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寒门崛起》 第1章 帝妃,寒门子弟 早春二月,寒潮尚未退去,刺骨的北风呼啸,河谷背阴低洼之处,仍有残雪未化,南岸的河滩上,生长着一大片的榆树林,枯黄的枝条上,细细察看,却已有嫩芽抽出。 魏石靠着榆树,神情变幻不定,在一个时辰后,他才算低头接受穿越的现实。 前一世的魏石,出身小镇,父母普通农民,靠着做题家的勤奋,考上了理想中的大学,然后又读了硕士,毕业之后在申城落了户,成为了高级技工.......。 要是不穿越的话,魏石接下来的梦想,就是在这座大城市买一套房,然后娶一个贤惠孝顺的老婆,安家落户,有生之年,希望能把家里操劳一辈子的父母接过来。 可是人生无常,还没等魏石攒够房子的首付,他就在回出租房的途中遭遇车祸,然后成为了穿越大军中的一员。 他魂穿附身的这个人,年纪十七岁左右,也是姓魏,小名石头。 这个叫榆树湾的小村子,是他们这一群北方来的流民歇脚的地方。 这一歇,就是十几年,魏石的母亲在生养了妹子之后逝去,魏父有门打铁的手艺,会打制农具,靠着这门匠活,养活了一儿一女。 去年夏天的时候,魏铁匠染了疫病,躺在床上半年多终于撒手而去。 魏家顶梁柱没了,只剩下魏石这个半大小子、魏小娥一个八岁小女童,坐吃山空,靠着邻里施舍,摘榆钱、挖苦苦菜,勉强度日,这日子过得要说多惨就有多惨。 榆树湾的人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新野县城,只知道最大的官就是县令,至于县令上面是谁,村人已经不关心了。 魏石刚刚穿越,一时不敢多问。 不过,从村人穿着的服饰来看,魏石判断应是在汉朝,而且东汉的可能性很大一些,具体哪个朝代,却是不知。 在与村人的交谈片语中,他听到了宛城、张将军、曹司空等片语,心中隐隐已有了些猜测。 世道如何,不是魏石眼下最关心的。 他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怎么活下去。 老魏头的手艺,魏石倒也学了个七八,但学归学,真正打制起来,却是成功的少,失败的多。 不管是菜刀、柴刀还是镰刀,都总是崩口。 原因也很简单,生铁杂质多,魏石的力气不够,百炼不成揉,帮着农人打了几次后,连本钱都赔了进去,渐渐的也就没人再找他了。 以魏石的年龄,要想靠铁匠手艺吃饭,唯有改进烧柴的炉子,加大鼓风的力度,这样才能勉强升高温度,把生铁中的杂质给熔掉,要不然,打制出来的东西用不了几次,就会废了。 暂时靠着手艺吃饭不成,魏石只能把活下去的希望寄托在打猎上面,榆树湾这个村子里的男人,十有八九都是靠这个养活家里。 要打猎,就要有趁手的家伙。 魏石想明白之后,就在榆树林里做起了简易的弓弩。 榆树是很好的车辆、桥梁、农具、器具和建筑等用材,魏石前世的时候,曾经帮着村人做木工,大学时又在一家制弓弩的俱乐部兼职,对木弓的制作方法并不陌生。 不过,后世是后世,现在是现在,等魏石用柴刀砍了榆枝动起手来,才发现想和做不是一回事。 在后世,有机床、有钻孔机,有电力,现在他除了一把柴刀之外,可是什么都没有。 制弓六材:干、角、筋、胶、丝、漆。 其他都好办,就是筋这一项,按功效来说,最好是牛筋。 魏石手里没有牛筋,只能在榆树林里找了一个葛藤,削去外皮,将里面有弹性的藤蔓取出,暂时充作弓弦和弓筋。 忙活了整整一天,魏石才勉强把一把榆树弓做好,试了试,能射出十余步远,打个野兔、野鸡之类的小型猎物应是没有问题。 天色已是昏暗,魏石忙活了一天,肚子里咕噜噜的直叫唤,想到家中小妹还眼巴巴等着自己,魏石心一横,决定摸黑深入山林,看看能不能逮到些猎物。 前世魏石家在农村,边上就有山林,心里倒也不惧,另外,也不知是不是穿越的福利,魏石的眼睛并没有受到夜盲症的困扰,黑暗中视物一点也不受影响。 二月时节,草木生长,万物复苏。 冬眠了一个冬天的动物,也从饥肠辘辘中醒来,肚子里急需要补充营养,然后才有力气交配。 对于猎人来说,正是最佳的狩猎时机。 魏石没走多久,就发现了一处水洼,地上深浅不一的脚印,让他顿时惊喜起来。 守株待兔正当时。 等了约有半个时辰,一个灰蒙蒙的身影渐渐靠拢了过来,是一只口渴了想要喝水的小麂子。 麂子生性胆小,一边喝水,一边还时不时的抬头,四处张望。 不过,它虽然警觉,但终究智力不足,并没有发现趴在榆树杈上的魏石。 等到麂子喝饱了水,想要转身离开之际,魏石手中的榆树弓弦一松。 削尖的箭矢从上而下,刹那间直奔麂子长脖子,在发出噗哧一声后,余劲钉在地上的一根枯木上。 等到魏石从树上下来,来到麂子跟前时,发现这家伙还歪着脖子挣扎着,想要费力的起身逃脱,但很明显,有一截枯木拖着,它就算没受伤也走不脱。 “哈哈,这一次运气好,这麂子虽然小了点,但肉多,皮子也不错,可以换些东西。”魏石心头惊喜。 在拔出箭矢之后,魏石也无心再打其它猎物,急匆匆的扛起奄奄一息的麂子,直往山下家中而去。 这一回,出来一整天,魏小娥一个人在家,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榆树湾一共二十余户人家,里长蔡氏一族占了半数,余下的就是如魏家这样的流民,魏石的家位于村子的东头,旁边少有人家。 心里挂念妹子的魏石脚步生风,直奔家中。 虽然只是前身的妹子,但作为兄长,魏石有义务有责任把魏小娥养大,这也是他今天忙活了一天,带着猎物回家的意义所在。 还未等他行至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魏小娥的哭喊,间或还有男子粗暴狠厉的叫骂声音。 糟了。 千赶万赶,还是来晚了。 魏石心头一阵惶急,肩膀一沉,将麂子朝地上一扔,提着榆树弓一脚踢开半掩的屋门。 第2章 选亲,官府发老婆 蔡光被魏石拿话堵住,脸涨得通红。 这会儿又是在船上,他一个旱鸭子,心里发虚,要不然的话.....。 里长蔡安被魏石揭了老底,脸色越发的难看。 要不是选亲之事重要,他恨不得立马驱了魏石下船。 其实,魏石的年纪按真实来说,还不到十八岁。 但蔡安已经等不及了,魏石的个子一年比一年高,身体也一年比一年壮实,再过一年,蔡安怕自己再压不住这愣头小子。 现在的时机正好。 魏石心智尚未成年,冲动易怒,身体也未发育成熟。 要是早早娶妻,控制不住欲念,那到时候亏空染病,可怨不得别人。 还有一点,四邻未许亲的女子,若是好的,早就有了人家,只有那些有缺陷的,别人不要的,才会由县里来统配。 要是魏石拒绝选亲,那就要加赋加税。 要是魏石被迫接受,那娶的女子作风不良,家里不宁,以后的日子也是难过。 不得不说,蔡安这一手阳谋,玩得漂亮。 比只懂得打打杀杀的蔡光要厉害的多。 一行无话,等到了长亭靠岸,亭子里面已有两个同县的年轻男子等候。 一个风吹即倒的病弱年轻人,一个断了手的伤残之人。 “某新野黄叙,兄弟贵姓?”病弱男子拱了拱手,向魏石行了一礼。 伸手不打笑脸人。 魏石见黄叙举止有礼,也不轻视,遂上门与之攀谈起来。 黄叙家在新野城外,淯水下游,与榆树湾相距约三里,其父黄忠效力于荆州军中,据说已经做到了中郎将。 这一次来选亲,乃是其母急盼孙子,听了术士之言,想要找一个好生养的女人回去做妾。 看着黄叙一脸的期许,魏石也是无语。 黄叙身体虚弱,还要找女人,这不是治病,而是催命。 蔡安黑着脸,朝着交谈中的魏、黄两人冷哼了一声,然后转身踮着脚看向河面。 他本以为魏石一个没见识的村夫,不会有人理会与他,谁知道碰上一个病痨鬼黄叙,也不知怎么回事,竟和魏石投缘说得热闹。 “来了来了!”在蔡泼皮等人的期盼中,一条挂着红绸的大船缓缓的靠拢了过来。 在船甲的前面,是一队县里的仆役,还有一个全身通红、嘴巴涂了胭脂的媒婆在夸张的手舞足蹈。 船舱之中,陆续有三、四十个背着包袱的年轻小娘出现。 她们就是被选亲的女人,只要被男子选中,就会下船落籍男方所在的村子。 年复一年。 大汉最基层的婚配一直是这个模式。 这些年轻小娘看到码头上男子,也不见羞涩,有大胆的,还主动的挥起了手。 小娘们身上,背的包袱就是她们全部的嫁妆,其中有稍好些家境的,里面会塞些钱帛,家境差的,里面不是破袄,就是麦草。 这个时候,有经验的人家,会先与媒婆私语一阵,等摸清楚实情之后,再行挑人。 魏石抱着无所谓的态度,打量起这群可怜女子。 比起后世相亲节目里的高傲小姐姐,眼前的女子穿着打补丁的麻衣,脸上普遍流露着菜色和饥黄,几乎没有一个是白皙健康的。 从这些女子的质量来看,魏石也明白了,蔡安为什么要鼓噪他来拜亲。 三十余个女子。 魏石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 本来以为没什么发现,结果等他瞥到队伍中段时,却被一个身量高挑,细腰丰臀的女子背影吸引住了。 极品女人的标准是什么? 以魏石后世的眼光,肯定不是脸蛋。 腰和臀才是最重要的。 要是娶了这女子回家,仅晚上搂抱着腰臀,就是不一样的滋味。 至于脸,黑灯瞎火,看不看都一样,无甚要紧。 眼前的高挑女子,妥妥的就是极品中的极品,这样的女人,在这队质量普遍低劣的队伍中,实在难得。 魏石想到这里,心里激荡澎湃,一股源于男子的荷尔蒙涌了上来。 “魏兄弟,叙有一言,娶妻可要慎之又慎,莫要一时冲动。”黄叙见魏石盯着队伍中一女许久,忙不迭的劝说起来。 魏石没经验,他可看得真切。 那细腰女子衣服上的补丁,密密麻麻,一个接着一个,看得出家境不好。 另外,她的包袱明显要比旁边的女子更鼓一些。 这形状不清楚的人见了,还以为是有好东西,只有熟知的人才会明白,里面装的除了野草,不会是别的。 以他的专业眼光,魏石看上的这女人,个子倒是高挑,但腰实在太细,若是农耕的话,怕是肩不上担。 还有一点,这女人腰与臀的比例有些大,以后要是生子,怕是不会顺利。 万一难产,那魏石娶了回去,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黄兄对男女之事,怎么这般熟悉?”魏石听黄叙说得起劲,不由得惊讶起来。 这年头,可没有片子可看,黄叙的专业知识如此丰富,难道是有实战经验积累。 “咳,咳咳,魏兄弟误会了,叙家中虽有几个女人,但平时颇是节制,这些学问,书中自有记载,叙略略一观,并非有意细读。” 黄叙差点被魏石说破行藏,腊黄的脸色涨得通红,在辩解了几句之后,眼睛瞄向了拜亲队中少有几个胸大的女娘。 有容乃大。 古人诚不欺吾。 黄叙已经想好了,这一回,他要按母亲所说,不挑姿色出众的,就挑一个汁水丰盈的,到时候生下儿子,奶水保管足够。 要是多了,儿子吃不完,他也不介意帮一帮忙。 黄叙心猿意马,伸长了脖子细辩哪个女子胸大,一时顾不上魏石。 在前面转了一圈的蔡光看见魏石身边无人打扰,壮着胆子凑了上来。 他刚刚被魏石怼得下不来台,总想找回些面子。 现在有一众县里兵卒、衙役在旁,蔡光也不惧魏石翻脸。 “魏石头,看上了哪一个,要不要光哥我给你介绍一二?”蔡光摇头晃脑显摆道。 在别人面前,他一向自称光爷,现在自降了一级,也是忌惮魏石愣头青脾气发作。 第3章 望门寡 “欠债不还,还敢撒泼,王法何在?” 蔡光撸起衣袖,面目狰狞的威胁道。 他平日横行村里,欺男霸女惯了,哪肯吃这等眼前亏。 这一回,面对魏石的弓箭,心中虽有惧意,但犹不甘心放弃。 魏石眼眸中寒芒一闪,不久前他刚刚杀了一只麂子,身上血腥气未散,盯着蔡光,就如看一个死人。 “阿兄,阿兄,我不要去青楼?”魏小娥这时却是醒转过来,看到魏石身影,如同看到救星一样,手脚并用的爬过来。 蔡光见状,抬起一脚踏住魏小娥瘦弱的后背,狂笑道:“不去青楼也行,等会陪光爷睡一觉,伺侯的好了,人债两清?” “去你妈的光爷!” 魏石看在里长的面上,和蔡光扯皮了半天,心中早已不耐,这回见他当众污辱自家妹子,心中怒火冲天。 不等蔡光反应过来,魏石手上一松,榆树箭矢朝着蔡光的裆部射了过去。 龙有逆麟。 魏小娥才八岁,蔡光就想不齿之事,这人品行之低劣,由此可见。 “魏石头,你敢射我?”蔡光不及提防,胯下要害被一箭中的,疼得连声叫唤,最后在地上翻滚起来。 这些年来,凭着蔡家的名头,他在乡里横行,无人敢惹。 魏家父子是外来户,更是被他欺负惯了,从不敢还手。 别说蔡光,就连一旁的里长也是发蒙。 这魏石什么时候转了性,竟然敢和他们蔡家作对了? “魏石头,光爷要杀了你?”蔡光稍稍缓过劲来,挣扎着爬起,抓过地上的柴刀,想要和魏石拼命。 可谁曾想,还未等他起身,魏石就已一脚将其踹翻在地。 “你蔡光也配姓蔡,吃喝嫖赌,五毒俱全,襄阳蔡氏的脸,都被你丢尽了。”魏石骑在蔡光身上,朝着其脸部一顿猛锤,口中还不停的嘟囔。 蔡里长见两人相殴,蔡光吃亏,脚已经迈了出去想要劝解,但听到魏石之言,却又不自禁的缩了回去。 今天这件事,明显是蔡光挑衅,要是传扬出去,蔡氏的脸面要丢得干净,万一让襄阳的大族族亲知晓,他这个里长就不用干了。 蔡光裆下、脸部受创,战斗力大减,失了先机之后,只能蜷缩成一团,抱着头挨揍。 “小石头,别打了,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好半天之后,蔡里长见蔡光已成猪头,魏石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赶紧上来拉住。 蔡光得了这个空隙,趁机连滚带爬的逃出院子,到了村道尽头,手捂着胯下,叫喊道:“魏石,你给我等着,老子要是不报此仇,就不是男人?” 这一句光棍的话刚说完,蔡光就急急朝远处道上逃去,生怕魏石追上来再揍他一顿。 魏石此时一通发泄,心头怒气也散了不少。 蔡里长等村人的偏架,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现在以他的能力,还无法做什么。 等众人散去,魏石将魏小娥扶起,上下打量之后,心下才算安定下来。 魏小娥周身上下衣衫虽有不整,但还算周全,并没有被蔡光占多少便宜。 “阿兄,阿兄饿了没有,小娥刚才拾了些苦苦菜,等烧了火就可以吃了?”魏小娥惊吓过后,小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拍着扁平的胸口道。 “小娥,今天我们不吃苦苦菜,吃肉?”魏石看着妹子营养不良的小身子,心中一阵凄苦。 要是在后世,这么小的萌妹子,那还不被宠上天了。 “肉.....,阿兄今天去打猎了?”魏小娥眼睛眨了眨,想起魏石回来时一身腥气,那肯定是打到了猎物。 “小娥,你去烧水,等阿兄剥了皮,给你补一补。”魏石转身到门口,将麂子拖进院内,然后扛到青石上切割起来。 这一天水米不进,又和蔡光打了一架,魏石也是筋疲力尽,这麂子肉他也不想卖了,先炖了吃上一顿再说。 “啊,一只小麂子。”魏小娥听话的去抱柴,一双眼睛却盯着猎物不放。 穷苦人家孩子早当家。 她想要劝魏石卖了麂子换粮,但又想到香喷喷的麂肉,这话张了张嘴,又咽了回去。 魏石剥皮剁肉,将麂腿上的精肉割下一块,扔进煮沸了的汤锅之中,没有去腥的姜蒜,先抓一把苦苦菜调一调汤汁。 在出锅的时候,魏石又撒了几粒粗盐,顿时香气在屋内弥散开来。 “小娥,饿了快吃?”魏石用木杓盛起一块麂肉,伴着汤水端到魏小娥跟前,这小妹子太瘦了,要是不好好补一补,魏石怕养不大。 父亲魏铁匠染疫,就是身体差了,抵抗力不行。 魏石可不想魏小娥也一样。 “阿兄也吃.....。”魏小娥咽了一下口水,眼睛盯着麂肉,流露出渴望之极的神情。 魏铁匠生病之后,家里入不敷出,一年到头,魏家吃肉的时候也就一、二顿,在魏小娥的记忆里,吃肉已不知是哪一年的事情了。 魏石看着小口小口吃着麂肉的魏小娥,心里颇不是滋味。 这麂肉虽然新鲜,但只是炖熟了而已。 没有精制的调料,以魏石的感受来看,远谈不上好吃。 但对面的魏小娥却是很满足,每一口都要在嘴巴里含上很久,一直到肉化成糜咽下去为止。 连吃了两碗之后,魏小娥还鼓着腮帮子,伸出小舌头灵活的在碗壁卷了又卷,一直到汤水一滴没剩为止。 魏石看着这一幕,眼睛不由得红了,嗓子也是堵堵的。 “阿兄,以后再逮到麂子,要卖了换吃食,可不能再吃肉了?”魏小娥埋着头,边吃边说着。 浓香扑鼻的麂肉汤让她仿佛做梦一般,眼眸看向魏石,也越发的热切依赖。 面前的阿兄,长得和以前一样,但又让她感到不一样。 魏石笑了笑,揉了揉魏小娥的头,说道:“以后我会打到更多的猎物,一定让我家小娥过上天天吃肉的日子。” 魏小娥还小,被这一句话打动,一头扑进魏石怀里。 魏石搂着魏小娥瘦骨嶙峋的身体,心中浮想连翩,穿越一场,若是不能让亲人过上好日子,那他这辈子就不要活了。 往后的一个月里,魏石凭着一手制弓和射御的功夫,将淯水与杏山附近的野兽抓了个遍。 什么野兔、野鸡、野鸭......。 就连比麂子更大的野猪,也没能逃过魏石的追捕。 猎物多了,可以换钱,换麦子,换布帛、盐巴......。 魏家的日子,也在魏石的努力下,一点点的好转起来。 就在魏石努力让日子过得更好时,蔡里长有一天来到魏家,向他通报了一个消息。县里的拜亲队快到了。 拜亲。 就是由官方出面做媒,给男人安排妻子。 魏石心头一怔。 大汉朝还有计划分配老婆一说? 要是在女权盛行的后世,哪里会有这等好事。 第4章 红颜祸水 蔡里长嘘寒问暖,语气里透着亲热。 魏石二世为人,早就看透了他的虚伪。 等到蔡里长离开,魏石出门来到榆树湾的邻近村子西邓湾,找了平素交往的邓家子弟问询此事。 邓氏曾是新野大族,祖上出过和熹皇后邓绥这样的大人物,要不是邓氏的后人没有出息,新野邓氏比襄阳蔡氏要更有声望。 魏石找的这个人,姓邓名范,年少时在洛阳游过学,还曾经拜过颖川名士钟繇门下,对大汉的律法甚是熟悉。 邓范好行侠,曾找魏铁匠打磨过佩剑,对魏石倒不陌生。 在听说了来意,收了两条野猪腿的礼物之后,邓范也不推辞,向魏石细说起大汉律条来。 据邓范细讲之后,魏石方始明白了其中原委。 前汉之时,为鼓励生养,朝廷以律条规定,在籍男子年满二十,女子到了十五岁,必须婚配成亲,否则的话,要增收专项“育龄税”。 这项政策,与后世的计生罚款,正好掉了一个头。 到了后汉时,因土地兼并严重,还有黄巾之乱,在籍人口急剧减少,为了增加人丁,朝廷规定的男女婚配年龄,也是一年比一年低,到了建安年间,男子十八即算成年,也就是必须要婚配了。 其实,魏石的年纪按真实来说,还是十七,并不到十八之数。 要到明年的七月,才是魏石的婚配之龄,但蔡里长因蔡光之事失了面子,借着户籍登记时间的由头,把魏石作为适龄男丁给填报了上去。 魏石兄妹刚刚靠着打猎解决温饱问题,若是添上一口,如何能养活。 再说四邻乡亲的女娘,若是好的,早就许了人家,只有那些有缺陷的,别人不要的,才会由县里来统配。 要是魏石拒绝,那就要加赋加税。 要是魏石被迫接受,那娶的女子不良,以后的日子也是难过。 不得不说,蔡里长这一手阳谋,玩得漂亮。 比蔡光可要强了甚多。 了解到配亲的真实情况,魏石心里也就没了什么期待,可以想见,拜亲队中女子的质量,与后世心诚勿扰节目估计差不太多。 刚穿越过来,十七、八岁的身体,还没有发育完整就成亲,对象还是年纪更小的稚女,魏石多少有些不适应。 与魏石的冷淡相比,榆树湾的其他男子,却是要热切了不少。 雄性追逐雌性。 动物本能使然,就算是难看嫁不出去的女人,也是值得看上一看。 二月二十日。 拜亲队伍终于到来。 魏石按照蔡里长的嘱咐,来到新野县城外的长亭,这里靠近淯水的码头,拜亲的花船一出现,不用下船就能挑人。 在码头中央的位置,已经有三个同县的年轻男子等候,一个风吹即倒的病弱年轻人,一个断了手的退役缺人,还有一个最是熟悉,不是别人,正是蔡光。 看见魏石到来,蔡光不屑的冷哼一声,转头看向河面。 被魏石一箭射伤下裆之后,他足足养了一个多月,才算是勉强伤好,接下来,宝器还有没有用,蔡光也不晓得。 这一回,他下了决心,要找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娘,好好的试上一试。 “某新野黄叙,兄弟贵姓?”病弱男子拱了拱手,向魏石行了一礼。 伸手不打笑脸人。 魏石见黄叙举止有礼,也不轻视,遂上门与之攀谈起来。 黄叙家在新野城外,淯水下游,与榆树湾相距约三里,其父效力于荆州军中,这一次来拜亲,乃是其母听了术士之言,想要寻个女子给他冲冲喜,看看能不能治好身上的病症。 看着黄叙一脸的期许,魏石也是无语。 黄叙身体虚弱,还要找女人,这不是治病,而是催命。 蔡光黑着脸,朝着交谈中的魏、黄两人冷哼了一声,然后转身踮着脚看向河面。 他本以为魏石一个没见识的村夫,不会有人理会与他,谁知道碰上一个病痨鬼黄叙,也不知怎么回事,竟和魏石投缘说得热闹。 “来了来了!”在蔡泼皮的期盼声中,一条挂着红绸的商船缓缓的靠拢了过来。 在船甲的前面,是一队县里的仆役,还有一个全身通红、嘴巴涂了胭脂的媒婆在夸张的手舞足蹈。 船舱之中,陆续有三、四十个背着包袱的年轻小娘出现,她们就是被配亲的女人,只要被男子选中,就会下船落籍男方所在的村子。 年复一年。 大汉最基层的婚配一直是这个模式。 这些年轻小娘看到码头上男子,也不见羞涩,有大胆的,还主动的挥起了手。 小娘们身上,背的包袱就是她们全部的嫁妆,其中有稍好些家境的,里面会塞些钱帛,家境差的,里面不是破袄,就是麦草。 这个时候,有经验的人家,会先与媒婆私语一阵,等摸清楚实情之后,再行挑人。 魏石抱着无所谓的态度,打量起这群可怜女子,比起后世相亲节目里的高傲小姐姐,眼前的女子穿着打补丁的麻衣,脸上普遍流露着菜色和饥黄,几乎没有一个是白皙健康的。 从这些女子的质量来看,魏石也明白了,蔡里长为什么要鼓噪他来拜亲。 三十余个女子。 魏石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 本来以为没什么发现,结果等他的眼神瞥到队伍中段时,却被一个身量高挑,细腰丰臀的女子背影吸引住了。 极品女人的标准是什么? 以魏石后世的眼光,肯定不是脸蛋。 腰和臀才是最重要的。 要是娶了这女子回家,仅晚上搂抱着腰臀,就是不一样的滋味。 至于脸,黑灯瞎火,看不看都一样,无甚要紧。 “魏兄弟,叙有一言,娶妻可要慎之又慎,莫要一时冲动。”黄叙见魏石盯着队伍中一女许久,忙不迭的劝说起来。 魏石没经验,他可看得真切。 那细腰女子衣服上的补丁,密密麻麻,一个接着一个,看得出家境不好。 另外,她的包袱明显要比旁边的女子更鼓一些,这形状不清楚的人见了,还以为是有好东西,只有熟知的人才会明白,里面装的除了野草,不会是别的。 第5章 新妇,小姑子 穷。 魏石不在意。 在刚穿越过来的那段时间里,他渴望过系统、签到、空间、老爷爷,当最后发现什么都不存在时,魏石心里反而释然了。 靠着制弓狩猎的技艺,魏石不仅养活了自己和妹子魏小娥,还积攒下来了一点家底。 在吃食渐渐跟上,营养越来越好时,魏石还惊喜的发现,他的视力、听力还有记忆力,都有了明显的变化。 看来穿越的好处,不是摆在明面上,而是要他主动积极的争取。 在与邓范、黄叙的交谈中,魏石也渐渐了解到,自己正处在汉末三国的动荡时期。 前一年,曹操、张绣爆发的宛城之战已经结束,眼下,刘表与曹操在南阳郡一带对峙,新野正处在两军交战的最前沿。 身处寒门,家无余财。 在察觉了蔡里长、蔡光等人的恶意后,魏石也没有傍蔡氏大族的想法。 一切都要靠自己。 寒门子弟,在乱世之中,也未毕没有出头人地的机会。 魏石眼睛看着拜亲队伍里的高挑女子,心里激荡澎湃,一股男儿的豪勇之气涌了上来。 黄叙不知魏石所想,在瞥见魏石盯着一女不放时,出于好意劝说起来。 以他的专业眼光,魏石看上的这女人,个子倒是高挑,但腰实在太细,若是农耕的话,怕是肩不上担。 还有一点,这女人腰与臀的比例有些大,以后要是生子,怕是不会顺利。 万一难产,那魏石娶了回去,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黄兄对男女之事,怎么这般熟悉?” 魏石听黄叙说得起劲,不由得惊讶起来,这年头,可没有片子可看,黄叙的专业知识如此丰富,难道是有实战经验积累。 “咳,咳咳,魏兄弟误会了,这些学问,书中自有记载,叙也只是略略一观,并非有意细读。” 黄叙差点被魏石说破行藏,腊黄的脸色涨得通红,在辩解了几句之后,眼睛瞄向了拜亲队中少有几个胸大的女娘。 有容乃大。 古人诚不欺吾。 黄叙已经想好了,这一回,他要挑一个汁水丰盈的,到时候生下儿子,奶水保管足够。 要是多了,儿子吃不完,他也不介意帮一帮忙。 黄叙心猿意马,伸长了脖子细辩哪个女子胸大,一时顾不上魏石,在前面转了一圈的蔡光看见魏石身边无人打扰,壮着胆子凑了上来。 他上次被魏石怼得下不来台,总想找回些面子。 有一众县里衙役、村中里长在旁,蔡光也不惧魏石翻脸。 “魏石头,看上了哪一个,要不要光哥我给你介绍一二?”蔡光摇头晃脑显摆道。 从光爷到光哥,蔡光自降了一级,主要是忌惮魏石的箭术。 胯下之辱还在隐隐作痛,让他不得不小心谨慎。 刚才他使了小钱塞给了红衣媒婆,对队伍里女子的情况摸了个清楚。 魏石看也不看蔡泼皮,眼睛只管凝视中意女子,这等一见钟情的感觉,他前辈子没遇到过,想不到穿越过来倒碰上了。 “哈,你看上了韩家湾的望门寡?”蔡光围着魏石说个不停,见魏石盯上了高挑女子,顿时来了兴趣。 魏石眼神有意瞥了一下蔡光的胯下,反问道:“你知道她是谁?” 蔡光得意的哈哈一笑,道:“韩家湾有名的守望门寡,已经克死了三个男人,新野县谁不认识她,魏石,你要是有种,就选了韩秋云。” 望门寡。 这词魏石倒是知晓。 前汉大名鼎鼎传奇皇后的王政君,在入宫之前,说好的两任丈夫,都是未过门就病亡,无端就背上了克夫的恶名。 在汉代,科学理念尚未入人心。 王政君出身名门,尚且被诬谄,韩秋云只是一乡野村夫女子,被人嫌弃更是寻常。 农人愚昧,谁敢要克夫的女子? 万一要是成为第四任,那小命就没了。 就在魏石想着韩秋云遭遇时,衙役中的班首、媒婆,还有各村的里长已经走了过来,蔡里长也在一群人中间,看到魏石之后,脸上露出莫名的笑意。 “按规矩,抓阄,木牌上一道杠的,先挑人。”班首黑着脸,朝聚拢在码头上的魏石等人吆喝了一声。 在说话的这会儿,码头上的适龄男子已有二十余人,听到衙役班首说出抓阄之言,众人立时争先恐后的抢上前去。 早抓晚抓,虽然概率都一样。 但可操作的余地不一样。 魏石眼光所及,看到好几个男子袖子里藏着东西,被日头一照,闪着耀眼的光亮,不是株钱又是什么。 “魏兄弟,快快上前,晚了就挑不到好女人了?” 黄叙体弱抢不上去,急得在众人后面急跳脚。 与魏、黄两人相比,蔡光这人在赌坊里厮混惯了,身手灵活,一个眨眼,就挤到了队伍的前面。 魏石也不着急,扶着黄叙排在队伍后面,等到他们两个上前时,竹篓里面只剩下了两块牌子。 “黄兄先请。”魏石朝黄叙一拱手。 最后一名和最后第二名,虽然都是挑剩下的,但一个还有得挑,一个没得挑,意义不同。 黄叙感激的朝魏石笑了笑,拿起其中一块木牌,等他选了之后,魏石才始上前,抓起最后一块挑剩下的牌子。 在弯腰的一瞬,魏石眼睛余光发现,蔡里长和蔡光两人对视了一眼,脸上不约而同露出得意的笑容。 看到众人抓阄完毕,衙役班首大声呼喝了一声,命令按木牌杠条多少依次排队,不出意外,魏石排到了最后一个。 黄叙的运气比魏石稍好,排在倒数第四个。 相比之下,蔡光这家伙运气爆棚,竟然排到了第三个。 班首见众人排好,右手触碰了下怀里的碎银饼子和株钱,然后冲着最前面的缺手汉子笑了笑,道:“张二郎,第一个挑,开始吧。” 众女子看到张二郎上前,一个个紧张的噪动起来。 张二郎虽然少了只手,但有军功在身,有故旧照应,以后的日子不会差多少,对于这些农家女子来说就是良配。 张二郎的眼睛来回在队伍里寻摸了遍,正待说出中意人选,却见韩秋云突然从后面挤上来,涨红着脸叫喊起来。 “张大哥,我会织布,会砍柴,会煮饭,求求大哥收留了我,我一定好好干活,当奴当婢报答你的大恩。” 为了让张二郎动心,韩秋云双膝一曲,朝下猛磕起头来,她这一弯腰,细细的腰肢如柳枝轻摇,补丁衣服再遮不住白皙的肌肤。 第6章 狩猎,上门讹诈 韩秋云急着婚嫁,磕头连连,浑不知春光乍泄,惹来无数好色之徒。 刚才还道貌岸然的衙役班首,也情不自禁的咽起了口水,按照大汉律法,要是韩秋云今天再找不到婚配对象,官府就可以任意发卖了。 当妻子,韩秋云这样的,是红颜祸水。 当小妾或入青楼,韩秋云就是头牌。 张二郎离得最近,一双牛眼盯着那段白皙,舍不得移开。 “不要脸的女人,二郎,这女人是丧门星,你听婶子的话,选别人吧。”红衣媒婆拉了一把张二郎,用关切的语气劝慰起来。 官媒这差事,是份苦差。 女子家里有财帛的,不会被送过来。 媒婆能够得好处的,就是可怜女子包裹里的一点点散钱、布帛。 凭着一对火眼金睛,媒婆早就看清了,其他女子的包袱里,可能还有积累,韩秋云的包袱里,除了草之外,可是什么都没有。 “快站回去。”衙役班首冷喝一声。 韩秋云这丧门星,几次官媒下来次次落空,得不到好处,还要倒贴防备她出意外,衙役上下怨声载道。 韩秋云被班首喝斥,只能无奈的起身回转队列,旁边的女子刚才就不忿其出头,这回有了靠山,臂扛手掐齐上阵,一会即将韩秋云挤到了后头。 一场风波结束,选亲继续进行。 衙役班首推了推还在发愣的张二郎。 张二郎这会儿,也无暇再关心韩秋云好不好看,在粗粗的扫了几眼之后,他伸手指向了队伍里面身板最结实的女子。 女人身体好,生养子女、干起农活不费事。 张二郎所在村子的里长在一旁频频点头,他可是得了张家父母不少的好处,要是张二郎被韩秋云给迷住了,那他回去之后可不好交待。 张二郎之后,是另外一个粗壮的汉子。 这人倒也实在,未等班首发号施令,他就指向了另外一个壮实的女人。 接下来第三个就轮到蔡光这泼皮了。 相比张二郎两人的羞涩,蔡光无疑要大胆的多,他紧走几步,来到红船甲板上,从头到尾的寻摸了一遍。 就连被挤在后头的韩秋云,蔡光也没有放过。 刚才魏石看向韩秋云的眼神,让蔡光对这个细腰丰臀女子感兴趣起来。 什么样的女人才是最好的? 蔡光可比张二郎等人有经验。 韩秋云脸色刹白,被蔡光盯了好一阵,她以为这泼皮无赖要选定她了。 嫁给一个嗜赌的无赖,日子肯定不好过。 但是不嫁出去,回到韩家湾,不仅兄嫂有意见,有连韩氏族人也不待见,留一个丧门星在村子里面,好处没有,还要带来灾难。 “这么眼巴巴的看着我做什么?想要光爷娶你?”蔡光叹了口气,眼神中露出遗憾无比的神情,仿佛失了笔财帛一般。 “韩望门,其实你不用着急嫁人,要是没人要进入青楼,那光爷我第一个去照顾你的生意,保管让你满意,到时候你可要用心伺侯哦。” “你这泼皮……无赖……。”韩秋云气不打一处来。 她虽然被迫无奈来择亲,但也是有自尊的。 要是真没人要,她已经决定了,就从这红船上跳河,一死了之,也省得被送入青楼,遭人践踏苟活。 “哼,爷虽然泼了点,但还看不上你这望门寡,不过,你放心,等会有人会站出来,把你给领回家去。” 蔡光调戏了韩秋云一番,又示威似的朝排在最后的魏石挥了挥手。 等到衙役班首渐不耐烦时,他才摇头晃脑的在队伍里拖出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子。 这女子个子甚矮,还不及韩秋云的肩膀,但眉眼却是秀丽,要是长开的话,妥妥的美人一个。 “就凭这长相,养个几年,卖给襄阳的贵人,也是不错。”蔡光喜滋滋的把这个叫玉娘的十四岁小娘领出队伍,心中已是作好了万全的盘算。 蔡光之后,又有排队的男子上前选人。 不出意外,身体壮实耐操的女子,成为了抢手货,相比之下,那些苗条瘦弱的女子,则无可争议的成为了赔钱货。 黄叙虽然排在倒数,运气倒也不差,他选中的女子虽然不算高大,但胸前一对伟岸,颤颤微微让人浮想连翩。 轮到魏石的时候,红船队列之中已经不剩几人。 除了韩秋云之外,剩下的女子或是相貌不佳,或是身有残疾,但就是这样,韩秋云也没有什么信心。 有克夫,望门寡的名声。 不可能有男子选她为娶。 “最后一个,就是你,快上前选人?”衙役班首高叫了一声,冲着魏石猛挥了挥手。 “我选她!”魏石大步上前,毫不犹豫的来到韩秋云面前,眼睛直视这个心灰意冷的女子。 周围寂静一片。 包括衙役班首、媒婆在内,都张大了嘴巴,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魏石选了韩秋云? 他难道不怕死。 韩秋云低着头,正想着如何觅了机会投河,忽听到有人选上自己,还以为是听错了。 好一会后,她才半信半疑的问道:“你.....你不怕死?” 魏石哈哈一笑,朗声道:“心中无鬼,诸邪退避,我魏石要娶你,厉鬼也拦不住。” “魏郎放心,我会勤持家事,照顾老幼,当一个好妻子。”韩秋云这一回听得真切,心情也由绝望到希望,大起大落之下,激动的一时哽咽抽泣起来。 衙役班首见到韩秋云有了婆家,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气。 连着这一回,他已经第四次接这个女子来选亲了,韩家湾的人对她是什么态度,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从方才韩秋云的神色来看,要是真没有人选她,只怕会出人命。 现在好了,这个累赘终于可以甩掉了。 “魏石、韩秋云,你二人各报上生辰,在这份婚书上按上手印。”红衣媒婆急步上前说道,她也和班首一样的心情,虽然不待见韩秋云,但也不忍心她自寻短见。 婚书一共两份,一份自留,一份由新野县衙留存,以作日后征收赋税之用。 “我有老婆了?”看着眼前这一份草草几句话的婚书,魏石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前世今生,娶妻可是大事。 彩礼、房子,一样不可少。 现在,他什么也没付出,就得了一个高挑身材、相貌出众的女人。 旁边的韩秋云陪在魏石身边,身子还在微微颤抖,她的心里,还有些忐忑,生怕眼前的这一幕是在梦中。 好一会儿,韩秋云偷偷抬起头,看向站在面前的魏石,待发现魏石也在看她时,又赶紧低下头,鹅蛋俏脸上已是红云一片。 第7章 斗村霸,大胜 “魏兄弟,你......,唉,红颜祸水呐!” 黄叙刚才忙着和大胸女子叙话联络感情,没关注魏石这边情形,等他听到魏石选了韩秋云的消息,禁不住摇头叹息。 韩秋云之前与人婚配了三次。 第一任还没写好婚书,就与人口角争斗,结果很不幸被打死。 第二任婚书笔墨未干,却遇上曹操、张绣宛城大战,被征发为辅兵运粮,结果粮被抢了,人也没了。 第三任更倒霉,婚书写好,正想着带新妇回到家中,结果途中意外落水,等救上来时已无气息。 如此离奇之事,说是巧合,也要有人相信。 更何况这几件事,都发生在韩秋云身上。 黄叙生怕魏石不知详情,急吼吼的凑近他耳边,细细的讲述起来。 韩秋云孤零零的站在淯水岸边,一双秋水明眸关注在魏石身上,黄叙说什么,她不关心,婚书既签,她只在乎魏石的态度。 “黄兄之说,皆乡野愚昧猜测,与内人实无关系,我既选了,当不后悔。”魏石朝着黄叙拱了拱手,以示道别之意。 这一次到新野长亭选亲,对魏石来说,有两个不小的收获。 其一当然是迎娶了韩秋云,一天劳累回家,看看细腰长腿,就能赏心悦目,至于何时合卺,则要等到水到渠成方可。 另外,有韩秋云家里主持,魏小娥也有人可以照看,不用魏石时时刻刻牵挂。 其二是结识了黄叙。 黄忠膝下只有黄叙一个儿子,因病早逝,黄忠因此无后。 魏石瞧黄叙如今的模样神态,虽有病症但精气神还好,以后寻了机会,多多走动提醒,或许能改变黄叙的结局。 不过,黄叙的事情,根子在黄母急切求孙上面,要劝说她,需要从长计议。 黄叙、张二郎等人领了新人先后离开,蔡光与魏石同村,在蔡里长的督促下,两对新人向榆树湾村子而来。 这时衙役班首、媒婆等人已经离开,有蔡里长帮着撑腰,蔡光好了伤疤忘了疼,拦住魏石挑衅起来。 “魏石,你小子胆子够肥的,这望门寡都敢娶,小心这女人克夫克死你。”蔡光一双色眼盯着韩秋云,语气森森说道。 与身边瘦瘦小小还不成熟的玉娘相比,韩秋云就是一朵盛开的娇艳鲜花,让蔡光心猿意马,痒痒难己。 “无知愚蠢之徒!”魏石目光冷冽,毫不退让的瞪视蔡光。 “里长,魏石既已成婚,有妇孺居家,外人不得擅入,要是被我发现谁敢闯进来,那休怪我不讲邻里情面。” “秋云,我们走......。”魏石说罢,也不看蔡里长脸色,径直牵着韩秋云的手走在前面。 蔡光色心不减,迟早要来犯事。 当着蔡里长的面,魏石也不客气,把丑话先说在了前头。 “哼,等你魏石死了,光爷再来拜访,到时候谁会拦我?”蔡光气急败坏的冲着魏石叫喊道,浑没注意,身后的玉娘正一脸羡慕的看着魏、韩两人的背影。 与知冷知热、能够站出来主动保护女人的魏石相比,蔡光空活了一把年纪,却连女人的心思都猜不到。 “阿光,魏石这小子狠厉,别惹毛了他。等回了村子,你和你娘说下,我有事找她。”蔡里长盯着魏石好半天,最后叹了口气吩咐道。 “我娘......,咳咳,里长放心,我一定把话带到。”蔡光迟疑了下,挺不自然的答道。 蔡里长与蔡母,都是姓蔡,算是同族,亲缘关系却是有些远了,两人年龄差不多,接触次数多了,就有了私情。 这几年,蔡光母子在村子里混得风生水起,主要得益于蔡里长的照拂。 看完了整个选亲过程,蔡里长一颗春心也骚动起来,以他的身份,要寻乐子,自是要找蔡母这样经验丰富的相熟之人。 魏石带着韩秋云回转家中,远远的却见魏小娥坐在院门口的青石上,正眼巴巴的朝村口张望着。 “秋云,给你介绍个人,我妹妹小娥,你别看她小,特能吃。”魏石一边走近,一边笑嘻嘻的指着魏小娥说道。 韩秋云捂着嘴轻笑起来,这一路上,她的话虽不多,魏石家里的情况却是听得仔细。 魏石家中父母已逝,只有一个小妹,很显然,魏石对这个妹子宠爱得紧。 “阿兄,阿兄领新嫂嫂回来了吗?呀,嫂嫂真美,比天下的仙女还要漂亮,小娥是在做梦吧。”魏小娥听声抬头,看到韩秋云身影,惊讶的叫唤起来。 “小娥,我叫韩秋云,你可以叫我秋云姐。”韩秋云被夸得不好意思,上前紧紧握住魏小娥的手说道。 虽然已和魏石签了婚书,但在心理上,韩秋云还未适应“新妇”的身份,相比来说,当魏小娥的姐姐更让她自在一些。 “秋......秋云姐,小娥有好吃的,你快进来。”魏小娥舔了舔小嘴唇兴奋的说道,等了魏石老半天,她早就饿了。 魏石笑着摇了摇头。 他本还担心韩秋云和魏小娥不好相处,现在看来,他的担心纯属多余。 傍晚,韩秋云吃上了到魏家之后的第一顿饭,为了给韩秋云接风,魏家兄妹拿出了打猎换得的麦子,做了麦饭招待。 菜的话,主要是几段野兔、野鸡的风干肉条,再加上魏小娥从淯水河滩上挖来的苦苦菜。 这样的吃食很简单,麦饭的麸皮有些扎嘴,风干肉也不新鲜,在贵人眼里,可以说是简陋。 但韩秋云却吃得极是香甜。 在韩家湾,顶着望门寡、丧门星的名头,韩家兄嫂不仅冷言冷语,在吃食上,也是抠了又抠。 她能吃到野菜、麸皮混合的杂粥就已经算是美食了,更多时候,韩秋云的碗里,除了苦苦菜菜根之外,再没有其它。 “嗯,小娥,你陪着秋云歇息,我去林子里转转。”魏石抹了下嘴,把碗一放,拿起榆林弓向外走去。 家里多了一口人,开支势必要增加,还有要缴的赋税。 魏石想到这里,新婚的喜悦渐渐淡去。 来日方长。 韩秋云心里还不踏实,强扭的瓜也不甜,魏石决定先把日子过好了再说。 第8章 琴瑟相和 魏石是后世之人,看重妇女人权,违背女子意愿的事情,不愿为之。 蔡光则不然。 这泼皮本就是色中饿鬼,犹喜稚女在身下哀哀啼哭,当初就曾到过魏石家中,差一点污了魏小娥的清白。 在娶回玉娘之后,蔡光借蔡里长之话支开蔡母,当夜就想霸王硬上弓。 结果遭到玉娘的激烈反抗,两人撕打之下,蔡光还未伤好的宝器再遭重创,一时血流如注。 “你这贱货,敢不听老子的话。”蔡光一气之下,挥拳猛击玉娘的眼眶,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待一顿发泄之后,蔡光将玉娘包袱里的东西尽数抖了出来。 玉娘好不容易织布做针活积攒的几串株钱,也被蔡光洗劫一空。 得了银钱之后,这个嗜赌成性的家伙摇晃着出了门,朝着邓城的赌坊方向而去。 只可怜小玉娘被揍了个遍体鳞伤,加上又饥又饿,昏死在了蔡光家的院子里面,要是无人发现的话,一条小命就要没了。 好在蔡母与蔡里长一番欢好之后,还知道回家,这才保住了玉娘一条命。 一场选亲,让新野县的赋税又增加不少。 新野县令为此很是高兴。 消息不灵通的他,还不知道,襄阳城外,镇南将军、荆州牧刘表正与皇叔刘备把酒言欢,新野的归属也就在这一时间确定了下来。 南阳郡的大局,不是魏石能影响到的。 他现在最重要的,是养活一家三口。 靠着越发清晰的夜视能力、越加精熟的射御技艺,魏石打猎过活的话,勉强也能有口饭吃,但要更进一步,却是有心无力。 开始时,魏石曾把振兴家业的目标放在魏铁匠留下的打铁铺上。 祖传技艺,不能弃之不用。 不过,在找邓范、黄叙了解了大汉朝对铁器,特别是兵器的管制律条后,魏石放弃了先提升打铁技能的想法。 刘表、曹操两军对峙,剑拔弩张。 双方都在前线扩充实力,魏石要是显露出会打制精良兵器的本事,那不用多久,就会被告发。 以魏石对刘表治军能力的认识,他一旦从军,怕是有命去没命回。 铁器铺暂时用不上,魏石遂把方向转到了纺布上面,这个灵感来自于韩秋云被纺线勒出厚茧的双手。 在韩家湾时,韩秋云主要做的事,就是用纺车来纺线,当然,限于技术原因,韩家的纺车还是那种手摇单锭车。 魏石在读研时,有一段时间为写毕业论文,专门到博物馆研究过三国魏晋时期的纺织技术,看到过西晋时期脚踏三锭纺麻纺车的模样。 用脚来代替手。 解放出来的手,又可以进行麻缕的合并和加拈,这样一来,生产效率可以提高两到三倍。 魏石说干就干,制作纺车的木材也是现成的,榆树林里有的是碗口粗的枝干,截断之后正好制成纺车的龙骨。 韩秋云听说魏石要改进纺车之后,很是好奇。 用脚踩的纺车? 这让她期待不己。 魏石整整用了七天的时间,才把新纺车的各个部件制作完成,然后在韩秋云、魏小娥两人的注视下,把一架怪模怪样的脚踏纺车给组装了起来。 “试试,看看效果?”魏石直起身,冲着韩秋云说道。 韩秋云手脚麻利,长腿一蹬,就坐上了靠椅上,开始时她还有些手忙脚乱,不一会的功夫,驾车技术就渐渐熟练起来。 相比手摇纺车一边弯腰,一边纺线的急促,魏石这一架新纺车,纺锭子增加到了四个,速度也一下子提了上来。 更重要的是,整个人还比以前更轻松。 “魏郎......。”看着短短片刻功夫纺出来的一大团麻线,韩秋云的眼睛不自禁的红了起来。 大汉一朝,男子种地、狩猎、买卖、军伍,占据了家庭中的主导地位。 女人处于弱势,除了生养之外,唯一的收入来源,就是间隙时间纺线。 有了这辆脚踏新纺车,韩秋云一天可抵其他女子三天的工,这么一来,她赚钱的速度也是其他人的三倍。 “阿兄,小娥也要.....。”魏小娥踮起脚,羡慕的看着韩秋云灵活自如的身姿,她也想上去试一试,但身子太矮,怎么够也够不着踏板。 魏石摸了摸魏小娥的头,笑道:“小娥还小,等长大后,阿兄给你做一个更好的,更快的纺车。” 韩秋云有了用武之地,激动的一晚上没睡。 魏石本想借着纺车搏取她的好感,然后再找找你情我愿的感觉,结果等到天亮,也没见韩秋云停歇下来。 这女人,事业心一起,就忘了身边的男人。 魏石决定,找到独处的机会后,要好好的手把手教一教韩秋云,让她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琴瑟相和。 从这一天开始,一向被冷落的魏家突然变得热闹起来。 村中的妇人喜好八卦,在听说了韩秋云的新纺车之后,纷纷找借口登门来访。 当她们亲眼看现新纺车真的比原来快了好几倍之后,这些村妇们陷入到了疯狂之中,一个个苦求魏石给她们也做一辆。 魏石当然不会同意。 给韩秋云做,那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给其他村妇做,那好处得不到多少,还会惹来村中男人的集体敌视。 有了新纺车的帮助,韩秋云干劲十足,一扫以前望门寡的晦气,整个人也变得开朗了起来,在榆树湾村妇之中,韩秋云渐渐有了不小的号召力。 魏石这段时间也没闲着。 纺线产量多了,他发现卖给村中收线的蔡和很亏。 新野城中,最近新开了一家麻衣织纺,从“糜”字的招牌来看,应是跟随刘备从徐州来的富商糜氏所开。 糜家以海盐起家,在徐州富甲一方。 这样的过江强龙,到了新野这个小地方,其他织纺要想和糜家竞争,毫无一点胜算。 魏石在见到一脸富态、笑容可掬的糜竺之后,就下了决心,以纺线为媒,争取与糜家搭上关系,然后再徐图发展。 有糜家这一条外销渠道,魏石在村中开始收购纺线,价格上比垄断了纺线生意的蔡和要高了一成。 以前村妇们各纺各的,来往不多,也不知纺线的真实行情,现在有了魏家这个聚集地,你说一句,我说一句,就把蔡和的老底给透了出来。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村妇开始把纺线送到魏家,委托魏石带到城中卖掉。 相比吃人血馒头的蔡和,她们显然更信任魏石、韩秋云夫妻。 蔡和财路被断,恨得牙齿差点咬断。 气忿之下,他跑到蔡里长那里哭诉。 蔡里长听到族弟告状,对魏石也越来越不满。 一个外姓,惹事生非不说,还抢他们蔡家的生意,要是不给些教训,那他这个里长颜面何在。 是夜,在蔡光家中。 蔡和、蔡光、蔡母等一干蔡氏村霸悉数到齐。 一番商量计议之后,他们决定双管齐下。 蔡和、蔡母负责说服村中妇人,警告她们不能再和魏家来往,特别是不能把纺线卖给魏石,否则的话,就要被逐出榆树湾村。 蔡里长、蔡光负责联络襄阳大族,争取求得一份镇南将军军师蔡瑁的公牒,只要牒签拿到手,就能把魏石征发到军中将作营效力。 魏石一被调离,剩下韩秋云和魏小娥两个女人,还不是任由蔡家诸人摆布。 第9章 蔡氏阴谋 蔡氏、蒯氏、张氏、黄氏.....。 荆州豪族盘根错节,宗室刘表单骑入荆,能够在几年间平定荆州大部,靠的就是宗族势力的支持。 蔡家从名士蔡讽开始起,就在襄阳耕耘,如今的家主蔡瑁正当壮年,与司空曹操等人有旧,再加上蔡夫人的耳边风,妥妥的就是荆州第一豪强士族。 蔡里长这些榆树湾的村人,就是蔡氏最基层的势力代表。 以他们的身份,要想直接联系上蔡瑁,没有可能。 但求一份镇军将军军师府的公牒,应当没有问题。 魏石无权无势,就算有些小聪明,能制作脚踏纺车,又能怎么样,蔡里长、蔡和等人说着说着,就开始憧憬起强霸魏家财产的喜悦来。 “等魏石离开,我们把新纺车献给襄阳本族,这功劳可就大了?”蔡里长酒喝得有些多,不知不觉,舌头也大了起来。 “嘿嘿,我纺车不要,我就要望门寡,那一双长腿,想想都流口水?”蔡光对韩秋云早有霸占之心,这时也是本性毕露。 得意之下,蔡家诸人商议的声音渐渐高了起来。 在蔡光家的后院偏房内,一架老式纺车吱吱呀呀,宋玉娘还在辛苦的纺线,与选亲的时候相比,她的人也更加的消瘦,看上去风一吹就会跌倒。 被蔡光殴打青紫的眼睛还没完全好,恶婆婆蔡母就耐不住,骂骂咧咧的喝令宋玉娘纺线干活了。 宋玉娘此时的心里,对蔡光母子没有感恩,只有恨意。 墙壁很薄,不能隔音。 听到蔡家人要对付魏石、韩秋云夫妻,宋玉娘心里咯噔一下,纺线的手也不自禁的停了下来。 早些天,她就听村妇传言,魏石为了讨韩秋云欢心,特意打造了一辆用脚踩的新纺车,纺线起来又快又好,令人羡慕得紧。 好奇心使然下,宋玉娘昨天还偷偷的跑到魏家去瞧了个究竟,新纺车的效率让她惊奇不已。 而更让她羡慕的是,韩秋云在魏家女主人的地位。 或许是同病相怜的缘故,看到宋玉娘瘦弱的样子,韩秋云二话不说,就取了两个蒸饼塞在了宋玉娘的怀里。 “秋云姐,我不会让蔡家的畜牲伤害你。”蒸饼的余温犹在,宋玉娘的心很暖。 好不容易挨到后半夜,等蔡母、蔡光睡下,宋玉娘轻手轻脚的推开院门,摸黑向魏家的方向跑了过去。 这个时候,村人多已睡着,唯有魏家的灯火未熄。 韩秋云赚钱的干劲十足,要到深夜才始休息。 魏石陪在旁边闲聊,面前的韩秋云,素面不施粉黛,却给人一种清新的气息,再加上修长的双腿来回舞动,让魏石一时睡意全无。 “秋云,我这次进城与糜家商号谈妥了,以后的麻线,由糜家的人上门来收,不用再一趟趟往城中送了。” “我听魏郎的。”韩秋云点头应和,眼睛一刻也不离纺线。 在钱与魏石之间,穷怕了的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 “秋云姐,开门,我是玉娘,有急事。”就在两人说话之时,草棚的门被宋玉娘敲响。 等到韩秋云开门,却见宋玉娘一脸惊惶的扑进屋内,未等喘息停当,就一五一十的讲述起蔡家发生的事情来。 “魏郎,这可怎么办?要不,我们带着小娥走吧,到北方或者江东去求活?”韩秋云花容失色,抓住魏石的胳膊不肯松手。 “蔡家的如意算盘倒是打的精,我魏石要是这么认输了,岂不是让世人耻笑。”魏石冷哼一声,眸子里尽是冷意。 蔡光这个泼皮,一上来就找他魏石的麻烦,现在更是变本加厉。 还有蔡里长、蔡和等村霸,靠着垄断村邑的权力,压榨贫苦的村民,这样的渣渣,也不能放过。 “玉娘,谢谢你来报信,蔡家你是回不去了,等一会儿,我带你进一趟城,你先躲一躲,等我解决了蔡家的麻烦,再行回来。” 魏石冲着宋玉娘点了点头,说了下接下来的安排。 在安慰了韩秋云、魏小娥一番后,魏石从里屋取了脚踏纺车的木刻图纸,带着宋玉娘匆匆进城。 蔡光等人背后有蔡瑁。 魏石也需要找个靠山来应对。 新野城中,糜竺既已出现,那刘备也快要来了,以魏石对刘备的了解,这位大汉皇叔可不是甘于平淡之辈。 蔡家这等荆州土豪,对刘备甚有防备。 魏石现在要做的,就是利用刘备与蔡瑁的矛盾,在夹缝中生存下来。 糜竺这人做生意是一把好手,两人上次见面,魏石为了引起糜竺的关注,特意提到了自己新造的脚踏纺车。 糜家子弟,以商起家,商业眼光独到。 脚踏新型纺车的生产效率,让糜竺看到了发财的商机。 其实,魏石最开始的时候,还想着隐瞒一阵,等有了积蓄,建一座纺织工坊,招收村妇扩大生产,来一个闷声大发财。 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建坊生产,见效太慢。 以魏石现在的实力,建了也保不住。 还不如干脆将脚踏纺车献给刘备,以求一个保证。 从榆树湾到新野县城,需要一个半时辰,魏石和宋玉娘连夜前往,等到天色微明时分,终于赶到了城门口。 进城的时候,正好有一队兵将,护着车驾在前面挡着。 车队前面的旗杆上,一边书写着左将军、另一边写着豫州牧,中间是个斗大的“刘”字。 魏石看到这面旗帜,心里一块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 皇叔刘备,终于来了。 “魏兄弟,你怎么来了?”就在魏石退到道旁,想要等一等再入城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车队里面传来。 “糜当家,我正要进城找你.....,好巧!”魏石寻声看去,却见糜竺站在中间几辆牛车旁边,正与车内的一个明艳妇人说着什么。 这妇人面容姣好,年纪不大,看上去二十三、二十四左右,她的穿戴虽不华丽,但襦裙上的精美图案,已在表明她的身份不同寻常。 “贞妹,这就是我和你说起过的匠人,那种能同时纺三个锭的脚踏纺车,就是他做出来的。” 糜竺和女子轻说了一声,随后移步朝魏石走了过来。 第10章 糜贞,三国名女人 糜竺生意人出身,性情宽宏,又老于世故,在简单的寒喧几句后,即力邀魏石入城详叙。 一个擅长器械制作的匠师,一个拥有奇思妙想的能人,如果能够招揽到糜家门下,那糜氏的产业就会更上一层楼。 为了让魏石对自己有信心,糜竺开始隆重的推荐起自家的主公,左将军刘备。 从糜竺的叙述中,魏石得知,刘表为了表示欢迎刘备入荆的诚意,特意上书表奏刘备为新野太守。 宛城之战后,张绣投降了曹操,荆州北部赤裸裸的暴露在曹军面前。 刘表为此深感忧虑。 借重刘备的力量,防范曹操南下,这是刘表的如意算盘。 刘备对此也是心知肚明。 他之所以还留在襄阳,一方面是继续和刘表讨价还价,讨要补给;另一方面,也是积极寻找机会,游说荆州名士,尽可能的拉拢贤才良将。 新野城头,大王旗变幻。 糜竺、糜贞这一行车驾,名义上是糜家纺号的东家,实际是刘备进驻新野的讯号。 守城的兵士之中,不乏伶俐之人,早早看见魏、糜两人交谈,带队的守卒点头哈腰,脸上的笑容堆出花来。 县令马上就要换人。 他们这些吃公家饭的,还要看新主子的脸色。 魏石与糜竺交好,那就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人。 一行人顺利入城,魏石和宋玉娘在糜家商号等着,不一会儿,糜竺换了一身常服,从后堂出来,将魏石迎到了内厅。 厅堂内收拾得很是干净,无多余一物,稍后位置有一面精美的屏风,遮挡了外头来人的视线。 “糜当家,这是脚踏纺车的版图,魏某决定,无偿的贡献给左将军,以作军资之需。”魏石见到糜竺,也不多言,即从背后包袱内取出榆树版刻。 现在他要借刘备的力量对付蔡光等人,可不是小气矫情的时候。 糜竺接过纺车版刻,表情错愕,问道:“竺记得上一次糜家想要购得版图,魏兄弟是一口回绝,现在不知为何改了主意?” 魏石神色微变,点了点头,语气低沉的说道:“不瞒糜当家,我现在确实遇到了难事,需要得到左将军和糜家的支持,玉娘,你上前来,把听到的情况说一说。” 宋玉娘移步上前,一边叙述一边抽泣,青紫的眼眶、瘦小的身子微微抖动,让人见了越发的怜惜。 在路上时,她已经被魏石叮嘱了好几遍,知道这是取得糜竺信任的关键。 有人证、有伤情见证,有具体的细节。 不由得糜竺不相信。 待宋玉娘哭诉之后,魏石神情森然,目光炯炯凝视糜竺。 “糜当家,你是行家,脚踏纺车的好处,我不用多说,我要求的事情,共有两件,一是希望糜家能暂时收留玉娘,避一避蔡家;二是想借一队兵士,取了蔡光等恶贼村霸的狗命。” 蔡光等人屡屡触碰魏石的底线。 若是姑息下去,只会让他们变本加厉。 魏石这一回,豁出了新纺车的全部利益,也要了结掉与蔡光等人的恩怨。 “留玉娘在商号,倒是没有问题,借兵之事,魏兄弟是否再考虑一下,军中兵权诸事,我糜家向来不怎么过问?” 糜竺犹豫了一阵,没有全部答应下来。 收留宋玉娘这倒没什么,关键是魏石提出了借兵杀人。 蔡光等人的背后是蔡氏。 这一点糜竺很清楚。 要是借了兵将给魏石,那消息传到蔡瑁那里,两边本来就不睦的关系,会更加的恶化。 为了一辆新纺车,去得罪刘表的心腹蔡瑁,到底合不合算? 糜竺一时拿不定主意。 魏石拱了拱手,道:“糜当家既然不愿意帮忙,那魏某就此告辞,刚才的纺车版刻,就当是给左将军的贺礼。以后,反正还会有更先进的纺车出现.....。” 糜竺犹豫不作决断,让他心中颇有些失望。 糜竺虽然做生意是好手,战略眼光和决断能力却是一般般,怪不得蜀汉建国后,糜竺渐渐从刘备身边淡出了。 “魏郎君且等一等,妾有一言相问......。”就在魏石转身之际,屏风后面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响起。 糜贞在后面听了半天,这时见魏石要离开,终于按耐不住移步相见。 “夫人请讲?”魏石弯腰行礼,神情恭敬。 糜贞的身份,是左将军刘备的夫人,相当于主母的地位,魏石表示尊重也是应该。 “敢问魏郎君,刚才所言可真?妾说的是比这个更好的纺车?”糜贞从糜竺手上取过版刻,捧着放到涨鼓鼓的胸前。 “当然。魏某的脑子里,有的是好主意。”魏石傲然作答,抬头直视糜贞的双眸。 在别人眼里,糜贞是高贵的大人物。 在魏石眼里,糜贞却是让人怜惜的不幸女子。 “好,魏郎君的事情,妾替左将军应下了,大兄,你去城外军营一趟,和子龙细说原因,请他派一队兵士,帮魏郎君的忙。” 糜贞点头道,脸颊上的酒窝若隐若现。 魏石闻言大喜,刘备在襄阳,保护糜贞的重任,看来交给了赵云。 有这样一员猛将助力,对付蔡里长、蔡光这些阿猫阿狗,还不手到擒来。 “魏郎君,妾身也有一事相求,刚才听玉娘说,汝夫人身世曲折,却能扶助乡里,资助邻人,当是一奇女子。蔡家的事解决后,郎君可别忘了,带夫人来城中一趟。” 糜贞笑意盈盈说道,她的身份特殊,没有糜竺在场,不好与魏石随便相见。 若是韩秋云来了,有什么紧要的事情,由她转述给魏石,要更加的灵活方便。 宋玉娘被糜贞留在身边,暂作侍女。 好半天,她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魏石方才的言谈表现,让她惊叹不已。 “秋云姐好福气,找了魏郎君这样的好男人。要是当初选亲时,魏郎君能选我,那.....。”宋玉娘痴痴想着,不知不觉脸上红了起来。 “玉娘,你先下去换过衣服,等会我还有事问你。”糜贞看了一眼发呆的宋玉娘,吩咐道。 魏石这个人,身上仿佛有许多的谜团。 这让糜贞很感兴趣。 第11章 傅肜,智斗 魏石在糜竺的陪同下,前往赵云营中。 即将见到传说中的常胜将军,魏石心中的期待感越发的强烈。 等到了赵云营中,询问一番后,却打探到赵云并不在此处,而是得了刘备的命令,领兵北上方城博望坡布防去了。 接洽的是赵云营中的曲将傅肜,在听说了魏石之事后,同为义阳寒门出身的傅肜气愤填膺,当即调了一队兵卒,亲自率领前往。 傅肜这人,魏石并不陌生。 按史书记载:傅肜后来成长为刘备帐下大将,跟随刘备征讨江东,夷陵之战断后阻敌,力竭拒不投降战死。 这样一个有气节的忠义汉子,魏石前世早有结交之心,更不用说今生面对面相遇了。 交谈之中,傅肜听说魏石家传铁匠技艺,向魏石提到了同在刘备帐下效力的魏延,据他了解,魏延的祖上,也是从北方迁移来的打铁匠人。 义阳人,同属一姓,再加上祖先谋生的手段一样。 傅肜认为,魏石和魏延之间,多半是有族亲关系。 对于傅肜的这一判断,魏石将信将疑。 信的是,巧合之处太多。 疑的是,魏铁匠生前,几乎没有提起过魏家的家世,这些年来,魏石也没有见到过魏家的亲族,这一点颇不正常。 也许,以后有机会见到魏延,能够解开这个迷团。 傅肜治军严谨,一曲二个屯,不满编一百五十人,他留了一屯在新野营中,带着一屯跟随魏石前往榆树湾村子。 军行迅速,不到三刻,队伍即到达了淯水岸边。 魏石离家已有一天,归心似箭。 时间紧迫,万一蔡光等人发现事泄,然后狗急跳墙,那魏石想救都来不及。 昨晚上,要不是韩秋云顾念宋玉娘安危,一意要送她离开,魏石也不会舍了韩秋云、魏小娥一大一小不管。 就在魏石急急回转之时,在魏石家中,韩秋云正指挥若定,带领着一群健壮的村妇与蔡光等几个泼皮对峙。 蔡光一夜酒醉,醒来之时已是午后,等他发现宋玉娘不在家中,第一反应是偷偷逃跑了。 家里新娶的妇人不见了,赋税却免除不了,养几年想要卖掉宋玉娘,发一笔横财的美梦也告破灭,蔡光气急败坏。 不甘心的他,又带着几个村中的狐朋狗友,在村里村外寻找了一遍,最后,在一个夜起的村人那里问到了宋玉娘的踪迹。 得知宋玉娘偷偷去了魏家,蔡光怒不可遏。 他这边还惦记着韩秋云的身子,没想到自家的后院却被魏石钻了空子。 昨晚蔡里长召集众人合议,就是为了对付魏石,宋玉娘晚上跑到魏家,肯定是通风报信,要是让魏石、韩秋云等人逃了,那蔡光一番算计,岂不是一场空。 想到这里,蔡光一面叫人知会蔡里长、蔡和等人,一面带着三、五狗友就向魏家而来。 等他来到魏家门口,一时却是傻了眼。 蔡光平素欺男霸女,在村里威风得紧。 但也要看情形,眼前魏家院子里,不知怎么回事,早上就聚集了不下三十余个村人,其中,有不少人还被蔡光欺凌过。 韩秋云在魏石走后,迅速叫醒了魏小娥,按照魏石嘱咐,两人分头行动,天色微明就去各家通知村妇聚会,商议凑份子打制新纺车的事情。 这些天来,魏家的日子过得蒸蒸日上,可是羡杀了众多的村中妇人。 她们日思夜想的就是,能和韩秋云一样,有一台属于自家的脚踏纺车,然后凭本事赚钱,在家里扬眉吐气。 现在好不容易听到魏石、韩秋云松口,魏家门前顿时人声鼎沸,聚拢的村人越来越多,还有不少年轻的新妇,把自家的男人也叫了过来以壮声势。 “五婶子,你再试一试,这脚踩的力道要刚刚好才成,不然的话,纺线就会断了。” “张家妹子,我跟你说,纺车的龙骨最好用晒干的榆木,让你男人去找一根来,等魏郎回来,我让他手把手的教,保证不会弄错。” 韩秋云在这一天里,心里焦虑,面上与乡邻妇人谈笑风生,不时的指点新纺车的纺线技巧,尽可能的拖延时间。 难得韩秋云这般主动热情,众村人学习的热情高涨,对魏石、韩秋云这一对夫妇的评价也越来越好。 与之相比,蔡里长这个正牌里长,则陷入到了强烈的信任危机中。 蔡家这一群村霸的所作所为,在众人的控诉中被揭露爆光,引发了榆树湾村的一场舆论风暴。 人多力量大。 蔡光不敢当众抓人,触犯众怒的事情,再借他三个胆,也不敢做。 一直到傍晚时分,蔡光带着众泼皮都只能远远的盯着,不敢上前一步。 直到不知详情的众村人回家散去,他才大起胆来,带泼皮们又围了上来。 韩秋云在众人散去之后,一边闭户拒客,一边持起榆树弓瞄准了门口。 魏石什么时候回来,她尚不知,如今能拖延的法子都已使完,她只能带着魏小娥一起,和蔡泼皮硬拼了。 一步。 两步。 三步……。 蔡光终于接近了魏石家门,只要撞开院门,里面的女人,还有新式的纺车,就都是他的了。 想到这里,蔡光眼睛里放光,撞门的力道也大了不少。 嘭!嘭! 吱呀! 并不牢固的院门被强行撞开。 蔡光刚想进去,却见一支木箭迎面射了过来。 嗖! 要不是蔡光机灵,及时低了下头,他的面门就要被箭矢破了相。 蔡光心中暗恨:“姓韩的望门贱婢,等光爷抓到你,再好好的折腾,保证让你欲生欲死,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快,进屋按住两个女人,不要让她们发出声响。”蔡光低喝一声,指挥众泼皮上前。 他不是第一次干入室强劫的勾当,知道这等事情要速战速决,魏石带着宋玉娘去了城里,肯定是搬救兵去了,要是拖延久了,那什么都完了。 蔡光算盘打得贼精。 却不知,魏石这时已在他身后四、五百步的地方,在其身后,傅肜领着一屯精兵,正杀气腾腾的瞪视着蔡光等人。 第12章 杀蔡光,报仇雪恨 魏石的出现,让蔡光想要破门而入,强暴韩秋云的想法落空。 想到上一次,被魏石的箭矢射中裆部的痛楚,蔡光胯下凉嗖嗖的一片。 他失禁了。 这是旧伤未曾完全愈合的后遗症。 不过,在看到傅肜等人穿着荆州军的甲衣时,蔡光又高兴起来。 荆州是刘表的,其实也是蔡氏家族的。 眼前的带队曲将还有士卒,虽然看上去陌生,但叙一叙故旧,总能和蔡家攀上关系,蔡光并不认为,这些士兵会拿自己怎么样。 “曲侯大人,某乃襄阳蔡氏子弟,今日奉了家主之命,前来捉拿魏石这个拒交赋税的奸贼,你们可不要被他骗了。” 蔡光长出一口气,拍着胸脯大声嚷嚷起来,看向魏石的眼神,明显带着轻蔑。 蔡瑁不倒,新野的军队就是他们蔡家人的保护伞 魏石这家伙,以为叫来了新野的守卒,就能改变榆树湾蔡家掌权的局面了,这真是太天真了。 就在双方僵持之时,在院外的另一边,蔡里长听到有军队到来,带着蔡母衣衫不整的急急跑过来。 对于蔡氏兄妹来说,今天是个好日子。 蔡里长家的母老虎蒯氏,因为气不顺回了娘家,心痒难耐的蔡里长把族妹蔡母叫到家中,两人闭门思过,好好的研究了一番人体构造学的基本知识。 等到云散雨收,筋疲力尽的两人才得知,蔡光出师不利,被堵在了魏家门口。 “新野来了一支军队,糟了?”蔡里长拍着酸胀的大腿,后悔不迭。 色字头上一把刀。 他大意了。 刘备即将进驻新野的情况,蔡光这等底层无赖泼皮不清楚,他作为里长,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能够打探到一些。 这一支陌生的军队,未和他商量,就来了村子。 肯定是刘备的部下。 “这位将军,某是村子的里长,可以作证,刚才蔡光所说,千真万确,无半点不实之言。”蔡里长拍了拍胸口,从袖子里面取出一个布袋,向傅肜的手里塞去。 有钱能使鬼推磨。 不管是刘表部下,还是刘备部下,在蔡里长眼里,都是一样的货色,区别只在于,收的贿赂多少而已。 蔡里长、蔡光、蔡母等人围着傅肜说个不停,从远处来看,似乎颇是亲近,这一突然的变化,让还在院子里的韩秋云担心不己。 自古官官勾结,哪有百姓的道理可讲。 虽然魏石说城中有贵人会相助,但蔡家势大根深蒂固,韩秋云不认为,凭魏石一个人,能鼓动新野守军和蔡家作对。 “小娥,你先躲到后面的纺窖里面,没有我的吩咐,千万千万不要出来。”韩秋云推了魏小娥一把,急声道。 “秋云嫂嫂,小娥不走,小娥要和阿兄在一起。”魏小娥衣服皱皱巴巴,圆润的小脸哭得俱是泪痕。 这些时间来,魏家的生活条件得到改善,魏小娥慢慢变得活泼起来,原本干巴巴的枯黄头发,此时也是乌黑浓密。 魏小娥虽小,心里却是明白。 她能过上不愁吃,不愁穿的好日子,靠的是兄嫂。 要是魏石和韩秋云有个三长两短,她一个小小的孤女,就算今天逃过了蔡光的抓捕,往后的日子也是难过。 “好,不走就不走,等会你跟着我,咱和蔡贼拼了。”韩秋云把榆树弓交到魏小娥手里,然后从厨间提了一把柴刀出来。 她已经下了决心,等会要是魏石有个不测,她就和小娥一起,杀两个够本,杀三个赚一个,豁出这命来,也不让蔡光得逞。 面对蔡家族人的抵毁,魏石表现得很平静。 他没有出声辩解什么。 傅肜会什么选择,那是他的权利。 魏石相信,历史上疾恶如仇的傅肜,不会让他失望。 果不其然,正当蔡里长等人兴奋不已时,傅肜突然一声暴喝:“很好,既然都来了,那就如你们所愿,来人,将这一群贪赃枉法、欺压百姓的奸宵拿下。” 随后,傅肜手中的环首刀猛得挥起,轻松的将蔡里长的一条胳膊给切了下来。 蔡里长不及提防,痛得坐倒地上翻滚起来。 蔡母脸上喜色一下僵住,等她反应过来,已被刘备军士卒给按倒在地上。 三人之中,只有蔡光打架惯了,一见不妙,将身后的几个同伙作为挡箭牌,脚下连连后退着,想要夺路而逃。 只可惜,惊惶之下,蔡光没有注意到,魏石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身后。 趁其不备,魏石再一次瞅准蔡光的裆部位置,飞起一脚踹了过去。 这里是男人最脆弱的部位,更何况,蔡光上次被创的地方也在同一位置。 咔嚓! 蔡光惨嚎一声,脸色瞬间变得通红,不由自主把腰弓了起来。 随后,魏石又顺势抬起膝盖,狠狠撞在其脸上,蔡光的鼻梁骨直接被撞断,在瞬间脑子里一片空白。 失去意识之际,蔡光握着短刀的手不由自主松开。 魏石毫不犹豫,一把夺过利刃,猛的捅进蔡光的胸口。 鲜血如泉涌出。 在榆树湾村称王称霸多时的蔡光,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魏石夺刀反杀。 这一结果,让周围的村人惊愕不已。 “蔡光此僚,拒捕逃窜,死有余辜。”傅肜大步上前,一刀砍下蔡光首级,高举于手中,大声喝道。 “你....你不怕蔡家?”蔡里长捂着断臂,一脸的震惊。 他万万没想到,眼前的刘备军曲将,会和魏石这样的村夫联通一气,和他们蔡家作对。 “魏兄弟,杀得好。我傅肜铁骨铮铮汉子,岂会怕了狗屁蔡家。”傅肜哈哈一笑,朝着蔡里长猛啐了一口。 “左将军已经被任命为新野太守,左将军是大汉皇帝的叔叔,代天牧民,当年在徐州时,就甚得百姓拥戴.....。” 在指挥着众兵士抓捕蔡家诸人的同时,傅肜下令将榆树湾众村民聚到一起,开始宣讲皇叔刘备的仁义无双。 随着刘表势力的壮大,蔡氏、蒯氏、张氏等豪门,在荆州越发的妄为,寒门和贫民出身的子弟,在刘表那里根本没有出头的机会。 如傅肜这样的寒门有为之士,期盼着皇叔刘备给荆州带来新的气象。 第13章 洞房花烛,美人 傅肜离开的时候,将蔡里长给带走了。 里长虽小,但也是村一级的主事人,知道一些蔡氏家族的私密,蔡家这些年在荆州无人敢惹,靠的就是上有蔡瑁,下有蔡里长这样的人支撑。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对刘备来说,蔡里长算是一颗棋子,关键时候,也有一些用处。 蔡光的首级,也被拎走,只有无头的尸身,被弃在了道旁的污沟之中。 蔡母无人理会,趴在蔡光半截身子上哀嚎,她虽然助纣为恶,但毕竟是个女人,再加上儿子蔡光也死了,看上去颇是可怜,与前些日的风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榆树湾没有了里长,魏石被傅肜、还有众村人推荐,赶鸭子上架坐上了代里长的位置。 这个时候,未曾亲眼看到变故的其他村人,也陆续的围拢了过来。 等到他们亲眼看见、亲耳听说蔡光被捅死,蔡氏一族在榆树湾作威作福的日子不复还,这些被欺凌惨了的村人,一个个哭喊着来到魏石面前,控诉起蔡家的恶行来。 其中,最为凄惨的,还不是魏石、韩秋云他们。 而是一向大大咧咧的五婶子,据她所说,当年她嫁到村里的第一夜,就被蔡里长给霸占了。 为了这件事,五婶子的男人气怒之下,跑到许昌投了曹操的军队,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混得怎么样。 五婶子受了这等耻辱,却囿于蔡家权势不敢声张,要不是这一回亲眼看见蔡里长一伙人栽了,她心里的这口恶气怕是永远也出不了。 “秋云,你放心,从今往后,谁要是敢再说你一句望门寡,五婶我带着人去砸了他的家,将他逐出村子。” “婶子说的对,秋云姐,你教我们纺线织麻,我们要是不知好歹,那就不是人。” “小娥饿不饿,姐姐这里有好吃的,给.....。” 妇人们瞧见蔡家诸人或被拿下,或被带走,开始大着胆子围在韩秋云、魏小娥说起话来。 相比之下,身上血腥之气未散的魏石身边,无一人靠近。 村子里凡是有血性的男人,早就被蔡家人给逼走,剩下老实巴交的,在看到魏石杀蔡光的情形后,一个个吓得战战兢兢。 倒是有几个勤快一些的村人,在离开之前,拿着锄头挖了几筐土,小心的把蔡光的无头尸体抬到了后山,地上的血迹也被泥土掩盖干净。 魏石看着这一切,心中的郁气渐渐散开。 村人不是对蔡家没怨气,而是他们被长久压迫,逆来顺受惯了。 “魏石,你家秋云答应做新纺车的事情,不会变了吧?”五婶子家与魏石家相邻不远,彼此关系不错,这会壮着胆子问道。 “秋云姐说,等新纺车做好了,我们就能到这里来做事,这是真的吗?” 妇人们七嘴八舌的询问。 女人的家庭地位,来自于经济基础。 她们不怕干活,也不怕死人,只怕饿肚子。 魏石朝着这一群保护了韩秋云的村妇们拱了拱手,最后表示一定会履行承诺,把制作脚踏纺车的技术传授教导村人,争取让榆树湾的女人们都有活干。 五婶子她们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 韩秋云心有余悸的将魏石接进屋内,等到把受了惊吓的魏小娥哄睡,她移步来到魏石住的外屋,帮助魏石脱下血衣。 “魏郎,新纺车真卖给了糜家?”韩秋云担忧的说道。这一次的惊险经历,让她对魏石的依赖越发的强烈起来。 魏石进城与糜家联系,能够付出的交换之物,就是发明的脚踏纺车。 魏石胳膊被擦了下,有些不灵活,他一边换下血衣,一边点头道:“这次能说动城中军队来此,就是糜家的游说。” 韩秋云一听,急得连连跺脚,道:“魏郎,答应五婶子的话,是我随口说的,你可以不承认。” “不,秋云,你答应的事情,我不会食言。”魏石摇了摇头,道。 “而且,我不仅要教村人制作纺车,脚踏纺线,还要带着他们一起发家致富,让榆树湾的人日子过得好起来。” 汉末乱世,要找一个平静的地方不容易。 遍数荆州各郡,新野有刘备驻守,官府对百姓的压榨,比起其他地方要好的多。 而从历史进程来看,距离曹军大举南下,也还有七、八年时间,有这一段难得的和平时期,魏石决定先在榆树湾埋头发展。 至于说糜贞、糜竺那里如何交待,魏石也另有办法。 “秋云,今天的事情,五婶子和张二妮都很不错,值得信任,明天你去找张二妮,她的男人不是会木工吗,让他先来学一学制作方法。” “等他学会了,再把各个散件发给其他村子的木工做,然后我们再组装起来,这样既省了功夫,又能保守秘密。” 韩秋云想了想,点头赞同道:“还是魏郎厉害,妾身这脑子笨,想不出好办法。” 魏石听到韩秋云说“厉害”两个字,语气里透着和以前不一样的意味,等转头看去,却见韩秋云脸色如一块红布,正眼汪汪的看着自己。 “魏郎,今天五婶子看见了被褥,说魏郎怎么没睡在里屋,还说我身在福中不知福.....,要是魏郎不嫌弃我身子,那我们去里屋睡。” “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了?”魏石握住韩秋云冰冷的小手,放在手心暖着。 “魏郎既然不嫌弃我,那为什么……为什么不同房?”韩秋云低着头,声音越说越低,最后眼泪也流了出来。 “咳,咳咳......,这件事怨我没说清楚,成亲那天,不是发生了选亲的事情,我怕你说我趁人之危,所以.....。” 魏石想了一下,解释道。 “趁人之危,我不介意的。”韩秋云急急摇头,生怕魏石误会她不愿意。 魏石哭笑不得,伸手把韩秋云揽进怀里:“秋云,那就让今晚成为我们的洞房之夜,可好?” 这一句话说出,韩秋云整个人一下子软了,眉眼间的情意更是浓的化不开。 ...... 良久之后,韩秋云方始在疲倦中沉沉睡去。 第14章 共同富裕,小娥饿 天蒙蒙亮,隔壁五婶子家的公鸡,就开始打鸣,母鸡也跟着咯咯咯的起来啄食。 上有老,下有小。 五婶子家里最大的进项,就是鸡子下蛋,一早上把圈养的鸡放出去,傍晚再张罗回来,是五婶儿子韩新的活计。 五婶丈夫姓韩,与韩秋云一个姓,早先也是从韩家湾搬过来的,两家自比榆树湾其他人家要亲近些。 “哎呀!”韩秋云习惯早起纺线,鸡鸣之后,就要起身穿衣,却差一点起不来身。 “还疼不疼?”魏石听见动静,手臂一紧,将韩秋云又拉回到暖暖的被窝里面。 这女人真是水做的,让怎么做就怎么做,听话得紧。 不像后世傲娇又强势的女权主义者,一个个被人吹捧的宠上了天,白天对自家男人横挑鼻子竖挑眼,晚上还冷言冷语要分床睡。 “不疼。”韩秋云听话的缩进被子里,像极了温暖的小猫。 “再睡一会,早着呢。”魏石紧搂了一把韩秋云的细腰,轻声说道。 “不了,小娥快要醒了。”韩秋云脸又红了,羞羞的事情晚上做就可以了,魏石竟然还想着白天。 真是羞死人了。 “小娥,让她再饿一会,我发现她最近太胖了,要减一减肥。”魏石手臂围着韩秋云恋恋不舍,对魏小娥的能吃颇是不满。 “瞎说什么呢?小孩子就是要多吃点,不能饿着。”韩秋云拍了下魏石不老实的手,没好气的说道。 魏小娥人虽小,吃得却多,要是饿着她,韩秋云可不依。 长嫂如母。 魏小娥没了父母,她和魏石就是她最亲近的人。 在稍稍赖了一会床后,韩秋云轻轻掀开被子,准备起床做饭。 她自小受了韩家兄嫂的欺凌,可不想自己也成为恶嫂嫂。 魏石无奈的放开手,扶着韩秋云起来,对自家妹子的吃货属性他也是知晓。 来日方长。 今天他也还有要紧的事情。 脚踏纺车已经售卖给了糜氏,现在他又答应邻人制作,要是糜贞、糜竺知晓,肯定会心里有隔应。 傅肜离开之时,魏石已经托他带话给糜竺,邀他到榆树湾一趟,赚钱的法子,魏石脑子里有的是,可不只是纺车这一样。 就比如现在,要是村人们都有了新纺车,那纺线的产量就会大大增加,现在又没了蔡和这条线卖出,那就只能卖给糜家商号。 效仿后世一村一个项目的经营之道,走规模化经营的路线,这是魏石这个代里长的新想法。 在汉末三国,带领一村人实现共同富裕。 这想法要多疯狂就有多疯狂。 但魏石并不认为不可行。 在三国之后的五胡乱华时期,北方汉人就要靠着一个个坞堡,在胡人的一轮又一轮屠杀中艰难存活了下来。 就魏石的身世来说,讲出身寒门是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更确切的说,应是最底层的黎庶、闾左、布衣。 魏石要想在三国时代崛起、发展、壮大,身边必须要有可信任的人,即便以后找到了魏家的亲族,也未毕能对魏石忠心耿耿。 相比之下,同在一村又受了魏石照顾的五婶子等人,虽然没有亲缘关系,但只要实现利益的捆绑,他们就可以信任。 “秋云,我去一趟张二妮家,和她男人说一说造纺车和搭木棚的事情。”魏石填了两口吃食,匆匆出门。 张二妮男人姓钟,名字很普通,树林的林,和魏石是发小的关系。 钟家有几分山地,能种菽豆和稷子,钟家父母也都健在,日子比魏家要强了一些,当初,要不是钟家时不时接济,魏小娥早就饿没命了。 听到魏石到来,钟家父母、钟林连忙迎到门口。 蔡家得势的时候,他们不敢出面劝解,生怕惹了蔡光等无赖,现在蔡家失了势,魏石当了代里长,钟家二老也是高兴万分。 “钟叔,接下来,我要召集人手搭纺线的棚子,你认识人多,威望高,帮我在村子里呦喝几声。” “钟婶,做吃食的事情,我就交给你了,需要什么,你找秋云要。” “林子,二妮,你们两个任务最重,林子,你带着村子的木工,到榆树林里伐树、做纺车的骨架,二妮,你去召集些有力气的妇人,让她们先上手学一学,以免纺车做好了,不会踩踏。” 魏石一件件事情吩咐下去,把钟家四人差使得团团转。 不过,从钟林等人激动的神情看,他们一点也没有介意的想法,魏石能够第一时间想到钟家,是看得起他们。 有钟家、五婶子的榜样作用,榆树湾全村人,除了少数蔡家的死忠之外,几乎全部都调动了起来。 男人们砍树、搭棚,妇人搓绳、纺线,忙得热火朝天。 魏石、韩秋云一个主外,一个主内,配合得天衣无缝,一向眼尖的五婶子看到韩秋云行走有些不方便,连忙抢了活计忙碌起来。 别人来帮忙,魏石也不小气。 前些日打猎得来了几只野兔、野鸡,还有半袋的麦子,都拿了出来。 考虑到人多,吃食可能不够。 魏石又找村里妇人买了些苦苦菜、荠菜和马苋,这些野菜在这个时代没什么稀罕,村人也都吃得快吐了,但在后世,经过精心的烹制后,野菜可是价高难得的健康美食。 简单用水焯一下,就端上桌。 这样的野菜又苦又涩,难以下咽。 魏石在野菜里面放了盐,又伴上了足足的油,然后又将麦子打制成粉,两样绊在一起,做成一团团的菜饼子。 等到菜饼往热锅上一贴,香喷喷的气味就飘散开来,惹得人食指大动。 “阿兄,阿兄,我要吃......,小娥要饿死了。”魏小娥吸着鼻子,闻着香味冲进厨房,向热锅扑了过来,惊得魏石连忙一把将她抱住。 “给,你慢点吃,别烫着。” 对自家妹子,魏石也没什么抵抗力,第一个出锅的菜饼子,就落到了魏小娥的口中。 “小娥姐,能不能分我一口。”在魏小娥身后,还有几个跟来的村里孩子,见到之后,眼睛里放光,口水也不停的流了下来。 “嗯,给,咬一口,就咬一小口哟!”魏小娥小心翼翼的捧着饼子,送到身后五婶子家韩新面前。 魏石看着一脸舍不得的魏小娥,心里暖洋洋的。 这妹子虽然贪吃了些,但心地善良,也懂得把好东西和伙伴们分享,以后长大了,会是一个又懂事、又知道感恩的人。 小孩子尝了第一口,吃饱之后就跑了出去。 忙活了大半天的村人们,在韩秋云的招呼下,围拢到装着菜饼和野鸡、野兔汤的竹筐面前。 “石哥儿,婶子我挖野菜,吃野菜一辈子,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你这饼子有什么秘方,给嫂子说说呗。” 五婶子哈着气,吃得满嘴流油。 “五婶,我来跟你说一说吧,你要是舍得放油、放盐、放提香的精料,保证你做的野菜也好吃。” “那算了,我家可吃不起这样的野菜。”五婶子一脸的遗憾,她家的男人一去不回,只留下二个老的、一个小的,家里就靠她一个人,日子过得艰难。 第15章 招女工,织布机 整整忙碌了五、六天,十架改进型的脚踏纺车,在钟林的操持下,终于一辆辆的变成了实物。 刚刚搭建好的木棚子虽然四处透风,但仍挡不住村人好奇的身影。 在棚子的门口,魏石叫钟林削了块平整的木板,上面写了几个字:招女工,一天半个株钱,记工分,月底结帐,名额限十人。 从后世的眼光来看,这份招工启事黑得不能再黑。 要是贴在厂门口,分分钟就会被撕掉。 但就是这样一份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招聘启事,却引发了榆树湾村的一场风暴。 魏家要招工建纺织工坊,这可是大事件。 魏石家的纺车,是村里人一点点的看着装好的,韩秋云纺线的速度,也是妇人们亲眼所见,如五婶子、张二妮等亲近的邻居,还上去试过。 所以,对于没见过世面,习惯了挖野菜、做家务的榆树湾村妇来说,做纺织工无疑要更有吸引力。 十个名额。 僧多粥少。 为了抢名额,妇人们连家务事也不做了,就挤在魏石家的门口,等到钟林组装好一台,就立即抢占位置,以示归属。 三月初三。 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 魏石家的织麻工坊正式营业。 韩秋云当仁不让,负责管理这一间小工坊,张二妮在旁辅助,五婶子因为家里事多,没抢过二妮,气不打一处来。 好在魏石心念她家境况,在女工中给她留了一个位置。 开业之后,榆树湾的女人们就像疯了一样,魏石家的木棚子日夜灯火不熄。 开眼挣钱。 闭眼挣钱。 以往靠男人养活家里,现在女人靠着纺线,不仅能养家,还能比男人挣的更多。 在魏石招来的女工中,六嫂一家因为男人王老六狩猎技术高超,能给家里带来钱财,六嫂在六哥面前,一直是唯唯嚅嚅,不敢反抗出声。 但现在,六嫂挣得比王老六还要多,家里经济地位翻了个,王老六一时气怒,仗着男人体力优势,把自家老婆暴打了一顿。 结果六嫂不能上工,位置被另一妇人顶了。 这件事一发生,一向懦弱的六嫂气得要和王老六拼命,还扬言要和老六和离。 更让王老六难堪的是,王老爹、王老娘见钱眼开,也不再帮着老六,而是站到了六嫂这边,王老爹更是举着木杆子,把王老六追了整整一个村子。 后来,六嫂又凭自己的纺线本事,在竞争中再度上岗,家中地位也是扶摇直上。 可怜王老六自诩村中豪雄,没活干的时候,只能操持起家务,给儿子四郎洗尿片这等活计,也落到了他的身上。 有钟林和一众木工帮忙,魏石在纺机的组装上要轻松了许多。 但同时,又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又压在他的身上。 放了糜氏的鸽子,要是没有新东西拿出来,那等待魏石的,就是前来抓捕他的军队,就算他和傅肜有些好感,也无法改变什么。 在思考了许久之后,魏石决定从打造织布机和建砖窑两件事上发力。 汉末三国,纺织技术最为出色的,不是中原地区,而是远在西南的蜀地。 刘备建国后,蜀锦就是蜀汉最为重要的战略物资,诸葛亮几次北伐,辎重和军资许多是靠蜀锦来换购的。 与蜀地发达的织锦技术相比,中原连年战乱,董卓一把大火,更是将洛阳皇宫最后的留存给烧了个精光。 这一次,魏石绞尽脑汁搞出的投梭织布机,样版是黄道婆发明的式样。 布满经线的线柱、竖立的框架、向下引绳提拉的缯,连接缯的踏板,还有织布的梭子,当纬线与经线交错时,被机杼挤压形成布匹。 相比蜀地织锦的机子,这种半自动投梭的织布机,效率上无疑要更加的高效。 把领先了这个时代的投梭织布机弄出来,魏石的目的,也是要先稳住糜贞、糜竺,让他们先消消火。 在跨时代的发明面前,相信糜氏兄妹这样的生意人,不会拒绝深度合作。 “十亩地八亩宽,里面坐个女儿官,千根筝,万根线,梭子手中来回穿。”韩秋云对魏石又弄出新花样,很是惊异。 在尝试着织了几次布后,她马上移情别恋,对纺线技术没有了兴趣,这也正常,毕竟,纺线只是半成品,而织出的布是成品。 在解决了投梭织布机的事情后,魏石趁着送线进城的功夫,将韩秋云织出的一段有彩色图案的麻布,当作礼物送到了糜家商号。 魏石相信,只要糜贞见了麻布,就会重新对他感兴趣起来。 因为女人,天生的衣物有着癖好。 尤其是糜贞这样自小经商,见惯了新奇事物的女人。 但是在糜家商号,魏石却没有见到糜氏兄妹,听管事的说,糜竺这一阵子,正忙着替刘备筹措军资,没有时间过问魏石的事情。 新野城中,刘备军将校云集。 魏石只望了一眼城头,就发现了关羽和张飞的旗帜,这两员大将的到来,也意味着刘备已经从汝南大败中缓过劲来。 屡败屡战,越挫越勇。 刘备在与曹操的一次次交锋中,逐渐的发展壮大。 按时间线推断,这位不甘平凡的左将军已经开始招兵买马,邀贤纳士。 到了明年,也就是建安七年,曹刘之间还会爆发火烧博望坡的大战,这一场反击战的胜利,为刘备赢得了好几年的和平时期,也为他收取新野民心奠定了根基。 魏石要想在新野立足,首先要做的,就是提高声望。 作为一个没有家世可依靠的闾左布衣,百姓的拥戴至关重要。 把榆树湾这个村子发展好,让这里的村民心怀感恩,交口称赞,通过百姓之口,把自己的名望打出去,是魏石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在回转榆树湾的途中,魏石特意绕道淯水下游的黄滩,黄叙的住处就在那里。 相比魏石这个一无所有的布衣,黄叙有黄忠在荆州军中依靠,不用过度担心受到欺压。 魏石此行,主要是想托黄叙采买一批铁料,然后看看能不能打造高炉,把魏铁匠遗留下来的打铁技艺给重新拾起来。 另外,两人上一次选亲之后,虽然来往过几次,但魏石这边一忙起来,就走动得少了,而黄叙似乎身体上出现了亏空,人也越发显得虚了。 有一个背景是将门的朋友不容易。 魏石担心,黄叙一不小心,就会和历史上一样去了。 第16章 男人的事业心 魏石的到来,让困于家中的黄叙喜出望外。 上一次去新野城外选亲,带回了一个大胸女人小李氏,其实是黄叙的小妾,在黄家,黄叙另有一妻四妾,这是第五个。 黄叙年纪轻轻,就娶纳了这么多女人,主要是黄母的意思。 年轻的时候,黄母性子泼辣,又仗着家世胜过一筹,对黄忠看管的紧,纳妾根本想都不要想。 这就导致黄忠膝下,只有她亲生的一儿一女,黄叙这里要是断了根,那老黄家就没了传承,到时候,她可没有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叙儿,你父从攸县来信,询问子嗣延绵之事,你可要抓紧了,要是李氏下不了崽,那娘再给你买一个妾回来。” 黄母心心念念,在儿子跟前唠叨个不停。 这些天来,黄叙愁眉苦脸,黄母整天催着要抱孙子,逼着他没日没夜的操劳,这一个多月下来,本来就没几两肉的小身板,眼见着就塌了下去。 前些天,魏石在榆树湾绝境反击、驱逐蔡氏的事迹,也渐渐传开,其中智斗蔡光、借兵驱蔡等等故事,成为了黄滩乡人茶余饭后的闲话焦点。 黄叙与魏石旧识,听到好友有此遭遇,心中惊喜,恨不能亲身经历。 “魏兄,叙还以为你忘了我这兄弟。听说你在榆树湾驱走了蔡里长,还干翻了蔡光,这场面肯定刺激惊险,可惜我没赶上,要不然,一定帮帮场子。” 黄叙撸起细细的胳膊,作势挥动了几下。 魏石哈哈一笑,道:“黄将军是荆州军中的猛将,叙兄弟有家传绝学傍身,打几个村痞恶霸,自不在话下,这一次到黄滩来,我就是想向兄弟求助的。” 随后,魏石也不遮掩,将求购铁石的想法合盘托出。 黄忠在荆州军中为将,手底下千余人马,由于性情刚直,不为刘表、蔡瑁等人所喜,他的兵源、辎重补给,主要是靠自己解决。 其中,兵员是招收黄滩一带的家乡子弟,辎重方面,铁石等必备的军资积存了也有不少,卖一点给魏石不是什么大事。 “区区小事,叙应下了。不过,魏兄说的建窑制砖、窑炉炼铁的方法,叙想亲眼看一看,可以的话,叙向家母辞行,暂住魏兄村中。” 黄叙眼睛一亮,早就想逃离家中的他,这一回找到了合适的借口。 黄母见儿子要访友出行,千叮万嘱,一番之后,只能无奈放行,黄叙这一回是有正事,她要是强行阻拦,那黄叙完全可以去信给黄忠,告她一个拔扈。 说服了黄母,黄叙还有五个女人要摆平。李氏等新妇听说黄叙要出门,万般不舍,苦苦挽留。 黄叙被女人说得心软,一时也舍不得红尘三千,最后红着脸向魏石提出,他要晚走几天,把家里安顿好了再来。 魏石临走时,拍了拍黄叙的肩膀。 该说的,该劝的,他已经做了。 黄叙怎么选择,是他自己的事情,魏石作为朋友,不好过多的参与其家事。 在解决了铁石供应的问题,魏石又马不停蹄的回转村子。 建窑的事情,已经提上日程。 正好村里如王老六这样的闲汉不少,无所事事的他们聚在村口报怨,总有一天会惹出事端,还不如把他们使唤起来,狠狠的剥削一番。 魏石在村口挥臂一挥,村中的男人们纷纷聚集。 他现在是里长的身份,虽然还有一个代字,但威信已经树立起来了。 “石哥儿,你要招工,还是招男工,这可太好了。我老六第一个报名,谁也不要和我抢。”王老六本来懒洋洋在榆树下躺尸,听到魏石的话,立刻满血复活,抢到第一个报名。 天下,苦秦久矣。 他王老六,也苦六嫂作威作福久矣。 四郎的尿片,他是一天都不想洗了。 其他汉子虽然不像王老六那么急切,但当听到管饭,还有一个株钱可以拿时,这一群老实的村汉眼睛通红,差一点落下泪来。 翻身了。 女人一天纺线,才半个株钱,而他们一天一个株钱。 这是什么,这就是男人的实力。 “石哥儿,我们几个嘴欠,刚刚还说起你被秋云给迷晕了头,你骂我们几句,要不打我们一顿也行。” 王老六不好意思的搓着手,凑到魏石跟前道歉。 这些日,说魏石不好的人中,他是领头的一个,要是谁传了小话,那他好不容易翻身的希望就又要没了。 魏石拍了拍王老六等村汉的肩膀,语气沉重的说道:“大家伙放心,我魏石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你们的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 当天下午,王老六等人就提着挖土的工具去了淯水边的荒地。 这里经年累月,有河水冲涮,泥沙层层堆积,形成了紧实的土质,同时,取水也甚是方便,做砖立窑正是合适。 魏石指挥着王老六等人,一边刨土挖窑,一边伐木砍柴,忙活过后,又点着火把,制作砖坯。 这一番折腾下来,村汉们累得站都站不起来。 但他们的脸上,却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其中,最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六嫂在傍晚收工的时候,跑过来喊王老六回家,结果王老六唬着个脸,朝着自己女人一顿嚷嚷,把六嫂给气得不行。 “我老六现在一天一株钱,比你多一倍,四郎的尿片,老子不洗了。” 心里憋着一股气的男人们家也不回,觉也不睡,干起活来格外卖力,魏石本来以为需要十来天,才能把窑立起来,结果这帮村汉像疯了一样,只用了六天,就把窑给完工了。 虽然只是一方土窑,但在魏石的指导下,窑的内室和烟囱都和后世的砖窑样子差不太多,稍有不同的是,在砖窑地火的一处弯角处,还有一个小门可供开启。 这个小门,是用来引火的,等到窑内砖块成形,不再需要继续加温时,小门开启,高温就会涌出来,以作熔化铁石之用。 一窑两用。 魏石的建窑之初,就考虑到了这个问题。 下一步,他准备在砖窑的旁边,另开一座连通的铁窑,这样既方便铁汁的运送,又能节约人力,同时,窑内的高温,还能充分熔化掉铁石里面的杂质。 一切准备停当之后,魏石指挥着众村汉把一摞摞压紧实的砖坯挪进窑内,然后窑门用青石堵住,细缝用泥糊紧实了,不一会儿,顶上的烟囱就有一股浓烟冒了出来。 “这天,真好。”魏石抬头,看着烟囱上空的烟柱,不由自主的发出感叹。 在后世,为了环保的要求,砖窑被关停并转,见到的已经很少,如今在汉末三国,魏石亲手建起了一座砖窑,这种熟悉的感受让他仿佛回到了以前。 从软塌的土坯变成坚硬的砖块,用木柴烧的话,温度上不去,封窑三天是最基本的。 如果算上新窑的原因,这个过程可能更长。 能否一窑就成,魏石也没有把握。 失败是成功之母。 魏石并不担心失败,有韩秋云的支持,有织线工坊、投梭织布机提供资助,他相信自己能挺过初始创业的关键时期。 第17章 魏延,同族兄弟 阳春三月,魏石在榆树湾埋头苦干,又是搞织布机,又是建窑,动静蛮大,消息传到新野城中,糜氏兄妹终于耐不住了。 在第一窑土砖出窑的那一天,糜贞、糜竺就向刘备讨了一队部曲护送前来,这一次带队的不再是傅肜,而是换成了一个姓魏的军侯,据说也是南阳人氏。 在宋玉娘的指引下,糜竺一行杀气腾腾的找上了门。 见到魏石的一瞬,糜竺脸上怒气未消,富态的脸上尽是鄙夷神情。 当初说好的,魏石把脚踏纺车是无偿献给糜家,然后换取军队的支持,后来,傅肜带着一屯兵卒去了,帮魏石解决了问题,但结果呢? 魏石竟敢违背承诺,在村里私造纺车,还开办织坊,这简直是不把他糜竺放在眼里。 一个乡野的村夫,竟然敢欺骗于他。 当真是以为他糜竺好说话,不会翻脸。 与盛怒中的糜竺不一样,糜贞脸上却是笑意盈盈,一身合身的襦裙,下摆上绣着凤鸟的精美图案,衬的她整个人都神采飞扬。 难得到新野乡下踏青,南阳郡淯水旁的情致,榆树湾村口的砖窑高高的烟囱,让生在徐州的糜贞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气息。 “贞妹,你看那个人是不是魏石,这小子以为,送了一块彩色的麻布,就能抵过承诺了?”糜竺刚刚登岸,就看到了魏石的身影。 一时间,糜竺心里气往上涌。 他在商场也是久经惯了的,什么大风大浪大交易没经历过,没想到在新野小城,却栽在了魏石这个村夫手里。 “大兄,你且息怒,小妹和你打个赌,等会见到魏石,你不仅不会动怒,还会大喜过望。玉娘,你说是不是?” 糜贞笑了笑,好看的眼睛忽闪忽闪,露出得意神情。 有宋玉娘这个小内奸,糜贞对魏石的所作所为知之甚多,她这一次起意前来,就是听说魏石打造了一架新型的织布机,还当宝似的藏了起来,不让外人知晓。 一想到襦裙上的凤鸟图案,糜贞心里就痒痒的。 她已经忍不住要想看看,一个妇人,是如何用梭子当画笔,织出如此栩栩如生的图案来。 魏石听到糜家兄妹来到的消息,连忙带着韩秋云迎到渡口。 左将军、皇叔刘备成了新野太守,糜贞这个左将军夫人,就是新野城百姓的主母,得罪不得。 “禀夫人,这便是内人,姓韩名秋云,邓城韩家湾人氏,夫人要是想看纺线的织坊的话,有什么疑问,内人会一一解答。” “糜当家,前番之事,实是逼不得己,还望见谅,有什么气,你往我身上撒,对了,这高窑糜当家可见过,它可不得了,今天第一窑,就出产了三百块的好砖。” 魏石一边朝糜竺拱手,一边让开通道,让糜贞能近距离看到砖窑的近况。 “魏兄.....弟,这砖真的一窑能出三百块?”糜竺心里本来有气,被魏石话头一转移,注意力就吸引到了土砖上来。 刘备来到新野,第一件事就是巡视城防,结果发现,新野城年久失修,有多处城墙夯土倒塌,要是不好好修葺一番,万一曹军骑兵杀到,城池怕是要失守。 若是有了这坚实的土砖,倒塌的地方可以垒砌起来,瞧这硬梆梆的程度,莫说是箭矢,就是用环首刀猛砍,也无伤砖石。 “千真万确,糜当家不信的话,可以差人清点。”魏石自信的笑道。 “魏兄弟,这砖窑,你卖不卖?”糜竺抬头,看着高高的烟囱,不自禁涌起了想要占有它的想法。 魏石淡笑一声,摇头道:“糜当家说笑了,非是我不卖,而是这窑建在榆树湾,搬也搬不走,要是糜当家想要砖的话,倒是可以卖,价钱的话好商量。” “如此甚好,甚好,魏兄弟才智超绝,新东西真是不少,竺以前眼拙了。”糜竺面有愧色,向魏石拱了拱手,以示歉意。 刘备要在新野立足,防御是当务之急。 魏石烧出的这些土砖,最大的买家,就是刘备,作为刘皇叔的钱袋子,糜竺看到砖头之后,挪不动步子也是正常。 双方一场误会消解,余下的时间就越发的融洽起来。 “魏兄弟,你这旁边的窑子是打铁用的?你这技艺是家传的,还是拜师学来的?” 在魏石和糜竺说话的功夫,枣红脸的魏姓军侯已经转了一圈回来,见到魏石之后,即问起了铁窑之事。 “魏兄弟,竺来引见一番,这是魏延魏文长,也是南阳人氏,正好与你同姓,哈哈.....,说不定叙叙旧,你们还是同宗。” 糜竺心情大好,当即向魏石介绍起来。 “魏将军久仰,石有礼了。不瞒将军,石的技艺是家父所传,可惜技艺不清,家父又于年前病逝,所以.....。”魏石一拱手,见礼道。 刚才他就看到了这个刘备军的将校,身躯高大,面如重枣,又神情据傲,再加上姓魏,这人是谁,魏石已经猜了个七八。 “魏石之父姓魏,又是铁匠,莫非是族中长者?”魏延心头一震,他家早先是南阳宛城的匠师,后来黄巾兵乱,族人离散,其中还没有联系上的也有好几个。 有了探究魏石身世的心思后,魏延放下架子,开始主动的攀谈起来。 可惜的是,魏铁匠死时,魏石还没有穿越,对原主的事情只有依稀的记忆,魏家早先是什么情况,魏石不甚清楚。 就在糜竺、魏延参观窑场的时候,糜贞在韩秋云的陪同下,看到了传说中的穿梭织布机,宋玉娘得了糜贞的吩咐,还上机操作了一番。 等看到五颜六色的图案在梭机来回穿梭下渐渐成型时,糜贞兴奋的如未婚女子一样。 “魏娘子,这织布机我要了,你出个价?” 韩秋云一副神情不舍的样子,好半天才咬了咬牙,道:“夫人要,秋云不敢不给,价格方面,夫君说了,就当上一次赔罪,不收钱。” 糜贞一怔。 魏石、韩秋云这一对夫妻可真够怪的。 一次送了脚踏纺线车的版案,一次又要送穿梭织布机的实物。 这背后,也不知是什么目的? 难不成,这又是一个坑。 第18章 什么是民心 糜贞心思百转,魏石这个人,让她看不透。 第一次见到魏石,给她的印象是老实本分,带着些许小精明,言语中还有讨好的意味。 无疑,这是一个值得关注和培养、有不小潜力的年轻人。 要是魏石真心投靠,以后能力上来的话,还可以向左将军推荐一番,但是,魏石随后毁约违誓的举动,又让糜贞迟疑起来。 “夫人,村中妇人纺线这件事,实际上是妾身应下来的,夫君他顾及我的面子,所以,违了合约,实在过意不去。” 韩秋云看到糜贞皱起眉头,心知她对魏石有了误会,连忙急着解释。 糜贞叹了口气,神情一肃,道:“事实虽是如此,但做人若无诚信,又怎么能取信于人,这件事上,魏娘子你们过于看重村人的利益了。” 为了榆树湾百姓的日子过得好,不惜坑一把合作对象。 这样的事情,做了一次,就会做第二次。 没有诚信,也就没有了信任的基础,纵算魏石拿出了织布机等新奇事物,也只是达成了对等交易条件而己。 想到这里,糜贞禁不住叹了口气,一双美眸流露出失望之情。 韩秋云无奈的苦笑了下,信任什么的,她听不太懂,也不明白。 她是最底层的布衣,有生以来,最大的愿望,就是吃饱肚子,过上有的吃、有的穿的好日子。 当初,请求魏石给村中妇人脚踏纺车,也是不忍心村人饿肚子过不下去。 韩秋云不作辩解,宋玉娘陪在旁边,听到糜贞隐有质问之言,却是急切起来。 她急走了几步,来到纺车的转角处,将一个十岁左右的瘦弱小娘给拉扯了过来,这小娘衣服上俱是补丁,头发枯黄枯黄的,脸上腊黄找不到一丝健康的血色。 “玉姐,你拉我干啥,我还要纺线呢?”小娘力气挣不过宋玉娘,急的直叫唤。 这个叫小南的小娘,还没有成年,力气不足,以前也没有纺过线,纺线的动作比较生疏,相比五婶子等妇人,总是出错。 速度上跟不上来,她的工钱就要比别人少,一天的时间可是耽误不得。 宋玉娘力气比小南大,不由分说拉着她到了糜贞跟前,道:“夫人,这是小南,家里有一个打仗得了残疾的爹,一个只有三岁的小弟,她是家里的顶梁柱,挣了纺钱要抓药、要买麦糠、要养活家人。” “要不是石哥儿和秋云姐收留了她,小南全家早就饿死了。小南,我说的对不对?” 小南听到宋玉娘的话,惶急的脸上露出担忧之色,连连点头道:“玉娘说的对,小南阿爹跟着朝廷征讨叛军,脚上生了浓疮,又染了风寒疫症。还好织坊有工钱,有了工钱,就能给阿爹抓药,给弟弟挣吃的.....。”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十岁的孩子,在后世那是家里的宝,莫说是养家,就是帮着洗个碗,就是勤劳的孩子了。 魏石之所以收留下小南,也是看到这孩子过得太苦,要是没有在织坊纺线,她就只能去砍柴,以她的力气,一天下来,也挣不到几个钱。 让村里的穷人们过上好日子。 这是魏石穿越以来,最重要的一句誓言。 如果一个背诺,能让小南一家子活下去,魏石觉得值得去做。 糜贞看着小南小小的身影,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一时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从小生活在商贾大富之家,没有看到过底层民众的疾苦,也想象不到,在新野县治下,还有活不下去的百姓。 一番参观之后天色已晚,糜贞、糜竺带着仆从,在魏延的保护下,住进了蔡里长、蔡光留下的房舍。 当晚,魏石、韩秋云就在蔡家大院招待糜氏兄妹,作为曾经的里长,蔡家的房子明显要比村里其他人好了许多。 当然,比起新野城中的左将军府,还是不能比的。 魏延在晚餐的时候,不请自来。 他已经从心里认为,魏石是他的族弟,在毫不客气的尝到了被烤得油滋滋直冒、香气扑鼻的野兔野鸡后,魏延脸上红光满面,赞不绝口。 “魏郎君,你和其他人不一样。”糜贞小口小口的吃着兔子肉,看着魏石忙碌的样子,幽幽一叹。 在知晓了小南家的境况后,她骄傲的心态已经平和了不少,如今再次见到魏石时,她的目光中,鄙视的意味也渐渐退去。 魏石将烤好的一块野鸡腿递了过去,道:“村里的情形就是这样,小南家里是如此,我家里其实也一样,当初要不是.....,小娥也和小南一样。” “魏石兄弟高义。” 魏延也是寒门出身,听到魏石心怜村人疾苦,不由得赞了一句。 魏石不以为意,谦逊笑了笑,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没有皇叔那么大的志向,兴复汉室也离我太过遥远,只能给村人在这乱世,找寻一条活路。” 刘备的志向是什么? 明面上是匡复汉室,实际上是争霸天下。 这一点,魏石比这个时代的许多人都要看得真切。 “魏石兄弟,这高温熔铁,真的能提高铁汁的纯度,你这法子可不可靠?”糜竺对烤肉情有独钟,在埋头吃得饱胀之后,他对魏石新建的铁窑来了兴趣。 战场胜负,打的不仅仅是双方将领的能力,打的还是后勤。 刘备从徐州流离到荆州,麾下将士的兵器,早就破烂不堪,虽然刘表接济了些,但好东西刘表也不会给。 现如今,刘备军将校的兵器,包括魏延这个亲军军侯在内,使的都是旧了的制式枪矛、环首刀,一旦上了战场,很有可能碰撞几下就断了。 魏石点了点头,解释道:“高温熔铁,在前汉时就已经有人试过,石也是偶尔所得,高炉封闭之后,炉火聚拢起来方便升温,这样一来,炼出来的铁汁杂质会很少,铁器的坚韧度也能提高。” “魏兄弟,你建造的那个铁窑,要是真能锻造出神兵利器,要是真的,能否.....能否给延打一把百炼战刀。” 魏延心中认可了魏石,言语亲近不少,想到魏石一个又一个的本事,他对铁窑的期待又增加了几分。 第19章 魏氏,宗族认亲 魏延想要一把刀已经许久了。 投奔刘备之后,他的兵器就没有趁手过,军中的环首刀,对他来说,不是太轻,就是太脆,根本不经用。 无奈之下,魏延只能勉强使一杆枣木长枪,算是给自己一个安慰。 魏石对此无可无不可。 他建的这个铁窑,打制的铁器用途有两个,其一是兵器,其二是农具。 魏延要一把刀,不算什么。 就当在刘备军中作个广告。 等到铁窑正式上了产量,比汉代制式环首刀好的兵器,魏石都可以打制出来。 得到魏石的许可,魏延兴奋的差一点挑将起来,在糜竺、糜贞离开时,他特意让糜氏兄弟转告刘备,等到取了新刀之后,再行返回。 糜竺看着头也不回的魏延,心里有些隔阂。 这一趟到魏石村子,好处是得了一辆更先进的织布机,也看到了脚踏纺车织坊的发展,等回去之后,以糜家的财力,完全可以建造比榆树湾更大的工坊,来实现规模化经营。 不好的地方是魏石又转了思路,搞起了砖窑和铁窑。 砖窑的砖,正是新野加固城防的急需。 铁窑的兵器如果真的能打炼而成,那刘备军购买过来,就可以实现武器的更新换代,这可比求着刘表施舍要强得多。 想到这里,糜竺又对魏石这人起了爱才之心。 “大兄,你在皇叔面前,可千万别提魏石为了村人,背誓违约之事?”糜贞看出了糜竺的心思,回转路上相劝道。 “这是为何?”糜竺不解问道。 糜贞摇了摇头,道:“魏石这人不简单,要是逼得他急了,怕是不会领皇叔的情,而且,小妹以为,他这个人,做朋友可以,做下属的话,怕是要有变故。” 魏石骨子里浸透着后世平等的理念,虽然只是一介平民,但与糜贞等人交往,却是不卑不怯,这样的人,刘备恐怕劝说不了。 “小妹说得是,这一次去魏石那里,魏延留下了,宋玉娘也留了下来,也不知这魏石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一个二个都跑到他那村子里赖着不走。” 糜竺一时气急,语气里透着些不满。 宋玉娘留下,他能理解,毕竟魏石、韩秋云对她有恩。 但魏延留下是什么意思? 真的只为一把刀。 还是有其他的想法,对这个投奔了刘备不久的南阳人,糜竺心里并不是很信任。 魏石送走糜家兄妹,一块石头落地。 不管怎么样,这一次的危机算是化解了,往后他可以凭着砖窑和铁窑的出产,和糜竺进行正常的交易往来。 相比蔡氏的强取豪夺,皇叔刘备这人要脸面,又要博取荆州百姓的好感,至少在新野期间,翻脸的可能性比较小。 让魏石更高兴的是,黄叙这个家伙,终于慢吞吞的出现了。 虽然晚了几天,脸色也是极差,但至少他来了。 没有了女人的压榨,黄叙的身体只要好好调养,应当能够恢复,魏石已经给他准备好了每日的锻炼套餐,让黄叙好好的享受一番。 接下来的半个月,是榆树湾村热火朝天的时间。 至少在魏延、黄叙眼里是这样。 冒着腾腾热气的砖窑,通红通红的铁汁,还有村里男人们的呦喝声,都让这个村子显得生机勃勃。 有高温的加成,铁汁锻炼的难度大大降低,这就好比马拉松长跑,过了身体极限的那个点,剩下的就是水到渠成。 魏石在示范了一次之后,把使力气的活计,交给了王老六,这个信任的举动,让王老六感动的差一点跪下来。 打铁是门技术。 在汉代可是家传私密,不传外姓。 魏石如今无保留的教授,对王老六来说,就是授业恩师,再生父母。 为了表示感激之情,王老爹、王老娘带着王老六、六嫂以及家中大郎、二郎、三郎、四郎,齐刷刷的来到魏家,非要给魏石、韩秋云磕头。 二郎和三郎还主动的改了姓魏,按王老六的说法,这两个崽子就是魏石的义子,以为怎么打怎么骂,都与他王家无关。 家大才能业大。 人多才会不受欺负。 王老六把两个儿子送到魏家,目的除了巩固感情外,还有替魏家壮大门户的意思,有了二郎、三郎,别人要想打魏家女人的主意,就要先惦量惦量够不够格。 两个小子对此也是没什么意见。 魏家的家境,可比王家要强多了,而且,魏石、韩秋云夫妻待人和气,不苟待家人,这一点,从魏小娥现在过得日子就能知晓。 魏石百般劝说,仍拗不过王家老小,只能应承下来。 在想了一会后,魏石给二郎、三郎各取了一个字,二郎叫魏成,三郎叫魏功,合起来的话,就是成功两个字。 有了王家父子的加入,铁窑打铁的速度一下提了上来。 王老六赤着膀子,不停的把半软的铁块从高炉里挟出来,然后与王老爹一起,抢起铁锤不停的敲打,这般连续锻炼了一夜之后,一把百炼的长刀终于成形。 铛!铛!铛! 通红的长刀,被魏石挟着扔进了冷水里面,只听得嗞嗞的声响于水中传来,一刻钟过去,魏延伸长了脖子,急不可耐的想要抓起长刀。 “先别摸,还烫着呢。”魏石看到魏延想要去捡长刀,赶紧出声提醒。 虽然淬过火,过了凉,但长刀上的温度还没有完全下来,手摸上去的话,一旦粘住恐怕要被烫掉一层皮。 一个时辰后,终于冷却的长刀从水里捞出,通体黝黑,寒光闪闪。 魏延看到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双手紧握,爱不释手。 “好刀!谢了兄弟。” 魏延屈指在刀身上轻轻一弹,这把长刀铮的一声,发出清脆的振鸣,余音回响,在数息之后才停歇不闻。 “区区小事,文长不必在意。”魏石笑了笑,朝魏延摆了摆手。 一把刀,搏魏延一个好感,值得。 这些天来,魏延向他说了南阳魏氏的不少事情,按其说法,魏氏的主支,现在南阳郡的义阳乡,距离新野并不远。 魏石的父亲魏铁匠,应该也是南阳魏氏的人,只是后来离散了而已。 魏石对魏延的说法倒没什么抵触。 这年头,有宗族依靠总比没宗族好。 魏氏虽然没落了,但在南阳郡一带,魏氏子弟散落其间,不计其数,这样一股潜在的势力,是魏石立足南阳的重要臂助。 第20章 刘琰的图谋 南阳郡,新野县,榆树湾村。 在魏石的治理下,砖窑、铁窑、织坊一个个的建立起来,周围的四邻八乡,慕名前来求一份工的乡人,也越来越多。 其中,有真心要一份活的,也有想要寻摸些好处的,村子里闲人一多,偷盗案件也开始多了起来,这让刚刚清闲一些的魏石甚是头痛。 身处乱世,诸侯、盗寇、各路人马之间打来打去,苦的是百姓。 以榆树湾蒸蒸日上、日进斗金的情形,如小儿怀金于闹市,被盗寇等势力盯上是迟早的事情。 魏石思来想去,正好魏延在村里闲着,黄叙家中也有仆兵用来教习,一事不烦二主,不如请了魏延这有能耐的本家,帮着训练乡兵。 乡兵。 也就是保卫村邑的民兵。 与正规军相比,他们战斗力不如。 但这也要分场合,要是战事发生在乡兵的亲人身上,这些乡兵的嗜血堪战,甚至比朝廷的正规军还要强大。 魏延得了一把好刀,心里正自愧疚,听到魏石有事相求,也干脆和刘备请了假,带着一队亲近士卒跑到榆树湾短驻起来。 过了一段时间,傅肜见军中无事,也跑了来当了一阵临时的都尉,这两个刘备军军官的到来,让魏石手底下的乡兵渐渐有了成军的迹象。 经过三个多月的训练,魏石乡兵的规模,已经有了一个屯,百五之数。 魏石自任屯将,魏成、魏功两个义子,被分别任命为队率,算是心腹之人。 只可惜的是,魏石招来的乡兵都是些大字不识的村人,身份也只是布衣黔首,后续潜力有限。这些的人到了战场上,充其量也就是消耗品。 这段时间,左将军刘备并不在新野,他虽然出任了太守,但一多半的时间,并不在新野,而是在荆州各地,特别是襄阳一带走访名士贤达。 刘备求贤若渴。 由于只有新野一座城,辎重要靠刘表来补给,刘备现在养不起太多的人,所以,说是招兵,其实是招将、招士。 伊籍、向朗、魏延、傅肜等南阳壮勇之士,就是在这个时候投奔的刘备。 同时,因徐州、汝南两次大败的教训,刘备招兵买马的标准,和以前大不一样。 早先在平原县时,刘备身边有田豫、牵招等友人相随,但后来,当他身处困境时,田、牵两人先后离开。 等到了徐州时,又有陈珪、陈登父子投效,但在曹操东征徐州时,陈家父子又抛弃了刘备,转而投奔曹操。 一次次的反叛,让刘备对手下的人很不放心。 能力和忠诚这两样。 刘备最想要的,当然是既有能力,又忠心耿耿。 要是退而求其次,那就是忠义在先,能力在后。 要是能力很不错,忠诚度差了,那他也看不上。 煮酒论英雄时,曹操就曾提到,当年看重魏种的能力,很是信任,结果却被魏种反叛,差一点丢了兖州基业。 这就是前车之鉴。 名士。 隐士。 猛将。 ...... 刘表的羊毛,刘备薅得起劲。 相比其他荆州有名望的士人,谋略,魏石没有显示出什么才干;武艺,魏石也是一般般。 虽然魏石搞出了脚踏纺车、穿梭织布机,又建了砖窑、铁窑,后勤方面的能力不错,但现在,刘备有刘表供给辎重军资,这方面的压力并不大。 最重要的是,魏石年纪太轻,只有十七岁,地位也太低,基层的村官,还是刚刚上任的,没能进入刘备的眼界也在情理之中。 另外,魏石的品行,还遭到了糜芳、刘琰等人的质疑。 按糜芳所说,一个出身不高的寒门子弟,性子又挑脱无信,这样的人,能力虽然有一点,但忠诚度不会高。 要是重用的话,万一脑后有反骨,那谁举荐,谁就要承担连带责任。 魏石不知道,为了韩秋云许下的一句承诺,会让自己的品行被人怀疑。 但就算知道了这结果,魏石也不遗憾。 天下之事,岂有十全十美。 他所求的,只是无愧于心。 建安七年,元月。 这一天,新野太守府主薄功曹刘琰,突然从新野跑到榆树湾,给魏石送来了一份内乡县县尉的任命文书。 榆树湾这个村子,按区划的话,归属新野下面一个叫内乡的下县。 内乡县的位置,比起榆树湾更要靠近西边,后世有“守八百里伏牛之门户,扼秦楚交通之要津”的雅称。 在汉末建安年间,这里属于刘表、曹操和各路群寇交接之地。 伏牛山、熊耳山等豫西群山就在内乡境内,深山沟壑里面,不仅有打散的张绣残部,还有当年黄巾余党据山立寨,这些盗寇每年都要到新野、宛城,甚至是襄阳一带走上几回。 县尉一职,主要负责徼循禁贼盗,通俗一点说,县尉就是分管一县治安的公安局长。 刘备当年参加镇压黄巾军起义有功,也曾被汉室朝廷授予中山安喜县尉。刘琰这一次,带来了内乡县尉的职务任命,也不知是不是有考校的意思。 刘琰见到魏石时,态度颇是倨傲。 新野城在这几个月里,征发徭役修葺城池,需要用到的砖石甚多,魏石这里也是大发其财,这让充任主薄的刘琰很是不满。 按刘琰所说,内乡境内盗寇实在猖獗,左将军又要准备与曹操交战,一时派不出人手,只能遣了魏石这支乡兵上阵。 魏石对刘琰这个人,倒有耳闻。 刘琰,字威硕,豫州鲁国人,早在刘备在豫州期间,就征任刘琰为从事。 由于同宗同姓,都是姓刘,深得刘备厚待,经常作为宾客的身份应酬交际,到了新野之后,刘琰也是被委以主薄的重任。 不过,刘琰在历史上最出名的,还不是能力,而是他被刘禅戴绿帽子,最后出言相诬,被斩于市的事迹。 “刘主薄,左将军既有任命,魏某自当戮力。只不知内乡县的县长是何人,到了地方之后,又和谁来交接,还有乡兵的粮秣辎重,又如何补给?” 魏石和刘琰没什么交情,当下也不隐瞒自己的心思。 榆树湾这里,魏石好不容易创下了一点基业,现在要调往内乡任职,这里的砖窑、铁窑,又不能搬走,到时候便宜的是谁,明眼人都知道。 刘琰手捋下颌胡须,脸色一沉,道:“内乡县长,三日之前,被土寇王忠所杀,县城也遭洗劫,百姓流离困苦,魏县尉,你的责任很是重大.....。” “另外,据左将军派出的斥候探得消息,曹操日前在许昌起兵,令大将夏侯惇驻兵叶县,以图南下荆州,考虑到战事所需,这里的砖窑和铁窑,太守府要立即征用......。” 魏石脸色刹时难看起来。 刘备即将与曹操开战,各种军资筹措速度加快,刘琰等人看来是盯上了榆树湾的这点家底,想要巧取豪夺了。 第21章 县尉大人,廖化 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 博望坡一场大火,终于要烧起来了。 魏石虽早有准备,但当这一天真的要来时,心里还是不舒服。 官大一级压死人。 与荆州牧刘表相比,刘备这个新野太守,算不得什么。 但那要看和谁比。 魏石现在充其量就是一个村官,和刘备这等边郡太守、实权人物相比,差距实在太大。 “徐军师,石素闻刘皇叔是天下最为仁义之人,深受百姓之拥戴,今日为了迎击曹军,需征用我村之两窑,我没有什么可说的。” “只不过,内乡境内群盗林立,如王忠、侯音、廖化等人,各领一部,其势难制,若只有石本部的乡兵征剿,怕是有心无力,石斗胆,请族兄魏延一部,同入内乡剿寇。” 魏石目光炯炯,直视徐庶。 刘备躲着不见,派了徐庶前来,摆明了就是谈判,既然这样,魏石也不客气,把自己的条件开了出来。 通过这些天与魏延接触,魏石对这个族兄的性子已经摸了个透。 要是别人相求,魏延有刘备的命令,不会同意。 但魏石以族弟的身份相请,魏延性情中人,肯定会和刘备相求。 “此事,庶回去之后,即与左将军言陈。”徐庶点头应承了下来。 一点好处都不给魏石,显然说不过去。 魏延所部,兵力不过五百,就算留在新野,能派上的用处也不大,派到内乡去剿剿匪,倒也是一个练兵的方法。 “还有傅肜傅曲将.....。”魏石继续说道。 徐庶脸色一黑,这魏石果然如皇叔意料的一般,皮滑油腻,得寸进尺,这样的品行,实让人鄙视。 “魏县尉,傅曲将现有重要任务,无法脱身,此事庶以为不可行。” 魏石听言,摇头一笑,得了一个魏延,其实已是不错,再要一个傅肜,刘备和徐庶肯定不会答应,不过,试上一试总是没错。 “榆树湾的村民,要是有愿意追随魏某的,太守府不得阻拦,若是不愿走的,也应妥善安置,勿使其流离失所,生活无着。” “还有,内人和家中女眷,不能留在新野,须与石同往内乡。” 魏石一口气将要求悉数提出,只要有支持自己的人,不管在什么地方,他都有信心,再建一个榆树湾,再造几个砖窑、铁窑。 徐庶一怔,问道:“内乡县穷乡僻壤,气候恶劣,生活困苦,非理想之地,相比之下,新野在皇叔治下,海晏河清,安享太平,魏县尉是否再考虑考虑?” “多谢徐军师关怀,不过,石与内人新婚,正是欢愉之时,实在离开不得,还有,石的小妹幼小,家中无有亲人,让旁人照看,石实在不能放心,所以,还请军师理解。” 魏石厚起脸皮,把新婚私密之事说将出来,让徐庶听了,颇是不好意思。 一番对答之后,徐庶对魏石的看法,又降了几分。 这个寒门落魄子弟,言语粗鄙,见小利而忘大义,实在难以扶持,与其留在刘备帐下恶心人,还不如早早打发到内乡,来一个眼不见为净。 魏石对徐庶冷淡的态度不以为意。 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新野这里,虽然现在没什么大阵仗,但早早晚晚都是战乱频发、两军对垒的要冲之地。 以刘备现在的力量,以后也不可能挡住全力南下的曹军,与其拖延于此被波及,还不如早早的觅了他地求活。 况且,内乡这个地方,在旁人看来是匪窝、寇巢,在魏石眼里,却并不完全如此。 王忠、侯音、廖化这三股大寇。 王忠与魏石有杀父之仇,怨恨难解,这个是必须要除去的。 侯音是伏牛山土寇,为恶不多,要是能与之交往,结成同盟,可为臂助。 最后,廖化是魏石最为在意的人物。 这人是蜀汉后期的重要将领,出身沔阳豪族,早年为关羽军主薄,后来成为了蜀汉的重将,那一句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将,就是赞许这个人的。 除了盗寇可以分化之外,内乡也是扼通往关中的武关道要冲,魏石只要占了这个地方,时机合适的话,就能挥师直取关中,拿下三秦之地。 徐庶不知魏石谋划远大,在得了承诺之后,即匆匆离去。 博望坡大战在即,他要忙碌的事情实在太多,能够抽出一点时间,来魏石这里游说,已经是给足了这个新任县尉的面子。 魏石在徐庶离开之后,即回村里与韩秋云、钟林、王老六等人通报新野太守刘备的决定。 得知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砖窑、铁窑要被征用,钟林等人脸色俱都难看起来,要不是魏石压着,他们恨不得拿起家伙,要找刘备评一评理。 “魏郎,你的意见,我们是走还是留?”韩秋云出声问道,她的胸口剧烈起伏,心情很不平静,这好日子才刚刚开始,没想到又遇到波折。 魏石目光扫视了一圈,缓缓说道:“刚才,我已经决定了,就去内乡,在那里东山再起,造更大的砖窑、铁窑,还有织坊,还有更多让人想不到的好东西。” “石哥儿,我钟林听你的,我们钟家老小,都跟着你走,你到哪里,我们就到哪里。”钟林拍了拍胸口,大声保证道。 “里长,我王老六一家,也是一样。二郎、三郎去哪里,大郎和四郎就去哪里,就算是比内乡还要穷困的地方,我们也是不怕。” 王老六信誓旦旦,态度也一样坚决。 已经和魏石深度捆绑的他,现在没有别的选择,就是跟着魏石走。 “好,等会儿把全村的人都召集起来,把事情说清楚,愿意走的,跟着一起,不愿意的,就留下来。” “我魏石有话在先,不强求,尊重大家的意愿,但是有一句话要提醒在前,这新野城以后怕是不会太平,留下来也未必是好的选择。” 魏石点了点头,紧握了一下韩秋云的手。 钟林、王老家他们,要征求意见,自家的女人,彼此心意相通,魏石不说,韩秋云也能明白他的想法。 第22章 决择,魏石初用兵 魏石在村人面前,宣布了要离开的消息,立时让各家各户忙乱起来。 有赞成跟着魏石的,连夜开始收拾行装,准备举家搬迁。 也有犹豫不决想要留下的,内乡那个地方,盗寇横行,王法律条皆不作数,要是去了,可能阖家死绝,尸骨弃野。 总体来说,得了魏家好处的,大多选择跟着魏石。 那些与蔡家亲近,没能在织坊、砖窑和铁窑做活的,则想要留下。 不过,也有例外之人。 韩五婶子这段时间颇得韩秋云照顾,按理来说,应当跟着魏石,但在考虑了再三之后,五婶子拉着韩金过来,为没有选择同行道歉。 按她所说,离开这里的话,韩金的父亲韩平要是寻来,找不到她们母子,那怎么办? 魏石对五婶子的顾虑,也是认同,所以,也没有责怪于她。 在这个通讯不发达的时代,找人的方式太过呆板,要是真离开了新野,韩家父子团聚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只有韩金很是不情不愿。 魏石一家要离开了。 魏小娥肯定也是要走的。 黄叙在村子里住了三个月,身体将养好了不少,这会儿也来辞行。 每日里和乡兵一起操练,让他整个人都累得和死狗差不多,男女之事也不再执着。 “黄兄,以你的身体,要想康健少病,还是到军中为好,所以,我有一个建议,你不如直接去黄伯父那里。” 魏石看着好友日渐健康的脸色,也是心中宽慰,黄叙这个病,说白了,就是臆症,离开了黄家的舒适环境,黄叙的病也就好了大半。 不过,现在黄叙要是回去,怕是要重走回头路。 黄忠在荆南长沙郡的攸县领兵,黄叙要是去了,被操练的只怕更狠,但这也有好处,就是远离了黄母和女人,少了早逝的危险。 黄叙连连点头,拱手道:“魏兄放心,叙这就动身,直往攸县,对了,我带来的仆从,暂时也用不着,不如让他们跟了去内乡。” 两人一番叙旧,洒酒作别。 一场相遇,魏石救了黄叙一命,算是在黄忠那里结了个善缘,作了一次长期投资。 而且只要黄叙活着,这一份情,黄忠必须要领。 ...... 榆树湾忙乱得紧,魏石、韩秋云也要加紧时间,把能装上的东西都装上,谁知道到了内乡,还能不能用到这些东西。 幸好的是,现在是和平时期,曹军还没打过来,魏石他们不用担心,携带的东西太多,行军的速度太慢。 在乱哄哄的村人中间,蔡光的父母蔡民、王氏两人神情慌张,各提着一个包袱出了门,混在离开的人群里面,看样子似乎是要和其他人一样离开。 而实际上,王氏两人却是要去一趟内乡县伏牛山,找土寇王忠通风报信。 儿子被杀,姘夫也被抓了。 曾经的风光无限,都已成了泡影,这让张扬惯了的王氏很是心酸失落。 但日子还是要过,现在魏石在村里的声望如日中天,她要是跳出来闹腾,下场不会比蔡光好上多少。 同时,她也不敢悄悄的离开村子。 魏石操练的乡兵,明面上是保村安民,实际上却是在监视异己之人。 所以,近几个月里,王氏表现得很是低调,除了在家时小声咒骂外,在村子里面,见到人也躲着走,不敢招惹事非。 但现在,一直等着报仇机会的她,看到了希望。 魏父当年被王忠袭击时,联络的人就是蔡安和蔡光,两边的牵线人,就是王氏,这个中原由,是因为王忠与王氏是同族的表兄妹。 官匪勾结,祸害乡里。 这已是汉末动荡时局的一个缩影。 —— 榆树湾畔。 魏石正在指挥着装满了东西的队伍前行。 韩秋云、宋玉娘还有魏小娥等女眷都在其中,就连织坊做工的陈小南,也带着残疾了的陈老爹坐在一辆牛车之上,准备跟着魏石一起走。 在车队的周围,魏功带着众乡兵护卫左右,这支刚刚成形的军队,尚未经过战事的洗礼,战斗力也是未知数。 “禀义父,蔡民和王氏,果然如你所料,他们逃跑了?”在淯水的岸边,魏成气喘吁吁从一条船上跳下,急跑到魏石面前报告。 “他们是不是去了伏牛山?”魏石神色一肃,问道。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王氏作妖,早在他的预料之中,只不过没有能抓到把柄,他也不好对一个妇人下狠手,现在王氏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魏成肯定的点了点头,王氏和蔡民去的是西面,正是伏牛山王忠寨子的方向,要说不是去通风报信,任谁也不相信。 “这样,你带着乡兵保护老幼,我去和魏军侯商议应对之策。”魏石吩咐了一声,大步向魏延军营的位置走去。 军帐中,魏延枣红脸上露出轻蔑之色,嗡声道:“魏兄弟,打一个土寇,不需多费思量,延带着本部精兵前往山上,定取了王忠的首级回来。” 魏延这一部,兵力有五百人。 这点人手,看上去不多,在刘备军中也不算是精锐,比不上羽军和飞军,但这支新军有一个优势,就是多为南阳子弟。 打土寇王忠,对魏延军来说,就是保卫家园,其战斗力也会因此而高涨。 “魏军侯,王氏此去,必是往伏牛山见王忠,石以为,我们最好的应对之策,还是诱敌下山,然后聚而歼之。” “按照我们先前的谋划,我率队伍在前诱敌,你率屯兵跟在我的后面,等到土寇来袭,再突然杀他个措手不及。” 魏石指着帛图,说出接下来的谋算。 正面硬碰硬,魏石的乡兵暂时不是王忠那些沥过血的盗寇的对手,但纵论谋略,魏石可比没什么见识的王忠要厉害的多。 稍臾之后,魏延不甘的点了点头,以示认同。 这一次行军内乡,魏石是主,他是客。 客随主便。 既然魏石定了主意,魏延也不再多说什么。 要是魏石的乡兵撑不住时,他再杀将而出,也适当其时。 第23章 千里送人头 魏石一行,数十大车,携带财帛、贵重器物,沿新野至内乡官道向西而行。 魏延领五百南阳兵或在其后,或在其前,或隐匿不见,如此这般,只为伏牛山群盗而来。 王忠、侯音、廖化三股盗寇。 谁会成为魏石、魏延兄弟的盘中餐,就看他们三人哪一个按耐不住,咬着鱼饵上钩了。 伏牛山主峰,老君山。 南阳土寇王忠的老巢,就建于山上。 此处,当年为黄巾天公将军、大天师张角传道所在,后来黄巾兵败,王忠伺机占了老君山,并以此为根基,聚啸千余山寇为祸乡里。 蔡民和王氏好不容易从西行的队伍里逃脱,一路不敢歇脚,日夜兼程走了两个日夜,终于来到老君山下。 巡山的喽啰知会王忠,将蔡、王两人引入山寨,等到了山上,王氏才发现,寨子里的气氛很是紧张,众土寇更是面有菜色,就好似吃了多日的野菜一样。 王忠见到王氏,喜出望外,这个同族的姐姐,可是他的好耳目,现在的他,急需得到新野一带的确切情报。 刘备到新野之前,伏牛山群盗与原先的县令有过默契,共同富裕,发家致富。 四邻乡邑,也有蔡安等里长可为耳目,加上刘表荆州军的主要精力放在荆南,王忠纵横南阳,一时无有对手。 但这样的好光景,随着刘备的到来不复存在。 汝南一战,为支持袁绍,形成南北夹击之势,刘备豁出了全部的家底。 在一番激战之后,刘备军损失巨大,刘辟、龚都等原黄巾将领被杀,部下也多见离散,现在到了新野,有了稳定的根基,刘备第一想到的,就是赶快练兵,备战。 这些天来,关、张、赵等将领轮流拉练剿匪,以期让新兵见见血,早日形成战斗力,这可苦了王忠等土寇。 刘皇叔虽然屡败屡战,但那要分对手是谁。 对手是曹操,刘备兵少将寡,谋士也不出众,自然是打不过更奸更滑的曹操。 但若对手是王忠,那不用刘备亲自出手,他手底下的一帮子狠人,如关羽、张飞、赵云等猛将,就能把王忠给虐哭了。 当然,王忠也可以不下伏牛山,仗着地利死守山寨。 但寨子虽然易守难攻,光守却不能当饭吃,王忠以往潇洒惯了,没有积存余粮的习惯,这使得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王氏、蔡民一五一十的说着新野的情况,中间还提到了刘备引军北上宛城的重要情报,他们两个虽然没什么见识,但眼睛、耳朵都不缺。 “刘备去宛城了,这事情重要,必须立即告知夏侯将军,快叫娄先生过来。”王忠听到刘备动向的消息,手里的蒸饼一扔,就冲着喽啰叫喊起来。 曹操手下,建武将军夏侯惇驻兵叶县,距离伏牛山不远。 王忠这段时间在南阳立足不住,已经有了远走北方的想法,遂强行掳了南阳名士娄圭代为联络接触曹操。 娄圭此人,字子伯,与曹操少时相交,又在宛城办过精舍私学,甚有才略名望,但为人又极是贪财,后藏匿亡命之徒,被关押缉夺。 有娄圭从中牵线,正好夏侯惇领了曹操的命令,要寻刘备的麻烦,两边一合拍,王忠就被收编为曹军的一支偏师。 娄圭听到有重要的军情送往叶县,叹了口气,苦着脸在王忠几个心腹的护送下匆匆下山。 他本来不想上王忠的贼船,但现在已经下不来了。 娄圭离开之后,王忠又细细询问起榆树湾的情况来,当听到蔡安被俘、蔡光身死时,不由得怒发冲冠。 “姐姐、姐夫,这魏石乡野村夫一个,竟敢如此嚣张妄为,真是不知死活。” “兄弟,你蔡表弟死得惨呐。”王氏抹了一把眼泪,想起蔡光身首异处,心中大痛。 蔡民在旁陪着掉泪,跟着哭诉道:“魏石现在要到内乡去当县尉,我们来的时候,村子里已经在装运东西了,鼓鼓满满的十余辆大车,魏家的财帛都在里面。” 蔡民性子怯懦但贪财,韩嫱、宋玉娘等女眷在大车上放了什么,别人不在意,他却是时时关注,不放过一件东西。 王忠一听财帛两个字,立刻眼睛里放出光来。 “姐姐、姐夫,你们放心,要是让魏匹夫安安稳稳到了内乡,我王字倒着写。”王忠大口的吃着王氏带来的蒸饼,拍着胸膛保证。 蔡民张了张嘴,想要什么,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他想说的是,王字倒过来写。 其实还是王字。 王氏狠狠的瞪了蔡民窝囊废的样子,警示其不要乱说话。 王忠虽是族亲,但却也是土寇头目,要是惹恼了他,他们两个能不能活着,都还不知道。 不一会儿,山下聚兵的锣鼓咚咚咚敲响。 王忠匆匆聚了一千余山寇,呼啸着下山朝内乡方向奔去。 蔡民被王忠逼着当向导,王氏留在山上,算是作人质。 王忠等人轻装疾进,速度很快,在行至内乡县城外三十里,一处叫做鄡亭的地方时,正好截住了魏石的队伍。 “魏匹夫,千里送人头,你真是我王忠的救星呐,哈哈。”王忠挺着一把环首刀,骑在一匹驽马之上,大笑出声。 在他面前,魏石带着乡兵以大车为遮挡,将众村民护在中间。 车阵之中,魏石冷冷的看着王忠,犹如看一个死人。 王忠当年袭杀魏父,与魏石有杀父之仇,这一次,魏石有意放了王氏报信,就是要引诱王忠下山,然后来一个一网打尽。 “给我杀,一个不留,全杀光。”王忠疯狂的大叫大嚷,从人数上来看,乡兵之数连二百人都不到,根本不是他们盗寇的对手。 群盗听到命令,各发一声喊奋勇向前。 冲在前面的盗寇挥动着刀枪,眼睛里流露出贪婪之念。 在极度兴奋之下,他们已经顾不得其他,就连脚底下的危险,也没有在意。 一直到其中一个倒霉的土寇跳着脚,哇哇的大叫起来。 “铁蒺藜,小心。” 等到有盗寇喊出扎透他们脚底板的东西为何物时,王忠第一波的进攻,未等冲到魏石跟前,就伤了足有百人。 第24章 运筹帷幄,杀寇 贼多势众。 村人又拖家带口、行动不便,如何能制敌于先。 这个问题,魏石心里,来来回回的细想过数遍,最后,在看到铁窑的废料时,找到了破敌的答案。 铁窑的铁汁流出。 在锻打兵器和铁器的同时,也会有边角料落下。 二个多月积累下来,榆树湾铁窑旁边也积攒了不少,这些小铁块本来需要重新回炉,再熔成铁汁,但由于魏石要离开,铁废料也只能不要了。 当蔡民、王氏逃脱,王忠可能来袭的消息传回,魏石灵机一动,想到了铁蒺藜这个阻敌的好办法。 铁蒺藜四根铁刺,长数寸,凡着地均有一刺朝上,刺尖如“蒺藜”。 秦汉之时,军中扎营或驻防之时,铁蒺藜就被布于四周,以作阻敌之用。 王忠手下土寇之中,有几个是张绣的逃卒,见到过这种汉军中的阻敌器物,所以,发现同伴脚板被刺,就立刻惊叫起来。 “集中兵力,先攻一个方向。”王忠气急败坏。 眼见着肥肉就要到口里了,临了却被扎了一口。 他已经下了决心,等抓到魏石这小杂种,要好好的收拾一番,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群寇得了王忠的命令,急忙又聚拢到一块,然后开始沿着官道进攻。 官道上土质坚硬,又少杂草,铁蒺藜就算是有,也能早早发现,不像两边的道旁,杂草丛生,盗寇们行进其间,也无法辩认脚下有没有东西。 王忠土寇与魏石乡兵的激战,从这一时正式开始。 车阵之中。 魏石站在一辆宽大的牛车之上,手里握着一把隐现红芒的赤红佩刀,指挥若定。 第一次上阵与敌交锋。 魏石本以为自己会慌乱失措,但当真正的危险来临时,他却发现,自己不仅没有惊惶,心里还隐隐的有些兴奋。 鄡亭一带的地形图,在魏石的面前徐徐展开。 这个居高临下的视角范围,看上去还不大,只有方圆半里之地,半里以外,魏石看不到什么,但用来对付王忠,已是足够了。 “福利吗?现在才发,真是苟?”魏石心里吐槽。 王忠群寇的反应,众村民的慌乱,乡兵们的叫喊,都在面前显现。 战场敌我双方的态势,一目了然。 这种拔云见雾的奇特感受,真是太痛快了。 “魏成,你领乡兵持矛上前,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后退。” “魏功,你带着两人,去魏延将军处送信,就说寇已中计,可收网了。” 魏成、魏功领了命令,各自急急安排下去。 魏石长吁了一口气,转头看向王恩,嘱咐道:“村中还剩下的男丁,我都交给你,你亲自守在车阵里面,一定不能让土寇进来。” 王恩,也就是王老六红着眼睛,持着一把猎弓,连连点头:“就算是我死了,也不会让土寇伤了夫人。” 在魏成、魏功都有了大名之后,王老六觉得自己整天被人叫“老六”、“六哥”实在是俗气,于是专门请了新野城中的识字先生,给自己重新取了一个名字。 恩。 即感恩、恩惠的意思。 也代表了王老六心里对魏石的感激。 韩嫱紧紧搂着魏小娥,躲在不远处的车驾里面,不乱跑,不惹事,不慌张,这是魏石交待的任务,韩嫱牢牢记下了。 车幔掀起之处,一缕阳光照射进来,正好能见到魏石手按佩刀的高大身影,这一刻,韩嫱心中之感动,无以复加。 危难时候,魏石没有抛弃了妇嬬逃生,而是选择战斗。 这个男人,她没看错。 魏石领着众乡兵与群寇激战于官道。 守御的乡兵虽然是初战,但经过了魏延、傅肜几个月的操训,阵形应用上渐渐熟练,加上车阵之中的妇嬬,多为乡兵家眷,在保护亲人的念头面前,众乡兵的血性一下子激发了出来。 与之相比,群寇虽然凶悍,作战经验丰富,但王忠能力有限,平素里也不注意操练,面对乡兵摆好的军阵,一时之间要想突破,也是不能。 双方僵持一时不下。 就在王忠发狠,想要压下全部的兵力,和魏石赌一把大的时,盗寇队伍的后阵,忽然一阵大乱。 “不好了,官兵杀过来了。” “中计了,中计了,我们完了。” 在土寇哭爹叫娘的嘶喊声中,魏延带着一彪人马杀气腾腾的冲入寇阵,长刀挥动之处,顿时血肉横飞,如入无人之境。 王忠大惊失色。 他没有想到,魏石这一队村夫,居然还有官兵保护,要是这么看的话,这一次下山,分别就是一个陷阱。 “蔡民,你敢欺骗我。”王忠怒喝一声,手起一刀,将愣愣的蔡民砍翻在地。 “撤,回寨子。” “撤退!” 王忠一声令下,土寇们顿时如鸟兽散,他们本来就饿着肚子,打到现在也已经疲了,再看到官兵、乡兵势大,心里早有怯战之意。 魏延劈翻面前的几个土寇,待抬眼看时,却见贼首王忠骑着驽马,正在前面逃窜。 “哪里走?”魏延催马急追,仅一会儿,就杀至王忠的背后。 魏延骑着的黄马,是刘备军中的军马,虽然不算特别好的,但比起王忠的驽马,却是要强健有力了许多。 魏延一刀劈下,血光如炼。 王忠吓得魂飞魄散,勉强拎起环首刀想要遮挡,却不料力气差了魏延许多,环首刀一下被打落于地。 “死。” 魏延厉喝一声,重枣色的脸上冷意森森,长刀从王忠腰际处横扫而过,顿时将这名贼首给削为两截。 王忠天旋地转,眼前一片黑暗。 惊惶之中,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前面逃窜,只是这身影不知怎的,只有下半截身子,还有上半身不知在哪里? “王忠已死,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在官兵和乡兵的胜利呐喊声中,伏牛山土寇们纷纷跪下弃了兵器投降,他们两条腿,怎么跑得过骑马的官兵。 这一场诱敌伏袭的战事,随着王忠被杀、群寇投降而结束。 随后清点,王忠带下山的土寇约有一千三百余众,被杀有二百六十一人,投降的有七百余人,剩下腿脚快的,钻进了道旁斜刺里,不知逃到了什么地方。 魏石这边,乡兵战死了十余人,伤者约有五十余人,在有准备的情况下,死伤还有不少,这只能说明乡兵的战力还要提高。 不过,有了这一场初战之后,魏石相信,乡兵的精气神上来了,接下来,明白群盗环伺处境的他们,会更加努力的操练备战。 第25章 留魏延,抢谋士 土寇王忠身死,余部四散。 魏石索性以降寇为先导,领乡兵直赴老君山王忠寇寨。 王忠在南阳为祸多年,积存的财帛金银想来不会少了,这些赃物要是拿到手,魏石在内乡县的第一批资金就到位了。 其时,王忠兵败之际,老君山上,王氏也在和二当家王显说着事。 王显是王忠的弟弟,或许是年纪小的缘故,与王氏的关系,倒是要比王忠亲近一些。 “显兄弟,魏家那小子,上一次设了个陷阱,阿光一时不注意,失了性命,这一次,会不会也这样子。” 王氏在王忠下山之后,心里越发的忐忑不安。 魏石当初杀蔡光时的狠辣,时不时的在她眼前浮现。 王显一听王氏这话,顿时急了起来。 山上大部队都跟着王忠下了山,只剩下老弱病残,总数连二百人都不到,这点人要想守住山寨,那是痴心枉想。 “下山,收拾东西,赶紧下山。”王显急忙下令。 不过,由于王忠败亡的消息还未传回,众寇们心中还在犹豫。再加上老君山经营多年,要收拾起来也是不易。 时机稍纵即逝。 等到王显、王氏好不容易收拾停当,正要下山时,魏石已经带着胜利之师杀了过来。 两边一对上,王氏被擒住,魏石恨极了这浪荡妇人,拎起其发髻,一刀削了脖子。 蔡光一家三口,与魏石缠斗了多时,至此全部毙命。 王显一看势头不对,仗着对老君山地形熟悉,钻进山沟里不知去向。 魏石在王忠、王显老巢一番打劫,收获颇丰。 王氏兄弟这些年辛辛苦苦攒下的家底,自己没享受到,反而便宜了魏石,真是令人嘘嘘。 魏石以一场大胜,走马上任。 在入城之时,内乡百姓难得的夹道欢迎,对这一支剿灭了作乱土寇的队伍大加赞赏。 魏石得了赞誉,心中兴奋,但没高兴几天,他就皱起了眉头。 魏延在协助魏石击破王忠之后,以新野太守府主薄刘琰有新任务为由,来向魏石辞行。 魏石极力挽留,对刘琰这人越来的看不上。 博望坡之战还未打响,新野暂无战事,魏延回去也是闲着,相反,在内乡这里,虽然打散了土寇王忠,但还有侯音、廖化两股大寇。 王显逃跑,要是侯、廖二人受他鼓惑,来犯内乡,那仅凭魏石的乡兵,可守不住城池。 魏延在魏石的挽留下,终于答应再留一个月。 在这一个月里,他会帮助魏石招募乡兵,择优选任,操练队伍,争取让乡兵能独立的担负起守城的责任来。 如何能让魏延留下来? 魏石暂时无计。 内乡县长空缺,一个下县也没有设什么县丞,魏石这个带兵的县尉,一到任就成了内乡县的实际一把手。 按后世的身份等级,魏石这是连跳了好几级。 但按真实情况,又并非如此。 内乡县,南阳郡所属下县,县内仅千余户,人丁包括男女妇孺在内,不满五千人。 相比之下,新野上县的总人口,达到了三万余人,之所以差距这么大,主要还是曹、张大战,宛城的人纷纷南迁,涌入到了新野境内。 同时,在魏石的治理下,新野县榆树湾村,村子的规模已经和一个亭差不多,村中人口,包括了几个坊的织工、窑工在内有七、八百人。 这还不算两地的治安状况、交通条件、经济发展水平等等。 总之,魏石当这个县尉也就是名头好听,实际上能得到的好处,其实廖廖。 内乡县衙。 刚刚走马上任的魏石眼睛熬得通红,面前铺陈了一堆的户册和简牍,这些东西散乱无序,其中内容还前后矛盾,要想梳理出一个结果来,甚不容易。 魏石手下人才稀缺。 在榆树湾村时,韩嫱和宋玉娘帮着魏石计帐,织坊、窑坊诸事还能算得明白,但如今,内乡县一县事务压迫过来,韩嫱小小的身板再也支撑不住。 “阿嫱且歇着,身体要紧。” “县中诸事,我自会找人来做.....。” 就在魏石焦头烂额之时,魏成兴奋的冲进来禀报,他在北乡一带,抓到了王忠土寇的军师:南阳人娄圭。 魏石初听到这个名字,觉得甚熟。 好一阵才反应过来,娄圭是自己蒙学的老师。 在历史上,这人也是有名的谋士。 曹操、马超潼关大战,曹孟德被杀得割袍断须,差一点身丧黄河,其后战事也是僵持不下,最后还是娄圭献了“筑冰城”之计,才将锦马超给击溃。 只可惜的是,娄圭的结局不好。 这人在潼关出了一把风头后,得了曹操重用,只是后来因为私下非议曹操父子,被同僚习授告发,结果被曹操冤杀。 “来人,请娄先生入衙,不,我亲自到门口相迎。” 魏石心情兴奋,正愁身边无人,老天恰好送来一个有才干的谋士,娄圭既然来了,那就不用走了。 娄圭被抓,也是巧合。 在下山之后,他若是一路向北,很快就能到达曹操控制的地界,那样的话,也不会被魏成抓住。 但不幸的是,护送娄圭的几个土寇在听说山寨没了之后,起了歹心,趁着四下无人的功夫,把娄圭给捆绑了起来,身上财物也被洗劫一空。 魏成找到他的时候,这位南阳名士正躺在道旁的一处茅舍里面,哀哀叫喊救命。 “弟子魏石,见过娄师。” “娄师可还记得,十年之前,在宛城城东精舍,石与娄师初次相见.....。” “娄师,弟子前番听说,南阳精舍毁于战事,娄师不知去向,心中正自悲痛,谁曾想今日,老天垂怜,让你我师徒相见。” 魏石一口一个娄师,把娄圭说得云里雾里,好半天之后,才回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个学生,在自己开办的精舍里求过学。 娄圭老脸一红,支支吾吾的扶起魏石道:“不知者不怪,细说起来,老夫教了百余个弟子,也唯有你救了我的性命。” 曹操、张绣相攻,宛城大乱,娄圭不自量力,觉得凭自己的本事,也可以有一番作为。 于是,号令四方,举起大旗,拉起了千余人的队伍。 随后,娄圭大意被王忠所惑,兵权被夺,只能作为傀儡寄居于老君山上,要不是他颇有学问,又与曹操有旧,王忠早就一刀把他给杀了。 第26章 韩嫱身世,妾室 当晚,魏石摆下宴席,给娄圭压惊。 “妾身韩氏见过娄师,多谢娄师对夫君的教诲之恩。”席间,韩嫱也出来见了一面。 经过和糜贞的接触,韩嫱待人接物上的周全,已经大有提高,不再是什么都不懂的村中妇人。 就连一旁服侍的宋玉娘,在糜家也学了不少的礼仪,举手投足颇见大家婢女的风仪。 娄圭老于世故,出入名门大族多次,见过的美人也是不少,但在见到韩嫱的面容之后,眼睛却是瞪得很大,露出一副惊讶神情。 “圭昔日曾与南郡太守韩远有旧,知其有一子在洛阳为吏,洛阳宫乱,其子不知所踪,后韩氏也遭小人诬构,族人四散。” “圭观夫人之长相,非寻常人家女子,很有可能出身南阳韩氏,他日遇到韩暨韩公至,可好好问究一番。” 娄圭这两句话说出,让魏石哑然无语。 选亲之时,他看中的,是韩嫱高挑的身材、细腰和丰臀,眉眼的话,并不是很看重。 说一见钟情也好。 说被美色所惑也好。 反正,选亲娶韩嫱之时,魏石就没想过,韩嫱是什么家世。 现在听娄圭一说,自己好像得了一个大便宜。 在南阳郡生活了十七年,魏石对南阳韩氏倒是知晓,这个家族上溯战国时的韩国,据说祖先是和刘邦一起打天下的韩王信。 韩王信之后,南阳韩氏又历数代,其间起起伏伏,和南阳魏氏的境遇差不多。 韩嫱对娄圭所言将信将疑:“娄师,吾父倒是说过,昔年曾在洛阳为吏,不过,具体什么情况,嫱当时年幼,不得而知。” 她懂事的时候,韩父就已经带着她定居于韩家湾,之前的事情,韩父去世的早,她听到的很少,或许她继母会知道得更多。 “阿嫱,你放心,等内乡事毕,我与你回韩家湾一趟,仔仔细细的问个清楚。”魏石搂了下韩嫱的肩膀,安慰道。 “嫱姐真有福气,唉,要是我也能有这样的男人宠着,那.....。”宋玉娘在旁,手里拎着酒壶,看着魏石、韩嫱两人秀恩爱,眼眸中尽是羡慕。 倏然间,宋玉娘想到前几天,韩嫱对她说过的话。 魏石现在只有一个妻子,没有妾室。 韩嫱觉得,她一个人应付魏石,实在有些吃力,最好找个帮手。 既然要找妾室,那找别人,还不如找知根知底的。 “玉娘,酒洒出来了,老夫可舍不得。”娄圭哈哈一笑,宋玉娘的小儿女心态,在他眼里看得真真切切。 “娄师,弟子曾听闻,南阳韩暨性情高洁,为袁公、刘公器重征辟,仍推脱不就,后隐入山中不知所踪。所以,内人身世之事,还要请娄师多多关心才是。” “另外,弟子初履县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有意延请老师为闾师,帮助治理内乡一隅,以保百姓平安顺遂。” 一番寒喧之后,魏石举杯相邀,趁着娄圭高兴,说出诚约之意。 韩嫱身世之事,只是宴请娄圭的小插曲。 魏石如此隆重的相待娄圭,真实目的,还是想要留下娄圭这个人。 不过,魏石现在的职位,只是内乡县尉,以娄圭的眼光,怕是不肯留下来。 娄圭果然一脸为难,推托道:“实不相瞒,前番,刘荆州托蒯子柔来信,邀我往襄阳一行,要不是被王贼所滞,圭这会儿,已经在荆州牧府为官了。” 魏石神色一正,沉声道:“娄师,述弟子直言,蒯子柔相约,而不是刘荆州相约,这中间差别甚大,依弟子之见,娄师即便到了襄阳,也不一定能得到重用。” “相反,娄师留在内乡,若是能辅佐弟子干出一番业绩,那以此为晋见之礼,被刘荆州看重的可能性要大的多。” 魏石设身处地循循相劝,让娄圭颇是受用。 “承蒙看重,圭就勉为其难,接了县中闾师之职,不过,时间只限半年,半年之后,不管情形如何,圭都要往襄阳一行,去见一见刘荆州。” 娄圭点了点头道。 他最后终于让步了下来。 被蒙学便宜弟子魏石救了一命。 要是一点也没表示,娄圭心里也清楚不可能。 半年期限,这是他能够承受的期限,正好也借此在魏石这里将养一下身体。 “娄师,半年何期短矣?石以为,娄师留石身边,当以两年为期,两年之后,娄师可自定去留,石绝不阻拦。” 魏石上前一大步,紧紧拉住娄圭的衣袖,不肯放开。 “两年太长了,就以一年为限,如何?”娄圭苦笑,这便宜弟子心思灵敏,看来不是好相与的角色。 “一年,就一年,说定了,娄师在石身边教导,他日若是石有所成就,也是扬了娄师之名,到了襄阳之后,有人问起,娄师也能夸耀一番。” 魏石用力挥了挥手,作出心痛不舍之态,心里其实乐开了花。 讨价还价的气势要足。 只有让娄圭这个老狐狸感到,现在已经是谈判的底线,再无可让步的空间,魏石的目的才能达到。 解决了留娄圭的问题,魏石心情大好。 以娄圭的能力,处理内乡这等偏远下县的俗务,肯定是不在话下。 为了减轻娄圭的负担,魏石还很关切的嘘寒问暖,提议娄圭写信给精舍教授过的学生、弟子,鼓惑他们前来内乡会合。 内政诸事,终于找到了帮忙之人。 军中诸务,魏延虽然答应留一个月,但眼见着月底就快要到了,魏延要是离开,那魏石前期的感情投资,可要泡汤了。 就在魏石焦虑之时,外出追查王显下落的魏成来报,王显已经逃到叶县。 夏侯惇得知王忠偏师被一个小小的县尉给歼灭,气得勃然大怒,立遣部将夏侯兰率一千余曹军前来攻打内乡。 魏石听到这个消息,不由怔住。 博望坡之战的前奏,居然不是发生在刘备军主力所在的新野,而发生在了自己驻扎的内乡县。 这真是日了狗了。 不过,这消息虽然糟糕透顶,但对留下魏延倒也是好消息。 刘琰虽然心妒,这等大事也不敢擅专。 魏石相信,等刘备听到这个紧急的军报,多半会留魏延在内乡,帮助魏石共御夏侯兰。 第27章 人妻宋玉娘 曹军大举来犯! 让魏石从剿灭土寇、当上县尉的喜悦中清醒过来。 史书上简简单单的叙述,并不能够涵盖历史的全部,就比如博望坡之战,后人记住的,就是刘备军火烧博望,夏侯惇、于禁接战不利败退。 而其中真正的细节,则不可考证。 这一次,夏侯兰进犯内乡县,是不是剿灭土寇带来的连锁反应,魏石也无法预料,他能做的,就是击破夏侯兰部,保住内乡县。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为了增加胜算,魏石带着亲兵前后三次出城,对叶县至内乡的官道和小道进行侦探,希望发现可以伏袭的地点。 但可惜的是,这一路上,他来回走了好几遍,都未能找到合适的地方。 县衙后宅。 夜色渐深,魏石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家中。 韩嫱还没有睡,她在等他。 对于韩嫱来说,魏石不仅仅是她的男人,也是她的全部。 两人简单的就食之后,韩嫱见魏石心情不佳,柔软的身躯贴了过来,几番温语相劝,让魏石心中暖洋洋的。 在床弟之事上,韩嫱也是多有妩媚之态,新姿势让魏石倍感幸福。 女人似水,魏石急燥的心绪,在韩嫱的安抚下,渐渐平静了下来。 “魏郎,妾身体弱,实是吃不消了,不如让玉娘来伺侯一番?”韩嫱闭着眼睛,伏在魏石身上,小声的提议。 “阿嫱,你睡迷糊了,是不是刚才着凉了,受了寒气?”魏石一惊,这话听着,怎么那么不对劲。 正妻建议自家男人宠幸别的女人,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韩嫱睁开眼,白了魏石一下,幽幽道:“魏郎,玉娘的心思,你别说不知道,说真的,收了玉娘做妾,也正好了了我一桩心事。” 魏石被韩嫱说的无言以对。 他算是发现了,给自己纳妾,好像已经成了韩嫱心里的执念。 刚才,韩嫱还一副小儿女状,羞得不肯坦诚相见,但是一说到纳妾的事情,马上就是莺莺红娘附身的模样。 “好了,快快睡吧,曹军大举来犯,我哪有心思要妾室,一切等打退了夏侯兰再说?” 魏石“卟”的一下吹熄了灯火,把韩嫱紧搂在怀里,然后闭上眼睛。 一觉醒来。 韩嫱已经不在,床上仍有余香。 魏石在宋玉娘的服侍下洗了下脸,好好的清了清脑子。 在走出门的一刻,魏石眼睛看到宋玉娘小脸红扑扑的,在发现魏石注视之后,更是如一头受惊的小鹿一样避开。 “呃,算起来,宋玉娘还是蔡光之妻,人妻......。”魏石不敢再想下去了。 他忽然发现,自己要是纳了宋玉娘,和曹操好像没什么区别。 —— 城中校场。 魏石麾下的乡兵正在操练,初战告捷之后,众乡兵士气大振,一个个胸脯挺得高高的,很是精神。 不过,在听到曹军来犯的消息后,一部分初入伍的士卒惊慌失措,看上去神色颇是紧张,让魏石不甚放心。 王忠土寇余部投降之后,魏石择其中老实未作恶者,充入乡兵之中,又在内乡树旗招兵,扩充兵力。 经过一个月的休整,乡兵队伍与新野刚出发的时候相比,人数已经扩充到了四百人,编练成了一部二曲。 魏石当仁不让,兼任军司马。 任何时候,兵权都不能旁落,这是历史见证的血淋淋教训。 所以,魏石再忙再累,也要把军司马的职务给要过来。 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魏石没有嫡亲的兄弟,就把两个义弟魏成、魏功提拔了起来,分别担任曲侯。 在中央旗帜处,魏延正在教导魏成、魏功两人演练军阵,看到魏石到来,魏延枣红脸上露出喜色。 “石兄弟,你看看这演阵的队形,可纯熟精练,延敢保证,到了战场上,就算面对曹军虎豹骑,也能较量一番。” 魏延信心满满,对魏石的称呼也越发的亲近。 在魏延看来,魏石这个新认的族中兄弟,运气真是不错。 刚刚上任,就引来了曹军偏师来犯。 新野那边,刘备军刚刚北进,与曹军主力尚无接触,还没有阵仗可打。 要是内乡这边率先开战,击破夏侯兰之后,首功非他魏延莫属。 魏石脸上一黑,苦笑了下,问道:“文长兄,曹军来犯,不知可有破敌之策?” 魏延一边擦着汗水,一边嗡声作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兄弟担心什么,有我魏文长在,区区夏侯兰又奈我何?” 咳咳咳。 魏石一口气噎住,差一点喘不上气来。 他属实想多了,根本不应该来问魏延。 因为按魏延的个性,遇敌接战就是,不可能去想什么计谋。 魏延的性格本就高傲,在刘备军中,除了刘、关、张、赵之外,别的武将都不在他的眼里。 若是曹操大将夏侯惇亲来,魏延还会重视,夏侯兰的话,魏延根本就没考虑过打败仗。 在魏延那里碰了壁,没能听到好的对策,魏石只好回转县衙,去娄圭那里听听这位便宜老师,有什么好的建议。 等他来到县衙门口时,发现前面围着一群人,乱哄哄的不知在叫嚷着什么。 近前一看,却是让魏石气炸了肺。 只见这群内乡城中的商贾、小贩、布衣,一个个惊惶不安,围着县衙正在与守卫的衙役对峙。 其中有人,高举着帛书,上面还有逛语:县尉魏石,无端嗜杀王忠等义贼,召致灾祸,如此酷吏,当驱之。 如此种种,与当初魏石破老君山土寇,百姓夹道欢迎相对照,让魏石不由得气笑。 世间百态,人性丑恶,莫过于此。 本来,魏石还想着有内乡城在手,倚城作战,现在看来,这法子也不牢靠。 城中百姓,心气不齐。 指望他们同仇敌忾、上城墙与曹军撕杀,目前来看不可能,就算强行驱赶上城,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万一城中有异心之人献城,那他就要被坑了。 “来人,把闹事之人抓起来,其余闲散人等,尽数驱散。”魏石气哼哼的喝令一声,让众亲兵上前抓捕。 很快,一阵哭喊之后,县衙门口就没了人影,只剩下一堆垃圾在街道上乱舞。 魏石沉着脸,大步进了衙内,却见娄圭正好整以暇的坐在闾师房内,似乎就在等着他到来。 第28章 师生对,君山坞堡 娄圭老神在在,看上去胸有成竹。 魏石心中稍定,有一个可靠的谋士在身边,就是不一样。 只可惜的是,娄圭只留两年,属于合同工性质。 要想把合同期限延长,最终变成变成无期限合同,魏石必须拿出让娄圭刮目相看的成绩才行。 “娄师,曹军大举来犯,弟子忧心如焚,不知娄师可有良策教吾?”魏石上前,恭敬的行了个大礼,问道。 娄圭冷哼一声,抬头睨了魏石一下,道:“县尉大人,圭近日忙于处理积存公务,未有时间思考军中之事,大人可先向魏延将军问询。” 魏石心头一沉。 看来,刚刚他去校场找魏延,让娄圭这老家伙吃醋了。 魏石紧走几步,作势抹了一下眼睛,揉得通红看向娄师,语声沙哑说道: “娄师,据斥候探报,夏侯兰部约有千众,今内乡守军合魏延一部、乡兵一部,共有九百余人,两者相差不多,魏将军的意思,是摆开阵势,与曹军正面对战。” “对此,弟子心有疑虑,魏将军之策,刚猛有余,应变不足,弟子只恨在娄师身边时日太短,学艺不精.....。” 魏石越说越是难过,差一点落下泪来。 刘备白手起家,除了关羽、张飞之外,无有臂助,最后想了个办法,以大哭收取人心,效果甚是不错。 魏石现在的处境,比刘备还要白,还要干净,如果哭一哭能让人感动,那魏石不介意学刘备一把。 穿越的时间点已是建安六年(201年),诸侯并起的时代早就结束,北方诸侯盟主袁绍,也将在下一年死去。 曹操没了对手,统一北方的势头不可遏制。 魏石身处南阳郡旋涡中心,想要发展壮大,可谓不易。 但魏石依然信念坚定,因为他相信一句话:人定胜天。 “咄,我娄子伯学识渊博,才华智绝,怎么教出你这么一个愚笨的弟子。”娄圭手按书案,长叹息了一声。 姜还是老的辣。 论表演的功力,娄圭的功底也不输给魏石。 享受了魏石的尊敬之后,娄圭心满意足,马上命小吏将案上的简牍移开,铺上内乡县的帛图,然后按图指点起来。 “且细看,探报得知,夏侯兰部有千余众,这消息是否确证,万一夏侯兰带的兵力不是一千人,而是比这更多,比如二千人......,魏文长又如何硬扛?” “再比如,我军要是据城死守,又怎么能断定夏侯兰会攻城,万一他先拿下鄡亭,切断内乡与新野的联系,到时候军心动荡,乡兵不稳,又如何能守?” 娄圭一顿开喷,把魏延的想法,驳得体无完肤。 也幸好魏延不在此处,要是在的话,估计两个人要打起来。 “娄师的意思......。”魏石心中高兴,脸上却不敢露出半点喜色。 “夏侯兰远道来袭,意在速战速决,我军可避其锋芒,击其虚弱,正面硬拼,纵算能胜,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即便守住内乡,又有何用?” 娄圭说的心情愉快,拎起书案上的酒壶,仰头一饮而尽。 “内乡境内,可用于坚守之地,非老君山莫属,此处有王忠旧寨可作依托,山势险峻,易守难攻,山后有谷地耕作,可供数千人生息......。” “综上,我们现在最佳的应对策略,应是将计就计,主力一部利用君山寨的有利地势,迁民于此,作长期坚守。另遣一部精兵,绕道夏侯兰之侧后,断其粮道,逼其自乱。” 娄圭概概而谈,浑然不知,他这一番献计,正中了魏石下怀。 “娄师之见,让弟子如拔云见日,茅塞顿开,弟子有师尊相佐,大战可胜,大业可期,大道可成,幸哉!” 魏石连连点头,对娄圭的意见表示衷心的赞同。 帛图薄薄一张,上面只有些地名,实在不能反映战场全貌,要是时间充裕的话,魏石想着制作一个沙盘,这样的话,排兵布阵要更加的清晰一些。 好在魏石的脑海里,之前半里方圆的地图,已经扩展到了一里范围,这种类似于游戏升级的变化,让魏石很是惊喜。 天时、地利、人和。 打仗主要就是这三样。 有了这一里方圆的脑中地图,魏石就相当于掌握了该范围内地利上的先机。 “圭听说,早在二十天前,君山寨就有匠工和木工进驻,对王忠旧寨进行修葺,并对周围山道重新进行了修整,此事,难道不是县尉你吩咐的吗?” 娄圭酒劲上涌,眼睛朦胧,忽然借着酒劲说道。 面前的这个便宜弟子,让他有些看不透。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新野是左将军刘备的根基所在,魏石起步的榆树湾,距离新野太近,没有什么发展的空间。 魏石显然是看清楚了这一点。 所以,在草草的建了织坊、窑坊,吸引了糜芳、刘琰等人的注意后,魏石借机腾挪,从新野城来到内乡县发展。 当上县尉,应该是这个弟子迈出独立发展的第一步。 至于后来,魏石能走到哪一步,娄圭忽然很是期待。 “哈哈,娄师慧眼如炬,弟子就知道瞒不过娄师。”魏石不好意思的哈哈一笑,向娄圭深施一礼,然后匆匆出了县衙。 正如娄圭所说,早在到达内乡县的第二天,魏石就把王恩、钟林、王老爹等村中心腹之人,给召集了过来。 任务就是一个。 建设君山坞堡。 三国之后是西晋,随后是五胡乱华,有一部分汉人豪雄们靠着一个个坚固的坞堡,避过了胡人的屠杀。 为王先驱的事情,交给曹操、刘备去做又何妨?司马懿父子能建立西晋,不就是因为他们比曹、刘活得更长吗? 魏石还年轻,他并不着急。 扎根南阳郡,坐观天下事,也是一个稳妥的策略。 接下来,魏石还想着,等稳定了下来,利用母亲出身颖川唐氏的关系,与弘农王妃唐姬联系上,然后在汉献帝刘协那里挂个名号。 历史上,不甘心当傀儡皇帝的刘协,颁下过衣带密诏,这等扬名立万的大事,魏石觉得,自己有必要参与一回。 “夏侯兰,来吧!”魏石战意满满。 应敌的大计已定。 这一仗,是魏石独立应对曹军进犯的重要一仗。 除了胜利,他不接受其他的结果。 第29章 糜贞:魏石保重 魏石决意以君山堡为根基,抵御曹军来袭! 内乡城中,留娄圭在城中处理政务,魏石带着众乡兵直上君山,进一步加快了大建坞堡的步伐。 二十天。 君山堡已经和王忠昔日山寨大不一样。 得益于之前开窑的经验,王恩、王老爹、钟林及榆树湾众村民,对造房、移木、开山、垒石这些事情并不陌生。 与还有不满的内乡县百姓相比,王恩、钟林他们对魏石的命令没有任何的异议。 在没有跟着魏石之前,他们生活无着,被蔡安、蔡光等人压得喘不过气来,而现在,他们扬眉吐气,当家作主,日子也过得越来越好。 王家擅开窑,以碎石垒成围堵,筑于君山险要之处。 钟林擅木工,伐木建房舍,短时间内,三十余间可住人的木舍,在君山后山谷地落成。 陈小南、陈老爹和一群乡人,正在谷地中丈量可耕种的山地。 陈老爹在从军之前,就是种地的一把好手,现在虽然残了,但眼力还在,哪里的地肥沃,哪里的地贫瘠,一看即知。 见到魏石到来,王恩、陈老爹等原榆树湾的村人,纷纷围拢过来,告知魏石他们这些天来的辛苦。 “众乡亲,君山坞堡在你们手里,变了大模样,我敢断定,就是王忠活着,也找不到一条上山的路。” “有了这一座坞堡,我们这些乱世苟活的平民布衣,就有了生存下去的地方,我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麦子、织出来的麻布、造出来的房子,再也不会被人轻易夺走。” 魏石这两句话,并没有华丽的词藻,也没有空泛的承诺,但却让王恩、钟林等乡野汉子眼睛通红,身子激动的微微颤抖。 “石哥儿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吗?还愣着干什么,继续干活,谁也不许偷懒。”陈老爹抹了一下眼角,冲着大家说道。 “干活,干活,今天比一比,谁更厉害。” “比就比,谁怕谁,王大郎,你空长了个子,没有力气。” ...... 乡人的话语,让魏石心暖暖的。 到了内乡县之后,娄圭、魏延等人,都先后劝过魏石,要抽出更多的时间,亲近有声望的士人,要重用那些能力出众的壮士。 至于乡野的农人、村夫和匠人,只要不苟待他们就行了。 但魏石心里却不这么想。 他忘不了,是钟家时不时的接济他和魏小娥两个,才让失了父母的他们活了下来。 他也忘不了,张二妮、陈小南,还有韩五婶子她们,坚定的站在魏家院子的门口,帮着韩嫱挡住了蔡光等泼皮的骚扰,让他能安心的去搬救兵。 人,不能忘本。 人,更不能负义。 这是魏石前一世做人的原则。 君山脚下。 魏延领着新野兵整装待发,他的任务,是先往叶县与内乡县接壤的地方,找到夏侯兰部的踪迹。 然后,魏延将诈败一场,引诱夏侯兰进入到内乡县腹地,接下来的事情,将移交给魏石来完成。 “石贤弟,诈败何其不爽也,区区一个夏侯兰,我魏文长一战就生擒了他。”魏延骑在黄马之上,双手握紧乌纹长刀。 这把乌纹刀,正是魏石打造的那一把,也是魏延之最爱。 这些天来,他睡觉都抱着它,美名其曰:养刀。 魏石笑了笑,安慰道:“夏侯兰之辈,自不是文长兄的对手,不过,其麾下的曹军却是精锐,久经战阵,若是两军遭遇,新野兵未经大战,怕是要有折损,到时候太守府清点战果,是功是过还很难说.....。” “唉,小人作崇,徒乎奈何?这一次,延就听石贤弟的。”魏延听到这话,枣红色的脸庞上露出一丝不快。 新野太守府主薄,正是刘琰那厮,前番为了出兵内乡之事,魏延与他不睦,要是因战场折损被刘琰盯上,确实不是好事。 魏石目送魏延领兵离去,脸上会心一笑。 他可清楚的记得,诈败这活计,魏延现在虽然是第一次做,但以后他会越来越熟练,最后,魏延会成为诈败的行家里手,诱敌之时毫无一丝破绽。 建安七年,五月。 曹将夏侯兰在土寇王显的指引下,率一部偏师突入新野西部的内乡县境内,曹军一路之上,如破竹之势连败刘备军魏延所部,势头一时无两。 五月十一日,内乡县城被曹军攻占,县尉魏石领败兵退守君山,以山为险,死守待援。 其间,有土寇侯音受夏侯兰所诱,率本部盗寇出伏牛山,袭扰内乡各处。 ...... 新野城中。 曹军奇袭内乡的消息,迅速传开。 糜贞在左将军府得知此消息,一时惊得身子软软,眼前一片炫晕。 魏石,那个曾给她带来惊喜的年轻人,就这么没了......,刘琰去下达征发令时,要是她能阻挡一下,情形就会大不一样。 “韩嫱、玉娘,你们千万保重。唉,都怪我太软弱,刘琰刘威硕、还有仲兄,你们太过份了,怎么就不能容人。” 在魏石身上,她看到了一个自信从容,有着许多新想法、新点子的年轻人,看到了榆树湾村人对他的爱戴。 在韩嫱身上,她看到了一个贤惠知礼、勤劳持家的农家新妇,看到了她对未来生活的憧憬和向往。 现在,这美好的一切,可能都不存在了。 想到这里,糜贞心中,就痛惜不已。 ...... 博望坡前,刘备军大营。 正在从宛城、经博望坡,进军叶县的刘备闻此消息,气不到一处来,在仔细的查看帛图后,脸色不由得大变。 他这边刚刚要与曹军大将夏侯惇交手,却不想后院起火,万一粮道被断,后果不堪设想。 “魏文长,真是太让人失望了,备以为,区区一个夏侯兰,肯定不是文长的对手。”当着军师徐庶的面,刘备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徐庶是刘备到了荆州之后招揽的谋士,因其多谋有智,被刘备尊为军师。 “主公,以庶之见,情况还不是那么糟,军报上说,魏石退兵君山,据险而守,这说明,内乡兵尚有一战之力,还没有被击溃。” “现在,博望坡大战在即,关、张、赵诸位将军均已有任务在身,再行调整,怕是会暴露我军意图,所以,庶以为,还是再等一等,说不定会有惊喜发生......。” 刘备叹了口气,举步起出帐外,仰望天边星斗良久:“但愿如元直所言。” 第30章 独守空房,糜贞苦 白发如霜。 一如天边之月,洒在刘备的身上。 从平原起兵,镇压黄巾之乱开始,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二十余年,多年的征战撕杀,虽未曾磨灭了刘备的雄心壮志,但却让他心神疲惫,身躯渐老。 这一次借驻荆州,他本想着趁曹操北伐袁绍之机,联合刘表在南方起兵北伐,形成对曹操势力的南北夹攻之势。 但可惜的是,刘表对北上不感兴趣,当初在襄阳时答应的援军、军资等等,都不见踪影。 在无奈之下,刘备只能内部挖潜,动员新野治下的可用力量协同防御,魏石这一支乡兵,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派到了内乡县驻防。 其实魏石这个人,刘备在回到新野后,就听糜竺、糜贞举荐过,再后来,又听到过刘琰、糜芳等人的谏言,两边的评价差异很大。 在欣赏魏石的人眼里,这是一个有灵巧机变心计的年轻人。 在厌恶魏石的人眼中,这是一个见利忘义缺少诚信的村里匹夫。 刘备很纳闷,同样的一个人,怎么会有如此天差地别的评价。 这样的反差,刘备只在一个人身上听说过,那就是许子将评价曹操的那一句: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 以仁义取天下。 这是刘备的处世之道。 同样,仁、义两个字,也是刘备选用人才时的第一标准。 魏石有些才干,这不假。 但这人在诚信道义上,又有暇疵,暂时先放在内乡县尉的位置上历练,也是刘备想看看,这个年轻人能不能经受住考验。 可惜的是,内乡这么轻易的丢了,魏石的表现,实在让他失望。 对月当空,刘备在感慨一番之后,烦乱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公祐,你再辛苦一趟去襄阳,向刘荆州言陈北伐之事,再陈内乡县遭到曹军偷袭,襄阳有被曹骑袭扰之忧。” 举步进帐,刘备看向正伏案疾书的从事孙乾,吩咐道。 孙乾,字公祐,北海郡人。自徐州时就跟随刘备,甚得其信任,多次作为刘备一方使者出使各方,刘表对其也很是看重。 “主公放心,乾这就连夜出发。”孙乾连忙点头,匆匆换过征衣后,带着几个心腹书佐离开刘备军营。 “子仲,新野屯积的军资,必须尽快运到博望坡来,一刻也耽误不得。对了,榆树湾的铁窑,要日夜不停的开工,产出的环首刀、枪矛、铁蒺藜,全部运到军中。” 糜竺听言,跟着连连点头。 幸好魏石建了这一座铁窑,还能供应军中,要不然刘表不供辎重,刘备在前面打仗,只能靠缴获补给。 “元直,你速速吩咐下去,明日一早,我即率大军过博望,与夏侯惇军决战,子龙负责诱敌,云长和翼德各率一部在山林设伏,这一仗,我要一雪穰城之辱。” “庶遵主公之命。”徐庶一拱手,神情凝重的急步退下。 这一次北伐曹操,不仅仅是刘备的翻身之仗,也是他徐庶当上军师之后,运筹帷幄的第一个大仗,一点也疏忽不得。 魏石与夏侯兰在内乡县的战事,渐渐成为点燃博望坡之战的导火索。 刘备全力以赴,他的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如何破敌上面,其余诸事,包括长期离家,甘夫人、糜夫人等女眷的感受等等,已经无暇顾及。 孙乾、糜竺急急回转。 两人到了新野之后,也不停留立即作别。 孙乾要去襄阳,糜竺则要到榆树湾铁窑和砖窑督促生产,就在他出城之际,糜贞带着侍女,等在城门口相见。 “大兄可还记得,魏石魏县尉第一次来新野城说的事情?”糜贞端坐车内,侍女掀起车幔一角,与糜竺说着话。 糜竺一怔,疑惑的问道:“什么事情,这阵子军中事多,兄不记得了。” 糜贞轻轻一叹,迟疑了下,道:“魏县尉当时说,脚踏纺车只是他心里想出的一个点子,如这样的改进想法,他还多着呢。” “后来,我和仲兄又去了趟榆树湾,看到了新式的织布机,看到了高高的砖窑和铁窑,这些都是我之前没有看到过的。” “所以,小妹以为,魏石这个人,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如今,他身陷曹军围困,等待救援,我们相识一场,又欠了他们夫妇的人情,不能置之不理.....。” 糜竺听着糜贞的诉说,神色渐渐不平静起来。 他倒不是对魏石的能力有怀疑,而是对糜贞的态度、语气感到惊讶。 在他的印象里,这个父亲视为掌上明珠的小妹,性子温婉贤淑,不喜争斗,也从没有对男人表露出好感。 就算是皇叔刘备,糜竺也很少听到糜贞评价或抱怨什么。 “小妹既有担忧,兄去一趟傅肜军中,看看他能不能抽出空来,去一趟内乡。不过,你也别抱太大希望,前方战事吃紧,傅肜虽然留守,但能派出的兵力也是有限。” 糜竺想了想,最后点头答应了糜贞的请求。 这个小妹,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 由于年龄上相差了甚多,糜竺心中疼惜得紧,但在嫁给了刘备之后,糜贞的日子却过得并不快活。 刘备虽是中山靖王之后,但到了他这一代时,已经没落只能靠卖草鞋为生。 而糜贞出身商贾大族,两人家世背景不同,共同语言也少。所以,在左将军府,刘备更愿意到同是小户出身的甘夫人那里留宿。 年纪轻轻,花容月貌,却只能独守空房。 糜贞心里的苦,糜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 内乡县城。 城头最高处的城楼上,已经插上了曹军的旗帜。 夏侯兰兵发内乡,很快就占领了这一座南阳郡的边陲小城,其间,曹军与阻敌的刘备军魏延部几番缠战,皆得以胜之。 对此,夏侯兰颇是得意。 所以,在副将侯成劝其谨慎时,夏侯兰很不高兴。 侯成原是温侯吕布手底下健将,一度深得吕布信任。 曹操率大军围攻下邳,侯成自知大势已去,遂带人抓捕陷阵营将领高顺、谋士陈宫,然后出城投降。 侯成本以为有此大功,肯定会得到曹操重用。 结果却让他颇是失望,曹操虽然爱才,但对侯成这等反复无常的小人,也是看不上,相反,同在吕布手下为健将,却力战被俘的张辽,很得曹操重用。 侯成为此气怒不平,在手下将卒面前多有抱怨,在传到曹操耳中后,曹操对其更是厌恶,侯成的军中职务也是一贬再贬,如今猛虎落平滩,只能在夏侯兰手底下为区区副将。 第31章 抬妾,狗头金 “太祖至陈留,散家财,合义兵,将以诛卓。” 曹操当年起兵讨董,最先依靠的,就是自己的宗族兄弟曹洪、曹休,还有就是本族的夏侯渊、夏侯惇。 在曹操势力发展的前期,曹家、夏侯家的子弟兵,为曹操出生入死,立下过赫赫战功。 受此影响,夏侯惇在用人方面,也是首先考虑同姓亲近之人。 夏侯惇、夏侯兰同姓夏侯。 两人虽然一个是豫州谯郡人,一个是冀州常山郡人,但这并不影响夏侯惇对夏侯兰的信任。 因为往上数族谱,两者都出自同一个老祖宗:西汉开国功臣,汝阴侯夏侯婴。 夏侯兰为偏师主将,但毕竟经验不足,正好侯成这个前吕布降将看上去还算有能力,于是,夏侯惇就命其为副将,随同征讨内乡。 侯成心高气傲,对此自是不满。 但夏侯家族势大,但又得罪不起,只能期待在战场上有好的表现,以证明自己健将之勇。 “禀将军,末将刚刚探明,内乡守军及城中精壮百姓,已大部迁往城西君山山上,此处为土寇旧寨,易守难攻.....。” 侯成急步登城,向正在巡看城防的夏侯兰报告。 “君山,王显,那里不就是王忠和你以前驻扎的地方吗?山间小道可还识得?”夏侯兰冲着身旁低头哈腰的王显问道。 这一次进兵神速,主要是有王显这个内乡地头蛇引路,要不然的话,只从官道上进军,怕是难以避开魏延的阻击。 “夏侯将军,属下在君山住了十余年,那里的一草一木,都在属下的脑袋里面,魏石这村夫跑到君山去躲着,那是自投罗网,不知死活。” 王显得意的朝着侯成瞄了一眼,这个姓侯的降将,仗着身手出众看不起他,现在,他要好好的露上一手,让侯成见识见识。 “哼。” 侯成冷哼一声,转身即下城垣。 夏侯兰不听劝,王显又仗着地主优势耀武扬威,侯成失望的发现,自己空有一身本领,却找不到用武之地。 随着,夏侯兰命侯成留守内乡县城,自与王显领千五步骑直扑君山。 行至半途,又遇盘据熊耳山的土寇侯音前来会合,两队人马会师之后,兵力达到了三千余众,加上裹胁百姓,更是对外号称五千人。 “三日之内,必破君山,生擒刘备军县尉,壮哉!”夏侯兰意气风发,在诸军会师的盟会上,发下豪言壮语。 偏师也有偏师的好处。 在王显、侯音面前,夏侯兰一扫在曹操、夏侯惇跟前的窝囊样子。 —— 君山堡。 探报回送的军情越发的紧急,魏石也是马不停蹄,加快了构建君山坞堡的速度。 内乡军民合计四千余众,在各个事项主事人的带领下,分司其职干的热火朝天。 在原王忠主寨金顶的一角,韩嫱带着宋玉娘、魏小娥等女眷,正在烧水煮食。 考虑到众人都在干着体力活计,韩嫱直接下令杀了两头快要累死的老牛,骨头剔除之后,单独煮了牛骨汤,牛肉则是用粗盐涂好,放在阴凉的山洞里面,以作不时之需。 当家主母,就要有主母的样子。 现在的韩嫱,早已不复选亲时徬徨失落,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自信从容的大族内当家。 在韩嫱的身后,宋玉娘累得香汗淋漓,正在努力的劈着木柴,她身子骨瘦弱,力气不足,干劈柴的活计,实在为难。 其他妇人都在忙碌,宋玉娘不想闲着。 虽然,众妇人并没有一定要让她干活的意思。 在她们眼里,宋玉娘早早晚晚都是魏石的小妾。 既然是贵人,那不做粗活也是正常。 “玉娘,你先歇着,要是累坏了,魏郎回来,还不责怪于我?”韩嫱看到宋玉娘疲累的样子,心里也颇是怜惜。 同样曾是望门寡,她这边终于解脱了,找到了一个好郎君。 宋玉娘却是不幸。 蔡光这泼皮为祸村里也就算了,还害了宋玉娘的清誉。 现在,除了魏石之外,其他男人又怎么可能要她。 当然,以韩嫱的观察来看,宋玉娘现在,估计除了魏石之外,心里也不会再有其他人。 “哎呀!” 就在韩嫱担心宋玉娘累着之时,只见她手上柴刀一松,从金顶的一处裂缝掉了下去,等她再想要捡起时,这柴刀已嵌入到了岩石缝里,拔之不出。 “嫱姐,你快来,帮我拔出来?”宋玉娘急得大叫。 韩嫱听到“拔”这个字,俏脸一红,不由想起前些日与魏石的闺房之趣来。 玉娘这小娘,说啥不好,非说拔,莫非那一天,她在外面偷听。 好一阵后,韩嫱才镇定下来,带着钟母、张二妮等妇人过去察看,等她发现宋玉娘的柴刀被一块金光闪闪的石头夹住时,韩嫱差一点笑出声来。 夹得太紧,果然难以拔不出来。 “狗头金,这是狗头金,快叫大人过来,这里发现了金子。”钟母年纪大,见识多,看到被柴刀切落的岩石一角后,立即惊叫起来。 众妇人一听说发现了金子,顿时将宋玉娘给团团围了起来。 “玉娘,你立大功了,这一回抬妾稳了。” “玉娘,你这是走了狗屎运。我怎么没这运气.....。” 张二妮等妇人七嘴八舌,以羡慕的语气叽叽喳喳,宋玉娘羞得蹲在地上,捂着脸不敢抬头。 魏石正在山腰处,指挥着钟林等木工砍伐毛竹,削尖一头之后,作为竹枪使用。 乡兵战斗力不如曹军,近身搏战肯定打不过,而竹枪的长度够长,在山道上事先准备,守在险要之处,就能弥补战力上的欠缺。 当听到韩嫱、宋玉娘在金顶发现狗头金的消息,魏石心头一怔。 狗头金是民间的俗称,是指较大的金粒,因为形状有差异,也被称为马蹄金、麸麦金、糠金等等。 魏石记得前一世,有一期探秘宝藏栏目还专门介绍过老君山的金矿。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狗头金虽然是被宋玉娘偶然发现,但却有较大可能在附近有含黄金的矿脉。 老君山有金子。 王忠这土寇,竟然抱着金娃娃饿肚子,也是没谁了。 第32章 双喜临门,当红娘 君山有金矿,那就是聚宝盆。 不过,狗头金这么容易被宋玉娘发现,也太巧合了。 魏石在狂喜之下,又仔细触摸着柴刀削落的这一块狗头金。 等他将金块翻转过来时,才发现,在背面的青苔覆盖下,这一块狗头金已经被风雪冲涮的摇摇欲坠。 宋玉娘这还真是凑了个巧。 当然,这也是要运气的。 不然的话,王忠、王显守着君山寨十几年,这狗头金就偏偏的没被发现。 “大人,玉娘发现了金子,这可是大喜事,接下来,曹军就算来攻山,有乡亲父老们支持着,这坞堡也能保住.....。” “好兆头呀,君山堡固若金汤,坚不可摧.....。” 一番祝福之后,钟母、张二妮等女眷散去,她们还各有自己的事情,要是光顾说笑,误了活计,不用韩嫱出面,各家的男人就会把这些长舌妇收拾一遍。 “魏郎,今天有两件喜事发生,要是再来一喜,凑成三喜临门?”韩嫱喜笑颜开,紧搂着宋玉娘的身子,和魏石说着贴己的话。 “还有哪一喜?”魏石还沉浸在狗头金的喜悦中,一时未能理解韩嫱是什么意思。 韩嫱神神秘秘笑了笑,把魏石先拉进就寝的房舍内,然后又紧走几步,把羞羞答答的宋玉娘给推了进来。 “魏郎,山上冷,你火力猛,给我们两个小女子暖暖床。”说罢,韩嫱朝着宋玉娘使了个眼色,口中发出一个“脱”的音节。 魏石一怔,顿有落入韩、宋两女圈套的感觉。 房舍之中,只有一张床榻。 韩嫱又没有出去,这是什么路数? “大敌当前,众目睽睽之下,暖什么床,等打败了曹军再说,到时候,你们两个,都不要跑。”魏石没好气的敲了下韩嫱的头,然后不由分说开了房门。 这韩嫱也是的,想给魏石纳妾都已经魔症了。 “哎,魏郎别走,玉娘她都准备好了.....挤挤.....。” “挤什么挤,要是有了身孕,那怎么办?”魏石皱了皱眉头,对韩嫱不顾大局、一门心思给他纳妾的举动有些不满。 这汉代的女子,真是贤惠得很。 要是换到前一世,那不用说纳妾了,就是外面偷偷摸摸的养一个三,也会闹出一场家庭风波。 “怎么办?有了就有了,我还想和玉娘比比,谁先一步呐。”韩嫱缩了一下脖子,朝魏石吐了吐小舌头。 “咳咳.....,阿嫱、玉娘,不是我冷漠无情,眼下,君山堡还在初建,各项守御措施未经战事考验,能不能守住还不得而知,要是吃了败仗,我们要长途转移,到时候你们有了孕,行走不便,可不是好事。” 魏石在门口站定,背着夕阳转过身来,向韩嫱和宋玉娘解释自己的决定。 等韩、宋两女平静了心态之后,魏石才又转身出门,今晚,他还要对后山的两条小道再次复勘下,万一曹军从后面包抄金顶,那就糟了。 韩嫱等魏石出门走远,看了看衣衫齐整的宋玉娘,恨铁不成钢的说道:“玉娘,你平时不是挺灵秀的吗?怎么刚刚就不开窍了,等到坦诚相对,我就不信,魏郎他忍得住。” “……” 宋玉娘低着头,揪着衣角不说话。 “你呀你!” 韩嫱无可奈何的跺了跺脚,红娘又没做成,让她倍感挫折。 不过,魏石刚才也留了话头,等打败了曹军,君山坞堡稳固了,宋玉娘被纳也只是时间问题。 姐妹同心,其利断金。 想到这里,韩嫱又开心起来。 —— 建安七年,五月下。 夏侯兰领曹军偏师抵达君山堡山脚,王显自告奋勇,请令为先锋,率三百余精兵攻隘。 三百人虽然不多,但王显都认为,足够了。 因为他已经打探情楚,内乡守军中最能打的魏延部,并不在君山之上,而魏石手底下的乡兵,只不过是一群放下锄头没多久的村夫。 “侯当家的,你部就跟在王显的后面压上,只要山上守卫出现动摇,那就掩杀上去,不得有误。” “另外,我将亲率骑兵在君山四周巡视,以阻敌援兵到来,切记,君山之战,事关建武将军御敌之大战略,谁若是敢怯战,休想某军法无情。” 夏侯兰朝着王显、侯音扫了一眼,目光里面尽是凌厉的杀气。 君山东面。 一条河谷从山中婉延而下,一旁的悬壁上,有一条五尺宽的山道,另外一旁,则是淯水的源头位置:金顶溪。 王显选择的首攻地点,就是沿金顶溪溯源突破,这一条道虽然狭窄,但有水源补给,自太平道在此传道以来,就是必经之路。 “报,沿途发现铁蒺藜阻路?”王显领先头部队行不多远,即有斥候回来禀报。 “哼,魏村夫重施故伎,也没有别的招来,来人,把盾兵调上来,给我遮挡住正面,辅兵跟着扫清障碍。” 王显冷笑一声,傲然下令。 王忠上一次兵败,就是因为中了魏石的铁蒺藜,王显得败逃的土寇报讯,对此也是有了充足的准备。 ....... 金顶溪的中段位置,有一处稍显宽敞的平台。 此平台方圆十余丈,可供小股部队休息,由于平台上下呈超过九十度的大弯角,由下往上进攻的曹军士卒要想凭箭矢杀伤乡兵,几无可能。 魏石此时,正在平台高处与竹枪兵们交待着什么。 “大人,曹贼来了?”魏成此次负责断后,只见他的身体如灵猴般的在山间跳跃,转眼间就荡过了溪流,到达了魏石面前。 “好,你等会带人埋伏在溪流对岸,等这边战事一起,就放箭射杀曹贼,记住,顶多射三轮,不要恋战。” “魏功,你带着竹枪兵跟在我身畔,我们给曹贼上一堂课。” 魏石高举起右手,对魏功做了个手势。 咚!咚!咚! 沉闷的战鼓猛然响起。 随后,两排乡兵每三人抬着一根三、四米长的粗竹,人与人紧贴着,缝隙之间,是一根根前端削得尖利无比的竹子。 从远处看过去,乡兵的这座方阵,正面就像刺猬一样,密密麻麻全都是尖利的竹竿。 第33章 冰垒计,黄巾余党 众乡兵紧张的肩并着肩,眼睛瞪着滚圆,双手握紧了竹枪的柄部。 魏石下令三人抬一杆竹枪,总体重量可以承受,正好弥补了乡兵力弱的缺点。 魏功脸色狰狞,怒吼着指挥众乡兵齐步往前。 他一个猎户出身的布衣,被魏石任命为竹枪兵的队率,这让心中渴望建功立业的壮志,一下子升腾了上来。 众乡兵竹枪阵的两边,是两处堆积的足有五丈的冰筑石垒。 这一道垒墙,早在王忠、王显占领君山之时,就修筑于此,主要的目的,是上山停歇休整,兼作盘查之用。 魏石接手之后,进一步加固了石垒。 同时,娄圭又适时献上了冰垒之计,也就是在石垒上烧上水,然后等水结冰之后,形成一道冰垒,这样一来,光滑的竖直冰面不仅坚硬,而且还极不易攀爬。 有冰垒压缩空间,本来就不大的平台更显拥挤。 而这正好给了竹枪兵集中正面突刺的机会。 距离二十丈。 十五丈。 十丈。 五丈。 平台上方的山岩之上,魏石居高临下,将王显等曹军的动向看得一清二楚。 “刺!” 魏石高举的右手迅速的落下。 “二刺。” “三刺.....。” 两支军队瞬时撞在一处,呐喊声响彻山谷,穿着黑色甲袍,带着头盔的曹军将卒拼命的向上前去,希望第一波进攻就能冲破阻挡。 曹军之中,北方出身的壮汉甚多,他们崇尚勇力,渴望斩杀敌人,立功受奖。 所以,当看到竹枪阵出现时,一个孔武的曹军队率吼了一声,带着麾下一队士兵就扑了上去。 在他的眼里,面前的乡兵就是一只只弱鸡,杀他们根本不需要费什么力气。 可惜,在距离最前面的乡兵队列只有二丈远时,他面前的几根竹子同时向前一戳。 “呃!” 曹军队率闷哼一声,他手里的刀还没有递到乡兵跟前,眼前就是一花,然后竹枪如林,一下刺中了他的胸前甲衣。 虽然性命暂时无事,但竹尖还是刺透了两片当的缝隙,给曹军队率带来了巨大的痛苦。 更让他绝望的,还是接下来的战事。 他亲眼看见,手下的兵卒一个个奋力荡开竹竿,削掉竹尖,但随后脖子却又被短了一截,但依旧锋利无比的竹子给洞穿。 “这竹子,好是古怪。”很快,这个肋下被刺了一枪的曹军队率,睁着不甘的眼睛,躺倒在冰冷的山道上。 在他身后,是横七竖八的几十具曹军士兵的尸体。 王显脸色极是难看,刚才要不是动了个心眼,他这会儿也已经躺在地上了。 这一座稍显宽敞的平台,本来是曹军绝佳的中途休整所在,但现在,两边的冰垒,让曹军无从躲开竹枪的突刺,只能选择冒着枪林上前。 “撤退!” 损失实在太大,王显只能不甘心的叫骂了一声,灰头土脸的败退了下来。 要是他下令强攻不退,那就只能带头冲在最前面,而刚才曹军队率惨死的例子就在面前,王显心生怯意。 他可不认为自己比这虬须壮汉厉害。 等王显气喘嘘嘘的退到山道上,却见后方的第二波队伍已经到来。 按夏侯兰的命令,南阳土寇的另一股侯音部已经杀了上来。 “侯当家的,你来了,兄弟我刚刚活动了下筋骨,出了身汗,乏了需要歇歇,要不,这头功让给你。” 王显眼珠子一转,凑到侯音跟前说道。 侯音矮壮的身子如一块门板,听到王显之言,脸上刀疤抽搐了下,森森说道:“兄弟,你王显也配?你哥王忠已经死了,南阳三大寇,过去了.....。” “侯某临来之前,特意去了一趟武关,和廖当家的见了面,这一次,侯某到内乡来,其实是想看看有没有好处可得。” “这君山堡,换了主人之后,可越发的厉害了,大功的事情,王二当家还是自己领吧。” 侯音大寇首领的气势摆出,毫不客气的数落了王显一顿,说罢,他也不理会王显,径直回转走到熊耳山众贼之中。 南阳三大土寇。 王忠、王显兄弟残暴,为祸乡邑最烈。 侯音相对来说,要平和一些,熊耳山众贼只是在年头年尾的时候,下山收一收商定的谷物稷子和财帛,其余时间并不怎么在村邑出现。 相比来说,廖化这个黄巾余寇实力最强,但军纪最为严谨,他的部下主要活动在南阳与汉中东州、武关道一带,靠着收取关中、荆州、汉中商贾的保护费,小日子过得有滋有润。 侯音去拜访廖化,那是心里认了廖化当大哥。 出身不同,代表的阶层也不同。 与纯粹作贼的王忠、王显不同,侯、廖两人早先都曾加过黄巾天平道,廖化还是一方小渠帅,侯音也是一名黄巾力士。 这些年来,朝廷对他们这些人多次围剿,要不是伏牛山、商洛群山险要复杂,有几次他们差一点被打得全军覆没。 在廖化、侯音等人的眼里,曹操、刘表、刘备都是代表着朝廷,现在彼此争夺,等到战事平息下来,那他们这些土寇就要面临被围剿的结局了。 熊耳山中,粮秣、辎重匮乏,补给不易,侯音这一次来,主要就是想从乱战中捞取些好处,至于其他,那对不起,莫说一个夏侯兰,就是夏侯惇来了,侯音也一样不惧。 大不了,他转头往山里一钻,谁也奈何不了。 王显在侯音这儿碰了壁之后,越发的气急败坏,从金顶溪强攻已是不能,他只能重新寻找上山通道。 结果等他寻了小道想要爬上去时,又遭到魏成带着二十几个猎户沿途伏袭,一番折腾下来,王显大腿还中了一箭,差一点把命交待在君山深谷里面。 前方战事不利。 夏侯兰闻知败报,气得破口大骂。 而就在这时,又有新的坏消息传来。 早先被打退的刘备军魏延一部,不知什么时候又重新钻了出来,屡次袭击了曹军的后方辎重队伍。 夏侯兰心情急转直下,恶劣得不能再恶劣。 打君山的决策,是他下的。 现在进不得,退不得,骑虎难下,又当如何是好? 第34章 吕布健将,夏侯涓 君山之战打得不畅,麾下的土寇离心畏战,魏石这块硬骨头又是难啃,夏侯兰心思百转,遂有了退缩之意。 在围困君山三日之后,曹军虚张声势,又引兵攻了一回,却在稍稍接触之后,就率领本部一千步骑趁势拔营而走,回转了内乡县城。 副将侯成还在城中留守,夏侯兰想听听他的谏议。 在魏石这里碰了壁之后,他也终于认清了自己的能力,与其硬撑着,不如放下身段,和侯成好好谋划一下,接下来怎么办? 内乡县衙。 两员曹军将领难得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 为了安抚侯成的心,夏侯兰还特意命亲兵送来美酒和烤熟的野物,与侯成相对而饮,共进丰富的吃食。 一番酒醋耳热之后,侯成头脑开始发热,郁积的不快也随之消散,面对曹军当下的困境,侯成向夏侯兰提出了新的用兵之策。 “夏侯将军,建武将军派遣我们偏师南下,目的是截断刘备军的粮道,从现在的态势来看,刘备军的后方补给主要在新野,而不是在内乡.....。” “所以,我们接下来的重点,并不是继续围困君山,和魏石这等乡邑小吏纠缠,而是应当转进东向,直扑新野。” “若是拿下新野城,就相当于我们占领了乌巢,到时候的功劳,将军想必清楚。就算打不下来,我们也可以劫掠新野周边,以战养战,补充给养。” 姜是老的辣。 侯成跟着吕布一路转战,大大小小的战事,经历了不知多少。 他这一番谏言,让夏侯兰郁闷的心情重又亮堂起来。 刘备军过宛城,进至博望,手底下大将、谋士也是一个不拉,全部上阵。 本来,后方的遮护,应该由随后跟进、从樊城出发的蔡瑁军来保护,但由于刘表对北伐态度消极,蔡瑁军在一个月里,缩在襄城和樊城未动一步。 前后脱节,新野空虚。 除了少量的驻守部队,还有魏石这一支意外加入战团的内乡乡兵外,再无其他援军。 “侯将军,本将之前多有怠慢,还请多多谅解,建武将军让将军来为副将,想必也是清楚将军的本领,如今大战在即,我军确实不能在内乡久留,必须立即转向新野。” “现在,本将命令,侯成将军,你领八百精骑迅速出发,奔袭新野城,随后,本将会率领其余部众,为你保障后路。” 夏侯兰哈哈一笑,朝侯成举起酒樽。 这个时候,他终于明白,夏侯惇在遣他出征时,为什么还要让侯成为副将同行,从刚才谏言的战略谋算能力来看,侯成比起王显之流,明显要高了甚多。 在吕布军中多年,并州铁骑横行中原的铁军作风,深深刻进了侯成等健将的骨子里。 “弟兄们,我侯成是个降将,你们或许看不起我,但是,我要说的是,你们没有资格,想当年,侯某跟着温侯,千里突进,纵横中原之时,你们在哪里?” “虎牢关前,关东诸雄讨伐董卓,温侯赤兔马、方天画戟,无人可敌,我侯成,就在他的身后为健将.....。” “现在,我们立功的机会来了,只要打破新野城,我们就是军中的豪雄,回去之后,建武将军必为我们请功。” 侯成骑在黑马之上,举着铁枪大声鼓动士气。 拿跟随吕布的经历来说项,是因为侯成认为,他虽然最后背叛了吕布,但那个时候,已经是坐困下邳孤城,再无回旋余地,他这是择明主而投,不算背主。 而且,投了曹操之后,侯成也没有什么可夸耀的战绩,还不如说一说温侯吕布,让这些渴望大杀四方的曹军将卒心气提起来。 疾进! 再疾进! 不顾一切的进军。 憋足了一口气想要证明自己的侯成,率领曹军轻骑突进,从内乡直扑新野。 一路之上,魏延虽然进行了层层阻击,但步兵对骑兵正面硬抗,效果廖廖。 其实,从将领的综合能力来说,侯成和魏延相差不多。 从以后的成长性来看,魏延还要更厉害,但问题是,那是以后,不是现在。 在新野广阔的平原地带,兵力不足、行动速度跟不上、铠甲兵器等等方面也有差距,这些不利的因素,都让魏延应对起来很是艰难。 仅仅两天的功夫,魏延的五百士卒就折损了一半。 要不是半道之上,恰好遇上傅肜的增援部队,魏延这一支小部队,还能剩下几人,还真无法猜测。 傅肜领刘备将令,带着由老弱、辅兵和衙役在内的二千余人驻守新野。 这二千人人数不少,比魏延都多。 但真实的战斗力,却是连羽军、飞军的一个曲都打不过。 魏、傅两将一番苦战,最后靠着自身的战力,生生的抢在侯成入城之前,先一步入了新野城中。 随后,侯成在城外以骑兵阻绝往来,并派出信使飞报夏侯兰,两支曹军在新野会合之后,即派出精骑开始扫荡外围。 新野在刘备入驻之前,只是一座县城,城池的规模不大。 所以,在刘备整军北伐之时,新野城外如榆树湾、韩家湾这样的聚居村落相当的多。 在和平时期,这些村邑的存在,并没有什么隐忧,但当战事来临,没有城垣遮护的它们,立时成了曹军泄忿的对象。 榆树湾被洗掠,留下来的村民,强壮者被征充入曹营当苦力,年迈老弱者,或被杀死,或被抢劫一空,哀嚎饿死。 当初,劝说韩五婶子留在村子里的韩氏公婆,也在这一场劫难中失了性命。 只留下五婶子和儿子韩金,被押送到了侯成军后营,一个充作健妇,一个充当攻城的炮灰。 到了这个时候,当初执意要留下的榆树湾村人们,终于后悔起来。 要是跟着魏石,他们也许就不会遭此厄运。 城外被曹军偏师洗劫,城中的刘备军家眷此时也乱作一团,一个个惊惶不安,甘夫人小门小户,没见过什么世面,听闻消息更是吓得晕了过去。 相比之下,糜贞和夏侯涓的反应要好一些。 两人一个是糜氏家族出身,一个是夏侯家族的旁支,对这样你争我夺的混战场面也看多了。 夏侯涓在听说了城外领兵的,是个同姓夏侯的将领时,还自告奋勇的写了一封书信,差遣了身边亲信仆从送到城外。 糜贞为刘备正妻,坐镇左将军府,听取魏延、傅肜等人的汇报。 当听到魏石在君山上坚守,并打退了夏侯兰这一支曹军之后,糜贞清丽的眼眸一亮,藏在袖子里的手也情不自禁的紧握起来。 第35章 烈女糜贞,结盟 魏石在君山的表现,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士为知己者荣。 前一阵子,糜贞为了魏石之事,和主薄刘琰闹得不愉快,现在这一口气,魏石算是帮她出了。 “夫人,新野城中,兵力单薄,守之不易,我们必须立马向主公求援。”刘琰见糜贞看向自己,以为是询问御敌之计,连忙上前谏道。 此一时,彼一时。 要是新野有失,他这个留守责任最大,就算是老人,又同是刘氏宗亲,也一样挡不住刘备的怒火。 “刘主薄,我听说大兄从博望回转时,曾向你提议,迁城外各村落之民携军资入城,不知可有此事?” 糜贞脸色一沉,质问道。 刘备年过半百,妻妾自是不少,而被他称之为妻的,只有糜贞一人。 昔日,曹操、刘备青梅煮酒,刘备就曾提到“臣妻糜氏、臣妾甘氏。” 刘备这么讲,主要是因为糜贞出嫁时,糜家以家仆二千,军资无数相赠,正是有此资助,刘备才能在徐州立足。 在新野的这段时间,糜贞一直不争不抢,让人感觉到连妾室甘夫人也比不过,但当危险来临之时,糜贞终于站了出来。 历史上的长坂坡,她抱着阿斗被赵云所救,要是换了其他一个女子,怕是死缠着赵云不放了,要是换一个自私一点的,那干脆弃了阿斗就是。 但她没有。 投枯井自尽,这是糜贞骨子里的刚烈。 也只有到了危难之时,糜贞才会表现出来。 平素的话,在众人的眼里,她还是那个温婉大度、不计小节的左将军夫人。 “此事,是琰疏忽了。”刘琰现在焦头烂额,无计可施,只能期盼着刘备遣军回师,所以,对糜贞的指责也只好低头默认。 糜贞见刘琰让步,也不再细究,要是城中上下不团结,这城守不住,她们这些妇孺被曹军所掠,那就是生不如死。 “诸位,左将军那里,想必已经得到了新野的战事军报,相信援军已在路上,不过,要想全歼这一支曹寇,单靠一支兵怕是不能。” “文长,你和魏石相熟,就再辛苦一趟君山,让他速速带乡兵前来新野,不管怎么说,新野也是他的故里,还有不少的旧人在的。” “其余诸君,各自约束自家仆从,守城之事,还请傅肜将军多多费心,妾身在此有礼了。” 糜贞镇定自若的发号施令,这是她作为刘备正妻、当家主母的权力。 魏延、傅肜等将依言领令下去。 就连刘琰也没有多说什么,在稍一迟疑之后,跟着到城中安排诸务去了。 糜贞的身份摆在那里,也不容她们多加质疑。 见到众人散去,糜贞也是长出了一口气。 新野能不能守住,不是她一个妇人能保住的,但她已经尽了自己的全力。 万一要是城破,她也做好了准备。 左将军府后院的深井,就将是她糜贞的归宿。 —— 君山。 魏石以初创乡兵乌合之众,打败了代表大汉最强军力的曹军。 这一场防御战的胜利,在鼓舞士气的同时,也让人心越发的向魏石聚拢过来,就连时不时叫嚷要去襄阳的娄圭,也不再多说什么。 想去更繁华的襄阳投奔刘表,留在君山与魏石一起开创基业。 不同的选择面前,娄圭患得患失。 在魏石身上,娄圭看到了成长的潜力。 要是魏石真有一天成事,那他这个老师,可就真的风光了。 当然,这里有个前提,那就是他要留在魏石的身边,时时的加以教诲,要不然的话,被其他有心之人抢了首席谋士的位置,可就糟了。 同时,娄圭还发现,魏石好象对战场上的细微变化有种预知,就比如这一次,王显要从后山抄小道上山,结果魏石仿佛有感知一样,提早让魏成伏于半道,王显偷鸡不成,只能无奈退回。 再比如,用竹子御敌的法子,虽然不算多少精妙,稍一动脑子,就能想出来,但问题是,能不能想到,不能想到这一点也是枉然。 至少,娄圭认为,自己献的冰垒计,已经是够厉害了,但比起竹枪阵来,应用性还是差了一些。 夏侯兰从内乡县离开。 得到消息的魏石,立即跟在后面尾追下山,想着再捞点便宜回来。 结果于半道之上,遇上了也在趁火打劫的侯音,两部相遇,倒也没有发生大的冲突,这是因为侯音在曹军退后,就遣了手下上山,向魏石通报情况。 按侯音的想法,王忠、王显已经是过去式了。 君山现在属于魏石,那么他们南阳三大寇的说法,就又能树起来了。 魏石寒门出身,跟随的王恩、钟林、魏成等人,也是布衣闾左,所以,对黄巾的这些余党没有什么恶感。 相反,对侯音这个人,魏石还颇有结交的兴趣。 侯音在历史上也算是留名的人物,关羽北伐,侯音据宛城响应,要不是关羽骄傲自满,又被东吴反刺,侯音也不可能被曹仁所杀。 两人在内乡城中一番叙谈,彼此彼是投缘。 侯音在高兴之余,还提议速与廖化联络,三方择一时间在君山聚会,正式结成联盟,到时候,伏牛山一带,就真真正正是他们说了算了。 魏石对廖化的兴趣,其实要比侯音更大。 这位在蜀汉末期,还活跃在战场第一线的老将,现在的年龄应该不大。 按史记载,在赤壁之战的前后,廖化会投奔关羽任主薄,现在的时间点,正是廖化作为黄巾余党纵横伏牛山的最后几年。 若是能收编了廖化和侯音,魏石的实力就能迅速的膨胀起来。 到时候,就算是刘备,也不能对魏石视而不见。 就在魏石与侯音交谈甚欢,畅想合纵结盟诸事时,魏延接了糜贞的命令,杀出曹军重围,前来内乡求救。 魏延此番出城,杀得全身湿透,幸好仗着乌纹刀的锋利,一路冲破曹军封锁。 在城外的曹营之中,魏延还顺手救下了被编入死士队伍的少年韩金。 看到穿越时打招呼的韩家少年郎,脸上尽是悲切,不复昔日天真快活的模样,魏石心中也不禁痛惜起来。 这乱世......。 第36章 出征,韩嫱随行 “石哥儿?救我娘......。”韩金泣不成声。 他的脸上沾满了血污,身上全都是被鞭打后的道道血痕,样子凄惨之极,不复当年榆树湾少年的样子。 在曹营之中,侯成这厮治军严厉,一个疏忽就要遭到斥责,如韩金这样的炮灰,那更是不被当人看。 魏石神色冷峻,拍了拍韩金消瘦的肩膀,安慰道: “金哥儿,你放心,五婶子的事,我不会不管。现在,你听我的话,去找小娥,好好的休息一下。” 韩金、韩五婶子......,是魏石初到这个时代,见到的第一波人。 韩五婶子虽然嘴巴碎一点,但为人还算不错,有善心。 当初,魏石、魏小娥吃穿无着,也是五婶子一家时不时的接济,魏小娥更是得了韩金诸多的照顾,现在她们一家子落难,魏石既有实力,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文长兄,你也去清洗一番,等我整顿好乡兵,再来唤你出发。”在送走韩金之后,魏石又转头和魏延说道。 这一趟冲杀,对魏延来说,也是生死考验。 接下来,魏延还要在前带路,又是一场撕杀,魏石担心魏延的身体承受不住。 “夫人在城中苦盼援兵,石兄弟高义,不计刘琰等小人作崇,延铭记于心,必不相负。”魏延沙哑着嗓子,向魏石郑重一辑。 在此之前,魏延心里,更多的把魏石当作失散后相认的族中兄弟。 但现在,他已经改变了想法。 相比其他口头上说的天花乱醉、忠诚仁义满天气的大人物,魏石这样为了一个不轻意的承诺,一个邻人的乞求而选择冒险,虽然冲动,但让魏延由衷的佩服。 仗义每多屠狗辈。 或许,正是因为魏石曾经落魄的经历,才会让他选择不惧生死,选择迎难而上。 心存感激的魏延拱了拱手,没有再多说什么,就跟着魏成下去。 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这一趟来回,虽然他杀出了侯成的营垒,但曹军骑兵在后面尾追不舍,也让他筋疲力尽。 “大人,君山虽胜,但那不过是地利,到了平原,曹骑凶猛.....。”娄圭沟壑的脸上,流露着担忧之色。 在他看来,魏石刚才答应魏延、韩金出兵,实在太冲动了。 唉,这弟子,还是太年轻。 看来,要是没有自己在身边辅佐,魏石怕是走不长远。 娄圭心里叹着气,没有意识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就开始偏心了,在考虑问题时,不由自主的会站在魏石的立场上来谋算。 “娄师,曹骑虽然厉害,但也不是没有克制之道,竹枪阵在君山上可以用,在平原地带,其实也一样可以,娄师要是不信,可跟随石到新野观阵。” 魏石信心满满的说道。 在欧洲,古马其顿的方阵打遍了各国无有对手,如刺猬般的长枪阵,再加上严密的遮护,让想要破阵的对手一愁莫展,无从下手。 现在,乡兵已经沥过鲜血,见识了生死,战意正是高涨,要是能再胜一阵,那魏石手底下,就有了一支可以依靠的强兵。 另外,这一次在君山获胜,也让魏石发现了几处端倪。 首先,脑海里的战场地图,在胜利之后,已经覆盖到了方圆一里,从扩张的趋势来看,似乎是在证明,只要魏石能打胜仗,它就会再往外延展。 其次,众乡兵包括魏成、魏功等人在内,对魏石的敬佩也提升了许多,就连没有上阵,只是负责后勤补给的妇孺也对魏石赞不绝口。 让魏石有信心的还有,其麾下乡兵的总兵力现在扩编到了一千人左右,加入的主要是内乡县附近的百姓。 在亲眼目睹魏石杀败曹军之后,内乡县的民众也纷纷心悦诚服,不少的青壮在听说乡兵主要是保境安民、并不会离开这里之后,也没了顾虑。 乱世动荡,朝不保夕。 魏石本来就是县尉,现在又能带着乡人打败强敌,投奔其麾下当个乡兵也是不错。 “终于有了自己的第一支军队!”魏石在带领乡兵走出内乡县城时,心中不由得感叹。 人数虽然不多,但乡兵的气势很足。 这让准备与魏石作别,回转熊耳山的侯音很是羡慕,相比雄纠纠、气昂昂的乡兵,侯音突然觉得自己手底下的喽啰,就是一群渣渣。 “侯兄,要是闲得慌,不如一同前往,你们兄弟并肩作战,也让曹贼看看,南阳人中,也有不愿屈服的汉子?” 魏石交待诸事之后,看到侯音神情跃跃,不由得心念一动。 “魏兄弟,你就这么肯定,去新野能打胜仗?”侯音神情跃跃,对魏石执意要往新野救援倒颇是赞许。 在他看来,魏石有这一份义气,以后在相处时,也能让人放心。 魏石哈哈一笑,指了指身边的韩嫱,说道:“侯当家的,要是没有信心,石也不会让阿嫱跟着一起去,你说是不是?这一次要新野,石以为,必大胜!” “魏郎说的没错,妾身这一次亦同往。”韩嫱收拾得干净利落,点了点头道。 她虽然是女子,但平素纺线织麻,腿脚甚是有力,走路并不成问题,开车更不是问题,这一点,魏石可是真切领教过。 辛勤劳作的印迹一看即知,虽然不够白皙,但带着些许乡野气息的成熟新妇的韵味,却更令男人冲动疯狂。 韩家湾、榆树湾,都在新野城外,这一次受到曹军的洗劫,韩嫱心中也是忧惧。 她倒不是担心继母和同父异母兄弟怎么样,而是担心父亲的坟莹会遭到破坏,万一尸骨暴于荒野,那她以后想要祭扫,也是没有了地方。 如果可能,韩嫱希望,这一次能说服继母,同意她把韩父的遗骨带走。 考虑到韩父的遗骨、还有一些旧物要取走,在韩嫱的旁边,特意准备了一辆新打制的牛车,用于装运重物。 车夫是张二妮的丈夫钟林,这牛车是他亲手打制,驾御起来也是得心应手,要是换了旁人,怕是使将不来。 这一路上,韩嫱要是真的累了,可以在牛车上歇息一会。 钟林为人老实,自然想不出如此高级的拍马屁招数,这还是张二妮偷偷摸摸的找到了宋玉娘,讨来的法子。 第37章 何为官,何为贼? “哈哈,弟妹巾帼不让须眉,音佩服之至,也罢,这新野城,咱就陪着魏兄弟闯一闯。” 侯音哈哈大笑,朝着魏石猛挥了下手。 君山以弱胜强的战事,他是全程的旁观者,对魏石因地制宜,指挥作战的本领甚是佩服。 强敌当前。 魏石还敢带着妻子韩嫱一同前行,这说明他对接下来的战事,有充分的把握。 “好,有熊耳山的英豪们助阵,这一仗我们赢定了。”魏石哈哈一笑,摧马上前,与侯音并肩而行。 侯音的想法不出他的意料。 这一次侯音下山,带的手下约有二千来人,比起魏石来要多了一倍。 但从众喽兵简陋的装束、手里的木杆、猎弓来看,这支黄巾余部的战斗力也就那样,正面和曹军硬抗,侯音肯定没这个胆子。 不过,要是能帮着魏石再胜一场,侯音倒也能得些好处,这样一来,回转熊耳山也不致于没了面子。 有人就行。 魏石现在不挑食。 他一介寒门,又几乎落魄到了布衣闾左的地步,声望谈不上,有用之人也就娄圭、魏延两个短期合同工,侯音这个时候主动要求加入,也是好事。 随后,侯音果然表现得很低调,行进之间,熊耳山众寇也是听从魏石的吩咐,承担起了两翼遮护的任务,侯音更是自告奋勇,主动请令为前军斥候,打探曹军动向。 这个任务对侯音来说,不算困难,论逃命的速度,他们这些经惯了阵仗的黄巾寇,有的是积存的经验。 见到魏石与侯音合兵一处,性子甚傲的魏延却是沉下了脸来,一路上,他都是皱着眉头,对侯音等黄巾寇不暇于色。 在魏延想来,官兵是官兵,草寇是草寇,魏石这么一搞,就算左将军刘备没什么想法,荆州牧刘表那里也过不了关。 “文长兄,有句话,石要郑重的说上一句,官也好,贼也好,身份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世道上的大多数人眼里,你是官,还是贼?” “在石看来,这大汉乱世,官贼早已不分。石记得,杀少帝者,太师董卓,辱皇帝者,大司马李催、车骑将军郭汜,而救皇帝于水火者,黄巾白波寇杨奉、徐晃?” 魏石这两句反诘的话,让魏延一时无语。 大汉乱世,官贼早已分不清楚。 董卓为大汉太师,但从他擅自废立皇帝来看,与国贼何异?李催、郭汜这些西凉兵首领,挟助皇帝以令诸侯,大汉皇室的尊严,在他们眼里,也是一文不值。 加之魏石母族颖川唐氏女唐姬,曾为李催所掳,魏石一家也因宛城之战而被毁家,魏石这个本族兄弟,对各路诸侯的军队没什么好感,也在情理之中。 “左将军那里......,主薄刘琰等人,对石兄弟本有意见,要是听说石兄弟与寇交结,怕是又要生出谗言事端。” 魏延重枣的脸庞上,流露出犹豫之色。 刘琰等自命清高之辈,他也看不惯,但在刘备手底下,这些人还占据着高位,一句谗言,也许就能压得魏石抬不起头来。 “哼,南阳三寇,王忠为祸乡邑,石一力剿之,以还百姓安宁。侯音、廖化,未见有多少不义之举,石与之相交,又有何错之有?” “石听闻,左将军在汝南时,也曾与黄巾渠帅刘辟、龚都等人合兵,刘、龚两人为救左将军,皆临阵身死,此又当何解释?” 魏石穿越之人,对刘备没什么畏惧心理,最后一句话,直接把刘备在汝南穰城的事情给抖落了出来,让魏延一下愣住,不知如何作答。 说来也是,与刘备所作所为相比,魏石与侯音合兵共御曹军,还真不算什么? 魏石说完这几句话,也没有再过多理会魏延怎么想,这个心结,只有等魏延自己去解开,逼得急了,反而适得其反。 就比如娄圭。 当初死活要到刘表的襄阳去,魏石也没有强留,只是定了一个期限,而现在,娄圭在魏石面前,已经不再提回襄阳的事情,而是乐呵呵的帮着处理起内乡诸务来。 魏延看着魏石被钟林、魏成、魏功、王恩、韩金等一干榆树湾村人紧紧促拥的背影。却是心绪起伏难平。 军情急迫。 魏石回马于乡兵阵中,主要是把自己“以步御骑”的想法,和手下的众人交待清楚。 木制结实的大车。 削尖如林的竹枪。 用于挖地的锄头。 还有精心准备的铁蒺藜.....。 —— 新野城外,曹营。 夏侯兰正在察看麾下各部劫掠的军资,丰富的收获让他心花怒放。 相比在内乡时,被魏石处处算计的痛苦,夏侯兰也好,侯成也好,都觉得奔袭新野这一步,是走对了。 而这种天上地下的变化,也让两人对魏石越发的警惕和憎恨。 所以,当曹军斥候飞报,魏石竟然不知死活的前来新野救援时,两员曹将立即暂援了对新野城的进攻,转而开始商议如何先打魏石来。 “夏侯将军,魏寇仗着君山之利,占了一次便宜,这一会,侯某要让他来得回不得,等魏寇的人头在手,新野将不攻自破。” 侯成信心甚足,向夏侯兰拍着胸膛保证。 “好。侯将军,你率本部八百精骑出发,全歼魏寇,一雪君山之耻。”夏侯兰点了点头,拿起令箭交到侯成手里。 打败魏石这一支援军,也是震慑新野守军的一记狠招。 要不然的话,久攻城池不下,那曹军的士气日渐跌落,接下来要再扩大战果,就难了。 侯成领令出营。 八百曹骑沿着官道席卷飞奔,行至中午时分,却见前方一队人马远远的显现,中间旗号看不真切。 唯有王显眼尖,发现是侯音旗帜后,立即打马回来,向侯成禀报军情。 “侯音,这个两面三刀的黄巾贼,肯定是投了魏寇。杀......。”侯成咬着牙根,发了狠喝令道。 虽然同是姓侯,但彼此没有什么关系。 侯成的心里,对侯音更多的是鄙夷,觉得他污辱了侯这个姓氏,连带着自己也被人瞧不起。 第38章 战曹骑,智勇双全 马蹄踏地,如雷声响起,如沉闷的鼓点敲击地面。 侯成麾下,八百曹骑高举着刀枪,呼喊着冲向远处的熊耳山山贼,浑然不顾不久之前,这些山贼还是并肩作战的友军。 首级,就是军功。 只要在手,管他是兵,还是寇。 不过,曹兵的这个想法,在更善于逃跑的熊耳山众贼面前,显然不太可能实现。 “快撤,撤!四下散开。”侯音急促的声音,在曹骑到来之前,就已响起。 他亲自领兵打探情报,目的除了卖魏石一个好之外,就是对手下之人的能力不放心,生怕一个不慎,被曹骑咬住折损人马。 众贼四散而逃。 根本就没有与曹骑接战的意思。 看着哪个方向都有逃跑的众贼,侯成也是无可奈何。 他的部下,只有八百骑。 合在一起,这是一股强大的力量,要是一旦散开,那众贼又一拥而上,单骑面对人多势众的寇贼,难以讨到什么好处。 “不用管其他方向的贼寇,我们直接去取了魏寇的人头。”侯成举起大刀,怒喝一声。 众曹骑听此命令,立时拔马回转,重又聚拢到官道之上,有几个贪功追的远的,没来得及回来,反而被侯音的人围住群殴丢了性命。 便宜没占着,倒惹一身腥。 侯成万分不爽,心中也逐渐焦燥起来。 曹骑一阵急奔,前方即是新野至内乡官道二十里的缓坡,坡度不过三十度上下,甚是平缓,从远处看去,就能见到魏石的乡兵正在此结营。 “杀!” 侯成精神一振,顾不得疲惫,大吼下令。 众曹骑听到命令,也随后使劲催马奔跑,同时大声呐喊:“杀!杀……。” 马蹄声轰鸣,就像是晴天劈雷一般。 八百曹骑身披黑色的铠甲,举着锋利的刀枪,如同一团黑色的浓云,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魏石站在高坡的中央位置,眯了一下眼睛,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当侯音来报,前方出现曹骑之时,钟林、王恩等领军屯长、队率领了命令,各自按职责指挥众乡兵忙碌起来。 曹骑的气势逼人,甚有一下就把乡兵吃掉的意思,但魏石麾下的乡兵,表现得也不差,他们以大车为遮挡,以竹阵为敝护,防御阵型做得不错。 更让魏石心喜的是,在官道的正面,王恩还带着一部乡兵,扛着锄头挖了数个陷坑,这些不深的小坑,看似人畜无害,但只要马蹄踏上去,轻则马腿折断,重则人仰马翻。 “杀,杀杀!” 侯成冲上缓坡,连续大吼。 曹骑锋芒直接对准了乡兵的车阵冲了上去。 “轰”地一声,跑在最前头的战马忽然悲鸣了一声,前蹄猛的跪了下去,将马上的骑兵甩出去数丈之远。 随后,又有接二连三的骑兵从马上跌落,运气好一点的,还能勉强站起来,而差的则躺在地上,垂死的身体被后面的战马践踏得微微颤抖。 “卑鄙!” 侯成气得脸色铁青,刚才他只顾着盯着高坡上系着红色披风的魏石,一时没注意脚下,不想又被魏石给算计了一回。 “绕过正面,从左右杀上去。” “冲破对面的车阵,里面的女人、财帛,就都是我们的了。” 曹骑之中,有久历战阵的屯将、曲侯见前冲受堵,也立即改变策略,准备从左右迂回,寻找乡兵的薄弱点下手。 一队十余人的曹骑在一名屯将的率领下,很快就从右侧包抄了过去,速度虽然慢了不少,但还是让乡兵阵中一阵慌乱。 “抬枪,准备!” 魏石在阵中瞧得真切,立即下令魏成领一队竹枪兵到左侧对应位置,竹枪呈四十五度角斜斜向上,枪尖直刺马腹。 “刺!” “再刺!” “蓬!” 曹骑屯将毫无畏惧的冲入竹枪阵中,锋利的环首刀挥动,让他很轻易的削掉了竹枪的锋利竹尖,正当他心中欣喜之时,没了枪头的竹枪,却又飞刺过来,一下扎进了他的肋下。 “哎啊!” 曹骑屯将痛呼一声,整个人不由自主弓了起来,随后被竹枪串起,甩落到地上。 跟随他冲阵的数十骑兵,也是接二连三的被竹枪阵挑落,只有一、两个幸运儿,凭着战马的遮护冲到近前,但也很快就被捅成了刺猬。 就在侯成患得患失之时,在其背后,阴魂不散的侯音,不知什么时候又钻了出来,聚结熊耳山众寇对曹骑的尾部撕咬起来。 “真是气刹我也。” 侯音见进攻不利,反而连连受损,对魏石的恨意越发的浓烈。 出征之前,他在夏侯兰面前,可是夸下过海口,现在又该如何是好? “魏石,敢否出阵,与侯某决一生死?”侯成一狠心,催马上前,举着镔铁大刀,冲着高坡上的魏石大叫大喊。 生怕魏石听不见,侯成还让麾下曹骑跟着自己叫喊起来。 将领单挑。 这在汉末诸侯乱战之时,很是普遍,吕布的骁勇之名,就是靠将对将的单挑而获得的。 侯成其实,不算什么勇将。 但他现在,实在拿魏石没有别的办法。 若是魏石受不得激,出阵来战,那正好拼一个高低。 对付一个未满二十的乳臭小子,侯成认为,他的胜算可以达到七、八成。 若是魏石甘当缩头乌龟,那曹军士气上涨,乡兵士气跌落,对接下来的战事,也是有利。 只不过,侯成想得倒是挺好,却不知他这一喊,魏石这边还没怎么样,倒是惹怒了憋着一肚子火的魏延。 “背主恶贼,休要张狂,待魏某来取汝性命。” 魏延拍马举刀,从乡兵阵中绕营而出,呐喊着直扑侯成。 众曹骑见到敌将出阵,也是纷纷张望,不再上前,他们也听到了,来将姓魏,正是侯成将军想要求战的对手? “魏延,战就战,啰嗦什么,且吃我一刀。”侯成见魏延杀出,心中却是苦涩。 他怎么就忘了,魏延也是姓魏,这下好了,要是畏惧避敌不战,那不仅伤了士气,而且也让曹营上下看之不起。 第39章 阵斩侯成,缴获 众目睽睽之下,两军对阵之前。 乡兵一方,魏石亲自给魏延擂鼓助战,曹骑一方,也有众将卒高呼呐喊。 侯成此时,却是脸色难看。 魏延的本领,早在上一次突围时,他就领教过。 说真的,要不是有一众手下的帮助,他还真不是魏延的对手。 仅从年纪来说,魏延现在是二十五、六岁左右,属于青壮年时期,而他侯成,早已过了四十,已经快要接近五旬了,巅峰期已过,如何能是魏延的对手。 “杀贼!” “杀恶贼!” 两声叫喝之后,魏延、侯成各催战马面对面冲杀上前。 侯成知晓力气不如魏延,在举刀之时,只晃了一个虚招,然后大刀一个半旋,从左侧让人想不到的角度,直削魏延的手肘。 这一招类似于戟招的战式,是侯成偷师于温侯吕布方天画戟的招数,端是厉害得紧。 魏延乌纹刀径直劈下,却未扫到侯成兵器,眼角瞥处,见一道寒芒袭来,当下急中生智,将刀身一横,恰好将侯成的刀刃逼住。 “呛啷!” 兵器交接发出清脆的声响。 魏延这边,乌纹刀刀身只微微擅动了下,并没有什么大碍。 侯成那里,镔铁刀的刃口,与粗大结实的乌纹刀刀杆相撞,却是硬生生的给迸出了一个缺口,让侯成顿感心痛不已。 这刀,跟着他征战多年,虽然斩敌无数,但刀的内在损耗也已到极限。 刚才他只顾着取胜,没想到魏延会挡下这一刀急袭。 两人你来我往,战有二十余合,高下立判。 兵器上不是对手。 力气上也不是对手。 侯成这一战,打得无比的憋屈。 正当他要虚晃一招,准备逃脱时,却忽然听到一阵急速的战鼓敲响,原是魏石见魏延阵前显威,敲打战鼓的声音也越发高昂起来。 魏延战意升腾,催战马、举大刀,立劈华山。 侯成心胆俱丧,来不及躲闪之下,镔铁刀横架,结果被一下挑得飞起,随后,魏延更是得理不饶人,一刀横扫将侯成砸于马下。 随后,还未等侯成起身,魏延已是一刀削落其脖颈,顿时冲天血柱而起,人头滚落于道旁,侯成的一双犹不甘心的眼睛依旧死瞪着。 “魏将军威武!” “彩!彩彩!” “万胜!” “万胜!” 乡兵阵中,喝彩的声音此起彼伏,魏石见单挑得胜,当下命人放开大车,引众乡兵杀将上前。 在曹骑的后方,侯音听到阵前山呼海啸般的叫喊,得知魏延胜了侯音,也立马带着熊耳山寇众聚拢了过来。 侯成落败之后,战场形势倏然逆转。 魏石、魏延、侯音三路并进,对侯成余部进行围歼,此时已经没有了斗志的曹骑,纷纷打马而逃,就算后背和马臀暴露在敌人面前,也是无力顾及。 这一场追逐战,持续了近有一个半时辰。 最后以曹骑被歼七百余骑而结束,剩下的一百骑算是跑得快的,好不容易逃回了夏侯兰的营中,但也已是浑身湿透,铠甲征袍和战马上俱是鲜血。 此一战,魏石的乡兵先是守御有功,后又出击迅速,围住了一部曹骑,战后清点结果,让魏成、魏功等人喜笑颜开。 穷惯了的他们,这一回终于发财了。 上一回在君山上,曹军虽然攻山失利,但临撤退下山时,又把不少阵亡的士卒给抢了过去,所以,乡兵虽有初战,还没得到真正的实惠。 曹骑之中,死于乱战之中的,不下四百余人,被俘的也有一百余个,剩下的不是逃回,就是四散。 战马的缴获,含伤马在内,共计三百十一匹,另有死马九十三匹。 另有死去曹骑的铠甲、兵器等辎重也有四百余具。 这还只是乡兵的缴获,侯音那边,由于占了抄后路的便宜,得到的好处也不会少。 魏成、魏功等人看着堆积如山的缴获,一个个笑得合不拢嘴。 “来人,把这些曹兵的尸体装上大车,等到了新野城,可以卖个好价钱?”相比他人,魏石对此战的战果,倒有些不满意。 战马虽然好,但他现在养不起那么多。 这些缴获,看来只能找刘表、刘备,争取卖一个好价钱,莫让乡兵兄弟们白忙活一场。 也正由于忙着抓俘虏,逮战马,魏石也好,侯音也好,都没能在第一时间杀至新野城外,让夏侯兰有了逃脱的机会。 —— 新野城外,曹营。 近晚时分,夏侯兰得知侯成大败,八百精骑折损过半,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这一次出征,总共带着千五的人马,现在一转眼就损了一半,剩下的虽然还有七、八百步卒,但仅凭这点兵力,又无机动优势,如何能抵挡得住如狼似虎的魏石。 想到这里,夏侯兰就赶紧连夜拔营起寨,为了迷惑新野城守军,夏侯兰特意留王显守卫营盘,下令掳掠来的健妇、民壮彻夜鼓噪,以作攻城准备。 这一手机变之策,让不知城外变故的新野守军紧张了一个晚上。 傅肜好几次登城撩望,听到曹营异动,想要带兵杀出,但都被吓破了胆的刘琰、糜芳等人阻止。 “曹营异动,必是有诈,是要引诱我军出城而聚歼,当务之急,还是守城为上,等赵云将军到来,城外曹军必然溃败。” 新野被围。 糜贞遣了魏延向魏石求援,刘琰等人也不怠慢,赶紧向宛城方向的刘备告急。 在接到新野被围,军情万分火急的急报之后,刘备紧急与军师徐庶商议,最后决定从博望坡前线,抽调出赵云一支人马回师新野。 夏侯兰急急回撤叶县,行军方向正好与赵云对上。 等两军在宛城以北遭遇时,赵云白马银枪,如虎入羊群,顿时将早已没了斗志的夏侯兰军杀得大败溃逃,就连夏侯兰本人,也被赵云生擒活捉。 不过,这后续的战事,与魏石已无大的关联。 他此时,正在新野城中,接受糜竺、糜贞兄妹的宴请,魏延、傅肜等刘备军中将领,也是兴高采烈的陪侍一旁,畅谈魏延阵斩侯成的壮举。 第40章 妻妾争宠,隔壁老魏 新野城,军中校场。 刘备军一众将校云集,正围着魏延摆功庆祝,美酒佳肴一道道上来,让人眼花撩乱。 新野之围已解,城中已经不必在节衣缩食,给这些军中将校吃点、喝点,太守府主薄刘琰也舍得,毕竟,守住城池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魏延军中好友,傅肜、辅匡、向宠等几人皆在,他们这一批人,几乎是同时期投奔的刘备,但因时间尚短,还未能有得到施展才华的机会。 刘备军中,有关羽、张飞、赵云、陈到等一干元从将领在前面挡着,要出头甚是不易。现在,魏延另走蹊径,与魏石一起打败了曹军偏师,这功劳实羡慕杀众人。 身为军将,谁有名,谁无名,大家都清楚。 侯成可不是无名之辈。 此人是吕布帐下健将之一。 按跟随吕布的时间,侯成算是早的,但因其嗜酒成性,吕布也不敢重用。 仅从其作战能力来说,侯成仅排张辽、高顺、臧霸之后,如魏续、宋宪之流,实在侯成之下。 这样一个有数的悍将,竟被魏延阵斩,让听闻此讯的傅肜等人张大了嘴巴,惊讶不已。 魏延现在,不过是刘备军中一军侯,连裨将军都不是,这一次的战功,如果报送到刘备那里,魏延被任命为正式的将军,就在眼前。 “文长,你这族弟倒是不争功,要是换了旁人,这围杀侯成的功劳,早就抢了去,岂会直接报送给太守府。” 众将之中,向宠是员儒将,心思要比其他人机敏一些,在细细询问战况之后,即发现了其中不寻常的端倪。 这一仗,看似魏延风光无限。 但实际上,运筹帷幄的人,却是魏石。 没有乡兵在前面力挫侯成曹骑的锐气,没有侯音熊耳山盗寇的袭扰,没有魏石一次次的惹得侯成心焦气燥,魏延要想顺利阵斩侯成,几不可能。 因为谁也不是傻子,明知打不过,还等在那里被你砍。 “石兄弟的心计、手段确实厉害,可当得起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之评价,延也是心服口服,前番君山之战,延本有意在城下摆开阵势,与曹军来一个硬碰硬,后来也是石兄弟劝阻.....。” 魏延性子虽傲,但为人却是直爽,这会儿得了魏石的好处,更是得意洋洋的宣讲起魏石的本领来。 魏石此时并不知道,魏延口无遮拦,在刘备军中大肆夸耀自己的本领。 他现在和韩嫱一起,入了左将军府,正与糜竺、糜贞兄妹在讨价还价,争取将不需要的缴获给处理掉,换回君山坞堡急需的东西。 “糜当家的,这曹兵的尸体,可都是货真价实的真货,刚才,子方兄已经验看过了,一具换三石粮,不算过份吧。” “还有这马,在南方可是稀缺货,要是消息传到襄阳,刘荆州知晓有此缴获,那开的价钱,可不是十金这样的低贱价了。” “两位可能也知道,石身边有南阳名士娄子伯,其与刘荆州身边的谋士蒯越蒯异度有旧,前不久,蒯异度还有书信来约......。” 与刘表联络之事,当然只是魏石假托。 这个时候抛出来,就是让糜氏兄弟相信,他魏石也是有门路的人,并不是一定要搭他糜家这一条船。 这一番说辞,魏石脑子里几乎没经过思考,即脱口而出。 随着个人领悟能力和综合见识的增长,魏石觉得,他的心计也在渐渐的成熟,就连脸皮也越发的厚了起来。 没办法,家底薄,缺项多,创业艰难。 魏石也只能当着糜竺、糜芳两位商贾大佬的面,半真半假的做起了卖死尸、卖战马的勾当。 “罢了,这事一时半会,也谈不拢,魏县尉今晚,就在府中歇下,正好,夫人也有事情,要与尊夫人相商。” 一番谈判交涉过后,双方条件依旧未曾谈拢,糜竺倒是风清云淡,看不出什么怒与不怒,糜芳却是黑着脸,瞪着魏石咬牙不说话。 “这魏匹夫,真是斤斤计较,村夫愚见,一点也不懂得感恩,要不是左将军任命了他为内乡县尉,这功劳能落得到他头上......。” 糜芳气撞于胸,心中忿忿不平。 要不是大兄糜竺和小妹糜贞都对魏石有好感,糜芳恨不得立马将魏石这个讨厌的家伙给轰出城去。 韩嫱一到左将军府,就被糜贞给接到了后宅。 女人之间,总有属于她们自己的私密话题。 糜贞上一次在榆树湾见到韩嫱,心中就有了结交之意。 “这么说来,魏县尉已经答应,在胜了曹贼之后,就要纳玉娘为妾,这事可当真?”糜贞与韩嫱窃窃私语,说着说着,就聊到了宋玉娘身上。 这也正常,宋玉娘曾是糜贞的婢女,彼此都熟悉,说一说她的事,彼此生疏感就减轻了不少。 “嗯,禀夫人,当事千真万确,当时在君山之上,都怪玉娘她临阵脱逃,要不然的话,这妾室的身份,她早就得了。” 成亲之后,韩嫱一个人承受太多,实在有心无力,替魏石纳妾的心思早就魔症。 加上她为人大气,又不拘小节,没那么多的禁忌,这一番自爆家丑,让糜贞听得津津有味。 “其实,魏郎君专心只宠你一人,也是细君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你可别太执着了。”糜贞听着听着,却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 人与人相处,讲究的是缘份。 糜贞早年在徐州未嫁时,也有不少的手帕之交、闺中密友来往,但在嫁给刘备之后,先是被曹操所俘,后又跟着关羽流离奔波,能够谈得来的女伴,早已断了联系。 在新野城,糜贞能见到的同龄女子,只有甘梅、夏侯涓两人,夏侯涓还好,能陪着说说话,甘梅则是小家子气,说话阴阳怪气,让糜贞很不舒服。 糜贞是妻,甘梅是妾。 按理说,刘备更应该宠幸糜贞才是,但实际上,甘梅虽然没有家世背景,但在取悦刘备的方面,比糜贞要更得欢心。 两女一番互诉心事,却是忘了时辰。 等到糜贞将韩嫱送到前厅时,才发现魏石已经等了许久,连陪着说话的糜竺、糜芳,也不知去了哪里。 “魏郎君,实在对不住,妾与细君一见如故,不知不觉,就误了时辰.....。”糜贞一边说着,一边侧了侧身子,低首见礼。 在俯身的一瞬,糜贞刺着绵绣花纹胸裙一荡,脖颈下的领口因重力一坠,露出让魏石炫目的一片沟壑雪白。 第41章 甘梅,韩嫱身世 白如雪肤,望之如月中聚雪。 魏石被糜贞这一缕不轻意的旖旎锁住,差一点失神。 “魏郎,回礼.....。”韩嫱在旁盯着,急忙提醒了一句,才让魏石回过神来,整了整衣冠之后,郑重向糜贞表示感谢。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糜贞可能是先天遗传基因不错,加上从小生活条件好,使得一双明月很是丰盈、圆润,仅靠胸裙的遮挡,有时根本拦之不住。 “魏郎君以乡兵之众,击破骄狂曹骑,妾身替左将军,谢郎君救新野之恩。”糜贞脸色微红,轻捂住胸口起身,对魏石目光侵袭并没有多加在意。 食色人之性也。 这些年来,她也见怪了男人异样的眼光。魏石这样略略失神的,已经算是定力强的了。 “石出身低微,见识浅薄,要不是夫人厚爱,哪有可能走到今天。解新野之围,是我为县尉的职责所在,当不得左将军和夫人感谢。” 魏延恭身行礼,对糜贞,他其实真没有多少非份之想。 他能去内乡县当县尉,是糜贞向刘备作了推荐。 魏延能够到内乡来,也是糜贞在背后使力。 从糜竺、糜芳犹豫不决的态度来看,这一次要想成功与糜氏交易,看来还是需要糜贞的支持。 不过,魏石、糜贞相交一场,觉得自己没什么,但其他人却不这么认为。 就在几人说话之时,从后院又走出一个二十五、六的成熟妇人,未及近前,就已是一阵香风袭来。 “糜妹妹,这是哪一位郎君,说的这般热乎,妾身怎么没见到过?” 糜贞脸上神情一变,朝韩嫱使了个眼色,笑容一收说道:“这是内乡魏郎君和夫人,新野城能安然无恙,多亏了魏郎君、韩夫人带着乡兵前来救援。” “魏郎君和韩妹妹的事迹,妾身可是一早就听闻了,韩妹妹守寡无人敢娶,还是魏郎君胆大执着,没想到这一娶,就是旺夫之相.....。” 甘梅走上前来,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魏石、韩嫱一会,眼神渐渐变得亲热,最后一把握住韩嫱的手,不停口的赞许起来。 不过,她这话听着是赞扬,但一口一个寡妇,让魏石和韩嫱甚不是滋味。 韩嫱皱起了眉头,甘梅的异样热情,让她颇是不舒服,抽出手回礼道:“嫱一乡邑女子,当不得夫人赞扬。今日事多,在左将军府上多有讨扰,改日有闲,吾夫妻再来登门回访。” 说罢,韩嫱也不待甘梅回应,就拉着魏石转身离开。 在回转乡兵驻地的路上,韩嫱依旧眉头不展,郁郁不快。 等魏石细细问起,她才说出心事:“嫱先父为洛阳吏,曾听言,妻妾有别,为妾者,当呼正妻为夫人,切切不可越了规矩。方才,那甘梅却当众称呼妹妹,这是有违伦常之举。” “世人皆称,左将军仁义无双,爱民如子,想来家中也一样和睦友善。”魏石一怔安慰道。 他倒没想到韩嫱能从这些细微之处,发现糜贞和甘梅之间的不睦,不过,刘备的家事,暂时也不是他能过问,现在魏石的当务之急,是尽快与糜家达成交易,然后满载而归的回到君山。 与糜氏的谈判,有糜贞关照,后续的进程要顺利了不少。 糜竺最后在请示了刘备之后,也基本同意了魏石提出的条件。 曹兵的尸体虽然没什么用,但可以用来夸耀刘备的战绩,为招揽荆州的人才提供帮助。 战马则是刘备最需要的,魏石的开价再高,糜竺也要替刘备答应下来,可惜的是,魏石一共的缴获也不多。 粮秣、粗盐......。 君山上,最缺的就是这两样。 魏石靠着与曹军的两场战事,足足换回了十二个大车、六百石的粮秣、七十石的粗盐。 本来,粮秣还可以更多点,但刘备军还在博望坡与曹军交战,糜竺担心战事不利,万一军中供粮不上,所以,又留存了一些。 买卖完成,魏石心里一块石头落地。 在交待王恩、钟林等人先行把粮、盐送回君山后,魏石接下来在新野就只剩下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帮着韩嫱把韩父的遗骨给迁到君山上去。 这件事情本来不太容易,因为韩父有子,也就是韩嫱的异母弟,只要韩嫱的弟弟不同意,这事就不可能达成。 但这一次,韩家湾也被曹军劫掠,韩嫱的继母、庶弟也被掳入军中,其弟没有韩金幸运,在入曹营没两天,就被王显等人驱赶攻城,死于流矢。 继母小韩氏充入健妇营,因长得颇有几分姿色,被曹军几番凌辱,等到曹军撤退之时,小韩氏已是全身青紫,不成人样。 幸好在健妇营中,韩五婶子与小韩氏同出一村,算是旧识,两人相互照应着,勉强撑到活了下来。 小韩氏此时方才得知儿子身死,在哭过一场之后,收拾收拾即回转了韩家湾。 乱世苟命。 活着就是运气,她本就是填房的继室,贞节之类的东西,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等到韩嫱从新野回转,再见小韩氏时,这女人已经另寻了一个失了女人的村夫,两人重新配对,算是又成了一家。 韩嫱在小韩氏的新家坐了一坐,问了些韩父当年的事情,随后留了几块碎金饼子就离开了,这女人虽然够恶,但彼此没有血缘关系,也就谈不上什么恨与不恨。 魏石一路陪着韩嫱把韩父的遗骨装入陶罐中,随着放到牛车上。 韩父的事情,小韩氏那里透露了些。 还真被娄圭猜到了个大概,韩父这人,出身确实是南阳韩氏子弟,其早年在洛阳为吏时,因贪墨下狱,后因擅乐被充入宫中为乐师。 乐师为贱籍,韩父自知无颜见家族故人,所以,这些年一直避着韩家祖上不见。 其后,董卓放火烧了洛阳皇宫,韩父不得不带着韩嫱回转南阳,最后落脚在新野城外的韩家湾,勉强算是叶落归根。 韩嫱的母亲是谁? 小韩氏也不知晓,她仅是从韩父口中听到只字片语,韩母的身份,应该也是宫中的侍女,至于是谁,人在哪里,则已经无从知晓。 解了一个谜团,又留了新的谜团。 “阿嫱,汝母亲说不定还是皇后、嫔妃身边的亲信之人?也许,再过几年,你们母子就能见到了。” 魏石见韩嫱神情失落,郁郁寡欢,遂安慰道。 韩嫱这身世,让魏石感到,就是一部推理悬疑剧。 到了四月间,魏石关心的几件事情,都办得差不离了。 正待魏石要动身回转君山时,糜竺和魏延突然跑了过来,急急告知,左将军刘备在叶县与曹军交战不利,急征召后方兵马增援。 “刘备吃败仗了?这怎么可能......。”魏石听闻消息,感到不可置信。 第42章 天子在手,天下我有 魏石记得清楚,刘备这一次北伐,火烧博望坡,差一点将曹军大将夏侯惇、于禁困死在谷中,这是史书有明确记载的著名战例。 现在,糜竺、魏延说刘备吃败仗了,督促后方增兵,这又是怎么回事? 见魏石不相信,糜竺连忙从怀中取出军中公文递了过来。 等魏石从头到尾看过,才知晓刘备已经从宛城快要打到叶县,这一路上攻城掠地,快活是快活了,但摊子铺得太大,兵力严重不足。 叶县的位置,已经快要出南阳郡了,再往北去,就是昆阳,昆阳的后面,就是许昌。 也就是说,刘备这一路打着打着,就快要打到汉献帝刘协那里了。 这下子,可是惹恼了曹操。 天子在手,天下我有。 曹操这几年,“挟天子以令诸侯”,由一个地方诸侯一跃成为大司空、车骑将军,中原霸主,就是占了朝廷的名义。 而一旦刘协被刘备所抢走,这一切可都没了。 汉献帝刘协这段时间,正因为曹操杀了他心爱的董贵妃而怨恨,要是脱离了掌控,那曹操分分钟就会被认定了乱世奸雄,被人群起而攻之。 为了解救南线之危,曹操从北方调回了李典、韩浩两军生力军,并选派大将于禁为夏侯惇副将,叶县的曹军兵力,也由之前的一万余人,增加到了五万,对外则号称十万众。 夏侯惇、于禁、李典、韩浩......。 这个配备已经相当不错。 再加上曹军在兵力上有优势,又是守御一方,刘备要想再进一步扩大战果,难度相当的大。 在叶县,刘备军与曹军经过将近二十余天的缠战,最终以刘备损兵三千撤退而告一段落,刘备这一败退,也意味着打到许昌去的梦想,变得遥不可及。 此后,刘备一路从叶县回撤,夏侯惇、于禁则在后面紧追不舍。 刘备在与军师徐庶商议之后,决定在博望坡打一次伏击,但问题在这个时候就来了,刘备手头兵力不足,难以完成这样一场大规模的伏袭战。 正在这时,刘备听到新野之危已解,就连忙下令调留守军队上去。 傅肜、向宠、辅匡这些刚刚投奔刘备不久的将校,这一回也都要派上博望坡第一线作战。 魏石一边看公文,一边就不能明白的问题询问糜竺。 这么来来回回约半个时辰,才弄清楚其中原委,不过,另外一个问题出现了,那就是公文中并没有调魏石这支乡兵的命令。 “糜中郎,石是内乡县尉,左将军调兵的命令,与石好象没有什么关联,中郎言语里面,有调石麾下乡兵的意思,怕是考虑欠周?” 糜竺听言,脸上神情颇不自然,最后指了一下魏延,说道:“魏县尉此言差矣,汝虽不带兵,但文长所部,却是左将军的兵马,这一次,文长的五百将卒死伤过半,能战者寥寥,所以,太守府以为,魏县尉所部乡兵,有接替文长所部到军前效力的责任.....。” 魏石一听这话,不由得气结,论脸皮厚,刘备数第一,糜竺也是不差。 “糜中郎,这理由找的,魏某佩服。那请问,这解了新野之围的功劳,又当如何来论,而且,内乡乡兵当初招揽时,已经讲好了,只以保境安民为任,要是去叶县,虽说都是在南阳,但毕竟距离新野太远......。” “魏县尉放心,待博望坡一战事了,竺当亲自向左将军言明新野之战的真相,到时候,以左将军的识人之才,必会重用县尉。” 糜竺被魏石说得无言以对。 这一次左将军府做的事情,确实不地道。 本来,按魏石立下的功劳,不要说在刘备面前,就是在刘表面前,也值得好好的夸耀一番,但太守府刘琰等人一番说辞,把打败夏侯兰、侯成的功绩,大多加到了傅肜等新野守军头上。 剩下阵斩侯成等实在没法分润的,就按到了魏延身上,轮到魏石时,也只有协助新野侧击魏军的小功劳,这么一折腾,等战后魏石能够提任内乡县长,就是不错的任命了。 但岂料想,刘琰等人算盘打得精,不如形势变化快。 “也罢,要石出兵也行,不过,有三个要求,必须先答应下来。” “其一,魏延所部,待博望坡战后,要脱离原先隶属,正式归属内乡县治下。” “其二,新野四周村邑,凡愿意搬迁至内乡的民众,太守府当发放路引,主动放行,不得阻拦。” “其三,糜氏商号从今往后,出售给君山的盐、铁等重要商品,以八折优惠价供给,不得擅自提价或无故中断往来。” “这三件事,要是左将军能应下来,石就勉为其强,说服乡兵兄弟们打上一仗,要是不能答应,那我就只能先回君山了。” 刘琰、糜竺、糜芳等人盯上了魏石这一支能打硬仗的乡兵,不让离开。 魏石最后迫于无奈,只能做出让步。 当然,他也不会让自己吃亏。 三件事情之中,第一件魏延的隶属问题,当初魏延到内乡,是借的人,有借就要有还,但魏石用魏延顺手,实在不想还给刘备,所以,趁着这个机会抢到手,也是当然之需。 第二件事迁民,内乡地处偏僻,户数稀少,不能和新野相比,魏石准备趁着夏侯兰、侯成劫掠的这一波动荡,鼓动榆树湾、韩家湾等地的百姓搬到内乡去。 第三件事就不用细说了,糜家家大业大,不占它的便宜,实在说不过去。 糜竺沉吟了一会,最后点头同意了魏石的条件。 糜家和刘备从徐州开始,已经绑在了同一条船上,现在刘备有困难,糜家当然要全力以赴,为此,受点损失也没什么。 “阿嫱你先回转君山,安葬好丈人的遗骨,然后,把君山管理好,把内乡给治理好,等我凯旋得胜归来。” 即将出兵博望坡,魏石只能与韩嫱告别。 韩嫱和钟林、王恩、韩金等一众村人,并不在乡兵序列,所以,不用跟着去打仗。 “嫂嫂放心,有我们兄弟在,郎君一定会平安归来的。”临别之际,魏成、魏功见韩嫱依依不舍,赶紧拍着胸膛保证。 第43章 常山赵子龙 新婚燕尔,却要送夫上战场。 韩嫱万般的不舍,难得小儿女状,伏在魏石怀里,紧抱着不松开。 魏石感受着她身体的微微颤抖,心中明白,韩嫱这是生怕他这一去,自己刚刚获得的好日子,会成为水中泡影。 望门寡被世人歧视的经历,给韩嫱心里留下了太深的伤痛。 “好了,阿嫱,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男人....其实,是天上的神仙派下来,拯救苍生黎庶的.....。” 魏石在韩嫱耳边轻声细语,安慰道。 他刚才,差一点说出自己是穿越人氏的秘密,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韩嫱听不懂什么叫穿越,相反,要是换成神仙下凡,那起到的震慑作用要更加的强烈一些。 “神仙.....,魏郎,你是大贤良师.....。”韩嫱眼睛瞪着溜圆,手捂住嘴巴,惊得说不出话来。 太平道在汉末传播甚广,南阳一带更是张角等人宣讲道义的重要地区,韩嫱听到神仙两个字,就不由自主的联想到了黄巾之乱。 “好好保重,等我回来。”魏石摇了摇头,伸手轻拍了下惊呆了的韩嫱,没有再多作解释。 韩嫱怎么想都行。 就算误会了也没什么。 魏石只希望她不要悲观失望,不要胡思乱想,安安心心的等他从博望坡回来。 —— 从新野至博望坡的官道上。 一队队打着“左将军刘”旗帜的队伍,在各自队率、屯长、曲侯和军司马的率领下,从南阳郡的各个地方向北会合。 魏石的这一支内乡乡兵,与这些同向并进的队伍相比,不仅装备、兵器上要明显的胜过一筹,而且士卒的精气神也是大不一样。 这也正常。 内乡乡兵连续打了两场胜仗,而且还都是打的曹军精锐,上上下下,不管是魏成、魏功等带兵的曲将,还是最普通的乡兵,都对自己信心满满,队伍士气正处于鼎盛状态。 宛城城门口。 一员身长八尺,姿颜雄伟的将领驻马而立,一双浓眉虎目凝视着打着不同隶属将旗的队伍通过。 常山赵云,早年为公孙瓒手下的白马义从将校,投奔刘备之后,任备麾下亲军主骑。 前一阵,夏侯兰、侯成偏师进犯新野,赵云奉刘备命令,率本部骑兵回援,最终于宛城一带,截住正在亡命逃窜的夏侯兰。 一场遭遇战后,夏侯兰被赵云生擒,曹军偏师至此全军覆没。 从同乡夏侯兰的口中,赵云却是得知,帮他解了新野之围的人,是一个叫魏石的内乡县尉。 魏石这个名字,赵云倒是听说过。 左将军刘备的夫人糜贞,曾经写过一封信给他,说是派一队兵到一个叫榆树湾的村子,帮魏石这个人撑撑腰,吓退几个村霸。 这等小事,赵云当时也没在意,就交给了麾下的曲将傅肜去办了。 如今不过短短的几个月,魏石这人就再度出现,不仅身份成了一县县尉,而且还带着乡兵打败了夏侯兰的曹军。 “这怎么可能?”赵云刚刚听到这个消息,心中犹自不信。 他想着会不会是另外一个同名同姓的人。 但随后,新野太守府的公文也被送了过来,不同于夏侯兰的叙述,这一份由向宠书写的军报,对整个新野之战的描述很是客观,几乎不带一点的夸大。 其中,严谨的数据罗列、双方的战损情况、以及魏石的应敌策略,都被记录了下来,在这样的铁证面前,赵云终于信了。 另外,糜竺在公文中还提到,魏石愿意将缴获的战马转卖,这个消息更让赵云喜出望外。 荆州地处南方,刘备又没有什么家底,所以,赵云这个骑军主将能够率领的骑兵,不超过三百骑。 要是有这一批战马的补充,赵云的亲骑就能扩充一倍。 平白无故得了魏石的好处,赵云颇是不好意思,今天他等在宛城城门口,就是想表达自己的感谢之情。 “禀赵都尉,内乡兵的旗帜已经出现了,就在前方三里.....。”一名报信的骑兵策马飞奔而来,向赵云报告道。 “走,去见见打败了曹骑的英雄?”赵云呼喝一声,龙胆枪红缨翻卷,倒提斜指,即率本部骑兵迎了上去,在他身后,“赵”字将旗迎风猎猎。 —— 魏石带着内乡兵步行北上。 他还不知道,赵云在前面等他。 这一路上,魏石都在盘算,他应该到谁的手底下效力为好? 可惜,魏延不在身边无法询问他的意见,此时魏延已经和傅肜、辅匡等人先行出发了,要等打过这一仗后,才能正式归入内乡军的行列。 刘备军大将之中,关羽肯定是最厉害的,张飞也是很厉害,这两人率领的羽军和飞军,按魏延的话来说,那就是头号主力。 不过,以关、张两人的性情傲气,魏石这一支乡兵,估计他们瞧不上。 剩下的其他将领,有名的也就是赵云、陈到两个,再往后,简雍、孙乾等人都是文官,没有带兵的能力。 “内乡魏石魏县尉何在?左将军麾下,骑军将赵都尉有请。”就在魏石不知未来方向之时,前方烟尘大起,一队骑兵如风般的踏着尘烟而来。 骑军将赵都尉? 这是何人? 刘备麾下除了赵云之外,还有其他能带兵的将领? 就在魏石疑惑之时,内乡兵中魏成、魏功等人已经高声叫喊起来,帮着那队骑兵指认魏石的位置。 很快,一匹高大健硕的白马直奔魏石面前,赵云未等战马停稳,就已经一跃而下。 “常山赵云,久违魏县尉之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气宇不凡,仪表堂堂,端是丰神俊朗翩翩少年郎。” 这一句自我介绍说罢,赵云就大步上前,朝着还在发怔的魏石郑重的行一揖礼。 “赵云......,子龙将军。石实不敢当此赞誉。”魏石心头一震连忙还礼,激动之下脚步一个踉跄,差一点没站住。 人的名,树的影。 赵云现在不过是刘备麾下的骑军主将,连牙门将军这个杂号将军都没当上,但这并不妨碍魏石对他的敬重和喜爱。 第44章 苦心人,天不负 魏石的年龄,刚好十八岁。 这个年纪的赵云,也和现在的魏石一样,与真定赵家村的好友一道,肩并肩,谈笑着,奔赴幽州的白马将军公孙瓒麾下效力。 之所以选择公孙瓒,而不是其他诸侯。 是因为公孙瓒在中平五年的石门之战中,大破乌桓首领丘力居和叛将张纯,威震塞外,一举扭转了幽州边境胡虏入侵、汉人遭掠的不利局面。 赵云当时,就是抱着驱逐胡虏的美好愿望去的。 只可惜,公孙瓒非明主,赵云一腔热血,最终付之东流,一直到公孙瓒败亡之后,他才改投刘备,而这时,距离赵云初从军时,已经过去了多年。 “石亦久闻赵都尉之英武,上一次去新野军中,可惜无缘一见。想不到今日在宛城,有幸得见将军一面。” 魏石眼睛看着赵云,语气也是非常激动。 赵云眼中,魏石就是当年的自己。 而在魏石心中,赵云也不是刘备麾下,一个普普通通的将领。 常胜将军,一生未有败绩。 浑身是胆,长坂坡前抱幼主,七进七出,斩杀曹操五十余将....。 演义中那个盖世无双、枪法出众的白马银将赵子龙,才是魏石心中的赵云。 “魏郎君,你我年龄虽是差了一辈,但却一见如故,云视郎君,如见子侄。等进城之后,云在帐中摆下酒宴,请魏郎君和内乡诸将校同饮。”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 赵云与魏石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已是说了许久,在部下提醒之后,他遂提议魏石先领着乡兵入城歇息,等晚上再聚。 这个年头,军中男儿之间联络感情,就是摆宴聚会,与后世如出一辙。 当晚,赵云在自己的军帐中,摆酒招待魏石等内乡兵诸将校,就连魏成、魏功两人也在邀请之列。 酒过三巡之后,赵云俊白的脸庞上露出歉意的红晕,趁着酒劲未散说道: “魏郎君,云有一不请之请,增援各路兵马齐聚宛城,不日就将分兵调往各军,不知郎君可愿率内乡兵入云之麾下。” “郎君放心,云当别遣一部安置,乡兵事务仍有郎君裁定,若有出兵之事,你我共商而定。” 赵云之所以对内乡兵这么看重,还是因为白天见到了经魏石训练之后,内乡乡兵雄壮的队列,整齐的步伐和高昂的士气。 无疑,这样一支军队,在赵云眼里,是一支难得的强军。 能战之军,谁都想要。 要是让关羽、张飞看见,那肯定不由分说就划归到自己的麾下。 相比声望更盛、名气更大的关、张两人,赵云连杂号将军都没有当上,自然没有什么号召力。 “赵都尉有意相约,石有荣与焉。只不过,我魏石性子直率,有话说在当面。” “石这一次前来军中,主要是左将军夫人对我夫妻有恩,糜子仲大度宽宏、魏文长忠勇有嘉,加之打退曹军的话,有利于内乡境内不受劫掠之苦。” “内乡县乡兵,为自募组建,自筹粮秣,自带兵械的自卫队伍,一旦南阳战事结束,众乡兵就要卸甲归田,回乡耕作,此事非石杜?,而是当初征募兵卒时允诺的条件。” 魏石见赵云态度诚挚,也不想隐瞒什么,遂将自己当上县尉和内乡兵的情况一一告知。 先小人后君子。 有丑话说在当面。 这是魏石的做人做事原则。 “什么?魏郎君的乡兵是刚刚组建的军队,一支新军就能打败夏侯兰,解了新野之困?”赵云听罢,大为惊讶问道。 他俘虏夏侯兰时,这位曹军将领在少时好友赵云面前,倒是对魏石的能力赞不绝口,直言刘备麾下什么时候又添了一员智谋出众的将领。 “此事,容石细细说来.....。” 魏石理了下思绪,在赵云面前,也没有隐瞒,把自己如何在榆树湾创业,又如何到内乡县当县尉,然后与土寇王忠交战,攻取君山等等事迹,一一说出。 赵云越听,就越对魏石白手起家的经历佩服之至。 在主薄刘琰等文吏的行书公文中,轻描淡写几笔略过魏石的功劳,这么一比对下来,赵云这个性子耿直,眼里不惹沙子的常山男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赵都尉要是不信,可询问傅肜、向宠等几位将校,糜中郎那里,也可一问,想来以中郎的秉性,不会隐瞒。” 魏石见赵云将信将疑,干脆也不再藏着,把心里憋着的话都说了出来。 刘备身边,有君子,也有小人。 糜竺、傅肜、向宠、辅匡等人,都是谦谦君子,魏石信得过他们的人品。 但同时,刘琰这样的豫州名士,却是表面上高洁,实际品行低劣的小人,魏石与之关系恶劣,实在取信不过。 “魏郎君请放心,云不是刘威硕,绝对不会做出有损魏郎君和内乡兵的事情来。” 赵云最后郑重的举起酒樽,一饮而尽。 刘备虽然是大汉皇叔,个性礼贤下士,仁义宽宏,甚得民心。 但由于家底薄的缘故,刘备的关注点,主要放在了有地位、有名望的士族名人身上,却是忽略了魏石这样近在身边的寒门子弟。 对于这一点,赵云也是感同深受。 他是常山真定赵家村人,乡邑村夫一个,与魏石一样,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什么背景可以依靠,所以,在刘备军中升迁的速度很慢,迄今也只是骑军主将。 魏石见赵云没有勉强,心中也是高兴,连忙同举酒樽说道: “石曾听过一句话: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此壮言,石深以为然。” 这一句后世的名言,为清代大家蒲松龄所书。 魏石这个时候说出,让赵云心有戚戚,惊?不已。 在来回念叨了好几遍后,赵云又命军中书吏提笔磨墨,把这一段话全部记下来,给魏石看过无误后才算作罢。 一番同仇敌恺之后,赵云与魏石的关系又拉近了不少,就连魏成、魏功等人,也和赵云的部下张著等人成了好友。 有了信任的基础,魏石领兵暂时编入到赵云军中,也就顺里成章了。 宛城北,博望坡南,方城。 刘备军帐内。 几番与曹军激战之后,刘备军各部损失不小,随着后方增援部队的到来,一场补充折损、重新整编军队的计议正在紧张进行。 关羽、张飞、徐庶等一干重要将领、幕僚俱在。 等到简雍将编发好的增补方案呈到众人面前时,军师徐庶扫了一眼各部的归属,一双锐利的眼眸中,异样的神情闪了一闪。 就在众人低头细看时,性子急燥的张飞已是站了起来,拍着书案叫喊起来: “大哥,这魏石的内乡兵怎么编入了赵云的骑军队伍,我的飞军多日激战,也是颇有折损,急需补充。” 新野城中,张飞的新婚妻子夏侯涓为人精明,早在夏侯兰撤围之时,就给张飞写了书信,把这一仗的前前后后,谁的功劳大,谁的功劳小说了一个清楚。 张飞对夏侯涓信任有加,对其所言自是深信不疑。 这会儿看见赵云半路截胡,抢了个先,张飞哪里能忍得下来。 第45章 诱敌,夏侯惇进兵 张飞一惊一乍。 刘备没有说话,微闭着眼睛,还在想着如何对付夏侯惇追击之事。 这一次北伐,对刘备来说,其实还是太仓促了。 兵力上有差距。 士兵的装备、兵械又多有不如。 身边得力谋士,虽有徐庶辅佐,但真正的决策者,还只能是刘备自己。 这仗打到现在,刘备也是精神紧绷到了极致,能抓住一点休息的时间,就赶紧闭目养养神,至于张飞叫嚷什么,刘备也没心思细听。 这个三弟,性子本就乍乍呼呼的? 一点点小事,就闹腾个不停。 刘备没有理会张飞,本来闭着凤目养神的关羽,却是睁开了眼睛。 “内乡兵,就是那支打败了侯成的队伍?”关羽卧蚕眉一展,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却不怒自威,让人生不出反抗之心。 关羽平生自傲,对所谓的名士、士大夫一向看不起,相反,对出身低微的人才,关羽倒是敬重有加。 夏侯惇遣了夏侯兰、侯成为将,领一支曹军偏师杀到新野,差一点抄了刘备的老巢,这事情前一阵子闹腾得挺厉害。 关羽自也有耳闻。 他的消息虽然不如张飞灵通,但也有耳闻。 夏侯兰之流,关羽没放在眼里。 但侯成却不是无名之罪,这人是当年温侯吕布手下的健将,关羽在徐州时,见过侯成几面,对这人的能力还算知晓。 内乡兵能够打败侯成的部队,其领军将校倒也不是一个人物。 简雍听到关羽发问,连忙道:“禀关将军,魏石是内乡县县尉,也是内乡兵的组建之人,此人据说出身南阳魏氏,不过却是离散寒门,无法考证真假?” 简雍是平原之时,就跟着刘备的人,对关羽、张飞的性子都很熟悉。 关羽轻士大夫,却爱兵如子。 张飞敬士人,却轻视士卒。 简雍面对刘备的这两个结义兄弟,也是头疼得紧,不敢稍有轻慢。 张飞闹情绪,刘备可以不理。 关羽也加入了议论,刘备终于坐不住了。 “魏石,内乡县尉?原来是他......。”刘备挪动了下臀股,长期久坐,让他的大腿处酸痛阵阵,颇不好受。 年纪不饶人。 仅仅骑马在叶县来回了一趟,刘备就感到精力不济,身体大不如前,虚亏得紧。 魏石。 刘备终于想起来,夫人糜贞曾经向自己推荐过这个人。 糜竺、糜芳也曾提及,魏石这人重利忘义,见钱眼开,现在来看,能力倒是有的,至于能不能用,还有待观察一番。 放在赵云手底下历炼一番,倒也不失了一个稳妥之策。 要是真的调到了关羽和张飞的麾下,那可是主力部队,万一有个差错,影响北伐全局的胜负,那麻烦可就大了。 想到这里,刘备朝着关、张两人摆了摆手,道:“云长、翼德,此事不要争了,那魏石既然已经同意,那就让他在子龙那里吧,正好,接下来有个诱敌的任务,需要子龙来完成?” 魏石跟着赵云来到博望坡刘备军中。 在带领内乡乡兵扎营下来之时,他并不清楚刘备中军大帐中的争论,也不知晓,马上就有一个艰巨的任务会落到自己头上。 —— 叶县南。 一大队曹军骑兵正在急速的沿着官道疾进。 这一条官道,是当年汉室强盛之时,由皇帝下诏,动用上万民力修建的颖川郡通往荆州南阳郡要道。 经过百余年变迁,官道虽然已经破败,但几处亭驿房舍犹在,只是象征着汉室尊严的篇额,早已经不知去向。 曹骑呦喝着向南进军,从他们打着的旗帜来看,“建武将军夏侯”几个大字迎风招展,在将旗的下面,还有几员曹军将领正并肩骑行着。 “文则,叶县你我合力,小挫了刘备一阵,当真是痛快之至。只可惜,刘备腿快,让他逃了。” “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立即快马加鞭,疾进尾追,不让刘备有再度南逃的机会,等杀到宛城和新野,你我且擒了刘备,押回许都,献于皇帝殿前,到时候,哈哈......。” 夏侯惇骑着一匹高大黑马,一双如鹰隼般的眼睛,得意洋洋的左顾右盼,一扫听到夏侯兰兵败时的颓气。 在他身畔,曹将于禁脸色腊黄,看上去气色不太好,听到夏侯惇豪言壮语之后,却是沉默了好一阵,没有答言。 论投奔曹操的时间,于禁也算是早的了,但就亲近程度来说,不能和姓夏侯的相比。 夏侯家与曹家是姻亲,虽然不是一个姓,但却是曹操的宗室兄弟,关系不一般。 在思谋了好一阵后,于禁终于开口:“元让,禁有个担心,刘备搞出这么大的气势北伐,仅仅打了一仗就撤退,实让人感到疑惑,你说会不会有诈?” “有诈?有什么诈?刘备的兵,都是些新招募来的草鞋兵,除了和他一样,跑得快之外,还有什么本事?” 夏侯惇哈哈大笑道。 相比曹操的百战劲卒,刘备的兵确实不如甚多。 一次次的败仗,几乎拼光了刘备手底下的老卒,就算还剩下一些能打的,也早就丧失了硬拼的勇气。 “禁听说,夏侯兰、侯成这一次在新野失利,就是刘备的一支新军所为,我们切切不可轻敌大意。” 于禁为人谨慎,听到夏侯惇有看不起刘备的意思,急忙劝解起来。 只不过,他不提夏侯兰、侯成还好,一提夏侯惇就来了气。 “哼,文则你不用说了,我已得到败兵回报,夏侯兰这无能怯战的懦夫,已经降了刘备,等我拿下新野城,一定要取了其首级,然后召开族会,将其名字逐出夏侯家族族册。” 夏侯惇选用夏侯兰为偏师主将。 原意是给这位本家一个立功的机会,却不想,夏侯兰不争气,不仅没立下功,还打了一个大败仗,这让夏侯惇很是没有面子。 “报夏侯将军,前方距离博望坡五里方向,发现有刘备军扎下营寨阻挡去路.....。” 正在夏侯惇与于禁说话间,前方尘土飞扬,一骑曹军报信斥候飞奔而来。 第46章 人情,坐山观虎斗 夏侯惇闻知刘备军于前方立寨,神情狠厉,独眼中的凶悍尽显。 他的一只眼睛在徐州征讨吕布时,被吕布将曹性所伤,曹军诸将在私下里,遂多以“盲夏侯”来称呼,这让夏侯惇很是不快。 “文则,你辛苦一趟,给前军的护军将军韩元嗣下令,其速领本部人马疾攻敌寨,破而歼之。”夏侯惇大声道。 “禁遵建武将军令。”于禁点了点头,带着亲骑急忙出发。 夏侯惇这一次从叶县南下,对外号称十万大军,实际上的兵力约有五万,而真正用于追击刘备的,也就三万人左右。 其中,除夏侯惇、于禁两部之外,韩浩的许都屯田兵人数最多,计有近五千人,这支生力军如今正行进在曹军队伍的最前面。 韩浩,字元嗣,河内郡人,早年跟随河内太守王匡,后投奔曹操,因在许都一带屯田有功,升为护军。 夏侯惇在大破青州、徐州一带黄巾,编练黄巾流民屯田时,曾向韩浩请教过屯田之法,两人私交甚好。 这一次刘备进犯许都,一时声势浩大,曹操遂调韩浩这支屯田兵回返,归属夏侯惇帐下听用。 就在于禁前往韩浩营中之时,在两军对垒的旷野之上,韩浩部下的斥候与刘备军赵云所部的骑兵,已经开始追逐缠战。 曲侯韩平带着部下刚刚与对面的刘备军试探性的打了几个来回,一个不慎折损了五、六十个弟兄,这让他颇是心痛。 他看得出来,对面刘备军的单兵作战能力其实不强,许多士兵的脸上还有着慌乱和稚嫩,这样的队伍,一看就是刚刚招募的新卒。 按理来说,以曹军现在的战斗力,要打败这样一支新兵,不会太难。 但让韩平没想到的是,这支口音是新野一带的刘备军作战方法大不一样。 他们根本不与你正面拼杀,而是躲在暗处,一番伏袭之后,又迅速的退去,让人恨得牙痒痒的,但又奈何不了他们。 “新野,也不知家中妻儿是否安好.....。”韩平叹了口气,心中思念也越发的强烈。 当初,他之所以离开榆树湾,就是受不了蔡安、蔡光等人的欺凌,在到河内郡投奔了族亲韩浩之后,韩平跟着韩浩屯田开垦、北上打袁,经历了许多的事情。 这一回有机会南下宛城,他也是想着趁此机会,把父母、韩五婶子还有韩金给接走,然后安置到许都郊外的屯田庄子里面。 韩平还不知道,他的老父老母,早在一个月前,就死于曹军的刀下,而韩五婶子和韩金,要不是被魏石所救,估计也早就没了性命。 “韩曲侯,护军将军有令,你部补充之后,立即出发,不得迟延。”韩平这边,刚刚休整吃了几口蒸饼,还没等喝上几口水,曹军信使的命令就急促的响了起来。 夏侯惇催韩浩,韩浩催韩平.....。 曹军上下,因为遭遇刘备军的阻击,而变得越发的焦燥不安。 —— 孤山。 刘备军军寨。 为了诱使曹军主力进入博望坡山谷,刘备把诱敌深入的重担压到了赵云身上,这使得赵云部的位置,要比刘备军其他各部更加的靠北。 “魏县尉,刚刚接到斥候回报,曹军已经大举南下,我部位置突出,内乡乡兵接战已是难以避免,这一次是云食言了?” 赵云立马于寨前,看到魏石全身湿透的返回来,俊朗的脸庞上露出惭愧之情。 “赵都尉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曹军人多势众,仅凭寨中的二千士卒,不可能挡住多久,左将军有没有说,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撤退?” 魏石沉着脸,没好气的说道。 刘备遣了赵云所部担负诱敌任务,连带着魏石这部乡兵也跟着受累,这倒没什么,魏石也有心理准备。 关键是刘备这命令下达之后,后续又遣了近人送来一道紧急命令,说是博望坡内,伏袭的羽军和飞军还未隐蔽好,需要赵云受累再拖延一阵。 一阵是多久? 刘备的命令上没有明说。 这下可苦了赵云手下的这些将士。 魏石本想按照之前和赵云的约定,打过一仗尽过责任后自主撤退,但在看到赵云带着不到一千的队伍,要死守营寨时,魏石的心又软了。 一千人都不到的小部队。 又能挡住多久? 就算赵云个人武力出众,但也改变不了什么。 于心不忍之下,魏石只好自告奋勇,带着内乡兵前出,在官道两侧选择伏袭地点,对曹军的先头部队进行阻击。 伏袭这活计。 内乡兵现在是行家里手,陷坑、铁蒺藜、冷箭等等小伎巧,一个个精熟得很。 “还有一个时辰,到了申时天色渐昏,我们就能撤了。”赵云向魏石郑重的一拱手,语气里颇不好意思。 魏石带着内乡兵沿道阻击,已经滞延了曹军有二个时辰,这个结果,比赵云之前的预想要好了不知多少。 要是没有魏石,赵云只能一次次的带着亲骑上阵。 那样的话,等到完成诱敌的任务,赵云估计已经要累瘫了,跟着他的百余骑兵,估计剩不到十骑。 魏石的这个人情,让赵云心里沉甸甸的。 “一个时辰就在眼前,赵都尉,内乡兵已经疲惫,不堪再战,石先告退,接下来,我部将会朝西面的鲁阳县方向撤退。” 魏石抱了抱拳,向赵云施了一礼,略带着遗憾说道。 这一次到博望坡来,时间仓促,又军情紧迫,刘备军各部都在调动之中,魏石除了赵云之外,没有机会结识其他将校。 内乡兵是步兵,靠两条腿走路,速度上肯定比不过曹军的步骑,要是跟着赵云撤退,那结果就是被曹军给追上吃掉。 魏石要想保全这支乡兵,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走寻常路,从岔道转向西奔,进入孤山以西的伏牛山、熊耳山之中休整。 广阔山地,大有可为。 在熊耳山,廖化、侯音已经早早接了魏石的书信,正带着群寇等候内乡兵的到来。 博望坡之战,就先让给刘备和夏侯惇打一打。 魏石、廖化、侯音这南阳三股大寇,正可坐山观虎斗,等到曹军兵败之时,内乡兵就能再次下山,趁火打劫好好的出一口恶气。 第47章 帝妃唐姬,走后门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魏石在与赵云道别之后,即领着内乡兵钻进了孤山以西的丘陵沟谷之中,在一番周旋之后,摆脱尾追曹军,前往鲁阳县。 鲁阳属荆州南阳郡,东南连接叶县,西面是商洛茫茫群山,西南方向是内乡县。 这个地方自秦以来,就是草莽聚集之地,民风甚是膘悍,魏石手下的内乡兵中,有不少是鲁阳人氏,有引路之人,倒也不用担心被人出卖。 魏石到时,鲁阳城门大开,只有几个小吏在县衙内驻守。 待细问之后方知,县长、县尉等官员是曹操任命,听到荆州刘备军到,吓得惊惶失措,奔逃不知去向。 魏石也不客气,直接在县衙办起了公务。 跳出了博望坡的主战场之后,魏石身上的担子也是一轻,刘备接下来再怎么打,都和他没有太大的关系。 要是博望坡之战刘备能胜,那魏石就跟着占些便宜,打一打落单的曹军,把内乡兵这一身破烂行头给换一换。 要是刘备不争气吃了败仗,那也不关他魏石什么事? 大不了,夏侯惇杀来,魏石继续向西撤退,和廖化、侯音合兵一处,到时候这一片茫茫大山,他又怕得谁来。 “禀大人,鲁阳唐氏族老正在门外,请求一见。他说是你的亲族长者。”就在魏石心中得意之际,魏成从外面急匆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名刺。 鲁阳唐氏。 魏石听着一愣,接过来一看,是一个叫唐琳的人,名刺的旁边,还附上了十金的礼金,颇是诚意满满。 魏石精神头一振,吩咐道:“有请唐公。” 魏成依令出门,不一会儿,就领了一个年过六旬,须发俱白的柱拐老者进来。 等一进门,老者看见魏石之后,却是身子微微颤抖,从怀中取出一卷族谱说道:“大人,这是鲁阳唐氏的族谱名册,大人先母唐氏之姓名,也在名册之上.....。” 魏石接过帛册,翻开细看,是册子的后面几页,确是看到了母亲唐氏的名字,不过,从墨痕来看,极像是新添上去的。 这倒也正常,唐母与本族失散多年,一直没有联系上,自然也不可能被认作族中之人。 等到魏石进驻鲁阳,唐家的人估计是从什么地方打听到魏石的事迹,觉得是个可以投资的对象,于是又赶紧的把唐母给添了上去。 伸手不打笑脸人。 有母族的人来相认,总是好事。 魏石也是只当不知唐公所想,就在县衙之内与其对坐攀谈起来。 据唐琳所述,他和唐母是表亲关系,在唐母未嫁之时,他还曾经和唐母一起,到偃县唐氏的主支去过,并见过唐家的当家大族族长唐瑁。 “魏侄可知,弘农王妃唐姬,也就是唐瑁之女,如今正在偃县唐家的别宅居住,魏侄要想再进一步,可以去偃县拜访一下唐姬,或有用处。” 唐琳是个健谈之人,在确认了魏石的身份之后,即开始热情的介绍起来。 据他所说,唐姬是偃县唐氏主支的人,曾被李催所逼,差一点遭到污辱,后来侥幸回到颖川之后,就选了别宅隐居了起来,不是唐家的亲近之人,不知道唐姬的住处。 唐琳也是有一回到偃县祭祖,从唐家的几个族老那里听来的。 “不过,魏侄也知道,这可能是酒后之言,可信度不高,呵呵!”唐琳在说出唐姬下落之后,猛然察觉到自己漏了嘴,立即改口补救。 “唐公有心了,请唐公放心,内乡兵在鲁阳驻扎,一定严守汉律,唐家的产业还有田亩,宅地,不会受到骚扰。” 魏石点了点头,对唐琳表示感谢。 他的这一番话,也是唐琳此来最想要听到的。 鲁阳唐氏和偃县唐氏一样,属于亲近曹操的一方,在听说了有一支刘备军进城后,唐琳就惊出了一身冷汗,幸好他在南阳郡还有些耳目,打探到了魏石的身份。 唐琳走后,魏石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从接下来的南阳郡态势来看,他接下来的路属实难走。 刘表那边,有蔡瑁家族在,不用去想了。 刘备这边,魏石和这位大汉皇叔倒是没有正面接触,但和夫人糜贞、主薄刘琰、中郎糜竺、糜芳等人却是交往甚多,对刘备的处境知之甚详。 刘备现在满脑子都是北伐北伐,要不就是招贤才良将,魏石这样无甚名望的人投奔过去,就只能跟着苦熬资历,多半要等到七年之后的赤壁之战,才有出头的机会。 七年,太长了。 魏石等不得,也不想等。 况且,给人打工,哪有自己当老板舒服。 “唐公说的唐姬这条路子,看来是必须要走一走了,要是能和唐姬相认,那接下来,由唐姬引见,就能和皇帝刘协攀上交情。” “刘协现在虽然是傀儡皇帝,但大义名份还在,朝堂之中,也还有不少支持他的官员,提拔一下魏石这样的外地郡县官员,曹操想来也不会太反对。” 魏石一边在县衙里谋划,一边关注博望坡战况,天高皇帝远,小日子过得倒是舒服。 博望坡一带,此时已是烽火连天,打得不可开交。 夏侯惇在得知了魏石所部出现之后,即令韩浩加快速度,猛攻赵云,一番激战之后,夏侯惇、于禁、韩浩等将尾追杀入博望坡山谷之中。 这一战的实际过程,就是刘备、徐庶见到曹军大部队进入谷中,立即下令点火烧谷,阻断曹军退路。 同时,关羽、张飞两兄弟也引兵杀出,再加上刘备又压上了魏延、傅肜等增援兵马,被烧得脑子发晕的夏侯惇、于禁、韩浩等曹将抵挡不住,只能匆匆败退。 魏石这边,探到博望坡火起的消息,就立马给熊耳山的廖化、侯音送信,两人听到有得好处的机会,立即各带着一千土寇下了山。 每人一千,一共两千。 总数不多。 这当然不是廖化和侯音的全部实力。 虽然相信魏石的为人,但做事留几分,是廖、侯等大寇一贯的做法。 鲁阳城外,魏石率众乡兵聚集,远远就见两队人马呼啸而来。 “某沔阳廖化,这几天听侯当家的说起魏兄弟的事迹,当真是倾慕佩服之至,今日一见,果然是英雄了得......。” 赶来会合的众寇之中,一个头裹着黄巾的大汉阔步而出,向魏石迎了过来。 第48章 魏石的如意算盘 廖化终于来了。 魏石心头一阵狂喜。 蜀中无大将,廖化当先锋。 这话看上去是批评廖化的能力不足,但细细一揣磨,能够在七十多岁还能领兵上阵,并担当全军先锋的老将,又是多么的宝贵。 所以,从听说廖化之名字开始,魏石就留了心眼,想方设法的有意与之结交,争取能够让这位与蜀汉同寿的中坚将领投奔自己。 说服侯音一同救援新野。 大方的资助缴获。 还让侯音代为传话示好。 最后提议君山、熊耳山、商洛山三家会盟。 这林林总总,其实都是魏石用于感召廖化的手段。 现在,廖化下山来见,从刚才说话的语气听来,也是颇为亲近,这让魏石对收服廖化更添了信心。 “元俭兄的大名,石也是闻知许久,黄巾的渠帅,可不是谁都能当的。” “这一次,我们三家英豪齐聚一处,合成一股绳,力量就壮大了许多。正可在这荆州、豫州、司隶三州之地,好好的闹腾一番,显一显吾等的声名。” 魏石哈哈大笑,向廖化抱了抱拳说道。 “魏兄弟听说过大贤良师的事迹?”廖化听言先是一惊,后又一喜。 魏石这人,果然如候音所言,对他们这些黄巾没有恶感,这是很难得的。 现在关东的这些诸侯,曹操也好、刘备也好,最初都是靠征剿他们黄巾发的家,所以,在听到黄巾之名后,喊打喊杀的多,愿意接纳的少。 廖化之所以在商洛山为寇,迟迟不下山投效,就是心理上对黄巾还有感情,同时也舍不得麾下的这几千兄弟。 “张天师不管怎么样,治病救人,扶助乡里的愿意是没有错的.....。”魏石淡淡一笑,也不隐瞒自己对张角等人的辩证看法。 他一个后世之人,看问题自然不会偏面。 黄巾有它局限性的一面,但也有积极的一面,不能全盘否定。 廖化、侯音从魏石话里感受到了尊重,心中的戒备也渐渐放下,三人一番寒喧之后,正式确定下了出兵之事。 “廖大哥,侯二哥,我们合兵之后约有三千兄弟,这点人直接填进博望坡战场,连水花都不会起一个。” 本来,按年龄和地位论,廖化是老大,侯音第二,魏石才是第三。 但现在廖、侯两人对魏石甚有好感,对其能力也是认可,魏石就当仁不让,成为了制定方略的决策人。 “石的意思,要搞就搞一回大的,我们从鲁阳向北,入颖川郡的昆阳,然后朝许都的方向走一遭,这里有曹操集中屯田的地方,耕种的屯民,有许多是当年黄巾的信徒......。” 魏石慨慨而谈,眼眸中的神光也越发的明亮。 来到这个乱世已有近半年,他的日子过得可以说憋屈。 被蔡光、蔡安等村霸欺凌,被刘琰等伪君子隐瞒功劳,被眼里只有士族、名士的刘表、刘备等人忽视。 在感受到了这个门阀士族占统治地位的朝堂黑暗之后,魏石现在要奋起反击了。 他要带着廖化、侯音这些草莽英豪,到颖川去,到许都去,在皇帝刘协的眼皮子底下,好好的闹腾一番,显一显声名。 名望,不管是好名,还是恶名,都是晋升的阶梯。 “好,魏兄弟是个信人,我廖化听你的,就去一趟许都,哈哈,这可是当年曼成大天师都没能做到的事情。” “我侯音也有此意。这一回要是在皇帝跟前显了名,说不定,朝廷会赏个官职下来,那我侯音也正好过过当官的瘾。” 廖化、侯音两人兴奋不已,对魏石画大饼说出的方略很是认可。 汉时求官,正常的途径是举孝廉。 这一条路子,廖化和侯音这样的黄巾余党,不可能走通。 他们能走的路子,无非就是两条。 要么放弃现在的一切,投效到哪一方势力的重将麾下,一点点的从底层爬起,这个时间会很长,中间的变化也很大,历史上的廖化,最后就是选择了这条路,在赤壁之战后投奔关羽,先为帐下小吏,后来慢慢升为主薄。 第二条路子,就是魏石带着他们走的这条道路。 趁着曹、刘大战的有利时机,浑水摸鱼好好折腾一番,让朝堂的大人物看到自己的能力,然后,就是待价而沽,看看能不能搭上朝中大人物的线,谋一个官职。 这条路,同为黄巾的白波寇杨奉就走通过,杨奉最后还因救驾有功,被刘协拜为车骑将军,并得以假节钺。 “传令下去,明日一早,全军出发,进军许都。”魏石一声令下,三军齐动,一时间声势颇是浩大。 “唐公,石这一次去颖川,会经过偃县唐氏,弘农王妃那里,石也特意准备了一份厚礼,唐公既与偃县唐氏族老有旧,不如一起同行。” 临行之时,魏石把躲在唐宅中庆幸诸寇要离开的唐琳给请了出来。 “魏侄,老朽年迈,不良于行,能不能不去?魏侄要是担心见不到王妃,老朽可写上一份荐书。” 唐琳苦着个脸,想要推托。 他本以为魏石是内乡县县尉,朝堂官员,不会胡来,没想到这小子不按规矩做事,和廖化、侯音这些大寇撕混在一处,现在竟然还想到许都闹事。 早知道魏石这小子如此难缠,当初他就不会把魏母重新列到族籍上去。 “唐公这么说,是不当我魏石是唐家亲人吗?”魏石冷着脸,对着唐琳的肩膀重重的拍了一下,这一记重压,差一点把唐琳给压趴下。 “唐家人,啊....,魏侄当然是我唐家的亲眷。”唐琳低头哈腰说道,对魏石又惧又怕,再也生不出反抗之心。 “如此甚好,给唐公备车,我们去颖川、去许都。”魏石大手一挥,示意魏成扶唐公上车。 这一趟去天子脚下转一圈,能划拉回多少好东西还是其次。 魏石真正的目的,就是两样。 认祖,显名。 只要颖川唐氏认了他这个外甥,那他就有了被推荐到刘协那里的机会。 只要他魏石在刘协的心里挂了号,留了名,那接下来,拜个好一点的官职,也就不在话下了。 比如:房陵郡的太守位置就很好。 房陵郡就在内乡县的西面,被秦岭,巴山,武当山,巫山阻隔,是一个标准的四塞之地,这样的地方不被人重视。 同时,房陵以及上庸一带又不是完全的封闭,这里有汉水连通大江,水运发达,上溯可以到张鲁的汉中、向下直达刘表的襄阳,陆路的话,走武关道能到旧都长安,走米仓道可以前往巴蜀。 当上房陵郡的太守,成为一个割据的小诸侯,然后坐观局势变化,顺便打打秋风,捞捞好处,这是魏石为自己谋划的汉末乱世生存之道。 第49章 郭鹏郭子凤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房陵、上庸、西城东三郡,别人看不上,魏石却是不挑食。 在穿越之前,他就是一个低调做事不张扬的人,到了汉末三国这个人命如狗的乱世,魏石更是谨言慎行,不事张扬。 要不是夏侯兰、侯成来打内乡,魏石这会儿还躲在君山,安安静静的带着韩嫱、王恩等人,埋头搞基建。 不过,也正是曹兵的这一次劫掠,让魏石惊醒过来。 只知低头做事,不知抬头看路,在汉末是混不开的,他必须尽快的傍上一个靠山,要不然的话,发明出再先进的东西,最后也是要被抢走。 刘协虽然是傀儡皇帝,但皇帝的名份还在。 建安五年,董承、王子服、种辑、吴硕、吴子兰等人因衣带诏事件被曹操所杀,刘协现在身边除了伏皇后之外,没有可用之人。 魏石在这个时候投效过去,正是时候。 而区区一个偏远小郡的太守,想来也不会被正忙于统一北方的曹操盯上。 要是时间点换到六、七年之后,也就是赤壁之战那会儿,魏石就不作什么当房陵太守的妄想了,因为到了那个时候,整个荆州已经打成了一锅粥,再也没有安心发展的地方了。 从鲁阳至昆阳,再到长社、偃城,魏石、廖化、侯音三人带着三千南阳子弟兵,绕着许都转了一圈。 这个当口,正好是博望坡大战余波未散之时。 刘备获得一场大胜,想要继续扩大战果,关羽、张飞各率本部精兵卷土重来,一时间,荆州、豫州边境烽火再燃。 博望坡一场大火之后,夏侯惇三万人马,被烧得过半,只剩下万五士卒在李典的接应下,逃回了叶县。 幸好的是,相比家底薄的刘备,曹操这边家大业大,后方一番动员之后,又堪堪凑足了三万将兵的数量。 颖川后方空虚。 正是大闹天宫之时。 魏石他们先头部队还假扮成了曹军的模样,有意避开了许都通向各地的主官道,专门找颖川各地的亭驿、村邑下手。 这些亭邑驻守的兵卒不多,即便是有,也是三、五人的捕盗,根本生不起与魏石等人抗衡的想法。 当然,单找小村邑,收获不多,颖川郡有名望的士族大户那里,魏石也没有少去。 三国谋士半颍川。 相比其它的郡,颖川一带人才济济。 颍阴荀氏、许县陈氏、长社钟氏、襄城李氏、阳翟郭氏、阳翟辛氏、舞阳韩氏、定陵杜氏、父城冯氏....。 这些郡望士族的子弟,在朝堂和各方势力效力的有不少,其中最多的,就是曹操、袁绍这两个北方最大诸侯。 魏石这一趟下来,开始还想会不会网罗到什么有名的谋士,比如荀家、钟家的几位,后来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荀家、钟家子弟,就算再是旁支,也不可能来投奔他们这些南阳的盗寇。 最后,也就后面郭氏等一、两个家族的庶出子弟,被魏石的三寸不烂之舌鼓动,想着跟着魏石白手起家开创基业......。 这些子弟中间,比较出众的只有一个,阳翟郭氏家族一个叫郭鹏的年轻人,他之所以投奔魏石,主要是行侠郡里,一时失手杀了人。 这个人不是别人,还是都乡侯卞秉的家仆,卞秉是曹操夫人卞氏的弟弟,有这一层关系,郭氏家族就想要包庇,也是不能。 郭鹏这阵子东躲西藏,想要南奔荆州,却又担心被人拦住,正好遇上魏石等人在颖川郡打秋风,郭鹏就立马投奔了过来。 有郭鹏这个地头蛇,魏石等人更是如鱼得水。 颖川这一圈下来,魏石秋风打得利落,收获也是满满。 廖化、侯音两人跟着魏石,也是喜形于色。 开始入颖川郡时,他们对魏石这种躲躲藏藏的行军路线,还颇有微辞,觉得实在有损他们南阳大寇的威风,但到现在,两人已经完全不这么想了。 “魏兄弟不仅有才干,而且还有大智谋,化佩服万分,从今往后,兄弟说怎么做,化当再无异议。” 廖化穿着一身曹军将校的铠甲,手里拎着一把制式环首刀,笑意盈盈。 这一趟下山。 他和他的部下可是发了,不仅仅是装备涣然一新,还有部下的人数,也是成倍的增长。 几处屯田的屯所转下来,里面辛苦耕种的黄巾青壮,在听说了廖化、侯音以前的身份后,愿意跟着到伏牛山的,不下三千人。 魏石对此也是很满意。 这些屯田的黄巾青壮,以前也是拿过刀枪、打过仗的,只要稍加训练,就是上好的兵员。 魏石、廖化、侯音经过这一番合作之后,彼此的信任感已经大大增加,假以时日,以君山、熊耳山、商洛山为支点的伏牛山防御体系初步成形。 等回到了君山,魏石准备把这些屯田青壮编入内乡乡兵队伍,这样的话,等颖川青壮融入之后,他的手底下,就有一支更强大的自卫军队了。 偃县。 唐家别宅。 魏石在唐氏的这一座僻静别宅的门口,已经等了有两个时辰。 据唐琳讲,弘农王妃唐瑛就住在这里,不过,唐瑛会不会见魏石,则唐琳也不敢保证。 “魏大哥,王妃要是一直不见我们,我们真的要再等下去吗?廖当家、侯当家那边,可急着想返回南阳.....。” 魏石身边,头戴葛巾,腰间悬着一把佩剑的郭鹏神情焦急。 他的名字,已经被列入了颖川官府的通缉名单上,要是留在这里不走,早晚有一天要被抓住,到那时候,就算是朝堂的重臣说情,也难以让大司空曹操改变主意。 魏石摇了摇头,语气坚定的说道: “子凤,你可听过一句话:有志者,事竟成,苦心人,天不负....。我相信,王妃看到这几句话,会明白我的心意,体谅我的处境。” 唐瑛在弘农王刘辩死后,遭遇大变故,差一点被李催所污,这让她对人的信任感大降,魏石冒然来访,不被信任也是正常。 不过,精诚所致,金石为开。 有当年魏母的一番旧谊,有魏石这等语不惊人誓不休的手段,唐瑛不可能连面都不见一次。 第50章 见唐姬,认表姐 唐氏后宅内。 唐瑛一身素服,不施粉黛,一手握着只步摇,一手捧着一卷帛书,端坐于窗前。 窗外的枝头上,三、两只小雀叽叽喳喳的在地上啄食,相互梳理着羽毛,显得很是恩爱。 唐瑛叹了口气,低头再看帛书字迹,不知不觉的念出声来。 “.....建安中,庐江府小吏焦仲卿妻刘氏,为仲卿母所遣,自誓不嫁。其家逼之,乃投水而死。仲卿闻之,亦自缢于庭树。”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十七为君妇,心中常苦悲。......府吏闻此事,心知长别离。徘徊庭树下,自挂东南枝。” 这一首乐府长诗,是魏石呈给唐瑛的见面礼。 他也知晓,仅靠魏母当年的一点情谊,要想打动唐瑛,甚是困难。 金银财帛这些俗物,唐瑛都不缺。 以魏石的推测,唐瑛这样身世坎坷的女子,最在意的应该是感受,而这一首讲述焦仲卿和刘兰芝故事的乐府长诗,在后世被评为乐府的双璧,想来能够打动唐瑛。 更重要的是,焦、刘之事,发生在建安五年,距离现在不过短短的两年时间,其事迹也仅在庐江郡一带流传,并未传到其他地方,以唐瑛深居简出的性子,多半是不知道这件事情。 当然,就算唐瑛知道了,魏石也有应对的办法。 他在这帛书中特意去除了一些透露信息的关键字,比如序中的最后一句话:时人伤之,为诗云尔。 有人认领,那就是时人。 没人认领,魏石就厚一厚脸皮,把这一首著名的乐府长诗,记在自己的名下。 名望怎么来? 靠一点点的积累实力,太难。 魏石不是愚腐之人,有捷径可走,自然不会舍之不用。 这一点,从他听到弘农王妃唐瑛和自己母亲家族是同一支之后,就已经定下了主意。 如果有《孔雀东南飞》这样真人真事改编的名作在手,魏石的文名就会传于天下,到时候就算是那些自诩文采风流的建安名士,也不能小瞧了他。 “那魏郎君还在门外等着,对吧,请他进来吧。” 唐瑛眼眸微红,放下帛书,幽幽一叹,刚才看书的一瞬,触景伤情想到了弘农王刘辩,让她禁不住落下泪来。 魏石在门外,等的已经两腿发麻,心头也是七上八下。 “郎君请进,王妃在前厅等候。”就在魏石等的心焦之时,唐宅的门终于开了,一个老仆模样的人探出头来。 “只许郎君一个人进,其他人等,在门外等候就是。”老仆说罢,看了看一旁的郭鹏等几个人,又嘱咐了一句。 郭鹏脸上喜气立即夸了下来,跟着魏石的身子也是一顿:“魏大哥,你代我向弘农王妃问个好,就说阳翟郭氏子弟郭鹏,愿为大汉之忠臣.....。” 魏石朝郭鹏点了点头,跟着老仆进了府内。 这一座别宅,虽然面积不大,只有三井院落,但里面的布局甚是精致,看得出来,唐家对这位曾经的帝妃很是尊重。 “这一只步摇,是我父当年相赠给鲁山唐姨的,想不到再见到它时,已是物是人非....。” 就在魏石跨入前厅的一刻,一个温婉又有些伤感的女子声音传来,等他寻声看去,却见在屏风的侧面,有一个婀娜纤细的身影映在上面。 魏石低头一揖,道:“南阳魏石,拜见王妃,家母前几年,在宛城遭了兵祸,不幸病逝,在世之时,常与石提及表姐之事。” 按家族中的辈份,魏唐氏是唐瑛的族中姨母,魏石的年纪,要比唐瑛小了五、六岁,叫唐瑛一声表姐,也是想表示亲近之意。 “兵祸,唉,这大汉好好的江山社稷,就是被那些居心叵测的恶贼给糟塌了,对了,那帛书上的《孔雀东南飞》长诗,真是你所作?” 唐瑛感叹了一声之后,将话题转到她感兴趣的事情上面。 魏唐氏只是个由头,她那时候还小,仅陪在父亲唐瑁身边见过几面,彼此不熟,再说下去,唐瑛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魏石点了点头,语气坚定的说道:“禀王妃,此事是石听庐江郡的商贾言及,一时想到弘农王之事,心中感怀,于是写下了此篇.....。” “有心了。这长诗,我很喜欢。来日祭拜,我会将它告知陛下,愿他泉下有知......。”唐瑛眼眸中露出赞许之色,悲声道。 这个族中新认的表弟,看来也是性情中人。 她这些年来,早就有心好好的祭一祭死去的少帝刘辩,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悼词,现在有了这首《孔雀东南飞》,也是了了一桩心事。 魏石见自己在唐瑛心里留下了好印象,当下也不再多有打扰,赶紧告辞出门。 在临出门时,魏石又命郭鹏给老仆留下了不少的布帛和金饼,这些东西虽然唐瑛不缺,但有总是比没有好。 通过唐瑛向刘协求官的事情,不能一下子说出来,魏石见老仆收了财帛,遂将其请至一旁,从怀中取出一封早就准备好的书信来。 在这封信中,魏石把自己想要谋求房陵太守职位的想法写在上面,关照老仆等唐瑛心情甚佳的时候呈上去。 拜访过唐瑛之后,魏石在颖川郡的主要事情也差不多完成了。 正好,廖化和侯音也急着遣人来报,夏侯惇手底下的护军将军韩浩,已经带着屯田兵从叶县返回,要是他们再不走的话,很有可能被韩浩堵住。 颖川郡这一趟走下来,魏石等人收获满满,诸多东西要靠大车来驼运,行军的速度快不起来,这要是被曹军追上,那损失可就大了。 韩浩擅屯田,他这护军将军的名号,就是因为屯田有功得来的,这一回,魏石三人趁着韩浩不在,跑到颖川郡来抄了韩浩的老底,韩浩不恼怒才怪。 “子凤,你说说看,韩元嗣会在哪条路上堵我们?”魏石与郭鹏策马扬鞭,急向驻军地阳翟而去。 阳翟郭氏之中,最有名气的人,就是郭嘉郭奉孝。 郭嘉现在是司空曹操身边的红人,首席谋士。 魏石询问郭鹏,也是想考校一下,这个同样出自阳翟郭氏的年轻子弟,有几分运筹帷幄的见识和能力。 第51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 后世有言:郭嘉不死,便无三国。 作为曹操最为器重的谋士,郭嘉为曹操平定北方立下了汗马功劳,更被好事之人推崇为“鬼才”、郭十胜等等。 这样得力的智囊,魏石要说不想拥有,那是凡尔赛。 阳翟郭家懂谋略的人,确实不少,除了郭嘉之外,还有袁绍的谋士郭图。再往后数的话,还有曹叡的亲信郭玄信。 所以,当前些日,郭鹏一身朝气、大大咧咧的抱着一柄破剑来投奔时,魏石一听到阳翟郭氏的四个字,就毫不犹豫的收留了下来。 “阳翟郭氏,当不至于只有郭嘉、郭图两人,郭鹏说不定是埋没的人才......。” 魏石心中希翼,对郭鹏的态度也越发的亲热。 这一次来见弘农王妃唐瑛,他别的人不带,就带了郭鹏,就是有观察郭鹏能力的想法。 不过,从郭鹏在唐宅门口的举止来看,就是一个热血冲动的年轻人,与胸有成府四个字沾不上边。 “魏大哥,韩浩那厮,靠着屯田得了将军之职,个人武勇其实并不怎么厉害。” “要我说的话,不管韩浩在哪里堵,我们只管杀过去就是,凭我郭某人手中的剑,再多的人也是不惧。” 郭鹏得意的嘿嘿一笑,作势举起腰间的佩剑,虚劈而下。 魏石脸色一黑,稍臾之后露出笑容,赞许道:“狭路相逢,勇者胜!子凤,吾之典韦也,果然好胆量。” 从郭鹏的神态、言语和各方面表现来看,这位郭家的侠士,看来是喜武力而少动脑,指望他能成长为郭嘉那样的谋士,怕是不成。 要是以后培养得当,一切顺利的话,郭鹏倒是一员有潜力的战将。 一时想不出什么好的计策,魏石也干脆不想了。 他心里也清楚,这谋略说到底,只是辅助,打仗真正依靠的还是实力。 这一次,既然被韩浩阻了归路,那就直接杀透围困,从正面打过去就是。 廖化、侯音等在阳翟好些日,终于等到魏石回来,也是喜不自禁。 他们早已归心似箭,恨不得肋生双翅,转瞬就回到熊耳山和商洛山的寨子,有这一大堆的缴获,接下来山寨的年景会好过许多。 “军情紧急,夜长梦多,我们现在就出发,还是走昆阳、鲁阳这条道,我带着君山的乡兵在前面开道路,侯二哥领着熊耳山众兄弟居中,廖大哥带着商洛山的部众断后。” 魏石一声令下,众寇拔营起寨而走。 —— 颖川郡,昆阳。 新朝末年,在这里爆发了一场著名的以少胜多战役,四十二万对八千人,新朝军队却被当时还是偏将军的光武帝刘秀打得大败。 护军将军韩浩得知魏石等南阳寇劫掠屯田之后,即引本部四千兵卒从博望坡返回,直扑昆阳,抢先占领城池。 昆阳这一道大门一关,他就能够关门打狗,彻底将魏石等人歼灭在颖川郡内。 “禀将军,南阳寇离城还有十里.....。” “将军,南阳寇似有绕城别走的意图,我们是否出城追击?” 报信的斥候一个接一个的送回探得的军情,韩浩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南阳寇虽然来了,但没有选择攻城,而是绕过城池想要逃回荆州,这让韩浩很是不爽。 “这些土寇连基本的行军作战警觉都没有,难道就不怕他出城截杀吗?” “韩平,你带着一部人马守城,等本将杀敌回来,再与汝等庆祝大捷。”韩浩在城头观望了一阵之后,终于耐不住性子,准备出城迎战。 “护军将军,这些土寇打败过夏侯兰的偏师,怕不好对付,不如据城而守,以待援兵。”韩平支支吾吾的谏道。 这一趟攻打南阳,他本想着能一直打到新野、内乡,再谁知道半路之上,遭遇刘备放火,要不是韩浩跑得快,这会儿已经命丧在博望坡山谷中了。 也正是这一场败仗,让韩平对刘备军心有忌惮起来。 韩浩不满的朝韩平瞪了一眼,冷哼道:“我们辛辛苦苦屯田种出的粮秣,都被这些南阳寇给劫掠了,要是放任他们逃走,那有何面目去见司空大人。” 要不是韩平是他的本家,韩浩说不得要举起鞭子抽打过去。 魏石军与韩浩军合计一万士卒在昆阳城外对阵,双方旌旗遮天蔽日,人马一眼望不到头,场面甚是壮观。 魏石骑在一匹白马上,手里提着一杆丈八长矟,相比环首刀等其他的兵器,魏石倒是更喜欢枪矛这样的刺杀性武器。 那种一枪探出,挑敌将于枪尖之上的感觉,实在太痛快了。 廖化、侯音与魏石不一样,他们手里各使一把长柄大刀,轮将起来呼呼带风,一刀劈落,将敌将分成两半,是他们最想看到的场面。 “传令!敌军出城,廖军攻其阵左,侯军攻其阵右!中军随我压上,迫其不战自乱。”魏石大声喝令。 这一次军过昆阳,当魏石发现韩浩已经守在城中时,他就定下了绕城而走,引其出城的策略,现在来看,韩浩上当了。 随着魏石的几声令下,南阳群寇阵中旌旗晃动,鼓声与牛角号俱都响起,前后左右合计六千余人马随着鼓声嚎叫,蜂拥上前。 人数比来颖川时多了一倍。 要是魏石一直在内乡不出来,要把兵力扩充到六千,那没有三、五年时间是不可能的。 两军在各自带兵将校的喝令下,旗帜剧烈挥动,各部将卒齐齐压上。 韩浩军正面,不时有弓手前出,超过前面的刀盾兵,弯弓搭箭射向魏石军,由于人挤人,这些弓手也不用瞄准,直接手上一松,箭矢就钻进了对面士卒的身体里面。 魏石军这边,也同样不甘示弱,最前面的南阳寇射术上面不如,就干脆迈开双腿,迎着箭雨冲锋上来。 距离越近,虽然被射中的机率越大。 但只要冲到相距十五、六岁的地方,弓兵的勇气就会消散,而接下来,就是双方面对面肉搏决胜的时候了。 “树盾,盾牌立起来。” 曹军领兵队率、屯将、曲侯的叫喊声此起彼伏。 很快,最前排的南阳贼已冲到韩浩军的近前,不过迎接他们的是相连的一排盾墙。 虽然是屯兵出身,但曹军毕竟实力强大,他们的盾牌由硬木伐制,足有四尺高大,两尺许宽,遮护的范围甚大。 “刺!” “再刺!” 郭鹏年轻好胜,见久战无功,遂呐喊一声,率领一部轻卒冲到阵前。 曹军盾阵虽然严密,但在郭鹏的凶悍面前,也是难以招架,在几个来回之后,郭鹏这一部终于破开曹军外围封堵,撞入大阵之中。 第52章 生擒韩浩,房陵太守 “南阳寇,当真可恶!” 韩浩瞪大了眼珠子,一眨不眨的注视两军阵前变化,嘴里不时的怒骂。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仅仅半个时辰,自己苦心训练的军阵,就被敌寇给撞破,从中军所在往外围看去,已经有两个屯的将旗不见踪迹。 屯旗不存,也就意味着失去建制,不复再有战斗力。 正当韩浩猜测时,传令的斥候已是飞奔来报:“报!左翼李屯将战死,其部伤亡过半,十不余一。” “报!右翼王曲侯重伤,其部溃散后撤。” 随着战事的延续,韩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本来以为,四千屯兵对付六千余土寇,绰绰有余。 现在看来,他还是自大了。 “给城中下令,调出全部兵力,压上。”韩浩眼睛赤红叫喊道,如同一个赌输了想要翻本的赌徒一般。 昆阳城中,还有韩平的一千辅兵。 这些人是韩浩入驻昆阳之后,临时强征的青壮。 青壮者,本来只能用来守城,但现在韩浩自己快要顶不住了,青壮留在城中也是无用,拉到城外堆到主战场上,倒也能唬一唬人。 韩平这支青壮,开始时领韩浩的将令四处救火,打着打着,身边折损已经过半,韩浩一方又添生力军,本来倾斜的战场形势,已渐渐拉回到平局。 “给廖当家、侯当家传令,目标曹贼中军所在!我等斩其主将,余部必败。破阵!” 魏石坐阵中军,眼见着战事胶着,终于耐不住性子,指挥保护自己的魏成,领最后一队乡兵中的精锐出战。 这一场遭遇战,对于魏石来说,是正名之战,也是创立基业的关键一役。 要是不取得胜利就回去,那些刚刚投奔的颖川屯田黄巾就会跑掉大半,毕竟,与繁华的许都附近相比,内乡县实在太偏僻了。 “杀!” 魏石催马挺枪,全力以赴! 魏成等乡兵跟在魏石后面,神情激动兴奋。 临阵斩杀敌军大将,令人想想就热血沸腾。 兵对兵,将对将。 魏石和韩浩很快就迎面撞上。 “轰!轰轰....。” 战马相交瞬间,魏石一声爆喝,长枪疾探,率先一枪刺出。 韩浩急忙回刀招架,劈砍虽然气势足,但从上到下,速度和距离上都要更远,不及魏石的枪尖来得快。 “呛啷!”一声,两人交错而过,后面跟着的魏成、韩平两人,各率己部兵卒向对方撕杀过去。 等到魏成与韩平近距离一照面,两人却是生生的瞪着眼珠子,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韩五,你这负义之人,竟然还活着?” “王大郎,你说什么?谁负义,我韩五可是血性汉子。” 两个一早就认识的同村乡邻,各喷了一句话后,立即分开各领部众杀入对方阵中。 韩平是在魏石穿越前离开村子的,所以,刚从宛城落难来的魏石对韩平没有什么印象,但魏成他们则不一样。 他们从小就生活在一个村子,对韩平熟得不能再熟,其中一个乡兵,甚至还是韩平的少时好友。 接下来,魏成每一回和韩平对上,都会吼上一句:“韩平,你父母都被曹贼所杀,妻儿差一点被污辱奸凌,你竟还为曹贼卖命?” 这要是说一次,韩平也就罢了。 但魏成见一次说一次,到最后,韩平已是手软无力,连手中环首刀也举不动了。 “王大郎,我父母怎么样了?我妻儿何在?”到了最后,韩平干脆一屁股坐在魏成的面前,整个人就如同虚脱了一样的哭了起来。 他又不是傻子。 一看魏石、魏成等乡兵视曹兵如仇敌的样子,就能猜到夏侯兰、侯成等曹骑劫掠新野、内乡,自己的父母妻儿多半是遭了劫掠。 “怎么了,我告诉你怎么了?五婶子和韩金现在君山之上,你是想要知道真相,想要和家人团聚,那就反戈一击,帮助我们打败韩浩。” 魏石拔马回转,瞧见韩平的样子,心中已是了然。 这个痛哭流涕的男人,是韩五婶子的男人,也就是韩金的父亲。 这一场恶战从午后一直持续到了黄昏。 给予韩浩致命一击的,正是哭过一场的韩平。 在知道妻子、儿子都还活着,并且是被魏石带着乡兵救下的之后,韩平终于下了决心。 不管韩浩待他怎样,这一次,他要帮助魏石他们一次。 “韩平?你暗算我?”韩浩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不甘心的倒下。 一场大战,韩浩的精力透支到极限,毕竟,魏石这边,还有廖化、侯音替换,而他身边,除了韩平一个亲信之外,再无其他得力的将领。 所以,当韩平守在他身后,用一记重击敲打过来时,韩浩毫无防备,一头栽倒。 “韩浩已被生擒,我们胜了!” “万胜!” 韩浩一倒,余众四散。 有见识快的,朝着隐匿之处躲藏了去,有察颜观色厉害的,干脆弃了刀枪,跪在地上等着受降。 对于他们这些屯田兵来说,只要能活着,穿谁的衣服,打谁的旗帜,又有什么关系。 当最后胜利的呼喊声在昆阳城外响起时,不管是魏石,还是廖化、侯音,都如释重负的长长的喘了一口气。 韩浩这人,确实难缠得紧,很是不好对付。 相比那些武力强悍的猛将,韩浩的统兵治军能力相当的不错,而且,这人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韧劲非常的强。 这一次,要不是韩平抵近韩浩身边,一刀将其拍晕,这一场战事要想结束,起码还要半个时辰。 有韩平这个内应,魏石这一仗打得结果还算满意。 韩浩的四千屯田兵,死伤了将近一半,剩下还有一千六百余人,当了俘虏,逃散者不超过二百人。 魏石联军这边,众寇的死伤有近八百余人,其中直接在战场上阵亡的,共有二百六十三人,这个数目,让魏石闻之也是心惊。 一将功成万骨枯。 魏石最后赢得了昆阳之战的胜利。 而随着这一战,他的名声也传扬开来,不再是籍籍无名的盗寇,被曹操、刘协等汉室上层大人物知晓。 “建安六年六月初五,大汉皇帝诏曰:朕闻荆州南阳郡内乡县尉魏石,忠恤体国,护佑乡里,甚得民之拥戴,着其领房陵太守职,封内乡亭侯。其勉之。” 许都。 皇帝刘协在得知了魏石的事迹后,颁下任命魏石为房陵太守的诏令,并封其为内乡亭侯。 这背后,有没有弘农王妃唐瑛说项,外人不得而知。 第53章 刘协,左妻右妾 博望坡曹、刘一场大战,虽然没有官渡之战来得重要,但也牵扯关联众多。 许都城内,刚刚年满二十岁的皇帝刘协更是坐立不宁,要不是有皇后伏寿时时相劝,刘协单薄瘦弱的身体怕是要吃不消。 前一年,董承、董贵人、王子服、金旋等人因为衣带诏事件被杀,刘协因为这一件事,深受刺激,情绪一直很低落。 在曹操迎他到许都之前,他本以为,曹孟德是个扶汉的大忠臣。 谁料想,等到了许都,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朝堂大权尽被其掌握,但曹操却还不满意,还想要把刘协身边仅有的人都给除掉。 “这天下群臣,还有谁是朕的忠臣良将?” 刘协很不甘心,他是皇帝、天子,手中却没有权力,只能做一个盖图章的傀儡。 “陛下,弘农王妃来信了?” 就在刘协感伤之时,皇后伏寿从鼓鼓的怀中取出用蜀锦卷成的帛书,递到刘协跟前。 兄长刘辩因得罪了董卓,被迫饮毒酒自尽,随后,刘协被推荐上皇帝位置,从面上看,是刘协夺了刘辩的皇位。 这件事在刘协心里,一直深以为憾。 所以,对皇嫂唐瑛,刘协心里是很敬重的。 “陛下,王妃这一次在信中,推荐了一个人,妾身觉得,很有必要培养一番。”伏寿凑近到刘协的耳边,避开宫中的侍女、宦者轻声说道。 “魏石,哪一家的门弟?南阳魏氏,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厉害的人物?” 刘协微微一怔,展开帛信看去,在发现魏石是寒门出身时,不禁皱起了眉头。 寒门读书之人,少之又少,刘协下意识的认为,魏石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伏寿见刘协不以为然,连忙劝道:“陛下,当年高祖皇帝起事时,身边的亲信之人,萧何、樊哙、夏侯婴等人,也不过是沛县的小吏、屠夫,魏石虽是寒门子弟,但只要对陛下忠心,就值得培养提拔。” “妾身以为,那些士族高门,一个个都势利得很,我们就算是卖了人情,给了官职,也不一定会忠心于我们。” 伏寿这一番话,让刘协神情动容,一改对魏石轻视的态度。 随后,刘协在朝堂上直接和侍中、尚书令荀彧提及此事。 荀彧这个人虽然是曹操的重要谋士,但对汉室还是有忠心的。 刘协把魏石的事情一说,荀彧就在尚书台拟了诏令,等到出征在外的曹操知晓此事时,一切都已木已成舟。 为此,曹操的心里,对荀彧颇不满意。 当然,以曹操的心计,表面上依旧是对荀彧很器重,没有一丝一毫厌恶的意思。 —— 就在许都城内,刘协和曹操围绕着魏石之事斗法时,取得昆阳之战胜利的魏石,已经顺利的返回了南阳郡内乡县。 半路之上,廖化、侯音两人分别告辞,带着本部人马回转了商洛、熊耳两山。 他们两个都已经明确表态,从今往后,三家联合一致,共同对外。 魏石这个证明了能力的三弟,也一跃成为三人之首,廖化则甘居第二,至于侯音,则落到了老三的位置。 不过,从廖、侯两人笑容满面的神情来看,他们对此并没有什么不满。 在魏石没有拿下君山之前,他们两个虽然也是一方大佬,但细说起来,也只是在伏牛山中称王称霸,根本不敢到繁华的州郡去走一遭。 而现在,和魏石抱团之后,他们去了豫州的颖川郡一趟,还正面打败了一支四千多人的曹军,这个战果,就算是放到当年黄巾最盛之时,也值得夸耀了。 抱团才有实力。 抱团才能取暖,这个浅显的道理,廖化和侯音都明白。 君山。 得知魏石带着众乡兵返回,韩嫱领着宋玉娘早早的迎至山下。 其实,不只是她们两个,榆树湾和内乡县的妇孺老幼,这一次差不多全部出动。 韩五婶子和韩金,也在迎候的队伍之中,他们已经从魏成那里得到消息,韩平找到了,此时正随着凯旋的乡兵一起回来。 “这个冤家.....。” 韩五婶子想到惨死的公婆,心中不由得恨起韩平来。 她已经想好了,见到韩平之后,要狠狠的咬他一口,以解心头之恨。 “这个冤家.....。” 韩嫱远远的看见魏石骑在白马之上的高大身影,一双好看的眼睛不自禁的红了起来。 在她的身后,宋玉娘小小的身影露出半个身子,头虽然低着,但眼角的余光,却分明落在了魏石的身上。 魏石下马急步,左拥右抱,将哭得雨带海棠的两人搂在怀里,口中喃喃不住的安慰。 “郎君,你骗人?” 韩嫱仰起头,对魏石表示不满。 当初在新野城分别时,她可听魏石承诺,这一趟去博望坡,只是还糜贞的人情,帮一帮刘备。 可谁知道,魏石这一走就没了音讯,她遣了人到刘备军中询问,魏延、傅肜等人都不清楚魏石去了哪里。 一直到韩嫱再入新野,找到糜贞之后,才知道魏石被派去执行了诱敌的任务,这让韩嫱顿时脸色刹白,差一点晕过去。 “左将军那里,猛将如云,精兵数支,怎么就偏偏选上了魏郎?”当着糜贞的面,韩嫱气怒难平,对魏石遭受到的不公待遇很是不满。 糜贞被韩嫱埋怨,心中也是气苦,但她又不好再与刘备细说。 她这个时候,已经隐隐猜到,魏石之所以屡屡被针对,恐怕不仅仅是刘琰作梗,更重要的原因,很可能是刘备的放任。 自己的夫人,老是说另外一个男人怎么怎么好,这事情怎么说怎么怪。 特别是刘备和糜贞的夫妻关系,还不是很和睦。 从山脚往山上的一路上,韩嫱就如一个新婚不久的新娇娘,叽叽喳喳的向魏石诉说着她的心事,浑然不在意,旁边的宋玉娘会怎么想。 韩、宋两女如今已是心意一体。 韩嫱一门心思要给魏石纳妾,而宋玉娘则是一门心思要当魏石的小妾。 两女这一次等到魏石回来,也是下定了决心。 今晚,一定要好好的招待魏石一番,不能再让他跑了。 “阿嫱、玉娘,你们两个都上来,我们挤一挤....。” 魏石这一次,倒是不再退让,在见识了战场上的残酷杀戮之后,他迫切的想要放松一下,以缓解自己心理上的不适。 韩嫱轻车熟路,润道丝滑。 宋玉娘陌路开拓,魏石义愤填阴,甚是辛苦。 第54章 交好魏石,共抗二刘 三人行,必有我师。 魏石这一晚很忙。 一会儿智珠在握,一会儿循循善诱,把人生的哲理,和韩嫱、宋玉娘讨论了一个通透。 当然,主要是宋玉娘,韩嫱早已入了门,这点粗浅的学问,已经不入她的眼际。 等到第二天黎明时分,忙碌了一晚上的魏师傅终于空闲下来,和等了许久的周公相会,真正的休息睡下。 宋玉娘这小妾好学上进,不耻下问,魏石在君山上整整休息了三天,手把手的教导,面对面的交流,最后以身示范.....。 日日复日日.....。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天已亮堂,魏石还不想早起,他小心翼翼的将疲倦的宋玉娘塞进锦被里面,一个转身坦诚面向韩嫱。 “阿嫱,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和你仔细的说一说,你靠过来.....。” 魏石大手一伸,将韩嫱想要逃避的退路封死。 有妾的日子,真好。 可以调戏,还可以让韩嫱这个正妻有危机感,形成竞争关系。 内乡县的诸般事务,包括俘虏的安置,缴获辎重的分配,还有人员的安排等等,魏石都放手交给了娄圭。 凯旋那天,娄圭也在迎接的人群中,魏石看得出来,这位便宜老师嘴角都要笑歪了,特别是在发现了韩浩等数百人的俘虏之后。 又一批无偿的壮劳力到来。 君山金矿人手暂缺的难题,终于能得到缓解。 想到一块又一块的狗头金还有金沙,从金顶溪的矿洞中被挖出来时,娄圭整个人飘飘欲仙,就好像和美貌的侍妾共登极乐一样。 魏石这边纳了宋玉娘为妾,日子过得美滋滋。 其他凯旋而归的乡兵,也是一样兴高采烈,有妻子的,自有妻子关照倍至。 还没有讨上女人的,邀上几个同好的伙伴,大口喝酒,大碗吃肉,畅谈吹嘘这一次到颖川郡的经历,倒也是人生快事。 这些人中间,不包括韩平。 他虽然回到了君山,见到了韩五婶子和儿子韩金。 但当听到父母俱都死在了侯成、王显的手里时,韩平一个人跑到君山的最高处金顶,对着黑漆漆的苍天,泪流满面。 为了对付村霸蔡安、蔡光,他远走他乡,想要借韩氏家族的力量,给自己的家人撑腰报仇。 可如今,仇没报了,反倒是他投奔的曹军,又给了他二次的伤害。 而且这一次,父母俱遭横死,韩平觉得,他就是罪魁祸手。 想到这里,韩平对韩浩的怨气猛然迸发出来。 “韩元嗣,你不是擅屯田吗,正好,大人这里开垦了不少的坡地,种上的稷菽需要人伺侯,需要人管理.....。” 韩平心中怨念不平,连带着韩浩这个本家,也被他记恨在心里。 —— 建安六年,八月上。 皇帝刘协的诏令,终于被送到内乡县的君山上。 一般来说,一州郡城太守的职务,由州牧或者刺史,代为上表就行,皇帝看在大佬的面上,也不会驳回。 就比如刘表上书朝堂,表刘备兼领新野太守。 但也有皇帝越级直接任命太守的例外。 就比如这一次,前来君山颁诏的议郎华歆,早年就当过豫章太守,当时他这个太守官职就是皇帝直接任命。 华歆这人是名士。 但同时,也是断了汉室承继的恶徒。 伏皇后被杀前,躲在宫幔后面,是华歆一把将其拖出来,后来曹丕代汉称帝,也是华歆登坛主持受禅仪式,向曹丕献上了皇帝玺绶。 从这些事迹来看,华歆就是妥妥的曹党中坚。 一个曹操的人,来向魏石颁布任命诏书,这事情,本身就透着玄机。 魏石要不是穿越人氏,也猜不透其中原由。 “魏太守,这诏令也接了,歆还要去一趟襄阳,找刘荆州言陈此事,你看是否把韩元嗣请出来,我好一起领走。” 但放在刘协权力被大为限制的建安六年,这一份诏令的下达,就显得弥足珍贵。 正式下诏,任命一郡太守。 这事情在汉朝的时候,不算多,但也不是很稀奇。 就比如前来君山颁诏的议郎华歆,早年就当过豫章太守,当时他这个太守官职就是皇帝直接任命。 “恭喜魏太守,贺喜魏太守,这一次陛下颁下诏令,任命太守出任房陵,这是天赐的大恩惠。” “歆临来之时,大司空特意交待下话来,以前和魏太守不熟,产生了不少的误会,从今往后,太守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与歆联系。” “歆一定原原本本的转告大司空,保证让太守满意顺达。” 华歆人老成精,到了君山上稍稍一看,就发现魏石这一股乡兵的不一般。 在动身来颁诏之前,华歆被曹操特意召见,曹操刚刚从征讨二袁的邺城一线回来,这一次北征,因为袁谭、袁尚兄弟合力,曹操未能完成平定冀州的目的。 一鼓作气的拿下整个冀州、青州的战略意图无法实现,曹操心情也是恶劣。 夏侯惇和刘备在博望坡的战事,更让曹操心情不顺,头痛欲裂。 幸好的是,有谋士郭嘉陪在曹操身边,时时的出谋划策,给予正确的谏议,这一次也不例外,曹操、郭嘉、华歆三人就魏石出任房陵太守的事情谋议了好一阵。 最后,郭嘉提出了他的想法。 “交好魏石,引为臂助,共抗二刘。” 按郭嘉的说法,魏石虽然打着刘备军的旗号,但从他的族弟郭鹏那里,郭嘉还得知,魏石这人和刘备手底下的几个重要幕僚关系闹得很僵。 内乡的乡兵,是魏石自行组建的队伍,不是刘备的直接部属。 要是能将魏石这个新任房陵太守拉拢到自己的阵营,那么日后刘表、刘备想要再行北上许都,曹操也可以游说魏石从房陵出兵襄阳。 背刺。 刘表、刘备能干。 他曹操自然也能干,况且这样的事情,他以前也干过。 长沙郡的张羡,之所以起兵反抗刘表,背后就是有曹操的支持。 现在,不过是多一个房陵郡的魏石,曹操表示,他的心胸,没有那么狭窄。 当然,华歆这一次出使内乡县,如果能说动魏石,将俘虏的韩浩等人放回来,那是最理想的结果。 只不知,魏石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寒门子弟,会不会答应。 第55章 诸葛亮大姐夫 房陵太守的诏令到手。 魏石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是依旧平淡无波。 装逼很爽。 魏石已经准备给魏延写信,招呼这位同族的族兄速速前来会合。 这半年来,魏石辛苦的忙碌,虽然有了君山这处小小的落脚所在,但内乡县距离刘备的新野县毕竟太近了。 近到魏石这边有个风吹草动,有个好东西刚拿出来,刘备的人就会知晓。 在羽翼尚未丰满的情况下,魏石不认为自己能够抵御得住刘备征调的命令。 所以,魏石准备接下来把根据地搬到房陵,内乡君山这边留一些人,打探下南阳郡一带的情形即可。 等再过几年,曹操就要大举南下。 到那时,刘备估计会带着新野的百姓南走襄阳,然后,长坂坡一场劫难,不仅是百姓遭到屠戮,就连糜夫人也会失了性命。 英雄救美的事情。 魏石当然义不容辞。 对糜贞这个身世凄怜、又帮助过自己的女子,魏石心中始终放之不下。 华歆在君山上逗留了整整三天。 这三天里,魏石也是放下其他一切,全心全意的陪华歆这个老头子游山玩水。 权当后世陪上面来的领导视察了。 魏石上上下下君山好几回,在腰酸背痛之余,心里如此安慰。 “石虽在乡邑,但也曾听闻华公渊清玉洁,有礼有法、好善乐施之名,请华公转告陛下和大司空,朝廷的关爱和善意,石心里都记下了。” “石既受朝廷的恩禄,定当为陛下分忧解难。想当年,石的丈人,也曾在洛阳为吏,可惜的是,董卓残暴,放火烧了大汉皇宫.....。” 华歆这只老狐狸,在传了诏书之后,不马上离开,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目的。 魏石陪着华歆游玩,日程安排的满满的,能够让华歆这等自命不凡的名士,沉迷于君山秀丽的山水,而忘记身上的使命。 “华公,你也看到了,房陵郡、内乡县这些地方,皆是穷乡僻壤之地,百姓困苦,盗寇横行,易生动乱,石既奉朝廷诏令守于此处,当与部众竭尽全力,安境抚民,保房陵一隅之安宁。” “百姓能够安居乐业,是石为太守最大的愿望,所以,石非常感谢,朝堂和大司空,能在石最困难的时候,施以援手,支援有能力、有技术、能吃苦的骨干人才过来。” 华歆这人不好才,但好名。 魏石一口一个华公,把华歆吹捧的晕晕乎乎。 刚才魏石说的什么技术骨干、人才之类的专业术语,华歆听是听到了,但还没来得及细想,抬头一看,就已经到了君山脚下。 “魏太守,韩浩韩元嗣前番得罪了太守,听说正在君山之上,大司空临来时关照,要是方便的话,歆回转之时一起带回,你看.....。” 华歆脸色难看,魏石一顿忽悠,将他给骗到了山下。 现在山风一吹,脑子清醒过来,才发现曹操关照的带回韩浩的事情,还没有办妥。 魏石听言一怔,疑惑的问道:“华公,刚才你不是同意了嘛,韩元嗣将作为屯田技术骨干人才,到我们房陵郡来扶贫攻坚。” “这两天,他都在地里忙活着,石听娄师说,韩元嗣已经承诺了,要在房陵帮扶五年,一直到这里的百姓脱贫为止。” “魏太守,这怕是不妥吧,韩元嗣在什么地方?歆要亲自见一见他。”华歆大惊失色,他怎么也没想到,魏石刚才云里雾里的一番话,竟然是个陷井。 要是韩浩在房陵五年,那岂不是卖身给了魏石。 而且,五年之后,会怎么样? 韩浩是继续留在房陵,还是回到曹操帐下,这都是未知数。 魏石拍了拍手,从身后的娄圭手中取过韩浩留有手印的帛书,递到华歆这里。 “华公,韩元嗣说,打了败仗,无颜见大司空及诸位故人,这是他给大司空和家人的书信,请华公带回去,也好让陛下和大司空放心。” “华公,你还要去襄阳,路途遥远,甚是辛苦,请多多保重。”娄圭笑容满面说道。 他已经听出了魏石的送客之意,所以,紧跟着上前,不由分说将华歆给请进马车。 韩浩留房陵要五年。 这可比他娄圭要长多了。 如此一比较,娄圭发现,他还是很幸福的。 华歆是个文人,无缚鸡之力,对魏石的无赖行径只能抱以苦笑。 不过,让他疑惑的是,韩浩也算是个烈性的汉子,怎么到了魏石这里,就成了软杮子,任由别人捏搓。 —— 魏石一番好言好语,送走不甘心的华歆。 随后,他马上召集君山上下的众得力部属,开始商议如何就任的问题。 房陵太守的官位是拿到手了。 大义的名份有了。 但这并不代表魏石可以顺顺当当的走马上任了。 因为,房陵太守现在还有人占着呢。 蒯祺,荆州南郡望族蒯家的人。 这倒不算什么。 蒯家虽然有蒯良、蒯越这样的善谋之人,但在魏石的眼里,后面也没有什么出色的家族子弟,所以,不需要担心蒯家的人成长起来后报复。 关键是蒯祺这人,娶了一个好老婆。 诸葛亮的大姐,是蒯祺的妻子。 也就是说,要是魏石把蒯祺得罪了,或者如历史上孟达一样,把蒯祺杀了,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诸葛亮是什么人? 那是三国时期最为厉害的谋士,也是刘备死后,蜀汉的威权人物,掌管国政十一年,其地位无人能够憾动。 更重要的是,诸葛亮的能力出众,南征、北伐、治国样样拿得出手。 魏石可不想因为蒯祺的缘故,被诸葛亮给盯上。 “娄师,君山这里,要辛苦你操持,哪些人要留守,哪些人要到房陵,你先和大家商量个眉目来,送到我这里。” “另外,廖当家和侯当家那里,我要亲自去一趟,把朝堂任命说一说,要是他们愿意的话,就到房陵郡任一官职。” 魏石马上就要当上一郡太守了。 乌鸦变凤凰,再也不是微不足道的一县县尉。 考虑到房陵那个地方,土豪宗族、賨胡、夷胡等不同的族群混居,要是没有给力的部下,强有力的军队,魏石要想安稳当太守,想都不要想。 一个好汉三个帮。 廖化、侯音这两人,秉性都还不错,又和魏石有过共同结盟的情谊,说动他们一起到房陵赴任,是魏石一早就谋划好的计划。 第56章 开创基业,宝马宝甲 汉时一个郡的最高长官,称之为太守。 若是兼领武职,也被称为郡将。 不过,文武全才的太守还是比较少的,所以郡将的称呼一般也没人提。 太守的下面,设有郡丞、功曹、主薄、都尉、督邮、掾、吏、佐等职,协助太守治理郡内的人事任免、文书往来、监察诉讼、民政赋税等事务。 这些属官的任命,早先也由朝廷统一选任,不过,现如今朝廷名存实亡,各地的州牧和刺史掌握大权,只要上表一下,就能安排自己的人上任。 在前往熊耳山、商洛山的一路上,廖化、侯音如何安排,魏石心里早早的作了盘算。 廖化虽然是黄巾出身,但后来在关羽手底下任主薄,说明这人既能文,又能武,很有培养的潜力。 正好,房陵郡有主薄这个位置,没说的,就给廖化好了。 侯音相比廖化,只懂得打打杀杀,以后的发展受限,估计只能往武职方面培养。 当然,郡中的都尉交给侯音之后,郭鹏、魏成、魏功中的两人,也会同时任都尉,以作分权之需。 信任这东西,是有时效性的。 魏石也不想因为侯音的权力过大,引得自己猜忌,最后一场兄弟,走上反目成仇的结局。 当然,这些都是魏石心里的设想,一切要等到入主了房陵才能决定下来。 商洛山,武关道。 廖化军寨所在。 南阳三寇,噢,不对,现在应该叫南阳三英,自昆阳一别之后,重又相聚。 从廖化、侯音红润的脸色和强壮的身体来看,这两个黄巾余党最近的日子过得不差。 得悉魏石被皇帝正式任命为房陵太守,并且有意让他为郡中主薄的消息时,廖化和侯音两人一时惊呆了。 由土寇变官兵,还是一郡的太守。 魏石这身份上的转变,实在太惊人了。 难不成,魏三弟真的和皇帝有渊源。 要不然的话,无法想象,他们一趟颖川郡走下来,不仅打劫了曹操的地盘,而且还打赢了韩浩的屯田兵。 到最后,魏石居然还什么事也没有,并被任命了一郡太守。 “魏太守,化听说,弘农王妃和你是表亲,这事可当真?”廖化的心思比侯音要更加的细腻,一听说魏石被皇帝刘协任命为房陵太守,立时想到是唐姬帮忙说了情。 魏石是有背景的人,比他这等无背景的人,可要强多了。 “两位大哥,别的不用多说了,石这一次来,是给两位谋一个出路的,房陵郡的主薄和都尉位置,石可替你们留着呢。” 魏石笑意盈盈说道。 汉代的官员选拔有三种。 最主要的是第一种:察举。 也就是有地方官员的推荐,细说的话,又可以分为:举孝廉、举茂才、举贤良文学。 第二种是征辟。 征辟顾名思议,一个人有能力有才干,被皇帝或者朝堂大臣、州牧等重要人物看中,直接当官。 至于第三种杂途。也就是拾遗补漏,如任子、赀补等,不说也罢。 从廖化、侯音两个人的情况来看,他们要想当官,能走的路子只有一条,那就是征辟。 “魏太守,你说的是真的,我廖化能当房陵郡主薄,这不是做梦吧。”廖化瞪着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看着魏石。 各地的黄巾先后被朝廷平定,廖化心中的那团黄天之火,也渐渐的熄了。 他的心里,已经不只一次想过,干脆弃了商洛山这里的基业,只身投奔一个信任的大人物,到那时候,他廖化可以白手起家,从头再来....。 “嘿,我侯音能当上都尉,这辈子也是值了。魏兄弟,噢,不,魏太守,从今往后,我侯音就是你的部下,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侯音的反应比廖化要慢一些,等他心里明白过来,魏石要提携他时,已经过了好一阵。 “两位大哥,这一次石到房陵郡赴任,是我们南阳三英扬名立万的第一步,接下来,我们要以房陵、上庸、西城为根基,招揽人才,扩充实力,发展壮大.....。” 魏石慨慨而谈,把自己前一世,在东三郡起步,苦心经营谋发展的三国志游戏的经验心得,向廖化、侯音两人合盘托出。 当然,为了让他们相信,魏石说得云里雾里,让廖、侯两人心神激荡,眼里放光。 “魏太守,这房陵一带,向来不为世人重视,真的能成就大事?”侯音身子颤抖,一双大手一会儿摸耳朵,一会儿捏鼻子。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廖主薄、侯都尉,我魏石坚信,我们南阳三英,在这个乱世,会闯出诺大的声名,让天下的人知晓我们的名字。” 魏石信心满满。 寒门子弟出身又怎么样? 没有宗族帮衬又怎么样? 他靠着自己的一步步努力,渐渐的在这个乱世有了属于自己的地盘,有了可以信任的好友,假以时日,魏石相信,他能和曹操、刘备一样,成为左右这个时代的风云人物。” 得了魏石的好处,廖化、侯音心中大喜。 在随后的宴席上,侯音命部众牵来了一匹高大神骏的红鬃汗血战马,说是要赠给魏石,当作酬谢大礼。 按侯音所说,这红鬃汗血马是他从征西将军马腾的儿子马超处购得,为了得到这匹神骏,侯音把颖川缴获的粮秣转卖给了马超不少。 董卓、李催、郭汜惑乱关中数年,好不容易等到这几位死掉。 马腾、韩遂、马超、侯选、杨秋、李堪、张横、成宜、马玩、梁兴、程银等数十股势力又各占郡城,在三秦大地争斗不休。 这种乱局下,马超缺粮缺得厉害,只能把从凉州带来的精骑卖掉一些。 “好,侯兄弟赠了魏太守宝马,我廖化这里,正好有一副鱼鳞宝甲,当年在南阳城,赵弘大渠帅与官军镇贼中郎将朱儁血战数日,从一个官军的将校身上缴获....。” 廖化见侯音占了先,也是不甘示弱,给魏石送来了一套鱼鳞细纹甲。 有宝马、有宝甲。 魏石这一趟商洛山之行,也是收获满满。 对接下来经营好房陵这块地方,魏石更添信心。 第57章 取舍,天生郭奉孝 建安七年的七、八两个月,魏石一面和廖化、侯音两人合兵一处,操练人马,一面向魏延送去联络感情的书信。 博望坡打完了。 按照当初商定的条件,魏延也应该到魏石这边来了。 但不知怎么回事,左将军府那边借口军中还有交接事务没有完成,迟迟不给魏延放行。 “娄师,你按照这个格式,给我多备几封书信,要是左将军再不放文长,我要到徐军师、关君侯、张三将军那里,好好的说上一说。” 魏延迟迟不来,魏石这边少了先锋大将,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廖化、侯音可以为将,但在魏石的心里,真正能独挡一面的大将,还是同族同宗兄弟魏延。 刘备好名声。 要是魏延还不能来,魏石准备瞄准刘备的这个弱点,在徐庶、关羽、张飞等刘备部下那里,好好的宣扬一番魏延之事。 新野城中。 皇叔刘备已经从方城回来,曹操从讨伐二袁的黄河以北回转,叶县一带的夏侯惇又增兵了,这次北伐又是无功而返。 屡战屡败,屡败又屡战。 刘备的心志早已坚如磐石,不可动摇。 “子仲,魏石被朝廷任命为房陵太守,若是他能站稳脚跟,倒也算是一个可以结交的臂助。” 刘备沐衣之后,从中郎糜竺手里接到魏石的书信,看了看后,不禁皱起了眉头。 魏石近在内乡,但刘备却还没有谋面的机会。 这会儿,猛然听到魏石成为了房陵太守,刘备心中也颇是失落。 他本想着,等博望坡之战结束,再寻个机会见上魏石一面,看看能不能收入自己帐下。 可惜了。 魏石既为太守,就有了和刘备平起平坐的名份,要想再和以前一样相待,已是不能。 “论语有曰: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魏文长去魏太守军中的事情,我先前已经答应了,怎么还未动身成行?” 魏石信中隐隐指责之言,让一向自诩重信重诺的刘备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糜竺无奈的苦笑了下,道:“主公,刘主薄在战后叙了功绩,发现文长斩杀敌军将校数员,立下不小的功劳,这样的人才放了,实在可惜。” 刘备一怔,拍了拍松驰的大腿,叹息道:“刘威硕短见误我,一个魏文长,和信诺的名声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子仲,送文长到魏太守军中之事,接下来交给你来办。我要让荆州的士人、名望看到,我刘玄德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只要答应了的事情,就绝不反悔。” 刘备说罢,腰板挺直长身而起,向甘夫人的内室走去。 魏延在两军阵前很是骁勇,就冲这一点,放走他确实可惜。 但与通过这一件事赚取的名声相比,魏延区区一个武人,又算不上什么。 “小妹,是兄长害了你!”糜竺看着刘备走向甘夫人寝室的背影,心头一阵苦涩。 刘备从方城军中返回,第一个找的女人,不是正妻糜贞,而是妾室甘梅。 这说明什么? 在刘备的心目中,糜贞的地位已经不及甘梅。 等到甘梅有孕生下儿子,糜贞空有一个正妻的名份,又有什么用? —— 许都。 挂着名士头衔的华歆出使君山,大意之下上了魏石忽悠的恶当,没能带回韩浩。 回去之后,华歆也不敢说,自己被魏石给骗了,他编造了一个韩浩在魏石军中找到一支韩氏宗族子弟,然后想要留在那里传授教导的借口。 这借口颇烂,听着也有些玄乎。 但关键是查证起来,还真不是无中生有。 韩平在韩浩军中效力了有五年,他和韩浩是同族子弟,这事情许多人都知道,韩浩为了帮一帮韩平,留在君山倒也能说通。 韩浩暂时不能回来。 正在患偏头痛的曹操听到这个消息,气得暴跳如雷。 “来人,给我发兵房陵,把魏石这村野匹夫给我抓回来,我要让他好好看看,这大汉天下,谁才是作主的人?” 华歆走后,曹操见身边只有郭嘉、程昱等心腹谋士,火气再也压制不住。 “主公息怒,魏石既然接了诏令,那就代表他承认了朝廷,接下来,等他拿下房陵,我们可以继续以朝廷大义来号令于他,比如:出兵攻打刘备。” “嘉还听说,刘备这一次,也被那魏石抢走了军中骁将魏延,为了掩饰不甘,刘备在新野城大张其鼓的宣扬此事,刘备仁义的名声,在荆州已经传开了。” 郭嘉一手拎着酒壶,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曹操正处盛怒之中,听到郭嘉这一番话,愣了一下之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奉孝,你以为,我曹孟德的心胸,还不如那大耳贼,非也。” “区区一个韩浩,又算得了什么,我曹某人的身边,精兵良将、智谋之士,数不胜数,哈哈,想不到,一向精明的刘大耳也会吃亏上当。” “来人,备酒摆宴,我要与诸君共饮,对了,上次攻打邺城,俘虏的歌伎何在,叫她们上来,就唱那首《孔雀东南飞》。” 曹操心情大好,头痛病也好了大半。 “奉孝,还是你有办法,要不然的话,主公今天不杀几个人,怕是过不了这火。”程昱坐在郭嘉的身边,朝郭嘉举了举酒樽说道。 郭嘉眼睛半眯着,摇晃了下空了的酒樽,道:“仲德,这不算什么,你只要记住,主公动怒,你就提刘备如何如何,保证能让主公冷静下来....。” 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 当年,曹操与刘备青梅煮酒论英雄,曹操脱口而出这一句话,其实是其心境的真实写照。 在曹操的心里,袁绍、袁术、陶谦之流,虽然实力比刘备要更强,但真正让曹操认可的英雄,只有刘备一人。 —— 魏石这一只穿越的小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在大汉朝堂上掀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暴。 皇帝刘协心里有他。 皇叔刘备心里有他。 大司空曹操的心里,现在也有了魏石这个人。 对此,魏石只能抱以无奈苦笑。 他现在忙得脚不沾地,没功夫理会这几位大人物。 功名但凭马上取。 刘协轻轻松松一道诏书颁发了,但在这个朝廷威仪被践踏到烂泥里的时代,魏石要想真正坐到房陵城中,还必须依靠自己的实力。 招兵买马,出兵征伐。 非一时一日所能齐备。 最近些时日,魏石也打探到了房陵郡的诸多情况。 太守蒯祺得到魏石要来取代他的消息后,大惊之下,也开始联络故旧,号令房陵、上庸一带的豪族举兵保卫郡域。 上庸、西城一带,汉人豪族申耽、申仪兄弟听到魏石来犯的消息,立时引族中精兵前来助战。 申氏兄弟前些年借着关中大乱的时机,大肆招揽流民,现如今手底下户数已经达到七、八千户,人口不下五万众。 “申氏地头蛇,甚是不好对付?切切不可大意。”在临出征之前,魏石再三告诫自己,要冷静再冷静,不能冲动行事。 第58章 少妇诸葛兰,黄忠来了 房陵城中,太守府。 蒯祺神情憔悴,眼眸熬得通红,正忙乱的翻看着书案上堆积如山的简牍,似乎想要从中找出一条解困之路来。 房陵郡是荆州诸郡之中,虽然是偏远的不能再偏远的小郡,但因有汉水沟通汉中和南郡,水路交通颇是便利,商贸繁盛,在此为官,好处自是不少。 为了谋这个太守之位,蒯祺几乎散尽了家财,就连夫人诸葛氏的嫁妆,也被他用掉了大半。 现在,朝廷出人意料,任命为一位新太守。 蒯祺这个旧太守,就显得很是难堪。 如果蒯祺是个心胸开阔的人,那就直接拍拍屁股,挂印而去,不再留恋。 但问题是,他不能。 要是他就这么走了,那身后的一堆债,足以把他们夫妻给压死。 “夫人,这一次,我们可谓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孔明那里,有没有回信,他愿不愿意到房陵来帮我?” 蒯祺看着新婚不久,脸上自带娇羞的夫人诸葛兰,眼神中透着希翼。 诸葛兰是琅琊人氏,父亲诸葛珪早亡,跟着叔父诸葛玄来到荆州,蒯祺口中的孔明,是诸葛兰的仲兄诸葛亮。 诸葛亮刚刚弱冠,现隐居在襄阳附近的隆中,这个妻弟的才干了得,蒯祺对他的能力也颇是佩服。 诸葛兰挽了挽凌乱的发梢,轻声劝道:“蒯郎,孔明最近和崔州平、石韬、孟建等人相交甚好,还与刘备的军师徐庶经常联系,一时无法脱身。” “不过,孔明在信中说,房陵刀兵四起,颇不安宁,我们最好早早的离开,以免被兵事波及,带来灾祸。” “孔明不来,还要我弃官而走,这怎么不可能,我要是走了,欠下的帐怎么还,夫人,要我说的话,你这个弟弟,好高鹜远,心也太大了些。” 蒯祺不满的说道。 诸葛亮不来帮忙,还劝他早走,这个妻弟看来也是自命风流,却又胆小怕事的人。 “蒯郎,孔明说的话,妾身心里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你又不是武人,不懂带兵打仗,又怎么可能守得住这房陵。” “要不,我们就听了孔明的劝告,弃了这太守回转南郡。只要有命在,钱财什么的,以后都会有的。” 相比蒯祺的小气偏执,诸葛兰性子温婉,没有多少功利之心,对于房陵太守这个位子,她也不是那么看重。 在她看来,世事无常,争与不争,其实早就注定。 早年,她的诸葛玄就任豫章太守,结果被朝廷新上任的太守朱皓赶走,诸葛玄不得已只能投奔荆州牧刘表。 正是这一次识时务的暂僻,诸葛玄在荆州定居下来,并结识了黄承彦等当地名士,琅琊诸葛氏也渐渐的成为荆州士族中的一员。 相反,朱皓虽然抢了诸葛玄的豫章太守位置,还没过上几年好日子,就被丹杨人乍融给杀了。 蒯祺连连摇头,对诸葛兰的话不以为然。 “夫人错了,我们蒯家之所以能成为荆州名望,就是一代代先祖披荆斩棘,克服种种困难而壮大起来的。” “要是都和你们琅琊诸葛氏一样,遇到困难就躲,就逃跑,那族中子弟,什么时候才能有出头之日,难道就靠联姻过活?” 蒯祺年轻气盛,心头一团火无处发泄,话赶话的就直抒胸意。 诸葛兰脸色大变,跺了跺脚怒道:“蒯太守,你终于说实话了,原来在你眼里,我们诸葛氏,是这样的形象,很好....很好。” 说罢,诸葛兰转身飞快的奔了出去,再不理蒯祺后悔不迭的叫喊。 蒯祺不听诸葛兰的劝告,执意留在房陵。 他是蒯家旁系子弟,负有家族子弟的责任,要是就这么挂印而去,回到南郡家中,那就再也不可能有启用的机会了。 “魏石这人,听说打败过曹军悍将侯成,麾下还网罗了廖化、侯音等土寇,确实不能大意轻心。看来,必须请伯父遣了得力将领前来辅助才好。” 蒯祺心有忧惧,遂急忙展开书案,向族中伯父,荆州牧刘表的主薄蒯良写信求援起来。 按蒯祺在信中的意思,最好前来求援的将领没有什么家族的名望,就是一个纯粹的武力高的武将。 在信的末尾,蒯祺还特别提到,他听说刘表的侄子刘磐手下,有一个中郎将名叫黄忠的,这人出身寒门,箭法出众,甚是厉害。 要是蒯良能够调黄忠来守房陵,那等到打退了魏石,再震慑住申耽、申仪这些土豪。 他们蒯家依旧能够掌握住房陵的实权,而不至于被荆州的其他家族得了便宜。 —— 建安七年,九月二日。 魏石在君山誓师之后,率麾下将兵七千余众,直扑房陵。 魏延从新野回来之后,当仁不让的担任先锋军职,廖化和侯音对此尚有不服,但很快,就在魏延的面前低下了头。 双方武力差距甚大。 廖化和侯音两个加起来,也不是魏延的对手。 从南阳郡内乡县君山,至房陵郡这一路,总长度不到二百里,魏延领了二千精兵先行,一路之上,逢山开道,遇水搭桥,队伍士气极是高昂。 行至丹水与汉水交界处时,前方斥候回报,有房陵兵马在此驻守,看旗号写着“汉中郎将黄”的字样。 等魏延再遣人细探,方知此中郎将不是别人,正是义阳人黄忠领蒯祺之命,守于此处。 得此消息,魏延连忙下令先扎营安寨,等候后续魏石的主力到来。 在榆树湾时,黄忠之子黄叙就曾在魏石那里住过好一阵,魏延与黄叙也不陌生。 如果不是两军对垒,魏石与黄叙多时不见,自然要好好的叙一叙旧。 “文长来信了,黄忠到了丹水南岸,好极了,来人,速速进兵,我要与黄叙兄弟见上一面,看看他的身体可是无恙。” 魏石得到斥候回报,心中也是畅快淋漓。 黄叙是他选亲之时,就结识的好友,也是他穿越以来认识的第一个历史名人。 现在,有机会通过黄叙结识并收服黄忠,那更是意外之喜。 第59章 给黄忠找小妾 “魏成,你假扮黄滩的乡人,持我的书信,渡丹水往黄忠营中,寻黄叙兄弟一趟。” 魏石到了丹水营寨,也不多作计较,即遣了魏成前去与黄叙接洽。 黄叙这一批感情投资,魏石付出是最多的。 目的也很明确。 就是指望有一天,能够通过黄叙说服黄忠,抢了这一员五虎上将。 现在,黄忠出现在了丹水战场上,这时候不启用黄叙,更待何时。 很快,魏成就从对面黄忠营中回来,不过,他却是苦着脸,一副没有办好事的样子。 待魏石细问,方知黄叙被黄忠差遣担任军中的主薄,这会儿还在攸县处置事务,没有相跟而来,至于黄叙什么时候来,军中小吏也是不知。 好事多磨。 魏石对此也是无奈。 这年头不是后世,没有手机,也没有电话可打,要不然的话,他一个电话,就能把黄叙给叫到房陵来。 “也罢,既然摆开了阵势,正好借黄忠的名气,好好的练上一练。”魏石心中微叹,只能这般宽慰自己。 接下来的日子,魏石在中军坐镇,兴致来时,到两军阵前观敌撩阵。 魏延作为头号大将,则在前营与黄忠对峙,两边你来我往,很是认真的打了好几回。 黄忠此时,还不是以后须发俱白的老将模样,他的年纪在五旬左右,面容颇是红润,气血各方面都还在顶峰状态。 黄忠一口赤血刀,刀法极是纯熟。不仅如此,黄忠的铁胎弓有二石之力,箭法也极是精准,让人防不胜防。 魏延拍马挺乌纹刀上阵,与黄忠走了三十余合,就力敌不支,败下阵来。 魏延一向心高气傲,这一次败给黄忠,倒是服气得紧。 这个时候的魏延,还不是守汉中最鼎盛那会儿,也许要再过二十年,魏延才会成长为赫赫有名的全能将领。 前的丹水,阻绝交通,又有黄忠阻挡,战事一时绞着。 魏石还想着要收服黄忠,自不可能不择手段,真的靠人海战术,与黄忠的荆州兵拼杀一个血流成河。 “元俭,你接下来带一支兵,和侯音一起绕道陨关,从粉水的上游杀向房陵,我们双管齐下,打蒯祺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你们要小心申耽、申仪兄弟,这两人对粉水一带很是熟悉,也有可能沿途布有伏兵。” 中军帐下,魏石拿起令箭,向廖化和侯音发号施令。 既然一时陷入僵持局面,魏石也不是一根筋的人,下令给廖化、侯音从汉水的另一处渡口南进,自是当然之义。 这一场围绕庐陵郡归属的战事,说到底只是荆州内部事务,甚至更确切的说,是魏石、蒯祺两个人的私人恩怨。 能够少死人,避免不必要的死伤,对于魏石以后在荆州的发展有利。 要是死的人多了,结怨一深,魏石再想要收拢荆州的有识之士可就难了。 “属下遵令。”廖化、侯音兴奋的领令而去。 跟着魏石的中军,稳是稳当了,但有魏延在,想要立功,根本没有机会。 魏石这一次出兵房陵郡,也不单单是房陵一个地方,上庸、西城两处城池,也在他的谋划范围之内。 与房陵不同,上庸和西城目前还隶属于益州汉中郡,并不归属刘表治下。 汉中这个地方,现由五斗米教大天师张鲁占据,因为益州牧刘璋杀了张鲁之母的缘故,两人攻伐不断,一时无暇关注东三郡。 所以,这个时间点,正是魏石攻取上庸、西城的绝佳时候。 —— 八月下。 让魏石苦苦期盼的黄叙,终于从荆南长沙郡的攸县跚跚来迟。 在临来的路上,黄叙就已得知,对面领军主将,是故交好友魏石,其心中自是喜不自禁。 刘表重宗族,轻寒门。 黄忠、黄叙父子在荆州军中,出头的机会廖廖。 当晚。 一叶轻舟横于丹水之上。 魏石、黄叙相对而坐,身边再无旁人。 “叙兄,自上次作别,已经有半年之久,石观兄之神态气度,与之前大不一样,想来在伯父军中效力,颇是锻炼意志,连带着身体的固疾也好了许多。” 魏石仔细的打量了黄叙一眼,笑着说道。 黄叙苦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道:“魏贤弟,你这是明知故问,叙到父亲军中,外有军纪管束,内有严父教导,周围皆是男子,连个女人都见不到,这肾亏的顽疾不好才怪。” “也就是家母,还时时念念不忘,前些日,还给父亲来了信,说要把小李氏送到军中来,唉.....。” 黄叙苦恼的叹了口气,对自己父母之间的僵局甚是无力。 黄忠父母早亡,黄母性嫉又有烈性,家中一言九鼎惯了。 这些年来,黄母对黄忠严防死守,生怕有别的女人来抢走黄忠,等到黄舞蝶生下来,黄母身体受损,已不能有孕。 无奈之下,既不想黄忠有妾,又不想看到黄家断后的黄母,只能把延续子孙的任务,压到了黄叙的身上。 被逼着生儿子,这事情怎么看怎么别扭。 但偏偏事情就发生在黄叙身上。 “其实,要解开令堂大人的心结不难,关键就看黄伯父愿不愿意做了?”魏石淡淡一笑,对黄叙说道。 大汉一朝,男子的地位坚如磐石,纳妾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黄母这样膘悍善妒的性子,也就是碰上了黄忠这个好男人,要是换了其他男人,只怕早就被休和离了。 “魏兄弟有办法快快讲来?”黄叙一听有办法让自己脱困,顿时来了精神。 魏石笑了笑,示意黄叙附耳过来。 “叙兄,黄伯父春华鼎盛,正是血气方刚之时,若是能有一红颜知己作陪,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开花结果。” “在家中,令堂大人看管得紧,在军中,则是鞭长莫及,叙兄何不想个办法,为黄伯父择一品性温良的女子.....。” 魏石不知不觉酒劲上涌,想着宋玉娘百依百顺的好,心里一个冲动,就给黄叙出了帮黄忠找小妾的主意。 黄叙一听这主意,眼睛顿时一亮,心里也如拔云见日一般,再想到以后自由自在的日子,他整个人都快要飞起来。 第60章 美人计,收黄忠之心 黄叙回转黄忠营中,下一步如何找寻合适女子,给自己父亲下套,此为私密之事,魏石没有细细过问。 他相信,渴望从黄母催生中解脱出来的黄叙,会有办法做到这一切。 黄忠纳个妾,这本来属于黄家的家事,没什么打紧。 不过,魏石早就听闻,蒯祺这个心胸不够宽广,要是听到黄叙和自己有故交,然后,黄忠突然纳妾,想必会心生猜忌。 一旦房陵军内部不和,这就给了魏石破敌的机会。 这样的谋略,真说起来,颇是上不得台面,但魏石才不管什么台不台面,只要效果好,那他就用来一试。 “太守这离心之计,了无痕迹,实在让圭佩服之至。” 从君山赶来的娄圭,在听到了魏石这一番谋划之后,也禁不住抚掌大声叫好。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别人看不透魏石的真实意图,娄圭对魏石的个性已经很熟,知道这位便宜弟子非寻常人,行事风格颇有曹操不择手段之风。 未等几日,黄叙果然送来消息,黄忠与前长沙太守张羡之女张氏结了连理,如今正在军中双宿双飞,好不快活。 张羡在官渡之战时,被郡中名士桓阶游说支持曹操,集荆南四郡之力,与刘表军交战。 双方在长沙一带打得甚是激烈,一直到张羡病死之后,刘表才平定长沙、零陵、桂阳,黄忠当时为刘磐军中裨将,率军攻入长沙城中,张氏即为其所俘。 按照汉时惯例,被俘的敌方家眷,多要充作奴婢,张氏也不例外。 这两年,黄忠驻守在长沙附近的攸县,对张氏颇是照顾,两人之间早就暗生情愫,只不过,因为黄母善妒,张氏才没有被纳。 这一次,有黄叙从中牵线搭桥,暗底里将张氏送到黄忠的寝帐。 两人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等到帐中无人之时,一切皆是水到渠成。 黄叙不放心,在寝帐外偷听了半宿,一直到里面不再发出声响,才放心的回转休息,第二天一早,黄叙就遣了心腹给魏石送信。 一切大功告成。 黄叙了却心愿,只盼着黄忠和张氏给自己生下一个弟弟,然后他就解脱了。 “娄师,下一步如何在房陵散布消息,让蒯祺心生怀疑,就要靠你的人脉了?”魏石这边,听到黄叙回信,心中也是高兴。 成者为王败者寇。 对这个乱世,魏石早看清楚了。 只要他最后取了房陵,那他就是胜利者,至于过程怎么样,又有几个人会关心。 “哈哈,我娄子伯上阵杀敌不敢说行,口舌之利,这房陵郡还没有谁能胜过我去?”娄圭哈哈一笑,信心十足。 魏石一旦击败蒯祺,那就是荆州地面上的一方小诸侯。 到时候,他娄圭作为魏石的恩师,也是倍有脸面。 —— 房陵城中,太守府。 蒯祺得知黄忠纳妾之事,竟是魏石提议串梭,心中震惧不已。 这段时间,他和诸葛兰起了争执,夫妻关系不睦,心情正是烦燥,现在又听到魏石和黄忠、黄叙父子有勾连的传闻,疑心又加重了几分。 “王显,你投奔我房陵已有些时日,今日本太守有重要事情交办,你领我的命令,去一趟黄中郎将营中督军,要是发现有异常端倪,速速回报。” 蒯祺一番苦思之后,把新野之战的漏网之鱼王显叫到跟前关照起来。 “太守放心,显定不负所托。”王显目光凶狠,抱拳说道。 说这话时,他脸上还留有刀疤痕迹,牵扯的伤口甚是痛楚。 夏侯兰、侯成在新野被魏石所败,王显这人逃生能力确实厉害,看出有兵败的迹象之后,即换上寻常百姓的衣服逃之夭夭。 魏石兵少,只能重点封住北面。 而王显选择的逃跑方向,却是反向朝南,走汉水到襄阳。 等到了汉水畔的樊城,王显没有渡河入襄阳,而是逆水而上,跑到了房陵、上庸一带躲藏了起来。 房陵周围皆是大山,王显賨人出身,在这里一躲也是鱼入大海,寻之不见。 这一次,要不是蒯祺发布征召令,要对付魏石这个新任太守,王显也不会主动的应募现身。 黄忠纳了张氏,如老树开花,心情格外愉悦。 连带着在上阵与魏延撕杀时,心气神也高昂了不少。 这时的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入了魏石的算计、蒯祺的猜忌之中。 黄忠连胜几阵,房陵军士气高涨,正这时,王显突然到来,刚一到达营中,这位前君山土寇就不由分说,命亲信兵士将黄叙给抓了起来。 按王显的想法,只要黄叙供认与魏石私通,那就是有力的罪证。 接下来,他就可以凭此证据,要挟黄忠父子,然后一举夺取房陵军的兵权。 王显想得挺好。 但他没有想到,黄忠虽然是个老好人,但却并不是谁都能拿捏的懦夫。 在得到黄叙被抓的消息后,黄忠气怒交加,直接带着亲兵堵住了王显的营帐,随后,黄忠掀帘入帐,将王显一刀结果了事。 “黄中郎将,你敢杀我?蒯太守不会放过你的。”王显在临死之前,犹是嘴硬的想要逃脱。 “噗!” 黄忠性子刚烈,不由分说直接一刀,切在了王显的脖子上面。 血光四溅。 这一回,王显没能再逃脱。 他的首级被黄忠拎着,直接挂到了营门口的旗杆之上。 黄忠、黄叙父子杀了王显,也就得罪了蒯祺,两人一番商议之后,最后由黄叙出面,与魏石谈判罢战的条件。 “魏太守,黄某父子为小人所逼,无奈只能行此下策。此事等回转长沙郡之后,我自会相托刘磐公子澄清。” “叙儿有意留在房陵,还望魏太守能看上以往情份上,善加相待,黄某以后必不相负。” 黄忠在让开丹水通道之时,向魏石告辞离别。 下一步,黄忠准备带着攸县兵马回转长沙,继续投奔刘磐那里。 对黄忠这般死脑筋的想法,魏石也是无奈,他现在还只是名义上的房陵太守,能给黄忠开出的条件,确实不如刘表。 另外,魏石也听出来了,黄忠有些看不上他,可能是觉得魏石地位不高,也有可能察觉出了离间计背后的隐情。 好在黄叙经过这一次的事件之后,答应留在魏石军中为椽吏。 黄叙还向魏石透露,父亲黄忠在私下里承诺,如果将来荆州有变,刘表病逝的话,他愿意带着本部将卒,投奔到魏石的麾下。 来日方长。 既然黄忠有忠义之心,魏石更高看他一眼,良将难得,他也有耐心等待下去。 有黄叙在身边,黄忠早早晚晚,都是他魏石的人。 第61章 嫂夫人,登门拜访 黄忠这个得力大将,暂时不能归附。 魏石初听到这个消息,心情颇是失落,这费了半天劲,最后只是一个承诺,还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变卦。 但等静下心来,再仔细想想,魏石发现自己想多了。 汉人重诺,有侠义之风,所以有“一诺千金”的说法。 后世那些“凭本事借的钱,为什么要还”的无耻之徒,要是穿越到了汉末,可能分分钟就被人捅了肚子。 同样,某本著名演义小说描述的情节,名将、谋士刚刚见了一面,就立马倒头就拜,口中叫喊“大哥”、“主公”、“明公”。 然后,忠诚度蹭蹭蹭的往上涨,很快就飚升到一百,这等“好事”也不太可能发生。 人心难服。 自古即是如此。 魏石并不认为,自己的个人魅力,能高到让黄忠听闻名字,就投奔报效的地步。 现如今,黄忠能够遣了黄叙来魏石军中效力,已是隐隐的表露了心迹,更何况,黄忠还留下了亲笔书信。 若是魏石再去无端猜忌,只能让良将寒心,让贤才失之交臂。 “万事开头难,等到当稳了房陵太守,再取了东三郡,有了足够的名望之后,人才该来的就会来,反之,现在徒感悲叹,也是无济于事。” 魏石收拾起微微失落的情绪,引主力渡过丹水,向房陵城的方向进发。 在顺利的击退黄忠的阻挡之后,魏石军上下也是士气高昂,对拿下房陵信心十足,先锋魏延更是下令,将贼将王显的首级挑在旗杆之上。 寇首王显,身首异处! 还有谁敢一战。 魏延用意就在于此。 果不其然,沿途之上,各处隘口守卫之兵,听闻魏石军到,或望风而逃,或干脆弃了兵器,跪在道旁等着魏石来接收。 其实,太守姓蒯,还是姓魏。 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给谁打工不是打工。 魏石也不为难这些人,直接命令魏功、王恩等人接收驿亭乡邑,大军主力继续向前,争取一鼓作气,拿下房陵。 蒯祺那里,没有了黄忠,也就是没了牙齿的老虎。 魏石倒不担心。 他重点要防备的是西城、上庸的申耽、申仪兄弟,这两人是东三郡的地头蛇,也是汉末三国有名的反骨仔。 历史上,刘备的义子刘封驻守三郡,就是因为申家兄弟有异心,而不敢轻易调兵离境,而最后,刘封之所以失了东三郡,也是申家兄弟背刺的功劳。 建安七年,九月八日。 高日灼烧大地,将房陵城头的蒯字旗帜晒得倒卷,守卫城门口的兵卒,也是一个个垂头丧气,不复早先神气活现的模样。 魏延引军进抵房陵城门口。 远远的,只见太守蒯祺神情沮丧的跪在地上,背负荆条,一副任人欺凌的可怜样,全然没有之前当太守时的威风八面。 “蒯祺,汝这是要负荆请罪?哈哈,等着吧。”魏延哈哈一笑,纵马进城。 蒯祺虽然是南郡蒯家的旁支子弟,但平日里也是眼高过顶,看不上寒门弟子,这会儿跪着作哀求的样子,让魏延心里颇是爽快。 “魏....,魏太守,可在后面?祺先跪着,等魏太守到来交接。” 蒯祺捧着太守印绶,抬起头看了一眼旗帜上的魏字,差一点误会眼前的红脸汉子,就是魏石。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这一时,蒯祺的心里,除了懊悔还是懊悔。 要不是王显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贼寇,黄忠怎么可能会退兵,要是黄忠父子不退兵,那房陵城暂时就不会有危险。 魏石领着中军,到达房陵城下时,已经过了午后。 看见一群兵卒围着跪着的蒯祺,魏石赶忙下马,急走几步来到蒯祺跟前,双手携扶,作出惊?的样子。 “子明兄,这是何意?汝在城门口这一跪,石何以敢当?”魏石一边说着,一边把将蒯祺给拉了起来。 然后,魏石又亲热状的拍了拍蒯祺的肩膀,示意左右解开荆条的束缚。 “魏太守,祺有眼无珠,多有冒犯,实在惭愧,今日既是请罪,也是向魏太守辞行,还望大人大量,看在蒯氏的面上,放祺一家老小回归故籍。” 蒯祺哀哀泣泪,双膝一软又想跪下。 男儿膝下有黄金。 但若是命都要快没了,黄金不黄金也就无所谓了。 万一魏石是个不讲理的屠夫,杀心一起,将他一刀给喀嚓了,那功名利禄不用想了,就连新婚的娇妻诸葛兰,也会被充入军中作倡伎。 倡伎者,取悦于人的奴婢。 想到诸葛兰的温婉可人,想到自己的妻子要被人玩弄,蒯祺心里就更不是滋味。 “子明兄说得哪里话来,你我同朝为官,又有先后任房陵太守的渊源,我魏石是个念旧之人,定不会做出残害袍泽之事。” “石听说,嫂夫人是珢琊诸葛氏出身,家中还有兄弟隐居在隆中,不知可是准确,等石处置好公务之后,一定登门拜访。” 魏石笑容满面,紧拉着蒯祺的手说道。 蒯祺已经投降,身家性命俱在魏石掌控之中。 到了这个时候,留着蒯祺比杀了他要更加的有用。 更何况,蒯祺夫人诸葛氏的大哥是诸葛瑾,次弟是诸葛亮。 收服诸葛亮作小弟的梦想,每一个穿越者都有,魏石自然也不例外。 至于说最后能不能实现,那是另外一回事。 “好,好......。魏太守什么时候前来,到时且提前说一声,祺让你嫂嫂准备好酒菜。”蒯祺被魏石扶着,眼眸中露出惊喜神色。 他虽然不清楚魏石为何特意提到诸葛兰,但只要魏石愿意登门,那就是好事。 “来人,送子明兄回住处。魏成,你带一队亲兵守在外面,但凡有冲撞滋事之徒,直接拿下。”魏石喝令一声,示意魏成将蒯祺送回家中。 蒯祺要走,魏石当然不放。 他现在手底下缺人缺得厉害。 蒯祺再没有本事,也是读过书、当过太守的人,更何况,蒯祺还是蒯家的人,要是能善加利用,也是不错的臂助。 第62章 夫人路线,反骨申氏 房陵城变了主人。 城楼上的旗帜,也已经由蒯换成了魏。 对普通的百姓来说,能感受到的最大变化,就是城门口征收的入城税被取消了,也就是说,城外的百姓进城,不需要再缴钱。 “魏太守真是大好人?” “听说,魏太守是听了夫人的劝说,才免除的入城税,魏夫人昨天刚刚到城中,经过城门口时,曾经掀起车幔露过一面,真是惊为天人......。”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魏石入主房陵,并没有引起什么大的关注。 相反,韩嫱的到来,却是让房陵城中百姓兴奋起来,他们甚至很有善意的把入城税取消,算在了韩嫱头上。 对此,魏石没有解释。 韩嫱能够得到房陵百姓的拥戴,对魏石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当然,最紧要的,还是韩嫱在听说了百姓颂扬之后,对魏石大为感激。 魏石当上名至实归的太守,韩嫱就是太守夫人。 就地位来讲,相当于是从平民女子到贵族妇人的重大变化。 “魏郎的好,妾身记在心里,永不敢忘。”韩嫱难得主动,让魏石好好的体验了一把仰望明月的快感。 ....... 竖日。 蒯祺、诸葛兰夫妇听说魏石夫人韩嫱到来,差仆人送来请贴,邀请到蒯府作客。 前些日,蒯祺不听其劝告,执意和魏石作对,让诸葛兰很是生了一回气,两人迄今还在冷战中。 幸运的是,蒯祺最后还是低了头,没有选择顽抗到底。 而魏石对蒯祺这个前太守也颇是优待,除了不能自由进出之外,蒯祺、诸葛兰的起居饮食等,都没有受到大太的影响。 这个结果,让诸葛兰对魏石颇有好感。 所以,在听说了韩嫱入城之后,诸葛兰就催促蒯祺赶紧联系,争取早日接待新任太守及其家眷。 解铃还需系铃人。 既然因太守之争引发了矛盾,诸葛兰觉得,直接让蒯祺和魏石两个男人来解决,怕是不会有好结果。 还不如走一走夫人路线,由她来和韩嫱说一说,看看能否有缓和的可能。 韩嫱得了诸葛兰的邀请,紧张了好一阵,不知穿什么正式的服装,配戴什么饰物。 在此之前,韩嫱虽然与糜贞有过接触,但毕竟双方地位悬殊,在糜贞面前,韩嫱需要仰视,而现在,她是房陵这座城的女主人,需要别人来仰视她了。 “穿什么,戴什么,不重要。只要记住,你是太守夫人就行。”魏石携着韩嫱的手,将其扶上马车,微笑着叮嘱了一句。 随着魏石地位的提升,韩嫱需要面对的内眷,也会一个比一个有身份。 对于韩嫱来说,这是不小的挑战。 魏石希望,韩嫱能经受得住这个考验。 贵族妇人之间具体礼节、仪容等事情,魏石也想好了,他准备修书一封到颖川唐家,向弘农王妃唐瑛讨要一个在宫中生活过的女侍,对韩嫱进行一番教导。 这个要求,相信唐瑛不会拒绝。 魏石地位的提高,对唐瑛来说,也是好事。 “魏太守,赶快请进,蒯郎,还不把上好的美酒呈上来,魏夫人,你这一身刺着凤鸟的襦裙,可真是漂亮,不知是哪里买的麻布。” “哎呀,原来夫人与左将军夫人是故交,怪不得,左将军夫人上一次到襄阳,我也是有幸,在刘荆州的府上见过一面。” 诸葛兰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与韩嫱热情的攀谈起来。 这样的社交场面,诸葛兰未嫁之时,也经历过不少,她和蒯祺的婚姻,就是名士黄承彦的夫人蔡氏牵的线。 一场私宴之后,魏石、蒯祺这两个前后任房陵太守,关系渐渐亲密起来。 蒯祺在听到魏石有意在房陵发展商贸,并准备将君山上开采出的狗头金出售时,黯淡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 “魏太守,这荆州上下,除了蔡家之外,还有哪一家能比得上我们蒯家,金子的事情,你放心交给我,保证卖出一个好价钱。” “其它的东西,我们蒯家也能代为转卖,这一点,我蒯祺以人品担保.....。”蒯祺拍着胸脯,信心十足的保证。 太守当不成了,那没关系。 只要能赚钱就行。 看到发财机会的蒯祺,再看魏石之时,如同看见了亲人一样。 —— 魏石兵不血刃攻取房陵。 这个重要的消息迅速在东三郡传开,上庸距离房陵最近,也是最先得到蒯祺投降、魏石入驻的重要军情。 申耽、申仪兄弟从西平出发增援房陵,行至上庸时,突然与南阳寇廖化、侯音遭遇。 两边隔着堵水一场乱战,最后申氏兄弟的宗族兵据堵水的左岸,廖化、侯音控制了堵水的右岸,算是平分秋色,谁也奈何不了谁。 这样的结果,申氏兄弟当然不满意。 但面对装备、武器上已经升级了的廖、侯所部,他们仅在人数上占了优势,一时半会,也不能改变僵持的局面。 “义举兄,这蒯子明也太无能了些,就不能等一等我们。” “还有,廖化、侯音这些南阳土寇,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怎么都不怕死,等到手下的人都死光了,我看他们还得意什么?” 上庸城中,个子甚矮、面目丑陋的申仪气哼哼的冲进申耽的住处,嘴里不停的嘟囔报怨。 申耽正在书案前翻看简牍,听到申仪之言,鼓起的金鱼眼睛一瞪,训斥道: “仪弟,你慌什么?出兵之前,我不已经说了,这一次能占了房陵最好,要是形势有变,拿不下来,我们也不要着急,守住上庸和西平这两座城就行。” “我们申家的兵,是族里一点一点的积攒起来的人马,轻易折损不得,房陵那里,姓蒯还是姓魏,是荆州刘表要操心的事。” “接下来,我们先和魏石停战,派人去房陵,探一探这位魏太守的口风,要是他野心不大,那就缓缓图之,再寻机吞并。” “要是魏石想要谋夺上庸和西平,那我们就联合汉中张师君,出动五斗米教的鬼卒,一举灭了魏石这乡野村夫。” 申耽从书案后面站起,身躯瘦削的他,要高出申仪半个头,整个人看上去甚有压迫感。 “还有賨人首领杜濩那里,可以让熟夷传个信,就说,魏石奉了朝廷的诏令,要来征讨他们賨人部落,如果賨人和魏石起了纷争,那就给了我们机会.....。” 申氏的祖上,在西平立族已有二十余年,对这一带的情况甚是熟悉。 魏石的到来,就像在平静的水面上抛下了一颗石子。 最后究竟是重归平静,还是掀起大浪,申耽一时还看不真切,所以,他选择了先观望,侧面袭扰,再视情况谋想对策。 第63章 吾妻,托使君照顾 能青史留名者,必有过人之处。 申耽、申仪两兄弟在历史上的结局,比刘封、孟达都要好。 这说明,申氏兄弟的心计,很是厉害。 魏石要是一个不注意,很有可能被这两人给暗算了。 九月中,魏石刚刚占领房陵还没有十天,賨人中的一支,以蛇为图腾的虎巴部落,突然从人迹罕止的堵水上游钻出,跑到房陵城外劫掠。 魏石闻知此讯,急速遣了郭鹏、魏成领军迎击,两边接触了一个多时辰后,賨人见没有便宜可占,又复入深林不见去向。 此后的半个月里,賨人在房陵一带时不时的扰乱,等到魏石军到,却又逃得不知去向,如此反复,让魏石甚为头疼。 就在魏石左右为难之时,蒯祺这个前太守主动的跑了过来,向魏石讲述起賨人的来历和当下的情形来。 据蒯祺所讲,上庸、房陵、西平这一片地方,在上古商朝时被称为“巴方”。 武王伐纣,巴人也就是賨人,是西周大军中的先锋,后来周武王分封诸侯国,巴国就是其中之一。 前汉之时,高祖刘邦据汉中,曾经募賨人定三秦,见到“巴渝舞”之后,刘邦欣喜之余,曾说道:“此武王伐纣之歌也。” 正因为蛇巴(賨人)善战又不服管束,三郡一带动荡不宁,百姓离乱,蒯祺这个房陵太守虽然当了两年多,但能管到的地方,也就是房陵城和汉水两岸不到二十余里。 “魏使君,房陵郡要想安稳,必须解决三大难题,其一是赋税收入无可出;其二是境内豪族养私兵,结教众,不听调遣;其三是賨人野性难驯,屡番作乱。” “此三难若是不能解决,使君在房陵太守的位置上就坐不稳。但要解决这三难,又是难上加难,税赋少养不了兵,少兵则无法震慑豪族、镇压賨乱.....。” “祺在任上时,曾为此忧心无眠,如今魏使君帮我卸了此重担,祺心中虽有不舍,但却很是感激之至。” 蒯祺这一番话,说得至情至理,脸上神情也是诚恳真挚,让魏石不得不信。 在太守任上时,蒯祺身处其中,不能自拔,现在一旦放下,他反倒是看清楚了。 手里没兵,他这个太守早早晚晚要完蛋。 现在败给魏石,得一个善终还是好的,要是换了一个心狠手辣的,说不定连命也没了。 “我魏石就是一块坚硬的石头,再难的事,也是不惧。” 魏石听罢蒯祺的肺腑之言,顿感肩上重担压迫,不过,他的个性倔强,当初在榆树湾时都不曾向困难低头,这会儿在房陵自也不会放弃。 賨人也好。 申耽、申仪也好。 又或者隐于幕后的汉中张鲁,只要挡了他魏石的路,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一脚踢开就是。 房陵郡内治安的难题,魏石交给了魏延、廖化、郭鹏等人,他相信,凭这几位的本事,短时间内剿平叛乱难了点,但保证汉水两岸的商路通畅,当无问题。 至于说赋税增收的问题,则还是要在富得流油的刘表身上打主意。 在与娄圭仔细商议之后,魏石最后决定,把开拓荆州南郡市场的重任,交到了蒯祺手里。 蒯祺姓蒯。 背后有蒯氏家族的支持,这一点,不管是魏石还是娄圭,都不具备这个先天优势。 蒯越对于魏石的器重,很是激动,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个被打败了的投降之人,会被魏石视为臂助,还交付了这么重要的任务。 魏石、韩嫱手里有好东西。 君山上的金子。 穿梭织布机纺织出来的麻布。 还有高炉烧制出来的铁制农具。 这些都是南郡急需要的货物,蒯祺对开拓荆州市场很有信心。 “魏使君、魏夫人请放心,我蒯子明此去襄阳,要是不能让刘荆州接纳,我就天天在州牧府门口候着.......。” “另外,我夫人就先留在房陵,正好和魏夫人学一学本领,女人就应该和魏夫人一样,温婉贤淑,听话懂事。” “使君心胸开阔,宽宏待人,祺心甚服,吾妻托付使君照顾,当无不妥。” 蒯祺在乘船离开房陵时,主动提出把新婚的娇妻诸葛兰留在房陵。 对此,魏石甚是无语。 蒯祺这心也太大了。 他难道就不怕诸葛兰变心。 诸葛兰对蒯祺的离开,似乎并没有什么依依不舍的情绪。 她最近和韩嫱走得近,两人再加上宋玉娘,凑成了一个小团体,经常在一起窃窃私语,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从诸葛兰的口中,魏石了解到,诸葛瑾这个时候已经出仕江东,投奔了孙权。 诸葛亮在隆中隐居,与石韬、崔州平、徐庶等人来往唱和,时不时的发表一些针对时世的言论,以此来博取名声。 这个时候,刘备有没有开始三顾茅芦,魏石不太清楚。 不过,从诸葛亮对主君的高要求来看,魏石现在一个房陵太守的地位和身份,显然不在诸葛亮的考虑范围之内。 想到这里,魏石心里就不禁来气。 他一个无权无势的寒门子弟,不可能去和挂着皇叔名号的刘备比声望。 不过,这并不代表魏石就躺平放弃了。 在初步稳定了房陵的局面之后,魏石召集手下武将、谋士、幕僚商议下一步的发展方略。 经过大半年的创业之后,魏石现在,文有娄圭,武有魏延。 再加上廖化、郭鹏、侯音、黄叙、蒯祺、魏成、魏功等人,初创的班底虽然单薄了些,但也有几个很是不错有潜力的人才。 “明公,属下以为,太平道、天师道同出一源,我们可以借大贤良师的名义,和汉中的张道君联系,共约相誓,合击申氏兄弟。” 廖化是黄巾渠帅出身,又在商洛山一带经营多年,对汉中、东三郡一带的情况甚是熟悉,对于魏石军下一步的方略,他提出了与张鲁联络的主张。 杮子要找软的捏。 廖化认为,賨人隐于深山,不好围剿。 相比之下,申耽、申仪这两个土豪,手里又有钱,又有人,还不知死活的在眼皮子底下晃荡,不打他们的主意,更待何时? “张鲁虽与申氏兄弟不睦,但那是为了争夺西平的地盘,现在我们占了房陵,又摆出西进上庸的态势,张鲁会不会和申耽、申仪和解,联合起来对付我们?” 魏延重枣的脸上难得显出凝重之色,这一次与黄忠的交锋,让他见识到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往日里的骄傲也削减了不少。 张鲁、申耽、申仪.....。 这些割据一方的大大小小势力,为了利益,今天作盟友,明天作敌人,也是寻常之事。 魏延不认为,仅仅一个道家同源的说法,能让张鲁对魏石有好感。 第64章 魏小娥出马,小邓艾 魏延、廖化两人虽然都是军伍出身,但经历不同,考虑问题的方向也不一样。 看着争执中的两人,魏石心头一沉,却是陷入了思索之中。 联合张鲁打申耽、申仪。 这是远交近攻的策略,总体上没有偏差。 但问题是,魏石现在实力较弱,和张鲁联合的话,万一干掉了申耽、申仪这两头恶狼,又迎来张鲁这只猛虎,那就糟了。 “明公,其实有申氏兄弟在中间挡着,也不是什么坏事?”娄圭在旁听了半天,忍不住轻哼了一声,抖了抖锦袍,拱手道。 随着魏石地位的提升,娄圭的态度也是越发的谨慎,称呼上也有弟子、变成了明公。 宁为鸡首,不为凤尾。 日子过得顺畅,心情好了,娄圭现在也不提到襄阳投奔刘表的事了。 “娄师见多识广,不知可有什么高见?”魏石朝娄圭行了一礼,语气恭敬的问道。 他手底下谋士紧缺,娄圭算是最得力的一个,恭维这便宜老师几句,让娄圭更卖力的出谋划策,魏石不吃亏。 “高见谈不上,圭的意见,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除了聚财和强军之外,还有声名、迁民两件事。” “声名也就是声望,明公现在是名副其实的一郡太守,自与往日不同,明公的房陵太守官职,是陛下颁诏下发,现如今实至名归,正可遣人往陛下处报喜,争取更大的好处。” “迁民就是增加治下的户丁,房陵之所以偏弱,就在于缺人,明公在离开内乡之时,曾与左将军约,有愿西迁之乡民,左将军不予阻拦。” “如今房陵已下,明公可遣了榆树湾乡人,前往游说,凡举族愿迁来房陵者,当重奖。” 娄圭志得意满,长袖挥起,指点江山,概概作谈。 在魏延、廖化、黄叙等后辈面前,他的智谋心计,明显高过一筹。 这种智力上的辗压快感,让娄圭整个人都仿佛年轻了不少,现在,要是魏石再提投效之事,娄圭肯定不会再说什么投奔刘表的蠢话了。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诸君的提议,石都已记下,他日房陵兴盛繁荣,也非我魏石一人之功,而是所有人的功劳。” 魏石一边听着,一边作了记录。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不管是魏延、廖化,还是娄圭说的话,对他来说,都是很宝贵的建议。 魏石最后决定,综合众人之议,纳其所长而用。 外交层面,遣了廖化出使汉中,向张鲁递交合纵连横的书信,在书信之中,魏石也是许下承诺,待攻灭了申氏兄弟后,各分上庸、西平两城,其中上庸归魏石,西平则划归汉中治下。 当然,这个承诺只是承诺,谁也不会当真,两边只是作个样子。 真正到了申耽、申仪被攻灭之后,魏石和张鲁会不会再起纷争,又是另外一回事。 军事层面,魏延、侯音等将校加紧招募賨人中的敢战之士,编练新卒,训练队伍,加大围剿虎巴部落首领杜濩的力度。 名望方面,郭鹏受魏石所派,再一次回转颖川,前往唐宅,向弘农王妃唐瑛报告魏石的情况。 在给唐瑛的亲笔信中,魏石特意提到了两个重要事情。 一是关于他的表字。虽然按照冠礼,魏石要到满二十岁才能取表字,但现在他已经是一郡太守,地位和身份不一样,要是还没有表字,着实有些不便。 魏石父亲一族早已离散,无有长辈,母亲一族也只有唐瑛这一支还算亲近,由唐瑛请有名望的尊者,给魏石取表字,也是当然之义。 二是韩嫱的礼仪教导事宜。这件事对唐瑛来说,没什么难度,她的身边,就有合适的宫人,找上一个给韩嫱送来就是。 迁民方面,韩平、韩五婶子、韩金一家,再加上魏小娥等榆树湾的村人乡民,是最合适的游说人选。 以身说事。 才会感动人。 韩五婶子一家,就是最好的宣传人选。 韩父韩母惨遭曹军杀害的事情,不用多说,就能让乡人们感同身受。 为了增加乡人的亲近感,魏石这一次把魏小娥放入到了游说的名单之中。 魏小娥听到要回榆树湾时,兴奋的小脸涨得通红,当夜缠着嫂嫂韩嫱说了半宿的小话,这让魏石很是不满。 “小娥出马,一个顶俩,阿兄你瞧好了,这一次回去,邓家湾、韩家湾的那些伙伴,我都给找来,对了,放牛的小邓范现在应该有五岁了.....。” 魏小娥一晚上没睡,心里来来回回的盘算着以前的旧识。 这一年来,兄长魏石的辛劳,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她也想着帮魏石的忙,但一直没有机会,这一次,魏小娥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好,我家小娥最厉害了,谁都比不过。”魏石摸了摸魏小娥的头,宠溺的笑道。 “哼,嫂嫂你看,阿兄他瞧不起人。”魏小娥甩了下头,对魏石弄乱她精心梳理的发髻颇是不满。 衣锦好还乡。 魏小娥对这一次回转榆树湾,可是抱着很大的期待。 “好,我就等着小邓范到房陵来,要是小娥做到了这一点,到时候,我让你嫂嫂准备一大盆的蒸饼,还有炙肉、汤饼,炉饼.....。” 自家妹子自家疼。 魏小娥跟着自己,吃了不少的苦。 现在虽然日子好过了,但在魏石的心里,依旧是那个瘦弱的坐在门口,煮了苦苦菜等他回来的小妹。 魏小娥在郭鹏的保护下,与韩五婶子、韩金等乡人一起,兴奋的乘船渡过丹水,回转榆树湾。 魏石对她们的这一趟回转,心中也是期许。 小邓范是隔壁邓家湾的人,自幼丧父的他,早年与母亲相依为命,靠放牛为生。 因为有些口吃,小邓范常被人欺凌,与魏小娥倒成了童年玩伴。 如果没有弄错的话,他应该就是历史上的名将邓艾。 名望不高,地处偏远。 魏石一时半会,吸引不到优秀的将领,就只能放长线钓大鱼,把未成年、还是潜力股的邓艾给找过来。 从小养成,也是不错的投资。 等到三国前期的名将们一个个凋零的时候,渐渐成长起来的邓艾,将成为魏石手上最为厉害的将领。 第65章 王妃表姐,改姓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只有真正身临其境,才能感受创业之艰辛。 建安七年的魏石,刚刚在这个乱世立足,房陵太守的位置,也是他融入汉末三国的第一步。 为了能够尽快的提升实力,魏石就像后世的小企业家、小老板,恨不得化身三头六臂,恨不得什么关系都用上,吸纳人才、筹措资金和扩大规模。 刘表的羊毛,魏石准备要好好的薅一把。 刘备那里,他也没想过放弃,新野一带的百姓,能早早的迁居到房陵,避过几年后的大难,也是莫大的一件功德。 仁义两个字,说出来容易,真正做到很难。 魏石只希望,能保持初心,尽可能的保护好身边的人。 魏小娥、韩金一行在榆树湾、韩家湾、邓家湾等村落转了一大圈,他们的回归,让周围熟悉的村民一下热络起来。 “咦,小娥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看来石哥儿发达了?” “什么石哥儿,那是一郡太守,我们要是见到了,要叫一声大人?” “大人,哎呀,早知道是这样,我当初就应该跟着去房陵,说不定这会儿,也能和韩金这小子一样,锦衣还乡。” ...... 村人见识浅薄。 平日里外出的次数有限,能认识的人,也就是附近村落的乡人。 当看到魏小娥、韩金等早先迁走的人风光回来后,他们本来安逸的心里,终于不再平静。 邓家湾邓氏宗族的族老,在经过一番商议之后,最后决定族中分出一支搬迁到房陵,其余的人则继续留在新野生活。 这种宗族分支的做法,在汉时很是普遍。 至于说,以后是分出去的旁支发展的好,还是主支发展的好,则一切要看造化,谁也不能保证。 “小娥姐,石....大哥真的当太守了吗,那是多大的官,有新野城中.....的刘皇叔大吗?”五岁的邓艾跟在魏小娥的身后,一脸好奇的问东问西。 他有口吃之症,在村里颇受欺凌,也就是魏小娥同病相怜,对他颇是照顾。 这一次邓氏分支,邓艾和母亲权衡再三,最后选择了去房陵求活,而同宗的族叔邓范则选择了留下。 为了在族谱上有个区分,邓艾的名字也作为改动。 “哪一个大,我不知道,不过,我阿兄的本事,可大了,听我嫂嫂说,等再过几年,阿兄也许就能做到刺史了?” 魏小娥骄傲的说道。 她其实也不太清楚魏石和刘备哪一个官大,但本着关系亲疏的原则,自然是力挺魏石了。 “刺史?刺史是多大?我要是跟着石哥儿,那也能和金哥儿一样当个队率了。”邓艾小小的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向往。 队率。 只是大汉军中最低级的职务。 此时的邓艾,还不知道,他以后的军职,会比队率大了不知多少倍。 —— 颖川郡,偃县。 唐氏族长、前会稽太守唐瑁带着一众族老来到别宅,一脸不情愿的来见弘农王妃唐瑛。 虽然是父女,但唐瑁和唐瑛的关系并不怎么好,因为弘农王刘辩死后,唐瑁出于唐家的利益,曾经强烈要求唐瑛改嫁他人。 废帝刘辩的妃子。 唐瑛的这个身份,让众多渴望成为刘辩连襟的男人趋之若鹜。 有些特殊癖好的男人为了得到唐瑛,甚至下了大本钱。 唐瑁是个势利之人,况且他又不只唐瑛一个女儿,对这等卖女求财、奇货可居的情形自然举双手赞成。 只可惜,改嫁这件事情遭到了唐瑛的强烈反对,她清楚的记得,刘辩饮毒酒自尽时,曾经对她说过,此生不得再嫁他人。 唐瑁几番逼迫,唐瑛宁死不从。 正僵持时,刚刚被曹操迎立的刘协听说了唐瑛之事,专门遣了宫中的宦者送来诏令,封唐瑛为弘农王妃,并赠之以财帛等贵重物品。 因为皇帝刘协对唐瑛的重视,唐瑁没有办法拿出长辈的身份来施压,这让他心里颇是不快,所以,来别宅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这一次,唐瑁前来别宅求见唐瑛,主要是为了魏石认祖之事。 唐家自先祖大司空唐珍过世之后,后辈子弟出息的少,家族也是日渐走向下坡路,到了唐瑁这一辈时,已经沦落为颖川的次一等士族。 与唐家的没落相比,荀氏、陈氏等新兴家族却是人才辈出,族中子弟在朝任高官时,如星辰闪现,数不胜数。 这样下去,唐家最后沦为寒门,甚至家族传承不断,败落到闾左布衣,也有可能。 为此,唐瑁心中忧惧不已。 就在这时,魏石这个唐家的外姓子弟,突然如慧星般的闪现,让正苦于后继无人的唐瑁眼前一亮。 魏家已经无人。 要是魏石能改姓唐氏,那就是他唐家的子弟。 就算以后魏石身居高位,再改为魏姓,唐家也能凭这一段渊源而获得好处。 唐瑁的如意算盘打得挺好。 但他和魏石不熟,冒冒然劝说魏石改姓,不可能成功,所以,这一回来见唐瑛,也是想借她弘农王妃的名头,逼魏石就范。 “劝魏石改姓,阿父,这事情也亏你们想得出来?” “我唐瑛虽然有恩于魏太守,但自问也没有资格,去劝说他弃了本姓,此事休要再提?” 唐瑛听罢唐瑁等人的想法,气得脸色刹白,纤细的身子微微颤抖。 “瑛儿,你要记住,你是唐家人....?”唐瑁脸色黑得厉害,他这番算计,也是为唐家着想,却不料还未和魏石提起,就被唐瑛给顶了回来。 “阿父,女儿记得清楚,也知晓自己的身份,在女儿的心里,弘农王妃在前,唐家人在后,所以,说服魏石改姓的事,述我不能答应。” “魏石表弟刚刚有书信来,提及取表字之事,本来,我想请阿父代取,但陛下和皇后差了宫人前来,询问房陵之事,我现在就备车去一趟许都,请陛下为魏表弟赐字。” 唐瑁一脸的惊讶,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又咽了回去。 早知道魏石会得皇帝刘协看重,那他提都不会提逼魏石改姓的事情。 第66章 皇帝赐字,天子纯臣 唐瑛要去面圣,这让唐瑁心头一震。 他这个前会稽太守,做梦都想着能被刘协看上,到许都朝中为官。 “瑛儿,阿父刚才的话,在陛下面前,可千万莫要提起。还有,若是陛下问起阿父.....要多多美言。” 唐瑁迈着老腿,跟在唐瑛的车驾旁边,来回的叮嘱唠叨。 唐家子孙不成器,他只能豁出这一张老脸,想着让刘协照顾一二。 “阿父,其实唐家以后怎么样,又岂是阿父一人能左右的,就算跌落到了寒门,只要后辈的子孙有出息,未尝不能再兴家族,要是唐家子孙没有本事,那家族散了又如何?” 唐瑛掀开车幔,看着气喘嘘嘘的唐瑁,劝说道。 “唉!为父熟读史书经伦,岂会不知这个道理,唐家终不是传承累世的大族?”唐瑁长叹了一声,将头上的冠帽递了下来,这个族长当得太累,他实在不想当了。 许都,皇宫。 皇帝刘协一脸疲倦的从尚书台回到皇后伏寿的寝宫。 大司空曹操虽然不在许都,但朝堂大权依旧被曹操的人掌控着。 荀彧、荀攸、贾诩、刘晔、郭嘉五大谋士之中,只有荀彧对刘协这个皇帝还有几分同情之心,其他四人,包括宗亲刘晔在内都不值得信任。 难得一次朝议,所议之事在呈给他之前,早就议定,这样的傀儡皇帝,让二十出头,还有雄心壮志的刘协感到很是窝火。 “陛下万万要冷静,这宫中不比以前....。”皇后伏寿紧紧的靠着刘协坐着,神态亲密,目光却是幽冷如冰。 建安五年的那一场宫变,就在眼前。 伏寿清楚的记得,宫中亲近刘协的人,一个个被杀,新补充进宫中的侍者、宫婢,又不知其底细根角,万一告密,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天下诸臣,又有谁是忠义之士?”刘协长叹息一声,也只有在皇后伏寿面前,他才能卸下伪装,说一说心中郁闷。 “陛下,弘农王妃进宫了?”伏寿陪着刘协互诉了一会愁肠之后,说起弘农王妃唐瑛到了许都之事。 “皇嫂来了?可有什么难事?唉,梓童辛苦一趟,代朕见她一面,若是财帛有需,尽量赐予就是。” 刘协点了点头,对伏寿说道。 唐瑛是弘农王刘辩的妃嫔,身世可怜孤苦。 刘协下意识的以为,唐瑛这次前来,是来求助他帮忙的。 “陛下可记得,弘农王妃有一族中表弟,被陛下诏为房陵太守,如今成事了.....。”伏寿上前,替刘协整理着袍服,轻声细语。 “梓童说的是魏石,他竟有如此本领?”刘协面露惊?神情,他之前下诏任命魏石为房陵太守,只是一个试探,没想到魏石还真的成了事。 “陛下,有机会的话,妾身会和弘农王妃说一说魏太守之事。”伏寿帮着刘协宽衣之后,即带着宫婢离开。 她与唐瑛见面,属于女眷之间的私下聚会,平日里,伏寿与朝中重臣的家眷也有接触,引发的关注不大。 为了掩人耳目,伏寿还特意邀请了朝中重要官员的内眷,在宴席之间,两人避开众人,唐瑛遂把魏石要取表字之事说了出来。 “魏太守还没有表字,皇嫂的意思,是想要陛下来赐字,这事可成,要是陛下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 听到魏石有求于刘协,伏寿很是高兴。 要是原先的唐瑛,伏寿也不会多么重视,但现在不一样了,魏石刚刚担任了房陵太守,有了一郡的实权。 房陵距离许都并不远。 伏寿记得,这个魏石在年初的时候,甚至还带兵到颖川郡走了一趟,据说还打败了一支曹军部队。 既是一郡太守,又有兵有权,这样的实力派官员,自然要好好的拉拢一番。 “这天下诸公,唯魏太守对陛下忠心耿耿,皇嫂,你是陛下和妾身最为信任的人,大汉的社稷延续,我们决不能让它断了。” 伏寿在最后离别之际,向唐瑛表达心迹。 她与刘协已经生了两个儿子,按照皇位传承的话,其中一个就是太子,而她以后将是皇太后,但从眼下的朝政大势来看,她当上太后的可能性越来越小。 曹操掌权,肯定不会允许她的儿子继任皇帝。 伏寿对魏石上心,在刘协跟前耳边风一吹,这皇帝赐表字之事,很快就定了下来。 刘协在其后的私诏中,以为魏石之石,无坚不摧,有勇武之概,遂取《诗经击鼓》中的一句: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为魏石取表字:子仲。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子仲,你听到了吗?”唐瑛默念着击鼓的后半阙,心情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这一趟许都之行,对她来说,意义和往昔又不一样。 以前她进宫见到伏寿,能够感受到对方的怜悯,而现在,唐瑛却是感受到了来自刘协和伏寿的主动亲近之意。 这一切变化,皆因她的背后,站着一个魏石。 “郭都尉,你回去之后,告知魏太守,就说我接下来,会搬到洛阳南玉堂居住,有什么事情,可到洛阳找我。” 唐瑛回到偃县别宅之后,将刘协的私诏交给郭鹏,随后,她又特意的叮嘱了一句。 偃县这里,唐家的情况每况愈下,唐瑁一旦辞了族长,唐家人对唐瑛怕是不会再如现在这样客气,早早的搬走也是防范于未然。 魏石此时还不知道,他本来是想请唐瑛帮忙取表字之事,因为唐瑁强迫魏石改姓,最后上达天听,变成了皇帝刘协赐字。 皇帝赐表字,这一份荣光,要是传扬出去,那谁不羡慕嫉妒。 从今往后,也不会再有人拿魏石出身寒门说事。 当然,这样一来的坏处也有。 魏石会因为赐字,妥妥的被钉上刘协纯臣的帽子。 就算他有心投效,曹操、刘备、刘表等各怀心思的诸侯,也不会对魏石信任。 “纯臣就纯臣,我魏石做人做事,无愧于心,对得起陛下,对得起黎庶,又有什么可怕的?” 面对娄圭、黄叙等幕僚的担心,魏石心底不服输的倔强豪气由然而生。 第67章 新妇娇羞,名将王平 皇帝刘协的信任,对魏石来说,是有力的臂助。 有刘协在背后做靠山,乱臣贼子这四个字,以后可安不到魏石头上。 韩嫱、宋玉娘一妻一妾得知魏石被皇帝赐字,高兴的蹦跳起来,在她们看来,自家的夫君就是有本事,所以才能被皇帝看中。 “魏郎,今晚上,我和玉娘先去梳洗一番,你可早些回来?”韩嫱俏脸含春,一袭袄裙衬着高耸的胸脯,新妇的娇羞让魏石浮想连翩。 三人行,必有吾师。 魏石虽然不是好色之徒,但韩、宋两女各有千秋,左拥右抱的滋味,也让他禁不住心猿意马。 当晚,月朗星稀,胜却人间无数。 天色大亮之时,宋玉娘已经早早的起床,韩嫱却还赖在魏石的身上,心满意足的不肯起来。 “魏郎,嘿嘿,子仲,陛下这字取得好,子,就是儿子的意思,仲,那是不是说,我们会有两个儿子。” 韩嫱这段时间,虽然跟着唐瑛遣来的宫史学了礼仪,但毕竟底子薄,诗经击鼓的出处,一时半会没能想到。 魏石闻言,不禁哈哈大笑:“阿嫱,两个儿子是不是有些多了,你我现在,可是一个儿子都还没有呢?” 韩嫱气鼓鼓的支起身子,浑不顾春光已泄:“哼,现在我们就努力生儿子,马上就生....。” 说罢,韩嫱不管不顾,低头一口咬在魏石的肩膀上。 ...... 建安七年十月。 距离魏石担任房陵太守已有一个月。 房陵郡的变化,可以用日新月异来形容。 来自新野、内乡一带的迁移百姓,林林总总加起来,共有一万余口。 相比新野一带多达十万的总数,这一点人不算多,也不算少,就看刘备心胸开不开阔,大不大度。 幸好的是,从刘备的反应来看,情况还算好。 从事孙乾领了刘备之令,前来房陵向魏石道喜,其间,孙乾隐晦的提到,刘备接下来要积极筹备二度北伐之事。 要北伐,自然要有人,不管是正兵,还是辅兵青壮。 所以,刘备的意思,就是魏石你不要再从新野挖人了,要不,我就和你不客气了。 “公祐,左将军心存匡复汉室之志,我魏子仲又何尝不是,前些日,之所以游说新野乡民,一是履行左将军昔日之诺,二是为了提早筹谋,以免战事波及,累及无辜。” “当年徐州被屠之事,公祐也是当事之人,想必也清楚,曹司空的狠厉手段。” 魏石当着孙乾的面,直接了当的点出了刘备矢志北伐可能面临的危险,后果极有可能是曹军大举南下,新野一带将成为两军交战的重点地方。 徐州一战,曹军东进,连屠彭城、下邳等数城,徐州富庶之地,变成了千里无鸡鸣,白骨露于野的坟场,这情形之惨,相信孙乾也不忍见之。 孙乾是老实人,被魏石说得心有惭愧。 在稍稍停留了一日之后,孙乾即乘舟离开房陵,准备经襄阳回转新野,反正,他该说的话也说了,接下来刘备与魏石的关系如何,不是他一个使者所能左右的。 魏石对刘备的态度早有预料,当下也不着恼。 接下来,他的主要经略方向,还是申氏兄弟占据的上庸、西平两城,这个方向与刘备并没有什么冲突。 —— 十月下。 就在魏石接到刘协私诏之后的半个月后,魏延在堵水上游的巫溪一带,与夷王朴胡的賨兵遭遇。 相比以往胜少负多的战绩,这一次,魏延大发神威,一场恶战之后,直接端了朴胡的聚居地,朴胡慌不择路败逃入深林,被俘賨人有五百余众。 魏石在城中得到魏延大胜的消息,亲自到城门口迎接。 等了约有一个半时辰,魏延的将旗终于出现在了视线里面。 “使君,魏郡尉奉命击賨,大破朴胡兵于巫溪,杀敌一百七十一具,俘敌五百零三人,缴获、桑、蚕、麻、纻、铜铁等无数。” 魏延还未到城门口,前面的报信斥候已经飞快的跑到城下,开始报告此战的战果。 “魏郡尉立下大功,当重赏,诸君随同奋战,亦当重赏。”魏石大声赞许道。 这一次,魏延击破朴胡,让他真切的感受到了这位蜀汉名将的能力。 稍不多久,魏延领着中军回到城中,在拜见之时,他还将一个年纪在十五、六岁的瘦弱賨人少年带了过来。 “府君,这一次用兵得胜,全赖熟夷的指引,要不然的话,这朴胡往山里一钻,又哪里能找到他们的住处。” “此少年是益州巴西郡宕渠人氏,姓何名平,其本姓王,因父亲早逝,不得已寄养于外祖何氏家中。” “这一次用兵,幸亏何平引路,要不然的话,想找到朴胡的住处,还真不容易。” 魏延个性骄傲,能入他眼界者,少之又少,这个叫何平的賨人少年,肯定是有过人之处,才能得到魏延的认可。 “文长推荐,必是良才。不过,大丈夫既有姓氏,当复本姓,从今往后,汝的名字,就叫王平,要是何家有不满,让他们来找我?” 魏石上前,拍了拍王平的肩膀说道。 何平这名字,平平无奇。 但若是更改一下,变成王平,那就大不一样了。 蜀汉中期的名将,官拜前监军、镇北大将军,曹爽率十万大军攻汉中时,在兴势之战中,被王平一力击退。 这样的功绩,足以让王平名留史册。 王平出现在魏延的队伍中,让魏石惊喜不已。 在进一步深谈之后,他终于了解到了真实的情况。 房陵易主之后,魏石免除了进城的门税,使得熟賨与汉人之间的交流越发的顺畅起来,王平跟着何家的人来了几次,对魏石汉夷平等相待的善政很有好感。 “府君,平尚不识字,不知可否在城中的教谕入学?”王平在感受到魏石的好意之后,一个冲动说出心中所想。 因为家中变故,他现在认识的字,不满十个。 这让他很是苦恼。 若是有可能的话,王平很是渴望能和汉人将校一样,认识帛图、熟读简牍,学习战阵与用兵的韬略战策。 第68章 办学经济,张松要来 这个时代,汉人、夷人、胡人之间,尊卑有别。 魏石没有想到,一个汉夷平等的态度,让他收获了王平这员名将。 对于王平努力求学上进的想法,魏石自然不会阻拦。 賨人的出身,不是王平所能决定的。 但王平的努力,却让他超过了许多出身比他高贵、家境比他好的人。 对此,魏石也是深为佩服。 在王平的身上,他看到了一个渴望上进,不断学习的乡邑少年,正是这种不断求索的精神,才让王平最后成长为名将。 “石翻阅史书,曾见史官记载,当年汉武帝取从军死事者之子养羽林,官教以五兵,号曰羽林孤儿,少壮令从军。” “汉之名将卫青、赵充国、甘延寿等人,都是以善骑射补为羽林。眼下王平、韩金等贫家少年郎有心向学,却无可学之路,石有意,在房陵尝试建一军舍,为军中子弟提供方便。” 在随后的几天里,魏石召来娄圭、黄叙、魏延等人,商议起来在军中办学之事。 这件事情虽然不是当下急所,但魏石觉得意义重大。 “明公,这军舍当以何名?”娄圭听罢魏石所述,不自禁的心头一震。 汉武帝建羽林、期门,属于宫廷禁军,召收的子弟,也都是三辅、六郡善骑射、有材力的良家子。 魏石现在良家子是肯定选不出来的,但如王平、韩金这样的贫民子弟却是不少,这些少年家世贫寒,也少有识字,但却忠心耿耿,一旦成长起来,就是魏石最可倚靠的力量。 魏石沉吟了下,想了一个名字说道:“军舍建在房陵,不如就叫房陵武学,也容易记住,武学对应太学,只供军中子弟识字就读,也不容易引起纷争。” “武学就挂在太守府名下,由太守府出资建舍,至于讲学的博士,我看我们几个,就先轮流着来,等以后有了更好的博士,再行调整。” “学当有考,考可分为口试和笔试,成绩分甲、乙两等,高材生可任军中佐吏、曲侯等要职,通一科者,可补队率、屯将等低阶军职。” “此事,事关我房陵军的未来大计,不容有丝毫闪失,黄叙,你接下来的主要任务,就是把武学办好,其他的事情,先放一放再说。” 魏石一边想,一边说出心中办学的思路。 人才的培养方式有很多种。 办武学,无疑是最便捷的一条路子。 一旦武学办完,魏石麾下人才的涌现速度,将比曹操、刘备那边更快。 “叙当竭尽所能,为大人办好此事。”黄叙激动的抱拳行礼。 在他的身旁,娄圭一脸羡慕的看着黄叙,这办学之事,看似平常不起眼,但却影响深远。 相比有父子传承的黄叙,娄圭在这方面确实比不过。 “好了,娄师也不用羡慕,你也有要事托付,朴胡等夷王既然已经退去,那鱼邑的盐泉就是我们下一步的争夺重点。” “当年,古庸国之所以强大,其因有二,盐是最重要的交易军资,我们下一步,就是要从申家手里,把盐泉给夺回来.....。” 鱼邑,也就是鱼复,巫溪上游的一处井盐的交易地点,这里曾经是庸国的重要城池。 “除了盐之外,我们还要把产茶之地给夺过来,茶树的重要性,并不比盐差多少,采茶作饼,若饮先炙,令色赤,以汤浇覆之,其饮醒酒,令人不眠。” 魏石运筹帷幄,自信从容的讲述治理房陵的想法和策略。 申氏兄弟之所以能在上庸立足,就是因为手里有盐和茶两项重要资源,而一旦盐泉、茶树归了魏石,那申家不要说什么,就连养兵也是不能。 —— 夷王朴胡被魏延打得大败,随后逃回巴西郡,再不敢前去房陵骚扰。 随后,更坏的消息传来,鱼邑的盐泉、巫峡的茶树两处要地,遭到魏石手下侯音、郭鹏等将领的袭扰,运送的盐巴、茶饼被劫,申家族兵被杀者以百计。 这个结果,让准备看好戏、坐山观虎斗的申耽、申仪很是失望。 上庸城中,形势越发的紧张。 魏石军与申家兄弟的族兵,虽然依旧隔着堵水对峙,但因为双方综合实力的变化,士气上已经此消彼长。 魏延、廖化已经几次带兵渡河,向上庸城发起试探性的进攻。 “耽兄,想不到,魏石这村夫,竟然能得到陛下的恩赐,如今名望、大义、军力、财力种种,我们都有不及,这可如何是好?” 申仪吊着一条胳膊,神色灰败的来见申耽。 他刚刚在堵水与汉水的交接处,与廖化遭遇,两军一场混战,申仪差一点被廖化一刀捅死在岸边。 申耽看了一眼申仪,安慰道:“仪弟,前有恶狼,后有猛虎,我们申家夹在魏石和张鲁中间,形势端是险恶。” “不过,魏石再厉害,也是初来乍到,对付他,我们还有后手,比如,延请汉中的张师君出兵助战....。” 申耽眼眸中精芒闪动,狠厉之色渐显。 “张道君的米兵,一旦请来,怕是送走不易。”申仪有些迟疑的说道。 前两年,为了争夺西平子午道的控制权,申仪带着族兵和张鲁手下祭酒杨任打了几仗,两边也是死伤了不少人。 这仇怨还未化解,现在却要联合起来,申仪的心里,一时过不了坎。 “此一时,彼一时,张鲁的天师道躲在汉中传教,自无不可,若是出了汉中,终究不为时世所容,太平道的教训,可就在眼前。” “所以,我们先不用担心张鲁,借米兵之力驱走了魏石再说。”申耽沉吟了下,终于下定了决心。 时关申家存亡,他也只能两害取其轻了。 申家向张鲁求援,这个消息很快在南郑传开,随后张鲁召集五斗米教中的祭酒杨任、杨昂等亲信,并汉中司马阎圃、李休等人紧急议事。 在一番商议之后,张鲁遣杨任率一支千余人的米兵,沿汉水东下,朝上庸而来。 汉中五斗米教教兵随即卷入东三郡战事。 在张鲁之后,益州牧刘璋得知张鲁出兵的消息,心中不由得一怔,随即也开始召集别驾张肃、张松商议对策。 第69章 熟妇卢氏,大将杨任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张松提议摸一摸魏石底细的提议,正中刘璋下怀。 即位益州牧以来,他最喜欢听到的事,就是张鲁又有对手了。 “子乔,你有心了,听说那魏石虽是寒门,却甚得陛下信任,前不久,还得陛下赐字,你去一趟房陵,打探一下其虚实,也好。” “若是魏子仲真有本领,那益州与其联合,左右夹攻汉中张贼,倒也不失为一条妙计。”说这话时,刘璋喜形于色。 张贼。 这是刘璋对张鲁的恶称。 这种交恶,源于刘焉的一桩风流韵事。 刘焉在当上益州牧之后,割据巴蜀汉中,周围又有强劲对手,一时志得意满。 正此时,张鲁之母卢氏借五斗米教传道的机会,开始接近刘焉。 卢氏这女人年纪虽然三旬,又生养过,但却好养生,长得颇有容姿,兼之性格开放,是那种很有风情、很能撩骚的女人。 刘焉这样位高权重,又暗地里有色心的老男人,与卢氏日日夜夜的谈论神鬼之道,在一番深入浅出之后,刘焉很快就将卢氏当成了红颜知己。 益州牧府。 随后也成了张母进出的方便之门。 刘焉有了新欢,自然冷落旧爱。 刘璋之母因此郁郁而终,刘焉爱乌及乌,张鲁虽然不是亲生儿子,但却被视如己出,其待遇之恩重,比刘瑁、刘璋两人都要好。 在张母的耳边风鼓吹下,张鲁平步青云,很快就被刘焉任命为督义司马,并与别部司马张修一起进攻汉中郡,杀死了汉中太守苏固。 随后,张鲁在汉中得势,杀死张修,截断交通,斩杀汉使,刘、张两家由此结怨。 汉中郡是当年高祖刘邦蛰伏成王的地方,一向被视为龙兴之地,从综合实力来看,管辖多达九个县,是益州仅次于蜀郡的第二大郡。 张鲁一个五斗米教的米贼,靠着母亲卖身,竟然占据了汉中这一块好地方,这等异事,也是让人咄咄称奇。 刘焉死后,刘璋继承了州牧的位置,但因为收复不了汉中郡,时时被人喻为暗弱可欺,这让刘璋对张鲁母子弄权更加的痛恨。 不久之后,刘璋干脆找了五斗米教惑乱的借口,取了卢氏及张鲁之弟的性命,这一下子,刘、张两家更是势同水火,再无和解余地。 张鲁得知母亲、兄弟被杀,马上下令阻断葭萌关,防止刘璋趁隙攻打他的汉中,两人在随后更是相互攻伐不休。 刘璋和张鲁的关系,大致就是如此。 也正因如此,刘璋后来对刘备入蜀持支持的态度,主要就是刘备答应,帮助他去打张鲁。 刘璋有意试探魏石实力,遂遣张松为使者出川。 因为要避开汉中和西平一带交战区界,张松特意绕道巴郡,再走水路至南郡,然后再至房陵,这一路上路途遥远,时日所需要近一个多月。 张松在临别之前,与好友军议校尉、新都县令法正相商密谋,携西川地理舆图随行,准备另择明主相投。 —— 魏石此时并不知道,他在东三郡一番埋头苦干,会搅动巴蜀刘璋、汉中张鲁这两方敌对势力的僵持格局。 建安七年,十月下。 张鲁应申耽、申仪兄弟的邀请,遣祭酒杨任领米兵东进。 由于只需要顺着汉水而下,杨任的行军速度很快,等魏石接到斥候探报时,杨任军已经进抵西平城。 西平之后,就是上庸。 要是让杨任、申耽申仪两军合兵,那对魏石来说,面临的压力会成倍增加。 得到汉中张鲁大将杨任杀到,魏石心中也是一凛。 自从用兵房陵以来,魏石一路顺风顺水,几乎没有碰到过强劲的对手。 丹水一役,虽然对手是黄忠,但由于黄叙的原因,这一仗最后也是和平解决,黄忠退兵回转攸县,魏石直抵房陵城下。 相比黄忠,杨任的名气虽然不如,但这个人却是属于实战型将领。 按史记载:曹操攻打汉中时引军十万,被张卫、杨任挡在了阳平关不得前进。 杨任和猛将许褚交过锋,虽然最后不敌许褚,但也能全身而退,史书上描述这一场战事,甚至用了“天祚大魏,鲁守自坏”来形容。 顾及到杨任及米兵的威胁,魏石不再迟疑,立即全军动员,从君山、商洛山、熊耳山调集后续生力军,对上庸孤城进行猛攻。 魏延得到增援之后,率郭鹏、侯音、王平诸将,并四千精兵攻城。 申耽被围于城中,族兵每日损失惨重,在惊惶之下,急遣申仪出城求援。 申仪出城行至陨关附近,又再次遇到廖化的截杀,这一回,申仪的斗志一开始就跌落到谷底,两军刚一接触,他就弃了族兵落荒而逃。 廖化乘胜追杀,沿汉水一路逆上,一直杀到西平与上庸之间的重要隘口木兰塞时,才被杨任的米兵挡了去路。 木兰塞这个地方,是汉水之中的一处险地,后来孟达想要叛魏自立,结果被司马懿偷袭,诸葛亮派了蜀军救援,就被挡在了这个地方。 上庸城中。 申耽苦苦支撑,想着申仪能搬来米兵救援。 结果没等两天,廖化就押着一大队被俘的申氏族兵至城下。 面对一个个亲近的族人,城内的申耽终于绝望,在打出投降的旗号之后,申耽举城投降。 魏石得知申耽投降,心中也是高兴。 他麾下的军队在这段时间虽有扩充,但总数也不过万人上下,这还算上了后续的乡兵青壮。 这些青壮运输粮秣辎重可以,但若是折损太多,那势必引发房陵不稳。 “明公,申耽此贼已经押了过来,该当如何处置为好?延以为,当杀之,以慑敌之锐气,壮吾军之声威。” 魏延穿着一身重甲,手提乌纹刀,杀气腾腾的来到魏石跟前。 娄圭在旁,听到魏延之言,连忙劝谏道:“申家在西平仍有实力,属下以为,等其妻儿、宗族归附之后,再厚职待之,必能使其归心。” 魏石听到娄圭这话,不自禁的皱起眉头。 历史上,申耽、申仪兄弟投降了刘备之后,一个被任命为征北将军、上庸太守,一个被任命为建信将军、西城太守。 按理说,申氏兄弟应当对刘备有感恩之心,不会轻易背叛。 但谁知道,没过一年,这两人就背叛了刘备,率领部属集体投降了曹魏。 第70章 杀申耽,果断不留情 杀申耽,还是放申耽。 刘备在历史上选择了放,结果遭到了背叛。 刘封失了东三郡,杀出重围回到成都,随后被刘备赐死。 如此血淋淋的教训,让魏石心头凛凛。 “申耽此僚,为恶郡里,反复无常,留之必有后患,若杀之,虽有申氏余逆不满,但那又如何?” “文长,你领一队精兵,将申耽还有拒绝投降的余众悉数抓捕,押到校场斩首示众,再将人头挂于旗杆之上,震慑敌酋。” 魏石环视了一眼争执中的魏延、娄圭等人,终于下定了决心。 “哈哈,痛快,府君知吾心矣。”魏延听到魏石认同了自己的意见,朝娄圭得意的睨了一眼,枣红脸上露出畅快的笑容。 身为武将,魏延行事喜欢直来直去,有什么想法说什么。 这一次攻打上庸,他作为先锋领军登城,跟随的部众有不少战死的,受伤者也是甚多。 魏延认为,要是不杀申耽,还给予厚待,那就是在污辱他们这些苦战浴血的将士。 可喜的是,魏石没有听从娄圭的谏议,而是选择杀了申耽,这个决定,无疑会极大的提振军中将士的士气。 “你....,魏文长,你休得意。”娄圭气哼哼的回瞪了魏延一眼,心中犹自不服。 等到魏延领令离开,娄圭一边摇头,一边再次作揖谏道: “府君这一杀,圭还是觉得欠妥,申耽虽然死了,但申仪还在,申家的族兵还有数千,要是他们殊死反抗,我们要想顺利拿下西平,难了。” “难吗?娄师真这么看,石以为,也不一定,申家在西平经营有二十余年,势力确实不小。” “但细究起来,申家的族兵,多为关中一带的流民,这些人因关中动乱而南逃入山,不得已才投了申家,要是有更好的去处,他们多半会另择明主相投。” “我们要想壮大力量,与申氏争夺关中流民是重中之重,既然互为对手,那申氏这一个毒瘤,早早晚晚都要除去,与其等其坐大,还不如痛下杀手,早早除去。” 魏石脸上似笑非笑,淡然自若的解答道。 娄圭不清楚申耽、申仪兄弟的为人,以为只要厚待,就能赢得人心。 一般文人名士,都有这个想法。 魏石给娄圭作一番解释,也是怕他多心,以为自己不再受到重用。 “府君的想法,也有几分的道理。不过,此事对与错,且看以后吧。” “若是使君说的对了,那圭就留下来,辅佐使君成就大事,若是使君说的不对,那接下来,圭的提议,还望使君能慎重考虑,多多采纳才是。” 娄圭脸色一凝,向魏石拱了拱手,然后转身离开。 魏石看着娄圭的背影,却是差一点笑出声来。 此次拿下上庸之后,魏石手里有房陵、上庸、内乡三个重要的城池,并且还控制了君山、商洛山、熊耳山、鱼邑等要隘。 实力的增强,让娄圭对魏石的信心越发的足了起来。 当初,商定一年为期,然后去襄阳投奔刘表的决定,现在看来,实在是荒唐。 娄圭想要留下来,但一直碍于面子说不出口,这一回,借着申耽之事,他也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好借口。 魏延带着王平、韩金等人冲入俘营,将一脸希翼被优待的申耽捆绑了起来,等申耽反应过来不妙时,人已经站在了校场的断头台上。 “杀吾兄弟者,皆死!” “杀!” 魏延一声令下,王平等将校高举环首刀,猛的朝申耽等人的脖子砍落。 “噗!” “魏延匹夫,你敢杀我?” 申耽最后一个被杀,目睹身边亲信一个个身首异处,他的心中万分悲凉,要是早知是个死,还不如在上庸战死更加的光荣。 申家,包括申耽在内,二百七十九个首级,被整齐的堆放在校场之上。 面对一个个狰狞的血污人头,幸存下来的申家族兵一个个面如土色,战战兢兢,生怕下一个被杀的就是他们。 “汝等记着,自即日起,你们和申家再无半点关连,你们要是不想死,就好好的听从号令,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得违抗。” 魏延杀气腾腾,拎着申耽的人头,举过头顶喝斥道。 这些俘虏只是申家的普通族兵,许多人是关中流民身份,此番战事也没有查到什么大的血债,要是改造的好了,就是合格的辅兵青壮。 一番整顿之后,魏石留下娄圭、郭鹏领一部守上庸,主力继续西进,直向木兰塞开进。 木兰塞九道隘口,廖化领军抢占了其中的六道,靠近汉水上游的三道,则被杨任带着米兵占了去,如今两军对峙,一时僵持不下。 申仪在西平得知申耽死讯,顿足捶胸,痛哭不已。 申耽虽然只是他的族兄,但平日时两人相处,申耽性子稍为宽宏,对申仪照顾有加,现在申耽一死,申仪顿感压力巨大。 “申兄弟节哀,我们接下来还要面对魏贼的进攻,木兰塞的要隘,可不能丢了,任的意见,是申家立即动员,选精壮族兵与我教兵一起守隘。” “考虑到申家事务繁多,军中之事,就由任和教中各位祭酒来担当,你看如何?” “此事,由杨祭酒决定即可,仪无甚意见。” 杨任、申仪一番计议,最后达成一致,杨任领兵迎战廖化,申仪这边主要负责西平城的防御,同时,还要承担木兰塞的守军辎重补给。 因为张鲁大将杨任的介入,东三郡战事,随后陷入对峙之中。 魏石与申耽、申仪兄弟的战事,最后以魏石获胜而告一段落,这一消息很快就在荆州传开,让本来对魏石不看好的刘表很是惊讶。 襄阳。 荆州牧刘表府上。 刘表与夫人蔡氏在就寝之时,也在谈论魏石这个新晋的房陵太守。 “郎君,妾身听说,那魏府君出身寒门,早年据乡邑时,与蔡氏小吏有隙,如今虽已过去,但也怕有小人中伤,还是要早早的化解为好.....。” 蔡氏媚眼如丝的轻声细语,双手服侍着刘表脱下衣物,叠好放到塌脚,然后玲珑的娇躯就靠了过来。 身为继室,以色侍人是常态。 蔡氏对刘表的身体熟得不能再熟,知道这会儿劝谏两句,刘表肯定会同意下来。 第71章 联姻,名士,小人 刘表气喘嘘嘘,脸色潮红,显得很不正常。 他已经年近六十,面对蔡氏的撩拔,其实早已力不从心。 但是,为了让蔡氏感到愉悦,刘表还是勉为其难的活动了几下筋骨。 “夫人,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记得韩德高是义阳人,正准备遣他往房陵一趟,探探那魏石的底细。” 草草了事之后,刘表对蔡氏吩咐了一声,然后披衣向书房走去。 魏石得了朝廷的诏令,夺了蒯祺的房陵太守位置,这件事就发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以前只当没看见,那是因为魏石没有什么声望。 刘表当时觉得,就算魏石得了房陵太守,也坐不稳位置。 既然这样,他又何必关心一个马上就要败亡的失败者。 但现在,魏石竟然打败了申耽、申仪兄弟,收复了上庸郡,并且还将张鲁的米兵挡在了木兰塞,这就大不一样了。 房陵一郡,早先是属益州所辖,后来被他夺回。 现在魏石又占了益州的上庸郡,如果魏石的立场,能够依附到他这一边,那荆州的地盘就又多一个郡。 想到这里,刘表心中的热切又多了几分,他要马上到州牧前厅,与蒯越、韩嵩等人好好的商量,如何交好魏石,扩张荆州的实力。 蔡氏欲求不满,又被刘表拒绝,不甘的扭动了下丰腴的身子,起身说道: “郎君,韩嵩此人,虽然博学,但却性子倔强,派他前往房陵,万一和魏府君起了争执,那再想要缓和关系就难了。” “若是郎君同意,妾身这边也遣一个心腹之人同去,我们蔡家也有几房女眷正是当龄,魏府君年少有为,正是良配......。” “也好,联姻之事若是能成,也是不错,不过,我听说魏石已有妻室,而且还是一个望门寡妇,怕是不会同意休妻再娶。” 刘表点了点头,对蔡氏的提议没有多说什么,联姻这等事情,若是能成,也是好的。 他之所以能单枪匹马的拿下荆州控制权,靠的就是和蔡家、蒯家、张家等荆州大族的联姻。 蔡氏轻笑一声,在送走刘表之后,她立即遣了仆奴,召来蔡瑁的夫人商议。 她嫁给刘表,虽然是后妻填房,但靠着结亲,蔡家成为了荆州数一数二的大族。 男女之事,蔡氏自认要比刘表要看得清楚。 这年头,她就没有见过哪一个男人能抵挡住美色的诱惑,位高权重的刘表如此,年轻气盛的魏石也是一样。 更让蔡氏有信心的是,据蔡家在榆树湾的族人蔡安、蔡和回报,这个魏石其实就是个急色之徒,要不然,也不会娶一个望门寡妇。 “可惜,黄家的月英丫头,已经和诸葛孔明结了亲事,要不然的话,倒是一门好亲事。” “其他的适龄女眷,蔡家倒是有两个庶出的小娘,只不知那魏府君能不能看上....。” 在等待蔡瑁夫人到来的同时,蔡氏想着联姻之事,心里却越发的不是滋味。 魏石年少有为,又精力旺盛,这样的少年郎君,只要不出意外,以后就是朝堂的重臣,谁要是嫁给了他,那以后的日子就不用愁了。 刘表年已六旬,精力不济,就连欢爱之事,也是草草收场。 —— 魏石在木兰塞和杨任一番较量,双方各凭地势,守住己方的隘口,而要想再进一步,却又难上加难。 对此,魏石也不勉强,索性留魏延在关隘上与杨任对峙,算是提前历炼本领。 接下来,魏石准备先回转房陵,和韩嫱商量将太守府搬至上庸的事情。 房陵城池很小,且靠近襄阳,容易被荆州变乱波及,魏石觉得,他坐镇在上庸,更能协调东三郡的事务。 就在魏石忙着搬家之时,被派到南郡的蒯祺送信回来,说是有益州牧刘璋使者别驾张松、荆州牧刘表使者别驾韩嵩,已经在来的路上。 张松和韩嵩两人结伴而行。 这不是巧合。 张松在出川之后,先到的襄阳,在刘表这里听说了韩嵩要去见魏石,就立马厚着脸皮蹭了趟舟车。 “韩嵩是义阳人氏,少时好学,虽贫而不改易其操守。这人与我魏氏有旧,倒是个君子。” “至于张松,肯定不是什么君子,但若是能带来西川的好消息,也可以好好的招待一番,要是张松泄露出西川的机密,那就更好了。” 魏石心里谋算了一番如何应对,遂召来娄圭、黄叙,准备摆下宴席,招待贵客。 两天之后,韩嵩、张松在蒯祺的陪同下到达上庸。 让魏石惊讶的是,除了这两个正使之外,刘表这边陪同韩嵩前来的,还有被称为水镜先生的司马徽。 司马徽是颖川阳翟人,建安三年的时候,应刘表所约客居襄阳,与韩嵩、庞德公、石韬等人交往密切。 韩嵩这一次出使房陵、上庸,在临行之前,特意往司马徽的住处一叙。 正好这段时间,司马徽等人谈论魏石之事甚多,百闻不如一见,司马徽遂跟着韩嵩一起前来。 刘表这边遣了两个名士。 刘璋也不示弱。 张松在出川之时,与好友法正、孟达叙谈,随后,孟达一路护送着张松来到房陵,虽然不算副使,但以孟达之名,也让魏石心中震惊。 这些荆州、巴蜀的名士,要么不来,要么扎堆一起来。 “魏府君,可还记得小人蔡安,当初使君在榆树湾村中居住,小人添为里长,与使君多有走动,相交甚好,想不到仅一年多未见,使者就已经飞黄腾达,贵为一郡太守了。” 就在魏石忙着招呼韩嵩、司马徽、张松、孟达等人时,一个熟悉的猥琐身影,从韩嵩的后面钻了出来,向魏石凑了过来。 蔡安。 榆树湾村的前里长。 当初,这蔡安被傅肜抓回了新野,后来不知所踪,想不到这人还没死? 魏石看到蔡安出现在面前,心头一阵恶心。 “魏府君,以前之事,是蔡安有眼无珠,冲撞了府君,今日相见,小人给府君赔罪,还望府君大人大量.....。” 蔡安当着韩嵩、司马徽等一众名士,向魏石拱手作揖,作谢罪状。 他这一手倒也高明。 众目睽睽之下,魏石要是责难,那就是器量狭窄,不能容人。 要是魏石发话原谅,那以后也不能再就早先恩怨报复蔡安。 第72章 水镜司马徽,拒婚 “魏府君,你大人不计小人过....。”蔡安吊着一只胳膊,语气恭敬,神情哀切。 他这一次来房陵,其实是被蔡氏和蔡瑁逼着来的。 冤有头,债有主。 与已成一郡太守的魏石相比,蔡安什么都不是,也不敢不来。 一个被宗族抛弃的人,不可能有活路。 为了保住一条性命,就算魏石再怎么不要看他,蔡安也要前来。 “哈哈,我道是谁,原来是蔡安蔡里长,真是幸会,我还以为,你早就死在了新野的牢狱中了呢?” 魏石上前一步,冷冷一笑,直接一脚将蔡安踹倒在地。 前生今世,他最痛恨的,就是蔡安这等欺软怕硬之徒。 要是蔡安现在拿着剑,冲过来要刺杀他魏石,反倒是要高看一眼。 “魏石,你一个寒门,就算成了太守,也不足道。这一次,我是接了夫人之命,前来商议联姻之事,蔡家的女子可比韩嫱那个望门寡强多了。” 蔡安见魏石杀气腾腾,心中惊惧,忙不迭的说明来意。 蔡氏与蔡瑁夫人商议联姻之事,本来没蔡安什么事情,但或许是被宗族冷落久了,蔡安觉得这是一个表现的机会,遂自告奋勇而来。 有韩嵩、司马徽等人在旁,他不觉得自己会有危险。 至于说被魏石挤兑几句话,那没什么,相信魏石的气消了之后,也不会再追究当年之事。 果然,听到蔡安之言,韩嵩轻咳了一声,帮着蔡安打起圈场。 “呃,魏府君,有句话说的好,得饶人处且饶人,府君贵为一郡太守,当自持身份,不可与无妄小人一般见识。” 韩嵩平素自诩名士,甚是看重仪表气度,这一次到东三郡来,也是接了刘表和蔡氏的嘱咐,想着要缓解双方的关系而来。 依他的想法,蔡安给魏石赔个不是,然后,蔡家再出些财帛,这事情就揭过去了。 韩嵩这一句劝,不说还好,一说却是激怒了魏石。 他一个寒门子弟,要不是有穿越的优势,要不是有乡人的支持,怎么可能有今天的地位,韩嵩现在却轻飘飘的说恩怨一笔勾销,这等烂好人最是可恶。 “蔡安为里长时,勾结土寇,害我乡民,纵容恶霸,强入民宅,欺凌妇孺,此等恶行,岂是一个赔罪所能揭过。” “韩德高,你也算是名士,要是我与贼人勾结,暗害了你的父亲,然后到你家中烧了你的屋子,杀了你的妻子,再把你女儿给睡了,然后,我和你说,让你原谅,行不行?” “这.....这当然不行。”魏石这一句话颇是粗鲁,但却把蔡安之恶,说得明明白白,韩嵩听言,也是一脸的震惊。 乡邑里长、村霸之恶,他们这些自诩有身份的士族肯定是接触不到的。 “哼,汝等名士,枉有声望,品行也是低劣,韩嵩,你的表字有德高两个字,依我看来,这德好像也不高,不如改为德低算了。” 德低。 韩嵩被魏石这一句评价,给搞得脸色刹白,浑身直打哆嗦。 “德操,我们走吧,这上庸不来也罢,匹夫果然不足为论。”韩嵩一甩衣袖,朝着身边站立的司马徽喊了一句。 他在荆州颇有名气,也是有名的隐士,就算是刘表见到,也会以礼相待,想不到,在魏石这里,竟被如此羞辱。 司马徽听到好友之言,却是摇了摇头,整衣冠拱手说道:“嗯,韩兄先行一步,徽还有事,且留在上庸几日。” 魏石不顾韩嵩、张松、司马徽等名士在场,踹打蔡安、揭露恶行的举动,确实出人意料。 但也因魏石这番话,让同样是寒门出身的司马徽身有感触。 蔡家在荆州横行多年,蔡家子弟是什么德行,司马徽一清二楚。 也正是看到了刘表与蔡氏、张氏等宗族勾结的不堪,司马徽才几次三番的拒绝刘表的延揽,选择客居在襄阳,以教学为生。 “司马德操,水镜先生,你这是打算投效魏石?”韩嵩气怒之下,口不择言。 他先是被魏石羞辱了一番,现在又看到司马徽似乎颇是欣赏魏石,这心里积压的怒气再也压制不住。 “魏府君果然人如其名,少年英雄了得,松也有意留下来,与魏府君作一深谈。”张松在一旁看好戏好一阵,这会儿也凑了上来。 一个唯唯诺诺的魏石,不是刘璋所期待的。 现在魏石与蔡家有闹翻的趋势,对张松来说,就是最好的结果。 要是能够说服魏石投效刘璋,那他回转成都之后,就是大功一件。 “哼,我韩嵩还有要事在身,告辞了,蔡安,你把夫人的书信拿出来给魏府君,这接下来何去何从,就由魏府君决定了。” 韩嵩气哼哼的一甩袖子,不管不顾的决定离开。 魏石那一句“德低”,让他倍感羞辱,这会儿要是再呆在上庸,那他的脸面就没了。 蔡安从怀中取出一封帛书,想要递给魏石,但瞧见魏石虎目圆睁的气势,心中又是畏惧。 正在他进退两难之时,魏石身后的韩金突然冲了过来,一把揪住蔡安的衣襟,将其拖到了角落里面,然后就是一顿老拳。 “这一拳,是帮我阿母打的。” “这一拳,是帮村里受欺凌的乡亲打的。” “还有这一拳,是帮嫱姐打的,蔡家女.....,又算什么东西?” 韩金之母五婶子,就是被蔡安所辱,这等奇耻大辱,韩金少年意气,如何能忍。 刚才要不是魏石压着,他当时就想冲上来,狠揍蔡安一顿。 “嗯,司马先生、张使君,先到驿馆歇息,等酒宴上来之后,我们到府内详谈,切莫被这等小人扰了兴趣,还有孟兄,听说你的表字是子敬,与我正好是一字之差。” 魏石和司马徽、张松、孟达等人寒喧几句,将这几位贵客介绍与娄圭、黄叙等人认识。 相比不识趣的韩嵩,司马徽这三位更让魏石高看一眼。 就算后来在蜀、魏之间反复横跳的孟达,也是事实上割据了东三郡的枭雄。 要不是倒霉碰到了更奸滑的司马懿,孟达说不定也能成就一番基业。 第73章 司马徽动心,张松不服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魏石对司马徽等人的态度,与对韩嵩、蔡安大不一样。 这让决定留下来的三人,心中渐渐安定下来。 “水镜先生,大汉之所以衰落,明在戚宦相争、灾难频发,叛乱不断,实为士庶有别,如同天隔,寒门子弟要想出头,唯一个字:难!” “士族门阀,凭举荐孝廉,就能平步青云,就能出仕一方,而吾等庶族子弟,刻苦功读,学富经纶,却无用武之地。” “这天下九州州牧郡守,士族出身者,不知多少,而寒门出仕者,却是廖廖,石要是与蔡氏联姻,寒门身份不存,陛下会如何看待,天下寒士又会如何看待.....。” “哈哈,这些其实都是借口,根本的原因,还是石与拙荆相濡以沫,感情甚睦,不忍分离,家有贤妻,可比家有悍妻来得自在......。” 在司马徽、张松等人面前,魏石也不再掩饰心中所想,把不愿接受与蔡氏联姻的因果给道了出来。 司马徽耐心的听着魏石之言,时不时的点头。 他刚刚还对魏石有些不满,这会听到魏石的谈吐不复先前粗鲁,对天下局势的判断也多有精辟之言,不禁暗暗称奇起来。 魏石一个没背景的小郡太守,能够得到皇帝刘协的赐字,这本身就是一种能力。 从魏石的叙述中,司马徽也明白过来,魏石正是凭着不依附他人,只忠于皇帝的这个决策,让他在刘协那里留下了印象。 当皇帝的纯臣,倒是一条出路。 只不过,这样不依附他人,只靠自己打拼的做法,实在太过艰难了些。 “徽只是在南郡有些薄名,当不起魏府君赞许,若是府君准许,徽想在上庸停留些时日,正好看看府君说的那些乡人,如今过得如何?” 司马徽对魏石有了兴趣,遂决定留下再观察一段时间。 “水镜先生愿在三郡停留,石自当厚待,若是有什么所需,尽管说来。对了,我让韩金陪同先生出行,以防万一。” 魏石自信的笑了笑,吩咐道。 司马徽要看真实的情况,魏石根本不担心。 不管是内乡迁来的乡人,还是房陵、上庸的原住百姓,魏石相信,他们自有公道在心,会对他的治政有个公允的评价。 司马徽这边不需要操心,魏石有信心争取其好感。 至于司马徽愿不愿意留下,那不在魏石考虑范围之内,他只按本心做事,他也相信,司马徽这样的隐士,会有自己的价值判断。 相比来说,倒是张松、孟达这两个刘璋的使者,要比司马徽更难应对一些。 在拒绝了蔡家联姻的要求之后,魏石和刘表的关系势必紧张起来,这个时候,和刘璋那边搞好关系,就变得犹为重要。 “魏府君虽然占了房陵、上庸两郡,但四周皆是强敌,比如关中的西凉余寇,还有北方的曹孟德,特别是汉中的张鲁,米贼受其毒害,个个悍不畏死,府君单凭一己之力,只怕无法与张鲁相抗衡。” “吾家主公,代天镇牧益州已历二代,如今有意与魏府君结盟,共抗汉中米贼,不知府君可有意向?” 张松白天目睹了魏石与韩嵩的争执,当晚,就避开司马徽等人,来到魏石的府中求见。 一开口,张松就替刘璋说起好话来,这让知晓张松是什么人的魏石很是好笑。 “张兄,吾听闻刘子玉暗弱可欺,蜀中子弟多有怨言,传其非可辅之明主,张兄此次出蜀,难道不是为寻明主而来?” 魏石笑意盈盈,不客气的直接揭破了张松的伪装。 对付张松这样早有异心的智谋之士,魏石更喜欢直接了当,出奇不意的击溃其心理防线,只有这样,才能掌握谈话的主动权。 张松脸色一黑,神情越发的难看,支吾了一会,道:“非也,非也,魏府君此言差矣,吾主坐拥益州沃土,麾下兵精粮足,当然是贤明之主。” “好了,张兄接下来,是否还要前往许都求见曹大司空,以石之见,张兄这一趟多半是自取其辱,无功而返。” “要是张兄失望而回,可来东三郡再叙详情,石相信,到那时候,张兄一定会明白,谁才是最好的合作对象。” 魏石眼睛直视惊惶中的张松,沉声说道。 这个时候的张松,还不是被曹操羞辱之后的倒霉鬼。 在没有撞到南墙之前,张松的眼里,只是将魏石视为夹攻张鲁的一个臂助,而不会认同为效力的主君。 所以,魏石不急。 他就等着张松从许都灰头土脸的回来,到时候,张松还不主动献上西川地理图、说出刘璋军的布防情况。 “好,既然魏府君已经看破,松也就不隐瞒了,刘子玉子继父业,却不能安定巴蜀,松观之,非明主也,故寻了机会出川拜会诸君,魏府君这里是第一站,接下来,松还要去许都,去新野.....。” 张松三角眼一眯,对魏石断定他去许都受辱的话并不认可。 他这些天与荆州的许多名士交往,从他们的口中,可是听到了曹操雄才伟略的不少好话,怎么看,这位曹大司空都不像一个心胸狭窄的人。 “张兄且去,快去快回即可,等张兄再回转时,上庸至鱼邑的道路,应该能够通行了,到时候,刘益州要是想出川,不走荆州走上庸,也是不错的选择。” 魏石对张松的固执并不在意。 张松不是法正,还当不起魏石的过多关切。 而且,从张松其后被杀的情形看,这个人性子疏狂,不重小节,难以成就大事。 “上庸至鱼邑的道路,可是巫山道,这条道要是通了,魏府君功莫大焉?”张松冷着脸点了点头,对魏石修一条出巴蜀的新道倒颇是认可。 送走张松之后,魏石终于得了空隙回转府中。 韩嫱听到魏石回转,精心准备了饭食,早早的等候着。 她已经从韩金口中听说了,蔡家遣了蔡安来求联姻,结果被魏石给一口回绝了。 “妾身一个望门寡,能得魏郎厚爱,心中万般感激,上一次,妾身和魏郎说的,要生子的事情,还必须抓紧.....。” 韩嫱感动的雨带梨花,细腰轻摆,表现的很是积极主动,让魏石顿时生出棋逢对手,将遇良材的淋漓痛快来。 第74章 干蔡夫人,拒孟达 韩嫱被蔡氏联姻之事刺激,争胜之心顿起。 当晚安歇之时,宋玉娘正好来了葵水,韩嫱一个人自告奋勇,倒拔杨柳好几回,结果累得香汗淋淋。 “阿嫱,你这是何苦?”魏石虽然乐在其中,但也心疼韩嫱的辛苦,想要就此歇息了事,结果还被韩嫱一顿埋怨。 “魏郎,那蔡氏嫁了刘荆州,过几年也会守寡,到时候没了男人,我看她怎么熬得下去?”韩嫱轻咬着嘴唇,语气甚是不善。 魏石听到韩嫱说出“熬”字,心头一怔: “一个女人,为了宗族,牺牲了婚姻,也是可悲?” 蔡氏现如今,也不过二十出头,与刘表相差三、四十岁,老夫少妻难相守。 等再过五年,刘表一病死,蔡氏没了依靠,蔡氏宗族也不再需要她,到那时,蔡氏的苦日子就要来了。 “魏郎,你说说,这蔡氏是不是太闲了,管的事这么宽?”韩嫱见魏石神游天外,心有所感,娇柔火热的身子紧贴着不肯松开。 “蔡氏怎么想,与我何干?”魏石被韩嫱热情的举动弄得一惊,这女人是吃醋了,要不然的话,不会这般纠缠。 何干! 干! 心头火起的魏石不由分说,三下五其二,将韩嫱给收拾了一顿。 等到第二天早上,魏石趾高气扬出门时,宋玉娘正好过来服侍,见韩嫱依旧赖在床榻上,不由得一顿取笑。 —— 张松在上庸没呆上几天,就动身去了许都。 他要去曹操那里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得到支持,要是真如魏石所言,曹操看不上他,那再回到魏石这里也是不迟。 孟达跟着张松前来,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然选择了留下来。 一天之后,孟达主动的找到了魏石,很是热情的介绍起他们孟氏家族的情形来。 按孟达的话,他们孟氏其实是关中扶风人氏,因为三辅大乱不得己一路南迁,现在移居到了宜都、夷陵一带。 孟氏家族上上下下,有近万人之众,适龄子弟也有千人,要是魏石有需,他马上就带着族人投奔过来。 孟达要来东三郡,魏石立马警惕起来。 历史上,孟达领了刘备的命令,从宜都出发,走夷陵至房陵的小道偷袭,蒯祺一时大意,结果被孟达所杀。 魏石可不想当第二个蒯祺。 “子敬,孟氏想要在东三郡繁衍发展,这当然可以,不过,你也看到了,相比荆州、益州的富庶,这里的地又少又贫瘠,孟氏来的话,可要吃不少的苦?” “另外,三郡汉人、賨民、夷蛮杂居,若是不能公平相待,必生骚乱,所以,子敬要是前来,还需要遵循大汉的律法,切勿违背。” 魏石看着一脸希翼的孟达,沉声说道。 孟氏若是迁移过来,确实能增强魏石的实力,但憋端也是诸多,最大的问题就是难以控制。 鉴于孟达的人品,魏石觉得还是慎重为好。 “哈哈,魏府君是诚信君子,如此的话,是达唐突了。”孟达哈哈一笑,朝魏石拱了拱手之后作别。 他这一次跟着张松前来,目的就是想替孟氏家族找一处进退自如的所在。 上庸至鱼邑巫山道的开通,让孟达眼前一亮,有这一条沟通荆水和汉水的道路,南北商贾往来将变得容易得多。 这样一条生财的路子,如果可能,孟达也想分一杯羹。 但从魏石的回复来看,这个人虽然年轻,但行事甚是警惕,孟达觉得,取代魏石的机会暂时不大。 送走野心勃勃、难以驾御的孟达之后,魏石抽出空来,好好的陪着司马徽在上庸、房陵和内乡转了一圈。 鱼邑盐泉的恢复、巫溪茶树的栽种,还有君山金矿的开采....。 这些关系东三郡发展的民生之事,魏石介绍的很详细,为了让司马徽相信,他还让陈小南、韩五婶子等人亲口叙述,自己来说一说搬到这里之后的生活。 司马徽开始聆听之时,心里还颇是不解,魏石自己不讲,也不让府中的书吏、官员简牍记录,这着实有些不尊重人。 但当他面对面的与乡人交谈时,却发现魏石这现身说事还真的不一样。 “魏府君,你这是早有准备,徽本来还想找一找疏漏,现在看来用不上了,不过,寒门和布衣要想成事,实在是难.....。” 司马徽叹息了一声说道。 眼见为实,这一时,他的心里,其实对魏石在短短的半年时间里,治理房陵、上庸等地的成绩很是赞叹。 “水镜先生,你是饱学之士,当知,大汉之所以衰落,就是门阀士族垄断朝堂,有学有才之士,无有报效之门,布衣百姓失地流离,生活艰难困顿。” “现如今,陛下不以石出身寒门,赐了石一郡之地,又赐了石表字,若是不能好好实践一番,又如何对得起陛下的恩遇。” 魏石说到刘协赐字时,语气也是越发的低沉。 “陛下....,魏府君和陛下君臣相知,实在令徽汗颜,若是能有机会,为陛下做些事情,徽责无旁贷,但请魏府君吩咐就是。” 司马徽脸上淡定的神情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对汉室衰微,皇权旁落的深切痛惜。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寻找扶汉的忠臣,但就算是矢志北伐的刘备,真正的目的,也是为了取代而之,称帝为皇。 相比来说,魏石有一颗忠君之心,也有为天下寒门寻找出路的想法,这就已经足够了。 “如有先生相助,三郡子民,如逢甘霖,石之处境,也如虎添翼,先生在城中的歇息住处,石已经让拙荆安排好了,就在太守府的旁边。” 司马徽的话让魏石心花怒放,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人才难得。 司马徽这个人不仅有才能,而且还善于识人。 卧龙凤雏,得一人可安天下。 这句话,就是司马徽所言。 有了司马徽的加入,魏石这个小团体,也终于有了真正的谋略之士。 在司马徽的感召下,荆州的许多不得志名士,也会渐渐的投奔到魏石的麾下。 第75章 石广元,孟公威送上门 人的名,树的影。 司马徽被庞德公比喻为水镜,自有其非凡之处。 据魏石的观察,在识人、用人方面,司马徽的才干确实要比娄圭强了不少。 当然,这也不是说娄圭全无事处。 历史上,娄圭因为善于理财,家中太过富有,被曹操戏称为“娄大富”。 这个大富当了没多久,曹操就找了一个莫须有的借口,将没有眼色,不知道给他老曹上供的娄圭给杀了。 “娄师,这是颖川司马徽,字德操,曾被庞德公赞为水镜,自即日起,德操将坐镇太守府为从事,帮助石延揽人才,主持郡内官员升迁事宜。” “聚财和民事方面,娄师还要多多费心,相信以娄师之能,当能让三郡百姓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用人当用其长。 重用司马徽,并不代表要冷落娄圭。 魏石将司马徽和娄圭两人叫到跟前,在介绍了之后,就明确了各自的职责。 让他惊讶的是,司马徽和娄圭早就认识,两人一见面就攀谈起来,倒让魏石在旁好生的无趣。 想想也是,司马徽是颖川人,娄圭是南阳人,两个地方相邻,又都是有名望的人,认识交往也是正常。 娄圭对司马徽的到来,异常的热情。 “要不是魏扒皮.....。” 魏石当上了房陵太守后,郡中事务多数压到了他的身上,让年纪不小的娄圭实在吃不消了,现在有司马徽来分担压力,娄圭高兴还来不及。 司马徽加入幕僚队伍之后,魏石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下来。 很快,司马徽利用在荆州的关系网,向魏石推荐了石韬、崔州平、孟建等几个好友。 这些人都还没有出仕,算是荆州的隐居人才。 就这么过了二十来天后,石韬、孟建两人忽然来到上庸,让魏石好生惊喜。 据石、孟两人所说,他们是在听到司马徽在魏石这里出仕的消息,才起意前来看看。 这个看看,有两层意思。 其一,要是魏石没有什么能力,那他们也就是来看看老友司马徽,看完就走了。 其二,要是魏石确实是皇帝看重的贤才,那他们就厚着脸皮留在上庸不走了,反正有司马徽在,正好凑在一处,平日里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魏石对石韬、孟建的到来,自然是举双手欢迎。 这两人与徐庶、崔钧一起,并称为诸葛四友,现在一下来了两个,也是一桩喜事。 孟建,字公威,后来在曹魏做官,官职升至凉州刺史,拜征东将军,诸葛亮北伐之时,还专门写信给孟建,估计是想联络下感情,看看能不能游说过来。 石韬,字广元,同样出仕曹魏,仕历郡守、典农校尉,官虽然不如孟建当得大,但也算是一方要员了。 从石、孟两人的经历来看,骨子里他们还是想做官的,也是有能力做官的。 所以,他们对刘备说的,什么山野之人,不喜为官,都是假话,真正的原因,是这几位没有能看上刘备。 石韬、孟建这一来,对身边缺人的魏石来说,就是雪中送炭。 在司马徽的提议下,石韬被任命为中郎,负责上庸城中附近的典农事务,孟建更是被魏石赋予重任,担任内乡县长,驻守君山独挡一面。 内乡县西面是新野县,北面是鲁阳县。 一个靠近刘备,一个靠近曹操,这两位可都是不好惹的主,魏石可不想自己辛辛苦苦创下的君山堡,又像榆树湾一样被抢了去。 有司马徽等人相助,魏石在东三郡猥琐发育,小日子过得虽然紧巴巴,但也能用蒸蒸日上来形容。 要说美中不足,那就是地盘太小,夹在刘表、刘璋、张鲁、曹操的中间,几乎没有回旋的余地。 “府君,徽有一件事,我们必须早作定夺,不然的话,可能引来灾祸?” 这一日,正当魏石盘算着下一步发展的时候,司马徽一脸凝重的来到魏石的书房内,郑重的告诫道。 “先生说的,可是房陵、上庸该归属益州,还是归属荆州之事?”魏石皱了下眉头,询问道。 这段时间,刘表和刘璋为了东三郡的归属权,双方争执不休,嘴皮官司甚至打到了许都的皇帝刘协那里。 司马徽点了点头,道:“正是此事,府君想要左右观望,得些好处。可是,时不我待,万一要是真惹怒了刘荆州,待荆州断了我们的道路,再举兵来攻,那长沙太守张羡的教训,可就在眼前.....。” 魏石点了点头,对司马徽的提醒很是感激。 与曹操、袁绍、孙权这样的大佬相比,刘表确实有守户之犬之称,但这也要看对手是谁? 官渡之战时,张羡集荆南四郡之力反抗刘表,结果被荆州军攻打,双方大战了好几年,张羡最后病死,儿子女儿皆成了俘虏。 上一次,黄忠娶的小妾张氏,就是张羡之女。 要是魏石也败亡了,那韩嫱、魏小娥的结局,可能还不如小张氏来得幸运。 魏石想了想说道:“先生之言善,东三郡的归属,其实石早有决断,陛下那里,石也有上表,说明了实情。” “其实,东三郡的位置更靠近荆州,又有张鲁隔断交通,划归荆州也是顺里成章。” “只不过,刘荆州的条件,实在不能让人满意,这样吧,先生且放出风去,就说我有意往襄阳一行,与刘荆州亲会一面....。” 趁着刘表还占据荆州的机会,去一趟襄阳,是魏石当下最想做的事情。 这些年,北方动荡,战乱频频,大批的北方士人南下避难,司马徽、诸葛亮、徐庶、石韬、孟建等人都在其中。 魏石现在手头缺人,要是一直窝在上庸,就算有司马徽延揽,也招不到几个人,像石韬、孟建这样主动来的,毕竟是少数。 所以,最好的招人办法,就是到襄阳去一趟。 刘备后来之所以能得到不少荆州士人的支持,就是他在襄阳的时间长,靠着脸熟和一次次的交往,渐渐的赢得了人心。 魏石觉得,在人际交往这方面,他还真要好好的和刘备学一学。 第76章 遇糜贞,魏石救人妻 刘表老迈,已无进取之心。 同时,襄阳的人才过剩,一个个的等着被招揽。 这样的大好机会,留给刘备岂不是浪费。 司马徽与刘表手底下的许多人相熟,遂提笔修书,向蒯越、宋忠、庞德公等名望友人写信,隐约的透露魏石同意东三郡归属荆州的意思。 天下九州,除了疆界早就确定。 除了边州有开拓的可能外,像荆州北部这样的中心地带,基本没有向外扩展的机会,除非是从别的州切下一块来。 刘表、刘璋两个州牧都是汉室宗亲,争夺东三郡的目的,就是压对方一头。 魏石对此也是无语。 魏石定下计议之后,马上召来娄圭、魏延、黄叙等人商量东三郡的诸般事务。 军中事务方面,魏石准备暂时交给魏延来处置。 魏延同宗同族,在这个时代算是亲密之人,经过大半年的历炼之后,魏延也成熟了不少,再加上廖化、侯音的辅佐,对付一个杨任,应当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其他内政诸务,娄圭、石韬、孟建、黄叙等人各司其职。 等这一切都安排得差不多时,刘表那边终于来信了。 建安八年,元月。 荆州牧刘表的镇南将军府,终于派了使者前来,邀请魏石及夫人韩氏前往襄阳,据说是有上元节灯会,刘表特意请了在荆的名士摆酒赏月。 这次的使者,不再是韩嵩,而是换成了蒯越。 相比不善交际的韩嵩,蒯越则是长袖善舞,待人接物大度从容,让人感到如沫春风,蒯家能够成为荆州的大族,与蒯越的能力有很大关系。 元月十日,魏石算准了日子,早了五天出发。 从上庸至襄阳,一路乘船可直下,要是顺利的话,只要三天就能到达,多出来的两天,魏石准备走访下庞德公等名士。 若是诸葛亮在隆中的话,顺便去拜访下这位卧龙先生,看看能不能凭三寸不烂之舌,将诸葛亮给唬住。 不过,这种可能性不是很大。 据诸葛亮的好友石韬、孟建两人所说,刘备最近去了隆中两次,一次见到了崔钧,另外一次见到了诸葛均,接下来很有可能就是三顾茅庐了。 这一次刘表邀请在荆官员、名士与会,皇叔、左将军刘备及夫人糜贞,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提到糜贞,魏石心里就有些异样。 当初在榆树湾时,要不是糜贞的帮忙,他那会儿想要从蔡安、蔡光手里翻身,怕是不易。 也正因为这个恩情,在刘琰、糜芳征收砖窑、铁窑时,魏石才会主动的让步,要不然的话,他辛辛苦苦建起来的窑坊,凭什么让给刘备。 除了刘备之外,其他被邀请的官员,还有南郡太守蔡瑁、江夏太守黄祖、武陵太守金旋、长沙太守韩玄、桂阳太守赵范、零陵太守刘度等等。 与这些郡太守相比,魏石这个房陵太守,还真算不上什么。 韩嫱听说有这么多的重要官员及内眷出场,心中不由得焦虑起来,她出身寒门,早先更是无人敢娶的望门寡,现在虽然成了太守夫人,但自信心多少仍是不足。 “呃,左将军夫人不是也在邀请之列,她和玉娘,和糜夫人都很熟络,到时候,有什么不明白的,你直接问她就是。” 魏石见韩嫱神情焦虑,只好拿糜贞来宽慰于她。 有个熟人带着,总比全是陌生人的好。 —— 元月七日,襄阳城门口。 从新野一路赶来的皇叔刘备,在赵云的保护下,早早的出发来到襄阳。 对刘备来说,这样一个难得的接触荆州名士的机会,是绝对不能错过的。 为了加快速度,他直接骑马从新野急赶而来,这样一来,不会骑马、只能坐车的糜贞就落在了后面,因此还惹来了刘备颇多的不满。 这一年来,刘备与糜贞之间的关系,可以用“相敬如宾”四个字来形容。 这个敬,是真真实实的敬。 刘备平素多往甘梅那里歇着,糜贞那里基本不去。 “左将军,我们是不是等一等夫人?”赵云保护着刘备到了襄阳城门,回转不见糜贞的车驾,遂出言相询。 刘备脸色颇是疲惫,摇头道:“不等了,我们马上入城,等会儿还要与刘子初见面,这人名气大、脾气怪,要是晚了时辰可不好。” 赵云听刘备这么一说,只能依言跟着入城。 刘备口中所说的刘子初,就是零陵名士刘巴,这人名气大,又清高,治政能力很强,后来还做到蜀汉的尚书。 最关键的是,刘表多次征用,并推举刘巴为茂才,刘巴都不应就。 也就是说,刘巴是在野名士,这样的大才,刘备自然看重。 糜贞此时尚在樊城渡口过不了汉水,身边除了两个侍婢之外,就只剩下了一队老卒。 她的车驾只有一匹拉车的驽马,在速度上要比刘备慢得多,这倒没什么,慢点就慢点,但让糜贞气急的是,刘备对她的安危完全的不在乎。 这样的一个男人,就算有仁义无双的名声,又怎么样? 糜贞想到这里,心中就暗暗的垂泪。 就在糜贞绝望之时,汉水上一条大船顺江而下,船桅的旗杆之上,“房陵太守魏”几个大字分外的醒目。 “夫人,快看,是魏太守和夫人,我们能过河了。”糜贞身边的侍女眼尖,一眼看见魏石的大船,还有船甲上的韩嫱、宋玉娘的身影。 糜贞等人在渡口形单影只,一番叫喊之后,终于引得船夫注意。 魏石和韩嫱站在船头,打眼看去,早早的瞧见了糜贞在冷风中孤零零的身影。 这一时,不只是魏石,就连韩嫱也心中触动,对糜贞的处境同情起来。 “魏郎,我们快快靠岸,接了左将军夫人,这天寒地冻,怎么只有夫人一个人在渡口。” 韩嫱与糜贞关系处得甚好,以往又受了糜贞的好处,这会儿忍不住抱怨起来。 “夫人,玉娘来接你。”宋玉娘跟着糜贞好一阵,感情自不一般,等船一靠岸,就急急的跑了过去,一把握紧了糜贞冰冷的双手。 第77章 妾身多谢府君相救 糜贞等在渡口良久,迟迟不见刘备回来。 开始之时,她的心中,还有希翼。 刘备有“礼贤下士,爱民如子”的名声,夫妻一场,不可能弃她于不顾。 但等着等着,冬日的寒风劲吹,糜贞的双脚渐渐僵硬,就连移动一步都难。 听到韩嫱、宋玉娘等人呼喊,糜贞紧绷的神经一松下来,眼前倏的一黑,人就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 “夫人.....。” 两个侍女惊声急呼,她们虽然就在跟前,但此时的境况也是一样,想要迈开双腿,但膝盖僵硬如同被钉住了一般。 糜贞的身子甚是轻飘,跌倒之后被狂风一卷,翻了几个滚之后,就已经到了汉水岸边,再往前一点,就随时有跌入河中的危险。 宋玉娘跑得快,一个急步挡在糜贞的身前,想要扶起糜贞,但她人小力弱,手上没劲,两人刚刚站起,还没稳当,又被大风卷着往河中倒去。 “魏郎!” 韩嫱扶着船舷,急得大呼。 魏石跟在宋玉娘之后,见两女遇险,再顾不得男女之防,直接一个鱼跃,双手左右一搂,将糜贞和宋玉娘给抱在怀里。 宋玉娘是魏石的妾室,抱一抱并没有什么。 糜贞是刘备的妻子,魏石这一抱,却是越了规矩。 “妾身多谢魏府君相救!”糜贞惊魂初定,急忙挣扎着起身,一缕发梢拂过魏石脸上,白皙的颈项上隐现阵阵红晕。 “夫人安好,不知左将军可在附近?”魏石放开糜贞问道,手臂上的余韵暖意,让他颇有些不自在。 刘备要是在附近的话,不知会不会心有想法。 “左将军已经过河去了襄阳城,妾身车驾慢了,这会儿正愁过不了河,万幸的是,遇到了魏府君和夫人。” 糜贞这时稍稍恢复了镇定,一手握住宋玉娘,一手握紧韩嫱回答。 魏石、韩嫱出身寒门,但却相互恩爱,而她虽是左将军夫人,夫君是皇叔,但夫妻关系不睦,再有地位和名望又有什么用? “夫人勿急,正好我们也要到襄阳,一同登船前往就是。”韩嫱听到糜贞发愁过河,立马高兴的说道。 她正愁到了襄阳后怎么办? 现在有糜贞同行,压力就减轻了许多。 魏石见韩嫱与糜贞说得亲热,心中也是高兴。 糜贞出身徐州糜氏大族,交往见识不同一般,有她在身边,倒也不用担心韩嫱会受了冷落。 “玉娘,扶夫人上船,我们直接从襄阳水门入城。”魏石一声令下,船上众将士应和一声,齐刷刷的划桨离了北岸,向南面高大的襄阳城驶去。 —— 襄阳城中。 镇南将军府内,宾客高官云集。 荆州牧刘表从江陵回转,坐镇于襄阳的府中,正在接待邀请的贵客。 为了显示身份,刘表今天不顾寒冷,难得穿了一件轻薄的朝服。 外面套着黑色的宽袍大麾,内里袖口金边鸟兽,最里层是暖和的皮毛,再加上八尺余的身高,显得刘表更是姿貌甚伟,仪表堂堂。 “德珪、子柔、异度,你们可还记得,初平元年,表奉朝廷之命,单骑来荆州,时有江夏贼张虎、陈生据襄阳,又有长沙孙坚袭扰郡里。转眼间,一晃已有十余年,荆州治下百姓富庶、欣欣向荣,此为诸君之功劳也。” 人一老,就容易怀旧。 刘表虽然位高权重,但也和寻常老人一样。 十年之功,刘表从单骑入荆开始,到现在官拜镇南将军、荆州牧,封成武侯,礼仪如同三公。 荆州牧府更是被允许设置长史、司马、从事中郎,拥有开府辟召掾属的权力。 这样的显赫地位,足以让刘表骄傲。 “此为镇南将军之功也,属下等不敢擅专。” 蔡瑁、蒯良、蒯越几人也是喜形于色,他们都是跟着刘表平定荆州的心腹,这些年也是个个身居太守等要职,家族更是兴旺繁盛,让人羡慕不已。 北方大乱,从关西、兖州、豫州来投靠荆州的学者有上千人之多,这些人中,有不少在荆州为官,更多的人托护于蔡家等大族。 “哈哈,你们这些人,一个个吹捧过了,有一件事,接下来要好好的议一议。” “交州刚刚有好消息传来,张津被部将区景所杀,州牧位置空缺,表有意遣赖恭为交州刺史,吴巨为苍梧太守,诸君以为可否?” 张津这些年与刘表相互交恶,屡屡遣兵攻打荆南,这一回被区景所杀,也是让刘表心里痛快不已。 刘表说这话时,神情得意洋洋,似乎交州的人事安排,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其实,刘表还不知道,曹操掌控的朝廷,已经下了诏令,表交趾太守士燮为绥南中郎将,总督交州七郡,兼任交趾太守如旧。 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 在官员的任用上面,比起刘表来说,要更加的名正言顺。 就在刘表与部下攀谈之时,其夫人蔡氏、次子刘琮一起在府门口接待一个个前来的贵客。 其实,按照身份,应该是刘表的长子刘琦在门口相迎,但因为刘琦与蔡家不睦,娶了蔡家女的刘琮就被推选了出来。 “哟,这是房陵魏府君来了,果然是少年郎君,端是俊朗英武,快快里面请,这位是魏夫人吧,妾身可是闻名很久了。” 蔡氏远远的瞧见魏石、韩嫱到来,丰腴的身子一抖,就如蜜蜂见到了花蜜一样,急急的凑了过去。 魏石现在名为房陵郡太守,治下的地盘却有房陵、上庸以及南阳郡的内乡县,麾下的军队也有近万之众,这样的一个少年英豪,不知有多少小娘盯着。 上一次,她被蔡安鼓惑,遣了这人去上庸说媒,结果媒没有做成,蔡安还被暴打了一顿,这事传回襄阳,让蔡氏好生着恼。 魏石虽然已经娶妻,但一个没有背景的望门寡,到时候休了就休了,也不算什么阻碍。 “夫人,不知左将军可在府中,石这一次来,适好遇见左将军夫人....。” 魏石见蔡氏异常热情得招呼,生怕韩嫱吃亏,连忙把糜贞给推出来当挡箭牌。 第78章 不一样的刘琮 糜贞从魏石身后闪出,倒吓了蔡氏一大跳。 在看清楚面前是谁之后,蔡氏的脸上多云转睛,越发的灿烂起来。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蔡氏出身荆州蔡家豪族。 糜贞出身徐州糜家豪族。 两人不仅家世差不多,就连婚姻状况也是一样:出于家族利益的联姻。 蔡氏嫁给刘表为继室时,年纪才十六、七岁,糜贞嫁给刘备之时,差不多也是相同的年龄。 刘表和刘备,一个过了四十,快要五十,一个也过了三十,在这个普遍寿命短的时代,这两人都是老男人。 几乎相同的境遇,让蔡氏和糜贞有了不少的共同语言,之前刘备驻留襄阳时,蔡氏与糜贞也是多有走动。 “妾身糜氏,见到镇南将军夫人,这一路上,妾身可是见识了魏府君夫妻伉俪情深,相敬如宾的样子,让人看了羡慕得紧.....。” 糜贞一边说着话,一边很是亲热的上前,神情里已经看不出一点的失落。 大族女眷之间,场面上的礼仪交往,糜贞在徐州时经历过不知多少次,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对她来说,都是小事情。 这一次被魏石、韩嫱夫妻所救,让糜贞心中感激不已。 从徐州到荆州,她的身边,以往的闺中蜜友早已不复联系,现在有了韩嫱,让她又找回了昔日未嫁时的愉悦。 “夫人,你怎么跟着魏府君来了,左将军怎么还没到,镇南将军可已经等了好一阵了。”蔡氏看见糜贞,悄悄的拉近距离问道。 “左将军....,他可能有事?对了,魏夫人可是妾身的好姐妹,想当初,在新野的时候,她可是帮了妾身的大忙,那织坊的布又好看又结实......。” 糜贞见多识广,知道蔡氏这样的豪族女子喜好什么,她把话题一转移到织布上面,蔡氏果然就对韩嫱亲热起来。 “糜家的织坊,真是魏夫人最早建起来的?哎呀,这事情怎么没早告知我,要不然的话,怎么说也要随一份子。” 蔡氏拍了拍胸口说道。 她虽然出身蔡家,但却是庶出。 在没有嫁给刘表为继室前,蔡氏手里的余钱不多。 现在虽然地位有了,私房钱也多了,但要是能得到更多,蔡氏也不会拒绝。 几个女人说着话。 韩嫱在一旁,温婉的等着,蔡氏和糜贞有什么话要问她,她就大大方方的答上一句,就这一份镇定,就让蔡氏高看了一眼。 有了糜贞从中周旋,韩嫱渐渐被蔡氏接纳。 原本,她还有心鼓动魏石休了韩嫱另娶,但现在一瞧韩嫱人挺不错,又能赚钱,要是能成为闺中蜜友,倒也是不错的选择。 魏石这边,同样有人陪着。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刘表的次子刘琮。 刘琮的年纪,其实和魏石差不多,都是不满二十。 就长相来说,个子七尺开外,瘦瘦高高,挺不错的年轻人。 去年的时候,刘琮在蔡氏的介绍下,新娶了蔡瑁的女儿,也就是蔡氏的侄女,新婚郎君马上飘,整个人都是意气风发。 “魏府君,你的大名,琮可是慕名许久了,这一次到襄阳来,你可要多留些日子,琮有几位好友,想要和魏府君叙上一叙。” 刘琮很热情,也很健谈,也不是那种唯唯嚅嚅的性子。 这让魏石很是惊讶。 不过,在仔细想想也对。 刘表身长八尺,资容甚伟,十足的一个美男子,生下的儿子长相不可能差了。 刘琮的性格方面,要是真的懦弱得上不了台面,蔡家、张家包括蒯家,也不会推选刘琮当继承人。 就在魏石与刘琮说话之时,皇叔刘备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外。 前一年,刘备刚到荆州的时候,刘表出城相迎,态度热情得不得了。 转眼一年过去,刘表此时的态度,已经不一样了。 刘备在荆州结交名士,颂扬名声,这让刘表感到了危机。 所以,最近的两个月,刘表特意下令,刘备没有州牧府的命令,不得擅入南郡四处寻访。 刘备这一次没等糜贞,先行渡过汉水入城,就是想抢个时间差,去襄阳城周围找庞德公、刘巴等隐士叙一叙情谊。 “左将军,这位是房陵魏太守,小侄听说,魏太守早先在内乡县,和左将军的新野县不远,你们肯定早就认识.....。” 刘琮一个后辈,在刘备面前甚是客气,但他的话却有些不中听。 什么叫肯定认识,刘琮刚才可是打听清楚了,魏石和刘备还未曾见过面。 魏石是一郡太守,未显名之前,就在你刘备的眼皮子底下,这样的大才,你堂堂刘皇叔却视而不见,岂不是惹人耻笑。 “琮兄弟有所不知,左将军当时忙于领军北伐曹操、行匡复汉室的大事,大军征伐日理万机,诸般事务缠身,哪有空隙。” “细说起来,石当时有幸,与赵云赵都尉一起,领左将军之命,在博望坡前诱敌深入,那一场大火可是差一点把夏侯惇大军给全歼了....。” 魏石一边说着博望坡大战的事情,一边笑着上前向刘备见礼。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对这位屡败屡战的刘皇叔,魏石可是久闻大名,如雷贯耳。 “哈哈,魏府君之事,子龙和我提过,可惜,当时军情急迫,无缘一见。” “备听说,魏府君在方城诱敌之后,还带着部属去了一趟颖川郡,其间还打败了曹将韩浩,这其中细节,魏府君等会可要好好的说一说,也让备好好出一出心头之气。” 刘备亲热的握住魏石的手,使劲的摇了摇。 刘琮的肤浅离间之语,对刘备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 魏石之前名声不显,实力不济,刘备没有看上,但现在不一样了。 一个和曹军正面撕杀过,并取得了新野、昆阳两场战事胜利的郡太守,对刘备来说,那就是可以结盟的对象。 若是交好了魏石,等到再一次北伐时,魏石从东三郡出兵北上,两边一呼应,可是很大一番声势。 想到这里,刘备看魏石的神情就越发的亲近。 第79章 不当乡侯,刘琦有求 刘备不松手。 魏石也只能顺其自然。 两人就这么手牵手,作亲密状的进入镇南将军府前厅。 “刘备这人,脸皮实在是厚....。”魏石心中暗自嘀咕。 要是牵手的人是糜贞,那不松开没什么,就算再抓紧一些,魏石也能接受。 但是刘备是男的,魏石表示,自己可没有龙阳之好。 幸好的是,等进了将军府的宴会厅,刘备就不得不松开手了。 皇叔,左将军,豫州牧。 刘备的这几个身份都很是显赫,所以,在安排位置的时候,刘表的下首第一个位子,就是给刘备留的。 相比来说,魏石的位置则要靠后了许多。 荆州的太守多有十余个,其中不乏南郡、江夏、长沙等大郡的太守。 同时,在镇南将军府,还有别驾从事、治中从事、祭酒从事、功曹、大县长等重要官员。 比如临沮长向朗、宜城长韩暨、秭归长李严,这些人虽然位置不一定比魏石高,但资历老,名望高,其位置都在魏石的前面。 可能是考虑到朝廷任命的原因,魏石的旁边位置,是武陵太守金旋。 金旋这个太守和魏石一样,属于是朝廷直接任命,而非走荆州牧刘表的关系。 金旋,字元机,京兆郡长安县人,是前汉名臣金日磾家族的后裔,有一子金祎。 金祎在建安二十三年的时候,与太医令吉本、少府耿纪、司直韦晃等人在许都举事,拥立汉献帝刘协。 但可惜的是,这些人军事能力太差,结果被丞相长史王必、典农中郎将严匡所败,金祎等人被杀,五家宗族老小俱数身死。 一番寒喧之后,金旋得知魏石也是走的皇帝刘协的关系,态度一下亲近起来。 从金旋的口中,魏石倒是知晓了荆南四郡的不少实情,包括了交州牧张津与刘表交恶,两人相互攻伐不断。 这样的大场面宴请,魏石的身份不显,正当他想要做个小透明混吃混喝时,忽然听到刘表提到了他的名字。 “房陵太守魏石可在,魏府君年少有为,战功赫赫,首战新野,击杀曹将侯成,次战昆阳,俘虏曹将韩浩,再战上庸,大破申耽申仪,此等大功,为我荆州之大幸。” “为彰魏府君之功绩,表拟以镇南将军府名义,向朝廷上书,表魏府君为南乡侯,诸君且举樽,为魏府君贺!” 刘表一边说着,一边招手示意魏石上前。 从他说话的口气,魏石就多少猜测出来,这位镇南将军怕是喝得有些大,要不然的话,不会当众把魏石捧得这么高。 “魏府君之功当贺!”刘备在旁,也跟着站起说道。 一个荆州牧、镇南将军,一个豫州牧,左将军,两个人联名保举魏石,在坐的许多人都认定,魏石这个南乡侯,是铁板钉钉稳了。 魏石被刘表、刘备联合架了起来,心里直骂娘,脸上还不能有丝毫不满的情绪。 “镇南将军、左将军,还有各位府君、使君,石才学疏浅,可万万当不得乡侯之爵,上表之事,且待以后再说。” “今日襄阳之会,着实难得。石倒是有一提议,吾等相邀明月,不如请各位长者举樽赋诗,以贺荆州之太平盛世....。” 魏石拱手向四周作了一揖,赶紧拿话把封乡侯的话题岔开。 汉代的乡侯,可不是随便封的。 按照《周礼》记载:“五家为邻,四邻为里”。汉代又是“十里一亭”、“十亭一乡”。 先前关羽在曹操帐下立下斩颜良文丑的大功劳,才得了一个汉寿亭侯,如果魏石被封为乡侯,那岂不是成了众矢之的。 为了一个乡侯的虚名,被荆州上下嫉妒。 魏石强烈表示,这等爵位他宁可不要。 在被刘表给当众摆了一道之后,魏石也无心再在宴会上停留,他找了一个出恭的借口,与金旋打了一个招呼,就悄悄的离了宴席。 等出了厅堂之后,他才想起,韩嫱等内眷,也另有宴请,这会儿也不知散了没有。 正当魏石犹豫之时,一个面容有几分酷似刘表的三旬锦袍男子走到跟前。 “魏府君当面,刘琦在此恭侯多时,不知能否赏光,到府中住处单独一叙。” 这男子说完,近前深施一礼,魏石这回也看清楚了,面前这个叫刘琦的男子,脸上愁容堆积,颇见病态。 “长公子快快免礼,石是后辈,当不起如此大礼。”魏石一边说着,一边赶忙扶住刘琦。 看刘琦的年纪应在三十朝上、不到四十,这个年龄比刘备小几岁,但也算是魏石的长一辈了。 “魏府君,琦有一事相求.....。”刘琦可能是担心魏石要离开,一把抓住袍袖不肯松开。 “长公子可是请教救命之计,这镇南将军的家事,石就不多言了,不过,长公子要是真想脱身的话,不如去请教左将军。” 魏石平淡的说了一句,把刘琦之事推到了刘备身上。 逃跑保命的本领。 刘备要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更何况,刘备最后靠着刘琦的身份得了荆州,这会儿给刘琦出出主意,也是应有之义。 刘琦见魏石不肯相助,只能无奈的放开袖子。 刚才在堂上,他也是听到父亲刘表、伯父刘备吹捧魏石的功绩,想着魏石年轻气盛,不比其他人老谋深算。 谁料想,等到一攀谈才发现,魏石这人看似年轻,但却极是老成,根本不是好糊弄的人。 魏石匆匆别了刘琦之后,也不再避讳直奔镇南将军府后宅。 刘表这府上,刘琦、刘琮、蔡氏.....,一个个都不是好相宜的。 以魏石现在的地位和处境,最好的选择就是不偏不倚的观望,所以,早早的接了韩嫱回转驿馆歇息才是正途。 幸好的是,这一回魏石没有等多久,韩嫱就在蔡氏的陪同下走出内宅。 在见到魏石等在门口时,蔡氏轻笑了一声,朝着魏石站立的方向甩了一下长袖,娇声说了一句:“魏府君这般知冷知热,当真是羡杀妾身了。” 第80章 少妇私语,神童周不疑 知冷知热。 蔡氏这话说得甚是亲旎,让人不禁心生岐念。 这妇人,怕是发骚了。 魏石心头一震,他这一辈子没和蔡氏这等少妇打过交道,但有前一世的知识储备,稍稍一想,就明白了蔡氏话里的意思。 “魏夫人,且等一等,我还有一物相赠.....。” 就在魏石想着怎么应对蔡氏的骚扰时,这女人丰胯紧扭了几步,将一个鼓鼓的锦囊塞到了韩嫱的怀里。 韩嫱涨红着脸,扭扭捏捏的接了过来,跟在魏石的身后回转驿馆。 等两人梳洗完毕,躺在榻上歇息时,韩嫱小心翼翼把锦囊垫在了身下。 “魏郎,镇南将军夫人说,这锦囊衬在下面,容易怀姙?” 怀姙就是怀孕的意思。 魏石听到韩嫱说锦囊有这个妙用,心中不由得无语。 韩嫱之前想着给他纳妾,结果天天念叨,要不是接纳了宋玉娘,估计她这会儿还会讲。 现在妾室有了,韩嫱又心念起怀孕的事来,看来她这一股劲,非要等到怀上之后再会过了。 一番嬉戏之后,韩嫱心满意足的偎在魏石怀里,开始诉说起今天内宅发生的事情。 一众女眷聚在一起,谈论的中心话题和男人不同。 什么皇图霸业、什么征战攻伐,女人都没有什么兴趣。 她们最感兴趣的,只有两件事:一是财帛;二是男人。 财帛之事,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 蔡氏有刘表在背后支持,又有蔡氏家族作靠山,其他女人要比过她,基本没有可能性。 所以,话题的中心,就渐渐的转到男人身上。 同样的原因,官职这等早就定下的事情,也没有广泛的讨论性。 最后,让女人们最感兴趣的话题,就成了最原始的本能。 开始私议之时,众女眷还保持了克制,相互恭维几句,等到了后面,几个和蔡氏一样,嫁了个年龄大的,便忍不住报怨起来。 蔡氏嫁给了刘表,也是老夫少妻。 在男女之事上面,刘表现在也是力不从心。 众女相互抱怨个不停,等说着说着,忽然有人注意到了韩嫱。 与她们这些不得已嫁给老家伙的女人不同,韩嫱的夫君魏石年龄还不到二十,正是气盛火力旺的时候,这要是上了身,那还不得折腾一宿。 韩嫱年轻,被众人追问急了,漏嘴说了句,魏石会疼人,会说些贴己的话....。 她这一句话说出口,顿时引来了众女的好奇之心,糜贞虽然有心帮韩嫱解围,但刘备与她早就形同陌路,这话题也插不上去。 听韩嫱这么一说,魏石才回味过来,蔡氏那一句知冷知热是什么意思? “魏郎,妾身是不是说错话了?” “那些女人,看着穿得光鲜,实际都是长舌妇?” 韩嫱见魏石沉默不语,心里越发的忐忑不安,一双手紧张的抓住魏石的衣襟不肯松开。 魏石抱紧了韩嫱柔软的身躯,在细细的腰、臀部摸了一把:“阿嫱你既然知道错了,那就要吸取教训,下面,我教你以后怎么应付长舌妇.....。” ..... 魏石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已是天色大亮。 如果是在上庸的自家府中,魏石这会儿也不想起来,抱着韩嫱再睡一个回笼觉,那滋味才叫一个美。 但在驿馆不行。 韩嫱当了一晚上的学生,新知识学了一堆,实践经验终于也有了,这会儿疲惫的睁不开眼,继续在锦被里睡着。 魏石和韩嫱相濡以沫,随着彼此心意相通,两人交融起来,感受自是不同。 昨天一场宴会,算是初次见面认识,按照惯例,魏石估摸着有人要上门来拜访了。 果然,未等多久,蒯祺从外面急冲冲的跑了进来,一路跑一路还叫嚷,武陵太守金旋,长沙太守韩玄来了。 金旋会来,不出魏石意料。 从昨晚上的对答来看,金旋应该是忠于皇帝的官员,对于同为刘协纯臣的魏石,金旋表现的异乎异常的热情。 韩玄这人魏石不是很了解,这会儿和金旋一起上门,应该也有几分忠义之心。 “魏府君,玄听说,汝夫人出身南阳韩氏,不知可是真切,韩某的族中祖上,其实也是从南阳韩氏而出.....。” 韩玄一开口,先提起了自己的家族。 南阳一带的韩姓子弟,绝大多数出自战国七雄之一的韩国,按韩玄所说,不仅是他,还有宜城长韩暨、从事别驾韩嵩,其实都是南阳韩氏一支。 韩玄叙起了家世,魏石赶忙把韩嫱叫了出来。 幸好的是,韩嫱知道今天有客人登门,在魏石起身之后,也在宋玉娘的服侍下披衣起来。 等韩玄和韩嫱一见面,再把各自的族谱一比对,韩玄还是韩父那一辈,按照辈份来说,应是韩嫱的族中伯父。 韩玄认了一个晚辈,心中也是兴奋。 在叙谈中,魏石问起黄忠在长沙郡攸县的境况,韩玄倒是说了个大概。 孙权接掌江东之后,连续遣了贺齐、周泰、韩当、太史慈等多员大将征剿山越。 刘磐、黄忠接了刘表之令,领荆州军一部入了豫章郡,这会儿应是在和江东军交战中。 魏石听闻此讯,心头一沉。 黄忠的能力,不用怀疑,确实很厉害。 但问题是,孙权的军队打曹军拉垮,征剿山越宗贼却甚是厉害。 加上孙策留下的几员大将,都是很厉害的虎将,黄忠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很难有所作为。 历史上,黄忠一直在长沙郡任职,没有什么大的功劳,刘磐的记载倒是有,但却是被江东军击败,不复入豫章郡的不光彩记录。 这一回,魏石可不想还按部就班,等着黄忠主动来投。 回转上庸之后,他准备差遣黄叙回转一趟南阳郡,把黄母先接到上庸,然后,再去一趟攸县,把小张氏给接上。 妻子、小妾还有儿子,俱在东三郡,魏石就不相信黄忠不来。 送走了韩玄、金旋之后,魏石正想要歇上一歇,却又有人登门前来。 这一次的贵客,让魏石甚是惊异。 别驾从事刘先带着外甥周不疑登门。 刘先这人虽然后来做到尚书,但在魏石眼里倒没什么。 相比来说,有神童称号的周不疑,倒让魏石感到了什么叫做幼有异才,天资聪慧。 第81章 称象,庞德公,关中寇 周不疑此时刚刚十岁。 这个年纪的少年郎,锋芒毕露,舍我其谁,还不懂得藏拙。 历史上的周不疑,跟随刘先到了许都,后与另一个神童曹冲成了好友,曹操还曾有意将女儿嫁给周不疑。 可惜的是,建安十三年,曹冲病重不治去世,曹操心态大变,再无招揽周不疑的心思。 随后的事情就是悲剧,周不疑被曹操派人所杀,少年神童由此凋落。 魏石前一世,就对周不疑的身世很是感慨,这一回,周不疑主动的上门,正是联络感情,改变其命运的大好机会。 “魏府君,先这一次厚颜前来,确有事相求,不疑你快过来,那个穿梭织布机的事情,你不是要问一个究竟吗?” 刘先见到魏石,一番简单的寒喧之后,即把来意说了出来。 周不疑少年心性,对不明白的事情甚是钻研,穿梭织布机的实物,他只是在糜家织坊见过一次,看到自动来回的梭子,周不疑勤学好问的劲头就上来了。 只不过,糜家织坊虽然有织机,但具体怎么运行的原理,却是无人能说出来,最后,还是刘先问了糜竺,才知晓这是魏石发明出来的东西。 “不疑,你要想知道梭子来回的原理,这当然可以,不过,在此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我在颖川郡时,听说曹司空之子曹冲,有神童之称,并有船载大象、刻痕称象的故事,现在同样有一头象需要称重,但不能用船刻之法,请问,还有什么好的办法?” 魏石好奇心起,决定考一考周不疑,看看他和曹冲哪个厉害。 周不疑想了一想,脸上颇是自信的说道:“这有何难,不疑以为,至少还有两种方法,可称象之重量。” “其一,杠杆法,《墨经》中有记载,等臂杠杆可以称重,我们可以制作一个很长很结实的木杆,一端放大象,一端准备装石块。当两端达到平衡时,通过石块的重量,就能测出象的重量。 “其二,浮溢法,把一个水池里装满水,然后把大象赶进水池,等水溢出,然后再把象赶出来,如此计量水溢出来的重量,就是大象的重量。” 魏石看着概概而谈的周不疑,心中的疑惑终于散去。 周不疑在突然被提问的情况下,能想出杠杆法和浮溢法,已经相当的不易。 当然,实际称象的方法,在后世的条件下,还有不少。 但在汉时的科学技术条件下,除了曹冲那一种之外,周不疑提到的这两种,确实是比较可行的方法。 “始宗,汝这外甥确实聪明过人,穿梭织布的原理,其实也不复杂,且待我细细道来.....。” “不疑,我在上庸和内乡,分别建了两处高炉,用于锻造铁石和金石,你可知道,高炉熔铁的沸点是多少?还有百炼成钢的秘辛是什么?” 魏石一边说着科学的知识,一边向周不疑比划起来。 神童之说,在于对事物本质原理的认知,比其他人要更加的清晰。 魏石希望通过他的讲述,能引起周不疑的兴趣,然后改变他被杀的结局。 “魏府君,听说你在上庸和房陵开办了武学,不疑想从襄阳学堂转入房陵武学,不知是否可行?” 刘先见周不疑被魏石的问题所吸引,迟迟不肯动身离开,只能叹了口气说道。 “当然可以。刘别驾要是不放心,也可以一起前来。”魏石哈哈大笑,对成功的游说了周不疑甚是高兴。 这一趟到襄阳来,他的主要目的,就是结交朋友,为东三郡以后的发展打牢基础。 所以,象周不疑这样的未来栋梁之材,能抢在曹操之前抓到手里,那就是胜利。 随后的几日,魏石和韩嫱在司马徽、蒯祺的引见下,又与襄阳附近的不少隐士、名望之士见了面,其中,就有把司马徽比作水镜的庞德公。 蒯祺和庞山民分别娶了诸葛亮的大姐和二姐,相当于是连襟,有这一层关系,庞德公才答应一见。 要不然,魏石一个后辈,庞德公还真不一定见他。 据庞山民所说,在魏石来的前几天,皇叔刘备已经连着来了两次。 相比刘备来的勤快,但却只带着薄礼的情况,魏石虽然难得来一次,却是让蒯祺准备了厚礼。 织好的麻布、打制的铁具,还有君山上的小块狗头金,这些东西都是稀罕之物,让庞山民见了心中甚喜。 其实,魏石暂时也没有马上要庞家人到东三郡的想法。 庞德公肯定是不愿出仕的,所以,请了也是白请。 凤雏庞统又去了江东,不在南郡,想要攀交也是不能。 庞家人真正出仕为官,还要等到庞德公病逝之后,到那时,庞家的这些后辈,自然而然会想起投奔谁更合适。 建安八年,三月。 就在匆匆忙忙中过去。 魏石本来还想在襄阳呆上一段时间,看看能不能再结交几个有用之才。 此番襄阳之行,按理想的结果,最好是与诸葛亮或者庞统见上一面。 但此时,一封从房陵发来的急信,让魏石不得不中断了在襄阳游历的休闲生活。 关中蓝田一带的西凉将领梁兴,与南山寇刘雄两部联合,各聚众数千人,据峣关、武关道口,堵塞商道,截杀商贾,甚是嚣张。 梁兴还放出话来,要象斩杀李傕一样,把魏石的头颅传献给司空曹操。 原本商洛山一带属于廖化的地盘,有这位黄巾大寇在,刘雄之流根本不敢南下劫掠,但现在,廖化受魏石改编,到了上庸一带驻扎,这就给了梁、刘两人控制武关道的机会。 “府君,关中虽然残破,但却是三辅之地,发展的潜力巨大,要是任由梁兴、刘雄堵绝武关道,东三郡只靠汉水一条商道,怕是难以支撑。” “唯今之策,只有出兵北上,击破梁、刘两贼,方为上策。” 在给魏石的书信中,留守在三郡的魏延、廖化、娄圭等人均对出兵讨伐贼寇意愿强烈,廖化甚至还主动请缨,要求自带一部为大军先驱。 “先生且留襄阳,争取与卧龙、凤雏一会,石要立即返回房陵,筹划征讨南山贼之事。若是石预料不差的话,曹司空怕是又要南征荆州了。” 魏石无奈的摇了摇头,对司马徽说道。 东三郡四战之地,防守起来甚是不易,关中群寇的威胁,并不比张鲁小多少。 另外,魏石记得,建安八年,曹操在北上攻打二袁之前,曾经南征刘表,这一次战事的细节如何,史无记载。 魏石在东三郡的基业刚刚初创,可不敢掉以轻心,任由梁兴、刘雄等人劫掠破坏。 第82章 姑姑蔡氏,誓师北上 西凉寇梁兴、南山贼刘雄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然敢攻打东三郡。 “凉贼可恶。”魏石气不打一处来。 刘雄这等鼠目寸光的采药猎户也就罢了,梁兴好歹是西凉军将出身,跟着董卓也混过不少日子,怎么也看不清大势。 关中早早晚晚都会被曹操给盯上,既然这样,梁兴还甘心当曹操的马前卒,也真是没谁了。 魏石急向镇南将军府请辞回转,并留下书信,提醒曹操马上就要南征荆州,荆州上下应该提前作好防备,以免被曹军打一个措手不及。 “魏府君,魏夫人可是答应了,要认我为姑姑,你不认也是不行了?” 蔡氏得知魏石、韩嫱要离开,特意寻了一个空隙到驿馆,非要拉着韩嫱到别宅一趟。 按蔡氏的话来说,魏石和刘琮年纪差不多,属平辈相交,而她和韩嫱一见如故,看见韩嫱,就如看见自家侄女一般。 魏石听到蔡氏这句话,心头不由得一怔。 蔡氏要是成了韩嫱的长辈,那岂不是也成了自家的便宜姑姑。 “这女人倒是好算盘,不过,她以为侄儿就不能拿姑姑怎么样,要知道后世有一部神雕的武侠小说.....。” —— 三月上。 魏石正式向刘表辞行,刘表很是重视,命帐下主薄、倚为臂助的重要谋士蒯良,在蒯越、蒯祺的陪同下前来送别。 刘表定荆州,靠的就是蔡氏、蒯氏、张氏等宗族势力。 蔡瑁、张允两家,更多的是靠着姻亲关系上位。 相比来说,蒯家兄弟则更多的靠能力。 可惜的是,蒯良年纪已大,没过两年就病逝了,要是他不死的话,荆州内部不乱,曹操要想顺利拿下荆州不太可能。 以后刘表病逝,荆州内部必然分化,魏石之前有意结交蒯祺,就是想借重蒯家的力量,以达到分一杯羹的目的。 “江东孙策,有霸王之勇,荆州无将,难以匹敌矣,万幸的是,孙策大意被刺身死.....。”蒯良见到魏石之后,不住摇头叹息。 荆州的地理位置,其实就是大一号的东三郡。 东、南、西、北四面漏风,刘表的实力虽然很强,但也挡不住群狼的嘶咬。 建安五年,黄祖与孙策的江东军战于柴桑、皖城,刘表从子刘虎、大将韩晞被杀,黄祖子,章陵太守黄射大败而归,被掳军民无数。 蒯良这一阵子,就在江夏太守黄祖处,协助督造夏口要塞,忙得整个人都苍老了不少。 “蒯主薄,述石直言,黄太守用人,还是保守了些,石听说,巴郡大寇甘宁领一部锦帆投了黄祖,此人谙习水战,极是骁勇,何不加以重用?” 魏石和蒯良提醒了一句。 他马上就要离开荆州,要不然的话,甘宁这等猛将,肯定要先结交一番。 黄祖有眼无珠,蒯良却有识人之谋,魏石特意提上甘宁的名字,也是希望甘宁能早早入了刘表的眼际。 甘宁越被刘表重用,投奔孙权的可能性就越小。 魏石与蒯良一番叙谈之后,即带着周不疑、韩嫱等人乘船回转。 此时,刘备已经和糜贞早早回了新野,这倒不是刘备不想在襄阳呆着,而是刘表对这位宗亲皇叔很是警惕,一接到曹操南征的警讯,就催促刘备赶紧返回。 —— 房陵。 廖化、石韬、娄圭等一众东三郡的将校、幕僚听到魏石回归,已经早早的等在渡口。 “府君,公威来信,刘雄的南山寇已经越过上雒,这些贼寇仗着地形熟悉,从山野猎径偷袭隘口,我部乡兵阻拦不住,只能暂先退守君山。” 一见面,廖化就给魏石一个不好的消息。 刘雄这人,采药出身,其麾下的南山寇,也和他一样,熟悉秦岭一带的猎径。 孟建手底下的内乡乡兵,也就五百多人,能守住的就是官道上的隘口,对于遍布于山林间的猎径,实在难以顾及。 “娄师、石兄,打蛇打七寸。这一次西凉贼、南山寇来犯,吃准了我们自顾不暇,不敢拿他们怎么样?” “然而,他们想错了,我魏石连曹军大将都敢杀,又岂会畏战不行。” “元俭,你速回军中,挑选精干敢战的将士,另外,你再告知侯音,他的熊耳山部众中,若是有关中出身的士卒,给我全部挑出来,准备出征。” 魏石连番下令,迅速的在东三郡调动兵力,准备北上关中,抢占峣关和蓝田,只有把武关道的全段都掌握在手里,东三郡北部的安全才有保证。 “府君,只有三千将士北上,是不是少了?”石韬第一次参加魏石军军议,听到出兵的数目,心中不由得犯起了嘀咕。 “石兄,兵不在多,在于精。廖化、侯音两部人马,对商洛山、伏牛山一带的地形甚是熟悉,梁兴、刘雄以为他们是地头蛇,那是大错特错。” “另外,黑山军张白骑一部纵横崤、渑之间,张白骑之前与廖、侯两位将军多有合作,这一回我们北上攻打关中,可与之联络,引为臂援。” 魏石胸有成竹的笑答道。 这一次北上,他准备带廖化、侯音两部,加上魏成、郭鹏等亲兵,合计三千将卒出征。 剩下的五千兵卒,留给魏延、魏功,主要用来对付杨任和申仪,有木兰塞的九道险关在,相信魏延能够确保上庸的安全。 至于说房陵这边,现在倒是不用担心。 这一趟荆州之行,得到了刘表的初步认可,相互之间的隔阂也消磨了不少,暂时不用担心刘表会有异动。 三月十日,魏石以房陵太守的名义,领三郡精兵出征。 在誓师会上,魏石着娄圭书就檄文,讨伐惑乱关中之群寇。 其实,梁兴、刘雄之辈,并不在魏石的眼界之中。 就连驻守长安的侍中钟繇,魏石也只是觉得其名声大,权谋方面很出众,倒并没有觉得打仗有多么厉害。 魏石北上关中,真正的对手,是韩遂、马腾这两个西凉诸侯。 韩遂手底下,有女婿阎行。 马腾的麾下,有儿子马超、部将庞德。 论及将领之勇悍,西凉军中还有侯选、杨秋、李堪、张横、成宜、马玩等数人,可以说猛将如云。 想到即将要面对一个个厉害的对手,魏石心潮起伏,战意炽烈。 第83章 对手庞德,救张白骑 魏石引三千人马,沿武关道北上,直奔刘雄刚刚占领的重镇上雒。 上雒的位置,也就是后世的商洛,这里地处秦岭余脉的群山之中,地势险要复杂,春秋战国时,秦楚两个大国争霸,上雒一带就是主战场。 刘雄所部南山寇,活动的地方大致就是上雒以北、郦山以南的这一片山区,他们的约有两千人众,其中大部为深山采药人,小部为山中猎将。 这两拔人中,采药人有近千五,数量上占了优势,但人多并不代表能力强,真正指挥南山寇作战的,反而是人数少的猎将。 这些猎将之中,又以巴人李虎为主,李氏家族人数虽然不满五百,但却极是骁勇。 李虎在遁入南山之前,是汉中太守苏固的部下,曾经与张修、张鲁的米兵战于巴西郡。 苏固被张修、张鲁所杀后,陈调、赵嵩等人有意为苏固复仇,可惜事起不秘,陈、赵两人先后战死,李虎则带着族人北遁深山,与刘雄所部合成一股。 魏石杀到上雒之时,正遇上李虎守卫城池。 廖化、侯音见有敌阻路,顿时战意满满,两队人马在武关道上各不退让,杀声震天。 侯音领熊耳山一部攻隘,与李虎激战两个时辰不得下。 随后,廖化又引商洛黄巾力士杀上,这一回,李虎终于支撑不住,急向刘雄请求援兵,却不想连遣了三次搬救兵,都没等到刘雄到来。 在无奈之下,李虎只能下令部众遁入深山,放开武关道让魏石军通行。 打通了上雒之后,廖化、侯音继续北进,行至洛水源头时,正好截住刘雄的信使,却听到一个紧急的军情。 刘雄之所以迟迟不增援李虎,是因为他带着南山寇主力,配合马腾部将庞德去打张白骑了。 听到这个消息,廖化、侯音大惊失色。 在秦岭以东的伏牛山、淆山、熊耳山一带,曾经是南阳黄巾的起家之地。 张曼成、韩忠、赵弘、孙夏这些黄巾大渠帅先后败亡之后,余众四散,到了建安年间,真正的黄巾余党就只剩下了三支。 廖化居西面,活跃在商洛、武关、房陵一带。 侯音居东面,以熊耳山为根基,趁着曹操、张绣、刘表三方顾不上他的空档,得以存活下来。 最后一支是张晟,也被称为张白骑,率众万余人无所属,寇于崤山、渑池之间。 “廖大哥,张白骑不是投了黑山张燕去打河东郡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莫不是回心转意,想要与我们联手了?” 侯音听到昔日好友的消息,兴奋的说道。 “府君临行之前,特意陈说了河东郡的情况,你忘了,张晟怕是吃了败仗,要不然,不会这么听话的回转淆山?” 廖化神情凝重,对张白骑的南归忧心冲冲。 誓师北上之前,魏石生怕廖化、侯音能力不够,特意将召了两人过来,把在荆州打探到的北地军情说了一说。 建安七年,也就是刚刚过去的一年,袁绍置并州刺史高干、河东太守郭援,联合河东大族卫固、范先,黑山军张白骑谋攻河东,结果被侍中钟繇、太守杜畿、安狄将军马腾所破。 此役,马超、庞德领西凉铁骑在河东大杀四方,郭援被杀,高干败走,张白骑的损失也不会小了。 魏石提到的这个军情,其实并不完全来自于荆州刘表,马超、庞德战河东之事,是魏石前一世看到的史书记载。 按照时间节点,张晟这一次南返,就是联合高干征讨河东不力,在返回崤山之后不久,因孤立无援被庞德歼灭。 “侯二,你速速从洛水穿插到崤山一带,接应白骑,无论如何,要把他给我救出来?” “我马上与府君联系,看看是不是先出兵崤山,白骑要是没了,我们黄巾兄弟,就又少了一个....,唉!” 廖化说到这里,眼眸渐渐红了。 黄巾! 那个让人怀念又不忍心回想的大时代。 廖化的身边,曾经有那么多并肩作战的渠帅、力士,而今,却只剩下了形单影只的两、三个。 上雒。 魏石刚刚巡视了两军撕杀的战场,己方军中的死伤将士,已经由青壮辅兵沿武关道送回房陵、上庸。 战死受伤者,按军功赐赏军田,遗孀妻儿,自有太守府造好名册,以烈属的身份给予照顾,这一条军律,在魏石军中已经实行了一年,从上到下,无人敢违。 “报府君,廖都尉、侯都尉有紧急军情来报。” “呈上来!” 郭鹏急步上前,从信使那中取出竹牍,交到魏石手里。 “张白骑被围,这么快就要对上白马将军庞德,老天真是太垂青我了?”魏石眼眸一紧,竹牍在他手中被捏得粉碎。 “传令,魏成领一部人马留守上雒,其余各部,随我直插崤山。” 魏石一声令下,军令在武关道的山谷中回响,一队队东三郡将卒在各自屯长、曲侯的率领下,由上雒转向洛水、崤山方向疾进。 —— 弘农郡,崤山。 张晟人困马乏,麾下万余将士,已经折损一半,剩下的五千部众,也是士气低落,不复再有北上河东郡的声势。 韩忠、赵弘据守宛城之时,张晟被黄巾征入军中,其时还不到十四岁,如今二十余年过去了,他也从一个少年,成为黑山军一部首领。 “庞德骁勇,非常人所能敌,若是廖化、侯音在南阳的话,或许会派兵来接应,现在.....。” “拼了!” “弟兄们,蛾贼,贱种,贼寇,这些都是对面官兵给予我们的名号,现在,是时候还给他们了,今天,我张晟舍了这条命,也要问苍天讨要一个公道。”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张晟于绝望之中,带头诵颂起了当年黄巾的口号。 崤山脚下。 中郎将庞德率领西凉骑兵一部,正死死的尾追住了张白骑的尾巴。 河东郡一战,还是校尉身份的庞德,于乱军中亲斩郭援首级,凭此功绩,庞德也被晋升为中郎将,封都亭侯。 这一次,庞德率凉州重骑追杀张白骑,就是想再立一功,把亭侯的爵位往上再提一提。 “黄天当立,这些蛾贼,真是死不足惜?”庞德冷笑一声,右手高高的举起,准备随时挥下。 第84章 青釭剑,割魏石首级 “庞中郎将且慢,建武将军所部斥候急报,崤山之南,发现南阳寇踪迹。”就在庞德下令围歼张晟之际,一声叫喝在身后响起。 烟尘起处,一小队曹军骑兵由弘农郡渑池方向急奔过来。 当头一员曹军小校,身后插着传令信使的双面将旗,右手高高的举着一把带鞘龙纹佩剑。 庞德勒住战马,皱起眉头,待这小校近前,才认出其是曹操跟前的亲军小校夏侯恩。 这一次河东之战,庞德随马腾攻打并州高干,适时曹操麾下亲信大将曹仁同征,两军合力并进之际,夏侯恩也在曹仁军中。 曹操以宗族起家,曹家、夏侯家的子弟,多有在军中效力。 夏侯恩其时,背着曹操亲赐的“青釭”剑,在诸小校之中显得分外醒目。 “夏侯小将军,张白骑已经全军崩溃,败亡在即,何故停止进攻。”庞德等夏侯恩马到,拱手行礼问道。 夏侯恩白皙的脸庞上沁着汗珠,气喘了几下说道:“刘雄来报,武关道上的重要隘口上雒,已经被房陵太守魏石攻破,魏贼麾下南阳寇廖化、侯音正往崤山而来?” 这一次,曹操用兵河东、弘农两郡,黄河以北,由侍中钟繇调度,黄河以南,由建武将军夏侯惇来指挥。 庞德刚刚从河东南渡,建制上的隶属关系,还未来得及调整过来。 夏侯恩的身份,只是传令小校,要是庞德这等西凉军将不听,也是无可奈何。 正因如此,夏侯恩才会高高的举起曹操所赐的青釭剑,以示警告之意。 “魏石,一个乳臭未干的逢迎之徒,算什么东西?至于廖化,侯音,不过是黄巾余孽,其势能胜过黑山、白波否?若是不能,我庞令明又怕得谁来?” 庞德皱眉说道,对夏侯恩的提醒并不怎么在意。 魏石靠着唐姬的关系,有意亲近皇帝刘协,最后得了一个房陵太守,这事情在庞德看来,就是十足的小人行径。 至于廖化、侯音等寇,虽然在南阳郡有些名气,却也不在庞德的眼界之中。 夏侯恩见庞德不听劝阻,有些着恼的说道:“庞中郎将,你可知晓,吕布健将侯成死于魏石之手,韩浩韩元嗣也被其俘虏,夏侯伯父再三告知,遇到魏石万万不可大意。” 魏石的名气,在黄河以北不显。 但在打过几次交道的夏侯惇的眼里,魏石这人却是狠厉角色,两次对上,都让他损兵斩将。 有了深刻的教训,夏侯惇在私下里,当着夏侯恩等子侄的面,也是时时提及魏石的狡诈。 庞德听言,大笑下令道:“夏侯小将军放心,那魏石既然来了,那我庞令明就一起收拾了,到时候,小将军就用青釭剑取了魏石的首级,这可是大功一件。” “众甲骑,且下马歇一歇,我们吃饱喝足了,等魏石的南阳寇来了,一并收割首级。” 这一次跟随马腾征战河东,庞德最大的收获,就是得到了司空曹操的赏识。 由校尉升至中郎将。 这样的晋升速度,就算是曹军中的亲信将领,也不过如此。 为了报答曹操的知遇之恩,庞德暗下决心,要好好的表现一番。 张白骑黄巾出身,一支残兵,随时都可以拿下。 魏石虽然是房陵太守,但听说和荆州刘表、新野刘备走得很近,这样的人,早晚是曹司空的敌人,早早的击破才是上策。 “司空赐的这柄青釭剑可是削铁如泥,用来割取魏石的人头,那是大材小用。” “唉,要是惇伯父、渊叔父在此,庞德一个西凉外将,肯定不会是如此态度?” 夏侯恩脸色阴沉,心中暗生不快。 他又不是傻子,听得出来,庞德嘴上说得好听,要把斩杀魏石的功劳让给自己,其实,这些西凉将校是在取笑他夏侯恩没本事。 —— 魏石统兵从洛水直插崤山北稠桑原,由于行军于山间谷道,他此时与庞德、张白骑所在的东、西崤山已经不足三十里。 这个时候,魏石还不知道,自己的大名,已经被夏侯恩在庞德面前提及了。 当然,就算知道,魏石也不在乎。 穿越到汉末三国,他也想清楚了。 这就是一个践踏皇权、诸侯争霸、弱肉强食的乱世,要想过上好日子,就不能躲了,退了,逃了,只有一次次的迎难而上,才能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所以,庞德来了,又怎么样? 他魏石比武力,虽然比不过。 但是比头脑,三个庞德,也不是他的对手。 “府君,张白骑联系上了,他的部下伤亡甚重,只剩下不到五千人了,这里面,还有三千多是伤残老弱,所以,指望他们一起合力,怕是不成。” “对面是西凉重骑,人数大约八百,都穿着札甲,马甲,就连战马也是凉州大马,比我们的马高了一个头.....。” 廖化气喘吁吁的骑马返回稠桑原。 他刚刚从张晟的军中回来,看到的凄惨境况,仿佛又让他回到了当年宛城大败时的情形。 “什么,庞德手下是重骑兵?有甲保护,那就是刀枪不入,极不好对付?”郭鹏在旁,听到重骑兵三个字,禁不住叫出声来。 在颖川之时,他可听族兄郭嘉说过,诸军之中,最不好对付的,就是重骑。 一次冲撞,就能带走成百上千条人命。 “给张白骑传令,让他速速向我军靠拢,要是两个时辰之内,不能抵达这里,那就不用来了,我魏石不养废人。” “郭鹏,你到后军调来辅兵青壮,沿着这一道山岭后面的逆坡挖陷马坑,记住,分散多挖,要有纵深,不要聚在一条线上。” “侯音,你带着一队辅兵去运送碎石,然后洒在陷坑的后面,每隔三步放置一块,要算好战马跳跃的距离。” “廖化,你去指挥长枪阵,西凉骑过了陷坑之后,你的枪兵要立即上前,不管伤亡多大,也要给我挡住冲撞的敌骑。” “其余各部,随我上高坡,我们等着庞德来送死。”魏石大声喝罢,一马当先,冲上前面稠桑原与崤关之间的狭长高坡。 第85章 逃命斩将,魏石威武 天时,地利,人和。 打仗三要素之中,天时不可测。 人和也就是军队的综合素能,在这方面,庞德的西凉重骑,无疑占了优势。 所以,地利一块,成为了魏石最可依仗的取胜法宝。 在军入崤山之后,魏石就驻兵于崤山南道旧函谷关,这里左右两边是台原,中间是深谷,正合适步兵抵御骑兵的进攻。 旧函谷关,也就是先秦时期的函谷关。 这座关隘就位于崤山南道上,当初可是关东六国进攻秦国的门户。 过了数百年之后,气候条件渐渐改变,流经旧函谷关的弘农水渐渐干涸,稠桑原上的树木也被砍伐殆尽。 所以,在东汉之后,一座新的函谷关在黄河岸边的河滩道上筑成,这座新城的修筑,也让崤山南道的旧函谷关越发的冷清。 弘农水的深谷之中,隐有白骨森森,这些死去的尸骨,也不知是哪一年战死的兵卒。 有函谷关的冲天煞气加持,魏石有信心与庞德好好的战上一回。 西崤山。 绰号“白骑”黑山首领的张晟已不复全盛时期的风光。 这一次河东郡之行,他的一万五千人马,到现在只剩了三成,可以说是亏了大本。 现在好不容易杀出重围,回到了崤山根据地,又遇上庞德这员西凉悍将穷追不舍。 这些年,黑山诸部首领,被杀者甚众。 投降,张晟早就不作想了。 他现在能指望上的,就是离的不远的魏石。 所以,将近十五里的路程,就算是爬,也要爬过去。 “传令下去,凡是能站起来的,想要活命的,跟着我冲出去。”张晟举刀嘶声大呼,神情里流露出绝望和疯狂。 魏石不肯前来,张晟现在也没了办法,他心里也明白,魏石能够遣兵来救,就已经是看在廖化、侯音的面子上了。 “杀!” 在张晟的身后,是一群群神情麻木、铠甲不全,手中兵器五花八门的士卒,他们有的是跟随张晟的老卒,也有刚刚从河东和并州入伍的新卒。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他们这些最底层的蛾贼,这条命本来就是捡来的,现在的困境,只不过是又一次搏命罢了。 听到对面黑山贼异动,庞德与夏侯恩招呼一声,立即顶盔贯甲,持刀领重骑出战,两军呐喊之声响彻崤山之畔。 张晟志在脱身,催马疾行,身后拼命逃奔的黑山军也是使出了最后的一点力气。 冲杀之间,黑山军落马的同伴越来越多,浓厚的血腥味混杂着马蹄翻起的泥土气息,直钻入张晟的鼻间。 一股新鲜的血腥味,就是一个亲骑死去。 张晟不敢回头,也不能停下。 五千人马,能够冲出去多少,他也不敢去想。 反正,这些年来,不管是黄巾也好,黑山也罢,每一次恶战,最后剩下的,都是逃得最快,最为强悍的人。 —— 旧函谷关。 魏石端坐在高坡的一块大石之上,吃着有些干硬的蒸饼,时不时的举起水囊,喝上一口水。 张晟与庞德两军撕杀的声音已经渐渐传来,魏石的身边,廖化正坐立不安的来回走动着,几次神情跃跃想要出战。 “府君.....。”廖化干咽了下唾沫,他想要去接应一下老友,但魏石没有发话,他就只能等着。 “等等。急什么,要是张白骑过不了这一关,那他以后,早晚也会死的。”魏石看了廖化一眼,沉声说道。 他和廖化、侯音有交情,但并不代表和张晟有情谊。 黑山军中,良莠不齐。 张白骑是什么样的人,魏石并不是很清楚。 他所能知道的是,历史上的张晟,就战死在这一仗中。 他的白马也被庞德所夺,最后成就了庞德白马将军的绰号。 这一次,魏石不知道张晟能不能逃生。 若是不能,那只能说张晟能力不济,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前途。 若是张晟能逃过庞德这二十里的追杀,那就是一个值得培养和投资的将领,要是没有多大的恶行的话,魏石自会如对待廖化、侯音一样相待。 “来了,府君,张晟他突出来了?”廖化惊喜的叫喊声传来。 魏石打眼看去,却见前方烟尘大起,一队穿着五花八门甲袍的步骑,正在拼命的朝着他们驻军的方向逃来。 在他们的后面,是更有队型和秩序的凉州重骑兵,他们以十骑为一队,对脱离了大部队的散卒进行围歼。 “中军,立起大纛,接引张白骑。” “廖化,你在后领长枪兵压阵。” “传令给侯音、郭鹏,鱼上钩了,都给我准备好了。”魏石心头一阵激动,连续下达命令。 这一战,庞德的重骑虽然厉害,但久战已疲,加上地形条件对重骑不利,魏石并不认为,他会输给庞德。 —— 夏侯恩领着麾下的十余骑杀得性起,青釭剑下,数十盗寇惨叫着死去。 相比庞德的重骑,夏侯恩麾下的这些轻骑追击的速度更快,渐渐的冲到了前面。 等到他抬起头,想要打量杀到什么地方时,却猛然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然陷入了重围之中。 一匹红鬃战马疾奔而来,马上一将,披着大红的披风,手中一杆丈八长槊疾刺如风,直抵他的咽喉。 “来将何人?”夏侯恩惊惶失声,勉力举起青釭剑想要遮挡。 “噗!” 长槊避开剑锋的锋芒,一下刺入夏侯恩的脖子。 魏石这一下出奇不意的疾刺,甚是快捷无比,这也是他穿越以来,得到的最大的好处。 “啊....。” 夏侯恩最后惊叫了半天,整个人随即被魏石挑于半空,天旋地转之后,抛落在地上,其手中的青釭剑也被魏石给接了个正着。 “府君威武!” “彩彩....彩!” 廖化等人在后看得真切,纷纷高叫起来,就连刚刚逃脱追杀的张晟,也是激动的振臂大呼,仿佛要把长久以来的郁气,给一下子发泄出来一样。 “什么,夏侯恩死了,这怎么可能?” “是谁杀了夏侯小将军?” 庞德在后阵指挥重骑围杀残卒,听到前面一阵喧哗之后,方才急赶过来。 第86章 连环计,破庞德 “魏石,休走,待我庞德会你。” 对面的敌军阵中,喝彩欢呼之声传来,让庞德气怒交加。 这本来是一场十拿九稳的胜仗,只要按部就班的收割,就能把这一群土寇给悉数围歼,但现在,夏侯恩没了,就算最后胜了,庞德也无法向曹操交待。 庞德思来想去,最后觉得留给他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杀了魏石,拎着魏石的首级去见曹操。 “杀贼!” “休要走了魏贼。” 西凉骑阵之中,得到庞德命令的众骑卒高呼叫喊,顾不上马力能持续多久,就朝着魏石所在的中军方向冲了过来。 看见庞德上当,魏石心中大定。 刚才他于高坡之下,发现夏侯恩这一队曹骑脱离了主阵,当下策马杀出,直接挑了面前轻敌的曹军小校。 等取了青釭剑在手,看到剑身上的字样,才知道死在他槊下的倒霉鬼是谁? 再过几年,夏侯恩在长坂板也要一死。 “死了一个夏侯家的子侄,庞德肯定气极,诱敌之计已成。”魏石拔马而走,激怒庞德的目的达到,那就见好就收。 刚刚松了一口气的张晟见后面西凉骑兵紧追过来,心中一阵发急。 他这会儿也歇了一会,回缓了下力气,想到这里,张晟狠一狠心,白马一催,来到魏石跟前,请令断后阻敌。 他这一声请令,倒是让魏石对这位名声不显的黑山军寇首高看了一眼。 能够知恩图报,就值得培养。 “不用担心,庞德此僚,已中吾计矣!”魏石对着张晟善意的笑了笑,然后举槊朝着庞德冲杀来的方向比划了下。 高坡后面准备的三道大餐,已经等庞德很久了,要是再不上菜,估计侯音、郭鹏等人都快要急死了。 庞德的重骑,此时已经冲上高坡的顶端,正在急速的追杀过来。 西凉重骑顺着缓坡而上,有重甲保护,两侧魏石军中的箭矢落在骑兵的身上、马上,基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反斜面的坡度,要比正面更陡一些,所以,骑兵的速度也变得越来越快,以至于最后,根本无法控制住四蹄翻飞的战马。 “轰!” “希咧咧!” 廖化的长枪阵正好支在斜坡之上,呈四十五度角的枪杆,就象一道道收割机,只等着急冲的战马撞过来。 “冲,冲过去!” “向前,杀!” 庞德在急切之下,暴喝连连。 重骑冲锋,一旦势头起来,不可能改变。 在庞德的身畔,数列排开的西凉重骑足有二十余丈长,如怒涛拍击,撞入枪阵之中。 身边战马嘶鸣,跌落马背的骑士惨叫之声不时传来,庞德却仿佛没有听到一样。 他的眼里,只有魏石。 只要杀了这个狡诈的敌将,土寇的士气就会跌落,胜利唾手可得。 —— 斜坡的隐蔽处,廖化见到西凉重骑已经冲杀上来,急忙下令步卒缩下身子,躲到早先挖好的洞内。 很快,一匹匹凉州大马载着骑兵呼喝着从廖化头顶跃过。 “咦,真踩不到。”廖化身边,一名枪兵缩着脑袋,小声的惊叫起来。 这种表面上看不清楚,出口朝着反方向的蹲洞,是魏石仿照后世防炮洞的设计搞出来的,目的就是让廖化等枪兵避开骑兵的冲撞。 正当众枪兵又惊又喜之时,刚刚冲过去的重骑忽然发出一声声悲鸣,不幸踩中了陷马坑的马腿一下折了,将马上的骑卒给重重的甩了下来。 地上密密集集的陷马坑,就如同一个个雷场,让长着四条腿的战马避之不及。 长枪阵过后,有陷马坑。 陷马坑之后,又有碎石阵。 西凉骑兵的冲撞劲头,此时已经整个弱了下来。 一向凶悍勇猛的庞德,此时心中也是惊惧不已。 他怎么也没想到,魏石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小郡太守,对如何对付骑兵竟然会这般熟络,就好象是打老了仗一样。 —— 魏石在高坡之上诱敌深入,等到庞德疾冲而下时,他却弃了战马,与张晟一起从侧面的台塬土坎上爬上了稠桑原。 黄土台塬就这点好处,挖坑方便。 张晟跟着魏石爬上台塬,等居高临下一望,却见不可一世的庞德重骑兵竟然陷入到了进退不能的困境中,心情不由大畅。 “白骑,可还敢一战?” 魏石冲着张晟喝了一声,一手挺槊、一手挥剑,冲杀而下。 战场上的态势,已经骤起变化,趁着庞德惊惶之时,再给他一下狠的,这一仗就基本拿下了。 “杀!” 张晟兴奋的急叫一声,紧跟着魏石后面杀向敌阵。 他现在对魏石佩服得五体投地。 以步兵打赢重骑兵,魏石的能力,比起黑山军首领张燕还要更厉害。 在这一仗之前,张晟先是跟着宛城的黄巾征战,后来又跑到黑山军张燕手下过活,跟着的主将也有不少了。 但就用计的精妙来说,张晟觉得,韩忠、赵弘,孙夏还有张燕,都比不上魏石。 就在魏石疾冲而下的同时,布下枪阵,又挖了陷马坑,早早躲到台原沟壑里面的廖化、侯音,已经带着部卒从隐蔽处杀了出来,兴奋的开始收割敌首。 “哈,还真有捡尸的机会?”廖化眼瞅着西凉骑兵一个接一个的倒下,眼眸越来越亮,心头也是一阵激动。 魏石之前和他说,躲在洞里等捡尸,廖化还犹自不信,现在事实摆在面前,跌下马来的重骑兵,就算不死也是没了半条命。 “不费吹灰之力,嘿嘿,这话是府君说的,还真是如此。”侯音比起廖化,更加的迫不及待想要冲出去收割敌首。 这西凉骑兵浑身都是宝。 一身札甲、还有战马的披挂,就连骑兵所穿的内袄,也要比侯音手下的步卒来得厚实。 廖化、侯音、郭鹏、张晟诸将此时也是齐出,各部将士的呐喊之声响彻山谷,就连刚刚大败的张晟残部,也是一样士气大振。 庞德弃了战马,带着一队亲信将卒,狼狈的且战且退。 骄兵必败。 这一次与魏石遭遇,他先是犯了过于自信、轻敌冒进的错误,然后又因夏侯恩死去被激怒,等到发现重骑陷入敌围之时为时已晚。 第87章 中间商,杨彪杨修 中伏,兵败,破围。 庞德怎么也没想到,围歼黑山贼张白骑的一次小阵仗,最后会是这样凄惨的结果。 失去了马速的重骑一个个倒下,眼睁睁的看着敌寇的枪矛刺过来,却无能为力。 “上当了。” “这魏贼.....,此仇,来日再报。”庞德顶着魏石几路人马的追杀,好不容易冲透围困,艰难返回高坡前的营地。 魏石不敢单挑。 靠诡谋暗算,赢了这一仗。 庞德心里,实是不服。 万幸的是,在出击之前,他留了堂兄庞柔领三百辅兵守营,要不然,后营被魏石一破,庞德当真是要一头撞死于崤山了。 庞柔的性子比起庞德来要稳重甚多。 相应的,勇猛善战的方面,自是不及,所以,庞德出战之时,他一般在后留守,这一回,倒是让他 “令明,曹司空那里,暂时是投奔不了了,我们还是先回安狄马将军那里,等以后寻了机会,再找魏贼算帐也不迟。” 庞柔见庞德沮丧,连忙规劝道。 “也好,我们马上拔营,魏贼奸滑,莫被堵了归路。”庞德心有余悸,当下与庞柔一起,匆匆收拾了一番,就领着剩下的残骑朝潼关逃去。 马腾、韩遂的主力,此时正在三辅一带。 庞德、庞柔吃了魏石一个大亏,心里空落落的,这会儿只想着能回到西凉军中,补充兵员,整顿军械战马,待恢复了元气之后,再与魏石一战。 庞德、庞柔兄弟跑得快,魏石见没有便宜可占,在兵至渑池,把县令贾逵吓了一跳之后,就回师上雒休整。 贾逵这个人甚是厉害,魏石现在还不想碰上。 武关道上。 追杀西凉骑兵的队伍一队队的返回。 每回转一队,都会迎来阵阵的欢呼。 廖化、侯音、张晟三人更是喜形于色,他们这些出身底贱的草寇,从来都是被官兵追着逃,现在竟然翻身打败了不可一世的西凉骑兵。 “魏府君,威武!” “府君神机妙算,就是留侯在世,也不过如此。” “张白骑,你这回不跑了吗?怎么样,和我们兄弟一起干,可比跟黑山张燕混来得强。” 黄巾三兄弟聚在一起,廖化、侯音也不矫情,替魏石当起了说客,鼓动张晟投奔魏石。 “嘿,不用廖大哥,侯二哥相劝,我张白骑这条命,都是府君救的。从今往后,府君让我张晟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张晟披着一件札甲,眼眸中俱是惊喜。 他刚刚被魏石所救,马上就跟着收割了一波战果,以前的损失一下补回来不少,这会儿对魏石的崇敬之情溢于言表。 在遇到魏石之前,他心中认可的首领,是连结二十余股,纵横太行山、黑山的平难将军张燕。 现在,张晟心里,魏石已经成功取代了张燕。 旧函谷关一场大战,魏石清缴战场收获,一共歼灭了庞德的重骑四百六十三骑,其中死的骑卒有三百七十一人,剩下的都是缺胳膊少腿的,没办法逃跑,就只能被俘虏了。 战马方面,由于枪阵、陷坑和碎石的存在,逃过这三板斧,还能完好的马不多,只有区区二十余匹。 剩下的就是些死人身上趴下来的甲具,刀枪等等。 这些东西对魏石来说,都是好东西,就算自己一时用不着,也可以运回三郡,找左将军刘备交换。 刘备这一阵子,在方城、叶县一带与曹军对峙,双方虽然没打什么大仗,但小规模的战事持续不断。 曹操这边才大气粗,就算损失一点兵马,也不算什么。 刘备却是不然。 他只是借驻在新野,刘表虽然要靠他来抵挡曹操,但也同时防着刘备坐大。 所以,家底不够,刘备只能每一分每一厘的精打细算。 魏石的东三郡,和刘备的新野相邻。 相比对刘备的警惕,刘表对魏石则要宽松了许多。 这里面,有没有蔡氏这个姑姑的耳旁风,那就不得而知了。 最后,刘备有些从刘表处得不到的东西,还要靠魏石来做中间商得到,东三郡的商贸,也在这种角力的格局中发展起来。 —— 弘农郡,华阴县。 杨氏祖祠。 汉末最有名望的重臣,太尉杨彪诈称脚疾告老在家休养。 以杨彪的年纪,其实并没有到告老的地步,但建安四年的一场大狱,让杨彪看清楚了曹操是什么样的人。 刚刚被推举为郎中,到曹操帐下效力的杨修回乡探亲,正好经过弘农郡,兴冲冲向杨彪说起发生在旧函谷关的战事。 “父亲可知,这魏石是哪一家的子弟,年纪轻轻就这么厉害,竟然又在函谷关打败了西凉骑兵?” “儿在许都听说,魏石这太守是走了弘农王妃的路子得来的,名不正,言不顺,要我说的话,这就是一个谄媚的小人。” 杨修说话之时,衣冠肃整,宽袍大袖,很是一派儒雅风范。 身为名臣之后,杨修虽然刚刚举孝廉为官,但在许都和洛阳朝堂上,却是春风得意,属于被人追捧的中心人物。 就连司马曹操的儿子曹植、养子何晏等人,也是有意与他交往,平素诗词歌赋经常唱和,有这样的交情,杨修在政治倾向上自然更看好曹家。 “德祖,你真是大事糊涂,小事聪明。魏石的字子仲,是陛下亲自给赐的字。他的房陵太守,朝廷只是给了一个称号,房陵、上庸这两座城池,都是他自己打下来的,你说他是厉害,还是不厉害。” 杨彪拍着大腿说道,神情里对杨修的话颇是不满。 这个儿子,学问很大,心计也是不错,嘴皮子功夫还很厉害,但就是看人不准。 其与曹家的人走的太近,以杨彪看来,早晚有一天,杨修会受到牵累。 “父亲训斥的是,儿知错。如今弘农郡多有战事,为安危计,父亲可要前往许避上一避?”杨修低头向杨彪认了个错,轻声提议。 魏石如果真如杨彪说的那样厉害,那弘农郡华阴一带,就是魏石与梁兴两军交战的重要地方,杨修担心,一旦战火波及,杨家可能遭到灭顶之灾。 “怕什么,老夫连董卓那等大贼都不惧,还怕他一个魏石?”杨彪脸色一变,甩了甩袍袖转身而走。 第88章 换妻联姻,锦马超 杨修见劝不动杨彪,也不再相劝。 魏石就算来犯,要动他们弘农杨家的可能性确实不大。 名望这东西,虽然看不见摸不着。 但要真说起来,也用不小的用处。 杨彪是汉末名臣。 累任侍中、五官中郎将、卫尉等职,遍历三公。 汉献帝刘协被李催、郭汜所持时,杨彪在朝堂上尽力周旋,甚是忠心耿耿,在东迁许都之时,更是左右遮护,劳苦功高。 杨彪这样的气节、名望和德行,为天下士人所推崇。 谁敢动杨彪一下,那就是和天下人作对。 “魏石既然是陛下任命的太守,想来不会做李、郭之事,看来要寻个机会,与这位魏太守好好的接触一回,试一试其文韬武略?” 杨修年轻好胜,猛然记起魏石不只是个太守,还是一个文人,前段时间有一首《孔雀东南飞》在洛阳一时纸贵,成为士林学士传唱的名篇。 据说,皇帝刘协在听说了这件事很是震怒,出身庐江郡的宗室刘晔,还被刘协从军中召回,刘晔奉命调查此事,现在已经在前往庐江郡的路上。 刘协、曹操、魏石。 这三个人的名字,在杨修心头翻来覆去的打转,让一向聪明睿智、心思灵敏的他彻夜难眠。 父亲杨彪因被曹操所忌,不得已辞官回籍,朝堂大权渐为曹操一系把持,皇帝刘协想要亲政,但身边无人,手中无权。 这些年,朝堂上的争斗对杨修来说不是秘密。 刘协下诏任命魏石为房陵太守,然后又下私诏赐字,这里面的意味,看似无关紧要,但背后却隐藏着想要亲政的目的。 换句话说,刘协这是在拿魏石试探曹操。 要是曹操阻挡,那就是不够大气,一个荆州边远小郡的太守位置,曹操都不同意,由此可见,这位曹司空把持朝堂大权,到了何等地步。 要是曹操不阻挡,那刘协的诏令就能得到执行,这也是昭示,他皇帝还能发号施令。 这等隐藏在诏令背后的争斗,杨修看得明明白白。 自以为看清楚刘协、曹操在魏石这枚棋子上的发力,杨修心中越想越是得意,一向嘴碎把不住门的他,开始在人前人后炫耀起来。 杨家后宅。 杨母听到儿子杨修说起魏石之事,心头却是一惊一震。 “德祖,房陵魏太守虽是寒门出身,但却甚有才华,有《孔雀东南飞》此等佳作,又有陛下看重赐了表字。汝见到之后,万万不可轻慢。” “还有,我怎么听说其妻子,虽然出身南阳韩氏,但却是个望门寡妇,这两人之间地位悬殊,实不相配,我们杨、袁两家四世三公,族中适龄女子甚多,要是能够结姻,也是一桩美谈。” 杨母和杨彪的结合,就是门阀政治婚姻。 杨母袁氏,出身是四世三公袁家之祖袁安的曾孙女,算起来是袁术、袁绍的表妹,这一层姻亲关系,杨家和袁家女眷之间往来密切。 可惜,风光只是一时,袁家现在已是即将沉没的覆舟。 袁术已经败亡,袁绍也是刚刚病死,袁家只剩下了袁绍的三个儿子,在河北苦苦支撑,这样下去,袁家早晚要全族俱灭。 袁氏为此忧心冲冲,但又无能为力。 杨家的境况,也不乐观,弘农杨家只有名望,没有实力,受她的牵连,杨彪更是差一点下狱身死。 杨家早晚都是曹操案板上的肉,想怎么斩就怎么斩。 寻找下一个有能力,又有培养价值的联姻对象,是袁、杨两家的当务之急。 杨母对此看得很真切。 所以,在听到魏石年纪轻轻就是一郡太守,并且手握重兵实权之后,就心念俱动,想要帮着牵一条红绳。 魏石此时并不知道,自己被杨修这么一个很聪明但又很嘴碎的家伙给盯上了,杨母甚至还有意给他换一个士族高门的妻子。 换妻。 魏石想都没想过。 韩嫱这女人,虽然给不了他什么助力,但两人从榆树湾、内乡、房陵、上庸一路走来,感情甚好。 韩嫱的一颗心也全在他的身上,不像杨母这样的士族高门家的女子,虽然嫁到了杨家,心里还依旧惦念着袁家。 更重要的是,韩嫱性子温婉,相貌出众,水乳交融更是和谐,有这样一个贤妻,魏石心满意足,不再奢求什么。 至于妾室的话,魏石无所谓。 既然穿越一场,当然要好好的享受一下,权与色。 更何况,女人多一点,生的子女多一点,开枝散叶,也是一种荣耀。 庞德兵败逃窜,魏石在上雒稍作整顿之后,即下令起兵攻打峣关,只要拿下这座关中的门户,在魏石面前,就是三辅老秦之地。 赳赳老秦,复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关中,向来就是帝王成就皇图霸业之地,魏石现在虽然没有拿下关中的实力,但也不介意给曹操上上眼色。 正当魏石调兵遣将,准备对峣关、蓝田方向的梁兴发起攻击时,却意外的见到了梁兴派来的使者。 魏石打败了庞德的消息,已经在弘农、三辅一带传开。 庞德是马腾手下的悍将,梁兴对庞德的能力一清二楚。 想到即将面对一个比庞德还要厉害的家伙,梁兴心里就直打鼓,他好不容易攒下了五、六千人马,要是折在峣关,那岂不是亏死。 梁兴怕了,所以急巴巴的请求和谈。 为了表示和谈的诚意,他还向魏石送上了见面礼:南山寇刘雄的首级。 按梁兴的话说,之前他扬言要取魏石首级,那完全是受了刘雄的鼓惑,现在他醒悟过来了,所以,先把刘雄这个小人给收拾了,以表示他的诚意。 梁兴反复无常一小人。 魏石早有所料。 不过,他倒是真没想到,崤山一仗,不仅打败了庞德,还让梁兴丧了胆。 刘雄这厮,也是倒霉。 庞德兵败之后,他没有去投曹操,反而回转南山想要继续当贼寇,这不是自寻死路,又是什么? “府君,梁兴使者还有话传来,司隶校尉督军从事马超,请府君前往蓝田一见,不知是否答应?” 郭鹏为魏石帐下督,负责与使者接洽。 在呈上刘雄首级之后,他又将马超的书信递到魏石手里。 第89章 血性马超,智谋魏石 马超来了! 魏石心头一凛。 三国时期的名将,马超之名,不亚于关、张。 蜀汉五虎上将之中,马超位列第三。 当然,最让魏石在意的,还不是马超武力如何强悍。 而是马超的性格多变,有果武勇烈、豪爽义气的赞叹,也有性格高傲,为人自私,做事无忌,不计后果的评价。 用兵北上以来,魏石特意嘱咐,斥候多方打探,也收集到了不少马超的情报。 马超出道的第一战,还只有十七岁,论月份,比魏石刚刚穿越那会儿还要小一个月。 当时,董卓手下的将领王方、李蒙受李催、郭汜指使,驱走温侯吕布,占据长安作乱,结果马超一来关中,就把这两位西凉将校的首级给拎了回来。 河东大战时,马超率领西凉骑兵与并州刺史高干、河东太守郭援大战,立下大功。 钟繇于是上表马超为督军从事,其地位相当于是司隶校尉府的一个将校,领命代管着扶风郡一带的郡务。 对此,马超不甚满意。 前不久,马超不听司隶校尉府的劝阻,直接领军攻破了扶风郡的苏氏坞堡,气得酒泉郡太守苏则要和马超拼命。 一个勇猛善战的猛将。 一个桀骜不驯的枭雄。 同样一个人,评价分化为两个极端,究竟真相如何? 魏石也有意和马超见上一面,好好的评判一下,锦马超到底是何许人也? 心中计定之后,魏石把郭鹏叫了过来,吩咐道: “子凤,你回告马孟起,他想要见我,就亲自到峣关来,我魏石和他比试一番?” “还有,要是他不敢来的话,那就是怕了,我也不为难他,就送一百匹西凉上好的战马过来,这一笔仗就勾销了。” “最后,告诉马超,时间不能超过十天,过时不候。” 魏石连番三个回答,让郭鹏听得极是解气,兴冲冲的转身去向梁兴使者回告。 在颖川时,他因为仗义行侠惹了祸端,但沉浸在骨子里的血性依然未曾散去,要是魏石回避马超的挑衅,郭鹏心里多多少少会有不快。 看着郭鹏离开的身影,魏石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本来他是想以峣关为起点,一步步稳扎稳打拓展关中的地盘,现在有马超约战的事情,倒让魏石另外有了主意。 关中是秦国的故地,老秦人性烈又气侠,崇尚胆量和武力,就算是二千年以后,也有关中愣娃的称号。 要是魏石躲避不见马超,势必被关中秦人耻笑,到时候想在这片三辅大地延揽些人才,怕是会受到不小的影响。 马超之事,还需时日。 魏石这边,不可能干等着。 他要好好的利用这一段时间,对峣关关隘进行修葺。 廖化被委以重任,担任峣关守将,这段时间,廖化把巡关当成了第一要任,每天一起来,就带着兵卒辅兵,修整倒塌之处,每一道石垒的细缝之处,他都不会放过。 独当一面的风光,让廖化心花怒放。 魏石手底下的将领,魏延排第一,无人质疑。 但谁排第二,却是有争论。 廖化当然想排第二,但侯音、郭鹏、魏成、魏功这几个也都很有潜力,特别是魏成、魏功,认了魏石当义兄,又是榆树湾一个村子里出来的,关系不同寻常。 所以,廖化心里一直也没底。 这一次,魏石表态由他来镇守峣关,也相当于承认了廖化在魏延之下的地位。 廖化这边围着峣关忙活,侯音、张晟两人也各有差事。 安排了廖化之后,魏石又着令侯、张两人以崤山、熊耳山为根基,大力经营司隶校尉部弘农、南阳两郡西南一角。 这一次崤山之战,不仅让魏石扬了名,而且还让他见识了什么叫做崤山之险。 商洛山、崤山、君山、熊耳山这一带的连绵群山,进可攻,退可守,打得过出来转一圈,打不过往深山里一躲。 对于曹操、刘表、袁绍、袁术这些大诸侯来说,这里的群山是贫穷荒凉之地,但对于还在初创基业的魏石来说,就是最为理想的用兵之地。 近水楼台先得月。 袁绍已经完了。 袁家三个儿子,估计也守不住多长时间,曹操统一北方的势头无可阻挡,而接下来,没有了威胁,洛阳这座汉时旧都,又会再度的繁荣兴盛起来。 魏石要是有一队人马在洛阳附近的话,那一方面可以接近曹魏的权力中心,另一方面也能 进可攻,退可守,曹操这边有什么异常动静,魏石随时都能插上一脚。 —— 关中,扶风郡,槐里。 司隶校尉督军从事马超刚刚接到魏石同意约战的回报,连忙将庞德、庞柔兄弟给叫了过来,商量对策。 西凉健儿之间,上一次见面称兄道弟,下一次见面相互撕斗,是寻常之事。 马超上一次和人约斗,还是韩遂的部将阎行,两人各自持矛,来回相战数合,最后马超折断了阎行的矛,而阎行则用断矛差点伤到马超的脖子。 由此一战,马超、阎行,西凉双雄的称号传扬开来。 韩遂壮阎行之勇,还将女儿嫁给阎行为妻。 “孟起,魏石这厮狡滑无比,他虽然同意约战,但却要把地点放在峣关,我们要是去了,万一有埋伏.....。” 庞德神色苍白,看着马超的脸色提醒道。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崤山之战,魏石提前设伏,把他的傲气给打掉大半,现在一听魏石把约战地点放在峣关,庞德心里就打起了鼓。 “埋伏,我马超怕什么埋伏,当年王方、吕蒙在长安设伏,被我一击即破,郭援、高干、呼厨泉在平阳设伏,也一样被我击败。” “魏石的本领,难道比郭援、高干,还有呼厨泉这个匈奴左贤王厉害?” “令明,你不过是败了一次,怎么信心一下没了,这样下去可不行?”马超虎目圆睁,瞪着低头不语的庞德说将起来。 “你要是怕了,那我和马岱去一趟峣关,你带着部众在蓝田接应。” “要是看到响箭,那就是翻脸了,你就率众骑杀将过来,我们一举合围,歼了魏石再说。” 第90章 蔡文姬 马超明知魏石在峣关等他,依旧决意赴会。 他的性格就是如此。 有些莽撞冲动,会头脑发热,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庞德苦劝无果,只能退让一步,建议马超知会下司隶校尉府,最好是由钟繇派出官员陪同前往,以免误中了魏石圈套。 马超对此倒是颇为赞同,立马提议通知西凉八部等关中诸雄,请他们也派出使者一同前往峣关。 人越多,就越能显示出他马超的本领。 马腾此时正在长安钟繇府上做客,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马腾对钟繇的信任感大增,渐渐的失去警惕。 听到马超要与魏石约战的消息,马腾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当下替马超向钟繇说项起来。 马超之勇,西凉无人可挡。 马腾对这个庶长子有信心。 要是钟繇在司隶发布正式的公文,提醒各部首领遣人前往观战,那样的话,不仅能帮着马超扬名,而且能让约战更加的公平。 “马将军此议甚佳,我立即下令给关中各郡县,孟起此番要是胜了,将军也就能放心的去许都了,陛下和大司空可是期盼许久了。” “正好,匈奴左贤王呼厨泉在冯翊一带,也一并邀请了前往,也让匈奴胡酋见识一下汉家的威仪。” 钟繇和马腾身份高,自不可能跑到峣关来观战。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插手这一场约战。 马腾关心儿子马超,钟繇虽然倾向于曹操,但他的司隶校尉官职还是皇帝刘协亲自任命的。 对魏石这个据说是刘协亲信的郡太守,钟繇也有进一步了解的想法。 马、钟两人一拍即合。 遂以司隶校尉府的名义,向关中各部发出公文,言传魏马约战之事。 —— 建安八年,四月下。 春和日丽,秦岭北坡的树木匆匆,已经泛起了嫩绿。 峣关至长安、至潼关的道上,车马不息,一支支来自三辅各地的队伍,正朝着峣关一个方向赶去。 杨修骑着一匹杂色的花马,带着一队杨家的仆从,也在前往峣关的路上。 这一次,他是应钟繇之约,以司隶校尉府郎中从事的身份,前往峣关观战。 杨修出身弘农,官职不高,其父杨彪又对皇帝忠心耿耿,派遣到峣关来,就算魏石有什么不满,也不会给杨修难看。 杨修对这一任务欣然接受,能够有机会,就近接触下魏石,他也是高兴,这些天来,他可受够了杨母的碎碎念。 想到要给魏石说媒之事,杨修就不禁头疼。 魏石现在名声在外,已经不是早先的小太守了。 若是他们杨家的小娘,或许他还能张一张口,但杨母的意思,怕是想把袁术之女小袁氏,说媒给魏石。 小袁氏对能写出《孔雀东南飞》的魏石很是倾慕,私下里向姑母表示,就算是作妾也愿意。 若是以前,以小袁氏的身份,莫说作妾,就是正妻,都是魏石高攀了。 现在,袁家虽然还是名门,但却是倒塌了的名门。 因为袁术称帝,建号仲氏的事情,袁家人更不得朝堂上下待见。 “前面郎君,可是弘农杨氏的子弟,某匈奴左贤王呼厨泉,可否一同于道?” 就在杨修想着心事时,一旁的驿亭内,一队胡人打扮的队伍中,一个矮壮身材,罗圈腿的中年壮汉,带着一个抱着胡茄的妇人走了过来。 杨修一怔,呼厨泉这个匈奴贵族,他听说过名号,但没有打过交道。 “某弘农杨德祖,左贤王这是要去峣关?这位是......。”杨修的目光从呼厨泉脸上扫过,然后落到那妇人身上,却是大吃了一惊。 虽然这妇人有意低着头,还穿着一身胡服,颇似匈奴女子。 但杨修却还是认出来了,这抱茄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大儒蔡邕之女蔡琰。 杨修早年随杨彪于洛阳、长安时,曾经到蔡邕府上见过,当时就被蔡琰的文才所折服,后来,他又听说蔡琰丈夫早逝,其被匈奴胡人所掳,不知去向。 想不到今天,在前往峣关的道上,倒是又碰上了。 呼厨泉与杨修打了一个招呼之后,厚着脸皮相约一同前行。 南匈奴内附之后,各部分崩离析,他这个左贤王所辖的部众只剩下了本部不到六千口,加上牛马羊等牲畜,总数也不到三万头。 去年的河东大战,呼厨泉被马超打得大败,部众折损过半,要不是他见机的快,临阵投降了马超,这会儿估计首级和郭援一样,被挂在长安城头了。 杨修与呼厨泉一番寒喧,旁敲侧击打探蔡琰之事。 等听罢呼厨泉的解答之后,杨修才长出了一口气。 呼厨泉刚刚从匈奴别部铁弗部落花了重金购了蔡琰,只知道这胡茄女子是汉家妇人,弹唱得好,会词赋,这一次一起带到峣关,也是给小马将军助兴。 只要蔡琰不被呼厨泉收入帐中,那赎回她的可能性就很大。 杨修准备到了峣关之后,寻个契机和魏石、马超好好的说这个事。 汉家大儒之女,绝不能落在胡酋手里被欺凌。 —— 就在杨修、呼厨泉等人前往峣关之时,魏石也接到司隶校尉府的行文,说是有关中各地的官员前往观战。 一场魏石、马超之间的单独约战,因为钟繇、马腾的介入,而变得越发的紧要起来。 马超以为十拿九稳。 魏石却不这么认为。 在答应马超之前,他早就在心里算好了应对之策,这会儿,就只等这位西凉莽夫自投罗网了。 四月二十七日。 峣关外。 马超、马岱领着一队西凉骑兵先行赶到。 不久之后,杨修、呼厨泉等相随在后面到来,他们其实一早就到了蓝田,只不过为了等马超,才推迟了到峣关的时辰。 魏石带着众将校在关门前迎接。 远远的看去,只见马超面如傅粉,腰细膀宽,白袍银铠,手执一杆虎头枪,立马于关前,甚是威风凛凛。 “马孟起,怪不得能当一个锦字。”魏石心下感叹一声,策马迎上前去。 “你就是魏石,崤山之战,就是你使诡计打败了庞令明,今天我马孟起前来,就是要好好的较量一番,看看你的真本事如何?” 马超冷着个脸,对魏石的主动打招呼并不领情。 第91章 操演胜马超,杨修来投 马超的相貌一等一。 但其性子,也是一等一的桀骜。 刚一见到魏石之后,马超就想要在气势上压上一头。 要是换了其他人,他这一手威吓,确实能先声夺人。 但现在他面前站的是魏石,这点小伎俩,在魏石面前,几无用处。 “马孟起,你我同朝为官,你是司隶校尉府六百石的督义从事,而我是陛下亲诏任命的一郡太守,秩石相差一千四百石。” 魏石清了清嗓子,朝马超身后的杨修、呼厨泉等人一拱手。 他这一句话说出,马超脸上神色就一僵,打人不打脸,他虽然勇冠三军,但官职却是不高,与魏石这等一郡太守没办法相比。 “马孟起,你此番约了单挑,我应下了。既然约战的提议,由你选了,那约战的方法,就由我来决定,如何?” “德祖兄,你是司隶校尉府的郎中从事,不知这般处置,可算公平?” 趁着马超一时词拙的机会,魏石立马跟着提出自己的意见,在最后,还把杨修给摆了出来,以示自己大公无私。 杨修听到魏石叫上他的名字,心头一紧。 他刚到峣关,四下里一打量,就发现魏石全军上下肃然,士气高涨,全无畏惧胆怯之色。 魏石早有准备,马超这一回莽撞行事,怕是要栽了。 “嘿嘿,杨从事,魏太守提到你的名字......。”呼厨泉见杨修发愣,连忙提醒,眼神里透着羡慕。 在匈奴部族之中,他这个左贤王地位显赫,但在汉人眼里,他的身份不值一提。 杨修整了整衣冠,上前向魏石行礼。 他可不是马超这等西凉莽将,不懂得尊重上级的道理。 “魏府君,此番前来多有打扰,修在许都之时,曾有闻子仲兄得陛下垂青,赐了表字,现如今更是取了房陵、上庸诸城,可以说是少年俊杰.....。” 杨修抱着联姻的目的而来,态度上自是客气。 杨家枉为三公,只有声望,没有实权。 杨彪被满宠下狱之事,被杨修引为大耻,要是杨家能和手握重兵的魏石结下姻缘,满宠那等小人,岂敢放肆。 看见魏石、杨修两人说得亲热,马超一脸俊脸涨得通红,他现在才始醒悟过来。 魏石原来早有图谋。 他要是不答应,那就显得太小气。 要是答应下来,这比什么由魏石来定,万一有什么阴谋诡计,那他岂不是又要吃亏,庞德的教训可就在眼前。 “哼,比就比,我马孟起怕什么?”骑虎难下,马超气哼哼的下马,大步当先,向峣关台塬的校场走去。 马超同意按魏石准备的比试项目约斗。 这让魏石心中大定。 围绕台塬越野跑、然后是连续的障碍、单双杠、高,侧姿势混合匍匐爬行,再后面是射箭,角斗。 这一趟后世标准化的军中操演项目,对魏石来说不算什么。 不管是在榆树湾、内乡县君山,还是在房陵、上庸,他都没有丢下经常操练的习惯。 只要是当过兵的人,这一习惯都是浸透在骨子里的,改变不了。 马岱、呼厨泉、蔡琰等人被请上高台,台下马超、魏石两人各站一边,由杨修作裁判,一声令下之后,即开始一对一的较量。 马超开始之时,跑得很猛,足足领先了魏石五十余步,呼厨泉这胡酋看到马超如此厉害,在高台之上兴奋的大声叫嚷起来。 第一项比完,轮到第二项障碍跑,马超的速度渐渐降了下来。 这倒不是他没力气了。 而是这障碍他只是热身时走了一个来回,不像魏石那样熟悉。 等到障碍跑结束,魏石已经和马超并驾齐驱。 到了后面匍匐爬行项目时,马超心浮气躁,已经远远的落在了后面.....。 ...... 众目睽睽之下,马超最后选择了放弃。 魏石的约斗方法,让他空有一身武力,却使不上来。 本来,角斗是马超的长项,但等到两人一对上,魏石又拿出了从夏侯恩手里缴获的青釭剑。 青釭剑削铁如泥。 马超的长矛只是普通的粗木杆制成,两者一碰上,木杆就被削成了两截。 一次又一次被算计。 让马超心灰意冷,只想早早的离开峣关。 在杨修宣布魏石胜出的那一瞬,马超心里曾想过鱼死网破,发出响箭,和魏石死拼一场。 但仔细想想,又实在觉得没有脸面。 约斗的过程中,魏石虽然取了巧,但也还在规则之内,马超要是翻脸,没有可用的借口。 有杨修、呼厨泉等人盯着,马超自讨了个没趣,只能悻悻而回。 魏石取了个巧得胜一场,也没难为马超,任由其回转扶风郡。 这一次约斗,魏石要的是借马超的名声,来宣扬自己的名号。 现在目的达到,也就不用再和马超多作纠缠,等以后有机会,再行结交就是。 杨修这边,倒是受了邀请留了下来。 魏石刚刚的表现,让杨修大开眼界,他在临来之前,也曾想过魏石要怎么胜得过马超,但怎么也没想到魏石布置了一个演军的校场,还自设了比试的项目。 “魏府君之才干,真是让修佩服之至,若是有机会的话,修有意往房陵一行,瞧一瞧魏府君创办的武学,又是何等的模样?” 杨修有意结交魏石,这话说出来就让人高兴。 “德祖既然有意,那就且等上几日,待我安排好峣关诸事之后,遣人来华阴杨家。”魏石哈哈一笑,紧扯住杨修的袍袖说道。 东方不亮西方亮。 魏石也没想到,马超跑了,会引来一个杨修。 杨修的嘴巴虽然不牢靠,但预见事物的能力还是相当不错的。 魏石现在人才紧缺,能够拉拢杨修这样有才干的谋士,已经算是老天垂青。 “魏府君,修还有一事相求,那匈奴左贤王呼厨泉身边的胡茄女子,修认识....。” 杨修与魏石性情相合,谈得甚是高兴,忽然想起蔡琰被匈奴所掳之事。 魏石听言一惊:“德祖兄,你说那胡茄女子就是蔡邕之女蔡昭姬,这真是老天有眼,不负有心人,放心,我一定想办法救出人来。” 第92章 救蔡琰,茶马交易 蔡琰,字昭姬,也就是后世大家都耳熟能详的蔡文姬。 历史上,蔡琰被南匈奴掳走,一直到建安十一年(207年)的时候,才被曹操用金璧从南匈奴赎回,其时,蔡琰已经被左贤王呼厨泉收入帐下,并生了两个孩子。 现在还是建安八年,从呼厨泉对蔡琰的态度来看,杨修判断,呼厨泉可能察觉到了蔡琰身份不寻常,但还在试探中。 要是再拖延下去,那蔡琰身世暴露,呼厨泉肯定迫不及待。 匈奴部落之中,被掳的妇人就是两脚羊,用来交易的物品。 蔡琰虽然已是人妇,但还未生过孩子,再加上出身诗书之家,气质与众不同。 要是得不到匈奴贵人的保护,她的下场将极其可悲。 “魏府君兵强马壮,不如我们杀入呼厨泉营中,直接抢回昭姬?”杨修虽然有谋略,但却与呼厨泉没有什么交往,想了半天就只想到强抢一个方法。 “德祖兄,我另有一法,可兵不血刃救下蔡琰,但需要你和我一起,在呼厨泉面前演一场戏。”魏石想了一想,朝着杨修说道。 “府君有何妙计,修一定照办?”杨修心急,连声答应下来。 “德祖兄博学,当知上庸一带,自庸国开始,就有种茶采茶的传统,庸地之茶,品质之佳,为世人所称颂,可惜,天下大乱之后,庸茶没有销路,只能日渐没落下来。” “石听闻,从高祖皇帝建立大汉开始,朝廷就在边境设立榷市,汉人和北地牧民时常进行交易,汉人的茶也成为了匈奴人最看重的商品。” “如果我们能和呼厨泉达成以茶换马的交易,那双方有了合作的可能,想来呼厨泉不会因为一个汉人女子而坏了大事。” 魏石好整以暇,把心中谋算一一说出。 匈奴人喜好喝茶,主要是他们的饮食以肉食为主,无法做到荤素搭配。长期食用肉食,对人身体有极大坏处,会患上败血症造成人死亡。 喝茶能够清肠胃,解油腻,且茶叶易携带、储存,不会变质,需要饮用时只要热水泡开,非常有利于放牧民族使用。 茶马交易,在汉人和游牧民族之间存续了上千年之久。 汉、唐、宋、明等几个朝代,都是如此。 呼厨泉手里有马,魏石手里有茶。 这样两全其美的事情,相信呼厨泉不会拒绝。 “府君明鉴,匈奴被大司空分为五部,呼厨泉这个左贤王已经名不副实,部落只剩下不到万余口,这般情形,呼厨泉肯定不满意。” “时至今日,呼厨泉肯定想要重振昔日的雄风,壮大部众的实力,这一次,他到峣关来,目的就是寻一条通往荆州的商路,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滞留着不走。” 杨修一边听着,一边连连点头。 魏石提出的茶马交易的方法,确实比直接向呼厨泉提出赎人要更加的可行。 呼厨泉得了茶叶的好处,警惕心肯定大降,趁机此会,把想要回一个汉人女子的事情一说,呼厨泉就算再舍不得,也只能同意。 “此事,就交给德祖兄来办,能够请回蔡邕之女,也是莫大的一件功劳。”魏石哈哈一笑,顺手又送了杨修一顶高帽。 杨修听到魏石将这件事情交办给自己,立时激动不已。 他们这些高门士族子弟,看重的是名声。 呼厨泉受邀观看了魏石与马超的约斗,心中很是惊惧,他本来以为,以马超之勇,要打败魏石十拿九稳。 谁料想,结果却让他大跌眼镜。 现在,魏石还只是汉人的一个郡太守,心计权谋却让呼厨泉心服不已。 杨修得了魏石的提醒,和呼厨泉来往了几回,趁着双方酒酣耳热之际,提出魏石有意茶马交易之事,呼厨泉喜不自禁。 这一趟前来,他确实有自己的小心思。 兴平二年(195),南匈奴单于于夫罗身后,其后按照匈奴兄终弟及的传统,单于之位,应当由弟弟呼厨泉继任。 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曹操因为于夫罗屡次作对之事,甚是忌惮匈奴坐大,开始对南匈奴进行打压分化。 呼厨泉所部,被单独安置在了河东郡的蒲子、冯翊郡的临晋一带,其余的右、南、北、中四部,也是各有安置,五部被隔开,各部贵者为帅,以汉人为司马以监督,相互之间联络变得不易起来。 这样的结果,让呼厨泉如坐针毡,他想要反抗,但又没有实力。 想要找帮手,但北方汉人中,能和曹操相抗衡的诸侯袁绍刚刚病死。 “魏府君有意茶马交换,这是大事,我们匈奴别的没有,上好的战马多的是,要是我左部不够,其余五部也能提供。” “什么?魏府君看上了我身边的女人,那还用说,魏府君要的话,只管要去就是。”呼厨泉得了好处之后,豪气冲天的大手一挥。 与得到茶叶的好处相比,蔡琰一个妇人,实在算不得什么。 这也是因为呼厨泉还不知道,蔡琰是什么身份。 他是从于夫罗之子刘豹的手里获得了蔡琰,当时只是感觉这汉人女子气度谈吐与寻常村妇不同,一看就是大家族的女子。 呼厨泉本来想着留蔡琰在身边,准备时机合适为收入帐中。 现在魏石看上了这女人,呼厨泉立时转了主意。 蔡琰在被杨修带走之时,心里还犹自不信。 这一次到峣关来,她也是抱着被救的希翼而来,要是再得不到救援,那她就只能认命,向呼厨泉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以求一个活命的机会。 “昭姬要是感谢,就先要谢魏府君,修不过是提了一言而已,没有魏府君的主意,昭姬想要脱身,怕是不容易。” 杨修听到蔡琰感激之言,也不抢功劳,直接把魏石给推了出来。 “妾身实在没有想到,魏府君会如此看重妾身,竟不惜冒着通胡的恶名相救,这让妾身如何报答?” 蔡琰听罢杨修叙述,心头却是一怔。 魏石只是一个小郡的太守,未经请示擅自与匈奴胡人作交易,这可是大罪,万一朝堂有人拿此事追究下来,怕是要被追责。 第93章 红颜知己,一妻一妾 蔡琰出身名门,其父蔡邕是大儒,对大汉律条相当熟悉。 汉胡之间,最早的通商是自发形成,后来渐渐的形成固定的通关市。 通关市也就是互市。 互市的地点,由汉匈双方共同议定,并各自派出官员监管进行,同时征收交易的赋税。 为防止赋税的流失,在通关市以外的其他地方,汉人与胡人擅自进行交换牛、羊、马和毛皮、铁、铜、粮秣等物资,是要被追究问责的,处罚还相当的严厉。 官员参与,要被夺职罢官。 商贾参与,要被没收资产。 平民参与,直接下狱。 当然,这样的处罚力度,是在朝廷控制力强盛的时候。 到了建安年间,汉室衰微,互市实际已成为强大诸侯的壮大实力的一个手段。 袁绍、公孙瓒、公孙度等北方诸侯,在各自的势力范围内,与匈奴、鲜卑、乌桓等胡人设互市,交换物品已是常态。 对此,已成傀儡的汉献帝刘协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曹操挟天子令诸侯,之所以先北后南,要对袁绍动手。 背后的真实意图,除了要消灭北方强敌之后,还有一层意思,就是盯上了互市贸易。 胡人的战马,对组建骑兵至关重要。 曹操要想击败其他诸侯,首先要有一支精锐的骑军,历史上,曹操大军在几年之后南下,就是虎豹骑打了头阵。 蔡琰不知道魏石的实力,听杨修说只是一个小郡的太守,心中就担忧起来。 这个乱世年头,有郡太守的身份,要是没有实力,也一样朝不保夕,蔡琰对此感同身受。 “昭姬放心,魏府君可不是一般的太守,他的事迹,且待我细细说来....。” 杨修自小就倾慕蔡琰的才华,有意在女大家面前表现一番博学,遂开始将魏石任房陵太守之事说将开来。 “想不到,魏府君和韩夫人会在选亲相识,韩夫人还是望门寡,这魏府君真是大胆,万一要是不幸言中......。” “杨使君,你刚才说《孔雀东南飞》这乐府长诗,是魏府君所写。” “魏府君要是得空,妾身恳请见上一面,以表相救之恩!若是有幸,妾身用胡茄为魏府君及夫人演奏一曲.....。” 蔡琰心中感激,又无以表达对魏石的感激,熟音律的她一时想起,自己在被掳之后,写的《悲愤诗》和《胡笳十八拍》。 悲愤诗和孔雀东南飞,被称为汉乐府双璧。 “汉季失权柄,董卓乱天常。......马边悬男头,马后载妇女。”的这些词句,早已存在蔡琰的心头。 “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汉祚衰。天不仁兮降乱离,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时....。”这一段也是蔡琰的亲身经历。 魏石通过茶马交易,从呼厨泉那里换回了蔡琰,心中也是高兴。 历史上,曹操是用金璧将蔡琰给赎了回来,而他不花一株钱让蔡琰回到了汉地,这样一比较,魏石心里就有不小的成就感。 更重要的是,蔡琰现在还未被呼厨泉收纳,也没有生子。 没有子女的牵绊,蔡琰也不再有后来骨肉分离的痛苦。 或许,接下来蔡琰写的悲愤诗和胡茄十八拍,不会如历史上那样有名,但魏石觉得,能够让蔡琰少承受些痛苦,比起千古名篇要更加的重要。 蔡琰要当面表示感谢。 魏石于百忙之中,在峣关关隘上,见了蔡琰一面。 蔡琰此时年纪在二十六、七,长得虽不能说绝色,但腹有诗书气自华,整个人看上去,虽是有些憔悴,但却让人更是怜惜。 “要不是魏府君出手相救,妾身身陷胡虏无法脱身,只能苟且求活.....。”蔡琰见到魏石,侧身盈盈一拜。 魏石见蔡琰这般郑重道谢,心下也是肃然:“夫人言重了,石虽出身寒门,也曾读过蔡大儒的著作,若不知晓夫人在峣关,那还罢了,知道之后若是不救,那岂不是枉为汉家儿郎。” 魏石这话说得平静,蔡琰听了却是感激莫名。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她之所以被匈奴所掳,就是父亲蔡邕被杀、丈夫卫伯道病逝之后,家道中落无人帮助,以至于在投奔妹子蔡贞姬的路上被掳。 一番寒喧叙谈之后,蔡琰对魏石的好感大增,心里的戒备放开之后,渐渐把魏石引为诗赋道上的知己。 魏石趁着交谈的机会,也给蔡琰提了一个建议,暂时隐瞒消息,在上庸落脚,等身体休养好了再行决定去留。 这么做主要是考虑到蔡琰的名望,要是蔡琰被救之事传开,势必引起汉人士子的追捧,到时候不讲别人,就是司空曹操以刘协的名义开口索要,魏石这边也难以顶住。 曹操喜人妻。 蔡琰这样的女大家,年纪又不大,人长得又端正,更在曹操的欣赏点上。 蔡琰真要到了曹操手里,那被收为妾室基本上是定局。 对魏石的这个顾虑,蔡琰心里也深以为然,于是欣然应允了下来。 她现在身心俱疲,只想好好的休息,不想嫁人之事。 等去了上庸之后,蔡琰也有意与韩嫱见一下面,再次表示感谢,同时想看看这个让魏石心仪迎娶的女子,又有什么神奇之处。 救下蔡琰之事,其实只是魏石北上的小插曲。 崤山、峣关的两次北上战事,对魏石来说,是逐渐把影响力向关中、弘农、河东一带拓展的一个尝试。 南方的荆州、益州,刘表、刘璋、刘备挤在一起,留给魏石的空间不大。 而在北方的关中,正处于权力的真空期, 要是实力足够的话,魏石现在就想兵进关中,抢占长安,然后派兵据守潼关、蒲坂,拿下西北一隅,以后的发展,就要顺畅的多。 但可惜的是,魏石现在兵不过万,将也只有魏延、王平、廖化等几员。 要是马上与马腾、马超、韩遂的西凉骑兵在关中平原上遭遇,那结果不堪预料。而就算打败了韩、马,后面还有曹操,要守住关中千难万难。 对魏石来说,最为稳妥的发展方向,还是西向汉中,先把张鲁占据的汉中之地拿到手里。 汉中与关中不同,属于四塞之地,只要守好了秦岭和大巴山的要隘,就算是有千军万马,也难以打到南郑。 历史上,高祖刘邦就是靠着汉中获得喘息之机,为下一步进军关中、谋取天下作了准备。 有刘邦的先例,魏石自然要循例而为。 —— 建安八年,五月中。 魏石留廖化领步卒二千守卫峣关,自引主力返回东三郡。 此次回转,除了被救的张晟之外,杨修也兴致勃勃的随行于魏石左右,按他的话来说,魏石身边虽然司马徽、娄圭等智谋之士,但还缺少运筹帷幄的奇才。 为谋士者,谁不想得主君重用。 杨修出身名门,自然更是期望。 但是在曹操身边,前有戏志才,后有郭嘉。 后面排队的,还有荀彧、程昱、刘晔、贾诩等一众出众谋士,杨修几乎看不到出头的希望。 现在,有魏石这一个年轻又有韬略的新主,心高气傲的杨修觉得,暇于时日,他也能和郭嘉一样,成了魏石的左膀右臂。 就算以后还有更出色的人才投奔,他也占了一个先字。 以魏石表现出来的重情重义,也不会做出令人寒心之事。 魏石对杨修心里想什么,多少猜到了几分。 杨修虽然有嘴碎、把不住门的毛病,但就主薄这个职位来说,还是相当的称职的。 魏石现在身边缺人,莫说是杨修,就是李修、王修,只要有才干,他也是不挑。 大军征讨,凯旋而归。 魏石全军上下,士气极是高昂。 军过上雒之时,孟建从郦邑也就是内乡县的君山赶来,向魏石恭贺捷讯,在见面之时,孟建看到蔡琰的身影,心中大震,连夸魏石年轻有为,更有谦谦君子之风。 五月二十二日。 魏石领军终于回到上庸。 入城之时,城里官员和百姓迎出城外,娄圭、石韬等留守官员,更是早早的等在驿亭。 此时,魏石已渐将军中诸事交付给杨修处置。 杨修在历史上曾当过曹操大军的主薄,能力上绰绰有余,魏石正好也能偷一个懒,好好的享受一把为人主公的乐趣。 在与娄、石等人打过招呼之后,魏石也不多加停留,急匆匆往太守府回转。 这一趟北伐,虽然最远不过到达了崤山和峣关,但时间跨度却要有两个多月。 魏石自打认识韩嫱以来,还没有分开过这么久,还不知道韩嫱心里会不会埋怨。 一想到韩嫱那一双能蕴出水来的杏眸,魏石就心头热乎乎的。 他已经好久没亲近韩嫱了。 等回到上庸府中,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好好的和韩嫱练一练身手。 精益于精,才是王道。 当然,还有宋玉娘这个个子小小的小妾,也不能冷落了。 有一妻,贤淑守家。 有一妾,娇憨可人。 魏石归心如箭,恨不得马上见到韩嫱、宋玉娘。 第94章 蔡琰妻姐,同病相怜 上庸。 太守府。 都尉魏功带着一队亲信兵士守在门口。 看到魏石到来,他的神情更是紧张,支支吾吾的想要说什么,但又没说出什么话来,让魏石好生的疑惑。 “这小子,难不成有什么事瞒着我?” 魏石看了魏功一眼,急急踏进府门后宅,抬头忽然看见宋玉娘正在院子里,神情紧张的东张西望。 “玉娘,看看谁回来了?”魏石轻手轻脚靠近,朝宋玉娘的身畔走去,行至身后,凑上前朝她的脖颈里吹了口气。 宋玉娘被吓了一跳,转头看见魏石之后,身子立时软了下来。 “魏郎,你....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夫人,夫人还有事......。”宋玉娘神情慌张,和魏功一样支吾着,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魏石此时心有所感,一下抱紧了宋玉娘,移步来到后厅的堂下。 “蔡夫人,你来了上庸,怎么不到府里坐坐,我们姐妹也好相认,说一说贴己的话。”韩嫱好听又慵懒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待魏石从窗棱的缝隙看去,却见蔡琰不知何时,被请到了家中,在厅堂中和韩嫱说着话,看两人正襟危坐的样子,应该刚刚相识。 宋玉娘见魏石起疑,急急说道:“魏郎,夫人听说,你在北面带回了一个寡妇,心里气恼,便着魏功把人给带了过来,等到见面之后,才知道是蔡夫人。” “魏郎,这事情可不怪夫人,要怪就怪我多嘴,要是我不到处打听,也没有这个事情。” 宋玉娘小脸通红,这件事情确实是她在中间使力。 不过,她也是道听途说,以为魏石又移情别恋,想着让韩嫱先拿出大妇的威仪来,收拾一下新人。 魏石被韩嫱、宋玉娘这一番举动,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蔡琰可不是寻常女子,韩嫱这番私底下的动作,要是让蔡琰以为他想纳她为妾,那事情可就糗大了。 刚刚在人前,还是谦谦君子。 转眼就是逼人为妾的伪君子。 这传扬出去,魏石岂不是比曹操还要是曹贼。 “玉娘,你这多嘴多舌的毛病,实在该打。”魏石想到这里,心中气恼,举起手狠狠的在宋玉娘的臀部打了一下。 “哎哟!”宋玉娘嗔怪的看了魏石一眼。 这魏郎,把她的一片好心,当作驴肝肺,真是可恶之至。 后宅的厅堂内,正在叙谈的韩嫱和蔡琰听到外头声响,连忙起身察看。 韩嫱掀起帘幔,恰好看到魏石和宋玉娘的小动作,三个人就站立在原地,大眼瞪小眼,也不知谁先开口为好。 最后,还是韩嫱杏眼中露出笑意,一个移步让开门口的位置。 “呃,魏郎,你什么时候来了,也不进门,快看,我把谁请来了。” 从韩嫱让开的位置看去,蔡琰正端坐着,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 魏石有些悻悻然,刚才宋玉娘娇哼一声,让他颇是意动,这小娘虽然多嘴多舌了些,但性子伶俐,让人甚是心疼。 “夫人,我刚刚在军中忙完回来,正要和你说起蔡夫人之事,这一次借着匈奴南来的机会,救了昭姬,也是时运造化。” “前些年董卓、李催、郭汜等西凉将领惑乱洛阳诸地,家破人亡者,看来远不止夫人一家,就连昭姬这样的名门贵女也一样遭遇不幸。” 魏石对韩嫱知之甚深,清楚什么是她的软肋。 这几句话,一提到西凉兵乱洛阳之事,便让韩嫱心里想起韩父、韩母离散之事。 想到蔡琰的父亲蔡邕也死于其时,蔡琰更是不幸被掳到匈奴为歌伎,这遭遇比起自己来说,要更加的凄惨。 同病相怜。 韩嫱本是心善的女子,想起蔡琰身上发生的事情,心中最后一点警惕,也渐渐消散。 “蔡夫人勿怪,刚刚是妾身唐突了。”韩嫱涨红着小脸,不好意思的向蔡琰侧身行礼,以作歉意。 “夫人说得哪里话来,妾身虽然有些名气,但都是过往,如今妾身流离失所,身无分文,还要在上庸留驻些日子,只要夫人不责怪才好。” 蔡琰勉强的笑了笑,客气的说道。 说出这些辛酸的话时,蔡琰的脸上几乎看不到悲切。 她的心已经麻木,唯有隐藏在眼底的一抹哀伤,还能让人感知到,家世的流离,对蔡琰来说,有多大的打击。 “夫人能留下来,这真是太好了,从今往后,你要是躲着不来,我可不依。”韩嫱放下戒备之后,亲热的握住蔡琰的手,舍不得松开。 蔡琰之大名,她也是如雷贯耳,早有心结识。 “夫人唤我昭姬就是。”蔡琰被韩嫱的热情给弄得不好意思,低下头轻声说道。 刚被魏功带进太守府时,她的心里还颇是忐忑。 魏夫人韩嫱是什么样的人? 万一是个泼妇,那她就无法在魏石这里呆了。 “昭姬,这名字好听,不如,我也改一个名字,就叫昭君。”韩嫱眼眸一亮,笑说道。 魏石在成婚之后,曾有一次对她说起的前汉明妃王昭君出塞之事。 王昭君,名王嫱,与韩嫱同一个字。 瞑瞑之中,似有天意,在中间牵线。 “昭君、昭姬,这读得顺耳好听,要是不介意的话,你们不如认个姐妹。”魏石进了厅堂之后,还没有接上话,这会见两女谈得尽兴,遂建议起来。 等这话一说出口,他才醒悟过来,这话似乎有歧义。 韩嫱是他的妻子。 蔡琰要是她的姐妹。 那就是魏石的姨姐。 “咳,刚才的话,当我没说。”魏石见韩、蔡两女不约而同看向自己,不由得尴尬起来。 厅堂之中,气氛冷场,三人一时皆不知说什么才好。 幸好的是,宋玉娘心眼多,眼色好,立即跑了过来,向魏石问起晚上饭食之事,这才解了魏石之围。 就食之后,蔡琰告辞离开,她今天才刚刚到上庸,落脚的地方就在驿馆。 韩嫱已经和她提及,等过两日,就帮着在太守府边上找一处幽静的住处,到时候,蔡琰就能放心的住在城中,再不用担心有人骚扰。 蔡琰离开之后,魏石一度绷紧的神经终于松驰下来。 没有了外人,这太守府上下,皆由他作主。 韩嫱、宋玉娘刚刚闹了一出戏,让魏石好生紧张。 这要是不好好的教育一番,那还了得? ...... 上架感言 明天中午12点上架,也算是赶在春节之前。 其实,在动笔之前,也曾想过写其他时代的书,比如大明,但最后还是决定写三国。 一方面,写自己擅长的,感兴趣的,还是要容易一些。 另一方面,上一本书结束,有不少的遗憾,心里觉得要弥补下。 三国好写又难写。 建安六年,其实已是三国中后期,天下大势基本已定。 此时要想发展,已是很困难,更难的是,主角出身落魄寒门,几乎没有依靠,落脚的地方又是南阳、房陵、上庸这一片四战之地。 不过,穿越小说的主角,其实就是为行不可能之事而来。 作者读三国史,也时常把自己代入其中,想象着能不能逆势翻盘,从最困难处境下崛起的过程,也是作者写作的动力。 曹操依靠宗族的支持起家。 袁绍依靠门阀士族的名望成势。 刘备有皇叔的身份,有关羽、张飞义兄弟的支持,延揽部众、壮大实力。 那没有这些,一介寒门出身的魏石,能不能成就基业。 可能性虽然很小,但并不是绝对的不可能。 ...... 所以,说了半天。 这本书的思路,就是一个草根寒门,在汉末乱世逆势而起。 世家门阀,无力权倾朝堂。 宗族豪门,难以一手遮天。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感谢众多兄弟、书友们的支持和陪伴,是你们的一次次鼓励,让我坚持了下来,也让我找到了心灵的寄托。 要特别感谢普罗旺斯紫韵兄弟,新冠买不到药,你千方百计帮我买药,又千里迢迢给我寄过来,很是感激! 感谢老书过来的书友是可许久、逍遥、启姬、大熊、路西菲尔德等等,感谢的人太多,不一一列举了。 更新方面,请大家放心,勤勉是肯定的,也有多本完本的书作保证。 书荒的,可以去看看我的老书,晶晶亮《新三国策》、《三国:我的父亲是赵云》、《三国从救糜夫人开始》、《大秦之小兵传奇》、《强秦》。 QQ群:217288725。 最后,求一个首订,拜托了。 苏商隐拜上! 第95章 蔡氏好感,结盟黄祖(求首订) 一晚上深耕细作,其中种种奇妙之处,自不用细述。 第二天,魏石精神百倍的起来,韩嫱、宋玉娘却是疲乏得紧,两女相互依偎着,迷迷糊糊的睡意正浓。 宋玉娘听到魏石有动静,想要起身服侍,却被魏石一把按了回去。 昨天晚上,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梦到了蔡琰。 “曹贼.....,人人恨曹贼 《三国:寒门崛起》第95章 蔡氏好感,结盟黄祖(求首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