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走正道第一美人》 三生花开 “风殊白死了!大魔头死了!” 三生山脚下的大城里,修士们奔走相告,抢着把这个大块人心的好消息告诉伙伴。城里最大最气派的酒楼,坐满了各门各派的修士,各种八卦消息满天飞,其中最为震撼的消息有两个: 一个,就是大魔头风殊白的死。 几杯黄汤下肚,总有那好事者的嘴巴便憋不住了。 “说起这个大魔头那是真的厉害!” “据说十三年前她一人挑了三宗四门,那一战打得天昏地暗,惨绝人寰。风殊白一人一剑重伤了六位掌门,把光明宗宗主殷光明杀了不够,还杀上了光明宗,把光明阵三十六子全杀了。” “这么狠?!” “这算什么?她血洗光化宗的时候,那才叫一个狠!光化宗上上下下,吓的肝胆俱裂,那天晚上鬼哭狼嚎,血流成河,没有一个活口,掌门丁义和他儿子丁蜚,更是被大魔头折磨了七天七夜才把他们给挫骨扬灰了。” “我靠,她不会跟光化宗有什么深仇大恨吧?” “什么有仇?光化宗可是她曾经的师门,那时她还是个小孩子,后来自己叛逃师门逃走了,从此销声匿迹,谁能想十三年后,不知道从哪里修炼了厉害的魔功,反过来屠了师门,还拉起了山头,成立了魔山,仗着功力高强,一时间修真界竟无人敢惹魔山。” “据说是光明宗殷宗主看不贯她欺师灭祖的恶行,召集了其他二宗四门,一起讨伐魔山,把那群魔修杀得一干二净。” “那不是大名鼎鼎的七派灭魔山么?据说当时大魔头不在魔山,回来后看见老巢被人端了,大怒之下,向三宗四门同时发起了挑战书。” “你们知道当年是在哪里决战的吗?” “哪里?哪里?这位师兄你别卖关子了。” 说话的那人指了指窗外,远处,一座大山拔地而起,耸立云霄。 “就是这大名鼎鼎的三生山!” 众人果然倒吸一口凉气,“居然是三生山!那里灵气最是充裕,会压制邪修异派的功法,等闲之辈都不敢上去,她竟然会挑那里?” “风殊白是什么人?踏遍四海八荒无敌手的大魔头啊!” “三宗四门怎么都没想到他们会败,还败的那么惨,死了一个伤了六个。风殊白还不解恨,直接杀到光明宗,屠了主持光明阵的三十六人,从此哦,光明宗不复从前咯。” “啧啧啧,好厉害的魔头!七派掌门都敌她不过。” “那是,不厉害就不是大魔头风殊白了!” “不过自那一战后,风殊白消失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直到七天前,有人在三生山看到了她独自一人站在山巅。” “真的假的?难道她也是为了三生花?” “那就不知道了。反正看到她的那几个紫剑门弟子当时都吓傻了,为首的两个资历较长一眼认出她便是消失十三年的风殊白,当时吓的腿都直哆嗦,以为这次在劫难逃。谁知,那个魔头突然念念有词,周身金光缭绕,然后,砰的一下,爆体而亡了。” “啊?!爆体而亡了?” “嗯!爆体而亡!自己爆自己!紫剑门的师兄亲眼所见亲口说的。” “她为什么要自爆?” “这谁知道?她是大魔头,修的一身魔功,魔头的心思谁知道?” “这倒也是。没想到,一代魔头会是自爆而亡的下场!” “来来来,少了个魔头,总是值得庆贺!大家干杯!” 众人举杯,畅快痛饮。 二楼的雅间里,一个白衣女子端着水杯,低头饮着一杯茶,似乎对酒楼里的各种议论充耳不闻,皓腕如玉,眉眼低垂,青丝如瀑,浑身散发着疏离清冷之气。只是听到风殊白爆体而亡时,水杯的水面颤了颤,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蜷起。 “说了这么久,那个大魔头长啥样啊?” “肯定又黑又丑,青面獠牙像夜叉,哈哈哈。” “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风殊白可是十三年前闻名天下的美人,天姿绝色,世所罕有,见过她的人无不惊叹她的美貌,说是神女下凡也不为过!” “哇!那样的一个绝色美女死了,倒是很可惜。” “可惜什么?她可是大魔头,人见人恨,鬼见鬼憎的风殊白!” 白衣少女同桌的是一个绿衫少女,柳眉杏眼,说起话来又急又快,“大师姐,你听到了吗?大魔头死了!风殊白死了!” 白衣女子恍若未闻,端着茶杯好似石化一般,怔楞出神。 “大师姐,大师姐,你怎么了?你有在听吗?” 白衣少女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大师姐,你说大魔头是不是也是为了三生花来的?” 白衣少女摇了摇头,淡淡吐出两个字:“不知。” 楼下一群人不知什么时候说起了第二个热门话题——三生花。 “这三生花可是至宝啊!” “据说可以让人死而复生,只要亡者魂魄不散,就能用三生花令其重生!” “三生花乃天地灵花,蛰伏地底三千年,三千年育种发芽,三千年一开花,花期转瞬既逝,见之当即摘下,养于用无根之水中,可养百日。最奇妙的是,此花蕴含无边灵力,若能吸收里面的灵力化为已用,那就相当于直接封神了,打死十个风殊白都不话下。” “真的假的?能对付十个风殊白!” “当然了,这可是九千来才出世一次的神花!若是不信,你先吸了三生花的灵力,再去找十个风殊白出来跟她们斗上一斗,如何?” 众人一阵哄笑,“真有你的!明知道咱们手里没三生花,更不可能找到十个风殊白,自然是无法验证之事了。” 无从验证,也就无法获悉真假了。 有人道,“我倒是听说,此花花汁可解天下奇毒,有了这花,你完全不用去找医仙谷看病了。” “这朵花真有这么厉害?” “不厉害大家也不都会为了这朵花而来。” “这样的宝贝,天底下哪位修士不想要?” “传言明天就是花开的时机,明天就看谁本事大了。我是没本事抢到那朵花的,只求凑个热闹看一眼就行。” 这时,一个绿衫少女从外面进来,面容娇美,身型婀娜苗条,她脚步轻快地上楼去,一路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好漂亮的女子!这是哪个门下的女弟子?” “没看到她腰间玉牌上的凤凰纹吗?” “原来是玉凤宗的弟子,传闻玉凤宗的女弟子各个如花似玉,怪不得这么长得这么好看。” “不知道师予寒来了没有?” 有人弱弱的问,“师予寒是何人?” 大家齐齐回头喷他: “南寒北舸的师予寒你都不知道?!” “她可是当今修真界数一数二的美人,清冷如雪,姿容绝世,乃是玉凤宗年轻一代中最优秀的弟子。” “啧啧啧,要是这次能见到师予寒那样的美人,我就是见不着三生花也算不虚此行了。” 有人眼睛里冒星星,“不求别的,我就想一睹师姑娘的芳容。” 楼上那个生着一双大大杏眼的少女捂嘴笑,“大师姐,他们又在说你呢!这么多少年公子都想见一见你。” 白衣少女微微不悦,秀眉轻蹙,抬头道:“周师妹,阮师妹,我们走吧,明天一早要登三生山,必然是一场恶战。” 三人下了楼去,周青萍在前,跟着是阮玉容,最后是一位白衣少女。 少女一身白衣飘飘,身形修长,挺拔又不失女子的秀美,面纱之上,肤如凝脂,冰肌玉骨,长睫如羽,一双剪水双瞳,眸光明亮如炬,虽然只有上半张脸,也足以令人心驰神往。 不少修士都两眼发直,直接看呆了。 只是少女眼底冰凉如水,周身神韵气质圣洁高贵,如冰山女神,让人不敢直视更不敢靠近,却又偏偏忍不住想要掀开她的面纱一探真容。 ……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在山上,山中的花草树木中挂着露珠,折射出晶莹的光。 风殊白哎哟地叫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她举起双手,盯着这双手打量许久,又动了动手指,五指灵活自如,再低头看了一眼,身子腰腿脚都齐全。 风殊白露出一个喜悦的笑——她真的重塑肉身了! 鼻尖嗅到了一种清雅的香,很好闻。她忍不住转头看向香味的来源,那是一朵白色的花,大约巴掌大小,形状像一朵莲花,含苞欲放,将开未开。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三生花。 十三年前她屠了光化宗后,因为魔山被毁,她盛怒之下同时向三宗四门掌门发出战书,仗着一身修为,力败七派掌门,随后一口气杀上光明宗屠了光明宗光明阵三十六人。 这些,都是天下人知道的。 天下人不知道的是,她自己受到魔功反噬,身体每况愈下,那一战之后便隐姓埋名四处游荡,后来无意中捡到一本秘籍,上面记载□□重生之法。那时她不过拖着残躯苟延残喘而已,索性豁出去试一试,便按照此法开始修炼。 这一修炼就是十三年。 七天前,在感知有大量灵力在地下涌动即将破土外泄,她来到了三生山,在这里做法自曝了,轰的一声,毁了残躯,靠着一缕神魂吸收地下土中的灵力。没想到秘籍上的引灵化形的法子还真的有用,她终于重生了。 风殊白打量着这朵不起眼的小花,心里腹诽了一句,大名鼎鼎的三生花原来就是一朵小白莲。正当她捷足先登,弯腰待要掐下那朵白莲花时,背后几声巨响,石破天惊,显然是有修真之人在此决斗,很快从远处传来一阵猛烈的冲击波。 风殊白转身就是挥手一招,准备化开这点微不足道的攻击,前一世她功力深厚,拥有无上功法,这点威力的冲击波根本不在话下。 谁知,这一次,她居然没有接住这点冲击波。她忘了,她才刚重生,脆弱的新生躯体此时根本扛不住任何冲击。 风殊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新躯体被冲击波穿透,碎成一片片渣渣。 风一吹,什么都散了。 风殊白:“……” 新生的躯体就这么没了,刚重生就死了。 估计,她是史上最短最惨重生吧。 她连一声哀嚎都没有来得及发出来,魂魄就飘了起来。眼前忽然白光一闪,鼻尖花香袭人,风殊白还在神游天外,盘算着下一次三生花开花,得多少年后? 三千年又三千年又三千年,得九千年! 风殊白一个激灵,她的魂还真不知道能不能侥幸撑这么久? 恰在这时,一股强大的吸力从身后传来,她感觉轻飘飘的自己被吸走了,好像被一张大嘴吸进肚里去。扑咚一声,她撞在什么东西上,眼前一阵刺眼的白光,晃得她睁不开眼,差点昏了过去,等她爬起来一看。几乎是瞬间,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她的手臂怎么成了莲花花瓣?身子也成了莲花花瓣,腿腿也成了莲花花瓣!脚脚成了短短的根须。 救命!她变成白莲花了! 她这么一扑腾,自己就开花了。 “看!花开了!三生花开了!” “是三生花!三生花开花了!” 风殊白听到喊叫声,抬头看向远处,几个人影在打斗,剑光飞来飞去,不时有剑气殃及自己。 这个白莲花不愧是九千年一开花的奇花异宝,花朵上有一层极浅的灵光,好像一个天然防护罩,完全不惧怕这些剑气的冲击。 风殊白挥胳膊蹬腿,奋力想要从白莲花里脱身出去,废了好半天劲,仍是徒劳。 下一刻,一道白色的身影,如翩翩惊鸿,飞向这边。 一只白皙细嫩的纤纤玉手摘下了这朵白莲花。 风殊白吃了一惊,她被人摘走了!!! 等她睁大眼睛看清那人时,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是她! 竟然是死对头,师予寒! 摸头杀 “葛掌门,承让了!”师予寒捧着三生花在手,微微颔首,眸光清澈,如凝着一汪雪山池水,清冷高洁,不见喜怒。 “哼!”紫剑门掌门葛一剑一甩袖子,强忍着面上的尴尬。他堂堂掌门竟然输给了一个年轻后辈弟子,实在是有辱颜面。怪只怪他刚才一时大意了,没想到师予寒虽然是年轻后辈,修为却与她师父苏凤鸣相差无几。 今天大大小小百余派聚集三生山就是为了这朵三生花。这样的至宝是修真之人梦寐以求,谁都想要,谁都不想拱手让人。但是三生花开花犹如昙花一现,如果不及时摘走,那就是白白错失天机,暴殄天物。 让这么多门派一对一比试分胜负,分出最后的胜利者是不可能了,人可以等,花等不了。于是大家一致同意,就用最原始的办法——混战。 谁能最先得摘到三生花,三生花就是谁的。 当然,不能用毒,那是邪门歪道才用的下三滥手段,非正道所为。一番混战中,大家啥武德也不讲了,飞剑法宝轮番招呼,扣眼抠鼻拽腿,背后捅刀,脚下使绊子,打架能用上的全用上了。 最后,居然让一个白衣少女摘到了三生花。 上千道目光齐刷刷看着那个一身白衣手持白莲的身影,又羡慕又嫉妒。 “这人是谁啊?” “玉凤宗师予寒。” “什么?!她就是第一美人师予寒!” “我看看……哇!!!” “输给师予寒这样的美人我心服口服!” 玄火门掌门张艾问道,“师贤侄,你师父呢,她怎么没来?” “家师俗事缠身,这次就命晚辈和两位师妹代表玉凤派前来。” 啸天门掌门黄承天阴阳怪气:“苏凤鸣是个大忙人,人家是得道高人,架子大着呢,素来眼高于顶,三生花这种小事怎会亲来?” 除了定海门地处遥远,这次未到三生山,正道各派几乎全数到场了,各派掌门几乎都出面了,除了玉凤宗掌门,再就是神秀宗掌门木秀之未亲到现场。 白莲花里的风殊白:“黄狗子还是这么上蹿下跳嘴巴贱,看来我上次揍他还是揍得太轻了。” 师予寒冷声道:“木掌门此次也未亲临,黄掌门这也是在说木掌门眼高于顶么?” 黄承天被噎了一下,不说话了。 师予寒既然已经摘到了三生花,就不想再多做纠缠,向几位掌门一行礼,“晚辈告辞,回去向家师复命。”说完将三生花小心放进怀里,带着周师妹和阮师妹走了。 出了三生山,周师妹就开始雀跃地叫起来,“大师姐,大师姐,快让我看看这朵三生花。” 周青萍和阮玉容在刚才的混战都受了伤,周青萍一张脸肿了半边,眼睛都眯成一条缝,阮师妹头发都被扯散了,裙摆还被人一脚踩掉了一截。 师予寒:“先回师门再说。” 三人架着剑光飞行,风殊白困在三生花里,脱身不得,干脆安安稳稳躺在师予寒怀里,落得自在。没想到死对头怀里还挺舒服的,看着那么清瘦的一个人,身材居然很有料,风殊白随意一倒,闭上眼睛,靠着柔软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一阵晃动,风殊白立刻就警醒了。这时,师予寒已经停止了飞行,立于半空中。 “交出三生花就放你们走!不然的话,休怪我们心狠手辣!” 风殊白一听,来兴趣了,敢情遇上打劫的了。 她试着从师予寒胸前的衣襟里钻出来,可是她现在成了一朵花,胳膊腿脚都不太好使唤,费了半天劲的结果就是——纹丝不动。 “我们是玉凤宗弟子,你们是什么人?” 对方几人还没有回答,就听见一阵刀剑相击的声音,跟着师予寒的身形猛地晃动,应该是在躲避敌人的攻击。 怀里的风殊白跟着滚了一下,终于让自己翻了一个面,这一下头朝下,屁股朝上,别提有多难受了。但她也终于从衣襟的缝隙里冒出头,虽然只有一只眼睛能看见外头的动静,那也足够了。 对面是几个黑衣人,戴着又黑又丑的面具,看几人身手还是有些道行。可是看他们的功法,不似正道中人,饶是风殊白身经百战,见多识广,也瞧不出他们的来路。 风殊白视线扫了一圈,对方一共有八个人,周青萍和阮玉容都是一对二,看着这两姑娘,修为尚可,应付得马马虎虎。 师予寒这边就不同了,以一敌四,其中还有一个顶尖高手,两人打了一阵,师予寒很快发现对方实力跟她不相上下。换作平常,她倒丝毫不用担忧,可是如今对三生花在她身上,若是对方不顾一切地抢夺,她不确定能不能保住三生花。 师予寒抬手理了理衣襟,将三生花往怀里按了按。风殊白只见一根手指竟是直接摸上了自己的头。突然遭受摸头杀的风殊白瞬间涨红了脸,很快,她发现她又被塞了回去,什么都看不到了! 风殊白气的牙痒,自她长大成人以来,除了师父,没有谁敢摸她的头! “周师妹,阮师妹,不必恋战,我们速速返回宗门!” “是,大师姐!”两人不再恋战,奋力一剑击退敌人,三人转身飞向师门的方向。 “想跑!没那么容易!” 为首一人大声一喝,那群人紧紧追上了去。 “周师妹,你和阮师妹先走!” 师予寒一手探入怀中,风殊白感觉自己被人捏在手心里,又被重重的扔了出去,身体飞在空中。 然后,她感觉到有十几道目光都在觊觎自己。 风殊白身子不受控制地在空中翻滚。周青萍向自己伸开了双手,一双杏眼写满了紧张,风殊白看懂了这个微胖妹纸的眼神——快过来!小白花! “啊!三生花!是三生花!给我上!”为首黑衣人见到灵花现身,兴奋地招呼手下,一群人准备一哄而上。 正在这时,白色剑光暴涨,气势如虹,师予寒一人一剑挡住那群人。剑光洁白胜雪,透着一股惊人的寒意,师予寒一身白衣,风姿绰约,如圣洁的神女,又如巍峨的高山,挡住了追上来的那群人。 眼见周青萍要抓到三生花,忽然半空中一道身影一闪,一个黑袍人毫无预料的出现,面色活像一张死人的脸,张手就抓向三生花。 这一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周青萍眼见半路生变,大惊失色,急道:“大师姐!大师姐!” 那群黑衣人也发现半路杀出个神秘人,带头的道:“别理她,三生花要紧!”当即舍去师予寒转战黑袍人。师予寒身形更快,回身救援,一剑刺向黑袍人。 那个黑袍人居然随手一挥,左手格挡去师予寒的一剑,又将黑袍用力一甩,扑上去的一帮黑人顿时被他掀翻在地。右手抓向空中的三生花,那只手顿时长大了数百倍,掌心里黑气缭绕。 风殊白盯着那只又黑又丑又粗糙的大手,那发黑的指甲缝,不知道多久都没有修剪过的长指甲,比鬼修的都长都尖,风殊白心里一阵恶心。 她就算是死也不要这么一只脏手丑手碰到自己。 风卷着黑雾迅速靠近,越来越近,风殊白心里抖了一下,她感觉到一股特殊的灵力波动,不是异派,不是邪修,竟是魔气,纯正的魔气!! 这个人是魔族的?! 风殊白心里惊了一下,电光火石间,心里闪过百种念头头。眼见那只手转瞬即至,就要向自己当头罩下,危急关头,风殊白忽然福至心灵,默运功法,抬手就是一击,一道赤焰掌拍出去。 众人看到三生花花瓣抖了一下,一道赤色的火焰迅捷无比的从花心里飞出,腾地一下,火焰爆开,气势凶猛,铺天盖地扑向那只丑陋的大手。那个黑袍怪人猝不及防,想要收回手时已经太迟,那只手连着手臂都被烧成黑炭。 突如其来的变故,所有人都惊了。 三生花居然会主动发出攻击?! 风殊白自己也呆了一呆,惊愕地看着自己的手臂——两片花瓣。 三生花果然是至宝啊,灵力无穷,她刚刚只是随手这么试了一试,居然有这么大威力。 黑袍怪人一击不中,念动法咒,拖着烧成炭的右臂就消失了。 风殊白还没来得高兴太久,她感觉脚下踩空了,整个人直直掉了下去。换做前一世,她法力无边当然不担心,可是现在,她只是一朵小小的白莲花! 她在空中连试几种御空身法,居然都失败了,身体还是无可避免的下坠。可是刚刚她不是还用功法击退了黑袍怪人么,为什么现在功法又失灵了? 风殊白在空中四仰八叉,惊恐地瞪着脚下的万丈高空。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纵然三生花有灵光护体,那也不死也得残! 恰好在这时,一只白皙柔嫩的手,好似最上乘的羊脂白玉,那只纤纤素手轻轻一抄,重新将它握入掌心。 风殊白闻到指尖上淡淡冷香,和它先前躺着的那个柔软的怀抱里的香味一摸一样,她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了。 好吧,看在这么漂亮的手指上,我就屈尊一次,让你抓。 周青萍见师予寒重新接住了三生花,心中大喜。 眼见这群黑衣人又要一拥而上,周青萍大声提醒,“大师姐小心!” 正在这时,又是一群剑光由远及近。大家心头一紧,不知道这群人是敌是友,是不是也是为了抢夺三生花? 等周青萍看清那些剑光,大喜道:“是陶师兄他们!” 陶贺洲转瞬而至,他们一行十六七人。 “大师姐,周师妹,阮师妹,你们没事吧,师父让我们来接应你。” 对方一下子多了十几人,这一下情势逆转,那群黑衣人也不吃眼前亏,“撤!” 陶贺洲身姿挺拔,俊朗潇洒,剑眉星目,不仅宗门内好多师妹都偷偷倾慕于他,就是其他宗门也有不少少女对他心生爱慕,想要与他结为道侣。只可惜陶贺洲一门心思都在第一美人师予寒身上,对其他师妹们的示爱置若罔闻。 陶贺洲走到师予寒面前,语气关切,“大师姐,你没有受伤吧?” 师予寒摇头,一身白衣洁白若雪,纤尘不染,依旧是清清冷冷的声音,“我没事。既然黑衣人已退走,我们早些回师门复命。” “是,大师姐!” 认你为主 “师父,弟子带回了三生花,如何处置,还请师父明示。” 玉凤宗内,师予寒将三生花轻轻放于案上的水痰盂中,水盂里的水是无根之水。 风殊白飘在水面上打量房里的这几个人。 那个温和的中年女子,她认识,玉凤宗宗主苏凤鸣。十三年前那一战,她对苏玉凤还算手下留情。无他,正道显赫的三宗四门,就数玉凤宗的人行事她瞧着还算顺眼。 房中的另外五人,师予寒,周青萍,阮玉容她见过,还有一个男弟子,剑眉星目,俊朗不凡,想来是玉凤宗的宗草了。他旁边站着一个身材结实皮肤黝黑的少年。 听他们说了一阵,在猜测今天半路杀出的那群黑衣人还有那个黑袍怪人是谁。她很快了解到,这个俊美少年,就是刚才去接应她们的陶贺洲,那个憨厚的少年叫王铁柱。 “师父,这朵三生花可有意思了,刚才有个怪人想抢它,它居然能朝那人喷火!呼啦一下,直接把那个怪人的整条胳膊都烧成炭,还差点烧到眉毛,哈哈哈。”周青萍是个爱说话的性子,说话噼里啪啦,说的多也说的快。 苏凤鸣皱了皱眉,周青萍赶紧捂住嘴巴,“师父,对不起,我又大声喧哗了,我会小点声的。” “真有此事?” 苏凤鸣虽然是问大家,目光却看向师予寒。 师予寒道:“是的,师父。我和周师妹,阮师妹亲眼所见,从花心之中飞出一道火光。” 周青萍又忍不住插话了,“师父,是不是这朵三生花认主?遇到不喜欢的人它就喷!” 风殊白不由看了周青萍一眼,“姑娘,你虽然话多且嗓门大,但是脑子不算很笨嘛。” 苏凤鸣走到水盂前仔细端详,目光紧紧盯着三生花,似乎想要将它的每一片花瓣纹路看透。风殊白被她看得紧张,生怕被她看出花身里的自己,身体往里面钻了钻,短短的根须在水面上浮浮沉沉,漾起一转圈圈涟漪。 “奇怪。”苏凤鸣道,“我观此花身上灵力浩淼,纯粹至极,似乎开了灵智,是以会认主。” “哇!居然开了灵智!果然是奇花异宝!好神奇啊!” 苏凤鸣吩咐道,“贺洲,请灵花去明殿灵匣之内,续我玉凤宗灵脉,以后门中弟子每日祭拜。” 风殊白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她还没死呢,她不要做风水灵脉,拿来颐养整个玉凤宗,更不想当根木头牌位,日日烟熏火燎,受人祭拜。 陶贺洲要将水盂端出去时,风殊白双腿直蹬,在水里一顿噗通,不去!坚决不去! 苏玉鸣见水面的涟漪晃动得厉害,叫道,“慢着。” 陶贺州:“师父,怎么了?” “我见此花极有灵性,凡是开了灵智的法器宝物,乃至天地灵草灵石,与人共居同修是最好的选择。” 风殊白直点头,同修就同修吧,与人同修总好过当木头牌位。 周青萍指着三生花,一脸兴奋地问:“师父,那我们选谁与它同修?” 阮玉容道:“三生花是大师姐摘下的,自然是与大师姐同修了。” 师予寒大吃一惊,“弟子不敢!三生花乃是旷世奇花,弟子不敢据为已有。” 苏玉鸣见师予寒居功不自傲,奇宝不自居,心里对这位爱徒越发赞赏,道:“既然此花灵智已开,那就让它自行认主吧。” 于是,半个时辰后,玉凤派男男女女三百名弟子齐聚大殿,等着三生花认主。 风殊白坐在水盂里一一面试。 这些个长得歪瓜裂枣,看了就影响心情! 这些个修为太低!也好意思让本尊认你们为主? 这几个春心荡漾,欲念太重,一看就知道不是认真修炼的! 这几个资质怎么这么差,如今是什么人都能进三宗四门吗? 这位兄台,我看你一脸晦气,跟着你我也得倒霉! 每人都精神抖擞地来了,又垂头丧气地离开了,水盂里的三生花不为所动,丝毫没得反应,最后就剩下几个亲传弟子。 王铁柱第一个上。 风殊白吸了一口气,认主不是一起打老虎,铁柱兄弟你身强体壮,性格憨厚,假以时日,一定有所成就。你很好,但咱俩不适合。 下一个,光明宗宗草。 风殊白对万里挑一的帅哥向来没兴趣,男人长得太好看了,那叫女人怎么办? 下一个,柳眉杏眼周青萍。 妹纸,你嗓子太大,我怕吵,咱们还是算了吧。 再下一个,阮玉容。 挺文静挺温柔的女子,就希望有这样一个秀外慧中的妹妹,可是认主么……妹妹不合适。 风殊白一口气面试了三百人,惊觉就剩下最后一个——死对头师予寒。 师予寒,长得漂亮,有修真界第一美人之称。 风殊白不服气地看了一眼,居,居然挑不出五官上的任何毛病。 修为么,她是知道的,何况能在三生山从那么多人中脱颖而出,把三生花摘回家,修为自然不低了。 性子么,不聒噪很安静,就是有点冷,有时候还好坏不分。 风殊白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没有表态。 平心而论,师予寒是最好的同修人选,可是,要她认死对头为主,哼哼,打死都不可能。 苏凤鸣道,“既然玉凤宗三百弟子都没有合适的,那还是请三生花入灵匣吧。” 当牌位?! 风殊白:“……” 眼瞅着师予寒垂着眼眸,欲转身离去,风殊白一咬牙,蹬着两条化成根须的小短腿赶紧游向了她。 死对头就死对头吧,总比当个牌位好! 有人叫道:“快看快看,三生花动了!” 师予寒秀眉微拧,盯着水盂里的三生花,迟疑着问:“你可是要认我为主?” 风殊白别无选择,点点头。 大家看见一片花瓣抖了抖,像是在点头回应,再次震惊了,这花真的开灵智了! 阮玉容恭喜道:“恭喜师姐,灵花认你为主了呢。” 当天晚上,师予寒就捧着三生花回房了。 师予寒住的地方在莲花峰上的一座水潭前,门前一丛翠竹,水边一丛兰芷花。 山风吹来,竹影摇曳,空气中隐约飘着淡淡的花香,倒也是个清雅幽静之地。 师予寒推门进去,将水盂放在窗前的小桌上。 风殊白默默打量着屋内的摆设,很简单,一桌一椅,靠墙一张小床,床前一架屏风,上面绣着一只展翅欲飞的玉凤。 风殊白觉得无聊,在水里泡了半天,想出来晾晾。于是在水盂里撞来撞去,希望把水盂撞翻,她好滚出来吹吹风。 师予寒盯着水盂来忽然游来游去使劲折腾的三生花,不知道它要干什么。半晌,她问道,“你是嫌水盂小了吗?明日我寻个大点的水盂换来与你,如何?” 风殊白一听,要是换个大水盂,水面更宽敞,那她不是更难从水里把自己挪出去?她抖动着花瓣,奋力拍打水面,极力抗议这个不靠谱的提议。 师予寒试探着问:“你是不想换盂吗?” 风殊白点点头,是了,就是这个意思,别给我换大盆。 师予寒见到水盂里的三生花安静了片刻后又开始乱撞,不停撞一下水盂,还在时不时水面上噗通跳一跳,像是想要鱼跃龙门,她凝眸思索片刻,问,“你可是想从水里出来?” 风殊白欣喜地狂点头,大聪明!感谢死对头这么懂我! 师予寒见三生花这次不住点头,她淡淡一笑,伸手从水盂里捞出了三生花,将它托于掌心中。 风殊白终于不用泡在冰凉的水里了,她舒服地舒展了一下全身,然后四仰八叉地躺在师予寒的手掌上。 师予寒的掌心很柔软,微微透着暖意,躺上去还挺舒服的,比她躺在罗刑宫那垫着厚厚褥子的豪华大床还舒服。 师予寒见三生花一动也不动,安安稳稳地趴在自己掌心里,再一次端详打量起这朵花。形似莲花,浑身上下雪白通透,隐隐发出极淡的光华,触感细腻光滑,好似最上乘的羊脂白玉。 师予寒凝视片刻,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摸了摸三生花可爱的尖尖。 原本是闭着眼睛舒舒服服晾自己的风殊白感觉脑袋被人摸了摸,睁眼一看,原来是师予寒在摸自己的头。 拿开!你这是什么毛病?就这么喜欢摸头? 然而,师予寒听不见她的心里呐喊,摸了一下后,大抵是觉得指尖的手感太好,忍不住又摸了一下。 “三生花,我叫你花花好吗?以后我们一起努力修炼吧。” 师予寒唇角勾起一抹很轻的温柔的笑,就连一向清冷如雪的眼眸里,此刻都晕开着笑意。 不笑的人笑起来总是特别好看,何况还是师予寒这样的绝色美人。 她指尖又点了点花尖尖,然后把三生花轻轻放在了桌上。 风殊白被这笑容晃了晃眼,都忘了对方刚才对自己的冒犯无礼行为。等到被放回桌上,风殊白才反应过来,心里不自然的哼了一声。 该死的死对头!又是这种该死的笑! 还有,花花这个名字你怎么想出来的?又土又难听啊! 很快,她听到吱嘎一声,师予寒推门走了出去。 风殊白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到了倦鸟归林的时候,很快就要天黑了。 她今天感觉特别累,好不容易重生一次又死了,还被吸进三生花里,成了一朵花样,被人争来抢去,还落在了死对头手里。 风殊白又打量了一眼这间小屋,难道以后真要呆在玉凤宗被死对头天天养在水盂里? 她叹了口气,决定还是先睡一觉再说,醒来再想怎么办。 她想翻个身,发现花瓣形状的身躯实在是太不方便了。卯足了吃奶的劲,蹬了一下小短腿,身体终于侧翻了,也算是翻了个身,但是这个姿势还不如刚才仰躺着舒服。 就在风殊白想,要不要挥挥手,招呼死对头来帮自己时,她一抬头,忽然看到了了不得的画面。 沐浴 潭水前,师予寒宽衣解带,她摘掉发簪,一头墨玉的秀发瀑布似地披散开来,垂在玉润雪白的肩头,洁白无瑕的身躯在渐渐昏暗的天色下,隐隐泛着白色的光华。她的腿长且直,腰肢纤细窈窕,盈盈不足一握,发丝随风飘动间,性感迷人的玉背若隐若现。 师予寒一步一步慢慢走向寒潭。 风殊白瞪大了眼睛,忽然意识到,师,师予寒要洗澡! 看别人洗澡可不是什么光明的行径,风殊白慌忙闭上眼睛。可是转念一想,她是女子,我也是女子,有什么可避讳的? 她身上有的我都有,她身上没有的我也没有。我不过就是想比较一下,我和她的身材而已。 风殊白这样想着,再次睁开了眼睛,大大方方地看着。 师予寒整个人隐没在潭水中,只露出脖颈以上的地方,湿漉漉的秀发贴在她脸上脖子上,发丝间滴着晶莹的水珠,脸上也沾着水珠,她的眼睛也是湿漉漉的,雪白透亮的绝世容颜上一点红唇此刻水润光泽,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这样的师予寒,比起平日,少了一丝清冷疏离,更像一朵初绽的娇花,娇柔纯洁,楚楚动人。 风殊白看得呆了,目光停在那张脸上,竟是再也不能移开半分。 师予寒沐浴完,即将出浴的时候,视线瞥见窗前桌上的那朵三生花,想起此花已经开了心智,又通人性。她雪白的脸上红了红,一扬手,指尖朝着那三生花轻轻一点。一条丝帕从水潭边师予寒的衣物中飞起,直直飞向了那朵三生花,然后啪的一声盖住了三生花。 这一下,风殊白被遮了个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到了。 风殊白:“……” 她吸了吸即将流出来的鼻血。 小气鬼,不看就不看! 等到丝帕被人掀开,风殊白迎面看到的便是师予寒那张绝色容颜,沐浴后的她皮肤泛着冷白的光,在烛光下更加显得清丽脱俗,不似凡人。 师予寒把三生花重新捧在手心里,然后端坐于床上打坐修炼。 修真者讲究的都是一个灵力,天地之间混沌初开便有的灵力,日月精华里蕴含的灵力,以及奇花异草灵果宝石的灵力。 不一会儿,风殊白感到一阵阵灵力从脚底缓缓溜走,钻入师予寒的掌心。 她现在是与三生花形神合一,居然能到一股飘渺流动灵力顺着师予寒的周身经脉,汇入丹田之中,那里有一颗内丹,光华闪烁。 她现在居然能看到师予寒的内丹了。风殊白定睛看了看,那颗内丹灵力充裕,光滑饱满,透亮无暇,运转自如。 看来十多年不见,她的修为又精进了许多。 眼见师予寒在借由三生花的灵力修炼,风殊白自然明白无论哪门哪派在修炼内功心法时候最怕有外力打扰,于是她很安静地站着,一动不动,就好像她根本不在这朵奇花里。 到了子夜时分,师予寒才收了功,刚才行了一段功,她感觉自己的功力似乎有所提升了,换做以前,她得修炼百日才会有这样的进步,显然是三生花内的灵力之效。 师予寒移步将这三生花小心翼翼放进了水盂内,“花花,谢谢你的灵力。” 声音很轻,说完,师予寒又轻轻摸了摸花尖,“睡吧,好好歇息,花花。” 等她躺到小床上,吹灭烛火,拉上薄被睡下,风殊白才一脸嫌弃地理了理自己的头发。 又摸头!怎么从前没发现这家伙就这么喜欢摸头? 月光从窗外透进来,在地上洒下一片雪白的银辉,房中的景致清晰可辨。 风殊白听到床上的人睡着了,她活动了一下手脚,也决定开始修炼。 趁着师予寒刚才练功的功夫,风殊白想到一个绝好的办法——重新修炼那本能重塑肉身的秘籍。这本秘籍她已经练过一次,并且顺利借助三生花破土而出时外泄的灵力就能让她在七天内凝成出新肉身,只可惜被波及,新身刚炼出的就被毁了。这次,有万年奇花三生花本花在此,她索性以花身修为人身,最是方便不过。 上次她花了近十三年时间的修炼秘籍,这次再练起来应该驾轻就熟得心应手,何况还有三生花时时刻刻充足的灵力供应,顺利的话也许只要几个月就够了。 到时候功法大成,等本尊有了新身体,我再悄悄溜出玉凤宗,不就万事大吉了? 风殊白越想越觉得心情舒畅,于是一秒也不耽搁,直接开始修炼。 风殊白这一练就练得入了迷,她是被一群人弄醒的。 一睁开眼,就看到一大群玉凤宗弟子围着自己,一个个睁大了眼睛挤来挤去好奇地打量着自己。 “昨天我都没看清楚,今天我要好好瞧瞧。” “哇!这朵三生花真漂亮啊!” “你看它浑身好雪白好好看!” “我闻闻有没有香味?”一名男弟子撅起鼻子就凑上前了。 风殊白脸色一变,恨不得一道冰锥打过去,戳穿他的鼻孔!她最反感这种一点礼貌一点分寸感都没有的直男。 “喂!熊师弟!你干什么!闻什么闻?别把吓到灵花了!”出声喝止的,是周青萍。 风殊白感谢仗义执言的周青萍,还配合地往后游了游。 大家越发惊奇了,“快看快看!花动了!哈哈,她躲开了!熊师兄,这花真的不喜欢你!” “好有灵性的花!她好像听得懂我们说话呢!” “那当然,师父说她开了灵智呢!” “我好想摸一摸呀,可以摸一摸吗?” “趁师父和大师姐不在,是可以浅浅摸一下的吧?” 几个女弟子伸手就摸了过去,这一次周青萍不但不喝止,反而还一起加入。 十几只手伸向了水盂里孤立无助的小小三生花。 风殊白:“……” 堂堂魔尊,虎落平原被犬欺,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一朝沦为任人揉捏的小花。 风殊白在水盂里逃命似的飞快地游来游去,刚刚避开这只手,转头又差点撞在那只手上。 “哇!好可爱的小花!你看它游得好灵活好快!” “别躲呀小可爱,让我们摸一摸你!” “你真是太可爱太漂亮了呢!” 风殊白仓皇逃窜,心里大声呼喊:救命!死对头!师予寒!你看到没有?有人玩弄你的花!你还不快来救我?! 哎哟,不好,被摸到了! 小妹妹,你别拽我胳膊……别掰我的腿……周青萍,你敢摸本尊的屁股?! 玉凤宗后山,山间凉亭内,掌门苏凤鸣特意把两位爱徒师予寒,陶贺洲叫了过来。 “寒儿,你是我玉凤宗最优秀的弟子,今天贺洲在此我也不避讳,我原打算让你用此花修炼,没想到此花竟然开了心智会认主,看来它认你为主,也是缘法如此。” 陶贺洲欢喜道:“师父,大师姐的资质是弟子中最高的,由大师姐来修炼,那是再好不过,我是一百个心甘情愿。” 苏凤鸣:“你能这样想,为师很欣慰。将来玉凤宗要交到你们手中,师门内和睦友好,才能生机不衰。” 师予寒道:“师父,弟子以为您才是最佳人选。昨日弟子试过,用本门心法从花中引入灵力入体,并无异样,师父何不一试,说不定师父的伤也能好些。” 陶贺洲突然咬牙切齿,一脸痛恨,“师父!若不是十三年前的大战中,那个大魔头风殊白卑鄙暗算了您,您也不至于伤了本元,需要一直服灵药疗伤。” 苏凤鸣叹了口气,“当年风殊白以一敌七,仍能轻松胜出,我只能说,风殊白的确功力了得,为师败得心服口服。” “师父,您是宽宏大度,但是那个大魔头偷偷用金针刺透您的内丹可恨至极!这等卑鄙小人的伎俩!哼!还好她销声匿迹了!若是让我碰到她,我一定要将她一剑杀了给师父报仇!” 苏凤鸣摇了摇头,“不可!贺洲你远远不是风殊白的对手,倘若日后真遇上,一定不要硬拼,躲开她才是。” 陶贺洲不以为意,“师父,我们三宗四门堂堂正道,难道还怕了她一个魔头不成?” 苏凤鸣微微一笑,“天下之大,高手辈出,我们玉凤宗可不能坐井观天,夜郎自大。那风殊白虽然是魔头,却并没有犯下什么伤天害理十恶不赦之事,反倒是,当年围剿魔山一役……”苏凤鸣神色一变,长长地叹了口气,“一切是因果循环,善恶有报。” 陶贺洲:“对!什么时候这个大魔头该遭报应才好!” 师予寒袖子底下的手握得紧紧的,一直沉默不语,这时她嘴唇微微动了动,却是什么都没说。 苏凤鸣道:“怎么了寒儿?你可是有话想说。” “是啊,大师姐,你想说什么只管说,这里只有我们三人。” 师予寒:“徒儿此次与周师妹,阮师妹她们下山,听到一个消息。” 苏凤鸣道:“什么消息?” 师予寒指甲掐进掌心里,“风殊白,她死了,有人亲眼见到她在三生山上爆体而亡!” 苏凤鸣很是诧异,“风殊白她为何会自爆而亡?” 师予寒摇头,“弟子不知。” 陶贺洲倒是很开心,“师父,她们邪魔歪道行事一向诡异难辩,她这次死了真是大快人心!就像师父您刚才说的,因果循环,善恶有报!” 苏凤鸣摇头叹息不已,“风殊白以前也是光化宗弟子,一朝误入歧途,才酿成此祸。可惜啊,可惜,她的天资当真奇好,好极……” 师予寒垂眸而立,耳边师父和陶师弟在说什么,似乎都已理她远去。 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声音,风殊白死了,风殊白死了……她死了…… 给花花盖被子 大殿里,一群师妹们还在闹着要摸一摸三生花。 一旁的阮玉容看不下去了,“周师姐,你们别玩了,当心把灵花弄伤了,师父怪罪下来可怎么办?” “没事,我们就摸摸,很小心的,不会弄伤这朵小宝贝的。” 小宝贝?! 风殊白:“……” 就在风殊白忍无可忍,准备朝这群如花似玉的女弟子们吐口水时,大殿里一下子安静了。 一帮弟子们都老实了,恭恭敬敬站直了,齐声道,“师父!” 苏凤鸣一点头,朝着身后跟着师予寒道:“寒儿,回去吧,莫要忘了为师刚才与你说的话,好好修炼。” “是,师父!” “三生花若你同修,需与你片刻不分,要是时时带着水盂自是不便,这样吧,这件织锦宝带送与你,你以后行走时候可将三生花系于肩上而不伤其根。” “谢师父。”师予寒走过去,苏凤鸣从袖子里掏出一根七彩的锦带,在她肩头点了两下,然后轻轻一招手,三生花从水盂里飞出,直接落在师予寒肩头,她肩头锦带一闪,像是活了一般,飞走如神,瞬间在她雪白的衣衫上织出一片脆嫩的荷叶,三生花便落在这片莲叶之上,浑然天成,好像这朵三生花本就是衣上图样中的一部分。 这一下,师予寒肩上多了一朵小小白莲花,映着绿荷,人花交映生辉,本就清冷出尘的师予寒越发清雅脱俗。 苏凤鸣满意的点点头,“甚好。” 一帮弟子看得一阵艳羡!陶贺洲的眼睛直接看直了,目光紧紧盯着师予寒,一眨也不眨。 师予寒眉尖轻蹙,仿佛没有察觉到陶贺洲炙热的眼光,她目不斜视地走到弟子当中垂首而立。 苏凤鸣:“三生花乃万年奇花,从今日起,本派上下要打起精神巡山值夜,防止有人来偷盗宝花。” “是,师父!”一众弟子齐齐领命。 周青萍慷慨陈词,“师父,我们一定不会让别人抢走灵花小宝贝的!” 一群师弟师妹大声高呼:“对!灵花小宝贝是我们玉凤宗的!我们誓死保护灵花小宝贝!” 风殊白:“……” 日暮时分,师予寒回到山中小屋前,没有急着回房,也没有趁天黑沐浴,而是站在山崖边,望着落日的余晖发呆。 风殊白坐在她肩头,目光也远远看向天边。 日升日落本就司空见惯,以前从不觉得夕阳有何难的,可是当你十多年都在洞中没有踏出一步,不知道今夕何夕,那些曾经习以为常的景色一下子都变得温柔起来。 师予寒薄唇紧抿,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虽然早就知道死对头是个闷葫芦,不爱说话,可是风殊白却感觉的此刻的她异常沉默。 那是一种悲哀的缅怀的沉默。 风殊白不禁好奇,死对头在思念谁呢? 天终于全黑了,师予寒嘴角轻喃,眼神里透着几分寂寥与悲伤,“风殊白,你真的死了么……” 风殊白怔了一怔。 十三年前,青龙山脚下。 一身白衣的师予寒也是这么看着自己,“你要走了吗?” “对啊,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咱们就此别过,日后怕是不会再见面了。” “你打算去哪里?” 风殊白又想起自己那时故意说的玩笑话,“你是正道我是魔道,咱们是死对头,见面就没好事。你瞧瞧,遇见你我是不是总倒霉?不过啊,我很快就不用担心了。” 没想到她们还是再见面了。 风殊白叹了口气,回想昨天,刚重塑的身体还没来及享用,就被冲击波碎成了渣渣,自己的魂魄还被吸进了三生花里。 难道,遇到死对头真的会倒霉? 风殊白一屁股坐下来,无聊地晃悠着两条小根须——她的一双小短腿。 一人一花回到屋里,师予寒伸手将风殊白从肩上摘下来,放到水盂里,然后拿了案上的古琴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琴声传来,琴声婉转悠扬,随着夜风徐徐飘散开去。 风殊白躺在水盂里,听到琴声,蹬腿站起来,游到水盂边缘,目光朝窗外看去,看到师予寒一个人坐在修竹下,对着清风朗月抚琴。 背影颀长,衣摆随风飘动,发丝轻扬,月光融融,她整个人身上清清冷冷,竟比那月光还要冷上几分。 风殊白定定地看着她,悠扬的琴声在耳边回转,这曲子她听过,还不止一次。 十三年前,师予寒抚过,也是在这样万籁俱寂,月光清幽的夜晚。 那时候,她在山洞外抚琴,她躺在山洞里面听。 琴声中,她觉得的心平静极了,甚至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宁静。 她喜欢这种感觉。那一觉,她睡得很踏实,是“旧疾”发作后从未有过的安眠。 想到这里,风殊白又看了那道洁白如雪,坚毅且清冷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这琴声比起十三年前的平和潇洒,变得寂寞了许多。 等到师予寒推门进屋,风殊白眯缝着眼睛差点睡着了。 “花花,你今天还想出来晾晾吗?” 风殊白现在只想睡觉,一动也懒得动,连眼皮子也没抬一下。 师予寒见三生花纹丝不动,并没有晃动花尖回应自己,“那好,今日你便在水盂里吧。” 风殊白一觉睡到大半夜,半夜她是被冻醒的。 夜晚山间更深露重,山风呼呼地穿过窗户往里吹。而她,就搁在窗户下,还全身泡在水里。 “啊啾……”风殊白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抱着身子瑟瑟发抖,“好冷啊……啊……啾……” 她现在就是一朵柔软可怜的小花,小花身不怕冷,没得感情感觉,可她有啊,她怕冷。 风殊白瞥见水盂旁的那条帕子,正是师予寒洗澡时候用来盖住三生花的那条。 风殊白蹬着小腿,双臂扒在盂壁上想要翻出来。 奈何腿太短,盂壁太高,她折腾了几次都没出去,几次都掉下来,重新跌进水里。 然后身上更湿,她更冷。 试了好几次后,风殊白望着盂壁快哭了。 今晚她注定要泡在水里冻一夜了,就怪她刚才太困了,应该告诉死对头把她拿去去晾着的。 正在她绝望的时候,床上睡着的师予寒大约是听到动静,起身下床了。 她走到水盂前,看着水盂里还未平静的涟漪,低头问:“花花,你怎么了?” 是死对头!太好了!师予寒你快把我拉出去!水里太冷了! 风殊白使劲地在水里扑腾。 “你是想出来吗?” 风殊白疯狂点头。 一只手轻轻捞起了三生花,把它托在掌心里细细打量。 风殊白趁机用小短腿在她手心里写字,“冷。” 师予寒察觉到三生花在手心里挪来挪去,后来反应过来她在写字——冷。 “你冷吗?” 风殊白又赶紧写字,“是。” 师予寒勾了勾唇,轻轻摸了摸花尖。 风殊白见她是懂了,以为她要把自己放回桌子上,最好能给自己盖上帕子,那样就更暖和了。 谁知,师予寒直接捧着她走到了床前,把她放在枕头边,还给她盖上一角被子。 风殊白把身体往被子里缩了缩,要说一点都不感动绝对是假的。 很快身体就暖和了,被子上传来清冷的香。风殊白一点都不反感,反而觉得很好闻,她鼻尖嗅了嗅,钻进被窝里,很快就睡着了。 师予寒的洞窟 第二天,风殊白是被压醒的。 睁眼一看,是师予寒那张放大的脸。 这样近距离地看她,风殊白发现她皮肤是真的很好,一个毛孔都没有,光光的滑滑的,比豆腐还嫩,又弹又软,口感真的超好。 口感?! 风殊白意识到什么,低头看了眼自己,正臭不要脸地紧挨着人家的脖子,嘴唇就贴在人家脖颈上,嘴巴吧唧亲着香香软软的皮肤,不松口。 风殊白一个激灵,彻底醒了! 天!她怎么会做这种事?!怎么可能对人家投怀送抱? 还亲了人家……一晚上?!! 风殊白缓了好一会儿,大概搞清楚了,应该是昨晚睡的得意忘形,滚到死对头脖颈窝里了,因为她的半个身体都被师予寒修长的脖颈压住,更倒霉的是她的整条左臂,直接麻掉了,没了知觉。 她抖动着花瓣,想要在死对头醒来之前,赶紧抽出自己的胳膊,再滚回原位。 谁知,她刚动了动,师予寒就睁开了眼睛。 风殊白:“……” 她拼命摇动花瓣,越发使劲地想要抽出自己的胳膊。 察觉到颈侧的异动,师予寒一手摸上自己的颈侧,很快撑着坐起来,扭头一看枕侧的三生花,也是惊了一下,“花花!我压到你了吗?” 她迅速捧起三生花,见到一片花瓣上有微小的折痕,越发歉然,“对不起,压伤了你。” 压伤我? 咳,当然没有,我有那么娇气吗? 师予寒不再说什么,指尖白色灵力光芒闪动,默念玉凤宗普润咒给三生花受伤的花瓣疗伤。 三生花本就蕴含无穷灵力,一道普润咒下去,花瓣上的折痕很快被抚平,花瓣迅速饱满抖擞。 风殊白晃了晃灵活自如的胳膊,这一下全身都舒坦了,她用脚在师予寒手心里写下两个字,“谢谢。” 师予寒越发觉得此花通人性,甚是可爱,她淡淡一笑,“不用谢。以后我会小心些,不会再压到你的。” 说完,摸了摸花尖尖,然后走过去放回桌上,用丝帕盖上。 风殊白听到衣服窸窸窣窣的摩擦声,想必是师予寒在起床更衣。 更完衣的师予寒依旧是白衣出尘,秀发如瀑,身姿婀娜,如天女下凡,她将七彩锦带搭在肩上,肩上即刻织就出一片翠绿荷叶,随后将三生花放在肩上,带着这朵小白莲出门了。 玉凤宗的弟子修炼都是一人一个洞窟,你可以在洞窟内修炼内功,外功,练剑练法术都可以。 风殊白坐在师予寒肩头,看到后山一整面山壁上,大大小小几百个洞窟时,饶是她见多识广,也被这恢宏大气的场景震惊了。 山壁下面是一条蜿蜒流过的江水,名为予江,江水清澈透明,宛如一条绿宝石色的玉带。 来的时候,她们已经看到有洞窟里已经有人了,大概是在修炼雷系法术,偶尔听到一声闷雷炸起之声。 风殊白于各种法术都有所涉猎,原因无他,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懂得越多,在实战中就越不会被动。 一听这雷声,就知道对方不过是初级往中级突破阶段。 每一种法术都分为初级,中级,高级和顶级四个阶段。越级之间的较量往往是压倒性的压制,因为升级突破是最难的,非常难! 除了岩系法术是高级末阶,风殊白前一世的冰,火,风,雷都已经都到了顶级末阶。 风殊白打起架来,一向只求进攻,不爱防守,所以她不喜欢花时间练防御为主的岩系法术。 山壁的左边凿了一条长长的石阶,石窟最高有十二层,师予寒的洞窟在第十一层,左首第一个。 师予寒拾阶而上,在最下面的四层石窟里弟最多,是停留在初级和达到中级初阶的弟子,大家纷纷出来跟她打招呼,“大师姐来了!大师姐早!” 越往上走,碰到的师弟师妹渐渐变少,到了第七层石窟,只有周青萍,阮玉容和王铁柱三人。 听到王铁柱在洞窟里砸得震山响,风殊白听出他是在练岩系法术,风殊白好奇地朝他们三人的洞窟看了一眼,周青萍练的是火系,阮容练得是的风系,两人都到了高级初阶且隐隐有突破的迹象,而王铁柱应该是才突破到高级初阶。 看到大师姐经过,周青萍停下来,从洞窟里走出去,“大师姐,你来了!等你老半天了,让我瞧瞧灵花小宝贝。” 说完,周青萍的目光就盯向了三生花,肉乎乎的巴掌也伸了过去,“小宝贝,才一晚上不见,你还是这么漂亮!果然灵力充沛,让姐姐摸摸你沾点你的灵气!” 眼瞅着这一次周青萍的爪子竟然是朝自己的胸部袭来,风殊白大惊失色,也很是恼火,心里骂道,你这个好色女魔头!等我恢复了肉身,看我不拍扁你的胸! 她瞪着小腿就要往师予寒脖颈后面躲,想要避开周青萍的魔爪。 察觉到肩上三生花的躁动,师予寒肩头微颤,身体向后一侧,周青萍抓了个空。 师予寒面色冷冷的,“周师妹,三生花怕生,请周师妹不要再吓它了。” 说完,师予寒转过身,头也不回的上去了。 周青萍愣得呆住,“怕生?可我又不是外人。” 阮玉容也从洞窟里出来,“周师姐,你不是三生花的主人,它不喜欢给你碰,你对灵花来说就是外人。” 周青萍:“哈?灵花小宝贝这么娇气?” 王铁柱也收功走了出来,憨憨一笑,“周师姐,三生花没有师姐你强壮,它叫小宝贝,还这么小一朵,肯定是娇气的。” 周青萍生来就是女大力士一个,虎背熊腰,不像别的师妹们身段婀娜苗条,因此最讨厌别人说她壮,说她力拔山兮气盖世,她瞪着王铁柱:“王铁柱,你刚才说什么呢?” 王铁柱知道自己说漏嘴了,吓得赶紧就跑进自己的石窟里了。 各弟子修炼的洞窟属于各人的地盘,除了师长,其他人进洞需要洞窟主人的邀请同意方可进入。 所以,周青萍追到洞窟门口就不追了,“王铁柱,你小子有种别出来,你要是出来看我不一把火烧了你的眉毛!” 王铁柱在洞里求饶:“周师姐,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说你壮的,我的意思是,师姐你,你强,你不壮,真的一点都不壮。” 他口口声声说不该说壮,可是又反反复复提了好几个壮。 周青萍气的咬牙:“你还说!” 下面石窟的师弟师妹们听到王铁柱又犯忌了,在那里起哄,“铁柱师兄,你干嘛惹周师姐不痛快,你不知道换个字吗?” 王铁柱犯难了,愁眉苦脸地问,“换哪个字?粗?厚?结实?还是皮实?” 众人:“哈哈哈……” “王铁柱!我今天不把你眉毛头发一起烧了,我就不是你周师姐!” 风殊白笑的浑身直颤,一个没站稳,差点从师予寒肩头失足摔下去。 师予寒以为三生花惊魂未定,一手把它捧在掌心里,另一只手轻抚花尖,语气温柔,“别怕,周师姐她并无恶意。” 风殊白躺在她手心里,被她摸着头,第一次居然难得地没有反抗。 其实吧,死对头人还挺好的。 上一个这样温柔待她的人,只有师父。 想起师父,风殊白心里一酸,眼睛发红,牙齿却咬得咯咯作响。 “大师姐,早!”很有朝气又不失温和的声音。第八层石窟就只有陶贺洲一个人,他练到了高级中阶,修为是这代弟子中仅次师予寒的,已经是宗门内很多师妹师弟们的偶像。 师予寒抬眸,陶贺洲殷勤关切地目光直直撞进她眼里。师予寒移开视线,淡淡回道,“早,陶师弟。” 唇红齿白的少年长身玉立,扬眉一笑,“师姐与这朵三生花真是好相配,人美花也娇。” 风殊白被土味情话狠狠恶心了一口,宗草!你别一大早就来恶心人行不行? 师予寒拧了拧眉,面无表情道,“陶师弟还是多用心在修炼上,不要辜负师父的栽培之恩才是。” 陶贺洲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师予寒话里的拒绝告诫之意,微笑道,“大师姐说的是。我一定勤加修炼,希望在百门大会上能与大师姐一起晋级四强。” 师予寒点头嗯了一声,丢下一句“那你好好修炼吧。”就捧着三生花上了次高的第十一层石窟,也就是顶级中阶,如果还能突破一阶,她就可以到达巅峰满级,顶级末阶。 第十二层,仅有一个石窟。 第十一层共有两个石窟。师予寒修炼的洞窟是十一层左首那个。 据玉凤宗史记载,前代弟子中修炼到顶级法术的,共有七人,四人到达顶级初阶,两人到达顶级中阶,只有一人到达到顶级末阶——也是玉凤宗开山祖师。 而师予寒,则是第八人,也是修炼到顶级中阶最年轻的弟子,掌门苏凤鸣对她寄于厚望,她将必将突破到顶级末阶,上到第十二层,成为玉凤宗新的传奇。 “花花,你就在此吧。”师予寒把掌心里的三生花放到洞窟门口的水缸里。 水是无根之水,还有阳光照在上面。 风殊白见她手指在水缸上轻抚,一层白色光芒一闪而逝,应该是师予寒施下了法术。 “花花,我要去修炼了,你在这里面呆着,要是想出来就游一圈,我就会将你从水里捞出来。” 死对头还挺细心的,怕自己在水里泡久了会觉得冷,还特意布下阵法与之感应。 风殊白点点头。行,本尊知道了。 师予寒见这朵小花甚通人性,乖巧可爱,忍不住又摸了摸它的花尖尖,才转身离开。 过了一会儿,风殊白感觉到洞窟深处传来强烈的奇寒之气,抬头一看,洞壁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坚冰,还在从内而外越结越厚,连洞口周围都挂上了晶莹的冰花。 风殊白一挑眉,比起十三年前,死对头的功力又精进不少,可惜自己现在是朵小白莲,早就没了法身,不然现在倒想跟她切磋一二。 既然师予寒练功去了,无人打扰,风殊白也盘腿而坐,抛弃杂念,练起了自己的功法,她要尽快再次重塑肉身。 三天后,天黑了,师予寒收了功,慢慢走向洞口,平静的眼眸不知道何时变作了冰蓝色,她每走出一步,身后的寒冰便消失一层,眼眸里的蓝色便消退一分,等她走到洞口,整个洞窟内的寒冰消失得一干二净,那双漂亮纯净的眸子也与一般墨色无异。 水缸里的三生花很安静,一动不动,保持着她刚才离开时的样子,好像在休眠,又好像在入定中。 “花花,我们回去了。” 三生花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师予寒怕惊扰了这朵小花,伸手轻轻一吹抚,一阵微风吹过,将小白花从水盂内卷起,轻轻落在她掌心里。 她一手托着这朵小花,出了洞窟。 不能吃亏 夜里,等师予寒睡下后,屋子里的一切恢复了安静,风殊白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被放在床头枕侧,身上盖着一条丝帕。 床上的人已经睡着,那双清冷沉静的眸子此刻已经闭上,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微颤,鼻子挺翘小巧,像一座弧线优美的小山。 风殊白默默地看着好眠中的人,嘴角勾出一抹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笑,她轻轻地平躺下去,双臂交叉,枕在脑后,仰望着小屋的屋顶。 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小白,困了吗?去屋子里睡。”女子摇了摇睡在大石头上的小女孩。 枕着双臂睡觉的小女孩睁开眼睛,一双眼睛又黑又亮,看见来人就笑弯了眼,伸开了双臂。 “师父,要抱抱。” 女子一把将她抱起,在她脸上亲了亲,笑道:“多大的人还要抱?” “再大也要师父抱。” “小白,等你长大后肯定是个大美人,会有好多人喜欢你,到时候你就不要师父抱了。” 小女孩不高兴地撅嘴,搂着女子的脖子,“不嘛,师父,我只要你抱。” “可是师父会老,会抱不动你。” “那就换我抱你。师父,等我长大了,我要成为咱们宗门里最厉害的弟子,不,我要成为天下第一,让谁也不敢笑话你欺负你!” 女子温柔的笑了,摸着小女孩的脑袋,“我知道小白很有志气,可是这天下第一就不必了。” “为什么呀,师父?我成为最厉害的那个不好吗?” “天下第一未免杀气太重,你若想要成为天底下最厉害的那个,必然万分艰辛,付出难以想象的艰苦。” “师父,我不怕苦。” “可是为师不愿,”女子摸摸她孩子气的脸蛋,“为师就希望你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 睡梦里,风殊白翻了个身,一滴热泪从眼角徐徐滑落,“师父……” 一早醒来,师予寒发现枕头边的三生花滚到一旁,翻了个儿,丝帕只浅浅地盖住了根须。 师予寒捧起小花,发现花瓣上还沾着一颗水珠,不觉奇怪,这定然不是露珠了,也不会是水盂里的水珠,因为她每晚安置三生花时候都会查看一番,昨晚并不曾见花瓣上粘上水珠。 虽然奇怪,师予寒还是拿起丝帕小心翼翼替花花擦了。 风殊白还在睡觉,觉得脸上有什么东西在脸上扫来扫去,好痒。 她被搅扰了好觉,睁眼一看,死对头正拿着丝帕替她擦脸。她不满地一把抓住帕子一角。 师予寒觉察到一片花瓣伸出来,挡住帕子,明明是一朵小花,不能说话也没有表情,师予寒却从它身上看出了几分不情愿。 师予寒拍了拍花尖尖,“别乱动,花花。” 风殊白气鼓鼓地在心里狂喊:“不要揉我的脸,我的脸吹弹可破,都快被你擦破了!”她很快注意到,死对头今天抬手灵活自如,看来肩上的伤应该是全好了。 师予寒终于放过了擦她的脸,风殊白终于送了口气,然而这口气还没完全松下来,师予寒忽然把它翻了个儿,居然开始给她擦屁股。 风殊白被按着不能动弹,脸都红成朝天椒了,“住手!可恶!你这个大色胚!你给我住手!” 最后,被擦遍全身的风殊白红着脸,气得花瓣直抖抖。 真不知道死对头这十三年都经历了什么,怎么变得这么喜欢动手动脚的? 转念一想,不对!十三年前,她就对自己动手动脚了! 白天里,她骑在师予寒肩头,跟她去石窟里修炼,趁着对方练法术,她自己在水缸里练习拳脚,掌法,剑法,没有剑就用双指代剑。晚上还不忘在死对头掌心里跳来跳去,催促死对头快吸收花的灵力练功。等师予寒借助三生花的灵力开始修炼时,她就毫不反抗,由着对方吸取花中的灵力。 她现在与三生花形神合一,花瓣相当于她的肉身,花中灵力相当于她的精气,师予寒在吸收花中灵力时对她还是有影响的,每次师予寒吸收灵力后,她都感觉腰酸背痛,就好像是经历那啥事。 虽然她也没经历过那啥事,但是她曾经偶尔听旁道中那些与人双修的女修们面带娇羞地抱怨,“我今天一早爬起来浑身腰酸背痛,比翻了十座大山还累。”别的女修就会挤眉弄眼地笑,“那你的道侣还蛮厉害的嘛!” 风殊白也觉得帮助死对头修炼一次后,她也是比翻了十座大山还累。 腰酸背痛的她,睡前滚到师予寒掌心里,写字告诉她,“明天我要休眠三日。” 于是她昏沉沉大睡一晚,养足精神,第二天开始入定修炼。 花中灵力充沛,修炼下来,竟是一日千里,风殊白大喜,说不定她很快就能修炼完秘籍上的重生之术,然后重新拥有自己的新肉身。 如此在玉凤宗修炼了两月有余。这天晚上,风殊白从打坐入定中醒来,发现自己还在石窟的水缸里。洞窟内一阵奇寒之气席卷而来。 这一次的奇寒劲力不同寻常。风殊白呆在水缸里都冷的上下牙齿直打颤,心里却很高兴,师予寒突破了。 从顶级中阶升级为顶极末阶,也就是步入最高峰了。 师予寒从洞窟深处出来,浑身那股清冷的气质好像更冷了。水缸周围都已经结出了厚厚的冰,只有水缸里还是一缸清水,显然是师予寒刻意没有冻上这缸水。随着师予寒的到来,冰系法术迅速解除,洞中的奇寒之意消失。 师予寒弯腰从水里抄起三生花,“花花,你还好吗?” 风殊白在她手心里滚来滚去地写字,“恭喜你,突破了!” 师予寒微微一笑,她将掌心的小花举起来,贴近嘴边,在花瓣上亲了亲。 风殊白瞪大了眼珠子,刷地一下红透了脸,一把摸上了自己的脸。 “死对头!你,你,你干嘛亲人家!” 风殊白猛吸了几口气,换做别人这么无礼,她早已一道轰天雷劈进别人心窝了,把这些无耻流氓烧成炭才解恨! 可是,这人偏偏是死对头! 看到师予寒那张冰雪仙子般的容颜,那双蕴满星光的眼睛,柔软的嘴角上淡淡的笑意,风殊白惊觉自己心里竟然憋不出火来! 只剩下一颗心砰砰狂跳。 下山回屋的路上,风殊白坐在师予寒肩头,满脑子想的都是,她该如何亲回来一次。 她可是十三年前名动天下的魔尊,不能吃亏!不能让死对头白白占了便宜。 最高心法 风殊白还没有找到机会扳回来,倒是很快迎来了玉凤宗内大日子。 下个月就是百门大试,每一派选四名弟子参加。 弟子们都知道,大师姐和陶师兄是修为最高的,前两个名额不用说了。后两个个名额么,肯定也是在周青萍,阮玉容,王铁柱之间选出。 他们今天都是冲着能跟大师姐陶师兄比试切磋来的。 尤其是大师姐,想要跟她较量比试的人,都排成了长队,还拐了几个弯。 “方师弟,承让。” “赵师弟,承让。” “李师弟,承让。” …… 好多人输了,不但不生气,还十分开心地大笑,捡起剑就跑到人群里,“大师姐跟我说话了!” “切!大师姐跟每个人都这么说。” “可是大师姐跟我说话的声音特别不同,她的声音好好听,语气好温柔!” “切!你想多了,大师姐那是恪守礼仪而已。” “大师姐好漂亮!修为又高!要是能跟她结为道侣,飞升我也不要了!” “那你还是飞升吧,这个说不定还有一点点希望。” 风殊白站在师予寒肩上只摇头,一个比一个不经打,一个比一个犯花痴。要是当年罗刑山也有这么多小花痴,她也不至于在杀了前大魔头牧燎原后,又砍了一百多个不服气的魔修,暴打二十多个峰主,才坐上魔尊的位置。 周青萍,王铁柱,阮玉容毫无悬念地也败给了大师姐师予寒。 阮玉容收了剑,“恭喜大师姐,你的修为又晋级了!” 师予寒:“此次我能顺利突破,全亏了这朵三生花。” 大家早已注意到她肩头的那朵三生花。周青萍又开始手痒了,魔爪又伸了过去,“大师姐,把灵花小宝贝给我摸一摸吧,瞧这小花雪白、粉嫩好讨人喜欢。” 师予寒还未说什么,风殊白已经忍不了了,小短腿一蹬,身体飞了出去,冲着周青萍的魔爪就是一道火光打出去。总算她念及周青萍是师予寒的同门师妹,手下留情。可即便这样,周青萍那只肉乎乎的巴掌还是被烧黑了,还冒着火星。 风殊白身体再空中无处着力,用了一个风系高级法术,形成一个小旋风把自己吹起来。她第一次这般做,不太熟练,在空中绕来绕去,好像风中的树叶那样兜兜转转,转了几圈,最后稳稳当当落在师予寒肩头。 师予寒本要出手去接住三生花,她看出花花居然是想自己搭乘小旋风返回,也不出手干预,见它准确落在自己肩头,根须扎得稳稳的,心里不禁暗暗称赞。 众弟子都惊呆了。 “好神奇的三生花!果然是开了灵智!” “这差不多是一只小灵宠!” “我也好想要一朵三生花!” “你想多了,全天下仅此一朵,九千年一次,人家认了大师姐为主!” “呜呜呜,痛死我了!”周青萍手掌被烧伤,剧痛无比。阮玉容拉起她的手,一道水系法术打过去,替她消除火毒。 阮玉容:“周师姐,小灵花不喜欢你摸它,你干嘛偏偏要摸它?” 周青萍:“呜呜呜,我的手好烫,我想要冰敷。” 阮玉容摇头,“我不是大师姐,我只会风系和水系。” 冰系从水系中演变而来,掌控冰系,先得完全掌握水系,才能彼此变化。 话音刚落,师予寒手一扬,一道寒气流动的冰环包住了周青萍烧伤的手。周青萍感觉到源源不断的凉气,手上的灼痛离散了很多,长吁一口气,“好舒服,谢大师姐。” 师予寒摇头,“周师妹,莫要再逗灵花了,它不喜被人打扰。” 师予寒从肩头摘下三生花,小心捧在手心里。她性子冷清,除了修炼,就不见她对什么表现出喜欢,唯独对着这一朵小小的白莲花额外用心呵护。 玉凤宗的弟子们看见大师姐低眉垂眸,轻轻抚摸着花尖,修长的指尖落在三生花上。一人一花温润如玉,隐隐闪着光华。看着大师姐眉眼间是从未有过的温柔,无数人都在心里羡慕,好想变成大师姐手心里的那朵花。 …… “寒儿,这本是本门的最高心法,为师今日传给你。” 苏凤鸣见到自己的爱徒又突破了,心中十分宽慰,“你能突破到顶级末阶,实属不易,这本心法你记在心里,以后须日日勤加修炼。” “是,师父。”师予寒双手接过心法,“师父,弟子这次能突破,全赖三生花之灵效。” 虽说是三生花自己认主,师予寒心中过意不去。这样的至宝,这样的机缘,谁不想要? “寒儿,你是宗门内最优秀的弟子,将来保卫宗门全依赖你。风殊白虽然死了,但是这几年出了一个更厉害的魔头,想必你也知道。” 师予寒心中一凛,“师父指的可是指天衍教主屠半天。” “正是此人。上次偷袭你想要抢夺三生花的天衍二子就是此人的手下心腹。屠半天此人野心勃勃,暴虐无道,比之风殊白为恶百倍千倍。有传言,半年前他一统各路魔派,为了庆祝自己当上新魔头,竟然连诛正道六派。而三宗四门又各有打算,人心不齐,难成大事,眼下虽然还算太平,但我们玉凤宗不得不居安思危。” 师予寒重重一拜,“师父,弟子一定勤加修炼,倘若日后屠半天杀来,弟子必奋力死战,决不苟且偷生!” 苏凤鸣扶起她,“若玉凤宗日后真有一劫,希望列位祖师在天之灵保佑我玉凤宗平安渡劫。” 晚上,师予寒翻开心法,默念于心,然后摈除杂念,闭上眼睛专心修炼。 风殊白却在想,自己隐世了十三年修炼秘籍,没想到这期间居然出了这么一个魔头,听上去好像比自己还狠! 也不知道是哪位少年英才用区区十三年就赶超了自己的名声,真为可谓是江山代有魔才出,各领风骚数十年。 她忽然想到一个奇怪的问题,这十三年,死对头在干什么? 不用说,她性子这么清冷寡淡,做事一板一眼,又这么爱修炼,肯定是日夜苦修了。 风殊白从她的肩头跳下来,掐了一道风术,让自己轻飘飘落在桌子上。 桌上放着那本心法,风殊白对于各类心法向来是看到就学,不客气也不嫌麻烦,以至于各家各派的修炼路子都略知一二。 但她最喜欢旁门左道的功法,无他,易上手见效快,功力短时间内突飞猛进,绝对是正道功法望尘莫及的速度。对于她这种想要报仇多一天都等不了的人来说,顶级魔道心法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明知道魔功反噬之害,她还是练了。 那时她心里只有一个目标,屠尽光化宗,一个不留! 我不叫你死对头了 这一世,风殊白没有再练魔功,大仇已报,师父筱姨她们都死了,她还有什么牵挂?从此过一日算一日,做一片漫无目的的浮萍好了。 风殊白定睛瞧着心法,渐渐看得入迷。她的花瓣手翻页不方便,就用风术翻页,看完就再翻页,如此一边看边记边想,越看越激动。这好像是一本很厉害的心法,不过修炼起来简直匪夷所思,不合常理,但是奇怪归奇怪,不知不觉间,一本心法竟然被她看了大半。 翻到最后,竟然说到了双修之法,大意是说这本心法一个人修炼起来极为艰难,需两人合练。风殊白心里腹诽了一句,一部心法分阴阳,两者相克,一人若要同时修炼当然艰难了,就好比白天积累的阳功,到了晚上修炼阴功就的先废去阳功,如此往复…… 风殊白翻了个白眼,这还练个屁?玉凤宗的开山祖师肯定是脑子抽风了,才出创造出这种功法。 当然得双修了,一人修阳,一人修阴,然后同时御敌,才说的过去,又或是另有转化之功法,能将阴阳互相转换。 风殊白从来不看双修术,这会儿为了修炼这本心法,也看起了最末介绍的双修术。 看着看着,风殊白不禁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邪恶,太邪恶了…… 得脱衣服,还得两人唇齿纠缠,甚至还得做那啥事以吸收对方的功力。 这玉凤宗还是正道吗?确定不是合欢宗乱入? 可是风殊白又忍不住想要看下去。 果然越是上层顶尖的心法越误人啊!! 就在风殊白一字一字津津有味地看得仔细时,刚刚用风术翻到最后一页,一只莹白如玉的手按了上去,然后合上了心法。 风殊白只来得及看到最后一页的一排数字,就被无情地拎起来了。 看着就差最后一页就可以完全看完的心法,风殊白心里哼了一声,死对头!你怎么总是关键时刻插一脚!那你就不能晚一点睁开眼睛? 师予寒那双清冷的眼眸里满是制止之意,“花花,你非我门宗弟子,未得师父准许,不得翻看此书。” 风殊白不理她,在她掌心里写字,“我要去水盂里。” “你夜里不是讨厌去水盂吗?” 风殊白又写,“哼!我现在又不讨厌了!” “怎么了?” 就差一页就看全秘籍的风殊白心情郁闷,在她掌心里写,“还能怎么?遇上你我总倒霉。” 这一句话出来,风殊白想起,这话好像之前对人说过,怪不得这么顺嘴呢。 她眨了眨眼睛,看着一身白衣如雪的师予寒,一时间有些恍惚。 “你打算去哪里?”一向清清冷冷的师予寒,脸上浮起害羞的薄红,“我也是游历天下,不如我们……” “不了,你是名门正道我是旁门左道,咱们是死对头,见面就没好事。你自己说说,遇见你我是不是总倒霉?” 这话,她正是十三年前对师予寒说过。 …… 师予寒神色微变,怔了半晌,才默默捧起三生花放入水盂里。 “花花,我是不是真的很惹人讨厌?” 风殊白:“……”十三年前,我随口说的话死对头竟然还记得! 师予寒直起身,失神地喃喃自语,“是不是遇到我真的会倒霉……不然她怎么会死?” 风殊白心头一紧,忽然感觉自己做了一件罪大恶极的事。 当年只是怕她要与自己同行,为了赶走她才故意那么说的,自己并非真的那般去想,却让死对头信以为真十三年。她这样的性子,那次,定然是她第一次开口,主动发出邀请吧。 如果有手,风殊白现在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晚上,趁着师予寒睡着了,风殊白用风术从枕头边上飞起来,爬到桌子上,跳进砚台里,顿时双腿上沾满了墨汁。 风殊白并拢双腿,一蹦一蹦地写,“对不起,我是随口胡说的,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开心幸运之事。” 写完了,风殊白看着歪歪扭扭跟鬼画符似的两行字,心里像是了了一桩大事,忽然就轻松了许多。她跳进水盂里重新又洗了个澡,这才重新飞回枕侧,钻到丝帕下。 在心里默默道,“死对头,对不起,以后我不叫你死对头了,我继续叫你师予寒好了。” 想到这里,风殊白又在心里轻轻喊了一声师予寒这个名字,喊了一遍之后,又喊了一遍。 “师予寒,师予寒……”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闭上眼睛睡着了。 早上她是被痒醒的,有人在挠她的脚底板,弄的她好痒痒,睁开眼睛一看,是死对头,不,是师予寒在洗她的脚脚。 她洗得很认真,用水术凝成一股细流,温热的细流,一遍又一遍冲刷她的脚底板。 风殊白低头看了一眼,小白莲的根须尖尖上还沾了少许的墨迹,想来是昨天半夜,她没看清楚,洗澡没把脚上的墨汁洗干净。 她脸上没来由地红了,由着师予寒给她冲洗脚脚,居然很老实地没有乱动。 洗完根须,师予寒又拿起帕子帮她把脚脚擦干,又捧起她在她脸上亲了亲,“谢谢你,花花。” 风殊白刷地一下,脸红透了。 她又转头看了眼桌上,昨晚她就着月光写的那张纸已经不见了。 师予寒应该看到了吧。 …… 洞窟里,师予寒依旧在里间练功。 风殊白却没有在水缸里入定,她趴在水缸边缘,遥遥看着洞外浮云下的远山,脑子里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师予寒时候。 那时候,她一个人游历天下,走到哪儿算哪儿,也曾想过回罗刑山,但是,到底还是没有回去…… 傻憨憨 青龙山下的有一座三江城,这里江河交错汇聚于此,然后穿过赫赫有名的青龙峡,汇入大海。 数百年来,三江城便是重要的水运商埠,城中商贾林立,客栈,酒馆,商铺更是不计其数,街上人来车往,热闹繁华至极。 师予寒是第一次下山游历。师父说,若要修得大道,都得去人间走一遭。入红尘而不坠红尘,才算是真正的勘破。因此,下山修行,是每个修真弟子的必经之路。 只是下了山去,不见得人人都能回到山上去。 有人做了朝中高官大将,封侯拜相,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有的自成一家,自立门户,讲课论道,从此信徒以万计,名噪天下。有的娶了无数娇妻美妾,从此芙蓉帐暖度春宵,每日阴阳采补,青春不老,快活潇洒。 师父从不生气,见到有弟子弃道不归,也只淡淡一笑,“各人自有缘法,随他们去吧。” 酒馆的角落,坐着一个红衣女子,戴着帷帽,避着光坐着,半个身子都隐在黑暗里。 师予寒一脚踏进酒馆中,方才觥筹交错,热闹非凡的酒馆一下子安静下来,酒馆里的食客们齐刷刷看向这个陌生的少女。 白衣胜雪,不染纤尘,全身上下好似透着淡淡的冷意,让人不敢逼视。她的肌肤如新生的婴儿,又似最上乘的胭脂白玉,目光清澄,淡然如水,没有一丝一毫波澜。 众人齐齐惊叹一声,“好漂亮的美人!世间竟有这样的美貌女子?!这是仙子下凡吧!” 师予寒置若罔闻,捡了一张空桌坐下,向老板要了一壶茶。 众人来这里都是喝酒吃菜,只有她要了一壶清茶,老板见她生的漂亮,也不跟她计较,照样殷勤招待。 店里的食客们几杯黄酒下肚,很快又说起了别的谈资。 “你们听说过江神那件事吗?” “江神?什么事?” “你不知道吗,明天河源村要祭祀江神了!” “这事我知道,你们这些外地人自是不知了。那是河源村的老规矩了,明天是一年一度的江神节,这次不知道是哪户人家的姑娘献祭?” 另一人道,“这事在我们这里不算稀奇了。河源村就在赤江边上,他们年年祭祀,祈求赤潮如期而至,世代如此。” “他们当真用活人祭神?!” “他们每年是要选一个未出阁的十六岁处子,祭祀那天,拜了江神后,晚上就把那女子绑在椅子上,留在江神庙里。第二天过了午时再去庙里,村里的人推开庙门,只看见绑缚少女的绳子散落在地,那少女……” 那人说到这里,慢悠悠呷了口小酒。 “那少女怎么了?你快说,别卖关子了。” “急什么?还不让人先喝一口咧?他们进去一看,绳子散了,椅子上空空如也,少女不见了。” “不见了?”众人脸色一变,面面相觑,“被江神带走了?” “这就不知道了,反正村的人说,江神年年都要纳新娘,少女是被江神带到江底下给他做媳妇了。也有人说,少女是被肚子饿了一年的江神给吃了。” 众人哎呀了一声,吃惊道,“真,真吃人啊!” “那就不知道了,反正,这是河源村的习俗,牺牲一个女子,换全村太平一年,当地村民也都认了。” “不会吧,就没有人搬走吗?这用活人祭祀,迟早会轮到自己女儿头上。他们舍得自己的亲骨肉?” “哈,你们这群外地人是有所不知了,他们当然愿意了!那赤江里每年都会发赤潮,冲来带着黄金的泥沙,潮汐褪去,村民都在江滩上淘金沙,河源村可是远近有名的富庶之村了。” “谁愿意出去,背井离乡的?再说家家户户年年轮流来,很公平。那些没生出女儿的人家想破了头皮,哪怕是娶四房小妾,也要生个女儿出来,才有资格长久在村里落户。” 刚刚还义愤填膺的人不说话了,有人摸了摸小胡子,混不在意道,“那也是没法子的事,舍个女儿就舍个女儿吧,反正女儿大了也是要出嫁的了。” 又有人哼了一声,男人大概四十出头,胡子拉渣,“河源村那帮人为富不仁,仗着有几个臭钱,把周围村子的地能占就占,人能抢就抢!就是为了他们的赤潮能涨得更高更大!哼!这么贪心,江神都要看不下去,迟早被赤潮给淹了!” “这人是谁?” 老板压低声音,“别理他,别理他,咱们这里出了名的酒疯子,他老婆被河源村的人买去做了小妾,但凡只要是跟河源村有关,都要咒上几句。” 众人一脸不屑,“自己要卖老婆,现在来这里骂人,有骨气别卖老婆啊。” 一群人又开始喝酒,这件事就在风淡风轻的闲聊中过去了。 师予寒眸光沉了沉,唤了声“老板结账。”在桌上留下几枚铜钱就走了。 第二天,师予寒去了河源村,没想到还没进村,就在村口碰到一个少女乞丐,身穿一身红衣,蓬头散发,灰头土脸。 “大善人,行行好,我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你给我个馒头吧。” “去去去,哪里来的叫花子!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别再这里添晦气!”村里的人不耐烦地直挥手。 师予寒扫了一眼,见这里的人果然衣着体面光鲜,家家户户都是青砖瓦房,几进的院子,比起一般村落,果然富庶许多。 小乞丐没讨到吃的,也不甘心就走,被这群人赶走,又嘻嘻哈哈去了村那头。路过一户人家时,那家主人悄悄叫住了她,“你,过来,过来。” 小乞丐东张西望,见旁边左右没人,指了指自己,口中啊啊啊的,瞪大了眼睛。一双眼睛,又黑又亮,精光四射。 “对,就是你,过来,给你馒头吃。”主人手里拿着一个白面馒头。 小乞丐见了,登时两眼放亮,小狗似地跑过去,伸手就去抢那个馒头,张嘴就吃,狼吞虎咽,丝毫没有注意到,这家主人盯着她上下打量,看了又看。 女主人点点头,悄声对丈夫道:“看身段跟咱们女儿差不多。” 男主人转向这个小乞丐,满脸堆笑,“小叫花,你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小乞丐道:“我没有名字,认识我的人都叫我傻憨憨。你说我该姓什么?”说完,朝着这家男女主人咧嘴一笑。 男女主人越发欢喜了,“傻憨憨,你愿意留在我家吗?再给你白面馒头吃。晚上啊,给你换身新衣服,再带你去个好地方,那里有好多的好吃的。” 少女乞丐果然傻憨憨地笑,“好多好吃的?!好啊!好啊!我愿意!我愿意!” “可是有一点,晚上出了家门,你就不能说话,也不能发出声音,知道吗?” 小乞丐直点头:“知道知道,我要是说话,别人会来抢好吃的,我不说,我不说。” 师予寒远远看在眼里,已经知道这家主人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那对夫妇露出喜色,看了眼左右,见四下无人,叫这个小乞丐随他们进门,给她白馒头吃。眼见小乞丐傻乎乎要跟他们进去,师予寒从树后现身,上前道:“慢着!” 那对夫妇见突然来了位极美貌的少女,都是一惊,“你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师予寒道:“你们不想自己的女儿被献祭,就欺她痴傻,哄骗她代替你们的女儿去送死吗?” 夫妇见她一语说破他们的心思,顿时恼羞成怒: “她自己愿意,你管得着吗?” “就是,你不是村里的人,我看你才是跑来招摇撞骗的。” “你赶紧走!再不走,小心我放狗咬人了!” 师予寒面对威胁,只好小小露了一手,手腕轻轻一番,男主人便被一股疾风卷起,离地三丈,在半空中飞来飞去。 “我是玉凤宗的修行弟子,下山游历,既然撞见此事,如何能不闻不问?” 男主人身体飞在半空,吓得嗷嗷大叫,“救命,救命,仙尊开恩啊!”女主急忙跪地磕头求饶,“大仙饶命,求你放了我相公吧。” 师予寒收了掌,放男人下来。 两人千恩万谢,磕头参拜,一口一个“仙君”,“大仙”,不住道,“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倒是那个小乞丐,傻呵呵地笑着,在旁边看热闹,“哈哈哈,好玩好玩!接着飞,接着飞!” 师予寒摇头,“她虽然痴傻,也是一条人命,你们怎么能骗她去送死?” 妇人道:“大仙,我们也是没办法。今年轮到我家献闺女,我,我女儿才十六岁,正是好年纪,不哄这傻憨憨去,就得我女儿去……”妇人说到伤心处,落下几滴眼泪。 师予寒叹息道,“看你总算还念着点母女之情。你放了她,今晚祭祀江神之事,我代替你们家女儿去。” 这一下,那对夫妇意外至极,忙不迭点头,“是是,仙君。仙君这么有本事,一定能平安归来。” 男主人点头哈腰迎师予寒进门,转头不耐烦地对小叫花道,“傻憨憨,你回去吧,这里用不上你了,你走吧走吧。” 女主人又给了她一个馒头,“拿着走吧,回去吧。” 谁想,傻憨憨一口叼着馒头,双手死死抓着男主人的袖子,“我不走,我要跟你们去好地方吃好吃的。” 女主人急忙去拉开她,连拉了几次都拉不开,又气又急,“你这傻子傻劲倒是大,还不松开!叫你走你就走!” “不!我不走!你们答应了要带我去吃好吃的!我要吃好吃的!” 师予寒转身,温声道:“这位姑娘,今晚此去之地不太平,你还是不要跟去了。” 那个小乞丐听到不太平三个字吓了一跳,“不太平?!” “嗯,会有危险。” “那可去不得,不可以去!不太平的地方去不得!”小乞丐把头摇来晃去,“不能去,不能去。” 夫妻俩一看,这傻子也不算很傻,也知道不太平的地方不能去。 谁知,小乞丐忽然问,“既然不太平,那你怎么去了?你都去了,就肯定不是不太平的地方。我知道,你们都笑我是个傻子,不肯带我去好地方,就骗我说那是个不太平的地方。” 夫妻俩:“……” 师予寒:“……” “我不管,我先来的,好地方该我去,好东西该我吃!” 这傻子犯了轴,谁也说不过她。 当着大仙的面,夫妻俩也不好拿棍棒赶走她,只得带她到好地方——饭厅,又拿出好酒好菜招呼这傻子,留她在家里吃好东西。 男主人这才带着套上女儿衣服的师予寒出门去了。 赤潮金沙 热闹的祭祀典礼过后,村里的人悉数离去,只留下今年的祭品——一个被绑在椅子上戴着面纱的少女。 夜色渐深,庙里静悄悄地,江风迎面而来,吹动椅子上少女的衣服下摆,面纱也在随风摇动。 一阵风吹过,月亮从云层里钻出来,壮阔的江面上倒映着粼粼月光。 师予寒伸手掀开面纱一角,抬眸看了一眼远处的江面,坐着纹丝不动。 今晚会发生什么呢? 江神会出现吗? 又吹过一阵风,飘来一片厚厚的云,遮住了天上的月光。 修真之人的目力远非常人能及,虽然月亮被云层遮住,师予寒看得清楚,江心里掀了一阵黑风,影影幢幢向着庙这边过来。 师予寒收回视线,脸上的面纱垂下来,端坐椅子上,静候那团黑风到来。 过了一会儿,吧嗒一声,一双莲足落在江神庙的地面上。 面纱之下,师予寒的视线里忽然出现了一双绣花鞋。 下一秒,面纱被人用力揭下,师予寒看清了来人,已经悄无声息伸出去的那只手在即将触向来人的胸口命门前又不着痕迹地停下。 她已经感觉出对方并没有功法在身,此人绝不是能呼风唤雨的江神。 对面是一个少女,大概十六七岁,皮肤是那种惨白,死人的灰白,师予寒又想起刚刚靠近她时,她身上隐隐一片冰冷,心跳得异常缓慢微弱,这不是一个正常的活人该有的心跳声。 少女看清了师予寒的相貌,惊艳的赞叹了一声,“好美的女子!”随后,冷冷一笑,“你不是河源村的人!你怎么会被他们绑在这里献祭的?” “我并非河源村人,我看姑娘也并非江神?” 少女愣了一下,惨然一笑,“我哪里是什么江神?我不过就是这赤江里的一个孤魂野鬼罢了。”她直勾勾地打量着师予寒,似乎想到了什么,“是不是哪户人家花了银子,买了你代替他家女儿献祭的?” 师予寒不知道作何回答,要说是也不算是,人家并未花钱买下自己,若说不是,她的确是代替那户人家女儿来献祭的。 “这河源村年年用少女祭江神是为什么?” 少女哂笑一声,“为什么?无非贪财。” “一百年前,河源村穷得响叮当,村里人以捕鱼种地为生。有一天,一个村民掉进了江里,被江水冲到一处滩涂上,发现那里的沙子里有好多金子。 江神就问他,想不想要这些带着金子的沙子? 是金子哪有人不想要的?那人自然连连点头。江神就告诉他,只要他们村把一个十六岁的女儿献祭给他,他就把这一片滩涂的金沙冲到他们村里去。如果年年献祭,就会年年有赤潮——给他们送去金沙的潮水。 江神跟他交易,如果你们同意,三天后,我要在江边见到第一个献祭的女子。 江神说完又把村民卷入江里。等那村民醒来,已经被江水冲到岸上,他一开始还以为那一切只是一个梦,可是等他爬起来,他发现他手里还抓着一把沙子,有金子的金沙。 他立刻知道那一切都不是梦,他真的见过那一大片金沙滩,见过江神。 他跑回村里,召集村子里的人,说起了他的遭遇,江神与村子的交易。 村里人一开始不相信,可是看到他手里的那一把金沙都相信了。 他们争着问,那片滩涂有多大?是不是有很多金子?江神是不是真的说了,只要年年献祭,赤潮就会年年有? 一开始,有些人还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可是听到年年都有金子后,那点不舍很快就不算什么了。 他们你劝我我劝你,很快就同意了。无非就是失去一个女孩而已,有了金子,全家都可以过上好好日子,吃穿不愁了! 没了一个女孩,还可以再生,有了金子,娶几房妻妾,再生他十个八个都不是问题。没有什么舍不得的,反正女孩大了也是要嫁人的,收的聘礼哪有一滩涂的金子划算?” 少女说到这里,声音越来越悲戚,神色越来越愤怒,“这些人,没有一个人为他们的女儿想过,没有人去想一想他们的女儿会遭遇什么?他们的心里只有金子!只有他们的好日子!可笑的是,这些人居然真的大富大贵,儿孙满堂,过得好好的!全是一群恶魔!吃人的恶魔!贪婪自私!他们才该死!怎么不叫他们去送死?!!” 师予寒听着,眉头蹙起,纯净如水的眸子覆上一层寒冰,江神虽然邪恶,不怀好意,可是这些村民,又哪一个出头保护自己的骨肉亲人? “姑娘怎么会如此清楚这些过往?甚至是百年前的事。” 女子惨然一笑,“姑娘,我也不瞒你了。我叫何江花,我就是那个见到江神的村民的女儿,第一个被献祭的女孩!” 师予寒惊了一下。 “我爹为了金银财宝,眉毛都不皱一下,就把我绑在椅子上,丢到江边,把我献祭出去了。我娘哭着闹着不肯,却挨了我爹的几耳光,骂她要毁了他的好日子,最后,我娘上吊自尽了。” 师予寒叹息一声,“那你后来遭遇了什么?” “我被江神带到江底,当天晚上他就霸占了我的身子,说是吸了我的元阴。” “他是要你做他的妻子吗?” “妻子?不!他就是个怪物,根本就没想过娶妻。那天晚上过后,他割破我的喉咙,放了一大半的血到一个血池里,就在我有气无力头晕眼花以为要流血流死时,他又给我止了血,把我扔进一个黑水池里不得出来,除非叫我去办事,我才能出得黑水池得半点自由。” 何江花说到这里,伤心凄然,不住落泪,“这百年来,我过得人不人鬼不鬼,我爹从来没有到江边哭一哭我,从来没有一丝一毫的悔意。这么多年,也只有姑娘你一个外乡人,问过我遭遇了什么。” 师予寒摇头,说不出话来。 等她哭声渐止,师予寒才问,“后来被献祭的女孩子,也如你一般吗?” “不,不……她们更惨。那些女孩被那个怪物吸了元阴后,被他活活咬死放干血,扔到江里去喂鱼。那些鱼不是一般的鱼,鱼嘴里全是牙齿,牙齿又长又锋利,背上的鱼鳍锋利如刀,鱼鳞坚硬如铁甲,那些女孩子一扔到那片水里,成百上千条那种恐怖的鱼就扑过去,又撕又咬,可怜有些女孩子还没有死透,在水里连尖叫都发不出来,就被那群鱼分食了,连骨头都不剩……血把江水都染红了……全是红的水,全是血……” 何江花想起这一幕,仍是心有余悸,死人般的脸色越发惨白。 “你知道江神那个怪物为什么没把我拿去喂鱼?” 师予寒道,“不错,他为何偏偏留下你?” “那是因为他要挖我身上的肉!他只要河源村的人的女儿,他怕村子里的人骗他,有了钱之后花钱随便买个女孩冒充是自家女儿哄骗他。每年他带新的女孩子回去后,都会挖下我身上的一块肉,用那块肉练成一个红丹强行给那个女孩子吃下,如果女孩子吃下后,眼睛变作红色,那就是河源村的人,如果不变色,那女孩子就绝不是河源村的人。” “六十年前,真的有家村民这样骗他,花钱买了别村的一个女孩,以为能瞒天过海,没想到江神当晚就验出来了。当天晚上河源村边掀起一股滔天江浪。第二天一早,有人在江边发现了那个女孩的尸体,江滩的泥地上还有几个大字,‘欺我者无赤潮金沙’” “村里的人见赤潮没了,暴怒不已,当即把那户人家拉出来痛打辱骂,官府出面才没有闹出人命,那一家人从此被逐出了村子,永远不得回来!他们重新焚香祷告,又献祭了另一户人家的女儿,江神才算是罢休息怒,重新给他们送去了赤潮。” “姑娘,你知道每年的赤潮金沙都是怎么来的?那都是那些可怜女孩的血!我亲眼看见他每年从血池里舀出一坛子血,哈哈哈大笑,“你们的爹可都是很想要你们的血!没有你们的血他们怎么来财呢?那些血被他在江中浪潮上随意一洒,点点滴滴,居然都变成金光闪闪的金沙子!” 师予寒讶然,“原来赤潮金沙竟是那些可怜女孩们的鲜血所化。” “正是,这群人他们就是在吸血啊!靠着吸食一代一代女儿的血,他们才过上了好日子!” 何江花又气又怒,一口气说了这许多,看了一眼天色,道,“不好,我出来得久了,他定然要怀疑,只怕很快寻来。姑娘,你不是本地女儿,我也瞧着你也不似一般女子,但江神你是对付不了的,献祭也是白白送死,趁他没来,你快走吧。” 师予寒微微一笑,安然端坐于椅上,“今晚我便是献祭的女儿,你带我去找他便是。” 何江花急了,“你还坐着?!我刚才说了半天你都没听见去吗?我好心好意叫你逃,你不逃,等他来了,你就逃不了了!” 她拔出随身小刀正要割开绳子,恰在这时,江心上一道黑雾遮天蔽日,江风一吹,黑雾如同长了翅膀一般,飞快的朝这边卷来,不过几息工夫,就到了庙里。 黑雾散尽,面前出现一个俊气秀雅的年轻公子。 小乞丐 “你怎么还没把人接回去?”年轻公子摇着纸扇,扇面上两岸之间一条急流,滚滚而来,滚滚而去,正是赤江。 何江花一看到他出现,身子开始不受控制的发抖。 这名男子,便是何江花口中的江神了。 “是,是公子。奴婢正要带她回去,只是,只是……”她说得吞吞吐吐,语气极是迟疑。 “只是什么?”少年公子俊美的眉眼透着不耐,“这点小事你都做不好么……”说话间,他转头看向今晚献祭的女子,白衣若雪,清冷脱俗,美得不似凡人,登时一呆,连后面要说的话都忘记了。 师予寒抬起眸光,直视这个手掷扇子的男子,直觉这个男子便是江神。 “公子,她,她不是河源村的女儿,你就放过她,让她走吧。”何江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恳求。 “放过她?”那个男子盯着师予寒看了又看,心中甚是满意,渐渐露出微笑,朝着师予寒走过来,“难得有如此丰神灵俊之人,就这样走了未免可惜,自然是要接回去好好怜惜才是。” 男子将扇子一折,去挑师予寒的下巴,“美人,你这般的神仙人物,叫我怎么舍得放过你?” 师予寒冷冷一笑,“那便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了?” 师予寒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扬起一掌,当胸拍向男子,“江神,我管你是神是妖,你在这里装神弄鬼,拿活人祭祀,今日我便要为民除害。” 江神猝不及防,匆忙间抬手格挡,到底还是被掌风波及。他瞪着师予寒,怒火中烧,“你是什么人?” “玉凤宗,师予寒。” 听到玉凤宗三个字,江神脸色一变,古怪地大笑,忽然咬牙切齿,“原来是玉凤宗的人,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到玉凤宗的人?好好好,真是冤家路窄,送上门的肥羊!” 男子手腕一抖,手中的折扇顿时变成一把黑色的三爪叉,那瓜子似鸟瓜又似人手,形状诡异,挥舞之间还有一股江河滔滔之声,他扬起叉子朝着师予寒猛地戳了过去。 师予寒轻轻向旁闪开,躲开那一叉子。轰的一声,叉子叉到贡台上,可怜的木桌稀里哗啦,支离破碎,忽然有人大叫,“哎呀呀,杀人了!”一个红色的身影从桌布下面跳出来,头发乱蓬蓬的像一头稻草,遮住了大半张脸,一手抓着一个大白馒头,另一只抓住了叉子,“你这人凶神恶煞的好野蛮!我在这里好端端吃我的白馒头,你干嘛叉我?” 这一下,庙里的其余三人都是一惊。师予寒认出她是白日里那个小乞丐,也是暗暗惊讶,以自己的修为,这小乞丐她什么时候到庙里的,自己竟然全无察觉。 江神看了小乞丐一眼,一脸嫌恶,“哪里来的叫花子,滚一边去!” 他往怀里收劲,想要收回三爪叉,没想到那个小乞丐力气大的出奇,一拉竟然没拉动。 “你这叉子挺不错,借我用用,烤个馒头吃吃。” 江神收不回自己的兵器,已是尴尬脸红,如今听这小叫花的疯言疯语,只觉得受了奇耻大辱,“想借我钢叉,老子先把你叉了烤!”说完,双臂收紧,用力将叉子往前一送,势要将小乞丐捅个对穿。 小乞丐肩膀一缩,丢下叉子,转身逃走,“好吓人!我又不是青蛙,我可是大活人呢,你怎么能烤我?” 她虽仓皇逃窜,可是一字一字,吐字清晰,俏皮活泼,悦耳动听。 江神冷笑,“简单,我把你一叉子叉死,再给你装个青蛙脑袋,把你的手脚折断拆下来,换成青蛙的四条腿,这样不就是烤青蛙了吗?你觉得如何?” 小乞丐用嘴叼着馒头,囫囵吞枣,两口吃完,双手拍掌大笑,“妙极妙极,似你这么肥头大耳的,还不用化妆改造,烤起来就是那肥美的胖头鱼,肯定香喷喷的!不如我先把你这条肥鱼叉起来烤烤看。” 江神自诩风流倜傥,听她骂自己是肥鱼,勃然大怒,“你个疯叫花找死!” 他手中三爪叉连戳急刺,几次都要置小叫花于死地,可每次看着要刺中,都被小叫花从叉子底下逃走了。小叫花边躲边叫,“肥鱼生气了,要咬人了!” 师予寒看她身临奇险,噌的一下流光出鞘,接住了三爪叉。 小叫花回头笑,“美人姐姐,还是你心好,快杀了这条肥鱼,咱们一起烤鱼吃。鱼头是好东西,就给姐姐吃了,我吃鱼身子好了,我不怕刺多。” 江神见她还朝着自己挤眉弄眼流口水,怒不可遏,“等我抓到你,看我怎么宰了你!” 小叫花笑嘻嘻,“肥鱼,等你先抓到我再说,我先吃点果子垫垫肚子。” 贡台被打烂,桌上的瓜果散了一地,小叫花在地上捡枣子吃,“好吃好吃,大青枣吃起来又脆又甜!” 江神见她堂而皇之坐着吃,全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越发有气,调头就是一叉子叉过去,又被师予寒又是举剑挡下。 “肥鱼,这些又不是蚯蚓蚂蟥,你又不爱吃。我替你吃了,你不但不感谢我,还想叉死我?可见你是条坏良心的鱼。” 师予寒见她行事疯疯癫癫,说话没头没脑,又觉奇怪又觉好笑。但这里是凶险之地,生怕她万一被打斗波及受伤,便出声道,“这里危险,你快些离开。” 江神的三爪叉上的三支分叉看着细细的,枯瘦如柴,没想到坚硬异常。流光行动飞速,顷刻间变化了十多招,斩在爪子上,激起一串明亮的火花。 两人身影斗在一起,眨眼间就过了十几招。咚的一声,江神不敌,挨了师予寒一掌,身子飞出去,噗通一声跌进江里。师予寒一身白衣,清冷胜雪,飘然清丽如月下仙子,身子腾空飞起,飞到江面上。 小叫花一看,大叫一声,“鱼跑了!”说着奔到庙前,身子一纵,要跳进江里。 何江花忙拉她,“别跳!这里是赤江!你跳下去会淹死的!” 小叫花笑嘻嘻,“不怕,我水性好,淹不死的!”说完,一头扎进江水里。江水滔滔,月色又黑,很快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何江花啊了一声,见小叫花不听劝阻,自寻死路,也只得由她去了.抬头一看,师予寒身子腾空,在江面上来回飞行寻找,此刻才知她是修真的高人,真不是寻常弱女子,“仙长,那江神是半鱼半人的妖物,法力强大,你要小心他!” 话音刚落,江水奔腾,掀起阵阵狂潮。夜风吹走云层,月光撒向江面。 忽然间,江水一分为二,浪花滚滚,声势惊人,从江水中升起一个鱼头人身的怪物,脑袋尤其大,可不就是一个胖胖的鱼头。他手里抓着一柄长叉,正是那把三爪叉。 师予寒轻喝一声,“原来这才是你的真面目!” 赤江之怒 “本爷爷如今这幅模样全是拜你们玉凤宗那个叫伏郎的弟子所赐!三百年前,我就是这赤江里的王,我在这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倒也不曾吃人,生平只有一个喜好,就是金灿灿的黄金,除非江上走得船运是黄金,否则我也不屑出面劫船。” “直到两百年前,那个叫伏郎的为了显摆,听说赤江里有我这么一号人物,在我劫一艘运金锭的货船时,跟我交上了手。那天的前一日我正好吞了一只鱼精的内丹,还没有来得及化为已用,被他打的重伤,就变成这般半人半鱼的怪物!而他,成了三江城的大英雄!城中百姓都欢天喜地,连朝廷都下旨褒奖他。而我却要在这赤江里忍气吞声,这口气,我怎么也咽不下!” 师予寒冷声道,“你在赤江为祸一方,本宗前辈要出除你,也是替天行道!” “呸!放屁!狗屁替天行道!他要是真的只是为了除魔傻妖也就罢了。姓伏的只是为了自己的私利,杀了我的一大堆虾兵蟹将好给他立个万人倚仗的好名声,更可气的是,他私吞了那船黄金,把脏水泼到我头上,栽赃给我!说是我把那船黄金劫走了,不知道弄到了哪里。我只恨自己打不过他,深受重伤,只好潜回江底潜心修炼,等以后去找伏郎报仇!” “老天不负有心人,这个伏郎一直没走,住在三江城,娶了十几个娇妻美妾,朝廷还赐了一个镇江伏家的匾额。他在三江城可谓是功成名就,富甲一方。” 师予寒问道,“那你后来寻仇上门,杀了他?” “没,可惜了,他死的太早了!我神功还未大成他就死了。他死了,留下了三十多个孩子,再大的家业也不够子女一代一代消耗的,到了他的玄孙这一代,家业就彻底垮了,病的病,死的死,剩下的子孙迁到了今日的河源村,靠打渔为生。” “哈哈哈,我怎么会让他们捕到鱼呢?他们越过越穷困潦倒,我就越来越开心。他们很惨吗?不!这算什么?!老子在江底练了两百年的功,怎么可能放过他们?” “于是我故意卷走了一个村民,也就是伏郎的一个后人,让他看看我的金沙滩,我想看看他的后人是不是还一样爱黄金富贵?看到他眼里那种光,我就知道我成功了。我告诉他想要金子,就把自己的女儿献祭给我。哈哈哈,后来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他们乐意得很呐,为了金子,献出自己的女儿时,可是毫不心慈手软啊!” “我呢,可是很大方的!那些可都是我从前攒下的金子,为了金子的成色更好,特意加了那些女孩的血。哈哈哈,看到他们丧心病狂,为了抢金沙,父子之间,兄弟之间,互相残杀,把尸体丢进赤江里。我看着就觉得畅快,还好心地帮他们把尸体沉到江底。” 师予寒面如寒霜,“江神,你已经祸害了这么多少女,葬送这么多人的性命,你若收手,从此安守本分,此生永不出赤江,我便饶你一命。” 江神哈哈大笑,笑得厚厚的鱼唇都抖了抖,“你们玉凤宗都这么喜欢说大话吗?你的同门害得我半人半鱼,今日我就拿你的内丹恢复我的人形!” 他用三爪叉一挑,立刻从江面冲出一股水柱,月光下好似一条黑龙,张牙舞抓扑向师予寒。 雪白的流光一闪,流光劈下,龙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冰封。哗啦啦,流光斩断龙头,剑尖穿透水柱,飞向江神。 江神手中三爪叉连跳,接连挑起四条水柱,四道水柱如四条长龙,在江上飞舞疾驰,同时袭向师予寒。 浩瀚的江面与黑夜连成一片,师予寒身体腾空飞跃,白衣如雪,如一朵雪白灵动的花,飘动在这片黑色上。雪白的剑光来去如电,刹那间,剑气纵横,不停的有水柱被击散,从空中轰然落下。 一时间赤江水面上如暴风疾雨。 就在师予寒又是一剑斩断水柱时,身后江涛轰鸣,波浪翻滚,师予寒扭头一看,背后掀起了山也似的滔天巨浪!浪头甚急,眼见着就要当头压下。 师予寒心中一惊,凌空飞起,江神好似知道她会这么做,哈哈一笑,将手中扇子自上而下压下,又自左而右扇去。江浪便随着他扇子的舞动,朝着师予寒袭卷而去,紧追不舍。 原来这把扇子是控制赤江江水的法器。有了它,整个赤江如一只庞然大物,嘶吼咆哮,声势如雷。 在这个庞然大物面前,白衣飘飘的师予寒,只是惊天巨浪里的一朵可怜的小白花,随时都会这只大物一口吞没。 师予寒在巨浪中飞行如电,眼见脚下又是一个巨浪升起,如一只即将缓缓站立的巨人,她眉间一拧,袖子一挥,身形冲天而上,如一只雪白轻盈的鹤。江神冷冷一笑,口中念念有词,用力将手中三爪叉投掷了过去。 浪尖堆起如,几欲连天,师予寒不敢松懈,身形越飞越快,足尖始终飞在浪尖之上三尺高处。月亮如玉盘高悬,她好似逐浪的月宫仙子。眼见空中寒光一闪,三爪叉飞来,师予寒手握流光,正要反身一剑打落三爪叉,忽然脚下一阵麻,全身好像被吸住一般。 师予寒心里一惊,低头一看,脚下巨浪中一团紫色的雷电如一朵盛开得极妖艳的花。电光滋滋作响,沿着滔天江水一路上流,宛若紫色的蔓藤。自己的脚就被这电光击中,紫色的电光像一只妖娆的手,牢牢缠着她,将她拽向巨浪之中。 江心雷! 师予寒心里惊了一下,忍着脚底灼烧的剧痛,稳住身形,正要一剑斩断紫色电光,迎面三爪叉飞到。如果去打落叉子,自己必然会被吸进巨浪中,如果去斩电光,必然会被叉子叉中对穿。 师予寒暗暗咬了咬牙,正要一剑先打落三爪叉。忽然一个人影从巨浪中冲了出来了,手里扔出一个亮闪闪的发光紫团,正是那个江心雷。 光电映照下,那人一身红衣,一头湿漉漉的青丝贴在脑后,露出白皙透亮的皮肤和精致的五官,紫光电影下,那人嘴角轻扬,笑得甚是随心所欲,意气风发。 师予寒一眼认出她来,是那个疯疯癫癫的小叫花。 江神也看到那个疯叫花子,见她竟然徒手抓着自己炼了两百年的江心雷,惊愕不已,又见那颗雷直直朝自己飞撞而来,大惊失色,急抖袖口,接住法宝。 “接的不错,看这把叉子你接不接的住了?”小叫花身形一晃,几乎是一瞬间就冲到师予寒身前,随手一伸,抓住了把柄三爪叉。 她身法之快,简直匪夷所思,如不是亲眼目睹,师予寒是绝不敢相信世上还有身法如此之快的人。 “接不住,我就有烤鱼吃喽!”小叫花笑嘻嘻扬手一掷,手中三爪叉如一道迅捷无比的闪电射向江神。 几乎是眨眼就飞到了江神面前,江神大吃一惊,待要躲闪根本已来不及,仓皇间只得匆匆举起刚刚接到袖子里的江心雷抵挡。谁知,三爪叉上力道奇大无比,叉尖撞到江心雷上,去势不减,直接将鱼头人身的江神扎个对穿。 江神啊的一声跌进江水里,胸口插着一柄钢叉,全身上下紫电闪烁缭绕,浑身上下都在抽搐。 师予寒心头一惊,见她先是随手抓住江心雷,后又一击将江神杀了,已知这个小叫花绝非常人,功力远在自己之上。 江神既被杀,巨浪顷刻间消失,赤江上风波渐息。 师予寒转向红衣少女,“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红衣少女勾了勾唇,随手拈起一缕发丝,信手一扬,顿时身上水气尽散,长发随风飘舞,一身红衣猎猎作响,整个人气势威严,如巍巍高山,令人不由自主想要去仰视。 恰在这时,江神从江面上坐起,面目狰狞,一手从怀里摸出一把红色小旗,一手拔掉插在心口上的三爪叉,鲜血喷溅出来,喷在旗面上。 “玉凤宗!小叫花!我跟你们同归于尽!”江神大笑着,疯狂摇动小旗。 水面上陡然冲起万道水柱,犹如万箭齐发,师予寒目光微变,飞快的闪躲。即便如此,还是被一道水柱刺中,身上被打湿,显得颇有些狼狈。 先前渐渐平息的江面此时如煮沸的茶汤,没有一处江面是平静的。 啊的一声惨叫,师予寒循声看去,确实何江花不知何时被江神抓住,一口咬在她脖颈上,狂吸她的鲜血。 那个红衣少女脸色一沉,声音威严,“胖鱼,你死到临头还要害人!快放了她!我给你个全尸!” “我呸!要死大家一起死!” 话音未落,红衣少女闪电一般冲到他面前,扬手钳住那个肥头大耳的鱼头,抓住它的鱼腮就要一把掏出来时,当的一下,一阵金光一闪,那把扇子飞起来替江神挡了一档。 红衣少女轻蔑一笑,“就凭这把破扇子还想挡着我?!” 她手势一变,变抓为劈,手掌化成一把闪光的利刃,当头劈向。 刺啦一声,是裂帛的声音。 寻常扇子被撕裂即飘下来,这把扇子却不下反上飞在空中。扇面越变越大,越变越宽,呼啦一声,一道汹涌的江流从扇面里飞泄出来,气势如吞山河。 红衣少女离扇子最近,被突如其来的江水一冲,很快被冲走,冲进赤江里。画中之水与赤江之水两下相交,水势更猛,拍在岸上,一时间地动山摇。 师予寒冲了过去,想要去救起那个红衣少女,却听到江神最后的狂笑,“哈哈……我让你们看看真正的赤江之怒!” 何江花几乎被他活活咬死,有气无力地飘在水面上,见他说话间出气多进气少,鱼腮一张一合,费力地呼吸。何江花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扑过去,死死抓住它的腮用尽所有力气往外掏。 鲜血染红了江水,分不出是她的血还是江神的血。 扇面摇摇欲坠,扇子里的江水就像是捅破了天,奔流之下,师予寒在这好似洪荒巨力的江水中,很快被急流冲走,根本就看不见那个红衣少女的影子。 她只来得及看到江上掀起一股可怕的狂浪赤潮,山崩海啸般冲向了河源村。这般厉害可怕的狂潮下,这一次,河源村等到的不是金子,而是灭顶之灾。 江水太急太猛,师予寒甚至都来不及看一眼何江花拉着江神沉到了哪里,就被一股巨浪当头打来,几乎晕死过去,迷迷糊糊中,好像有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就像溺亡的人会抓住能抓住的一切,师予寒反手抓住了那只手,死死地不放手。 远远的,白色的身影被惊天动地的潮水裹挟,不知冲向何处,渐渐变成一个白点,江涛几个起伏伏,白点已经消失在江面上。 …… 后来,自然是自己这个傻憨憨的小叫花救了她,把快要淹死的师予寒从水里捞了出来。 明明刚刚领教了连至亲骨肉都可以不顾的世间险恶,接过转头她就又上当受骗,几乎葬送了自己。 不过也不怪她,那次正要是善良的人只怕都会上当。 风殊白勾了勾唇,何况是她这样,正义,勇敢,又善良的人。 那间房,当真住不得! 日子过的飞快,转眼又过了一月,到了百门大试的日子。 百门大试每十年一次,绝对是修真界的大事。今年的大试会场在神秀宗,神秀宗乃当今三宗四门之首,在七大宗门中,它的实力最强,势力最大,门下弟子逾千人。 掌门苏凤鸣亲自带着一众弟子去了神秀山,阮玉容留守在宗门内照应。 山门前,苏凤鸣放出法宝飞梭,让前去参赛观赛的弟子们坐在飞梭上。大家一一站上去,等到师予寒正要踏上去时,飞梭突然抖了抖,半边都翻了,差点把大家都摔下来。 陶贺洲急忙稳住飞梭,“大师姐,你没事吧?” 师予寒摇头,“我没事。”等她再次蹬梭时,飞梭又抖了抖了。师予寒只得退下来。 众弟子奇怪,“怎么回事?飞梭这是故意不让大师姐上来吗?” 苏凤鸣与飞梭感应了一番后,笑道,“飞梭不是不愿意你们大师姐上来,它是不愿意三生花上来。” 坐在师予寒肩头的风殊白愣了一下,忽然就有点尴尬,哼!不坐就不坐,有什么了不起的! 周青萍道:“干嘛不让三生花坐啊?灵花小宝贝多可爱啊!” 苏凤鸣也是感到诧异,不解为何。她感觉得出,飞梭好像很讨厌三生花。 风殊白想起来了,十三年前的一战中,苏凤鸣放出法宝飞梭,被自己一剑给劈裂了,还好没把它劈成两半,一命呜呼。 她定睛瞧了瞧飞梭,果然在飞梭的身体中间有一道断痕,虽然已经修复,还被裹上了精美的玄铁装饰,但是,很显然,飞梭记得这个断身之仇! 咳咳,不坐就不坐,她也不想坐在仇人身上,万一它想故意把自己摔下去怎么办? 师予寒道:“师父,我自己御剑去吧。” 此去神秀山至多三日路程,不算很遥远,况且,师予寒现在已经到了顶级末阶的修为,已经有了相当的自保能力。苏凤鸣点点头,“也好,切记把三生花收好。三日后我们在神秀山下的小镇回合。” “是,师父。” 飞梭飞走了,转瞬就到了天际。 “花花,我们也出发吧。”师予寒将三生花从肩头取下来,放进怀里,架起剑光出发了。 她的剑名为流光,飞起来的时候好比一道雪白的长虹划过长空,轻盈灵秀,又如一道流动的光。 飞了一路,临近傍晚,前方便是一座小镇,师予寒落下剑光,准备去镇上的客栈住一宿,明早赶路。 天色还没有黑下来,路上的小贩却着急回家收摊,酒肆茶楼也早早开始打烊。镇上人看到她出现,先是一怔,然后只摇头,赶紧走开。 师予寒依稀听见他们说,“又来了一个……啧啧啧,怕是凶多吉少……可惜了这般好模样……” 风殊白闹着要出来,不停地在她怀里滚来滚去,时不时碰到胸前的柔软,弄得师予寒脸红耳赤。 “花花,你是想出来吗?等去了客栈,我再放你出来。” 风殊白立刻不动了,算是答应了。 师予寒寻了镇上一家客栈,伙计正要关门打烊,遇上师予寒进店,他何时见过这样的仙女,登时呆了。 “请问,还有客房吗?” 伙计又呆了呆,见她衣着不俗气度不凡,又是只身一人投店,料想不是一般人,忙道,“楼上还有几间上房,姑娘随便挑。” “那好,你在前头带路吧。” “是是是。”伙计掌灯走在前面。上了楼,伙计指着西面的三间房,道,“这三间都是空房,已经收拾干净,布置得也算清雅,是我们店里最好的房间,姑娘想住哪间?” 师予寒扫了一眼,转身问,“这一间呢?” 这间房在客栈东首,更为宽敞,墙上一扇小窗,正对花园假山。若论景色最好的房间,当然是这间了。 伙计脸色一变,“住不得住不得,姑娘,这间住不得!” “为何住不得?” “这个,这个么,”伙计面露难色,看了眼左右,压低声音道,“姑娘,不是不给你住,是这间房不吉利,没有人敢住这一间。” 他见师予寒不为所动,并不像别人那样惊恐害怕,以为她不信,又瞧她生的仙姿玉貌,当真如仙子下凡,忍不住劝道,“我们镇上接连有美貌的少女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上月初,镇子上李铁匠回乡下去吃酒了,留她女儿一个人守铺子,结果人就在铺子里好端端不见了。半个月后,陈婆婆的孙女去地里给她爹送吃的,白天去的,有人还看见她天黑前回了镇上,可是后来就不见了。还有啊,郑员外家的小姐,和丫鬟出去买了盒胭脂水粉,晚上丫鬟伺候小姐睡下,结果第二天一早小姐就不见了。” 师予寒道:“接连有少女失踪,事有蹊跷,可是与客栈这间房有何干系?” “哎哟!姑娘,你还没听明白么?这里头有古怪!郑员外请了道士,道士说,‘小姐的房里有妖气,很重的妖气!妖怪把这些年轻的少女掳走了,抓到山里……吃了!’郑员外就出钱叫那道士去山里救他女儿,那道士一开始死活不肯去,就来看银钱实在给的多,就受了定金去了。” “妖捉到了吗?” “哎哟,还捉妖呢!那道士再也没有回来,谁知他是拿了定金跑了还是也被那妖怪吃了。”伙计越说玄乎,“打那以后,镇子上一到晚上,大家伙儿都不敢做生意,就是要赶着回去关好门,怕遇着妖怪。” “既然如此,为何不搬离此地,投亲靠友?” “怎么没搬?郑员外一家全搬去县城里了。那些生了女儿的,不管孩子多大,能走的全走了。如今住镇上的,就罗麻子家还有个满脸麻子的女儿。” “既然镇上再没有年轻漂亮女子,想那妖怪也不会再来了?” 伙计看了她一眼,“姑娘,我也不瞒你。本月有一位路过的小姐……对了,出了镇子,往南走三十里,是秋华山,景色秀丽,一到秋季,不少外地人喜欢去赏花看景。那位小姐当日住的就是小店,就是那间房。第二天,小姐的身边的婆子大喊小姐不见了。门窗都关的好好的,晚上都没人听到动静,你说吓不吓人?大活人哪,就那样不见了。” 伙计打个哆嗦,“姑娘,你就住这边吧,晚上把门窗都关好。那间房,当真住不得!” 师予寒却道:“我今晚就住那间。” 躺在她怀里舒服靠着柔软的风殊白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这师予寒又是想以身为饵了么,倒是这次不知道遇到的会是何方神圣? 书生 安顿完客人,伙计唉声叹气地退下,“这年头,还真有不信邪的,唉……” 师予寒一道清风诀打下去,重新打扫了房间,才在桌前坐下,将三生花从怀里掏出来。 风殊白没有滚到桌子上,而是在她手心里写,“多加小心。” 师予寒微微一笑,“我知道。” 风殊白用风术飞起来,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连门缝窗逢床底下的地板缝都嗅了个遍,才飞回师予寒手心里,又写道,“没有妖气。” 师予寒道:“进门的时候,我已用灵息探过,没有感觉到妖气。” 风殊白没说话,想必师予寒也猜出这位小姐失踪,多半不是妖怪干的,而是人做的。 晚上,师予寒用一只枕头变了一个化身在床上躺着,盖上被子,宛若她本人和衣而卧。她自己则吹灭蜡烛,飞身坐在房梁上,一道隐身术隐去真身,静待妖怪来临。 风殊白从她怀里探出脑袋,抬眸看着面容沉静如水的人,一双眼睛在黑夜里亮如点墨。 十三年过去了,她还是这么喜欢锄奸除魔,以身作饵,一点也不担心自己。 风殊白闭上眼睛,也和她一起等。宛若十三年前,她们在江神庙里一起等候江神的夜晚。 只是那时候她在明自己在暗,她“被绑缚”在椅子上,自己藏身在贡桌下。 现在么,自己光明正大躺在她怀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屋顶上传来一阵动静,应该是有人踩在瓦上。 风殊白立刻睁开眼睛,在师予寒怀里滚了一下,示警。却见师予寒睁着一双雪亮的眸子,食指抵在嘴唇上嘘了一声。 很快,靠花园的窗户传来了声音。 一只竹管捅破窗户纸伸了进来,从管筒内冒出一缕白烟。 风殊白冷冷一笑,下三滥的小儿科。 过了一会儿,窗户被人从外面打开,钻进来两个人,一个身材瘦小,贼眉鼠眼,一个身形高长,目露凶光。 两人一路来到床前,一看床上昏睡中的“少女”,那个贼眉鼠眼的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好美的美人啊!这模样就是做皇后也做的!这次一定能跟崔妈妈要个好价钱!” 风殊白心道,敢情是两个贩卖少女的,把人卖去烟花之地。他是赚到了大价钱,对于被卖的少女,无疑是活生生坠入了人间地狱。 风殊白眼神一冷,伸手在腰间一探,想要吹起阴魂骨笛召唤附近的丧尸恶灵,把这两恶人分食了,听到他们肝胆俱裂的鬼哭狼号,才算痛快解气。她在腰间探了个空,才想起自己现在连个法身都没有,内丹都没有结出来,自己的两样本命法宝,剑和笛,早已离开了自己。 她扭头看了眼师予寒,见她眉尖蹙起,脸上要凝出冰来,眉间隐隐透着一股薄怒。“师予寒”脸上被那贼眉鼠眼的摸了两把,又被五花大绑绑起来,被高长男人扛到肩上。紧跟着,两人打开窗户,窗户前早已经吊下来一根细绳,两人一前一后,顺着绳子就这样轻轻松松将人掳走。 花园对面的一条小巷子停着一辆马车,见两人顺利扛着东西下来,马夫将马车赶到门口。两人一上车,马车就一路狂奔。 师予寒不紧不慢跟在马车后面。 马车一路不敢停歇,出了小镇三四里,四周旷野无人,三人得意大笑,“哈哈,这回是个极品好货!我们要发大财了!” 一路急奔二十里,忽然从林中岔路拐上来一个书生,在前头走得慢吞吞的。山中只有一条道,这书生慢悠悠走在马路当中,显然挡住了马车的去路。 赶车的破口大骂:“哪来的穷酸书生!半夜不好好睡觉,跑出来挡老子的道!” 那人一鞭子抽下去,那书生慢吞吞一抬手,竟然一把将鞭子抓住。他慢慢转过身,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我也想好好睡觉,但是我娘子被你抓走了,叫我如何睡得安心?” 赶车的被他笑的心里发毛,想要抽回鞭子,结果鞭子被那书生牢牢抓住,竟是半点动弹不得。 赶车的慌忙大喊,“遇上个找茬的,快出来帮忙!” 车里的两人跳下车,一人手里拿一把大刀,“哪来的疯子!活腻歪了?呸!不想死的滚一边去!” 书生:“我娘子呢?你们把她还给我。” 赶车的索性舍了鞭子,从一旁也抄出一把大刀,“放屁!这里根本就没有你娘子!” “上回你们也用这马车抓走了一个美人,镇子上的人都说是被我抓走了,难道她也是我娘子?都怪我那天几天没有来寻她,我竟然不知道我还有一个娘子。”书生满脸困惑,不住挠头,“既然她是我的娘子,你们为什么要抓我娘子?你们把我娘子抓到哪里去了?” 眼下四下无人,深山荒谷,哪怕三人做惯了打家劫舍的勾当,听到书生疯疯癫癫,说话没头没脑,也感觉脊背发毛。 “这里没有你的娘子,你滚到别处找去!” 书生不依,“你们还我的娘子!你们把我另一个娘子抓到哪里去了?”他把手里的鞭子狠狠一扔,冲上去就要掀开车帘。 “疯子!这里没有你娘子!”赶车的一刀砍过去。 “你这个坏人,抢我的娘子!”书生一胳膊打飞那把大刀,然后咔嚓一声,拧断那人的脖子。 另外两人见到同伴顷刻间被杀,吓得大叫,掉头就逃。书生飞奔上去,扑倒那个高个子,一口下去,咬断他的脖子,抬头朝那个贼眉鼠眼的小个子笑了,满口的鲜血淋漓,露出又长又尖的森森白牙,“你们把我另一个娘子抓到哪里去了?” 小个子吓得魂飞魄散,“啊!妖怪啊!妖怪啊!” 书生把脸上鲜血一抹,恐怖的尖牙不见了,“我不是妖怪,我是一个书生,小娘子们都喜欢的白面书生。” 他歪着头看着小个子,反反复复还是那句,“你把我另一个娘子抓到哪里了?” 小个子吓得腿软跌倒在地,连滚带爬,“她是路过的外地人,怎么是你娘子?你,你搞错了。” “我搞错了?”书生眼珠子转了转,抓耳挠腮,想了好久,很是苦恼,“对哦,我还没同她说过话,她还没有对我笑过……对了,我要去找她。她会对我笑的,只要她笑了,她就是我娘子。” 隐在大树后的师予寒也被这诡异书生的诡异想法给惊到了,目光紧紧盯着远处的两人。风殊白翻了个白眼,这可真是个疯子妖精!对你笑了就是你娘子,你想娘子想疯了吧。 “你快告诉我,我另一个娘子去哪里了?” “她在,在在秀宁城,香雪楼。” “秀宁城?秀宁城在哪儿……我想起了,有香客说到过。你这个人怎么把我娘子抓到那么远的地方,你真是个大坏人。”书生咔嚓一下,直接拧掉他的脖子,随手将那颗血淋淋的头颅扔下山去。 “好娘子,你在秀宁城再等我几天,我马上就去找你。”书生转过身,一脸欢喜地笑了,显然不明白香雪楼是个什么地方。 到了马车旁边,书生停下来,理了理衣衫,头巾,“小娘子,让你受惊了。小生月生,见过小娘子。” 车里没有动静,书生呆了一下,跳上车里,把人抱了出来。月光下见到“师予寒”的容貌,惊叹一声,登时欢喜得手舞足蹈,“小娘子,你长得真漂亮啊!我好喜欢!我们现在就回去拜堂成亲,你做我的娘子,好不好?小娘子,你答应吗?你怎么不说话,哦,你在睡觉啊。” 化身是个枕头,徒有师予寒的外表,怎么会笑会应声? “小娘子,我先带你回家,等你醒了你再对我笑一笑。你笑一笑,我们就成亲。” 书生说着,扛起化身就走了,动作飞快,转瞬间就消失在山路上。 师予寒继续隐去身形,身法疾飞如风,一路跟了过去。 我不喜欢对人笑 一路曲曲绕绕,到了一座隐秘的山洞里。 书生放下化身,“小娘子,咱们到了。你这一路都不闹不叫,真是一位安静温柔的一位小娘子。你快睁眼看看,咱们到家了。” 洞里妖气冲天,应该是书生的老巢了。师予寒目光打量了一圈,鼻尖嗅到一股腐败的味道。 是从洞内深处传来的。 师予寒依旧隐去身形,脚步轻移,趁着书生还在跟枕头化身情意绵绵地说话,悄悄去了洞里头。 里面是一间喜堂,当中石壁上一个大大的喜字,龙凤红烛高悬。再往里走,是新房了,红烛红纱帐,腐烂之味就是从红帐里传来的。 师予寒指尖轻轻一挑,隔空掀开了红帐一角,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床上三个妙龄少女,穿着一摸一样的新娘嫁衣,端坐在床上。她们头上的盖头被掀开,年轻俏丽的脸蛋上丝毫没有新娘的喜气,只剩下两个空洞的眼眶,已经死去多日。 最可怕是,她们从脸部开始,白皙的皮肤变作灰色,身上应该也已经腐烂,因为袖口那里流出一大堆黑绿色的脓。 有一位新娘子的脸部已经烂掉了一半,只剩下半个下巴。 风殊白从师予寒怀里探头看了一眼,只一眼就把她恶心坏了。魔道杀人虽然狠辣,却没有这么恶心的。 把人抓来拜堂,害了人性命,还把人糟蹋成这个恐怖恶心的模样,这书生好变态! 师予寒放下纱帐,转身看到梳妆台上有一面铜镜,铜镜下有一本书。师予寒走过去,略施法术,隔空拿起了这本书。 这本书应该是被人翻过很多次,页边都已经卷翘了。 翻开一看,原来是一本话本子,内容没什么稀奇的,就是大街上常见的才子佳人的故事。 英俊的书生遇到一位漂亮的少女,书生对她一见钟情,赞美少女美貌,少女见到这样一位翩翩少年郎,也是芳心暗许,在两人分别时,回眸朝他害羞地笑一笑。 书生向旁人问起少女的身份,得知那少女原来是这里有名的大户人家的小姐。即便书生穷的家徒四壁,还是阻挡不了他对爱情的渴望,于是央人去少女家提亲。毫无疑问,遭到少女父亲的拒绝。夜晚,书生潜入少女家中,在窗外向少女吐露爱意。少女知道父亲不会将自己嫁给他,遂与书生私奔。两人在书生家里结为夫妻,洞房花烛,一度春宵,从此两人过上琴瑟和鸣的幸福日子。 风殊白:“……” 都穷的家徒四壁了,哪来的余钱买琴瑟?没琴瑟还怎么和鸣?鬼都没这能扯! 正在这时,听到书生妖精失控的声音传来,“小娘子!你怎么不说话!你睁开眼睛看一看我。你看看我,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你一定会喜欢我的,对我芳心暗许!” 师予寒听了,身形一闪,往前面去了。 书生气急败坏,一把掐住化身的脖子,咬牙切齿:“为什么?为什么你还不睁开眼睛?!!你对我笑一笑啊!你给我笑!笑啊!!” 化身一动不动毫无反应,要是一般人被他这股蛮横的死劲掐着,早就被他掐断气了。 师予寒显出身形,冷冷道,“你别难为她了,它只是只枕头。”说完,撤掉化身之术。 书生看着怀里的绝世大美人一下子变成了枕头,急得怪叫,“你把我娘子怎么了?”等他转头看清师予寒的相貌,惊喜道,“小娘子,原来你在这里!你终于睁开眼睛了!那我对我笑一笑。” 师予寒冷声道:“我不喜欢对人笑,尤其是对你这种害人的妖精。” “你说什么?!!” “你看了那本话本,就引诱良家少女跟你私奔,再强掳她们到你的洞里来,是也不是?” “没有!不是!我们没有强掳她们。她们都喜欢英俊的漂亮书生,恰好我也很漂亮是不是?我去李姑娘家买一把菜刀,李姑娘对我殷勤招待,笑脸相迎,有问必答。陈婆婆的孙女摔了一跤,我好心扶起了她,她含笑谢我。还有郑家小姐,她去买胭脂,我跟她说哪种红好看,她和她丫鬟都赞我有眼光,我跟她们告别的时候,她们都对我笑了,可见对我是芳心暗许。 然后我就去找她们,希望她们嫁给我,跟我琴瑟和鸣。她们是自愿跟我走的,自愿嫁给我的!” 师予寒冷冷道,“如果是自愿,她们为何会成为腐尸?” “那是她们大叫大闹不听话!我这里不好吗?跟我成亲做我的娘子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大哭大闹,哪有娘子在洞房花烛夜推开夫君的?”书生的声音越来越高,几近失控,“她们吵着要回家,我可以三天后带她们回娘家啊!为什么她们都要拒绝我!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统统都这样?我哪里不好?我明明已经是她们最喜欢的样子了!你看看我,我不英俊吗?谁会不喜欢我,不倾心于我?她们要是不喜欢我,为何会对我含笑留情?” 风殊白听得直恶心,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只妖怪不仅自恋,还疯了。人家对你笑一笑,就是芳心暗许喜欢你,你可自恋疯魔到家了。 师予寒一招手,手中多了一柄通体雪白的长剑,正是流光。“妖孽,你作恶多端,残害百姓,今日我要为民除害。” 风殊白伸出花瓣手掏了掏耳朵,正道之人就是无聊啊,杀就杀,还跟他这么多废话。 这书生妖怪不是师予寒的对手,才几个回合就招架不住,逃到洞外,被师予寒追出去一掌打得在地上滚,总算他身手灵活,善于躲藏,才暂时保住了小命。只是他鼻青脸肿的,再也称不上英俊潇洒了。 师予寒正要一剑下去结果了他。谁知,这妖精忽然嘴巴一抽抽,从嘴里喷出一大口口水。 恶心!好恶心! 风殊白也算是活久见,从没见过妖怪打不过就吐口水的。 师予寒见到一大堆口水朝自己飞过来,也是骤然变色,急忙侧身避开,仍是有一点星子贱到她脸上。脸上顿时又痛又痒,还有一股令人恶心的腥臭之气。 这唾液里有毒! 师予寒心里微微一惊,指尖掐诀,流光化作一条白色剑芒飞斩妖精。 “可恶!这是你逼我的!”在书生的咒骂声中,他迅速变成一个巨大的蜥蜴,身体漆黑,黑色的皮肤上长满坚硬的鳞甲,身后拖着长长的尾巴,嘴里吐着细细长长的舌头。 流光飞过去,居然没有将蜥蜴精当场斩杀为两半,只是在他背上拉开一条口子。 师予寒微微诧异,看来这只蜥蜴精有点不同寻常。 蜥蜴精被砍了一剑后,暴怒不已,庞大的身躯一扭,尾巴横扫过来。师予寒在空中纵身一跃,躲开它的尾巴,那条尾巴砸下去,师予寒当前站立的那块坚硬的花岗岩应声裂为碎片。 风殊白微微诧异,这东西好大的蛮力!只是区区一只蜥蜴精,看它道行也不过三百年,才学会化成人形而已,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尾巴一扫不中后,二次席卷而来。师予寒身体飞在空中,裙裤飘飘,发丝飞扬,身姿潇洒翩跹,应付自如,不见丝毫狼狈疲态。 少顷,流光又刺了蜥蜴怪十余剑,有的伤口深可见骨,还有一剑险些将它一只前爪削下来。可即便这样,蜥蜴精还是岿然不倒。 怎么回事?风殊白更奇怪了,换成一般的妖精不被一剑刺死,也该流血流死了。她凝神定睛一看,居然发现蜥蜴精的伤口在自动愈合。 这时风殊白忽然感觉到一股魔气,那是来自旁门左道的熟悉的气息。她前一世修的旁道,与旁道法术的感应要比一般修真者敏感。可是这只蜥蜴精如果能拥有这么大的魔气,它的功力一定相当了得,师予寒绝对不是它的对手,它更不会被流光刺伤。 就在风殊白凝神思索时,对方直接张口扑咬过来! 师予寒召回流光,剑光一闪,流光横在胸前,挡住了这狂躁一扑。风殊白趁机从她怀里飞出去,围着蜥蜴精上上下下地飞,感应它的魔气。 “花花!” 师予寒见怀里的三生花跌向了蜥蜴精,脸色一变,急忙飞身过去接住她。 风殊白靠近蜥蜴精,果然感觉到他体内魔气翻滚涌动,那种属于旁道功法的美妙滋味,风殊白差一点就想要重修魔功了。 正当她在陶醉回味之时,听到身后有人叫它——“花花!” 然后她看到那个人又一次奋不顾身扑向了自己。 一抹白色的身影,固执的伸出纤长雪白的一只手,穿过蜥蜴精喷出的黑色雾气,穿过蜥蜴精锋利的爪影,无所畏惧的冲向自己,只为救自己。 魔核 “师予寒,你放手!你不放手,我们都会被吸进去的!” “我不放!” “我叫你放手!” “我不放!” 那只纤长莹白的手执拗的紧紧抓着自己,鲜血从她白皙如玉的指尖一滴滴滑落,打在风殊白额头上脸颊上。 风殊白看着这样固执的一只手,转而看向手的主人,那张平素风采斐然出尘脱俗的容颜上,此刻挂着大大小小的伤痕,显得有点狼狈,那双冰冷如雪的眸子里眼底泛红,竟是有泪光在闪动。 “不放我们都得死!” “我不放!” “我是大魔头,不值得你这样救。” “你值得!” 风殊白笑了笑,一道法术朝她脸上打了过去,同时一掌打在她紧紧抓住自己的手腕上。 师予寒被冰水泼了一脸,心神一晃,有一瞬间的分神。 手腕上一阵酸麻,她居然松了手。 风殊白的身体脱了力,立刻直直掉了下去。 “风殊白!!” 谁能想到呢,她最后折断了祸豚的一只獠牙,把这半截断牙狠狠扎进那只蛮荒古兽的眼睛里,古兽吃痛,惨呼声地动山摇,她被发狂的祸豚从海口里甩了出来,捡回了一条命。 …… 风殊白转身看着那个扑向自己的身影,朝她笑了笑,指了指蜥蜴精的肚腹正中,示意她用流光刺这里——魔气的源头。 师予寒一手握着流光,见三生花围着蜥蜴精的肚腹正中飞舞,猜知它是在叫自己刺那里。于是,师予寒毫不犹豫,举起流光,注入灵力,一剑刺出。 恰在此时,蜥蜴精感觉到危险,低头见一朵小白莲围着自己的要害转来转去,心中大怒,脖子往后一缩,一大口口水朝着小白莲就喷了出去,势必要用这一大口口水瀑布将这朵小白莲毒死。 风殊白见一大坨黏糊糊的东西遮天蔽日地将自己罩住,就凭自己这点小身板根本来不及飞出去,她只有抱作一团,恶心地闭上眼睛,做好被毒口水糊一身的准备。 白色的剑光闪过,风殊白没有迎来预想中的恶心粘液,倒是被握进一个温暖柔软的掌心里。鼻尖的冷香是那样熟悉,淡淡却足够温暖,那是师予寒的香味,她十三年前就不曾忘却的香。 风殊白睁开眼睛,只见师予寒被口水淋了一头一脸一身,却一手把它遮得严严实实的,紧紧地捂在怀里。 白色的流光呲的一声刺进血肉里,轰隆一声,庞大的蜥蜴精像一座山那样轰然倒地,身体裂为几片。 师予寒也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全身山下全是恶心的粘液。 风殊白从她脱力的掌心里飞出来,骤然瞪大了眼睛,师予寒!师予寒! 蜥蜴精的口水有剧毒,即便是师予寒这样功力深厚的修真之人,她的脸色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黑。照这样下去,她也会像那三个新娘一样,中毒身亡,身体腐烂流脓。 风殊白想起自己的三生花身,花液可解天下奇毒。 她飞到流光上,伸出手腕在剑刃上用力一割,花身上顿时涌出一大滩雪白的液体,想必这就是她的鲜血,三生花的花液了。 风殊白迅速飞回师予寒身上,趴在她嘴边,费劲地拱起小花身,把师予寒紧抿的嘴唇撑开一条缝,伸出手去,让手腕上的伤口紧贴着她的嘴角。 三生花液顺着师予寒嘴唇的缝隙流进去。 师予寒仍是双目紧闭,毫无反应,风殊白急的大喊,“师予寒,你快喝!多喝点!” 手腕上的伤口渐渐愈合,花液流得慢了,风殊白又用力拍打手臂,三生花液再次源源不断地流出。 约莫过了一盏茶功夫,师予寒唔了一声,睁开眼睛,幽幽醒来。 “师予寒,你醒了!”风殊白心中大喜,立刻踩在她脸上跳来跳去。 她失血过多,爬起来时候才发觉自己浑身上下没什么力气,这么一跳,顿时脑袋发晕,腿一软,从她脸颊上跌落下午去。 没有掉到草地上,被一只温软的手掌接住。 “花花?”师予寒坐起来,捧着手里的三生花。 叶片上一道很深的伤痕,还在汩汩流出花液,花液清香淡雅,闻之令人精神一振,心情舒畅。她嗅到嘴里的清甜之味,与这花液之香一摸一样,可想而知,是这朵开了灵智的三生花舍身替自己解的毒。 师予寒心尖一颤,见花瓣不似往常那样莹润饱满,晶莹剔透,显然消耗了许多花液来救自己,捧起三生花就要用灵力给它治疗伤口。 风殊白摇了摇头,在她掌心里慢吞吞地写,“你要再喝点花液吗?” “我的毒已经解了,不需要再喝你的花液。我给你疗伤吧。” 风殊白听她说毒解了,又见她能一下子说这些话,放宽了心,点点头,让她给自己治伤。师予寒指尖凝上一道灵力,轻轻拂过花瓣,那道伤痕立刻愈合消失了,然后一道清洗术荡去身上那些恶心腥臭的口水粘液。 风殊白在她掌心里写,“蜥蜴精尸体有东西。” 蜥蜴精尸体已经碎为好几片,一只炸开的脑袋还心有不甘地瞪着眼睛。师予寒走过去,视线在周围转了一圈,终于在草地上发现一颗紫色的晶体。 她伸手虚空一抓,那颗晶体飞到她眼前,两头尖尖,像是枣核的形状。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师予寒却感觉到那东西散发出的强大的魔气,不由眼神一凛。 风殊白却欣喜若狂,是宝贝!她能感应到枣核里强大的力量!这玩意不仅可以大幅提升功力,还可以拿来炼化各种神兵利器法宝。这么好的东西,绝对是修真之人梦寐以求的好宝贝。 就是有点奇怪,这枣核里的魔气并不稳定,时强时弱,变换不停,飘忽不定。 风殊白围着它兴奋地上下飞舞,心道,师予寒,咱们撞大运了,你快点把宝贝捡走! 师予寒见三生花一直围着那颗东西飞舞,担心发生变故,忙道,“花花过来,那是魔物,不能碰。” 我知道啊,可是它是好宝贝,说不定哪天就能用上呢。风殊白回到她身边,落在她掌心写, “这是宝贝,我们拿走。” 师予寒却道:“这是魔物,我们不能要!” 这些正道之人,还真是难办。 风殊白只得写,“可是你不要会被别人捡走,比如屠半天。” 师予寒目光一震,明显犹豫了一下。 风殊白再接再厉,继续写:“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种害人之物不能置之不顾,正道弟子就该不惧危险,现在请你把这份危险勇敢挑在肩头上。” 师予寒一脸慷慨之色,果然手指探入储物戒指,取出一个储灵袋。 风殊白心里暗暗得意,正道弟子就是好哄好忽悠啊!见她把枣核套进储灵袋里,在她手里跳来跳去,不忘提醒——“我先在袋上布下镇魔咒,以防魔气外泄有魔来抢。” 写到最后,她把“有魔来抢”四个字临时变成“殃及他人”。 以师予寒的性子,为了不让无辜人受牵连,她肯定不会阻拦。 说完,风殊白借助三生花的灵力,熟练地画了一个镇锁邪魔的符咒。她修炼魔功,精于魔道功法,曾经更是大杀四方,和魔道高手厮杀对决更是家常便饭,后来自创了各种强化或克制魔功魔物的阵法符咒。 眼下的这个符咒,是她的得意之作,用来镇锁魔气,隐去魔踪,最好不过。 师予寒站在一旁,见她以腿代笔,在储灵袋上熟练地画出阵符,目光怔了一怔,定定地落在三生花上。 见她画完又飞向自己掌心,师予寒轻声道,“花花,你累不累?” 风殊白摇头,在她手心里翻了个跟头,显然很是开心。 师予寒微微一笑,将储灵袋放入储物戒指内,返回蜥蜴精洞中。 风殊白这时也终于知道那三位新娘子的脸部身上为何会腐烂流出黑脓了,她们定然是在所谓的新婚之夜反抗之时被蜥蜴精的口水舔过,所以容貌尽毁,下场凄惨。而一切,只因她们朝着自恋疯子妖精笑了笑,何其无辜? 她们的尸身浑身是毒,留着无益,师予寒指尖弹出一道火苗,一把火烧了那可怜的三位新娘和洞穴,连同那本蜥蜴精为之痴迷的话本。 出了洞,师予寒道,“花花,我们今日先去一趟秀宁城,明日与师父她们汇合。” 风殊白一点都不意外,已经猜知她要去秀宁城干什么,却明知故问,在师予寒掌心写,“为何?” 师予寒道,“这三位姑娘已然身故,我无能为力,但那位被掳走卖掉的小姐,我想帮她一帮。” 风殊白又写,“要我陪你去可以,你得请我喝酒。” 师予寒微微一笑,清冷的眸子含着星光,“好。” 风殊白在她手心里一蹦,好耶! 你还真砍? 秀宁城,秀玉城,秀逸城是山水秀丽,风景秀美的邻近三城,三城出产一种美酒,名曰美人醉,是风殊白的最爱。 十三年前,她在罗刑山做大魔头,麾下有个峰主上贡给她的,风殊白喝过之后很是喜欢。后来大仇得报,她一个人游历天下,经过这三城,总会买上十几坛,一醉方休才算痛快。 师予寒重新御剑飞起,路过一处青山,隐约可见下面一处幽潭,潭水清澈,宛如一块天然翡翠,与她在玉凤宗的住处有几分相似。 师予寒心中一动,按下剑光落了下去,来到潭水边。四下群山环抱,不见人影,水面一棵大树斜生于水上,于隐蔽中又见清幽。她刚才被蜥蜴精喷了一身口水,虽然用清洗术去掉,到底觉得恶心难忍,眼下见到浑然天成的浴池自然想要好好好清洗梳理一番。 “花花,我要去沐浴,你在这里好生呆着。” 风殊白点点头,坐在岸边的大石头上,怕她不放心,还非常自觉地用风术吹起丝帕,搭在自己头上。 师予寒见状,抿唇轻笑,除去衣衫下水去了。 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风殊白吹着小风枕着双臂休息,她今日流了很多血,不一会儿就觉得困了,眼皮子越来越沉。 “风殊白,风殊白……” 掀开眼帘,是师予寒那张放大的脸,见到自己醒来,那双清冷如雪平静无波的眼睛,是毫不掩饰的欣喜。 “……我不是掉进海口了吗?”风殊白脑子还是晕的,她撑着双手坐起来,感觉浑身都在痛,没有一块骨头是好的,“这里是?” 她很快发现自己身上素穿的红衣不见了,她记得自己掉进海口跟古兽搏斗时,一身红衣被古兽的爪子尖撕开了好几道长长的口子。可是现在,她身上穿的是一件白衣,用料极好,裙摆用银线绣着云纹,还是一件没有坡口完好无损的衣服。 师予寒脸上雪白的皮肤泛起薄红,垂眸道,“这是我的衣服,干净的。” 风殊白挑眉,“这么说是你给我换的衣服?” 师予寒脸上更红了,她目不斜视地盯着桌上小小的药瓶,语气里是一贯的平静,“你身上沾满血迹,大小伤口三十七处,为了给你涂药治伤,就自作主张给你洗清血迹,换了一身衣服,无礼冒犯之处,还请白白姑娘见谅。” 风殊白倒抽一口凉气,“三十七处?” “是。” “这么说你把我身上上上下下都瞧遍了?” 师予寒:“……” 她脸上红的快要滴出血来,犹自镇定道,“为了上药,在所难免。” 风殊白故意抱着胸口,惊慌失色,“那就是说,你不仅看了还摸了?!” 师予寒面上红得像是快要烫熟了,硬着头皮道,“我只是给你上药,并非有意冒犯。” “那你还不是看了,还不是摸了?”风殊白好整以暇看着她,似笑非笑,“我昨天从祸豚口里救了你,你们正道名门弟子就是这样报答救命恩人的?” 师予寒突然退后两步,行了个大礼,就要拜下去。 “别,我不喜欢别人拜我。你若真想谢我,你哪只手给我上的药,就把哪只手砍下来。” 师予寒怔了一下,流光骤然飞出,下一秒飞快地斩向她的右手。 铛的一下。 紫螭闪电般飞出,打掉了流光。 “你还真砍呀!这可是你的手!” 师予寒不解地看向她。 “开个玩笑,我要你的手做什么?血淋淋的。哪有你现在这样纤纤素手,指如葱根的好看?” 师予寒又脸红了,匆匆移开视线。 “把你的右手给我看看。” “这……” 这次没要师予寒断手,她却意外地踟蹰犹豫,站在原地,没有上前的意思。 “师予寒,你都看过我的身体还摸过了,我看看你的手摸摸你的手,不过分吧。” 师予寒薄唇紧抿,似乎无法辩驳,只得生硬地递出右手。 风殊白轻轻握着她的手腕,将那只手翻过来,掌心向上。 指尖上被齿丁草割伤的伤痕未消,就是这只遍布伤痕的手,流着淋漓鲜血,却死死地抓住了自己,直到最后都不肯放弃。 风殊白另一只手拿起床头桌上的药瓶,拔去瓶塞,给她小心地轻柔地抹上。 她看着这只手,勾起一个淡淡的笑,语气显得很轻松,“下次别再犯险救我了。我是魔头,人人得而诛之,死了就死了。你不一样,你是正道名门,前途无量,犯不着为了救我搭上性命。” 她恍惚感觉到师予寒有偷偷看她,可是自己去寻找那束目光时,却什么都没有找到,只记得师予寒垂着眉眼摇了摇头,依旧是清清冷冷的,“我做不到见死不救。” “唉……傻……” …… 风殊白勾唇浅笑,从梦里笑醒了。 丝帕被一只葱白如玉的手掀开,沐浴过后的师予寒肤如凝脂,清丽脱俗,宛若天人。 “花花,你也洗一洗好吗?”师予寒捧起了三生花。 风殊白摇头,躺着吹风晒太阳多好,她才懒得动。 可是下一秒,风殊白就被两根青葱的指尖夹了起来,师予寒用水术凝成一道溪流,从花瓣的尖尖开始,到根须,一瓣一瓣仔细地洗,一边洗一边轻轻地揉搓。 风殊白不情不愿被水冲着, “哎哟,我的脸……师予寒,你个色胚!你摸哪里……啊哈哈,别摸肚子,哈哈哈,别摸了……你,你又摸我屁股……” 洗完澡,风殊白气呼呼地瞪着师予寒,又被她揉圆捏扁擦干身体。 “师予寒!你又摸我!你给我等着,以后我一定要摸回来!” 请花花喝酒 秀宁城,香雪楼外出现了一位白衣少女,立于楼顶,花容玉貌,仙子之姿,清冷高华,如神女降临。 过往众人皆惊,老鸨见她不似凡人,忙将这位仙尊请下来。 “不知仙尊来我这里所谓何事?” “你可是崔妈妈?” 老鸨心惊肉跳,“是是,我就是,仙尊可是来除鬼诛邪,我们这里一向太平,没有这些东西。” 师予寒道:“听闻有一位良家姑娘,从彩风镇被歹人掳掠而来,卖与你为妓。你现在放她出来,不得难为她。” 风殊白早不耐烦了,心道,你这般跟她磨磨叽叽,她还当你好欺负,只怕要拿话搪塞你,来个死不承认。 要是依她的性子,还跟她废什么话,早打进香雪楼了,一个一个打得他们求爷爷告奶奶,老老实实交出那个……还不知道姓甚名谁的姑娘。然后一剑劈了这肮脏之地,扬长而去。 果然,崔妈妈一开始还态度恭敬,后来见对方是来要人的,态度来个大转弯,“仙尊,不知道你是听谁胡言乱语,我们这里可没有掳掠而来的姑娘,都是家里人自愿卖过来的,有凭书为证。您要是除鬼,这里没有,要是找人,这里更没有。” 风殊白笑了,要是有阴魂骨笛,她就给她找几只恶鬼凶灵,让她的香雪楼热闹一回。再等她屁滚尿流来找自己除邪抓鬼。 这世上有些人,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见棺材不落泪。 师予寒拧眉,“你把她们都叫出来,有没有,我一问便知。” 老鸨有恃无恐,料她一个姑娘家,自然不好出入这种地方。 “青天白日的,她们都还在睡觉,难道要我一个一个去把她们从被窝里叫出来不成?” “那倒不必,我自己会看。”说完,师予寒掐了一个风诀,顿时狂风四起,直接掀翻了香雪楼的一座屋顶。 几间房里正在喝茶吃点心的姑娘不妨人在屋中坐,房顶飞上天,顿时吓得哇哇大叫。 师予寒浮在空中扫她们一眼,问,“你们可有人是路过彩风镇被歹人掳掠而来的?” 姑娘纷纷抱着柱子,“没有,没有,我们不是。” 师予寒搜寻不成,又准备去掀起第二个屋顶,路过众人看见仙尊如此神通,早已跪地膜拜,纷纷指责老鸨竟然冒犯仙尊。 老鸨吓得面如白纸,跪地磕头,诚惶诚恐,“仙尊熄怒!仙尊手下留情!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这就去将人带来。” 风殊白也是大开眼界,没想到正道弟子乖宝贝也有这么不乖的时候,乐得哈哈哈大笑,有趣真有趣!这个师予寒有时候也不算是个循规蹈矩的冰块木头嘛。 “速速带她来见我!” “是是是!”老鸨顶着一头被吹成鸡窝的散发,连滚带爬地去了,不一会儿牵了一个少女出来。 师予寒询问一番,少女哭哭啼啼说了。前后对得上,那三名劫持她的歹徒相貌也对的上。是她无疑了。 “仙尊救我!我还是清白之身!家在彩风镇八十里外的河洲城。” 好在她只抓来区区数日,老鸨见她有几分姿色,一来要抬一抬她的身价,二来要调教一番,所幸还未曾失身接客。 “姑娘莫怕,那三个恶人已经丧命妖怪爪下,你安心回家去吧。” 老鸨一听那三个人全被妖怪弄死了,唯恐殃及自己,噗通一声跪下疯狂磕头,“仙尊救我!仙尊救我!” 师予寒目光冷若寒冰,“你且放心,恶妖已诛,倘若你再干这种伤天害理,逼良为娼的勾当,再有妖邪找上门来,你就自生自灭吧。” 老鸨吓得面如土色,“多谢仙尊指点,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师予寒道,“你且拿些银钱送与这位姑娘,让她平安归家去。” “是是是,这就照办,多谢仙尊开恩!” 眼见救了那位少女,此地事情已经处理完毕,风殊白在师予寒手心里写,“喝酒去!” 师予寒轻轻一笑,“好。” 老鸨见她转头就走,忙哭求道,“仙尊,这,这,我这屋顶怎么办?” 师予寒待要重新给她盖上,风殊白在她手心里直蹦哒,写道,“别理她,给她点教训。” 师予寒摸摸花尖,对老鸨道:“此次小施惩戒,你自己修去吧。”说完,身体一晃,隐没于人群中不见。 到了城内一座大酒楼前,师予寒显出身形,走进店中。 “老板,给我一坛你们这里最好的酒。” 老板听着声音说不出的婉转好听,抬头一看,来人是个绝世美女,气质高洁如冰山女神,呆了一呆,忙殷勤招待道:“我们这里各种美酒好酒应有尽有,不知道客人要哪种?” 师予寒不饮酒,对各种美酒更是一无所知,于是低头看向三生花。 风殊白早就迫不及待了,美滋滋地在她手心里写下“美人醉”三个字。 师予寒目光骤然颤了一颤,连着手心都微微抖了一下,才抬起头问老板:“美人醉,你这里可有?” “有,有!客人真是识货,咱们秀宁城最出名的就是这美人醉了,是秀宁的特产佳酿,姑娘可是要一坛?” 师予寒低头看了眼手心里的三生花,见它疯狂点头,显然欣喜至极,转头对老板道,“是,就要这美人醉,给我一坛。” “好咧,姑娘。” 秀宁城郊外的树林里,师予寒从储物戒指里拿出那坛酒,开了封。 风殊白闻到酒香,激动得跳上去,恨不得一口气喝干。 只是她现在是个花形,又不能像人那样大碗干,看着酒却喝不到,只能干着急。就在她想要跳进酒里去泡在酒里喝个饱喝个够时,忽然被人一把从酒坛上拈起来。 “不可。你是灵花,只能用无根之水养,也不知道能不能沾酒。” 风殊白:“……” 不会吧,美酒在前,不会不给我喝吧? 果然,师予寒道,“你闻一闻酒气如何?也算做饮酒了。” 风殊白气得脸都白了! 师予寒!!你真干得出来!酒都买了封都开了,现在居然不给我喝!如果现在她是人身,早就抢过酒坛跑了。 风殊白赶紧一道风系法术打出去,卷起一缕酒液,张嘴就准备接酒。她算是眼疾手快了,可是师予寒比她更快,指尖移动,直接捏住三生花挪开。 酒液全洒到地上了。 风殊白:“我的酒!!” 这一下她更气了,转身抱着师予寒的手指狠狠咬了一口。 可惜她现在是花身,咬来咬去,就像是花瓣在来回轻蹭指尖,不像是生气,更像是撒娇。 师予寒安抚地抚摸着花瓣,语气温柔,“别不高兴了,酒气你也闻到了,今日便如此了。下次你若想喝,我再拿出酒来给你闻上一闻如何?” 什么?!撩我一次还不够,还想再撩我! 风殊白气的一屁股坐在她掌心里,不理她。 师予寒重新封上酒坛,将这坛酒放进储物戒指里,点了点三生花的尖尖,“我们出发吧,花花。师父还等着我们。” 哼!小气!可恶!不给我喝酒! 风殊白索性转个身,背对她。 师予寒轻轻捧起她,探过头去在花瓣上亲了亲,鼻尖轻嗅。 风殊白脸红透了,哼!干嘛又亲人家还闻人家? “花花,我知道你想喝酒,可我实在不敢拿你冒这个险。你不要生气了,好吗?” 她的鼻尖噌在她脸上好痒,风殊白忍不住伸手推开她。 师予寒见三生花终于有了反应,花瓣轻轻摇动,就像是在拨动自己的鼻尖,没有再对自己不理不睬,心中宽慰,不禁展颜一笑。 这一笑,如冰雪初融,波光潋滟,风致嫣然。风殊白看得呆了呆,竟然忘了生气。 突然就觉得好害羞 师予寒再次御剑飞起,天黑后在野外大山里找了个山洞,准备露宿一宿。 一道清风诀,山洞就像是扫洒过,纤尘不染。 师予寒缓步走进去,从储物戒指中拿出水盂和水壶,倒出无根之水,将三生花放入水中。 风殊白今日为了替师予寒解毒,失血过多,先前因为没有喝到美人醉在气头上还不觉累,这会儿气消了,精神松弛下来,顿时感觉眼睛都困得睁不开了。 师予寒指尖托着它,轻轻将它放到水里,她也不反抗,躺在水面上睡着了。睡着了,都还抱着师予寒的手指。 微凉的指尖隐隐透着一股暖意,温暖,柔软,让人心安。这样温暖的感觉,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都没有感受过了。 风殊白舒展起眉眼,睡着的她贪恋般地紧紧抱住,便再也不肯放手了。 师予寒见三生花紧紧贴着自己,一点也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她勾了勾唇,轻声道,“睡吧,花花。” 早晨,风殊白伸了个懒腰从梦中醒来,一松手扑通一声掉进水里。 师予寒慢慢抽回手指,“你醒了?” 风殊白这才发现自己竟是抱着她的手指睡了一夜。 她除了小时候缠着师父要师父哄自己入睡,会撒娇抱着师父的手臂,后来她长大了,师父也不在了,她就再也没有跟任何人这样亲近过。 她竟然抱着师予寒的手指睡了一夜,还美滋滋的。 风殊白脸上刷地一下就红了。 三生花被滋养了一夜,花瓣更为莹白剔透光亮如玉,这一脸红,花瓣上便泛出一圈粉红,越发娇美可爱。 师予寒指尖点了点花尖,面露微笑,“花花,你真漂亮!” 风殊白:“……”突然就觉得好害羞。 一人一花继续飞行,终于在第二天下午到了神秀山脚下。 神秀峰弟子和一名玉凤宗弟子早已在此等候,见到大师姐到来,那名弟子道,“大师姐,师父在与几位掌门议事说话,吩咐说,倘若大师姐到了,先回房休息整顿,明天一早正式拜访木掌门。” 师予寒在这名弟子的带领下,一路上山,到了神秀宗。 因着百门大试,神秀宗里已经住了不少各门各派的弟子,这会儿聚在小院里一起喝茶聊天,讨论这次的夺魁人选。 有人说是神秀宗的卓动,神秀宗掌门木秀之的得意弟子,二十年前大会上惜败丁蜚。 提起丁蜚,不少人为之惋惜,光化宗大弟子,掌门丁义的亲生儿子,少年英才,仪表堂堂。年纪轻轻便本领了得,修为与三宗宗主并驾齐驱。 当时光化宗与光明宗乃是同源的旁支,光化宗声望实力都不如光明宗,但是自从出了少年英雄丁蜚,后起之秀,光化宗的声望甚至就此超过光明宗,俨然成为当时的正道之首。 有人问,“那个丁蜚是不是后来被大魔头风殊白杀了?” “谁说不是?十三年前,大魔头风殊白血洗光化宗,据说有人路过光化宗附近,那晚光化宗上笛声诡异,丧尸恶灵无数,哄抢分食光化宗弟子,满山遍野凄楚的叫声鬼听了都害怕!其中有两个人死的最惨,一个是掌门丁义,一个就是他儿子丁蜚。他们被风殊白钉入十八颗镇魂钉,折磨了七天七夜,最后引恶灵分食,直到他们成为一堆粘着血肉的白骨,风殊白才把他们挫骨扬灰,让他们落得个形神俱灭的下场。” 有人连连砸舌,“好狠毒的风殊白!” “她是大魔头,自然狠毒无情了。” “要是丁蜚没被风殊白害死,这次的魁首说不定依然是他。” 众人正说着,看到一位白衣少女从回廊上经过,白衣胜雪,眉眼清冷似雪,宛若雪山仙子。 “好美的美人!这位莫不是……莫不是……” “啊!师予寒!” “是玉凤宗师予寒!” “正道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虚传!” 周青萍清了清嗓子,无比骄傲道:“‘寒水连予江,夜入玉凤山’,说的就是我家大师姐,师予寒了。” 不少人投去倾慕的目光,有人犯起了花痴,“能和师师姐这样的大美人交手,输了也心甘。” “这样的美人在前,你能忍心下重手伤她?” “就是!我要是能胜了师师姐,一定邀她喝茶品茗,闲话山水雅致。” 有人立刻给她泼了盆冷水,“就凭你?还想胜她?师予寒数月前可是在三生山上击败各位高手,实力惊人,说不定此次夺魁的人是她。” “未必,师予寒虽然天资过人,修为在玉凤宗又是最高的,但她是第一次参加这百门大会,这魁首未必就是她。” 师予寒似乎对种种议论充耳不闻,径自上楼,去了自己的房间。 说起师予寒,难免说到三生花,大家都对传闻中的万年奇花充满好奇,纷纷围住周青萍,问长问短。 周青萍端起茶盏喝着,慢悠悠地回答众人: “嗯,长得确实像一朵小白莲……” “是,开了灵智,很有自己的想法。” “脾气很差,不让人摸,除了我大师姐师予寒谁都不给摸。” 房间里,一切杂音隔绝在外。想到明天就是百门大会的日子,风殊白飞到师予寒掌心写道,“你该练功了,晚上吸点我的灵力,以增强功力。” 风殊白可记得三生花摘下后只有百日花期,眼下还剩半月时日。师予寒从未像别人那样,得了宝花日夜修炼,生恐耽误了时日。而是给了灵花足够修养生息的时间,她也得以有机会修炼秘籍。 三生花灵力非凡,上次她修炼了十三年,这次借助灵花之力,不消百日便可,她盘算过,再修炼三次便可神功大成,到时候赶在三生花枯萎之前,以花凝魂,重塑肉身。 这之前么,还是让师予寒有机会多吸收灵力。 师予寒道:“你昨日用花液救我,先好好休养几日。” 风殊白:“流了一点血而已,我全好了。你快抓紧时间修炼,能提升一分算一分。” 师予寒:“你是希望我夺魁吗?” 风殊白:“我是不希望你浪费我的灵力,放着我不用。”她想了想,好像不说希望她夺魁,似乎对她信心不足,于是又写道,“吸收我的灵力越多,你夺魁的机会就越大。” 师予寒很轻地叹了口气,“我并不是想着要夺魁,我只是想师父,宗门里的大家,都平平安安的。” 晚上,师予寒果然运功修炼,吸收三生花的天然灵力。 风殊白却没有再入定,她曲起双腿,抱膝坐着,盯着房中的烛火发呆。 她也想师父平平安安的。只是那时她才七岁,哪里比得上师予寒这样的顶级末阶修为,她在师门里还是一个需要师父保护的孩子。 如果她当年够强大,修为够高,她也不会像一只狼狈弱小的狗崽子那样被人扔进万人冢里,更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师父被杀,筱姨那一村都被屠村。 南寒北舸 师予寒没有休息,修炼了一晚,吸收了三生花灵力的她,步履轻盈,神采斐然,容光焕发。 苏凤鸣这日也见过神秀宗的得意弟子卓动,还有玄火门、定海门等四门的优秀弟子,一眼便看出,自己的爱徒的功力是最强的,十有八九能夺得魁首。 这次大试在神秀宗的地界上举行。周青萍最最开心,反正她是无望魁首的,比试得第几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又有机会和各派的姐妹们一起唠嗑,磕磕瓜子喝喝茶。 王铁柱是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参加这样的盛会,局促不安,生怕做错事说错话,惹人笑话,路上紧跟着周青萍,一切听她吩咐,寸步不离。 陶贺洲紧跟着师予寒左右,“大师姐,这次百门大试,你一定能夺魁的!” 师予寒面色清冷如雪,不见喜怒,“百门大会上各派高手如云,未到最后,胜负未知,实在是不敢妄下定论。” 她今日难得地没有将三生花藏在怀里,而是让它同往日一样,坐在自己肩头。 风殊白对此特别感激,终于可以出来看热闹了。这是她争取来的——她一大早就在师予寒手心里跳上跳下,振振有词。 “师予寒,大家都知道你得了我,藏着掖着没用,不如索性不藏了。” “这里是百门大试,正道盛会,难道还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在大会上硬抢不成?” “你之前就能对付天衍二子,如今功力大进,天衍二子更不足惧,就是屠半天来了,也没什么好怕的。” 师予寒禀明师父苏凤鸣,苏凤鸣道,“三生花说得不错,今日各掌门齐聚在此,谅也不会有人明目张胆地抢夺。倘若连我们都护不住,那三生花于我们玉凤宗而言,非灵花异宝,而是灾祸。” 师予寒心头一凛,“是。弟子有把握护住三生花。” 苏凤鸣微笑道:“如此甚好。” 师予寒生的绝色,一袭白衣清冷出尘,肩上一朵小白莲,莹白如玉,清雅脱俗,坐于翠荷之上。 她的出现瞬间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哇!是师予寒!” “她肩上的小白莲好漂亮!” “那可不是一朵普通小莲花,那可是三生花!” “什么!!那就是三生花?!!” “只有师予寒这般的神妃仙子才配得上这朵三生花!” “不对!是只有三生花这样的万年奇花才衬得上师予寒这般仙姿玉貌!” 众人的目光无一不是羡慕惊叹,见她到来,熙熙攘攘的人群立刻给师予寒一行让开了一条道。 木秀之在同各门各派的掌门见面说话,见到玉凤宗到来,木秀之起身道招呼,“苏掌门来了。”瞥见苏凤鸣身后的师予寒,还有她肩上的三生花,微笑道,“几年不见,我看令徒的功力又精进了。” 啸天门掌门黄承天阴阳怪气道,“得了三生花这样的宝物,修为能不精进吗?” 风殊白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个狗腿子,十三年不见,嘴巴还是这贱。早知道当年决战三宗四门时,就应该打掉你满嘴狗牙。” 紫剑门掌门葛一剑跟他一唱一和,“听说三生花开了灵智,认了师师侄为主,却是连苏掌门这个做师父的都没瞧上。” 风殊白心道,“葛一贱,你又来挑拨了,天下太平一日,你就心里不舒服一日。” 师予寒面色微变,“师父……” 苏凤鸣负手而立,背后摆手向她示意,笑道,“三生花乃是天下第一奇花,开了灵智不足为奇。咱们论道修真讲究个机缘,机缘二字,不分先后不分师徒,寒儿有此机缘,我这个当师父的,很是替她欣喜庆贺。” 话音刚落,三生花突然从师予寒肩头飞起,在空中飞来飞去,围着紫剑门和啸天门掌门转来转去。 “看!三生花有反应了!”周围的人惊叹叫起来。 两人见此等灵花围着他们飞,登时欣喜若狂,齐齐问,“三生花,你可是要重新认主?” 风殊白直接一道水术在两人头顶凝成八个水雾字: 啸天门掌门黄承天头上是“资质粗陋” 紫剑门掌门葛一剑头上是“容貌丑陋” 啸天门掌门修道三十多年才算入了门,但是他惯会溜须拍马见风使舵,很会讨老掌门欢心,终于成功继任掌门。 紫剑门掌门么,相貌与英俊无缘,气质与儒雅无缘,斜眼鼠目,还地包天,绝对担得起相貌丑陋二字。 只是碍于他们的掌门身份,无人敢说。没想到今日被三生花毫不客气地直言于天下。 众人没忍住,哈哈哈大笑。 两人气得胡子都打了结,啸天门掌门黄承天一掌就要扑向三生花,这一掌凝聚了他毕生功力,势必要将三生花拍个粉粹。 一来他记恨这朵灵花害他失了颜面,二来也顺势借此机会毁了灵花,让别人也不能从中得益。 师予寒见他不顾掌门身份要毁掉三生花,面色微变,惊呼一声,“花花小心!” 风殊白身子在空中一转,一个飞天游龙步轻轻避过,可惜她这时候没有紫璃,否则反手一剑,就能将黄承天的手齐腕斩下。 黄承天一击不中,又是一掌劈下,这时一人格挡开了黄承天,面色不悦,“黄掌门,手下留情。这可是万年难得一见的灵花。” 说话的是一个身材伟岸,气势威严的中年男人,定海门掌门沈铸。 他身后站着一位娇俏甜美的少女,正是他的女儿,素与师予寒齐名,有南寒北舸之称的北舸沈灵舸。 相比较师予寒白衣胜雪清冷出尘,如冬月冰雪寒霜,沈灵舸一身碧海纱轻盈如烟,是那种灵动飘逸的美,如夏月的多姿多彩。 “黄掌门,你若是打坏了这朵三生花,去哪里赔一朵给师姐姐?”沈灵舸轻轻一笑,声音娇柔婉转,俏丽活泼。 黄承天愣了一下,只得收手作罢。 师予寒一招手,“花花回来。” 风殊白在空中朝着黄承天挤眉弄,才飞回师予寒肩头。 苏凤鸣道:“寒儿,这位是沈掌门的千金,沈灵舸。” “见过沈姑娘。” “师姐姐叫我灵舸就好。” 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沈灵舸默默打量对方,早就听闻玉凤宗师予寒的美貌,如今一见,白衣胜雪,冰肌玉骨,气质清雅出尘,果然名不虚传。 风殊白坐在师予寒肩头,也在打量沈灵舸。 定海门远在北极溟海,掌门沈铸深居简出,为人行事低调,除了修真界的大事要事,极少出宗门,门下弟子也是。 十三年前,她力战三宗四门,与沈铸交手过,沈铸的实力绝对与神秀木秀之,玉凤苏凤鸣不相上下。 如今风殊白也是第一次见到沈灵舸,确实够漂亮,五官相貌与师予寒不分伯仲,各有千秋。 只是美则美已,若要问她们两人之中谁最美,风殊白肯定毫不犹豫选师予寒。 至于为什么? 风殊白很快替自己想出一个理由,她喜欢清净,恰好师予寒清净话不多,跟她最是合得来。 风殊白视线转了一圈,来参加盛会的仙门弟子不下千人,这么多人齐聚一处,甚为壮观。不得不说,这一路走来,修真界正道弟子好多俊男美女,确实比修魔道的要好看。 玄火宗掌门张艾道:“木掌门,眼见时辰已到,不如开始抽签笔试吧。” 木秀之拈须一笑,“那就开始吧,让我们都看看一看,正道仙门中又出了哪些后辈英才。” 我在生气,你看不出么? 百门大试共三天。 第一天从各门各派的近千名参加比试的弟子中,选出三十二强。师予寒自然轻松晋级,玉凤宗的陶贺洲,周青萍,王铁柱也顺利入三十二强。 晚上,风殊白又催促师予寒练功,在她手心里跳了三下,“快练功” 师予寒勾唇一笑,“花花,你可比我师父还严厉。” 风殊白:“你多修炼一晚,便可多吸收一晚我的灵力。” 师予寒叹息一声:“你不知道我吸收你的灵力,你会……枯萎得更快?” 这个问题,师予寒之前不是问过了么,她怎么还在为这个耿耿于怀? 风殊白:“不怕,反正百日后我也会枯萎凋谢。” 师予寒怔了半晌,托起手心里的三生花,目光直直看着它。 风殊白给她这样打量着,脸上一红,心说,你这样一本正经瞧我干什么? “你真的会枯萎吗……你能不能晚些时日再枯萎?最好不要枯萎。我宁愿不拿你来练功,也不想你凋零。” 声音很轻,很低。 风殊白仿佛从她怅然若失的语气的里又听到了那句“你要走了吗?” 一身红衣似火的少女回眸浅笑,声音里是一贯的漫不经心,“我是魔道头子,你是正道新秀,我们两个搅在一起么,就像你这身雪白的衣裳,染上泥点子就不好看了。” 风殊白抿了抿唇,回过神,在她手心里写,“我尽量晚点凋谢。” 闻言,师予寒清冷含霜的眼睛里,有光在闪动。风殊白被这光晃了一下眼,她本是单腿站在手掌边缘,这一下直接从手掌上掉下去,眼见就要正面和大地来个亲吻,师予寒手腕一翻,往下一探,灵活接住了她。 风殊白跌在她掌心里,一点也不疼,只觉得温软绵香,闻起来好香,也挺好玩。 于是又从她掌缘跌下去,师予寒翻手再接。 如此这般几次,师予寒不禁莞尔,“玩够了吗,花花。” 风殊白随意倒在她手心里,枕着她的一根手指,静静看着面露笑意的师予寒。 冰雪清澈容颜,好像有雪白的光在流转,风殊白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她好像在她掌心,又好像在云端,她不也不想去分清楚了。 她只知道,师予寒笑起来当真好看。 咚咚咚…响起一阵敲门声,门外有个娇柔婉转的声音:“师姐姐在吗?” 是沈灵舸。 师予寒起身来了门,“不知道沈姑娘来此有何见教?” “见教谈不上,太客气了。”沈灵舸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罐子,“想与师姐姐一同品茗,师姐姐不请我进屋坐坐吗?” 师予寒侧身让过,请沈灵舸进屋。 沈灵舸环视线一圈,在桌前坐下,打开手里的小罐子。风殊白本以为是茶叶,结果里面是几颗发着幽兰光芒的冰珠子。 “这是溟海海心之水凝制而成,去掉了盐分,我们那里的人常用此水泡茶,师姐姐请尝尝。” 说完,她取了一点茶叶,置于茶盏,将一颗冰珠子倒进去,用掌心玄功之力加热,少倾水热茶香。 “师姐姐请。” 师予寒接过茶盏,茶香扑鼻,甚是清爽怡人,她却没有直接喝,而是将茶盏举到肩上的小白莲面前,“花花,你也闻闻。” 风殊白对茶道不感兴趣,心道,你还不如把美人醉给我倒一杯,让我闻一闻酒香,过过酒瘾。 她还是给了师予寒面子,探头闻了闻。 沈灵舸见到三生花居然真的有反应,花尖尖点了点,好像真的在轻嗅茶香。 “师姐姐,这小白莲真可爱,真的好有灵性呀!我可以摸摸吗?”沈灵舸顿时星星眼,爪子就抓了上来。 风殊白:“……又来一个想摸我的!!” 她算是明白了,沈灵舸哪里是来找师予寒喝茶,就是找个机会来摸她的。 师予寒微微一闪身,轻松避过,“沈姑娘有所不知,花花不喜欢被人碰。” 沈灵舸睁着一双大眼睛,央求道,“师姐姐,我就摸一下下好吗?就一下下。” 那无辜的眼神楚楚可怜,何况又是沈灵舸这般一等一的顶级美女。风殊白心道,“妈呀,这谁抵得住。” 师予寒就抵得住,无情拒绝:“花花实在是不喜被人碰,还请沈姑娘见谅。” 沈灵舸退而求其次,“那我可不可以仔仔细细看一看?” 师予寒这次倒没有拒绝,伸出手掌,叫了声“花花。”风殊白从肩上跳到她手心里。师予寒托在掌心里,“沈姑娘请看。” 风殊白站在她掌心里,面无表情。那双好奇的大眼睛盯着自己从头到脚转来转去。 “好雪白的三生花!长得好像一朵小白莲!如此雪白莹润,就是不知道摸上去的感觉如何?” 师予寒道:“与一般花瓣无二,细腻柔软,只是花瓣略肥厚些。” 肥厚?!! 风殊白瞳孔震了震,上上下下打量自己一番——粗手短腿,膀大腰圆,是挺……肥厚的。 哼! 风殊白一下子飞起来,径自飞回水盂里。 咚的一声重重落水,渐起一阵水花。 嫌我肥?嫌我厚?你等着!等我以后炼出新肉身,你给我好好瞧瞧! 沈灵舸失声叫了一下,“啊!小白莲掉水里了!” 师予寒:“夜深了,花花恐要休息了。沈姑娘,恕我们不能奉陪了。” 沈灵舸:“打扰多时,那我回房休息了。”她将那一罐冰珠子都送与了师予寒,走到水盂前挥手跟三生花道别,“小花花,再见了。你粉雕玉砌,风姿动人,真可爱。” 瞧瞧,人家多会说话。 风殊白在空气里凝出几个水雾字,跟她告别,“再见,漂亮姐姐!”还主动飞起来,伸手在她指尖上蹭了蹭,算是击掌了。 沈灵舸顿时心花怒放,双眼直冒星星,爱死这朵小白莲了。 “哇!小白莲!你太可爱了!” 房间里蓦地冷了几分,沈灵舸浑身一个激灵,回头一看,只见师予寒面如寒霜,眸光比万年寒冰还冷上几分——好可怕! “师,师姐姐,我回房了。小花花,再见,明天再来看你。”她刚退出去,房门碰的一声就关上了。 沈灵舸:“……” 师予寒还真是如传言中的冰山美人,不好相处。 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师予寒走到水盂前,见水盂里的三生花很安静地飘到水面上,问:“花花,你怎么了?” 风殊白不搭理她,两眼一闭,准备睡觉。 师予寒见她一动不动,既不跳上手心写字,也不凝出水雾写字,轻轻叹口气,道,“那你便在水里好好养一养。”然后走回床榻上,盘腿而坐,开始练功。 风殊白在水中吸气吐气浮浮沉沉,生了好一顿闷气,扭头一看,见师予寒还在练功,想到她明后天还有比试,自己这具花身不久便要毁去,在这之前要多尽些灵花的本分才是。 而且,百门大试结束后,她就要开始抓紧时间修炼最后三次了,师予寒就是想要这朵花修炼也没有机会了。 风殊白飞到她面前,轻轻敲了一敲她的掌心。 师予寒睁开眼睛,见到灵花落在自己掌心里,写:“快拿我练功。明后天你有大比试。” 师予寒勾了勾唇,忽然问,“刚才你怎么了?” 风殊白:“什么?” “你不是不喜欢人碰你?我见你刚才主动碰了沈姑娘。” 风殊白心道,我在生气,你看不出么? 忽然又想起师予寒的肥厚二字,心里那股气又上来了,花尖尖抖动了一下,在手心里重重写道:“沈姑娘生的美,我愿意!” 师予寒怔住,良久才道,“我知道了。” “别说这些了,你快吸收我的灵力吧。”风殊白催促写道,“现在已经过了子夜,才有两个时辰就快天亮了。” 师予寒却道:“不了,你回水盂吧。” 风殊白:“……” 怎么不吸收花的灵力练功了?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师予寒脸上依旧是冷冷清清的,和平日没什么两样,风殊白就是能感觉到师予寒此刻心里不痛快。 风殊白心里咯噔一下,明明就是你嫌我肥厚在先,为什么搞得像是我对不起你。 她看了看面若冰霜闭上眼睛盘腿打坐的师予寒,又看了看案几上的水盂。就算现在回水盂里开始修炼,入定三天,师予寒也一定不会打扰她的。自己早日功成,就能早日重塑肉身,再也不用当一朵行动不便的小白莲了。 可是,她又不能不管现在的师予寒,不开心的师予寒。 可恶!风殊白一跺脚,蹭的飞起,伸手去掀开师予寒的眼皮子,心里骂骂咧咧,师予寒,你快给我练起来!别浪费三生花的灵力!这可是三生花!你不要灵力好多人争着抢着要! 可是她没有手,无法像人的手指那样灵巧,掀了半天,就像是花瓣在轻蹭师予寒的眼皮子。 师予寒睁开双眼,眸光清亮如雪。 看见花花悬在空中,花尖尖上上下下地摇来摇去,憨态可掬。明明没有眼睛鼻子,师予寒却仿佛看到一个骂骂咧咧气急败坏的雪团子。 “怎么了,花花?” 怎么了?你快拿我练功!抓紧时间啊!风殊白心里冒火,见她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由有气,飞过去一口咬在她玉挺的鼻尖上。 师予寒见花花一头撞在自己鼻尖上,还一个劲儿地死蹭,似乎特别粘人。 她轻轻一笑,两指拈起三生花。目光定定看着这个很有灵性的小白莲,朱唇前探,在花瓣上亲了一下,又亲了一下,还亲了一下。 被连吻三下的风殊白,呆若木鸡。 半天她才反应过来,她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刷的一下红透了脸。 她钻到师予寒手心里,写,“快点拿我练功!快点!” 师予寒勾唇浅笑,“你就这么想我吸收你的灵力?” “是,你快点多吸点!” 师予寒轻轻叹了口气,目光变得复杂,她摸了摸花尖尖,“花花,我永远都会记得你的。” 嗯嗯,风殊白点点头,记得就记得我,只要你快点练功。 这一次,师予寒果然开始吸收三生花的灵力练功。 看着花中的灵力源源不断从掌心流进师予寒体内,看着她体内那颗金丹越来越亮,转的越来越快,风殊白终于放心了,一屁股坐了下来。 累!被吸灵力就算了,还得求着人来吸! 风殊白一声长叹,不自觉摸上自己的嘴唇,想起刚才师予寒轻薄自己…… 她的嘴唇还挺软的,香香的,好像比美人醉还醉人。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风殊白痴痴的说不出来。 反正,她的初吻就这么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