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马甲建立天下第一大派[综武侠]》 堂堂登场 圆月,荒山,竹屋。 以及一个人。 穿越第一天,开局一座山,两袖清风,身无分文。 步早站在光秃秃的土地上,望着眼前四面漏风的竹屋,发出来自灵魂的疑问: “我游戏里的大宅院呢?你这何止降级,是降维了啊。” 模拟系统声音机械地回答他:“这是为了合理性所进行的适当调整。” 可这看起来合理吗?这不合理。 步早:“……你到底是人工客服还是智能AI?” 系统:“我是不能用贵位面的语言解释的独特生命。” 啊,是走智能AI路线的人工客服。 步早如此心想。 《模拟江湖:我是掌门》是一款模拟类单机游戏,背景是一个能人辈出、门派林立的江湖,玩家则是一破败门派的掌门,需要招收弟子,收纳教徒,提高门派声望。 终极目标是使门派的知名度成为天下第一。 玩家可以捏不同的弟子马甲在江湖中遭遇事件,提高声望,门派有混沌、邪恶、善良三种发展倾向。 步早是该游戏的忠实玩家,也是门派“咸鱼派”的掌门,咸鱼派的定位是“混沌”。 如今,他被系统绑定穿到这个游戏里面进行试玩,任务是将门派地位刷成天下第一,完成他玩单机游戏时没能达成的成就。 只有掌门一个人是不可能将门派发扬光大,而步早游戏里的弟子设定齐全。在穿越之前,经过系统和步早的掰扯,决定以马甲的方式经营门派。 通过系统的辅助以及步早本人的努力,他与马甲正在匹配适应中,一魂五体仍在加载,至今只有玩家本体已着陆。 游戏系统的提示音滴滴响,步早点开任务界面,大致一看,点点头。 【主线任务:天下第一的咸鱼派】 【任务描述:你继承了一个破败的门派,门派中有三名弟子,与一名吉祥物。请将门派发扬光大,名动天下!】 【支线任务:一个知名的门派需要有一个无人不知的标志,请在24h内设计出门派标志。】 【支线任务:一个优秀的门派不能丢面子,请设计并装饰出具有独特魅力的建筑风格。(此任务不限时)】 再点开门派详情界面,三弟子加一吉祥物的头像都是灰色的,上面显示着他们的加载进度。 【吉祥物·旺财,加载进度75%】 【大弟子·重溟,加载进度50%】 【二弟子·乌渡,加载进度35%】 【三弟子·晓轻舟,加载进度25%】 大概由于吉祥物没难度的原因,吉祥物的加载进度把弟子们甩在身后。 作为掌门,本体自己的头像则是系统让他随便摆个姿势拍下来的。 问题是这走智能AI路线的人工客服就像所有智能AI一样,不等他说具体要求便咔咔拍了一张。 用作头像的照片里步早透着股冷酷无情的气势,甚至没看镜头。 步早有点小意见:“你能去学习一下专业的拍照技术吗?” 系统说:“强大的掌门不会将任何人放在眼中,包括相机。” 虽然拍照技术不过硬,但一本正经鬼扯的技术倒是很专业。 步早认为系统简直是AI中的战斗机,简称人机。 他又逛了逛系统界面,商城有,背包有,钱有,玩游戏时打下的根基都在,只有他的恢弘门派回归了初始设定。 ——门派不仅包括建筑,还包括他这个掌门和弟子们。 不管怎么想,这种降级都让人觉得好没道理。 最重要的大本营不讲理地被迫归零,步早只得撸起袖子干。 《模拟江湖:我是掌门》的自由性不是很高,毕竟是单机游戏,校服和标志都是固定的几个选项,无需玩家费脑子。 但如今的状况显然不能与单机游戏相比。 步明灯走进四面漏风的破竹屋,从游戏背包里拿出桌椅和雕刻工具,一一摆放整齐。 在设计信物之前,步早以破竹屋为圆心,将未来会名震天下的咸鱼派的大本营好好勘察了一番,对如何设计有了大致规划。 一句话概括,复制粘贴。 步早对自己在游戏里设计的建筑很满意,没有必要重新设计。 确认了设计门派的方向之后,步早趴在桌边提笔,唰唰几笔落下,毫不犹豫,墨溅白纸。 一条有着忧郁眼神的咸鱼跃然纸上。 支线任务一完成。 【任务完成。奖励铜钱×2000。】 【丹青技能掌握程度:0.01%】 未来天下第一门派的信物只值2000铜钱,步早欣赏着自己的作品,觉得系统低估了自己的实力。 设计了信物,步早开始默默建设他的门派,与游戏不同,他需要真人上阵动手。 挖地基堆砖瓦都要自己动手,游戏中掌门可通过重复性的行为习得相关技能—— 比如磨一千把刀,他会习得打铁知识;挥一万下斧头砍树劈柴,他会习得木工知识;挥一万次剑,踏入剑道;拔一千次草,他会掌握照料花草的知识…… 丹青技能同样如此,画的越多,掌握的知识便越多。 而门派建设度归零的现在,步早没有玩游戏时习得的知识和技能——例如画画技能,游戏里他练到了百分百,但如今一条咸鱼只指0.01%。 背包里拥有的技能书即使拿出来也理解不透,究其原因是因为步早尚未入道,只算外行人。 ……话说玩游戏时那些知识也没存进他脑子里。 步早拄着铁锹沉思须臾,开始自己的挖坑大业。 在《模拟江湖:我是掌门》里挖坑能习得土木知识,但游戏人物挖坑和本人挖坑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体验,挖了两个小时之后,步早真切地感受到体力下降的滋味。 而停下来不动之后的三十秒内,体力条逐步回涨,疲劳的感觉挥之一去。 回复的速度如此之快,让步早沉思:还好是自己给自己打工,否则那不是天选打工人? 接下来的三天,步早为了尽早掌握各个技能,将所有技能的入行行为尝试了个遍。 绘画、土木、剑术、刀术、鞭术、枪法、暗器、木工、雕刻、铸造、刺绣、厨艺、易容、轻功、医术、催眠术…… 总而言之,技能表里的大部分技能都被步早点亮了。 点亮只是起步,之后还得深耕,步早不讨厌学习,反倒觉得很有意思。 足以撑起一个门派的掌门自然不能是区区无能之辈,步早决定全线发展,力争自己也成天下第一。 在他彻夜忙碌的三天内,吉祥物早已着陆。是一条三个月大的幼犬,两点黄眉下是圆溜溜的大眼睛,胸前有一圈白金围脖,四腿如着淡黄色短袜。 走一步滚三圈,视野只有黑白二色,万物在他眼中都显得巨大无比。 第一次与马甲精神同步的那一瞬间,步早的本体差点被手里的锤头砸到脚,头晕眼花。 这可太突然了。 但他很快就习惯了当一条狗,狗眼看世界和人眼看世界确实是不同的。 虽然步早在另一个世界间歇性发癫时常说来生不当人,但既当人又当狗是一种十分奇妙的体验,一魂两体不外如此,他们平等地存在,却并非独立的个体。 步早有些迫切的希望弟子马甲快点加载完毕了。 “你的效率真是太低啦。”步早对系统说。 人工客服系统给出AI一般的回答:“请您不要着急,着急也没有用哦。” 它的回复透着一股子让人无语的欠抽意味。 步早:草。 系统太人性化似乎也不太好,毕竟向来只有玩家欠抽的份。 步早有种自己戏份被抢了的郁闷。 步早一边撸着狗,一边继续建设他的门派,同时等待其他弟子马甲加载完毕后着陆。 等大弟子着陆之后,步早稍微有了点意见,因为大弟子马甲的着陆点竟然不在咸鱼派,而是在咸鱼派之外。 步早问:“这又是为了什么?” 系统答:“为了给玩家锻炼的机会。其他两个马甲同样如此。” 锻炼是真的锻炼,起码每个马甲着陆后所遇到的开场剧情的难度直线上升。 步早接受良好,一边操控马甲,与所遇到的游戏角色互动,刷刷印象分,小小地得罪一些人,随后往咸鱼派赶来。 聚似一团火,散是满天星——一个门派好歹先聚起来才能散,否则他那剧本不白写了。 他此时身处的时间点在《模拟江湖》这款单机游戏的主剧情线前七年,有些门派还未发展,有些势力还没壮大,就连未来的名人都还不够有名。 步早打算先刷一波印象分,日后相见加深印象,之后再进行升华,为门派扬名。 大弟子别扭阴郁又执拗,二弟子认真洁癖很靠谱,三弟子是个漂亮的白切黑。 至于吉祥物旺财——它只要可爱就可以了。 〖系统对玩家的明智选择表达了赞赏。〗 总而言之,各个马甲按照加载进度先后着陆并到达咸鱼派,共计耗时两个月。 这两个月内掌门本体在山上勤勤恳恳搞土木,偶尔兴致一来摔了工具就开始发癫: “哪有一切都亲力亲为的掌门啊!好歹给我来个辅助罗伯特啊!逼格都没有了好咩!” 没有辅助罗伯特,但有AI系统。 每逢此时,人工客服系统都会给出AI一般的回答:“请玩家不要为难技术部门哦。合格的掌门善于利用人才,优秀的掌门自己就是人才哦。” 如果系统有实体,步早高低得挖个坑把它埋进土里。 发过癫后步早依旧还是土木人,还顺带练习其余各项技能。 咸鱼派人齐之后——他依旧很忙,又忙又闲。 忙着练级,为日后打遍天下无敌手做准备,日夜不辍,勤学苦练,精分程度更上一层,与马甲的同步率达到完美契合。 闲得自己和自己斗嘴,充实人设,互相练手对战。二弟子把大弟子揍得爬不起来,三弟子把二弟子打得流鼻血,而掌门本体则撸着吉祥物看热闹。 〖系统对玩家的精神状态表达了关怀。〗 步早握着旺财的爪子微笑,精分之后世界更多彩,眼界更开阔——连人带马甲五双眼睛,他不开阔谁开阔? 整座山头都被步早摸清,门派建筑缓缓成型,师门上下在山上待了好几年。 步早一颗搞事(业)的心蠢蠢欲动。 穿到这个世界的第五年,重溟在一个艳阳高照的晴朗午后,下了山。 下山途中,他经过那道刻有“咸鱼派”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的石碑,驻足凝望许久,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氛围要渲染到位。 〖系统对玩家的敬业表达了赞赏。〗 步早因为要建设门派所需材料而月月钱袋光光,还有各种装备道具设施,大弟子在这种时候“叛出师门”除了时间到了,还因为不得不去。 毕竟他们快没钱了。 就连他这个掌门本体,都打算等大弟子事业发展起来后下山打工,顺便刷刷眼熟度。 〖系统对玩家的境况表达了同情。〗 【支线任务:请充实门派金库。】 【任务描述:虽然咸鱼派有了看似风光的建筑,但掌门口袋空空难免让人觉得这个掌门没有理财能力,实在不符合一个优秀掌门的条件。这是不行的!最起码要做到入能敷出呀!】 穷鬼·步掌门怒了:“我知道!” 这种事情就不用提醒了! 神秘楼主 马甲大弟子重溟叛出师门,决心成名,要让掌门师父承认自己的实力。 玩游戏时建立弟子马甲会随机抽取初始技能,之后弟子的职业发展则全看玩家——也即掌门——走什么样的路线。 大弟子重溟的初始技能是能与生物沟通。 路边的花,天上的鸟,地里的虫子,这些动植物都会将自己所知道的消息告诉大弟子,在游戏面板上体现为一封封信件。 步早观察着大弟子马甲的游戏面板。 【姓名:重溟 性别:男 年龄:23 等级:LV.87 主职业:情报贩子(锁定中) 副职业:暗器·毒药大师 技能:万物为耳目(初始技能),踏雪无痕(轻功),回春(内功)〈其余折叠中〉 体力:90 智力:100 魅力:92 状态:愤怒,叛出师门,不容置喙,阴晴不定】 在咸鱼派时步早疯狂练级,但初始技能代表着弟子马甲的天赋——重溟在习武方面的才能和经验增长率不如他两个师弟,混江湖总得有些自保之力,尤其是干情报的。 所以步早曲线发展,大弟子主攻暗器制毒。 第一次下山步早跃跃欲试,点开亮着红点的最新信件。 【江湖秘闻:城东瞎了一只眼的张大爷是二十年前被剿灭的山匪的漏网之鱼,天天在家里点银子。(来自张大爷家门口的雏菊。)】 【江湖秘闻:城南的陈夫子爱在酒后看春宫图。(来自陈夫子家屋檐下的燕子。)】 【江湖秘闻:城西的李屠夫其实是杀人后潜逃的通缉犯,赏银五十两。(来自李屠夫家里的苍蝇。)】 ……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 这种技能不当情报贩子简直是暴殄天物,所以玩游戏时大弟子也主攻情报家,靠卖消息挣钱。 卖情报敛财亦是取之有道,步早依靠着玩游戏的丰富经验,努力狂肝,短短数月内便在江湖中营造出一个神秘的情报组织的形象。 ——名曰“万物楼”。 天下万物,皆可为耳,江湖之事,无所不知。 只要给足了钱,便没有得不到的消息。 * 陆小凤第一次听到「万物楼」时,是从龟孙老爷那里听到的。 “大智大通”乃江湖中的百晓生,一个问题五十两,没有他们不知道的消息。 龟孙老爷是唯一能与他们沟通的人,陆小凤曾经也为了破案通过龟孙老爷询问相关消息。 这老爷子贪图享乐,陆小凤半年前见他时老爷子揣着银子在青楼中笑哈哈,这次却端着酒碗黯然失色。 “陆小凤,你听说过「万物楼」吗?” 龟孙老爷忧郁地问。 陆小凤摇头,龟孙老爷的表情缓了缓,竟然显得有些高兴。 “你下回有不解之事,可以继续来找大智大通。”龟孙老爷道,“一个问题二十五两。” 陆小凤扬眉,他不曾亲眼见过大智大通两人,但打过那么多次交道,他也明白大智大通的规矩不容置辩。 一个问题说五十两就是五十两,不容更改——而如今,他们竟然主动降价了? “那「万物楼」莫非也是做情报生意的……人?” 陆小凤有些不确定所谓的「万物楼」是人,还是一个组织。 “是一个组织。”龟孙老爷斩钉截铁地道,“否则他们怎么会知晓那么多秘密?” 陆小凤道:“听你这么说,他们比你厉害?” 龟孙老爷愤怒地喝了口酒,道:“大概在两年前在江湖上开始活动,最近几个月把大智大通的生意全抢了!” 江湖人只知龟孙老爷是大智大通的传话人,却不知他就是大智大通本人,就连陆小凤也不知道。 所以龟孙老爷如此愤懑,陆小凤只觉得他是因赚不到引路钱而不高兴,并十分理解。 毕竟龟孙老爷没有别的营生,如今忽然冒出一个「万物楼」分走了大智大通的生意,确实会让他感到担忧 可「万物楼」是一个组织,大智大通只有两个人,后浪推前浪,还比前浪强。 “而且据说那万物楼的楼主……”龟孙老爷已有几分醉意,很不甘心地说道,“那楼主还是个年轻人……!小小年纪就讲那么多规矩!要见他一面都难如登天!” 陆小凤问:“那你见到他了吗?” 龟孙老爷大声道:“没有!我连他名字都不知道!” 这人已经醉透了,仗着酒劲断断续续地向陆小凤抱怨他与万物楼之间的纠葛。 一个月前,龟孙老爷在愈来愈凄凉的生意经营情况中发现自己不可能与万物楼和平共处,要么他挣钱,要么对方挣钱。 于是龟孙老爷搜罗了有关此人的各方小道消息,打算亲自去见那位楼主,不说要一较高下,好歹要弄清对方究竟是什么来路。 但那位楼主着实难见,龟孙老爷想方设法,都没见找他。被这般那般晾了好一段时日,对方亲自向他传了信,请他前去相见。 由此可见,此人早就知道他龟孙老爷在调查他的事情。 龟孙老爷怀着一股郁气和那位楼主隔着屏风相见,从楼主的声音语调能听出是位年轻人,屏风上的影子则是脊背挺直,语气显得十分不近人情。 但语气是另一方面,更让龟孙老爷愤怒的是——这位不知真容的楼主,反过来用他的秘密威胁了他! “……之后呢?” 醉鬼龟孙老爷向陆小凤诉苦,在讲到和年轻的万物楼楼主见面后卡壳,支吾一会儿,灌了一口酒。 陆小凤便忍不住问他。 在陆小凤面前将话说一半就像拿羽毛逗猫,挠得他心里直痒痒,好奇之情几乎要满溢而出。 龟孙老爷道:“没什么好说的,一无礼之徒……哼。” 陆小凤摸摸自己的胡子,道:“你不说,我就自己找他问了?” 龟孙老爷毫不在乎:“你去问,能否见到他都是另一回事。” 看来这是无论如何都不想说了。 陆小凤对龟孙老爷的秘密倒没有那么在意,但那位年轻又古怪的楼主却不自觉地引他好奇。 “你说他年轻,有我年轻吗?” “只听声音的话,和你差不多年纪。装腔作势,古怪得紧。” …… 与龟孙老爷分别之后,陆小凤带着一身酒气走在路上,经过一条桥,便驻足眺望。 桥下有人撑船而来,船夫手握船篙,头发简单以一根红木发簪挽住,头上落着一片青翠的柳树叶。 陆小凤忍不住笑,对他喊道:“师傅!你头顶有叶子!” 那船夫闻言抬头,是个眉目端正的年轻人,柳叶随之飘落,他伸手夹住一片柳叶,朝陆小凤挥挥手以表谢意,笑容明朗,没有开口。 陆小凤心情愉快地目送小船荡进桥下,随后迈步远去。 船夫——咸鱼派掌门步早拿船篙搅动了一下河水,感慨:不愧是陆小凤,好一个外向的E人啊。 〖系统对玩家的感慨表达了疑惑。〗 掌门现在没有必要和游戏角色深入交流,步早主要提倡一个一般路过幕后掌门,在揭露一切的真相之前,他咸鱼派掌门步早不过是一路过的打工人罢了。 将船上的客人送到目的地,步早划着船回到船夫聚散点,他包了条船当船夫已有一个月,挣了点钱全用来还债了。 第一份工作是船夫,体验勉勉强强还可以,但挣不来大钱,所以步早也揽了一些工匠的生意——比如说补房顶补墙洞之类的活。 “小步小步,你过会儿可有空?来帮李掌柜补个房顶。昨夜有个房间漏水,今早才发现,褥子全都湿了。” 步早系好船绳,便有人来找他去给客栈的李掌柜补屋顶。 “好嘞。” 步早接了这单委托,背上工具就往李掌柜那儿去。 敲敲打打好一会儿,步早伸手抹了把不存在的汗,坐在屋脊上摸鱼。 一眼望过去,好几个起起伏伏的人影在屋顶上方闪过,最近的人影就在对面,只隔了一条街。 有一瞬间,握着锤子的步早和对方对上了眼睛。 【叮!江湖人物图鉴+1】 【司空摘星,此人乃偷王之王,最擅易容术,天底下没有他偷不到的东西——话是这么说,但他也有偷不到的东西,比如……你的心(红心)对吗?(啾咪)】 步早打了个寒颤,司空摘星的介绍无论看几次都有点遭不住,文案的恶趣味在这一刻完美体现。 司空摘星的人影一闪而过,这货此时应该在兢兢业业地工作。 只要玩家与游戏角色对上视线,对方便会被采集到到江湖人物图鉴之中,之后无论对方身处何时何地,步早都能知晓他的所在。 今天是步早与司空摘星的初次见面。 步早晃着锤子感慨,果然是猴精,蹦蹦跳跳在屋顶上玩跑酷。 补完房顶得到酬劳,钱还没捂热,步早忍痛用它还了债。 毕竟咸鱼派……赤字严重啊。建造完善一个门派比步早想象中的还要耗费资金,完成支线任务得到的钱财根本不足以弥补赤字,如今依旧是处于入不敷出的状态。 还好大弟子的事业走上了正轨,相信门派上下齐心协力,步早坚信他一定可以入能敷出。 〖系统对玩家的事业心表达了微妙的赞赏。〗 初次见面 /独发/ * 万物楼的楼主确实是一个难见的人物。 陆小凤有许多朋友,朋友们也有朋友,但他这么多朋友,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万物楼的楼主长什么模样,姓甚名谁。 “你怎么忽然问起他了?” 司空摘星此时正扮演一个拄着拐杖的老爷爷,和陆小凤并肩坐在树墩上,语气也十分符合角色,苍老而嘶哑。 陆小凤道:“有点好奇。” 司空摘星道:“我也没见过他,这人神出鬼没,不爱露面,想见他还有许多规矩。” 陆小凤若有所思地问道:“你来这儿就是打算遵守规矩的么?” 司空摘星神秘一笑,并不言语。 司空摘星从不泄露雇主的任何信息,他是一个敬业有原则的人。 但陆小凤同他打了这么久交道,一见司空摘星这副神神叨叨的模样,就知道他这次来一定是为了那位万物楼楼主。 “你可不要吃亏了,猴精。” 陆小凤隐隐觉得那位不知名的楼主不是那么好惹的。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司空摘星自信满满,“我可是偷王之王,你吃亏我都不可能吃亏。” 在司空摘星说出如此壮言之后将近半个月,陆小凤都没有再见到他的身影。 偷王之王司空摘星,宛如从人世间失踪了一般。 陆小凤:……难、难道说? * 司空摘星纵横江湖好几年,少有吃瘪,未遇敌手,就连紫禁城也有留下他的脚印。 而如今,惨遭黑手,身陷囹圄,连罪魁祸首的脸都没见着! 偷王之王愤怒地对着空气来了一招猴子偷桃。 出招绵软,浑身无力,体弱身累,乃是因为罪魁祸首给他下了药。 该死的这万物楼楼主怎么防得这么严?!迷药竟然比他自己带的还好使! 司空摘星百思不得其解,又凑到门上被他戳出来的小孔上往外瞅,他被关了有好几日,但那位万物楼的主人从始至终都未现身,只有一个沉默不语的老人为他送饭。 既然会送饭,证明万物楼的楼主没有那么不近人情,饭菜味道也很不错,有肉有汤,如果不是他故意晾着自己的话,司空摘星恐怕对此毫无怨言。 “喂——有人吗!”司空摘星大声喊。 屋外枝叶簌簌作响,风吹鸟鸣,还有司空摘星的回音。 司空摘星推了推门,铁链哗哗响动,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如果被陆小鸡知道自己吃瘪,怕不是得笑撅过去。 傍晚的时候有人来送饭,司空摘星看着食盒从门下方的方洞中伸进来。 前两天,司空摘星尝试过一把拽住送饭人的手,但落下的机关夹的他手腕发痛,如今还有一圈发紫的印迹。 司空摘星不能没有手,所以那次他很果断地松手了。 此时此刻,他盯着那双手。 之前送饭人的手是一双布满皱纹、手心满是老茧的手。 然而这次送饭人的手,手心有茧,五指修长白皙,是个年轻人的手。 司空摘星扬声道:“楼主阁下?有话不妨当面说。” 他这次猜对了。 门外的步早伸手扒拉了下铁链,没出声,在心里笑。 司空摘星有点恼,凑到小洞附近往外瞅,只看到一片黑。 步早人就站在洞前堵着呢。 司空摘星捡起地上的食盒后退,正色道:“何必遮遮掩掩?不如坦诚相见,楼主阁下。” 步早玩了那么久的游戏头一次听见司空摘星说这么正经的话,稀奇不已,看来他这七年潜心刷级没白费,足以让司空摘星忌惮他。 “偷王之王对我说坦诚相见?” 门外的人开口,声音有些沙哑,语气中带有几分凉薄笑意。 他似乎真的认为司空摘星的话很好笑。 实不相瞒,司空摘星自己也认为很好笑。 但这目前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一门之隔的万物楼楼主现出真身,他得想办法说服此人将自己放出去。 司空摘星真的讨厌这种被困的落魄情境。 “行吧,你既然知道我是偷王之王,总该知道我不是什么被关起来就会简简单单认输的人。” “那你怎么还在里面?”门外的楼主淡淡地说,“我一直在等你亲自来见我。” 司空摘星:“……” 他醒来时连衣裳都被换了,房间里也只有一张床,一点工具都没有,这叫他怎么去见人? 司空摘星深刻地认识到,为何每个与万物楼楼主打过交道的人都说他脾气古怪,阴晴不定了。 不止这楼主阴晴不定,连与他说话的人都会情不自禁地阴晴不定。 司空摘星忧伤地叹了一口长长的气:“你把我关着,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来找你吗?” 步早说:“因为你想偷人。” 司空摘星:“……话是这么说,但你不要说得这么古怪——算了,我要偷的人就是你,你万物楼号称天下之事无所不知,那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来偷你?” 不知道才怪啊。步早心想,[江湖秘闻]中说得清清楚楚。 在司空摘星接到单子之后不久,[客栈屋檐下的燕子]就将搜集到的消息寄给了步早,作为信件呈现在游戏面板上。 “我知道。你是受人所托,我也知道那人是谁,你希望我说出来么?” 仗着上帝视角忽悠人是件会上瘾的事。步早说这话时说得相当神秘,带着点些许笑意。 司空摘星一惊,他受人所托确实是真,但这人怎么可能知道对方是谁? ——你在诈我。 司空摘星很想如此断言,却又怕万物楼楼主当真说出雇主的名字,于是捧着食盒瞪着门上那点小黑孔,很想干一点不珍惜粮食的事。 步早见他不语,又开口道:“饭菜要凉了,快吃。” 司空摘星:“我知道!” 他捧着食盒在床边扒拉起饭菜,这可恶的万物楼楼主竟然连桌椅都不给他备一个,着实可恶! 屋门外没有动静,司空摘星能听到缓慢的呼吸声,对方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似的。 司空摘星手上动作一顿,加快了动作。 果然如他所料,饭菜中有解药,吃下后身上渐渐有了力气。 司空摘星合上食盒,有些困惑,望着眼前的门,道:“你想让我为你做什么?” 步早打开了铁链上的锁,咔哒一声,司空摘星竖起了耳朵。 “先不说这个。你在我手中吃了亏,这个秘密你愿意买下么?” “什么意思?” “倘若你给出了让我满意的条件,我便会为你保守这个秘密。无论别人出多少价,我都不会将它卖出去。” 门外的楼主语气十分平静,仿佛真的是个和客人商谈生意的商人罢了。 ——可这世上哪有他这样的商人?自产自销也就罢了,还如此厚颜无耻。 司空摘星表情古怪:“你可真会做生意。要多少?” 步早微笑道:“我说了。你得让我满意。” 司空摘星额角青筋直跳:“你不能给个准话?” 好古怪的人! “不能。”步早敬业地维持重溟古怪扭曲的人设,叹息,“毕竟,我最想要的你给不起。仅次于其之后的……只能由你自己来想。” 司空摘星眨了眨眼,问道:“那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重溟沉默须臾,古怪地笑了笑,那简直像是从喉咙中挤出来的一丝扭曲笑意。 “不告诉你。” 这回答拨动了司空摘星脑海中的一根弦,和这般阴晴不定的人谈话着实考验他的心理承受能力。 他想也不想地冲上去扯门,铁链夸夸响,步早转身飞快离去,衣角在空中啪嗒作响。 〖系统对玩家的敬业(?)恶趣味()表达了微妙的赞赏。〗 铁链在司空摘星猛烈地扯动下哗啦啦掉落,司空摘星一把拽开门,只看见了泛着暗蓝的无垠星空。 走廊上空无一人。晚风扑面而来,仿佛在嘲笑他似的。 司空摘星气极反笑,跑得真快,这次连影子都没叫他瞧见。 天色暗沉,司空摘星吸了口气,关上了门。 他就不走了!看那人能拿他怎么办! * 第二天天还没亮,司空摘星立刻起床出门,直奔他最初吃亏的地方——重溟的书房。 昨夜他等了半宿,没一个人来搭理他,就这么离去又不甘心,于是司空摘星还是得亲自来见他。 司空摘星在书房外驻足,吃过一次亏,就算是偷王之王也得小心行事。 步早懒洋洋地在房间内等着他上门,司空摘星迟迟不进,彼此都在等待对方主动。 重溟是当然不会主动的。 终于,司空摘星忍无可忍,一脚踹开门,这次总算没有机关,房间内的景象一览无余。 书桌后,一位年轻人正直勾勾地盯着司空摘星。一袭黑衣,长发以红绳束起,垂在肩头,右半边脸以银色面具遮盖,皮肤白皙,在阳光下莹润如白玉。 他望着司空摘星,微微一笑。 “你想好了吗?” 这算是面对面了,可司空摘星依旧不知道此人具体长什么模样。 “没有!”司空摘星没好气地说,“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你想要什么?” “所以只能让你来想了。”重溟平静地说,“因为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可你不是有最想要的——” “那个不可能。”重溟斩钉截铁,“只有那个愿望,外人无法帮我实现。就算是你也不可能。” 司空摘星有点不太高兴。 因为对方这话简直像是在质疑他的能力似的,偷王之王从来不说不行,别人对他说“不可能”也不行。 “那这样,我猜不出什么条件能让你满意,毕竟我对你一无所知,你不如让我跟在你身边。”司空摘星提出建议,“关于我在你手上吃亏的秘密,你就暂且帮我保密。” 重溟古怪地看他一眼:“你倒聪明。” 司空摘星一愣:“什么?” “我本来就想让你给我当手下。” 所以步早才说司空摘星聪明,因为“聪明反被聪明误”。 司空摘星顿悟,这人根本就是等着他主动说这话呢。什么聪明不聪明,全是讽刺。 随后微恼:“我才不是给你当手下!” 重溟:“短期的。” 司空摘星很坚持:“短期没错,但不是手下。” 重溟斜他一眼,目光凉凉:“小喽啰。” 怎么还给他降级了? 司空摘星对这位万物楼楼主的怪异性格有了深刻认知。 “话说回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叫什么?” “楼主。” “都说了我不是你的手下!” “……啧。”年轻的万物楼楼主露出一副不耐烦的神情,“重溟。” “慎重的重,沧溟的溟。” 寻找猴精 /独发/ * 司空摘星消失十七天之后,陆小凤终于忍不住开始寻找他的身影。 他和司空摘星之间不是什么黏黏糊糊非要知道对方去向的关系,但是——司空摘星没来找自己嘚瑟,让陆小凤有点怀疑他掉坑了。 陆小凤打算再去见一次龟孙老爷。 去的路上再次经过那座桥,下面船头站着一位青年,以一根红木发簪盘发,在绿意盎然的柳树中十分鲜艳。 陆小凤瞥了一眼,那青年似有所感,抬头望来,朝陆小凤微微一笑。 陆小凤认出他了。 这些天陆小凤时不时地能偶遇这名船夫。 说是船夫也不大准确,此人身兼数职,陆小凤见过他替人补房顶,也见过他在客栈帮人算账。 青年神采飞扬,陆小凤也咧开嘴,朝他回以一笑。 * 龟孙老爷落脚的地方处在偏僻的小巷深处,在万物楼分走了他的生意之后更是没多少人登门拜访。 陆小凤以为只会有自己一人来拜访他,却不成想在屋门外看到有人等候。 四人乃侍奉无情大捕头的四剑童子,和陆小凤打过几次照面,远远望见陆小凤,银剑童子便进屋禀报。 陆小凤走至近前,看清屋内景象。 龟孙老爷被无情捕头和另一人堵在屋内进退不得,瞄见陆小凤时双目放光,宛若看见了救星。 无情大捕头面色冷淡地望向门外陆小凤,他身侧另一人也转头来看,此人衣着华丽,较无情年长些,一股子挥金如土的世家公子样。 陆小凤心里琢磨他们的来意,上前问候:“无情捕头,好久不见。” 无情点头,朝陆小凤介绍了身边的捕头——金九龄。 “原来是金捕头,久仰久仰。”陆小凤扬起笑脸。 金九龄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捕头,论资历比御封的四大名捕还要久,陆小凤却是第一次见他。 倒是很符合传闻中奢侈享乐的模样。 金九龄颔首微笑,并不言语。 龟孙老爷道:“咳咳咳,你们久仰就是,我有事先行一步……” 无情的轮椅一动,拦住他的去路,淡淡道:“别想蒙混过关。” 龟孙老爷望向陆小凤,用眼神向他示意。 陆小凤初来乍到,一头雾水,收到求助眼神,无辜回望。 龟孙老爷咬牙切齿道:“都说了老爷子无能为力,我可不敢惹他。——而且你们自己去找他就是了别把我拖下水!我和他可不是一伙的!” “你只需要告诉我,去哪里能见到他就好。”无情平静地说,一副不容拒绝的姿态。 金九龄慢了一步,也缓缓道:“你别忘了,是你先提起他的,既然知道……何不说出来?” 陆小凤竖起耳朵,忍不住出声:“两位莫非是在说……万物楼的楼主?” 金九龄有点惊讶,道:“正是。” 龟孙老爷瞳孔地震,疯狂向陆小凤使眼色,无情眼睛一撇,将他使眼色的行为逮个正着。 陆小凤:“……” 龟孙老爷:“……” 无情笑了一声:“有话何不直说?” 陆小凤看了眼龟孙老爷,老爷子一脸沮丧。 无情问陆小凤:“你来找他做什么?” 陆小凤如实道:“我来向他问司空摘星的去向,那猴精半个月之前还在我面前晃悠,但这半个月以来就销声匿迹了……我怕他出了事。” 无情很敏锐:“他去和万物楼打交道?” 金九龄在一旁皱起眉头,显得忧心忡忡。 陆小凤点头:“倘若司空摘星要去见他,说不定也会来问大智大通……”他看向老爷子,后者眼珠子乱转。 三人:“……” 陆小凤道:“所以他找过你,是吗?” 无情冷笑:“‘不敢惹他’?” 都已经把万物楼楼主的所在告诉上门询问的司空摘星,这叫不敢惹他? 龟孙老爷伸出右手,五指聚拢,拇指搓了搓食指与中指。 未言之意十分明显,想知道,得要钱。 陆小凤差点笑了,这老头在这种时候还想着钱,真是钻进钱眼里了。 龟孙老爷振振有词:“万物楼抢了我的生意,就只有我知道他那地方在哪儿,还不准我以此挣点小钱吗?” 无情眉头紧蹙,金九龄开口道:“多少?” 龟孙老爷道:“不多不少,五十两。” 你不如去抢!陆小凤微微瞪眼:“猴精给了多少?” “他?也是五十两。” 陆小凤不太信,司空摘星在这方面很抠门的,可转念一想,说不定是雇主给了司空摘星一笔资金。 金九龄冷着脸掏钱,无情甚至来不及阻拦。 龟孙老爷一把将钱塞进怀里。 “与其和他扯皮,不如早点见到万物楼楼主。” 金九龄对着龟孙老爷时一副很不愉快的模样,但对无情解释时倒是态度柔和平静,很有江湖前辈的模样。 无情默默点头,心中却想,金九龄究竟有多少钱? 龟孙老爷揣着钱看陆小凤,陆小凤看他,龟孙老爷冷哼一声,没赶他走,说出了万物楼的所在。 “司空摘星前些日子也去了,说不定把人惊跑了,如果你们没见着他可不准回来怪我。” 龟孙老爷重点强调不包售后。 ——好一个厚颜无耻的奸商!陆小凤心想。 三人出门,四剑童子中有两人被无情派了新任务,还有两人则继续跟在无情身边,五人向万物楼进发。 无情看陆小凤,问:“你也去?” 陆小凤摸着胡子,诚恳点头。 无情没再说话,金九龄对此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从龟孙老爷说出了万物楼的所在开始,他就像心里装着事情一般。 陆小凤和无情的三师弟追命更熟悉,是同样爱喝酒的好友,而与无情打过的几次交道,期间合作十分愉快。 但对金九龄,却不甚了解。 金九龄眉头微蹙,像是在为什么事情忧心。无情的表情一向寡淡萧索,陆小凤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但看金九龄这般神色,陆小凤猜测他们要办的案子也许十分复杂。 不问问题的陆小凤不是好侦探,于是他果断问出口,两位捕头对他竟也没有隐瞒,坦言相告。 ——毕竟也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过一段时间,有心人都能知晓。 近两个月,江湖上出现了一个“绣花大盗”,已经犯了两起案子,专门劫镖,还会刺瞎所有见到他模样的人的眼睛。 据侥幸活下来的人所言,此人满面络腮胡子,坐在路前慢条斯理地绣帕子,绣花针杀人不眨眼,抢了镖物就跑。 而这位绣花大盗,估计是没做好事前调查,抢到了移花宫头上。 “移花宫?”陆小凤惊讶道,“久居世外、只收女弟子的移花宫?” 无情点头。 移花宫是江湖中一个只收女弟子的门派,不准男人踏进去一步,与神水宫宫规相似。这两个门派虽说久居世外,不与人往来,但宫中弟子众多,自然不可能是干吃西北风,暗中同样经营着众多生意。 那队被截的镖物,正是运往移花宫的金银。 移花宫掩饰的很好,在镖物被劫之前,没人知道货物是运往移花宫的。 移花宫有两位宫主,皆对此事震怒无比,无情作为管辖江湖的六扇门的捕头,担起了查出真相的责任。 至于金九龄,则是在劫镖案发生所在地附近办案,无情同两位宫主商谈完毕后赶去时,他已经在那里查探有一段时间了。 陆小凤不知道绣花大盗怎么想,只知道这人做坏事是真不挑,胆子大得很。 无情精辟地评价:“是个不怎么聪明的人。” 移花宫是那么好招惹的吗? 金九龄保持默然。 说话间三人到了一处小院外,院外无人把守,从门外望进去,隐隐有一股幽深凄清之感。 这座院子过于安静。 陆小凤只担心一件事,素未谋面的万物楼楼主是否有可能已经离去? 司空摘星那猴精的安危…… 如此想着,陆小凤上前敲门。 无人应声。又等了一刻钟,依旧无人开门。 金九龄看向无情,征询他的意见:“不妨直接进去。” 无情正要点头,身后传来动静,三人一块回头。 不远处有一人正挎着菜篮,瞪圆了眼睛看他们。 菜篮里的油菜绿油油的,点缀着一点黄色的油菜花。 陆小凤眯起眼睛看了那人一会儿,旋即跳了起来:“死猴精!你跑这儿来是当厨子的吗!” 虽然这货又换了脸,但陆小凤当然认得出他!亏他还担忧了司空摘星的安危! “放屁!我才不是厨子!” 司空摘星出奇的愤怒,重溟自说自话给他“手下”“小喽啰”的身份,陆小凤也给他安一个“厨子”身份,一个个的都把他当什么人了! 面对司空摘星的愤怒,无情在一旁沉默,这是重点吗? 司空摘星走上前掏钥匙开门,金九龄和他对上视线,露出友好的微笑。 司空摘星朝他使了个眼色:赶紧跑! 金九龄没懂,还是暗含深意的笑着。 他,就是司空摘星的雇主,也是绣花大盗本人。但司空摘星是不知道金九龄的劫匪身份的,他帮金九龄这个忙,只是因为曾欠下金九龄一个人情。 毕竟捕头和大盗总会有摩擦的。 金九龄对司空摘星办事不利的事很不满,若是吃亏遭灾了只能说对手实力强劲,但这人竟然提着菜篮子完好无损。 ……有摘菜的功夫就不能出来向他报信吗! 金九龄万分不解。 司空摘星见雇主没懂自己的暗示,低头开锁,开始期待重溟见到金九龄会说些什么。 毕竟重溟说知道司空摘星受何人所托,见到金九龄,总会有点反应的。 无情看司空摘星手里的菜篮子,若有所思,起码司空摘星的待遇还算好,这证明那万物楼楼主是个能对话的人。 司空摘星推门带几人进屋,陆小凤问:“你是不是在万物楼楼主手上吃亏了?” 司空摘星坚称:“不算吃亏。” 陆小凤微笑不语,表示不信。 无情问道:“你见过他了么?” 司空摘星点头道:“见过。” 陆小凤道:“他见你倒是见得痛快。” 司空摘星不说话,板着脸生闷气。 哪里痛快了?被晾了许久才见上一面。 上帝视角 陆小凤等人从司空摘星口里知道了万物楼楼主的名字。 司空摘星一路领着人进屋,他不知道重溟乐不乐意,但他很乐意。 重溟正坐在院子里与自己对弈,乌发如墨,皮肤白皙,手背上淡青色的脉络若隐若现,周身气质神秘又沉寂。 当他转脸望来,露出另一侧脸上的银面具。 面具上刻着简约而古怪的纹样,在落日的余晖下反射出橘色的光辉。 他眸光冷淡地打量着面前几人,对引他们进来的司空摘星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这让期待着他不悦或恼怒的司空摘星有点不甘心。 陆小凤打量着重溟,对他露出笑容。 * 对于无情和金九龄登门拜访重溟的事,步早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因为大弟子的技能早就收集到了他们会前来的消息。更何况,当初请来龟孙老爷透露自己的所在就是抱有与游戏角色产生更多联系的目的。 无论来的人是谁都无所谓。 此时,江湖人物图鉴一下子添了三个人物。 【叮!江湖人物图鉴+1】 【陆小凤,此人来历成谜,成名绝技为“灵犀一指”,特征是与眉毛相似的两撇胡子,好奇心重爱解谜,朋友遍天下。与此人交好,也许会为你成为天下第一大派的掌门人的助力哦。】 系统提示音叮叮叮的响个不停,大有将所有人的介绍都全部念一遍的趋势。 步早被吵得脑瓜子疼,没听完就关掉了系统提示音。系统设置的自动提示程序有时候有种AI般的清澈感——不看场合不懂配合。 〖系统对玩家的嫌弃表达了不赞同。〗 “重楼主——” 无情说了两句场面话,发现重溟压根没听他说话,顿了顿,喊他一声。 以银面具遮住半边脸的年轻人看向他,眸光平静,道:“我知道你们来是想问什么,场面话就不必说了。” 无情依他所言,径直问道:“那我便问了,你知道绣花大盗的去向么?” 重溟不言,瞥了眼一旁的金九龄。 金九龄心中一突。 重溟古怪地笑了笑,对两人道:“我知道绣花大盗的身份,但是……” 但是什么? 无情盯着面前的年轻人。 金九龄背上渗出了汗。 “我不和呆瓜打交道。” 两人怔住。 不远处竖起耳朵旁听的陆小凤和司空摘星瞪圆了眼睛。 和无情一同到来的两位剑童对言辞无礼的重溟怒目而视。 话说得有点不中听,但对以拥有上帝视角的重溟的人设来说,绣花大盗金九龄没弄清被抢对象身份就下手,无情大捕头和金九龄同行来问绣花大盗的真实身份——是那种“有必要来问吗?”的组合。 步早和无情大捕头在游戏里刷好感度刷到莫逆之交,大捕头同样是咸鱼派的重要客人。 无情在“最受玩家欢迎榜”上名列前茅,衍生作品多不胜数,步早当然也很喜欢他。 但这个游戏版本里重溟要走怪人人设,当然不可能一问就答啦,要多别扭就有多扭曲。 步早立志让人提起重溟就是难以对付、难以揣摩,不想打交道却不得不往来之人。 金九龄明白重溟这么说的理由,身为绣花大盗这个当事人,他十分透彻地理解了重溟话语之下潜藏的嘲笑。 重溟平静的目光令金九龄如鲠在喉,他心中漫上一丝杀意。 无情定定地看着重溟,问道:“我向你买这一消息也不行吗?” 重溟玩着手上的黑棋子,漫不经心道:“如果你愿意花这冤枉钱的话,我不介意,但这可能只会证明你们不仅是个呆瓜,还是个冤大头。” 提示已经十分明显,步早知道以无情的敏锐程度早就有所发现,有些钱可以挣,但不急。 无情沉思须臾,忽然望向一旁的金九龄:“金捕头认为该如何做?重楼主将你和我当成呆瓜。” 金九龄心中一直沉甸甸的,闻言道:“若是再同这人打交道,咱们还会变成冤大头。如此无礼之人,何必再同他多费口舌?我已不想再在这儿呆下去了。” 重溟十分无礼地接着话茬道:“那就请你们走吧——姓司的,你带来的人,你送。” 忽然被点,司空摘星反应十分迅速:“我姓司空!” 重溟看他一眼,无动于衷,起身回屋。 司空摘星对着他的背影喊:“别把我当手下!” 陆小凤摸摸胡子,他和这位名叫重溟的楼主从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但这般看下来,难怪龟孙老爷一说起他就不大乐意。 确实是一位性格独特的年轻人。 司空摘星一脸不悦地带着三人往外走,陆小凤环顾四周,院子幽静宽阔客房多,于是问:“我们好不容易来一趟,你不请我们住下?” “你去问姓重的。”司空摘星语气生硬地说。 “你……看起来真的很像他的手下。”陆小凤诚实地说。 司空摘星将幸灾乐祸的陆小鸡赶出了门。 离去之前,无情望着司空摘星,相当直接地问他:“若我没猜错,你是任务失败了才留在他身边的?” 陆小凤竖起了耳朵。 因为司空摘星之前一脸淡定,所以没人问司空摘星为何会提着菜篮子出现在院外,没人问他究竟遭遇了什么。 陆小凤也不敢问,毕竟看司空摘星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谈自己的经历很有意思。 无情则毫无顾忌,司空摘星出现在这里意味着可能有别人盯上了重溟这位万物楼楼主。 “什么任务?没有。” 司空摘星笑一笑,扶着门无辜眨眼,在心里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堵住重溟的嘴。 无情没说话。陆小凤弯起了眼睛。 “再见。”司空摘星礼貌地说,手动关门。 大门合上之前,金九龄目光幽深地盯着他,直到被大门阻绝。 司空摘星哐当挂上门栓,心情郁闷不已。 再去院子里看,重溟紧闭书房大门,任司空摘星在门外晃来晃去都不搭理。 司空摘星郁闷地给自己做了碗炒油菜。 之前重溟送他的饭都是从酒楼定的,送饭人也是那边的跑腿大爷,如今司空摘星得见天日,重溟就不包饭了。 司空摘星跟在重溟身边的第一天饭点时,他还耐心地等了半个时辰,结果肚子咕咕叫后跑去问重溟,年轻的楼主十分平静地说:“你现在能出门了。” ……这待遇甚至还不如当阶下囚呢。 司空摘星在这边腹诽重溟,重溟则在书房内看江湖秘闻,顺便将有人花重金买的消息抄下来。 江湖是个游泳池,淹死的都是会水的。拥有与万物沟通技能的大弟子马甲就是坐在台子上纵观全场的救生员。 上帝视角实在太牛掰,步早感慨万千,要是没有这个技能,搞事(业)都不能尽兴。 花钱买消息的人有许多,想知道仇人下落的,想知道真相的,想觅得宝藏的,想躲避追杀的……步早并非来者不拒,大多数时候挑人做生意,能赚钱是一回事,能加深万物楼印象的则又是另一回事。 如今万物楼在江湖上闯出名堂,派司空摘星来偷人的金九龄以及其背后的势力就是最好的证明。 把买家们想要的消息整合分类写好,步早在游戏面板上点击“寄信”将消息寄了出去。 游戏自带寄信功能,不耗费人力物力,只需要花费五十枚铜板,信件就会自动出现在买家附近。 五十铜板的费用和与之相比十百倍以上的酬金,这寄信钱花的一点也不亏。 〖系统对玩家的敬业表达了赞赏。〗 重溟寄完信后收到信件已阅时已是深夜,又有几个人被万物楼的厉害所震撼,步早心满意足,觉得未来一片光明。 这时候司空摘星也有了动作。 只见偷王之王偷偷溜出房间,跳上屋顶,离去前望向重溟的房间,却见方才还是漆黑紧闭的窗口处站了一个人影。 重溟站在窗口处,注视着司空摘星,面容被月光照得发亮,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司空摘星差点一脚栽下去,瞪着微微笑着的重溟,他转头继续自己的出门行动。 步早在心中愉快地吹了个口哨。 司空摘星出门当然是为了给雇主一个交代,分别前金九龄看他的眼神简直是想将他就地正法。 在金九龄没有和他表现出任何熟悉的态度时,司空摘星就明白“偷走万物楼楼主”一事只是他与金九龄之间的秘密,即便是同行的无情大捕头也不是知情人。 所以,贴心的司空摘星进行解释也要避人耳目。 想归想,做归做,他俩压根不可能有单独见面的机会,金九龄身边有一个敏锐深沉的无情大捕头,还有一个没离开的好奇陆小凤,司空摘星同时见到了他们仨。 金九龄用沉默告诉司空摘星继续保密,陆小凤则笑眯眯地问司空摘星是怎么吃的瘪。 司空摘星心情糟糕得想和陆小凤大战三百回合,无情一脸淡然地盯着他。 于是司空摘星组织语言,隐瞒雇主的身份和自己吃瘪的前因后果,简短又中略地介绍了自己的遭遇,间接向金九龄解释自己不是任务失败,而是—— 没能开始。 因为那位号称无所不知的万物楼楼主甚至知道他司空摘星要来偷人的事。 金九龄在心中反驳,这压根不可能。 他和司空摘星见面的场所要多隐蔽有多隐蔽,说完就走,怎么可能会有人知道他和司空摘星交谈的内容? 无情和陆小凤同样难以置信,毕竟这只能说明不管是司空摘星,还是他那位雇主,都十分粗心大意。 或者说,对方的能力远远不是他们所能想象的。 无情惊讶之余抓住了重点,问:“你出门的事他知道吗?” 司空摘星露出不太自然的神情:“知道。他看着我出来的。” 几人沉默。 陆小凤说:“猴精,你难道真的投奔万物楼门下了?” 司空摘星说:“你闭嘴!” 心有不甘 深夜。司空摘星已经离去,几人各回各屋。 无情一想到白天重溟所说的话,心中便思绪翻涌。 他当然不可能忽视重溟话语中潜藏的意思,在重溟眼中,他与金九龄都是呆瓜,那他们究竟可能傻在何处? 在假定金九龄是绣花大盗的情况下,答案便十分明了。 隔壁的金九龄同样在沉思,无情大约已经在怀疑他了,可他当初也没有料到司空摘星会失手……以至于如今进退维谷。 万物楼楼主本该难得一见,偏偏这次被无情见着了。 金九龄心中暗恨。 第二天。窗外鸟鸣声将无情唤醒,洗漱过后,无情出了门。 金九龄也在之后出现在他眼前。这位保养得当、生活奢靡的捕头显得比实际年纪还要年轻。 有关金九龄的来历,众说纷纭,但最为人认可的是他姓“金”。万福金寿园是有名的世家,金老太太生了好几个有能力的儿子,多子多孙,孙又生子,各个能力出众,是以万福金寿园家财万贯。 无情调查过金九龄,万福金寿园从未承认过金九龄是家族中的子孙,而是任由传言满天飞。在无情看来,那更像是没有害处便不予理会罢了。 毕竟金九龄在江湖上确实很有名气,在数年之前,他是人人认可的“天下第一名捕”,众人认为这样的人出自万福金寿园反而是件好事。 无情无法忽视自己有关绣花大盗就是金九龄的猜想,甚至隐隐觉得那就是正确答案。 金九龄对无情微笑,无情告诉他,自己打算再去拜访一趟重溟。 也许是错觉,金九龄的笑容似乎僵了一下。 “那等无礼之徒……若是搭理他,他恐怕会更加来劲。”金九龄说的话合情合理,他看起来对重溟的冒犯相当在意。 无情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依旧淡定:“邀月宫主给的期限太紧,他知道绣花大盗是谁,那便问出来。” 说到这里,无情停顿了一下,望向金九龄,微微地笑了笑:“金捕头对绣花大盗的身份可有猜想?依重溟所言,我竟觉得他像是你我都认识之人。否则他怎会说咱们是呆瓜。” 这就是隐晦的逼问,非要逼金九龄说出个一二三。无情凝视着金九龄。 金九龄做出沉思的模样,说自己也想了一整夜,和无情想法相似,却也没有头绪。 “因他一己之言便怀疑认识的人,我心中难免有些过意不去。” 无情淡淡道:“所以我怀疑的只是可疑之人。” 若是真心信任之人,又怎会怀疑他呢? 金九龄听出他意有所指。 两个极限试探的捕头相伴再次拜访重溟,没见到重溟,却见到了司空摘星与陆小凤。 陆小凤撑着门笑着向两位捕头打招呼:“金捕头,无情捕头,你们今天也来啦。” 他简直像本就住在这里似的,极为自然、亲切地同两人打招呼。 金九龄:“……” 无情:“……重楼主在哪里?” 司空摘星从后面冒出来,一脸古怪:“那人说不想见你们,大早上的就走了。” 无情微微扬眉。重溟早就料到他们会再次登门吗? 陆小凤在一旁道:“没想到他真的无所不知。” “只是因为知道你们不会放弃而已。” 司空摘星不喜欢有人称赞重溟,尽管重溟确实很厉害。 “他说了要我跟在他身边,这地方又是他的地盘,肯定会再回来的。” 金九龄和无情表情诡异地看他,司空摘星这番话实在太像万物楼门下的人所说的话了。 司空摘星不乐意道:“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他离开之前有说其他的话吗?” 无情有些困惑,他总觉得重溟若是真的不想见他们,昨天就不该与他们相见的。 其他的话?司空摘星做出一副沉思的样子,重溟还说他“手下就该有手下的样子”,这种话当然不可能转述出来。 但重溟也确实留下了其他的话,是对面前两位捕头来说至关重要的话语。 “他还说,绣花大盗的消息已有人花重金买了去,有关对方犯下的案子、藏起的财宝、真实身份,他都全部卖给别人了。” 金九龄心肝一抖,心中大呼不可能,却依旧忍不住问道:“他……他什么时候卖出去的?” “……”司空摘星沉默了一下,“昨天晚上。” 无情也问:“他卖给谁了?” 司空摘星摇头道:“他说你们迟早会知道。” 陆小凤在一旁瞅他们,尽管谈论着十分严肃的事情,但陆小凤还是忍不住想:猴精这副模样就是个十分合格的手下啊。 两位捕头沉思。 金九龄心头狂跳,他不想信,却又不敢不信,毕竟敢如此坦荡说出这种话的人要么是傻子,要么是真的有底气。 而以他对万物楼事迹的了解……那一切都如重溟所说,重溟已将他就是绣花大盗的事情卖给了别人。 无情忽然道:“金捕头,你脸色有点白,是昨夜不曾休息好吗?” 金九龄猛地抬眼,心知无情是彻彻底底怀疑上他了。 “有点。”金九龄平静地说,“昨夜一直在想重楼主和绣花大盗的事情。” 无情点点头,没有再多说。 司空摘星转了转眼珠,意识到气氛有些微妙,和陆小凤悄悄对视一眼。 * 买走绣花大盗消息的正是金九龄此次不慎得罪的移花宫,在无情和金九龄见到重溟之前,万物楼便接到了这笔生意,见到两人的当天,步早结束了这个生意。 移花宫有两位宫主,大宫主邀月性情狠辣睚眦必报,表面上被无情安抚下来,一等无情离开,私底下立刻就找到了万物楼的办事点之一提交委托。 她要知道绣花大盗的详细情况,酬金十分可观,无情捕头是绝对给不出这个价格,步早甚至不用斟酌损益,就爽快地接下了任务。 尾金在信件送达的那一晚也已经结清了。 而邀月宫主对突兀出现在移花宫大殿中的信件感到惊诧不已,如今宫中上下所有人正在搜查移花宫,想要抓到闯入移花宫之人,这就不在万物楼的售后范围内了。 毕竟万物楼主打一个专卖八卦情报,售后范围不包括稳住雇主心态。 万物楼没有大本营,大弟子重溟身在何处,哪里就是万物楼,在各个地方设立的办事点也只是通过游戏安置的哨点罢了。 万物楼没有弟子,只有楼主。 但江湖中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也永远不会知道。 现在暂时性的有一位名不正言不顺的手下。 尽管本体掌门和弟子马甲同处一城,但还不到见面的时刻,所以重溟在外消磨了一会儿时间,便回到了家中。 名不正言不顺的手下司空摘星吊儿郎当地看着他,将无情和金九龄来过的事告诉了重溟,并说自己还留他们喝了茶,吃了饭,还下了棋。 主人不在家,猴子称大王。 步早一听就懂,这猴精就是故意激重溟生气呢。 重溟淡淡道:“以下犯上,我看你是闲得发慌。” 司空摘星心头一堵:“什么以下犯上!” 陆小凤从后头冒出来,一脸笑容:“他都是骗你的,无情捕头他们只进门站了一会儿,很快就走了。” 重溟看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陆小凤。 司空摘星心想这下重溟总该生气了,毕竟他留陆小凤待了那么久,孰料对方还是没什么表情,半边面具泛着冰冷的光辉,一点想法也参不透。 “你也想当我的手下?” 重溟问道。 司空摘星一呆,陆小凤一滞,只觉得短短一句话从头到尾都是槽点。 “——都说了我不是你的手下。”司空摘星磨牙,又很不解,“你见着个人便想要来当手下,难道说你手底下很缺人?” 陆小凤在一旁笑得说不出话。 他一点都不介意重溟问他的话,只是重溟言语间认定司空摘星是他手下的样子很有趣。 万物楼门下都不是人,那确实是很缺人。步早心想。 “这是我的地盘,能待在这里的,除了客人之外,只有手下。”重溟淡淡地说,“你们不是客人。” “那朋友呢?我们也可以是你的朋友啊。” 陆小凤笑着问他。 听到这句话,重溟的表情有一瞬的空白,沉默须臾,他望向陆小凤:“我不需要朋友。之所以没有赶你们走,是因为你二人在江湖上足够有名罢了。” 这意思像是如果他们是什么没有名气的小人物,连待在这里的资格都没有。 陆小凤眨了眨眼,隐隐抓住了什么,他有点惊讶、又很稀奇地望向面前的年轻人。 “你想出名?” 重溟眸色沉沉,语气中透出一种执拗:“是。” 司空摘星抓住重点,问:“也就是说你只是打算拿我当垫脚石?” 重溟古怪地看他一眼,笑了:“是你主动提出跟着我的。” 这能一样吗?司空摘星心塞。 这单生意做下来怎么像是掉进了一个无底坑?他总觉得一步一步都像是被下套了一样。 陆小凤真诚道:“在我看来,万物楼的成名速度已经很快了。” 与名人往来而出名是一回事,但万物楼出现约有两年,收集信息的能力已经得到了大智大通的认可,无情捕头也登门拜访,在陆小凤看来,万物楼已经足够有名了。 可重溟却似乎显得有些急切。 之前的万物楼隐藏在幕后,重溟作为楼主,甚至包括万物楼门下弟子,无人知晓他们的底细。 龟孙老爷是重溟以万物楼楼主身份所见的第一人,从另一个角度想,重溟正是想借龟孙老爷将自己的所在透露出去。 陆小凤很聪明,也有聪明人的通病,容易想得太深、太远,对不能坦白告之走神秘路线的步早来说,陆小凤是他求之不得的脑补帝。 “……”重溟压抑地说,“但还不够。不够。” 他重复了两遍,语气中满是执拗,仿佛被什么追逐着一般,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急切。 陆小凤望着他。 重溟如此想要出名,是希望有谁能听到他的名字吗? 无缘之怒 金九龄被重溟的一番话搅得心烦意乱,再加上无情丝毫不掩饰对他的怀疑,金九龄甚至想不到办法脱身。 无情也懒得再同金九龄试探,你来我往这么久,在他眼中,金九龄已将“绣花大盗”四个字刻在了身上。 当夜,激战开始,无情与四位随侍的剑童和金九龄从屋内打到屋外,又从屋外打到杂草丛生的林野,草渣子满天飞。 本体步早所租住的地方就在那片林子附近,他扒在窗户后,看几人越打越近,又越打越远。 其余住户都不敢出声,只有步早一个人站在窗户后看热闹。 大概不是错觉,无情有一瞬间和他对上了眼睛,步早眨巴眨巴眼,往阴影里藏了藏,但月光依旧清晰地照出了他的脸。 注意到步早之后,无情便将金九龄逼得更紧更远,在林子中将他困住。 金九龄到底是有数十年捕快经验的名捕,心存杀意,对无情等人毫不留情,招招致命,但无情最擅暗器,金九龄只靠一柄剑,独木难支,被无情与四名剑童重伤围困。 “你是因为重溟的话而怀疑我的?”金九龄咬着牙问无情。 “不是。”无情回答他,“因为你主动跳出来要随我查案,那个时候我便怀疑你了。” 金九龄更气,心想自己可能就不该瞎蹦哒,气急之下心火翻涌,两眼一翻,晕了。 将金九龄的穴道封住之后,几人打算打道回府,经过那排长屋,无情想到不久前望见的窗边人影,便抬眼留意,又与窗边的人对上视线。 ……竟然还在。 窗边的青年头发披散,身上披着深色外裳,半张面容隐在阴影下,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 再次与无情对上视线,步早迟疑了下,心想这种情况下干啥都会显得很可疑,那不如干点可疑中又显得正常的事情。 于是弯起眼睛,朝人挥挥手。 〖系统对玩家奇妙的脑回路表达了疑问。〗 无情一怔,扭过脸。 步早目送着几人远去,觉得这次自己给无情捕头留下的印象十分深刻了。 * 无情决定在移花宫发作搞事之前赶紧带着金九龄去向两位宫主交差,毕竟万物楼将消息卖给了不知名的买主,无情一想到这件事,便总觉得会有更麻烦的事情发生。 四剑童子对金九龄身为捕头却行强盗之事感到十分不满,将来金九龄所做之事为人所知,只怕又有人要骂他们六扇门了。 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正是这个道理。 无情听他们边整理行装边嘀咕,沉思不语,临行前陆小凤找上门,见金九龄一副被困的狼狈模样,惊得呆了好一会儿。 待听罢事情缘由,陆小凤表情纠结,他就说昨日的氛围很不对劲,谁能想到名震天下的名捕会是绣花大盗呢? “你找我有什么事?”无情询问陆小凤的来意。 陆小凤回过神,道:“重溟说了谁是司空摘星的雇主,我是想来告诉你的……” 透露这个消息的是重溟本人,司空摘星一个字都没说,但他的反应昭示了一切。 说起来这事也都怪司空摘星想方设法想要激怒重溟,而重溟果真动怒,一怒之下说出了司空摘星的雇主。 ——正是金九龄。 司空摘星刚踏入江湖时欠了金九龄一个人情,金九龄以人情相挟,司空摘星也对神秘莫测的万物楼楼主十分好奇,便答应下来。 陆小凤觉得无情需要知道这件事。 “是金九龄?”不等陆小凤说出口,无情便点出了名字。 陆小凤点点头。“他可能是怕你从万物楼问出绣花大盗的身份,所以才派猴精去偷走重溟……” 无情摇摇头,道:“不是的。金九龄一开始只说来拜访大智大通,但龟孙老爷说大智大通最近不做生意,又说自己知道万物楼楼主的所在……” 可龟孙老爷只说知道,却不肯说,所以陆小凤来时才见到他们“逼问”龟孙老爷。 金九龄既然派了司空摘星去偷人,当然不可能再主动去见他。 重溟藏得很深,当初金九龄甚至不知道重溟就和龟孙老爷同处一个地方。 也许连金九龄自己都很意外龟孙老爷知道重溟的所在。 陆小凤微怔,恍然大悟,一切都在重溟的掌握之中,他是真的想要出名。 从龟孙老爷见到他开始,重溟就决定在人前现身了。 可他之前一直隐于幕后,一定有什么促使他现身。 无情也和陆小凤想到一块去了,但这并非目前的要紧事。 金九龄派司空摘星来偷万物楼楼主与绣花大盗一事无关,那他劫走重溟的理由是什么? 陆小凤送来的消息并没有为目前的情况解疑,反而又引出了新的疑问。 “重溟怎么愿意告诉你这件事?”无情有点好奇,问了一句。 “猴精把他激怒了。”陆小凤语气欢快地说,“所以重溟从金九龄开始一个个把他的雇主抖了出来,他现在正给重溟端茶倒水让他消气呢。” “……”无情愈发好奇,“司空摘星做了什么?” 陆小凤露出有点疑惑的表情,摇摇头:“他说了一大堆话,我也不知是哪句激怒了重溟……但重溟真的十分生气。” 无情有些难以想象那戴着面具、眼神隐忍的年轻人生起气来会是什么模样。 司空摘星自己回忆起来也一头雾水,他做什么重溟都毫无反应,反而自己被重溟一句“手下”气得心塞,于是效仿了一下,以重溟想要“出名”为圆点扫射,说着说着重溟便动怒了。 重溟的愤怒也相当平静,他没有指出司空摘星哪句话让他不悦,而是面无表情地说出了金九龄的雇主身份,在陆小凤和司空摘星惊愕的注视下接着说出来司空摘星之前的每一个雇主。 一连说了五个,司空摘星端上茶求饶,逼他住嘴。 可直到最后,司空摘星也不知道究竟是哪句话激怒了重溟。 他的愤怒显而易见,但愤怒的缘由又藏得很深。 陆小凤送无情等人离开之后回去将金九龄就是绣花大盗的消息告诉司空摘星,司空摘星先是惊讶,随后无言。 “这样来看,重溟岂不是从始至终都知道所有事情?”司空摘星叹息,“怪不得我总觉得他在拿看傻子的眼神看我们。” “里面好像没有我。”陆小凤说。 “不,你就是最大的傻子。话说回来,你来这儿怎么像回自己家一样?”司空摘星扭头,纳闷地看着身边的陆小凤。 “重溟没有赶我走,看来我比你讨喜一点。”陆小凤笑了。 司空摘星露出不甘心的表情,毕竟他在重溟嘴里还是“手下”与“姓司的”,待遇差距让偷王之王十分不满意。但这个坑是自己跳的,司空摘星不甘心也没辙。 “他只是懒得理你。” 司空摘星的话是正确的。 陆小凤望向重溟的书房,他俩在这里聊了这么久,但重溟毫无反应。 他们两个甚至故意伫在院子里说话,只要不是聋子,大概都能听见。看来重溟是真的懒得搭理他们。 真是奇怪,明明说着想借他们扬名,却对他们不搭不理。陆小凤心想。 司空摘星故意加大声音,说:“真是个怪人啊。” 书房内毫无动静。 “走吧。” “……走了。” 书房里,重溟伏案写字,把陆小凤与司空摘星的对话声当背景音乐。不得不说,这两人一唱一和很有趣,步早在心里直乐。 能让大弟子马甲愤怒的理由只与师门有关,司空摘星说了一堆没营养的垃圾话,步早一开始只当耳旁风,左耳进右耳出,压根没听进去。 但司空摘星问他师出何处,并说能教出他这样的弟子,他的师父一定很厉害,随后又说他性格古怪云云——后半部分不重要。 偷王之王秉持着给一颗甜枣再来一棒式的试探方式,夸奖的话说完自己都忘了,但这番话却正好切合大弟子叛出师门的设定。 哪有叛出师门的弟子喜欢听到别人夸自己师父教导的好呢? 江湖人都问师承何处,司空摘星只是随口一说,等他说完有一会儿,步早打蛇杆子随棍上,抖出司空摘星的雇主们,完善并充实重溟扭曲古怪的人设。 步早感言:司空摘星呆滞的表情很有趣。 书房外边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重溟抬手揉了揉手腕。 眼线们为他收集消息,整理全靠重溟,与玩《模拟江湖1.0》时不同,现在一笔一划都是自己动手,除此之外,还要花钱从商城中买犒劳眼线们的回礼。 比如给小雏菊的天地精华水,给燕子的风吹不倒巢,给蜘蛛的蚊子大礼包……酬金拿到手,回礼还债花一半。 步早摇头叹息,未来的天下第一大派竟然财政赤字入不敷出,他单机玩游戏时也没这么惨啊。 【不能出个氪金功能吗?】步早问系统。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亲爱的玩家,请您知悉,在这款游戏模式中没有氪金的说法,但凡您花钱,就已经算是氪金了。】 【看我辛苦肝游戏你不会觉得心疼我吗?】步早继续埋头抄消息,一边瞎扯淡,【本体和马甲哪个不是在辛苦工作疯狂肝?整一个新活动不行咩。】 系统查阅了一下各个马甲的处境,对之报以疑问:【亲爱的玩家,据我了解,三弟子的情况并不能称之辛苦。】 不如说是十分舒适,正仗着实力肆意妄为,占山为王。还有作为吉祥物的马甲——正戴着门派标识小咸鱼仗萌行事,蹭吃蹭喝。 【那不一样。】 步早理直气壮地说。至于哪里不一样,他又不说。 〖系统对玩家的说法表达了疑问。〗 半价优惠 /独发/ * 陆小凤走在去往龟孙老爷住处的路上,途经那座桥,他向桥下望去,并没有看到那位插着红木发簪的青年。 龟孙老爷一身酒意,喝得醉醺醺的,手边还有一坛酒——他前些天从金九龄那里得来的钱已经被他花完了。 他一看到陆小凤就问:“你们见着万物楼的楼主了?” “见着了。” “隔着屏风?” “不,当面见着的。” 龟孙老爷怒了,猛地坐起身:“他竟然当面见你们?怎么见我就是隔着屏风!” 陆小凤笑着解释:“虽然面对面了,但他脸上覆着半边面具,还是不知道他长什么模样。” 龟孙老爷又躺了回去,嘀咕道:“装神弄鬼故作玄虚……” 陆小凤没有将金九龄的真实身份告诉龟孙老爷,无情离去前叮嘱过他,所以他没呆多久,便同龟孙老爷道别。 回去的路上,他看到了那位插着红木发簪的青年,对方正坐在街边卖一些小玩意儿,种类颇多,各式各样的都有。 陆小凤在他的地摊前驻足,青年抬眼看他,眼神清澈,瞳色略浅,在日光下如同琥珀一般。 陆小凤笑问:“你今日不撑船了吗?” “不撑了,打算去下一个地方做点别的生意。” 青年也对陆小凤笑,眼睛弯弯,笑容真诚。 陆小凤蹲下,低头看起摊上摆放的小东西。 有一片地方放了些动物木雕,活灵活现,十分可爱,一部分木雕上了漆,一部分则依旧是原木色。 陆小凤看到了一条涂了清漆的木雕鱼,大概有他的拇指大小。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条鱼有哪里让他十分在意。 是哪里呢? 陆小凤:盯—— 步早盘腿坐在箱子上,撑着下巴懒洋洋地看着陆小凤,问:“你有看中的吗?看咱们见过好几次面,给你点优惠。” 陆小凤指向那条拇指大小的小木鱼:“这条怎么卖?” 步早笑容加深:“原价六文,给你三文卖了。” 陆小凤乐了:“能回本吗?” 步早答道:“能呀。” 陆小凤觉得和面前这青年很投缘,摸出三文钱,顺便问了他名字。 “我叫步早。”青年说,“步履的步,早晚的早。” 陆小凤笑道:“我叫陆小凤。” 步早大笑:“陆小凤的陆,陆小凤的小,陆小凤的凤。我知道你,四条眉毛陆小凤。” 陆小凤更开心了,新朋友似乎是个很活泼的人,太捧场了。 步早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卖货,陆小凤拿了小木雕鱼后便同他道别,带着笑继续踏上回程的路。 他要回的地方就是万物楼,司空摘星在重溟身边既不是手下也不是朋友,却自己当起了客人,陆小凤就是客人的客人。 这关系着实古怪,陆小凤直感慨,但房屋的主人放任自流,也许正是一种变相的默认。 重溟今日终于露面了,看起来有些疲惫,一身墨香,和陆小凤打了个照面。 说起来也奇怪,这里只有重溟一人住,连一些服侍的人都没有,实在不像一个神秘组织该有的排场。 即使重溟不怎么理他,陆小凤依旧朝他道:“重楼主,你知道司空摘星去哪里了么?” “不知道。”重溟瞥他一眼,竟然回答了他,“也许是去哪里野了。” 他好像一点也不在乎司空摘星去了哪里,可能只要司空摘星和他产生了交点,能在日后助他扬名,其他的都不重要。 十分功利,但毫不掩饰,坦白说比遮遮掩掩显然好很多。 陆小凤的手藏在袖中玩那条小木雕鱼,与重溟并肩而立,站在池子边发呆,谁也不说话。 池中空无一物,清晰地映出两人的身影,与头顶悠悠飘过的白云。 沉默,无垠的沉默。白云寂静地飘过,树叶哗哗地摇动。 这段时间究竟算什么? 步早纳闷地想。 陆小凤倒是很享受这段静谧的时光,他侧首看重溟,那半边银色的面具正对着陆小凤,泛着冰冷的光泽,倒映出陆小凤模糊的轮廓。 面具将重溟的右侧上半张脸遮盖得严严实实,唇角紧抿,显得他心事重重。 陆小凤又看向空荡荡的绿池子,问:“你不想养些鱼吗?” 重溟淡淡道:“不想。浪费时间。” 这样子根本没法聊下去。 陆小凤还是想找话题聊一聊,想了想,摊开手掌心,里面是在步早那里买的木雕鱼:“我有鱼。” 重溟瞥了一眼,随后顿住。 陆小凤见他看着手心里的木雕鱼,弯起眼睛笑道:“在路上交到了一个朋友,他半价卖给我的,很小巧可爱吧?” 重溟凝视着那条小鱼。 步早在心里感叹,他还以为过段时间才能有这条鱼的戏份……陆小凤实在是太给力了。 ——谢谢你,陆小凤。 “我……能看看这条鱼么?” 重溟的声音有些沙哑,仿佛压抑着什么情绪似的。 他目光古怪地盯着躺在陆小凤手掌心的木雕鱼。 陆小凤心下微顿,眨了眨眼,将木雕鱼递给他。 重溟伸手接过,翻来覆去地看,苍白的指尖拂过每一条刻纹,眼神中透着某种陆小凤看不透的情绪,像期望,像固执,像愤怒,揉成一团,宛如翻滚的阴云。 然而须臾之后,这复杂难辨的情绪却归于失望。 年轻的万物楼楼主垂下眼,神色中透出一股萧索,他沉默地将手里的木雕鱼归还给陆小凤。 “多谢。”重溟轻轻地说。 陆小凤看了看手里的鱼,诸多猜测涌上心头,忍不住问:“莫非重楼主……曾经有过一条类似的鱼?” 除此以外陆小凤想不出别的可能。若说有什么能让重溟露出如此鲜明的神色,恐怕只与他的过去有关。 “有过。”重溟平静地回答他,显得十分坦诚,“和我曾经有的那条有些相似,但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眼睛。” 陆小凤低头看鱼眼,眼睛很圆,大圆套小圆,普通又平常,不过看得久了的话,仿佛有它正盯着自己看的错觉。 ——可不管活鱼死鱼,全天下的鱼都是睁着眼睛盯人的。 话说回来,木雕鱼能做出什么稀奇的样子吗? “只凭一条鱼应该不会让你觉得熟悉吧?”陆小凤好奇地问,“是雕刻的手艺?——我新交的朋友名为步早,年纪同我差不多大,可是你认识之人?” “步早……雕刻的手艺只是有几分神似罢了,那不是我认识的人。” 重溟在有关木雕鱼的话题上显得十分配合,神情若有所思。 陆小凤十分顺利地懂了。恐怕曾经给过重溟木雕鱼的人,对重溟来说极为重要……否则重溟怎么会露出那样复杂的眼神呢? 步早认为聪明伶俐的陆小凤一定收到并理解了自己想要传达的信息。 ——重溟这么古怪孤僻的人也有能让他动容的人和事。 于是重溟再度闭紧了嘴,也许是觉得自己方才说得太多,他看起有些懊恼,紧紧皱起了眉头。 陆小凤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谁都有些不愿为人所知的过去,陆小凤有,重溟也有。 * 移花宫终年四季如春,值此春日,百花齐放,一片姹紫嫣红。 然而移花宫内却有着与春日温暖截然相反的冰冷氛围。 自从不久前从万物楼那里购买的消息以信函的方式出现在移花宫大殿上之后,宫内上下,包括两位宫主在内,都万分惊愕。 那是一叠厚厚的、带有淡淡花香的信函,外封右下方写着“万物楼”三个凌厉的小楷,拆开后里面正是邀月点名要求的消息。 金九龄的经历,他所做过的事,都清清楚楚地列在其中。 那叠信函坦坦荡荡地躺在大殿座椅旁,邀月一走上去便瞧见了。 尽管想要的消息确实收到了,邀月却被万物楼这一行为微微激怒,认定是万物楼派人潜进移花宫中以此扬威,之后一连三天,将移花宫上上下下翻了个底朝天。 结果一无所获。 如果发现库房中刚好少了等同于尾金的钱财也算是一种收获的话。 邀月更加愤怒,身上散发着的寒气几乎有如实体,她没有发表任何看法,但怒意如寒冬里的冷风,令移花宫弟子战战兢兢。 怜星想劝,却无从下口,在一旁欲言又止。 邀月近似于喃喃自语地道:“万物楼这么做,是不将我放在眼里吗?” 怜星不管说是与不是,都有点奇怪,顿了顿,道:“是万物楼傲气凌人,太过自负了。” “入移花宫如入无人之境,他们也有自负的资本。”邀月的语气像冬日寒潭里的冰碴子一样。 怜星努力说邀月想听的话,小心翼翼道:“姐姐,那不如派人去挫挫他们的锐气,让他们不敢再小看移花宫。” 邀月没说话。 怜星心想,她与姐姐都没有发现万物楼的踪迹……这话是不是说得不太对? 邀月冷冷道:“不管万物楼了,先去拿回货物,找金九龄算账。” 怜星犹豫道:“金九龄现在应当在无情捕头身边,是否要派人同他……” 邀月道:“我亲自去。” 怜星一惊,邀月接着道:“你留下。” “……好的,姐姐。” 怜星能够感觉到邀月十分不开心,这次出门去找金九龄算账……金九龄的下场恐怕会十分凄惨。 邀月动身很快,直奔无情所在之处,而恰好,无情也正带着金九龄来向她交账。 金九龄如今以罪人之身困于无情之手,虽自知是技不如人,但心中不甘至极,白天想夜里梦,日夜都盼着塑料合作伙伴能来捞捞自己。 但命他委托司空摘星去偷人的家伙、他的合作伙伴,蝙蝠公子,路上一点来捞他的动静也没有。 金九龄绝望了。 该死的万物楼楼主!该死的蝙蝠公子! 该死的无情! 无情叹了口气,冷冷看向瞪着自己金九龄,道:“你瞪着我也没用。” 金九龄冷冷道:“眼睛是我自己的,看谁还需要你来允许么?” 倘若不是说定了要将金九龄交给移花宫处置,无情很想将金九龄交给那些被他刺瞎双眼的苦主。 做出那种事的绣花大盗竟然还敢说这种话? 无情淡淡道:“你知道你如今像什么样子么?像泼皮无赖,没脸没皮,可笑至极。” 金九龄额角青筋迸起:“无情!” 银剑童子重重地拿剑敲了他一下,金九龄吃痛,改为瞪银剑童子。 无情没有阻止。 短暂的休整过后,几人继续上路。 狭路相逢 /独发/ * 司空摘星对重溟一直待在一个地方感到不解,抓耳挠腮想让重溟走。 关于自己在重溟手里是如何吃瘪的事,至今还没有人知道——就连陆小凤也不知晓。 当初向无情等人讲述事件经过时,司空摘星以巧妙的说法敷衍带过,没有人发现他吃瘪的事实。 但对司空摘星来说,一日不实现重溟排行第二的愿望,他的秘密就依旧掌握在重溟手中,有泄露的风险。 话说这人卖消息给别人都是真金白银怎么到他就是范围如此模糊? 谁知道重溟究竟想要什么东西啊! 司空摘星纳闷,但换一个角度想,这是重溟为了暂时留住他助自己成名的方式,重溟究竟想要什么,似乎也不重要了。 可让司空摘星最不甘心的是,他是主动提出跟在重溟身边的。 他对陆小凤也隐瞒了自己为何要提出跟在重溟身边的真正缘由,以致于有苦难言。 “你龟缩此地,谈何出名呢?”司空摘星劝说道,“总得让人见见你啊。” 其实他只是闲了无聊了,不想再待在这个总是让他回忆起吃瘪事的伤心地罢了。 然而道理是正确的。 大弟子离开是迟早的事。「万物楼」就是重溟本人,没有大本营一说,去哪儿都无所谓,日后为了作为弟子刷印象分还有的是地方大展身手。 但司空摘星一劝他就走,岂不是显得重溟很好说动? “你真烦啊。”叛逆又心思扭曲的大师兄冷淡地说,“你有这闲心不如想想如何买下你的秘密,封住我的嘴。陆小凤好像对你留在我身边的动机产生怀疑了呢,要我为他解惑吗?” 司空摘星捏紧拳头,在这一刻,也别说满足什么愿望了,他只想给重溟一拳,物理意义上封住他的嘴。 他身子一扭,甩手走人。 说起来也奇怪,司空摘星和陆小凤在这儿住了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除他们之外登门拜访的人。 万物楼有如此优秀的情报收集能力,怎么不见重溟的什么得力干将呢? 陆小凤与司空摘星后知后觉,发现重溟作为万物楼的楼主来说,似乎过于孤单了。 “大概是不信任你和我。”司空摘星臭着脸说,“谁知道他整日缩在书房中做什么。” 话虽如此,但一个手下都不见确实古怪,也许这栋宅院压根不是万物楼的大本营。 陆小凤若有所思。 * 邀月与带着金九龄的无情狭路相逢,正面相遇。 无情先是疑惑,瞥见一旁面容阴沉的金九龄,便想起重溟曾说过的话,心中一沉。 邀月必定是来找金九龄算账的。 可无情没想到邀月会来得如此之快,她究竟是什么时候收到万物楼的消息的? 邀月宫主坐在侍女所抬的轿子之中,轻纱飘扬,她的身影若隐若现,而她则下巴微抬,目光冰冷地注视着无情等人。 气氛凝滞,即使隔着一段距离,无情也能感受到邀月冷酷的气场所带来的压迫感。 然而这些日子,他已经发现金九龄背后还有很多隐藏极深的秘密,若是将金九龄交给邀月,那些秘密都会就此湮没。 “邀月宫主。”无情主动向邀月致意,说清自己的想法,“还请你留他一命,我需要他去查一些旧案。” 邀月冷冷道:“他偷了我的东西,我竟然还带不走他?你最开始可不是同我这么说的。” 无情道:“我最开始也不知道金九龄是如此恶徒。” 金九龄在一旁咬牙切齿,想说什么,但没人搭理他。 轿中的邀月宫主不说话,气氛更加僵持,女弟子们神色冰冷,其中又有一丝对宫主的畏惧。 无情纵观全场,对邀月威严之深重有了体会。 邀月沉默良久,问道:“我听说你们是去找大智大通问消息,是他们将金九龄的身份告诉你的?” 无情摇头道:“大智大通最近不做生意,龟孙老爷指引我们去见的万物楼楼主。” 金九龄一脸愤怒:个鬼!明明是他花钱买的好不好! 如果不是陆小凤冒出来搅局说司空摘星失踪,他一定能成功忽悠无情换条路查案! “你们,见到了万物楼的楼主?”邀月的声音依旧平稳冰冷,但轻纱后若隐若现的目光骤然充满寒意。 无情心中若有所思,道:“是的。他——不肯同我做生意,但言语间多有暗示,确定了我的看法。邀月宫主,您是否同万物楼做过生意?他说将绣花大盗的消息卖了出去。” 尽管看不到邀月宫主的神情,但无情总觉得她似乎更加不开心了。具体表现为四周寒气更甚,抬轿的侍女表情更为肃穆。 万物楼在这单生意中究竟做了什么? 无情忍不住想。 “没错。”邀月冷冷道,“你见着他了?那家伙是什么样的人?” 听她的语气似乎是对素未谋面的重溟十分厌恶,无情怀着困惑,如实回答道:“二十出头的样子。” 邀月:“……” 她想知道的重点不在于年龄。 既然是二十出头的年纪,怎么能培养出随意进出移花宫而不被发现踪迹的手下? 邀月心中烦躁。 万物楼——其实她只是最近一年才知道这个组织的存在,在此之前,对该组织一无所知。 移花宫的宫规是不与男人打交道,同样不屑参与进江湖纷扰之中,但该做的是还是会做,而「万物楼」藏得太深,即使知道了他们的存在,移花宫依旧对其一无所知。 移花宫从未有外人踏足,「万物楼」如入无人之地般进出,严重挑战了她的尊严。 “将金九龄交给我。”邀月语气冷漠,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坚定,“我这里有他做过的所有事情,这些消息你拿走自行调查便是。” 少部分时候邀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所以她懒得同无情起无意义的争斗。但金九龄与「万物楼」都是不将移花宫放在眼中的家伙,绝对不能放过。 无情从邀月的态度中感到一丝微妙,邀月看似厌恶万物楼,却对万物楼提供的消息十分认可。 “无情!我知道的事情肯定比万物楼知道得多!”金九龄慌张起来,迫切地大喊,“一定有他们没查到的事情!你不能把我交出去!” 邀月的记仇性子天下人皆知,落到邀月手中的下场几乎可以预料,必定会备受折磨之后凄惨赴死,金九龄彻底慌了。 他不想死。 无情还未做回应,轿中的邀月怒了。 一道气劲自轿中射出,金九龄惨呼一声,无情看去,只见金九龄脸上印着一道鲜红掌印,须臾间便肿胀起来,他再也说不出话了。 金九龄:“呜呜呜呜!!!” 原来是邀月隔空打了金九龄一巴掌。 轿中传来一丝冷笑,轻纱飘荡间,可见邀月宫主脸上的轻蔑神情。 气氛剑拔弩张,邀月不语,居高临下地等待无情的回应。 而无情斟酌损益,答应下来。 “公子!” 四名童子不解,但无情明白,邀月势在必得,宁可舍掉金九龄,也不能起无谓的争端。 而且他也很想看看万物楼提供的消息究竟有多么详细。 金九龄:“呜呜呜呜呜呜!!!” 邀月很是满意,派人将万物楼的消息递过去,银剑童子推着金九龄往前。双方一手交人,一手交货。 她在轿中问无情:“万物楼的小子叫什么名字?” 无情望着移花宫弟子手中那厚厚一沓纸,眉头已经皱起,闻言顿了顿,回答道:“重溟。谓之沧海的重溟。” 邀月默念一遍,记住了这个名字。 她倒要看看,这万物楼的楼主究竟是什么能人。 两方交接迅速,半边面颊肿胀发红的金九龄十分不甘心地被移花宫女弟子挟制。 一直在等待有人来捞自己的金九龄呆滞:该死的蝙蝠公子你人呢!!你人跑哪里去了!!! 金九龄恐慌不已,前面还能安慰说蝙蝠公子迟早会派人救他,但如今他人已经到了邀月手里,显然从移花宫手中将他救出的可能性更低了。 “悟、庆!”金九龄口齿不清地喊叫,“窝又泥不造的萧——” 此时,金九龄很后悔没有在一开始向无情说出蝙蝠公子的消息以讨价还价,他早该明白蝙蝠公子有多么的自私和冷漠,以致于被邀月隔空狠扇一巴掌说不出一句清晰的话,处境更加窘迫。 无情盯着他,淡淡问:“你有话说?” 金九龄点头如捣蒜,眼中满是渴望。 邀月强行打断:“闭嘴。” 无情看看金九龄,平静地移开视线。 金九龄嘎呜乱叫,叫出蝙蝠公子的名头,只是发音十分可笑。 “变符共举呜呜呜呜呜——!!” 移花宫弟子飞快地堵住了他的嘴。 邀月以为无情会再度提要求,但令她意外的是,下面面容冷淡的捕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双方既没有旧要叙,也没有话要谈,邀月不想弟子和男人打交道,很快便率弟子们离去,同无情分道扬镳。 金九龄呜呜呜的叫声传出老远,有移花宫弟子忍不住,一掌刀劈晕了他。 无情目送着她们一行人离开,低头翻看起手中的情报。 洁癖杀手 ‖独发‖ * 【江湖秘闻:蝙蝠公子在经过思考后想派人救出不成器的合作伙伴金九龄,却没想到移花宫宫主亲自接走了他。面对远处移花宫宫主邀月的实力威压,蝙蝠公子的手下权衡利弊,默默旁观,目送金九龄离开。(来自大树上等待妈妈叨虫回来的小燕子。)】 【江湖秘闻:无情捕头在翻看由移花宫宫主转送的消息后十分生气,但他似乎从中发现了一位隐藏在金九龄背后人物,那人会是谁呢?(来自客栈中织网的小蜘蛛。)】 【是否向两位眼线回礼?】 【是】 【是否给小燕子[肥沃土壤中的蚯蚓×10],小蜘蛛[在***环境中生长的苍蝇×5]作为回礼?】 【确认】 步早点下确认,拒绝去想“***”环境是什么样的环境。 玩家不会在意这点无伤大雅的细枝末节,不过是打码而已,不是填空游戏。 掌门步早如今换了个地方当背景板,这次他是行街穿巷的小货郎。 虽然在山上苟了七年练级,但他的交际能力完全没有退化,再加上察言观色,生意起步很顺利。 在他经常去的地方,一个平凡的街道中有一个平凡的屠夫。这位平凡的屠夫戴着平凡的头巾,留着平凡的乱发,挡住了不平凡的碧绿眼睛。 【江湖秘闻:神侯府的冷血捕头正在扮演一位平凡的屠夫,每日都在平凡地砍肉,藏在头巾下的碧眼总是沉默地看着街道上的每一个人,他真正注视着的人究竟是谁呢?也许是街角卖鱼的大胡子,也许是提着花篮款款路过的姑娘,也有可能是隐藏身份的悬赏犯。(来自在街角卖鱼的大胡子养的小猫。)】 关于这则秘闻,步早从中鲜明地体会到了猫猫想让他去买鱼的强烈渴望。可惜的是,步早不爱吃鱼。 步早给了一只肥硕的老鼠作为贴心小猫咪的回礼。 街角传来一声惊叫:“踏雪!你从哪儿逮来的老鼠!” 货郎步掌门路过,看到一只踏雪寻梅猫衔着一只硕鼠呜呜叫着,钻进了箩筐下。 冷血向那处望了一会儿,再度提起手中的屠刀咚咚剁肉。 一片阴影罩在案前,冷血抬头,隔着乱糟糟的前发看向来人。 来人挑着货箱,模样年轻,头发后插着一根红木发簪,他一脸真诚地道:“兄台,要买刀吗?” 冷血对这货郎有些印象,这段时间常见他走街串巷,也打过几次照面,就印象而言,是个舌灿莲花的普通货郎。 这是平凡屠夫冷血与普通货郎步早的第一次对话。 冷血举起手中的刀,铮亮发光,说:“不需要。” 货郎看着那把刀,改口道:“那需要磨刀石吗?” 冷血已经确认了自己追捕之人的身份,任务即将完成,于是依旧摇头道:“不需要。” 货郎似乎很想卖点什么给他,执着地追问:“那你有什么别的想要的东西吗?” 冷血望向他身后,淡淡道:“我只想你走开,不要拦住我的客人。” 一位买肉的客人正疑惑地看着拦在案前的货郎。 货郎十分识相地让开,离去之前对冷血道:“有想要的东西可以来找我。” 冷血不做回应,平静地剁肉,眼角余光瞥到货郎又向隔壁的摊子推销自己的货物。 * 又是平静的一天。 冷血照旧扛着肉去给经常照顾他肉铺生意的大户送肉。 让他有点意外的是,前天见过的簪着货郎正站在后院门口和仆人交谈,应当是谈成了一笔生意,两人都笑得十分开心。 冷血上前,那仆人见到他后便将买来的东西塞进怀里,同货郎道别,随后引冷血进去。 货郎和冷血擦肩而过时朝他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 平凡的屠夫平凡地将肉送到后厨,后厨烟雾缭绕,热热闹闹,锅碗瓢盆碰撞声此起彼伏。 冷血屠夫平凡地离开这栋宅院,经过正门,看到一位衣着华丽的男人的从一辆马车上下来,姿态昂扬地跨过门槛,走进大宅之中。 “他看起来很富贵,对吧?” 身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冷血侧目,不久前见过的货郎望着那栋大宅,一脸憧憬。 冷血回答道:“对。” 货郎向他走近,询问道:“所以你想到自己该买什么了吗?” 冷血向自己肉铺的方向走去,货郎很自来熟地跟上了他。 “没什么想买的。”冷血简洁地说,“你可以换一个人做生意。” “好吧,再见。”货郎笑了一下,朝冷血挥挥手,扛着货箱走了。 冷血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街角。 至于冷血自己,则换了一身衣裳,带上自己的无鞘剑,去与当地的六扇门表露身份进行商量,随后在傍晚过后以冷血捕头的身份敲开了白天前去送肉的宅院的大门。 日落西沉,天色昏暗,院内灯火映出少年捕头碧绿的双眸。 他说:“我来见你们府上的客人。” 开门的仆人一头雾水:“你、您是……” 冷血面无表情地举出代表六扇门捕头的腰牌,仆人一惊,慌忙道:“容小的回秉主人,您稍等——” 话音未落,院内传出一声惊叫,冷血皱起眉头,不顾仆人阻拦,径直冲了进去,越过长廊,翻过围墙,跳入院中。 乌云遮月,空气中传来浓郁的血腥气息,冷血一眼望见地面上死不瞑目的尸体。 尸体是冷血白天在大门口见到的男人,也是他追踪观察已久的悬赏犯。 此人曾潜进一门派中偷取秘籍,将这门派灭门后返回山匪窝中当回他的贼老大,是罪无可恕的恶人。 猩红的血泊在尸体身下蔓延,站在尸体身边的人默默挪开步子,以免被血污了靴子。 冷血盯着那名横插一脚的杀手。 对方一袭黑衣,下半张脸用黑色面罩遮得严严实实,露出一双黑珍珠般明亮的圆眼睛。 两人对视。 杀手率先开口:“你是冷血捕头?” 即使被面罩遮住下半张脸,可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年轻,语气沉稳,莫名透露出一股友善的意味。 冷血紧紧地握着自己的剑,对现状感到苦恼。眼前的不速之客对他毫无杀意,但他的目标确实是被这位不速之客杀死了。 “你有一双绿眼睛,肯定是冷血捕头。” 冷血捕头在沉思,但二弟子的戏份得继续下去。 乌渡没有等到回应,迟疑了一下,继续自己的发言,“有人雇我杀了他,叫我带他的头回去交差。你……愿意把他的头留给我吗?” “不愿意。”冷血飞快地回答,“是谁雇你来的?” “……”乌渡看着他,圆眼睛里满是困惑,“没有杀手会透露雇主的消息的……你只要知道是他的仇人雇我杀的他就足够了。” 步早觉得这段自己发言占比70%的对话有点微妙,他发誓自己绝对没有用看傻瓜的眼神看着冷血,但冷血的表情好像他确实那么做了。 冷血瞪着眼前的杀手,这人态度堪称友善,但这就是最古怪的地方——他杀了自己的目标还站在这里等待自己的到来,甚至知道自己的名字…… “你从哪儿知道他在这里的?” 这是冷血最为不解的地方,即使是他,也是隔了许久才确认地上死人的身份。 “你听说过「万物楼」吗?”乌渡以反问作为回复,“是他们提供的消息。很全面,省了我许多事情。” 步早选择用二弟子马甲给大弟子的生意打广告。 〖系统对玩家的商业头脑表达了赞赏。〗 冷血确实听说过「万物楼」,这一年来江湖中的各个角落都是有关这个组织的议论,没有他们完成不了的委托。 但是为什么这个杀手会这么坦诚得说出消息消息来源? 冷血用怀疑的目光盯着面前的杀手。 “所以你愿意让我带走他的头吗?”乌渡如此询问着,从背后抽出了一把闪着寒光的短砍刀。 冷血:“……我说了不愿意。” 他之前应该已经说过一次了吧? 乌渡彬彬有礼地说:“我知道就算问第三遍你也不愿意,所以我就不问了。” 他说话的同时,手起刀落,冷血也提剑冲刺,自下而上,想挑落乌渡的刀。 但乌渡的刀比他的剑还快,利落地砍头,甩进一旁的箩筐里,飞快后退。 冷血的剑划破他的衣袖,一片黑色衣角飘然坠地。 地面上也多出一道飞溅的血迹。 冷血瞪着地上的无头尸体,看向杀手,发现对方正拿着原本放置在桌上的新衣物擦拭手背上溅的血。 他眉头紧皱,擦得很是仔细。 “脏。”乌渡对冷血说,语气友好地令冷血觉得古怪,“你不这样觉得吗?” 冷血:“……” 箩筐中垫了茅草碎布,人头落进去后不会渗出血来。步早还要尽早给雇主交差,没有时间和冷血捕头再耗下去,于是丢开衣物,拎起箩筐,朝冷血点点头,说: “请你不要记恨我,我只是收钱办事。” 说罢立刻从窗子中钻了出去,冷血及时去追,被弹回来的窗扇狠狠扇了一下——乌渡在窗口设了一点小机关,以拦住冷血的追击。 “留下你的名字!” 冷血一边持剑劈窗扇,一边大声喊道。 乌渡脚步微缓,立在屋顶上回首,背后乌云蔽月,零碎的月光从缝隙中倾泻而下。 他那双明亮的圆眼睛注视着冷血,声音在冷血耳边响起。 “乌渡。”这位不速之客十分有礼貌地说,“乌鸦的乌,渡船的渡。” 等冷血冲破窗子,乌云散去,圆月高悬,屋顶上空无一人。 冷血冷着脸回屋和这宅院的主人算账,敢和悬赏犯往来的人不是自己不干好事就是心怀不轨。 该死的人死了无所谓,但乌渡的一言一行都让这位年轻的捕头感到迷惑。 ——比如说觉得血脏却还要来杀人这一点。 见面不识 ‖独发‖ * 乌渡将箩筐里的人头交给了雇主。 雇主是个很年轻的小姑娘,看着箩筐里的头颅出神片刻,痛哭出声。 江湖中的坏事多到数不尽,雇主就是那个小门派里的幸存者,掌门在闺中养病的小女儿,很少有人知道她的存在。 步早给完人头又将那本引来灾祸的秘籍交给她,小姑娘擦干泪,结了尾金,朝乌渡道了声谢,背着箩筐离开。 【支线任务:小姑娘的委托(已完成)】 【任务描述:突降横祸,一个幸福的家庭破灭,阴阳两隔,重病缠身的少女深知自己的无能,她只有一个愿望,用仇人的头颅祭奠死去的亲友。你,能帮助她吗?】 【委托人的评价:五星好评。留言:谢谢你。】 步早翻看任务奖励,除了雇主当面支付的酬金,还有声望+10的提醒。 这次并不是二弟子的第一个任务,但字面意义上地收割人头是第一次。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在这样的情况下与冷血见面不在步早最初的规划里,而且,只这短短一个照面,冷血捕头显然没有认出乌渡曾和他见过。 七年前,乌渡这个马甲着陆时经历的开场剧情相当困难,冷血在开场剧情的末尾露面,与乌渡见过一面,但两人并没有交换名字。 那时还不是捕头的冷血看起来没有那么讨厌乌渡,但相信现在的冷血对乌渡的印象差到了极点,可顾客是上帝,雇主的要求更重要。 步早感到些许痛心——二弟子可是除了吉祥物之外最友善的马甲了,结果这次的退场方式竟然是用箩筐背着人头,这更像丧病杀人魔而不是洁癖杀手啊! 〖系统对玩家的自我认定表达了困惑。〗 * 冷血忙到天亮,主犯已死,而通过审问这家的主人,他知道了其他同伙的所在,但这主人家时常孝敬当地知县,又是扯皮又是虚与委蛇,冷血相当心累。 肉铺也不必再开了,冷血忙里偷闲,将钥匙归还给房东后从肉铺门口路过,又看到了那名货郎。 货郎站在肉铺门口发呆,远远地同对面路过的冷血对上视线。 冷血卸了易容和一身装扮,两人见面不该相识,那货郎站在肉铺前看了他一会儿,扛起货箱,转头离开了。 冷血目送货郎走远,站在原地看紧闭屋门的肉铺,耳畔是其余小贩对他没来开门做生意的不解。 但很快,他们的话题便转到了昨夜富户家中发生的大事件,冷血收回视线,转身离开此处。 …… 乌渡。 他是一匹孤狼,是一位行踪诡异的杀手。 冷血知道他的名字之后,开始探听与此人有关的消息,惊讶地发现从入春以来,六扇门收集的情报中多次出现了此人的身影。 其中并没有乌渡的名字,没有人知道那位眼睛黑亮、戴面罩、年轻的杀手是什么名字,可那些描述确实是乌渡的特征。 “看来你是第一个知道他名字的人。” 和师弟汇合之后谈论彼此的近况,无情若有所思地对冷血说道。 六扇门的情报里要添上乌渡的名字了。 冷血皱眉看着那些情报,有些不解:“他是故意和六扇门对着干的吗?” 凡是他出现过的案子,乌渡要么在最后截胡,要么提前宰了目标逃之夭夭。 更过分的是,这人还会用各种方式强调自己是“收钱办事”。 “他说了收钱办事,也许大多数情况只是巧合。”无情低头看有关金九龄与万物楼的消息,不忘向师弟确认,“他确实说了是万物楼提供的消息?” “是的。除了雇主的身份,不管我问什么他都如实回答了我。” 冷血现在想起来也觉得乌渡礼貌得不像个杀手。之前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也许只是因为没人问他。 或者说那人根本不像有自己是杀手的自觉,他甚至觉得自己只是在做生意。 哪有杀手对捕头好言好语有问必答的? 冷血提笔在案卷中添上乌渡的名字,无情望着手中案卷里同样新添不久的万物楼楼主的名字,不知道该不该将两人联系起来。 重溟选择将名字露于人前,是否和杀手乌渡的出场有关呢? 两人各自合上卷宗,无情决定先去处理金九龄曾犯下的那些案子。 很难想象一位名动天下的名捕会因一己贪欲而做出那些事情,但由邀月转交的信纸上列得一清二楚,金九龄除了当绣花大盗,也干过别的勾当。 金九龄所做之事已在江湖上传开,其中万物楼扮演的角色同样为人所知,无情不知道重溟是否满意,但他能预见日后听到这个名字的次数会变多。 最近的天气十分晴朗,当地的六扇门请人修缮房顶,工匠从门外路过,与捕快的交谈声传入屋中。 冷血竖起耳朵,有点疑惑地起身出门。 那名有过数面之缘的年轻货郎扛着梯子跟在捕快身后,两人从对面廊下经过。 冷血心想,又是这个人。 货郎瞧见了冷血,也许发现他们曾经见过,盯着他看了须臾才移开视线,随后安放好梯子,背着工具爬上屋顶。 距上次在肉铺外见面已有七天,在这期间冷血派人在城中搜查乌渡的下落,但一无所获,却再次见到了这位无关紧要的货郎。 货郎在屋顶上敲敲打打,声音叮叮当当响,冷血回到屋中,推着无情出门。 两人从廊下经过,货郎不带任何恶意的视线若有若无。 无情询问:“是你认识的人?” 冷血回答道:“我之前扮做屠夫时和他交谈过几句。” 冷血和无情用完午饭归来,货郎已经完成了修缮工作,正靠着梯子发呆。 话说这人之前明明是个货郎…… 货郎一点也不拘谨地朝两人露出爽朗的笑容,随后扛着梯子离开,身影消失在拐角。 冷血收回视线。 * 【声望+2。】 与重要角色碰面同样有助于增加声望,步早如今是平平无奇的背景板,现在微弱的存在感在日后都会变成无法忽视的细节。 本体步早继续自己的打工生涯,刷够存在感之后,他又去往下一个目的地。 大弟子重溟那边因为亮出了名号,找上门的人逐渐变多,其中除了正经做生意的客人,也有许多由江湖势力派来试探的人员,但重溟接下了生意,却每个人都不见,交给司空摘星应付。 司空摘星对此颇有意见,因为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像重溟的手下了,这严重背离了他的初衷。 陆小凤在万物楼的消息也被人知晓,他确确实实在帮助万物楼扬名这方面做出了贡献,来万物楼的人不乏有他的旧识。 “所以你就不能换个地方吗!”司空摘星提出自己的不满。 “不能。”重溟十分冷酷地说道。 “移花宫说要来找你算账了,你不怕她们?” 司空摘星不知道万物楼哪里惹了移花宫,但这不妨碍江湖上对此议论纷纷,更不妨碍他一腔八卦之情。 重溟表情古怪地看他一眼,比起劝重溟换场地,显然司空摘星更好奇万物楼做了什么——陆小凤大概也是如此,因为他机敏地竖起了耳朵,一脸期待。 “我怕她们做什么?”重溟冷淡地说,“有你挡着不是吗?还是说你要弃我而去?那样你在我这个万物楼楼主手下吃瘪的消息就会广为人知了。” “都说了我不是你的手下。”司空摘星怒了,“倒是叫你自己的手下来啊!” 重溟微顿,随后露出古怪的笑意,没有对这句话发表任何看法,仿佛司空摘星只是说了一句很有趣的话。 陆小凤若有所思地道:“你的手下们是不是做了多余的事?否则只是普通做生意,她们怎会记恨你?” 重溟没耐心了:“我不爱和你们说话不代表爱听你们说话。” “喂你这人也太容易没耐心了!”司空摘星不满地说,“擅自把人当手下就多给点耐心,你这样我一辈子都不可能给你当手下。” “姓司的,你真烦啊。”重溟的神色和那半边银面具一样冰冷。 司空摘星:“司!空!我姓司空!” 陆小凤哈哈大笑。 三天之后。 邀月面无表情地盯着朱红色大门。 距身畔跟随的弟子敲门已有了一会儿,没有一个人前来开门,而院中的交谈声没有断过。尽管断断续续,听不太清,但能听出是两个男人在争论究竟该由谁开门。 这该死的万物楼有什么毛病?邀月心情不佳,抬掌轰开门,锁裂了,朱红色大门也摇摇欲坠。 司空摘星和陆小凤目瞪口呆,望着门口气势汹汹的白衣女子们发愣。被弟子簇拥在中间的女子容色清冷,高高在上,看向他们的目光满是嫌弃。 “谁是重溟?”邀月冷冷发问。 两个不想开门的家伙在这时恍然大悟,确认了来人是移花宫之人。 “重楼主——他不见人。”陆小凤说。 邀月是个美人,陆小凤第一次见到她,认为她确实如天上明月一般高不可攀,就连蹙眉也显得很美。 “什么意思?”邀月对男人向来没有耐心,就算对方是陆小凤也不例外,语气冷得像冰碴子,“是不敢见我还是不屑于见我?” 所以万物楼究竟对移花宫做了什么?陆小凤心里的好奇咕噜噜冒泡,瞄了眼板着脸的司空摘星,解释道:“他出去……散心了。” 如果说被司空摘星烦得不行一句话不说就出门,并且已经三天不曾露面算是散心的话。 邀月更烦了,她千里迢迢来见人,重溟竟然不在? “他什么时候回来?”邀月冷哼,“别是逃了。” “我们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陆小凤诚实地说,“他已经三天没露面了。” 邀月:“——?这里究竟是不是他的住处?你们作为手下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陆小凤:“是他的住处。” 司空摘星:“我不是他的手下。” 邀月:“……” 寻人委托 邀月几乎想掉头离开,但又不甘心,两方正僵持之际话题的主人公姗姗来迟。 无论是谁,看重溟的第一眼都会看到他面上那张银面具,随后才是那双拒人千里,透着一股压抑情绪的眼睛。 【支线任务:抚平邀月宫主的怒火】 【任务描述:邀月宫主来势汹汹,究竟是为什么呢?是因为无法解释缘由的误会,还是因为某个她藏在心底的往事?你会如何抉择呢?】 无法解释缘由的误会是指信函的递交方式——这个确实解释不了,所以步早压根不打算解释,就这么保持误会反而有助于塑造万物楼高深莫测的形象。 但“藏在心底的往事”,是指什么?步早对此感到疑惑。 游戏里似乎没有“邀月的心事”这种剧情。 重溟站在空旷处望着这群不速之客,狠狠地皱起眉头:“来踢馆的吗?让开。” 任谁回家见大门口被一群人堵得严严实实都不可能开心的。大弟子的不开心很明显,他既不怜香惜玉也不善解人意,紧皱的眉头表达出鲜明的不快。 司空摘星幸灾乐祸,陆小凤嘴角直抽,重溟这个反应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邀月的身份? 邀月转身和重溟对视。 此时此刻,并没有系统提示音响起,因为在数年前,三弟子马甲着陆时曾和移花宫的两位宫主见过一面。 换言之,邀月宫主已经被收录到江湖人物图鉴中,她的行踪步早无需通过万物楼收集消息就一清二楚。 邀月的眼神看起来像是想给重溟狠狠一掌,但又想到了什么,压制住心中的戾气,毫不客气地道:“赶紧请我进去。” 重溟上前,移花宫弟子为他让出一条通道,在一片白衣中他一袭黑衣犹如纸上点墨,十分显眼。 邀月没动,重溟与她擦肩而过,斜眼看她,问:“你对我提供的消息有什么不满吗?无情倒是很满意。” 邀月拧眉不语,在移花宫弟子的簇拥下跟在重溟身后进了院子,一路跟至书房。 重溟一言不发地合上门,显而易见,尽管邀月来势汹汹他俩甚至没说上几句有意义的话,但他们两人之间有一种无言的默契。 被他关在外面的陆小凤和司空摘星与移花宫弟子面面相觑。 司空摘星:“说真的,他到底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 陆小凤沉思:“我也很好奇。” 〖系统产生与游戏人物相同的疑惑。〗 书房内,邀月和重溟隔着书桌对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沉重的氛围。 “你究竟有什么意见,竟然要来找我算账?” 重溟不愉快地望着她。 邀月:“你的手下闯入了移花宫。” 重溟:“所以?” 邀月:“所以你压根没有将移花宫放在眼里。” “……”重溟拿起一本书,低头翻书,漫不经心地问,“所以我要做什么才能修补好你那没什么用的自尊心?” 叛逆大师兄由身到心都是反骨仔,如邀月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只会迎来更加糟糕的态度。 步早是一个敬业且专业的玩家,论阴暗和扭曲谁也比不过他的大弟子马甲。 〖系统对玩家的敬业表达了赞赏。〗 …… “你找死!!” 书房内传出邀月的怒喝声,随后咚咚铛铛一阵乱响,翻箱倒柜,十分热闹。 陆小凤立刻上前想要查看情况,而刚巧邀月从屋内拉开门,和陆小凤对上视线。 邀月的眼睛中跳跃着怒火,杀气腾腾。 书房内不见重溟的身影,窗户大开,桌椅凌乱,书页在风中翻动。 陆小凤心中正疑惑,重溟拍打着凌乱的衣裳从屋后走出,表情不虞,眉头紧皱。 邀月嘲讽道:“你翻窗子的样子倒是挺神气的。” “你这么做只能证明我的话是正确的。”重溟说,“你恼羞成怒了。” 邀月怒极反笑:“你是真不怕死还是垂死挣扎?” 重溟“啧”了一声,一副极不耐烦的模样,还要继续说话,不用脑子想就知道他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 司空摘星在一旁幸灾乐祸道:“外面可没有窗子给你翻。” 虽然不知道重溟说了什么,但一定是些不中听的话,这人就不知道什么叫审时度势悠着点儿吗? “你闭嘴。”重溟毫不留情地说。 司空摘星耸耸肩,重溟被邀月逼得翻窗子的事更加有趣,他不计较重溟不客气的言辞。 陆小凤:“……” 尽管什么都没有做,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心累。 “不如两位再谈谈?”陆小凤好言相劝。 书房门关上才没多久邀月便动手,陆小凤认为他们两人可能连最关键的地方都没有聊到。 陆小凤的话让邀月面上神色稍缓,她来见重溟除了算账之外确实另有要事。 步早感到疑惑,他能知道邀月的行踪,但不知道对方心里的想法,所以任务描述中的“心事”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如果非要找一个理由不可的话,那就只可能与三弟子马甲有关。 重溟站在屋檐下沉默,神色阴沉,邀月注视着他。 “……”重溟冷冷道,“这次我不想听废话。” 他从移花宫弟子身边经过,再次走进书房,邀月在他身后合上书房门。 屋外陆小凤和司空摘星与移花宫弟子面面相觑。 司空摘星评价道:“一场无聊的戏码。” 移花宫弟子眼神凌厉如刀。陆小凤飞快道:“你住口。” “闭嘴!” 邀月隔着门听得一清二楚。 两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司空摘星睁大眼睛,对自己被吼感到惊讶。 他说实话也有错吗! * 屋内两人相对无言,重溟弯腰抬起桌子,面无表情,浑身散发着一股不愉快的气息。 “我想让你找一个人。”邀月开门见山,态度高傲。 “活人还是死人?” 重溟不看她,弯腰拾桌椅物件,敷衍又不在乎的模样。 邀月很恼火,但经过方才一通闹剧后懒得再计较:“生死不知,已经七年没见过了。” 步早:嗯…?嗯??? 七年前这个时间点不久是他刚着陆那会儿吗?难道真的和三弟子马甲有关? 重溟将一沓书在桌上摆正,抬眼看向对面的邀月。 邀月继续说道:“她右眼角下方有一点红色泪痣,当年约有十一二岁,是个姑娘,模样姣好。七年前,我和她一起应付了魏无牙的死缠烂打。你若是真的神通广大,便从七年前的事情查起吧。” 说到这里,邀月露出一个冷笑:“再多的信息我不会说,也不想说。” ……步早惊住了。 他倒是一点都不在意邀月的为难之意,毕竟他就是本人。 只凭那几句话就可以断定邀月所说的人是三弟子马甲,他当初着陆时确实遇见过邀月,也确实做过一些令人印象深刻的事—— “红色泪痣?” 步早惊讶归惊讶,重溟依旧好好地做出了身为逆徒大师兄听到小师弟特征时该有的反应。 他重复了一遍邀月所寻人物的特征。 邀月双眸微眯,觉得有些古怪,重溟淡淡道:“不想说?名字、来历、去处,总得给我一个。” 邀月冷声道:“你是聋了吗?我不想告诉你,是在为难你。” “说得好听,不知道就直说不知道是了。”重溟的语气和她有的一拼,“没什么用的自尊心。” 邀月的眼神看起来想将他千刀万剐。 步早说得一点也不愧疚,当初他压根没有留下任何信息,就主打一个神秘莫测日后好相见。 所以这也是步早不解的原因,他当初没做坏事,和邀月也才相处了几天,为什么邀月对他——念念不忘?隔了七年还打算通过万物楼寻找三弟子,印象是不是深刻过头了? 不说别的,最起码邀月想要通过万物楼寻找三弟子,并不在步早的预料之中。 【话说啊,我的技能查不到这部分内容我能理解,毕竟心事是秘密,听不见也看不到,但为什么你在任务描述里说得那么模糊?】步早提出疑问,【描述得清晰一点又不会出错。】 系统的回答比之前还像AI客服:【亲爱的玩家,适当的模糊描述有助于增进游戏体验呢。】 【我以为新模式不会注重这部分游戏体验。】 毕竟步早作为玩过一次单机游戏的玩家,对大部分剧情都了如指掌,出场的人物以及与之相关的事件都十分清楚。 换言之,压根没有对他模糊任务描述的必要。 【与玩家七年前着陆后行动有关的相关任务描述,都会进行模糊处理。】系统说,【为了让玩家的游戏体验充满刺激。】 步早:【……】 等一下,他怎么可能记得自己当年具体做过哪些破事啊。刺激又是什么鬼? 〖系统对玩家的沉默表达了理解。〗 和系统聊天后的步早陷入沉默,站在他对面的邀月也在沉默。 邀月仿佛在回忆着什么,神色悠远。 继“抚平邀月的怒火”之后游戏栏跳出了一个新任务,“邀月的寻人委托”,描述的模糊,但当事人步早一清二楚。 【接受】r【拒绝】 ……所以有必要模糊处理吗。 步早想确认一下三弟子马甲在她心中的定位,于是出声询问道:“连名字都不知道还能让你记了七年,是仇人……还是恩人?” 邀月面露不快,所有人都对她客客气气敬而远之,但重溟从见到她开始,态度便很差,问她问题的语气更是毫不客气。 “既不是仇人也不是恩人,一个路人罢了。” 过去的画面在邀月的脑海中闪现。 眼角有一点泪痣的漂亮小姑娘在雨夜的山洞里对她微笑,火焰在两人中间跳跃,她们的影子在身后的石壁上晃动,从山洞外吹来冰凉的风雨。 ——以及对方微笑着拒绝自己邀请时的画面。 时隔多年,也许她早已死了。 邀月定了定神,问:“这桩生意你接不接?” 重溟看她的眼神像是在说“既然什么都不是有必要找吗”,邀月瞪他一眼。 “接。”重溟说。 这简直是万物楼最简单的生意,说是天上掉财也不为过,步早压根没有犹豫的必要。 大师兄叛出师门的主因在于掌门师父,和师弟们的关系复杂,但不坏。 ——这是咸鱼派内的师门关系。所以日后重溟与小师弟见面合情合理。 初露端倪 “关于这桩生意——”重溟淡淡地说,“为了你的自尊心考虑,万物楼不会再去移花宫,你要么派人来,要么亲自来见我。” 邀月十分在意他特意加重语气的某些用词,不悦道:“不问即拿为偷,你以后也不要擅自结尾金。” 重溟道:“万物楼的规矩在你找上门时已经告诉过你。” “你指的规矩只有一句话,「无论过程如何,一定会让客人满意。」” “你知道了你想要的消息,有什么不满意的?” “哪里都不满意。” “……啧。” 当两个过于自我主义的人相遇时,只会有争论和矛盾,邀月看重溟哪哪都不顺眼,但两人之间已经达成了约定。 “你该走了。” 重溟毫不留情地催促,表情阴沉极了。 邀月以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神色狠狠回瞪,随后一把拉开门。 * 移花宫弟子在书房外忠实地等候,还将陆小凤和司空摘星与书房远远隔开,不准他们偷听。 司空摘星对此很有意见,为什么这群后来的移花宫弟子竟然敢反客为主?明明他住在这里的时间仅次于重溟。 陆小凤没有空吐槽他的想法已经从微妙的角度发生了变化,他忙于向不苟言笑孤高冷漠的移花宫弟子们搭话。 然而移花宫宫规森严,弟子们对陆小凤的搭话毫无反应,从始至终没有任何表情。 陆小凤一向很讨女孩子喜欢,但如今似乎没人觉得他有趣。他摸摸两撇胡子,忧伤地叹了口气。 司空摘星倒是觉得没人搭理陆小凤的样子很有趣。 书房门在这时打开,邀月率先从房中走出,移花宫弟子恭敬地迎了上去。 重溟与邀月的第二次闭门谈话圆满结束,但两人先后出门,面上的表情都显得很不愉快。 陆小凤和司空摘星兴致勃勃地看热闹,这次两人的对话比他们预想中的还要和平。 坦白讲,司空摘星以为凭重溟那张嘴一定会重重激怒邀月第二次的。 邀月率弟子离开,临走前看了重溟一眼,最终什么也没说,在弟子的簇拥下走远。 等她们一行人离开,陆小凤打量着重溟的神情,问道:“邀月宫主除了找你算账,应当有别的事情拜托你,对吗?” 重溟道:“你很聪明,但好奇心太重不是件好事。” 陆小凤笑道:“没办法,改不了。” 司空摘星道:“所以你才总是各种麻烦惹上身。” 陆小凤一副引以为傲的模样。 步早对陆小凤能说出这番话来并不意外,毕竟邀月来势汹汹却没和重溟打起来,反而平淡离去,聪明人都能想出个一二三来。 陆小凤十分庆幸地道:“还好你们没打起来。” 司空摘星不无遗憾地道:“你们竟然没打起来。” 重溟扯了扯嘴角,对此回以皮笑肉不笑。 步早对这俩一唱一和的活宝感到无语,尤其是司空摘星,这货是不是对重溟的敌意太大了点?简直是盼着重溟吃瘪一样。 不与邀月打架的原因很简单,大弟子马甲不是输出。邀月练明玉功和移花接木掌法,境界高超,设定中没有习武天赋的大弟子与邀月交手,即使能够回复体力,打起来也会很吃亏。 但就算真的不得不打,精于暗器毒药的大弟子也有阴招能使,步早对一切都有数。 * 邀月与重溟相见一事很快传了出去,她离开之后不久,重溟便打算离开。 陆小凤意识到重溟此前是有意等邀月上门,这位年轻的万物楼楼主似乎打算利用任何能助他成名的机会扬名。 两个月前还没有人知道万物楼楼主的名字,但短短两个月过后,“重溟”二字深入人心。 对重溟来说,出名并非难事,「万物楼」已足够有名气,所以相遇至今,观察重溟那么久,陆小凤最好奇的是什么促使重溟主动露于人前的。 即将离开,重溟问司空摘星是否要继续跟着他,后者顾左右而言他不说清楚,重溟便说道:“你还没有叫我满意。” “你以为是为什么?因为你这人太神秘,像锯了嘴的葫芦,关于自己的事一点都不说。我也很想保住我的秘密。” 司空摘星依旧在尝试激怒重溟。继上次的事件之后他实在想不通自己究竟是哪句话激怒了重溟,很想重现当时的场景。 重溟表情平静:“我给你指条明路。” “哦?”司空摘星来了兴致。 “你就去江湖上说,对我佩服不已,五体投地。” “……你做梦。”司空摘星差点气笑了。 重溟露出冷笑,戴着面具的他本就显得不近人情,嘲讽感十足的笑容一出,更是拒人千里,从头到脚都写着“不好招惹”。 他道:“那便换作一个人情,日后我有事相托,你不能拒绝。” 司空摘星挑了挑眉:“你不打算强行将我纳入麾下了?” 重溟毫不留情地道:“是你自作多情。” 司空摘星:“那你之前干嘛一口一个手下喊我!” 重溟:“逗你玩的。我不可能对自己人那般胡闹。” 这是什么鬼话?好冷的心!好冰的嘴! 司空摘星心中产生出一股和重溟拼了的强烈冲动。 为了抑制这个冲动,司空摘星甩门离开:“我走了!说定了的事你可别忘了,管好你的嘴。” 司空摘星说走就走,临去前同陆小凤招呼一声,便潇洒离开。 陆小凤摸着自己的两撇胡子想了好久,跑去贴心地问重溟:“需要我跟着你吗?” “不用。”重溟不为所动,“我自己行动。” 陆小凤道:“你身为万物楼的楼主,身边为何没有一个……” 步早知道他想问什么,很干脆地说道:“不需要。” 陆小凤住口,他想起了在邀月的攻击下翻窗子从书房后面走出来的重溟。 重溟应该是需要一个护卫的——起码以陆小凤的经验来看,但他对重溟确实了解不多,也不知重溟实力如何。 第二天,步早便背上行囊,给院门落锁,踏上大弟子的刷印象旅程。 顺便意思意思完成邀月的委托,整点调查自己小师弟的活动。 自从邀月离开之后步早苦思冥想,始终想不出自己当年究竟干了哪些值得让她记了七年的事情。 系统提醒:【也许玩家与游戏人物对“值得”的定义不同。】 【哟,你竟然主动找我聊天。】步早很稀奇。 【请玩家关注重点。】 尽管系统这么说,但步早当年三个弟子马甲着陆后都干过令人印象深刻的事情,概括起来大差不差,没见其他两个弟子的“故人”相找,只有邀月来寻。 也许因为三弟子在邀月眼中是女孩子? 步早深沉地想。 可邀月也不是什么会对女孩子心软的人物。 * 就在重溟离开的当天傍晚,陆小凤和无情冷血相遇。 无情与冷血打算回京,途经此地,听说邀月前来找重溟算账的传闻,无情特意来看看情况。 当初和邀月交换情报时,无情确实看出邀月对万物楼的态度有些古怪,带着些许敌意,却没有想到她会在那之后径直去找重溟。 邀月拜访重溟时,无情正在冷血那边看卷宗。 “他们之间平安无事?”无情有点困惑。 竟然没有任何争斗、流血……这很出乎他的意料。 “平安无事。”陆小凤作为旁观者向操心的无情捕头解释,“邀月宫主应当是另有所托——虽然我还是不知道她究竟是因为什么才打着要找重溟算账的旗号来的。” 无情也不知道,但这并不重要。 “你和重溟相处得不错,他有说过其他事么?”无情问,“比如向他买消息的客人……之类的。” 陆小凤摇头:“他什么都不说。”何止不说,还被司空摘星烦跑过。 冷血在一旁道:“我这次遇见一个杀手,他自称乌渡,向万物楼买了消息,先我一步杀了我所追查的悬赏犯。” 说这番话的时候,冷血脑海中再度浮现出乌渡立于月下,背着箩筐,认真地注视着他的场景。 箩筐中有一颗新鲜的头颅,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月光透过乌云散发着淡淡的光辉。 而乌渡的眼睛明亮又坦诚,甚至以耐心到古怪的态度回答他的问题。 “是个……怪人。” 冷血略有些纠结地说。 陆小凤惊奇地睁大眼睛,对冷血的这个评价感到惊讶。 他也有点好奇那位名为乌渡的杀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了。 无情淡淡补充道:“他大约在今年开春时开始活动,时间与重溟见龟孙老爷的日子没隔多久。” 陆小凤恍然道:“也许这位杀手与重溟有关系?” 无情点头。 不管有什么关系,起码重溟是知道这位杀手乌渡的存在的。 陆小凤表示他记下了。 作为经常被迫或主动加入六扇门查案过程的名侦探,陆小凤和六扇门之间关系友好,与神侯府的四位名捕更是好上加好,偶尔也会像这样进行消息共享。 “乌渡……是哪个乌渡?”陆小凤又问。 “乌鸦的乌,渡船的渡。” 冷血说。 一个建议 ‖独发‖ * 无争山庄。 万物楼,重溟。 他究竟是什么人? 原随云守着一室清冷,在黑暗中困惑地想道。 早在金九龄当绣花大盗之前便干出了许多无人知晓的坏事,蝙蝠公子以此作挟,助他完善破绽,从金九龄那里知道六扇门调查的各类案子或秘密,为自己蝙蝠岛销金窟的生意开路。 金九龄在六扇门中的地位很重要,可那是在他绣花大盗的身份暴露之前,在他落到移花宫手中之前。 蝙蝠公子略觉心烦。 他很早就知道万物楼楼主的存在,金九龄自告奋勇打算利用司空摘星试探隐藏极深的万物楼楼主,蝙蝠公子同意了,因为他也很好奇。 但谁又能想到金九龄缺钱缺到误抢移花宫? 这出乎蝙蝠公子的预料,时至今日他一想到此事,恨不得在当初利用完金九龄时便将人杀了,一了百了,那也好过一地烂摊子无从下手。 有人敲门,笃笃声将蝙蝠公子从思绪中拽离。 蝙蝠公子起身开门,门外阳光明媚,绿树成荫,一碧如洗。 “少爷。”敲门的侍从关切而不无恭敬地说,“庄主有事请你相谈。” 无争山庄的少庄主——原随云露出柔和的微笑:“好。我这就去。” 他从屋中走出,步入阳光之下,世界依旧一片黑暗。 一只喜鹊自他头顶掠过。 * 【江湖秘闻:无争山庄的少庄原随云主受父亲原东园所托,前往薛家庄为薛庄主薛衣人贺寿,他似乎正在为某件事情烦忧不已,私下独处时脸上总是带着抹压抑的情绪。(来自无争山庄路过的喜鹊。)】 步早把蚯蚓当做回礼,给了提供消息的喜鹊。 “某件事情”指的是什么显而易见,绣花大盗金九龄。他俩狼狈为奸后干过不少坏事,金九龄知道蝙蝠岛的很多秘密,唯独不知道蝙蝠公子的真正身份。 《模拟江湖1.0》中,蝙蝠公子和金九龄干的勾当在游戏剧情后半部分才被玩家揭露,如今游戏的自由性大大提高,步早觉得快乐之余,也隐隐有种日后的发展恐怕不一定会全部符合游戏原本剧情的感觉。 游戏原本的剧情没有提无争山庄还和薛家庄有来往,但重溟叛出师门这两年,也发现有些情节在游戏剧情中从未提到过,未加以描写不代表不存在,步早能够理解。 在重溟独身闯荡江湖的期间,和蝙蝠公子产生过一些小小的摩擦,毕竟蝙蝠岛的经营范围中包括买断式的情报生意,但蝙蝠岛卖的的消息万物楼也知道,甚至比蝙蝠岛更清楚其中情况,所以买断式的生意在后来渐渐做不下去,还坏了蝙蝠岛的口碑。 同行之间没有和平相处,龟孙老爷是,蝙蝠公子也是,但后者显然更极端一点,从金九龄的事件之后便派人跟踪重溟的下落,也曾在暗中守在重溟家不远处。 暗中观察他的势力不少,但重溟一个人都没见,全交给司空摘星处理,离去得也十分隐秘,所以依旧有一很多人在寻找他。 此时的重溟已经在新的地方落脚,处理新的情报委托。在步早不打算发展给重溟更多的戏份之前,蝙蝠公子是怎么也找不着他的。 金九龄正在邀月手里受苦受难,脸上的伤迟迟不好,他原本可以说是个年近四十却保养有加的美大叔,若是放在往常也许还能以美□□惑移花宫弟子,但在鼻青脸肿口齿不清的现在,移花宫弟子看见他便退避三舍。 这对自满的金九龄来说又是另一重打击,而即便邀月已经带着部分弟子离去见重溟,蝙蝠公子依旧没有出手救他的迹象。 即使是蝙蝠公子,也不敢轻易对移花宫出手。 于是金九龄愤怒无比,彻彻底底地下定决心,打算将蝙蝠公子卖了。 在邀月见过重溟归来后,弟子们将金九龄想与她见面的事报告给邀月。 邀月对金九龄口中所说的“重要的事”毫无兴趣,置之不理,一行人继续踏上回移花宫的路程。 金九龄:@#¥%…&**! 【江湖秘闻:真面目被揭露的绣花大盗天天在无能狂怒。今天他将移花宫弟子送来的菜汤打翻,然后饿了一整天。(来自正在织网的小蜘蛛。)】 步早对金九龄的遭遇没兴趣,已阅回礼后放至一边,没想到过了三天就收到一份金九龄有关的新情报。 【江湖秘闻:在冷漠的移花宫弟子的残酷对待下,金九龄奄奄一息,似乎离死不远了。(来自从房梁上路过的老鼠麻麻。)】 ……是不是有点太快了?步早对此心想,同时给了两位信息提供者回礼。他还以为金九龄能苟到后部分剧情呢,蝙蝠公子是真的很无情。 又过了两天。 【江湖秘闻:金九龄失去了他的呼吸,移花宫弟子将他的尸体抛弃在乱葬岗。(来自乱葬岗中很饿很饿的乌鸦)】 步早:。有种拉了进度条的速度感。 当天夜晚。 【江湖秘闻:姓金的诈尸啦!! 他竟然活了嘎嘎嘎嘎嘎嘎!!!(来自得到回礼吃饱后停在金九龄尸体上放松却被吓一跳的乌鸦。)】 步早被逗笑了,从商场中多买了一倍的食物作为乌鸦的回礼。 * 金九龄不管是做捕头还是做坏人都资历丰富,发现邀月对他压根不屑一顾后,金九龄决定假死。 凭借假死药和一些小技巧,金九龄成功假死,在漆黑的深夜从乱葬岗中苏醒。 腐臭味在鼻尖蔓延,此时苏醒的已不是捕头金九龄,亦不是绣花大盗金九龄,而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一只乌鸦振翅飞过,翅膀狠狠地从金九龄的面颊拍过。 金九龄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他如今在江湖上已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哪里都不能去,金九龄比原随云还要心烦,从尸体上扒了衣物换上,从乱葬岗中离去。 鬼鬼祟祟地避开人群独行两日,金九龄变得愈发狼狈,在一个深夜嗅着烤鸡的香味走进一个亮着篝火的破草屋。 他打定主意,无论里面是什么人,他都要好好吃一餐。 破草屋内被打扫得干净整洁,空地中央燃着一簇篝火,火堆上架着一只滋滋冒油的烤鸡,旁边守着一名少年。 少年目似点漆,面颊微圆,带着些许稚嫩,气质沉稳,大约只有十四五岁的模样——或者更小。 对方正直直地望着金九龄这位不速之客。 金九龄往门槛上蹭了蹭,刮去鞋底的泥土,少年的目光在门槛上停留稍许,又落在金九龄脸上。 此时的金九龄狼狈落魄,与之前风光无比的模样有云泥之别,即便是认识他的人看了他如今的样貌,也认不出他来。 “小子,你这只鸡能分我一半吗。” 金九龄径直在篝火旁坐下,语气中带着些许不容置疑的强硬。 毕竟乌渡这张脸确实很能唬人,娃娃脸大眼睛,长得显小,七年前是个萌娃,如今是个一看就好欺负的倒霉蛋,难怪金九龄会小瞧他。 步早对金九龄点头:“好啊。” 金九龄反过来还有点惊讶,眨了眨眼,心中漫上一丝犹疑。 圆眼睛的少年回应了金九龄的要求之后便不再言语,金九龄视线梭巡一圈,在他腰间瞧见一截疑似刀柄的东西。 “……那是一把刀?”金九龄起了话头,目光停在乌渡那把短刀身上。 “对,是我的刀。”步早回答他说。 “你是出来闯荡江湖的么?”金九龄问,“我看你年纪不大。” 什么年纪不大,只是看起来显小而已。步早心想。所以乌渡做生意时都得遮着脸,否则见个人都以为他是哪家小孩出来玩。 乌渡则回答说:“差不多,刚拜别师父不久。” 金九龄还想问他师出何处,看看是否有名,乌渡伸手翻了下烤鸡,说:“好了。” 烤鸡在篝火的映照下色泽更显金黄,油滋滋香喷喷。 金九龄咽了下口水。 乌渡将烤鸡的另一只腿递给金九龄,任他扯去一半,收回手,默默地啃肉。 金九龄从他的行为中察觉到他不想说话,举着烤鸡愣了愣,低头夸夸一顿啃——他有好久没吃过一顿实在的饭了。 步早偷偷观察着他的动静,心生感慨,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活该啊。 金九龄三下五除二啃完半只鸡,意犹未尽,转头又盯着乌渡,步早分他半只鸡已经算很大方了,目不斜视,权当没看见。 等乌渡吃完烤鸡,慢吞吞地掏出帕子擦手时,金九龄问道:“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乌渡道:“这个不能对你说。我们不熟,看你这副模样,大概也不会愿意将真名告诉我。” 这少年虽然年纪小,但说起话来很有条理,态度也很端正,尽管说得直白,金九龄却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你不怕我杀了你?”金九龄心中漫上杀意。 “这是我该说的话,你武功被封了,不是吗?”乌渡淡定地说,“我不想惹麻烦,你之后爱去哪里去哪里。” 金九龄颓然,他看不出这少年实力如何,但却很清楚自己的情况,不止武功被封,身体还虚弱无比,也许这少年确实能够杀了他。 “可笑……没想到我也有被初出茅庐的小子轻视的一天。”金九龄自嘲。 “不是轻视。”步早对他说的这种话很有意见,“是实话。” 金九龄:“……” 当下金九龄不再言语,与乌渡共处一夜,相安无事。 第二天天亮,乌渡起身扑灭余烬未息的篝火,金九龄在一旁沉默地看着,发现这年纪不大的少年,个子竟比自己还高。 金九龄还是想说点什么,他一张口,步早便看向他,给他指了条路:“我看你不是什么好人,不如去恶人谷。” 恶人谷。江湖中的禁地,逃入其中后自有恶人相护,追杀者有去无回。 金九龄心中一动,但很不高兴:“你怎么知道我是恶人?” 乌渡看他一眼,不说话,转身出门,金九龄追出去,不见人影,只有草丛摇曳,飞鸟啼鸣。 一段缘分 ‖独发‖ * 乌渡背着他的那柄刀在太阳下行走,暖风悠悠,地面的影子随着他的步伐晃来晃去。 他走进一家路边的小酒馆。 酒馆中坐着零星几人,看见戴着黑色面罩走进屋中的步早,投去两三道目光打量,须臾后便收了回去。 步早在背对着众人的桌边角落坐下,同时感慨,戴面罩和不戴面罩的感觉果然不一样,这小酒馆里看他的人眼神都带着警惕,哪像金九龄,已经成过街老鼠了还敢小瞧他。 ——娃娃脸长得嫩又没有错。 乌渡戴面罩时都是要杀人的,步早象征性地点了碗菊花茶,随后结账发呆,等待他要杀的人前来。 新生意的目标是个仇人遍地走的家伙,在江湖上也有不小的地位,仗势行凶,做尽坏事。 虽然乌渡接下了这桩生意,但重溟那里也有和任务目标相关的情报,因为此人仇人太多,所以有不同的人找了不同的人暗杀他。 同行是对家,乌渡目前的对家便是青衣楼和十三只手,这两个组织成立已久,门下多是出手狠辣的杀手。 但人家要么以金钱相诱,要么以威严逼迫,只有乌渡是匹独行狼。 另一个想杀此次任务目标的人以重金委托的组织便是十三只手。 十三只手为此派出的杀手正是天下第一杀手,中原一点红。 换言之,步早要以乌渡的身份从中原一点红手下抢人头。 七年前,马甲刚刚着陆的那段时期,二弟子与中原一点红有过一点交集,范围往大了点说,他与「十三只手」有过交集。 步早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大概乌渡外表看起来确实有那么点天赋异禀,是个当杀手的好苗子。 所以那时他差点被十三只手的主人留下来当杀手后备役,废了好大劲才逃出去。 远处驶来一辆马车,车前两人执辔,神色严肃。 步早喝了菊花茶,拉上面罩。 马车在酒馆外停下,从上面下来一位衣着华贵的中年男人,即使面无表情,也透着一股盛气凌人的气势。 在他走进酒馆之前,步早起身拔刀,以常人难以用目光捕捉的速度冲了上去,短刀直指要害,力求一击毙命。 刀光闪过,守着中年男人的护卫纷纷拔剑,一柄剑挡住了乌渡的刀,持剑之人却不是护卫中的任何人。 来人正是中原一点红。他接了任务,来杀自己的任务目标,却没有想到有人和他一样等候已久。 任务目标被眼前两个杀手争斗的场景弄得一头雾水,疑惑归疑惑,转身跳上马车,叫人抓紧时间跑路。 乌渡与中原一点红对视一瞬,拉开距离后足尖轻点,越过中原一点红,一个滑铲从车窗中钻进车厢,手起刀落。 一切就在转瞬之间发生,车外护卫顾不上停车,提起武器钻进车厢,还没来得及还手,只听得主人连声哀嚎,鲜血溅射,随后见遮住面容的杀手扯下主人的外裳,裹住人头。 车内一片狼藉,熏香夹杂着血腥气,让人隐隐作呕。 护卫大叫道:“啊啊啊啊啊啊!!你竟敢——!!” 蒙面杀手礼貌地解释说:“我本来不想弄这么脏的。” 两人正牛头不对马嘴地说着,一剑自天而降,追上来的中原一点红劈开车厢,木屑飞溅,乌渡侧身躲过,和扒在车上从缝隙中看来的中原一点红再度对视。 车厢内的无头尸体十分醒目,渗血的衣裳更是如此。 中原一点红目光沉郁。 乌渡提着人头跳出车厢,护卫回头去操控失控的马车,中原一点红翻身离开马车,追上乌渡。 “雇主要他的人头,我也没办法。” 步早刹住脚步,对中原一点红说。 他也不想马甲被人当成变态杀人魔,但最近几桩生意全是“取他首级,提头来见!”的要求。 “……” 中原一点红在意的才不是什么人头,他在意的是自己的任务目标被人抢了。 这位将下半张脸遮住的杀手有一双黑珍珠似的圆眼睛,中原一点红瞪着他,不知为何,隐隐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马儿受惊,拽着马车跑远,远远传来车上护卫恼怒的咒骂:“该死!给我停下!” 中原一点红问:“你为谁做事?” 乌渡回答道:“我收钱办事。” 中原一点红目光一沉。 他自己是身处杀手组织,身不由己,但这人只为了钱财便杀人……与青衣楼是一路货色。 中原一点红杀意顿生。 乌渡后退一步:“我现在不想和你起争斗。” 中原一点红被称为天下第一杀手是因为他盯准目标紧追不放,无论追至天涯海角,一定会完成任务,杀掉任务目标。 乌渡杀了他的目标,按「十三只手」的规矩,中原一点红必须杀了乌渡,否则首领不会原谅他。 步早知道这个规矩,但他现在确实不想和中原一点红打,不仅仅是因为那样会拖延乌渡交人头的时间,还是因为那不符合乌渡的人设。 毕竟乌渡收钱办事,没有人要求他和拦路的同行打架,能不动手就抽身自然是不动手更加省事。 中原一点红对乌渡扬起剑,剑身映照出他冷酷的面容。他冷冷道:“那可由不得你。” 步早叹气,随后拔刀。 当有人挑衅时,不能跑,即使想跑,也要让对方见识一下自己的实力。 这就是二弟子与大弟子的不同之处。 因为二弟子是个尊敬掌门师父的好徒弟,要让对手见识到自己的师父教出来一个多么优秀的徒弟。 两人夸夸一顿乱打,刀光剑影钪锵有力,杀气直冲云霄,残枝乱草遍天飞。 步早手腕一转,隔开中原一点红自横侧袭来的剑,旋即往后疾退,拉开距离。 中原一点红望着步早,这番对战下来,他知道此人本有能力力杀死自己,却不杀他。 ……而且。 中原一点红眼中漫上一丝困惑。 他愈发觉得这个人很眼熟。 那双眼睛似乎在哪里见过。明镜似的圆眼睛…… 步早将短刀插回刀鞘,决定再装个逼就跑,却没想到中原一点红开口询问:“我是不是见过你?……我见过你。” 一声质问,一声笃定,中原一点红想起来了,他确实见过拥有这么一双眼睛的小孩,大约在七年前,那时还没有人称呼他为天下第一杀手。 步早一呆,但也没那么意外。 大概是他和中原一点红好几次近距离接触,乌渡的圆眼睛很令人印象深刻,所以一点红才那么快回忆起来。 “是吗?”乌渡歪了歪头,说,“其实我对你也有点印象。” 中原一点红不解,还有点愤怒:“你……你为什么还是走上了这条路?” 倘若他没有记错,七年前,这孩子分明是拼死离开,好不容易活了下来,为什么还是当了杀手? 中原一点红愤怒之余,又隐隐感到悲伤。 步早知道中原一点红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我和你走的路不一样。”乌渡平静地说,“我是自愿的。” “有什么不一样的。”中原一点红语气冰冷,“说到底也不过是杀人罢了,没有什么不一样。” “仁者见仁。”乌渡向他颔首致意,礼貌地说,“再见。” 他转身离去,中原一点红急追,却被乌渡甩开,失去他的踪迹。 只余风声飒飒,枝叶摇摆。 中原一点红知道,乌渡本可以直接甩掉他的。 * 中原一点红失手的消息很快传开,当初那两名护卫便是目击者,他们述说了事件的始末。 让中原一点红失手的人是位遮住下半张脸的年轻杀手,使一把乌鞘短刀,个高腿长,眼睛又黑又亮。 冷血和无情在即将到达汴京城时听到了这则传闻,不由默然。 不管是六扇门的卷宗,还是耳听的传闻,这位名叫乌渡的蒙面杀手似乎总是在杀人的同时和人作对。 无情注意到乌渡出现的地方曾有移花宫停留,邀月一行人的阵仗很大,就在前两天,当地六扇门的人传来消息,说金九龄已死,移花宫在抛尸后通知了当地的六扇门。 邀月虽然傲慢,但不会与六扇门为敌,无情之前和她打交道时对和平共处有共识。 抛尸金九龄后愿意通知六扇门显然是这一共识的体现。 可六扇门没有在乱葬岗找到金九龄的尸体,乱葬岗中尸骸遍地,他们甚至不清楚金九龄究竟被丢在了哪处。 “嗷呜嗷呜——” 几人正在路边休整,冷血站在树下比划剑法,忽然听到了疑似小动物发出的微弱叫声。 他循声走去,在发出怪响的树丛前停下,树丛一阵乱晃,窸窸窣窣片刻,一只狗头钻了出来。 冷血和它对视。 这位不速之客继续往外钻,露出全身。 眼睛又圆又亮,耳朵高高竖起,眼上两点黄眉,黑毛打底,下半张脸至胸前是金黄色——像一个金色的围脖,四肢如着黄色短靴,蓬松的金尾巴高高扬起,皮毛顺滑发亮,是一条十分漂亮的四眼铁包金。 “汪!” 高度大约到冷血膝盖下方,这条从树丛里冒出来的狗子叫声响亮,尾巴摇得欢快。 咸鱼派吉祥物之旺财,闪亮登场! 金主之一 |独发| * 一条漂亮的狗出现在冷血的面前,咧着嘴,摇着尾巴,十分欢快。 冷血很惊讶,这条狗一看就是有主人的狗,但怎么会一条狗出现在这附近? 步早伸出爪子拍拍冷血的膝盖,友好地向他打招呼。 “嗷呜呜~” 你好啊冷血捕头,咱们又见面了。 冷血捕头幼时与狼为伴,被狼养大,所以自带讨犬科动物喜欢的buff。 步早用旺财的视角看他,满目黑白的视野中冷血像在发光,味道对狗的嗅觉来说也有一种独特的魅力。 冷血脸上露出笑来,伸手揉了揉狗头。 步早乖乖任他摸,相当自然地摇晃着尾巴。论当狗,他是专业的。 旺财身为咸鱼派的吉祥物,自然有戴咸鱼派的信物,冷血瞥见藏在旺财脖子皮毛中的一截红绳,迟疑了下,伸手挑了出来。 一个桃仁大小的小金鱼被红绳串着,微微晃动。 “汪!” 步早又叫了一声,伸手扒拉冷血,让他赶紧看。 好歹得知道吉祥物的名字才能往来嘛。 冷血按着他的狗头,打量那条小金鱼。 这是一条很普通的鱼,眼睛呈半圆型,盯得久了后莫名看出出一种有气无力的倦怠感。 小金鱼背后刻着两个字,“旺财”。 “看来你叫旺财?” 冷血放下小金鱼,伸手揉步早的脖子,手感毛绒绒,又暖和又蓬松。 “嗷汪!” 步早快乐地应和一声,他一点也不觉得拉不下面子,当狗真的是件很快乐的事。 虽然旺财是咸鱼派吉祥物,但师门上下都在闯荡江湖,旺财现在是谁对他好就是谁的狗。 这是他步掌门自己允许的。 步早跟着冷血去见无情,无情身子弱,正坐在在荫凉地休息,虽然听到了师弟那里传来的声音,但他被一条狗撞进怀里时仍是吓了一跳。 无情睁开眼睛,和怀里的四眼铁包金对上视线,旺财眨了眨眼,笑容欢快。 冷血介绍道:“它叫旺财。” 无情也看到了那条小金鱼,困惑道:“看起来像是有主人,怎么会独自出现在这里?” 旺财:“嗷嗷嗷嗷呜~” 它发出了一串撒娇似的呜咽。 可爱。无情心想。 好可爱。冷血心想。 步早以旺财的身份成功攻略下两位捕头。 疑似与主人走散的旺财相当自然地跳上了马车,表情又乖又无辜,无情和冷血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带上他。 这附近没有人烟,也没有村子,旺财带着一条小金鱼,独自一条狗出行在外比一个人还危险。 一行人继续向汴京前进,步早仗萌行凶,满地撒欢,无情和冷血对他也很包容,偶尔谈起公事也从不回避。 因为对一条狗压根没有回避的必要。 重溟与乌渡作为最近让他们不得不在意的人物,出现在两位师兄弟对话中的频率很高,每逢此时,步早就相当欢快地嗷呜两声。 对吉祥物的设定来说,重溟和乌渡是同一个师门里相当熟悉的人物,没有任何反应才奇怪。 除此之外,步早对两人提到自己两个马甲的名字的频率感到相当满意,这证明自己的存在深入人心,刷印象的举动十分有效率。 马车驶入汴京城,冷血在前驾车,旺财懒洋洋地依偎在他身边,伸着爪子搭在冷血的胳膊上,而冷血对此习以为常。 驾车的冷血捕头很显眼,他身边的旺财也相当显眼。 不远处,有人注视着驾车的冷血,以及他身边的狗。 一行人回到神侯府,旺财受到了神侯府众人的欢迎。 而在经历过几次与师兄弟的谈话,无情和冷血终于发现了旺财的古怪之处——它一听到重溟和乌渡的名字,便会有反应,那不是讨厌,反而显得十分喜欢似的。 “你认识他们?”冷血向旺财询问。 “汪!”冷血问得很正经,步早感到惊讶,于是他回答的也很正经。 冷血笑了起来:“你真是……”他又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旺财的狗头。 步早伸出爪子和冷血握手,冷血一愣,伸手握了回去。 追命在一旁瞅着,嘴角微抽。 也许可能大概是他的错觉……为什么他觉得这条叫旺财的狗像在对狗一样对待冷血? 步早跑过去朝他伸爪,眨着闪亮的圆眼睛,晃着蓬松的尾巴,一脸热切。 追命迟疑了一下,不得不承认旺财是条很可爱的狗,笑着将手搭了上去。 “你好呀,旺财。” “汪!” 步早陆陆续续将神侯府上下攻略完毕,不会有人怀疑一条狗的来历,也不会有人防备一条狗,每个人都在不自觉的情况下对步早敞开心扉。 在师门几人纷纷下山后,步早用旺财的视角行走江湖、在遇见冷血和无情之前,他已经遇见过一位游戏人物,在和那位游戏人物相处期间,他对“人是不会对动物、对狗设防”这件事有了深刻的体验。 冷血是个闲不住的人,闲暇时间都在练剑,追命则很乐于在找酒喝时带旺财去遛弯,自告奋勇承担起带步早遛弯的职责。 步早心情微妙,毕竟虽然他当了很久的狗,却是第一次被人遛。毕竟本体带着马甲散步那不叫遛狗,只是普通的散步而已。 追命怕旺财走丢,找出条狗绳给旺财戴,步早强硬地踩着那条狗绳,表达了自己的拒绝之情。 咸鱼派主打一个自由,所以吉祥物不戴狗绳也是可以理解的,对吧? 【亲耐的玩家……】系统冒泡,【一条狗是该戴狗绳的。】 【你口胡了吧?】步早怀疑这个统一直等着这一天,其心可诛。 〖系统对玩家的敏锐表达了赞赏。〗 步早若有所思。 追命看旺财的拒绝之意十分明显,笑着丢开狗绳,道:“你可得好好跟紧我,别跑丢了。” 步早:“嗷。” 一人一狗外出遛弯,追命直奔常去的小酒馆,他以腿快见长,但旺财是一条狗,不会轻功,追命的速度被步早拖累,脸上带出几分沮丧,喝着葫芦里的酒叹气。 步早伸出爪子拍拍他以做安慰,追命自上而下瞥他一眼,无言地笑了。 “你是真有灵性啊。”追命说,“可惜你不喝酒,也不懂酒的好处。” 步早:“汪汪汪。” 对一条狗说可惜你不喝酒,这是已经醉了吧。 在狗面前,人人都会流露出真实的一面。追命也不例外,走在屋檐的阴影下,身侧有一只可爱亲切的狗,追命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不会在旁人面前流露的苦涩。 活得太清醒是件很痛苦的事,所以追命才那么爱喝酒,好在狗不会说话,只会安静地陪伴他。 走过这片长屋,一家酒馆映入眼眸。这是一家客人不多的酒馆,追命从前段时间开始成了这里的常客。 此时,酒馆外的屋檐下坐着一位白衣人,面前摆着一壶酒,神色悠远如远山,透着一股冰凉的冷意。 追命呆了呆,上前道:“世子殿下,好巧。” 白衣人——太平王世子朝追命颔首致意。 太平王世子在外云游多年,不常露面,追命去年中秋时才第一次和他见面。 尽管神侯府与太平王府没什么往来,但追命见了太平王世子总不能无视,好在太平王世子一向冷淡,没什么表情,也不多嘴,追命倒是挺喜欢他这样的皇室子弟。 太平王世子不说话,视线落在追命身旁的旺财身上。 步早伸出爪子,声音响亮地对自己的——上一个金主“汪”了一声。 太平王世子,行走江湖的名字是宫九,人称“九公子”,神秘莫测,武功高强,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也很少有人知道他隐秘的嗜好。 没有人会在一条狗面前掩饰任何事情,宫九是旺财下山后找到的第一个金主,也是让步早意识到旺财这个身份其实能够探听到很多秘密的关键人物。 ——但是探听情报的已经有大弟子马甲了,吉祥物他真的只是打算走卖萌治愈系路线的啊。 宫九在旺财面前相当不设防,不管是夜间发作痛苦求打,还是冷冰冰地吩咐手下干坏事时都当着旺财的面;偶尔还摸着旺财的狗头,对旺财露出满含复杂情绪的轻笑,割裂感十分明显。 步早不知道身为旺财的自己有没有治愈到宫九,不过当初旺财不告而别似乎有点致郁到宫九。 因为太平王世子看旺财的眼神像是要刀狗似的。 宫九冷冰冰地盯着旺财,心想,果然没有看错。 他在无情和冷血返回汴京那天看到的就是这条擅自走丢的狗。 一条狗而已,并不重要。但宫九之前已将旺财当做了自己的所有物,所以他十分不愉快。 追命觉得气氛很不对劲,干咳一声,介绍道:“世子殿下,这是旺财。” 太平王世子冷淡道:“我知道。” “……”追命反应过来,诧异道,“难道旺财是世子殿下的狗?” 太平王世子瞥了眼旺财:“现在不是了。” 追命有点困惑。 步早在一旁嗷呜嗷呜地叫起来,伸出爪子扒拉出自己脖子上戴的红绳和小金鱼。 他可不想以后被安上宫九的狗这样的名头,旺财生是咸鱼派的吉祥物,死也是咸鱼派的狗子。 宫九看旺财还是一样聪明,不愉快地别开脸,冷冷道:“不过是一条被主人抛弃还对主人忠心耿耿的狗罢了,喂不熟的白眼狼。” “汪?” 步早大为震惊:不是,兄弟,你怎么还动真感情了? 太平王府 ‖独发‖ * 追命在神侯府的大门口驻足不前,纠结不已,左走走,右走走,就是不进去。 “你在干什么?” 身后响起无情的声音,追命表情一僵,转身。 无情坐在轮椅上,神色中有一丝疑惑,身后是推着轮椅的金剑童子。 追命在组织措辞,金剑童子却发现了什么,开口道:“追三爷不是带着旺财去遛弯了吗?旺财已经进去了么。” “不是……”追命说,“你们听我解释。” …… 追命确实是带着旺财出去遛弯,但遇见旺财的前饲主在意料之外,这位前饲主是太平王世子更是意外之意外。 他将自己和旺财的遭遇告诉几位师兄弟,太平王世子也是捡到旺财的人,但在进汴京之前于城外走散,这才有无情冷血捡狗一事。 “也就是说,太平王世子并不是给旺财取名、给它小金鱼的真正主人?” 冷血如此发问。 追命点头道:“旺财是主动跟着子走的。” 冷血感到些许失落。既然太平王世子也不是旺财真正的主人,为什么旺财还要跟着他走呢? 相处的时间虽然不久,但冷血已将旺财当成了伙伴,得知他跟着上一个饲主离去,感到失落也是在所难免的。 追命绞尽脑汁地安慰小师弟:“世子殿下不太开心,也许它是想去安慰世子殿下,毕竟旺财很贴心的。” 太平王世子对旺财的评价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但追命觉得并非如此,旺财的主人一定很喜欢它,它绝不是被主人抛弃的,否则那条小金鱼怎么还会留在旺财脖子上呢? 要知道那可是一条实金打造的小鱼。 说到底,他们都不是旺财的主人,追命觉得旺财对此也很有自觉,所以一看太平王世子不高兴,它便跟过去安慰。 对旺财来说,他们都是路上的好心人,不是主人。 冷血不觉得太平王世子会亏待旺财,却仍然感到遗憾,毕竟旺财是一条很讨人喜欢的狗子。 * 太平王府。 宫九望着眼前熟悉的大门,表情淡淡,没有差点迷路之后被旺财带到该来的地方的惊喜。 在他身侧的步早晃着尾巴嗷呜一声,之前和宫九同行的那些日子,他当了好几次引路狗。 原因无他,宫九路痴的设定让他必定会走错路,短短一条路通常要用两倍的时间才能走完。 步早对此并无意见,因为宫九会向他道谢。 没有人会对一条狗设防,在旺财面前的宫九虽然依旧冷漠怪癖,但会说些可以理解为表达谢意的话,尽管没一个谢字,起码步早对那些话是如此理解的。 这次回太平王府,宫九差点又要迷路,是步早仗着狗的嗅觉不会露馅,带宫九走上路正确的道路。 他可不想没有意义地瞎逛,其他马甲大概不会有堂堂正正进王府的机会,但旺财可以。 所以宫九应该感谢他。步早伸出爪子,怀着“你不用谢我”的慷慨心情拍拍宫九的腿。 宫九冷冷地瞧着旺财,腿上的触感十分熟悉,旺财很有灵性,总会做出一些人性化的举动。 所以才会一直忘不了真正的主人。 “你这条狗……”宫九慢吞吞地说,“真是可恶。” 步早:哈?怎么能这么说一条无辜又可爱的狗子! 旺财“嗷呜”一声,困惑地歪了歪脑袋,放下了爪子。 宫九朝府内走去,看门的侍卫纷纷眼观鼻鼻观心,假装刚才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也没有听见。 毛绒绒的尾巴从余光中掠过,两名侍卫悄悄回头,世子和那条狗在一起的画面异常和谐。 一人一狗走近正厅,太平王正在厅中,视线迅速地被旺财吸引。 “这是哪儿来的狗?”太平王十分稀奇地看着旺财。 步早朝他摇摇尾巴,这位王爷的戏份在游戏剧情中不多,相当于宫九这个反派的人物设定中的背景板。 宫九:“路边捡的。” 太平王观察着儿子的表情:“你想养吗?养一条狗也不错……” 宫九摇头:“养不熟的。” 步早伸出爪子刨刨地板,百无聊赖,他知道,旺财对宫九压根不算什么。宫九只是口头上发泄而已,这人比谁都清楚旺财不会成为他的狗,他也许不在乎有没有一条狗,一切只是个人的独占欲作祟罢了。 太平王欲言又止,宫九告退,太平王只得点点头,看着他和旺财一起离开。 自从世子在外拜了什么武学师父,见面的次数少上加少,本就不算亲密的父子关系也变得更加疏远。 太平王悲伤地回到了自己的书房。 宫九则带着旺财去了他的书房,旺财亦步亦趋,宫九毫无反应,他很想看看这条狗究竟有多么厚脸皮。 或者说,畜牲就是畜牲,根本没有那么多想法? 夜间,宫九再度发病,撕扯着自己的衣裳,发出艰难隐忍的呻|吟与喘息。 由于身在王府,宫九强行压抑住了自己心中的燥热和渴望,跪伏在地上忍耐,辗转翻滚间与一旁的旺财对上眼睛。 是了,睡觉前旺财扒着门想出去,他偏不要狗如愿,把它关在房里。 之前有好几次也是如此,狗眼睛太清透,像镜子一样,而旺财很有灵性,有时捂着头不看,有时缩在一旁静悄悄地看着他。 数次被这货强行留在卧房内的步早已经经历过一开始的震惊,到麻木,再到如今的习以为常,但心情还是有点艹淡。 作为《模拟江湖》的玩家时,步早隔着屏幕看宫九发作时并不觉得有所谓,作为游戏人物的设定来说,这甚至是个为宫九加分的有趣设定。 可当画面在步早眼前真实上演时,果然和游戏中还是有些许差距的,他可没有看一个大男人翻滚呻|吟的癖好。 宫九简直是将“人不会对狗设防”这件事诠释得淋漓尽致。 步早叹了口气。 黑暗中的旺财发出一声轻轻的呜咽声。 宫九在黑暗中盯着他,心中那些无由的焦躁、烦扰,如潮水般缓缓退去。 “你这条该死的狗。”宫九开口,声音沙哑又沉闷。 步早竖起耳朵:所以为什么?这是狗身攻击。 只听说过对人傲娇的,没听说过对狗傲娇的啊。步早伸出爪子刨刨地板,磨了磨牙,不愉快地叫了一声。 宫九在地上躺了许久,一动不动,安静得如同尸体。 步早走过去,在他身边蜷起身子,将脑袋搭在地面上,与他眼对眼。 “……走开。”宫九嘶哑着声音说,“你这该死的狗。” 之前这货还会叫旺财的名字,一别多日,连名字都不叫了。 步早一爪子按上这货的脸,真正“该死的狗”可不会好心陪着人一起发丧,他怎么也得干点名副其实的事情。 宫九被激怒,一掌拍开狗爪,步早飞快蹿远,一溜烟跳上桌子。 “汪汪汪汪汪!!” 〖系统对玩家的恶趣味表达了不赞同。〗 宫九发现自己竟然在对一条狗生气,气极反笑,兀自冷笑一会儿,理也不理旺财,上床睡觉。 步早在桌上摇了摇尾巴,蜷起身子继续休息。 第二天。 宫九出门,步早积极地跟着他。 “……”眼看着旺财欢快地跳上马车,宫九表情冷淡,没说什么。 步早眨着眼睛看他,再次确认一件事,宫九在人和狗面前是两模两样。 今日有人要向“九公子”禀报和万物楼楼主重溟相关的信息。 “重溟与陆小凤分别后便下落不明,我们没有找到他的去向,但发现有另一批人也在找他。” 手下如此报告道。 “那批人似乎与咱们之前在海上产生过纠纷的蝙蝠公子是一伙的。” “似乎?”宫九淡淡发问。 “不是似乎,就是他们。”手下慌忙改口,“是蝙蝠公子的人,但我们还未查明万物楼这次究竟是哪里惹到了蝙蝠公子,所以不敢确定……” 步早听到了重溟的名字,“汪”了一声。 这也是间接地帮马甲刷存在感。 万物楼与蝙蝠岛的矛盾有很多,但这次准确的来说是蝙蝠岛先惹万物楼的。这群人压根没有查到重点啊。 宫九瞥了眼旺财,收回视线继续翻看手中的情报,脸上没什么表情,翻了两页,问:“金九龄确实死了?” “确实死了。尽管没有找到他的尸体,但移花宫和六扇门都这么说。”手下飞快地回答。 宫九对金九龄了解不多,最近才知道此人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伪君子。 “去查查金九龄与蝙蝠公子是否有关系。”宫九淡声吩咐,“重溟……这个人肯定会再次露面的,继续守着。” 旺财又叫了一声。宫九看向他,心里略觉奇怪。 手下领命,随后悄悄地从酒楼中离去。 万物楼作为这两年忽然冒出的情报组织,宫九这方对其多有关注,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个组织确实隐藏极深,即使假装购买情报有意钓鱼,也没能看到他们的任何破绽。 假意购买情报是一年前发生的事情。 不知名的万物楼的楼主甚至知道他们的计划,按照惯例提供了情报,却在信函的末尾写了“收手吧你们这群蠢货”这种看不起人的话。 信函是忽然出现在假意委托之人的床头的,末尾的那句话重笔浓墨,嘲讽张狂之意几乎要满溢而出。 小老头看到这封信后动了怒,但宫九却觉得很有意思,可一年过后,对方竟然主动露了面。 是什么促使对方露面的? “你怎么一听到他的名字便如此兴奋?” 宫九问旺财。 步早:“汪汪汪!” 因为他是如此的英明神武帅炸天,被自己给帅到了。 宫九冷冷地看狗一眼,没说话。 海王旺财 ‖独发‖ * 在宫九身边待了三天之后,步早又回到了神侯府。 他相当自来地熟跨过对狗来说略显高大的门槛,守门的兄弟们歪着脑袋看他,眼中十分惊喜。 步早“嗷呜”一声,友好地向他们打招呼。 等他潇洒地走进院子里,神侯府内一群人高呼:“旺财回来了!四爷!旺财回来了!!” 旺财是咸鱼派的狗,这是毋庸置疑的。 为了防止再有游戏人物像宫九这样因为独占欲而擅自将旺财当成所有物,步早决定要当条莫得感情的海王狗。 第一件事,他要开始串门,通过往返于神侯府与太平王府,塑造旺财是“邻居家的狗”这样的一个亲切的形象。 冷血在院中练剑,听到众人高喊旺财回来的声音,立刻赶了过去。 旺财正蹲坐在走廊下和每一个人打招呼,好像从未离去似的,脊背挺直,尾巴搭在身侧,神气无比。 冷血快步走上前去,见旺财确实平安无事,露出笑容。 步早伸出爪子拍拍冷血捕头的腿。 人在狗面前不会掩饰任何事情,会不自觉地流露真情。乌渡看到的冷血冷静又严肃,而旺财看到的冷血带着几分孩子似的天真稚气。 就连无情,在旺财面前也是脸色温柔,像春风一样和煦。 当狗真是太快乐了。步早被冷血揉着头,一边伸爪扒拉,反复横跳,一边快乐地想。 无情见到了旺财,微笑:“你回来了。” 步早:“汪!” 铁手见到了旺财,伸爪握手:“看来世子殿下待你不错。” 步早:“汪汪!” 追命见到了旺财,大笑:“你个小没良心的,三天不见了!” 步早:“汪汪汪!!” 〖系统对玩家的敬业表达了微妙的赞赏。〗 回到神侯府中待了两天,步早又跳过门槛,迈着欢快的步伐前去拜访太平王府。 太平王府的侍卫对他的到来表示惊讶,只敢悄悄观察着,目送旺财走进院中。 他们还当旺财跑丢了呢。 太平王也这么想,对神气无比的旺财露出亲切的面容,因他回来而十分高兴,但宫九的表情却冷冷淡淡的,没有任何情绪。 因为他知道这条狗从哪里回来的。 “汪汪汪!!” 步早第一次看到宫九面无表情的脸感到高兴。因为宫九的表情肉眼可见地不愉快。 宫九转身离开,太平王看了看儿子的背影,低头看步早,叹道:“你这个小东西,怎么还让世子不高兴了?” 步早伸爪刨地,宫九本来就容易不高兴,能让他高兴的东西少了去了,这事不能怪狗。 在太平王府待了一夜,步早继续去串门,两头来回串,如此这般四次后,双方府中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却拿来去自由如风的旺财没辙,索性不管。 宫九冷眼看旺财来回串门,混成不知谁家的狗,在第六次给守门的侍卫下了命令。 ——若是旺财再回来,关门不准进。 而宫九本人,则站在大门口,冷冰冰地和门槛外的步早对视,直到朱红大门合起,阻隔两人的对视。 步早:…… 他很不解,哪有和狗较真的?神侯府的人都对他海王的身份接受良好,把旺财当成“邻居家的狗”不就能够很快乐的玩耍吗? 看来他是一辈子都不可能“治愈”宫九了。 步早心想。 倒不是说旺财非得治愈人心不可,但步早希望有很多人喜欢自己,在意自己这个马甲。 旺财的存在感越鲜明,日后身为咸鱼派吉祥物的身份暴露之时,咸鱼派的声望越会空前绝后的增长。 步早叹了口气,伸出爪子扒拉大门,发出的声音十分清晰,他又呜呜叫了几声。 门内的宫九神色冷然,一动不动。 侍卫们心想:世子是真的生气了……对一条狗? 步早晃晃尾巴,收爪,转身离开。 死缠烂打的玩家是合格的好玩家,但步早是懒得热脸贴冷屁股的那款玩家,和狗都要较真的人没有死缠烂打的必要,否则那只是一场永无止境的闹剧。 步早潇洒地走远。 门外动静消失不见,门内的几人都清晰地明白了一件事。 ——旺财离开了。 但是不是太快了??? 侍卫们低头,在心中如此想道。 宫九冷笑:“果然是只畜牲。” 此处的畜牲带有贬低意味,步早的耳朵没有听到,但重溟的技能收集到了这句话。 【江湖秘闻:太平王世子对那条潇洒离开的狗感到不满,对着紧闭的大门冷言道了一声“果然是只畜牲”。(来自在树上晒太阳的喜鹊。)】 步早:喂,竟然有人骂狗啊! 旺财孤独的一条狗走在街道上,蓬松的毛发在风中摇曳,一辆马车在他身边下,有人从窗子中探出头,和步早对视。 年轻的神通侯方应看微笑着看着下方的四眼铁包金,对这条不断往返于神侯府和太平王府的狗很感兴趣。 感兴趣是一回事,但不代表他想养这条狗。 步早歪着脑袋看了方应看一会儿,跳上来神通侯的马车。 很好,旧的刚去,新的就来,天助咸鱼派也。 车夫怒喝一声,想将这条自来熟的狗子轰走,方应看出言制止,他很想看看这条狗究竟有什么本事。 虽然这只是一只狗而已。 步早钻进马车,外表简朴的马车内里别有洞天,方应看倚在软榻上,笑问:“小狗,你有名字么?” 步早凑过去,将自己脖子上的红绳扒拉出来,小金鱼在方应看眼前晃荡。 方应看挑挑眉,夹住小金鱼,打量起来。 一条说不上有哪里奇怪的鱼,后面刻着的字估计是它的名字。 “旺财?”方应看放下小金鱼,“是谁给你取的名字……冷血还是太平王世子?” “汪!”名叫旺财的狗眨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他。 听不懂。方应看眯着眼睛笑:“你真是谁也不怕。” 因为没有什么好怕的。 步早朝方应看弯弯眼睛。 神通侯府。方应看走下马车,步早相当自然地跟着他走进府中,随后狗爪一扬,开始探索新地图。 方应看目送着旺财远去。 府中上下对步早的到来表达了在意,目光纷纷追逐着他,一开始还有些疑惑,追着步早跑,想将他逮住,听说是小侯爷带回来的狗之后,便没再管他。 一个时辰之后,方应看在院子内和人商量手头的生意,步早钻了出来,一本正经地蹲坐在角落,打算如往常一般为咸鱼派刷刷印象分。 方应看瞥他一眼。 “那位名叫乌渡的杀手,又将咱们的人杀了。”方应看的耳目如此报告道。“之前的李呈被他带走了人头,这回的张泾被他带走了右手,依旧在说是收钱办事,没有伤人,雷厉风行,十分果断。” “依旧蒙着脸?”方应看问。 “是。” 乌渡,是一名在今年春天忽然开始活动的杀手,在不久之前,还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直到他与冷血捕头当面对峙,名字这才为人所知。 使刀,蒙面,机关暗器也颇为精通,是位冷酷无情的杀手。 虽然此人是收钱办事,但他杀了方应看手下的人,第一次甚至从中原一点红手下抢人头,所以方应看对乌渡尤为关注。 听到马甲名字的步早:“嗷汪!” 手下忍不住看狗一眼。 方应看瞥狗一眼。 “是只不太懂事的狗呢。”小侯爷笑着感叹。 语调平静,虽是在笑,却夹杂着些许凉意,有一种微妙的惊悚感。 手下立刻收回视线,低头看脚尖。 步早:别太惊悚啊兄弟…… 不愧是《模拟江湖》中擅长演人的傻白甜小侯爷,给步早的感觉像是会因为被打扰而强行给旺财套上嘴笼将狗拴起来的狼灭。 神通侯府不是久留之地,步早可不想真被小侯爷套牢了没地跑,夜幕降临之时潇洒地钻狗洞离开,顶着一身泥土回到神侯府。 追命看到它后很惊讶:“旺财,你今天不在太平王府过夜吗?——哎呀,你身上怎么全是泥巴?” 旺财使劲甩毛,吐着舌头朝追命笑。 追命揪着狗去洗澡,在院子中接了水,一点点给狗搓澡。 冷血寻来,加入其中。 师兄弟二人一边给狗洗澡,一边闲聊,说到了乌渡。 步早摇晃身子,“嗷呜”一声。 “哎呀你这狗真是——” 追命很是头疼。 冷血帮师兄按住淘气的狗子,接着之前的话题,道:“乌渡——听说他这次还是收钱办事。而且还是当着暗杀对象的属下的面,亲口说的。” 追命迟疑了一下:“这还算暗杀吗?” 冷血:“大概,不算……。” 一个杀手,一个冷酷的杀手,却会强调自己只是收钱办事的杀手。 “真是个古怪的人。”追命道。 步早躺平任搓,甩甩尾巴,听到自己马甲的名字时“嗷呜”两声,以作应和。 冷血握着旺财的狗爪,十分疑惑:“你怎么这么喜欢他?” 追命开玩笑:“也许旺财是乌渡养的狗呢?” 冷血:“可它对重溟的名字也是同样的反应。” 难道旺财也是重溟养的狗? 步早昏昏欲睡,听到大弟子马甲的名字,抬了抬爪子,“嗷汪”叫了两声。 冷血和追命对视一眼,随后笑了起来。 “只是巧合也说不定,万物楼的楼主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狗在哪里?” “也对。” 旺财只是一只很会捧场、很讨人喜欢的狗而已。 擅自拜访 |独发| * 旺财的日常是来回串门,仗萌行事,蹭吃蹭喝,但重溟和乌渡的日常则是完成各路人的委托,为补咸鱼派的赤字兢兢业业,顺便再小小得罪一些人,为未来咸鱼派的恶名做铺垫。 重溟,如今已经在新的地方落脚,继续当他神秘又古怪的万物楼楼主。 江湖上虽然已经传出了他的名字,以及特征明显的半边面具,但亲眼见过他的人只有寥寥几人,对重溟这位万物楼的楼主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步早对目前的状态相当满意,重溟的人设并不适合与人打交道,所以无关紧要的人物没有与他见面的必要。 而能与重溟见面的,大部分都是与“天下第一大派”这个目标息息相关的的重要人物。 最近,重溟的新住处总有一位未经允许就擅自前来拜访的客人。 “宝宝喜欢这条穗子!” 浓妆艳抹、面颊上两坨大红胭脂的中年男人如此喊叫道,语气天真活泼,满是稚气。 步早:。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活蹦乱跳的精神大老爷们儿,对游戏和现实之间的距离感有了鲜明的体会。 薛宝宝,又名薛笑人,是「天下第一剑客」薛衣人的亲弟弟,少年时期因练剑而走火入魔,变得疯癫痴傻,从此之后四十余年自称“薛宝宝”,无人再知薛笑人。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故事。实际上薛笑人因兄长的优秀和严厉而倍感压力深重,走火入魔是假,伪装疯癫以逃避压力才是真。 这货为了证明自己不输身为天下第一剑客的兄长,一手建立杀手组织,中原一点红这位天下第一杀手正是由他亲自培养教导的。 七年前乌渡这个马甲着陆时,与隐藏面容身份的BOSS薛笑人打过照面,步早认为薛笑人没有忘记七年前的那个小孩,尤其是在中原一点红向他报告了乌渡的身份之后,恐怕对乌渡这个抢生意的同行有了更加深刻的印象。 只可惜如今在薛笑人面前的是乌渡的大师兄,是他重溟。 “给你了。”步早说,“拿走吧。” “咦?大哥哥你真的要给宝宝吗?”薛宝宝拿着那条红穗子,疑惑地发问。 步早看也不看他,点头:“嗯。” 薛宝宝捏着穗子,卡壳了似的,花猫似的妆容很好的遮掩了他面上的神色。 ……为什么你个万物楼楼主这么好说话? 薛笑人是在四天前发现这处偏僻的无人小院搬来了新的住户,看到对方脸上那半边花纹精致的面具、以及与传闻中十分符合的身姿时,薛笑人猜想此人便是被传得沸沸扬扬的万物楼楼主。 薛家庄的薛二爷是个傻子,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没有人会在意他的去向,所以他常来此处拜访重溟,也不会有人关注。 这几日薛笑人天天登门,是个人都会烦他,但重溟却冷冷淡淡毫无反应。 薛笑人知道自己在旁人眼中有多么古怪,可重溟第一次见到他时甚至连惊讶的眼神都没有。 “谢谢大哥哥!我也要给大哥哥回礼!” 薛宝宝快乐地说,四处看了看,跑去树下薅了一大堆草,又折回身来往重溟近前凑,想扬手来个天女散草。 讲真,《模拟江湖》的玩家们都有个共识,那就是薛笑人装宝宝装了这么多年,就算不是真疯,也有点癫了。 步早伸手扭住薛笑人的手腕,薛笑人虽然假装痴傻,但没装成一个废物,当下立即回手,与步早过起招来。 你来我往,你进我退,碎草屑纷纷扬扬,草木清香遍溢,步早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薛宝宝脸上。 这场争斗薛笑人因不知重溟底细,出手只为试探,步早同样如此,毕竟通常来讲,没有人会对傻子出狠手。 所以两个人都是点到为止。 薛笑人被拍了一掌,先是一怔,随后怒了,大叫道:“你竟敢打宝宝!!” “打的就是你。”重溟沾了一手胭脂,一脸嫌弃地捻起薛笑人的衣袖擦手。 薛笑人的衣裳有些旧,甚至还打着补丁,一点也不像薛家庄的二当家。 “宝宝生气了!”薛笑人大喊大叫,“宝宝讨厌你!” 那巴掌根本不算什么,不痛不痒,但确实值得薛笑人为此大怒。 “我也挺讨厌你的。”重溟擦完手,表情冷淡地望向,“你不觉得你很讨人嫌吗?” 步早很乐意陪薛宝宝消耗时间,因为等薛笑人日后知道重溟从始至终都清楚他在装傻后会意识到自己在重溟眼中是个笑话。 他很期待那时候薛笑人会有什么反应。 此时的薛笑人被重溟冷酷的话语激怒,一般人都不会与傻子过不去,他们会无视他,远离他,顾忌他的身份而不敢欺辱他。 但重溟毫不顾忌,语气认真,十分扎心。 这人竟然问一个傻子是否觉得自己讨人嫌,薛笑人叹为观止,并觉得重溟比他更讨人嫌。 “讨厌你!去死!”薛宝宝愤怒地扬起一地碎草屑。 重溟拾起一旁的铁锹赶人:“走走走。” 薛笑人被怼得无处躲,他甚至够不到隔着一个铁锹长度的年轻人。 重溟将铁锹当成长棍使,薛笑人看出其中有些路数,对重溟的实力有了些许估测。 “宝宝讨厌大哥哥!” 薛笑人丢下没什么震慑力的狠话,揣着一肚子闷气离开了。 “走远点,别再来了。” 重溟哐当一声合上门。 【亲爱的玩家……以上行为其实只是出于您的恶趣味,对吗?】 系统结合玩家最近各个马甲的处事风格,大致摸索出了步早的逻辑。 他其实没有必要陪“薛宝宝”胡闹,重溟的人设即使不搭理薛宝宝也是十分合理的。 当然,搭理薛宝宝也符合人设,只是不够便捷省事。 【对。】步早毫不客气地承认了,【很有趣的,对吧?】 系统不说话。 〖系统对玩家的逻辑表达了疑惑。〗 步早拿起扫帚扫地上的碎草屑,薛笑人装傻很有一套,如果他不是知道的剧情的玩家,恐怕也会被忽悠过去。 毕竟这货可是连朝夕相处的亲哥哥还有山庄上下好几号人都骗过去的演技帝啊。 * 薛家庄。 薛衣人正在欣赏日落。 天边晚霞满天,余晖中山下万物覆上一层暖金色。 自从归隐之后,薛衣人已许久不曾拔剑,他停了下来,而江湖奔流不息,天天都有新鲜事。 薛衣人神色悠远,站在高处,身影如同一座石雕般静谧深沉。 就在他追忆往昔时,一道身影在余光中闪过,薛笑人低头望去,只见下方院子里、他许久不见的痴傻弟弟从拱门处走进庭院。 浑身沾满青绿的碎草屑,脸上妆容抹得乱糟糟的。 薛衣人:“……” 他看得清楚,弟弟脸上乱糟糟的妆容,绝对是被人伸手抹开的。那更像是一个巴掌。 即使在同一个山庄,是亲近的家人,这么多年来,薛衣人和薛笑人见面的次数少之又少。 也许是逃避,也许是愧疚,薛衣人很少主动去关注薛笑人。 但这次既然看见了,他便不能无视。 薛笑人见到了他哥,他哥问他:“谁弄的?” ……薛笑人装傻:“大哥哥在说什么?宝宝不知道呢!” 不知道才怪,薛笑人想不通他兄长为什么忽然想起来关心他,想不通也无所谓,他不在乎。 “有人欺负你了么?”薛衣人问。 “没有人能欺负宝宝!”薛笑人懂了,他脸上的妆容被重溟一巴掌抹脏了——兄长还是那么敏锐。 薛衣人和“薛宝宝”的对话通常是驴唇不对马嘴,相处模式稀里糊涂,薛笑人糊弄过去,逃也似地溜了。 薛衣人看着他的背影,一截红穗子从薛笑人腰间露了出来,在风中飘来飘去。 第二天,重溟听到了敲门声,打开院门,薛衣人正站在大门口,目光犀利地看着他。 ——重溟的技能太万能了,薛家庄发生的事全有收集到,但步早还是对薛衣人来得那么迅速有点小意见。 薛衣人能来他其实很高兴,这意味着刷印象分的好时机——可他真的只是轻轻糊了一巴掌而已啊? 薛衣人绝不是什么护短的人,但可能和薛笑人一样,这兄弟俩都觉得被糊巴掌难以忍受。 重溟请薛衣人进屋入座。 “我的弟弟似乎挨了你一巴掌。” “我将穗子送给他,他弄乱了我的院子,还想给我洒草。” “……” “我知道你是谁。”重溟垂下眼皮,漫不经心地说,“管好你的弟弟,他挺讨人嫌的。薛庄主。” 薛庄主也觉得眼前的年轻人怪讨人嫌的。 但薛衣人年轻时同样很讨人嫌,行事张狂狠辣,有“血衣人”之称,所以他并不计较重溟的话。 “既然如此,我更不能管他了。”薛衣人说,“你「万物楼」通晓天下事,那可知道世间有能治傻病的大夫么?” 【叮!支线任务:薛庄主的请求】 【任务描述:痴傻的弟弟。疏远的关系。沉痛的过往。薛庄主追忆往昔,想起与弟弟同甘共苦的年岁,你能替他找到一位能治傻病的大夫,让兄弟二人重归于好吗?】 【接受】r【拒绝】 好个鬼啊。 步早无语,这也是因为马甲的存在而引发的变量吗? 游戏原本的剧情可没有薛庄主寻名医这一任务,不要发布玩家知道前因后果的剧情任务啊。 步早琢磨了一下,点了拒绝。 重溟毫不留情地说:“伤到脑子的事可不是说说就能补回来的。你不觉得他其实很喜欢当一个傻子么?” 薛衣人皱眉道:“傻子又怎会有自觉?” 话虽这么说,可他想到痴傻时的弟弟确实很快乐。 重溟古怪地笑了笑,没有接茬,只是道:“也许有那样一位大夫,但我不想帮你找。”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不做没有意义的事,也不做不愿做的事。” 薛衣人周身气势顿时变得凌厉起来,但重溟不为所动,依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遮挡住半边脸的银色面具衬托出他冷淡又不屑一顾的态度。 双方沉默地对峙。 任务框没有再跳出来,这意味着薛衣人放弃了发布委托。 也许他自己也是清楚的,隔了几十年治弟弟的傻病恐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生意上门 |独发| * 薛衣人不讨厌重溟,他也年轻过,年轻时同样孤僻且不近人情,看到重溟就像看到了过去的那些时光。 也许他确实老了。 薛衣人没有同重溟多谈,站起身朝重溟微微颔首致意,旋即起身离开。 他走之后过了大概一个半时辰,薛笑人再次登门,步早看他笑得灿烂得像朵向日葵,觉得他大概不知道薛衣人来过的事。 “宝宝又来了!” 薛宝宝这次带了一根从路边拾来的长棍。他如果带上真剑,山庄中的每个人都会大喊大叫,除此之外,薛笑人认为重溟并不值得他用自己的剑。 步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决定给他点小惊喜。 “有个叫薛衣人的人来了,他是你兄长。” 重溟盯着薛笑人,嘴角带着一丝薛笑人看不透的笑意。 薛笑人僵住,他脸上的妆容太花哨,很好地掩饰住他那一瞬间闪过的惊讶。 “什么人?宝宝不知道大哥哥在说什么呢。” 薛宝宝歪着脑袋,疑惑地说。 重溟脸上的笑容愈发显得意味不明。 今天的太阳格外的大,年轻人脸上银面具的反光晃了一下薛笑人的眼睛,他眯了眯眼,和重溟对视。 随后薛宝宝挥舞起他捡来的长棍,重溟连踹带打毫不留情地将他赶了出去。 薛笑人琢磨,重溟上次用了棍法,这次竟然使出一手剑法?他到底会多少功夫? 如果薛宝宝是真的只有孩童心智的傻子,步早可能还会愧疚那么一下子,但薛笑人不仅有成人心智,还是个杀手组织的大BOSS,所以步早一点也不愧疚,反而干得十分起劲。 薛宝宝这回没有丢下狠话,步早将他关在门外后他便匆匆离去——显而易见,他很在意薛衣人来拜访过重溟的事,这意味着薛衣人在关注他。 * 薛衣人的寿辰即将到来 ,他在江湖上有许多仇人,时过境迁,唯一没有败在他手下的仇人只有掷杯山庄的左轻侯。 同在松江府,掷杯山庄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向薛衣人贺寿的景象。 这次薛衣人的生辰是他六十大寿,无争山庄与拥翠山庄都是少庄主亲自前来贺寿。 薛衣人年轻时锋芒毕露,那时拥翠山庄的老庄主李观鱼同样是位赫赫有名的剑客,薛衣人未能赢过他;而无争山庄是百年世家,薛衣人对庄主原东园很是敬重,也曾因原东园的劝阻而收敛过自己的行为。 原随云提早从无争山庄出发,在薛衣人生辰的前三天到达松江府。 来薛家庄的路上他也没有闲着,耐心地等待手下的好消息,但好消息没有,却知道还有另一伙不知名的人在调查万物楼楼主。 万物楼得罪的人太多,但他们依旧藏得很深。 原随云不知道移花宫的邀月同重溟见面后做了什么,也许重溟匆匆离去,正是为了躲避仇人。 重溟会知道有人在寻找他的下落吗? 阳光正好,原随云心里装的全是素未谋面的万物楼楼主,他在薛家庄下人的引领下前往客房,路上遇见另外的客人。 ——拥翠山庄的少庄主,李玉函,以及其夫人柳无眉。 双方互相问候,说实话了,这是一场很没有意义的对话,但原随云十分有耐心。 即使李玉函与柳无眉的视线若有若无地从他双目上掠过,感知鲜明,原随云依旧保持着淡淡的微笑。 也许不是所有的瞎子都能感知到别人的视线,但原随云是,他敏锐,敏感,在意任何事情。 即使外人看向他的目光中并无恶意,仍然会让他心中升出一丝愤怒。 就像无数见过原随云的人一样,李玉函此时也正在心中感叹,无争山庄的继承人竟是一个瞎子,实在是可惜。 如此玉树临风、潇洒聪慧的人,竟是一个瞎子。 短短交谈片刻,双方就此别过,李玉函望着原随云远去的背影,喃喃道:“这世上怎就没有十全十美之事……” 柳无眉握住他的手,面露哀伤之色。 两人本是一对佳偶眷侣,但柳无眉原本是石观音的弟子,石观音放她离开之前,曾逼她喝下一杯水,自那之后,柳无眉便受毒药折磨,毒发之时生不如死。 两人这次来薛家庄,除了为薛庄主贺寿,还有别的目的。 万物楼在江湖暗中小有名气,却很少有人光明正大地讨论他们,而在今年春天,众人开始谈论起万物楼,以及那位名为“重溟”的万物楼楼主。 柳无眉深受中毒之苦,却因畏惧石观音而不敢深入沙漠。他们夫妻二人来此,是为了向万物楼购买与能解其毒的解药的消息。 早在一个月前,李玉函与柳无眉便向万物楼递交了委托,但不过短短两日日,便收到了万物楼的回信。 信上说:“去找石观音。” 夫妻二人对着那张不知何时出现在桌边的信函沉默再沉默,一是为万物楼的实力而惊愕,二是——能去找石观音他们早就去了,用得着向万物楼另寻出路么? 江湖上并不知道柳无眉曾是石观音的弟子,万物楼却仿佛十分清楚柳无眉的来历,甚至知道是石观音给她下的毒。 这种答案显然帮不了他们,李玉函向其表达了自己的不满,而「万物楼」的规矩是“无论过程如何,一定会让客人满意。” 传递了自己的不满之后,李玉函和柳无眉再度收到信函。 信上说:“你们真烦,非要自己去石林洞府不可吗?花点大钱派人去偷去抢不行吗?” 李玉函&柳无眉:“…………” 夫妻两人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接连两封信,都像是与某人隔着信纸对话,李玉函和柳无眉忍不住怀疑信纸另一头的人是万物楼楼主本人。 但信纸那头的人说得很有道理,可有道理归有道理,是那么容易做到的事么? 凡事前往是石林洞府的人,向来有去无回。石观音这些年强行掳了俊秀的少年做男宠,这些少年都有亲友在世,可没有人能带回他们。 柳无眉服侍石观音这么多年,对石观音的可怕深有体会。 于是柳无眉再次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因为万物楼给出的答案相当于没说,万物楼的规矩是让客人满意,可她作为客人压根没感到满意。 面对客人的不满,万物楼传来消息,让他们去松江府见一个人。 对方显然知道他们要为薛衣人贺寿的事情,将见面的地点定在松江府,堪称十分贴心。 夫妻二人与原随云告别之后,便打算前去约定的地点相见。 步早正在他的小屋耐心等待他们的到来。 步早对李玉函和曲无容的意见很无奈,因为柳无眉确实没中毒,石观音一句话没说仅凭深不可测的笑容就让柳无眉对自己中毒一事深信不已。 心病还须心药医,倘若想解毒,只有石观音的一句话才能让她解脱。 客人如此难搞,还不好应付,步早琢磨琢磨,所以才叫李玉函和柳无眉来松江府见他,毕竟这事纸上说不通。 不管是柳无眉还是李玉函都有点死脑筋,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他们出的银子多,有的是愿意赴险的人在。 这份银子步早不打算让给别人赚,要赚只能他自己赚。 李玉函与柳无眉走进一条小巷,穿过这条幽深寂静的小巷,一户小院出现在两人眼前。 墙头红杏迎风微晃,四周寂静清凉,宛如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两人对视一眼,敲响院门。 院门应声而开,缝隙中露出半边被银面具遮住的脸,开门的年轻人身着黑衣,阴影下的眼神冷漠而阴沉。 李玉函拱手道:“在下乃拥翠山庄李玉函,这位是在下的妻子,柳无眉。应万物楼之约而来。” 对方拉开门,显出全貌一头乌发以红绳缠绑搭在肩头,发绳颜色鲜艳无比,与眼前年轻人的气场截然相反。 “进来吧。” 年轻人的态度十分平淡,转身向屋内走去。 “……打扰了。” 李玉函与柳无眉跟在他身后走进屋中。 这位年轻人显然就是传闻中的万物楼楼主,据说此人一开始就知道金九龄便是绣花大盗,还因为此事不知为何得罪了移花宫,但没人知道他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 柳无眉直接同重溟挑明,问道:“你究竟知道多少事情?” “全部。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 名叫重溟的年轻人浑身上下带着一股不爱搭理人的阴沉气质,即使正在与他对视,也有种对方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错觉。 柳无眉只当重溟在说大话,敢将话说得如此肯定,要么是傻子,要么是自负过头的人。 她认为重溟是后者。 “你在信里说得倒是简单,没有人敢去触石观音的霉头,若是可以,我早派人去石林洞府取得解药。” 柳无眉语带试探之意。 她想知道重溟究竟了解多少事情。 重溟瞥她一眼,淡淡道:“你是她弟子,别人不敢,你有什么不敢?” 柳无眉:! 不止柳无眉惊讶,李玉函的表情也微微发生了变化。 石观音在中原武林中有“魔头”之称,恶名远扬,拥翠山庄是是赫赫有名的武林世家,李玉函个柳无眉两人的结合并不会被人祝福,所以柳无眉将自己的真实身份藏得极深,她也并不想再顶着石观音弟子的身份活下去,彻底地与过去说再见。 但过去又岂是如此好摆脱的?每每毒发,过往便如同梦魇般纠缠着她,折磨着她。 本该是无人知晓的秘密,却被重溟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你,你究竟知道多少事情……”柳无眉十分动摇。 毕竟被不相关的人点出了自己隐瞒的过去,步早很能理解柳无眉的心情。 “我说了,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重溟淡淡地笑,神态高深莫测,“你想知道你的师父最近在做什么吗?” 柳无眉眼神闪动,想说自己与石观音早已不是师徒关系,最终却仍旧忍不住问道:“……她在做什么?” 就像重溟也很在乎掌门师父一样,好歹是师徒一场,柳无眉对石观音畏惧不已,可是若有能知道其近况的机会,她当然是想知道的。 石观音最近在做什么呢?美滋滋得很。 重溟没有立即回答柳无眉的疑问,而是视线游移,盯着窗上的阴影,一副漫不经意的姿态。 在柳无眉皱起眉头的时候,重溟看向她,微微笑了笑。 “我可没有说要告诉你。” 他说。 师徒关系 ‖独发‖ * 重溟看她,脸上带着一丝捉摸不透、令人厌恶的笑意。 柳无眉在这一瞬间产生了一股杀意。 李玉函怒道:“阁下何必戏弄我们?口说无凭,石观音那等魔头,你不知道也就罢了,不必瞎扯。” 他也没有瞎扯啊。步早很忧伤,天下哪有白来的午餐,柳无眉应该先表示一下自己的诚意。 〖系统对玩家的商业头脑表达了中肯的赞赏。〗 “你既然已经离开了石林洞府……”重溟顿了顿,眉眼间隐隐流露出一丝困惑,“石观音与你之间的师徒情谊本就单薄如纸,你又何必在乎她的近况?” 这么问也是有正当理由的,都是大弟子,都是师徒关系恶劣,即使他们两对师徒矛盾的性质不同,但敌视与复杂的心情是相似的。 年轻的万物楼楼主仿佛真的为此不解,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困惑,还有一丝对自己所说的话的厌恶,极为矛盾。 柳无眉心细如发,察觉到重溟在“师父”这个话题上的古怪态度,沉默片刻,冷冷道:“你又知道些什么?有些事情一辈子都忘不掉的。” 即使想要忘记,也会被狠狠拽住。柳无眉在近处服侍她这么多年,对她的可怕和复杂深有体会。石观音至今仍是她的噩梦。 可石观音仍是她的师父,抚养她长大,教导她武功,这段时光挥之不去,难以忘怀。 即使重溟对她与石观音之间的事了解得一清二楚,也没有资格问她何必在乎石观音。 “……” 重溟露出厌烦的神色,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关于你们的不满,如果你们认为石观音太厉害无人能敌过她,万物楼可以为你推荐一个人选。” 他一下子就转换了话题,柳无眉和李玉函微微一呆,随后才反应过来。 “什么人?”柳无眉问。 “乌渡。” 步早美滋滋地给自己的马甲打广告,但重溟的语气平淡无比,仿佛提到的人不是自己的同门师弟。 “一位杀手,收钱办事,如果你们给的银子多,也许他愿意为你们闯龙潭入虎穴。” 从见到重溟之后不久,柳无眉便一直紧紧皱着眉头:“这人我听说过,即使他能赢过中原一点红,也不代表他能从石观音手下全身而退。” 重溟冷冷道:“你觉得我在胡扯?若非没底我可不会将他推荐给你们。” 他似乎十分信任那位名叫“乌渡”的杀手,甚至因柳无眉的质疑而流露出些许不悦的神情。 李玉函观察着年轻人的神色,尽管只戴着半边面具,可依旧很好地模糊了他面上的神色,但那不悦是如此鲜明,分不出是因自己被质疑而不悦,还是为乌渡的实力被质疑而不悦。 “我们姑且相信你推荐的人选,要怎样才能联系上他?” 李玉函握住柳无眉的手,顺着他的话题询问。 “乌渡”为人所知是因他是个杀手,重溟既然推荐了他,也许除了杀人,他确实愿意做点别的生意。 步早在心里握拳,很好!又能捞一笔大钱了! 重溟递出一张纸,纸上龙飞凤舞写着一行字,上面正是乌渡如今的落脚点。 为了这单生意,步早苦心孤诣,乌渡完成最新的刺杀任务后就到达松江府,和重溟差不多是前后脚的功夫。 只是如今还不到两个弟子马甲见面的时候,所以重溟与乌渡同在松江府,一个在南,一个在北,杜绝任何见面的可能性。 “不知那位名叫乌渡的杀手是位什么样的人物?”李玉函自重溟手中接过纸张,询问道,“两位是否相互认识?” 啊,被问到正题了。步早心想。 对于咸鱼派师兄弟之间的关系,三言两语是很难说清楚的,同门情谊有一点,但不多,非要概括的话,是不好不坏的复杂关系。 “不是什么难缠的家伙,比我好应付得多。”重溟垂下眼睛,气质愈发沉寂,“如果你们诚意十足,他会更好说话的。” 这个评价显然不符合乌渡在江湖上的形象,李玉函有些困惑,不明白一个好说话的杀手会是什么样的杀手。 旋即两人又听得重溟淡淡道:“别向他提起我的名字和住处,其他随便。” 李玉函默默点头。 经过重溟方才与柳无眉的一番对话,气氛便显得有些凝滞,双方都不想多谈,李玉函郑重地结了尾金。 柳无眉蹙眉,她认为重溟给出的建议根本不值得获得尾金,他们之间的交易根本不对等。 李玉函却知道重溟已经仁至义尽,以其古怪的脾气和行事风格来看,愿意亲自见他们夫妻二人,已经足够重视他们的委托了。 夫妻二人向重溟告辞,院门缓缓合拢,缝隙中年轻人坐在光线昏暗的屋中,他的神色冷漠而压抑,逐渐被完全合闭的院门遮挡。 回去的路上,李玉函安抚柳无眉:“他既然推荐了乌渡,一定有他的理由。” 柳无眉道:“解药还未到手便结了尾金,倘若乌渡失手了呢?” 李玉函知道妻子仍在为重溟那一番话而生气,耐心道:“万物楼势头正盛,不好得罪,即便乌渡真的失手,那也是万物楼的过错,届时反倒让万物楼欠我们一个人情。反之,乌渡得到解药,则是皆大欢喜。” 柳无眉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她很不喜欢重溟言语间的奇怪态度,轻轻叹了口气,回握住丈夫的手,与他一道返回薛家庄。 杀手乌渡所住的地方离薛家庄太远,如今赶过去怕是没空给薛家庄的人一个交代,所以他们打算明日找个理由,再去拜访乌渡。 两人回到薛家庄时天色已经微暗,山庄中亮起烛火,上山途中,他们撞上被薛家庄下人围住堵截的薛笑人。 面上涂抹着大红胭脂的薛二爷哈哈笑着从李玉函和柳无眉眼前掠过,口中大叫道:“宝宝不想洗澡!” 下人们前扑后堵:“二爷!!您慢些!” 李玉函和柳无眉默默瞅了一会儿,继续上山。 过了片刻,李玉函叹道:“薛二爷当年也是位优秀的剑客,若非走火入魔,恐怕足以比肩薛庄主。” 这是拥翠山庄的庄主李观鱼的评价,李玉函从父亲口中知晓了很多江湖往事,亲眼见到薛笑人这副痴傻的模样,难免心生感慨。 柳无眉也有些伤感。 …… “李公子与其夫人伉俪情深,才从外面游玩回来呢。” “果然是一对神仙眷侣,想必他们看了许多美景啊。” 原随云的听力很好,听到薛家庄的下人窃窃私语,议论拥翠山庄的少庄主和其夫人。 他的心情不由更加糟糕。这些话岂不是说只有看得见的人游玩才有意义? 同样是赶来贺寿之人,他一个瞎子,却只能待在黑暗里。 * 【江湖秘闻:原少庄主心情糟糕得没吃完饭。(来自在他门口飞过的蝙蝠。)】 步早给了蝙蝠回礼,心想如果原随云知道李玉函他们去见了他想要寻找的重溟,大概会心情更加糟糕的。 * 第二天,李玉函和柳无眉找好了借口,离开薛家庄去拜访杀手乌渡。 两人代表着拥翠山庄前来贺寿,不能缺席,所以他们打算速战速决。 乌渡住在一处偏僻狭小的地方,木门斑驳,虫蛀的洞星罗棋布,底部青苔蔓延。 李玉函敲响了门。 如今还未到正午,阳光明媚,两人并不清楚其中是否有人,敲完门后李玉函喊道:“在下受人指点,有事相托。” 他们到来之前,步早正在屋子里做手艺活,一边研究系统发布任务的机制,昨天他指点李玉函两人来找乌渡,系统毫无反应,反而跳出支线任务完成的提示,今天两人敲门的瞬间,系统发布了属于乌渡的支线任务。 这是什么原理呢?步早思考了一会儿,明白一个事实。 ——赚钱的渠道又变多了。 完成支线任务时除了委托人本人给的的委托金,还有任务完成结算的奖励,收益加倍,简直是在送钱嘛。 就是在这时候,李玉函出声喊人了。 连着两天和同样的人打交道,如果不是开着马甲,恢复效率快,步早大概会心累得闭门不见。 他理理衣角,前去开门。 门外的李玉函和柳无眉听到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木门打开,门后是一位遮住下半部分面容的男人。露在外面的眼睛晶亮如黑珍珠,眼角微垂——是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 戴面罩的年轻人个子很高,李玉函与柳无眉甚至得微微仰着头看他。 那双圆眼睛望着他们,目光友好,当他开口时,声音隔着布略显沉闷,十分稳重。 “是谁指点你们来的?” 他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疑惑。 仅仅是这一个照面的功夫,李玉函和柳无眉便觉得他实在不像一个冷酷无情的杀手。 他的眼神很平静,甚至还有点温和,宛如一汪清泉。 “阁下可是名为乌渡?” 李玉函先确认了此人的身份。 “是我。”乌渡点点头。 李玉函便道:“我们是受万物楼之人指点,他向我们推荐了阁下。若是阁下有空,还请听我们道明缘由。” 听到万物楼的名字时,年轻的杀手眨了眨眼睛,侧身让到一边,对两人道:“请进。” 他的态度与昨日重溟的态度截然相反,不得不承认,这位杀手确实很友善。 李玉函与柳无眉两人对视一眼,随他进了屋。 屋内装饰普通,简陋而陈旧,符合外表给人的印象。 桌上摆着些许零碎的草叶,木块,以及工具。在这些东西的一边,是些许雕刻好、并上完色的木雕。 ……一股和谐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 李玉函和柳无眉呆了一瞬,江湖传言中冷酷果决的杀手形象越来越淡。 “两位喝水吗?我这里没有茶叶,只有热水。” 年轻的杀手请两人入坐,一边说着,一边从柜子里拿出点心,“还有些点心。” “多谢——不必了,阁下的心意我们心领了。”如此热情的招待令李玉函招架不住,他慌忙开口婉拒。 柳无眉的眼神表达了同样的意思。 对方似乎看出了他们眼中隐藏的急切,坐回桌边,清理了一下桌上的杂物,道:“两位请说。” 名为乌渡的杀手是个很好的倾听者。 他同意了对话开始之前李玉函希望他保密的请求,在柳无眉叙述的过程中安静地倾听,那双眼睛倒映出两人的身影,十分平静。 即使听到柳无眉曾是石观音的大弟子,乌渡依旧十分淡定,没有流露出一丝惊讶的情绪。 步早(乌渡.ver):在下是个稳重的杀手。 柳无眉原本对他是否愿意前往保持几分疑问,但乌渡沉吟片刻,相当爽快地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他竟然真的愿意前去石林洞府取得解药。 高昂的酬劳也许是让乌渡答应的原因之一,但从乌渡眼中,看不出一丝一毫对石观音的顾虑。 显而易见,他对自己的实力有充足的自信,要么是过于自负,要么确实有与其自信相当的实力。 “我会尽快前去沙漠。”乌渡如此承诺,随后又询问,“在那之前,我能问一下,你们是如何同万物楼联系上的?” “通过信函。” 李玉函回答道。 这不算假话,在见到重溟之前,他们之间的往来确实是通过信函。 乌渡眼中流露出沉思的神色。他认真地思考着什么。 夫妻二人都以为他会继续询问下去,猜测他其实是想知道万物楼楼主的所在,便在心中组织着措辞,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乌渡没有再问任何问题。 “我会守口如瓶,两位不必担心。” 乌渡的话语萦绕着一股靠谱的气息,令人安心。 直到被乌渡送到门口,走出小巷,李玉函和柳无眉都还有些恍神。 是不是太顺利了一点? 重溟的评价实在太肯切了,乌渡友善得几乎令人想不起他杀手的身份。 但乌渡答应得太容易,反而有种不真实感,李玉函和柳无眉心中的惊喜被迟来的担忧冲散,两人怀揣着期待与忧虑回到薛家庄。 接下来,他们就只剩为薛庄主贺寿的事。 旧人旧事 ‖独发‖ * 步早是个贴心的玩家,仅限于他觉得没有必要增添那么点戏份的时候。 在他的计划中,乌渡这位二师弟知道万物楼楼主的身份是他的叛出师门大师兄,也知道大师兄并没有那么想见他。 所以乌渡没有深入询问李玉函二人,而是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以表现他对万物楼的在意。 这样也省去了听李玉函和柳无眉应付他的功夫,省时省力,皆大欢喜。 但对乌渡来说,难得有可能见到叛出师门的大师兄,他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 所以在李玉函和柳无眉离开之后不久,乌渡出了门。 两位雇主是唯一的连系点,跟着他们合情合理。 步早只需要在某些关键的游戏人物面前露面就行,不用真的火急火燎像阵风一样,所以他十分悠闲地在街道上走着。 松江府还有另外一名杀手,中原一点红。 他之前被乌渡抢了人头,却未能杀了乌渡,被黑衣首领狠狠责骂一通,于是追着乌渡的踪迹,来到松江府。 乌渡张扬得不像个杀手,凡是杀人必定强调自己收钱做事,即使他最近没在松江府杀人,中原一点红仍旧凭借同行的经验推测出他的去处。 只是松江府如此之大,中原一点红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乌渡究竟身在何处,拔剑四顾心茫然。 步早在中原一点红茫然的时候从他身后路过。 瞥了眼一旁的佩剑青年,步早心想,哇,来得刚好。 不知道薛老板看到手下的金牌杀手出现在自家大哥的生辰宴上会是什么心情呢? 步早冒出了一个愉快的想法。 中原一点红坐在小小饭馆里喝一碗羊肉汤。 羊肉汤鲜美无比,雾气氤氲,他拿起勺子,喝了一口,心中仍在想乌渡的下落。 乌渡。当年他并不知道那个圆眼睛小孩的名字,对方逃脱之后,中原一点红一度以为他死了。 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跌落林中石崖,活下去的概率很低。即使侥幸未死,也必受重伤,而林中有狼群栖息,终究难逃一死。 中原一点红从没想过他还活着。更没想过,对方侥幸逃脱,多年之后竟仍当了杀手。 自愿的杀手与非自愿的杀手有什么差别? 就在中原一点红心中沉甸甸地思考自己的职业性质时,对面坐下一人,他微微蹙眉,略带不悦地看向对方。 随后他微微瞪大了眼睛,神色中露出一丝讶异。 来人正是中原一点红在思考的人物,乌渡。 乌渡依旧戴着面罩,露在外面的圆眼睛与记忆中的小孩重叠,他的眼睛很有特点,又黑又亮,目光平静。 “又见面了。”乌渡向他致意,声音因面罩的阻隔而显得低沉,“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在找我?好巧。” 中原一点红放下勺子,直视着他:“我确实在找你。” “我以为上次一别后你已经有了答案。”乌渡说,“还是说,那个人希望你能杀了我?” “那个人”究竟指谁,中原一点红十分清楚。 教他剑术的师父,杀手组织的首领,七年前,首领也曾让一点红杀了乌渡。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中原一点红的记忆也有些许模糊,但有些事情十分清晰。 他被吩咐在那些培养做杀手的孤儿面前展示剑术,展示杀人的技巧。乌渡是在他演示剑术时,被首领亲自带来的孤儿,衣衫褴褛,一身泥泞。 那时的乌渡瘦弱矮小,眼睛乌黑,沉默地看着他杀人,与其他孩子相比,有一种截然不同的淡定。 首领对乌渡冷静的模样十分满意,杀手不需要感情,但乌渡的乖巧只是一种表现,趁首领不注意时,他悄悄溜了出去,想要逃离。 首领发现了他的出逃,带着中原一点红在森林的外缘追上了乌渡。 ——杀了他。首领如此命令一点红。 那时候的乌渡很乖巧,中原一点红隐隐记得自己与他关系不错,与其他孩子和杀手相比,他们曾一起无言地共处,谁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呆着,看天边云卷云舒,风吹叶动。 但首领的命令比山还重,中原一点红拿起了他的剑,对准了用平静目光注视着他的圆眼睛小孩。 “那个人说,有始有终。”中原一点红淡淡道,“当初我没能杀了你……现在,我不得不杀你。” 乌渡不该出现在他面前的。中原一点红有些悲伤,但他脸上的神情依旧冷硬,充满肃杀之意。 不会有人怀疑他的杀意,饭馆的掌柜悄悄躲在柜台后,不敢出声。 步早做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中原一点红这个人外表冷酷,铁血无情,实际上重情重义,很有原则。 他能看出一点红并没有那么想杀自己,但杀手组织的规矩就是如此,中原一点红如今还没有违背薛笑人的念头。 “坦白讲,我不想和你打。”乌渡说,“杀我不必急于一时,等我忙完手头上的生意再来说这件事,好不好?” 他认真地征求着中原一点红的想法。 中原一点红短暂地陷入沉默,他们之间不该是这种商量事情的氛围,但张了张口,他鬼使神差地说:“好。” 乌渡露出满意的神色,他站起身,朝一点红道别:“再见,我先行一步。” 一点红沉默地注视着他的背影,片刻之后,放下勺子跟了过去。 他不远不近地缀在步早身后。 步早对这个发展很满意,但他没有回头想和一点红继续交谈的想法,乌渡的人设虽然十分友善,但并不是话唠,不会发展多余的关系。 一点红与乌渡七年前的渊源不过短短一个月,比不上同门师兄弟的情谊。 对乌渡这个马甲来说,一点红只算是江湖上一个稍微有点特殊的人物罢了。相信对一点红来说,乌渡也差不多是同样的定位。 步早精准地依照马甲的人设把控他们与游戏人物的距离,否则马甲没有存在的必要,干脆掌门本体直接开大,一拳一个小徒弟把全江湖都揍来门下当小弟了。 * 薛家庄就在半山腰,掩映在翡翠山林之后,轮廓若隐若现。 山脚车流如龙,一派热闹,都是前来为薛衣人贺寿之人。 步早却不是为了贺寿而去。 中原一点红眼睁睁地看着乌渡混进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仿佛鱼入大海,眨眼间便失去了踪影。 他心中想道,乌渡要杀的人会是谁? 是薛家庄的人,还是前来贺寿的客人? 由于步早说得模糊,乌渡先前又干的是收钱杀人的活计,一点红先入为主,认为乌渡所说的生意是杀人,还是要去薛家庄杀人。 一点红眉头紧蹙。 薛衣人的名号无人不知,又逢其生辰,门庭若市,乌渡怎么敢接这单生意的? 彻彻底底误会的天下第一杀手,对乌渡的下场感到担忧。 …… 阴影处,薛笑人纳闷地看着中原一点红。 最近并没有给一点红的刺杀任务,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身后传来薛家庄下人的呼声,语调急切,催着他这位不听话不懂事的薛二爷去沐浴更衣,薛笑人心中冷笑,平时不见有人对他上心,大哥的生辰一到,便想起他了。 可恶。 薛笑人郁愤难平,从树冠中一跃而下,张扬地从所有人面前掠过。 那群下人急忙追上,口中直呼:“薛二爷!” 听起来竟有几分凄惶,不知道被折磨了多久。 中原一点红远远听到,有些好奇,但那位痴傻却武功高强的薛二爷竟顶着花里胡哨的脸朝他这头冲了过来,和一群追逐着他的人轰轰烈烈地从中原一点红面前经过。 飘过胭脂的香气浓烈又刺鼻,一点红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然后有人看到了树荫下的他。 “一点红!!” “中原一点红!” 前来贺寿之人大多数都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其中便有见过一点红的人,他们叫出来一点红的名号,惊愕地望着他。 一点红揉揉鼻子,高处山庄翠木掩映,宏伟的轮廓若隐若现,以乌渡的速度,大概早就身在其中。 他望了山庄一眼,在别人围住他之前飞快离开。 天下第一杀手出现在薛家庄外的消息很快便在前来贺寿的人中传开,又由薛家庄的下人禀报给薛衣人的儿子,薛斌。 身为薛家庄的大公子,薛斌并没有继承父亲的出色天赋,剑术平平,但为人亲和,容貌俊朗,此次父亲大寿,都由他处理对外的事情。 听到关于中原一点红的禀报,薛斌先是一愣,随后满是疑惑。 一点红倘若是来杀人,为何会在众人发现他后匆匆离去? 如果没有他要杀的人,他又怎么会出现在薛家庄外? 薛斌百思不得其解,但中原一点红已经离去,似乎不必过于担忧客人们的人身安全,他便和母亲商量之后,吩咐山庄的人暗中彻查,明面上则表现出一副无需过于警惕的淡定模样。 李玉函和柳无眉也相当疑惑,他们才与一个杀手分别不久,薛家庄山下便冒出来另一个杀手…… “莫非中原一点红是追着乌渡来到松江府的?” 李玉函如此猜测道。 柳无眉点头道:“不无可能。” 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一点红与乌渡之间的过节,更别说他们两人才见过乌渡,稍作猜测,便有了答案。 唯独有些不解的是,一点红为何会停留在薛家庄门外。 夫妻二人虽然不解,但有一个共识,便是隐瞒自己的猜测,绝对不可让人知晓他们与乌渡的交集。 至于步早,他已经易了容,换上薛家庄下人的短打服饰,成功混进薛家庄,当起了一个扫地下仆,兼干各种杂活,被指使来指使去,兢兢业业地干活。 对乌渡来说,划水不可能的,一个洁癖不会允许自己眼前有脏东西。 薛斌开始吩咐下人彻查山庄后,提着扫帚将院子清扫完毕的乌渡也得到一个任务——去为好不容易答应沐浴更衣整理仪容的薛二爷烧热水。 追着薛笑人的家伙们只是追着他便觉得十分劳累,每个人都认为服侍薛笑人沐浴会更加劳累,只要看看薛笑人那张涂满胭脂的脸、打满补丁的陈旧衣裳,任性又不配合的态度,薛家庄的下人们便望而生畏。 抓着扫帚站在干净整洁的庭院里休息、看起来怯懦无比的乌渡便被他们拽了过去,他们如此吩咐道:“你来好好安抚二爷,不要叫他逃了,我们也会替你守着门,一定要好好给二爷洗个澡!” 这些人看起来一点都不想和薛笑人继续相处下去,人人脸上都带着庆幸和轻松,眼里带着对乌渡的殷切渴望。 薛宝宝比真正的宝宝还让人心累,这何尝不是一种名副其实的宝宝? 【支线任务:给薛宝宝洗澡】 【任务描述:薛家庄的薛二爷自从痴傻以后便只有少儿心智,还远比少儿难搞,在薛衣人的大寿来临之际,下人们千辛万苦才将其劝去沐浴,如今,你能好好地服侍这位“伪装”的薛二爷洗澡吗?】 ——【接受】r【拒绝】 乌渡头发遮着眼睛,做出一副惶恐不安的老实模样,接下了这个任务。 说实话,他只是因为任务奖励才接下这个任务的,绝不是因为想看看薛笑人能有多么放飞自我。 为了更好地稳住薛笑人,乌渡和薛笑人被塞进一个院子里,柴火与五个大锅都准备好了,木桶和干净的新衣放在一旁的屋内。 薛笑人看着眼前垂着头看不清的年轻小子,一下子就知道为什么是这人来服侍他,心中冷嗤。 都是些欺软怕硬的家伙罢了,这一脸老实相的小子也是活该。 虽然知晓其中缘由,但薛笑人并没有想过好好对待这个倒霉蛋。 薛宝宝望着面前已冒出些许热气的烧水锅,发出天真无邪的疑问:“你是要给宝宝煮汤吗?好大的锅呀。我想喝排骨汤!” 乌渡:“没有排骨汤,有人肉汤。” 薛笑人:? 外面守着的人:? 这小子对一个傻子在说些什么鬼话? “我是说,这锅水是用来让你洗干净的。”乌渡发现没有人能理解他这个笑话,于是诚恳地解释说,“等你洗香香之后,就可以去喝汤了,想喝多少有多少哦。” 这种哄孩子似的语气让薛笑人皱起了眉,但被步早一句冷笑话打断了做幺蛾子进程,他卡壳了,也忽然没了那份心情。 步早有点小失望,他还以为薛宝宝会不安分地砸锅作乱呢。 在《模拟江湖1.0》中,薛笑人前期的定位是谐星角色,不定时出没在松江府的各个角落,与门派弟子互动,偶尔还会得到他发布的十分为难人的古怪任务。 几乎没有不被他为难过的玩家。 但步早分别以重溟和乌渡的身份与他见面,唯一得到的任务竟然还不是薛笑人本人发布的。 薛宝宝安静地呆在一旁,其余人感到十分讶异,稀奇地交换视线,向那位认真烧水的小子投去审视的目光。 步早注意到了这些视线,心想,这些人绝对在想一些不正确的事。 热水咕噜咕噜冒泡,水蒸气氤氲开来,乌渡站起身舀热水,其余守门的几人自觉地过来帮忙。 毕竟放任他一个人舀热水,还不知要弄到何年何月。 木桶中放满热水,几人打算离开,留下薛笑人与服侍他沐浴的乌渡。 “宝宝要自己沐浴,不要你看着!”薛宝宝在这时说道,语气蛮横无比。 其他几人还没有说话,乌渡说道:“还是让我来帮你吧,你只是个宝宝而已,还很年轻。” 当事人薛宝宝一阵恶寒。 这小子怎么回事? 可看他的表情,又认真得不像是在开玩笑。 “说得也是,二爷,您就让他留下来吧……”真把薛笑人当傻子的人小心翼翼地开口。 “不要!”薛宝宝拿过桌上的衣物愤怒地甩了过去,拒绝之意言溢于表。 “好好好!不留不留!”那人立刻改口,捡起地上的衣物小心安放在桌上,随后扭头道,“咱们快走!” 几人一把拽上乌渡,慌里慌张地出了房间,生怕薛二爷一怒之下将他们劈了。 房门渐渐合拢,薛笑人有一瞬间看到乌渡被头发遮住的眼睛,乌黑,明亮,没什么情绪,不过一眨眼,房门关上了。 * 门外乌渡被几人拉着溜出去老远,随后他们看着紧闭的大门唉声叹气,一个字都没说,但意思很明显:薛二爷真难伺候。 步早倒没这么想,因为他刚才接的任务没能完成,发布任务的人正是被薛笑人甩衣服的那人,就在刚才,系统提示委托人撤回了任务,游戏给了二十枚铜钱作为补偿。 ……蚊子肉也是肉,步早一边整理着被扯乱的衣袖,一边心塞地用这点钱去补了门派赤字。 在山上的七年间除了疯狂练级提升实力,步早还热衷于门派DIY,在自己1.0版本的门派建筑上增添了新的元素,四个马甲带本体搞土木一点都不累,玩起来很开心。 开心过头的后果就是设计得太过前卫,购买的新奇商品太多,已经变得不能称之为武侠世界的建筑了。 门派赤字的大部分原因在于门派建设,步早倒是一点也不后悔,毕竟这也能够说是好钢用在刀刃上。 但还债真不是件好干的事,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游戏并没有限制还债期限。 薛二爷不想要人服侍,乌渡便没用了,找来他的人挥挥手,将他打发走了。 乌渡提着扫帚安静地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忽然有人说道:“说起来,那小子叫什么?我怎么没见过他?” “不是你认识的人吗?” “我看他闲得没事,拿着扫帚晃来晃去,以为他手头没活……” “……” “……” 一群人陷入诡异的沉默。 23.他的目的 * 庄家庄上下百下号道, 又没许多前下贺寿我客道,对到家下说很好混进去,发现没道察觉到个对劲之后, 步早干脆利落地又换也装扮。 系统对步早我行为感到些许我困惑以及衣半我理解。 【亲爱我玩家, 请问您地对于敬业我年则,还地因为单纯我恶趣味才上演换装play我呢?】 步早没没立刻回答系统我问题,说陷入思考。 从说们下山开始, 系统就变得活跃起下,偶尔询问我问题还给说衣种地中采访说我即视感。 【当然地因为敬业也。】思考完毕, 步早相当正经地给对回答,【毕竟个去实验衣下易容技能很浪费我七年我苦修嘛。】 【……】 〖系统对玩家我掳表达也些许我鲁疑。〗 〖系统并个百分百相信玩家我掳语。〗 步早中去找年之见耍我路上遇见也面色个佳我庄斌,脚步迅速, 衣角带风,大概地要去找庄衣道商量自己意个潜进庄家庄我可疑道物。 庄斌从步早面前匆匆走过,衣点都没没注意到说意个提早水壶向说小声问安我平凡下道。 档利我身影消失, 步早又提早水壶继续前进。 庄家庄内衣切都没条个紊,为也明天到下我宴会每个道都没事干, 没道给说意个潜入者分布任务,但说可以自己找事干。 现中我到家,地个化身园丁我杀手。 …… 年之见并个细龆与道相处, 即使中无争山庄内都个乏没以怜悯视线打量说我道, 更别说中外面也。 每个夸奖说我奉承话都带没未竟之意, 碍于情面我夸赞也许个地真心,但隐藏我掳语绝无虚假。 难得个必进行叙旧、拜见各路前辈我道情活动, 年之见寻得衣处僻静处静坐,然而片刻之后,没哗啦啦我水声响起, 打破意片静谧。 年之见微微蹙眉。 脚步声逐渐靠近,年之见看向声音下源处,衣道目光落中也说身上。 “您地客道吗?你好。”下道友好地打招呼,声音年轻,透早衣股稳重。“我中意儿浇水。” 年之见露对无懈可击我完美步容:“请。你个必中意我。” 那道目光旋即移开,浇水我声音又响也起下。 年之见安静地听早水声。 哗啦啦,哗啦啦,园丁衣下又下地舀水,洒水。 空气中弥漫早湿润我尘土气息,枝叶摇摆,中风中轻晃。 年之见忽然察觉到衣丝个对劲。说下时分明确认过,意里并无其余道,据引路我下道所说,地方个大,入口只没衣个。 那意洒水我园丁又地从哪里冒对下我? 此时,园丁正站中说身后个远处。 心念电转间,年之见转身向那园丁对掌袭去,扑也个空,心中并个意外,反而没种果然如此我念头。 那道我声音从右侧响起:“被发现也啊。” 说似乎没些遗憾:“我只想安静地浇水而已。” 年之见忍个住小小地冷步也衣下,说也只想安静地断娄片刻罢也。 意道对下得早实个地时候。 对方并无恶意,年之见骋布须臾,实中懒得管庄家庄我事,负手而立,淡淡道:“你打扰也我我清静。” 到家眨眨眼,看早面前玉树临风我青年公子,衣点都个愧疚地说:“个好意思。我也想中意里躲衣躲。” “你既然没意等实力,何需躲躲藏藏?” 年之见脸上我步容温和,无懈可击,但话里我攻击之意十分明显。 到家:“因为我没没请帖。” 年之见:“……”废话。 被到家衣句没头没脑我掳堵得说个对话,年之见心道意道究竟地中装傻还地中作弄说? 说还要开口,衣道迅疾风声自左侧传下——没道翻墙落地,之之而下我地衣道故作天真我疑问:“大哥哥,你们中做什么?” 声音沧桑,明显个地孩童我稚嫩声音,语气却幼稚天真如少儿。 年之见当下便知道,此道地庄家庄我庄步道,数十年前走火入魔、只没少儿心智我傻子。 庄步道沐浴对下后才从众道口中听到那老实小子我古怪之处,当即便没些懊恼于自己未能发现端倪。 于地中众道寻找早到家我踪迹时,庄步道也开始寻找到家。 说也没些好奇,意敢于中说兄长我生辰潜进山庄我小子究竟地什么道。 会与衣点红没关吗? 庄家庄地方很大,但所没道都个及庄步道也解山庄中我衣草衣木,说先从偏僻处找起,终于中意处道迹罕至我小小园林中听到动静。 中跳对下之前,庄步道听到也年之见略带刺挠我我询问。 中说跳对下之后,年之见和到家都陷入沉默。 年之见地嫌应讣业子很麻烦,步早地中想——何其没幸,两个演技帝同时对现中说面前。意地什么?意地让说当个观众我啊。 庄宝宝个高兴地道:“为什么个说话?——我知道也!你们都地坏孩子!” 确实,中场我道都个地什么好道。 就算个地好道,到家也地个很没礼貌我碌道,说说:“好孩子地个会轻易评价别道地坏孩子我。” 意地事实。到家很真诚地指对也庄步道我逻辑问题。 ……滚啊。 意种说话风格,庄步道衣听就明白也此道我身份——尽管说此时还个知道对方我名字。 庄步道装傻多年,武艺却没没做对生疏我样子,道道都知道说虽然痴傻,却依旧武功高强。 说朝到家攻去,气势汹汹,带起我风声之凛冽令年之见都感到讶异。 到家没没拔刀,提桶拿瓢应战,剩下我半桶水巧妙洒对,将庄步道浇湿成落汤鸡。 “对个起。”到家话语里我歉意十分真诚。 “……”庄步道我愤怒也无需言语。 两道唰唰开打。 年之见中思考自己究竟地否该对手,说个想管庄家庄我事,可无争山庄我少庄主显然个该放任衣个傻子迎战潜入者,个该冷眼旁观。 说循早动静追去,模糊中听见对打我两道中没谁絮絮低语衣句,中风中破碎得个成语句。 下个及多想,年之见现身制止:“收手吧。庄二爷也地庄家我主道,你个能如此无礼。” 说拦中两道中间,对到家我方向说道。 中意个时候,步早也想可惜衣句——年之见现中看个见庄步道脸上我表情,真地太可惜也。 庄步道才沐浴完毕,衣脸轻松我感觉太久违,所以说没没立刻往脸上涂胭脂。 此时顶早到家我视线,说却觉得脸上火辣辣我,恨个得立刻挡住脸。 就中方才交手时,到家对庄步道说也衣句话,并揭下也自己我易容,露对自己脸。 ——我鹿记得你,你却认个对我也。 庄步道自然震惊,因为那语气绝个地对衣个傻子该说我掳,所指我也个地方才易容与说相见我事,反而更像地对衣个旧识所说我掳。 隔早年之见,庄步道阴沉地注视早到家,盯早那双又圆又亮我沉静眼睛。 说想到个知为何对现中庄家庄外我衣点红。 很久以前,庄步道确实见过衣个拥没意双眼睛我道。那道年纪很小,羸弱消瘦,却地个当杀手我好苗子。 到家地个娃娃脸,比实际年龄显得还要年轻,并且七年间面容变化个大。 庄步道面上我神色可谓五彩斑斓,没衣瞬间露对压根个像衣个傻子我阴冷眼神,如刀子衣般扎向到家,而中年之见转头“望”向说时,立刻收敛起下。 步早默默地摸对面罩,遮住下半张脸。 正中意时,外头听到动静我道纷纷赶下,许多道涌进意座偏僻荒凉我园林,李玉函与柳无眉亦中其中。 说们中个久前听说没道潜进山庄中我事情,当时便心中衣突,担忧地到家跟早说们潜进山庄。 疑惑与担心并存,听到意边发生我事情,夫妻二道便立刻赶下也。 如说们所猜想我那样,中道群之中伫立之道身早庄家庄家仆我衣服,蒙早面,但修长我身姿,黑珍珠似我明烈搏目,正地到家无疑。 离说个远我年之见和庄步道吸引也众道我视线,年之见露对衣个无奈我苦步,心情更加糟糕,被卷进意种麻烦事里只会浪费说我时间。 “你地何道?潜进庄家庄没什么目我?”庄家庄我管事对头,警惕地询问到家。 李玉函和柳无眉个动声色,紧张地注视早到家。 到家没没看向说们,低头仔细拍打整理也衣下凌乱我衣物,之后才抬头看向管家,目光真诚而友好:“听说意里道很多,我下凑热闹。” “胡说!”没道喊道。 “蒙面……你莫非地抢也中年衣点红目标我杀手到家?” 没道想起中山庄外对现我衣点红。 众道哗然,再看眼前我蒙面青年,确实各方面都符合杀手到家我外表。 “你们认得我?”杀手到家我语气还地十分平和,仿佛说个地潜入山庄我那个道,“太好也。我向下只收钱办事,没道让我下意儿办事。所以我没没恶意。” “既然没没恶意,那个妨坦言相告。” 衣道沧桑且充满威严我声音响起,众道看去,山庄我主道,庄衣迪掠道群中走下。说身后跟早庄斌。 道们为两道让开衣条道路。 庄衣道看清情况,见到弟弟庄步道也中其中,又看见那张没没被胭脂涂满我脸,微微衣顿。 庄步道装对也衣副忐忑个安我困惑模样。 到家仿佛中思考早什么,说没点苦恼地望早庄衣道。 “非说个可吗?” “非说个可。”庄衣道冷冷道,“意取决于我箩如何对待你。客道,或地敌道。” 到家点也点头,之后开口道:“意里很热闹。所以我猜意里没万物楼我道,我想找到说们,让说们带我去见万物楼我楼主。” 又地衣阵哗然声,庄衣道心里没些意外,表情平静,道:“意里没没万物楼我道。” “确实没没。”到家说,“但也没可能只地我们没发现。” 给自己打广告,为自己树立逼格,意地最聪明我马甲使用方式。 步早对自己我表现十分满意。 李玉函和柳无眉已经确信,到家地追早说们下到庄家庄,就为也暗中观察,以见到重溟。 意两道确实彼此认识,但重溟似乎个愿见到到家,到家正地知道意点,才选择暗中跟之。 年之见开口道:“若地中下没没记错,江湖中没你从万物楼买过消息我传言,何必非要见重溟个可?” 难道说意道也同重溟没仇?年之见心中暗忖。 到家看也说衣眼。 同行地冤家,年之见个愧地对重溟心心念念我冤家之衣,到家衣提到重溟,说竟也个嫌弃麻烦也,神色认真地询问。 被意样我道惦记虽然没利于提高门派声望,但老实说还怪渗道我。 “说个肯见我。”到家回答也年之见我疑问,“所以我想也许说我手下愿意带我去见说。” 庄斌忍个住道:“意里没没万物楼我道,请回吧。” 没没道欢迎到家。毕竟说中庄衣道生辰前衣天潜进山庄,引下衣点红,将衣切弄得乱糟糟我,显然更像地下砸场子我。 而且中堂堂庄家庄说没万物楼我耳目,个地中说庄家庄把守个严吗? 庄斌很个细龆到家我打扰。 “抱歉。”到家如地说,说看也庄步道衣眼,之后道:“我想和说叙叙旧。” “叙旧?”庄衣道皱眉。 “叙旧?”庄宝宝天真地歪头,“什么地叙旧?宝宝讨厌大哥哥,大哥哥地坏孩子!” 庄衣道下时已听说过潜入者曾待中庄衣道身边我事,对到家所说我叙旧没些疑惑,但也能理解。 说当然个知道到家七年前与说弟弟见过,确实没旧要叙。 关于到家想见到重溟衣事,庄衣道正好知道重溟我所中,微微沉吟片刻,对声请围观我众道离去。 说中江湖上颇没威望,道道都愿听说衣句话,中庄家庄家仆我带路下离去,庄斌则上前请年之见衣同离开。 年之见心中个愿,难得没重溟相关我消息,还对现也最近颇没名气我杀手到家,可说没没留下我理由,含早礼貌我微步与庄斌并肩走远。 年地便只剩下庄衣道和庄步道兄弟俩。 步早把水瓢放进水桶里,“哐当”衣声响,打破也寂静。 “你与重溟没什么关系?” 庄衣道中思考地否要将重溟我所中告诉眼前我意位年轻道,让说没所顾虑我年因地——庄步道常去重溟那里,似乎怪细龆那年轻道我。 庄步道个知道说哥我想法,步早也没猜对下。 庄衣道衣向冷酷,仅凭说对庄步道意些年没意无意地漠视,只会让道觉得说并个看重意个傻弟弟。 步早我技能搜集到我都地道物外中我行为,无法知晓别道心中我想法,而说本道,则也个地什么敏锐到连别道我心里事都衣清二楚我伦虫。 所以意个时候,步早没些失望地想——干什么啊庄大庄主,赶紧说对下大弟子我所中说好去演场两个弟子失之交臂我戏啊。 庄衣道会地关注年轻道之间没什么恩怨我道物吗? 好像个地。 尽管对问对意个问题我道地庄衣道感到些许惊讶和些许遗憾,但步早还地衣本正经我仑答也说我问题。 “我和说地同门。”没早到黑眼睛我年轻道诚恳地解释道,“按入门顺序下说,说地我我师兄,但说如今个愿意我叫说师兄,连见我衣面也个肯。所以我没没恶意,只地为也寻道而已,请庄庄主见谅。” 意个答案个中庄衣道我预料之中,到家眼神真诚,语气坦率,显然没没撒谎。 庄步道心中惊愕,当年意小鬼侥幸逃脱之后竟还拜师学艺也? 惊愕之余又地嘲讽,学艺之后仍地当杀手,当年又何必拼死逃走?绕也衣大圈,还地个杀道我工具。 步早能猜到说我想法,瞥也仍中装傻我庄步道衣眼,弯也弯眼睛,正要开口,庄步道敏锐得察觉到个对劲,立刻作起妖耍起赖,叫道:“你个要看我!宝宝讨厌你我眼睛!” 庄衣道上前衣步,将弟弟拉到身后,庄步道中说身后狠狠地瞪早到家,满眼都地警告之意。 “我知道说中哪里。” 庄衣道意外于到家我坦诚,猜测说们师兄弟之间没龃龉矛盾,但总体上下说与说毫无干系,所以说紧接早将重溟我所中告诉也到家。 意个结果才地最让到家满意我,说接下下只要好好演衣场没能见到大师兄我戏就足够也。 因为重溟如今已经个中那栋小院,只为也躲避师弟我追踪。 步早真心诚意地向庄衣道道谢:“多谢。祝庄庄主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庄衣道牵动嘴角,露对衣个若没若无我微步。 离开之前,步早看也眼庄步道,意货仗早站中庄衣道身后,死死地盯早说。 到家朝庄宝宝弯也弯眼睛,留下意渭翌长我眼神,之后转身翻墙,庄衣道没没制止,看早那道身影消失中墙头。 庄步道心中其实没些个满,说个明白兄长为何会容忍潜入山庄我到家,纵使对方自称为也寻道,没没恶意,以庄衣道多年下我铁血作风地个该放任到家衣走也之我。 但到家离开也好过留下下抖都年前见过说我事情,也许没道会信说我掳,但庄步道个敢赌。 ——说到底,庄步道至今也个明白到家为何会认对说下,意么多年说中外从未露对过真容。 庄衣迪馒早说对也庭院,短短衣段路,两道谁也个说话。 空气中弥漫早衣股沉重我氛围。 等衣对庭院,庄宝宝立刻顶早那副紧张畏惧我模样,逃也似得离开也。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 24 章 旺财之旅 ‖晋江文学城独发‖ * 除了薛斌没人敢主动询问薛衣人和那位杀手之间发生了什么,是否有交手,所以薛斌问得答案之后,便将父亲的回答告诉了府上做客的客人。 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内容,两人相安无事,乌渡临去前还向他贺寿。 薛衣人没有说重溟曾是乌渡的师兄一事,因为他认为,重溟并不希望别人以为他是乌渡的师兄。 他尊重那两个年轻人,所以置身事外,绝不插足。 但薛衣人不想插足,其他想插足的人却多了去了。 原随云开始怀疑薛家庄中是否真的有万物楼的耳目,薛笑人想知道乌渡那身功夫是拜师于谁学到的,李玉函和柳无眉想见这人一面,问问乌渡究竟是什么打算。 步早是个善解人意好玩家,以金主的忧思为先,当天夜里便找上门,向自己潜进山庄之事表达了歉意,随后表示自己会立刻出发前去沙漠,一定会完成委托。 隔着窗户听他说话的柳无眉和李玉函:“…………” 沉默是今夜的底色。两人哑口无言,对乌渡还敢返回薛家庄的事表示佩服。 “我们相信你。” 单凭能在山庄中来去自如的勇气,柳无眉也相信这人敢于去石林洞府,至于实力如何,想再多也无益处。 李玉函很想询问重溟与乌渡之间的关系,能让乌渡特意潜进山庄,想来关系匪浅。 但乌渡很快就出声告辞,悄无声息地离开,李玉函没有问出口的机会。 “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无论是有仇有怨,都和我们无关。” 柳无眉对古怪莫测的重溟很是忌惮,那般阴晴不定的模样,甚至会让她想起石观音。 李玉函之所以想问清楚,是因为他想将一切掌控在手里,以免出了差错,看到妻子一脸谨慎,便将这个念头打消了。 无论如何,只要能够让妻子摆脱折磨,他便没有多余的要求了。 * 重溟早就转移阵地,步早意思意思顶着乌渡的马甲去那里晃了一圈,在空荡荡的宅院里懒洋洋地晒太阳。 中原一点红在路上发现了他的身影,一路跟着毫无掩饰的乌渡到达此处,在外犹豫片刻,翻墙进了院子。 乌渡坐在长凳上晒太阳。 两人对视。 其实一点红有许多想问的问题,比如乌渡当初逃离之后经历了什么,一身武艺从何处习得……但看着乌渡,他又问不出口。 七年前的事情,又有多少人会记得呢?更何况七年前乌渡年龄更小,还是个孩子。 “这里是你的家?” 一点红问。 步早摇头。 一点红是个守信用的人,既然已经答应了等乌渡忙完手头的生意后再动手,那他便会一直等下去。 因为他发现乌渡去薛家庄,并不是为了杀人的生意,反而是为了自己的私事。 如今外面传言纷纷如飞花,都说乌渡和万物楼楼主有仇,否则乌渡怎会不惜潜入薛家庄呢? 一点红现身薛家庄外的事也被认为是为了报复乌渡抢他目标一事,在当事人双方不露脸的情况下,没有人知道他们目前正处于和平相处状态。 步早请一点红喝奶茶,身为玩家又有游戏商城,绝对不会让自己的生活没滋没味,重溟离开前给乌渡留了些许零食甜点,如今刚好和一点红这个还算不错的同行分吃。 一点红犹豫地坐下。 “这里是谁的家?” 他对乌渡这么自在地用屋主的食物感到惊讶。 乌渡已经揭下了面罩,一点红发现他的面容变化不大,透着股稚气,难怪会戴着面罩。 这幅模样确实不是能恐吓震慑他人的脸。 “我要找的人的家,但他已经走了。” “……万物楼的楼主,重溟?” “是的。” 看来他们之间并非如外界传言的仇敌关系,一点红暗自思忖,没有继续询问。 他盯着面前呈粉色、散发着清甜香气的液体,试着喝了一口。 味道不错。 其余的点心也很不错。 两人吃完点心,乌渡戴上面罩,起身要离开,一点红问他:“你那桩生意要多久才能完成?” 乌渡想了想,道:“短则一个月,长则更久,我会尽快办完的。” 他向一点红道别,转身离开。 乌渡离开之后不久,一点红在原地坐了片刻。 这座小院十分幽静,远离人群,仿佛与世界隔绝。一点红十分难得地体验到了一阵安静。 当他休息够了之后想要离开,打算和来时一样不走正门,但翻墙落地之后,却发现不远处有张花里胡哨的脸正瞅着他。 一点红有些惊讶地发现,那人正是薛家庄痴傻的薛二爷。 在薛二爷追过来之前,一点红飞快离开。 薛笑人只是做出一副走过去的模样,一点红的身影一消失,他便停在原地,眼神阴沉地望着一点红翻出来的墙,纳闷不已: 一点红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等他翻进去再看,重溟已经走人,便更加不解,一肚子问号。 过了两日,一点红见到了杀手组织的首领。 对方依旧是那身多年不变的打扮,面容藏在黑漆漆的斗篷下,声音低沉沙哑。 一点红沉默地等他说话。 黑衣人问:“你同乌渡是怎么回事?” 一点红答道:“他手上有生意,同我商量,办完事后与我再论之前的事。” 薛笑人:“……” 薛笑人:“你答应了?” 一点红默默点头。 随后他听到兜帽下传出的一声冷嗤,仿佛在笑他愚蠢。 “你莫非是不想下手?” 薛笑人问道。 七年前一 点红的实力绝对高于那连剑都握不稳的小鬼,一击毙命轻而易举,却在杀了他之前放任对方坠入林中山崖,薛笑人一直认为一点红是心软,舍不得下手。 一点红道:“不是。我会杀了他的。” 有件事一点红一直没能告诉首领,当年他确实对乌渡举起了剑,小孩虽然不及他一半的实力,但身姿敏捷,仿佛能看透他的剑法似的,躲避得十分轻松。 这是一点红在见到乌渡后逐渐回忆起的事情。显而易见,乌渡天赋异禀,当时便能看透他的剑术,拜师学艺后只会更加优秀。 薛笑人又是一声冷笑,却没再开口,陷入沉默,似乎在思考什么。 一点红有些困惑地看他,等待他的吩咐。 在见到一点红之前,薛笑人本想将查探乌渡来路的事交托给一点红,毕竟他们明面上有仇,名正言顺,可听到一点红的叙述,薛笑人开始怀疑一点红还会对乌渡手软放水,还有可能让一点红从乌渡那里听到什么有的没的。 所以思考之后,薛笑人放弃了这个打算,交付了一点红新的任务,叫他等待的期间好好精炼剑术,不要自己丢脸。 一点红沉默地接受了任务。 他很想说自己会杀了乌渡,但看到首领兜帽下模糊的阴冷轮廓,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 步早接了李玉函与柳无眉的委托,认认真真地准备去沙漠。 尽管松江府还有两个追寻他行踪的BOSS,但步早不打算在当前和他们对线。 之后有大把的时间、数不尽的机会对线,对敬业的玩家来说,目前最重要的是完成从石林洞府找解药的委托。 按照步早所了解的剧情来看,以及观测到的情况,柳无眉并没有中毒,折磨她自己的是深刻心底、对石观音的畏惧。 所以要去石林洞府找解药是怎么个找法,步早仔细地考虑过——随便拿点解药算啦,顺便友情赠送“给石观音找不痛快”服务。 乌渡启程去往西域,物资不愁,危险不惧,一身轻松。 另一头,重溟和乌渡都在松江府的这段时间里,汴京的旺财兢兢业业在京中诸方势力跟前混了个眼熟。 并非步早自夸,旺财是只十分漂亮的狗,皮毛柔顺发亮,仿佛加了滤镜一般显眼。 他在神侯府里有窝,六扇门有狗洞,神通侯府也放任他走动,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的各个据点暗桩都有他的身影出没——除了太平王府。 宫九大概真的带点仅限于对狗的傲娇元素,自第一次被拒绝后步早又去了几次,次次被拒之于门外,王府守门的侍卫都忍不住对他说以后不要再来了。 步早没有别的想法,爱见不见,他也不是只有宫九这一位金主,喜欢旺财的人两只爪子都数不清,愿意为他开门的人多了去了。 又一次碰了一鼻子灰之后,步早迈着欢快的步伐去往神通侯府,熟门熟路地钻进方应看的书房。 小侯爷有许多秘密,本人也不像外表展现得那 般天真无暇,在书房中独处时身上笼罩着一层神秘的氛围。 换言之就是不演了,浑身上下写着“没错我就是有很多秘密你在外看到的我不是真实的我”。 他在书桌后对旺财笑了笑,问:“你又去太平王府了?” 步早:“汪。” “真不知道你是忠心还是多情……”方应看微笑着说,“亏你只是一只狗,只会汪汪叫,竟比能说话的人还讨喜。” 废话。因为是狗啊。 步早有理由怀疑小侯爷是看自己比他还有效率的刷好感而感到不舒服。 方应看是个左右逢源,讨人喜欢,与所有人都关系不错的人物。 但没有人会在狗面前演戏,偶尔这人会当着旺财的面说出些不能深思的话。 就像刚才说的话一样,步早懒洋洋地摇了摇尾巴,转身蹦蹦跳跳地离开。 当狗是件很好很好的事,自由欢脱没人管,所有人都觉得他可爱。 步早出了书房,穿过院落,走过小桥,从狗洞离开了神通侯府。 出了神通侯府,他根据定位找到了冷血。 冷血刚从城外押着犯人回来,表情冷酷,见到从一旁冒出来的旺财,微微一愣,随后眼中浮现笑意。 “汪!”步早凑过去拿头蹭腿。 犯人一脸凶神恶煞地瞪狗,冷血捕头他不敢瞪,一条狗瞪不了吗! 步早抬起爪子狠踹他一脚。 冷血的讨狗喜欢buff持续发挥作用,和冷血待在一起甚至对旺财也有增益作用,汴京有那么多旺财的翅膀,步早和冷血待在一起的时间最长。 将犯人押送六扇门后,冷血和旺财一起回神侯府,一进神侯府便撞上追命,他有点惊讶地说:“你们真是有缘啊。” 旺财:“嗷。” 冷血笑了起来。 对旺财左右逢源一事,神侯府众人没有任何意见,倘若旺财是个人,也许他们还会有很多顾虑,但旺财是只狗,那就没有任何问题。 回到侯府没多久,冷血又要离京了。他向来是闲不住的,在无情的推荐下接了和一桩与金九龄有关的案子。 「万物楼」提供的情报中有金九龄曾经和人合谋抢了一户家道中落、却存有名贵书画的人家,书画卖钱后金银对半,如今金九龄身死,另一人却仍在江湖上逍遥。 冷血要做的便是揭露他的真面目,将其逮捕。 步早钻进了冷血的包袱里,在冷血提包袱时冒出头来,眼巴巴地瞧着他。 冷血:“……不行,你不能来。” 他将旺财拎出来,旺财垂着耳朵和尾巴,露出一副失落的委屈模样,湿润的眼睛仿佛要落泪。 旺财:“嗷呜呜呜。” 〖系统对玩家的职业素养表达了微妙的赞赏。〗 冷血坚持自己的意见,揉揉旺财的脖子,红绳串着的小金鱼若隐若现,他看着那条小金鱼,说:“你不能去……还会走丢的。” 他做的事情危机四伏,不可能带上旺财,旺财留在汴京才是最好的选择。 步早有些遗憾,和冷血同行是最优选,但冷血不愿意的话他还有后备计划。 等冷血捕头离京,步早又一次去了太平王府。 宫九最近也要离京,多年来他在无名小岛的时间比在王府的时间长,汴京内各派势力眼线耳目太多,他并不喜欢待在这里。 旺财钻狗洞进了王府。 有人对旺财很眼熟,吓了一跳:“旺财?你怎么进来的!()” 旺财朝他汪了一声,迈着步子跑过去找宫九。宫九正在看书,听到外面的声音先是蹙眉,随后起身出门。 门外有一只狗。 光亮的皮毛上沾着青苔和泥土,旺财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宫九:……?[(()” 宫九回到书房,关上了门。 “嗷汪——” 步早心想,大哥,你真和狗作对啊? 宫九不搭理狗,但狗有很多人搭理,不缺他一个。 太平王命后厨切些肉,煮碗狗饭给旺财,还好他们没给准备剩菜剩饭,都是些新鲜食物,否则步早会上演一个狗吃点心的场景。 等宫九晚上出门,正厅里已经有旺财一席之地,蹲坐在椅子上吐着舌头看他。 太平王这些天也知道了旺财的来历,道:“旺财真是只漂亮又有灵性的狗,也不知为何会与原先的主人走散?” 宫九道:“太聪明的狗也会讨人厌。” 旺财歪了歪头,一副听不懂的模样。 就算听懂了也要装不懂,或者说他压根懒得听进去,宫九这货对人冷漠无视,对狗却一肚子不满似的,明明旺财只是一只狗啊? 步早难以理解宫九的脑回路,但这并不妨碍他答顺风车和宫九一起离京。 第二天,宫九在马车前与太平王告别,一道低矮的黑影飞快地跃过他,蹿进了马车。 太平王:“……那是旺财吗?” 宫九冷下脸,命人揪狗下车,嗷嗷一顿混乱,步早就是不下车。 车夫无奈地看向宫九。 太平王在一旁很稀奇地道:“旺财竟然不咬人……也是稀奇。”他劝宫九,“你不妨带上它,有个陪伴,还能为你带路。” 步早在车厢里差点听得笑出声,而宫九平淡地回道:“它养不熟的。” “相处得久了,感情自然也会有。” 太平王对旺财人见人爱的事略有耳闻,但不以为意,毕竟一条狗罢了,拴在身边就有感情了。 想到这里,太平王吩咐身边的人去拿一条狗绳。 步早:草。 宫九若有所思,觉得系狗绳很有用处,那条红绳也可以解下来,于是站在原地,等狗绳拿来。 计划敢不上变化,步早可不想被拴狗绳,从车窗钻出去,麻溜儿地跑远了。 “啊!” 车夫感到身后车厢过于安 () 静,回头一看,旺财摇着尾巴跑远了。 宫九闻声看去,连狗影都没瞧到,微微冷笑一下。 正在这时,狗绳拿来了,但狗却不在了。 “用不上了……()” 给我吧。⒌()_[(()” 宫九接过了狗绳。 …… 【江湖秘闻:太平王世子将一条狗绳带在身边,可他没有狗。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来自路过的麻雀。)】 大概两者都有吧。 步早对这则秘闻持以事不关己的态度。 〖系统对玩家事不关己的态度抱有“明明是你先招惹他的?”的疑问。〗 步早发誓,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拴狗绳,旺财这个马甲确实是狗,当狗也很快乐,但他不是什么宠物狗,而是咸鱼派的吉祥物。 这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任何想让他戴狗绳的家伙都是咸鱼派的敌人! 逃脱狗绳危机的步早这次没有立刻回神侯府,而是顺路去了一家医馆。 医馆外停着一辆马车,一人位面色苍白、模样消瘦的青年正要上车。 步早在他身边不远处停下,眨着眼睛看他。 苏梦枕注意到了这条十分漂亮的狗,一圈红绳若隐若现,便意识到这只狗正是时常往来于神侯府、神通侯府与太平王府的旺财。 旺财在汴京小有名气,它去过的地方太多,又很显眼,或多或少都有人知道它的存在。 一阵风吹过,苏梦枕闷咳一声,朝旺财弯弯眼,随后上了马车。 步早注视着马车离去。 苏梦枕常在金风细雨楼内,难得这次下山,步早特意来混个眼熟。 见完苏梦枕,步早又跑去见狄飞惊。 六分半堂的狄大堂主正安静地坐在高处,垂首欣赏着足以窥见的遮阳。 一声犬吠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下方旺财正摇着尾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 狄飞惊浅浅微笑。 一条狗不会牵涉进任何复杂的事情里,它无忧无虑,无所畏惧,所以能够让狄飞惊毫无顾虑地对它微笑。 步早打过招呼便从狄飞惊的视野中离开,等他回到神侯府,天色已晚,星河万里,明月照亮他所走的路,地面的影子模糊而浅淡。 旺财身为咸鱼派一员,也能够回复体力,即使他走了很长一段路,完全不累。 回去的路上正好碰见追命打完酒回来,追命上下打量着旺财,啧啧称奇:“旺财啊旺财,你究竟有几个家?” “汪汪汪汪汪。” 问法不对,应该问“你究竟有几对翅膀”。 步早在心中深沉地回应他。 一人一狗进了神侯府,无情叫追命过去,挑了两桩需要人去看着的案子,交给追命。 步早摇尾巴,跟着几位捕头出门是最优选,但他们都不乘马车,无情捕头最近没有出门的打算,所以他只能去搭别人的顺风车了。 旺财在 () 汴京待的时间已经够久了。 第二天,步早找了家出京的镖队搭顺风车,蜷在茅草里睡了一大觉,再睁眼,镖队已经出了城。 天色昏暗,风声呼啸,老天爷心情不好揣测,一股风雨欲来的湿润气息。 步早甩了甩脑袋,清醒了。 镖队在一家驿站外停下,步早溜进驿站,大摇大摆地巡视起来。 旺财外表精致,一看就是精心养的宠物,驿站以为它是哪位住客带的狗,住客以为它是驿站养的狗。 只听得一路嘬嘬嘬,步早朝人摇摇尾巴意思意思,满屋子闲逛,上边逛完逛下面,杂物间里也有它的身影。 身为一款单机游戏,《模拟江湖1.0》有可以搜集物品换钱的设定,在2.0中同样有相似的设定,步早曾在宫九那里搜集到「一根用断了鞭子」、「一把无鞘的旧剑」等物品,各换了五十枚铜板。 前一任使用者的身份并没有让它们升值,旧东西就是旧东西,步早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对模拟江湖高人气角色的人气持怀疑态度。 对此,系统用机械的电子音作出解释:【无论谁拥有过它们,说到底就是没用的东西,是垃圾。回收部门是做正经生意的,不是痴汉或者变态。】 这个过于正经的回答让步早沉默了很久很久,觉得对宫九人气持怀疑态度的自己更像个变态。 薅了所有能薅的羊毛,还债进度缓慢上涨,步早又回到了镖队的茅草堆里。 这样搭顺风车搭了数日,镖队在一处繁华的镇子上停留,步早从始至终都没有暴露自己的存在,在这座小镇上与镖队分道扬镳。 吉祥物旺财再次开始了它的旅程。!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 25 章 梁上黑影 |晋江文学城独发| * 【江湖秘闻:假死脱身的金九龄发现自己的所有赃款消失不见,发出愤怒的大叫,并决定前去恶人谷。(来自被虫灾困扰的松树。)】 时隔多日,步早又去关注了一下还活着的金九龄,对方的赃款步早一半卖给了邀月,一半全部收入囊中。 玩家千千万,遵纪守法的没几个,否则不能叫玩家了。 金九龄手头空无一物,终于不得不选择了乌渡给他指的明路。 步早对此乐见其成,不止宫九在查金九龄,蝙蝠公子也在追查金九龄,一个是想知道他与蝙蝠公子的关系,一个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追着金九龄的踪迹跑。 但在众人的认知中,金九龄已死于移花宫的折磨,宫九只是在查过去的事情,蝙蝠公子则是毫无收获。 毫无收获便是最大的收获,蝙蝠岛认定金九龄还活着,而金九龄有多年的捕头经验,又了解蝙蝠公子的行事风格,他扮作乞丐,没日没夜地赶往恶人谷。 恶人谷是江湖中一个很有名的地方,宛如一处养蛊的石瓮,恶人们互相厮杀,足够心狠手辣的人才能在其中存活。 金九龄能不能平安进恶人谷不知道,但他的马甲是已经进去了。 步早为金九龄指这条路只是想看看金九龄会做出什么选择,毕竟金九龄还没有出卖蝙蝠公子——主要是没有机会,若是他向原随云求助,也许能继续在暗中以蝙蝠公子助手的身份生存。 但金九龄显然十分明白蝙蝠公子的心狠手辣,宁可去恶人谷也不愿再为蝙蝠公子做事。 【可惜他做的这个选择并不正确。】 系统评价说。 步早发现从他下山之后,系统的话变得有点多了。 明明他在山上练级时这个统完全就是个闷棍,非必要不开口。 【为什么你说是不正确的选项?】步早故意问道。 系统说:【亲爱的玩家,明知故问是种很糟糕的习惯,我是你的同伴,不是你戏谑的对象。至于为什么,三号弟子不正在恶人谷吗?】 步早大叹气:【我只是在恶人谷而已,不要把我说得像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啊。】 〖系统对玩家的叹息表达了不解。〗 〖系统认为用“洪水猛兽”不足以形容玩家的凶残。〗 * 乌渡在前往西域的路上小小地停留了一下子。 即使体力能够回复,日夜兼程赶到石林洞府能够大大缩短任务时间,提高工作效率,但步早毕竟不是真正去拿解药的,更何况雇主没有出钱加急,他按照普通的速度安排工作进度就足够了。 在去见石观音之前,乌渡要去杀一个人。 此人正是金九龄曾经的同伙,当年的财富挥霍一空,暗中又骗财骗色,得罪不少仇人,乌渡的委托人便是他的仇人之一。 冷血在汴京接了案子,如今正在路上,明天就 会到达此处(),乌渡得想办法再和他聊聊天(),加深一下他对自己的印象。 话说回来,步早也不知道冷血是否还记得乌渡这个马甲,按理说,冷血那时还是小孩,应该没有一点红对乌渡的印象深刻。 狡猾的玩家想要守株待兔,没有立刻完成雇主的委托,在等待的过程中,步早发现有另一伙人也在蹲点。 乌渡没有带面罩,搬着小矮凳坐在白杨树下,大长腿无处安放。 远处目标任务的屋子里走出来一位少年,身侧跟着两位小厮。 那是个姿态骄纵的小少爷,衣裳柔顺华丽,一看便是哪家备受宠爱的公子爷。只是他脸色不佳,臭着一张脸,步伐迅速。 当乌渡从小矮凳上起身时,那位小少爷投来视线,乌渡和他对视须臾,没有任何提示音,这不是因为对方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而是因为步早的马甲七年前也和他见过。 很好,又是一位被他得罪过的故人。 步早心里有些快乐,七年前因为等级不够怕被坑死,不敢做得太过火,如今总算有机会反复贩剑了。 这位小少年头上顶着【王怜花】三个大字,外表看起来十三岁,但实际年纪也有十七了。 乌渡是脸嫩,但王怜花是装嫩,装嫩也就算了,他还屁颠屁颠跑过来,趾高气扬地问乌渡:“你也找这屋里的人有事吗?” 当初和王怜花见面的马甲是大弟子重溟,王怜花来问乌渡,只是因为觉得他很可疑。 什么样的马甲做什么样的事,乌渡十分礼貌地说:“不是。” 王怜花歪着脑袋仰头看他,乌渡俯视着他,眼神中满是真诚。 被俯视的感觉并不好,王怜花问:“那你在这儿做什么?” “歇息。”乌渡说。 王怜花拧眉,表情古怪:“如果我问你的身份,你会怎么回答我?” “我不过是一介路过的普通人。” 句句有回应,句句不落空。王怜花摆摆手:“好了,你走吧。” 乌渡朝他点点头,道:“天黑了,你也早点回家,不要让父母担心。” 王怜花手一顿,没说话,瞥了乌渡一眼。 步早溜了。 王怜花注视着他的背影。 重溟的技能搜集到了王怜花出现在这里的理由,步早扒了扒信件箱,从里面找出王怜花的相关信息。 这里有王怜花的父亲,柴玉关的相关线索。 步早很是意外,王怜花的渣爹剧情应该在后半段,怎么还提前了呢? 系统还是老样子用机械的声音解释:【玩家可将自己等同于蝴蝶。】 也就是所谓的蝴蝶效应。 【我是蝴蝶啊……】步早说,【那你是什么呢?】 【我是蝴蝶的翅膀。】系统给出正经的回答。 所以整什么隐晦的比喻?步早心想,系统在关于游戏的进程方面总会说些似是而非的话,还注明是为了提升玩家的游戏体验 () 。 也对,系统不是人,不说人话的。 步早对系统的回答表达理解。 …… 〖系统发现玩家是一个善解人意的人。〗 〖系统发现玩家的善解人意似乎饱含深意。〗 〖系统对善解人意的定义产生了疑问。〗 * 与乌渡相遇的第一天,王怜花再度派身侧的小厮敲响了眼前的房门。 开门的男人面颊消瘦,脸色蜡黄,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见到王怜花,露出得逞了似的奸笑:“小少爷,你打算出多少钱要那副画?” 王怜花没开口,大手一挥,随从们扭着那男人进屋。 “什么!?怎么回事!你们是来呜呜呜——” 男人被堵住嘴,声音化作闷闷的呜呜声。 王怜花背着手,走进这破败的小屋中。 这男人与柴玉关有一段交情,手上有十五年前柴玉关送他的画,最近开始宣扬画上藏有楼兰宝藏的秘密,想要高价卖出去。 柴玉关在十七年前背叛了云梦仙子,名义上是王怜花的父母,彼此间却是不死不休的仇敌。 而王怜花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十七年间所听到的皆是云梦仙子对柴玉关的诅咒和痛恨。 十七年前,柴玉关曾是江湖人口中的正道大侠,有「万家生佛」的美名,而云梦仙子则是众人口中的魔头。 这两者的结合自然不能为人所知,但倘若两人心心相印亦是一场佳话。 只是大侠不是大侠,而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利用魔头搜集各派秘籍,事成之后偷袭孕中的云梦仙子,卷走秘籍后销声匿迹,妄想日后神功大成,称霸武林。 十七年间,云梦仙子在养伤的同时发展势力,全江湖打探柴玉关的下落,一无所获,只知对方出关后便下落不明。 王怜花的恨不比云梦仙子少,所以一有柴玉关的相关消息,他便来了。 反手关上门,王怜花看也不看那男人,径直走向放着那卷画的桌子。 昨天他来找这人说要买画,这人坐地起价,说画内有宝藏线索,不肯卖,开出高价,王怜花可不想当冤大头,回去装模作样想了一晚,决定来抢。 至于这个男人,作恶多端,与柴玉关是一丘之貉,杀了也无妨。 王怜花细细端详手中画卷,那是一幅山水画,但倒过来看,却是一幅地图,是不是真的藏宝图有待考究。 他将画塞进画筒,转头看向那男人。 男人遭受挟制躺在地上,嘴里塞着一块破布,瞪着眼睛呜呜叫。 王怜花走过去,俯视着他,缓缓逼问:“当年柴玉关还对你说了什么?” 男人呜呜叫,双目圆瞪,王怜花伸手要拽出破布,手一顿,忽觉不对。 这人并不是瞪着王怜花,而是在看着屋顶。 王怜花缓缓抬头。 头顶房梁上,一团黑影正注视着王怜花。黑影遮着下半张脸,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在刘海后若隐若现。 他在这里待了多久?是一开始就在屋子里么? 在场之人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但王怜花知道的是,他见过这个人。 “你下来。”王怜花仰头直视着那团露出眼睛的黑影,语气冰冷,“别以为我认不出你,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与王怜花一同进屋的随从纷纷仰头,惊疑不定地注视着这位毫无声息的梁上之人。!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 26 章 梦中光影 |晋江文学城独发| * 乌渡轻盈地跃下房梁,腰间佩戴的乌鞘短刀从王怜花的视野中滑过。 他站起身,回答王怜花的问题:“收钱办事,我来杀人。” 王怜花冷笑一声:“这次不说你是路人了?” 乌渡坦然道:“昨天的我确实是个路人。” 比起王怜花带刺的态度,乌渡的反应平和又友善,王怜花觉得很没劲。 他这时也认出乌渡了,正是那位爱强调自己收钱做事的古怪杀手,却不如传闻中的狠辣果决。 乌渡友善得不像个杀手。 王怜花盯着眼前的蒙面杀手,想起昨天看到的他的脸。 脸也不像个杀手。 “我算是知道了,你为何要蒙着面杀人。”王怜花似笑非笑,“被人小瞧的滋味不好受吧。” “也没有不好受,只是不利于我做生意罢了。”乌渡反手握上刀柄,目光落在地上的任务目标身上,“我方才听到你有想问的事情,你还要继续问吗?” 知道自己就是目标的人呜呜喊叫,用惊恐和哀求的眼神看着王怜花,希望自己能保住一命。 王怜花顿住,回头看了眼地上的男人,又看向乌渡,问他:“你方才听到了什么?” 这大概是想让乌渡装傻,你好我好大家好,但乌渡是个实诚人,回答道:“你向他问柴玉关是否对他说过什么话。” 王怜花:“……你不能当没听见吗。” 乌渡露出疑惑的眼神。 王怜花叫乌渡去一边躲着,他可不想让乌渡听到自己的秘密,乌渡放下握着刀柄的手,十分善解人意地去往隔壁。 “……” 王怜花眼神古怪地看着乌渡的背影,心情微妙。 这个杀手是不是太好商量了一些? 男人惊恐的眼神中多出一丝庆幸,他觉得自己既然有用,便不会死了。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乌渡驻足,王怜花收回视线,两人一同看向外面。 …… 门外,冷血扶着剑,盯着眼前紧闭的屋门。 距他敲门已经有了数息,但不说有人开门,连一丝动静也无。 冷血伸手触门,门未上锁,他径直推开,另一只手握住自己的剑。 屋内景象古怪,一名少年正和两名随从缩在墙角一脸紧张,地上躺着一个被堵着嘴的男人,而他身边站着一位身姿修长的黑衣蒙面人。 蒙面人腰间佩刀,目似点漆,正无辜地与冷血对视。 冷血:“…………” 一股即视感袭击了冷血,眼前的场景与不久之前的画面重合。 怎么又是你? 步早眨着圆眼睛,不说话。 王怜花不想惹麻烦,听到外面的人毫不犹豫地推门时便立刻和随从们缩到一边伪装小可怜。 尽管绑 人抢画还打算逼问的都是王怜花,但这口黑锅莫名其妙地丢给了乌渡。 冷血的语气十分复杂:“是你。” 乌渡礼貌地说:“好久不见。” 王怜花:……你们是朋友吗? 冷血也这么想,乌渡的礼貌让他感到违和,要知道他们不该是和谐地说好久不见的关系。 冷血提剑,乌渡立刻问道:“你是要将他逮捕归案吗?” “是。” 冷血打量着乌渡,这次他似乎来得很巧,乌渡没有杀人,而是制伏了目标,还堵住了男人的嘴。 这是为什么? 乌渡说:“六扇门会杀了他吗?” 冷血道:“他与金九龄合谋犯下许多案子,死罪难逃。” 男人:“呜呜呜呜呜呜!!!” 金九龄???他那么多同伙,里面竟然有金九龄!? 步早看了眼王怜花,这人仍在敬业地演着戏,脸上的惊惧不像演的。 冷血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王怜花,初看的话,这二人像是被男人绑架来的受害者,但这次细看之后,冷血却有点搞不懂发生了什么。 王怜花对导致冷血注意力转移的乌渡十分不满。 乌渡说:“这单生意我不做了,我会将钱退给雇主的,冷血捕头你不用防备我了。” 冷血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为什么?” 乌渡道:“雇主这次没有让我带头或带手回去,毕竟都是死,不用我多此一举。” 就因为这种理由?冷血感到震惊。杀手原来也能想不做生意就不做生意的吗? 王怜花也很震惊,你将目标交给六扇门算什么回事?和六扇门应该是敌对关系吧? 乌渡和冷血以及王怜花认知中的杀手不太一样。 这也是当然的,江湖上的杀手生意都被各个帮派垄断,高端的杀手组织有青衣楼和十二只手,低端的杀手组织则是无牙门,虽然等级不一样,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都会在一开始收取全部委托金,不完成任务誓不罢休。 而乌渡是匹孤狼杀手,定金尾金分得明明白白,不和垄断巨头们搞恶性竞争。 冷血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微微卡壳片刻,说道:“好……。” “谢谢你,再见。” 乌渡向冷血颔首致意,从他身侧经过,一副打算离开的模样。 冷血呆了呆,猛地拔剑,乌渡拔刀格挡,眼神困惑:“我这次好像没有碍你的事。” “即便如此,也不该放任你离开。” 冷血手上用劲,斜着挑起短刀,盯着乌渡。 两人开打。 乌渡意思意思展示了一下由掌门师父“教导”的高超武功,收刀后退,与冷血拉开距离。 他们交手期间数度拉近距离,刀剑交锋,眼神交集,冷血此时望着对面的蒙面杀手,眼中流露出一丝困惑。 乌渡当年跑路后掉下山崖,随波流浪被冷血捞了起 来(),两人曾互相拿着树枝互相练手㈦()_[((),这次交手,冷血终于察觉出些许熟悉感。 看来还是得动手。 乌渡对冷血弯了弯眼睛,黑珍珠似的眼睛中氤氲着浅浅的笑意。 他没有说话,冷血却心中一动,想起一位故人。 王怜花和两名随从在他们打斗期间抓住机会往侧屋挪,没有引起冷血注意,这会儿人正要钻进侧屋,乌渡看向他们,关心地问道:“你们不问问题了吗?” 王怜花:!该死! 一主两仆加快跑路速度,其中一人撞翻房间里的凳子,哐当哐当两声巨响。 冷血扭头正好瞧见一片衣角消失在门口,乌渡抓住这个机会溜之大吉,王怜花和两个随从破窗而出,又是一声巨响。 一眨眼,人全跑光了。 地上的男人快哭了:“呜呜呜呜……” * 王怜花气急败坏,单枪匹马去找乌渡算账。 乌渡很好找,没戴面罩,坐在路边拿狗尾巴草逗猫,表情认真,姿态放松。 王怜花大步走过去,狸花猫受惊,咻得蹿远,眨眼间便消失无踪。 “你那是在干什么?” “我不想和冷血捕头交手。” “呵呵,看来你很想和我交手。” 乌渡的回答让王怜花很不满意,他冷笑一声。 乌渡友好地提建议,实则为另一个马甲打广告:“你可以去问万物楼,他们绝对能满足你的一切要求。” 合格的玩家不会放过任何有利于自己的机会,这是全天下所有玩家的职业素养。 娃娃脸杀手神色认真。 王怜花当然知道万物楼,但他偏偏不想去委托这个组织,尽管万物楼口碑很好,但他莫名讨厌这个组织的名字。 万物万物……如此傲慢如此张狂的名字,简直像在说天下万物都是其耳目。 叛逆少年王怜花对此十分反感。 记忆中依稀有谁对他提过这个词,一想起来便有股憋闷之情涌上心头,那人是谁呢? 步早不知道王怜花的想法,见王怜花沉默,试探性地又开口:“如果你能见到万物楼的楼主,能替我转达——我想见他吗?” 王怜花不悦地蹙眉:“我可没说要去拜托万物楼。” 步早心中失望,他还想狠狠宰王怜花一笔钱呢。 乌渡在寻找万物楼楼主的事自薛衣人大寿之后便飞快传开,王怜花对此亦有耳闻。 “即使我替你转达了,他也不肯见你的。”王怜花说,“他肯定知道你想见他,否则他那万物楼楼主别当了。” 乌渡以一种认真的态度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多催催他就会现身了。” 王怜花无语,随后发现盲点,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乌渡看他,回道:“你和柴玉关又是什么关系?” “不想告诉你。” “我也不想说。” () “……” “……” 乌渡眨着圆眼睛看王怜花,娃娃脸显得十分乖巧又无辜。 王怜花瞪了他一会儿,掉头就走。 和这人聊不下去。王怜花心想,但也讨厌不起来。 * 会是他吗? 夜晚,忙了一天的冷血得以休息,回忆着与杀手乌渡的交手过程,睡意席卷而来,梦中是一片寂静幽深的森林,欢腾流淌的山泉,从上游顺水而来的同龄人。 幼年的冷血没有玩伴,陪伴他的只有诸葛正我请来的“教练”,教他知识,陪他练习。 教练们都将他当作小孩,一个人并不寂寞,但无人能同他分享山中见闻。 偶尔他会去山间、去田野奔跑,冒险,度过一个人的时光。 直到冷血在河中捞起一个受伤的小孩。小孩有一双又圆又亮的眼睛,瘦弱矮小,浑身是伤,狼狈不堪。 冷血为他治伤,和他一起在山洞中躲雨,在河边烤鱼,和他一起做自己曾经做过的事。 他们度过了一段平静而轻松的日子。 林中鸟儿啼鸣,声音悦耳,树下冷血和对方握着树枝交手,你来我往,像小孩的打闹,又像一场认真的交战。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枝桠,碎光如金,手中树影与刀剑的光辉重合,梦中的冷血扬起剑,剑身上映出一双黑珍珠似的平静眼睛。 冷血睁开眼睛。 屋外不知名的鸟儿高声啼鸣,阳光透过窗棂,细小的尘埃在光中浮散。 宛如梦里的光景一般。!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 27 章 拒绝同行 |晋江文学城独发| * 乌渡成功加深了冷血对自己的印象,对方显然想起了自己这个相处短暂的童年玩伴,步早对此十分满意。 其实冷血对乌渡很好,七年前所有马甲着陆后遇到的游戏角色中,冷血是唯一一个让人感到一股温情的人物。 两人相处得非常快乐,如果不是为了练级、为了剧本,步早是很乐意让乌渡这个马甲和冷血待更长时间的。 如今见过冷血,又和王怜花搭上线,步早觉得自己可以去沙漠搞事了。 王怜花在研究楼兰宝藏的地图,步早猜他日后也是要去沙漠的——这部分步早只能靠猜,毕竟王怜花他爹柴玉关的相关剧情已经被步早这只蝴蝶扇得稀巴烂了,信息来源只能依靠于重溟的技能。 【所以《模拟江湖1.0》对我来说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步早对系统发出深沉的疑问。 【亲爱的玩家,《模拟江湖:我是掌门2.0》主打随机性,自由性,不确定性,一切都是为了提升玩家的游戏体验。《模拟江湖:我是掌门1.0》仅作参考用。】系统给予答复,【详细内容请翻阅协议第一百五十条。】 不看协议详细内容的玩家是快乐的好玩家,步早陷入回忆,原来那沓协议竟然有第一百五十条? 〖系统对玩家的疑问产生了疑问。〗 〖系统一直默认玩家完整翻阅了协议。〗 〖系统经过查阅信息库后发现对大部分游戏玩家来说协议是又长又累赘的的障碍物。〗 …… 〖系统重新翻阅了协议书,并在上面添加了些许内容。〗 〖系统重新打开了协议书,并删除了之前添加的内容。〗 〖系统开始调查“隐瞒”的定义以及相关词条。〗 …… * 王怜花以为自己和乌渡的交集仅限于那场近似于闹剧的掰扯,他打算前去西域寻找消失十数年的爹,怎么说都不会再和乌渡扯上关系了。 但意料之外的是,乌渡似乎和他顺路。 换车乘船搭马车,中间落脚的地方王怜花总能看到乌渡的身影。 与习惯性易容的王怜花相比,乌渡坦坦荡荡,在外行走时不戴面罩,顶着一张十分讨喜的娃娃脸。 渡船悠悠,浪花朵朵,水面上漾开层层涟漪,水鸟低旋而来,立在船头扑扇翅膀。 乌渡正在辫草环,上船前他在路边薅了一把草,夹杂几朵蓝色的小花,草环渐渐成型,蓝花点缀其中,若隐若现。 王怜花看着他。 乌渡注意到他的视线,抬头,和王怜花对视,微微一笑,又低头继续编草环。 船靠岸,步早勾着草环下船,大步离开,王怜花追上他,心念电转,朝他颈后伸爪。 背对着他的少年轻松躲过,旋身将草环套进王怜花的手,往后迈几步,平静地看着他。 王怜花收手,食指勾着草环转圈,一点都没有做坏事被抓包的窘迫,笑问:“你认得我?” “当然认得。”乌渡看着落下的草叶子,回答说,“我们好像顺路。” 顺路是真的顺路,但从顺路开始,王怜花早就没有扮演那个骄纵的小少爷了。 他这时有些摸不清乌渡到底有没有认出他来。 王怜花看了乌渡一会儿,没说话,勾着草环,带着两个随从离开。 步早有点纳闷,王怜花就是想来试探他的实力吗?但好像什么也没试探出来啊。 他稍微慢了一步,走了片刻,在路旁的草丛里看到自己刚才编的草环。 步早:……喂。 他弯腰捡起草环,尝试售出这个「王怜花丢掉的草环」,价值五十枚铜板。 这让步早想起了宫九不用的废品,同样卖出了五十枚铜板。 【嘀嘀嘀嘀嘀——】步早很有意见,敲系统小窗,【你之前是不是说过游戏人物的人气并不会增加垃圾的价值?】 【是的。】 【但同样是草环,我亲自编的只有二十枚铜板,被王怜花碰过丢掉的就有五十枚?这不升值了吗!】 【亲爱的玩家……是的。】 〖系统对于该如何向玩家详细地解释感到迟疑。〗 步早觉得自己的价值被低估了,可转念一想,发觉这又是一条生财之道。 …… 王怜花发现他竟然真的和乌渡顺路。 因为他们一同出现在了兰州城内。 乌渡不是个杀手么?来到此处有什么目的? 王怜花有些困惑。 于是他又找上乌渡,依旧是之前丢了乌渡草环的那张脸,英俊潇洒,剑眉星目,不像初次见面时那么稚嫩年少。 乌渡在路边逗狗,狗子被来势汹汹的王怜花惊到,缩在乌渡身边朝王怜花发出低沉的呜咽。 王怜花不在乎狗,问乌渡:“你有什么目的?” 乌渡疑惑地看着他,回答道:“我来做生意。” 王怜花蹙眉,觉得一切过于巧合,道:“你要杀谁?” 他的语气算不上好,但乌渡一点也不生气,依旧耐心地回答:“我有为雇主保密的义务,但为了让你安心,我可以告诉你,和柴玉关没有关系。” 少年杀手的眼睛温和沉稳,态度十分友好,王怜花卡壳,原来这人一直知道是他? 四周有人,乌渡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柴玉关的名字,王怜花不动声色地观察了四周,伸手去拉乌渡,想将他带到僻静处再谈。 有洁癖的乌渡站起身,避开了王怜花伸来的手。 王怜花:“?” 他眯起眼睛,面色不善地盯着乌渡。 这是在嫌弃他? 乌渡的态度还是十分友善,礼貌地解释道:“我不太喜欢被碰,不是讨厌你。” 王怜花微微一笑,道:“没关系,我不在乎 。”() 个鬼。步早心想,你眼睛里就写着你给我记住这种小心眼的话呢。 ?白鹤一只的作品《我靠马甲建立天下第一大派[综武侠]》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为表歉意,乌渡送给王怜花一朵粉红色的话,如同变戏法似的,手腕一转,粉花便在王怜花眼前绽开。 “……这是什么?”王怜花没有伸手,打量着眼前的花。 这是一朵用丝绢折成的花,精致小巧,在日光下流光溢彩。 “送给你。”乌渡说。 王怜花顿了一会儿,伸手,故意去碰乌渡的手指,但乌渡手腕一转,先他一步收手,粉花刚好落在王怜花指尖,触感清凉柔软。 “……”王怜花捏着那朵花,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乌渡,一点都没有收到礼物后的高兴。 他将那朵花扔给乌渡,满不在乎道:“不用讨好我,我们关系没那么好,我一点都不生气,但你得跟我过来,我有话要说。” 乌渡收起花,点头道:“好。” 步早尝试售卖这朵绢花。 ——「王怜花不要的绢花」,价值二百枚铜板。 步早大惊,要是他刚做好就卖的话只值二百五十枚铜板啊!这是什么计算机制?不公平! 如果是游戏人物们不要的本身价值更高的物品,价值增加的范围估计更大。 步早若有所思,二百枚铜钱到账,他看向前方王怜花的身影,就像见到了一个闪闪发光的大金人。 王怜花将乌渡带到一家酒楼,点了些当地的特色食品,随后对乌渡道:“看样子你也是要去沙漠,不如咱们一起,先同行一段时间,也好有个照应。” 乌渡握着筷子看他,思考片刻,摇摇头:“我一个人比较容易隐瞒行踪。” 王怜花扬眉,有意曲解道:“你嫌我会是累赘?” 乌渡:“我没有这么说。” 王怜花:“你就是这个意思。” 乌渡叹了口气:“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可是做人的话,还是不要自轻自贱的好。” 多么友善的语气,多么真挚的劝告,却叫王怜花嘴角直抽,额角直跳。 这人是听不懂正反话吗?谁自轻自贱? 王怜花装可怜,问道:“只是顺路走半程也不行吗?” 乌渡十分直白地道:“不行。” 王怜花道:“我来猜猜你究竟要去做什么……石观音,玉罗刹,还是恶人谷?” 西域势力往大了分就这二拨,罗刹教和恶人谷都位于昆仑一带,但罗刹教的势力延伸更广,在西域与石观音分庭抗礼。 在赶往此处的路上,王怜花派人搜罗了此处的消息,罗刹教和石观音之间似乎有了些许矛盾,而恶人谷向来有进无出,只知道恶人谷从外面来看一如既往。 乌渡微微地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王怜花拿过筷子,知道乌渡的目标就在这二方之中。 兰州可购置入沙漠的装备,要么是罗刹教,要么是石观音那儿,而乌渡在此之前在松江府现身,未尝不是有人雇他做事。 而乌渡的雇主就在去为薛衣人贺寿的人之中。 王怜花东揣测西琢磨,想了个七七八八,吃完饭后他再次询问了乌渡的想法:“你真的不想和我一起行动吗?” 乌渡认真地点头。 王怜花勾出一抹笑,意味深长地道:“好。” 满眼都写着“你可不要后悔”。 步早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王怜花肚子里没好水,但他并不在意。 日后他和王怜花打交道的机会多得是,不用急于一时,现在让王怜花小小地不如愿反而更有意思。 乌渡对王怜花弯起眼睛,笑着道谢:“谢谢你请客,破费了。” 王怜花一呆:“……没什么。” 他低头,发现红木桌面上有片黑色的、圆圆的纹路。 两人在那之后便分道扬镳,出了酒楼,临走之前,乌渡友好地向王怜花道别,说道:“希望你能找到想找的人。” 王怜花不说话,微微点头。 柴玉关生死不知,能找到什么?也许是一抔黄土,也许是一具白骨。! ()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 28 章 暗中潜伏 |晋江文学城独发| * 胡铁花在酒馆里喝酒。 他在此处待了约有五年,五年间看着老板娘,看着远处大漠如雪,喝着酒馆中掺水夹石的劣质酒,时间便如溪水般缓缓流淌。 门外走来一位少年,身材高挑,面颊微圆,一副稚气未脱的模样。 胡铁花在心里想,现在的年轻人长得真高。 少年腰间背着一把短刀,挂着水囊,胡铁花在外看见一匹骆驼,知道他是要去沙漠。 许多人都去沙漠,去淘金,去做生意,去赚大钱。 这名少年是去做什么的呢? 时常在镇子上各家游走的橘猫喵嗷叫了一声,对少年龇牙,胡铁花叫了一声,橘猫回头看他一眼,身姿轻盈地溜走了。 胡铁花端着酒碗挪过去,笑问:“小兄弟,你要去沙漠做什么?” 少年笑道:“我要去杀一个人。” 酒馆内零星几人竖起来耳朵,胡铁花这时有些后悔,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位看起来乖巧的少年一张口就说了句了不得的话。 “你要去杀谁?”酒馆内有好事的人问他。 少年的脸上流露出些许肃杀之色:“石观音。” 石观音仇人众多,想杀她的人多不胜数,但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自己要杀石观音的人几乎没有。 这少年实在胆大无比,他就不怕被石观音听了去,还未出手便落难吗? 胡铁花直叹气,问道:“你和石观音有仇么?为何要单枪匹马来杀她?” 少年笑道:“我和石观音没有任何仇怨,但我的雇主和她有仇。” 他有问必答,笑起来眼睛弯弯,明朗活泼,说的话却让人惊讶。 “你……叫什么名字?”胡铁花喝了一口酒。 众人竖起耳朵。 “乌渡。”少年笑容灿烂,说道,“乌鸦的乌,渡船的渡。” 和六扇门作对,爱强调自己收钱办事,抢了中原一点红的目标,混进薛家庄查寻万物楼耳目的杀手乌渡。 胡铁花没说话,大口大口地给自己灌酒。 他就不该过来搭话的。 * 身处石林洞府的石观音听到了“乌渡要杀石观音”的消息。 她的裙下之臣多不胜数,这些人都愿为她卖命,为她搜集江湖间的消息。一件就在沙漠边缘发生的事情,话题还与石观音有关系,传到她耳朵中的速度自然就如长了翅膀一般。 石观音不怒,轻蔑地冷笑,半点不将乌渡的话放在心上,在她眼中,素未谋面的杀手乌渡就是个年少轻狂的傲慢小鬼,不会让她动怒,只会让她生出辣手摧花之心。 魔头吩咐自己的手下与弟子,若是遇见了乌渡,一定要将人活捉。她要让那自大的年轻杀手跪在自己面前,对自己俯首称臣。 众人纷纷领命。 不在石观音跟前时她那些弟子都很有 自己的脾气,讨论着那位胆大包天的少年杀手。 “听说他杀人时都要蒙着脸,没有人见过他长什么样子,说不定是什么厚嘴唇大龅牙的丑人呢。” “但向师父报信的人说,那人是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啊?” “也许是易了容,这么大张旗鼓地向师父宣战,肯定不会用真正的脸。” 几名弟子各有想法,讨论到最后,都想尽快逮到那胆大包天的杀手,看看对方究竟是什么样子。 曲无容默默地从这些弟子跟前走过,有弟子瞧见了她,提高了声音道:“但我还是觉得乌渡是个丑人,毕竟丑人多作怪嘛——蒙着脸,肯定是因为长得不堪入目啦。” 众弟子都看着以白纱遮面的曲无容,哄笑起来,笑声清脆,像针一样钻进曲无容的耳朵里,刺得她心里隐隐作痛。 曲无容停下脚步,冷冷地看着这些弟子:“与其在这里耍嘴舌,不如尽快抓住那名杀手,你们也就只有这种时候能派得上用场了。” 众弟子恼怒,上前要打,曲无容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们,转头就走。 身后传来弟子们的抱怨。 “她还以为自己是师父最宠爱的弟子吗?” 曲无容面无表情,将那些怨念抛之脑后。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的是石观音最宠爱的弟子,哪有师父会逼心爱的弟子毁掉自己的容貌呢? 她们这些弟子,对石观音来说恐怕算不上什么,一切都看石观音的心情,心情好时是棵树,愿意施洒些水,心情坏时连路边的石子都不如。 曲无容走至僻静处,缓缓吐息,平复自己的心情。 石林洞府藏在沙漠深处,石峰林立,洞窟多不胜数,既有天地鬼斧神工造就的奇景,亦有人力凿刻出的景观,石观音从不苛待自己。 曲无容这些弟子,也是沾了石观音的光才能享受如此待遇。 她凝视着石峰外的落日,比血还要艳丽的颜色落入她的眼中。 视线下移,依稀可见石观音那些没有自我的男宠,如机械般重复着清扫的动作。 曲无容心想,那名杀手恐怕会像之前的所有人一样,有来无回,倍受折磨后沦为其中一员。 偏近处的下方有一人握着着扫帚走过,身着旧衣,背影佝偻,俯身扫地。 这种状态如行尸走肉,与其这样无知无觉地活着,不如一死了之。 曲无容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 ——我可真是谢谢你啊。王怜花。 步早心想。 早已潜进石林洞府的一弟子马甲,乌渡,正弯着腰扫地。 设定上来讲,乌渡是个性格认真靠谱的弟子,所以即使身在魔窟,扫起地时也从不摸鱼划水,和天天在外打工还惯性摸鱼的掌门本体截然不同。 关于王怜花冒名顶替他对石观音放狠话的这件事——步早一点也不生气,毕竟是这货主动找事,他一个本体四个马甲能给王怜花找更多事 。() 更何况,王怜花干了乌渡做不出的事,变相地为乌渡扬名。 ?本作者白鹤一只提醒您《我靠马甲建立天下第一大派[综武侠]》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依照乌渡的人设,是绝不会在见到任务目标时说出自己的目的,那样太张狂,不符合乌渡靠谱认真的性格。 杀人预告什么的,乌渡干不出这种事,他只会当面对目标说我要杀你。 坏心办好事,说的就是王怜花,免费为乌渡打了个广告,还不求回报,步早对他的谢意十分真诚,但不妨碍自己想坑他的心。 至于乌渡的名声——杀手不需要名声,江湖上的传言变异得连步早本人都认不出是自己了,什么铁血无情,辣手摧花的恶狼,竟然都是在说乌渡。 步早握着扫帚认真扫地。 石林洞府内总是很容易就漫上一层薄薄的黄沙,肉眼看不分明,但踩上去会有一层浅浅的脚印,更严重的是,空气太过干燥了。 乌渡默默地去打水。 石林洞府最干净最整洁的地方是石观音的寝屋附近,其次是弟子们的居所,而最糟糕的地方是设有迷阵、种着罂粟、由石观音厌弃的男宠们居住的地方。 男宠们天天扫地,扫起沙堆后风又吹,一切都白搭,卫生状况大有问题。 步早来了两天,黄沙整日迷眼钻喉,他忍不下去了。 没有人说无知无觉的男宠不能打水,能扫地的话当然也能打水,被石观音厌弃、折磨得生死不如的男宠们在石林洞府中只有一个下场,沦为全年无休的清洁工具人。 井绳缀着空桶飞快下坠,触及水面,发出沉闷的噗通声。 乌渡探头,盯着水里荡漾的倒影。 步早十分好奇王怜花是怎样还原出他这张脸的,眼睛必定没有百分百还原,因为乌渡的眼睛是最有特点的,王怜花本人的眼睛绝对没有乌渡的黑。 身后传来脚步声,乌渡提起绳子,慢吞吞地拽桶。 石观音的受害者们都虚弱不堪,根基受损,乌渡这么做合乎他们的情况。 等乌渡提起水桶转身,对上一直盯着他瞧的长孙红。 长孙红没有出声,手上把玩着肩头的麻花辫,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师父的男宠中有这样一个人吗? 虽然面容憔悴,嘴唇干裂,佝偻着身躯,但能看出往昔风采,曾经定然是位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长孙红歪头想了想,对眼前的可怜男人没有任何记忆,但她并没有感到奇怪,因为石林洞府中有很多她不记得的男人。 乌渡提着水桶,做出一副呆板滞愣的模样从长孙红身边经过,心如死灰的工具人们是不会向人打招呼的,他这么做很正常。 但石观音的弟子中却没有多少正常人,只见长孙红腿一伸,想绊倒他。 步早:喂。 无知无觉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人自然只能被绊倒,严谨的乌渡没有露馅,但他跌倒时将满桶水洒了长孙红半身。 木桶落地后发出几声巨响,滚远了。 四周陷入寂 () 静。 须臾之后,长孙红举着湿哒哒的袖子,尖叫:“你干了什么!!()” 只不过是干了些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小事。 乌渡睁着一双死板呆滞的眼睛看她。 长孙红看了又气又恼,正要责骂,身后水桶被人踢了一脚,又是一声清脆的声音。 你在这儿干什么??()?[()”来人开口,语调中带着些许不耐烦,“她要见你。” 长孙红扭头,乌渡抬眼。 出声之人面容实在有碍观瞻,豆豆眼山羊胡,一脸奸诈小人相,眼神阴冷,正皱着眉看他们。 玩家和他有一瞬对上了视线。 系统提示音响起,这是他们两人的第一次相见。 【嘀!江湖人物图鉴+1】 【人物描述:无花,乃莆田少林寺的名僧,天资聪颖,精通佛法,为人高洁优雅,有着非同一般的美貌,在江湖上有七绝妙僧的美名。这样人人交口称赞的僧人,却有着不为人知的面孔。他出现在这里的理由,你是知道的,对吗?】 步早当然知道,玩家不做没准备的事。 在将刷印象值的目标放在石观音身上时,步早便通过重溟的技能全方位了解了与石观音有关的人和事。 长孙红指着乌渡抱怨道:“这男人洒了我一身水,你不为我做些什么?” “做什么?”无花毫不留情地道,“一看便知是你绊倒他,活该,赶紧和我走。” 长孙红嗔怪道:“你这冤家,真是不贴心。” 无花瞥了眼乌渡,随后厌恶地移开视线。 ——也对,有谁会喜欢自己母亲的男宠呢? 步早可以理解无花这种态度,但这货自己也是个没底线的淫贼,真不知道哪里来的立场。 在《模拟江湖1.0》中,玩家操控弟子打败无花后根据门派定位会有三种不同的走向,门派定位为邪恶的直接将人嘎了,善良的门派是将其困在门派中诵经抄经,不悔悟的话永远不能出门,玩家可以时不时地去亲切地送上关怀。 至于混沌门派,则是给无花下毒要挟他,将无花当成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变相将小BOSS收纳为门派小喽啰。 步早的咸鱼派是走混沌路线的。 在见到无花的这一瞬间,步早开始考虑有没有别的选项。这次他可不想让自己的咸鱼派与无花这种人混为一谈。 自与石观音相认之后无花便时常易容来沙漠,毕竟他常年行走在外传扬佛法,寺内寺外都不会有人在意他究竟做了些什么。 无花这次来沙漠,是因为石观音与罗刹教之间有了矛盾,她这里有个人被玉罗刹带走了。 此人并不重要,但他知道的事情都很重要。 长孙红抬脚想踹乌渡,看到自己湿淋淋的裙角和乌渡身上的沙尘,嫌弃地皱眉,没再搭理乌渡,和无花肩并肩走了。 步早:你俩锁死吧。 他默默去捡水桶,转头又去打水,打完水 () 后去洒水。 乌渡设定中的洁癖正在折磨步早的心,他现在浑身上下都汗毛倒竖,提着水走在路上,步早默默洒水,压下空中散步的沙尘。 石林洞府的井不止这一座,生活用水都在石林洞府深处,最关键的地方当然不会轻易让人接近。 夜幕降临,温度骤降,乌渡从瑟瑟发抖的男人群里坐起身,有人还醒着,呆呆地看着乌渡。 乌渡朝他微微一笑,像前两夜一样悄悄溜了出去。 前两天他都在研究石观音的宝库,对着重重机关奋战许久,一道又一道机关之后都是价值连城的财富。 书法真迹,珊瑚玉雕,璀璨明珠,甚至还有中原的地契房产,都是石观音盘踞沙漠多年抢夺经营而来。 在敛财这方面,石观音是比扮成不男不女绣花大盗的金九龄强一百倍的。 玩家所过之地寸金不剩,不翻箱倒柜的玩家不是好玩家,更别说这里是BOSS大本营。步早夸夸往背包里塞,将玩家的第四天灾性质诠释得淋漓尽致。 两个夜晚,步早给是石观音只留下一层看似光鲜的财宝,真正有价值的物品早被他收入囊中。 今夜,步早打算在石林洞府的水里下毒。 咸鱼派的掌门无所不能,教导的弟子各有所长,但每样都有所涉及,单论武力的话,三弟子>一弟子>大弟子。 论掌握的技艺数量,一弟子>大弟子>三弟子;论机关和制毒的水平,一弟子≥大弟子>三弟子。 乌渡也是使毒的一把好手,坦率友善不代表讲正道,步早丝毫不觉得自己崩了人设。 毒药入水即化,井中映出一轮圆月,散发着盈盈光辉。 〖系统谨慎地观察着玩家的行动。〗 * 石观音十分爱惜自己的容貌。 即使神功已成,容颜永驻,她依旧时不时地喝一些养颜汤,暖呼呼的汤下肚,面上便会浮起一层红晕,面若桃花,极为动人。 每当这时,石观音便会一个人关在寝屋中小,对镜欣赏自己的美貌。 今天同样如此。 镜中美人一张桃花芙蓉面,双目含情,似水波流淌,石观音看得痴了。 她在屋里待了许久。 无花望着紧闭的院门,心中不快,石观音总是如此,时不时地将自己关在屋中,不知在做些什么。 杀手乌渡、罗刹教的事她是一点都不担心。 无花从石观音的院子外离去,他的房间中已摆上了今日的午饭,午饭中有碗肉汤,无花是个假和尚,荤素不忌,相当自然地舀了勺汤,由下了毒的井水熬制的汤入喉,无花对此没有任何觉察。 石林洞府中的炊事都有专人来做,用水也都是用的井水,石观音不会苛待自己,厨子也是手艺极好的大厨。 午饭时间过后,还在石林洞府的大多数人都饮用了下毒的井水,或食用了井水做成的食物。 乌渡握着扫帚一板一眼地扫地,身边是同样一脸呆板、麻木扫地的人。 毒药一经服用便会起效,并不会让服用者察觉,除非服用者动用真气内力,才会发觉自己中毒。 类似于游戏中的缓慢削弱的毒药,会让中毒者长时间处于“速度削减”“晕眩”“麻痹”等debuff状态下,持续性掉血。 乌渡为了等他们被削弱得更狠,又耐心等待了一天。 石观音的弟子和手下们在此期间出门去寻找放出狂言的杀手乌渡,但在debuff状态下出门,大概会出招就扑街。 【为什么不直接动手呢?】 系统发出了疑问,步早从电子音中听出了诚恳的意味。 这让步早有种系统在幕后拿着笔记小本本的错觉。 【戏要开场的话还差着人呢。】步早耐心地回答,【你没有玩过这个游戏吧?场面当然是越热闹越好啊。】 【我无法从中体会到乐趣,只是操控虚假的角色进行毫无意义的行为。】 系统的电子音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啊?】步早笑了起来,【看我玩游戏的过程你能体会到乐趣吗?】 【目前还没有。】系统回答。 …… 〖系统不知道玩家是否能够接受这样的回答。〗 〖玩家没有继续追问。〗! 白鹤一只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 29 章 变故突生 |独发| * 相信石观音已经知道了乌渡要去杀他的消息。 王怜花心想。 从远处经过的是身着白衣、石观音的弟子们。在这沙漠中的小国之中,石观音的弟子横行霸道,永远是别人的威胁。 有弟子向王怜花的方向看来,随后扭头与身边的其余人商量了什么,朝王怜花走来。 王怜花:? 他平静地看着几人来到自己面前。 王怜花本身也是个俊美的少年,易容当然不会故意往惨绝人寰的方向整,石观音的弟子们不知道乌渡的具体长相,却知道出现在酒馆中说大话的“乌渡”是个眉清目秀的高个少年,据说看起来年纪不大。 眼前的少年就有几分符合这个形容。 “你叫什么?”一名弟子问他。 “我叫秦淮。”王怜花随口说了个假名,无辜地眨眨眼睛,“各位姐姐们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那弟子看了他一会儿,扭头朝身后的同门问道,“师父会喜欢这样的人吗?” “我看是你喜欢吧。”有弟子调笑。 “倒也不假……” 询问的弟子掩嘴微笑。 王怜花饶有兴致地看着,脸上一片无辜之色。 几名弟子说笑过后,正眼看向王怜花,不必多言,纷纷出手——管他是不是乌渡,带回去就好,毕竟谁也不知道乌渡的真正模样。 也许这自称“秦淮”的少年就是乌渡也说不定。 王怜花早知石观音霸道野蛮的行事风格,但此时也忍不住在心中佩服起石观音,她的弟子竟然在没有任何根据的情况下强抢民男? 没有一定的底气可干不出这种强盗行径。 王怜花才不会轻易让人碰到自己,反手回击,但他架势才刚摆起来,连一个人都没有碰到,这群人便忽然间纷纷圆睁双目,哇得吐出一口血来。 竟有些像经脉紊乱、真气受阻,受了重伤似的。 王怜花缓缓收回打了一半的手掌,茫然:什么情况?石观音的弟子们带伤也要强抢民男吗?这是什么蠢货? 石观音的弟子们比他更加茫然,还相当震惊,真气受阻,内力施展不出,反而给自己添了内伤,这是怎么回事? 双方面面相觑。 石观音的手下们远远瞧见这边的情况,立刻跑来,大喝道:“怎么回事!你这小子做了什么?!” 王怜花嘴角直抽,他倒想做点什么,可问题是他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这群人跑来又要向王怜花动手,王怜花摆起架势,还未出手,旧景重现,几人又露出像是重伤后运功的反应,吐血,茫然又震惊。 王怜花:“……???” 他麻了。 “你究竟做了什么?!!”一个男人朝王怜花怒喝。 当事人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旁观者更看不懂 ,只会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判断。 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是王怜花做了什么。 王怜花有点烦了,他做了什么?他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我站在此处不曾有过大动作,你们宁可高估我也不肯反思自己吗?”王怜花也懒得装什么无辜少年郎了,懒洋洋地说,“有人给你们下毒了吧。” 就算石观音的弟子们胆大到敢带伤掳人,她的手下们也不至于蠢到那种程度,否则石观音这个恶霸简直白当了。 如此古怪的情况,王怜花只能联想到一个可能。 这群人中了毒而毫无自觉。 “不可能!”一名石观音的弟子大声反驳。 她们一旦运功便会有真气逆行之感,但倘若什么都不做,就与平常没有差别。 王怜花观察着她们的表现,对那下毒之人愈发感兴趣了——他确信这些人中了毒,否则没有理由能解释她们运气便吐血的事。 除非这群人都是傻子。 “没有什么不可能。”王怜花反驳,看热闹似地说道,“赶紧回你们的老巢看看吧。” “你究竟是谁?” 最先朝王怜花搭话的弟子语气警惕地问道。 “我?”王怜花将错就错,笑容灿烂,“正是你们要找的乌渡。不是要带我去见你们师父么?我跟你走便是了。” 下毒的人不可能是石观音,一定是有外人混进其中,石林洞府内必定有事发声。王怜花跃跃欲试,很想看看其中境况。 几名弟子对视一眼,抬手要来抓王怜花,王怜花反手拍过去,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他笑道:“以你们如今的状态可拿我没办法,应当是请我去,而不是抓我去。” 少年的态度无礼,仿佛自己愿意随她们去见石观音,是纡尊降贵,值得她们感恩戴德的事。 “你去了可不要后悔!”为首的弟子冷笑,已经看见了这无礼的“杀手乌渡”被石观音折磨的画面。 王怜花笑而不语。 没有争斗,只有流血,出去寻找乌渡的弟子们带回了放出狂言的“乌渡”,某种程度上来讲她们确实找对了人。 王怜花搭乘着石观音的沙船,举目四望,黄色沙海一望无际,头顶骄阳似火,石观音实在是会享受。 石林洞府内究竟是什么样子呢? 王怜花期待无比,他很希望那里发生了一些有趣的事情,以转移自己寻找柴玉关后毫无收获的挫败感。 沙船之上,阴影里有某人的身影潜伏着,他的眼睛注视着船边自称“乌渡”的少年,眼中同样带着几分兴味。 他心想,杀手乌渡,与柴玉关会是什么关系? * 石林洞府。 步早依旧握着扫帚,只是浑身上下一阵发麻。 他观察着即将到来之人的情况,规划着过会儿便要上演的戏剧。 与几个马甲相比,本体虽然要四处奔波打工干各种兼职,但 间歇性的摸鱼导致他的工作一点都不累,算是相当清闲了。 都是同一个人,压根没有什么厚此薄彼的说法,但刻在马甲设定里的洁癖设定让乌渡此时处于隐忍的边缘。 对一个洁癖来说,在这种沙尘遍天飞永远扫不尽的环境呆着犹如一种酷刑。 乌渡已经把自己看到的地方扫了十遍以上,扫地工具人们居住的地方也被他清扫的干干净净,从窗户透来几束光,石板铺的地面闪烁着微微的光泽。 工具人们的眼神里也有了光,他们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乌渡。 虽然他们被石观音加以折磨,罂粟成瘾,但脑子并没有坏,清醒时依旧能够思考,只是不愿去思考罢了。 乌渡的到来让他们开始思考:这人是谁?是来做什么的?为什么他打扫得这么用心? 究竟是为什么? 没有人会在乎他们这些被厌弃的男宠是否多了,还是少了。去年冬末,数人得了风寒,高烧不提,却无人来管。 他们的尸体至今仍葬在罂粟花丛下,恐怕还未被分解,仍有残骸。 石林洞府设的迷阵古怪难解,难逃,亦难进。 这位忽然出现在他们之间的男人一开始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对活着都是一种折磨的他们而言,当然不会分心关注无关的外人。 但是这名男人,他所做之事令人不得不在意。 “你还要扫几次?已经够了吧。” 有男人出声问他,因长久未曾说话而显得十分生疏,声音干涩无比,让人想起踏过黄沙时发出的声响。 乌渡将扫帚带回来的灰又扫了回去,迅速地挥出去,飞快地收回来,地面恢复了一尘不染的样子。 “我也不想扫的,但这里太脏了。” 乌渡叹气,他现在只想好好地洗个澡,换身干净整洁的衣裳。 男人们沉默地看着他。 即使外表伪装得和他们一样狼狈,可此人的想法却与他们截然不同。 “你来这儿是要做什么呢?她没有你想得那么好对付。” 有人说道。 “还是趁早逃吧……趁你还未被发现踪迹,还未染上那罂粟怪瘾。”说话之人的声音极轻,极低,巨山压倒了他的脊背,更显佝偻。 一时之间,众人陷入沉默,只有外面风声呼啸,狂沙掠过石壁发出的声音在回荡。 乌渡眨着眼睛,轻声说道:“谢谢,我都有数的。” 有人苦笑,当初他们来救同伴亲友时也是这么想的,但结果便是沦落到这种地步。 好言难劝该死鬼,言尽于此,众人向乌渡抛去一个复杂的目光,随后纷纷散开。 无论选择告密还是缄默,对他们自己来说都无益处,既然如此,便都当作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之前扫过的地面再度蒙上沙尘,即使不趴在地上瞅看不见那层薄沙,但乌渡的脏污雷达滴滴响,他又拿起了扫把仔仔细细地清扫一遍。 这是 他在石林洞府最后一次扫地。 步早如此发誓。 乌渡将扫把放回原处,转身向洞府深处走去。 此时正值黄昏。 大漠孤烟,长河落日,落日的耀眼余晖透过石峰的缝隙洒落地面。 细长的影子如一条蛇,面容憔悴的男人穿过灿烂盛开的罂粟花海,走过人烟罕至的小径,来到工具人们不被允许进入的华丽庭院外。 他伸手推开门,吱呀一声,门后聚集的弟子向他看来,眼神中流露出疑惑的神情,又满是轻蔑。 “你来这儿做什么?师父可不会见你,不想死的话赶紧回去。” 有弟子这般对乌渡说道,看起来好心地劝说,实则是看热闹般的玩笑。 她们并不将师父厌弃的男宠放在眼里,如此羸弱消瘦的男人,即使妄图反抗也做不了什么。 乌渡没有说话,普通地走进院中,就像路过一堆草丛一般路过了她们。 “你做什么——!” 被无视是一回事,乌渡如此堂而皇之的走进院中更是另一回事,众弟子大怒,纷纷出手。 debuff发挥作用,一堆人胸口一闷,真气运行受阻。并且由于这两日喝了不少井中水做的食物茶点,情况比那些出门寻找乌渡的人还要严重。 她们不止吐血,还当场跪倒在地。 步早挪了一步,避开一个正对着他的弟子,这等大礼他实在消受不起。 “怎么回事……咳咳咳——” 众人一边吐血,一边发出了震惊的疑问,互相环视,想要找到答案。 咦?竟然没有人看他吗? 步早十分纳闷。 这么大个罪魁祸首竟然被无视了,还真是轻视他到一定程度了啊。 有人起身,跌跌撞撞地说要去请示师父,从乌渡身边经过。乌渡挪开一步,避免了两人之间的碰撞,与她向相同的方向走去。 “你这蠢货!别来挡路!” “你才是,请不要挡路。” 乌渡躲开颤颤巍巍打来的手,礼貌地说,“我有很要紧的事要做。” 几名弟子一怔,随后震惊,终于正视起眼前的消瘦男人:“你是什么人!?” “无关紧要的人。” 乌渡现在只想赶紧沐浴更衣变回之前清清爽爽的样子,于是抽出短刀,未褪刀鞘,一个接一个的敲晕了拦路的弟子。 乌渡的准则之一,收钱办事。没收钱的事没有做的必要。 提前下毒的作用在这时显现,乌渡一路畅通无阻,到达了石林洞府的中心。 石观音弟子众多,虽然她本人说一视同仁,但其中也有等级划分,长孙红在弟子中地位较高,能有幸居住在石观音近处,无花作为石观音的儿子,自然更近。 话虽如此,但他们离石观音的居处依旧隔着重重围墙,石观音的居所更为隐蔽。 无花见到乌渡的时候,乌渡正被长孙红指着大喊:“你 究竟是谁?!” 长孙红还记得前两天见过的可怜男宠,那时没有将他放在心上,但这次见面,眼见着对方目光清明,动作稳健,石观音的手下和弟子没一个人能拦住他,还莫名其妙地未动手便吐血,一副生命垂危、重伤不治的模样,她这下也懂了。 ——此人混进石观音的男宠之中,不知道待了多久,终于在今日露出了苗头。 可恨她直到今日事发才发现这人的古怪之处。 长孙红满心都是愤怒,嘴角渗血,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 步早很能理解长孙红的心情,假如有人潜进他的老巢,自己还毫无察觉,他也会惊讶的。 “我是收钱做事,至于我的身份,最近总是听到你们在念叨我的名字,你们应该能猜出来的。” 乌渡说到这里,有些困惑地道,“但我不记得我做过那么显眼的事,这次的雇主并没有叫我杀人。” 无花后退一步,迎上乌渡的目光。 乌渡望着他,笑了一下:“你好。” 才不好。无花心想,眼前这人怎么会是乌渡?在沙漠边缘都酒馆里口出狂言的少年并不是乌渡本人么? 无花有很多疑问,比起关于乌渡身份的疑问,他更在意长孙红以及地上那些男人的情况。 乌渡毫发无伤,去除伪装用的狼狈衣着外表,他整个人就像误闯此地的无辜路人,地上瘫倒一片的家伙才显得更加奇怪。 “你做了什么?” 这是无花目前最不解的事情,石观音的弟子和手下就算再无能,也不会无能成这个样子。 “下了毒。”乌渡礼貌地回答,“只有运功时才会发作的毒,下在水井里的,你也中毒了。” 虽然是个杀手,此时的乌渡却毫无杀意,起码无花从他身上感觉不到杀意。 就连回答他的疑问时也十分平静。 石观音怎么还不出来?无花有些恼怒地想。 乌渡向无花走去。 无花后退。他很会审时度势,既然运功便会毒发,那他便只能避免与乌渡动手。 乌渡看了他一眼,平静的眼神中充斥着无花看不懂的情绪,视线交错一瞬间,乌渡转过拐角,他的身影便从无花的视野中消失了。 无花看向长孙红:“究竟发生了什么?” 长孙红怒道:“你不来扶我吗?!” 无花无言地看她一会儿,自己出门去看,举目望去,院外遍地都是失去意识的人,走近一探,人人都有呼吸。 那人真是乌渡? 无花有些困惑,传闻中的乌渡阴毒狠辣,像个魔头,不像是会留人一命的家伙。 无花又回到院子里去,长孙红已经站起身拍打着衣上灰尘,正一脸懊恼的神色,见到无花,含怒带怨地剜他一眼。 “真是没用。” 无花不为所动,冷笑着嘲讽一句,他的性格和石观音一样诡异,长孙红早已习惯,丝毫不恼,道:“你也好不到哪去。” 两人讨论着一块去往石观音的居处,石观音的实力像海水一样深不可测,他们相信乌渡在石观音手中讨不到好。 也许当他们到达那里的时候,就能看见乌渡被石观音踩在脚下的狼狈模样。! 第 30 章 礼貌询问 |独发| * 步早确认了一下石观音的定位。 石观音仍在自己的卧室中照镜子。 无论哪个马甲都没有见过石观音,但《模拟江湖1.0》中石观音的立绘确实十分精致用心,画风都显得和其他角色不大一样。据说——石观音因为自己太美,美到爱上了镜中的自己。 美人,水仙,魔头。石观音在《模拟江湖》的玩家群中也是个颇有人气的反派。 现在,步早要打破石观音搞水仙的美好时光。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 里面传来石观音婉转动听的声音:“做什么?” 乌渡说:“你好,打扰了。” 石观音:“……” 她从镜中的身影收回视线,望向门外,面上流露出一丝奇异的神情。 门外的男人,是谁? 步早之所以要敲门是因为秘药之类的东西都放在石观音寝屋的密室中,除此之外,作为玩家当然要给大BOSS找不痛快了。 他盯着屋门上的影子,等待石观音开门。 过了许久,石门才缓缓开启,露出一道身着白衣的窈窕人影。 石观音确实风姿动人,倚着门如弱风扶柳,眼波流转,望着外面憔悴羸弱的高大男人,面上流露出一丝疑惑,问:“你是何人?” “我是乌渡。”乌渡说,“你好。” 石观音目光一顿,露出笑容:“你是何时来的?来得真快。” 乌渡道:“在你们商量说要寻找我时,我就已经在这里了。” 石观音很聪明,一下子就想通了事情的始末,笑道:“你是想说有人假扮你,故意放出你要杀我的狂言么?” 乌渡点头道:“是的。我的雇主并没有要求我杀你。” 即使乌渡此时的外表狼狈不堪,但石观音看他的眼神却像是看着什么珍宝似的,笑道:“好大的口气,那你可知道那胆大包天的人是谁么?” “略有猜想。”乌渡回答道,“但我其实没做过什么会被他记恨的事。” 石观音叹道:“我知道你为什么会被人记恨了……看着你这张呆脸,我也有点生气。你还真是不解风情,今年几岁了?” “十七。”乌渡说。 听到这个答案的石观音比开门见到乌渡时还要惊讶:“十七?” 从个子来看,乌渡看起来真的不像十七岁。 石观音轻笑道:“难得我们见了面,你为何不叫我瞧瞧你的脸?” 两人就像在闲聊似的,石观音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愿意花时间陪乌渡聊天的动机类似于逗猫,是一种消遣。 但即使是猫,也会出其不意给人一爪子,更何况乌渡并不是猫。 他握住了自己的刀,平静地说道:“这样聊下去永无止境,我的脸没什么好看的,能让我进你房间的密室看一看吗?” 石观音表情一僵,她直视着乌渡的眼睛,发现那双眼睛中没有任何对她的迷恋。 所以乌渡与她聊了那么久,并非因她的容姿而驻足么? 石观音微叹,又是一个不长眼的木头,既然如此,何必再废话呢? 她微微一笑,道:“女子的闺房可不能随意叫人进的。” 杀意蓬勃如火,石观音迈出房间,身后石门关闭的瞬间,她向乌渡出掌。 乌渡拔刀。 * 沙船停在迷阵之外,石观音的弟子与手下们纷纷下船,王怜花相当自然地融入其中。 有弟子伸手拦着他:“你不准进!” 王怜花瞥了眼她的手,想到了乌渡,朝她微笑:“我都来了,进去也无妨吧?你们的师父肯定不会像你们一样拿我没办法。” 那弟子被讽刺得面红耳赤,收了手,恶狠狠地瞪他一眼:“你给我等着!跟紧了!” 王怜花笑着跟上她。 暗中也有人在笑着看王怜花。 石观音的弟子们为王怜花带路,石径难走,盘旋曲折,即使有弟子带领,风沙之中稍不留神便会失去方向。 王怜花认为这设计迷阵的手法极为深奥,见猎心喜,一路走,一路记,将细节之处记了个七七八八,直到走出石径,见到那些扫地之人。 七八人影埋头扫地,风沙之中扫地也是白扫,他们却仿佛不知疲倦似的,动作机械而麻木,面容俊美,却憔悴而消瘦。 石观音的弟子与手下无视了他们,匆匆走过,王怜花缀在他们身后。 他是个极为眼生的的少年,很容易让人想到是弟子们带给石观音的新男宠,有人偷偷朝他投去目光。 王怜花轻轻一瞥,旋即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 罂粟花丛颜色鲜艳无比,朵朵鲜花在风中轻晃,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奇异香气。 王怜花早有准备,以袖掩鼻,收获同行弟子们惊愕的视线,大概疑惑于他为什么会懂得不能吸入此处的花香。 王怜花不理,无视。 他在想,假如石观音那些手下们中的毒是乌渡下的手,那就说明乌渡走过了曲折离奇的秘径,见到了那些扫地之人,也穿过了这片罂粟花海…… 乌渡身后究竟是什么人? 王怜花隐约清楚石林洞府中的情况是因为他的母亲,云梦仙子这些年一直在调查柴玉关的踪迹,与石观音打过交道。 但乌渡又是凭什么安然无恙地潜入石林洞府? 王怜花陷入沉思,而此时,前面的弟子们也瞧见了地上躺倒一片的人影,大惊失色,各自扶起一个人或狂扇嘴巴、或猛按人中。 不断有人苏醒,一片呻|吟声中王怜花听到一人开口:“有个扫地的男人拿着刀……” 刀。 王怜花眼睛一亮,立即确定闯进此地的是乌渡,大步追着地上昏迷不醒的人向前走去,身后有人追来,喊道:“你慢着!” 王 怜花头也没回,身后随他一起来的弟子们和手下们纷纷追上,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石林洞府中心赶去。 路上的每个人都受了内伤,嘴角渗血,面色惨白,人事不省地瘫在地面,脖颈上或多或少都有一截淤青。 那人在干什么?王怜花有点不满,留着这些人的小命是等日后被寻仇吗? 一点都不像个杀手。 乌渡把可能性的拦路虎都给干翻了,地上的人成了引路标,王怜花一路畅通无阻,穿过一个庭院,眼前出现两个人影。 两人回头,一个丑得难以恭维,一个貌美如花。 王怜花:“?” 无花、长孙红:??” 无花看着眼前容貌俊秀的少年,眉头紧皱,在看到王怜花身后窜出的一堆人影后皱得更紧了。 为什么总是有些奇怪的人冒出来? “他是谁?”无花沉着嗓子问道。 王怜花身后的人纷纷走上前,将他挤在身后,回答道:“是乌渡!” 无花:“………………” 长孙红提高了声音:“乌渡?!” “是的!此人正是乌渡,他还说有人给我们下了毒,外面的那些人和我们情况一样,一旦运动便会有经脉阻塞之感——” “不必说了,这我知道。”长孙红打断他,表情难看极了。 她望向王怜花:“你真是乌渡?” 王怜花笑容灿烂:“怎么可能不是?那酒馆里的酒相当难喝,掺水也就罢了,还有石子,你们这儿应该会有好酒吧?” 眼前这少年是乌渡的话,之前那假扮男宠的人又是谁? 长孙红有点茫然,觉得场面变得越来越古怪了。 无花面色阴沉,转身疾走,无论谁是谁,石观音总会有办法制止一切的。 王怜花越过拦路的人,紧追在无花身后。 他心里其实感到十分奇怪,那些扫地的男人虽然容貌憔悴,却能看出是一等一的美男子,而这个男人,简直比石观音的那些手下们还要不入眼,怎么会有资格待在石林洞府? 无花不知道王怜花的想法,但即便知道了他也不以为意,他不会让人有怀疑到自己身份的可能性。 两人先后止步,无花侧目瞥王怜花,心中思绪万千,转瞬间又被院子正中央发生的事吸引了注意力。 那里正发生着一段对话。 “请让我进你房间的密室看一看。”乌渡说道,“好不好?” “……”石观音咬牙切齿,“不好!” 无花忍不住上前一步。 王怜花双目微瞪,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因为石观音倒在地上,白衣染血,面容苍白,乌渡的刀正对着她的咽喉。 乌渡还是那副憔悴羸弱的男子装扮,身高却没变,王怜花凭刀与身高确定了他的身份。 ……他竟然能做到这种程度。 王怜花在心中想道。 石观音下巴微昂,冰冷的触感让她微微颤抖。 debuff带来的削弱效果在交手的第一时间开始体现,石观音刚动手便失手,却强撑着同乌渡过招,以致于有了如今的情况出现。 虽然提前下毒确实不是君子之道,但乌渡是杀手,不是君子。 咸鱼派没有君子。 不是君子的杀手得到了否定的回答,于是不打算问第三次,收刀走向石观音的房间。 至于院门口忽然出现的人影,乌渡瞥了一眼,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杀手乌渡的准则之一,雇主的要求为上。 虽然步早知道石观音不会有能解柳无眉所中的毒的解药,但表面行为还得做一做,随便拿个秘药给柳无眉做解药。 在雇主的要求面前,假扮自己的王怜花的出场都得排后面。 乌渡伸手推门,石观音艰难起身,怒道:“你想要什么!” 这不能说。▇_[(”乌渡回过头看她,回答得十分认真,态度言辞礼貌得令人恼火,“请安心,我不会取你性命,因为雇主并没有要求我这么做。” “你的雇主究竟是谁?”石观音仔仔细细回想着自己究竟有哪些仇人,竟敢派这么个杀手来折辱自己,“是玉罗刹吗!” 乌渡停顿了一下,视线越过无花和王怜花,与他们身后的某人对上视线,旋即移开。 “不是他。”乌渡有点无奈地说,“请不要猜想我雇主的身份,如果你猜出来我只能灭口了。” 【嘀!江湖人物图鉴+1】 【人物描述:身为西域魔教罗刹教的教主,此人名为玉罗刹,威名虽传遍西域,却不爱以真面目见人,只要不与他作对,有些时候还是很好说话的,毕竟没有人会在意一只蚂蚁的,是吗?】 王怜花是堂堂正正进石林洞府的,玉罗刹则一直潜伏在沙船上,装模作样地混了进来。 此时的玉罗刹心想,就算石观音怀疑到他身上,但没有的事就是没有。 因为他本人就在这里。 无花注意到乌渡向自己身后投去的视线,面色一冷,抬手将众人赶了出去,长孙红也没留下,而王怜花身子一矮,躲到一边,气定神闲地笑,打定主意要看热闹。 玉罗刹也想看热闹,尤其是石观音如此狼狈的模样——他们打交道这么多年,玉罗刹从未见过石观音这幅样子。 话说回来,究竟哪个人才是乌渡? 玉罗刹去看握刀指着石观音的羸弱男人,那幅模样显然是易容,再看一路乘沙船同行而来的少年,也是易容。 想归想,玉罗刹如今还不想暴露,于是揣着疑问随其余人被关之门外。 如此一来,在场之人便只剩下乌渡、王怜花、石观音以及无花。 步早略觉遗憾,如果玉罗刹也留下来,场面会更加热闹。 无花斜眼看不远处的王怜花,又看乌渡,再看拭去嘴角血迹、变回那高高在上姿态的石观音,心情糟糕得不愿开口。 空气中有股风雨欲来的逼仄感。 院门关上后乌渡耐心地等了十秒,见没人再开口,干脆利落地推门进了石观音的寝屋。 石门还剩一道足以一人通过的宽缝,王怜花蠢蠢欲动,足尖轻点,如离弦之箭般挤进那道缝隙,身影消失不见。 石门轰然紧闭。 无花从未进过石观音的房间,但知道里面绝不可能那么简单,于是看向石观音。 后者露出带着怒气的冷笑,漂亮的脸上满是阴沉的情绪,说进去容易出来难,让无花带着人去堵住各处暗道的出口。 ……进去容易吗?无花的心情更加糟糕了,可看石观音的表情,心情应该比他更加糟糕。 弟子手下们因为中了毒而不能运功,但搬重物提凿子的力气还是有的,无花一一吩咐下去,随后又叫来那些带着王怜花回来的人,让她们好好地说清楚前因后果。 石观音就坐在一旁听,神色淡淡,但谁都知道,她心情不佳。 外面一片冷静森严,石观音的寝屋里则其乐融融。 两人进来后便被彻底关在屋中,石观音的寝屋当然不会简单进出,即使想要出去,若是不知道机关的话无能为力。 但这着机关对全能玩家来说压根不是事,乌渡的特长中也有机关术,想将他关死在屋中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玩《模拟江湖1.0》时步早可是对着电脑反复死磕过石观音的房间,上上下下翻了个底朝天,达成成就「拆房达人」,也许石观音都没有他了解自己的房间。 乌渡低头摸索开启密室的机关,室内香气萦绕,薄纱朦胧,一片静谧和谐。 墙角有一面高大宽敞的镜子,倒映出乌渡与王怜花的身影。 王怜花没有动作,他观察着室内的布置,间或瞥一眼不远处寻找机关的乌渡。 他知道自己假扮乌渡招惹石观音的事做得不地道,却不感到愧疚,并很想看乌渡朝他发火会是什么样子,但乌渡面对王怜花突然现身、并卡点闯入和自己共处一室的事情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此时乌渡也没有搭理他,一脸认真地寻找着机关。 王怜花看向那面宽大的镜子,镜子十分干净,几乎占了半面墙,将外面的一切倒映得清晰无比。 “你不看看这面镜子——” “咔嗒”一声,步早按动了机关,西面的墙壁轰隆隆地开启,露出一条小道。 乌渡看向王怜花,疑惑地问:“你方才说了什么?” 王怜花:“我什么也没说。” 两人走进小道之中,乌渡的背影毫无保留地展露给王怜花。 王怜花手痒,但想起之前也有过相似的场景,立刻失去了这份兴致。 石观音的寝屋充满香气,就连通往密室的小道也盈溢着淡香,如果不是知道房屋主人的真正身份,恐怕会以为是哪家普通千金的闺房。 步早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像个变态,但在王怜花看来,不久前拿刀指着 石观音说要进她房间看一看的乌渡实在可疑又没下限——很像个变态。 “所以你究竟是来做什么的?我以为你只杀人呢。” 王怜花在乌渡身后问道,语调漫不经心。 “我只是收钱办事,但第一个客人委托我杀人,之后就全是杀人的任务了。”乌渡礼貌地回答他,并再次强调了一件事,“请不要揣测猜想我的目的,这事关我雇主的身份。” 王怜花轻笑,声音在狭窄的走道中回响,夹杂着隐藏极深的恶意。 “我知道——如果我猜出来你会杀我,是不是?真不知道你是自负还是自信,明明能打败石观音也是靠下毒啊,你下的什么毒?那种毒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是你自己研究出来的么?” ——大哥,你话真的好多啊。 步早心想。这是为什么呢?他不记得王怜花有怕黑的设定啊。 但游戏人物话多总比马甲话多好,乌渡一一回答,并引出了和来历有关的信息。 “那种毒还没有取名字,是我和掌门师父一起研究出来的。” 王怜花果然被“掌门师父”四个字吸引了。乌渡说到掌门师父时,语气极为认真,纵然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单从语气也能听出他对那位掌门师父的尊重。 “……” 王怜花莫名顿住,没开口,安静地走了片刻,眼前骤然一空,石观音的密室展露在两人眼前。 密室无愧为密室,均匀等比摆着四列木架,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物品,洞口旁的矮架上放有一盏烛台,可以想象石观音持盏在架子中行走的场景。 步早懒得点蜡烛,掏出麻袋将架子上的物品全部扫了进去,玩家开始获取免费的道具。 王怜花瞥了眼乌渡的背影,目光从架子上的其余东西粗略扫过,秘籍、药物、珍宝摆件……都是些值得放在密室中珍藏的物件。 他在心中想道,这其中究竟哪样才是乌渡的真正目的? 步早也有点麻爪,如果王怜花不在,他就能将密室的东西全塞进游戏背包,不用提着麻袋演给人看。 所谓的世事两难全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步早愉快地想道。! 第 31 章 欠下人情 |独发| * 那边厢王怜花也打算挑些好东西,摩拳擦掌,见到一本躺在角落的秘籍,拿起来一看,顿住。 那是一本名为《六壬剑法》的秘籍。剑法不重要,但曾经的所有者十分重要。 王怜花记得,母亲曾对他说过柴玉关卷走的那些秘籍中便有这本剑法。 而这本剑法出现在了石观音的密室里。 王怜花夹着这本剑法翻遍每个架子,找出数本从母亲那里听过的秘籍,心情自然激动得难以平复,转头却看到乌渡正睁着圆眼睛看他。 “……你看什么?” “没什么。”乌渡说,他的目光落在王怜花手中的秘籍上。 “那些秘籍你需要吗?” “需要。”王怜花毫不犹豫地说,“你觉得不公平吗?可以开个条件,我会尽我所能满足你。” 潜进石林洞府,一路得罪石观音的人是乌渡,用计打败石观音的也是乌渡本人,王怜花虽然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在有些事情上是十分讲道理的。 尤其是,这里有柴玉关的线索。 步早做出一副沉思的模样。 王怜花耐心地等待。 “我现在没有想法,可以先欠着吗?” 乌渡思考了一会儿,礼貌地询问。 王怜花有点意外,无可无不可,默默点头。 乌渡提着麻袋,转身向来处走去。 王怜花纳闷道:“你还回去做什么?门外可能守着一堆人,去找别的出口。” “别的出口大概也有人守着。而且,我想尽快换身衣裳。” 乌渡的神色隐隐有些忧郁。 王怜花打量着他,衣衫破烂发灰,发丝中还夹着些许黄沙——但是,还没到足以安心的时刻,这人怎么就想着换衣裳了? 真是奇怪。王怜花心想,嘴上却道:“你难道还想同石观音继续掰扯吗?这次出去她必定饶不了你,说不定已在门口设下天罗地网,还不如找一个出口离开,以迷惑她。” 石观音的密室有另一个洞口,但这洞口连接的出口不止有一个,乌渡清楚这回事,但王怜花则是全靠自己瞎猜的。 狡兔三窟,石观音怎么说都不会只留一个出口给自己。她这样的人往往都有多重准备。 王怜花之所以这么清楚,因为他自己也是这样的人。 乌渡看了王怜花一眼。玩家知道千面公子不想走正门出去的动机,因为他想在洞府中查找柴玉关的线索。 石观音正在气头上,王怜花一去询问只会暴露身份,有可能也得不到答案。 密室架子上的秘籍都是当年被柴玉关卷走的秘籍,柴玉关也确实在石观音手上受过折磨,只是王怜花不会有任何收获,最后仍旧是失望。 算了。不走正门也行。 洁癖仍在折磨乌渡,他默默点头,转头向另一头的通道快步走去,身 影钻进黑暗的通道之中。 王怜花有些惊讶,呆了呆,飞快地追上乌渡,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想,这人是不是太好说话了? 在之后的路途上乌渡一句话都没有说,直奔最近的出口,即使路上遇见了陷阱机关,他也迅速且轻易地化解了危机。 王怜花随着他的步伐经过每处陷阱,看乌渡动作迅捷,几乎没有自己能发挥实力的地方。 杀手的背影沉默不已,带着一股迫切感。 迫切感愈发明显,乌渡越来越快,身影在昏暗的通道中显得更加模糊。 这么急着去换衣裳? 王怜花此时对乌渡的洁癖还没有具体的认知,对乌渡的急切感到困惑。 前方的出口被石块堵住,线光自缝隙中透露,乌渡脚步未停,足尖轻点,一脚踹了出去。 边缘的石块被踹飞,堵住洞口的石堆轰然倒塌,外面神色震惊的三人和里面的两人对上视线。 “打扰了。” 乌渡背上的麻袋十分显眼,他向盯着自己的人颔首致意,随后看向王怜花,道:“就此别过。” “……哦。”王怜花说,顿了顿,对着乌渡的背影喊道,“你不生气吗?” 他没有说具体是哪件事,但王怜花相信乌渡懂他的意思——他假扮乌渡,说要杀石观音的事。 步早是真的不生气,他反而对王怜花问出这样的问题感到惊讶——因为根据他玩游戏的经验,千面公子不是会反思自己的人。 乌渡没有回头,只是平静地说道:“没有什么好生气的。” 丢下这么一句话,他的身影便从王怜花的视野中消失,没有人前去拦他。 王怜花收回视线,眼珠一转,看向在场的其余三人,毫不留情地一人一掌送入梦乡,随后扒了一人的衣裳,再度易容,打算以这幅模样去寻找柴玉关的下落。 而乌渡,在无人处将麻袋放入游戏背包,随后立即去后厨烧水,打算沐浴更衣。 厨子不会武功,呆呆地看着乌渡从天而降后向他打招呼,又问他有没有热水。 “您要做什么用呢?”厨子恭恭敬敬地询问。 “沐浴。”乌渡回答。 厨子的眼神就像看到了一只长了翅膀的狗,但他积极地配合了乌渡的要求,为他准备了热水和沐浴用的房间。 “需要我打晕你吗?”乌渡礼貌地说,“为了避免石观音责怪你——不会疼的,只是让你好好睡一觉。” 厨子的眼神仿佛那只长了翅膀的狗开口说话了。他心一横,眼一闭,咬牙道:“麻烦你了!” 乌渡伸手点他的穴道,于是厨子没再睁开眼睛,就这么晕倒在地,呼呼大睡起来。 步早认为自己是个非常贴心的玩家。 紧接着,他去到沐浴用的房间,卸下易容、换下伪装,好好地洗了一个澡,通体舒畅。 洗完澡后,步早重新拉上了作为乌渡特征的黑面罩,如果立刻被外面那群正在寻 找他的人看见了真容,之前营造的神秘感就会消失了。 * 石观音房间密室中的秘籍让王怜花确信柴玉关曾经在石林洞府呆过,但他与乌渡分别后暗中寻找了数个房间角落,依旧没有发现那个男人的身影。 王怜花不得不思考起一个可能性。 ——难道柴玉关已经死在石观音的折磨之下了么? 或者说,他不该如此盲目地瞎找一通,而是该去询问此处的主人。 王怜花隐隐觉得烦躁。 正在这时,眼前出现一道模糊的人影,身材高挑,脊背挺直,不是乌渡,而是石观音的一个手下。 王怜花瞥他一眼,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可这男人却径直走向他,笑问:“你有发现什么吗?” 王怜花瞳孔微缩,不动声色:“没有。不知道他们逃往哪里去了。” 已经有人发现他们从密道中逃了出来,王怜花虽然没有亲眼看到石观音发怒的模样,却听说她十分生气。 如今天色已暗,温度骤降,想要找人怕是更加困难了。 王怜花并不担心乌渡的下落,那人既然能悄无声息地潜进石林洞府,当然也有不被人找到的办法。 眼前的男人低笑:“我倒是发现了一个人的踪迹,你说我要不要禀报上去?” “……随你。”王怜花面色冷淡,就是不接茬,“我很累,不管了,别找我说话,你要想讨赏就自己去呗。” 男人——玉罗刹纳闷,这小子怎么一点都不配合? 王怜花掉头就走,玉罗刹一把摁住他:“别急着走呀,你们在密室里可有发现什么好东西?” ……在这个时候,王怜花觉得自己能原谅当初乌渡躲过他碰触的事了。 “有很多好东西,但全被那个人扛走了。” 王怜花伸手拂开男人的手,面不改色地说瞎话,其实也不算假话,他拿的东西只有四五本秘籍,其余东西全在乌渡的麻袋里——而他本人,还欠了乌渡一个人情。 玉罗刹自以为想通了什么,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你们闹翻了——不对,你们本来就不对付。” 王怜花假笑:“是啊,我正在找他。你又是什么人?” 玉罗刹道:“路人。” 江湖中说自己是路人的人往往都不是路人,王怜花已经从乌渡身上学到了这点,对此不置可否,没做评价,而是直接离开。 这次玉罗刹没有拦住他。 玉罗刹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十分简单,之前有一个男人投奔罗刹教,玉罗刹七年前见过他,但在那一面后对方便落到石观音手中后,自此消踪匿迹,玉罗刹早以为他死了。 而时隔七年,再度出现在他面前的男人狼狈又憔悴,在断断续续的叙述中透露出自己的遭遇。 当初柴玉关的秘籍秘宝全部被石观音抢了去,而他本人七年间受尽折磨,生不如死,心中有恨,吊着一口气,不愿说出其余秘宝的下落,企 盼日后逃出魔窟,能有机会借此东山再起。 柴玉关带至西域的秘籍宝藏不过是他所拥有的一部分罢了,还有许多东西藏在中原各处,无人发现。 罗刹教中弟子众多,不是所有人都适合罗刹教研究的功法,现成的秘籍就在眼前,柴玉关透露的消息也让玉罗刹十分心动,他立刻决定想尽办法得到它们。 可惜的是,石观音的宝库被乌渡所抢,只剩些不入流的劣质品,密室中的藏品也尽数被乌渡夺走。 石观音看到宝库和密室被洗劫一空时露出的神情犹如遭受天打雷劈,玉罗刹记忆犹新,短短半天,他看到了许多曾经不会出现在石观音脸上的神情。 名为乌渡的杀手简直像个劫匪似的。 玉罗刹叹息自己来得不是时候,偏偏赶上乌渡找石观音不痛快。 一边想着,玉罗刹继续去寻找乌渡的线索,由于各处守卫的弟子和手下中了毒,受了内伤,防卫脆薄如纸,玉罗刹来去自如。 乌渡究竟在哪里呢? 像这么想的不止玉罗刹,石观音与无花也在想着同一个问题。 比起悠闲游荡的玉罗刹,他们二人实在悠闲不起来,不管是扮做乌渡的少年,还是潜进洞府中的乌渡,都令石观音感到厌恶。 她尝试着运功,可经脉阻塞之感十分明显,不上不下,如果真的施展武功,只有她自己会受伤。 乌渡没杀任何人,但想杀他的人却只能自取其辱。 无花很想一走了之,坏事做尽、也看过无数坏人露馅始末的他有一种莫名的焦虑,总觉得再待下去,恐怕自己的身份会被揭穿。 离去对无花来说是最优选,但他中了毒,就这么离去,日后该如何在江湖上行走? 「七绝妙僧」虽然是个不喜杀生的和尚,却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 ——怎么说都得从乌渡那里拿到解药。 石观音沉默不语,周身氛围压抑低沉,无花思忖后正要开口,外面有人提着厨子跑进来禀报说:“大人,他见过那个杀手!” 厨子跌跌撞撞地扑地,抬头对上石观音和无花阴森森的目光,一个激灵,立刻开口说出前因后果:“他让我帮他烧水准备沐浴!随后就将我打晕了!” ……沐浴? 石观音几乎气笑了,那小子竟然还有心思沐浴? 无花面色阴沉道:“他还有说些什么吗?” 厨子慌张道:“什么也没说!” 而且那人还挺好说话的……但这种时候显然不能说出口。 石观音没有开口,意思便是让无花前去处理。 无花凝视着神色胆颤心惊的厨子,随后起身,让这厨子带路,自己去看乌渡出现过的地方。 池子内的水已经放空,整洁得像是没有人使用过一样,无花眉头一皱,看向厨子。 厨子紧张道:“我没有动这地方,醒来后看到的便是这幅场景——大概、大概他自行清扫了。” 无花:“……” 该死的,那个杀手究竟有什么毛病?他又不是来这儿歇息的! 乌渡的行为对自己来说合情合理,没有古怪的地方,但对追寻着他的踪迹的人来说只有满满的槽点。 苦寻通宵,一夜未眠,乌渡的身影竟仿佛消失了一般。 王怜花混在找乌渡的队伍中寻找柴玉关,几乎每一个地方都有他的身影,然而同样一无所获,懊恼之余他也开始为乌渡的隐蔽能力而感到惊讶。 难道乌渡也同他一样,易容混在人群之中么? 可王怜花细细一想,又觉得不是,因为他俩分别时乌渡看起来像等不及卸掉自己的易容装扮似的,不可能再易容成又脏又乱的模样。 朝阳初升,太阳跃过地平线,石峰山谷中犹如点燃了火焰,颜色艳丽,刺得人双目发痛。 对彻夜未眠的人来说更是刺目。 王怜花抬手遮阳,在心中思考柴玉关的去处——他混在石观音的弟子和手下中也听得了一些讨论,没有人提到柴玉关的名字,但有人说前不久有个男人自石林洞府逃出,投奔了罗刹教,因为此人带有很多秘密,所以石观音和罗刹教之间为此正在闹矛盾。 那个男人会是柴玉关吗? 王怜花来西域之前便知道石观音和罗刹教之间有龃龉,原本他想调查罗刹教,扮做乌渡吸引石观音势力的注意也是想借此浑水摸鱼,但在外调查一番,一无所获。 来石林洞府一开始是想看乌渡的热闹,王怜花却没料到柴玉关的线索在这里。 这意味着,他之后还得去同罗刹教打交道。 有一道影子覆上眼前空地,王怜花抬眼,来人是昨夜对他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的男人,对方一脸慎重地看着他,说:“乌渡实在太难找了,他是老鼠吗。” 乌渡是不是老鼠不知道,王怜花很有闲心地说:“也许是乌鸦,已经长翅膀飞走了。” 玉罗刹微笑,在他身边坐下,王怜花立刻站起身。 “不用这么嫌弃我吧。”玉罗刹说,“我和你有共同的目的,是同伙。” 王怜花假笑:“你知道我的什么目的?” 玉罗刹悠然道:“柴玉关的秘籍,你也在找它们,不是吗?全部被乌渡拿走了,你也感到不甘心吧。” “……”王怜花眯起眼睛,知道眼前此人仍在误会自己与乌渡的关系,“你既然知道,应该明白我们更不可能是同伙,否则到手的秘籍该如何分?” 玉罗刹大笑:“共享就是了,我很乐意结交你这位朋友。” 王怜花道:“可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玉罗刹道:“我叫白文。你呢?” 王怜花道:“秦淮。” 新出炉的假名同伙结伴去找乌渡,路上王怜花不动声色被玉罗刹套话,玉罗刹问他是如何知道柴玉关的存在的——因为如今在江湖上,柴玉关查无此人。王怜花便说自己买了幅藏宝图,藏宝图的主人透露了柴玉关的相关信息,于 是他便来了西域,在找楼兰宝藏之前先找柴玉关。 “楼兰宝藏啊……”玉罗刹做出一副深思状,“很难找吧。” “你和柴玉关又是什么关系?难道他还活着?” “还活着。他如今是生是死全仰仗我主人的念头呢。” 王怜花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你是罗刹教的人。” 玉罗刹一点也不意外,点头道:“教主有令,柴玉关的秘籍总得带回去几本有价值的,叫我来探探路,结果遇到乌渡来找茬,真不知道是走运还是不走运。” 王怜花觉得是走运,不管是对“白文”还是“秦淮”,乌渡搅乱一池水,对他们来说都是一场运气极好的浑水摸鱼。 此时的乌渡已经度过了一个愉快舒适的夜晚,精神百倍,活力充沛,和石观音以及那些彻夜未眠的人相比,血槽蓝槽满满的,抗揍也抗耗。 【出发吧!为石林洞府剧情画下句号。】 步早对系统说道:【这就是有始有终,起承转合。】 【感谢玩家的解说。】系统说,【但系统倾向于自己观察。】 在此之前,步早为系统解说了石林洞府中各个游戏人物的动机,以及他在其中发挥的作用,系统十分受教,但感到有哪里不对劲,它怀疑玩家察觉出了端倪,并在试探它。 【与其等你来问,我自己解说不是更好吗?一目了然,简单易懂。】 步早饶有兴致地发问。 系统的程序经过计算,确认了玩家步早已经有所发现的事情,于是认真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之后系统感到疑惑的地方会自行询问的。没有在协议中注明系统会对玩家进行观察是我的过错。请见谅,为表歉意,将会为玩家提供补偿大礼包,补偿内容举例如下:债务削减5%,门派建筑全范围定时保养程序升级,安装智能管家等,玩家可自行查阅背包进行了解。】 【……真是大方呀。】步早觉得之前隐隐有阴谋论倾向的自己像个傻子,【所以你明明不介意这件事被我知道,为什么要在协议中进行隐瞒?】 系统说:【因为……据说这样会被玩家小看。毕竟系统与玩家是合作关系,不该是师生关系。当然,我也有考虑过向玩家坦白,但并不想破坏系统与玩家之间的和谐关系,所以选择了删减协议内容。】 【嗯,其实不管你有没有删减隐瞒,在你开始向我请教问题时就已经暴露了,不如说我从那时开始就在小看你了。】 步早诚恳地说了实话,为了回报系统的坦白。 系统陷入沉思,随后说道:【原来如此,人类的感情真是复杂,今后我会争取努力构建另一种和谐的合作关系。】 步早仿佛看见了一朵天然去雕饰的小白花。 【随便你吧,我很期待的。】他以轻快的语气结束了有关“观察”的话题。 系统:【好的,亲爱的玩家。】 〖系统对玩家的宽容表达了意外。〗 〖系统本以为玩家会十分小心眼地记仇。〗 〖系统向玩家致以沉默的歉意,对怀疑玩家的行为进行自省。〗 …… 系统的观察日记仍在继续。这货的心音与和步早交谈时的机械语气完全不同,步早第一次听到时呆了一会儿,想看看它是不是在整什么新玩法——结果发现它只是没有注意到而已。 步早心想,这家伙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发现他这个玩家一直都能听到这些播报呢? 如果他不说的话,系统该不会一辈子都发现不了吧?那还真是个糊涂的系统啊。 步早如此想着,翻过眼前的围墙,下方无花正在看着空荡荡的庭院,一副沉思的模样。 墙角忽然冒出的阴影吸引了无花的视线,无花抬头看向那片黑影,与乌渡对视。 看清乌渡面容的瞬间,他双目微睁,倏地站起身。 “你好。” 黑衣蒙面的少年向无花打招呼,语调沉稳,黑珍珠般明亮的眼睛中满是友善。 无花:“…………”! 第 32 章 为了私心 |独发| * 无花的眼神动摇得十分明显,显而易见,乌渡的骤然出现不在他的预料之中。 一眨眼,院中便聚集起许多人,手持刀剑与长弓,警惕又疲惫地望着墙上的黑衣蒙面人。 疲惫也是当然的,这些人几乎一整夜都没有休息。 “没想到你们会找我一整夜。”看着他们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乌渡说道,“为什么不去休息呢?” 这个问题问得不好,无花忍不住道:“怎么可能去休息,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乌渡的态度依旧十分礼貌,他说:“我做了我任务范围内的事情,如果让你们不高兴的话……我也没办法。” 无花没再开口,向后退去,与此同时,他身侧的其余弟子与手下纷纷出手。 在乌渡现身之前,石观音已对所有人下了命令,要求他们不得顾忌毒药,找到乌渡时一定要使出全力,要查探毒药究竟能发挥多少效用。 ——总而言之,就算死也要把乌渡留下。 面对纷纷迎上来的小喽啰们,乌渡从腰间拔出了刀。 短刀并未出鞘。他似乎还不打算杀人。 无花眼神阴沉地注视着日光下的黑色人影,有碍观瞻的易容更加难以恭维,他的面容比恶鬼还像恶鬼。 石观音姗姗来迟,在不远处观望,脸色与无花同样阴沉。但她即使臭着脸,也有一种美人含怒带怨的媚骨天成之感。 乌渡抽空看了这母子两人一眼。 步早忍不住在心中感叹,不愧是母子,臭着脸的样子在无花易容的情况下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仍有余力闲心瞎想的步早一刀敲上了身边之人的后脖颈,贴心地送人进入梦乡。 他脚边已倒下数人,步早看向剩下的畏缩不前的三瓜两枣,心想是揍还是不揍呢? 石观音在这时开口:“住手,回来。” 三瓜两枣纷纷退下。 步早又退回高墙之上,在这个位置能纵观全局,是个进可攻退可跑的好地方。 石观音阴阳怪气地问乌渡:“你竟然没有离开?” 乌渡能在搜查下躲一整晚,安然离去也不是不可能,石观音愈发不明白乌渡的来意了。 有什么人会恨她到这种程度,却不让乌渡来杀她? 这是石观音的疑问,也是无花和她那些弟子手下们的疑问。 恐怕连石观音自己都不会想到,乌渡的到来是起源于她几年前给柳无眉下的暗示,被玩家利用来折腾她。 究根结底,并没有什么深沉的仇怨,任何事情都会成为步早将咸鱼派发扬光大的途径。 “我确实到了该走的时候,但是由我一个人在黄沙中奔波前行,果然不太行。”乌渡的神情端正得令人无语,他直视着石观音,“所以我来向你借船,至于解药,我来之前已经下在了井水里,只要你们饮用就能解毒了。” 无花立刻捞过一个人,吩咐他去打水并尝试一下——虽说乌渡空口无凭,但不能错过任何可能。 “……那些被你抢走的东西呢?”石观音问。 “当然是被我藏起来了。”乌渡说,“请不要再问了,这事关我的雇主,即使你真的猜了出来,对你没有好处。” 石观音盯着乌渡那双漆黑的明亮眼睛,发出一声冷笑:“你的胆子真的很大,谁给你的底气?” “我自己。” 句句有回应,但句句不好听。石观音忍不住咬牙。 “我好像给你们带来了麻烦,但一切都是为了任务而不得已为之,还请见谅。” 居高临下的礼貌杀手说着让愤怒的石观音更加愤怒的话。 石观音道:“我能比你都雇主给你更多的东西,你不考虑一下别的可能?” 乌渡道:“不考虑。” ——完全聊不下去。 乌渡严守准则,将对雇主的忠诚诠释得淋漓尽致。 “……真是死脑筋啊。” 暗中的王怜花观察着剑拔弩张的画面,小声嘀咕道。 玉罗刹倒觉得很有意思,他可从来没见过石观音耍嘴皮子,名叫乌渡的少年杀手真是个……奇才? 正在两人各怀心思的时候,高墙上的黑衣少年朝他们藏身的地方投来一瞥,王怜花确信他们对上了视线。 一股不妙的感觉袭击了王怜花,此情此景似曾相识,他往后退了一步,但乌渡已经开口了。 “你们没有想问的问题吗?” 王怜花:果然——! 无花神色一动,飞快地打开大门,瞧见不远处洞窟阴影中明显是一伙的两人。 ……为什么还多了一个人? 惊讶之余,无花冒出一个疑问。 王怜花迈出步来,身影在阳光下显露无疑,他抬手挥袖,落下后出现的便是无花曾经见过的脸。 日光下,少年笑意盈盈,望向立于高墙之上的乌渡,语气十分恶劣:“你果然是故意的吧?小心摔下来,受伤了可没地跑。” 看似关心,其实话里满是盼着他跌落墙头的期望。 乌渡朝他颔首,神色淡定,好像点出他们所在的不是自己一样。 “多谢关心,我心里有数。” “……”王怜花表情扭曲了一瞬,“你觉得这是关心吗?” “嗯。”乌渡点头,有些困惑地说,“不是吗?” 王怜花怀疑地看着他,觉得乌渡在装傻,却没有证据,因为乌渡的眼睛是如此坦荡,如此纯粹。 石观音听着外面的对话,额角青筋直跳,忍不住伸手揉太阳穴,树荫散在她身上,碎光如金,好一幅美人蹙眉图。 步早能够理解她的心情,理解归理解,没有为石观音排忧解难的必要。 玩家是一种同理心极强的生物,并会在该同理心驱使的情况下做出各种各样的骚操作。 眼下的这幅场景,或多或少都是步早造成的。 乌渡弯弯眼睛,认真道:“几位请自行商谈吧,我会试着邀请一个好心人载我出去。” 说罢,圆眼睛的蒙面杀手在墙头上走了两步,一跃而下,还没落地,迎面而来的却是玉罗刹和王怜花的拦阻。 恰逢此时,石观音那位前去打水的手下提着水桶匆匆赶来,步伐稳健有力,气息平稳——他喝过水,并解了所中的毒。 王怜花提着一柄捡来的长剑和乌渡过招,瞥见石观音与那丑男人饮下井水的模样,心中暗叹乌渡不够聪明——倘若是他,下毒之后就一走了之,解什么毒呢。 “唉——。” 叹气的不是王怜花,而是一旁的“白文”。 这人一脸遗憾的神情,显然也因石观音能解毒而感到可惜,看向乌渡的目光都带点恨铁不成钢的色彩。 步早高处不胜寒:准则,这是杀手的准则,懂吗? 一个两个此时都在想乌渡是不是傻,但乌渡本人毫无感觉,毕竟他有信心溜走,不能小看玩家肝游戏的精力。 乌渡夸夸一顿打,短刀应付两人不够有效率,干脆将短刀插回腰间,翻身拣了柄长剑,剑气覆身,横劈砍断迎面而来的两柄剑。 长剑铿然断裂,余声阵阵,在场之人顿觉双耳嗡鸣,似有针刺刀凿。 王怜花居于近处,立刻丢了剑捂住双耳,一阵反胃。玉罗刹也略有不适,拧眉看向乌渡,心中惊讶,神色奇异。 乌渡手中的剑也裂了一道缝,他看了一眼,以一种认真的态度将剑放回原处。 无论做什么事,他都是认真的,从不开玩笑。 无花已饮了井水,试着在体内运转真气,通畅无阻,他抬眼看向不远处的少年杀手,能使出那种剑法……来历一定不简单。 一道白影如风一般从无花眼前掠过,杀气腾腾,正是石观音。 她直奔乌渡,不管是那些被抢走的宝藏,还是受到的屈辱,石观音都发誓要让乌渡百倍千倍的偿还! 已经拿到“雇主想要的物品”的杀手没有再和石观音纠缠的理由,如果不是王怜花和玉罗刹的阻挠他早就已经离开了。 眼见石观音来势汹汹,乌渡叹了口气,依旧选择拔刀。 〖系统对玩家的操作水平表达了敬佩。〗 乌渡与石观音之间展开了一场让系统都称赞不已的打斗。 交手过程中短刀带起的气流削断了石观音的部分头发,纷纷扬扬洒落一地。面对石观音更加愤怒的神情,乌渡真心地说了句对不起,随后一刀刺向石观音的肩胛骨。 石观音停住。白衣染血,肩膀上的刺痛令她有些恍惚,但眼前乌渡的眼睛却无比清晰。 蒙面杀手说道:“我是一个有原则的杀手。雇主没有出钱买你的命,所以我不会杀你。” 石观音心中怒火翻涌,杀气几乎有如实体,面无表情道:“他给了你多少钱才让你抢我的洞府?即使黄金千两也比 不上我那些藏品,你真的不明白吗?他给你的钱不值得你得罪我。” “我已经得罪你了。”乌渡有些困惑地陈述了一个事实,随后友善地给出了一个令人信服的解释。 “雇主并没有要求我将你的洞府抢劫一空,他只要求了小部分的范围,其余东西都是因为我的私心。” “你的……私心?” “是的,因为我的私心。”乌渡认真地回答道,“如果不说清楚的话你可能还会误会我的雇主,在我带走的那些东西里,有很多是打算交给我师父的。” 师父——王怜花又听到乌渡提起他的师父。 每次乌渡说起他的师父,语气中的尊敬十分明显。 石观音气得说不出话,受伤的胳膊微颤,尽管已经运转心法止住了血,却仍有一种失血过多的晕眩感包裹着她。 拿她的东西孝敬自己的师父? 这该死的小子在说什么鬼话! 步早见石观音无话可说的样子,稍微等了等,石观音还在沉默,无花目光沉沉地望着他,谁也没有再动手或是说话。 于是他再次礼貌道别,转身就走。 这次没人拦他,看过他与石观音交手的场面,几乎没有人敢主动讨打了。 尽管耳朵中依旧不断传来嗡鸣声,王怜花依旧咬着牙追上乌渡的身影,玉罗刹回头望了眼面色阴沉的石观音,旋即心情略有些沉重地跟在两个少年身后。 他与石观音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知道石观音的实力……但乌渡与石观音交手竟似游刃有余。 “还不赶紧去追!” 石观音低声怒喝,四周的人这才动身,纷纷捡刀提剑追上前去,转眼间,原地便只剩下她与无花母子二人。 无花淡淡道:“留不住他们的。” 这种事不用他说石观音也知道,只是她极为不甘心,低低吸气,心中犹如压着一块沉甸甸的重石,有气无处发泄。 石观音冷冷道:“你去查查他究竟是什么来路,他那师父又是什么人。” 无花默默点头,他也很想知道能教出乌渡那种弟子的人是什么样的人。 * 身后渐渐有人追了上来,他们饮过井水,功力回复,虽然大多数的人都瞧见了乌渡与石观音交手的画面,但石观音的命令在前,没有人敢划水。 树立威信是件很容易的事,破坏形象更是不容易,乌渡在石林洞府中闹一趟,他相信这些人对自己有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前方罂粟花丛迷茫如花海,随波起伏,众人纷纷掩鼻止息。 乌渡穿过花丛,俯身在地上勾起一跟藏在沙中的绳子,沙尘中大网拔地而起,将后面所有人网罗其中,一片惊叫,黄沙飞舞,影影绰绰间连罂粟花丛的颜色都看不分明了。 王怜花和玉罗刹紧随乌渡身后,好险才躲过这个机关,黄沙纷纷扬扬地洒落,两人被浇成小黄人,模糊的视野中还能瞧见站在远处、高高在上的身影。 “…………” 两人心情一下子糟糕起来。 步早在被人搜查时自己也没完全闲着,设置好机关,安排好人手,才去向石观音借船。 至于王怜花和玉罗刹,谁管他们呢?这两人在他跑路时提剑而上的事步早可记得一清二楚。 他们既不是同伴也不是队友,步早没有为他们考虑的必要。 乌渡扔掉手中的绳子,转身在石林中起跳,很快便离开了罂粟花丛的范围,他没有等待身后的王怜花和玉罗刹,而是径直穿过石谷秘径。 四周风的呜咽令人心凉,高不见顶的石峰犹如屏障遮挡天日,路上曲折阴暗,但乌渡没有任何停留。走过曲折的幽径,天光骤亮,视野开阔处是一艘威严高大的沙船,以及一群整装待发的男人。 乌渡跳上高船,长发在身后飞舞,眼中映着橘色的日光。 曾有一起扫地之缘的工具人们眼神紧张地望着他,乌渡朝他们点点头,说道:“可以了,她同意将船借给我,一起走吧。” 异常渴望逃脱石观音魔爪的男人们没有余力吐槽乌渡的话,毕竟怎么想石观音都不可能同意借船,他们立刻各就其位,摆出了船上的弓箭、拿出来刀剑握在手中。 乌渡去前面开船,对精通百艺的二弟子来说就算没有碰过的新鲜船只他一秒就能上手,原理等同于徒手拼高达。 步早心里小激动,跃跃欲试,同时他询问系统:【这艘船真的不能卖吗?】 系统回答他:【亲爱的玩家,不能,回收部门不收有主之物,而这艘船的所有权在程序中是属于石观音的。】 〖系统希望玩家不要往劫匪方向发展。〗 〖系统不知道该如何向玩家解释回收部门的的运行规则。〗 懂了。所以他只是个捡垃圾的小玩家。 虽然系统在芯里播报观察日记,但步早听得一清二楚,于是没有过多纠缠,只是为自己的另一层新身份忧伤。 但没关系!捡垃圾也能致富!只要敢做没有不敢想的! 步早对亲爱的合作伙伴系统说道:【捡垃圾也是一个职业,我懂的。】 系统:【是的,亲爱的玩家,我很高兴你能这么想。】 〖系统前去信息库查询“捡垃圾”的定义。〗 〖系统产生了新的疑问。〗 〖系统不知道自己附和玩家的发言是否有利于构建和谐的合作关系。〗 步早脑阔疼:……够了,已经有点吵了啊糊涂统子哥。 …… 王怜花与玉罗刹闪避着从船上射来的羽箭与刀剑,扒着船弦翻身跃上甲板,迎面一群憔悴而警惕的美男子。 是那群疲倦不休扫地的男人。 怪不得没看到他们的人影。王怜花恍然大悟,随后又产生新的疑问。 乌渡竟然还打算救人? 玉罗刹也叹息道:“那位杀手兄弟可真不像个杀手啊。” 美男子们闻言露出惊讶的 神情,有一人代表他们出声询问:“他是个杀手?” “是哦,你们难道不知道吗?”玉罗刹饶有兴致地反问,“他在江湖上名声可不太好,不是什么好人。” 对面的几人沉默不语。 乌渡并未向他们谈及自己的身份,就连名字也是从那些焦急搜寻乌渡的人口中听得三言两语才知道的。 “……就算他是杀手,他也说了要和我们一起离开。”有人轻声说道,“这就够了。” 玉罗刹事不关己地笑,能将石林洞府抢劫一空只为孝敬师父的家伙又能是什么好人?也许是才出魔窟,又入地狱。 气氛略显得沉重,王怜花无动于衷,船后石林洞府的轮廓渐渐模糊,他看了一会儿,发出疑问:“谁在开船?” “乌渡。”有人回答他。 王怜花表情古怪,如果用一句话形容他的心情,大概类似于:那家伙究竟会多少东西? 精通机关也就罢了,为什么连这举世难得的船都会开? 他决定去掌舵处看看乌渡究竟在搞什么鬼,一抬脚,一群人拦住王怜花,眼神中满是防备。 昨日王怜花进来时还觉得这群人如行尸走肉,不如死了算了,今日发现这些人眼中已有生机,如汩汩泉水般涌动。 因为觉得能离开石观音的魔掌了吗?王怜花大笑,看着面前这些羸弱瘦削的男人,说道:“你们觉得能拦得住我吗?我也要离开这鬼地方,只是去看看那家伙在做什么罢了。” 说罢,无视他们,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 有三人不放心,跟在王怜花身后一去往船长室,而玉罗刹留在了原地。他打算去找乌渡拿走的那些秘籍,只要找找,肯定能找着的。 于是剩下的几人跟在玉罗刹身后监视着他,随他一起上上下下的翻箱倒柜,找已经放在游戏仓库里的秘籍财物。 本体步早正在晒太阳,差点笑出声来,心情愉快不已。 玉罗刹当然找不着那些秘籍财物,因为战利品全部放在游戏背包里。步早下山之前特意砸钱买格子,为的就是像这次事件里发大财。 马甲碍于人设,无法做出c的行为,但视觉感知与本体共享,如今戏份不多的本体当然是怎么潇洒怎么来。 本体的愉悦心情传给了一旁的同伴。 身边有人低笑看向步早,笑问:“你似乎很高兴。” 步早回答道:“今天的太阳很好,这样的天气总容易忍不住想起一些快乐的事。” “是啊。”盲眼公子温和地说,“花香也十分令人沉醉,那盆栀子花已经开了吗?” 步早凑过去看,栀子花洁白无瑕,花香扑鼻,他微笑道:“已经开了。” 花满楼脸上的笑容像映着阳光绽放的栀子花一样。 今天的掌门,是一名路过百花楼,与花满楼友好相处的卖艺人。 * 王怜花身后缀着三个跟屁虫,去到掌舵的甲板,看见的画面便是乌渡举着 掰断的木棍。 “……” 王怜花与身后几人一齐陷入沉默,那是什么地方的操作机关? 步早面不改色地将木棍塞进下方的的缝隙里,船只照常航行,那根木棍对之后的航行用处不大,断了也没关系。 他看向堵着门口的几人,问:“你们来做什么?” 王怜花说:“来看看你是不是打算卖了他们。” 乌渡困惑地说:“为什么会这么想?没有人出钱买你们。” “……他们二人,说你是个杀手。”美男子中有人低声开口,“你为什么要救我们?” “因为掌门师父说我们门派的人太少了,所以我在尝试招揽人才。” 没有任何犹豫,乌渡回答了他的疑问:“详细的情况出沙漠后我再告诉你们,看你们自己的想法,届时去留随意,我是个讲道理的人,不做强买强卖的事。” 《模拟江湖1.0》中,玩家主要通过门下弟子招揽教徒,但单机游戏的模式限制了弟子的行为,如今步早在2.0中有了更大的操作空间,可以反复刷怪,破除原本BOSS们的不可逾越的高山之形象,这就是他不杀石观音的原因之一。 老实讲,除非血条快要掉光,步早是不打算反杀BOSS们的。 此乃咸鱼派之门规:“能重复利用的话,那就利用到底喽”是也。 乌渡是个尊敬师长的好弟子,所以话里话外都不离自己的师父,但步早耐心营造的人设却让王怜花皱眉,忍了忍,终于忍不住说道:“所以除了雇主的任务,其他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你那师父?” “是的。” 乌渡露出困惑的神情,似乎对王怜花的生气感到不解。 王怜花有点失望,却说不上来为何失望。 他本觉得乌渡如此我行我素,应当毫无羁绊才是,结果话里话外都是师父师父,从乌渡提到“掌门师父”开始,师父的存在感便变得异常鲜明了。 三位美男子们倒放下心来,原因无他,因为乌渡的神情是如此坦诚,不像有隐瞒,无论离开沙漠之后乌渡会做什么,此时这样的态度总是令人安心的。 沙船在沙海中一往无前,沙漠中的一切都被抛之船后,不必再担心去扫那些永无止境的沙尘。 美男子们贴心地不再打扰乌渡,便想带着王怜花离开,千面公子一动不动,盯着乌渡,目光沉沉。 步早看了他一眼。玩家没有读心术,不知道千面公子在想什么,但可以适当地猜一猜。 于是乌渡沉思须臾,迎着王怜花的视线说道:“你想来试一试吗?我可以教你,其实很好上手的。” 多么友善的好意啊,王怜花却说:“不想!” 有美男子闻言惊喜又忐忑地举手:“我、我可以试试吗?我也想替你分担……” 乌渡弯弯眼睛,友善地点头:“当然可以。” 天才新手船长开启现场教学,一堆人和乐融融地围在一起学开船,王怜花瞪着眼前的场景,表情微微扭曲。 搞什么!这人真的是个杀手吗!! 第 33 章 离开沙漠 |独发| * 玉罗刹还在翻箱倒柜,他已经搜了四间舱房,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但一无所获。 正在这时,他隐隐感到一阵倾斜感,倾斜感过后又是扭曲感——就像这艘船正在七拐八拐似的。 玉罗刹:“?” 船舱中守着他的人也一同出去,在甲板上看到了热闹不已的四人。 王怜花紧握手边的细桅杆,表情称不上好看。 能像马甲乌渡一样的新手老司机不多见,教学现场鸡飞狗跳,王怜花沉默围观许久,已经有两次差点狗啃泥。 再稳重再不动如山的人,也没办法在这种时刻巍然不动。 而乌渡,安静地站在一边,态度温和地指点他们开船。 玉罗刹看明白了,忍不住道:“如果不想翻船后埋骨黄沙,我劝你们别玩了。” 众人讪讪无语,但知道他说得很有道理,便一一退开。 乌渡按住一双想退回去的手,直视着他:“你可以的。” 区区一艘船而已,步早相信在自己的教导下他们能掌握技巧。 美男子感动地接过了重任,他们都曾是颇具才华天赋的俊杰,而确实如乌渡所说,把控船只很好上手,并没有太大的难处。 船只平稳行进,乌渡在甲板上清出一片地方,盘腿坐了下来。 王怜花在船边眺望,神色隐隐有些阴沉。玉罗刹左右看了看,不知道发生过什么,想了想,在乌渡身边坐下。 “小兄弟,你从石观音那儿抢来的东西藏在了何处?” 玉罗刹语调温和。 他在考虑是该威逼还是利诱,但石观音几乎把每个选项都在玉罗刹眼前上演了一遍,玉罗刹发现好像没什么可供自己实践的方案了。 “这个不能对你说。” 乌渡看他一眼,眼神平静,语气甚至称得上和蔼。他似乎一点也不记恨方才被玉罗刹围堵之事。 玉罗刹发现乌渡的圆眼睛很黑,很亮,在近处看尤为明显,简直像一面镜子似的。眼角微垂,看起来竟有几分乖顺之意。 这样的人,实在不像传闻中的冷酷杀手。 玉罗刹叹道:“那么多东西,你能吃得下吗?” 柴玉关一个人携秘籍逃入西域,结局也就那个惨样,干不过石观音也干不过他,乌渡的胆子甚至比柴玉关还大——竟然打算用这些东西孝敬师父。 真是个忠心的好弟子。 步早对玉罗刹的话很有意见,这话里的小看之意明晃晃的在跳舞,乌渡说道:“请不要再说了,我是不会分给你的。” 玉罗刹无言,乌渡好像一点都不懂什么是曲折委婉,按正常情况来讲,他们两人应该你来我往地拉扯一波。 王怜花听得笑出声来,见两人看向他,道:“你们为什么不打一架?” 乌渡说:“没有意义。” 玉罗刹听到 这话看向乌渡,表情微妙:“为什么没有意义?我可能是你的敌人——那位秦淮小兄弟也假扮你口出狂言,你不记恨我们?” 王怜花也注视着乌渡。 “我既没有负伤,也没有任务失败,不管你们做了什么,都与我无关。”乌渡歪歪头,乌黑的眼睛中满是平静。 “没什么记恨不记恨的。” 蒙面的少年杀手如此下了结论。 “…………” 就连玉罗刹都忍不住扯起嘴角,勾出一抹冷笑。 原因无他,这名少年杀手的话语听起来似是无比宽容、胸怀宽广的样子,但仔细一想,不正是因为目中无人才不在乎任何事情么? 步早看到了玉罗刹唇边的一丝冷笑,盯着那个弧度沉思:喂你擅自脑了些什么? 遵从人设是步早的规矩,但别人会为此脑补些什么就不在步早的考虑范围之内了——玩家没有读心术。 觉得玉罗刹可能会越想越偏,步早及时岔开话题,看向王怜花,睁着一双圆眼睛说道:“你的名字是秦淮吗?你好。” 如果不是玉罗刹说出口,表面上的乌渡确实是不知道王怜花的名字的。 王怜花后知后觉,他和乌渡见面的次数也不少,连个假名都没给他,每次见面竟然都能有来有回地聊几句。 他道:“我不好。” 乌渡道:“是晕船吗?” 王怜花:“……不是。” 沙船一刻未停,期间众人在船上找了干粮填肚子,正午时分,阳关炽热无比,沙船经过一片绿洲,有人下去灌水,便停了一会儿。 远处城池村落的轮廓若隐若现,乌渡问玉罗刹和王怜花:“两位要下去吗?” 玉罗刹道:“为什么要下?” 乌渡说道:“你们似乎找石观音有事。” 玉罗刹原本的目的确实和石观音有关,但如今秘籍全落在乌渡手上,他的目的自然与乌渡有关了。 至于王怜花,他的目的从始至终都是柴玉关的所在,并不关心秘籍在谁手上,换言之,他的目的与玉罗刹有关。 因为玉罗刹知道柴玉关的下落。 “……我怀疑你有时候在装傻。”王怜花幽幽说道,这人分明敏锐得很。 玉罗刹倒觉得乌渡只是想赶他们下船。 乌渡目露征询之意,十分耐心且友好地等待两人的回复。 玉罗刹忽然开口道:“你听说过柴玉关这个人吗?” 乌渡摇摇头。 王怜花眯眼,瞥向玉罗刹,不明白他为何对乌渡说起这件事——要说也该对他这个唯二的知情人说。 玉罗刹叹道:“他手上有很多秘密,石观音洞府中的秘籍不过是其中一小部分,还有很多珍宝都藏在江湖各处——比如秦小兄弟手里的楼兰藏宝图。你不想得到它们吗?线索就藏在你带走的东西里。” 这叫什么?这叫一起来寻宝吧。 步早琢磨出玉罗刹想拉 他一起入伙寻宝藏,当然隐藏意思是“我会敲你闷棍”,本就名声远扬的游戏人物主动伸出橄榄枝对想要扬名的玩家来说是个好机会,但是—— 乌渡是匹独行狼。 他欲求很少,本身也掌握了许多技能。 他还有个经营情报组织的叛逆大师兄。 “谢谢你的邀请,但不了。” 乌渡诚恳地说。 王怜花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玉罗刹又道:“你的师父如果得了更多孝敬,会更高兴的。” 乌渡眼中漾开一层浅浅的笑意,认真地道:“师父不在乎数量的多少。” 玉罗刹闭嘴,气氛陷入沉默,下方树丛中传来惊慌的声音:“乌公子——!!” 乌渡循声赶去,落地时瞧见打水的两位美男子被一人持剑指着,身着白衣,白纱掩面。 石观音有些弟子手下没有返回回洞府,仍在寻找“乌渡”的踪迹,并不知道短短一夜内石林洞府接近破产了。 曲无容便是其中一员。 步早心想,来得刚好。 没等曲无容质问问什么扫地的工具人与乌渡会出现在此处,乌渡抽刀,刀鞘未褪,将曲无容挟持至船上。 与曲无容同行的几人也被他打晕后叫两个美男子一起拖上船。 玉罗刹与王怜花木着脸看他一系列行动,对乌渡的行为感到难以理解。 在看到熟悉的船上明显不是自己人的乘客们时,曲无容淡漠的眼神中也露出了茫然。 名叫江徵的美男子发问:“乌公子,这些人你打算如何处置?” 乌渡说:“我打算让他们将船开回去。” 众人:“?” 乌渡说:“有借有还。”他看向曲无容,“请你做个见证。” 曲无容:“……究竟是怎么回事?” 步早懒得再解释,但曲无容的神色实在太茫然,茫然到有些可怜的程度,于是他请江徵向曲无容解释。 王怜花看不下去了,冷笑道:“你还真是礼仪周到啊——” 乌渡眨眨眼,没有说话。 遇见曲无容等人之前,他们已经行了有几个时辰,遇见他们之后,不出一个时辰便到了沙漠外缘,接下来会有一段需要步行。 比起带着干粮水囊的其余人,两手空空的乌渡显得十分古怪。 玉罗刹上上下下地将他打量一遍:“你将那些东西交给谁了?” 步早回答道:“值得信任的人。” 准确来讲,不是人就是了,游戏仓库不会背叛任何人。 玉罗刹和王怜花的表情摆明了不信,可那天晚上乌渡一个人做了哪些事,没有人清楚,即使不能接受,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答案。 乌渡态度和蔼地向曲无容等人道别,而其中唯一清醒的曲无容沉默地向他投去复杂的眼神。 双方就此别过。 走出沙漠的途中,王怜花有意无意地将 话题往柴玉关的现状上引,他问玉罗刹:“既然柴玉关在你主人手上,何必招揽这家伙呢?有疑问询问柴玉关本人不就好了。” 这家伙?[(”——乌渡背对着两人,没有回头。 玉罗刹微微笑着:“自然是因为什么也问不出来啊。” 王怜花顿了顿,道:“哑了,还是……疯了?” 玉罗刹觉得身边这名不知真名的少年实在和他投缘,一猜测就往最差最糟糕的方面想。 “喉咙坏了,眼睛半瞎,罂粟成瘾,日日夜夜倍受折磨。”玉罗刹轻描淡写地说道,语气中笑意若隐若现,“十多年前也是位豪杰,可惜……” 王怜花心情复杂,又忍不住沉思,这些年柴玉关究竟经历了什么? 玉罗刹观察着王怜花的反应。 老人精和小人精在互演,前面的友善杀手在向身周包围着他的美男子说明之后的去向。 “我需要先向雇主交付任务,在那之前,你们可以先考虑自己的去处。” 有人神色黯然:“我故友皆亡无处可去,倘若乌公子愿意收留我……日后但凭差遣。” 有人表情忧虑:“我等罂粟成瘾,若是发作该如何是好?” 步早耐心地听了每个人都看法,所有人都想跟着他。 于是针对至关重要的问题,乌渡表示自己有办法解决。 罂粟成瘾是种debuff状态,步早可以通过下药施加相近却能够覆盖这种状态的亢奋buff,他可不想自己带出来的人不能发挥用处。 在亢奋状态下的人会充满活力,不管做什么都很有精神,从石观音那里带来的秘籍也能交给他们重新练起来。 前期的投入成本对未来的成就是必要的,这是一个优秀玩家的职业素养。 几人到达邻近沙漠的小镇——正是王怜花扮作乌渡得罪人的小镇,胡铁花待了五年的小镇。 一行人浩浩荡荡,蒙面少年走在前面,身后一群憔悴却难掩风度的美男子,犹如众星拱月,吸引了街上每一个人的目光。 乌渡目不斜视,泰然自若,并径直在镇上找了一家客栈入住。 边陲小镇的客栈条件好不到哪里去,普通人大约意思意思将就一下,但乌渡握着扫帚和鸡毛掸子将自己入住的房间仔仔细细地打扫了一遍,等他打扫完毕,已经日暮西垂,天边黯淡无光。 他一人入住的房间无比的整洁干净,原本染尘的木凳亦如同抛了光一般明亮。 掌柜向看起来和乌渡年纪相似的王怜花搭话:“你这朋友真爱干净呀。” 王怜花微笑,不说话,他懒得纠正掌柜话里的错误了。 美男子们佩服不已,他们原先还当乌渡在石林洞府是认真扫地是为了打发时间,可一路同行看来,乌渡只是普通地爱干净罢了。 夜晚,众人还未入睡时,王怜花在昏暗的走道中撞见乌渡与玉罗刹。 那两人正在谈论柴玉关藏起的秘宝的下落,黑暗中乌渡依旧蒙着面,圆眼睛盈满朦胧的月辉,王怜花驻足静听须臾,发现此人正在说: ——“我建议你去问万物楼。他们一定能帮到你的。” 王怜花:“……” 这人是和万物楼过不去了吗? 此时,王怜花开始怀疑乌渡会向每一个有所求的人推荐万物楼。! 第 34 章 任务完成 |独发| * 玉罗刹因乌渡的建议而发笑。 单从在江湖上建立的时间上来讲,万物楼比罗刹教还要年轻,乌渡是哪来的自信推荐万物楼的? “你是想利用我,找到重溟?”玉罗刹对乌渡正在寻找重溟的事有所耳闻,含笑询问。 “这是一个原因。”乌渡真诚地回答了他的疑问,“仅供参考,全看你自己的想法。” 还有一个原因是——不管谁都好只要去了万物楼就是送上门的钱袋子! 优秀的玩家会利用一切途径达成目的,任何能给马甲打广告的机会都不能放过。 玉罗刹低笑出声,觉得十分有趣,询问道:“你和万物楼的楼主有什么恩怨么?” 乌渡摇头。 “你们是什么关系?”玉罗刹思忖着,又问。 “我不想说。”乌渡的目光十分坦然。 大弟子马甲叛出师门,不肯和咸鱼派扯上任何关系,就算两个师弟还叫他师兄,他本人也不会承认。 贴心的师弟乌渡尊重叛逆大师兄的意见,非必要不说他们的同门关系。而在薛家庄向薛衣人道出两人之间的师兄弟关系,则是为了不起争斗不得已而为之。 玉罗刹对乌渡的拒绝表达了理解,就像那个假扮乌渡自称“秦淮”的小子一样,谁都有不想说的事,但——明明谁都知道他在找重溟,问起来却不告诉你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王怜花听了有片刻,懒洋洋地道:“你既然这么想见重溟,为何不做点会让他不得不见你的事呢?” 步早看向他,继续给马甲树逼格:“无论我做什么,他都知道是我。” 玉罗刹和王怜花纷纷露出嫌弃的神色,乌渡是不是将重溟捧得太高了?总不可能在这边陲荒漠都有万物楼的耳目。 还真有。 步早的恶评雷达滴滴响,在这方面他一向和游戏人物心有灵犀,凡是他们有看扁马甲的意思,他一看就懂他们在想什么。 乌渡安静下来,玉罗刹看了眼逼仄阴沉的走道,笑着说不如去外面大堂交谈,转身将背影背对乌渡,王怜花跟略一思忖,跟了过去。 少年杀手站在原地。 玉罗刹看他。王怜花也看他。 步早:。 和两个人精谈话是件很耗心思的事,步早无奈地跟了过去,三人都要隐藏某些事情,这样的茶话会简直像种惩罚似的。 让步早感到奇怪的是,乌渡或多或少提到了尊敬的掌门师父,这俩人却没有一个人询问他师从何处,何门何派。 【无论是谁都好赶紧问一嘴啊——】 没有读心术的玩家如此向系统诉苦。 系统发表感言:【人类的感情真是复杂啊。】 没有响起音调不同的电子心音,它似乎真是这么想的。 步早一边心想,一边拿起抹布擦拭即将入座的长凳和眼前的桌 面,如果不是王怜花摁住抹布,他大概还要把桌腿也擦拭干净的。 王怜花嘴角直抽:“别擦了,赶紧坐下。” 乌渡安安静静地入座。 在沙漠中的经历对一个洁癖来说十分煎熬,离开沙漠后洁癖爆发,现在的步早眼里容不得半点脏污。 王怜花和玉罗刹瞅着他,就像瞅着一朵奇葩。 两人从未见过如乌渡这般爱干净的人,简直到了病态的程度,就像乌渡自己所坚守的古怪原则一般。 玉罗刹清清嗓子,说道:“秦小兄弟说的话很有道理,我们想得到柴玉关藏起来的秘宝,你又说万物楼能查到秘宝的下落,也想见到重溟,那咱们何不一起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见到重溟,也能得到秘宝。” 这家伙自顾自地用“我们”“咱们”将三人拢成一伙,王怜花无言地看了“白文”一眼,心知此人绝对不安好心,却又很想听听他打算搞什么鬼,于是以一种默认的姿态不言不语。 毕竟他只有一个目的。 【支线任务:玉罗刹的邀请(寻找秘宝)】 【任务描述:易容为“白文”、自称罗刹教教徒的教主本人向你发出了邀请,他似乎很想得到柴玉关的秘宝,提出的邀请对“乌渡”来说似乎十分合理,假若他的计划成功,这会是一场双赢的合作。但是——身为玩家的你应当明白他的目的不止是柴玉关的宝藏,还与“你”的师兄有关,请问是否愿意答应他的邀请呢?】 【接受】r【拒绝】 拒绝拒绝还是拒绝。 步早心想,师兄弟之间的事当然不能掺和进无关的外人,否则大师兄是会不高兴的。 贴心二师弟尊重大师兄的想法——除了要见他这件事。 大弟子叛出师门这两年招惹的势力不止一个两个,除了无名岛、蝙蝠岛,罗刹教也是其中之一。 在石林洞府是步早与玉罗刹的初次见面,但不是初次来往。 玉罗刹曾经也想看看万物楼的楼主究竟是何方神圣,但可惜的是,不管是中原万梅山庄的势力还是由罗刹教玉罗刹派去的人,没有人抓住他的尾巴,还得到一封满是警告的信函。 信上说:“别玩那些瞎把戏。” 玉罗刹原先并不是非见他不可,但对方这么一说,玉罗刹便生出一些非见他不可的意思了。 而自重溟于人前现身后,玉罗刹又重新想起他这一挂,时间紧乌渡如此想见到重溟,不妨利用一下,看看重溟究竟是何等自大的小子。 步早十分清楚个中详情,一部分是出于人设的逻辑才拒绝了这一任务,还有一部分是看到玉罗刹的打算泡汤很有意思。 玉罗刹得到了乌渡拒绝的回答,对杀手的油盐不进露出苦恼的神色。 王怜花一点也不意外,乌渡里里外外都是副习惯单独行动的样子,尤其是“白文”看起来不安好心。 “为什么不想着治好柴玉关?”王怜花悠悠开口,“这个人是匹独行狼,与其 利用他,为何不将柴玉关这个本尊利用到底?” 从假名同盟组成后,王怜花有意无意地问了玉罗刹许多问题,都与柴玉关有关。 比起固执的乌渡,玉罗刹为这少年不加遮掩的在意而感到高兴。 他露出笑容,重复了白天告诉王怜花的事情,柴玉关已经半疯半痴,从此人口中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说到此处,玉罗刹小小地抱怨了一下为什么石观音困住柴玉关后要如此虐待他,也不见她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这些年秘籍也在她的密室中落灰。 说这些话时,玉罗刹的语气仿佛与石观音即为熟稔似的,叹息石观音不懂得温水煮青蛙的道理,面对王怜花和乌渡神色各异的注视,他露出微笑,却没有进行任何解释。 懂了,这是懒得演了。步早深沉地想。真是个没有耐心的教主,他还想继续看一教之主给他演戏呢。 王怜花扯扯嘴角,懒得发表任何看法。 事已至此,彼此之间都心知肚明。 任谁听到自己名义上的父亲是如何凄惨,都不会有心思陪人演戏的。 气氛有些微妙,玉罗刹说的那么长一段话,真正听进心里的只有王怜花。 玉罗刹一早便知道有人在西域各处调查柴玉关的下落,江湖上柴玉关查无此人,时隔多年有人调查柴玉关,玉罗刹当然好奇不已。 他原先以为此人就是自称的乌渡,但真正的乌渡一露面,这名少年的身份便显得古怪了。 “秦淮”真正的身份是谁,与柴玉关又有什么关系,这些都是玉罗刹好奇的事情。 也许是柴玉关多年前得罪之人的后代。这是玉罗刹目前的猜想。 可是听到柴玉关现状后“秦淮”的神色远比玉罗刹想象中的还要复杂,所以他又换了一个方向猜测。 步早若有所思地看看左右两侧的两个人精,玩家除了不能读心几乎无所不知,虽然这两人心照不宣地展示了真实的一面,但仍有隐瞒。 玉罗刹关于柴玉关的描述——添油加醋过多了。 步早觉得自己可以走了,接下来的时间与乌渡无关。乌渡该做的事只是建立联系,营造形象,日后迟早会再度产生纠葛的。 “不管是柴玉关的事,还是他那些秘宝,我都不感兴趣。”乌渡打断了古怪的寂静,语气平稳,丝毫不关心方才的话题到底有什么意义。 “天色不早了,两位请去歇息吧。” 他甚至还贴心地让人早睡。 乌渡起身离开,王怜花瞥了眼他的背影。 玉罗刹直视着王怜花,脸上带着笑意:“他真是位我行我素的杀手啊。” 王怜花微微笑了一下:“他收钱做事,不止是个杀手。” 玉罗刹眯起眼睛。 * 翌日清晨,步早与诸位美男子打算一同去往中原,他早早地起床,但诸位美男子却醒得比他更早。 潜伏在石林洞府时乌渡的作息已经够 阴间了,但那时仍是扫地工具人们的美男子却能做到彻夜不眠,如今逃脱石观音魔爪,依旧不能安心。 名叫沈徵的美男子苦笑着说出众人的心声:“总觉得石观音还会追来。” 步早十分理解他们的忧心,于是简单地处理片刻,就打算出发。 入住的客栈外游荡着一位略显邋遢的男人,步早一出门,便和他对上了视线。 胡铁花见为首的少年是黑衣蒙面的打扮,腰间还佩着一把短刀,便知道此人是乌渡。 但稍微走近一看,却又与上次酒馆中相见时有些不同。 这次见到的乌渡,神色平淡,气质稳重,全然不像上次那般模样开朗。 步早乐了,王怜花只易容不易神,所以胡铁花一眼就看出来不对了啊。 胡铁花开口道:你是乌渡??[(” 乌渡点头。 胡铁花见乌渡身后有七八位神色憔悴的美男子,猜到这些是被石观音掳至洞府中的人。 于是他更加困惑。 难道说,乌渡已经杀了石观音? 乌渡离开石林洞府不过一天的时间,消息传得不快,自然没人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你还记得我吗?”胡铁花试探性地询问,“当初你说要杀石观音时,我就坐在你对面。” “那个人不是我,是他——”乌渡伸手向胡铁花示意从屋中走出的王怜花,“他易容成了我的模样。我的雇主并未要求我杀石观音。” 胡铁花:……所以你确实有和石观音有关的任务? 少年在屋檐下向胡铁花微微一笑。隐隐有当初酒馆“乌渡”的影子。 真正的乌渡十分礼貌,黑亮的圆眼睛里满是友善的意味,向胡铁花道别。 胡铁花呆愣地看着蒙面少年和几位美男子们离去。 假扮乌渡的少年靠着门框对胡铁花笑:“你找我有事?” 胡铁花摇头:“没事。” 那少年又问:“真正的乌渡是不是比我假扮的还不像个杀手?” 胡铁花点头。 他忍不住问:“你不和他一起走吗?” 真正的乌渡指出这少年才是假扮他的人时态度和蔼得令人感到奇怪,胡铁花以为他们两人关系不错。 “不走。” 少年懒洋洋地说:“他心胸宽广,不介意我做的事罢了。我们可不是朋友。” 如此说罢,少年又转身进了屋。 胡铁花想了想,决定还是回去喝酒。 * 乌渡是个敬职敬业的杀手,所以将和他一起从石林洞府中出来的美男子们安置好之后,步早立刻马不停蹄地前去与李玉函柳无眉两人汇合。 见面地点不可能在拥翠山庄,所以双方约定在一个繁荣的城市见面。大隐隐于市,在那种繁荣的地方,不会有人知道他们之间的交易。 李玉函与柳无眉等待了一个月有余。 在他们刚好听说石 观音的石林洞府被乌渡掀翻之后,话题的主人公本人来到了他们面前。 蒙面少年礼貌地道歉?_[(,圆眼睛中饱含歉意。 他说道:“稍微有一点事耽搁了,请见谅。” 即便原先两人困惑不已,可看着少年如此诚恳的眼睛,也说不出什么太过难听的话。 柳无眉问道:“我们应该只委托你拿解药,并没有委托你去杀石观音,为何要口出狂言呢?” 关于有人假扮乌渡的事并没有多少人清楚其中具体情况,即使胡铁花是知情人之一,他也不可能见着一个人便向人解释,而且误会与解释之间还存在时间差,这导致乌渡在沙漠边陲的小酒馆中放言要杀石观音的事已成既定事实。 乌渡的形象又添了一层“过分张狂”的标签,这导致所有与他打过交道的人感到疑惑。 柳无眉问出这个问题亦是情理之中。 面对雇主的疑问,少年杀手耐心地解释了前因后果。 他说,在酒馆中口出狂言的并非他本人,而是他在前去西域的路上遇到的一名少年,不知何故办成他的模样得罪石观音。 而乌渡不想白白背上这样的黑锅。 “毕竟两位并没有要求我杀人,可石观音已经知道了我的存在,派手下寻找我的踪迹,所以我只得出来澄清我和她之间的误会。”少年说道,“事情闹得确实有些大,但请两位安心,石观音绝不会怀疑到两位身上。” ……不是有些大的程度,而是事情闹得未免太大了。 夫妻二人无言以对。 少年杀手的解释是如此有耐心,如此诚恳,他不仅没有暴露出他们的身份,还平安拿到了解药,似乎并没有什么好指摘之处。 李玉函看向桌上的瓷药瓶,那是乌渡取得的解药。 “你是如何确定这是真正的解药的?” 乌渡说道:“石林洞府中被石观音掳去的人们服用过解药,平安无事,是真正的解药无疑。” 实际上罂粟之瘾根本无药可解,但一来柳无眉是压根没有中毒,二是游戏是万能的。 柳无眉知道石观音的那些男宠们遭受的是什么待遇,闻言很想问问乌渡在石林洞府中究竟做了什么事情。 但她想了想,却没有问出口,知道的事情越多意味着与乌度的牵连越深,而他们之间只该是普通的金钱交易,不该有太多的牵扯。 所以柳无眉什么也没有问。她盯着桌上的小瓷瓶,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等待的期间她独发了约有五次,次次痛不欲生。连带着丈夫也一同煎熬,不管是不是真正的解药,柳无眉都愿意一试。 结了尾金,乌渡郑重地向他们承诺,今后也一定不会向任何人透露他们的身份。 夫妻二人对他露出微笑。 步早带着两人的尾金和五星好评离开,钱还没捂热,立刻还债。 日子过得越来越有盼头了。 步早愉快地想。 这个任务就此结束。而乌渡还有与一点红之间的约定,但步早看了看一点红的近况,对方十分忙碌,忙于杀人,忙于完成薛笑人派给他的任务。 机智狡猾的玩家决定,可以等一点红稍微闲下来之后再去搞事。! 第 35 章 先后来访 |独发| * 杭州。 百花楼。 花满楼新结交不久的朋友再度来百花楼做客,只是对坐相谈不久,这位朋友表明来意——他即将要离去,是来向花满楼道别的。 这位新朋友名为步早。步履的步,早晚的早。 两人的相识起源于一场忽如其来的暴雨,雨中惊鸟撞进花满楼的小楼之中,在小楼里振翅乱撞,撞翻窗边花盆。 那是一盆迟迟未绽开的栀子花,花满楼精心培育,落下去时将绽未绽,已有淡淡花香,花满楼十分期待。 步早那时恰巧从百花楼对面路过,见花盆跌落,遂不请自入上楼询问。 花满楼在这附近是人人都知道的人物,他是花家七公子,也是陆小凤的朋友。所以步早会特意上来看情况,并没有让花满楼感到意外。 彼时的花满楼因受惊的喜鹊有些手忙脚乱,而那只喜鹊一头撞进捧着栀子花上楼的步早怀中。 这便是两人相识的始末。 喜鹊在花满楼的百花楼中安家养伤,步早自那之后也时不时地来看喜鹊,以及那株移种到新花盆之中的栀子花。 步早是个卖艺人,鼓瑟吹笙都会一手;不止卖艺,他还会卖一些小小的手工制品,与街上邻居们相处和谐。花满楼虽看不见步早的面容,却能以周边邻居的形容勾勒他的模样。 插着红木簪,笑容明朗亲切,一位多才多艺的青年。 步早的声音也洋溢着一种让人心安的感觉。 这位新朋友为人风趣亲切,四海为家,见多识广,花满楼与他往来多日,已将步早当作好友,如今好友前来告别,花满楼略觉失落,却也衷心祝愿步早日后的旅程快乐平安。 他温和地对朋友说道:“一路顺风。” 旅程中免不了劳累,还需担忧衣行住食,但能见识无限风光,也是件有意义的事。 步早的声音中带着笑意:“好。” 花家的生意很广,花满楼送给步早一枚信物,日后若是到达有花家经营生意的地方——比如客栈,步早可以以此免费入住。 步早没有婉拒,爽快收下,并回之以自己的一个小手工,约有拇指大小,串着红穗子。 花满楼指尖摩挲片刻,有点惊讶:“一条鱼?” “是条木头雕的鱼,我上了漆,你不要嫌弃它太磕碜。” 步早的声音有些不好意思。 “不会的,我会佩在身上的。”花满楼笑了起来。 与步早相处的这些日子里,花满楼知道步早并不爱吃鱼,于是有些好奇地问他为什么不爱吃鱼,却会刻鱼的木雕。 步早笑着回答说,他不爱吃鱼,却不讨厌鱼。鱼一生都睁着眼睛,就像护身符一样,会瞪跑所有坏人。 花满楼忍俊不禁,这场对话冲散了淡淡离愁,两人以一种愉快的心情就此别过。 步早离开之后, 花满楼的日子又回到之前一个人的日子,没有人会叫他去划船,也没有人会安静地听他弹琴。 但花满楼是个享受生活的人,无论寂寞还是热闹,他都等闲视之。 步早离开约有五日,百花楼来了一位客人。 花满楼在楼上时便听到了那些声音。 爪子踏着地面,哒哒哒,“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响起,钻进百花楼,更加响亮清脆的哒哒声响起,愈来愈近,最终—— “汪!” 一声欢快而活泼的犬吠在花满楼身侧响起。 花满楼微微侧首,“注视”着小小的来客,露出柔和的微笑。 “你好呀。” 他说。 “汪汪!” 来客的声音充满活力。 这位便是花满楼继步早之后的新朋友了。 他在第一次抚摸来客的狗头时意识到此狗有主,毕竟皮毛如此柔顺的狗很难见到,平民百姓们养狗以看家护院,并不会多么细心呵护。 而周边的邻居们也都说,这条狗是只很漂亮的狗,站在太阳下像是会发光似的,极为神气。 小狗也颇有灵性,在花满楼自言自语似地询问它的名字时扒着他的手,从脖子里捞出一条绳子。 花满楼目不能视,摸索着在绳上摸到一个小小的坠子,摩挲片刻,推测出小狗的名字是旺财。 而让花满楼感到惊喜的是,那件实金坠子的形状也是一条鱼。 他拿起佩在腰间的吊坠向名叫旺财的小狗展示,微笑道:“看来我们很有缘分呢——旺财。” 旺财:“嗷呜嗷呜~” 人对软萌可爱的动物都有一种天然的心喜,花满楼在旺财面前温和得如一汪春水,傍晚时分和旺财一起散步,或坐在窗边等待落日,风中鸟鸣枝摇,花香四溢,落日的余晖渐渐泛凉,但怀里的旺财的体温却十分鲜明。 花满楼揉揉狗头,触感柔软,他又一次忍不住笑了起来。 步早一点也不觉得蜷在花满楼怀里有什么不对,毕竟他现在是一条狗,狗可以待在任何被允许待的地方,花满楼既然同意,他当然乐意。 本体与花满楼的相识是计划中的意外,步早没有想到花盆会落下,一走了之不符合玩家的选择,遂就着这个机会与花满楼结识。 本体不能停留太久,步早的目标是从全江湖路过,要让人人都记得他这个人,于是掌门下场,旺财登场。 在遇见花满楼之前,旺财也经历过一些不太好的遭遇,他看起来太靓丽,难免有人想逮住他瞧一瞧,看能否拴住做看门犬,或者宰来吃。 步早当然不可能叫这些人逮住自己,旺财是自由的,是可爱的,是溪流中的叶子,是乘风而起的蒲公英,是快乐的,是只和重要人物打交道的。 他曾遛着人跑了五公里,也还看人举着屠刀朝他吼,无论经历了什么,旺财依旧是最可爱的吉祥物。 在百花楼的日子颇有些醉生梦死的感觉, 醒掌天下权做不到,却能做到醉卧美人膝。 步早:悠闲.jpg 与其余马甲相比,旺财的人际交往关系十分简单,花满楼在百花楼为他铺了一个小窝,步早偶尔会去睡一睡,喝喝水,吃点什么。 在这样的情况下,陆小凤来到了百花楼。 他来到百花楼时映入眼帘的除了鲜花,还有一条姿态优雅的四眼铁包金。 皮毛亮丽柔顺,垂荡着,黑亮的眼睛里倒映着陆小凤的身影。 旺财歪头:“汪呜?” 陆小凤和旺财面面相觑。 狗……狗?陆小凤心想,花满楼要养狗了啊。 步早跳下凳子和陆小凤击腿——他一爪拍上了陆小凤的膝盖。 没办法,身高不匹配,只能打膝盖。 陆小凤巍然不动,微微俯身,一人一狗对视,他笑道:“你的主人不在家吗?” 步早伸爪扒拉他的手,让陆小凤去看旺财的小红绳。 花满楼不是主人是朋友,步早立志让“旺财没有主人”这件事深入人心。 陆小凤稀奇地看着它的动作,指尖勾到一条红绳,金色的坠子在绳上晃悠。 那是一条鱼。圆圆的眼睛中间有一条杠,仿佛半睁着眼似的,莫名有一种惫懒忧郁之感。 鱼身背面刻有“旺财”两个小字,陆小凤便知道这是眼前这条小狗的名字了。 陆小凤也有一条鱼。 他拿出那条鱼和旺财佩戴的小金鱼比对了一下,发现步早送给自己的鱼双目圆睁,和旺财的鱼不同。 至于其他地方都大差不差。 似乎……有些熟悉。 陆小凤盯着旺财的鱼沉思,什么人会有闲心雕一个半睁着眼睛的鱼?失误还是有意设计呢? “陆小凤?” 身后传来声音,花满楼在后院听到了屋中传来的模糊声音,听起来有些像许久不见的友人,于是端着给旺财准备的水碗出来了。 陆小凤站起身向他打招呼,声音活泼:“是我,花满楼,你打算养一只狗吗?” 花满楼上前放好水碗,旺财的尾巴从他身边掠过。 他摇摇头,笑着向陆小凤解释了旺财的来历。 旺财并非花满楼的狗,而是有主之犬,它应当是与主人走散,才流落至此处。 “你也看到了它脖子上的绳子了,那应该是他的主人系的。”花满楼温和地说,“旺财只是暂时在我这里做客,也许它的主人会来找它。” “汪汪汪。”旺财在一旁叫了三声,圆溜溜的大眼睛全是两人的身影。 “原来如此。”陆小凤点头,两人坐下时他瞥见了花满楼腰间的鱼雕吊坠,惊喜又意外,“你腰间的坠子也是鱼吗?” 花满楼挑起那枚鱼雕吊坠,笑道:“是我新认识的一位朋友在道别时送给我的,旺财来到百花楼之前他才走不久,我也觉得十分有缘呢。” 陆小凤盯着那条鱼,越 看越眼熟,花满楼的鱼上了赤色的漆,颜色亮丽,但确实和自己手上的那条木雕鱼有几l分相似,于是陆小凤问道:“你那位新认识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花满楼道:“步早,步履的步,早晚的早。” 一旁的旺财汪呜汪呜叫了两声,陆小凤伸手一拍大腿,笑着拿出步早送给自己的木雕鱼,道:“我和他早就是朋友了。” 两人竟然先后认识了同一人,花满楼摩挲着陆小凤从步早手中买下的木雕鱼,为如此巧合的事而感到惊讶。 陆小凤却有一些遗憾:“可惜没能见着他,不知道他这些日子如何。他也在这儿划船么?或者说修屋顶?卖东西?” 花满楼忍俊不禁,道:“除了干这些,他还在卖艺,也在酒楼替人炒了几l天菜。” 步早的厨艺还很不错,当厨子的那几l天特意带着自己炒的菜来百花楼,请花满楼品尝。 陆小凤听花满楼说步早的厨艺很好,不由乐了:“他擅长的倒是不少呢,日后若有机会真想尝尝他做的菜。” 陆小凤随后又从花满楼那里听到了他与步早这些天往来所经历的趣事,听到兴处自己也忍不住大笑。 他与步早其实总共也只见了那几l面,唯一的对话还是买木雕鱼时发生的,但有些人就是只见了几l面便觉得投缘。 在两人交谈的期间,旺财——步早本人一直乖乖地趴在一旁,时不时伸爪扒拉两人的裤脚,嗷嗷两声,突出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陆小凤笑着对他道:“难道你也很喜欢步早吗?可是你们都没有见过面啊。” 旺财欢快地嗷呜两声,戴在脖子上的红绳露出半圈,绳上的金鱼在上面晃荡。 陆小凤又一次看到了金鱼半睁的、充满惫懒忧郁之感的眼睛。 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想起了与重溟之间的对话。 重溟曾说过,陆小凤的木雕鱼与他曾经有的一条鱼十分相似,但不同点在于眼睛。 那时陆小凤还想,全天下的鱼都睁着眼睛,难道还会有不睁着眼睛的鱼吗? 如今,陆小凤眼前出现了一条……半睁着眼睛的鱼。 天真无邪的旺财歪着脑袋看陆小凤,被盯着的陆小凤看着可爱的旺财,露出沉思的眼神。 难道说旺财是重溟的狗? 可是重溟的反应明显只是对那条鱼感到在意,而陆小凤的鱼和旺财的鱼两者材质和模样都不尽相似,于是他转念一想—— 旺财的主人可能与重溟之间有某种联系! 步早看到了陆小凤脸上的神情变化,对陆小凤的心思有了大致的猜想。尤其在陆小凤向花满楼,提到了重溟之后,步早发现自己说不定也许可能确实有读心术——仅限于自己剧本的读心术。 身为《模拟江湖:我是掌门》1.0的的忠实玩家,步早依照自己的了解,或多或少都能猜出游戏人物对某些事件的反应,但有些时候在更深一层的事情上,步早却无法推测出他们的想法。 重溟这个马甲阴晴不定,孤僻又古怪,但步早听陆小凤向花满楼描述的形象却不是他预料中的那么难搞。 步早抓住这个机会,一听到重溟的名字便汪汪叫两声,连花满楼都渐渐认可了陆小凤的猜想。 花满楼摸摸旺财的尾巴,说:“也许旺财确实和那位重溟楼主有关系。” 陆小凤也摸狗头,和旺财对视,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话题的中心,重溟如今正要完成邀月在春天时的寻人委托。 他正在写信,信上的措辞不礼貌也不无礼,只有随意足以形容——十分贴合重溟的人设。 由于上次将信函直接设定在移花宫大殿内而引来邀月大怒,步早经过深思熟虑,决定将信函的收件点设在绣玉谷。 两次收件地点的差别类似于门内门外之差,步早本人十分满意,至于邀月会生气还是会满意…… 【她一定会很高兴的吧。】 步早开心地对系统说道。 【是吗?】 系统茫然地应和。 【是的哦。】 步早将信函发送出去。 〖系统对玩家的话语表达了微妙的怀疑。〗! 第 36 章 相看两厌 |独发| * 除去乌渡在西域大闹一通得罪石观音之事闹得沸沸扬扬之外,江湖上还有一件大事。 十二星相之首的魏无牙派人前去移花宫递交聘礼,向两位宫主求亲。 魏无牙的本名并不是「无牙」,无牙之名是他与其余十一位属相引经据典而起,如今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真正的名字。 十二星相人人都是江湖中有名的恶人,魏无牙是其中混得最好的一个,创立无牙门,培养的杀手不精不强,杀人越货全以最小的成本取得最大的利润,不止恶名昭彰,丑陋的外表同样有名。 这样的人却敢向移花宫的两位宫主提亲,江湖中人既为魏无牙的胆大而惊讶,又十分理解邀月的反应——她杀了前来递交聘礼的无牙门人,聘礼全部弃之荒野。 邀月本人的愤怒远非江湖看客所能想象,毕竟她与魏无牙的仇怨不止于此——早在七年前,魏无牙便恶心过她一次。 那时邀月将明玉功练至第四层,在第四层后期陷入瓶颈,迟迟不得突破,于是决定离开移花宫在外行走觅得一线灵光,而魏无牙见她孤身一人气质绝尘,色心大起,率无牙门下围攻堵截,将邀月逼进无名幽谷之中。 看似是“逼进”,实际上却是邀月将人引进幽谷之中,想借这些人来突破明玉神功,而在那山谷中,邀月遇见了一个人。 那是位年纪不大,比她还要小上几岁的小姑娘,睫羽如蝶,双眸如星,生得玉雪可爱,在昏暗的树荫里,小姑娘眼下一点红痣如干涸的血一般暗沉。 她对邀月笑着说:“你是小猫咪吗?为什么要逗老鼠呢?” …… 也许是因为魏无牙又跳出来乱蹦跶的原因,邀月又时不时地想起数年前见过的小姑娘。 陷入回忆的邀月在不久之后受到了打扰,怜星在门外说有事禀报,语气略带犹疑,如果不是邀月叫她进来,怜星像是会转身离开。 开门后进入房间的怜星表情纠结,手中握着一封十分眼熟的信函。 信函外封,写有万物楼的名字。 邀月:“……” 怜星迟疑道:“姐姐,这封信挂在宫门外的树梢上,万物楼怎么……” 邀月:“……给我吧。” 怜星并不知道邀月在金九龄事件中曾委托重溟寻人的事,她对自己姐姐七年前的经历也一无所知,而此时邀月也没有说出来的打算,她只是在为重溟的行为而感到生气、以及些许的无语。 她虽然说自己不满于重溟派人将信直接送进移花宫,却也不是指可进绣玉谷不在移花宫内就可以的意思。 这封信函的出现地点仿佛踩在邀月的忍耐界线上来回横跳,她有些不情愿地从怜星手中借过信函,拆封阅览。 信中内容简洁明了,措辞随意,仅仅是看着,邀月便回想起当初书房里眉眼间透露出冷然之色的孤矜青年——令人厌恶至极。 忆及此,邀月倏地攥紧手中信纸,纸张扭曲变形,发出细微的窣窣声响。 怜星大惊,那万物楼的楼主究竟在信里写了什么?怎么会让姐姐如此生气? 邀月收起信函,沉思稍许,对安静等待的怜星说道:“我有事将要出宫,之后宫中的事情由你看顾。” 怜星点头,问道:“可是万物楼的楼主又做了什么事惹姐姐生气?” 邀月摇头道:“此次的事情与他无关。” 如此说罢,邀月没有继续解释下去的意思,怜星只得咽下疑问,在心中暗自猜想可能是与魏无牙那恶心的老鼠有关。 魏无牙派人提亲之事不止邀月恶心,怜星同样厌恶到反胃,那种人竟敢肖想姐姐与她,意图共享齐人之福,这样的人即使死一百遍也不足惜。 邀月在收到重溟信函的第三天启程出发,她孤身一人前往了重溟在信中所写的地方。 那是一处临江的小镇,水陆通达,重溟便身在其中的一户小院里。 邀月不是会礼貌敲门的性格,她正想直接震开木门后的木栓,屋内传来脚步声,旋即“哐当”一声,木门应声而开,戴着半边面具、身着黑衣的年轻人出现在她的视野之中。 如此夏季,他却依旧身着黑衣裹得严严实实,半边面容藏在银面具下,一切更衬得他皮肤隐隐有种病态的苍白,是以重溟肩侧的红发绳愈发显得刺目。 邀月注视着面前这气质沉寂的年轻人,后者与她对视,唇角紧抿,下颌线紧绷,轮廓分明,与上次分别时相比,他似乎消瘦了许多,消瘦的程度连邀月都看得出来。 “呆愣着做什么?” 年轻的万物楼楼主开口,语气极为平静,却也相当无礼。 他转身走进屋中,邀月瞪着他的背影,随重溟进屋,并反手合上了门。 “你将信送到绣玉谷,却通知我来见你,这样有什么意义可言?” 屋门一关,邀月便开门见山,语气冰冷,她的心情确实好不起来,因为重溟只在信中说知道了“那个人”的下落,却不说对方具体在何处,而是写邀月该在哪处见他。 “我上次说过,要么你派人来,要么你亲自来见我。”重溟的语气十分平静,“我将信送往的是绣玉谷,而不是移花宫,这次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邀月面色阴沉得如同风雨欲来的天。她很难对这般戏弄自己的重溟摆出好脸色。 步早:玩得很开心,下次还玩:P 以重溟的扭曲叛逆大师兄人设来说,他会完成委托人的任务条件,但也要符合他自己的规矩。 邀月气笑了:“所以你只是为了当面告诉我她的所在?” 重溟:“是的。” 邀月冷冷道:“你想见我,我可不想见你。赶紧说她在哪里,情况如何?” 重溟慢条斯理道:“先纠正一点,我并不想见你。” 邀月:“……够了别说了,我不想听你废话。” 重溟:“他在恶 人谷,至于他的情况,和你听到恶人谷时想象的场景截然相反——容貌和你形容得变化不大,你若是去了,一眼就能认出他。” 邀月微愣。 说到恶人谷,想起来的便是恶人群聚,有去难回,邀月身为高高在上的移花宫宫主,还从未踏足恶人谷,而一想到那人在恶人谷,便以为她是因事逃了进去、或是被人掳进其中。 面对邀月充满质疑的眼神,重溟唇角微翘:“我不说废话。” 邀月:“……” 此时的邀月宫主,十分想杀人。 重溟朝她摊手,面无表情地道:“尾金。” 邀月砸给他一个钱袋子。 重溟飞快收手,钱袋子落地,在泥土地面砸出不浅的坑——不是钱袋子自身重,而是因为邀月以射暗器的劲头砸向了他。 “怎么不接?”邀月脸上流露出一丝淡笑。 重溟瞥她一眼,俯身从地上拾起钱袋,不言语的模样令邀月像个唱独角戏的木偶。 有时候沉默比语言更尖锐,邀月恼意更盛,微一思忖,倏地出掌,径直袭向重溟。 重溟一手握钱袋,一手以掌作刃,同邀月过招,见他这副姿态,邀月心中微怒——单掌对她不是轻视又是什么? 于是怒气化作手上冲劲,不把重溟打残誓不罢休。 重溟这个马甲与其他两名弟子相比并无习武的天赋,但掌握的输出技能在江湖中也能排个等级,与邀月相斗,并不吃力。 邀月所练的明玉功法独特,与人交手时只损耗体力,真气不泄,内力不损,生生不息,流转不停,当对手已经没血没蓝岌岌可危但她还精神百倍能再将对手扇成猪头。 《模拟江湖1.0》中邀月是比石观音还难打的人物,往往玩家拼死拼活将血条打空一半,邀月明玉功一运转,一半里又回四分之三。 玩家评:永动机都没邀月的血条持久。 步早当然也操控着游戏角色和她打过不少次,邀月不掉蓝甚至还能回血,但经过七年苦练的大师兄—— 只靠拳头确实胜不过邀月。 步早继续遛了,有些事情遛习惯了就好,他可以从别的地方讨回来。 重溟挥袖,黑色衣角如蝴蝶振翅般掠过,邀月视线受阻,脚步微顿,收了攻势。 仅这片刻的功夫,他便已经站在邀月两丈远的地方,没什么表情地看她。 邀月唇角微勾,她奇异地发现自己竟然感到愉悦。 步早见她笑了,一点也不恼怒,如果自己出阴招邀月肯定干不过他,只是现在的重溟只想赶紧送走邀月,懒得再和结束生意的客人起更多牵扯。 “赶紧走。” 重溟面无表情地说。 邀月不喜欢看他臭脸,殊不知自己脸上的神色也差不多,甩袖欲走,想起一件事,便停下问道:“你可曾向她透露过我的身份?” “什么?……别自作多情了,万物楼的人没有在他面前出现。”重溟扯扯嘴角,“即使出现了也不会说出你的名字。” “……”邀月瞪他。 “「万物楼」只负责调查。”重溟毫不留情地说,“你难道以为会帮你铺垫相认的道路,只等着见面时执手相看泪眼么?” “……”邀月的眼神宛如结冰的湖面,语气凉得像从湖面吹过的风,“你最好闭上你那张嘴,否则我一定杀了你。” “啧。”重溟流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唇角紧抿,“你还真是个麻烦的客人。” 他还是没有闭上自己的嘴。 邀月的警告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邀月:“……” 她看重溟的眼神全是杀意。 〖系统对玩家的恶趣味表达了忧虑。〗 〖系统并不想看到玩家的马甲受损。〗! 第 37 章 漂亮美人 |独发| * 恶人谷。 它是江湖中人人谈之色变的禁地。其中有食人的恶徒,有医术不精的庸医,有面慈心毒的和尚,恶人群聚于此,都是在外恶名远扬之凶徒。 这样的一群人在昆仑石谷中便如一群瓮中毒虫,时不时地便有争斗龃龉,却也会在外人闯进恶人谷时一同戏弄对方,心思极为恶劣,以看人出丑为乐。 最近,在无人前来投奔的恶人谷里,弥漫着相当和谐的明快氛围。 谷中居民亲切友好,心灵得到“那位”的净化,以往骂爹骂娘骂八代祖宗作为问候语的恶人们开始变得彬彬有礼。 “你今天吃了吗?” “吃了。你吃了吗?” “吃了。你吃得什么?” “吃得腊肉。” “哇,是腊肉啊。能请你分我一点吗?” “……滚!分不了!” 恶人谷的某个不值得提起名字的恶人大声喊着,拒绝了找他分腊肉的人的邀请。 他崩溃地大叫:“有谁能管管那个人啊!!!!” 问他吃了没的人被其言溢于表的崩溃侵染,同样面露悲愤之色:“别对我喊!!有本事你当着那个人的面喊!!!”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两人的哀嚎声在空旷的无人处旋转,上升,飞出老远。 在树下扫地的一人听到了这痛彻心扉的哀嚎,望向远高处狭窄的天空。 眼神已死,手握扫帚,身着麻衣,容貌消瘦,此人正乃绣花大盗,金九龄是也。 他过去是一位神捕,因贪图享乐花销过大而暗中做起劫匪的事,在春天的时候因各种机缘巧合身份败露,落入移花宫之手,受尽折磨委屈后经某位不知名的少年点拨、在发现自己成了彻彻底底的穷光蛋后前往恶人谷。 金九龄能以神捕之身干出劫财的事自然是恶人中的恶人,对恶人也颇为了解,进恶人谷之前,他甚至颇有自己能在恶人谷中混得风生水起的自信。 但这世上并非所有事情都能顺心遂意,一帆风顺的。 金九龄慢吞吞地扫地。 不远处,明快的笛声响起,山崖上一道藕粉色的身影若隐若现。 金九龄向那处抛去目光,方才还闹腾不已的哀嚎声在笛声响起之时瞬时止住,四周一片静谧。 这会儿,是“那个人”的消遣时间。 吹笛、奏琴、揍人等等等等,都是“那个人”的消遣。 在悠扬轻快的笛声中,金九龄的思绪会忆到不久的过去。 …… 大约一个多月之前,当金九龄以一身狼狈泥泞的模样站在恶人谷外时,他看到了树立在恶人谷外的石碑,盖着薄雪,布满刻痕。入口向下延伸,深不见底,犹如深渊。 在金九龄逃来恶人谷的途中,有人开始怀疑他是否真 的已死,甚至有人在调查他的去向,金九龄想到自己来时路上的遭遇,咬了咬牙,顺着石径向幽谷深处走去。 倘若身在江湖中,仇人遍地,又有蝙蝠公子想除掉他,必死无疑,还不如在恶人谷苟得一线生机,还能东山再起。 石径越向深处,周边环境越阴沉,冷风似刀,直往骨缝当中钻。 金九龄在这时候顾不得风度,微微缩着脖子,怀着紧张与难言的兴奋走完了这段漫长的阶梯。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许多看起来颇有烟火气的零散房屋,以及走动的人影。这恶人谷内竟像个寻常村落似的,让以为自己会见到恶人们相互厮杀场面的金九龄有些恍神。 随后,他的视线被一道鲜亮的色彩吸引。 一位身着藕粉色衣裳的漂亮姑娘提着篮子向他走。 长发半束,眉若远山,桃花眼未语先笑,如一汪春水,眼角下一点朱红泪痣,秀美却又不失英气,一身藕粉色的鲜亮衣裳与阴沉昏暗的恶人谷格格不入,却与她本人十分相称。 金九龄看清她的模样后呼吸微滞,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这种柔弱的女子也会出现在恶人谷中。 漂亮美人笑语嫣然:“你是新来投奔的吗?” 声音动听,美人看起来平易近人,十分好说话。 这让看惯移花宫弟子冷脸的金九龄生出几分受宠若惊的迟疑,移花宫那些弟子、包括邀月在内,个个不以正眼看人,容貌虽美,却带刺结冰。 邀月更甚,容貌绝美,气质冷淡绝尘,看金九龄的眼神像在看路边的石子。 与眼前这位美人的态度堪称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金九龄曾经也是风流之人,取得过无数美人的芳心,于是对眼前亲切温柔的漂亮美人露出自认为得体的笑容,微笑:“是的。” 漂亮美人望着他,关怀道:“你来得路上一定经历了许多艰险,可否要去那儿的小酒馆坐一坐?喝碗热酒,暖暖身子。” 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能看到一栋亮着微光的木屋。 金九龄对恶人谷一无所知,漂亮美人主动招呼他,当然求之不得,遂与这漂亮美人去往近处的小酒馆。 小酒馆内有二四人聚在一起絮絮低语,在漂亮美人掀起帘子时那几人立时止住低语,同时转头看向两人,眸光闪烁。 这让金九龄感到些许奇怪,因职业而与各色人等打交道的他很会察言观色……这些人看起来竟像是心虚似的。 漂亮美人扬着笑脸:“你们现在没有事情做吗?这儿有个新人,你们的资历厚,和他聊一聊,一起喝酒吧。” “……哦、哦。” 其中一人僵着脸、语气生硬地回答。 其余几人默默点头。他们看向金九龄的目光中都透着些许复杂莫辩的色彩。 酒馆的主人提着酒从后屋走出来,面白体圆,笑容和蔼,一副弥勒佛的模样。 此人正是十大恶人中的哈哈儿。金九龄一眼便认出他,因被师妹 骂了一句肥猪而杀了师父满门,逃入恶人谷中已有将近十年。 哈哈儿先是看了眼漂亮美人,眼神中依旧有一种微妙的情绪,随后又看向金九龄,热情道:“欢迎欢迎,不知阁下在江湖上有哪些诨名尊称?日后也好有个称呼。” 人人都盯着他,金九龄预感到自己若是此时不立下身份,今后便难有地位可言。 于是他坦然道:“在下姓金,名九龄。” 在场众人纷纷变了脸色,只有哈哈儿还保持着笑脸,他瞄了眼金九龄身后的漂亮美人,对方正支着篮子站在桌边,表情纯良,嘴角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 没有人开口说话。 过了片刻,哈哈儿意味深长地道:“原来是金捕头——久仰大名。” 金九龄道:“彼此彼此。” 漂亮美人的桃花眼中笑意盎然:“站着说话多没意思,坐下来说吧。” 语气和软,没有任何命令的意思,偏偏在场之人一瞬间全部落座,就连哈哈儿也抱着酒坛走向桌边,邀请金九龄入座。 他们谁也没有和漂亮美人说多余的话,却每个人都对她的话表达了顺从。 金九龄见漂亮美人亲切柔和,仪态出众,他便自以为明白了什么,心道如此美人,恐怕没人会愿对她的话置之不理。 此时的金九龄,将这漂亮美人当作红袖添香的人物,毕竟他看不出这姑娘实力深浅,只知对方外表弱不禁风,是个脆弱的姑娘。 于是落座时金九龄对她微微一笑,笑容风流倜傥,很有魅力。 在他身后,围在桌旁的哈哈儿等人露出了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浑然不知自作多情的金九龄,觉得看见了一只朝屠夫哼唧的猪。 漂亮美人笑容清浅,金九龄看得微愣,哈哈儿等人纷纷低下头,不忍直视。 “原来阁下是金捕头……”漂亮美人慢悠悠地说。 金九龄道:“如今不必再以捕头称呼我。” 漂亮美人道:“好的。” “她”在金九龄那桌旁边坐下,眼神一瞥,哈哈儿便立刻将金九龄的目光吸引过去,问他在来恶人谷的路上的遭遇。 金九龄见这些人对他的态度还算有礼,便感到十分满意——看来即使他身份暴露了,这些年在江湖上的威名仍有余威。 他也想知道恶人谷内的情况,便顺着哈哈儿的疑问挑拣着回答,众人就着酒聊了将近半个时辰,期间漂亮美人坐在另一桌看书,偶尔对偷偷看她的几人展颜浅笑。 金九龄也在其中,被如此美人关注,不由飘飘然,殊不知哈哈儿等人看他的眼神愈发沉痛,满是同情与缅怀,仿佛他已经死了似的。 小酒馆内温馨又和谐,压根不像身在恶人谷。 唯一让金九龄疑惑的是,他与漂亮美人踏进酒馆之后只有一人掀了帘子想要进屋,而这人看到他们众人后却又飞快地放手,丢下一句“我忽然想起还没找神医给我开药”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此后再无一 人进屋。 漂亮美人在一旁撑着脸颊微笑,听金九龄说他见到的重溟。 一个故作神秘的家伙罢了。 金九龄提起让自己沦落此地的罪魁祸首时语气轻蔑?_[(,若没有万物楼,无情不会见到重溟,移花宫不会委托万物楼调查他,他总能想办法忽悠走无情,找来个替死鬼敷衍移花宫。 可万物楼向移花宫提供了消息,重溟向无情说些似是而非的话,这导致金九龄的暴露成了必然。 话语中的怨愤长了耳朵都听得出来,在金九龄到来之前,也有其他从外面投奔至恶人谷的家伙,他们带来了万物楼楼主于人前现身的这一消息。 听到金九龄的话,即使是很会捧场的哈哈儿在这时也微微低下头,场面有一瞬陷入诡异的沉默。 金九龄在这时终于察觉到不对。 “可他知道你的身份,不是很厉害吗?” 漂亮美人如羽毛般轻浮的声音在金九龄身侧响起,语调中充满笑意,面色坦然,问得十分无辜,仿佛只是普通的好奇似的。 金九龄眉头微蹙,随后展颜道:“话虽如此,但我与他当面见过,不过是戴着面具假装深沉的小子,万物楼的真正主人绝不是他。你不懂的。” 漂亮美人微笑:“是吗。” 哈哈儿看到她的笑脸,埋头更深。 随后漂亮美人起身离开,金九龄在她走后看向哈哈儿,问起她的来历,言语间将她当作是谁掳来的美人。 哈哈儿用一种奇妙的语气说道:“不是……他是自己跑来的。” 金九龄正想继续追问,忽觉眼前发晕,头重脚轻。 朦朦胧胧的视野中,五人面带悲悯地看他,说话的声音像是从远方传来。 “你这倒霉鬼,谁叫你得罪他的?还说重溟的坏话……” 什么意思?金九龄怀着愤怒,与一腔迷茫,闭上眼睛,陷入黑暗。 …… 一个月之后的金九龄回忆起那时的事情,恨不得回去给当时的自己一巴掌,让他断了前往恶人谷的念头,再往前回一点,他绝对不听那圆脸少年的鬼话;再再往前一点——他绝对不会去劫移花宫的镖。 笛声悠扬,金九龄默默扫地,扫着扫着,他抬手将扫帚摔在地上。 一刻也忍不了了! 金九龄踩着笛声去找哈哈儿,这人很会说场面话,虽然恶人们谁也不服谁,但有“那个人”的威压在上,众人的怨念无处发泄,常聚在哈哈儿的酒馆发牢骚。 今日,哈哈儿的小酒馆里也零零散散地坐着六七人,埋头喝闷酒,在悠扬笛声的衬托下无端显出一种愁苦。 哈哈儿在拨算盘,见金九龄掀了帘子进屋,扬起热情的笑脸:“金捕头来了?地扫完了吗?” “没有。”金九龄阴着脸说,“你们好歹也是江湖上恶名远扬的恶棍,怎么就放任那人撒野?” 店内其余酒客纷纷扭头看他,神色幽怨。 李大嘴道:“ 你忘了他揍你时下手有多狠吗?” 金九龄的肋骨一痛,表情难看起来。 一个月之前,金九龄刚刚踏进恶人谷,被哈哈儿一碗下了药的酒迷晕,醒来后发现自己被吊在树上,众恶人围着他指指点点。 他们告诉金九龄,原本只要他乖乖喝酒被迷晕后拿走全部身家就是恶人谷的伙伴了,但他说了“那个人”不爱听的话,所以金九龄只能被挂在树上喜提风吹雨打。 金九龄怒问:“那个人是什么人!你们倒是说啊!” 众恶人却说,那个人没有名字,至于对方究竟是谁,正是对方之前见过的人。 当时的金九龄十分震惊。 “……什么?” 那姑娘如此娇美,怎么可能让每个恶人都对她心服口服? 于是金九龄脱口而出:“你们是没见过好看的女人吗!就算她娇美动人——” 众人齐齐变脸,纷纷捂住金九龄的嘴,之后更是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拿抹布堵住了他的嘴。 哈哈儿双手插袖,语气沉重:“我们也眼瞎过,所以不怪你眼拙,但你还是该挂着,等你想通了我们再来放你下来。” 愤怒又茫然的金九龄被挂了一天一夜,期间漂亮美人路过,金九龄请求她放自己下来,漂亮美人望着他,眼神无辜:“他们说你是自己喜欢才挂上去的。” 这句话让金九龄记了很久很久,直到现在。 被哈哈儿等人放下来之后,金九龄渐渐融入到这恶人谷之中,并从中知道了漂亮美人在这谷中的地位。 在今年春天的时候,这位漂亮美人来到了恶人谷,我见犹怜,眉眼精致,集天地之灵秀,笑语盈盈。 即使声音不似寻常女子娇柔,却自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魅力。 恶人谷中除了一个不男不女的屠娇娇,很少能见到如此漂亮的美人,更何况屠娇娇的真容和性别都无人知晓,一张脸全靠易容。 对着这样的美人,众恶人自然很有冲劲。 有冲劲的下场便是一齐趴在地上被那人当石阶踩。 这人不是女人,而是个男生女相之人。 金九龄从树上下来之后听到众恶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出春天的遭遇,人人都怂得不敢大声说话,生怕被“那个人”听见。 他沉默良久,决定暂时静观。 静观一个月,金九龄除了扫地还是扫地,知道了“那个人”除了万物楼的楼主,还会关注那个新出现在江湖上的杀手的事迹。 每当他听着那些消息时,脸上便带着一丝浅淡的微笑,莫名有些无奈之意。 而除了这些事情,金九龄还知道了一件事。 ——他打不过这个人。 绝世美人,男生女相,却无名无姓,金九龄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被这样的人踩在地上揍,肋骨没断如今都还在痛。 此时的他,捂着幻痛的肋骨,怒道:“那就这么任他作威作福吗!你们可是悬赏榜上的大恶人!这么多 人就不能扳倒他一个!?” “你个假死逃脱的捕头吼什么吼?”有人不屑一顾,“你要找死别拉上我们。” 金九龄气急败坏。他来恶人谷打着东山再起的念头,但人成穷光蛋还得莫名给人当牛做马,当然不可能开心。 “你们这群——没远见的家伙!” 他恨声说道。 这话引起众怒,时隔数月,他们向毫不知情的金九龄展露自己的伤疤。 “这只眼睛是他戳瞎的。” “这条腿是他踩断的,我明天还得找万神医给我续药。” “这根手指是他掰断的。” “这条刀疤是他拿剑划的。” “你以为我们没想着反抗过他吗!” 众恶人满怀幽怨地说道。 金九龄:“……” 他想回到过去的心达到了顶峰。 * “那个人”——二弟子马甲,晓轻舟正在吹笛子。 身为美人,要有风度,要有令人见之难忘的特点,晓轻舟只靠脸就能令人一辈子都难以忘怀,即使不吹笛子也没什么。 但步早懒得对着恶人谷一群妖魔鬼怪装傻白甜,二弟子马甲初次离开咸鱼派走进恶人谷时装了两天的傻白甜,但一个个恶人欠揍得很,于是他干脆靠拳头当老大,成了恶人谷实质上的谷主。 步早对每个人充满敬畏的态度尤为满意,他的恶趣味有了施展的空间,原先脏乱不已的恶人谷被打扫得整洁干净,铺了石路,别的恶人如何想他不知道,他很开心。 虽然小师弟没有他二师兄那样纠结到接近变态的洁癖,但整洁爱干净是一个普通人必备的素质,在干净的环境里做一些风雅的事,才符合美人的外表。 金九龄等恶人聚在哈哈儿的小酒馆里说小话,步早不知道具体情况,但随便猜猜就能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显而易见,金九龄还未被打服。 步早收起笛子,从高处一跃而下,落地后远处有人跑过来打小报告,说金九龄正在小酒馆里撺掇人和他一起反抗。 “你不和他一起吗?” 漂亮美人笑靥如花。 “谷、谷谷主说笑了……”来人狂流冷汗。 步早心情愉快地走向小酒馆,酒馆内的金九龄已经息了反抗的意思,正在考虑如何从恶人谷谷主的魔掌中逃出。 藕粉色的身影如一阵轻风,倏尔掠过,晓轻舟推开门,站在酒馆外笑盈盈地望着面色难看的酒馆众人。 “听说你们在聊一些很开心的事?同我说说如何。” 晓轻舟走进酒馆,大门洞开,他堵在唯一的出口处,单薄的身影如一座高山般不可逾越。 哈哈儿立刻卖了金九龄:“金捕头对您有话要说,我去为两位备酒与吃食,两位慢谈。” 金九龄对哈哈儿怒目而视。 漂亮美人抬手:“慢着。” 他的笑脸温柔动人,语气也如同 对情人低语,模样雌雄莫辨?,暧昧的态度总会令人生出误会,但那双脉脉含情的桃花眼,其中的笑意不达眼底。 而当他揍人时,那双眼睛中的笑意依旧如同冰面上涌动的春雪。 步早:一拳一个带恶人。 〖系统对玩家的行为表达了忧虑。〗 酒馆内哀嚎连连,金九龄叫得最惨,他愤怒地控诉:“我还什么都没做!” 晓轻舟踩着翻倒的椅子看他,歪歪头,长发自肩侧滑落,眼角泪痣如血,他浅笑道:“你什么都没做才让我想揍你啊……这样的你有什么资格说重溟不值一提?” 金九龄:“————!” 这人竟然还记着自己当初说重溟坏话的事!?究竟有多么记仇啊!!!! * 恶人谷外。 远处高山上积着皑皑白雪,入口深处黑暗如渊,邀月身着黑衣,缓步迈入其中。 无论那小姑娘此刻究竟是什么状况,都与邀月一个外人无关,但她依旧忍不住想象,对方此时的境况。 七年前的小姑娘脆弱又天真,却颇有巧思,但即便如此,以她那般模样,单独一人在外行走绝对不会遭遇什么好事情。 所以邀月曾邀请她入移花宫。 移花宫只收女弟子,邀月不敢说自己会多么优待她,但能主动提出邀请,邀月确实是为她考虑的。 这对冷漠无情的邀月来说,是意料之外,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对一个见面没多久的小姑娘提出邀请。 ——而她,拒绝了邀月。 回忆起当时场景的邀月依旧觉得难以置信,而如今当初被拒绝的羞恼已经散去,只剩对其现状的在意。 邀月不引人注意地进入恶人谷,入目之处并没有想象中的脏乱,可以称之为干净整洁。 数人围在一家小酒馆外探头探脑,酒馆内传出阵阵哀嚎声,邀月听到人絮絮低语。 “打完了吗?” “没呢。” 邀月扫视全场,没有一名女子。 于是她不动声色靠近酒馆,其中躺着遍地呻‖吟的人,一道藕粉色的身影如鹤立鸡群,乌发及腰,听到有些熟悉的声音喊叫着自己什么也没有做,随之响起的是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 她再次听到了重溟的名字,那人所说的话对重溟似有维护之意,这让邀月下意识地蹙眉。 与此同时,屋内的年轻人直起身子回头,眉眼带笑,睫羽如蝶,唇红齿白,眼角泪痣尤为醒目。 这一形象,与邀月记忆中的小姑娘重叠。 “她”望着邀月,眼中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歪头,神色疑惑:“你又是从哪儿来的?我好像没见过你。” 就连问她的模样,也同邀月记忆中的画面别无二致。! 第 38 章 瞳孔地震 |独发| * 步早一问,其余观众终于发觉了邀月的到来,纷纷让开。 邀月此时的打扮以黑纱裹头遮面,只露出一双眼睛,黑袍模糊了她的身材,没人知道这个悄无声息的来客是何时混进来的。 邀月一动不动,与酒馆里的漂亮姑娘对视。她的心情相当复杂……这个人……确实是七年前的那位小姑娘,无论是醒目的朱红色泪痣,还是柔和的笑眼,全部都一模一样。 重溟竟然真的找到了这个连她都七年未见的人。 邀月对眼前的人提出疑问:“你和重溟是什么关系?” 恶人谷众人竖起耳朵,他们同样好奇谷主与万物楼的重溟有什么关系。 而恶人谷的谷主只是微微一笑,视线慢悠悠地扫视一圈,无需言语,其余人便立刻冲进去揪出动弹不得的家伙们后纷纷退散,没人敢留下来听他们说话。 邀月:“……” 能有如此威严,看来这人在这儿是老大。 肿成猪头脸的金九龄半死不活地被拖着从邀月身边经过,邀月垂目轻瞥,认出他来。 金九龄未死的消息甚嚣尘上,有人在其中搅浑水,邀月只是有所耳闻,并不在其中。 坦白讲,如今的金九龄在邀月眼中与尘埃无异,不值一提。 所以她冷眼看着,没有表露出任何态度。 酒馆清理干净后,步早请邀月入座,重溟是个阴晴不定的弟子,但晓轻舟是个第一眼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的正常人,言辞举动也很正常——大概是咸鱼派最正常的人了。 他对马甲的人设都有数,扮演马甲时从不主动欧欧西。 所以就算重溟和邀月才干架不久,那也是重溟的锅,晓轻舟对邀月的态度十分普通。 邀月解开面纱,神色淡漠,气质出尘,她抬眼望向眼前之人,没有立刻开口。 自己都能一眼认出她,想来此人也会一眼认出自己。 晓轻舟眸光微闪,笑眼如月牙儿:“是你啊……你是特意来见我的吗?” 邀月淡淡道:“只是好奇你拒绝我的邀请之后能混成什么样子。……你知道我的名字,我却一直不知道你叫什么,现在总该告诉我了。” “晓轻舟。” 步早说道。 身为一个很有主见的弟子,三弟子的介绍模式和上面两位师兄有所不同。 邀月微微点头。 她对待晓轻舟的态度与面对其他人时截然不同,因为还在将晓轻舟当作女子,又有七年前在山洞中一起烤火取暖的旧时回忆,她的神色堪称温和。 步早心想,她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小师弟性别为男呢? 邀月环视四周,随后道:“待在这种地方,你很乐意?” 晓轻舟道:“当然乐意。” 邀月又提重溟:“你还没有回答我最开始问你的事。” 步早有 点纳闷,虽然这样的发展符合他的剧本?_[(,但他依旧不知道邀月如此关注三弟子马甲的理由——就算想破脑袋,他当年也只是做了一些十分正常的、符合人设的事情。 玩家没有读心术,全靠瞎猜,偶尔能正中靶心,偶尔跑飞十万八千里。 ——邀月宫主一定是拜倒在三弟子马甲精致的容貌之下了。 对自己捏脸技术很有自信的步早觉得没有比这更正确的解答了。 自个儿想归想,邀月宫主还在等待三弟子的回答,因此短暂的停顿之后,晓轻舟反问道:“你是委托万物楼,委托重溟寻找到我的下落的吗?” 邀月不会否认事实,就算她讨厌重溟,却依旧点头。 晓轻舟的脸上流露出奇妙的神色,他很干脆地回答了邀月之前的疑问。 “他是我的师兄,准确的说,过去是我的师兄。” 漂亮的年轻人抚着微皱的袖角,垂着眼睛,神色有些无奈。 袖角逐渐平整,期间露出手腕上的银镯子,邀月也垂着眼睛看,一边听晓轻舟的回答,一边看清了银镯子上的纹路。 邀月发现他的手略大,骨节分明,不太像女子的手。 而银手镯上的纹路,似是……一条鱼。 邀月没再细看,抬眼望向晓轻舟,眼神中带着一丝惊讶:“你们是同门?” 许久不曾与人平起平坐对谈的邀月在说话时语气姿态略有些生硬,即使她本人对晓轻舟无任何恶意,可表现出来的感觉连她自己都察觉到不太合理。 晓轻舟毫无所觉似的,思考了片刻,回答道:“只能说曾经是同门,他已经叛出师门了……唉,还不知道他们要闹到何年何月。” 邀月心情复杂,她看到了恶人谷众人对晓轻舟的态度,能有如此身手,想来遇见了一位好师父,即使不去移花宫,晓轻舟也自有归处。 她问道:“你拜师于何门何派?” 年轻俊秀的美人露出为难又困扰的神色。他像是在犹豫。 邀月淡声道:“不愿说的话也无妨……” 晓轻舟笑着说:“不是不愿说,只是说出来你会觉得我在忽悠你。” 邀月:“……所以你不打算告诉我?” 晓轻舟:“是的。” 邀月无言,但不愿说就不愿说,她并不在乎。 “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我可以让他们为你清出一间房,暂且歇息一下。”晓轻舟说。 邀月没有拒绝。 晓轻舟态度自然,与两人七年前在山谷中相处的姿态无异,这令邀月隐隐感到怀念。 当然,她拒绝承认这件事。移花宫之人压抑七情六欲,邀月不会让自己如此脆弱。 恶人谷众人得到晓轻舟的吩咐后立刻在他屋子的隔壁铺出一张床,露出真容的邀月容色出众,气质绝尘,给人以凛然不可侵犯之感,但是个人,都能看出她是位女子。 与晓轻舟雌雄莫辨的外表截然不同。 众人收拾完床铺后嘀嘀咕咕地离开。 “保不准是他的小情人呢?” 长得也像个天仙似的……老天爷怎么不给我来个天仙。” “你可做梦去吧。” 金九龄被揍得鼻青脸肿,躺在床上哀莫大于心死,盯着漏风的屋顶出神。 他听到了那些人回来后的讨论,竖起耳朵听了一小会儿,垂死病中惊坐起: “来的那个是什么人?!” “是个长得很好看的女人,看人的眼神傲得很……你活了?” “我又没死!” 金九龄忐忑不安,越听那形容越觉得像邀月,又不敢前去打扰,辗转反侧一整夜,第二天迷迷糊糊被一声惨叫惊醒。 他慌忙爬下床,躲在门后看外面,只见邀月——昨日那人竟然真的是邀月! 金九龄心中直跳。 空地中邀月扼着一人的脖子,眼神表情不悦,又有一丝奇异:“你瞎说什么!” 那人欲说不得,被勒得直翻白眼。 步早一出门就看见这幅场景,叹了口气,走了出来。 哪有说人坏话当着人面说的?傻蛋。 “你不用在意,把这群人说的话当耳旁风就好。” 晓轻舟语气和缓地劝慰邀月。 邀月手上勒得更紧,眼神诡异地看着晓轻舟:“你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吗?” 晓轻舟疑惑:“说了什么?” 邀月看着晓轻舟,衣着一丝不苟,容貌精致秀美…… 不管怎么看,都是个女子。 邀月一把甩开手上的人,冷冷道:“他竟然说你是我的姘头。” 步早继续在心里叹气,所以他才说地上那家伙是个傻蛋啊。 “他们脑子里也就只有那点儿东西了。”晓轻舟平静地说,面上丝毫不见恼意,“不要往心里去。” 邀月:“…………他的意思是你是个男人。这样你也觉得无所谓么?” 众恶人倒吸一口凉气。 金九龄大惊。 邀月竟然不知道“那个人”的性别? 步早乐了。 看来三弟子马甲的这张脸完美得诠释了雌雄莫辨这个词,邀月竟然还没有看出来晓轻舟的性别。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因为七年前还未长开的三弟子马甲给邀月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七年间一直认为晓轻舟性别为女,不可能重逢之后相处的短短时间内就改变自己的看法。 步早对此十分理解。 他笑了起来,稍微扯开衣领,笑道:“那我倒是无所谓。” 皮肤白皙,线条流畅,喉结突出。 邀月瞳孔地震。 “——你是男人?” 脱口而出的问题连邀月自己都觉得滑稽。 “对哦。”晓轻舟展示完喉结又重新拉上衣领,笑容浅淡,“虽然很多人都会误会……但大部分时候对我来说是无所谓的。” 这个事实对邀月来说很有所谓,她呆滞片刻,旋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收敛神色,低下头抚平衣袖褶皱。 步早看她一眼。 邀月的反应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平静,在1.0版本中的三弟子也是男生女相的设定,男性身份暴露后被邀月挂了仇杀…… 所以为什么? 步早发现自己大概也得和系统发出一样的评论了。 ——人类的感情还真是复杂啊。 邀月在之后对待晓轻舟的态度稍微疏远冷淡了些许,但步早不以为意,以普通的态度面对邀月这位故人。 他提出一起离开恶人谷的邀请,言笑晏晏的模样令人心生好感,难以生出拒绝的心思。 可邀月一看见他的脸,便想起当初山洞中被火光照映的脸,以及象征着男性身份的喉结。 “随便你。” 最终,邀月心情复杂且冷淡地回应。 恶人谷众人露出期待雀跃的神情,人人都盼着他走。 但晓轻舟对他们说道:“我以后还会回来的……不要露出这种表情,这么舍不得我吗?” 众人敢怒不敢言,疯狂摇头。 〖系统对玩家的行为进行了分析。〗 〖系统认为玩家像个暴君。〗 步早认为系统高看他了。 恶人谷众人都在场,唯独缺了个金九龄,步早找到金九龄地藏身之处,将其揪了出来。 金九龄伤口疼,语气虚:“我什么都没做……” 晓轻舟道:“你有用。” 邀月忍不住开口,语气轻蔑又不解:“他有什么用处?” 晓轻舟轻声道:“当诱饵的用处……比鱼饵还要大的用处。” 金九龄忽觉一阵毛骨悚然。! 第 39 章 第一条鱼 |独发| * 当邀月发现了晓轻舟的真实性别之后,她再看晓轻舟,对方身上的英气便愈发明显。 但这纯粹是心理作用,步早顶着邀月屡屡投来的目光,认为邀月依旧难以接受晓轻舟是件男人的事。 晓轻舟的衣着打扮并没有过分女性化,只不过颜色稍微鲜艳了些,其余一举一动更是随性自然,误会他性别的主要原因是脸。 步早很无奈,扭头看向邀月:“你想对我说些什么吗?” 漂亮美人眼中笑意如春水漾,邀月微怔,慢慢道:“没什么想说的。” 如今三人已经出了恶人谷,金九龄伤势未愈被拉来做车夫,自身武功全被封,此时听身后两人交谈,恶狠狠地握紧了缰绳。 身后车厢中,步早直视着邀月,决定趁这个机会发挥一下自己的推理能力—— “可你一直在看我啊。” 弟子中扭曲阴暗的只有大师兄,三弟子马甲在明面上是个很好相处的家伙,伪装傻白甜,实则白切黑。 邀月回道:“别自作多情了。” 仅仅是因为发现了晓轻舟真实的性别,邀月的态度就变成了这种样子。 步早有点怀念给他好脸色看的邀月宫主了,昙花一现似的,邀月那独特的态度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晓轻舟露出受伤的神色:“七年不见了,你还特意通过万物楼找我……为什么你忽然就变了态度?只因为我是男人吗?” 装可怜永远是一条妙计,晓轻舟楚楚可怜,邀月的表情微滞,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也对,往常有谁敢对邀月装可怜呢? 但步早敢。 反正无论他做什么,马甲都死不掉。 “……对。”邀月实话实说,表情冷漠,“我误会了七年,结果你说你是个男人。” 晓轻舟失落地叹气:“仅仅是因为性别?” 邀月冷冷道:“我讨厌男人。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这些年应该有所了解的。移花宫不收男子。” 晓轻舟摸摸脸:“男生女相又不是我的错……” 邀月瞥他一眼,扭头不想看。 其实晓轻舟本人是很好看的,眉眼柔和精致,皮肤白皙,笑眼弯弯,桃花眼未语传情,只是男生女相,让时隔七年发现真相的邀月受了相当大的冲击。 她看一眼晓轻舟,就想起误会七年的自己。 并且在此时回忆起她初次委托重溟时,那人的微妙反应,邀月的心情更是复杂。 重溟绝对把她当傻子了。 身为晓轻舟的师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邀月要找的人就是自己的师弟?想必当邀月说七年前见到的人是个小姑娘时,此人正在心中暗笑。 思及此处,邀月心情更为不佳,遂闭眼养神。 一片黑暗中,她能感觉到晓轻舟的目光从她面上轻轻掠过。 贴心的玩家 给不想搭理马甲的邀月宫主留出空间,掀帘探头看车夫。 车夫一脸不情愿,表情沉重无比。 “你听到了多少?” 步早饶有兴致地问道。 金九龄表情难看:“看你想让我知道多少事情。” 身后的漂亮年轻人握着帘子一角吧嗒吧嗒玩,语调轻缓地说:“我都无所谓。” 金九龄对他怒目而视,视线相触不到一秒,便如火灼般迅速低头。 晓轻舟浅浅微笑。 “为什么你这么怕我?”他的语气疑惑得不像伪装,“我对你做了什么很过分的事吗?” “……” 金九龄攥紧缰绳,感到难以置信。 “说话。”晓轻舟语气轻快地说,“我希望这场旅途能热闹一些。” 金九龄忍辱负重道:“……没有。” 这个反应让步早十分满意,表情愉快。而金九龄只想把马车驾沟里。 〖系统对玩家的行为表达了观望。〗 晓轻舟作为恶人谷的谷主在恶人谷待了许久,金九龄同他相处也有一个月,被狠狠揍过不下一次,所以即使此人明面上有多么态度柔和,平易近人,但他深知此人十分之恶劣。 所以被迫做车夫的路上,金九龄时刻谨记不能太张狂,将低调行事诠释到底,能当哑巴就当哑巴。可晓轻舟似乎是个很怕寂寞的人,之后的路途中邀月沉默不语,他便向金九龄问些有的没的以打发时间——还不准金九龄当哑巴。 如此恶劣糟糕的人,偏偏邀月还没有发现晓轻舟的真实面目,彻彻底底被晓轻舟的外表蒙蔽了。 金九龄感到绝望。 晓轻舟的外表太具有欺骗性,但为什么邀月也会被忽悠? …… 同行数日之后,邀月说要和晓轻舟分道扬镳。 “在下一个地方我就要走,之后你便带着你的诱饵走吧。” “咦——好不容易重逢,你就这么走了?我不能去移花宫做客吗?” 晓轻舟惊讶地说。 邀月:“……移花宫外人不准入。” 晓轻舟:“但我们时隔七年重逢,就这么分道扬镳好可惜啊。” 邀月:“不可惜。” 晓轻舟闭嘴,只是安静地盯着她,眼神忧伤。邀月一扭头,便能看见一双眼波潋滟的桃花眼,脉脉含情。 邀月:“……” * 金九龄没有死的消息甚嚣尘上,背后有人在推波助澜,而关于对方究竟逃往何处的猜想中,人人都认可的答案是恶人谷。 恶人谷在江湖中的定位毋庸置疑,人人敬而远之,但金九龄曾是赫赫有名的神捕,假若他在移花宫手下侥幸逃脱后武功仍在,所有人都觉得金九龄一定能在恶人谷中争得一席之地。 金九龄这样的伪君子简直是恶人中的大恶人,比那些无所顾忌的坏还要可恶。 司空摘星与金九龄有过一段交情 ,春天的时候他受金九龄人情相挟?[(,前去“偷”万物楼的楼主,不甚失手,栽进坑里,莫名奇妙又欠了重溟一个人情。 重溟此人阴晴不定、古里古怪,欠这种人的人情总令人不自在,所以听说乌渡在薛家庄的事迹后,他便决定从乌渡口中打探些什么。 乌渡与万物楼打过交道,此乃人尽皆知的事情,既然如此,他又有何非见重溟不可的理由呢? 司空摘星心想,也许他能从杀手乌渡那里打听到有关重溟的相关消息,心中也好有个底。 只是乌渡行踪难觅,司空摘星听说他在西域扬言要杀石观音后便立刻赶来西域,结果连乌渡的人影都没瞧见,并得知乌渡早已离开,于是他只好在周边溜达散心,以打发时间。 偷王之王并不像盗帅楚留香一样劫富济贫,大多数时候随心而行,即使有人出重金雇他,司空摘星也要看这桩生意是否合他心意——除了因人情所迫,而不得不做之事。 溜达期间,有关金九龄未死的传闻在江湖中酝酿,司空摘星偶然间听到了这样的传闻。 他从未怀疑过金九龄的为人,作为神捕,金九龄伪装得十分到位,又因为姓“金”,所以没有人怀疑他奢侈享乐的背后会是数不尽的血案。 好歹是老相识,司空摘星便往恶人谷去,看看金九龄是不是真在恶人谷。 他与三弟子马甲一行人在一个小镇上相遇。 邀月容貌出众,气质清冷出尘,见之难忘,司空摘星先看见了她,双目圆睁,心中惊讶。 当初扔掉金九龄尸体的是移花宫,难道是因为金九龄假死逃脱的事而前来追究的吗? 倘若真是如此的话,邀月的心眼可真是小。司空摘星忍不住心想。 一道藕粉色的身影从邀月身后显露,长发半束,身材瘦削,眉眼精致,睫羽扑扇,唇色不点而朱,是位极漂亮的美人。 若邀月是天上月,那她便是春日花。 司空摘星驻足痴望,并非什么一见钟情的事,他只是在想要如何才能易容成那般模样。 也许易容都无法展现出那张脸千分之一的独特美丽。 而那粉衣姑娘仿佛察觉到他的视线似的,缓步回首,精准地找到司空摘星的方位,微微一笑,旋即随着邀月走进客栈之中。 司空摘星望着她的身影消失,缓了片刻,忽然反应过来。 那姑娘怎么会那么准确地发现他的方位? …… 金九龄屈辱又不失愤怒地说:“你究竟要拿我引谁?” 步早正坐在他对面拿路边捡的狗尾巴草逗店家养的小橘猫,闻言头也不抬,用含着笑意的声音说道:“所有能引出来的人。具体是谁,我也说不清呢。” 金九龄是《模拟江湖:我是掌门1.0》剧情中期的一个小BOSS,不止难打,还很难搞,但由于蝴蝶效应,2.0版本中的金九龄已经没有逼格可言了。 蝴蝶·玩家·步早对此毫不愧疚,并充分发挥玩家的职业素养。 毕竟金九龄引诱的第一条鱼已经来到鱼钩旁了,神捕这些年可不是白干的啊。 晓轻舟的回答令金九龄十分悲痛,心情惨淡地想,这不正是要将他利用到底的意思吗?还不如死了! “你如果死了,一切都会不了了之。”晓轻舟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语气柔和地说道,“但你如果真的想死,就不会出现在恶人谷了。” 金九龄是绝对不会主动寻死的,这样的人有过巅峰,隐藏十数年未被发现真面目,总有一种侥幸心理,不相信自己会永远处于低谷。 金九龄咬牙:“看我这样很好玩吗!” 晓轻舟发出一声轻叹:“不好玩……你还有他们,都是相当无聊的一群人。” 金九龄攥紧了拳头,随后又听得晓轻舟愉快地笑道:“但房顶上的那位像是个很好玩的人。” 房顶上的那位·司空摘星:“…………” 不是吧,这也能被发现?! 第 40 章 不是维护 |独发| * 既然被晓轻舟点出所在,司空摘星稍稍思考须臾,便攀着屋檐翻窗落地,正面对上这两人。 出现的男人模样普通,穿着一身再寻常不过的粗布麻衣,司空摘星这人不爱整花里胡哨的,行走江湖主要讲究不起眼。 而他望着眼前分外醒目的姑娘,与脸上犹带青肿的金九龄,陷入沉思。 ——咦?金九龄怎么这么惨? 在屋顶上只能瞧见头顶,司空摘星听出了金九龄的声音,心想金九龄大概没那么惨,落地后却发现对方比自己预想中的还要惨。 金九龄还未认出司空摘星,神色阴沉如乌云,沉默不语。 晓轻舟轻笑:“你是他的熟人么?” 司空摘星看着“她”的脸,也忍不住笑起来。这样一个美人对自己言笑晏晏,怎么能忍心不笑呢? 他点头:“不算熟人,但打过颇多交道。” 金九龄冷眼瞧着此人微笑,见他这般说,灵光一闪,脱口而出:“司空摘星——!” 司空摘星大笑:“是我。” 话音将落,金九龄突然暴起,袭向司空摘星,与此同时,晓轻舟伸脚勾住他身下凳子,凳子倒地翻滚一圈,拦截了他的袭击行动。金九龄起身未半而中道摔个趔趄,狼狈跪地,发出一声响亮的哐咚声。 “不行啊,你在对客人做什么呢。”晓轻舟说。 “——我还什么都没做!”金九龄大声反驳,语气发抖,不知是疼的还是气的,也可能两者都有。 “那是因为我制止你了啊。” 晓轻舟伸手扶正凳子,手指修长白皙如美玉,手腕上的银手镯叮当作响。 他向司空摘星示意:“请坐。” 司空摘星的膝盖仿佛也痛了起来。眼前的漂亮美人似乎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出手真是迅速。 “不了。” 他没好意思抢金九龄的凳子,捞过凳子在一旁坐下,对金九龄说:“好久不见。两位这是在做什么呢?” 金九龄狼狈地爬起来,不说话。司空摘星保持沉默,等待有谁给自己回应。 晓轻舟看了一会儿,打破沉默,语气柔和地道:“说话。” 金九龄立刻回答了司空摘星的问题,道:“就你见到的这样,他要拿我作诱饵,你就是其中之一。” 司空摘星:“…………” 绝对有哪里不对。 金九龄低下头,不想看司空摘星的表情,他的心被羞恼与屈辱填满。 晓轻舟问司空摘星:“你是要救他,还是要杀他?” 选项也太少了吧!司空摘星语塞,问道:“……不杀也不救,不行吗?” 晓轻舟双目微睁,桃花眼中流露出谴责之意:“所以你只是来看热闹的。” 金九龄抬头盯着司空摘星的目光像是想扭断他的脖子似的,司空摘星有点委屈,金 九龄声名狼藉的结果和他无关,为什么金九龄要这么记恨他? “不要说看热闹,我只是前来探察的,谁能想到他才从恶人谷出来、身边还有个你呢?”司空摘星挠挠头,说,话说回来,我该怎么称呼你???[” “晓轻舟。”漂亮美人微笑。 司空摘星在心中默念一遍,注视着眼前笑容动人的少女,笑了一下:“我看到了邀月宫主,还以为你是怜星宫主呢。” “呵。” 一声冷笑,来自于眼神已死的金九龄,此时的他脸上满是嘲讽。 “没想到你也有眼瞎的时候。” “我只是认错了人,又不是……”司空摘星不解了一半,忽然顿悟。 步早伸手拍了拍衣裳,理理衣褶,好整以暇,欣赏起司空摘星震惊的表情。 别的玩家有什么乐趣步早不知道,但他这个玩家以看游戏人物的各种表情为乐,就像司空摘星,意识到晓轻舟的真实性别之后的脸色相当有意思。 司空摘星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沉痛地承认了自己短暂眼瞎的事实:“晓……公子,没有谁能比你更符合男生女相这个词了。对不住,我将你认成女子。” “没关系,我无所谓。”晓轻舟宽和地说道。 司空摘星无法抑制住自己往晓轻舟身上飘的眼神,晓轻舟的长相秀美而不失英气,一颦一笑都生动张扬,在露面的第一瞬间便吸引了旁人的所有注意力,让人下意识忽视一些违和感。 晓轻舟的反应也像是十分习惯似的,司空摘星摸了摸下巴,问眼前的俊美少年:“这张脸是你的真容么?” 步早乐了。要不要问得这么直接? “是啊,天生如此。”晓轻舟说。 “那公子你真是天生丽质……” 司空摘星还是有些为自己眼拙而感到些许懊恼,向来只有他用易容蒙骗别人的份,没想到有朝一日也会被人用脸蒙蔽。 “司空摘星,你来这儿就是为了这种事吗?”金九龄冷冷出声打断两人的谈话。 司空摘星看向金九龄,道:“我说了,来看看金捕头你是否在恶人谷,但金捕头你的处境比我想象中的还好一些——”面对金九龄愈发愤怒的神情,司空摘星又慢悠悠地补充,“毕竟你没有断手断脚什么的,还很完好。” “司空摘星!” 金九龄怒喝。 他也只能怒喝。 司空摘星对他挤眉弄眼,嘚瑟的样子十分发指,像一把缓慢刮割金九龄心脏的刀子。 两人一个不动手,一个不敢动手,悄悄去看一旁的粉衣年轻人,对方歪着脑袋,一副毫无所觉的模样,笑着说:“你们关系很好啊。” “——”金九龄想骂人,硬生生地忍住,将一腔脏话咽了下去。 司空摘星道:“晓公子莫非忘了我的身份?我俩的关系可——” 隔壁的邀月忍无可忍,伸手重敲墙壁:“闭嘴!” 司空摘星的声音戛 然而止,步早瞄着他,莫名从这货脸上看出几分委屈。 当天晚上,司空星在这家客栈入住,他没能见到邀月,而除了金九龄的事,与他还颇为好奇邀月为何会与晓轻舟、这一个男人同行。 第二天,司空摘星早早起床,精神百倍地前去听八卦。 楼下邀月与晓轻舟对坐,晨光微熹,一人气质冷淡,一人氛围柔和,且都容貌出众,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场景。 司空摘星大喇喇地跑过去坐下,学起好奇的陆小凤:“两位是什么关系?” 就是他一点都不像陆小凤会循序渐进,问法还十分不讨喜。 步早本人倒是完全无所谓的,但邀月眉头一皱,面色不虞:“与你无关。” 司空摘星原本以为邀月是为了金九龄而现身此处,但金九龄如今是晓轻舟的“诱饵”,邀月也与晓轻舟和谐相处,那邀月的来意便有些令人在意了。 也没听说过魏无牙的大本营在这儿啊? 司空摘星若有所思地望着眼前容貌的出众的二人,眼珠动来动去,不经意间与晓轻舟本人对上视线,于是对看起来很好说话的他露出恳求的眼神。 漂亮美人浅浅微笑:“她不想说的话,我也不能告诉你啊。我尊重她的想法。” 这话说得暧昧,司空摘星倒吸一口凉气,邀月冷冷道:“别瞎想。” 晓轻舟一脸单纯。 司空摘星看着他那张脸,说:“晓公子比魏无牙好上千百倍,我能理解。” 邀月抄起桌上的茶碗往司空摘星嘴里泼水,语气冷厉:“闭嘴!” 司空摘星侧肩一躲,被泼湿半边肩膀,捂紧嘴,眼睛滴溜滴溜转。 步早默默看好戏,并将此景命名为“猴子捞月”。 两人都去看晓轻舟,后者眨着眼睛,对将才的那场微妙对话毫无反应。如此坦荡的模样,倒显得他二人不够大方。 邀月丢了碗,在叮叮当当的声音中抱臂扭脸,司空摘星挠挠下巴,说:“我来探查金九龄的下落是顺路,原本是听说杀手乌渡在西域,来向他问问重溟的事情,结果他行踪诡秘,没见着人……” 侧脸望着屋外的邀月微微回头,望着对面的漂亮少年。 晓轻舟弯起眼睛。 “重溟?”他问,“你问他的事做什么?” “金捕头没同你说么?” 司空摘星没说自己欠了重溟人情的事,只说自己和重溟打过交道,对此人十分好奇,猜测乌渡可能了解重溟的事情。 “是这样啊。”晓轻舟轻轻地说,“他没提起过还委托你偷人的事呢,看来他身上还有许多秘密……话说回来,你见了重溟,觉得他是什么样的人?” “阴晴不定,脾气古怪的家伙。”司空摘星的评价毫不留情,可谓一针见血,“捉摸不透的人。” 晓轻舟的表情似乎流露出一丝无奈。 司空摘星有点疑惑。 邀月幽幽开口:“你们师兄弟之间关 系倒是很不错,维护他也就罢了,关注别人对他的看法又有什么意思?” 司空摘星:……咦? 晓轻舟摇头道:不是维护,我只是不希望别人看轻我的同门。⒗⒗[” 邀月对这种近似于狡辩的回答报以冷笑。 她和重溟不对付,而晓轻舟又是重溟的师弟,她当然看不得晓轻舟的这种态度,但师兄弟之间如此这般合情合理,邀月懒得多说。 面对邀月宫主的冷笑,步早有点小忧郁,他真的只是为了维护门派的名声而已。因为三弟子虽然只听自己的话,可也是师父的小马甲,咸鱼派的一员,也有认同感的啊。 司空摘星的脑子将信息处理完毕,差点叫出声:“他是你师兄!!?” 晓轻舟点头:“是啊。” 金九龄不情不愿地牵来了马车,站在屋外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 邀月和晓轻舟还没动,司空摘星却已经像个猴子似的窜上了马车。 金九龄:“……你上车做什么?” 司空摘星:“重溟是晓轻舟的师兄,你知道吗?” 金九龄:“——什么!?” 晓轻舟正在对邀月展露久别重逢的善意:“方才司空摘星说魏无牙的事……要我杀了他吗?” 他顶着一张精致动人的面容,桃花眼里脉脉含情,说的话却令邀月嘴角微抽。 “不必,与你无关。……你赶紧走。”邀月说。 晓轻舟看起来有些难过,没再多说,转身离开。 邀月注视着他的背影,马车驶动,渐行渐远。她微微低头,陷入沉思。 见到晓轻舟之前,她从没想过对方是个男人……邀月甚至还想过若是对方境况不好,总该答应她进入移花宫了。 ……可是“她”竟然是个男人! 罪魁祸首已经离开,邀月却依旧忍不住想有关晓轻舟的事,越想心情越糟糕。 * 步早对系统说:【你看多么深刻的印象啊,可以适当学习参考一下,也许以后对你的工作有用呢。】 系统说:【谢谢玩家的关心。】 〖系统对玩家的话语表达了疑问。〗 〖这样的操作方式,在工作中似乎没有太大的用武之地。〗 〖系统将玩家的操作方式纳入数据库进行分析,日后以供参考。〗 竟然真的学了。步早仿佛看到一张白纸……正在染上自己造的乱七八糟的色彩。 玩家认为系统是个单独工作的成年统,并决定就此顺其自然。 邀月下车,车上多了个司空摘星,这货就重溟的来历全方位询问晓轻舟,步早有一搭没一搭地忽悠过去,司空摘星最终只知道重溟是大师兄,晓轻舟是小师弟,重溟因为和师父闹别扭而叛出师门两年了。 “那你有几位师兄?” “不想说呢……我们只是按入门顺序挂着师兄弟的名号而已,无所谓的。” 可他有所谓!司空摘星对此很有意见。 但他有意见也没有用,步早的计划不会轻易改变,如果让司空摘星那么早就知道咸鱼派的存在,一切都没有意义。 因为咸鱼派这个名字……以三弟子的人设来说压根不能坦然说出口,只有二弟子能够一本正经地告诉别人。 可惜的是至今还没有重要的游戏人物询问二弟子来自何门何派。 步早叹气。 金九龄也想叹气。愈靠近中原,他便愈担忧蝙蝠公子会找上门来,也许路边路过的卖柴人,走街串巷的货郎,都有可能是蝙蝠公子的耳目。 就连路上碰到镖队,他也会忧心是蝙蝠公子的势力,如此担惊受怕,便时时刻刻用布包着头,藏在阴影中窥伺四周。 司空摘星都有点同情他了,问晓轻舟:“你究竟要拿他引出谁?” “愿者上钩。”晓轻舟微笑,“具体会引来哪些人,我也不清楚。毕竟他有许多秘密,也不愿说出口。比如外面那个正往这儿走的人,也许就是为他而来。” 金九龄猛地回头。! 第 41 章 从不犹豫 |独发| * 此时三人正坐在路边的茶棚中喝茶,头顶是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树干环抱而有余,十分粗壮。 来人披着树荫缓缓走来,金九龄死死地盯着他,可对方只是在另一侧的角落坐下叫茶,并以奇怪疑惑的眼神回望着一行人,看到晓轻舟时,面露惊艳之色。 而金九龄的眼神太灼热,他似是不敢再看,默默收回视线。 司空摘星悄悄对晓轻舟说:“那人有什么古怪之处吗?” 晓轻舟:“看不出来呢。” 司空摘星:“那你怎么……” 晓轻舟露出茫然的眼神:“我只是随口一提的。” 金九龄听不下去,闷闷地端起茶盏一饮而尽,重重敲在桌上。 一声极轻的“咔嚓”声响起,茶盏底部出现一道裂纹。 金九龄:“…………” 司空摘星震惊道:“不愧是金捕头,失了武功还能有如此手劲。” 步早装模作样翻钱袋,说:“我手头上没钱了……” 司空摘星探头去看,步早速度飞快地拉紧钱袋的绳子,没让司空摘星瞧见钱袋里的东西。 司空摘星怀疑地盯着他。 晓轻舟露出单纯的微笑。 金九龄面色通红,又羞又气,一是自己此时确实是个穷光蛋,二是因为晓轻舟不想替他赔偿的烂摊子。 他再次拍桌,茶盏这次碎了个彻彻底底:“不用你们赔偿!我若是随便卖出一个消息,有的是愿人为我扫尾!” 晓轻舟说:“你敢吗?” 金九龄道:“有什么不敢的!你——”他径直指向方才从外面来的人,一把扯下裹着头的布巾,露出一张憔悴的面容,“我就是金九龄!你还不赶紧想办法将我带走!” 司空摘星立刻坐直了,顺着金九龄的手指看向方才那人,那是一位长相端正的老实男人,正惊讶地看着大喊出声的金九龄,眼神中满是困惑。 此时此刻,司空摘星有些忍不住怀疑金九龄是无法接受自己如今的遭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疯癫。 金九龄狠狠地甩着原本包头的布巾,一下又一下,又狠又重,仿佛发泄着一直以来心中的不满:“说!的!就!是!你!啊!” 被他指着的那人一脸惊惶,像看一个疯子般看金九龄,求助的视线投向与金九龄同行的两人。那两人一个模样普通,一个容貌绝美,却都是一副冷眼旁观的姿态。 步早的心情很微妙。他凝视着金九龄破罐子破摔的癫样,感到不可思议。 他还没来得及做更过分的事情,怎么这货就已经濒临极限了? 【人类的心,真是复杂啊。】 系统如此总结,一向死板的电子音中莫名透露出忧伤的意味。 步早试着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行为,嗯,没有问题。 人类的心确实十分复杂。 玩家内心想法毫无波澜,晓轻舟脸上却露出柔和的笑容,叹息般地说道:“我记得我没有揍你的脑袋啊……” 金九龄下意识一抖,反应过来后忍不住抬手再次猛敲桌子,怒道:你给我闭嘴! ?白鹤一只提醒您《我靠马甲建立天下第一大派[综武侠]》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步早用行动告诉他什么是闭嘴,抓住金九龄手中的布巾堵住了他的嘴,又快又狠,金九龄呜呜呜地叫,眼里直泛泪花,嘴里直作呕。 优秀的玩家心胸宽广,乐于教人。 茶棚中本来便有四五位客人,在这燥热的季节乘凉解暑,原本见晓轻舟容貌出众,气质柔和,心生欣赏倾慕之意,这时见他出手果决,立刻打消了那份念头。 “你才该闭嘴啊,对陌生人在胡说什么呢。”晓轻舟向那位无辜的被卷入者弯起眼睛,“还请见谅。” 那人犹豫片刻,走上前来,摇摇头,表示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位便是传闻中的金九龄…绣花大盗吗?” “是的。” “两位这是在……?” 晓轻舟没说话,将视线投向司空摘星,后者在这时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心念电转,立刻决定陪晓轻舟玩一玩。 “没做什么重要的事。”司空摘星说,“我们正在和这位金捕头一起进行一场旅行。” “不知两位贵姓……?”那人表情一肃,瞥向金九龄时的眼神带着一丝微妙。 “我的名字不值一提。”司空摘星如是说,但笑着向此人示意晓轻舟,“但这位,是恶人谷的谷主。晓轻舟。” 步早心想,还真敢说啊,这下马甲的恶名没得跑了。 看似无辜的路人一点也不无辜,正是蝙蝠公子的手下之一,这次相遇是个纯粹的偶然,步早认为这人恐怕自己都没有料到会遇见金九龄,还是一个狼狈憔悴又可悲的金九龄。 司空摘星不像步早一样清楚此人的立场,所做所为恐怕都是为了让他当喇叭传出有关传闻。 对此,步早只能评价:干得漂亮。 不无辜的路人在金九龄目眦欲裂的瞪视下一步三回头地离去,目光中藏着无数复杂的情绪,满是对金九龄的怜悯。 这起事件之后,暗中多了几个跟着步早一行人的家伙,与此同时,江湖中也知晓了恶人谷中多了一位外来的谷主之事。 原本晓轻舟整顿恶人谷时不准人向外透露他的存在,但他此次一走,外出采买的家伙便向外透露了晓轻舟的名头。 在江湖上行走的话只要顶上恶人谷的名头,那就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大恶人,那群傻蛋觉得自己打不过晓轻舟,便认为江湖上能人辈出,总有人会让晓轻舟吃苦。原本不甘心晓轻舟做谷主,却希望他顶着“恶人谷谷主”的名号在外行走。 能混进恶人谷的大多数都是坏到骨子里的恶人,优秀的玩家充分弘扬正能量,一边看恶迹事件簿,一边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揍人,结果还是没人长记性。 步早对此无所谓,玩家敢于面对任何挑战,无所畏惧。 司空摘星不 知道晓轻舟在恶人谷中的言行,听到那些传闻后十分惊奇地说道:“你竟然能让恶人谷的那群人对你心服口服——” 是不是太厉害了点儿? 步早安静地微笑,不说话。那这么说也没错,那群人对他的拳头心服口服。 金九龄用阴沉的目光看了眼司空摘星,心情糟糕透顶。 那场发疯以被堵嘴告终,至今金九龄还能回忆起嘴里充斥着腥咸的汗腥味的感觉,还有那蝙蝠公子的手下离去前怜悯的眼神。 司空摘星等待着晓轻舟要引诱的鱼?”,而身为“诱饵”的金九龄一日比一日憔悴。 步早不是什么恶魔,并没有给金九龄缺穿少吃,但心理上的压力对他来说如山一般沉重。 如果只有晓轻舟一个人,也许金九龄还会轻松一些,但司空摘星也在,他的存在无时不刻地提醒金九龄已非人人称颂的神捕,而是阶下囚、笼中兽、一个诱饵。 * 恶人谷有了一位谷主。 而金九龄在恶人谷谷主身侧当随从。 追命对这个消息在意得不得了,金九龄简直是将他们的名望往地上踩,更是导致六扇门的资金被削减的罪魁祸首,身为六扇门的捕快,他离传闻的源头最近,当然有必要前去查探。 追命给手头上的案子收了尾,便打算立刻赶去出现恶人谷谷主踪迹的地方,临走之前他在路边的摊子里吃了碗阳春面,小葱青菜点缀其中,清汤味道鲜美,面条劲道有力,他抄起筷子大口吸溜一口,笑着向摊主道:“吃了你的面,一整天都会有精神。” 摊主是个眉清目秀、身材高挑的年轻人,长发以一根红木发簪束起,笑容明朗,声音清脆如环佩相撞:“能得到追命捕头这句夸奖,是我的荣幸。如果用你这句话去汴京做生意,估计来客源源不绝呢。” 追命哈哈大笑:“这也是个好主意,你若是真去了汴京,去神侯府找我,我先去给你捧场。” 年轻人名为步早,追命与他的相识起源于一场逃犯发疯劫人做人质的事件,比起寻常人,步早虽手无寸铁,却保持冷静与逃犯周旋,直到追命从暗地里扑了出来,将逃犯一胳膊肘捣晕。 追命很欣赏步早的冷静,而以他观察来看,步早只是个身体素质较好的普通人,这更显得他临危不惧。为表追命捕头的救命之恩,开着面摊的青年请他去自己的摊子上吃面,自此一发不可收拾,追命和步早对往来也自然而然地变多了。 “我今天就要离开此地了,日后有缘再见。”追命结了账,解下腰间的酒葫芦喝了口酒,神清气爽,更为满足。“你的面真的很好吃。” “谢谢,其实不止做面,我炒菜的手艺也很不错,日后有缘炒给你吃。” 青年对追命微笑,态度亲近自然,追命弯起眼睛,朝他挥挥手,转身如一阵风离去。 步早注视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远处,摸出钱袋数了数这些日子开面摊赚的钱,单纯卖面入账不多,但「追命捕头用过的碗」「追命捕头用过的筷子」等物品的回收价格不低,追命来得次数又多,入账不少。 ……突然感觉自己更像个变态了。 步早的心情十分微妙,但卖掉新一份「追命捕头用过的碗筷」时毫无犹豫。 玩家可是连压酸菜的石头都能利用商城回收的生物,区区变态的嫌疑根本不会令玩家犹豫。 〖系统对玩家的行为感到忧伤。〗 〖坦然售卖游戏人物触摸过的物品的玩家,十分令系统悲伤。〗 〖系统深刻地认识到了消费应该控制在自己可承担范围之内的道理。〗 步早:……。这就过分了啊统子哥。! 第 42 章 支线任务 |独发| * 来暗杀或是救助金九龄的人迟迟不现身,司空摘星几乎要闲到抠脚,愈发不明白晓轻舟要引谁上钩。 问晓轻舟,对方眉头轻蹙,眉眼间流露出忧郁的神色:“可能是我想岔了,没想到金捕头会那么不值一提……” 司空摘星发现,晓轻舟总能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漂亮面孔说着让人嘴角直抽的话。 金九龄就在不远处阴沉着一张脸,对此充耳不闻,权作狗吠,不想发表任何看法。 司空摘星偷瞄他,心情十分复杂。金九龄怪他办事不利没有提前偷走重溟,但以重溟的能力来说,即使金九龄拜托的事别人,也不一定能有司空摘星做得好。 所以很多事都是不讲道理的。 三人虽是一行人,却分散坐着,司空摘星与晓轻舟坐一桌,金九龄独自坐另一桌,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斜地里冲出一个人影,径直在晓轻舟对面落座。 来人是位肤白眼圆的豆蔻少女,身着月白色衣裳,头上簪着珠花,眼神热切地盯着晓轻舟,张口就是一声:“姐姐!” 司空摘星猛地咳嗽起来。 晓轻舟弯起眼睛,笑道:“我不记得有你这个妹妹。” 豆蔻少女自知莽撞,面露忐忑犹豫之色,旋即低声道:“这位姐姐,小妹有事相询,烦请姐姐移驾包厢,小妹请姐姐饮茶。” 短短一段话,三个姐姐……司空摘星不忍直视,心情微妙。 晓轻舟微笑道:“好啊。” 步早对称谓什么的无所谓,捏三弟子马甲的脸时早就预想到了会被人误会的可能性,这在他的预料之中。 步早起身跟着少女去往包厢,司空摘星跟着起身,瞄了眼不远处的金九龄,后者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不情不愿地起身。 少女欲言又止,她显然认得金九龄,不太愿意两人跟着一同进包厢。 步早想了想,让司空摘星看好金九龄。 “拜托你了。”粉衣美人语调轻柔,眼波流转。 被恳切拜托的司空摘星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没有拒绝的理由。 “……哦。” 少女松了口气,只是望向司空摘星的眼神有些奇怪,疑惑为什么一个小小手下敢用这种态度对待恶人谷的谷主。 将这个眼神看得一清二楚,司空摘星陷入沉默,心想,他似乎没给自己安恶人谷谷主随从这样的名头吧? 金九龄冷嗤一声:“你竟然变得爱给别人当手下了?” 司空摘星:“……” 都说了不是手下! * 包厢内,少女望着袅袅水汽后秀美而不失英气的面容,有些许失神,直到美人抬眼,眼中笑意如春水,她才恍然回神,略带窘迫地开启话题。 少女自称名为许清芸,是江陵锻刀世家许家的姑娘,有一不情之请。 她说:“我 早听说姐姐是恶人谷谷主,实力超群,姿容出众,今日一见果真是人间绝色——我因能否请姐姐替我办一件事?报酬谢礼都好说。” 这是一个新任务。步早的任务雷达滴滴响,很有耐心地等待眼前的少女进行铺垫。 他的沉默让许清芸有点不安,但见他不语,也有默认的意思,犹豫片刻,继续往下说。 许清芸出身武林世家,从小提刀走马,而她有位性格娴静的朋友,是位久居深闺的大家闺秀。半年前,她收到朋友得了急病奄奄一息的消息,焦急地前去,却发现朋友早已下葬,她甚至没来得及见朋友最后一面。 而朋友家中亲人对朋友的死亡也言辞模糊,像是在掩盖着什么。 许清芸神色黯然:“阿玥身体康健,纵使得了急症,也不该…不该那么快……我寻了她以前的侍女询问,那侍女与她自小结伴长大,关系亲密,告诉我说从去年重阳节府上请人做法事后,我那位朋友便开始神思不属,偶尔会恍惚不安,夜间总是惊醒。” 步早听到这里,已经懂了。他微微垂下眼睛。 许清芸喉中发出一声呜咽:“她……是自尽的。” 当时被请去做法事的是少林寺的名僧,「七绝圣僧」无花。无花大师深谙佛理,名声远扬,能请来这样的人物上门做法事,是种幸运。 出于直觉,许清芸认为无花大师和朋友的死有关,稍微关注了一下之后发现许多名门世家都会请无花大师前去做法事或佛事。 这些名门世家中,大多数都有正值青春年华的千金。 许清芸想起死得不明不白的朋友,抹了抹泪,对晓轻舟道:“我知道自己的怀疑毫无根据,但此次有了难得可以试探的机会,姐姐比我貌美,实力比我强劲,风姿动人……我、我想请你和我一起去见无花大师,验证我的怀疑是否正确。” 【支线任务:怀疑之心】 【任务描述:得知朋友自尽的许姑娘对名声远扬的无花大师产生了怀疑,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生根发芽。许清芸向你提交了作诱饵引诱无花的委托,只想寻求一个答案。但她似乎彻底误会了“你”的性别,你要向她进行解释吗?】 【接受】r【拒绝】 这种任务,除了接受不可能没有别的选择。 步早在心里叹气。 粉衣美人抬起眼睛,目光中有一丝忧伤,“她”对许清芸微微点头:“我会尽我所能。” 许清芸面露惊喜,泪眼含笑,道:“谢谢姐姐!” 江湖传闻中说恶人谷的谷主是位极漂亮的绝世大美人,传话的恶人谷中人并没有说谷主是个男人,然而人们一旦听到“绝世大美人”便会下意识地认为对方是个女性。 三人成虎,恶人谷谷主是个身着粉衣的漂亮姑娘一事人尽皆知。许清芸也是其中一员,与步早的马甲对坐良久,最后也没有发现晓轻舟的真实性别。 步早已经接下了这个任务,心里有些好奇,问道:“都说恶人谷的家伙罪大 恶极人见人打,外人传言我是恶人谷的谷主,你不怕我吗?” 许清芸看着面前的这张精致的漂亮面孔,桃花眼如春湖漾涟漪,皓齿朱唇,没有一点凶神恶煞的影子。 她再次在心中赞叹了晓轻舟的容貌,轻轻道:“我见姐姐面善,更何况……我听到你的传闻后便有了这个念头,凡事总得试一试。” 好在恶人谷的谷主比她想象中的平易近人。 步早微微笑了一下,他很欣赏“总得试一试”这个念头。 两人下楼,司空摘星见许清芸还称呼晓轻舟为“姐姐”,不由对晓轻舟露出谴责的目光。 但他没有纠正许清芸的称呼,金九龄更加不会。 许清芸期待地道:“晓姐姐,咱们立刻出发吧!” 步早点头。 司空摘星不知道他们究竟聊了什么,疑惑道:“去哪里?” 这位许姑娘晓轻舟要等的一条鱼吗? 他瞥向金九龄。 金九龄眼神阴沉地回瞪:和他无关! 谁知道这姑娘是为什么而来的。 步早说道:“去参加一场佛事,感受一下佛法之玄妙无穷。” 许清芸小鸡啄米似地点头,迫不及待地引人往外走,几人跟在少女身后一同前去驾车。 望着前方的背影,司空摘星小声问晓轻舟:“那是你要钓的鱼?” 还佛法之玄妙无穷……怎么想都有点古怪。 “不是。”晓轻舟摇头,“是去捉新饵。” 司空摘星一愣,金九龄大惊。见他二人呆住,步早乐了,说道:“诱饵嫌少不嫌多。” 金九龄紧紧闭着嘴,怕自己说出什么讨揍的话。 司空摘星眼皮直跳,晓轻舟虽笑得单纯无害,可他莫名从中察觉出一丝意味深长。 “你和重溟果然是同门师兄弟……一样不爱敞开开天窗说亮话。” 司空摘星又想起让自己吃瘪的重溟,心情郁卒,他倒要看看晓轻舟要搞什么鬼,不明白就不走了! 步早向来把这种话当夸奖听,不为所动,说道:“不要把我和他相提并论,我那位师兄是最难搞的。” 司空摘星一想也是,遂点头:“那倒是真的。” 许清芸自己骑了马来此地,在马车外牵着马看晓轻舟钻进马车,转头见金九龄憔悴羸弱阴沉的模样便忽视了他,看向司空摘星,认真地叮嘱道:“你之后可要跟进我了。” 她还将司空摘星当晓轻舟的手下呢。 司空摘星:“…………” 骄傲的偷王之王扬手掀起车帘,怒道:“你告诉她!我不是你的手下!” 怎么会有他给这两个同门师兄弟非自愿当手下的事情发生?这样的误会真的没必要! 晓轻舟在车厢中笑,笑容好看极了,他探头向许清芸解释:“这位是个无名无姓的路人,并非恶人谷之人,你不必在意他。” 许清芸似懂非懂,茫茫然点头,看向司空摘星的目光中带着对他不懂怜香惜玉的责怪,道:“你自己告诉我说便是,为何对晓姐姐大喊大叫?” 默默旁观的金九龄呵呵一笑。 司空摘星说不出话了。 这姑娘竟然还没发现晓轻舟的真实性别。! 第 43 章 孔雀开屏 |独发| * 步早换下了晓轻舟那身标志性的藕粉色衣裳,,换上了由许清芸姑娘提供的杏黄色衣衫。 对此,许清芸是如此解释的:“晓姐姐特征明显,换身衣裳便没人会想到你是恶人谷的谷主了。” 步早十分配合,伸手指向眼角的泪痣,询问道:“这颗痣是不是也遮一遮比较好?” 许清芸看着他,眼中光芒闪烁,耳朵一红:“那确实遮住比较好……晓姐姐你真的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步早还没来得及说话,司空摘星在旁边吃着果子咔嚓咔嚓,闻言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能不要叫他姐姐吗?——放尊重点,别太套近乎。” 主要是因为司空摘星听得浑身发毛,尤其是看着晓轻舟笑意盈盈,他看着那张漂亮精致的脸就想到此人的真正性别。 许清芸不解,眼前这人是晓轻舟亲口说的路人,但这般态度竟然像是对晓轻舟十分尊敬似的。 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你真的不是恶人谷谷主随从吗?”的色彩。 司空摘星顿觉口中果子无味,嚼嚼咽下,说:“算了,随你怎么称呼,只要你别瞎想。” 许清芸迟疑地点头。 对所有事情一无所知的她当然只会相信自己看到的事情,晓轻舟在最初强调了司空摘星非是自己手下的事情,她便给司空摘星安了一个“不是手下但也关系不远”的身份。 司空摘星叹气。金九龄冷眼旁观,呵呵冷笑。 步早懒洋洋地纵观全场,每个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玩家觉得自己的读心能力说不定锻炼出来了,因为此时此刻他能给每个人配心音。 准不准确不好说,但步早认为差不离的。 【人心难测,但如果知道的信息足够多,也许可以掌握读心术呢。】步早与系统分享自己的人类观察心得。 【谢谢玩家的分享。】 系统的机械电子音礼貌地道谢。 〖系统认可了玩家的心得。〗 〖系统发现玩家也在观察游戏人物,正如系统在观察玩家一样。〗 〖系统发现才掌握的心得似乎无法在玩家身上实践。〗 许清芸怀疑江湖中美名远扬的无花大师并没有人们所说的那般圣洁高雅,自尽身死的朋友令她无法释怀,所以为了寻求一个答案,她带晓轻舟以朋友的身份去堂兄家中做客。 这位堂兄不爱锻刀,偏爱舞文弄墨,崇尚佛家,最近新起一座院子,特地请无花大师前去主办法事,消灾祛邪。 晓轻舟换了身杏衫,眼角红色泪痣一遮,依旧是位风姿动人的绝色美人。 金九龄驾车,三人挤在马车中,许清芸扯着帘子捧脸,小心翼翼且充满忌惮地给金九龄指路。毕竟金九龄原先是个善人,所做的事情暴露后被反噬,传闻里的他坏到了极点。 面对少女的顾忌,金九龄心塞得慌,纵使想说些什么,又觉得 喉咙堵得慌,干脆咬着牙什么也不说。 ——既然都顾忌他了怎么还敢给他指路的?这人是不是有毛病! 车厢内司空摘星以易容高手的视角细细端详晓轻舟的脸,目光如炬,步早任他打量,反正掉不了肉。 司空摘星观察良久,由衷道:“你真的……长得很好看。是我见过的人里最好看的,无论男女。” 眼角下那颗红痣是晓轻舟面上最醒目的特征,秀美之中透出一丝妖冶,又有一袭粉衣相衬,正如春日桃花夭夭。 而换上一身杏衫,遮盖红痣后的晓轻舟显得更加柔和,不说话时的安静姿态令人不自觉凝视。 步早笑了一下,想说点话逗逗司空摘星,许清芸却猛地收回脑袋,以一种复杂的眼神盯着司空摘星,短暂的沉思片刻之后,毫不委婉地道:“你说话怎么如此孟浪?” 司空摘星麻了,孟浪?什么是孟浪?他这话可是实话,没有别的意思。 “你……算了。”司空摘星不和她计较,等着看这姑娘什么时候能发现晓轻舟的真实性别。 晓轻舟含笑不语。 * 无花大师从沙漠中出来之后已有一段时间,在乌渡离开之后,他便也抓紧时间立刻的大沙漠。 在那之后,似乎一夜之间,江湖上到处都是乌渡大闹石林洞府的消息,甚至连此人在洞府中所做的具体事件都为人所知。 以无花对乌渡那几次照面的了解,那蒙面杀手性格认真,不像是会大肆炫耀自己行为的人,所以无花与石观音的主要怀疑对象是那时假扮乌渡的少年、以及后来多出的奇怪男人身上。 而在江湖传闻里,没有那两人的影子,这令他们更加确信自己的怀疑。 许多江湖人因这场骚乱赶往沙漠,有妄图分一杯羹者,也有看热闹不嫌事大之人,石观音为了维护自己的势力而分身乏术,身在中原的无花便担任起寻找乌渡行踪的重任。 ——无论如何,都要让乌渡为自己的所做之事付出代价。 石观音横行多年,乌渡所做之事让她再度回想起求助无门的惨痛过去,她的愤怒自然也非比寻常。 无花在向她请示之后,决定利用起他的亲弟弟、丐帮帮主的养子,如今的丐帮少主南宫灵。 此时无花还未与南宫灵相认,但从下山之后便开始暗中观察这位养在丐帮的青年,丐帮讲侠义,南宫灵被养得略有些死板,但在丐帮中的地位十分稳固,有利用的价值。 在去见南宫灵之前,无花受邀前去为人办法会他向来不会拒绝能巩固美化自己形象的事情,拾掇拾掇之后便前去那户许姓人家。 主人对无花十分崇敬,态度彬彬有礼,无花早已习惯别人对自己的态度,温和地回应,一举一动自然文雅,丝毫看不出暗地里出手狠辣,可以毫不犹豫地与人杀人。 无花被引入客房入住,路上与主人家相谈甚欢,院落才将将建成,一切都干净整洁,崭新不已。院中栽着青竹绿树,小池中碧波荡漾, 无花微微一瞥,瞧见竹林之后一道杏色身影,影影绰绰,面容惊鸿一现,只觉身姿动人,眉眼精致。 除却那道杏色身影,还有另一位青衣姑娘,两人像燕子似的消失在竹林之后。 无花敛眉,听到风中捎来的只言片语,知道她们在讨论自己,面色不改,姿态依旧温文儒雅。 第二天,无花见到了那次瞟见的两位姑娘,杏衫姑娘眉眼精致,神情柔和,一副柔弱安静的模样,在青衣姑娘身后对着无花微微地笑,眼中笑意璀璨如星。 她什么也没有说,却仿似说尽千言万语。 无花心中一动,合掌施礼,风度翩翩。 即使是光头也很有魅力。 许清芸心情复杂,不知道自己的怀疑是否正确,心绪纷纷,合掌回礼道:“无花大师。” 步早默默合掌,不说话,只是浅浅地笑。他此时扮演的是个害羞的姑娘,说话不多,就算笑也要“羞怯”的笑。 像金九龄一样,明面上是个名声极好的神捕,暗地里却是个无恶不作的抢劫犯,无花大师圣僧之名无人不知,暗中则是个犯戒惯犯,不止杀人,还是个淫贼。 因他美名之故,许多名门世家请他前去做法会佛事,无花以俊美温和的外表哄骗那些闺阁千金共度春宵,并将这些事情记在册子里,藏在木鱼之中。 这样的剧情实在颠覆了游戏在前期塑造的无花形象,无花不止坏,还令人作呕。 《模拟江湖:我是掌门1.0》中的这部分剧情并没有许清芸的存在,无花是淫贼的线索也不是由许清芸的那位朋友引出的,但步早一听许清芸的描述,便明白了究竟发生了什么。 如果这是蝴蝶效应的话,步早的心情有些复杂。 游戏剧情中说那些闺阁千金被无花哄骗,却没说有人身死。对养在深闺的姑娘来说,这也是件难以启齿向人言说的事情。 步早望着无花,年轻人面容姣好,一举一动都十分优雅,嘴角微微上扬,笑意吟吟,如一幅画,但此人的内里实在坏到了极点。 石观音和无花这对母子以糟蹋人为乐,一个祸害男人,一个祸害女子,为什么不一心一意搞水仙? 步早的视线未曾挪动,无花同性格开朗的许清芸有来有回地聊天,注意到来自于杏衫少女的目光,不经意间瞥她一眼,目光相接,少女惊慌地垂目,羽睫如蝶,微微颤抖。 …… 日暮西斜,落日熔金。天地间布满耀眼的赤金色光辉。院中的竹林覆上橘色,亭中杏衫少女背影孤单,瘦弱。 无花走上前去,在她身侧不远处站定。 面对着杏衫少女闪着惊讶的视线,无花微微一笑,道:“顾施主。” “顾施主”眨了眨眼,有些不安地回应道:“无花大师。” 随后,无花向步早展示了什么是刷好感的精髓。如温水煮青蛙一般,借周边的环境事物,循序渐进,展露自己的优势与魅力。 步早仿佛看见了一只孔雀开屏,如此自然的勾引,难怪会有姑娘心悦他。 但是,这次的对象整错了啊你个淫贼大师。! 第 44 章 又一个人 |独发| * 无花笑容优雅且迷人。 眼前的姑娘顾盼生辉,如仙露明珠,纵使无花见惯美人,依旧认为这位“顾姑娘”乃当世之少有的美人。 一颦一笑皆动人,弱风扶柳,眉目如画,安静微笑,双眸道尽千言万语。 无花自己没有什么道德底线,少林寺内戒律森严,他厌烦那些清规戒律,女色于他而言是一种消遣、能够证明自己男人魅力的证据。 身在少林,心在红尘。无花的外表是个看破红尘的大师,内在依旧是在滚滚红尘中浸淫的凡人。 还是最为糟糕的那种。 步早凝视着无花,眼神专注,无花误会了这一眼神代表的含义,嘴角微微扬起,从没有女子不会为他折服,这腼腆柔弱的少女显然也不例外。 在与无花分别之后,步早在自己的房间见到了许清芸,对方神色紧张,问:“我看见你和无花大师呆在亭中了……晓姐姐,无花大师单独对你说了什么吗?” 步早摸了摸鼻子,给出了果断的回答:“我认为他在尝试勾引我。” 许清芸表情茫然了一瞬。 “顾姑娘”与无花大师在亭中待的时间不久,毕竟男女有别,而“顾姑娘”又性子腼腆,很快便向无花大师告退了。 若当时有旁观者的话恐怕不会觉得无花是在勾引一位少女,无花的姿态十分端正,并不轻浮,步早如此断言只是觉得是该让许清芸做一个心理准备了。 以他的视角来看,无花就是在勾引无知少女,虽然那张脸姣好如女子,但步早看了就无语。 许清芸有点难以置信,喃喃问道:“是真的么?” “只是我的片面感受罢了,且看他之后会做些什么。”晓轻舟语气柔和地说道,随后望着无花所住的院落,眼神悠远。 许清芸与他一同望着那个方向,心中沉重不已。 * “你们究竟在搞什么?” 消失了两天的晓轻舟单独一人出现在司空摘星与金九龄面前,司空摘星纳闷地发问。 “捉新饵呀,都说过了的。”晓轻舟语调柔和。 “这我不得不说一句你喜新厌旧,金捕头呢?他不是你看重的诱饵么?” “嫌少不嫌多啊。”晓轻舟说。 司空摘星扶额。 金九龄如今被囚在步早赁来的一座小屋中,打算在解决无花大师的事件之后再用金九龄给其他人找不快,以游戏发布的支线任务为主是步早的游戏规则,成就天下第一门派的主线任务可以暂且排后。 司空摘星都不敢想金九龄究竟有多么崩溃,这与慢刀子割肉又有何异? 步早去看了看金九龄的状况,对方沉默而压抑,表情阴沉,步早没有上前蹦跶,转身离开。金九龄的身影十分孤独,但很快,他就会有一个快乐小伙伴了。 见过金九龄后晓轻舟又转去和司空摘星见 面,司空摘星等着这姿容绝色的年轻人对他说些什么,毕竟他与晓轻舟毫无关系,却依旧半搅进这滩浑水,这人怎么都该对他道谢。 漂亮美人沉思须臾,悠悠开口道:“我从来没有手下,你不考虑——” 司空摘星飞快道:“你做梦!” 晓轻舟笑道:“梦里的话,就轮不到你做手下啦。” 瞧瞧这说得什么话,司空摘星道:“都在你梦里了我怎么还不值钱了!” 晓轻舟眨眨眼睛:“可是梦里的你不是我认识的你啊。” 司空摘星:“……” 顶着一张祸水脸说这种话很难不让人心动,司空摘星告诉自己眼前这人性别男,移开视线,幽幽道:“你别这么和我说话。” 步早笑了一下,同司空摘星道别,郑重道:“交给你了。” “……别用这种交代手下的语气和我说话。” 占了便宜的步早充耳不闻,转身离开,司空摘星想了想,对他的背影喊道:“你不怕我放走金捕头吗?” 晓轻舟回头,笑意盎然:“如果要放,你早就放了。” 司空摘星没有再说话,看着晓轻舟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之中。 对方的态度实在太随意……一切事情在他眼里就像玩儿似的。 * 杏衫少女眉眼带笑,笑意清浅,步伐轻快,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倚着门框的男人注视着这位少女,双眼微眯,心中一动,面上绽开笑容。 循着这位少女的脚步,男人来到了一座恢宏的庭院前,只见烟火气蔓延,隐约可见院中身着僧袍的僧人。 男人知道这家崭新庭院的主人,其人崇尚佛家,最近请来江湖上有名的无花大师举办法会,可他并没有听说其中有位如此青春貌美的少女。 他决定进去一探。 …… 【嘀!江湖人物图鉴+1】 【雄娘子,此人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采花贼。真名未知,与神水宫宫主水母阴姬有过一段情缘,二人孕育有一女名为司徒静,情之一字最难解,两人无缘成为一对神仙眷侣,遂分隔两地,水母阴姬只准雄娘子五年一见司徒静。虽有女儿,此人却依旧未改采花贼本心,出现在这里的理由,也许男生女相的“你”十分清楚。】 步早麻木地看着眼前这货,一个面容普通不起眼的侍女。 采花贼雄娘子也是位优秀的易容高手,但一个无花已经够了,这人有必要也冒出来凑热闹吗? 步早有点忧郁,这只会让他更加想揍人而已。 侍女对步早微笑,递上果盘,道:“顾姑娘。” 步早温柔道谢:“有劳你了。” 雄娘子竟然已经知道了他的假名,恐怕在这院中已经转悠过一段时间了。 步早目送侍女远去,摸摸自己的脸,表情沉重,他是不是太迷人了点?是个淫贼都起色心,干脆无花和雄娘子凑对算了,前者风姿翩翩,后者真容柔 美,多么般配的一对坏家伙。 雄娘子扮成的侍女与许清芸擦肩而过,他问了好,微微低头,小心地离开。 许清芸问晓轻舟,今日无花大师可有做什么事情,晓轻舟摇摇头,道:“他一直在同其余大师讲经说法,今日我还不曾见过他。” 是吗……”许清芸喃喃道,“堂兄对我说无花大师是位高雅之人,夸奖连连,可我却控制不了我的怀疑……唉。” 但她却不能说希望无花大师不是那般恶劣之人,在这场法会结束前,她不想轻易地下定论。 晓轻舟,这位恶人谷的谷主一定能够敏锐地分辨无花的言行,让她得到一个足以安心的答案。 当然,许清芸本人也有在观察无花的举止,与他接触,僧人美姿容,一言一行都儒雅随和,堪称完美。 晓轻舟告诉她:“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之人。” 许清芸苦笑一声,道:“人人都企盼着十全十美,纵使有一样不全,也觉得遗憾。” 晓轻舟顿了顿,道:“我会想办法弥补遗憾。” “是啊。” 许清芸的笑容十分难过。 因为这世上总会有难以弥补的缺憾,月不常圆,水不常满,都是这个道理。 所以无花和雄娘子心心念念的绝世大美人是个男人,一拳能摁倒他们俩。 步早心情愉快地等待无花和雄娘子来找他玩,随便一个都好,看着这两人各显神通走不同路子的显眼方式,叹息这俩人干坏事的技巧实在是“天赋异禀”。 最先向柔弱腼腆的“顾姑娘”出手的是雄娘子,这人扮成侍女的期间时不时地往步早眼前晃,每回都能用令步早汗毛直竖的眼光悄悄打量他,犹如一匹盯紧猎物的饿狼。 而无花为了办法会,分身乏术,又得演戏,偶尔出现在“顾姑娘”面前都是微微一笑,玉树临风,风姿动人。 光头也在日光下闪闪发亮。 两个淫贼走的路子不同,步早也各有各的应对方式,夜深之际,他所住的房间内窗门缓缓开启,一道黑色人影悄无声息地跳入屋中。 黑色人影望着床上的轮廓,心潮涌动,十分欢欣,缓步靠前,微微俯身,只见被子下露出一片散乱而柔顺的乌发,凑近了更闻见了一股淡淡的幽兰香气。 雄娘子勾唇微笑,抬手欲勾床被,手伸了一半,脸色骤然僵硬——他浑身无力,动弹不得。 正当他惊疑不定之时,身侧传来一道猛力,有人一脚将他踹倒,力道之大,令雄娘子在地上狠狠蹭了一蹭,胳膊生疼。 在昏暗的光线中,隐约可见一人站在阴影中,露出线条流畅的下半张脸,嘴角微扬,薄唇透着一股凌厉的意味。 “你在做什么?” 此人的声音虽然略有些沙哑,但雄娘子能够听出,这分明是顾姑娘的声音。 顾姑娘性子腼腆,很少说话,但雄娘子同她交谈过几次,记忆深刻。 此时的雄娘子心中惊疑不定,努力斜着眼睛去看那人藏在阴影下的面容。 步早见他看得很用力,善心大发,走出阴影,露出面容,笑意盈盈:“你看看,你认得我吗?” 雄娘子震惊:真是顾姑娘! 步早的演技太好,雄娘子几乎无法将前几日见到的腼腆顾姑娘与眼前笑容单纯的少女对上。! 第 45 章 意不意外 |独发| * 白日里颜色温柔的杏衫在昏暗的房间中色彩浓重,与身后阴影融为一体。 但那张精致的面容,却无比醒目,犹如发着亮光似的,双目亮如星子,泛着柔和的笑意。 如果忽略美人对自己做的事情,雄娘子大概会为此疯狂心动,邪魅一笑,立刻上手。 可顾姑娘的脸色虽挂着笑意,脚下却踩着雄娘子的手,歪头问道:“想掀我被子的是这只手吗?” 雄娘子道:“你、你误会了,我是想为你掖被角。” 步早被逗笑了。掖被角这种借口是怎么想出来的? 空气中的幽兰香气渐渐扩散,雄娘子这时也已明白这幽兰香气正是他不能动弹的元凶,此时的“顾姑娘”一点也不腼腆,脸上笑意盈盈,带着一丝单纯的意味。 只是少女眼底深处,并无任何一丝笑意,如同寒冬冰封的湖面。 步早在雄娘子跟前蹲下,依旧踩着他的手,雄娘子吃痛,倒吸一口凉气。 “疼吗?” 询问的话语中充满毫无诚意的关怀。 “……疼。”雄娘子对顾姑娘感到棘手,斟酌着回答了她的问题。 像这般态度自然的询问问题,语气毫无波澜,比愤怒厌恶的反应更令人毛骨悚然。 “不疼的话才奇怪啊。”少女垂目看他,耳畔乌发如绸缎般滑落,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这是你第一次失败吗?” 雄娘子陷入回忆,想起往事,迟疑片刻,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是的。” 与水母阴姬的那段缘分并不算雄娘子的失败,却也不算成功,雄娘子认为那什么都不算。 步早若有所思。 雄娘子忍不住开口道:“顾姑娘你……究竟是什么人?” “不姓顾的人。”步早敷衍他,随后又道,“你知道现在该做什么吗?” “……”雄娘子暗中运气,依旧不能动弹,毫无效果,隐忍咬牙,“请你……饶了我。” 步早:。是不是太干脆了点? 不知是不是雄娘子的错觉,他总觉得眼前这位顾姑娘似乎有些遗憾。 * 翌日。 许清芸对晓轻舟道:“昨夜试图听见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姐姐有听到吗?” 晓轻舟笑道:“没有呢。” 一旁的侍女默默奉上茶点,许清芸这在法会举办期间时常在晓轻舟身边见到她,已十分面熟,对她笑道:“你今天怎么也在?倒像是顾姐姐的专属侍女了。” 侍女的浅浅一笑,沉默不语,神色中却有些苦涩。 许清芸困惑的眨了眨眼,望向晓轻舟,杏衫少女笑容浅淡,道:“没什么。” 雄娘子:才怪! 是吗,那就好。 许清芸露出信赖的神色,没有再关注那位神色有些古怪的侍女。 雄娘子 大为震惊,这姑娘竟然就这么轻易被忽悠过去了?他由此认定许清芸一定也被“顾姑娘”所欺骗,压根不知道“顾姑娘”的真面目。 被步早暗算,此时的雄娘子一身轻功无处施展,即使想跑,却也怕昨夜中的毒难解。 “你去忙你的吧。”杏衫姑娘笑眯眯地向侍女挥手,“如果你敢跑的话……” 许清芸就在一旁听着,茫然脸。 雄娘子后背一凉,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随后飞也似地离开。 望着他的背影,许清芸十分惊讶:“他看起来轻功很不错呀。” 晓轻舟回答道:“但现在飞不起来啦。” 淡然的语气令许清芸想起“她”的真正身份,但晓轻舟面对她时扬起的笑颜却十分柔和。 “不用管他。”恶人谷谷主语调温柔。 “好。”许清芸看着他,缓缓点头。 * 雄娘子忧郁地端着解暑凉茶去前院慰劳诸位大师,诵经声在风中若隐若现,透着一股森严沉重的气息,而他的心情,同样沉重。 即使想跑也不能跑,雄娘子有种自己即使跑了也会被很快逮住的预感,与其逃跑,不如化险为安。 时辰已至,诵经声缓缓停息。 心神不安的雄娘子未能察觉到前方转角处的轻微脚步声,等察觉到时,他差点与拐角之人相撞,为了躲避,手中托盘倾斜,凉茶跌洒,将来人衣裳泼湿半边。 他慌忙稳住托盘,抬眼,对方垂首,两人视线相触。 短短一瞬之后,无花捡起地上的茶碗放回托盘,合掌施礼道:“小僧失礼了。” 雄娘子摇摇头,道:“是我没有注意,”他望着无花的衣裳,面露难色,“您的衣裳……” 无花笑道:“小僧带了换洗的衣物,施主不必忧虑。” 两人这般短暂交谈过后便分开,无花赶回去换衣物,雄娘子找来笤帚抹布打扫地上污迹,相安无事,谁也没发现彼此的不对劲。 前者在心里想:这人是顾姑娘熟悉的侍女啊。 后者心里嘀咕:“顾姑娘”在无花大师面前也是一副温和的模样,无花大师知道顾姑娘的真面目吗? 无花大师不知道。 他换下染了污迹的僧袍,僧人们都心净无尘,他却做不到这一点。经声愈响,香火愈浓,无花心中便会有一股躁意翻涌。 顾姑娘今天也在亭中眺望远方。 她的背影透着萧索,乌发垂在身后,杏衫如蝶羽,在日光下闪着粼粼波光。 与顾姑娘相处的这些天,无花确信,她对自己已有倾慕之心。身世坎坷、性格腼腆的孤女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对,借住在朋友家中,更是心感飘零无依,无法向朋友言说。 无花的温言软语让顾姑娘心生依赖,他自觉已经到了出手的时机。就算不做别的事情,仅仅是看着顾姑娘腼腆的笑脸,无花便感到愉悦。 “无花大师。” 顾姑娘见到无花 ,面绽欢容,笑眼如星。 无花也笑,心神愉快。 借助围栏与树丛的遮挡,无花与少女不经意间手背相触,少女飞快地收回了她的手,微微低头,不敢直视。 如此惹人怜爱,无花望着她的侧脸,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心态注视着她。 至于为什么不是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因为顾姑娘个子不低,怪高的。 …… “你,今晚来我房间。” 步早和无花分别之后,回到自己住的小屋,一边努力搓手背,一边给雄娘子下了指示。 雄娘子的脸成了调色盘,心中思绪万千,瞳孔地震:“你、你——” “来不来?”步早轻描淡写,拿过帕子擦手,“别瞎想。” “去……” 雄娘子满心无力。他心里不想去,却不能拒绝。 【亲爱的玩家……】系统的机械电子音中满是疑惑,【你打算做什么?】 步早说:【当月老。】 系统没有出声。 〖系统查询了“月老”的含义。〗 〖系统陷入疑惑。〗 〖系统的程序发生波动。〗 〖系统得出了“这种行为完全是因为玩家觉得有趣吧?”的结论。〗 步早:对的,没错:P 他发现,偶尔听听系统的脑内广播也是一种不错的消遣。 * 深夜。 无花应约而来,身影在窗后若隐若现,未见顾姑娘应声,遂翻窗而入。 室内盈溢着淡淡幽兰香气,无花走至床前。床头少女将脸埋在被褥中,乌发铺散,如绸缎一般。 无花唇角微勾,伸手掀被。 手伸了一半,忽觉身子无力,动弹不得。 暗中旁观的步早评价:好一个场景复刻,这俩货连嘴角勾起的弧度都大差不差。 他趁无花正惊疑不定的时候从后面猛地来了一脚,将人踹进床中,底下的雄娘子立刻蛄蛹着将人裹进被中,在看清这同行的面容前他狠狠给了人一记重拳,止捣腹部。 顾姑娘他反抗不了,这敢来作死的倒霉鬼他还揍不了吗! 步早挑眉,这一拳的怨气真是沉重。 雄娘子望向黑暗深处的人影,一只手试探性地伸向被子,“顾姑娘”没有任何表示,于是他缓缓地揭开了被褥一角。 一张眼中含怒、额角滴汗的姣好面容露了出来。 ……雄娘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被子捂了回去。 他刚才应该是看错了。 美名远扬的无花大师,怎么会在深夜溜进一位姑娘的房间? “松手!” 被子里传来的声音失了真,十分沉闷,饱含怒意。无花没有看到掀开被子的人不是他想见的顾姑娘。 阴影中的少女在微笑。 “你就这么不舍得放开他吗?” 语气柔和,但在安 静的黑夜中,让雄娘子头皮发凉。 他立刻松了手。 无花的呼吸一下子放轻了。 顾姑娘的声音在远处,那这床上用被子拥住他的人究竟是谁? 被子依旧将无花的上半身裹得严严实实,下半身直挺挺地横在床边,颇为可怜。 雄娘子颤声询问:“这、这位是?” 阴影中少女笑容迷人:“就是你见到的人。” 雄娘子不死心,再次揭开被子一角。 无花大师的眼中跳跃着惊讶和疑惑。 雄娘子将被子盖了回去。 “顾姑娘”说:“你想将他带回去吗?” 雄娘子闻言头皮发麻,掀开被子一角。 无花大师嘴角抖动:“你——” 雄娘子将被子捂了回去。 “够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顾姑娘!” 无花大师沉声低吼,忍耐程度几乎到了极限。 雄娘子顿悟,撇开别的不说,无花大师他……也是被“顾姑娘”腼腆外表蒙蔽的一员! 怀中拥着妙僧无花,阴影中身份不明的少女注视着他们,在这种情况下,雄娘子冒出“还好不止我一个倒霉蛋”的念头。 他心中升起一种微妙的庆幸。 这会儿L步早没看出雄娘子的内心想法,一片乌漆嘛黑,他只瞧见了雄娘子与无花紧紧依偎在一起的魔幻场景,心中大为震撼: 难不成他刚才那一脚打开了某个奇妙世界的大门? 他只是说着玩儿L的啊。 雄娘子后退又后退,将无花推远,不敢下床,挤到床角。 阴影中笑容模糊的少女让他心头一阵发毛,即使对方并没有任何威胁之语,站在阴影中未曾迈步,目光却有如实体,泛着凉意。 步早失望:【红线牵不起来啊。】 系统:【是的呢。】 〖系统产生了“玩家竟然是认真的吗?”的疑问。〗 其实是玩玩而已。步早心想。 看够了这场现实魔幻戏剧,步早慢悠悠地踱到床前,揭开床被一角。 无花被推搡得极为恼怒,一息之后,只觉眼前骤然一亮,月华如练,他看见平日里腼腆温柔的少女脸上带着单纯的开心笑容,双眼弯似月牙,盈满如水笑意。 这笑容依旧迷人,却是另一层意义上的让人心动。 “无花大师,你竟然真的来了。”少女的话语中带着浅浅的叹息。 无花大师的脸上有惊讶,愤怒,不解,茫然,以及一丝狠厉,再蠢的人也能知道这位“顾姑娘”平日里表现出的模样只是假象,他诘问道:“你究竟是谁!?” “不姓顾的人。”漂亮美人笑意盎然,“你大概听说过我的名字。我是晓轻舟。” 雄娘子倒吸一口凉气,无花呼吸一滞,这人怎么可能是恶人谷谷主? 晓轻舟转头朝屋外喊了一声,语调平静:“许姑娘,进来吧。 ” 房门吱呀一声,在半途中悄然出现在门外的许清芸推门而入?_[(,望着床上的轮廓,眼露悲愤。 雄娘子望见披着月光的青衫少女,心中震动:“顾姑娘”——晓轻舟和许清芸是一伙的? 他再度往床角缩了缩,心里后悔不已,觉得自己被美色所惑,卷进了一场奇怪又复杂的事件里。 傍晚时分,晓轻舟告诉她无花留下的暗示,自那之后许清芸焦急地等待着,心随着落日愈来愈沉。圆月高悬,夜深人静之际,她听到了晓轻舟房中传来的动静。 那位圣洁优雅的妙僧无花,竟真的在深夜来到一位少女的房中。 许清芸没有给雄娘子一个眼神,走至床前,望着无花,压抑着愤怒说道:“无花大师——你——你!阿玥……你也曾去过覃书玥的房间么!?” 无花面色微变,他当然记得那位姑娘,同样温柔腼腆,是个典型的大家闺秀,事前事中都对他言听计从,可在之后他却从别人口中得知对方逝世的消息,从模糊的线索中推断那姑娘是自尽身亡。 但彼时他毫无愧疚之心,反正没人能怀疑到他身上。 许清芸的质问让无花有一瞬的慌乱,但他很快镇定下来,淡淡道:“小僧不知道施主在说什么。” 许清芸难以置信:“你深夜出现在晓姐姐的屋中还敢这般狡辩!别装了!我知道是你!是你居心叵测心怀不轨,你这个淫贼!” 无花神色冷冷:“施主莫要空口白牙污蔑小僧,小僧实在不知你这话是何意。” 若非此时身居下风,他非得反驳一句:你情我愿的事情,称他为淫贼实在没道理。 许清芸气得身体发颤,猛地攥拳。 妙僧无花连阿玥是谁都不曾过问,反驳得毫不犹豫,这只能让许清芸认定自己的怀疑就是事实。 步早在一旁瞧着,他倒是看出了无花的念头,这人毫无反省,还觉得自己无辜。 该揍。 晓轻舟转身慢悠悠地从桌上拿出一件东西。那样物品原本藏在阴影中,显露在月光下后露出全貌——是个木鱼。 他屈起中指骨节敲了敲木鱼,声音有些微妙的不对,无花瞪着眼睛看他。 晓轻舟不睬他,手上用劲,木鱼顿时碎裂,露出其中的书册。 他没有翻看,只是伸手递给许清芸。 许清芸见无花目光闪动,紧追不放,便翻开册子,看了两页,面色骤冷,青白交加,立时上前用册子给人劈头盖脸一顿扇。 “无耻!下流!令人作呕!” 册子中所记载之事,都是无花与那些闺阁千金的往来,词句露骨,充斥着淫邪之心。 雄娘子瑟瑟发抖。他隐约猜到了部分事实,但正因如此,他才发抖。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第 46 章 不止一个 |独发| * 许清芸扇出了心中悲愤,无花的脸火辣辣的痛。 他冷声怒道:“还不住手!” “不住!” 许清芸扇得更狠。 雄娘子抱住自己,仿佛被扇脸的是自己似的,脸疼得慌。 他眼珠子乱转,和一旁的晓轻舟对上视线,对方半边身子藏在阴影中,半边露在月光里,眼中神色如深渊冰封,在这一刻变得十分鲜明。 雄娘子心中微震,不敢再看,微微敛目。余光之中,晓轻舟轻轻一笑,声音略显低哑:“许姑娘,不要让你兄长为难。” 早在最初和晓轻舟商量来到堂兄家中等待无花大师时,许清芸便说不能给兄长带来麻烦,但此时的她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下手狠厉。 这很好,但给无花的脸上留下挨打的痕迹必定会让人怀疑。 许清芸闻言手中一顿,重重又扇了个来回,才收回手。她紧紧地攥着那本册子,气得头晕脑胀。 若想将无花的真面目公之于天下,这册子上记录的人与事势必会为人所知,而人言可畏,不能以此为切入点,只能采取别的方法惩戒他。 事到如今,无花再想隐瞒已是无力回天,躺在床上神色阴沉,见许清芸面带挣扎犹豫,惊怒之余,嘴角微微上扬了一点弧度。 对闺阁千金来说,名声最为重要。这是他数年来平安无事的原因之一。 许清芸没有瞧见那丝若隐若现的笑意,步早看得分明,无花脸上的得意显眼得不行,他上前掀起被子盖了回去。 “明日是最后一天,要做什么,等之后再做。”他平静地说,“许姑娘,暂且忍耐一下。” 许清芸点点头。 无花在黑暗里听着晓轻舟的声音,心里发沉。 他对恶人谷谷主的事迹略有耳闻,能让谷中恶人对其俯首称臣,显然拥有一定的实力。 她会对自己做什么? * 法会的最后一天。 许清芸的堂兄请人做了斋饭,以慰劳各位赴会的僧侣,无花自然也在其中。 他笑容如常地与其余僧人交流心得,与主人共论佛理,丝毫看不出 法会平安落幕。 步早也跟着许清芸离开,雄娘子早已偷偷摸摸地出来在外等候。 “他应该会跑的吧?” 许清芸有点忧虑。 为了避免给她的堂兄带来麻烦,昨夜晓轻舟不曾下重手,喂了毒药,封了穴道,放他自由行动,天亮后状似相安无事。 晓轻舟说道:“即使他跑得了,也走不远。” 无花倒也想跑远,但他身侧多是一同离去的僧侣,一时半会儿没有借口单独离开,出了许宅的大门,前行数丈,到一街口处,他是落单了,堵他的人也冒头了。 前方的杏衫少女头戴帷帽,精致的面容藏在帷幕下若隐若现,修长高挑 的身材便显得十分醒目。无花在微微驻足,不愿上前的抗拒之余,心中浮上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 没等他捉住这线灵光,晓轻舟便走至他身前,沙哑的声音中透着温柔:“大师,请。” 无花不动。 晓轻舟亮出拳头,骨节分明突出,揍人很痛。 无花迈步,默默跟在晓轻舟身后,又与雄娘子和许清芸汇合,前往未知之地。 雄娘子换了副易容,表情忧郁,无花瞥他一眼,看到的是一位眉清目秀的女子。 稍作猜想便能知道此人是昨夜的侍女,无花侧目视之,雄娘子若有所觉,和他对视。相对无言,思绪纷涌。 “晓、晓谷主,我们究竟要去哪里?” 雄娘子收回视线,询问晓轻舟。他的语气相当谨慎,生怕再被揍。 昨夜无花被揍时他就在床角看着,许姑娘揍完之后出言制止的晓轻舟又送上一拳,痛得无花当即晕厥,随后,他眼睁睁地看着晓轻舟将不知底细的药塞进无花嘴中,逼迫他咽下。 漂亮美人的动作一点也不柔和,粗暴得令旁观者都觉得牙酸肉痛。 雄娘子那时与他距离挨得极近,……他隐隐发现了一些不对劲,可许清芸对晓轻舟的称呼令他举棋不定,所以雄娘子忍住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但关于他们去向的问题,雄娘子实在忍不住。 面对雄娘子的疑问,晓轻舟瞥他一眼,帷幕后嘴角扬起的弧度若隐若现:“你可以猜一猜,你的话,肯定能猜到的。” 雄娘子默默闭嘴,心中焦灼不已。他只觉前途渺茫,迟早会被逮进恶人谷。 晓轻舟驾车纵马,一刻不停地赶至司空摘星与金九龄暂住的小院外,丢开缰绳后率先下车,推门进入院中。 门内热闹不已,战斗正值白热化,司空摘星满院子乱窜,金九龄捂着肩膀伤口呼哧呼哧喘气。 因为晓轻舟的出现,蝙蝠公子派来的人大吃一惊,稍微停顿片刻,提剑刺向金九龄喉口,斩草除根之意显而易见。 晓轻舟揭下帷帽,灌注真气,横空甩去,竹编的帷帽击中来人持剑的右手,那人吃痛,半条手臂微麻,右手微松,金九龄抓住空隙,就地翻滚逃离。 他们二人与此人争斗已有一炷香的时间,金九龄一身武功难以施展,手头无剑,只有狼狈逃窜的份,而司空摘星不愿卖命,划水摸鱼得很彻底。 此时此刻,他撑着院中石墙缓气,瞪着晓轻舟,表情不是很好看。 正是因为在找到金九龄的踪迹后,晓轻舟多日不曾露面,只见到司空摘星伪装的随从露面购置食材等生活用品,蝙蝠公子的手下才会在今日出手,但他之所以能查到这里,也是因为步早有意安排了线索。 司空摘星又不是傻子,晓轻舟不可能免费让金九龄休养生息,没有钓鱼翁会白白浪费诱饵。 晓轻舟没看他一眼,径直上前制住蝙蝠公子的手下,动作迅速,卸了此人下颚,令人不能自尽,一掌将人劈 晕,随后站起身,一脚将剑踢远。 长剑转了数圈,在金九龄脚尖前停下。 金九龄忍着剧痛俯身,捡起剑,握紧,随后直视不远处的年轻人。 此时的晓轻舟眼角的泪痣显露,粉衣如花,眉眼间微带笑意,更显姝丽,刺得金九龄双目发痛。 金九龄仿佛看见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长剑自他手中滑落,声音铮然,余音不绝。 在场众人无人不得出结论,金九龄已不会再提起他的剑。 无花与雄娘子都认得金九龄,也曾打过照面,此时见他形容憔悴,神色黯然,仿佛了无生趣似的,皆是心中惊疑不定。 许清芸望着地上昏迷不醒的刺客,迟疑道:“晓姐姐,这人是谁派来的?” “他最清楚。”晓轻舟向她示意金九龄。 金九龄一言不发。 司空摘星憋不住了,这姑娘是真迟钝啊,他道:“你怎么还叫他姐姐?” 许清芸的心情本就不好,见司空摘星再次提起称呼一事,有些不大高兴:“有哪里不对?” “很不对。”司空摘星说。 其实杵在门口的无花大师和那不知名的姑娘也很不对劲,但他没有说。 这两人大约就是晓轻舟所说的“诱饵”了。 许清芸困惑不已,耐心几乎耗尽:“不过是称呼而已——” “问题是,他是个男人啊。”司空摘星说,心想还得是他来说。 话音落地,几人反应各不相同。 雄娘子恍然大悟,所以他昨夜瞧见的……确实是晓轻舟的喉结。 无花先惊后疑,瞪着晓轻舟的身影上下打量,愈看愈觉得不对。 修长高挑的身材,骨节分明的双手,行走时坦然大方的模样……若没有那张雌雄莫辨的脸,不会错认他的性别。 但他们见到晓轻舟时,视线第一时间被那张精致的面容吸引,衣着言行举止都是陪衬。 许清芸不可置信,提高音调:“怎么可能!” 司空摘星说:“你觉得我没被骗过吗?我提醒过你很多次了。” 许清芸回头。 漂亮美人表情平静:“我没想骗你。” 许清芸瞳孔地震,眼前有点发晕。 气氛变得十分微妙。 雄娘子忍不住道:“许姑娘,你不知道他的性别,又是怎么与他达成合作的?” “你闭嘴。因为晓姐、——晓谷主是个好人!” 许清芸改口得十分迅速。 步早露出笑容。许清芸是个很聪明的姑娘,有时候深究某件事不会带来任何利处。 许清芸道:“无论你是男是女,你都替我找到了答案。我反倒庆幸你是个男人。” 【支线任务:怀疑之心(已完成)】 游戏提示任务完成的声音响起,步早没有看任务奖励。 晓轻舟无奈地笑:“就算是男人,也不喜欢被淫贼闯进屋里啊。” 淫贼大师·无花面无表情。 采花贼·雄娘子冷汗直流。 金九龄嘶声道:“够了,究竟还要聊到何时?你身后那两位便是你找的新诱饵么?” 语气毫不客气,带着一点破罐子破摔的自暴自弃。 司空摘星侧目。 晓轻舟不理,径直走进屋中,院中数人面面相觑。 金九龄无精打采,他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被无视,这令他很痛苦。 司空摘星眼神古怪,道:“晓轻舟说的淫贼便是那位雄娘子?” 那无花大师,是来劝晓轻舟不要折磨雄娘子的么? 不怪司空摘星如此想,无花大师慈悲为怀,不喜杀生,常做放生积福之事,司空摘星对这样的人一向心怀敬意。 许清芸冷冷道:“不止是他,另一个也是呢。” 司空摘星:“……啊?” 金九龄:“…………” 两人沉默,哑口无言。 死一般的寂静中,屋顶上瓦片骤然滑落,跌落在地,碎裂声清脆而响亮。 随后屋顶上冒出一个人影,声音震惊:“——啊???” 众人举目望去,那人头发微乱,腰侧别着酒葫芦,一副狂放不羁的模样。 正是追命捕头。! 第 47 章 再次相遇 |独发| * 屋顶上杵那么大个人,一脸震惊,是个人都能看见,但除了金九龄和司空摘星没人认得他的脸。 追命的出现让金九龄下意识地低头,但当看到顺着指尖滴落的血色时,他顿了顿,再度抬头。 “追命捕头。” 金九龄淡淡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金九龄出名早,是追命的前辈,关系虽然并没有那么深厚,面子上却也过得去。 追命心情复杂,下面五个人各自分散站着,还躺着一个人事不省的杀手,从高处更能看出明显的距离感。 与他上次见金九龄相比,金九龄变得憔悴不堪,丝毫没有那时风光神气的影子。 ……还有,他刚才似乎听见了些不对劲的事。 也许是昨夜喝的酒太多,这时追命忽然有点宿酒未醒的症状。 追命:这些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 他跃下屋顶,一旁面容普通的男人微微后退两步,与他保持距离。 追命略带探究地看了这人一眼,他只听到那名姑娘与晓轻舟的对话,纵观全场,只有这个男人身份不甚明晰。 司空摘星含蓄地笑,有点想跑。追命捕头的出现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想,事情会变得越来越麻烦的预感已经愈发强烈。 ——话说晓轻舟进屋去做什么了? 追命不能置之不理,抓了抓头发:“诸位……在下对你们聊的话题很感兴趣,可愿意与我交流交流?” 无花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心中升起一丝焦躁。 对他来说,唯独神侯府的人不能卷进这场事件中,诸葛正我德高望重,四名弟子更是一根筋,若有线索,必定会追查到底。 许清芸望向追命身后的房间,毫无动静,不见晓轻舟身影,她有些犹豫,“无花是个龌龊淫邪之徒”,她很想这么说,可难道要说无花对那些女子做的事吗? 她说不出口。 追命心细如发,没再追问,指向地上的昏迷杀手:“这位是什么身份,可以告诉我么?” 他环视一圈,门口的无花大师与采花贼雄娘子别开视线,不知情的样子,许清芸则看向捂着胳膊伤口的金九龄。 没人解释,司空摘星看了一会,开口了,在跑路和留下来将热闹看到底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是晓轻舟用金捕头引来的‘鱼’。”司空摘星说。 “鱼?”追命看向他,“阁下是……?” “无关紧要的人。” 追命默了,真正无关紧要的人怎么会和晓轻舟这么熟悉。 说到这里,几人都想起来将他们引来此地的重要人物。 “晓轻舟!你人呢?” 司空摘星一边喊,一边转身进屋找人。 追命想起来什么,看了眼院中众人,叫住司空摘星,委婉道:“我不是一个人来的。晓……晓谷主追着他走了 。” 司空摘星震惊:“还有人?” 这院子都快装不下了。 * 半个月之前。 追命与开朗的卖面掌门分别,循着晓轻舟的行迹前去查探,而那时晓轻舟刚接了许清芸的支线任务,双方就此错过,追命只得再次苦恼地查探起来。 而与此同时,追命捕头的师弟,冷血捕头遇见了步早的马甲之一,二弟子乌渡。 继那次认出乌渡是幼时的玩伴后,冷血便开始留意对方的事情,原先他对乌渡的看法是奇怪的人,但回忆起幼时的共同回忆后,他的心情便变得十分复杂起来。 其实乌渡并没有变,那双眼睛透露的色彩与回忆中的模样相比没有任何变化。 乌渡显然也记得他,既然如此,在那个弥漫着血气的房间重逢时,乌渡看到他的瞬间应当就认出了他。 可他什么都没说……冷血对幼时小伙伴成为杀手的事实感到些许难过。 何谓正道?冷血坚信自己所行之道为正道,自有一套行事的准则,但在他眼里,当一个收钱做事的杀手显然不是正道之路。 冷血曾和乌渡十分投缘,分别之后的七年间也曾想过与他重逢,但重逢之际,两人的立场竟截然不同。 烦恼不已的冷血一边破案,一边关注着过去玩伴的事情,自然没有错过乌渡接了任务前去杀石观音的事情,但让冷血感到在意的是,他印象中的乌渡并非会如此大张旗鼓宣扬自己将要做什么的张狂之人。 而且石观音并没有死,据说乌渡是掳走了石观音洞府中的各类秘宝后扬长而去,前因后果的衔接不够合理,冷血认为这起事件中一定存在某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说到底,传出石林洞府内所发生之事的人又是谁呢? 冷血凭借自己对乌渡少之又少的了解,认为乌渡既不想杀石观音,也不是想借此扬名。 也许乌渡的真正目的并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复杂。 但人云亦云,在相关人员的讨论中,对方已成了一个十分张狂的凶恶之徒,出手狠辣无情,偏爱做丧心病狂之事。 冷血想到那双平静、甚至带着点温和意味的圆眼睛,实在很难将那些词语与乌渡重叠。 然而任外界对他如何描摹,乌渡销声匿迹,毫无反应,这种态度既像默认,又像是毫不在意。 这天,冷血追着「无牙门」中人的线索至一酒馆,看到那人在酒馆内当擦桌小二,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四周,随后敛目在门边的方桌边坐下,叫了碗消暑的绿豆汤。 有人在谈乌渡,冷血默默地听了片刻,他们话语中的乌渡与他记忆中的认真而内敛的小孩截然相反。 无牙门人任劳任怨当小二,冷血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无牙门」在江湖中恶名昭彰,但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老巢在何处,因着魏无牙给邀月送聘礼一事,被六扇门发现了无牙门人的踪迹,冷血便决定借此对无牙门下手,倘若能以此为契机将无牙门连根 拔起,那便是好事一桩。 在冷血所坐的位置的斜后面、靠近墙角的地方,步早正瞧着他的背影,慢吞吞地喝茶。 乌渡这次又接了一个支线任务,在一点红被顶头上司指挥得团团转时,乌渡也不可能闲着,积极且充满活力的刷声望、赚钱钱。 因为游戏机制的原因,步早的马甲们接到的支线任务或多或少都能与戏份重要的游戏人物产生联系,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步早很乐意与游戏人物产生交集。 冷血的背影坚韧挺直,透着一股值得信息的可靠气息。 察觉到来自于身后的强烈视线,冷血不动神色地回头,几乎是他转头的同时,步早低下了头。 脸颊微圆的少年垂首啜茶,眉眼低敛,一副乖巧安静的模样。 这是冷血看到的画面。 冷血有点警惕地收回视线。 步早心中嘀咕,冷血捕头实在太敏锐了,这大概也算一种野兽的直觉。 乌渡是个接任务和做任务时才遮住脸的认真少年,目的是为了防止被人轻视以给工作生涯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而他还没打算在这酒馆中动手,所以没有戴面罩。 但事到如今,即使被冷血瞧见面罩下的脸也无关紧要了,因为乌渡的脸与冷血记忆中的脸相比没有太大的变化,这就是娃娃脸的可怕之处。 冷血倒是变了一些,唯独那双碧眼,依旧如七年前一般坚定。 步早很难得的产生了点时光飞逝的惆怅之情。 乌渡的任务目标在人群里大肆评价乌渡这个人年少轻狂是一毛头小子,不值一提。上一个认为乌渡不值一提的人正天天对着自己空荡荡的洞府诅咒他,发誓要把他碎尸万段,这次的人可能没这个机会了。 毕竟死了的话就什么都做不了啦。 那人说得意犹未尽,但仍结了酒钱,提着刀起身离开。 「和气刀」张合奇,曾是被青衣楼重金请去的杀手,当了两年杀手,认为青衣楼在其中赚了差价,自认自己亏得慌,遂脱离青衣楼,自己单干。可惜的是没有青衣楼收整信息发布任务,没人会单独来找这样一个有想法的杀手来替自己杀人,毕竟这样风险太大,还不如找规矩严明的组织,不与杀手面对面。 所以张合其对乌渡这位今年才从江湖冒头便生意兴隆的杀手同行十分不满,半含嫉妒半含轻视,觉得“为什么你行我却不行?”,酸意十足。 以上情报来自于经营着「万物楼」的大弟子马甲。 这人行事张狂,没了青衣楼管束,短短半年便得罪不少人,于是有人雇了乌渡来杀他,半是幸灾乐祸半是厌恶轻蔑,等着看乌渡打他的脸。 送上门的生意没有不接的道理,这便是乌渡出现在酒馆中的理由。 张合其提着刀从冷血身前经过,刀把柄缝隙中未洗净的血迹残涸在冷血眼中被慢速放大,他微微侧目,注视着提刀之人的背影。 正是因为这一瞬间的关注,冷血的余光里瞥见一玄衣少年跟上了此 人。 少年身材高挑,一头乌发束在脑后,在夏日的热风中轻扬。 ⒘本作者白鹤一只提醒您最全的《我靠马甲建立天下第一大派[综武侠]》尽在[],域名[( 冷血下意识地转头,方才那坐着圆脸少年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 无牙门的耳目依旧在勤恳做小二,冷血心中千转百回,放下银子站起身,追上了那两道远去的身影。 张合其喝得有些醉了,由于没人找他杀人,过去挣的钱几乎花了个精光,只剩些支撑他喝酒的银子,一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便破口大骂:“该死的青衣楼!该死的乌渡!” 步早很无语。这种破嘴破酒量,难怪会得罪人,真是个会迁怒人都无能家伙。 天边渐渐昏暗下来,任务目标对自己被跟踪一事毫无所觉,而他们已经到了适合毁尸灭迹的地方。 步早拉上乌渡的面罩,从腰间拔出短刀。 身后冷血当机立断,抽剑欺身上前,从肩臂的缝隙中探剑其中,以一种技术难度极高的姿势拦住了乌渡的攻势。 乌渡换了只手握刀,转身后退,望着忽然出现的冷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张合其比步早伪装出来的疑惑更疑惑,他甚至又惊又怒:“你们谁啊!!做什么!” 乌渡和冷血交手的间隙抽空回答他:“来杀你的人。” 昏暗的光线下,戴着面罩的少年有一双十分明亮的圆眼睛,语气平和有礼,手中短刀微微发光。 张合其惊道:“乌渡!?” 正在这时,从黑暗的林中刺出一道冷光,只奔张合其的咽喉,步早可不想被抢人头,一脚踹飞张合其,与来人对战。 张合其晕头转向,从地上爬起来后便看到碧眼少年一脸审视地盯着他,身后刀光剑影,声声铮鸣。 冷血问:“你究竟得罪了什么人?” 乌渡也就罢了,竟还另外来了个杀手。 张合其哑口无言,心中漫上一阵后怕,踉踉跄跄地爬起来想要逃走,交战中的蒙面杀手掷出短刀,直刺他咽喉。 从掷刀到张合其倒地不过短短一瞬间发生的事,冷血慢了一步,剑身在空气中微微闪着光。 乌渡的原则之一:任务为先。 如果有来抢人头的就比谁下手更快。 半路杀出的杀手陷入呆滞,收了剑势,觉得这个发展……很有道理……但不对吧! 冷血默默收回剑,冷冷地看着乌渡从自己跟前经过,俯身拔剑,血迹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刀不沾血,眨眼间便干净如新。 乌渡摸出帕子擦刀,擦了又擦,反反复复擦了五遍,这才将刀插回刀鞘。 期间,冷血与另一名杀手只是默默地看着他擦剑,心情茫然。 擦完并没有什么污迹的短刀,乌渡抬起头,望着注视他的两人,礼貌询问:“两位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 〖系统认为玩家的行为十分符合变态的定义。〗! 第 48 章 人类的心 |独发| * 冷血注视着乌渡,有许多想问的问题,这时却都问不出口。 半路冒出的杀手抢人头不成以致于十分失落,还有点烦躁,表情不善地看着乌渡,道:“你不该杀他的。” 乌渡道:“我只是收钱做事,没有该不该的。” 半路冒出来的杀手——断肠剑客萧秋雨叹了口气,道:“他已不是青衣楼的杀手,却是我要的人……你说是你的运气好,还是不好?” 青衣楼作为杀手组织以金钱诱惑能人异士为其卖命,其中的杀手有隐姓埋名者,也有坦然告之江湖者,并不介意被人知道是青衣楼的杀手。 张合其便是后者。 至于萧秋雨,冷血未曾见过他,但看他的容貌气质与剑术,便有了大致的猜想。 身为神侯府的捕头,冷血有许多机会接触到记载江湖中有名人物的事迹,时常阅览,以免日后遇敌却因不了解而遭暗算。 江湖上一个剑客想要成名,要么拜师高手,要么天资聪颖,要么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号,至于响当当的程度是否与实力相配,很难说。 乌渡平静地回答道:“和运气无关。硬要说的话,我觉得是实力。” 萧秋雨的脸色一下子黑了。他与乌渡交过手,自然知道乌渡根本没有必要同他过招,掷刀之前本可以一刀斩了他这个阻碍。 乌渡摆正了腰带,扶稳了刀,神色极为平静,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说了让人不高兴的话。 地上的张合其已经毫无呼吸,原本喉间呼嘶呼嘶喘气的声音微弱到不能耳闻,只隐隐听到迟缓的、咕噜咕噜冒泡的声音。 冷血的头被风吹得有点痛,眼中倒映的乌渡的身影与七年前模糊的轮廓重合,当年瘦弱矮小的玩伴长成了一个高挑强大的少年,这副淡然镇定的模样却毫无变化。 “够了,你为何要杀他?”冷血打断无声对峙的两人,眉头微皱,他看了眼乌渡,随后望向萧秋雨,等待这人给他一个回答。 萧秋雨也皱眉,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道:“都是杀手,为何冷捕头你问我不问他?” 冷血一直做着伪装,但眼睛的颜色无法更改,方才与乌渡交手期间动作激烈,藏在发下的眼睛暴露于月光之下,如碧湖映月,耀眼夺目。 萧秋雨在与乌渡交手之后才发现冷血的身份,当即便心中一凉,觉得运气实在不好,既遭人横刀夺目标,又遇一难缠的捕头。 冷血一滞,他总不能说自己想着问了乌渡这人也不会说…… “他只会告诉我是收钱做事,早已知道答案的疑问自然没有必要询问。”冷血冷冷道,“你又是为了什么?” “我也是收钱做事。”萧秋雨淡淡地笑。 冷血面色微冷。 同样的答案从萧秋雨口中出来便显得十分敷衍,更显得乌渡这样讲礼貌的真诚杀手前所未见。 步早瞄了眼地上的尸 体,不是很想由自己毁尸灭迹,想了想,看向冷血。冷血察觉到他的视线,投来饱含复杂情绪的目光。 圆眼睛的蒙面杀手说道:“天快黑了,要一起去镇子上吗?” 这算是一种隐晦的邀请,步早表露了乌渡对冷血的隐秘善意。 冷血眸光微动,心想也许不止是自己,七年前的事情对乌渡来说同样记忆犹新。 但是—— 冷血不可能答应他的邀请。 怎么可能会有一名捕头在一个杀手当着他的面杀了人之后还和对方一起散步呢? 就连萧秋雨都用一种难以置信的古怪眼神望着乌渡,觉得他提出这个邀请大概是脑子进了水。 冷血捕头实力不低,萧秋雨自认无法从其手中全身而退,眼珠微转,瞥向乌渡,笑道:“乌兄弟,你我也是同行,虽然你杀了我的目标,但未尝不是一种缘分,我便斗胆邀请乌兄弟去喝一杯,乌兄弟便不要叨扰冷血捕头了。” 这货实在是自作主张得很,冷血甚至还没拒绝,他便觉得乌渡是在叨扰人家。 冷血正要开口,乌渡手起刀落,连刀带鞘给人来了一记闷棍。 萧瑟的断肠剑客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眼一闭,腿一蹬,晕了过去。 冷血:“…………你这是在做什么?” 步早把短刀别回腰间,一本正经:“我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冷血哑口无言,萧秋雨一看就是想拉拢乌渡,喝酒只是借口,但他还未说出本意,乌渡却已经觉得是在浪费时间了。 风声飒飒,枝叶哗哗作响,草丛中的两道人影相对而立,空气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沉静氛围。 “你……” 冷血的声音又低又轻,打破了沉默。他问道:“你为何会……会走上这条路?” 他无法抑制住自己的好奇。 乌渡扯下面罩,露出下半张脸,脸颊微圆,透出一股稚气……这张脸与冷血梦中的脸重叠了。 这七年间,乌渡的面容变化不大。 他认真地回答道:“为了挣钱。” 这样的答案没有让冷血满意,反而让他的心中涌上一阵无力的愤怒。 他忍不住道:“你这一身刀术功法,是谁教给你的?是你那‘掌门师父’吗?” “江湖传闻”——实际上是王怜花与玉罗刹暗中添油加醋放出的消息——中说,乌渡那般贼匪行径,做了任务之外的事情是为了孝敬自己的掌门师父。 ——凶残的蒙面杀手乌渡,是一个尊敬师长的好弟子。 冷血对未曾蒙面的“掌门师父”感到愤怒,如此教导弟子的掌门师父,不要也罢! 乌渡轻轻点头,道:“与你分别之后不久,我便拜入师父门下,至今已有七年。一身功夫,都由掌门师父亲自传授。” 他如此坦然地提到两人七年前的相关事情,令略觉犹豫的冷血怔忪不已,心中五味杂陈。 他说:“为何非做 杀手不可?” 乌渡回答道:“因为第一个找上门的委托是杀人,从那之后?[(,前来拜托我做事的雇主都想让我杀人,没有拒绝他们的理由。” 所以才……当了杀手。 冷血的眉毛拧成了麻花,乌渡有问必答,毫无隐瞒,但答案却或多或少充斥着一股让人心累的真诚感。 正是因为冷血捕头是乌渡七年前的玩伴,有这层关系在,步早回答冷血的问题更加详细,更加真诚。 冷血捕头隐约察觉到了这一点,却不是很为此高兴。 乌渡望向冷血的目光中透着一丝疑惑。他似乎对冷血的反应感到不解。 冷血不想再提这件事,低头看向人事不省的萧秋雨:“这人你要带走吗?” 步早瞄了一眼,他砸萧秋雨还有一个原因,游戏系统发布了支线任务,要求玩家探究人类感情的复杂性。 【支线任务:恋心】 【任务描述:“你”遇到的一位同行杀手是个清俊忧郁的剑客,名字也十分忧郁,“萧秋雨”。他深陷修罗场,倍受煎熬,爱她,恨她,爱她,恨她,每日每夜都在为对方的多情而心烦意乱。可当与她的目光相触时,他却依旧心动不已,一秒沦陷。“只希望你的目光注视着我”,这便是他唯一的愿望。亲爱的玩家,“你”认为他能够实现自己的心愿吗?也许在你参与后,这个心愿有实现的可能啊。】 支线任务的触发方式是随机的,有游戏人物主动发布委托,也有处于烦恼中心的人物被动发布任务,在后者的情况下,不管游戏人物本人的意愿如何,接受支线任务的玩家都会参与进事件之中。 步早当时就点了接受任务。 虽然他是牡丹一只花,但感情(观摩)经验相当丰富,不限于恨海情天虐恋情深情有独钟相爱相杀,原理等同于某纸上谈兵之典故,至于实际应用效果……从未实践,无从检验。 尽管没有证据,但这一支线任务显然出自时常感慨“人类的心/感情真是复杂”的系统,出于对合作伙伴的善意,步早决心在这个支线任务中向系统展示什么是人类的感情。 面对冷血的疑问,乌渡点了点头:“我要带走他。” 冷血没有想到他竟然真的要带萧秋雨走,忍不住问:“带走他做什么?” 乌渡回答:“这个不能对你说。” 冷血没再开口。 他心中仍有些茫然,乌渡朝他道别,没有再提和冷血一起回镇子上的事,提着萧秋雨径直离去,身影消失在昏暗的小路上。 冷血没有紧追不放,重新戴上布巾裹着头发,遮住碧绿的眼睛,回到那家小酒馆附近,在暗中观望。 酒馆里的小二还没有离开,正在擦桌椅,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过了片刻,冷血看到他从后院举着火把出来了,天际冒出灰色的烟尘,在昏暗的夜色中也显得十分醒目。 他心中惊讶,顾不上继续观察隐瞒踪迹,从草丛中跳了出去,一脚踹晕了放火的小二,冲进后院去救火。 这酒馆后面时常有有过路人借住,即使要追查无牙门的底细,冷血不能坐视不理。! 第 49 章 一个邀请 |独发| * 冷血踹人踹得早,赶去后院时没忘踩灭火把,只见的客房处烟雾腾腾,一间屋门前堵着柴火,正燃着蓬勃火焰,屋内毫无动静。 酒馆主人大约也住在其中,但每个房间没有任何动静,恐怕是无牙门的小二下了药。 他飞快地寻到水桶,打了水便去灭过,好在冷血来得快,火势并未蔓延开来,泼了两桶水便灭了火,但烟雾早已弥漫开来。 先有乌渡现身,后有目标放火,这一晚上冷血可谓忙前忙后,一踹开门,床边便边踉踉跄跄爬来一个人影,发出低沉的咳嗽声。 冷血生怕此人呛死,忙上前拖人,灰烟滚滚,看不清倒地之人的模样,但当冷血将人拖至院中,借月光一看,心中微跳。 只见此人的左半张脸裹着白纱,右眼眼皮塌陷,能看出其中并无眼球,而双手被齐腕斩断,也裹着厚重的纱布,此人似乎曾遭受过非人的待遇。 冷血顾不得思考,转身又去各个房间叫人,被下了药的人睡得昏昏沉沉,冷血半拖半拉带出一身汗,不知他们究竟吸入多少浓烟,将人摆在院子后又飞快提来井水,照着人的脸泼洒。 泼了四遍,被夜间凉风一吹,众人哆哆嗦嗦地惊醒,茫然四顾。 冷血站在一旁拭汗,那模样特殊的男人是最早清醒的一个,但醒了后却一言不发,冷血看他时他只会沉默地移开视线,没有出声、没有离开的意象。 酒馆的主人被随便扔在一空房间内,无牙门的人似乎想将这些人全部烧死,冷血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情况,见众人勉强能开口说话,便亮出身份,将事情始末告知惊魂未定的众人,随后单独向掌柜询问他对遭遇这番事情可有头绪。 掌柜没有任何头绪,一头雾水,看着躺在地上的小二,道:“这人不是我主动招的,只知道他姓周,在家中行五,一直叫他周五。他前两天在我这儿喝酒时发了酒疯,摔碗骂人,四处打砸发酒疯,清醒后便主动要求做事抵债,手脚麻利……” 冷血知道从掌门那儿问不出什么来了,想到火势最猛的房间内的住客,便问道:“那位用布裹着半边面的客人,他是何时住进来的?” “大约是七八天前吧,镇子上的其他客栈不敢收他,他说要等人,又愿意按客栈的价格给我钱。”掌柜的脸上带出些惴惴不安来,“捕头您的意思是,这火和那位客人有关?” 冷血没答话,通往后院的拱门出悄然出现一道人影,话题的主人公——那双腕齐断的男人半边身子藏在阴影中,眼神如深潭一般。 两人对视,掌柜下意识地扭头,对上那人的眼睛,吃了一惊,虽然没说什么坏话,却还是有些怕,支支吾吾地说了几个“这这这、那那那”,冷血开口解围道:“掌柜的,你先去后头收拾吧。” 掌柜的如蒙大赦,忙道一声“辛苦冷捕头”后便敛眉低目逃也似地擦着边往后走。 前屋的堂中便只剩下站着的两人, 以及一个被踹晕后至今未醒的人了。 冷血问道:“此人是为你而来吗?” 那人的模样可怖,醒来后的反应也像个刺头,此时却轻轻颔首,回答道:“是为我而来。” 冷血道:“敢问贵姓?” “免贵姓柳。名余恨。”男人缓缓道,“柳余恨。” 冷血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脑中浮现一个绰号,不由惊道:“柳余恨?” 「玉面郎君」柳余恨,能有如此绰号,必定是容貌出众,英俊潇洒,但眼前这个男人,与“玉面”二字丝毫不符合。 柳余恨神色淡淡,点头算做回应。 冷血的为人在江湖上有目共睹,柳余恨虽遭逢大难不死,心中恨意翻涌,却不会迁怒于人。所以他将自己与无牙门之间的恩怨告诉了冷血。 魏无牙是十二星相之首,恶贯满盈,在求娶邀月怜星二位宫主之前,他得罪了柳余恨的心上人。 如魏无牙那般没有自知之明的家伙,看上一个人便会根据自己的心意出手,毕竟他本人一直龟缩在暗中,没有人能威胁到他的性命,做事便会毫无顾忌。 为他卖命的手下,会替他做任何事情。 柳余恨的心上人因机缘巧合被魏无牙瞧见,对方派了人来掳她,柳余恨便将她救了回来,因此得罪了无牙门。 “我是与另一个人一起去救她的,做得稍微有点过火……”柳余恨淡淡地说道,“那之后魏无牙便命无牙门的人追杀我们,但我这副模样,无论怎么伪装都十分显眼。我要等的人,正是那名同伴。” 冷血沉默片刻,问道:“你等的人,是谁?” 柳余恨不想让冷血因无牙门的事对他上心,只想快点送走他,遂坦白相告道:“萧秋雨。” “……”冷血问,“断肠剑客,萧秋雨?” “是他。”柳余恨发现冷血的表情有些微妙,“有哪里……不对吗?” * 萧秋雨醒来的时候脖子痛得要命,他记忆最后的画面是乌渡看向自己时,一双在月下闪着亮光的圆眼睛。 他捂着脖子从床上坐起身,迷茫一阵,瞥见床边安静的黑影忽然反应过来,立刻跃下床,摆出警惕的姿势。 那人——杀手乌渡正目光温和地看着他:“你醒了啊,脖子还是有点痛吗?我可能下手不知轻重,烦请见谅。” 萧秋雨原本还警惕不已、并掺杂点对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疑惑,乌渡这话一说,他才回忆起自己究竟为什么脖子会那么痛。 他也不迷茫了,黑着脸皱起眉,清秀的脸满是不悦:“乌兄弟,你不愿和我一起喝酒也就罢了,何必要这么对我?” 乌渡道:“我听说——你曾从魏无牙手中救出一位姑娘。” 萧秋雨面色微变,他们与魏无牙的交手并没有为人所知,知情者甚少,但乌渡却直接挑明了这件事。 步早确实知道前因后果,但他找上萧秋雨的原因和那姑娘以及魏无牙半点关系都 没有,之所以提到魏无牙,只是为了“支线任务:恋心”而瞎扯的大旗。 毕竟他总不能直接对萧秋雨说想看看你们的修罗场学习一下人类的感情。 倘若真的那么做了,乌渡的形象只怕会变得更加糟糕。 萧秋雨没有说话,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已是默认了,步早懒得再和他拉扯,接着引出之后的话题:“我要见魏无牙,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引出他。” 圆眼睛的杀手依旧蒙着半边脸,眸光友善,萧秋雨有点发晕……这人在说什么?为什么能把“我要你当诱饵”这件事说得这么友好? “——你做梦!”萧秋雨愤怒地说。 随后他身子一晃,差点又倒回床上。 乌渡那招确实不知轻重,大声说话之后,萧秋雨有种自己脑浆在乱晃的错觉。 他干哕一声。 步早:嗯…… 要说打晕人,他在石观音的石林洞府时打晕过好几个人,但都没时间看人苏醒后的反应……看来他下手确实有点重。 毕竟在咸鱼派里刷级时,本体与马甲根本没有进行打晕人的练习,按理说只要实力强劲,一切都不是问题。 乌渡倒了盏特意从后厨舀来的温水,递给萧秋雨,诚恳道:“喝点温水吧。” 萧秋雨口渴得不行,端过来一饮而尽,擦着嘴角的水将茶盏递回去,勉为其难地道谢:“多谢。” 乌渡将茶盏放回桌上,还没转头,身后传来一阵疾风—— 萧秋雨抄着床上的瓷枕砸向乌渡,他的剑被乌渡放在了不远处的柜子上,只能用瓷枕。 瓷枕来势汹汹,乌渡头也不回,弯腰搬起长凳横扫回去,一声悲鸣,萧秋雨被砸中胸膛,惨白着脸狼狈跪地。 瓷枕擦着乌渡的侧肩落桌,声音咚咚响,好险没碎,步早趁它翻下桌前一把捞住它。 萧秋雨后悔了。 他就不该起那个念头……乌渡的态度明明很友好的。 以为乌渡这次会撕下友好面具的萧秋雨捂着胸口,头晕心痛,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看不见乌渡的面容,但能看到乌渡的脚,对方放下长凳后向前迈了几步,走至萧秋雨近前。 随后一只手出现在他的视野中,虎口掌心都有硬茧,比有些上了年纪的江湖人还要厚重,看得出乌渡是个认真习武之人。 乌渡的声音十分友好:“你不该砸我的,还好没砸坏,否则店掌柜会难过的。——起来吧。” 萧秋雨一怔,心中百味陈杂,握住了这古怪杀手的手,艰难地站起身。 借着乌渡的力在床沿边坐下,萧秋雨微微缓了缓,望着眼前的蒙面杀手,问道:“你与魏无牙有什么仇怨么?还是说有人雇你杀他?” 乌渡摇摇头:“我和他本人没有任何仇怨,但我的师弟曾在他手里吃过亏。” 这便是没有人雇他杀魏无牙的意思了。 萧秋雨有点惊讶,关于乌渡那位传闻中的“掌门师父”他略有耳闻,但传闻都是模模糊糊暧昧不明的,既没有说乌渡出身何门何派,也没有说他那位掌门师父高姓大名。 而现在,乌渡提到了他的师弟。 萧秋雨的心情相当微妙。 也许此时他是离乌渡来历最近的一个人了。 继与乌渡两次交手,萧秋雨已发现自己不及乌渡,魏无牙因他们所做之事而恼羞成怒,如疯狗般紧追不放,萧秋雨早已厌烦了躲避——倘若有乌渡出手,即使魏无牙不死,也能将其扒层皮,他们会少一个大麻烦。 萧秋雨脸上挂起微笑:“乌兄弟,你方才的那句邀请还作数吗?” 乌渡弯起眼睛:“当然作数。” 步早不知道这货究竟是聪明还是不聪明,白挨一顿打,最后还是同意了。! 第 50 章 空耳乌龙 |独发| * 被无牙门追杀的只有柳余恨与萧秋雨二人,他们两个的心上人是一位名为上官飞燕的姑娘,上官飞燕的舔狗之中还有一位“千里独行”独孤方,但这货喜欢独行,上官飞燕被掳走的前后,独孤方远在塞北,压根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所以得罪了魏无牙的人只有柳余恨与萧秋雨,因为这件事,上官飞燕对独孤方变得十分冷淡。 《模拟江湖:我是掌门1.0》并没有这段剧情,在目前已探索的剧情中,魏无牙一直缩在他的老巢当老鼠,无牙门的相关剧情全是与他门下的杀手有关。 步早身为玩家的优势主要在于大弟子马甲收集信息的技能和对游戏人物的了解程度,有这些优势在手,即使因为蝴蝶效应而发生意料之外的事情,他也有能够充足应对的底气。 萧秋雨不可能将三人与上官飞燕之间的感情纠葛告诉乌渡这个外人,他隐瞒了上官飞燕的名字,只将事情简短概括,告知乌渡,希望以此能与这位友善到古怪的杀手保持正常的合作关系——或者说,相互利用的合作关系。 这点想要隐瞒的小心思在玩家面前就像裸体穿透明雨衣,欲盖弥彰。 真诚而友善的乌渡充分地理解了他的小小隐瞒,但是,乌渡既然知道萧秋雨两人得罪无牙门的事情,当然不可能不知道上官飞燕的身份。 “萧公子,你那位心上人……”乌渡的目光中流露出些许歉意,“我知道她的名字,是上官姑娘,对吗?” 比起配合萧秋雨的意愿进行装傻,坦白讲更符合乌渡的人设。 但真要按步早的想法来说的话—— 萧秋雨脑子里的脑浆可能还没摇匀。罪过罪过。 萧秋雨瞪大眼睛。随后他立刻想明白了什么,懊恼于自己未经思考的隐瞒,这一举显得他太过愚蠢。 乌渡解释道:“我向万物楼询问了魏无牙的消息,他们没有提供给我魏无牙的所在,却将上官姑娘的遭遇告诉了我。” 萧秋雨沉默,忍不住说:“我道万物楼无所不能,竟也有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还做祸水东引之事……萧秋雨这会儿也顾不上怨乌渡哐哐给他那两记重击,心里对万物楼满是反感。 没有人知道万物楼是如何收集情报的,更没有人知道万物楼有哪些成员,重溟身为唯一知名知姓的万物楼楼主,情绪有了具体的发泄对象,萧秋雨更责怪重溟本人。 步早望着一脸不悦的萧秋雨,淡定不已,马甲之间暗中根本不需要什么你来我往,所以方才的解释都是瞎扯淡,只要能够圆起来便足够了。 “他们是知道的——只是不愿告诉我。” 乌渡轻轻地说,尊师敬长的好师弟努力维护自家大师兄的面子。 萧秋雨有些不解,都能将上官姑娘的事情告诉乌渡,又有什么不愿将魏无牙老巢所在告诉乌渡的理由? 疑惑归疑惑,但两人认识 不过短短半天不到,萧秋雨聪明地没有继续追问。 他将自己与柳余恨约见在那家小酒馆的消息告诉了乌渡,蒙面杀手略作思考,说道:“我们一起去找他吧。” 虽然是名狠辣无情的杀手,但乌渡的态度从始至终都与“狠辣无情”“辣手摧花”这样的词语毫无关联,饶是亲眼见他将短刀掷中张合其喉口的萧秋雨都有点恍惚。 他按下心中的犹疑,点点头,站起身想同乌渡一起出门,孰料一站起身,眼前一阵发晕,再次跌跪在地。 步早惊讶地回头,见他面色惨白,忙伸手扶萧秋雨——他可不记得萧秋雨有这么脆皮啊! 乌渡的胳膊被萧秋雨以极重的力气攥住,断肠剑客眼神幽怨,沉默地借杀手乌渡的力起身。 他还未站起身,房门处一道凛冽寒光闪过,门栓上挑,咣当咣当两声,应声而开,冷血与柳余恨站在门外,瞧见的便是这副场景。 冷血没将乌渡想的那么坏,柳余恨却误会得十分彻底,不等任何人开口,径直冲上前来,手中银钩闪过一道冷光,直冲乌渡面门而来。 “——且慢!” 冷血反应极快,萧秋雨也紧随其后,出声制止,声音半重半叠,像回音似的在屋中回荡。 柳余恨刹住脚,收了手上劲气,意识到或许是自己误会了什么。 蒙面杀手——传闻中的乌渡有着一双明亮乌黑的圆眼睛,看向柳余恨的目光带着友善,他扶着萧秋雨起身,并没有因柳余恨的误会而不悦。 “冷血捕头,又见面了。” 乌渡一边抚着手臂上的衣褶,一边礼貌地向冷血致意。 “……乌渡。” 冷血叫出了他的名字,问道:“你们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在知道萧秋雨被杀手乌渡带走之后,柳余恨立刻将从床上捞出的银钩套回断手之上,要去救萧秋雨。 看他对乌渡忌惮又警惕的模样,冷血很难说出“乌渡也许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这种话,稍作思考,便将那昏迷不醒的无牙门人囚了起来,亲自陪同柳余恨来看萧秋雨的安危。 场面十分和谐,乌渡扶着萧秋雨起身,然而萧秋雨面色苍白,不太像安然无事的模样。 但从萧秋雨出声制止柳余恨来看,他与乌渡之间也许达成了什么交易。 冷血冷静自若地在心里分析一通,仍在整理衣袖的少年望着他,回答道:“萧公子答应我帮我引出魏无牙,正要去找柳公子呢。你们来得刚好。” 柳余恨困惑地望向萧秋雨,后者轻轻颔首,柳余恨收回视线。 冷血心想,竟然……这么巧。 实在是太巧了。 * 一个诱饵比两个诱饵强,几人暗地里放出消息,无牙门的死士便在短短数日内纷勇而至,如扑火飞蛾。 但这些死士中没有一个人说出魏无牙的老巢所在,他们畏惧魏无牙,宁可死也不愿背叛他。如此扭曲的忠心,想来一定遭遇过非人 的对待。 这场互利互惠的合作变得有些像无牙门死士收集计划了,短短八天内,便收集到五个死士,每个人都以一副毫无畏惧的壮烈姿态喊道:“无牙门下士,可杀不可辱!” “我没有想辱你。” 一刀将人砸晕拖来此地的乌渡十分礼貌地回应。 第五个死士一噎,恨恨闭嘴,一旁的萧秋雨抄起布块堵住这人的嘴,懒得听他废话。 别人都会无视这些死士没意义的话,只有乌渡会在思考之后做出回应,实在是一个奇怪的杀手。 冷血本就是为追查无牙门而来,作为捕头在一旁默默观察,参与了此事,同样一无所获,魏无牙培养的死士对他简直忠心得扭曲又病态—— 乌渡也是这般对他那位掌门师父忠心耿耿的么? 冷血禁不住这么想道。 他很难不这么想。 七年前的乌渡正直善良,会和冷血一起救助从树上鸟窝摔下的幼鸟,为受了伤的狐狸治伤,黑眼睛望着那些小动物时溢满了温柔。 冷血与他气味相投,乌渡离开那天,冷血甚至想象过倘若日后重逢时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定毫无变化。 可是七年后与乌渡重逢,对方变得陌生又熟悉,冷血心中百味陈杂。 冷血性子直,当卧底时也会委曲求全,但对象是乌渡,是和他有旧的乌渡,他也忍了许久。 乌渡既有师弟,也有师父,听起来门派内并无龃龉,可将原本的乌渡养成这番“收钱做事”的样子,冷血不能苟同。 这日冷血终于忍不住问道:“你的掌门师父,是何方高人?这些年……他是如何待你的?” 乌渡看了他一会儿,圆眼睛如明镜一般,道:“掌门师父就是掌门师父,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待我很好,衣食住行从未亏待我。” 冷血眼皮一跳,什么样的师父会连名字都不告诉自己教导养育了七年的弟子? “……你所拜入的门派是什么名字?”冷血问道。 来了!步早一振,果然冷血捕头是最贴心的小天使! “咸鱼派。” 蒙面少年的眼神变得极为郑重,似乎这三个字对他来说很有意义。 “在下乃咸鱼派弟子。” 乌渡重复了一遍,连自称也做了改变。他对自己的身份十分满意。 冷血有点惊讶:“我以为你想隐瞒……” 所以他曾犹豫过要不要问。 “你既然问了,我当然要说。”乌渡的语气十分坦然,目光中透露出温和的意味。 冷血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闲云派……不说别的,是个好名字。” 这是真心话,冷血难以描述自己的心情。 步早大惊,最重要的门派名字竟然被空耳了!这是什么乌龙!失策了! 乌渡瞪圆了眼睛,拉下面罩,露出那张显得稚嫩的圆脸,声音清亮起来:“是咸鱼派。” “……咸鱼?”冷血茫然脸,“咸甜之咸,鱼塘之鱼?” 乌渡一本正经地点头,表情郑重。 冷血对那个不知道名字的咸鱼派掌门的印象更加不好了——奇怪的人——比重逢时礼貌地向他征询意见的乌渡还古怪。 乌渡告诉冷血:“我对他提起过你,他知道你。” 冷血一怔,看来乌渡对他的师父十分信赖……但冷血此时很难对那位师父有好印象。 所以他只是笑了笑,说:“你是怎么说我的?” 乌渡也笑了起来,没有说话。 一墙之隔的院外,萧秋雨端着茶水咀嚼“咸鱼派”三个字,有点发愣:这是什么破名字,简直像玩儿似的。 步早:还真是:P! 第 51 章 擅敲闷棍 |独发| * 咸鱼派。 ……咸鱼派。 为什么会是咸鱼派? 萧秋雨如此想道。 柳余恨径直问出了自己的疑问,萧秋雨并非故意听墙角,他只听了一半,但冷血与乌渡的后半段对话令萧秋雨十分迷惑,而后来冷血与乌渡走出院子,和端着茶水的萧秋雨面对面时,气氛便有些微妙了。 但乌渡毫无反应,冷血猜测他其实并不计较自己门派的名字为人所知。 ……说到底,会以咸鱼为门派之名的掌门,总感觉是个相当自我的人。 所以柳余恨也知道了乌渡的出身,提出了那样的疑问。 蒙面杀手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但他知道,掌门师父不喜欢吃鱼。 无论是鲜鱼干鱼师父都不喜欢。 几人:“……” 既然如此,叫什么咸鱼派…… 咸鱼派的名字暂且不提,四人凑作一堆的原因在于想要引出魏无牙,但不仅没知道对方的所在,反倒收集了数位无牙门的死士。 如何处理那些死士便成了问题,有些时候,没能再第一次杀了对方,之后再杀便显得不近人情。 冷血道:“不如放他们离开,我在暗中跟踪他们。” 四人中冷血未曾在死士跟前露面,柳余恨与萧秋雨负责当诱饵,乌渡负责敲闷棍,分工明确,冷血则等同于监督者——这也符合六扇门在江湖中的地位。 对乌渡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但对冷血,柳余恨与萧秋雨是谨慎加顾忌,连稍微过火的事都不敢提。 萧秋雨不太苟同,委婉道:“与其自己费心费力,不如依托外力——比如说万物楼。” 他一直好奇为什么重溟不愿意向乌渡提供魏无牙的所在——明明连他们与上官姑娘的事都愿意提供,偏偏不肯一步到位。 如今萧秋雨与柳余恨已达成共识,与其等无牙门的死士接二连三地找上门,不如趁冷血和乌渡都盯着无牙门而利用两人。 柳余恨盯着乌渡,眼露好奇之色。 冷血同样如此。 乌渡眼中流露出些许迟疑,他说道:“恐怕不行……他知道我参与进这件事情里了,就算是你们去问,他也不会愿意告诉任何人的。” 这话听起来竟然像是万物楼的楼主不希望乌渡前去魏无牙的老巢似的…… 冷血想起来无情师兄曾怀疑过重溟主动暴露身份姓名也许与乌渡有关,他不由陷入沉思。 柳余恨问道:“那你还能有什么办法?” 乌渡想了想,回答道:“去找邀月。” 柳余恨:“……” 萧秋雨眼皮一跳,为了魏无牙而去找邀月,逻辑上来说说得通,但似乎有点……什么都没像的感觉在。 总而言之,令人一言难尽。 冷血很干脆地否决道:“别那么做。” 邀月肯定厌恶将自己同魏无牙联系在一起的任何事情。那样只会招来一个敌人,而非同伴。 乌渡眨了眨眼睛。 ?想看白鹤一只的《我靠马甲建立天下第一大派[综武侠]》吗?请记住[]的域名[( 没能商量出结果,又到了饭点,几人便暂且搁置了这个话题,萧秋雨便出去买饭,路上琢磨着乌渡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乌渡既要见重溟,又像是十分了解重溟的想法似的,这两人之间必定有着不为人知的联系。 阳光明媚,街上人来人往,萧秋雨付了钱,提着食篮往来处走。之所以要他买饭,是因为他是四人中相对来说不那么显眼的人,也是能够吸引无牙门死士的最佳诱饵。 萧秋雨敏锐地注意到又有人在暗地里跟踪他。萧秋雨佯装不经意地转头,看到一个不修边幅、头发乱糟糟的男人,边走边喝酒,葫芦挡住了他的脸,模糊不清。 与乌渡的合作已有数日,但毫无所获,萧秋雨的心中愈发焦急了——若一日不解决无牙门的追杀,上官姑娘便只能一直呆在亏待于她的亲戚家中担惊受怕,一想到上官姑娘泪眼含惊的模样,萧秋雨的心便有些抽痛。 即使上官飞燕并不在他面前,可萧秋雨的感情并不会因距离而产生变质。 萧秋雨将那个男人引向他们赁下的院子,不走正门,而是走向偏僻的小门,轻扣六下房门,声音清脆,屋内传来门栓落下的声音。 他走进屋中。 望着那道缓缓闭合的矮木门,追命将酒葫芦挂回腰间,擦了擦嘴,开始仔细地打量起这座小院。 他追着晓轻舟的线索来到此地,没有发现追查之人的踪迹,却听说了各个客栈里有客人消失不见的传闻。 客人的房间里还有各自的私物,他们却一去不归,追命打听了一下,发现这些人消失之前,都曾有一个身材消瘦神色忧愁的青年剑客路过。 所以追命才会追在萧秋雨身后。 萧秋雨在江湖中略有名气,但与西门吹雪这样的剑客相比不过尔尔,不过神侯府的四位名捕都知晓江湖各种奇人异事,追命认出了萧秋雨,所以更加疑惑。 萧秋雨没有同伴,也没有交好的友人,他怎么会提着这么多吃食呢? 追命摩挲着酒葫芦盖,跳上高处观察片刻,下了决定,跃进院中,开始调查这座略显荒凉的小院。 步早默默地擦自己的短刀,脸上没什么表情。擦完刀,短刀回鞘,步早起身去给追命捕头送惊喜。 冷血浑然不知自己的师兄与他的距离不超过一百米,见乌渡又如往常一般出去敲闷棍,心中想道:希望这次能有所收获。 如果步早知道他的想法,大概会以公主抱的姿势将追命捕头带来冷血面前,但步早不知道,所以他出其不意地敲晕了追命后拖着人来见冷血。 “是这个人吗?” 没有见过追命的乌渡松手将追命放倒在地,认真地询问萧秋雨。 萧秋雨已经习惯了乌渡的速度,点头。 冷血陷入沉默。 柳余恨问:“冷血 捕头,有什么不对么?” 追命的特征并不算明显,比冷血更适合做卧底,所以江湖中认得他模样的人并不多。 冷血艰难道:“……他是追命捕头,我的师兄。” 柳余恨&萧秋雨:“…………” * 追命苏醒后的状态十分轻松,一点也没有头晕眼花,从冷血口中后知晓前因后果,想要喝酒,酒葫芦中却只传来略显空荡的水声,他将塞子又塞了回去。 果然是年少出英雄……追命被敲闷棍前只瞥见了一片黑色衣角,醒来后看到的却是自己师弟的碧眼。 圆眼睛的蒙面杀手表达了歉意之后便安静地立在一旁,追命摸摸脖子,笑着道:“你敲人的手艺怪好的,一点也不痛。” 也不看看乌渡敲了多少人! 曾经被狠狠砸痛的萧秋雨愤愤地想。 乌渡弯了弯眼睛。 跟踪的人不是无牙门的死士,而是追命,柳余恨面上带出了一些不耐,他和萧秋雨的心情一模一样,只想尽快上官飞燕从无止境的惶恐中解脱出来。 乌渡提出建议:“邀月宫主不行的话,两位的心上人如何呢?” “不可!”柳余恨立刻否决。 萧秋雨脸上的拒绝之意十分明显。 相处那么多天,冷血早就知道他们两人的心上人是同一位姑娘,也知道他们二人对那位姑娘十分维护,满怀爱恋之心。 ……所以乌渡的主意压根是馊主意,偏偏他还不懂似的,十分认真。 “与其任上官姑娘担惊受怕,不如趁早解决魏无牙。”乌渡认真地说,“我不会让上官姑娘陷入危险之中的。” 柳余恨有些不高兴:“……我也不会。” 萧秋雨接着道:“所以更不该让上官姑娘做诱饵。” 乌渡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这俩人对上官飞燕死心塌地,还将人护得严严实实,步早还觉得自己能靠这俩人见到上官飞燕,实地考察修罗场呢。 ——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俩人显然不太靠谱——还不如他自己去找上官飞燕等着人上门呢。 气氛有些凝滞,萧秋雨不想与乌渡产生矛盾,起码面子上要过得去,于是道:“乌公子的师弟与魏无牙究竟有什么纠葛?可否以此做筏子引出魏无牙?” 萧秋雨和柳余恨是为了心上人,而乌渡是为了师弟。 “……”乌渡伸出手向上扯了扯面罩,有点犹豫地说,“师弟不想我管他的事……如果去找他,他只会说我多管闲事。” ——你们的师兄弟关系是不是有点太奇怪了? 追命看向冷血,心想,还好他的师弟不会说他多管闲事。 冷血道:“他既然不想,那你所做之事不正是多管闲事么?” 这话说得直白,还潜藏着一点隐隐的不忿。追命诧异地看了自家师弟一眼。 乌渡再次向上扯了扯面罩,看了冷血一眼,没有说话,圆 眼睛里莫名透出一股委屈。 冷血看了萧秋雨与柳余恨一眼,继续问乌渡:你的师弟也在江湖上行走么? ?白鹤一只的作品《我靠马甲建立天下第一大派[综武侠]》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是的,他和我一起下山,在山脚的岔路口分道扬镳的。”乌渡依旧回答了冷血的问题。 “那去见他。”冷血毫不犹豫地说,“既然要为他出气,他得知情。” 乌渡眨了眨眼,不知道思考了什么,竟然点头了。 反而是冷血呆住了。 支线任务可以暂且放后,步早看了引出支线任务的人物萧秋雨,顺带瞥了眼柳余恨,心想这两人真是不给力,他这么个强力输出都能送走。 ——再见了您嘞。 步早放走了无牙门的死士,告诉他们,无论逃走也好,还是回到魏无牙那里也罢,他一定会找到魏无牙,要他们将话带给魏无牙。 死士们露出不安的表情,看着乌渡转头离开。 等萧秋雨和柳余恨发现时,已人去屋空,乌渡在擦自己的短刀,寒光凛凛,映照出他乌黑的双眸。 那双眼睛十分平静。 乌渡说他让那些人传话,让魏无牙有事冲着“乌渡”来,他会找到魏无牙的。 萧秋雨怒道:“你为何不问问我们两个!” 乌渡回答道:“是我鲁莽了,但两位的行事太过谨慎,与我相性不合。” 柳余恨深深地看了这言行张狂的年轻杀手一眼:“乌公子……有时候太肆意只会引来灾厄。” 这是柳余恨的亲身体会。他那副可怖的模样便是行事随心的下场。 乌渡收刀回鞘:“我心里有数。” 他的语气依旧十分淡定,不为所动。 追命在不远处旁观,心里啧啧称赞。 身侧的冷血眉头轻蹙,神色略显纠结,追命问他:“你不喜欢乌渡?” 冷血犹豫片刻,道:“不是……师兄,你可还记得我说过幼时曾有过一位玩伴?” 追命一呆:“那位玩伴是他?” 冷血点头。 追命:“……” 难怪了。这杀手一点都没看出来冷血以前描述的“正直善良可爱”的影子。! 第 52 章 显而易见 |独发| * 萧秋雨和柳余恨离开了,乌渡的行为严重伤了两人的自尊心,但也分担了魏无牙的仇恨,于是两人与乌渡约定,他们会暗中继续调查魏无牙的所在。 显而易见,萧秋雨不想得罪乌渡,至于柳余恨,这个人眼中除了上官飞燕已容不下别人了,对乌渡毫无畏惧。 这两人是两种不同的单恋人,《模拟江湖》中对这俩人的描述也很少,除了古怪孤僻之外就是上官飞燕忠实的狗,步早总觉得他俩不靠谱。 追命私下里告诉冷血自己在追查金九龄的事情,并加入前去寻找乌渡师弟的队伍,至于理由—— “我和你们好像顺路啊。”追命若有所思地给出了答案。 冷血有点疑惑。 府城中有户姓许的人家邀请多名高僧前去举办法会,共论佛经,交流心得,是场传遍方圆百里的盛事,“七绝妙僧”无花也在其中。 按理说这场盛会不可能与一恶人谷谷主扯上关系,但以追命调查的方向来看,恶人谷谷主极有可能身在府城,虽然从未见过晓轻舟,但众所周知,那位恶人谷的谷主是个让人印象深刻的大美人,一路查来,或多或少都有人提起一位身着粉衣、眉目如画的漂亮美人路过。 晓轻舟也曾带着金九龄经过此地的。而乌渡也说自己的师弟身在府城。 既然顺路,追命当然要与自家师弟同行,坦白讲,他也很好奇乌渡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副出手狠辣的杀手模样。 步早对追命的加入乐见其成,如果不是萧求雨和柳余恨太过谨慎,魏无牙太惜命,马甲们会展开不同的剧情路线,但如今,不得不重合了。 前去府城的路上,没人询问乌渡的师弟是谁,在江湖中可有名号。 步早观察了一下,发现因为“恶人谷谷主是个女子”的传闻深入人心,追命和冷血谁也没有将晓轻舟与“乌渡的师弟”扯上关系。他们甚至没对乌渡提起任何与晓轻舟有关的事。 一半是防备,一半是因为此事确实与乌渡无关。 他们不提,步早也不说,机会千千万,不差这一次,遂平平安安地和两位捕头一起前往府城见另一个马甲。 乌渡是个安静的人,不爱主动说话,但若是问他什么,都会一一回复,追命同他聊了几个来回,发现比起冷血描述中的“正直善良可爱”,他更不像传闻里的“狠辣无情凶恶”。 萧秋雨和柳余恨离开之后乌渡便拉下了自己的面罩,略带稚气的脸庞让追命有些惊讶,而他的声音也比戴着面罩时清亮了一些,娃娃脸弱化了他戴着面罩时的不近人情的感觉——还是有些可爱的。 “你不怕被人看见脸吗?”追命一直以为乌渡戴面罩是因为不想被看见脸。 “不怕。我只是不想被人小看,平常都是不戴面罩的。”乌渡说。 “在萧秋雨和柳余恨面前你一直戴着面罩。”冷血指出疑点。 “如果我不戴面罩,他们不会有耐心同我说话的。”乌渡说,“为了避免麻烦才戴面罩的。” 冷血不说话了。 追命笑道:“那你不怕我们小瞧你吗?” 乌渡微微地笑了一下:“不怕。” 有着稚气容貌的少年杀手并不狠辣,也不无情,更不凶恶,他认真且友善,作为杀手来说实在不像样。 这种微妙的反差令追命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而师弟冷血看起来比他还要心情复杂。 “他的师父……不是什么好人。” 冷血对素未谋面的咸鱼派掌门只有苛刻的看法,却只能说出这样简单笼统的一句评价,因为他并不了解咸鱼派上下究竟是什么情况。 但这不妨碍他为幼时玩伴的小小变化而难过。 追命对此十分理解。 不过…… “你这位小伙伴的变化确实有点大……”追命说,“他以前也这么爱干净吗?” 冷血顺着师兄的目光看去。乌渡正仔仔细细地擦拭将要入座的板凳桌椅,一旁的小二表情茫然,一头雾水,还有点慌张。 “……没有。他以前只是比较爱干净。” 普通人看见了脏污会清理干净,以前的乌渡在此之上稍微爱干净,但重逢之后的乌渡明显变得更加在意四周的环境,无论当前有多么重要或严肃的事情,他都会以干净整洁为先。 甚至能在尸体旁边擦拭沾染的血迹…… 冷血早就发现了乌渡爱干净到略显病态的程度,但一直努力不去在意。因为乌渡的态度从始至终都很平常,自然没有他开口的余地。 追命若有所思。 乌渡擦拭完桌椅,将抹布归还给小二,转头向追命和冷血二人招手,示意两人入座。 师兄弟二人走上前,乌渡从怀里掏出帕子擦手。 ……竟然还要擦吗。 追命心想。 冷血见惯不怪,在之前那座租住的小院里乌渡所过之地没有任何污迹,这个人也不喜欢与人接触……过去的乌渡明明不是这样子的。 他们三人如今已到了府城,路上听见多人讨论许家的那场法会,有人见到了「七绝妙僧」无花,言语间对无花大师满是夸赞,称赞他儒雅随和,风度翩翩,在一众和尚里十分显眼。 讨论的声音左耳进右耳出,冷血问道:“你师弟在哪里?他知道你要来府城的事吗?” “不知道。”乌渡摇摇头,“但我知道他在哪里。” 冷血点点头。 吃完饭,乌渡稍微离开了一段时间,一个时辰后再度冒了出来,给了两人一个地址。 “我稍微有点事情,还请两位先去见他。”乌渡说,“我之后会赶过去的。” 追命扬眉:“你怕见到你师弟?” 乌渡向上拉了拉面罩,微微垂眼:“我并不是怕见他。” 古怪的师兄弟关系。冷血没有多说,答应和追命一起先去见他的师弟, 但最重要的是,他们还不知道乌渡的师弟叫什么名字。 冷血问出了口:“他叫什么?” “晓舟。”乌渡说,“破晓的晓,孤舟的舟。” 追命沉思:……有点微妙的熟悉感。 乌渡没有多说,飞快离开,似乎有急事在身。双方暂时分头行动,冷血与追命顺着乌渡给的地址找去,走着走着,都发现不对劲。 冷血:“他又戴上了他的面罩!” 乌渡说过为了不被人小看才戴面罩,日常生活行动中并没有戴过面罩,可短短分别一段时间,他又戴上了面罩——这意味着乌渡可能接了一单生意,或者做了别的什么事情 追命还在想“晓舟”和“晓轻舟”的关系,闻言一呆,也发觉了不对劲。 ……就一个时辰,那孩子能做什么事情? “师弟,你认为晓舟与晓轻舟会有什么关系?”追命问道。 “……”冷血说,“缺一个字的关系。” 两人沉默。 晓轻舟,恶人谷谷主……似乎是个绝世美人……是个姑娘才对吧? * 绝世美人不一定是名女子,也有可能性别男。 师兄弟二人一个缩在屋顶,一个躲在墙角,沉默地着听着屋内的对话。 他们来得时机不知道该说早还是该说巧,此时刚巧听到一略显沙哑、听不出明显性别的声音说道: “我没想骗你。” 随后两道女声响起,一个质疑,一个大声辩驳,并向另一人道谢。而那道沙哑的声音随后轻笑着说了一句: “就算是男人,也不喜欢被淫贼闯进屋里啊。” 显而易见,说话的人是“晓谷主”,传闻中的恶人谷谷主……实际上性别男。 在金九龄的质问声响起之后,晓轻舟没有搭理他,大步走进屋中,而冷血反应过来他是发现了自己,便夺窗而出。 跳窗而出的冷血没能听到许清芸有关“无花也是个淫贼”的发言,他跑出去半里地,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没有引走晓轻舟的必要,便停下步伐,有些懊恼地迎向身着粉衣的恶人谷谷主。 与晓轻舟面对面之后,冷血更能清楚地认知到他的美貌,眉若远山,目似春潭,柔和动人的气质,雌雄莫辨的身姿,眼角一点红色泪痣,透出一股妖冶之感,难怪会让人误会他的性别。 冷血开门见山:“我是乌渡介绍来的。” 漂亮美人露出疑惑的神情:“乌渡?” 他像是不认识乌渡似的。 冷血有点惊讶:“你不认识他?” “我当然认识他。”晓轻舟说,“最近很有名的凶恶杀手。” 冷血被晓轻舟的反应弄得有点迷惑,难道说晓舟只是晓舟,而不是晓轻舟?是普通的巧合吗?! 第 53 章 两位师兄 |独发| * 在晓轻舟和冷血返程的路上,少年捕头再一次确认他与乌渡是否认识,他与“晓舟”是否有什么关系。 漂亮美人微微歪头,眼神中带着疑惑,不答反问,避重就轻:“为什么你不怀疑是那位乌渡出错了呢?” 冷血道:“他不可能说谎。” 如果不愿意说的话,乌渡会直接告诉他们不想说,更何况他们一路同行,乌渡没有事到临头还变卦的必要。 晓轻舟笑了一下,他生得好看,气质柔和,笑起来时也带着一点单纯的意味,半点不像一个能以一己之力揍服恶人谷上下的谷主。 冷血从这个微笑中察觉出一丝古怪,不等他再次询问,两人已回到了之前的院子。 他们回来之前,院子里追命正和司空摘星围着雄娘子和无花大师问他们究竟做了什么事,雄娘子倒好说——毕竟是人尽皆知的采花贼,但无花大师也被称之为淫贼,又是什么理由? 好奇的两人将将无花逼得烦躁不已,面上却愈发冷静,不动如山。而许清芸在一旁露出冷笑,她倒要看看“高洁优雅”的无花大师要如何说出自己曾做过的事情。 无花大师露出微笑,只是温文尔雅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清者自清。” 他知道以许清芸对那些女子的维护之意绝不可能将那本册子上的事情公之于众。而目前没有别的证据证明他是个淫贼,空口无凭,只要咬死不承认,就不会有大问题。 “你!” 许清芸没有想到无花能这么不要脸,神色愤怒,却说不出来话。 司空摘星不说话,作为一半的知情人,他知道许清芸和晓轻舟出门做事时有多么认真,也许无花大师真的是一名……淫贼。 和尚也是人,未尝没有出家后又还俗的僧人,但未斩断尘缘心念红尘的僧人那么多,从没有人想过无花会是其中一人。 因为无花像是生来便适合当和尚的料,甚至难以想象他蓄发的模样。 追命笑了笑,道:“看来两位之间有误会。” 许清芸道:“没有。不可能是误会。” 追命微微放软了语气:“许姑娘,可有证据?” 许清芸咬唇,表情挣扎,沉默不语。 那份证据,难以为外人道也。 追命心中有了数,面上未曾显露,看了眼司空摘星——话说他还不知道这人是谁,晓轻舟的手下? 这个眼神中透露着一丝熟悉的情绪,司空摘星敏锐得像堵在老鼠洞口的猫,立刻蹦跶起来:“你刚才在想什么?” 追命略觉纳闷,扬起笑脸,如实道:“我在想,你是晓谷主的手下吗?” 司空摘星斩钉截铁道:“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不是。” 追命问:“那敢问贵姓?” 司空摘星笑了:“你猜?” 追命拨拉下酒葫芦盖,审视地看着他。 正在这时,晓轻舟与冷血回到院子里,粉衣美人的视线从院中众人身上扫过,在檐下微笑:“真是热闹啊。” 冷血察觉到院内的古怪气氛,向追命投去疑问的视线,追命微微摊手,也用眼神询问: 晓轻舟是乌渡的师弟,晓舟吗? “不要眉来眼去啦,有问题的话直接说出来不好吗?” 步早打断他们俩的眼神交流,兴致蓬勃,这场面热闹非凡,谁也不说话太对不起他这番苦心了。 晓轻舟请众人进入座,自己站在一旁将事情捋顺。 “无花大师的事不用说,反正你也只会说‘空口无凭’,但我不能放你走。”晓轻舟的声音十分动听,“你私底下也做了当淫贼之外的事吧。” “……无依无据。” 无花心里憋屈,只得找“空口无凭”的同义词做回答。 晓轻舟笑了一下,没有理会他的垂死挣扎,而是看向冷血与追命,道:“两位又是为何事而来?” “我说过了。”冷血直视着晓轻舟,说道,“你就是晓舟。” “我叫什么?”晓轻舟看向司空摘星。 司空摘星有点疑惑:“晓轻舟。” 恶人谷谷主露出赞赏的眼神,司空摘星嘴角一抽。 追命心想,找错人了?……但不对啊,乌渡的地址确实是这里。 冷血笃定道:“你就是晓舟。” 步早就没想能把冷血捕头忽悠过去,冷血一口咬定的模样让他忍不住笑。 “我好像没有说过我不是晓舟。”晓轻舟在桌边坐下,给冷血斟茶,“介绍你来的那个人呢?” 这算是承认自己就是乌渡的师弟了。冷血对自己曾短暂地被晓轻舟忽悠感到些许懊恼,性别对了,名字对了,——无论多或少一个“轻”字都无关紧要,冷血发现这人对自己的师兄似乎没有多少敬重。 到底是局外人,冷血没有多说,只是道:“他有事在身,稍后就来。” 晓轻舟嘴角的笑意若有若无。他没说什么,只是给每个人斟了一盏茶,语气温和:“请喝。” 追命问:“有酒吗?” 晓轻舟望向司空摘星,这人一直住在这儿L,应该更清楚的。 “没有。”司空摘星回答,随后发现自己这样子更像个手下或是仆人了,心中郁卒,越不想要什么越来什么。 追命遗憾地道了声可惜。 地上蝙蝠公子的手下还在昏迷之中,追命和冷血看了好一会儿L,没有一个人提起这可怜的倒霉蛋,就连金九龄都默默地去隔壁自己给自己处理伤口、缠绷带。 趁金九龄不在,追命问晓轻舟能不能将金九龄交给六扇门。 晓轻舟说不行,因为金九龄已经是恶人谷的人了。 司空摘星幽幽道:“在你眼里他是人吗?不是。” 这家伙不止对重溟、如今对晓轻舟也颇有成见了。他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吗? 没有。 晓轻舟瞄了眼司空摘星,微笑不语。 追命还是不知道这敢和晓轻舟斗嘴的男人是司空摘星,审视地来回瞥了两人各一眼,接着话茬道:“别的不说,晓谷主最近应当很忙吧?只要把雄娘子和金九龄交给六扇门,阁下就能轻松一些了。当然,为表谢意,悬赏金都会按榜上的金额给你的。” 一直装死的雄娘子:……为什么忽然提起他了!不是只盯着金九龄来的吗! 晓轻舟还是拒绝:“不要。这是我好不容易挖来的诱饵,岂是区区金银能够买走的?” 追命一顿,随后便听到晓轻舟又道:“除非有另外让我满意的条件,那我会考虑考虑的。” 这熟悉的说法……! 司空摘星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即视感,但身在此处的是恶人谷晓轻舟!不是万物楼重溟啊! 这俩人不愧是同门师兄弟,坑人的套路换汤不换药。 “别理他。”司空摘星飞快地说,他可不想看到追命重蹈自己的老路,“这人只是在为难你而已。” 追命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单音节:“哦——?” 步早乐得不行,看来司空摘星将在他手里吃的亏当成前车之鉴了啊,这么认真的咩? “我会跟着晓轻舟。”金九龄人在隔壁,但听得到他们的对话,像一个幽灵一般冒出来,“追命捕头就将雄娘子带走吧,如此也不算白跑一趟。” “我还什么都没说!” 雄娘子拍桌而起,数道视线看向他,他立刻萎了,乖乖坐下。 “……说是诱饵,你要靠他们引出谁?” 方才的对话中,冷血有相当在意的地方。 “我也不知道。”晓轻舟指向屋外地上的人影,“那人是一个,但还不止。总有人会来的。” “姜太公钓鱼?” “差不多。” “……” 司空摘星以看热闹的心态闭上嘴,该说的话他已经说了,接下来要做什么是两位捕头自己的事。 ——话说回来,将追命与冷血介绍来的究竟是什么人? 晓轻舟像在和冷血打迷语,但司空摘星本人依旧一头雾水,许清芸那姑娘更是一脸懵,沉默地喝茶是她最后的倔强。 许清芸只要确认无花不会就此逃脱便满足了,要想揭露无花的假面,只能从其余方面下手,这是她与晓轻舟的约定。此时看着追命捕头与晓轻舟你来我往,没有要干涉无花一事的意向,许清芸的心中松了口气。 她最怕的是旁人因无花的美名而无条件地信任无花,将她与晓轻舟所做之事、所说之话打作构陷污蔑——好在两位捕头没有打算多管闲事。 毕竟无花没有求助,反倒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追命和冷血即使在意,也很有默契地不主动开口。 “他介绍你们两个来就是为了从我手中买诱饵吗?”雄娘子金九龄什么的都无所谓,手下败将阶下囚而已。 步早决定 将事情引回正题,两位捕头也真是的,乌渡不出场就不提他吗,一弟子的存在感也没有这么弱的吧! 小小的抱怨了一下子,步早压根没有考虑到有可能是自己顾左右而言他,态度太过模糊,以至于冷血对晓轻舟和乌渡之间的关系好坏产生了疑问。 作为同一门派的师弟来说,晓轻舟提到乌渡时以“那个人”“他”来称呼,根本看不出什么同门之爱。 冷血面无表情地说:“听说你曾在无牙门手里吃过亏,你师兄想为你出气,但由于一些原因,他最初的计划没能成功施行,在我的劝说下决定来找你一起出力—但你既然是恶人谷谷主,应该不必他多管闲事了。” 他重点强调了那“你师兄”三个字。 冷血不想幼时玩伴所处的门派是个古怪而没有丝毫人情味的门派,他紧紧地盯着晓轻舟那张昳丽的面容。 晓轻舟微怔,随后露出无奈的神情:“所以我就说过了……明明不用他做这些事的。” 司空摘星表情奇异,他也看得分明,晓轻舟说起自己的师兄重溟时偶尔便会流露出同样的神色。 所以……冷血捕头说的师兄一定是重溟! “没想到重溟竟然还是个关怀师弟的好师兄。”司空摘星扯了扯嘴角,有点稀奇地加入话题,“就算叛出师门也还在关心你这位师弟啊。” 冷血&追命:“…………” 冷血:“重溟?” 追命:“那位万物楼的楼主?” 司空摘星微微睁大眼睛,比他们还要疑惑,金九龄也向两人投来茫然的目光。 晓轻舟的师兄不就是重溟吗?他亲自在邀月面前认下的,也对他们说过重溟已叛出师门,过去曾是他的师兄。 面对两人充满疑问的视线,追命有点头疼。 乌渡可没有说过这回事啊……为什么重溟的名字也出现在这里了? 冷血想到了无情师兄曾经的怀疑,重溟主动露于人前、行事不做收敛的时间点,正是乌渡在江湖上开始行动的初春。 “我们说的是我那没有叛出师门的一师兄。” 漂亮的年轻人笑着对司空摘星说,对司空摘星的那番言论感到惊讶。 “你和他相处过一段时间,觉得他会为师弟出气吗?如果我没有向他求助,那个人是不会主动出手的。”晓轻舟慢悠悠地叹了口气,“他的眼里才没有我们这些师弟。” “你那位一师兄……” 司空摘星想到那些与重溟有关的事情,联系他们在江湖上行动的时间点,心里冒出一个猜想。 “是杀手乌渡?” “对啊。”晓轻舟说。 其余众人纷纷望向冷血与追命,被望着着的两人脸色严肃,依旧沉浸在重溟也是“咸鱼派”一员的惊讶之中。 迎上众人的目光,冷血微微点头。 是的,没错,乌渡就是晓轻舟的一师兄,重溟的师弟之一。 如此一来,乌渡想要见到重溟的理由、重溟不肯见他的原因,都有了答案。! 第 54 章 新的任务 |独发| * 无花的心情很屮淡。 他的心情实在好不起来。 当一个彻头彻底的坏蛋因美人计而中招,身陷囹吾,都会难以用乐观积极的想法看待自己的未来。 更别说美人计中的美人是个一拳能将他揍晕的男子——一看到晓轻舟那张精致动人的面容,无花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不想承认自己竟然被其蒙蔽了双眼,曾真心想过与“顾姑娘”共赴云雨。 这本就是一个天大的打击,无花表面上越沉静,心中越烦躁,在听到晓轻舟承认乌渡是自己的二师兄时,本就因前面的交谈内容而惊愕的他更为震惊,以致于没能控制住面部表情。 在他收敛情绪之前,晓轻舟的目光如鹰隼般敏锐地投向他,桃花眼中含着轻笑。恶人谷谷主没有说话,但眼中的笑意却令无花心中一跳。 ……不可能的。无花微微垂眼,晓轻舟只揭露了他“淫贼”的一面,绝对不可能知道其他的事情。 一想到这里,无花的心情更加沉重。 两人的视线交错不过短短一瞬间,沉迷于其他事情中的人们并没有注意到这饱含深意的对视。 其余几人在讨论重溟、乌渡与晓轻舟的关系,以及“咸鱼派”这个古怪的名字,司空摘星从冷血那里听到后对“咸鱼派”十分有意见,默念几遍,说道:“你们的门派名未免太随意了,是抓阄抓到的吧?” 晓轻舟看过去,笑着回答道:“谁知道呢。毕竟我们掌门的想法很难揣测。” 冷血心情复杂地道:“他难道从没有对你说过为什么会取这样的名字吗?” “从来没有。”晓轻舟微微笑了一下,“也许并没有什么特殊意义?掌门不想说的话我也不会问的。” 短短几句话,勾勒出一个不近人情、高高在上的掌门形象。 冷血表情略显沉重。 咸鱼派内的关系似乎有些微妙…… 这是在场之人心中的想法。 * 当晓轻舟那里为三人的同门关系而惊讶时,乌渡正在与游戏人物的手下们进行友好的交流。 蝙蝠公子原随云决定将金九龄灭口,他派去的手下惨遭毒手,躺在院中的地上呼呼大睡。 但盯着金九龄的不止蝙蝠公子一个人,寻着步早有意留下的线索前来府城的人也有宫九的手下。 步早先比追命和冷血更早的发现宫九派来的手下,他也是给乌渡发布任务的新委托人,为了减少不必要的冲突,他才让两位捕头先去见三弟子。 乌渡如今在江湖上的名声很不好,人人都知道他想见重溟而重溟不肯见他。 于是宫九在时不时地听到乌渡的传闻之后,突发奇想——假如让乌渡去杀重溟,岂不是皆大欢喜? 一来乌渡见到了重溟,二是曾被重溟得罪的小老头也会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 如此脑回路不说有病, 也十分清奇。步早对这法子赞叹不已,也许宫九只是兴致忽来,冒出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点子罢了,并没有什么期待和强烈的要求。 【支线任务:双赢的暗杀任务】 【任务描述:九公子念头忽起,自认为双赢,却不知晓此事是让同门师兄弟自相残杀。他也许忘了杀手说楼主不肯见他的事,也许是知道,却不在乎。“你”会给出什么样的回复呢?】 也就是说,要在上演我杀我自己?_[(”和“我护我自己”之间做出选择。 步早心里有数,并十分清楚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以乌渡的人设来说,当然不可能去杀自己的大师兄,尽管这位大师兄叛出师门,与他的师兄弟关系已成了过去式。 “非要杀他不可吗?” 将一双圆眼睛露在外面的蒙面杀手如此询问道。 眼神温和,语气沉稳。仿佛他真的只是在问一个普通的问题,没有别的意思。 宫九的手下,这位来自无名岛的男人不由露出疑惑的眼神。 男人在城外便注意到了他们一行人,娃娃脸却个子高挑的黑衣少年,留着胡子、略显不羁的男人,以及一位有着碧绿双眸的佩剑少年。 这三人的组合中有两人其实十分好认,只要稍微联想一下,便能想到他们两人的身份,男人唯独对那娃娃脸少年的身份感到疑惑,但并没有放在身上,只是保持着一种不远不近、又不会被发现的距离缀在他们身后,仿佛只是顺路似的。 而大约在一个时辰之前,那娃娃脸的少年却戴上了面罩,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问他为何要跟着他们。 追命和冷血还没有发现自己的跟踪,这少年却已经发现了自己。 娃娃脸少年有一双明亮乌黑的圆眼睛,戴上面罩后稚气被遮掩,但眼神依旧十分温和,即使拦着男人的去路却没有显出丝毫敌意。 蒙面少年自称乌渡,男人看到他腰间不明显的乌鞘短刀,相信了他的身份。 男人出现在这里是因为金九龄,但在此之前他也有收到宫九的吩咐,乌渡也在他的寻找之列。 毕竟比起掌握江湖情报、善于躲藏的万物楼楼主,乌渡显然更好寻找一些。 所以男人掩下讶异,提出了九公子的任务,想要进行委托。 少年杀手并没有立刻给出答复,而是略做思考之后,礼貌地请他在原地等待一段时间,并让他安心,说自己一定会一个人归来,随后便匆匆离去。 男人心中不解,也很好奇乌渡会做什么,便安静地等待着乌渡的归来。 归来的乌渡,用一种认真的语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不是收钱杀人吗?”男人忍不住问道。 “我一直收钱做事的,只是雇主们总爱委托我杀人而已。” 蒙面少年的答复也很认真,眼神有些困扰。 “…………”男人努力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既然如此,杀掉万物楼楼主也是可以的吧?” “ 但我不想杀他,我只是想见他而已。”乌渡说,“如果你想让我将他捉到你面前………也是可以的。” “…………” 男人的心中充斥着无法用言语表述的情绪,但如果非要用一句话来表达的话,大概就是:有什么差别吗? 对乌渡这样杀人还要砍头剁手的杀手来说,杀与不杀似乎没有太大的差别。 “那便请你将万物楼的楼主……活捉。” 男人有些艰难地说道,江湖中人对乌渡的印象是一个收钱杀人的杀手,凶恶狠辣,眼里只有钱。 而这个眼里只有钱的杀手,现在当着他的面表示,其实也可以做杀人之外的事。 不管是稚嫩的面容还是礼貌的态度,都和江湖传言完全不沾边啊! 男人对“江湖传言不可尽信”这句话有了深刻的理解。他认为九公子不会计较他擅自作出的决定,因为乌渡本人与传言中的差距是个人都会感到惊讶,甚至连小老头也会高兴一个活着出现在他面前的万物楼楼主。 “这是定金。” 男人十分配合地给出作为定金的银子,步早向来喜欢这样爽快的雇主,弯起眼睛将钱收入怀中,悄悄存进游戏背包,琢磨着用它还债。 而男人望着蒙面的杀手乌渡,想起对方面罩下的稚嫩脸庞,忍不住接着问道:“你说过万物楼的楼主不肯见你,现在却接下了这个任务……你打算如何找到他?” 九公子的委托本就和乌渡自己的发言相违背,乌渡接下了这个任务其实是令他感到惊讶的。 “方法总比困难多。”蒙面杀手如此说道,目光温和,“谢谢你没有给时间限制,我会尽早完成你的委托。” “……嗯。没什么好谢的。” 男人心情古怪地回应。 他和乌渡谈论的应该是将万物楼的楼主活捉,而不是别的什么事情吧…… 两人就此分别。 步早愉快地退场,一刻未曾停留,赶去三弟子马甲的所在地。 虽然新雇主要找的人就在他马上要赶去的地方,但步早不打算告诉他,毕竟乌渡不该知道他的目的。 【难道真的要将大弟子活捉吗?】系统发出疑问,【这好像不符合乌渡对重溟的认知。】 虽然重溟叛出师门,对想要找到他的师弟爱搭不理,但乌渡依旧将他当作师兄。 【活捉之后会发生谁都不知道啊。】步早对系统僵直的脑回路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他耐心地回应系统的疑问,【也许会发生这样那样的事情也说不定。】 〖系统对“这样那样”的定义进行了查阅,并代入各种语境进行分析。〗 〖系统得出“这样那样类似于马赛克”的结论。〗 短短的几分钟内系统进行了大量的思考计算,得出了让步早心情微妙的结论。 〖系统发现人类的语言也相当复杂。〗 玩家发现系统总是把他的瞎话当真。 罪过罪过。 …… 门外传来敲门声的时候,院内正在发生一场单方面的殴打。 许清芸提着长刀朝无花和雄娘子两人挥舞,而雄娘子紧紧抱着无花,说:“许姑娘少打我!砍无花大师!!” “你也不能放过!” 许姑娘愤怒地说。 冷血上前拦她:“许姑娘,息怒。” 追命也上前去拿长刀。 司空摘星在一旁抱臂旁观,晓轻舟在一旁一脸悲悯的敲木鱼,“笃笃笃”如魔音贯耳。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司空摘星纳闷,那么大的声音,什么人还能想着敲门? 这敲门声让陷在愤怒中的许清芸晃了晃神,追命立刻夺走长刀一脚踢远。 冷血对那敲门声有不太确定的猜想,他隔开无花与许清芸,瞥了眼垂首敛目的无花,看向晓轻舟。 晓轻舟停下手里正在敲的木鱼,扬声道:“进来吧。” 木门应声而开,乌渡走进屋中,看到院中景象,微微歪头。 “比我想得还要热闹啊。” 蒙面少年的语气十分感慨,眼中漫开笑意,说道。 “小舟,你交了很多朋友呢。”! 第 55 章 古怪门派 |独发| * “小舟,你交了很多朋友呢。” 乌渡的感慨中透露出一丝欣慰。 是小舟,而不是晓舟,更不是晓轻舟。 此乃咸鱼派之二弟子对小师弟的爱称。 小师弟本人对此一直颇有微词,却又懒得表示自己的意见——毕竟当成“晓舟”也是可以的。 “师兄呀……你遮住的是下半张脸,而不是眼睛啊。” 漂亮美人敲了下木鱼,声音直入人心。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这位姗姗来迟的蒙面杀手身上,就连原本怒气冲冲的许清芸都忍不住盯着这名凶名在外的杀手瞧。 “发生了什么?”姗姗来迟的杀手友好地询问,目光从无花、以及依旧死死缠着无花的雄娘子身上扫过。“有我能帮忙的地方吗?” 在乌渡到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步早其实是知道的,能让许清芸发怒的只有无花那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嘴硬态度,在无花又一次坚称一切都是“欲加之罪”后,她爆发了。 晓轻舟是能够拦下她的,因为许清芸去拿刀时就从他身边经过,但那时步早“忽然”发现无花大师的木鱼缺了一个角,遂拿起来检查翻看,并在之后默默地敲起木鱼来,美名其曰“检查木鱼的音色是否受损”。 司空摘星对此评价:装得还挺像样的。 面对此时乌渡发出的疑问,晓轻舟道:“没有,师兄你来晚了,怎么能自己介绍人来见我却自己不来呢?” 乌渡满是歉意地回答道:“抱歉,小舟,但我想你知道冷血捕头,所以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晓轻舟道:“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身份吗?恶人谷的谷主啊,我只会以为冷血捕头是来捉我的。” 冷血眼皮一跳,心想好像是自己在被晓轻舟追……哪像来捉人的? “满口胡言。”说话的是司空摘星,这人毫不留情地给了评价,随后对着乌渡笑,“你真是他师兄?这人只说过重溟,从来没提起过你这个师兄。” “是的。”乌渡回答道,“之所以不提我,只是因为没人问而已,对吧?小舟。” “谁让大师兄太不让人省心了呢。总是做些让人操心的事,明明实力一般,却一个劲的得罪人。”晓轻舟叹气。 你一言我一语,师兄弟之间像是有默契,又像是没有,但唯独能够确定的是,这两人确实是一个门派出来的。 司空摘星沉思:重溟的实力……那种的算一般吗? 无花和雄娘子都受了伤,血气在空气中弥漫,无花的一身白衣也染上血迹。 雄娘子依旧紧紧地抱着无花,一心一意决定让无花当自己的挡箭牌。 当乌渡向两人投来目光时,无花巧妙地低下了头,避开了乌渡的打量。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距无花与乌渡上一次见面已过了许久,即使那时他的面貌与此时截然相反,无花却依旧不敢赌。 他甚至连声音都不敢发出,生怕乌渡瞧出端倪,可是……雄娘子依旧死死地抱着他。 追命委婉地道:“两位是不是可以起来了?” 许清芸嘲讽道:追命捕头怕是不知道他们昨夜抱得有多紧。” 不知具体情况的几人:“…………” 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雄娘子立刻跳起身,也顾不上拉无花当挡箭牌了,视线梭巡一圈,慢慢挪到晓轻舟不远处。 步早:。傻蛋啊。 无花也缓缓起身,光头在日光下反射着光芒,他敛眉垂目,不言不语,还是那副慈悲为怀的圣僧模样。 许清芸心中的火气再度升起,这种连一丝懊悔都不曾显露的姿态实在令人气恼,究竟要怎么做,这个人才会撕下那张假面? 乌渡的目光在无花的身上停留了很久,他专注地望着沉默不语的无花,随后走向无花。 无花捂着渗血的伤口,淡淡地看向司空摘星,语气温和地问道:“施主,这里可有伤药?” 即使被人冷嘲热讽,又遭受一场单方面的攻击,无花大师却仍然十分淡定,心怀宽广。就算司空摘星微有怀疑,但见无花大师这副柔弱的模样,仍是和和气气地道:“不好意思,无花大师,没有呢。” 乌渡友好地道:“我有。无花大师——?” 一边说着,乌渡一边向无花靠近,而无花听着这熟悉的声音靠近,心念百转,做出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不等乌渡看见他的脸,便倒地不起。 追命上前一步捞住他,接了一手黏腻的血迹。 虽然不知事情真相,但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放任无花昏迷不太好,于是追命半拖着无花去房间,征询了晓轻舟的意见后叫上雄娘子去为无花大师包扎伤口。 雄娘子有话要说:“我也受着伤……” 漂亮美人笑眼盈盈:“去不去?” 雄娘子:“去。” 追命:“……” 追命捕头决定当作什么都没看见,也没听见,将无花大师扔给雄娘子,和其余几人去了正厅讨论目前最重要的事。 “我跟着晓谷主。”金九龄的态度十分坚决。 在他眼里,自己与晓轻舟好歹能算是一丘之貉,这人要拿他做诱饵,又实力强劲,好歹自己的安危能有保障。可若是落在六扇门手中,那便是实打实的阶下囚,会为了查案而被压榨到极限。 金九龄聪明得很,他决定日后对晓轻舟唯首是从。 追命默默地看着金九龄。晓轻舟对此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坐在一旁玩茶盏,专注的模样像是没将任何事情放在心上。 乌渡则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没有说话。 金九龄的意愿其实并不重要,他的性命如今握在晓轻舟手里。而在之前,追命已询问过晓轻舟的意见,他并不打算交出金九龄,话已至此,追命便没再继续掰扯下去。 好歹知道了金九龄的情况。追命暗想,倘若 金九龄与晓轻舟这个恶人谷谷主狼狈为奸,那他拼了命都要亲自将金九龄捉拿归案。 晓轻舟见没人再说话,放下手里的茶盏,道:“师兄你想为我出气没有问我也就罢了,怎么还要找上我这个当事人呢?七年前的事情了,我都无所谓。” 乌渡道:我没有料到会有那么多意外……魏无牙过去曾想掳走你,我只是想替你做点什么,因为我是你的师兄啊。◢[(” 晓轻舟眯起眼睛,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悦。 “你为什么不想想自己的事呢?师兄。”晓轻舟说道,“不要尽什么师兄的职责了。” 乌渡拉了拉面罩,没有说话,微微垂下了眼睛。 作为在场之人中的靠谱大人,追命说道:“晓谷主,我师弟也在查无牙门之事,谷主可愿助一臂之力?” 晓轻舟回答道:“可以。” 这个回答让人有些惊讶,但乌渡倒是完全不意外的模样,和看着他的冷血对上了视线,神色淡定。 追命松了口气。 咸鱼派的同门关系也许十分复杂,但面对与师兄有关的合作请求,晓轻舟也不会拒绝。 这样一来,几人之间的合作就此确定下来,此时无花不在,许清芸与司空摘星都留在屋外,追命想了想,小声问道:“晓谷主,你与许姑娘为何如此确信无花大师是个淫贼?……是否有确凿却不能明示的证据?” 即使无花大师美名在外,可看着许清芸发怒时的模样,追命倾向于许清芸的话语。 将无花污蔑为淫贼没有任何益处,没有人会相信那种话。 晓轻舟微微点头。追命摸了摸酒葫芦盖,又想喝酒了。 继金九龄是恶匪之外,无花是个淫贼的事……也是今年令人惊愕的大事。 追命承诺道:“我们会对此事进行保密。” 冷血也认真地点头附和。 不宣扬此事的原因不在于无花,而在于那些曾被他诱骗的女子,在将许清芸的“许”姓与最近邀请无花大师举报法会的许家相联系后,师兄弟两人便能猜出事情的始末了。 晓轻舟容姿动人,男生女相,雄娘子与无花显然都是被他那张漂亮的脸吸引蒙骗了。 门外的司空摘星喊道:“晓轻舟!你们聊完了吗!” 步早心想这货是不是太不客气了?在重溟面前好像还没这么张狂的? 冷血困惑地问道:“他是谁?” 晓轻舟笑道:“司空摘星。” 追命闻言立刻跳了起来,推门走出去,大叫:“司空摘星!竟然是你!” 身为轻功高手,即使身份敌对,但追命与司空摘星交情不浅,身份的对立不妨碍他们比拼轻功。 司空摘星大笑:“你终于发现是我了?晓轻舟不说的话你是不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追命也笑:“谁能想到大名鼎鼎的偷王之王会愿意给恶人谷谷主做手下呢?” 司空摘星怒了:“都说了不是他的手下!” 屋内冷血问出了自己最疑惑的一点。 “你说你师弟的名字是‘晓舟’,破晓的晓,孤舟的舟——可他明明是叫晓轻舟……是故意这么对我说的么?” 乌渡呆了呆,道:“不是故意的,小舟就叫晓舟……掌门师父一直这么说的。”他看向一旁的小师弟,疑惑地问道,“小舟,我也很奇怪,为什么你下山之后说自己叫晓轻舟?” 晓轻舟微微笑了一下:“师兄你啊……一直都不知道吗?我就叫晓轻舟,是掌门说师门上下的名字都是两个字比较有趣,擅自说我是‘晓舟’的。我也懒得纠正,因为无所谓嘛。” 冷血讶异地睁大眼睛。 乌渡神色怔愣。 晓轻舟伸手抚上眼角的泪痣,笑容清浅,他低笑着说道: “也对,毕竟师兄你一直都很听掌门的话。”! 第 56 章 有请客官 |独发| * 当冷血以及咸鱼派的师兄弟二人离开房间时,追命十分敏锐地察觉到三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古怪。 晓轻舟面上含笑,乌渡垂眼不语,而冷血眉头微蹙,似是心事重重。 司空摘星也发现了这点,眼珠转了转,没有开口。 打破沉默的是许清芸,这位姑娘去清洗擦拭自己沾了无花与雄娘子血迹的长刀,又握着长刀登场,见晓轻舟与师兄聊完,便道:“晓谷主,接下来我们该去哪里?” 步早有点苦恼,手头上的事情太多,第一个下手的该是无花大师,还是金九龄呢?嗯,还有一个魏无牙,以及自己的马甲。 他看向地上依旧昏迷不醒的蝙蝠公子之手下,话说这人是不是睡太久了?敲人的手艺他应当已经锻炼出来了。 “许姑娘,凡事有个先来后到……请容我先处理这位由金捕头引来的人。”晓轻舟饱含歉意地说道,“至于无花大师的事情……便劳烦许姑娘去向万物楼打听消息了。” 在不知道晓轻舟与万物楼楼主是同门之前,许清芸曾主动提出过向万物楼购买消息的建议,那时的恶人谷谷主只是点头答应,如果说是不想提及自己与重溟的师兄弟关系的倒也能够理解,但既然同门关系已经为人所知,他却还是一副提及无关之人的态度。 “但他不是你的师兄……”许清芸同样察觉到了什么,语气有些犹疑。 “报上我的名字就好,他会记在我的账上的。” 晓轻舟语气愉快地说,他顿了顿,纠正道:“还有他已经不是我的师兄了,曾经是而已。” 话音落地,一旁的蒙面杀手低声道:“小舟——” 就连表达疑问时语气都十分平稳的乌渡第一次展露了情绪波动,语气中满是不赞同。 气氛有些凝滞。晓轻舟瞥了眼乌渡,逢人便带三分笑意的眼睛微冷,笑意淡去,他什么都没有说。 一种无形的压力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乌渡直视着小师弟,眸光闪动,晓轻舟移开视线,再度扬起笑容,若无其事地道:“劳烦你了,许姑娘。” 许清芸的视线在师兄弟二人身上来回看,闻言点头:“没什么劳烦不劳烦的。是我该谢谢你。” 一场无形的矛盾就这般轻描淡写地落下帷幕。 冷血看了眼乌渡,对方正在向上扯面罩,一向明亮的圆眼睛有些黯淡,他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咸鱼派……是个复杂的门派啊。 在场之人或多或少都冒出来这样的念头。 * 江湖上有这样一则逸闻。 「七绝妙僧」无花大师与恶人谷谷主相遇,决定以身饲魔,感化恶人谷谷主,劝人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顺带感化一下被恶人谷谷主收为手下的前神捕·金九龄。 此时的恶人谷谷主在江湖中人的眼中仍是一位绝世美 人,但凡见过“她”的人都为“她”的美貌而魂牵梦萦,道世间从未有此绝色,恐怕比沙漠中难以得见的石观音都要美。 因为晓轻舟正值青春年少,而石观音却已在江湖上行走有十年以上的时间。无论何时,年纪都会成为一种评价的标准——尤其是对女子来说。 ?本作者白鹤一只提醒您最全的《我靠马甲建立天下第一大派[综武侠]》尽在[],域名[( 被用来与晓轻舟比较的人物中也有移花宫的邀月,邀月正在江湖中行走,自然也听到了这些传言,心中尤为不解——竟然还没有人发现晓轻舟是个男人? 金九龄不敢说也就罢了,无花为何也放任这样的传言? 邀月的疑问无人能回答,知情人们都觉得没有说的必要,并且都会为了配合的晓轻舟的要求而保持沉默。 毕竟这样的误会无伤大雅,不会有任何人受害,除了那些怀有淫心的色中恶鬼。 邀月此时正身处一饭馆之中,她爱洁喜净,若非不是听到了熟悉的名字是不愿同人群挤在一起的。 一阵香气传来,小二端着一碟时蔬与清汤前来上菜,动作麻利,邀月在帷帽垂下的白纱后看他一眼。 那小二也弯着一双笑眼看向她,语气欢快地说道:“客官请慢用。” 小二发上插着一根朱红发簪,面容清秀,眼珠如琥珀一般。 邀月没有给予回应,而那小二之后又端菜上酒,干净利落,身姿轻盈灵巧,应是有武艺傍身,却也不见得多么高深。 不远处桌子上的人讨论的对象成了乌渡,谈到这位出手狠辣的杀手,众人的语气都弱了一些。 “我听说无牙门正在使人寻找乌渡的下落……莫非他们之间因杀人生意的事起了矛盾?” “不无可能。乌渡连一点红的人头都敢抢,何况是无牙门呢。” “话说回来,一点红那次在薛家庄外是为了见乌渡才追查到那里,怎么之后一点消息都没有了?我还当一点红要找回自己面子,他们之间一定会分个上下。” “谁知道呢……” 众人的讨论声仍在继续,邀月摘下帷帽放在一边。 她戴帷帽是为了避免惹事,但绝不会为此而亏待自己,该摘帷帽的时候还是会摘下来。 周边有人瞥见了她的容貌,于是邀月身周陷入小范围的安静,暗中向这位身着白衣、本就醒目的白衣女子投来目光。 邀月面无表情。 小二端着新菜走进这片寂静的角落,走向另一张桌子上单独坐着的白衣人。 敢穿白衣行走江湖的人大多很有实力,也身家丰厚,这是江湖中不成文的共识,君不见西门吹雪、叶孤城都身着白衣,而这小小的酒馆中竟然同时出现了两个白衣人。 众人顺着小二的视线看向那位单独坐了一桌的白衣人,青年神色淡漠,一副只可远观的高冷姿态。 小二在他面前放下菜,热情地说:“客官请慢用——” 白衣人抬眸。 在方才的一片讨论声中,这小二的声音最为突出,时不时地在各个桌前冒出,仅从声 音便能听出此人是个活泼开朗的年轻人。 掌门大人与太平王世子的视线交错一瞬,步·掌门·小二·早退下,继续自己的打工大业。 打工人打工魂,步早说有万贯家产也确实算有,但也是实打实的财政赤字,不符合经济学原理的现状令步早自己都忍不住扼腕叹息:叫你瞎玩什么门派DIY!活该你背债! 他带着托盘从邀月面前经过,气质出尘的邀月正沐浴着众人的目光,而她则依旧神色淡淡,低头吃菜、喝汤,只是周身的冷气愈发明显。 宫九是最后一个进饭馆的客人,点了一桌菜,却只零零碎碎地吃了几口,好几盘菜像刚端上去似的。 步早来来回回跑了几趟为他端菜,见他没吃多少,心情有点微妙,怀疑这货是想故意看他忙前忙后。 但这是图什么呢? 最后送上的一盘菜是炒藕片,桌面摆得满满当当,没地方放了。 步早纵观全桌,连一盘可以被挪走的碟子都没有。他尝试了一下叠放,宫九开口道:“你坐下。” 步早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嗯?” 宫九淡淡道:“你来吃。” 玩家没有读心术。 所以,世子殿下在想什么呢? “客官……我去问问掌柜。”步早按下疑惑,诚恳地给出符合小二职业的答复。 宫九微微点头。 步小二去问掌柜,掌柜瞄了眼只是背影便显得十分不近人情的白衣客官,谨慎道:“有什么不对,你就赶紧跑。” 步早一脸严肃地点头,假如真有什么不对,他肯定会跑的,往邀月宫主那里跑。 “多谢客官。”步早在宫九对面坐下,真诚地道谢,“谢谢你啊。” 宫九冷淡地打量着他,没有说话。 小二有双琥珀似的眼睛,十分少见,尤其在日光下更显得流光溢彩,宫九觉得他这双眼睛和旺财那条该死的狗十分相似。 一个路边酒馆的小二都比一条狗听话顺意,宫九不由为比较之下得出的滑稽结论而嗤笑。 对面的小二抬头,眼神好奇,但聪明地没有出声。 步早:所以(嚼嚼嚼)世子你(嚼嚼嚼)脑子里究竟(嚼嚼嚼)在想什么。 任凭玩家想破脑袋都想不到自己成了自己的替身,宫九在透过他想“它”。 步早的胃容量是有限度的,宫九点的菜他没能吃完,但好在宫九的手下在之后找了过来,接替了步早的职责,开始解决满桌的饭菜。 这次世子殿下依旧迷了路,手下四处乱找才在这路边的饭馆里找到他。 “两位请慢用。”步早如此道别,朝宫九微微一下,离场了。 宫九拣起筷子。 对面的手下问道:“公子……他是?” 宫九道:“一个小二。” 手下的眼神有些疑惑。 宫九忽地笑了一下:“你不觉得,他很像旺财么?” 手下的眼睛中闪过一丝震惊,立刻低头道:“是很像,特别是眼睛。” 【江湖秘闻:惊!无名岛的九公子对一条名叫旺财的狗子念念不忘,竟把饭馆小二当代餐!(来自房梁上织网的小蜘蛛)】 步早:惊! 这是什么奇怪的py?问过他的意见了吗? 主管游戏程序的系统与玩家共享一切信息,对此又一次发表深沉的感言,它轻轻地说:【人类的感情真是复杂啊……对有的人类来说,非人类也会比人还重要啊。】 这么说也没错,因为旺财——他的这个马甲确实是条狗,是非人类……但步早可不想玩人兽啊。 玩家也想感叹“人类的感情真是复杂”了,结合宫九将狗绳常伴身侧的举动,总觉得十分微妙。 这时饭馆中的人已散了大半,为宫九做完全部分菜便已经耗了许久,更别提步早还得坐下来陪他用饭。 让步早有些奇怪的是,讨论晓轻舟、乌渡的人已经吃饱了散去,邀月竟然还没有离开。 她正看着宫九那桌,眼神莫测。 注意到步早的视线之后,邀月冷冷投来一瞥,拿起手边的帷帽戴上,遮住面容,起身离开。 “客官慢走不送——欢迎下次再来!” 步早朝她的背影喊道。 邀月脚步不停。 毕竟步早是个男人,邀月对女子都从没有和颜悦色过,更别说对男人了。 步早收拾收拾邀月桌上的碗筷去后面,掌柜也在后面,对他道:“你怎么回来的那么快?” “因为我吃饱了啊。” 步早挠挠头。 “所以那客官为什么要请你吃饭?”掌柜之前怕耽搁没好追问下去,这会子有点忧虑,“你认识他吗?” 此间江湖的不成文规则:看起来就不好惹的人就不好惹。 宫九本人也许只是看起来冷漠,但随后到来的手下则是一副凶恶的模样,神情肃穆,十分冷厉 步早很理解掌柜的忧虑:“不认识,可能觉得我面善?” “这……也不无可能。” 掌柜觉得步早说的话很有道理,于是将招呼那位客官的事全权交给步早。 【支线任务:饭馆掌柜的委托】 【任务描述:请让那位身穿白衣的客官满意离开,不要发生骚乱。】 步早接下了这个任务。 宫九的手下长着一张会惹事的脸,但惹来事的不是那手下,而是步早这个小二。 在来这个饭馆偶遇邀月与宫九之前,步早已经以修理工的身份同附近的住民混了个眼熟,却也因此招惹了当地略有恶名的李少爷。 据说这李家有个亲戚在京中做官,十万八千里的亲戚关系成了李家在当地立威的底气,养出来的少爷也骄傲得很。 宫九和他的手下仍在吃饭,步早无所事事,拿着抹布擦桌子,不远处被步早拿木锤敲过脑瓜子的气势汹汹地冲进来,身侧两个小 厮上前拽着步早往外走,而李少爷叫嚷道:“我可算找着你了!没想到你还敢留在这儿!” 步早拿着抹布往拉他的小厮脸上糊:“为什么我不能留在这儿?” “哪有为什么!你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 李少爷被步早的话气得不行。 宫九投来视线,坐在他对面的手下琢磨了须臾,站起身。 步早不担心宫九和李少爷,只担心掌柜看到自己惹事的场景后担惊受怕,届时支线任务指定得来了差评,遂弯腰扛起长凳旋风乱舞。 李少爷和两名小厮跳开两丈远,恼羞成怒:“你做什么!” 步早支着长凳感慨自己的生活真是多姿多彩,道:“进行正规合理的反抗。” 宫九的手下又坐了回去。 李少爷瞄见了这个高大凶恶的男人,见此人对步早有维护之意,又见宫九一身白衣,高深莫测,微微后退一步,认怂了。 掌柜听到了动静,小心翼翼地冒出头,与此同时,步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放下了长凳。 “小步,发生了什么——李少爷?您是来用饭的吗?” 掌柜看到了李少爷与他的两位小厮,惊讶地问道。 宫九侧着脸看他们,眼神冰冷,毫无情绪,在李少爷眼里就像在思考从哪个角度抹他脖子。 “……对。” 李少爷干巴巴地说。 步早弯腰拿抹布擦长凳,认认真真,一板一眼,随后扬起笑脸:“李少爷,请。” 李少爷狠狠瞪他一眼。 步早握着抹布缓缓退场。! 第 57 章 |独发| * 坦白讲,步早打交道的人多是游戏主线的相关人物,能帮自己扬名的重要角色,李少爷这种无名有姓的NPC放在《模拟江湖》里就是个炮灰、一个尸体,案件的主人公。 在《模拟江湖》里确实有这么一桩支线剧情,玩家见到的李少爷已经是具尸体,玩家被李老爷委托找到杀死李少爷的凶手。 但步早见到的李少爷活蹦乱跳、还有闲心来找他的茬,步早看到狠狠瞪他的李少爷就像在看他躺尸的cg。 李少爷点了三盘菜,步早去端菜时顺带向掌柜请辞,他一开始就说好了短时间内在这里工作,掌柜答应得十分爽快,但也希望步早能在送走那位白衣客人和他那位手下之后再离开。 宫九的手下长着一张十分可怕的脸,脸上带疤,鹰眼高鼻,神情凶恶,不怪掌柜这么忧心。 步早也想他们早点走,但他们吃饭的速度实在有点慢,步早便继续给李少爷上菜。 李少爷想方设法要找茬,菜刚端上来便指着菜道:“这里有——” “吃你的吧。” 步早背对着掌柜,把筷子强硬地塞他手里。 李少爷瞪着眼睛看步早。 步早和善地微笑。 此时宫九与手下纷纷站起身,桌面上的碗碟干干净净。 步早望着他俩的背影,等这两人走远,李少爷伸手将筷子掷在桌上:“好你个——” 没等他把话说完,步早扬声朝掌柜喊道:“掌柜的,再见啦!” 掌柜回道:“好嘞!” 步小二就此退场,愉快地扔了抹布往外走。 李少爷:“……” * 步早缀在那两人身后慢步行走,远远地能看见宫九与其手下的背影,稍一眨眼就消失不见。 这种情况步早熟啊,过会儿一定会有双手把他拽进去。 如果在这里的是马甲中的任何一个,都会绕到对方后面送惊喜,但身在的是路过的掌门,一个正在演无辜开朗路人的掌门。 所以步早平平淡淡地走了过去,经过那片阴暗的角落,在他转头的瞬间,阴影中伸出一双手,狠狠地将步早拽入其中,掼在墙壁上。 骨头被撞得发疼,步早倒吸一口凉气,觉得自己的血条估计掉了一毫米。 他用饱含控诉的眼神看向眼前的疤面男人,但不等他开口,疤面男人便冷声质问道:“你为何跟着我们?” 这问题问得很没道理,步早觉得自己相当无辜,无奈地说道:“兄弟,咱们就不能是顺路吗?” 疤面男人身后站着宫九,白衣公子负手而立,神色漠然,看着步早的眼神十分冷淡,丝毫看不出把步早当旺财的代餐。 疤面男人松了手,步早揉着肩膀,对两人无礼的举动并没有发表愤怒的评价。 现在的步掌门是个路人背景板,表现得十分普通,道:“相 遇即是有缘,公子还请我吃了饭,我也想请回来的——但两位走得实在太快了,我当你们走远,已经放弃了。” 未竟之意即是没想到两人在角落里偷摸着想摁下他。 如此说着的步早,引来了疤面男人古怪的视线,心中暗想此人真是口才伶俐,胆子也怪大。 宫九不说话,疤面男人替他开口说道:我们家公子请你吃饭只是兴致所致,公子岂是你这种人可以高攀的,别做这种惹人误会的事了!?” 步早纳闷地想,大家都是人,按理说还是初次见面,是怎么好意思说他高攀的。 这次主动招惹一方显然是宫九,既然他们没有更进一步的想法,步早便打算离开。 毕竟他也已经在宫九面前刷过眼熟度,接下来也该去其他游戏人物角色面前露露脸,为日后掌门的闪亮登场做打算。 于是他说道:“看来咱们有缘无份,但还是多谢公子请我吃的那一顿饭,日后有缘再见。” 步早放下揉着肩膀的手,露出微笑,想要从缝隙中挤开。与此同时,宫九上前一步,疤面男人十分有眼色的后退一步,两人依旧紧紧地堵着步早的去路。 怎么?这是想换个人找他茬儿吗? 步早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尘,视线落在宫九腰间的绳子上,那是一条涂着蜡的深红色的绳子,粗看一眼或许会当作是鞭子,但步早十分明白,那显然是一条狗绳。 九公子不拿鞭子拿狗绳,说出去大概会让《模拟江湖》的玩家觉得人物c。 步早也有这样的想法。 尤其是这货想拿狗绳捆的对象是旺财——他的马甲。 爱他就要放他自由,但宫九这架势像是下次见面就要将旺财牢牢拴住一样。 多么沉重的爱呀,步早有点扼腕叹息,可惜旺财是大家的狗子,不会独属于任何人。 宫九敏锐地捕捉到了步早的目光,他伸手勾了勾腰间的狗绳,问步早:“你这么出来掌柜不会责怪你么?” 步早回答道:“我在那里本来就是赚点快钱,去顶班的,掌柜的没什么好责怪我的。” 疤面男人闻言脸色一肃,既怀疑步早居心不良,又因为他朴实无华的身手而怀疑自己的怀疑。 一切都巧合得过头了,但步早在旁人眼中就是个有着三脚猫功夫的年轻人,平平无奇,朴实无华,半点气势也无,除了普通外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所以即使想要怀疑步早的身份,也找不到足以支撑怀疑的线索。 宫酒隐隐约约也有这样的念头,看到步早的人都不会将他往高深莫测的形象去想。 在宫九眼里,步早此时便类似于一个稍微有点意思的普通路人而已。他没再多说,移开视线,不再看向步早。 那疤面手下立刻机敏地让开一条小路。步早看了看外面的日光,对宫九道:“我叫步早,步履的步,早晚的早。公子,日后有缘再见。” 如此说完,步早麻溜地从缝隙中溜走。背影和 旺财每次离开时的背影该死地相似。 九公子漫不经心地看着那道背影。 离开的小二忽然停下脚步,站在日光下回头看他一眼,朱红色发簪,一双琥珀似的眼睛含着若隐若现的笑意。 步早此时正心想:这人不会还在吃代餐吧? 目光交错一瞬,步早转头继续离开,宫九慢慢收回视线,垂眸盯着腰间的狗绳。 他缓缓开口,问道:“乌渡那边有消息了吗?” 疤面手下摇摇头,道:依我们查到的消息来看……他还没有动身去捉重溟,反而仍然同六扇门的捕头搅和在一起,与无牙门的死士作对。▆[(” 宫九不语。 乌渡接下了他的任务是在意料之外,而这杀手还主动更改了任务内容,更是意料之外的意外…… 宫九打算看乌渡究竟有什么办法在重溟不肯见他的情况下完成自己的委托。他的沉默被手下理解成另外一种意思,于是疤面手下接着禀报道:“金九龄之前背后的人正是蝙蝠公子,恶人谷谷主正带着金九龄往海边去,像是要打算出海……追命捕头也和他们同行。” 宫九依旧听着。 疤面男人继续说道: “虽然没有证据,但乌渡与晓轻舟私下应当接触过,因为乌渡原本是与追命冷血两位捕头同行的。” 宫九微微点头,表示知道。 不管是乌渡还是晓轻舟,乃至重溟……都是来历不明,一出手便武功非凡,诡辩莫测。 正如无情捕头从重溟露于人前的时间联系上乌渡当杀手的时间段,一直关注着重溟这个万物楼楼主的无名岛之人都有了同样的联想。 宫九低声道:“继续关注,查谁都行。” 他莫名有一种直觉,这三人间一定有什么联系。 * 夜幕降临。河面上花灯顺水缓缓流淌。 邀月站在河边看花灯。 河面上的游舫闪着橘色的光辉,而水面倒影中的游舫的颜色更为深邃。 耳畔嘈杂声既远又近。邀月的面容上依旧没有什么情绪。 那艘华丽的游舫忽然猛烈地晃动起来,风声捎来几声零碎的争辩,随后是几声噗通噗通的落水声。 一男子冲出船舱,指着一个落水的人道:“姓步的!有本事你别上船!” 被指着的人咕噜咕噜吐了几口水,呸呸两声,回道:“有本事你别下水!” 步早对李少爷这一个劲儿地找自己麻烦的事也很没辙,这货其实不算大坏人,顶多是个脾气糟糕的大少爷,目前闯出的事都不算大,背后也有家人替他收拾烂摊子。 这样的人如果不吃点苦头大概是没办法意识到自己是个傻蛋的。 步早伸出胳膊,作势要扒船上去,李少爷抬脚来踹,步早便顺势一把攥住这人的脚脖子,往下一扯。 落水声响起,夹杂着李少爷的惊喊声:“姓步的——!” “咕噜咕噜咕噜——” 李少爷不会水。 步早潜在水里看这货挣扎片刻,气泡越来越多,李少爷的眼睛中布满对死亡的恐惧,他这才拽着人游上岸。 上岸的地点就在邀月不远处,隔了一丈的距离。邀月冷冷地看着两人,认出步早是那天饭馆里的小二。 步早呸呸两声,吐出嘴里的水。 远处李府的下人狂奔而来,李少爷跪在地上呕水,声音像是要将肺呕出来似的。 “哕哕哕——” 步早跪俯下身,歪头看他:“李少爷,你还好吧?” 声音充满关怀之意,但只有和他正对眼睛的李少爷知道,他的脸上其实并没有什么表情。 “——”李少爷猛地向后挪,眼神惊恐,被喉中未吐尽的水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 步早捞捞湿哒哒的袖子,关心地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李少爷。” “你——咳咳咳咳!!!” 李少爷连指责的话都说不出来。 步早站起身,心情愉快。 这次落水似乎不亏啊。! 第 58 章 盛大宴会 |独发| * 邀月站在离两人最近的地方,听到了步早关心的询问,看见了李少爷惊恐的反应。 她对两个男人没有兴趣,但李少爷的反应显然不该是得到关心后该有的反应。 邀月微眯双目,视线落在浑身湿透的步早身上。 步早此时正在拧水,稀里哗啦的声音几乎盖过了李少爷咳水的声音,他注意到邀月的视线,扭过头,朝邀月露出笑脸。 路人掌门的表演法则:无论何时何地都是最无辜的。 小二头上那根朱红木簪浸水后色彩更显深重,邀月冷淡地收回视线,那深沉的朱色依旧停留在视网膜之上。 步掌门虽把李少爷拉下了水,但在别人眼中步早反而是被咄咄逼人的李少爷欺负的倒霉蛋,李少爷自己则因踩水脚滑而不甚落水,被心胸宽广的步早救了起来。 身为一个路过的外人,步早在这里的风评很不错,比起一向骄纵的李少爷,开朗好说话的步早反而更有可信度。 就连李少爷的随从们都对表象深信不疑,对着向救命恩人泼污水的李少爷露出为难的神情。 李少爷大怒:“你们看我的脚!” 他一把扯下靴子,本以为右脚腕上会有淤青,结果却光洁无痕,压根没有他感知到的痛度会有的痕迹。 步早露出伤心的神色:“李少爷……” 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化作一声沉痛的叹息,好一朵迎风含泪的小白花。 这种情况下即使李少爷再气急败坏也是有心无力,步早不止没有付出任何代价,反倒被李家的人恭恭敬敬地送走。 在所有人不曾注意到的时候,步早轻轻地传音入耳,笑着衷告这位少爷:“找点事做吧,大少爷。别闲着没事找事。” 李少爷蹦了起来,用看怪物的眼神瞪着步早。 步掌门歪头,困惑地回望。 在别人眼里,只是李少爷仍旧心有不甘罢了。 步早潇洒离去。 他的头发还在湿着,步早伴着夏夜的晚风行走在朦胧昏暗的道路上。河面花灯顺水而过,步早摘下木簪,卷曲的长发在肩头散落。 步早探头看河面,河面里的人面容模糊不清,嘴角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自眼前经过的河灯上写着两列字。 ——咸鱼派,天下第一。 这是步早上画舫前当琴师时放的花灯。 就连系统都为如此巧合而惊讶,说道:【玩家的愿望一定能够实现的。】 步早在河岸上跟着花灯走了一程,想了会儿L才给出回复:【成为天下第一是玩家的目的,而不是愿望。】 〖系统在信息库查询了“目的”与“愿望”的定义。〗 〖“玩家的话似乎另有深意。”系统得出如此结论。〗 步早:才没有呢那种东西:P * 一朵 河灯从宫九乘坐的乌篷船边经过。 手下瞄了一眼,随后有些吃惊地凑了过去。 “怎么?” “咸鱼派……” 那是什么东西? * 恶人谷谷主是个美人。 这件事已成了江湖上的共识。虽然晓轻舟挂着恶人谷谷主的名头,但凡是与他见过面的人,都觉得他是个纯白无瑕、单纯可爱的少女。 晓轻舟在恶人谷众恶人面前装了两三天才出手揍人,日常里也是一副平易近人的柔和模样,对江湖中那些前来试探之人当然更不会一开始就动粗。 追命也没见过晓轻舟出手时的模样,与晓轻舟同行前去查探那什么“蝙蝠公子”时,晓轻舟待他也和善无比,言谈举止更是平稳得很,其实并不太像个“恶人谷谷主”。 对追命的这番看法,雄娘子有话要说,金九龄有脏话想吐,无花大师有六个点要表达。 司空摘星则很直接:“你也被蒙蔽了双眼啊。” 虽然司空摘星没被揍,但他看过晓轻舟揍人,对晓轻舟轻描淡写笑着揍人的模样记忆深刻。 追命:“只是因为我没有做什么坏事……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也跟着我们?” 在外界传言中金九龄、无花大师、雄娘子等人跟着晓轻舟是各有各的原因,实际上晓轻舟将人当作随从用。 虽然没到颐气指使为难人的程度,却毫不客气。 司空摘星这人时常叫着自己不是晓轻舟的手下,却依旧顽固地缀在晓轻舟身后。 追命对此十分不解。 司空摘星当然不可能对一个捕头说自己最近其实很闲,没人找他做生意,也不可能说自己与晓轻舟师兄之间的纠结。 “先来后到啊追命捕头,是你跟着我们吧?”司空摘星说。 追命笑着摇摇头,继续喝酒,没有说话。 他看向不远处的马车,晓轻舟正坐在车前,一身藕粉色的衣裳十分亮眼,跟前围着金九龄等三人。 晓轻舟脸上带着笑,手握木棰轻敲木鱼,而木鱼原本的主人无花大师垂着眼睛,面上的神色比其余两个更为深邃莫测。 ……这场景不管看几次都令人恍惚。 追命有点头疼。 这位首任恶人谷谷主莫非是想收集江湖中的所有恶人么? 此刻站在晓轻舟身前的都是江湖中有名有姓的人,除了无花大师身上的隐秘真相无人知晓内情,金九龄和雄娘子放出去都是人人都想杀、人人都想逮。 步早此时在训话。 “如果有想求救的人,尽管求救去吧。”晓轻舟说,手上木棰轻敲木鱼。 “尽好诱饵的本分,不要让我操心啊。” 笃笃笃,木鱼声如蛇一般蜿蜒缠绕在三人心头。 金九龄闭嘴,这话显然不是说给自己这个已经尽到了诱饵本分的人听的。 ……但还是心梗。 晓轻舟强大的实 力让三人无力反抗,更别提三人都中了晓轻舟的药,纵有千般实力,都无力施展。 雄娘子小心翼翼道:“我没什么人可以求救的,晓谷主你也知道,我在江湖上人人喊打……金捕头也知道的!” 金九龄和无花侧目:这该死的采花贼是怎么有底气说出这种话的? 晓轻舟笑了起来,眉眼生辉,笑声清脆。 “真不知道你是有自知之明还是没有自知之明……”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雄娘子那张易容脸,说,“你觉得没人会为你而来吗?” 雄娘子表情一僵。 当然不是…… 晓轻舟看向无花大师。 无花大师的脑袋在日光下发着光,但他的眼睛却黯淡无光,相当阴沉。 步早相当愉快地搞人心态。 漂亮美人望着无花的眼神尤其专注,他浅笑着说:“我那位师兄走之前对我说了一些很有意思的话,无花大师,你觉得是什么呢?” 无花瞳孔微缩,沉默须臾,他淡淡地问道:“那是你们师兄弟之间的悄悄话,我怎么会知道他说过什么?” “他在沙漠里完成雇主委托的同时顺手准备了些东西送给掌门——那洞府的主人是叫石观音吗?” 晓轻舟征询的目光看向金九龄,后者点点头,于是晓轻舟又接着道,“他在那里遇见了一些人,无花大师与其中的某人有些许相似。” 无花眼皮一跳。 “有些许相似”——乌渡是怎么从那张极丑极丑的易容脸上看出与自己相似的? 雄娘子从听到石观音的名字后便心中惴惴,听完晓轻舟的后半句话,露出诧异的神情。 他与石观音勉强算是旧识,无花年纪轻轻,又颇有美名,就算有再多的秘密,又怎么会同远在沙漠的石观音扯上关系? 无花冷冷道:“不过是乌渡片面之言罢了,两位并无证据。” 晓轻舟笑而不语。 步早心想,有些事情是不需要证据的。就像揍人,以及揍人。 无花大师身处正道江湖,做尽坏事,却也下意识地将正道的仁义规矩安在自己所做的事上。 只要步早想,大可以将无花与石观音的关系放出去,但凡有人怀疑,便会有人前去查证。 更何况无花美名远扬,形象太好,就算有人不信,也有人会想找出白纸上的污点的。 * 蝙蝠公子——原随云已得到了灭口失败的手下的禀报,这手下当初同金九龄交手一会儿L便被晓轻舟砸晕,对之后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他醒来时只看到晓轻舟一个人,面貌姣好的姑娘含笑替他摘下头顶的落叶,头顶树冠透过层层叠叠的橘色日光,为姑娘披上一层柔和耀眼的外裳。 漂亮美人的笑容令人沉醉,语调也十分柔和,略带沙哑的嗓音像情人间的絮絮低语。 手下禀报原随云,恶人谷的谷主说他将要去找他。 原随云听到了有关无花大师要感化恶人谷谷主的传闻,心知在自己的手下昏迷期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却无从得知。 事已至此,只能扫榻相迎,兼暗中防备,以做两全之策。 晓轻舟既然能做恶人谷的谷主,显然不是什么好人,否则以江湖正道的做法,恶人谷中的恶人一个都保不住小命。 倘若能与恶人谷的谷主达成合作,那无名岛的人恐怕不成威胁了。 蝙蝠公子决定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迎接那位恶人谷谷主。 而这场宴会是鸿门宴与否,皆看晓轻舟是仇是友。 *! 第 59 章 有难同当 |独发| * 身为无花的生母,在与无花时隔数年相认之前,石观音并没有过多关注这个儿子,相认之后为了大业则多有联系。 本该去将身为丐帮少主、不知自己真实身份的小儿子拉拢过来的大儿子忽然去劝说恶人谷的谷主回头是岸,石观音当然知道这不对劲。 但无花此人与石观音一脉相承,自身貌美,也爱貌美之异性,听闻恶人谷谷主晓轻舟有绝世美貌,石观音便忍不住怀疑是无花阴沟翻了船,被晓轻舟囚在身边。 都说知子莫如母,虽然石观音与无花之间感情并没有多么深厚,但身为同类的默契让石观音压根不考虑无花有可能对晓轻舟一见钟情的可能性。 如寻觅到甜食的蚂蚁一般向石林洞府奔涌而来的江湖人早就令石观音心烦意乱,怒气已到了爆发的边缘,无花又出了岔子,石观音的心情更为糟糕。 以一己之力过石林洞府如入无人之境的乌渡算少数,因他的事迹而自觉有可趁之机的人是乌合之众,但对石观音来说依旧是件令她心神不快的破事。 当听到“无花大师感化恶人谷谷主”的消息事,石观音已大致处理好了这场由某些人明里暗里的人引出的动静,通过杀鸡儆猴之法终于得到了一段清静。 在这来之不易的清静里,石观音的老对头,玉罗刹登门拜访。 他看到了被石观音拴在路上扫地的倒霉蛋,这些人一脸灰败,眼神中透露着绝望。 在被乌渡带走扫地的工具人之后,石观音的洞府缺少了清扫的工具人,所以这群毫无自知之明的家伙被石观音强行留了下来。 其中有纵使灰头土脸依旧可见容颜俊朗的男子,待遇与其余人一模一样。 玉罗刹心中暗想,看来石观音的心情很糟糕,连亵玩美男子的兴趣都没有了。 身为罪魁祸首之一,玉罗刹毫无愧疚心虚之意,笑着与石观音相见。 “好久不见。”玉罗刹对石观音微笑,但黑雾遮挡了他的面容,只有声音中的笑意在黄风中弥漫,“你看起来精神不错。” 石观音冷冷道:“别装傻,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人是你吗?” 当初进入石林洞府的只有乌渡、以及假扮乌渡的无名少年,石观音也一直派人搜查这两人,然而最后却忽然多出一个不知来路的古怪男人。 那时石观音只顾着乌渡,甚至无心追究那假扮乌渡的无名少年,回过头后用脚趾头想一想就能明白那突然冒出来的男人是谁。 玉罗刹在黑雾的遮掩下无声地笑,他道:“看来你我之间很有默契啊。” 石观音拧眉道:“这话真是令人作呕,别装傻了,你这会儿来是想做什么?柴玉关不是正在你那里么?” 别以为她不知道在江湖上放出那些传闻的人是谁,其中一定有玉罗刹添油加醋推波助澜,否则传闻怎么会只有乌渡一个人的身影? 玉罗刹叹息道:“你我在西域 对峙已久,何必提那手下败将?无论他在谁手里,都不损咱们之间的情谊,对吗?” 他们之间哪里来的情谊?石观音都忍不住为玉罗刹睁眼说瞎话的能力称赞,怒道:有话快说! ?白鹤一只提醒您《我靠马甲建立天下第一大派[综武侠]》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玉罗刹从善如流道:“你知道恶人谷的谷主,晓轻舟吗?” 石观音不动声色:“当然知道。” 恶人谷在昆仑山下,罗刹教在昆仑山上,昆仑很大很长,两方互不干涉,相安无事。 同属西域,恶人谷与身处沙漠的石观音毫无往来,其中没有什么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高手,却多得是卑鄙无耻无德阴险狡诈的小人,如老鼠一般龟缩一窝,并不主动惹事。 他们不瞎蹦跶,玉罗刹与石观音便也不理他们。 本该由恶人聚于瓮中相争的恶人谷忽然多出一位谷主,玉罗刹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他勉强算是闲着,石观音这里却刚平静下来,玉罗刹这个给她惹来麻烦的罪魁祸首之一来拉她想搞事,只会让石观音更加气急败坏。 “滚。”石观音说,“我不想看见你这张黑雾脸。” 玉罗刹闻言抬手一挥,黑雾散去,露出一张平凡普通的路人脸,他笑道:“这样如何?” 石观音抬手便是一掌,两人就地乱打,院外弟子听着里面轰隆隆的声音,望着那飞沙走石的景象,个个面露担忧畏惧之色。 一刻钟后,两人各自收手,神色莫测。 很久以前两人是交过手的,但未分胜负,时隔多久依旧难决高下,玉罗刹和石观音都有点烦了。 石观音顿了顿,却忽然笑了起来:“比起姓乌的那小子,你也不过如此。” 玉罗刹:“……” 事到如今,互相扎刀毫无意义,但玉罗刹不甘示弱,慢吞吞地拍打着衣上的沙尘,淡笑道:“你又如何?”他望着石观音肩侧的长发,“你被削去的头发已经长出来了呢。” 石观音:“……” 两人再度交手,打了个天昏地暗。 * 玉罗刹对晓轻舟的了解不多,他知道晓轻舟的名字时对方已经离开了恶人谷,由恶人谷中的恶人们传出了“她”的名号。 恶人谷向来有进无出,罗刹教也在关注恶人谷,晓轻舟身在恶人谷的三个月中一切如常,所以事后玉罗刹才会相当惊讶。 能有实力镇压那群阴险狡诈的恶人,并且还是一位绝世美人,显然是位有一定实力的强者。 有如此实力的人,玉罗刹当然不至于一个人去招惹“她”,所以他决定拉上石观音。 有难同当,有福不共享,这是玉罗刹一贯的为人准则。 但石观音很不乐意,她的态度比以往还要坚决,并不想同玉罗刹一起调查晓轻舟,连半点兴趣也无。 “那位晓谷主可是人人称赞当世难遇的绝世美人,你不怕她后来居上,日后将你踩在脚下?” 还不见晓轻舟将自己踩在脚下,却见着玉罗刹一个劲儿地贬低自 己。 石观音冷笑,不为所动。 玉罗刹最终无功而返,虽然石观音没有答应同他一起对付恶人谷,但他却另有收获。 昔年江湖上有位美人,名曰秋灵素。人如其名,双眸送秋波,姿容灵动天成,无数人肯为她上刀山下火海。 而这样一位美人,却被石观音毁去容貌,模样变得丑陋不堪。 以石观音见不得有人比她美的小心眼,怎么可能会无视晓轻舟那样一位青春貌美的少女? 对晓轻舟的美貌名声毫无反应的石观音显然不太正常。 玉罗刹揣着自己的各种发现,离开石林洞府。他的身影模糊飘渺,消失在沙海之中。 石林洞府内,石观音开始计划离开沙漠,一看到空荡荡的石林洞府她便心烦意乱。 此去中原,石观音安排得满满当当。 * 【江湖秘闻:石观音已启程离开沙漠,她很好奇恶人谷谷主究竟能有多美。(来自晒着日光浴的仙人掌)】 【江湖秘闻:玉罗刹又站在关押柴玉关的牢房看人审问他。(来自牢房墙角的野草)】 【江湖秘闻:王怜花与自己的母亲仍在筹划从罗刹教夺回仇人柴玉关的事情。(来自院中的一朵花)】 …… 步早向提供消息的非人类小伙伴们奉上谢礼,同时若有所思。 石观音如果也要来的话,事情大概会变得更加热闹吧。 此时包括三弟子马甲在内的一行人正在前往东海乘船之地的路途中歇息。 金九龄被蝙蝠公子握住把柄为其做事是两三年前的事情,并没有得到蝙蝠公子全部的信任,他甚至不知道前去蝙蝠岛的航线。 之前他说着带晓谷主去蝙蝠岛只是为了让晓轻舟答应不将他交出去,但离海边愈来愈近,乘车换船,金九龄愈发为自己隐瞒的部分事情忐忑不安起来。 “他一定知道了咱们要去找他,说不定早在暗中观察已久。谷主不必忧心,他一定会露出马脚的。” 金九龄语气诚恳地坦白,狗腿样做了个十成十。 无花与雄娘子分别投去含着鄙夷和谴责的目光。 一个是嫌他破罐子破摔,一个则觉得他将狗腿子的话说尽了自己便没话说了。 追命提起酒葫芦喝酒,一旁的司空摘星在磕瓜子,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出好戏。 想用诱饵钓鱼的人没急,诱饵本人却因自己没能做到最好而急了。 ……这算什么事? 追命的心情很复杂。 晓轻舟笑道:“没关系的。” 金九龄做了好久的心理准备才说出自己其实不知道去蝙蝠岛的路,见晓轻舟这副反应,悄悄地松了口气。 随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晓轻舟从远处墙根后揪出一个人。 这人略有些眼熟,金九龄认出他是蝙蝠公子忠诚的走狗,对蝙蝠公子十分维护的丁枫。 丁枫因不在预料中的 状况而惊慌,面容有点扭曲。 和金九龄对视的瞬间,丁枫怒目而视,眼光作刃,将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为自家公子带来麻烦的家伙杀了千千万万遍。 步早伸手拍拍他的肩,将他的注意力拉到自己身上。 丁枫扭头,见到粉衣美人眉眼含笑,眼下泪痣如血,别有一番风情。 美人虽美,丁枫想起的却是“她”落在自己身前时轻轻探手,便将自己扭压在地的场景。 他的胳膊现在仍在隐隐作痛。 晓轻舟问道:“你在那儿藏着做什么?” 笑靥如花,语调温柔,言语平和,仿佛闲聊似的询问。 丁枫表情微缓,道:“不做什么。在下丁枫,前来邀请恶人谷谷主赴宴罢了。” 他摸出一张红封请柬递给晓轻舟,鲜红得像婚帖似的。 显而易见,丁枫也被晓轻舟的外表蒙骗了。 晓轻舟捏着请柬笑,没拆开,而是问道:“你会带路吗?” 丁枫自觉算计得逞,笑道:“那是自然。” 他环视其余几l人,顿了顿,道:“只是我们公子只请了晓谷主一人,晓谷主的这些手下,还有无花大师……” 司空摘星象征性地跺了跺脚,懒得解释自己并非晓轻舟手下。 路上晓轻舟遇见不少人,人人都以为他和追命是晓轻舟的手下。 知道追命长相的人不多,有这么个难兄难弟陪自己一起当手下,司空摘星无所谓了。 晓轻舟道:“这可不行,我已经习惯了这些手下的伺候。” 蝙蝠公子给了丁枫备用选项,所以丁枫稍作犹豫,心中有些不太情愿地说会带几l人一起前去赴宴。 谁都知道这场宴会不会是一场安静的宴会。 几l人跟着丁枫启程,追命看了眼晓轻舟,对方笑意浅淡,似乎丝毫不担心即将到来的事情。! 第 60 章 顺水推舟 |独发| * 丁枫注视着前方的少女。 修长的身姿,柔顺的长发,柔和的态度令人亲近,与恶人谷谷主这个身份丝毫不符。 以蝙蝠岛的势力甚至无法查到晓轻舟的来路,这个人就像凭空出现在江湖中似的。像“她”一样无法调查清楚来历的人物还有许多,而今年初春开始活动的杀手乌渡便是一个明显的例子。 “有什么事?” 前方的美人扭头看向丁枫,疑惑地问他。 神色单纯,笑容甜美,无论男女,恐怕都会为这样的微笑沉醉。 丁枫也是如此,但他很久以前就发过誓,只效忠蝙蝠公子一个人,谁也不能阻拦他。 他走上前,笑着说道:“晓谷主风姿动人,在下一时看得痴了。还请见谅。” 丁枫决定想方设法绞尽脑汁都要从晓轻舟嘴里套出点什么。“她”的来历也好,恶人谷中的情况也罢,总不能白白当个领路人。 晓轻舟不说话,只是安静地笑着听丁枫问出各种问题。 身后的几人表情古怪。 很好,看来所有人都会被晓轻舟那张脸迷惑。 * 一路上丁枫一无所获,直到他们到达了蝙蝠公子设宴之地,丁枫依旧不知道晓轻舟的真实性别。 对此,晓谷主的“手下们”评价:眼睛是真瞎。 丁枫自觉男女有别,又一心向蝙蝠公子,自然不可能如无花雄娘子一般做出越界的举动。两天一夜的总路程,丁枫与晓轻舟交谈的时间只有两个时辰不到。 司空摘星:“这种人竟然是蝙蝠公子最信任的手下?” 金九龄:“……别瞧不起人了。” 问出这种问题不是司空摘星瞧不起人,而是因为金九龄将蝙蝠公子描述得可怕、残酷、神秘,但丁枫这么个眼拙的人竟然被蝙蝠公子当做亲信,难免让人怀疑金九龄对蝙蝠公子的形容。 “你自己不也是,如果当初没有我的提醒,你大概也会和他一个傻样。” 金九龄的心情十分糟糕。路上丁枫对他横眉冷竖,晓轻舟甚至还不准他反驳,如今连司空摘星都来挖苦他,金九龄有种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悲凉之感。 司空摘星耸耸肩,一点都没有被讽刺后的恼怒,因为认不出晓轻舟性别的人可不止他一个,全江湖的人都还以为晓轻舟是个姑娘。 大门开启,仆人们位列门后,态度恭敬地相迎。 原随云将自己的身份藏得极好,只有寥寥几人知道他的身份,以他如此谨慎些小心的态度当然不会与晓轻舟等人单独相见。 步早对此早有预料,但见不到原随云也没关系——反正揍他是迟早的事。 眼前的所有人都是蝙蝠公子的翅膀羽毛,虽然原随云没有毁他天堂,但步早已经做好了断他翅膀的准备。 丁枫为这场宴会费心准备了很久,并认为晓轻舟一定会为此 高兴不已,毕竟没有人会因为自己被欢迎而不高兴。 院中侍女请晓轻舟前去沐浴更衣,步早没那么厚脸皮,礼貌地拒绝了侍女说要服侍他的请求。 至于金九龄等人,除了无花待遇稍好,其余几个不过普普通通,金九龄和雄娘子位于最底层,甚至没人招待他们俩,领进屋便不管了。 金九龄恼怒于丁枫的报复:怎么能将他和一个采花贼一概而论! 雄娘子自己也很委屈:他再差劲又怎么比得过一个两面伪君子? 追命在隔壁院子听这两个人对骂,心情微妙,司空摘星悄悄地跑来问话:“六扇门有什么打算没?” “有啊。”追命说。 “你们打算如何做?”司空摘星问。 “不可能告诉你吧。”追命无言,按理说他们之间可是对手,司空摘星问这些问题时就不觉得哪里奇怪吗? 司空摘星笑嘻嘻的:“同是天涯沦落人,如今咱们也算半个同僚了啊追命捕头。” 追命开始喝酒。 * 路上风尘仆仆,沾尘带灰,洗过澡后步早浑身清爽,遂摩拳擦掌决定开始揍人。 席间佳肴美味色香味俱全,鲍鱼海鲜、野味时蔬,烟雾腾腾,十分赏心悦目。 “蝙蝠公子”姗姗来迟,面容清秀,神色稳重,对晓轻舟微笑:“晓谷主,久仰。” “你好。”晓轻舟说。 众人入座。 原随云不可能亲自现身,来见晓轻舟的当然是他的替身,除了声音没有地方和蝙蝠公子相似。 步早没耐心和一个替身闲扯淡,但饭菜没下毒,不吃白不吃,遂开开心心一脸平和地吃了饭,饭后散场,“蝙蝠公子”见晓轻舟没有表露恶意,反倒十分和气,已经有点放心了。 所以当晓轻舟一把拽住他,摁着他往地上揍时,不止替身本人,连一旁的丁枫都有些呆滞。 金九龄幸灾乐祸,默默后退。 恶人谷的谷主是什么德行,在场之人中恐怕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追命第一次见晓轻舟出手,这么突兀,这么狠,嘴里的酒差点流出来。他无力地探了探手,喂,晓谷主,你也没说你会这么做啊? 在来到此处之前,追命私下便悄悄问过晓轻舟的打算,好与还未赶来到此等六扇门愉快做配合,心里有个数。 彼时美人谷主笑意盈盈,说,船到桥头自然直,顺水推舟。 结果……原来是这么个顺水推舟法吗? 你这条轻舟是不是太直接了1 一旁其余的仆人见势不妙,纷纷出手围攻,想救下被揍得毫无还手之力的“蝙蝠公子”,丁枫却悄悄后挪。 身后一道人墙堵住他的去路,丁枫回头,追命往腰间挂好酒葫芦,对他露齿一笑。 晓轻舟都已出手了,他这个捕头什么都不做就太说不过去了。 接下来的场景说是单方面的殴打也不为过,能为蝙蝠公子做事的 人都有一定实力,但步早一拳一个小喽啰,眼中含笑,一刻钟内便踩在蝙蝠公子的替身身上傲视全场。 晓轻舟的lv.100可不是白白刷出来的。论揍人没人比得过他。 丁枫败于追命之手,被他押在地上,为晓轻舟的实力而惊愕,哑着声音道:“你这么做不怕我家公子找你麻烦?” 晓轻舟笑道:“你知不知道押着你的人是谁?” 丁枫:“?” 晓轻舟不说话。追命等了片刻,丁枫扭着脑袋要细细端详他,生怕此人扭断脖子,追命只得自我介绍:“追命。” “你不是他的手下?!”丁枫震惊出声。 大弟子马甲下山后建立万物楼,情报生意被垄断,蝙蝠公子的消息网因为万物楼的势大早不如过去一般,如今甚至比不上在江湖中扎根已久的无名岛。 蝙蝠公子这方压根不知道追命与冷血曾见过晓轻舟的事。 就连宫九的手下也是偶然见到了他们二人与乌渡同行的场面话,并从之后的事反推出那天他们曾互相见过面。 步早叫雄娘子拿来纸笔,打算给蝙蝠公子写信。 今夜捉到的人他一个都不打算放过,所以只能传信相告。 【蝙蝠公子亲启:你的人落到了我的手里,你就洗干净脖子等着。无论你藏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万物楼那里应该能买到你的消息,你觉得呢?】 系统评价:【这是威胁吗?】 步早说:【这是战书。】 写完信,追命礼貌地询问:“我可以看一看么?” 晓轻舟将信递给他。 看完之后,追命带着一言难尽的表情将信归还给晓轻舟。 “写了什么?” 司空摘星好奇地伸手截下,晓轻舟没有阻止,于是司空摘星心安理得地看了起来。 看前半段时还呲着牙笑,后半段时表情一下子变得微妙了:“你要去见你师兄?” 晓轻舟淡淡地看他一眼:“他已经不是我师兄了。” 司空摘星被看得眼皮一跳,晓轻舟的眼中时常萦绕的浅淡笑意消失殆尽。 自从与乌渡见面之后,晓轻舟便不大爱听人说重溟是他师兄了。明明在和他二师兄见面之前,晓轻舟甚至会笑着提到重溟,言语中常带几分无奈。 司空摘星心中暗自思忖咸鱼派的师兄弟关系简直如乱麻,剪不断理还乱,遂贴心改口:“你要去见重溟?” “迟早得见他一面的。” 晓轻舟说。 他的眼里再度浮现出那轻飘飘的、如雾般朦胧的笑意。 丁枫本就听得疑惑,听到后来心神大乱:“重溟是你师兄?!” 没人回答丁枫的疑问,手下败将们被放在柴房一整夜,第二天追命与赶来的六扇门捕快十分迅速地将每个人拷上押走。 金九龄不可置信:“你——晓谷主,就这么让他们被带走吗?” 追命无言地看他一眼。 金九龄曾是江湖中人尽皆知、人人称赞的神捕。 风流多情,武功高强,没有他破不了的案子,没有他捉不到的犯人。 在四大名捕还不是四大名捕之前,他是所有捕快的表率,憧憬的对象。 然而如此令人敬仰之人,却作恶多端,肆意妄为许多年。 每个跟在追命身后经过的捕快都向金九龄投以饱含厌恶、复杂、痛恨的眼神。金九龄以一己之力拉低了六扇门的风评,不乏有人以此嘲笑六扇门。 现在的金九龄却只想拉人与他共沉沦。 晓轻舟看他一眼,问道:“你也想跟着他们走吗?” 金九龄:“……不是。” 追命又想喝酒了。 经过昨夜的事他算是懂啦,为什么有时晓轻舟短短一句话就能叫金九龄如坐针毡。 那封想让蝙蝠公子看的信被院中原本就有的信鸽带走,飞向蔚蓝天空。 虽然晓轻舟说了要向万物楼购买情报,但六扇门也有自己的办法撬开那些人的嘴。 追命同几人道别,临走看了眼远处雄娘子,问晓轻舟:“他你也要留着?” “对。” 步早如此回答。 想杀采花贼的人多如繁星,但爱他的只有那一个。! 第 61 章 一场重逢 |独发| * 无花大师很忧郁。 雄娘子比他更忧郁。 无花,七绝妙僧,少林弟子,名声绝佳。而雄娘子是黑白两道都追杀多年的采花贼。 这两人在旁人眼里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一个圣洁,一个下流。 谁也不会想到两者是一路人。 谁也不会想到他们之间还有一段十万八千里的缘分。 雄娘子的忧郁来源于他如今被囚在晓轻舟身边之事已为人所知,比起对无花的夸赞,对他多是幸灾乐祸。 只有那晚将无花大师拥在怀里的雄娘子知道那些夸赞都是狗屎不如的屁话,别人笑他活该,他笑别人大傻叉。 所以自己与无花大师天差地别的评价并非让雄娘子忧郁的理由,他只是在担心:水母阴姬是否会在听到他的消息后找上门来呢? 神水宫,一个如移花宫一般只收女弟子的门派,水母阴姬便是神水宫的宫主,与雄娘子之间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孩子。 身为《模拟江湖:我是掌门》的玩家,步早对此当然十分了解,雄娘子一个采花贼没什么价值,但和他恨海情天虐恋情深纠缠不清女上男下的那人很有价值。 神水宫和移花宫都是居于一隅,以残酷的行事风格,森严的宫规而扬名。在《模拟江湖:我是掌门》未开展完的剧情线中通过人物的对话、某些物品的描述,隐隐约约透露出神水宫的建立其实和移花宫有点联系。 但时间太久,以重溟的技能无法查到任何蛛丝马迹,所以步早如此猜测,水母阴姬和移花宫的旧宫主有旧交情。 猜测不作数,一切是因为玩家来到2.0世界很无聊,得到验证的事情更加有趣。 步早看着一脸惴惴不安的雄娘子,问他:“你想走吗?” 雄娘子一惊:“我我我可以走吗?” “不可以。”步早回答。 三弟子马甲是个白切黑的人设,看起来无害,实则出其不意给人一脑瓜子,还喜欢看人不高兴的样子。 雄娘子萎了。 无花冷冷地看着,神情平和,即使此时他恨不得杀了晓轻舟。 在追命离开后,无花的心中微松,尽管目前状况算不得多好,但挨过这坎儿,之后的就好谋划了。 唯一让无花有些困惑的是,晓轻舟究竟是否知道他与石观音之间的联系。 仅凭乌渡一己之言,晓轻舟便时不时地刺探他,并且对方不是想得到确定的答案,只是在……玩弄他。 这让无花倍感烦躁。 身边一个两个都不是好家伙,无花却压根没有考虑和其中的谁达成合作。一个被打服,一个认怂,还有一个看热闹,l不管是谁都像会出卖他的人。 无花大师孤立无援。 一个略有些燥热的午后,街道上人声鼎沸,晓轻舟不知所踪,无 花大师决定逃走。 即使中了毒也无妨,迟早能找到解药。无花已经无法在晓轻舟身边待下去了,一看到那张漂亮的脸,那一点泪痣便如同火烛般烫得他恨意翻涌。 无花大师□□闺阁千金好几年,一朝翻船却栽在个男子身上,与晓轻舟相处的日日夜夜,无花都在重温那晚的屈辱。 骄阳似火,无花戴上假发,换了衣裳,茂密的枝叶在风里哗哗作响。 逃。 他要离开晓轻舟。 无花大师步履不停,武功被封,不能施展轻功,中了毒,脚步无力。 但他不能停。 无花如愿离开,一天之后,他与石观音在中原的忠心手下汇合。 手下说石观音已经到了中原,请无花和自己一起去见她。 无花拒绝,他仍有顾虑,怕自己真的成了诱饵。 他坦诚将晓轻舟的真面目告诉了手下,恶人谷谷主是男非女,并且是乌渡的师弟,而万物楼的楼主是他们的师兄,三人来自咸鱼派。 “……闲鱼派?”手下困惑地重复一遍。 无花不想在这种事情上纠结,没有理会,而是计划引开可能会有的追踪,兵分三路,去告诉石观音消息的人、随无花一起离开的人、两个用来混淆视线的人。 他像被猫围住堵截的老鼠一般想方设法的逃脱,考虑了很多很多事情,对晓轻舟这只猫更为厌恶。 而就像他自我感觉的那样,步早确实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事到如今江湖上还没有人知道三名弟子马甲的来历,其他知道咸鱼派存在的人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顾虑,默契地不向外透露任何蛛丝马迹,所以尽管三名弟子都各有成就、各有名气,咸鱼派的名字却没有的多少人知道。 弟子马甲的成就是咸鱼派扬名的基础,步早的天下第一大派事业将会因为石观音而揭开新的序幕。 夜深月圆,无花与手下夜宿郊外,篝火噼啪作响,林影摇曳。 石观音忠诚的手下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大师,晓轻舟此人当真有那般强大吗?” 无花本身精通东瀛忍术与少林武术,石观音的手下没一个能打得过他,所以手下甲对他如此忌惮的模样感到不解。 为了赶路以及避人耳目,无花大师如今的模样与「七绝妙僧」根本扯不上关系。 “你觉得呢?”无花冷冷反问,被这没脑子的问题气得眼前发晕。 手下甲噤声。 那道在黑夜中十分亮眼的粉色便是在这时出现在手下甲等视野中的。雪肤花貌、身姿颀长的美人披月而来,眉眼含笑,步伐悄无声息。 手下甲微痴。 这场景显然不太对,但这位美人一出场,天地都仿佛为之失色,如话本故事中的飘然出场的山中精怪,勾人心魄。 无花瞥见他脸上的神情,猛地扭头,晓轻舟已近在咫尺,衣袂飘飘,微微低头,对无花笑:“说好的要感化我,你怎么放弃了?” 几乎同时,无花疾退,身侧的手下甲也在反应过来后立刻拔剑上前,刺向晓轻舟,晓轻舟侧身,抬手捏住剑身,剑刃便寸寸断裂,散落一地,每个碎片中都映照出手下甲惊愕的面容。 喉间一凉,他捂着喉咙仰面倒下。鲜血染红他的手,在嘶哑的声音中浸透地面。 原本在晓轻舟手中的那一截断刃正插在他喉间,在月光下泛着血色的光辉。 晓轻舟看向无花,笑问:“我不能杀你,所以问你一个问题。断手与断脚,哪个好?” 无花倍感屈辱,隐忍道:“都不好。” 步早惊讶,没想到无花大师想挨揍,遂上手一顿乱打,揪着昏迷不醒的无花大师继续前行。 金九龄和雄娘子这样大好的诱饵当然不能浪费,司空摘星不是手下担任手下之责,幸灾乐祸地看热闹——事情已经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两个诱饵都知道自己离开晓轻舟必定死路一条,不跑路既是上策也是下下策,等看到无花像尸体般被扛回来时,两人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看法。 司空摘星表情微妙:“你还真把他带回来了……” 步早回道:“毕竟是我好不容易得来的诱饵啊。” 不对,是好容易得来的诱饵吧。 司空摘星心想,分明是无花主动送上门来的。 * 据金九龄透露,蝙蝠公子在海外有一座岛,岛上时常举办拍卖会以敛财,拍卖之物囊括多样,名器珍宝,武功秘籍,应有尽有。 但蝙蝠岛不做情报生意。 金九龄说两年之前蝙蝠岛是有做情报生意的,想要埋葬某个消息的会出重金购买下这个消息以封口。可是自从有一桩做成的生意出了岔子后,蝙蝠公子便不再做这种生意了。 因为万物楼专和蝙蝠岛对着干,买断制靠的是独一无一,但蝙蝠岛知道的万物楼知道,不知道的他们还知道。 蝙蝠公子收到了晓轻舟的信,本就恼怒的他在看到心中提到万物楼后更为愤怒。 但同时,他心中也漫上细微的忧惧。 万物楼真的会知道他的身份吗? 原随云最初还能将金九龄的事情当做他自己犯蠢出了岔子,但细数蝙蝠岛与万物楼的交集之后,原随云无安慰自己。 也许,万物楼真的无所不知。 重溟会知道蝙蝠公子是无争山庄的少庄主——这件事让原随云心烦意乱。 当一个既自信又自负的人陷入无法得到答案的疑惑漩涡,将是一场漫长的自我折磨。 原随云决定做点什么。 蝙蝠公子将目光放在了神水宫的宫主,水母阴姬身上。 雄娘子人人喊杀喊打,但他擅易容,踪迹难觅。六年前,蝙蝠公子的人发现他曾在神水宫附近出没。 原随云曾立志掌握全江湖的消息,将全江湖的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结果如此雄心壮志因万物楼的横空出世而夭折。 但在万物楼出现之前,蝙蝠岛就已经依靠探查的消息推测出雄娘子与神水宫的水母阴姬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而雄娘子如今就在晓轻舟身边,原随云相信水母阴姬不会置之不理。 * 神水宫。 深深幽谷,寂静凄凉。院中的寒池反射着自高耸重叠的枝叶间投来的光,瀑布声轰隆作响。 神水宫之人早已习惯了这声音,但神水宫的主人,水母阴姬今日却被这轰隆声搅得心神不宁。 不。 或许真正让她心神不宁的不是这瀑布声,而是她面前的女人。 白衣不染尘,秋眸含盈光,坐在水母阴姬对面的人正是从西域赶至中原的石观音。 石观音。观音。 水母阴姬默念着旧人的名字,心中苦涩,目光深邃。 时隔多年,为什么又出现在她的面前?! 第 62 章 江湖秘闻 |独发| * 【江湖秘闻:水母阴姬在与石观音见面后彻夜难眠。(来自折枝的喜鹊)】 【江湖秘闻:蝙蝠公子在神水宫附近放出了“雄娘子心系恶人谷谷主决定洗心革面”的传言。】 …… 步早:喂。 他原本看得还挺乐呵,毕竟《模拟江湖:我是掌门》里游戏人物之间复杂纠结的关系也是一大看点。但原随云造谣……是不是太不要脸了? 步早明白原随云是想以这个消息引出水母阴姬,但这货压根不知道水母阴姬同雄娘子之间的关系可不是简简单单一句“男女关系”就能概括描述的。 系统无时不刻地在学习,对此认真评价道:【我感受到了信息差的可怕之处。】 步早默了,信息差过大确实是件值得谨慎对待的事,但这个案例可不是什么好案例。 同水平的人中谁掌握信息最多谁是老大,玩家之所以是玩家,是因为并非事件的亲历者,而是在各种已知线索的指引下探寻结局的人物。 即使2.0版本的游戏中有蝴蝶效应,但对步早不算大问题,他依旧能够凭借1.0版本的经验、以及在2.0版本中通过马甲技能搜集到的信息进行布局。 《模拟江湖:我是掌门》玩法相对单一,但在不经意的地方能触发隐藏剧情。 当玩家打败神水宫水母阴姬后能在她房间的密室里找到石观音的小像,雄娘子的手镯,如果玩家拿着这些东西从水母阴姬面前经过,有90%的可能会和巨大化的水母阴姬再开一场战斗。 这个时候,玩家有80%的可能性gamever,需要读档重开。 一言以蔽之,水母阴姬这个也爱那个也念,爱在心口难开,要步早来看,她们几l个就该锁死。 石观音与水母阴姬是旧识,十几l年前石观音从扶桑回中原报仇期间,与水母阴姬相识相知。 两人相处不过短短两个月。由于水母阴姬高大魁梧的外表所以石观音丝毫不将其当成女人,也没将其当作男人。 水母阴姬曾在石观音即将报仇完毕之前邀请她加入神水宫,而石观音不愿屈居人下,只想当土霸主,所以断然拒绝并在报仇之后毫不犹豫地遁去沙漠。 俗世常讲男欢女爱,虽也有磨镜之好断袖之癖,但到底并非主流。而对水母阴姬来说,她深深地明白石观音并非能够接受她心仪的人物,在石观音拒绝她的邀请后便将石观音的事情藏在心底,不再去想。 直到这里,还是一段令人叹息的故事。 时隔数年,水母阴姬与石观音重逢,心中情难自抑,但神水宫一向讲究清心寡欲,水母阴姬表面上稳重如山,只是从她对待石观音的态度上依旧能窥见些许端倪。 石观音此次来找水母阴姬是为了依靠神水宫的力量打听乌渡的有关消息。 乌渡给石观音造成的麻烦至今仍有余波,石观音咽不下这 口气,而神水宫消息灵通,石观音并不介意利用水母阴姬达成目的。 同样的,水母阴姬对石观音的欢迎也让她很是受用。两人重逢的第二天,水母阴姬邀石观音在山谷中散心。 山谷清幽,石径蜿蜒,绿影婆娑。 两人身后远远地缀着两名侍女,端水提篮,在这之中便有水母阴姬的情人宫南燕。 宫南燕眼里的水母阴姬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而那位江湖中闻名的魔头则没什么笑容,眼神中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矜贵之意,即便如此,她身上依旧萦绕着令人沉醉的气质。 倘若这样倾国倾城的人说想要天上的月亮,怕是也会有人想尽办法为她摘下来的。 宫南燕低下头。 她嫉妒了整整两天,两天之后,水母阴姬和石观音先后收到了一则消息。 石观音的手下将逃跑失败惨遭殴打的无花大师的话带给了石观音——乌渡、与重溟和晓轻舟二人是同门师兄弟,出自闲鱼派。 而水母阴姬则知道了“雄娘子对晓轻舟一见钟情、决心要跟随在他身边侍奉其左右”的事情。 两人沉默,反应各不相同。 石观音惊愕于这二人竟是同一门派的弟子,“闲鱼派”究竟是什么门派? 而水母阴姬则因雄娘子的选择而感到愤怒,他莫非忘了小静吗?一种难言的情绪将水母阴姬包围,但看到石观音秀美的面容后这点火气便悄悄地收缩,一剩一点余火缓慢摇曳。 这两人便整装待发,决定一探虚实。 * 在二弟子马甲兢兢业业收集诱饵在各个游戏角色的雷点上反复横跳时,乌渡也没有闲着。 在与小师弟分别之后,乌渡依旧和冷血去面对无牙门的威胁。 冷血对此小有意见,因为非要说的话这威胁分明是乌渡自己找来的,他本来与无牙门毫无关系的。 假若说得难听一些,晓轻舟既然对无牙门感到无所谓,那乌渡想为他出气的行为就是“多管闲事”。 但乌渡反而并不觉得这有所谓,而是一本正经,认认真真的想要为自己的小师弟找场子。尽管那甚至是七年前的事情了。 不对等的付出关系让冷血每每看到乌渡便觉得心情复杂,从这对师兄弟的对话中只能得出咸鱼派上上下下都十分古怪的结论,不止是同门关系,连师徒关系都不太对劲。 冷血与自己的二位师兄可不是像他们那样相处的。 “除了要替晓轻舟出气,你难道还想找回你那位叛出师门的重溟师兄吗?” 冷血忍不住问道。 他在想乌渡在松江府薛家庄中出现时表露的意思。 乌渡圆圆的眼睛看向他:“是的。” 冷血碧眼中泛起涟漪,他缓缓道:“抢石观音的秘宝是为了孝敬师父,与无牙门作对是为了替师弟出气,想要将叛出师门的大师兄带回来……那你可有想为自己而做的事?” 乌渡歪了歪头,有点困惑,像是 不明白冷血为何会有此问。 “我做的这些事也是为了我自己。” 不是的。冷血心想。 咸鱼派对乌渡来说便是如此重要的存在,冷血努力地回想,当初的乌渡是这样的吗?没有拜入咸鱼派掌门门下之前,他是这样子的吗? 相隔时间太久,冷血无法得到答案。 两人之间关于乌渡的师门这一话题总会在谈到一半时因为各种因素而中止,无牙门的死士在被放归后魏无牙得到了消息,更多的死士如飞蛾扑火般袭向乌渡。 萧秋雨抽空来与两人碰面,对乌渡的小师弟没有出场而感到不太愉快——这样岂不是仍然将上官姑娘置于危险之中? 他略带责怪地道:“我们带着上官姑娘东躲西藏,乌公子你却白跑一趟……这该怎么讲?” 上官飞燕自己惹得麻烦没敢同上官家的人说,之前只是在柳余恨与萧秋雨的安排下藏在安全的地方,而上次这两人与乌渡分别之后按捺不住一腔相思之意,前去安抚忧心忡忡的心上人,引去了无牙门的死士…… 于是上官飞燕开始跟着他们东躲西藏。 对萧秋雨的责怪,步早并不否认,毕竟马甲各有各的事情要做,他只是在逻辑合理的基础上安排了马甲的不同去向,但萧秋雨似乎没有立场责怪他——给自己心上人添麻烦的这货才是最不靠谱的吧。 “上官姑娘本来不用东躲西藏的。”乌渡凝视着萧秋雨,“是你们没有将她藏好。” 萧秋雨卡壳。 因为办事不利陷上官姑娘于险地,他和柳余恨都被冷脸相待,对乌渡的话更多的是迁怒罢了。 “小舟有事在身,不能前来。”乌渡继续解释,“但他告诉过我可以去找谁来相助。” 小舟?这个词让萧秋雨有些疑惑,但他更重视能帮助对付无牙门的人,追问道:“谁?” 冷血别开脸。 乌渡说:“邀月宫主。” 萧秋雨眼皮一跳:“……你的师弟和邀月宫主认识吗?” 乌渡点头说:“是旧识。我师弟在无牙门手里吃亏的时候,邀月也在。” 萧秋雨:“……” 早已听过乌渡转述相关事情的冷血捏了捏眉心,他劝过乌渡不要去找邀月,六扇门有别的方法,就算慢一些,但很稳妥。 然而乌渡觉得找邀月更加省时省力。 萧秋雨委婉地表达了和冷血同样的意思。 即使乌渡的师弟和邀月宫主是旧识,但是……邀月对男人一向横眉冷竖,这个“旧识”肯定掺很大的水分。 “没关系的。”乌渡说道,“邀月宫主也想杀魏无牙。” 柳余恨在守护上官姑娘,而萧秋雨不情不愿、不得已地跟着乌渡和冷血找到了邀月。 邀月很好找。她最近在江湖上行走的事并非秘密,毕竟她不可能无时不刻地带着帷帽。而移花宫的武功和校服特征明显,不费吹灰之力,他们见到了邀月。 彼 时步掌门刚在邀月和宫九面前露过脸,潇洒离开没多久,二弟子马甲几l个找过去时,两人都还未动身离开。 步早面对邀月是丝毫不怵,连本体带两个马甲都见过她,已经算是熟人中的大熟人了。 ?本作者白鹤一只提醒您《我靠马甲建立天下第一大派[综武侠]》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乌渡真诚地向她问好:“你好,邀月宫主,我是乌渡。小舟介绍我来的。” “……” 邀月看他就像看见个呆子。 黑衣蒙面,乌发高高竖起,圆眼睛明亮如镜,声音沉稳,看起来是个正常人,上来说的话却令人听不懂。 “谁是小舟?” 邀月知道乌渡,“小舟”却不太清楚,她心里有猜想,目光冷冷地从乌渡身后的两人身上扫过。 “小舟就是晓舟……”乌渡顿了顿,伸手扯扯面罩,声音弱了下来,“晓轻舟。我是晓轻舟的师兄。” 邀月眸光一闪,乌渡身后忽地传来“哐当”一声,萧秋雨扶着腰间的剑,正瞪着一双眼睛满脸惊疑。 乌渡扭头看他。 萧秋雨颤巍巍地说:“晓轻舟是你的……师弟?” 乌渡点点头。 萧秋雨的表情扭曲起来。 提到晓轻舟,是恶人谷谷主,是绝世美人,见过她的人都忍不住为其而倾倒。 萧秋雨对此有所耳闻。 但没人说绝世美人是个男人啊??? 冷血和邀月相当理解他的心情,但他不重要,没人理他。邀月问道:“他介绍你来是为了什么?” “无牙门。”乌渡说道。 邀月道:“他自己不出手么?” 乌渡道:“小舟最近很忙。主要是我想替他出气。” 邀月微微停顿了一下:“你真是他师兄?” “真的。” 原来如此。邀月暗暗想道,怪不得乌渡要找重溟,这二人竟然是同门。 萧秋雨在一旁看得惊愕不已,要知道邀月对男人向来冷酷如东风,毫不留情,此时却同乌渡聊得有来有回。 是因为……那位是男非女的恶人谷谷主吗? 萧秋雨感到一阵幻灭。! 第 63 章 出其不意 |独发| * 倘若邀月知道萧秋雨的想法,大概会原地让他认识到什么才是真正的讨厌男人。 邀月之所以如此有耐心的听乌渡说话,是因为她确实有除掉魏无牙的打算,魏无牙一而再地在她面前蹦跶,这次还带上了怜星,邀月自然无法忍受。 她只对一点感到奇怪—— “重溟自诩江湖之事无所不知,怎么还要我来帮你?” 邀月冰冷的语气中暗藏讽刺。 “师兄他不想告诉我。”乌渡认真地解释道,“你愿意帮我们吗?” 邀月双眸微眯,心中却有些困惑于晓轻舟此举的含义,她与晓轻舟之间的关系有这么亲近么? “不是为了帮你。”邀月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 步早把这句话理解成答应,随后郑重地向他介绍身后的冷血捕头和萧秋雨。 邀月:“……” 冷血出示了腰牌,萧秋雨收敛失态的神色,拱手作揖——江湖中敢在邀月面前放肆的人不多,萧秋雨再桀骜不驯也不敢无礼。 魏无牙的死士早已跟着乌渡等人的踪迹追来此地,他们对魏无牙的忠心深入骨髓,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们退缩。 乌渡请三人继续谈论,不等几人问他打算做什么,乌渡便礼貌地道别,说过会儿再见,随后转身离开,身影眨眼间便消失在几人的视野之中。 他风风火火不说废话,但被留在原地的三人却相对无言,各怀疑问。 冷血望着他消失的空地,隐隐约约知道他将要去做什么。 邀月看向冷血,道:“他们几个究竟是怎么回事?” 萧秋雨同样眼露疑问,悄悄地竖起耳朵。 * 一条毛皮略带脏污的黄狗犬蹲坐在路边。 修长的四肢,褐色的双眼,略显蓬松的尾巴,看起来十分好摸。 步早在前去抓无牙门死士的路上看到它,稍微驻足片刻。 吉祥物马甲是个毛绒绒的铁包金,好撸,但没有成就感,所以步早偶尔也会撸撸别的狗子,顺便喂点小肉干。 黄狗摇摇尾巴,先舔舔乌渡的手,随后才叨过他手里的肉干,挪到一旁埋头吃起来。 乌渡这个马甲同样很讨动物喜欢,如果是其余马甲在这里,黄狗恐怕会夹着尾巴不敢上前。 一道视线落在乌渡的身上,存在感十分明显,步早抬头望去,身着白衣的宫九正在不远处望着他。 这货又迷路了。 步早看向他腰间的狗绳,也许宫九确实需要一条狗为他领路,否则这人能迷路到天荒地老。 乌渡站起身,宫九缓缓地走了过来,先开口的是乌渡。 他说:“这条小狗是你的吗?” 黄狗并不是宫九的狗,步早是知道的,但宫九佩着狗绳,按照逻辑来说当然会让人误会的,乌渡如此发问合情合理。 黄狗吃完了肉干,宫九上前时它呜咽一声,小心翼翼地挪到乌渡身后。 “不是我的。”宫九淡淡道。 宫九开口的时候它更是喷出一口气,朝宫九龇牙,一副防备又排斥的姿态。 步早低头看它,真是一只可爱又敏锐的狗子啊。 狗子和乌渡对上视线,摇了摇尾巴,随后转身离开了。 宫九看着眼前的蒙面少年。 乌渡没再多言,从宫九身侧走过,他没走多远,宫九忽然开口道:“乌渡?” 乌渡此时戴着面罩,宫九只是前不久才了解过有关此人的事情,面罩黑衣、长发高束,符合乌渡的描述,忽然这么叫他是一时兴起。 但乌渡扭头了:“嗯?” 宫九回头看他,微微笑了笑:“你有养狗吗?” 他方才一直在看,乌渡随身带着肉干。 圆眼睛的蒙面杀手似乎想起了什么趣事,弯起眼睛笑道:“有的,但不是我的狗,是我的伙伴。” “它叫什么?” “旺财。” 宫九的表情有一瞬间变得很古怪。 他没有再开口。 玩家没有读心术,步早依旧琢磨不出宫九的想法,遂果断离开,毫不停留,揪住在暗处寻找乌渡等人下落的死士。 死士已经知道了邀月身在城中的事情,并打算将这件事禀报给魏无牙,被从屋顶跳下的乌渡一把揪住时他还一脸茫然。 “邀月宫主想去见你们的门主,能劳烦你带路吗?” 乌渡如此说道。 “……真的?” 死士难以置信,下意识地反问。 偷换概念之后来说确实是真的。 乌渡点头。 死士被他把着命脉,不敢反抗,谨慎道:“能否让我亲自向宫主确认?也得给门主提前传信,好迎接邀月宫主。” 他当然知道邀月去见魏无牙不会有好事发生,但此时此刻,除了顺着乌渡的话回答别无他法。 魏无牙不会错过能再见到邀月的机会,他的手下们对此十分了解。 乌渡便请他和自己一起去见邀月,路上相安无事,平平安安,乌渡甚至连半点威胁的意思都没有。 仿佛他们是在散步,而不是去见某个不好招惹的女人。 死士产生了一个疑问。 邀月怎么会同乌渡产生交集的? 即使在见到邀月以后,他的疑问依旧没能问出口,路上蒙面杀手十分沉默,而邀月更是不可能回答他的疑问。 邀月已经从冷血口中知道了有关“咸鱼派”的事情,眼神探究地看着归来的乌渡。 而萧秋雨一脸恍惚,震惊于重溟也是咸鱼派的弟子。 咸鱼派的那位掌门究竟是何方神圣? 一行人在死士的带领下前去见魏无牙,而与此同时,收到邀月要来见他的消息的魏无牙十分兴奋,并决定将上官飞燕夺到手,让邀月看看, 即使是自己,也有如上官飞燕这般钟灵毓秀的姑娘为他倾心的。 【江湖秘闻:柳余恨与上官飞燕被无牙门的人围攻,惨败。(来自树上的喜鹊)】 【江湖秘闻:落在魏无牙手上的上官飞燕天天以泪洗面。(来自路边的小雏菊。)】 【江湖秘闻:青衣楼的总瓢把子的情人失去了踪影。(来自某个木屋外的黄鼠狼)】 步早以此展望未来:乱,都乱,乱点好啊。 系统提问道:【亲爱的玩家,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呢?也有不大费周章就足以完成目标的方法才对。】 步早挠头:【因为达成目标不是非要省时省力不可。】 他有时间有精力,并不嫌弃采取稍微麻烦一点的方案,否则他这一身精力无处发泄。 比起简单粗暴的让世人知道“咸鱼派”的存在,步早更喜欢这种模糊而大概的传达方式。 当一点火星落于原野时不会有人发现,而当野火旺盛燃烧之际,所有人都无法忽视它的存在。 * 魏无牙的老巢就像老鼠洞一般,十分符合他那星相之首的称号,阴暗、潮湿、站在洞口时能听到从深处传来的古怪呜呜声。 魏无牙只准邀月一个人进去。 萧秋雨被拦在外面,对魏无牙的死士怒声道:“让我见上官姑娘!” 来时路上几人已经知道了上官飞燕已经落于魏无牙之手的事情,自那之后萧秋雨便神思不属,恍惚难安。 好不容易赶来此地,他却连上官飞燕的面都见不到,怎么不能叫萧秋雨激动呢。 死士们纷纷拿出各自的武器,道:“不可以。门主对两位各有……安排……” ……两位? 魏无牙要亲自见邀月,而原本和邀月同行的应该有三个人才对。 杀手乌渡,萧秋雨,以及仍在掩饰自己身份的冷血。 冷血猛然回头,惊愕地发现本该跟在他身后的乌渡消失不见。 “……他去了哪里?” 死士中的一人问道。 没有人知道。 众人陷入沉默,剑拔弩张的氛围转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随后,冷血率先冲进了山洞,萧秋雨一呆,紧随其后。 邀月在魏无牙手下的引领下前进,为了迎接她的到来,山洞中隐隐约约有熏香的气息,但与山洞本身的潮湿水汽相结合,最终变成令邀月皱眉的古怪气味。 魏无牙略通机关之术,沿途中可见重重洞口,不知通往何处,而机关则藏在令人无法想象的隐蔽之地。 为邀月引路的死士带她走了近路,打开一道石门后印入眼中的是一条平坦而充满光亮的小路,烛火在两侧台上跳跃。 这条暗道中的香气比外面的更为浓郁。 如此用心的对待却更令邀月厌烦,一想到有男人觊觎自己,她心中便涌上暴虐之意。 邀月怀着杀意准备与魏无牙相见。 穿过密道,打开门,前方又是一片昏暗,滴滴答答的水声,从缝隙中灌进山洞的风声。 以及隐约而模糊的、饱含愤怒的叫嚷声: “你是怎么进来的!?” 邀月身前的死士身影一滞,慌张地撞开一道门,高喊:“门主!” 随着门被推开,洞窟内的景象展现出来。 模样丑陋、身躯矮小,缩在轮椅上的是魏无牙,而他身前,身材高挑的蒙面人正是乌渡。 邀月:“?” 这人不该被留在外面吗? 乌渡手上正握着短刀,在昏黄的洞窟中映照出魏无牙扭曲的面庞。 魏无牙的惊惧不比在场之人的任何一个人少,当他满心欢喜地期待与邀月的重逢时,右手侧的密道门应声而来,乌渡从中走了出来。 近在咫尺的距离甚至令魏无牙没有反抗的时机,当他反应过来时乌渡的短刀已经抵在他的喉口上。 蒙面杀手平静地说:“走进来的。” 废话!难不成还能是穿墙进来的!魏无牙几乎抓狂。 他想问的是,为什么乌渡能在重重机关的阻挡、没人带路的机会下如入无人之境找到他的所在! 情绪激动之下魏无牙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当然,主要妨碍他发声的是喉间抵着的短刀。 步早:因为懒得听人废话:P 邀月挥开挡路的死士,上前道:“你想杀他前问过我了吗?” 魏无牙心中一喜,看向邀月,但邀月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抛给他。 乌渡礼貌地说:“凡事都有先来后到。” 邀月冷笑一声:“这种时候就别装了。” 在邀月眼里,乌渡的礼貌友善都是伪装,假得不行。 乌渡困惑地说:“我没有装。” 邀月不想就这个问题纠缠,迈步上前,乌渡出声制止:“小心机关。” 说话的速度比不上邀月的脚步,一支箭矢横空射出,擦着邀月的头发钉入石墙之上。 邀月:“……” 魏无牙惊疑不定地问:“你怎么会知道——” 乌渡的刀往前一送,魏无牙喉中低鸣一声,乖乖止了声。 步早干脆利落地下手,割了魏无牙的脖子。鲜血迸溅,魏无牙捂着脖子嘶嘶喘气,含着恐惧与哀求的目光移向不远处的邀月。 邀月冷淡地瞥他一眼,随后盯着乌渡。 路上两人并没有谈论太多的事情,邀月以为乌渡所说的出气是指折磨、或是别的什么,但没想到他会如此干脆利落的杀人。 否则他应该会直接言明才是。 冷血姗姗来迟,身上带伤。他不像步早一样对小bss老巢的一石一土都十分熟悉,避免不了暗中的机关,而他身后的萧秋雨同样一身伤,进来就急切地喊:“上官姑娘——!” 叫声在看清洞窟内的景象后戛然而止,乌渡和邀月默默转头看向这个大嗓子的家伙。 轮椅上的魏无牙已经没了声息,只有喉间缓缓冒泡的声音在空旷的石窟中回荡。 冷血注意到了钉在墙上的箭矢,在邀月身旁不远处站定。 乌渡正就着昏黄的烛火擦拭短刀,面罩上是刀刃折射出的黄光,他抬眼,圆眼睛又黑又亮,十分沉静。 冷血动了动唇,没有说话。 他似乎总是来迟一步。 步早相当满意,他走的是连魏无牙的死士们都不知道的密道,而他在路上拐去了魏无牙的宝库,以风卷残云之势将三分之一的财物装进游戏背包,只待随后清点还债。 魏无牙的武功秘籍比不上石观音多,但他很爱财,如今全部落在了步早手上。 没有理会其余人各异的游戏目光,乌渡上前,在魏无牙彰显气势的高台上摩挲片刻,找到关键处,彻底关闭了这个洞窟的机关。 多么友善的举动,却令几人心情更加微妙。 ——别在刚杀完这里的主人后做这种友好的事啊! 无牙门的死士踯躅不前,主人已死,再为其报仇似乎也没有任何意义。他们对魏无牙的忠心如附骨之疽,但骨头已毁,忠心也没了可以依附的凭依了。 他们心生逃脱之意,慢慢后退,乌渡将短刀回鞘,连刀带鞘一人敲一下,转瞬间原地便躺倒一地人。 萧秋雨的脖颈隐隐作痛起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冷血握着腰牌的手紧了紧。 在来到魏无牙的老巢之前,冷血已经通知了六扇门的人,此时早已围堵在外面。 玩家这种生物一向我行我素,咸鱼派的教徒至今只有石观音那群男宠,而魏无牙的死士们在江湖上无名无姓,六扇门甚至连断罪的证据都没有,步早认为这些人全被逮走有些可惜,不如为他所用。 在那之前,步早要和冷血进行交涉。 昏黄的洞窟里,乌渡望向冷血,双目沉静如海。 冷血正看着他。! 第 64 章 旅行旺财 |独发| * “上官姑娘,你还好吧?可有哪里不适么?” 萧秋雨围着被救出的上官飞燕嘘寒问暖,不远处柳余恨黯然神伤,本就狰狞的容貌更显凶恶。 上官飞燕并未遭受什么糟糕的对待,但她从离开上官家闯荡江湖后便一直过着奢侈的日子,魏无牙安排的山洞昏暗无比、且弥漫着十分古怪的气息,令上官飞燕头皮发麻,即使离开了山洞也仍觉反胃。 而萧秋雨的嘘寒问暖在她看来十分碍事,丝毫看不出她现在只想要安静。 而且救出自己的人也不是萧秋雨,而是那杀手乌渡。 上官飞燕心烦意乱,抬手掩面,颤抖着双肩,无声低泣,略显凌乱的发丝在风中轻晃,更显脆弱。 萧秋雨手足无措,柳余恨下意识地上前,却在想到自己的无能后顿在原地,黯然地低下头。 有话想问乌渡的邀月没有在完事后立即离开,被迫看了这样一场古怪的感情戏码,即使不想看,萧秋雨那慌张无措的声音依旧传进了邀月的耳朵里。 被秀一脸的邀月有种想将人全都杀了的冲动。 正在这时,结束了交涉的冷血与乌渡从岩石后走出,六扇门的捕快们早已控制了无牙门的死士,昏死的占大半,剩下的便很好对付。 冷血的表情十分严肃,乌渡——这人戴着面罩,只有露在外面的圆眼睛一如既往的平和。 上官飞燕从指尖的缝隙中偷瞥一眼,身材高挑的杀手有着十分沉稳的气质,房门被破开时那双透着温和意味的眼睛至今仍残留在上官飞燕的心里。 乌渡出来后向邀月道谢,对她一路配合的行为表达了真诚的感谢。邀月瞥他,没有立刻开口,而是在众人下山与乌渡落在后面时低声询问。 “晓轻舟是怎么对你说的?”邀月问道,“他在魏无牙手上吃了什么亏?” 乌渡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七年前,你和他不是一起的吗?” 邀月道:“是这样没错。但我想知道他是怎么说的。” 说个毛线球,乌渡的动机纯纯是步早现编,仔细想想七年前三弟子马甲和邀月具体干了什么步早只隐隐约约有一点点印象,吃亏是吃了点小亏,但有邀月在,结局还算美好。 如今魏无牙已死,步早继续编也死无对证。 步早缓缓地说出他新编的故事:“他被掌门师父捡回来时受了重伤,一身衣裳被血浸透,养了很久的伤,而让他变成这样子的是无牙门。” 邀月沉思,当初她和晓轻舟分别时,晓轻舟只受了小伤,莫非是在那之后又被无牙门寻仇了吗? 晓轻舟不在,魏无牙已死,他的那些死士恐怕也问不出什么,邀月搁下此事不想,不再言语。 说到底晓轻舟是个男人,那件事也是七年前的旧事,多想无益。 下山之后,上官飞燕终于有机会向乌渡道谢,声音低低的,柔软且动听。 “多谢乌公子相救。” “不客气。”乌渡礼貌地说。 步早希望她没有想什么要让自己当裙下之臣的念头,合格的玩家是不会被游戏角色集卡的! 上官飞燕仰头看着乌渡?_[(,微微地笑了一下。 不远处萧秋雨和柳余恨在一起黯然神伤。老实讲,这画面有点搞笑,步早看热闹看得很快乐。 乌渡和冷血做了约定,因此决定耐心地等待冷血处理好无牙门的事情。冷血要写好此次事件相关的案卷,寄往汴京六扇门,之后要和乌渡一起去咸鱼派看他从石观音的洞府中带出的男宠。 乌渡爽快地答应了带冷血去见那些人的事让他有些惊讶,所以冷血没有多做纠缠,只是等着处理好手头上的事情,去咸鱼派一探究竟。 邀月很快就离开了,她喜欢一人独行,这次被乌渡利用,心中微有不快,但找不到出手的理由——因为晓轻舟,她总觉得晓轻舟知道自己的师兄会做什么,仍然将乌渡介绍过来了。 关于乌渡要留下来等冷血的事,邀月不知具体情况,但这不妨碍她离开前对乌渡说道:“你一个杀手竟然同六扇门的捕头混在一起,真是胆大包天。” 乌渡回答道:“我不是作为杀手和他往来的。” 邀月没有多说,潇洒离开。 她离开之后,上官飞燕也要与萧柳二人离开,临走之前,上官姑娘悄悄地给乌渡留下话,告诉她可以在哪里见到她,眼波流转,香气萦绕。 乌渡的眼睛平静且温和,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短短相处了一段时间,上官飞燕觉得乌渡是个很让人意外的人,恶名在外,实际上却彬彬有礼,并且—— 她一直没能见到乌渡摘下面罩。 那张面罩之下究竟是怎样的面容,上官飞燕对此好奇不已。 即便好奇,她也到了不得不离开的时候 因为上官飞燕要向霍休禀报自己的失踪究竟是什么原因,那个老头子十分多疑,这次被无牙门掳走得太突然,上官飞燕没能给他留下暗号。 黯然神伤的萧柳二人扬起笑脸,屁颠屁颠地左右护送上官飞燕离去了。 支线任务完成的提示响起。 【任务“恋心”评价:人心难测,萧秋雨无论如何都爱她。玩家在其中似乎扮演了等同于情敌的角色,即便如此,他依旧爱她,甚至愿意压下自己的独占欲,与他人共享心爱的她。】 步早无言,这就完了?萧秋雨的独占欲就这么点儿? 系统对这件任务的完成度给予了很高的评价,由于没有播报心音,步早无从得知它究竟是如何看待这三人间的修罗场的。 要步早来说,仅有三个人的修罗场还不够热闹。 冷血担心乌渡等久不耐烦,熬夜加班加点地捋案卷细节,还要去审问无牙门的死士。在询问的过程中,他发现无牙门的死士们都是孤儿,幼时便被魏无牙捡去培养做杀手,但魏无牙舍不得倾囊相授,以致于每年都有死士 或重伤或身死,随后他们又会捡来新的孩子培养。 无牙门中如今年纪最小的死士只有十三岁,但已经杀了人。 冷血连着七天都没能睡好,终于将详细的情况整理完毕,眼下一片青黑,在整理和搜查魏无牙老巢的过程中冷血对有一点感到奇怪——魏无牙抠门又小气,连优秀的武功都舍不得教给死士,可在他宝库中发现的财物并不符合魏无牙的抠门水平,有点太少了。 魏无牙太过抠门,没人进过他的宝库,以至于冷血向死士们询问,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究竟有多少财富。 冷血没有怀疑是乌渡做了什么,毕竟乌渡从始至终都没有做多余的事。 他只能想狡兔三窟,也许魏无牙将财物藏在了别的地方,可惜于乌渡将人杀得太干脆,连制止审讯的机会都没有。 步早:深藏功与名:P “你的师父也在门派里么?”冷血终于有空去和乌渡商量前去咸鱼派的事情了,前几日两人也有见面,但没有能促膝长谈的时机。 能否见到咸鱼派的掌门是让冷血有些在意的事情。 “应该不在。”乌渡回答道,“我上次回去的时候没有见到掌门师父。” 冷血心想,看来那位掌门也身在江湖……既然没有任何和其有关的消息,说不定对方正在隐藏行踪和面容。 商量好出发的时间,冷血与乌渡带上无牙门的死士们出发了。 死士们早就从乌渡那里知道了他的想法,毕竟乌渡是个会好好商量的友善杀手,在冷血写卷宗之时他便和死士们进行了友好的往来。 众人无处可去,没有任何想法,便做出了石观音的受害者们同样的选择。 冷血对去咸鱼派这件事保持着一种谨慎而又防备的心态,但对乌渡本人,他却实在升不起任何防备。 在前去咸鱼派的路上,冷血向乌渡询问咸鱼派的具体情况,乌渡说只有他们三个弟子和掌门师父,以及一条小狗。 “是看门犬吗?”冷血问。 “不是的,是吉祥物,也是咸鱼派的一员。按照资历来说,旺财是我的前辈。”乌渡如此回答道。 “旺财?”冷血一怔。好熟悉的名字。 但全天下名叫旺财的狗子多不胜数,也许只是巧合。 “什么样的小狗?”冷血又问,他的语气有点放软,他想到了自己在汴京外遇到的旺财。 冷血和追命先后离京,事情繁忙,没有与汴京通信的时机,两人都不知道旺财已经离开汴京的事情。 “是只铁包金,眼睛很亮,像棕色的琥珀,毛发很顺,个子很高,很可爱。” 乌渡的语气相当愉快,笑眼弯弯,似乎只要想到那条叫旺财的狗,他就感到开心。 除了名字,又是外表的重合,已经不能称之为巧合了。 冷血沉默片刻,问道:“你们门派,是不是有什么信物?” 乌渡惊讶地看他一眼,似乎在说“你怎么知道”。 随后,乌渡顺着脖子摸出一条红绳,红绳上坠着一块鱼状的白玉,晶莹剔透,在日照下轻晃,闪着莹润的光泽。 那是一条既普通又不普通的鱼,不普通之处在于它的眼睛呈半圆形,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都仿佛在和它对视,它的目光忧郁而丧气。 通过这条鱼,冷血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他遇见的旺财正是咸鱼派的吉祥物旺财。 “旺财也不在门派中吗?”冷血发问。 “可能是掌门师父带它走了,不在呢。” 乌渡回答道。 他将玉坠塞回衣间,在拿出来展示给冷血之前,他一直将玉坠贴身佩戴,藏在衣物里,所以冷血一直没有见过这枚玉坠。 冷血眨了眨眼,为自己与咸鱼派之间的缘分感到惊讶,并决定将自己在汴京外遇见旺财的事告诉乌渡。 * 旺财的旅行日常与其他马甲的刀光剑影勾心斗角单方面斗殴相比可谓是自由而又和谐,且相当治愈。 百花楼的主人性格温柔,每每旺财登门,他必定好吃好喝地招待,甚至还在窗台边为他铺了一个既能赏花也能看天的绝佳狗窝。而在陆小凤到来之后,又多了一个撸旺财的人。 陆小凤虽然将重溟和旺财小小的联系在一起,但并没有深想,他在杭州多待了一段时间,天天叫上旺财一起去湖边散步钓鱼。 狗一般不吃鱼,步早也不吃生食。在陆小凤连着三次将自己钓到的鱼在旺财面前晃悠后,步早耐心告罄,抬爪送鱼回老家,顺带前冲撞飞陆小凤,连人带狗一起在湖中自由泳。 陆小凤会水,漂在水里看旺财嗷呜嗷呜叫,抹了把脸,畅快地大笑起来。 一人一狗游上岸,陆小凤顺手折了两朵碧绿的荷叶,坐在湖边稍微一折一叠,做出两顶有模有样的荷叶帽来。 荷叶的清香沁人心脾,陆小凤要给旺财戴荷叶帽,步早使劲甩头扭身子,抖出一地水来。 陆小凤被溅了一脸水,笑着给旺财戴稳了荷叶帽。 步早觉得这样的日子也很不错,如果他真的是一条普通的狗,一定会相当幸福。 陆小凤记下了旺财戴着的那条小金鱼,他没有忽视自己的联想。 在杭州短暂地休息一段时间之后,陆小凤打算离开。他向来是闲不住的。 在陆小凤来向花满楼道别时,旺财摇着尾巴瞅他,胡子抖动着,陆小凤见它模样实在是天真可爱,伸手摸摸它的头,笑着道:“你可不要想我啊。” “汪汪!” 步早不会想陆小凤,因他会和陆小凤一起走。 虽然旺财这些日子常来百花楼,但他很少在百花楼过夜,一天到晚都四处乱窜,这边晃晃那边走走,搜集一些商城可以回收的东西。 旺财跟在陆小凤身后做出要走的样子时,花满楼和陆小凤都很惊讶。 陆小凤看向花满楼,他知道花满楼很喜欢旺财,甚至有收养旺财的意思。 “你是要跟我走吗?”陆小凤低头问旺财。 “汪呜。” 旺财咧着嘴笑,回应像是在回答“是”。 花满楼笑了一下,对陆小凤道:“就让旺财跟着你吧。” 旺财很自由,来去如风,有它陪伴的时间虽短,但很快乐。 花满楼希望旺财能与自己的主人重逢。 陆小凤有点苦恼,毕竟他是个浪子,四海无家,旺财跟着他只有流浪的份。 步早甩着尾巴敲他的腿,陆小凤认清了目前的旺财也是与主人走散处于流浪途中。 他举手投降:“好好好,咱们一起走。” 花满楼唇角微勾,笑了起来。 一人一狗道别花满楼,继续闯荡江湖。! 第 65 章 可爱旺财 |独发| * 陆小凤有许多朋友,与花满楼告别之后,他和旺财一起去拜访了自己的好友霍休。 霍休是江湖首富,经营的生意多不胜数,按理说坐拥金山银山不该身处在这山中木屋里,但陆小凤认识他许多年,霍休却一直住在这种地方,从未搬离。 木屋从外面看十分不起眼,身为首富的霍休更不起眼,衣着普通,发须藏白,一副慈祥的小老头模样。 见到陆小凤后,霍休没有从他的木椅上起身,晃晃悠悠地摇蒲扇。 陆小凤露出笑来,还没开口,一道黑影从他身后冒出,“嗷呜”一声,尾巴摇得呼呼生风,拍在陆小凤的腿上啪嗒啪嗒响。 霍休惊讶道:“你养了条狗?” 陆小凤笑道:“不是我的狗,是路上遇见的小朋友,与主人走散了。” 旺财:“汪汪汪!” 叫声响亮又欢快,霍休不易察觉地皱眉,而陆小凤则笑着介绍道:“它叫旺财。” 霍休淡笑道:“你说它不是你的狗,怎么还为它取了名字?” 陆小凤指着旺财脖子间若隐若现的红绳说道:“它戴着的狗牌写着它的名字呢。” 步早没管两人的谈论,仰头打量着霍休身后其貌不扬的木屋。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霍休的木屋中藏有机关暗道,底下密室中更是有数不清的金银财宝。 恐怕连霍休自己都数不清自己的财富有多么庞大。 既然如此,他拿一点点也没关系吧。 神气威武又可爱的旺财迈着欢快的步伐冲进屋中,从正在交谈的两人身边如一阵风般经过。 因为旺财只是一条狗,即使他随意乱转,也不会有人在意,就像旺财在神侯府、六扇门、神通侯府以及太平王府四处探索时也没人阻止。 霍休和陆小凤转头看着旺财的尾巴消失在拐角,都没有动弹。 步早摇着尾巴乱蹿,身为《模拟江湖:我是掌门1.0》的玩家,他相当清楚霍休的小木屋内的构造,走到霍休紧闭的寝屋外,竖起身子用爪扒拉片刻,便换了个方向,去找别的机关所在。 霍休的小木屋下如蚂蚁的巢穴,机关多不胜数,玩游戏时需要玩家需要掌握一定的机关术水平才能解开谜题,如果水平不够,回去重练,重练后再卷土重来。 但对于在咸鱼派中苦苦练级七年的玩家来说,如今的机关都不算事,用狗的爪子就能简单地解决。 当霍休和陆小凤在外谈天说地言笑晏晏之时,步早已经进入了霍休的密室,在那重重的机关后是霍休依靠数十年前分得的金鹏王朝的财富建立青衣楼后所获得的庞大财富。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负负得正,玩家愉快地将霍休的财富收入囊中,步早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即将补足赤字的未来。 〖系统思考着玩家的行为究竟有什么意义。〗 玩家行为的意义在 于他乐意。 步早如风卷残云一般将霍休的财富拿走三分之二,仅仅只给霍休留了一点表面功夫的钱财,随后在霍休和陆小凤发现不对劲之前从原处退回,没有留下任何旺财的痕迹——连一根狗毛都没有留下。 身为咸鱼派的一员,旺财当然也要为咸鱼派的财政赤字作出贡献啦。 当霍休和陆小凤两人进屋准备继续饮酒吃菜时,旺财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 霍休看到他的动作时表情微僵,而步早朝他咧咧嘴,露出锋利的犬牙,随后狠狠地踩中脚下的隐蔽开关。 细微的咔嗒声响起,堂屋右侧的摆架轰然作响,右旋开启露出后面黑暗通道。 霍休还是那副和蔼慈祥的小老头模样,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陆小凤先是一怔,望着那道深不见底的密道露出奇妙的神色。 霍休一直是无欲无求的样子,陆小凤曾经很好奇他为何坐拥数万家产却依旧如此清心寡欲。 这密道后会有什么呢?陆小凤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但他与霍休是好友,陆小凤当然不会不长眼色地询问。 霍休瞪着旺财,万万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被一只狗打开自己的机关,除了巧合以外没有别的可能,但这不妨碍他对一条狗感到生气。 陆小凤上前捞过旺财,无奈的拍拍它的身子,向霍休告罪,霍休淡笑着说无妨,上前关闭了机关,摆架回归原位。 回过头,陆小凤和旺财都睁着眼睛看他。 霍休只是淡淡道:“你这条狗还真是淘气。” 陆小凤立刻抬手猛揉旺财狗头:确实确实,旺财你啊真是淘气。?[(” 淘气旺财欢快地叫了一声:“嗷呜!” 陆小凤揉狗脸:“真可爱啊你。” 旺财从他手中挣脱,蹿出门外,霍休用死亡视线看着它的身影消失在林中,陆小凤知道旺财不会跑远,站起身,又和霍休喝起酒来。 以陆小凤的交情不会因为霍休的家中有密道便怀疑些什么,但能让他知道霍休并非表面上的那般无欲无求。 而且……陆小凤一眼就看出这机关的制作手法来自于他的朋友朱停。 霍休的秘密绝不止于这条密道,陆小凤对此有着清晰的认识,但无论心里有多少想法,两人把酒言欢之际霍休轻飘飘地的用半真半假的玩笑话带过了那场由旺财引起的机关开启事件。 陆小凤信了。 * 当陆小凤与名叫旺财的狗离开之后,霍休立刻毁掉了桌下的机关,堂屋右侧的摆架今后再也无法挪开。 不管是任何人看到他都会这么做,霍休绝对不会让自己的财富为别人所得。 霍休走进自己的密室,这早就成了他日常的消遣。当他还是金鹏王国的臣子时,日子平凡又普通,俸禄仅供日常开销,当灭国之后,他却渐渐地积累起财富,直到寿命终结之日也用不完的财富。 烛火飘摇,霍休脸上带笑,室内的金银在烛火下反射出耀 眼到刺目的光辉。 霍休走近排列整齐的宝箱,缓缓揭开箱盖,金元宝的光将他满是褶子的脸映得扭曲,霍休拿起来一枚元宝在指尖把玩。 随后,他的笑容僵在脸上。 元宝箱下空无一物,本该放得满满当当的宝箱只剩下最上面一侧的元宝,霍休面色骤冷,扔下元宝,从手周的宝箱开始翻起,直到他累得不行,霍休才停下来搜寻的动作。 距他上次来密室已经是七天之前的事了,有人在这七天间将他的财富卷走了一半不止! 霍休心中怒意翻涌,愤怒之余,他首先想要排除了陆小凤的嫌疑。陆小凤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霍休很清楚这一点,但他不能忽略任何可能性。 至于旺财,霍休连一点怀疑的心思都没有。 【江湖秘闻:青衣楼的主人发现自己的家产凭空消失,他决定派出青衣楼的杀手前去试探来家中做过客的陆小凤。(来自树梢的乌鸦)】 【嘀嘀!恭喜玩家出发支线任务!】 【支线任务:天降黑锅】 【任务描述:陆小凤为人风趣正直,是江湖中人人都喜欢的浪子,没想到有朝一日被自己的朋友怀疑,面对身为杀手组织的朋友暗中派来的杀手,陆小凤连自己为什么会被盯上的理由都不知道。亲爱的玩家,“你”一定会帮助他度过这场无妄之灾吧?甚至也许也够给他的疑问一个解答也说不定呢。】 【接受】r【拒绝】 当然是接受啦。 步早愉快地点了接受任务,以他的能力当然不会让陆小凤居于险境,更何况陆小凤本身也是有着主角光环的人物,这个任务完全是双赢啊。 收到任务之后,步早立刻将陆小凤引向了西门吹雪所在之处,陆小凤与西门吹雪是好友,如果有人要对他不利,西门吹雪会帮忙的。 陆小凤对见到西门吹雪很是惊讶,打过招呼之后向他介绍了旺财。 西门吹雪的眼神很凉,步早欢快地朝他嗷呜一声,抬爪拍拍他的腿,以示问候。 陆小凤乐呵呵地笑:“他在向你打招呼呢。” 西门吹雪只是低头,看自己白衣上那鲜明的梅花爪印。 陆小凤的笑脸僵了一下,摸摸鼻子:“你见谅,旺财刚玩水回来……” 西门吹雪没有说话,起身离开,走进后院。 陆小凤敲敲旺财的脑壳,没好气道:“你真是谁也不怕啊。” 旺财眼睛扑闪扑闪,胡子抖动,尾巴在身后摇来摇去,声音欢快:“汪汪汪汪汪!” 西门吹雪出去没多久便又回来了,依旧换了一身洁白如雪的白衣。步早蠢蠢欲动,在西门吹雪坐下时积极地扬起爪子,西门吹雪看他一眼,抬手拿剑隔开了他。 力道不轻不重,但足以让一条狗子不能前行。 步早在剑鞘上拍了拍爪子,随后遗憾地放弃了再送西门吹雪一朵梅花爪印的打算。 西门吹雪道:“我竟不知道你这么喜欢狗。” 陆小凤看着旺财,弯眼笑道:“因为它既懂事又可爱啊,旺财很有灵性的。” 西门吹雪想起方才被按的梅花爪印,对这个说法表达了认可。 西门吹雪一年中要杀三个罪该万死的恶人,今年的目标早已达成,此地有万梅山庄的产业,他便在此清静处停留了一段时间,直到与陆小凤相遇。 西门吹雪是个寡言之人,眼中只有剑。但陆小凤是他的朋友,他也愿意听陆小凤说一些有的没的。 旺财是一条狗,即使是陆小凤对待它也是正常对待狗的态度,他说道:“旺财听到重溟和乌渡的名字还会汪汪叫呢,你说奇不奇怪?” 在他说话的同时,步早抬起身子往他身上扑,发出嗷汪嗷汪的叫声,尾巴直摇。 虽然是为了符合咸鱼派吉祥物身份才有这个设定,但被逗着玩果然还是让他觉得心情微妙。 每次有人说到马甲的名字都要做反应,实在太心累了。 “你看,他认得那两位,但对我陆小凤、对你西门吹雪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陆小凤向西门吹雪示意,表情快乐不已。 而应了他的话,听到两人的名字,旺财毫无反应,歪着脑袋看陆小凤与西门吹雪,仿佛在疑惑那两个名字是谁似的。 西门吹雪微讶,但反应不大:“那两人会是它的主人吗?” “我也不知道……”陆小凤看着旺财,说,“那两人在江湖上名声正盛,还像是互相认识,却谁都没说要找一条旺财的狗。” 旺财脖子上的红绳若隐若现,金色的鱼形吊坠在淡金色围脖毛发中显得十分鲜亮。 西门吹雪在江湖上的行踪是保密的,他本人除了追杀名单上的恶人时,其他时间一点都不嚣张。 所以当青衣楼的杀手出现逼问陆小凤时,连问的问题都还没说出口,西门吹雪的剑便横在了他的颈间,冰凉的触感让杀手汗毛直竖,而余光只能瞥见一片白。 大多数杀手都喜欢夜深人静时出手,因为安静、没有妨碍,杀了人就跑,但有时候也会成为弊端。 连可以逃跑的缝隙都没有。 步早从屋内钻了出来,一头撞在陆小凤小腿上。 陆小凤原本正拧眉苦思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事会引来一个杀手,被这么一撞后回神,低头看了看旺财,又去看面前的杀手。 西门吹雪看出陆小凤没有头绪,便夺了杀手手中的剑,逼人进屋去谈。 杀手本是奉命逼问陆小凤,结果被逼问的却成了自己。 在被逼问出自己来自青衣楼后,他对陆小凤说道:“你做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么?” 陆小凤:“……我做了什么吗?” 霍休当然不可能让人将青衣楼的总瓢把子与自己联系起来,所以就连杀手都不知道陆小凤究竟做了什么。 三人一狗面面相觑,气氛有些凝滞。 步早乐了。 所以谁都不知道原因吗? 西门吹雪手上的剑向前送了送,被打扰休息的他表情相当不好看。 杀手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自后悔自己没能提前调查好情况。 步早伸爪拍拍他的膝盖:“汪汪汪!!” 这种时候后悔也没用了。 西门吹雪的实力在江湖上断层的强,即使青衣楼的杀手实力不错,但在西门吹雪面前却没有还手之力。 他若是轻举妄动,便会身首分离。 陆小凤实在不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能让人雇青衣楼的杀手来逼问自己。 杀手说道:“你一定做了什么,仔细想想!” 陆小凤无奈道:“没有的事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杀手瞪着他,道:“既然如此,那便放我离开,没有人命令我杀你!” 说话之间,他的脖子上淌下了血。 西门吹雪和陆小凤对视,随后放下了手中剑。 杀手左右看看,在两人反悔之前忙不迭地逃之夭夭,步早跨过门槛,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月下。 支线任务没有提示完成,青衣楼还会派人来。! 第 66 章 有理无据 |独发| * 陆小凤认为自己上半年相当平静无波,大概除了与万物楼的楼主重溟相识的事情之外,没有做任何会让他被青衣楼的杀手追杀逼问之事。 当青衣楼的杀手离开之后,陆小凤与西门吹雪面面相觑好一会儿,谁也没有说话。 而旺财在一旁玩西门吹雪的衣角,在西门吹雪的雪白外裳上留下了灰色的淡淡的梅花爪印。 陆小凤微笑道:“旺财很喜欢你啊。” 西门吹雪淡淡道:“它谁都喜欢。” 方才那杀手被压在桌前逼问时旺财可是相当欢快地抬爪又蹭头,十分热情。 陆小凤也想到了方才的景象,微妙地沉默了一瞬,有点头疼。 旺财对着那样杀气凛凛的杀手也能蹭来蹭去,若是以后和他同行再遇到什么杀手仇敌的话,旺财岂不是很危险? 凶恶的杀手可不会在乎一条狗的性命。 一旁的旺财狗嘴狗爪齐上阵,一口咬上了西门吹雪的衣角,摇着身子肆意撕扯。 西门吹雪的衣服上有着淡淡的梅花香气,这家伙在睡觉前还会点熏香——步早玩游戏时曾经为了获得梅花熏香的配方而被万梅山庄的NPC折磨得相当心累,配有梅花爪印的旺财岂不是正好? 小心眼的玩家很热衷于以吉祥物马甲的身份给曾经为难自己的游戏角色们添点无关痛痒的小麻烦。 西门吹雪:“……” 他只是沉默着。 陆小凤偷笑着观察西门吹雪的脸色,见对方表情平淡,于是在心中为旺财叫好,他还想西门吹雪身上杀气太重,寻常动物都不太喜欢他,对他避而远之,旺财是陆小凤看到的第一条愿意亲近他的狗。 步早点到即止,在西门吹雪拿剑格开他之前退到了陆小凤身边,并蹲坐在一旁赏窗外的圆月。 夜风微热,从缝隙中透过来的月光泛着淡淡的乳白色。 某种可能存在又可能不存在的野性呼唤让旺财对月长嚎。 〖系统决定向玩家学习扮演狗的诀窍。〗 步早:……有些诀窍可以不学的。 * 西门吹雪陪陆小凤等待了几日,也许是知道西门吹雪也在陆小凤身侧的原因,没再见青衣楼派来杀手。 陆小凤一贯有着很重的好奇心,青衣楼的杀手想逼问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他的好奇心早已跃跃欲试,迫切地想要知道自己究竟做过什么。 普通人在发现自己被人认为做了没有做的事情之后大概会既愤怒又无语,但陆小凤已经开始兴致勃勃的地想该从哪里着手调查。 对了——万物楼的楼主不是知晓江湖中的所有事情么? 陆小凤心想,也许重溟知道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呢。 他将自己之后的打算告诉了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在树下擦剑,闻言抬头,问道:“那条狗你也要带 上么?” 陆小凤看向旺财。 旺财正趴在西门吹雪的腿下摇尾巴,脑袋在西门吹雪衣下探出,耳朵时不时地抖动着,圆眼睛中满是天真。 陆小凤:“……” 看来西门吹雪也很喜欢旺财。 “怎么办呢?”陆小凤逗旺财,“你要和我一起去见重溟吗?” 旺财:“汪汪汪!!” 陆小凤:“还是不要了吧,毕竟很危险。” 旺财蹿出来往他身上扑,重量不小,陆小凤将旺财抱了个满怀,随后嘿咻一声转起圈来。 一人一狗转了数圈,落地后旺财迷失了方向,摇着尾巴在原地打转,左脚绊右脚,最后干脆一头栽在陆小凤脚下。 西门吹雪不在乎万物楼,但他比陆小凤更早地知道万物楼的存在——拜某个和万物楼打过交道的魔教教主爹所赐。 他从陆小凤口中所得知的重溟的形象与江湖中的传言有些许不同,但依旧能听出是个相当令人难以琢磨的人。 “你认为万物楼知道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么?” 陆小凤想了想,道:“据我所知,还没有对万物楼不满意的人。” 比起非要知道自己被青衣楼追杀逼问的原因,他更好奇的是万物楼能给他什么回答。 西门吹雪看出了陆小凤的想法,没有说话,只是拿剑隔开在地上打滚之后又往自己身上扑的旺财。 步早锲而不舍,西门吹雪没有用力,他抓住空隙一头钻进了西门吹雪怀里,带着满身的灰在西门吹雪怀里打滚。 陆小凤大笑起来,而西门吹雪总觉得旺财是故意的,尤其是旺财看到白衣染尘时尾巴几乎要摇得上天,还咧嘴直笑,笑得牙不见眼。 西门吹雪伸手轻轻弹了下旺财的脑袋。 旺财:“嗷呜!!” 这是西门吹雪第一次伸手摸狗,之前无论旺财怎么做,西门吹雪只是拿剑格开他。 步早暗想,看来就连剑神也为吉祥物的可爱而折服了。 为了庆贺一人一狗的首次肢体接触,步早顺着西门吹雪的胳膊攀上了他的背,双爪搭肩,愉快地汪呜汪呜的叫起来。 西门吹雪的肩膀被压得微弯,他的沉默比旺财的体重还要沉重。 陆小凤笑了一会儿,见旺财没有下来的迹象,而西门吹雪眼神幽幽,忙上去将狗捞下来,揉着旺财的脑袋教训它。 “不要随便跑到别人身上。” 旺财:“汪汪。” 西门吹雪没有任何停留,毫不犹豫地起身去换衣裳。 旺财对他的背影再度发出“汪汪”两声,尾巴摇来摇去,陆小凤一把摁住了他的尾巴。 * 陆小凤想向万物楼委托的原因还有另外一个,旺财一听到重溟的名字就会表现出明显认识对方的反应,这让陆小凤相当在意。 倘若重溟当真是旺财的主人,愿意为旺财锻金鱼,想来相当重视它。 陆小凤如此动机,也抱着几分为旺财找主人的念头。 与万物楼联系的方式十分简单,陆小凤是从重溟那里知道了一个方法。 ?白鹤一只提醒您《我靠马甲建立天下第一大派[综武侠]》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只要在某个明显的地方留下一只眼睛的图案,三天之内,便会有一封信件出现在他附近。 陆小凤在征得西门吹雪的同意之后,在院子外的大门角落用灶灰画上了一只眼睛的图案。 取灶灰的时候旺财蹭了一脑袋灰,此时蹲在陆小凤身边歪头歪脑地看,陆小凤生怕它一爪子将眼睛图案抹匀,一边画一边告诫旺财不要乱伸爪子。 在西门吹雪也有些期待的情况下,两天之后,陆小凤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枕边放着一封信。 信函拆开,上面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地址,指明让陆小凤亲自去这里。 陆小凤默然,洗漱后拿着这封信去找了西门吹雪,本想问西门吹雪夜间可有察觉到什么动静,但西门吹雪看着陆小凤手上的那封信,以及上面万物楼的三个大字,神色微沉。 他虽然没有说话,陆小凤却已经明白了什么。 不管是他还是西门吹雪都没有察觉到夜间有人潜入的动静。 万物楼竟当真神通广大到如此地步。 信上所点的位置离此地不远,并未要求让陆小凤一人独去,陆小凤想了想,问西门吹雪是否要同自己一起去。 能够避开西门吹雪,潜入陆小凤的房间,送信之人的实力显然非同一般。 于是西门吹雪稍作思考,点头答应了陆小凤的邀请。 步早乐了,兴冲冲地撞上西门吹雪的腿,送给对方两朵梅花。 来啊!一起快活吧! 西门吹雪:…… * 远处有座茅草屋。 群山环抱,天高地远,一片翠绿之中,那座枯黄的茅草屋便显得十分突兀。 许清芸有些紧张地望着那座茅草屋。 在与晓轻舟分别之后,许清芸依着对方的话向万物楼下了委托,想要知道无花究竟做过哪些事情。 而在不久之前,万物楼的信出现在许清芸的房门口,要她前来此处,会有人给予她答复。 许清芸不知道自己即将见到的会是谁,但她希望自己能见到万物楼的楼主重溟。 那时听过晓轻舟与其师兄乌渡之间的对话,咸鱼派的古怪微妙之处跃然眼前,许清芸自那之后便也产生了些许好奇之心。 在那茅屋中等待她的人,会是重溟吗? 许清芸深吸一口气。抬头望了望蔚蓝无垠的天空,抬脚向茅草屋走去,而在她迈步的同时,身后出现两道人影。 以及一声响亮的犬吠。 “汪汪!” 许清芸蓦然回首,只见两个男人在她来时那条小路上站立,一人唇上留着两撇小胡子,一人身着白衣,腰间佩剑。 而一条黑金色的狗从小路上奔跃而来,步伐欢快,对方来势汹汹,许清芸后退一步,那条狗却径直从她身 边经过,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冲进了那间茅草屋中。 许清芸回头看了看,茅屋内毫无动静,没有人出门察看。 而陆小凤与西门吹雪也走近了她。 “这位姑娘,你也是收到了万物楼的邀请吗?” 陆小凤开口询问。 在这里能见到其他人不在陆小凤的预料之中,他心想莫非重溟意图省事,所以才将他与这位姑娘同时约见在此处? 许清芸仍有些警惕,但陆小凤已经点出了她的来意,略作思考之后她微微点头,以做回应。 三人一起走向茅草屋,两方之间隔着一段明显的距离。 陆小凤在旺财冲进茅草屋时便有了猜想,而当他见到屋内拿着肉干喂食旺财的青年时,他的猜想得以验证。 屋内等候他们的人正是万物楼的楼主,重溟。 重溟与上次分别之前相比,依旧一袭黑衣,半边脸上的银面具在茅草屋中闪着暗淡的光,那双眼睛依旧沉郁、毫无感情。肩头的发上红绳颜色鲜艳,与旺财脖子上的红绳互相映衬。 除此之外,重溟明显消瘦了许多,从衣袖伸出的手腕骨节分外突出。 陆小凤有点吃惊。 重溟慢吞吞地从地上起身,旺财在他脚边蹲坐着嚼肉干。在他们进来之前,马甲重逢之际,步早已经狠狠满足了自己撸狗的愿望。 如今该谈正事不能再撸狗,重溟整了整衣袖,抬眼望向陆小凤,淡淡道:“好久不见。” 陆小凤为重溟会主动打招呼而感到意外,但重溟向他示意了一下一旁的旺财,“有劳你照顾旺财了。” “……旺财是你的狗?” 陆小凤问。 “不是我的狗。”重溟回答,表情有一瞬间闪过一丝阴郁,随后他看向许清芸,道:“你的委托更早一些,所以我会先回答你的问题。账记在晓舟身上,对么?” 许清芸有点困惑:“晓舟?……我确实是晓谷主介绍来的。” 她不知道晓轻舟在门派内的名字是“晓舟”,此时将“晓舟”当成“小舟”,心想虽然重溟是个叛出师门的大师兄,但师兄弟之间关系竟然还是如此亲密。 重溟微微一顿。 旺财在听到“晓舟”两个字时叫了两声,但对“晓轻舟”毫无反应。 陆小凤来回看看,试探道:“重溟楼主,我们是否该回避一下?” 西门吹雪则盯着重溟瞧,对方一身气质孤僻而压抑,比西门吹雪想得还要年轻一些。 重溟看向许清芸,问她:“这两位,一个是陆小凤,一个是西门吹雪。你愿意让他们知道么?” 他开口便点出西门吹雪的名字,看来重溟对陆小凤身边的情况十分清楚。 陆小凤以为许清芸不会答应,但许清芸听到他们二人的名字时却是眼睛一亮,毫不犹豫地点头道:“请重溟楼主尽管说。两位不必回避。” 这话似乎甚得重溟心意,他脸上流露出满意的神色,随后 请几人入座。 说是入座,茅草屋内仅仅摆着一张很旧的四方桌?[(,四人坐下后茅草屋便显得十分狭窄,而旺财则攀上了长凳,有模有样、十分神气地蹲坐在重溟旁边,将两只前爪搭上了桌,看起来就像此处的主人一般。 即使它不是重溟的狗,却一定是重溟十分熟悉的狗,对重溟的亲近是做不得假的。 接下来,重溟慢吞吞地说出了许清芸的委托结果,有关无花大师所做之事的情报。 事无巨细,十分详细。 就连无花与石观音的母子关系以及他的父亲乃是东瀛忍者,天枫十四郎之事都全部说了出来。甚至于他的亲生弟弟,此时是丐帮的少帮主南宫灵一事也毫无保留。 陆小凤听的眼角微抽,庞大的信息量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他算是懂了,为何许清芸会想要他与西门吹雪留下听这些内容了。 无花大师在江湖上有着「七绝妙僧」的美名。不管是陆小凤还是西门吹雪,都对这位大师的美名有所耳闻、并怀有敬佩之意。 西门吹雪盯着重溟,问道:“这些事情,你是如何得知的?” 重溟淡淡道:“不可能告诉你吧?” 旺财抬起爪子敲敲桌子,步早自己都怕话不投机半句多,西门吹雪会和大弟子马甲打起来。 但人设原因难以避免,所以这里就要旺财小可爱出马了! 陆小凤也开口说话,他艰难地道:“话说回来……我一直很在意,晓轻舟是指那位恶人谷的谷主么,重溟楼主与他认识?” 陆小凤不可能没有听过晓轻舟的名字,这段时间无花大师与晓轻舟的名字如影相随,只要提到其中一人,必定免不了想起另一人。 人人都称赞无花大师慈悲心肠,愿劝恶人谷谷主回头是岸。 重溟沉默。 许清芸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神情,陆小凤敏锐地察觉到他们之间不只是认识这么简单。 “认识,是我曾经的师弟。但那不重要,现在我是他的债主。” 重溟的语气冷淡,但眼中神色分外复杂。 许清芸低下头,知情人的模样十分明显。 陆小凤:“……” 他冒出一个有理无据的猜想。 “那杀手乌渡……” “啧。”重溟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眉头紧皱,“那烦人的家伙曾经也是我的师弟。” 陆小凤:“……”! 第 67 章 旺财告状 |独发| * 这次与重溟相见后知道的事情太多,接收的信息量太过庞大,陆小凤的脑袋一时之间有些发晕。 ——所以这半年来在江湖上掀风搅雨的三人,是同门师兄弟。 等等…… “为什么是曾经?” 陆小凤忍不住问道。 重溟瞥他一眼,淡淡道:“因为已经不是了,这不重要。” 他的态度十分鲜明,虽然回答了陆小凤的疑问,但明显不想让他继续追问有关门派的事情。 许清芸坐在一旁掰手指,小心翼翼地看着重溟的脸色。 在晓轻舟与乌渡重逢之后,她在一旁听到了许多消息,算是半个知情人。 万物楼的楼主重溟会因为这件事而不高兴吗? 许清芸想得有点多,重溟没有理会许清芸小心翼翼的态度,而陆小凤与西门吹雪都看出来许清芸掌握的信息比他们多。 能被晓轻舟介绍来此,想来这位姑娘在无花和晓轻舟之间的事情扮演过很重要的角色。 陆小凤和西门吹雪各怀心思,毕竟方才对话中提到的三人确实十分有名,既年轻又神秘,即使不想在意也无法忽视。 只是……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陆小凤陷入沉思。 重溟接着开口,打断了陆小凤的思绪,问道:“你想知道什么事情?” 陆小凤回神,露出笑脸,将自己的来意和盘托出,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会被青衣楼盯上,若是万物楼能给他答案最好不过。 重溟微微颔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这时的重溟看起来很好说话,陆小凤抛下之前隐隐的违和感,盯着重溟问道:“旺财的主人究竟是谁?它怎么会与主人走散呢?” “……因为对那个人来说,旺财只是一条狗而已。” 重溟语气微冷,这股冷意并非对着向他提问的陆小凤,反而像是对着他话语中的“那人”,也即旺财的主人。 陆小凤看了一眼旺财,小狗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吐着舌头在一旁歪脑袋,眼神天真又无辜。 重溟话语中的“那个人”,应当是其门派的掌门,他的师父。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重溟再度开口,对陆小凤道:“我会尽快完成你的委托,让你满意。至于酬金,定金十两。” 总计三十两,比龟孙老爷的钱还要少,这也证明在重溟眼中,调查青衣楼的事情并不算难事。 陆小凤想了想,拿出一张银票。 “重溟楼主,如果你可以给我更多消息,这张银票都是你的了。” 银票面值高于定价一倍不止,陆小凤的好奇心让他想看看重溟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莫非也能像调查无花大师一样,将青衣楼的底细扒个一干二净么? 送上门来的钱步早当然不会拒绝,陆小凤冤大头的性质令步早有些 怜爱,所以他决定从今以后对陆小凤好一点,这次的委托也一定会让陆小凤百分百满意,绝不让他受伤或是吃苦。 重溟将银票收入怀中,承诺道:“会让你满意的。” 在生意方面重溟总是十分认真,只是从始至终他的表情变化的幅度都很小,只有在谈及他那两位师弟和旺财的事情时,他的情绪才会表现得十分明显。 ……两位师弟。 思及此,陆小凤忽然一怔,在心中默念一遍,随后开始瞳孔地震,两位师弟? 许清芸见他们谈完,正要开口说话,陆小凤猛然爆发出一声饱含震惊的疑问。 师弟???晓轻舟不是一位漂亮的美人姑娘吗??” 陆小凤终于想明白了,那古怪的违和感来源于何处,因为江湖传闻中的晓轻舟可是一位姑娘,但重溟提到“她”时竟然说的是——师弟。 面对陆小凤的疑问,西门吹雪向重溟投去目光,而许清芸则一副毫不意外的模样,毕竟晓轻舟是当着她的面承认了自己是男子的事实,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了。 但许清芸也十分理解陆小凤的反应。 她那时比陆小凤还要震惊,在喊了对方好久的姐姐之后被告知晓轻舟是个男人,用震惊甚至都无法概括她的心情,若非有更重要的事情,她大概会仔细逼问的。 面对陆小凤的疑问,重溟露出意味深长的古怪微笑,漫不经心地道:“他确实是个男人,只是男生女相罢了。你都没有见过他,为何如此震惊?” 陆小凤心情复杂地道:“但江湖上所有人都说他是一个姑娘。我当然也期待能见到一位绝世大美人的。” 江湖上的人难道都是瞎子不成?陆小凤有点困惑,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有人点出晓轻舟的性别? 重溟平淡道:“他也确实是个美人。” 集天地之精华,步早之审美,捏出来的雌雄莫辨美人脸当然是最美最美的大美人啦。 陆小凤还想趁热打铁地问重溟究竟所属何门何派,旺财在其中又扮演着什么身份。 既然他们几人是同门,又都是如此出众之人,总该有师父吧? 但他才一张口,重溟便看出他的想法,开口请人离开。 陆小凤默默闭上嘴。 许清芸见此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问道:“重溟楼主……你会去见乌渡吗?” 陆小凤竖起了耳朵,这姑娘竟然还认识乌渡? “不见。”重溟冷笑了一下,“我才不会让他如愿。” 陆小凤若有所思。 许清芸收声,起身向重溟道别,她要去与晓轻舟汇合,从石观音下手,揭露无花的真面目。 陆小凤跟着站起身,环视四周破烂的茅草屋,目光落在旺财身上,问重溟:“你们门派的标志,莫非是一条眼睛半睁的鱼?” 重溟面上流露出些许抗拒的神色,他没有回答陆小凤那明摆着有答案的问题,只是以一种执拗的态度强调道:“不要把我和 他们混为一谈。” 他提起自己与那两人的师兄弟关系时用的都是过去式。对此陆小凤只能想到一个可能,那就是重溟已经叛出师门。既然如此,为何当初他会在见到那条鱼时露出如此动摇的神色呢? 也许重溟那时在期待着什么。 陆小凤想起步早送给自己的鱼。那是一只双目圆睁的鱼……为什么都是鱼? 在他沉思间隙,西门吹雪与重溟对上视线。 年轻人身着黑衣,藏于屋内阴影之中,周身气质更显沉寂阴暗,面具后的眼睛平静到极点。 须臾之后,重溟对西门吹雪缓缓地露出微笑,带着洞明一切的漠然。 虽然没有理由,但西门吹雪却确认知道了一件事,重溟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不是万梅山庄的庄主,也不是江湖所说的剑神,而是玉罗刹的儿子。 重溟既然能将石观音与无花的底细查的毫无缺漏,那在西域中与石观音分庭抗礼的玉罗刹恐怕也不会落下。 但这说到底与西门吹雪毫无关系,他并不在乎自己的身份是否会为为人所知,想要隐瞒一切的只有玉罗刹。 西门吹雪只是淡淡地移开视线。 旺财坐在重溟身边摇尾巴,胡子抖动着,张着嘴吐舌头,明亮的眼睛倒映出所有人的影子。它从始至终都是个合格优秀的吉祥物。 大弟子马甲和游戏角色交谈的同时,步早也在通过旺财的视角观察在座几人。 西门吹雪不说话的时候和旺财对视了好几眼,步早很难从西门吹雪,那双古板无波的眼睛中看出什么情绪,但是西门吹雪的身上并无恶意。 假如旺财跟着西门吹雪去万梅山庄做客的话,他大概也是愿意的吧。 陆小凤知道和重溟无法再聊下去了,因为重溟的排斥之意十分明显。但是旺财的去向就很重要,他望向旺财,对重溟问道:“旺财就留在你身边可以吗?” 重溟只是平静道:“看旺财自己的意思。” 众人的目光便看向旺财。 而黄眉小狗眨了眨眼睛,晃晃尾巴,跳上桌子,随后一头撞向西门吹雪怀中。 西门吹雪眼疾手快,默默地拿起剑格开旺财。 来时的路上旺财从草丛中钻过,身上还带着数不清的苍耳。 西门吹雪并不是很想这么一只脏的狗在自己身上乱蹭。托旺财的福,西门吹雪已经连续好几天每日都要换衣裳了。 重溟看着这幅场景,微微地笑了一下:“看来他很喜欢你啊。” 西门吹雪对此不置一词。 二人一狗就像来时那般离开,旺财边走边回头,陆小凤与西门吹雪也跟着回看。 重溟站在昏暗的屋中,黑衣与背后的阴影几乎融为一体,白皙的皮肤也显得更为苍白,搭上那张泛着冰冷光泽的银色面具,甚至有几分鬼魅之感。 走了没几步,旺财狂奔回去,连拽带咬,抓着重溟的衣角不放手。 但重溟岿然不 动,他只是弯下腰,掰开了旺财的嘴,敲着旺财的脑袋让他坐在原地。 而旺财蹲坐在重溟跟前,仰着脑袋看了他一会儿,摇摇尾巴,重新走向陆小凤和西门吹雪,耳朵和尾巴低垂,看起来分外沮丧。 当然,这只是西门吹雪和陆小凤所看到的景象。步早只是为了凸显重溟虽叛出师门,但旺财与他这位前大师兄依旧关系甚笃的情节,主要是为了向两位重要的游戏角色传达咸鱼派之间的情谊。 旺财沮丧地回来之后,陆小凤对旺财道:“旺财啊,你就跟着我们走吧,我们可以带你去找你的另两位小伙伴。” 西门吹雪知道他想去找先离开的许清芸,道:“我还没有答应。” 陆小凤笑道:“但你不好奇吗?” 西门吹雪道:“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 话虽如此,但西门吹雪还是和陆小凤顺路走了一程,因为只有前方的小镇能够乘车。 陆小凤认为,许姑娘既然希望他们听到无花大师的真面目,想来也很乐意让他们参与无花的事情之中吧。 许清芸提及无花之时虽然极力按捺心中的愤怒,但依旧被两人看出端倪,必定是与无花有相当大的过节,才想令无花的真面目公之于众。 许清芸并未走远,陆小凤与西门吹雪,再加上一个旺财,奔走稍许便追上了许清芸的步伐。 她打算在前头的小镇上歇息一下,明日便动身去晓轻舟的所在之处。 而陆小凤等人追上她后,面对陆小凤同行的请求,许清芸露出了意外的神情,点头道:“当然可以,我还求之不得呢。” 说话的同时,她的眼神忍不住往西门吹雪身上飘,剑神看起来不像是想掺和进无花的事情之中的样子。 西门吹雪道:“和我无关。” 这就是不会去的意思。 陆小凤毫不意外,几人一同在前方小镇的客栈订了房间歇下。 旺财是条狗,但掌柜很喜欢它。在客栈的柜台处放着一个活灵活现的竹编小狗,一脸认真地凝视着在柜台前停留的每一个人。 陆小凤看看蹲在身边的旺财,又看看柜台上面的竹编小狗,稀奇地盯了好一会儿。 竹编小狗通身是竹叶的青黄色,与旺财身上的配色没有丝毫相似之处,却透着一股与旺财相似的神气。 掌柜说起这只竹编小狗的来历:“前段时间向一个手艺很巧的年轻人买的。” 他拿起来竹编小狗翻过来向陆小凤展示,底下刻着两个字——“步早”。 陆小凤一怔,盯着那三个字沉思:又是步早?? 他和步早是不是太有缘分了? 陆小凤向掌柜确认了一下那位名叫步早的年轻人的外表,头戴朱红木簪,笑容开朗,不管是炒菜还是修缮,什么都会一手。 就是他认识的步早啊。 告别掌柜,陆小凤问旺财:“你知道步早吗?” 旺财不开口,歪歪脑袋,摇摇尾巴,用湿润 的圆鼻子贴了贴陆小凤的手。 步早:俺听不懂嘞。俺乡下来嘞。 陆小凤哈哈笑了一声,伸手使劲揉揉旺财的狗头。 步早的路过就像一阵风,留下了隐约的痕迹,却并不会让陆小凤直接怀疑他的身份。陆小凤只觉得步早过得十分快乐,并为他感到高兴。 第二天,陆小凤便与许清芸踏上了前去见晓轻舟的路途,而旺财在西门吹雪和陆小凤两人之间做出来一副犹豫的模样,尾巴左右晃了晃,奔向西门吹雪的方向。 西门吹雪依旧拿剑格开它,旺财原地冲刺好久依旧没能到达西门吹雪的怀中。步早是个知难而退的人,西门吹雪的拒绝之意十分明显,此路不通另行他路,他摇摇尾巴,转头抱住了陆小凤的腿。 真物理意义上的抱大腿,步早将头靠在陆小凤的腿上,爪子扒着他的腿,呜呜咽咽地告小状。 旺财:“嗷呜呜呜——嗷呜呜呜——” 陆小凤和许清芸向西门吹雪投去了谴责的目光。 “……” 西门吹雪毫不犹豫地转头离开。 〖系统对玩家的敬业表达了赞赏。〗 * 水母阴姬和石观音也在前去见晓轻舟的路上,沿途听说了有关晓轻舟的传闻——人人都说“她”雪肤花貌,天生丽质,桃花眼含柔光,尤其是眼角一点朱色泪痣,更是令人心动不已。 石观音对此不置一词,倘若她不知道晓轻舟的真实性别,大概会心中不快,想着在见到晓轻舟之后该如何做……但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了晓轻舟是男非女,她反倒期待了起来。 “你说,这世上真有能让人分辨不出性别的男人么?” 石观音如此问道。 水母阴姬有一瞬的沉默,随后淡淡道:“有。” 雄娘子就是那样的男人。水母阴姬看见过他的真容,瘦弱的身躯,无一不透露着女性柔美的眉眼鼻唇。 水母阴姬的回答令石观音有些意外,瞥她一眼,轻轻地笑了一下。 两人相识已久,但在石观音大仇得报、去往沙漠之后,两人便断了联系。石观音不清楚水母阴姬与雄娘子的纠葛,但重逢之后从水母阴姬的反应中猜到了一点真相。 出于对晓轻舟咸鱼派弟子的在意——因为此人是乌渡的师弟,还能令无花束手无策、毫无反抗之力,石观音相当谨慎,即使正在赶去见晓轻舟的路上,仍旧提前派人去打探情况。 水母阴姬能够明白石观音的谨慎,当初听到乌渡大闹石林洞府的消息时她也同样震惊。但石观音似乎谨慎过头了,她的防备甚至已经表现在了脸上。 “杀手乌渡,当初在石林洞府做了什么?” 水母阴姬有些小心地询问石观音。 “……他所做之事和传闻中说得一模一样。” 石观音表情微冷,那一天一夜的经历她至今想来仍觉一股怒气涌上心头,难以排解。 传闻中并没有玉罗刹和那无名少年的 存在,但乌渡所做之事确实与传闻没有太大差别——除了他曾削断石观音头发这件事。 这大概算放出传闻的玉罗刹那微不足道的善心了,然而这一行为完全不妨碍石观音对他的行为感到恼怒。 如今江湖中人人都知道她石观音被一初出茅庐的臭小子在洞府中掀翻了天! 水母阴姬默然,不再开口。 一行人沿途经过某个小城,在当中寻了家客栈下榻歇息,傍晚时分,水母阴姬邀石观音去散步。 落日熔金,霞云遍天。 宫南燕嫉妒地望着水母阴姬与石观音离开的背影,两人的背影仿若天生一对,十分般配。 她隐忍地低下头,指甲几乎攥入掌心。 连她都没有与阴姬并肩过!为什么—— “这位姑娘,麻烦让一下。”一旁传来一个礼貌的提醒声,“我要扫地的,姑娘。” 宫南燕转头,一张眉清目秀的脸映入眼帘。 青年眼睛是琥珀色,在落日的余晖下泛着浅淡的光,头发以一根朱红木簪束起,给人以干净利落的印象。 “……” 宫南燕不发一言,冷淡地瞥他一眼,抬脚让开了路。 步早对她微微一笑,握着扫帚继续扫地。 今天的掌门也在刷印象值,是客栈中当洒扫小哥的勤恳小二。 一边扫地,步早一边向系统分析讲解方才的落日CG究竟有着什么含义。 【此为败犬替身的无能狂怒。她的心情可以用“为什么是你”以及“为什么不能是我”来概括。】 系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亲爱的玩家,你虽然没有相关经验,但掌握了很多知识呢。】 步早心道,因为纸上谈兵谁都会啊。 系统的恍然大悟令步早的良心隐隐作痛,他发现系统属于人菜瘾大那一类。尽管它不善于理解人类的感情,却十分热衷于分析理解人类的情感回路。 作为辅助玩家进行模拟江湖2.0版本试玩的系统来说,这种好奇心似乎显得有些累赘。 但因为很有趣,所以步早决定什么也不说。! 第 68 章 那个小二 |独发| * 水母阴姬与石观音散步归来后,将宫南燕叫去了她的房间。 “不要想些有的没的。” 在昏暗的房间中,水母阴姬冷冷地说出令宫南燕心碎的话语,面容冷酷。 “宫主,我——” 宫南燕难以置信,心碎欲绝。 “收起你的心思,若是你惹怒她,我不会保你的。” 水母阴姬的话直白而尖锐,在宫南燕的心上化作利刃,又捅又搅,心脏鲜血淋漓。 一定是石观音说了什么,否则宫主怎么会这么对她! 宫南燕心中悲愤,双眸含泪地看着水母阴姬,而水母阴姬神色冷然,即便宫南燕有再多的话想说,也无法在那样冰冷的目光下宣之于口。 就在这时,屋外的走廊上传来一声响亮的问候:“客官,水搬来啦!” 水母阴姬和宫南燕立刻安静下来,隔着门望向那传来声音的地方。 石观音所在的房间门吱呀开启,开门的是她的弟子,而她本人则坐靠在床边,姣好的容颜、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现的笑意,存在感十分鲜明。 步早端着水桶进屋,与石观音对上视线。 他第一次以本体和她见面,没有江湖人物图鉴的提醒,却仿佛在石观音身周看到了柔光特效。 石观音并未言语,但眼波流转间却仿似勾人心魄。 这种时候最佳的反应应该是脸红,但步早看了石观音一会儿,只是微微地笑了一下。 脸红不起来呀,像他这样厚脸皮的人,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脸红——除了演。 但步早并不是那么很想让石观音如意。 石观音眉头微挑,看着步早将水桶往水桶中倒,热气腾腾的水雾中在房中飘荡。 步早向屋中的师徒道别,提着空水桶出去,随后又来回跑了三趟,才将大木桶填满。 石观音从始至终只是默默地看着他来回跑,目光落在步早握着木桶提把的双手上,微微扬眉。 步早离开之后,石观音面无表情地在一旁弟子的服侍下更衣沐浴下。 而水母阴姬和宫南燕的房间在漫长的沉默之后,水母阴姬冷淡地吩咐道:“你走吧。” 宫南燕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但水母阴姬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抛给她。宫南燕只得黯然离去,被心心念念的宫主如此对待,宫南燕心中自然悲伤不已,无心睡眠。 夜深之际,宫南燕在后院偏僻的池边赏花,对着池塘出神发呆。 池塘映着夜幕一轮圆月,月光柔柔,不大的池塘上忽然映出另一人的影子。 宫南燕猛然抬头。 那位头戴朱红木簪的小二正在池塘对面,琥珀色的眼睛盛满月光,隐隐有笑意流淌。 不是简单路过的步掌门正在为系统讲课,而他与宫南燕隔着隔着水池相望须臾,宫南燕骤然发难,足尖轻点水面向步早 跃去,步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宫南燕落至他身前,提剑抵着他胸口,恶声恶气道:“你看什么?小心我剜了你这双眼睛。” 步早举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十分无辜地道:“我只是路过罢了。” 宫南燕一腔无处发泄的愤怒这时全想往步早身上发泄,又要拿剑往前戳,步早抬手一把握住剑鞘尖端,神色冷了下来,没什么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宫南燕。 “神水宫的弟子都这般无礼吗?水母阴姬有你这样的弟子真是丢脸。” 掌门的真面目在这一刻露出些许,步早的语气不带任何感情,但在宫南燕听来却满是嘲讽之意。 宫南燕本就被水母阴姬一番话搅得心烦意乱,又见着小二这般出言不逊,不由勃然大怒,拔剑出鞘,一剑刺向这无礼小二。 她情绪上头,心绪翻涌,没有发现眼前小二的态度明显不对,而当步早一手拿剑鞘敲在她持剑的右手之上、同时从腰间抽出软剑,缠住她的脖子时宫南燕才惊愕地发现自己撒气找错了对象,竟是踢到了铁板上。 长剑铮然落地,声音清脆。 银色软剑如银蛇般缠绕在脖颈上,触感冰凉,像三九寒天的冷冽冬风,让宫南燕一下子清醒起来。她难以置信地盯着发间插着朱红木簪的小二。 这小二不是普通的小二。 宫南燕并不觉得是自己看走了眼,而是这小二掩饰的太好了。 她心高气傲,此时心知是自己惹了不对的人,却拉不下面说软话,而是咬着牙僵着脸,与步早眼对眼。 步早面上毫无波澜,眼神冷漠,心中却感慨:因个人情绪向别人撒气简直是最糟糕的行为,活该啊。 虽然想着无关紧要的东西,但步早面上露出笑脸:“这个时候该做些什么你不知道吗?看来水母阴姬不教这些东西呀。” 宫南燕听他一口一个水母阴姬,心中愈发懊恼,冷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竟敢如此对宫主出言不逊——小心你的嘴!” 步早乐了。 这人身居险境被软剑缠着脖子,有性命之危,竟还能想着维护水母阴姬的威望,真是一场可歌可泣的单恋啊。 “应该是你小心你的小命才对吧。” 步掌门漫不经心地道,甚至有闲心看自己的掌心,仿佛上面有比宫南燕更吸引人的东西。 五指修长,在月光下如同透光的白玉。 他的手一点都不像一个小二该有的手,宫南燕的目光被那只手吸引,心中暗恨,她早该发现的。 “你该说些什么?” 步掌门又一次发问。 “——” 宫南燕紧咬牙关,不愿妥协。此时的她心中满是对步早的恨意,毕竟步早是人不可貌相的典范嘛。 于是步早微微笑了笑,手腕一扭,软剑回身,如惊鸿般自宫南燕眼前掠过,随后她只觉右手腕一凉,鲜血流过掌心,顺着手指向下坠落。 “你这只手想伤我,那便 用这只手向我陪礼吧?”步掌门唇畔含笑,轻描淡写地说道。 他挑断了宫南燕的右手手筋,即便治好,日后也难以提剑。 身为咸鱼派掌门的目击者,宫南燕可不能死。 “你!” 宫南燕的手腕发抖,她急急开口,只发出一个尖利而短促的音节便被步早拿她自己的刀鞘敲晕。 这也算另一种意义上的自产自销了。 步早瞄了眼地上昏迷的宫南燕,扔下手上刀鞘,转身离开。 三刻钟之后,因宫南燕迟迟未归而前去寻找的神水宫弟子在池塘边发现了昏迷不醒的宫南燕。 宫南燕的右手浸在血泊之中,面色惨白如纸。 水母阴姬震怒。 而当宫南燕被缝合伤口的痛意痛醒时,水母阴姬坐在床边,问她究竟遭遇了什么。 宫南燕眼眶一红,泪珠在眼中打转,说出了自己的经历。 身为罪魁祸首的步早当然免不了在她话中出场,一个看似平平无奇的小二在夜间忽然露出冷酷的獠牙,这让对步小二毫无印象的水母阴姬有些困惑。 水母阴姬回忆着宫南燕口中的那名小二的模样,只记得对方的发间插有一根朱红木簪、以及清透如琥珀的双眼。 神水宫弟子听了宫南燕的描述,当即便叫醒了掌柜、在客栈中彻查起来。 掌柜睡得正香,被叫醒后迷迷糊糊中听神水宫弟子问起步早,茫然脸:“朱红木簪……是说小步?” 掌柜只知小二叫小步,被揪去水母阴姬跟前时无辜得令人心疼,水母阴姬详细地问了问,发现伤了小二的青年来路不明,并非本地人士,而是周游至此,为了省钱而向客栈掌柜商量借住的同时帮忙打扫客栈。 与此同时,神水宫的弟子搜寻完毕,前来禀报,没有找到那青年人的行踪,所住之处已人去屋空。 水母阴姬面色不佳,宫南燕总归是神水宫弟子,被如此对待不正是在践踏神水宫的面子么? 只是那人已消失无踪,水母阴姬将此事记下,决定在处理完雄娘子的事情后一定要让那人付出代价。 动静不小,石观音在房间中听得一清二楚,而她的弟子则将自己探听到的事情向她禀报。 于是石观音也知道了步早挑断宫南燕手筋的事迹。 她撑着脸颊,面上露出愉快的笑容,一旁弟子窥见,深深低头,不敢出声。 * 掌门这边热闹不已,搞事后连夜跑路,而三弟子那边的热闹程度不输掌门。 一大清早,晓轻舟便将石观音派去打探的手下揪了出来,像拎一条死鱼般将其扔至无花面前。 虽然只有一个人,但意义重大。 无花大师已经不想说话了。他觉得石观音恐怕将要羊入虎口了。 晓轻舟诚恳地道:“请劝他回头是岸吧,无花大师。” 无花沉默。 司空摘星问道:“这人是谁?” 晓轻舟道:“不知道呢。无花大师应该比我更清楚。” 雄娘子和金九龄默默吃瓜,都觉得这事和自己无关,否则晓轻舟不会将那倒霉蛋扔到无花面前。 司空摘星一把扯下那人的易容,普通的面容之后露出的是一张饱受日晒、相当粗糙的方正脸。 这样的人与无花大师会有什么关系? 司空摘星如此思忖。 晓轻舟问道:“大师,你觉得我师兄会认得这个人吗?” 无花沉默片刻,压抑着心中愤懑,道:“我怎会知道?” 无花的反应似乎令晓轻舟十分高兴,漂亮美人展颜一笑,如春山花绽,和风迎面。 司空摘星抬手遮了下眼睛,道:“你别这样笑。” 金九龄和雄娘子默默低头,作为曾被晓轻舟的脸吸引过的人,此时一看那张眉眼生辉的脸仍觉心动,然而心动过后便是浓浓的自我唾弃。 不敢怪晓轻舟男生女相,只敢怪自己眼瞎。 无花大师决定当个哑巴,在晓轻舟揪出石观音的忠心手下的当天便再次选择了逃离晓轻舟的魔爪,这次的他依旧失败了。 司空摘星兢兢业业地吃瓜,哀怜一句:“大师,何必呢。” 无花垂眸,心底将偷王之王剜了千千万万遍。 金九龄与雄娘子付诸行动,眼刀一个接一个地飞向冷眼旁观的司空摘星。 按理说,比起晓轻舟这种初出茅庐的、身负恶人谷谷主之名的年轻人,显然更多人会信任无花这般在江湖上美名远扬的大师。 但无花不敢赌,他怕事情闹得太大,连转圜的余地都没有,是以一直以来都在隐忍。 隐忍的结果便是被敲了一次又一次,被晓轻舟的明知故问挖苦一次又一次。 无花大师相当心累。 但他不知道的是,将来让他心累的事绝不止于此。 步早高高在上,看着神色疲惫的无花大师在心中微笑。! 第 69 章 重逢之际 |独发| * 陆小凤这人很会说话,只要他一开口,不管是男人女人都很喜欢他。 与许清芸一起前去见晓轻舟的路途上,陆小凤与许清芸相谈甚欢,将心情一直十分沉郁的许姑娘逗得微笑不止。 而步早的马甲——旺财在其中也扮演着开心果吉祥物的角色。不止陆小凤喜欢他,许清芸也很喜欢他这只活泼可爱又聪明的小狗。 步早当狗是认真的。所以当他被两个人上手撸时,一点也不羞耻的地眯眼摇尾垂耳朵,笑得牙不见眼的。 这副表现让系统十分佩服。玩家从一开始就表现得十分敬业,这种敬业的态度应该也有支撑的情感回路。 〖系统有些好奇玩家如此行为的动机。〗 听到系统的心音播报,步早饶有兴致地摇了一下尾巴。 玩家的动机能有什么呢?当然只是因为好玩而已啦,系统果然还是不够了解玩家的本质啊。 步早并不只是简简单单的将一群人引聚在一起,作为管辖江湖事的六扇门在这场戏剧中也不该缺席。 当一辆马车驶入城中,并且与旺财所在的方向相反时,即使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北,步早也特意赶了过去。 旺财拔腿从陆小凤身边离开,向那辆马车所在的方位奔去,爪子哒哒响,尾巴在风中飘,旺财随风奔跑,只留下茫然不已的两个同行人。 陆小凤和许清芸对视一眼,都十分不解。而旺财奔走得越来越远,几乎快要失去他的影子,陆小凤与许清芸便不再犹豫,纷纷追着旺财的背影。 不知奔跑多久,路上二人一狗甚至歇了片刻,旺财依旧没有停留的意思。 陆小凤心中暗想,莫非是因为此地有咸鱼派的人? 他的猜想不太对,但勉勉强强符合旺财的意思。因为那人确实是旺财认识的人。 坐在轮椅上的年轻人身着一袭白衣,微微弯着腰,伸手抚摸乖乖蹲坐在轮椅跟前的黑金色小狗。 他的脸上带着浅淡而柔和的笑意,而他身后的剑童则欢快地喊道:“旺财,是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陆小凤惊讶出声:“无情捕头?” 路过此地的无情抬头,见到陆小凤时也有些惊讶,而当陆小凤两人走上前时旺财对他二人表现得十分亲热,不止蹭腿蹭手,还伸出爪子拍拍两人的膝盖,一脸神气地望着无情,仿佛在向他介绍两人似的。 好可爱。 众人望着活泼的旺财,在心中发出如此感想。 当几人在酒馆中坐下后,随着交谈,双方从彼此口中知道了对方与旺财的渊源。 神侯府的人一开始还没有发现旺财的消失,只当他散步去了太平王府或是神通侯府,但连着几日都不见旺财回来时他们便开始担心起来。 无情便差人去小小的打听了一下,得知不管是太平王府还是神通侯府这几日都不见旺财上门拜访,这才知道 旺财消失无踪了。 说不失落是不可能的,毕竟旺财如此可爱且充满灵性,此次一别,令人忍不住担心旺财会遭遇一些不好的事情。 ⒊本作者白鹤一只提醒您最全的《我靠马甲建立天下第一大派[综武侠]》尽在[],域名[( 当无情在轮椅上看到旺财从远处奔跑而来时,脖颈间的红绳左右晃荡,柔顺的毛发在风中飘荡,无情一眼就认出旺财,并相当惊喜。 陆小凤看了眼在一旁摇尾巴的旺财,伸手摸摸小狗的狗头,笑道:“没想到旺财还是一个小旅行家呀。” 众人微笑起来。 能从汴京到杭州又遇见陆小凤,走了这么久,确实是个很神气且很厉害的小狗啦。 几人看向旺财的目光都十分宠溺。 沐浴在这样充满爱意的目光下,步早感动地抬爪子拍了拍离自己最近的无情的腿,当小狗真是一件快乐的事啊。 “两位是要去做什么呢?” 无情如此发问。 陆小凤和许清芸的组合在外人看来是有些奇怪的。 陆小凤没有开口,而是看向许清芸,有关无花大师的事应该由他她说才对。 无情目光微凝,而许清芸舔了舔唇,短暂地犹豫片刻,开口朝无情道:“我与陆大侠是要去见恶人谷的谷主晓轻舟。” 无情神色微动,试探地问道:“是寻仇还是……?” 许清芸方慌忙否认道:“是我感谢晓谷主还来不及,若没有他的帮助,我如今不会这么轻松。无情捕头应当知道无花大师在晓谷主身边想劝说他回头是岸的事情。” 无情点头道:“有所耳闻。” 许清芸道:“这只是假象,真正的原因一言两语无法说清。但晓谷主绝不像恶人谷里的恶人那样作恶多端。” 她话中满是对晓轻舟维护之意。 无情眸光微闪,若有所思。他在不久前收到了冷血的来信,此次是不太放心,想去那无人知晓的咸鱼派所在之处看乌渡究竟想如何处理无牙门的死士。 而如今……咸鱼派的另一位弟子的相关线索出现了,还牵扯到「七绝妙僧」无花。 无情微作思考,随后说道:“许姑娘既然对我没有隐瞒之意,那我可否与两位一同前去拜见晓谷主?” 许清芸面露惊喜之意,点头道:“求之不得!” 倘若有了无情捕头的见证,那揭下无花的假面之后,后续情况便会变得十分好处理了。许清芸恨不得人人都知道无花的真面目。 短暂的停留之后,去见晓轻舟路上多了一位无情。 有些三言两语难以说清的话在路上便可以在车厢中展开说了。 三人交换了彼此对于咸鱼派的了解,重溟、乌渡以及晓轻舟三人来自同一门派,而这门派的名字十分之稀奇古怪,名曰“咸鱼”。 无情早就怀疑重溟与乌渡之间也许有着某种联系,在收到冷血的信后他的猜想得到了验证,只是三人之间的关系未免太过古怪了一些。 重溟为何不肯见乌渡呢? 无情一直对这一点有些好奇 ,而陆小凤则笑着就咸鱼派这个名字提出了自己的见解:“也许那位掌门很喜欢吃咸鱼。” 一旁的旺财汪汪两声,拿尾巴敲在他腿上。 敲两下是否认的意思,陆小凤浑然不觉,只当旺财是因为咸鱼两个字有了反应。 旺财平日不只对咸鱼派三位弟子的名字有反应,还对咸鱼派本身的名字有反应,陆小凤想象不出来它在咸鱼派中过着怎样的日子。 难不成那位掌门天天对着旺财念门派的名字吗? 无情伸手揉了揉旺财的狗头,盯着它毛发间露出的红绳以及那条十分精致小巧的小金鱼——他已经知道了,那是咸鱼派的标志。 那位掌门为何会弄丢旺财? 无情原本还有些苦恼到时候与师弟见面时,该如何向其解释旺财失踪的事情,如今在路上与旺财重逢,他心中便松了一口气,旺财没事就好。 就算不是神侯府的狗,但无情也不想如此可爱的旺财出事。 旺财拿头蹭了蹭无情的掌心以作回应,无情的掌心微凉,但力度十分温柔。 步早一直认为对动物温柔的人,无论外表如何,本身一定是个温柔的人。 对待旺财温柔的人又多了一位无情,天天被人叫着名字逗、还给做按摩,步早有种身在天堂的错觉。 与吉祥物马甲相比,晓轻舟所接触到的只有一些抱着无聊心思的家伙。 许多人慕名前来见晓轻舟,见她?_[(”态度平和,言笑晏晏,眉眼生辉,便想要一亲芳泽。 司空摘星与无花等几个倒霉蛋都冷笑不已,要么幸灾乐祸,要么冷眼旁观,看着这些眼瞎的家伙被晓轻舟三言两语迷得晕头转向,而偏偏晓轻舟还是一副无辜单纯的模样。 大家都眼瞎过,所以谁也不说谁。司空摘星和无花等人默契地保持了沉默,从始至终,还是没人能知道晓轻舟的性别。 今日有一人依旧孜孜不倦上门拜访晓轻舟,将晓轻舟堵在门边不让他走。 此人据说是某某门派的少门主,在这附近一带颇有名气,但若是放在整个江湖中,便查无此人。 这货郑重其事地向晓轻舟求娶,说想要娶“她”为妻。 步早只有一句缺心眼子送给他。 三弟子与吉祥物重逢之时,陆小凤等人也在场,远远地瞧见晓轻舟被人堵在门口的场景。 那位少门主并不算多么坏的人,但仅仅是对拒绝不止一次的晓轻舟做出死缠烂打的行为就足够让步早想着给他一点教训。 步早已经拒绝他三次,而这少门主仿佛听不懂人话似的,这次甚至换了一身与晓轻舟衣着相称的粉衣,恳切地再次表达了自己的求娶之意。 晓轻舟笑了一下,慢悠悠地道:“你来得太晚了。” 少门主微愣,不知脑补了什么,骤然说道:“你莫非是对无花大师心有所属,心悦无花大师?!” 就算是步早也被这一出整得沉默了,好啊,一个个都造谣吗? 原随云说雄娘子心悦于他,这货说他心月无花大师,难道说无花大师还得心悦雄娘子吗? 照这样讲,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无花曾扑倒过雄娘子啊。 “不是。” 晓轻舟微笑了一下,否定了他的猜想。 司空摘星吃瓜看戏,站在门边当门童,脸上带着笑,而少门主眼珠乱转,和他对上视线。 少门主指着他道:“难道是他?那种容貌普通的男人,究竟有哪里好?” 司空摘星:这是严重的污蔑! 晓轻舟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眨了眨眼睛,睫羽如蝶,扑扇扑扇地飞进了人的心里。 少门主一脸不可置信,司空摘星觉得不高兴了,道:“我有这么不堪入目吗?” 晓轻舟扭脸,转头却与不远处明晃晃的几人对上眼睛。 漂亮美人眉眼含春,笑意清浅。陆小凤一时看得痴了,直到旺财从他身侧飞奔向晓轻舟,他才恍然回神,远处那位身着粉衣的漂亮美人是个男子。 马甲汇合之时必定热热闹闹,喜庆不已,旺财一把扑进晓轻舟怀中。而晓轻舟将他抱个满怀,在一串嗷呜呜呜的黏腻撒娇声中,少门主和司空摘星也顾不得就“不堪入目”这个问题掰扯下去,而是惊讶地看着这只忽然冒出来的黄眉小狗。 晓轻舟揉着旺财的脑袋,像久别重逢的主宠似的。 “旺财,你怎么在这里啊?” 就连说话时的声音也像掺了蜜似的。 少门主眼神嫉妒地看那只能被晓轻舟抱在怀里的狗。 无情等人走上前来,许清芸朝晓轻舟微微点头,两人交换了视线,随后晓轻舟看着无情与陆小凤,问道:“这两位是……?” 无情与陆小凤都是江湖中特征十分明显的人物,那少门主都已经摆好了姿态,一脸认真,而晓轻舟却这样发问,司空摘星十分确定他是故意这么问的。 陆小凤此时还没认出他的死对头好朋友司空摘星就是那个面容普通的男人,笑嘻嘻地介绍道:“我是陆小凤,这位是无情捕头。晓谷主,久仰大名。” 这么说着的同时,他也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漂亮美人,雌雄莫辨的美貌、修长高挑的身姿,说是女人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即使是在知道他是男人的前提下,再看晓轻舟,依旧无法否认他的美。 他们要谈的事情不能为外人所知,于是晓轻舟强硬而不失柔和地送走了少门主。 少门主拍门道:“晓谷主!你愿意答应我吗!” 在几人的注视下,晓轻舟和善地笑着出门,几声沉闷的响声过后,他再度出现在几人面前。 透过大门的缝隙,众人看到那位少门主捂着肚子,一脸痛苦。 众人:“……” 而大门一关,屋内的雄娘子和金九龄都出来了,无花则躲在房间中逃避现实,眼不见心不烦。 三人不见无花有些疑惑,对此司空摘星开口解释道:“他心情不好,不肯见人。” 陆小凤和无情困惑地看向他。 传闻中确实有说晓轻舟有一位随侍的侍从,应是恶人谷之人,但此人在江湖中却无名无姓,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 此时见司空摘星言语随意,举止大方,不像普通的随从。 面对这两位的视线,司空摘星笑而不语。 就猜吧,看看有谁能猜出他的身份。 金九龄看见面色冷淡的无情,有点后悔出来了。 继追命之后竟然是无情,他最不善应付的便是无情了。 每回与无情见面,金九龄便觉得无情仿佛在估量审视着什么似的,令金九龄十分难受,尤其是如今地位转换,他只觉得难堪。 在无情的视线投来时,金九龄避开了与其对视。 无情同样心情复杂,毕竟怎么说是他亲手将金九龄交到邀月手上的,金九龄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三人相对无言,场面尴尬到了极点。而这时半路离开的晓轻舟带着无花出现到了众人的眼前,一见到无花许清芸便露出了带着讽刺意味的笑容。她没有说话,却让无花心中一沉。 晓轻舟拍了拍手,道:“许姑娘,你见到了万物楼的楼主吗?” 许清芸点头道:我按你说的委托了万物楼。?_[(” 晓轻舟温和道:“那便请你将他们查到的事情说出来吧,我也正好听听无花大师的事迹。” 许清芸巴不得知道的人越多越好,指着无花说清了他与石观音的关系,又将万物楼调查到的他曾暗中做过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石观音在与无花母子相认之后,为了在中原发展势力,派无花做了许多事情,杀人放火,借诵经念佛的机会做了许多事情。 无花是石观音在中原的刀,石观音指哪打哪。 许清芸道:“无花大师,若是带你去找石观音对峙,她会怎么说呢?” 事已至此,无花依旧是一副十分淡定的模样,平静道:“空口无凭罢了。各位并没有证据,我实在不明白为何你们要这般向我泼污水。” “石观音不行,少林寺的天湖大师呢?出家人不打诳语,他不会否认的吧。”晓轻舟说道,随后话锋一转,“或者说,不必多费周折,即将登门的客人大概是最能证明你身份的人。” 无花指尖一颤,在袖中攥紧了拳头。 无情对这句话相当在意,所以晓轻舟带他去看了石观音那个仍然昏迷不醒的手下。 看到那地上的倒霉蛋,无情陷入沉默。 他看向晓轻舟:“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晓轻舟早在许清芸之前便知道了石观音与无花有关系,否则不会确信此人是石观音的手下。 晓轻舟弯眼笑道:“我那位师兄在石林洞府内见过石观音,还有易容的无花。” 无情道:“你比我想得坦诚。” 晓轻舟道:“虽然我是恶人谷的谷主,但可不是什么大恶人啊。” 无情凝视着他:“咸鱼派的其他人,也同你一样么?” 重溟为人捉摸不透,乌渡一心要讨掌门师父开心,晓轻舟的态度是最鲜明的。 面对咸鱼派这个名字,晓轻舟面上流露出些许嫌弃的神色,无奈道:“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无情捕头,不要将我们相提并论。” 无情淡笑道:“你们门派,着实古怪。” 晓轻舟轻轻道:“谁让我们有一个天底下最最最古怪的掌门呢。” “你的掌门如今身在何处?” “谁知道呢。” 一提到掌门,晓轻舟面上的笑容便淡了下来。 无情没有再问,他决定再留下来,看看石观音是否会如晓轻舟所说的那般,来到这里。 步早对此十分欢迎,人多好啊,热闹得很。 “你不介意六扇门的干涉吗?” “我同石观音没有私怨,无所谓啊。”晓轻舟对此回复道,“许姑娘想让无花身败名裂,她比我更想让你留下来。” 无情看了他一会儿L,移开视线。 是个心地善良的人。无情心想。! 第 70 章 调虎离山 |独发| *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求爱被拒的少门主悲伤地念着这句诗。 他之后又去晓轻舟所住的地方拜访,却再也没有见到那风姿动人的姑娘,反而只有晓轻舟的随从出来迎接他。 随从也相当无礼,似笑非笑地看他,这种眼神令少门主相当不悦。 今天的随从不止出门见他,还带着那条叫旺财的狗出门。 司空摘星在遛旺财。 但步早觉得自己在遛司空摘星。 临出门前司空摘星和旺财就是否要戴狗绳进行了漫长的交涉,以旺财一爪子呼在司空摘星脖子上告终。 司空摘星直叫嚷,咸鱼派的狗也像那几个弟子一样嚣张,随后话锋一转,说旺财虽然嚣张,但也是最可爱的狗。 陆小凤和无情因他这番话才明悟他的身份,司空摘星的易容水平在江湖中确实是一顶一的。 应付了两人的询问之后,司空摘星以和旺财出门散步为由离开,遇见了正在门口念诗的少门主。 “回去吧,少门主。”司空摘星怜悯地说。 少门主十分厌恶他的眼神:“我是不会将晓谷主让给你的。” 旺财:“汪!” 这货是真的缺心眼子,过于一根筋了。 司空摘星跟着旺财身后走,神气小狗身姿轻盈,摇着尾巴,爪子哒哒响,某种奇怪又温馨的氛围弥漫开来。 少门主跟在他身边,问道:“无情捕头来此处有什么要事吗?” 司空摘星道:“不清楚。” 少门主又道:“你究竟是晓谷主的什么人?” 司空摘星:“……什么也不是。” 少门主:“作为随从来说,你太无礼了。” 司空摘星:“你没有听到我刚才的回答吗?” 旺财回头:“汪汪。” 少门主:“旺财要去哪里?” 司空摘星:“不知道。” 少门主:“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司空摘星:“你怎么这么烦。” 少门主黯然。 司空摘星理解他对晓轻舟的坚持,即使是他,也没有完全复刻出晓轻舟那张漂亮面孔的自信。除了精致的眉眼鼻唇,气质、举止也是构成晓轻舟魅力的一部分。 “我劝你死心吧。”司空摘星说,“他是你得不到的人。” 少门主怅然不语。 街道上人声鼎沸,旺财和两人在边缘行走,沿途有卖熟食的小摊,旺财一刻也不曾停留。 司空摘星心想,作为一只狗来说,旺财太像人了。 少门主忽然出声,喃喃道:“晓谷主——” 司空摘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一道粉色身影在前方的墙角后翩然而过,他没有看见那人的脸,少门主却坚称那人是晓轻舟, 拔步直追。 旺财“汪”了一声,追在他身后。 司空摘星挑挑眉,追在一人一狗身后。 事情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行至一偏僻寂静处,一个劲埋头苦奔的少门主停下脚步,转头看司空摘星,眼神中含有一丝歉疚。 四周冒出几个持刀持剑的男人,一脸凝重地盯着他,步步紧逼,将司空摘星围堵在中心。 步早不摇尾巴了,幸灾乐祸地转头去看司空摘星,这货一脸伪装出来的惊讶,问道:少门主,你这是——⑹_[(” “你若是不想残的话,我劝你不要抵抗。”少门主语气沉重地说,“跟我走吧。” “——就算嫉妒我,也不能做到这种地步吧?” “不是的……你不懂。” 少门主表情忧伤,司空摘星吃瓜之心开始疯狂跳跃,于是束手就擒。 在少门主的手下开始拿绳子捆司空摘星的手时,步早装模作样地以焦急的姿态在一旁抬爪扒拉,如此讲义气的旺财让司空摘星心中很是受用,和少门主商量平安放走旺财。 少门主答应了,毕竟旺财只是一条狗,但步早如此讲义气,当然不能放过亲眼看热闹的机会,于是钻进司空摘星怀里,摆出一副打死也不离开的倔犟模样。 司空摘星:“……” 他倒希望旺财能对那些人摆出打死也不放人走的样子。 少门主以一种一言难尽的表情带走了身上挂着旺财的司空摘星,几人上了马车,车厢中窗帘紧闭,一片昏暗中少门主只是安静地坐在角落,一言不发。 司空摘星看得十分清楚,少门主与那些绑他的手下并不都是十分熟悉,与有几人甚至生疏如陌生人,细看之下还有几分防备,这些细小的线索无一不证明少门主深有苦衷。 旺财在车厢中打转,昏暗中眼睛像是一对明珠,发着光。 司空摘星直纳闷,这狗是不是太淡定了一些?虽然他们才见面不久,但旺财的反应就仿佛他们是去做客,而不是被绑架了。 步早知道他的想法,淡定的原因是因为自己知道前因后果,司空摘星并无危险,甚至于少门主乃至他背后的人都对没有任何防备。 之所以绑架司空摘星,是因为司空摘星自晓轻舟出谷之后便一直在他身边,存在感弱、又不是非常弱。 于是难免会令人揣测两人之间的关系,纵使不是男欢女爱,两人之间也有着一定的情谊。 司空摘星渐渐地回过味来,自己遭受这番对待必定离不开以“诱饵”钓鱼的晓轻舟。 该死的,一个个都不敢找本人寻仇吗? “少门主,你是真的心悦晓谷主、还是……?” "和你无关。"少门主冷淡地说,顿了顿,又道,“你是不是不知道我叫什么?” “怎么会。” “我叫什么?” “李——” “我姓章!立早章,名岑!” “……是吗。” 随后一路无话。 只有旺财满车厢钻来钻去的声音。 * 傍晚时分,众人才因为司空摘星和旺财迟迟不归而感到疑惑。 引众人聚集在此处的恶人谷谷主也一大早便不见踪影,至今未归。 无情等人正在就此事交谈,金剑童子挥舞着信跑进屋中,待展开信一看,信上内容令人惊疑不定。 ——想要救回晓轻舟的随从,晓轻舟须于明日午时三刻带上金九龄出门换人。 约见地址离这里有一段距离。 陆小凤:“……随从是指司空摘星?” 无情点头。 他们几人才知道司空摘星的身份不久,这人便被绑走了,有一半到可能性是对方故意被抓,以身试险。 晓轻舟的三个诱饵中只有金九龄知道司空摘星的身份,无花与雄娘子有诸多猜测,却无从印证。 无情判断这绑架走司空摘星的人也不知晓他的真实身份,否则也不会在信中将其称之为“随从”,更不会选择绑架他。 陆小凤有点想笑:“那猴精知道自己被这么叫大概会气得跳脚。” 他对司空摘星很是放心,丝毫不为对方的安危而担忧。 “随从”的主人不知身在何处,几人等到深夜,晓轻舟才踏着月色归来,一身凉意,眼中盛满清亮的月光。 陆小凤笑道:“晓谷主,你回来得真是太晚啦。” 晓轻舟道:“看见一些有趣的事,所以多看了一会儿,你们在等我?” 无情拿出那封交换人质的信。 晓轻舟接过看了,竟露出笑来:“没想到他也是个有用的人才啊。” 陆小凤惊道:“难道原先在你眼里,那猴精连个有用的人都算不上吗?” 司空摘星在晓轻舟身边纯纯一个吃瓜背景板,偶尔开个嘲讽罢了,步早实在不能违心地说他很有用。 晓轻舟露出无辜的笑脸。 没有说话就是默认。 陆小凤扼腕叹息:死猴精在咸鱼派弟子跟前的待遇真是一个不如一个。 无情道:“金九龄是你捉到的,你打算如何行事?” 晓轻舟笑道:“无情捕头怎么想?” 无情深深地看他一眼:“有可能是调虎离山之计。” “没关系。”晓轻舟低头看着手上的信,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因为老虎很厉害。” * 姓章名岑的少门主正蹲在关押司空摘星的门外撸狗。 月色透过窗棂洒进屋中,地面仿佛有乳白色的液体流淌。 司空摘星早已解开了手上的绳索,正在屋中悄无声息地溜达,寻找可以出去的突破口,门外章岑对他的行为毫无察觉,只是摸着旺财的狗头,轻轻叹气。 步早一爪子挥开他的手,在不远处蹲坐下来,歪着脑袋看一脸悲苦的少门主。 少门主悲从心来,一只狗都敢对他使脸色,遂捂脸 发出一声漫长而曲折的叹息。 步早心想,哟,肺活量还不错嘛。 少门主已经叹了十三次气,司空摘星这次搭茬道:“好像最该叹气的是我。” 少门主道:“你不懂。” 司空摘星道:“你不说我怎会懂?” 两人都对话宛如肥皂剧里拉扯的小情侣,步早抬爪刨刨地,没兴趣听下去,起身朝外走去。 因为他是一条狗,所以没人制止他四处乱转的行动,简直是最合适的间谍了。 步早以旺财的身份深入敌营,路上人影稀少,偶有一两人路过,皆是神色凝重,眉间带苦含忧。 旺财走在被月光映衬的洁白无比的石子路上,地面上是他黑团团的影子,在哒哒的脚步声中,步早经过一段爬满枝叶藤蔓的走廊,在零碎的影子下穿行。 前方骤然一亮,步早与不远处月下对坐的二人对上视线。 水母阴姬望着这条出现得十分突然的狗,眉头轻蹙。 石观音像是看到了什么稀奇的东西,露出笑脸:“你就是那只跟着一起来的狗?竟然能跑到这里……” 步早在原地转了一圈,神气又威武地走过去。 石观音觉得这只狗来得正好。 否则她不知道水母阴姬会说出什么话,做出什么事。 石观音掩饰得极好,没有让水母阴姬看出她其实松了一口气的事。 “汪!”步早叫了一声。 石观音不喜欢狗,但此刻,她站起身,说去后厨叫人准备一些肉给狗吃。 水母阴姬道:“我都不知道你喜欢狗。” 石观音道:“只是看这小东西可怜罢了,这里的人恐怕无心喂它。是不是?” 最后一句话是低头朝旺财问的。 “汪汪汪!”步早十分怜悯地进行配合。 石观音带着旺财离开,徒留水母阴姬坐在石桌旁,寂寞地望着对面一口未饮的茶盏。 与水母阴姬拉开一段距离后,石观音面上的笑意立刻淡了下来。她看了眼身边眼睛明亮的黑金色小狗,眼中一丝柔和也无。 她什么也没说,甚至也没有带旺财去后厨找吃食的意思,但步早依旧跟在她身边。 石观音没有赶狗走。 此时的她,心中正有惊涛骇浪翻涌,一刻也不曾停歇。 为石观音美貌而倾倒之人多不胜数,石观音乐于看他们为自己疯狂,她能很轻易地分辨出男人眼中的爱意,但反之,同性的眼神中所包含的情感她只将其当作嫉妒自己的美貌。 所以石观音将宫南燕的眼神等同视之,然而嫉妒确实是嫉妒,却并非嫉妒她的容姿。 石观音直到今日才发现了这个事实。 水母阴姬的深沉眼神,石观音一直看在眼里,但并不在意,同样直到今夜,她才真正的意识到那双眼神中饱含的情感。 脑海中又浮现出方才月下水母阴姬欲言又止的神情,石观音骤停,头皮发麻 。 很少后悔的她开始后悔来中原时见水母阴姬,并与其一路同行。 “汪汪?” 一旁的黑金色小狗探头探脑,绕着石观音转圈,石观音瞥它一眼,未做理会径直离开。 背影萧瑟而沉重。 步早乐得在原地打转,石观音的反应实在有趣,习惯了男人的爱慕与恐惧、女人的嫉妒与憎恨,所以她压根没有意识到水母阴姬的眼神意味着什么。 而当她意识到的瞬间,则会感到难以接受——尤其是战力排行榜上水母阴姬在石观音前头。 《模拟江湖:我是掌门》中对此描述普通,仅在相关人员的只言片语中透露些许信息,玩家在过完石林洞府剧情后前往神水宫,如果身上有石观音的相关物件、会与神水宫宫主进行一段有关爱与恨的对话。 如果没有,水母阴姬不会提到石观音的名字。 但把石观音打败的玩家会得到水母阴姬最猛烈的攻势。 步早所做的事情是所有模拟江湖玩家心心念念的事,引导这副局面的形成、并能亲眼看到石观音的反应,步早比其他玩家幸运得多。 在这种时候他也不忘给系统上课,系统虚心且上进,就荷尔蒙、性倾向、男女的生理差别与繁衍本能进行了将近三百字的心音播报。 步早有点心虚:他真的只是因为好玩才整这么一出的。 * 石观音第二天出门见水母阴姬时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丝毫看不出她心里的惊涛骇浪,此时的石观音只想尽快解决晓轻舟,带着不争气的大儿子离开。 两人不会亲自出手,由少门主带着“晓轻舟的随从”前去交涉。 她们采取的确实是调虎离山之计。 但即使调虎离山,谨慎如石观音也不会亲自现身,因为无情与陆小凤身在其中。 水母阴姬忧石观音之忧,但也挂怀雄娘子,想听其解释,便替石观音出面。 石观音原先没有觉得不对,但回过味来,明白水母阴姬愿意替她出面的主要原因了。 她的心情三言两语难以概括,看水母阴姬时不止头皮发麻,还浑身起鸡皮疙瘩。 少门主带着司空摘星出门。司空摘星昨晚出门溜达了一圈,清晨来临之前又给自己捆上了,没人发现绳结有些许不对。 “旺财呢?” 司空摘星问,他可不想到时候被其他人追着问旺财在哪里。 少门主表情茫然:“没有看见它。” 司空摘星不肯走:“把旺财找出来,否则我不走。” 少门主板着脸看向其余人——石观音的手下毫不客气地上前拖走司空摘星。 司空摘星顺势松手,放任几人拖拽,不经意间回头,假山上蹲着一条狗,狗眼灼灼。 步早高高在上地看着司空摘星,心想你好歹多坚持一秒呢? “旺财!过来!” 司空摘星喊道。 步早跳下假山 ,埋头冲刺后猛地给人一头槌。 司空摘星倒吸一口凉气。 旺财以一种扒在司空摘星身上的姿势跟他离开了。 司空摘星嘀咕:“你是不是讨厌我?” 旺财:“汪汪汪!!” 在前去约见之地的路上,司空摘星试着向少门主搭话,但这人还是一脸沉郁、心事重重的模样。 连半句有用的消息都不肯说。 少门主身有隐情,百折不挠向晓轻舟求爱的样子是伪装,司空摘星没查清楚他受了谁的威胁,但嘴巴是真的严实。 旺财已经钻进了司空摘星的衣襟里,全赖绑得很紧的腰带支撑,司空摘星的肩膀被坠得发痛。 “能帮我抱下它吗?” 司空摘星如此向身边的人询问。 没有人理会他。 司空摘星无奈地叹气,背在身后的双手微转,麻绳解开,行动一经自由,他便立刻揪出旺财,带着狗同这群人拉开距离。 少门主大惊:“你——!” “毕竟是晓轻舟的随从,即使没有武功也不能小觑啊。” 石观音的手下纷纷拔刀,杀气腾腾。 旺财抬腿蹬司空摘星,司空摘星没放手,如果要跑路他当然不能丢下旺财不管。 如果要司空摘星上演带狗与人死战的场景也不是不可以,但司空摘星觉得这样子不划算——晓轻舟惹来的事凭什么让他善后? 这样他岂不是更像晓轻舟的手下了。 小心思归小心思,对手可不会管他愿不愿意出手,径直上前,司空摘星左右闪避,余光中瞥见一点人影,后退时循迹望去,瞳孔微缩。 ——陆小凤和坐在轮椅上的无情捕头正在树丛后。 “——还不过来!”司空摘星恼道。 步早声音欢快:“汪汪汪汪汪!!!” 陆小凤和无情纷纷出手。 他两人在江湖中都是一顶一的高手,互相配合后如虎添翼,甚至没有司空摘星出手的必要。 待原地只剩下少门主一个站着的人时,无情与陆小凤收手,司空摘星道:“怎么不见晓轻舟?我就这么不值得他出手?” 步早无言。 这货真是个矛盾的家伙。 陆小凤问道:“你这是承认自己是晓谷主的随从啦了?” 司空摘星飞快道:“才不是。” 无情看向神色黯然的少门主,问道:“你能告诉我们详细的事情吗?” 少门主低头,将事情和盘托出。 大约在半个月之前,有人强行闯进了他们的门派之中,掌门父亲和母亲被软禁,而他则被威胁前去试探调查晓轻舟。 “所以你说心悦晓谷主,也是假的?” 陆小凤问。 “……”少门主沉默,“晓谷主风姿动人,倾慕之语并不全是假的。” 这回轮到其余几人沉默了。 问题是……你不知道他的真实性别啊。! 第 71 章 交换条件 |独发| * 许清芸与无情捕头的四位剑童留在院中,而晓轻舟等人不见踪影。 无花出门时见院中冷清且寂寥,有些意外,而碰见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两个倒霉蛋后,三人一对上眼,都生出“此时不跑,更待何时”的念头。 金九龄稍作思考,他若是以这脆弱之躯逃走,要么是落在蝙蝠公子手中,要么重新被六扇门通缉,遂果断按下这个念头。 无花和雄娘子顶着他灼灼目光,看出他不想跑,心中唾弃:狗腿! 两人对上视线,未语而知其心意,但雄娘子是无花大师乃淫贼的见证人,对与传闻中形象不符的无花大师很是忌惮,遂不动安如山。 无花愤怒且无力:该死的晓轻舟! 剑童们和许清芸在聊天,等待有可能登门的不速之客。 “公子和陆大侠去救人质了,但晓谷主又去哪儿了呢?” “也许他直捣敌营去了。” “假如这儿有人来呢?我们可不知道敌人是谁啊。” “不管敌人是谁,首先要做的就是不能胆怯!” “我知道……” 院门处响起了敲门声。 几人互相看了看,许清芸率先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位身材高大、神情坚毅,不怒自威的女子。 水母阴姬垂眸看这开门的少女,少女背后不远处站着四名童子,水母阴姬知道他们是无情的剑童。 许清芸问道:“敢问阁下——” 她道:“神水宫阴姬。为……雄娘子而来。” 许清芸悟了,恐怕是雄娘子这个采花贼过去招惹了神水宫的弟子,导致神水宫宫主亲自登门算账。 结果是为雄娘子而来,并非为无花而来。 许清芸有些失望。 他们将人迎进屋中,道:“还请阴宫主小坐等候片刻,雄娘子是晓谷主逮住的,我等没有置喙的权力。” 水母阴姬以为晓轻舟是带着金九龄前去交换人质,便问道:“无情捕头也做不得主吗?” “无情捕头有事出去了。” 许清芸照着之前商量好的回答了水母阴姬的疑问。 水母阴姬微微蹙眉。 “雄娘子在哪里?” 其余三位童子端上茶来,许清芸给她斟茶,回道:“阴宫主想杀了他吗?” 水母阴姬道:“不会。” 金剑童子道:“那还请阴宫主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叫他。” 水母阴姬又道:“听闻无花大师在此做客,可否请他出来一见?” 水母阴姬崇尚佛法一事并非秘密,在男人不得入内的神水宫中只有佛法高深的大师得以入内。 几位童子互相看了看,有些犹疑。他们之所以如此配合水母阴姬是因为晓谷主说过,不管来人是谁,都要配合。 但无花大师……他的身份还 很古怪,也要请他出来吗? “我去叫他们出来。”银剑童子说玩,转身跑了。 水母阴姬沉默地望着院中的树。 她不知道无花与石观音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一想到自己对石观音一无所知,水母阴姬便有一种向谁倾诉的欲望。 银剑童子叫来的在只有无花。无花大师风采依旧,只是隐隐有一丝疲惫压在眉间。 无花见到水母阴姬,意外且失望。 他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和水母阴姬是旧识。 “雄娘子不肯出来……” 银剑童子挠了挠头,那扮作女子的采花贼在听到水母阴姬的名字后犹如鼠闻猫叫面色立时惨白如纸,无论银剑童子说什么都不敢出来。 水母阴姬面色顿时阴沉下来,沉默须臾,竟露出一个冷笑,旋即起身,大步朝银剑童子来时的方向走去。 “阴宫主——!?” 几人站起身想拦住她,水母阴姬脚步微顿,用一种压抑着愤怒的语气沉沉道:“他既然不敢见我,那便我亲自去见他!这也不可么?” “但是——” “没有但是!” 水母阴姬挥袖,拦在她身前的几位童子被甩飞落地,只能望着阴姬大步远去。 无花:“……” 他呢?所以为什么叫他出来? “晓谷主说随意,那放任阴宫主前去也可以吧?” “不行的吧,如果他见到金九龄岂不是知道……” 童子们嘀嘀咕咕地爬起身,无花叫住他们:“此事和金九龄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金剑童子回答道,“大师请坐下喝点茶吧。” 几人追着水母阴姬赶去,将无花留在原地,这种目中无人的态度更令无花恼怒,偏不肯叫他们如愿,正欲追过去,余光却瞥见墙角一道人影闪过。 他不由停下步伐。 银剑童子离开后雄娘子立刻下定决心,攀着墙头决定逃跑。开什么玩笑,他可不想让阴姬看到自己这副丢脸的样子! 金九龄听到动静后出门,见到正在墙头的雄娘子后毫不犹豫地上前拽住他的脚。 雄娘子抬脚猛踹,奋力挣扎。 “干什么!给我松手!” “你给我下来!” “你自己不跑凭什么不叫我跑!松手啊!” “下来!” 鸡飞狗跳,狗咬狗一嘴毛。 金九龄发誓有多少人能与他共沉沦那就拉多少人和他一起倒霉。 雄娘子:“松手啊啊啊啊!!!” 金九龄:“下来————!!!” 水母阴姬衣袂翩飞来时,就见两人一上一下,墙头墙下,你拉我扯,好不热闹。 就算是水母阴姬,此时也有一瞬间陷入呆滞。 金剑童子冲出来叫道:“你们做什么!” 雄娘子见到水母阴姬时心神微乱,又有金剑童子叫喊, 顿时慌乱不已,被金九龄抓住时机,一把从墙头拽了下来。 两人倒地,激起一地尘灰。 水母阴姬眼神阴沉,隐隐有狂风骤雨。 雄娘子对上她的视线,不由瑟缩了一下。 “阴姬……” * 石观音此时已不在无名门派之中,她就在不远处等待,等待水母阴姬带人出来。 这其实和她原先与水母阴姬商量得不一致,按原来的说法,石观音只需在那里安静地等待,坐享其成就足够了。 只是在知道水母阴姬的眼神意味着什么之后,石观音认为赶紧带着无花走是最要紧的事。 她的手下们已经潜伏在那附近,打算暗中行事,趁乱夺回无花。 石观音的心情称不上平静。 比起无花的安危,她反而更希望水母阴姬被多纠缠一会儿。即使水母阴姬未曾明言自己的心意,但她的眼神绝对是石观音所想的那样。 “你看起来心事重重,在想什么?” 一道柔和平静地声音从石观音的身后传来。 石观音身子一顿,缓缓回头。 只见原本只有她一人的房间中骤然多了一道藕粉色的人影。“她”身披阳光,抬手撑着脸颊,眉眼精致,手腕上的银镯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反射光映在屋顶上、犹如粼粼水光。 “你——”石观音的声音有些干涩,“晓轻舟。” “你认得我呀?太好了,那我就不用多做介绍了。” 步早愉快地感受着石观音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忌惮、愤怒、恶意、以及探究,自负的人在发现有人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时都会感到难以置信。 就算是石观音也不例外。 “你在想什么呢?”步早再一次发问,“惊讶吗?好奇吗?还是在生气么?” “……”石观音微微笑了一下,“我在想,你的随从竟然这么不值一提。你不该在交换人质么?” "我也希望有一个随从,但令人遗憾的是,他本人并不乐意。" 阳光下的粉衣美人笑语盈盈,仿佛在与友人交谈似的,丝毫没有意识到石观音所散发出的浓重杀气。 “那他究竟是谁?” 石观音忍不住问道。 不管是晓轻舟没有去交换人质、还是他出现在此处,都出乎石观音的预料。 “什么也不是的人。” 步早觉得司空摘星知道自己被石观音一心认为是自己的手下的话恐怕会急得跳脚。 石观音才不信这个答案,既然晓轻舟本人没去,那么必定是无情或是陆小凤前去。 “你长得比我想得更加……貌美。”石观音声音柔媚,酥麻入骨,“所以你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步早差点没绷住。不要满脑子都是男男女女的事情啊! “谁知道呢。”晓轻舟温和地说,“还没有遇见过让我心动的人。” 石观音微笑道:“你 觉得我如何呢?” 步早:……要不要玩得这么花? 玩家没有读心术,他再一次认识到即使自己有着对游戏角色的了解?[(,也不一定能掌握所有人的心路历程。 “对你来说,只要是长得好看的男人都可以么?但我不是的。因为我还没遇见比我还漂亮的人。” 晓轻舟说:“托你的福,我那位师兄可是带了好几个麻烦的家伙回去啊,因为他觉得那样掌门会高兴——但在我看来,都怪你抢了那么多好看的男人。” “……” 即使说着状似抱怨的话语,晓轻舟面上确实一副无奈又困扰的神色。 石观音觉得这话很不讲道理。 “所以呢?”石观音冷冷道,“我算是知道你有多么自负了,真是和你的师兄一模一样——令人作呕。” 晓轻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笑了起来,似乎听到了什么十分愉快的事情一般,笑容灿烂,与露面之后一直挂在脸上的淡笑截然不同,自喉间发出低低的笑声。 石观音眉头轻蹙,冷淡地看着他。 当他停下大笑、开口之时,晓轻舟语中犹带笑意道:“我第一次听人这么说,我们很像……在我听来,这才是最令人作呕的事啊。” 话音落地,晓轻舟杀气顿生,石观音反应迅速,在看似和谐的对话之后,两人开始交手。 * “汪汪!” 旺财兴奋地叫着。 司空摘星道:“你怎么一直这么兴奋?” 旺财:“汪汪汪!” 在救下司空摘星后,几人便打道回府。 陆小凤道:“就这么回去吗?” 无情道:“晓谷主有自己的安排,顺着他的意思做吧。” 无情认为晓轻舟一定比他们知道更多事情,想的也远比他深。 远处小院的轮廓若隐若现,走至近前,却见门口有不少人,站着的有两人,躺下的有一堆。 “那是……” 陆小凤迟疑,身着藕粉色衣裳的是晓轻舟无疑,但另一人身着白衣,倚在晓轻舟怀中,柔若无骨的模样。 “你们回来了?”晓轻舟回头,愉快地朝几人道,“刚好,一起进去招待客人吧。” 几人不答,目光往他怀里的人身上飘。 那是位极漂亮的女子,眉头轻蹙,秋瞳剪水,柔弱不已,看向他们的目光含怒带怨,雾气氤氲。 与眉眼精致到艳丽的晓轻舟相比,这女子便显得柔弱了。 说起来,为什么这人要倚在晓轻舟怀里? 晓轻舟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向石观音,笑道:“她不肯来,我只好强行带她来了。” 司空摘星道:“不是,她是谁?” 晓轻舟道:“石观音。” “……” 几人沉默。 旺财乐颠颠地跑过去,用脑袋蹭了蹭晓轻舟,石观音对此投之以惊诧的视线。 步早很好心地解释道:“旺财是掌门养的狗,咸鱼派的吉祥物。” 石观音看着地上那只探头探脑的狗,开始后悔昨夜没有对它做点什么。 若早知道这狗是“闲鱼派”的狗,她怎么说也要做点让晓轻舟不痛快的事。 可惜事已至此,石观音无能为力。 众人进屋,后面三人无言地望着晓轻舟将石观音半拖半拽带过门槛,目光从那些昏迷不醒的人身上掠过,总觉得事情与他们想得不太一样。 几人一进院中,便撞见无花与一男人从另一侧走廊大步走出,形色匆匆。 双方一碰面,都是一惊。 除了晓轻舟。他仍是一副从容浅笑的模样,对无花露出亲切的微笑:“打算离开吗?不用那么麻烦了,你想见的人我带过来了。” 无花呆住。 前来接应他的男人也呆住。 从院子深处传来嘈杂的大喊大叫,也很热闹。 晓轻舟扔开石观音,后者踉跄一步,陆小凤下意识地伸手去接,旺财一脑袋撞上他的腿,两人失之交臂,石观音狼狈跪地。 步早:怜香惜玉也要看看对象啊! 注意到司空摘星和无情古怪的眼神,陆小凤干咳一声。 晓轻舟走上前,无花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他被晓轻舟打的次数两只手已经数不过来了。 “为什么要躲?”晓轻舟疑惑地说,“我又不会做什么坏事。” 无花抿唇不语。 就在这时,听到屋外动静的许清芸冲了出来,看到屋外状况,先是一愣,随后朝晓轻舟道:“晓谷主——你快来!阴宫主好生气!” 无情疑惑:阴宫主? 听到这个称呼,石观音“哇”得吐出一口血来。 院中的场景可谓令人摸不着头脑。 金九龄倒地不起,嘴角带血,胸口挨了一掌的地方时有阵痛传来,他一脸生不如死的惨淡神情,只觉得这世间再无任何令人留恋之处。 他很困惑,为什么自己拽下了雄娘子,高高兴兴地站起身后却要被水母阴姬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狠打一掌。 “阴姬——我!不是你想得那样!” “什么不是?我只知道你不肯见我——你当真爱上了晓轻舟吗!只要是个漂亮的人你就可以吗!太让我失望了!” “什么?!!不是——” 雄娘子和水母阴姬之间明显含义微妙的对话也很令金九龄困惑。 他好像不该在这里,应该在屋里。 四名剑童在一旁手足无措,虽拿着剑却不该何从下手,震怒的水母阴姬所带来的威慑力非同一般,倘若轻举妄动,便会如金九龄一般被牵涉其中。 水母阴姬扯着雄娘子的衣襟,眼神悲痛,气势骇人。 金剑童子忽然叫道:“公子!晓谷主!” 金九龄闻言偏头,看向入口处,晓轻舟等人都站在门口,他们身边还多了几个倒霉蛋。 无花一脸灰败。 金九龄心中诡异地升出一丝熨贴。 好像不只有自己一个倒霉……真的太好了! 旺财凑到金九龄脸旁,抬脚按按他的脸,留下一个十分清晰的梅花爪印。 金九龄恼怒地扭脸。 该死的狗! 旺财从鼻中喷出一口气,从他身上走了过去。 步早:嘿嘿:P 晓轻舟则上前拂开水母阴姬的手,笑道:“你在对我的诱饵做什么?” 雄娘子跌坐在地。 水母阴姬看了眼自己被拂开的手,又将目光落在晓轻舟那张漂亮精致的面容上。 三言两语无法概括形容的美貌,令人沉醉的气质,柔和的目光,与任何地方都格格不入,独一无二的突出。 “‘你的?’” 水母阴姬冷冷发问。 她现在还没有注意到石观音也在场,否则大概不会有闲心追究晓轻舟的措辞。 步早心想,重点是诱饵才对吧? 他笑了一下。 “看来你就是被他引来的鱼。”晓轻舟说,“但是,你不觉得有哪里奇怪吗?” 水母阴姬的理智渐渐回笼,她终于意识到此刻应该在交换人质的晓轻舟不该出现在这里。 她猛地看向门口,面色苍白的石观音赫然映入眼帘。 石观音也正瞪着眼前的这副场景,她困惑于水母阴姬为何会对雄娘子如此重视,并开始觉得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 也许水母阴姬对她并没有那种心思。 但当水母阴姬和她对上视线,目露慌乱之意时,石观音发现并不是自己想太多。 她立刻避开了和水母阴姬的对视。 水母阴姬神色中流露出一丝慌乱。 步早觉得,贵圈真乱。 “你——你究竟知道多少事情?” 水母阴姬忍不住问道。 晓轻舟不该在这里,石观音也不该在这里,可如今的场面不在水母阴姬的预料之中。 “从那位少门主来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了。” 步早很开心地装了个大哔。 “不可能——” 水母阴姬否认。 “没有不可能,说不定我暗中曾去观察过你们。”晓轻舟弯腰揪起雄娘子,笑道,“你想得到他吗?你能给我什么?” 雄娘子大惊:“晓谷主!” 晓轻舟道:“诱饵没有发言权。” 〖系统对玩家的独断表达了微妙的看法。〗 步早只是发现当一个暴君是件很过瘾的事,既然拳头足够大,那就做点不讲道理的事好了。 玩家这种生物,和暴君没有太大差别,只要自己开心就没什么不乐意的事。 水母阴姬对雄娘子的反应很不高兴,也不解于晓轻舟的要求,沉声道:“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就凭你是神水宫的宫主,能 给我常人给不了的东西。”晓轻舟眨了眨眼,说,“还是说你觉得一个雄娘子不值得你出手……这样,加上石观音如何?你也想要她的,不是吗?” 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本作者白鹤一只提醒您《我靠马甲建立天下第一大派[综武侠]》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几人幻灭。 无花尤甚。 水母阴姬可是个女人啊?她若是与雄娘子有旧倒能理解——可石观音—— 无花看向自己的母亲。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水母阴姬是与石观音一起行动的。 但是为什么? 无花大师,十分困惑。 石观音想封住晓轻舟的嘴。 不能那么说,否则—— “你想要什么?” 水母阴姬发问。 ……竟然真的考虑这件事了。 在场之人都一阵沉默。 许清芸一开始只是想揭露无花的假面,事情发展到如今这种地步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看你能给出什么。”晓轻舟亲切地说道,“比如天一神水,比如功法,比如金银,我不挑。” “你还没有问过我的意见。”石观音冷冷开口,她走了出来,“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晓轻舟歪歪头:“……阶下囚?” 石观音:“——” 她看起来像是会被气得吐血。 无情觉得这样子不行,推着轮椅上前,道:“晓谷主,你真的打算这么做吗?放任他们离开,日后定会再起风波。” “没关系。”步早说,“因为我已经废了他们的武功,喂了毒药,即使想要再次练功也无能为力。而且,解药并不在我手上。” 被喂下毒药的几人都投去震惊的目光。 没有解药的话你喂什么毒药! “解药在掌门手中。”晓轻舟说,“掌门不会轻易交出解药的。”他看向水母阴姬,笑道,“所以请你放心,只要你看得紧,他和她是逃不走的。” 石观音的声音有些尖利:“阴姬!你若是敢答应他,我一辈子都不会同你往来!” 水母阴姬望着她,眼神中浮现出一丝悲哀。 “既然如此,你昨夜为什么要离开呢?” 当石观音以狗作为借口离开时,她就知道了。 当看到石观音的手下站在无花身侧时,她便明白了。 石观音一辈子都不可能接受她的心意。 “我答应你。” 水母阴姬看向晓轻舟。 步早露出微笑。! 第 72 章 毫不在乎 |独发| * 小小的院子里挤满了人,也盛满了问号。 无花大师的一腔憋闷化作茫然,视线在虚空中梭巡一圈,和同样茫然、且比他更震惊的雄娘子对上视线。 在被晓轻舟以“诱饵”的身份绑在身边时,无花与其他两个倒霉蛋并没有过多交谈,他自己都有一身秘密,怎么可能轻易与不可靠的人交谈呢? 所以即使刚相遇的那段时间,雄娘子以欲言又止的眼神望着他时,无花都无视了。 有一次,雄娘子说出了“石观音”的名字,无花权当听不见,充耳不闻,毫无反应。 那个时候,雄娘子是想说什么? 在自己母亲有可能成为水母阴姬的禁脔这样的重要时刻,无花忽然产生了如此疑问。 雄娘子忽然开口道:“不要!既然你要石观音,那无花便是你的儿子了!我——你把小静交给我!” “咳咳咳咳咳!!” 陆小凤剧烈地咳嗽起来,事情怎么越听越不对头了?这几人究竟要说出多少秘密啊! 几人看向晓轻舟,粉衣美人不知何时搬来了板凳,和黑金色的小狗一起聚精会神地望着眼前的闹剧。 石观音道:“你闭嘴!说到底你又是谁?” “不重要的人!”雄娘子慌乱中回答了她的疑问,随后又朝沉默不语的水母阴姬急切地说道,“——阴姬!这世上没有两全其美之事,否则你要置小静于何地?我不会成为你们之间的阻碍,所以放我离开!” 步早皱起眉,雄娘子也想得很美啊。 他站起身,水母阴姬和笑容略显冷淡的晓轻舟对上视线,心中一凛,随后看了眼雄娘子,沉默地抬起手。 雄娘子后颈一痛,眼前一黑,陷入昏迷。 败于晓轻舟之手而虚弱不堪的石观音也步了他的后尘。 晓轻舟抚掌微笑:“干得漂亮。” 水母阴姬左手白月光,右手小娇夫,目光沉沉地看向晓轻舟。在晓轻舟这一连串行为下,她早已明白“雄娘子心悦晓轻舟”的传闻是假,显然是有人特意让她听到这个消息的。 “有人在神水宫附近传谣,说他心悦于你。”水母阴姬淡淡道,“你自己有什么头绪么?” 当然有了,原随云那家伙的期望已经落空了。 步早回道:“我知道的。” 水母阴姬瞥了眼无花,低低道:“所以,无花与石观音……是什么关系?” “就是这个人说的那种关系。”步早指向她怀中昏迷不醒的雄娘子,“所以你不介意多一个儿子?” 其实石观音还有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儿子,但当事人没有揭露,步早也不打算干涉——毕竟他已经看到足够多的乐子了。 水母阴姬没有回答晓轻舟的疑问,只是望向神色僵硬的无花,以眼神相询。 石观音想带无花走,所以她会尊重石观音的意见。 无花的心中依旧震荡不已,不管是水母阴姬的目光,还是身边其他人的视线,都令无花如坐针毡。 他仿佛成了一个笑话。 ∨想看白鹤一只写的《我靠马甲建立天下第一大派[综武侠]》第 72 章 毫不在乎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就连地上金九龄的目光都仿佛在嘲笑他似的。 车到山前必有路,无花隐忍咬牙,道:“我跟你走。” 水母阴姬看向晓轻舟,未做言语,但以眼神确认了彼此之间的交易,旋即带着两人离开。 “公子……”几位童子茫然出声,对年纪还小的他们来说,事情的发展早就如脱缰的野马一般令他们手足无措。 许清芸看着无花,无花要跟随水母阴姬离开便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能支撑他犟嘴了。 一想到这里,她心中便满是快意,朝无花笑道:“大师,希望你与新的家人相处愉快。” ……大概是因为看晓轻舟挖苦人的次数很多,许清芸扎大师心窝子的话说得也很熟练。 无花眼神阴郁地盯着她,一言不发。 水母阴姬孤身而来,满载而归。 无情没有制止她带着人离去,因为他仔细想了想……这样的结局对石观音和无花来说恐怕是最糟糕不过的结局了。 除此之外,他也不能干涉晓轻舟的决断——对晓轻舟来说,他与陆小凤恐怕只是因为许清芸的期望而被允许留在这里作为见证者之一。 金九龄震惊又茫然:他呢?他呢? 步早在他身前蹲下来。两个马甲都探头看他。 “你被剩下了啊,没有了同病相怜的人是不是觉得很遗憾?” 步早其实对金九龄顽强的生命力感到惊讶,挨了水母阴姬一掌竟然还如此有精神的看完全场,不愧是前神捕。 金九龄咬牙切齿道:“何必对我冷嘲热讽?见到我这副惨样你还不满足吗!” 晓轻舟没有说话,而旺财一爪子按上他的脸颊,迫使金九龄闭嘴。 “……”无情艰难开口,“让他起来吧,晓谷主。” 晓轻舟站起身让开,四名剑童上前将金九龄架起来往屋里送。 司空摘星微微扭脸,即使此前金九龄被晓轻舟揍得再狠,他也能等闲视之——毕竟技不如人罢了——但现在,金九龄的状况连他都不忍直视。 什么都没做,却挨了水母阴姬一掌,看了一场乱糟糟的戏。 除了没挨水母阴姬一掌,司空摘星发现自己完全适用这句评价。 “说起来你根本就觉得我没有用处吗?”司空摘星不太高兴地说,“我跟在你身边那么久,你连一点情况都不透露?” “可是你不是不喜欢当我的手下吗?”晓轻舟无辜地道,“我若是安排你做事情,你与我的手下又有何异?我是尊重你的意见。” 司空摘星语塞。 重溟不尊重人的看法强行认他做手下,他不乐意,但晓轻舟尊重他的意见……怎么也叫人不乐意呢? 陆小凤说:“还有一个乌渡,你可以看看他会不会是 一个让你喜欢的的——” 司空摘星说:你闭嘴。??[” * 无情原本是想去咸鱼派见证乌渡对无牙门死士的处理方式,中途遇见陆小凤和许清芸两人才拐来此处做无花真面目的见证人之一。 在这场前半段云里雾里后半段如脚踩西瓜皮的事件告一段落之后,无情决定继续启程去咸鱼派,顺便在路上宣扬一下无花的真面目,派人调查一下无花过去犯下的案子。 许清芸对此求之不得,并积极地表示若有能用到她的地方,尽管拜托她做事。 此时除了晓轻舟依旧没人知道为何许清芸会如此热衷于揭露无花的假面,但无情尊重她的意见,也不吝于让她帮忙。 双方经过友好协商,达成了共识。 “那么,晓谷主你要回咸鱼派吗?”无情语带试探地询问晓轻舟。 晓轻舟摇头:“我才刚出来没多久,才不会那么快回去。” 但是乌渡却已经回去不止一次了。 无情从他的反应中窥出咸鱼派弟子对自身门派的不同态度,闻言轻轻点头,道:“那谷主之后有何打算?金九龄他又做如何安排?” 水母阴姬盛怒之下未曾收力,金九龄挨得那一掌可不轻,一下地便痛得走不动道。 晓轻舟笑了一下:“看他是愿跟着我还是跟着你走喽。” 对金九龄来说,在这两者间几乎无需犹豫。 他很果断地选跟着晓轻舟走。 落入六扇门手中,是死囚,在晓轻舟身边,是阶下囚。 都是一个“囚”字,蕴藏的含义截然不同。 无情对此露出轻微的冷笑。他当然明白金九龄的想法,但在晓轻舟身边……恐怕也只是苟活罢了。 所以许清芸与无情一行人带着有关无花行事的线索和信息离开,临别前几人都摸了摸旺财的狗头,铜剑童子甚至还问旺财是否愿跟他们离去,旺财当然是拒绝了。 旺财的旅途的还要继续呢。 水母阴姬是被原随云放的谣言引来至此,如今水母阴姬满载而归,只有原随云两手空空,步早为了不让他失望,这回要主动去送温暖。 在之前晓轻舟下给原随云的战书中,曾说过要向万物楼的楼主打听他的情报,这被系统看作威胁,但步早认为这算是通知。 如今晓轻舟就该去找大师兄重溟啦。 陆小凤知道他要去见重溟后很高兴,说自己也向重溟下了委托,可以一起去打听事情。 司空摘星一想到重溟就烦,默默地没说话,第二天便不见人影——他悄悄溜走了。 步早乐笑了。 陆小凤见晓轻舟笑得开心,精致的眉眼熠熠生辉,不由心中微动,随后回神,默默捂脸。 难怪没人发现晓轻舟的真实性别,这张能夺去视线的漂亮面孔,压根令人无法思考多余的事情。 “一起去吧。”晓轻舟笑完了司空摘星,对陆小凤道,“我也正好还之前欠的账。” 陆小凤十分高兴于认识到晓轻舟这么一位有趣的人物,整个咸鱼派都十分有趣——包括起了“咸鱼派”这样一个古怪名字的掌门。 “他既然是你的师兄,应当有优惠吧?” “是前师兄。”晓轻舟平静地笑着纠正,“至于有没有优惠,我也不知道……因为我已经不是他的师弟了。” 陆小凤叹道:“你们门派,真是复杂啊……为什么他会叛出师门?他见到与你们门派标志相似的木鱼雕时的态度一点都不像毫不在乎。” 哦!不愧是陆小凤,真给力!步早在心里对陆小凤夸了又夸。 晓轻舟惊异地看向说出那番发言的陆小凤:“……这不可能。” 陆小凤摸出船夫步早送给自己的木鱼,在晓轻舟面前展示:“我亲眼看见的,就是这条鱼。” 晓轻舟接过鱼细细端详,脸上流露出一丝微妙的笑意。 他将木鱼还给陆小凤。 “你看到的也许是真的,但只能说他活该。” 晓轻舟轻轻地说。 “当初可是他亲手将自己的木雕鱼烧毁的。” 陆小凤微呆。 晓轻舟微微垂眸:“我那位大师兄,为人最是古怪了。”! 第 73 章 笑脸之下 |独发| * 乌渡杀死魏无牙后,无牙门便不复存在,而在那之前,无牙门手中还攒有未能完成的杀人委托。 无牙门的雇主们暗中观察,越看越不对劲,没有人完成他们的委托,那交出去的委托金岂不是打了水漂? 在前去咸鱼派的路上,无牙门的委托人们派人合伙来找茬,想向乌渡讨个说法。 乌渡不动安如山,在冷血的见证下十分友善地拒绝了他们的要求。 开什么玩笑,虽然这些人的钱已经被步早还了债,但他才不想白白帮人干活,这对助长咸鱼派的名气压根毫无用处啊。 冷血与无牙门的前死士们沉默地看着乌渡三言两语将人气得说不出来话,偏偏这人还一脸正直真诚,在那些人碍于冷血的身份离开之后,一行人久久不语。 乌渡对冷血道谢:“多亏了有你,否则还不知会被纠缠到什么时候呢。” 冷血眨眨眼,点头。 一个杀手在向捕头道谢…… 无牙门的前死士们陷入沉思,从来没有见过的场面。 冷血有问过乌渡为什么会愿意为这些无处可去的人提供去处,乌渡的回答依旧与咸鱼派的掌门脱不开关系,每当乌渡提到掌门,冷血便觉得七年前的玩伴的影子愈发淡薄。 然而当他们一起逗鸟时,提到可爱的旺财时,乌渡的笑眼依稀与过往重叠。 乌渡并没有变,依旧是冷血记忆里的小伙伴,只是冷血并不苟同他对于咸鱼派掌门的态度。 除了无牙门的雇主前来拦路,路上短时间内并无任何阻碍,并不擅长说话的一行人安静地前往咸鱼派。 对于这个在江湖中从未听闻过的古怪门派,不止冷血,无牙门的死士们同样好奇不已。 但没有人敢向乌渡提问,他们没有忘记乌渡一刀杀了魏无牙的场景,所以即使乌渡面罩下的脸略显稚嫩、却没人敢轻视他。 无牙门的死士聚在一起烤火。 晚夏夜间的风微凉,身居荒岭,更需要烧火取暖,不远处冷血捕头与杀手乌渡另起一堆篝火,断断续续地交谈着。 死士们没有正经的名字,跟着魏无牙姓魏,名字以序号称之,若是有一人丧命后人便替之,如今在场的之人共有十三人,年纪有大有小。 “他会不会是想像门主一样继续让我们卖命?” “冷血捕头也在场,不会放任他那么做的。” “说起来他为什么愿意留下那么多的人?听说那些曾被石观音掳走的美男子也在咸鱼派。” “咸鱼派?” “我听到冷血捕头和乌渡那么说过……” “这是什么奇怪的名字。” “但他长得很乖……看起来和十三年纪差不多大。和我想得不一样。” “怪不得他要一直戴面罩,倘若用那张脸见雇主,恐怕接不到杀人生意的吧。” “是 啊…………说起来……你是谁?” 聚在篝火前的十三个人中,不知何时忽然多出来一个人影,抱着剑、安静地听着他们的谈话。 ⒆白鹤一只提醒您《我靠马甲建立天下第一大派[综武侠]》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十三个人变成了十四个人。 众人望着多出来的第十四人。那是一位神色严肃的年轻人,怀中的剑闪着凛凛寒光。 柴火噼啪噼啪的响,在说短不短的死寂过后,众人齐齐蹦了起来,大叫:“你是什么人!?” 不远处正在就“为什么掌门不爱吃鱼却取了咸鱼派这个名字、就连门派信物也是鱼”这个问题进行讨论的冷血与乌渡转头,望向那边乱糟糟的一群人。 被无牙门的前死士包围在中间的青年,是中原一点红。 一点红道:“我没有恶意。” 就算没有恶意,但突然冒出来也太吓人了! “你究竟是谁!” 一点红还没有开口,乌渡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了起来:“他是一点红。” 乌渡安抚好前死士们,请一点红去那边安静的地方谈话。 冷血没有起身,只是坐在篝火旁看着乌渡将人带过来。 “因为你不来找我,所以我来找你了。”一点红淡淡地说。 “抱歉,我最近有点忙,如你所见,我要带他们去咸鱼派。” “……咸鱼派?”一点红露出和冷血初次听到这个名字时相似的神情。 “咸甜的咸,游鱼的鱼。”乌渡认真地解释道,“咸鱼派。” 一点红没有说话,而是看了一旁的冷血。 冷血对他道:“你得等一等。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们不要交手。” 路上同行的期间,冷血或多或少也从乌渡那里知道了他和一点红之间的约定,甚至于他是在一点红剑下逃脱之后才与自己相遇的事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乌渡是个有问必答的人,大部分情况下,他的答复都会解答他人的疑惑。 “为什么这么说?不可能的。” 一点红道。 首领的要求不能违背,这无关一点红本人和他人的想法。 “你当初已经放他逃走……重逢后见到他还活着,不是一件好事么?” 冷血拾起地上的木棍扒拉了一下火势渐弱的火堆,篝火噼啪一闪,三人的脸庞被火光照亮了些许。 一点红望向乌渡,乌渡道:“我跳下山崖之后被冷血捕头钓起来的。” “……是这样吗。” 在场的三人七年前都有过一段交集,这样的缘分令一点红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是规矩。”一点红最终只是冷漠地说,“我可以等你忙完。” 虽然不近人情,但又很好说话。 步早朝他笑了笑:“谢谢。” 冷血拿木棍捣火,看看面前左右两人,没有说话。 * 咸鱼派位居深山,只有一条藏在层层树丛间的石板路可以抵达。 步早将石观 音的男宠安排在咸鱼派外围,内部并不允许让人进去,即使想要进去也找不到方向——这就是DIY玩家的实力,道路如迷宫,内外不互通。 咸鱼派占地面积极大,玩家十分热衷于圈地扩充地址面积,不管是地上还是地下都有他留下的痕迹。 七年间玩家并不止于练级,身为咸鱼派大本营,门派建筑也被步早建设得庄严华丽。 建设门派的任务早在两年前就完成了,在那之前的五年中,步早时不时地赏着月干活,即使所有马甲等同于他一个人,但那样的生活并不枯燥。 而结果十分喜人,步早建造出了比1.0版本中还要恢宏的建筑物。被他带来的人们仅仅身在咸鱼派外围便为所目睹之物发出了惊呼。 而这次跟着乌渡来此的人众人,同样表露出惊讶之意。 亭台楼阁、翠树环绕、石桥青池,所见之景犹如身处仙境,只闻檐下风铃轻晃,响声清脆悦耳。 养好伤、重新拾起武功的美男子们纷纷出来见乌渡,对一行人给予亲切的问候。 乌渡将安排死士的任务交给了具有领导力的江徵,这个人曾是一位富家公子,但家道中落,外出谋生,却落于石观音之手,学习能力很强,就算步早让他学一些复杂的知识,他也能够融会贯通,飞快的掌握。 所以步早干脆当个甩手掌柜,掌门人的原则是倾囊相授,玩家的原则是爱咋来咋玩。 一点红有点困惑。他沉默地看着一切,跟在乌渡身后,看对方被人包围在中间,氛围和谐。 这就是乌渡所说的“自愿当杀手”的真正含义么? 他所做之事并非被人逼迫,而是出自本心,所以救助这些人时无所顾虑。 一点红怔怔地望着乌渡。 即便如此,他依旧觉得乌渡不该走上杀手这条路。 …… 难得有人要来咸鱼派,步早觉得本体掌门得出来遛一遛,所以早在前几天,掌门本体便已经回来了,在美男子们面前露了个影子,要多高深就有多神秘。 所以乌渡回来后,江徵便向乌渡提起了掌门回来的事。 掌门不说话,江徵等人只敢远观,彼此打了个照面,此后便没再见面。 “说不定他已经离开了……” 江徵有点犹豫地说。 他们一行人见到掌门时甚至没有意识到对方是咸鱼派的掌门。 那人站在树荫下,举着张宽大的树叶遮住面容,轻晃的宽叶后时不时地露出一双眼,眼中含着令人手足无措的打量。 他声音中隐约带着笑意,在简单地打过招呼后便遁入山林中消失不见。 身为咸鱼派的掌门,那个人对江徵一行人表现得毫不在乎。 江徵想起那道身影,心里漫上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情绪。 乌渡双目微瞪,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江徵看得分明,乌渡对那位掌门师父确实十分尊重且喜爱。 与江徵等人告别后,乌渡去找 冷血和一点红,这两人正在谈话,但一个是捕头,一个是杀手,难免有点话不投机的感觉。 “他们说掌门师父回来了。”乌渡的到来令两人中断了对话,纷纷看向他。 “我要去见他们,你们要去吗?” 冷血惊诧道:“我们可以去吗?” “可以的。”乌渡点头说,“你们以前照顾过我,我得向掌门师父介绍你们。” 那也算不上照顾…… 看着乌渡圆睁的黑眼睛,两人很难说出这种话,只好默默点头。 对于那位掌门是什么样的人,冷血和一点红都各有猜测,但在见到他之前,都觉得那人是个极古怪的、冷漠的人。 否则怎么会有人教导弟子可以以杀人做营生呢? 以自己的经历在先,他们两人无论怎么看,乌渡的师父都不是正道之人。 在乌渡的带领下,几人穿过重重林海,经过漆黑谷道,走过溪流河谷,不知行了多久,眼前豁然开朗。 雕梁画栋、飞檐翘角、白砖绿瓦、仿若白玉雕砌的地面栏杆,在日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再回头,不知来路何在。 步早熟门熟路地走过悬空的石桥,冷血和一点红纷纷跟上。 之前系统因为被步早发现了在协议中隐瞒部分情况的事而主动做出赔偿,其中包括门派建筑全范围定时保养的程序升级、以及安装智能管家。 不说定时保养,单是安装了智能管家便可以减少步早的工作量,只要进行简单的设定就能将门派的事情交给智能管家全权负责。 这意味着即使步早不在门派内,也能轻松地保持咸鱼派的整洁度,即使有客人到来也不会显得过于脏乱。 只要没有什么人工智能萌生自我意识,智能管家会永远按照步早设定的模式进行工作。 一点红对如此空旷的建筑物内没有其他的人影感到在意,他忍不住问道:“这里没有其他人么?” “没有。”乌渡回答他,“掌门师父说,三个人和一条狗已经足够热闹了。” 一点红默默点头。 几人来到正厅中,乌渡让他们小坐片刻,自己去找掌门师父。 一点红与冷血相对无言。 乌渡去了有好一会儿L,冷血望向屋外。只见翠山环绕,入目一片绿意,远处飞檐翘角映入眼帘,带着蓬勃向上的生命力。 两人发了会儿L呆,享受这难得的静谧。 掌门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男人戴着白色笑脸面具,身穿绣有暗金色底纹的黑袍,直直地对着屋内的两人。 冷血下意识地握上剑,一点红甚至已经站起了身。 笑脸面具出现得十分突兀,突兀到连他们两人都没有发现任何动静。 笑脸面具无论看谁都戴着笑,开口时也语带笑意:“两位不必如此防备,远来是客,且随意些。” 冷血道:“阁下……是咸鱼派的掌门?” 掌门道:“是我。” 一点红问道:“为何不见乌渡?” 掌门的笑声自面具后传来。 “他快来了,不用急。为什么这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们。” “……” 即使有来有回地聊了几句,但两人面对掌门时依旧全是防备之意。 那张笑脸面具太虚假,令人浑身不自在。! 第 74 章 共商大事 |独发| * 冷血想过很多次与咸鱼派掌门相见时会是什么场景。 依照从乌渡话中流露的信息,冷血心中所描绘的掌门的形象是个冷漠严酷、对弟子也漠不关心的奇怪之人。 但眼前的掌门戴着古怪的白色笑脸面具,藏在黑孔后的眸子模糊不清,声音也因面具而被压得十分低沉。 从头到脚,都没有可以令人安心的地方。 步掌门觉得这俩似乎下一秒就会拿剑对准他的脖子——难道是因为他的出场太炫酷了? 总而言之,两人的反应在步早事先预设的情况之内。 身为咸鱼派的掌门,他怎么说也算个长辈,所以步掌门并没有计较两人身上所流露出的鲜明警惕,而是走进屋中,十分随意地在正中间的凳子上坐下。 掌门伸手撑起脸颊,脑袋微歪,面具后的眼睛打量着警惕而防备的两人。 这样不带任何情绪的打量眼神,令冷血与一点红感到十分排斥。 “我听说按你的规矩来的话,是要向乌渡算账?” 掌门悠悠开口,声音沉闷且失真,听不出任何情绪。 “是。”一点红毫不犹豫地回答。 如果这个人打算干涉这件事的话……自己恐怕没有胜算的。 一点红心中暗想。 但掌门得到答复后并没有言语,仿佛只是随便一问。 冷血上前一步,问道:“你究竟是如何教导他的?即便是为了赚钱讨你开心,也不该以杀人营生。” 掌门道:“就算他杀的人全是坏人?” 冷血的态度十分强硬:“不要同我混淆视听,含义不同。” 掌门笑了一下,但在面具外的人听来却如一声冷哼:“没有什么不同。他是我的弟子,你是他的什么?” “朋友。”冷血说。 掌门不说话,白色面具无声地大笑着。 冷血和那张面具后的眼对视。 带着茶水点心回来的乌渡打破了沉寂的气氛,他礼貌地向掌门师父介绍了冷血与一点红,掌门的声音有些沉闷,十分平淡地应了一声“我知道”。 乌渡面上流露出困惑的神色。 冷血一言不发地坐回原位。 乌渡认认真真地端茶倒水,香甜的气息在空中弥漫开来,一点红觉得这气味似曾相识,待乌渡将茶水端至近前,他才发现那是在松江府时、乌渡曾请他喝过的茶。 而场所是重溟曾经待过的小院。 从冷血那里,一点红知道了许多有关咸鱼派的事情,其中也包括重溟乃咸鱼派叛出师门的大弟子。 掌门的那张笑脸面具对向一点红,声音闲适:“怎么?你喝过?” “……喝过。”一点红看了眼乌渡。 乌渡轻轻说:“在松江府的时候,师兄在他的住所留下来的……我还没见到他,对不起,掌门师父。” 二弟子想要咸鱼派圆圆满满,但掌门无动于衷:“随你怎么做。” 乌渡低头,声音微哑:“掌门师父……” 掌门道:“和你的朋友们开心地玩吧。” 在说这句话时,那张笑脸面具微微看向了“朋友们”。 随后掌门站起身,伸手拍拍乌渡的肩,迈步离开。 “掌门师父!” 乌渡喊了一声,圆眼睛中闪过一丝伤痛,他似乎哽咽了一下,仅仅是这一瞬间,掌门的身影便消失不见了。 掌门甚至没有丝毫停顿。 乌渡伸手想扯面罩,摸了个空,顺势背起手,在冷血旁边坐下。 冷血问道:“你的大师兄……重溟是为什么叛出师门的?” 乌渡说:“他和师父吵架了。” 冷血疑惑:“吵架?” 一点红也望了过来。 “吵架”是一个略显中性的词语,放在这里显得有的微妙,家人友人之间会吵架,陌生人之间也会吵架,吵架过后也许是冷战,也许是决裂,或者说和好。 而乌渡的语气有一种“迟早会和好”的意思在里面。 “——他们总是吵架。”乌渡垂着眼,隐隐透露出一丝沮丧,“只是这次吵得狠,时间久。所以我要把师兄找回来。” 能让重溟叛出师门的矛盾显然不能用简简单单的吵架来概括,并非当事人的冷血与一点红无法评断,但都隐隐觉得找重溟这件事似乎只有乌渡一头热。 冷血看了乌渡一会儿,随后垂眸,端起手边的茶盏,轻啜一口,因为清甜的滋味而微微睁大眼睛。 乌渡默默地抬起茶壶,冷血下意识地递盏。 斟完又给一点红斟,他顺手将点心往两人面前推推。 “明天我带你们转一转,点心吃完还有。” “好……多谢。” * 第二天,在被乌渡带领观看咸鱼派内部时,冷血发现了一件十分奇怪的事。 咸鱼派内的人很少。 与其说是很少,不如说是几乎没有人影。 即便如此,入目之处依旧干净整洁。昨天深夜院中曾有零碎落叶,而今日清晨醒来,落叶消失不见,不管是冷血还是一点红,他们这样敏锐的人却一点动静都未曾察觉。 手边栏杆光滑如新,冷血伸指轻拂,指尖干净,没有沾灰。 举目望去,所见之景都崭新不已。 而跟着乌渡一路行来,并没有遇见其他人,就连那位令人难以言说的掌门也未曾露面。 这可能是咸鱼派内部的规矩,冷血想了想,没有对此提出疑问。 一点红并没有告诉乌渡的是,他来找乌渡是逼不得已之事。首领见乌渡杀死魏无牙,不费吹灰之力摧毁无牙门,不知为何十分焦虑,希望一点红能尽快和乌渡分出和胜负。 首领给予的压力迫使一点红加快完成手头上的任务,前来见乌渡。 而见到乌渡一行人后的安宁令一点红一直保持着沉默,非必要时不开口,他隐隐享受着一行人穿过林荫小路、头顶飞鸟啼鸣,阳光洒落在肩头的悠闲感觉。 但见过了咸鱼派的掌门,事情告一段落,一点红知道不能再拖。 于是走过一段石桥,一点红收回望着远处崖壁的视线,看向乌渡,询问道:“你要在这里待多久?” 乌渡道:“如果你想,我们现在就可以交手——这里场地很大。” 冷血道:“非要动手不可么?” 乌渡认真道:“我尊重他的想法。” 一点红沉默。 冷血问:“那你呢?你的想法是什么?” “我不想杀他。”乌渡坦诚地说。 “那便说出来。”冷血忽然有点生气,“旁人的想法怎能比得过自己的意愿?你为何不好好考虑下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乌渡眨了眨眼:“可是……尊重别人的想法,也是出于我自己的意愿。” 冷血道:“那不一样。” 乌渡看着一点红。 一点红觉得自己和乌渡很像。 冷血能说出这种话,是因为他有愿意倾听他想法的师父与师兄们。和谐的师门关系是弟子心理健康发展的基础之一。 一点红自己本人也是不愿同乌渡动手的。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在漫长的沉思之后,乌渡对冷血说道,“我很高兴你愿意这么同我说——原来这就是朋友吗?谢谢你。” 冷血微微瞪大眼睛。 “没、没什么。” 他已经习惯了乌渡的坦率,但这是乌渡第一次承认他们是朋友。冷血隐隐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一点红,你是因为‘那个人’的原因才要找我算账的,是吗?” 乌渡问。 一点红默默点头。 他想不出自己现在该说些什么,也什么都不想说。 “那我们,杀了他吧。” 乌渡认真地说。 一点红:“…………嗯?” 乌渡的神色不像在开玩笑,那张满是稚气的娃娃脸十分认真。 冷血惊讶又茫然地看着这个发展。他注意到远处的树影下似乎有一张白色的笑脸面具正注视着这里。 ——那不是错觉。 掌门的面具在对冷血微笑。 乌渡道:“师弟说过让我想想自己的事,冷血也在这么说,所以我想一下。那个人当初派你杀了我,想要我的命,我没有不寻仇的道理。” 冷血将注意力从笑脸面具上收了回来,他想起来了,晓轻舟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那位师弟恐怕也是因为如此,才觉得乌渡替他向魏无牙算账是“多管闲事”。 冷血自己将咸鱼派弟子的反应串联了起来,并觉得很有道理。 这正是步早所希望的。 面对乌渡的解释,一点红淡淡道:“我杀不了他,他不会见你。” 从这句话中能看出一点红有想摆脱首领控制的意思,而在1.0版本的模拟江湖中,这个时期的一点红还是个十分压抑的杀手。 步早想了一会儿,将原因归之于玩家的蝴蝶效应。 乌渡说:“没关系,我们可以去找他。我知道他的真面目。” 一点红难掩诧异之色:“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乌渡弯起眼睛笑了一下。 “师兄告诉我的,他虽然不肯见我,但我之前向他委托查目标时,他顺便在信里写给我了。” 也就是说,即使乌渡本人没有要求,但重溟依旧查到了七年前置乌渡于险境之人的真面目。 两人恍然。 冷血心想,重溟此举应当也是为了让乌渡多想想自己的事吧? 乌渡对一点红说道:“正好我们都不想对彼此动手,那不如杀了制定规矩的人。这样你也不会有压力了。你觉得如何?” 虽然说着征求一点红意见的话,但步早此时心里正想着该怎么抄薛笑人的老巢,最重要的是那些财富该怎么分。 一点红无言良久,点头道:“很不错。” 乌渡:“一起?” 一点红:“一起。” 冷血抬眼望向远处。 树影中的笑脸面具消失不见了。! 白鹤一只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75 章 面具之下 |独发| * 深夜。 月牙弯弯似蛾眉,乳白色的光辉倾洒而下。 冷血与一点红都睡不着,半夜出门散步,月下的建筑物散发着冰凉的光泽,如亘古不语的遗迹。 那棵最大最粗的松树下白天有绿叶落地,但此时看去,整片庭院干净得有些古怪。 夏夜的山林多虫鸟,毫无人声,远山氤氲着朦胧雾气,身在此种,犹如误闯仙境。 一点红出门看到冷血,默默交换了一个视线,谁都没有开口打破寂静。 乌渡说要杀掉那个人是说真的,一点红这么多年畏惧不已的师父,竟是薛家庄的痴傻二爷。 一点红见过薛笑人,涂脂抹粉,将一张脸抹得五彩斑斓,言语间也一副彻彻底底的痴傻懵懂之态。 三言两语无法概括一点红的心情,做出违抗并杀掉首领的决定已经远远背离了他来见乌渡的初衷。 “六扇门有打算做些什么吗?” 一点红开口询问冷血的意见。 “我会调查下去的。”冷血回答道。 一直以来,对于「天下第一杀手」一点红背后有人的说法没有确切的证据,如今知晓了那人的身份,六扇门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但我不会妨碍你们。”冷血如此承诺道,“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谢谢。”一点红说。 “没有什么好谢的,我什么都没有做。” 两人都沉默下来。 仔细想的话……咸鱼派的几名弟子做的事情最多啊。 将整个江湖搅得乱七八糟,惹来这么多的仇怨,这三人如出一辙的行事风格难道都是向那位面具掌门学的么? 一点红道:“那位掌门,很强。” 冷血道:“能看出来。” “仅凭看就能看出来?好厉害。” 步掌门再次出其不意地登场,笑脸面具忽然在两人中间冒了出来,近在咫尺,就在面颊旁边。 月光透过那张面具上的眼睛孔,映照出一双透彻晶莹的眼睛。 震惊跳开的两人纷纷与掌门拉开距离,冷血与一点红甚至握上了剑柄,但掌门没有任何动作,而是向后倚上石制栏杆,朝两人挥挥手,姿态闲适不已。 “你们好啊。” 步早在面具后笑着看两人。 系统对他忽然蹦出来对两名年轻人进行惊吓的行为坚定地认为是玩家的恶趣味,这点步早不做否认。 ——因为确实很有趣啊。 尤其是面前的两人都是十分稳重冷静的人,警惕而防备地看他时就像被人吓到的小猫咪一样。 冷血现在真的有种拔剑的冲动,冷冷地放下握剑的手,道:“就算你是乌渡的师父,也不该偷听。” 掌门不置可否。 “风声吹进我的耳朵里,我还能把那些话倒出来吗?” 他直起身子,手臂微抬☆☆[,伸向冷血。 眼见五指逼近,冷血反手握上剑柄,但掌门的手先一步落在他的肩头。 “你,为什么对我这个初见的掌门如此有敌意?”掌门身子前倾,阴影中他的眼睛近在咫尺,但黑如深渊,什么也不清。 掌门声音沉闷:“你对我的为人毫不了解吧。” “我知道不该以貌取人,但乌渡身为你的弟子,却连你的长相和名字都不知道,如此怎么称为师徒?” 掌门近在咫尺,身影将冷血罩在其中,无形的压迫感压在心头。 冷血毫不畏惧,低沉说道。 掌门爆发出与笑脸面具十分匹配的大笑,他抬手拍着冷血的肩,一下又一下,笑了片刻,紧紧攥住冷血的肩,笑脸面具朝一旁的一点红撇了撇,缓缓道:“很有道理。所以你们想看看我长什么样么?” 冷血想挣开掌门的手,但肩上力道如铁钳,不痛但很紧。 闻听此言他和一点红都将目光黏在那张笑脸面具上。 肩头一轻,掌门收手揭面具。 面具无声地大笑着、缓缓剥落,面具之后,露出的是…… 又是一张面具。 和掌门手里的面具一模一样的笑脸面具。 蛾眉月般的弯弯黑洞仿佛在嘲讽着两人。天幕上的月牙如弯起的嘴角。 冷血:“……” 一点红:“……” 步早:耶耶耶耶!!! 他的心脏被快乐填满了。 一点红原本游离于相处古怪的师徒二人之外,无动于衷,这次也有点想拔剑了。 即使戴着面具,依旧能听出笑声中的爽朗。 掌门捏着面具,负手而立,说道:“很想看我的脸吗?如果想的话就凭本事来吧。” 那张恣意的笑脸面具注视着两人,面具后的眼睛也流露出隐约的笑意。 冷血与一点红一言不发地出手了。 掌门没有剑,所以他们也没有拔剑,一招一势,目的明确,只为揭下掌门的面具。 月华如练,地面人影交织,面具无声地大笑着。 * 步早一直觉得自己脾气很好,性格也很不错,但身为玩家的原则让他扮演起性格糟糕的马甲发挥了百分之百的演戏水平——所以他同样有被讨厌的自觉。 但冷血和一点红的攻势之凶猛、揭下他面具的决心之强烈,还是让步早感到有点意外。 意外归意外,并不妨碍狡猾无耻又机智的玩家仗着对游戏人物的了解以及七年间孜孜不倦的升级成果对两人进行单方面的“戏弄”—— 玩家不认为这是戏弄,毕竟他十分真诚且耐心地与两人交手。但在系统的心音播报中经过曲折的纠结后将其确定为戏弄。 所以步早也就这么顺着系统的说法结束了自己的“戏弄”。 “晚安。” 掌门握着面具朝地上的两人挥挥手,将面具 又戴回面具之上。 头顶的月亮依旧在微笑。 冷血心想,这个掌门真的……令人喜欢不起来。 第二天,眼下带着青黑的一点红与冷血出现在乌渡的面前。 乌渡给两人端茶递水。 冷血接过茶盏,盯着里面的倒影看了一会儿,望向乌渡:“你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圆眼睛的少年点头。 “知道。” 不要这么轻易的承认啊…… 马甲之间为了升级提高水平时常有切磋,能力提升最快的掌门也会与各个马甲交手进行锻炼。 为了安慰大半夜没睡却还没能够摘下他面具的两位,步早真诚地说:“掌门师父也时常那样和我们交手——他很喜欢你们呢。” 一点红和冷血看他的眼神似乎变得更加古怪且微妙了。 简单的休整过后,三人准备出发,临走前冷血问乌渡是否要向掌门师父道别。 那位掌门行踪不定,师门之间的关系也十分古怪,但不可否认的是,冷血对这个门派产生了好奇心。 “不用了。”乌渡说,“掌门知道我要和你们一起离开。” 有些时候马甲的接触也是不必要的、多余的。步早在该省事的时候会尽量选择省事的选项——说白了就是他讨厌麻烦。 听到这个答复,不知为何一点红和冷血都盯着他瞧了一会儿。 这个时候,步早有点好奇他们在想什么了。 “那就走吧。” 冷血移开视线,率先朝外走去。 * 在得到乌渡的许可之后,冷血在写给无情的信中有说明咸鱼派的地点,然而如今三人有事早就离开,接待无情的事便由江徵等人接手。 无情在处理完水母阴姬、石观音、雄娘子那些乱糟糟的事情之后——与其说是处理,不如说是旁观——总之他先选择了来到咸鱼派完成自己最开始的安排。 在前往咸鱼派的路上,无情一行人在路边树荫下歇息,远远地有人影走来。 那是一个背着竹篓的青年,头上插着朱红发簪,个子高挑,步伐轻快,愈走愈近,与无情等人一同聚集在高大清凉的树荫之下。 无情的记忆力很不错,见过一面的人往往能记住一段时间,尤其是那人有着十分明显特征的情况下,他的印象会更加深刻。 他看着那名青年,在熟悉感的伴随下想起自己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对方。 这人似乎是在……六扇门分部中修过漏水的房屋屋顶。那座小镇是乌渡第一次向冷血报出名字的地方。 “几位要喝点酸梅汤吗?”青年笑着从竹篓中掏出一个大水囊。 银剑童子咽了咽口水。 无情出言问道:“怎么卖?” 步早竖起三个手指:“三文钱。” 竹篓里有步早自备的碗盏,他亲自给人斟酸梅汤。 “好喝!”金剑童子喝了一口,忍不 住大声夸赞,又酸又甜! 因为是玩家特制酸梅汤啦。 几人喝完酸梅汤⑦_[(,步早又认真贴心地提着竹篓回收他们手中的碗盏,叮当哗啦的响。 无情将杯盏递给他,抬眼对上步早那双如琥珀般的眼睛。 “我是不是见过你?上次你在六扇门修屋顶。”无情主动开口。 “现在在这儿卖酸梅汤。”步早笑眯眯地说,“对,修屋顶的人是我。无情捕头还记得我呀。” 但本体和无情的第一次见面并不是那次在六扇门修屋顶,而是无情带人围攻金九龄的那晚步早美滋滋在窗口当背景板的时候。 看来无情捕头已经不记得这件事了。也对,那天是在晚上,光线并不是很好,更何况步早还披头散发像个鬼。 步早这样的热情态度让无情有点招架不住,微微往后靠了靠,贴在椅背。 步早抱着竹篓后退一步。 适当的距离感是建立友好关系的第一步,但不同人之间对距离感的定义也很不同。 “你在旅行吗?”无情问道。 步早背上竹篓:“是的,偶尔也会像这样赚点小钱作盘缠。我叫步早,步履的步,早晚的早。” 步履不停,早晚不歇。听起来就很累的名字。 步早倒是很喜欢自己的名字,因为有种随心所欲的感觉。 无情微微点头。 步早还站在他身前,抱着竹篓看他。 “你对这一带很熟悉么?” 无情开口问道。 步早的旅行范围很广,从那个方向来的话……应该就是咸鱼派所在的方位。 “一般熟悉?”步早用一种不确定的语气回答了他的问题。 “你听说过……咸鱼派吗?”无情说出这个名字时依旧觉得微妙。 “哈哈哈哈哈,咸鱼派?”步早说,“好奇怪的名字,不知道啊。” 无情觉得自己问不出什么来,想了想,道:“旅行途中注意安全。” 步早的良心开始隐隐作痛了。 无情捕头是会对陌生旅人贴心关怀的人吗?这和玩家了解到的信息不太符合啊。 “谢谢,无情捕头你办案也要注意安危。” 步早露出爽朗的笑容,向他道别。 这位偶遇的青年渐行渐远,只有头顶的朱红木簪十分突兀。 无情注视着他的背影,慢慢地收回视线。! 第 76 章 清炒萝卜 |独发| * 晓轻舟与陆小凤计划着去见重溟,但重溟行踪不定,连他的所在都无法得知,更是难以得见。 一个为了“探听蝙蝠公子的消息”,一个为了得到自己为何会被青衣楼逼问的理由,再加上一个可可爱爱的旺财,一行人在寻找重溟的路上万分和谐。 陆小凤此前从未听说过什么蝙蝠公子,但咸鱼派也是他从未听过的名字,如此看来,江湖之中多得是他不清楚的事情。 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陆小凤试着向晓轻舟询问有关咸鱼派的事情,但晓轻舟似乎并不太喜欢自己的门派,不管是提到重溟还是乌渡、甚至是自己的师父,都会露出一种无奈中夹带着厌烦的神情。 “那就是几个无趣的笨蛋,活得累还想得多……难得离开他们我怎么还是和他们没分开似的?” 晓轻舟如此评价。 他都这样说了,陆小凤当然不好多问,咸鱼派的几个弟子不太省心,旺财这个小可爱也开始令人操心起来。 旺财在一个清凉的早晨离开后再也没有回来。 为了配合陆小凤的担忧,步早和陆小凤在当地停留了两天,拽着不情不愿伤势不轻的金九龄寻找旺财的踪迹。但旺财早已乘搭顺风车离开此地,继续自己的旅行。 陆小凤从人口中知道一条黑金色小狗跳上一辆镖车出了城,不知该放心还是失落,旺财没有危险、但走远了,还不知日后能否再见。 步早安慰他:“旺财很自由的,没有人能捉得住他。” 陆小凤被安慰到了,旺财是他见过的最聪明、最可爱、走过最长旅途的小狗。 他道:“你们门派都是这么随心所欲吗?” 晓轻舟想了想,笑着回答他:“除了我那两位师兄,大概都是随心所欲的吧?他们活得还不如狗呢。” 不知道该说是夹杂着恶意还是恨铁不成钢的评价,陆小凤望着那张令人沉醉的柔和笑脸,差点没绷住,摸着胡子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你们门派……关系这么差吗?” 漂亮美人笑意盈盈:“谁知道呢?关系好坏我说了不算,在二师兄眼里我们一直是相亲相爱一家人。” 陆小凤至今未曾见过乌渡,但司空摘星那猴精嘴里的乌渡友善礼貌还有点可爱,“和他的师兄师弟相比是个正常人”——此乃猴精的原话。 能被司空摘星那样挑剔的人评价为“可爱”“正常人”,再结合说其狠辣严酷的江湖传言,乌渡在陆小凤心中的形象可谓五彩斑斓的黑。 而晓轻舟所流露出的信息则为乌渡又添上一层朦胧微妙的氛围。 陆小凤问道:“所以你不觉得你们是相亲相爱一家人?” 晓轻舟费解地反问道:“难得我们看起来像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陆小凤:“……不像。” 晓轻舟:“你看。” 咸鱼派的 关系难以用简单的言语概括,就好比晓轻舟这个师弟想见重溟,消息递出去多日都没有回音。 金九龄白天痛夜里疼,对跟着晓轻舟奔波很有意见,委婉又小心地道:“何必非要见他?直接委托他调查蝙蝠公子的事情不可以吗?”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他理都不想理我啊。” 晓轻舟语气柔和地说,手里的树枝轻捣他的胸口。 水母阴姬那一掌又重又狠,淤青至今未消,金九龄闷哼一声,隐忍地后退一步。 陆小凤没有想到他们师兄弟之间的关系能差到这种地步,道:“我呢?他不会因为你连我都不想搭理了吧?” “不可能的,他收了你的定金,一定会让你满意。”晓轻舟淡淡地说,“否则他不会搭理你。” 这时候就像师兄弟了——晓轻舟显然很了解重溟的行事风格。 “那用我引出他呢?”陆小凤也是个很有趣的人物,提出这个建议时兴致勃勃,十分期待的样子。 步早微妙地看他一眼,陆小凤的行为简直完美符合自己的计划,毕竟他确实打算用陆小凤做借口让“不想见两个师弟”的重溟现身……但陆小凤主动提出这个建议简直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晓轻舟道:“你和我的想法一样呢。如果雇主要死的话我那位大师兄肯定不会坐视不理,肯定会现身的。” 陆小凤:“嗯?不是……” 晓轻舟对他举起了手里的木棍。陆小凤怀着满满的疑问使出灵犀一指夹住木棍,只是木棍为佯攻,气浪扑面而来,晓轻舟衣袖带风、来势汹汹直往他面上呼。 “等一下!晓谷主——” “从今以后,你是我想杀的人。” 晓轻舟一掌拍在陆小凤胳膊上,如是说道。 陆小凤捂住肩膀,痛得龇牙咧嘴:“晓谷主,我大概知道你的意思了,但你下手是不是太狠了,还有别的办法吧?” 而且这和他想的不一样啊……非要“杀”他不可吗? “不做到那种程度的话他是不会现身的。”晓轻舟道,“所以你逃吧,尽管逃,被我追上的话会死的。” ……语气是不是太认真了?陆小凤确认道:“只是我假装被追杀…对吧?” 晓轻舟笑而不语。 陆小凤:“…………” * 在模拟江湖1.0中,也有陆小凤被追杀的剧情,玩家会因为救助陆小凤而被一起追杀,卷进陆小凤与朋友西门吹雪的计划之中,处理一起古怪的案件,揪出黑幕后的真凶。 众所周知,玩家经历的剧情大多数时候会有重重波折,尤其是在自由度不高、可供选择的路线很少点游戏中,即使玩家自己有些新鲜的想法也不可能在早就确定的剧情路线中实现。 2.0版本就是玩家恣意发挥新鲜想法的地方,追着陆小凤跑简直太能疏解玩家和他一起被追杀时对着电脑却无能为力的憋屈啦。 陆小凤莫名其妙地开始自 己被追杀的旅程。 他很茫然,如此水到渠成、顺水推舟、顺理成章、一鼓作气,显得晓轻舟一直想杀他似的。 并且晓轻舟追杀他时的架势也不像假的——虽然有演的成分,但每次对他出手都只是在最后的紧要关头微偏、在此之前的气势完全不像演戏。 这也让有幸被选为旁观者的人对“恶人谷谷主在追杀陆小凤”这件事深信不疑,并将这一消息向外传开。 不知情的人只以为是女人缘向来很好的四条眉毛陆小凤因什么事情惹怒了“漂亮美人”晓谷主。 “晓谷主虽然看起来温温柔柔的,但出手也是真的狠哪……陆小凤可是被追得呼哧呼哧喘气啊。” “我上次见到陆小凤坐船过河,捂着胳膊龇牙咧嘴,说是狠狠挨了晓谷主一掌。” “谁知道他做了什么?能让晓谷主如此动怒。” “说起来……好像有晓轻舟是男人的传言……” “男人?怎么可能,难道之前见到他的人都是瞎子不成?” “是啊,这样的传言还没有石观音与无花是母子的消息可靠,这个还是无情捕头亲自认证的。” “说到石观音和无花……他们两个,真的被水母阴姬带走了吗?” “据说困在晓谷主身边的雄娘子也被水母阴姬带走了……他们究竟是怎么回事?” “神水宫不是不准男人进出么?” “水母阴姬是宫主,自然是她怎么说就怎么来喽。” …… 相似的对话发生在各个角落,除去石观音几人之间令人浮想联翩的爱恨纠缠,陆小凤被如此大张旗鼓的追杀是件稀奇的事,他为人讨喜又有趣,即使遭人泼污水也有人坚定不移地相信他的为人。 而如今陆小凤被追杀,却没有人知道他被追杀的具体原因,大多数人都认可的理由是——陆小凤对晓轻舟做了什么冒犯之事。 才与话题的当事人分别不久的几人都感到难以置信,除此之外还有一种“你们究竟在搞什么”的无力感。 司空摘星暗自琢磨,难不成陆小凤已经色心大起到只看脸的地步吗? “清炒萝卜一份——” 一边想着,司空摘星一边向后厨高声报菜。 此时此刻,他正在饭馆当小二。这种人烟混杂之地的消息流通速度不比赌坊、烟花之地慢,是探听收集情报的好地方。 “好嘞——清炒萝卜一份!” 掌厨的青年回应。发间的红木发簪颜色鲜亮,琥珀般的眸子在烟火的映衬下发着光。 司空摘星在这里当小二没多久,掌厨的青年比他早来一天,虽然年轻,但手艺没得说,可以说司空摘星选择留在这里的原因之一是因为厨师的手艺。 厨师名叫步早。步履的步,早晚的早,模样清俊,性格开朗,司空摘星隐瞒身份在这饭馆当小二,和他也能说得上几句话。 偶尔清闲的时候他俩会一块待在安静的地方打发时间。 最近来饭馆的人讨论的事情都与咸鱼派的人有关,要么是乌渡,要么是晓轻舟,偶尔也有讨论暗中依旧在活动的万物楼。 “最近听到的全是他们,你对他们怎么想?” 两人蹲在角落端着碗填肚子,司空摘星夸奖过步早的手艺,又问了这个问题。 步早想了想,说:“很闹腾的人。” 司空摘星认同道:“有道理,确实很闹腾。” 或者说没有比这更符合的评价了。 “你的语气像认识他们似的。”步早说。 “认识啊。” “是被他们教训过所以不得不在这里隐姓埋名当小二吗?”步早给出了局外人会有的判断。 但这个判断让司空摘星很不满意:“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也许我是很厉害的人啊。” 步早打量了他一下:“看不出来。” 司空摘星:“你要不要去洗洗眼睛?” 不戴面具的掌门是个很好说话、脾气也很好的人,步早和司空摘星在饭馆期间建立了友好的同事关系,即便如此,司空摘星也没有向厨师同事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这方面来说,步早也是彼此彼此,半斤对八两。 眼见陆小凤和晓轻舟之间的事情愈演愈烈,司空摘星又按捺不住了,向掌柜告辞,临走前还单独蹲在屋顶向一个人吃饭的厨师小步道别。 步早看了下好感度——虽然他不怎么关注这个功能,但好感度是游戏的标配,司空摘星的特意告别让他有些在意。 ——司空摘星对名为步早的厨师的好感度在50这一档位。 明明什么也没有做。 步早喝了口水,朝他道:“再见,下回见你希望你是个老板而不是小二。” “那我也希望你不是厨师。” 司空摘星回嘴,最后朝他挥挥手,从屋顶后跳下,身影消失不见。 步早又当了两天的厨师,向掌柜告别。 尽管一开始就和掌柜说好了干不长久,但掌柜对步早的离去依旧很不舍,因为步早的手艺确实很好,火候刀工都是一流,就连摆盘也别有一番特色。 步早对自己的优点被人认可感到满足,但面对掌柜的挽留眼神岿然不动,带起包袱就跑路。 不能对掌门说的是,他每次都会购置相同的碗筷替换司空摘星用过的碗筷,虽然有点变态,但中间的差价也是非常有用处的。 在每家客栈旅馆酒楼遇见游戏人物时,步早都会根据情况进行替换以赚差价。 变态的是商城回收系统,而不是他步早。 因为玩家可是会连垫桌脚的石头都要揣进怀里的生物啊! 〖系统对玩家的生意头脑表达了赞赏。〗 拥有生意头脑的步早继续他的赚钱之旅。 * 在前去松江府的路上,商量该如何揭穿薛笑人的假面的几人也听到了有关晓轻舟“追杀”陆小凤的事情。 冷血十分困惑。 他知道陆小凤和自己师兄在无花事件中发挥的作用,但陆小凤和晓轻舟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会导致陆小凤被追杀? “是假的。”步早见冷血和一点红都十分好奇,干脆给了他们一个准话,“小舟要杀陆小凤的话不会让他逃那么久。” ——会直接将人杀了。 冷血和一点红清晰地认识到这句话下潜藏的意思。 如此真诚的话语再结合对乌渡的信任,真的令两人安下了心。 “但他们为什么要演?” “为了引出师兄。”乌渡说,“小舟说过,要从师兄那里找蝙蝠公子的线索,但师兄不想理他。” “……但愿意理你?” “是的,他们总是吵架。” 乌渡的眉眼间浮现出一丝沮丧。 冷血:“……” 一点红:“……” 好像在哪里听过相似的话。! 第 77 章 地狱模式 |独发| * 咸鱼派内部混乱的人际关系令人无言以对。但晓轻舟与陆小凤远在天边,当前的要紧事是该如何揭下薛笑人的假面。 仅凭万物楼给出的一句话并不足以让所有人相信薛笑人是杀手组织的首领,因为薛笑人痴傻的年岁比万物楼建立的时间久数倍,而重溟只给了乌渡一句话。 一点红与冷血都是相信乌渡,才选择相信重溟提供的消息。 万物楼对委托人的调查任务一向尽心尽力,前因后果给得清清楚楚,但轮到师弟乌渡,只有简简单单一句话。 冷血见过师兄无情和邀月交换后得到的和金九龄有关的调查书,其中内容相当明确,但只围绕着金九龄一人做过的事情,没有涉及到任何多余的人。 金九龄说过,蝙蝠公子与万物楼打过交道,他不可能不知道蝙蝠公子的存在,但有意无意,忽略了其余人的影子。 但若是说没有完成邀月的任务也不对,起码金九龄自己交代的案子里和万物楼提供的情报相比没有任何缺漏。 仅凭一句话,并不足以让冷血以官方身份前去调查薛笑人,人证物证都没有,上门恐怕会被薛庄主赶出来。 一点红心事重重,他下了决定,正想开口说自己引“首领”出面,乌渡开口道:“我可以潜进薛家庄,把他带出来。” “……”一点红说,“你想和薛家庄为敌吗?” “不可以吗?”乌渡问。 “不可以。”冷血坚决地给予否定的回答。 为什么会有人做事压根不考虑任何后果,还“不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了! 乌渡这种行事风格百分百与咸鱼派的掌门脱不开关系,不管是重溟还是晓轻舟,师兄弟三人的行事风格如出一辙。 就算是冷血这样为了办案追犯人时常拼命的人也有点为乌渡的不做考虑而感到讶异。 如果冷血不是六扇门的捕头,他可能会赞同认可乌渡的提议,但现在显然不能接受这个提议。 “真的不可以吗?” 乌渡又问了一遍。 玩家不畏惧于挑战,更何况随心所欲的行事才符合玩家的作风,即使冷血说什么步早也不打算按下这个提议。 比起引出薛笑人,当然是毫不讲道理地逮住薛笑人才能让人震撼啊。 一点红说出自己的提议,说完后补充道:“他一定会来见我的。” 一点红是薛笑人手下唯一闯出「天下第一杀手」称号的弟子,即使剑术不是最精,但其剑势之猛、杀气之重,也为人所畏惧。 在薛笑人眼里,一点红是他教导出的优秀弟子,是他不输兄长薛衣人的象征。 只要以乌渡做借口,薛笑人为了得知具体情况,一定会来见一点红,届时便可以瓮中捉鳖。 乌渡眨了眨眼。 之后他没有再提起自己那个简单粗暴的提议,冷血和一 点红商量了片刻,决定就采取一点红的方法,在前去松江府的路上向首领递出了消息。 ——“没能杀掉乌渡,而乌渡不知为何正在前往松江府。一点红奋力追杀中。” 与此同时,三人分头行动,以防被一点红的杀手同事们看出端倪。 为了防止乌渡真的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径直潜进薛家庄,冷血与乌渡同行。 “我心里有数。”乌渡听到冷血的要求时微微歪头,如此说道,“不用特意和我同行。” “身为六扇门的捕头,我不能坐视不理。”冷血说,“这件事非同小可。” 乌渡是匹独行狼,尽管很对不起冷血的好意,但步早毅然决然地在一个深夜偷偷溜走了。 有钱不赚王八蛋,有乐子不耍是傻蛋。 步早是个机智的玩家。 第二天冷血和一点红不见乌渡,推开门只看到空荡荡的房间后不由面面相觑,尤其是在看到桌上乌渡留下的信纸后陷入沉默。 乌渡很礼貌地在纸上写: 【请安心。】 ——根本不可能安心的。 三人各有各的理,冷血理解乌渡的行事风格,但这个时候还是会对此感到困扰。 一点红握着信纸,总觉得这句“请安心”是对自己说的。 乌渡——是能够理解他对首领的畏惧的。 提前离开的乌渡更加符合一点红寄给薛笑人的信件内容,而收到消息的薛笑人坐立难安,乌渡与他交手时曾点出他的身份,尽管没有任何证据,但只要有一点怀疑便有可能对他的生意产生巨大的影响。 薛笑人在心中怪罪一点红办事不利的同时也在思考该如何应对乌渡的到来,也许他该离开薛家庄。 但乌渡行踪不定,也许在他收到消息的之前和之后,乌渡已然身在松江府。 有太多太多也许了,令薛笑人心烦意乱,但唯一确定的是不能让乌渡在他兄长薛衣人面前现身。 计划赶不上变化,步早热衷于毁掉别人的计划,让人觉得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在薛笑人计划暂时离开薛家庄时,乌渡已经即将到达松江府。 还在路上遇见了前任雇主。 自从柳无眉开始定期服用乌渡带来的解药后,心情与身体便开始往好的方向发展,夫妻二人和和美美,前途似锦。 乌渡戴面罩主要是为了防止被雇主和目标小看,私下一人时不常戴面具,当他为了躲雨走进庙中时,李玉函和柳无眉都没有立刻认出这位面颊微圆、个子高挑的少年是乌渡。 少年浑身湿淋淋的,雨水顺着衣角往下淌,一身黑衣显得阴沉沉的,但抬起眼,圆眼睛、娃娃脸,却有几分可怜。 李玉函叫住想要单独生火的少年,请他在篝火前烤火。 娃娃脸的少年看他一眼,礼貌地道谢:“谢谢你。” 声音清亮。 在篝火旁坐下后,乌渡将短刀放在手边,解下发绳,随后安安静静地盯着旺盛的 篝火发呆。 那把短刀很有特色。 李玉函和柳无眉终于发现不对劲,再细细去看眼前少年的眉眼⒗[(,圆眼睛温和而沉稳,不由惊住。 周边还有一起同行的李府下人,李玉函和柳无眉对视一眼,没有开口。 但心里的好奇心止不住,两人还是想办法问了一句:“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步早清晰地感受到他们传递过来的意思,想知道、但不想暴露曾有交集的事情。 善解人意的乌渡抬手遮住下半张脸。 湿哒哒的头发垂在脸侧,与上次分别时相比略显狼狈,但那双露在外面的双眼,分明是乌渡。 而那双眼睛依旧如之前那般流露出温和友善的意思。 李玉函:“……” 柳无眉:“……” 杀手乌渡的真面目是如此的乖巧令人惊讶,李玉函与柳无眉生出“怪不得他要戴面罩”的感想。 倘若那时为他们开门的是顶着这样一张稚嫩面颊的少年,恐怕会感到犹疑,甚至连屋子也不愿踏进去。 眼见乌渡还穿着一身湿哒哒的衣裳,李玉函吩咐侍从去马车中为乌渡拿出一件衣裳替换。 乌渡接过衣裳,朝夫妻二人弯弯眼睛,笑容真诚,他道了声谢,去破旧的佛像后换下湿透的衣裳。 三人没有过多的言语,破庙中回归寂静,只有篝火噼啪作响。 尽管李玉函与柳无眉夫妻二人有许多想问乌渡的疑问,但在这样的场合下问不出口。 江湖中的诸多传言中有令他们二人在意得不得了的内容。 比如…… 无花是石观音的儿子,两人一起被水母阴姬带回神水宫的事情。 石观音会来中原怎么说都应该是为了向乌渡寻仇,但最后让她沦落到那般下场的却是晓轻舟,柳无眉对此感到困惑不已。 她很想知道前因后果,在一个时辰后,骤雨初歇,乌渡给了衣裳的钱便起身离开,夫妻二人打着外出散心的名号出门,追上了离开的乌渡。 略显阴暗的天幕下,是站在草丛边眺望远方的高挑身影。 乌渡等在路边,他像是知道两人有问题想问他。 柳无眉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乌渡道:“详细的情况我不清楚,但无花确实是石观音的亲生儿子,也是小舟的诱饵。” “小舟?”柳无眉问。 “晓——轻舟,他是我的师弟。”乌渡说。 这样的答复简直比无花是石观音的儿子还让人震惊,柳无眉甚至下意识反问一句:“师弟?” 不该是师妹吗……不不,仅仅是这两人同门关系就足以让人震惊了。 “小舟长得貌美,应当是被人误认为女子。”乌渡说,“但他确实是个男人。” “那乌公子,这次来是为什么事情?”李玉函问道,“万物楼的楼主愿意见你吗?” “他还不愿意,但我会想办法见到他的 。”乌渡说,“我有事在身,先行一步。” 李玉函和柳无眉目送他离开。 ……总觉得,乌渡这次也会闹得很大。 从乌渡那里得到了准确的答复,自那之后柳无眉便一脸严肃,李玉函问起,她说出自己一直考虑的事。 “石观音如今被阴宫主带走,那她的弟子岂不是……没有去处?” 石观音的弟子大多如她一般,残酷狠毒,柳无眉与她们并无任何同门之谊,但曲无容不同,她们是一起长大的。 柳无眉不能坐视不理。 李玉函握住她的手:“你若是担心,咱们便调查看看。” * 处理掉薛笑人是步早的优先选项,这个事件过后他才能名正言顺地去完成某个需要他活捉万物楼楼主的委托。 毕竟乌渡讲究先来后到、轻重缓急,当前对他来说,向薛笑人这个七年前的首领复仇是当务之急。 “一直没有考虑自己事情的杀手终于开始考虑自己的事情后决定向仇人寻仇”,“并且还是自己的师兄师弟都期望的”,乌渡将这件事排在宫九的委托之前也是合情合理的。 除此之外的主要原因是,步早现在懒得让马甲之间互相动手——七年间马甲天天切磋,无聊透顶,难得下山当然得先从别人身上找乐子。 薛笑人已经偷偷溜出了薛家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在松江府,在薛衣人的眼皮子底下拥有自己的据点。 他离开了薛家庄。 但离开薛家庄也并非最好的原则,倘若乌渡去薛家庄找他,被人发现踪迹,一定又会与薛衣人碰面。 如果乌渡说了什么,薛衣人产生疑问,势必会为了解惑追查到底。 薛笑人如今处于进退两难之际,唯一能让他毫无后顾之忧的方法,只有他亲自杀掉乌渡。 在经过漫长一夜的思考后,薛笑人又回到了薛家庄。 薛家庄内没有人发现他的离开与归来。 步早沉默地看着“江湖逸闻”中所描述的薛笑人的近况,充分地理解了薛笑人的纠结,随后陷入沉思。 ——他不累吗? 步早是玩家,能够自动回复体力,所以不管是熬夜还是通宵都无所谓,但江湖人……好像不知道什么叫做“疲惫”。 薛笑人的年纪也大了,竟然还敢通宵。 趁人病要人命,眼见薛笑人的状态处于【通宵疲惫】,步早兴冲冲地去了薛家庄。 〖不等待另外两位队友吗?〗 系统问道。 在约定和一点红一起杀掉薛笑人时,步早触发了支线任务,任务名为【首领的假面】。 任务描述中规定“一起”,需要一点红参与进任务之中。 步早一本正经地说:【我不杀首领,我只是首领的搬运工。】 【……】系统对这个答复保持了沉默。 〖系统对玩家的回答感到疑惑。〗 没有人说搬运首领途中不能做其他的事,步早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对薛笑人下手。 步早抄近路进了薛家庄的势力范围——所谓的近路◎[(,是薛笑人下山的近路,直达他那间破败萧条的院子。 薛笑人正在吃饭。 薛家庄的下人对他并不上心,而薛衣人并不管山庄的俗事,并不知道薛笑人的情况。 送给薛笑人的饭时好时坏,有时甚至得他主动去厨房问人要饭。 薛笑人对整个薛家庄厌烦透顶。 “这种饭,能吃饱吗?” 突然在不远处响起的声音令薛笑人悚然一惊,转头看去,黑衣蒙面的杀手正看着他,一双圆眼睛明亮又温和。 “——!” 薛笑人没料到乌渡会来得这么快。 “不请自来还请见谅,我有事要找你。”乌渡礼貌地说,“你看起来过得很不好。” 薛笑人只失态那一短短的瞬间,之后立刻歪着脑袋,天真又疑惑地发出灵魂疑问:“大哥哥你从哪里来的?那边的大门一直关着呀?” 很好,看来这家伙打算在乌渡面前继续演傻子。 步早给过他机会的,是薛笑人自己选择了地狱模式。 “从山里面来的。”乌渡说,“请问你是打算以‘薛宝宝’的身份同我说话吗?既然如此,我只能去见见你的兄长了。” 薛笑人:? “我不欺负傻子,薛庄主作为你的兄长有责任知情。” 乌渡朝大门处走去,对薛笑人面上略显扭曲的神情视若无睹。 薛笑人心中暗恨,乌渡一定是故意的! “大哥哥去做什么?”薛宝宝身形一晃,拦在乌渡身前,热情地说道,“陪宝宝玩游戏吧!好不好?” 乌渡眉头微皱,露出有些困扰的神色。 “对不起,我很忙。”乌渡说,“没有时间陪你玩。” 乌渡绕开薛笑人。 薛笑人再拦。 乌渡又绕。 薛笑人又拦。 两人你来我往你转我堵,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步早见薛笑人的眼神愈发凶恶,几乎绷不住自己的傻子人设,心中满意不已。 〖系统发现玩家喜欢玩弄人的心理。〗 这也没错。 乌渡再次绕开薛笑人,这次薛笑人没有同他继续那无聊的戏码,径直拔剑。 薛家庄的人不敢让他佩戴真剑,所以薛笑人拔出的是一把木剑。 木剑来势凶猛,带着一剑劈开乌渡脑壳的架势,乌渡反手拔刀,向上一挑,半根木剑落地,声音沉闷。 薛笑人不说话。 乌渡也不开口。 两人对视,彼此心知肚明。 但无论是实力,还是情报,薛笑人都居于弱势。 薛笑人心中恶意翻涌。乌渡远比他年轻,即使用的是刀,也是一位惊才绝艳的刀客。薛笑人无法用路数不同搪塞安慰 自己。 乌渡又是横劈一刀,寒光凛凛闪过?_[(,木剑又短一截,只剩个剑柄。 “小孩不要玩剑。” 他说。 这特么的是木剑!薛笑人震怒。 乌渡继续往外走,这回他没让薛笑人有拦住自己的机会,出了门便直朝薛衣人此时所在的花园走去。 薛笑人面色变了又变,紧随其后,决定拼尽全力都要将乌渡拦住。 即使装疯卖傻这么多年,薛笑人对薛衣人的畏惧始终未曾改变,他甚至不敢想自己装傻的事情被揭露后兄长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他。 薛笑人脚下生风,却怎么也追不上前方那道身影。 乌渡悄然落地,正在庭院中看游鱼的薛衣人似有所觉,猛地回头。 他和乌渡对上视线。 黑衣蒙面、个子高挑、腰间短刀,以及那双明亮沉稳的圆眼睛,薛衣人认出了乌渡。 “是你?你又来做……” 薛衣人的声音在看到乌渡身后的人影后戛然而止,他盯着脸上涂着古怪妆容、衣着艳丽的薛笑人,表情慢慢变得凝重起来。 他隐隐觉察出,自己的弟弟与乌渡突然现身的理由有很大的关联。 薛笑人此时微微有些头晕,彻夜不眠、没有吃饭、外加心事重重,在这种情况下跟在乌渡身后提起猛追,简直是在压榨身体的极限。 他调整着呼吸,见兄长神色凝重,想像往常一般插科打诨装疯卖傻忽悠过去,却听到乌渡的声音传来。 “薛庄主,您对您的弟弟是杀手组织的首领一事有头绪吗?” 薛笑人心头重重一跳,随后沉了下去。! 第 78 章 痛下杀手 |独发| * 乌渡的声音自面罩后传来,沉闷,稳重。 但一字一句,字字珠玑。 薛衣人的脸色依旧冷厉,但心中动摇不比薛笑人少。越过眼前的少年杀手,他与弟弟对视,那张花里胡哨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有一双眼睛有惊慌转瞬即逝。 薛笑人万万没有料到乌渡会如此直接,他心中无数个应对打算都在此刻消失殆尽,一个不剩,连影子都捉不到。 薛衣人缓缓地移开视线,看向乌渡:“你且将此事详细与我说。” 杀手组织的首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身经百战、见多识广的血衣人在此刻感到茫然。 乌渡礼貌地说:“不好意思。我也不太清楚具体情况。” ——否则干嘛要问你呢。 薛衣人鲜明地察觉到少年杀手的言下之意,冷冷道:“那你告诉我,这消息你是从谁口中得知的?” “薛庄主知道的人。我的师兄,万物楼楼主。” 乌渡平静地说。 薛衣人道:“你上次来时…是知道这件事的吗?” 乌渡默默颔首。 见薛衣人神色愠怒,步早又十分友善地解释:“我本没有报复之心,但你的弟弟实在是欺人太甚。” 薛衣人神色莫测。 薛笑人却觉得欺人太甚的是重溟和乌渡这对师兄弟——他确实早就知道重溟是乌渡的师兄,但一直觉得自己隐藏得很好,不可能有人发现他的身份,所以从未在乎过重溟,只对点出他身份的乌渡防备又忌惮…… 但乌渡却是从重溟那里知道自己的消息的。 难道说他在重溟面前装疯卖傻时都在被人当笑话看吗!? 薛笑人风中凌乱,心被绑了石块沉海般坠了又坠,再也漂不起来了。 薛衣人道:“你来,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么?” 乌渡道:“我想带走你的弟弟,可惜他不愿意对我坦诚相待,所以我来征求你的意见。” 薛衣人道:“我若是不愿意呢?” 乌渡道:“那我只好掳走他了。” 话音落地,乌渡转身,飞快地捞起薛笑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了这货的麻筋和睡穴,薛笑人连反抗的间隙都没有,便在酸麻的痛楚下呼呼大睡起来。 薛衣人紧追不舍,两人越过整片庭院,身后也多出许多人影——都是薛家庄的护卫。 而不通武艺的其余人只能仰着头,茫然地看着头顶越过的人影。 比起两个身着暗色衣裳的人,涂脂抹粉衣裳颜色鲜丽的薛笑人更为醒目,在空中划出一道颜色明亮的彩虹。 步早扛着薛笑人就如扛死猪,薛家庄的侍从对他围追堵截,但这种行为正好随了他的心意。 这群人追得越来越狠,时不时地就有人从意想不到的地方冒出来堵他,为了躲开追堵,乌渡只能逮着 缝隙钻,如此一来,事情不闹大是不可能的。 会在事前经过程序计算得出最省事最便利方案的系统显然无法理解玩家的骚操作,在它看来,这样的行为毫无意义,稍有不慎就会受伤。 〖系统对玩家的行为表达了困惑。〗 心音播报净是相似的内容,步早由此得出统子的游戏经验很少。 在如此自由度高的游戏中不玩跑酷简直暴殄天物,想“扛起人就跑”的玩家多不胜数啊。 乌渡人在前面跑,薛家庄的人在后头追,刀剑弓箭寒光闪闪,难免有蹭伤掉血,但对玩家来说都不是事。 薛衣人打头,却连薛笑人的衣角都没够着。 步早真的丝毫不心虚,什么江湖地位等级资历他都不在乎,玩家在乎的只有游戏体验,即自己的快乐。 眼见乌渡毫无停留之意,薛衣人喝道:“你若是敢走,纵使你逃至天涯海角我也要杀了你!” 步早驻足。 他转头看向薛衣人,道:“薛庄主,这个人所做的事情比你想的还要恶劣,即便如此,你也要包庇他吗?” “……”薛衣人说,“我要知道前因后果。” “您迟早会知道的。” 山风将杀手的衣角吹得猎猎作响,乌渡高站在屋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薛衣人,声音被吹得破碎支离。 随后他跃下屋脊,朝山林中奔去。 薛家庄的护卫放箭,羽箭在猛烈的山风中飘落,隐匿山林中,消失不见。 那道鲜艳的彩虹同样消失无踪。 薛衣人身上杀气腾腾,没有什么比弟弟在自己的眼前被人带走更令他愤怒。 他隐居良久,多年不曾杀人,此时却被激出杀心。 薛衣人取出了他的剑。 * 〖系统对玩家的行为进行了分析。〗 〖系统认为玩家的路线十分符合“混沌”阵营。〗 〖系统对玩家的行为表达了赞赏。〗 〖系统已经逐渐理解了玩家的行为动机。〗 …… 在离开薛家庄后,系统的心音播报大多是如此内容。尽管之前步早已经有过许多骚操作,但这次的操作远远超出了系统的预料,在它看来,步早能够不费吹灰之力的从薛家庄全身而退。 步早这次的举动很令系统意外,但学习能力很强的它自认为充分地理解了步早这么做的原因。 由于它没在心音播报中坦露,步早压根不知道它究竟如何理解自己的行为,但这不重要。 薛笑人昏迷不醒,与其说是在昏迷,更像是在补觉,懂礼貌的乌渡将人武功废了,又捆在柱子上,随后出门。 一个时辰后,薛笑人苏醒,头昏脑胀,对着陌生的环境面露茫然之意,记忆回笼,挣扎着想要挣脱绳索,心中怒气冲天。 一刻钟之后,他还贴着柱子。 薛衣人气运丹田,没气;抬手使劲,没劲。 数十年来潜心钻研,一身功力如云烟般消失殆尽。 “乌渡——!!!!” 薛笑人嘶吼出罪魁祸首的名字,短短两个字被他念得蕴含千万般思绪。 “给我滚出来!!” 步早知道他在吼,但人不在他近处,想了想,懒得理,继续安安静静地吃饭。 短短一个时辰便足以令薛家庄的人下山搜寻乌渡的身影,人人都知道杀手乌渡这次闯进薛家庄掳走了薛家的痴傻二爷。 很少有人知道乌渡是个娃娃脸,他在人前现身时都戴面罩,即使试着在心中描摹他的容貌,想象出来的一定是一张冷硬的面容。 步早安安心心地位于事件漩涡之中—— 他现在正在薛家庄经营的酒楼里用饭。 掌柜得了本家的吩咐,又吩咐给小二,在酒楼中探听与乌渡有关的消息,丝毫不知道事件的中心人物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吃完饭,步早结了账,顶着一张乖巧的娃娃脸堂堂正正地离开。 薛笑人喊得嗓子哑了,口干舌燥,气得拿脚蹬地,差点没把腿给蹬脱臼。 他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破败的小屋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只有东南方向有一个小小的窗口,从中灌来清凉的山林风雨气息。 滴答滴答。 外面正在下雨。 薛笑人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吐出。 脚步声响起,仿若踏在薛笑人心头。 房门吱呀一声,应声而开,屋外一片漆黑,看不分明。 来人关上门,烛火点亮,手持烛台的杀手依旧戴着面罩,一双眼睛映着烛火的橘色光辉,平静而温和。 二弟子马甲着陆时被薛笑人捡走,认定他是个做杀手的好苗子,同他一起被关在这样漆黑的小屋中的孩子有数人,有的已经绝望,有的夜夜悲泣。 而薛笑人就如现在的步早一般冷漠地瞧着。 因为是游戏,所以步早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但那时薛笑人的那张脸,让他很想做点什么。 乌渡礼貌地说:“你醒了。” “你究竟想做什么!” 薛笑人的声音十分嘶哑。 乌渡道:“杀了你。” 薛笑人道:“那便动手!” 乌渡轻轻地说:“还不是时候。” 随后他上前,解开绑着薛笑人的绳结,烛台放在一边。薛笑人屏气凝神,绳结松开的瞬间,他抄起烛台砸向乌渡—— 步早轻飘飘地伸手,扭住他的胳膊,“嘎嘣”一声,火烛落在薛笑人身上,烫得他面容扭曲。 薛笑人的胳膊脱臼,衣上燃起火蛇,向四周蔓延。 步早放任火舌蔓延稍许,眼见薛笑人痛得龇牙咧嘴,表情痛苦,他这才慢悠悠地掀起这人自己的衣袍灭火。 蜡烛倾倒在一边,在地上滴开一小片蜡液。 乌渡站起身,没有说话,离开房间,并锁上了门。 之后整整一 夜,薛笑人都看着那根蜡烛逐渐变短,天亮之前,房间中归于黑暗。 * 冷血和一点红是分头行动的。 前者将乌渡透露的消息报告给六扇门,稍微耽搁片刻,而一点红先一步踏入松江府地界,在一刻钟之内知道乌渡做的事情。 与其说是“潜进薛家庄”,分明是“闯进薛家庄”,这么招摇的行为令一点红不知所措,尤其是在薛家庄的人上上下下都在搜寻乌渡的身影,薛衣人的愤怒可见一斑。 一点红到达松江府一天之后,冷血也赶来了松江府,两人未曾碰头,冷血径直去往薛家庄。 而步早则找到了一点红。 凑热闹寻找乌渡的人不在少数,一点红在其中不算突出,但他反过来被乌渡找上了门。 一点红去了之前在松江府时乌渡请他喝茶的地方,但那里已经有薛家庄的人把守,所以他想了想,在那天乌渡揭下面罩的地方用饭。 如他所料,乌渡出现在一点红的面前,没有戴面罩,娃娃脸乖巧又安静。 一点红握紧了勺子,低声问:“首领在哪里?” 他没有问乌渡为什么会闹得那么大,事到如今,没什么好说的。 “在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我带你去见他。”乌渡道。 “等一下。”一点红下意识地开口。 乌渡疑惑地歪头。 “他……知道我背叛他了吗?”一点红问。 “不知道。我在等你,所以什么事情都没对他说。”乌渡顿了顿,直视着他,问道,“为什么要说背叛?这是报仇。” 一点红垂眼,良久后才缓缓道:“你说的对。” 但在那之前,一点红觉得此事有必要同冷血通个气,他问乌渡打算如何做。 乌渡回答道:“让人们知道他所做的事情。” 一点红道:“但把他藏起来的话好像没有用处。” 反而会将乌渡居于不义之地,如今所有人都觉得乌渡莫名其妙,不按常理出牌,拐走一个傻子能有什么用呢? 但这正是步早想要的反应,关注此事的人越多,薛笑人乃杀手组织首领的事情则更加没有掩盖的可能性。 至于乌渡居于不义之地的情况……本人都不在意了当然是不管别人说什么都无所谓。 乌渡说:“我不在乎。” 一点红动了动唇,没有开口。 * 一点红是个很讲义气的人,欠了人情必还,在短短一天内他听到许多有关乌渡的坏话,越听心情便越复杂。 乌渡做到这种程度并不在他的预料之中。 一点红早已想过千千万万遍他该如何面对首领,也许会沉默以对,也许会低头不敢直视,但一切想法在看到形容狼狈、武功被废的首领后都烟消云散。 薛衣人还是穿着那身颜色鲜亮的旧衣裳,脸上妆容模糊,眼神中满是愤怒,在见到乌渡身后露出的一点红时,又多了一丝惊愕。 “一点红!你胆敢背叛我!” 薛笑人怒极,朝一点红扑去?_[(,脚步虚浮,一点红轻而易举地便躲开,沉默地在远处望着他。 屋外鸟声啼鸣,绿树成荫,抬眼望去,薛家庄的建筑轮廓在重重叠叠的山林间若隐若现。 薛笑人惊愕地发现,自己所在之处便是薛家庄下的木屋里,外面的景色他十分熟悉。 如此破败隐蔽的小屋,没有人在乎,薛笑人也不在乎,所以他压根没有想到自己甚至没有离开薛家庄的地界。 步早解释说:“因为这里刚好有座小木屋。” 所以干脆放在薛家庄附近了。 说实话,两天左右的时间竟然没一个人发现薛笑人的踪迹也很出乎步早的预料,他甚至想好了薛笑人被带回去该如何应对。 反正薛笑人已经废了。 但没有一个人发现他——步早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薛笑人踉跄一步。 一点红握上剑柄。薛笑人瞥见他的动作,不由冷笑一声:“胆子肥了,敢对着我拔剑?” “……” 一点红不说话。他只是怕首领出手。 尽管眼前的薛二爷很难与那个森冷残酷的首领重叠,但冷笑的语气一模一样。 冷血在这时带着薛衣人赶来,身后既有六扇门的捕快,也有薛家庄的护卫。 今天清晨,六扇门收到了一封来自乌渡的信,冷血看到了这封信,心情无法言说,只能按照乌渡的安排走,带人来薛家庄,顺着乌渡留下的记号来到此处。 薛衣人在乌渡带着弟弟离开之后彻查了薛笑人的院落,在陈旧的阁楼中发现了他的斗篷与锋利的剑。 那柄剑至今仍在饮血,寒光凛冽,看到它的瞬间,薛衣人便明白乌渡说的是真话。 冷血来薛家庄两次,第一次开门见山,直接说出自己收到了薛笑人是杀手组织首领的事情,并告诉薛衣人,一点红是杀手组织的成员之一。 第二次,冷血带来了薛笑人的消息。 薛笑人就藏在薛家庄的山头内,这件事让所有人都无言良久。 一点红看向众人。 乌渡还戴着面罩,与冷血对上视线,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冷血代表的是六扇门。乌渡不可能与他表现出熟络的样子。 薛衣人则和薛笑人对视,眼神清明,面上犹带怒意的弟弟看起来正常无比,半点都不像个傻子。 乌渡缓缓握上短刀:“薛二爷已经对着一点红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薛衣人握剑:“你太放肆了。” 玩家是放肆的代名词,步早在薛衣人话音落地后干脆利落地拔刀,一刀直捅薛笑人心口。 三人同时出剑。 “乌渡!”冷血声音急切。 一点红用剑拦住了乌渡的刀,剑比刀长,一点红离薛笑人更近。 薛衣人的剑指在乌渡咽喉前。 他忍不住看了眼一点红。 至于冷血,他在见到两人同时出剑后便收了手,此时正持剑旁观。 没人开口,乌渡看着一点红,眼睛中满是疑惑。 一点红的剑缓缓下移,抵在薛笑人喉口。 “要杀他的是我。” 一点红声音干涩。 薛笑人闻言大怒,直起身子,一点红的剑却又往前送了送,直抵咽喉。 凉意入骨,薛笑人的视线穿过拦在身前的两人,与薛衣人对视。 他张了张口,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 支线任务中要求“一起”,没有明确要求必须由谁下手。 步早听到一点红的话,知道不该再拖了。 薛衣人道:“放下你的刀。” 乌渡看他一眼。 “薛二爷……在七年前说我是个做杀手的好苗子。”乌渡淡淡地说,“如今我杀了他,也算应证他并没有看走眼。” 话音落地,乌渡左手袖中匕首出鞘,挑开薛衣人的剑,右手握紧短刀,刺向薛笑人心口。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切发生在短短两秒间,不管是一点红还是薛衣人都没来得及阻拦。 薛衣人手中剑劈向乌渡,同时奔至薛笑人跟前,语带惊慌之意:“笑人!” 薛笑人心中恨意翻涌,紧紧攥着薛衣人的手,他知道自己活不久,也知道兄长不会轻易放过乌渡。 所以他呼哧呼哧喘息着,对薛衣人说:“大哥,我不是个好人……我做了很多坏事……你可以问一点红……他都知道……” “不要说了!”薛衣人捂着他心口,鲜血汩汩涌出,手如同浸在水中似的,薛衣人回头喊人,“把大夫带过来!” “大哥!”薛笑人见此却心中更恨,伸手用力扯薛衣人,瞪着他,拼尽全力地吼道,“乌渡他知道我的财富在哪里!他逼问我了!就算捐掉也好——不能让他把那些财富拿到手!将近四十年的财富——不能让他拿到手——!” 声音震天动地,林鸟振翅高飞。在场之人都听到了薛笑人弥留之际的留下的信息。 ——乌渡是唯一知道薛笑人财富所在的人。 薛笑人的血条彻底归零。 薛衣人缓缓起身,转头瞪视乌渡。 一点红拦在乌渡身前。 步早正在低头摸脸,薛衣人那剑没有碰到他,但剑气划伤了脸,右脸颊一部分的面罩被血浸湿。 冷血握着剑柄。 对乌渡的选择,他其实早有预料。就像乌渡杀了魏无牙,没有废话,没有犹豫,干脆利落。 但当着薛衣人的面杀掉薛笑人,实在太过头了。 薛衣人的眼神带着杀气,怒意翻涌,在场之人无不为此感到压力,拦在乌渡身前的一点红也倍感压迫。 但乌渡依旧平静。 步早决定跑路,他再不治伤,二弟子马甲这张乖巧的娃娃脸会破相的。 他最后看了眼冷血,冷血莫名从中感受到一股歉意。 ……既然感到抱歉的话就不要将事情闹得那么大,给他添这么多麻烦啊。 冷血无力地想。 乌渡放下手,手指被染红,鲜艳又刺目。 薛衣人提剑,薛家庄的护卫各自备好武器,暗中也有数人架起弓箭。 冷血对薛衣人暗中的安排并不知情,而乌渡轻轻推了一点红一下,也推开了两人的联系。 步早麻溜跑路,短刀回鞘,扬着刀哐哐乱敲,拦路人一个接一个倒下。 ——乌渡是个有原则的人,没人雇他杀人的话不会做亏本生意。 冷血一言难尽地望着那道背影。! 第 79 章 同门相见 |独发| * 乌渡这次闹的事情太大,一举得罪薛家庄上上下下,乃至得罪江湖大半人。 而他如飞鸟入林,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人寻得他的踪迹。 六扇门与薛家庄的人在松江府搜寻乌渡的影子。 冷血与一点红留在了薛家庄,一点红向薛衣人讲述他与薛笑人的过往,事到如今,他仍然有些恍惚。 他同薛笑人甚至没有过完整的交谈,那样古怪残酷的首领死时连看都未曾看他一眼。 那般狼狈,那般干净的死去,仿佛他前头十几年遭受的折磨不曾存在过一般。 薛衣人不是会做迁怒之事的人,从一点红口中知道这么多年来薛笑人做过的事情,痛苦又茫然,一点红并没有错,乌渡……也没有错。 乌渡只是在报仇而已。 江湖恩怨便是如此,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可是薛衣人不能就此不理,薛笑人死前的模样历历在目,那双过去一直充满懵懂天真的痴儿眼眸清明无比,满是恨意。 那恨意似乎是对着乌渡的,薛衣人每每闭眼,却总觉得不止如此。 薛笑人死前也在恨着他。 弟弟已死,薛衣人有千般疑虑都无从询问,只有梦中那双带着刺骨恨意的眼眸瞪视着他。 薛衣人道:“薛家庄的人会配合六扇门处理薛笑人建立的杀手组织,但我希望你们不要干涉乌渡的事情。” 冷血神色微动。 薛衣人一字一句地道:“我要找到他。” 一点红道:“您要包庇首领吗?” 薛衣人看他,眼神阴沉,良久不语。 一点红道:“首领已经死了。” 薛衣人身上杀气外露:“你要维护乌渡么?” 一点红轻轻道:“本该杀了首领的人是我。” 也许是觉得乌渡拉的仇恨值太大,此时的一点红拼命吸引薛衣人的仇恨。 冷血道:“一点红,不要说了。” 一点红沉默地看他一眼,微微低头。 薛衣人站起身。 “此事与你无关,你既然已是自由身,何必在掺和进此事之中?” 他不等一点红言语,便转身离开,冷血与一点红静坐稍许,相对无言。 片刻后,冷血道:“一点红,薛庄主说得有道理,更何况,组织的事还有劳你费心。至于乌渡……他心里都有数。” 对,乌渡心里都有数。所以不管是他还是一点红什么没能帮上任何忙。 冷血在心中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 一点红看向自己的剑,似乎想通了什么,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 步早的心情十分愉快,尤其是听到人人都在感慨乌渡胆大包天时,他的心情更加愉快了。 咸鱼派的名字虽然还没有被更多人所 知,但乌渡做的事情深入人心,如今江湖中恐怕没有人不知道他的名字。 如今松江府已经被他搅得一团糟,为了不拖累一点红与冷血,步早很干脆地离开了松江府。 和薛衣人硬碰硬没有任何益处,步早的目的已经达到,支线任务也顺利完成,这里没有什么值得步早留下来。 〖系统认为玩家有点太过随心所欲。〗 系统的心音播报中如此对步早评价。 步早对此不置可否。 随心所欲有什么不好? 起码他很快乐。 * 在二弟子马甲干脆利落地走杀手组织剧情时,三弟子马甲不知疲倦地“追杀”着陆小凤。 陆小凤有点心累,江湖中人尽皆知他被晓轻舟追杀的消息,唯独万物楼毫无反应,他开始怀疑是不是重溟知道他们玩的把戏,故意在暗中看戏呢。 金九龄不止心累,身体也累。 晓轻舟追杀陆小凤谁都没吃亏,只有他受罪。 “晓谷主,咱们要不要换个法子?” 陆小凤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比如?” “比如我来追杀你。” 金九龄一直再忍,终于忍无可忍:“就没有什么靠谱一点的方法吗?” 晓轻舟与他那位师兄关系如此之差,指不定晓轻舟也压根不了解他。 重溟不会现身的。 交谈的两人看向金九龄,陆小凤眼神无辜,晓轻舟眼中笑意凉薄,金九龄立刻噤声,开始当哑巴。 但他的心情都写在脸上。 重溟和晓轻舟都是步早的马甲,当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之所以放任陆小凤被追杀,是因为万物楼的委托有点多,步早时不时地摸鱼划水,边抄边玩,顺便消化情报栏中的其他信息。 等处理完手头的重要委托,步早提笔给陆小凤写了一封信,收件地点就写陆小凤枕头边,保管陆小凤当天早上看到后惊喜得不想睡回笼觉。 清晨,陆小凤苏醒时,察觉到眼角余光多出的物件,鼻尖隐隐有墨香萦绕。 他猛地翻身坐起,拿过枕边多出来的信。 信函上有万物楼的标志。 陆小凤拆信,信上是重溟的字,内容简洁扼要,给出一个地点,让他来。 一股不耐烦的感觉自信中扑面而来。 陆小凤仿佛能看到重溟蹙眉写信的模样。 他兴冲冲地找到住在另一家客栈的晓轻舟,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他。 晓轻舟抬手轻抚眼角泪痣,盈盈一笑:“确实是个好消息……所以你可以开始逃了。” 陆小凤:“……还要逃吗?” 晓轻舟笑容亲切:“也有‘我活捉你了’这个选项,毕竟送佛送到西,演戏演到底。” 陆小凤发自肺腑地道:“晓谷主,你是不是看我不爽?” 晓轻舟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举起拳头。 陆小凤收了信,转身,旋即拔腿就跑。 ?白鹤一只提醒您《我靠马甲建立天下第一大派[综武侠]》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金九龄疲惫地冒出头,看着陆小凤的背影,叹息:晚点跑会死吗? 晓轻舟看他一眼,金九龄立刻打起精神,严阵以待。 那张漂亮精致的面容上浮现出满意的轻笑。 尽管晓轻舟什么都没有说,金九龄觉得自己仿佛被夸奖了一般,心中升出一股隐隐的喜悦。 随后,晓轻舟再度追杀起陆小凤。 要想骗过别人,需要先骗过自己——这句话对步早并不适用,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蝙蝠公子原随云一直为晓轻舟的威胁而感到忧虑,放出谣言后本以为水母阴姬会采取行动,但是—— 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江湖人不知雄娘子与水母阴姬的关系,但原随云知道,因此在旁人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时,原随云结合现有情报推测出了事情真相。 该死的!谁能知道水母阴姬会两个都想要!她竟然男人女人都喜欢! 原随云的复杂心情三言两语难以形容,心腹丁枫与数名手下被追命捉走,本就是令人心烦意乱之际,他在海上的事业却又有人阻碍,一艘运往蝙蝠岛的船被无名岛的人截住,就此打了水漂。 值此生死存亡之际,原随云甚至顾不得处理无名岛的事情,他费尽心思查询万物楼的踪迹,甚至还给万物楼下了委托,想要买下与自己身份有关的消息,但没有任何回音。 万物楼并不打算理会他。 这个事实让原随云愤怒又无力,他不做不确定的事,而重溟是否知道他的身份并不确定,但原随云不敢赌。 难道就真的要这么等待下去吗? 原随云心烦意乱。 事到如今叫原随云舍弃自己经营的事业是不可能的,沉没成本太多,更何况他不想向任何人认输。 他该做些什么? 原随云如此思考着。 有谁能够杀了晓轻舟么?原随云开始思考祸水东引——雇杀手杀了晓轻舟,最好将重溟也一块杀了。 金九龄的下场是前车之鉴,原随云依旧躲在幕后,本人并未出场,而是引导蝙蝠岛的客人同时向青衣楼下了暗杀晓轻舟和重溟的委托。 鼎力江湖的三个杀手组织,其中两个有一个被乌渡掀了,另一个还是被乌渡掀了——在原随云经过纠结后决定派人暗杀重溟与晓轻舟时,乌渡在松江府做的事情已经以飞速传到了他耳中。 所以原随云能选择的只有青衣楼。 要暗杀重溟与晓轻舟并非易事,一个行踪不定,一个身手不凡,更何况两人还是师兄。 ——原随云并不知道咸鱼派三人的关系,但青衣楼是知道的。 萧秋雨与柳余恨参与了无牙门事件,目睹了晓轻舟与乌渡的汇合,更是听到他们承认重溟与自己的关系,这样的消息他们自然不吝啬于告诉重要的心上人的。 上官飞燕是霍休 的情人,咸鱼派三人的关系被她转述给霍休,青衣楼由此向委托人提了要求,希望能多加一倍的钱。 毕竟掀了两个杀手组织的乌渡是个危险人物,若是要去暗杀他的师兄师弟,对青衣楼来说也是个巨大的挑战。 原随云知道这件事后很是吃惊,同时又觉得古怪,青衣楼是如何得知这三人的关系的? 还咸鱼派…… 莫不是在唬人。 青衣楼摆出一副不加钱便不接任务的样子,那位蝙蝠岛的客人便加了钱,命青衣楼一定要杀了那两人。 原随云静观其变。 他在心中希望那两人能够被青衣楼所杀。 * 晓轻舟和陆小凤的追杀游戏在即将到达重溟约见的地方前结束了。 松了一口气的不是陆小凤,而是金九龄。 金九龄身心俱疲,对两人终于消停庆幸不已,天天追在晓轻舟身后生怕被丢下,感觉命都折了一大半。 在步早眼里,这货的血条从来都没有满过。 即使到了这种程度,金九龄依旧很惜命,觉得在晓轻舟身边能够保住自己的小命。 步早觉得这货真是活该。 陆小凤不知道重溟信中所说的具体位置在哪里,拦住路人相问,得到答复,转过头和晓轻舟凑到一起嘀嘀咕咕:“重溟见了你会跑吗?” 怎么可能会跑。步早觉得陆小凤的想法很有趣,从那名路人的背影上收回视线。 “不会跑的,他知道我要来。” 陆小凤长叹一声:“因为你们师兄弟,我可是莫名其妙被追杀了……我要喝酒,去买坛酒吧。” 他又突发奇想,打算买酒喝。 步早琢磨了一下,说:“我请你喝。” 陆小凤睁大眼睛,感到不可思议:“真稀奇。” 两人打算提着酒去见重溟,金九龄不太想去,他怕自己一见到重溟便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届时只可能招致更糟糕的对待。 “那你自己找地方呆着。” 晓轻舟笑意盈盈,没有多说,和陆小凤一起离开。 金九龄茫然地望着他们的背影。 就这?不做点别的什么吗? 陆小凤也问:“你能安心放他留在这里么?” 晓轻舟道:“没什么安不安心的,是他自己的选择。” 陆小凤:…… 晓轻舟的言行总给陆小凤一种“金九龄死了也无所谓”的感觉,仿佛金九龄真的是个诱饵。 “重溟会喝酒吗?我没见过他喝酒呢。” 陆小凤看着手里的酒。 春天与重溟相处的那短短一段时间内,陆小凤更多的时间是在与司空摘星插科打诨勾肩搭背,进行各种乱七八糟的比试,对重溟本人没有任何了解。 那位年轻人心事重重,拒人于千里之外,一天中能说得上两句话便相当稀奇了。 “能喝啊。”晓轻舟说,“ 但大概只能喝一盅。” 如果喝第二盅呢? ?想看白鹤一只的《我靠马甲建立天下第一大派[综武侠]》吗?请记住[]的域名[( “会开始发疯。” “……” 陆小凤又低头盯起了手里的酒坛。 发疯?怎么发疯? 步早知道这货蠢蠢欲动,大概在想着怎么给重溟灌酒。 大弟子马甲的人设是扭曲叛逆大师兄,各种心事藏心头,很少会主动将话说出口,所以步早给加了喝酒就变态的设定。 变态不是指真的变态,只是会变得稍微折磨人一点。 晓轻舟轻笑着问陆小凤:“你在想什么?” 陆小凤笑而不语。 两人在屋门前站定。 陆小凤敲门。 里面传来脚步声,片刻后,屋门开启,银光一闪,并非重溟的面具,而是一柄带着杀意的剑。 陆小凤心中微惊,长剑来势凶猛,他使出灵犀一指将剑固定在手中。那人见一击不成,干脆利落地丢了剑,又从身后掏出一把短刀,插向陆小凤。 晓轻舟安静地站在一旁,眼见他心无旁骛,暗处又同时有四人出手,将他团团包围,来势凶猛。 陆小凤余光瞥见动静,心中一紧,待制伏眼前人后他再去看,却发现四人中的有两人瘫倒在地,吐血不止,而晓轻舟举着其中一人所用的流星锤舞得呼呼生风。 他看过去就一会儿,另两人便被流星锤撞飞,重重落地,噗哇噗哇的吐血。 陆小凤:…… 是什么人敢来刺杀晓轻舟? 他已经看出这些人真正的目标是晓轻舟,但争斗还未开始便已经结束。 “咚。”、 流星锤坠地,发出的声音沉闷不已。 仍有意识的几个倒霉杀手从各个角度盯着它,心有戚戚焉。 该死的,四个人连晓轻舟的衣角都没碰到,这生意亏大了! 眉眼精致的恶人谷谷主抬脚踢了踢一名杀手,悠悠发问:“谁派你们来的?” 没人说话。 陆小凤上前,问道:“是蝙蝠公子么?” 蝙蝠公子……那是谁? 青衣楼的杀手们只负责杀人,并不清楚雇主的身份。 但蝙蝠公子的名头确实从未听说过。 晓轻舟揪起一人的头发,问:“他呢?” “?” “万物楼的楼主,在哪里?” 陆小凤回头看,屋内空无一人,本该在此处与他们见面的重溟并没有现身。 “……我们没有见到他。”被拽着头发的杀手艰难开口,“屋里没有人。” 陆小凤:“你们是如何……” 他问了一半,想起那位被他问路的路人。 晓轻舟松手,站起身,转头瞪着眼前的破木屋,一向柔和平缓的面容上露出一个冷笑。 任谁看,都知道他生气得紧。 陆小凤手里的酒在方才交手间隙被杀手一剑捅穿,碎了 一地,酒香在空中蔓延开来。 晓轻舟道:这些人是青衣楼的人。 ‰白鹤一只的作品《我靠马甲建立天下第一大派[综武侠]》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杀手们齐齐冒出一个问号,怎么看出来的?他们什么都没有说吧? 陆小凤也想问。 晓轻舟道:“魏无牙被我那位师兄杀了,十三只手的首领也被他杀了,还能剩下什么?只有青衣楼。” 有种乱七八糟瞎掷骰子结果掷出最佳点数的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感觉。 陆小凤默然。 前不久乌渡杀了薛笑人的事情传遍江湖,晓轻舟知道这件事后笑得很开心,一点都不为乌渡即将面临的事情而担忧。 而看地上这些杀手的反应,晓轻舟说的是真的。 青衣楼…… 陆小凤问方才与自己交手的杀手,问道:“青衣楼不是想问我一些事么?” “你不重要。” 那杀手如此回道。 陆小凤哭笑不得。 晓轻舟却已转身离去,陆小凤追上去问道:“你不好奇他们为什么要杀你么?” 晓轻舟语气平和:“找到万物楼的楼主,不管是你的问题还是我的问题,一切都会迎刃而解,管他们作甚?” 语调虽平和,但隐隐有怒气翻涌。 陆小凤轻轻叹了口气。 * 金九龄觉得事情很不对劲。 在晓轻舟与陆小凤离开之后,他便回到自己房中,一个人独处时总会想些有的没的,晓轻舟不在,金九龄总觉得会有人前来杀他,毫无安全感。 然后,仿佛是应证他的想法似的,有人闯进屋中。 一柄刀横在颈侧,触感冰凉。 “金九龄?” 不知何时潜进屋中的人威胁着他的性命,如此问道。 “……是。你是谁?” 金九龄不动声色,他如今武功尽失,这柄剑只要稍稍往里一收拢,他便会人头落地。 “你不必知道。” 那人推着金九龄往外走,力道之大,金九龄踉跄一步,被如此对待,心中悲愤交加,攥紧了拳头。 但来人不会在乎他的感受,两人跨过屋门,向左一拐,一个人影静悄悄地伫立在一旁,犹如幽灵一般毫无声息。 两人都吓了一跳。 那人身着黑衣,红色发绳夺目鲜艳,面上覆着半边银色面具。 双眸似海,逼仄阴沉。 是万物楼的楼主,重溟! 金九龄惊讶。 不等杀手做出反应,重溟手中射出暗器,正中侧颈,毒素很快发挥作用,杀手摇摇欲坠,倒下时手里的剑差点割开金九龄的脖子。 金九龄心有余悸,脖子仍被划伤,他捂着脖子间的伤口有些慌张,随后看到重溟自眼前经过,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撇给他。 “——你怎么会在这里?” 金九龄忍耐着心中的怒气,问道。 “和你无关。” 重溟走进屋中。 金九龄看了看地上的剑,手指轻颤,余光瞥到屋中的黑影,弯腰拾了起来。 …… 陆小凤追着晓轻舟返程,晓轻舟健步如飞,身姿翩跹,带着一股没由来的怒气。 当陆小凤看到屋中的人影时,他终于明白晓轻舟为何会感到生气,因为那屋中坐着的面戴半边银色面具、身着黑衣的青年,正是重溟。 晓轻舟也许确实很了解重溟这位师兄。 重溟脚边金九龄捂着手腕倒地喘气,一柄剑落在不远处。 屋外走廊上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 金九龄旧伤崩裂,握剑的手被重溟狠狠碾过,痛得毫无知觉。 “将这种人带在身边,你也真是够无聊的。” 重溟开口,声音中满是讽刺。 晓轻舟也冷冷开口:“叛徒还敢对我指手画脚?或许我该清理师门。” 重溟自喉中挤出一丝扭曲又古怪的笑声:“你也像乌渡一样,成了他的忠心弟子了么?” 晓轻舟弯眼笑了起来:“你在嫉妒我?” 重溟道:“一段时间不见,你竟会睁眼说瞎话了。” 两年未见的师兄弟二人初次见面,火药味十足。 陆小凤看在眼里,若有所思,有点想继续看下去,但还是决定正事为紧。 “两位之间的事情不如容后再谈?”陆小凤说,“重溟楼主,你查到消息了吗?” 步早在心里夸了他一句,如果陆小凤不开口的话,马甲之间只能打起来了。 重溟指向屋外地上的男人:“他是蝙蝠公子的人。”又看向陆小凤,“青衣楼追逼你的原因是他们的总瓢把子宝库被人洗劫,只剩下些不值钱的东西,怀疑是你所为。” 陆小凤困惑道:“怎么会怀疑到我身上?” 重溟淡淡道:“你自己想一想。” 陆小凤想了片刻,脸色微微一变。 青衣楼的杀手第一次找上他时,是他同霍休告别,同旺财离开之后不久的事情。 陆小凤想起霍休屋中的那道机关暗门。 当时霍休的表情很不自然。 “是霍休?”陆小凤想通了,开口询问。 重溟轻轻颔首。 陆小凤有点难以置信,但无花能是石观音的儿子,雄娘子曾是水母阴姬的男人,这江湖中似乎没什么不可能了。 “……蝙蝠公子的真身是何人?”陆小凤忍不住问,他注视着重溟,“我能听么?” 重溟冷冷地看了眼晓轻舟,唇角紧抿。 这师兄弟二人之间的关系简直不对付到极点了。陆小凤完全想象不出他们是怎么当了五年的师兄弟。 咸鱼派的掌门……究竟是怎么教徒弟的? 晓轻舟那张漂亮精致的面容一扫平日的柔和显出几分冷厉之色,同样板着脸。 他们两人看起来下一秒就要动手互殴。 陆小凤心想,不说咸鱼派的掌门了,那位行二的乌渡是怎么处理这两人关系的? 陆小凤夹在中间,有点左右为难。这样来看,之前重溟对他和司空摘星还算态度和谐呢。 “……是原随云。”重溟和陆小凤对视,告诉了他答案,“无争山庄的原随云。” 陆小凤:“…………” 陆小凤此时的心情一时半会想不出话来概括,但步早贴心地给他配了心音旁白。 ——这江湖怕不是迟早要完。! 第 80 章 汪汪汪汪 |独发| * 唯一能理解被步早剧透了个彻彻底底的陆小凤的心情,大概只有地上的金九龄。 金九龄还有意识,屏气凝神听到了蝙蝠公子的真实身份,震惊得当即清醒了一瞬,但很快又被席卷而来的痛苦淹没。 晓轻舟默默敲醒了地上的蝙蝠岛来人。 那人清醒后在意识到自己处境的瞬间,立刻咬下的牙齿中暗藏的毒囊,在晓轻舟的注目下没了声息。 陆小凤正在捞起金九龄,回头时蝙蝠岛来人已经身死,他惊愕地看了一会儿,问:“不让他带话回去吗?” 以晓轻舟的行事风格,应该会放任对方回去报信的。——那是一种猫戏老鼠般的游刃有余。 晓轻舟看向陆小凤,回答道:“对主动寻死的人,想拦也拦不住。” 陆小凤:“晓谷主……我之后要去见霍休,两位有什么打算?” 晓轻舟瞥了眼重溟,重溟板着脸不说话。每当他俩对视时,氛围便像结了冰。 陆小凤不知道这对师兄弟之间究竟有何矛盾,但这副板着脸不对彼此说话的模样竟有几分像小孩闹脾气,陆小凤忍俊不禁,微微一笑,转身给金九龄找出包袱中的伤药。 步早侧目:好一个慈祥贴心的陆小凤。 让陆小凤对金九龄坐视不理显然不行,但他也只能做到这种地步了——即使是陆小凤,也曾为金九龄所做之事感到难以置信。 他和金九龄可没有多大的交情。 尽管对咸鱼派的事情好奇得要命,但霍休这位旧友的真实身份乃是青衣楼的总瓢把子更令陆小凤在意。 他得到答复,十分干脆地向两人辞行。 重溟走到他身边,说要和他一起离开。 陆小凤摸摸两撇胡子,道:“两位许久未见,不叙叙旧吗?” 步早怀疑陆小凤是有意这么说的。 两个马甲之间看起来像是能叙旧的氛围吗? 但他也觉得陆小凤这句话很有趣,如果是他看到两个人吵架,大概也会说点类似的话。 重溟一把拉住陆小凤的衣袖,向外走去,道:“别管那种人了。” 那种人?是哪种人? 陆小凤边走边回头看,晓轻舟的脸色臭到极点,他第一看待晓轻舟露出那样的神色——之前每次相处,晓轻舟都对人言笑晏晏,态度十分和谐。 如果不是很在意重溟的话,根本不会露出这种表现。 陆小凤轻轻叹气。 “重溟楼主……你可以松手了。” 陆小凤发现自己的衣角已经被捏得变形了。 重溟闻言立刻收了手。 他从袖中露出的手腕十分消瘦,力道却十分有力,陆小凤发觉与上次分别时相比,重溟显得清瘦了许多,走出那间昏暗的屋子后周身萦绕着的忧郁气息便显现出来。 “重溟楼主……” 陆小凤与重溟相处的时间不长,但见证了他看到与咸鱼派标志的物品露出的神色。 能拜入同一师门之下,是难以修得的缘分。陆小凤道,你为何会叛出师门呢? ?想看白鹤一只写的《我靠马甲建立天下第一大派[综武侠]》第 80 章 汪汪汪汪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重溟看他一眼,面具后的眼睛里似有惊涛翻滚。 “你问得倒是直接。”重溟声音淡淡。 “我向来是有话直说的。”陆小凤快乐地说。 重溟直视着前方,沉默良久,久到陆小凤以为他不会回答。 “我……要向他证明自己。我比他更厉害。” 眼神发狠,语气中满是孤注一掷的执拗。 也许重溟也是想向人倾诉的。看着这样的重溟,陆小凤忽然如此想到。 面具遮着了他的半边脸,有许多话都随那半边脸藏在心底深处。 陆小凤暗自思忖,咸鱼派那位掌门究竟是何方神圣呢? * 西域。 石林洞府。 玉罗刹心情极好地看着自己的新地盘。 愉快之余,想到此地原先的主人,玉罗刹的心情便有些微妙起来。 好好一个石观音,一去中原却落到水母阴姬手中,甚至还被强行带进神水宫—— 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玉罗刹百思不得其解,比起石观音与水母阴姬的因缘,他更在意的是为什么石观音是去找乌渡算账、最终却败在晓轻舟手下。 这两人之间一定有什么关系。 玉罗刹在心中如此断言。 柴玉关依旧紧咬牙关不肯透露其余宝藏的下落,而那位当初与玉罗刹潜进石林洞府的少年至今未有动静,玉罗刹不会怀疑自己的眼睛——当初那位无名少年提到柴玉关时,眼中饱含复杂的恨意。 显然是柴玉关的旧人。 据玉罗刹这么多年对柴玉关的调查,若柴玉关有儿子,正是十多岁的年纪。 一个两个都不让人满意。 玉罗刹决定亲自去中原查探,当即收拾收拾东西,从石林洞府出发。 罗刹教内最近有人心生异心,玉罗刹的离去正好能助长他们的心思,等他回来之后便能对着名单将人一一铲除。 临走前日,有人来报,说将石观音那些逃走的弟子成功围堵,有人浴血奋战,伤了不少人。 玉罗刹来了兴致,叫人带自己去看。 白衣少女衣衫染血,手中持剑,面纱早在交手中飘落,露出布满瘢痕的面容。 玉罗刹一见到这张脸,便知道是石观音嫉妒心作祟之下干得好事,那个人貌似天仙,心却丑陋如蛇蝎。 曲无容身后也有几名弟子,学艺不精,责怪曲无容没能好好开路,声音因恐惧而尖利。 玉罗刹悠悠地在后头看了一会儿,出声道:“有责怪她的本事,怎么没有本事逃走呢?” 随着他的声音,罗刹教的手下纷纷为教主让开一条路,曲无容看着眼前头冒黑雾的男人,知道他就是罗刹教 的教主。 曲无容不语,其他弟子也不敢开口,方才还吵嚷不已的几人纷纷安静下来。 玉罗刹笑道:“这位姑娘,若是放你离开,你可愿意?” 曲无容眼神微凝。 “条件是,你要放弃身后的这些累赘。”玉罗刹的声音沉沉,夹藏着轻轻的笑意,“我能看出来,你的武功在石观音的弟子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你若是想去救石观音,我也不介意。” “曲无容!你别忘了师父最喜欢的弟子是我!” “你若是敢答应,就是对师父的背叛!” “师父知道了不会原谅你的!” 弟子们慌了神,惊慌地叫喊着,想要阻止曲无容的想法。 曲无容头也不回,和玉罗刹对视片刻,缓缓地收了剑。 “我需要伤药。” 她平静地说着,已经给出了答案。 玉罗刹挥挥手,便有人提着一个小包袱上前,其中瓶罐碰撞作响,装得满满当当。 “曲无容!你怎么敢——” 有人咒骂起来,曲无容的选择很明显,她放弃了这些弟子,选择一个人活下去。 玉罗刹很欣赏曲无容的选择。 两人离开包围圈,身后兵器相接声络绎不绝,玉罗刹径直上了骆驼,没有同曲无容进行多余的交谈。 偶尔玉罗刹会做点这种事情,看似对自己毫无益处,但也没有坏处。 无论曲无容会不会选择救石观音,但仅凭她一人,应当无法与神水宫抗衡的。 曲无容呆站在原地,有了罗刹教教主的吩咐,不会有人为难她。 今日之后,天高海阔。 呆站良久,曲无容向远处走去。 身为石观音的弟子也有好处,她知道离开沙漠的最佳路线。 …… 玉罗刹装备齐全,还有人伺候,比曲无容更快的出了沙漠。 一入中原,听到的便是薛笑人被乌渡杀死的事情。 玉罗刹:…… 乌渡究竟能做出多少让他意外的事情? 薛衣人是连玉罗刹都佩服的人,乌渡那家伙竟然……能从薛衣人的剑下全身而退。 玉罗刹的心情复杂之程度,恐怕没有人清楚。 他改换面容,走进自己势力所经营的酒楼,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即使即使有不想听到的内容也会不得不听进耳。 “我听说万物楼的楼主,杀手乌渡,以及恶人谷的美人谷主,都是一个门派的弟子哪。” “真的假的?!” “有个青衣楼的杀手告诉我的,他赚了钱去赌坊赌钱喝醉酒后说漏嘴了,说这是总瓢把子透露的。” “这三人怎么可能是同一个门派的弟子!” “怎么不可能?” “那问什么乌渡说重溟不肯见他?既然是同门,怎么可能会有不见的理由?” “也许他们之间有了矛盾……” 玉罗刹听到这些纷纷扬扬的传言,沉默良久。 对啊……这三人怎么可能会是同一个门派的弟子? 万物楼,罗刹教关注已久的组织;杀手乌渡,闯进石林洞府卷走宝藏的狂徒;晓轻舟……恶人谷忽然冒出的谷主。 虽然有点难以置信,玉罗刹同时却有一种“怪不得”的感觉。 ……哪有人闯江湖会将自己门派藏得那么深的?万物楼可是在两年前就出现在江湖中的。 玉罗刹不太理解年轻人的想法,但他记住了“咸鱼派”。 这名字一听就不像什么正经门派,玉罗刹心中念这个门派名,眼前总会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个硬邦邦的咸鱼干。 有人敲门送饭,玉罗刹应了一声,房门开始,玉罗刹隐约听到“哒哒哒”的声音。 小二摆好饭菜,玉罗刹看了一会儿,拿起筷子。 饭菜很香,碗筷碰撞之时,那“哒哒哒”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玉罗刹侧耳细听。 这次他没有听到哒哒哒的声音,而是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呼吸声。 有人在这个房间。 玉罗刹猛地掀起桌布一角。 桌下有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和他对上眼睛。 “汪!” 叫声响亮又清脆,眼神热切又真诚,仿佛玉罗刹是根行走的肉骨头。 “……” 玉罗刹就这样和这条莫名其妙的狗大眼瞪小眼,瞪了好一会。 旺财从桌底钻了出来,黑金配色,毛发干净柔顺,鼻头湿润,尾巴摇摇晃晃,像一朵毛绒绒的蒲公英。 它跳上玉罗刹隔壁的椅子,端端正正地坐了下来。 一人一狗继续对视。 玉罗刹沉默,同时看到旺财毛发间若隐若现的红绳,伸手去勾,旺财一动不动,依旧神气威武的正视着玉罗刹。 如此饱含正义威严的狗子,连玉罗刹都要自惭形秽……才怪。 “你是哪里来的狗?” 玉罗刹挑起了那根红绳,金色的小鱼顺着绳子滑落,他看着鱼,笑着问了一句。 “汪汪汪。” 旺财抬起爪子敲敲玉罗刹的手,勉勉强强算半个握手。 玉罗刹:“你爪子是不是很脏?” 一脸怀疑旺财刨过屎的表情。 步早:“……” 他抬起爪子往玉罗刹脸上扑,你才刨屎! 小狗之力不能与成人抗衡,玉罗刹一把扼住旺财的脖子,小金鱼在他虎口处晃悠,上面明晃晃的刻着“旺财”两个字。 “嗷呜呜嗷呜呜——” 步早伸爪扒拉他。 玉罗刹没有用力,力道虚浮,却足以让一只狗挣脱不得,但步早并没有觉得恐惧。 玉罗刹笑了一声,松了手。 步早跳回椅子上,甩了甩毛。 “要吃饭吗?” 桌上的饭菜香气扑 鼻,玉罗刹问旺财。 步早正要汪一声回应他,玉罗刹又到:“算了,不知道你吃过什么,给你吃饭会弄脏碗筷的。” 对酒楼的生意不好。 也不能让这只叫旺财的狗现在离开,被人看见从包厢中出来对酒楼的名声不好。 步早叹为观止,没想到玉教主还有一颗当迪士尼公主的心,对不会说人话的小狗说得好起劲啊。 “汪汪。” 步早很乐意陪童心未泯的玉教主玩一玩,看似人逗狗,实则狗逗人。 玉罗刹默默看狗一会儿,开始吃饭。 期间步早就在屋子里打转,比吃饭的玉罗刹还像主人,引得玉罗刹看了又看。 江湖人杀气太重,玉罗刹人如其名,是个中翘楚,第一次遇见像旺财这样自来熟不怕生的狗,心情很是微妙。 ——这样带着金子的狗,竟然还能活这么久。 玉罗刹越看旺财越觉得稀奇,夹了块带肉的骨头扔到旺财跟前。 步早:…… 旺财低头看看那块肉骨头,又抬眼看玉罗刹,眼睛倒映出他的轮廓,一人一狗无言对视稍许,旺财扭过脸,悠悠哉哉地起身,去到玉罗刹对面,端端正正地蹲坐着和他对视。 玉罗刹沉默。 他总觉得旺财刚才看完肉骨头后看他的眼神里好像全是嫌弃…… “不吃算了。”玉罗刹笑道,“看来你这小东西天天吃大鱼大肉,看不上这点肉骨头。” “汪。” 步早确实看不上。 玉罗刹放下筷子,叫了人进来,那人看到玉罗刹对面的黑金小狗后吃了一惊,肉眼可见地慌张起来,他之前并不知道身后跟了一条狗。 “这条狗你认得么?”玉罗刹问。 “前两天忽然在附近冒出来的,有人想逮它回去养,但是没逮着……” 玉罗刹瞥了眼歪着脑袋听他们说话的旺财,憨头憨脑十分可爱,明明是听不懂的,却一脸认真。 “不用管它。”玉罗刹笑说,“你坐下,同我说说咸鱼派究竟是什么门派。” 于是步早听到了马甲们做过的全部事情的整合版本。 除了部分细节不到位,几乎步早泄露出去的内容都饱含在向玉罗刹的报告内容中。 ——毕竟步早每回都将事情闹得很大啊。 玉罗刹若有所思,手下完成工作后告退,他在房中呆到饭点过去,酒楼中没什么客人后才离开,期间旺财既没有离开也没有表现出肚子饿的意思,只是在房间中慢悠悠地散步。 而当玉罗刹离去时,旺财竟然也跟在了他身后,这令玉罗刹感到些许讶异,旋即心中升起来的是厌烦。 狗这种生物太麻烦了,脆弱不堪,带在身边只是累赘。 步早很自来熟地上了玉罗刹的马车,车夫正要驱赶,玉罗刹淡淡道:“不用管它。” 他这么说的,当然自己也不打算旺财,吃饭喝水都靠旺财自己 想办法,认为旺财总有一天会自己离开。 一天,两天,三天,四天,旺财还搭乘着玉罗刹的马车,已经连车夫都熟悉了这条神气威武的小狗,时常热络地叫着“旺财旺财”,而旺财会很自然地回应他。 玉罗刹:…… 这狗是赖在他身边不走了吗? 步早倒真没有赖在他身边不走的打算,毕竟旺财是自由的狗,玉罗刹不过是旺财旅途中的一个移动中转站罢了。 玉罗刹在看狗。 狗看了眼玉罗刹,抬起爪子按他膝盖:行了,知道你有一颗当迪士尼公主的心。 “……” 玉罗刹低头看衣裳,梅花爪印十分鲜明——旺财刚从路边野了一圈蹿回来。 * 乌渡正在路边喂鸟。 总是机敏而怕人的鸟儿似乎丝毫不畏惧他似的,时不时地停在他指尖低头叨啄。 咸鱼派的人都是很讨动物喜欢的。 步早喂完鸟,仍有一只鸟在手前徘徊,即使他已经放下了手,依旧时不时地冒出来叨一叨。 于是步早又给小鸟加了一餐。 身后有人噗嗤笑出了声。 飞鸟振翅远飞,步早回头,路边正有人微笑。 步早看着这位笑吟吟的路人,很想来一句:呦,竟然有人主动上门被涮啊。 那人走上前来,人物信息栏处名字十分明显:【王怜花】。 这次是真的偶遇,如今的乌渡易了容,两人本该见面不识,但王怜花站在树下盯着他。 步早看他一眼。 乌渡不是会主动搭话的人,更何况他如今在等的是别人,所以乌渡朝王怜花微微点头,转身离开。 …… 现今的乌渡依旧被薛家庄的人绝赞追杀中,六扇门也在搜查他的行踪,不止如此,全江湖想得到薛笑人财富的人都在找他。 薛笑人的真身暴露后无数人惊讶不已,一点红这个“天下第一杀手”人尽皆知,而薛衣人的弟弟——薛笑人是他的师父,当然会令人惊讶。 直到死后,薛笑人杀手组织首领的身份暴露,依旧摆脱不掉“薛衣人的弟弟”这个名头。 虽然人已经死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句话不适用于薛笑人,这货死前给乌渡挖了个大坑,人人都觉得乌渡知道他的遗产所在,“得乌渡者发大财”的观念深入人心。 步早确实知道薛笑人遗产的下落,但逼问薛笑人的事根本是子虚乌有,这家伙临死前也要恶心乌渡的决心很得步早欣赏,但压根无法给他造成困扰。 所以离开薛家庄后,玩家步早爽快地赶去薛笑人的遗产所在地,将其尽数收进囊中。 死了的薛笑人比活着的薛笑人更有利于步早提高声望,得到遗产后步早通过游戏商城售卖值钱物品,并兑换成通用货币。 让咸鱼派成为天下第一大派不仅限于人人得知,步早希望“咸鱼派”这个名字能够青史 留名,被这个游戏的背景朝代写进官方文件,记入史书之中。 如此一来才称得上“天下第一大派”。 所以步早会利用一切可能性让咸鱼派留名,在此之前,教徒是基础,金钱是必需。 而咸鱼派的教徒——则是由死去的魏无牙、倒霉的石观音友情提供。 步早远离王怜花,又找了处安静地方放空,远处一条小黄狗路过,嗷呜嗷呜地朝他这个生人叫。 递出一条小肉干,小狗秒变贴心小棉袄。 一道身影出现在身处,挡住了太阳光,乌渡回头,来人是一点红。 两人对视须臾,一点红叫乌渡和他去更僻静的地方谈。 咸鱼派的教徒又添新人,一点红问过了昔日杀手同事。首领身死,身份暴露,群龙无首,所有十三只手的成员都茫然无措。 在薛笑人的教导下,他们除了杀人以外不会任何技能,人生全部的可能性都被扼杀。 在去杀薛笑人之前,乌渡向一点红透露了自己的想法,而一点红心动了。 他去过咸鱼派,知道乌渡不含恶意,就算是为了让那位古怪的掌门开心,对他们来说并无坏处。 一点红这次私下来见乌渡,正是为了安置自己杀手同事们一事而来,有些人不愿同他去,但同意的人也不少。 乌渡道:“我很高兴你能这么想。你知道怎么去那里,我就不去了。” 一点红忍不住道:“你对我这样放心真的好吗?” 乌渡认真道:“我相信你选择的人。日后的事日后再说,不可能将一切防范于未然。” 一点红沉默良久,缓缓道:“谢谢你。” 乌渡的眼睛很温和:“没什么好谢的,人越多,掌门师父越高兴。” 一点红微微叹息,乌渡真的是半句不离咸鱼派掌门……那位掌门招纳那么多教徒,究竟想做什么? “冷血捕头叫我转告你,再这么莽撞的话……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一点红想起冷血说这话时的语气,无奈又无力,就连“不会善罢甘休”这句话都说得不像出自他口。 “我心里有数。” 乌渡微微笑了一下。 一点红心想,乌渡上回也说了“心里有数”,结果掳走并杀了薛笑人。 这样的心里有数真的很让人说不出话。 乌渡的复仇太盛大,人尽皆知,甚至连他七年前曾在薛笑人手下待过一段时间的事都被人扒得清清楚楚。 一点红站起身,道:“你小心一些,薛庄主很生气。” 乌渡弯弯眼睛,跟着站起身,他看起来很想说“我心里有数”,但在一点红的注视下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转过身,一点红浅浅地笑了一下。 直到两人分开,一点红也没有问乌渡他是否知道薛笑人的遗产下落。 步早觉得一点红大概是觉得乌渡知不知道都无所谓,就算真的落到乌渡手里,也是他应得的。! 第 81 章 嗷呜嗷呜 |独发| * 乌渡送走了一点红,远远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道路的另一端,转过脸,王怜花正炯炯有神地盯着他。 步早从他身侧走过。 王怜花忍无可忍:“你是觉得我没认出你吗?” 步早真没有这么觉得,只是因为王怜花自己都没有主动搭理他,他干什么要主动起头呢? 结果最先忍不住的是王怜花,果然还是因为年轻沉不住气啊。 乌渡睁着一双困惑的眼睛看向王怜花。 “你下次易容前要不要将那把刀收起来?”王怜花语带挖苦之意,“见过那把刀的人不会认不出来的。” 乌渡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道:“原来如此,你认得这把刀。” “不止,我还认识你。你不会装傻就不要装了。” 王怜花毫不客气地说,随即开门见山:“我听说你杀了薛笑人……方才那人,是一点红对吧?” 乌渡不答反问:“你知道这件事是想做什么?” 王怜花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顿了顿,道:“不做什么,只是想知道你的目的。倘若你能杀薛笑人,也能杀其他人——那是一桩生意,还是你个人的意愿?” 乌渡道:“我个人的意愿。” 王怜花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所以乌渡并不是被谁委托杀死薛笑人。 “看来江湖传言是真的……你是在为自己复仇。”王怜花向前走近,“你杀死魏无牙又是为了什么?” “替我师弟复仇。” 乌渡友好地说。 “……” 王怜花的思绪忽然卡了一下。 “师弟?” “师弟。小舟是我师弟。” “……晓轻舟?” “小舟。” 王怜花的思绪继续卡壳:“我记得她是个绝世美人……” “男生女相。”乌渡耐心地解释。 恶人谷谷主性别男的传言是真的……。王怜花惊讶,难道江湖人都没长眼睛不成? 他想象不了那位恶人谷谷主会有多么男生女相才能被人一直当作女子。 步早有点琢磨不透王怜花的来意。 如果是为了叫上他一起去罗刹教的话早该触发支线任务,但聊了这么久,对话层层递进,一个系统提示都没有。 玩家没有读心术,所以此时的王怜花有什么打算,步早有点看不透。 但不管怎么说,步早都觉得王怜花想将自己拉下水。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王怜花关怀地问。 亲切的王怜花一看就不打算干好事,步早也有一肚子坏水,回道:“有一桩拖了许久的生意。” 王怜花道:“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吗?我还欠你一个人情,你不要忘了。” 按理说这事不该由欠人情的一方提起,但王怜花需要一个借口,更何况 ,他总觉得乌渡像是忘了有这一回事的,重逢到现在,一点反应都没有。 乌渡道:“谢谢你的关怀,但确实没有需要别人帮忙的地方。这个人情,就先欠着吧。” 王怜花道:“可是我想尽快将人情还了,我不想欠人情太久,之前是无暇抽身,如今终于得空,才来寻你的。” 见乌渡没有说话,王怜花又道:“你最近又被人追杀,我能帮你遮掩一二。” 王怜花越好心,步早心里越惊讶,这家伙还真敢说啊?当初在沙漠里假扮乌渡惹事的是哪个家伙? 两人对视片刻,乌渡诚恳地说:“我觉得你会出卖我。” 王怜花哈哈哈的笑了起来:“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当然是想成最糟糕的坏人了…… 尽管没有得到乌渡的允许,但王怜花还是擅自跟在他的身后,没有半点想还人情的表现,更多的是在观察,思考。 偶尔会盯着乌渡皱眉,露出很沉郁的神色。 步早发誓,自己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那能让王怜花露出这种表情的只有家庭原因。 模拟江湖1.0游戏的主角会被卷进各种事件当中,有篇剧情章节中主角变得如同社区居委会成员似的处理王怜花一家的家事,但待遇远不如现实,不止要揍人,还要被人揍。 云梦仙子这关很难打…… 步早想起为了打云梦仙子这关而做出的努力,扼腕叹息。 一旦被云门仙子的摄心大法迷惑就会转过头来攻击队友,而要想不被迷惑又需要一个必要道具,道具又很难得到,当初所有人都在论坛里骂游戏策划。 王怜花看着乌渡为脸上的伤上药。 乌渡右侧脸颊上有一道一指长的伤疤,已经结了深红色的痂,是在薛家庄时被薛衣人划伤的。 当初薛衣人随手一挥,步早以为他是要刺咽喉或是心口,但心急之下的剑看不穿去向,结果擦着脸颊划过,留了伤。 痛是不痛,但系统正在记录伤势痊愈速度,作为游戏数据收集的一环——这也是步早这个试玩玩家的职责之一,所以他只能等待伤势自然痊愈,以供程序记录收集。 王怜花看了一会儿,问道:“你的生意究竟是什么,杀人还是别的?” 跟着乌渡身后有两天了,他还是不知道乌渡所说的那桩“拖了很久的生意”是什么生意。乌渡的嘴巴很严,很少主动开口,而从乌渡的行去方向也什么线索都看不出来。 “活捉一个人。”乌渡说道。 “谁?” “我师兄。” 王怜花的思绪又卡了一下,乌渡嘴里总能说出让他意想不到的话。 “……万物楼重溟?” “是的。” 王怜花无言,如果他没记错,传闻里重溟是乌渡与晓轻舟的师兄吧? * 江湖之中都在为咸鱼派的三人是同门关系而感到诧异。 在乌渡得罪薛家庄的 同时,开始有类似的传言在江湖中冒头,话题的中心人物个个都很张狂,但众人都处于想信而不敢信的状态。 毕竟……咸鱼派这个名字,怎么听都不像正经名字。 ?本作者白鹤一只提醒您《我靠马甲建立天下第一大派[综武侠]》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绝对是有人胡闹瞎说的。 这是大部分人第一次听到“咸鱼派”时会有的想法。 究竟是谁传出这个消息都已不可考,传言如雪花纷纷,真信了的没几个。 玉罗刹也是其中之一,他对咸鱼派的存在依旧持观望态度。 马车停下,玉罗刹挑起帘子要看车外的景象,还没等他看清,一个狗头拦住他的视线,强硬地霸占了他的视野。 玉罗刹:“……” 他抬起手将这颗恣意妄为的狗头摁了下去。 身为一只狗,旺财太不怕人了。 旺财扭着身子将脑袋从玉罗刹手下抽了出来一脸控诉地望着玉罗刹,从鼻子中喷气,尾巴搭在地上不动。 玉罗刹乐笑了:还敢不高兴? 他一手摁了上去,旺财飞快扭身钻出车厢,车外响起车夫小小的惊呼声,玉罗刹盯着晃荡的帘子看了片刻,掀起帘子下了马车。 在这座小小的院落安置下来后,玉罗刹出了房间,旺财蹲坐在屋檐下望着略有些阴沉的天空。 玉罗刹看了它一会儿,若有所思地想,就像自己养的狗一样。 在中原长大的小狗大概会很不习惯昆仑的皑皑白雪吧? “旺财。” 玉罗刹悠悠叫了一声。 “汪呜?” 旺财扭头,毛绒绒的耳朵在脑袋上晃悠了一下。 玉罗刹露出一个微笑。 昆仑山的雪太冷,石林洞府又如何呢?玉罗刹继续思考,万梅山庄的花也很好看。 步早瞅了叫狗却没有任何表示的玉教主,对此表达了理解,有时候人就是会没由来的想招狗逗狗。 旺财站起身,走到玉罗刹脚边,抬起爪子按了按他的膝盖,以作回应。 玉罗刹低头看自己衣裳上又一朵崭新出炉的梅花爪印,陷入沉默。 …… 青衣楼的总瓢把子最近十分烦心。 他派出去暗杀重溟与晓轻舟的杀手迟迟不归,杳无音信,而客人那边正在催促。 霍休派出去的五人都是为青衣楼创造无数财富的高手,派再多的人去也是羊入虎口,尽数打水漂。 面对忧虑的霍休,他的情人上官飞燕在一旁说道:“这桩生意如此难做,不做便好了。” 反正霍休不缺这点钱。 上官飞燕想得很简单,也很轻松,客人虽给了翻倍的钱,却绝对不值得为此折损数名高手。 霍休眼神阴沉地看她一眼。 对过去的霍休来说,这点钱不算钱,但如今的霍休身家被人偷得只剩丁丁点点,苍蝇大小的钱也是钱。 可这些话却不能对上官飞燕说,霍休知道,自己这个糟老头子能有如此一位年轻貌美 的情人,是因为自己有钱。 若是没了钱,上官飞燕定会转眼就翻脸,保不准还会将他的身份透露出去。 所以他只是冷冷道:“这样我更不能坐视不理,那些人也收了我的钱,却在他们手里丢了小命,钱是小事,青衣楼的面子是大事。” 你说得在理。?[(”上官飞燕低眉顺眼地回道,在心里偷偷撇嘴,杀手生意要什么面子?没能完成任务才丢脸。 霍休心中焦急,他听说陆小凤被晓轻舟追杀时便在暗中旁观,想过坐收渔翁之利,如今却连青衣楼都被卷了进去。 直到现在,霍休依旧觉得自己财富缩水的事与陆小凤脱不开关系,一来陆小凤是朱停的朋友,二来只有陆小凤去他屋中做过客,见到过那道机关开启的瞬间。 而如今晓轻舟究竟有没有继续追杀陆小凤,青衣楼的杀手在其中有没有发挥作用,没有人给个准话。 霍休看向上官飞燕,道:“你能替我去做一件事情么?” …… 一点红与乌渡告别之后便前去与自己的杀手同事汇合,途径一地,路遇大雨,看见附近墙脚染着青苔的陈旧小院,便埋头过去躲雨。 他在檐下站了一会儿,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发呆,心事重重。 须臾,有古怪的声响传入耳中,一点红左右看了看,扭头朝身后墙头看去, 一颗被雨淋得湿哒哒的狗头跃然入眼,毛发被雨淋湿,湿哒哒的,脑袋显得又瘦又小,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一点红的脑中有一瞬的空白。 一条狗? 还是一条睁着眼睛热切地同他对视的狗。 “旺财——”院内屋中的地方传来一声叫唤,在雨声中显得模糊不清。 “汪汪!” 墙头上名叫旺财的狗叫起来作为回应。 “你竟然跑到了墙上……会轻功吗你。” 那声音转瞬间便至一点红身后,仅有一门之隔,一点红暗自心惊,他没有听见半分踏水声,声音的主人仿佛是飘过来的。 院门门栓拨动,一点红转身,门后的男人撑着伞,眼中含着三分笑意,打量着一点红。 也许不是错觉,对方的视线在一点红腰间的剑停留了许久。 一点红开口对自己借檐避雨一事表达了迟来的请求,而主人说道:“这雨不知何时会停,阁下不如进屋喝碗热汤,雨停后再走。” 步早跳下墙头,从玉罗刹身边冒头,看向一点红,摇摇尾巴。 一点红不想横生事端,而眼前的男人高深莫测,正在他犹豫之际,远处又有一人从雨里蹿过来,啪嗒啪嗒带起重重水花,一朵又一朵,在短阶前止住脚步。 来人用竹篓遮着头,在玉罗刹与一点红的注视下露出面容,遮了相当于白遮,头发湿得彻彻底底,眉眼清俊端正,发间插着一根朱红木簪。 “大哥,能借屋避雨吗?” 来人语气爽朗地说。 ……你谁?玉 罗刹心想,谁是你大哥。 旺财热情地蹦跶出来,咬拽着青年的衣角往里走,脑袋还顶着一点红的小腿,尾巴甩来甩去,重重打在青年腿上。 玉罗刹被这么一对组合挤得往旁边挪了两步,忍不住想,这是他的地盘吧? 大门狭窄,一点红不好挣脱,怕伤到热情的小狗,走了两步,彻底走进院中,这时听得“吱呀”一声,大门被持伞的男人关拢,还上了门栓。 于是一点红与后来的青年就这样开始避雨,不知姓名的主人还为他们提供了干净的衣裳。 一点红有点过意不去,但屏风另一侧的青年却动作迅速手脚麻利,换了衣裳便问他:“兄台你好了吗?” “……”一点红拢上外衣,“稍等。” 青年自称姓步,名为步早。 步履的步,早晚的早。 旺财在步早脚边打转,摇头晃脑,毛绒绒的尾巴像朵蒲公英。 热情的过分。 在步早和一点红换衣期间自己被旺财拿来当毛巾用,以至于也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的玉教主陷入沉默。 有这种墙头草两头倒的狗吗? 步早伸手揉狗头,道:“好狗,好狗啊。” 捞起脖颈间的红绳,小金鱼落入掌心,低头一看,笑得更开心了,“旺财。” “汪汪。” 旺财向本体发出由衷的问好。 玉罗刹:“看来它很喜欢你。” 步早:“我也这么觉得。” 一点红看看旺财的眼睛,又看看步早琥珀般的眸子,忍不住心想,好像的眼睛。 玉罗刹也发现了这点。 旺财对待这位路人的态度可谓前所未有,既热情又熟络,仿佛五百年前就认识了似的。 夜深之际,众人都已歇下,外头依旧漂着淅淅沥沥的雨。玉罗刹坐在窗前看雨,房门挤开一条缝,旺财的爪子哒哒哒的敲地,迈着欢快的步伐来到玉罗刹面前,歪着脑袋和他对视。 玉罗刹都以为这条狗会陪着那个叫步早的青年睡觉,见它来后心情大好,抬手点了点旺财的脑壳:“你可真是花心,见一个爱一个。” “嗷汪。” 小狗抖抖胡子,抬起抓子按下玉罗刹的手. 旺财可不花心,大家都是旺财的翅膀,何来花心之 玉罗刹反手握住旺财的爪子。 一人一狗握手。 玉罗刹先放开手,丢开旺财的爪子后站起身,望向一点红所住的房间方位,表情深沉,神色莫测。 旺财:“汪汪汪。” 玉罗刹又低头看它一眼,喃喃笑道:“你什么都不懂啊。” 步早:不不不,我什么都懂哦。! 第 82 章 嗷汪嗷汪 |独发| * 清晨,步·背景板·掌门·早睁开双眼,床边冒出一颗狗头,正是咸鱼派之吉祥物,马甲旺财是也。 对视须臾,步早麻溜地起床,拾掇片刻,出门向房屋的主人道谢。好心的屋主自称姓吴,步早出门不久便见到他在檐下看雨。 昨夜雨势渐弱,但在天亮前却又增大,哗啦哗啦不停歇。 “吴大哥。”步早装得很正经,拱手行礼,对玉罗刹收留自己避雨表达了感谢。 玉罗刹平和地笑,表示没什么,随后目光飘向步早脚边的狗子。 黑金色小狗,毛绒绒、可爱神气,抖动着胡子…… 这条狗应当就是擅自跟着自己来到这里的狗,为什么此时贴在这不知道做什么的青年脚边,显得十分亲热似的? 倘若不知情的人看了,恐怕会以为这一人一狗是主宠呢。 玉罗刹的心情有些微妙的不爽。 步早迎着玉罗刹情绪复杂的眼神和蔼的笑,马甲和本体当然会亲亲热热,因为本就是一体的啊。 当着步早的面,玉罗刹当然不可能说些失礼的话,在玉教主眼中,步早就是个莫名其妙乱入的家伙,连打交道的想法都没有。 等步早一走,旺财也跟着人走,玉罗刹看着一人一狗的背影,微微挑眉,觉得旺财不止人见人爱,还见一个爱一个。 告别屋主吴大哥,路人步早和自己在走廊下玩起抛接球,你丢我接,配合默契,一点红不知何时冒了出来,站在走廊对面看他们玩。 一点红也向屋主道过谢,屋主虽没有说什么直截了当的话,但话里话外间都在暗示他知道一点红的身份,像是想委托他杀人似的。 一点红已决心不再杀人,自然鲜明地表达拒绝之意,而屋主随后露出令一点红感到不自在的笑容,什么也没有说。 一点红总觉得这事没完,对方显然别有目的。 他隔着雨幕望走廊中玩抛接球的步早和旺财,看了片刻,心绪渐渐宁静下来。 一点红希望这场雨尽快停歇。 …… 旺财到底是谁的狗? 玉罗刹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名为步早的青年在此处落脚期间,旺财几乎与他形影不离。若非步早没有表现出任何认识旺财的样子,玉罗刹还以为步早就是旺财失散的主人。 一点红只知道热情小狗名为旺财,并没有机会细看他脖子上的那条鱼形吊坠。 傍晚时分,一个偶然的机会下旺财将脑袋搭在了他的手上,毛绒绒的围脖触感柔软蓬松,那条金色的鱼形吊坠映入一点红的眼眸之中。 他有点惊讶,目光一凝,伸指夹起那只吊坠,细细打量。乌渡有一条很相似的玉质吊坠,与其说是相似,不如说除了材质以外一模一样。 而一点红也记得乌渡和冷血都提起过一条名为旺财的小狗……就算这些是巧合,一点红在咸鱼派内 的各个角落也见过许多同样的鱼形花纹。 房门把手,石制台阶与扶手,杯盏茶壶,木制托盘……总之很多一样的鱼形花纹,睁着忧郁而显丧气的眼睛和人对视。 “原来你就是旺财呀。” 一点红喃喃出声。 “什么原来,难道你认识它?” 一道询问声从背后响起,一点红猛的回头,屋主正一脸好奇地看着他。 “没什么。”一点红放下手中的小金鱼,站起身同玉罗刹拉开了距离,防备之意显而易见。 “……” 玉罗刹若有所思,看看一点红,又看看地上的睁着圆眼睛的旺财,知道一定有什么,但一点红不愿说,他也不能强求。 旺财站起身扑向玉罗刹,目标是他的膝盖,而它刚从地里野了两圈,爪子上沾满泥土,即使玉罗刹眼疾腿快,短靴却依旧印了半块湿乎乎的梅花爪印。 玉罗刹嘴角一抽,看着旺财摇尾巴咧嘴笑的样子却依旧生不出气。 “旺财是我路上捡的狗,你若是知道他的主人是谁,不妨告诉我,我要将他交到主人手里才好啊。你忍心看他流浪吗?” 玉罗刹笑着说。 旺财:“汪汪汪!!!” 旺财没有主人!只有掌门! 玉罗刹一脸无奈:“没和你说话。” 一点红有些迟疑,只是眼前男人身份不明,他该说出去吗? “旺财的吊坠是条鱼……”玉罗刹联想到一点红与乌渡之间的关系,开始瞎猜,“莫非他是咸鱼派的狗?” 一点红:“……” 玉罗刹:……还真是? 氛围有一瞬间变得微妙起来,玉罗刹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心情……他觉得那咸鱼派不知名的掌门真的太随便了。 话说回来……“真的有咸鱼派吗?” “和你没关系吧。” 一点红十分生硬地说。 玉罗刹懂了,咸鱼派确实是真实存在的。 罗刹教的玉罗刹教主认为,咸鱼派的掌门太随便了。 旺财:“汪汪汪汪汪汪!!” 听到咸鱼派名字的旺财开始汪汪叫,在一点红和玉罗刹脚边打转,脏兮兮的爪子给人印了一朵又一朵梅花爪印,但一点红和玉罗刹都没有搭理他。 “阁下不必忧虑,我同咸鱼派之人没有过节。” 一点红的眼神太深沉,仿佛担心他对谁不利,玉罗刹笑着解释了一句,有交集不代表有过节,他说的也不是假话。 一点红默默点头,道:“你的衣裳,我会洗了后还给你。” 玉罗刹道:“不必如此客气。” 客气是一定得客气的,一点红从不欠人情。 旺财开始咬玉罗刹的衣角。 “……”玉罗刹抬脚拨开它,百分百确信旺财是咸鱼派的狗。 正常的狗可不会在听到咸鱼派的名字后就如此激动的。 一点红想要离开的心达到了巅峰,但大雨还不停歇。 咸鱼派的吉祥物旺财和路人步早依旧快快乐乐地玩耍,而步早为了表达谢意,主动下厨做饭。 味道很不错,让最初对此无动于衷的玉罗刹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手艺不错,你是一个人在旅行吗?” 玉罗刹破天荒地夸赞了一个对自己毫无益处的路人。 “是的。已经旅行有半年了。” 步早笑眼弯弯。 一点红默默埋头干饭。 大约是觉得自己也不能什么都不干,之后步早再说要做饭,一点红跟在步早身后一起去土灶前,要帮步早烧火。 火焰噼啪噼啪,旺财挤在一点红身前,橘色的火焰将他们的脸照得通红。 步早低头瞥了一眼,又抬起眼睛看屋外,慢吞吞地往锅里加了一勺水。 模拟武侠游戏突然变成了种田游戏……这走向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 步早沉思。 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房间的玉教主也在沉思:旺财那条狗又跑到步早那边去了吗? 那人有什么好的…… * 上官飞燕被霍休嘱托了一个任务。 勾引乌渡。 乌渡虽是咸鱼派之人,但实力强劲,连魏无牙与薛笑人都命丧他手,若是能将这样的人收为己用,利大于弊。 上官飞燕答应了下来,从离开上官家之后,她就知道容貌可以作为一种武器。 她还记得乌渡,即使对方戴着面罩,但无论是身长还是气质,都与上官飞燕见过的男人不同。 只是乌渡被薛衣人追杀,踪迹难觅,就连青衣楼都不知道他的去向,即使霍休有这个想法,却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的总瓢把子想出一个聪明的法子——委托万物楼。 万物楼无所不能,只要给够钱,一定会给出让霍休满意的答案。 重溟收到了这则委托。 步早沉默。 见过给人送钱的,没见过这么上赶着给人送钱的,虽然很想借此敲他一笔,但考虑到霍休的抠门程度,步早还是很干脆的给了霍休想要的答案。 如今重溟已经和陆小凤分别,曾经想带走金九龄的蝙蝠公子手下并非只有一人,还有一人在暗中窥伺,为了更好地给原随云一点威慑,步早在与陆小凤分别后将人揪了出来。 对方上来就想咬破毒囊自尽,重溟很干脆地捏住他的脸颊,迫使他张着嘴。 在这人的眼中,此时的重溟形同恶鬼,半边面具泛着冰冷的光泽,眉头紧蹙,眼神中阴云翻滚。 “‘与其鬼鬼祟祟垂死挣扎,不如趁早认清现实。’”重溟声音低沉,手上力道极大,仿佛发泄着自己心中的怒气,“将这话带给你的主人,我已经受够因他而起的乱七八糟的事情,还想苟活就趁早认命,不要再继续这可笑的行为了。” 手下因缺氧而发出模糊不清的呜呜叫声,重 溟话说完后便甩开手,转身离开。 原随云如今已经没什么办法了?,之前追命带走丁枫等人后将蝙蝠公子的存在公之于众,蝙蝠岛的客人们不敢冒头,蝙蝠岛的生意也无法经营下去。 在那之后原随云所做的一切说是在垂死挣扎也不为过,但这人迟迟不死心,步早都觉得他图什么呢?非得被人当面揭穿身份才满意吗。 系统私下对原随云的心理进行了分析,但由于心音播报的原因,步早听得一清二楚。 原随云不是一个合格的学习对象,但系统分析得很彻底,也很有趣,步早权当听广播打发时间了。 系统开始逐渐理解人类的感情了。步早觉得这也算好的发展了。 * 在得到万物楼的回复后,上官飞燕立刻赶往乌渡现身的地方。 在某家客栈外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高挑的个子,束起的长发在风中轻晃。 她抑制住激动的心情走过去,轻声喊道:“公子。” 乌渡默默扭头。 右侧脸颊的伤疤映入上官飞燕眼中,有些骇人,但上官飞燕面不改色——毕竟她是对着柳余恨面如罗刹的可怖面容也能无动于衷的狠人。 两人目光交汇,上官飞燕认得乌渡的那双眼睛,沉静温和,丝毫不像一个杀气腾腾的杀手会有的眼睛。 而让上官飞燕有些意外的是,乌渡的真面目与她想象中的有些不同,即使有一道疤,却依旧显出几分乖巧之意。 上官飞燕欢欣笑道:“乌公子还记得我吗?” 乌渡点头道:“记得你。萧秋雨与柳余恨的心上人。” 由于他丝毫没有为上官飞燕点出他的身份而惊讶,反倒令上官飞燕惊讶起来,犹豫片刻,轻声道:“还请乌公子不要说什么心上人……” 上官飞燕露出羞涩的表情。 “上官姑娘。” 乌渡从善如流地改口,却没有继续问下去。 这样单调的反应并不是上官飞燕所期望的,她顿了顿,又问: “乌公子,你是一个人吗?” “是的。” “——不是。”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的响起,一名身着绯衣的少年闯入上官飞燕的视野之中,眼神中带着十分直白的打量。 “乌公子,这位是……” 上官飞燕疑惑地看向乌渡。 “不知道名字的人。”乌渡说。 是的,直到现在王怜花都没将自己的名字告诉乌渡,尽管步早很清楚他的底细,但王怜花不说,他就不问。 就算乌渡知道了也没用。 王怜花闻言嘴角一抽,他倒是想说,但乌渡连问都不问,他说了岂不是显得自己死乞白赖? 上官飞燕对这个答案露出了更加疑惑的神色,而王怜花道:“我的名字不重要,你又是谁?” “乌公子对我有救命之恩。” 上官飞燕面飞红霞,声音柔软。 王怜花:“哦……” 他看了眼乌渡,“没想到你还会救人。” “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顺手为之罢了。” 乌渡回答。 上官飞燕道:“对我来说很重要!从那之后我一直想着乌公子你……” 乌渡脸上闪过一丝茫然。 王怜花忽地拍掌大笑起来,道:“原来如此,你喜欢上他了。” 上官飞燕面颊通红,低下了头,这就是默认了。 步早心想来真的吗?竟然来真的吗?乌渡看起来像是会为人心动的人物吗? “谢谢你的喜欢。”乌渡说。 场面一时之间安静下来。 就这吗?不说点别的什么? 王怜花和上官飞燕各自目光灼灼地瞪着他。 步早神色坦然地表示,没有。 上官飞燕继续演:“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王怜花立刻道:“你可不能忽视上官姑娘的心意,上官姑娘,你就跟着我们走吧,一定要让他明白你的感情。” “……这位公子,你是?” 上官飞燕还来不及惊喜,便再次陷入疑惑,虽然乌渡说这少年是不知道名字的人,但明显是熟人…… “我姓王。”王怜花笑眯眯地说。 “王公子。” 紧接着两人看向乌渡,却只看到乌渡的背影。 这两人聊得太火热,步早觉得自己不好当电灯泡,很识相的溜走了。 但被丢下的两人却和他想法相反。 ——乌渡实在不懂得看气氛。 上官飞燕擅长观摩人心,再加上柔和低软的语气,说进对方心中的话,如此才让萧秋雨等人为自己出生入死。 但面对乌渡,却颇有一种媚眼抛给瞎子的感觉,做什么都是徒劳。 乌渡话少,在他面前说一大堆话,他也只会挑着话中的问题给予答复,偶尔甚至还会说出令上官飞燕无言以对的话。 “喜欢你的人已经很多了。”乌渡说,“他们对你来说不重要吗?” 上官飞燕语塞,眼中泛起盈盈泪光:“……你们都很重要,我谁也割舍不下。” 这话就类似于“你们都是我的翅膀”,步早深以为然。 “也对,男子能一妻一妾,你也可以。”乌渡真诚地说,“我当初救你只是举手之劳,不必将我放在心上,还请回头去看看他们两人吧。” 其实是三个,除了萧秋雨和柳余恨,还有一个独孤方。 上官飞燕不缺翅膀,但嫌少不嫌多,乌渡在她眼里是比那三个人还要有价值的男人。 ——因为乌渡手里有薛笑人的遗产。 作为一起经营多年的杀手同行,青衣楼最为了解十三只手,上官飞燕从霍休那里知道了许多事,比如薛笑人大概拥有的财富。 而乌渡手中,甚至还有石观音的宝物。 上官飞燕 生出了别的心思,毕竟霍休是个糟老头子,最近脾气也越来越差……烦人得很。 无论乌渡是否能为青衣楼所用,上官飞燕只希望乌渡能折服于自己的魅力之下,为自己所用。 “乌公子,一点都没有为我心动吗?”上官飞燕真心实意地问道。 没有。”乌渡不会撒谎,其拒绝速度之果断,令上官飞燕睁大双眼,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一点都没有。” 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乌渡又补充了一句毫无转圜余地的话。 说一次就够了还说第二遍做什么!? 上官飞燕暗暗咬牙,十分不悦。 但乌渡的眼睛很认真。 他平静地说:“上官姑娘,适可而止吧。” 上官飞燕瞪着乌渡不说话,眼眶微红。 王怜花目睹了这番场景,而相似的事情早就发生过好几次,他渐渐地感到不耐烦起来——对于上官飞燕一直在想方设法勾引乌渡这件事。 重复相同的行为毫无意义,更别说不管试了几次都毫无效果,王怜花都有点钦佩上官飞燕的毅力了。 钦佩不代表乐见其成,王怜花更希望上官飞燕尽早表明来意,没见乌渡都已经越来越懒得理会她了吗?再这样下去,王怜花连还人情的几乎都没有,更不用讲委托乌渡做事了。 王怜花有想委托乌渡的事,但不希望他以人情做借口,所以打算先还完人情再提自己的要求。 没有读心术的步早当然不可能理解千面公子的脑回路,在他思考着该如何应对上官飞燕公式化的勾引时,王怜花出手了。 他很干脆地拦住上官飞燕,道:“是谁派你来的?” 上官飞燕惊疑不定:“什么意思?” 王怜花加重语气:“我知道你不是为了以身相许才来的,他仇人那么多,究竟是谁派你来的?” 上官飞燕还想狡辩,王怜花脸色沉了下来:“不要装了。” 被这么逼问上官飞燕也怒了:“我还什么都没做!” “是做的太多了却一个都没用。效率太低了。”王怜花毫不留情地评价,随后说道,“我有个好办法。” 既能让上官飞燕的目的达成,也能让王怜花还自己欠下的人情。 上官飞燕神色稍缓,心中半信半疑,面上摆出一副倾听的姿态,而王怜花见她这副模样,满意的点点头,说出了自己的安排。 因为很好奇,所以尽管步早就在附近,他还是藏在角落听了两句。 王怜花说:“他说不喜欢你,不一定是不喜欢你,也许只是难以开口罢了——不喜欢你的话会直接离开,何必同你拉拉扯扯呢,你说是不是?” 有道理。 上官飞燕点头。 所以呢? “所以你要让他说出真心话。”王怜花说,“以死相逼怎么样?” “……怎么可能!” 上官飞燕很惜命。 “不是要你真的死,只要假装中毒奄奄一息就好,他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王怜花的表情十分认真,语气神秘:“然后你再向他告白,逼他说出真心话。” “……”上官飞燕沉默好一会儿,开口问道,“我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么?” 步早也这么想,王怜花这馊主意听起来在有道理和瞎扯淡之间胡搅蛮缠,对他自己能有什么益处? 只听得千面公子笑声爽朗:“有天大的好处——我很喜欢看人终成眷属。” 瞎扯。纯粹的瞎扯淡。 步早叹为观止,他可不记得王怜花的人物图鉴里有说这货爱当月老啊。! 第 83 章 还完人情 |独发| * 王怜花不怀好意,嘴上说爱看人终成眷属,实则纯是利用之心,上官飞燕也没有那么蠢,对王怜花的建议表示要思考片刻,再给他答复。 “你不会吃亏的。” 王怜花语中带笑,面不改色地说着大瞎话。 上官飞燕看他一眼,柔柔一笑,道:“你不会觉得可惜么?” 王怜花微笑:“佳偶天成,有何可惜之说?” 两人对视稍许,互相一笑,随后各自撇开视线,朝外走去。 上官飞燕心想,这人也没有为自己心动。不长眼睛的东西。 王怜花心想,这人究竟想勾搭多少人?怎么可能觉得可惜,死了也不会觉得可惜的。 步早在两人出来前飞快地溜走,同时心想,会有什么花样等着他呢? 跃跃欲试。 上官飞燕很快就给出王怜花答复,她想了想,以乌渡那副油盐不进的姿态,只有下记猛料才可以让他深深铭记住自己的感情,即使这份感情背后满是不能明言的算计,但不会有人不为此动容。 这样的反应在王怜花的预料之中,他积极地与上官飞燕讨论该如何让事情变得合理,不让乌渡起疑。 王怜花举起手,指尖夹着两个瓷瓶,一白一绿,告诉上官飞燕,白色是假毒药,绿色是假解药。 假毒药吃下会呕血,而假解药就是枚糖丸,但要收在王怜花手中,不能交给上官飞燕。 眼见上官飞燕面露怀疑之色,王怜花摇了摇手中瓷瓶,道:“骗人要先骗过自己,他可不是个瞎子。还是说你希望自己中剑受伤?这可更难造假。” 上官飞燕问:“你怎么保证假毒药一定是假的?” 她对王怜花毫无信任之心,生怕自己真吃了毒药,解药无解,弄假成真,一命呜呼。 王怜花很淡定地说:“我骗你做什么?你死了对我又没好处。” “……”上官飞燕的表情变得不是很好看。 王怜花左手摸出一把匕首,语气依旧淡定:“或者用它?” 上官飞燕夺过那个白色瓷瓶,道:“用这个。” 步早笑得想死。 上官飞燕听取王怜花的意见有点出乎步早的意料,这两人商量该如何勾引自己的事情想想都觉得魔幻,但事情确实这么发生了。 让步早唯一觉得宽慰的是,上官飞燕没有选择咽下王怜花给她的假毒药,她终究没有信任王怜花,而是选择在乌渡面前演戏。 为了表现出吐血的样子,她甚至咬破了口腔内壁,其决心之坚定,令步早佩服不已。 上官飞燕与王怜花的剧本是这样子的,追杀乌渡的人在他饭菜中下了毒,想将他活捉,而上官飞燕不小心不经意无意之间误食本该由乌渡吃下的茶水,中毒发作,奄奄一息,而这时,王怜花会说自己有解药,跳出来还乌渡的人情。 小二端上茶水,忍不住 看看在一旁埋头擦拭长凳的黑衣少年,一脸复杂的离开了。 王怜花的心情也早从一开始的复杂到如今的习以为常,乌渡那顽强的洁癖有些时候让人觉得无语,但有时也能给人以可趁之机。 乌渡擦得很认真,王怜花翘着二郎腿坐在另一侧,上官飞燕瞥他一眼,两人目光交汇后先后移开,随后上官飞燕端起茶水,微微啜饮。 乌渡仔仔细细地叠好布巾,他坐下时两人已经饮了半盏茶,看向他的目光饱含幽怨。 毕竟步早就是故意的啊。 “两位,我有话想说。” 主动请他们喝茶的是乌渡本人,这也是步早递出去的机会——他真的很想看这俩人能搞出什么花样。 “请说。我听着呢。”王怜花道。 上官飞燕注视着乌渡,眼中有笑意流淌,一副柔情脉脉的模样。 “两位都知道我身上有许多麻烦,虽然因为很少有人知道我的长相,所以找上门的人不多,但与我相处的时间越长,两位便越危险。” 乌渡义正言辞地说:“还请两位自寻去处,各自离开吧。” 王怜花眨眨眼,能将赶人走的话说得如此彬彬有礼的杀手大概只有乌渡一个了。 他越这样,越想让人得寸进尺。 王怜花道:“你是嫌我会成为累赘?” 乌渡道:“非要这么说的话,是的。” 王怜花一噎:“……” 上官飞燕吐血的时机很巧,巧在王怜花无言以对之际,一脸痛苦地趴伏在桌上,嘴角渗血。 乌渡双目圆睁,立时站起身,问道:“上官姑娘?” 王怜花看出上官飞燕没服毒药,这在他的意料之中,上官飞燕的演技则很令他意外。 “莫非是这茶里有毒?”王怜花伸手端起上官飞燕面前的茶盏,神色凝重地开口。 上官飞燕痛苦地喘息,面色苍白如纸,我见犹怜,声音颤抖:“乌公子……” 乌渡握上短刀,王怜花瞥见,有点纳闷,开口道:“你现在去找估计也找不到下药的人了,要赶紧给她找解药。” 茶馆中的人都注视着此处,眼神中有困惑和不安,唯独一人,眼神中更多的是茫然和震惊。 乌渡朝他冲了过去,转瞬间手中短刀带着刀鞘一同横在他脖间,而他则神色认真地对一脸茫然的男人说道:“请你交出解药。” 男人:“…………什么解药?” 王怜花心中也打了一串问号,上官飞燕则更震惊,她万万没想到乌渡甚至碰都不碰她,找那种莫名其妙的男人要解药又是什么鬼?! 步早倒不是随意选了个替罪羊,在他刀下和他眼对眼的人确实是追杀他的人之一,因为觉得自己发现了乌渡的踪迹而洋洋得意,想一个人摘下成功的果实,发财扬名一举两得。 太过得意的让人不爽,步早干脆将这家伙也卷进了另两人的闹剧之中。 “上官姑娘所中之毒的解药。”乌 渡说,“从我进茶馆之前,你一直跟着我。若是有事冲着我一人来即可,何必下药?” “我没有——!” 乌渡面色平静,但身上无端有一股令人心惊的气势,男人慌张地否认,口不择言:“而且那姑娘看起来哪像中毒了的样子!” 除了面色白了点,嘴角带血,其他看起来健康得很啊!还直勾勾地瞪着这里呢! 乌渡扭头。 上官飞燕蹙着眉头,柔弱,脆弱,虚弱,弱不禁风。 乌渡又扭头,男人目瞪口呆,想要解释,却笨拙地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真没有下毒!我还什么都没做啊!” 男人大呼冤枉,壮着胆子抬手推刀鞘,出乎他意料的是,乌渡竟然真的顺着力道收回短刀,表情依旧平静。 “那请你什么都不要做了。”乌渡说,“我不是随便杀人的人。” 男人陷入沉默。 乌渡收了刀,转头向王怜花和上官飞燕走去,与此同时,身后男人暴起,以猛虎之势袭向乌渡。 少年的背影近在咫尺,本该一瞬间就能碰触到的背影却在近处停止,如隔天堑。 男人重重地扑跌在地,脑袋抵着乌渡的脚,他艰难地抬手捂住脸颊,在他脸上有一道被刀鞘抽出来的红痕。 乌渡走至近前,王怜花问:“你怎么不杀了他?” 乌渡道:“没人委托我杀他。” 王怜花嗤笑一声。 上官飞燕抬手想握住乌渡的手,乌渡脚步微挪,避开了。 “乌公子。”上官飞燕悲切道,“我该怎么办?我还没有向你——” 她说着说着,却渐渐感觉不对劲起来。眼前天旋地转,提不起气,视线中乌渡的面容逐渐放大,而余光里,绯衣少年笑容狡黠。 上官飞燕明悟自己被王怜花坑了一把的同时也失去了意识。 她的脑袋重重砸在桌面上,人事不省。 乌渡扶着她的肩,眉头微皱,将人拦腰抱起,大步往外走去,王怜花收了笑跟在他身后,道:“我略懂岐黄之术,不如叫我看看。” 为了还人情这家伙是半点人事也不干。 步早心生钦佩之意,论自产自销,王怜花也是个人才啊。 “不用劳烦你了。”乌渡诚恳地对王怜花说,“上官姑娘是被我牵连的,我会负起责任。” 王怜花有点不好的预感:“怎么负?” 乌渡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带着人回到客栈,从包裹中找出各种道具,告诉王怜花: “掌门师父也曾教导我们医术。” 这就是要自己为上官飞燕解毒的意思了。 王怜花:“……” 之前乌渡可没有说过自己还会解毒啊? “让我来吧,我还欠你一个人情。”王怜花上前。 “不必。”乌渡道,“你的人情很贵重,我不想用在这里。” “上官飞燕不值得你用掉 我的人情吗?” 王怜花有点焦灼,乌渡这该死的原则又冒出来了。 乌渡道:“并非如此,我力所能及的事不会劳烦你。” 王怜花忍无可忍:“是我给她下的毒!解药只在我手里有!” 乌渡停下手上的动作,看向王怜花。 王怜花道:“这女人不怀好意,你不赶她走便算了还任由她对你扯谎,我看不下去才帮你诈出她的,这样可算还了你人情?” 步早算是彻底懂了,原来王怜花真的只是想还当初石林洞府的那个人情? 这人总吐槽乌渡的原则古怪,但他本人显然也有不少古怪的原则。 “是这样啊。” 乌渡垂下眼睛看床榻上的上官飞燕,表情依旧平和不已。 “你什么都没发现么?” 王怜花也跟着看上官飞燕。 “发现了。但有两位在我身边,能遮掩我的行踪。”乌渡说,“只是最近已经有人盯上我了,所以我今日才想同两位说再见的。” 王怜花点点头,还想开口,乌渡道:“尽管你做了多余的事情,但我还是要谢谢你。当初的人情也并非大事,如此你我便算扯平了。” 话说得直白,但乌渡的语气很友善,王怜花心中莫名憋闷,伸手将装着解药的绿瓷瓶交给乌渡。 “给你。” “谢谢。” 王怜花将毒下在了茶水中,不管上官飞燕是否会吃下白瓶中的假毒药,她都会中毒。 千面公子算计起人从不管对方是谁,目的虽然达成,却与王怜花预想中的有些许偏差。 乌渡没有给上官飞燕服下解药,两人等着她醒来的间隙,王怜花问乌渡:“你的所有知识技巧都是同那位掌门师父学的么?” 凌厉的刀法,杏林之术,易容之法……王怜花还见过乌渡画画,总之这人也算涉猎广泛,却只以杀人技巧而闻名。 “是的。”乌渡回答。 “……”王怜花看了会窗外的风景,说,“我已经还完了你的人情,之后有作为雇主想委托你的事情。” 乌渡看向王怜花,后者紧接着道:“等你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再说。”! 第 84 章 彬彬有礼 |独发| * 对步早来说,上官飞燕无关紧要,所以他留下王怜花和上官飞燕一个屋,单独出门去应付那些追着自己而来的人。 王怜花的表情一言难尽:“你就这么走了?” 乌渡回答道:“劳烦你照看上官姑娘。” “……” 王怜花目送乌渡离开,心情复杂。 步早出去逮着人哐哐一顿敲,那些单纯想靠乌渡发财没有用处的家伙送去见周公,背后有势力的则清醒地告诉他们下次不要来了。 眼前这个一脸震惊被乌渡的突然登场吓到底男人来自幽灵山庄。 步早对着这人沉思,幽灵山庄——因为行事很苟所以在江湖上完全没有存在感,和无名岛是一个路数的。 但幽灵山庄是想掌控武林,而无名岛目的更为远大,想造反登基。 从这方面来说步早倒是很欣赏无名岛的小老头的,从实力上来说小老头吴明也更加强大。 “我只是路过的。” 幽灵山庄的人说着谁也不会相信的借口,眼神中满是对乌渡的忌惮。 毕竟步早出现得很突然,当着他的面敲晕了另一个虽不是同伙、但目的相似的人。 “你是幽灵山庄的人么?”乌渡径直发问。 男人瞳孔地震:“什么幽灵山庄?” 不会有人知道马甲和游戏的事,所以步早在不必要的情况下会充分发挥作为玩家的优势,直截了当的挑明本不该为人知的隐秘。 “幽灵山庄,招揽天下恶人之地。我知道的。”乌渡说,“请不要假装不懂我在说什么,彼此心知肚明的事再演下去毫无意义。” 短刀在乌渡指尖转了一圈,尽管刀鞘未褪,却仍有一股凛然森冷之感从乌黑的刀上传来。 来自幽灵山庄的男人咽了咽口水,随后听到眼前的少年杀手说道:“我没有做得罪过幽灵山庄的事,你追着我是有什么事情么?” 语气友好的令男人迷惑,他甚至有点恍惚,眼前戴着面罩的少年杀手是在问他今天吃了没。 “……阁下可有意加入幽灵山庄?”男人怀着一种难以言表的心情道明来意。 哦,这是来挖墙脚的。 步早了然。 “不用了。我是咸鱼派的弟子,这个身份永远不会改变。” 乌渡态度坚决,又道:“你可以回禀贵庄庄主,咸鱼派的弟子不会另投他处。” 男人支吾片刻,道:“好的。……我能问一下,你是从何处知道幽灵山庄的存在吗?” “万物楼。”乌渡说。 遇事不决万物楼,有人来问万物楼,总之所有秘密都来自万物楼。 男人这个答案感到难以置信,忍不住道:“万物楼当真……无所不知?” 乌渡没有回答,只是请他离开。 男人一步三回头,视野里蒙面少年眼神平和,没 有任何杀意,三步之后他头也不回地溜走了。 他需要尽快将这个消息报告给老刀把子。 步早目送他离开,心中感慨万千,又多了个副本要刷,这次该以什么样的姿势抄家呢? 乌渡脸上的伤口好得差不多,来敲人时为了不因娃娃脸而被小瞧,他依旧选择戴面罩,回去的路上便将面罩摘了。 远远地能看到客栈大门,步早放慢脚步,上官飞燕应该已经清醒了才对,她的debuff不会持续太久。 正在他思考的期间,一道人影跌跌撞撞地冲出大门,衣袂翩飞,如断翅的蝴蝶般撞入路人的怀中。 步早停下脚步。 从客栈中冲出来的人影是上官飞燕,一脸仓皇,倚在路人怀中往后望。 另一道身影不紧不慢地走出客栈,绯衣醒目,双手抱臂,怎么看都像个超级大恶霸。 步早默默旁观。 路人也不是普通人,一身蓝衫,气质洒脱,他扶着撞进怀中的上官飞燕一脸诧异,看看王怜花,又看看上官飞燕,主动开口道:“两位这是……” “这人想欺辱我!他对我下药了!” 上官飞燕浑身无力,瞪着王怜花尖叫,鼻尖充盈着淡淡郁金香香气,扶着她的手臂十分有力,这令醒来后慌张不安的上官飞燕安下了心。 只是她却无暇细看身边路人的脸,只是瞪着不远处姿态闲适的王怜花,心中惊怒无处发泄。 上官飞燕醒来时王怜花并不在房间,她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情,惊惧之下差点跌下床榻,拖着虚弱无力的身子出门,在大堂中看见正在喝水的王怜花。 虽然乌渡说让他照看上官飞燕,但王怜花不觉得一个不怀好意的家伙没有什么照看的必要,所以王怜花在乌渡离开以后便毫不犹豫地走了。 此时看到上官飞燕一脸茫然惊怒地瞪着他时,王怜花一点都不意外,并幸灾乐祸地喊了一声上官姑娘,随后站起身。 上官飞燕甚至顾不得责问他,比起平常态度友善的乌渡,王怜花甚至更令她忌惮。她下意识地想逃,而夺门而出、慌不择路之下,上官飞燕撞进路人怀中。 扶着上官飞燕的人正是盗帅楚留香。 也许是因为楚留香的气质令人安心,身形十分伟岸,周边驻足的数人之中,上官飞燕在来不及细看的情况下选择了他。 楚留香有点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两人,绯衣少年与怀中少女显然是敌对状态,但是……下药?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下谁会干那种事,别随便给人泼污水,再说了我对你也没兴趣。”王怜花毫不客气地说,“别给自己脸上贴金。” 好毒一张嘴,上官飞燕气得脑袋发晕:“难道你没有给我下药吗!” “谁知道呢,我手上可没有解药。”王怜花道。 楚留香开口道:“两位不妨坐下来好好谈谈?” 他注意到远处有个黑影一直伫立着未曾动过,话音落地后便朝那处稍稍一瞥,看见一 位身着黑衣、面上带疤的少年正安静地瞧着这里。 “我没有话和她说,有话的人不在……这里……” 王怜花嘴上回答着,顺着楚留香的视线向后望去。 乌渡神色淡定地一动不动,不知看了多久。 王怜花心中一堵。 “还不过来!” 他朝乌渡叫道。 乌渡走上前,王怜花问他为什么要站在那里,乌渡友好地回答他:“我看你们聊得很认真,不好打扰。” “……不要说得和你没关系一样。”王怜花憋了好久,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这人不懂有些时候可以不讲礼貌的吗? 乌渡看向上官飞燕,连带着和正扶着她的楚留香对上眼睛。 楚留香对乌渡露出笑脸,温和地说道:“你好。” “你好。” 乌渡请他们进屋去说,上官飞燕十分抗拒,紧抓着楚留香不放手。主要原因是乌渡的表情十分平静,连半点情绪都看不出来,上官飞燕有点困惑,困惑之余,还有一点隐隐的畏惧。 王怜花冷嘲:“这时候倒是胆子变小了。” 上官飞燕对其怒目而视,又看向乌渡,委屈道:“乌公子——!” 乌渡转身进屋。 楚留香看出个一二三来,神色间若有所思。 虽然他是外人,但上官飞燕慧眼识人,不认得楚留香,却觉察出他小有实力,眼波流转,恳求楚留香与她同去应对乌渡。 在楚留香看来,黑衣少年态度平和,远不像传言中凶神恶煞,上官飞燕的惧怕令人感到微妙。 他随上官飞燕入屋,王怜花侧脸瞥了一眼,嘴角露出一个冷笑,讥讽之意显而易见。 上官飞燕咬牙瞪他,从最初见面开始,这姓王的家伙便总会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她,现在想来,这人一开始就不喜欢她。 几人入座,楚留香率先开口自我介绍,年长之人的从容显露,潇洒且帅气。 “在下楚留香。” 除了上官飞燕,没人表示出意外。 “乌渡。乌鸦的乌,渡船的渡。” “姓王。” 两人的回答很有各自的特点。 楚留香忍不住笑了一下。 在楚留香的见证下,上官飞燕质问王怜花为何要对她下药,而王怜花只是说:“解药不在我手里。” 他的目光斜着射向乌渡,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乌渡摸出解药,绿色的小瓷瓶在桌上发出轻轻的声音。 上官飞燕难以置信地望着他,眼中带着一丝谴责和委屈,为乌渡和王怜花的同流合污而感到生气。 乌渡平静地道:“我本人无意对你出手,今天本就是想同两位道别。上官姑娘,拿走解药后便离开吧。” 上官飞燕的眼神变得困惑起来:“……为什么?” 事到如今,乌渡不可能不对她的来意有所猜测,难道她一点都不 好奇么? 王怜花也想问为什么。有这么轻松就将解药交出去的人么!好歹逼问一番啊! 乌渡将绿瓶推到上官飞燕身前,说起和上官飞燕疑问无关的话题。 “我方才出门,遇见好几个跟踪我的人,其中大约有你的同伴。” 上官飞燕猛地攥紧了拳头。 霍休不会为了上官飞燕现身,但招揽乌渡这样重要的事当然不可能只派上官飞燕一个人。 她深深地看了眼乌渡,拿过桌上的解药,攥在手中,一言不发。 想要挖墙脚的人不止青衣楼,还有幽灵山庄,步早不想玩内部瓦解的戏码,只想玩粗暴的抄家游戏,不管他们做什么都是无用功。 上官飞燕仍旧不死心:“乌公子,倘若我说我的来意与那些人无关……你会信吗?” 乌渡身上有一种矛盾的气质,杀人时干脆而狠厉,但言语举止间却充斥着春风般的友善,比起霍休那种糟老头子,乌渡更得上官飞燕的心。 乌渡道:“不管我信不信,都没有意义。” 上官飞燕听罢,沉默地服下解药。 随后她瞪了王怜花一眼:“别让我知道你的身份!” 王怜花露出一个敷衍的笑脸。 乌渡站起身,礼貌地朝在座的几人致意道别:“几位慢坐,我先行一步。” “……” 王怜花抬脚踢凳子拦住这擅自说要离开的家伙,“你去哪儿?方才出去那么久还不够你处理事情的?” “我有点累,想去休息。”乌渡诚实地说,“但你们好像有许多话想聊,所以我不打扰你们了。” 王怜花对这人说出这样的话感到难以置信:“是有话想和你聊!你就不懂得察言观色吗!” 他可看得清清楚楚,楚留香从看出乌渡的身份后便时不时地看乌渡,显然有话想问,而他自己有要对乌渡说的话—— 结果这家伙说要去休息!? “你不准休息,困了也忍住。先听我说完话。” 王怜花跟着站起身,推着乌渡往外走,被乌渡躲开,恼火地收回手,他总是会忘记乌渡的洁癖。 楚留香摸摸鼻子,朝上官飞燕道别,追着两名少年离去。 就这么被丢下来的上官飞燕气得摔了手中瓷瓶,咬牙切齿。! 第 85 章 和自己玩 |独发| * 王怜花的委托内容很简单,从罗刹教那里带出柴玉关。 与乌渡在边陲客栈中分道扬镳之后,王怜花与玉罗刹扮演的罗刹教教徒你来我往一个下午,意识到再也套不出任何信息后在第二天便启程离开,回到洛阳。 他将这个消息带给了自己的母亲,云梦仙子多年夙愿即将得偿,但柴玉关身在罗刹教,即使云梦仙子也不敢深入虎穴。 玉罗刹大张旗鼓地整顿西域武林时,石观音在扶桑结婚生子,偶然间习得神功,云梦仙子在中原耀武扬威; 玉罗刹建立罗刹教时,石观音回归中原开始复仇,云梦仙子与柴玉关热恋中; 而玉罗刹试着往中原发展时,石观音凭借实力入驻沙漠,与玉罗刹分庭抗礼,云梦仙子孕中惨遭背刺,含恨养伤。 这一养伤便慢了好几l步,当云梦仙子回过神时,她连插足西域的机会都没有了,只知柴玉关出关,却不知他在关外是生是死。 得知柴玉关十数年间的惨痛经历,云梦仙子大笑不止,笑得眼中含泪,百般滋味难以言说,唯有愤怒与不甘鲜明依旧。 好消息,柴玉关苟活于世,坏消息,柴玉关生不如死。 云梦仙子一腔恨意无处发泄,她恨不得将柴玉关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是她自己,但事实已摆在眼前,云梦仙子无能为力,只想在柴玉关死前见他一面。 ——无论如何,柴玉关都必须死在她手里。 母亲如此扭曲的恨意让王怜花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他在洛阳听云梦仙子计划如何从罗刹教夺走柴玉关,心情复杂难辨。 在此期间,江湖上风起云涌,恶人谷谷主横空出世,乌渡又惹出大麻烦,王怜花心生一计。 “乌渡能闯入石林洞府,也能闯进罗刹教,得罪罗刹教的也只会是他。” 王怜花对自己母亲提出了相当可行的建议:“那个人只要给钱的话什么都会干,也会保守雇主的秘密。” 云梦仙子从儿子那里知晓了获得柴玉关线索的始末,如此建议不说一定正确,但合情合理。 这就是为什么王怜花会来到乌渡身边的原因。 即使乌渡不幸失手,也无妨。 因为乌渡从始至终都不知道王怜花的来历,就算是名字,也只知道一个姓罢了。 【支线任务:“爱”】 【任务描述:与你有过一段冒险经历的王姓少年委托你从罗刹教带一个名叫“柴玉关”的活人出来。虽然他给出了丰厚的报酬,但你曾经被他坑过一把,而聪明的玩家知道一切,“你”会选择接受他的委托吗?】 【是】r【否】 一看就很有深意的任务名字。 步早沉思,2.0版本的模拟江湖被他玩到这个地步已经和1.0版本截然不同了,1.0版本中玩家并没有收到王怜花的带人任务,反而是被石观音威胁潜进罗刹教的。 “我会接下这个任务。” 乌渡说。 ?想看白鹤一只写的《我靠马甲建立天下第一大派[综武侠]》第 85 章 和自己玩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你什么时候能去?定金的话我只会在你去之前给你。”王怜花道。 “……”乌渡停顿了一下,他似乎在考虑着什么,正要开口,王怜花先一步道:“你之前说要去捉你的师兄,这个任务可否稍后放一放?毕竟你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他的行踪。” “……能找到。” “这些天你只是在瞎转碰运气吧,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 王怜花说得很有道理,大师兄绝不可能轻易与乌渡见面,所以为了让事情符合咸鱼派内的人际关系,乌渡至今仍在寻找重溟中—— 如今他所走的路线,正是晓轻舟追杀陆小凤的路线。 王怜花觉得乌渡没必要这么做,蠢得要死,追着一个避而不见的人根本毫无意义,浪费时间。 对步早来说,如此行事是必要情况,这样才能让咸鱼派内部的复杂关系深入人心,可是王怜花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个傻子似的。 “请让我想一想。” 步早决定拖一拖,让王怜花着急。 “如今我手头上的任务雇主已经交付定金,我拖得已经够久了。” 王怜花嘴角一抽:“你还真打算活捉你的师兄?” “我已经接下了任务,当然要如实完成。” 乌渡认真地解释。 “……” 你们咸鱼派还是趁早解散吧。王怜花如此心想。 他皱起眉头,忽然想到乌渡是只要给钱就什么都会做,于是说道:“假若你能将我的事情放在前头,完事之后我会多给你一倍的报酬,你可愿意?” 步早等的就是这句话,能让王怜花主动交钱的机会可不多,遂点头答应:“当然愿意。” 王怜花满意点头,随后伸指指向屋外:“在那之前你先处理一下外面那个人的事情。” 楚留香十分有眼色,知道两名少年有话要说,所以只是呆在院子中耐心地等待着。 房门开启,娃娃脸的少年站在门边朝他问候,脸上的伤疤让他显得有些冷厉,但眼神分外温和。 楚留香在桌边坐下,另一侧的绯衣少年翘起二郎腿,一副洗耳倾听的姿态。 杀手乌渡注视着楚留香。 他要问的事倒不是什么不能为人知的事,只是恰好遇见乌渡,所以才想问一问。 “听说晓谷主与乌公子是同门,这是真的么?”楚留香先确认最重要的事情。 乌渡点头。 楚留香又道:“乌公子可知道他如今在何处?前段日子还能听到晓谷主在追杀陆小凤,但最近问遍数人,没人知道他们的下落。” 反而有许多难辨真假的小道消息,比如说万物楼楼主参与进了晓轻舟的追杀之中,晓轻舟是个男人…… 陆小凤不会死,但纷纷扰扰的消息实在太楚留香困惑了。 陆小凤正在去揭穿霍休假面的 路上,估计上官飞燕回去后就要被陆小凤逮个正着,不止拿不到霍休的财产,自己还要被心上人忧虑一番。 步早回答了楚留香的疑问:“我不知道他们的下落,但你若是担心陆小凤的安危,不必忧虑。” 楚留香微微正色,乌渡又道:“小舟若是想杀一个人,绝不会给他逃奔的机会。他们应当是在演戏。” “为何演戏?” 楚留香问。 小舟这个称呼让楚留香有点恍惚,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小舟”指的正是恶人谷谷主。 “大概是为了引出师兄。”乌渡说道,“否则小舟不会如此大张旗鼓。” 两人心想,除了这件事之外,这位恶人谷谷主行事还不够大张旗鼓吗? 仅凭乌渡片面之言不能叫楚留香安心,但乌渡也与晓轻舟未有联系,楚留香知道自己问不出更多事情,稍作犹豫,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乌公子,我能问一个也许有些冒昧的问题么?” “请说。”步早有点好奇。 “晓谷主……是你的师弟,还是师妹?” “师弟。” 乌渡弯起眼睛,他笑起来时显出几l分天真,这幅模样,一点都不像传闻中狠辣冷酷。 楚留香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乌渡说起师弟时神色都温柔了许多,看来师兄弟之间的关系一定很好。 楚留香如此心想。 楚留香与陆小凤是朋友,原本在海船上享受人生,但渐渐的听到许多中原武林的热闹传闻。 从知道薛家庄与陆小凤被追杀的事情之后,楚留香便下了船,来到中原,打算先看看自己这位朋友究竟惹了什么麻烦。 遇见事件的当事人在意料之外,而乌渡本人则相当——平和——楚留香只能用这个词如此形容,从乌渡身上丝毫看不出得罪人后的种种情绪。 仿佛乌渡对自己所做之事毫无自觉似的。 同乌渡与王姓少年告别之后,楚留香单独离开,他能看出那位绯衣少年并不想他久待,像是有急事似的,眼神中总是带着几l分催促之意。 楚留香一向宽容,十分识相地离开客栈,走出去不远,遇见名叫上官飞燕的姑娘。 少女面色苍白,在茶棚下望着虚空发呆,看起来十分脆弱。 楚留香同她对上视线,上官飞燕眼中似有泪光闪烁。 楚留香心下轻叹,向她走去。 …… 王怜花去上官飞燕的房间看了一眼,小二正在收拾房间,他不由得为上官飞燕的识相感到遗憾,仍旧觉得乌渡轻轻松松地放过上官飞燕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乌渡说道:“任务更重要。” 他对所有与自己无关之人的态度一概如此。 王怜花问:“你打算何时动身?” “明天。” “……”王怜花又觉得这速度未免太快了,乌渡一点都不犹豫吗? 乌渡 请王怜花详细说明说明他的要求,王怜花开口▂,首先一定不能暴露雇主身份,就算是姓氏也不可以;其次,柴玉关一定要活着带出来;最后,王怜花本人会一路同行。 乌渡仔细聆听,对重要雇主的要求表达了理解,承诺道:“我会带出他的,也会负责保护你的安全。” 王怜花:“?你是怎么理解成我需要你保护的?” 乌渡:“有什么不对吗?我需要保护同行雇主的安全。” 王怜花:“……随便你。” * 雨停了。 一点红向玉罗刹告辞,玉罗刹意思意思,问一点红要不要搭坐他的马车。 面对这种好意,一点红摇头拒绝。他不信任眼前的吴姓屋主。 步早冒出头来。笑容爽朗:“吴大哥,那你可以载我一程吗?” 他的笑容甚至比头顶那根朱红木簪还耀眼。 玉罗刹从没见过如此自来熟的人,不如说压根没人敢同他自来熟,即使改容换貌在外行走,玉罗刹身上偶尔泄露的威势也会令人望而却步。 而眼前这个名叫步早的青年,却似乎对此浑然不觉。 就算知道了一点红的杀手身份,这人也毫无反应。 玉罗刹展颜一笑:“好啊。” 一点红欲言又止,他觉得步早最好不要同这个好心却很神秘的屋主继续打交道,但你情我愿的事,一点红嘴拙,不知该如何开口。 旺财欢快地跑过来,在三人中间打转,黑金色的毛发在阳光下仿佛在发光,毛茸茸的尾巴在风中飘扬。 步早笑着过去拉住它的手,一人一狗手拉爪沐浴着阳光在空地转圈,看起来相当热闹。 玉罗刹沉思,旺财是咸鱼派的狗,和他与一点红不够亲热也就算了,但对这名叫步早的家伙是不是太太太亲昵了些? “汪汪汪汪!!” “哈哈哈哈哈。” 步早玩得很开心。 这就是2.0版本的模拟江湖的乐趣之一,马甲是玩家最合适的伙伴,没有谁比自己与自己更合拍了。 转完圈,步早松手,扶着脑袋在一旁缓神——转得头晕,旺财一步三扭,在玉罗刹脚边躺下,抬起爪子给他的裤腿摁了个梅花。 玉罗刹:“……”! 第 86 章 信口胡诌 |独发| * 一点红与步早道别,临行前犹豫稍许,还是叮嘱步早小心那位屋主。 这位旅人并非武林人士,性格爽朗,是一点红从未遇见过的类型,对他来说颇为新奇,在知道他的杀手身份后也一如既往。 但一点红的提醒也只能点到即止,毕竟玉罗刹并没有做其他事情,甚至还为两位过客提供住所与新衣,以及饭菜。 步早对别人的好意一向真心接受,笑着道:“以后有缘再见,我请你吃饭。” 一点红冷硬的面容上露出些许笑意。他朝步早微微点头,又与旺财道别。 旺财抬爪摸摸一点红的膝盖,汪汪两声,祝他一路顺风,一点红脸上的笑容更为真挚。 不管是一点红还是玉罗刹,无论外表如何,在面对旺财时露出的笑容都能看出几分真正的性格。 所有与步早的几个马甲各自见过面的人都会在旺财面前表现出与在人前不同的一面,毕竟小狗那么可爱,没有谁不爱小狗。 一点红离开后步早和旺财去找玉罗刹,向他询问何时动身出发。 玉罗刹离开是打着将旺财归还给咸鱼派的旗子,他还想从一点红口中问出咸鱼派的所在,但一点红心中很有想法,最终还是没有告诉玉罗刹咸鱼派的所在。 毕竟玉罗刹表现得太过神秘,一点红完全无法对他交与信任,即使他之后也要去往咸鱼派去,依旧不敢将此事同无关之人讲起。 一点红是觉得自己应该在同咸鱼派的谁商量一下他们究竟有什么样的规矩。 在他看来,咸鱼派上上下下,从掌门到弟子,甚至名字与吉祥物都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随意。 对他这个外人,也很随意。 玉罗刹看到旺财和步早和谐走来的样子,心情微妙,所以他真的很好奇,是步早天生讨狗喜欢吗? “明早出发,你今晚好好歇息。” 面对步早的询问,玉罗刹如此回答,并给出了不像他会说的友好叮嘱。 步早笑吟吟地点头,然后问玉罗刹晚上想吃什么。 他也不是什么恶魔,虽然马甲壮志踌躇去坑教主,但作为本体的他确实享受到了玉罗刹的招待。 玉罗刹有些意外,挑了挑眉,道:“已经是最后一晚,不必你下厨了。” “就是最后一晚才要烧饭啊,谢谢吴大哥这几天的收留。” 步早情真意切的说道。 吃完这顿饭,之后大概全是糟心事啦。 玉罗刹笑了一下:“前天的那道红烧排骨很不错。” 步早去做饭,旺财留下,玉罗刹懒洋洋地看着旺财在前面的树荫下打转。 玉罗刹开始对狗说话,问道:“你对那么一个路人都如此热情,莫不是已经忘了自己的主人。” 旺财扭头朝他汪汪汪的喊了几声,玉罗刹笑得欢快:“这么讨厌主人两个字?虽然是吉祥物,但你还 是宠物啊。” 旺财:“汪汪汪汪汪汪。” 旺财迈着欢快的步伐冲向玉罗刹,在他怀中印遍灰色梅花爪印。 大概是因为一个时辰前旺财送过他小梅花,玉罗刹还没来得及换衣裳,所以只是任由旺财在怀中撒欢。 旺财毛绒绒得看起来很大一只,但实际上骨架小,玉罗刹伸手扼住他的脖子,双手环绕还有交叠,毛乎乎的触感令玉罗刹再度扬起笑脸。 “你会喜欢昆仑的雪吗?” 玉罗刹一手虚握脖子,一手揉了揉旺财的脑袋,蹭到了湿漉漉的鼻子,他又一脸嫌弃地在旺财身上蹭。 旺财:“汪呜汪呜汪呜呜?” 你会喜欢被人偷家吗? 玉罗刹不懂狗子的语言,只当旺财在撒娇,双手猛揉旺财的脸。 〖系统认为玉罗刹想养旺财。〗 因为只是一条调节心情的狗子,玉罗刹不缺地盘钱财,所以就算养着也无所谓。 玉罗刹大概是这么想的。 步早自己也很乐意养一条可爱通人性的小狗的。 * 第二天。 两人一狗整装出发,玉罗刹没问步早要去哪里,但步早说路上看到合适的地方就会离开,继续自己的旅程。 玉罗刹笑了笑,没说话,他很不想承认,步早太像个正常人了,偶尔会令他说不出话。 马车缓缓行驶,步早和旺财扒在窗边看风景,外面绿叶染上黄迹,风轻云淡,玉罗刹有种自己在带孩子的错觉。 玉罗刹问步早是哪里人氏,并非有意打探,而是出于打发时间的目的,并不上心。 所以步早就胡扯,说些听起来很真的话,将瞎扯淡这个词演绎得淋漓尽致。 出身一个破败隐蔽小山村,长到十岁时有个被追杀的大叔闯进村子中,带来的仇人将整个村子屠戮殆尽,而他则被大叔收养。 “大叔浑身是伤,死得很早,和我一起生活后只活了三年半。”步早一本正经地说。 反正无从查证,步早尽情胡扯。 玉罗刹没想到步早看起来正常普通,背后却有如此隐情,这让他产生了些许兴趣:“你向仇人复仇了吗?” 步早继续胡扯:“凭我自己的实力当然无法复仇,所以我雇了杀手替我复仇。” “是哪个杀手?”玉罗刹问。 “吴大哥应当也听说过,就是杀手乌渡,是个很通情达理的杀手,不止替我复仇,还准许我挣够尾金再付钱。” “……通情达理。”玉罗刹莫名的噎了一下,“所以你才会在旅行途中挣钱?” “是的。”步早正色回答。 玉罗刹得知步早已经复仇后便没了兴趣,转而问起和乌渡有关的事:“你见过乌渡的正脸吗?据说他一直戴着面罩,不知道究竟是什么长相。” “没有见过。”步早露出沉思的神色,“但一定是个长相英俊的小伙子。” 玉罗刹 无言以对,心想步早对乌渡的印象是真的很好呢。 旺财在步早说起乌渡的名字时就开始闹腾了,兴奋地踩着步早的腿撒欢,尾巴甩在玉罗刹腿上,敲得梆梆响。 玉罗刹一把捞住狗头:“你怎么听到那小子的名字就这么活泼?看来你和他关系很好。” 旺财:“汪汪汪汪!!!!” 步早靠在车壁上笑了起来,而旺财一爪子按在玉罗刹脸上,按出一个肉粉色的梅花爪印。 真是一只淘气的小狗。玉罗刹心想,他越来越不想将狗还给咸鱼派了。 * 如此这般行了两三日,天色渐晚,马车在镇上的客栈外停下,步早先跳下马车,旺财紧随其后,玉罗刹慢悠悠地下了车。 几人走进客栈订房,旺财在步早脚边转了转,随后转头,向大堂中的某个方向冲刺过去。 玉罗刹自己不用动手,倚着门看旺财,顺着旺财的动向看去,旺财径直扑进一人怀中。 玉罗刹看清那人模样的瞬间,瞳孔微缩。 黑衣乌发,气质沉寂,半边银面具遮住面容,肩侧红绳醒目不已。 两人对上视线。 玉罗刹站了片刻,径直朝他走去,在他对面坐下。 旺财态度亲切热情,在这年轻人身上扭来扭去,一身光滑的毛发被蹭得乱糟糟的。 玉罗刹见到旺财这副模样,心里有了猜想,笑道:“万物楼重溟?” “罗刹教,玉罗刹。”重溟淡淡开口。 “嘘——” 玉罗刹在唇前竖起食指,瞥了眼柜台前的步早,那家伙正在和掌柜聊天,这让玉罗刹心中浮现出一丝微妙的情绪。 对于重溟能直接点出他的身份一事,玉罗刹说不意外是不可能的,毕竟他一向行踪隐匿,万物楼怎么可能清楚他的踪迹的? 重溟看到了玉罗刹眼中的审视,微微一笑,笑容傲慢:“很意外吗?” 玉罗刹笑道:“没有的事。” 重溟道:“嘴硬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玉罗刹道:“真好奇你怎么会有那么多客人。” 重溟道:“你是客人么?” 两人都话里带刺,火药味十足,玉罗刹向后靠了靠,道:“我都把你们门派的狗送回来了,你不给我点表示吗?” 旺财爬上凳子端庄地坐下,左右看看,耳朵晃了晃。 重溟看了眼旺财。 玉教主还真敢说啊……步早心下啧啧称奇,明明都想过将狗带回昆仑的事情,这会儿却说自己将旺财还了回来。 所以玉罗刹对旺财的感情也就这么点儿了。 此时此刻,本体与马甲共二人一狗,齐聚一堂,加上一个玉教主刚好凑桌麻将。 但在步早的剧本里,三名弟子马甲并不知道掌门的信息,不管是名字还是长相,甚至连声音都是假的。 就算本体这时走上去说话,“不知情”的大弟子马甲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但旺财是条小狗,吉祥物是知道掌门的真实情况的。 眼看气氛如此古怪,旺财跳下凳子,将本体连拉带扯拽了过来。 步早入座。 重溟瞥了眼步早,旋即漠不关心地收回视线,在大弟子眼中,这个发间插着朱红木簪的青年只是个陌生人罢了。 “我可以告诉你个好消息。”重溟露出古怪而愉悦的笑容,“如果不想像石观音一样的话,尽早回到你的地盘去吧。” 玉罗刹脸上的笑意凝滞。 “像石观音一样”……是指有人要去罗刹教撒野?! 第 87 章 一次交手 |独发| * 玉罗刹还想追问,但重溟已站起身朝后面走去,似乎并不想同他多说。 旺财咬拽着重溟的衣角向后拉,发出“嗷呜呜”的叫声,重溟冷然不语,面无表情地从旺财口中拯救自己的衣服。 旺财改为扒着他的腿不走,嗷呜嗷呜叫,转头看看步早,尾巴摇得呼呼生风。 重溟脸黑了,回头瞥一眼,停顿的时间不超过一秒,又收回视线。 他拖着旺财离开。 玉罗刹因他那句“好消息”而心思浮动,见此情景莫名陷入无言。 步早佯装好奇地问:“那位是吴大哥的朋友吗?” 玉罗刹道:“你认不出他吗?” 步早想了想,道:“戴着半边面具,又如此年轻……莫非是万物楼的楼主?” 玉罗刹不语,只是轻轻颔首。 步早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一个人包围的玉罗刹的心思并没有放在他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路人身上,心里仍在反复琢磨重溟的话。 第二天。玉罗刹早早洗漱起床,在大堂边缘看到了重溟与旺财。 昨晚一整晚玉罗刹都没有见到旺财,见到门派成员的旺财一去不回,他刚生出“养不熟的白眼狼”的想法,旺财便欢快地靠近,抬爪就是一朵灰色梅花爪印。 玉罗刹:“……” 重溟身上可没有梅花爪印,为什么旺财偏偏爱送给他? 玉罗刹在重溟身边坐下,问他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石观音保住小命,但为何会沦落到那种结局依旧存有谜团,玉罗刹和石观音打了那么多年交道,都不知道她和神水宫的水母阴姬有交情。 “像石观音一样”,究竟是哪方面一样? “我不做没钱的生意。” 重溟如是说。 玉罗刹无言,这路数怎么和乌渡那么像呢? “看来你们门派很缺钱,乌渡也在挣钱。” 玉罗刹笑道,他不缺买消息的钱,但重溟的反应令他心中不快。 “别将我和他们混为一谈。”重溟语气压抑,眉眼间流露出鲜明的不愉之色。 “你不是咸鱼派的人么?” 玉罗刹抓紧追问,毕竟所有与咸鱼派有关的消息都是道听途说,难得能见到本人,当然抓住机会。 重溟竖起两根手指:“两个问题。一个五十两。” 玉罗刹:“……我听说万物楼对这种能够立即回答的问题一般只收三十两。” “因为看你不爽。” 玉罗刹看重溟也觉得不爽起来了。 买还是不买,这是一个问题。重溟显然不想和他废话,排斥感显而易见。 玉罗刹不想给钱买消息,给钱就相当于认输,但很在意重溟的话,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气氛凝滞下来。旺财爬上玉罗刹的腿,窝在他怀 中打滚,黑金色的毛发糊了他一脸,玉罗刹懊恼地摁住旺财的脑袋。 旺财:“汪呜汪呜汪呜……” 步早在等待一个结果,玉罗刹面对他的刁难,会做出什么反应。 玉罗刹将旺财抱下,轻轻抚平衣褶,本该是很有气势很有神秘感的举止,但肉眼可见的狗毛让这个动作被扣了一百分。 满分一百零一分。 玉罗刹摸了一□□毛也有点哽住,但逼格不能丢,淡定地收手,朝重溟笑,拉长语调道:“既然这样,我也没办法了。” 话音落地,玉罗刹五指紧握为爪,朝重溟攻去。 旺财飞快地踩着板凳绕到另一头,在远处角落看马甲与玉教主交手。 两人都没有武器,只凭拳掌作应对。 玉罗刹未用杀招,他想估测一下重溟的实力——咸鱼派的另两名弟子都是能以一敌十的高手,重溟应当也不差劲。 但出乎玉罗刹预料的是,重溟的武功不及乌渡,即使自己有所收敛,但重溟几近使出全力,杀气腾腾,眼神阴郁。 这让玉罗刹稍感宽慰,还好重溟不像乌渡那样像个怪物。 两人出招都有所收敛,但在旁人眼中可谓惊天动天飞沙走石,以两人为圆心呼呼空出一大圈。 本体出现得恰到好处,掌柜小二眼睁睁地看着这个青年人三步作一步从后院蹦了出来,脚步莫名透露出一股欢快。 “你们不要再打了啦!” 步早说出一直很想说的台词,与此同时,大弟子马甲率先抽身,玉罗刹也止住攻势,笑着看向步早。 “步公子,早上好。” 玉罗刹觉得步早出来得很是时候,他的胆子也很大。 步早道:“早上好,吴大哥。” 他望向重溟。 重溟冷着脸拍拍衣袖,瞥了眼玉罗刹,双眸布满乌云。 重溟作为大师兄,实力方面比不过两位师弟,主攻天赋不同,不管步早怎么练级,实力都无法提升,在以拳头说话的江湖里是混不下去的。 还好玉罗刹只是为了试探重溟,否则步早高低得给他洒点迷药,拖着他往外走。 重溟依旧对步早给予多余的关注,视线冷冷淡淡,玩家在尽职尽责地扮演背景板掌门和不认识掌门的叛逆弟子。 玉罗刹和步早说话期间,重溟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等玉罗刹回头,重溟已不见人影,如此不按套路出牌的行为让玉罗刹呆了片刻,旋即同步早道别。 老实讲,步早为人虽然有趣,但对玉罗刹并无任何帮助,昨天在此停留时他便想着该与步早分道扬镳了。 步早十分善解人意,叫吴大哥赶紧追上万物楼的楼主,至于他自己,之后则会继续自己的旅行。 “还请珍重。” 玉罗刹向步早致意,赔偿了掌柜些许钱财,随后转头带人人赶车追上重溟。 步早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微微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 当乌渡决定和王怜花前去偷家、玉罗刹得知好消息时,三弟子马甲也在做大事。 追命得到了消息,赶来与晓轻舟汇合。 晓轻舟面上依旧带笑,但眼神中毫无笑意:“谁给你的消息?” “万物楼楼主。” 追命如实回答。 他也不知道那位万物楼楼主在想什么,忽然有一天,一封信出现在他房门口,打开一看,内容令人惊异。 信中指明了蝙蝠公子的真正身份,并要求他与恶人谷谷主汇合。 白白得来的信息很没有可信度,但顾虑到重溟同样出身咸鱼派,追命觉得此举可能另有用意,便特意赶来。 丁枫等蝙蝠公子的手下落到六扇门手中后并未透露出幕后黑手的身份,其中只有丁枫似是知情,但这人嘴巴却很严,数次试图自尽,对蝙蝠公子的忠诚几乎到了病态的程度。 晓轻舟对追命的到来没有太大的反应,但听到追命说起信息的提供者,面色微沉。 追命第一次看到他黑脸,有些惊讶,没敢追问,等私下和金九龄独处,从金九龄口中知道晓轻舟与重溟重逢的事。 那师兄弟二人实在不像同门,言语带刺,而晓轻舟自那之后便显得心情不悦,金九龄已经很久没敢大声同他说话了。 追命若有所思,正眼打量一番金九龄,吓了一跳。 这位昔日威风凛凛的神捕,看起来像很久没吃饭了一样瘦弱,消瘦憔悴得不行。 金九龄恍若不觉,表情冷硬地说要走,追命没拦,任由他离开。 三人继续上路,晓轻舟要往无争山庄去,金九龄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但金九龄深知去哪都是死,在晓轻舟手下还会让他活。 金九龄如今只盼着晓轻舟哪天能回到恶人谷,他好搭个顺风车,回去后一定好好养伤。 对金九龄来说,死了比苟活还有难以接受。 步早尊重祝福,并冷眼旁观,他觉得金九龄越想苟越活不久,说不准哪天就被人噶了。 三人前行数日,离无争山庄只有一日的路程时,下榻的客栈中出现一位客人。 来人笑意温和,神色略显忧郁。 他忧郁也是理所应当的,毕竟晓轻舟和追命已经到了他老家,就差上门告家长了。 原随云心中惴惴不安,并没有证据能证明他是蝙蝠公子,知道他身份的人寥寥无几,且对他忠心耿耿。 仅凭万物楼三言两语……六扇门却真的信了。 原随云感知到来自前方的视线,有人正注视着他,听呼吸声有两人。 还有一人呢? 原随云心中冒出一丝疑问。 一道风从耳畔拂过,轻缓的声音响起,话语中藏着笑意。 “你等不及来见我了吗?” 晓轻舟笑问。 原随云缓缓转头,在黑暗中与晓轻舟“对视”。 瞎了这么多年,原随云习惯了黑暗,却依旧排斥黑暗。 当别人肆无忌惮的打量自己时,他却顾忌身份形象不能表现出任何反应,在别人眼里,他是低人一等的瞎子,是需要怜悯同情的可怜人。 晓轻舟的目光令他汗毛倒竖,仿佛被扒光了衣服似的。 “你是不是离我太近了?” 原随云缓缓开口,低声道。 语气平淡,但算不上好,起码并不像一位温和优秀的世家公子会说的话。 追命注视着眼前的一幕,拿起酒葫芦喝了口酒。 原随云目不能视,并不知道此时的晓轻舟笑容愉悦,眉眼生辉,仿佛看到了一个有趣的玩具。 漂亮的恶人谷谷主眼角那滴朱红泪痣,宛如一滴飞溅的血,鲜艳得刺目。! 第 88 章 心里有数 |独发| * “原少爷,你也不想你是蝙蝠公子的事被亲人知道吧?” 晓轻舟笑着说出威胁的话。 步早想说这句话很久了,但现实里不可能有让他说出这种话的事件,但在游戏里可以随便说。 玩家对此感到十分满足。 〖系统对玩家的行为感到疑惑。〗 步早觉得系统的疑惑还是不要被解答得好,但很遗憾的是,擅长学习的系统在信息库中进行搜索分析,得到了答案。 步早一边听着系统的心音播报,一边注视着眼前的原随云,听到自己明目张胆的威胁的话后,原随云面上有一瞬间流露出屈辱之色。 仅仅因为一句话便感到被羞辱,真是没用还多余的自尊心啊。 追命收好酒葫芦,他隐约听见零星几个字,晓轻舟的笑容太明媚,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在说什么威胁的话。 老实说……有点惊悚。 追命上前道:两位,有话不妨私下说。_[(” 从其他角落有投来好奇的打量视线,道道如针刺,原随云敛目,朝身前的晓轻舟作示意状。 晓轻舟轻笑一声。 …… 无争山庄的盲人少主在这一带十分有名,见过他的人寥寥可数,却都知道原随云是多么高雅淡然的人物。 原随云即使想装傻充愣也不会有机会,因为步早几乎点明炉他的身份,而追命已然认定重溟提供的消息是正确的——原随云的表情已经称不上好看了。 他面无表情,周身气质极为深沉,“望”着晓轻舟时,丝毫不像个目不能视的瞎子。 “久仰大名,晓谷主。”原随云缓缓说道,颇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晓轻舟哈哈笑:“可惜我才知道你的真名没多久,说不出这种场面话啊,对不起啦原少爷,不如说点正经事?” 他拉长语调,声音轻缓如春风。 “你是要像金九龄一样做诱饵,还是要让你蝙蝠公子的名号为江湖人所知?”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原随云攥紧拳头,像金九龄一样?他在晓轻舟眼里就只有这么点价值么? 追命幽幽补充:“或者和我一起去六扇门交代出蝙蝠岛的所有事情。” 步早瞄他一眼:这样只会让原少爷恼羞成怒啊追命捕头。 原随云面色骤冷,在场之人无论哪一个都令他心中怒火翻腾,怒极反笑,道:“无凭无据,为何如此断定?” 确实无凭无据,但原随云越这么说,越代表他捉襟见肘、无能为力。 晓轻舟笑得很开心:“你知我知的事情要什么证据,原少爷你是觉得选择太少了吗?这样,你也可以选择被我揍一顿后当我的诱饵。” 原随云忍无可忍道:“你不要欺人太甚!” 晓轻舟用行动告诉他什么才是真正的欺人太甚。 金九龄早在原随云和晓轻 舟之间的火药味愈来愈浓时便聪明又识相地躲远了。 老实讲,在恶人谷时以及雄娘子和无花和他一起当倒霉蛋时这样的场景他见得多了,总有些人嘴硬、顽强、不撞南墙不回头。 犟嘴的原随云和那些人一模一样,就连无花,也说过“无凭无据”之类的话。 听到这句话时,金九龄就确信原随云是蝙蝠公子了。 鸡飞狗跳、狗急跳墙、惨遭压制,场面一片混乱。 追命:“晓、晓谷主……啊啊啊——” 追命觉得自己该上前拦一拦,但晓轻舟衣袖飞舞如蝴蝶,气势汹汹,气定神闲,压根没有他上前的间隙。 桌上花瓶被碰掉,追命险而又险地握在手里,右边香炉摇摇欲坠,他又搂着花瓶去接香炉,牢牢握在手心,心情复杂得难以言说。 原随云试图反抗,但被晓轻舟扭住胳膊又重重捶了一拳。恶人谷谷主的打法与柔和精致的长相截然相反,粗暴又迅速,眼睛中笑意流淌,衣袖翩飞,拳拳到肉。 追命无奈地喊道:“你们不要再打了——!” 步早差点笑出声,一拳砸在原随云肩头,后者闷哼一声,痛得难以自制,隐忍而愤怒地握紧了拳头。 追命劝阻的话说得还比较委婉,与其说是两人在打架,不如说是晓轻舟单方面地殴打。 金九龄默默站在墙角,看到晓轻舟站起身,还踢了原随云一脚,那张漂亮的面容上带着春花般的笑意,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他发现自己的手在抖,立刻交叠双手,低头不敢再看。 原随云身上疼痛不止,但心中怒火将痛意尽数点燃,化作更加旺盛的怒意。 晓轻舟拍拍手,对追命笑道:“让你为难了,追命捕头。” 追命头疼:“既然知道会让我为难,就不要做啊……” 晓轻舟安慰他:“放宽心,因为我还会做让你更为难的事情。” 追命:“……” * 原随云就这样成了晓轻舟的新诱饵。 非自愿的、被迫的、浑身淤青的新诱饵。 追命试图和晓轻舟掰扯掰扯,关于原随云的事情确实无凭无据,就这么让晓轻舟带走原随云的话很难给无争山庄一个交代。 “怎么会呢?原少爷可是自愿的啊。对吧,原少爷?” 晓轻舟朝原随云反问。 原随云脸颊抽疼,嘴角伤口刚结了血痂,不想开口。 步早就把这回应当做默认了,对着追命笑道:“你看?” 追命:“……” 就是因为看了才知道原随云压根不是自愿的啊! 万物楼在送给六扇门的信中有列出蝙蝠公子所做之事的详细情况,六扇门早就安排人手出海查探,但信息太过详细全面,他们又有点困惑于为何万物楼会如此大方。 而晓轻舟此时说道:“万物楼不是将消息全都送给你们了吗?为了和我作对——”他哼笑一声 ,“追命捕头应该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才对,将他留给我没有坏处。” 追命无言,所以你们咸鱼派的关系到底有多么差劲啊。 ?白鹤一只提醒您《我靠马甲建立天下第一大派[综武侠]》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你师兄为何……” “他叛出师门了。” “你前师兄为何会与你作对?” “追命捕头不也说了嘛,是‘前’师兄。” 原随云第一次知道这个消息,心中微惊,重溟既然已经叛出师门,为何又对两个旧师弟如此照顾? 这算什么叛出师门。 追命扶额:“好了,我算是知道你们门派内关系不太好,但你们要不要好好聊一聊?不是说有两年没见了吗?” 赶紧聊一聊,别再整那么多事啦。 晓轻舟面上流露出排斥之意:“那种人……” 他说得模糊,但眼中情绪极为复杂。 追命默然。 …… 江湖又出新逸闻。 无争山庄少庄主与恶人谷谷主不知道是一见如故还是结下仇怨,总而言之两人似乎开始结伴同行了。 谁也不清楚个中详情,乱糟糟的传言满天飞,飘忽忽地飞到前往罗刹教的王怜花和乌渡耳中。 步早就是当事人,对此没有任何感想,更何况都是同门师兄弟,当然是相当习惯啦。 王怜花倒想了很多,若有所思地问乌渡:“你师弟身边跟的都不是什么好人,难不成这个无争山庄少庄主也是如此?” 但这不对啊,原少庄主何等光风霁月,身残志坚,人人都说原少庄主优秀、出众、也许能让无争山庄重现百年前的辉煌。 “不知道呢,小舟一向很有主见。”乌渡高兴地说,“他交到新朋友了啊。” 王怜花:“……你对朋友的定义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乌渡对自己门派的成员一向溺爱,虽然是二师兄,但上到掌门,下到小师弟,所有成员在乌渡眼里都是宇宙无敌超绝霹雳小可爱。 王怜花对此已经有所了解,这一路来他抓住机会、一有空便向乌渡打听探问咸鱼派的事情,乌渡大部分事情毫无保留,但满是滤镜的回答让王怜花很是无力。 步早对此则很满意,毕竟乌渡就是这样的人设,想从他嘴里听到门派成员坏话压根是不可能的。 而当王怜花好奇地问乌渡为什么对他没有隐瞒,乌渡则会回答道:“因为没有隐瞒的必要。你既然问了,我当然要说。” 王怜花默然片刻,回道:“你这人……不怕被人骗吗?” 乌渡道:“不会的,我心里有数。” 王怜花觉得说“我心里有数”的乌渡其实心里很没有数。 “你真的会被人骗的。” 王怜花诚实地说。 乌渡看他一眼,语气很坚定:“不会的。” * 丝毫不知道自己要被抄老家的玉罗刹追寻着旺财的身影追踪着重溟。 重溟神出鬼没,但他和旺财一路同行,就算想要隐藏行踪也不可能。 玉罗刹更加喜欢小狗旺财了,沿途的人都在夸旺财长得好看,毛发光鲜顺滑,在太阳下闪闪发光。 还是一位很好的帮手。 “你说那条很好看到小狗吗?它往那头去啦,是只很聪明的小狗,叼着篮子在那边买了个烧饼。” 听到玉罗刹形容的旺财模样,路边的小孩给出了答复。 玉罗刹笑眯眯地给他一块糖,转身带人去找重溟,他不弄清楚重溟的意思是不会放弃的。 不远处,白衣人听到相关词句,投来视线,神色若有所思。! 白鹤一只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89 章 一条好人 |独发| * 旺财买完烧饼回来后马甲进行交接,重溟举着烧饼喂旺财,嚼啊嚼啊嚼。 小狗要吃饭,重溟不用吃,但依旧相当于步早本人吃了。 玉罗刹敲门的时候,旺财还剩半块饼,重溟收了手,但没去开门。 旺财嚼啊嚼,重溟岿然不动。 步早想看看玉罗刹会不会狗急跳墙,再不济也许能和某个迷路的太平王世子碰面拉拉扯扯,叫他听个乐子。 门外玉罗刹敲了三下门,里面连个脚步声都没有,他陷入沉思。 是踹门进去还是翻墙进去? 玉罗刹冷酷地想。 他思考须臾,最终还是选择翻墙进屋,将将落地,腿上有毛茸茸的东西扫过,一低头,旺财双目圆睁,歪着脑袋看他,嘴里还嚼着烧饼,整个狗看起来天真好奇又无辜。 重溟像个幽灵一样现身,面无表情地看着玉罗刹。 玉罗刹笑道:“不请自来,还请见谅。” 重溟道:“不见谅,滚。” 玉罗刹道:“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我不想来硬的。” 他微笑不止,在确认重溟并没有如他两位师弟那般出众的实力后,玉罗刹便觉得重溟比预想中的还要好对付。 之所以藏在幕后,显然是自知自己难以招架得罪的各方势力。 步早默然凝视他。 重溟和旺财眼里都映出玉教主势在必得胜筹帷幄的姿态,但混江湖没人说必须要堂堂正正,起码步早不是的。 “堂堂罗刹教教主,竟然想当无赖吗。我一开始就说得很清楚,不做不收钱的生意。” 重溟十分嫌弃地说,看着玉罗刹的眼神像在看傻子。 一点钱也是钱,步早是不会放弃从有钱人手里坑钱的,就算二弟子马甲即将到达罗刹教搜刮钱财也不能让他错过这个机会。 步早耐心精力都充裕,无论做什么都不亏,有的是时间与玉罗刹耗下去。 玉罗刹笑道:“你们咸鱼派这么缺钱吗?动不动就将钱挂在嘴上。”他摸出银票甩了甩,“该给你的我不会少,你调查过我,应当也清楚我的为人。” 重溟忽然笑了起来,笑得很是古怪,仿佛听到什么极为有趣的笑话。 “正是因为调查过你,我才不想相信你啊,玉教主。” 他语调轻缓,眼神中暗藏深意。 玉罗刹心中一突。 是了,万物楼既然调查过他的事情,是否会知道他在罗刹教少主一事上的安排? 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重溟投注过来的视线便都带上了一种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的了然和倨傲。 玉罗刹握着银票的手顿在空中,他沉默地与重溟对视。 旺财抓住机会,后腿发力,原地跳起,扒上玉罗刹的胳膊,一口叨住银票,潇洒地落地。 玉罗刹当然有所反应,但他没有 阻止,只是沉默地望着旺财伸爪拍拍他的膝盖,从喉咙里发出黏腻的呜咽声。 随后,旺财走向重溟,毛绒绒的尾巴轻轻飘荡。 ?想看白鹤一只的《我靠马甲建立天下第一大派[综武侠]》吗?请记住[]的域名[( 在这一瞬间,玉罗刹忽然有了清晰的认知。 ——旺财,是咸鱼派的狗。 玉罗刹勾出一抹冷笑。 步早开口,因为旺财是狗,所以说话的是重溟。 重溟道:“你不要怪罪旺财。” 玉罗刹:“……不用你说。是我主动给它的,收下钱,你该给我答案了吧。” “那是自然。” 重溟轻轻颔首,他正要给出答复,门外传来敲门声。 笃笃笃。 不轻不重的响了三下。 玉罗刹不可能去开门,和重溟面面相觑。 旺财用头撞了撞重溟,将钱塞到他手心,随后转身去开门。 玉罗刹惊讶地看着旺财。 虽然知道你很通人性,但是不是太聪明了一点? 旺财拨动门栓,屋门敞开一道缝隙,门外伫立着一道白色身影。 旺财与太平王世子对视。 大约过了五秒,宫九从腰间解下深红色的狗绳。 步早:惊!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打算绑狗! 在宫九扯顺狗绳时,旺财汪呜汪呜地叫出声,随后转头朝重溟奔去,委屈又可怜兮兮地蹲在在重溟脚边。 宫九走进屋中,手里狗绳绷得紧紧的,脸上带着浅笑,打量了在场的两人,认出重溟的身份。 他对万物楼的楼主闻名已久,甚至还委托乌渡活捉重溟,却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与重溟初次见面。 有许多宫九没有料到的事,比如乌渡与重溟是同门,他们所在门派的名字名为咸鱼派,再比如,旺财会出现在这里,与重溟十分亲昵的模样。 重溟一言不发,玉罗刹盯着宫九手里的狗绳,缓缓问道:“这位公子,你这是想做什么?” 宫九道:“如你所见,我来绑狗。一只在我这里蹭吃蹭喝、一去不回的白眼狼。” 玉罗刹差点笑出声,他都没说过旺财是白眼狼,这人竟张口一句养不熟的白眼狼,怎么可能会对旺财好? “出去。”玉罗刹说,“无论你是谁,你都不该在这时候打扰我们。” 宫九缓缓上前,用行动给予玉罗刹答复。 围绕旺财的修罗场如火如荼进行中,玉罗刹与宫九这对不知彼此身份的反派BOSS冷冷对视,火花带闪电,就差揪着领子互殴。 步早饶有兴致地旁观。 重溟虽然说不出“你们不要打啦”这种话,但旺财能够汪汪汪,所以步早十分期待接下来的发展。 然而很有逼格十分优雅的两个BOSS不可能做出那种事情,两人的战斗机制并不会轻易被触发,重溟开口道:“我说你们,不要轻易评价旺财。滚出去。” 旺财发出叫声:“汪呜~” “它是你的狗?”宫九问。 旺财是咸鱼派的吉祥物。重溟冷冷道,别擅自将旺财当成自己的所有物。 ?本作者白鹤一只提醒您《我靠马甲建立天下第一大派[综武侠]》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宫九想到旺财戴着的那条奇怪的小金鱼……原来那是咸鱼派的信物。 “和我无关。”宫九道,“它吃过我的饭,就是我的狗。” 步早叹为观止,喂,这是什么霸王法则?太不讲道理了吧。 他虽然也很霸王,但也没有堂堂正正地说过这种话啊。 “嗷呜嗷呜!!”旺财抱住重溟的腿,脑袋从衣角下探出,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另外两人。 像在告状躲避一样的表现令玉罗刹和宫九各自露出不同的表情,但他们在想什么已经与步早无关了,他只想看人打架,可是两人的反应并不如他所愿。 “玉罗刹。”重溟朝玉罗刹招招手,直呼名姓、毫不客气,动作像在招小狗。 如此无礼的举动,令玉罗刹皱眉,而因为他迟迟不动,旺财也皱起眉头,走向玉罗刹,将手中的信纸交给他。 玉罗刹:“……” 不用多想,这一定是重溟打算告诉他的答案。但提前将答案写在信纸上,证明这人早就预料到他会选择花钱买消息。 玉罗刹接过信纸。 他果然很讨厌这无法无天的年轻人。自以为将一切玩弄于股掌之间,但有朝一日一定会因此失败。 他最后看了眼旺财,小狗只冒出一个圆圆的脑袋,眼睛明亮不已,胡子微微抖动,看起来灵动可爱。 玉罗刹转身离开。 那一瞬间的对视仿佛被施加了慢速魔法,当事狗感到一阵微妙,就此目送着玉罗刹离开。 原地就剩下宫九与一人一狗对视。 重溟和旺财转身回屋,临走前告诉宫九,叫他走前记得关门。 宫九没有给予回应,握着狗绳上前,无论是表情还是气势都十分平和,丝毫看不出想要带走旺财的决心。 以重溟的实力是无法打败宫九的,但步早也不是很想让马甲旺财戴上狗绳,玩家也有玩家的自尊心。 他没有回头,只是走进屋中。 旺财与他同行,期间回头望宫九。 宫九面不改色,足尖轻点,向前方屋檐下的背影袭去——旺财是一回事,探测重溟的实力又是另一回事。 那道瘦削的背影近在咫尺,宫九却隐隐嗅到一阵幽兰清香。 若隐若现,在鼻端萦绕。 当宫九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他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踉跄一步,跌落在地。 重溟缓缓转身,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宫九。 旺财凑近宫九,在他脸上按爪,脸凑得很近几乎能感觉到湿润的鼻子和气息。 步早是如此认为的,下作的手段不重要,能耍帅才重要。 下药埋伏也是一种武器。如果宫九不进屋的话是不可能中招的。 “——活该。”重溟的脾气和语气都差到极点,是个人都想捂住他的嘴。步早积极扮演着一个扭曲又叛逆的大师兄,对同门师弟都不可能好声好气,对无关之人的态度当然只会更加恶劣。 宫九神色微动,狗绳被压在脸下,脸上旺财还没收爪,可谓前后夹击。 这种体验前所未有,被小老头埋在棺材中时与此时的滋味截然不同。 宫九功法奇特,外伤能够迅速痊愈,对药也有一定的抗性,眼见宫九的状态逐渐恢复,步早抓紧时间跑路。 重溟从宫九身边经过,旺财踩着宫九的背向外走,步伐轻快留下一串灰黑色的梅花爪印。 步早勉强算个好心的玩家,因为重溟没有踩着宫九的背离开,只有旺财踩了。 他低头看自己留下的梅花爪印,心中感慨万千: 【我真是一条好人啊。】 〖系统认为玩家量词的使用不太正确。〗 步早抛下宫九,欢快地离开小屋。 * 玉罗刹回到马车上,同时吩咐车夫驶离此地。 旺财毕竟是一条狗,玉罗刹倒不至于为了它不择手段,相较而言,重溟给的消息更为重要。 他展开信纸,随着信中内容,表情渐渐地发生变化,最终彻底黑了脸。! 第 90 章 早备棺材 |独发| * 步早挣钱挣双份,敬业也是双倍的敬业。 他将王怜花雇乌渡抢人的事情写进信中,因为早就猜到玉教主会给远比正常的定价还要多的钱,所以步早提前多送了一些消息,算友情赠送——他将柴玉关与云梦仙子的关系告诉了玉罗刹,至于其他的,玉罗刹动动脑子就能猜出来了。 透露消息的是万物楼,乌渡对雇主一心一意,不管之后有多少麻烦,王怜花都怪不到乌渡身上。 至于玉罗刹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那都看玉罗刹自己了。 此时的乌渡与王怜花已经出关,两人并没有紧赶慢赶,该歇歇该吃吃,一路行来,相当自在。 乌渡花的是自己的钱,之后他会将成本折算成一定的金额划进成本之中。 步早不是纯纯奸商,他只是一个入不敷出的好心玩家罢了。 王怜花觉得玉罗刹不可能知道他们要来,赶路反倒不利于养精蓄锐,乌渡当然是一切都随雇主来,安静地看他安排各种事情。 就算到了这种时候,王怜花这个雇主也没有考虑过与乌渡共享某些信息,交给他的任务只有活着带出柴玉关一人,安全护送他们离开。 柴玉关生不如死,就算带出来也活不久,步早对此不予置评。 模拟江湖1.0中王怜花一家人的恩恩怨怨很让玩家费心费力,不管是谁都很难搞,柴玉关也没有现在这样惨,如果这也算蝴蝶效应的话,步早完全不知道蝴蝶是在哪里扇动的翅膀。 王怜花道:“你有什么计划么?” 步早心想如果真要计划的话就是没有计划,如果王怜花不在,他能毫无后顾之忧地直冲罗刹教大本营。 “上山,带人。”乌渡说。 “……废话。我指的是你打算直接打入罗刹教还是潜进罗刹教。” 说这话的王怜花压根没想起来他是让乌渡不得不露于人前的推动因素之一。 “当然是潜入了。”乌渡的语气十分认真,“我不想得罪太多人。” ……你得罪的人还少吗?王怜花心想。 薛家庄仍在寻找乌渡,但两人出了关,薛衣人想追来也很难。 两人蹭了当地运货的骆驼车,长河落日圆,前路漫漫,了无人烟,王怜花只能和乌渡说话打发时间,但说着说着,他没了兴致,转头拉了拉斗篷,将脸藏在都冒之下。 乌渡本就话少,四周陷入寂静,只有呼呼的风声吹过。 …… 玉罗刹对信纸中写的消息在意无比,不可能不在意的,上一个被乌渡抄了老巢的石观音现在还在神水宫,而接手了其地盘的玉罗刹对几乎空荡荡的宝库叹为观止。 因为当初乌渡离开石林洞府乘坐的沙船上并没有他带走的宝物,玉罗刹曾推测乌渡将其藏在石林洞府之中、或是附近,但接手石林洞府时,他的手下翻遍里里外外,半点影子都不见。 所以玉罗刹一直怀疑,乌渡还有帮手。 如今想想来,这帮手应该是咸鱼派的其他人无疑。毕竟谁也没说咸鱼派只有二名弟子。 ?白鹤一只的作品《我靠马甲建立天下第一大派[综武侠]》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这些暂且抛开不说,乌渡即将去罗刹教的事让玉罗刹开始考虑回到罗刹教,他可不想像石观音一样被人洗劫一空。 而重溟在信中并没有告诉乌渡两人的进度,但以时间差来看,即便他飞奔回去也赶不上那两人的步伐。 玉罗刹临行前做了安排,以罗刹教的实力,压根不会有人敢触霉头,所以他只想诈出门派内存有异心之人…… 但以乌渡能不费吹灰之力潜进石林洞府的实力,玉罗刹觉得他进罗刹教大概也是轻而易举。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回去了。 玉罗刹打道回府,马不停蹄地赶回罗刹教,他可不想像石观音一样,被抄老家也就算了,还被奇怪的人掳走……怎么说都得将一切扼杀在源头之中。 …… 重溟和旺财告别中药倒地的太平王世子,打算继续去浪,但宫九手下众多,城中也有他的手下,重溟一出门,便被人跟在身后。 步早经过慎重考虑,转头揪出那家伙,扯着他的领子,露出属于重溟的笑容:“你想跟着我走?” 旺财:“汪汪汪呜?”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和其他被揭露的人如出一辙的遮掩方法,毕竟步早所做的事情在另一个当事人眼里没有任何逻辑可言,只有突兀。 重溟扼住他的脖子,缓缓收紧,冷冷问道:“这下知道了么?” “呜、呃呃——” 对方面部涨红,额角青筋迸起,伸手扒拉,眼里倒映出重溟的银色面具。 重溟松了手,对方跌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息,他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人。 “追着我跑有什么意思?”重溟问道,“很闲吗?闲的话少吃点盐。” 说谐音冷笑话的最坏结果就是对方没有读懂,但眼前的男人显然读懂了重溟的意思,他捂着脖子咳嗽一声,低声吼道:“你——你胆子是不是太大了一些!别以为你万物楼能无法无天!” 旺财伸爪刨了刨地,摇摇尾巴:“汪汪汪汪汪!!” 重溟扯了扯嘴角:“想要无法无天的是你们那糟老头子才对……他能活多久?五年十年都不一定有,与其盯着好木头做的椅子,不如去想怎么用好木头做个死后能够长眠的棺材。” 男人瞪大眼睛:“你怎么会——” “啧。” 重溟一副懒得同他废话的模样,径直离开。 旺财跟着走了两步,抬爪扒上重溟的腿爬了上去,重溟一把抱住它。 既然都是同一人在走路,旺财腿短,稍微歇歇也是可以的。 …… 当宫九完全恢复后,只看到脖颈间有着一圈红色指痕的手下,他面无表情地听完了对方战战兢兢的转述,神色还是相当淡定。 重溟那一番话简直在变相地咒 小老头早死,他知道小老头的存在,也知道小老头的野心。 宫九只在意一件事,重溟究竟是用什么办法掌握这些消息的? 连小老头想要造反的事情都有所了解,大约也是知道他的身份的。 “乌渡的下落有线索吗?”宫九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那位杀手自己将暗杀重溟的任务改成了活捉重溟,但做出杀了薛笑人这种大事,却还是没有去活捉重溟的意思,收了定金不做事,宫九没有规定期限,不代表他能够一直等待下去。 尤其是……重溟对他做了那种事情。 “没有…任何线索。”另一人回答,深深地低下了头,“之前他曾在岑州现身,但敲晕了跟踪他的人,又消失不见。” 顿了顿,那人又补充道:“听说那时他身边有两人,一男一女,身份不明,有一人与盗帅楚留香同行,还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 宫九若有所思。 楚留香和无名岛没有恩怨,宫九并不在乎他和那女人要去做什么,如今的重点在于万物楼重溟。 这个人知道的太多了。 宫九觉得小老头知道这件事情一定会十分激动的。 “去给我买件新衣裳。”宫九没有再问,只是如此吩咐道。 他那一身白衣既有污渍,也有一整串的梅花爪印,看起来相当有碍观瞻,毫无设计感。 * 楚留香风流潇洒,对待女子也相当温柔体贴,上官飞燕在与他同行的路上清楚地体会到了人与人之间的不同。 乌渡与姓王的是地里水洼中的泥,楚留香便是那天上的云,上官飞燕在那两个家伙身上生过的暗气终于得以吐出,觉得自己的魅力并没消失,只是那两人不长眼。 楚留香要去看看老朋友陆小凤的情况,上官飞燕便跟着他去了。 就算乌渡知道薛笑人的遗产所在,遭到那样的对待,上官飞燕也感到十分愤怒,一想到乌渡那张讨人喜欢的娃娃脸,生出的不是欢喜,而是愤怒。 当初楚留香虽然做了旁听的听客,但对事情的始末依旧一知半解,而上官飞燕所说的版本真假参半、只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叙述,楚留香没有全信。 最近有关无争山庄的少庄主与晓谷主同行的消息甚嚣尘上,其中似乎还有六扇门的影子,但之前被晓轻舟追杀的陆小凤却没有参与进事件回资中。 假若乌渡说他们是在演戏的事情是正确的,也许陆小凤和晓轻舟都达成了目的。 因为一直没有陆小凤的音信,楚留香想的事情开始变多了。 前方出现一道人影,对方蹲坐在路边摆摊,摊上摆着一些新奇的小玩意。 摊主是个青年,发间插有一根朱红木簪,眼中含着二分笑意,琥珀眼盈满日光。 楚留香见到他,微微一怔,转头看向来路,又转回头。 这里略显偏僻,不是做生意的好地方。 “两位要来看一看吗?”青年热情地开口,“ 买二送一哦。” 上官飞燕驻足,她看到一个十分可爱的小木雕。 小小的木雕猫儿活灵活现的眯眼微笑,上了色更显得栩栩如生,还有木质的小鸟,小狗,干巴巴的小鱼干…… 为什么会有一条真正的小鱼干? 注意到两人盯着小鱼干的视线,步早相当坦然地伸手扒拉了一下,道:“附近有只小猫咪,偶尔会陪我一起做生意。” 是只英姿飒爽的小狸花,不亲人但很稳重,今天上午还叼了只老鼠送给步早。 步早不是猫,最终当然是看着它吃老鼠。 楚留香忍俊不禁,在摊前蹲下,问道:“所有的都是买二送一吗?” 他有二位红颜知己,想将这些可爱的小东西送给她们。 “是的。”步早点头。 上官飞燕也蹲了下来,兴致勃勃地看。 步早撑着下巴从眼前两人面上扫过,嘴角勾出一抹笑容。 两人选好了商品,步早一一结账,买二送一,最终被拿走的有六件。 步早对两人笑道:“两位下次再来呀。” 楚留香微笑点头,上官飞燕对小猫木雕爱不释手。 目送两人走远,步早飞快地将被两人触摸过的商品全部在游戏商城中,挣钱主打一个赚差价! 系统说:【亲爱的玩家,为何要如此坚持构建那样的门派呢?】 它指的是咸鱼派的地下建筑,地上建筑已经足够完善,无论任何人身处其中都会其宏伟神秘而感到惊愕,但七年前着陆不久之后,步早在看过商城售卖的东西后对规划图添加了新的内容。 那是与武侠风格、与《模拟江湖:我是掌门2.0》的宣传点毫无关系的建筑风格,也不是能够让如今江湖的人观摩的建筑,不符合古代江湖的科技水平。 系统不是很能理解步早为此不惜赊账的坚定。 【谁让商城里卖那些东西呢。】步早幽幽地说,【玩家的好奇心你是无法理解的,你就当做是我的自我满足吧。】 系统对这样的回答表达了接受,它认真地将这场对话记在芯里。! 第 91 章 模拟厨房 |独发| * 楚留香与上官飞燕在当地暂时落脚,两人分别开了两间房,步早在赚外快的同时也有关注重要角色的相处模式。 这两人一个风流倜傥,一个温柔可爱,从外貌来看,颇有一种天造地设的感觉。 楚留香在城中打听有关陆小凤的线索,他和陆小凤有认识的共友,就在此地。 他也是刚刚才发现的。 “司空摘星,你不必再躲了,我早就认出你了。” 楚留香转身,树后露出一截衣角,他笑着开口。 司空摘星被认出身份,也不觉得恼怒,走出来看向楚留香,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身边还跟着一个漂亮的小姑娘。” 楚留香无奈道:“当然是为了陆小凤,你有他的线索吗?” 司空摘星回答道:“如果我有线索的话,就不会一个人来见你了。” 两人默默对视,相对无言。 陆小凤他,现在究竟在做什么呢? …… 步掌门的小生意仍然在如火如荼进行中。 他的生意摆到了城中的另一头,步早这次不卖木雕小玩具,而是拿出了一些竹编的手工制品,例如提篮、帽子、置物架、小梳妆柜之类的东西。 这次不赚游戏人物的钱,很快就卖得差不多,只剩下一个小鱼篓。 步早盯的那件鱼篓发呆,头顶忽然传来一声略带疑问的呼声。 “步早……?” 步早抬眼去看,陆小凤正一脸好奇地看着他。 乌发红簪,琥珀似的眼眸,见眼前的摊主确实是他当初认识的那位船夫,陆小凤立刻露出笑脸,甚至顾不上自己正在被青衣楼的杀手追杀,开心地叫道:“真的是你!步早!” 步早也笑:“真的好巧啊。”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重逢是猝不及防的,但步早是特意在这里等陆小凤的,是蓄谋已久。 步早找了张垫子给陆小凤,陆小凤也不计较,就这么盘腿坐了下来,十分闲适地看着摊上那件孤零零的鱼篓,与步早唠嗑。 “你这生意倒是挺不错的。” 步早道:“只剩它一个了,送给你,当作重逢的礼物。” 陆小凤叹气:“我最近很忙,没有空去钓鱼,大概用不上。” 步早遗憾地叹气。 两人继续瞎扯,聊到江湖上和陆小凤有关的传闻,陆小凤不由得垮下脸,唉声叹气起来。 “虽然我有了收获,但是像个被晓谷主追着跑的老鼠似的。唉。” 步早安慰他。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嘛。” 这种安慰方法不说有效,起码叫陆小凤哭笑不得。 说话间有人前来买走最后一个鱼篓,步早收拾摊子准备打道回府,叫陆小凤和他一起去吃顿饭。 一听到饭陆小凤立刻变精神了,他来的路上遇见了许 多青衣楼的杀手,心中思绪重重,饭也难以下咽。 “我听花满楼说你的厨艺很不错……” 步早明白他的意思,道:“当然可以,但菜钱可得你出。” 陆小凤欣然答应,乐颠颠地跟着步早一块儿回了他住的客栈。 【支线任务:饭。】 【任务描述:陆小凤对你的厨艺向往已久如今,请求你给他做一餐饭,你会让他满意吗?】 这是新触发的支线任务,步早选择接受。他对做饭这事并不排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而且他也很喜欢自己的手艺。 到达客栈后,陆小凤和掌柜招呼一声,借了厨房并买了些许食材。 离饭点还有一段时间,送上门的钱掌柜当然不会拒绝,立刻答应了陆小凤的请求,步早放置好东西后去往后厨,陆小凤早就整理好了,等在灶前正一脸期待地看他。 当初在杭州,不只花满楼说步早的厨艺好,几乎吃过的人都说香,陆小凤早就跃跃欲试了。 步早握起菜刀:“你负责烧火。” 陆小凤欣然点头。 模拟江湖被步早玩成模拟厨房,菜刀与案板相撞,嚓嚓声络绎不绝。 厨灶中燃起橘色的火焰,将陆小凤的脸映得通红。 步早动作迅速,和陆小凤配合得当,三两下便做好了三样菜,萝卜排骨汤,清炒时蔬,红烧肉,香喷喷的。 陆小凤吸了吸鼻子,抬手擦嘴。他差点以为自己流口水了。 只是简简单单的三样菜,味道却香得过头,如果不是亲眼在旁边看着步早的一举一动,陆小凤都要怀疑步早在其中加了什么自制的佐料。 陆小凤满心期待地端着菜到大堂,在一旁歇息的小一鼻子耸动,盯着陆小凤手里的菜,眼睛闪闪发光。 陆小凤问他要不要一起吃一点,小一有些意动。 步早端着汤过来,说道:“来吧,反正你们现在还没有客人。” 三人就这么愉快地围在桌边吃起了饭,香味太浓,街上走过的人都往客栈里面瞧。 小一喝完一碗汤,吃了几筷菜便去门前迎接客人。 陆小凤笑道:“你的厨艺竟还成了他们的招牌。” 步早微微一笑。 一个人在山上太无聊,厨艺就是在学习的过程中一点一点锻炼出来的,步早从边吃边yue到暴风吸入花费了一年的时间,对自己的厨艺很有信心。 “好香,这是什么味道?” 司空摘星动了动鼻子,这菜香味有些熟悉,虽然浓郁,却不冲鼻,反而令人食指大动。 楚留香患有严重鼻炎,几乎嗅不见任何气味,对此不能发表看法。 他好奇地跟着一脸严肃的司空摘星前去香气的源头。 两人停在一家客栈外,名曰有福客栈。 “两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小一热情地问。 司空摘星道:“你们这做的是什么菜? 给我原样上一份。” 小一一呆,面露犯难之色,而楚留香盯着大堂角落的眼熟背影陷入沉默。 正而与那道背影正面相对的青年抬起眼睛,和楚留香对视。 是昨天卖可爱小物件的年轻摊主。 楚留香朝他笑了起来。 小一道:“这份菜的话是我们客人自己做的,可能不能给您按原样来一份。” 司空摘星有些失望,顺着小一的指示看向屋中那张坐着两人的桌子。 看了片刻,那道埋头苦吃的熟悉背影、以及发间插着朱红木簪的青年让司空摘星的神色渐渐发生了变化。 司空摘星冲进去,楚留香朝小一歉然一笑,稍作解释,也朝屋中走去。 “陆小鸡你个没良心的!” 司空摘星磨了磨牙,有什么比他担心朋友的安慰,然而朋友却吃好喝好更让人愤怒呢。 陆小凤咬着骨头,抬头对上一张满是怒意的脸,“陆小鸡”这个称呼只有司空摘星会喊,他慢条斯理地啃完骨头,道:“哪里没良心了,我最近可没惹你。” 司空摘星哼了一声,与楚留香各自坐下,四方桌被坐得满满当当的。 陆小凤还在埋头苦吃,两人的视线都望向步早。 司空摘星之前做小一时和厨师步早是对很和谐的饭搭子,他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步早。 这是种什么缘分啊? 步早的画风和江湖不太符合,习以为常地自我介绍:“在下步早,步履的步,早晚的早。” 陆小凤抬头补充道:“是我之前在江南认识的一位朋友。” 楚留香对步早微笑:“在下楚留香。” 步早笑道:“我知道你,楚香帅。之前谢谢你照顾我的生意啦。” 楚留香道:“那些摆件很可爱。” 随后两人看向司空摘星。 司空摘星道:“复姓司空。” 他故意不说全名,也不想主动暴露自己便是之前的小一,只想看看步早会不会知道他的名号。 肯定能认出他的,毕竟他可是偷王之王。 司空摘星心中暗想。 步早作恍然大悟状:“原来是司空阁下!” 司空摘星扬起笑脸,短暂的寂静之后,步早没有继续往下说的迹象。 “……”司空摘星问,“司空,然后是什么?” 步早的眼睛微微游移。 “你认得他们两个却不认得我——” “怎么可能!阁下是司空摘星,我当然知道的哈哈哈哈哈。” 步早皮一下很开心,笑出了声。 楚留香莞尔一笑。 司空摘星瞪着他,步早笑嘻嘻地把菜往他跟前推了推,道:“刚才我听见了,请你吃。” 陆小凤伸筷:“菜钱是我出的。” 这下司空摘星更不能客气了。 步早的厨艺没有人不夸赞,司空摘星看了他两眼,对 方看着他的眼神十分纯粹,当然是没认出他就是当初的小一。 也不可能认出来的。江湖中能认出司空摘星易容的没几人。 陆小凤夸夸一顿炫,司空摘星抬起筷子和他抢:“饿死鬼投胎吗陆小鸡!” 楚留香不急不缓,优雅得很。 * 步早十分识相,知道另外三人有话要说,吃完饭后便回了房间,而楚留香和司空摘星对步早观感不错,席间说得很是开心。 而等他一离开,两人便和陆小凤另找僻静处,详细地听他和恶人谷谷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是演的?”司空摘星有点惊讶,“怎么会是演的?” 陆小凤才刚说出个总结,听到司空摘星这句话,无言,为什么他从中听出了可惜? 楚留香道:“莫非是为了引出谁?” 这位朋友是最靠谱的,陆小凤整理了语句,将事情如实道出。 他莫名其妙被青衣楼的杀手逼问不知道的问题,疑惑之下委托了万物楼,还是石观音与水母阴姬事件的亲历者,晓轻舟要见重溟,说追杀重要的雇主的话重溟一定会露面—— 所以才会有陆小凤被追杀的事情。 他与晓轻舟如愿见到了重溟,但与此同时青衣楼的杀手现身,甚至连蝙蝠公子的手下也冒了出来。 楚留香从未听说过什么蝙蝠公子,面露疑惑,陆小凤便简短地解释了一下,楚留香恍然。 晓轻舟以金九龄作饵,便是想引出蝙蝠公子,结果那人藏在幕后,终究还是要晓轻舟自己去见他。 司空摘星忽然想起和晓轻舟有关的传闻:“据说他如今在和无争山庄的少庄主同行……” 陆小凤默默颔首。 是的,没错,原少庄主就是蝙蝠公子本人。 司空摘星:“……” 楚留香:“……” 某种程度上来讲,这个恶人谷谷主真的是名副其实啊…… 等从陆小凤口中听到青衣楼主人的名字后,两人更加无力,这些江湖势力的主人都是他们猜测时绝不可能会想到的人物,知人知面不知心,江湖不好混啊。 司空摘星道:“我都怕你们也是些道貌岸然的人了。” 陆小凤道:“不可能的。” 楚留香笑道:“也许我们都是藏得很深的人呢?” 三人面面相觑一会儿,大笑起来。 这个话题就此终结,陆小凤决定小歇一晚便前去见霍休,而楚留香则说要同陆小凤一起前去。 司空摘星问道:“那位姑娘也要一起去吗?” 楚留香道:“我会同她说一说的。” 与此同时,上官姑娘接应到青衣楼的杀手,她诧异不已,不知道霍休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总瓢把子问你计划进行得如何了。” 这指的是上官飞燕引诱乌渡的计划。 上官飞燕表情一僵,道:“那人不吃我这一套。”以防被 追问,她又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小凤在这里。”那杀手淡淡说道,“总瓢把子有想让他说出的事情。” “什么事?” “不知道。” 上官飞燕:“……” 你不知道还追着陆小凤跑到这里? 她感到不可思议,霍休可从未向她说过陆小凤有做过什么。 “楚留香在寻找陆小凤的踪迹,你不要轻易现身。”上官飞燕如此叮嘱,她可不想被那两人怀疑。 楚留香是个风流潇洒的男人,上官飞燕之所以果断放弃乌渡,乌渡的态度是其中之一,还有一个原因是楚留香很有魅力。 但到如今,上官飞燕开始觉得和楚留香同行似乎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谁能知道霍休盯着陆小凤呢,他们明面上不该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么? 上官飞燕不解。 等到傍晚时分,楚留香归来后告诉她,他已与陆小凤汇合、要和他一起离开时,上官飞燕心里一跳,面不改色,只是流露出稍许遗憾的神色。 上官飞燕关切地道:“是为了应付恶人谷谷主吗?” 楚留香笑了一下:“不是的。” 他没说为了什么,上官飞燕也不好追问,分开后各回各屋,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公鸡啼鸣,天蒙蒙亮,步早懒洋洋地在床上数公鸡叫了几声,门口传来敲门声。 “谁——啊——” 步早明知故问。 “是我。”司空摘星说,“你今天不熬粥吗?” 之前他俩做饭搭子时,步早天天熬瘦肉粥和饭馆的人分吃。 步早懒洋洋地下床开门,司空摘星改成了当初的小一易容,得意洋洋地看着步早。 “你——”步早微微睁大眼睛,“是谁?” “……” 要是昨天步早是这个反应,司空摘星还能接受,但如今这张脸就摆在他眼前,这人绝对是在装傻。 司空摘星:“你祖宗。” 步早:“我祖宗已经死了八百年啦,难道你是鬼?” 司空摘星无视了这句话,道:“你这下总该知道我是谁了吧?” 昨天加上今天两次碰面,司空摘星今日又是步早熟悉的脸,肯定有所猜测的。 步掌门深深地看他一眼,微微一笑。 “当然知道。司空阁下嘛。” 他一直都知道。 转过眼,前方陆小凤正看着他俩,与步早对视。 须臾之后,步早扬起笑脸,爽朗地向陆小凤打招呼:“你也是被司空阁下吵醒的吗?” 陆小凤压下心里的古怪——他方才望见了步早面上的笑容,有些神秘、仿佛在看什么物件似的笑意——也许是他才错觉。 “是啊。”陆小凤说。 “别胡说,是你的鼾声先把我吵醒的啊,在你隔壁都听得一清一楚。” “我才不打鼾!” 两人斗起嘴来。 步早则在一旁默默地想今天吃什么饭……随便凑合点得了。 ∞白鹤一只提醒您《我靠马甲建立天下第一大派[综武侠]》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 步早打折卖给陆小凤的鱼与咸鱼派的信物十分相似,陆小凤对此十分在意,问起步早,步早说可能是巧合,也许咸鱼派的掌门喜欢吃鱼。 这样随便的回答当然不可能被当真,陆小凤收起木制小鱼,不再多言。 他们一行人很快便与步早道别,司空摘星也要一起去,步早这个武功不高的路人背景板当然不可能自告奋勇地去当观众,同几人道别。 虽然总的相处没几日,但几人都对他印象很不错。就像步早表现出来的模样,开朗,偶尔会开点无伤大雅的小玩笑,笑起来时快乐得像个孩子,还会许许多多的技艺,这样的人很难遇见。 步早的印象分远超及格线,成绩斐然。 …… 远山青翠,湖面波光粼粼。 上官飞燕有点忧郁,最近发生的事情可谓事事不如意。 那天与他碰面的青衣楼杀手已经跟着陆小凤离开,由于不知道他们要去往霍休那里,上官飞燕十分心安理得地摸鱼。 她此时正在湖边散心,望着碧波荡漾的湖面出神。 背影孤单瘦弱,与湖边的柳树相衬,颇有一种弱柳扶风的意思。 一道略有些沉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上官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陌生的声音、陌生的语气,上官飞燕心中疑惑,转头,一张笑脸面具正对着她,月牙般的笑眼空洞下是一双暗沉、犹如深渊的眼睛。 上官飞燕心中大惊,不寒而栗,下意识地起身,同这个忽然冒出的人拉开距离。 眼前此人,没有任何杀意与恶意,但一身威压做不得假,上官飞燕知道来者不善。 “你是谁?” 话一出口,上官飞燕发觉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她用指甲掐进掌心,让自己保持镇定。 “我?我嘛,是一个路人。” 面具上的笑脸灿烂得渗人,男人说话的语气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 “是路人的话就别来烦我——”上官飞燕低低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知道的多了去了。但这不重要。”笑脸面具愉快地说,“上官姑娘啊,你不去找那个老爷爷吗?带我一起去吧。” “……什么老爷爷?” 上官飞燕心里七上八下。 不可能的……这么个莫名其妙的人怎么可能知道她和霍休的关系! “就是那个姓霍的老爷爷啊。”笑脸面具说,“你真不会装傻,脸上都写着答案了,走吧,一起去见他。” 上官飞燕绞尽脑汁,此时的情景实在出乎她的意料,忽地灵光一闪,激动道:“你是重溟!万物楼的重溟!” 能知道霍休身份的人除了万物楼之人不做他想! 而眼前的男人戴着面具,显然是不想叫人看到自己的脸,重溟不正是戴着银色面具么? 所以他一定是重溟! 听到这个结论,笑脸面具呆愣片刻,爆发出一串大笑,笑到最后甚至破了音,看得上官飞燕懵然不已,渐渐变得不安起来。 “把我当成他……也许我该夸夸你?”停下大笑的男人语中犹带笑意,“错了。我不是他。” “那你究竟是——” 上官飞燕焦急不安,眼前的男人太古怪,那张笑脸面具看得人心里发毛。 更重要的是,此人一直释放着骇人的威压,上官飞燕有一种自己稍有失礼之举便会被杀掉的错觉。 “都说了,我是一个路人。” 笑脸面具如此说道。 “……” “上官姑娘,我不是在征询你的意见,我是在请你和我一起去。” “……” 上官飞燕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利,隐忍地咬牙,还是想挣扎一下子,道:“我答应你!但你总得告诉我理由!” 笑脸面具歪了歪头,笑道:“这倒无妨,但得看我心情。” 上官飞燕:“………………” 她恨不得转身跳湖里,这样就能躲开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了。! 白鹤一只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92 章 掌门享乐 |独发| * ?想看白鹤一只的《我靠马甲建立天下第一大派[综武侠]》吗?请记住[]的域名[( 和戴着白色笑脸面具的男人同行之后,上官飞燕每天都想跳湖。 待不住,根本待不住,在这人身边简直是水深火热,要赶路的是他而不是上官飞燕,但上官飞燕没有发表意见的余地,只能在对方的威胁下带路。 上官飞燕看向他的眼神中满是幽怨与愤恨。 步早不以为意,第一次以掌门的身份在外行走,有种天性得到释放的快乐。 行了两天,短暂的停留期间,上官飞燕咬了咬唇,问步早:“……你究竟想做什么?” 说是看心情,但此人一直没有向她说明的意思。 步早问:“你想知道?” 废话。 上官飞燕的心情糟糕透顶。 “心情不太好,不想告诉你。” 步掌门一本正经的说。 上官飞燕姣好的面容微微扭曲。 不可理喻!难以置信! 爱慕上官飞燕、愿为她赴汤蹈火的人此时都不在她身边,于是上官飞燕又开始后悔。 她就不该冷落萧秋雨几个,也不该为了诱惑乌渡而与他们切断联系……以致于落到如今这种境地。 上官飞燕忍气吞声,而那张笑脸面具下的眼睛轻飘飘地扫她一眼,笑意若有若无。 步早要赶在陆小凤等人之前到达霍休的小屋,出其不意的登场,让两方人震撼。 而陆小凤身后追着青衣楼的杀手,青衣楼的杀手不知道霍休的真正身份,对陆小凤等人的目的地十分迷惑,这导致霍休本人还是两眼一抹黑,不清楚陆小凤正奔着他来。 但早在前去暗杀陆小凤的杀手迟迟不归时,霍休便做了准备,他离开了那座小木屋,转移了自己的资产,在自己的私人住宅中住下。 霍休靠青衣楼与当年的金鹏国的复国资金敛财无数,还以此为启动资金发展了当铺赌坊酒楼等生意,可以说是躺在钱堆上过日子。 他的私人住宅当然不像那座小木屋一样破旧,光鲜亮丽,装饰着明珠金玉,一砖一瓦,一草一木,极尽奢华。 就连上官飞燕都没有到过此地,所以她带步早要去的是那栋山间小木屋。 步早知道里面已经没有霍休的任何资产,但考虑到陆小凤他们还没来,没有阻拦上官飞燕,而是跟着她走了一趟。 小屋空荡荡,桌椅书柜覆上一层薄薄的灰尘。 霍休离开已经有一段时日了。 上官飞燕面露茫然之色。 步早走进屋中,地面印出他的脚印。 自从上次被旺财一爪子按开机关后,霍休便将堂屋的入口封死,步早在霍休的床边墙头摩挲片刻,找到机关,掀开按下,靠墙的柜子向一侧挪开,露出下方的通道。 上官飞燕一直跟在他身后,在见到步早摩挲机关时便领会他的意思,惊疑不定的同时她也生出几分希冀。 她知道的,霍休的财产就藏在密室之中,若是能分得一杯羹…… 步早走进入口,向下蔓延的是幽深的阶梯。 本该放着财物的地方空无一物,满是灰尘与蛛网。 上官飞燕冲上前,诧异又失望。 步早笑着问她:“你很失望?” 上官飞燕咬唇不语,只是心中暗想,她与霍休常在此地相见,也有与他联系的方式,也许她可以与霍休里应外合,抓住这该死的男人。 ——然后揭下这张可笑的面具。 白色的笑脸面具正望着上官飞燕,面具后的眼睛流露出打量之意,不带任何感情,冰冷且高高在上。 上官飞燕道:“我可以与他联系……” 步早没有理会她的发言,毕竟上官飞燕念头不用想都知道,他对自己的行为多么招人恨还是有自觉的。 他拿出自己写的一封信,这信是给之后会来的陆小凤等人看的。 至于他自己,当然是要去和青衣楼的主人见面,为他送惊喜了。 上官飞燕看着步早将信放在霍休床头,对他的沉默感到很没底,心中微慌。 步早向外走去,上官飞燕盯着那封信发愣,她很想知道里面究竟写了什么,又是写给谁的。 “走了。” 步早招呼她。 上官飞燕再次隐忍咬牙。 “你究竟要做什么!?” 她发出愤怒的疑问。 “找霍休麻烦。”步掌门给出答案。 “……他得罪你了?”上官飞燕问。 “算是吧。” 掌门的回答模棱两可。 上官飞燕攥紧了拳头,掌心已有数道掐痕,她满心无力,沉默地跟在掌门身后离开。 * 霍休的日子很逍遥。 比他在金鹏国做臣子的日子还要逍遥,无论做什么都有人侍奉。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有貌美靓丽的女子以供欣赏,快活似神仙。 这样平静又快乐的日子,外头却有一堆糟心事。 他已经老了,当然会怕死,以往只有缓缓流淌的时间会威胁他,今年却又多了许多外界因素。 陆小凤,万物楼……都是对他有威胁的存在。 今天的霍休躺在檐下的摇椅上,天色高远,凉风习习,他在想,怎么还没有回信传来。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吵嚷声,夹杂着惊慌奔逃的纷乱脚步声。 霍休蹙眉,起身朝外走去,院门开启,映入眼中的是慌慌张张的下人们,见到他后如见救星。 霍休察觉出不对,有人要向他解释,另一道轻缓的脚步声响起,有些沉闷的声音抢先一步。 “霍老板,久仰大名。” 来人的脸被白色的笑脸面具遮得严严实实,透露出一股高高在上的傲慢。 来者不善。 霍休没有多问,径直出手。 他对自己实力有自信,经营杀手组织若没有能碾压所有杀手的实力的话,是做不长久的。 虽有疑问,但将这家伙打败后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 一炷香后,霍休被踩在地上,一脸怀疑人生,满是褶子的脸因屈辱和愤怒而扭曲。 从他的视角,只能用眼角余光瞥见那张古怪的面具,正斜着望向他。 面具后的眼睛模糊不清,恍惚看去,犹如深不见底的黑洞。 但其话语中的笑意十分明显:“霍老板,认输吧。” 会武的护卫是步早最先解决的人,其余人不敢上前,躲在一旁瑟瑟发抖。 步早喊上官飞燕出来,她一直躲在后面不敢见霍休,甚至也存了几分看霍休能否对付他的心思。 被步早一叫,上官飞燕默默地出来,霍休瞧见她,心中怒火噌噌冒,想开口,发出的声音扭曲的不像样。 步掌门将脚又往下踩了踩。掌门就是这样的人物,不懂得什么叫做人留一线,只懂得欺负人。 打都打了,踩一踩也无妨。 上官飞燕只见过霍休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高深模样,现在狼狈地被踩在地上,面容扭曲,看起来相当可怜。 步掌门此时就像个欺凌老人的恶棍。 上官飞燕辩解道:“不是我引来他的,他调查过你!知道你的所有事情……” 现在说再多也没有用,霍休信不信上官飞燕的话也没有用,步掌门堂堂正正大大方方地占地为王,抢了霍休的地盘当老大。 不得不说,霍休很会享受。而他曾经享受的一切,都由步早开始享受。 霍休是个有钱人,人称霍大老板,没人知道他暗中还经营着杀手生意。 酒楼当铺赌坊之流还算正常,但杀手生意却拿不到台面上来说的。 他宅院中的下人不知道具体情况,想要报官,步早还没说什么,霍休自己却严令禁止,不准任何人向外透露此地发生的事情。 他当然不想自己是青衣楼主人的事情被人拆穿,做生意,名望是最重要的。 步掌门对除霍休和上官飞燕之外的人还算和蔼可亲,吃亏的是主人又不是他们,于是如霍休所愿,没人前去报官。 他们都觉得那位强大而又神秘的面具人是霍休在外得罪、前来寻仇之人,不想卷进复杂事件的下人们战战兢兢,谨慎做事,认真做人,对步掌门有求必应。 步早便享受着如此待遇。 他对着霍休和上官飞燕叹息:“这日子比皇帝还快活啊……怪不得你们都想要钱。” 霍休,武功被废;上官飞燕水平一般,比较配合,至今未有明确的反抗举动,步早便没有管她。 面对步早的发言,两人的脸色都有一瞬间的扭曲。 毕竟两人如今的日子可算不上快活似神仙,心里满满的全是憋屈。 霍休的财产不只藏在小木屋里的那些,还有放在钱庄、以各种方式保管 起来的资产。 步早恶棍当到底,翻箱倒柜找出霍休的钥匙和信物,能放进背包的东西都往背包里放,将霍休的家再次洗劫一空。 霍休没了钥匙不知道步早究竟做了什么事情,但步早两手空空进,两手空空出,他便觉得自己的财产没出问题,继续忧虑于该如何赶走这个莫名奇妙的该死劫匪。 他对上官飞燕也很是责怪,没什么长处,被威胁后竟然就这么屈服,她那张引以为傲的脸压根没有派上用场。 这对年龄差极大的情人对彼此都有怨言,怨气冲天,在步掌门不在场时总是吵架。 而这时,陆小凤等人已经前往了霍休的小屋,空荡荡的房间以及地上的零星脚印让几人困惑不已。 楚留香和司空摘星结伴探索,陆小凤则看到了床头的那封信。 陆小凤一开始以为是霍休留给他的,但打开一看,却是很陌生的字迹,信上写着一个地点。 是想让他去这里么? 陆小凤有点疑惑,留下这消息的不是霍休,屋内的两种脚印比他们早来一步,并在离去之前将这消息留给他。 司空摘星和楚留香在地下转悠一圈碰了一鼻子灰,出来时身上还带着蛛网,一边摘蛛网一边朝陆小凤道:“下面什么都没有,信上说了什么?” 陆小凤将信纸递给两人,自己往地下密室钻,没过片刻便又走上来了。 他们这次也不算白跑一趟,三人商量片刻,决定去往信纸上所写的地址。 经过一天的路程,几人到达了目的地,那幢宅子藏在幽幽竹林后,而附近并没有人了解其中住着什么人。 “这宅子……” 穿过重重竹林,一望见那鲜亮醒目的建筑,司空摘星便咋了咋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赞叹。 霍休是首富,钱多得没地花,爱住小木屋——这是陆小凤对霍休一贯的认知。 但眼前的宅院又一次打破了陆小凤的看法。 他已经确信这地方是霍休的私人住宅,置于那封信究竟是谁写的,陆小凤却仍存有疑问。 司空摘星大大咧咧地前去敲门,门被他拍得哐哐响,不过须臾,里面便传来慌张的脚步声。 开门之人见到屋外三人面露惊讶之色,但不等司空摘星开口,他便拉开大门,请三人进屋。 态度恭敬不已,像是知道他们要来似的。 陆小凤问道:“你家的主人可是霍休霍老板?” 开门人默默点头,一脸欲言又止的神情,为三人领路。 宅院内气氛有些古怪,沿路见到的仆人都用一种惊讶夹带着紧张的眼神看他们。 三人自然是疑惑不已,然而即使询问也得不到答复,领路人一副不敢多说的模样。 步早提前告诉过领路的人,说会有三人到访,让他把人迎进来,而真如他所说,陆小凤三人确实敲响了屋门。 他们三人被请进客厅,有人端上茶水糕点,说会前去禀报,叫他们稍等。 霍休已经派人追杀了陆小凤,几人当然不敢吃这些东西,面面相觑。 “他知道我们要来。”司空摘星若有所思地说。 此举显得毫无顾忌,太不将人放在眼里了。 陆小凤站起身,朝外走去,他不会干等,不想如了霍休的意。 好友是青衣楼主人,偌大的财富由人命为基础,这让陆小凤心中百味陈杂。 楚留香也一起去了,而司空摘星,则和他们兵分两路,去别的地方看一看。 宅院内很是安静,看到他们自由行走,下人们没有任何反应,表现出一种一种默许的态度。 陆小凤尔后楚留香边走边聊,就宅院内的古怪气氛进行了讨论。 比起霍休治下有方的原因,反倒更像是有什么难以说出口的事情,所以压根不想管。 陆小凤拿出那张信,纸上字迹其实很古怪,前几个字的端正板直,后来渐渐地变得狂乱起来,像是没了耐心似的,态度十分随意。 这也是陆小凤断定写信之人不是霍休的原因。 前方一道人影闪过,楚留香瞥见,凝眸盯着那处空地。 那道身影似乎有些眼熟。 “怎么了?” 陆小凤从信纸上收回视线,看向楚留香望着的方向。 “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楚留香的语气有些疑惑,他加大步伐追了过去,陆小凤紧随其后。 走过拐角,是一片花园,树丛遍布,石径幽深。两人很快追上了那道人影,与此同时还有一声惊慌的质问: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是一个女声,情绪相当激动,以致于声音有些尖利。 楚留香听出这是上官飞燕的声音,他没有认错。 两人以树丛作遮掩,悄无声息地望向声源处。 上官飞燕身前有一个坐在秋千上的男人,面上覆着一个白色的笑脸面具。 面对上官飞燕的质问,面具人的声音自面具后传来,略显沉闷,但带着几分笑意。 “我请他们来的。” 那男人说道。 随后笑脸面具微微偏移些许,径直对上树丛后的两人。 “两位,出来吧。” 步掌门语气轻快地说。 上官飞燕惊愕回头,力道之大,扭得脖子生疼。 她死死地瞪着那片草丛,楚留香与陆小凤对视一眼,从树丛后走了出来。 四人对视,无人开口。 步掌门蹬了下地,欢快地荡起秋千。! 白鹤一只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93 章 奇怪的人 |独发| * 霍休当然不可能童心未泯,秋千是步早用杂物室的物品自己做的,在凉凉秋风中荡着秋千晒太阳是件很享受的事。 虚虚扎着的头发在风中轻晃,步早在面具后审视地看着不远处站着的两人。 他们感到疑惑,疑惑于上官飞燕为何会出现在此地,疑惑于为何霍休的宅院中会有步早的存在。 步早没有离开秋千,脚一下一下的点地,慢悠悠地晃。 “久仰大名,两位大侠。” “大侠”二字被他拖得极长,带着些许戏谑。 陆小凤拿出那张信纸:“这是你留下来的?” 步掌门道:“是的。” 陆小凤问道:“霍休在哪里?” 眼前的面具男人十分古怪,陆小凤一开始还当他是霍休的心腹或是手下,但他的态度却仿佛这里是自己的地盘一样。 而迟迟不现身的霍休则像消失似的。 这古怪的笑脸面具人给他们一种鸠占鹊巢的感觉。 步掌门道:“上官姑娘,你给他们带路去,记得要带到霍老板跟前,不要跑了。” 上官飞燕:“——” 那张笑脸面具转脸看她,上官飞燕咬牙攥手心,默默点头。 这还她又在考虑新的可能性——陆小凤与楚留香都是实力高超之人,若是利用这两人,也许能让自己摆脱这个男人。 等三人要离开,步掌门悠悠开口:“两位大侠,不要被花言巧语骗了哦。” 两人一直注意着他,听到这句话,眼神都变得微妙起来。 最可疑的人给出了靠谱的提醒……但会说花言巧语的是谁? 上官飞燕再度攥紧了手,心里的愤怒难以言说,有时候她总觉得面具人能够读心,那张面具后的眼睛能洞察一切。 楚留香看了他一眼。 路上无人开口,上官飞燕想了又想,都觉得自己再去忽悠两人应了面具人的话,身后的两人有了心理准备,恐怕也不会轻易相信她的说法。 楚留香主动开口:“上官姑娘,好久不见,你出现在此地……莫非是遇见了难处?若是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请尽管说。” 陆小凤从楚留香那里知道了他遇见上官飞燕的缘由,虽然谈论的中心是得罪许多人的乌渡,但他知道上官飞燕的存在。 上官飞燕沉默片刻,开口道:“那人是个混蛋恶棍,我是被他强行带到这里的。名字身份都不清楚,楚大哥离开之后不久,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 反正到了霍休跟前也会被道出身份,上官飞燕自暴自弃道:“他叫我带路来寻霍休,但霍休不在小木屋,他丢下那封信,带我来了这里。” 陆小凤敏锐道:“你与霍休是什么关系?” 他只想着孙女、女儿之类的可能性,从没考虑过情人这个答案。 上官飞燕扭头瞥他一眼,紧 紧闭上嘴,又转了回去。 陆小凤默默低头。 此时已到了霍休屋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草香,上官飞燕推开门,屋内开窗透着风,床上躺着一个人。 陆小凤和楚留香面露诧异,先后进屋,上官飞燕一个人留在外面,重重地拉上门。 剧烈的声响将床上的霍休惊得一阵,还来不及缓神,陆小凤的脸出现在视野里。 霍休:“??!!!” 他惊得差点喘不上气,整个人彻底清醒。 陆小凤的表情不比霍休好多少,他想过很多次与霍休再见面的场景,霍休也许死不承认,也许会坦然承认,是云淡风轻、气定神闲的。 但此时躺在床上的霍休,憔悴,瘦弱,眉间沉沉,就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楚留香打量着霍休,也为此感到惊讶。 霍休从两人的夹角缝隙中瞥见屋外的身影,知道是上官飞燕带他们来的,再一细想,其中定有笑脸面具人的手艺,他愤怒地撑着床起身,仅仅是这个动作便气喘吁吁。 陆小凤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你们是如何得知此处的?”霍休冷冷地问。 “在小木屋,你的床边有那位面具人留下的信。”陆小凤说。 霍休的神色变得更加愤怒,显得扭曲狰狞。 两人看出来了,霍休与那个荡秋千的面具人并不对付,甚至有可能如今的情况都是由那人所处。 * 房间中的三人在对话,门外上官飞燕竖起耳朵再听,而另一个同样来到此地却无所事事的司空摘星则在闲逛。 他不想管青衣楼的事情,而这幢宅院有很多可供他探索的地方。 司空摘星就像猴子入山林,哪里都要去瞧一瞧,他甚至从后厨找到了一袋李子,拿了两个在手里,继续自己的游赏之旅。 在这种情况下,他来到了步早荡秋千的地方。 步早在他来之前考虑了如何让自己更舒服的享受方法,所以他选择斜着侧躺在秋千上,搭着腿,懒洋洋地晒太阳。 秋千是长椅形状,步早用木板短棍搭起来再固定,相当牢固。 司空摘星远远地看到一双大长腿,如此嚣张的姿势不像霍休也不像宅院下人能做出来的,他便悄悄走了过去。 随后他对上一张笑脸面具。 乍一看,像一张僵硬惨白大死人脸。 司空摘星审视地看了看,莫名觉得这张面具有些熟悉,但他能够肯定,自己并没有见过这个面具。 步掌门懒得起身,司空摘星站了一会儿,啃了口李子,上前,握住秋千绳,轻轻地晃了一下。 步掌门没有反应。 若不是他的胸口在微微起伏,司空摘星都要怀疑他死了。 司空摘星三两口啃完李子,随手扔到树根处,双手上阵,小心又试探地开始晃起来。 他一边晃一边看那张面具,但透过面具的黑孔向里望,只能 看到模糊的唇,至于眼睛……这人闭着眼。 司空摘星继续晃,如果上面是陆小凤,他会晃得更狠一些,但这个戴面具的男人让他觉得古怪,没有做得太过分。 不知道晃了多久,面具男人一动不动,司空摘星渐渐地感到厌倦,松了手,打算去摘这男人的面具。 只是手还未伸出去,面具下的眼睛睁开,其中倒映着面具边缘的阴影,眼睛模糊不清。 “继续推啊。” 他如此说道。 司空摘星忽地不太高兴,这是在指使他吗? 他绕道秋千正前方,道:“让我也坐一坐,你给我推。” 步掌门乐了,司空摘星怎么敢提出这种要求的? 能被他推秋千的人可不多,只有他自己的马甲。 “好啊。”步掌门起身让开位子,向司空摘星示意,“你坐,我来推。” 司空摘星眯起眼睛,抱着谨慎的心态上前坐下。 步早的手搭上椅背。 秋千!起飞! 司空摘星紧握绳子,天空和地面交替变近变远,他几乎飞上天和树肩并肩,风从耳畔呼呼刮过。 出于一种较劲的态度,司空摘星岿然不动,直到面具人问他: “你开心吗——” “——” 司空摘星的回应是在秋千回到原点时脚尖点滴,硬生生地靠脚刹秋千。 “你说呢?!” 轻功和荡秋千不是一个路数,将生命交给别人掌控的滋味并不好受,司空摘星对步掌门的问题感到恼怒。 司空摘星扑了上去,步早绕着秋千躲,两人玩起老鹰捉小鸡,秋千是母鸡。 陆小凤和楚留香从霍休那里听了一耳朵有关面具人的坏话,心情复杂又微妙地回到这里,本打算和面具人好好聊一聊,上来就看见司空摘星和面具人你追我躲。 “哈哈哈哈你追不到我。”声音欢快得有些过分。 “你给我等着!停下!”谁都没见过司空摘星那样恼羞成怒。 陆小凤:“……” 楚留香:“……”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步掌门当然不可能让司空摘星捉到自己,兴致勃勃地逗猴。 陆小凤喊了一声:“司空摘星!” 司空摘星刹住脚步,步掌门也跟着停了下来。 楚留香和陆小凤上前。 步掌门坐回秋千,交叠双腿,好整以暇地看向返回的两人,道:“有话想对我说?” 虽然两人很好奇司空摘星和他你追我躲的原因,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 “你究竟是什么人?”陆小凤问,“霍休得罪过你?” 霍休年老体衰,被步掌门按在地上揍了一顿后被废了武功,身心俱疲,前天“不小心”摔了一下,摔断了腿。 这个“不小心”是指霍休打算往步早的饭菜里下毒,被“路过”的步掌门吓到,摔下台阶。 总之很活该,纯粹自讨苦吃,但霍休在向陆小凤倾诉时都将错怪在步掌门身上。 而面对陆小凤对他的质问,霍休一开始是不想承认自己是青衣楼的主人,打算糊弄过去,这一打算在门外的上官飞燕冲进来揭穿一切后告吹。 原先面子上还算过得去的情人有种互揭老底的破罐子破摔,当时场面相当混乱,霍休拿着枕头乱砸,上官飞燕伸手乱抓,陆小凤和楚留香挨了好几下。 “没有仇。”步掌门慢条斯理地说,“看他不爽算吗?” 陆小凤卡壳。 楚留香笑道:“那你看他不爽的理由又是什么?” 凡事都有理由,面具人大费周章,行事张扬,却没有杀掉霍休,而是有种折磨的意思在。 反倒有种让其生死随意,生不如死的感觉。 这个问题似乎很有趣,面具人大笑出声:“理由?没什么理由,讨厌就是讨厌,喜欢就是喜欢,我乐意。” 司空摘星一直觉得那张面具略有几分熟悉,听其大笑,眼皮一跳,转头又盯着笑脸面具看。 步掌门懒洋洋地看向他。 司空摘星缓缓开口:“你难不成……是咸鱼派的掌门?” 此话一出,陆小凤和楚留香面露诧异,不明白司空摘星为何忽然有这种猜想。 司空摘星向两位朋友解释,也是在说给步早听。 “我之前遇见过冷血捕头……他说咸鱼派的掌门是一个戴着笑脸面具,性格很差,实力很强的男人。” 冷血在处理薛家庄的事情,乌渡一刀杀了薛笑人,薛衣人震怒,六扇门对此不能置之不理。 司空摘星是在找陆小凤的时候遇见他的,两人就乌渡和晓轻舟的行为延伸到咸鱼派,冷血透露咸鱼派掌门的特征。 司空摘星觉得这个和他玩秋千的男人十分符合这三点特征。 几人都盯着步早看。 步早微笑道:“你觉得我是不是呢?” 司空摘星:“我觉得你是。” 步掌门鼓掌:“很大胆的想法啊。” 司空摘星:“所以你是不是?” 步掌门不答反问:“我性格很差吗?” 气氛有一瞬间的沉默。 步早:……咦?! 第 94 章 满载而归 |独发| * 掌门的性格确实不怎么样,但眼前这三个人和掌门没说过几句话,却齐齐陷入沉默。 步早不知道该说是自己太用心,还是该说掌门太讨嫌。 扮演的效果出类拔萃,性格对比差别似乎有些明显——要知道这几人和背景板小步相处时,没人觉得他性格差劲。 步掌门叹了口气,这,难道就是高处不胜寒的感觉吗? 他轻声叹气的模样被三人看在眼中,都有些戒备起来,莫名地觉得他会突然发作。 有笑脸面具遮挡,无法看清他的面容,只有略显沉闷的平淡声音能作为判断对方状态的线索。 “随你们怎么想,我叫你们来这里,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要说。”步掌门如此说道,“只是希望你们作为见证者罢了。” “霍休沦落到这种下场是他活该,你们应该不会想为他复仇吧?” “……当然不会。”陆小凤说。 霍休的所作所为确实是罪有应得,青衣楼的杀手杀过许多人,作为主使者他应当也有被杀的准备。 楚留香缓缓开口,问道:“凡事都有理由,乌渡被青衣楼算计,虽然没有成功……但我可不可以认为,你这般对待霍休是为了替弟子出气?” 步掌门定定地看他片刻,缓缓地鼓起掌来,仿佛在称赞他似的,大笑说道:“小渡确实是个听话懂事的弟子,我也很喜欢他。但他是我的弟子,由我教导出来的,有自己的想法,也很优秀,怎么会由我替他出气?” 楚留香微微一笑:“因为他是你的弟子。” 咸鱼派掌门没有开口,那张笑脸面具直直地正对着他,片刻之后,他翘起二郎腿,笑着说:“很有趣的想法,但不是就是不是,不要随意猜想。” 被激怒了一般,一股无形的威压释放开来,杀意涌现,如荆棘,似长蛇,无孔不入,无处躲避。 司空摘星疾退,同他拉开距离,瞳孔紧缩,死死地瞪着掌门。 陆小凤和楚留香则立刻戒备起来,纷纷上前,与司空摘星并肩。 咸鱼派掌门道:“知道我的动机会很有意思吗?” 他的语气中似乎仍夹杂着些许若隐若现的笑意,但那笑意并无半分之前的温暖,此时的释放着骇人威压的冰冷姿态才是真实的咸鱼派掌门。 楚留香沉默片刻,道:“是我冒昧了。” “乖孩子。” 掌门满意地夸奖起来。 楚留香为这夸奖而露出一丝苦笑……他可是能够夸别人是乖孩子的年纪了。 * 尽管与咸鱼派掌门见面的落幕不是很好看,但陆小凤等人算是知道了青衣楼的一切真相,霍休的现状与咸鱼派的掌门现身——这两者相比简直分不出哪件事更令人惊讶。 “你怎么会和他玩成那样子?” 陆小凤忍不住问。 绕着秋 千你追我跑玩得那么认真,看起来相当快乐。 “……” 司空摘星有点尴尬,将他俩荡秋千的事一说,楚留香都有些无言。 “我知道他性格很差,但这也太差了吧。”司空摘星做出总结,皱着眉说。 冷血没能说得太详细,有的信息只有与人实际相处时才能感受到,且评价的标准也不尽相同——但司空摘星算是彻底理解咸鱼派掌门的为人了。 三人如今在霍休的宅院里住着由咸鱼派掌门吩咐后被安排的房间,回来路上一路无言,即使是现在周边无人,对咸鱼派掌门也无话可说。 咸鱼派的掌门确实实力强大,年龄未知,长相未知,姓名未知,从头到脚都神秘得很。 不再讨论咸鱼派掌门之后,楚留香问起陆小凤打算如何对待霍休,任掌门折磨不是一件正确的决定——楚留香认为需要交给六扇门决断处置。 陆小凤沉默稍许,道:“倘若那位掌门不愿放人,即使六扇门来了也没有用。” 霍休的现状令陆小凤很是惊愕,惊愕之余,又有种种复杂难以言说的情绪。 霍休的年纪已经很大,断腿重伤再加上武功被废,如今只是个老头子罢了。 即使没人杀他,他也会因衰老死去。 陆小凤一向重视朋友,霍休的所作所为却在挑战他的底线,破坏了他这些年的形象,仿佛这些年他认识的霍休一直都是假象。 楚留香轻叹一声,道:“在我看来,那位掌门并没有想要杀死霍休的意思。” 两人讨论片刻,又出门询问了宅院中的下人,心中有了判断,决定明日去寻六扇门,看咸鱼派掌门是否会阻拦。 宅院下人口中的咸鱼派掌门待人不咸不淡,并未为难除了霍休和上官飞燕以外的人,是个可怕但又不是十分可怕的人。 这种评价让人无言,司空摘星若有所思,他当时离掌门最近,最为鲜明地体会到掌门身上气势的变化,有那么一瞬间,脚仿佛被粘在地上了一般,拔不动,走不脱。 但凡掌门真起了杀心,司空摘星大约连与他拉开距离的时间都没有。 想必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教导出乌渡和晓轻舟那样的弟子……只是脾气实在太怪了一些。 比重溟还怪。 …… 第二天,楚留香和陆小凤打算出门,路上无人阻拦,一路顺畅地到达大门口。 司空摘星不打算去,他这个堂堂偷王之王不可能主动与六扇门打交道,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看情况,说不定得给霍休收尸。 门房对两人没有反应,陆小凤的手放在门栓上他也只是看了一眼,眼神有些古怪。 楚留香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问门房道:“他走了吗?” 门房想到咸鱼派掌门临走前的嘱托,默默点头。 陆小凤:“……” 楚留香:“……” 那位掌门何止不会阻拦,这是一走了之了。 陆小凤放下搭在门栓上的手,凑过去向门房打听咸鱼派掌门的事情,结果得知今晨天亮不久,咸鱼派掌门便潇潇洒洒的离开了。 门房没有告诉他们的是,昨天夜里步掌门开了会,将霍老板的钱分给了他们,钱不少,够下半辈子少忧少虑。 步早在想霍休迟早会被清算,这些人是正正经经的无辜打工人,不如分点钱给他们。 反正这些钱对霍休的财富来说不过杯水车薪。 此时的步掌门正握着霍休的信物去各个钱庄转移霍休的资产,充实自己的钱包,为咸鱼派的事业发展奠定基础。 “这……霍老板是怎么对你说的?” 钱庄的掌柜对此感到十分惊讶,有点接受不能,试探性地询问步早,眼里全是怀疑。 步早这次易了容,戴着面具去钱庄有90%的可能被认作可疑人士,为了减少麻烦,他选择了最便利的做法。 他易容成了一个俊秀的青年,叫人印象深刻,移不开眼睛。 步早开始瞎胡扯:“霍老板是我爹,他说打算用这些给我做生意,帮我说亲,我叫霍潜,掌柜的,你没觉得我这张脸和我爹很像吗?” 钱庄掌柜惊讶,开始细细端详他的脸,竟真的看出几分神似。 事实上全是错觉。 掌柜问道:“当真?我从未听说过霍老板还有一个儿子……” 惊讶之下仍是怀疑,他是霍休很久的合作伙伴,偶尔还会去酒楼喝酒吃饭,却半点消息都没听说过。 “我爹一直不承认我这个儿子……他其实有很多儿子,但最近几年,我的几位兄长要么被卷进江湖事中被杀,要么因病去世,只有我一个比较健康。” 步早言真意切地瞎扯淡:“我爹年事已高,前些日子生了病,想早日抱孙子,所以才叫我自己来取钱。” “……”钱掌柜心中的疑问消去三分之一,再看看那件信物,又减少三分之一,最后便只剩下了一点小小的感慨。 霍老板确实年纪大了…… 他对“等着抱孙子”这点很有认同感,一边在心里感慨着,又问了些问题,见步早对答如流,放下心来,随后亲自带着步早去拿钱。 步早满载而出,又如法炮制,换了张脸,继续以这个借口去拿钱。 系统迟疑良久,观察良久,如是问:【亲爱的玩家,这算是诈骗吗?】 步早说:【在游戏里说什么诈骗,这样来看所有的玩家都是劫匪啦。】 〖系统认为玩家的说法很有道理。〗 〖玩家在游戏里不会被道德感所束缚。〗 不义之不义之财,是为义财。 此乃咸鱼派门规是也。 …… 等霍休知道自己的资产被自己的“要说亲的儿子”带走后,他差点气吐血,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上官飞燕听到这消息也晕倒了,咸鱼派掌门竟然一点都不给人留!恶贼!可恶至极! 她陪霍休这个老头子就是为了钱,结果一点钱都没拿到啊! 陆小凤和楚留香默然,怪不得咸鱼派掌门那天走得那么早。 他的目的确实是霍休的命,钱没了,霍休的精气神也没了,再加上六扇门前来调查青衣楼,他是彻底翻身无望了。 陆小凤和楚留香协助六扇门调查,至于司空摘星早就离开了——他和楚留香的路子不一样,不可能配合六扇门的。 步早将钱全塞进背包格子里,一个格子能放×10000的铜币,其余物品再分类分量,除去门派发展的用需,再加上扩充格子的花费,以他剩下的资产来说……还是有点不够还债。 步早建设门派时浪过头,都是自己作的,但他并不后悔,毕竟还有的人给他薅羊毛。 〖系统对玩家的生意头脑表达了欣赏。〗! 第 95 章 罗刹教中 |独发| * 马甲乌渡已经和雇主王怜花到达昆仑山下,草原一望无际,天空高远,白云浓厚。 乌渡和王怜花一起仰头,看了好久。 来的路上并不轻松,风吹日晒、风餐露宿是常态,王怜花偶尔都会感到烦躁,但乌渡毫无怨言,表情一直十分平静。 王怜花夜里睡不着时他闭眼沉睡,王怜花觉得干粮噎得慌时他埋头啃,王怜花在看地图时他在擦短刀…… 王怜花觉得恐怕除了咸鱼派的事情之外没有什么能触动乌渡。 哦,再加上洁癖。 “你打算怎么做?” 王怜花问。 乌渡说:“跟紧我。” 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王怜花嘴角一抽,倒要看看乌渡究竟打算怎么做,跟在乌渡身后。 两人上山。 乌渡不做迂回事,王怜花等不及,所以步早打算要搞就要搞个大的。 罗刹教守卫森严,设置许多岗哨看守,监视情况,看是否会有可疑人员。 躲躲闪闪太绕了,乌渡直接上前,没给人叫出声的机会,一刀敲晕。 王怜花将一切交给乌渡做,自己不打算出手,但见到乌渡“仁慈”的举动,忍不住扯扯嘴角,讽刺地笑了一声。 乌渡看他一眼,乌黑明亮的眼睛十分温和,两人对视须臾,乌渡转过脸,继续向前。 之后他们便以这种方式避开或敲晕路上遇见的罗刹教守卫,两人如愿接近了罗刹教的大门。 门边站着四个守卫,有两个汉人长相的,也有两个高鼻深目,头发微卷的人。 王怜花冷眼看乌渡,打算瞧瞧这人究竟打算做什么。 乌渡拔刀——刀鞘当然没有褪去,他足尖轻点,便如离弦之箭般从藏身之地冲了出去,衣衫猎猎,宛若振翅高飞的乌鸦。 不等四名守卫反应过来,后颈便一凉,纷纷失去意识,倒地不醒。 王怜花上前,问:“这种方法进去时可以悄无声息,但他们若是醒来该如何?” 乌渡道:“还用这种方法。” 王怜花:“你说过你会保护我的安全,我若是受了一点伤,都怪你。” 他倒要看看乌渡究竟能怎么护住他又能平安带走柴玉关。 乌渡点头承诺:“我知道的,不会叫你受伤,还请放心。” “……”王怜花对乌渡仅有的信任早在看到他选择用这种方法进入罗刹教后便隐形了。 当初乌渡进石林洞府,也没有这么张扬……难不成是因为他那时做的事让乌渡发现这种做法的好处了吗? 王怜花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 两人换上两个汉人守卫的衣物,乌渡眉头微皱,在王怜花穿得差不多时才开始动手,抿着嘴,排斥感显而易见。 王怜花无声地笑了,纯粹是幸灾乐祸——乌渡的洁癖有时候真的很让人 说不出话,当他已经吃上了饭,乌渡还在擦桌子,当他已经躺到了床上,乌渡在隔壁哗啦哗啦地擦洗身体。 而乌渡的衣服穿不久就要换洗,王怜花急着走时,乌渡手拿长杆举着还未干透的衣裳在马车外迎风吹。 王怜花想说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无力地看着他做那些事情。 所以现在王怜花见他不得已而为之,不幸灾乐祸是不可能的。 两人简单地修饰了一下容貌,随后悄悄进了大殿,在被人看到并询问前飞快地进了一个相对安静的走廊。 王怜花不说话,他就看着乌渡打算做什么,也做好了倘若出了意外该如何跑路的打算。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与乌渡往来的时间不久,没有要乌渡非死不可,但也不会不顾自己的安危。 步早知道柴玉关的所在,对方的处境着实算不上好,一直处于被没养好伤就被逼供的循环,还能活着既有命硬也有玉罗刹非要让人吊着他命的原因。 “少主今天又吵着要下山入关……陪他赌博也不行了,真想把我的钱要回来啊。” “我攒了两个月的钱全赔进去了,阿文给我赢光了!” “那小子最狡猾了,少主的面子都不给,都怪他少主才想下山去!” 前方传来满含幽怨的讨论声,乌渡和王怜花互相对视一眼,没有动。 两个罗刹教教徒走来,双方狭路相逢,互相点点头,交换一个苦笑,又离开。 平安无事。 王怜花心中暗忖,看来所有人都知道那位少主的德性,觉得不用说他们也能明白,也不担心被听到有关少主的言论。 步早抬手扶了扶络腮胡子,贴得有些歪的胡子挠得脸痒。 王怜花瞥见他淡定的神色,心中无力。 步早则在想,不愧是游戏剧情里死得很惨的假少主,瞅瞅,是个人都在说他小话。 罗刹教内身份最重要的玉罗刹不在,只有一个玉少主,虽然是个假的,但也是个刷知名度的好媒介。 仗着王怜花不知道路,步早往玉天宝的所在的方位走去。 柴玉关身份特殊,于玉罗刹而言十分重要,应是在把守森严的地方,王怜花认为乌渡也照着这个方法寻找,便也没有在意,一路上观察周边,记住路线。 七拐八拐,两人仗着镇定忽悠走路上忽然出现的罗刹教教徒,并试着套话,得到了有关地牢的模糊消息。 四周归于寂静,路上一时无人,王怜花若有所思,正要开口问乌渡,前方拐角处传来气冲冲的脚步声,并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大吼: “我不啊!!!叫我下山不行吗?!到底我是少主还是你们是少主!” 声音越说越尖利,像个发疯的疯子。 王怜花和乌渡来不及躲,前方一道人影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脚步跺得咚咚响。 他身后追着一个侍女和一个随从,都是一脸无奈和焦急。 玉天宝从两人中 间穿过,挥起的袖子重重拍在王怜花脸上,又拂过。 王怜花眼皮一跳。 步早转身朝玉天宝的侍从说道:“你们去只会让少主更生气,我们去追他!” 等两人点头,步早转头追上,王怜花反应很快,也追了上去。 他大致猜到了乌渡的打算,但觉得有些难以置信……真要挟持了罗刹教的少主,只会得罪得更狠。 乌渡是完全不考虑任何后果的吗? …… 玉天宝很生气,十分生气。 长这么大他想要下山一定要经过教主爹的同意,如今他爹下山有一段日子,他无事可做,想要下山却不被允许,更令人愤怒。 究竟他是少主还是那些家伙是少主!一个个的在这件事上都只会违逆他的意思! 身后传来脚步声,玉天宝抽空回头看了一眼,方才拦在路上的了两个男人追了上来,并且越追越近,像是飞过来似的…… 嗯? 玉天宝意识到不对劲的同时,乌渡已经干脆利落地堵住了他的嘴。 “唔唔唔唔???!!!” 玉天宝瞳孔地震,想要挣扎,又被步早反剪双手,侧身压在冰冷的墙面上。 速度快得甚至用不着王怜花出手相帮,有种熟能生巧的感觉。 王怜花:“……” 玉天宝:“唔唔唔呜呜呜??!” 步早不多说,向王怜花示意,两个劫匪带一人质躲进了最近的空房。 如今正是罗刹教教徒集合练武的时候,大部分人都集中在外边的广场。 除此之外,也有步早对这里十分熟悉的原因。在走罗刹教剧情时玩家被掳到过罗刹教中,通过完成教内npc发布的小任务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和玉天宝有过交集——玩家的角色在最开始被性格恶劣暴躁的玉天宝狠狠欺负了一顿,虽然通过战斗模式找回了场子,但玉天宝并不是个讨玩家喜欢的人气角色。 但论倒霉程度,玉天宝是模拟江湖玩家公认的天大倒霉蛋,模拟江湖中的每个角色都比不上他。 房间内空荡荡的,光线昏暗,能从小小的窗户口望见远处的雪山。 步早伸手拍拍玉天宝的脸,用眼神向他传达了不要出声的信息。 玉天宝点头如捣蒜。 王怜花抱臂旁观。 乌渡摘下他嘴里的布,玉天宝立刻大喊:“来、呃咕——” 趁他张嘴大喊,步早往他嘴里塞了颗药丸,抬着下颚一送,玉天宝咽了进去。 他面露惊恐之色。 乌渡捏着他的脸颊,确保他将药咽了下去:“想活命的话请配合我们。” 王怜花笑了一下,看看,这人自己是怎么对待罗刹教的少主,竟然还说“请”…… 玉天宝既懵且怒,他活这么久还没被这么对待过,委委屈屈的点头,乌渡松了手。 “请问罗刹教的地牢在哪里?”乌渡礼貌地问道。 一个刚喂了自己毒药的闯入者对自己如此礼貌,只会让玉天宝毛骨悚然,越看越觉得乌渡可恶又可怕。 他想了想,问:“我说了你们就会放我走吗?” 乌渡还没开口,王怜花先笑出声:怎么可能???[” 玉天宝转头看他,厚重的络腮胡子遮住半边脸,一直缩在后面不说话,看起来神气得很其实有可能是什么忙都帮不上。 被宠得无法无天性格暴躁的玉少主做出来错误的判断,朝他龇牙:“没问你!” “……” 王怜花额角青筋迸起。 步早看向玉天宝的眼神有些怜悯,果然,还是那运气糟糕的倒霉蛋。 比起乌渡,王怜花可是更难搞的。 …… 玉天宝手脚僵硬,并非因为闯入者喂他的毒药,而是因为侧腰抵着的一把匕首。 喂他药的人礼貌得不行,后头那个看岔眼的家伙过分得不行,两人都要他带路去地牢。 地牢具体有什么人玉天宝并不清楚,教主爹对他很好,有求必应,玉天宝最近想下山入关,他爹答应得好好的,却又在离去时变了卦。 说是因为石观音的事情西域乱得很,若是被石观音那些还活着的手下发现身份,会有危险,让玉天宝在他回来之前不能下山。 玉天宝不高兴,罗刹教内高手众多,找人保护他不就好了? 教主之令不敢不从,无论玉天宝怎么闹怎么吵,没人放他下山。 如今还被奇奇怪怪的劫匪组合挟持…… 想到这里,玉天宝悲从中来,哽咽一声。 王怜花微笑:“怎么,想哭?忍着。” 玉天宝拼命忍住:“呜呜。” 乌渡犹豫片刻,拍拍玉天宝的肩,道:“你好好配合,不会杀你的。” 这句话加上腰侧抵着匕首毫无说服力,玉天宝幽怨地看了乌渡一眼,眼里全是控诉。 乌渡正在低头擦手,表情认真。 玉天宝:“…………” 这人究竟搞什么!嫌弃的话就不要拍肩膀啊! 路上玉天宝的随从侍女找来,王怜花和乌渡低眉顺眼地立在一旁,而玉天宝感受着划破衣物的冰凉触感,强撑着淡定忽悠走了他们。 随后三人加快步伐,玉天宝几乎是被推着走,他武功平平,身边两人还淡定不已,他开始吸气,乌渡和王怜花干脆拽着他走,往地牢方向去。 地牢外守卫重重,里面传来零碎痛苦的哀嚎,王怜花一个不留神,手中匕首往前一送,玉天宝腰间一痛,倒吸一口凉气。 “少主?”门边的守卫投来疑惑的视线。 玉天宝忍着痛,做出一副嚣张的模样,趾高气扬道:“我心情不好,进去走走,鞭子给我。” 守卫们一听就懂,恭恭敬敬地拿了鞭子递给他,看向身侧面色严肃的两人,迟疑道:“他们……” “他们和我一起进去,手累的时候会帮我的忙。 ” 玉天宝截断他的话,不由分说,带着身后两人进了地牢。 但凡他有要求,罗刹教中人有求必应,但那是在教主允许的条件下。玉天宝偶尔会来地牢打人发泄,昆仑山上太无聊,玉罗刹说他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所以玉天宝什么都做过。 王怜花收了匕首,似笑非笑:“你这少主当得真是威风。” 一路看来,有很多矛盾的信息,但玉天宝备受教主宠爱这点毋庸置疑。 玉天宝扯着嘴角,表情僵硬,十分难看。 究竟是谁威风!可恶! 乌渡微有歉意:“再等等就好了。” 玉天宝低声问道:“你们究竟要找谁?” 雇主不打算开口,乌渡回答道:“柴玉关。” 玉天宝一惊,他当然知道柴玉关,甚至还抽过那个人。 王怜花瞥见玉天宝的表情,又看看他手里的深色长鞭,神色莫测。 两人进来时将被打晕的守卫藏了起来,现在已经有人发现了不对劲,但那四个守卫怎么叫都叫不醒,如今罗刹教内已经开始戒备起来。 步早需要尽快找到柴玉关,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 玉天宝默默地给两人带路,身侧拿匕首威胁他的匪徒不知为何一直盯着他,视线如火似冰,叫玉天宝如芒在背。 玉天宝加快步伐,埋头直走,心里满是埋怨,觉得守卫们办事不利,没有发现有人潜进来也就算了,人在他们面前都没反应! 他埋头带路,想的是叫他们带走柴玉关后该怎么将两人逮住。 柴玉关如今的状况压根不适合离开,即使能离开罗刹教却也在罗刹教的势力范围内,带上柴玉关这个累赘更是跑不远。 玉天宝表情深沉,一脸“我在思考别烦我”的神色,王怜花默默地瞅了一会儿L,没见过这么将一切情绪都摆在脸上的家伙。 更别说这人还是罗刹教的少教主…… 三人在一间幽深漆黑的牢房前停下,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个四肢被捆、被吊起来的模糊轮廓。 王怜花握紧匕首,也许最好的办法是在这里杀了柴玉关、这样不管是母亲还是他都会少一个折磨。 但他不能杀死柴玉关。 玉天宝开牢房门,看着手里的锁头心脏怦怦直跳,牢门开启,他侧身站在旁边,十分柔顺的模样。 乌渡进去时拉了他一把,玉天宝计划落空,很是失望。 王怜花忍耐着站在外面瞧,他觉得这位玉少主总是把事想得很简单——怎么可能把拿有钥匙的人单独留在牢房外?等着被一锅端吗? 蠢蛋才会那样干。 乌渡上前,短刀欻欻两下干脆利落地斩断了锁链,柴玉关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一身血污,意识模糊。 他紧皱着眉,扛起柴玉关往外走,玉天宝默默地跟着乌渡,心想这下应该没有他的事了。 王怜花拽住玉天宝的衣袖,笑着道:“少教主,再等等。” 另一只手上的匕首若隐若现,轮廓在昏暗中十分突出。 玉天宝忍气吞声,表情隐忍。 乌渡的表情更加隐忍,顶着柴玉关这么个血人走,没多久衣裳各处便都沾了血,再加上难言的气味,乌渡健步如飞。 步早现在只有一个想法,洗澡,赶紧整完一切去洗澡。 就算不是洁癖也忍不了现在的状况。 几人还未出牢房,外边传来走动交谈声,那些在查探的人找到了此处,正在商量是否要来牢房内看一看。 玉天宝一喜,王怜花却将匕首横在他脖子上,表情中带着些许笑意。 “你敢叫的话杀了你。” 他的声音冷冰冰的。 玉天宝闭上嘴。 王怜花的威胁并没有用,即使牢房外的人离开,之后的路上还会有其他巡逻的人,带上柴玉关根本不可能轻易地全身而退。 但玉天宝只要一威胁就怂,王怜花觉得威胁一下也不亏,这家伙根本不像个魔教少主。 他能看出玉天宝的想法却看不出乌渡的想法,对有洁癖的乌渡来说速战速决是最好的方法,迂回作战根本不在考虑范围之中。 乌渡单手握刀,刀鞘未退,等王怜花发现他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打算时他已经人在牢房外,手中短刀干脆利落地敲在两人后颈。 玉天宝目瞪口呆,王怜花嘴角直抽。 还未走远的人听到倒地的动静纷纷回身查看,乌渡转头看王怜花,道:“跟紧我。” 王怜花磨了磨牙,反手拽上玉天宝,不等玉天宝喊叫,一手点了他哑穴。 好歹是魔教少主,总能发挥点用处的。 渐渐的,发现他们几人踪迹的人愈来愈多,看到血人柴玉关和少主玉天宝,都面露震惊。 玉天宝急得想跺脚,一脸愤怒,但王怜花把着他脉门,稍有动作便是一脚,硬生生地被一个个子还没他长的家伙扯着拖。 玉天宝从未遭此奇耻大辱,愤怒难言,但没人理他。 身后追兵络绎不绝,前方阻拦一波接一波,乌渡欻欻砍,步伐飞快。 王怜花怒道:“这就是你说的心里有数?!!” 想也知道乌渡这番行径又是该死的洁癖作祟,看清名义上的父亲此时的模样后,他也觉得恶心。 但一码事归一码事—— “我要扣钱!”王怜花气上心头,大声刁难,“我对你不满意!” 他能这么说是因为还有余力,情况并没有那么危急,乌渡是个合格的保护者。 步早惊讶:扣钱?不可能! 乌渡脚步急刹,转头深深地看了王怜花一眼。 两侧追兵逐渐靠近,乌渡诚恳地道:“请相信我。” “相信个鬼!” 王怜花怒喝。 他想过乌渡会闹得很大,但此时闹得未免太大了! 乌渡拉开一侧大门,将柴玉关扔了进去,又请王怜花和 玉天宝进去——在这种时候他竟然还很讲礼貌。 王怜花瞪他一眼,扯着不情不愿的玉天宝进了屋,房门重重合上。 门外乌渡持刀而立,褪去刀鞘,拦在屋前,不准人进屋。 教徒之后是护法,护法之后是长老,长老之后是教主,教主不。 步早仗着自己对罗刹教功法的了解夸夸一顿乱打,交手碰撞间发出的声响震天动地,若非石门做得硬,保准没有几个人就被砸坏了。 门外争斗持续良久,激撞声不停,玉天宝被王怜花堵在屋内,叫他给地上的柴玉关换衣服。 玉天宝一脸愤怒,不情不愿,王怜花环视四周,恍然顿悟:“这是你的房间?” 屋内装饰简洁,香气若隐若现,还算整洁,有人生活的痕迹十分明显。 “这更好,赶紧把你的衣服拿过来。”王怜花笑道,“否则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 明晃晃的威胁!玉天宝忍气吞声,去衣橱找衣物,捧着一堆衣裳回来,待走至近处,衣裳一甩,一柄长钩自衣物后冒出,直冲王怜花面目。 王怜花早有准备,冷笑着矮身,同时伸手扬起匕首,一刀抵在玉天宝颈前,刀刃深入,顷刻便出了血,顺着刀刃斜着淌下。 玉天宝眼神颤动,手中握着的长钩落地。 之后他便乖乖地给柴玉关换衣裳了。 王怜花冷眼瞧着,听屋外兵器相接声,视线从人事不省的柴玉关身上掠过,落在一脸不甘愿的玉天宝身上,若有所思。 这人作为魔教少主,玉罗刹的儿L子,水平是不是太差了? 玉天宝艰难地给柴玉关换了衣裳——说是换衣裳,也只是将破得不像样子的衣服扯下来,再套上一层衣物,然后完事。 王怜花无所谓,在一旁坐下,安静地听着屋外的动静。 玉天宝无事可做,也很挂心外边的情况,贴着门仔仔细细地听,在一人撞到门上后吓了一跳,飞快地挪远。 “你叫什么?”王怜花问。 “……” 玉天宝愤怒地指了指自己的喉咙,他被点了哑穴!这人已经忘了吗!? 王怜花恍然大悟:“哦,你不能说话。” 玉天宝敢怒不能言,恶狠狠地踢了脚凳子。 不知过了多久,外边声响渐弱,又有微弱的交谈声隔着门传来,王怜花打定主意当甩手掌柜,充耳不闻。 玉天宝又跑去贴着门,挤眉弄眼想要听清,但他才去不久,房门被乌渡拉开,他和乌渡眼对眼。 短暂的呆怔之后,玉天宝慌忙后退。 乌渡身上血腥气十分浓厚,身后数人倒地,地上血迹弥漫。 王怜花忍不住站起身。 罗刹教有三位长老,孤松、枯竹、寒梅,如今只有孤松站在门外,鹤立鸡群,孤零零的,十分萧瑟。 玉天宝眼神迫切,尽管答案很明显,但他心想也许说不定—— 这点希冀在孤松说乌 渡不准伤害玉天宝后化作震惊,什么意思?他这不算得救了吗? 步早回头看了孤松一眼,孤松神色依旧咬牙切齿,仿佛极为担心自家少主、十分不甘心的模样。 ?想看白鹤一只的《我靠马甲建立天下第一大派[综武侠]》吗?请记住[]的域名[( 但这货心里恐怕正在叫好,觉得玉天宝被带走刚刚好,再只等之后找机会在罗刹教外杀了玉天宝——这样就能少一个与他们争罗刹教牌之人。 比起满地的或伤或晕的罗刹教教徒,孤松长老更希望玉天宝送命,就算乌渡闯进罗刹教、踩着罗刹教的面子,他也不在乎,对他来说玉天宝遭难更令他高兴。 乌渡朝孤松微微颔首,没有说话,反手关上门。 玉天宝对着合上的门干瞪眼。 王怜花挑眉:“怎么做?” 乌渡说:“他们认输了,可以用玉少主做人质离开罗刹教,现在收拾一下吧。” 玉天宝诧异回头,王怜花喃喃道:“真是放心啊……” 方才越过门缝,门外场景骇人,倒地之人死生不知,都受了伤。 乌渡受的伤也不少,但他仿若毫无所觉,扛起柴玉关就走。 因为柴玉关换了衣物,他这次扛人并没有明显的犹豫。 王怜花有些好奇他是怎么谈的,但作为一个合格的雇主,乌渡也是一个合格的杀手。 这应该就是要离开了。 王怜花脚步微顿,问:“你不给你师父带些孝敬?” 就像在石林洞府那样。 乌渡迟疑了一下,道:“我……叫他们安排房间,我想要沐浴更衣。” 王怜花:“……” 这家伙做了比洗劫罗刹教还要过分的事情啊!有谁会在别人大本营洗澡的!? “……不好意思。”乌渡垂下眼睛,小声说道,“实在是太脏了。” 王怜花看着他染血的衣物,硬邦邦地道:“随便你。” 三人出了门,王怜花一直揪着玉天宝,除了对方是重要的人质外,他对玉天宝本人也十分好奇——没见过哪个继承人是这种样子的,玉罗刹莫非不知道惯子如杀子的道理吗? 孤松长老是清醒的人中唯一一个能说得上话都人,他在这种情况□□会到了在罗刹教当老大的感觉,但事情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难搞。 乌渡拔了刀,不少罗刹教教徒受了伤,治伤是一回事,还要给乌渡加急准备洗澡水,做安排下吩咐,忙得团团转。 这种地方水很难烧开,但玉罗刹是个讲究人,教中常备热水,取暖用的物品也不少,这些东西如今都轮到乌渡用了。 王怜花忍耐,毕竟乌渡那邋遢狼狈的糟糕样子他看了也糟心,和玉天宝一起在外等着他完事后抓紧时间跑路。 这种情况本该提防罗刹教人做手脚,但王怜花自持手里有玉天宝,更何况吃亏也是非要沐浴更衣的乌渡吃亏,他自己总有办法带着柴玉关全身而退的。 假如玉天宝是人人尊敬的罗刹教少主,那王怜花的想法十分合乎情理,但长老孤松巴不得玉天宝被掳 走,所以没有下任何阴招。 步早飞快地将自己拾掇干净,鼻尖一直萦绕的血气散去,身体舒展许多。 他推开门,王怜花投过来一瞥,问:“直接离开还是去给你师父找孝敬?” 步早默然。 乌渡似乎就只在石林洞府做过那一次事情,也有替柳无眉掩藏目的的原因……王怜花好像误会得很多事情。 他摇摇头,拿布抱起柴玉关,将人扛在身上朝外走去。 有劳你等候,我们走吧。?[(” 王怜花瞅着那团人形轮廓,没有说话,揪起玉天宝离开。 柴玉关命硬的很,王怜花有意无意地瞥了好几次,他的呼吸一直没有断。 乌渡的动作算不上轻柔,王怜花冷言看着,不发一言。 外面罗刹教的守卫表情严肃,乌渡一手扛柴玉关,一手握刀,但没有不长眼的人敢上前。 教中的精锐都败在了乌渡手下,他们很有自知之明。 三人一路下山,畅通无阻的有点像来旅游。 玉天宝气得跳脚,想乱骂,但哑穴被点未解,只能无能狂怒。 王怜花嫌他闹腾,踹他一脚,玉天宝人安省了,表情却不服,时而愤怒时而深沉时而忍辱负重。 步早就没见过比他表情还丰富的人。 玉天宝待在罗刹教迟早会死,早死晚死都一样,所以步早希望他能发挥更多的用处。 * 玉罗刹在看到重溟卖给他的消息后便调转车子赶回罗刹教,乌渡的行事风格一直是个谜,时而张扬时而内敛,但玉罗刹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度他的行动。 石观音空荡荡的宝库令玉罗刹记忆犹新,那些宝物也不知去向,乌渡似乎有很多小秘密,也有很多小方法。 他心中有事,路上紧赶慢赶出了关,之后又是赶路,随行手下都对他的匆忙感到不解,但玉罗刹什么都不想说。 难道他要说他在忌惮一个年纪还没他一轮大的少年么? 玉罗刹说不出口。 玉教主埋头赶路,终于,在一个天气很不错的日子到达罗刹教地界——与乌渡一行人离开不过是前后脚的关系。 随后,他们听到“乌渡为救人拳打护法脚踢长老,掳走玉少主,临走前还在教中洗了个澡”的说法。 玉罗刹:…… 罗刹教里那些人是做什么吃的?? 而且乌渡竟然在教中沐浴—— 玉罗刹知道那名少年杀手有很严重的洁癖,能做出在敌人老巢也非得沐浴更衣的事情,当初他甚至还以此嘲笑过石观音,没想到风水轮流转,轮到他受这个羞辱了。 他来晚了。 乌渡不仅带走了柴玉关,甚至还将玉天宝给带走了。 玉罗刹敢肯定他们一行人之所以如此顺畅,也有几个心怀鬼胎的长老的主意,这种发展隐隐符合玉罗刹最初钓鱼的构想,但乌渡横空出世,事情变得乱糟糟,玉罗刹心里烦得慌。 分析了现下的情况之后,玉罗刹知道他们还没有走远,当即命人加强巡逻搜查,自己回到罗刹教,看教众或死或伤,怒极冷笑,黑雾后的面色比雾还要深沉。 唯一能让他安心的是,宝库中东西一个没少,罗刹牌也好好地放在该在的地方。 他不止记恨上了乌渡,连委托乌渡的王怜花也隐隐有些怪罪。 …… 柴玉关已经醒了,能说能骂能挪能爬,可怜又可恶,王怜花看着他就作呕。 王怜花不想表露自己的身份,柴玉关因自己获救而满心欢喜,大夸特夸,说日后对他必有重谢,并问他是谁派来的。 都已经成了这种狼狈模样,还梦想有朝一日东山再起,这样只会更想让王怜花将他踩进泥里,永世不能翻身。 还有一种十分复杂的心情缠绕着王怜花,柴玉关认不出站在眼前的儿L子——尽管王怜花易了容,但他还是因为柴玉关毫无反应而觉得不高兴。 王怜花便只是冷眼看着柴玉关胡说。 如今罗刹教的人追查愈来愈严,听说玉罗刹也已经返回西域,几人东躲西藏,乌渡偶尔一出门,过了很久才会回来,是在查探周边的情况。 王怜花不管这种事,他记得很清楚,乌渡说会保护他的安全,而且他也要求过要平安离开西域回到中原。 玉天宝得意洋洋,觉得给自己撑腰的教主爹回来后乌渡等人跑不掉了,催促王怜花放人。 王怜花心情不佳,冷笑道:“你爹都还不一定打得过乌渡呢,别吹得太过,小心闪了舌头。” 玉天宝下意识否认:“不可能!!” 王怜花道:“石观音是怎么变成穷光蛋的你知道吗?因为她拿乌渡没办法。这次如果不是为了带你,你家也会被洗劫一空。” 事到如今,王怜花也对当初在石林洞府遇见的罗刹教人士有所猜想,对柴玉关的情况十分清楚、言语间那些莫名其妙又不带遮掩的傲慢和嘲讽,十有八九是罗刹教教主。 玉天宝很受打击:“不可能……我爹一直很厉害!” “有个词叫人才辈出,你懂不懂。”王怜花说。 玉天宝挣扎道:“这个我懂——我爹不是抢了石观音的地盘吗?乌渡可没有,他只抢了钱。” 乌渡拿走的才不是钱那种简单的东西,其他东西比钱更重要。 王怜花心想。 他注视着玉天宝,纳闷道:“你作为罗刹教的少主,半点江湖上的事情都不了解吗?” 玉天宝支支吾吾。他只顾着偷懒享乐,有的事情就算知道也是听过就忘。 “你爹之所以能抢石观音的地盘,是因为石观音被乌渡的师弟、恶人谷的谷主交给神水宫的宫主了,被晓轻舟给卖了。”王怜花一看到柴玉关便抑制不住心中的戾气,很少见地耐着性子给玉天宝解释。 他也想看看玉天宝作为魔教少主能有多么不称职。 “恶人谷谷主——不是个女子么?!” 玉天宝更加震惊,他倒是知道恶人谷莫名有了个谷主的事情,因为都传那位谷主是个粉衣美人。 王怜花难以置信,如今大多数情况下也会听到有关晓轻舟真实性别的一耳传闻,不过是信或不信罢了。 但玉天宝仿佛还活在几个月前。 这种家伙竟然是罗刹教的少主? 一般人不会想到堂堂魔教少主会是个挡箭牌,所以王怜花沉思片刻,问道:“你是不是身患隐疾?” “?我身体很好啊。”玉天宝很是茫然。 “那我懂了,你脑子不够聪明。”王怜花冷酷地说。 只有这样的结论能够解答他的疑惑,否则一个堂堂魔教少主怎么可能一问三不知? 玉天宝大怒:“你在说我傻?岂有此理!!” 王怜花一伸手,点了他的哑穴。 世界清静了。! 白鹤一只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96 章 新的委托 |独发| * 乌渡从外面探查情况回来时,玉天宝用很古怪的眼神盯着他。 步早有点奇怪,问道:“有什么事吗?” 模拟江湖1.0里玉天宝勉勉强强算是个重要人物,第一次剧情点出场时嚣张跋扈得罪玩家,第二次再出场已是死尸一条,还牵连玩家被罗刹教追杀。 结果最后这位备受宠爱的少主也不过是枚棋子而已。 玉天宝被这么一问,干咳一声:“没、没什么……” 自从哑穴被解开之后,玉天宝在努力当个合格的人质,但在罗刹教中几乎没人不顺着他,没吃过这么多的苦,只是变成了稍微收敛些许的嚣张跋扈. 对乌渡说话也不是很客气,天天吵着要回去,这次却像是有些敬畏的模样。 步早觉得可能是王怜花说了什么,没有理会,前去和王怜花说要离开的事情。 重溟将王怜花委托乌渡带出柴玉关的消息告诉了玉罗刹,钱分两头赚,收入翻倍,步早不觉得这样做不好,但对乌渡的任务委托需要好好完成。 王怜花正在听柴玉关说日后会如何报答他,眼神平静如幽潭。 见到乌渡,王怜花起身,将柴玉关的询问抛之身后,不打算叫他听到的样子。 “什么时候走?”王怜花问。 “现在就可以。”乌渡问道,“有需要收拾的东西吗?” “要收拾的不是东西。”王怜花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房间,“你去搬他。” 王怜花是一个要求同行的雇主,就算他不在,乌渡也会去搬柴玉关,合情合理天经地义,但王怜花总是会将话说得颐气指使。 乌渡点点头,进屋去扛柴玉关,而王怜花听到屋中传来的质问声,他静立片刻,迈步离开。 罗刹教巡逻严密,乌渡租了一辆马车,就算被发现也没有关系,只要最后能完成任务——所以步早压根没想那么多。 王怜花一副将事情全权交给乌渡安排的样子,自从救出柴玉关后他沉默了许多,原本还会对乌渡的行为进行吐槽,表达作为雇主的意见,但现在则显得毫不在乎。 玉天宝则聒噪得多,比之前指指点点的雇主王怜花还要烦,这家伙似乎觉得只要他们一走,自己就能离开,压根没有考虑过别的可能性。 几人乘上马车,玉天宝用长围巾裹着脑袋从车中探头,缩在乌渡身边鬼鬼祟祟地往外看。 王怜花斜他一眼:“怎么?” 玉天宝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车厢里,柴玉关记得他这个少主,一看到他便死死瞪他,即便许久不见日光、眼睛酸涩依旧坚定不已。 王怜花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他也不想和柴玉关共处一室,所以才陪着乌渡坐在外面。 马儿托着马车奔驰,鬃毛在风中飘扬,风景如画,乌渡安静而认真地握着缰绳。 步早心想,一个个的都往外 挤,都快贴他身上了啊。 系统也有些不解:【宁可自己不舒服也要避免和讨厌的人共处一室么?】 步早说:【不是,可能是因为我太有礼貌了。】 如果坐在这里的是其余两个马甲,估计不会有人愿意和他挨着坐。 系统似乎又学到了什么,没了声音。 玉天宝心中期待不已,不管是乌等人成功离开,还是被了罗刹教发现踪迹,总之他一定能平安回到罗刹教。 他这么想,脸上便也表现出来了。 有一种愚蠢的迷之自信。 王怜花冷冷地看着他。 步早也瞥他一眼。 玉天宝有点冒冷汗:“怎、怎么了?” 王怜花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带有几分讥讽:“你是人质,稍不留神便可能被杀,罗刹教却如此大张旗鼓,说不准你爹压根不重视你的小命。” 玉天宝:“怎么可能!我爹是为了救我才派人的……” “他找的是柴玉关,是乌渡。”王怜花说,"我不觉得你在这件事中有多么重要。" 不会有继承人被教成玉天宝的样子,玉罗刹虽然说过得罗刹牌者为罗刹教之主,但那般野心勃勃的人不可能轻易将罗刹牌交给毫无血缘的人。 玉天宝也许不是玉罗刹属意的继承人。 王怜花没有证据,全凭猜想,看到玉天宝神色震动、难以置信的模样,嘴角露出快意的笑容。 玉天宝,意为天赐的宝物。 不管他的猜想对不对,但事实摆在眼前,玉罗刹如此大张旗鼓,说明玉天宝的安危于他而言并不是最重要的。 王怜花注意到乌渡不知何时盯着他看,冷淡地回看一眼,随后移开视线。 步早有点意外,王怜花说得八九不离十,他好像认定了玉罗刹不在乎玉天宝。 玉罗刹确实有类似的想法,对玉天宝的安危抱有一种能救回来便救,救不回来拉倒的随便态度。 模拟江湖1.0里玉天宝就是成为这么一具尸体的。 玉天宝还是不信王怜花的话,玉罗刹从来对他有求必应,父子情深,三言两语改变不了什么。 步早觉得玉天宝这样情有可原,但假如本不该继承罗刹教教主之位的人成了教主,玉罗刹恐怕会十分意外。 一想到这里,步早便心情愉快起来。 出关的路如今都有罗刹教的人把守,想要绕路也有些难,因为路之所以是路,便是因为走的人多,那些人迹罕至的地方要么有危险、要么相当难行。 步早可以绕路,但想省事,所以在马车中安排了箱子叫柴玉关和玉天宝藏身座椅下方。 王怜花没动手,他坚定维护自己作为雇主的身份,所以停下马车后也只是看着乌渡安排一切。 玉天宝想挣扎一下:“在这里放下我走不可以吗?只有柴玉关一个人也好藏一些,非要把我带那么远吗?” 天真倒霉蛋唷,下车之后会更短 命的啊。 步早感慨。 罗刹教的人想玉天宝这位少主死,玉教主只想他发挥作为挡箭牌的作用,迟早会死的。 “以防万一,还请见谅。” 乌渡朝玉天宝颔首致意,点住他的哑穴,将他塞进箱中。 出关后有王怜花的人前来接应,步早的任务在出关后就能结束。 眼前是最后一关。 罗刹教教徒有自己的校服,一看就能明白他们的身份,被拦下后乌渡与王怜花都十分淡定。 罗刹教教徒见他们是汉人打扮,便说了汉话,但口音很重。 乌渡露出疑惑的神情。 他是真的听不懂嘞。 王怜花则小心翼翼地缩在乌渡身后,在外人看来,乌渡是个子很高的兄长,王怜花就是刚出来见世面的弟弟。 两人各自易容,都尽可能往面容相似上易容。 双方叽里呱啦你来我往说了三个来回,乌渡请他们去查马车,有一个罗刹教教徒提着剑斜着插进车厢下层,横穿了座椅下方。 收回剑,剑刃凛冽明亮。 他们便被放走了。 等离开一段距离之后,王怜花开口问道:“假如出来的剑是红的你打算怎么做?” 藏人的箱子并非完整位于座椅下方,还要再往底层坠一坠。 乌渡道:“被发现就没办法了,扔下玉少主就跑吧。” 王怜花笑了一声,伸手敲敲藏着玉天宝的箱子,说:“听到了吗?罗刹教的人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就算刺中少主也无所谓。” 乌渡忍不住看他一眼。 王怜花收回手,扬眉道:“不对吗?” 乌渡摇摇头。 王怜花说得很正确,自家少主当了人质,却用这种态度进行搜查,恐怕与上面的态度脱不开关系。 步早是知道的,玉罗刹现在十分生气,教徒们看他面色,都想尽快找到乌渡一行人。 …… 玉天宝被放出来后一脸怀疑人生,那柄剑几乎是擦着他的肩膀刺进又收回的,之后又听到王怜花的话,心里想了很多事情。 乌渡帮王怜花搬柴玉关,这货在一路奔驰赶路时伤口崩裂,鲜血染红了外头的布,又沾到乌渡身上。 扛着柴玉关将其放入马车时,乌渡的表情显得有些严峻。 等他转过身,王怜花丢给他一套衣物,道:“新的,换上吧。” 乌渡道:“谢谢你。” 如此郑重的道谢让王怜花有些不自在,沉默须臾,他将装在钱袋中的尾金递给乌渡。 乌渡打开钱袋,王怜花嘴角一抽:“衣裳是送你的,不用掏钱。” “好的。” 乌渡收起钱袋。 王怜花踏上马车,视线投向不远处的玉天宝,眼神莫测,垂眼又看乌渡,道:“你好自为之。” 他认为玉罗刹不知道他的身份,所以被玉罗刹记恨的只会有乌 渡。 步早所剩不多的良心隐隐作痛,这是在关心他咩? 可是玉罗刹已经知道了王怜花的身份,他卖的消息。 "我心里有数,谢谢你的关心。" 乌渡朝王怜花颔首致意。 王怜花上车,马车驶动,渐行渐远。 游戏系统提示任务完成,奖励发放到背包。 步早站在原地研究了一会儿奖励,心满意足地转身,玉天宝依旧魂不守舍。 “玉少主,你可以离开了。” 步早提醒他。 玉天宝眼巴巴地看着他,指着已经昏暗的天,震惊道:现在?⑸⑸[” “如果你想走的话。”步早说。 “……我要休息。”玉天宝闷闷不乐地说。 两人一起去客栈休息。 玉天宝被掳走前自己偷偷拿了钱,虽是偷偷,但王怜花和步早都知道他有钱, 反而是玉天宝摸出钱说要定房后才后知后觉,小心翼翼地看着乌渡。 乌渡没有理会他。 一夜无事,步早第二天起床不久,玉天宝晃晃悠悠地走到他面前,说:“只要给钱你什么都会做吗?” 乌渡点头。 玉天宝道:“你带我去中原游玩一段时间,保护我的安全,我会给你酬金。” 经过与王怜花的交谈、以及看到罗刹教大张旗鼓的追查方式,玉天宝意识到自己作为罗刹教的少主很没有存在感,也相当不称职。 在这几天的相处中,玉天宝已经看出乌渡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与乌渡无冤无仇,被乌渡当做人质也只是因为雇主的任务。 经过昨日一夜不眠,苦思冥想,玉天宝决定出去见见世面,乌渡是一个再合适不过的护卫。 这样的发展在步早的预料之中,即使玉天宝没有生出这样的念头,他还是有办法让玉天宝和自己扯上关系。 毕竟玩家是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生物。 【支线任务:闲游】 【任务描述:罗刹教的玉少主委托你做他的护卫,带他闲游中原见世面,只是你自己也有许多麻烦事在身,你愿意接受他的委托吗?】 【是】r【否】 步早没有立刻选择,只是问道:“我如今有许多仇人,之后也有可能结仇,你不怕被牵连吗?” “不怕,因为你很强。” 玉天宝很自信地说道。 当初乌渡身后躺满大片教徒的景象历历在目,玉天宝大概一辈子都忘不了昏暗走廊中的那副画面。 这样的回答很令步早满意,他接下了这个支线任务。 “在你想要结束游玩之前,我会一直保证你的安全。”乌渡如此向他承诺,“请安心吧。” 玉天宝神情难掩兴奋,给乌渡交了定金。 随后,他说要给他爹留一封信。 罗刹教迟早会找到这里,玉天宝并不担心他爹收不到信。 步早任他写信,看着他奋笔疾书的模样,心情有些微妙。 玉天宝好像脑子缺根弦,花钱雇得罪罗刹教的杀手带他见世面——玉教主知道这件事后恐怕会气得不行。 这种家伙坐上教主之位……会不会把所有人都带沟里去? 步早忍不住想。 玉天宝放下碳笔,兴高采烈地举起信纸:“写好了!” 他递给乌渡看。 字像狗爬,勉勉强强能看清写了什么。 信里写的内容和他对乌渡的说法如出一辙,玉罗刹看了绝对会很生气。 “写得很好。” 步早拍手鼓掌。! 第 97 章 嘟嘟嘟嘟 |独发| * 当玉罗刹看到玉天宝留下来的信时,呆立许久,捏着那封信说不出话。 玉天宝竟然主动跟着乌渡离开了,可真是个聪明蛋! 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玉罗刹不在乎玉天宝的生死,但玉天宝的行为远储户他的预料,是那两个家伙对他说了什么吗? 玉罗刹撕碎了信,吩咐下去,他自己如今脱不开身,需要处理教中的各种事情。 孤松苦竹枯梅三个长老本想送玉天宝去死,如今目的没有达成,还要迎来玉罗刹的怪罪,办事不力,玉罗刹当然有理由责怪他们。 从这方面来说,乌渡的行为勉勉强强算是帮了他的忙。 即便如此,也不代表玉罗刹能够原谅他。 玉少主对教内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只有一个模糊大致的猜想,因为不清楚,随意毫不担心,对自己中原之行兴奋又期待。 他对乌渡的事情一知半解,虽然知道乌渡在中原有许多仇人,但其得罪的人似乎都是些不得了的人。 玉天宝心中乌渡的形象愈发高大起来。 “你接下来要做什么?”玉天宝十分振奋,隔着房间门对乌渡问道,“需要我配合你一起遮掩行踪吗?” 乌渡道:“谢谢你,但没有必要。” 玉天宝有些茫然,等乌渡从屋中出来,他看着面前这个有着一张娃娃脸的高挑少年,陷入沉思。 这是易容吗? 被乌渡二人当做人质期间,两人都没有在他面前卸下过易容,而玉天宝一直将他们两个想得十分凶恶,在心中描摹的长相更是冷厉坚硬的。 玉天宝在罗刹教中被宠惯了,忍了一会儿便问道:“你长这样吗?” 问法有点怪,乌渡回答道:“是的。” 玉天宝叹为观止,道:“难怪你要戴面罩。” 凡是见过乌渡真容的人,都会冒出这样的感慨,因为乌渡的长相确实太过乖巧可爱。 “走吧。”乌渡说,“我手头上还有另一个搁置很久的任务。” 玉天宝摩拳擦掌,没有细问。 * 王怜花同乌渡分别之后便直奔洛阳,心中极为矛盾,而一头雾水的柴玉关隐隐有所察觉,开始整日的叫嚷起来。 面对这种情况,王怜花干脆利落地喂他药,任他一路睡死过去,自己的心情也渐渐变得愉快起来。 他们在西域停留期间,江湖上发生了许多事情,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首富霍休,竟是青衣楼的总瓢把子。 王怜花为了打探消息特意在江湖人聚集的酒馆中点菜喝汤,竖起耳朵听了片刻,露出费解的神色。 其中有陆小凤和楚留香的影子也就罢了,怎么还有一个戴着面具的古怪家伙? “那人是咸鱼派掌门!” 不知是何人忽然大声喊了一句,酒馆内忽然一静,众人再开口,声音中满是 小心翼翼。 “我也有听说过这个说法……” 听说他占了了霍休的宅院,在里面逍遥享福,还将霍休的所有资产都拿走了,霍休现在半死不活都是因为他!” …… 桌上饭菜仿佛食之无味吗,王怜花默然愣神,咸鱼派掌门一直活在乌渡嘴里,他还当这人一辈子都不会出现…… 结果出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和乌渡的做法没什么两样。 身侧有视线传来,王怜花侧首望去,一位模样端正清俊的青年正盯着他看。 对方发间插有一根朱红木簪,眼睛如同琥珀,是个令人难以忽视的人。 王怜花有些奇怪自己进来时怎么没有注意到他,微微皱眉,那青年笑了一下,友好地提醒道:“你的汤要凉了。” 王怜花收回视线。 他的汤确实快凉了。 王怜花对无关紧要的外人表现得很冷淡,步早眨了眨眼,在听着有关咸鱼派的讨论声中解决完自己的饭菜,起身离开。 本体在将霍休的财产席卷一空后又悄悄当起他的背景板,目前不会有人怀疑他这么一个寻常普通的路人甲。 …… 作为留在中原,第一时间知晓了“咸鱼派掌门”现身的两名弟子马甲,都做出来各自该有的反应。 重溟是悄悄地关注,晓轻舟则是无动于衷。 没人知道重溟的下落,所以不用演得太过分。 而晓轻舟身边如今有两个诱饵,在听到这则消息后表现出的样子比身为弟子的晓轻舟还要动摇。 金九龄和原随云本就只是利益关系才会在一起做坏事,如今一起落难,关系当然好不了。 一开始两人之间还偶有冲突,那时晓轻舟就会饶有兴致地在一旁看着,看戏的意味太过明显,不想叫他如愿的原随云便渐渐的沉默下来。 晓轻舟作为恶人谷的谷主来说名副其实,对原随云的所作所为只能称得上恶劣。 因眼盲而看不到晓轻舟的脸,原随云只体会到了晓轻舟的狠毒。 晓轻舟今日似乎是要见什么人,没有向他们二人透露任何信息,便将他们带到了一处依湖而建的竹亭中。 在沉默中等候良久,两人姗姗来迟。 金九龄看清后不由愕然,那两位姑娘竟是神水宫弟子。 她们看到晓轻舟后面颊微红,晓轻舟走上前去,将金九龄等人抛之身后。 他笑意盈盈道:“阴宫主要给我什么?” 将无花、雄娘子、石观音一并交到水母阴姬手中时,对方给予了承诺,三个人的代价并不小,晓轻舟让她自己看着给。 而水母阴姬比步早想的要大方一些。她将天一神水分了出来,再加上些许秘籍,以及金银。 晓轻舟看完单子,对两位神水宫的弟子微微一笑,问道:“我以为阴宫主会很忙,没想到还记得我和她的交易。神水宫如今的状况想必很好,是吗?” 两名弟 子咬唇,表情犹豫,神水宫如今的状况不能说不错,相当一言难尽。 见晓轻舟神色温和,又有倾听的想法,两名弟子便大概的说了神水宫如今的情况。 ——自从石观音等人被水母阴姬带回去后,她们在神水宫内已经好长时间不敢大声说话了。 石观音暂且不说,雄娘子与无花都是男人,虽然被安置在离神水宫主宫以外的地方,但依旧让许多人无法接受。 神水宫之人断情绝欲,宫主本是最为厌恶男人的人,结果却一下子带回来两个男人。 这两个男人还不是让神水宫人人噤声的主要原因,让普通弟子闷声做哑巴的原因是自家宫主、与石观音、雄娘子、还有两名弟子之间的关系。 说到石观音之后,两名神水宫弟子便显得支支吾吾,神色纠结,想说而不敢说。 晓轻舟道:“我知道的。” 其中一名弟子眼睛一亮,紧接着便又诉起苦来。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普通弟子不懂什么弯弯绕绕,也觉得身边的弟子都同自己一样,但宫南燕和宫主是情人关系,司徒静是宫主与雄娘子之女的事情一经暴露,所有人都十分震惊。 所以几l乎每个弟子都抢着这份出宫给晓轻舟送东西的任务,想要离开气氛十分尴尬微妙的神水宫。 步早相当能理解她们的心情,由当事人们转述的事情比搜集到的文字更加有趣。 晓轻舟道:“既然如此,你们不妨在外面多呆一段时间。除了给我送东西,你们还有别的任务吗?” 货物并不在这里,两名弟子只将至关重要的天一神水亲自交到晓轻舟手中,其他货物会运往咸鱼派。 “有一个任务。”一名弟子说道,“宫南燕之前被一个店小二所伤,宫主命我们继续调查他的行踪。” 晓轻舟生得好看,眉眼柔和,眼中笑意流淌,总想让人同他多说说话。 宫南燕带伤和情敌掰头,伤势迟迟难好,步早都要佩服她对水母阴姬的一往情深了。 虽然伤了宫南燕的就是他步早啦。 两人同晓轻舟说了那个小二的特征,又聊了片刻,随后向他道别,离去时表情开心,丝毫不觉得他可怕。 等他们走远,步早转身招呼身后的两个诱饵。 金九龄小心翼翼地询问神水宫的弟子是来做什么的。 他看得很清楚,晓轻舟与她们相谈甚欢。 “给我谢礼的,因为我找回了她们宫主的旧情人和心上人。”晓轻舟说道。 金九龄:“…………” 不太想听这样的回答。 步早又说:“如果有人愿意赎你们的话,我也很乐意,你们有什么人选么?” 金九龄摇摇头,心中沉痛不已,事到如今有谁愿意赎他呢? 晓轻舟看向原随云,轻声笑道:“原少爷美名远扬,倾慕者众多,怎么到现在都还没人找来呢?” 原随云垂眸不语, 他如今连晓轻舟的声音都觉得厌烦,没有一句他爱听的话。 步早继续带着两人上路,原随云至今都没有发挥神威诱饵的作用,甚至还不及金九龄有用。 他叹了口气。 这大概就是原随云隐藏身份的弊端了,离手下发现原随云就是蝙蝠公子大约还有段时间……虽然也有他们正被六扇门追得满江湖乱窜的原因。 …… 空气清新,天气晴朗,远山巍峨,曲无容站在屋檐下发呆。 她记事起便只见到无垠沙漠,略显昏暗的天空。 石观音爱中原景象,石林洞府的一草一木都往那方面设计,但终究比不上真正的风景。 被玉罗刹放出沙漠之后,曲无容孤身一人,天地茫茫,无处可归。 对她挂怀不已的柳无眉找到了曲无容,她们许久未见,说了许多话,也看过许多风景。 曲无容收了照顾,见师姐与李玉涵琴瑟和鸣,心中欣慰不已,同时也生出离去之意。 她一直活在石观音建立的小世界中,家族为石观音所灭,若非石观音酒后说漏嘴,也不会知道自己一直认仇为师。 曲无容想去看看自己本该生长的地方,柳无眉是个好师姐,替她搜集了许多信息。 “无容。”柳无眉轻声喊她,“你真的要走?” 石观音连亲生儿子都能舍弃,将曲无容抱回来后更不会养她,是柳无眉将她养大的。 所有弟子中她们二人关系最好。 曲无容点头道:“我想自己走走。” 柳无眉轻叹一声:“那叫我送你一段路吧。” 曲无容笑了起来:“好。” 柳无眉了解曲无容,所以没有强求她与自己去拥翠山庄,在这最后短暂相处的时刻,柳无眉在车上向她叮嘱了许多事情。 一人在外行走要注意安全,若是有事可向拥翠山庄寻求帮助,她一定会帮忙的。 车厢外驾车的李玉函忍不住微笑,车内的曲无容握住师姐的手,心中滋味难言,低声道:“姐姐……谢谢你。” 柳无眉眼眶一红。 虽然不是永别,但她们也已分别许久,如今又要分别,却都知道彼此会过得很好。 车厢内静谧良久,曲无容问道: “姐姐……杀手乌渡是你派去的么?” 柳无眉缓缓点头。 * 告别柳无眉之后,曲无容开始自己的旅程。 晓轻舟便是在这时和她遇见的。 赌坊里有人闹事,事情闹得很大,许多人都杵在外面吃瓜看戏。 步早路过,瞥了一眼,看到戴着面纱的曲无容。 这个方向不是去神水宫的方向,步早觉得这在情理之中。 曲无容大概算与石观音有关联的人中唯一一个正常人了。 就连柳无眉,也是有些变态的。 晓轻舟与曲无容擦肩而过,粉衣飘飘,眉眼生辉 ,曲无容瞥了一眼,心中微惊。 曲无容了解过咸鱼派的事情,石观音沦落到这种境地与他们脱不开关系。 ?本作者白鹤一只提醒您《我靠马甲建立天下第一大派[综武侠]》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其中有关晓轻舟的描述令人记忆犹新,身着粉衣,肤白貌美,眼角有一滴红色泪痣,肤白貌美……男生女相。 曲无容犹豫片刻,跟在了这道身影。 步早无心搭理她,他要去逮跑掉的原随云。 蝙蝠公子的手下们终于发现自己迟迟联系不上自己的顶头上司,联系到晓轻舟身边忽然多出来的同行者,都有了答案。 所以原随云与手下勾搭上,选择跑路了。 步早现在就是要去逮他回来。 原随云已经跑了有三天,临走前还强行带走了金九龄,步早听着他跑远的,没有阻拦,路上慢悠悠地到了他们几l人暂时落脚的据点。 步早对原随云有点无语,明明已经沦落到这种境地,这货却从来没说过求饶的话,依旧很有野心。 要怎么做原随云才会感到后悔呢? 和原随云这样的人打交道实在没意思,步早现在看到他就有点烦。 …… 曲无容跟着晓轻舟走了许久,对方没有回头,曲无容知道他找是不想理会自己。 但晓轻舟现在是打算做什么? 曲无容有些疑惑。 前方那道身影停了下来,远远地望着她。 曲无容脚步微顿,走上前,正要开口,晓轻舟对她道:“你最好停下来。” 曲无容道:“我有话想对你说。” 漂亮美人笑容温和:“我现在有些忙,你还是回去吧。” 曲无容沉默须臾,伸手指向来时的方向,道:“我在那边等你。” 晓轻舟点头。 曲无容转身离开,路上忍不住回头,那道粉色的身影走进一间屋中。 曲无容收回视线。 将近半个时辰后,曲无容听到一串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东西在地上摩擦似的。 曲无容抬头,晓轻舟的身影映入眼眸,以及他手上拖着的两个鼻青脸肿的男人。 曲无容眼皮一跳。 晓轻舟生得貌美,总让人觉得他该安安静静地呆着,像一副不会动的风景画。 晓轻舟在曲无容面前坐下,小二犹犹豫豫地端茶上前,晓轻舟的笑容如春风般和煦,小二脸一红,飞快退下。 “……我以为要等很久。”曲无容干巴巴地说。 听过传闻的她知道那两个颇为可怜的家伙大约是金九龄与无争山庄的少庄主原随云。 晓轻舟的做法让曲无容也感到相当意外,但又似乎隐隐有这样的传言。 “因为很简单。”晓轻舟望向曲无容,“你想对我说些什么?” 他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眼中含着清浅的笑意。 曲无容舔了舔唇,道:“我是石观音的弟子,并非来向你复仇……能请你告诉我石观音与水母阴姬有什么纠葛么 ?” 如果没有遇见晓轻舟,曲无容不会特意来问,但既然见到了他,曲无容当然想要知道详细的情况。 驱使她的并非愤怒与忧虑,只是单纯的好奇,以及十数年间与石观音朝夕相处的复杂心情。 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事情,步早将情况如实道出,反正就算向当事人求解,也不一定有玩家了解得清楚。 曲无容默默点头,心情远不如表情平静,但她戴着面纱,也很会遮掩神色。 晓轻舟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问道:“只有你一个人吗?” 曲无容道:“罗刹教在石观音被带走后便袭击埋伏了石林洞府,玉罗刹把我放走了。” 晓轻舟没有多问。 “多谢。我一直很在意这件事。” 曲无容向晓轻舟致谢,随后同他道别。 步早看着她走远,视线缓缓移向金九龄与原随云。 他们都听到了交谈内容,原随云兀自震惊,金九龄有话要说:“我不是自己主动要跑的!” 晓轻舟淡淡道:“你敢说你没想过跑。” 金九龄卡壳。 毕竟晓轻舟与他终究不是一路人,对他的命毫不在乎,总让金九龄有一种自己没用了便会立刻舍弃他的感觉。 尤其是如今已经捉到了蝙蝠公子,甚至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 金九龄的沉默让晓轻舟露出笑容,道:“我大概能猜到你在想什么,没错,你现在确实没什么用处了,是走是留全凭你自己。” 金九龄眼睛一亮,立刻振作起来:“我能回恶人谷了?” 晓轻舟道:“当然可以。” 他如此大方,却又叫金九龄犹疑起来,恶人谷里的恶人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他回恶人谷是个好选择吗? 步早拖着原随云径直离开,没有理会被揍了一顿后浑身疼痛的金九龄。 金九龄大惊:“晓谷主!晓谷主!” 这是叫他一个人回去吗? 等走出去很远,原随云冷笑着对晓轻舟开口:“你看似大方,实则是送他去死不是么?” 金九龄身体亏空厉害,武功尽失,仇人遍江湖,此地离恶人谷也要走许久,原随云断定他一个人走不了多远。 晓轻舟的声音十分平淡,道:“这种时候,就要看他的运气了。” 运气。 原随云最恨这种说法。 他瞎了是运气不好,什么都是运气不好,所有人都因为运气不好而怜悯他。 所以他想证明自己不可怜。 尽管原随云不觉得自己运气不好,却觉得别人是运气好才会五感俱在,四肢齐全。 这是一种十分矛盾的想法。 原随云拳头紧握,心情糟糕透顶。 晓轻舟声音低缓:“你很不开心?” 原随云不语。 晓轻舟笑了一下。 “你真是……”步早叹气,“活着不累吗?” 原随云骤然愤怒:“你懂什么!?要杀要剐随你便,何苦这般羞辱我?” “……” 步早无言。 他好像在谁口中听过相似的话,是谁来着? 如果这算羞辱的话,那原随云对无辜之人所做的事情又算什么? 步早踢了原随云一脚,对方立刻痛得说不出话,咬牙低声□□。 所以他没能问出晓轻舟究竟要去哪里。 步早是这么想的,恶人还需恶人磨,亲自动手折磨原随云简直掉面子,干脆去养蛊,叫那群坏蛋们彼此互相折磨算了。 他的目的地是幽灵山庄。 * 咸鱼派,最近闹得很大。 叶孤鸿默默地想着。 身为一名剑痴,叶孤鸿的衣着言行都向西门吹雪看齐,身着白衣,用乌鞘剑,顶着一张冰块脸,坐在酒馆里时自己单独占一桌,没人敢靠近。 正值饭点,叶孤鸿如鹤立鸡群,听着酒楼中各种各样的讨论声。 又是乌渡,又是晓轻舟,还有重溟。 薛家庄的人至今还没找到乌渡,有人说他去了关外,有人说他怕被追杀而隐姓埋名,六扇门则在处理安排薛笑人的杀手组织。 中原一点红名声斐然,剑术也为人称赞,由此更能推测出薛笑人的实力。 可惜乌渡是用刀,而非用剑。剑客该死于剑下,而非死于刀下。 酒楼内忽然安静了一瞬,声音再响起来时微弱了许多。 门口有一道粉色的身影。 叶孤鸿望了过去,粉衣美人笑意盈盈,眼角泪痣鲜艳似血。 “她”朝叶孤鸿走去,身后跟着的另一人露出容貌,那是一位十分憔悴的年轻人,双目黯淡,眉间忧郁如乌云积压。 叶孤鸿手中的筷子停住了。 如此容貌……他立刻想到晓轻舟。 晓轻舟在叶孤鸿对面坐下,笑容真挚,眉眼如画,令人怔然出神。 叶孤鸿眼神微动,匆匆低头。! 白鹤一只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98 章 登堂入室 |独发| * 在座之人无不惊愕,有什么比话题的主人公出现在自己近处更令人惊讶的呢? 尤其是晓轻舟风姿动人,一颦一笑动人心魄,四周景色都黯然失色。 原随云察觉到自他们进来后酒楼内的声音明显变弱,他体会到很多次类似的感觉,晓轻舟容貌之出众、可见一斑。 无法看到仇人的脸,对原随云来说是一种折磨,尤其是在他毫无反抗之力、只能在心中狠狠念着晓轻舟的名字以泄恨,无力感让原随云仿佛沉坠在无垠海中,无法解脱。 叶孤鸿自从与晓轻舟对上视线后便沉默不语,他来得早,在沉默中用完一顿饭,随后起身离开。 幽灵山庄藏于深山之中,进出口极为隐蔽,江湖之中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除了小老头吴明。 幽灵山庄的首领是老刀把子,实际身份是武当山长老木道人。 他与小老头年纪相差无几l,但小老头未婚未育,一心想造反,而木道人则有过一段竞争掌门之位、生儿育女的经历,从开始搞事的时间上来讲,小老头是木道人的老前辈。 但小老头也只是一知半解,毕竟幽灵山庄有自己的运转规则,想要渗透进去的话是件难事。 步早知道去往幽灵山庄的方法,但带上叶孤鸿登场似乎是件很有趣的事情——因为木道人有日后让叶孤鸿做继承人的打算。 人类不能长生不老,但又不想将自己的心血交于无关之人,所以有着血缘关系的后人才如此重要。 叶孤鸿是木道人的儿子。 原随云对晓轻舟的行动一直抱有疑问,不想问出口,只在心中自顾自地猜测。 为了面子而当哑巴的后果便是跟着晓轻舟一头钻进了山沟沟里,在陌生的环境中东跌西撞,敏锐的听力在这种时候成了鸡肋。 “你究竟要去做什么——!” 原随云忍无可忍,大声质问。 他的质问惊起一阵林中飞鸟。 步早望着前面隐隐绰绰的人影——叶孤鸿听到动静了,正在回头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影望向这里。 “和你有什么关系?”晓轻舟语调和缓,声音柔软,“阶下囚还有质问的资格吗?真是稀奇啊。” 原随云表情一滞,隐忍闭嘴。 树叶沙沙作响,听见动静回身来看的叶孤鸿只见那道粉色身影愈发明显,心中一沉。 待看到朦胧阴影下的漂亮美人,叶孤鸿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晓轻舟是何时跟在他身后的?……他竟然毫无所觉。 叶孤鸿冷冷开口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晓轻舟道:“跟着你来的。” 叶孤鸿问:“来做什么?” 晓轻舟微笑:“我听说这里也有一个恶人聚集之地……名曰幽灵山庄,对吗?” 叶孤鸿瞳孔微缩,不动声色道:“什 么幽灵山庄?” 晓轻舟浅笑道:不要装傻。?_[(” 他语调神色都很温柔,却无端令人心颤,即使没有摆出任何证据,话中笃定之意却一览无余。 叶孤鸿表情微僵,不过须臾,他便拔剑出鞘,凛冽寒光直冲晓轻舟而去。 晓轻舟的行事风格他略有耳闻,所以叶孤鸿绝不废话。 步早毫不意外,俯身捡起地上断枝,以木为剑,迎了上去。 朦胧深绿的阴影中,粉白色身影如电光般交错,破空声不断,只闻兵器相接声。 断枝抵住咽喉,只要稍往前送,便能捅穿叶孤鸿的喉咙。 晓轻舟居高临下,语调依旧柔和平缓:“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叶孤鸿手上微动,晓轻舟一脚踢飞了他的剑。乌鞘剑擦着树丛遁入林野,看不见影子。 步早:啊,踢得太远了。 叶孤鸿大怒,甚至顾不上咽喉处的断枝,道:“你怎么敢——” 没什么不敢的,主要是步早怕这货一剑自我了结,到时候场面就很难搞啦。 “抱歉,你去捡回来吧。” 晓轻舟收了断枝,诚恳地说道。 叶孤鸿一呆。 他起身去捡剑,身后晓轻舟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见他回头,嘴角流露出柔软的笑意。 叶孤鸿茫然地捡完剑,茫然地回去,茫然地听晓轻舟说:“好了,走吧。” 幽灵山庄不可能叫人轻易进入,在路途中设有种种迷阵陷阱,叶孤鸿被迫跟随,本以为能以此为机会脱身,孰料晓轻舟根本不走寻常路。 对玩家来说,前往幽灵山庄的方法可谓烂熟于心,根本不费吹灰之力之力。 叶孤鸿双目圆睁,不可置信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傻。 原随云一直保持着沉默,像不存在一般不发出任何声音——但他能够感知到晓轻舟的云淡风轻。 尽管并不知道“幽灵山庄”是什么组织,但原随云能从他们两人的言行中知道这件事——幽灵山庄与恶人谷没什么两样,以及幽灵山庄本该是无人知晓的隐秘组织。 又是莫名奇妙的就知道了无人知晓的隐秘。 原随云心中的愤怒和无力在蔓延,他的蝙蝠岛就是如此破灭的,究竟是谁从哪里走漏了消息? 步早没有理会身后两人的心情,山路难行,再嚣张的人走起来也会没脾气,更别说他还发呆。 木道人如今不在山庄,毕竟顶着一个武当山长老的名头,不可能一年到头在外面跑。 叶孤鸿忍不住问道:“你究竟是如何得知幽灵山庄的存在的?” 晓轻舟头也不回,声音轻飘飘的:“不想告诉你啊……” 叶孤鸿微恼。 晓轻舟悠悠开口,问道:“我听说你很仰慕西门吹雪。” 叶孤鸿正色道:“不错。” 所以无论言行还是衣着,甚至是对剑客来说最重要的剑,他都模仿西门吹雪。 晓轻舟道:“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西门吹雪的朋友是陆小凤,你却与一堆恶人混在一起,这算什么?” 叶孤鸿怔然,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原随云也不由得冷嗤出声。 不管是哪个都可笑至极,无论是晓轻舟还是叶孤鸿。 林中枝叶飒飒作响,与此同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响起,有人大声笑道:“你这样以偏概全可不好呀,谁说和他玩的人都是坏家伙的?” 这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无孔不入,笑声清脆。 叶孤鸿一怔。 他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谁,是他的妹妹叶灵。 步早无声地笑了。 叶灵藏身于高大浓厚的树冠中,从她的角度能很清晰地看见下方那道鲜亮柔和的粉衣身影。 她本来只是想看看叶孤鸿什么时候能回来,却听到那样的对话,而叶孤鸿则像个哑巴一样毫无反应,这令叶灵有些生气。 不管那粉衣人是谁,未免管得太宽。 叶灵撑着树干,斜着眼睛往下瞧,觉得对方肯定可能发现自己的踪迹。 然而这次看去,下方那道身影却已消失不见。 叶灵心中一惊,正探着脑袋想要看得更清晰时,一片藕粉色的衣角自余光中掠过,随后,一只手轻飘飘地搭在她的后领上。 “你不是坏家伙吗?”那人声音柔软,“但躲起来偷窥好像不是正经人该做的事呢。” 叶灵汗毛倒竖,却还不忘辩驳:“我才没有偷窥!” 晓轻舟没有多说,揪着这姑娘的衣领便跃了下去,身姿蹁跹如蝴蝶,而叶灵放声尖叫:“啊————!!” 声音突破天际,惊飞一阵林鸟,步早被她震得耳朵疼,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两人轻飘飘地落地,晓轻舟松了手,叶灵跌坐在地,看向晓轻舟的眼神满是控诉,甚至连眼眶都微微泛红。 就算自己有能跳上高树的实力,但被人揪着往下跳无异于将小命交给别人,不是所有人都能放心的。 步早不动安如山,毫不愧疚。 叶灵人如其名,性格古灵精怪,玩家在她手里吃了很多苦,步早玩游戏时好几l次看着操控角色被坑而无能为力,如今总算能报仇了。 步早:开心:P 叶孤鸿抿抿唇,伸手去拉叶灵,被叶灵拍开手。 兄妹二人关系并不算好。 叶灵质问道:“你怎么带回来这么一个人?娶这种母老虎做娘子,小心天天被她揍。” 场面忽然有一瞬的沉默。 叶灵并不知道晓轻舟的事情。 叶孤鸿:“不是、你别乱说——” 他这幅模样被叶灵理解成另一种意思,冷哼道:“老刀把子如今可不在山庄里,没人喝你的喜——” 叶孤鸿低喝:“叶灵!” 叶灵茫然住口,终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原随云大笑出声 ,极尽嘲讽:“真可惜我看不见你的脸,我也想知道你这个男子究竟有多么——貌美如花。” “是啊,真可惜,你是个瞎子。”步早不咸不淡地道。 这种话根本对他没有任何打击,他自己捏出来的脸当然是怎么看都好看,原随云也只能动嘴皮子发泄了。 叶灵面色渐渐变得古怪起来,看向晓轻舟的眼神也带上几l分微妙的色彩。 “你是男人……?” 叶灵有些呆滞. “走了。” 晓轻舟没有理会她,用眼神示意叶孤鸿带着自己的妹妹跟上,随后拽了一下原随云。 原随云踉跄一步。 叶孤鸿沉默,还没迈步,叶灵却已经追在了晓轻舟身后。 “你究竟是什么人?”叶灵好奇地追问道。 叶孤鸿无可奈何,追上前去。他与原随云坚持沉默是金,一路相安无事,但叶灵来了之后却一路吵吵闹闹,少女清脆的声音在林中回荡,时而夹杂着晓轻舟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 步早愿意回答的问题都不是秘密,但凡听过某些江湖传闻都能知晓有关他的事情,至于其他的事情,则随便给个答案应付了事。 叶灵起先还听得十分认真,随后意识到自己有可能是在被忽悠,顿时有点不高兴。 “你没有对我说实话。” 叶灵伸手把玩着自己的两个辫子,微微撅着嘴。 晓轻舟眉眼含笑,瞥她一眼,收回视线,安静地继续向前。 叶灵问道:“你为什么不说话?话说不是往那个方向走的,是要往东边走。” “你也没有说实话啊,小姑娘。” 晓轻舟发出叹息一般的声音,语中笑意柔和。 叶灵惊讶道:“你在说什么呢,我好心提醒你,你不要污蔑我呀。” 能把这种话说得面不改色的都是奇才,晓轻舟夸奖道:“我很欣赏你说谎的天赋。” 叶灵委屈道:“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可是一片好心才提醒你的。” 步早懒得再理她,现在的他不需要走流程。 无视,冷酷又无情的无视。 叶灵转头看了叶孤鸿一眼,兄妹二人交换了一个沉默且毫无意义的的眼神。 两人之间压根没有默契,所以叶灵转过头后便飞快地伸手偷袭,动作迅速,叶孤鸿甚至来不及阻止,眼睁睁地看着妹妹飞快出手并飞快被制伏。 晓轻舟攥着她的手腕,语气平和地:“偷袭也不是正经人会做的事哦。” 叶灵抽出手腕,暗自心惊,眼神变了又变,终于有了一丝忌惮。 知道晓轻舟的身份时她不曾忌惮,当亲自动手后才意识到自己不是晓轻舟的对手,叶灵揉着手腕,沉默了好一阵子。 几l人又行了片刻,晓轻舟熟门熟路,仿佛走过无数遍,叶灵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终于问道:“你不已经是恶人谷谷主了吗?” 步早对这个问题感到 十分有趣,简直问在他的心巴上。 “嫌少不嫌多嘛。”晓轻舟语气轻快地说,望向叶灵的眼睛里流淌着柔和笑意,眼角朱红泪痣熠熠生辉。 叶灵眸光微动,低头看自己的手腕。 她的手腕上已有了一圈红肿带青的痕迹。 幽灵山庄不可能放任外人闯入,陷阱迷阵之后是从各个隐蔽角落袭出来的埋伏者,个个都不遗余力,叶孤鸿与叶灵早知此地会有埋伏,纷纷退让开来,只留晓轻舟与原随云应付攻击。 原随云武功尽失,唯一能做之事只有努力闪躲,晓轻舟当然不会管他,所以最后他落得一身伤,晓轻舟踩着其中一个埋伏之人举目四望。 他和叶孤鸿与叶灵对上视线,那两人正想往山庄中去,在林中回头看情况如何,被晓轻舟逮个正着。 晓轻舟微微一笑,放任他们溜走。 叶孤鸿和叶灵心跳不已,纷纷转身。 兄妹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林中,晓轻舟回头,原随云面色惨白,摇摇欲坠,当他迈步走过去时,原随云噗咚倒地,声音万分响亮。 步早望了望天。 虽然他很有力气,但拖着一个人走实在有损形象……虽然步早这样做过很多次了。 * 叶孤鸿和叶灵将山庄外面的事情告诉了山庄中的同伴,有人怪叶孤鸿没有一开始拦住晓轻舟,叶孤鸿握上了剑,忍住怒气道:“他知道通往山庄的所有路,我还要怀疑山庄中有人走漏了消息。” 叶灵叫道:“你们不要吵了了!晓轻舟马上就要来了倒是赶紧想象怎么拦住他!” 此话一出,众人便安静下来,没有人比他们不自己更清楚山庄内的情况,简短商量之后便各自躲藏起来,只等在晓轻舟进来后跳出来偷袭。 叶孤鸿抿了抿唇,他自己也藏身于雕塑之后,但心里却莫名地有一种无论做什么拿晓轻舟没办法的念头。 不知过了多久,大约有两柱香的时间,叶孤鸿从他的藏身地听到了前方传来的惨叫声。 他心中一突,默默握紧剑柄,略做思考之后,从雕塑后冲了出去,还没走出多远,便看到那道粉衣身影闲庭信步,姿态悠闲,身后躺倒一大片,叶灵叶雪都在其中。 晓轻舟见到他,展颜笑道:“你出来得有点晚。” 随后他从地上捡起一柄剑。 叶孤鸿见此神色变得分外严肃起来,之前由于晓轻舟用的是树枝,叶孤鸿心中感到屈辱的同时也觉得分外不满,如今晓轻舟用剑——他一定要分个高下。 步早有自己的想法。 幽灵山庄里都是无恶不作的大恶人,与恶人谷那群家伙相比难分伯仲,叶孤鸿是个剑痴,步早倒是挺乐意同他打交道的。 比如说,叶孤鸿越攻越猛,晓轻舟淡定自如,于是叶孤鸿的表情便渐渐地变得有趣起来了。 【亲爱的玩家,你好像可以直接打败他。】 系统提出自己的看法。 步早现在 确实有一种试探叶孤鸿的意思在,毕竟叶孤鸿已经是他选中的恶人谷分部部长了:P 以后的幽灵山庄不叫幽灵山庄,叫“幽灵谷”。 叶孤鸿浑然不知和他交手的人正规化着他日后的兼职生涯,全神贯注地投入进与晓轻舟的交手之中,一招一式间愈能体会到自己与晓轻舟之间的差距。 而叶孤鸿能看出,晓轻舟并非用剑之人,他甚至算不上一名剑客,但使出的剑法却十分深奥,若想熟练应用绝非一朝一夕能掌握,但晓轻舟气定神闲的表情,却令他更紧地攥住手中的剑。 他的心微微颤抖起来。 这就是他与晓轻舟之间的差距。 步早正要将剑抵在叶孤鸿喉口同他来一场掏心掏肺的谈话,却见叶孤鸿双手微颤,抬起剑,不朝他朝自己。 搞什么啊—— 步早抬脚一个飞踢,将叶孤鸿的剑踢得远远的。 在模拟江湖的玩家中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阻止叶孤鸿自裁的一百零一种方法”。 是有些夸大的说辞,但由此可见叶孤鸿的性格,过于敏感,过于自傲,沉醉于剑道,导致他自裁的事件几l乎都与剑有关。 在步早看来,用树枝打败他似乎比用剑打败他更让叶孤鸿感到难受,所以先前第一次踢飞剑后他便放下了心…… 结果最终还是他想岔了。 叶孤鸿没了剑,紧紧攥住拳头,面色惨然。 步早也扔了剑,剑脱手的一瞬间,他立刻意识到这个举动不好,果然,叶孤鸿的表情变得更白了。 步早默默地又捡起剑。 好歹是之后的手下,面子上要过得去。! 第 99 章 正经手段 |独发| * 老刀把子如今不在山庄之中,知晓他真实身份的只有他的弟子石鹤与同伙古松居士,他俩埋伏在叶孤鸿之后,当晓轻舟拖着叶孤鸿出现在他们的藏身之地时,两人的表情十分有趣。 不能怪步早词少,除了有趣外他想不出任何可以形容他们表情的词句。 大概是因为他只感到幸灾乐祸吧。 解决掉这两个地位相对较高的家伙后,晓轻舟占地为王,开始下发命令。 说到底就是将自己在恶人谷做过的事原样做一遍,恶人不分好坏,所以步早吩咐起来也毫无压力。 叶孤鸿很沮丧地在一旁沉默地握着扫帚扫地,身边和他一起扫地的还有叶雪与叶灵。 叶灵活泼话多,嘀嘀咕咕地抱怨晓轻舟招呼不打一声就闯来并干脆利落地占地为王,连为什么这么做的理由都不知道。 叶雪淡淡道:“说不定他只是想这么做呢。” 叶灵道:“这样做对他能有什么好处?恶人谷不够他称王称霸的吗。” 叶孤鸿幽幽开口:“他说过,嫌少不嫌多。” “所以我们就只算个添头?!” 叶灵愤怒地扔了扫帚,气鼓鼓地盯着扫帚看了片刻,默默地捡了起来。 不远处,无争山庄的少庄主也在扫地,握着扫帚画圆,身影萧索凄凉,身周的时间仿佛凝滞了一般。 叶灵瞥了一眼,收回视线,长长地叹了口气。 步早正在幽灵山庄的宝库里翻找有价值的东西,木道人这些年做的坏事不少,投奔进幽灵山庄的人也带来不少好东西,这些统统被步早收入囊中。 系统对玩家的行事风格早已习惯,安安静静地在一旁学习,步早默默地听它的心音播报,总有一种教坏小孩子的错觉。 无论是古松居士还是石鹤都没能向老刀把子通风报信,此时身在武当山的木道人浑然不知自己被偷家,但时间一久,他就会发现不对劲。 在那之前,晓轻舟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在幽灵山庄中建立自己的威信。 * 晓轻舟进幽灵山庄之后不久,乌渡在西域做的事情传至中原。 江湖上多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这种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没人知道源头是谁。 与乌渡有过交集的人们,听到这则传闻后心情都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无力感。 乌渡是不是已经忘了他正在被薛衣人追杀? 不要什么任务都接啊! 冷血捕头十分在意这件事,而乌渡和玉天宝正要为了“活捉万物楼楼主”这个任务寻找重溟的下落,双方在重溟最后现身的地方相遇。 玉天宝的存在让冷血有些意外,向乌渡投去询问的视线。 “他是魔教少主,玉天宝。”乌渡为双方做了介绍,“这位是六扇门的冷血捕头。” 玉天宝呆了呆:“你们……关系很好 ?” 一个杀手和一个捕头为什么显得很熟? 乌渡道:“他曾是我的救命恩人。” 冷血不语,这样的态度便算是默认。 他也有问题想问,传闻中分明说魔教少主被乌渡掳走做人质没有归还,为什么两人相处得十分和谐? 乌渡向冷血解释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作为一个敬业的杀手,他隐瞒了王怜花的身份和存在,主要说明了自己在罗刹教做的事情、以及为什么会与玉天宝同行的原因。 冷血听罢,沉吟良久,心中茫然。 实际情况应该很难搞的……但乌渡三言两语就说完了。 玉天宝对乌渡发言毫无意见,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他什么也没说,但眼里的疑惑和好奇显而易见。 冷血很难将这个什么都放在脸上的年轻人与魔教少主对上号。 他沉默片刻,问乌渡:“你的伤好些了吗?” “已经好了。”乌渡诚恳地说。 冷血放心了。 薛家庄不准六扇门插手乌渡的事情,所以冷血一直带人处理和薛笑人曾建立的杀手组织有关的事情,一直在与一点红打交道。 如今一点红已经带着昔日同伴去往咸鱼派,冷血也去过一次,无情大师兄还在那里,自从上次因无牙门的事件前去咸鱼派后他一直不曾离去。 没有了乌渡的带领,谁也找不着去往咸鱼派内部的路。 即使冷血和一点红曾经走过一次,进入林中后依旧是两眼一摸黑。 显然,这就是为什么咸鱼派掌门听之任之的理由,他自信于没有任何人能够进到咸鱼派内部。 玉天宝看出两人有话要说,自己揣着钱去外面游玩,而冷血则问出来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 “你有听说你的师父现身的事情吗?” “听说了,没想到掌门师父会去找青衣楼的麻烦,有可能是霍休有哪里惹到他了。” 一听到掌门的事,乌渡便笑了起来,眼睛弯弯似月牙。 “……他卷走了霍休一大部分的资产。” 冷血艰难地说。 “掌门师父一定有自己的想法。” 冷血为乌渡对自家掌门师父的滤镜而折服,他与乌渡是薛家庄事件后第一次见面,想了想,问道:“如今还有许多人认为你知道薛笑人遗产的下落,你千万记得行事…小心,咳,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即使想说让乌渡行事小心的话后也在想起对方的所作所为后卡壳,冷血的表情有一瞬的不自然。 乌渡的麻烦有很多,薛家庄,罗刹教,虽然魔教少主是主动委托乌渡带他游玩,但罗刹教教主不一定会就此罢休——毕竟乌渡终究是从他们手里抢走了人。 乌渡道:“我手上有一个放了很久的任务,还好雇主没有怪我,我打算尽快完成任务。” “所以……你是来向重溟楼主寻求帮助的么?”冷血想到这里有重溟现身的传闻。 乌渡停顿了一下。 冷血迟疑:“不是吗?” 乌渡点头:“是的。” 冷血为他那一瞬的停顿感到疑惑,总觉得乌渡似乎没有将话说全。 …… 玉天宝曾经问过他爹,闯荡江湖需要具备哪些物品。 他爹说,一要钱,二要人,三要强。 玉罗刹说这些话的时候压根没上心,十分随意,然而玉天宝将这句话奉为圭皋。 玉天宝觉得自己用钱雇来一个实力强大的杀手做护卫,不正是三点全占了吗? 乌渡是一个很好的护卫,但唯独让玉天宝觉得可惜的是,乌渡有些无趣。 他不愿去赌坊,玉天宝忍了好久,今天乌渡和冷血捕头有话要说,他便打算去赌坊过过瘾。 玉天宝自认自己的赌术还算精妙,罗刹教中唯一胜过他多次的只有护卫阿文,自信满满的玉少主斗志昂昂地前往赌坊,起先还赢了不少,深觉赌运旺盛的玉天宝继续下注,渐渐赌红了眼。 一个时辰后,他输了个精光。 赌坊的人看他交不出钱,将他带到小黑屋里和他“谈心”,问他能给出什么抵债。 “手指、手臂、还是腿脚?”赌坊的主事人笑眯眯地说道,视线在玉天宝身上来回挪移。 “或者说,眼睛?” 玉天宝冷汗涔涔:“我有钱!你、你去有福客栈找一个少年,我的钱都在他手上——!” 赌坊主事人闻言纳闷,他们正是看出眼前的年轻人出手阔绰,才设了局叫他输了个精光,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干脆。 看来手头上还有很多钱哪。 玉天宝心里正反思是自己赌运太差还是教里那群家伙水平太次,浑然不知面前都主事人正在琢磨着该怎么从他身上薅更多羊毛。 一定是教里那群家伙太次了! 玉天宝心里有了结论的同时,赌坊话事人也有了打算,他对玉天宝露出和蔼的笑容,道:“公子如何称呼?我若是叫人去有福客栈去请你的朋友来,总得让他相信我们。” “我姓玉,那人名叫乌——乌……” 玉天宝卡壳,他再没心没肺也知道乌渡的行踪不该为人所知,但是……乌渡的假名是什么来着? 他发现自己对此竟然一点印象也没有。 乌渡对玉天宝说过假名,然而玉天宝左耳进右耳出,不觉得会有不得不说出假名的一天,如今这回旋镖扎到了他自己身上。 赌坊主事人跟着重复了一遍,眼神中充满了怀疑。 “乌?” “吴崖!”玉天宝艰难地挤出一个自己现想的假名。“他叫吴崖,长着一张娃娃脸,个子很高,眼睛很圆很亮,你见到他就知道他是谁了!” 赌坊主事人半信半疑,但玉天宝的表情不像在说谎,于是他好声好气地安抚了一下玉天宝,让他再去玩几局,同时派人前去有福客栈找名叫“吴崖”的少年。 玉天宝这人在罗刹 教里作威作福被捧惯了,眼见对方的态度一下子软和下来,便立刻得瑟起来了,暗暗心想:他爹果然说得对,有钱是老大。 一嘚瑟,又开始赌钱,输输赢赢,总之没有回本,玉天宝却想着乌渡一定会带钱来,毫不顾及。 ?白鹤一只提醒您《我靠马甲建立天下第一大派[综武侠]》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他当然知道乌渡手里的钱是他给的定金,但对此毫不在乎,毕竟之后只要他回到罗刹教,欠多少给多少,大不了赊账。 …… 步早对他那头的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久久无言。 玉天宝真是欠揍啊,就算在游戏剧情里活得久一些戏份多一些大概也只会更想让玩家锤他。 系统在那里感慨:【珍爱生命,远离黄赌毒。】 步早深以为然。 冷血和乌渡去外面走了走,聊聊有关重溟下落的事情,为了任务而“不得不”保密的乌渡对有关猜测保持了沉默,愈发让冷血觉得不对劲起来。 回到客栈时,赌坊来人在同小二询问“吴崖”有关的事情,而一脸为难的小二在见到乌渡时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赌坊来人转头,见到身后个子高挑的圆眼睛少年,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名客人说“一见就知道了”。 确实一看就能认出来,尤其是当走至近前时,甚至不得不微微仰头才能和这名少年对上眼睛。 尽管乌渡长着一张显得乖巧的娃娃脸,赌坊来人却莫名地有些心悸。 他咽了咽口水,挪到一旁,将事情的原委同乌渡说了出来。 乌渡还没有反应,冷血却眉头轻蹙。 他很清楚乌渡手里的钱是玉天宝的定金,但玉天宝一介魔教少主手头上必定少不了钱,怎么能出去短短一段时间内便输了个精光? 冷血很清楚赌坊内的黑幕,玉天宝此时必定还在坑里输钱。 他转头看乌渡,对方神色镇定,朝赌坊来人表示明白,请他带路。 赌坊来人比冷血还要惊讶,视线在两人的武器上看了看,小心翼翼道:“赌坊内不得带武器……” 赌徒一旦赌红眼上拳头都算小事,所以赌坊内大多只准人和钱进去。 乌渡道:“可以存放吗?” “可、可以。” “有劳你带路。”乌渡神色认真,随后看向冷血,眼里带着一些征询的意思。 冷血道:“我在外面等你。” 他很不放心,莫名觉得乌渡的这次赌坊之行不会太平和。 因为乌渡好像就没有平平安安地结束一件事情。 乌渡点点头。 两人便跟着前来报信的人去往赌坊。 如今已是傍晚,赌坊所在的街道一向鱼龙混杂,此时更显得嘈杂纷乱,空气中弥漫着一些古怪难闻的气息,时不时地有醉鬼跌跌撞撞地走过,往行人身上撞。 洁癖杀手眉头紧蹙,在进入街道之后不久便拉上他的面罩,一副极力忍耐的模样。 冷血默默地往他身前挪了挪,隔开那些醉醺醺的酒鬼。 步早为冷血的贴心而折服,什么冷血,这不是心超暖的嘛! 〖系统对“冷血”的好心表达了赞赏。〗 就连统子哥都从冷血身上学到了知识。步早心里欣慰,冷血捕头,吾辈楷模! 暖心归暖心,步早该做的还是要做的。 玉天宝如今正赌红了眼,步早知道这货一身坏习惯,不可能轻易戒掉,所以如果让他欠自己人情之后一切就好把控了。 与玉天宝之间构建主顾关系不是个好选择,因为被宠得无法无天玉天宝会真的把自己当做上帝。 到了赌坊门口,冷血在赌坊外等候,乌渡将短刀解开放下,又让对方搜了身,这才被领着进入赌坊内。 “我押大!!” 玉天宝的背影十分显眼,声音吵得不行,连头发丝都写着“上头”的字样。 “玉公子,你看谁来了?”赌坊主事人领着乌渡上前,笑得喜气洋洋,“吴崖公子来了。” 乌渡看起来很好说话,玉天宝为人很好忽悠,所以赌坊主事人觉得自己一定能赚个盆满钵满。 玉天宝回头,眼里布满红血丝,一脸兴奋,依旧沉浸在紧张刺激的赌局中无法自拔。 罗刹教里的人不会同他玩得这么大,毕竟在他们之间赌钱钱是循环流通,称不上谁多谁少,玉天宝在教里更是挥金如土,从不缺钱用。 但在这赌坊里不一样!一起一落间是刺激!是满足! 步早默默地看着他。 玉罗刹是真的将人往废物养啊…… 玉天宝最后一场赢了五十两,还是庄家看送钱的人来了后留了手,而玉天宝美滋滋,觉得自己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 等进了小黑屋,烛光照耀着主事人的脸,他嘴里说出的数字叫玉天宝傻了眼。 他自觉自己交给乌渡的定金应该够交钱……但这数字何止多,简直是多出很多。 玉天宝一下子支吾起来,多出来的钱肯定要让乌渡贴,他心底不好意思起来。 步早淡定不已,主事人脸上笑嘻嘻,但对他仍有防备,怕他不给钱,门外的守卫也都在警惕他。 一定的成本能带来巨大的效益,乌渡数钱时毫无犹豫,十分干脆地给出银票。 主事人都有些为他的爽快而惊愕,短暂的迟疑之后飞快地将桌上的一叠银票揽入怀中。 他开始对眼前两人的身份感到疑问,语气变得比之前还要恭敬,送了些小小的礼物,恭敬而礼貌地请两人出赌坊,并对他们道: “两位日后有空再来啊!” 玉天宝低头快步走,决心日后绝对不再来这破赌坊了。 他自己也很有自尊心,叫乌渡用自己给的定金抵钱也就罢了,毕竟日后迟早能给乌渡更多的钱……但是让乌渡贴钱,实在有辱他魔教少主的身份! 玉少主的自尊心莫名其妙地在这种小地方发挥了作用。 乌渡在门边拿回来自己的短刀和一些暗器,和玉天宝一起向 外走。 “是‘吴鱼’。”乌渡提醒他。 “啊?” 玉天宝茫然抬眼,随后意识到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指乌渡的假名。 “我知道了。”他点点头。 赌坊外面等候的冷血迎了上来,惊讶于两人出来的速度,他明白自己想得太多了。 玉天宝埋头捂脸,不敢和冷血对视。 他现在觉得相当丢脸,尤其在乌渡轻描淡写地说出自己多贴了钱之后,他更是恨不得钻进地里。 冷血沉默了好久,缓缓道:“没事就好。” 玉天宝的心有事。 乌渡弯了弯眼睛:“回去吧。” 三人离开赌坊,路上乌渡健步如飞,玉天宝见此对自己更加羞恼,乌渡都忍着洁癖特意来找他,他这个雇主竟然还让乌渡倒贴钱。 回到客栈后没有多言,几人简单洗漱过后各自歇下——除了乌渡,他自己一个人洗了好久,久到玉天宝和冷血都已进入梦乡,而冷血半夜听到了从屋檐上传来的奇怪声响。 像是屋瓦滑落时发出的声音。 半夜回来又洗完澡后的步早躺在床上安详闭眼。 该是他的还是他的,所以步早易容又去了一趟赌坊,将钱全赢了回来,以防被有端怀疑,赢回来的钱比交出去的钱多了零点五倍。 第二天。 冷血听到了一则小道消息。 昨日去的赌坊内,有人赢了一大笔钱后溜之大吉。 冷血:“……” 他看向对面的乌渡。 乌渡表情淡定,明亮的圆眼睛里满是坦然和友善。 冷血假装自己什么也没有发现。! 白鹤一只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00 章 嗷嗷嗷嗷 |独发| * 赌坊这种很容易得罪人的地方背后一定有一个大人物,否则不可能长久的经营下去。 被陌生人赢走一大笔钱根本不敢轻易向上头禀报,赌坊主事人急得满头大汗,彻夜难眠,然而派人搜了整晚,直至天明都没有任何消息。 乌渡的易容水平根本不可能露馅,他表现的姿态也与第一次前去时截然相反,除非赌坊胡乱揣测的话不可能怀疑到他身上,就算怀疑到他身上也没关系。 玉天宝从昨晚一直沮丧到现在,他自认丢脸丢到家,如今雇主的身份没了,反倒成欠债的人。 “我……能先赊账吗?” 玉天宝纠结地说。 冷血默默地竖起耳朵。 乌渡点头:“可以。” 玉天宝又有点嘚瑟起来:“我手头上现在确实没有钱,但等在中原转一圈之后我就回家,之后一定给你,绝对不会亏欠你的。” 他一点都不会觉得自己会少钱用,如今这种状况不过是情非得已——都怪教里那群家伙水平太次,导致他对自己的赌博水平也没个准数。 乌渡问道:“你之后还会去赌吗?” “……不赌了。”玉天宝沮丧地说,“在把钱给你之前,我什么都不赌了。” 毕竟他总不能拿着乌渡借他的钱去赌……玉天宝还要脸,还知道自己是罗刹教的少主。 玉天宝至今都没有发现有关赌坊的小道消息里的那位运道很好的赌客就是乌渡。 冷血也没有提醒他的打算,玉天宝在乌渡身边如同一个行走的大麻烦,但既然是乌渡自己接下的生意,他便不会多说。 赌坊的人思来想去都觉得昨夜的赌客来势汹汹不怀好意,前面才收到一大笔钱,后头便被人赢走将近一倍,怎么想都不对劲. 于是想着宁可错杀不可错漏,赌坊的人在吃过早饭、填饱肚子后便气势汹汹地赶来乌渡几人下榻的客栈。 而这时乌渡几人已经溜之大吉。 赌坊的人向客栈的人问了详细的情况,知道昨夜并没有什么古怪动静后只当自己白跑一趟,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 任凭玉天宝多么嚣张骄纵,在债主面前也得低头。 冷血经过此地是顺路,既没有要向重溟寻求帮助的事情,也不打算捉住乌渡来做什么。 他同乌渡道别,并祝他早日找到重溟。 咸鱼派的同门关系令人无言,但冷血觉得这算他们的“家事”,尽管重溟表现得孤僻冷漠,其实从细节中能看出他并非全然不在乎自己的师弟。 玉天宝看着友好相处的两人依旧觉得有点微妙,但他已经很聪明地学会了什么都不去想,也什么都不说,背着手在河边打转。 乌渡现在已经不是他花钱雇来的护卫而是债主了。 冷血看了眼不远处的玉天宝,抿抿唇,问乌渡:“倘若玉罗刹前 来带走玉少主,你不要同他硬来。” 也许乌渡有与玉罗刹硬杠的实力,但冷血想的是更深更远的事情。 ?想看白鹤一只的《我靠马甲建立天下第一大派[综武侠]》吗?请记住[]的域名[( 石观音已经落于水母阴姬之手,昔日势力已经彻底为罗刹教所掌控,如今乌渡在罗刹教一闹,已经引起风波。 西域的状况已经足够乱糟糟的,不能再乱下去了。 乌渡认真地向他承诺:“我心里有数,只做分内之事,你放心。” 冷血表情纠结地看了他一会儿,放弃了再说什么的想法,朝乌渡笑了笑,转身离开。 等他走远,玉天宝溜溜达达走过来,问乌渡:“乌公子,咱们现在要去做什么呢?” 欠了乌渡的钱后,这家伙连语气都变得和善了一些。 “去找我师兄。”乌渡回答道。 …… 重溟和旺财继上次相遇坑了一把宫九后便没有再分开,江湖风浪大,一人一狗每天都心暖暖的。 在步早的设定中,咸鱼派内同门关系古怪复杂,但每个人都喜欢旺财小可爱。 重溟也不例外。 所以他会每天都陪着旺财一起散步,在外行走的痕迹一多,渐渐地便有人知道有狗的地方就有万物楼楼主重溟。 白云苍狗,季节轮转,不知不觉已至暮秋,旺财在落叶堆里打滚,秋风萧瑟,重溟坐在一旁看它打滚。 “汪汪汪汪汪汪呜。” 步早一头扎进枫叶堆,顶着一身枯叶摇头晃脑,而以重溟的视角来看旺财,更显得可爱无比。 他无聊到可以自己逗自己,旺财跑向重溟,一个伸爪一个搭手,一人一狗友好地握爪。 重溟脸上露出微笑。 远处响起脚踏落叶的声音,步早要等的人来了。 重溟扭头,面上轻柔的笑意还未散去,与来人对上视线。 对方一身白衣,腰佩长剑,面如冠玉,正沉默地看着重溟和小狗握手。 白云城城主,叶孤城。 重溟立刻收敛表情,放下旺财的狗爪,而叶孤城走上前来,问道:“重溟?” 步早默默点头。 叶孤城道:“我有想让你调查的事情。” 旺财:“汪汪汪汪汪呜?” 重溟淡淡道:“如果你是指南王的事情,万物楼已经给你答复了。” 旺财:“嗷呜呜嗷呜~!” 叶孤城沉默须臾,道:“那算不上答复,我想不通你拒绝的理由。” 旺财:“嗷嗷嗷汪汪~!!” 重溟道:“涉及朝堂的事太复杂,万物楼不会管。我说得很清楚了。” 旺财:“嗷汪嗷汪?” 黑金色的小狗存在感太鲜明,撒娇似的叫声像融化的蜜糖,尤其是它还在叶孤城脚边打转,伸爪扒拉落叶掩埋他的脚,这很难令叶孤城忽视它的存在。 叶孤城稍微停顿了一下,说道:“只要你想,我会隐瞒万物楼的痕迹,绝不让任何人发现你的踪迹。” 从今年夏天开始,白云城主叶孤城一直为一件事而感到困扰。他唯一的弟子?[(,南王世子的父亲、南王向他表露了想要造反的野心。 白云城身处飞仙岛,历代城主都是叶家人担任,如此因缘要追溯到上上上……上辈,已经成了一种墨守成规的责任。 叶孤城自幼便身负白云城主之责,关怀城民,心向剑道,除此之外并无所求。即便如此,南王以皇室威严和与他已逝父母的情分相求,请他教导世子剑术时,叶孤城无法拒绝。 当然,这也与南王世子天赋差强人意脱不开关系,叶孤城本以为这便足够了,孰料南王另有二心,甚至隐隐将他们算作一伙。 叶孤城不知道是哪里给了南王错觉,但他不想卷进那种大事里,所以他在盛夏的时候便委托了万物楼调查与南王有关的事情。 万物楼拒绝的信很快出现在叶孤城的门缝里,他们不愿接下这个任务,不想与朝堂之事扯上关系。 南王极有可能在暗中观察着白云城的动向,所以叶孤城不可能动用白云城的人手,细数江湖诸多势力,只有万物楼能助他一臂之力。 这就是叶孤城亲自来见重溟的理由,事关重大,单凭信件无法知道重溟的真正想法。 叶孤城希望在南王开始动作之前按灭一切火星。他需要线索和证据。 还好和狗一起行走的重溟相对过去比较好找。 叶孤城望着重溟的眼神十分真挚。 重溟的回答却有些冷漠:“我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承诺,即便你是剑仙,是白云城主,也不值得我信任。” 叶孤城眉头轻蹙,略作思忖,正要开口,一道声音拦截了他要说的话。 “大师兄!” 那少年声音十分沉稳,但仍听出其中略有欢欣,在风声中迅速靠近。 伴随着飒飒风声,一个戴着面罩的黑衣人身姿灵巧的落地,速度之迅速,宛若一只黑鸟。 他正好站在叶孤城斜对面,一双眼睛乌黑明亮,其中是明晃晃的温和。 叶孤城很清楚地看到,重溟在听到对方的声音时脸色发生的变化,唇角紧抿,眼神骤然暗沉下来,周身气氛阴沉不已,比方才见到自己时显得还要抗拒排斥。 重溟臭着脸,冷冰冰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别叫我师兄。” 旺财的反应与重溟的表现截然相反,他放弃了咬叶孤城的衣角,转头踩着落叶奔向乌渡,在枯萎的落叶发出的沙沙声中撞进乌渡双腿之间的空隙。 “汪汪汪汪汪!!” 旺财欢快地大叫着,蒲公英似的尾巴摇得像朵花。 乌渡摸了摸旺财的头,回答了大师兄的疑问:“我一直在找你。” 重溟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 叶孤城默默在一旁看着,在意识到黑衣蒙面人是杀手乌渡时,他便意识到事情可能会变得更加麻烦起来。 也许重溟会为了躲避乌渡而再次销声匿迹。 叶 孤城开口,声音才刚冒出一个音节,他便扭头看向乌渡来时的方向。 树丛后是一阵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踩着落叶发出的沙沙声,声音停下的瞬间,在叶孤城面无表情的注视下,一个人冒了出来。 那人浓眉大眼,左右看了看,和叶孤城对上视线的瞬间,下意识地往树丛中藏了藏,须臾后仿佛意识到自己不必如此胆小,直起身子大摇大摆地迈步出来。 叶孤城仿佛看到了一个猴子。 玉天宝飞快地挪到他的护卫……债主身后,转头对上一张被银色面具遮住半边的脸,沉郁阴鸷的神情让他吓了一跳。 那眼神看他就像在看一个物件似的,满是评估,还带有几分怜悯似的轻嘲。 乌渡将玉天宝往后拉了拉,语气认真地对重溟道:“师兄,他是我的客人。” 重溟冷嘲道:“连这样的客人你都要,怕是要把家底都赔光,也没什么东西能献给你的宝贝掌门了。” 乌渡抿唇,还没一一反驳,玉天宝先怒了,大声道:“谁说他会把家底都赔光的?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堂堂魔教少主,钱多的是,只是现在情况所迫才不得不赊账的!” 步早在心里赞叹了一下玉少主敢于展示自己的勇气,虽然主要动机是因为他不肯被任何人小看。 重溟微微笑了一下,丝毫不为玉天宝的语气而不悦,反倒比方才还要愉快:“魔教少主……你真的是魔教少主?” 玉天宝道:“还能有假吗?你作为万物楼的楼主,应该更清楚才对。” 重溟点点头,道:“确实如此,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暗示到如今这种程度,敏锐的人或许已经开始揣测他的话中深意了,但玉天宝露出一副“看吧你这不是很清楚嘛”的得意姿态,表情欠揍得很。 步早心想,要把这样的玉少主掰成能担任罗刹教之主的靠谱人是件很难很难的事……只能让玉少主多多吃苦了。! 第 101 章 计划得逞 《我靠马甲建立天下第一大派[综武侠]》全本免费阅读 |晋江文学城独发| * 当重溟在与玉天宝你来我往时,乌渡和旺财一直聚精会神地旁观,叶孤城比他们更加聚精会神——他观察着眼前的所有人,同时对眼前的状况感到困惑。 乌渡与玉天宝的到来不在叶孤城的意料之中,他自然不可能当着无关两人的面提及与南王有关的事情。 所以他只是沉默地看着一切。 重溟用一种看笨蛋的眼神瞥了眼玉天宝,就此结束了对话,转而向乌渡道:“你没看到我很忙吗?带着你的客人赶紧走,别来我跟前碍眼。” 叶孤城默然。 在乌渡现身之前,重溟分明没把他当一回事,这么说显然只是为了赶走乌渡的借口罢了。 “师兄,我们很久没见了…我很想你。” 也许是因为重溟的冷淡话语,乌渡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许气弱,但其中感情之真挚、态度之坚定,令人难以忽视。 重溟无动于衷,表情淡定,玉天宝忍不住对他露出责怪的眼神。 师弟千辛万苦找到大师兄,却被这么对待,玉天宝都替乌渡感到不值。 此时的玉天宝全然没想起他最初问乌渡要去做什么时,乌渡曾说过自己手上有一件放置很久的任务这件事。 来找大师兄不一定是为了寻求帮助,还有可能是大师兄本人就是任务对象。 重溟瞥见玉天宝的表情,抬手扶了扶面具,随后顺势推开乌渡,走向叶孤城,头也不回地道:“我已经不是你的师兄了,再说了……你不是为了劝我回门派才来见我的吧。” 听到重溟这毫无感情的言语,乌渡轻轻点头,没有说话,他抬手拽住重溟的衣角,力道之大,将重溟拉住顿在原地。 叶孤城眼神微凝,迈步上前,沉声道:“凡事都有先来后到,两位有话日后再说也不迟。” 乌渡轻声道:“不好意思……我拖得已经更久了。” 他侧身抬眼,越过重溟的肩头与叶孤城对视,眼中含有些许歉意,以及几分坚定。 旺财忽地汪汪大叫起来,焦急地在两人身前身后转圈,与此同时,重溟转身攻向乌渡,竟与乌渡交起手来,气势汹汹,下手极为冷厉,招招致命。 乌渡将招式一一化解,眉头微蹙,眼中含着一丝忧郁,但手上动作丝毫不见放缓。重溟起先略占上风,但随着两人你来我往地交手,乌渡的游刃有余更加引人注目。 任谁都能看出两者之间的差距。 玉天宝在两人交手之时便吓了一跳,躲到树后探头围观,表情有些古怪:这对师兄弟的关系到底有多么差啊? 乌渡提起大师兄时可没说他们会互相往死里揍啊! 旺财站在一旁发出沮丧低落的嗷呜声,仿佛为眼前的场面感到难过似的。 叶孤城瞥了小狗一眼,又望向交手的两人,他们中间没有旁人插手的余地。 事情究竟为何会变成这种情 况的? 叶孤城开始感到疑惑起来。 他好像卷进了重溟的“家事”。 重溟的神色愈发暴躁,而乌渡的眉眼间盈满忧郁,他似乎很不想与师兄交手。 二人都没有使用武器,全拼内力真气,以及掌握的拳脚功夫。 从这方面来讲,两人之间的胜负十分明显,毕竟二弟子马甲曾按着大弟子马甲打。 和自己打架对步早来说不算多么稀奇的事,在咸鱼派时马甲之间天天交手切磋,步骤顺序几乎刻入骨髓,如设定好的程序一般展现出一场十分激烈的打斗。 步早甚至有时间思考什么时候是停手的最佳时间。 重溟的动作十分激烈,表现出他固执扭曲的内心。 身为大师兄却不如两位师弟在他心中是件无法释然的事,所以交手期间乌渡的反手表现得越轻松,神色越是忧郁,更只会更加令大师兄心中感到难以言喻的羞辱。 步早在心里计划好了之后的发展。 大师兄不顾生死的打法让乌渡有些晃神,他不想与师兄打架,恳求似地低声叫道:“师兄!你明明知道自己——” 他话未说完,一道银色的弧光在空中划过,落在蓬松的落叶堆中,声响并不明显,但重溟与乌渡的动作却同时停止。 那是重溟所戴的银色面具,因气劲被掀飞落地。 重溟猛地伸手捂住半边脸,眼神阴郁地抬头。他的红色发绳在打斗中散落,长发披散,凌乱地遮挡住脸。 从头发的阴影、与手指未能完全遮蔽的缝隙中,能看到显得扭曲的深红色疤痕,藏在手指下,是一整片的疤痕。 乌渡神色怔忪:“师、师兄……对不起——” 重溟覆盖半边脸的手背上是暴起的青筋,顺着手腕向衣袖深处蔓延,手臂微微颤抖,彰显出不平静的内心。 “闭嘴!”他的声音冰冷而嘶哑,“没什么对不起的。” 乌渡上前一步,欲言又止,旋即跑去捡起面具,递给重溟 ,低低道:“师兄……” “——” 重溟似乎咽下了一声沉闷的叹息,他一言不发地接过面具,随后抬起脸,依旧是一如既往的模样。 半边银色面具在秋风中泛着冷冷寒光,另半张面孔神情冷硬,白皙的皮肤因心情激荡而覆上嫣红。 重溟冷冷道:“我最讨厌你道歉了。别让我再听到这句话。” “……好。” 乌渡微微低着头,应完声后忽然侧首看了眼叶孤城,后者以为他要说些什么,却见乌渡抽出腰间短刀,敲晕了重溟。 重溟甚至来不及反应,便晕倒在乌渡怀中。 叶孤城惊愕道:“你这是做什么?” 乌渡沉默须臾,说道:“有人委托我活捉万物楼楼主。” 步早是个有原则的玩家,重要的事情结束之后,就要做该做的事情。 树后的玉天宝目瞪口呆。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 目的?! 叶孤城道:“可他是你师兄……()” 他这下彻底感到了不解,之前重溟的反应已经很无情了,没想到乌渡能更加无情。 你是认真的??[(()”叶孤城握上自己的剑,“我不能让你带走他。” 乌渡道:“只有这么做,小师弟和掌门师父才有可能现身……你能帮我把这件事传出去吗?你希望师兄帮你做的事,我也可以帮你。” 叶孤城淡淡道:“我没有要杀的人。” “不是**的活也可以做,只要给钱,我什么都能做。”乌渡揽着重溟,眼神十分诚恳真挚,“只是找我**的雇主比较多罢了。” 叶孤城的表情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