马津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一顿饭就把自己给搭进去了,是他们运气好,及时脱身,还是该说曾忭倒霉? “你我要不要起看看曾兄?” 孙天佑目瞪口呆之后,缓缓吐了几口气,后怕的问道。 当时曾忭的那顿饭可是请他们两人的。 不过因为见到了刘清源,才心头不快,找了个理由推脱。 不然今日怕是下狱的也有他们两人。 “看看吧,送点吃食,也算尽了咱们兄弟情义。” “哎!早知道皇上要整治吏治······” “可见赚钱,还是要有正经生意。” “不错。” “找个人送点酒菜吧,我觉得咱俩还是不要去的好,免得刺激到曾兄。” “有道理,左右也不过几两银子的事情。” 两人一问一答,很快就定下了决定。 情义再好,不是一路人送点吃食,也已经足够了。 第四十三章开工,一小部分人的觉悟 朝堂上的博弈,风云变幻。 前一刻还是平定大同叛乱的大功臣,下一刻就已经进了诏狱。 很快。 锦衣卫,医官和税吏司三个衙门的人,开始了一场学习新的记账法的风潮。 而朱载坖正痛并快乐着。 印刷作坊的订单,不断地疯涨。 银子也哗啦啦地往兜里流淌。 不是没有人学着印刷票据,奈何少了一个数字编码这种技术性很高的程序,印出来的票据就没多大用处。 手工填写,耗时费力,还防伪性能不强,容易造假。 不得已之下,只能连作坊一起打包给了朱载坖接手。 “殿下,皇上想要让咱们来修建京师外城,还一两银子都不出,咱们怎么能够负担得起?” 陆绎之前赚钱有多么的高兴。 现在要花钱的时候,就有多么的痛苦。 不是他舍不得,而是根本就办不到。 长七十里,东西十七里,南北十八里,还要设城门十一座、敌台一百七十六座,除非动用国库,花费几百万两银子能有点雏形。 想要一次性全部建好,最少一千万两银子投进去才见效。 “怕什么?” 朱载坖一点都不慌。 搞建设赚钱,许多皇帝都这么做过,譬如说修建皇陵。 可以让一个不毛之地,在很短的时间内,形成一个人口过万的县城。 尽管朝廷在花钱,可当地的百姓们得到了实惠。 其中的关系,没多少人深究过,自然也就不会有人懂得房地产有多么的恐怖。 “刘敬堂你来说,本殿下手中,现在有多少现银?” “回禀殿下,一共有一百三十五万两银子。” 刘敬堂再次翻看了一下手中记录本上记录的数字。 “够了,咱们一段一段地修建,你现在就去招人,有经验的工匠银子每个月三两,经验丰富的还可以往上加,做帮手出苦力的,每个月也要银子给足,就按照现在最高的工价上涨一半。” 朱载坖不敢长得太多。 人数一旦多了起来,长得太多最后算下来他自己根本就付不起工钱。 “咱们真的要这么做?” 陆绎完全看不出盈利的地方在哪里。 若能够赚钱的话,也不会轮到他们来做了。 “废话,这么赚钱的买卖,现在不做,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做?” 朱载坖一翻白眼。 他本来还想在各个县城小打小闹的,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好事。 就是所需要的配套设施,还得继续先行建起来。 可惜的就是,他搞的那个研究大院,目前为止还没有弄出水泥这一产物。 所以还是得用土办法来建设。 “不过建设的范围还得再大一点。” 为了解决往后的人口问题,嘉靖给出来的设计方案,明显太小家子气了。 “还要再大?” 陆绎瞪大了眼睛问道。 "对,再大点,街道最起码得要五两马车并排通行,才算合适。" 很快朱载坖就下达了命令。 “重新找人设计,务必要把排水,公测也要合理的设计上,免得刚刚建成没多久,就闹得乌烟瘴气。” 花银子,谁不会? 刘敬堂心里嘀咕着,连忙用竹子削尖的笔,蘸了点墨水,在记录本上记录了记下来。 于是京城谈论的消息又变了。 刘清源头条变成了,裕王殿下扩建京师的传言。 大家都想看看这位大明现在有名的财神爷,到底会怎么去做。 第一天招人。 第二天依旧是招人。 一连五天时间,都是招人。 一度让京师都没有闲人上街,似乎每个人都有了工作,消息传出去之后,使得周围县城许多没地,也快要吃不上饭的人,都开始往京师聚集。 接下来不断地开办工坊和窑厂。 有烧砖的,也有烧石灰的。 另外一些就是木料加工和石料加工。 通惠河,属北运河水系,亦名通济河,元时为金水河,又称大通河,现在又有另外一个名字叫玉河。 是漕运业最发达的水道。 元末明初上段从白浮村神山泉至瓮山泊的一段废弃,又把城内水道改建,只剩下东城外下游一段。 为了节省人力和开工速度。 朱载坖终于祭起了水力机械。 河道离元大都土城遗址最近的位置,接连建起了十三座水利磨坊,然后跟着改造成了打铁,加工木料和加工石料的地方。 朱载坖的计划,很快就在朝堂上通过了。 不花一两银子,就能够得到一个扩展的比原来更大的外城,怎么可能没有人不同意。 “宗安兄,宗安兄!” 正在巡视河道木料加工的男子,闻言扭头看去,只见一名身穿锦衣卫服饰的汉子,提着一瓮酒就走了过来。 “沈兄,今日不执勤吗?” 沈速笑着问道。 在沈炼家中读书了一段时间之后,就被介绍给了陆绎认识。 一来二去,听说现在工地上缺少人手,就自告奋勇地前来主持工作。 水车他是见过的,但从来都没有想到过,水车加以改装,能够代替人力。 “今日休沐,特来看看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裕王殿下身边有能人啊,看看这些,若是运用在了锻造铠甲和兵器上面,咱们大明的军械费用肯定会减少一半还多。” 沈速已经不是第一次感叹了。 从小在读书之余,就练就了一手雕刻的绝活,初时没有工具,他就将一块小铁片磨得极为锋利,作为刻刀。 偶然得到一根尺把长的楠木,沈束将其做成“文具一,大匣三,小匣七,壁锁二”,又用棕竹数片做成扇子,其精致程度,连专业匠人都自叹不如。 自然而然的,对于读书人嗤之以鼻的奇技淫巧,并没有多少偏见。 正因为如此,才更能深刻地感受到,机械的力量到底有多么的巨大。 一根木头,一块巨石。 很快就能经过水力切割成自己需要的形状。 “有这么夸张?” 沈炼是不懂这些的。 让他领军打仗还可以,聊这种在他的书本上不会出现的东西,就两眼一抹黑了。 “不是夸张,走,带你看看锻造工具的额地方。” 说完沈速就带着沈炼往另一处工坊走去。 老远就能够听到叮叮铛铛的声音传来,密集的打铁声,是及时做工坊中个,最嘈杂的地方。 也是目前唯一一个可以有收入的地方。 每天打造出来的斧头,镰刀,菜刀,不计其数。 能够自用的,就内部消耗。 产出过多的,就放出去买卖。 价格便宜质量好,根本就不愁销路。 “沈大人,前面你可以进去,外人不行。” 刚刚走到门口,就见到守在外面的一名汉子往前一挡,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沈速一愣,一拍额头。 “哎呦!一时激动,忘了规矩,抱歉,抱歉!” 连连道歉,沈速一脸尴尬地再次领着沈炼往回走。 “忘了说,现如今各处水利作坊,都还是机密重地,下次申请到了可以带人进去的资格再带你去看看,” 沈炼也不以为意。 没有见过那种震撼,还没有从心里认识到这种机密的重要性。 “没事,本就是来请你喝酒的,顺便也把赵锦和徐学诗叫上。” “恐怕不行,除了开榜中进士我们可以立卡之而立之外,其他时间都得待在宿舍里面哪都不能去。” 沈速摇了摇头。 “为什么?” 沈炼好奇的问道。 “为了保密,这里只要参与了水利工坊的人,都有保密协议,咱们想要聚聚的话,也可以在食堂进行,那个地方的饭菜还是不错的。” 沈速解释了一句,反而让沈炼产生了好奇心。 “行。” 食堂。 对于吃这一块,朱载坖还是很大方了,有养豚场,除了卖肉之外,和用猪毛制作牙刷之外,也有不少不容易卖出去的地方。 于是就都拿到了食堂里,给做工的人,一点伙食上的补贴。 对于大多是一辈子都没有尝过肉味的人来说,这里就是天堂。 沈速他们来的时候,已经是工匠们吃完饭干活的时候。 “若是来早一点,这里的人多的,根本就没处坐。” 沈速介绍着食堂的环境。 “来一盘干煸肥肠,一盘爆炒豚肝,一盘爆炒腰花,再来一碟子茴香豆。” 赵锦熟练地点菜。 沈炼愣愣的听着,看着。 陌生的菜名,还有陌生的环境,让他根本就看不出这里是所谓的食堂。 说是许多酒楼,在卫生方面,都比不上。 “这几个菜,花费几何?” 愣愣的沈炼,不由地问道。 瞧着已经上桌子的菜肴,色香味俱全。 “五钱银子足够了,对于平常百姓们来说很贵,但对于那些有钱的老爷们,还是很便宜的,今日也就沈兄带了酒来此,我们还真舍不得来吃一次大餐。” 沈速说的玩笑话。 他一个月的银子,有五两。 而五钱银子的价格,也是对外的价格,他们这些一直在工地上的人,需要付出的价钱最少要减一半。 听说,二殿下已经决定,在开工之后,最先建造的就是酒楼。 “二殿下还真是为百姓们着想颇多。” 沈炼不由地叹息道。 京城中,有钱人也不少。 可能够真的对底层百姓们好的,不多见。 酒过三巡之后。 沈炼忽然醉眼朦胧的说道。 “是啊,我已经决定,这次不管是科举中了,还是不中,都会留下来跟着裕王殿下做事。 做官不就是为了天下百姓们能够过得好吗?现在我已经在做了,何必再去舍近求远。” 第四十四章扬名,意外之变 沈速说的醉话,让赵锦和徐学诗心中也多了一层思量。 众人能够读书识字,家中虽不是大富,却也是不缺钱财的,可对于一生所学,没有办法施展,就很是郁闷了。 如今和官场相比,又多了一个施展所学的路子,似乎也还不错。 不过有一个让人顾忌颇多的就是,大明没有开府的皇子,他们这种决定,会不会引得皇上不快? “沈兄,还是再等等吧,看朝堂上有什么反应,再做决定不迟,若是情况允许,我们几人也不是舍得不得一身的功名,陪着裕王殿下浪荡一生。” 徐学诗劝慰了一句。 十年寒窗,有人最后不得已学医悬壶济世,治病救人。 他们为何就不能去做工呢? “不错,现在朝堂都在盯着这一次京师外城扩建,你我只需等一等,就可见分晓。” 赵锦也谨慎地多说了一句。 只有沈炼哈哈一笑:“是应该谨慎一点,朝堂上若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几位兄弟们。” 在实现自己抱负的时候,也要顾及自家亲人,这个不冲突。 又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豁出一切来践行自己的道。 “喝酒,吃菜,外面可不容易尝到这样的美味,据说做菜的厨子,还是经过誉王府的厨子教过的,前段时间,连京师最大的酒楼来请,人家都没有去。” 徐学诗也跟着哈哈一笑。 再次喝酒的时候,沈速已经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了。 工程一旦启动,银子就流水一般的哗啦啦地往外流。 为了缓解财务的压力。 朱载坖不得又建了一个工坊,这一个工坊只生产牙刷,位置就在玉河边上。 做出来的第一批精品,被朱载坖送进了皇宫。 嫔妃使用的上面刻着形态各异的凤凰,给嘉靖的就是不同形态的龙。 嘉靖第一次收到来自自己儿子的礼物,心中还真有点受宠若惊。 “这个小浑蛋,一天天的小玩意还不少。” 嘉靖拿着牙刷,看着上面刻着三个‘祐樘牌’的字,脸色便古怪了起来。 以前的香皂上面还是‘载坖牌’,把自己的名字四处传扬,突然换了一个牌子,还是自己的祖宗。 是几个意思? “皇上,裕王殿下说,牙刷是孝宗皇帝发明的,就应该以他老人家的名字扬名。” 听到黄锦如此说,嘉靖心中一怔,忽然想起朱载坖说过你,这也避讳,那也避讳关翠所有字都不用写了,全避讳不就完事? 如今想来,避讳是件好事,可同时皇帝的名声,也很难传出去。 普通百姓可不是读书人,没人提起,哪会知道当朝皇帝是谁? “黄大伴,你觉得,朕若是弄一个······那个发明,是不是也可以扬名天下?” 很突兀的一个问话,让黄锦都差点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皇上······” 黄锦也不知如何去劝解。 只低低地轻呼一声。 嘉靖回过神来,也是满脸尴尬。 曾经自己的儿子,说要废除一些避讳,他还振振有词地痛斥不懂事,没想到在扬名这一块,自己又稀罕了。 “好了,好了,朕也就随便说说。” 满脸无奈地挥了挥手。 又转开了话题,继续问道:“想不明白那个臭小子,到底要怎么以扩建外城去赚钱,总觉得朕这一次是亏本了。” 黄锦都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家的皇帝,从一个温文尔雅的人,变成了一个斤斤计较,时刻把银子挂在嘴边的人。 "臣也不明白,皇上若是想要知道,何不把裕王殿下叫来问一问?" “算了,那小子,朕还不了解?小小年纪就不老实,即便是朕问了,嘴里也没有一句真话,先看一看吧。” 嘉靖微微摇头。 “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推行新的记账法,还有就是要解决大同兵变的问题。” 事情有轻重缓急。 “希望今年的科举,能够多出几个人才,别再都是蝇营狗苟之辈。” ** 京师的热闹。 秦定王朱惟焯,经过了几个月总算到了大同。 严嵩推荐此人,算是简在帝心。 在嘉靖登基之后,是唯一一位上黄金千两、白金万两,助建宗庙说完宗室。 信任这一块,没有半点问题。 大同也必须要有已给皇帝信任的人前去镇守。 阳和县。 此时的阳和县可不好过,大同兵变受到创伤最大的地方,就是此地,说一句满目疮痍都不为过。 到处都是花钱的地方,没有一处收入来源。 也使得当地百姓,穷困潦倒居多。 今日,县城的官员们,都穿上了干净的官服,站在县城门口迎接。 远远的,就看到了一队车队。 烟尘滚滚而来。 很快便到了眼前,然而为首的马车却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 “都让开,来个人前面带路,去最近的医馆。” 驾车的是一名中年人,脸上早已经没了半分血色,显得还有些惊慌失措。 秦王在快要到达县城的时候,突然浑身不舒服。 还没等到交代一下事情,人就昏迷了过去。 知县闻言,虽不知具体情况,立刻就派了腿脚利索地在前面带路。 托嘉靖推行医馆的福气。 这里的卫所里的,还是有着一名老大夫的。 马车很快就在带领下,找到了距离最近的大夫。 一句多余的客套话都没有,就被送进马车的车厢看病。 大夫的经验还是有的,只一眼便看出马车内的人,面色蜡黄,额头出汗,嘴唇发紫,是一种罕见的急症。 手指搭在脉搏上,仔细地把了脉,又翻了翻眼皮子。 “心疾,很罕见。” 老大夫摸了摸胡须,仔细地回忆了一下,自己平生所见到过的案例。 随即仿佛想到了什么。 连忙打开了自己随身带着的药箱。 从箱子里拿出了一份最近医馆之间用来交流的病例。 “果然是胸痹这种病。” 不是大夫没见识,而是在他有生之年,确实没有见到过这种病症,只看书并不一定记得。 “都不要喧哗,病人需要静养。” 大夫交代了一声,就开始从箱子里拿出来了一粒药丸,试着念成碎末给人服用。 只要对症,医药下肚之后,剑啸就很快。 在周围紧张的注视下,病人的面上,痛苦之色总算没了,呼吸之声也顺畅了许多。 大夫小心地下了马车。 对着周围道:“病人已经没事了,等他醒来,还是得注意饮食,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我还得回去写病例,再要一份保心丸备着。” “大夫还是再等等吧,等我家王爷醒了之后再行离开。” 如今的大夫,再也不是以前挥之即来,喝之即去的人了,有着官身,还有这无人可以取代的医术。 谁都要给点面子。 “王爷?” 大夫一愣,随即也点头应下:“也行,今日若不是皇上推行医官,让老夫手中有了现成的保心丸,怕是谁来都无能为力。” 车夫和护卫守在一旁,连连称是。 就是县城里的官员们,也都歌颂王爷洪福齐天,皇上远见卓识。 “水···” 微弱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让一直守在外面的护卫们,狠狠地松了口气。 感激地看了大夫一眼,正要去取水。 却见大夫已经打开了随身带着葫芦。 “用这个,老夫调配好的淡盐水,比你们的白开水强多了。” “多谢!” 护卫接过葫芦,小心翼翼地进了马车,从车厢旁边摸出了一个茶盏,倒满之后又小心的喂到病人的口中。 一番折腾下来。 时间已经从正午,到了太阳快要落山。 “进县衙吧,大夫留下来。” 虚弱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其他人都散了吧,有事明天再说。 秦定王朱惟焯进大同的波澜起伏,很快就从各处,传到了京师。 一时间本来还推进缓慢的医官,突然间就提升了速度。 朱载坖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 心中冷哼。 一群短视的官员们,现在知道好处了,却又一个个地恨不得,把医馆开办得遍布整个大明。 “秦王还真是福大命大。” 陆绎说道。 他从自己的老爹陆柄的口中听说,若是秦王真的有个三长两短,皇上都要把大同的一些官员们,全部杀一遍。 谁也不能保证,在那种情况下,一位王爷的死,是不是被人给暗杀的。 “哎!恐怕等到秦王病情好转之后镇守大同的王爷还得换。” 朱载坖叹息一声说道。 难得有这么一位品行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宗室王爷,却又因为身体不好,不得已换掉。 估计他父皇现在也在郁闷着吧? "是啊,一来二去,半年时间就过去了,即便是大同还有问题,也会被掩埋干净。" 陆绎也开始琢磨起和他一点都没关系的官场了。 “呵呵!这不是好事吗?” 朱载坖一翻白眼道。 “皇上因为这件事,加速了推行医官,官员们也放心地配合,朝堂上上下下各取所需,接下来对于全天下寺庙的清理工作也会展开。” 单凭嘉靖的那点内帑,想要把医官的事情干完,根本就不够。 而官员们也不允许,医官的推行拖拖拉拉了。 他们也是人,也会生病。 若是生病了得不到及时的医治,恐怕死的时候他们都觉得亏。 能够用朝廷的银子,来办自己的事。 谁不乐意? 虽然这件事,一开始是皇上的,但现在不同了,已经是大明所有人的。 第四十五章莫须有的科场舞弊 嘉靖又悟到了一个道理。 只要能够把自己的事情,一跃而成的变成大家的事情,都不需要他出多大力气,就会有人变着法在去做。 嘉靖决定好好的想一想,怎么才可以让大臣们接受,所有衙门都开始新的记账法。 时间一晃就是一个月。 外城扩建,最先修建起来的时一座三层带院子的小楼--聚贤楼。 奇怪的布局,各种佳肴都有。 楼里的小二,用的全部都是女性。 统一的着装,统一的发型和装扮,一瞬间就让许多人产生了想要进去品尝一下的心思,而在品尝过后。 就再次成为而来这间酒楼的簇拥。 菜肴都是别处没有的。 干净利落的服务,也不同于别的酒楼。 只要进去过的人,出来后的评价也很统一,就是聚贤楼什么都好,价钱太高,一般人还真就吃不起。 为此,不少的大户人家,派了自己的厨子,亲自去酒楼吃饭,为的就是如何才能够偷师到做菜的技术。 不得已之下。 朱载坖再次开办了一个教授厨艺的私塾。 而一直在给朱载坖当厨子的孟冲,就领了聚贤楼和厨艺私塾的任务。 一瞬间就成为了裕王府的另一位重要人物。 “殿下,臣有事禀报。” 得了实权的孟冲,不但工钱涨了,整个人的气质都开始发生了而变化。 做事也更加的有条有理。 “说。” 朱载坖在他的特殊包房内用膳。 此地离各个作坊也更近一点,便于他时刻掌握最新的情况。 不过安全方面,比裕王府也不差。 “天气渐渐的暖和了,咱们的冷品是不是也可以提前准备?” 昨年就是因为没经验。 能够产奶的牛少的很,根本就不够支持他们去制作更多的雪糕和冰激凌。 眼睁睁的少了不少的利润。 “嗯!是要准备起来,今年的奶牛收了多少?” 朱载坖放下的碗筷,抬头问道。 “回殿下,从昨年十月份开始,王府就再也没有买到一头能够产奶的牛。” “有这回事?” 朱载坖很是诧异。 要知道,他给出来的购买价格,可是要比市价高上一倍的。 “奶牛本就稀缺,再加上也有别人抢着购买,所以······” 孟冲也是最近手中有了点权利,才回去了解这方面的信息,结果一查。 奶牛的缺口很大。 朱载坖琢磨一下,向着大同的方向看了一眼。 “看来得派人和秦王合作一番了。” 接近草原,能够弄到奶牛的人,朱载坖只能够相信自己的这位叔叔了。 也算是给秦王,送一点银子。 只是该派谁去走一趟呢? 正思索间,就听到外面闹哄哄的。 紧接着就听到了敲门声,得了允许,陆绎走了进来,第一件事情就是一句不得了了。 “说清楚点,什么不得了了?” 一脸懵逼的朱载坖,还不知道外面到底掀起了多大的风浪。 “殿下,工坊里干活的沈速,赵锦和徐学诗三人都一起中举了,现在京城内的读书人分成了两派,一派说是三人能够中举,就是沾了殿下的福气,另一派······” 陆绎磕磕绊绊地不敢说出口。 科举上的事情,从来都是大事。 为此掉脑袋的人不少。 他知道裕王殿下没有这么做,可现在群情汹涌,那些落榜的读书人可不愿意相信真相。 或许只有他们所猜测的,才是真相。 "另一派怎么说?" 说实在的,朱载坖也没有想到,自己由于缺人手,随便找了几个人顶替,居然都会中举。 概率实在是太大了些。 “另一派说,说是殿下参与了此次科举的作弊。” 科场舞弊? 朱载坖的脑子嗡的一声就炸了。 他何其无辜。 不就是找了几个读书人来做事吗? 怎么就参加了科场舞弊? “朝廷怎么说?” 朱载坖在回过神之后,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参与,身正不怕影子斜,才对自己一惊一乍颇为无语。 “朝廷现在还没有论断。” 陆绎在说话的时候,也在仔细地观察着朱载坖,他生怕科场舞弊是真的。 “走,咱们去城里好好的看看这场热闹。” 朱载坖没有发现陆绎的小动作,反而心中产生了兴趣,看看这场闹剧之中,有没有人科场舞弊。 若是有的话,那人又是谁? 陆绎听闻朱载坖这种幸灾乐祸的语气,心中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看来自家殿下,没有任何的参与。 要不然,殿下能够躲过麻烦,他们这些跟随者,就是一家整整齐齐的要掉脑袋了。 哪怕他的父亲是锦衣卫指挥使。 朱载坖刚刚起身,谨记着许绅又来了。 同样的问题,许绅却要镇定的多。 在听到朱载坖要去看热闹,也觉得,这场热闹一定很好看,嚷嚷着一起同去。 ** 皇宫之中。 嘉靖脸色铁青地听着陆柄的禀报。 “事情都查清楚了没有?” 咬牙切齿的声音,让陆柄都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都查清楚了,沈速,赵锦和徐学诗三人只是一个意外,此三人也是真的有才学的。” 陆柄头也不敢抬的说道。 事情一开始,就很难收场。 特别是关于科举的。 “查清楚是谁在背后起的风头?” 嘉靖可不信,一点小小的巧合,会引起这么大的风波。 没有人在背后山风点火,谁会去编排一位皇子去干科举舞弊? 朱载坖一不缺银子,二也给不了官职。 之前几次三番,还得罪了整个朝臣。 谁又会听朱载坖的去干抄家灭族的买卖? 陆柄很是为难。 锦衣卫真的想要查一件事情,许多时候还是很容易的。 如今牵扯到了朱载坖身上,陆柄也是下了大力气,想着若是科举舞弊是真的,那就把知道真相的人干掉。 若是假的,也好知道是谁在背后坑人。 然而,随着不断的查询,到了最后他都不敢查下去了。 嘉靖一瞧,心中就明白是另有隐情。 “说吧,朕恕你无罪。” 陆柄知道已经不能不说了。 “禀皇上,是太子的人。” 嘉靖哗啦一下,把桌上的物品,全部扫到了地上。 “太子,太子懂什么?” 嘉靖嘶哑的吼道。 不用想肯定是王贵妃,看到二皇子一直在出风头,怕自家儿子的太子名声不够,才自作主张弄出的事情。 “把那些诽谤的书生们名字都记下来,往后永不录用。” 嘉靖是不能给太子治罪。 真相连提都不能提。 所以就只能迁怒别人了。 陆柄应下,心中已经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次事件了。 同时心里也是暗叹一声,朝中的那些大臣们还真的都是老狐狸,已经闹腾的这么大的都没有人推波助澜。 要不然他也有借口,全部推在这些人的身上。 双方都不得罪。 “黄大伴,起驾承乾宫。” 此时的承乾宫中。 太子伴读高务观却是一脸的愁眉苦脸,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娘娘,您若是有想法,也可以提前和草民说一说呀。” 朱载壡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 依旧在旁边玩着他的魔方。 只有王贵妃焦躁的坐立不安。 “现在事情已经做了,而且闹得也很大,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你···你是不是多虑了?” 王贵妃可不会承认自己做的事情很蠢。 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耍点手段怎么了? “娘娘不会以为,凭借锦衣卫的手段,查不到咱们头上吗?” 高务观都快要被蠢死了。 早知道会这么坑,绝对不会早早的就下场弄这个从龙之功。 “或许现在已经查到了消息,送到了皇上的案头。” 高务观最后又补充了一句。 让王贵妃瞬间事了分寸。 只能说关心则乱。 “那现在该怎么办?” 王贵妃不甘心地问道。 “承认下来,就说是为了太子着想,裕王都算是开府建牙了······” 高务观略微地提点了一句。 王贵妃也瞬间给自己找到了借口。 不管如何,她只要承认想要给诸位进京赶考的人,说一句公道话,出发点还是好的,就是事情没有调查清楚,实在巧合了一点。 不管是已经中举的,还是落榜的。 都得承她的情。 毕竟关心科举,关心读书人吗? 能有错吗? 没错自己怕什么? “皇上驾到。” 正思索间,就听到外面太监们的传话声。 高务观知道自己留在宫中已经不妥,此时有时间太紧,没有办法吗,只能跪着听训。 “诶!你怎么跪着了?” 突然,朱载壡抬起头,正看到高务观,直挺挺的跪着。 心中颇为好奇的问道。 高务观无语的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脚步声越来越近,说明皇帝已经进来了。 “父皇。” 朱载坖正要继续发问,一扭头就看到正怒气冲冲走进来的嘉靖,立刻开心的扑了上去。 嘉靖听到自己儿子的声音,脚步一顿,心中更是恨死了王贵妃。 双龙不想进的批语,他已经很谨慎的避让了,还是没有躲过。 “你先回去,找你三弟玩,父皇和你娘说点话。” 随即有看到跪在地上的高务观,气更不打一处来。 “朕本以为你可以好好的陪着太子读书,没想到就是搬弄是非,想要让朕的另一个儿子名声扫地?” “黄大伴,送此人出去,以后不用在科举了。” 高务观的脸色瞬间发白,却又不能有任何辩解的想法,憋屈的被人押送了出去。 从龙之功没有捞到,自己的试图却率先没了。 实在是无妄之灾。 第四十六章落榜者,失意者 失魂落魄的高务观在被人押出承乾宫的时候,只听到了一声响亮的耳光。 心头一凉。 却不知为何又有些快意。 他突然想起裕王殿下说过的一句话,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狗一样的队友。 简直是一针见血的至理名言。 也只有被坑过的人,才会真切地明白。 今日没死,也没有被下诏狱,都是最近皇帝的心情不错,他的运气也很好。 被人送出了皇宫。 穿过了一条街,上马一辆马车,等到马车在走出一段距离。 高务观才感受到这次的事件,到底闹得有多大。 “父亲。” “不用多说,此次让你给太子伴读是为父的错,有任何想说的,回家再谈。” 车内还坐着侍读学士高拱。 马车内沉默不语。 街道两旁的酒肆,茶铺,小摊位上,却是人声鼎沸。 谈论的大多都是关于二皇子裕王殿下,到底有没有科场舞弊。 两拨人,泾渭分明。 人数最多的则是老百姓,最少的是一两位儒生。 或许这些儒生们治国的本事还不够,但舌战群儒的本事还是很了得的。 一位儒生只要开口,就能够应付好几位百姓。 然而随着百姓们越聚越多,场面就有渐渐失控的样子 儒生动嘴皮子还可以,真要看到将要被打,自然就慌了,心一慌说出来的话就漏洞百出根本经不起推敲。 “粗鄙之人,有人给点小恩小惠,就没了分寸,科举舞弊岂是尔等小民能懂的?” 一名儒生书说道激动处,也没了儒雅的风范。 脸红脖子粗的一脚踩在凳子上,前倾着身体,大声说道。 “哼哼!我看你不过是一个没本事的落榜酸秀才,中不了榜,却又不找自己的错误,反而怪一切都是别人的错。” 另一名挽着袖子的汉子,显来今日没少吵架,经验颇为丰富。 说起话来,井井有条。 也是毫不相让。 这名儒生立刻就动了真怒,想要上手厮打奈何力气弱得可以,别人一扯脚下的凳子,整个人就翻倒在地。 惹得周围人一阵哈哈大笑。 “你们,你们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已经气得糊涂了的儒生,翻来覆去只有这么一句话能够完整地说出来。 “呸!一群混账玩意,真以为我们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人好骗?任你说得天花乱坠,也不过是在掩饰自己的无能。” 汉子得势不饶人。 二皇子裕王殿下可是给了多少吃不饱饭的人,一个能够吃饱饭的机会。 人家要银子有银子,要身份地位,有身份地位。 犯得着为了点钱财,就去搞科场舞弊。 若是说为了争夺皇位,还有那么一丝丝可能,可这种话,现在的儒生们敢说出口吗? 皇上春秋鼎盛。 二皇子还是个小孩子,流言传得也不能太离谱啊。 不同的场景,相同的儒生落败局面。 在京城中四处,都能够看得到。 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嘴皮子也利索的百姓,见到没有官差前来阻止,像是赶场子似的这边完事,就赶去下一场。 平时可没有这么好的机会,逮着穷酸秀才们一阵乱喷。 朱载坖赶来的还是晚了一步。 在酒楼的二楼上,只看到了一点尾声。 一群穿着儒衫的秀才们,被一群百姓围在中间,臭骂得抬不起头。 若是当地的人,还有激励人上前,扯着耳朵,根本不给任何脸面地扯回家。 “就这?” 朱载坖还以为,儒生们的战斗力有多猛的。 在朝堂上,听说有时都会喷的皇帝,衣袖着脸。 陆绎也是脸露不可思议。 他得到科举舞弊的消息,去找朱载坖的时候,场面可不是这个样子,那时儒生们一度占据上风,就连已经中举的拿的举人们都躲在屋子里不敢露面。 “这个···那个···可能是···” 陆绎说不出话来。 就算要找点借口,都找不到。 果然落榜的大多都是庸才。 想要给自己谋利益,都找到不到正确的方式,若是进了朝堂,是不是要把整个大明都卖了? “本来本殿下,还想要在落榜之中,找一两个人才的,看来这一次的科举,还是很成功的,人才都到了父皇的手中,连点残羹剩菜都没有剩下。” 跟上来的许绅,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随即似乎意识到,朱载坖根本就看不到他的动作,才接着说道:“殿下,咱们需要的人才,根本就和四书五经没有多少关系,要不咱们也建一座新的私塾。” 朱载坖回头看着许绅。 心中却是不断地思索着,古人的智慧当真不可小觑。 只有一点点对私塾的小改动,就会有人举一反三的,提出更加贴合要求的建议。 “你是说,培养属于咱们自己的特殊人才?” “是啊,咱们总不能一直用进士吧,整个天下才多少人,而且这些进士,也不一定愿意来咱们这里干活。” 许绅理所当然地说道。 “合适吗?我是说,会不会让其他的读书人反对?” 朱载坖不是没有想过。 在第一次建立培养记账私塾的时候,还只是一个试探。 当时的影响还小,没有多少人在意。 毕竟就是培养出来,也没有当官的资格。 “反对什么?儒生们可不在意这些,人家是要治国平天下的,可不是要进场养豚,做肥皂的。” 许绅瞬间就给出了自己,站在读书人的角度,得出来的看法。 “这样吗?” 朱载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自己或许一开始就想错了。 此时的儒生们,已经自信或许说是自大到,根本就不去在意任何一种新崛起的私塾。 “那就建一个?” “可以建一个。” 很快就没了热闹看的朱载坖,回到了自己许久都没有住的裕王府。 到了自己的单独书房。 朱载坖就开始计划如何把适合这个时代的私塾给办起来。 另一边。 同样回到家中的高务观,也在思索着往后自己的去处。 高拱相对而坐。 “你想要仕途时候没有机会了,如今唯一能够作的就是等待。” “等太子继位?” 高务观眼神茫然的问道。 太子才多大,皇上也还正值壮年,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够出人头地? 人生又有多少时间可以挥霍? 自己的寒窗苦读,意义又在何方? 连续的自问。 都没有找到答案。 “一失足成千古恨,要不你去找裕王殿下看看,不进朝堂,也许是件好事。” 高拱对于朱载坖经过很长时间的观察。 这位喜欢折腾的皇子,和其他的皇子们都不太一样。 喜欢做生意。 喜欢奢侈的美食,奢侈的享受。 所做的一切,看似都在赚银子,实际上都是在慢慢地改变自己的生活环境。 聚贤楼他去过。 花了他差不多五两银子。 其中的各种新鲜东西,都是别的酒楼所没有的。 陶瓷的便桶,被称之为马桶。 还有陶瓷的洗漱台。 简单的床铺,和现在的拔步床也都大为不同。 却偏偏,让人感到很舒心。 就连吃的东西,都精细的,据说皇宫中的皇帝,都是这么些菜样。 “裕王殿下?” 高务观的眼珠子转动了一下,自嘲的道:“父亲,你觉得人家裕王看得上我这个人?况且咱们还因此算计过,不被嫉恨地落井下石,都是殿下心胸宽广了。” “试一试,总不会在有多大的损失吧,更何况,裕王殿下的工坊内,还有三位进士干活的,你去了也能够多学点东西。” 高拱也不敢继续给自己的儿子做安排。 说话的时候,也有着商量的语气。 “行,明天就去试试。” 沉默良久,高务观还是妥协了。 ** 翌日。 朱载坖还在睡懒觉的时候。 就听到自己的院子乱哄哄的。 “二弟,快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 脆生生的声音,让朱载坖一个激灵,瞬间什么睡意都没有了。 自己的大姐朱寿媖,只要没有长辈在身边,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闯进他的卧室,也不是没有过。 “别进来,我正在穿衣服。” 朱载坖三两下,就在进屋的侍女伺候下,穿戴整齐。 出了门才见到,除了大哥朱载壡,其他的兄弟姐妹都来了。 “二哥,走,去练武场,三弟我狠下来一番功夫,现在拳脚娴熟,正好给你看看成色。” 最先开口的是朱载圳。 一段时间没见,人黑了不少,身体也壮实得多。 “嘿嘿,是不是想和我打一架?练武是持之以恒的事,才多少时间,就觉得自己已经天下无敌了?” 朱载坖撇了撇嘴。 当然,也没有上去试一试的意思。 万一输了,他这个二哥的面子,可就挂不住了。 “二哥还不知道吧?前天我已经能够打得过大哥了,今天就是来向二哥讨教武艺的。” 朱载圳得意的一扬拳头。 朱载坖也没有理会他的挑衅。 左右看了看问道:“大哥呢?每次出宫,不都是大哥带着你们吗?” “大哥挨打了,就连皇后也跟着该打了。” 朱载坖大嘴巴的乱嚷嚷,让一旁的朱寿媖柳眉一竖。 “不醉,你个笨蛋,家丑不可外扬,还不懂吗?是不是回去也想要挨一顿父皇的竹板炒肉。” 宫里的消息,朱载坖还是不曾知道的。 闻言心中好滴的问道:“都是自家人,怕什么?细说大哥是怎么挨打的?” 第四十七章坑兄弟,玻璃出 朱载圳显然也是有点小聪明的。 见到自己二哥好奇,也不往下说,只道:“二哥若是不和我比上一场,小弟我是不会说的。” 说完还期待地看着朱载坖。 按照自己的经验,自己绝对会忍受不住别人说话说一半的,不然一天都不会开心。 即便是后来,从被人的口中知道了结果也是一样。 “不说就憋在肚子里吧,说得你二哥稀罕似的。” 朱载坖立刻就不再好奇。 正如朱载圳了解他一样,他也很了解朱载圳。 若是一个不用多久就会被别人知道的秘密,朱载圳要是不在他的面前显摆出来,连续好几天都会吃不下饭。 眼看着朱载坖真的要走。 慌了神的朱载圳却一步上前拦着道:“二哥难道真的不想知道原因?” 朱载坖一翻白眼道:“爱说不说,已经中午,走,吃饭去。” 纠结了没有多就的朱载圳,只能选择说出原因。 听罢朱载坖目瞪口呆。 “自家父皇的后宫可真热闹。” 他已经能够想到,嘉靖现在的心情是怎样的,不是说王贵妃的做法不对,而是手段太粗糙,任谁都能够猜到主使人是谁。 没见到,朝中的大臣们都在看好戏,没有亲自下场吗? “谁说不是,若是我以后长大了,绝对不要娶那么多的媳妇。” 朱载圳信誓旦旦地说道。 “嘿嘿!等你长大了,恐怕就不这么想了。” 朱载坖一阵坏笑,让一旁的朱寿媖大为不满。 “你又要教坏三弟了,三妹今日可也是在的,说话小心点。” 不提醒,朱载坖还真就没有想到,存在感特别低的朱禄媜。 “行,听大姐的。” 瞧见害羞的朱禄媜,怯生生地躲在众人身后,朱载坖从善如流。 反正他自己觉得还是一个肯听劝的人。 “对了,今日你们怎么会都出来了?父皇就这么放心?” 很快,朱载坖又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上次因为把所有人带外去劳动了一次,他就被从宫里,一下踢到了宫外,再来一次的话是不是连京城都待不下去了? “就是父皇批准,我们才敢一起出来的,说是要咱们几个好好的聚一聚,感受一下兄弟之情,若不是还有两个妹妹,因为年岁太小,也是要出来看看外面的。” 朱寿媖还是很开心嘉靖的这个决定。 宫内自从少了朱载坖,就无趣得很了。 整天不是读书,就是读书。 完全没有玩耍的机会。 朱载坖心中了然。 是生怕自己的子女们,到了最后为了皇位自相残杀。 尽管皇家无亲情。 嘉靖作为父亲,还是不想看到儿女们走到这一步。 “不说了,先尝尝我府内的膳食,过后再去看看我给你们准备的礼物,本来是要过几天,一起送进宫给你们玩耍的,既然来了,走的时候就一起带上。” 裕王府的膳食,如今在京城很出名。 连皇宫的御膳房,都在学习。 而新开的聚贤楼,更能证明这一点。 可对于朱载圳他们来说,朱载坖给的礼物,才是最稀奇,最重要的。 一个魔方,就能让人爱不释手。 更不要说其他的了。 接下来的几天,朱载圳他们都住在了裕王府中不想回宫了。 外面确实好玩。 吃的也是最美味的食物。 看了皮影戏,赏了耍猴的赏银。 也吃了新鲜的冰糖葫芦,听了宫内听不到的说书。 直等到太子朱载壡赶来,都知道继续留下来的时间不多了。 “我是不会死来迟了?” 进门朱载壡的第一句话,就让众人齐齐地翻了个白眼。 “你来得太早了大哥,若是迟几天,我们还可以多在外面玩耍几天,在宫里每天读书,读得脑壳疼。” 没有谁喜欢读书。 朱载圳更是如此,若不然也不会想起练武了。 对他来说,出力气都要比读书用脑子简单。 “嗯!明白了,下次我会来得更早一些。” 朱载壡龇牙咧嘴地威胁道。 瞬间就没有人敢发牢骚了。 “其实,大哥也可以在外面多待几天的,回去就说一直找不到人。” 朱载圳想了想建议道。 借口不靠谱。 可所有人都认为还不错,就连朱载堉也觉得没问题,陪着他们玩耍的朱载坖就更加不会去拆穿了。 反正入了宫,受罚的也不会是他。 京城的科举舞弊流言,来得快去得也快。 这就导致了朱载坖的工坊招人的时候,不少的落榜书生们都来应聘工作。 不但可以赚点钱,养家糊口。 还可以沾点运气,来年中举。 而朱载坖的风评,就在这种情况下,渐渐地好转了起来。 一晃就是一半个月过去。 流连忘返的一群人,把京师的各个角落都逛了遍。 只等到黄锦黄公公,找上门来才罢休。 回宫的时候,准备了两辆马车,拉着不少的玩具,其中朱载坖还很贴心地暗中多装了两根藤条。 当夜,据说太子和三皇子的惨叫声,响彻云霄。 就连往后过了三日,才能够去文华殿进学。 只是偶尔听见太子和三殿下,商量着下次出宫,要怎么好好地感谢二殿下云云。 而朱载坖也恢复了往日忙碌的生活。 三月。 随着大把的银子撒出去。 外城扩建的速度再次提升,并且对占有了百姓土地,有给了巨大的赔偿,一套足够一家五口人居住的新房子。 还有一间店铺。 财神转世的传言,再一次被确定了下来。 除了赚钱厉害之外,散财也很大方。 而对于采购奶牛的计划,不得不加快速度了。 “陆绎,让你派人前去大同接洽,事情办得怎么样?” “回殿下,大同现在的兵力不足,关外的牧民们很难安全地把牛运送进来。” 朱载坖一愣。 然后脱口而出道:“大明的九边之一,大同已经成了这个鬼样子了?” 没有足够的兵力威慑外敌。 迟早要被人打进来不可。 “朝中的大臣们就没有什么好办法,来解决边关的问题?” “殿下,你是知道的,那些人捞钱还可以,治理地方就不行,更何况是带兵打仗。” 陆绎是亲自跑了一趟的。 见识到什么苦寒之地。 他能够出生在京师,就是他的命好。 “秦王是什么态度?” 朱载坖继续追问道。 “秦王的身体一直不好,自从到了大同就在家中休养,所有的大小事务,都是大同官员们在办理。” 朱载坖张了张嘴。 想要吐槽两句,都不知道从何处开始。 “人到用时方很少,咱们手上有没有大同那边的人手?” 朱载坖不得不放弃依靠别人的想法,还得建立起自己的一套人手才行。 “没有,而且原来的那三位进士,也要去往地方上做官了,若不是有许多的落榜书生们给撑起了作坊,人手的缺口问题,还要更大一些。” 朱载坖头疼地在屋内转来转去。 “不过听我父亲说,朝堂上有风声传出,说是要加大和蒙古的贡市。” 想了想,陆绎也把自己听来的小道消息说了出来。 “就凭大同的那些官兵?贡市之后,守得住哪些财富?” “这个,那个,对了沈速他们下午在聚贤楼请客,想要问一下殿下,用不用赴宴?” 陆绎不敢说朝廷的坏话。 尽管那都是事实。 只能挑了一个,并不是多重要的事情,来转移朱载坖的关注。 “不用了,免得又被人说三道四,对了,有没有说,这三人要去哪个地方做官?” “沈速是留京为礼科给事中,赵锦外放为江阴知县,徐学诗进为刑部主事。” “去告诉赵锦一声,以后有机会的话,本殿下会在他的县城,花点银子?” 朱载坖思索了一下,三个进士,只有一人外放。 这里面也就徐学诗的官职高一些,是正六品。 其他两人正七品。 而在正七品当中,又数得赵锦最低。 不管如何,人家沈速也是京官。 陆绎知道朱载坖说的花点银子是什么意思。 只要看看,京师外城扩建,就能够清晰地认识到,一点银子到底是多少。 正说话间,就见到许绅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平时都是很注意养生的一个人,朱载坖都没有见过许绅这么狼狈过。 “许大人,出了什么事,这么着急的?” 仔细地想了想,不管是朱载坖还是陆绎,京师依旧安静,外敌也没有打过来。 “都不是,殿下,你让人研究的那个玻璃,已经有人制作出来了。” 许绅喘息的一下,接着又道:“也不对,应该是还原出来了,而且成色要比历史上记载的好得多。” 朱载坖闻言一喜。 总算是来了一个好消息。 朱载坖一开始提出制作玻璃的时候,一度以为玻璃是后世的工业产品,谁知道刚刚提出来被许绅给认出来了。 并且找了一大堆关于玻璃制造的历史和话本。 其中最早的玻璃形成,就是一群道士们炼丹练出来的,后来之所以没有继续的研究,也不过是因为玻璃太过廉价。 到了宋朝的时候,宋人已经明白了那些玻璃器虽然漂亮,不过是砂土烧制的,并没有多值钱,也不具有神秘效用。 于是玻璃器被称为“药玉”、“假玉”,价值一落千丈,富贵人家不屑再用掉价的玻璃器来装饰自己,也就没有意愿去发展玻璃工艺。 就是现在的民间,也有人会只做玻璃,区别只在于成本的多少。 在知道朱载坖想要制作这种没用的东西时。 许绅还特意这方面的工匠,开出大价钱来继续研究。 如今随着技术的再一次进步,许绅就对玻璃的印象改观了。 透明到一定程度,真的很漂亮,而且成本也低廉得可以。 第四十八章对匠人的误解 其实朱载坖心中也是觉得很尴尬的, 他所提出来的,不管是香皂也好,玻璃也好,总以为是独一无二的,谁知早就有了制作方法。 他所能做的,就是让人不计成本地继续优化。 在提升功效的情况下,也进一步减少成本。 于是除了再次证明了老祖宗厉害,后辈子孙没本事之外,还证明了随着儒学越来越兴盛而人的聪慧却在越来越下降。 一句奇技淫巧,就能够让一个人的所有技术成就,都归于零。 扯淡。 却又很现实。 不过现在也不晚,只要他不断地提升工匠的工钱,然后给出一个合适的身份,那么这一现象也是能够在以后扭转过来的。 “走咱们去看看,顺便把那个叫徐杲也叫上,往后的建筑设计,肯定是要做点改动的也让他参详一二。” 徐杲是此次京城扩建的时候,他父皇特意派来的人。 用起来还算顺手。 特别是对他说的一些新的建筑理念,都能够瞬间明白。 他的聚贤楼都是此人给设计的。 载坖研究院。 是朱载坖给取的名字,通俗易懂,占的面地颇大。 原本是一处荒地,由于价格便宜,被全部买了下来,现在经过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已经发展出了一个小乡镇的规模。 人口的增多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就是,周围的百姓们知道,这里能够养活人。 可惜的就是,内外严谨。 一旦录用,就再也离不开此地。 让许多百姓们,好奇,却又惧怕。 好在录用的人,每隔一段时间,都有回家探亲的权利,不然当地的百姓们都要报官了。 一条平整宽阔的道路上。 两旁栽种的香樟树,被风一吹,发出沙沙的响声。 一队马车快速地行驶着。 晃悠的车厢内,朱载坖看着车窗外,飞快后退的景色。 “道路是不错,就是马车还是不够平稳,两个轮子,毕竟不如四个轮子稳当。” 再次感受着两轮马车的颠簸。 朱载坖升起了一个改变车子的计划。 以前速度慢,还没有感受出多少不便。 现在路修好了,速度也提起来了,原来的两轮马车就跟不上时代了。 “四轮马车是稳当,可转弯的时候怎么办?” 史书上也不是没有人想过去解决这一问题。 但都失败了。 因此还影响到了许多的小说家,编写故事的时候,某些神话志怪中神仙人物们的车架,都没有想过把两轮车,变成四轮车。 可见人的思维惯性,到底有多么的强大。 “转弯?” 朱载坖眨了眨眼睛,仿佛没有弄明白,转弯有多大的难度。 “是啊,转弯怎么办?” 陆绎面无表情地继续问了一遍。 仿佛觉得,这么简单的问题,就像是晋惠帝问:何不食肉的话,一样的可笑。 朱载坖眯着眼睛,用危险的目光看着陆绎。 “你在耻笑本殿下?” 陆绎一呆,他的脸上应该没有表情才对呀! 怎么殿下能够发现自己在笑? 读心术?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心中不断地转动着,口中却已经辩解道:“没有,绝对没有,家父一直教导在下,若是不懂人情世故的话,一定要面无表情的。” “本殿下没说你的脸在笑,而是你的眼神在笑。” 朱载坖立刻就戳破的陆绎的自辩。 陆绎闻言又是一呆。 原来还可以这样? “看你呆样的表情,本殿下一定是说中了。” 朱载坖嘿嘿一笑,给出一个危险的信号。 “既然如此,陆小子你就下去跟着马车跑吧,算是你嘲笑本殿下的惩罚。” 陆绎万般无奈地看了一眼朱载坖。 早知道今日说什么都不会上殿下的马车。 骑马来也是一样。 下了马车,陆绎往后面的马车看了一眼,乖乖地跟随在马车的旁边。 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不紧不慢的刚好能够让陆绎跟上。 一段并不是很远的路程,还是让陆绎跑出了一身的臭汗。 “你该好好的锻炼了,看看身体都虚成什么样子了,往后还怎么娶妻生子?” 到了目的地,朱载坖下车之后,就开始吐槽。 让气喘吁吁的陆绎,还嘴的机会都没有。 又等了一会,后面的马车上下来一人走了过来。 来人正是徐杲,大明的工部侍郎,此前主持的工作,就是重建皇宫的部分建筑。 徐杲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 门口站立的侍卫。 还有隐秘的地方也有人在盯梢,严谨的纪律和皇宫中的禁卫都差不多了。 也就裕王殿下还小,嘉靖皇帝还春秋鼎盛,不然就凭这些算不上兵力的兵力,都能够引起皇帝的忌惮,给一个谋反的罪名。 “这里都是机密,也算是本殿下能够财源广进的基础,没有本殿的手谕,可是谁都不能进的。” 朱载坖简单得介绍了一番,此处的状况,好让此人回去给他的便宜父亲回信。 免得一直被惦记着,却又碍于老父亲的脸面不好询问,经常坑他的银子。 徐杲点了点头,赞赏道:“殿下大才,能够在短时间之内,就训练出这么多的精锐,哪怕是外出领兵打仗,都是数一数二的名家。” “哈哈!徐侍郎这就说错了,守卫这里的人,原来的身份本就是军户,不过是失了营生,才给本殿下雇佣。” 练兵朱载坖是不会的。 不过只要肯花钱,有的是军户前来应聘。 “罪将王保,拜见殿下。” 很快就从暗处闪出一位魁梧大汉,单膝跪地喊道。 “快起来,最近还有没有人前来窥视此处?” 一边往里面走,朱载坖一边了解着最近的防务工作。 随着朱载坖赚的银子越来越多,引起的关注也就越多。 总有人想知道,是什么原因才让裕王殿下财源广进的。 “有三拨人,一波是内阁首辅派来的,另一波是江南那一带的商人们派来的,还有一波是本地的一些士绅联手派出的,都已经送到了官府。” 对于王保他们来说,想要撬开来人的嘴巴,简单得很。 而且这个时代,也没有所谓的人权。 各种刑具一上,啥都招了。 除非是那些经过特殊训练的。 “好,陆绎,抽空给官府一份诉讼,就告这三方人马,输赢无所谓,只要能够恶心人就成。” 朱载坖也没想过,真的弄够用这点手段,让背后的那些大臣们,告老还乡。 不过是在表明态度。 本殿下不死好欺负的。 徐杲看着听着,心中也默默地记着,回去以后可是要给皇上汇报的。 嘉靖在朱载坖弄出这个研究院的时候,一开始没留神,等到想要知道的时候,派来的人已经进不去了。 就是想要安插一点锦衣卫的人。 也无从下手。 里面都是有技术的高端匠人。 锦衣卫有多少这种人才? 用强硬手段的话,面子上也不好看。 没办法隐秘查看,就只能光明正大地来了。 “对了,做出玻璃的那人叫什么名字?” 都走到门口了,朱载坖才恍然察觉,自己还未曾找到这位人物到底是谁。 只能说,一时兴起,高兴得忘了问了。 “叫陆非,算是我本家。” 陆绎得意的道。 “是吗?你们陆家还真是人才辈出啊。” 朱载坖一怔,笑着说道。 “此人祖上陆祥曾是石工,隶属工部郑王府,选授工副。有人推荐其有异技者,召改工部营缮所所丞,营作称旨,擢工部主事,历任郎中、侍郎,能用方寸大小的石头,刻镂为方池,以献凡水中所有,鱼龙荇藻之类皆备,曲尽其巧然。 于成化五年(1469)十二月,卒,手艺传到了儿子陆华手中,现任光禄寺署正。” 说归说,笑归笑。 陆绎还是把陆非的祖宗十八代都查了一遍。 “石工?” 朱载坖脚步一顿,诧异地问道。 心中则是暗自奇怪,按照前世的一些消息,不是说明朝的工匠,都身份地位低下,不能科举为官的吗? 怎么现在突然冒出一个石工来。 还做到了工部侍郎的位置。 换算成后世的官职,可是中央某个部门的副部长啊。 比那啥院士强出太多了。 未等陆绎回答,有好奇的问向一旁跟着的徐杲:“徐大人,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徐杲只在仔细的观察着四周的布局,猛不丁的被朱载坖一问,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道:“回殿下,臣以前是做木工的。” 瞬间就让朱载坖陷入了沉思。 似乎他一直以来对某些方面,有着偏见性的认知。 总以为古人在对待工匠,手艺人这方面都很笨。 特别是传说文人们都喜欢外行指挥内行。 此时突然连续听到两位都是工匠出身的大官,脑子被冲击得不小。 两位都是副部长级别的身份。 而且都是工匠出身。 官职和身份,还不够吗? 他给出的那点工钱,似乎,好像,和朝廷能够给出的一切,都差得太远。 “做木匠好啊。” 朱载坖只知道此人是官府的人,工部侍郎。 现在忽然发现人家还是位手艺人,心态立刻就发生了变化。 “对了,你对四轮马车有没有过研究?” 徐杲闻言思索了一下道:“有过研究,都是卡在了转向这方面没有成功,不过最近臣在殿下的作坊内,查看了一番之后,心中已经有了点心得,若是有时间了,就去试一试,看能不能解决这一问题。” 第四十九章玻璃的优化,不是发明哦 朱载坖听到徐杲的话。 眼睛一亮,不自禁地看了一眼旁边的陆绎。 “小陆子,好好的学着点,看看人家老师傅是怎么说的,别再轻易地下定结论。” 陆绎一脸的无辜。 自己都跑了一路了,就因为不相信马车可以弄四个轮子。 现在还被人称为小陆子。 他又不进宫做太监。 不过心中也很好奇,四轮马车到底要怎样才能解决转弯的问题。 徐杲此时也发现,似乎裕王殿下,也对四轮马车有想法。 “殿下也觉得臣的想法可行?” 对于自己擅长的东西,哪怕是徐杲也不由得多问了一句。 “可不可行,试过不就知道了,以前谁知道天上除了鸟儿能够飞行,不也弄出来了纸鸢?若是纸鸢做得很大,还能够控制方向的话,是不是也能够让人乘坐飞天?” 朱载坖并没有给出答案。 只是用其他的现象,打了个比方。 徐杲若有所思,似乎真的认可了朱载坖的说法。 而这一次陆绎就学乖了,不再去轻易的质疑,那种听起来很是离谱的说法。 若是惹得裕王殿下一个不开心,他得从研究所,一路跑着回京城。 “殿下好想法,若是纸鸢当真能入如殿下所言,朝游沧海暮苍梧也不是不可能。” 对四轮马车的想法,徐杲心里是真的有七八分把握。 可对木鸟飞天。 只当是对古人木匠技艺的推崇。 “人总要有想象才成,古人都可以想着飞天,为何现在的人越学越回去了,连想都不敢想?” 朱载坖自然听得出徐杲的话是什么意思。 不外乎看他人小,听了一些关于木鸟的故事,就觉得一定是真的,所以才会异想天开。 抿了抿嘴,也不再多言。 若是以后材料研究出来了,做一个滑翔翼出来,让大家伙见识一下,就会明白,故事里的东西,也不是不可以成真。 到那时,又不知道多少人,会发明出一些从未曾见过的黑科技。 而徐杲却放下的心中的成见。 有人说奇技淫巧,也有人说玩物丧志。 别看他现在是官,但对于手艺人这一群体,真的是很有好感的,奈何大环境都是儒生们掌握着大部分的资源,他也不能不压下不该有的心思。 现在有人想要对匠人这一群体做点什么。 自然是乐见其成。 “殿下说的是,是臣有了偏见。” 一路行来。 巨大的研究所内,道路四通八达,都由青石板那铺成。 周围的建筑,也更加的简单,看不到多少美观所在,只有功能上的实用。 每一处都有着路标,可以让人不会迷路。 徐杲的心中想着,这种路标是不是也可以在京城内使用。 很快就到了一处牌匾上写‘玻璃研究’四个大字的院子。 院内的人一直都在做着各自的事情,没有对来人是谁有更多的关注。 “陆非。” 陆绎喊了一声,就见一位年轻人,蓬头垢面的转过身来,眼中还布满了血丝,显然是已经有很长时间都没有休息了。 "殿下来了。" 扫了一眼,就看到了个头最小的朱载坖,立刻就笑逐颜开地恭敬喊道。 院内的人此时才发现,来人都有谁。 一个个的行礼。 “诸位辛苦了,本殿下来看看你们的成果。” “殿下安好,小的们不辛苦。” 不伦不类的回答,却显得更加的真实。 每个人都激动得想要站在一旁,等着问话。 玻璃的制作研究完成,意味着他们每个人都会获得巨大的财富,而且还是跟着裕王殿下做事。 也根本就不怕被人惦记。 现在他们每一个人回乡,都会成为村子里最被人津津乐道的人物。 就连村里的里正。 县里的官老爷,也会另眼相待。 那些曾经欺负过其中一些人的泼皮无赖,在他们再次回乡之后,也都听说被送去别的地方劳动改造去了。 种种好处,让所有的人,都发自内心的感觉,自己终于活得像个人样。 “殿下,玻璃现在已经有三种颜色,一种泛黄,一种泛绿,另外一种透明的白色。” 陆非说着就从刚刚他们围在中间的桌子上,拿起了三块不同颜色的玻璃块。 形状四四方方。 显然制作的时候,觉得四四方方最为直观。 朱载坖那在手中,试了一下重量,还挺沉的。 对着天空仔细的看了看,其中还有这气泡,不均匀地分布在其中。 “还能不能继续优化?” 朱载坖感觉自己高兴得早了,现在的玻璃颜色固定了下来,也有了白色透明的类型,可想要做得很薄,就得克服气泡的聚集。 想要大范围的立刻使用,有点不现实。 “回殿下,可以的,刚刚我们也一起商量了一下,得出了一个现象,就是搅动得越是均匀,烧出来的玻璃就越是纯粹。” 陆非连忙说道。 他们家传的是雕刻石头。 传到他这一代,却没有了祖辈的雕刻天赋,好在对于石料的研究,也很有心得,不然也不会在众多的石头当中,找到可以使用。 现在对他来说,制作玻璃就是他重新拿回祖辈荣光的希望。 “现在做一块玻璃需要多久?材料花费多少?” 时间和成本,永远是决定,能不能大范围使用的重要条件。 朱载坖的话,让陆非明白,决定命运的时刻来了。 “殿下,材料多数用的都是沙子,若是好一点也可以用硅石,都很便宜,就是煅烧的时候,需要使用的石炭,也不需要多高的价格,只要按照先秦时期的流水作业,想要一块玻璃的时间也很短。” 陆非想了想,回头看了一下桌子上的图纸接着道:“刚刚我和诸位同僚们已经商量出了,让普通人训练一段时间,都可以制作出来的流程。” 朱载坖听得目瞪口呆。 心道这些人要不要这么拼命? 连制作流程都搞出来了? 却不知道,这些人一直都是按照之前许绅造出香皂的整个过程来的。 一旦出了成品,就可以立刻上手制作。 好半晌,朱载坖才回过神来。 大手一挥道:“赏,都赏,每个人一千两银子,往后每个月每人都有一百两的工钱。” 工钱一下子提升得比一个知县一年的俸禄都高。 徐杲动了动嘴皮子,他都想问,殿下还要不要人,臣也是有手艺的。 他一年的俸禄才多少。 费尽心思地捞一点外快都得时刻注意有没有人弹劾他,现在摆在他眼前的工匠们,一个个的比他二品官的俸禄都要高。 心里不吃味,是绝对不可能的。 陆绎早就见识过朱载坖的做法,一点都不吃惊。 “陆绎,记一下,在场研究玻璃的人的名字,往后若是有人需要使用玻璃的制作方法,都得给银子,谁若是偷学被发现,就等着本殿下给他好看。” 陆绎迅速地在小本子上记了下来。 “殿下,是不是和香皂一样,有那个专利费用?” “不错,不能让别人辛苦研究出来的东西,随意的拿去用,若是长此以往,谁还会费尽心思的去搞研究?都去偷去抢不就行了?” 朱载坖再次的强调了一下,专利是什么意思。 实际上是说给徐杲听的。 而徐杲是需要给皇帝汇报的。 也就等于是说给了他父皇听,最近已经有些苗头,朝中的大臣们正在想办法,通过政令来达到他们也可以生产香皂的目的。 什么都用强权。 大明还发不发展了? 必须在一开始就堵住缺口。 免得形成了惯例,就是往后大明为此立法来保护匠人们的发明了,也不会有效果。 徐杲听着听着,脸色有点难看。 他知道朝堂上的大臣们都是些什么玩意。 也清楚那些人正在用什么办法来实现自己的目的。 而不巧,他也是其中之一。 所用的方法,无外乎就是皇家不能与民争利。 还没有开始,就被二殿下堵住嘴了。 今日的谈话一旦传出去,想来不少人会破口大骂。 陆非他们听了这话,一个个的激动不已。 总不是哪有一位大人物,为了他们这些小人物说话了。 “好了,本殿下今日不会去了,就在这里住一晚,看看你们的最新成果。” 交代完事情。 朱载坖也就离开了这个院子,去了他在此处的单独住所等着。 再次制作出来的玻璃确实如同陆非说的速度很快。 而且成色很足。 几乎看不到其中有气泡存在,说明方法用对了。 而且按照朱载坖的要求,出来的时候,就是一块薄薄的一尺正方体。 手指敲在上面,清脆的声音很是悦耳,透过玻璃也能够清晰地看到对面。 “不错,你们量一下尺寸,先给本殿下的马车窗户上装上玻璃,等工厂开办起来,本殿下府邸所有窗户,也得换成这种透明的。” 玻璃制造出来,所有人还不知道要怎么用的时候。 朱载坖已经给出了自己的想法, 周围的人都眼前一亮。 注意不错。 而且可以想到,往后的窗户也就用不上窗户纸了。 都被玻璃替代,这又是一个可以发家致富的门路。 收税还是按照土地和人口来的。 而玻璃确实按照窗户多少来的。 全天下的需要多少玻璃算不出来,但都知道裕王殿下的财富,很快速就能富可敌国了。 传说中的沈万三赚钱,都没有裕王快。 不禁都在心中感叹,果然是龙子龙孙,财神转世。 第五十章嘉靖不满足变法,要改大明律了 玻璃的制成很成功。 徐杲被朱载坖邀请来商量的事情,也很简单,就是往后扩建的那些建筑当中,都得用上玻璃。 这样一来,建筑方式就得改变。 采光也就成了一项比较考究的问题。 接下来,工厂的开办,也就提上了日程。 皇宫。 乾清宫中。 勤奋的嘉靖,一边看着堆积如山的奏折,一边听着徐杲一日见闻的汇报。 听着听着,就放下了手中的奏章,眉头微蹙,仿佛对什么事物有了很大的疑虑。 嘉靖知道自己的短板在哪里。 若说经史子集,玩弄权谋,他说第一,没有人敢站出来称第二。 自信就是如此强大。 对于提拔工匠为官,也只因为自己能够用得上。 货殖之道更是一窍不通,毕竟在他面前经常见到的人,也都是朝中大儒,张口闭口也都是为民请命,除了要求加税之外,也鲜有提到银子的人出现。 仿佛他们口中的铜臭味,真的不忍直视。 此时忽然听到了自己二儿子的言论,似乎事情并不是朝中大臣们说的那个样子。 那么到底是谁在说谎呢? 说谎的目的又是什么? 百姓们没多少见识,好骗。 可他堂堂大明皇帝,居然也有一天会被人蒙蔽其中,就是一个很危险的讯号。 搞不懂原因,却不妨碍嘉靖做出决定。 大臣们支持的,自己反对就行。 看看这块石头,扔在池塘内,到底会溅起多大的浪花。 “让刑部尚书闻渊和大理寺卿李香来见朕。” 一直当做透明人的黄锦,立刻恭声接旨,缓缓退出门去。 另一边的徐杲却是惴惴不安。 揣摩人心,从来都不是他的强项,词汇根本就看不出皇上心里的想法,沉默压抑得让他根本无法镇定下来。 “徐爱卿办事,朕很放心,之前言说要研究那个四轮马车,是好事,若是能成记的给朕也打造一辆出来。” 思索良久,嘉靖在见到徐杲的模样,很是龙颜大悦。 若不是此人前去只走了一遭自己儿子的所谓研究院,他还不清楚朝中的大臣们,都打的什么主意。 明明都是想要银子,却还把自己装得清高的,了不起的样子。 还是这些手艺人,打起交道来,干净利落,花花心思最少。 “臣,遵旨。” 徐杲激动地上前一步叩首领命。 为皇帝打造特殊的坐驾,就说明陛下还是很看重他的。 “嗯,好好干,若是有任何方面的难处,记得给朕说,朕让那个混小子,给你找人出出主意。” 慷他人之慨,嘉靖玩得很是顺手。 又一次把自己的儿子当做筹码给卖了。 “谢陛下看中,臣必定能够成功。” 激动的徐杲都快要写军令状了。 上一次激动还是什么时候来着,应该是陛下刚刚修道,兴改宫殿的时候吧,一晃已经过去有五六年时间了。 “行了,爱卿回去好好的准备,朕等着你的好消息。” 嘉靖笑着送客。 接下来的阵仗有点大,可不能被此人卷在里面。 毕竟朝堂上,比较纯粹的人,还是有点稀缺,损失一个就少一个。 走了徐杲,嘉靖起身在殿内来回地踱步。 思索着等一会该怎么提出自己的想法。 ** 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一起出现在皇宫门口是不多见的。 瞧见两人的人,都默默地想着,大明又发生了怎样的大案,才会有这么大的阵仗。 其实闻渊和李香心中也很纳闷。 在皇宫门口相遇的时候,两人还各自想着,陛下又要让那个朝中大臣被抄家了。 然而思来想去,都找不到头绪。 想要从各自的脸上看出点端貌,最后发现也是无功而返。 因为黄锦一直跟着,语言交流没有办法成型。 不过眼神之间的交流,才是大臣们的必备技能。 “陛下叫咱们两人所为何事?” 闻渊眼神一瞟,随即收回,只用眼角余光看着李香。 李香微微抬头,眨了眨眼,又低着头,沉默的跟着仿佛在说:“我也不知道,正想问你呢。” “咱们来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到迎面回去的工部侍郎徐杲?” “你是说和裕王殿下有关,难道是朝中大臣们建议皇上,禁止皇子行商的奏章起作用了不成?” “难说。” “也是陛下的心思,谁能猜得准。” 两人很快就理清了被皇上召见的意图。 都是人精,任何一点蛛丝马迹,都能够大概地猜到前因后果。 在进了乾清宫之后,心中就已经有了准备。 “陛下,臣闻渊(李香)拜见吾皇,吾皇万岁。” “平身,赐坐!” 嘉靖,两位大臣。 心中都有了准备,君臣见礼之后,各自安坐。 待两人坐定。 嘉靖没有废话。 “真决定重新划定商税,裁撤各种苛捐杂税,两位爱卿认为,需不需写进大明律?” 《大明律》是明太祖朱无璋为了“明礼以导民、定律以绳顽”,于吴元年(1367)命丞相李善长等根据《唐律》撰写的。 洪武六年(1373)诏刑部尚书刘惟谦,详定《大明律》,次年颁行,篇目一准于《唐律》,共分30卷,606条,此后又经数次修改,不断增损,至洪武三十年最后完成《大明律》的编撰工作,颁行全国。 说是《唐律》,实际上则是武周时期的律法加以改编。 说来也是奇怪。 除了秦始皇改制了律法之外,能够称得上巨大改良的也就这位女皇了。 闻渊和李香两人面面相觑。 心中的准备,看来还是不足。 完全跟不上陛下的想法。 原以为是要商量如何收回裕王殿下的工厂为大明官府所有,谁知陛下直接上升的要修改大明律。 难怪要让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前来商谈。 “陛下,万万不可啊,祖宗之法不可变,这可是要动摇大明根基的。” 李香只是一愣,立刻就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修改律法,皇上怎么敢? 历史上的变法,已经就够让一个王朝难受了,更不要说,改变律法。 随即闻渊也跟上。 “陛下,《大明律》贯彻“法贵简当”已经很是完善,就是要改变,臣等也无处下手啊。” 两人的反应,在嘉靖的预料当中。 变法还在朝臣们的接受范围内,修改大明律,就仿佛要挖了他们祖坟一样。 “从商鞅变法开始,到现在,诸位还看得到,秦时的律法吗?整个天下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变化,为何大明律就不能做出改变?不能适应当下?” 嘉靖目光灼灼,似乎想要看透两人的内心深处。 看两人是不是真的为了大明着想。 闻渊和李香一阵语塞。 论起嘴皮子。 朝中没有谁是嘉靖的对手。 一次大礼仪,已经很好地证明了这一点,朝臣们也不想再用自己的小身板和家人,亲戚朋友们,再证明一次。 一旦祖宗之法不可变这句话不管用了。 那么朝中的大臣们也就拉不住皇帝想要做成的事情。 毕竟,做皇帝的,连祖宗的话都不听了,又何必听你在这里瞎逼逼。 而这种现象,也是大臣们最害怕的。 “朝中还没有清理出来寺庙的田产和财物,就开始盯上了裕王的工厂和作坊,都说裕王是在与民争利,朕也派人查了一下,为何进了裕王工厂和作坊的百姓们,都不愁吃穿了,而一直帮着士绅们帮工的那些百姓们,却都一个个饿的皮包骨头,甚至卖儿卖女?” 嘉靖起身,走到了闻渊和李香的面前,低着头认真地问道。 “告诉朕,与民争利的反而民富,不与民争利的反而民贫是何道理?” 等了好一会。 闻渊和李香的额头上都渗出了汗珠,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他们学到的四书五经上面,可只有仁义道德,忠信礼智,科举也是八股文章,林林总总都是治人的学问,谁会去研究怎么经商? “裕王给朕所缴纳的税,是其利润的一半,如今已经差不多每个月十万两银子,为何其他商人们,就没有这么高的税赋?” 嘉靖继续发问。 每一问都在关键所在。 其中没有之乎者也,只有干净的为什么和冰冷的数字。 任何的借口,在数字面前都没有办法狡辩。 除非这个数字本身有假。 “臣,不知。” 闻渊没有办法再说出狡辩的话来,欺君之罪也不是摆设。 “臣,也不知。” 想了李香也紧随其后,立刻说道。 “既然都不知,那么朕来改变大明律,是不是就是在探知未来?” 嘉靖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缓缓地问道。 “你们也不忙急着回答朕,朕也不全盘否决大明律的不对,大明律一共有七卷,分别是《名例律》,《吏律》,《户律》,《礼律》,《兵律》,《刑律》和《工律》,现在不过是把户律当中的商律提出来,成为一个单独的律法体系,诸位觉得如何?” 按理说,嘉靖应该还要找户部尚书来商议此事。 可最后还是先从刑部和大理寺开始,为的就是给人一个印象,维护大明律他这个皇帝是第一位。 自己的二儿子都在一直维护大明律。 不管遇到犯事的是谁,都会移交官府来判决,他这个做父皇的,也不能眼看着某些不怀好意的人,吃了他儿子的糖果吧? 工厂没有办起来的时候,没人吭声。 现在赚银子了,知道摘桃子的时候到了? 用他儿子朱载坖的话说:梦里啥都有,为何不去沉睡不起,清醒过来干嘛? 第五十一章四轮马车 对于嘉靖提出来的,要么修改大明律,要么住单独列出一项商律的选择难题。 朝臣们瞬间就知道该怎么选择。 单独列出一个商律,就要重新成立一个衙门——商部。 而且看样还是和银子沾边的,权利绝对不小。 医官也是官,可到底油水不足,而且被各方面都盯得紧,谁都不想医官弄到最后是个烂摊子。 万一自己告老还乡之后,想要治病的时候,遇到的却是一位庸医,使用的药材也都是假药材。 倒霉的还是自己。 可商部就不同了,是和朝廷六部,平起平坐的部门。 无论级别,还是规模就注定了不会小。 意外的,嘉靖感受到自己的想法,被执行得飞快。 生怕晚了一步,他就会改变主意似的。 这让小题大做的嘉靖,都要怀疑,自己的谨慎难道错了? 还是说,现在的大臣们觉悟这么高? 就连下朝,嘉靖心里都有点迷糊,然而被微风一吹又懂了点什么。 官员们不怕变法,毕竟上有官府政令,下有对策,嘴一歪,再好的良政,都可能变成恶政。 改变律法更是如此。 口口声声阻止他的人,怕的不是改变大明律,而是因为改变大明律法之后,引起的那些恶政要找人背锅。 刚好提出这一建议的皇帝,就是最好的对象。 等到朝廷上上下下捞够了,也就可以宣布变法或者是改变律法失败了。 然后重新回到原来的起点上,继续画那个永远也跳不出去的圈。 不知怎的,嘉靖就想到了这一问题,同时也明白了为何历史上没有超过三百年的王朝。 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嘉靖加快了脚步。 他需要让新成立的商部,按照他的想法来运转。 不能再成为其他人敛财的工具。 他可不想,医官们还没有找到,治好任何一种疾病的情况下,自己的大明,就先一步的没了。 想想史书上描写的那些王朝末世。 他不认为自己能够逆天改命,让一个走向衰弱的皇朝,重新站起来。 权谋。 也只有在和平的年代,才会发挥其作用。 他自己擅长的是权谋,已经决定了自己做不了那种力挽狂澜的雄主。 那么就必须改变一个王朝走向衰弱的可能。 观念的转变,是如此的突然。 嘉靖下朝之后,就把自己关在了御书房。 孤家寡人,连想要找一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找不到。 也不知历史上,那些可以和皇帝谈笑生风的人物,到底有着怎样的风采,为何到了现在这种人物却是越来越少了? 一连三天时间。 嘉靖都毫无所得。 随即决定外出看看最底层的百姓们需要的是什么。 “黄锦,让陆柄安排一下,朕要出宫去大同看看秦王朱惟焯,另让太子监国。” “是,陛下。” 皇帝出行不是小事。 更何况是在朝堂上确立了,将要再次重新成立一个部门的事情。 当然,认真算来,也不过是把户部的权利给进一步拆分了而已。 除了户部尚书满心的不乐意之外,其他人都是皆大欢喜。 此时的玉河旁边工坊内。 又多了一个工部侍郎。 一边要给外城扩建起草规划图,一边还要研究他的四轮马车。 有了水力机械,许多要出力气的活,就简单得很了。 陆绎已经来看过了好几次,还站在一旁外行指导内行的瞎说了很久,说的对不对不要紧,就是想要说话。 也是徐杲的研究,到了瓶颈处,只要有一点的提示,就能够简单地做出来。 “成功了没有,已经过去快半个月了。” 瞧着满头都是木屑的徐杲,一身官服也脏兮兮的,完全看不出来一位朝廷侍郎的威严。 妥妥一位干木工的工匠。 “陆绎,你已经催促了几十遍了,哪有一做就成功的道理。” 徐杲无奈。 自从这位锦衣卫指挥使的儿子,再次从研究所跑回京城之后,隔三岔五地就要来看望他一番。 比他每天因为年纪大,小解都要勤快。 “你不是说已经有眉目了吗?大话说出来了就得实现,不能因为殿下不重视,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陆绎振振有词地说道。 他说这些绝对不是因为想要打击报复。 用古话来说:与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现在连饿肚子都没有发生,还因为酒楼里的伙食太好,都吃得有点胖了。 毕竟花的可都是他的银子,殿下又不给销账,徐杲也不想出钱,只想吃大户。 他来催促两句,不过分吧? “别拿着殿下做幌子,想要看本官出丑就明说,本官看在每天酒楼的伙食上面,不和你计较。” 徐杲的话更加的扎心。 说完还拉着陆绎的手接着道:“今天吃什么?红烧肉,还是糖醋排骨?实在不行素一点也是可以的,那个水煮白菜就很不错。” 陆绎的脸越来越黑。 水煮白菜哪是一般人能吃的? 别看名字很朴素。 价钱可要比红烧肉之类的贵多了。 二两银子一小碗。 普通人家差不多一年的收入,三两口就没了。 徐杲仿佛没有看到陆绎已经黑了脸,还在继续地往下说:“实在不行文思豆腐,松鼠鳜鱼。” “够了啊!你是想要吃穷我是不是?” 陆绎终于忍不住了。 平时他自己都舍不得吃。 就算他赚的银子已经够多了。 “够了啊?也是,这些菜够咱们两人吃的了。” 徐杲忽然发现,终于找到了可以让陆绎心疼的地方。 自然是可劲的折腾。 说实在话,若不是吃了聚贤楼的菜,他一辈子都不回到,世间还有这样的美味。 别看价格高。 吃饭还得排队搞那啥预约。 不然还吃不上。 “我是说,不要再说了。” 陆绎缠夹不清的一甩衣袖,离得远远地,似乎近一点,自己身上的银子,又得缩水。 “你难道不想看本官的四轮马车了?要知道,自从本官做出来,还没有被人见识过。” 徐杲也不以为意。 拿捏一个小年轻的手段,多的是。 刚好陆绎心心念念的四轮马车就是其中之一。 陆绎闻言一怔。 “你老真的做出来了?” “那可不。” 徐杲脑袋微微的扬起。 仿佛不屑于辩解此事。 “您老不早说,今日一天的伙食,小的请了。” 陆绎立刻就摆正了姿态。 从朱载坖的口中,他只清楚地知道,一辆四轮马车到底会带来多大的财富。 而只要能够让他赚钱。 花出去的那点银子算什么? 现如今他父亲上朝的时候,腰杆子都比别人硬,就是自家的那些族人们,也都是如此。 说真的,平时自家族人都还有点不干净的小手段。 可现在全没了。 能干干净净的赚钱。 谁还会在自己的身上抹上屎啊。 “本官还是喜欢你刚才那种桀骜不逊的样子。” 徐杲学着朱载坖的话,评价了一下陆绎现在的样子。 “那个不叫桀骜不驯,不过是年幼无知罢了,您是官老爷,何必和我这样的人一般见识是不是?” 陆绎使出了浑身解数,总算让徐杲的口风松动了一些。 酒楼一趟是必须的。 吃不吃得饱另说,银子必须花得足才行。 然后才回到了工坊。 一辆上了一层清漆的漂亮马车,就稳稳当当地停在了院子内。 周围还有木匠,在小心翼翼地往窗户上装着玻璃。 “瞧见没有,比皇上现在乘坐的马车更大,也更宽敞。” 徐杲得意地拍了拍陆绎的肩膀道:“好好的看一看,今晚再刷一道红漆,后天就可以送给皇上了,你就是想看都看不着。” 陆绎几步上前,好奇地四处摸摸。 回头问道:“若是做一辆自家使用的马车,需要多久,又需要多少花费?” “对了你是怎么解决转向问题的?” 瞧见上面只多了一个可以摇动的把手,好奇地摆弄了一下,就明白刚刚自己的问话太过白痴。 然后又钻到了马车底部仔细地看了一看。 “和水力锻造的那个圆盘差不多,你这个是抄袭啊。” 只一眼,陆绎就看出了问题。 “嘿嘿!我也没说是自己想出来的。” 徐杲干脆地承认了这一事实。 朱载坖尽管没有参与制造,可也给了一些关于马车转向,还有刹车的想法,有了方向其他的就是实验。 一次次的失败之后,剩下的就是成功。 “你···还我银子来。” 听到这话,本来还很高兴的陆绎瞬间不干了。 “还想不想要四轮马车了?我可是把设计图纸都已经送到了裕王府上,相信玻璃厂建好之后,下一个就是马车制造厂。” 徐杲一点都不怕,银子已经换成了美味佳肴,吃进了肚子里,若是陆绎还想要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便桶给他伺候好不就成了? 做木工的这几天,他发现相比起做官来,还是干老本行更让人愉悦。 而且裕王殿下也答应了,往后马车厂建造成了之后,有他一成的利润。 若是他愿意的话,也可以自己办厂生产马车。 左右都要富贵了。 心态也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洒脱就是其中之一。 陆绎立刻就收了自己的脾气。 “你看,这个厂子,我家也是能够办起来了,给点授权如何?” “找殿下去,授权文书都在殿下那里。” 徐杲摆了摆手。 若没有殿下的这一手授权说明卡着,像以前那样,从他制造出第一辆马车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和他无缘了。 更不要说富贵。 第五十二章还讲不讲道理了 嘉靖正准备起程去往大同。 往日乘坐的马车已经换成了一辆新的马车。 四个轮子。 车窗上还镶嵌着透明的玻璃。 徐杲正在给驾车的车夫,讲解如何使用的方法。 “左手边这一个杠杆,往后拉就能刹车,右脚这一块踏板踩下去也能够刹车,两种停车的方式不同,可要记清楚了。” “还有这个方向杆,摆动的时候,也要时刻记得左右,别一昏头忘了怎么使用。” “这个是上马车踩踏的梯子,后面车厢两边也是一样,用完了还可以收起来。” “容易坏掉的部分,也能够拆卸,匠人和零部件都准备好了,若是路上有问题,可以立刻解决。” 徐杲说着,还拍了拍车身。 “别看外面是木头,中间可是夹了铁板,弓箭没有办法穿透,安全性没有一点问题,就是弩箭射到上面,也不见得能够伤到人。 这一点裕王殿下亲自找人测试过,可以放心。” 说了马车的使用方法,又说了马车的性能。 已经驾驶过好几天的车夫和早就知道有这辆马车的陆柄,一脸的淡定。 黄锦却是满脸的惊讶。 此刻的嘉靖也是如此。 心中满意的同时,也对朱载坖的靠谱程度多了些信任。 连弓弩都测试过了。 相比起他原来的马车,差距简直不要太大。 “陛下,您看。” 黄锦小心翼翼地低声询问道。 “裕王有心了。” 此刻嘉靖对朱载坖这个儿子很满意。 一个能够时刻把他生命安全,放在首要位置的儿子,任谁都会舒心,而且有了对比,其他两个儿子就不是很出彩了。 结实的马车,是出行的必备工具。 “去把三皇子叫过来,不是一直嚷嚷着要出去看看嘛,这次朕就把他带上。” “是,陛下。” 临时多带一个人,也没有什么。 想了想,嘉靖决定给自己三儿子一个出远门的机会。 一天到晚的不读书,只想着练武。 这次就去大同看看那些军汉,是怎样的辛苦,这样也就能够从侧面,打消小儿子不切实际的想法。 顺便他也想要看看,自己离开京师之后。 有没有一些人跳出来搞风搞雨。 刚好回来也可以清理一些不合适的人,今年中举的人不少,官员储备也足够替换了。 新人总比在官场中已经染黑了的老人更有干劲。 商部的建立,现在只是在朝堂中通过了,可也没有立刻建立,他需要和秦王好好的合计一下,到底怎样才能够保证,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被腐化。 清算寺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涉及到信仰问题,从来都没有简单过。 而且他的锦衣卫现在也在紧紧的盯着这群人,免得弄出祸患,还是他这个皇帝的问题。 所以到目前为止,推行的速度并不快。 看着是一块肉,吃不到嘴里去,还被锦衣卫盯着用不了官府的强硬手段,那些文臣们应该会被牵制一段时间,不来找他这个皇帝的麻烦。 若是以前。 他们还可以拉锦衣卫们下水。 毕竟谁会嫌弃银子呢。 可现在不同了,锦衣卫也是有着正当财源的,细水长流总要比一锤子买卖划算。 去往大同的官道。 由于需要连接京师,修建得还算平整。 四轮马车安稳地行驶着,嘉靖感受着新马车和旧马车之间的区别。 一张放下了来的小桌子上,一盏茶就放在上面,看不到多少的摇晃,这是原来的马车不曾具备的功能。 明亮的车窗,也不用吹冷风,更不用顾忌外面扬起的尘土,就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的景色。 隔音效果也很好。 只要需要,就可以封闭车窗和天窗,让乘坐马车的人不用受到马嘶声影响。 嘉靖看了一会外面,就见到自己的三儿子,安静地抱着一本厚厚的,没有名字的书籍认真地看着。 已经七岁了的小家伙,长得很是壮实。 随着经常见自家的儿子,嘉靖对于二龙不相见的说法,虽然还很在意,但也只限于和太子之间的相见。 其他的皇子,似乎还算不上真龙。 此时见到儿子看书,一开始还很欣慰,儿子终于知道学习了。 可慢慢的,却又怀疑儿子看的书不正经。 毕竟有过前科。 “看什么呢?” 嘉靖敲了敲小桌子,让沉迷于书上东西的朱载圳回过神来。 “父皇,再看兵法?” 朱载圳骄傲地一扬下巴。 “三十六计?还是孙子兵法?” 嘉靖问道。 “都不是,二哥说,兵法是死的,人是活的,前人的兵法只能借鉴,儿臣也深以为然。” 朱载圳别看年纪小,也是有着自己的认知的。 虽然在和朱载坖下棋的时候,没有赢过,可每一次的进步,做不得假。 “不错!” 嘉靖闻言一愣,想了想还是点头赞同了儿子的说法。 “那么你现在觉得,自己的兵法水平如何?” 朱载圳立刻就拉胯着脸,郁闷地道:“纸上谈兵都算不上,也就看书看个热闹。” 自知之明很少有人有,朱载圳也是如此。 不过是在下棋时,运用所谓的兵法,从来没有赢过而已。 “拿过来,你父皇教教你怎么去学习兵法。” 嘉靖劈手躲过自己儿子手中的书。 翻开一看,上面文字没有多少,更多的是插图。 而这一页上面正好说的是陈平之战。 最上面的一行字,战役:战国末年,强大的秦国不断通过战争,兼并东方各国。秦昭王听从范睢"远交近攻"的策略,首先向韩国发起连续进攻。 提问:1、为何秦会首先向韩发起进攻? 2、秦国的兵力是多少,粮草后勤是多少,武器的精良有多高,为将者是谁? 3、韩国的兵力有多少,粮草储备有多少,武器方面和秦国差距多少,为将者谁? 4、两国内部,贫苦百姓们有多少?向往战争的意愿有多高? 这样的问题还有很多。 详细到连一个国家能够多长时间,打造出一把兵器,道路的通达,都有详细的提问。 林林总总地加上了数字之后。 再来看最后的胜率。 并不是结果,而是那一个更有取胜的机会。 越看,嘉靖越是惊讶。 别的兵书都是在说知彼知己才能百战不殆。 可现在他手中的这本无名兵法,却是把一切都拿到了明面上,然后再来对战出结果。 难度的增长一下子就大了好几倍。 似乎谋略在某些时候,都很难起到作用,想要取胜,就只能想办法不断地积累自己的大势,从而形成不得不战的状态。 “打仗还可以这样?” 嘉靖算是开了眼界,喃喃自语道。 “难道不是这个样子吗?” 一开始,朱载圳就别朱载坖给带偏了,知道他想要练武艺,想要做大将军。 朱载坖为了不想以后,被自己的三弟按着打,只能给他说,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才是真正的将帅。 却没想到朱载圳不但练武没有放下,还多了一项学习兵法。 特殊的学习方式,让一直对枯燥的四书五经很反感的朱载圳,瞬间就喜欢上了。 嘉靖无语地看了自己的小儿子一眼,于是决定考考他,思索了一下问道。 “你来说说,为何秦国为何首先要攻打韩国?” “因为秦国穷啊,就像那些草原蛮子,不打仗他们就得饿死,在饿死和战死之间选择,当然是要挣扎一下了。” 朱载圳不假思索地回答,紧接着又道:“结果就是不怕死的,打倒了怕死的,然后那些不怕死的尝到了好处,自然有一就有二,一直打下去了。” 闻言嘉靖眼神闪烁。 其中没有仁义道德,忠信礼智。 只有不同死法之间的抉择。 和他曾经小时候,那些先生们讲的这场战役,有很大的区别。 他还记得,那时的先生们说暴秦发动了不义之战,还说坑杀降卒不仁,若是剥开种种的迷雾就会发现。 秦国的人也只是想要活着。 仅此而已。 “战争从来都没有仁义,或者不仁义的说法。” 略有感悟的嘉靖,自言自语道。 随即就想到了大同外面的贡市问题。 自从贡市建立以来,纠纷很多,蒙古人却再也很少有组织起大规模的战役。 无外乎可以不用死人,就可以拥有一点活下去的物资。 谁还会再去想着拼命。 除非是眼看着能够拿到更多的好处。 也只有利益最能动人心。 “本来就是嘛,我想打你,就是想要你的好东西,只有没利益的打仗,才是真的蠢,这我知道。” 朱载圳和朱载坖两人对战过很多次。 他都输在了想要更多成就,而延误了战机,同时还损失了更多的粮草和兵力,让自己再也无法取胜。 此话让嘉靖就不开心了。 想他以前对贡市的一度关停,就是为了给自己涨面子。 虽然会被打。 无论是人力物力的损失也很大,可面子有了呀? 怎么到了儿子这里,就成了蠢了? 难道他不要面子的吗? 朝廷的大人们都没有说话,轮得到你一个小孩子来评价? 瞬间嘉靖的脸就黑了。 “进学要好好地学习四书五经,看这种插图多过文字的书籍,就是闲书,是要不得的,从现在起,这本书父皇有暂时替你保管。” 朱载坖干瘪嘴。 委屈得无处安放。 他好看的书籍,又没了。 大哥仗着太子的身份,夺了他的书,父皇也是如此。 还讲不讲道理了? 第五十三章奇怪的书,奇怪的知识 朱载圳的委屈。 嘉靖并不在意,孩子还小,他得让孩子早早地知道人心的险恶。 何况是作为一位皇子,更应如此。 路上,终于不再无聊了。 品着清茶,吃着水煮蚕豆,看着新鲜的无名兵法。 似乎比一直在皇宫里,批改永远也没完没了的奏折,要舒心得多。 谁知,朱载圳也只是委屈了一下。 转眼又从他带来的箱子里翻出了一本小一点的本子。 这次看书的速度就很快了。 拿在手中卷起,拇指按住侧面,哗啦啦的一阵阵响声传来。 嘉靖见到蹙眉不语。 看书也可这样看? 能看到什么? “看书就认真点。” 实在是影响到他看书,嘉靖用脚踹了朱载圳一下道。 朱载圳的委屈刚刚散去,瞬间又来了。 “父皇,这本书就是这么看的。” 嘉靖发现,自己许久没有和子女们交流,都有点弄不懂子女们都是怎样的想法。 做错事情了,还会顶嘴。 不过有了他手中这本书的前车之鉴,他只是心中想了想,并没有轻易地下定结论。 “拿过来为父看看什么书,是这么读的。” 朱载圳满心的不情愿,还往身后藏了一下,可在见到自家父皇瞪着他的眼神,越辣辣越危险之后,只能乖乖的上交。 本以为这一次出远门,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 他的两位大哥,都没有机会。 谁知道,无安全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如今就连看书的权利,都快要被夺走了。 口口声声地让他多读书,多学习,他读书了呀。 也学习了呀。 为何结果会依旧是如此? 见不得他快乐? 然而,识时务者为俊杰,不但给他讲学的夫子们这么说,就连他的二哥也这么说过。 曾经他不以为然,大哥打不过,依旧可以打,二哥也打不过,还是可以打。 母亲可是管不住他的。 现在轮到父皇,似乎就毫无办法了。 因为两个哥哥即便是打不过,也会下手有轻重。 父皇不会打人,可会让他功课,没完没了的功课,二哥都没有办法躲过的那种。 所以,书给了出去。 嘉靖拿到书,翻开来看,书里面没有任何内容,只有边沿上,被墨水染得脏兮兮的,看得他很不舒服。 翻来覆去地看不出名堂。 正要询问朱载圳。 突然手上一顿,也学着朱载圳看书的办法,快速地翻阅着。 猛然间嘉靖就瞪大了眼睛。 只见眼前的脏兮兮的地方,突然就成了一个人,还在不断地施展着一套剑法,看起来很是连贯,飘逸。 一本书,很快就被看完。 嘉靖久久无语。 今日一天,他吃惊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奇特的书籍,出现一本还说得过去,连着出现了两本,就很值得探究了。 紧接着,再次看了一遍。 神奇的现象,让嘉靖沉思了良久。 “这两本书,都是哪来的?” “二哥送的。” “还有没有其他的书籍?” “没有了,二哥说,这种书现在只做起来还是很有难度的,过段时间,就会扩建印刷作坊,是将要作为作坊中的赚钱的书籍。” 写书,以朱载坖的才学,在这个时代,没有任何的而优势。 想要让印刷作坊,一直都处于赚钱的情况下,只能用猎奇来刺激别人高价购买了。 往后还有连环画,漫画。 不过都得先培养起来一批肯花钱的读者,才会继续下去,不然被人批判得一无是处,也是很糟心的。 “哦。” 嘉靖淡淡地应下,扬了扬手中的书,问道:“那么他有没有说,上面的人物为什么会动?是不是仙法在上面施展?” 听到可以显摆自己。 朱载圳的委屈,很快就没了。 特别是这个人,是他的父皇,还是一副看起来在求教的样子。 心中的满足感,都快要满溢出来。 “父皇是说这个呀,很简单的,就是翻阅的纸张速度太快,你的眼睛欺骗自己的而已,都是错觉,哪有什么仙法。” 想了想,学着朱载坖给他解释时,双手背在背后,活脱脱老夫子讲学的模样,顿了顿又道:“若是书本很厚,纸张很薄,就是一场战役,一曲舞蹈,也不是不可以制作出来。” 然后看向嘉靖,挑了挑眉头,云淡风轻地道:“这就是科技的成果。” 嘉靖瞧着自家儿子,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简直是哭笑不得。 心里却已经在想,科学和科技之间的关系。 第一次是从自己的二儿子口中听说,如今看到结果,再次听说,感觉又是不同。 不过听到了可以解释的原理,嘉靖心中还是略微失望的。 不是仙术,那么修道的前途还是茫茫无期。 “这本书也暂时保存在父皇这里,等到下车休息的时候,你在拿出来看,免得打扰你父皇读书。” 再次收缴了朱载圳的书籍。 很快就让朱载圳在马车内待不住了。 嚷嚷着要出去骑马。 嘉靖自知不能惯着孩子,怎么说都不被允许。 不一会,朱载坖就在无聊中睡去。 而嘉靖看了一眼,给劈了一件薄毯子,才舒服地靠在身后的靠垫上,翻阅着无名兵法。 车内安静的只有翻书声。 等到马车停下,需要休息的时候。 太阳也将要落山。 才走到建昌府(广昌县)。 此地的村民,大多世代种莲,又有白莲之乡的美称。 朱载圳迷迷糊糊的下车,浑身疲惫的,仿佛比他练一天武艺都要累。 “咱们到了?” 抬眼四顾,一切都很陌生和新奇。 “这里是县衙,暂时休息一晚,殿下有什么需要,可以吩咐臣来办。” 朱载圳定睛一看,原来是位老熟人。 “哎呀,徐老,快给我说说,此地有什么好玩的,好看的?” 此时身边没有了能够看得住他的人,朱载圳立刻就起了小心思。 “县城有一座莲神太子庙,还是很热闹的。” 由于嘉靖觉得,马车是他打造的,就得由他来解决问题,所以最后并没有留在京城,反而成了伴驾的人员之一。 “莲神太子庙?和我大哥有关系?” “没有?” “那就是有故事了?” “是的。” “快说给我听” “相传在隋唐年间,适逢强梁为害,村民被迫逃进山林,忍饥挨饿,苦不堪言。忽然,山林里飘来阵阵莲花的清香,七个孩童腾云驾雾向村民飞来,他们身背莲花篓,头戴莲花帽,胸系莲花兜,手持莲花棒·······” 徐杲的口才还不错。 一个小小的故事,就让朱载圳听得津津有味。 完全忘记了他的父皇去了什么地方。 ** 建昌府。 南宋绍兴八年(1138年),析南丰县南部三乡置广昌县,因“道通闽广、隶属建昌”而得名。 元朝,属建昌路。 到了洪武二年(1369年)二月,改建昌为肇昌府,九月改为建昌府。 此处的村民,大多以种莲为生。 莲神太子庙也由来已久。 百姓们把每年农历六月二十四日,称作“莲花节”。 久而久之“莲花节”就成为了这里莲农酬莲神、庆丰收的传统节日,成了传承千年的古老习俗。 说来也属于寺庙的一种,周围也有着庙产存在。 朝堂上一直都在清理寺庙,此处离着京师很近受到的波及也就最快。 嘉靖刚刚来到县城,就得知此处的百姓们,并不认同县衙的想要拆掉莲神太子庙的命令。 为此还一度堵住了县衙的衙门。 有锦衣卫在暗中查探,县衙的官员们,也不敢随意的驱赶,打压百姓。 在做事和丢官两者之间选择。 很显然丢官比较严重些。 所以也就一直拖了下来,未曾真正的实施出去。 也不知是谁,在人群中散播了一个消息,就是最近会有一位大官经过,任何事情都能够解决。 百姓们那管得了大官是谁。 拦在路上,总能遇见。 于是,嘉靖就被请到了县衙的大堂上。 知县等人,只能忝陪末座。 由于天色已晚,给出一切事情明日一定会有个结果的答复,百姓们被劝返回家。 “你们吃着大明的俸禄,就是这么办事的?” 一股无名之火,在嘉靖的心中升腾。 县城中传出的流言到底为何,他心中清楚,就是有人想要他难堪。 而他出发的时间和方向,也肯定是从京城传来的。 “说话。” 嘉靖一拍惊堂木。 知县,县丞,主簿三人都吓得一个哆嗦。 啪的一下跪倒在地,口称陛下。 “怎的?除了下跪,再也找不到别的解决问题的办法了?” “说说,朝廷发下来的邸报,都是怎么说的。” 嘉靖索性闭上眼睛。 身边站着的陆柄,眼露凶光的盯着诸人。 今天下午,他差点以为是中了埋伏,要带人杀出一条血路的。 谁知是县中有人不作为,想要把所有事情,都推到皇帝的身上。 “对县中奢侈横行,鱼肉乡里,不守清规的寺庙,予以严惩,收缴其不法所获归于朝廷。” 知县哆哆嗦嗦的,都不敢抬头,念出了邸报中的第一句。 “看看,不是背得滚瓜烂熟吗?朕还以为你们不识字的,看不懂朝廷的公文,耳朵都聋了,听不到朝廷的命令。” 嘉靖抄起手中的惊堂木,刷的一下砸在了知县的脑袋上,瞬间就流出血来。 “原来你们知道啊。” “知道还犯错,自己说说,该怎么领罚?” “是抄家,还是流放?” “又或者是,菜市场砍头?” 话音刚落,三人中的主簿,已经吓得昏倒在地。 另两人也是双股颤颤,趴在地上。 第五十四章不同的看法,神奇的想法 嘉靖在一路上读了一点无名兵法。 发现了一个问题。 每一次的战役当中,都有一个提问,那就是百姓们的意向。 以前都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也说:得民心者得天下。 更有:失道者寡助,得道者多助。 从来都没有像他看的那本书一样,很直观地放在眼前,明确其中的利害关系。 此时再看,县城内官员们的做法,心中就明白了王朝衰落的症结之一在哪里。 那就是,有人想要通过手段,不断地激化底层百姓和皇权的矛盾。 从而拿着百姓们说事,来倒逼皇帝做出符合他们的利益。 而这群人正是官吏。 明明说得已经很清楚,却有人总是装糊涂,还美其名曰:难得糊涂。 若真的糊涂,怎么不把自己的银子往外撒,还一个劲地往怀里捞? “来告诉朕,莲神太子庙有没有鱼肉百姓?” “有没有用人活祭?” “有没有听过坑蒙拐骗的方法,侵占百姓们的土地?” 连续三个有没有。 问的两位还清醒着的官员,汗水湿透了衣襟。 明摆着,百姓们自己的节日,自己过。 哪有自己坑自己的道理? 庙里也没有主持,只有一群上了年纪的守庙人迎来送往,打扫卫生。 那一项符合情理的目标了? “自己写一份伏辩,送到朝堂上,看看刑部和大理寺的人,怎么给你们处罚,朕累了不要再来打扰。” 本来嘉靖想要自己来一个一言九鼎的。 想了想,还是走一走程序。 朝中的人,想要他难堪,他也可以甩手把这件事情,送到朝堂上去,若是往后真的出现了问题。 那也不是他这个皇帝的错。 观念的改变,做事的方式也就会跟着改变。 人前显圣是很爽快,可对于一个皇帝来说,天下才是他最看重的。 面子是什么? 大明只要一直在,他就是皇帝,若是一直强盛下去,谁还会不给他面子? 始皇陵墓一直在,就是天下人给的面子。 女皇墓地也一直在,还不是天下人给的面子。 真以为几个玄奇的小故事,就能吓得住贪心的人不敢去动? 历史上求仙的皇帝那么多。 见不到仙人,难道就不能见到鬼? 而见到了鬼,不就见到了仙人?简单的逻辑,就能够看出许多人口中说着暴秦,女皇母鸡司晨,可脸面是真的给足了的。 那些被盗取的皇陵不知几凡。 不外乎就是面子不够大而已。 嘉靖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么清醒过,有时候人的觉悟,就是一瞬间,不在于你读了多少书,也不在于你的出身地位。 觉悟了,就是觉悟了。 很不讲道理。 嘉靖觉悟了,可建昌福的官员们可就难受了。 不久的将来,朝廷中的那些大臣们估计也会难受。 不过,这都不关嘉靖的事情。 找到了处理某些政务的方法,嘉靖的一夜,就睡得很是安稳。 翌日。 朱载圳早早地起床,就拉着徐杲,去了莲神太子庙。 路并不好走。 官府也不可能出钱出力,办一些和他们仕途无关的事情。 此时已经四月。 清风袭来,碧波荡漾。 “接天莲叶?穷碧,映?荷花别样红。” 徐杲摇头晃脑的吟诵了一句诗句,感叹道:“若是杨万里杨大人,来过建昌府,看到此处的美景,想必也能够知道四月的荷花,也是不输于西湖六月天的。” 朱载圳左顾右盼地四处好奇的看着。 闻言完全不能理解,徐杲话中的意思。 “美景不美景的没感觉,那个莲神太子在哪里?我这么看不到?是不是和我大哥差不多的样子?” 都是太子的名头,想来是差不多的吧。 朱载圳心中暗道。 “莲神太子在庙里,和太子殿下不一样。” 徐杲晃了晃脑袋,把朱载圳煞风景的话,甩了出去,无奈地解释道。 文人风气的影响,哪怕徐杲原来就是工匠出身,也学会了酸文人的那一套附庸风雅,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有发挥的余地。 可身边的人不解风情。 也是无可奈何。 突然朱载圳瞧见了一群光屁股的小孩子,在莲叶之间,一闪而过。 “咦!原来此处的小孩,是不用穿衣服的吗?他们不冷吗?” 说好听问的是有点天真。 难听点就又是一个何不食肉的典故。 “那是因为穷,不是他们不想穿衣服。” 徐杲再次解释了一句。 “本殿下还以为是当地习俗呢。” 朱载圳摸了摸下巴,装作大人状,刚刚他都有种冲动,是不是不穿衣服,在莲叶之间穿行,会很有趣。 如今只能作罢。 随即掩饰心中想法,怕别人知道后耻笑,没话找话地道:“我看此处的人很穷啊,记得上次和大哥他们一起去京城外面的村子里,那村子里的小孩子身上还有几片布的。” 朱载圳看问题的角度很刁钻。 而事实总是最让人难堪。 徐杲在关注周围的风景,人家一个小孩子却在关注民生。 大人和小孩,本应是大人该发现的问题,却被小孩子一口道破。 面子略微的不好看。 “在大明,此地已经算好的了,景王殿下说的那是京城,若京城周围都比不上别处,其他的地方,也就活不下来人了。” 又强自解释了一句。 徐杲也算明白了。 今日陪着景王殿下出门,他就是一个给人解惑的。 朱载圳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道:“若是二哥在此的话,不用半年时间,就能让此地的人吃穿不愁,说来说去,还是衙门里的人不作为。” 嘴巴一张。 就给建昌府上下的官吏们,又加了一项罪证。 徐杲不敢接茬。 工部侍郎的官看起来很大,可祸从口出的道理,他也是明白的。 有的话,皇子说的,他说不得。 “多了,你是要是二哥要在此处发财,我需不需要也掺和一手?能够买到吃不完美食的银子,本殿下也很需要啊!” 以前对银子没啥印象。 如今不用了,每一次去二哥家蹭吃蹭喝,都得被警告说欠了多少两银子。 加起来,利滚利加起来,已经快有五万两了。 也不知道这账本是怎么算的,反正他的例钱是换不起的,加上他娘的那点私房钱也差的还远。 而且,现在都快要记不清吃的是啥。 只觉得滋味真的不错。 徐杲心中一动,若是真的能够让裕王殿下,给此地百姓们多一条出路的话,怕是莲神太子庙里的泥塑,都得照着裕王殿下模样来捏造。 “裕王殿下能行?” 徐杲说完,也意识到,不该他来质疑皇子,连忙又道:“臣只是觉得殿下夸大了点。” “哼!真以为我二哥的财神名号,是自己叫的?点水成冰知不知道,能换成银子金子,也就是说能够点水成金,你来找一找,谁有这本事?” 朱载圳也不是傻。 知道他二哥不断地给他送书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怕他练武有成了,打不过吗? 真以为他看不出来? 等到他练武有成,必定要让二哥大吃一惊,得让二哥明白,他不是笨,只是将计就计,几本有意思的书籍,可不能让他手下留情。 必须一直供应才成。 但也得承认自己的二哥是真的会赚钱,按照对冰糖葫芦的购买力来算,他的住处地堆满了。 徐杲动了动嘴皮子,想要辩解几句。 却忽然想到和一个孩子,辩解什么? 裕王殿下能够成功,身边的人出力肯定不少,这已经是朝堂上下,诸位臣公们的一致认识。 又走了一段路。 朱载圳突然停下,大叫一声:“必须让二哥给我出个主意,若是不行,那欠的银子就不还了,看他能怎么办。” 越想越觉得可行。 虽然白吃白喝能够让他心情愉快。 然而能够大方花银子的感觉,似乎也很不错。 此时还没有到莲花节,莲神太子庙并不热闹,就是有人,多的也都面黄肌瘦,双眼没有神采,自然也就没有多少意思。 一群人,匆匆逛了一圈,扔下几两碎银,就往回走去。 碎银还是徐杲出的。 若是可以的话,他也想学着和裕王殿下一样,喊一声:景王殿下,您欠着臣三两碎银呢,是记在账上利滚利,还是回京就还? 快到衙门口的时候。 朱载圳回头问道:“你有心思?是不是觉得刚刚给出去的银子,应该算在本殿下的头上?” 突如其来的聪明劲。 差点让徐杲觉得,自己回来的路上是不是把自己的心里话给嘀咕了出来,刚好又被景王殿下给听在耳中了。 瞧见徐杲脸上降压的表情。 朱载圳心里很满意。 当时在京城的时候,他二哥也是这样问他的,而他脸上也是这么惊梀。 活学活用之下,很有意思。 徐杲很快便调整了心态,正要再次解释一二,却又见到景王殿下已经走远了。 郁闷得跺了跺脚,垂头丧气地跟上。 心中还不断地嘀咕着:怎么皇上的小儿子,也这么厉害?感觉比二皇子更能看透人心。 现在还小已经很厉害了,长大了还得了? 就是不知道,京城里监国的太子殿下,是不是也一样的聪慧? 徐杲不自觉地,向着京师的方向,看了一眼。 仿佛已经看到了一群大臣们,正在吃瘪的样子。 第五十五章罪名 自古以来。 文臣们最喜欢的就是,让太子监国,皇帝自己跑出去玩。 哪怕不是去玩,只要出宫,就是文人们的机会。 而历史上,因为太子建国之后,被皇帝猜忌的有一个算一个,都逃不掉被皇帝忌惮,最后泯然众人矣。 皇家自己的内耗。 得利的就是朝臣们,这一点皇帝知道,太子也知道,却在面对权利的时候,半点也不由人。 特别是在面对一位很强势的皇帝时。 这段时间就是朝臣们喘息的机会,也是他们挑拨离间,消耗皇权的机会。 老皇帝客死异乡,他们就有了从龙之功。 老皇帝归来,他们也就有了拨乱反正机会。 左右都是他们两头押注,两头得利,稳当得不行。 总之一句话,死的都是皇家的人,和他们这些朝臣,有个屁的关系。 朱载壡第一次监国。 也是第一次上朝坐在龙椅上。 文武百官分列两旁。 为首者严嵩神情肃穆地站立在首位。 “臣,有本要奏······” 一名大臣抢先出列。 谁知话还未曾说完,坐在上面正打着哈欠的朱载壡,眼皮子一抬,脆生生地道:“你是在欺负太子年幼吗?” 毫不客气的质问。 让本来还叹息,又被这个老货抢了先的其他大臣们,脸色立刻就变了。 哪有这么在朝堂上说话的? 侍读学士们难道没有教过太子的礼仪? 众人眼睛不着痕迹地瞧了一眼,人群中翰林院的那一群人。 翰林院众人也是一脸懵逼。 在上朝之前,教导得好好的,可坐上了那个位子,怎么的话全部变了? “臣,不敢。” 这名大臣吓得惶恐跪在地上,再也不敢多言。 “哦!不敢?那就是有想过?” 朱载壡揉了揉眼睛,随口问道。 心中还很好奇,这人怎么突然就跪了? 他身边的太监和宫女们,没有那个跪得这么快的。 “容本殿下想一想,想过欺负太子年幼,是什么罪名来这?” 诛心的话,一句接着一句地往外蹦。 大臣瞬间就吓尿了。 有没有这么玩的? 他只说了半句话,难道就要被灭族了? 早知如此,说什么都不会第一个跳出来上奏。 “哎呀!判定罪名,是那个部门来着?” 想了想,朱载壡突然发现,他还不清楚给人定罪是通过个衙门,那种方式。 “你,对,就是你,说说是那个衙门审理犯人的?” 朱载壡随手往下面一点。 在手指着的方向,立刻就出现了一阵骚动。 朝会刚刚开始,就开成这种诡异的状态,是任何人都没有想到的。 太子年幼可以随便说。 朝臣们想要痛斥,也得注意自己是不是占着理,朱载壡不是幼主,人家的父皇嘉靖正春秋鼎盛。 若被抓住了把柄,谁也不想九族突然不见了。 “还低着头干嘛?本太子见过你,出来说话。” 那人抬头看了看周围的同僚,都不自觉地离他远了一点距离,明白太子说的是谁。 于是不得不出列拜见。 “臣,刑部主事,徐学诗拜见太子。” 先行礼之后,才缓缓说道:“朝臣轻视太子,若太子监国,等同皇帝,此罪大恶极,应移交吏部,礼部,刑部和大理寺共同会审。” 徐学诗刚刚入朝为官。 就摊上了这么一件大事,往后他都不知该如何面对同僚们了。 不过他也不认为最先出列的那名奏本大臣有多可怜。 既然想做马前卒,就得有马前卒的觉悟。 现在办砸了。 那就只能受着。 投机取巧不是不可以。 但不是皇帝前脚出了京城,后脚就给人家太子挖坑。 正说话间,突然嗅到了医者尿骚味。 朝中的大臣们,一个个嫌弃得龇牙咧嘴。 坐在龙椅上的朱载壡也是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地继续问道:“现在加上朝堂便溺,又该当何罪?” 明摆着的事情,徐学诗也没法推到别人身上。 只能接着道:“殿前失仪,轻则鞭笞,重则死罪。” 眼看着一名大臣,只是说了半句话,还不能算得上说错,就被人玩得命都没了。 前面的罪行,可大可小。 完全看几个衙门会审的情况如何。 可后面这一下,就是自己作死了。 此人,徐学诗认识,工部郎中,名叫魏朝安,是主管都水清吏司,正五品的官员。 掌稽核、估销河道、海塘、江防、沟渠、水利、桥梁、道路工程经费,以及各省修造战船、渡船及其他各种船只经费,并核销河防官兵俸饷。 权力大,油水足。 想必急着跳出来,就是看中了裕王殿下河边的那些工坊吧。 徐学诗胡乱地想着。 其实虽不中,也不远了。 巨大的利益,在嘉靖还没有出宫的时候,没人敢跳出来。 现在龙椅上坐个小孩子。 都想着随便忽悠一下,反正两兄弟互掐,他们浑水摸鱼,得利就成, 谁知道······ 还没开始,就已经阵亡了。 实在不堪大用。 “哦!原来死罪了呀!” 朱载壡赞叹了一声。 之前出宫和他二弟一起玩的时候,经常被这么教训。 刚刚不过是一次很熟悉的反驳。 瞬间就儿戏似得,让一名朝中大臣凉了。 瞬间满朝文武,连呼吸声都减小了几分,生怕也来一个殿前失仪。 实在太吓人了。 朝堂一瞬间,安静的不行。 等了好一会,朱载壡都快要你继续打瞌睡了,既没有人上奏,也没有人喊退朝。 有气无力的扫了一眼下面。 “诸位爱卿,为何都一言不发呀?” 良久,朱载壡问出了自己发现的问题。 他还急着回去睡回笼觉呢。 这些人真耽误事。 一名武将满心不愿地被人推了出来。 没办法,谁让武将没权利呢。 “禀太子,臣乃武将,不善言辞。” 推脱的话,让朱载壡点了点头,挥手示意退下。 “武将既然不善言辞,那么文臣可有话说?” 文臣们心中泪崩。 早知道他们就不应该今日开这个朝会。 现在这情况,说什么都有可能栽进去。 又等了一会,朱载壡见真的没人说话了,正想着让一直跟着的小太监陈洪宣布退朝。 一名文臣不得已走了出来。 “臣,有本要奏。” “准!” 第五十六章你在教我做事? “禀太子殿下,工部都水清吏司魏朝安,年岁已高,刚刚殿前失仪,全是因为身体原因,罪不至死啊,望太子宽恕一二。” 站出来的文臣,是御史萧祥曜。 一个很低调的人物,最出彩的地方,也是在顾鼎臣做内阁首辅的时候,弹劾过礼部侍郎张潮。 而张潮刚好就是顾鼎臣的人。 “你在教本太子做事?” 朱载壡玩上瘾了。 把从他二弟处学来的不良作风,在朝堂上来了个发扬光大。 他只是把本殿下,换成了本太子,同时换了一个地方,见证的人有点多,见证者的身份地位高了点。 瞬间意思就变得很微妙了。 萧祥曜瞬间僵立当场。 他是这个意思吗? 尽管他很想回答:是。 然而,说不出口啊。 教训孩子,得孩子的父母,最差也得是孩子的先生。 他算什么? 倚老卖老吗? 信不信嘉靖回朝之后,第一个砍的就是他? 有个皇帝父亲,真的惹不得,言语上看来也不行。 再说嘉靖皇帝也没有托孤,越俎代庖是要死全家的。 别说萧祥曜了,就是站在最前面的严嵩,此刻也是内心崩溃。 朝会开成这个鸟样。 他也是功不可没。 没有他默认的放纵,底下的大臣们那会跳出来想着搞风搞雨? 而站在龙椅旁唱喏上朝,奏本的陈洪,面无表情的死死的憋着笑,自家太子把裕王殿下使用过的话,重复了一次。 就让朝会乱了套。 若是继续下去,明天朝堂上还会不会站着今天的大臣,都是一个未知。 此时高拱不得不站出来了。 侍讲学士作为太子的先生,不讲几句,下朝之后,其他的大臣们得把他吃了。 “臣,禀太子殿下,殿前失仪,确实大罪,然太子需仁德,若能免去魏朝安的死罪,必能让满朝文武称颂殿下的仁慈。” 面对自己的先生。 朱载壡就不能再如之前那么说话了。 “免罪就能人人称颂仁德?” 脑袋一歪,朱载壡好奇地问道。 他是会断章取义的。 而且还很精准。 高拱也跟着目瞪口呆。 他记得,在讲学的时候,讲的仁德可不是这个样子啊! 到底哪个地方出了问题? 一时之间脑子乱糟糟的。 “先生,先生!” 朱载壡连续呼唤了好几声,才让高拱惊醒,朝堂之上失神,若是认真算的话,似乎也算是对皇帝大不敬。 今日不是个上朝的好日子。 下一次一定要提前找人算一算,若是不对,立刻称病。 “太子,臣有些失态,望太子恕罪。” “本太子恕你无罪。” 朱载壡表示,都是小意思。 同时还冲着高拱眨了眨眼睛,仿佛在说:往后给本太子的功课,少一点就成。 “并不是免罪才能够被人称颂仁德,而是免得那人罪责,可大可小才行。” 斟酌了一下字句,高拱心累得很,他当年考科举,做八股文章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细心过。 “可大可小?罪责就是罪责,哪有大小之分?” 朱载壡坐正了身体,严肃的接着道:“先生糊涂了?” 满朝文武,瞬间心被提了起来。 今日的朝会,到底还开不开了? 一些人的目光,看向了几位要求让太子熟悉朝会的人,借口找的到好,现在轮到你们说话了,却都让别人冲锋陷阵。 朱载壡的问话,说有道理,似乎还有点。 若说没道理的话,那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要如何去述说其中的意思? 难道要把朝堂当做文华殿来讲学? 都是他们面对底下百姓们,断章取义的愚弄,突然轮到他们自己身上,才会感到有多难受。 许多大臣们都有一肚子来阐述罪责大小的区别。 可说得深奥了,引经据典的,太子不一定听得懂,再来一句断章取义,他们还得解释。 说得浅了,又要该怎么说? 之乎者也习惯了之后,似乎也就不会说大白话了。 无奈之下,内阁首辅严嵩,只能拼命地给陈洪使眼色。 意思就是赶快劝劝太子退朝,回去继续接着睡回笼觉。 陈洪到底刚刚成年,要懂事的多。 知道自家太子胡乱地来一通,皇上回来了,他也没好果子吃。 “殿下,此处气味冲鼻子,咱们还是回去睡一觉再来吧?” 哄小孩子的话,张口就来。 朱载壡正玩得起劲。 一个大臣倒了,另一个大臣站出来了。 而且是一直逼着他做功课的那位高拱高学士。 此时不换一点东承诺出来,他都觉得亏。 若是以后遇到自己的二弟,说起今日的事情,怕是要被笑话很长时间。 略一思索,若是自己的二弟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二弟说过,若是不知如何去做,就换位思考一下,就算错了也不会太离谱。 心里很快闪过各种念头。 第一,要先做出提示,不要怕明显,目的达到就行。 第二,一次提示不行,就来两次。 第三,若是还不行,那就出撒手锏,都说简在帝心的臣子,才是好臣子,你这个人连本太子的心思都不懂,又怎么可能懂皇上的心思? 三条罗列出来。 朱载壡已经有了决断。 “哎呀!不行啊,下朝之后,本太子还要做功课,哪有时间睡觉?你该不会是想要放纵本太子,胡作非为吧?” 说完还煞有介事地瞪着陈洪。 仿佛在说,好你个陈洪,唆使太子怠政,难道就不怕杀头? 高拱无语。 也是立刻就明白了自己该怎么做。 事以后被皇帝训斥,还是赶快结束今日的朝会,根本就不用多想。 “太子殿下,今日有功课吗?臣都不记得有布置过。” 朱载壡立刻眉开眼笑。 对着高拱,给出一个你很上道的眼神。 他在心里编写了三条,结果只试了一条就达到了目的,后面也就不用再暗示了。 随即轻咳一声。 陈洪立刻会意。 “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臣,无本要奏。” 朝臣们立刻接上。 整齐划一的动作,整齐划一的声音,真诚让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 “退朝!” 随着陈洪最后一句退朝。 朱载壡快速地起身,一溜烟的就跑出了朝堂。 而朝中的大臣们,也都慢慢地起身,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也不敢多言,转身快步就出了朝堂。 或许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没有朝会了。 除非嘉靖皇帝回朝。 第五十七章显摆 下朝之后的朱载壡,想要睡个回笼觉,怎么都睡不着。 几次散发折腾下来。 他俺决定去找二弟玩玩。 少了约束,他自己就是最大的权利。 不趁着现在撒欢,等到父皇回来,他就没机会了。 想到就做。 出宫的时候,天还蒙蒙亮。 敲开裕王府们的时候,朱载坖还在被窝里蒙头大睡。 “有病啊!” 被人掀开被子,凉飕飕的立刻让朱载坖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就破口大骂。 “咋地?你有药啊?” 熟悉的回答,让还睡眼朦胧的朱载坖,立刻知道来人是谁。 “今天你不是第一次上朝吗?这么快就下朝了?话说,父皇想要改变朝会的时间,到现在还没有成功?” 噼里啪啦的一阵询问。 让朱载壡茫然的睁大了眼睛。 他只听懂了第一句,后面的就不是很理解了。 “啊!下朝了啊,怎么会没有上朝?” “不回去睡回笼觉,跑我这里做什么?” “睡不着,就出来看看你。” 朱载壡理所当然的道。 “我可谢谢你啊!” 万般无奈之下,朱载坖只能起床。 “不用,谁让我是你哥呢。” 朱载壡煞有介事的摆了摆手,满不在意的回答。 “······” 朱载坖在侍女的服侍下,穿衣,梳头,洗漱。 心里却是暗道:自己的这些兄弟们,现在已经快要被他教坏了,若被父皇发现的话,是不是又得让他拿出几十万两银子来平息怒火? 想到了这里,觉得手中的现银,一定要尽快地花出去,免得被人惦记。 “你今天不用进学吗?功课做完了?” 洗漱过后,整个人瞬间清爽了许多。 自从搬出皇宫,朱载坖就没有起过这么早。 算算时间,应该还不到辰时,大概在卯时的辛卯时间段。 “今天不用进学,夫子们也没有布置功课。” 朱载壡得意地挥了挥手,表示这些都不算什么。 朱载坖却是目瞪口呆。 父皇出京了,朝中的大臣们就是这么惫懒的吗? 讲学没了。 连功课也不需要做了? 瞧见自己的二弟,一副很吃惊的样子,朱载壡心中就更加的得意了。 顺便也就显摆起了今日早朝的事情。 越听,朱载坖的嘴巴就张得越大,两眼不可思议也就越是清晰可见。 “早朝还可以这么玩?” 朱载坖实在是想不通,朝中的大臣们都在搞什么? 过家家的游戏? 还是说,这次的早朝本身就不正常? “不这么玩?还要怎么去玩?” 朱载壡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到,他的做法有多么的离谱。 若不是嘉靖还活着,并且权谋一流,让许多经历过大礼仪的朝臣们,心中有了阴影。 就凭他的胡说八道。 早就被一些人给欺负哭了,那还会按照君臣之间的规矩来。 只能说,乱拳打死老师傅。 可一不可再。 良久,朱载坖才回过神来,眼神古怪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好大哥。 兄弟之间的玩笑话,都能够拿来在很严肃的场合使用。 是个做皇帝的料子。 “不错。” 很是认真地拍了拍,朱载坖鼓励地接着道:“其实靠朝会,就像咱们去外面玩的时候,看人家骂架差不多,知道嗑着瓜子,喝着果汁,美滋滋地瞧着就好,亲自下场已经落了下乘了。” 很形象的比喻。 让朱载壡眼前一亮。 他已经决定好了,下一次上朝的话,就带上这两样东西。 看热闹吗? 谁不会? 还是他喜欢的环节。 更不能错过。 也就今日的朝会,之前没有和自己的二弟讨论过要怎么做,都是几个教他读书的夫子们说要注意礼仪,注意各项规矩,不胜其烦。 哪有二弟讲的通俗易懂? 不然高低得带上瓜子和果汁。 想到这点,朱载壡就感觉亏了。 “二弟这个建议好。” 到底是小孩子性子,心里藏不住事,不自觉的就说了出来。 说完还一摊手。 “二弟不资助一点银子?” 朱载坖在此懵逼。 这是他所认识的大哥吗? 怎么和自己的父皇一个德行,见面就要银子。 “要银子干嘛?宫里短了你吃喝不成?” “买瓜子和果汁不要银子的吗?还是说,二弟免费给我送上一批尝尝?” 要银子就是为了吃喝,能够有人送免费的,还要银子干嘛? 朱载壡想的很明白。 “想啥好事呢?” 朱载坖一翻白眼。 “银子没有,免费的瓜子,果汁也没有,想要银子可以,你二弟这里有一个很能来钱的买卖,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做?” 眼珠子一转,朱载坖决定授人以渔。 朱载壡可不傻。 自己二弟什么德行,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有这好事,你自己不做,让我来做?可能吗?” 被人拆穿,朱载坖也不恼。 “说实话,风险是大了点,可利润很可观,做成之后,你我三七分账,足够你一辈子不愁没有瓜子和果汁。” 说完,还特意给了个你赚大了的眼神。 “要不要试试?” “不做,在你这里有白吃,白拿的,何必冒险去做事?” 朱载壡一口否决。 根本就不上当。 朱载坖无语。 理由很强大,他已经宁狗略微的明白,今日朝会,为何会被自己的大哥开成那副鬼样子了。 就着做事的性子。 谁想让他吃亏,就等着自己先倒霉吧。 “走吧,既然来了,那就好好的玩一天,咱们先去吃饭,顺便也把大姐她们接出来,人多了才有意思。” “就等你这句话了。” 朱载壡一拍手,也跟着应和道。 宫里有什么意思。 还是宫外好玩。 早有人备好了早膳。 “孔子曾经夸赞颜回:身居陋室,一箪食,一瓢饮,却依然能够乐在其中,今日居然在二弟这里,也有看到与颜回相同的志趣。” 朱载壡瞧着桌子上的一碗稀粥,一杯果汁,一颗鸡蛋,懒得动筷子。 语气幽幽的说道。 他是来吃好吃的。 可不是稀粥和鸡蛋就能够打发得了的。 为了张嘴,阴阳怪气的话,说的文绉绉的,让朱载坖都有些侧目。 一个人,能够为了吃喝。 把一些还未曾弄懂所学,拿出来使用,真的可以说是大才了。 “你懂个屁,不亲自尝一尝,只看看就轻易的下结论,可不是好习惯。” 朱载坖赚银子是为了什么? 不也是为了吃穿吗? 第五十八章失算 朱载壡狐疑地看了看早膳。 纠结了没一会,就端起了稀粥尝了一口。 立刻就是眼前一亮。 他就知道,自己的二弟是个懂吃的人。 比皇宫里的稀粥,要好吃得多。 里面加入了多少佐料,他不尝不出来,但口感绝对是上上之选。 而牛奶,现在皇宫里,偶尔也能够喝到,并不稀奇,就是鸡蛋的滋味,还真的不错。 看起来普通的早膳也蕴藏着不普通的东西。 没一会,一碗粥就喝完了。 鸡蛋也被轻松地干掉。 “真香!” 朱载壡摸了摸肚皮,叹了口气道。 实在是吃不下了。 “哼!就这一碗粥,用料,火候,做法,都是外面没有过的,只是食材的价格,都能够换一两银子。” 朱载坖给他大哥普及了一下,什么叫做低调的奢华。 和颜回那种穷的,只剩下强装洒脱,可是两回事。 “是大哥误会二弟了。” 朱载壡讪讪一笑。 他已经用他学到的,能够表达的学问,狠狠地讽刺了一番,谁知道,原来自己就是那个蠢蛋。 已经想好,以后坚决不在自己的二弟面前显摆了。 太伤颜面。 “知道误会就好,走吧,大姐他们应该已经到了,去接一下。” “今天去哪玩?” “还没想好,你觉得哪里好玩?” “青楼怎么样?上次快回来的时候,听路人说:好久都没有去青楼了,想必是不错的地方才能够让人念念不忘。” “你若是喜欢自己去就成,我就不去了。” “为何?” “怕父皇回来,打死我!” “哦!算了,我也不去了。” “为何?” “大哥我也怕死。” “其实,你可以不怕死的,真的!” “······我谢谢你!” 朱梓睿活学活用。 嘴一撇,讽刺味道十足。 上自己二弟的当多了,也就有了立刻分辨哪个是坑的想法。 尽管依旧很难躲过被坑。 裕王府门外。 一辆崭新的马车停靠在边上。 “二弟,这就是你的新马车?” 朱寿媖见到朱载坖问道。 见惯了两轮马车,突然出现一辆四个轮子的,总是很稀奇。 “是啊,正在建设工厂,往后就会量产。” 最先打造的这一辆马车,是和他父皇的那辆马车,差不多一起打造出来的。 都是出自徐杲之手。 “走上去试试,若是喜欢,给你们一人送一辆。” 在侍卫的帮助下。 一群人很快就上了马车。 马车内每一处都很新奇。 “这里是块棋盘。” “这里有一排小抽屉,里面可以装很多瓜子,果脯。” “这里是一排小书架。” 朱载坖介绍着马车内的各个小功能。 都是为了方便出行,路上无聊的时候,可以给自己打发时间所设计的。 “二弟有心了,姐姐就是喜欢这样的马车。” 立刻,这辆马车的主人就换了一个。 “有瓜子,还有果汁,都不用客气。” 熟练地招呼着众人,让朱载坖是又好气,又好笑。 “姐姐,不是做弟弟的不舍得,你也得为了自己的将来考虑了。” 朱载坖装作很是关心的样子,苦口婆心的说道。 朱寿媖眉头一挑,等着朱载坖下面的话。 “你看,做弟弟的也算赚了点银子,现在有个好生意,等着姐姐入股,若是能成,往后也是给自己攒嫁妆不是?” 拿着早上说给朱载壡的话,换了一个说法,再次说给了朱寿媖听。 “什么生意,说来听听。” 宫内的生活,让她比别人更加早早地明白,银子的好处。 她母亲曹端妃很得宠,自己也很受父皇喜爱。 可要散出去的银子,也很多。 母亲家族是南直隶常州府无锡县望亭镇人,也算富有,还在家乡用金丝楠木建了一座宅第,名“香楠厅”。 族里的人,也想要跟着做点生意,已经求到了她母亲处。 既然自己的二弟开口,还有什么好说的? 坑谁也不可能坑她。 这一点她感受得到。 “开办马车行,做转运的活计。” “说具体点。” 朱寿媖一眼就看出,自己的二弟是在给自己的马车制造厂,将要造出来的马车找买家。 不过既然是生意,肯定是能够赚钱。 就看如何去做了。 “就是咱们成立一家马车行,南来北往地搞运输。 姐姐,你也看出来了现在的四轮马车运输量,要比原来的多上好多倍,而且还很平稳。 一趟活跑下来,肯定有得赚。 细水长流之下,就是一座金山。” 这一次,朱载坖说得额很详细。 把物流的一些赚钱的门路,都说了个大概。 具体的,他也弄不懂,现在只需要提出一个设想,有的是人给他完善。 “难处在哪里?” 朱寿媖略一思索,就抓住了重点。 “修路,现在大明的路根本就不好走,而且许多地方也承载不了这种重量的马车。” 朱载坖书暗手一摊。 他也没有办法。 修路需要动用的人力物力,根本就不是他能够玩得起的。 不是银子不够,而是手上能够用到的人不足。 人才的培养,需要的是时间。 本来还想着坑自己的大哥一次,看能不能在朝堂上,让各级官府出面,好好的扩建一次官道。 哪怕是他出银子,派人盯着都行。 谁知这小子一点都不上当。 “做生意是赚钱的,可修路实在亏本,多少银子都不够去填。” 朱寿媖不是不相信自己的弟弟,没有看到这一点。 提出这个疑问。 只是想要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办法来解决。 “咱们可以先修建一段路,譬如:先修顺天府,然后每隔一百六十里地,修建一座收费亭,以此来回收修路时花出去的银。” 朱载坖想了想又道:“咱们只收那些拉货马车的银子,其他人可以不用管。” “你是说。当成一个城门税来收钱?” 朱寿媖认真地问道。 “自然不同,咱们是修了路的,城门税算什么?按理说都要取消的东西,还依旧被别人当做敛财的门路,太可耻了。” 朱载坖连连摇头。 并表示,都不是一个概念,不能混为一谈。 “若是这样说的话,和拦路打劫也差不多,不同的就是,修路花了银子?” 朱寿媖不确定地接着又问:“咱们是要做正经生意的,你说的这个肯定不行。” 第五十九章二弟难道就不想修路了? 朱载坖傻眼了。 明明后世一些先进的赚钱办法,怎么就成了不正常的办法了? 是这个时代正常。 还是他记忆中的另一个时代不正常? 不过,在一怔之后,也迅速地找到了另外一个赚钱的方式。 “建立收费不行的话,拿了在沿途,每隔二十里地就建一座茶社能不能行?” 随即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路修得再好,没人走,也就没有生意可做。 想要达成目的,最先要做的就是,如何废除路引,才是关键所在。 若是能够同时废除城门税的话,那就更好了。 只有人走出来,才会去花钱。 如若不然,一切后续想要赚钱的门路,都是夸夸其谈。 要想富,先修路没有错,但时代不同,一时半会还真就没有办法解决。 除非自己的好大哥,能够给点力。 想到这里,看了一眼正认真听着的朱载壡。 “二弟看我做什么?” 一边问,还一边在脸上摸了一把,以为是吃早膳的时候,太急。 脸上黏上的东西。 “没什么。” 朱载坖收回目光,对着朱寿媖说道。 “哎!小弟得错,没想好就说了出来,不过小弟我还是有一个生意可以做的,不知大姐能够拿出多少银子?” “先说是什么生意。” 对于刚刚朱载坖的不靠谱,朱寿媖已经不是很信任了。 又是要她修路,又是要她用山匪的手段收钱。 她可是大明公主,对上不得台面的赚钱方式,可不感兴趣。 “好吧,先让你看看一个新鲜玩意。” 朱载坖一边说,一边在旁边的小抽屉里,一阵翻腾。 拿出来了一块精致的木头盒子。 巴掌大小,和胭脂盒差不多样子。 “你不是说胭脂伤皮肤吗?怎么你自己先用上了?” “说什么呢?你自己看。” 朱载坖掀开盖子,递了过去。 朱寿媖拿在手中,不解地看了过去,一张小脸从疑惑,到惊讶,再到震惊,最后化作欣喜之色。 “哎呀!原来我长这个样子。” 那是一面小镜子。 玻璃已经能够生产好久了,为了镜子后面那一层涂层,看起来简单,还是多花费了一点时间。 由于涂层需要的技术门槛,在这个时代高了点,成本也随之增加。 就绝对不会只有这么小的一面镜子做样本了。 比铜镜更加清晰地倒影,让朱寿媖,摸摸额头,又摸了摸鼻子。 就连眉毛,嘴巴都没有放过。 越玩越是有趣。 旁边的朱禄媜也好奇地凑了过来,镜子里瞬间就出现了两个人。 “我脸上这里长了个小豆豆。” 朱禄媜小手往痘痘上一摸,只有一点点,不用心根本就注意不到。 “别动,很疼的。” 作为过来人,朱寿媖拉了一下朱禄媜的小手。 曾经她也挤过脸上的小豆豆,到现在都还觉得疼。 铜镜本来就不清晰。 也把握不住位置,半张脸都肿了好久。 以为是吃了什么不对的食物,御膳房的人都差点被拉出去砍了。 “不用管,过段时间就没了。” 不放心的再次叮嘱了一次。 才臭美的,左照一下,右照一下,还傻乐的嘿嘿发笑。 “让我看看。” 一直很安静的朱载壡,出手快准狠,朱寿媖都没有反应过来,就丢了镜子。 “想挨打是不是?别以为练武了,就能够不挨揍。” 朱寿媖急了。 慌不择言的,什么话都说。 朱载坖总算明白,为何自己的三弟,总是嚷嚷着想要找他挑战。 原来大哥也在偷偷地习武。 应该是打不过的原因闹的。 就自己还蒙在鼓里,无所谓地吃了睡,睡了吃。 往后自己是不是也应该找个高手,练几手绝活? 免得吃亏了,还赚不回来。 瞧见朱载坖的目光古怪的看了过去,又见到自家大姐扬起的手,朱载壡乖乖地把镜子又还了回去。 同时嘴里还嘟囔着:“我这个太子应该是假的,你们一个个地都不怕我,也不让着我就是证明。” 朱寿媖闻言不乐意了。 振振有词地道:“谁让你是大哥,先生们讲的孔融让梨的故事,难道忘了?都不知道让着自己的弟弟妹妹,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太子?” 朱载壡撇了撇嘴。 心中暗道:等他长大了,一定要把孔融让梨的故事给禁了,再把那个姓孔的也给禁了,都是些什么人,没干过啥好事。 论语都让他听得头昏脑涨,再来几个小故事,还是他们家的。 还让不让人好好的玩耍了? 朱载坖不知道自家大哥心中的想法。 若是知道了的话,还会给他列出一大堆的徒子徒孙出来,并且标明其中的一些书籍,并表示这些都是以后要学的。 想必那时的朱载壡表情一定很精彩。 “别急,都有,多大点事。” 朱载坖终于大方了一回。 算是挽回了刚刚因为考虑不周,而丢掉的信誉。 “东西是好东西,就是小了点,有没有大的?” 朱寿媖已经不再满足小镜子了。 她急切地想要看看,自己整个人是个什么样子。 从别人的口中听说,总没有自己认真地看一次来的真实。 “大的也有,就是成本太高,而且不容易运输,特别是现在的这种道路,会很容易碎成渣子。” 朱载坖也是无奈。 想要赚钱,运输是个大问题。 只有这些小玩意,才不怕磕碰,损失也会降到最低。 若不然他也只能赚取一点京师附近的财富。 更远的地方,只能想想。 “这个生意我做了。” 朱寿媖立刻就做了决定。 “我也要,二弟一开始找的就是我。” 见到自己这个随时可以因为需要,变成姐姐或妹妹的朱寿媖已经下定了决心,朱载壡也就要立刻跟上。 虽然他还不知道叫风险分摊。 但他知道,自己的二弟绝对不敢坑朱寿媖。 明确这一点也就够了。 “你?早干嘛去了?现在不缺人了。” 朱载坖一翻眼皮子,不客气的说道。 之前他连话都没有说完,就被人拒绝,现在终于逮到机会,还不落井下石等什么? “嘿嘿,二弟难道就不想修路了?” 仿佛抓住了重点一样,朱载壡一点都不慌。 长在皇宫中,就没有几个蠢笨的孩子。 尽管他的年龄并不大。 第六十章又一门生意 朱载坖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被一个小屁孩给拿捏了。 也再次让自己惊醒,不能小看任何人的智慧。 自己看别人有点蠢。 又怎知别人也不是如此看他的? 尽管他不觉得,朱载壡能够有办法。 “你要如何解决?” 朱寿媖问出了朱载坖想要知道的话。 “你们忘了我是太子啊,现在正在监国,有朝会的,上朝让大臣们来解决不就行了?” 理所当然的口气,却是很符合皇帝的一言九鼎。 可朱载壡说的话管用吗? 特别是让每个县城,放弃钱袋子的做法,和在官员们身上割肉,有没啥区别了。 至于修路。 朱载坖已经决定自己出银子了,自然不会成为朝廷的负担。 朱载壡得意的臭屁模样,恨不得让人在他屁股上踢一脚。 “若是,我是说若是啊!若是那些大臣们找各种理由不肯又怎么办?” 尖锐的问题,让朱载壡陷入了沉思。 就是他自己,父皇给他说的许多东西,都是阴奉阳违,别人怕也是会如此吧? 朱载壡将心比心地想着。 简单的想法他想得到,复杂些的就没有办法了。 “二弟,你说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 “这么说,镜子的生意,我是做不了了?” “看你有心给二弟解忧,二弟就带你一程,咱们谁跟谁,生意算你一份,不过你得出点银子,不能再欠着了。” “嗯!这还差不多,银子会有的,你放心。” 朱载壡一拍胸膛说道。 谁家里还没有几个亲戚,只要他开口,有的是人给他送银子。 如今谁不知道,裕王殿下会点水成金? 有这份信誉在,有谁不想安安稳稳地挣点清白钱? 朱载坖了然地点了点头。 看来从来对银子不怎么关心的大哥,突然也关心起怎么赚钱了,想来在宫里没少受到他母亲的重点唠叨。 “话说,咱们都在赚钱,把三弟扔在一边好吗?” 朱寿媖忽然点了一句朱载圳。 “这个,那个,他不是没在吗?等回来了,请他吃冰糖葫芦,管够的那种。” 朱载壡给了一句,扭过头看向窗外。 心中则想着:若是回来了,大不了也给他一点份,嗯!就把二弟的份额分出去一些,他应该占得最多,大姐就算了,打不过也说不过。 “他都跟着父皇出去玩了,这个奖励也已经够大了,还想要什么?” 朱载坖毫不在意。 做多回来再给他找一个可以赚钱的买卖。 钱生钱还是很容易的。 “等他回来了再说,左右不过是点生意,给他分一点就成。” 朱寿媖也很洒脱。 对于钱财并不是多么的在意,若不是家里人一直提说,他也不会亲自对自己的弟弟开口提起这件事。 能有得赚已经很好了,想要太多会贪心的。 “你们说,二弟现在在干吗?” 朱载壡突然好奇了起来。 他和父皇见面的时间,记忆中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越是长大,就越是难以见到。 到现在为止,他都对那个叫陶仲文的道士恨得牙痒痒。 说什么不好,说二龙不相见。 许多时候,他都不无恶意的猜想,此人是不是在坑他父皇,用他二弟的话说,若算命真的有用的话。 还需要为了钱财做官? 随便哪家赌坊进去一趟,就盆满钵满。 实在不行,算一下在那个地方能够挖到金山也是可以的。 “还能干吗?跟着父皇会出去,除了吃的好一点,也就每天的功课会多一点,难道你也想要去陪着?” 朱载坖目光看向了大同的方向,仿佛已经看都了朱载圳的惨样。 跟随大人出行。 玩的肯定不痛快,身边都是大人,想要找个说话的都难。 朱载壡闻言缩了缩脖子。 他一开始还真有跟着一起去的想法,听到还有功课,瞬间就不想了。 马车的速度很快,也很平稳。 不一会就到了研究所。 “今日让你们见识一个好玩意。” 说着,朱载坖就从陆非的手中,接过了一个长筒状的物件。 “怎么用?” 朱寿媖见到上面也有玻璃片,好奇的问道。 在宫里的时候,她也翻阅过关于玻璃的记载。 便宜,毫无用处。 可在自己的弟弟手中,能够玩出花来。 先是替换了窗户纸,让屋内明亮,清新了不少,紧接着就是灯罩,如今已经成了许多人家中不可或缺的必备物件。 后来又有镜子。 如今又是一个筒子。 难道把一种东西,以另一种方式展示出来,就可以赚钱不成? 只能说以前能够炼制出来玻璃的先辈们,实在是不懂得如何赚银子,守着金山却在可怜地要饭吃。 就连香皂也是如此。 或许以后,还有别的东西。 “放在眼睛上看,这个可以伸缩的,能够调整距离,你试试看。” 朱载坖手把手地教了一遍。 立刻就被朱寿媖喜欢上了。 “筒子叫什么?” “望远镜,是不是很神奇?” “这个也可以卖钱?” 瞬间朱寿媖就看到了其中的商机。 “现在还不行,军队用得上,应该让父皇掏银子来买。” 朱载坖可不敢轻易地放开管制。 今日敢卖,明天就能够在敌人的手中见到望远镜,而且是崭新的那种。 说实话,卖给军队他都不放心。 可又不能不用。 还是得谨慎才行。 大明的军队,如今就是个筛子,被朝中的文人给玩坏了。 也就外敌还不是很给力。 不然,嘿嘿! 怕是嘉靖应该最先用得上那棵歪脖子树,也用得上那根绳。 “厉害了我的弟弟,都知道赚父皇的银子了。” 朱寿媖俏皮地说道。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见到新奇的东西,朱载壡也是心痒痒的不行。 “别急,每个人都有一个,多了我让人做了一些小镜子和大镜子,一会回去的时候,都带回宫去。” 成本再贵。 也得自己人先用起来。 其他有钱人知道了,才会卖出更高的价格。 也就现在没有报刊,不然生意会更好。 想到这里,朱载坖已经知道,下一个生意该做什么了。 刚好自己的印刷作坊,也需要扩产。 第六十一章京师来信,流程 接下来几天。 一群人玩得很是欢乐。 拿着望远镜,出门或是登高望远,或是品尝美食。 又或者是在河边垂钓。 而正往大同行去的朱载圳,真的如同朱载坖猜测的那样,从莲神太子庙回来之后,每天的功课就没有缺席过。 就连一直陪着的徐杲,都感到心酸。 “景王殿下,不行给陛下认个错,不然还得每天的抄写兵法。” 朱载圳倔强的不为所动。 “偏不,出去体查一下民情还错了?” 徐杲无奈。 错倒是没有,可以为父亲关心自己儿子的安全,也没有错啊。 只能是做皇帝的,对子女的安全看得太重了一点,不允许有任何地方,超出自己的掌控范围。 徐杲觉得,自己也是糊涂了,怎么就会跟着景王殿下一起悄悄地出门? 建昌府的情况,当时并不乐观。 上下的官吏,都在接受都察院邀请,满城的风声鹤唳。 谁知道那个地方藏着不要命的疯子。 若是一个大意······ 徐杲都不敢想下去。 也就他进献的马车,让皇上觉得还有点功劳,不然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殿下,体察民情没错,错的是咱们去的时候不对。” 徐杲试图解释着。 朱载圳手上一用劲,又写废了一张纸,撒气的团成一团扔在了地上。 “哼!天下官吏这么多,若是查一个,就出门有危险,是不是任何地方都不能去了?” 想了想,还不解气,上去又踩了几脚。 到了最后,还得建起来,重新展开铺好。 已经写了一大半,只有一个错处,修改一下还是能用的。 都是心血呀! 徐杲瞧得眼皮子直跳。 暴躁的脾气有时候和皇上一个样子。 “再说了,咱们出行不是都带着侍卫的吗?难道也保护不周全?” 重新拿起笔,朱载圳已经没兴趣继续抄写下去了。 闷闷不乐地坐在椅子上问道。 “哎!” 叹息一声,徐杲也没法子继续劝说下去。 后路不安稳。 嘉靖也没法继续往大同行去。 破败的县衙,根本就无法住人。 由于从大明开国之初,太祖朱元璋就严厉的打击为了修建衙门破费的情况,所以挨着京师最近的官府衙门,大多都不太行。 嘉靖能住的地方,也就只有原来知县的府邸。 一句按照流程走,想要给一个官员判刑,抄家,流放,需要的时间就很长了。 “报!” 一名护卫在门外大声喊道。 “进!” 接到嘉靖的示意,寸步不离的陆柄,快步出门,带领护卫进来。 “陛下京师来信。” 护卫进门就单膝跪地,双手呈送一封密信。 黄锦上前接过,查看了一下火漆,见毫无问题,才递给嘉靖。 非常时期,任何一点谨慎都不为过。 嘉靖拆开信封,只看了几眼就眉头微皱。 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地古怪了起来。 似笑非笑,最后还要装作很生气的样子。 “这混账玩意,上朝是这么来的?” 口中骂的声音很大,可眼中的笑意,怎么都藏不住。 似乎自家儿子干出来的好事,一直是他想做,却没有做的。 同时心中还很奇怪,都是和谁学的。 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二儿子,也只有这个不省心的,才会做出离谱的事情。 只要太子不会被人轻易地拿捏。 就是一种成功。 回去之后,看来要好好的整顿一下朝堂了。 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动歪心思。 嘉靖洞若观火的目光,一下就看穿了某些人的想法。 “下去领赏。” 心情不错的嘉靖,对来报的人也多了点恩宠。 “去把伴驾的大臣们都招来。” 已经逗留四天时间了,明摆着的事情,却一点进展都没有。 都不想得罪人? 还是说,这些大臣们之中有人收了好处,不肯继续办下去? 皇帝出行的阵仗很大,并不是一辆马车就行的,身边必须要有大臣伴驾,能够随时的处理一些朝中大事。 一般情况下,都由六部的侍郎们担任。 也有特殊的情况,会让皇帝点名陪在身边。 不大一会,一群官员们看起来焦头烂额的样子,仿佛事务繁忙,边走边整理仪表地走了进来。 嘉靖看都懒得看这些人在他面前作秀。 “事情办得如何了?” “禀皇上,都察院已经整理好了,传给了大理寺。” 最先说话的是都察院右都御史乔佑。 “禀皇上,大理寺已经按照大明律,理清罪责,并整理成书册,送往刑部。” 大理寺少卿也毫不含糊。 走了魏有本,又升迁来了一位沈良才。 上次运气好,刘源清下狱的时候,苏祐躲过了一劫,此次也有机会前来伴驾。 “禀皇上,刑部已经按律收监,之后将送往京师,关押大牢,这里是所有卷宗,请皇上过目。” 破天荒地,皇帝不独断专行。 反而让他们按照大明律来。 许久没用,谁知道大明律上都写了些什么? 临时抱佛脚,埋头攻读,总算拿下了这次的案子。 不知为何参与的人,都有种特殊的感觉,和平时那种一言独断区别很大,说不上来,却莫名地有种向心力。 似乎这一刻的朝廷百官,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朝廷百官。 “官员的缺口,诸位爱卿有何推荐?” 嘉靖翻开通过黄锦传上来的卷宗,看了起来。 其中的内容一共十二人,所罗列的罪名大都相同,贪污受贿,徇私枉法,滥用私刑,一样都没有少。 从知府到低层的典吏。 做过的违反大明律的事情,也都被一一标明了出来。 “臣,恭听圣喻。” 齐刷刷的一群大臣们,仿佛商量好的一样,说着同样的话。 嘉靖的目光闪动了几下。 也是毫不客气的道:“喻希礼和石金两人,现在应该还在宣州戍边吧?” 到了此时,经过了一段时间思考,嘉靖总算是记起了这两人的名字。 说话太直。 不太耳顺。 被他一下地赶出了朝堂。 如今他气也消了,回头看看,朝中还是很需要这样的人。 毕竟是和王守仁一起带过兵,打过仗的,人品和能力也是上上之选。 “禀皇上,还在戍边。” 御史苏祐言道。 “起草诏书,让两人前来治理建昌府,一应官员启用今年科举还未曾外放的进士。” 嘉靖觉得,自己还是很念旧的。 “臣,遵旨。” 第六十二章大同府见大明的脊梁 两位得罪皇上的大臣,再次回到了朝堂上,这一讯号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明显的感觉到了嘉靖的变化。 又在建昌府住了两天时间。 差不多所有的事情已经捋顺。 留下了几位大臣暂代当地的官员,就再次出发往大同行去。 接下来的路途就很安稳。 没有谁不长眼地给皇帝难堪。 特别是建昌的事情传播开了之后,就连各地官员迎接圣驾的时候,都更加的谨慎。 此次皇帝出行,看中的是民生,是百姓。 也就没有谁会劳民伤财地搞面子工程。 大同遥遥在望。 一群人当中,最高兴的莫过于朱载圳。 终于到了目的地,可以好好的玩一阵子了。 免得回京,给几位兄长们吹嘘见闻,都说不出来几句。 在太阳快落山的时候,紧赶慢赶地来到了大同府城门口,站在城门口迎接的就是脸色苍白的秦王朱惟焯。 若按照原来的历史轨迹。 这一年就是他的死劫。 而现在则是度过了劫难,身体还是差了点。 “恭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到嘉靖下了马车,振作了一下因为乘坐马车的疲惫,虚抬了一下手。 “诸位平身。” 嘉靖目光直接落在了秦王朱惟焯的身上,眼神问道:身体不好就不要出来了,朕连这点度量都没有吗? 秦王朱惟焯眼神回道:连皇家自己都不守规矩了,难道还指望外人来守规矩? 拿这位耿直的叔叔买有办法的嘉靖,三两步上前,扶起了身子。 扫视一圈众人后,嘉靖的目光就落在了距离秦王朱惟焯身后一步,垂垂老矣的老将身上。 周尚文,字彦章。西安后卫(今陕西西安)人。 自幼读书,粗晓大义。十六岁袭职指挥同知,因屡次出塞有功,升任指挥使。明武宗时,守卫黄河渡口,抵御安化王朱寘鐇叛乱,因事被牵连下狱。 后被释放,累升为都指挥同知、凉州副总兵。为人多谋略,擅长骑射,有“飞将军”之称。 从他继位时起,已经征战西北差不多二十余年了。 多次抵御鞑靼入侵,威名最盛。 现在是大同总兵、右都督,连加至太保兼太子太傅。 扶起了秦王朱惟焯,领一个重要的人,就是此人了。 “飞将军,尚能饭否?” 尽管这种君臣问话的方式,已经烂大街了,可依旧架不住有人用,还有人喜欢听。 果然,被他扶起的周尚文,老脸激动的,胡子都开始乱舞了。 “回皇上,臣一餐斗食。” 嘉靖郑重的淡了点头:“往后这大同就要有劳将军看着了。” “臣,必不负皇上重托。” “你们看看吧,这才是我大明的脊梁。” 嘉靖身后的一群文官,心中尴尬不已。 杠杆拿下了一府之地的文官,却是丢啦大面子,现在又对武将多有嘉奖。 想不服气,都找不到借口。 更危险的则是,皇上似乎要看中武将了。 听听,连称呼都叫的是飞将军。 “载圳,来见过我大明的飞将军,你不是一直都喜欢练武,读兵法吗?现在就有一位兵法大家,往后可要好好地请教。” 嘉靖一招手,把还在左顾右盼的,稀奇大场面的朱载圳,叫到了身边。 “见过飞将军。” 朱载圳上前学着大人们见礼道。 飞将军的名号,他久有耳闻。 如今能够经常见到,就已经不虚此行了。 远处的侍读学士徐阶,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本来让自己的儿子,跟着三皇子伴读的,不知为何总是被赶走。 现在三皇子一心学武,那么他的讲学不就差点意思吗? “景王殿下过奖了,若是你想学,随时可以来找老夫。” 周尚文咧嘴一笑。 很是开心皇帝和皇子对他们武将的重视。 在科举盛行,文人当道的年代,这一点荣宠可不多见。 “那可说好了,咱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朱载圳就喜欢说话爽快的。 毕竟在他两位哥哥的身上,可是吃过不少亏,对于玩心眼的人,从心里有点发怵。 见过两位重要的人物之后。 嘉靖也没有在城门口多耽搁,邀请秦王坐进了他的新马车之后,就起驾进了城内,直奔原来的代王府,现在的秦王府而去。 一场盛大的接风宴散去。 很快秦王府就安静了下来。 书房内。 嘉靖和秦王朱惟焯相对而坐。 “大同的情况很复杂,也很简单。” 秦王朱惟焯说起了一些,他对于此事大同的看法。 虽然身体一直不太好,可由于身份的原因,还是有很多人像他说起了一些隐秘。 “面对蒙古诸部的侵扰,边塞守将为减少损失,不得不筑堡遣兵戍守,这才有了张文锦筑水口等五堡引发的第一次叛乱,兵变是因墩堡筑成后,士卒不愿远戍,官府督之过激导致的。 而兵变中,士卒变乱行为的加剧又是因为巡抚张文锦“杀降”引起的。虽然是欲诛首恶,但变卒人人自危,卒致事变加剧。” 嘉靖安定的听着。 都是奏章上看不到的东西,没有敢给他说真话的人,亲自说给他听。 他自然是听不到的。 想要看透就更加的需要时间。 而这个时间他用了差不多十年。 “无论是朝堂大臣,还是边军的一些将领,风气显得有些浮躁了。” 秦王朱惟焯略一思索又道:“这些都是因为陛下登基之初,杨廷和在与毛澄论及兴献王王祀称号时,一句‘有异议者即奸邪,当斩’引起的,‘礼乐征伐自天子出’是自古以来的坚持,却忽然被人全不在意。” 很多话,都是想了许久的。 接话在来到大同的一段时间,所听所看得出来的结论。 “当时众朝臣在听到张璁、桂萼已到京时,都是喊打喊杀,身为大臣,本该行有规、言有度,但此时却集众打人,与市井无赖无二,大臣言行尚且如此,一般百姓又怎么看待?” 嘉靖若有所思。 当时他还未曾掌权,所有的一切都在迷雾之中。 而且当时朝堂之中暗流汹涌,自然是快刀斩乱麻,先让朝堂稳定下来再说。 做法不能说错。 但对后面的善后工作,没有做到尽善尽美,才有了十年之后的再次兵变。 第六十三章请教和故事 说完了从嘉靖登基开始的遗留问题。 秦王朱惟焯就继续开始说起了嘉靖也在担心的问题。 而这个才是最根本的东西。 “从一开始,太祖就定下了边军屯田,实行屯田制,但出于对土地财富的渴求,作为屯田制基础的耕地一开始就被近侍、外戚、朝臣等以各种名义侵占。 到正德时期,屯田制已被破坏殆尽。张文锦在任时就曾‘劾奏阳和天成分守太监李睿,报纳官草,累军采运,侵占庄田,役军耕种,结逆党黄福添等为腹心,’请求‘正其罪,别选老成安静者代之。’ 随着粮饷发放的不足,兵士的不满情绪也随之生长。在生存得不到保障的情况下,官吏驱使假以辞色,自然更容易引起纠纷。” 嘉靖听得脸色变化不断。 如今他手中是有点银子的,大多都是自己的二儿子给的税收。 新发放足额的粮饷也没有问题。 可大明有九边。 一个大同就能够让他内帑一干二净。 若是到时候,因为分配不均,导致其他地方闹腾起来,又该如何安抚? 更何况,银子出了京城。 到了低层士卒手中,还剩下多少? 朝中大臣们都是什么玩意,他做皇帝这么久,早就不是一个天真的人了,看得一清二楚。 都说坐上皇位的人都是疑心病很重。 可不重也活不久啊。 一个人面对一群耍心眼子的人,一个疏忽大意,就是自己身死的时候。 皇帝的名号好听,却不好做。 而且一旦坐上了,就再也不敢轻易地下来。 不是恋权。 而是怕死的憋屈。 良久,嘉靖才从牙缝中抠出八个字:法纪废弛,执法不严。 而这一点,他还是在看到自己的二儿子,如何把没有多少文人官吏的工厂好作坊,开办的风风火火之后,察觉出来的。 用一个在大理寺做过官的人,来拟定工厂作坊的管理办法。 没有道德上的要求,全是按照规矩来。 看起来冰冰冷冷,但却保护了更多的人。 在建昌府的时候,他也玩了这么一手。 效果看起来还不错。 但若是在大同使用相同的办法,就很难了。 山高皇帝远,他终究是要回到京师去的,去盯着朝中的那些大臣们,到时候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不用去过多的猜测,都会看到解决。 文人都是耍嘴皮子的。 忽悠人有一套,捞银子也有一套。 就是治理国家不太行。 可现在都是文人治国,还真的很难找到替代者。 许多时候,他都十分地怀念那种诸子百家崛起的年代。 想用谁,谁还不拼命地给自己办事? 也就不知从何时起。 皇帝的脑子犯迷糊了,只用一家,然后尾大不掉,想要找一家制衡,都找不到一个合适、能用的替代品。 嘉靖有些头痛地揉了揉脑门。 只要一想到“为天地立心,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成了一句,让人热血沸腾的口号。 而恪尽职守成了一种做官的稀缺品质。 就感觉治理一个国家真的很难。 “你有没有好的办法,来解决现在的困局?” 这算是问政了。 嘉靖从京师跑来找秦王,不就是看了一圈,只有这一位离自己最近,也是让自己最信任的人吗? 秦王朱惟焯摇头苦笑。 几千年下来。 其中任何一个王朝能够做到这一点,都不会烟消云散。 历史许多时候,不过是一个个故事。 听个高兴可以,没有人会去想着从当中学到什么。 除非能够改变一个时代所有人的认知。 可觉悟一两个人可以,一群人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困局没有办法解决,但可以缓解。” “怎么说?” 嘉靖问道。 “花钱银子,大量的银子。” 朱惟焯认真地说道。 说来说去还是钱的问题。 偏偏朝廷的国库真的没有多少钱。 “朝廷没钱啊。”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听外面传说,裕王殿下是财神转世,你看······” 不知怎么想的。 朱惟焯打起了朱载坖的注意。 利用朱载坖的赚钱能力,或许可以把九边问题,一直拖延下去。 只要来的钱够多,够快,超出了某些蛀虫们的贪腐能力,那么整个天下也可算是海晏河清的。 这就是秦王朱惟焯的想法。 “朕,再斟酌一二。”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 送到九边的大同,嘉靖还是不乐意的。 地方穷,还不够安稳。 怎么想,都是一个馊主意。 可在某些时候,由不得不认真地思考,此法可不可行。 朱惟焯知道自己该退下了。 该说的,不该说的,也都说清楚。 陛下是个聪明人,能够做出正确的判断。 另一边的朱载圳也没有休息。 拉着周尚文不撒手,一直让这人给他讲故事。 讲的就是出兵去打鞑靼。 “当年臣在陛下刚刚登基,上任都指挥同知,并担任升凉州(治今武威县)副总兵,一次,御史在庄浪巡视部属,突然遭遇敌军入侵······” 周尚文似是回忆当年的峥嵘岁月,满脸的唏嘘。 偏偏在这副做派,朱载圳很喜欢。 沧桑的老将军,总会有说不尽的故事。 跌宕起伏要比那些茶馆里的说书先生,更能让人身临其境。 “老将军当时有没有感到害怕?” 朱载圳撑着下巴,好奇地问道。 对于战争的残酷,他是不懂的,可和自己的两位哥哥打架时,身上的痛则是真实的。 “害怕,怎么会不害怕,当时我军的兵力根本就不足,怕也没用,只能用命去拼,好在老夫的运气还不错,那一次是赢了。” 运气不错,被周尚文说的风轻云淡。 可实际上,哪有那么简单。 朱载圳接着喊道:“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鞑靼吉囊踏冰入侵,臣就筑边墙一百二十里,并以水浇灌,敌军因冰滑无法登上城墙,冰化时令士卒用长竿铁钩守在城墙上,钩杀渡河来犯者。” 巧妙的谋略,让朱载圳心中升起一丝向往。 似乎这种战斗,才是他心目中英雄的战斗。 “老将军真英雄也!” 朱载圳右手握拳,一下砸在左手的掌心,击节叹道。 “老臣算不得英雄,若是可以的话,老臣也不愿意做英雄,只可惜边患难除啊!” 周尚文似乎想起了那些和他一起战死的兄弟们。 两眼不自觉地泛起了泪花。 第六十四章朱载圳的失望 故事总是讲不完的。 哪怕是朱载圳强打精神地去听,也到了该结束的时候。 于是,一老一少约定,第二天继续说未完的故事。 翌日。 得到了嘉靖的允许,朱载坖才拉着徐杲一起去找周尚文。 此地有兵。 还有一位百战老将,嘉靖对于安全是十分信任的。 周尚文对于朱载圳前来找自己,给出了很高的迎接要求。 “讲将军的故事,就一定要在军营里才有意思,不知老将军可不可以带本殿下去看一看军营是什么样子?” 见面第一句话,就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上不了战场。 可一看看百战精兵啊。 不然回去怎么好意思和两位哥哥显摆? “陛下同意了吗?” 周尚文为难的问道。 去军营很多大臣们都可以,但皇子不行。 为的就是避嫌。 哪怕皇子的年龄很小,但收买人心也可以让手下的人来做。 “父皇正忙着和秦王商量事呢,没空搭理我。” 朱载圳摇了摇头。 一旁跟随而来的徐杲,几步上前,在周尚文的耳边嘀咕道:“陛下已经同意了,最好让军营里的人,都穿得破烂一点。” 周尚文不解。 “他哥哥有钱。” 一句话就让周尚文恍然大悟。 朝廷没钱支付粮饷,主意就打到了二皇子的身上。 陛下不好意思向儿子明着要,但可以通过兄弟之间的感情,意思一点。 而且看样子,自己能够拿到多少粮饷,还要看自己的表现如何。 周尚文没有不好意思。 银子的来源他不想去问,只要能够解决问题就成。 “好,殿下想去军营,咱们就去军营,不过那个地方太过简陋,殿下多担待一二。” 周尚文很爽快,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随后还给自己的亲兵交代了一下。 亲兵也是眼神古怪的看了徐杲一眼,随即看向朱载坖脸上的笑容真诚的,让朱载圳都打了个寒颤。 仿佛有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那人看着本殿下的目光好吓人。” 很自然的,朱载圳就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他只是高兴,从来都没有皇子来过大同的军营,殿下还是第一次个。” 周尚文把第一个三个字,说的语气很重。 果然,朱载圳听到这个,欢喜得不行。往后就算是自己的两位哥哥都来过了,也不是第一。 “前面带路。” 开心的朱载圳,还不知自己已经被他父皇算计了一次。 军营果然简陋。 一群身穿破破烂烂的衣服,站在门口迎接朱载圳的士卒们,总有股进了乞丐群的感觉。 所有脑海中的美好故事中提到的过的军营。 现在立刻就打破了他的幻想。 将军,百战士卒。 旌旗十万。 全都化作了眼前的失望。 “老将军就是凭借着这些兵,打败那个鞑靼的?” 朱载圳吃惊不小。 是外面的敌人太弱,还是他们大明太强? 随便拉来一下人,就能够打赢敌人? 周尚文老脸一红。 他的吩咐,军营里的人执行得不错,可太过了,就很丢脸了。 而且也容易让人看出破绽。 连个小孩子都胡弄不了。 还想要银子? “怎么回事?” 周尚文一开口,士卒们就有胆大地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大人,咱们好久都没有发送粮饷了,小的身上这件衣服,还是昨年的。” “是啊,大人,小的连鞋子都没有。” “谁能有我惨?已经两天只凭着稀粥活着了,而且每天只有一碗。” ······ 越说越离谱,但不知为何却更加的真实。 朱载圳不容易被骗。 在京城的时候,还被他二哥拉出去,特意认识了一下乞丐是什么样子。 说实在的,两者差不多。 吵吵嚷嚷的让周尚文的脑袋嗡嗡响。 就是一起前来的徐杲,也是目瞪口呆,让你们装得可怜点,没有让你们真的可怜。 知道戍边的人苦。 没见过真的无法想象。 军营里面听故事,显然是进行不下去了。 朱载圳闷闷不乐地想着。 “殿下,你看······” 看什么? 自然是看士兵们到底有多穷吗? 周尚文无可无奈何的说道。 突然,朱载圳仿佛想起了什么。 “老将军,我哥是派人来过大同的,你为何不向他要一点银子?哪怕是买件衣服穿也是可以的啊。” 在来大同之前,还听说要来这里购买奶牛的。 如今这些人还这么穷。 肯定是没有人在意这件事。 “有这回事吗?” 周尚文一脸的茫然。 没听人说过啊! “肯定是有的,不信你可以去衙门问一问,都快要到夏天了,二哥应该还会继续派人来,别再让人给跑了。” 尽管周尚文还不知道,和快要到夏天有什么直接关系,但对于还会有人前来可是记住了。 这次不管如何都不能让人真的给跑了。 只是景王殿下,怎么对自己的二哥,将要出银子这么开心呢? 是错觉? 还是真实想法? 朱载圳确实是真的这么想,也毫不掩饰这一点。 只要能够看到自己的二哥吃瘪,他就会高兴。 不就是银子吗? 人家多的是,自己不过是帮着多花出去了一些而已。 然而实际上呢? 朱载坖已经放弃了来大同购买奶牛的决定。 摊子铺得太大。 到处都有新开办的工厂,完全看不上冷品那点收益了。 所以周尚文的等待注定是会落空的。 最后,朱载圳还是进了军营。 军营内还算干净。 “卫生不行,容易让居住的人生病。” 朱载圳是见过工厂工人们的住所的。 说实在的,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财大气粗的朱载坖,建起来的工人住所,比大明大多数百姓家的房屋都奢侈。 明亮的玻璃。 洁白的瓷砖铺地。 许多富贵人家,都是望尘莫及。 “食堂,算了,你们都吃稀粥了,食堂也就是个摆设。” 扎心的话,从来都是最真诚的。 朱载圳的说的一点都没有错。 “还有就是五谷轮回所,建的位置不好,算了,你们吃得不多,有没有这个都一样。” 越看,越是失望。 “你们的军营,建设得还没有我二哥的工厂好,若没记错的话,朝堂上给你们的粮饷不少,为何会成了这个样子?” 第六十五章要练富裕兵的感觉 真诚永远都是必杀技。 在一群人想着怎么从朱载圳的身上,打开一个缺口,让朱载坖痛快的拿银子。 可朱载圳的发问。 更加让人无法回避。 朝廷的给大同花出去的银子不少。 发问传回跟随而来的大臣们耳中时,一瞬间都很沉默。 做事还要一个孩子来教。 实在是没有脸皮啊。 就连嘉靖,都难得不想再给周尚文出主意,坑自己儿子的银子。 不过,他下旨了。 坑银子,哪有让他亲自来一趟,更加实在? “父皇,你也要坑你儿子的银子?” 朱载圳也学会了他二哥的说话方式。 让嘉靖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若不是手边没有趁手的物件,肯定是要给朱载圳送一次大礼的。 “说什么话?父皇只是想他了,想要让他过来见见面。” 朱载圳可不相信这话。 他自己坑二哥只是想要点银子,父皇坑二哥,直接是要人。 “骗人。” 嘉靖冷笑一声道:“你知不知道,今日京城的消息,都传来了什么?” 说完不等自己的儿子发问,继续道:“你二哥又开了两个厂子,一个生产玻璃瓶子和灯罩,另一个可以生产镜子,据说厂子都还没有建起来,收到的货物押金已经有二十多万两银子了。” 最后看向了朱载圳。 “你大姐,大哥都有份子,就你没有,气不气?” 说完,嘉靖还俏皮地刺激了一下自己的小儿子。 让你会说话。 你父皇也是会说话的,现在这话好听吗? 扎心吗? 难过就对了。 果然,朱载圳的脸色气得通红,咬牙切齿的样子,让嘉靖心中大乐。 “大哥和大姐他们太过分了,做生意怎么可以少了我呢?” 越想越觉得亏。 “父皇就应该让他来的时候,多带点银子。” “放心,已经说了。” 嘉靖和自己的儿子聊起天来,随意得很。 在他看来,就是对自己儿子的宠爱。 平时不经常见,见一次就喊打,还一直布置做不完的功课,肯定是不行的。 “可我还是觉得亏啊。” 朱载圳哭丧着脸。 “这样啊,那就多做一点功课,这样就不觉得亏了,毕竟你也学到东西了不是?我记得,你昨天的都没有做完,今天一早就找州将军完了,这可不行,要知道学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还没等嘉靖把话说完,朱载圳一收哭腔。 拔腿就跑。 做功课是不可能做的。 此次出来主打的就是一个玩。 此时在他的心中就是,只要他跑得快的,父皇布置的功课就追不上他。 朱载圳狼狈逃窜的身后传来一阵响亮的大笑声。 却让他的脚步,更加快了几分。 由于跑得太快,都差点绊倒在地,身形一个踉跄往前冲去,很快便消失在了王府内。 不大一会。 周尚文就走了进来。 “皇上,周尚文将军到了。” “请他进来。” 周尚文在进入书房的时候,正看到嘉靖在桌子上写写画画。 “见过皇上。” 不管是年龄,还是军功,周尚文都有资格不用再行跪拜礼,这要是嘉靖对有功之臣的荣宠。 “今日请将军来,及时想要说一下,对大同军队改制的问题。” 说着嘉靖就拿起了桌子上一截写好的纸张。 “你先看看这个,咱们再讨论具体的事务。” 周尚文双手接过,看得很是认真。 对大同军队的改变,是在朝堂上通过的。 只是具体的方法,一直都没有形成,朝中大臣们不是没有拿出章程,可都被嘉靖否决了。 直到他认真地研究过朱载坖处理工厂的那些方法,才触类旁通地有了些自己的想法。 对于功高震主的说法。 或许在很久之前,还很忌惮。 可在明确了各方职责之后,忽然就发现额一个有趣的现象。 那就是为何宋朝的文人,能够把所有的将领,控制得死死的。 原因只有一个,就是钱粮。 当兵吃粮,在士卒们看来就是天经地义,没有多少人的觉悟高到可以无视吃饭,就可以跟着一位将军去造反。 但吃不饱饭就很难说了。 大同的官员已经用自己的命,来践行了这种事情。 可最后的结果却是大明的朝廷来背锅。 职权不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文官的手伸得太长了。 既然有了一个好点的试点,就得把想做的都做一遍。 有用的留下,没用的立刻就改。 “皇上,这套方案老臣认为很可行。” 上面罗列的大多都是对军营的改善,好友对士卒们衣物,乃至于武器的更换,都是很花钱的地方。 周尚文没有理由不同意。 另外一点他也很看重,往后再也不需要看文人的脸色行事了。 就是这个军师祭酒的设立,和提升军政的地位,让他看出了皇上对于军队的想法已经很成熟了。 军师祭酒就是给将军们做参谋,而军政就是为了严格执行军队的军法。 “周将军还有何补充的吗?” 嘉靖也不是一拍脑袋,就觉得自己弄出来的东西,一定天衣无缝。 几百年前太祖留下的,到了现在也不是一样成了累赘? “臣觉得,应该还有粮草转运和辅兵需要考虑一下。” 沉吟半响,周尚文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简单来说,就是在原来的基础上,再加点钱。 摆脱了对当地财富的控制,一切就都得朝廷出银子了。 而这方面的缺口更大。 历史上,也只有魏武卒是这样训练的。 战斗力很有保证,没错,可当时也差点耗空了魏国的国库。 就不知大明能不能支撑得住。 他却不知道,嘉靖已经下了血本,还打算把自己最能赚钱的儿子送来一个。 就是为了解决钱财上的问题。 朝中大臣靠不住,到头来还得啃儿子,也是无奈之举。 “可以,那需要的人员统计一下。” 嘉靖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只有手中有了军队,才能够保障自己的安全。 就连这一次出行,陪同而来的护卫,所花费的银子,还是本来打算修太庙的。 清理寺庙的财物,到现在都还没有收集上来。 看来之后回去,得好好地催促一番了。 贪腐朝廷的银子,玩的不亦乐乎,比的地方就是有利益都不知道怎么拿,实在是废材了一些。 嘉靖越来越对这些只读四书五经考上科举的人失望。 “臣这就去统计。” 周尚文就连统计这个词,是什么意思都没有搞懂,立刻就答应了下来,似乎一辈子都没有过这种,要练富裕兵的感觉。 第六十六章变化 京师。 由于扩大外城,到处都是忙碌的工人。 若是以前,这样的大工程肯定是要发派徭役的,可到了裕王殿下的手中,就成了给银子干活。 一度造成,京城周边的用人短缺。 虽然来京城讨生活的人,也因为传出去的消息,来得颇多,可在朱载坖连续开办了两个厂子,然后扩建了几个工坊之后。 人员又短缺了。 一时之间,京师仿佛成了一个可以随便捡钱的宝地。 吸引着更多的人前来做事。 这一天,京城又来了一位年轻人。 年轻人头上戴着秀才的头巾,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左顾右盼。 性情显得还颇为孤傲,然而仔细去看的话,又有些郁郁寡欢。 很是矛盾。 他叫徐渭,字文清,出生于浙江绍兴府山阴县观桥大乘庵东(今属浙江绍兴)一个趋向衰落的大家族。 自父亲去世之后,十岁时,徐渭的生母又被苗氏逐出家门,骨肉分离,对他而言刺激颇深。徐渭十四岁时,苗夫人去世,徐渭随长兄徐淮生活。二人年龄相差三十多岁,又缺乏手足之情,相处得不甚愉快。 二十时为诸生,但屡次参加乡试,均不得中。 二十一岁的徐渭入赘绍兴富户潘氏,并随任典史的岳父潘克敬游宦阳江(今属广东),协助办理公文,对官场情况开始有所了解。不久,他又返回山阴,参加乡试,往返于浙粤两地。 后来听到一则传言。 说是只要给裕王殿下做事,就能增加中举的机会。 他决定前来试一试。 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了,他觉得自己再也经不起蹉跎。 朝中无人做官,家中财产又被豪绅无赖觊觎,若不挣扎一下,怕对不起列祖列宗,更对不起如今身体不大好的潘氏。 京师他没有来过。 只听说有多么的繁华,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外城的扩建已经可见雏形。 越是往里面走,已经修建好的房屋街道和商铺就越多。 “小二,定间客房。” 很快徐渭就找到了一处,看起来客人不是很多的客栈。 店小二还未曾开口,客人已经说出了需求。 “客官里边请,需不需要用餐?” “不用。” 徐渭熟练地在柜台交了银子,就被店小二带着往楼上走去。 “向你打听个事。” 顺手又给出了三枚铜板。 店小二立刻眉开眼笑。 “客官您请说。” 连说话的语气都恭敬了许多。 “不知锦衣卫千户沈炼,沈大人家往哪边走?” 小二笑得更开心了,他就喜欢这些向他打听沈大人家的秀才们。 通常都很大方。 即便是自己啃馒头,都得给打赏钱。 而且问的还都不是秘密。 “沿着那条街,往前一直走,有一座二进的院子,旁边的柱子上刻着‘书剑’二字,就是沈大人的家。” 熟练的回答,让徐渭颇为侧目。 “原来京城的店小二,都要读书的吗?” 感叹的话语刚落,店小二耳尖地刚好听到。 嘿嘿一笑道:“小的那懂得读书识字,都是听别人说的,也就渐渐地记下了。” “你是说,找沈大人的人很多了?” “那是自然,都是像你一样的秀才,对了,你隔壁客房住着的,就是昨天来求见沈大人的,到现在都还没有进到沈府的大门。” 徐渭一阵沉默。 竞争对手有点多啊。 店小二并没有阴阳怪气地说酸话。 巴不得这样的秀才们多来一点,他自己好多赚点打赏。 “据说,沈大人最近并不在沈府住,若是想要找到人,还得去通惠河边上,才有机会遇到。” 或许是三个铜板的打赏给得多。 又或是徐渭长得帅,看得顺眼,多给了一点消息。 毕竟被家乡人称作“貌修伟肥白,音朗然如鹤唳”可不是白来的,若非如此,也不可能让绍兴富户潘氏看中入赘。 “多谢小哥提点。” 徐渭又摸了摸衣袖,掏出了一块碎银,赏了出去。 “再准备点洗漱热水。” 小二高兴地离开。 进了客房,放下了随身背着的包裹和雨伞。 略作休息,就送来了热水。 洗漱之后,换了一身干净的,还没有穿过的儒衫,就出了门。 沈府的大门口肯定有不少人守着。 他只能去往通惠河边上碰碰运气。 ** 通惠河的工坊一再扩建。 现在规模宏大。 每一块邻水的工坊,都有工匠上百人,外面还有数不清来来往往的工人们忙碌着。 少了几个会管理的人,单凭陆绎和许绅,忙得是焦头烂额。 哪怕是招收了一批读书人。 依旧没有改变现状。 “殿下人呢?” 头昏脑涨的陆绎,转了个身,就又剩他一人了。 “陆总管,殿下去了镜子厂,说是要准备再生产一批立身镜,需要看看样本。” 一名管事,身穿着最新的工作服,咯吱窝下面夹着一块记事本,迅速地回答道。 “两位殿下一起的吗?” 陆绎转头看了一圈。 “是一起的,还有几位小公主。” 立身镜如今宫中的需求很大。 只有少量外流。 原因就是皇上的嫔妃太多导致的。 朱载坖觉得不能在这方面厚此薄彼,让他父皇的后宫,出现严重的宫斗,从而影响到他的母亲。 只能破财消灾了。 就是如此,几块流出的立身镜,很快就被吹捧得有价无市。 曾经不屑一顾的便宜货色,突然就登上了大雅之堂。 偏偏一些隐秘的技艺失传了,一时半会还真就成了独门生意。 和香皂差不多。 不知道多少人在暗地里哀叹不已。 明明放在眼前的金山,却成了别人的东西。 当然,也有不甘心的想要复制朱载坖的工厂,可最后银子花了不少,成功的也因为成本太高而作罢。 据说是转而投向了其他的方向。 大有把古书上那些传说故事中的物品,要重新做出来的架势。 “哦!这样啊,现在还有多少工坊和工厂的人,没有工作服?” 事情太多,陆绎只能逮着那个解决那个。 “很多,最少需要五千套,夏天也快到了,依旧需要重新定做。” 管事打开本子,查看了一下。 对于裕王殿下的要求,没有人不喜欢。 免费发放衣服。 破天荒的头一遭。 据说裕王殿下觉得这样好看,工作起来也很方便。 好看他们没有觉得,但工作的方便,确实感觉很明显。 第六十七章陆绎的一天 在外人看来。 朱载坖的做法就是银子太多,没地方花了。 当然,这些都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人,另外一些人就很高兴了。 制作衣服是一个手艺活。 也是相对来说门槛第一点的手艺。 朱载坖只有一家小小的制衣工坊,人不算多,需求却很大,为了得到更多的工作服,只能把订单撒出去。 陆家也为此挤出来了一些人来开办制衣工坊。 许家也是如此。 即便这样,依旧缺口很大,有脑子灵活的觉得,香皂之类的他们没有办法制作。 制作衣服还不简单。 数量大了,哪怕是价格低一点,也赚得很多。 而且朱载坖很大方,给出的价格利润也很可观,唯一的要求就是,工作时间和工作规范,制度,缴税等等,必须按照他定下的来执行。 不是多大的问题。 自然,没有人不同意。 “多准备点吧,或许到了夏天,工坊和工厂继续扩建,需要的衣服会更多。” 陆绎语气幽幽的说道。 工作装第一次被裕王提出来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不同意的。 可殿下一再坚持,不同意不行。 最后他们有人耍心眼,真的没有做,可经过了两个月的总结发现,有工作装穿的那一个工厂,干活的效率和凝聚力,真的不一样。 有了对比,就知道该怎么去选择了。 花费是大了点,可利润更加可观。 就是现在,许多人家都开始使用这种便捷的衣服。 从而让制衣工坊,从来都不缺销路。 便宜,实用,更重要的是结实。 管事默默地在本子上记了一笔。 从最开始的一千套,涨到了现在的八千多套,才用了多长时间? “招人的情况,现在办得如何了?” 陆绎边走边看,周围就没有看到闲人。 如今的京城之中,连乞丐都不会有。 只要还能干活,就绝对饿不着肚子,若是干的时间长一点,还可以回到自己的家乡去娶一个媳妇,置办几亩地。 在以前,根本就不是一般人敢想的。 “陆总管,这件事不是在下负责,不过听说,已经跑到各县去招人了,依旧是不够用。” “那些读书人呢?” “有几个因为太累跑了,另外一些也正准备跑路。” 这一次管事回答得很快。 陆绎无语。 曾经的儒家六艺,现在这些人也只剩下会做八股文章了。 计算一下财务分配,都可以搞砸几次。 说是嫌弃太累,不如说是拿不下来更好听一点。 可惜的是,就算开办了账房私塾,也依旧很难在短时间内,培养出更多的人才出来。 “算了,那些人就不用管了,下一批的账房,应该在这个月的十五日培训出来,到时候就能够解了燃眉之急。” “陆总管,这里需要的木料采购,请您签字。” 正说话间,另外一名管事小跑着,跑了过来,手上同样拿着一块记事本。 “木料是做什么的?那种树木的品种?那个地方的产出?” 陆绎一边询问,一边查看着账单。 账单下面也详细地说明了出处,用途和价格。 管事也飞快地作答。 顺便还递过去了手中的竹笔。 竹笔是不得已之下,朱载坖的研究院研发出来的,一端削尖,另一端的竹管内则是装上墨汁。 最后笔尖的位置,破开一个口子,刚好能够让墨水沿着口子,随着书写着墨。 制作也简单,使用也方便。 就是产量依旧不是很高。 不然又是一项能够赚大钱的买卖。 书生们看不上使用,各个家族的账房们却很需要。 熟练地写上自己的名字,又从腰间拿出来一块印章,用力按在上面。 一切搞完。 陆绎再次感觉,自己成了掌印太监和秉笔太监的结合体。 他身上挂着的印章很多。 以前只有自己的私印,还是放在书房中的,后来就有了殿下每开办一个工厂和工坊,就会让人刻一个印章。 如今身上已经看过你挂了三个了。 “陆总管,巡逻的护卫,发现了一位刺探机密的秀才。” 紧接着,远处又跑来一人。 此人身上的工作装就不一样的。 深黑色的衣服,腰间还别着一根短棍,领口和袖口处有着一道兰花叶子。 叶子上还镶着金边。 看身份,一眼就能够看出是维护这一带治安的安保保长。 听到秀才,陆绎更是无语。 最近抓到的探子大多都是这种人。 目的是什么,不用猜测都知道。 想要进入裕王的手下做事,然后看能不能沾点福运。 一开始还不知道如何处理,后来就简单多了,先扔到需要人的饿地方,锻炼一二,打短工。 适合的留下。 不适合的辞退。 可惜就没有被次辞退的,都死自己跑路的。 人家连工钱都不要了,还能咋办? “现在哪个地方最缺人?扔进去锻炼一段时间再说。” 陆绎没好气的一瞪眼,看向来人,仿佛是在说,这点小事也来汇报? “此人说是沈炼沈大人的老乡,都是浙江来的。” 保长连忙说出来人的消息。 他当时要是不多嘴,也不会有现在的麻烦事。 “管他哪来的,先让他干活,给他说明,工钱一月一结,若是跑路的话,就没有工钱拿了。” 对于沈炼,陆绎可没啥好脸色。 就因为此人,通惠河周边,都快要成为那些读书人的终南捷径了。 “对了那个太子扔过来的人,现在干得如何?” 正要转身离开,陆绎仿佛想起了什么问道。 “任劳任怨,干最多的话,说做少的话。” 此人是保长重点盯着的对象。 经过了一段时间观察,也是佩服不已。 哪里需要就去哪里,从来都没有废话。 河边的几处工坊,都快要走遍了。 就连吃住都在工地上。 听说还是朝中大人物的儿子,能这样的吃苦,出人头地也是等闲。 “哼!现在知道少说话了。” 陆绎冷哼一声,随即戛然而止。 许多话,没有办法说出来。 高务观就是活该。 若不是裕王殿下不计较,他自己都想要好好地把此人教训一遍。 想要凭着任劳任怨,就想要洗脱身上的罪过,简直是想多了。 有他陆绎在一天,就别想着好事。 晚上做梦才行,梦里啥都有,那个他管不着。 第六十八章高务观的一天 高务观如今很务实。 失去了科举的路子,有不甘心回家继承家业,就只能给别人打工。 不为赚几两碎银。 就为了能够博得二皇子裕王的好感,若是在能够给皇上说点好话,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哪怕是自己倒贴进去一些银子也是可以的。 比较可惜的是,原本只有二皇子不缺银子,现在连太子和几位公主也将要不缺银子了。 裕王殿下的敛财手段并不出奇。 堂堂正正的赚钱。 堂堂正正的缴税。 自古以来都没有这么好的商贾了。 偏偏别人就是模仿不来。 今日正忙碌着计算钱粮的支出,就看到了一个同样的年轻人被押送了进来。 “姓命?” “徐渭。” “籍贯?” “浙江绍兴府山阴县人。” “年龄?” “二十四。” “好了,把这个填一下,数算会吗?” 高务观没空和别人扯嘴皮子,以这种方式进来的人太多了,一开始他还会给点关照,久而久之就明白,来人和他的想法不同,关照再多也白搭。 毕竟人家都是可以科举的。 只是来沾点福运,不是真的来做工的。 几次下来,也就没了兴趣去交往。 做好自己的便罢。 旁人管不着,也不想多管。 徐渭经历过一次被巡逻队员发现后作登记的过程,突然被人再次询问,也熟练的回答了出来。 猛地看到眼前陌生的表格。 才发现是一份用工契约。 上面已经被人填写好了空白处,就等着他签上自己的名字。 “我不是来做工的,我是来找人的,我······” 徐渭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高务观打断。 眼皮子都不抬一下,手中的笔更是毫不停歇的说道:“每个来此的人,第一句话都说是找人的,快点签字,别磨蹭,手上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徐渭从来没有想过,只是来了一趟通惠河边上,就被人不明不白的逮住了。 不就是没有见过那么巨大的水车吗? 看看都不行? 都没地方说理去,自己拿出秀才的文书,人家一概不认,说是此地机密,外人不能随意查看。 霸道是霸道了点,好在没有挨打。 若不然。 最后思索了一下。 若不然他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被送到这个房子之前,也没人告诉他是需要干活的? “你也是······” “多做事,少说话。” 徐渭再次开口,再次被人打断。 “这里有一些农具买卖的支出和收入,你看一下对不对的上,那个地方有问题,用笔标记出来。” 反手抽出一张纸,顺便还推过去了一个插着笔的竹筒。 疑问被憋在了心里。 看着周围还有三位一样埋头急书的儒生。 旁边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作响,还有一位,嘴角都站着墨汁而不自觉。 没有人理会有闲心抬头看一眼他。 满心委屈的看向了递过来的纸张。 依旧是一张表格。 “我看不懂。” 良久,徐渭才发现自己才疏学浅,居然连收入支出都看不明白了,曾经和自己的岳父在县衙里面学到的东西,似乎一旦用处都没有。 “看不懂就学,识字总可以的吧?看你的头巾还是秀才。” 高务观终于抬头看了一眼徐渭。 随即在抽屉里拿出了一本上面写着‘记账明细’的书籍。 “先看看这个,给你一下午的时间学会它,对了我叫高务观,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记得我只给你一下午的时间。” 从没有见到过的书籍,让徐渭一瞬间就不在意高务观的态度。 默默的坐在一旁,翻开了书籍阅读。 奇怪的记述方式。 奇怪的标点符号。 更奇怪的是那种可以代替文字的数字。 到底是给衙门做过一些计算工作的,在家中也曾计算过家资,帮助老丈人算账。 所以哪怕是新的记账方式发生了改变,但其中的一些底层逻辑还是存在相通之处的。 或许是老天爷开眼了。 读的不是很好的四书五经,做的也不是很好的八股文章,却对数算一道罕见的有着自己的见解。 很快就越看越是入迷。 反而让正在做事的高务观惊讶不已。 要知道,之前来的那些儒生们,可都是因为看不懂,横挑鼻子竖挑眼而愤愤不平的。 突然来了一位安静的。 而且看其神情很是专注认真,就很有意思了。 高务观没有多看,他很忙,只在心中记下了此人的名字,就继续安静的干活。 一时间,屋内只能听到算盘珠子的碰撞声,和写字的沙沙声。 人在专注做事的时候,时间过得很快。 “醒醒,该吃饭了。” 高务观放下手中的活计,上前推了一把徐渭。 徐渭茫然的抬头看着高务观,片刻之后回过神来,四下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慢慢的察觉到自己还是一个被人抓住的‘探子’。 “管饭的吗?走吧。” 心中还惦记着吃完饭之后,接着回来看书的,也就不再去计较是前来找人的事情了。 在看书之前,他就思量过,能够用这种方式把他‘请’过来,还不在乎他秀才的功名,肯定就是二皇子裕王殿下的手段。 找人是为了给裕王做事。 如今已经达到了目的,找不找人也无所谓了。 “当然,还有工钱可拿。” 高务观在下工之后,还是很开心的。 “你在城里有没有住客栈?行礼有没有带着?若是没有的话,一会去保长哪里领你的行囊和客栈退的房钱。” “就是那个很凶,腰里有跟短棍的汉子?” “是的。” “对了,你吃什么,今天下午是馄饨,还有面片,想要吃点好的,也可以单独要求让人去做。” 徐渭认真听着这里的规矩。 此时惊讶的问道:“还可以有单独做的伙食?怕是要亏钱的吧?” “不亏,单独做的得加钱,当然,若是喜欢聚贤楼的菜,还可以叫外卖,这个就更贵了,一般人可吃不起。” 高务观摇头叹息一声。 他只进去过两次,一次是好奇,第二次就是发了工钱。 好奇是因为只是听说聚贤楼的饭菜好吃。 发了工钱再去就是因为,实在挡不住馋虫。 老父亲断了他的钱财,一切都得靠自己。若不是还有食堂,他都快要找人接济生活了。 “哦!那就去食堂吧。” 琢磨了一下,自己的家底也不丰厚。 “今日我请。” 能吃饱就成。 只有高务观心中有点小失望,介绍了那么多,都没有吃到聚贤楼的饭菜,看来此人是这些天来,唯一的一个穷书生。 高看了他一身的新儒衫。 第六十九章规矩 晚餐真的很实惠。 馄饨的分量也很足,价格也相对来说也并不是很贵。 “肉馅是裕王殿下自己的养豚场出来的,其中的姜葱也是底下县城里的一个村子里,特意提供的,据说那个村子现在只种植姜葱两样作物,殿下还派了上林苑的典属去指导如何种植。” 高务观一边吃着,一边说着碗里的故事。 故事不长,也不曲折离奇。 然而对那个村子的人来说,就不下于久旱逢甘霖。 从前种植的粮食,一家老小的生计都成问题,现在种植姜葱之后,不但能够饱腹还有了点盈余。 村中的来人们,都在计划给村子改名字了。 名字有好几个备选。 裕村,载村,又或者是坖村。 不过到了最后,不知为何只剩下了一个葱姜村。 就这,让其他的村子羡慕得不行。 若不是据说。 不错,就是据说,曾经太子一群人去那了干过活,两者之间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在里面。 说不得这么好的生意,早就被人给抢了。 别太信任此时士绅老爷们的德行,也别看得太高此时商人们的节操。 徐渭仿佛还沉浸在而来数算当中。 听了高务观的话,就在心中算起了这碗馄饨的成本。 “工人们来吃的话是三个铜板,外面人想要吃的话就是六个铜板。哪怕是再便宜,殿下也有的赚,三个铜板还有一个铜板的利润。” 很快,心算结束之后,徐渭也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自言自语的声音很小,却还是让高务观听在了耳中。 他刚来的时候,也算过。 准确的来说,只要来到这里吃过饭的秀才们,都在私底下算过这笔账。 有人算到最后是亏本。 也有人算到最后说是刚刚好不亏不赚。 自然也有算不出来的人,大言不惭的嚷嚷着,裕王殿下赚大发了。 说赚大发了的,都是哗众取宠,特立独行的一群人。 然而正是这一群人,胡说八道说出来的话则是真的。 高务观算过很多次,每一次的结果都不一样。 直到后来,数算方面有点小成就之后,再次计算时,就得出了和徐渭现在一样的结论。 为了确定准确性。 还多算了几次,为此用掉的纸张不少,还被扣掉了半个月的工钱来抵账。 原因就是他在用裕王的东西,办自己的私事。 “嘶!原来数量越大,成本就会越来越低吗?” 后知后觉的徐渭仿佛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 利润都被分摊了出去。 养豚场能够赚钱,种菜的也能够赚钱,就是负责做饭的也是如此。 “薄利多销就是如此,当然,并不是价钱降下来了才是薄利多销。” 高务观最近一段时间,学到的东西也很多。 几乎通惠河几个工坊的收入和支出,都要从他手中过一遍,也就更加的明白其中蕴藏着的规律。 每一个环节,都仿佛安排好的一样。 然后从冰冷的数字中,显示出来。 若有人在私下里高小动作,首先账本就对不上,人可以骗人,可数字不行。 除非是上下一起撒谎了。 而且还一起编织了一张看不着的大网。 不过这一点很难。 人可以给相熟的人一个好点的位置干活,却绝对没有谁敢伸手贪银子。 心中默然:难怪朝堂上的朝臣们,不怎么待见新的记账法,那是要把他们熟悉的那一套打碎重来,往后就是想要有点小动作,都很难下手。 徐渭了然地点了点头,继续品尝着和他在老家吃的滋味不一样的馄饨。 “吃完就带你去看看住宿的地方,免得你不习惯闹出了笑话。” 有本事的人,总是会得到别人更多的帮助。 高务观觉得徐渭很有本事。 如今他也早就过了那种嫉妒贤才的过程。 能够有机会多结交一些能人,总比以前的那些酒肉朋友要好得多。 “咱们不继续干活吗?” 吃完了馄饨,徐渭抬头诧异地问道。 “干活?那是要给加工费的,只要上面没有要求,就不用想着自己去加工,若被发现了主管会受处罚,就是加工的人也会受到警告。” 高务观随口说道。 不同于其他地方的用工方法,让徐渭大开眼界。 从来都只有吃人不吐骨头的士绅,商贾。 还是第一见到这种,不允许多加工的事情。 “别吃惊,习惯了就好。” 说到这里,高务观就很是郁闷。 他就是在没有人提醒的情况下,吃了大亏,为此每个月要少领一两银子的工钱。 每一个部门的主管都不是那么好当的。 虽然他只管着核实,校验,手上目前为止只有四个人。 最后出了食堂,两人也没有去往宿舍。 而是趁着天色尚好。 去河边上散散步,溜溜食。 如今的河堤,早不是曾经的模样了,坚固的堤坝,平整的堤岸,岸旁还栽种着幼小的树木。 出门散步的人还不算少。 差不多一样的工作装,放松得有说有笑,偶尔还能够顺着风声传来一两句对话。 大多说的都是自家孩子。 有说让儿子长大了继承他木匠的手艺。 也有的说打铁也不错。 自然也有人有其他的想法,一定要让自己的儿子读书识字,将来做大官。 每个人都有着各自的憧憬。 这幅仿佛被割裂开的画面,让徐渭听得,看得越来越是沉默寡言。 从浙江一路来到京师。 何曾看到过这种烟火人间。 此地就仿佛是一处净土,让任何鬼魅魍魉都进不来。 “是不是整个大明,只有裕王殿下的地方,才会如此?” 长长的沉默,让徐渭终于到了不吐不快的地步。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只要和裕王殿下相关的产业,都是如此。” 高务观平静的回答道。 这种场景剑的多了,心莫名的就会宁静下来。 世间苦难无数。 可总有净土不是? 尽管只是一点点。 谁知道往后不会扩大熬整个大明? “那些人怎么舍得如此破费?” 徐渭很是不解。 “裕王殿下会让这些人遵守规矩的,” 高务观缓缓说道。 如今京城内,受益最大的就是各种有手艺的工匠和账房,另外一个群体就是锦衣卫。 而且他还挺陆绎那个给他显摆的大嘴巴说。 其他地方的锦衣卫们,几次三番地请求裕王殿下去他们的小县城看看。 目的不言而喻。 第七十章见闻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高务观和徐渭闲适的自在河堤上,欣赏着远处的风光。 波光粼粼的通惠河河面,南来北往的船只,还有河堤上的人群。 突然,高务观眼神一凝,身体僵硬,片刻手脚麻利地拉着徐渭转身就走。 徐渭还在茫然。 就听到不远处出来的呵斥声。 “本殿下忙了一天了,出来钓钓鱼,轻松一下怎么了?” “你个大总管,不好好地做事,还有理了?” “看来本殿下给你陆绎身上压着的担子太轻松了,明天起······” 由于距离越来越远。 渐渐地也就听不到远处模糊传来的声音。 “我听到殿下两个字,那边是不是裕王殿下?” 徐渭的脑子迅速地把住了脉搏。 侧头对拉着他一路急行高务观问道。 “不错,是裕王殿下,不过刚刚被裕王殿下痛骂的人,你可要记住了,那人叫陆绎,可不是好人。” 心有余悸的高务观,每次在面对陆绎的时候,都心慌的不行。 明明自己没做亏心事。 可就是仿佛作了天大的恶事一样,还被人家狠狠的抓住了把柄。 “咱们不去见礼,会不会让人觉得失礼了?” 到底还是四书五经的底子, 徐渭的想法此时是这个时代的主流。 “不用,裕王殿下没这个规矩,” 高务观回头看了一眼远处,肯定是今天裕王殿下偷懒去钓鱼,又被陆绎给逮住了。 当时他听的明白,说是要去镜子厂查看的。 “哦!可是我来此就是为了见到裕王殿下。” 徐渭目光灼灼的看着高务观。 意思很明显,怕陆绎是你的事。 可我来此的目的和你不一样,虽然之前觉得见不见裕王,只要能够在他手下做事也是一样。 可遇到了,也没有理由逃跑。 高务观闻言,面色颇为尴尬。 刚刚他只顾着自己,完全忘记了,别人和他不一样。 “是在下的错。” 干涩的声音,让高务观对刚刚杯弓蛇影的反应,惭愧不已。 徐渭定定地看着,一言不发。 直看得高务观浑身不自在,才收回了目光。 “没事,反正已经是在给裕王做事了,见不见无所谓。” 徐渭忽然一笑,缓缓地说道。 笑声中,高务观能够听得到真诚。 眼神不自觉的动容。 他没有在说什么,只是重重的拍了一下徐渭的肩膀。 “走吧,回去休息,顺便教一教你,宿舍当中一些东西的用法。” 第一天,徐渭就在不断的学习当中过去。 在睡觉之前,还想着,果真如同高务观说的一样,自己的房钱被退了回来不说,还给他带回来了自己的行囊。 翌日。 在一阵铃声中,高务观敲开了徐渭的宿舍门。 “洗涑完了就去吃早餐。” 徐渭对于裕王殿下的大方手段,已经快要麻木了。 一日三餐,比许多的士绅老爷们吃得都勤快。 稀饭三种,馒头一种,还有一碟小菜。 也就消息传播地并不是很远。 若不然,不知道多少人会来此干活,还是只要一半工钱的那种。 昨天下午是学习,今天早上就要上手干活。 磕磕碰碰的在高务观忙里抽闲的教导下,徐渭融会贯通的速度就更快了。 惹的同一个办公室,另外的几人,都是一阵侧目。 心中纳闷,自家的主管怎么又开始与人为师了。 早上下值之后,高务观就建议他去买一个喝水的杯子。 “走吧!刚好中午我也没啥事,跟你跑一趟,也让你认识一下路,下一次需要什么也可以一个人去。” 外城扩建新修建的街道,此时统一被人称作新街。 新街上的店铺,除了占据了原来当地百姓们土地的人分到了一件店铺之外,剩下的全部都是裕王殿下的铺子。 此时已经租出去了一半,剩下的也都交给了孟冲打理。 其中一座百货楼,就是整条街中最大的买卖地。 只要进了百货楼,里面的货物应有尽有。 上到普通人看一眼都觉得赚了的奢侈品,下到一根筷子。 百货楼是个新鲜事物。 人们的猎奇心理之下,每天的人流量,多的都快要控制不住了。 也就裕王殿下的名头好使。 不然总有些手脚不干净的,做些下做事。 徐渭进到了楼内。 一转眼就找不到高务观。 随着人群的步伐,从一楼上到了二楼,可以看得出,一楼大多都是卖吃食的。 各种蛋类,各种肉类,还有五谷杂粮和各种小一点的农具。 上面标着价格,旁边站着人给称重和介绍。 二楼就是各种衣物和杯子,碗筷之类的。 徐渭一路走过,很是好奇地上到了三楼。 三楼是文房四宝和一些他之前都没有见到过的奢侈品,看了一圈之后,徐渭更加的沉默。 重新返回二楼,买了一个看起来不错的杯子,想要付账时,却被告知在出口处交钱。 恍恍惚惚的下楼,付账,出门。 最后看到了高务观就站在门口,正和一人说话。 看年纪也不是很大,脸上却满是疲倦,就连双眼都因为经常熬夜,而泛着血丝。 “高兄,东西已经买到了。” 高务观回头,笑着问道:“这个百货楼,你有什么感觉?” “进出大多都是寒门和百姓,其中物品不说应有尽有,可也绝对齐全,就是对普通摆摊的百姓们,有很大的威胁。” 略一思索,徐渭就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说实在的,大开眼界一定是有的。 但绝对是抢了底层百姓们的饭碗。 “这个你就说错了,里面的东西,普遍比外面的价格要便宜一点,而且只要百姓们的东西大多都是地里种着的,人家裕王直接派人去地里收购,还免了运送的车马费,算下来,还是百姓们赚了。” 对于物价不是很明白的徐渭,只从自己的感受出发。 所得出来的结论,自然就有所偏差。 “那裕王拿什么赚钱?” “运输费,积少成多的运输费。” 高务观又一次说出了一个陌生的词汇。 让徐渭一脸的茫然。 “好了,别想太多,在京城住一段时间,就什么都懂了。” 高务观没有说得更加详细,他也是文人,自然知道文人的倔强,只有亲自看过之后,才会有深层次的改观。 其实还有一样他没有说。 那就是促进了物流的流通,让本来就不是很活跃的经济,快速的活跃起来。 不然朱载坖觉得,自己发出去的银子,就会被百姓们拿在手中不用,从而导致没有多少货币流通。 第七十一章不敢轻易地脱下儒衫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刚好遇见,又有新朋友,咱们聚贤楼走一遭。” 等到高务观解释完毕。 这名青年人便大手一挥,做出了邀请。 聚贤楼徐渭听过不知多少次,最多的就是提到贵,不是一般人去得起的地方。 “时间还早,今日就走一趟,不过说好了不喝酒,只吃饭。” 高务观本来想要拒绝。 可到了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徐兄,忘了给你介绍,此人是我之前的好友,名叫陈仁义,现在是一个盲流,除了喝酒就是上青楼,迟早要把他们陈家败干净不可。” 说的是玩笑话,却也是实话。 曾经多好的一个差使,最后被他弄得一团糟。 如今家里人不待见,就是曾经一起的几个朋友也都躲着他。 “想要败干净可不容易。” 陈仁义摇了摇头。 他们家的底子在那里摆着,最近似乎又开了一个制衣工坊。 虽然赚得不多。 生意还算不错。 若是他依旧是裕王身边的人,现在估计已经快要让陈家的产业翻一番了。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一念之差。 就让自己失去了所有。 “对了,许久都没有见到徐涉了,最近你有没有他的消息?” 陈仁义一边走,一边问着闲话。 “他跟着三殿下,之前还很闲,现在估计忙得都掉头发了。” 高务观的话,让陈仁义再次沉默。 曾经一起吃饭的人,他坐首位。 现如今已经各奔东西,反而数他最是狼狈。 徐渭一边走,一边听。 初来乍到,能够有一位熟人领路,就可以少走一些弯路。 此时看到陈仁义的脸色,就知道,高务观又说错话了。 “忙点好,能被殿下看中做事,算是咱们三人之中,最幸运的一个了。” 沉默良久,陈仁义叹息一声说道。 “是啊,哪像我,已经和科举无缘了。” 高务观的神情也顺着沮丧了下来。 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仿佛被抽空了一般。 越说越沉痛的话题,让徐渭显得格格不入。 事情往往就是由许许多多的巧合促成的。 三人一起走了没有多远,就听到了有人叫他们的名字。 循声望去,就见到了他们刚刚念叨过的徐涉。 “这是一家新开的火锅店,菜品不错。” 本来要去聚贤楼的计划,就此被打断。 转而去了一间新开的店铺。 “不会是你家的铺子吧?” 陈仁义随口地问了一句。 “那倒不是,店家是从蜀中过来讨生活的,攒了两代人,本来都快要生活不下去了,谁知道遇上了外城扩建拆迁,裕王殿下的大方你们也是知道的。” 徐涉说着这间单铺的来历。 人的运气有时候就是这么的神奇。 明明都快要过不下去了,谁知道会绝处逢生。 不但有了新铺子,还有了一间敞亮的住房,更有了闲钱继续原来的营生。 由于人流量的加大,工人们的手中,也有了闲钱。 于是本来就没多少人来吃的火锅,突然就成了首选。 当然,其中也有朱载坖的原因在里面。 从裕王府传出去的消息,都说明裕王喜欢吃火锅,自然的也就有人效仿,反正不贵,尝一尝其中到底是怎样的滋味。 连王爷都喜欢。 “若是早知道外城扩建,趁着地价便宜,可能就有人要发大财了。” 徐渭还以为,外城扩建是一件偶然事件。 毕竟有这种好事,京城中的达官贵人们,哪会轻易地放过。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给你说,曾经有人确实这么做过,不过一家人都整整齐齐地在给大明免费打白工。” 说起此事,徐涉也是后怕不已。 当时他银子也筹到了,想要趁机转移不外快。 谁知道裕王殿下不按照规矩来。 只认半年内有过交易的房产契约,其他时间不对的,都被锦衣卫给揪了出来。 随便查一下,居然没一个干净的。 下场可想而知。 裕王的银子是好赚,前提是不要给耍小聪明坑人。 人家可以是善财童子,但绝对不是蠢货。 经过了徐涉的解释,徐渭面面相觑,内心却是大受震撼。 “后来呢?” 徐渭急切地问道。 像这种对打地痞恶霸的手段,让他觉得若是自己的老家,也能如此执法严明,或许他也就不用背井离乡的,一心想要考取功名了。 “后来?没有后来了,人家裕王没有要朝廷一文钱,谁都得守着规矩来。” 徐涉苦笑摇头。 他记得,其中严世蕃亏出去的最多,他手下的那一批人全部被县衙弄去修路了,严世蕃到现在都一声不吭,很可能是认怂了。 内阁首辅的儿子都这样,其他人哪敢顶风作案。 徐渭无语,原来恶人还需恶人磨。 若是裕王殿下手段不强硬的话,怕是那些被人占了产业的普通人只能饿死街头了。 “若是大明朝,都是这样经规矩的话就好了。” 徐渭吃了一口涮好的生鱼片,狠狠地咬了一口道。 “谈何容易。” 经历了那样的而一次事件,徐涉似乎也在成长。 “其实,裕王殿下也不容易啊!” 他虽然是跟在景王殿下身边的伴读,但景王殿下去了大同,并没有带上他,他也就被留在了京师。 最近一段时间,太子和裕王手中缺人。 也就想到了他这位闲人。 本着三弟能用,他们做哥哥的为何不能用的想法,被抓来凑数。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 徐涉恍然发现,无论是太子还是裕王,乃至于几位公主,都忙得被人四处找。 想要休息一下都不可得。 “怎么说?” 目瞪口呆的徐渭,还没有听说过王爷也会不容易。 “裕王弄出来的新东西太多,普通人接受起来很简单,可读书人不行,许多地方都和曾经所学没有任何关系,做起事情也是事半功倍。” 徐涉扭头看向徐渭接着道:“准确的来说,就是太子,乃至于裕王手中人才太少,一下子铺开的场面却又太大导致的。” “其实,可以退而求其次地用安歇秀才和贡生们呀?大明这个层次的人也是很多的。” 对于徐渭天真的话,徐涉只是嘿嘿一笑。 “那些人们更是倔强,往后几天咱们那里若是来人了,你就会深有体会。” 末了高务观又补充了一句。 “他们是不敢轻易地脱下儒衫的,我若不是科举无望,可能也是和他们一样的想法。” 第七十二章糟心事 总结性的发言,一般来说废话很多。 但总有一两次发人深省。 徐渭恍然,为何裕王殿下一定要所有人穿工作装了。 一步一步,换的是衣服,也是身份。 更是心态。 此时的朱载坖心态快要炸了。 自己每天已经够忙了,远在大同的父皇,还不肯轻易的放过他。 “看看吧,父皇要我前去大同,咱们的事业可刚刚刚开始,吃不完的冰糖葫芦,就在眼前,哪能轻易的放弃?” 朱载坖很是大方的把手中的信件,摊开放在桌子上。 一群人正玩得开心的。 突然就遇到了糟心事。 这比被陆绎他们抓住偷懒都要严重的多。 好日子看样子是要到头了。 太子朱载壡瞪大了眼睛,不知有没有听懂自己二弟说的话。 学着朱载坖的语气道:“二弟的格局小了,有这么多的银子,谁还吃冰糖葫芦?” 瞧见朱载坖的脸黑模样,朱载壡觉得好玩的继续道:“再说了,那可是父皇的命令,你敢不听。” 说完又看了看自己的大姐也一副很赞同的样子,根本就不给朱载坖说话的机会。 “况且,即便是你走了,我们该赚的银子,也一两都不会少,二弟完全不用为了我们的事业担心。” 如今,某些陌生的词。 已经成了朱载壡他们的口头禅。 用来人前显圣,无往而不利。 都说太子英明,就是最好的证据,这一点,他的两个弟弟是比不上的。 朱载坖看了一圈,居然找不到一个能够劝说他留下的人。 他实在是不想去大同啊。 那地方有什么? 除了穷,还是穷,而且现在还要加上一个危险。 哪有在京师舒服? 没事了可以钓鱼,放纸鸢。 还可以找一两个号称下棋无敌手的人,让他们输得一塌糊涂。 吃着美味的食物,听着悦耳的曲子。 “你们可真的是······” 朱载坖都找不到可以形容的词。 若是能够他给出主意赚银子的时候,一个个都叫得是好弟弟,如今生意刚刚起步,就要把合伙人扔到一边去受苦。 “大同二弟不想去,无外乎那个地方各方面都不如京师,你自己若是不去,父皇肯定还会让大哥和我去,你也不想看着自己的哥哥姐姐们去受苦吧?” 朱寿媖终于开始了劝说。 不过是劝说朱载坖放心的去。 享福这种事,有大哥和姐姐就行。 人多了也无所谓。 就是不能让父皇发现他们的安逸,不然一趟大同是跑不掉的。 朱载坖也知道自己不去一趟不行。 之所以说这么多,就是为了拿点好处。 而现在最缺少的就是人才。 新型的人才,不是那种读四书五经长大,还不懂的计算,谋划商业布局的酸儒。 “我去可以,信件你们也看了,傅欢更是想让大同富起来,没有人去做事,肯定是不行的,你们谁手上还有人,赶紧匀出来几个。” 图穷匕见的朱载壡,毫不客气的狮子大开口。 “本太子现在用的还是三弟的人手,哪有多余的人给你。” 朱载壡连连摇头。 他唯一的伴读,都被踢出去了,最后还在河边工坊中干活。 不是没有儒生们想要给他做事,奈何大多眼高手低,麦顿闹得不少,活却是干不出来。 都是些耍嘴皮子,争权夺利的。 哪有认真沉下心做事的。 即便被辞退了不少,后来也都想回来继续做事,可他不敢再用了。 宁愿人手紧张,建厂子的速度慢一点,也不能再让人来坏了规矩。 这些都是朱载坖给分析出来的。 而朱载壡也有自己的想法,他觉得没错,就应该这么做。 “我手上大多也是曹家的人,还等着你的几个私塾出来一些人才呢,可没有多余的人给你使用,不过银子可以资助一点。” 镜子刚刚生产,虽然量小,还在等着扩建。 可利润已经出来了。 所以朱寿媖的底气也就足了。 其他几个年纪小的妹妹,朱载坖都没有询问的意思。 年岁太小,忽悠小孩子,没有半点成就。 “说说看,能够资助多少银子?” 去大同,人手不够,银子必须足。 父皇让他过去,也就是要发银子的意思,请地方,最看重的也只有这个,任何大道理都不如真金白银更有说服力。 “五千两银子······” 瞧见朱载坖似笑非笑的眼神,朱寿媖立刻就不乐意了。 “别不知足,有五千两可以了,现在一切都猜刚刚开始,缴税之后利润还要养活其他人的,若不是开的工钱太多,盈利也不止这点。” 朱载坖闻言,眼睛眯了起来。 “是不是你们曹家人想要让你说给我听的?” 对于自己二弟突然改变的语气,朱寿媖若有所思的摇头道:“没有,是那些干活的儒生们说的,说是若让他们来管理工厂和作坊,可以给主家省下很大的一笔开支,现在的那些主管和小管事,都不会管人。” “哦!这么有见地的儒生,可真的很少见,他们还是说了什么?” 朱载坖好奇的问道。 心中却是已经记恨上这些人了。 管理用他们,就只会用压榨的手段来提升利润,怕是用不了多久,工厂和作坊就得成为人间地狱。 反正最后背锅的也不是他们。 “他们还说,他们学的及时治人的学问,现在干的却是账房干的事情,有辱斯文不说,拿到的工钱也没见多上多少。” 本来听到这些话,朱寿媖还觉得有道理,可在看到自己二弟越来越严肃的小脸蛋。 就明白事情绝对不简单。 “这些人,你找人记下来,有一个算一个,咱们庙小容不下这种大佛,找个合适的机会让他们滚蛋。” 朱载坖毫不迟疑的说道。 看大哥和大姐都没有听明白其中的道理。 只能耐心的解释道:“咱们是要赚钱的,不是要治人的,这种人若是地多了的话,一时间确实能够产生巨大的利润,可以后呢?是细水长流好,还是一锤子买卖,往后再也赚不到银子好?” “还是不明白。” 朱载壡摇了摇头,按理说,他自己觉得已经够聪明了,可还是想不通其中的逻辑。 “不明白?就慢慢的想,想明白了就告诉我,你们现在也在慢慢的长大,总不能什么都要别人解释给你听吧?万一里面夹带着私货,一时判断不准确,是不是就要酿成大错?” 这一次,朱载坖没有解释的意思。 算是给自己的大哥和大姐们一个可以独立思考的机会。 第七十三章父规子随 朱载坖几个兄弟姐妹,看了书信,了解到了父皇的意志。 大同必须要去。 而京师的商贾之事,也同样不能丢下。 “一切按照规矩来,就不会有所疏漏,本来我还想要建一支做审计的队伍,看来时间和人才需求上是来不及了。” “你们若是有闲,也可以四处看看,不需要做什么,人到了自然就可以震慑宵小。” 或许是将要离别。 朱载坖嘱咐得很多。 大哥和大姐他们,此时也没有抬杠,只是认真地听着。 “好了,多的也不用说了,咱们再好好的潇洒几天,免得我离开了京师,你们连玩耍的地方都找不到。” 几人不再去想信件上的消息。 反正山不高,可皇帝远。 什么时候动身,就是他朱载坖说了算。 毕竟准备也是需要时间的吗。 总不能真的两个肩膀抬个头就去大同吧? “今日去哪里?还是钓鱼?” 想到自己让匠人制作的新式鱼竿,居然昨天一天没有开张,朱载壡就不是很服气。 “不去了,不去了,免得在被人给逮住。” 朱载坖连连摇头。 同一个地方,已经栽了两次,可不能再被人发现自己偷懒。 “那要去哪里?” 朱寿媖也很好奇。 京城内除了青楼没有去过,其他的地方都逛了个遍。 “父皇的推行了个医官,本殿下自己也弄了一个医馆,不过占地范围很大,如今叫医院,可以去那个地方看看。” 载坖医院,是朱载坖让许绅建立起来的。 为的就是,要培养一批能够自己随时用到的大夫。 对于太医署的大夫,除了熟悉的,两者之间有利益纠葛的许绅,朱载坖都不是很信任。 “哦!医院?都是病人有什么好看的?” 朱载壡不以为然。 小时候,身体不太好,汤药没少喝。 当时都快恨死那些太医了。 “看病人干什么?最近研究院弄出来了一个显微镜,可以看到更小的东西。” 现在制作出来的显微镜,不过是比望远镜更加复杂一些罢了。 载坖医院刚刚建成不久。 招收的大夫给的工钱很足,当然医术也必须过硬。 裕王殿下吗? 能够理解。 人家银子多,也愿意给,哪怕是医院刚刚建成不久,大夫已经全部就位。 还根据各个大夫们所擅长的,分出了不同的科室。 差不多,朱载坖知道的所有方法都用上了。 “显微镜必须也给我的科室送一个,我得查看点东西。” 一名看起来年岁偏老的人,拽着自己的胡须,语气温和,却态度很是强硬的说道。 “万大哥,你就饶了我吧,显微镜目前整个大明只有两件,一件在研究院,一件就在咱们这里,给你特意准备一个,小弟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许绅连忙上前护着,生怕此人一激动,上手来抢。 “我家几代人都在探知痘疹症,此次有了这件利器,相信很快就能够出成果,要不暂时放在我那里,用完了再换回来也是一样。” 被称作万大哥的人。 名字叫做万全,号密斋。 其家世医,祖父兰窗公,号杏坡,豫章(今江西南昌)人,以幼科闻名乡里,惜早卒。父万筐,号菊轩,继承祖志仍为小儿医,成化十六年(1480)因兵荒客于罗田,后娶妻生子,遂定居于罗田,以其术大行于世,远近闻名,人称万氏小儿科。 若不是许绅和万家都是医学世家。 还真就请不来人坐诊。 钱财人家不缺。 名利人家也不缺。 能够从豫章被一封书信,叫到京师来,其中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这间大医院和眼前的显微镜。 对于一位痴迷于探究医道学问的人来说。 一者是仁心,能够让更多的人来此受到更好的治疗。 二者则是想要解决一些疑难杂症。 总之都是为了造福万民。 “大哥,我都已经叫你大哥了好不好,咱们两家的关系,若是一般的事物,只要你看得上送你都成,显微镜真的不可以。” 许绅苦着脸,苦口婆心的劝解道。 “让老夫来京城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现在人来了,你却又失言,可不是君子所为。” 万全毫不退让。 在没有见到显微镜之前,他们家中的一些记载当中,就有过一些对更细微邪祟的猜测。 由于一直都没有办法看得到真实的模样。 无法说服自己的内心。 如今终于可以完善自家学说,也能够有机会制作出可以让人摆脱痘毒药物。 在甲午年(嘉靖十三年)的时候,痘毒流行,病死者什之八、九,万家即便是对于这种痘毒有着治疗心得。 奈何依旧挡不住因此而死的人增多。 当时的死者遍地的场景,让他还是年幼的心灵,每日每夜都睡不着觉。 直至如今,都快要成为噩梦了。 “这样,你现在可以不用坐诊,赶快研究你的痘毒解药,若是因为显微镜成事,相信以殿下的大方,或许可以送你一个。” 实在没办法,许绅只能慷他人之慨了。 反正裕王殿下在外人的眼中,就是散财童子。 说别的不好使,但只要说殿下大方,绝对没有错。 “殿下说这句话我信,你···我不信。” 万全觉得,现在的许绅和那些官员差不多了,已经快要忘了作为医学世家,应该坚持的道理。 若是长此以往,有一个医学世家将要消失了。 “我用人品担保,总可以了吧?” 急了眼的许绅,已经顾不得其他。 “你还有人品,若有的话,怎会骗我?” 万全抓住一点,毫不松劲。 若不是动手打不过眼前的许绅,万全已经开始动手了,那会想像现在轻声细语的交流。 许绅也索性摆烂了。 “你想怎样,随你的便,显微镜是殿下给医院的,不能你一个人独占。” 万全眼睛一亮,他等了老半天就等的是这句话。 生怕许绅反悔似的,立刻接口道:“这可是你说的,我现在就要看守显微室,吃住都在这里,哪也不去。” 许绅无语。 早知道解决起来这么简单,何必绕弯子差点把他逼疯。 说清楚话,难道就这么难? 看来万家也沾染上了官员们的那些习惯,不好。 若是长此以往,天下又要消失一家医学世家了。 两人心中都对各自的家学互相腹诽。 若是说出来的话,又是一场长久不休的争论。 第七十四章急诊 在万全和许绅的拉扯中。 万全觉得自己获得了胜利,现在显微镜属于他一个人的了。 然而,许绅不觉得,他认为是自己胜了,毕竟显微镜没有送出去,还留在显微室中,不过是换了一位管理员罢了。 不同的人,对于胜利的看法也不同。 “走,今日老夫高兴,聚贤楼请客。” 万全高兴的胡子都翘起来了。 许绅正要答应下来,突然听到外面有人跑来。 “院长,不好了,有贵人病了,你快去看看。” 贵人。 在医院当中经常有贵人前来问诊,但能够让来人惊慌失措的传话,想必这次的贵人身份不简单。 “走一起去看看。” 万全也没了请客吃饭的心思。 面对患者的态度,在这个时代的医者来说,大多数都得有一颗悬壶济世的心才行。 那些能够出名的大夫,不但要有医术,还得要有很高的道德才行。 并不像后来的那般,无法形容。 一边走,一边还在询问病情。 “男的女的?” “女的。” “大人还是小孩?” “小孩。” “万大哥,这次看你的了,争取让京师的人,好好的见识一下万家的医术,说不得还能够让殿下看中,同意你开办医学私塾。” 许绅知道万全的心思。 都在如何治病救人,如何更多地治病救人上面。 而这方面,他确实很惭愧。 比不上就是比不上。 只能指望后辈,看有没有学医的神童,来撑起许家的门户。 万全心不在焉地答应着,还未曾见到人,心里已经在琢磨着,各种小儿可能遇到的病症用何种方法去治疗。 很快,三人就到了急症室走廊上。 两边的侍卫,带着武器,伫立两旁,其中一位本来还想上前拦截的,却认出了许绅才停下了脚步。 而许绅也认出了这些都是谁的人。 来者是裕王殿下。 随即心头紧张,脚下都跑了起来,跟在后面的万全也只能跟上小跑着。 急症室门口围着一圈人。 都是小孩子。 其中一个女孩子看起来年岁大一点,却已经抱着头蹲在地上哭泣了。 另外几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殿下。” 许绅远远地低声呼喊。 医院的规矩就是不能够大声喧哗,谁知道急症室的人,会不会因为声音太大,而陷入绝境。 朱载坖红着眼睛,木讷地扭头看过去,神情瞬间激动了起来。 “许太医来了,快看看我妹妹现在怎么了。” 他的认知当中,许太医的医术是很被人认可的。 宫内,宫外,不少人都被治愈,他收集到的病例,都有三百多份。 “殿下不用着急,我给你介绍一下,此人是我从豫章请来坐诊的医家传人,名叫万全,专治小儿病症,有他在一切都好说。” 许绅尽量夸大了完全的万全的医术水平。 就是怕裕王只信他一人,延误了治疗病症的时机。 “万先生有礼了,舍妹的命就暂时交给你了。” 朱载坖也知道术业有专攻。 他不认识万全,历史也没有学好过,更不清楚此人在历史上的名声。 不过有许绅保证,应该不会有错。 “殿下多礼了,事不宜迟,老夫就进去了。” 急症室是朱载坖尽全力搞出来的一种无病菌的医疗场所。 一般情况不会开放。 毕竟每一次的杀毒,花费太大,时间也太长。 在朱载坖率先提出这一设想的时候,许绅是不同意的。 干净卫生就成,太讲究还怎么给人治病? 随后才有了显微镜的出现。 而在显微镜下,许绅也才看到了,更加小小的东西。 现在被朱载坖称之为生物,或者说是细菌。 最后不言而喻。 许绅不是被说服的,而是被吓得不得不这么做。 一碗没有煮沸的水中,居然会有那么多致命的玩意,难怪殿下一直都坚持用开水。 道理并不是他认为的好喝。 而是为减少生病的几率。 也正是这一发现,他才想到其他医学世家的人,可以被邀请来的理由。 随着许绅和万全进了急诊室。 外面就再次安静了下来。 “二弟,不用自责了,四妹是突然生病了,又不是吃坏了肚子,摔坏了身体,即便是你邀请大家来这里,她也一样会生病。” 朱载壡拿出了大哥的派头,狠狠地安慰了朱载坖一次。 平时可没有这样的机会。 “你还是照顾好大姐吧,扶她去那边椅子上坐着,我一人守在门口就行。” 朱载坖沙哑着声音说道。 他们几个兄妹的关系,除了出生日期很相近的几个关系很熟悉之外,其他的人并不常来往。 朱瑞嬫就是其中之一。 今年在四岁。 还是被朱寿媖拐出来想要见见外面什么样子的。 谁知道以前还好,今日突然就病了。 还是急症。 若不正好快到医院,怕是回去之后都不知道该如何对陈雍妃解释。 “哎!咱们真的不进去看看?” 朱载壡不放心地再次问了一句。 “看什么?站在外面等,你我进去也是打扰大夫行医治病。” 朱载坖说这话,趴在急诊室门上的玻璃往里面看去。 听不到声音,却已经看到那个叫万全的人,拿着银针开始针灸。 随后又吩咐早就进去的一位大夫几句。 那位大夫起身就往外走。 开门就看到了外面齐刷刷的眼睛看着他,不由得吓了一跳。 “殿下,公主的病情稳住了,我现在要去抓药。” 说完也不耽搁,立刻走人。 殿下给医院的规矩就是,病人最大,不需要在治疗的时候,对旁人行不必要的礼节。 虽然现在许多在医院内坐诊的大夫们都还不适应,但也在慢慢地改变某些东西。 说是抓药,其实完全都备有成品的药物,就是为了应急。 很快,一小茶盅的药物下肚,人就醒了过来。 “哥哥。” 虚弱的,脆生生的声音,让门外耳朵贴着门的几人,立刻精神一振。 不一会,万全他们就走了出来。 “殿下,宫主的病情已经过了危险期,不过还需要观察几天,往后用药,老夫也会看着必不会出岔子。” 万全自信地说道。 随后出来的许绅,还在额头上摸了一把汗。 说实在的,今日的病症,他差点就诊断错误,若没有老大哥在身边,要出大篓子。 而历史上,朱瑞嬫正是这一年夭折的。 现在却已经有了另外一份缘法。 “多谢先生了,对了万先生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朱载坖打蛇随棍上。 他还小,也是需要用到小儿大夫,能够建立一座一员,还挖来了这样的一位神医。 他觉得银子没有白花。 “对,对,对,我二弟有的是银子,本太子也是一样的承诺。” 朱载坖也立刻凑了上来,拍着胸膛说道。 第七十五章想法 朱寿媖哽咽得说不出来话。 只眼巴巴地看着。 今日的事情,对她的冲击很大。 情绪几乎处于崩溃的局面。 人是她带出来的,所以责任也就更大,内心的愧疚都差点把她淹没。 “殿下说哪里话,治病救人本就是医者的责任。” 万全一边回话,一边还在思索着后续的病情。 朱载坖他们见状,也不再打扰。 “去通知陈雍妃了没有?” 转头问向跟着的滕祥。 滕祥之前被吓得面无人色的脸,现在也好了一点。 若是死了一位公主。 太子和皇子们最多禁足,他这个小太监,肯定是要陪葬的。 心中正在感叹陈洪的命好,刚好在给太子办事,不然也就是难兄难弟了。 突然听到裕王殿下的询问,立刻道:“已经派人通知了,马车也跟着一起去的。” 滕祥的安排很到位。 朱载坖点了点头。 早上还商量着怎么拖延时间,在京城多玩几天,现在就得想办法,怎么把今日的事情,委婉地说给父皇听。 “想要欺骗父皇肯定是不行的,咱们必须实话实说。” 通过过往得到的深刻教训,朱载壡可不敢乱说。 朱寿媖也是一样。 朱载坖无语地看着两人。 “实话实说是必须的,问题在于怎么才能把话说得漂亮,还不用到时候挨板子。” 他可是要去大同,面见父皇的。 千里送人头,不管如何都得谋划万全。 为的就是结果,挨打轻一点,还是重一点的区别。 生怕大哥大姐不在意,朱载坖还特意点出‘到时候’这三个字。 也就是说,这次的事情,谁也跑不掉,有一个算一个都得受罚。 朱载壡和朱寿媖立刻多想了一些,也认真得许多。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是一个念头:还以为这次二弟去了大同,就能让父皇消气,一个人扛下所有,看来是不行了,二弟也真是可以,非要拉着他们两人一起下水。 “找个文笔好的人来些事情得到经过,我记得曾经有人老是打败仗,写奏章的时候,只是改了屡战屡败四个字,还能获得封赏,咱们也可以。” 从文字上下工夫,是朱载壡能够想到最简单的办法。 “还有呢?” 朱载坖点了点头,表示了对这个方法的认可,继续问道。 “上次在父皇身边,听说秦王,最后又被医馆治好,父皇很是得意自己对医官的推行,咱们找对方向,就从医官来说这件事,一定能行,说不得坏事变成好事,二弟还能够得到嘉奖呢。” 作为嘉靖的掌心肉,朱寿媖能够听到的消息就会更多。 此时挑出一件对自己有利的说出来,仿佛就给众人指明了方向,瞬间知道了该怎么去做。 “好,就这么办,你们谁手中有会写文章的?” 朱载坖突然发现,科举还是很有用的,最起码在写小作文方面,绝对能够让人满意。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朱载坖。 让朱载坖一阵茫然,他手中有多少人才,心中有数。 从来都不受那些儒生们待见。 而且手下也没有供他使用。 就是那些慕名而来,想要沾沾运气的儒生们,也因为受不了工匠对他们的不尊重,而连夜跑路了。 “看我做什么?大哥,你是太子啊,翰林院那么多的进士难道用不了?” 朱载坖一翻白眼。 他明白大哥和大姐的意思,不就是手中的人多吗? 可要是和太子相比,差的就是十万八千里。 目前太子还不懂得如何去运用,而且朝会也只开了一次,之后就再也没了动静,给了朱载壡一个错觉。 那就是上朝应该会是父皇的事情,人家大概只是给他接风了一次,有他没他文武百官也依旧在干事。 “哦?那些人我也可以用?” 朱载壡真的很诧异。 没人给他说过,他自己也在有意无意地躲着,那个地方都是管着讲学的人,每一个都能够给他布置功课。 此时问着话,心里却已经琢磨了起来,原来自己也是可以给那些学士们布置功课? “你现在是监国没有问题。” 朱载坖也怕自己的大哥玩得太野,特意点了一下,必须是父皇不在京城,你刚好在监国才行。 而朱载壡也不知听没听进去,一拍胸膛道:“放心,交给我了,这就去安排。” “等一下。” 朱载坖一把拉住要走的大哥说道:“等陈雍妃来了之后再走。” 皇宫内长大的孩子,心思就是多。 朱载壡只是一个愣神,就想明白了其中的用意,耐心地等待了起来。 原以为还要多说几句话来解释的朱载坖,反而多看了几眼自己的大哥,不再说话默默地等着。 其她几个妹妹也很乖巧。 焦急的等待总是最煎熬。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走廊的尽头,传来了一阵混乱,然后就有一位女子压低的,哭喊着的声音。 想来在进来之前,已经被人说过规矩。 为了自己的女儿能够安稳治病,即便是作为母亲再痛苦,也得硬生生地忍着。 “姨娘。” 朱载壡领着一群兄弟姐妹们,远远地就开始行礼问好。 “瑞嬫怎么样了?” 到了急诊室的门口,陈雍妃却因为害怕出现意外而踌躇不前。 “病情已经稳定,等一个时辰之后,没有其他情况,就可以转到病房,那时咱们可以探望。” 其中的流程朱载坖说给朱载壡听过,此时给解释起来,也是条理分明。 “我带了御医,是不是也可以让他们进去看看?” 不管别人说什么,陈雍妃依旧不放心。 宫里的龌蹉事情已经够多了,难保今日她女儿病了,不是被人给设计的。 “可以,但必须沐浴,换衣。” 跟随而来的许绅接过话茬说道。 旁边的主治大夫万全,并没有多么的意外,治病救人,任何谨慎都不为过。 两名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太医,提着医药箱被人领下去洗漱,换衣服去了。 一直等到太医们进去检查过之后,确定自己的女儿已经脱离了危险,陈雍妃才真的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有人使用下作手段。 陈雍妃对朱载壡他们的态度,微妙地好了起来。 也仔细地再次询问起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经过不是多复杂,就是一群人坐在马车上,正要去看好玩的,突然朱瑞嬫就昏厥不醒,若不是马车改造过,行驶起来很是平稳。 方向也刚好就是去往医院的方向。 怕是真的会出大问题。 第七十六章流言 “万先生大恩大德,本宫先记下了,若是有需要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 陈雍妃对万全感激地说道。 在了解到万全的情况之后,心中更会意外自己女儿的好运。 说完也不等万全回话,就匆忙地走到刚刚从急症室推出来的病床前。 脸色苍白的小家伙,在见到自己母亲的那一刻,哗啦一下,眼泪就出来了。 “娘,我怕。” 朱瑞嬫虚弱的声音,让陈雍妃再次哽咽了起来。 “不怕,不怕,女儿乖,娘在呢。” 一连声的低声安慰,让小家伙的情绪渐渐地稳定下来。 扭头又看到了自己的哥哥,姐姐们,安心了不少,眼中也有了神采。 “哥哥,姐姐。” 一开始在急症室醒来,没有见到熟悉的人,还是很害怕的,也就万全对小孩子的心思很是了解,才安稳了下来。 如今见了自己的亲人。 一声轻轻的呼唤,两只眼睛都笑得弯成了月牙状。 “我们都在呢,你不知道,一开始昏倒在马车上的时候,可是把我们吓得够呛,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朱载壡趴在床沿上,跟随着推行的病床,两只小短腿都离开了地面。 “别压着妹妹了。” 朱寿媖扯了一下朱载壡的衣襟,意思是换我了。 可朱载壡仿佛没有感觉到一样,把衣襟往上面提了一下,还是老样子。 好在去往病房的路程并不远。 单人单间。 位置向阳,通风。 是选择得最好的一间病房,平时都是空着的,就是为了这种突发情况准备。 明亮的玻璃窗,哪怕是躺在病床上,也依旧可以看到外面的姹紫嫣红。 陈雍妃看了一下环境。 和宫里的情况不一样,但莫名地让人心情舒畅。 本来还想看看,是不是可以把人带回宫中修养,此时想了想还是作罢。 此地有名医世家的人在,治病的经验也很丰富,比之太医院的那些瞻前顾后的太医们,可要有水平得多。 还有两名身穿白衣,经过训练的女学徒陪着。 陈雍妃看得出女学徒的专业,在照看病人方面,可要比宫里的宫女稳当得多。 一切都被安排好的样子,让陈雍妃不禁为太子和皇子他们感到惊讶。 “姨娘,隔壁就有休息的房间,若是累了,也可以休息一下,还有那边就是洗漱的地方可以解决一些方便难题。” 朱载坖介绍了一下这间病房的布局。 “还有每两刻钟,都会有大夫前来检查身体。” 陈雍妃静静的听着,之后应该会有很长时间,在这里照顾女儿。 “用膳的话,我也会让聚贤楼的伙计给送过来,算了送过来时间太久,都快要冷了不好吃。” 朱载坖想了想,自己有条件,还需要点啥外卖。 “滕祥,你去给孟冲说一声,要一个手艺好的厨子来医院一段时间,专门给雍妃娘娘和四公主做饭。” 随后转头看向自己的大哥朱载壡。 “大哥,这次看你的了,让人去锦衣卫要一个人,就是上一次那个叫沈炼的,二弟我看他做事细心胆大,姨娘和妹妹的安全不能只靠宫里的护卫,锦衣卫的人也得用上。” 危急时刻见真章。 朱载坖可不想被人钻了空子,最后不但背锅,还把自己的妹妹给弄没了可要愧疚一辈子。 朱载壡点头应下,给朱瑞嬫打了个招呼,就出去找人了。 很快廊道中就少了一些侍卫。 等到一切都安排妥当,陈雍妃才笑着道:“二皇子有心了。” 没有多说夸奖的话,木秀于林的道理,陈雍妃还是很明白的。 历史上有多少天才,都被捧杀掉了。 又待了一会,四妹看着瞌睡虫来了,朱载坖他们才缓缓地退下,只留下陈雍妃继续陪着。 出了医院的门。 一群人再次坐上马车,朱载坖才用力地揉了揉僵硬的脸。 这一天实在是太过凶险。 到了此刻,才真的全身放松了下来。 “咱们以后,还有机会出来玩吗?” 二公主朱福媛很少出宫。 好不容易被邀请出来一趟,还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心中难免忐忑。 同时也对病况,心中多了恐惧。 一不留神就会死人,也就四妹运气好,刚好被救了回来,她自己往后若是病了,是不是也一样能够及时被救? 六岁的年龄,想的倒是挺多。 把自己吓得一惊一乍的。 “会的,不过得有一位大夫陪着。” 朱载壡心中也感觉惊险得很。 对于自己的父皇,为何这么重视医官,心中也有了几分明了。 朱载坖也点了点头。 “今日也都乏了,回去吧。” 一场惊心动魄的意外,已经耗尽了他们一群人的精力,早就没了一开始玩闹的心思。 马车把人送到皇宫门口,示意明天见之后,就回到了家中。 家里陆绎和段朝用两人,已经等候许久了。 “殿下,沈炼已经带人去医院守着了,有他在必定不会出问题。” 陆绎的脚程很快,去医院看了一下病人,安排好事情后,就快马加鞭地赶到了裕王府。 段朝用是如今朱载坖手中,唯一一个有空闲的人。 若不是刚巧遇到陆绎,还不知道今日裕王居然遇到了这么棘手的意外。 “外面有没有捕风捉影的人?” 朱载坖可不信某些人不会趁着机会搅风搅雨。 “医院都是咱们的人,消息暂时还没有传出去,等明天各个贵妃,嫔妃们出宫来看望公主病情之后,应该才会传开。” 陆绎认真地道。 到现在,许绅都没有过来,肯定也是为了以防万一,亲自看着呢。 “算了,传开就传开,有新消息立刻通知我,不要擅作主张地让官府缉拿人,段朝用你去找许绅问一问,我四妹到底是什么病情,做好详细的个人病历存档。” 朱载坖低估了事情的发展。 他还没有来得及休息一下,一直在宫内的康妃就已经到了他的府邸。 看了一眼朱载坖,叮嘱多休息一下,就再次出门去往了载坖医院,看望四公主。 也就在此时。 大街小巷突然之间,就流传出了裕王殿下杀人的消息。 而且杀的还是自己的亲妹妹。 说得有鼻子有眼。 仿佛亲眼看见一样。 可是这一次,进了宫的朱载壡和朱寿媖他们,却已经被要求不要轻易出宫,帮不到朱载坖任何忙了。 第七十七章不同的人,不同的看法 舆论汹汹。 让人还没有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衍生出了多个版本。 有小小年纪,就觊觎自己妹妹美色的艳情版。 也有心思歹毒,想要一个个除去自己兄弟们,先从自己妹妹试手的胡亥版。 就连远在大同的朱载圳也被牵连在内。 说是兄弟两人,一内一外。 弟弟朱载圳在外面牵制皇帝,一时半会回不了京师,做二哥的则是收买人心,把京师变成自己的势力,让皇帝再也回不来。 没有一个真的。 可越是离谱的流言,传播的速度也就越快。 而且这场风波,还影响到了朱载坖的所有产业。 人总是会被别人的言论所影响,工厂的工人,工坊的匠人。 虽然领着朱载坖的银子,却神奇的依旧在背地里乱嚼舌根。 仿佛朱载坖的身上,若是没有这么点夸张的恶,就不配做殿下。 本来各个主管看不下去,也听不下去想要出手管一下的,可通过大总管及时的传达了朱载坖的意图,也只能在心里憋着一口气。 朱载坖不想理会。 但真正有良心,因为有了工作,能够吃饱饭的人也大有人在。 于是一场场的对骂,就在各个地方展开。 平时关系不错的朋友,也因此分道扬镳。 就连夫妻之间,也是矛盾不小。 做妻子的持家以前本就艰难。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是一句空谈,现在自家男人赚钱了,就要缺良心了? 那怎么行? 不说别的,好歹人家裕王殿下还是被誉为财神转世,神仙会干这种事情? 被人骗了还瞎咧咧。 怎么可能不被家里的婆娘给脸色? 很快,只隔了一夜,就出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那就是谈论的话题依然是朱载坖,可故事已经不同了。 严嵩府邸。 严世松已经摔坏了满屋子的瓷器,就连一千两银子的立身镜,都被一下子砸成了碎片。 碎裂的镜面,照出了严世蕃狞狰的面容。 屋内没有下人。 他做出来的事情,也不敢让更多的人知道。 严嵩愁苦着脸,缓步走了进来。 “你为何要一直和二殿下过不去呢?” “哼!你以为二殿下就不记恨我?” 严世蕃也是满嘴苦涩。 若是可以,那一次在街道上,他绝对不会飞扬跋扈。 若是当时就能够揭过,也就没有后来的事情,可惜当时的情况就是,没有人给他治罪,而且自己的父亲不久之后还成了内阁首辅。 都没有把二殿下放在眼中。 似乎就连二殿下也觉得是件小事,不足挂齿。 毕竟,后来没有任何意向想要给严世蕃治罪。 然而,严世蕃心中明白。 不是二殿下不计较,而是准备着让他们严家灰飞烟灭。 这一点自己看得出来,他父亲严嵩也看得出来。 不同的是,严嵩已经老了,想要的就是求一个安稳。 可他严世蕃不同。 他还年轻,不愿意因为一个不确定的危险,让自己时刻处于恐惧当中。 “你的手段太过粗糙。” 到底是人老成精,严嵩的话,尽管不好听,严世蕃还是很信服的。 “父亲教我。” 严世蕃收敛了怒气,舔着脸求教。 “现在能够控制住二殿下的,只有皇上,也只有让皇上心中对二殿下起了猜忌,才能够成事,本来机会已经因为你的拙劣手段,被生生毁了,还是静等下次吧。” 严世蕃也是聪明。 在他父亲的提点下,立刻就想到了好几种办法。 而他使用的流言,却是最下乘的手段。 “哎!怪我,若是早一点和父亲商量一下,如今已经成了。” 严世蕃一拍大腿,懊恼的道。 “说说看,你要怎么去做成此事?” 严嵩仿佛在拿这件事情来做考校,目光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先放出消息,然后立刻派人压制消息,谁敢乱传流言就抓谁,声势大一点,就算不是二殿下的手段,也一定会有人想要坐实此事。” 严世蕃越说越快,流言不一定就是传播得越远就也有力量,许多时候反其道而行,才更能激起民愤。 到了那个时候,就是远在大同的皇帝,都会连夜赶回京师处理此事。 “最后再让御史言官们好好的上几份奏章,这件事大概率就会办成铁案。” 对于嘉靖的习惯和猜忌,严嵩也经常会和自己的儿子讨论。 严世蕃不知不觉的把自己代入到了嘉靖的身份当中,不断地补充着可以挑起嘉靖心神的做法。 “还有呢?” 严嵩对儿子的说法既没有否认,也没有赞同。 “还有?应该没了,能够利用上的,都用上了。” 严世蕃摇了摇头,实在想不起还有哪个方面是他没有想到的。 “那些儒生们啊,虽然都没多少功名,成事肯定不足,但败事有余啊。” 严嵩的话,让严世蕃若有所思。 与此同时。 通惠河边的宿舍里,也有两人正在谈论此事。 “看手法应该是严世蕃出手了。” 最了解自己的往往就是身边的朋友。 作为严世蕃原来的朋友高务观,一眼就看穿了背后的人是谁。 “不会错了,没想到此人会这么疯狂,你说裕王殿下知不知道?远在大同的皇上心中如何去想?” 徐涉在忙完手中的事情,立刻就找上了高务观。 说实话。 在心里是很佩服严世松的胆量的。 让他来做,肯定是不敢。 “咱们都能够看得出来,你以为裕王殿下不知?” 高务观可不敢小看朱载坖。 人家背后有高人。 哪能轻易地被人算计。 手段也太粗糙了一点。 风风火火跑来的徐涉一怔,神情也跟着不自然了起来。 他是想要从自己朋友口中个,听到一点自己喜欢听的消息。 谁知。 自己还是太过想当然了。 “你走吧,记得不要再动歪心思,看看陈仁义现在的样子,若是管不住自己,就离京师远远的,此地水太深,你把握不住,你父亲也把握不住。” 高务观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如今虽然没了科举的前程,可跳出了科举范畴,反而更能看到一些隐秘的东西。 若不是和徐涉的关系不错。 今日就不该交谈这么多。 交情言深是大忌。 第七十八章利益真的可以凝聚人心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任何事都有痕迹可查,就看想查的人,是不是愿意下力气。 朱载坖可以不在乎民间的流言,可不能不知道这些流言出自谁手。 然而,任何调查都需要时间。 于是本来偷懒想要休息玩耍的一群人,也因此而不得不消停了下来。 无聊倒是没有,看望四公主也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 毕竟可以带去自己最喜欢的玩具,最好吃的蛋糕点心,现如今京城刚刚流行开的一些连环画。 四公主朱瑞嬫的病情恢复得很快。 或许是有人经常来看望,又或者是因为医院搞得很干净,各方面也很专业,对于恢复病情很有帮助。 总之,在病倒后的第三天,就已经能够和正常时候一样,能吃能睡,能跑能跳了。 皇宫内的诸位贵妃,嫔妃们也因为此事走动的频繁了一些,互相之间的关系,平和了许多。 而宫外的一些人家,则对朱载坖的医院产生了兴趣。 谁都不敢保证,自家的孩子不会生病。 外面的大夫,医术大多参差不齐,还无法分辨哪些是庸医,只有被医治过后才会慢慢发现,可惜就是发现了,也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从而造成悲剧。 现在裕王殿下,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挑选出了名医来坐诊,并且公主殿下还亲身体验了一回。 载坖医院的名声,瞬间传遍京师。 每天前来就医的人,都排到了街道上。 若不是碍于殿下的规矩,早就有人开始仗势欺人闹出人命了。 “殿下。” 许绅扭扭捏捏地找上朱载坖。 “说。” 正在剥瓜子的朱载坖做侧耳倾听状道。 “医院里面的大夫最近已经忙得快要喝不上水了,有没有办法解决此事?” 实在想不出解决办法的许绅,不得不前来问计。 还是在殿下心情不太舒坦的时候。 今日已经有好几人前来被骂了出去。 许绅已经做好的挨骂的准备。 “说了多少次,分解管理,到现在你还没有摸透吗?” 朱载坖喜欢这个时代的人,事事躬耕,可也要给别人一点上进的机会呀。 啥都自己做,谁顶得住? “把已经懂得药材辨识的人送去抓药,新招收的学徒就学着如何熬药,看病收钱的就不需要懂医术的人了,找几个懂的几张的账房来做此事,还有什么需要去解决的?” 飞快的就给出了一套方案。 不是没有人想不到,而是人的思维惯性,此时大多都是从采药到治病抓药,才是一位完整的大夫。 缺一个环节。 都可以被称作医术不精。 许绅一一记下,然后又问道:“外面排队的人,今日轮不到,明日再来若是来迟了,就要延误病情您看······” 朱载坖回头凝重地看向许绅。 仿佛感觉到有人看他,回头看到自己的四妹,正在看着他笑,不自觉地收敛了一点怒火。 “哼!排队得弄一个挂牌······” 紧接着朱载坖就说了一通什么挂号取号的流程。 做起来并不复杂。 主要是能够想得到。 “还有那些刚刚学医出师的······” 然后又说了,普通大夫和名医的挂号区别,收费方式,以及紧急病情的应急措施。 方方面面,朱载坖只要能够想到的,都说给了许绅听。 至于能够做到哪种程度,就看许绅的本事了。 “就这些了,还有事吗?” 很明显的逐客令,而许绅也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告退一声就去忙了。 “二哥好厉害呀!” 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的朱瑞嬫,坐在病床上,用手中的书籍,半掩着嘴鼻,偷偷地笑道。 一次生病,让这个本来胆怯,还不怎么说话的孩子,活泼了一些。 “你二哥一直都很厉害的,今日你就要出院了,回到宫里就得好好的锻炼身体,大夫可是说了,多活动身体才能够健康。” 随着朱载坖越说越唠叨,朱瑞嬫就垮起了脸。 “二哥若是有事,就去忙吧,我还可以自己看书。” 很快朱瑞嬫就被唠叨得挺不住了,也下起了逐客令。 朱载坖恶趣味哈哈一笑。 仿佛把他曾经因为生病,被人教育吃过的苦头,还了回去一样。 本来还想逗一逗小丫头的,却被外面走进来的陆绎给打断。 不得已做了告别。 出门的时候,还看到了陈雍妃亲手端着汤碗走了进来。 “姨娘,我出去有点事,出院的一切都安排好了,等万全大夫做最后的诊断的就可以回去了。” “嗯!你也多注意点身体。” 随着熟悉,互相间的说话也随意了些。 一路走出了医院,进了马车,陆绎才说出来自己的调查。 “说吧,都有些什么消息?” 朱载坖已经迫不及待了。 自己的父亲都已经是皇帝了,还被人使用手段,必须还回去。 “没有明确的证据,不过所有的消息,都指向了内阁首辅,其他参与的人大多是摇旗呐喊的墙头草,和一些不明真相的书生。” 说着,就拿出了一张写着名字的纸张。 朱载坖看也没看,心中想了一会,觉得以他的力量,还真就拿严嵩一家子没有办法。 看来得快点去一趟大同,让自己的父皇出手才行。 一次被算计没有啥损失,是因为运气好。 可顶不住人家隔三岔五地来一次。 原本历史上,这一家子就不是啥好东西,原以为经过了一些改变,人的命运也会因此有变化。 谁知道,有的人的坏,是刻在骨子里的。 外面的环境无论如何去变化。 都不足以让其有善心,善行出现。 “有名字记录的,咱们往后的生意不会有他们的份,另外就是多收集一些这些人的消息,有问题咱们就解决问题,维护大明律义不容辞,你说是不是?” 惹谁不好,偏偏惹到皇子的头上,大明还没亡呢,他们怎么敢? 陆绎对名单上人默哀。 这年头,能够在京师搞出点风雨的,哪个人的身上,没有点脏东西? 不需要自己出手,只要把证据送给衙门按照律法来,都可以让这些人连同其家族,走向衰落。 严重一点,被抄家灭族也不是不可能。 让朱载坖心里比较安慰的一点则是,这一次自己的兄弟姐妹们,倒是没有谁给他难堪。 让他不得不感叹。 利益真的可以凝聚人心。 第七十九章好主意 站在高处的好处就是,很少有秘密能够瞒得住自己。 除非自己蠢笨,还被人给架空了。 朱载坖能够得到这么多的消息,除了有一群利益捆绑的人之外,就是他皇子的身份在起作用。 于是一封整件事情经过的书信就被送往了大同嘉靖的手中。 他不是没有想过把四妹的病情,说成是因为严世蕃要对他下毒,从而误中副车,伤到了其他人。 可后来还是放弃了这个决定。 人的底线是一次次被突破的。 朱载坖不想真的成为那种曾经被他讨厌的人。 而且他相信,还会有其他人,也会把京师的情况,书信给嘉靖。 那么一个聪明的老父亲,若不是在原本的历史上,沉迷于迷信长生不老上面,大明最后也就不会窝囊的没了。 既然决定要起程去往大同。 那么除了银子之外,最重要的人才也得带上。 裕王府。 如今朱载坖能够商量的人不多。 朱载壡又偷偷地出宫,刚好也可以算上一个。 “人才,人才,大明养士一百多年,给出的特权也不少,怎么人才就是不够?连个算账的都得精打细算地用?” 朱载坖拍了拍桌子。 现实情况总是最让人无语。 享受着最好的一群文人儒生们,哪怕是教人识字,一百年时间也足够让大明,差不多一半的人懂得写字和读书了吧。 然而结果呢? 并不如人意。 说练武穷人没办法,毕竟吃不饱,可读书识字居然还没有练武的人多。 也就奇了怪了。 让他想要快速地培养新的记账先生,都难度增加了好几倍。 “照我说,那些读书人的特权都得收回来,免除徭役,免除田税,到最后还不肯给大明出力,比之寺庙里的那些恶和尚都犹有过之。” 朱载壡紧跟其后,怒气冲冲地吼道。 “也就暂时没有朝会,不然本太子非得好好的说道说道。” 少了人去做事,就是少赚了银子。 有了花银子的经历,朱载壡就明白那玩意虽然不经常用,但绝对是好东西。 屋内坐着的,都是些大小主管。 其中也有许多不得志的小秀才。 此时回想起自己的求学经历,朝廷的免费官塾,也和私塾差不多了,不给够束脩绝对是读不了书的。 故事当中的那种,免费去乡下教书人的也有。 但太少了,真的得碰运气。 “好了,多余的话,本殿下也不多说,就说你们的手中,能够挤出多少人跟着我去大同?” 没办法之下,只能先凑合着拆东墙补西墙了。 挤一挤? 开玩笑,就是现在一个人都要干好几个人的活。 就算是有明确规定了上下班时间。 也一样很累的,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是奢望。 “回禀殿下,殿下说的人才是能写会算的人,都算人才吗?” 坐在角落里的新人徐渭突然举手发言。 他是被高务观拉来见世面的。 上一次让人家错过了面见皇子的机会,这次刚好聚会可以做笔录。 “能写会算在本皇子这里就是人才。” 朱载坖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男女都算?” 徐渭追问了一句。 “都算。” 再次肯定,让徐渭迟疑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实在登不上大雅之堂。 不知该不该说。 “今日是开会,是讨论,有想法就说出来,即便是错了,也没人会笑话你。” 朱载坖看着这个陌生的人,似乎有自己的办法。 心中不由地升起了好奇,鼓励道。 目前能用的人,都用了。 下一批的人才,最早也得三个月后。 得到了朱载坖的鼓励,徐渭一咬牙,能不能入殿下的眼,就看这一次了,不管成不成功都会让殿下记住。 “回禀殿下,不知有没有想过青楼的女子?” 大胆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徐渭已经看到了其他人看他的古怪眼神。 朱载壡也很好奇。 青楼他听过很多次,可自己的二弟从来都没有带他去过,还说他年纪太小,等长大了再说。 而朱载坖则是一怔。 随即苦笑,他是忘了青楼女子都是懂得识文断字的,而且数算也很不错。 只能说,带着一群兄弟们,躲来躲去的,差点错失了一群有用的人。 “想法不错,建议也不错,奖励银子一百两,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被接纳了建议的徐渭,心神一震。 激动地道:“回殿下,小民徐渭。” “好,这件事就由你去办,京师的各个青楼,只要能写会算的,都给本殿下买下来。” 朱载坖是会用人的,谁提出,谁去办。 “需要多少银子,找滕祥领取。” 会议很快就结束了。 事情也算圆满的解决。 只是随后而来的京师之中,青楼女子的质量飞速的下降。 在许多人都还没有回过神的时候。 只剩下了几个歪瓜裂枣,还价格更高的。 物以稀为贵,许多自命风流的人,也不得不花费更多的银子,去点曾经连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的女子。 而一些外地来,还不明白状况的,以为京师的青楼不过如此。 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已经在准备好了之后,立刻离开了京师。 浩浩荡荡的车队,沿着嘉靖走过的大路,向着大同而去。 途中。 每经过一个县城,都会有一个县城的青楼濒临倒闭,不是生意不好,而是楼里都快要没有姑娘了。 皇子的身份,注定了这些人不敢要高价。 能让他们还有利润可赚,对他们来说,已经算得上仁慈。 而车队中的青楼女子们,也都会在每一次歇息的时候,被徐渭聚集起来,讲述数算,讲述如何记账。 可惜的就是,这些女子们依旧都是小脚。 走路并不是很方便。 建造好的马车厂,马车由于价格很高,一般人还真买不起,而能够买得起的,却又用不上,轿子在京师是比马车更好的交通工具。 而多余出来的马车,只能成了朱载坖自产自销。 “还有多久到达大同?” 无聊的朱载坖,已经听腻了那些青楼女子的才艺。 可惜的是,另外的一种才艺,因为年龄的问题,想要欣赏都做不到。 “殿下,最迟一天半,就可以到达。” 跟在马车周围的侍卫统领回答道。 “好吧,去找两个女子,来给本殿下按摩一下,坐车时间太长,浑身都快要生锈了。” “是,殿下。” 第八十章到大同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古人的话,总是能够把人享乐之心,剖析得淋漓尽致。 若不是朱载坖提前让人通知了大同的人。 都会让不明真相者以为是有一群娘子军前来攻城了。 莺莺燕燕的一路歌舞升平。 让朱载坖的名声,彻底走出了京师的范围,传播得更远。 本来嘉靖还打算派人来迎接一下自己儿子的,在听闻这件事之后,绝口不提迎接事宜,同时还拉着秦王朱惟焯下棋。 仿佛已经忘了朱载坖快要到大同了。 只有朱载圳知道,自己的父皇每天都会把藤条拿在手中把玩。 吓得他已经有两天时间,都是在周将军家住宿的。 “小祥子,你说大同府有多少青楼?” 朱载坖推开车窗,笑着对跟上来的问了一句。 滕祥都快要崩溃了,一路上殿下的荒唐,不用多想,见到皇上之后,绝对没有好果子吃,尽管他也明白,这些都是人才,可皇上不需要理解啊。 眼神狠狠地瞪了走在前面的徐渭背影一眼。 都是此人给出的鬼主意。 亏还是一位读书人。 难怪都二十多岁了,依然科举不第。 而后可怜巴巴地说道:“殿下,你此次是被皇上召来解决大同财力问题的,就算是需要人才,也可以交给小的,悄悄的来做,现在大张旗鼓的皇上面子上不好看啊!” “你懂个屁,我若是悄悄地让你去做,现在花的银子肯定要多上三四倍,有那钱本殿下发给大同边军不好吗?还可以帮父皇拉拢人心。” “可现在的问题是,您说的不算话啊。” 滕祥有气无力的道。 到了大同就是皇上说了算,殿下靠边站。 如今都快到大同府城门口了,前面回来的斥候,都没有说发现有人迎接。 明摆着是皇上对殿下的不满。 “说的也是。” 朱载坖语塞,为了省银子,他连名声都不要了。 谁能比他更为父皇着想,奈何父皇不认可。 “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把这些可怜女子再次送进火坑吧?况且还都是一些用的上的人才,要怪也只能怪那些儒生们不行。想必傅欢规定能够理解” 说到这里,朱载坖突然仿佛想到了什么。 一拍大腿道:“哎呀!还好本殿下聪明,还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注意。” 随即不再多言。 滕祥摸了摸额头,没发烧,也不是幻觉。 他实在想不出,带着一群青楼女子来大同除了算账,还能有啥好主意,堵住皇上的嘴? “朱载圳这臭小子,居然也敢不来迎接他的二哥,看来是又皮痒痒了。” 朱载坖嘀咕了一声,心下又给自己的好弟弟记上了一笔。 已到六月,烈日炎炎。 大同府城外,一个迎接的鬼影子都没有。 车队没有停下,依旧沉默地进城。 好在还有城门卫得了消息,并没有吃饱了撑的来特意盘查,在滕祥交涉之后,顺利的进城。 最后还是有一人在前面领路。 不大一会,大同府衙就在眼前。 说是府衙,在朱载坖看来就是一个破败的大院子,外面守着两位衙役,看样子皇帝并没有在此处居住。 风一刮,衙门顶上的牌匾就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仿佛随时会砸下来一般。 朱载坖不可思议地问着领路士卒:“大同府就算是再穷,皇上来了,总要修整一下装点门面吧?” 府衙都这个样子了,整个大同府的百姓家可想而知。 领路的士卒闻言,满脸的羞愧:“禀殿下,大同连年遭遇兵灾,当地的百姓早就食不果腹了,就连赋税的缴纳,许多时候都得卖儿卖女。” 百姓交不起赋税,官府也就没银子。 单凭朝廷拨款,十万两下来能有一半都是吏治清明。 时间久了,只会富了一些经手的官员。 百姓们依旧会很艰难。 “本殿下住哪?” 既然父皇不让人前来迎接,他自己也耍一次性子,不想见自己的父皇。 免得两人一个眼神不对,最后吃亏的还是他。 领路士卒左右看了看,府衙实在破旧,不像是能够住人的地方。 他可不敢说,眼前的破败,还是他们特意修整出来的,上面挂着的牌匾,就是出自他手,为的就是让殿下看他们可怜,能够多给点好处。 当然,没有皇帝的首肯,肯定不敢。 “要不······要不殿下,就暂时在府衙内凑合一段时间?” 神特码的凑合。 不应该提前安排好吗? 看来自己的父皇,因为自己的作为,怨念很大啊。 那就更不能立刻赶过去相见了。 “也行。” 朱载坖犯不着和一个小卒子为难。 瞟了一眼,跪在门口的衙役。 “官员们都去哪了?不在城外迎接就散了,到了衙门口也不出来?真要本殿下去请不成?” 衙役面色发苦,谁让他们两人猜拳输了呢。 若不然也会跟着官老爷们去伺候皇上了。 “禀殿下,老爷们都去关外办事去了,差不多要两个月才会回来。” 早就在心里说了不知多少遍的话,此时说出来颇为流利。 朱载坖无语。 都搞不懂自己的父皇,到底是要干嘛。 “行了,知道了。” 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招来滕祥。 “去让人把府衙收拾出来。” 好在带来的人很多,收拾一个暂时能够居住的地方,并不困难。 徐渭是在衙门里干过事的,对其中的门道很是熟悉。 很快就从架阁库中,抱出来了一大堆卷宗。 “你自己一边看,一边念,本殿下听着。” 卷宗的记录很多,徐渭只捡了其中的人口,田地,赋税三样诵读。 听完卷宗,朱载坖依旧没有一个立体的感受来评价大同。 “有没有周边矿藏资源的卷宗?” “有的。” “念。” 很快,朱载坖就得出了一个总结,大同地穷,实在是活该,他还以为此地最大煤矿没有人发现。 原来已经有人在开采了。 站在金矿上,吃不饱肚子也是一种很奇怪的现象。 突然,朱载坖似乎已经明白,父皇不拉见他,也不让官员们来见他,到底是什么原因了。 只有打破现如今一切僵局。 才能够在废墟中浴火重生。 只是这么大的一个大同,让他来练手,不能不说嘉靖的手笔有多大。 京城推行的任何变法,到了最后都会变形。 而大同的位置刚好,也很适合有人来折腾。 第八十一章分工,不同的想法 有钱好办事。 在任何时代,任何地方都一样。 在听到裕王殿下要招人干活,本来还很清冷的街道上,反而不知从哪里就冒出了黑压压的一群人。 衣衫褴褛有之。 头戴方巾的落魄读书人也有之。 其中夹杂了几位看起来穿着得体的生意人。 若不是身份不允许,站在衙门口的两位衙役,都县衙脱了自己的一身衣服,去给裕王做事。 实在是大同在朱载坖来之前,已经把他的事迹宣传的太多了。 工钱足额发放。 干活时间也很短,更重要的是,吃住管够。 穷怕了的一群人,哪见过这种好东家。 即便是有些生意人,看起来光鲜,吃得也并不咋滴。 “能者多劳,徐渭看你的了,务必把有手艺的人,分门别类地记录下来,接下来就开始修整府衙。” 朱载坖的命令,徐渭也没有拒绝的权利。 吃了人家的饭,就得受人家管。 做事吗? 对他来说还算简单。 “小祥子,你给本殿下看好了,被让人闹事,若是有当过兵的,也留意一下组织起来给咱们维护秩序。” 滕祥点头应下。 现在外面人太多,皇上又是旁观不理事。 大同的军队,肯定不会听他们的,就连府衙的捕快,也只剩了两人守门。 安全问题,就成了头等大事。 在京师,用过了那些因为各种意外,退伍的士兵。 用殿下的话说,战斗力差点,但忠诚绝对可靠,纪律稍加训练就能够使用,简单方便。 “那些青楼女子,都是懂识字和数算的,你们也可以挑选一些使用。” 三两下就把要做的事情,吩咐了出去。 剩下的就是等待。 衙门外面,很快就摆上了一排桌子,每一张桌子后面,都坐着两位女人。 桌子上摊开一本空白的本子。 笔墨也都已经摆好。 或许是知道,来应聘的人,都没有多少识字的,所以桌子上面还各自立了一块牌子。 上面画着锤子,凿子,镰刀,算盘等等。 “都按照自己擅长的手艺,前去各个桌子前面登记名字,不要挤,来者都会录用。” 与此同时。 另一边的嘉靖,却正在听着来人的汇报。 内容不是大同的消息,而是从京师传来的隐秘。 “呵呵!严嵩还真是想要找死啊!” 嘉靖冷笑。 大臣们不听话,他心中有数,只要能够做事就行,可想要算计他的子女,那就是走上了死路。 “暂时不用管,看看他们能够跳到什么时候,居然连朝会都不开了,也就欺负太子不懂这些,身边的人也没有谁去点拨。” 嘉靖已经想着,往后宫内不需要开经筵。 大道理讲得多,没一点有用的。 关键时候这些人还靠不住,给的官职俸禄都还很高,实在是亏本。 不知不觉中,嘉靖也开始习惯了算账。 陆柄垂头肃立。 “去给景王带个话,要想不挨打可以,去他哥哥身边看着学一学人家是怎么赚钱的,别一天到晚舞枪弄棒,晒得都快要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 嘉靖没有看懂朱载坖的操作。 派一个人能够说上话的,还不容易被人察觉他心思的人前去讨教,往后也可以和其他的大臣们解释。 “皇上,还是我去吧,三殿下现在练武勤快,正是打基础的最好时间,免得被杂事给耽搁了。” 秦王朱惟焯开口劝说道。 到了现在,大同这种微妙的环境,他那会不知道皇上是要做什么。 恐怕不满大同上下已经很久了。 以前是没有办法,只能眼不见心不烦。 现在就想着从上到下,给洗得干干净净,毕竟此处算是大明九边之首,若是真的问题大了,大明京师也得跟着玩完。 “不用,小孩子有小孩子的用法,你我还得拖住那些心脏了的大臣们。” 说到这,嘉靖突然问道:“你现在年岁也已经很大了,还没有子嗣可不成,实在不行,过继一个怎么样?” 秦王朱惟焯自己的人体自己最清楚。 今年能够还活下来真的是运气。 若还是在临潼的话,现在估计已经坟头草都涨起来了。 “但凭皇上恩典。” “你呀,就是太过谨慎。” 嘉靖笑着说道,略一思索接着问:“你觉得朱怀埢怎么样?秦康王六世孙,秦昭王朱秉欆堂弟、辅国将军朱秉柎之孙,就是现在的镇国中尉身份低了点。” “臣觉得可以了。” 朱惟焯面显喜色,皇室的身份,注定了不能和别人一样,若没有宗人府和皇上的首肯,他们无有子嗣的话,就真的绝后了。 “好,那就说定了,朕等着你的酒席。” 嘉靖哈哈一笑。 此时的大明,朱家的子嗣很多,能够被嘉靖一口叫出名字的,也是他早就思虑良久,才做出的决定。 都是为了大明九边的安稳。 “皇上,要不去一封信,把他先叫过来和殿下一起见见面?” 说是见面,实际上就是联络一下感情,同时看一看是不是真的有才华。 见到嘉靖没有反对,朱惟焯也就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宗室世代承袭,只享受优厚的待遇,但却无所事事,成为由朝廷供养的一群寄生阶层。随着时间的推移,宗室人数不断扩大,朝廷的负担也就日益加重。 臣想的是,限制诸王宗藩的请封活动,减少亲王的禄米,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若能够让他们自食其力,挑选有用的人才,充入朝廷为官,是不是能够有效的监督地方官员们的不作为,烂作为?” 嘉靖若有所思。 秦王的意思他听懂了,科举暂时不成,文人们的力量还是很大的。 如今工匠等手艺人的地位得到的提升,勤快点收入也不少。 若是能够开办一些培养手艺人的私塾,未尝不是另外一条路子。 京师开办的载坖私塾,培养的那些账房们,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想法不错,容朕好好地想一想。” 朱惟焯是想的让那些人做官,而嘉靖想的则是让这些人做一名手艺人。 同一件事情,不同的人,想到的办法,也天差地别。 嘉靖顾忌的则是,这些人做官了,和地方上的官员们沆瀣一气不是不可能,到时候尾大不掉,就要出大问题。 并不是任何一件事情,都会向着自己认为好的方向发展。 第八十二章请求 大同军营。 一套拳法似模似样地耍完,朱载圳拿过旁边的毛巾,擦了把汗,才回到了他的住处、 单独的房间内被收拾得还很不错。 周尚文早早地就在等着。 “周将军怎么来了?上茶,上好茶。” 朱载圳开心地吩咐道。 茶叶都是从他父皇那里要来的,他自己不喜欢喝,但作为迎接客人,还是不错的东西。 “皇上让老臣给殿下带一句话。” “什么话?” “皇上说,要么回到王府来吃一顿竹笋炒肉,要么去见见你的二哥。” “是父皇说得出来的话。” “······” 周尚文还以为自己听岔了,就是他儿子都不敢这么说他自己的。 三殿下这么勇猛的吗? “那殿下的意思?” 一阵迟疑,周尚文继续问道。 “当然是去见见二哥了,听说他带来了不少的青楼女子,在京师的时候,可从来都不让我去玩耍的,这一次有机会见识一番,怎能错过。” 而且经过了一段时间的锻炼,朱载圳觉得,自己已经能够打得过二哥了。 不去显摆一下,吃了这么多的苦头,不是白吃了? “殿下,老臣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不当说?” 听到朱载圳有了决断,周尚文迟疑了一下,想到自己的两个儿子都在军中,谁也不能保证往后会发生何事。 有机会让其中一人,走上另外一条路,也算是给他们周家留个后。 将军难免阵前亡。 生生死死见的多了,如今年纪也大了,得给后辈子孙们想一想了。 “说说看。” 朱载圳差点脱口而出,既然是不情之请,那就不要讲了,话还没有说出口,才想到人家老将军对他还不错,不应该怼人家。 “老夫一生有三个儿子,都在为国征战,想要三儿子跟着殿下去见见世面,免得以为整个天下都只有大同这一块地方。” 武将想要出人头地,真的太难了。 二十多年的战功,还不如人家寒窗苦读三四年。 也是人老成精,通过一些细微的地方,差距到了皇上的想法,想要做一次改变。 若是成了一切都好说。 若是不成,左右不过舍了一个儿子。 痛心也没有办法。 “多大点事,就让周君仁跟着我吧,就他我熟悉。” “承蒙殿下抬爱。” “周将军哪里话······” 周君仁是周尚文的第三子。 现年三十八岁,也不小了,若是不是读书不成,也不会继续当兵。 而通常,家中最小的,脑子也是最活泛的。能够提出这一要求的原因,也是周君仁自己想要换一个活法。 几天没有回到大同县。 朱载圳差点都快要认不出来了。 脏兮兮的街道,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城门口的门卫依旧在,却不再收取城门税。 街道上的一些百姓们,还是一样的衣不蔽体,但身上没了那种病恹恹的暮气。 就连乱跑的小孩子,都多了起来。 “二哥到底撒出去了多少银子?” 变化实在太大。 “要不要在下,派人去打听一下?” 陪在身边的周君仁,立刻询问道。 “不用,见了面自然明白。” 衙门很快就到。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拥挤,现在已经恢复了良好的秩序。 “公子,若是想要做工,请去那边排队,想要见我家殿下,就得提前下拜帖等候通知。” 站在衙门口的两位苦逼衙役,其中一人说着熟练的让人心疼的话。 语气,动作,仿佛已经千锤百炼。 “本殿下是来找我二哥的,还需要下什么拜帖?” 朱载圳双手叉腰,怒斥一声就要往里面走。 可不说还好,说出了自己的身份,两位衙役更加不敢放行了。 “殿下不可啊,裕王殿下说了,这道门谁都可以进,就是殿下不可以。” 一名衙役哀求地说道。 “为何?” 原因不明摆着吗? 都不去迎接自己的哥哥,过了三天了才来,必然是有事相求。 按照朱载坖的性子,哪能轻易地放过这个可以拿捏人的机会。 “小的不知。” 衙役低声道。 朱载圳挠了挠头,也不愿轻易地闯进去。 有失身份,也太不像话。 于是。 扯起嗓门大声地喊道:“二哥,救命啊,三弟我病了。” 别说,效果不错。 衙门内的人没有出来,衙门外面的人却一个个地伸长了脖子看戏。 “此人我远远地见过,没想到是三殿下。” “就是惨了一点,没有二殿下白嫩。” “谁说不是,都是一个父亲,差距也太大了,和我家的孩子差不多,肯定是调皮不听话,一天到晚外面野地晒黑了。” “你们说,二殿下会不会让三殿下进门?” “进门肯定是会让进的,就是要看晒多久的太阳。” “老兄是个明白人,就怕三殿下顶不住。” “······” 远远的,说什么话的都有。 朱载圳喊了好一阵,被人看了一场好戏,依旧没有人出来搭理他。 心中明了,自己的方法肯定是用错了。 眼珠子一转,顺势往地上一躺。 “哎呦,头晕,快扶着我。” 一直注意着周围安全的周君仁吓了一跳,慌忙上去扶着,却听耳边小声道:“我二哥最讲规矩,硬闯肯定不行,现在我病了,就是借口,抱着我进去,准没错。” 周君仁无语。 皇子之间的关系,是这么相处的吗? 随即不再多想,照办就成。 果然,衙门口的人不敢阻拦。 一群人进了府衙,转过几处廊道,就见到了树荫下,躺在摇椅上,悠闲纳凉的朱载坖。 还在周君仁怀里的朱载圳立刻跳了下来。 边跑还边喊着:“二哥,想死弟弟我了,你怎么才来啊。” 在朱载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 旁边石桌上摆着的酸梅汤,就被人端走一饮而尽。 目瞪口呆的朱载坖,良久才怒骂道:“好你个混账玩意,到底是想我了,还是想我的酸梅汤了?” “都想,都想。” 一边说,一年放下了瓷碗,喊了一声再来一碗,才坐在一旁的到石凳上。 “二哥呀,你是不知道军营有多苦,每天吃不好,睡不好,你看弟弟我都晒黑了。” 说着还伸出了手,让朱载坖看看。 “呵呵!既然苦,为何现在才来找我?” 朱载坖可不相信他的鬼话。 “这不想你了吗。” 朱载圳讪讪一笑。 “好了,人也见了,你可以回去了。” “不行,这次必须也给我找一条赚钱的路子。” 朱载圳一急就脱口而出了心里话。 第八十三章兄弟交谈 惧怕父皇的竹条可不能轻易的说出来。 那么最好的借口就是赚钱了。 而且这也是自己的心里话。 京城里的哥哥姐姐,妹妹们都有赚钱的买卖,就他一人还是啥都没有,想要花点钱都得看父皇的眼色。 还没有当时在京城跟着二哥爽快。 尽管自己欠的银子有点多。 可也不是没说不还。 “赚钱可以,本钱拿来。” 朱载坖别看一副财大气粗的派头,实际上如今来了大同,所花的银子都是吃老本,没有进账迟早是要被吃空的。 万事开头难。 打不开局面,多少银子花出去都是白搭。 “我要有钱,还需要找二哥你赚钱?” 朱载圳反问的一句,瞬间噎的朱载坖说不上话。 突然有些后悔,和自己的兄弟们,玩这种能够逼死人的话术游戏了。 当时觉得好玩。 落在自己的身上,就一点都不好玩。 “有道理。” 周君仁发现,景王殿下为何经常说话会挨皇上的竹条,不得已躲在金盈利不出门了,原来他的兄弟也是这种说话方式。 也不知是那位先生教出来的学生。 实在是······有才。 “道理是道理,可你没钱,你二哥我也很难帮你赚钱啊。” 朱载坖双手一摊,表示无能为力。 “无中生有,那是仙人才有的手段,我可没有。” “二哥不是一直说,人才无价吗?我没钱,可带来了不少的人才,这个总能够算点银子吧?” 朱载圳也有着自己的道理。 出不了银子,他可以出力气,实在不行,他的智慧也不是不可以拿出来一点用用。 “人才?你吗?” 朱载坖一翻白眼。 都懒得评价。 “别看不起人,在军营里我也是有学习,有训练的。” 朱载圳不乐意了。 刻苦训练和刻苦学习,是得到周将军认可的。 那可是征战几十年的老将军。 飞将军的称号难道是白叫的? 怎么到了自己二哥的口中,自己就一无是处了? 要不,还是打一架? 心中正在思索着可行性,一直都没有说话充当护卫的周君仁土人说道:“景王殿下是有银子的。” 领兄弟之间的调侃,突然插进来一个当真的陌生人。 朱载坖都是一怔。 他说话的时候,很少有人敢插话,让他不是很适应。 “有多少两银子?” “三千两。” “不少了。” 朱载坖点了点头。 别看他手上来去都没有下过万两白银。 可实际上,三千两银子,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拿出来的。 “是不是军营里的士兵们,集体捐出来的?” 大着胆子插话的周君仁刚要开口,又被堵了回来。 此次前来,他是带着全军的希望,看能不能在粮饷补不上的情况下,从别的地方弄一点外快。 “看来你没有和我三弟沟通好啊。” 朱载坖可不敢轻易的开这个口子,若是所有的军队,都开始做生意赚钱。 长此以往,绝对是比藩镇割据还要恐怖的事情发生。 历史上的教训已经很深刻了。 再不长记性,记录史书的人,都得骂娘。 朱载圳也是一呆。 怎么这些事情,他都不知道。 拿他当幌子呢? “银子哪来的哪去,本殿下还不缺这三瓜两枣,好了,你退下吧。” “殿下······” 周君仁不甘心的喊了一声。 “退下。” 朱载坖厉喝道。 人虽小,可其实一点都不小。 随着朱载坖的一声怒斥,周围护卫的人,也都刷的一下抽出了腰间的长刀。 明晃晃的刀光,无不说明,只要周君仁敢不听命令,绝对会身首异处。 没有任何道理可讲的那种。 周君仁求助似得的看了朱载圳一眼,却发现朱载圳根本就没有看他。 在军营里嘻嘻哈哈的殿下,突然就变得陌生了起来,不由的想起自己父亲对他的忠告。 不要把任何一位皇子都想简单了。 尽管人家年岁还小。 “啪!” 一块瓷碗砸在了周君仁的腿上,掉在地上碎成了渣子。 “没听我二哥让你退下吗?滚下去站军列,什么时候让你停下来,你才能够停下来。” 猛然发作的朱载圳,比朱载坖的脾气还要大。 一点都不顾忌在军营中相处那么多天的关系。 在朱载圳开口之后,周君仁知道自己不走也不行了。 告退一声,沉默的走了出去,跟着一起的还有两名士卒。 “二哥···” 发火过后的朱载圳,再次舔着脸抽了上来。 “了解,你先护着他们没问题,朝廷可以给他们银子,也可以给他们粮饷,但绝对不能让他们做生意。” 朱载坖按着三弟的手。 别看刚刚脾气爆裂。 实际上朱载坖知道,自己的这个弟弟,还是见不得人受穷的。 在京师,他们出门的时候,给人送东西,送钱财最多的,就是大姐和三弟了。 名声两人的了,出现就是他和太子。 准确的说,只有他一人出了银子,太子只打借条。 “小弟明白,那本兵书上也说了,军队一旦沾上钱财,就不再纯粹,都去赚钱了,哪还有战斗力可言。” “明白就好,刚还我也收拢了一些残兵,你来带着,二哥我的身家性命可就要靠你来保护了。” “没问题,看你三弟我的,绝对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两人再没有说赚钱的事情。 嬉闹了一阵子,朱载圳眼珠子一转,贼兮兮的问道:“二哥,青楼到底好不好玩?” “好玩的很,你想去,二哥给你银子去看看?” 朱载坖似笑非笑的看着朱载圳。 诡异的眼神,看得朱载圳心底发毛。 干咳一声道:“看二哥说的,不就是好奇,多嘴问一下吗。” “这可是你说的,本来还想着让你长长见识的,是你自己不需要,可怪不得二哥不给你机会。” 朱载坖哈哈一笑。 好半晌,朱载圳才回过味来,自己又一次被二哥给骗了。 青楼他要敢去。 立刻就会被父皇打断腿。 “对了,四妹的病情最后如何了?你是不知道,在一开始接到四妹病了的消息,父皇气的都差点要杀人了。” “已经痊愈了,说真的,若不是父皇想着推行医官制度,你二哥我也没想过会去建立一座医院,好在运气不错,有神医在,药到病除。” “难怪父皇后来开心的不行,还说什么长生有望,反正我也不懂。” “呃!我也不懂,随父皇开心就好。” 第八十四章各有难处 先进的理念,并不一定适合现在这个时代。 正如吃了三个包子就饱了,可直接吃第三个包子,依旧是饿肚子。 否定了前两包子,就是否定了文明的进程。 循序渐进是必须的。 有皇帝坐镇大同,好处就是没有当地的士绅们,前来找朱载坖商量着如何让百姓们吃饱穿暖,实际上则是让自己的家族,怎么更进一步。 朱载坖不去触碰当地士绅们的利益。 田地很重要。 但在赚钱这方面,永远也比不上科技和工业。 他要做的就是,以成熟的办法,略做调整,复制京城的那一套。 算是一种另类的,以工业倒逼出让土地,然后再收购便宜土地,无偿让人租种,从而压低粮食的价格。 只要粮价下来了,一切也就都平稳了。 他让人算过一笔账,此时的大明耕地,收获的良好足以养活两三倍的人口。 之所以还有人饿死,不过是一些人,宁愿粮食烂掉也不会便宜出售。 几千年来习惯积攒下来的认知,总是把人绑在了土地上。 不能不说错。 但更大的原因不过是为了朝廷管理方便。 怕经商会聚集起巨大的财物,容易造反,范蠡就是个例子,后来的吕不韦也很不错。 怕工业会聚集起巨大的人口,也容易造反,方腊起义,就是一个很明显的例子,当然还有许多。 怕人口流动起来,增加了人们的见识,从而不好掌控,也容易造反。 反正就是不管如何,都是容易造反。 于是,就被很多人拿来作为了借口去打压,自己却用着这一套,不断地圈地,挤压同族之外人的生存空间。 矛盾因此而生。 一旦底层百姓们,支撑不起上层的奢侈。 那么原来的中层就会从新成为新的底层,因此而引起的动荡,才是整个国家,被改朝换代的真正原因。 这些人见到过繁华,也嗅到过朱门酒肉。 刚刚爬出底层,又跌落下去的不甘心,瞬间就会化作一团大火。 朱载坖也怕啊。 好不容易这一世,一辈子不愁吃穿,可不能因此而毁于一旦,整天活得战战兢兢。 从朱载圳到来开始,已经过去了十天时间。 天气越来越热。 “殿下的银子,拿得也太轻松了点,照我说,中午休息啥,接着干活不好吗?” 一人坐在树荫下,吃着送来的冰棍。 没有滋味,但很解暑。 往常他们这些干活的工人们,可不敢有这种奢望。 “是啊,简直搞不懂殿下怎么想的,早知道有这种好日子,就得让殿下早一点来大同。” 另一人附和的接话道。 “唉!你们听说了吗?建昌县现在也是不得了。” “怎么没有听说过,人家那些种莲藕的人,算是活出来了,平时便宜得不像话的莲藕,现在早就被高价收购一空,不要银子的,也可以用莲藕来换米。” “谁说不是,据说还是三殿下经过建昌的时候,看那个地方的人太穷,这是特意要求二殿下照顾的。” “要不咱们也回去种莲藕吧。” “想什么呢?你家有地?还是有多余的劳力?” “也是,我就好好地干几年工,看能不能买上两亩地,到那时就可以养老了。” “我也这样想的,就看两位殿下,能够在大同住多久了。” 百姓们的谈论,总是最实际的。 吃穿住行。 朱载坖最先出手的就是如何让当地的特产,流通到更远的地方。 别看大同离京师很近。 可当地的某些东西已经泛滥得不值钱了,依旧运送不出去。 所以修路,又成了头号问题。 每个县城负责一段,算好花费的银两,直接派人去当地招工。 “殿下,算出来了,大同府治大同县,辖浑源、应、朔、蔚四州,大同、怀仁、马邑、山阴、广灵、灵丘、广昌七县,每个县之间的道路总花费在五百三十万两银子左右。” 徐渭埋首苦算,经过了十来天的时间,总算是给出了一个大概的数字。 “这么多?” 朱载坖吃惊地问道。 “修路从来都是体力活,材料不怎么值钱,付出的大多都是劳力,咱们是要给工钱的,不算是徭役,而且伙食方面咱们也有补贴。” 徐渭自己都很吃惊。 按照殿下给出来的方案,差不多要花出去整个大明,两个月的税收总和。 “现在咱们手上还有多少银子可用?” 朱载坖仔细地看了一遍,账册。 其中材料占比不多,最多的就是粮食支出和人工费用,哪怕是用了新式的马车来搞运输以此来节省人力,加快修建速度。 也依旧要半年时间才能够完工。 期间,还不能有刮风下雨。 不然每延误一天的工期,损失也得算上。 “十五万两。” 徐渭迅速地给出了一个具体的数字。 “这么说,已经支出了二十万两银子了?” 朱载坖在屋内转来转去。 从京师把银子运输过来不是不可以,但会破坏掉京师的金融环境。 突然少了那么多的银子,许多物价都会上涨。 “最近大同的收益是多少?” “都是支出,目前没有收益。” “难办了呀。” 朱载坖坐在椅子上。 一旦开工,就不可能停下来。 “殿下,其实一段一段的修建,还是可以的,咱们现在摊子铺得太大,难免入不敷出。” 徐渭试着建议道。 “你以为我不想吗?可父皇他不肯啊。” 朱载坖叹息一声。 嘉靖需要的是巨大的变化,容不得他慢慢来。 时间拖得越久,出现的变数就会越大。 都是聪明人,一旦那些官员和士绅们反应过来,亲自下场来争夺资源,他有多少银子都不够填窟窿的。 “那些买过来的女子们,培训得怎么样了?” 朱载坖决定开钱庄了。 论吸取资金,还是这个无本万利的手段,最是快速。 只要信誉一直不错,就绝对不会亏本。 况且,这个时代存钱,可没有给储户利息的说法。 “已经熟悉了记账方法,最近两天都是他们帮着在下计算支出的。” “你安排,每个县城需要有一个载坖钱庄,每个钱庄最少六人,再搭配四名护卫,务必在十天之内就同时开业。” 十天时间。 赶路都得多少天? 不过,徐渭也知道事态的严重,没敢说出宽限几日的话来。 第八十五章赌 做任何事情,时间是最大的成本。 而朱载坖任何东西都缺。 御河,是大同市附近最大的一条河流。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夕阳夕照,河岸边上的工坊,经过十来天的建设,已经大概立了起来。 工匠们忙碌地做着最后的调试,已经下工了的百姓们,三三两两地去往食堂的方向。 和大同其他的地方比起来,这里的人气要鼎盛得多。 有了人流量,就有生意可做。 一些小商贩们,在外围叫卖着自己做出来的小玩意。 有木雕,也有鸡蛋。 进出之人,全都是衣衫褴褛的穷苦人家。 刚刚平整出来的道路两侧,种下的小树苗,蔫蔫地耷拉着树叶。 百姓们请款,却没几个蓬头垢面的,干了一天的活,精神头也还不错。 “殿下来了,殿下来了,都让一让,别挤。” 面对这些下工了的穷苦人,车队的护卫们紧张的握紧了腰间的长刀,目光四下谨慎地打量着,随时可以做出防护的动作。 实际上,百姓们根本就看不到他们口中的殿下。 只是一辆马车,缓缓地驶过。 也不知是谁开了个头,乌压压的瞬间跪倒了一大片。 口中各种说法都有。 无外乎就是‘殿下活菩萨’‘殿下大仁大义之类的话。’ “听到了没有,不读书,就是想要夸人,翻来覆去就只有这么几句话,若是读过书的就不一样了,人家会说,鸟生鱼汤,古来圣贤莫过如此。” 马车内朱载坖用现场教学的方式,说着读书的好处。 朱载圳听得撇了撇嘴。 “读了书的说得再好听,还不是夸人,目的都一样,有区别吗?” “有的,人家读书人夸人,得让你琢磨半天,才知道人家快了,这就是根本性的区别。” “可要是听不懂的话,夸奖不是就白夸了?若是理解成骂人,是不是还不如夸人直白些好?” 朱载坖再次被自己的三弟给说无语了。 “算了,不说这个,你带着的那些人,现在训练得怎么样了?” “好吃好喝,这些人积极者呢,都不用人催。” “嗯!分出来一些人,押送银两没问题吧?” “没问题。” 他朱载圳现在也是有生意的人了。 建昌县的莲藕,去一趟京师就有一倍的利润,减掉开支,也有三成的纯利。 就是马车贵了点,欠的银子多了点。 不过无所谓。 细水长流之下,多少银子都还得上。 为此周君仁没少眼红。 马车很快便到了工坊。 今日来河边是心血来潮,没有提前通知任何人。 护卫们先是检查了一下周围的安全情况,才让朱载坖他们下了马车。 “工坊的人呢?没有值班的吗?” 虽然现在是规定的下班时间,可也有大小主管来安排值班。 之前来看了一次,其他时间都是派人前来监督。 “小祥子,你来说说怎么回事?” 滕祥也是一脸懵逼。 往常来看,不都好好的吗? 今日怎么就没人了? 拿了殿下的工钱,就是这么干活的? “算了,看你也不清楚。” 朱载坖一眼就看穿,肯定是底下的人,又再做幺蛾子了。 欺上瞒下,已经几千年的老传统了,似乎每个人都会无师自通一样,神奇的不行。 “你,就你,来说说,这里的工匠们去哪了?” 一名看起来老实本分的木讷汉子闻言,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又赶紧低下。 通过周围人的话语, 呐呐道:“草民,草民也只是收了人三文钱,帮着看场子。” “答非所问,拉下去关入大牢。” 立刻就有护卫作势上来,吓得此人都快要哭出声了。 “冤枉啊殿下,草民什么坏事都没有做过。” “包庇他人酒肆罪过,还说你冤枉,拉下去,明日午时砍头。” 一开始只是关入大牢。 两句话的时间,就又改成了看透。 汉子急了。 “殿下,我说,我说,他们去县城的赌坊,赌钱去了。” “赌坊?” 朱载坖在此念叨了一句。 最近为了银子,他都快要头疼坏了。 拿出钱庄,一时半会也解不了燃眉之急,一切都需要时间。 突然听到赌坊,才发现自己忘了一个来钱更快的地方。 他在给人发银子干活,却有人用无本买卖收割银子。 算来算去,不就是他朱载坖在给赌坊打工吗? 这还了得? “统计一下,有多少人去赌钱了,这些人往后不再使用,有本事也不行。”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赌坊,朱载坖是不喜欢去的。 乌烟瘴气的也不安全,可要是带的人多了也没啥意思。 如今整个大同县,不认识他朱载坖的很少。 被誉为财神转世,无论是谁都家中挂有他的画像,为了就是能够给自己带来一点财运。 再次回到了府衙。 朱载坖就一声不吭的那自己关在了屋子里,谁也不想见。 “二哥不说话的样子好吓人,这次应该是有人要倒霉了。” 树荫下的躺椅上,朱载圳嬉笑道。 “走,趁着天色尚早,咱们去大同赌坊看看,到底有多好玩。” 躺了一会,觉得无聊的朱载圳,趁着他二哥暂时管不着他,立刻邀请周君仁出门玩耍。 “不好吧,若是被二殿下发现,我可就做不成你的护卫首领了。” 周君仁上次被朱载坖痛斥过之后。 心里一直都有阴影。 对于朱载圳的胡闹,可不敢苟同。 “怕什么?本殿下是去刺探军情,这叫知彼知己,才能百战不殆。” 人,为了给自己找借口,总能找到最合适,最高大上的。 朱载圳的振振有词。 说得周君仁心中也是一阵意动。 三殿下都搬出兵法了,他周君仁若是再不识趣,恐怕轮不到二殿下赶他走,三殿下就得先一步让他回去了。 “可是,殿下有银子吗?” 赚了多少银子,都在账本上,好顺势投资了出去,朱载圳的身上是一个铜板都没有的。 然而,没钱去赌坊难道干看着? “不就是银子吗,你带着不就成了?”朱载坖淡然一笑,“记得你可是有三千两的,不少了。” 周君仁愣在原地,心中一片冰凉。 他从未曾想过,带来的银子,会以这种方式花出去。 周君仁不敢质疑朱载坖,只得召集人手,顺便留下了一人给二殿下传话。 朱载圳也不废话,一骨碌坐起,带上护卫就离开了府衙。 第八十六章输了精光 赌坊门口,两名凶神恶煞的壮汉分列两旁。 朱载圳和周君仁缓缓走来。 “就是这里了?看起来也不怎么气派啊!” 说罢,朱载圳带着周君仁进入了赌坊。 外面冷清,一门之隔的里面却是热火朝天,热闹的程度比之河边的工人们出工的时候都要强上几分。 看到这里居然也有人售卖冰棍,朱载圳就笑开了花。 此地的冷品生意,有他一半的份额。 卖的越多,他赚的也就越多。 外面不少人舍不得的雪糕,这里只要赢钱的人,都是人手一根。 “怎么玩?” 朱载圳看向周君仁。 周君仁无语,殿下难道在京城就没有玩过这些? 不等周君仁出言回答,朱载圳已经坐在了赌桌前,自然有热心的人给解释玩法。 连续看了两局。 朱载圳就拉过周君仁的衣袖,指着赌桌上压赌注的地方喊道:“全压上,快点,要开了。” 周君仁万般无奈的掏出一百两的银票,压了上去。 气氛迅速的热烈了起来。 朱载圳也跟着大声的喊道:“大,大,大。” “开,四五六大!” 在赌场的庄家呐喊声中,朱载圳的面前,一百两银票迅速的翻了好几倍。 “呵呵!来钱这么简单?” 朱载圳看向周君仁:“还是压得太少了,这次全压。” 庄家忙里偷闲的瞟了朱载圳一眼。 一身华服,不知是谁家的小公子,若不是他认识站在一旁充当护卫的叫周君仁,是大同周将军的三儿子,能让你轻易的赢钱? 想多了。 “殿下,一次压太多不好吧,若是输完了,不久没得玩了?” 周君仁低声劝解道。 他的银子都是军中袍泽凑起来的份子,还没有找到好借口还回去,若是一次性输完,肯定是不行的。 “怕什么,没看到赢钱了吗?” 朱载坖正在兴头上,眼里只有赢钱,那会在乎输钱。 周君仁还是不想冒险,正在此时,突然看到一人,走到了庄家面前耳语的几句,还特意看向了他们这边。 心中一动,暗道:看来是认出了殿下,要给面子了。 有了这个想法,也不再迟疑,把剩下的银子,全都掏了出来压上。 果不其然。 一局下来,又赢了。 惹得周围的看客和赌客们一阵眼红,一致认为这两人的运气,今天是真的好。 只有庄家和刚刚给庄家说话的那人,嘴角一阵抽出,脸色阴沉的可怕。 “这次我押小。” 朱载圳再接再厉,又是全压。 其他人也跟风似得,也压在了小上。 在周君仁还没有来得及阻止的时候,庄家麻利的喊道:“开,六,六,六,豹子!” 而朱载圳面前的大量银票和银子,瞬间被人扒拉了精光。 “哦豁!一把输得精光。” 眼看着银子堆满山,眼看着变成穷光蛋。 朱载圳愣愣的都没有回过神。 比在家里和他哥赌脸上贴纸条的速度都快。 周君仁欲哭无泪。 原本看着是赚了,收手就行,没想到自己只是迟疑了一下,没想到殿下的面子,只值赢一次。 “喂!你身上还有没有银子,咱们再来一次,这次肯定能赢。” “没了。” 周君仁有气无力的回答道,心里想着这些输了的银子,到时候怎么补回来。 “哦,那咱们走吧。” 朱载圳见也见了,玩也玩了。 银子输光也就甘心了。 注定他这一次是来的快,出去的也快。 “这位公子,赌坊内除了赌博,其实也是可以借钱的。” 一名常客剑朱载圳穿着富贵,当即说道。 “借钱?是不是要算利息?” “那肯定的。” 闻言,朱载圳上下打量了一下此人,嘿嘿一笑道:“算了,我家里还欠了二十六万两银子呢,可借不起高利贷。” 说完,毫不迟疑的转身就走。 出手阔绰了一次,滋味果真如二哥所言,难以言说的上头。 若不久经训练。 他还真就陷进去了。 失魂落魄的周君仁跟在后面,一直等着三殿下发火,让他带人抄了赌坊的,可都回到了府衙,也没有接到命令。 心中一阵黯然。 银子是真的没了。 “银子算是本殿下借你的,利息就按每月多加一百两你看如何?” 走到门口了,朱载圳仿佛良心发现一般。 给了周君仁一个看得见的曙光。 “殿下仁慈。” 周君仁想来好一会,脑子里只有这四个字。 人家不还他也没办法,现在提起要还,还给利息,已经很不错了。 “嗯!天快黑了,你下去休息吧。” 朱载圳摆了摆手,入了内院。 而周君仁在经过了人生中的大起大落之后,精神也乏了,安排好值守的任务,也回了自己的住处休息了。 书房内。 夜幕已经降临,桌子上点了油灯。 朱载坖还在为了明天的如何开办赌坊而谋划。 此时传来的敲门声。 “二哥。” 朱载圳很有礼貌,但不多。 礼数够了,就推门而入。 “回来了,赌坊玩的可尽兴?” 朱载坖头也没抬的问道。 “没啥意思,不过我把周君仁的银子都给输光了,赌博确实让人沉迷。” 朱载圳说的很随意。 仿佛那些银子被输掉,是情理之中。 “他有没有怀疑你是故意的?” 朱载坖放下了手中的笔,笑着问道。 “他都心疼死了,那想得到这些,我后来说那些银子会还他,他还说本殿下仁慈呢。” 朱载圳大笑。 真以为他是个小孩子,就不会耍心机? 一天到晚揣着几千两银子,不断的找人做生意,给他一次性输完,看他拿什么去赚钱。 正如二哥所说。 军队就应该有军队的样子,实在喜欢银子,那就去做商人,当兵算那回事? 若军队都有了自己的赚钱门路,不就脱离了朝廷掌控了吗? “你呀,等他想明白之后,肯定会背后骂你不仗义。” 朱载坖也没想到,自己的三弟还会来这一手,当时在回来的时候,马车上提出这一想法的时候,他就很是吃惊自己的三弟有脑子了。 “哈哈,他到时候说不得还会感谢我呢,骂我?不存在的。” 朱载圳自信的一拍胸膛,随即笑容一收道:“二哥真的不考虑,把赌坊全部都抄了?” “赌从来都禁不住,我想的是怎么从源头上遏制烂赌。” 朱载坖可没有天真的以为,只要打掉赌坊,就不会有赌博存在。 第八十七章最后准备 都说堵不如疏。 可大多数都选择了堵,因为只有堵住了,才会有额外的利益,也才会体现出权利的重要性。 疏通了,习以为常了。 权利的作用,又从哪里来体现? 话虽极端,可也正是大多数权力者的真正做法。 为此还被写进了律法,显得就更加的公正严明了。 譬如说:杀牛,吃牛肉。 两者都没有被禁止住,还不如一开始就放开,这样许多人看到有利可图,还会多养一些牛出来,而不是越禁止,养牛的数量就越提不上去。 所以,朱载坖也打算开赌坊了。 不过他的赌坊不叫赌坊,而是换了一个名字,那就是搏戏。 他不参与坐庄,只是在每一个赢家的手中抽取固定的场地使用费。 这么一来,一切就都成了赌客和赌客之间的博弈。 谁手段高明,谁就赢得多。 当然,到了最后,只有不赌的才是真正的赢家。 搏戏楼改建的很慢,各种设施都需要定做。 有着皇子身份的加成,不需要怎么宣传,就会被广为人知。 嘉靖正在和秦王说着最近大同变化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前来觐见。 见面之后,才发现只是三位女子。 了解过身份,才明白三人都曾经是青楼里,画工最好的艺伎。 属于卖艺不卖身的那种。 若不是因为拿着自己儿子的书信,嘉靖就当要把三人给关进大牢。 “民女见过皇上,祝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名女子花容月貌地跪在地上,三呼万岁。 不得不说,朱载坖挑人的眼光很是独到。 嘉靖也得承认,眼前的三位女子看起来并不是很漂亮,但绝对有种说不上来的气质。 秦王也是半张着嘴,对于朱载坖佩服得不行。 心中想着,等身体好一点之后,看能不能前去探望一次二殿下。 二殿下的身体还小,许多苦累的差使,他这个做长辈的也可以代劳辛苦一下,免得被人说他不懂得体恤后辈。 “平身。” 嘉靖一挥手,旁边的黄锦和陆柄,也在心中暗赞二殿下真的会来事,知父莫若子不是一句空话。 知道派什么人来面见皇帝,人家安排得明明白白。 “谢皇上。” 三名女子脆生生的回答,起身,娇羞的模样,可不是那些大家闺秀和小家碧玉能够相提并论的。 “裕王派你们来见朕,就是为了画像?” 嘉靖可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就只有这点想法,肯定是见他远离皇宫,一个人寂寞了,才想着送了这么一份大礼。 “回陛下,二殿下说,务必把画像画得传神,说是要拿来制作模板来用。” 为首的那名女子,回答道。 其实在三人刚刚上门的时候,就已经说明了来意。 此时皇上再问,让三名女子的心里,立刻紧张了几分。 飞上枝头变凤凰也不是不可以,嘉靖可以把权谋玩得登峰造极,可面对青楼里出来的女子,那点男人的心态,也被人家看得一清二楚。 “哦!画师朕见过不少,却还未曾有女子给朕来作画的,今天你们就不要回去了,好好地和朕讨论一下,女子作画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作法。” 黄锦,陆柄和秦王都识趣地退了下去。 进来时三人已经被搜过身,安全方面不会有问题。 “二殿下当真妙人,听说在很小的时候,都知道看《如意君传》的插图,不知是不是有这回事?” 已经出门的三人中秦王突然低声问道。 宫内的消息,终究没有瞒住外面人的好奇心,特别是在朱载坖一路上不断地光顾青楼,消息传得更是飞快。 不少人都任务,二殿下尽管还不能人道。 可经验绝对丰富。 玩不了可以上手摸啊,实在不行,上点工具也不是不可以。 《如意君传》的插图,也不过是一张图而已,哪有晚上灯下的美人来得更加真切。 消息真假,没有人去真的关心。 人们猎奇的不过是其香艳过程。 “没有的事,都是外面乱嚼舌根的人胡说八道。” 黄锦连连摇头。 就算是真的,他也不能说出去。 传出去的消息,可以出自任何人的口中,但绝对不能是他。 “嗯!看来是真的了。” 秦王反而因为黄锦的否认,确定了某些传言的真实性。 一边点头,一边往外走去。 “秦王这是要去哪?” 陆柄一怔之后,随口问道。 “去找大夫看看身体,往后还可以和二殿下讨教一二。” 秦王的脚步很快,一边说,人已经绕过了一条廊道消失不见。 “这?” 陆柄瞠目结舌,他也想要找大夫给自己看看,可王府内的安全还得他来处理。 而黄锦则是已经下去安排怎么才能让知道消息的人闭嘴。 下午时分。 府衙内。 朱载坖派出去的三名女子没有回来,只送回来了一幅半身画像。 嘉靖的画像很传神,也很精神。 “哎!我对不起母亲和几位姨娘啊。” 朱载坖捧着嘉靖的画像痛心疾首地说道。 他实在没有想到,宫里的嫔妃那么多,哪一个不比青楼女子漂亮? “二哥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朱载圳的词用,用得很是奇怪。 “画像不是送过来了吗?也不算亏本。” 闻言,朱载坖都不知如何回答。 还没有尝过胭脂味,自然不懂得其中的奥妙。 “送去给工匠们细心雕琢,务必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是,殿下。” 滕祥立刻下去安排。 必不能再次被人给骗了。 银子不够,铜也不足。 他打算使用合金材料,比例早就在京师的时候,那些工匠们配好了,以前没有机会使用,现在却是刚刚好。 通过赌坊兑换筹码的方式,把自己通过水力锻压出来的货币,悄悄地分散出去。 只要形成公信力。 那么这种旁人暂时无法模仿的筹码,就会渐渐地代替原来的银子和铜钱。 大明混乱的货币体系,也会在这种影响下,趋同于统一。 开办一个博戏楼,可以依据达到一箭三雕的目的。 朱载坖觉得自己的这一次想法,还是很有可圈可点之处的。 “二哥,我还是不放心,要不让我带人,把河边的那个作坊给围起来?” 瞧见疼想出门,朱载圳不是很放心的说道。 “可以,不过要注意安全,顺便也通知一下徐渭,让他带人统计出产的筹码,三天后咱们就开业。” 第八十八章终于有人眼红了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 广为人知的搏戏楼终于开业了。 门口两排美人,穿着整齐的,同样款式的衣服,在一阵鞭炮声中,门开了。 美人们鱼贯而入。 外面等不及的赌客们,也都一窝蜂地跟进了门。 入门就看到了一个大柜台,柜台后面也站了三位美人。 “想要赌钱,得换置筹码,最小额度一文换取一个一个这样的铜板······” 立刻就有人说起了兑换筹码的办法。 简单明了。急着赌博的赌徒,只听了一个大概,就掏出了身上的钱财,一起堆在了桌案上。 后面的人,也有样学样。 只觉得新奇的很。 里面的每一张赌桌旁边也都有一位美人,站着解说每一种赌博的玩法。 牌九,骰子的赌博方式,似乎在这里已经成了一平常的一种。 赌坊内还多出了麻将,扑克。 更有不可或缺的彩票。 一瞬间赌徒们就像是进了米缸的老鼠一样,兴奋莫名。 赌徒们总是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学会新的赌具。 这就是天赋。 赢了筹码的人,依旧在奋战。 而输了精光的人,也没有那种丧气模样,反而出来逢人就说搏戏楼中到底有多好玩。 一时之间,大街小巷都在谈论着谁会成为今日赢钱最多的人。 当晚。 徐渭算出一天的收益之后,浑身都在颤抖。 历来开赌坊的都是庄家出老千,还不让赢得人带走银子,裕王殿下算是开了先河。 输多输少,赢多赢少都是赌客们的事情。 就凭借抽成这一招。 一天的利润就比得上京师里的一个工厂半个月的利润。 重要的一点是,除了人工支出之外,没有任何的一点额外支出。 “殿下,若每天都是这种进账,各个县城之间的道路修建就不怕资金不够用了。” 朱载坖心里清楚,现在只是第一天的盈利额,还有更多的人在观望。 等到有人证明了自己确实可以赢钱,就会有更多的人参与其中。 他只是提供了一个公平的平台。 还规定了不允许抵押人口,也算是为数多不的善意。 赌徒们都是不理智的。 如今他要做的就是让这些不理智的人,在很短的时间内变成可以给他提供劳力和财物的来源。 “是吗?今日新出了几个富人?” 彩票永远是个大杀器。 拼的是运气。 朱载坖没想过去作弊,也不需要作弊。 任何一个获得前三奖项的人,都会给他提一成的手续费和给朝廷一成的税收。 细水长流,坚定信誉,才是长久之道。 “四位,都是买彩票跻身为富人的行列,两文钱博取大奖,谁都可以上去试一下,奖池中的银子,最多一次已经累计了三千五百两。” 两文钱,能够累计到三千多两银子,实在是太过疯狂。 今日最后两次大奖都还没出。 相信到了明日,会让人更加的疯狂。 毕竟奖池的累计已经快过万两白银了。 “这么算起来,大同县城的人,基本上每一个人都进去消费了一次?” 朱载坖暗自咂舌。 希望一日暴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好在彩票只是让人一次最多买两张号码。 不过,肯定有人想着多买一点。 都是疯狂的赌客,并不值得同情。 “当地的赌坊,有没有收到影响?” 随即,朱载坖行到了其他同行的消息。 “影响很大,大同县一共有三家赌坊,今日三家赌坊中的赌客,几乎都没有几个,长此以往绝对开不下去。” 徐渭并不觉得开办赌场会有什么不对。 这个时代,开赌场和开青楼就是正当生意。 只要不是用阴损的手段坑人,就没有任何的问题。 “哈哈,怕是三家赌坊的背后东家,要坐不住了。” 朱载坖大笑道。 他也做好了随时出现的各种意外。 强龙不压地头蛇,也要看龙是不是真龙了。 正常生意来往,朱载坖不怕,可要是别人耍手段,那么就是取死之道。 前者只会舍财,后者可是要舍命的。 往后的几天。 搏戏楼越来越热闹。 就连楼内的冷品售卖,都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渐渐地,看着别人的赌坊赚钱,而自己的赌坊门可罗雀,三家背后的主人急眼了。 找朱载坖肯定是不行的。 只能找上嘉靖皇帝。 连续潇洒了好几天的嘉靖,终于在客厅接见了三位官员。 “总兵李瑾之变,有人劝说史爱卿,史爱卿带着八十余岁的母亲前往,人心遂安,往日功绩,历历在目,今日不在家中丁忧,却跑到大同来见朕,是何道理?” 一见面,嘉靖就不客气地质问。 孝道从来都是皇帝最看重的。 “草民见过皇上,此次前来也是为了国事,总有不肖子孙,打着草民的名头胡作非为,草民深感惶恐,还请皇上治罪。” 史道倒也干脆。 听到不是来给找茬的,嘉靖的脸色好了许多。 最近每天平均都有五千两的银子税收进账,而且还有上涨的趋势,他可不愿意有人来破坏掉这个赚钱的买卖。 不是他贪财。 而是没钱的苦日子,真的难熬。 几天时间就付清了大同士卒们的粮饷,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好说,史爱卿还是为了朝廷考虑良多。” 勤勉了一句,才看向了另外两人。 分别是龙大有和赵锦。 一个是前任大同巡抚,一个是现任大同巡抚。 联袂而来,所代表的意思,有了史道的前科之鉴,嘉靖一时半会还摸不着。 “禀皇上,最近大同赌博风气见涨,上到官员士绅,下到贩夫走卒,若不假节制恐有大变。” 龙大有跪倒在地,低头恭声道。 来的时候,三人都说的好好的,然而在见了皇上之后,史道却做出了另外的选择。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此时也顾不得史道为何突然转变了态度。 “哦!爱卿觉得该如何节制?” 嘉靖眼睛微眯。 脸色瞬间就不好看了。 “草民认为可以让官府,打击赌坊,以此来维持地方安定。” 龙大有的义正言辞,让嘉靖忍不住都要拍手称赞了。 别人开赌坊的时候,卖儿卖女有之,售卖祖田也有之,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看到自己的生意不行了,就要跳出来禁止? 什么好事都让你遇到了。 “呵呵!龙大有啊龙大有,大同的赌坊由来已久,怎么不见你在做巡抚的时候,就开始打击赌坊?” 嘉靖如今也摸清了大臣们的话,必须反着听。 第八十九章嘉靖的反垄断 “因为那时整个大同的百姓们,还没有如同现在这么疯狂。” 头铁的龙大有,仿佛同不懂嘉靖得讽刺,只是陈述者自己看到的现象。 一夜之间让穷人暴富。 然后又一夜之间让富人变成穷光蛋。 贫富之间的转换实在太剧烈了,而且毫无规律可言。 “赵锦,赵巡抚,你也觉得是如此吗?” “回皇上,臣只是觉得,二殿下此举有伤皇家颜面,经商已经不可取了,现在还公然开办赌坊,若上行下效,又不知多少人家会家破人亡。” 此赵锦不是刚刚中进士的那个赵锦。 北直隶顺天人士。 在京师的人脉很广。 此人也开口言说嘉靖就要多考虑一下,是不是整个大同都是这种想法了。 思索了一下嘉靖道:“上行下效?这个办法不错,爱卿还是看问题看得透彻。” 赵锦一怔。 仿佛没有听明白嘉靖华中的意思。 忍不住抬头诧异的看了过去。 “朕也觉得,一家独大不算好事,所以打算让朝廷拟定相关条陈,允许一个县城最多开办五家赌坊,超出数额按照违反大明律抄没所有。” 嘉靖越说越觉得自己想法很不错。 儿子可以因此而赚钱,为何官府就不可以自己开办一个相同的赌坊? 还可以分出三个,收取一个经营许可的费用,另外还有税收。 经营赌坊的人多了,不久没有人会那这件事说事了吧? 赵锦傻了眼了。 他的意思是关停搏戏楼,怎么皇上还想着扩建类似的名额? 有心想要拒绝。 却又想不出拒绝的话。 怕是他今天敢断人财路,明天就一定会蹲大牢,而且还是抄家的那种。 “皇上所言极是,臣也是这么认为的。” 转眼赵锦就转了话锋。 “那就这么办,爱卿尽快拟一个奏章,等到朕回京之后,再和内阁商量一下,看能不能顺利的通过。” 嘉靖现在用的手段就是拖。 多拖一天,独门生意就会多一天的利润。 找皇帝的人,来得快去的也快。 等到朱载坖知道整件事情的过程,都差点以为自己的父皇学会了反垄断的知识。 不然怎么会举一反三的瞬间想到这种办法? 异常的反对声音,也在渐渐地沉寂。 正在大同如火如荼的开展基础建设的时候。 朱载坖的身边也来了一位新的朱家子弟--朱怀埢。 “殿下的手段就是高明,给百姓们发银子干活,最后又通过赌博把银子赚回来,百姓们还得对您感恩戴德。” 见面之后,这是朱怀埢满含崇拜的第一句话。 说的朱载坖满脸漆黑。 “说得好,以后不要再说话了。” 旁边的朱载圳小脸上憋着笑。 很少看到自己的二哥吃瘪,若不是三位最好的画师,已经送给了他父皇,朱载圳绝对会让人画下来,作为自己的珍藏。 不开心了,就拿出来开心一番。 朱怀埢还以为是朱载坖在垮塌。 得意了好久,最后因为做过镇国中尉,被派去了御河边上搞保卫工作去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转眼就到了夏收。 这一年的大同夏收,田地最多的人家,反而是最难熬。 大多数人都去给朱载坖干活了,反而士绅们想要雇佣便宜点的短工,都得花费大价钱。 最后一算账。 哪怕是把粮食翻倍的价格售出,都只能保本。 穷人及阿九没有这点顾虑了。 田地本就少,收割起来也很快。 卖不上价钱,还可以留着自己吃,反正赚钱有方向,也不怕没钱缴税。 正在朱载坖以为这些士绅们已经意识到,土地产出不能保值之后会转向工业,促进更多的人就业时。 却忘了人家根本就时候从根本上不愿意吃亏。 既然百姓们手中有银子了。 那么粮食的价格翻一倍保本,也可以翻三倍,翻四倍。 反正水涨船高。 怕什么? 夏收结束之后,一天徐渭一脸为难地找到了朱载坖。 “殿下,如今大同的粮价飞涨,一斗米是以前的五倍还多了,在下想,要不开放官仓平抑一下粮价?” 一斗米原来是五文钱,如今涨了五倍就是二十五文钱。 大明的物价,朱载坖心中有数。 他给工人们开的工钱是每个月二两银子。 算下来就是巨款了。 “暂时不用管,再看一段时间。” 朱载坖心中算了一下,一个月的工钱足够一家人吃上许久了。 若是现在打压了粮食价格,往后会不会有人把地宁愿荒废了也不愿意去种植粮食? 必须得找到一个平衡的关键点。 不然工业还没有起来,整个大明就得闹饥荒。 市场的变化很是神奇。 在许多士绅们,不断地提高粮食价格的时候,也在观察着皇帝和朱载坖的反应。 见到朝廷没有理会之后。 百姓们虽然心中有怨言,可也没到活不下去的地步。 手中有钱,在大同买不到粮食,还可一去其他地方购买啊,左右不过多跑一段路程。 于是很神奇的一幕就发生了。 大同的粮食价格,最多涨到五倍,就再也涨不上去了。 总有闻着腥味的商人们,看到了利润不断地从别处购买粮食来贩卖。 毕竟,在这段时间内,粮食涨价的也只有大同,其他的地方,粮食价格还有小幅度的下跌趋势。 算是间接的让远一点的地方,有田地的百姓们没有立刻入不敷出。 而大同的外来人口,也因此增长得很快。 哪里能够活人,哪里的人口就会聚集得越快,随之而来的就是跟中消费的增长。 官府的税银,不知不觉中已经比往年多出了两倍由于。 其中一倍都是朱载坖一个人贡献的。 “人口还是不够啊,三弟,二哥给你一个任务。” 朱载坖扭头瞧着和他一样躺在摇椅上的朱载圳道。 “二哥你说就成,三弟我必定办到。” 安逸的生活,让朱载圳很快就放弃了练武,每天不是纳凉,就是听小曲,要不就是去河边钓鱼,无聊得很。 都不知道父皇是怎么和三位女画师,待在屋子里长久不出门的。 “带上五千两银子去大同军营,除了还给他们三千两之外,剩下的两千两银子算是利息,另外告诉他们,只要捉到一个活着的蒙古鞑靼,给银子三两,越多越好。” 突如其来的花钱方式,让朱载圳闻言一呆。 随后保证道:“没问题,必不让二哥失望。” 心中却在盘算着,自己到时候会得到多少的抽成。 算来算去,也算不明白,似乎很多的样子。 第九十章军情 朱载圳没有去军营。 只找到的周君仁提起了这件事,周君仁瞬间就在府衙待不住了。 就连朱载圳给他还回来的五千两银子,都无法让周君仁镇定下来。 一个鞑靼三两银子,十个就是三十两,一千个就是三千两······ 对于二殿下的话,周君仁没法不相信。 人家不缺银子,只是缺少一个花银子的地方。 “三殿下,我这就回军营给我父亲说说这事,保证一准能成。” 迫不及待的样子,让朱载圳觉得自己的抽成,十拿九稳了。 没事个人抽成一两银子,长久的算下来,都是一个可观的收益,重要的是无本买卖。 “好,本殿下就等你的好消息。” 朱载圳大气的一挥手,眼睛,眉毛都笑得开心了起来。 二哥要人来帮着修路,挖矿,他也需要这些人来给他养马,养牛,养羊。 朱载坖已经答应他,只要畜牧办起来,就会用超出市场一成的价格来购买。 简直就是送给他钱花。 两头赚,不用多久就会比在京师的大哥,大姐们都有钱。 大同的变化,一天一个样子。 几乎任何人都在发财,只有他们这些军汉眼巴巴的看着,心里还在期待着周将军的三儿子,能够给他们要到一个可以赚钱的好营生。 周君仁再次回到上军营之后。 身边围着的人,嘴巴就没有停歇过。 “三儿,殿下给咱们了一个什么生意?” “是不是赌坊?” “想啥呢?说御河边上的工坊还差不对。” “时间对不上,俺觉得刚刚成立的马车行,应该没有问题。” “······” 林林总总各种猜的,几乎把朱载坖弄出来的所有生意都说了一遍。 任谁都明白,这些生意可是日进斗金。 二殿下财神转世的名声,更加的深入人心。 “都不是,不过二殿下确实给咱们了一个大买卖。” 周君仁说着,还拿出了带出去的银票。 “我带走了三千两,拿回来了五千两,每个出了银子的人都按照各自的份额来分,周将军呢?” “听说是大同前卫有蒙古鞑靼的消息,前几天老将军带人前去查看了。” 有人回答道。 “啊!这些浑蛋又来,不知消息是真是假,会不会惊扰了圣驾?” 周君仁的美好心情,瞬间因为此事变得忧心忡忡。 “应该不会,一年到头这些草原莽夫总会来几次,哪一次胜过咱们手中的刀剑。” 另一人握了握拳头。 如今的大同,可是和往年不一样了。 不少人的妻女们可都生活在此地,以前生活苦,现在谁家没有余粮?谁家还不攒上几两银子? 当然,话是这么说。 不少人还是心中忌惮,每一次的战斗,都是会死人的。 “整军备战。” 突然军营外面,跑进来一骑。 边跑还边喊着:“传周将军命令,鞑靼犯边,全军备战。” 同时手中还扬起了一面牌子。 周君仁先是一怔,感觉这次来犯之敌,不同小觑。 随即心中就是狂喜。 “哎呀,天大的好事。” 一声惊呼,惹得周围心中忐忑的人无不侧目。 “二殿下可是说了,一个活着的鞑靼换银子三两,这难道不是好事?” 生怕被扰乱军营治罪,周君仁立刻就说了来龙去脉。 军营中的气氛转变的很快。 前一刻还是凝重的山雨欲来,后一刻仿佛将要过年节一般的磨拳搽掌。 每个人都从来没有想过,赚银子会这么快的,而且还是他们最擅长的强项。 鞑靼不是打不过,而是打过了也没有多大的好处,人口是军功,同时也是消耗粮草的负担。 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成了行走了银子,谁还不稀罕? 与此同时。 在大同的嘉靖也接到了边关的军情。 面色阴沉地坐在主位上,早就没了前段时间的悠闲。 “皇上,咱们回京吧。” 黄锦不管其他,皇帝的身家性命,才是排在第一位的。 大同的边患,自然有将军士卒们去解决。 皇帝在不在都没啥多大的区别。 嘉靖冷冷地看了黄锦一眼。 蒙古人没有打过来之前回京没有一点问题,现在人家打过来了,自己再跑了的话,很可能大同就没了。 他没打过仗,可历史上这种事情发生的还少吗? “皇上,大同军如今士气正旺,周将军也是百战老将,鞑靼来袭,必定不能越雷池一步。” 不是陆柄胆大想要留下来。 实在是他见到皇上不愿走,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黄锦黄公公可以劝说皇上走人,那是他的职责所在,可陆柄不行。 “去通知两位殿下了吗?” “禀皇上,现在除了皇上和军营里的人知道之外,消息并没有外传。” 赵锦赵巡抚恭敬作答。 实在是运气不好,为了某些人跑了一趟大同,谁知道刚好就赶上了鞑靼入侵边关。 “去个人说一声,小孩子再小,也是皇子,有的东西还是有必要知道的。” “是,皇上。” 鞑靼来的速度飞快。 朱载坖刚刚知道这件事不久,大同县中就已经消息满天飞。 也不知是谁传播出去的。 或许是因为惊颤感受到这种攻击,百姓们应对此事并没有多少的慌张。 更有赌客满不在乎地窝在博戏楼中赌博。 “二哥,鞑靼会不会打过来?” 朱载圳好奇地问道。 对于战争,他还没有一个明确的认识。 很自然的也对这一次的鞑靼来袭,并没有多少的想法,不管是害怕,还是其它。 朱载坖仔细地回忆了一下。 似乎他单薄的历史知识当中,并没有嘉靖时期被外敌打进大明国土的消息。 “他们打不进来的,或许此次鞑靼们的进攻,会给咱们带来不少的免费劳动力,你的畜牧需要好的牧民,我的煤矿也需要更多的工人。” “这么说,咱们要发财了?” 朱载圳立刻就跳了起来。 他一直以来对免费这个词,有着很深的体会。 若是他二哥想要给他免费的话,绝对会多思量一会,说不得其中就是一个巨大的坑,等着他去跳。 不过,别人给他的免费,那就只能笑纳了。 无本买卖又要增加一个。 “是大同的所有人,都要跟着发财了。” 朱载坖相信,只要他说的,一个鞑靼换三两银子的消息传出去。 大同有的是人会自发地组织起来干成这件事。 特别是如今还赖在搏戏楼不走的赌客们。 第九十一章两边的实力 俺答是达延汗之孙、巴尔斯博罗特之子。他早年受封土默特万户,驻牧丰州滩(今内蒙古呼和浩特),与其兄济农衮必里克(吉囊)南征北战,积累了雄厚的实力。 两年前,衮必里克死后,他成为右翼三万户实际上的领袖。 昨年,俺答从青海归来后,便在八白室赠予俺答“土谢图彻辰汗”(意为可依靠的睿智之汗)之号。 于是野心更大,曾几次通书要求令边民垦田塞中,夷众牧马塞外,力求做到自给自足,并且使得自己的势力,更加的有凝聚心。 被大明拒绝几次之后,大怒,相率挥兵南下,攻击明朝山西的朔州、石州一带,大掠三关而去。 劫掠是会上瘾的。 不但可以锻炼精兵,还可以掠夺巨大的财富。 最近的一处掠边是从山西进攻,入太原,兵至晋南。 而此次不同,直接袭击大同和宣府等地。 来势汹汹。 “有探子打探到大明的皇帝就在大同,还请土谢图彻辰汗允许孩儿领兵出击,给您抓来做头骨酒杯。” 满汗歹意气风发的下马跪请道。 “难怪周尚文在此地布置了这么多的兵力,只可惜大同巡抚换人了,若是龙大有还在,必报上次折损石天爵、满受秃、满客汉,肯切四人之仇。” 俺答咬牙切齿的看向黑山方向。 从大同进攻,那是一块兵家必争之地。只要能够越过黑山,在蒙古铁骑之下,就是一马平川。 两年前的那一次进攻大明,所取得的财物只够他的付出,但折损的将领却是不少。 打防守战,明军的优势很明显。 “若是你领兵,该用何种方法突入大同腹地?” 看了良久,俺这才收回视线询问道。 “山路说难走,却也不难走,只要能够调动大明守军疲于应付,总会出现破绽,咱们的铁骑速度快的优势才能够发挥出来。” 战术并不出奇。 在草原上,他们也是用同样的方法发展壮大的。 对差不多一辈子都生活在马背上的人来说,只是本能而已。 “好,就按你说的去做,这次必定让大明接受咱们的通市。” 俺答的想法,和大多数的蒙古人不太一样,野心有,却更多的是能够和大明建立起来互市的目的。 “有哪位勇士,敢去给大明的皇帝送一份通市文书?” “可汗,我等愿往。” 堡儿塞等三人立刻出列。 每个人都知道,只有和大明做生意,他们才能够得到比劫掠来的更多的收获。 可惜的是,大明并不愿意看到一个强盛起来的蒙古。 粮食,铁器,一概不流通。 如今的部落当中,谁的家中要是有一口铁锅的话,那么很快就会成为部落中的实权人物。 可见物资的匮乏,已经到了何种地步。 另一边。 周尚文和宣大总督翁万达正在商量对策。 若大同没有皇帝坐镇的话,他们的许多计谋,都还可以施展,可如今不行。 只要敢坚壁清野。 蒙古人就敢一头扎进来,到时候近在尺尺的大同,就成了一座搬不走的孤城。 “报!” “进来。” 一名士兵快步走了进来,手中还捧着一个长方形的盒子。 “将军,裕王殿下派遣属下前来送一样东西。” 来人呈上了盒子,还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本子递了过去。 “什么东西?” 周尚文很是好奇,已经快要打仗了,送盒子有什么用? 哪怕是一些刀剑也好啊。 再差他也可以多组织起来一些人来迎接敌人。 “一个单筒望眼镜,请将军在这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 望远镜是什么东西,周尚文不清楚,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对于裕王殿下送出来的每一样东西,都要签字的规矩,还是很明了的。 拿起毛笔,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才打开了那个盒子。 “东西怎么用?” 一个看其来竹筒的玩意,不像火铳,也和竹筒酒不一样。 精巧的造型,让周尚文无处下手。 “将军,这个是要放在眼睛上看远处的东西的。” 来人边说,边示范了一遍,然后交给了周尚文。 上了年纪的周尚文也学着来人的动作,试了一下,立刻就是大吃一惊。 人老了,视力就会出现很大的问题。 周尚文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看到过这么远的距离了。 “神器啊!裕王殿下送来了神器啊。” 周尚文突然凭着望远镜老泪纵横。 若是以前,他有这种能够看到更远处的器物,打仗绝对不会那么艰难。 不但可以提前打伏击,还可以迅速地找到敌人的薄弱点。 一旁的翁万达则是茫然地看着周尚文。 一截类似竹筒的玩意,居然能够被称作神器? “你来看看就知道了。” 激动过后的周尚文,把手中的单筒望远镜递给了翁万达。 没有过多的解释,相信只要使用过的这种东西的人,都会喜欢上那种千里之外近在眼前的感觉。 特别是对领兵打仗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对面的人排兵布阵好一会。 什么暗度陈仓,瞒天过海,一连窜的兵法不断地施展,而自己却只需远远地看上一眼,就可以一目了然。 对门还打个屁的仗。 干脆认输算了。 果然,翁万达用过之后,也是激动得不行。 “彦章,这次俺答来袭,就是不能让他们全军覆没,也一定会让蒙古人五六年之内没法出兵大明一次。” 彦章是周尚文的字。 此时的翁万达已经不是想着怎么守住宣大,守住大同了。 若是操作得好的话,把俺答和他的部落战力,全部留在大明的土地上,肥沃这一片的山林也不是不可以。 “仁夫说得不错,老夫居然可以在有生之年,见到九边的平定,就算是以后也可以去见列祖列祖宗了。” 夸张的说法,不足以掩饰周尚文心中的振奋。 “可惜只有这一个,那啥,望远镜。” 翁万达万分不舍地把望远镜又还给了周尚文。 殿下送给周尚文的,他能够拿在手中看看已经够满足了。 像这种神器,说一句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却不知朱载坖已经在心中后悔,此次来大同只带了一个过来。 两人激动了好一会,才发现屋内还有一个外人。 “回去告诉裕王殿下,就说老夫周尚文多谢殿下赏赐。” 周尚文还是挺鸡贼的,说是以赏赐,坚决不说是借用。 反正送过来就是他的,依照裕王殿下的大方性格,也不可能开口再向他讨要回去。 第九十二章三板斧,炫耀儿子 周尚文刚刚送走朱载坖的人。 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阵的喧哗声。 “去,派人看看,那里到底发生了何事?大敌当前,还在喧闹成何体统。” 周尚文点了一位亲兵命令道。 亲兵去的时候很快,回来的时候,都是小跑着回来的,速度更快。 “禀报将军,喧闹的是三少爷带过来的士兵,说是二殿下开出了悬赏,每一个活着带回来的鞑靼可以换到三两纹银。” 在听到这一消息的时候,他也很是振奋。 那可是银子啊。 当兵的没有比这个更能激励人心了。 “三,三,三两银子一个人?” 周尚文都听得目瞪口呆。 若是以往打了胜仗,俘虏都是一个大问题,如今居然还能够卖钱。 “是的,三两银子一人。” “你确定是二殿下亲口说的?” 周尚文不是很确定的问道。 见过豪横的,没见过这种豪横的。 都说二殿下财神转世,难道是真的不成? 不然怎么支出这么大的一笔银子? 大明征收天下税收,连粮饷都发不够,现在却有人来告诉他,一个人就可以支撑一次战争。 对商人的恐怖能力,不知为何周尚文突然感到有点害怕。 “彦章想什么呢?二殿下是咱们大明的二殿下,现在该害怕的应该是那些该死的鞑靼。” 跟随着一起出来的翁万达,仿佛看穿了周尚文的心思,立刻上前说道。 “确实是老夫想多了,不管如何,这次俺答来袭,必定无功而返。” 只有边军的将领,才能够真切地明白边军的恐怖战力。 只要粮饷足够,从漠北杀到漠南都没有一点问题。 更何况不差钱的二殿下亲口许诺。 这种许诺如今在大同,可是要比大明朝廷的公文,更加的让人信服。 毕竟朝廷会骗人,而二殿下从来都会真金白银地伺候着。 “去把周君仁叫过来,我要好好的询问一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在亲兵找到周君仁的时候,他正在被士兵们围着讲述到底如何,让二殿下给了他们这么大的好处。 没人去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只因随同而来的还有一辆拉着银子的马车。 为的就是拿鞑靼来换银子。 如今所有在宣大的士兵们,都已经默认了这些银子,都会是他们的。 府内。 周君仁可不敢欺骗自己的父亲,以偶无意识地说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殿下还说,可以提供军队武器,皇上已经批准就用如今大同的税收来购买,三天之后就会派人送过来,不过最先送来的是箭矢,这个容易生产制作。” “箭矢大概会有多少?” 尽管大明的射手不如草原人。 可只要数量上去了,一样战力十足。 士兵们不是缺少射箭的手艺,而是缺少强弓硬弩。 “最先会送来五万支箭矢,就是刀枪麻烦了一点,不过打造的速度殿下会想办法提升起来的。” 周君仁是亲眼见过在御河边上的工坊捏,如何让一支箭成型的。 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一位熟练的铁匠,一天最少可以生产一千支还要多。 而御河边上的工坊现在有十座,熟练的工匠也都聚集在了那处。 若不是一时半会特矿石不够用,数量还会进一步提升。 “这么多?” 周尚文觉得,自己这一天吃惊的次数已经够多了。 每一件都很出乎意料。 从一开始的望远镜,到银子攻势,再到现在的武器装备。 算下来二十多年了,从来都没有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翁万达也不遑多让。 胡须都差点因为惊讶而拔光了。 “咱们大明的朝廷,现在这么富裕了吗?” 翁万达喃喃自语道。 “是二殿下太有钱了。” 周尚文纠正道。 此时对于有钱人的印象,周尚文已经不在于局限在几百亩地上面了,而是看能不能够一个鞑靼兑换三两银子上面。 这种任性的花钱方式,绝对会对某些人产生巨大的冲击。 “哼!天下商人何其多,有钱的也不一定只有二殿下,可能够做到这样的却只有一个二殿下。” 回过神来的翁万达狠狠地咒骂道。 商人由来已久,可大多数的时候,都是被称作奸商。 能够为了朝廷着想的少之又少。 “这次打击鞑靼结束之后,老夫倒要看看,我大明其他商人们的嘴脸。” 说完一甩衣袖,转身出门。 他也要想办法让士兵们怎样才能够拿到更多的银子回家了。 一场巨大的危机,被二殿下三板斧下来,突然成了一场比赛谁换得银子最多的比试。 若是晚一步的话,怕是大同的百姓们,都快要把他们碗里的肉给吃完了。 事实也是如此。 周君仁已经把消息封锁的很严密了,可总有人的三五好友还在贫穷着。 你一句,我一句。 秘密也就不再是秘密了。 大同还有力气的百姓们疯狂了。 那些赌客们则是更加的疯狂。 而朱载坖孩子啊为了这次战争做着准备工作。 行军打仗,武器有了,只等着特矿石的到来,就可以三班倒地生产。 可行军粮是一个大问题。 在悬赏了一千两银子之后,就有不计其数的人,贡献出了自己的绝密方子。 一个个的实验之下,都不太满意。 只能把人聚集起来,集思广益地来办成这件事。 或许是老天爷也看不惯朱载坖的奢侈。 只用了两天时间,就有两拨人拿出了另种不同的行军粮制作方法。 朱载坖品尝过后,已经记忆中的压缩饼干,并无二致了。 不同的是一个用的是五谷杂粮,另一个用的则是肉类的粉末。 最后不但给了两拨人各一千两银子之外,还附赠了一个条件,那就是在二十年之内,这两款行军粮,每售卖出一块,就有一文钱的专利费。 发明行军粮的人,并不明白所谓的专利费是什么玩意,可不妨碍他们知道往后还有源源不尽的钱可以拿。 “果真是朕的好儿子啊,有钱了之后,朕想要一点银子,都得想着法子去要,他到好轻易的给人承诺了出去。 一块饼干一文钱是不多,可要是十万快饼干呢?” 嘉靖在王府内气的都摔碎了两个茶盏。 三位美人都无法压下旺盛的肝火。 此时不管是黄锦,还是陆柄他们都是一言不发的眼观鼻,鼻观心,就当没有听见。 皇帝别看似在发脾气,可心中指不定有多高兴。 只是显摆儿子的方式,不同罢了。 第九十三章哪有银子,不贵是在流通罢了 “二哥,父皇又夸奖你了。” 兴匆匆的朱载圳找上朱载坖,迫不及待地分享这个好消息。 “夸奖?是不是又再骂我了?” 不用想,自己的好弟弟是来看笑话的,也不知是和谁学的。 说话时的经常阴阳怪气,一般人还真就顶不住。 “哈哈!二哥明察秋毫,一语中的。” 本就没有指望,自己的二哥会跳起来反驳的朱载圳依旧很失望,若自己的父皇,在自己做出了这种大好事,还骂自己。 自己肯定要跑到父皇面前去好好的理论一二。 为此哪怕吃上几顿竹板炒肉也在所不惜。 “你不是一直都在工坊待着,看刀枪是怎么锻造的吗,今日怎么会有空来看我?” 自从工坊之中,开始放弃了其余工作,全力为了打造兵器服务之后,朱载圳就很好奇水力锻造有没有自己二哥说的那么厉害。 然而在见过之后,就迷恋上了那种大锤一次次地砸下时的感觉。 用朱载坖的话来说,就是看着很解压。 “听说二哥有一种叫望远镜的东西,居然都不知道拿出来送给父皇,也就父皇现在还不知道,不然嘿嘿!!” 朱载圳得意的样子很欠揍。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大哥来信了,同时还送了我一个。” “你好孝顺啊,有望远镜,也不知道先行孝敬父皇,跑到二哥面前显摆。” 朱载坖总算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两兄弟之间的显摆,暴露了他不曾在意的问题,好在为时未晚,还有补救的机会。 先可以那三弟的望远镜应付一下父皇,等到他在京师的工厂生产一批送过来之后,就不再是问题。 “孝不孝顺的自有父皇来判断,在这之前,二哥你可就惨了。” 朱载圳贼兮兮的偷笑。 “把你的望远镜先送给父皇不就行了,多大点事。” 朱载坖不是很在意。 “看看,二哥不懂了吧,谁叫我是穷光蛋,二哥你最有钱呢?再说大哥送过来的望远镜,我可是一早就送给父皇了哦!” 说来说去,还是银子惹的祸。 都说财不露白。 别人都只知道朱载坖很会赚钱,但不知道有多少,而这一次鞑靼来袭瞬间就掩盖不住其财富。 要知道,京城的外城扩建,也依旧在花钱,现在还能够同时支持一场小规模的战役。 就这还不算在大同撒出去的银子。 就算是一座金山,现在也该见底了。 谁知都看到朱载坖一点都不在乎。 这又是得多少银子,才有这种底气。 传说中的沈万三,使用聚宝盆似乎也比不过。 朱载坖的眼神很是复杂,自己的这些兄弟们成长实在是太快了,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智方面。 像朱载圳的小举动,在朱载坖的眼中,他上辈子都很难做到。 当然,这辈子也是如此。 情商啊! 真的看环境,看天赋。 “做得不错。” 朱载坖认真地说道。 没头没脑的话,让朱载圳还没有意识到,夸奖他的是哪一个部分的做法。 随即便蜡烛朱载圳坐下。 “今日就让你二哥我来告诉你,我到底有多少银子。” 朱载圳睁大眼睛看着,他的成长,已经从吃冰糖葫芦,迈入了能够随意的舍弃,自己最喜欢的玩具——望远镜。 “其实我手上是没有多少银子的,大多数都在流转,不停地流转,只有银子流转起来总财富才会增加,大明才会繁荣。” 朱载坖的话,让朱载圳很是茫然。 一直以来他的认知都是银子只有堆积在自己的家里,才是自己的,现在突然有人告诉他那是不对的。 “正如朱怀埢所说,我发银子让人给我做工,然后又用其他的办法把银子悄悄地拿了回来,这就完成了一次交易,其中的损耗,就是税收。” 然后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的一连串做法。 追根究底只有三个字,就是‘再分配’。 “二哥说的我听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朱载圳也挺越是,迷茫,其中的弯弯绕,仿佛比那些钩心斗角都要让人头痛。 “别再学我说话了,一点都不像。” 朱载坖摇了摇头。 他不指望朱载圳能够明白他说的话,只是想要在朱载圳的脑海里形成一种新的知识体系和认知方式。 人情世故可以有。 但也不是必须要有。 底层的利益问题若是不解决的话,再多的人情世故,都是海市蜃楼,一阵风过去什么都剩不下。 “好了,不说你了,咱们可以猜一猜,大同的那些官员们,到底会如何出招。” 听不懂的话,转换到听得懂的层面上,朱载圳立刻就精神了。 “世人熙熙,皆为利来,任何人说得再好听,都逃不过名利二字。 鞑靼来袭收获名声的是武将们,和文臣没有多大关系,既然拿不到名,就只有图利了,现在多的一个利益,就是我对大同军的银子。” 朱载圳听懂了。 “他们想要这些银子?” “不是他们想要,而是这些银子必须从他们的手中过一遍,理由也很充分,就是名与器不能假手于人。” 朱载坖纠正了一下自己三弟的说法。 要银子实在是太低端了一点。 人家是用最让人无法拒绝的手段,让你给送过去。 “过一遍就会成为他们的?” “当然,十万两银子,经过他们之手,能够剩下一半,都是经手人心中还有良心,其他消失了的银子,都会有一个明确的去处,合情合理的让人生不起追究的念头。” 朱载坖越说,心中就越是感到无趣。 几千年来,官府从来都没有变过捞钱的手段。 “他们抢钱啊!” 朱载圳不乐意了。 他在建昌的生意才多少,看看人家那些做官的,手一伸银子对半分。 就这还被自己的二哥说成有良心。 难怪大明的税收一直不够用。 感情都让人给分了啊。 就是不知父皇新清不清楚此事。 想必是清楚的,但就是没有办法来杜绝,像太祖一样杀了一遍又一遍,还不是一样春风吹又生。 “抢钱?人家拿了都是看得起那点银子好不好,再说,官老爷用银子能叫抢吗?” 朱载坖的语气当中,说不出的嘲讽。 似在嘲讽自己的无可奈何,也似乎是在嘲讽无处不在的人情世故。 “二哥一定有办法来应对吧?” 朱载圳眼珠子一转问道。 既然自己的二哥这么清楚来龙去脉,想必是有办法来解决的。 第九十四章皇帝不好忽悠了 王府宅院。 随着各处的好消息传来,一场迫在眉睫的边患危机,似乎已经成了过眼云烟。 于是整个大同的大臣们的关注点,就从边患战事上面,转移到了朱载坖的身上。 巨大的财富,让任何坐下来算了一笔账的人,都是晕乎乎的难受。 按照惯例,朝廷户部拨款,出京城,到大同,然后才会分发的各个领兵的总督和总兵手中。 到了最后才会给各个士卒分发粮饷。 可这一次有着明显的不同。 士兵们的粮饷,依旧是朝廷负责,但奇妙的地方就在于,额外的银子分发却和他们任何一人都没有关系。 在朱载坖派人押送装着银子的车队,到达宣府镇的时候,每个士卒们都发出了发自内心的欢呼。 可官员们却是心中痒痒,看得到,摸不着。 十万两白银啊! 什么时候朝廷这么大方过? 也就只有二殿下朱载坖实在是银子多得没地方花了,才想出了这种散财的手段。 几乎所有的官员,都是这种想法。 他们也想要啊。 士卒们为大明流血,他们这些官老爷也为了大明流过汗,区别只在于一个是在战场上,另一个则是在床上而已。 都是为了大明而战斗。 凭什么没有他们的份? 奖赏士卒得先奖赏官员啊! 官员都吃不饱肚子了,还怎么去牧民一方? 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 嘉靖还没有从拿到望远镜之后,龙颜大悦中多享受一会,就被前来的大同巡抚赵锦,前巡抚龙大有,前前巡抚史道等一群官员们给闹腾的烦了。 “裕王送去的银子,是裕王自己的,诸位臣公是不是想得有点多?” 嘉靖不耐烦地反问道。 “启禀陛下,国事之大事,唯器与名,不可以假人,君之所司也。名以出信,信以守器,器以藏礼,礼以行义,义以生利,利以平民,政之大节也。若以假人,与人政也。政亡,则国家从之,弗可止也已······” 洋洋洒洒,差点都要把先秦左丘明的《齐晋鞌之战》给全篇背诵了下来。 说话的人是大同府的推官文全。 “说简单点。” 嘉靖不是听不懂,而是不想听懂。 这些大小官员心中藏着怎样的私心,他一目了然。 “启禀陛下,二殿下此举,有收买人心之嫌,若是长此以往,大同上下只知有二殿下,而不知有皇上啊!” 好了。 这话很直白。 就差指着嘉靖的鼻子说二殿下有谋逆之心,往后绝对会造反的。 嘉靖冷着脸看着文全。 “朕往日读史书,一直对功高盖主,和莫须有不是很了解其中的区别,后来慢慢的读的书多了才发现,原来都是借口,无外乎就是一群人,想要看着一个人去死。 而不用去管那个人是不是忠心,哪怕是将要死去的那人,把自己的心剖出来证明自己的忠义无双,也依旧会死得憋屈。” 不开口便罢,一开口嘉靖就再也忍不住了。 皇帝的疑神疑鬼到底哪来的? 还不是底下的大臣们东一句,西一句,绕的人根本就分辨不出哪一个对国家更加有利。 浑水才好摸鱼。 现在,嘉靖就拨开了层层包装下的大义凛然。 结果让人无法直视。 “你说二殿下心怀不轨?朕看你九族活得太安逸了,来人。” “臣,陆柄在。” 冷不丁的陆柄打了个寒颤,用怜悯的目光扫了跪在地上的文全一眼,沉声道。 “查一查,此人是不是蒙古人派来的奸细,来挑拨朕和皇子之间的关系。” “是,皇上。” 陆柄应下立刻就着手去调查此事。 奸细或许不是,可贪腐绝对会有。 大同的官员,身上没有一个是干净的,这一点只看朝廷需不需要认真的查而已。 嘉靖原本是想着,慢慢的清理整个大同,让所有的官员们平稳的交接,前事不咎,后世紧鉴。 谁知这些大小官员们,一点都不识趣。 非得逼着他来一场打击腐败不可。 真以为在还有边患的情况下,他嘉靖就不敢轻易的使出大动作? “好了说回正题,朕觉得如今的大同巡抚已经不足以来解决边患问题了,所以拟定成立大同将军府,对外兵事一概归于将军府负责,大同官府只需负责民事。 其中官府设置县衙之中设置刑科,府衙之中设置刑司,刑科和刑司之间直管,同时只对六部的刑部负责,知县和知府有权利要求配合,但必须经过刑部同意。 同时设置大理寺,为解决地方上的纠纷,一些状告,律法等方面,皆由大理寺负责,从县衙到府衙同刑部关系一样直管,而且其任职的官员必须懂得大明律,律法考核不及格的可以从事讼师这一职业。” 嘉靖也是来脾气了。 既然巡抚和官府觉得权利太大,那么就分出去一些。 相信朝堂上的六部和五寺都会支持自己的想法。 为的就是换取将巡抚脱离文官的掌控。 在大同,激烈一场还未曾临身的战斗,嘉靖就明白,能够保住大明江山的只有武将。耍嘴皮子的文臣,只会要银子。 一旦银子不经手上过,各种幺蛾子都出来了。 一群上了桌子的大同官员们,猛地抬头看了一眼嘉靖,心中叫苦不迭。 原以为可以拉扯一下,谁知皇上掀桌子了。 “诸位臣公可有异议?” 简单地说就是,谁反对,谁赞成。 “臣等谨遵皇上圣喻。” 都处理了一人,还掀了桌子,在摸不到皇上帝心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顺势而为。 简称:怂了。 “好,那就进行下一个议题,现在几乎每个县城多久开办有载坖钱庄,想必诸位都知道吧,朕决定,往后的银子来往,都要通过钱庄来发放诸位的俸禄,这一次二殿下的银子发放往后也是如此。” 最大限度的地方克扣粮饷和俸禄,是朱载坖提前就给嘉靖上书的一份奏章。 等到大同的官员们都跳出来了,嘉靖才拿出来应对。 隐忍这一块,嘉靖从来都没有输过。 外面从百姓,到士卒,都是念着二殿下的好,也念着皇上为何不早点来。 底层的老百姓们,鼓动不起来。 官员们也就失去了拿捏皇帝的筹码。 于是整件事推行得到很快。 但要想完整地建立起来,还需要时间。 第九十五章大同的改变 大同的天,似乎正在慢慢地改变。 城中出现了两个特殊的衙门,分别一东一西,东边大理寺负责律法的申诉和审判等,西边负责刑科负责缉捕,刑侦,仵作和维护治安。 同时也出现了两个官塾,一个名叫大明律法院,专门培养特殊的行使律法的官员,另外一个名叫缉捕刑侦官塾,则是培养各种类型的捕快特设的学院。 一时半会,这两个新出现的部门,还不曾让被人们所熟悉。 而朝堂上的六部官员中,除了刑部之外的其他部门都磨拳擦掌地等着皇上,是不是可以在县府特设一个他们的部门。 尽管大同现在只是一个试点。 可若是体系成熟的话,也可以很快地通行全国。 不过,那都是朝堂上的大官们所在意的。 大同的百姓们,所关注的只有两个点。 一个是对外的战事,另一个就是二皇子朱载坖的兑现承诺。 堡儿塞等刚刚进入了宣府镇的范围,就被大同总兵焦泽的家丁给捕获,若不是惦记着朱载坖的赏银,这三人或许会和历史上一样被立刻斩杀当场。 “三人,九两银子,你们收好,往后常来啊。” 作为朱载坖的贴身护卫徐明煊,是嘉靖二十九年大同总兵徐仁的儿子,不知多少代单传。 总兵听起来很牛气。 实际上一点官职都没有,根本就是不入流。 老父亲能够把它送进京城,都不知道花费了多大的代价。 平时在宫内兢兢业业,不敢行差踏错,谁知跟了二皇子殿下,人生就发生了重大的转机。 当时被赶出宫门的时候,可是受到不少同僚们的奚落。 现在他也已经娶妻生子了,还有了自己的房子,生活别提有多惬意了。 可都没有在战场边上给人分银子来得痛快。 他读过书,也曾经因为二殿下的喜好,特意去账房私塾学了好一段时间。 原以为无用的学问,谁知居然成了他可以来到宣府镇的唯一条件。 一心钻营的人求而不得,自己只是随便耍耍,好事就落在了头上。 世事玄奇,莫过于此。 徐明煊用笔在账本上记录下了三儿的名字,又让三人按了手印,手续就结束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立刻哗然。 亲眼看到能够兑换银子,和听说能够兑换银子是有着根本性的区别。 “押下去,每天一碗粥吊着命,等人多了送到大同。” 三名蒙古俘虏,被人将要送走的时候,嗯嗯啊啊的不断地扭曲着身体,对着徐明煊不断地挣扎着。 “嘿!还不老实。” 押送得到人冷冷一笑。 不能打人,都是需要弄到大同干活的,但收拾一个人的办法很多,一晚上不让其睡觉立刻就安分守己了。 嘴巴被堵着,不过是防止一些人吐口水。 骂人倒是不在乎,听不懂蒙古人的话,自然也就不存在被骂的问题了。 正在此时,之前刚刚拿了银子的三人,被一名壮汉押着走了过来。 “抱歉,抱歉,这三个鞑靼可是鞑靼中的首领,应该不止三两银子一位吧。” 来人说话客气,但其中的含义很明显。 那就是三名俘虏的身份不同,得加钱。 “哦!说来看看。” 徐明煊的脾气很不错,若是脾气火爆一点的话,也不能在京师呆那么久。 “此三人说是带了蒙古俺答汗的蒙文书信,说是要和大明进贡讲和。” 来人连忙解释道。 “进贡讲和?都兵临城下了,讲得哪门子和?” 徐明煊脸色古怪的问道。 “俺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才给抓了起来。” 那人憨厚一笑,表示他只认得蒙古人现在是敌人,怕是前来刺探军情的。 “所以他的身份,也并不一定就是蒙古人的首领了。” 徐明煊说得条理分明。 那人也是无言以对。 良久才尴尬的道:“打扰了,打扰了,然后拉着人就飞快地离开了。” “大哥,我就说你的方法不管用,还偏要拉着我们跑一趟。” “不过是多跑了一趟,万一人家认下了呢?” “也是,一个百夫长就要多一两银子,千夫长就给的银子就更多了,可惜咱们没这么好的运气。” “知足吧,九两银子,咱们得攒多少时间才能够凑足九两银子,发财了啊。” “可惜聚贤楼正在修建,据说里面的美酒佳肴是大明的一绝。” “搏戏楼也正在修建。” “你个赌鬼,留点钱娶媳妇不行吗?” “风吹鸡蛋壳,财去人安乐,如今到处都是赚钱的门道,只要勤快点害怕没有媳妇?” “滚蛋······” 嬉闹声,渐行渐远。徐明煊却不能真的不当回事。 之前拒绝不外乎不想让人占了便宜。 从而引起巨大的麻烦。 把一件好事,做成了坏事。 “带下去问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明煊吩咐一声,就继续等着下一个的幸运儿。 战斗还没有打响。 蒙古人就已经损失了五十多人,等凑够一百人就送到工地上去。 也不知道,前来换银子的士卒们,都是从哪里翻出来的敌人, 大同到宣府镇的路还没有修通,马车的运送速度根本提升不起来。 徐明煊也在思考,为何大同府的官员们,就没有想过下大力气修路? 只凭乡绅们自发地修路,得等到猴年马月啊! 或许正如二殿下所说,没有利益,就没有人去干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吧。 很快的,带下去的人,就跑来回信。 “徐护卫,那三人真的是来进贡讲和的。” “先通知周将军,同时通知二殿下,那三人单独关押,严禁任何外人接触。” 徐明煊头皮发满。 怎么就遇到了这么棘手的事情。 一天的好心情,瞬间就没了。 不管如何,现在大明和蒙古人在打仗,只有打完了,胜利者才有和谈的权利。 消息刚刚传递出去。 安俺答汗就开始了毫无预兆的进攻。 地广人稀的黑山,很快便人满为患。 明军一反常态的士气高昂,俺答汗的所有行军路线,都被准确地探查了出来,沿途都是埋伏。 两军还未曾真正的交战,就已经开始出现了巨大的损失。 “将军,俺答汗的队伍看样子快顶不住了,咱们需不需要全军压上?” 周尚文瞧着地图上标记出来的路线。 立刻就做出了判断。 “全军出击!” 随着一声两下,早就等候多事的百姓们,也仿佛见到鱼儿的猫一样,嗅到了美味佳肴,腰里系着绳索,手里拿着粪叉,三五成群地跟在了军队的后面。 第九十六章黑山大捷 姜奭曾经也是一位军中将领。 嘉靖三年,与巡抚都御史力败包围肃州的三万名士尔番骑兵。 次年,于苦水墩打败鞑靼来扰的万名骑兵,又败扰庄浪永登的鞑靼兵,授都督同知。 可惜在十六年的时候,鞑靼兵犯甘州(今张掖),他手中并将太少,无法克敌,贬二秩。后来协守大同,却又为总督翁万达弹劾罢官。 如今一个白身,想要再次爬起来,就必须重新获得战功。 黑山的战役打响之后,他就冲在了第一线。 可惜,当年之所以被罢官是因为与豪宗恶少盘居宣府镇城中,多方盘剥致万军茹苦,在酒色之下早就被掏空了身体。 后来罢官之后,更是疏于武力,明明看到了机会,却都因为心有余而力不足一一错过。 武力不够,经验还在。 姜奭敏锐地察觉到,在明军的进攻之下,蒙古人的所有进攻路线都陷入了包围之中,被切割战场之后,有了将要崩溃的局面。 心中暗道:不知是宣大总督翁万达的手笔,还是周将军的手笔。 然而,一个意外,由于体力不支,终究是没有躲过敌人射过来的暗箭。 人的一生很短,也很长。 姜奭终究是后悔了。 早知今日,当年就该做得更隐蔽一些。 他不认为自己错,大同的官员们谁没有盘剥地方百姓,不过是他运气太差,刚好遇到了翁万达需要立威。 战场上,没有人去过多地关心一个人的死亡。 满汗歹以其勇猛和战斗技巧著称,对明朝军队怀有敌意,也对自己的父亲,一直想要和大明通商,感到不解,能打过劫掠,为何还要低声下气地祈求? 并对当年周尚文斩首“十王”的事件耿耿于怀。 火器的放铳声不绝于耳。 满汗歹身先士卒,奋勇向前,即使面对明军的火器优势也毫不退缩。 仿佛前面就是刀山火海,也依旧面不改色,慨然赴死。 距离越来越近,火枪的填装速度,快不起来。 被迅速近身之后,接连击败了多名明军士兵,并直扑军中围着的周尚文,尽管周尚文当时已年逾七旬,但他依然没有退缩。 只在心里默默地计算着时间。 手中的长弓已经蓄力,满汗歹长刀已经近在眼前,脸上狞狰的面容仿佛恶鬼一般咆哮着,仿佛胜利已在眼前。 嗖! 终于找到了机会,周尚文手中的箭矢,一眨眼就没入了满汗歹的胸膛。 箭透胸背,扬起的长刀瞬间无力的垂落,圆睁的眼睛,仿佛还不相信自己会倒在一位老人的手中。 或许当年的十王也如他现在这般想吧。 被箭矢冲击力扯着踉跄后退几步的满汗歹,身体缓缓地软倒在地。 “满汗歹已死,投降不杀!” 迅速战场上,就传遍了口号。 同时大明的士卒,就像疯了一样地扑上来,去砍杀那些依旧顽强战斗的鞑靼,面对不怕死的人,谁还有战意可言? 他们是来收割财富的。 不是来送命的。 在俺答汗的号角声吹响之后,败退就成了溃败,紧接着就成了丢盔弃甲。 跟随在军队后面的百姓们,却忽然后来居上,冲锋起来比真只给你的士卒们还要卖力。 仿佛前面就是银子,只要用手中的绳索困住,银子也就到手了。 气喘吁吁的周尚文,满意地看着已经被他射到的满汗歹被亲兵们抬了回来。 “将军,还有气,要不要治疗一下?” “活的才能换银子,你们也不想要一具尸体吧?” 周尚文相信这样的一个大人物,若是送给了皇上,绝对是一笔很可观的买卖。 手上的人,被迅速地抬了下去。 依旧还能够战斗的,也在得到命令之后,冲到了前面。 这些人更直接。 围成一个简单的圈子,圈子内的人就乖乖放下手中的武器。 话语虽然不同,可不杀俘虏的现象,让每一个活着的蒙古人明白,不反抗才有活着的希望。 在以往的战斗中,可不多见。 巨大的胜利,很快就传回了宣府镇,再从宣府镇传到了大同。 为此传令兵累死了一匹战马。 “大捷,黑山大捷。” “黑山大捷!” 有一人喊,很快声音就连成了一片。 几乎每家每户都有男人奔赴战场,胜利的喜悦瞬间冲击着每一个人的心神。 传令兵飞快地举着军令,一边喊着,一边往王府宅院跑去。 人还未到,王府宅院的大门早已经打开。 两旁站立的侍卫,也都肃穆以待。 畅通无阻地进了宅院。 很快就见到了嘉靖。 嘉靖刚刚清洗了一遍大同上下,心中也在等着这场大捷。 用他儿子的话说,一个皇帝文治武功,一样都不可或缺。 而大同的这一场胜利,就是父皇龙袍上点缀的荣耀,名留青史不在话下。 “黑山大捷!” 声音在王府内回荡,府内的人也跟着呐喊了起来。 “孛儿只斤·俺答以十万兵力和明军交战,明军将军周尚文力克强敌,阵斩夺命敌军大将,活捉吉囊的儿子满汗歹,蒙古十万兵力旦夕败退,我军大捷。” 说着传令兵就拿出了怀中包裹着的军情上手捧着举过头顶。 黄锦转接,嘉靖拿过仔细的查看过后,更是龙颜大悦。 “赏,白银千两。” 嘉靖很是豪气,跟自己的儿子也学会了怎样撒钱。 反正都是找朱载坖报销,一点都不心疼。 有了军功嘉靖对大明的改制,信心再次大增。 等到大同盘活,收货中有可战之兵,就可以回到京师,好好的会一会群臣了。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大同边患以除,大明盛世就要来了。” 黄锦立刻转身恭喜起来。 落人一步的陆柄也不甘示弱。 “皇上洪福齐天,智勇双全,太祖曾在黑山打败蒙元残余势力,使得几十年无边患,让大明长治久安,如今皇上再次效法先祖,实乃上天赐福,祖宗开颜。” 陆柄读过的书不多,可刚好知道这一段历史。 此时很是应景的说了出来,让周围的人都万分羡慕,心中暗道,居然被一个不读书的人给抢了先。 “好,好,好,说得好!有赏,通通有赏。” 嘉靖似乎尝到了撒银子的快乐。 大手一挥,赏赐就出去了。 “传旨,大同境内,免除所有徭役,同时免除一年的田税,朕要与大同百姓同乐。” 手笔越来越大。 完全没有想过,朱载坖的银子兜不兜得住。 第九十七章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给朱载坖送来黑山大捷具体消息的人,同时还带来了一份很长的赏赐名单。 嘉靖只需动动嘴皮子,朱载坖就得拿出真金白银。 随意地看了一眼,就把赏赐的名单重新塞到来人的怀中。 “赏赐是父皇赏的,就得父皇出这个银子。” 朱载坖不是不懂人情世故。 正因为太懂了,才不能开这个口子,赏赐的银子对他来说不多,总价算下来不过五千多两左右。 他散银子是为了生意。 可嘉靖散银子不过是为了显示自己的阔绰。 明明是个穷鬼,还想打肿脸充胖子,真的给了银子的话,他就是个蠢蛋。 “二哥,这不好吧?” 朱载圳迟疑了一下问道。 就连忙得头都很难抬起的徐渭,也轻轻地侧过了身子,耳朵支棱起来仔细地听着。 “你觉得不好,自己来出银子,对你来说,也不算多大的事情,而且还能被人拿来和我对比,称赞你一声孝顺。” 朱载坖眼皮子一抬,就把此事转到了三弟的身上。 手中却在翻阅着黑山大捷的整个过程。 朱载圳一滞。 尴尬的笑了笑道:“我觉得,父皇的事情,还是父皇来解决比较好,再说赏赐这种事不是有朝廷来负责吗?咱们也不能越俎代庖。” “知道就好,你我每一次花银子,都要算计许多,每一次奖励他人,也都是按照规章制度来,只有立下了规矩,自己守了规矩,一切才会有条不紊地进行。 不然上行下效,有多少银子都不够花。” 朱载坖摇了摇头。 说真的,朝廷的官员们才不怕皇帝花钱呢。 他们怕的是皇帝把银子花在了应该花的地方,因为那样花银子的方式,他们没法跟进,只能截留或挪用,最后事发落得个抄家灭族的下场。 只有那些不怎么重要的花钱方式才会让大家喜爱。 皇上能够赏赐,底下的人也一样能够赏赐。 在规矩不明确,赏赐的数额没有上限的话,就是一场灾难。 二八分账的戏码,从来都是络绎不绝的。 两人之间的交谈并没有避着人,朱载坖没有找上嘉靖,特意说明原因,只希望来人能够懂事点,把他们的谈话说给嘉靖听。 相信嘉靖在心绪平静下来,也能够想通其中的道理。 送走了来传话的人,不再理会他父皇会有什么反应,朱载坖再次带着人去查看了一遍御河工坊。 县城内的任何一处赚钱的产业,都不如这一处重要。 工业的起始点,必须得重视起来。 “面对着这些被人斥之为奇技淫巧的东西,有何感想?” 箭矢,刀枪,就连铠甲都是流水一样的材料进去,成品出来。 而质量也都几乎一模一样。 “看得人眼红,都是银子。” 朱载圳抿了抿嘴。 他知道,现在京城中的许多赚钱玩意,都是被人看不上而抛弃的。 每当看到自己二哥日进斗金,他都会想起还在京师的徐涉给他的书信。 上面幸灾乐祸的说着不知多少人,想要复制裕王殿下的财富神话,九成九的都失败了,剩下的那么一点,也因为花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最后发现利润并不足以成为家族支柱产业来发展。 “哈哈!这话没错。” 朱载坖莞尔一笑。 财帛动人心,想必这一次父皇回京之后,就会有人再次拿起以前那种口气来说话了,不过是把与民争利,换成了与国争利。 为的就是把他弄出来的那种技术无偿的分享出去。 “所以咱们就馋死他们,一个个地不想着研究用得上的东西,只想着不劳而获,这种好事梦里全有,回去睡大觉就行,何必看别人赚钱呢。” 两人正打算抽空钓一条鱼,来庆祝一下大同军的胜利。 就看到远处黑压压的一群人,以排山倒海之势扑面而来。 由于这一段路修建得很是宽敞,这队人势不可当地一路奔行,转眼就到了工坊的外围。 最先到来的是锦衣卫指挥使陆柄。 随着护卫们的散开,瞬间就把主干道堵得水泄不通。 “父皇来了。” 一眼就认出了车架,朱载圳回头说道。 “看到了。” 朱载坖同样黑着脸,工坊没日没夜地在给边军赶制兵器,生怕时间不足,兵器生产的数量不够。 为此他还简化了许多礼节,不用动不动就因为行礼而耽搁了进度。 却没想到还会有人前来做出这种没脑子的事情。 而且这人还是自己的父皇。 “孩儿见过父皇。” 兄弟两人连忙上前行礼。 马车内的嘉靖,没有下车,四周除了还在工作的工坊传出来的打铁声,一片寂静。 “朕现在是皇帝。” 良久,嘉靖表明了此次来此的身份。 朱载坖和朱载圳面面相觑,重新低下头道:“儿臣拜见皇上。” “听说裕王殿下很讲规矩,朕特意来看看,到底是多大的规矩,比得上朕的金口玉言,圣旨诏谕。” 一阵冷风吹过。 让六月的炎夏,仿佛蝉鸣声都呜咽了几分。 似乎已经到了深秋,万物凋零了一般。 朱载坖很无奈。 权利有毒,没有人会舍得放弃一言九鼎,定人生死的感觉。 偏偏这种皇权,就是一群儒生们吹捧上去的。 皇帝杀人的时候,他们给递刀子。 等到有人不想被杀,反抗了之后,又会转过身捅皇帝一刀子。 说这群人忠君爱国吗? 大多谈不上。 可要说祸国殃民吗? 又实在是太过极端。 就抱着一本中庸和稀泥,还眼睛长在头顶上,看不起这个,瞧不上那个,即便挨打了也只当没有睡醒,挺过去就又是一天美好。 现在,皇上的刀子将要砍到朱载坖的头上了。 朱载坖却悲哀地发现,自己居然没有任何办法来避免。 都说道理大过天。 天若有想法都会大喊冤枉。 道理只是道理,和他天有啥关系? “不说话?” 嘉靖没有等到朱载坖的辩解。 道理他都懂,可就是容不得旁人忤逆。 自己的儿子也不行。 “好了,朕现在要收回你的产业为皇家所有,你可有异议?” 意思很明白,既然你不想给自己的父亲花银子,那么老父亲就化身为皇帝,亲自来拿。 “有的。” 忍了良久,朱载坖终于大着胆子抬头,梗着脖子说道。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就是有异议,也给朕憋回去,这不想听你的混账话,从现在开始,你们两兄弟就给朕回京,没有诏令不许出京一步。” 第九十八章但行好事,自有人记得 朱载坖觉得自己天真了。 在皇权至上的时代,去谈论律法,去让人守规矩,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历史上,大不列颠的皇室,为了让封臣们守规矩,用了整整快二百年才确立的君主立宪制。 大明有什么底蕴来让人守规矩? 靠儒家得之乎者也? 人家可不在乎一个朝代是大明,还是小明。 马车行走在刚刚修建的道路上。 平整的道路,却让人的心绪并不平整。 离开了大同,大同的任何事情都不再和朱载坖有关。 他带过来的人都被留了下来。 徐渭也一样。 一辈子科举都没有半点成就,却忽然就做官了,还是大同知府,掌管一府之地的实权人物。 人才嘉靖用了。 包括那些从青楼里带出来的青楼女子。 两位皇子却被送了回去。 “二哥,咱们算不算一朝回到贫困时?” 马车内,朱载圳并不觉得,失去了生意,会有多难受。 反正他的二哥和他一样一无所有。 而且损失比他还大。 有了对比,自然就很开心。 问话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笑意。 “贫困?算不上,别人家有的,我也有,别人家没有的,我还有,吃得饱穿得暖,贫困和我是没有关系的。” 朱载坖仿佛也是想通了他口中的道理。 整个人的心情,立刻就好了许多。 “说的也是,就是往后想要花银子的时候没有,心里难受一下之外,其实也没啥损失可言。” 朱载圳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不过在想到两个难兄难弟,都成了穷光蛋,以后想要多吃几串冰糖葫芦,都得找上大哥和大姐。 这两人可没有二哥好说话。 “就你还需要花银子?花到哪里去?” 朱载圳听闻一阵语塞。 随后憋着通红的脸,强自辩解道:“我扔水里听响声不行吗?” 朱载坖上下打量了一眼自己的三弟。 花钱的手段不自己还野。 比不了,真的比不了。 随即竖起了大拇指,赞道:“有想法,不错。” 两人吵吵闹闹的一路上倒也不甚寂寞。 只是偶尔在说到大同的生意时,情绪有点低落。 但在两个人互损之后,也会很快地忘记那些令人忧伤的烦心事。 马车不知不觉地就停了下来,前面的道路上也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马车停了?这是什么地方?” 车窗旁边的徐明煊还没有回答,朱载圳却是已经认了出来。 “周围好像是建昌县,就是变化实在太大了点。” “哦!你从哪看出来的?” 朱载坖走过这条路。 从窗口看向外面,除了前面跪倒着一群莫名其妙的人之外,没有任何一点熟悉的地方。 "远处的那一座莲神太子庙,一直都没有变过。" 朱载圳指着远处,田间地头露出一半的庙宇。 他对这座庙,印象很是深刻。 早这里他真切看到了贫穷。 那种没有衣服穿都不敢出来见人的贫穷。 也见到了寺庙里老人们对活着的麻木,对神明的敬畏,似乎只有神明能够让他们忘却饥饿,忘却寒冷。 当时还和徐杲说起过,若是他二哥来此,绝对不会让这个地方穷得没裤子穿。 还说当地的官府都是没良心的不作为。 说话间,走在前面队伍中的护卫,已经打马返回。 “裕王殿下,前面堵路的百姓,说是多谢景王殿下让他们丰衣足食,知道景王殿下要回京,特来送行的。” 护卫话音刚落。 朱载坖就愤愤不平起来。 “这些刁民,明明是本殿下让他们吃饱穿暖了,为何感谢的是三弟?没道理啊!” 朱载圳哈哈大笑,拦住要作势下车找人理论一二的朱载坖。 “二哥,消消气,消消气,多大点事,百姓们还是挺通情达理的,怎能称之为刁民呢? 不是三弟说你,要沉住气,感谢你三弟,不是也在间接地感谢二哥吗?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朱载坖冷笑一声坐下。 不知为何,总觉得朱载圳说的这一番话,很是耳熟。 “哼!得了便宜还卖乖。” 朱载圳没有反驳他二哥的话。 自己已经人前显圣了,还不容人家多说两句? “带本王前去看看,别让百姓们跪的久了,刚修的路,地面硬,伤着了可不太好。” 大义凛然的词,一句句的往外蹦。 在护卫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前面的热闹生,更加喧嚣,在朱载坖的耳中仿佛路边树上的知了,叫个不停。 朱载坖仰着头,看着车厢内的左上角一个计时器。 时间仿佛很是漫长。 百无聊赖的朱载坖,翻起了一张小桌子,摆上了棋子,一个人苦闷地自娱自乐。 不知过了多久。 朱载圳依旧没有回来,可队伍却已经在慢慢地前行直到速度越来越快,然后再次停了下来,才见到朱载圳,志得意满地爬进马车内。 “外面的追捧,就那么让你乐不思蜀?” 酸味瞬间弥漫车内。 朱载坖语气幽幽地问道,顺手把棋子收拢在一起,装在盒子里,又从抽屉里拿出了两瓶果汁。 “那是当然,你是不知道,外面的百姓们有多淳朴,他们只需要有吃的,有穿的,就已经很是满足了。” 说着,叹息一声,朱载圳拿起一瓶果汁,一口气就喝了半瓶。 砸吧砸吧嘴道:“说了好一阵子都是本殿下应该做的,嘴巴都快要说干了,可算是结束了,哎!渴死我了。” “够了啊!回去给大哥显摆去,在你二哥面前······” 无奈的朱载坖,恨声说道。 “这都不是事。” 朱载圳瞬间接过,然后嘿嘿傻笑了起来。 快乐很简单。 傻笑就成。 朱载坖很突兀地也跟着笑了起来。 看到三弟居然为了百姓们的感激,乐呵成这个样子,很能说明,人心许多时候还是很善良的。 缺少的只是一种引导。 而不是简单的说教。 毕竟仁义礼智信,四书五经里已经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往后还会有人变着法子的讲。 可更多的人,却已经忘记了。 到底有多少先贤,让人从茹毛饮血的时代,废了多少心血,到了如今,才勉强关住了人兽性的一面。 “二哥,这次回去,让大哥也拿出来点钱财,帮助一下其他贫困的地方吧,他是太子,想来父皇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轻易没收了他的产业。” 突如其来的询问,让朱载坖感觉自己的弟弟真的长大了。 第九十九章兄弟相见 朱载圳的想法很好。 想必王贵妃也会很高兴,跟在太子身边的人,也希望太子的声望能够起来。 每个人都会获得他们想要的,自然也就会轻易的做出成绩来。 于是回京的路途不在寂寞。 两人商量着怎么才能够实现这自己的想法。 离开了朱载坖两人的大同,依旧在按照着朱载坖规划出来的路线,不断的往下延伸着。 用银子购买蒙古鞑靼,付出了差不多十五万两银子。 巨大的劳动力出现,使得各个县城之间的道路修建速度,立刻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嘉靖在大同接见了周尚文。 同时也任命了周尚文为大同将军,全权负责对外的战事。 而宣大总督翁万达,则有了新的职务——宣大关税司务长。 负责收取进出大明的特殊税收,同时严查出关的粮食和铁器,除此之外都在蒙古和大明的交易范畴之内,蒙古人也可以在来大明干活赚取工钱,而大明不再设置贡市。 战争的取胜,让嘉靖意识到,经济上也必须胜利。 而掏空蒙古人的人口,就是在断根。 没人了,那还会有战争,即便是俺答汗想要再次进攻大明,恐怕都找不到几个人组织起队伍来。 对外政策的改变,也是对外经济的改变。 俺答汗用战争没有求来的贡市,就这么突如其来地达成了,尽管大明声称不再设置贡市,可大明的做法,比贡市更加的让人心动。 领兵打仗他不行,可权谋嘉靖自认第一,没有人敢称第二。 有了目标,也就有了动力。 修道? 早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了。 有医官在,只等着这些人,给他拿出治病的手段就成。 何必苦了自己! 在大同,上上下下的官员们,以为走了两位皇子,就可以接手遗留下来的赚钱产业。 谁知,更大的风波,却悄然来临。 嘉靖不断地分解着官员手中的权利。 有钱了,就养得起更多的官员,细分之后也更加的权责分明。 官职与官职之间,相互监督,谁做得好,谁做得不好一目了然。 不再有原来的那种,从道德上来评价一个人。 其他的地方还流行做事先做人。 到了大同则是做人先做事。 前后只打了个颠倒。 整句话的意思就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转眼就到了七月底。 朱载坖的车队,也再次回到了京师。 再次见到朱载壡的时候,朱载壡正忙着赶场子。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这点时间去世的大臣实在是太多了些,上个月是一个会画画的叫陈淳,这个月又是一个做官的,叫欧阳铎。” 朱载壡叹息一声,他觉得相比读书,和那些人的子弟们打交道,更容易些。 “你在京城,就干这些事?” 朱载圳眉毛一挑,很是惊讶。 仿佛他在大同干的事情,瞬间就高大上了起来。 被百姓们夹道欢迎,肯定要比被一圈孝子贤孙们围着哭丧要好得多。 “不干这个干什么?朝会开了好几次,每一次大臣们都没有上奏什么奏本,我说出来的几件事情,目前也没有人去认真执行,侍读学士说是我自己的威望不够。” 朱载壡苦恼的挠了挠头。 他是想要做点事情的,奈何一件都没成。 “所以你就见到哪家大臣去世,就上期登门问候?以此来刷声望?” 朱载坖半张着嘴,仔细的打量了自己大哥一遍。 似乎每个人有着自己的成长。 自己的大哥这么厉害,为何在历史上会籍籍无名呢? 实在是奇怪了一点。 “刷声望?” 朱载壡认真思索了一下,似乎还真是这么回事。 “呃!也可以这么说吧。” “今日去哪家?” 朱载圳问道。 他也想要去看看,看看别人家的丧事是怎么办的,万一自己的父皇没了,他自己也可以凭着经验,给办得风风光光的。 “王廷相王大人家。” 朱载壡出门之前做过功课。 “走,一起。” 朱载圳很有凑热闹的天赋。 立刻就放弃了回宫的想法。 出去野了一圈,早就不想在皇宫里呆着了。 四周都是高墙,哪有外面好玩。 “不太好吧?” 朱载壡一阵迟疑。 “怕我们两人抢了你的风头?不用怕,今日你的两位弟弟,就是你的小跟班。” 朱载圳一扯朱载坖的衣袖,就从他们的马车上,跳到了朱载壡的马车上,吓得领命护卫连忙用是护着,生怕他们站不稳给摔了下来。 “你们小心点,多大的人了。” 朱载壡也是眉头紧皱。 出门了一趟,自己的两位弟弟,一点都不稳重。 也不知在大同,到底是怎么过的,都没有先生教吗? 一句教训的话,说得两人都很尴尬。 坐在了朱载壡的马车内。 “我给你们说,去了之后谨言慎行,咱们是奔丧的,不是去砸场子的,别声望刷不到,还恶了名声。” 朱载壡知道自己的兄弟秉性。 不得不提前交代清楚。 免得到了王家,一顿胡咧咧,那场面就不好看了。 “一切听大哥的,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为了去见识一下,朱载圳很是听话。 而朱载坖则是你拿起了放在一旁的卷宗,上面全部都是关于王廷相的记载。 看了一两页,朱载坖发现,此人还真是一个能臣。 “厉害了,看看人家的这份拟经略边关事宜疏直指要害,若是一直按照人家的防范继续推行下去,拿来后鞑靼犯边。” “我看看,我看看。” 对于大同的战事,朱载圳可不陌生。 “你识得几个字?看得懂吗?” 朱载壡一翻白眼,自豪地问道。 在读书这方面,自己的两位弟弟,都不知他的对手。 “那你给我读一下,我听总该听得懂的。” 朱载圳一愣之后,瞬间就找到了另一条路子。 “也是。” 朱载坖却突然对此人有了很大的兴趣。 一张张的卷宗翻看了过去。 猛然发现,此人还真是一位牛人。 重视教育,提出“学者读书当以经国济世为务”。为师应“以身作则,正己安人”。治学上重视“由博反约”“知行并举”,大力推行教育创新。 “大哥,前两位去世的人,二弟我不知道多厉害,不过此人是真的有才,你若是真的想要刷声望,可以送一个亲自写好的牌匾过去。” “送牌匾?哎呀!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现在做还来来得及吗?” 朱载壡一拍大腿,让朱载圳痛的叫出了声。 “你拍我大腿干嘛?” 第一百章吊唁 太子没去管自己三弟的龇牙咧嘴。 “可惜了,若是二弟早点回来的话,本太子还能够早做准备。” 制作牌匾,是需要时间的。 现在肯定是来不及了。 “不过,写两个字送给他们也不是不成。” 朱载壡心里琢磨了一下,接着道:“我的字虽然不好看,毕竟还是第一次送给别人,想来应该是有意义的。” “绝对有意义,太子第一次出手送出去的字,他们往后还不得给供起来,日夜祭拜?” 朱载坖放声大笑。 字的好坏和有没有价值,久的时候没有根本性的联系。 别看谁是书画大家。 实际上,大多都是吹捧而已,这也是文无第一和文人相轻的由来。 谁不知道谁的底细? 你说你的画,画得好,我还说我的字千古第一呢。 抛开写字人的身份来论字画的话,九成九的人,或许还不如那些并不出名的书画家写得字好看,画的画精妙。 “哎~过了,过了。” 朱载壡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 风轻云淡的小脸蛋上满是得意。 他们三兄弟之中,他可是第一个把字拿出来装点门面的,这一点就超过了其他两人。 由不得他不开心。 朱载坖见没有机会显摆自己,也是急了。 读书写字,最烦了。 即便是再努力,也比不上自己的大哥,于是生拉硬扯的说去了自己在大同的功绩。 最后还说道了建昌县的莲神太子庙。 “既然是太子庙,和你有什么关系?” 听到这里,朱载壡很是奇怪的问道。 心中暗自想着,你做得再多,塑起来的神像还不是叫太子庙? 朱载圳一时语塞。 心塞得不行。 怎么说着说着,又成了大哥的了。 左右为难了好一会,才喏喏地低声道:“人家庙里也塑了我和二哥的神像,以前只有太子,现在还有两个皇子,怎能说和我你没有关系?” 正在翻阅王廷相卷宗的朱载坖,闻言抬头恶狠狠地道:“好啊你,在建昌县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还以为只有你一人的塑像,原来还有我的份?” “哎!!哎!二哥你别动手动脚的。” 朱载圳自知理亏,根本不敢还手,被朱载坖一下子掀翻在车内。 “二哥你听我说,哎呦!大哥怎么也动手了···停!哎呦!我错了,错了,不该瞒着你们的,啊!!轻点,一会还要见人呢。” 外面的护卫,仿佛没有听到车内的打闹。 以前还曾胆战心惊地不知如何是好,可见识的次数多了,也就明白,人家三兄弟之间的家事,外人最好不要掺和进去。 可怜的朱载圳,谁让他排行老三呢。 在下车的时候,两只眼睛都是通红。 没有乌青都是自己的两位好哥哥下手轻。 “看,这样就好多了,人家丧事,眼圈红一点也应景。” 朱载壡回头看了一眼感叹道。 而朱载圳却是欲哭无泪,委屈的不行。 本来只是揉红了一只眼睛,后来二哥说一只眼睛不好看,必须两只。 于是他就遭罪了。 心中还想着,若是父皇走了,他估计眼睛也得红起来,这个方法他记住了,免得往后被人说自己不孝。 “太子驾到!” 门子的眼睛一直都在盯着路口,见到了太子的马车,就在等着车上的人下来。 京师之中,官员之间流传的都是,太子去了谁家,谁家才是真正得了朝廷的恩荣。 现在终于出现了王家。 王家上下总算吁了一口气。 算起来,王家可要比前两家的身份地位要高的多,若是此次太子突然不来,肯定会被许多人看轻了下去。 到时候,又不知会被多少人惦记着王家的产业。 随着门子的话音落下,长子王旒,次子王旌,三子王旗,已经来到了马车旁,齐齐地跪倒在地。 “草民恭迎太子驾临。” 三人说完,梆梆的就是好几个响头。 之前老父亲在的时候,已经被贬斥为民,现在太子前来吊唁,说明他们王家还能够保住现有的一切。 “王廷相,公德器弘粹,气禀刚大,修身力学,以圣贤自期,不事浮藻,旁搜远揽,上下古今,惟求自得,无所循泥。······尤善御下人,虽秉道嫉邪无所假借,然不轻发,必伺其便而决去之,使不得逞其反复之技。” 下了马车,一脸严肃的朱载壡,认真的看着三位王廷相的儿子,缓缓地吟诵道。 有段很长的句子,朱载坖听了但没有听懂。 朱载圳也是一脸茫然地站在后面。 可有学问的人,却是听得认真。 心中不由的对王家,多了一点亲近,他们看得出,太子殿下对于王家的评价很高。 王旒等三子,也不是不学无术之人。 自然明白,他们王家的艰苦日子将要结束了。 “起来吧,带本太子上一炷香。” 朱载壡被领着走在前面,身后就跟着朱载坖两兄弟。 都是明眼人,也见过另外两位皇子。 见并没有表明身份的意思,也就没有人上去揭穿,只是心中对王家评价更高了几分。 不但太子来了,连另外两位皇子也来了。 脸面还真是大得可以。 王旒等三子更是哭得稀里哗啦。 既有痛哭他们王家将要苦尽甘来,也有痛哭皇家对他们王家的再次宽恕。 毕竟当年可是恶了皇帝,得了一个“朋比阿党”罪名被罢官为民的,翊国公郭勋都死了。 王廷相只是罢官,已经很宽容了。 当然,说一句无妄之灾,也不是说不过去。 谁让他当年在关键时刻做事犹豫不决呢? 可惜的是因为曾经编写的办法和条例,大多都是如何处置贪污受贿者的,让不少人嫉恨在心从而没人替他说话,只能孑然一身地回家了。 很快,上了香,朱载壡他们三人就被引入了内堂。 “王家家学渊源,王大人在时,曾著作了《王氏家藏集》《慎言》《雅述》《浚川奏议集》《内台集》《申明宪纲录》《乡射礼图注》《丧礼备纂》等文章,不知可否交于本殿下的印刷作坊刊印?” 看过了王廷相的卷宗。 朱载坖发现此人要比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都要了不起。 “殿下喜欢,送给殿下也行。” 长子王旒的谨小慎微,让朱载坖不由得叹息一声,皇权真的太厉害了。 “都是王大人的心血,可不能轻易地被糟蹋了,这一套书,每售卖出去一本,王家可得利润的八成如何?” 朱载坖给开出的价格,已经很高了。 不过他觉得,这些书籍,值得这个价钱。 第一百零一章书籍 载坖印刷作坊,一直以来都是在印刷票据,由于票据是消耗品,还供不应求,也没多少人想过去给别人印刷书,来扩大印刷范围。 现在,王廷相的这些著作,则是朱载坖想要印刷的第一套书籍。 “那些书籍,到底有多好,才会让二弟心动?” 朱载壡身为太子,什么书没有见到过? 实在好奇他二弟的想法。 “王大人的书,对我来说,可要比似乎五经有意思得多了。” 朱载坖没有细说。 而且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在八股文章盛行的时代,王廷相的书籍,就不会被主流人士所认可。 与科举无益,对学子们来说,就是闲书。 “哦!到时候,印刷出来,也送你大哥我一套如何?” 朱载壡若有所思地问道。 “大哥想要得加钱。” 一旁的朱载圳立刻抓住了机会搞银子。 回来的路上,他们为了满足一点的口腹之欲,可欠了不少护卫们的一直。 嘉靖让他们滚蛋的时候,可是干脆的很,一两银子都没有让带走。 回来的花费,还在两难之间,朱载圳可算是逮到机会吃大户了。 “你们,一个被称之为财神转世,另一个听说了有自己的买卖,怎么还找上大哥打秋风了?” 朱载壡瞬间不乐意了。 一个个的都比他有钱,却还一个劲的装穷。 膈应谁呢? “可大哥有没有听到过,你的两个好弟弟的所有产业,都被咱们的好父皇给收走了?” 双手一摊,朱载圳也很无奈。 若是不手中没了钱财,还欠了不少人的银子,那会出此下策? 朱载壡眼神古怪的看着两个弟弟,一幅恍然大悟的模样。 难怪就连平时大方的二弟,都开始精打细算了。 随即想到,自己似乎成了三个兄弟之中最有钱的,立刻就嘚瑟了起来。 “行,到时候大哥我一千两银子一套地买下来,利润足够你们俩使用一段时间了。” 朱载壡豪爽地一拍胸膛。 仿佛那个喝了酒,将要过景阳冈的武二郎,自信的不行。 王家三兄弟,听着太子三兄弟,百无禁忌的对话。 心中暗道:谁说天家无亲情?看人家兄弟之间感情多好。 然后暗中忽视了一眼,心中一动,似乎他们三兄弟之间也不差,难怪太子他们会联袂而来。 很快,一群人抬着一个箱子,走了进来。 “太子殿下,这些都是老父在世时收集整理的书籍,还请过目。” 朱载坖打开箱子随意地翻看了几本点了点头。 “确实不错,让人记录一下多少册,然后送到马车上去,稍后就可以带走。” 迅速有人上前清点。 朱载壡看到自己二弟的事情已经结束,该轮到自己上场了。 也上前拿起一本书看了几眼。 许多字都认不全。 可不妨碍他给人题字。 “好!本太子刚好也有一副字要送给王家。” 王家家主立刻张罗着。 “快!笔墨伺候。” 立刻就有侯着的人,迅速的准备好了一切。 “该写什么字?” 朱载壡拿起笔,思量了还一会,不知如何下手。 朱载坖小声耳语了一句。 “就写以文载道,刚好这四个字你是会写的,而且写得还不错。” 写字自然要写自己会的,而且还要有内涵。 总不能提笔来一段有朋至远方来吧? 虽然是出自论语,可不合适啊。 小手一挥,瞬间四个字就跃然纸上,工整中都是稚嫩,勉强能够让人识得出来写的是那四个字。 “好!太子的字,笔舞龙蛇,铁画银钩。” “看到字,就觉得道理就在其中。” “······” 几人的吹捧,让朱载壡难得的有些脸红。 “诸位留步,还请节哀。” 随着最后的告别,太子的马车渐行渐远。 王家的哭声也开始大了起来。 送行是做给人看的。 哭丧也一样是做给人看的。 当然,王家三兄弟的真情意切也做不得假。 作为王廷相的弟弟--王廷梧,也是感慨万千,自己的哥哥生前委屈了这么多年,死了之后荣恩却又因他来到了王家。 门前的车马,也因此而多了一些。 可有几人是真心,就不得而知了。 远行的马车内。 朱载坖抽出了两本书籍,《律尺考》和《律吕论》说道:“看到没有,此人在计算律吕本原与人声五音中关于十二律数值的问题。” “有什么用,不就是音律吗?” 朱载壡探头过来看了一眼,表示没有兴趣。 “没让你关注音律,让你看的是计算方法,还有这个《岁差考》和《玄浑考》,更好四已经得了科学的真谛,若是此人现在还年轻的话,我的研究院中他必是首席第一人。” 如今的研究院中人,大多都是经验科学,还没有谁真的能够弄出一套行之有效的逻辑方法。 现在看到了王廷相的一些研究,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 “这人可真够无聊的,见古书写:土蜂不产子。就多年观察蜂巢,留意土蜂产子,还用其他各种虫子填入巢中,等到土蜂子成形化出,这得花费多长时间?” 朱载圳看到了一则故事,觉得有趣。 正经书读不进去,像这种有故事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你觉得此人做法无聊,可偏偏正是这种无聊,才能够推动我口中的科技进步。” 朱载坖惋惜地说道:“若是早知王老头这么厉害,我早就找上门去请教了,就是不知此人的徒子徒孙,能够继承他几分本事。” “这样啊!难怪二弟这么看重这些书籍,不过你印刷那么多,到底怎么卖出去?” 此时朱载壡才恍然大悟。 “暂时不卖,我研究院的人,人手一本都要印刷好久的。” 朱载坖打算把研究院的那些人,知识水平提起来,顺便让他们好好的学习一下,别人是怎么搞研究的。 “我还打算建立一个图书馆,里面的书籍必须齐全,现在印刷这套书籍,只是一次尝试看看可不可行。” “二哥你的银子哪里来?” 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朱载圳永远都不会缺席。 话音刚落。 立刻就被朱载坖给再次推倒了。 “那都可以打,就是别打脸,今日还要回宫见我娘呢。” 摆烂了一样的朱载圳一点都不想挣扎了。 反正挣扎是要被欺负,不挣扎一样被欺负。 还不如躺平了,让这两个欺负他的浑蛋,觉得无趣更有意思。 第一百零二章贪心 时光匆匆。 不为任何人停留。 转眼已到流火天,朱载坖和朱载圳已经回到京城差不多快半个月了。 不能出京师,让两人也没有失去多少乐趣。 大同的消息,每隔两天都会传来。 大捷已经成了事实,大同的变法有依旧成为了事实。 然而,嘉靖暂时没有半点回朝的意思。 仿佛要把大同县,当成大明的另外一个京师。 而嘉靖的声望也随着一次次的胜利和变法,传遍了整个大明,威望日益盛大。 京城中的大臣们,乖巧得不行。 没谁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搞手段。 就在七月的某一天清晨,初升的太阳洒满整座京城。 街道上,人们已经开始忙碌了起来。 烟火气也紧跟着升腾了起来。 在外城扩建的出来的一条繁华街道上,一家朴素到极点的书阁悄无声息地开业了。 “外城快要扩建完毕了,不知二哥赚了多少银子?” “不都是父皇的了吗?怎么还问?” “就是好奇,听说下面有个叫良乡的小县城,一群商人们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可以发财的秘密,也学着二哥扩建县城,现在赔的只剩下了一条街了。” “不应该呀,他们怎么赔得只剩下一条街的?” “当地的县府,把扩建县城的事情,作价卖了出去,价钱太高,还借了不少的高利贷,然后每一天还利息都赔死他们了。” 朱载坖无语。 任何时代,只要有人发现房地产的秘密。 都会疯了一样的扑上去,也不去管最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那不活该吗。” “我就像问一问二哥,有没有办法可以像京城扩建一样的赚钱?” “我也没啥好办法,你也知道,当时扩建将士外城的时候,可是没有那种买卖,不然你二哥我也玩不转啊。” “算了,不说了,咱们是回去,还是去钓鱼?” “当然去钓鱼了,今天必须赢你。” 两人还没有出城,就被堵在城门口的陆绎给拦住了。 “殿下,你真的扔下在下不管了吗?” 说话间的委屈模样,让朱载坖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明明时候个男的却做小女人状。 仿佛他朱载坖就是一个抛弃良家女子的负心汉。 “你现在归属父皇管辖,升官了知不知道?还要找我干嘛?” 朱载坖眨了眨眼,无辜地问道。 “正因如此,不知是谁传出去的消息,大明的读书人都来到了京师,想要进入工坊干活。” 陆绎可怜巴巴地望着朱载坖。 二殿下在的时候,没人敢坏了规矩,可一朝被皇上收回了产业之后,似乎所有人都不怕他了,一个个的毛遂自荐。 偏偏本事不大,摆谱时的脾气却很大。 如今连中举的老爷们都开始凑热闹了,实在是顶不住。 特别是那个叫做徐渭的白身,一跃龙门成了一府的知府,简直是一步登天。 让不知道多少人都红了眼睛。 仿佛那些工坊要比吏部都要有权势。 “那不是好事吗?往日怎么都招不到的人,现在全都有了,大多还是自备干粮的,还不满意?” “好吧,我说实话,昨天来了旨意,我被踢出来了,现在啥也不是,还请殿下给我指条明路。” 见二殿下一点都不为所动,三殿下也正在看好戏。 陆绎瞬间绷不住了。 别人家的孩子,一串冰糖葫芦,啥话都好说。 轮到皇家子弟,老办法就不管用了。 “也是好事啊,歇息一段时间也是好的啊?还是说你干活上瘾了,一天不做点事,就浑身不舒服?” 朱载坖这次就真的不解了。 家里不缺银子。 正是年少的时间,不好好的玩耍,尽想着干活,啥意思? “······” 陆绎歪着脑袋,沉思了好一会,突然发现,自己还真的是干活干傻了。 眼看着朱载坖的马车将要出城。 陆绎瞬间回过神来,连忙跟上,一边跑一边喊:“殿下去哪玩?带上我。” 城门口的人,三三两两的看着一人追着一辆马车绝尘而去。 谈论着两位皇子,今日又去那个地方玩了。 百姓们很有意思。 谈论某个官员的时候,小心翼翼生怕被人给告官,进一趟衙门。 可在谈论两位皇子的时候,就没啥多大的压力了。 言论自由,似乎也只有在两位皇子身上体现了出来。 “你这人真的很奇怪,我若是你这个年纪,一天到晚的吃住都会在床上。” 走在河堤上,朱载坖很是看不起跟上来看他们钓鱼。 “为何?” 呆愣的陆绎,没有听明白朱载坖话中的意思。 “为何?还能为何?不趁着年轻,多找几个女人玩,跑来看钓鱼,你说你这人,实在无趣了些。” 朱载坖摇了摇头,表示惋惜。 好好的一个人,女人不懂的玩,只懂得玩鱼,实在是浪费少年时光。 陆绎涨红了脸, 若不是见到二殿下只有七岁。 还以为是个情场老手。 “殿下···是真风流!” 憋了好一会,陆绎只能选了一个还算不错的词来回答。 “逗你玩的,你家想不想再来一个可以传家的产业?” 朱载坖嘿嘿一笑。 此人他第一次见的时候,还以为是一个纨绔子弟。 接触的时间长了,才发现还是个人才。 或许外部的任何压力,都有他的父亲和两个哥哥盯着,他自己反倒活得洒脱得很。 更重要的是没有沾染任何恶习。 不能不说陆柄这个人,教育子女真的很有一套。 “还有赚钱的产业?二哥你可不能厚此薄彼,我手中还有些闲人,想要给一个去处的。” 朱载圳立刻来了精神。 他舅舅家的生意本来好好的,却想要来干一次大的。 没成想,亏得差点要吃了。 良乡那个消息,就是他舅舅家干的好事。 现在急需一个可以赚钱的买卖,来填补窟窿。 一开始他都不好意思说,就怕被自己的二哥耻笑,能够把赚钱的买卖,弄成亏本的也是一种本事。 “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告诉你舅舅,别太贪心了,一个良乡扩建就血本无归,也是个人才。” 朱载坖一翻白眼地说道。 “二哥你都知道了?” “那么大的事情,我又不是聋子,若不是你大哥开口了,你以为你舅舅一家人现在还能好好的?早就一封奏疏,送到父皇的手上了,进大牢或许不会,但上街做乞丐去要饭,不是不可能。” 第一百零三章呵呵 朱载坖不懂得生意上的事情。 可也对自家的娘舅家很是无语。 做生意能够把自己给坑进去的不多,更多的是被人欺辱,让当地的士绅,官吏们夺去家产的。 “二哥,快说说怎么赚钱,再迟一段时间,他们家的祖宅都得成为别人家的了。” 朱载圳做过一段时间有钱人。 他可以不在乎银子,到处去蹭吃蹭喝,可不能一回到宫内,就听他母亲唠叨个没完,说太子和他的姐姐妹妹们都有产业。 就他儿子可怜,好不容易有一个赚钱的生意,还被人给收走了。 出门想要打赏个下人,都因为囊中羞涩,被人看低。 “要想富先修路,道路不好走,就是有生意,也会因此耽搁时间,从而减少利润。” 朱载坖摇了摇头,缓缓地说道。 他的说服已经都传出去了,可修路的地方依旧寥寥无几。 花费的钱财实在太多。 除非朝廷征发徭役,不然没谁会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像大同一样修路吗?我可没有见到你是怎么赚钱的。” 一直都是在花钱,利润从哪来,朱载圳没有看到一文。 “不花钱怎么赚钱?若是能够修一条从天津卫连接京师的道路,必定会让这一条路上的所有县城,都富裕起来,只收城门税,都能够让各个县城的衙门吃的满嘴流油。” 朱载坖画的大饼看着挺香。 可吃过不少这种大饼的朱载圳,已经有了很高的抵抗力。 略一思索就问道:“二哥说得不错,可到现在朝堂上都没有通过废除路引,世家豪绅们看不到名利是不会修路的,朝廷更加不用说,各地官府许多人的俸禄都那不全,修路就更加不用想了。” “所以啊,那些官员都是些只会之乎者也的蠢货,真以为做官就是断两个案件,说几句和稀泥的话?栓条狗都比这些人强。” 走过一趟大同,沿途所见让朱载坖算是见识了一下,底层的那些官员到底是怎么治理地方的。 每个地方都有特产。 却不懂得如何去利用起来,给当地的百姓们找一条吃饭的门路。 反而沾沾自喜地介绍,那种特产只有当地有,外面可不多见。 偏偏这种不多见的特产,产量少还卖不出多少钱财。 穷人吃不起,富人偶尔来上一点。 怎能支撑起一个经济点。 “咱们还是说说哪些生意能赚钱吧。” 朱载圳摸了摸鼻子。 对官场上的弯弯绕,朱载圳知道不如自己的大哥,根本就玩不转,也就不大感兴趣。 “民间缺肉,若是能够把肉风干,卖到千家万户,不就是一种赚钱的生意吗?” 朱载坖的洋洋自得,刚刚开始,就被朱载圳给打断。 “二哥这说的不就是何不食肉吗?肉价那么高,就是风干了也不便宜,若能赚钱的话也轮不到咱们来做啊。” “呵呵,天津卫的边上就是大海,只需要捕鱼船去捕鱼,要多少肉没有?晾晒干之后,难道就不能食用?而且听人说,多吃鱼人还会变得聪明,你觉得这个生意怎样?” 牛羊肉太少。 豚肉也很贵,养豚的时间也太长。 似乎大海之中的那些鱼,天生地养的是个好买卖。 “咦!还真可行,” 朱载圳略一琢磨,就觉得应该不错。 反正海里的鱼都是无本买卖,做多搭进去一些运输费用,想来价格低一些,应该会受到不少人的欢迎吧。 随即不再多想,转而投入到了钓鱼大业中。 二哥说吃鱼补脑子。 他今日得多钓上来几条。 为了让自己的二哥变得聪明些,他也是迫不得已啊。 因为心中有了给自己母亲的交代,运气倒也不错,三尾大草鱼,差点都拖不动鱼竿,还是在他的护卫帮助下,才慢慢的拖上了岸。 一顿酸菜鱼落肚之后,才各自散去。 京师在朱载坖生意的带动下,越来越繁华。 曾经稀少的冷品,到了现在满大街都是叫卖的,但只这一项就不知道养活了多少人家。 牙膏,牙刷也开始慢慢地走进了千家万户。 因为养豚场的成功,引得不少有钱人家,不再想着去囤积土地,而是投入了养殖行业。 养鸡,养鸭,养鹅。 让京师的食物也多了好几种美味。 纺织厂的建立,也压低了衣服的价格,使得更多的人能够有一身的体面出门。 周围不知道多少慕名而来讨生活的, 都因此而慢慢地定居了下来。 转眼间,就到了七月末。 关于朱载坖新的赚钱方法,也终于传了出来。 海边捕鱼,然后往远处售卖。 有人观望,也有人已经一头扎了进去。 朝堂之上。 朱载壡坐在龙椅上,低眉看着底下的大臣们。 在他几次的坚决要求下,上朝的时间也跟着工厂的时间一致了。 本来是通不过的,文武百官们宁愿吃点苦,也不想和那些工人们的作息时间一个样。 可不知何时,民间流传去了一句话:朝堂上的诸多大臣,过得还没有他们这些小民好,连睡懒觉的机会都没有。 不怕假话骗人。 就怕真话扎心。 寒窗苦读几十年,好不容易做官了,还不如平头百姓,那么这个官做得也就没啥意思了。 于是在流言还没有进一步扩大的时候。 朝臣们就开始要求上朝解决这种事情。 最后再也没有人叽叽歪歪地说这也不对,那也不和合祖制的顺利通过了。 此时是朱载壡的十六次上朝。 朝会已经开了好长一段时间了。 “臣觉得从天津卫到京师的这条路,必须要修建起来,成祖当年的龙兴之处可是要好好地重视一二。” 原本反对很激烈的吏部尚书,此时却是最坚定的支持者。 “现在不是说路不能修,而是使用徭役来修建,还是让地方士绅们出钱出力来修建的问题,毕竟,户部可是没有多余银子的。” 户部尚书陈经立刻跳了出来,连连否认。 现在谁都知道,修这条路是为了什么。 他可不想断人财路。 “要不,还是发徭役吧,毕竟修出来的路,也是百姓们自己要走的。” 礼部尚书也走了出来,刷一刷脸面。 路要是修好了,他们家也可以入驻天津卫,拿到一个份额。 “呵呵!” 坐在龙椅上的朱载壡听得都在发笑。 刺耳的笑声,让整个朝堂,瞬间陷入死寂。 用朝廷的力量,来谋划自己的利益,还能够说得冠冕堂皇,不愧是以礼命名的礼部。 张璧也不绝的尴尬,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第一百零四章税收,另外的生意 一声“呵呵”并不能让朝会终止。 朱载壡时常都会有这种举动,朝臣们也都见怪不怪了,能站在此处的人,就没有一个要脸皮的。 面对嘉靖,还能以成年人的想法,争一点所谓的面子。 可面对朱载壡,这种方法就不管用了。 人家小孩子,说话自然百无禁忌。 不是没有大臣想要倚老卖老地训斥几句,最后却都铩羽而归。 朱载壡只是翻了个白眼,怒斥了一句:“我是小孩,你也是小孩?和我一般见识?几十年的盐白吃了?” 三连问话之后。 就再也没有不识趣的,想要在太子身上刷名望的人了。 朝会继续开了一会,总算定下了章程。 天津卫的产业,谁家的渔业赚得多,谁家就出银子多,按照赚多责任大的原则,把修路所要花费的钱财,分成好几份让各家买单。 因此换来了经过天津卫到京师的所有县城免收城门税。 “太子殿下,臣有本要奏。” 诸位看了过去,正是已经成立了许久的税务司的人。 而且是个刚刚上位的老熟人,曾经的侍读学士高拱。 在太子的身边熬了这么久,总算是捞到了一个实缺。 “准奏。” 看了好半天的好戏,朱载壡发现之前才是热身,现在正要进入正题。 “新的商业,所缴纳的税金,可要先行厘清。” 说着高拱环视一周缓缓地道:“要知道二殿下的冷品税收缴纳额度可是盈利的一半,不知诸位臣工觉得,在大海中捕鱼所获,得交多少税?” 新的税务司,就是要收税的。 一开始只是皇上心血来潮新成立的部门,只能看出可以多塞进去几个官员。 谁知随着工坊,工厂的扩建。 生意日进斗金。 这个部门的重要性就有了。 能够收到大量的税银,在专业收税这方面,可要比户部强多了。 而有了银子,就有了底气。 其身份都快要比得上六部尚书的品阶了。 “哼!生意还没有开始,就有人要杀鸡取卵了?” 听闻要收税,还是不经过户部的,他们许多人的关系都用不上,若老老实实地交上去,得多少银子? 更何况,他们这些读书人,什么时候需要缴税了? “先礼后兵吗,难道说,皇子能够交税,诸位大臣们却不舍得银子?” 高拱乐呵呵地笑问道。 心中却想着,在朝会开始之前,太子就让人通传他去议事的情况。 有他儿子高务观,也有三殿下的人徐涉。 还有二殿下的一名身边人刘敬堂。 所要讨论的就是新的税收点。 同时刘敬堂还拿出了嘉靖皇帝的信件,上面提到了税收事宜。 高拱心中瞬间明白,外面的传言,二殿下和三殿下的产业,都被皇帝收走了的事情,居然是真的。 站在最前面的严嵩,却是皱了皱眉,如今皇上推行官府的新式记账法,态度已经很坚决了。 想要继续用以往的方式拿银子,就是在找死。 而一门能够来钱的生意,就必须要有。 他儿子严嵩,已经带人去了天津卫,也找好了位置,还让人算了一笔账,做得好的话可以和盐茶的利润相媲美。 有这么大的利益,自然要使劲地推进了。 “税收是必须要缴纳的。” 很快严嵩就定下了调子。 他敏锐地察觉到,远在大同的皇帝,依然密切的关注着京师的一切。 接下来,又是一阵争吵。 朱载壡看得津津有味。 不时的从怀里掏出一把瓜子,嗑得安逸的不行。 旁边站立着的陈洪,则是捧着一杯果汁,上面还冒着丝丝寒气,应该是刚刚冰冻过的。 快要吃中午饭的时候。 一群人都没有谈妥到底该缴纳多少税银,只能作罢,下午的时候继续商谈。 终于下朝。 朱载壡还意犹未尽。 随着观察,他渐渐地发现,上朝真的很有意思。 看一群大人们之间,为了几两碎银争吵不休,突然觉得圣贤书上的道理,在朝堂上除了暗戳戳地骂人之外,屁用没有。 正在用午膳的时候。 就听到外面有人通传,不一会自己的好三弟就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 “卢家真是一群扶不上墙的玩意。” 刚一见面,朱载圳就骂骂咧咧的。 去了一趟大同,进了一次军营,学了几天武艺,朱载圳再也不是原来那个,看起来谦虚有礼的三皇子了。 “不就是把发财的想法给暴露出去了吗?” 朱载壡毫不在意。 在自己的二哥,一次次的做出赚钱的举动之后,不知道多少人在盯着呢。 一有风吹草动,都会使劲地分析。 看他们自己能不能搭上顺风车。 高端的玩不了。 可以玩那种不需要多少技术的。 卢家只是一个小家族,被人渗透也是情有可原。 就是速度太快了一点。 “生意做不完,银子也赚不完,坐下来吃点饭。” 招呼了一下,朱载壡继续埋头干饭。 事情发生了,就得往好处去想。 若是连自己的这一关都过不去,只是生气,都能少活很多年。 “说得轻巧,他们身后可背着不少的债务呢,这次若是再没有收获的话,真的得去要吃了。” 朱载圳一边吃,一边发着牢骚。 只觉得口中的食物,半点都没有滋味可言。 闻言,朱载壡迟疑了一下道:“其实你二哥手中也不是没有其他的生意,就是怕卢家一家把持不住。” 朱载圳一愣。 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大哥是什么意思。 “算了,这些不用说给我听,你也知道我的脾气,再去为此事找二哥,肯定是要挨一顿骂的。” 他情愿挨打,也不愿意被二哥的刀子嘴诛心。 “那就算了,本来那个生意,是需要技术的,现在研究院中培养的人才还不足够。” 朱载壡见到三弟不再纠结,也就不再多说。 “咳咳咳!” 被呛得连声咳嗽的朱载圳,抬头看着朱载壡,讪讪一笑道:“其实我也不是不可以去找二哥试一试,你就告诉我,到底是哪个方面的?” 牵扯到了技术,就算旁人知道了,也很难模仿得出来。 就是到了现在,也没有见到谁制作出来的低成本的香皂。 连香水这一类的小玩意,不知多少人眼馋,制作出来的东西,除了喝在嘴里解解酒瘾之外,没有半点用处。 “味精,可以提味的味精。” 第一百零五章特殊的关爱 味精是研究院中的人,刚刚弄出来的好东西。 高档的食府,像聚贤楼一样的酒楼用不上,可在大多数的家庭之中,可以迅速地成为必备之物。 唯一不好的消息就是,由于技术还不是很纯熟,消耗的粮食会很大。 在没有解决整个大明粮食问题之前。 味精就暂时只能是一种束之高阁的东西。 朱载圳是拉着朱载壡一起上门的。 “味精暂时没有法子给你们开放,不过制糖却是可以的。” 甜菜是一种菜,也同时是一种可以制糖的作物。 当然甘蔗也行,就是种植甘蔗的地方太远。 在甘蔗产地建立工厂,朱载坖觉得不安全,若是技术流出,吃亏的可是大明。 “制糖?不是冰糖?” 甜味的东西,要比咸味的价格要高得多。 只因食盐的采取相对容易一些,糖在没有特殊手段之前,只能食用冰糖和蜂蜜。 “不是冰糖,是一种可以和食盐相媲美的东西,往后若是做甜点,都不可或缺。” 说完,见朱载圳他们依旧无法理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朱载坖让滕祥去取了一个小盒子进来。 “看看这个。” 打开盒子,盒子中是一个小瓷罐,里面装着的类似食盐的东西。 “尝尝,很甜的。” 朱载坖率先动手,捏了一小撮放在了嘴里。 两兄弟也学着朱载坖捏了一点尝了尝。 眼睛瞬间一亮。 “好东西。” “果真堪比食盐。” 随即目光便热切地看了过去,再也挪不开。 “若是把生产糖的技术,转让出来,不知需要些什么条件?” 朱载壡都顾不得太子的身份,急切地问道。 “缴税之后,利润的一半银子。” 似乎早就心中有数,朱载坖一口答道。 “成交,你不用问原因,我知道你的研究院现在是花银子的大户,现在应该是因为父皇收走了你所有产业,已经快要入不敷出了吧?” 朱载壡哈哈一笑的说道。 想起自己父皇的做法,真的够绝的。 一切能够赚钱的买卖,全部收走,一切需要花钱的产业,都留给了自己的儿子。 是看不到研究院的价值,还是认为,留下了最有价值的东西给了自己的儿子? “哎!若不是如此,我也舍不得出售这项技术。” 朱载坖摇头叹息。 一开始研究院一个月的消耗只是差不多三千两银子,到了现在都快要一万两了。 弄不懂是银子不经花了。 还是需要研究的东西给多了起来,费用也跟着增加了。 另一旁的朱载圳拉着他大哥的手急忙道:“说好是给我的,你抢了我怎么办?” “放心,这么大的一项产业,我一人和扛不住,还得让大姐也加入进来,人多了才好办事,你想啊,食盐都能够让那么多人富甲一方,更何况是糖呢?” 说着朱载壡拍了拍自己三弟的肩膀,语重心长接着道:“关乎到全天下的买卖很大,外面要顶着的压力也很大,现在快要开朝会了,等下朝之后,咱们在仔细地详谈。” 下午的朝会,开的很快。 或许是这些人,在中午的时候,就已经谈好了各项事宜,拿到朝堂上来,不过是走个过场,让其更加具有合法性。 税收只有半年的免税时间,半年之后,就会根据利润的情况来调节税收额度。 利润越高,缴纳的税收就越多。 在朱载坖知道会议的相关内容之后,都呆呆了好一会。 只能说,人的智慧许多时候都是相通的。 随着环境的改变,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也会随之出现。 阶梯型税收都搞出来,想必其他的新鲜玩意,也应该不远了吧? “父皇成立的这个税务司,还是有些东西的。” “可不是,当时我都听呆了,往后那些产业交的税就更多了,哎!” 朱载壡下朝之后,就没有回到宫内。 就是怕见到自己的母亲。 “对了,听说父皇,下个月就要回京,咱们的好日子也快要到头了。” “是吗?那你得想个办法,让咱们看起来很忙的样子,这样父皇就算回来了,也绝对不会多说什么。” 朱载圳的馊主意,从来都不会让人失望。 “那····抄书怎么样?” 想来想去,朱载壡想到能够让兄弟几人忙碌起来的,也只有抄书这件事。 “你去死啦,抄书,亏你想的出来,再想想,以你的聪明,绝对有还办法。” 朱载圳听到书就头痛。 除非是那种看起来很有意思的连环画。 “出不了京师,你觉得还有什么事可以做?我倒是想要给你们一个巡查四方的差使,可能行吗?” 双手一摊,朱载壡也表示很无奈。 活动范围限死了。 他能怎么办? “父皇回来的时间还早,走!今日继续钓鱼,车到山前必有路,别怕。” 朱载坖也想不出好办法。 身边的人,每一个都似乎很忙。 就他们兄弟三人,闲的不是钓鱼,就吃吃鱼。 与此同时。 三兄弟口中的嘉靖,却正在接见一个重要的客人。 孛儿只斤·俺答来大同见大明的皇帝,是冒着很大的危险的。 用以前的经验来看。 诱敌的是常用的手段。 可此时他又有不得不来的理由。 银子是个好东西,大明的百姓们喜欢,他的那些牧民们也很喜欢。 从一开始,大明的士兵出塞每带回去一个牧民,就会领到三两银子之后,消息传到了草原上,早就受够了大漠的苦楚。 不少的牧民赶着牛羊自投罗网。 为的就是能够生活在大明的土地上。 而这些人的待遇,又有不同,算是一种归化汉人,有着特殊的身份,给大明畜牧就成,还可以购买大明的各种物品。 除了不能带出关之外,一切都很自由。 所以,他的牧民们,每一天都在减少,用不了多久,不用大明打出来,他手中就会只剩下贵族了。 “蒙古孛儿只斤·俺答见过大明的皇帝陛下。” 俺答弯腰行礼,用的是蒙古人的礼节。 “平身,赐坐。” 万国来朝,嘉靖还没有感受到,此刻蒙古人真正意义上的臣服,让嘉靖龙颜大悦。 大明发动了多少次战役,都让蒙古人死灰复燃。 没想到一次银子攻势,就解决了根本原因。 不由地想起朱载坖在无名兵法当中提起的经济战争,杀人于无形啊。 若不是怕自己的儿子,做的功绩太大,被某些人给惦记上,也不会没收了全部的产业,让其回到京师。 若是朱载坖两兄弟,知道他们父皇的想法,只会感叹,父皇的关爱,实在是太过奇特。 第一百零六章容易的胜利 嘉靖不会赚钱,可会花钱。 还是很会花钱的那种。 他放了已经送到了工地上干活的堡儿塞三人,同时承诺大明需要更多的人来修路,每人每月三两银子。 你们若是带人进来干活的话,银子最后都可以给你们,至于你们给自己族人多少工钱,大明是不管的。 为此,嘉靖还很贴心地让人给他算了一笔账。 一个人干活,只需要扣下一两银子,是个人就是十两,一百人就是一百两。 算一算,你们自己啥都不干,就可以拿到这么多的银子,抢劫一次才多少? 也不只是因为大明胜利了,显得蒙古没了前途,还是嘉靖看人很准,知道这三人是什么货色。 放回去之后。 再次回来每人都带来了差不多一千人的壮劳力。 而堡儿塞三人,则是每个月就会有一千两银子,白捡的似的。 消息传回了蒙古部落,瞬间就炸锅了。 向往大明的美好生活,突然间就可以通过劳动来获得,谁还会打生打死? 特别是那些小部落,表面上对俺答汗恭恭敬敬,一夜之间,连人影都找不到了。 不用多想,就是来到了大明。 时间拖的越久,俺答汗发现,对自己越不利,逃到更远的地方,他不是没有想过。 可有那个地方,能够躲过自己人的追捕? 既然逃避不是办法,那么就只能俯首称臣了,趁着自己现在还有价值的时候。 “关外蒙人,向来向往中原繁华,此次臣已经带来了蒙古各个部落的人口账册,还请陛下恩准我等归附。” 直接称臣,力度和决心都大得很。 嘉靖想过会用上几年时间,没想到塞外苦寒,居然连半年时间都没有撑住。 也不对,现在是苦热。 对于蒙古俺答爽快的做法,嘉靖很满意。 称臣文书一大堆,都比不上人口账册。 此时府衙內的文臣武将们,都是心血澎湃。 有生之年,居然会遇到这种足以铭记秋史的大事件。 “朕准许蒙人来大明定居,但必须遵守我大明的律法。” 说着,旁边早就准备好的黄锦,用托盘托着一本厚厚的大明律,送到了俺答汗的面前。 作为交换,俺答汗呀被自己准备好的人口账册,放进了托盘。 一次交换,就意味着蒙古人成为了大明的子民。 所有人此刻都有些恍惚。 多少年了。 大名赢多输少,可依旧难以剿尽蒙古人,就因为一次失败的进攻。 蒙古人俯首称臣了。 简直稀里糊涂的仿若梦中。 若不是嘉靖明白了其中到底是什么才发挥作用,怕也会自大地认为,自己虎躯一震,敌人立马投降,就是上天对他的恩赐。 必须得吃斋诵经三个月不可。 嘉靖拿过托盘里的人口账册,意外地发现,上面的墨迹还很新鲜,所用的文字,也都是大明的文字。 就连最开始的那一段文字格式,都是在模仿大明的八股文。 虽然写得并不怎么样。 “臣,遵旨。” 随着商量好的流程落下。 场面就松快了许多。 不是没有人想着,把俺答汗软禁在大明,甚至是提议杀死。 而且这些声音还都是主流声音。 可都被嘉靖强硬地压下去了。 不少人还为此,一家人老老少少的去为大明继续添砖加瓦地修路去了。 一个皇帝好大喜功的流言,还没有开始酝酿,就已经胎死腹中。 随后就是宴会。 各种吃食摆满了桌子。 让人带着俺答去大同县城各个地方,好好地游玩一圈的时候,嘉靖还犹如梦中。 胜利得来得太过容易。 就像是他小时候的过家家。 “发邸报去京城。” 一封邸报,迅速传出。 让整个大明都沸腾了。 让原本那些不明就里的书生们,也都是目瞪口呆。 咱家的皇帝,修道修得好好的,突然怎么成战神了? 还差不多算是兵不刃血的拿下了整个蒙古。 从此之后,恐怕西北方向,都不会有任何的战争了。 与此同时,各个寺庙,都忙着甩掉自己身上的田地和商铺,就连佛祖身上的金箔,都被刮了下来,送到了各县城的府衙。 一时间。 清理佛门的工作,开展得顺利的不像话。 没有人有怨言。 也没有谁想着藏私。 仿佛这一次的胜利,就成了压倒佛门底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当然,其中有多少人上下其手的贪赃,暂时还不得而知。 反正,整个大地上,瞬间安静了许多。 “父亲,这么多的金银,咱们真的全部送归国库?” 严世蕃看着账册。 心中一阵狂跳。 佛门太能赚钱了,不算产业,只是收缴的金佛,还是实心的那种,就有三千多个。 平时都像乞丐一样的到处化缘,实在是看不出比裕王殿下还能够赚钱。 佛门应该叫财神门才恰当。 “你若想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去挖矿,那就伸手多藏几个金佛。” 严嵩斜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 似乎是嚣张的时间太久了,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呃!” 严世蕃一噎,尴尬地一笑道:“儿子不过是随便说说,哪能干贪赃枉法的勾当。” “哼!知道就好。” 严嵩没有刚刚坐上内阁首辅时自在了。 明明皇帝不在京师,却让他做事更加的小心了几分。 为了给裕王殿下出口气,让他忘了自己儿子堵路那件事,一直都有人盯着魏有本犯错。 奈何那老小子,也贼精贼精的。 不但干活卖力,还任劳任怨。 比在做御史的时候,都要谨慎,生怕一步踏错就万劫不复。 事实上也是如此。 “让你交好的那个叫沈炼的人,现在怎么样了?” 在魏有本的身上打不开局面,就只能从旁人身上想办法。 “此人豪爽有余,人情世故不通,若是做朋友,绝对没问题,但要想拉此人站在咱们这一边应该不行。” 严世蕃特意结交过。 可人家太正直,显得他就很没有道德。 几次三翻下来,严世蕃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坏的不行的人。 “你看人的眼光,为父是很认可的,若是沈炼不行,那就找沈速,此人和裕王用该也有点关系,上次还在朝堂上替太子说话呢。” “也找过了,和沈炼差不多,爹!我觉得,咱们不用想东想西的,只要能够把事情做好,裕王想必也能看在父亲能做事上面,网开一面。” 已经很长时间了,裕王都没有动手,严世蕃可不信,裕王真的忘记了他。 第一百零七章胜利引起的影响 严嵩父子,一直等不到朱载坖的安排。 越来越是谨慎。 就连招妓都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严世蕃可不会承认,如今的京师青楼姑娘,质量实在是太差了些,民女又不敢像以前那样,无所顾忌地轻易下手。 生活的实在无趣了点。 好在也有好消息,就是他们家要赚钱了。 从载坖账房私塾出来的人,给他算过一笔账,只要这件事情做成了的话,每个月的收益可要比一千亩的上等水田,还要多得多。 “也只能这么办了。” 严嵩点了点头。 他能够做到内阁首辅,除了会写青词,就是会察言观色,更会做事。 “路已经开始修建了,各家垫资,这个不能抠门,不少人都看着呢,来家的地能卖的也都便宜卖了,管理那么大的一群人,不容易不说,还挖不出几个铜板。” 严嵩吩咐着,严世蕃就认真地记下。 工厂的做法,他们都找人去观察过。 管理更加的简单,用的人也更少,可利润多的不是账房一般都算不过来。 “给工人的工钱也不能克扣了,免得到时候招不到熟练工,损失的可是自家的银子。” “明白,吃饱了才能够好好地干活。” 严世蕃点了点头,再次记下。 “哎!下个月,皇上就要回朝了。” 莫名其妙地,严嵩叹息一声。 嘉靖再次回来,是携带着战功回来的,肯定也会带着那位俺答汗,现在的大明朝臣。 如今的朝堂上,可是寂静得很。 就是不知此次皇帝回来,又是哪个人会倒霉。 一开始冷落了监国的太子,在皇帝的眼中,就是有罪。 他自己扪心自问,若是自己的儿子,被府内的下人们冷落了之后,自己也不会很爽,少不得要让那些人,再也不会出现在眼前。 “皇上的心情应该会不错,朝中也不会有多大的变化,除非是哪位大臣不长眼,自己上前找死。” 仿佛看穿了严嵩心中所想,严世蕃安慰道。 “但愿如此吧,你父亲我坐到了内阁首辅的位置上,才明白当年夏言到底顶着多大的压力。” 不吃黄连,不知黄连苦。 严嵩觉得,还不如他原来干吏部尚书的时候舒坦。 前面有人顶着皇帝和其他几位内阁的压力,下面还有给自己办事的手下,只要跟进了前面的人,一切都不用自己操心。 “呵呵,多少人都惦记着你的位子,现在说这些啥意思?” 严世蕃此时可不想看着自己老父亲的颓废样子。 “你也知道惦记着的人多。” 严嵩瞪了一眼自己不正经的儿子。 就这么一个,不得宠着点? “在皇上回来之前,就找个借口去趟天津卫,正正经经地赚点钱,也省得被别人抓到把柄。” 严府的事情,也在其他地方发生。 京城的水太深,随着皇帝回京,曾经扑腾过的人家,都在找各种借口离开。 于是不少人都发现,曾经不少出入烟花之地的富家公子们,都消失不见了。 少了这些高档消费者。 似乎京城的活力并没有因此减少。 该热闹的地方,依旧热闹。 繁华依旧,生活也依旧。 沈炼终于不再和严世蕃见面了。 面的那人,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仿佛两人天生有仇一样,互相看不顺眼。 “二殿下说,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虽然说的是大白话,可其中的意境却很悠长。” 在礼科给事中任职的沈束,下值之后,就找上了沈炼。 两人的交情,从上次被介绍到工坊给二殿下打工,就更加深厚了几分。 “哎呦!两位来得早啊,还聊上了裕王殿下的句子?” 说着话进门的是刑部主事徐学诗。 “听说外面不少人,可是把二殿下的句子,批得体无完肤,还说诗不成,词不就,简直是胡说。” 进来的时候,还拿着三根雪糕。 一人分了一根,放在面前的酒碗里降温。 冰好的酒,在大夏天喝上一碗,简直美滋滋。 “也就殿下不在意这些人乱说,不然,呵呵···” 徐学诗摇了摇头。 “对了,这次刑部升迁,应该有你的名额吧?” 有过一次在朝堂上站出来,徐学诗给太子说大明律的人,怎么也得刷点眼缘。 “听说,天津卫要建立刑科,消息是从大同传回来的,有皇上的印玺,我的名字刚好在上面。” 徐学诗也不拘谨。 已经给了调令,就是最后还得考一次试卷才能够通过任免。 “看来,小小的天津卫,要因为此次二殿下的一个生意点子,将要被提升为州府,你一个七品的刑科主事过去,最少得提升一级,算是六品的官职。” 沈炼喝着冰凉的竹叶青,羡慕的说道。 按理说,他们几人当中,就数沈炼和二皇子的关系最好,可惜升官这种事,有时候还得看机会。 “二殿下真的是点石成金,也就卢家没有守住秘密,不然往后大明的富豪,也得有卢家一份。” 徐学诗知道的消息已经很迟了。 家中的几个兄弟,紧赶慢赶,估计也只能够喝到一口汤。 名额已经被朝中的大臣们给私底下瓜分干净了。 其余人想要进去,做梦吧。 若没有这条限制,大明的沿海,又不是只有天津卫一个地方,怎么可能有人对财富不动心? 不过朝廷给出的理由也很恰当。 就是大海虽大,可海中的鱼,总是有数的,人多了肯定会被打捞绝迹。 “哈哈,听说为了这件事,卢家的老人都被气病了,也不知外面传言中真假。” 沈炼哈哈一笑。 他家中有二殿下给的香皂生意,完全不用跟着去凑热闹。 “轮到谁头上,怕都会被气病了不可,好好的一门生意,突然就要被更多的人去分,没一病不起,都是心胸宽广。” 几人的闲聊,很快就要结束了。 突然,沈炼问道:“不知赵兄,在江阴过得怎么样,许久都没有他的来信了。” “道路太远,车马也不方便,信件可能要来得晚一点吧。” 说到这里,徐学诗接着道:“若是全天下的路,都修建得和天津卫到京师一样,是不是距离就不再是距离了?” “太子多次在朝堂提出这个问题,都被朝臣们给用春秋手法,给糊弄了过去,显然目前看来,大明还没有做好大范围修路的准备。” 沈束也是上朝的,站在角落里,看着满朝文武都是为了大明着想。 可神奇的就是,结果往往不如人意。 第一百零八章听劝 想要在大明修建类似于秦驰道道路。 确实不太容易。 最好的办法,就是一段一段地来,只是所花费的时间太久了一点而已。 好处显而易见,不用征发徭役,使得百姓们生活得苦不堪言。 在这方面,每一个王朝,最怕的就是秦末时期。 可在到了最后,依旧走上了这条路子。 嘉靖现在也是这么想的。 徭役这种做法,以前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用钱财来驱使,突然发现百姓们的怨言突然就没有了,而且积极性也成倍地提升。 另外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 当地的税收,也在不知不觉中翻倍的增长。 给出去的银子,似乎正在用另外的一种方式,给悄悄地收了回来。 嘉靖明白这是一种经济规律,但为什么会如此,他读过的圣贤书上没有,只在那本无名兵法上面,看到过一鳞半爪。 “今日俺答,去了哪些地方?” 思索了好一会不得要领的嘉靖,突然向陆柄问道。 “停留时间最久的是搏戏楼,已经在里面玩了快三个时辰了,吃饭的时候,都还是在搏戏楼点的饭菜。” 陆柄也去玩过几次。 心中更经常暗赞二殿下果真人才。 弄出来的新东西,不是好吃,就是好玩,要不就是很能赚钱,总是一句话,就是没有一样没用的。 特别是这个搏戏楼。 里面的玩法,多种多样,若不是一天只有十二个时辰,他能在里面待够十三个时辰。 “搏戏楼就那么好玩?” 嘉靖很是怀疑,他只认为搏戏楼是赚钱的地方。 好玩还能好玩过美人不成? “对于臣等这些俗人来说,自然是很好玩,但对于陛下来说,也就那么回事。” 陆柄可不敢让嘉靖染上赌博。 不然史书上他们陆家本来可以很好的名声,都会遗臭万年。 “哦!这样啊。” 就在陆柄以为,没啥事的时候,嘉靖突然道:“带朕也去瞧瞧。” 日进斗金的地方,他看过工坊,看过工厂。 但就是没有进过博戏楼,只知道是赌博的地方。 至于怎么玩,在他的印象中,似乎只有骰子一种玩法。 瞬间陆柄就呆住了。 脑子嗡嗡的,若是以前,带着皇帝斗蛐蛐,斗狗,玩骰子,一点问题都没有,可现在眼看着皇上要成为历史上有名的皇帝了。 他却居然不敢这么做了。 陆柄自认为现在也是有追求的。 家中不缺银子,儿女双全,都还很聪慧。 只等着自家名留青史就成。 追求不高。 也就一点点。 可就是这一点点,现在却要离他而去了。 “皇上,那个地方真的不好玩。” 都快哭了的陆柄,近乎哀求的说道。 还一个劲地对着旁边的黄锦使眼色,仿佛在说:我陆家往后名声臭了,你黄锦也好不到哪里去。 而黄锦似乎也看懂了陆柄的暗示。 低声上前半步说道:“皇上,那是赌博的地方,在建好搏戏楼之后,三殿下还想去试试手的,二殿下说了一句,别考验自己的定力,只有不赌的人才是赢家,而想要不赌,就不要下注。” 劝解用的是已经回到京城的两位殿下。 说实话,他自己一开始不信,还想要挑战一下自己的软肋。 可是他失败了。 为此输进去了五百两银子。 明明自己那一天赢的次数不少,可赌桌上的银子,却在一次次地减少。 赢家最后反而也是个输家。 经过了仔细的盘算才发现,银子都被不赌的博戏楼给赚走了。 就这,还没有地方说理去。 毕竟,人家只是提供了一个赌博的场所,抽取一点佣金不过分吧? “哈哈,你们两个,是不是真的怕朕沾染上了赌博?” 嘉靖笑得很勉强。 曾经他以为自己可以减少对美色的诱惑,然而都是自己想多了,现在宫里的嫔妃有名分的都不下五十个。 所以,说是这样说,再也没有提起去搏戏楼看一看的想法。 “朕记得,今日要找周将军,问一问现在最新的铠甲和兵器,好不好用。” “臣,这就去安排。” 陆柄一溜烟地跑了。 必须,立刻给皇上安排上。 这是正事。 “皇上,老奴这就去准备马车。” 黄锦也跟着跑了。 留下嘉靖一个人,摸了摸颌下的胡须,沉吟了片刻,突然失笑一声。 自己的一个冒失举动,居然吓得两位近臣,屁滚尿流的滚蛋,还真有点意思。 去看周尚文是真的。 此时的周尚文意气风发,总算是熬出了头,不再被人轻视了。 “周将军能强弓射杀敌酋,勇武不减当年。” 翁万达话语当中酸溜溜的说道。 “哪里话,只是射伤了,哪是射杀,差得远了,到底年纪大了。” 周尚文一句自谦,说了两个意思。 一个是战功是真的,就是有所夸大,另一个是别羡慕老夫,老夫年纪大了,也活不了几年了。 等到老夫一走,大同将军的职位就是你的。 在战场上,两人是互帮互助的老兄弟,下了战场,就成了两条老狐狸。 没点本事,还真的很难从一个小兵,杀到如今的高位上来。 “大同的局面,刚刚打开,皇上就要走了,不知那些文臣以后还会不会对咱们指手画脚地瞎指挥?” 问这话的翁万达,实际上也是一个文人。 不过在此次大同改制的时候,自己看准了机会,脱掉了文人的儒衫,披上了武人的皮。 左右都是选择。 还不如选一个目前来说,钩心斗角少一点的地方。 军队毕竟是纯粹的。 只要会训练士卒,会领兵打仗就行。 “肯定不会,外行指挥内行,朕可是不允许的。” 嘉靖也开始了学着朱载坖说话。 在大同的时候,他有很多次机会,拿到指挥权的,可到了最后,还是忍下了做了一名看客。 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没有错。 因为在他的心里,也在琢磨着战局的走向。 若按照他的办法来,自己或许已经被蒙古人给俘虏了。 也是那一刻,嘉靖才真的认识到,自己二儿子说的,外行指挥内行,到底有多离谱。 不是你的官大,身份高,对不熟悉的东西,做出的决定就一定正确。 “臣,见过皇上。” 不管是周尚文,还是翁万达的年纪都不小了。 嘉靖给了优待,就是可以不用跪拜。 “平身。” 一边说着,一边往里屋走去。 “若是有哪个文官敢插手兵事,你可以给朕上奏章,朕来办他。” 一句定心丸,使得两位老将,感激涕零。 第一百零九章新想法 “来点自信,你们是将军,面对沙场都可以毫不动容,反而是面对那些文官们,一个个的没了精气神,这可不行。” 嘉靖经过多日的思考,再结合京师传来的消息发现,文官已经有了党争的出现。 而武将却是越来越势弱。 长此以往,不难想象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在的时候或许一切能够压制下来,可长时间形成的习惯,绝对会让后来的继任者无力反抗。 那么扶持另外一个势力,就成了势在必行。 没有什么比武将在此时更加的合适了。 而且看过了无名兵法之后,也给嘉靖打开了新的思路。 武将也是可以不用过多的顾忌什么功高震主的说法的,有本事开疆拓土,咱家就有魄力给一个王侯。 天下很大。 容得下更多的野心家。 郑和当年下西洋,制作的海外堪舆图,他的御书房也是有的。 有那么多的地方,还没有被人占领,就想着窝里斗,嘉靖也是万分无语。 之前的自己,怎么就纯的没有想到这些? 偶尔他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那些侍读学士们教的东西,给蒙蔽了心神,只想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周尚文和翁万达默契饿的暗中对视一眼。 心中的喜悦,死死地压制了下去。 似乎他们武人的春天,真的要来了。 “多谢皇上指点。” 两位加起来一百多岁的老人,再次行礼。 “指点谈不上,对于打仗,还是要靠军队士卒用命,靠将军们的指挥才行。” 一句话当中,没有任何掺杂文人。 嘉靖要的就是纯粹。 “朕让你们弄得辅兵队伍,已经解决的如何了?” 原本辅兵并不算军队里面。 做多就是凑数的。 打顺风仗的时候,用来运送粮草,打败仗的时候,用来给主力断后。 可现在明显不是如此了。 嘉靖打算把军队细分,手中有了大量的银子,也就养得起细分出来的队伍。 “回禀陛下,已经都安排好了,那些辅兵听到粮饷足额之后,都很积极地配合,就是年老的老兵们不想走,说是好不容易熬到了好年景,吃上了不再短缺的皇粮,回到家中没得什么手艺,还不如在军营里待着混日子。” 周尚文说的是实话。 都是要解决的问题。 如今皇上对军队的重视,想必这些人的去处,也应该会有所安排。 “年老的好解决,都是为我大明流血的好汉子,可不能寒了这些人的心。” 以往遇到这种事,嘉靖肯定是推到一边去,别来烦他。 因为要花钱,还得让人满意。 哪有那么多好的安排? “朕这里有一些浅见,说给你们听听,看有没有帮助。” 说是浅见,不过是自谦。 嘉靖说这话的时候,可没有指点的意思。 “请陛下示意。” “现在各个县城都设立有刑科,其中也是需要一些战斗人员,朕想着是不是可以让其中的一些老人们,可以在里面谋取一个职位。” 嘉靖缓缓地说出了自己的意图。 “还有各个县府的衙役,也可以让那些已经不能上战场的人来担任,相信对付几个小毛贼这些人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吧?” 对于低层的官吏,嘉靖感觉很失望。 既然这些人没啥大用,还世世代代的子承父业,还不如朝廷自己地拿在手中。 在大同最近的一个县城,已经做过了实验。 给吏员们也发放俸禄的做法,使得吏员不再仰仗知县等人给出的工钱,干活不但勤快还不用贿赂上官。 他听人说,许多地方的吏员们在子承父业的时候。 都会喝上一碗洗心汤,说是什么要洗去良心,才能干好活。 听听,这都什么话? 嘉靖无法想象,自己若是生活在这样的小县城中,还能不能安稳地活着长大。 “这些为了大明出过力的人,朝廷不会忘记,朕也不会忘记,还有很多地方可以去,务必给这些人说得清楚明白一点,免得最后闹出都不好收场。” “皇上,您说的办法可行,但需要一个特殊的部门来处理这件事才行。” 安置老兵的问题,任何一个时代,都是令所有人头痛的。 而一点嘉靖的说法城里,那么这个权利就很大了。 完全不亚于现在刚刚成立的辅兵军。 “那就成立一个,但必须是军中的人才行,不然朕怕时候,又要被某些人该插一手。” 权利这种东西,需要平衡。 文官发展到现在,各种平衡已经达到了极限。 就是武官这方面实在差得太远。 一个兵部,还被文官们把持着,若再不做出改变,恐怕宋朝最后的结局,也就是大明的结局。 聪明劲一旦用对地方,嘉靖能做的事情就更多了。 他在大同,别看一天到晚的没干啥事,可为了梳理文臣和武将之间的关系,很是费了大力气的。 “臣立刻就去准备。” 周尚文立刻应下。 心里则是在想,若是这件事做成了的话,怕是以后招募士卒,会容易得多。 “等一等,下个月朕回京师,你们两人商量一下,如何开办武科,武状元的地位也得提升一下。” 嘉靖再次安排了一件事情,又闲聊了几句,就离开了。 留下翁万达两人,心头的压力,比一开始都沉重得多。 开武科没什么。 可要是提升到可以和文科差不多的地位,整个大明的文人,都会站起来跟着他们对着干。 往后的日子就难熬了。 “皇上的步子,迈得太大了些。” 沉默良久,翁万达语气幽幽地说道。 “希望一切都很顺利。” 周尚文白花花的胡须,在叹气的时候,也在微微的抖动。 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能够在战场上开强弓,力克强敌都不带怕地,可面对整个天下的文人,心中却没了底气。 武科被一代女皇建立起来之后,一直到现在,多数时候,都是被当做陪衬来对待。 如今却要走上朝堂。 往后的武将,估计都要出自这里了。 “一步步来,只要大同的军队改制成功,那么其他的地方也就顺理成章,文人的德行,我大多还是了解的,只要军队不出问题,这些人最多就是嘟囔几句,然后选出家中子弟,看能不能走武举这一条路。” 左右给人多了一条路子。 大家族的子弟很多,总有文不成,武艺却很出众的。 第一百一十章回京 大同每天的变化,大得连当地人都有时候快要认不出来了。 在夏收过后。 工地再次开工。 嘉靖觉得他自己太命苦,似乎只有两三年修道的时候,最是清闲。 不过也对未来最是茫然。 说不上,忙碌一点好,还是空闲多一点好。 时间不知不觉中,就到了回京的时候。 随同的还有依依不舍的俺答汗。 谁也想不到,此人居然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赌徒,好在对赌博还有点天赋,经常赢多输少到了亏不了多少银子。 “大明物华天宝,果真叫人大开眼界。” 被邀请到马车上一叙的俺答汗,感叹不已。 若早知道,大明好玩的这么多,好吃的这么多,他早就在第一次贡市的时候,要求大明必须开展这些业务了。 好在此时未晚。 他带着所有的族人归顺大明,得到的好处也很大。 只能说运气好,遇到了此刻的大明,并不想随意的杀人,还想着扔更多的人来干活。 不然,就凭朝堂的上的那些大臣们,嘴皮子一动,有的是办法让俺答汗死的静悄悄的。 “玩得可曾尽兴?” 嘉靖好奇的问道。 搏戏楼他到底是没有进去过。 只看俺答汗一个人住在里面不想出来,再次见面时一脸的憔悴模样,嘉靖就感到一阵心寒。 一个人沉迷赌博这种地步,实在是罕见的很。 最起码,在搏戏楼建立起来之后,代替了那些坑蒙拐骗的赌坊,很少有听到谁家因为赌钱而卖儿卖女的了。 新成立的刑科,对这些事情可是很上心的。 一旦听说那里有因为赌博出现的人口买卖,不用多久,就会调查得水落石出。 卖方会被送去修路三个月。 买方也会因此被罚没所有交易的钱财,最后也会被送去修路三个月。 之所以会速度这么快。 不过是新成立的刑科,有对罚没财物的一半支配权。 平时可以给自己发发福利,若是有人因公受伤,还可以从那些财物当中出一部分来维持治疗费用。 刑科的出现,已经初见成效。 衙门内的捕快们,干活的热情高涨的很。 俺答汗在嘉靖问起玩耍的事情,立刻就滔滔不绝的说起了他在搏戏楼的故事。 刚好路上会很无聊,能够有一人和他说话解闷,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却不知。 来的时候,和回去的时候是两会事。 两位殿下确实做了不少的好事,可若是没有他这个皇帝叫人来,人家殿下也不能跑过来受苦。 这是大多数百姓们的真实想法。 所以在嘉靖以为会很无聊的路上,就出现了每到一个县城,都会被百姓们堵得水泄不通一时半会都走不掉。 非得嘉靖出来说几句话,百姓们才会心满意足地离开。 瞧得紧跟身后的俺答汗,额头上冷汗淋漓。 这么多的人,还这么的拥戴自己的皇帝,他想不出蒙古人有什么取胜的可能。 还在没有脑子一热,就真的打进了关内深处,不然有多少人都不够填地。 而嘉靖则是心里都乐得找不到北了,面上还得严肃的面无表情。 为此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京师,开启他对全天下的改制办法了。 至于,这一切是不是都靠自己的儿子获得的,嘉靖是不会承认的。 没见到,连百姓们,都认为是他这个皇帝的功劳吗? “天气确实热了点,爱卿还是不要穿得太厚。” 嘉靖嘴角一翘,万分欣赏此时俺答汗的恐慌模样。 震慑一个敌人,可以用武力,也可以用权势和财富。 但他嘉靖用的则是人心。 人心所向,任谁都会恐惧面对这样的人。 俺答汗一擦额头的汗水,语声干涩地道:“臣···臣只是偶感风寒,对偶感风寒。” 嘉靖哈哈一笑。 随后的时间内,俺答汗就再也没有敢同嘉靖同车而行,似乎自觉在身份和地位上,已经有了巨大的区别。 而嘉靖也顾不上俺答汗,只能辛苦地每经过一个地方,就和一个地方的百姓们好好的聊聊天。 回京城的心情,竟慢慢地平缓了下来。 “难怪那些人都想要做明君,大臣喜欢做名臣,原来感觉真的很是不错。” 嘉靖喃喃自语着。 马车已经离开了最后一个县城。 快到京城的官道上,早有文武百官,太子和两位皇子,公主们,等在了此处。 一场盛大的迎接仪式,从中午一直折腾到了黄昏时分。 似乎是朝廷有银子了,花里胡哨的东西也就多了起来。 若是以前,嘉靖绝对喜欢。 可这一次回来就不一样了。 据说当天回到了宫内,就把户部尚书陈经给叫去臭骂了一顿。 意思就是,既然户部有银子了,那就给老子修路,别的地方可以先不管,但京城周围的县城之间,必须给修建好。 事情真假不太清楚。 不过从那一天开始,京师周围的官道,就重新加宽,修整了。 百姓们自然交口称好,又有大活可以做,往后还可以方便自己。 “父皇回来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找上门的太子朱载壡苦恼地说道。 功课没减少,还多了一个坐在朝堂上听政。 当然,这也没什么。 更让他崩溃的是,每天还必须写一份对于朝堂议事之后的独到见解。 他一个连毛笔都握不住的年纪,居然要承受这么大的压力,简直就是没有童年。 “怎么说?” 朱载坖把一块冰激凌,塞进了嘴里问道。 “我还是喜欢以前那个勤于修道炼丹,喜好收集奇珍祥瑞的父皇,现在这个已经有了点昏君的模样了。” 致命的吐槽,让朱载坖都诧异得差点被冰激凌给噎住。 “你对父皇的评价很中肯。” 朱载坖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哎呀!你也这么觉得?” 朱载壡和宫里的老三也说起过此事,可三弟似乎一点都不觉得。 只能出宫和二弟谈心。 “我觉得,你今晚上的功课又要增加了。” 朱载坖语气幽幽的说道。 瞬间,朱载壡的心里有点慌。 “你怎么知道?” “因为父皇就在你的身后看着呢。” 说完,朱载坖飞快的把装着一半冰激凌的碗放下,立刻就迎了上去。 只有朱载壡缓缓转身,看到的就是嘉靖一张黑着的脸。 他从未想过,一直都很少出宫的父皇,也很少见他们几个兄弟的父皇,会突然来到裕王府。 不自觉地看向了窗外。 太阳并没有从西边升起呀! 第一百一十一章朝会 太阳确实没有从西边升起。 但太子朱载壡当晚的功课,多了一倍有余。 翌日。 勤于政事的嘉靖,没有任何偷闲的心思。 朝堂之上。 一封从大同传来的奏疏,被扔了出来。 “皇上,提升武科臣赞同,可这个建立一座和国子监并列的军学院,万万不可啊。” 国子监祭酒赵廷瑞出列说道。 刚刚丁忧结束,本来是要去往户部做左侍郎的,突然就被提到了国子监。 文人的最高学府,权利不大,官职却很高。 “说说原因。” 嘉靖知道事情难办,却没想到刚刚提出来,就有人反对。 礼部和太学的人,都还没有开口呢。 “学问都是文人的事情,武人只需打仗就行,完全没有必要办理这样的一个学府,劳民伤财不说,还会给天下做一个穷兵黩武的榜样,要慎重啊皇上。” 赵廷瑞说都动情处,老泪纵横,仿佛嘉靖真的同意这件事,天就会塌下来一般。 “赵大人说得有点过了,大同周将军的奏章上说得很明白,建立军学院,是为了培养军官,和国子监可是两回事。” 兵部在朝堂上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刘天和这个兵部尚书,只能亲自上场,才更有说服力。 “刘大人此言差矣,一直以来都是文以载道,国子监由来已久,可从未曾有过武将也能入学的先例,难道要让皇上眼睁睁地违背祖制不可吗?” 礼部尚书张璧,此时也不得不站出来应对。 一下子就跳出来个大的。 一般人还真就接不住。 “哼!张大人张口闭口的违背祖制,难道武将就不能学习,就不能上进?若是如此,古人著兵书,又是为了什么?” 刘天和硬顶着往前冲。 之前因为大意和严嵩走得近,他们刘家就是想要一点生意上的利益,都差点被二殿下拦住捞不到好处。 此时不站在皇上这边,他没出路啊。 “可以让这些人入国子监学习啊?难道识字就这么难吗?” 张璧寸步不让。 尽管他们不懂话语权是个什么东西。 可一直以来儒家一家独大的局面,可不能葬送在他的手中。 要不然,即便是以后死了,都没脸去见历代先贤。 “再说,若是领兵打仗就要建立军学院,商人们是不是要建商学院?种地的要建农学院?做工匠的也要建工学院?” 紧接着一口气,来了好几个学院。 把满朝文武都给说蒙了。 而坐在龙椅上的嘉靖却是眼前一亮。 觉得这个建议不错,若是军学院能顺利建成的话,张璧说的这些学院,也不是不能建起来。 术业有专攻吗! 嘉靖已经意识到,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处理有多省心省力。 “张大人的建议,本官听着还不错,若是有人想建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刘天和嘿嘿一声冷笑道。 不就是建立一个学院吗? 多大点事。 “哼!刘大人牙尖嘴利,本官说的是祖制·····” 一直坐在龙椅旁打盹的朱载壡,突然如梦初醒,像是听到了好听的笑话一样,再次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心中却已经想着,昨天下午,在裕王府发生的事情。 当时父皇想要建立军学院,来分一点文臣的权利,还很顾忌祖宗之法,一时半会找不到好的切入点,心中郁闷地出门散心,就不知不觉地到了裕王府。 也刚好逮到了他在编排自己的父皇。 然后场面一度很热闹。 期间就有提到祖制这件事。 那时的二弟笑得可开心了。 被突然的笑声打断的张璧,心中不是很舒服。 发脾气倒是不敢,可质问一声的权利还是有的。 “太子殿下,难道觉得臣说的话很可笑?” 正笑得开心的朱载壡,突然意识到,现在已经不是他监国的时候了,身边有父皇在,自己反而要给这些大臣们一点面子。 想想心中就郁闷。 随即偷偷地瞄了一眼父皇,见到父皇微微地点了一下头,朱载壡仿佛就像得到了一个好玩的玩具一样。 轻咳一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老成一点。 “这位······” “臣礼部尚书张璧。” 张璧提醒而来一下。 “哦!张大人,刚刚张大人说的祖制,本太子忽然想到,太祖当年也是一个要饭吃的,拿了一个破碗,就打了这个天下,不知太祖之前的祖制,又从何而来?” 满场哗然。 从来都是给自己的祖宗脸上贴金的。 哪有揭短的。 还要饭。 还拿着破碗。 难道就不怕把太祖皇帝给气得从皇陵之中爬起来揍人? “有问题吗?我家祖上可是拿着破碗打了个天下,这么励志的历史,难道都没有人觉得是举世无双?” 朝臣们的脑子突然有点乱。 怎么一个出身低微的人,就成了举世无双了? 等等! 太子说的似乎也没有错。 那些茶馆之中的说书先生们,说的一些故事之中,最能够打动人心的,大多也是这种类型。 流传最广的一则故事西游记当中的孙猴子,人家还是一块石头呢。 连人都不是。 这么一想,朝臣们看太子的眼神,就更加的古怪了。 为了夸赞自家太祖,太子也是别出心裁。 等等,刚刚不是说祖制,而是为了阻止军学院的建立。 诸位大臣们突然就纠结了起来。 一时半会,居然想不起,还用何种借口,来阻止军学院的建立了。 而且可以预见。 农学院,工学院等等学院的建立也不会太远。 “看看,你们也觉得本太子说得对吧?所以你们刚刚争论的要不要建立军学院,本太子觉得可以建一个试试看呀。” 朱载壡还天真地眨了眨眼睛,表情假得不行,让所有大臣们恍然觉悟。 都是皇上安排的。 不少人都想着,往后绝对不能让太子再来朝堂上旁听了。 “诸位臣公,觉得太子的提议怎样?” 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嘉靖,忽然问道。 时间拿捏得刚好。 “臣觉得可以试一试。” 从一开始的必须建设,到后来的试一试,中间只有一场笑话一样的争辩。 严嵩见到事不可为,立刻上前同意。 有人带头,其他人也都跟着赞同。 只是许多人心中却已经开始琢磨着,自家的那个孩子,学文不行。 或许可以试一试学武。 本来只有一条科举路子出人头地,现在多出了一条,也不是不可以被人接受。 第一百一十二章卷起来 嘉靖二十三年,夏末。 朝阳初升的时候,京城外面就又一次展开了建设。 此次建设的不是工厂和工坊,而是类似于国子监的学院,一建就是两座。 其中一座是军学院。 另一座则是医学院 农学,工学和商学,目前因为没有足够的熟练工人手,只能暂时搁置。 京师周围的百姓们,也已经熟悉了这种大型工程的出现,有头脑的人,就开始卖冷品,卖水果,卖饮料果汁。 反正只要赚钱的买卖,都有人来做。 工人们赚到钱了,也可以大方地消费一点。 总之,再次把不远千里,来到京师讨生活的一群人,给一网打尽,仿佛现在的顺天府范围内就像是一个无底洞。 来多少人都不够填补。 而发生在朝堂上的事情,也以一个更快的速度传播四方。 太祖能够一只破碗,打下了万里江山,就是穷苦人眼中的希望,他们不指望自己能够荣华富贵。 但小小的一点吃饱穿暖的想法还是有的。 并且,随着朝廷的变法,这一点希望,正在慢慢地变成现实。 也不知是道门真的顿悟了。 还是怎么的。 居然也开始学着佛门的样子,减少了自己的产业,让自身更加的纯粹一些。 并且还为了大明提供了不少的名医。 道门不动不要紧。 一旦动起来,真的是藏龙卧虎。 有风水堪舆搞建设的,也有炼丹炼药救苦救难的。 一时之间,道门风头无两,都快要盖过了那些读书人。 “卷起来了,都卷起来了。” 朱载坖在府内,吃着冰镇桃子,听着外面流传的消息。 关于道门的举动,都是段朝用跑来说给朱载坖听得。 在所有跟随朱载坖的人当中,就数此人最是悠闲。 如今不进皇宫炼丹了。 手中藏着则私房银也还够用,也不知怎的,和陶仲文之间的关系,因为胡大顺和顾可学两人相继去世之后。 慢慢地有了来往。 “殿下的意思是?” 段朝用小心地问道。 “没啥,卷起来好,有竞争,才会有活力,咱们大明才会更好。” 朱载坖觉得,道门里面有高人。 不然做不出让全天下的道观,都响应了这么大的举动。 皇帝和朝廷,肯定是会有不一样的肯定。 “不知是谁人想出来的这个主意?挺不错的。” 能够得到朱载坖的一句赞赏,如今在京城之中,可是不少人想要的。 因为得到赞赏的人,不是升官,就是发财。 要不就是做出了了不得的成就。 “自然是陶仲文陶真人。” 段朝用进了陶仲文的圈子,才发现在自己以前的做法有多么的幼稚,若不是他运气好遇到了裕王殿下。 怕是在往后的刀口下也是一缕亡魂。 长生不老,不过是一些人在心中的臆想罢了。 道门的典籍当中,可没有多少人真的达到了,就算记载的也都得当故事来看,有多少真假就不得而知了。 “没想到这老小子,还有这本事?” 朱载坖嘟囔了一句,然后问道:“你今日来找本殿下,是不是这老小子的吩咐?说说看,想要本殿下做点什么?” 段朝用一点都不尴尬。 能够出去给人算命的人,第一要务就是脸皮要厚,这一点上,段朝用不缺。 “听说朝廷允许建立学院,我道门也有这方面的想法。” “想法很好,不过你来谈这件事,不合适,让陶仲文亲自来吧。” 呵呵一笑,朱载坖并没有给出任何承诺。 另一边陶仲文的府邸。 全真,正一教的首领,正静待着什么一样。 屋内熏香袅袅。 陶世同已经出门好几次了。 “安静地坐着。” 陶仲文睁开了眼睛,恨铁不成钢地低声怒斥。 “爹,孩儿实在的静不下来,开办学院的事情,实在是太大了。” 也不顾有外人在场。 陶世同颤抖着声音,问道。 若是道学院能够办成,那么他就是道学院的副掌院了,身份和地位,乃至于在道门历史中也可以狠狠地写上一笔。 从古至今。 有哪一个修道的人,不想做成这件事。 最后却都成了一家之言,弄得道门山头林立,各有各的说法,再后来更是连外来的佛门都差点比不上。 “放心,皇上会答应的。” 陶仲文缓缓地说道。 “那为何还要人去和二殿下商量,得到二殿下的同意?” 陶世同很是不解。 “道门曾经有过进入朝堂的经历,若是再有道学院,你觉得朝廷会一直允许存在下去?” 不管是道门,还是佛门。 身上的黑历史真的不少。 如今是皇帝看中道门,可不能真的当成自己已经可以超过了儒释两道。 “二殿下答应下来,就可以一直存在下去?” 陶世同依旧不解。 在他问话的时候,另外两名正一,全真的道人,也都睁眼看了过来。 “二殿下啊,咱们所求的是一个道门发展方向,而以二殿下点石成金的能力,可以给咱们指明方向。” 陶仲文没有说的一点就是。 他见过许多人,就是没有见过想朱载坖一样,看似只为了自己过得舒服,反而影响了很大一群人的人。 没有像儒学一样的说教。 也没有像佛门一样得到故弄玄虚。 就是一个劲的赚银子,用的手段还是堂堂正正的,这就很了不起了。 一个能够看到任何东西,一眼判断出是否有价值。 这种神奇的判断力,世上可不多见。 “方向?” 陶世同依旧想不明白。 道门就是参研道经,修道祈福,还需要什么方向? “对,方向,入世的方向,我想了许久,画符,驱鬼,只能是一时的,百姓们总有一天不会相信这些东西,那么到时道门又该如何自处?” 陶仲文的拿手道法就是以符水哩剑,斩妖除魔。 可现在话中的意思,却无不表示,这玩意有点糊弄人。 随着人们越来越聪慧,也就越来越太相信。 实际上,就是他自己,也不太信这玩意。 可为了自己能够混口饭吃,还得先让自己相信。 “每个人提起道门都说画符,驱鬼,可我道门只有这两样吗?自然不是,风水堪舆,占卜星象,数算,哪一样我道门没有?” 陶仲文的反问,让屋内的人沉思了起来。 尽管之前都有过讨论。 可依旧发人深省。 第一百一十三章道也可以是整片天地 段朝用回来了。 回到了陶仲文的府上。 “二殿下希望陶真人前去一叙,在下的分量不够足。” 段朝用很干脆,并没有遮遮掩掩的想法。 半辈子都在骗人,但对道门的事情,却很认真。 “两位真人,在下去去就回,开办道院的事情,问题应该不大。” 陶仲文听出了段朝用带回来的话中意思。 而这也正是他想要的。 “陶真人辛苦了,贫道就在此地等候佳音。” 两位全真,正一的道人,礼了一个道礼,沉声道。 不管如何,就这沉着冷静的气度,也算是修行到家了。 马车是四轮马车。 销量虽然因为道路的原因,并不太好。 可城中有家底的人家,都会给自己备上一辆,平稳,大气,更重要的是舒适。 马车很快就停在了裕王府门口。 门口的侍卫,接到过陶真人要来的消息,见了来人的马车,就有一人入内通传。 不大一会,滕祥就走了出来。 “陶真人来了,快请进。” 对于鬼神,滕祥还是很敬畏的,所以对陶仲文很是恭敬。 陶仲文可不敢托大。 连忙下车上前行礼,一番客套之后,就被领了进去。 书房内。 这是朱载坖第三次见到陶仲文。 据说第一次是为了给他驱邪,到了后来,朱载坖还在心里暗自叹息,糊弄人不对,还把他给糊弄死了,那就更要命。 好在他运气还不错。 原主死了,他才有机会来此。 “久仰陶真人大名,一直未曾说上话,今日咱们好好地聊聊?” 朱载坖的示意可以坐下。 “贫道才是久仰二殿下的风采,今日见面更胜闻名。” 陶仲文细细地打量了一下朱载坖,笑着说道。 “陶真人是要给本殿下算命,需不需要准备点东西?譬如五铢钱之类的?” 瞧着职业病翻犯了的陶仲文,朱载坖心中一阵好笑。 “算命和求神一样,信则有,不信则无。” “哈哈!也就是说,成事败事都是自己,无关其他,车轱辘话说得不错。” 朱载坖一笑,不是不相信这些,而是眼前的人,并没有超出他认知的手段,不足以让他相信。 两人天南地北地胡说一阵,也不去管谁说的真假。 反正在一旁伺候着的滕祥看来,自家的殿下和陶真人聊得何时热闹。 “贫道看殿下,对我道门的许多东西,都不感兴趣,不知对我道门开办道学院有什么看法?” 两人又闲聊了一阵,陶仲文话锋一转,还是扯到了修建学院上面。 “陶真人这就看错了,本殿下对道门的东西,兴趣从来都没有减少过。” 朱载坖哈哈笑道。 接着想了想才道:“这么说吧,可能本殿下的道,和陶真人的道不太一样。” 第一次听说,不太一样的道,陶仲文眉头一挑。 “那不知殿下的道,是什么道?” “老子著道德经,阐述了道是什么,可到底是落于文字了,显得深奥难懂,好在道还有另外一种方式一直都在所有人的身边,就是这方天地。” 朱载坖随手一画,就是一个很大的圈。 “我的道,就是一边读着道德经,一边研究整个天地的运行规律,所以才有了研究院这一个目前对京城大部分人来说,很是神秘的地方。” 不是为了修仙,也不是为了长生。 而是为了看透整个天地的奥秘? 陶仲文很是意外。 和其他修道的人,想法都不一样。 据他所知,道门中也有人想要看透天地奥秘,却都是在枯坐冥想,和裕王殿下使用的方法不一样。 “道,源远流长,可在本殿下看来,道,早在刘安著书淮南子之后,已经死了。” 在陶仲文还在思索着,朱载坖对道的看法时,突然听到道已经死了,心下就是一惊。 “殿下何出此言?” “淮南子中的道是个什么样子,现在道门中的道又是什么样子?画个符,念几句咒语?恐怕你们自己都不相信有用吧?” 见陶仲文,还没有想明白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朱载坖只好接着继续说:“先贤们一直都在研究整个天地,于是有了尺子,有了杯子,有了一切可以称量万物的工具,为何到了后来,却都成了装神弄鬼呢?” 陶仲文眼神一变。 猛地抬头怔怔地看着朱载坖,仿佛第一次认真的看着这位裕王殿下一般。 “风水堪舆,不但可以用来,建造房屋,架构桥梁,也可以勘探地下埋藏的矿藏,使得世人得以受益,明明是一种道门的好学问,为何却要给其蒙上一层神秘,让人觉得敬畏恐怖呢? 都说十道九医,古时候的道人们,都在著书救人,用药物来医治疾病,可他们的后人却拿着医术不学,反而去学那种鬼画符,是今人不如古人聪明,还是古人把这一条路走到了尽头,已经让后来者无路可走了? 道无止境啊。” 朱载坖叹息一声,缓缓说道:“就是本殿下弄出来的工坊和香皂,也不过是对道的一点皮毛运用,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够见到有真正的道人,创造出能够带人飞天的神物。” 陶仲文一时失神。 他从未曾想过,原来道可以是这个样子。 一辈子都在修道,到头来却发现已经走到了错误的路上,是从什么时候,就走错路的呢? 不断地回想着。 突然发现,原来是名利。 名利驱使着他,在用更加玄奇的话术和手段,来建立别人把对他的敬畏之心。 枯坐能否得道? 或许可以,但那些都是天才。 庸人只能一步步地试错。 最后走到一条对的路上。 工坊对水的录用,已经登峰造极,说一句掌握了水的法术,也不为过,那么是不是还有更上一层的使用方法? 接下来,天空的雷电呢? 无处不在的光呢? “贫道受教了。” 良久,混乱的想法才被束缚住,陶仲文语气诚恳地起身一礼。 “你已经找到道了?” “还未曾找到,不过往后千千万万的道人,肯定找得到。” “好,恭喜陶真人以悟得道。” “贫道已经知道,该如何去建造岛学院了。” “静候真人佳音。” 陶仲文走出裕王府之后,回身看了一眼。 他明白,道就在身边,只是以前都是在人的想象之中,现在却要紧紧地握在手里。 然后面向前方,重新看着这个世界。 只觉得处处都透着道意。 第一百一十四章道士们还是有好东西的 许多人都知道,陶仲文去了一趟裕王府。 道学院就要建立了。 没有几个清楚正要建立的道院,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不过,道门中的所有真人们都相继出关,讨论着道门的新方向,没有什么可以摒弃掉的东西。 只有研究深浅的学问。 这一年是嘉靖二十三年,大明到处都在热火朝天地搞建设。 也因此而流向京师的人口,增加得飞快,让嘉靖感觉奇妙的就是,明明他在花钱,可无论是内帑还是国库的税收,却在进一步的增长。 也正是这一年,葡萄牙船员赴日贸易途中,偶然发现绿意盎然的宝岛,惊呼“Illa Formosa”(意为“美丽之岛”)。 当然,这些暂时对朱载坖,乃至于大明来说,都无足轻重。 转眼间,就到了年尾。 京师的三个学院陆续建成,同时坊间还多出了一种肉类,就是鱼干和海鲜。 有了朱载坖弄出来的冰鉴,聪慧的商人们立刻就学以致用的,用到了保鲜食材上面来。 不但肉类的种类多了起来,就连水果的种类也多了起来。 平时冬季可吃不到葡萄。 如今只要舍得花银子,这些反季节的东西,也一样会有。 就连一骑红尘妃子笑的荔枝,如今也不再是一种很奢侈的东西。 冰鉴似乎解决了大部分食物的储藏方式,让许多果农们,都因此而受益匪浅。 就是道路依旧难走,若不然运送到京师的水果和鱼类,还会更加的便宜。 种类繁多的食物,让京师显得更加的繁华。 特别是在寒冷的时节里,坐在烧烤炉子旁边,烫上一壶酒,烤几条鱼或者其他东西,一天都舒服得不想回家。 获得了巨大利润的朝中大臣们,立刻就意识到,阻挡他们赚银子的,就是那些泥泞的道路。 若不是天寒地冻的,无法施工修路。 怕是要加价让人干活。 多耽搁一天,就少一天的利润。 这比杀了他们都难受。 严世蕃再次回到了京师过年,感到对京师都觉得陌生了许多。 一个烧烤摊。 一壶酒,一块烤豆腐。 路边摊居然也吃得有滋有味。 “这不比京城的大厨差多少。” 一边吃,一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在天津卫呆的时间长了,满身的鱼腥味让他都不想回家了。 “严兄变了好多。” 被邀请而来的沈炼,拿起酒杯碰了一下,一饮而尽,然后说道。 严世蕃沉默了少许,才开口道:“我见到了大海,在船上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还有更有意思的地方,更有意思的东西。” 两个见面互相看不顺眼的人,突然就有了共同的豪爽。 似乎环境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 “听说皇上要重新收取盐税,而且盐引也不再是稀少之物,都转运盐使司和盐课提举司将要合并成一个部门,叫做盐务局,对于产盐和销售盐不再管制,只负责查验盐的质量问题从而给出处罚。” 沈炼说着听来的消息。 他知道,严世蕃能够从天津卫跑回来,不止是为了过年那么简单。 随着嘉靖的威望日隆,二殿下的年龄渐长。 严世蕃也就在京城越来越待不住了。 特别是在道学院建成,开业的那一天,裕王殿下笑着向陶仲文陶真人打赌,严世蕃在天津卫有没有晒黑之后,就更加不愿意回到京师了。 一直被人惦记着,自己还无可奈何。 滋味实在难言。 就是严嵩作为内阁首辅,也半点办法也没有。 不是没有找过朱载坖,奈何连人都没有见到过。 “二殿下的研究院,实在是有个聚宝盆,哪怕是皇上收走了二殿下的所有产业,人家也依旧日进斗金。” 盐是人的必需品。 本来朱载坖已经弄出来了精盐,因为利润太大,自己没有把握,只在小范围使用。 可在那些道士们走出山林之后。 尝到了这种精盐,然后一番操作下来,让朱载坖再也不提他的盐有多好了。 简直无法相信,这个时代的人,已经学会了给盐加碘,而且还有理有据地说,这种盐吃了之后,不得大脖子病。 那还得了? 自然是大力生产了。 而那名道士,也就因此一边进入道院学习道业,一边进入研究院搞他喜欢的研究去了。 为此,道院拿到了一份产盐,售盐的入场券。 还得了一个专利。 “如今不知道多少人,都在派人想要混进研究院,我也已经抓了十几个了,不过现在研究院改名字了,叫演道阁,进入道院的那扇门,叫众妙之门,也不知那些道士们,怎么突然会对改名字感兴趣。” 沈炼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习惯改名后的研究院。 一群下山的道士,不给人算命,也不给人看相。 却一门心思地钻研学问。 也是奇了怪了。 “算了,不说这个了,徐学诗让我给你带个话,若是拿到了盐的经营许可证的话,可以派人去天津卫找他,他会给你安排一个位置建厂。” 严世蕃又吃了一根腰子,喝了一口酒说道。 沈炼一怔,随即笑道:“他们徐家子弟众多,还经营不了一个盐场?” “徐家人再多,制造新的碘盐,需要的技术他们是不会的,需要你看能不能让演道院的人给多培养几个,当然,我们严家也很需要。” 如今的盐将要放开了。 缺少的不再是盐引之类的东西,而是技术人才。 还有相关的设备。 其他东西都可以用银子堆起来,只有人才一时半会还真的堆不出来。 学习是需要时间的。 沈炼苦笑。 他就知道,宴无好宴,哪怕是街边摊子吃一顿烧烤,也不例外。 “难啊,二殿下确实培养了不少制盐的工人,可需要的人也太多了点,如今也不剩下几个了。” 三皇子。 几位公主,瞬间就分出了不少。 还有宗人府,各个地方的王爷,又分走了一些。 谁都知道,制盐的成本很低,哪怕是加碘了的也是如此,费用大多都出在运输上。 可正因为如此,抢的人才会多。 “我能告诉你的就是,在下个月会有三十人出师,你抓紧时间,一般情况下,只要有三个人,就可以把厂子开起来。” 沈炼低声说着并不算隐秘的消息。 相信过不了几天,能知道的人,都会知道。 “今天这顿烧烤,我可是亏大了。” “哈哈!若是你去了天津卫,我请你吃海鲜,最新鲜的海鲜。” 严世蕃挑了挑眉毛,笑着说道。 第一百一十五章放开官营盐 嘉靖二十三年的百姓们,过了一个一辈子都未曾过过的肥年。 特别是在京师和大同附近的百姓们。 几乎家家户户都能够尝到肉味,也不再恐惧冬日的寒冷。 大同的煤矿开发,使得更多的人认识到这种新的,可以代替木材,并且更加耐烧的黑石到底有多方便,好用。 重要的是它便宜。 只有那些朝臣,士绅们却是过得并不怎么舒服。 倒不是有人被抄家灭族,而是有太多赚银子的机会就在眼前,却总是看得见摸不着。 盐啊! 哪朝哪代不是朝廷经营,赚取巨大的利益,何曾真的放给底层百姓? 托关系找人。 请客送礼。 只要能用上的手段,都用上了。 户部尚书陈经却是忧心忡忡。 朝廷少了售卖食盐的收益,得减少多少国库的银子? 现在还要修路,还有其他方面的开支,官员的俸禄,衙门的修缮,都得花钱。 但他没有办法阻止。 因为朝堂诸位臣工,都会同意,正如很久之前,朝臣们劝说皇帝禁海一样,为的就是保证自己的利益不受折损。 大明变化太快,朝堂的变化也太快。 快的他这个户部尚书,都要看不透大明的明年会是个什么样子。 京城的繁华,一日胜过一日,却是做不得假的,陈经许多时候,也会出门四处看看,看看到底是怎么引起这种繁华的现象。 兜兜转转。 突然就看到了严嵩的儿子严世蕃,正在路边吃着烧烤喝着酒。 严世蕃他是了解的,喜好奢华,喜好排场。 这种路边摊,在以前是从来都不屑一顾的。 “呦!尚书大人,也一个人出来溜达?” 一抬头,严世蕃就看到了远处看过来的陈经。 两人同朝为官多年,自然熟悉得很。 “你不也一样没有带着仆从吗?” 陈经缓步走来。 他是来求人解惑的,看了好久的红尘百态,也没有弄明白其中的原因,或许这位并不是很正经的严世蕃,可以给他一点触类旁通的帮助。 “哈哈!仆从倒是没有带,不过两名护卫还是有的。” 出门在外,排场可以不需要,但安全一定要都有保障。 严世蕃还没有昏头到,不做任何防范。 曾经他可是做过不少荒唐事的,最怕突然而起有人给他一刀子。 “严公子倒实诚了。” 陈经感叹一声。 一个曾经贪贪婪狡猾的人,能够有这么大的改变,真不知道二殿下给了此人多大的压力。 “现在要赚银子,不实诚可不行了。” 严世蕃摇了摇头,想他原来缺银子了,看中哪家,哪家人就必须给。 可如今世道变了。 一切都要按照大明律来办,谁说情也不好使。 曾经那句:律法无外乎人情,都已经随风飘散了。 人情是什么? 不就是与己为善吗? 那玩意又不分是非对错,才有了后面的世故。 现在,律法就是律法。 若觉得律法不合理,那么可以上奏章,提出不合理的地方,然后让大理寺的所有人研究研究,这样才算合理。 最后再修订新的律法,刊行天下。 当然,此法为的不是灭绝人情。 只是不会因为人情而罔顾国法。 随着各县铺开的大理寺和刑科,不知多少人因此而被绳之以法。 官是越来越不好做了,反而是商人越来越好混。 而要想做好一名商人,诚信是第一位。 若是耍诈,欺骗别人一次,名声坏了,往后有再多的利益,也不会有多少人和你合作。 “诚实本是应该的,为何现在要说,不实诚不行了?” 陈经奇怪地问道。 严世蕃看他的眼神很古怪,一时之间,弄不懂此人是真君子,还是老天真。 “怎么?不对吗?” “对对对,老大人说的都对。” 严世蕃连连点头。 他算是看出来了,此人属于那种,事情可以做,但不能说的类型。 侵占土地,拉帮结派,贪赃枉法,也一样没有少过,但就是能够把自己撇清。 这是人家的本事,他严世蕃是做不来的。 “如今天下,商贾云集,就连一直都是官营的盐务,都要变成私营了,却不知贤侄对此有什么看法?” “盐价会大跌,朝廷的税收会增加。” 沉吟了一会,严世蕃才回答道。 “哦?为何会如此说?” 陈经大感诧异。 按照他的想法,朝廷应该该会减少国库银子的增长,市面上呃呃食盐,则是会和粮食一样被人炒作的涨价。 为何偏偏和他所想回事相反的? “原来盐只有朝廷经营,一家独大,想卖多钱就卖多钱,而且都是算好的价格,刚好能够让百姓们买得起。” 严世蕃也不是酒囊饭袋。 也认真地研究过整个天下,官营盐是个什么情况。 完全时候卡着百姓们的脖子,把钱扣出来的。 明明可以很廉价,却硬是弄得许多人吃不起的样子。 现在好了,私营和官营同时运作。 价格自然就会被打下来。 都想赚钱,那么就只能薄利多销,然后在拉扯之中寻求一个更加低廉,也更加合理的价格共同遵守。 朝廷只需收税,和监管盐的质量问题。 不但省事,还杜绝到了官员在这方面的贪污腐败问题。 至于税收增长,卖的盐多了,税收自然也就多了。 只是这些税收,不在进入户部的口袋,而是单独成立的税务司手中。 简单的权利分解,就给户部树立了一个对手。 皇帝的权谋,严世蕃是领教了。 原以为只是收点二皇子的商税,谁知一转眼,就分走了户部的权柄。 “这么说的话,这次把盐放开管制,对百姓们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陈经瞪大了眼睛问道。 主管户部,就是主管朝廷的钱袋子。 不可能不了解经济之道的运行。 如今突然听到了一种和他想法背道而驰的答案,依旧是想不明白。 在他的认知当中,若不是朝廷管制盐,百姓们应当是吃不起才对。 “自然如此,以前朝廷把盐专卖,是因为可以收税的地方太少,现在放开只不过是发现,专卖花费的人力物力成本太高,不如只收税来得稳妥。” 以前除了农税,就是盐铁。 最后还可以加上一个酒和布匹。 如今不同了,商业的多样化,使得税收也跟着多样化。 “所以,现在京师的繁华,实际上都是商人们促成的?” “没错。” 第一百一十六章花别人的钱,办自己的事情 一句没错。 回答的陈经心里一阵茫然。 圣贤书上可是说了,钱财乃铜臭之物,怎么突然间变香了呢? “繁华是真的繁华,可一直都在追逐钱财,也不是一件好事。” 一直都在喝酒吃烧烤的沈炼,不由的说道。 “钱财本无罪,有罪的是人而已,我刚去天津卫的那一会,海边的渔民穷困潦倒,吃不上饭,穿不上衣,可后来,许多人在那个地方建设了厂子,修了道路,那些穷苦人家,现在却是活得很舒坦。” 严世蕃遥想刚到天津卫的时候。 那个惨样啊。 他一辈子都没有见到过。 至今他还记得,送给了一个小孩子一块馒头,就换来了一条大鱼。 海边的物资很丰富,就是运送不出去。 现在路也只修了一半。 可就是这一半路,就已经改善了沿途的县城里,许多的百姓们生计。 有活干。 有钱拿,还不用遭人白眼。 生活说不上大富大贵,但绝对比那些还没有商人去过的县城,好得多。 听到严世蕃能够说出这一番话,沉静怔愣了半晌,仿佛才重新认识了此人一般。 “若是如此的话,让全天下的人经商好了。” 陈经不服气地道。 “看吧,想法极端了,我曾听闻二殿下说过,这天下,无农不稳,无商不富,无工不强,以前只有读书人,往后可就不是咱们读书人说了算了。” 严世蕃嘿嘿一笑。 他自己的学问不咋的,若不是他的父亲,也做不了官。 现在突然发现,做生意自己还是很拿手的。 “算了,不说了,本官也该回去了。” 陈经实际上已经信了严世蕃说的那些话,只是作为一个科举出身的文人来说,商人的地位提升,让他很是不舒服。 在他往回走的时候。 嘉靖也在很亲民的微服私访。 一直坐在皇宫里,大臣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一切都是被人说给他听。 自从在大同,亲眼看到了底层人是怎么生活的,他就开始了思考,皇权的基础来自哪里。 经过细致的思索之后。 恍然发现,原来都是那些读书人。 只有读书人就太单调了一点,还很容易出现权利的失衡。 于是就抬出来了武将。 没想到后来还蹦出了一个道门。 皇权的基础,多了几种颜色,他在朝堂上说话的声音,也能大起来。 瞧着京城中的繁华盛景。 嘉靖有理由高兴。 或许书上的盛世,也不过如此吧? 而他却能继续做得更好。 正开心的时候,突然一名护卫,向着跟随在一旁的黄锦耳语了几句。 黄锦的面色一紧,严肃地吩咐几声,才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嘉靖的身边。 “皇上,宁波传来消息,葡萄牙人又生事端了。” 黄锦记得,在嘉靖三年的时候,葡萄牙人在双屿港设市,一度中外客商云集,泊客拥有徒众万余人。 倭患日趋严重,海禁也日益严厉。 宁波沿海连下海捕鱼与海上航行都在禁止之列。 更不要说没听说过的葡萄牙人了。 当时冲突来得很快,但去得也很快。 没想到如今这些人又卷土重来。 嘉靖皱眉,一时间没想到,这个葡萄牙人,是哪一个部落的蛮子。 “海上的蛮子?” “是的陛下。” “走,回宫。” 坐上马车之后,一边往回走,一边思索着海上蛮子的事情。 他的记忆还算不错。 在记忆的旮沓角落,总算找到了关于西班牙人的一点线索。 “当时这些人是为什么来着?” 仔细地思索好一会,依旧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来的,又是为何而来。 时间太过久远,当时也没有闹出多大的动静,印象自然不会深刻。 若不是这些人的名字很特殊的话,嘉靖也不会想起有这件事情。 很快便回到了御书房。 让人找来了所有关于葡萄牙人的信息。 卷宗少得可怜。 只记载了刚刚登基之后的第三年,有过来大明宁波港的记录。 说是为了经商。 如今,嘉靖对经商两个字很是敏感。 不由的就想起了俺答汗,不断地打仗,侵扰边关,就是为了开市。 两者的做法,似乎有借鉴的地方。 “还是得打一场啊。” 只有打胜了,才会坐下来好好的说话。 嘉靖凭着经验,迅速的就找到了应对的办法。 “季总哨船这点兵力,肯定是不行的。” 陆地上的行军打仗他不懂,更不要说海上了。 看了眼地图。 宁波港距离京师太远,就是修路都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够修通。 而从海上行船的话,距离似乎要近一点。 心里不断地衡量着。 “得找个熟悉海战的人,来给朕好好地讲解一下才行。” 嘉靖揉了揉眉心。 突然发现,大明的人才,实在是太少了。 吟诗作对,在关键时刻,屁用没有。 “黄大伴,朕突然有些想念汪鋐了。” 嘉靖叹息一声,只有用人的时候,才知道人才得好。 再次翻看了一遍,汪鋐留下的奏疏,建议朝廷重边防,兴水利,引进推广使用佛朗机铳。 真正的认真去了解,才明白汪鋐为何会重视这些。 大明的火铳,他见过。 士卒们都说不太好用,可这个西班牙海上蛮子的佛郎机铳,却不在此列。 可连续快速开火,重量比普通火绳枪重,但威力更大,射程更远。 若情况真是如此的话,那么弓箭可以被堆放在角落里吃灰了。 “皇上,大明人才济济,现在更有盛世的征兆,想要再出几个像汪鋐那样的人,也不是不可能。” 黄锦上前宽慰道。 “你去统计一下,我大明现在的水军将领都有哪些,谁的本领更高一点,立刻招到京师来,朕要好好地询问一下兵事。” 嘉靖再次使用出了,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处理的办法。 “另外让兵部尚书刘天和来见朕。” 兵部被嘉靖一阵折腾,已经和原来的兵部不太一样了。 只管着军队和粮草后勤。 就连上朝,也是站在武将那一边的。 如今又加上一个军学院,不同于户部被减少了权利,兵部的权利反而增加了。 少了一些掣肘。 嘉靖对大明就变的改制,也在慢慢地进行着,有银子一切好说话。 第二个边镇,宣府镇也已经快要改制结束。 第三个就是蓟州镇。 看了一遍自己的改制进展,嘉靖很是欣慰。 “朕好不容易有点银子,又要因为打仗花出去了。” 想到不是自己的,是自己二儿子的,嘉靖的心里就舒服多了。 花别人的钱,办自己的事情,就是得劲。 第一百一十七章推荐的人才 刘天来一直在等着嘉靖的召见。 宁波港传来的消息,他是知道的,能够做到兵部尚书,谨慎是绝对要有的。 可惜的就是时间太紧,不然他整理出来的卷宗,绝对不会只有这么一点。 单薄了几张纸。 实在是对敌人的了解太少了些。 “刘大人让咱家一阵好找,快,皇上有请。” 黄锦先是去了一趟刘府,最后被告知,刘天和还在兵部并没有回来,才又转道来了兵部。 “黄公公请。” 刘天来拿起整理出来的卷宗,紧跟其上。 黄锦也不多言。 不大一会,就到了御书房。 通传一声,进了屋内刘天来就看到皇上正站在一张地图前,用手中的炭笔,标记着几个地方。 “坐。” 嘉靖回身道。 没有让其行礼,干练的作风,越来越不像曾经那个掀起大礼仪的皇帝了。 “朕叫你来,想必你的心里已经有数,朕想要再次打一仗,不知爱卿可有水军将领的人选?” “回禀皇上,臣这里正好有一人合适,还曾经带领过水师作战,前兵部尚书毛伯温也对此人推崇备至。” 嘉靖很是意外。 他本来是随口询问一下,还想着等到明日上朝,进行朝议的。 没想到,刘天来还真有准备。 “哦!呈上来,让朕看看。” 黄锦上前接过卷宗,展开后送到了嘉靖的手中。 卷宗上的将领名字并不多,排在第一位的则是一个叫做俞大猷的人。 字志辅,小字逊尧,号虚江,泉州晋江(今福建泉州市)人,早年学习易经,世袭百户。嘉靖十四年(1535年),考中武举,授千户、金门守御。 经过兵部尚书毛伯温推荐,出任汀漳二州守备,击破海贼康老,授都指挥佥事。 确实有打败过海贼的记录。 而且现在就在福建的武平,相对京师,离着宁波并不远。 “嘿嘿!翟鹏此人当真有趣,既然口口声声说被俞大猷兵法谋略折服,却一直都不肯重用,口是心非呀。” 若不是看到了这份卷宗,嘉靖差点就要调翟鹏回来任职兵部左侍郎,兼任军学院的副掌院了。 刘天和沉默不语。 他就知道这份卷宗呈上去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可也没有办法。 目前他能够想到的水军将领,同时还能够打胜仗的,也只有这么一个人。 绕不开的结。 当然,嘉靖也只是随口说一说。 对于翟鹏的能力,嘉靖还是很认可的,身上有点小毛病也不是多大的事情。 而且,明显就是刘天和与此人不对付,不然这点小事情,完全不用写在卷宗里,让他刚好看到。 “小心思就不用耍在这里了。” 嘉靖抬眼,不轻不重地敲打了一下刘天和。 “卷宗留下,明日早朝再行商议。” “臣,谨遵皇上旨意。” 知道又过了一关的刘天和,心里立刻就轻松了许多。 小心思可以耍,但必须要让皇上一眼看出来,不然就是蒙蔽圣听,那个是要遭罪的。 走了刘天和,嘉靖继续翻阅卷宗。 除了俞大猷之外,还有其他的将领。 最后看了一圈,只有俞大猷有过水战的经验,思索了一会暂时没有下定决心,打算休息一晚,明日找上毛伯温,亲自询问一番再做定夺。 翌日。 朝会如期召开。 朝堂上,诸位大臣们各抒己见,最后意见达成了统一,那就是先和那个西班牙人打一场再说。 赢了战争,才好坐下来谈判。 俺答汗的例子就在眼前,若是还不懂得运用,怕是嘉靖都要怀疑满朝文武是不是都是些傻子。 往后的科举也就不用举行了。 反正选出来的官员,啥都不懂,还脑子进水。 要他们有何用? 多吃点朝廷的俸禄吗? 载坖医院。 嘉靖下了马车,仰头看着前面大门上挂着的牌匾。 嘴角一抽,心中暗自撇了撇嘴。 自己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起名字的水准太差。 动不动就用上自己的名字,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些都是皇子开办的。 “皇上,这里可算是京师最好的医院了,四公主的病情就是在此处治好的。” 陪同而来的刘天和,吹捧了一句。 尽管他说的也是实话。 “哼!这小子,干别的不行,搞歪门邪道有一套。” 说是这样说,可嘉靖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不过疽疮从来都是慢性绝症,这里真的治得好?” 嘉靖自然是希望大夫们的医术,能够包治百病的。 “据说有过成功的先例。” 不止刘天和,就是现在京城中的文武百官,都对这个地方很重视。 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会生病,而最好的治疗场所就是这里了。 任何人进来一次,都会竖起大拇指,赞扬一声专业。 嘉靖第一次来。 “皇上,臣来迟了一步,还请恕罪。” 嘉靖刚刚下车没多久,就见到许绅匆匆忙忙地跑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群人。 “不用这些虚礼了,既然朕来了这个地方,就得守这个地方的规矩。” 规矩都是朱载坖制定的,为的也是更好地治疗患者。 嘉靖自然不想破坏。 “带朕去见见毛伯温。” 进了医院,嘉靖的感受更加明显,不同于其他任何地方,此处任何一间屋子,就很敞亮,干净。 而且多用女工。 就连身上穿着的衣服,也都是白色的。 踩在走廊上,地上都铺着瓷砖。 嘉靖心里有点别扭,他的皇宫,似乎都没有这么奢侈。 “毛伯温毛大人刚刚动完手术,正在歇息,知道皇上要来,不顾身体安危已经起身,正在前面等着您呢。” 许绅最是头痛这些朝中大臣们来此看病。 规矩一大堆,还得把病治好。 若是不会二殿下留了一对人马时刻护卫,怕是震慑不住那群人。 “治病要紧,朕只是来询问几句话。” 臣子该做的做了,他这个皇帝也得把该说的说了。 “对了,不知他的病,能不能治好?” “病情已经稳住了,演道院最新研究出来了一种新药,对于治疗化脓,疮毒有奇效,就是目前产量低了一点,制作成本高了一点。” 许绅还特意用显微镜看过这种药物。 很神奇的一种东西。 居然是从发霉的食物当中提取出来的。 能够想到这一点的人,真的是个幸运的天才。 嘉靖却已经在想,是不是把这个医院也从自己的儿子手中要过来。 太医院的太医们,现在实在是不太像话,得好好的找个时间整顿一下。 第一百一十八章问询 嘉靖再次见到毛伯温的时候,此人已经在女医工的帮助下,坐在了轮椅上。 背部挺得笔直。 胡须也经过了修剪,只是神情明显憔悴得多。 “臣,毛伯温见过皇上。” 将要起身的身体,被嘉靖一把按住。 刚刚经过了医治,自己过来打扰人家修养,已经很过意不去了,哪能让人继续行礼。 “不用多礼,你这个样子,还是趴在床上比较好。” 背上的疽疮可是一种很难治愈的病患。 历史上因此而死的名人,多不胜数。 而医院已经能够医治,就说明他的想法一点都没错,只要医术水平不断地提高,他就算不能长生,长寿一点问题都没有。 激动的毛伯温根本就不愿意。 士为知己者死,这个时代的人,在许多时候,总有一些人,有着自己的坚持,你可以说他愚忠,但绝对不能说他们蠢。 “皇上,老臣的身体没有问题,这个医院的大夫,医术还是很高明的,用不了多久,老臣就能够痊愈。” “能够痊愈就好,朕还想着让你去接任军学院,好好地给那些从各地的军队中,选出来的优秀将官们讲学呢。” 军学院的事情,毛伯温是知道的。 自然清楚其中到底有着多大的权利。 “老臣多谢皇上。” 说着还不管背上的伤势,就要跪下,嘉靖只能上手虚托着,示意不要行了礼。 “朕此次来,想要问一下,那个叫做俞大猷的人,此人你应该印象很深刻吧?” 嘉靖坐在一张黄锦搬过来的椅子上,问道。 “俞大猷啊?此人早期拜王宣、林福为师学习《易经》,得到蔡清的真传。后以拜赵本学学习用《易》推演出来的兵法,之后又跟随李良钦学习剑术。 虽然家中贫困,却依旧意气自如,直到他的父亲去世,才不得已放弃了学业,臣第一次遇到俞大猷的时候,还是出征安南的时候,他上书陈述的作战方略,很是精准,奈何当时正值撤兵,未能立即起用。” 紧接着,又说了后来的蒙古军大举攻略山西的战事。 其中并没有说起翟鹏的事情。 不过嘉靖也听得出来毛伯温的话术,刚好把此人给略了过去。 “朕要对西班牙人,也就是以前的佛郎机人用兵,你觉得让此人领军海战胜算几成?” 毛伯温一直面对的都是蒙古人,对战的也都是骑兵。 对于海战还真的不是很了解。 “臣不善海战,不过俞大猷能够胜过海贼,想必胜算在九成。” 毛伯温实在是很欣赏俞大猷。 此刻的推荐也很给力。 嘉靖的心里,也很快就有了决断。 找来找去,也只有这么一个人,不用都不行,前来问一次,不过是给自己下定决心。 免得用人错误。 到时造成的损失可就大了。 “臣看过汪鋐的奏疏,上面说了佛郎机人的火器很是犀利,战船也要比咱们的强大,在开战之前,为了减少损失,得先建造火器和战船,胜算才会达到十成。” 毛伯温的建议,让嘉靖一怔。 他想到在大同打蒙古人的那一战,实际上也是用了蒙古人不了解的望远镜,才能够及时的调整兵力,以多打少,最后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其中工坊生产出来的箭矢,也加大了士卒的战斗力。 “咱们大明的战船,已经落后了吗?” 问完,嘉靖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一句废话。 禁海这么多年,大明应该已经没有多少研究船只的工匠了,战船的威力,恐怕还停留在几十年之前。 心中不由得有种自责。 之前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 思索了一会,才明白,当时的大明国库并不丰盈。 银子不经花造成的。 说来说去,还是被那些读书人嗤之以鼻的铜臭之物不足引起的后果。 赚钱不会,讲大道理却是一套一套的。 想到这里,嘉靖就一阵心烦意乱。 “造船,造火器,朕自会想办法,只要俞大猷真有你说的那么好,朕就给他一个独自领兵作战的机会。” 接下来,君臣之间又闲聊了几句,叮嘱好好地养病,就出去了。 朝会开了一早上,得到的还没有和毛伯温聊得几句得到的多。 争论的焦点是谁领兵,谁负责粮草。 却没有人去关心,作战的器械有没有准备好,士兵的训练怎么样。 似乎只要是个人,穿一身兵衣,拿上一件武器,就可以上阵厮杀一样。 打仗若是这么简单。 又怎么可能有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的说法? “去工部尚书郑绅的府上,算了,让郑绅来见朕吧。” 嘉靖想了想,自己为了这次海战,跑来跑去的实在跌分。 根本就不像是一个皇帝该做的。 有那么多的大臣们,不知道用,简直是吃饱了撑的,又或许是在皇宫里待得腻歪了,想要出来看看。 一早上都没啥事的郑绅。 没想到最后的压力却给到了他的身上。 在被皇上召见之后,就在心中想着到底是所为何事。 “南京的龙江船厂、苏北的清江船厂、山东的清河船厂、福建的台南船厂和东北的吉林船厂,现在要是全部开工多长时间可以造出一条船来?” 见面之后,嘉靖第一句就问的是产量。 经过了解,不管是海鳅、江鳊、山梭、蜈蚣等船只,都还是整合下西洋时的性能,技术的进步,除了偶然性,就只能是花费大代价来研究。 很显然,大明此时的造船技术,相比佛郎机人有点落后了。 “回禀皇上,若是不计代价的话,一个月一艘战船还是没有问题的。” 郑绅略一思索地给出了一个准确的答案。 当然,这个答案是永乐时期的产量,现在还达不达得到,郑绅不敢细想,但绝对要先答应下来。 大明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大规模地造船了。 工人不足,技术不足,就连材料恐怕也不足吧。 心中想着,得找一些私人的造船厂,接应一下了,不然恐怕工部得又要少一批同僚了。 “火器呢?现在大明的火器的锻造,有没有长进?” 郑绅张了张嘴。 都不知该从哪个地方说起。 问他造房子,修路这些,他是懂行的,可造船和造火器,他不擅长啊。 别看他是工部尚书。 可工部里面的利益纠葛太多,水也最深。 第一百一十九章决定,能掐会算 嘉靖一看郑绅的模样,心中就有数。 暗自叹息一声:果然外行管理内行是要不得的,有手艺的工匠,怎么可能玩得过这些那些花花肠子多得数不清的读书人。 “算了,你回去统计一下在给朕答复。” 如今的嘉靖很喜欢统计出来的数据,一目了然,理解起来也不累。 “臣,这就回去统计。” 暗自擦了一把汗的郑绅,感激的立刻应下。 皇上的这句话,简直就是救了他的命。 “嗯!顺便也统计一下造船的数据。” 随即嘉靖又补充了一句。 嘉靖要的是确切的数字,只有越准确的数据,才能够让他更直观的对比出大明强盛在那个地方,落后在哪了地方。 等到郑绅走后,嘉靖才让黄锦拟旨,招俞大猷来京觐见。 另一边。 下了朝之后的朱载壡,也来到了裕王府。 皇宫他是一天都不想多呆了。 若不是自己的母亲还在宫里住着。 他都想搬出来自己住。 离着自己的父皇近了,功课也就多了,最近一段时间实在是顶不住了。 今日来找自己的二弟,就是想要寻一个妥善的,能够避开功课的办法。 “二弟,你大哥来了,怎么就没有啥好东西招待?” 像是进自己的家一样的朱载壡,刚一进门,就开始嚷嚷着。 穿过几道走廊,进了屋内,就看到朱载坖正躺在摇椅上,美滋滋地吃着荔枝。 旁边的侍女,捏腿的捏腿,捶肩的捶肩。 逍遥的不行。 尽管现在的朱载壡,还不是很清楚什么叫红袖添香,可依旧羡慕得做梦都想要。 “桌上有葡萄,自己取,自己剥皮。” 朱载坖眯着眼睛,随口说道。 对于自己这位哥哥的厚脸皮,他已经很适应了。 太子吗。 将来要做皇帝的,脸皮厚一点,是件好事情。 “哎!你是不知道,哥哥我的苦啊。” 一边诉苦,一边伸手剥开葡萄吃的朱载壡,突然看到,那名小侍女剥完了荔枝,正在剥葡萄皮。 瞬间朱载壡就感觉手里的葡萄不香了。 “二弟呀!你这么奢侈浮华可不行。” 话里的酸气,让朱载坖都听得头皮发麻。 “过日子不都这样?你是太子需要端着架子,我是皇子完全不需要啊,要不,你去和父皇商量一下,也可以来一出红袖添香。” 朱载壡本来就郁闷的心情,就更加的郁闷了。 “算了,论嘴皮子,我可说不过你。” 朱载壡随即想起自己今日来所为何事。 “最近父皇逼着我写什么狗屁的朝堂会议论述,还要求了字数,就是抄都很烦人,赶紧给我想的好办法,怎么才可以躲过这种没啥用的功课。” “简单啊。” 朱载坖都没怎么想,就给出了一个办法。 “让父皇忙起来,顾不上你了,不就成了?” “难,朝中的事情都有大臣们来处理,能有多少事情,让父皇忙起来。” 朱载壡觉得,自己的二弟,一点都不了解父皇一天到晚的有多闲。 就今天,都快要打仗了,父皇还出宫去溜达。 一点紧张的样子都不做一下。 “我觉得,还是父皇修道的那段时间,咱们哥俩过得最舒服。” 越是回忆,朱载壡就越觉得过去的一切都好。 而越是长大,烦恼就越多。 “那就让父皇出门,到整个天下都转一圈啊,大好河山,只住在皇宫里,看都看不到有啥意思。” 朱载坖略一思索,有给了一个点子。 已经出过一趟门了,他相信,嘉靖绝对再也不愿意,一直窝在皇宫里。 朱载壡听闻之后,却是眼珠子一转。 然后眯着眼道:“父皇是皇帝,肯定是要在皇宫处理国事的,咱们这些做儿子的,也得给父皇分忧解难,这出宫体察民情的事情,我觉得,咱们三兄弟就可以了。” 朱载坖古怪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 就他这个小身板,出门一趟怕是半条命都要没了。 如今的官道可不好走。 “等你十几岁的时候,再说这件事情吧,大明如今可不是很安全。” 朱载坖劝说了一句,也就不再多言。 反正在他看来,太子想要出宫体察民情,在现揭短不会被同意的。 朱载壡想了想道:“是不安全,今天早上,开了一早上的朝会,父皇又想打仗了。” 这次轮到朱载坖诧异了。 蒙古人都灭了,外面还有谁是敌人? “和谁打?在哪里打?” “佛郎机人,也叫西班牙人,是新出现的海上蛮子,打仗是在海上。” 朱载壡说得随意。 可落在朱载坖的耳中,就不一样了。 “这些人这么早就来大明了?” “十几年前就来过,被咱们打败过一次,现在应该是卷土重来。” 十几年前,大明的水军,应该是世界上最强大的一批,郑和下西洋才结束的时间不长,战船还是武器,都名列前茅。 然而几十年过去。 大明依旧没有进步。 再次打海战的话,胜负就很难说了。 “对了,父皇说要召见一个叫俞大猷的人,来主持这一次的海战。” 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让朱载坖一下子坐了起来。 “你谁是谁?” “俞大猷啊,怎么此人有什么问题吗?” 朱载壡很是不解。 “问题大了,若是大明有此人主持海战的话,这次战斗绝对会赢。” 朱载坖内心激动的说道。 大明的名将啊。 能够名列大明二十四臣之一的人物,怎么能够简单的了? 别的历史名人他恐怕记不清楚,但俞大猷绝对记忆深刻,与他齐名的还有一个戚继光,就是不知此人出生了没有。 只知其名,却不知他们生活在哪一个皇帝的手下。 出生年月,也记不清楚了。 “你又不是陶真人,能掐会算啊?” 朱载壡一翻白眼,但心里记下了这个人的名字。 能给自己二弟看中的人,绝对不简单。 现在在他手中,给他干活赚钱,开工厂的那些人,都是他以二弟的名义,悄悄的挖过去的。 用起来真的很顺手。 比他娘舅家的那些人强多了。 “嘿嘿!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吧,你二弟我在这方面,还真就是会算,不然那些账房们要学的算经哪来的?” 一个偷换概念,把朱载壡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快给我算算,父皇什么时候驾崩,我什么时候做皇帝?” 一愣之后,朱载壡立刻狂喜的问道。 他实在是不想做功课了。 而只有做了皇帝,这些功课才会远离他。 第一百二十章玩乐 朱载壡的简单想法,朱载坖不清楚。 可一心盼着自己的父皇去死的,似乎每一个太子都会有这种想法,也不奇怪。 但说出来的,怕是只有朱载壡一人了。 “大哥,你这话要是被父皇知道了的话,从今往后的功课,可能又要涨上一倍。” 到底是小孩子,有时候说话快了,什么话都往外说。 也不管是多么的惊天地泣鬼神。 “你们都没听到是不是?” 朱载壡一怔,小脸瞬间就白了,指着几次后朱载坖的几位侍女,质问道。 “回太子话,奴婢们什么都没有听到,刚刚太子说的什么呀?” 或许是太过熟悉,侍女们也并没有多少惧怕,笑着反问道。 “这就好。” 朱载壡点了点头,随即才道:“二弟不地道,又骗我胡说八道。” “······” 朱载坖都无力吐槽。 明明是自己的问题,偏偏能够说成是别人的问题。 果真是做皇帝的料。 甩锅的本事不小。 “好了,等到那个俞大猷来京了,记得给我说一声,到时候去看看此人。” 若是朱载坖没有记错的话,此人还是一个文武全才。 写的诗词,也是很有名的。 “记下了。” 朱载壡也找了一张摇椅。 很有眼力劲的滕祥,立刻给安排上了全套服务。 朱载壡刚刚躺下不久。 朱载圳又来了。 仿佛出宫已经成了乡里乡亲之间的走街串巷一样容易。 “你不在宫内练武,又跑出来干嘛?” “宫内无聊死了,又没有人和我玩,找大姐就是在找打,其他几个妹妹也玩不到一起。” 回来之后,朱载圳除了练武,就是练武。 一点意思都没有。 “走,咱们出去玩一次。” 朱载坖突然也想要活动一下身体了。 兄弟之间不能叫打架。 “哎呦!有热闹看了。” 朱载壡也来了兴致。 谁知刚刚出门,陆绎就迎面跑了过来。 “二殿下,皇上到演道院了。”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朱载坖一怔。 演道院如今算他的自留地,父皇收走了他所有的产业,就留了这个,怎么忽然想起要去看看那个地方? “随行的都有谁?” 若没有人唆使,嘉靖绝对对演道院没有兴趣。 “医院的院长许绅许院长。” 朱载坖抿着嘴唇略一思索就明白什么原因。 肯定是去医院看望毛伯温的时候,得知了一种神奇的新药,才会起了好奇心吧。 “随他们去吧,反正那些东西他们也看不懂,刚好我们两兄弟要比武,你来给做一次见证人。” 朱载坖只要知道,嘉靖不是被人给忽悠过去的就行。 练武场上。 两个身穿护具的小孩子,拿着和他们一样高的木剑,一顿乒乒乓乓地乱打。 倒不是谁能打倒谁。 比试的是谁坚持的时间更久。 护具很沉重,每动一次都很费劲。 “看你累的脸都红了,做哥哥的劝你还是认输算了。” “难道做哥哥的不应该让着弟弟吗?孔家那个叫孔融的小孩子都是这么做的。” “一个小故事而已,你不会真的信了吧?” “二哥你又在狡辩。” 打打停停。 歇息的时候,就会语言攻击。 而有了力气之后,又会狠打几下。 朱载壡坐在椅子上,欣赏着两位弟弟给他的表演。 谁输谁赢他不在乎,反正就是好看。 直到两人累得再也提不起木剑为止,才会停下。 “你们两人不行啊,这点时间就撑不住了。” 坐着看戏不嫌累的朱载壡不断地煽风点火。 “你行你来试试。” “我看戏正看得舒服着呢,上去干嘛?你们继续。” 有过一次你行你也上的经历,朱载壡不想再来一次。 而那一次最后成了两位臭弟弟,打他一个大哥。 双拳难敌四手,自然是输得一塌糊涂。 “算了,大哥不上当了,咱们也不用演了。” 说罢,朱载坖就扔了手中的木剑,瘫坐在地上,不想动弹。 “还不是你上一次打的太狠。” 朱载圳也没有剩下多少力气,拄着木剑,不肯坐下,仿佛胜利了一样的居高临下接着又道:“这次算我赢?” “算你赢。” 朱载坖也懒得争辩,挥了挥手。 很快就有人上来给他们两人解除护具。 又送来早就调配好的淡盐水补充体力。 “殿下,暖房已经烧好了。” “好,这就去。” 天气寒冷。 裕王府有一处洗澡的地方,一直都是最暖和的。 “等等我,我也要。” 朱载壡立刻起身追了上去。 桑拿房是朱载坖建立起来不久的一处洗澡的场所。 电石这种东西的寻找,目前还是有点困难。 还是多亏了那些见多识广的道士们。 许多时候朱载坖都在想,若是这些人不想着长生的话,研究出来的玩意,绝对都是黑科技。 “若是父皇来这里洗一次澡的话,不知道皇宫内,会不会也建一个这种澡堂子。” 外面天寒地冻。 屋内仿若盛夏。 玩闹一番,洗一次澡,再蒸一下身体,浑身舒服。 “殿下,什么时候,也让人给我家装一个?” 陆绎也算是赶上而来好时机。 自从建起这个桑拿房,他还是第二次进来。 “很贵的,你家老爷子舍得银子?” 满头大汗的朱载坖,一边喝着淡盐水,一边说道。 “肯定舍得,相信建成时候,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泡在里面。” 只有享受过,才会知道桑拿的好处。 “后面等着,本太子的宫内都还没有装上呢。” 朱载壡立刻不乐意了。 欺负他没银子还是怎么的? 他现在也是有产业的人。 不在乎花费多少。 “两位殿下若是建好了,总能轮到我吧?若是时间拖下去的话,冬天就要过去了。” “后面还有皇上,还有各个嫔妃呢,你有得等了,不过这东西,夏天也能用,效果还更好一点。” 朱载坖也是没有办法。 只要桑拿传进了宫内,他久的一碗水端平。 不然自己的母亲,在宫内就过的不舒心。 “殿下对于吃喝玩乐,简直是已经到了极致,外面那些纨绔子弟,都玩的什么名堂,没一点品味。” 陆绎说着另类吹捧的话。 听在朱载坖的耳中总觉得怪怪的。 他是喜欢享受,而且还在把自己能够享受到的东西,玩到了极致。 可应该和纨绔子弟没有关系吧? 他自认可没有过欺男霸女的行为,算得上京城中的一股清流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儿子享受,老子忙碌 朱载坖享受的一些东西,早已经开始引领京师的富贵人家了。 欺男霸女也早就当不了台面。 在大明律越来越被朝廷重视之后,能够展现自己的方式,也就剩下了奢侈的生活。 而裕王府传出来的东西,就是最好的效仿对象。 此时刚刚建好没多久的桑拿,立刻就别陆绎给喜欢上了。 以前只知道,太热会让人不舒服,还没曾感觉到过,太热有时候也会让人很舒坦。 “别再抱怨父皇管的你太紧了,要知道,咱们上面有个好父皇,可是哼了多少力气,不然你以为你们的那些产业,能够开得起来?” 热浪一阵阵地袭来。 汗水不断地从身体里面榨出来,脸蛋红扑扑的,朱载坖抹了一把脸,才喘息着说道。 外面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人。 若是一个老百姓,有这种发财的方法,早就被人吃干抹净,尸骨埋在土里了。 “哎!我也只是抱怨几句罢了,所有的事情都有父皇顶着,其实也不错,就是每天的心得体会,实在难写。” 朱载壡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 他做太子那段时间,也是在京城里面溜达过好几次的。 多少人想要出人头地,都找不到门路,哪像他命好,一出生就是太子。 想起历史上的那个说:恨自己生在帝王家的小孩子皇帝,朱载壡就算不聪明,也觉得是扯淡。 若是普通家庭,一场小病就能够让人一命呜呼。 谁长得大? 他自己小时候吃了多少药,已经记不清了,可看到自己的几个妹妹,一旦有个头疼脑热就得看大夫。 找的还是最好的名医。 就拿上次四妹病了的事情来说,若不是自家有医院,还是公主身份,怎么可能立刻住得起急症室。 “你现在也有银子了,养几个会写文章的人,让他们代笔不就行了,最多就是自己辛苦一点多抄一遍而已,实在不行把字练好,直接让人给你写也不是不可以。” 朱载坖的主意从来都是听着靠谱,实际上一点用都没有。 但朱载圳总会相信。 “二哥说得对,父皇要的是大哥你怎么学会用人,而不是让你自个写文章,要不然用那些官员们有啥用?” 用人从来都是一门大学问。 没法速成,只能凭借着一次次的失败和成功,来加强锻炼。 有天赋的人自然进步很快,没有天赋的人,那就很难了。 “果真如此?” 被自己的三弟一顿分析,朱载壡心中意动。 “果然如此,” 朱载圳的信誓旦旦,让朱载壡暂时相信了二弟的话,决定回去之后就试一试。 若是可行,他出来玩的时间就多了。 陆绎靠在一旁,听着三兄弟之间的对话,不由地想起了他的两位哥哥。 记忆中,自己的两位哥哥比他年长。 印象中更多的是严肃。 与此同时。 演道院之中。 嘉靖的突然来临,让院内的人,都有些无所适从。 “朕记得你,大同的王保。” 演道院的保全工作就是交给这些人来处理的。 “回皇上,正是罪臣。” 王保激动地跪下行礼,他没有想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够见到皇上。 在皇权深入人心的时代,像王保这群卑微的人,比比皆是,但比他更加幸运的就不多了。 “起身说话。” 嘉靖知道此人,还是因为自己的儿子不顾自己皇子的尊贵身份,亲自去了一趟大牢。 谁然生气自己儿子的胡闹。 但也说明了自己儿子看人的眼光确实不错。 对于此处的安全工作,他有过了解,几乎每个月都能够逮到几个外人派来的探子。 “在此处生活可还习惯?” “罪臣多些皇上关心,此处生活已经习惯了。” “朕派来的一些探子都被你给找出来了,做事能力还是不错的,有没有想过去战场上争一点军功?” “一切单凭皇上差遣。” ······ 一路闲聊,就来到了演道院内。 院内的工匠和道士们混成一团,正等着嘉靖的到来。 并不算整齐的三呼万岁,反而让嘉靖有种回到了大同,接受百姓们欢呼的场面。 “诸位平身。” 都是没有官身的人,见到了嘉靖,一个个手足无措的都不知道三呼万岁之后,又该说什么话。 “不用拘束,你们用自己的才华,给大明带来了财富,带来了进步,就是有功之人,当赏!” 身边的黄锦,立刻就让护卫们,抬着一口箱子,走了出来。 箱子打开,里面都是一锭五十两的官银。 不过在场的人,大多都是无动于衷。 跟着朱载坖这么长时间,每一次的赏赐,已经足够他们很久之前,几代人都挣不来的银子。 此时见到银子的激动样子,还没有见到皇帝本人让他们激动。 “每人赏银一百两。” 赏赐已经很多了。 嘉靖也是很大方的,可对比起朱载坖的手笔还是差了一点。 只要任何一位工人,研究出有用的玩意,不但有赏银,还有股份,每个月都有分红。 那个才是大头。 “谢皇上赏赐。” 不过这些人,看不上这点银子,可不依旧很是激动。 想必是忽然觉得,这些银子拿回去,或许可以刻上字,然后供起来,传给后世子孙。 毕竟,不是任何一个人,都有机会拿到皇帝赏赐的银子不是? 随后嘉靖才发现,他脚下的路,和大明各处修建的路,都大不一样。 “这些都是沥青修建的,产量太少,暂时没有水泥好用。” 许绅注意到了嘉靖看着路面的细节,上前解释道。 “沥青是什么东西?水泥又是何物?” 嘉靖突然发现自己孤陋寡闻了。 仔细地回忆了一下自己所学的东西,书本上没有这玩意。 有很大可能,又是一项赚钱的新鲜玩意。 许绅只知道这东西能够修路,他也不清楚沥青是啥东西,怎么来的倒是知道一点,可他的专业知识是医学。 对其他的也一窍不通。 “赵沥青,你来给皇上说一说,这个沥青是怎们回事。” 赵沥青原名赵二狗。 穷苦人家的名字,本就很随意。 正如没有做皇帝之前的朱重八一样。 而此时的这个名字,也是他弄出来的沥青才自己取的大名。 最近他还在不断地学习,想着若是以后有学问了,也学着那些读书人给自己取一个好听的字。 第一百二十二章没文化就是没文化 “沥青以前被某些人称之为黑泥,通常都被用作供奉神像的铸造材料。” 赵沥青也知道自己说话的时候,有点啰嗦,偷眼看了看皇上,见正在认真听,说话的时候也更加流利了一点。 “沥青本来都是天然存在的,采集不容易,而且而数量并不多,后来经过了二殿下的指点,我们都在找其他的方法获得,我刚好运气好,从黑石当中提炼了出来一点。” 随着赵沥青的介绍,嘉靖也明白了沥青获得的难度。 想要全大明都铺上这种沥青路,暂时来说是天方夜谭。 不过听赵沥青所说,往后技术提高了,速度就会更快,质量也会更高,用来铺路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也是往后啊! 目前来说用不上。 “当然,要说铺路的话沥青也是有局限的,现在最好的材料是水泥,简单方便,制造也容易,还很坚固。” 嘉靖脚步一顿,赵沥青立刻心领神会。 “水泥的立项已经很早了,就是没有人找到其中的配比,弄出来的水泥,不是太软不能快速凝结,就是凝结后不结实,直到山上下来的那位全真道士,以炼丹的手法,解决了这一问题,本来还打算命名为息壤,或者六一神泥的。” “嗯!若是水泥的效果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好的话,息壤或许过了,但六一神泥的名字还是配得上的,水泥的名字实在上不得台面。” 嘉靖修道的素养还在。 “对了,这个水泥的名字,是谁给取的?” “二殿下,说是和水搅合一起才有用,就叫水泥好了。” 赵沥青心中忐忑的说着,他也觉得水泥不好听,可二殿下已经定了名字,也就没有办法改变了。 正如他以前就叫二狗一样。 曾经穷,没有办法,现在有钱了,也有身份了自然不能再叫二狗了。 ‘果然是这小子的起名风格,不会起名字就不要出来卖弄。’ 嘉靖心中不悦地想着。 就像香皂,什么破名字? 去一个叫做净垢,不就好了,说不得销量和品味都能提升一大截。 还有那个玻璃就更是离谱。 叫五色石多好听? 没文化就是没文化。 让他学习,还一天到晚地耍心眼,给自己的两位兄弟传授什么不传之秘,不就是想要想要偷懒吗? 好的不学,尽学些坏的。 想到自己的小时候,那真是一言难尽。 ‘朕当年还是太老实了些,夫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实在没啥乐趣可言。’ 嘉靖不知为何,想起自己的三个儿子,就一阵心酸。 当年一个帮他出主意的人都没有。 到了现在,更是孤家寡人了。 “走去看看你说的水泥。” 水泥就真的没啥看头了,很普通,就是一堆石灰差不多的东西,混点沙子,加点水,然后等着凝固就成。 现场表演了一次,想要凝固要的时间太久了点。 只能查看旁边早就凝固好的水泥块。 “陆柄,砸开他。” 嘉靖指着一块水泥板说道。 水泥板很是平整,仿佛从石头上切割下来的一样。 “皇上,您还是站远一点,免得砸开之后,飞溅的硬物伤了您。” 陆柄瞧了一眼水泥板,自己也很好奇这东西的硬度。 被人吹嘘了一路,总要上手试一试才好肯定,若是真的可以和石头,砖头一样的结实,那么用途就大了。 只这一样,又可以造就不少人的财富神话。 嘉靖退远了些,就见到陆柄抡起铁锤,使劲地砸了好几下,却不见有分毫碎裂的痕迹。 “皇上,水泥在凝固之前,若是里面加了铁丝,或者铁条的话,坚韧性会比石块都要高,当然若没有铁条,加入一些竹条也是可以的。” 赵沥青继续解释着。 嘉靖点了点头。 “成本高不高?” 他如今也学会了控制成本,若是一项买卖成本太大,还卖不上价钱的话,那么就是一个很失败的产品。 只有不断地优化,不断地寻找更加便宜的替代品,才能够推入市场。 这是他接手了自己儿子产业之后,发现的一种商业模式。 “水泥只是刚刚制作出来,成本还可以继续降,大概会和石灰差不多的价格。” 赵沥青也算过一笔账,打算以后买上几亩地,自家的房子,也在用这东西来建,坚固耐用,还省钱。 “也就是说,还没有打算开始出售?” 嘉靖眉头一挑,问道。 “还没有,正在试验阶段,想要投放市场,还得弄出来一套生产线,不然产量太小,再好的东西,也赚不到多少钱。” 随着赵沥青的话音刚落,嘉奖面容一喜。 “嗯!既然如此,水泥的名字就不要用了,朕觉得六一神泥就很不错。” 赶在投放市场之前,就先定好名字,嘉靖觉得此次自己是做对了。 好东西,就得配上好名字。 “小的多谢皇上赐名。” 赵沥青立刻躬身行礼。 十几锤下来,水泥板总算是被砸开了,陆柄也累得气喘吁吁。 明明是冬天,额头上的汗水却怎么都止不住。 “皇上···皇上,臣不辱使命,总···总算是砸开了水泥板,这东西当真坚固,完全可以当做修建城墙的材料来用,一点都不比那些石条逊色。” 陆柄汇报着自己的感受。 心里足球已经琢磨着,怎么才能够让二殿下,给他们一条制造水泥的生产线。 这玩意一旦被更多的人认识到,绝对是和如今的香皂,差不多的产业了。 修路为何那么艰难。 不就是材料难搞吗? 有了这个,不就方便多了? 整个大明,这么多条路,简直又是一座取之不尽的金山。 嘉靖远远地看着,面上也是动容。 他实在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演道院,居然藏着这么多的好玩意。 怪不得自己的儿子这么重视。 若是他的话,恨不得军队都开过来看住。 不过想到朝廷里的那些大臣们,又放弃了这个想法,在他的手中,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人轻易地得到配方。 而自己则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全部便宜了别人。 “好东西。” 说着上前特意用脚踩了踩,看到水泥板当中还连着的竹条已经断裂,想着若是铁条,怕是还砸不开。 “朕等着你们能够做出可以量产六一神泥,到时候通通有赏。” 瞬间就让在场的人一阵欢呼。 每一个从演道院出去的技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现在得了皇帝的承诺,恐怕就不止有银子那么简单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演道院竞争者 演道院的研究,让嘉靖大开眼界。 全部都是在皇宫内不曾听说过的。 巨大的望远镜,可以在晚上,看到更远的星空,特别是头顶上的月亮,居然是一个球。 “给朕也做一个,就放在钦天监,到时候朕晚上也去看看,月亮上是不是有月宫,月宫当中是不是有嫦娥。” 对于巨大的望远镜,嘉靖可是很上心。 “必定给皇上造一个更大的。” 研究玻璃的那名工匠,立刻眉开眼笑地答应了下来。 看了一圈明亮的四周,各种颜色的玻璃都有,嘉靖越来越觉得自己五色石的名字更符合这种东西的名字。 可惜先入为主的情况下,已经被名字拉低了档次。 随后又走了其他的地方。 有研究造船的,有研究造车。 还有想要往天上飞的木鸢,总之所有能想到的东西,这里都有人在研究。 “这个是潜在水中的木船,暂时潜水的深度只有三丈,再深就不行了,另外就是潜水的时间太短。” “这个车子,就是想要把战马装在车内,外面披上铁甲,四周都打开窗口,可以装置火器进行发射,足以在平原上和骑兵对战。” 连续几个项目,都说到了嘉靖的心里。 “你们这里也研究海船?” 刚好他要和海上蛮子打仗,还以为大明的战船,已经不行了,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 “回皇上,目前的战船都是在大明以前的战船上改装的,性能各方面都做了优化,不过现在正在设计新的战船,图纸已经送到天津卫,让造船厂实验去了。” 嘉靖没有说话。 天津卫的事情他心里清楚,给了别人一个捕鱼,卖鱼的生意,自己的儿子却干起了造船的行当。 据他知道的消息,每一个月下水的船只,就高达三艘。 而且每一艘船都很巨大,捕鱼的收获自然也就跟着大了起来。 京师的百姓们,能够吃到便宜的海鲜,就是因为大船降低了出海的成本导致的。 若是这些捕鱼船,改成战船,是不是也是一股战斗力? 对于朝廷原来的那些造船厂,嘉靖可不敢报以更大的期望。 “对了,你们刚刚说到了火器,是个什么样的火器?” 有了战船,还得有武器。 海上蛮子们的火器可是很厉害的,大明的也不能落后太多。 “火器很危险,我们在另一块相对安全的地方实验。” 许绅最近一直都在医院待着,尽管他也是建立演道院的元老,可此时此刻,也没有多少他能说上话的地方。 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陌生。 若是不会此次和皇上一起来,恐怕还不了解演道院改名后的变化有多大。 “也就最近,在黑石之中炼出了焦炭,才提高了钢铁的质量,最新的火器,就是这种新式钢材打造的。” 不同于大明现在装备的火铳。 枪管细长,简洁。 在工匠们的指导下,又是陆柄开的枪。 在开枪之前,陆柄并不觉得这种枪能有多大的威力,在六十丈之内他的弓箭,也是很厉害的。 而且火枪的填装速度很慢,完全够他连续射箭好几次了。 可在开枪之后,这种想法,瞬间就变了。 简单的操作,并不消耗多少体力,种种妙处完全是弓箭手比不上的。 “皇上,火枪的射程是比不上最远的弓箭,不过训练士卒要容易得多,一旦这种火器多了起来,完全可以在瞬间拉起一支很能打的队伍。” 改良后的火枪,配上改良后的火药。 完全就是一个大杀器。 也就蒙古人在俺答汗的带领下,投降得快了点。 若不然陆柄相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让草原蛮子们尝试一下火枪的威力。 陆柄能够看到的东西,嘉靖自然也看得到。 “这种火器,造价高不高?锻造速度快不快?” “材料足够的话,用现在的生产线,每天都可以生产一支,就是造价很高,每一支这样的火枪在七两银子左右。” 说话的是一名道士。 正是此人改善了火药的制作方法,使得原来的粉状火药,变成了现在的颗粒状,还被装成了一块块使用方便的小药包。 “七两银子?朕若没有记错的话,最便宜的火铳才四两银子吧!” 虽然是疑问,但嘉靖很肯定,火冲的价格并不高。 “皇上,四两银子是朝廷给出的价格,实际上兵仗局只给出了一两银子的费用,其中还包括了工匠的人工费。” 道士一点都不客气地揭开了朝廷的短处。 反正此处是演道院,朝堂上的大臣们管不到这里来。 他得为死在火枪上的那些士卒们讨个公道。 “若是银子给够,打造出来的那些火铳,早就把蒙古人给全部送走了,那还用拖到现在才投降。” 道士的不客气,让嘉靖的脸上挂不住了。 真话往往最伤人。 想起不是边军打仗不拼命,而是朝中的蛀虫们不但掏空了边军粮饷,还吃空了武器装备。 嘉靖也明白,拿着一柄涂着金漆的木剑,肯定是打不过拿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的。 难怪工部尚书郑绅在某些地方,回答得支支吾吾。 嘉靖心中想着,回去就让这些浑蛋,把吃了的都给朕吐出来。 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位道士,嘉靖不再说话。 前面看到的那些东西,给他的好心情,在这一下全部没有了。 “带朕去看看那个什么霉素。” 心情不好的嘉靖,打算找一个能让他心情好的研究看看。 道士砸吧砸吧嘴,也不在多说话。 该说的已经都说了,不该说的也已经说了。 不同的研究场所,有着不同的布局和风格。 “阿弥陀佛,皇上所说的可是陈芥菜卤。” 突然蹦出来一个和尚,让嘉靖都差点给吓了一跳,心中暗道:演道院中怎么什么人都有,工匠就不说了,不但有道士,还有和尚。 “无量天尊,《伤寒论》里就有黄土散的记载,蚯蚓药名“地龙”,有蚯蚓的黄土,就称之为“伏龙土”,烘焙后也称“灶心土”,里面提炼出来的东西,就叫土霉素,皇上说的肯定是这个,已经经过验证,对于腹泻,脓疮的治疗也有奇效。” 正想着,果真蹦出来了一个道士。 嘉靖一脸无语。 他修行的时候,怎么没见到这么多的能人出来相助。 一个演道院却能聚集这么多的奇人。 他都有种冲动,干脆把自己儿子的这个演道院,也拿过来算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隔音太好 佛道之间的明争暗斗,一直都没有停下。 哪怕是嘉靖已经出手扶持的道门,佛门也依旧没遭到多大的打击,也就清理了一些不良寺庙,才算是搂草打兔子,伤到了一些元气。 不过嘉靖觉得,这阵风过去。 佛门还是会被一些蠢货给抬起来。 毕竟,想要不劳而获的人太多了,嘉靖承认他自己其实也差不多是这类人。 此时眼前的道人和僧人,不知不觉中又开始了比拼。 纯技术的东西,道士还是很占上风的,如今僧人不过是运气好有着培养陈芥菜卤经验,不过还是被道士后来居上从泥土里面弄出了差不多的玩意。 而且经过了实验,似乎适用范围还挺广泛。 “皇上,青霉素就是从陈芥菜卤之中提炼出来的精华,不过只对一部分人有用,另外一部分人不但没用,还会中毒。” 终于轮到许绅发挥了。 作为大夫,丰富的临床经验,让他对青霉素,有着更深刻的认知。 相对来说,刚刚弄出来的土霉素,就很普适了。 暂时使用之后,没有发现有谁又中毒的现象。 朱载坖称之为过敏,可这种说辞,在一直都研习医术的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并不是很接受,所以沿用的一直都是中毒。 其实也没错。 “哦!中毒?哪要怎么分辨?” 嘉靖本来对青霉素给予了很大的期望。 被毛伯温亲身感受过,还推崇备至,觉得总算是有人研究出了一种新药,突然被人告知适用范围很小。 心里自然是很失望的。 “可以在用药之前做实验,若是小剂量使用了之后,人的身体不会出现特殊的现象,就是可以继续使用。” 许绅很清楚皇上的想法,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本来好好的神药。 突然就有了各种限制,好在这种现象在医药体系当中,也不算很特别,有许多的药物,本身就是毒药,偏偏和另外的药物使用在一起,就成了救人的良药。 “土霉素呢?” 嘉靖继续问道。 “土霉素药效要差一点,优点就是,目前没有发现有人服用之后中毒的现象。” 世间的药物,就没有十全十美的。 许绅对土霉素的作用,已经很满意了。 现在唯一受到的最大限制,一个就是产量上不去,另一个则是不比草药,它有保质期。 最好的就是,制作出来之后,能够在半年的时间内就全部使用出去。 不然就是亏本。 而且受限于技术,还只能在演道院中制作。 一般的工人根本就没有办法。 目前两种药的价格,已经被消息灵通的人,抄的飞起。 每一个小玻璃瓶子,都差不多五百两银子。 就这还是有价无市。 买到药的人,宁愿放在手里,过了保质期都不会扔。 价比黄金,不再是一个形容词。 毕竟,能够在关键时刻救命的药物,谁又会嫌弃太多了? 家中有钱,有权的可不是真的蠢蛋。 人家只是贪婪了一些而已。 “那就好,两样药物,都给朕准备上一批放在太医院。” 嘉靖心里很满意。 即便是用不上,有备无患总是不会错的。 “两种药已经送了二十瓶在太医院备着了。” 许绅自己已经升到了太医院的院使,这些东西,都得安排到最好。 不然不要说皇上了,后宫里的那些皇后,嫔妃们都能够把他给生撕了不可。 “嗯!你做事,朕放心。” 嘉靖给了一个肯定,说完才发现,自己捡的是自己儿子说过的话。 就不知这混小子,是和谁学的。 实在是说起来,很让人欲罢不能。 想起自己的儿子,嘉靖恍然发现,自己已经有许久都没有见过了,特别是被送到皇宫之外后。 “起驾,去裕王府看看。” 想到就做,一点都不迟疑。 演道院嘉靖看过了,心里很满意。 里面稀奇古怪的玩意,也让嘉靖大开眼界,曾经给他表演过的一些所谓的道术,在演道院也有人在研究,而且还给还原了出来。 最后还记录成册,研究为何会如此。 进一步打消了嘉靖对修道的美好愿景。 骗子太多,皇帝却只有一个,往后若是还有人骗他,怕是会很难了。 离开了演道院。 一行车队沿着修建好的道路,快速地向着裕王府行去。 嘉靖的决定很突然,突然到没有任何一人可以提前去给朱载坖报信。 许绅心里都捏了一把汗。 只希望裕王殿下今日不要胡闹,免得皇上龙颜大怒,把本来要发泄到户部的怒火,率先发泄到他们这些人的头上。 管不好皇子,他们这些离着皇子最近的人,通常就是最倒霉的。 然而,许多时候就是这样。 怕什么,就来什么。 到了裕王府门口,许绅一眼就看穿了府内下人们的惊慌失措。 怀着来看儿子的好心情,嘉靖瞬间就发觉了不妥之处。 “不用通报,朕想给裕王一个惊喜。” 说道最后,任谁都听到出来,皇上牙缝中挤出来的阴寒。 “裕王在什么地方?” 黄锦立刻去询问了一番道:“回皇上,二殿下正在桑拿房洗浴。” 又是一个新出现的东西。 桑拿房是个什么地方,在没有传出去之前,是不会有人知道的。 “前面带路。” 嘉靖觉得,这个古怪的名字,和某些地方养老虎的虎房,养豹子的豹房,都是差不多的玩意。 桑拿房不远。 嘉靖快到的时候,滕祥也连滚带爬地滚了出来。 来不及通知太子和两位殿下,只能扯着嗓子,大声地喊出来:“小祥子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尖锐的声音,穿透了整个裕王府。 奈何滕祥都喊得声嘶力竭了,嘉靖的脚步,连停顿一下都没有。 而桑拿房中的几人,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 陆绎动了动耳朵,不由地问道。 “是不是热的都出现幻听了?” 太子朱载壡不以为意地说道。 “好像是有人在三呼万岁,不过现在没有声音了。” 陆绎也不是很确定,声音很模糊,或许是自己真的听错了也说不定。 “肯定是你听错了,若是父皇来了的话,外面早就有人通知了,就算来不及,大喊几声也是可以的。” 朱载圳很赞同自己大哥的话。 正舒服着呢,可不想多思考别的。 “我的这个桑拿房,隔音做得很好,怕是父皇真的来了。” 朱载坖云本是不在意的。 可听了自己三弟的话,却不能不多想一点。 毕竟,别人可不知道他这里的隔音措施。 第一百二十五章君王不午朝 “父皇正忙着和大臣们斗智斗勇呢,哪一时间来看咱们几个?” 朱载壡不是很在意地随口说着。 此地是裕王府,不是皇宫。 父皇跑这里来干嘛? 再说,朝堂上正商量着要和海上蛮子们开战,就更加没有精力来此了。 有理有据的想法,总会出现意外。 要不然,兵法上怎么会有一句,人算不如天算。 又或者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突然一阵冷风,顺着门口吹了进来。 让本来还很热的室内,瞬间温度骤降。 让朱载坖正要破口大骂,突然发现来人一身龙袍,立刻就知道是谁来了。 三个小孩子,浑身精光,只有陆绎穿着一条牛鼻子短裤。 场面一时很尴尬。 嘉靖看到眼前的一切,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些东西,不知为何心中有点失望,又有点如释放重。 他实在是怕自己英明一世。 儿子却一个个的拉胯的不行。 嗯! 拉胯就是自己二儿子经常说的话。 他到底是受到这个小浑蛋的影响。 “父皇。” “孩儿拜见父皇” “阿爹也来试试桑拿,很舒服的。” 三个人,三种不同的回答。 不用想,敢说让自己父皇也来试试的,肯定就只有裕王了。 嘉靖气的鼻子都歪了起来。 热浪一阵阵地袭来,让他也坚持不了多久。 “都穿好衣服出来。” 撂下一句话,嘉靖头也不回地走了,让身后跟来的,还没有进屋的人,根本就不知道皇帝看到了什么。 只能在脑海中不断地补充不该有的画面。 皇子年龄小,也是到了知事的年纪了,就算身体用不了,也可以用手之类的呀。 跟来的人,匆匆离开的时候。 脑中的画面,已经让他们有些迫不及待地回家抱着自己的婆娘了。 倒不是不想去青楼。 实在是,被三位殿下一顿银子花出去,质量下降得厉害。 去了几次之后,就觉得没啥意思了。 花钱比以前还多不说,还架子挺大。 物以稀为贵,算是被这些人给玩明白了。 很快,从桑拿房之中出来了一位太子,两位皇子和一位锦衣卫指挥使的儿子。 瞬间,看到这一切的人,眼神就变了。 连忙低着头,心中暗道:今日皇上会不会把他们灭口? 太子他们玩的实在是太花了。 而锦衣卫指挥使陆柄却是眼睛睁得老大。 他的脑子里,也补充了不少的画面,却没想到,里面的人不是美人,而是自己的儿子。 一时之间,都不知该用何种表情来面对。 只看自己的儿子,脸上红彤彤的,不知道屋内当时的战况到底有多么的激烈。 外面的温度,到底没有桑拿房内舒服。 冷的几人不知觉地打了个寒颤。 “父皇,桑拿真的很舒服的,孩儿还找了许多书籍,上面都说这种办法,可以延年益寿,不信你也可以进去试一试。” 朱载坖仿佛看不到嘉靖的黑脸。 一个劲地推荐者自己桑拿房。 跟随而来的臣子们,一个个地竖着耳朵,都想听听皇帝的评价。 当然,更想听的则是,皇帝是不是也会进去试一试。 猎奇的心理,任何人都有。 “闭嘴,一个个的······” 嘉靖都不想说。 光着身子,还没有一点君臣之间的距离。 简直是道德败坏。 小浑蛋还想要拉他下水,怎么可能。 “皇上,二殿下确实因为桑拿的事情,找过许多大夫问询,确实可以减少人的疾病。” 再次轮到许绅表演了。 实际上他对桑拿一窍不通。 只记得二殿下找了好几次万全,得了准信才开工建设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已经建成,还使用开了。 嘉靖神情一滞。 扭头冷面地看着许绅,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父皇,许太医说得没错,只要不经常使用桑拿,对身体是有好处的,而且还能有效地治疗许多疾病。” 抓住机会,朱载坖在此推销了起来。 往后很长一段时间,他可是要用这个赚钱的。 自己不能有产业,可以交给别人来做,不让父皇知道就行了,就像是天津卫地造船厂一样。 可怜的朱载坖还不清楚,自己的造船厂,已经暴露了出来。 人家只是不想拿回来而已。 实际上,在说到延年益寿的时候,嘉靖已经心动了,后来的可以祛除一些疾病,嘉靖已经有点跃跃欲试。 不过在自己的儿子面前,可得拿捏一下。 毕竟刚刚训斥了几个小东西一顿,转头自己就去享受。 嗯! 影响不太好。 “真有那么好?” 迟疑了一下,嘉靖还是又问了一遍。 “真有这么好。” 朱载坖拍着胸膛保证。 “那就试试?” “现在水温刚好。” 立刻嘉靖就从善如流,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一个最能听取不同意见的皇帝。 这一点,满朝文武都可以作证。 自己的儿子也可以。 桑拿房。 已经洗过热水澡的嘉靖,穿着短裤走了进去。 热浪让他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不一会,浑身就开始出汗,正口干舌燥的时候,朱载坖就地过来了一杯热水。 咕咚咕咚的一阵牛饮。 舒服的他坐在椅子上都不想起身。 “陆柄,你出去通知一下,就说今天下午的朝会,朕就不参加了。” 陆柄也刚刚喝了一口,自己儿子递过来的水。 连忙应下,起身披了一件外衣,就出去了。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朱载坖突然念了一句诗词,好奇地问道:“父皇这个算是,君王不午朝吗?” 嬉笑的调侃,让嘉靖笑骂一声:“找打!” 朱载壡立刻上手,把一瓢热水,浇在了朱载坖的头上。 “哎呦!真动手啊。” “你以为是假的?父皇都下旨而来,做儿子的就得效劳。” 兄弟几人立刻打闹成一团。 嘉靖也瞧得乐呵,旁边的太医许绅,还得时刻注意着皇帝的身体状况,这么高的温度,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 不过很快两兄弟就都累了。 太热了,折腾两下就提不起劲。 而外面,还在等着嘉靖桑拿完出来的一些跟随大臣们,在陆柄出来通传,今天下午的朝会皇帝不参加。 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古怪。 他们没有见过桑拿。 但此时此刻,都想要一睹为快,最好自己家里也建一个这种桑拿房。 没见到,连皇上都乐不思蜀了吗? 肯定是一种好玩的新鲜东西。 也同时更加验证了一点,二皇子出品,必属精品的传言。 第一百二十六章名字越长,蛮性越重 下午的朝会没了皇帝参加。 朝堂上的议论却不小。 工部尚书郑绅就是其中的焦点,因为嘉靖关注了造船和火器的锻造事宜。 不少朝臣,都眼神闪烁。 他们都是有和工部合作过的,有从工部上面得了不少的好处。 花钱的地方,从来都是油水最足的。 也是人情往来最复杂的衙门。 “皇上要清查工部的账目了。” 突然一名大臣说道,让整个朝堂瞬间安静了下来,一双双的眼睛,都看向了他。 等着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今日皇上去了演道院,听说演道院中的一名道人,说了火铳原本的最低造价,还有兵仗局给工人的最高报价。” 此人也不怯场。 高预算,让低价格造出,本就是流传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工部做法。 若是皇帝没有想起来查账,那么一切都好。 但只要开始查起来,就得牺牲一些人,来保全更多的人了。 没有人有信心,在现在账房们越来越厉害的记账方法之下,还能够不留下任何痕迹。 “那么你的工部,到底有没有人欺上瞒下,偷工减料呢?” 作为内阁首辅,严嵩少有地直起了腰。 严家现在不缺银子,往后也不会缺。 自然也就看不上别人给的孝敬了。 贪赃枉法弄来的那点钱,除了担惊受怕之外,根本就不值得。 而且从载坖医院中传来了一些消息,说是经常贪赃枉法的人,会经常因为惊怕,伤到心脏和脑子,容易英年早逝,而且是突然死亡的那种。 想要抢救,恐怕都来不及。 不管真假,也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严嵩是信了。 因为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收受贿赂,他晚上睡觉都安稳了许多,亲身经历还不能说明问题? 此时义正言辞地站了出来,立刻身后也就跟了一群人摇旗呐喊。 而这些人,都是同样有着天津卫生意的一些官员。 原来天南地北的,没有多少交际,如今都想着自己往后,可以清廉的过完后半辈子,很自然地就成了同盟关系。 “本官觉得,还是要好好的查一下。” 高拱本来在冷眼旁观,工部的事情,和他没有多少关系。 可在见到户部尚书陈经,并没有站在那些一定要彻查的严嵩身旁,眼珠子一转,立刻就上去落井下石。 只有打压了户部,他们税务司,才能够收到更多的税种。 “你们税务司,可是只管收税,难道现在还想把手伸到刑部和大理寺不成?” 郑绅憋红了脸,不快地问道。 工部是个什么样子,他心里自然是有数的,经不起有心人认真查地。 “公道自在人心,本官只是说了一句公道话,难道这也有错?” 瞧着一身正气,侃侃而谈的高拱,郑绅一扭头,不想再看此人。 刚刚他也是想明白了,人家户部都不急,他急什么? 银子还不是都从户部拨出的? 他工部有问题了,难道户部就没有问题? 再者说。 都察院没有问题? 反正只要是在这个朝堂上的官员,那一个敢说自己身上干净的? 真以为自己可以清廉的和水一样? “不错公道自在人心,我刑部刚好需要锻炼一批人才,可以配合都察院和大理寺联合执法一次。” 刑部侍郎苏祐跟着嘉靖去了一趟大同。 回来之后,整个人就发生了转变。 不知是因为边军的战斗,还是刑部权利深入了县府,做事的时候,也跟着铁血了不少。 已经被点名的都察院和大理寺,此时也不能不表态了。 “郑大人还请多担待一二,为了大明,为了天下百姓,可不能让蛀虫坏了我大明万万里江山社稷。” 一番表态过后,心中就已经开始思考,怎么去查,查到哪个地步了。 好在此时皇上不在,不然哪有他们的从容应对。 自己人先下手割肉,总要好过让皇上来诛九族吧? 虽然现在已经不用这个了。 可看到曾经的同僚们一家齐齐整整地去修路,去挖矿,难免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 “哼!本大人身正不怕影子斜,诸位大人随时都可来查账。” 郑绅生硬地甩下一句话,就不再言语。 更多的人已经要求查账了。 他也做好了随时被人放弃的准备。 只是希望,不要牵扯上他的家人。 而且这么多年,他自己贪下的那些银子,已经让家人砸锅卖铁的补上了,就算有问题,也不过一个失察之罪。 “那就好。” 一群人说完了这件事,就再次说起了海上蛮子。 所有的消息,都在慢慢地汇总。 已经有人快马加鞭地派人去广州府了解具体情况了,只是路途太远,需要时间。 目前能够得到的最具体的消息就是汪鋐汪大人的屯门海战战报。 “海上蛮子们的首都是里斯本,据说当时他们的皇帝叫曼纽尔一世。” 兵部尚书刘天和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还拿出了自己的证据,一份陈年手书,具体是谁所记录,已经找不出出处。 也难为刘天和还能够翻出来查阅。 “这么说,他们的皇帝,是一位开国皇帝了?有一世就有二世,一般开国之初的军队战斗力还是很强大的。” 严嵩不由得问道。 “应该是吧,他们先是占领了满剌加,用满剌加作为中转站,说明这些人距离大明很远,要想让大明占据主动权,咱们也得占领这个叫做满剌加(马六甲海峡)的地方。” 刘天和说着,就在空中虚划了几下,意思就是,这块海路相当于一个重要的关卡。 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要。 郑和下西洋的航海图,还是及时地给出了这么一处位置。 让后来人能够一目了然地看出其中的价值。 “本官看着这些海上蛮子们的名字怎么一个比一个长?” 有官员疑惑的问道。 其中一人叫费尔南·佩雷兹·德·安德拉德,完全就看不出来,哪一个是姓氏,那一个才算是名字。 “蛮子呀,你以为他们有多大的学问,就像草原人一样,他们的名字不也很长?” 也有人立刻回答。 很快所有人就对名字的认知,达成了统一。 那就是名字越长,蛮性越重,都是一群不通教化的野蛮人。 至于对不对,反正他们认为是对的,要不然那为何不远万里地来到大明边境上,烧杀抢劫? 有理有据的推论,一点都没有毛病。 第一百二十七章个人反应 对于朝堂上讨论好上蛮子的话题。 突然就转了一个弯,战斗力不了解,文化底蕴也不来接,就想当然地拿蒙古蛮子来做对比。 尽管说得没错。 可轻视对手的浮夸风气,喧嚣尘上。 仿佛大明只要出兵,就一定手到擒来,这种想法,一定程度上也是受了蒙古人全面投降导致的。 只有工部尚书郑绅,一个人默默地听着,看着。 心中想着怎么才能够把几个造船厂开起来,顺便让兵仗局也赶紧拿出新的火器。 不然他这一关怕是不好过。 心事重重的郑绅,就连下朝都是恍恍惚惚地在想办法怎么才能保住自己一家的富贵。 保住官职他已经不想了。 能不进去劳改,就是他最大的愿望。 回到了家中,郑绅立刻就叫来了自己的儿子。 “你在锦衣卫做佥事,能不能约到陆柄的儿子或者那个叫沈炼的人也行。” 现在能够帮得上他的,也就这么几个人。 至于其他人,只要没有麻烦粘在身上,谁不盼着他赶紧滚蛋。 郑珑迟疑了好一会,才给自己的父亲说道:“恐怕不行,陆绎孩儿还接触不到,那个叫沈炼的人,现在和严嵩的儿子走得很近。” 在了解过了朝堂的消息,做儿子的也是心头发慌。 当年他们郑家有多么的风光,现在就有多么的狼狈。 墙倒众人推,在官场从来都不是啥新鲜事。 “要不给叔叔一个消息,看他那边有没有门路?” “你叔叔只不过是一个济南府同知,能出多大的力气?” 郑绅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弟弟是怎么当上同知的。 朝中有人好做官,不是一句空话。 “可是父亲,工部的问题,也不是您一个人的问题,旁人都不怕,都不急,只您一个人顶在最前面,总觉得此事透着古怪。” 或许是锦衣卫待得久了。 郑珑想问题的角度,也会不太一样。 “当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为父怎么就没有想明白此中道理。” 郑绅一拍大腿,恍然大悟的说道。 再想了想今日朝中的人,说的那些话。 他就明白,有人想要洁身自好,也有人想要继续干老本行。 朝廷现在有银子了,按照皇上的想法,也快要打仗了,各种物资难道不需要准备? 这是准备把他吃干抹净啊。 先孤立一个人,让这个人需要寻求帮助,再借着帮助的名义,他担着风险,让别人拿着好处。 另一边,已经下朝的严嵩,立刻就和自己的儿子躲在了书房内。 “哎!都怪那个道士多嘴,” 严嵩长吁短叹地道。 在朝堂上第一个发难,不过是因为自己的儿子正做着工部右侍郎的官职。 撇清关系的代价是很大的。 大多数人都给了他面子,看起来都高声喊着要认真查一下,也就其中的高拱是真有这个想法。 “父亲不用着急,儿子最近赚的银子够多,足以填补以前亏空下来的漏洞。” 严世蕃不疾不徐地说道。 手中有钱了,对于许多东西就看得很透彻。 朝中的顽疾,皇上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想深究。 就像今天下午的朝会一样,真以为欲望殿下的桑拿房有多好? 怕是不见的。 不过是皇上为了不和一些大臣真正的撕破脸,留出一点时间,让人把拿走的银子,都还回来罢了。 若有人还是无动于衷,那么第二天的早朝,就是这些人被清算的时候。 很快,严世蕃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严嵩也是不断的点头认可。 “你是说,皇上这一次是真的想要彻查到底了?” “也不算彻查到底,只是既往不咎罢了,往后若是再有人敢上下其手,就没有这一次简单的能够过关了。” 严世蕃想了想继续道:“父亲的内阁首辅做的时间不久,还没有看到皇上是想要一个破而后立的朝廷,而不是现在需要四处修修补补的朝廷。” 此话让严嵩一怔,然后陷入了沉思。 自己儿子说的应该有点道理。 大同的变化,他们不是没有人看到。 皇帝亲自前往,当时还带走了两位皇子,一个笼络军心,一个负责赚钱。 最后又一挥手全部收回了产业,把两位皇子也赶了回来。 是不是说明当时的大同,其实已经很危险了? 什么原因引起的,只要看一看还在修路的那一群人,就不难猜出一二。 现在一切都已经成功了。 大同的士卒,旦夕可至京师,皇上手中能用的力量也更大了,而且现在皇上还在加强九边的防务军力,进行军队改制。 目前已经建设起来的军学院,每天前来报到,继续学习的中下层将官可是不少。 只要有能力,随时可以回去提升半级。 在以前时候不可想象的。 更重要的是,经过改制的军队再也不用受文官的气,人家已经自成体系。 相同的,其他地方不知道多少士卒,将军们,都在日夜盼着皇上能够多看他们一眼,好让他们也列入可以改制的范畴。 不但涨俸禄,还不用听一群啥也不懂的人叽叽歪歪。 “原来如此,皇上对以前的医官推行和新的记账法推行缓慢,已经失去了耐心吗?” 也不怪严嵩这么想。 朝中诸位大臣们,拖拖拉拉的表现,就是他这个内阁首辅,都快要看不下去了。 真以为现在的皇上,还是以前那个一心修道的皇上? “也可是这么说,大同的改制,儿子也仔细地琢磨过,不外乎分权,权责分明,严以律法,实际上也是皇上正在收拢权利。” “收拢权利?怎么说?” “权利划分得越细,权责越分明,上位者可操控的手段就越多呀。” “这么说来,我这个内阁首辅的权利,不久跟着上涨了?” 只是在脑海中思考了一下,皇上的做法,对他严嵩似乎也是有利的。 “爹爹这么想也没有错,若是儿子估计的没有错的话,若是这一次海山之战结束之后,那时皇上携带者南征北战的军功,也会对内阁有一个大变动。” 不得不说,在原本的历史之中,严世蕃后来就是给自己的老父亲出谋划策的。 现在去了一趟天津卫,这种能够看透朝堂迷雾的能力,却是进一步加强了。 此时说出来的对往后的猜想。 对不对先不说,逻辑方面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朝臣们的自觉 朝中诸位大臣们的小心思,嘉靖并不在意。 桑拿确实是个好东西。 享受了一次之后,浑身都放松了许多。 后来的按摩,更是让嘉靖很是喜欢。 若不是上一次在大同,已经没收了三个青楼女子,他这次绝对会再带回去两个,好好地去伺候他。 “这个桑拿,也给朕在皇宫里安装一个。” 浑身轻松的嘉靖,已经意识到,往后的多来自己的儿子府上看看,若是有好玩的,也可以提前享受一番。 “父皇喜欢就好,孩儿已经让人安排了,最迟半月就可以使用,不过按照大夫们的说法,桑拿还是得节制,最好是五天时间来一次。” 朱载坖可不想最好闹的因为桑拿,让整个朱家整得没多少后代。 记忆中,桑拿虽然很好。 可弊端也很明显,经常使用会减少子嗣。 “朕不用你多嘴。” 嘉靖眼睛一瞪,什么东西都有一个度,这点不用人说他也清楚。 当然,能不能把持得住,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朱载坖只好不再说话。 反正今日他这一关是过了,就是自己的大哥和三弟回去之后,恐怕绝对不怎么好过。 歇息了一会,喝了几盏茶。 嘉靖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心中明白,下午朝会已经结束了。 紧接着又看了看自己的三个儿子,心中不由得又闪过了那个二龙不相见的卦言。 已经见过几次面了都无事发生。 嘉靖对陶仲文已经起了怀疑。 若不是此时时机不对,肯定要让陶仲文好好地重新占卜一次。 “父皇今日怎么有闲心出宫了?” 太子朱载壡没话找话地问了一句。 本来没什么,可不知为何,嘉靖就是突然来气了。 “今日早朝下朝之后,你不是说要回去写些心得感悟,为何出现在了裕王府?” 一句质问,让朱载壡瞬间偃旗息鼓。 心中暗道:早知道就不多嘴问一下了,现在可好,心得感悟必须得写了。 “听说父皇又要打蛮子,可不可以让儿臣前去彰显我大明的武功?” 朱载圳看着两位哥哥吃瘪,心中很是得意,只有他才是父皇最好的儿子。 既不惹父皇不开心,也还可以替父皇分忧解难。 “哼!别以为朕不明白你的小心思,既然喜欢练武,就好好地在宫内习武,别想着偷懒,功课也不能落下。” 嘉靖可不惯着。 一天到晚,就数自己的三儿子最是跳脱。 宫内就没有多少地方他不敢去的。 好几次还差点打扰了他和嫔妃们的游戏,早就想要找个机会收拾一顿了。 朱载圳也乖巧地闭上了嘴。 心中暗自嘀咕着:在桑拿房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 只有陆柄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能够和皇上一起桑拿一次,他觉得自己祖上的祖坟肯定是冒青烟了。 “朕今日去了演道院,院中的火器和造船,目前也是我大明用得上的,明日开始组建一个锻造火器的工厂。” “父皇,孩儿手中现在可没有银子了。” 朱载坖立刻哭穷。 “找户部拨款。” 嘉靖可不打算自己出钱。 户部今年的税收可是不少,既然工部兵仗局做得不好,那就单独提出来。 朱载坖想了想只能应下。 心中明白,父皇又再用阳谋来拆分工部的权利了。 零敲碎打之下,用不了多久,朝廷六部就要被拆得七零八落。 翌日。 嘉靖没有上朝。 朱载坖找上户部要拨款的时候,户部尚书陈经很是爽快。 在接下来的一段很长时间内。 不时都有某位官员,因为贪赃枉法被抓。 不过大多都是工部的,从造船厂到兵仗局,上上下下只要身上没点工匠技术的,都差不多换了一半。 朱载坖也化身成了吃瓜群众,听着各处传来的消息。 谁家家里抄出来了多少金元宝。 谁家的田地多的有几千亩。 谁家······ 总之,工地上不但多了些老人,还多了许多漂亮的官老爷夫人们。 也就在这种热热闹闹的情况下。 转眼就在烟花声中,过完了嘉靖二十三年。 漳州,武平。 读易轩。 此处是俞大猷自己建立的一个读书场所。 经常与当地读书人一起举办文会,诗词唱和,每天还教授武士击剑。 年刚过不久。 此地已经开始暖和了起来。 “俞大人,大喜事,大喜事啊!” 这一日,本来要出外踏青的,突然读易轩外面就跑来了一位他的亲兵前来传信。 俞大猷眉毛微动。 他如今能够称得上喜事的,也就只有媳妇给自己生个儿子了。 “慢说,不要急。” 心中想着小心思,俞大猷快步走出屋子迎接道。 “不急不行,快!有上京的天使来咱们军营传旨了。” 这一次俞大猷是真的激动了。 “真是上京来的?” “一点不假。” “走,快走,不要让人久等了。” 说着扔下了亲兵,自己跑得飞快。 不大一会,就到了他的都指挥佥事营中。 “下官见过公公,不知公公前来,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远远的俞大猷只一眼就认出了来人,确实是京城来人。 “你就是俞大猷?” 来人上下打量了一阵俞大猷,也没有多言,立刻就宣读了圣旨。 “咱家高忠,也是领过兵的人,今日见了俞大人的精兵,确实精锐。” 高忠本来领着提督十二团营,兼掌御马监印及提督勇士四卫营,护卫京师安全和防务,责任重大。 能够派他前来传旨。 就说明皇上要他先来看看俞大猷领兵打仗的成色。 别最后到了京城才发现是个样子货,那就很丢人了。 “高公公说笑了,下官的兵可不及公公精兵万一。” 在大同的时候,俞大猷也是见过传旨太监的。 但要说对军队的了解,真没一个。 此时说话恭维的性质居多。 “咱家可从来不说笑,你的士卒都是经过战斗活下来的,咱家眼睛不瞎,这点还是看得出来的。” 高忠摇了摇头。 大同的那些杀人胚子,他是见到过的,虽然俞大猷训练出来的士卒,还比不上百战老兵。 可到底是要比京营的那些士卒强。 没见过血的士卒,训练得再好,也仿佛缺了一种东西一样。 见到高忠再次夸赞,还都说到了最关键的点上。 俞大猷意识到来人和他以前印象中的传旨太监不一样。 “多谢公公夸奖,咱们只顾着说话了,还请里面请。” 第一百二十九章人情世故 高忠跟在身后,心中暗道:怪不得被兵部右侍郎翟鹏欣赏,却死活不肯重用,原来是人情世故不太行。 不过这都不是事。 懂人情世故的人太多,恰恰懂打仗的人太少。 皇上现在用的是有本事的人。 他也是领兵的,自然了解过,越是有本事的人,人情世故这方面确实有点欠缺。 一路几人进了营中。 俞大猷尴尬地发现,他实在是没啥好东西来招待高公公。 “俞佥事,咱们已经定了知味轩的酒菜,一会就会送来。” 正迟疑的时候,手下还是有懂得人情世故的人,小声的上前说了一句。 “多谢了,所有花费都由我出。” 俞大猷立刻喜上眉梢地应道。 他也知道自己身上的这种毛病影响很大,生怕上京来的公公觉得被自己怠慢了,在小声说话的时候,还悄悄地观察着高忠的表情。 高忠一个从宫内爬起来的太监,对于这些小伎俩,看得是一清二楚。 心中不由的好笑。 也就此人不认识他,还没有察觉到皇上对他的重视,若不然不会这么小心翼翼。 “俞大人不用这么麻烦,随便弄一点吃食都行,还请尽快安排好事务,随咱家去经常是正理。” 高忠来一趟花费的时间已经很久了。 路不好走,船也不好坐。 “公公好不容易来一趟,可要好好地尝一下本地的特产才行。” 然而,酒菜还没有上来,却被一个军情给扰乱了一切。 “报!” 一名跑得气喘吁吁的侍卫打扮的人,只远远地喊出了一声,开门才发现屋内还有人。 将要说下去的话,立刻就卡在了喉哝里,出不来。 “所报何事?” 来人俞大猷见过是总督欧阳必进的亲卫。 “谭元清在新兴、恩平叛乱,需要俞大人前去平乱。” 这名侍卫也不敢怠慢。 军情紧急,多耽搁一刻,就多一刻的危险。 俞大猷闻言,看了一眼高忠,略一权衡,就做出了决定。 “公公,下官还有军务,去去就回。” 随即对那位说定了酒菜的亲兵道:“代我照顾好高公公。” 说完也不再多停留,立刻就召集人马,往新兴和恩平而去。 好事和坏事都凑到了一起。 让俞大猷觉得,自己此生的武运实在算不上多好。 呆愣了一下的高忠,也是万分无语。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 偏偏他来了之后,就发生了叛乱。 而且看样子,一时半会人还走不了。 “你叫什么名字?” 无事可做的高忠,也没有想跟上去的意思。 自己只需要做应该做的事情就行,超出了他职权之外的,碰都不会碰一下。 在出京的时候,他的好友,前内阁首辅夏言,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过的,现在的皇上已经不是以前的皇上了,让他万分小心才对。 “回公公的话,小的叫俞二蛋,本家和俞大人是一家人。” 俞二蛋小心翼翼地回答者。 他的人情世故也不咋的,可也明白,把一位京城来的上使晾在一边,是一件很羞辱人的事情。 尽管情有可原。 “能给咱家说一说你家俞大人的事情吗?” “可以。” 正说着,就看到知味轩的酒菜到了。 “公公还请上座,小的陪你喝两杯,咱们一边吃菜,一边闲谈如何?” 俞二蛋都是看着别人在酒桌上谈话的。 此时主心骨俞大猷不在身边,自己只能临场发挥了。 “客随主便。” 见到高忠很是随意的样子,俞二蛋渐渐地也就放开了,从自己遇到俞大猷说起,说着当年出征安南上书陈述作战方略,使得当时的兵部尚书都感到吃惊不已。 再到后来的大同战事。 折服的兵部右侍郎翟鹏震惊地离开自己的座位上前施礼致意。 后来还说了自家大人文武全才,作诗也是很厉害,让许多读书人都交口称赞。 高忠可越听越是认真。 这些都是要回京写进奏章里面,给皇上看的,自然是越详细越好。 另一边的俞大猷,却是马不停蹄地走访各处。 每一次叛乱伤地都是当地的百姓。 只有越快平息,损失就会越小。 一连十几天,大多时间都是在路上来回跑,叛乱声势并不大,他的出兵速度也很快,迅速地就找准了机会,在县城外布阵斩杀了谭元清。 没了领头人。 剩下的就是乌合之众,完全不足为虑。 此时已经是叛乱的尾声了。 当中的过程,实在没啥好说的,无论是士卒战斗力,还是领兵的大将,以及手中的武器,都不是俞大猷的对手。 打起来就是砍菜切瓜,完完全全在给他送战功。 “你就是苏青蛇?” 俞大猷看着眼前的壮汉,一双阴冷的眼睛,泛着血丝,仿佛已经有很久都没有休息过一样。 围追堵截了许久,总算是堵住了此人。 “正是爷爷我,你个狗官就是来送死的吗?” 说话很冲,苏青蛇摆出的架势,也是随时都可以军功的路数。 俞大猷皱了皱眉头。 “几个村子之间的争斗,都能搞出叛乱,你们真的是觉得,活得不耐烦了?” 事情的起因,不过因为口角之争。 最后能够发展到几个村子的人一起打群架,就很是无稽之谈了。 吃不饱肚子,却又力气叛乱,俞大猷都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心中暗道:还是教化不足,若是让这些人懂得礼义廉耻,恐怕这样的事情,就会少很多吧? “废话少说,想跟你爷爷讲道理,就先胜过你爷爷再说。” 苏青蛇脑子似乎不太灵光。 自从用武力可以和猛虎格斗之后,他已经很少用脑子去想问题了。 任何纷争,若是不能解决,肯定就是武力不足。 简单的认知,却道明了最根本的世间规律。 “何老猫,你给本官出来,抢夺民田的是你,却推出一个和你毫不相干的人,是要干什么?” “俞大人,朕不关我的事,一切可都是谭元清搞的鬼,你也知道,像我们这些人,可玩不过你们读书人。” 被称作何老猫的人,是此地村子的首领。 此时站在人群中,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倒不是他没有胆色,而是被俞大猷干脆利落地就平掉了谭元清掀起的叛乱,心中惧怕。 以前总听人说,雷霆万钧。 总是不解其意。 这一次算是看明白了。 “什么狗屁大人,看招。” 等的不耐烦的苏青蛇,可不想站着和人继续说闲话。 第一百三十章平叛 蛮力用的时间久了,人就不再习惯使用智慧。 久而久之,也就显得笨拙了些。 苏青蛇就是如此。 通常能够用武力来解决问题的办法,进入遇到了另一个同样有武力的人,立刻就被碾压了。 只一个照面,苏青蛇就被俞大猷用长刀干净利落地斩掉了脑袋。 一直躲在人群中的何老猫眼睁睁地看着,力能和猛虎相斗的人,瞬间就被斩断了手中兵刃,紧接着被砍下了头颅。 一招分胜负。 也分生死。 何老猫一直都觉得,大明的火器很厉害,此时看来,刀剑也很霸道。 一刀枭首啊! 什么时候,姓俞的这么厉害了? 若是早点展露出这么大的实力,自己犯得着去唆使谭元清打头阵? 却不知,俞大猷别看面上不显,心里却也很是着急。 军营里还有一位上京来的客人呢。 接了圣旨他还得去京师一趟。 就算不懂的人情世故,可该有的礼节总会有吧? 一直把人家晾着有不是个待客之道。 所以速战速决,杀伐果断,就成了最快最有成效的办法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谭元清叛乱的事情,时有发生,在今年不算是太严重,总督也没有想着下大力气来整治。 可谁让高忠带着圣旨来了呢? 虽然没有第一次就去见欧阳必进,可欧阳必进还是很欣赏俞大猷的,所以就给了一个俞大猷可以立刻展现自己的机会。 人这一辈子。 有能力了才会有贵人提携。 刚好俞大猷的能力真的不错,即便是少了兵部右侍郎翟鹏的推荐和重用,有着为国为民的其他人也不是没有。 给朝廷推荐人才,也是这些人需要做的。 凑巧的事情都聚集在了一起,那么倒霉的也就成了不自量力的人了。 谭元清死了。 现在苏青蛇也死了。 何老猫正打算再说几句场面话,然后自己幡然醒悟,大发善心,把侵占的土地还回去,大家皆大欢喜。 往后有机会了,再拿回来,也是很简单的。 谁知这一次,俞大猷却改变了想法,打算斩草除根。 已经杀了一阵了,可不能再留下后患,更重要的是,怕自己离开之后,再有人背后搞鬼让他的这一次平叛,看起来虎头蛇尾的,在皇上面前不好看。 “全军出击。” 斩杀苏青蛇之后,俞大猷的士卒,士气更加高涨。 胜利就在眼前,军功就在眼前。 都知道,跟着一位勇猛并且很有实力的将领,打仗有多么的舒服。 刚好,俞大猷就符合这些条件。 “俞大人不谈一下吗?” 往常,任谁过来都会打一阵,再坐下来谈谈的,可眼看着俞大猷这一次不打算善罢甘休了。 何老猫立刻就急了。 “谈什么?有什么好谈的?” 叛乱的事情,已经被上京的人知道了,也就没有了彰显教化的必要。 “若是我死了,这片地方的叛乱,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何老猫一边指挥着身边的人抵挡攻击,一边急声说道。 在势弱的时候讲道理,那有道理可言。 “停不下来就停不下来,本官可以平叛一次,就可以平叛十次八次,有多少敌人,就杀多少敌人。” 其实俞大猷也是烦了。 这些牛皮癣一样的小叛乱,都是因为新兴和恩平的官员们,想要弄一点教化的政绩出来,每次他的士兵前来,占据了上风就被人叫停。 说是可以传授礼仪教化,是为了传播圣贤学问。 他能怎么办? 粮饷都是有这些人出一部分的,只能暂停攻势。 久而久之,就形成了谈判一段时间,开战一段时间的格局。 除了消耗人力物力。 就是官老爷们拿手的刷政绩,敛权财的手段。 连总督欧阳必进,都无可奈何,这才有借着高忠来此的机会,不但送俞大猷一场战功,还可以割掉一块见着心烦的小叛乱。 虽然都是欧阳必进的小心思,可对俞大猷的信任做不得假。 何老猫等人骇然。 “我等愿意接受朝廷的教化,你们这是在扼杀未来的圣人弟子。” 早就使用惯了的手段,此时再次用出来,没人当一回事。 士卒们也都憋了一肚子的火气,辗转几县,忙碌了几十天就是为了平叛,没道理为了别人搭进去自己的军功吧。 而且自家徐大人都说了全军出击,谁还管得着敌人的胡言乱语。 为了夜长梦多,进攻的士卒们,也全都铆足了劲。 人多打人少。 武器之间的差距也很大,完全就时候一边倒的战斗,还没有很久之前和海贼康老的战斗激烈。 俞大猷一马当先。 手中的长刀不断地挥舞,士卒平时训练的战阵之法的加持下,只一轮攻击,就把敌人冲得七零八落。 “杀!” 俞大猷一声大喝,随后而来的士卒们也跟着大喝。 喝声连绵不绝,仿若天雷炸响。 何老猫等人只抵挡了一下,就觉得毫无取胜的机会,转身扔下身边人就跑。 然而,俞大猷已经看准了此人,连续几刀开路,瞬间就追上了背对他而奔逃的何老猫。 一刀斩下,人首分离。 杀了贼人的首领之后,俞大猷才放声大喝:“贼首已死,投降不杀。” 剩下的乌合之众,更是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 听闻此话,立刻就跪倒在地,匍匐了下来。 实在是被无情的杀戮,给吓破了胆。 他们一伙人聚在一起,不过是为了求财,壮声势而已。 打顺风仗没问题,一旦处于劣势,崩溃的速度就飞快。 “打扫战场,俘虏可以带回去,现在各个县城都有需要开工的工地,随时可以卖个还加钱,填补一下咱们的粮饷。” 说来也怪。 官府对不利于自己的东西,从来都是推行速度缓慢。 可一点对自己有利,哪怕是远在天边,也会被消息灵通的官老爷得知,然后用在自己的为官之地。 山高皇帝远的灵活运用,已经达到了极致。 没人反对。 战场打扫,也没有多少有用的收获。 一些破铜烂铁,也值不了几个铜板,也就几位当地首领身上揣着的银票,可以让他们一群人补贴点家用。 “统计一下此次平乱,真是多少人,手上多少人。” 亲兵领命。 俞大猷看向远处的一处亭台。 亭台上有人的身影一闪而逝。 只有人在远处观战,没有谁跟着一起来指手画脚,迟钝的思维再次活跃。 “高公公的身份,恐怕不一般,不然这些人也不会轻易地放弃刷政绩的机会。” 俞大猷喃喃自语。 第一百三十一章恩平县的一日 恩平县是一个新县。 成化十五年(1479年)开县治,复名为恩平县,县治为恩平堡故址,建成至今不足七十年。 周围的民情复杂。 百姓们也都有着不同的民风。 有人不喜欢在此处为官,自然也就有人向往这种地方。 端的是看个人的为官手段。 与各个县城不断赶场子平叛的俞大猷不同,此时的恩平已经平静了下来。 若是不看街道上,偶尔有人家披麻戴孝,很难看出此地遭受过叛乱。 酒楼里。 一派歌舞升平。 “大人,俞大人已经快要平叛结束了。” 一名身穿捕快服,腰间挎着绣春刀的汉子,凑到一名听曲的人身边小声说道。 “哦!这次的平叛速度这么快吗?” 听曲人显得很是意外。 以前几次可都是需要他给凑足粮饷,那些兵汉们才会出力气的。 “摧枯拉朽啊,老爷,您是没见到,俞大人手一挥,就是一颗人头,那杀人的速度,快得比割麦子都快。” 捕快啧啧称奇地说着在远处看到的场景。 一开始他的脖子都感觉凉飕飕的,生怕被人不讲道理地当做反贼给砍了。 随后意识到,自己也是吃皇粮的,怕什么。 “听说,此次平叛所有的粮饷,都是从总督府直接下拨的,你找人问问,看能不能走咱们恩平县的账本。” 作为知县,他能够卖一个欧阳必进的人情,已经可以了。 军功他不要了,但银子必须要有。 “那些被退还的土地,可都得算作官田,这一点也得让俞大人清楚。” 坐在另一边的县丞,也点拨了一句。 都是为财。 上面需要孝敬,他们就得想办法在底下人的身上盘剥。 而把猪养肥了杀掉,就是最快速的赚钱之道。 不然,十万雪花银怎么到手?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捕快汉子连连应道。 他的工钱,都是县里的几位老爷发放,自然是老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顺便在通知一下新兴县和阳江县。” 有钱大家一起赚,才是真正的为官之道。 一个人独吞,是要不得的。 “小的记得了。” 捕快来得快,去得也快。 酒楼里,继续奏乐,继续舞。 歌舞声中。 浓缩了恩平县的所有盛景所在。 “不知为何总督大人,会下大力气来平叛?” 良久,主薄才心里不是很踏实的问道。 作为一个县里的最末尾的九品官,他的话语权从来不大。 做任何事都是小心翼翼的。 县里的士绅们得罪不去,因为要靠这些人给他钱花的同时,还和上面的人有点关系。 上面的知县和县丞,更加得罪不去。 升官发财全靠人家。 自己最多就是个跑腿的,拿一点散碎银子回家而已。 “怕是被那些刁民们烦的吧。” 旁边伺候着的酒楼掌柜的,笑着说道。 一边说,还一边给在座的几位老爷们斟满了酒。 “说什么屁话,还不是做给京城来的人看的,等这阵风过去了,底下人还是该干嘛干嘛去。” 作为一县之长。 知道的消息,肯定比别人多。 但穷乡僻壤的地方,再多也多的有限。 只知道京城来人了,来的是谁,有什么目的,都无从得知。 若不然,也不会这么悠闲的来听曲,喝酒。 另一边。 俞大猷战斗结束,打扫完战场,就带着士卒们往回赶。 时间并不充裕,他也不敢多耽搁。 这就导致了人情世故再次无法做到位。 “呵呵!咱们这位俞大人,还真的是个愣头青,战功拿到了,也不知道回来感谢一二。” 等了一下午的知县,不满地说道。 他可以不要俞大猷的银子,有可以不分润战功,但他需要的是一个人的态度。 自己一群人配合着他平叛,居然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 实在是不当人子。 “谁说不是呢,去了一趟大同,据说战功是有的,就是没人重用,只能灰溜溜地跑了回来。” 县丞也凑趣地说了一点听到的见闻。 不管真假,捧场是必须要有的。 “能领兵打仗有啥用?这世道啊,讲的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主簿也不甘示弱的捧场道。 “嘿嘿!看来这一次从咱们手中过的粮饷,得多留下一点了,县里需要恢复民生,银子花费的缺口也很大。” 知县哈哈一笑。 平叛的银子还没有到账,就已经三言两语,给出了去处。 “知县大人说得对,不知有多少人家因为这场叛乱,从而导致无家可归,知县大人仁慈啊。” 口中说着仁慈。 县丞已经想着怎么去花这一份银子了。 是再纳一房小妾,还是置办一点商铺? 很难抉择啊。 “县里有了知县大人这样的活菩萨,就应该给上书万民书,打造万民伞,县里的那些百姓们,真的是不识好歹,完全不懂事。” 主薄的话,让知县闻言一怔。 心中琢磨了一下,暗道:自己也该弄点名声了,也好换一个更来银子的地方,不然一直劳心劳力地做事,实在是有负读了那么多年的圣贤书。 无为而治,才是最高的治理水平。 “想法不错,这件事就由你来负责,记得不要扰民。” 知县特意叮嘱了一句,让主薄一愣。 随后心中狂喜。 这是什么? 是知县给他的政绩啊。 更是给他机会捞银子。 扰民肯定是不会扰民的。 那些穷鬼,已经算不上民了。 “大人放心,下官必定办好这件事。” 县丞张了张嘴,他也想揽过来这个活计,可到底为了脸皮,没有继续发声。 反正最后好处,也少不了他的一份。 最偶没有了额外收入而已。 不打紧。 “嗯!好好做事,本官升的快了,你们也就升得快了。” 知县勉励了一句。 也没想着回去,酒楼里啥都有,何必舍近求远。 一时间,除了主薄出去干活之外。 知县和县丞,各自回到了自己的专属院子里。 里面已经给他们准备好了两位美男人。 有些癖好,不容外人得知。 关上门,外面的人也就不会知道,县里的老爷们,玩得和大多数人都不太一样。 也只有酒楼的掌柜,暗中呸了一口,恶心得连忙转过头忙别的去了。 他得算一算,这一次酒楼亏了多少银子。 又该从哪个地方给补回来。 还有请了青楼里的几个美人,这些也要算进去。 刚好时间还有,老爷们只是看了跳舞唱曲,他得亲自用一次才甘心。 第一百三十二章归来 俞大猷带着人紧赶慢赶也用差不多两天的时间,才回到军营之中。 “高公公人呢?” 进门第一句话,问的就是俞二蛋。 “出门踏青去了,还有欧阳总督陪同。” 俞二蛋在陪着闲聊了好几天,该说的故事也都说尽了,就连伙食都是变着花样的来。 所费甚巨啊! “大人,这次一共花费了十五两六钱银子,小的抹一个零头,给十两银子就成。” 刚刚进屋,水都还没有来得及喝一口的俞大猷闻言忙抬起了头。 急切地问道:“怎么会花掉这么多钱?” “大人,小的已经很节俭了好不好,若不是欧阳总督过来的很及时,知味轩的掌柜的,都不会再给我赊账了。” 苦着脸的俞二蛋,眼巴巴地看着自家大人。 他心中也知道,自家大人的身家并不丰厚。 更不会克扣粮饷,导致自己都没有多少闲钱,来打点前途。 “这样啊,刚好本大人平叛已经结束,需要给欧阳总督汇报情况,你忙,我就不打扰你干活了。” 说完,俞大猷转身就跑。 好大的一笔银子。 他暂时的俸禄,还不起。 只能等着把缴获全部买了,看能不能凑足银两平账。 “大人,大人···你等等我啊。” “没小的带路没,泥很难找对地方的。” 俞二蛋一边喊话,一边也跟着跑了出去。 随后而来的士卒们,也都互相看了一眼,默默地聚在一起凑银子。 不多,但足够还钱。 若不是俞大猷公平公正,不断地向上面要粮饷,他们这些人家中老小都得饿死。 世道不太好。 哪怕是此处有金山银山,该他们受穷的,依旧是受穷的。 听传言说,京师可以活人。 也不知真假。 若是俞大人走了,他们怕是也当不成兵了,解甲归田也得有地种啊。 实在不行,就一起去京师混口饭吃。 高忠一直都在京师,很少见到二月份就暖和的天气。 “此地山水养人啊,怎么叛乱就这么多?” 心中的疑惑,当真让高忠不解。 走了一路,都没有见到过,这么穷困的地方,按理说此处的商人也不少,来往也都是通商要道。 随便干点活,都能够养住人才对。 “一个村子,就有一个村子的风俗,想要有所作为的官员,不愿来此,而愿意来此的,也都是些酒囊饭袋,本官也是没有办法啊。” 人才,在什么时候都缺。 也就最近好了一点,不然这一次让俞大猷平叛的银子,他都很难凑齐。 别看他官做得挺大。 下面有不知道多少人在盯着银子的来往。 谁都想要分润一点。 平衡不好,就没有人干活。 自己说话也就没有人听。 难呀! 高忠了然地点了点头。 他手中也管理着军队,能够深切地体会到武将们的难处。 就连他这个皇帝身边的人,都有人给脸色,卡着银子不放,更不要说离着皇帝更远的地方了。 “军队改制,什么时候才能够轮得到我浙江?” 欧阳必进是文官,作为浙江布政使任右副都御史,却又兼任着两广总督负责屯田、训练、司务等事。 夹在文武之中,两头不落好。 文官眼红他手中的银子,武将也等着他的那点粮饷果腹。 为了平衡各方的关系,都让他快要熬白了头。 “快了,等皇上改制完九边,就会往这边来,不过这次的动作很大,本官只能给你一个忠告,就是管住自己的手。” 想了想,高忠还是说了一点隐秘。 “京师现在据说,一团乱麻,不会真有问题吧?” 欧阳必进担忧地看了一眼京城的方向。 在他看来,皇上做的一点都没错,就是步子迈得大了点,逼迫的朝臣们,只能断尾求生。 而且看样子,这股风气,还会席卷全国。 “会有什么问题?皇上已经在给这些人机会了,不然你以为倒了那么几个大臣,就能够填补户部和工部的所有亏空?” 高忠手中掌握的十二团营也已经经过了改制。 剔除了不合格的士卒和将官,换上了有能力的人,粮饷充足,权责分明。 就那一次军队改制,就让京师的安全提升了好几倍。 有着精锐士卒在手,高忠不觉得哪个地方敢闹腾? 文官进一步掌握不到武将和军队了,若皇上下手查贪赃枉法,从上到下都得换一边才算干净。 欧阳必进沉默良久,才问道:“不知夏言夏大人,现在在京师可好?” “这老头好着呢?说起来,若不是皇上推行医官,二殿下建立了医院,他就该在昨年病得躺在床上不能动了。” 说起此事,高忠也是唏嘘不已。 谁能想到,原本被朝中大臣们不甚重视的医官,居然会救了不少人的性命。 到现在,户部哪怕是没银子了,都会想方设法地弄来银子投进去。 若是谁敢再说停下这一项政令,谁就得蹲大牢去。 “还有这事?没听他老人家提起过啊。” 欧阳必进一阵诧异。 浙江也在兴建医馆,推行医官。 力度还挺大,选的都是最有名的大夫,实在没有,只能请庙里的和尚,或者到管理的道士。 这些人的医术,也都是很不错的。 “不想让别人担心罢了,咱家离京的时候,他还去了河边钓鱼呢。” “那就好,若有机会,去了京城必定拜访夏老。” 两人正说这话。 就见到不远处有人跑来,速度飞快,守卫在周围的侍卫,立刻迎了上去。 “俞大人这么快就回来了?” 高忠看了过去,只见风尘仆仆的俞大猷,身上的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 “小小叛乱,不足以难住俞大猷。” 欧阳必进面露欣喜。 实在是太给他长脸了。 不通庶务,也不是多大的毛病,据他所知,往后若是军队改制的话,俞大猷就不需要操心这些烦心事了。 只需会打仗,能打胜仗就行。 皇上现在看中的就是这个。 “果真猛将,看来咱家回京之后,还得向俞大人讨教一下领兵的经验。” 高忠心中满是高兴。 俞大猷越是有才,皇上越高兴,他们这些最奴婢的,也就越开心。 黄锦已经有了干儿子给他继承香火。 相信他忠心耿耿地好好干,也有这个机会。 “必定不会让高公公失望。” 欧阳必进笑着说道。 “走咱们前去迎接一下。”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想要在俞大猷身上,落人情的想法。 第一百三十三章来京 俞大猷受宠若惊。 什么时候,他有这么大的面子,值得总督和高公公两人亲自来迎接他了。 “下官俞大猷,前来拜见总督大人,高公公。” 欧阳必进不清楚俞大猷心中的想法。 可他懂得此人若是到了京师,必定会被皇上所重视,这一点就够了。 “哎!不必多礼,此次平叛,结果如何?” 说起正事,俞大猷就很自信了。 “回大人话,此次平叛并无伤亡,重伤两人,轻伤二十七人,斩首二百六十人,其余叛贼都已捉拿了回来,等着朝廷发落。” 战果在刚刚平叛结束,俞大猷已经在心里统计了出来。 此时回答起来,毫不迟疑。 “好!有此大功,足以证明俞大人带兵有方。” 胜利也分很多种,偏偏俞大猷这种胜利是最难得的。 战损最小,战果最大。 “谢高公公赞赏。” 俞大猷僵硬地陪着笑。 任谁看来都是一眼假,不过两人都没有拆穿。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闲聊,吃饭,最后安排好战后的所有事务,就立刻出发赶往京师。 俞大猷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离开过漳州,去往京师了。 “四轮马车?这个就是二殿下的工厂制造出来的?” 宽敞,平稳的马车,让俞大猷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战略价值。 瞬间就想出了好几种四轮马车的新用法。 “不错,也就这段路并不好走,不然还会更加平稳一些。” 高忠点头答道。 “马车的车厢,若是改造一下的话,足以抵挡敌人的骑兵攻击,减少士卒的损伤。” “俞大人好想法,和演道院里的一些人,不谋而合。” 说着,高忠就介绍了三款已经投产的四轮马车。 有在前面加上撞角的。 也有在两侧加上长刀的,当然里面不是有弓箭手,就是有长矛手。 能够快速的应对,接近敌人的攻击。 不过目前来说,最好用的则是在四面开窗,车厢里装上火枪兵。 大同的士卒们,出去实验了一下,很简单的就打败了几个还不肯臣服的小部落。 押解回来不少不受大明保护的蒙古人,让大同军很是转了一笔银子。 “演道院?那又是一个什么地方?” 又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而且已经把他刚刚想到的一切,都已经设计了出来。 “一个很神奇的地方,咱家也没有进去过,不过每一种从里面传出来的东西,都可以让人一夜暴富。” 高忠印象最深刻的还是能够让人赚钱的现象。 很奇特的就是,达官贵人们赚钱了,紧跟着做工的工人们,也会赚钱。 有了新的话题,一路上也就不再感觉到时间太长。 另一边。 随着俞大猷的离开,军营里的不少士卒们,在拿到了拨付下来的粮饷,也都找了各种各样的借口离开了。 有人离开,就有人进来。 能够吃饱饭的地方,并不多。 而且现在刚刚经历过一次平叛,也没有什么战事出现。 新兴、恩平等几个遭了叛乱的县城,也都发出了自己的声音。 要银子。 让刚刚心情还不错的欧阳必进,恨不得把这些贪婪的官吏,都送去干活。 可惜,暂时还不能。 只能默默地拖延,顺便给朝廷上奏疏,说明问题。 想要同时拿下好几个县城的所有官吏,他的权利还不够大。 嘉靖二十四年,就在一边改制,一边又继续沿用原来制度的情况下,不知不觉中到了四月份。 又是一年的四月。 朱载坖觉得自己已经成长了好几岁。 牛牛还没有长大多少,整个人的身高却蹿了一大截。 “殿下,有消息说,俞大猷俞大人,今天中午就会到达京师。” 滕祥一直都在记着朱载坖的话。 就是想要第一眼见识一下,这位被徐迪偶人推崇备至的武将。 “这么快?前几天不是还来信说,此人正在平叛吗?” 朱载坖记得,当时因为此事,把他父皇可是气得不轻。 大明的边患解除了,内部却又出现了问题。 而且是当地头领,侵占了百姓们的田地所致。 当时就把扭扭捏捏自查自纠的一群朝臣们吓得够呛。 当天下午就清除了十一位各县的知县,县丞,由于证据确凿,立刻就是一套流程下来,全家人就被送去修路了。 不过从他大哥朱载壡的口中得知。 这些倒霉蛋,不过是为了暂时平息皇帝的怒火,随便抓阄抓出来的。 就是这么随意,居然没有一个是冤枉的。 也算是一种奇葩。 “最快的传信说,平叛已经结束了,简直就像是殿下说的那样,砍菜切瓜一样容易。” 滕祥适当地表现出了一些钦佩之色。 “那当然,本殿下是他厉害,就一定厉害。” 得意扬扬的朱载坖,别的没记住多少,但此人心中熟悉得很。 陆战厉害,海战更厉害,杀得沿海一带的倭寇,听到名字就得跑。 也就朝廷的官员,实在废材了一些。 粮饷不足,人员不足。 还不信任武将,导致战斗过程,不是那么的干净利落。 “走,去城门口看看去。” 朱载坖没想过把此人领到家里来。 嘉靖要的人,还必须立刻见到,也是为了对付外敌,他可不敢轻易地胡来。 京城越来越繁华。 城门税也因为城中的巨大税收,不再收取了。 朱载坖就坐在城楼上。 旁边的小统领,忙不迭的准备这各种小零嘴,全部都是滕祥带过来了。 外面的东西,可不敢随意的乱吃。 滕祥很懂事地拿过来了一个望远镜。递到了朱载坖的手上。 “殿下,最远处那位个子最高,最是魁梧的汉子,就是俞大人。” 朱载坖立刻起身,趴在城垛上,用望远镜看向了滕祥指着的方向。 “不是很帅吗,不过确实威武。” 对于自家殿下的点评,滕祥也跟着应和。 “看其穿着打扮,应该家境不是很好,寒酸了些。” 朱载坖一边说着,一边收起了望远镜。 满足了心中的愿望,他也没有多停留,扔下了十两银子的赏钱,就回去了。 短时间内,俞大猷不可能离开京师,有的是时间近距离接触。 “殿下,此人要去见皇上,要不要咱们送点银子过去?” “这些不用咱们操心,父皇会想到的。” 对于自己的父皇,朱载坖觉得就是心眼太小。 万一自己好心办坏事,送了银子反而让俞大猷失去了打仗的机会,可就罪过不小。 第一百三十四章问胜算 “京城的变化好大。” 越是靠近京师,俞大猷就越是有一种很奇怪的感受。 似乎只有在京师附近,百姓们的身上,才会有活着的感觉。 一个人眼中有没有光,很能在外面体现得出来。 “那是自然,外城刚刚扩建了一次,看样子用不了多久,外城的外城又要扩建了。” 就连高忠出去了一趟,时间不是很久,都感到了一点对京师的陌生。 更不要说俞大猷了。 “朝廷可真有银子。” 俞大猷还是没有忍不住,嘲讽了一句。 他们底下的人,拼死拼活的才多少俸禄,京师却已经在大手笔地花银子了。 闻言,高忠心中暗道:果真是个忠勇之人,说话就是直接。 不过口中却道:“不是朝廷扩建的,是二殿下没有要朝廷的一文钱,自己建起来的。” 在来京师的路上,俞大猷没少听到关于二殿下的消息。 其中最多的就是,能够生财。 如今又听到,裕王殿下自己一手扩建的京师外城,无法想象的那种财力,让俞大猷一阵恍惚。 得花费多少银子,才能建造得这么豪华? 外城的建造,真的很豪华,让内城的一些人都心中嫉妒的不行。 若不是没法推倒重来,他们自己都想动手了,然后让二殿下再来一次建设。 “裕王殿下真有钱。” 良久,俞大猷也不得不承认,沿途听到的那些故事,不但没有夸大其词的意思,反而说得还保守了很多。 “呵呵!” 高忠只是笑笑,不说话。 以前确实很有钱,可最后都成了皇上的了。 要不然,哪有钱财来改制九边的军队。 都是银子堆起来的。 已经遇到过好几个没有城门税的县城,在进入京城的时候俞大猷依旧不是很习惯。 仿佛不收钱,他们就是一群要被衙门带走的贼人。 很快,两人带着护卫就到了府衙交接清楚,最后才被皇帝召见。 乾清宫。 嘉靖看着眼前穿着寒酸的汉子,更是对其他地方的官府感到失望。 给军队的粮饷有多少他是知道的。 一个士卒可以维持一家人最简单的生活,将官也可以很体面。 可现在除了他改制过的地方,都是一地鸡毛。 要只靠着这些武将们,来守护大明的安定,却总是被那些文人们不断地挖墙脚。 “朕想要对海上蛮子用兵,兵部尚书刘天一和前尚书毛伯温两人都推荐了你,你对朕的决定有什么建议?” 嘉靖开门见山的询问,让一直以来面对官吏,都是云山雾罩的说一通,让自己体悟的说话方式,使得俞大猷轻松了不少。 弯弯绕的猜来猜去,真的很难受。 而且不是他所擅长的。 “回皇上,打海战和陆战不同,需要更多更大的战船,火器也有最大,才有胜算。” 俞大猷说得很明白。 整个意思就是,得花钱,花更多的钱。 而且还不能省。 “以现在大明水师的力量能不能打得过那些海上蛮子?” 新的火器容易锻造,新的战船暂时还是没有办法解决。 嘉靖想有一次胜利,就只能凭借旧有的战船来成事了。 “能行,海上蛮子远道而来是无根之萍,无论是辎重还是补给,都不会有大明方便,打败他们没有问题。” 来的路上,高忠也提前说了一点关于宁波港的消息。 那些原来的蛮子,俞大猷也有所耳闻。 一路上也在琢磨怎么战胜敌人的办法。 “好!” 嘉靖定的就是俞大猷这句话。 立刻展颜笑道:“志辅(俞大猷的字)既然有信心,那么朕就可以给你重任了,从今日起组建新的水军,无论是水军士卒,还是训练船只,都有你负责,只需给朕一个清单就行。” 有银子的皇帝,底气就是足。 “谢皇上荣恩。” 好大的权利,砸得俞大猷脑子晕乎乎的。 除了谢恩之外,再也找不到其他的话可以说。 “先不忙着谢恩,朕给了你想要的权利,你也得给朕一个答复,多长时间,才能够练出一队敢战的水军?” 嘉靖经常给别人画大饼。 也被别人的大饼砸晕过,好在反应及时,没有一条路走到黑。 对于俞大猷说的是不是真话,嘉靖看得出来,但要说有用,没有真上战场战斗过,自然是心存疑惑的。 所以检验一番就很有必要了。 “臣立下军令状,半年之内必定成军。” 这个时代的武将战败了大多都会死,立不立军令状,都没啥区别。 但态度一定要有。 嘉靖很满意。 满意的是,此人果真没有文人的那些花花肠子,引经据典的一通乱侃,就是只要银子和权利,却从不肯背负责任。 “好,明日早朝,你也来,朝议通过就立刻去天津卫训练水师。” 没多少君臣之间推心置腹的话。 像俞大猷这样的小武将,能够见到皇帝说上几句话,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臣遵旨。” 激动的俞大猷,满脸通红。 来的时候,可没有想过,会有这么大的馅饼砸下来。 只知道朝廷要用人,还以为是像以前一样,文人主帅,他们武将从旁协助。 谁知结果根本就不是这个样子。 “嗯!你刚到京师,朕也没有什么好赏赐你的,就赏赐你一千两银子,一座宅院吧。” 因为外城扩建已经结束,嘉靖手中的宅院和商铺,可有不少。 若让嘉靖自己感觉的话,那就是手中只剩下银子了。 一千两银子? 俞大猷好歹也是领过全军粮饷的人,可单独给他的赏赐这么多,还是平生第一次。 呐呐的口不能言。 激动得再次高呼万岁。 说其他的话容易错,但三呼万岁绝对不会错。 本来嘉靖在得知自己二儿子朱载坖比较看好俞大猷,还特地前去城门口观望,心中觉得能够省一笔银子的。 可得知最后,真的只是观望了一次。 此时也就不得不拿出一点赏赐了。 父子之间的一次博弈。 以嘉靖付出了一千两银子而告终。 在俞大猷将要退下的时候,嘉靖心中还觉得很亏,凭啥自己出银子了,儿子就不能再出一次? “你在来京之前,裕王可是一直都很看好你的,若是无事的话,可以前去看看。” 看看是假。 要朱载坖出银子是真。 朱载坖以前的产业全部被收走了,现在不知不觉中又弄出来了一大堆产业。 依旧很是能赚钱。 “臣遵旨。” 糊里糊涂的俞大猷,再次应下。 第一百三十五章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走了俞大猷,来了陆柄。 “皇上。” “查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吗?” 嘉靖目光落在陆柄的身上。 全收了朱载坖的产业,本来收益一直不错,可正在他把九边改制结束之后,将要推行到其他地方的时候。 收益突然就下降了。 银子他现在有的是,但不意味着有人敢糊弄他。 做生意,有赚有赔很合理。 可波动如此之大,嘉靖就忍不了了。 “回皇上,都查清楚了,今年做冷品生意的人,从蒙古人的手中,购买了大量的奶牛,咱们的冷品市场份额被占据了一部分。” 冷品的技术含量本就不高,之前朱载坖的冷品之所以卖得好,就是他手中的奶牛很多。 也就是说原材料制约了其他人的发展。 现在边患没了,蒙古人也给大明养牛,养马了,中原也就不再缺少牛羊这些物资。 而且能够被大明高价购买奶牛,也促进了现在进入了大明蒙古人的融合速度。 利益和诉求一旦结合起来。 关系稳固的,谁也拆不开。 而且大同那一方面,有了朱载坖一开始打下的经济基础和嘉靖大力推行的大明律,谁也不敢搞小动作强买强卖。 反正都是暴利,能赚钱。 何必为了那么一点银子,就搭上自己的一家人性命。 陆柄悄悄地用眼角余光,看了皇上一眼,见没有其他的表情,继续说道:“香皂厂的利润之所以下降,则是因为外面已经有人研究出了其中的制作方法,而且成本更低,价格也更便宜。” “哼!” 嘉靖冷哼一声,也是无奈。 秘密能够封锁一段时间,已经很了不起了。 几次三番,他都想下令,让别人都搞不成,最好形成和食盐一样的专卖。 可最后还是忍下了。 别人能够研究出相同的东西,他应该高兴的,可让他损失了一大笔的银子,心里就不是很痛快了。 “牙刷和牙膏的利润下降,则是外面养豚场办得多了,材料充足,同样被别人以很低的价格占领而来一部分份额。” 嘉靖终于忍不住了,怒骂一声:“果真是荒地无人种,开出来有人争。” 在以前,任何一种东西,都在书本里,却没有任何一人想过拿出来赚钱。 可一旦被打开市场之后。 多难的东西,都会被人破解。 “就没有好消息?” “回禀皇上,玻璃···五色石,五色石现在还没有人研究出来怎么制作。” 听闻此话,嘉靖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一点。 自己的手中还是有独门生意的。 把沙子,变成银子。 赚钱比挖金山都来得容易。 “还有就是,税务司的税收,这一月翻了三倍。” 三倍的税收,让嘉靖一怔,随即想到为何自己的儿子,并不讨厌人去研究自己的产业了。 原来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税收比这些工厂的利润都要高,让他对私盐买卖多了一些期待。 “嗯!不错。” 嘉靖满意的点了点头。 既然是很合理的利润降低,那么···还是得像个办法把利润给提起来。 “把这些事情都给裕王送过去,就说朕让他看着办。” 看着办? 还能怎么办? 不就是想要提升利润的办法吗? 陆柄实际上也想要。 他们家的产业,受到的影响也很大。 “臣遵旨。” 陆柄的心里是很开心的。 二殿下不在参与这些产业,他们一开始还很高兴,可真的遇到了困难,就很难开口了。 自己的儿子不是没有询问过。 是不是要收取一些专利费之类的东西。 最后得到的结果就是,专利费有,但只给许绅这个第一个发明人。 二十年期限,拿得多少银子。 他们也不是么有想过,用锦衣卫的权利来做成此时,可皇上不开口,他不敢下手啊。 毕竟,二殿下不同意,就是一件很难办的事情。 另外有点就是。 能够开办厂子的人,那一个时普通百姓? 都不是善茬啊! 自己要是坏了规矩,人家难道就坐以待毙? 到那时,事情闹大了,怕是不好收场。 “快去快回。” 一句让陆柄明白,皇上还想知道,二殿下怎么解决这种事情。 满朝文武都看得分明。 皇上近一年使用的治政手段,大多都是从裕王殿下身上学到的新东西。 不管多离谱。 结果就是还用。 暂时还没有看到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裕王府。 朱载坖回到家中时间不久,太子朱载壡就找上门了。 “生产六一神泥的厂子,我也想要一个。” 对这位大哥,朱载坖越来越是无语。 脸皮越来越厚,现在要东西,都不在扭扭捏捏,直接了当的说自己要什么。 “你确定只要一个?” “好吧,大姐和几个妹妹,也都想要,所以推举了我出来打头阵。” 在朱载坖的目光下。 朱载壡还是没有顶住。 本来叫水泥的东西,硬是被改成了六一神泥。 厂子建成之后,还没有一个月,所有人都看出了其中的利润有多大。 使用太广泛了。 修路,架桥,建房。 都可以用得上。 更重要的是,便宜,好用,还很结实。 不说修路需要大量的六一神泥,就是治理水患,修建河堤的时候,也需要六一神泥。 “亏我叫你大哥,有好事跑得飞快,还会忘了你有个三弟。” 朱载壡刚刚说了几句话,朱载圳就紧跟着进来了。 “你不是来了吗?亲自向你二哥要一个就成,何必我多嘴?” 朱载壡撇了撇嘴。 在宫里,他们商量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朱载圳可没少说风凉话。 结果跑的却是最快。 若不是他试了点手段,让人拦住了一段时间,第一个来到裕王府的肯定是自己的好三弟。 口口声声说着不稀罕。 实际上就是想要吃独食。 “好了,既然人都来齐了,我就说一下当前的难点。” 朱载坖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 就是自己的这几位兄弟姐妹们不想要,他们身后的家族,也想要。 “六一神泥不比别的,需要点技术,我手中能够制造六一神泥的工匠不多,你们若是等得起的话,半年以后咱们再商量此事。” 培养一个合格的技术性人才,是需要时间的。 现在到处都要人,他手里积攒的那点人才,都快要周转不过来了。 食盐需要人,制作玻璃也需要人。 现在还要加上一个造船和锻造火器。 朝廷说要新建工学院,可到目前为止,都是嘴上说说,没有一点要行动的意思。 第一百三十六章赏银 半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培养一个工人,在这个时代实际上成本是很高的,得从识字学起,紧接着就是与其工作相关的知识。 一套下来,聪慧些的,能够快速的出师。 但大多数只是勉强能够掌握一点技术,让他们说出其中的一点道理,也是不行。 那些懂点识文断字的,一心都梦想着科举,可不会来工厂凑热闹,当工人。 “半年时间也不是不能等。” 朱载圳一口应下。 让朱载壡一阵侧目,他都怀疑,自己的三弟,早就被二弟给收买了。 不然怎么会在关键的时候,让他连讨价还价的几乎都不给? 练了好久,不是白练了吗? “你们不会就因为这点事,特意跑一趟我的府上吧?” 朱载坖看不透他大哥心中的想法,这件事以前就已经说过一次了,再次提起,就是没事找事。 “父皇可是让俞大猷来找你的,我练武多年,也想要会一会天下英雄。” “听说此人文采还不错,本太子也想要看一看。” 两兄弟嘿嘿一笑地各自说道。 “就为了这个?” 朱载坖一个人前去城门口去看了一眼俞大猷,是因为知道此人有多么的了不起。 大哥和三弟的想法就很奇特了。 每年的文武状元,都没有见到他们这么上心过。 “不然呢?” 朱载壡仰着头,不以为然地道。 “呵呵!······” 朱载坖正要说话,就看到滕祥走了进来。 “殿下,外面俞大猷俞大人求见。” “嘿嘿!来了。” “同去,同去。” 朱载坖的话,再次堵在了嘴里,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走吧,既然人家都找上门了,不去看一看说不过去。” 一时间,弄不懂自己的父皇,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管是太子和皇子,接触武将都是大忌。 怎么还有给送到面前的。 俞大猷身上揣着一千两银子的银票,还没有来得及给自己置办一身合适的新衣裳,就得立刻前来见裕王殿下。 皇上都说了,他不能不来。 门房进去通报之后,时间不长就跑出来三名小孩子。 看着他的眼神之中,满是好奇。 即便是俞大猷再迟钝,也明白裕王府中的小孩子,除了殿下,应该只有太子了。 “下官俞大猷,拜见三位殿下。” “哦!果真威武。” “书卷气也是有的。” 俞大猷的拜见,让三人回过神来,七嘴八舌的说道。 只有朱载坖已经看过一次,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就没有多少惊讶。 “快请进,快请进。” 到底都是小孩子心性,朱载坖撇了撇嘴,心中暗道。 跟随而来的护卫们,却是紧张地盯着俞大猷。 都是曾经军中上过战场的人,对于杀气很是敏感,若是此人突然暴起,这么近的距离,还是很危险的。 一群没有见过俞大猷神勇的人,判断总会出点问题。 俞大猷目光随意地扫了一眼,就跟了进去。 “本殿下叫朱载圳,习武多年,见过不少的军中高手,大同将军周尚文知道吗?就是那个七十多岁了,还能开强弓,力擒敌酋的猛人。 和本殿下在大同比试了一番,不相上下。” 大言不惭的朱载圳,说着自己相信,但两位哥哥侧目的狂言。 “殿下勇武,臣不及也。” 俞大猷再不懂人情世故,也知道吹捧一二。 这句话让朱载圳脸上笑开了花。 尽管当时是因为下棋,两人有来有往,朱载圳悔棋无数,可到底最后耍赖打了是一个平局。 “哈哈!周将军也是这么说的。” 事实上,周尚文说的是,三殿下的脸皮厚度,臣不及也。 可对朱载圳来说,只要是不及,那就是自己的胜利。 两位好哥哥,也没有在外人面前拆台的打算。 玩笑话,哪能当真。 “所以这叫什么?这就叫英雄所见略同。” 得意的笑声,在裕王府回荡。 “殿下所言极是。” 俞大猷一本正经的恭维,让经常见到献媚的朱载圳心中不由的怀疑,自己说的这些难道是真的? 自己可是说笑的啊。 瞟了一眼身后的俞大猷,只见身上穿着简陋的衣物,就像他第一次去往大同,见到大同军中的一些将官们的穿着一样。 都是穷闹的。 舍不得多花银子。 “本殿下知道你此次来京师很急,身上应该没有带多少银两。” 朱载圳给身边跟来的小太监,使了一个眼色,小太监立刻明白该怎么做。 “一千两银子拿去置办一身以上,就当是本殿下的赏赐。” 又是一千两银子。 俞大猷一愣,有生之年,第一次感觉赚钱居然会这么快。 见一次皇帝一千两。 紧接着见一次皇子,又是一千两。 “谢三殿下赏赐。” 有人给钱,俞大猷也不矫情,顺手接下。 “听闻俞大人在武平见了一座读易轩,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学问必定是很好的。” 太子也不甘示弱。 最近都在长身体,也都在私底下默默地练武,就是怕突然被自己的兄弟给超过了。 既然武功上面比不过,那就自文学上面一分高下。 两位弟弟肯定不行,这个算是他做哥哥的强项。 “回殿下,臣不过是附庸风雅罢了,若真有才,也已经进科举了。” 实诚的话,立刻就让朱载壡不知该怎么接下来去了。 “嗯!术业有专攻,俞大人身为武将,学文可以,但不忘初心,不忘根本,好啊!” 眼珠子一转,就想到了另外一个说法。 自己几个兄弟,玩心眼玩得飞快。 突然遇到了一个老实人。 挺稀奇的,得保护一下。 “陈洪,赏银一千两,” 陈洪很是爽快的掏出了一张银票,都是一个钱庄的,面额也都一样。 默默地走在一旁的朱载坖,恍然明白了,为何父皇会让俞大猷来他的府上。 这是为了让自己出点银子啊。 “你们······” 朱载坖刚要说话,就被朱载圳打断。 “二哥,我们都出了一千两银子了,你不会一毛不拔吧?” “就是,世人都知道二弟有钱,可不能出得少了。” 太子朱载壡也跟着落井下石。 而俞大猷总算明白,他来这一趟裕王府是为何了。 皇上似乎想要二殿下,出点银子。 “好吧,银子我只能出一千两,多了没有,滕祥给钱。” 随即转身看向俞大猷接着道:“不过本殿下送你十艘战舰,火器齐全,等你水军练好了,就可以去天津卫接手。” 第一百三十七章对将军来说,是个好时代 朱载坖的大手笔,让两兄弟很是满意。 回到宫里,也能够向自己的父皇交差了。 而俞大猷此时就真的很吃惊了,三位皇子给了三千两银子已经很多了,可二殿下给了十艘战舰,还是带着全部火器的战舰。 想要建造出这种战舰,需要的银子可是不少。 工人工资,只有几十两,材料才是大头。 每一艘战舰下来,最少都要十万两白银,这个还算是普通的。 听二殿下对战船的配置,都有安装火器,那么造价就会更好。 总共算下来,一百多万两银子急送他了? 也不对,是送给了大明水师。 实在是豪气。 随后的一场裕王府宴席,让俞大猷见识了什么叫做奢侈。 怀揣着四千两银子,还有练兵成功之后的一个承诺--十艘战舰,恍恍惚惚地走出了裕王府。 “二弟,你的排场吓住了这位俞大人。” 散场之后,朱载壡就不得不批评一下自己二弟的奢侈了。 而这已经是每一次来到裕王府用膳之后的例行公事一般。 仿佛不批判几句,自己吃的就很是问心有愧。 书上说的朱门酒肉臭,朱载壡有时候想,会不会说的就是自家的二弟。 几千年前,就已经有人占卜到了这一天吗? “吓住?大哥你想多了,我只是告诉他,本殿下的银子很干净,不偷不抢,他只能羡慕,哪来的吓住。” 朱载坖之所以展示他的奢侈,不过是想要告诉俞大猷,若是以后缺银子了来找我。 别的不多,就是银子多。 不像他的父皇,拿了那么多的产业,还依旧扣扣索索的。 一点都不爽利。 “二哥说得没错,咱们还带着其他人一起发家致富的,况且,咱们手中有了银子不奢侈,别人怎么赚钱?别人不赚钱,银子怎么流通?” 朱载圳的振振有词,说得两人都不住地点头。 “看吧,道理你们都懂,还怕什么?咱们是为了大明,奢侈一点怎么了?” 一身正气的话说完。 朱载坖他们也仿佛重新认识了自己这位,一直都喜欢练武的三弟。 “脑子挺好使的啊,说,是不是每天都有吃鱼?” 朱载坖上前揉了揉朱载圳的脑袋。 两人个子都差不多。 朱载圳一挥手就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别动手动脚的,脑袋摸得多了,长不高个子。” 不提几人打闹。 出了裕王府的俞大猷,找路人打听了一下,载坖医院在什么地方,才买了一个礼物,往医院行去。 在裕王府闲聊的时候,他得知毛伯温还在医院治疗。 到底是年纪大了。 身上的伤势,好的就是慢的很。 再次见到毛伯温的时候,是在医院的凉亭里面和人下棋。 对手也是来此住院的老人。 默默地站在一旁,看完了整盘棋局,毛伯温仿佛才发现身后还站了一个人。 “志辅来了,走,咱们屋内说话。” 毛伯温知道,上一次皇上来询问过俞大猷的事情,俞大猷就会再次来到京师,只是算算时间,没想到会这么快。 “哎!赢了就跑是吧!” 输了的老头正在琢磨下一局怎么赢回来,突然一抬头,发现自己的棋友要走了,连忙喊话。 毛伯温回头笑道:“实在抱歉,今日有客人来了,咱们明日再战如何?” 老头眯着眼睛,看了俞大猷一眼,仿佛认出了来人,挥了挥手:“行,到时候别再耍赖了,一局棋,悔棋五次,真有你的。” “到时候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毛伯温要离开了,嘴硬了一会。 一直输,好不容易赢了,自然要扩大自己的优势,让自己更开心才行、 俞大猷瞧着两位老人斗嘴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来,毛伯温曾经还是一位领兵出征的大将。 到了病房卧室。 自有人给上茶,摆干果。 “是不是觉得,这间医院很奇特?” 毛伯温仿佛一眼就看穿了俞大猷的想法。 “别的地方没有。” 俞大猷依旧很实诚。 “全大明最好的大夫,都在这里,若是这里都治不好的病,其他的地方去治疗,几乎就更加的渺茫。” 毛伯温满脸唏嘘。 就是这间医院,从他住进来,每一天都会有新的大夫前来学习。 而每一天都会有一种新的治疗方法问世。 并且还在不断地剔除某些看起来不靠谱,用起来更加不靠谱的方子,使得医药这一块,越来越有一种新的秩序形成。 曾经很难的病情,都会慢慢地解决。 就像那个叫做肠痈(这个时代的阑尾炎)的病。 现在只需要一个小小的手术,割掉一块可有可无的烂肉就行,简单得很,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不要化脓。 当然有了土霉素和青霉素。 这种情况已经很难发生了。 “此地已经给大明九边的军队,培养了不下于三千人的军医,只是时间太短,分散出去也许多的边军,还是享受不到最好的医治。” 毛伯温说着俞大猷还不知道的一些消息。 “这间医院,本来占地面地已经很大了,可现在为了迎接四方来看病的病人,不得不紧急扩建,也就老夫赶上了好时候啊。” 想起自己的病情,毛伯温就觉得自己的命真好。 已经是绝症了,居然还能活下来,并且还在见证大明将要到来的盛世。 朝中不少的大臣们,都已经有了这种看法。 若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大臣站在了嘉靖的身后,不断地推行着新政。 哪怕这些新政,有些地方已经触碰到了他们的利益。 虽然儒学有着各种各样的不好地方。 但有一点你得承认。 在能够看到自己所学达到的目标时,这些士大夫中的一部分人,是真的可以豁出去性命去执行的。 虽千万人而吾往矣。 在某些时候,不是一句空话。 “你是生在了一个好时候啊。” 毛伯温羡慕地看着俞大猷。 一名武将,能够出生在一个不会受到皇帝猜忌,也不会受到多少来自文官压制的朝代,简直就是一种幸运。 嘉靖对军队的改制,最好的一处就是,可以不用担心军队会叛乱什么的。 将军只要会打仗,那就是好将军。 募兵不需要将军来负责,军队中有人会负责,钱粮也是如此。 职权一旦分开。 各司其职的情况下,人情世故,也就没有多少存在的必要了。 俞大猷听着毛伯温说起军队改制的一切经过。 越听越觉得,真的是自己的好时代。 第一百三十八章分析 京师的周围的变化,简直和他在武平是两个世界一样。 俞大猷一阵恍惚。 分不清自己已经到了天上,还是已经从地狱走到了人间。 此时他迫切地想要皇上,把变法推进的速度,再加快一点。 人就该活得有尊严些。 而大明现在正在一步步地实现。 “别想太多,你还年轻,总有机会看到大明,最后的变化。” 毛伯温收敛心绪,拍了拍俞大猷,鼓励地说道。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活法。 他是文人出身。 自然希望能够打破王超三百年轮回的诅咒。 而现在,他似乎已经看到了一点希望。 “皇上需要一个很能打的武将来替他剪除外患,若是可以的话,开疆拓土也不是不行,老夫推荐了你,现在的兵部尚书刘天一也很看重你。 不知你自己可有信心担此重任?” 毛伯温严肃认真的样子,让俞大猷沉默了一下,重重地点点头。 许多时候,不说话,比指天发誓,更有力量。 “此次海战,我建议你带上几个大夫在船上。” 对于海战他不了解,能够做出的建议,也不是很多。 “多谢毛大人指点,下官记下了。” 接着,俞大猷说了来到京师的一些事情,包括和皇帝的谈话,最后又去了一趟裕王府。 皇帝都提到了,他自然明白这些都不是秘密,是可以说给毛伯温听的。 “裕王殿下是真的有钱啊,都被皇上狠狠地收割了一遍,还能弄出几百万两银子出来随便花花。” 毛伯温的感叹,俞大猷不敢接话。 有的话,别人能说,他说不得,哪怕他再不懂人情世故,这一点吃过亏之后,也会记得很清楚。 “皇上现在用银子的地方很多,所以就给了你一个钱袋子,而裕王殿下也已经给了你承诺,你就不要辜负皇上的信任。” 到底是老狐狸,只凭借只言片语,就看透了嘉靖的打算。 此次对战海上蛮子,所有的费用,朝廷估计出不了多少,做皇帝的也不打算出。 想要银子,还得找二殿下才行。 大明太大了。 现在变法在大同实验了一下,卓有成效,真是快速铺开的好时候。 嘉靖是鱼与熊掌,都想要。 那么就只能苦儿子了。 经过了毛伯温的分析,俞大猷也知道往后有事情了该找谁。 “好了,老头子能说的都说了,去看看刘天和吧,这老小子之前因为一些事情惹得二殿下不快,一直都是疑神疑鬼的,生怕二殿下给他难堪。” 突然,毛伯温说了一个小八卦,让俞大猷听得眼睛都瞪大了。 “二殿下也没有多可怕呀?” 俞大猷是见过太子和两位皇子的。 除了说话太夸张一点之外,给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太过豪爽。 见面说上几句话,就立刻赏银子。 谁家大少爷,有这种夸张的排场。 “二殿下可是一直都记着呢,不过是没有找到机会罢了,你得明白一件事,人家的父亲是皇帝。” 毛伯温点了一句。 说完他自己都先笑了起来。 想起郁闷的刘天和,他心中就是一阵畅快,得了他的兵部尚书位置,哪是那么好做的。 他就喜欢二殿下这种,明明盯得很紧,就是不想下手,一直吊着的手段。 只要二殿下一直不出手,就谁也不知道,二殿下的手段是怎样的。 未知总会让人警惕和害怕。 想到这一点,毛伯温若有所思,或许不是二殿下找不到机会,而是有机会还不想出手罢了。 利剑一直悬在头顶,作用可是比落下更加的大。 而皇上也或许看到了这一点,用起刘天和毫不手软,这一点还在干漕运的魏有本最有发言权。 兢兢业业,丝毫不敢怠慢半分。 据说为了公务,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也算是鞠躬尽瘁了。 俞大猷默默的点了点头。 二殿下是皇子,人家上面还有皇帝。 只要二殿下受了委屈,在自己的父皇面前哭诉几下,任谁都会头痛。 而自己似乎抱住了一个很有钱,有势的大腿。 两人再次闲聊了一会,看看天色也不早了,只得赶去兵部尚书刘天和的府上。 而刘府的下人们,似乎早已经得到了消息,甚至已经有了俞大猷的画像作参考,在俞大猷站在刘府门口的时候。 立刻就连通传都没有,被请了进去。 两人不知谈了些什么,一直聊到了深夜都没有离开。 到了第二天一早,将要上朝的时候。 俞大猷半夜起床,才被告知,早朝的时间已经改了,不得不再次睡下。 迷迷糊糊中,总算是等到了上朝的时间。 瞧着睡的并不踏实的俞大猷。 刘天和一拍额头,道:“怨我,怨我,忘了告诉俞大人早朝的时间已经改了。” 随即才开始洗漱。 新奇的洗漱间,奇怪的牙刷和牙膏。 一切的一切,都透露出了一股陌生。 好不容易学会了,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连早餐都没有来的及吃,两人乘坐马车感到了宫门外,等到开了宫门,才进入了内殿。 今日的朝会,事情繁多。 第一个议题就是废除已经存在了好几千年的徭役。 第二个则是对几个县城之间修路需要的银两拨付。 第三个就是限制私盐买卖的最高价格。 最后才轮到给俞大猷一个天津水军将军的称号,命他立刻前去招募士卒和练兵。 没有人提他所需要的银两是多少,也没有人说这个银子由谁出。 俞大猷第一次上朝就被震撼到了。 特别是第一个议题。 若是少了徭役,那么一些朝廷的赋又该怎么算? 还是说,往后连赋都不要了? 只收税? 好在,这些事情并没有让他纠结多少时间,他擅长的是打仗,练兵。 在京城待了三天时间,熟悉了一下环境,就被他远在武平的那些士卒们找上门来。 “俞大人·····” “应该叫俞将军,没听朝廷任命的是将军吗?” “就是,俞将军,不知新练的水军,我们可不可以用得上?” “对呀,在京师干活,还不如去做老本行,都是会水的,也打过海仗,经验也不缺,要不把我们也都招募过去吧?” 一群人吵吵嚷嚷。 俞大猷自然知道这些人的本事。 “行,不过说好了,此次练兵不同往日,若是吃不了苦,别怪本将军不留情面。” “一切单凭将军吩咐,小的必定一往无前,还有那个死而后已。” “笨蛋,跟着将军,什么时候让你去送死了?说点吉利的话。” “这不是刚刚在来的时候,听了这么一个词吗?多得俺也不会······” 第一百三十九章你报的粮饷太少了 募兵需要银子。 俞大猷感觉,若是打海战的话,还是沿海地方的人,更加熟悉水性。 在手下了几个跟随而来的老兵,俞大猷就再次来到了裕王府。 门房很客气的请他进了王府。 再次见到朱载坖的时候,朱载坖正在给陆绎他们说着生意上的事情。 “放弃低端市场,把握高端市场,香皂和香水,以及冷品,都是最容易被人模仿的,只有品牌,才是工厂延续的保障。” “接下来,本殿下要开放这几样东西的简单配方,可以让更多的人参与进来,而你们手中的那些东西都要提价,价格就翻一倍,但款式和包装,也得做到最好。” “你们得记住,你们的东西,是要赚有钱人的银子,穷苦百姓们有几个铜板?” “现在许家香皂厂生产的香皂,可是一直当做贡品,送进宫地,而质量,就是你们最大的优势,不要一看到被人降价,你们也就跟着降价,经商不是这么赚钱的。” “接下来就是控制数量,精益求精,好了,先去做事吧。” 陆绎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朱载坖的后续赚钱方法,会是这种。 提高价格,减少产量,精工出细活。 若是这样的话,谁会愿意去买? 不过,一直以来朱载坖的成功,让他们感觉再离谱的想法和做法,有的是自己这群人没有想到的细节。 先试试看。 不行再想其他的办法。 “今日来找本殿下,有事?” 自己的父皇让人来找他取经,看怎么能够提高利润,所以最近几天朱载坖很忙。 想要出门去玩一趟。 看看京师的变化,都懒得动弹一下。 “裕王殿下,臣明天就要出发了,只是这个,那个水军训练的费用······” 虽然是正经事,但俞大猷依旧不好意思开口。 明明朝廷的事情,却要找一个皇子来给银子。 翻开历史书,都找不到几个比这更离谱的例子了。 “做过计划吗?” 朱载坖放下手中的一些卷宗,抬头看着局促地坐在一旁椅子上,扭扭捏捏的俞大猷。 一个威猛的汉子,突然就有了江南小家碧玉的动作。 让郁闷了几天的朱载坖心情好了许多。 “计划?什么计划?” 一头雾水的俞大猷,还不是很适应现在大明的某些新东西。 “就是训练费用,一个人每天训练消耗多少银子,每一个士兵的粮饷又是多少,武器装备需要多少,身上穿的一副,春夏秋冬各三套,又需要花费多少。” 不断地从朱载坖的口中蹦出多少的词。 一连窜的疑问,让领兵打仗很熟练的俞大猷,都要怀疑,现在的军队,还是不是他曾经熟悉的那个军队。 “既然不熟悉,又或者自己算不来,就去请一个懂得算账,做统计的人给你好好地计算一下。” 载坖账房私塾,现在已经扩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名字都已经改成了学院。 只为培养更多,更专业的账房先生。 若是有经商天赋的,也不是不可以继续培养成,能够独当一面的总管。 即便如此,这样的人才,依旧是供不应求。 朝廷的人暂时不想要,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可那些士绅,大家族们就很稀奇了。 某种程度上来讲,这些从载坖学院中肄业的账房们,只要是年轻人,也是差不多和有功名的秀才们一样的吃香。 能给自家带来利益的人,从来都是受人追捧的。 “那行,府上还有谁闲着,带他去找人统计一下。” 朱载坖没有问为什么俞大猷会因为此事,找上自己。 明摆着,自己的父皇吃定他了。 在皇权至上的年代,都是基本操作。 “是,殿下。” 时间似乎过得很快,朱载坖还没有看完几份卷宗,俞大猷他们就再次回来了。 “都弄好了?” 朱载坖一边询问,一边从滕祥的手中接过了统计表。 上面的数字记载得很是简单。 “一个士兵,一个月才二两银子,养得活人吗?” “每天一个人的消耗才三百文钱?吃得饱吗?” “衣服冬天各一件?省钱也不是这么省的。” 朱载坖一边看,一边念着。 随即抬头道:“你这个统计可做得不行,下去再改一改你,海上作战和陆地作战不一样,每个士兵至少要有五两银子才行,其他的也都往上涨一涨。” 进来的俞大猷,心中还在忐忑,自己报上去的银子是不是太多了。 谁知,人家还嫌弃他上报得太少。 一个士兵五两银子,一千人一个月就要支出五千两。最少一支的舰队要六千兵力。 算下来,啥都不干,一个月纯粮饷支出,都要叁万两银子。 其中他算的是将官和士兵同等的待遇。 “重新算一下,把将官们的粮饷也都算上,还有这个衣服,不用给本殿下省。” 朱载坖脆生生的声音,在俞大猷重新改过统计报表之后。 走出裕王府时,都是不可置信。 不时地拿出怀里的那张纸,翻来覆去地查看。 上面只是添了一个数字。 就是拨付给他的饷银。 足足三万五千两。 得多少银子? 他一辈子都没有见过,原来养一支军队,要花费如此之多。 按照他的想法,三万五千两银子,足够他拉起一万多人的队伍了。 什么敌人打不过? 原本给皇上立下的军令状,心中还有些紧张。 现在看来,一切的紧张都是多余的。 要战船,给战船。 要火器,同样是大明最新的款式。 士卒也可以让自己招募最合适的。 相信只要消息放出去,不知道多少人会打破头地抢这些军户的名额。 也不对。 似乎皇上已经废除了改制之后地方的军户制度。 士兵只是一个职业。 最少五年的当兵时间结束,就可以退伍了。 一直回到,嘉靖赏赐给他的院子里,才被围上来追问的那些手下惊醒。 “俞将军,二殿下有没有给您拨付粮饷?” “将军,实在不行您还是去一趟户部,看看户部是怎么说的。” “户部都是些什么人,你们还不知道,要我看,还是找咱们原来的那位老尚书大人,问问看他有没有办法。”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的想法。 最后也有人说,实在不行,就留在京师,这里随便干啥活,都能养家糊口。 据说修路一个月,包吃住都有三两银子拿的。 干上几年,回到老家,怎么都算是一个新晋士绅了。 到时候,买上几亩地,小日子过得别提有多开心。 第一百四十章请客 “将军,你快说句话呀,不会又像以前一样,咱们自带干粮,还得看别人的眼色行事?” 在一声声将军,将军的呼唤中,俞大猷冷不丁的身体抖了一下。 眼神古怪地看了围在他身边的一群人。 “银子给了。” “给了多少?一个人给不到二两银子,而一两半也行,只要能够足额发放,当兵也不亏本。” 有性子急的立刻问道。 只要不是很离谱,他们当惯了兵的人,自然会选择继续当兵。 毕竟,其他的活计,他们也干得不是很麻利。 京城的许多活,他们也私底下打听了一番,大多都有点手艺在里面。 熟练工的工钱,肯定要比他们新来的要高。 “五两银子一个人。” 粮饷一说出来,周围的人瞬间就安静了下来,一个个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俞大猷。 似乎听到了让他们目瞪口呆之下,难以言说的东西。 “将军说什么?俺耳朵背,刚刚没有听清。” 有人迟疑地问道。 “每个人五两银子的粮饷,伙食费每天有三百文,衣服春夏秋冬各三套······” 还未等俞大猷说完其他的福利。 就被一阵闹哄哄的嗡嗡声给打断。 “真的假的?” “没听将军已经说了吗?应该是真的。” “好家伙,俺一年下来的粮饷,比县令一年的俸禄都要高。” “可不是,你说朝廷不给银子吧,俺觉得太亏,可一下子给这么多,又觉得是在骗咋们,俺这心里没底啊!” “俺也这么觉得,给的太多了,别最后坑了咱们。” “你们去不去?算了不问了,反正俺是要去的。” “谁说不去了?这不是正要商量怎么去吗?” “还商量什么吗?从京师到天津卫,也没有多远的距离,咱们一人背上几张大饼,就可以走着去。” 俞大猷听到这里,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去天津卫咱们可以乘坐马车的,这个车费,二殿下给咱们报销,对就是报销这个词,没错。” 陌生的词,意思却能够迅速地让人明白。 就是所有的花费,都可以折成现银发放回来。 周围又是一静。 随即在有人笑着说道:“将军的胆子还是像以前那样大,咱们商量出来的底线,就是一两半的银子,俺想着能有二两就可以。” “就是,谁知将军一口喊了五两银子。” 能够多拿钱,自然是开心的。 毕竟是上战场,提着脑袋干活。 “我给出的粮饷是一人二两银子,裕王殿下觉得,二两银子给得太少,提升到了每人五两银子。” 到底是实诚人,并不擅长说谎。 俞大猷很快就在众人的注视下,说了今日在裕王府要银子的过程。 简直是梦幻。 “二殿下真是这么说的?” 有人怀疑地问了一句,随后也不待俞大猷回答,仰着头,看着天空,嘴里喃喃自语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其他人也很快地沉默了下来。 良久,才有人弱弱地问道:“将军,不知道俺回去武平,多叫一些同乡来,还来不来得及?” “是啊,俞将军,俺们家中,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也都可以来的。” “好处都让你占了?你家里的老父老母不要了?” “可惜,俺家里只有一个妹妹。” “俺是姐姐。” “要不俺娶了你姐姐,这样咱们就是亲家了。” “滚!俺姐早嫁人了,轮不到你。” “可惜了,对了你妹妹应该可以吧?大舅哥?” “滚!俺妹妹已经许了人家。” 没有人对当兵将要面对的敌人的恐惧,每一个说的就是家中有几口人能够当兵。 五两银子啊! 他们这些穷苦人,谁一个月赚得到这么多银子? 别说一年了,就是半年能赚到这些银子,也足够一家人过得很舒服。 “都静一静,静一静,明天咱们就得出发,前往天津卫训练,今天我好好的请大家吃一顿火锅。” 俞大猷瞧着自己的手下,一个个的兴高采烈,完全不知道,往后还会有多少人活下来。 只能在心里暗暗地下定决心,一定要保全所有人的性命。 “又是火锅?这次能不能多点一点肉,特别是牛肉和羊肉。” 羊肉不多见,牛肉更是少之又少。 也就最近半年的时间,大明才多了这些肉类。 随着蒙古人越来越多的部落并入大明,成了大明的疆土和子民之后,畜牧这方面有了成倍的增长。 “可以,牛肉和羊肉才几个银子,本将军请了。” 俞大猷很罕见地豪爽了一次。 身上的赏赐还有四千两银子没地方花,不用一点出去,带在身上,也是麻烦。 火锅在京师已经流行了有一段时间了。 简单,好吃。 特别是便宜。 一群人坐在一起,温一壶酒,就可以闲聊好久。 俞大猷他们吃得正热烈的时候,房门就被敲响了。 “小二,俺们的菜已经上齐了,不需要再点菜。” 坐在门口的一名汉子起身,拉开门说道。 “我是严世蕃,刚刚听闻俞将军在此处,特地前来拜见一二。” 严世蕃最近在京城的一段时间,也喜欢上了吃火锅。 今日来此,也是因为私盐已经在朝廷上谈妥了,正要离开,才找了几个相熟的告别。 正吃得热闹的时候,听到俞大猷也在此处。 立刻就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能够和俞大猷一起去往天津卫,路上的安全问题,就不用自己操心。 免得有人子啊背后打他闷棍。 实在是曾经在京城,混账的时候,得罪的人太多了,就是挨了打,都不一定知道是为了什么。 “俞将军,找你的。” 汉子并没有让开,反而警惕地多看了一眼,随后才往里面询问俞大猷。 对于严世蕃的大名,俞大猷有所耳闻,据说曾经也是京城中有名的纨绔子弟,后来因为堵了二殿下的路。 然后就幡然醒悟,浪子回头了。 有没有浪子回头,俞大猷不清楚,但得罪了裕王殿下应该是真的。 据他所知,得罪了裕王殿下的一些人,现在都乖得很。 “严大人,你我之前可曾见过面?” 俞大猷起身,看向了门外问道。 “以前没见过,今日不就见过了吗?刚好我这边有一位朋友,还能是敬佩将军的勇武,想要来看看你。” 严世蕃说着们就让开了人体,露出了挡在后面的沈炼等人。 “久仰将军大名。” 沈炼爽朗的一笑说道。 他心里清楚,自己又被这个浪荡子给利用了。 果真是吃得再多,人家一次就能够全部赚回来。 第一百四十一章所见略同 对于沈炼,俞大猷的感官很好。 “原来是沈大人,快请进,快请进。” 沈炼是锦衣卫。 但京城中流传的一些消息,说是很靠近二皇子朱载坖,还说推荐了好几个读书人去裕王殿下的工坊做工,最后不是考上了进士。 就是一跃而起,连科举都没有就做了大同的知府。 可以说,没有最离谱,只有更离谱。 “俞将军的故事,我可是在京城经常听。” 沈炼也不客气。 跟在后面的严世蕃和沈速两人也对视了一眼走了进来,眼神中的意思很明显,自己的这位兄弟,做官或许不行,交朋友真的没说的。 上去说几句话,都能够聊得来。 “哪有什么故事,都是以讹传讹,当不得真。” 早就过了年少成名心切的年岁,俞大猷此时一点都没有被人吹捧之后,特别高兴的心思。 “不管真假,能够被两任兵部尚书认为是不可多得的将才,俞兄说此话,就是过谦了。” 三五句话过后,还没有落座。 称呼已经从俞将军,变成了俞兄。 “我在武平的时候,可以是听说过沈兄点进士的传说,你是不知道,当时可有不少读书人想要来京师,好好地向你讨教一二地,最后都因为家贫,无法远行,只得作罢。” 论名声,沈炼可要比俞大猷大得多。 毕竟,读书人所关注的消息,可是要比武将的消息,传播得更快。 几人落座。 又加了几个菜,一壶酒。 场面迅速地再次热闹了起来。 严世蕃和沈速,成了陪衬,而俞大猷和沈炼则像是久别重逢的兄弟一样,谈笑风生。 两人从诗词歌赋,谈到了行军打仗。 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沈炼用步兵对战骑兵,很有心得,虽然现在以大明的技术,已经不再惧怕骑兵了。 一排战车摆开,就能够让骑兵失去冲锋的力度。 下马之后的骑兵,还不如步兵厉害。 这一点上,和俞大猷的想法不谋而合,在大同的时候,他也有过这种战斗方式,不同的是当时的大明,并没有现在的四轮马车。 所以战果并不丰厚。 而对于水战,沈炼也有点自己的心得。 “海战太迟武器和战船了,若是这两样跟不上对方就会很被动,火炮的威力,早就不是以前的投石车所能相比的,特别是在海上,一轮火力压制,就足以改变战局。” 新鲜的词汇,让俞大猷的脑子转慢了半圈,但依旧凭借着经验,轻易地明白了沈炼的说法。 “若是沈兄来做这次对战海上蛮子的将军的话,也一定能够轻易地拿捏对方。” 俞大猷感叹一声地说道。 他对战场的把控和对武器装备的研究,自认为已经比别的将领厉害。 但还是被沈炼的话给意外到。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最早是二殿下说的,就在最新开的军学院,当着所有前来听课的将官,把武器装备的作用,简单的阐述了一遍。” 沈炼可不敢邀功。 都是在军学院到那个中耳熟能详的东西,他拿出来探讨一二可以,绝对不能当做自己的东西。 “也不知道你的上官是怎么想的,以俞兄的大才,怎么就没有选上来军学院学习一段时间呢?” 对于此事,沈炼还是很好奇的。 “呃!我当时是在武平,距离京师很远,当时周围的局势也并不是很太平,一时半会走不开所以就没有来。” 俞大猷没有说的就是,当时欧阳必进给了他名额的。 奈何他手中没钱,另外一点也确实如他所说。 武平周围一圈,都需要武力震慑。 不一定打仗,但绝对要有一队人马可以随时投入战斗。 “哦,俞兄应该很快就要训练新兵了吧?” 沈炼经过了官场的毒打,早就不相信这些说辞,但也没有揭穿的意思。 越是离京师远的地方,当地的官吏就越是吃相难看。 大明的疆域已经扩展到了很大的一片地方,可大明现在绽放出来了有别于其他朝代的文明,还没有影响过去。 百姓们的生活依旧很困苦。 而官老爷也依旧是嚣张得很,排场也大得很。 “明天就出发去往天津卫。” “听说了,刚好和严大人顺路。” 沈炼没有忘记严世蕃。 大明越是强调大明律,严世蕃的处境,就越是难堪。 若不是手中还没有来得及沾上人命,怕是他父亲是内阁首辅,都不一定能够保下他。 偏偏,随着京师的繁华。 严世蕃又舍不得离开此地。 最多在天津卫住一段时间,就在此回到京师游玩。 相比其他地方,严世蕃觉得在京师,哪怕周围都是敌人,自己活得也像个人样。 很奇怪的想法。 “到时候,还请俞将军,照应一二。” 严世蕃立刻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说起来,他是有点可怜的。 和魏有本差不多,不敢有一点行差踏错。 对他唯一有利的消息就是,二皇子很讲规矩,而且是被所有人公认的讲规矩。 “好说,好说。” 俞大猷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看不对眼是一回事,人家也没有触犯大明律,再说,犯法了也有大理寺来处理,和他没有多少关系。 “我在天津卫,也是有产业的,你们若是需要采购食物等消耗品的话,也可以找严氏菜市场。” 当官严世蕃很厉害,经商人家也一样很厉害。 在买卖渔产的时候,不知不觉中,还开了一家菜市场,虽然利润不多,可到底是赚钱了。 学的还是京师朱载坖弄出来的一个专门买卖食材的市场。 不过随着天津卫的人口增多。 以后的生意绝对会更好。 唯一可惜的就是,马车行已经有人了。 朱载坖建立的载坖转运车行,如今虽然只能保本,但往后就一定会赚钱。 暂时,严世蕃还没有财力来经营马车行。 朝廷对这方面有着严格的规定。 私人马车不做限制,只有建立车行,才会有限制。 其中护卫必须要有经历过当兵的资历才行。 普通人,没有使用兵器的资格。 而这一点则是朝廷新添加的一条章程。 这一条,是为了帮助一些已经不适合当兵,却又失去了生活来源的人,特别设立的。 现在和俞大猷大好关系,往后要是有谁退伍的话,他也就有了优先选择人的机会。 “一定,一定。” 俞大猷想了想,只要食材价格和市场价格一样,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若是想要把他当冤大头。 肯定是不行的。 就算是他同意,身后的二殿下,也绝对不会同意。 第一百四十二章办学 有了交集,两人就有了话题。 严世蕃的本事也就有了用武之地。 一场很随意的火锅,吃成了一场宫廷宴的感觉。 散场之后,俞大猷的眼神很凝重,但他的那些手下,却对严世蕃很是感官很是不错,一个谈笑风生的工部侍郎,和他们一群丘八坐在一起吃火锅。 对身在低层的人来说就是一种荣耀。 俞大猷回头看了跟在身后,有说有笑的手下,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没有用。 还是以后,看情况再说吧。 翌日。 在俞大猷一早,没有和任何人告别,就乘坐马车往天津卫行去。 同时,一个许多人不辨真假的消息,也传遍了整个京师,朝廷要招募士兵了,每个人的粮饷最少有五两银子。 一石惊起千层浪。 什么时候,朝廷这么大方了? 有人怀疑。 也有人不断地打听在哪个地方报名。 直到又有消息说,银子都由裕王殿下支付,立刻怀疑的人,就不再怀疑了。 银子对朝廷恐怕是一笔很大的开支,可对裕王殿下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只要听过裕王故事的人,都这么认为。 而朱载坖却正在为了生意忙得焦头烂额,根本不就顾不上,等到知道事情始末之后,才咬牙切齿地暗骂一声:父皇真的太阴险。 消息不是从嘉靖的口中传出来的。 打死朱载坖都不信。 这就导致,许多军队的将官们认为,缺了银子就可以找上朱载坖给补贴一点。 经常有人前来拜访。 成不成不说,但混个脸熟,万一成了呢? “工学院朝廷不打算办,本殿下来办,现在到处缺人,连赚钱都不会赚,活该朝廷穷得只能喝西北风。” 陆绎很同情朱载坖。 同样是皇子,人家三皇子朱载圳,一天到晚的除了练武,或学文,就是出宫游玩。 哪像二殿下朱载坖,练武没落下,学文也在练字。 好不容易搞出来的产业,都成了皇上的了,除了问题还得售后。 售后这个词,是朱载坖最近口中经常念叨的。 “还都是读圣贤书的,一群斯文败类,除了会花钱,还会干点什么正事?” 听过了殿下的吐槽之后,陆绎好奇地问道:“咱们真的要建立有所工学院?” 载坖私塾,刚刚改成了载坖学院。 现在再建设一座学院,怕是朝廷不肯通过。 “不建接下来的产量怎么保证,质量怎么保证?你该不会以为,只要是个人拉过去就能用吧?” 陆绎道:“朝堂上不通过又该怎么办?” 小打小闹,没有人去管。 但要想建立学院,已经有了一个关于商业的,是因为记账已成了大势,饿而且已经开办私塾已经很久了,许多地方都离不开,才勉强同意的。 工学院肯定不会被人认可。 朱载坖诡异的一笑:“他们会同意的,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赶,有了一个口子,其他人的坚持,也就不再是坚持了。” ** “又要办学?” 五月初三,刚刚下朝,又把自己的改制,推行了一大截的嘉靖,心情很是不错。 每天看着呈上来的统计表。 都能够感觉到,顺天府整块地方,已经全部做了转变。 官员的缺口很大,文武两派,都破天荒地没有多少争议。 正要用午膳的时候,意外地得到内廷总管黄锦来报二皇子朱载坖前来求见的消息。 自从朱载坖出了皇宫,除了逢年过节会回到宫内之外,都不会进入皇宫一步。 御花园的凉亭中,请安过后,朱载坖就直奔主题,嘉靖听后微微一怔:“你不是刚刚建了一所学院吗?朝中的文臣们到现在都还颇有微词,怎么又想建一座学院?还是要给那些工人建立的工学院?” “没辙啊!父皇,您也知道,现在工坊和工厂之中,需要多少有手艺的工人,不做培养的人招进来,除了拖慢进度之外,浪费也很大。” 在一个把工匠们的手艺,称之为奇技淫巧的氛围内。 读书人多如牛毛。 但真正能够静下心锻炼手艺的人就很少了。 而且因为户籍等原因。 即便是官府中的匠人,都恨不得自己的手艺失传。 每年活计做不完,可拿到的俸禄少得可怜。 都是要生活的。 可能够以工匠的身份,做到工部侍郎的又有几个? 而没钱,就不可能去读书识字,不读书识字,就更加没有人去更深入地研究自己的手艺,为何会如此。 一个死循环,就这么地慢慢建立起来了。 没有人去戳破。 就永远跳不出这个圈。 长此以往,就连技艺的传承,都会出现很大的问题。 别看朱载坖已经提高了匠人们的收入和身份地位,可到底是杯水车薪,形成不了一个新的学问。 只能是昙花一现。 等到他死后,一切又都会回到原点上。 不是不能容忍,反正都是死后的事情,而是觉得有点可惜。 既然已经开了头,总得给这些人一条可以看得见的出路吧? 就拿许绅研究出来的香皂为例。 外面都已经有人模仿出来了,可他手上的配方,还是和原来差不多,没有一丁点的进步不说。 还不懂得为何这么做出来的香皂,能够洗干净东西。 若让许绅解释,就是一套阴阳五行学说,搞得玄之又玄,让人听得如坠迷雾,只觉得高深莫测,却又不清不楚。 就说话的水平来说,当真是一流的。 可要阐述一件事物的形成和原因。 就很扯淡了。 而且在医学方面,现在的许绅,还不如医院里面的万全,万大夫。 人家是真的一心扑在悬壶济世上面。 “呵呵!有求于朕,就喊朕父皇,平时可没见你像今日这么嘴甜过。” 朱载坖一愣。 自己父皇的关注点,似乎有点不对。 我说的是学院。 他怎么扯到自己对他的称呼上面了? 不是不经常见面吗? 难道还计较这些东西? “孩儿可不是在求父皇,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就是我嘴不甜,不来找你,其他人也会想办法,让朝堂上通过此事。” 朱载坖自然说的是假话。 罢拙百家,独尊儒术。 可是不知道多少先贤,费尽心机达到的目的,又怎么可能被人轻易地放手? 而且他的载坖学院,定位也不是很高。 完全没有和军学院,道学院相比的地位。 而且培养出来的人,都是作为副手存在的工具人,手中没有半点权利。 第一百四十三章做工作 嘉靖都快被朱载坖的话给气乐了。 能不能通过,自己心里没数吗? 若不是他在朝堂上顶着,那些大臣们真的那么好说话? “这么说吧,父皇觉得手下的人,没有平衡一家独大,会不会出大问题?” 朱载坖看到自己父皇一脸不信邪的样子。 立刻就给出了另外一种说法。 “会,朕会每天晚上都睡不安宁。” 嘉靖没有必要欺骗一个小孩子,他突然想知道,朱载坖到底有什么话要说。 “曾经诸子百家,互相争道的时候,作为君主,想用谁,就用谁,还不用担心谁会让诸诸王成为某一家学派的傀儡,可自从独尊儒术之后,儒家想要换那个皇帝,都可以找出一大堆的理由。” 随着朱载坖点破这一层窗户纸。 嘉靖浑身一震,吃惊的看向了朱载坖。 同时心中暗骂:都说汉武帝多么英明神武,原来都是儒家需要这样的一个皇帝做榜样,硬生生地吹捧出来的。 他自己倒是爽快了。 可给后来的帝王们,挖了一个差点都填不满的坑。 大礼仪虽然是嘉靖的得意之作。 可到底也让他使尽了浑身解数,差点就身败名裂。 若是当时多几个学派的话,是不是局面又会大有不同? 一直以来,他都是以党争作为平衡手段,后来又抬起了武将。 可朝堂上依旧是文人居多。 现在更有进一步拧成一股绳来对抗武将的意思,特别是在朱载坖开出了比以前更高的粮饷之后。 不知道多少官吏,都暗戳戳地表示,我们是不是也要涨点俸禄了? 嘉靖哪敢轻易地答应下来。 也就改制过后的地方,提升了一点俸禄,可也比不上最后成立的水军粮饷。 现在,武将还没有起来,又多了一个可以平衡局势的大杀器。 那就是扶持新的诸子百家。 “你这个想法,还有多少人知道?” 嘉靖呼吸急促地问道。 同时还不忘使了个眼色让黄锦,守住门口,不要让外人进来打扰。 最后深深的看了朱载坖一眼。 仿佛实在责怪,这么重大的事情,怎么就不能够一起在御书房商议? “很多人都心里清楚,只有父皇不知道而已。” 朱载坖不慌不忙的说道。 人家专门研究儒学的人,自然是知道如何护道的。 说给皇帝听的,都是断章取义弄出来的东西。 谁会说真话? 或许有,但很快就被群起而攻之的沉默到了水底。 这话回答的,嘉靖心底一寒。 仿佛此刻才明白过来,为何这些人那么的重视开经筵仪,就是想要想方设法的,灌输自己的一套东西。 等到皇帝长大成人,自然而然的,机会亲近这种学问。 一代又一代地传承下来,教出来的皇帝,有多少是能够治国安邦的? 有一个算一个,只要不符合他们的心思,就是暴君。 而符合了他们的心思,又会给朝廷带来不可挽回的损失。 说来说去,都是为了利益。 嘉靖都不敢深想,曾经给他讲学的那些大儒们,到底夹带了多少的私货在里面。 御花园中,一时之间只有沉默。 沉默的风吹过,凉爽了五月,也凉爽了御花园中的两人。 发丝随风飘荡。 仿若河堤边上绿柳的垂枝。 “所以你剑的第一个学院,载坖学院,是为了培养商贾,现在的工学院,则是为了培养墨家的人?” 想了想,嘉靖才接着道:“也不对,商贾一直都在,你是在用更加简洁的方式,来流通货物,而墨家早就没了传人,现在的工匠,只是工匠,没有半分自己的主张。” “而没有主张的一群人,刚好就可以在上面随意地作画,形成自己需要的样子。” 仿佛,嘉靖已经看透了历史长河中的某些东西。 神情有些郁闷。 曾经争来争去的礼仪,其实都是利益。 大礼仪看似自己赢了,实际上已经输了。 自己在用别人定下的规矩在和别人玩。 胜负已经不重要的。 正如大同开办的搏戏楼一样,只要上了桌子,到最后赢得使他们定规矩,抽成的人。 朱载坖怔怔的看着自己的父皇就一反三。 都说皇帝做久了,就会刚愎自用,听不进去旁人的话。 只有自己发现问题了,才是真正的问题。 哪曾想,自己的父皇,好像不是这样。 而且对政治敏感地有些过分。 果然,只听嘉靖喃喃自语道:“既然工学院很重要,需要建立,那么农学院也不能只停留在嘴上,大理寺也不是不可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学院,刑部也是如此,只是考核不行,必须专精,才能分出学派。” 嘉靖越想越多。 良久,才眼神清明地说道:“工学院的建设,你已经可以筹划了。” 嘉靖没有说能不能通过。 不过他已经想好了,怎样在朝堂上说起这件事。 打着给天下的百姓们一个新的出路。 都去考科举做官,肯定更是不行的。 若是因此少了一部分的竞争者,是不是可以让一些人,支持他的想法? 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朱载坖也干脆地不再纠缠,转身就走。 “小混账,果然是有事就叫父皇,没事话都不想多说几句。” 嘉靖的面色不是很好看。 他的几个儿子之中,就数第二个,最让他头痛。 不过随着三兄弟长大,其他两个儿子,似乎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太子喜欢研究大明律。 三儿子喜欢往军营里去游逛。 没有一个安分的。 很快,御花园中,就只剩下了嘉靖一人。 心中有太多的话想要找人商量,奈何皇帝就是一个孤家寡人,身边就没有一个信得过的人可以使用。 “黄锦,你觉得天下最多的一类人,是些什么人?” 黄锦在朱载坖走后,就回到了嘉靖的身边。 “臣,算不出来。” “呵呵,又在和稀泥,让你说,你就说,不是多大的事情。” 嘉靖不客气地训斥了一声,好笑地看着谨慎过头的黄锦说道。 “臣觉得,种庄稼的庄稼汉子,应该是最多的吧。” 被嘉靖训斥了,黄锦也不恼怒。 仔细地想了想说道。 “还有呢?” “还有就是那些有手艺的工匠了。” “那么相对来说,读书人又有多少?” “很少。” “是啊!很少的一群人,却管得一群更多的人,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你说奇怪不奇怪?” 最后嘉靖仰着头,看着凉亭的檐角,自言自语地说道。 第一百四十四章安排 嘉靖在御花园悟道。 出了皇宫的朱载坖,已经回到了裕王府,开始吩咐人选择建造学院的地址了。 “去把刘敬堂找来。” 往后的学院,需要和官府的人打交道。 就必须找一个在官府干过活的人,才能够胜任。 刘敬堂管理着香皂厂的所有事务,产业被皇帝收回来之后,他又一次成了朝廷的官员。 六品的那种。 只能说,命运真的很神奇,在他想当官的时候,累死累活上不去。 可致仕之后,换了一个大腿抱着,反而最后莫名其妙地达成了这一目标。 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事是因为自己回家之后,家中的人对他更加尊重了。 毕竟一个六品官,在大明朝堂上不稀奇,但对另外一些人,就很稀奇了。 不能说,家人们势力。 整个天下,大明任何地方大多都是如此。 种地的不如有手艺的,有手艺的不如经商的,经商的再有钱,也是见了官,低人一等。 可坏事则是,每次到了裕王府之后,都没有以前的那种亲近,反而多了一些拘谨好疏离。 而这些感觉,还没有办法说出口。 “总管,腾公公来找你了。” 一名保全人员说道。 “腾公公来了,为何不直接带进来?” 刘敬堂高声怒斥道。 保全很是委屈,他们的纪律条例,可都是刘总管制定的,自己明明都是按照规矩来办事的,怎么又错了? 人情世故真的难懂。 刘敬堂也不等保全人员回话,立刻就风风火火的除了自己的办公室。 没多远就到了会客厅。 滕祥是听得到刘敬堂训斥人的声音的。 以前他很喜欢有人明里暗里地捧着自己,后来就没有这种想法了。 都是在做事。 谁也不求谁,弄得那么复杂,自己累不说,别人也累。 有人捧着他,不是因为他多么的了不起,而是因为他和裕王殿下走得很近。 仅此而已。 若是头脑发昏,认不清状况,怕是自己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刘敬堂的官僚习气,让他很不喜欢,不过面上没有表露出来。 见到刘敬堂之后,也没有托大的上前几步道:“刘大人,殿下找你过去叙事。” “辛苦腾公公前来传话。” 刘敬堂拱了拱手,说到。 “走吧,马车就在外面。” 滕祥公事公办的样子,让刘敬堂心中一突,立刻明白,自己之前的做戏手段,让人不喜。 马屁拍错了地方。 刘敬堂到底是在官府锻炼过的,心态很稳,仿佛没有看穿滕祥的心中想法一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腾公公请!” “一起吧。” 滕祥知道,殿下让自己亲自来,就是想要看一看刘敬堂,还是不是以前的刘敬堂。 能不能胜任现在将要做的事情。 滕祥不清楚判断标准,只能把自己听到,看到的说出来,由殿下亲自来辨别。 马车上。 两人再也没有多余的交谈。 仿佛曾经一起做事的矫情,已经成了人陌路。 刘敬堂的心中七上八下的,想不明白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忐忑中。 马车就已经到了裕王府。 穿过廊道,一路走,一路观察着,裕王府中还是和原来一样。 等到进入了书房,才发现那个最先找上裕王殿下的道士段朝用,已经早早的来了此处。 刘敬堂心中闪过一丝疑惑,此人应该是在道学院中做副掌院,怎么也来了这里? 是殿下找来的。 还是自己找上门的? 两者之间的区别可是很大的。 “本殿下叫你们过来,是有一件事情要你们去做。” 朱载坖也不啰嗦。 很快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段朝用,你在道学院从建立,到开学,都有参与,到时候,修建工学院就由你来负责。” 朱载坖没有给段朝用说话的机会,直接吩咐任务。 道学院的副掌院是五品官职。 已经不小了。 被叫来做事,朱载坖一点都不见外。 相比起来,使用段朝用,要比刘敬堂更好用一些。 “刘敬堂,你自己就做好应对官府的准备,另外,若是可以的话,香皂厂的总管就不要做了,本殿下暂时给你一个工学院掌院的位置。” “谢殿下垂青。” 段朝用的反应,慢了一点。 只赶上和刘敬堂一起感谢了一句。 段朝用眼角余光看着刘敬堂,心中暗道:此人是他的劲敌。 而刘敬堂此时也察觉到了一点什么,目光也飞快地瞟了段朝用一眼。 心中腹诽的道:都是给二殿下做事,用得着这么敌视吗? “选址,布局,都交给你了,刚好你们的道学院也有学风水堪舆的,拿出点手段出来,也是给你们道学院打响名声。” 道学院现在在京师的大部分人眼中,还是一群只懂得算命,看相的道士。 完全不懂人家已经转型了,正在搞一种类似科学修仙的套路。 演道院中的一些技术,也正在被这样的一群山上下来的人,研究,分析,整理成册。 往后成系统的基础科学,或许就是在这里诞生。 “殿下放心,老道必定给陛下找最好的人来设计学院。” 段朝用也不说什么无量天尊。 只是拍着胸膛保证。 他明白,殿下最重视干实事的人。 “刘敬堂,你在设计一套适合学院的规章制度,最好严谨一些,等到学院建成之后,立刻就能够使用。 另外本殿下给你十万两银子作为最初的开支,至于找谁来建,你看着办。” 朱载坖认真地看着刘敬堂。 “必定不负殿下重托。” 刘敬堂也立刻保证道。 十万两银子,还只是最初的开支,刘敬堂都不知道,这个学院建成之后,到底会有多大。 “嗯!下去做事情吧。” 三两下说完,朱载坖就开始赶人了。 一个学院的办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之前那个载坖学院能够很顺利的成立。 实在是一个意外。 只能说,时也命也,完全没有办法复制出来。 “说说看,刘敬堂此人有什么变化?” 官场和商场是两回事。 他需要一个懂得官场规矩的人,而此人还不会对工匠们产生偏见。 手中这样的人不多。 “沾染上了一点官场的习气。” 滕祥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听到,看到的说了一遍。 朱载坖蹙眉沉思片刻,道:“本殿下就给他一个机会,此人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工匠最忌讳的就是沾染上了官僚习气。 沉不下心琢磨自己的手艺。 可想要一个纯粹的学院,谈何容易啊! 第一百四十五章廷议 刘敬堂和段朝用,现在是官身。 不是说朱载坖想用就能用的,此时的做法就是先斩后奏,调任书册由吏部出具,转到礼部发放出来。 被收回去的时候,一切都很容易。 皇帝一句话就成,可想要往出来要人,就有一套很复杂的手续要办。 而且这个关键时刻,两个部门卡一下朱载坖,也在情理之中。 段朝用相对来说,只是借用,到时候工学院建成了,还会回到道学院之中继续做他的副掌院。 只有刘敬堂不太好弄。 一连三天的朝会。 其他的方面的决议,都被一一通过,可轮到二殿下想要建立一所工学院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朝臣同意。 朝堂上说话有分量的武将太少。 文臣却难得的为了此次事情,默契地联合在了一起。 “还请皇上三思,若是工匠的数量继续提升,种地的人又有多少?粮食歉收的话,是要影响整个大明天下的。” 户部尚书陈经,已经发现了一点苗头。 随着商业的盛行。 朝廷确实有了更多的税收,可相应地,做工的人多了,一些有土地的人家,就做不到精耕细作。 粮食产量并没有提升多少。 这还是一些工坊之中,出售了不少的农具。 若是不是如此的话,种地会更加艰难一点。昨年的秋收还会下降。 而今年,虽然夏收还没有开始,但已经被一些人认为,夏收并不理想。 “今年的收成,影响有多大?” 嘉靖问道。 朱载坖给他说的那些东西,他心中是很认同的,可要想有所改变,就得大臣们有人支持才行。 而他强行通过的话,大明就必须呀稳定。 粮食就是嘉靖最需要关注的事情。 “一些小地方,能够种地的人,已经没有多少了,许多百姓们宁愿地空着,都要出去做工,而士绅的家中土地更多,到时候想要抢收,都不一定能够找到足够的劳力。” 户部的权限,虽然因为税务的问题,缩小了一点权力。 可其他方面消息的收集,绝对是很精准的。 别的地方因为路途较远,还没有送上来,可京师周边还真的就是这么一个情况。 为此不少士绅大户,都已经提前开除了高工钱,让人来干活。 至于有多少成效,只有夏收之后才会统计出来。 “皇上,工匠的影响更大,如今工匠太过集中,导致许多偏远地方的工匠,几乎没啥活干,有些人不得不背井离乡,来到更远的地方,只为了加入工厂,吃口饭。” 工部也是有话说的。 郑绅虽然本事不大,可某些出现的问题,也会有人汇总到他的手上。 他们工部的不少工匠,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找门路,托关系的退出了工部,反而进入了各个工厂和工坊之中。 郑绅只说了最新的情况,却没有说,是一位官府开出的工钱太少,还经常欠钱不发。 更严重的情况下,还会让工匠自己出钱来办事,说好的最后补上。 然而,到了最后,都是不了了之。 工匠手中又没有多少权利,还找不到具体的人,来解决这种事情。 憋屈,苦恼,都是很常见的。 若不是有了工厂和工坊的出现,工匠们大多数连媳妇都娶不上。 用不了三代人,就要断绝了传承。 嘉靖蹙眉不语。 情况听起来已经糟糕透预定了。 但具体到底怎样,还得他后面听取锦衣卫的探查,才能够结合起来,去猜测真相到底是什么。 若只听朝臣们来说的话。 这些足以让整个天下烽烟四起了。 没有接到各个地方传来的叛乱,造反,就说明事情是有的,但不一定有多么的严重。 “京师聚集的人太多了,已经严重到漕运很难运输足够的而粮食,来支撑京师的消耗,为了一次性多运输粮食,只能建造大船,相应地也就需要修整河道,预计花费在五百万两银子左右。” 郑绅继续说着扎心的话。 是实情,而且都是因为京师可以讨生活,吸引了更多的流民前来引起的。 唯一好的一点就是,目前的治安还算不错。 刑部的改制,算是一种成功。 嘉靖更加的沉默。 他知道,此次朝会,因为要建立工学院的议题,已经失败了。 尽管现在只有工部和户部站出来说话,可下面的朝臣们,没有站出来反对就很能说明问题。 “皇上,臣请重启禁止三品以上的官员及其家人经商。” 礼部尚书张璧再次站出来奏疏道。 “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 嘉靖眉头皱得更紧了。 禁止三品以上的官员及其家人经商在太祖时期,就有明令禁止,但延续到了现在,许多禁令已经名存实亡。 与其让这些人暗中谋算,还不如都放在台面上可以看得更加清楚。 可嘉靖的想法,显然被许多朝臣们不认可。 其中的原因多种多样。 最重要的一个,怕是想要让如同陆家,许家,又或者是皇室成员,不在参与商贾之事。 看似说的朝臣,实际上指的可能就是裕王朱载坖。 “这些官员们,已经在用手中的权利,先行一步的占领了许多小商人的生活来源,使得财富更加集中,皇上,长此以往,天下的经济命脉,就会掌握在这些人的手中,不得不防啊。” 张璧的话,说得句句泣血。 眼中都包含着热泪。 “皇上,不得不查啊!” “皇上,不患寡而患不均啊!” “皇上······” 嘉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心中不断的回想起朱载坖的话,这些人想要干嘛? 他心中看个一清二楚。 皇帝手中有钱了,朝臣们就会难受。 在昨年到今年,嘉靖从来都没有轻松过,不用为了银子发愁,还可以通过改制拿回更多的权利。 就连冬日的赈灾,都是大方地随便调拨物资。 使得昨年冬日,是他记忆中,登基以来,冻死百姓们最少的一年。 可现在有人打着重启禁止三品以上的官员及其家人经商的主意,暗中却想要削弱他手中的银袋子。 其心可诛啊! 可惜,目前没有足够的官员,来替代现有的官员。 若是诸子百家依旧存在的话。 是不是这种问题,就不再是问题? 大不了儒家不行,换一个墨家,或者法家。 总有一家适合自己。 而自己也不用在关键时候,去看别人的脸色。 突然,嘉靖发现,皇帝被人用天下架起来,是一种很悲哀的事情。 第一百四十六章僵持 作为皇帝,特别是还想做出点功绩的皇帝。 被人用天下绑上手脚,是大臣们通常都会用的手段,而且还屡试不爽的那种。 嘉靖即便是心里再不乐意,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耍无赖不是不行,可在规则之内耍无赖,到最后收摊子的也一定是他这个皇帝,而且付出的代价会更大。 毕竟,皇帝耍无赖了,都已经不在乎天下了。 那么大臣,官吏们会做出多少离谱的事情,只要翻开大宋的史书,就看得很分明了。 朝堂一个政令,下面的百姓们就会破家。 政令即便是再正确,可到了底下,一定会是另外一番模样。 而后就会说,皇上啊!祖宗之法不可变,你看变出问题来了吧? 恶名皇帝背了,可恶政却已经收不回来了。 一旦恶政有了相关的利益连接,谁动谁就会死得臭名昭著。 嘉靖坐在龙椅上,看着底下的大臣们一个个地各抒己见,都是一个意思,工学院不能建造,特别是不能让皇家之人来建造。 给出的解释,就是不能带头给天下人做一个,只重视工匠的榜样。 教化永远都是排在第一位的。 若是一群不知道圣人微言大义的人,都去做了工匠,哪能够分得清是非? 到时造反又该怎么办? 毕竟,照着目前的情况来看,只要有了工匠,就有了足够的武器装备。 这是一个很恐怖的现象。 嘉靖信心满满的一场朝会,瞬间就被打击到了。 顺风顺水了一段时间,让他差点忘了,文臣们团结起来的力量到底有多大。 “都说完了?” 朝臣们一边出来奏疏,一边也在微妙地观察着皇帝表情,企图看出皇帝到底是怎样的想法,然后决定自己该坚持到底,还是改旗易帜。 突然,慢慢地发现,皇上不再时不时地询问了。 对嘉靖很了解的朝臣,瞬间就明白,事情不对劲,可由不得不坚持一二。 为了自身的利益,也为了儒家的地位。 “都说完了,不说话了,那么朕就说几句。” 憋着一股气的嘉靖,还真就起了逆反心理,既然都不想他搞的事情,自己就必须搞出点东西出来。 若不然,他身边的军队,不是白养活了? “既然都说,各地的劳工不够用,那么就让那些读书人去做工吧,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很早之前的君子六艺,不知道现在的读书人还剩下多少。 另外读书人的特权,往后也取消了吧,吃着朝廷发放的免费粮食,却连帮助别人收割庄家都做不到,养他们有何用? 各地有功名的那些秀才,贡生们,也都要开始缴税,若是人手还是不够的话,各地衙门的官吏们,也给朕动起来,别只是坐在大堂之上,不知民间疾苦。” 嘉靖犀利的反击,让朝中诸位,目瞪口呆。 一下子,把所有读书人的特权,都给免除了。 而且理由也很不错,不是说人不够用吗? 那么多的闲人,朕现在就给出来了,若是你们不用,就是你们的问题。 “皇上,万万不可呀!” 瞬间朝堂上,就跪下了一群人,黑压压的以头触地,屁股觉得老高,谦卑地让嘉靖心中都升起了一阵酸楚。 原来人为了自己的贴身利益,是可以做出这么卑微的举动。 读书人的风骨,一刹那都被风吹尽了。 “朕宗室子弟,也可以考科举,可以做工,可以经商,为了大明,也为了整个天下,朕已经舍弃了所有,诸位臣公可得好好地为朝廷做事啊。” 本来嘉靖还在犯愁,宗室的朱姓子弟越来越多,朝廷已经有了不堪负重的感觉,刚好借着这机会,把所有的事情,都混为一谈,一起解决掉。 现在双方,都有已经被地方架了起来。 谁也没有办法退后一步。 “退朝!” 黄锦管不着大臣们,皇上想走了,他就喊退朝。 都不想退,那就不要退了。 嘉靖在走出乾清宫的时候,心中闪过了这一个念头。 瞬间念头通达了起来。 权衡利弊的纠结,全部甩给了朝臣们,嘉靖一下子仿佛脱去了多年穿在身上的枷锁。 只想找自己的几个妃子,来一场天翻地覆地酣畅淋漓。 乾清宫中。 一群朝臣们三三两两的起身,双眼一阵茫然,完全无法接受,一件事情从开始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为何为变成了这个样子? 皇帝和大臣们应该共治天下才对。 怎么就成了对立起来的关系了? 纸包不住火。 朝堂上的大臣也很多,所以消息的传播速度就很快。 不到一天的时间。 京师周围的所有人,都知道了朝堂上发生的事情。 有人欢喜,有人忧。 不同的阶层,不同的身份,所想要的诉求都不一样。 朱载坖在知道朝堂消息的时候,正打算出门一趟,看看新选的工学院地址。 “父皇这是掀桌子了?” 赶来的陆绎,焦急地问道:“殿下,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朝臣们的建议,要三品官职以上的不能经商,他们陆家就勉力这巨大的挑战。 不偷不抢,有一天也会成为别被人攻击的着力点。 “怎么办?凉拌啊,还能怎么办?” 朱载坖双手一摊。 建造工学院看来暂时是凉了。 必须想一个新的办法来突破。 “殿下,臣从礼部回来,说是臣的调离,不服个规定。” 正说话间,刘敬堂也跑了过来。 裕王府的门口,立刻就堵了三辆马车。 “那么你是怎么做的?” 要一个本是自己的手下,居然也不能行。 这些大臣们还真会挑时候。 “臣,再次致仕了。” 仿佛辞官,对刘敬堂来说,就是吃饭喝水一样的简单。 六品官职,说不要就不要了。 放眼整个大明,还真没有几个人可以轻易地做到。 朱载坖一怔,仔细地看了看刘敬堂,似乎一直以来,他都小瞧了此人。 有这种魄力,历史上也应该有名有姓才对。 心下疑惑闪过。 朱载坖也没有多探究。 一旁的陆绎也瞪大了眼睛,他考过科举,一次都没有过,若不是跟了裕王殿下,他有两个选择。 要么进锦衣卫。 要么找关系,继续科举。 当官他可一直都想,却一直都没有机会。 就是裕王的产业被收回去的时候,他也是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被排除在外的。 “你认真的?” 陆绎的询问,急切中,带着不可思议。 第一百四十七章破局办法 刘敬堂也不想动不动就撂挑子走人。 实在是他的身份已经注定了,除了跟着裕王殿下一条路走到黑之外,再也没有了第二条路可以走。 当然,自己心中的想法啊,不能说出口。 在工厂做总管这一段时间内,他也学会了一种叫做包装的技术。 “士为知己者死,殿下看中在下,在下有岂会弃殿下而去。” 一句话说的字正腔圆,铿锵有力。 仿佛大明的文人风骨,都已经聚集在了他一人身上一样。 朱载坖曾经坚实的多,不以为意,可陆绎,处于这个时代的其他人,就很吃这一套。 另一边的滕祥,听到这话,都位自己的偏见感到羞愧。 瞧瞧人家,在看看自己。 很有种小人的既视感。 心中想着,若是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好好的补偿一下刘敬堂。 官僚习气又怎样? 只要对殿下忠心,这就够了。 “行了,多余的话就不要多说了,现在工学院没有办法建立,诸位有什么好主意?” 这是问计了? 几人站在裕王府到门口,心中诡异的想道。 陆绎一筹莫展,事态的发展,实在是太快。 一下子就到了殿下说的,掀桌子的境况了。 皇帝都没有办法,朝臣们也在围追堵截,一个无权无势,只凭着父亲是皇帝的皇子,又能有多少办法? 或许做生意,可以赚回来几座金山。 可现在明摆着,所有的不利消息,都是为了限制裕王的生意经而存在。 滕祥更是如此。 让他跑腿,传话,没有一点问题。 可让他出一个计策,还不如随便翻翻兵书,来得更简单点。 别看一直都在沉思,一副要为殿下排忧解难的模样,但朱载坖知道,不过是装腔作势罢了。 刘敬堂则是真的在思考眼前的破局之策。 在工厂做总管,和在官府做官吏,是不一样的。 接触的人,和要做的事情,也都更加的复杂,要面对不同的人,还要处理好各方的关系比在官府做事,只需要讨好上司是不同的。 总管做的时间不太长。 可遇到过的事情,绝对不少。 既然官场上的手段无法解决难题,那么从另外的地方出手,是不是可以打开僵局? 突然想到,原本都是商人们,来到京师进货,可后来有了其他人模仿香皂。 为了提升销量,就在其他的县城,开办了一个小的销售点。 为此,工厂还成立了一个小小的内部车队。 本来他们是不够资格的,可挂靠在了工厂,就是工厂的工人内部决定,少了外部的钳制,到现在都运行得好好的。 “殿下,载坖学院已经被朝廷认可了,既然如此,咱们何不在载坖学院当中,多开设一门学业?” “譬如?” 朱载坖闻言,来了兴趣地问道。 “譬如载坖学院其中设立一个账房科,再加上一个工科,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仇视,还可以成立一个农科,加的越多,载坖学院越复杂,受到的外部压力也就越少。” 说着说着,最后刘敬堂又补充了一句道:“若是可行的话,也可以开设一门四书五经科,以此来减少来自读书人的愤怒。” 他自己也是读书人。 最明白这些人的清高,只要给出一个看起来,很合适的台阶下。 没有人会扯着某一点的不合理,不松手。 朱载坖眼前一亮。 是个可行的办法。 但必须速度要快,不然等一些人反应过来,又是一个麻烦。 现在皇上和朝臣们僵持成了平手。 正是最好的机会。 陆绎也惊讶地抬头看向了刘敬堂。 这么一个会做事的人,曾经在原来的衙门居然没有混出头,实在时候不可想象,也进一步绝了想要进入官场的想法。 人和人之间是有差距的。 自觉没有混官场的脑子,就不要硬要闯进去。 不然死都死得莫名其妙。 滕祥却是不自然地缩了缩脖子。 面对一个随时都能拿出计谋的人,滕祥觉得自己若不是殿下身边的人,恐怕会活不过第二天。 脑补就是自己吓自己。 若刘敬堂知道两人心中的想法,怕是一定会哈哈大笑,然后装作就是你们想的那样,接着给出一个眼神,意思就是:看,在下是不是把你们当朋友了? 都没有向自己人下手,还不感激感激在下? “那就立刻去做,速度要快,让段朝用带人去载坖学院。” 人既然来了,就得用上,建造学院暂时是不行了,但可以扩建学院啊。 反正当时选择的地方很是宽阔。 哪怕是多花一点银子,也要全部买下来。 若是时间再长一点的话,载坖学院的周围,绝对会形成一个不小的城镇。 来此学习的人太多了。 人只要聚集了起来,总会产生利益。 有了想法,也有了目标。 事情的进展速度就很快。 段超颖的副掌院身份还是很厉害的,找来的人,也很靠谱,第一天看过周围的环境之后,第二天就给出了一张图纸。 奈何朱载坖看不懂。 画得实在抽象。 “咱们是画布局图,就不能别像山水画一样,这是要让工匠们看的,不是挂在屋内当装饰用的。” 忍不住,朱载坖还是吐槽了一句。 “无量天尊,裕王殿下,贫道画出来的图纸,工匠是看得懂的。” 老道士慈眉善目地说道。 语气不疾不徐,仿佛天塌下来,依旧是这样说话。 朱载坖眼睛一瞪。 弄了半天,人家都看得懂,就只有自己一人看不懂? “本殿下读书少,你这道士可不要骗我?” “出家人不打诳语。” 老道士一本正经的说道。 得了! 一听就是一个不正经的道士。 连佛门的口号都喊出来了。 当真是欺他年幼,没学过多少东西。 “算可,这份图纸就给工匠们看吧,用完之后,装裱起来,就挂在学院的博物厅中,当做学院的历史传承,顺便给本殿下画一个可以看得懂的图纸。” 朱载坖无奈的说道。 然后就拿起竹笔,蘸了墨水,沿着尺子,随便地画了一幅房屋的平面图出来。 上面还标注了长宽,面积,高度等这个时代没有的备注方法。 “就照这个样子,给本殿下来一份出来。” 老道士本来老神在在的样子,在朱载坖画出图纸之后,双眼瞪得溜圆。 他从来都没想过,图纸还可以这么画? “怎么?画不出来了?” 朱载坖好奇地问道。 心中却在想着:嘿嘿,震撼到了吧,这种才叫图纸,突出的就是一个专业。 若是不曾经看过售楼部的那种售房宣传单,他也是没法下手画出来。 第一百四十八章画图 笔画简洁,辨识清晰。 用尺子量出来的线条,横七竖八的立体感,立刻就让从没有见识过图纸的人,都能够看懂一二。 空间大小,结构架设,都是一目了然。 抽象的东西,一旦具象化,就会体现出另外一种美感。 老道士的嘴巴微微开合。 本来还很自信自己的画技,自信自己对布局的神妙之举。 此时忽然发现,自己花里胡哨的杰作,居然不如朱载坖随手画出的图纸。 “把你的那些布局图,重新画一份出来,就用这种手法。” 朱载坖的做法显然是在为难老道士。 没有系统地学过,照猫画虎下来,依旧会画得不知所云。 “老道不会。” 硬邦邦的,老道士甩下一句话,却又不肯离开,眼巴巴地看着朱载坖,想要学会这一招的画法心思,昭然若揭。 朱载坖本来打算拿捏一下。 可在看到老道士渴望的眼神,心中一阵无趣。 人家是以一种求道者的心态来做事的,可不像他这样功利。 “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朱载坖仰着小小的脑袋,看着一颗头发花白的老人,整个对话的画面说不出的诡异。 不管是陆绎,还是刘敬堂,又或者是段朝用。 都没有想到,裕王殿下一个不学无术的人,居然还有这么一手本事。 看起来没有山水画的写意。 也没有写实派的真实,但不知为何,总觉得某些大道就在其中。 不要说老道士想学。 就是他们也想学。 老道士在朱载坖说愿意教他的时候,就忍不住连连点头,仿佛连话都来不及说的样子。 “要学会画这种东西,看起来很简单,其实一点都不复杂。” 很奇怪的说话方式,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怔。 原来,说话还可以这样说。 今日他们真的是开了眼界了。 朱载坖嘿嘿的一笑。 废话文学,可是养活了不少人的,或许以后,还会养活更多的人,若是追根溯源的话,他或许还会成为这种话术的祖师爷。 不知不觉中,朱载坖发现自己已经是爷爷辈了。 “殿下大才,能够想出这种画法,不但可以用于风水布局,还可以用在修路架桥上面,若是朝廷愿意支付一笔银子的话,老道也可以走遍大明的每一寸地方,用这种方法记录下来每一座山,每一条河流。” 老道士激动得胡须飞扬。 双手已经不自觉地开始在虚空中模仿了。 说着无心,听着有意。 朱载坖心中暗道,或许大明的舆图,真的可以重新画一份出来,再让人织在一匹布上面的话,那就更好了。 传到后世,或许比不上传国玉玺的地位,但应该也相差不远了。 “好,老道长有此雄心壮志,若是能成,本殿下个人赏赐你一万两银子,在给你一个人情。” 朱载坖不介意给出更多的好处。 老道士的做法,足以让大明的朝廷,了解到大明的方方面面,实在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啊。 只是看情况,老道士只是因为自己喜欢这么做,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么做成功之后,到底会有多大的好处。 瞧着老道士目瞪口呆的样子,朱载坖又给了一个好处。 “若是在此期间,所有的花费,本殿下都给了,另外本殿下知道道家讲七七,还会给你配置一个四十九人的侍卫护送你的周全。” 好处一个比一个大。 弄得老道士都不明白,自己的一个小小的喜好,为何会让二皇子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几乎是要啥给啥。 “殿下,这些只是老道士的一点喜好,何至于此?” 巨大的好处,不但没有激励老道士的动力,反而吓住的在场的人所有人。 虽然这些人其中两位,对这点银子并不在意。 可随后,给出的那个人情,就很大了。 目前为止,还没有听说二殿下欠了谁的人情。 “老道长只是一点爱好,但对整个大明来说,做成了就是功臣,每一寸土地,每一寸山河都被描绘得清清楚楚,不管是治理地方,还是行军打仗,又或者是修路搭桥,都是无上功德啊。” 朱载坖也没有装高深莫测。 实打实地说出了心里话。 毕竟,不说得明白一点,老道士似乎已经害怕了,不想掺和进来。 万一少了一个专业的人才,事情办不好,就很费劲了。 经过了朱载坖的分析,瞬间,在场的人心里就闪过了无数的念头。 清晰的地图所带来的好处,经过深入的思考,忽然发现,无论是用在商业上规划运输路线,还是勘查矿藏,都是最方便的一件事。 “老道长若真的办成这件事的话,我可以做主,陆家单独给您八千两银子。” 看到了利益,虽然暂时还没有办法兑现。 也不知何年何月,老道士才能够完成这一壮举,但先落下一个人情,总有自家的一份好处。 若不是裕王殿下应出了一万两银子的赏赐,他也会给一个整数。 “道学院也会支持,贫道也会让道学院拿出八千两银子作为资助。” 段朝用也不愿落于人后。 本就他们道学院的人,难道还要别人看了笑话不成? 一场简简单单的学院规划,不知不觉中就偏离了原来的模样,一个个的争着抢着给老道士送钱送人。 刘敬堂只觉得目瞪口呆。 事情发展的玄奇经过,都足以让说书先生们,编写出一大本的话本来要赏钱。 而滕祥则是更加深刻的认识到,自家殿下,善于发现财富的眼光。 只凭借着一副规划布局图,就延伸出了这么多的说道。 “殿下,偏了,偏了。” 老道士一直都在等着朱载坖交给他那种画图的技术。 可眼见到这些人越说,越脱离了原来的路数。 虽然前景可观。 自己也放心掉下来的不是一个毒馅饼,心里美滋滋的,暗道自己喜欢的这些东西,原来这么有用。 却也焦急,殿下只顾着说好处,半点技术都没有交出来一点。 “你不要急,急也没用,想要学会画图,本殿下还得先让工匠们制作出来几种工具才行。” 目前,只要尺子。 圆规,三角板,专门划线的笔墨,也都还没有人弄出来。 朱载坖觉得自己以前失误得太多,没有想到让工匠们学会设计图纸,导致一切还得从头教起。 就是不知道,这些人能不能在短时间内学会。 第一百四十九章刘敬堂的建议 计划有了改变。 出行的方向也得做出调整。 马车是向着载坖学院出发的,车内很宽敞,朱载坖或许是皇子之中,最宽容的一个,而在马车内谈话交流,也是经常做的。 此时几人就已经开始讨论如何扩建学院了。 “往后的学院算是一个综合性学院,里面必须有工科和农科,另外原来的账房培养,改成商科,其中工科也要细分出来,木工是一块,铁匠是一块,搞建筑的另是一块,另外再加一个勘探科,材料科。” 朱载坖此时已经放飞自我了。 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农科也是如此,花花草草都能够人为地培养出多种多样的草木花卉,没道理粮食培养不出来产量高,耐干旱,耐盐碱的。 牛羊也是如此,以前都在重视耕地,没有人重视吃肉,使用牛皮,也没有多少人重视牛产奶的情况,这点也要做出改变。 羊肉好吃,可羊毛也是很有用的,现在大量的蒙古人成了大明的子民,人家使用羊毛做成衣服的技术,咱们也得重视,若是能够像织布一样,大量的使用羊毛做成衣物的话,百姓们冬季御寒的手段又多了一种。 所以,可以产羊毛的羊也需要培养。 鸡鸭豚也是如此,能生蛋的就让它们生蛋,能长肉的就让它们长肉,不同的种类,就有不同的食用方法。” 朱载坖说的每一个方向,若是都能够有结果的话。 那么大明的改变又会是一个新天地。 衣食住行,已经全部都齐活了。 所有人的脑海中已经能够想到,载坖学院一直发展下去,会成为一个怎样的学院。 不用发出任何一种政令。 就足以改变大明百姓们的命运。 滔滔不绝的朱载坖话音刚落,从旁边的抽屉了拿出了几瓶果汁分了出去。 就发现,除了刘敬堂有准备的拿着小本本和笔在不停的记录着,其他都是茫然地看着朱载坖。 仿佛朱载坖说的那些东西,都太过遥远,也太过神奇了一些。 不说能不能成。 就是能想到这些东西,若在一般的家庭当中,都是被世俗所不能容忍的。 实在太天方夜谭了一些。 “都怎么了,说句话呀?” 朱载坖是想要有人给他拾遗补阙。 而不是都当做哑巴一样的一言不发。 若每次都是如此的话,还如何触类旁通? “殿下,大才。” 老道士似乎只会这一句话。 说完之后,也觉得干巴巴的,又补充了一句:“才可通玄。” 很有道士说话的语调。 “殿下,确实大才。” 好吗! 陆柄想了好一会,居然只加了确实两个字。 就不能换一个说法? 看样子,还有点小委屈? 连拍马屁都不会了? 赚钱了之后,都不知道好好的学点东西? 朱载坖怀疑,陆柄是故意如此说的,连证据都不需要,敷衍的回答,已经证明一切。 “殿下一直都很有大才。” 段朝用的话,仿佛是前两人夸奖的扩写。 也像是一个总结。 朱载坖已经不指望这些人能够说出多好听的话了。 一点有用的建议都没有。 都想不明白,为何自己身边聚集的都是这种人,难道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自己就是这个德行? 朱载坖用怀疑,且期待的目光看向了一直在做记录的刘敬堂,此人做过朝廷的官吏,也做过工厂的总管,应该有着自己的见解吧。 “殿下大才啊!” 放下笔,合起手中的本子,刘敬堂感叹道。 虽然语气和动作,都表明他对朱载坖的尊重,佩服。 但朱载坖心里就是很不爽。 一个个的,除了学着别人说话,就没有自己的思考了? 好在,刘敬堂看出了朱载坖的不满。 心中一怔,连忙在脑海里快速的思考着,那个地方自己没有做好。 都是朝中的某位大臣,若是能够做到简在帝心的话,就一定能够飞黄腾达,刘敬堂觉得自己虽然做不到十成十的看透朱载坖的心思。 但平时也能够猜到八九不离十。 很快,他就想明白了原因。 “殿下聪慧,在下不及远矣!前面殿下说的那些东西,在下觉得,先解决农科最有必要,只有吃饱了饭,才有基础做其他的事情。” 刘敬堂的反应很快。 迅速地就找到了切入点。 而朱载坖也满意地点了点头,示意夹着说下去。 “民以食为天,小的觉得,若是能够提升粮食的产量,就能够养活更多的人,而人多了,人才也就会跟着多起来,大明疆域辽阔,其实很多地方都需要人去打理。” 刘敬堂越说越顺口。 让其他人对他再次刮目相看。 “培养粮食种子,就是排在了首要位置,另外还可以在全天下征集一些产量高的作物,搭配着种植,而这个才是见效最快的。 两种方法,齐头并进,若是能成任何一种,都能够堵住朝廷大臣们的所有嘴巴。” 主意很正。 可行性很高。 就是有点靠运气的成分在里面。 朱载坖若有所思,杂交水稻,他不懂得如何去培养。 可他忽然想起,琼州的水稻是一年两熟,耕种得好的话,还可以一年三熟。 不知为何,从来都没有哪个朝臣们提起过。 那个地方,流放的官员们也是不少。 没道理发现不了这个现象。 其中到底有着怎样的难处,朱载坖不是很了解,可没有任何记录,就很难不让人产生一种怀疑。 是官员们有问题。 还是这个时代的琼州人,还没有学会种植水稻? 一会一旦产生。 朱载坖的心里,就多了一层危机。 看似平稳的天下,似乎还隐藏着某些他看不到的东西。 “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做,不管成不成功,本殿下都有赏赐,另外本殿下听说琼州那块地方和南越那些地方,稻谷都是最少一年两数的,为何没有任何相关的消息和记录? 你找一些可靠的人,前去查看一番,本殿下只要确认消息,其他的不用去管。” 朱载坖想的名表,若消息属实的话。 那么琼州,以及琼州附近的所有官吏,都得给他滚去修路搭桥。 哪怕因此会引起大明的动荡,这些人也必须彻底地换一遍。 刘敬堂大吃一惊。 不是吃惊自己的任务重了,而是吃惊殿下能够知道那么远的消息。 稻谷两熟。 不可想象。 其他人也是瞬间走坐不住了。 突如其来的消息,来得实在是凶猛了一些。 第一百五十章人选 马车内,没有人去问朱载坖的消息从何而来。 能够派人前去印证,就说明不是空穴来风。 陆绎胆战心惊,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此话可是当真?” “没有真不真的,只有让人亲眼看过,才能够说明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朱载坖抿了抿嘴唇,语气幽幽的说道。 起他们人都没有敢问下去。 若是捕风捉影的话还好,可要是真的······ 不敢细想啊! 马车轻快地前行。 没用多久,就到了载坖学院门口。 学院原本只是一间私塾,可一再扩建之下,早就没有了私塾的样子。 几人下了马车,敏锐的滕祥发现,几人的脸上都有些不自然,仿佛马车内发生什么大事情一样。 所有人都知道,就他不知道。 按捺住心中的好奇,是作为一名太监的必修课。 一群人怀着沉重的心情进了学院。 对于图纸的画法,刘敬堂也想学,可当前最紧要的是完成朱载坖给出的任务。 在进了学院之后,由于此地的建立,也有他的一份功劳,找起人来就很方便,可靠的人有不少,但可靠又有武力,还得有丰富的能够在关键时刻,和官府打交道的人,就很少了。 找来找去,只有那个叫沈炼的人才最合适。 金雨薇办事,本来就不需要讲究多少规矩。 权利很大,不容易引起别人的警惕之心。 聚贤楼。 雅间之中。 只上了三个简单的下酒菜,一碟茴香豆,一碟花生米,一个凉拌藕片。 酒只有果酒。 不容易醉人。 沈炼是一个人来的,他现在也很富有的,但让他经常来之这种地方还是很心疼。 不过这次有人请客,就觉得很舒服了。 “沈大人有请了。” 站在门口的刘敬堂,远远的就开始招呼此人。 算起来,此人还算是裕王的福星。 只第一次在外面办厂子,就给了一个很大的惊喜,就连着载坖学院都是基于此建立的。 当时很抢手的香皂利益,也分出去了一点。 “刘大人太多礼了。” 沈炼也不敢托大,他是豪爽不假,但不是缺心眼。 连忙小跑着上前问好。 关系就是在这种细微的做作之中拉近的,或许有人会说假,但想要生存下去,有些假还是很有必要装一下的。 进了屋内。 沈炼靠着经验观察着他从来都没有机会来过的地方。 里面的摆设看不出什么。 但外面的声音,在门关上的那一刻,就没有任何的一丝声音传递进来。 心中暗道:隔音的设计当真了得。 只有他一人,连服务的店小二都没有,说明此次的谈话应该很机密。 心里不由地提起了几分精神。 刘敬堂还没有说什么,就用一个地方,让沈炼清晰地察觉到接下来的谈话会很重要。 “坐,尝尝聚贤楼的酒菜,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 说是韭菜,沈炼只看到了简单。 可就是这小三样,在外面花费很便宜,在聚贤楼就是天价。 传说堪比皇宫里的御膳房,沈炼知道不是堪比,而是此地厨子真的是从御膳房里出来的。 “聚贤楼的酒菜,从来都不会让人失望。” 刚刚坐下,沈炼就立刻说道。 丝毫没有因为只有三碟下酒菜而感到被人怠慢。 也只有关系太过熟络,才会用这种简单的方法来待客。 “此次找你来,是因为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你帮忙。” 刘敬堂在两人坐定之后,斟酌了一下,直截了当地说道。 绕来绕去都得解决问题。 时间很宝贵,没必要耍花花肠子,而且都是自己人,万一自己说得太过隐晦,别人会错意了,事情就很容易办砸。 这是裕王交给他的一种做事的方法。 现在也只在工坊和工厂中广泛使用。 外面的那些读书人,可看不起这种着实方法,总觉得上不了台面,跌分子。 “刘大人还请直说。” 双手抱拳,沈炼一脸凝重,习惯了文人的一些说话做事的风格,突然来了一个直来直往的,就觉得很是亲切。 尽管他自己也是文人出身。 就是看不惯说了一大堆废话,却始终说不到点子上,一直让人去猜。 我猜他大爷。 一个人出去钓钓鱼,喝喝酒不行吗? 为何要和你坐在一起扯淡? “殿下需要一个人,前去琼州和南越,看一看当地的人,有没有种植水稻的特殊情况,有消息说,那些地方的水稻是一年两熟,不知真,假需要确认。” 沈炼浙江绍兴府会稽县,离着琼州已经很近了,他也没有听说过这些情况。 只知道,哪些地方不如中原繁华。 物产不丰,环境恶劣,根本就不适合人生存。 若是有这些东西,为何几百年来,都没有人发展起来? 其中有什么秘密在里面不成? 心中不由地想到,为何今日的宴请,会是这种地方,姚蜜就是事态紧急,没时间去裕王府,另一个则是此处还算安全,对消息的保密程度很高。 沈炼没有去问消息的来源。 知道,若是这件事成真的话,那么被传了出去,自己想要出京师都很困难。 具体的做法,刘敬堂也没有吩咐,他相信沈炼能够做好。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处理,这也是刘敬堂在朱载坖身上学会的一个道理。 锦衣卫当中,不是没有比沈炼更优秀的人才,可既然裕王殿下没有说给皇上听,就说明此时皇上正在被更多的人盯着,很难抽出人手,秘密地前往调查。 而一旦不能秘密地进行。 就是真的有人去了,看到的,听到的也不一定真实,可靠。 “臣接下了。” 沈炼用了另外一个自称的称呼。 不再说下官,而是说臣,就是说明此事是为了大明,为了天下,也为了皇帝。 此去就算是九死一生,也无怨无悔的那种。 刘敬堂肃然起敬。 这世上,有他这种蝇营狗苟之辈,也就会有沈炼这种豪气干云,不计生死之人。 虽千万人而吾往矣。 在许多人听来就是一句空话,可有些人的心里,就是一种坚定的信仰。 刘敬堂做不到这一点,但不妨碍别人做到这一点。 “在下等着沈大人的好消息,一切以自己的安全为重,若是事不可为,你的身后有裕王殿下,还有皇上的十万大军。” 刘敬堂说的不是夸张。 是真的有十万大军,经过了军队改制之后,边军组起码有这个数字,若是需要随时可以调动出,给天下一个大震撼。 第一百五十一章教画图 沈炼出了聚贤楼。 都没有敢回头看上一眼。 生怕几粒花生米,几颗蚕豆,一杯果酒,差点让他醉倒过去。 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 沈炼在锦衣卫当中,也是有着自己的朋友的,找上五六人一起前去,应该胜算会更大一点。 但是说辞得想好,只是心中会略微地有点愧疚。 觉得自己为了这种危险的任务,或许会坑了自己的这些朋友。 豪爽感性的人,都会有这些毛病。 说是矫情,不太准确。 可这也正是他们可爱的地方。 在三楼上,眼看着沈炼离开,刘敬堂才收回视线,染污已经安排下去了,接下里就是等待。 不管将来传来什么消息,都不会是一个好消息。 现在刘敬堂只希望,这一次朝堂之间的对决,皇上会去的胜利,哪怕是微弱一点的胜利,也足以给二殿下朱载坖,提供很大的助力。 而只有这样,大明才会一直平稳地继续发展下去。 他们这些小人物,才会安安稳稳地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再次回到载坖学院。 学院因为朱载坖的到来,上上下下都恨不得上来看一眼,朱载坖给了这些账房们一个进步的机会,也给了这些人更好的身份地位。 说裕王殿下是财神转世的人,曾经的账房先生们,说得最多,也最真情意切。 只凭借那些得了好处的工匠和工人,撑死了也只会在一个小范围内传播。 话语权,在这种时候,就展示得淋漓尽致。 可惜的是,裕王殿下只是亮了一个相,就进入了学院的议事厅,知道流程的人,心中已经在想着,殿下又会给出怎样的吃惊安排了。 而有准备的先生,也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他们太想上进了。 而展示自己的价值,就是在学员中最快突出的办法。 议事厅当中,已经铺开了一张纸。 笔墨并不专业,就连工具也只有一把尺子。 “这里这条线,就是房屋的左边,这个是后边,竖着的就是房间的高度,外面的线条是房屋整体的高度,里面的则是室内高度,墙角就不需要本殿下徐叔了吧。” 按着尺子,很快便画成了一个立体型的房屋模型。 “长宽高都有了,接下来就是要标注每一个地方所需要使用的材料,还有这个比例,比例你们知道什么意思吗?” 正在写写画画的朱载坖突然抬头问道。 本来画图就是一个很专业的东西,其中所涉及到的数学模型很多。 具体点,朱载坖都弄不懂。 不过简单的概念还是有的,世间从来都不缺少聪明人。 只是缺少一个方向。 方向定下来了,那么只需要沿着这个方向不断地延伸出去,就一定会扩展出许多新的东西。 周围看着正起劲的人,茫然地抬头看了看左右。 发现不止自己一人不懂。 而是除了朱载坖之外的其他人都不懂。 “这么说吧,我画的这一条线,上面显示的是三寸,可实际上画了一丈五,那么三寸在图纸上就是一丈五,做成真正的房子,也就是一丈五。” 这个解释让老道士恍然大悟。 若有所思地问道:“那么按照这个方法画下去,最后形成一个大明的地图,也就能够准确的知道,整个大明到底有多大?” 紧接着他抬起头来,激动地又道:“还没有人能够准确的算出,整个天下的具体面积,若是此时做成了,贫道就是第一人。” 不管史书,还是户部最新丈量出来的田亩。 都无法说得清楚,大明究竟有多大。 最多给出万万里江山的回答。 而且这样做的好处也很明显,那就是只要看一眼地图,就能够算出有没有人隐藏田产。 税赋的计算也会更加的简单。 “不错,你要是做成了,就是第一人。” 朱载坖毫不迟疑地说道。 可老道士对接下来的问题就很难解决,想法虽然很好,结果更加的喜人。 然而,要用什么东西来测量呢? 以前画一幅堪舆图,只需要一个大概的样子,具体的也就交给了有经验的工匠们来处理。 眼看着一个有功绩的好事情落在了自己的头上,却没有办法来实现。 百爪挠心的感觉,外人是很难感受到的。 “殿下,绘图老道没有问题,可这种测量,老道就没有办法了。” “事情要一步一步地去做,先可以一块地方,一块地方地画出来,最后拼接到一起,慢慢地一点点来,总会成功,即便是你做不成,还有后来人,你该不会是想要一次性,把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吧?” 哪怕是到了后世,科技那么发达,对于地图的绘制,用人工来处理的话,都不会做到多么的精细化。 更不要说现在了。 其中涉及的大量数学运算,都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能够轻易地完成的。 老道士仔细的一想也是。 只要比现在的地图更加的清晰和具体,就已经超越了前人了,何必纠结那么多,立刻行动起来才是硬道理。 接下来的几天,朱载坖就是裕王府和学院之间来回的奔波。 教人东西,本来是一件很让人舒心的事情,可若是学习的人太笨或者太聪明,就没有任何的成就感。 其他人学得怎么样,朱载坖没有感觉出来。 可老道士是真的厉害。 很快就可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不但重新绘制了载坖学院的图纸,还做出了各种批注。 哪个地方使用什么样的材料。 哪个地方怎样开门,开窗,都有着明确的要求。 只能说,有天赋的人,实在是恐怖。 转眼半个月就过去了。 老道士的画技已经炉火纯青,许多脑海中的东西,都可以通过复杂的图纸展现出来。 为此,不得已朱载坖就做了甩手掌柜。 那老道士安排在了学院之中,专门教人画图。 而那些工匠们,也不得不会来重新学习一些用得上的学问。 为了让自己的工作更有成效。 也为了自己做出来的马车等机械,可以最直观的展现出来,就必须学会这些。 他们子啊学习当中也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那就是只要画图的时候,画不出来,俺么自己的设计,就绝对会有问题。 简单点就是,理论逻辑通不过,设计出来的东西也不可能成功。 为此,有人大着胆子询问裕王殿下。 朱载坖回答道:“数算是一切机械学,乃至于设计学的基础,数算不通过奇异诶设计都白搭。” 第一百五十二章破局的代价 百姓们依旧过着自己的日子。 在朝堂僵持住的时候,载坖学院已经再次扩建了,而且这一次扩建的范围更大,足足有几千亩地的样子。 同时学院中新开的几门课程,也渐渐地被外人所知。 学院也更加的复杂。 第一次,学院之中有了蒙古人出现。 第一次,学院中有了女人出现。 第一次,学院中有了道士和和尚出现来做先生。 倒不是朱载坖想要搞平衡,而是道士来做先生了,和尚们也不甘寂寞地选出了一个合适的人选,毛遂自荐地跑了过来。 朱载坖让人试了一下,和尚的数算很厉害,也就留下来给人教数算了。 只能说,佛门的底蕴真的很深厚,随便找一找,总有一些人才正在明珠蒙尘。 于是,朝堂的压力,就给到了朱载坖的这一边。 喘过一口气的嘉靖,立刻就写了一份圣旨,来赞扬朱载坖的做法。 使得载坖学院更加具有合法性。 “二哥,三弟我又来了。” 只要是有热闹的地方,就有朱载圳。 “你来干什么?” 朱载坖难得悠闲一天,喝着凉茶,乘着凉,晃悠着摇椅。 身边还有小侍女给让喂桃子。 六月底,快七月的天气,实在是热得很。 已经开工扩建的载坖学院,每天供应的绿豆汤,都是一笔不小的银子。 另外还有每天一张的冰棍券。 凭着一张小纸条,可以在任何一个载坖冷品的卖点,免费获得一根冰棍。 “看热闹啊!外面疯传,二皇子疯了,学院之中不但有道士,还有和尚,这也就罢了居然还有女人,快和青楼都差不多了。” 朱载圳一本正经地说着,他二哥不愿意听的话。 “小小年纪,知道青楼是什么吗?” 朱载圳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 随别人去说吧。 反正学院的各种科目,已经成了定局,别人说几句又怎么了? “别管我知不知道,刚刚我从学院过来,学院里面的女学员,现在都已经学不下去,一个个的都走了。” 朱载圳正说着话,外面就有下人来报,说是学院的刘掌院登门求见。 见面之后。 刘敬堂一身的狼狈模样,就连身上的衣服,有被撕破了好几个口子。 身上倒是没有受伤的痕迹。 不过腿上几个脚印清晰得很。 朱载坖面色一变,哪怕是学院的女学员都走了,他也认了,可看样子刘敬堂还被人打过一场。 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到底怎么回事?” 一骨碌从摇椅上坐起,阴沉着脸问道。 刘敬堂咧着嘴笑了笑。 只看笑得勉强的样子,就知道确实瘦了委屈。 平时此人可是有再大的委屈,都会装作无所谓的。 “被学院里的女学员家的人找了过来,没啥事,都已经过去了。” “过去了?你身上的脚印怎么来的?” 冷这脸的朱载坖,让刘敬堂并没有觉得惧怕,反而所有的委屈,都在此刻流露了出来。 “殿下,小的有负殿下重托。” 紧接着,就说出了及你让发生的事情。 本来让青楼女子来做先生,是有点冒天下之大不韪,可为了培养一些女工,也只能如此了。 又开始外面传扬的流言,并不是很严重。 眼看着人们已经将要慢慢地熟悉,流言都快要沉寂了下去,从而成为一种新的事实,让所有人来接受。 谁知都快要到了尾声了。 突然就来了一个爆发。 以至于许多人都没有多少防备。 “学院的那些护院呢?他们就眼睁睁地看着你挨打不成?” “殿下,护院都被打倒了,来的人实在太多,其中有两人还被打断了胳膊,已经送到了医院被医治,其他人都或多或少的有点小伤。” 当时的场景,真的很恐怖。 若是不有人护着,刘敬堂都怀疑自己今日能不能活下来。 “打人的人呢?有没有抓起来?” “都抓起来不好吧?当时上来的人太多了,根本就数不过来。” “数不过来也要抓,打人就是犯法,既然犯法了,凭什么不能抓人?” 朱载坖可不惯着这些人的小心思。 世上哪有那么多的法不责众。 不外乎是值不值得罢了。 “滕祥,通知顺天府的刑科,就是有人被打了,还受了伤,看看他们怎么受理。” “是,殿下。” 滕祥立刻领命出去办事。 “坐下说,今日的事情,看起来不是偶然事件,必然是背地里有人,看准了这次机会,本殿下大意了。” 朱载坖一位,某些人就算再看不顺眼,也不会斥之于武力。 没想到他错了。 错得很离谱。 人家连皇帝都可以不在乎,他一个小小的皇子,真的可以高枕无忧? 这一次是刘敬堂,下一次又会是谁? “殿下,小的想要回家看看。” 刘敬堂跑到裕王府来,就是来求助的。 他怕的就是事态若一发不可收拾,还可以有借助的力量。 不然,回到了家里,被堵在了院子之中,时间耽搁的久了,真的会要人命。 “你带一队护卫回去,若有人拦截,上来殴打,就让人捉住,咱们不惹事,但也绝对不要怕事,本殿想要看看,到底是谁敢冲撞本王的护卫。” 没有意识到女孩进入学院学习,会引起多大的问题。 他的习以为常,已经不再属于这个时代了。 朱载坖心中暗自叹息。 过惯了好生活,都快要忘了此时依旧是人吃人。 “徐明煊派人去找陆绎,让他派人查一下,背后都有谁想要给本殿下难堪。” 别人也不想让他做的,朱载坖就偏要去做。 不就是让人学习吗? 到底触动了谁的利益? 古人都说有教无类,读书人也口口声声地以此为荣,真的有教无类的,为何反而是一群人在反对? 他们的有教无类,说的一个叫无类的人。 还是只是一个口号,喊一喊就行。 做了就是代表着愚蠢? “遵命,殿下。” 外面既然这么乱,朱载坖是不想出门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自己的小命要紧。 “三弟是刚从学院过来的,还看到了些什么?” 朱载坖发号施令完毕,才记起自己的三弟还在。 “二哥,你刚刚好威武,快教教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挥斥方遒的一阵调兵遣将,让朱载圳好一阵迷糊。 明明自己经常往军营去跑,怎么就没有学会这一点? 亏自己还认为自己是个做将军的料。 原来自己的二哥,一直都在藏着掖着。 第一百五十四章乱法者 安抚好了家人。 刘敬堂才找上了护卫副统领张四维。 “张统领,贼人有没有招供?” 张四维生于山西平阳府蒲州县风陵乡(今山西省运城市芮城县风陵渡镇)的一个军籍家庭。 七岁的张四维便声名远扬,举止同成年人无异。 十四岁考中茂才高第。 本来有大好前程的,不知为何心里想不开,来了京师,进入了裕王府做事。 由于本就出生在军户家庭,对于行军打仗很是熟悉,却又不曾进入过军队训练过。 即便是做事中肯,毫无遗漏,也依旧只混了一个副统领的职务。 若是按照原来的历史轨迹,此人会在以后乡试中以第二名中举,进而考中进士,因其文章、书法兼优,入翰林院为第一名庶吉士并以此读中秘书。 紧接着仕途一帆风顺,最后一路做到了到内阁首辅。 可谓是人臣极致。 “招了,说是给自己家的家人,讨一个说法。” 张四维知道这些话是真话,也是假话。 给自己家人讨说法或许为真,可闹腾的这么大,就不是很应该了。 不过由于时间短。 暂时能够用得上的刑罚也不是很多。 这些人倒是还能够撑住。 “呵呵!讨说法?” 被气得不轻的刘敬堂同样不相信这些。 “当时想要吃一口免费的学院饭,是他们亲自送自己的女儿们进来的,现在要找我讨说法,世上的好事情都让他们遇到了不成?” “若是刘掌院信得过我,给我一间空房,一盏茶的时间,让他连小时候尿床的事情都能交代清楚。” 年轻的张四维上前低声说道。 王府的护卫是有权利动用私刑的,不过一直以来,朱载坖都禁止这种事发生在自己的身边。 一旦有需要,都是交给官府。 相信官府会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这种方法比脏了自己的手,要好得多。 “多谢张护卫的好意,一切交给官府就好。” 刘敬堂看得出来,自己的家被围困了这么久,都没有刑科的人前来处理,很明显就是有朝中重臣出手了。 他清楚二殿下绝对不想看到这件事发生。 但事情已经发生,就绝对不会让他吃亏。 官府的不作为,已经踏上了一条不被容忍的底线。 不管是皇帝,还是太子,乃至于皇子,都不会坐以待毙。 而自己擅自出手,或许可以解恨,但也会给人落以口实。 现在自己这边发生的事情,二殿下应该已经知道了,接下来自己配合好就行。 张四维点了点头,继续派人盯着外面,免得被人杀一个回马枪。 另一边。 滕祥已经带着人,找上了新设立的刑科。 发现刑科衙门已经关门了,找了一圈,最后直接去了顺天府府尹高擢的府上。 朝廷正三品官职的府邸很大。 门口的护卫,在见到滕祥带着人前来,立刻上前拦下。 “来人止步。” “二殿下总管滕祥,前来拜见府尹高擢高大人。” 滕祥几步上前,拱手高声道。 “可有拜帖?” 护卫问道。 “拜帖?” 滕祥一怔,自己已经报了名号,难道这名护卫听不懂他说的话? 是谁给他的胆子,可以拦着他要拜见的? 要知道,在京城二殿下的名字就是拜帖。 “对,就是拜帖,我家老爷说了,最近来人若是没有拜帖,一律不给拜见。” 护卫铿锵有力的回答道。 “二殿下的人也不可以?若是没有办法抉择的话,就去通传一声。” 滕祥再次问了一遍。 平时他也没少和顺天府的人打交道。 大多都是送一些刺探演道院技术的探子。 这名护卫他都看得眼熟。 此时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让他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除了皇上之外,我家老爷谁也不见。” 说话的护卫声音很大。 仿佛故意要让院内的人听到一样。 滕祥一阵沉默,缓缓地带人退开了一段距离。 他一直记得自己殿下的话,一旦出现了反常现象,就先要保护住自己,然后想办法把消息传递出去。 此时看着没有危险。 但诡异的气氛,让他最先想到的就是传递回去消息。 “回去两个人,汇报此地的消息。” 裕王府之中。 朱载坖觉得自己已经把人想得很疯狂了,可到底是没有猜到,有的是没有底线的。 刘敬堂家门口的事情传来之后。 他的心里就憋了一团火。 都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为人是个人都觉得他朱载坖好欺负? 皇帝欺负他是因为人家是他的父亲,可别人有什么资格? 踩着大明律,来给他朱载坖难堪,是真的觉得如今的律法不用死人,就不再惧怕皇权了吗? “呵呵,三弟,看看外面,已经有人不怕咱们了,更加不怕大明律了,这些人想要干什么?” 朱载坖的冷笑发问,让朱载圳都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实在是阴森恐怖了一些。 平时乐呵呵的二哥,此时有种从地狱归来的感觉。 此前他对地狱的感受,只是来自书本上,来自那些说书人的口中。 现在他觉得世上或许是真有地狱这个地方。 “我觉得,我觉得他们只是想要你关掉载坖学院。” 朱载圳感觉自己今天要哭鼻子。 他来只是为了看热闹而已,可不是真的想要给自己找事情做。 “关掉学院?朝堂上都通过了,他们凭什么来对抗朝堂?是不是只要不顺了他们的心意,就连整个大明都可以不要了?” 朱载坖越说越是离谱。 尖锐的孩童嗓音,在裕王府上空不断地回响。 出去找人,找线索的徐明煊,刚刚找到陆绎的时候,也知道了刘敬堂门前发生的事情。 他跟随朱载坖最早,也最了解朱载坖。 闻言大吃一惊,一拍大腿道:“完了,真的完了,快进宫汇报皇上。” 迅速地吩咐了一句,立刻就带着人往回赶去。 原来是可以通过官府,通过时间的消磨来解决的事情,有的人一定要闹得满城风雨。 现在连顺天府也算计上了。 这可是天子脚下。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难保二殿下不会怒火中烧地做出不理智的行贿。 若是一人还好。 现在的裕王府可是还有三殿下的。 皇上一共只有三个儿子。 两个都在外面,还随时都有可能被人袭击。 简直是要人命啊! 陆绎也是一阵吃惊。 都说锦衣卫办事不讲规矩,原来最不讲规矩的居然是那些文人。 他突然想起二殿下说的一句话:都说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可要是没有乱法者,又有谁去犯禁被族灭呢? 结果犯禁的被一再压制,乱法者却层出不穷。 实在是奇怪了些。 第一百五十五章被看透的挑拨离间 陆绎带着人,跑得飞快。 平时都是很遵守大明律的一个人,此时骑着马跑得飞快,都不知违反了多少律例。 为了怕他危险,身后跟着的家丁们,一个个也是疯魔了一般。 然而,两条腿到底跑不过三条腿。 转眼就看不到了陆绎的人影。 陆绎没有听徐明煊的话,而是骑着马来到了改制之后的十二团营找提督高忠。 不是徐明煊不够聪明,而是他不太懂得官场上的某些官职,到底代表着什么。 能够被派来提督十二团营,同时监管勇士等四卫营,对京师安全和防务负责任,就说明此人是可以和跟在皇上身边的黄锦,相差不多的身份。 高忠在见到陆绎之后,也不迟疑,立刻交代好首尾,点齐了一百人的队伍,和陆绎一起去往皇宫面圣。 御花园中。 嘉靖已经迷恋上了这个地方。 风景秀丽,亭台楼阁,更重要的是,有了冰鉴,就有了在夏日享受冬日的凉爽。 演道院最新的一种小机械。 一个小小的风车内装上冰块,通过摇动把手,把冰块上面的风吹出来,比扇扇子要舒服得多。 嘉靖的不远处就要这么一个东西。 宫女们再也不用使劲地摇扇子了,算是一大体力方面的解脱。 有流水的地方,就会有动力,这一点已经成了大明大多数人的共识。 品着远处送来的荔枝,心中还暗自鄙视唐玄宗,为了一颗荔枝居然耗费那么大的人力物力,都快要把唐朝给吃空了。 哪像他。 都不用费劲,就有吃不完的荔枝。 便宜,实惠! 再喝上一口果汁,凉凉的使得心里一阵美滋滋。 特别是最近,随着自己二儿子的剑走偏锋,把学院扩建成了有各种课程的综合性学院,让他上朝的时候,心里都畅快了不少。 不用再和人去争什么工学院,农学院的。 已经有现成的,只等着继续扩建就行。 简单,还不用多费唇舌。 瞧着那些大臣们的嘴脸,一副郁闷的样子就想笑。 莫名的想起二儿子的话:咱们是讲理的,别人也得跟着讲理,若不然就掀桌子,谁也别想好过。 自己的儿子,虽然没怎么学过多少四书五经。 但绝对会说话。 而且都是说到了他的心里。 “皇上,高将军前来求见。” 高忠虽然是公公,但现在归兵部管辖,职位也不是什么提督,直接被封为了将军。 带兵,总要有带兵的气势。 不能再沿用文官治理军队的那一套了。 一群勇猛的狼,都被训成了一群听话的狗,他嘉靖身边,听话的狗已经很多了。 等到全国改制成功之后,就要放狼出去咬人的。 蒙古平定了,可吐鲁番还是孤悬在外。 不想办法把那点葡萄干弄过来,他每年都吃不到新鲜的,甜美的,便宜点的好葡萄。 听医馆有人提出了一个发现,说是葡萄酒有利于身体健康,这就更不能不打回来了。 自己能用,更能卖上好价钱。 慵懒的嘉靖,微眯着眼睛问道:“他来干什么?” “说是帮着二殿下做事的那个刘敬堂刘掌院,家门口被人给泼粪了,载坖学院的人也被打了。” 黄锦低声说道。 黄锦和高忠,一内一外,给外人看的是两人没有任何的一点那关系。 可在关键时候,是可以互相信任的。 权职不同,就是被嘉靖用来互补的。 之前嘉靖去往大同,就是靠着高忠来暗中平衡京师各种文官的,若不然朱载壡也不可能胡说八道一阵子,朝臣们也只能随他去了。 嘉靖一点都不意外地睁开了眼睛。 眼中寒芒绽放。 “这些人终于忍不住了吗?” 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没有错,可打破规矩的人,总是会付出最大的代价。 “皇上烛照万里,明察秋毫。” 黄锦低眉顺眼的说道。 “按理说,这些人不应该这么蠢才对啊!” 嘉靖坐起身来,低声喃喃自语道。 能够做他的对手,还依旧在朝堂上做事,无论手段,还是处事风格,都不应该这么急切。 是不是还有那个地方是他没有想到的。 又或者是这些人,被自己儿子这一手给逼急了,所以才会狗急跳墙? 若是对待外敌,有着这么大的反应速度和魄力,嘉靖还高看这些人一眼。 可惜的是,这些人,收拾自己人的时候,一个个毫不手软。 面对外敌,却总想着卑躬屈膝。 许多时候他都在想,为何会如此。 可始终都没有找到答案。 “让他来见朕。” 嘉靖思索了一会,依旧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 紧接着又道:“把陆柄也给朕找来。” 这一次他决定玩一个大的。 不然朝堂上的诸位臣子,还真以为,只有他们懂得掀桌子。 不大一会。 高忠就来了,跟随而来的陆绎,低调得仿佛不存在一样。 “臣,高忠拜见皇上。” 此次高忠行的是军礼。 虽然声音尖细,颌下也没有胡须,但魁梧的身体让他看起来还是很雄壮。 “草民,陆绎拜见皇上。” “平身。” 嘉靖见过很多次陆绎,还经常调侃陆柄,说是他生了三个了不起的儿子,一个比一个省心。 将来最小的这一个,虽然没有官身,但绝对会成为三个儿子之中,最有本事的。 陆柄则乐得跟什么似的。 本来就是看自家的三儿子,游手好闲,读书也不求上进。 刚好二殿下身边缺人,就安排了进去。 没想到后来等来了意外之喜。 只能说,前任锦衣卫指挥使陈寅很有眼光,奈何他的儿子陈道义不咋的。 要不然现在风光的就是他们陈家了。 “外面发生的事情,朕已经知晓,高忠负责领军控制顺天府,陆绎就跟着你父亲一起去做事,多看多想,往后有你的好处。” 嘉靖凭借经验,已经猜到了事态发展到了何种地步。 当年他第一次登基做皇帝的时候,那些文人也是玩得差不多的套路。 一场持续了好几年的大礼仪,才渐渐地掌控住了手中的权利。 没想到,自己只是打了一个盹,这些人又一次死灰复燃了。 不同的是,这一次针对的是自己的儿子。 不管成败,只要二皇子沉不住气。 就会落下一个企图造反坏名声。 自己这个做皇帝的父亲,再昏庸一些,偏信偏听这件事就成了。 历史上,有不多少皇帝着了道。 好在自己去了一趟大同,对整个大明有了新的就认识,不然现在也会暴怒地想要给自己的儿子好看。 第一百五十六章莫大的荣幸 陆柄姗姗来迟。 第一眼看到的是皇上,第二眼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儿子,心中闪过了无数疑惑,却都压了下来。 最后看到的就是高忠。 而正是看到了此人,陆柄心口就是一跳,明白又有大事要发生了。 果不其然。 嘉靖立刻就下令,让他带着锦衣卫前去拿人。 至于拿谁,嘉靖没说,陆柄也没问。 身边的黄锦黄公公只说了今日发生的事情,陆柄就明白自己该怎么办了。 没有顺天府府尹的点头,刑科的人怎么可能不去案发现场查看。 很简单的一个道理。 只凭借锦衣卫没有权利捉拿三品官,可加上原来十二团营已经改名为卫明军的士兵,一切就都变得简单了。 京城的街道上,很快就有成队的士兵背着火枪,腰间挎着雁翎刀,穿行其中。 身后跟着的则是携带绣春刀的锦衣卫。 整齐的步伐,威武雄壮。 经过了改制,士卒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没想到,原来的老爷兵也有威风的一天。” 身后的一名锦衣卫,酸溜溜地低声说道。 “可不是,所有士卒的粮饷增加到了四两银子,衣服也是全新的,手中的火器,也是二皇子殿下重新打造过的,据说威力惊人。” 另一名锦衣卫也羡慕地接话道。 “其实咱们也不差,银子虽然只有三两,不过咱们跟着皇子殿下拿到的可要比这些士卒们还多。” 也有明白人,立刻解释了一句。 “嘘!小声点,闷声发大财。” “嘿嘿!这次终于轮到咱们给皇子殿下办事了,必须漂亮点才行。” 三三两两的交谈,使得锦衣卫们有了一种全新的默契。 动谁的人不好。 偏要动能够给他们带来利益的人,这不是找死吗? 前面开路的士卒,没有这么多的心思。 全新的训练方式。 全新的武器装备和从不克扣的粮饷,让他们可以衣食无忧。 这种情况下,皇帝让他们打谁,他们就打谁,不带丝毫犹豫的。 更重要的是,受伤都不用怕,载坖医院的名声早就传出去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救得活。 没了后顾之忧。 谁不想多拿点军功,也就蒙古人投降得很快,不然高低得杀个片甲不留。 进了京师的俺答汗,一直过着纸醉金迷的日子,他身边也有清醒的人,觉得他带着所有的蒙古部落投降大明,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今日正在酒楼喝酒。 突然就看到了街道上士卒们的雄姿英发,心中默默的忘掉了所有的不甘。 一口喝干了杯中酒。 再也不提投降是个错误的选择这件事。 高高兴兴地喝酒吃肉不好吗? 何必再去招惹大明,白白的流血,还享受不到美食。 “小二,再切一斤牛肉,来一壶牛栏山。” “怎么了这是?你不是在来到了京师之后,就再也不吃牛肉了吗?” 喝得醉醺醺的俺答汗,喷着酒气问道。 “没什么,突然想喝酒吃肉了。” 那名蒙古汉子闷声道。 突然整齐的脚步声,吸引了俺答汗的注意力,踉跄着起身,趴在了二楼的窗口,往外看去,只见一群身穿黑衣的士卒,正小跑着通过了街道,往顺天府的府尹跑去。 远远的,能够看到更远处也有士卒围了上来。 俺答汗微微地半张着嘴唇,惊得酒都醒了一半。 心中暗道:原来和自己战斗的还不是大明的精锐,实在是有够幸运的。 到了顺天府府尹高擢的门口。 士卒们就一排排地架好了火枪,让门口站着的两名护卫一脸震惊地动也不敢动一下。 而远处的滕祥,也没想到殿下居然玩得这么大。 连卫明军的军队都拉过来了。 “开门,或者去死。” 站在最前方的高忠,高声喝道。 “这里是顺天府府尹高擢的府邸,你们没有权利这么做······” 一名爬上墙头的院内护卫,急切地喊道。 然而,话还没有说完,就有神枪手一枪打爆了头颅。 瞬间,红的白的,散落一地。 门后的声音也都戛然而止。 高忠也不废话,一挥手,后面就有人推上来了一门火炮,不大,但看起来很精致。 “小的,小的开门,开门。” 门口的两名护卫都快吓尿了,啥时候见过这种阵仗。 忙不迭地说道。 生怕慢了一步,也会死得很干脆。 哪还有面对滕祥时的底气。 可想法很好,门就是推不开。 摆明了,府邸内的人,不想见任何人。 高忠一言不发,炮手也只跟着指挥来做事,只要不是皇上,就是天塌下来也砸不到他。 燧石一撞,火花闪动间,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门口推门的人,连同大门都不翼而飞。 另一边的锦衣卫指挥使陆柄都看得咋舌不已。 心中暗道:原来经过改制后的军队,居然这么暴力。 “给殿下出气,就得用殿下的武器,看着不错吧?” 高忠咧了咧嘴笑道。 尽管耳朵嗡嗡的,陆柄依旧听得到高忠说的什么。 “不错,是好东西。” 陆柄羡慕了。 他的锦衣卫也想要。 不过也明白,这些大杀器可都是只给军队配备,自己可以去军营里玩一玩,但绝对带不走,也装配不上。 陆绎却是见怪不怪。 这种火器,他都上手玩过。 声音大,威力大。 还是他派人前去通知高将军领取的,在这一点上,他要比他父亲见多识广一点。 酒楼上的俺答汗他们身体一抖,手中的酒都撒了出来。 默默地看了一眼,坐了回去。 小炮就这么厉害,大炮还得了? 好在自己已经是大明的人了,从未曾有这一刻,他觉得投降是一件很赚的买卖。 随同而来的那些蒙古汉子们,沉默片刻之后,突然热情地就在酒楼的包厢里,跳起了舞来。 而且越来越热烈。 各种对俺答汗的吹捧话,不重复地说得出来。 蒙语说完了,就说大明的官话。 顺溜得很。 俺答汗却已经在心里琢磨着,用怎样的谦卑姿态去重新面见大明的皇帝嘉靖了。 最后还打算去和太子和两位殿下聊聊。 据说,二殿下很重视他们蒙古人的畜牧技术,这些事情他还是能够出上力气的。 也刚好给自己,也给他的族人们找一条出路。 谁若以后再说,他们蒙古人不好客,只懂得打打杀杀,他俺答汗第一个就不认同。 他们的热情,从来都不会改变。 特别是在面对大明的时候。 “明天,不,今天下午,我要看到咱们畜牧技术最好的族人,到载坖学院去。” 其他人一怔,然后欣然同意。 仿佛这就是莫大的荣幸。 第一百五十七章一炮,一枪,就是通透 俺答汗的决定,让一众蒙古部落的首领们,都觉得应该如此。 心中居然还有一种,自己已经是大明子民的自豪感。 火器只要不对准他们,就是天下太平,该喝酒的喝酒,该吃肉的吃肉,外面有他们各自部落的人,给他们赚银子。 何苦委屈了自己,一定要和大明对着干。 活明白了才通透,活通透了才自在。 本来有人邀请他们来此喝酒,邀请的人没来,却看了一场大戏。 先是看到了二殿下的人被堵在了门外,一些人就觉得大明不咋的,可突然峰回路转,大明的军队开过来了。 还推过来了他们之前没有见识过的小型火炮。 这个就要人命了。 一旦骑兵快速出击,遇到这种火炮,不要多,只要十门连续不断地发射,骑兵会瞬间被打散阵型。 而那些新式的,没有见过的火枪,远远的一枪,就打爆了一个人的脑袋,比他们最强的神射手都要离谱,他们这些部落的勇士们,可没有自信能够躲得过这种远距离的狙击。 两相结合,还打个屁。 乖乖的享受生活不好吗? 不过俺答汗心中还是有一个疑惑,那即是请他们来的人,到底去哪了? 又是谁在背后算计他们? 虽然这一次没有成功,可保不准他们其中有人的脑子犯浑,做出触犯大明路的事情来。 到那时,来的恐怕也会是这一群精锐士卒。 不聪明的脑袋,突然聪明了起来,谨慎就不可避免。 高忠让人一炮打开顺天府府尹的大门之后,刚要下令士卒们进去时,朱载坖就座着马车在徐明煊的护卫下,走了过来。 “裕王殿下。” 高忠,陆柄,陆绎三人连忙上前行礼。 落后一步的滕祥,也小跑着带人过来问好。 “殿下,小的愧对殿下,没能叫开府尹的大门。” 本来就是很丢脸的事情。 滕祥却不能不说出来,事态的变化太快了,快到他只来得及派人回去给殿下传消息,军队已经来了。 仿佛一切都是准备好的一样。 就等着他被拒绝,然后有人出来给裕王殿下涨脸。 朱载坖没有下马车,只是隔着车窗,看了一眼已经破碎的大门。 “看起来火炮的威力还差了点。” “禀殿下,士兵们试射了好几次,都很满意,若是能够多出二十门,在小范围之中作战的话,应该没有人是咱们的对手。” 很自然的,高忠就把自己放在了朱载坖的这一边。 他手中的这些卫明军,所有的武器,可都是最精良的,大同将军周尚文,派了自己的大儿子,亲自来观摩了一次,说是大明已无敌了。 紧接着就让并不着手生产类似的火器装备。 很可惜的是,不管怎么制作,银子花的不少,可就是比不上朱载坖流水线上下来的火器威力。 闹的兵部的一干工匠,都撂挑子不干了。 区别只在于炼钢上面。 可炼钢是人家裕王的技术,根本不可能分享出来,更好要的是,兵部想要免费的,被裕王殿下给怼了回去。 最后只能花银子定做。 暗中让人提高炼钢的技术水平。 有了竞争,就会有进步,现如今工部的一些工匠,其他的手艺怎样不提,对于农具的打造手艺,是已经快要赶上朱载坖的工坊水平了。 差距只在产量上面。 “不要自满,须知人外有人,咱们能做出来火器,别人也能够做得出来,若是没有任何防范的话,吃亏的还是大明。” 火器不是无敌的。 而且现在的工艺和材料,也限制了火器的进一步发展。 朱载坖觉得饿,最少需要两三年的时间,才能够有更好的钢材出现。 “殿下说的是,士兵们可以骄傲,但我们做将官得得自谦一点。” 高忠被朱载坖否认,并没有什么不爽的情绪,二殿下说是事实,每一批的火器都比上一批的更好,这就是看得见的进步。 大明有这样的技术,海上的蛮子们据说也有。 至于谁的更厉害,只有打过了才知道。 “高擢的府上没人了,还是都死光了?到现在都没有人出来看一眼?” 朱载坖望着远处黑洞洞的大门,他已经以身犯险地给了别人借口,可结果并不如他想象的那个样子。 “进去一队人看看,注意安全。” 高忠也觉得莫名其妙,高擢能够弄出这种事情来,不应该只是雷声大雨点小。 两个看门的护卫都谁的面子都不给。 里面的人,也喊了一句话。 这就没了? 一队五人的队伍,三人持刀,两人依旧架着火枪,一前一后地进入了院内。 院内静悄悄的。 仿佛所有的人,都已经突然消失不见了。 府邸很大,五个人进去想要查遍任何一处地方,都诶需要更多的时间。 不大一会进去的五人,就退了出来。 “报告将军,前院无人。” 五人领队的伍长上前汇报着自己进去看到的一切。 诡异得让高忠一阵诧异。 沉思了一会道:“陆指挥使,一会我的人进去,你的人立刻跟上,外面留下一队人守着,还有裕王殿下带来的人,必定让一只苍蝇都跑不出去。” 现在情况不明,他可不敢轻易地让朱载坖涉险。 “本殿下想进去看看。” 马车车窗中,突然多了一颗脑袋。 朱载圳还没有经历过这样大的阵仗。 觉得很是稀奇,特别是那门对着府邸门口的火炮。 当时刚刚造出来的时候,他还想着,谁会傻得站在一个地方被打。 如今看来是他想错了。 火炮的用法,只是攻坚。 只要前面没了遮挡,火枪就是主力。 高忠没想到,跟随而来的还有三皇子殿下。 “你进去干嘛?是不相信高将军,还是不放心锦衣卫指挥使陆大人?” 朱载坖的一番话,让高忠和陆柄面露感激。 “三皇子,一个小小的顺天府府尹,不值得您前去跑一趟。” 高忠和朱载圳最近的关系还不错,经常往军营里跑,此时听到高忠的劝说,想了想忍住了进去看一看的想法。 “好吧,高将军这次收兵之后,可要让本殿下耍一耍那门火炮。” “行,只要三殿下喜欢,耍多久都行。” 高忠答应得很爽快。 每一次三殿下来军中,都会给的一点火器的使用费用。 虽然不多。 可积攒起来,也够全军改善一次伙食。 而因为三皇子的带头作用,京师的一些富家子弟,也有样学样地前来练枪。 为此他们卫明军,还多了一个创收的地方。 第一百五十八章所谓风骨 安抚住了想要进去的三皇子。 高忠和陆柄也不敢耽搁,立刻带兵就进了府邸之中。 人多了好办事,一间间的房间搜索过去,很快就到了后院,院子里的人,都被绑在了一起,还被堵住了嘴。 见了有人进来,一个个的激动不已,挣扎着起身。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除了死去的三人之外,所有人都在此处。 人群后面就座着高擢。 头戴五梁朝冠,戴金花,绶云钑鹤,绯袍上的孔雀,活灵活现。 “大胆高擢,犯下如此大错,还有脸面穿官服!” 陆柄看到此人,心里就来气。 好好的顺天府府尹不去做,偏要铤而走险地搞事情。 亏得皇上那么的信任他。 “下官自知罪孽深重,可有的话,不能不说,女子进学本就不对,还要青楼女子来教学,圣人学说何等神圣,历朝历代安有此理。” 高擢一边说着,一边拱手向着皇宫的方向。 仿佛他说的话,黄生能够听到一般。 “哼!这些事情,自有皇上和朝中诸位大人们一起定夺,何曾轮到你一人动手污蔑?” 陆柄厉声喝道。 “左右来人,将他除去官衣,拿下送去大理寺听候受审。” 立刻就有带刀锦衣卫上前一把推到在地,三两下就剥去了一身的官服。 白色的内衬,仿佛预示着自己的死亡。 高擢哈哈大笑了几声道:“朝中大臣,又有几个有风骨的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还不是都捏着鼻子认了。” 放肆的笑声,只一瞬间,就被锦衣卫扯下了他的臭袜子,堵住了嘴。 “哼!不知所谓。” 陆柄不屑地撇了撇嘴。 就是这种文人,最是讨厌。 动不动就扯上文人风骨。 风骨都是这么用的? 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来给自己的做法,找一个支撑点。 外敌来的时候,怎么不去战场上展现风骨,躲在后面说风凉话,谁不会似的。 “连大明律都违反的人,居然会有风骨?何其可笑。” 高忠也是看不起这样的人,搞事情就搞事情,别抬高自己的做法,做了表字还要立牌坊。 实在是有够恶心的。 “此地的所有人,全部带走,别以为耍点小手段,自己的家人就能够平安无事。” 陆柄瞟了一眼,其中有高擢的夫人,也有他的小妾和子女。 无一例外地被绑在了一起。 而高擢听闻此话,已经被押着跪在地上的身体,不断地挣扎着想要起身。 一个人怎么可能把这么多的人都绑起来,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不用多想,就是高擢一开始都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只以为自己这么来一下。 朝中总会有人替他开口求情。 “别想着自己这一次会脱罪,没人救得了你,也没人敢替你说话。” 陆柄仿佛看透了高擢的心思,一语道破。 破坏了朝堂好不容易营造起来的那种,皇帝不在下手杀大臣的潜规则,别人不恨死他都是好的。 又怎会帮他。 现在军队进城了,高擢也成了阶下囚。 朝中大臣们更加无力对抗嘉靖的想法。 “陆大人,偏房之中还有一群刑科的人,应该怎么办?” 高忠只是负责使用武力。 具体的事情,都有陆柄的锦衣卫来处理,也算是做种联合执法,责权分明。 嘉靖也不想亲手破坏了自己建立起来的那种,和大臣们之间的微妙关系。 “都带回去交给大理寺,相信大理寺的人,一定能够给皇上一个明确的交代。” 陆柄可不相信,这些刑科的人,对高擢的做法一点风声都不知道。 还被全部抓了起来。 不要说丢脸了。 说一句同谋,也不是不可以。 若是能够深挖一下,看看水底还有没有其他的东西,陆柄也是愿意的,他也有权利这么做。 但此时,他只想把这个包袱,全部甩给别人。 自己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吃瓜不好吗? “既然这里安全了,要不要请两位皇子进来看一看?” 高忠上前低声问了一句。 没有危险,自然可以满足两位皇子的好奇心。 “可以。” 陆柄略一思索就应了下来。 他们来的时候,商量了最少五种结果,最后真的打进来了却发现,居然只是一个人心里有毛病,弄出来的闹剧。 然而,话音刚落,就见一位锦衣卫,匆匆忙忙地从一间房间跑了出来。 “陆大人,有人发现了一点线索,还请您来看看。” 陆柄一怔,心中一紧。 难道这次的事情,还另有变化不成? 立刻就和高忠一起进了房间。 房间是一处书房,书房内已经被翻了个遍,只在一本书之中,放着一封打开了的书信。 “是官府的邮驿印戳,还是从浙江传过来的。” 陆柄看了一眼就判断出出处。 “陆大人好眼力。” 高忠若不是去过浙江一趟,还不一定认得出来。 打开信件,信笺上说的就是让高擢想办法,尽可能地推迟对江浙那一带军队改制的时间。 其中还要求联络有分量的御史,对浙江布政使任右副都御史欧阳必进参一本。 话语很是简短。 但透漏出来的信息却让人毛骨悚然。 到底是谁,能够让一个朝廷三品官,做下如此事情? 让御史参奏一个布政使右副都御史,这一点很常见,但搭上一个推迟军改,问题就严重得多了。 “我去过江浙,也见过欧阳必进,此人廉洁奉公,夙夜不懈,人品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他还说起过,地方官员克扣卫所粮饷事宜,对此多有不满,却又无可奈何。” 高忠一边回忆和欧阳必进相处的日子。 一边说着可能出现的问题。 “这件事,必须尽快让皇上知道,不然地方卫所糜烂,若是再出现点风吹草动,怕是难以收拾残局。” 高忠知道,他已经带走了那块地方最能打的人。 一个不小心,那个地方乱了起来,京师有可能连饭都吃不上了。 他上一次回来,就已经向皇上禀告过了,奈何相隔时间太短,想要推行改制都来不及。 而今日的这封信,已经给了他一种危险的感觉。 “高擢所谓的风骨,有而不过如此啊。” 陆柄算是服了这些文人。 一个个贼精贼精的。 特意留下这封信,估计也在高擢的计划之中。 若是事不可为,还可以拉下更多的人下水。 到时候人多了,法不责众,自己也会逃过一劫。 第一百五十九章失察 此时的京师。 所有的朝臣们都噤若寒蝉地等待着进一步的消息。 谁都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皇上居然会派遣军队进来,围了顺天府府尹的府邸。 这可是三品官啊! 说拿下,就拿下。 难道说,又要回到洪武时期不成? 每天上朝,都要互相问候一句,不然第二天就会见不到同僚了? 随着派出去的下人们,收集起来的消息。 大多数人都是一脸懵逼。 顺天府府尹是吃了多少熊心豹子胆,敢做下此等大事? 同时心里也安心了不少。 只要不会牵扯到自己的身上,那么再大的事情,也就是一个故事而已。 看看,听听,乐呵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最近他们自己都快要被逼疯了。 好在最后,二殿下的剑走偏锋,算是解了围,在他们认为,自己一方没有失败。 想要建立的工学院没有建成,就是最大的胜利。 最多心里不满,发点牢骚,也没人会把他们怎样。 宽松的执政环境,让每一个朝臣们都很珍惜。 不过,大理寺的人,此时就不那么的很舒心了。 大理寺少卿方钝不断地皱眉不已。 自己最近一直都在总理粮储,没想到刚刚空闲下来,就来了这么一个烂摊子。 “陆大人,咱们两人没啥仇怨吧?” “本官也只是公事公办,这些事情,一旦锦衣卫插手了,就很难收场,你也不想看到这一面吧?” 陆柄也脸上挤出一点苦涩。 实际上心里都快要乐开花了。 往常朝臣们都很敌视锦衣卫,就是怕来一句皇权特许。 现在他们守法了,不再滥用私刑了。 却又不被人理解。 实在是难做啊。 “本官觉得,应该把刑部的人也拉进来才好,他们自己的人都管不住,有任何让京师平平安安呢?陆大人觉得对不对?” 黑压压的一群人,都挤在大理寺。 地方再大,手上的人再多,能够连锦衣卫都不想插手,肯定有他不知道的坑在里面。 不多一个人承担责任,他怕今天审了案子。 明天就得让别人来审他了。 “方大人自己看着办,本官就一闲人,只等着结果就行,但务必要细节一点,皇上要查看的。” 陆柄连连推脱。 文臣们自己玩去。 近段时间,没少给他找麻烦,此时送了一个大礼回去,看他们还有多少精力,在朝堂上和皇上针锋相对。 “陆大人怎么会是闲人呢,朝中大事可却少不了你。” 方钝打了个哈哈,立刻就拉住陆柄坐下,同时让外面的人去请刑部侍郎苏祐。 两人都因为胡大顺,顾可学的抄家事宜,得罪了二殿下朱载坖,但是头铁的魏有本已经低调地去了漕运。 然而,人家苏祐却跟着皇上去了一趟大同。 回来之后就是一身轻。 他自己如今还没有找准方向。 怎么才可以不让给自己再担惊受怕,只能拉着苏祐一起了。 说起来,这一次还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只是少了一个魏有本而已,锦衣卫指挥使也从陈寅换成了陆柄。 “方大人说的哪里话,都是为了皇上办事,也都是为了我大明万里河山,少了谁,都得做事才行。” 陆柄谦虚了一句,也就顺势坐下了。 审案子不用他来。 他的任务就盯着,看有没有人徇私枉法。 刑部尚书苏祐,也是一筹莫展。 来请他的大理寺人,已经等了好一会了,眼看着没法继续等下去,只得起身召集人手赶往大理寺。 顺天府的刑科,全军覆没。 想想就头皮发麻。 这些浑蛋,都不知道脑子怎么长的,已经是刑部的人了,还想着讨好顺天府的府尹,自己进去了不说,还连累他去善后。 都不知道,明日的朝堂之上,自己又该怎么度过。 识人不明不说,还找不到借口给自己辩解。 磨磨蹭蹭的到了大理寺,就见到陆柄悠闲地喝着茶水,而方钝已经开始审讯工作了。 “哎呦!苏大人来了,快请坐,请上坐。” 陆柄嘿嘿一笑。 漏出来的惨白牙齿,让苏祐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不怕锦衣卫板着脸,就怕这些人笑嘻嘻。 “就等苏大人你了。” 方钝也不含糊,拉着苏祐往屋内走去。 与此同时。 嘉靖耐心地正等着最终的结果。 这一次,难得的没有臭骂那些朝中大臣,似乎种种迹象表明,连朝中大臣们都不知道高擢会做出此等事情。 等同造反啊! 难道此人就真的不怕被诛九族? 还是说,想要学习他的前辈方孝孺? “皇上,严嵩来了。” “让他滚过来。” 朝中的事情,刚刚有了眉目,京师外面又起了幺蛾子。 嘉靖都觉得,若是一直都是如此,他累都要被累死。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是朝臣们的事情,却都压在了他一个皇帝的身上。 “臣,严嵩拜见皇上。” 严嵩还是老样子,头上戴着的依旧是沉香水叶冠。 可此时的嘉靖,心态已经发生了转变,不再关注严嵩头上的冠冕了。 “你对江浙那一带,有什么看法?” 嘉靖说完,就把一封从高擢屋内搜出来的信件,扔给了严嵩。 严嵩慌忙接过一看,眼珠子都瞪了出来。 简直是离大谱。 地方官员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心中却不断地思索着,自己有没有和这些人扯上关系。 念头不断地翻转。 片刻之后,就有了答案。 他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前一段时间,江浙布政司想要一笔卫所的粮饷,而且是加了一赔的那种。 给他暗中的折扣是三分之一。 算下来有八十万两银子。 当时没有答应下来。 若不是家中已经有了赚钱的买卖,说不得会心动。 想到这里,冷汗刷地一下就流了出来,被吓得不轻。 “皇上,江浙那一带的军改刻不容缓啊!” 严嵩立刻说道。 “一江之隔,消息居然能够迟滞到那种地步,上一次高忠话来说起当地的军情,朕还不以为然,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些官吏们可真够大胆,不但封锁了京师的消息,还敢操控朝堂的政令。” 嘉靖眼神幽幽。 语气森冷。 心中已经知道,他的军改是成功的。 不然不会让有些人坐立不安地来给他找事情做。 “朕治你一个失察之罪,你可服气?” 随即话锋一转,又落在了严嵩的头上。 作为内阁首辅,他的责任也不小。 尽管现在看起来是不知情的。 第一百六十章人心惟危 严嵩能不服气吗? 只是一个失察之罪,嘉靖已经对他很宽容了。 “臣,谢皇上宽恕之恩。” 严嵩的态度,让嘉靖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这一微妙的变化,也让悄悄观察着的严嵩,心里松了一口气。 朝堂上的问题,他们可以争辩,这是嘉靖现在想要形成的局面,也是他们这些大臣们想要看到的。 任何一人来破坏,都是他们的敌人。 没有人再想回到曾经的洪武时期。 “起来说话。” 嘉靖在御花园中的凉亭里来回踱步。 “你觉的朝中六部当中,还有多少人,有高擢这样的想法?” 刚刚起身的严嵩,几乎是不假思索的道。 “应该大多数人都有,不过······” 嘉靖也明白,类似高擢者会很多。 毕竟,朱载坖的做法,削弱的是所有文人的整体利益。 一旦工匠和商人团体不断地增加,就会夺走士绅,官员们手中的一部分权利。 但相应地,所有人的生活会好过一点。 “不过什么?” 嘉靖看了一眼迟疑不语的严嵩,缓缓问道。 “不过更多的人,看到了大明的方向,盛世的方向,所以才心中有怨言,也未做出失去理智的事情出来。” 严嵩明白。 要是说错话,他就是高擢那一伙人了。 下狱是小事,就怕生不如死啊! 大同官府上下的榜样,就在京师周围,起早贪黑地干活,尽管吃得饱,穿得暖,却不会再有希望了。 或许三代之后。 也就没有人记得起,曾经还有一群人高中过进士,当过很大的官,最后还修了好几条宽阔的官道。 方便了别人,却奉献了自己的一切。 “人心惟危呀!” 嘉靖也是一声叹息。 治理国家很容易,也很难。 若是什么事情都不用管,只坐在紫禁城中,朝九晚五准时上下朝,回到寝宫搂着皇后妃子们快活,绝对会被文人们吹捧成圣人在世。 这一点,历史已经证明了,嘉靖也不再怀疑。 可想要让大明更好一点。 呵呵! 不知多少人会跳出来,横挑鼻子竖挑眼地喊着,这也不对,那也不对。 嘉靖算是明白了。 任何一种变法,就是在用另外的一种方式,来分割财富。 而财富就只有这么多。 分给百姓们的多了,官吏士绅就会相应地减少,大明会四处叛乱。 可要是分给百姓们的少了,那么大明就会烽烟四起,最后则是会连同他这个皇帝一起被埋藏在土里。 现在,他能够提出变法。 也能够要推行得下去,就是朱载坖已经用了另外一种办法,让整个天下的财富,无形中增长了起来。 土地的产出,似乎不再成为唯一。 严嵩不懂得商贾之道,却也在他的儿子严世蕃的一番操作之下,看出了一点苗头。 就拿天津卫来说。 本来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城,人口不足一万人。 现在才多久,人口都快要达到三万人了,而且还在持续地增长,随之增长的还有财富。 就连从天津卫到京师这一段路上所经过的各个县城,也都受益匪浅。 而且现在听他儿子严世蕃传来的消息,有人已经举一反三的弄出了各种海鲜鱼干,出村的时间更久,也就可以运输到更远的地方去。 唯一制约他们的也就只有玻璃厂了。 那种能够装鱼干的玻璃瓶子,造价还是很贵的。 不然销量还会继续增加。 那都是银子。 比种地来得都快,来得都多。 从而使得大明的税收,也跟着水涨船高。 虽然现在只是全额地补发了各个官吏的俸禄,算是一种收入和支出持平的阶段,但往后肯定会实现涨俸禄的时候。 毕竟,变法过后的地方官员们,俸禄已经翻了一番。 随随便便都足以让一家人过得衣食无忧,还有结余。 “朕打算在全国推行免除徭役,免除赋这一国策,不知严爱卿认为可行否?” 想要稳定地方。 喂饱当地的士绅官吏是一个方法,但给当地的百姓们减轻负担也是一个方法。 嘉靖现在需要的是时间。 也就只能选择最快的办法来应对这一次的危机。 浙江那一块地方,离着应天府很近。 他不确定,应天府的南京城中,到底有多少官员牵扯其中。 此时只能做最坏的打算。 上一次提出免除徭役之类的,只在大同和京师附近给推行了出去,最后发现,大明的税收并没有减少。 反而还有所增加。 于是又免除了路引这种官府限制人员流动的律法。 “回禀皇上,大同已经试过了,效果还不错,臣认为皇上此册可行,唯一可虑的就是,更远地方的官府,封锁消息之后,不为百姓们所知。” 上有政令,下有对策。 是几千年来,官吏们的常用手段。 要不然也不会有山高皇帝远这种说法。 严嵩的话,不是妄言。 嘉靖也心里清楚这一点。 “做了总比不做的要好得多,往后总会有办法来解决的,现在重要的是要稳住民心。” 嘉靖揉了揉发痛的脑门。 他觉得自己应该让大夫给自己好好地检查一下身体了。 最近的烦心事太多。 和几个妃子在一起都感觉有地点吃力,自己才三十多岁,还很年轻,不应该这样才对。 “那·····明日上朝,臣就提出这一议题,也可以间接地给诸位大臣们吃一颗定心丸,皇上觉得怎么样?” 京师的这一次军队进城,可是吓住了不少人。 尽管事出有因,是有人坏了规矩。 打算用官府的力量,公权私用的来解决自己看不惯,却又没有违反大明律的现象。 “就这么定下了,你顺便去看看,大理寺和刑部的审讯结果。” 嘉靖试探出了严嵩的想法,也就顺水推舟地给了一个人情。 高中的事情,严嵩就算没有参与进去。 可朝中其他的大臣们有没牵连上的? 若是有,那么深浅程度是多少? 如此种种,太过繁琐。 嘉靖已经不想再去看那些糟心事了。 交给严嵩,也可以看看严嵩接下来会怎么做,是拉帮结派,排除异己,还是按照大明律来办事。 更可以考验一下,大理寺和刑部,改制之后,有没有根本性的改变。 两个都是深入地方的部门。 加强了权利,也相应地有了可以和内阁相抗衡的本钱。 若是结果嘉靖满意的话,则会把内阁也改一下章程,让内阁除了有六位大学士之外,新增加两个大学士。 分别是刑部大学和大理寺大学士。 第一百六十一章陆柄的得意 严嵩领命,告退之后就到了大理寺。 他明白皇上的想法,来此只是带着观看的目的,并不插手其中。 当然,刑部尚书苏祐,大理寺少卿方钝也不想让严嵩参与进来。 所以对于严嵩的到来,心里都有一种腻歪,尽管他们现在处理的是一起很棘手的案子,做得再多也吃力不讨好。 “本官只是来看看,你们忙你们自己的,不用前来迎接。” 严嵩笑呵呵地说道。 可没有人敢把他的话当真,立刻就被请进了正堂,和锦衣卫指挥使陆柄安排在了一起。 “严阁老。” 陆柄也没有托大,上前见礼。 “陆指挥使,案件进行到哪一步了?” 严嵩随意地问了一句,走坐在一旁一边品茶,一边听着。 “没啥进展,高擢此人应该已经疯了,连自己的妻儿老小都不在乎,圣贤书读成了这个样子,也是个奇葩。” 陆柄摇了摇头,都说他们锦衣卫的人疯狂。 按他的看法,某些程度上,这些文人做出来的事情,已经不能用疯狂来形容了。 简直就像是不懂事的孩子。 让这样的人来做官,管理百姓,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弄出一个大乱子。 陆柄心中想着,回去之后还得给皇上提上一嘴。 严嵩他们几人听得颇为刺耳。 却又无可奈何,谁让人家此次抓住了他们文人的那点臭毛病呢? 真话往往不一定是忠言。 也可以是一根刺。 不吐不快的那种,还没有半点作用。 毕竟,若是能够改过来的话,早就改了,何必等到现在,再次被人提出来。 “圣贤书是好的,就是读书人的不成器······” “所以才有了大明律。” 没等严嵩说完,陆柄嗤笑着接话道。 瞬间气得严嵩不想说话。 大明律是怎么一回事,他能不知道? 以前是束缚百姓的,现在不过是皇上明里暗里的示意下,也开始束缚官吏了。 而不在以道德来评价一个人的时候。 就说明,道德已经滑落到了深渊,再也爬不起来了。 律法则就成了治国,平天下的最后一道保障。 大理寺少卿方钝和刑部尚书苏祐,也不想和这个锦衣卫头子来讨论学问上的事情。 粗人一个,哪懂的圣贤书的好。 接下来就是水磨工夫。 每一点进展,就会别汇报过来,然后四人一阵分析,各有所得,想着审问结束之后就写入奏章,呈报给皇上。 一点一点的,还是通过手段,让高擢身边的人,把一些高擢都没有注意到的消息,给整理了出来。 准确地说,这一次的事件。 其实就是从俞大猷离开了浙江之后,引发的一系列反应。 新兴、恩平一带的县城,想要平叛银子。 浙江布政司也想要这一笔银子。 只有欧阳必进还想着卫所的军队,不让挪用。 于是就有人想要接着朝堂之上的臣公们,和皇上正斗得起劲,浑水摸鱼一把。 没想到,朝堂反应平淡。 皇上却是一不做二不休的直接派遣了军队进来,瞬间就打乱了一些人的布局。 让高擢还没有发挥出多大的作用,就已经成了阶下囚。 可以说是兵贵神速,也可以说是歪打正着。 反正事情就是这么一个事情,结果还算不错。 “浙江上下的官吏,看来是糊涂的可以,军队的粮饷都敢动用,还是在皇上改制的节骨眼上。” 啪的一下,严嵩合上了卷宗。 越看越是心烦意乱。 他觉得自己曾经已经够贪心了,没想到还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人。 还不少。 想起刚刚陆柄说的话,心里就更加的不是滋味。 什么时候,一个人的道德底线已经成了这个样子? 还是说,从一开始就没有好过? 严嵩突然看不懂了。 刑部尚书苏祐看着卷宗,也是久久无语。 大理寺少卿方钝也是差不多的样子。 “嘿嘿!皇上让本官监察百官,没想到查着查着都是这个鬼样子,若是没了我们锦衣卫,是不是这些官吏们,都得飞上天了。” 陆柄可以拍着胸膛说话。 他们最多就是对官吏们狠一点,可对百姓们没多少瓜葛。 就是不明白,为何他们锦衣卫的名声会这么臭? 现在好了。 一目了然。 还不就是因为,他们锦衣卫被官吏们看得太紧,而官吏们贪得太少,心里不爽才不断地抹黑。 严嵩嘴巴动了动,想要反驳几句。 这些都是极个别的官吏,才会贪得无厌。 可想了想,那可是整个浙江啊! 范围这么大,得多少人同流合污,才能够让消息传递不出来,朝堂的政令,推行不进去的? “欧阳大人不就是一个好官吗?怎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刑部尚书苏祐不得不开口说几句‘公道话’。 不然,让皇上误以为,朝堂也是和浙江的那些人一样,自己这些人还用不用领俸禄了? “切!人家是好官,可整个浙江有几个欧阳大人?” 陆柄可算是抓住这些文人的痛脚了。 以前被人讥讽过的不痛快,此时都找到了宣泄的途径。 紧接着又道:“而且人家现在管的就是兵事,若是军队改制之后,说不定就成了军队的人了,别好事情都往文臣这一边拉扯。” 苏祐闻言,满面通红。 半晌说不出话来。 而大理寺少卿方钝,则是紧紧地抿着嘴唇,生怕发出一点是声音,让陆柄阴阳怪气一顿。 实在是浙江上下的官吏,干出来的事情,太丢人了。 都不好意思提起。 不知往后的史书上,又该怎样记述此次事件。 一想到更大概率会遗臭万年。 方钝就坐不住了。 必须深挖下去,看还有没有潜在的证据,以此来证明他们这些朝堂上的大臣们,还是很清廉的。 也是肯为百姓们做实事的。 皇上可不能冤枉他们这些人才对。 “怎的?一个个都装圣人了?去和皇上说,看皇上宽不宽恕你们。” 笑呵呵的陆柄,脸上的表情,恨不得让几人打他一耳光。 贱兮兮的。 哪像个锦衣卫指挥使样子。 “还有啊!二殿下和三殿下的心情最近不太好,你们可要小心了。” 说着说着,陆柄哈哈大笑着起身,往外走去。 他可不会傻的,嘲讽了人,还等着别人还回来。 见好就收,是二殿下经常说起的一句话。 他觉得很有道理。 果然,在他出门回头的那一刻,已经看到了屋内的三人,脸色铁青,想要发火却又找不到目标的样子。 第一百六十二章炮他打定了 作为皇上的耳目,陆柄的工作,就是给皇上汇报所有他认为重要,或者皇上让他特意查询的消息。 陆柄已经进了皇宫。 严嵩等人还在后面磨蹭,简直不知所谓。 真以为他的嘲讽,都是因为心里不爽? 还不是想要这些人留下一段时间,好让他提前在皇上面前露脸! 锦衣卫指挥使可不好做。 没点小心计,早就被人给玩死了。 等到陆柄说完了大理寺和刑部一起拷问出来的消息之后,严嵩和方钝他们才联袂而来。 “你代朕去看看裕王和景王两人,现在怎么样了,孩子太小,别被吓到才好。” “臣,遵旨。” 在出门的那一刹那,陆柄和善地对着严嵩他们笑了笑,一言不发地走了。 严嵩和方钝,苏祐他们也都是身经百战的人,对于陆柄的挑衅,面上一点波动都没有显露。 “臣,叩见皇上。” 三人齐齐高喊。 “平身!” 嘉靖已经从陆柄的口中了解了事情的始末。 但还想看看严嵩他们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另一边,出了皇宫的陆柄,乘坐着马车,一般思索着浙江锦衣卫的情况,一边想着怎么才能够让两位殿下消气。 浙江锦衣卫没有给他传来有用的消息,说明其中一部分人,要么被拉下了水,同流合污了。 要么就是失去了向外传递消息的渠道。 无论是哪一种,都说明有人在作死的边缘,不断地挑战皇上的底线。 当然,现在还要加上两位皇子。 尽管年纪小,可人家有银子啊! 至于怎么让两位皇子消气,只能看自己的儿子能不能说上话了。 裕王府。 朱载坖正在招呼自己的哥哥弟弟和妹妹们。 不知从何时起,这些兄弟姐妹们,已经有了团结一起的想法,任何一个人有事情,总会有一大群人聚在一起。 不是出主意,就是来看热闹。 反正闲不下来。 “二弟,那些已经被家人们带走的女学员,你们学院还会不会要回去?” 同一个年龄段的女孩子,总是会比男孩子成熟得多。 想的也就更多一点,特别是在皇宫里长大的公主们。 “想什么呢?学院的规矩虽然不多,可也不是谁都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 学院是想要培养一些人才没错。 可不是都要那些听风就是雨,本事没学到,却还准备污蔑他的人。 出人头地的机会就那么多。 失去了后悔的是那些退出的人,损失的又不是他朱载坖,凭啥还要把人给拽回来? “若不是我们几个年纪小,去学院走一趟,学习一点时间,学院的名声应该会好一点。” 朱寿媖叹息一声地说道。 想要给自己的弟弟帮忙,她也是有心无力。 “诶!大姐的这个建议好,从小培养出来的人,比那种半路上进去学院学习的人,要忠诚一些,要不二哥在各个县城,也开办一些小学院怎样?” 朱载圳灵机一动的想法,让朱载坖都吃了一惊。 什么时候,他这个三弟这么聪明了? 是练武觉得比不过自己的两个哥哥,要走文人的路子了? 而且一下子跨度这么大,直接开始开办小学了? “可以,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拿出一点皇子的气势,让所有人都看看,咱们也不是一天到晚吃干法的。” 朱载坖用力地拍了拍朱载圳的肩膀。 事情是做不完的,能够有人想到这一点,那么去执行也应该没有问题。 本来一天到晚的干活,他都已经很累了,刚好自己的好弟弟已经成长了起来,可以拉出去分担点负担了。 好事情。 值得鼓励。 “真的?” 朱载圳却没有一点将要干活的感觉。 “真的,刚好你也有银子,若是这些小学院开起来之后,也可以合理地利用起来,不过你得有一点准备,花费绝对不少。” 朱载坖提了一句,就不再多言。 路是自己选的。 哪怕再艰难也得埋头走下去。 “这些小学院当中,必须有女孩子。” 朱寿媖也插了一手。 她见过底层百姓们,对于女孩子到底有多么的不待见,若是能够让女孩子们都上学的话,有了学问,这一点是不是会有所改变? 而且,同样是人。 除了体力不如男人之外,哪个方面差了? 在工坊和工厂之中,可也有不少的女工,做着男人的活。 所得的工钱,养活一家人,也没有问题。 “当然,女孩子必须要有。” 朱载圳为难地点了点头。 不想挨打,也不想被父皇扯过去痛骂一顿。 从心一点,没什么不好。 朱寿媖满意的点了点头,正要说些什么,就听到外面的有人来传话。 有了一次看起来危险的事件。 裕王府的护卫又严密了几分。 除了皇帝,谁来都得等着。 陆柄进来见到朱载坖的时候,就看到了满屋子的人,自己的儿子,比自己提前一步到了朱载坖的身边。 心中暗赞:不愧是我陆家的子孙,做出来的事情都是一样的。 他提前跑路去见了皇上。 自己的儿子提前跑路是来见裕王殿下。 见礼之后,陆柄说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大多和陆绎说的一样。 “多谢陆指挥使前来传话,本殿下和三弟,都好得很,也多谢父皇挂念了。” 几句客气话过后,朱载坖觉得,不能只谢陆柄一人。 人家卫明军的高忠,高将军也是出了大力气的。 “若是陆指挥使,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可不可以给本殿做一个见证,本殿下得去卫武军一趟,看看高将军和卫武军的士卒们。” 没有陆柄,朱载坖也可以去。 但想要名正言顺地去送银子,就必须有重要的人物跟着了。 陆柄见到皇子和公主们的心情无恙。 也乐得多跑一次。 “承蒙殿下看中,臣没有问题。” 陆柄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那就立刻出发。” 朱载坖哈哈一笑,挥手说道。 不是他不在意陆柄和陆绎传来的消息,而是在意了也丝毫没有办法解决。 还不如留给父皇和朝臣们去办。 免得一天到晚,就盯着他的学院,不停地找毛病。 就是一颗鸡蛋,也得被挑出刺来。 好在这一次,只有几人受伤,不算严重。 “去军营吗?我要打炮!” 朱载圳突然对这种动静很大,威力也很大的火器,有了很大的兴趣。 “就你?行吗?” 朱载坖打量了一下朱载圳。 满脸的不屑。 “怎么不行,你就瞧好了!” 朱载圳不乐意地喊道。 带上耳塞,害怕声音大? 不可能的。 “炮他打定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还需努力 在去军营找高忠的时候,顺路也带上了刘敬堂。 “这次的事情做得不错,本殿下赏罚分明,给你一千两银子,好好地把自己的家,弄得坚固一点,也多雇佣几个护卫,不要舍不得花钱。” 京城寸土寸金。 若是没有外财,只能清贫。 刘敬堂也就跟了朱载坖之后,才手头宽裕了许多。 买了一座四进的院子,也就花光了所有的积蓄。 一千两银子,听起来很多,其实也很多。 但想要买一个好点的大院子,就不是银子能够解决得了的,必须要相应的身份才可以,不然就是僭越。 是会触犯大明律,要被判刑的。 “是,殿下,小的记下了。” 吃过一次亏,见识了一次疯狂的疯狂的人,坐下的疯狂的事。 哪怕是现在,得了一千两银子的赏赐,心里依旧难以平静。 “嗯!一会去带你见一见高忠高将军,以后需要找护卫,可以找他给你安排两个厉害点的人物,不过银子得你自己出。” 朱载坖此去不但是为了感谢高忠,还为了给这些卫明军一个出路。 现在的军队改制之后,年纪到了就必须退伍。 一般情况下,士卒是五年时间。 可五年之后这些人又该怎么办? 朱载坖已经很努力地解决这一问题了。 可大明的现状就是,士绅们只认可自家养的家奴,而刘敬堂的手里,刚好有一个很好的例子可以使用。 那就是在极端的情况下,专业的士卒,可以做到家奴们做不到的事情。 判断危险的来临是一种。 更强的武力也是其中一种。 相比起家奴的培养速度和成本,养一个退伍士卒可能更加得便宜一点。 到了军营。 朱载坖才发现,军队的改制是成功了,士卒们也领到了自己应得的粮饷,可吃住的环境依旧没有改变。 “高将军,本殿下决定让人给你重修隽星,不知可不可行?” 像这样的军事设施,不知朱载坖想修,就能修的。 必须上报兵部,同意了之后,还得有人跟着看看规划图纸,最后才会决定怎样去修建。 当然,银子也是很重要的一个环节。 高忠知道,自己的这一次迅速出兵会得到二殿下的好感,也会给自己的手下,弄到一份可观的奖励。 就是没有想到居然会是重修军营。 “这个臣得请示一下皇上才行。” “应有之意。” 朱载坖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本殿下听说,你们弄了一个练习火器的地方,现在怎么样了?” 转悠了一圈,该看的都看了。 总的来说,靠近京师的地方,除了住房破旧之外,其他一切都好。 “回殿下,有点盈利,就是管理起来不太好办,军营有军营的规矩,练习场不同于军营,容易出现意外。” 管理军队,高忠没有一点问题。 忠心就行,打仗可以让战斗经验丰富的将官将官来做,只要不瞎指挥,武器的碾压就已经取得了胜利。 不过对于经商,就一筹莫展了。 本来是好事,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有了不好的苗头。 “这样,本殿下让刘敬堂来给你做一个长期规划,看看能不能让卫明军的这一处赚钱地方,多一点盈利。” 朱载坖没有亲自动手。 总要多培养出来一些独当一面的人,他自己能够好好地休息。 以后路修得好了,也可以带着美人游山玩水。 “多谢殿下。” 高忠知道,裕王已经把自己手下最会赚钱的人送他使用几天,就已经很给面子了。 相比起来。 修军营,都没有把生意搞起来重要。 “别急着谢,你也知道,现在军队是不能有生意的,也就你得到了父皇的信任,父皇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时间久了也不行,若是别的地方开始效仿,又该如何?” 一连串的询问,把高忠都快要吓得半死。 若是不是见多识广,还真不一定撑得住。 “殿下提点得对,是臣疏忽大意了。” 大热天的,却浑身出的冷汗,高忠连擦拭一下都不太敢了。 “实在不行,臣就把那个营生给关了?” 高忠试探着问了一句。 如今被提醒了之后,高忠觉得关掉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管麻烦更大。 他在的时候还好,若是离开了此处,后来接任的又该如何处置? “关了干嘛?多培养一些火枪手不行吗?往后若是大明开疆拓土的话,这些人可就是进攻的主力,随便训练一下,就可以是一个合格的士卒。 而且这些人大都读过书,做将官也不是不可以,这么好的藏兵于民的方法,若是关门了可就太可惜了。” 随着朱载坖的解释,高忠也是眼前一亮。 心中一动,还真是如此。 “那殿下的意思?” 高忠连忙问道。 “单独提出来,不要用管理军队的办法来管理,如同文人结社一样,弄一个火枪训练社出来,对外开放,是都可以来练枪。 还可以挑选军队中的神射手前来教导射击,但这个就必须加钱。 还可以和官府,比如大理寺,刑部,锦衣卫三者合作,弄一个火枪证,允许一些没有案底的人,可以拥有自己的火枪,限制火枪在公共场合的使用,同时还可以制定一些民间使用火器的律法。 当然其他的一些细节,就由刘敬堂来做了,人家是专业的,必定不会让你亏本。” 林林总总的,朱载坖说了不少。 在听到可以把自己摘出去的时候,高忠长吁了一口气。 心中暗道:总算不用让皇上作难了,或许皇上还没有想到这一点吧?自己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算不算是为君分忧了? 紧接着看了一段士卒们的训练。 朱载坖很满意。 大明的人才还是很多的,只要让专业的人来做专业的事情。 火枪的一些用法,也就被一一使用了出来。 三段射。 威力更大的狙击神枪手。 更有单独设立的火炮兵种,这个可不是朱载坖提出来的,人家也弄得似模似样。 “什么时候,邀请父皇来参观一下,看看卫明军的神武,父皇应该会很高兴。” 朱载坖只是随口一提,高忠就当真了。 做出成绩了,自然要让皇上知道。 高忠悟了,难怪黄锦会留在皇上身边,而他只能被外放,尽管就目前来说,自己也很满意将军这一职位。 可皇上允许黄锦可以过继一个儿子来延续香火,这一点就比不上了。 心中暗道:自己还需努力,必定要不逊色黄锦才行。 第一百六十四章出征的准备 转眼就到了七月份。 随着京师载坖学院的事件结束,已经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 京师也发生了许多新鲜的事物。 一家火枪社正是成立了。 同时成立的还有弓箭社,长枪社,刀剑社等等,只要军队里有了,这些和文人结社差不多的小团体,如同雨后春笋一样的不断冒出。 相应的,大明也对此做出了补多少的律法改良。 很符合这一时代。 为此大明又多了一项税收,而少了一些因为伤残无法干活的士卒们,重新找到了一份可以养家糊口的活计。 而卫明军的军营也和载坖学院的扩建同时开工了。 相应的,三皇子朱载圳也开始了他的布局。 每一个县城都有一座小学院,每相邻的三个县城就有一座中等的学院。 成阶梯式的往上走,最后学的最好的人,会进入载坖学院学习。 新的学习模式,让那些退出载坖学院的人一个个地后悔不已,正如朱载坖所说,吃亏的是退出的那些人,又不是他朱载坖。 京师周围正在高速地发展。 一切的肮脏似乎一瞬间都不见了。 可朝堂上的暗流,却是越来越凶险,一场对准浙江一带,连同应天府的谋划,都快要达成了。 仿佛就等着一个契机。 与此同时。 天津卫也改了名字,直接叫天津。 一个小城镇,也升级成了一个五万人口的大县。 不知道多少讨生活的人,觉得京师或许没有他们的一席之地,都来到了这块新生的地方生存。 其实沿海那么多的县城。 不是没有人去模仿。 可惜最后都失败了。 失败的原因很可笑,就是官府想要政绩,不断地催促着商人们加大建厂,最后都因为资金的回收太慢这一问题,不得不血本无归地退场。 闹腾的不少官员因此丢了乌纱帽。 当然这些都和俞大猷无关。 他只顾着练习水军,熟悉这新的火器和新的战船。 “殿下给出的这一批火器,简直比原来的火铳好上好几倍,不用怕炸膛,更不用担心射程和杀伤力。” 俞大猷上前再次查看了一下,射击之后靶心的位置,缓缓说道。 当年在大同的时候,士卒们若用的是这种火器。 蒙古人又怎么可能嚣张的来去自如? 早就成排地倒在火枪之下了。 “火药填装,要比原来的好用,据说是演道院发明出来,二殿下的工厂制作的。” 已经下属说着听来的消息。 别人什么想法他不知道,反正他是相信这些的,就凭工部的那些人,能做出好东西,才是真正怪事。 他在大同上过战场,侥幸活了下来自然感受最深。 “定量的火药,确实可以让火器发挥出稳定的射程和威力,不过这种钢材的枪管,应该也是重中之重。” 比原来火铳更加纤细的枪管,拿在手中不但分量很重之外,也能够感受到其坚固耐用的特性。 俞大猷不懂得打造火器。 但对火器的辨识能力还是有的。 “将军说的是。” 几人正说话间,就见到李逢时走了进来。 他是昨年的进士,本来是要去湖广道做监察御史的,却不知为何转变了想法,弃笔从戎,进了军队。 此时天津水军的所有后勤保障,都是此人一手安排的。 另外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军师祭酒,只出计谋,不参与战斗,听不听都由将军决断。 新式水军的建立,一切都在摸索之中,没办法套用原来的那一种模式。 全新的装备,全新的战船。 一切都要有新的战略战术来支撑,才有战斗能力。 “俞将军,那个叫严世蕃的人,又来找你了。” 笑呵呵的李逢时,觉得他在军队中做事,要比去做劳什子御史要舒服得多。 此时他的官职和俞大猷一样,都是四品。 武将的四品现在和文臣的四品,还是有点差距。 “是来给咱们送粮食的,还是来送瓜果的?” 俞大猷好奇地问道。 一同来到了天津,他才感受到了严世蕃的好。 各种吃食材料,都是平价优先供应军队。 质量也有保证。 二殿下给的那张银票,在天津也有钱庄可以兑换,大宗买卖交易起来不但速度快,还不容易出错。 “这次只有他一人。” 李逢时的话,让俞大猷一怔。 “一人?走,咱俩一起去看看。” 朝廷文官,单独来见一位将军,俞大猷不得不地方一二别人的口舌。 带上李逢时,也是给自己找一个见证。 水军营地外。 海风吹得严世蕃的衣袖猎猎作响。 七月的海边,在海风的吹拂下并不觉得炎热。 “俞将军,你的军营,现在是越来越难进了。” 严世蕃苦笑道。 随着武将慢慢的崛起,文臣再想和原来一样,对着军队指手画脚,已经不太可能了。 合作会有。 但绝对不会让文官来指挥作战。 毕竟不是任何一人都是诸葛亮,也不是任何一人都如同辛弃疾样,能文能武。 特别是之前在大同时和蒙古人的一场战役,把文臣在领兵作战和计谋这方面的脸面都丢尽了。 除了阴谋诡计,高官场斗争一个比一个厉害。 见了敌人却跑得一个比一个快。 皇上哪敢在让文臣瞎胡闹。 “军营是皇上的,也是朝廷的,俞某人可不敢说是自己的。” 跟着李逢时学了一段时间,人情世故也知道了一些,此时应对起来,也是游刃有余。 说得严世蕃都差点一位俞大猷是冒充的。 “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俞将军往后武运昌隆,前程似锦啊。” 说话的时候,严世蕃还瞟了一眼,跟随而来的李逢时。 和徐学诗同年的进士,能有有勇气投身军伍,不是一般人做的出来的。 再天津和天津水军打交道最多的不是俞大猷,而是有着军师祭酒身份的李逢时。 “谢严大人吉言了。” 两人客套几番之后。 谈话才有了转机。 “不知俞将军知不知道最近京城发生的一件大事?” “文臣有邸报,武将有内参,这些都是作为内参传递过来的消息,本将军还是知道一些的。” 三人走在海边沙滩上,看着远处海浪,呼啸而来,又缓缓地退去。 “俞将军可要做好出征的准备了,此次浙江的那一群人,可是差点把朝堂上的那些大臣们全部给坑了。” 严世蕃的说法不是危言耸听。 俞大猷和李逢时,在私下闲暇时,也已讨论过这件事引起的后果。 那就是浙江上下的官吏,必须全部换掉。 第一百六十五章新政,旧政 不管是得罪皇上。 还是得罪某一些大臣,总有逃过去的机会,可同时得罪两方势力。 不死都是因为想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俞大猷沉默不语。 大明的变化很大,浙江和京师,在他的感受当中,差不多就是两个不同的国家。 若是没有人推荐他做水军将军,他怕是一直都在武平练兵平叛,然后糊里糊涂地等着皇上派人来解救。 “本将军也没有想到,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我的离开而引起的。” 良久,俞大猷才缓缓说道。 他在武平的时候,连给自己的手下,要一点粮饷救命,都很难。 居然会引发这么大的动静。 老天爷实在是太看得起他,才和他开了这么大的一个玩笑。 “新政和旧政之间迟早会有这一场明争暗斗,这不是一个人能够决定开始和结束的。” 李逢时很年轻。 也许因为年轻,接受新的东西,总会很快,也能够有着自己的见解。 说出来的话,更是一针见血。 “没错,新政让变法过的那些地方重新焕发了活力,不管是百姓也好,还是做事的官吏也好,眼中有了光,就有了希望。 可惜的是,远离京师范围太远的人,却看不清楚。” 严世蕃一阵唏嘘。 曾经的他,一个纨绔子弟,何曾不是如此? 若不是被二殿下一直盯着,不得不做出改变,也想不到这些东西。 好在,在自己的父亲没有坐上内阁首辅之前,他足够小心,没有闹出过人命。 不然恐怕他的父亲会和他一起,去给大明修路搭桥,奉献自己的余生。 “世人多愚昧,并不是读了几本书,识得几个字,就觉得自己已经悟了。” 李逢时语气幽幽的说道。 想他刚刚读书的时候,多么的天真,可随着书读得越多,反而越是迷茫。 除了科举,似乎再也找不到一条路子可以让自己证明,自己来过这个世上一样。 “哈哈,什么悟不悟的,一切不过是利益纠缠罢了,旧政不想放弃手中的权利,新政却想要增加更多的财富,还是二殿下说的那句话中肯。” 严世蕃忽然大笑着说道。 “二殿下说的什么话?” 李逢时好奇地问道。 “权利有毒啊!” 说完,严世蕃就是一阵沉默。 权利可以让人嚣张跋扈,也可以让人失去理智。 更甚者则是会让人疯狂,放弃所有的一切,玄武门事变,就是一场很有意思的大戏。 后来者则是在有样学样,变得更加的贪婪。 直到出了一个拿着破碗,要了一个天下的人出现,这一现象才得到了遏制。 兄友弟恭,还算不错。 然而好景不长,朝廷之中,又出现了一个方孝孺。 其实方孝孺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种现象,一群想要特权的读书人,推出来的代表人物给自己争取利益的。 若此人真的成功了的话,严世蕃不敢去想,他现在是不是一个奴隶,正在没日没夜的给人干活。 还从来都看不到能够站起来的一天。 “二殿下年纪那么小,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不会是别人借着二殿下的口说出来的吧?” 李逢时不敢置信地问道。 “或许吧,谁说得清楚呢?” 严世蕃不想多做解释。 他还掏了五百两银子,从段朝用的手中买的,真实性应该很大,但凭什么给别人分享,自己花了钱的消息真假呢? 更主要的原因则是,他捉摸不透二皇子的这个人。 做事太过随意,想起什么,就做什么。 往往还很成功。 不知道多少人都在猜测,二殿下身边是不是也有一个妖僧姚广孝。 可是到了现在,都没有找出这个人。 或许世上根本就没有这个人,而真的是二皇子聪慧呢? “还是严大人洒脱。” 俞大猷赞了一句。 随即就看向了海面,海浪之中,若隐若现的出现了一队船队。 正乘风破浪地往天津驶来。 练兵不止是要练习陆地上的作战,也得熟悉在海上的作战。 他的被称之为水军将军,就已经限制了他将要发展的方向,那就是面对海上蛮子们的战斗。 如今,战船二十艘,水军将官一共有八千人之多。 每个月的开支,都在五万两银子左右。 若是出海一趟,随便地训练一次,火器的消耗就更大了。 战争打的就是银子。 兵法计谋,在这方面只能起到一个辅助的作用。 “强大的军队,都是用银子堆起来的,水军尤其如此。” 严世蕃也看到了那一队战船。 不是他的那些下水捕鱼的捕鱼船可以比得上的。 若真的打起来的话,只是一个浪花,就会让他的捕鱼船全军覆灭。 “是啊!若是水军的粮饷都由朝廷来出的话,朝中的那些大臣们现在就开始骂娘了。” 俞大猷也是无奈。 二殿下给他的战船和火器确实犀利,可相应的造价也是不菲。 即便是他想要节省,都没有半点办法,除非不训练了。 “哈哈,二皇子有的是银子,人家都不怕,你怕啥?” “我这辈子,都没有打过这么富裕的仗,练过这么富裕的兵,怕是一场梦,梦醒了依旧还是原来的样子。” 瞧见俞大猷说得诚恳。 无论是严世蕃,还是李逢时都一时沉默不语。 原来的朝臣们是个什么样子,严世蕃最清楚不过。 恍惚中,就成了现在的模样。 此时回头来看,严世蕃觉得,当时皇上修道是假,积蓄实力,推行变法是真。 要不然说不通,为何在杀了两个骗子术士之后。 整个大明朝堂就变样了。 跟不上皇上想法的夏言,也被轻易地送出了朝堂。 而他的父亲,每一次上朝回来都要沉默很长时间,来琢磨皇上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想法。 “这只能说皇上治国有方,有什么好纠结的?看看现在的天津卫,你们是会还能够看得到乞丐出来乞讨?” 李逢时突然说道。 “咱们呀,应该这么想,现在是最好的时代,武将们可以建功立业,从而不怕被皇上猜忌,文臣们也有机会名留青史,受万人敬仰,都是好事。” “不愧是能够考上进士的人,说句话就是有道理。” 严世蕃一怔。 随后飒然一笑。 心中暗道:或许自己也该努力一下,不能一直都在商家之事上面下工夫了。 不久的将来,就有大把的好机会。 寻求一个外放的实缺官职,对他来说并不困难。 而造福一方的话,他是手中也有的是银子,砸也能砸出来一个国泰民安。 第一百六十六章利益动人心 严世蕃心中的豪情,也只持续了一个刹那。 因为他看到了兢兢业业做事的俞大猷,已经从一个小年轻,变成了皮肤黝黑,面容硬朗的中年大叔。 李逢时也不例外。 排山倒海一般,扑面而来的战船,就停靠在了海港港口上。 “每次看到这些战舰,就感到在海上,绝对不会有对手活得下来。” 严世蕃收拾心情,再也不去想怎么做个好官。 “不知往后有退役的战舰,你们水军是怎样处理的?” 俞大猷心中一动。 暗道:这个才是他今日找自己出来的真正原因吧? “这个得问二殿下,所有的战舰虽然属于我水军的,可若是退役之后,就还是裕王殿下的。” “那···还是算了,不过若是打通了海上到浙江的航线,能不能让给我一份?” 严世蕃眼珠子一转,立刻换了一种说法问道。 漕运现在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若是官道全部扩建了还好一点。 可修路哪有京师的人口增长速度快? 若不是京师需要用到更多的人来做事,恐怕朝堂早就为此做出措施了。 “航线是朝廷的,本将军也无权做主啊。” 一条成熟,安全的航线,足以成为财富的来源。 俞大猷尽管不懂得做生意,这一点还是很清楚的,因为他所生长的环境,决定了他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俞将军可不要妄自菲薄,在这件事上,您还是能够说得上话的。” 正说这话。 远处又走来了一人。 严世蕃心中暗骂:卢家人真的是不讲究,自己没有门路来找俞大猷,他找了出来,立刻就想要分一杯羹。 然而,他想的有点多。 海边的沙滩上,接二连三的来了不少人。 都是天津有名有姓的豪强。 不但自身实力强大,背后的家族,也很强大。 “好巧啊!俞将军也来海边散步?” 远远地,卢家的人卢江就开始笑着打招呼。 俞大猷仿佛此时才发现在自己的手中,到底有多大的权利。 “好久不见啊卢家主。” 三皇子的舅舅,俞大猷还是要给点面子的。 虽然他也听说过,卢家人曾经坐下的离谱事情,亏得差点要全部自杀谢罪了。 好在现在熬了过来,还过得越来越好。 只能说,人家命好。 家里出了一个皇妃,还刚好能够帮上忙。 若不是卢家做事不密,走漏了风声,现在卢家的家业要翻上好几倍。 “哎,也是俞将军太忙,要不然以咱们的关系,高低得坐下喝几杯。” 卢江仿佛没有见到严世蕃一样,笑着往俞大猷的身边凑了过来。 自来熟的一套,让俞大猷浑身都不自在,想要躲开,可前后左右都有人,自己又能躲到哪里去? “卢家主哪里话,只是为了皇上办事,不用心肯定不行。” 说着,俞大猷还煞有介事地对着京师方向,行了一个军礼。 一脸正气的样子,让卢江本来将要说出口的话,也堵在了喉哝里,再也说不出来。 两人第一次见面,还是俞大猷刚刚到天津的时候。 那时卢家眼高手低,并没有多么的重视,只时吃了一次接风宴,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此时想要人家一个人情,脸皮再厚也有点绷不住。 特别是旁边还有外人看着。 “我就不应该出来。” 俞大猷低声对着严世蕃说了一句,然后才对着围上来的一群人拱了拱手道:“诸位的来意,本将军已经知晓,若是可以说得上话,必定会提上一个。” 率先出手,让围上来的人一阵迟疑。 人家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此时再上去到底合不合适? “本将军的战船,已经回来了,还得去看看训练的情况,就不陪着诸位了,实在抱歉。” 不等旁人反应过来。 俞大猷立刻就找到了一个借口,转身离开。 李逢时也被这个大阵仗给吓了一跳。 风声都没有,只是一个朝廷要对浙江一带的用兵意向,瞬间就有不少人找到了赚钱的门路。 然而,事情并没有结束。 就在俞大猷回到军营之后的时间不久,就接到了天津城中,几乎叫得上名号的人送来的赞助。 每一个势力,都是一万两银子的银票。 拿到大明钱庄之中,随时可以兑换成银子。 “怎么会这样?” 瞧着桌子上一叠银票,俞大猷苦恼地抓掉了不少的头发,心疼的他有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装在一个小袋子里。 “给京师写信吧,看看皇上和朝臣们怎么说。” 李逢时双眼无神。 说话的时候,都是如同在梦游。 什么时候,这些有权有势的人物,不去想着办法截留粮饷,反而给军队送银子了? “只能如此了。” 二十三万两银子。 任谁看到这些财富,都会忍不住二一添作五,分了了事。 “这些银子怎么办?” “暂时先搁置,看看京师怎么回应。”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想要做点事情,真的好难。 “这件事就交给军师祭酒来做,我要去继续训练水军了。” 在停顿了一个刹那。 俞大猷立刻起身,看也不看桌子上的银票一眼。 转身就出门了。 只留下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李逢时,呆愣当场。 心里就像是外面的海浪波涛汹涌。 是谁说俞将军是个老实人的? 甩麻烦的手段,简直不要太熟练。 听到军营里的号角声,李逢事就明白,俞大猷是真的跑了,自己也已经追不上了。 与此同时。 天津最大的酒楼内。 严世蕃正在和一群人聚会。 “卢家主你也太心急了,这次之后,我可就没有把握再把俞将军约出来了。” 严世蕃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他的投入不少,就是为了等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赚大钱的机会。 谁知别人也不傻。 “能怪我吗?俞将军可是看到在座的其他人围了上来才跑的,比榜下捉婿都夸张,要我说,还不如大家合作一次,航线就一条,谁也没有办法一个人吃下不是?” 卢江可不愿意背锅。 尽管他当时的出现,就是为了不让严世蕃得手的。 也算是报了一次良乡被坑的仇。 他自己不好过,也绝对不想让严世蕃好过。 就连他们卢家泄密的海鲜生意,所有消息都证明,也是严世蕃所为。 “哼!说得好听,一条漕运就养活了不知道多少人,其中又隐藏了多大的利益,可海运你们真的懂吗?” 严世蕃恶狠狠地问道。 第一百六十七章活着就是遭罪 严世蕃做事还是有准备的。 “看你们一个个只想着赚钱,俩想要做还远需要怎样的船只都不知道,真以为几片破木板做成的小舢板,就可以横穿大海了?” 目光灼灼的严世蕃,看了一圈,坏了他好事的一群人,气愤的说道:“在近海捕鱼都费劲,还想要远航?做梦吧你们。” 朱载坖建设的造船厂,现在一边在满足水军的需要,另一边也在做着民用的船只。 近海捕鱼没有问题,想要走远了,肯定不行。 严世蕃几次三番的加价,也只得了三艘能够远航的货船。 他对俞大猷说的那个想要退一下来的战船,不是一句玩笑话。 “这么说的话,我卢家还是有希望获得海上航线的?” 卢江忽然问道。 只要再次走通三皇子的关系,从二皇子的造船厂中,拿到一些份额,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得拿出一部分银子,帮助三殿下来开办小学院。 想到又要出去一部分银子,卢江就心痛的无法呼吸。 若是严世蕃知道此时卢江心里的想法,绝对会破口大骂,有这好事,花多少银子都愿意。 “想什么美梦呢?造船厂的产量有限,大船也不是说造就能造的。” 严世蕃的毫不客气,让卢江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其他人也都憋着笑。 知道不礼貌,只能扭开脸,两个肩膀不断地抖动。 “够了,不就是造船吗?我卢家现在有的是银子,明天就给造船厂赠送十万两银子,我就不信了,这样还拉不起造船的产量。” 气急败坏的卢江,一拍桌子,撂下一句狠话,转身就走人了。 打人他不敢,在场的谁还不是个人物? 几天敢抬起手,做打人的姿态,当场就会被刑科的人带去抄写大明律。 厚厚的一本,十天半个月都不一定能够抄完。 以前也有不信邪的人,现在刑科送人的一些大明律,都是这些人给抄写的,也算给刑科节省了一点开支。 或许是卢江的话,点醒了一些人。 心中也都琢磨着这件事的可行性。 “嘿嘿!就你聪明,别人都是蠢货?” 严世蕃看着出门的卢江冷冷的说道。 送银子他又不是没有做过,造船可不是烧砖,只要给点就能做得多。 人家是讲技术的。 没有更多的造船师,也没有更多的熟练工。 随便什么人造出来的海船,你敢用? 怕是刚刚出海,就得沉下去找龙王聊天。 出了酒楼的卢江,匆匆往天津的院子走去,他只是有时候自大了点,又不是真的蠢。 造船厂什么样子,他能不知道? 不过是刚刚见到严世蕃,想起被坑了的那一次,心里窝火而已。 可该努力的依旧要努力。 给三皇子写信,询问一下,下一步该怎么走。 而还留在酒楼里的人,还在商量着,怎样才能够搞到更多的海船。 “其实咱们可以不用急着使用海船,先修路也不是不可以,相对来说,六一神泥的产量还是很可观的。” “现在马匹的价格也降了下来,利润空间还是很大的,我这里也神情到了朝廷办法的马车行商锲。” “真有你的,这就弄到手了?用的什么办法,说出来听听。” “自然是投其所好了,多用一点那些已经不能当兵的老卒就成。” ······ 严世蕃心中一紧。 差点忘了马车行的成立。 果然,还是要和这些人多聚一聚,才有机会得到更多的消息。 随后的一段时间内。 大明就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现象,那就是一些已经不能上战场的老卒,突然就成了香饽饽。 只要可以证明自己当过兵。 就可以找官府,给颁发一个小本本,然后就会有人来找他干活。 对于不少人家来说,自己的生活,因此而变得好了许多。 随着时间的流逝。 转眼就到了十月。 变法推行的速度越来越快,有了更多的经验,也有了更多的官员想要展示自己的才能。 可鱼龙混杂。 其中也混进去了不少投机取巧的人。 闹出来了不少的事端。 “这就是你们推举出来的官员?看看都是些什么玩意!” 御书房内。 嘉靖把一叠卷宗,砸在了严嵩的头上。 散乱的纸张,纷纷扬扬地落下,严嵩却是一动都不敢动。 事实就是事实。 容不得他辩解。 “皇上息怒,臣觉得,现在官员的任免,实在随意了一些,若是能够加上一条考核赴任应该会好一点。” 低着头,严嵩轻声说着自己的想法。 “若是有人推荐,也应当追究推荐人的责任。” 最后又补充了一句。 其实,这些东西,大明都有,只是没有真正的贯彻下来。 人情往来,可不是谁都能够忽视的。 亲亲相隐,更是流传了几千年,早就深入骨髓。 “让刑部和大理寺的人,着重办理,朕就不信了,制不住这些人?” 锦衣卫现在的效率提升得很高。 送到嘉靖面前的消息也更加的全面。 看的龌蹉事情多了,嘉靖都快要怀疑自己还会不会有同情心。 若是连这个都没有了的话,他还算不算一个人? “另外,让这些有关系的官员,审理的时候暂避,既然他们对亲朋好友下不了手,那就不给他们下手的机会,若是还不行,就跟着他的亲朋好友们一起去给朕挖矿。” 嘉靖在屋内走了好几圈,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严嵩闻言一怔,心中叹息一声:皇上来真的了,事情就难办了。 不过在难办还得办。 只是这一次办理下去,不知朝堂之上,又该空出来多少位置。 虽然这些人都死不了,可到底是在生不如死的活着。 享受了大半辈子。 到了老了,却开始遭罪了。 据他所知,不少去修路的官吏们,都受不了日复一日的干活,选择了自我了结。 当然也有一些人,最后还是被救了下来,可活得就更加痛苦了。 严嵩不敢想象,若是他有一天遭劫了,会是怎样的一个下场。 突然他有点羡慕夏言此人了。 跑得倒是挺快。 能够安稳地退休,也算是一种本事吧! 好在,他们严家转变得很快。 脏银不碰,有赚不完钱的生意,何必去做贪赃枉法的事情? 贪墨多少银子,最后被人抄家,还不是便宜了朝廷。 何苦呢? 只是做一个银子的搬运工,没有事发的时候,还整天地担惊受怕。 活着就是遭罪。 第一百六十八章演道院的新东西 随着变法之后,带来的大好形势。 嘉靖也不想轻易地因为自己的喜好,而破坏掉好不容易养成的,君臣之间的默契。 信任一个人很难。 但只要形成约定俗成的规矩,就需要更长的时间了。 一场洛水之誓,就让君臣之间的道德,坍塌了不知道多少年,就是他现在都时常感到做孤家寡人很危险。 更不要说底下的大臣们了。 如今有机会,重新拾起这一契约,就得遵守其中应有的规则。 不然谁陪你玩? 现在面临的问题,是要快速推进变法,还是缓一缓,先把已经变法的地方治理好。 不知不觉,嘉靖为了处理各个县城传来的变法引起的麻烦,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虽然看着成效不错,但不像京城附近一样随时可以看到,有着更为直观的了解,心中还是不怎么踏实。 而另一边。 俞大猷训练的水军,传来的消息声称,已经可以投入战斗了。 让嘉靖大为振奋。 手中有了银子,还有了水陆两军,就更加不用怕文臣们的反复推诿了,做得不好上朝会免除官职就行。 还是永不录用的那种。 再说,最近几年风调雨顺,没有任何的灾害,还免除了徭役,赋等苛捐杂税,百姓们休养生息,日子也都好过了。 谁还会闹着掉脑袋的风险来叛乱? 相比嘉靖的忙碌,朱载坖过得就很舒心了。 无病无灾地和几个兄弟姐妹们,四处游玩,今日钓鱼,明日就看街头巷尾的杂耍,要不就是下棋。 “殿下,沈炼已经有一个月没有传回来任何消息了。” “路途遥远,这个不急。” 朱载坖相信沈炼。 经过多日的观察,无论是心性还是武力,都是这个时代的佼佼者。 而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对了最近,外面有什么好玩的?” “听说,演道院的道士,做了一个可以飞天的东西,最近几天想要试一试。” “飞天?” 朱载坖诧异地问了一遍。 能够飞上天的,此时只有纸鸢,而能够被人想到办法做出来的,也只有这一个。 做得大一点,结实一点,承载一个人,从山头飞下来,应该没有问题。 “是的,殿下,最近不少的读书人,都很好奇这个,已经有人在城外的山脚下,驻扎了很长时间了。” 滕祥正说着,就见陆绎一脸兴奋地走进了院子。 随后才有人高喊陆总管道的声音。 “殿下,殿下,飞天成了,你是不知道,当时有多少人惊讶地跪下磕头的,山脚下的香灰,都快要有三尺厚了。” 陆绎越说越激动。 飞天是每一个人的梦想。 如今却突然就实现了,虽然只是很短的一段距离。 可到底是如同鸟儿一样地飞起来了。 也就许多神话故事当中,才能做到的。 “慢点说,慢点说,不就是从山头上跳下来,然后借助风力,滑翔了一段距离吗?有必要这么激动?” 朱载坖看着淡定。 说话的时候也是满不在乎,可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他一手建立起来的演道院,终于有人在没有他指导的情况下,做出了超出预期的研究工作。 陆绎一怔。 是这个原因吗? 没听人说起过啊! “殿下,在下才疏学浅,不知道哪本书上,有这样的记载,小的这就去买下来,好好的看看。” 陆绎觉得,裕王说得很是系统。 而且有理有据,并不像是胡编乱造的样子。 “书?哪有这样的书,不过是一些现象罢了,你们难道没有放过纸鸢?没有仔细地观察过在有风的时候,纸鸢才会更快的起飞?” 朱载坖张嘴就来。 不管对不对,只要他给了解释,就必定会有人认同。 大多数的人是盲从的。 不会真正地沉下心,带着怀疑的态度去试验。 陆绎没啥可言精神,自然也就不会去怀疑什么。 “原来如此,还是殿下观察得细致,我们放纸鸢,就是为了好玩,殿下却已经观察到了其中的细节。” 尽管朱载坖心中已经有了准备。 可依旧很是无语。 “你就没有想过,本殿下说得不对?” 陆绎张了张嘴,半晌才呐呐道:“难道殿下说谎了?” 这次轮到朱载坖更加郁闷了。 他发现,陆绎已经钻了牛角尖。 只关注说不说谎的问题,而不是找人,或者自己亲自去求证。 哪怕现在跑出去,放一次纸鸢看看也行啊。 “算了,本殿下懒得和你说话。” 一边说,朱载坖一边往外走去。 他需要去一趟演道院。 让那个弄出滑翔机的道士,看能不能总结出来一套有用的东西,最好能够阐述得明白,还能够让别人看得懂,学得会。 空气动力学啊! 在没有三大定律的情况下,能不能搞出来,朱载坖不是很确定。 也怪他,没有记住这些有用的东西,曾经在离开学校之后,就都还给了老师。 唯一记得很清楚的就是勾股定理。 奈何这玩意,在大明并不稀奇。 一切基础性的东西,都得重头开始研究,总结,然后实用。 有时想想,自己确实废材了一些。 若不是有一个皇帝老爹,自己在这个时代,很难活得久。 种地怕苦,更怕苦完了还吃不饱。 学文更不行,八股文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搞得懂的。 就算是做生意,也得有点本钱,还得懂得人情世故,不然也会被人扒皮抽筋,死得干干净净。 “殿下,殿下,等等我,那位飞天的道士,已经被皇上召见进宫了。” 陆绎在后面追着。 一边追,还一边高声喊道。 “父皇找人家道士干嘛?难道也想要在天上飞一次不成?” 闻言已经停下脚步的朱载坖,疑惑地问道。 “小的哪知道,要不殿下你进宫询问一番?” 陆绎气喘吁吁地说道。 眼看着,又要过年了。 殿下除了想自己的母亲了,进宫住几天,其他时间,都是不肯往宫门口多走一步。 “进宫就算了,演道院还是要去一趟的。” 朱载坖其实心里还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曾经有很多人说,大明不会孕育出科学这一门学科。 他自己也为此努力了许久。 现在眼看着有眉目了,自然要好好地去看一看演道院的研究氛围。 看还有哪些地方需要补充的。 最好,让这些人,能够成为他载坖学院的座上宾。 时不时地去上几节课。 教授一点更深奥的知识,从而扩大演道院中人才的储备量。 第一百六十九章告示,招人 演道院门口。 一直以来这个地方都会吸引很多的人,但从未曾有这一天,聚集的人多。 里三层,外三层。 朱载坖只是坐在马车上,远远地望了一眼,就只能打道回府。 想要进去并不难。 正如某些矫情的人所说,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看到有更多的人重视演道院,这就足够了。 更何况,演道院又走不了,还是自己的,往后有的是时间来看,不急于一时。 跟在马车旁边的陆绎,完全弄不懂,朱载坖到底是怎么想的,急着出门的是他,到了门口不进去看看的也是他。 回到了王府。 朱载坖就进了书房,拿起毛笔,随手翻开一本西厢记,一笔一划地练起字来。 自己的哥哥弟弟,都在默默的努力,他也得卷起来。 虽然呈现在外人面前的永远是他懒散的样子。 可写着写着,心就静不下来。 演道院有了这样的突破,只是京师附近的人知道可不行。 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这一件事情呢? 人类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飞天,难道不值得大书特书? “办个报纸?” 一个念头在朱载坖的中升起。 越想越觉得没错。 以前自己赚钱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这个大杀器呢? 不应该啊! “滕祥!” “小的在。” “找一批读书人,男女不限,本殿下有事要做。” 一句吩咐,就有人给他准备好一切。 身份带来的优势,让朱载坖完全不用多费心机地劳心劳力。 找人很简单。 一份招人的告示,很快就贴在了各大城门口。 围观在告示下面的人窃窃私语,每日一次二皇子找人,都会写这样额一份告示,时间久了,就会有一些觉得怀才不遇的人,前来碰运气。 当然,大多数不是怀才不遇。 而是真的没啥才华。 到了后来,招人的次数已经很少了,工厂和工坊都有着自己的招人路数,而管理层的人也可以从学院当中挑选学习最优秀的。 “二皇子又开始招认了,上一次招认是什么时候?” “一年零三个月十六天。” 其中一名头上戴着方巾的书生模样的人,盘着手指头说道:“不会有错,就是这么长的时间。” 旁边的人,听得侧目看来。 心中都是惊讶不已。 能够把时间记得这么清楚,恐怕已经等了不知道多少时间了,就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你就不怕,人家二殿下只招收工匠和账房?” 有人心里不是很舒服地问道。 面对一个有准备的人,也是最容易得到二殿下看中的人,官运怎样还不是很清楚,但绝对不会再缺少银子。 “在下这一年多的时间,也在学习工匠的技能,如今在福源酒楼做账房,自认算账还是不错的。” 那名读书人说话的语气,并没有多大的起伏。 但强大的自己心让他散发出,自己什么都能做,还都做得很好的。 周围的人群中,也有像此人一样的读书人,可做的准备没有人家多,心中不由地升起一股挫败感。 随即看此人的眼神,都大有不同。 心中琢磨着,是不是也学习一下人家做事的风格? 展现自己的才华,还不是为了升官发财? 应该不寒碜! “那你为何还待在这里不去应聘?” 也有人提出了疑问。 都有这么大的优势了,还不赶紧抢个头名,一个劲地看告示,能看出什么东西? 此人闻言面露苦涩。 “这一次招人和往年不同,殿下手中的工匠和账房数不胜数,根本犯不着招人。” 听着此人分析的头头是道。 一些自觉没有希望的人,再次有了念想,支棱着耳朵,想要多听一点对自己有利的消息。 奈何此人就是不说出原因。 此人名叫李攀龙,九岁而孤,家无余赀,赖母张氏纺织度日。十八岁入县学为诸生,廪于郡庠。 自幼性情疏放,不耐当时书塾中讲授的经训内容八股文,所以在学问方面就落后了一点。 前几年又被赐同进士出身。 和那些凭着真本事考中进士的读书人,是两码事。 对于自身才学的担心,让他不敢轻易地前去应聘。 在告示底下踌躇良久,一跺脚,一咬牙,管他死活,先去看看再说。 裕王府外面排了一长排的队伍。 李攀龙排到了末尾。 瞧着长长的队伍,李攀龙摸了摸自己怀里的一张饼,好在他又准备。 不然,一天下来他得饿肚子不可。 在王府门前,没有人交头接耳地交流经验,都是潜在的竞争对手,没有互相仇视都已经很不错了。 李攀龙伸长脖子看了好一会。 来此的人,大都衣着寒酸,为了生活所迫不得不来搏一场富贵。 很快,日上当午。 前面有人从怀里掏出了饼子,馒头等干粮,默默的啃食着。 李攀龙默然,不是只有他一个聪明人。 其他人也不傻。 随即一边看着前方的队伍,一边啃着干硬的饼子,喉哝被噎得难受,心中可惜,这次来得匆忙,没有带上装水的葫芦。 然而,饼子刚吃了一半。 就见到,街道的另一头,突然出现了一排的车子,上面不但有烙好的饼子,还有蒸得发涨的馒头。 为首的一人指挥着车辆,来到了他们队伍的边上。 “裕王殿下知道诸位午饭还没有用,特意请了厨子,做了一些包子。馒头,饼子和稀饭,一个个地排队来领取。” 已经吃饱了的人,痛心疾首地抱着脑袋蹲在地上。 而吃了一半的人则是瞬间觉得自己带来的干粮不香了。 李攀龙面无表情地把吃了一半的饼子包好,再次揣进了怀里。 然后随大流的上去领吃食。 自带干粮的人到底是少数。 这些少数人,就眼睁睁地看着别人白吃白喝,也有人把头转向另一边,眼不见心不烦。 “这里有咸菜,有凉拌豆芽,还有小葱拌豆腐,不要急,午饭有的是。” 李攀龙吃了一个葱油饼,一块带着素馅的包子。 最后喝了一大碗的稀饭。 直到再也吃不下了,才回去继续排队。 在王府前面,没有谁敢于在排队的时候,乱了次序。 都是读书人,还正要去给裕王做事,没必要坏了自己的形象。 而此时趴在门背后的人,则是在记着一个小本本。 上面写着有多少人,带了干粮。 有多少人,不但带了干粮,还带了水。 外面排队的人,不知道考核实际上已经开始了。 第一百七十章办报纸 “办报纸,要的就是胆大心细,有准备的人。” 朱载坖对着陆绎说道。 “还得能写东西,这个能写东西,和八股文章没有一点关系,必须是老百姓们能够听得懂的,之乎者也就算了,那些典故也得说得清楚点。” 人选的要求,一个比一个离谱。 科举选士,都是要求文章华丽,词句深奥。 “最好是有过写小说经历的人。” “殿下,写小说可登不上大雅之堂啊!” 陆绎一愣道。 “报纸办出来是给百姓们看的,写得深奥了,他们听得懂?” 朱载坖一翻白眼道。 “可他们也看不懂啊,都是一群不识字的,不还得让识字的读书人帮着读?” 陆绎再次不懂了。 完全不明白,二殿下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用。 “听着听着不就认识字了?咱们这么做,也是在教化百姓们读书识字,是好事。” 朱载坖自信满满。 认为自己的这个主意不错。 以前只知道办学院。 没想过用报纸。 现在想到了,自然要花费点气力。 免得外面的读书人乱嚼舌根,说他裕王只会记得商人和工匠。 如今就给读书人一个路子。 屋内的众人面面相觑,有点没明白,朱载坖想要表达的意思。 最先会意的反而是在官府做过事的刘敬堂,他迟疑地出声道:“可是按照殿下的说法,和朝廷的邸报,没啥两样啊?” “类似,类似,不全是。” 朱载坖道:“邸报只是记载一些时政,干巴巴的,一点意思都没有,若不是官府内部流通,都没有多少人去多看一眼,不过报纸不一样。” 在屋子里转了半圈,才接着道:“它什么都能写,诗词歌赋,小说,戏曲,还有精致的文章,就像是昨天演道院的道士成功飞天的消息,有可以记录下来,传播四方。” 在场的人若有所思。 刘敬堂却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殿下,若是如此的话,就得要有时效性,邸报上面的东西,咱们可不可以传出去一点?” 事关朝廷,刘敬堂问得就很小心翼翼了。 没有这个,读书人就不可能去买,而百姓们也就听不到。 一样是被束之高阁的东西。 写出花来,受众都很少。 “可以,邸报本殿下也看过,只记时事,没有论断,咱们的报纸想要畅销,就得做出评价。” 原本朱载坖只是随口一说。 然而越说,越觉得此事大有可为。 皇上不是觉得自己推行的一些政令,都很难切实落实吗? 不是一直都有官吏们,欺上瞒下吗? 有了报纸,这些政令,就可以广而告之,不再是只限于读书人和官吏所知的范围内。 想要再以消息的不对等,来欺负不识字的百姓们,就很难了。 随即振奋精神道:“上面还可以写一些,那个地方出了贪官,贪官是谁,家中有几口人,还可以写那个地方要修路,那个地方的物价几何。” 陆绎他们瞪大了眼睛。 这么搞下去,是要一家子人身败名裂,臭到满天下皆知啊! 会不会被朝廷给禁止了? 所有人都仿佛没有听到后面的那些可以书写的,都盯着写贪官。 不是编故事,而是很写实的那种。 有名有姓。 哪怕是被送去修路了,都会被人认出来。 想到那些人凄惨的下场。 刘敬堂他们都不寒而栗。 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 屋内一众人等,各自小声地讨论着可行性,同时也在消化着朱载坖规划出来的报纸这一种新概念。 比起陆绎这个官二代,一直都在努力的刘敬堂则是目光闪动,载坖学院的事情,他是吃亏不少,虽然有人帮他出了一口恶气。 可依旧意难平。 现在有手段还回去,他自然是很赞成的,而且他还从其品味出了一种很强大的属性。 什么都能写? 也就是说,只要不找死,写一些反朝廷的言论,某种程度上,这就是传说中的屠龙术。 只要一比较,陈胜吴广那种鱼肚子里藏书的做法,简直是弱爆了。 刘敬堂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看着裕王殿下,心中大是感叹,为何裕王不是太子呢? 这样一位能够有着奇思妙想的人物,年纪虽幼,却已经展现出了不凡的特质。 心中叹息一声,那所有不该有的想法,深深地潜藏在心底。 “殿下大才,若是早一步做出报纸这种东西的话,咱们学院也不可能被人堵着,还被人诟病,不过如今也不算太晚。” 我又不是神,什么东西都想得到! 朱载坖撇了撇嘴,暗自吐槽,看来是自己对刘敬堂太好了,连他都开始说话随意了。 得给他点活干。 不能闲着。 刘敬堂不知为何,身上一阵发冷,仿佛被什么凶恶的鬼怪给盯上了一般。 悄悄地左右看了一眼,没有发现异常,疑惑自己是想多了。 “好了,外面的人手,也快要找齐了,大家各行其是,最迟三天之后,本殿下要看到第一版的报纸。” 具体的安排做工作这种事,朱载坖是懒得办的。 当然,办不好也是一个主要的原因。 他只负责提出思路。 最后验收成果。 很快,众人又讨论了一阵,各自知道该怎么做之后,就出门了。 客厅当中。 李攀龙暗中数了一下,这一次招人的力度很大,一共有十一个人被选了进来。 让他比较好奇的是,选人的最后标准,居然不是谁的文采好,谁就会留下来。 而是谁写出来的东西,最通俗易懂,才是最佳的人选。 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对二殿下多有关注的人,立刻就认出了来人。 有学院的掌院,也有工坊和工厂的总管。 都是最大的那一个。 每个人的手中,都有一张纸,不知上面写的什么。 但等到这些人到来之后,立刻就开始了挑选人手,其中的依据是什么,被挑选的人也是一头雾水。 李攀龙是被陆绎挑中的。 其实他是觉得跟着刘敬堂更能出人头地,奈何人家没有找他。 “我看了你写的文章,通俗易懂,很能打动人心,最近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写下来,做好事大白话的那一种写法,你能否胜任?” 一上来陆绎就开始交代任务。 事情很简单。 更是普遍存在的,为了收集这些消息,陆绎还动用的锦衣卫的人。 算是小小的公权私用。 “陆先生请说,在下务必给出一份满意的文章出来。” 李攀龙也不含糊。 想要精妙的文章他没有办法,可大白话还不是手到擒来? 第一百七十一章开始画饼 “房山有两户人家,一家姓赵,一家姓钱,两家本来没有矛盾的,三代为邻也算得上和睦。 冲突的起因,就是为了建房,你也知道,现在的百姓们,有干不完的活,赚到钱了,就想着给子孙后辈留点什么。 可建房的时候,两家为了排水的问题闹腾上了······” 随着陆绎的讲述。 认真听着的李攀龙,眼前就出现了两家人,为了这一点事情大打出手的场景。 在乡村,这种事情比比皆是。 都说远亲不如近邻。 可也不过是说说而已。 近邻多数时候,都相处得不太好。 盼人穷,恨人富才是常态。 陆绎说得很详细,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只是其中的名字,做了改变。 殿下需要的是故事,必须要精彩,还得有真实性。 这个就要看写故事的人,有多大的本事了。 陆绎选上李攀龙,也是因为,在所有人当中,李攀龙是唯一的进士出身。 一想到,朝廷之中的进士,都来他的手下做事,陆绎的心里就美滋滋的。 “故事就是这么个故事,你要做的就是,把这个故事用大白话写出来,夸张点说,就是要让六岁的小孩子都能够听得懂,才算成功。” 文章往华丽的方向写很难。 可要想通俗易懂,其实也是很难的。 两者之间的难易程度,可以说不相上下。 李攀龙低着头思索了一下,都不知道如何下笔。 古怪的要求,让他完全没有把握,自己写出来的东西能够有用。 另一边的刘敬堂负责的则是朝廷对于全天下免除徭役的这一政令,所给出的高度评价。 滕祥也拿到了一个任务。 就是对京师周边的粮食价格,和蔬菜,肉类的价格,做了一次详细的调查说明。 这几件事情当中,认真来说的话,就只有滕祥的任务,最是繁重,但也最是简单,就是需要的人比较多而已。 文采这种东西。 说你有,你就有。 一天的时间,足够这些人写出自己满意的文章了。 但让自己满意还不行,得让二殿下满意了才成。 下午的时候。 朱载坖就躺在躺椅上,听着身边小侍女,给自己念诵各种文章。 文章一共十一篇。 每一篇的内容都不一样。 “哈哈哈!这个写记账法文章的人是谁,写得不错,就让他来润笔,写一篇演道院飞天的文章,顺便把这些人的文章都贴出来,让其他人也学习一下。” 朱载坖迅速就定了人选。 不去看每一个人的功名,只从写作的手法来看待对他办报纸有没有用。 相信,他让人贴出这么多的文章,总会有人酸溜溜地认为,这种文章他自己也写得出来,就是不屑于去写。 半点格调都没有。 事实也是如此。 李攀龙现在看过儿那一篇记账法的文章之后,脑子里只留下了一个印象,那就是拍马屁拍得实在是肉麻了一点。 简单直白的话语。 任何一个读书人都不可能写得出来。 随后打听了一下,果不其然,只是一个勉强考上童生的读书人。 家中贫困,凭借着自己的脸皮厚,蹭着村子里的一个老学究说故事的时候,勉强识得几个字。 最后不知怎的,又淘来了一本说文解字。 就这样勉强认识了更多的字,一边给人写书信养家糊口,一边继续学习,总算是乡里看他读书勤奋,给了一个安慰性质的奖励。 只要他去考试了,就一定是最末尾的童生。 也算是混出来的一点名堂。 或许在京师科举的读书人当中,算不得什么。 可在当地人的心中,就是励志了。 能够识文断字,多了不起啊! 现在,人家依旧运气很好。 李攀龙除了吐槽一声自己时运不济之外,找不到任何理由来宽慰自己。 输给了一个半吊子读书人,脸面都快要丢尽了。 若不是他豪爽的性子。 此时应该和那些写文章的人,一个个地羞愤离去,转过身开骂了。 陆绎看到一群人当中,功名最高的一个进士,留了下来,心里很是宽慰。 “这个不是你的错,殿下要的就是这种文章,不是你写不够好,而是太好了才会别落选。” 此种话的安慰,还不如不说。 李攀龙有点想哭。 “不过,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留下了,就得明白往后该做什么。” 陆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生硬地转了一下,说出来的话依旧不咋的。 “那我现在该做什么?” 迟疑了一下,李攀龙问道。 “往后报纸上面,是要写诗词歌赋的,这个你没问题吧?” 一下从低端,拉到了高端。 李攀龙都想要转身离开了。 他要是有真本事,直接考科举不行吗? 在老家,一直都是以狂生的名声出现,还不是自己除了这个,其他的都是一言难尽吗? 看到李攀龙为难的样子。 陆绎之大此人的进士水分很大,不是作弊考上的就是运气特别好,当时科举的时候,写的东西很符合主考官的想法。 “写小说总该可以吧?就那种三国演义之类的?” 随即退而求其次的继续问道。 陆绎没有嘲笑别人的意思,给一个认定为是最愚蠢做法。 每一个人都有每一个人的作用。 殿下就是能够充分地发掘这些人才,才能够在生意场上无往而不利。 “这个没有问题,不知殿下要什么样题材的小说?” 对李攀龙来说,小说难度并不大。 不就是把一些小故事,捏合在一起吗? 别人能行他自己也能行。 “呃!等一会我去问一下。” 陆绎也不确定什么样的小说,才会受人欢迎。 “走吧,咱们先去看看那个叫李文渊的人。” 此时,跟随着陆绎,李攀龙才悠闲心情打量着裕王府的景致。 明亮玻璃窗。 悬挂着的琉璃灯。 一切都和那些他记忆中的园林,不太一样。 有点传说当中,水晶宫的感觉。 若是写小说的话,这个也可以写在里面。 这样想着,就再次见到了朱载坖。 此时的朱载坖正在给李文渊说着写作的方法,李攀龙听得目瞪口呆,要来这种不入流的文章,还有章法可言? 实在是离谱的可以。 然而,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李文远再次在写好的文章上做了修改,只有语句通顺了一些之外,听起来似乎也很不错的样子。 “好了,做好这件事情,你就立功了,能够让全天下的百姓们都跟着你识字断文,教化之功,功不可没啊!” 第一百七十二章教化之功 教化之功。 好大的功劳。 李攀龙心中若有所思地琢磨了一下,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同时也明白自己的文章,为何没有被人选中,相对于普通百姓们的认知来说,却是深奥了一点。 经常玩弄文字,差点被文字所误。 了解的新的写作方法,李攀龙心中就有底了,知道该怎样下笔,才会达到殿下想要的效果。 而自己大胆留下来,也算是走对路子了。 只要做得好,往后青史留名,也不是问题,都说裕王殿下是财神,在他看来不但是财神还是福禄神。 也就那些没有机会,又不肯努力的人,才会在背后酸。 说什么有人作弊。 还说什么,有幕后交易。 全都是胡扯,虽然他曾经也是这些人中的一个,可现在他站在了裕王殿下这一边,就不可能再诋毁给自己机会的贵人了。 朱载坖一番鼓励之后,也就不再去管具体的事务。 只等着最终的结果。 眨眼三天一晃而过。 大明第一张成品的报纸就出现在了人们的眼前。 朱载坖下的成本也很大。 报纸刚刚印刷出来,就大把地撒出了银子,雇佣一些小孩子来沿街叫卖。 瞬间,在缺乏娱乐的年代,新鲜事物,瞬间就让一些人爱不释手。 识文断字的人,一边批判着报纸上文章写得狗屁不通,却又一边地大声读者上面的内容。 因为他们发现,只要他读的声音够大。 身边围着的百姓们就多。 这是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在同样是读书人之中,自己不是最好的,可在百姓们之中却又是最有学问的。 一时间,内心中一种被人需要的感觉就填满了胸膛。 到处都能够见到,放下读书人的架子,给百姓们解释报纸上文章的人。 而那些真正有些文的人,怎是看到了他们手中的权利,正在被别人使用。 言论本就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 皇宫之中。 嘉靖也在读者报字,不时地蹙眉短叹。 叹息的不是报纸上面的文章太过庸俗,而是报纸这样的好东西,出现得实在是太晚了一点。 明明他手中捏着邸报这样的大杀器。 却一直都只在官府之中流传,没有想过放出去让百姓们去看,去读,去听。 导致许多的政令,被一些狗东西歪曲得自己都认不出来。 银子官吏们捞了,坏名声他这个皇帝背了。 实在是岂有此理! ‘让鸿胪寺的人,也按照这样的报纸,办一份属于我大明的官报。’ 嘉靖已经想好了,该怎样去利用报纸,来引导外面对他不利的言论了。 翌日。 朝会上的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报纸。 大臣们谁都不想把他们文人手中的这一权利交出来。 可现实已经逼迫的他们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实在是朱载坖发报的速度太快,也太过突然了一些。 若是上朝堂有人提出来的话,绝对会有一大群人上去奏疏一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来辩解这件事的不可行性。 从而让报纸这一新事物,胎死腹中。 “皇上,报纸可以办,但必须要有律法来约束,不然谁都能够去办一份报纸的话,那么事情将走向不可控的局面。” 严嵩想得明白,既然事不可为,那么就把办报纸的权利,收回朝廷。 那么捏住了口舌,还不是他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皇上,臣附议首辅的提议,还请皇上新成立一个专门规范报业的衙门,免得流言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鸿胪寺的寺卿立刻上前奏言。 严嵩抬了他一把,他也得投桃报李。 尽管他也明白,这件事情成立了之后,衙门又会被单独提出去,成为一个可以和税务司差不多的衙门。 但借着这个机会,建立自己的鸿胪报也不是不可以。 相信其他的衙门尚书,也都有这样的想法,不然又得拉扯一段时间才行。 “嗯!是这个道理。” 嘉靖点了点头。 报纸的好处他看到了,可不好的地方他也看得到。 言论必须控制在朝廷的手中才行。 “这件事就交给鸿胪寺来办吧,务必尽快办好,不懂的地方,就去找载坖报社的人好好的学习一下。” 嘉靖目光扫视了一下底下的群臣们。 还是没有忍住说道:“这么简答的东西,就没有一个人想的出来,看来朕的朝堂之上,蝇营狗苟之辈不少啊!” 话说得很重,就差指着鼻子骂人了。 都是科举路上,万里挑一选出来的人才,手中还经常看着邸报,就是这么报效朝廷的? 朝臣们立刻整齐划一地露出了尴尬,羞愧的神色。 “臣惶恐,还望皇上恕罪。” 至于有没有罪,惶不惶恐,他们心中清楚,嘉靖心里也清楚。 就看谁演得最想那么一回事了。 “好了,多余的话就不用说了,第一份报纸,就把朕的变法条目都写上,朕要让全天下的人知道,朝廷对他们做了什么,当地的官府,又有谁在违反朝廷政令。” 嘉靖目光落在了刑部侍郎苏祐的身上。 “你们刑部的人责任重大啊,此次务必不能跑了一个作奸犯科之人,朝廷有朝廷的法度,不容任何人去肆意践踏。” 随即又看向了大理寺少卿方钝。 “你的大理寺也要做好准备,别再像审讯顺天府府尹一样,弄得虎头蛇尾,到现在都还没有理清楚头绪。” 连续三个点名。 让朝中的所有人都知道,皇上心中对这两人有意见了。 好好的事情不做,偏要做人情世故。 嘉靖得让这些人明白,大明还是有律法存在的。 当然,此时在朝堂上说出来,就是有了轻放的意思在里面。 官场上的事情,不怕上级批评,就怕上级不闻不问。 无论是方钝还是苏祐,浑身都出了一阵的冷汗。 他们还以为事情过了这么久,差不多就算了,没想到皇上还记得呢。 看来还是内阁首辅严嵩的眼光毒辣,一早就确定了皇上一定会对浙江一地用兵。 而报纸这一新鲜事物的出现,就是要开始宣扬浙江官场的腐败,从而师出有名,免得被当地的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挟裹着百姓们,扯旗叛乱。 到时候,受到损失最大的,还是大明。 事实已经证明,人口是最大的财富。 少了死刑犯。 却多了一群免费的修路劳力。 比曾经征发徭役,都要好用。 “臣,谨遵皇上皇令。” 方钝已经不敢再拖延,高擢的事情也应该落幕了。 不就是把浙江上下的官吏,有问题的全部写在奏章上吗? 他熟得很。 第一百七十三章小说 朝廷的速度很快。 没用多久,就复制了朱载坖的报纸,名字叫大明月报。 有着办理邸报的经验。 某些消息,比朱载坖的报纸都敢写,因为审核的权利就在他们的手中。 不过,由于时间临近年关。 报纸上的东西,也都开始围绕着年这一话题,不断地刊登着小故事,相对于朝廷报纸的雅文。 朱载坖的报纸就雅俗共赏了。 上面刊登的内容,也有了一点点的改变,像什么主意安全,防火,防盗,防冻等等小窍门,都散给了千家万户。 其中最后一块很大的版块上,写得就是小说了。 基于朱载坖的喜好。 李攀龙也是没日没夜的构思了一副弘大的江湖。 “殿下,为何一定要写江湖?” 新怡的设定,让李攀龙觉得,这个东西,若是落在心术不正的人手中,都可以忽悠一群富贵人家。 “本殿下喜欢看,你就说能不能写?” 朱载坖眼睛一瞪,现在无聊的,也只能看书了。 可惜的是,四书五经他很难看得进去。 让人读着听,时间久了也会烦。 只能是小说来解困了。 “能,必定能!” 然后名字叫做江湖的小说,便成型了。 这一日,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正安逸的听着小说的朱载坖,再次被不知礼数的三弟给缠上了。 “二哥,你就催一催李攀龙吧,让他更新快一点,完全不够看啊!” 自从有了江湖这一小说。 朱载坖的报纸,卖得飞快,一月一更新,不得已变成了半个月一更新。 而李攀龙也因此名声大噪。 若是不是有朱载坖护着,怕是早就被人给绑走了,死倒是不会死,就是会关在小屋子里那也不能去,一直写小说。 “你来迟了,父皇已经把此人给接走了,现在人应该在宫内,就是你二哥想要看最新的章节,都得等父皇看完了才有机会。” “啊!怎么会如此?” 朱载圳大失所望。 曾经拿过父皇的一本书,受到的惩罚历历在目,他可不敢轻易地去和父皇抢东西,特别熟关于书的东西。 “你若是现在去御书房的话,还能够拿到稿子,去玩了可就被大哥抢走了。” 朱载坖起身点拨了一句。 让朱载圳恍然大悟的一拍额头。 “难怪大哥让我来找你,肯定是他先得到了风声,支开我独自享受。” 说完也不理会朱载坖,转身就走。 可走了三弟,又来了陆绎。 “京城纸贵啊殿下,咱们的报纸都卖疯了!” 陆绎搓着手,满脸兴奋地走了进来。 李攀龙是他挑选的写手,自然有种与有荣焉的特殊感觉。 “我这里也没有最新的稿子,等明天吧。” 朱载坖一眼就看出陆绎来此的真实想法。 “殿下知我,要不咱们再请几个人,文笔好的那种,集思广益也能够写出好看的小说。” 陆绎也知道自己的表现太过明显,被人一眼看出来一点都不惊讶。 “进士可只有这么一个,你以为是街上的大白菜,随便就能够抓一大把?” 朱载坖翻了个白眼。 能有李攀龙一人,他都是捡了大便宜,若是他没有猜错的话,此人在历史上应该也是很有名的,只是他的历史不好,不知道而已。 “好吧,是我异想天开了。” 陆绎坐在了朱载坖的对面,把煮好的茶水,倒在了杯子里。 小巧的茶杯,根本就不够一口喝的。 “茶叶五十两银子一两,若是想和,先交银子。” 朱载坖现在缺钱缺得厉害。 水军真的是无底洞。 前前后后他已经砸进去了差不多百万两银子了。 就连喝果汁,都得一瓶分开喝。 “殿下,大明月报上的消息上说,年后将要对浙江用兵,不知那条航线,有没有可能拿到手?” “这才是你来此的真正目的吧?” 朱载坖认真地问道。 “银子吗,谁都喜欢,我也不是为了我陆家问得。” 陆家身后就是锦衣卫。 现在没有多少的灰色收入,都被朝臣们盯着呢。 正当生意就很惹人眼红了。 “航线是开放的,这一点就算是朝廷想要独吞,父皇也不会允许。” 漕运已经是例子了。 交给朝廷每年都亏。 上上下下的利益纠葛,多的都捋不清,还不如让出去,朝廷只需要收税就行。 “那就好,殿下,可否卖两艘海船?” 蹬鼻子上脸的陆绎,再次问道。 “滚!没有!” 朱载坖没好气的说道。 “好嘞!” 陆绎来的快,去的也快。 年也就悄悄的来临了。 这一年朱载坖九岁,已经是个小大人了。 年过的很热闹。 渐渐地,朱载坖也融入到了过年的气氛当中,似乎记忆中的那个年,已经离他远远地了。 “娘,过年之后,孩儿带你出去游玩如何?” 突然,朱载坖想要带着康妃多出去走走,看看大明皇宫之外,到底有多么的漂亮。 “你呀,还太小,出门在外,可不是在家里一样。” 康妃自然是不愿意自己的宝贝儿子,为了让自己开心出去冒险的。 京师有最好的医院,也有最强大的军队。 是最安全的地方。 不知道多少人,都不想离开京师去外面做官。 生存上没有保障啊! 就连京师都快要没有贫民了,几乎都是有钱人。 穷人是发财了,一点小小的房屋,都能够卖上大价钱,然后去乡下买地,建房,生活。 为的就是,首善之地的治安和医疗。 现在教育也跟了上来。 人才也是越聚越多。 “那就再等几年,等孩儿再大一点,必定带着母亲去看看大海,看看高山。” 朱载坖握紧了拳头。 一边说着,一边憧景着未来。 “好啊!我啊,就等着我儿长大咯!” 康妃轻轻一笑。 其实在皇宫,她过得也很好,儿子有本事了,周围的人也都对她露出了笑脸。 就连嘉靖,也经常留宿。 时不时地夸奖上几句。 都说皇家无亲情,太子和三皇子他们,也都对她很是尊重。 在朱载坖没法进宫的日子里,这些朱载坖的兄弟姐妹们,可没少前来看她。 “那就说好了,别到时候,又舍不得离开父皇,找借口不出去了。” 康妃闻言,抿了抿嘴,轻轻笑着。 一只手拉着朱载坖,一只手按在他的头顶抚摸着,目光却看向了京城的夜空,烟花飞散。 五颜六色地绽放出一匹马,然后慢慢的变成了一头山羊。 丙午年过去了。 丁未年来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竞技场的想法 羊年。 五行属土,为阴土。 嘉靖也在仰望着夜空中的烟花,耳朵却在听着自己儿子的一番言论,心中也有了想要出宫游玩的心思。 若是一直都在皇宫之内倒也没什么。 可一旦出去过一次,见了外面的风景,想要耐得住寂寞,就很难了。 可惜的是,现在时机不对。 几个儿子还没有成长起来,外面的局势也还不是很安全。 这个皇帝做得并不怎么舒坦。 除了美人和吃不完的美食,整天都是担惊受怕的,生怕哪一天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已经成了阶下囚了。 尽管现在看起来,大明依旧稳固。 可世间的事情,虽有能说得准了? 曾经盛极一时的大元,还不是说没就没了。 想到这里,嘉靖就对那些贪得无厌的官吏们恨得牙痒痒的,不由得有点怀念,太祖时期说杀头就杀头。 说抄家,就抄家的爽快日子。 剥皮填草都是最简单的手笔,也就后来的皇帝太仁慈了。 特别是他自己。 只是让人活着给自己免费干活,对待百姓们也比有史以来的皇帝们更好,免除了徭役,这种事情翻开史书,有哪个朝代做到了? 一时间,嘉靖在这一年底,望着夜空中纷飞的烟花,思绪纷飞。 太子朱载壡的眼神却很幽怨。 他也听到了自己弟弟的那些话,也想要出远门游玩,每一次听到自己的三弟,在自己的身边炫耀着,去大同有多么的好玩。 可每一次,都被自己的母亲给掐灭了念想。 他是太子啊!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太子这一身份,开始约束着他不敢放肆的大笑,不敢自在的玩耍,更加不敢偷偷的跑出皇宫。 哪像三弟,说走就走。 说玩耍就玩耍。 他没有去羡慕二弟,尽管二弟看起来住在外面更加的逍遥自在,可他看得出来,烦恼也不少, 赚钱有而不容易啊。 都说二弟是财神转世,他听到就想笑,哪有财神,在为了钱财算计的? 真以为养活一个水军舰队很容易? 他朱载壡是年纪小,可也不是个蠢货啊!看得分明着呢。 而朱载圳则是暗中骂道:都在装,一个个的还以为别人不知道你们在努力,不就是不想被比下去吗? 不过在心里嘀咕完了之后,还是得承认。 三兄弟之中,只有他最自在。 有再多的麻烦,都有父皇顶着,接下来是两个哥哥,最后才会轮到自己。 于是,就在烟花之中,三位兄弟的心思,也像烟花一样,肠子花的很。 年就这么不知不觉得过去了。 由于朝廷现在有钱,皇帝手中也有钱,所以冬季的寒灾,对老百姓的折磨,也就一年不如一年了。 特别是今年冬季。 都没有听说有那个地方遭了大灾,报纸也只能找一些小问题来报导。 “比一场?” “比一场。” 朱载坖和朱载壡两人穿戴整齐护具,相向冲了过去。 手中的木剑,也高高的举起,只听得砰一声,撞在了一切然后分开。 乒乒乓乓的一阵乱敲。 嘉靖坐在演武场的主位上,身边皇后妃子们按照次序排列的坐着。 年过完,朱载坖都快要离开了,不知怎的,太子朱载壡就想要打一架。 这一举动,就让嘉靖看到了。 一直都听说自己的三个儿子,凑在以及经常比试武艺。 真正见到的还是第一次。 打的很激烈。 却并不精彩。 笨重的护具,然过两人就像是木头桩子一样,只有手里的木剑抡圆了横扫,或者下劈。 没有任何的美感,却让在场的人看的心惊肉跳。 年岁渐长,体力也见长。 这一次比试的时间很长,但结果也显而易见,依然是平手。 “下次,下次我一定会赢。” 朱载壡不服气地坐在地上,瓮声瓮气地说道。 “等你,可要好好地锻炼哦,别下一次最先倒下的就是你。” 输人不输阵,朱载坖立刻回嘴道。 很快就有太监上前把两人抬了下去。 桑拿一次之后,又换了一身衣服,清爽地出现在了宴会上。 两人的目前,立刻就找了上来,拉在身边这里摸一下,那里摸一下,看有没有受伤的地方。 “护具很结实的,一点事都没有,只是没了力气而已。” 朱载坖若无其事地张着嘴,让身边的小宫女,给自己喂吃食。 不远处的朱载壡也是如此。 “你们呀,从小玩到大,也打到大,什么时候才能够好好的坐下来说说话?” 康妃眼中有着忧虑。 现在都还小不觉得有什么,可朱载壡毕竟是太子,早晚有一天要登基做皇帝的,到时候自己的儿子又该怎么办? 史书上也记载的有这种,玩的很好的兄弟们,一旦其中一人做了皇帝,就反目成仇的例子。 人心从来都是很微妙的。 有时候一个眼神不对,就能够让另外一个人被嫉恨一辈子。 “这叫不打感情不深,没事的娘亲。” 朱载坖自然看得出自己母亲眼中的忧虑,宽慰的说道。 康妃正要再说几句。 就见到朱载圳跑了过来,先是给康妃请安,然后对着朱载坖兴奋的说道:“刚刚我已经和父皇,大哥他们说好了,要在京师建一所竞技场,就像是你们比试一样的竞技场。” “然后呢?” 朱载坖眉头一挑,很是意外的问道。 “然后,然后我就出租护具,若是有人比试,还可以卖门票,怎么样?这个发财的路子好吧?” 朱载圳说着自己的计划。 虽然还很简单,漏洞百出,可是可行性是有的。 赚钱的话也没有任何的问题。 “好主意,你自己想出来的?” “可不!” 朱载圳傲娇的仰着头,斜看着屋顶,眼睛的余光,却一直都在看着朱载坖。 他这个想法,已经说个了父皇和大哥听了。 都一脸震惊的看着他,还一会才夸奖他长脑子了,虽然话不好听,但他不在乎。 只要夸他的就行。 “了不起,若是这个竞技场,建的大一点就更好了,里面还可以弄点小隔间,做一个象棋,围棋的比赛场地,当然,有条件的话,赛马也不是不行,往后日进斗金都不是问题。” 朱载坖真心地夸赞了一句。 在此时的大明没有多少娱乐的情况下。 不难想象,竞技场一旦建成,到底会有多火爆。 以此为开端,或许大明还能够搞出一些体育竞技的运动出来。 不但可以增加人们的娱乐,还可以强加大明人的体质。 一举多得啊! 第一百七十五章还是二哥懂我 朱载圳立刻就矜持了起来。 “哈哈!还是二哥懂我,不过二哥就没兴国出点银子,或者出点工匠什么的?” 本来他只想着建一个小的。 听了朱载坖的说法,决定建一个大的。 可一旦建的大了的话,需要的银子就多了。他是可以让自己的娘舅家出这笔银子,可飞快地思索了一下。 他自己可是有兄弟的。 此时兄弟们不帮忙,谁帮忙? 娘舅家的银子,还是留着等自己长大了娶媳妇好了。 若没有记错的话,上一次他出宫的时候,就听到大街上有人这么说过。 至于会花多少银子。 朱载圳没好意思问别人,自己盘算了好久,都得不到一个正确的数字。 “你能给我多少的份子?” 谈到了生意,朱载坖就不困了,自己拿过一个小碗,小口地喝着小米粥。 是他聚贤楼的味道。 恐怕今日的宴会,皇宫还请了聚贤楼的厨子。 “三成,我只能给你三成,大哥也只有这么多。” 朱载圳心虚的抬出来了朱载壡。 见自己的好二哥没有发现自己心虚的样子,才壮起了胆子,挺直了腰。 仿佛真的有这么一回事一样。 “三成啊!也不少了,银子给你两万,就是工匠暂时没有多余的人手,你也知道,现在到处都在开工,实在是没有闲人,要不你等一段时间?” 朱载坖认真地想了一下。 他手里的银子,大钱没有,小钱还是能够挤出一点的,明摆着是赚钱的生意,丢一点进去也不亏。 银子好解决,土地也好解决。 最难的反而是要做事的人。 别看每一天都有外来人进入京师,可相对来说,不断地开工大工程,多少人都不够用。 而且现在还没有多少机械。 就是演道院研究出来了一些省力的小机械,可依旧杯水车薪。 当然,重要的一点就是,偷奸耍滑的人少,偷工减料的人更少,都是精工细作,自然也就快不起来。 朱载圳可不想再等了。 好不容易自己想出来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就必须快速地实现出来。 “也行。” 嘴里应下,心里却已经在想着到底从哪个地方弄到点人干活。 “二哥你先忙,我去看看大哥现在能不能站起来。” 说着,也不等朱载坖回话,一溜烟的跑路了。 朱载坖摇了摇头。 对自己三弟的小心思,一目了然,恐怕是要找父皇要人了,就不知要不要得到。 “竞技场就是要比试打架的地方吗?” 康妃若有所思的问道。 “是啊,不过现在朝廷将要用兵,想来一时半会是建不起来的。” “用不用兵,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可既然是竞技,总有失手致人死亡的,这种把人拉出来,像野兽一样的搏杀,真的好吗?” 自己的儿子,现在名声很好。 在有的时候,好名声就是一张护身符,康妃可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子手上,沾上血腥。 “放心吧娘!都是要带护具的,怎么可能伤人性命,再说,也可以让一些人起到锻炼身体的引导作用。” 朱载坖说着说着就被康妃打断了话头。 “锻炼身体?你觉得京师现在还有多少闲人?人家工地干活,锻炼的身体还不够?” 康妃的目光总是很刁钻。 问得朱载坖哑口无言。 或许只有人吃饱饭了,才会有人觉得锻炼身体有用。 现在吗? 大多数都累得倒头就想睡觉。 有多少人会去比试? 又有多少人回来看比赛? 这么一想,朱载坖觉得自己的两万两银子的投资,似乎亏了。 时代不同某些东西的价值也就不同。 自己这是被三弟给忽悠了? 尽管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 此时,拿到了朱载坖承诺的两万两银子,朱载圳就找上了朱载壡。 “大哥,太子大哥······” “别!你不是大姐,也不是小妹,这样说话不管用。” 朱载壡立刻就拦住了自己三弟想要往下说的话。 不管多好,肯定是来忽悠他的。 刚刚他看到去了二弟那一边,想必是没有达成目的,才跑到他这里来的。 朱载圳若是知道自己的大哥,误会了他,肯定会委屈得想哭。 明明最难忽悠的二哥都已经忽悠成功了,却到了大哥这里,人家不听,他也没有办法。 只要一开口,就被打断。 连话都说不全。 朱载圳觉得,他就是有苏秦张仪的口才,也无济于事。 “算了,想要让你赚点银子都不要,看来大哥你是没这个财运了!” 临走的时候,朱载圳还自语了一句,就是想要让大哥叫住他,问问要怎么赚钱。 奈何人家只是一个劲地吃东西,根本不就不曾理会。 无趣的朱载圳看了看身边人最多的父皇,也没敢上去说出自己的想法。 不过他还是没有放下这一决定。 京师的人总会多起来的,往后也得是机会,来做成此事,到时候自己日进斗金,馋死大哥。 而反应过来,可能要亏本的朱载坖,忽然发现,自己的好三弟,居然没有成功自己的计划,心里感觉有点奇怪。 宴会很快就结束了。 朱载坖也再次回到了他的裕王府。 熟悉的小窝,到底要比皇宫自在一些。 “滕祥啊,咱们有多久没有出门到下面的小县城转转了?” 一整个冬天,朱载坖都不想出门。 主要是冷。 自己年岁还小,万一有了头疼脑热,以现在的医术,不一定死得了,但绝对会受罪。 刚刚过完年。 外面依旧很冷,可朱载坖突然有了想要出门的想法。 “殿下,咱们十天前,才刚刚出去过一趟,您还堆了一个雪人呢!” 滕祥低眉顺眼的说道。 “哦!十天时间啊,对了,李攀龙的江湖,现在连载到了几章了?” 无事可做的朱载坖,再次记起了他一直追着的小说。 “李攀龙主编,现在还没有回来,听说是被道学院的道士们给请走了,要研究一下内功到底能不能够练习出来。” “他们不知道这些都是小说中的设定吗?都是假的,怎么可能练得成功?” 朱载坖诧异地问道。 “那些道长们说是要试一下,万一成功了呢?” 滕祥也在追这个小说,若是不是亲耳听到,种种设定,都是二殿下提出来的。 就连他都差点以为是真的有这种神奇的武功。 飞檐走壁,高来高去。 还有点穴。 穴道无论是学医术的大夫,还是修道的道士们都懂,可就是没有见识过能够点到人之后,就不会动的。 第一百七十六章真道士,针灸 朱载坖没有了小说可看。 最后只能去往道学院堵人。 可到了道远学,才被人告知,道学院的人正在尝试,怎样才能够用针灸穴位的方法,把一个人给定住。 就算定不住,也得让人全身麻痹,这样对于一些外科手术,就是一个好的消息。 毕竟麻沸散,终究有点不安全,有很大的可能会吃死人。 “这样子吗?” 朱载坖听得一愣一愣的,针灸麻醉,他听说过,但没有见过。 就是在这个时代,针灸技术很高明的大夫,也不敢轻易的尝试。 “走,进去看看。” 对于神奇的东西,朱载坖总是怀着很大的兴趣来看待。 道学院的占地面积很大。 走了好一阵,才走到地方,据说佛门现在也想要一块地,建一所属于他们佛门的学院。 目前朝廷上还没有通过。 不过这件事情,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事实。 佛门的人,还是很厉害的。 就是不清楚,建好之后,佛学院里面,又该教些什么东西,总不能和道学院的东西重叠吧? “裕王殿下来了。” “快,老道还想问一下,人要怎样才能够感应到内力。” “说了都是小说设想,假的。” “放屁,针灸穴位,已经可以让人局部地方麻痹了,你也说是假的?” “这个是真的,可内功真的是假的。” “说话都不利索,到底是真的假的?” “假的!” “老道看你才是假的。” 砰一声,让正要进门的朱载坖,脚步一顿。 透过玻璃门,他已经看到,一名老道士一拳就打到了一个中年道士。 暗自咋舌:这些道士的战斗力,真的太恐怖了,自己来的看来不是时候,会不会被打? 好在中年道士也不是吃素的。 立刻起身一个甩手,就挣脱了被人压着的手臂,别看干瘦,身上有劲。 两人你来我往的,比他和朱载圳带着护具,打的都激烈。 “就你正一的会拳脚功夫,我全真的也不差。” 一句话,就解开了两人之间的矛盾。 本来只是两人动手,可打着打着,就成了群殴。 两伙人达成了一团。 可怜一些小门小派的,夹杂在中间,拳头也没少挨。 不得已之下,只能也只能加入了进去,谁打他们,他们就打谁。 直等到所有人都打累了,才停下了手。 一个个你望望我,我看看你,都是鼻青脸肿,滑稽的可笑,就连李攀龙这个书生夹在中间都没能幸免。 “哎!这几天恐怕没法出门了。” “还不都是你,好好的打什么架?又不是论经的时候。” “论经也只动嘴,何曾动过手?都是修道的,火气怎么一个个的这么大?” “你闭嘴,打的时候,你个老小子下手最狠,别以为没人看见。” 打完了,嘴上也不输阵。 经文是一句没有,芬芳却是喷了不少。 站在门外的朱载坖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暗道:果真是真道士,修身养性两不误。 “殿下。” 眼尖的一眼就看到了门外站着的朱载坖,立刻起身就踉跄着走了出来。 “没伤着吧?” 朱载坖上下打量了一下,浑身都是鞋印子的李攀龙。 想笑,却又碍于面子,忍了下来。 毕竟是给自己做事的,不能伤了和气。 “没事,道士们下手有分寸,伤不到人,就是让人脸面上挂不住。” 郁闷不已的李攀龙觉得,自己好歹是一名人了,可在面对这些道士的时候,人家压根就不看他的名声。 他都说了,内力是假的,是为了写小说杜撰出来的。 可就是没人信,非得打一架试试成色不可。 可后来真的确认了他不会什么内功,却又拉着他讨论内功的可行性,他只是一个写小说的,那玩的过这些一直修行的。 说不到几句话,就成了边缘人物。 反而是一群道士们自己吵了起来,发展到最后,谁也说服不了谁,那就开打。 简直了······ 他们文人就没有一个是这样的。 “也是,都打的累到了,也没见有谁破个皮。” 仔细观察了一下,朱载坖才放心了下来。 道院收录的这些道士,看来是都有真本事的,就连打人都能控制在一个很合适的范畴。 比他用护具可要强上太多了。 “院长陶仲文呢?” 看了好一会,连一个熟人都没有,朱载坖好奇的问道。 道院都打起来了,也没有一个人前来拉架,实在有够奇怪的。 “在医院治病。” 李攀龙说道。 “副掌院呢?那个段朝用呢?” “也都住院了。” 朱载坖无语。 说好听点是住院,其实还不是看着心烦,又没有办法解决实际问题,一个个的跑路了。 另一边。 载坖医院之中。 陶仲文和段朝用两人正陪同着一群大夫们,深入的研究着针灸麻醉的对病人的作用。 “针灸的麻醉效果是有,但不明显,若是结合麻沸散来使用的话,效果应该最佳。” 以前的麻沸散,不到万不得已,是不可能使用的。 也就现在,随着演道院的一些研究,已经弄出了一整张图纸来说明,多少麻沸散可以让一个多少重量的人,麻醉到那种地步。 为了弄明白这个,已经弄死了不知道多少的兔子。 也就兔子的繁殖能力很强。 死了之后也不用心疼。 现在医院里面,还有专职使用麻沸散的大夫。 “麻沸散是好用,可毒性也很大,一旦使用不当容易让人痴呆,针灸还是可以深入的研究一下的。” 陶仲文仿佛找到了自己的第二春。 不再去给人斩妖除魔,也不再去给人算命看相了。 反而深入地研究起真正的道学来。 “可惜的就是,穴位没办法看得到,也没有趁手的工具来观察这一具体的现象。” 段朝用也很苦恼,明明很有效果,自己一群人就是没有办法更进一步的去了解。 只凭借古书上流传下来的东西,没有推陈出新,要不了多久,他都害怕针灸会失传了。 若是老祖宗流传下来的东西,被后来人给弄丢了,怕是道主都会跳出来给他一个五雷轰顶。 “要不,你们去演道院看看,那些人都是些怪人,总有办法解决咱们当前的困境的。” 许绅建议道。 他尽管心里明白,演道院的人也不是神,不会任何事情都有办法解决。 而且每一项的研究,可都是在花费海量的银子。 大多数人都只看到了演道院出来的东西,能够在赚钱,可没有见到演道院花钱的时候。 第一百七十七章医学上的另一条路子 “算了,演道院老道就不去了,每次进去麻烦不说,看到的一些东子,总会让自己的道心失守。” 陶仲文连连摇头。 算命看相,斩妖除魔这些东西,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钱。 道院中研究的玩意,准确的来说,就是在拆穿他这样的小把戏。 你说你的是法术,可人家立刻就拿出相应的一套办法来给你解释某种现象,而解释不了的人也还不和你去辩论。 只言没有找到其中的规律,就暂时归类为玄学。 而玄学上的问题,可以找道德真人去辩论,或者去找佛门高僧也行。 总之一句话,人家只关注与道法自然,从自然当中提炼出人能够控制,乃至于使用的技术手段。 现在连天上飞的玩意都搞出来。 陶仲文觉得,自己还是不要上去丢人才好。 “没那么严重吧,里面一些对植物的改良手段和对矿石的提炼技术,可是一等一的厉害,对一些药物的培养都是有好处的,不然你觉得,现在这么多的医馆开设,哪来的那么多草药?” 段朝用可不觉得有啥道心失守的感觉。 就事论事来说,道院的技术手段,很符合他心目中的道法自然。 毕竟他主攻的就是炼药。 “要去,你去,反正老道士不想去了。” 陶仲文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对,可一想到自己守了一辈子的斩妖除魔,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假的。 怎么能够让他喜欢得起来。 “其实,你说的这个培养草药,是解决了一些药物短缺的问题,可不同的地方,培养出来的草药药性不一样,若是不懂得药性辨识,恐怕同样的药方,其治病的功效,也会大打折扣。” 万全突然开口了。 一开口就直指要害。 “你也知道,药物治病,用的是各种药物之间的偏性,以偏扶正,调理自身,可现在的草药是多了,可偏性已经因为各种原因,有所缺失。” 研究了一辈子的药理,万全的话也说出了其他一些大夫们的心声。 “这个很严重吗?有没有办法解决?” 段朝用一愣,连忙问道。 “严重到也不至于,就是需要大夫们重新辨识药理,这一点很麻烦,一般人还做不了,不过老夫通过观察,也发现了治病救人的另一条路子。” 万全摆了摆手,解释了一句。 病情是不断的变化的,医术也得跟着变化,不能抱着书,一成不变。 若真的古今都一样,那么最早的神农本草经,就是不可能有多个版本了。 其中各种药物记载的微妙差异,就是一种改变。 再说,就连文字都在不断地变化,更不要说其他的了。 万全是接受改变的。 正如他使用显微镜之后,弄出来的预防天花的药物一样。 恐怕他要是不说的话,谁也不会想到,治疗天花的药物,居然就是天花本身。 许绅关注的却是另一条治病救人的路子。 “另一条路子是什么?” 医药的历史上,任何一个先行者,都可以称之为神圣。 本来许绅最近一直在研究医药,毕竟不能把自己吃饭的手艺拉下太多,之前还觉得自己已经和万全的医术水平,相差不大了。 谁知人家已经开始开宗立派,发现了另外一条道路。 这是要闹哪样? “呃!怎么说呢?” 万全摸了一下胡须,沉吟了一会道:“老夫看到演道院中弄出来的一些东西,也一眼更可以治病救人,就想着,或许在治病这一方面,还有一条路子,那就是不用药物之间的偏性入药,也可以用那些提取出来的精华来治病救人。” “有什么区别吗?” 段朝用茫然地看了周围的人一眼,呐呐的问道。 “当然有区别了,精华实际上只是一种特殊的微小东西,就像是那个土霉素和青霉素一样,你能辨认出他们的偏性?” 万全抬眼看着段朝用问道。 “不能。” 段朝用连连摇头,心中却是暗道:是不是自己的医术最差,所以才找上自己发问? “那就是了,可他就是能治病,而且使用的方法还很简单。” 随着万全的话音落下,在场的所有人,都有种奇怪的感受。 那就是自己所学的所有医术,将要面临着巨大的挑战。 因为使用简单,就可以迅速地培养出一大批的大夫。 而这样的大夫一旦多了起了,那么在医学这一块,他们这些传统的大夫,还有说话的机会吗? 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许绅一咬牙道:“要不咱们让殿下把这种药物给禁了。” “说什么屁话呢? 大夫是干什么的? 治病救人知不知道? 只要能够治病,管他用的什么手段,相对来说,只是拔高了咱们现在学的古医术的门槛罢了,着急什么?” 万全眼睛一瞪,厉声训斥道。 把许绅都吓了一跳,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万全发火的样子,心虚的别过目光,不敢对视。 “这种新出现的治病方法不过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儿子,不过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必须把医学当中,玄之又玄的东西,剔除出来,本就是以前拿出去糊弄人的,被弄得自己人都信以为真,要知道,捧得越高,摔得越惨。” 万全的金玉良言,显然大多数人都不是很认可。 两种南辕北辙的治病手段。 现有的大夫们,肯定是受益者,万全觉得自己也是昏了头了,突然提出了这一种新的设想。 自己可以心底无私天地宽。 可不代表被人也一样如此。 随即点到为止,不在多言。 往后的事情,有后来人解决,他只是看到突然多了一条前路而已。 只要运用得好,都是治病救人,没啥大的区别。 就是草药难以培养,而这些所谓的青霉素,土霉素却是可以不断生产的。 两者谁能更胜一筹,暂时还看不出来。 一群人聊着聊着,就偏移了原来的话题。 而许绅却已经在琢磨自己是不是可以往这一条新路上走几步? 老路子,自己已经算是学天赋的顶端了。 再想上一步,很难。 “我去演道院问问,看有没有人可以有手段观察到穴位。” 许绅询问了一圈人。 得到了支持,立刻就雷厉风行地行动了起来。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万全被众人悄无声息地孤立了起来。 都知道,这种手段有点下作。 可在想到万全说的另一条治病救人的路子,这些人就感到了巨大的威胁。 仿佛自己学了一生的医术,将要无用武之地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