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寝,下楼团建!》 遗落(的)古魔法研究社 开学第一天,妖都大学男寝楼,404室。 封南带着早餐回来的同时,也带来了一条“坏消息”。 “去年负责咱们古魔法文献研究社团的老师又辞职了,也就是说,现在咱们社团不足五人,如果在下周校长的迎新讲话前,凑不齐五个人,咱们就要被撤团了。” 他右手边下铺,浅蓝色的遮阳帘掀开一个小角,伸出一只白皙近乎透明的美手,默默取走了自己的早餐袋。 “意思就是说……”封南放下剩下的早餐,咬着小头绳把自己深红色柔顺的半长发在发尾扎成小揪揪,露出了锋利的长眉,“我们要选出一个人到社团区招新,招来一个就算成功。” 他左手边的下铺猛地扯开花里胡哨的遮阳帘,岁遮顶着自己墨绿色的齐耳妹妹头,龇牙皱眉,“我就算了,想也知道,我去肯定要被新生不停地问:你是魅魔吗?男魅魔?哈哈哈真少见,你魅一下我看看……” 封南压根不同情他,边分他早餐边调侃,“这不正好,施展你的魅术,给咱们社团拉个人,一个就足够了。” 岁遮:“你去,我魅术不及格,被我妈扫地出门你是知道的。” 封南吐槽道:“大哥,我学生会的,我要忙。” “那让白及去。”岁遮指了指对面的上铺,“社长去天经地义。” 岁遮又将手移到下铺,撇嘴,“不然你能指望千里去吗?你指使得动这位少爷?” 浅蓝色的帘子还闭合着,被点到名的千里默默吃早餐,根本不搭理他。 右手边的上铺,白及已经叠好被子,拉开格子纹的小帘子,下床梳洗后,他先跟封南道谢,然后提议:“老规矩,抽签。” 他们有个签筒,遇事不决,抽签决定。 浅蓝色的帘子拉开一条缝隙,千里伸出一只手,默默抽走了一根。 封南也抽走了一根。 岁遮闭眼碎碎念祈祷着,大力摇晃签筒,从仅剩的两根签里,抽到了最后一根安全签。 剩下的红色签,就是白及的了。 白及:“……” 行,他去,社长去,天经地义。 一直默不作声的千里开口: “虽然事态紧急,但也不要乱招,招回来我不满意,宁可解散社团。” 白及还未说话,就听岁遮大笑道:“别幻想!还满不满意……能让咱招一只萌新进来,就算走大运了!我看到头来,还是得找老师充数。” 白及:“……” 确实。 他们古魔法文献社——严谨点,全称叫,遗落(的)古魔法文献研究社,在妖都大学,早已“臭”名远扬了。 妖都大学门口,停了一辆低调的黑色保姆车。 戴的白手套的老管家拉开车门,从车上蹦下来个浑身学生气的姑娘。 她半长不短的黑色头发梳理成不长的双马尾,衣服穿得朴素,宽松花短袖配了条黄色碎花裙,不伦不类不时尚,和这辆车甚至身边的老管家,并不是一个画风。 看到妖都大学的校门后,她从书包的小隔袋里掏出通知书和配套的学生卡。 苏灯心,111届硕士部魔言术研究专业。 “小殿下,预祝您这学期学习生活顺利快乐。”管家带着哭腔依依不舍跟她挥泪告别。 苏灯心的本科是在鸿蒙综合大学读的,鸿蒙综合大学在南边,离她家的老巢近,是国内tp5之一的大学。 别问tp5都是哪五所高校,小妖论坛就院校排名天天撕架也没撕出个所以然来。 大学毕业前夕,苏灯心对魔言术产生了浓厚的研究兴趣,但魔言术仅妖都大学开设专业。考妖都大学,就成为了苏灯心一帆风顺人生中的必选项. 趁着老爸沉睡管不了她,苏灯心参加了妖都大学的春季招考,以专业课第一的成绩入学,成为了妖都大学的研一新生。 按照报道流程,苏灯心先去了学生处摇骰子区,给自己摇到了女寝楼103宿舍,之后再去教务区领取这学期的课表。 “公共课周二开启选课系统,下周三正午12点前截止选课。今天的其余时间可以逛逛校园,选个社团。”教务老师说道,“学期末,只要在社团活动中拿到优的评价,就能获得5学分,计入综合成绩排名。” 学校南区道路两旁就是社团招新区,五花八门的社团像个大型菜市场,大多都是全团成员齐上阵,才艺表演卖力吆喝,送吃送喝吸引新生入社。 苏灯心走到一半就已吃了个撑,手提袋里塞满了社团手册和小礼物。 “已灭绝人类研究社!求求大家看看我们的冷门社吧!”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学妹要不要来我们烹饪社!能吃能做才是福!” “不插电乐队!不插电乐队!缺一位摇沙锤的!” “朋友,古神了解一下?” “钓鱼社永不空军,钓鱼社永不空军。” “追剧社!追剧社!这里有高清正版资源!你找不到的我们都有!” “二次元才是最棒的!唯爱纸片人社!接收广大二次元!” “户外运动社,给你健康人生!锻炼身体,提高成绩!” “稀奇古怪研究社,本学期研究如何读博不脱发,招新,招新!!” “考公社,考公社,让你毕业就成功上岸!” 在一堆半草不草的社团中,苏灯心的余光从拥挤的社团排位缝隙中,刮到了缕一闪而逝的黑气,像旷古的黑魔法气息。 她循着方向望去,却又找不到了。 不过,道路末尾那个冷冷清清孤零零的小方桌,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苏灯心边走边接社团手册,靠近了那个与招新的热烈气氛截然相反的小方桌。 小方桌前放了个手写牌子,每个字拆开单独拎出来看都挺好看的,但组合到一起奇奇怪怪,因为字跟字的风格不同,能明显看出这牌子是很多人一起写的。 ——遗落古魔法文献研究社。 遗落和古魔法中间,还敷衍的用另外颜色的水笔画了个对号,挤进去了个“的”字。 “遗落的古魔法文献研究社……”苏灯心问,“是做什么的?” 小方桌后面看书的人移开捧在手上的大部头,露出他的脸。 他眼睛黑蓝清透,和瞳孔同色系的黑蓝色短发打理得体,长相很乖,穿着浅蓝衬衣加深蓝色针织衫,风格板正,衬衫的每一粒扣子都紧紧扣着,莫名给人学习成绩好,为人靠谱的印象。 他先是木呆呆看了眼苏灯心,而后又看了眼自己桌前的手写牌。 空了几秒后,他意识到苏灯心确实是在询问他。 他神情并没太大波动,不过瞳孔却震动了起来,行动上也表现得十分激动,猛地站起身,手足无措后,把手中的书递给了苏灯心。 “就是看书,看一些古魔法文献,把它们整理好。”他解释。 苏灯心接过书,扫过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的桌面,好奇道:“你们社团没有社团介绍手册?” “我……我们社团没什么好介绍的。”他那张俊脸红了,这也让苏灯心察觉到,他的耳朵尖有了裂纹。 苏灯心:“你是?” 他这才想起自我介绍,“我是社团名义上的团长,我叫白及。” 他把胸口的学生牌摘了,拿给苏灯心看: 108届 硕博部古语言专业白及 “你是人鱼?”苏灯心问出了后半截。 “哦,是。半人鱼,母亲是海妖人鱼属。” 苏灯心从手提袋里拿出钓鱼社免费送的水,递给了他。 “你耳朵。”苏灯心指了指,“缺水了好像。” “哦……哦,我看书……忘时间了,经常这样。”他小声言谢后,不自在地轻咳几声,喝了水,“你,是对古魔法有兴趣吗?” 苏灯心手指托住下巴,翻看着这本古籍。 是一本她没见过的残书,手抄本,泛黄发硬的书页诉说着成书时间久远,有些字已经模糊不清了。 这个社团应该对她的专业课研究有帮助。 “我是魔言术专业的研一新生,你们社团在哪?” “东校区旧立图书馆八楼,我们……我们社团,加入我们社团,图书馆借阅书目不设限。”他像背稿,机械地说出了社团优势。 “嗯?借阅的范围、数量和时间都不设限吗?”苏灯心的兴趣更浓了。 白及欲言又止,点头道:“借阅的范围数量和时间都不设限。” 甚至损坏古魔法书都不必赔偿。 但苏灯心没问,白及也就没提。他不擅长说谎,如果苏灯心问了,他肯定会如实说出来的。 “这么好?”苏灯心双眼放光,毫无疑问,加入这个社团,能给她的研究带来相当多的便利。 白及小声补充:“但必须每学年完成一本古籍修复,或者交上一篇古魔法相关论文。” 这不是什么难事。 “入团申请表给我一张。”苏灯心还了书,伸手。 白及似乎在天人交战,表情小小的挣扎后,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空白申请表,签了字,双手递给苏灯心。 “下周三之前填好表放到学生处社团箱就行……” 之后,他又犹犹豫豫暗示道:“我们社团……挺无聊的。时间不急,你考虑好。” 苏灯心盯着他看了许久,越看越觉得他眼熟。末了,她想了起来,“你高中是南地一中吗?” 白及点头。 “怪不得!”苏灯心说,“我在校友墙上见过你的照片!满分考上妖都大学的那个!” 只是他在光荣墙上的照片更锐利些,没想到真人这么乖。 “……唔。”白及耳朵尖更红了。 也算是他母校学妹了,那他要不要把入社风险和盘托出呢? 晚九点,白及拎着夜宵回404寝。 岁遮像个饿死鬼,双眼冒绿火扑来抢食。 对于招新这事,唯独封南还抱着一丝希望,问白及:“有收获吗今天?” 夜宵也堵不住岁遮喜爱冷嘲而讽的嘴,他贼笑道:“怎么可能,白及一棍子打不出半个字,说是招新,其实就是坐在角落阴暗看书。就算靠脸能吸引来可怜的寥寥几个萌新,等萌新们稍微一打听,就知道咱们社团是巨坑,谁敢来呢。” 封南拍着白及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努力到下周二,真不行,那就还是老招数,我去找面善的新老师,用我学生会副会长的身份,跪下求他们加入凑数。” 岁遮把滑落的头发大咧咧挂到耳后,边吃边笑:“不如让校长捏个假人充数得了,本校除了他,也没人想让咱社团还开着了。” 千里挽起雪白的长发,默默敲着论文,抬眼观察了会儿白及,惊讶道:“你招来了?” 岁遮嗤笑一声:“怎么可能?” 但下一秒,白及从胸口摸出一张带着温度的申请表,展开,打了岁遮的脸。 这是他从社团箱里,拿到的申请表。 新鲜出炉,还热乎着呢。 111届魔言术专业苏灯心 性别:女。 属类:半魔+有翼族。 能力:无显著能力,但辟邪。 性格:乐观开朗,善于团队沟通。 申请理由:对古魔法感兴趣,喜欢,喜欢整理,遂申请加入遗落古魔法文献研究社。 白及似做梦般的神情,讷讷道:“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可能是为了借书不受限来的。” 泡面落到汤汁里,溅了岁遮一身。 回过神,岁遮:“不是,她打听了吗?咱社的名声?!” 封南看了眼申请表上的一寸照,一脸造孽大了的神情。 千里拿过申请表,仔细看完,手指尖点在能力一栏。 “她辟邪。” 岁遮用筷子头戳了戳封南:“三分钟!发动你学生会副会长的官威,我要看到她的全部资料!” 封南:“……” 太社死了 参观完社团招新后,苏灯心回了宿舍,女寝103,女生宿舍楼一楼,进门左拐第二间。 寝室内,两个室友已经回来了。 栗色卷发打扮时髦戴眼镜的姑娘正在涂指甲,桌上摆了两排彩色染指泥。 “你就是新来的吧。”她吹了吹指甲,自我介绍,“我叫齐若,108届本硕,符箓心理专业的。” 苏灯心:“你好,是涂山齐吗?” “对对对,现在涂山集团的财务总监是我远方叔叔,我是他那一支的。” 简言之,她是只狐狸精。 “你有姓,苏……我看宿管发来的信息表,你是半魔跟有翼族混血,归哪边了?” “暂时归有翼族这边。”苏灯心解释,“我是爸爸带大的。” “哦……苏姓,不会是南边朱雀那一脉的吧?” “近似,可以碰瓷哈哈。”苏灯心回答。 “莫非也是叔叔伯伯在大集团工作的那种?”齐若猜测。 苏灯心句句实话:“我家族不大,不过爸爸倒是认识几个在大集团工作的。” 齐若也没再打听什么,用她刚涂完的绿色指甲,指了指上铺雪白瓜子脸黑色长发,不言不语暗暗打量苏灯心的另外一位室友。“她叫紫竹,109届硕博,高等教育专业的。” 名字叫紫竹的这位室友,是个字面意思的冰山美人。 “你好。”苏灯心打招呼。 紫竹小小的一点头,扬了扬手掌,怀里抱着的板子转向了苏灯心,上面写着几个字: 你好,欢迎入住103寝。 懂了,外冷内热,不善言辞。 “她是雪女。”齐若介绍,“研究型人才,换句话说就是,她基本不说话,但很好相处……没有半点大美女的自觉。” 仿佛在配合齐若的介绍,紫竹缩回了被卷里,不再言语。 苏灯心:“……确实。” “适应就好。”齐若耸肩。 她麻利收拾着桌子,语速极快道:“这周放轻松过,新生入学第一周的课是试听,让你们这些新生适应妖都大的节奏。包括宿舍,我们妖都大采取的是摇骰子制度,室友都是凭借你个人的运气选择的,一周结束后会有一次更改的机会,你就先跟我们住,住不惯,一周后你再摇,我跟紫竹也不会说什么的。” “好的,但应该不会再摇了。” 齐若赞许道:“嗯,果然没看走眼,我看咱们仨气场还挺合,应该能相处。” 齐若又介绍了许多住宿经验。 “睡前我会在窗户上贴个防窥符跟静音符。” 苏灯心好奇,“静音符?” 齐若走到窗前,撕掉了一张红色的符箓,瞬间,窗外的声音砸了进来。 “八妹!八妹你下来啊!我宣你啊!” “别哭别哭,咱们明天没有能在一起上的课,但是后天有啊!舍不得我吗?那亲一个……” 清晰的亲吻声口水声钻进苏灯心的耳朵。 齐若翻了个白眼,又把静音符贴了回去。 世界寂静,真好。 苏灯心大拇指赞道:“学姐,好厉害。” “选修课你选的什么?”齐若关心道,“咱们校的选修课可以混上,没有本硕博划分。” “我还没选。”苏灯心道,“我在学生处拿到了综合大课表,打算挑几个感兴趣的这周试课,下周选定。” 齐若说:“这学期我选的发型发色转换术,紫竹选的妖宠的清洁与护理。” 苏灯心少见的露出了激动的神色。 “学姐!发型发色转换术什么时候有课,我能跟你一起去听吗?” “明早九点就有,跟你专业课冲突吗?” 苏灯心快速翻开自己的专业课表,“专业课……十点。” 两个上课地点挨得还算近。 苏灯心:“我先跟你一起去听半小时的课,能赶上十点的专业课就行。” 熄灯后,齐若忽然想起社团的事。 “你社团申请的哪个?”齐若说,“我是追剧社的,紫竹是钓鱼社的,都不错,虽然不容易加学分,但也没幺蛾子。” 苏灯心回答:“古魔法研究。” 齐若:“是那个名字长到系统无法录入,然后就把‘的’字给去掉的那个古魔法文献研究社?” 苏灯心:“是……吧。” 原来少个“的”字,是因为名字太长系统无法录入啊。 齐若:“嘶——听说这个社团,很坑。” 苏灯心一愣:“哪方面坑?” “江湖传闻。”齐若说,“加入这个社团,会挂科。” “?!” “而且社员的精神状态,都不太好。” “具体哪种不太好?”苏灯心问。 齐若用一种相当奇怪的语气说道:“可能会被古魔法诅咒……” 齐若回忆起了她始终难以忘记的画面。 “上个学期,四个长得人模狗样,甚至是大美人的男大生,跟一个教思想品德,德高望重的教授,站在人最多的广场中央,打着节拍,一起说出,小红帽是最善良的女孩。” “小红帽是谁?” “据说是古魔法书中的魔灵。”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被古魔法诅咒了。”齐若语气崩溃道,“……太社死了,直接失去择偶权。” 苏灯心:“……” 难道是她的问题吗?听完后她更感兴趣了。 “总之,你再换个社团吧。”齐若劝道。 第二天早,苏灯心跟着齐若旁听了半小时的发型发色转换术课。 第一节就是教最基础的口诀,讲解这套术法的底层逻辑,再往后就是正大光明水时长,讲转换术的历史。 “古人类时期,这个术式,是我们妖天生就掌握的,甚至这个术式可以衍生出高阶术,瞬间改变外形的性别……” 苏灯心掐着时间,听了半小时就悄悄离开。专业课十点,她九点四十五到达授课教室,空无一人。 等着也是无聊,苏灯心琢磨起刚刚的转换术,在演算纸上推导自己想要的颜色。 “如果3=红色,91=蓝色,那紫色可不可以是它们二者的结合……相加还是相乘呢?” 算了都试试吧。 苏灯心大胆取证,更大胆尝试,直接默念术语,拿自己头发开测。 专业课老师是只鲲鹏,目前的外形是个很帅的短发女性。她推开门,看到自己本学期唯一的学生时,表情很是精彩。 文件夹里只有一张学生资料,她抽出来,对着证件照反复比对了。证件照上的姑娘,柔顺的黑色直发,大眼睛,眉眼天然带笑,神情机敏,十足的学生气,还处在少女期,离成熟尚有一段距离。 但坐在教室中的这个学生,头发五彩斑斓的黑,高高扎起盘成了尖角,如同两只猫耳,眼皮上的眼影……是紫色银闪小烟熏,至于嘴唇的颜色,则是黑青色的。 鲲鹏老师:“……苏灯心?” 苏灯心有气无力道:“是我。” 她把演算纸上的术式推给鲲鹏老师看。 鲲鹏老师:“你原本想要紫色波浪卷?这个我没钻研过,还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不过别担心,我看这个术式,有效期不长,可能日落就失效了。” “那就太好了。”苏灯心叹了口气,眨了眨厚重的带银闪的眼皮,“我果然不擅长术式推导……” “没关系,你是魔言术专业,擅长理解就行。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这学期言术历史学的老师,副教授职称,鲲鹏九。” 鲲鹏不到十只,九就是说,她是鲲鹏中的第九只。 “这学期,这个专业只收了你一个学生,所以,”鲲鹏九意味深长道,“好惨,你不能逃课咯。” 鲲鹏九介绍了课程安排和期末的考核办法。 “没有试卷,只有论文,只看论文,我对论文的要求非常高。” 最后的十分钟,鲲鹏九简单讲解了魔言术和古魔法的关联。 “我们属于古魔法中的一个小小的分支,要想了解魔言术的历史,就绕不开古魔法。”鲲鹏坐在桌子上,讲道,“有人说,古魔法其实就是从古人类的童话与神话传说中汲取灵感创造出来的,属于我们妖魔的魔法,而古人类的童话与神话,就是魔法的起源……” 讲到这里,鲲鹏忽然提到:“学校里有个社团,不知你听过没有,叫遗落的古魔法文献研究社。” 苏灯心用青黑的嘴唇,淡定吐出三个字:“我报了。” 鲲鹏的表情变得很玩味,“嗯,我认为,抛开别的不谈,加入那个社团,对你的专业研究很有帮助。” 什么叫,抛开别的不谈? 苏灯心还未来得及问出口,下课铃响起。 “还有一件事……”鲲鹏九歪头,“你怎么不报硕博连读项目?我看了你提交的申校论文,还有你的简答题,你很适合做这方面研究,你似乎很能抓住古人类时期那些魔言术背后的故事逻辑。” “……”苏灯心道,“我家里有个很厉害很神经质的家长。我是趁他进入沉睡期,才敢报妖都大学离家万里来上课的……他还有七年睡醒,我要是硕博连读,得在学校待八年,恐怕他要跑到学校发疯。他因为老婆常年不在身边,所以相当的……黏女儿。” 半晌,鲲鹏九挤出一句话:“这是我听过最没逻辑的拒绝进修理由。” 苏灯心无奈道:“等你见了他,你会秒懂的。” “我刚刚列的书单,你都要看。”鲲鹏老师离开前交待,“下周五的课,我要看到你5000字的感悟。” 第一节课,鲲鹏九列出了十一本相关文献书籍。 吃过午饭后,苏灯心直奔旧立图书馆。 妖都大学有两个图书馆。 南校区是前年新建的图书馆,藏书多为理工艺术娱乐相关,比较年轻。 东校区旧立图书馆藏书,就多是些理论类古籍了。 旧立图书馆总共八层,出于好奇,苏灯心先去了八楼,古魔法研究社的所在地。 电梯只能到七楼,出了电梯,再走楼梯。 木质楼梯铺了层旧地毯,脚步声被旧地毯吸收,这里更加寂静。 楼梯尽头,一扇斑驳的红门落了把铜锁,挂着未开放的木牌,一侧的墙上贴着张简陋的A4纸:遗落(的)古魔法文献研究社。 “没开?” 苏灯心折返回大厅,在自助机上挨个输入十一本文献书籍的名字,查找编号和对应楼层。 上上下下一个多小时,苏灯心推着小车到二楼借阅台。 “老师好,我要借这些书。” “一次只能借三本,一周后还,过期归还会扣信誉分,书籍损坏遗失五倍价赔偿,信誉分扣光。”图书馆的负责老师用热情的语气,说出了冰冷的话语。 苏灯心愣了好久,询问:“那我如果是古魔法文献研究社的呢?” 图书馆负责老师莫名鼓起了掌,“如果是正式社员,会持有特殊借阅卡,那就参照特殊借阅卡的规则来,由校长担保。” “也就是,我要是逾期,或者损坏了书籍……” 负责老师微笑道:“嗯,扣校长的信誉值,掏校长的钱包赔付。” 苏灯心:“这是什么神奇的社团?!” 负责老师没有回答,而是公事公办的微笑道:“你没有特殊借阅卡,现在只能借三本,因为图书馆人手不够,请把不借阅的书归还到书架上。” 苏灯心闭眼,深吸一口气,推着小车放还书。 三楼的古人类虚构区,苏灯心还了一本《古人类修仙总概》,继续推着小车走,余光里,飘过一缕温柔的银白色。 苏灯心退了几步,朝那个方向望去。 颀长悦目的背影,如月光般的银白色长发。 看背影,像个美人。 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苏灯心内心默默起哄,要这个倩影转过来,让她瞧瞧脸。 似乎是感受到了视线,那银白色背影合上书,转身望了过来。 苏灯心挑起了一边的眉。 所料不错,是个美人,能把她眉毛惊飞,这张脸长得,有点本事。 那白毛长发美人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笑了。 笑的……还挺温柔? 苏灯心回以点头,推着小车走了。 他笑什么? 她的发型吗? 晚上,404寝,封南风风火火推开门。 “拿到了,苏灯心详细的……” 白及忐忑道:“这不太好吧。” 千里没有说话,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味中。 岁遮道:“看呗,不看怎么知道她合不合适入社。” 封南补上后半句:“……入学成绩单。” 岁遮:“封南,下次说话别大喘气,好无聊。” 霉霉汁只要五块钱 日落后,苏灯心的妆容和彩色反光的猫耳黑发还未恢复原样,她破罐破摔,就这么睡觉了,欺骗自己睡一觉就什么都好了。 一晚混乱的梦,梦里因为她论文没写完,未能成功毕业,父亲在撒起床气,扑闪着大翅膀,把妖都大学的招牌给烧了。 苏灯心惊醒,紫竹设置的奇怪闹铃声也响了起来,是雪崩的声音。 “真凉快啊……”苏灯心摇摇晃晃洗漱。 镜子里,自己的头发已经散开了,只是经过长时间的盘发,她拥有了一头弯曲的小卷,蓬乱的犹如流落街头数百年未梳洗后,又被爆`炸波及,极其狼狈。 镜子中的那张脸也没好到哪去,活像昨晚带妆熬夜敲论文电脑崩溃后人也崩溃大哭八小时,眼线跟睫毛膏融化流了一脸的惨样子。 苏灯心试图挽救,但并未成功。 紫竹虽然不说话,不过她抱着“我来帮你”的板子,举着小梳子努力给她梳头的样子,还是感动了苏灯心……但并未感动到她的妆发。 苏灯心的头发和脸没救了,紫竹带着决绝的神情,送她出了宿舍,并立刻与她拉开距离。 苏灯心抱着反正也没人认识这个形象的我,以及还好我老父亲看不到我的乐观心态,昂首挺胸上了节专业理论课。 下了课,因为迎面而来的学生们,总会将诧异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动到她胸口,寻找她的名字,于是,苏灯心摘了学生牌。 只要他们不知道她叫什么,那她就可以无所畏惧,这样就算尴尬,也尴尬不到“苏灯心”头上。 等妆发术式的效果消失了,她就还是一个正常的新生! 学校把社团体验日定在了明天下午,路上,苏灯心听到了同行学长学姐们要打扫装扮社团活动室的讨论。 不知道古魔法研究社的活动室有没有社团成员在,她还挺想跟老成员们交流一下,把这风评和福利异常奇怪的社团给问个清楚,顺便熟悉熟悉旧图书馆附近的校区。 对了,还得买辆自行车,校园公共场合不得使用移动术,只能借助工具。 昨晚齐若传授经验,自行车可以去本科部买二手的,运气好能淘来很实惠的自行车,省出来的钱够期末装订论文,而且便宜的买回来,丢了坏了也不太心疼。 “友情提示,硕博的二手自行车别买。”齐若说,“因为硕博卖的二手自行车很有可能是六七年前从本科生手里买回来的二手,离散架就差一口气,运气不好就散在你手里了。” 有了买车的念头后,苏灯心细心观察了路上经过的自行车,有些老旧的自行车,蹬起来相当费劲且扰民。 “我还是买新的吧。” 旧图书馆附近是半废弃的教学楼,明年就要围起来改造了,现在只剩冷门的古碑研究专业还在这里上课。 苏灯心一路走来,口干舌燥,还好昨晚做了攻略,她从校园论坛里总结出了各大校区的特色美食,东校区最受好评的恰巧是一家冷饮店。 苏灯心按照校园地图上的提示,穿过小树林,找到了装潢成糖果小屋的这家冷饮店。 店名很是直白——永不挂科饮茶店。 按理说,学校的热门店铺,排队的应该很多。但可能还未到第二节课的下课时间,店门口只有一个高个子男生。 苏灯心自觉排在他身后,听到这个男生问: “叔,这个情侣优惠是什么意思?” 卖冷饮的大叔:“字面意思,我们推出的新产品,情侣购买,买一支霜之哀伤甜筒,送一支火之高兴甜筒。” “巨无霸甜筒我不要了,我要这个!”男生改的很干脆。 大叔:“看清楚,情侣优惠。” “叔,通融通融,我都老客户了,在你家店消费两年了……”男生开始撒娇卖萌。 大叔不为所动,甚至还开了嘲讽:“有的在我的店消费十年也还是单身,我照样不卖。让开,让后面的同学先买。” 也就是这一错身,男生注意到了身后的苏灯心,女的。 苏灯心像刚挖完煤回来的,黑脸爆`炸头,面无表情看着他。 男生吓了一小跳,但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给了苏灯心一个甜甜的笑。 笑得特有心机。 也就是这一笑,苏灯心猜到了他的属类。 长得不错,天然讨喜,眼角微微上挑,有一排小尖牙,墨绿色的齐耳发,光泽度很好。 应该是只魅魔……还是只男魅魔,好罕见。 魅魔的繁衍很常规,就是最普遍的胎生,繁衍覆盖能力强大,但男魅魔的出生概率据说只有百分之三左右。 魅魔笑起来后,眼睛中的光泽会轻轻闪烁一下,晃到大家的心脏,再加上魅魔天生的,带着点甜腻的撒娇气质,所以大部分人看到他们,都能认出来。 刚刚这只魅魔笑起来时,眼眸中的光泽闪的很微弱,但苏灯心还是心跳加速了会儿。 苏灯心的视线落到了他胸前的学生牌上。 109届 本硕部古碑封印专业岁遮。 “同学,能跟你商量件事吗?”岁遮大大方方把姓名牌摘了指给她,“我想要那个冰淇淋优惠。” 苏灯心:“霜之哀伤火之高兴吗?” “对对对。”岁遮掏出一枚五块的硬币,“一支十块,我要买俩就是二十,但咱俩一起买,就是十块买了两支。先说好,这两支我都要吃,但我可以给你五块,你想买什么就买。等于我花了十五块买了两支甜筒,七块五一支,我也不亏,你也白得了五块,划算吧?” 于是,岁遮给苏灯心留下的第一印象是,这魅魔不大富裕,但嘴馋。 苏灯心泛起了仅仅一丝的同情,“行吧,我可以帮你。但我们现在过去买,那个大叔肯定不信。” “有什么不信的,谈恋爱不就是聊几句,加个联系方式,那么我说咱俩即刻起就是男女朋友关系,谁能否认?” “也对。”但苏灯心强调,“不过加联系方式就算了,我只是帮你忙。” 岁遮给她飞了个吻,“真是个好人,祝你期末不挂科。” 他激动又有分寸的扯着苏灯心的衣袖回到了柜台前,春风满面点单:“情侣优惠套餐,谢谢。” 大叔一副“我全程都看见了”的表情,质问他:“你俩怎么就是情侣了?这小姑娘一看就是新生!” 新生都骗,真够厚脸皮的。 岁遮侧身弯下腰,给苏灯心比了个心。 “怎么不是呢?你能证明我俩不是吗?我们一见钟情,迅速坠入爱河。” 甜品大叔对苏灯心语重心长道:“小妹妹,男朋友还是要找靠谱的。” 苏灯心顶着一张谁也不认识的黑脸,淡定道:“知道,买完就跟他分。” 甜品大叔:“……” “唉,算了算了,给你就是了,看你这么拼。”大叔让步了。 岁遮一手一支甜筒,笑眯眯跟苏灯心“解除”了情侣关系。 “分了啊,拜拜。” 苏灯心:“……拜拜。” 苏灯心转过头,掏出五块钱,正色道:“叔叔,店里卖五块的产品有推荐吗?” 大叔高深莫测道:“姑娘,以后真找男朋友,可别找这种抠门的。我们店里卖五块的只有果汁,霉霉汁。” “那就霉霉汁。”苏灯心付了钱,说道,“我男朋友得找抗揍的。就他那样的,我爸一胳膊能打四个。” “哈哈哈,看出来了。”老板指了指脸跟头发,“姑娘你长得就挺火爆的,能看出家风火爆哈哈哈。” “其实这是……” “我知道,是那个发型发色设计课是吧。”大叔说,“我这家店在妖都大开了三十年,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瞎尝试的新生炸毛,都快成传统了,但是炸成你这样的,叔也是第一次见,哈哈哈哈……你挺大胆的。” 说白了,她是真的莽。 苏灯心捏着五块钱的霉霉汁走到旧立图书馆门口,看到禁止带食物酒水入内的牌子才想起手中这杯便宜的累赘。 “……喝了吧。” 喝完,先去八楼看一眼开门没,如果没有就老老实实看书,把下周要交的读后感写个开头。 五块钱的霉霉汁包装比较敷衍,杯体的塑料极其柔软,而封口的塑料纸又极其的难扎开。 苏灯心握着吸管,表情狰狞到犹如在屠杀这杯塑料,三次尝试后,终于捅开了杯盖,与此同时,因为手指过于用力,紫红色的霉霉汁喷溅而出,喷在了她浅色的裙摆上,留下了一大块洇渍。 但苏灯心脑回路不知出了什么问题,竟然想先凑上前喝杯子里的霉霉汁,快速喝完,扔了空杯子后再来处理裙摆上的污渍。 然后,她的手指再次用力,又把一股霉霉汁挤落到了地上。 苏灯心:“……” 被那只魅魔坑了,早知道这五块钱她不要了。 苏灯心出门只象征性的带两张纸巾,根本不够处理洒在地上的的果汁。 苏灯心呆呆站着,又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霉霉汁。 这怎么办?要不要找人求助呢? 她实在没这方面经验,要是她现在进图书馆找清洁员,那她不在这里的时段内如有学生经过,看到地上的果汁,会不会误会是她打翻果汁后逃跑了,万一被骂没素质岂不是很冤枉……诶,等等,这霉霉汁喝着还挺不错,不愧是开了三十年的老店,味道就是好! “同学,需要帮助吗?” 苏灯心闻声抬头,先映入眼帘的是深红色漂亮的头发,而后是热情的笑容。 看到他的第一眼,苏灯心就知道,他是有翼族。 她因为父亲的缘故,对有翼族的感知极其敏锐,这个男生的血脉支系,她一目了然。 他是朱雀的旁支,目前家族栖息在西北方苍山群,是只火属性的有翼族。 应该还年轻,能感觉到能力值不低。 苏灯心看向他的学生牌。 108届 本硕部刑讯追捕专业封南。 苏灯心松开吸管,咽了霉霉汁,问:“……有纸吗?” “哈!有的,我常备。”他胳膊夹住档案袋,从印着妖都大lg的黑色制服和学生裤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大叠纸巾。 “够吗?” 他把纸巾给了苏灯心后,又摸出一叠,蹲下来,擦拭地上的果汁。 “新生吧?”他道,“教你一个喝霉霉汁的技巧,手握住杯盖下方一点点的位置,那个部分比较硬,然后趁它不注意扎管,一次就成功。” 苏灯心受教了,“原来如此。” “当然最好的办法是,不买霉霉汁。”封南收拾好了地面。 “谢谢。” “不客气,应该的。”封南热心笑道。 裙子上染了颜色,也没法去社团提前熟悉成员了。 跟封南道别后,苏灯心抄近路回了宿舍。 封南给图书馆老师送完资料,登上电梯到八楼打扫。 电梯里,他回忆着刚刚那个打翻霉霉汁的爆`炸头新生,她那烟熏火燎般的脸模糊了五官,但不知为何,总觉得很眼熟。 “在哪见过呢?招新会吗?” 八楼的红色大门开着,岁遮已经到了,见封南来,他捂着肚子在倒在桌面上闹。 “好疼啊,好疼……” “你干什么了?” “我在图书馆门口三十秒狂吃了两支冰淇淋。”岁遮说道。 封南还没来得及嘲笑,就听门口传来一声:“活该。” 千里,他永远的嘴替。 千里和白及也都到了。 白及迅速组织他们大扫除。 “明天就是社团日了,苏同学会来这里参观了解。按照之前在宿舍敲定的打扫计划,大家干活吧。” 这个社团活动室,其实是八楼的藏书阁,面积很大,堆满了各种残缺古籍,只有前方一小片空白区放了一条长桌子,几个大小形状风格材质不一的凳子椅子。 岁遮坐在塑料小板凳上,下巴还在桌上支着,露出小尖牙,炫耀道:“我今天,谈了一场三分钟的恋爱。” 整理书籍的千里头也不抬,迅速吐槽道:“好短。” 岁遮翻了个白眼。 还是封南了解岁遮。 “情侣优惠套餐是吧,来时候看见了。”封南问他,“哪个倒霉蛋?” 岁遮:“一个爆`炸头小黑脸,特别配合。” 封南:“啊!是那个霉霉汁?” “?”岁遮疑惑,“什么霉霉汁?” 封南详细描述:“黑色猫猫头毛衣,衬衣领,白色毛线小短裙,五彩斑斓的黑色爆`炸头,和被烟熏的脸!” 听到这身穿搭,千里微微一愣。 岁遮:“对对对!就是她!你也看见了?!” 封南皱眉思索,“奇怪啊……我总觉得她特眼熟,在哪见过呢?” 千里默默合上书,轻声道:“你们确定她不是苏灯心吗?” 四个男生沉默好久后, 岁遮:“……啊?” 封南以拳砸手,舒畅了,“对,是苏灯心,没错!” 岁遮:“不是,千里,你也看见了?你什么时候遇见的?” 千里似乎笑了下,语气略带骄傲,“我见到的,应该是还没爆`炸前的漂亮版苏灯心。” 默默埋头擦桌子的白及:“……所以只有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吗?” 团建小黄车 苏灯心从餐厅打包了晚饭,低头嗦面时,一缕柔润的黑发滑落到脸颊,她顺手挂在耳后,抱着碗喝了一大口汤,愣住。 跑到穿衣镜前一打量,先谨慎地咽了汤,再跳起来欢呼。 “回来了!我的头发回来了!” 她的头发和脸都正常了。 许久不见自己的脸,再见如同他乡遇故知,苏灯心内心狠狠自夸了几句。 齐若下课回来,见她恢复了,玩笑道:“别说,两天没见,我都忘了你长这个样子了,好乖的小孩。” 苏灯心摸了摸刘海儿,看着精心修剪打理的发梢,皱了眉。 “我不想这么乖。”她说,“我从小就是这个发型,养得特别乖,穿衣服也是……都是些正装,休闲的也都是不出格的经典设计款。” “爸妈管得严?” “差不多,家里情况有点麻烦,衣着出半点差错,身边照顾我的人就要被亲戚们指责。” “真惨。”齐若回忆道,“你报道那天,衣服不是挺花的吗?” 她对苏灯心的第一印象,就是活泼随意,胡乱穿搭的双马尾学生。 “那是我第一次叛逆成功,穿上自己淘来的衣服。”苏灯心说。 她要穿成那样来报道时,管家还嚎啕大哭了一番。 齐若盯着她看了好久,似是下了什么决心,勾了勾手指,问苏灯心:“想不想让你的大学多姿多彩?反正你爸妈也看不到。” 苏灯心点头:“想!” 齐若神秘兮兮拿出看了一张A4纸大小的笔记页复印件。 “这是我刚淘来的,去年选修发型发色的学长记的笔记,里面推导成功了七种颜色,二十种发型,公式口诀都在这上面,我贴镜子旁,你别外传。” 苏灯心抱着齐若,似是很想给亲她表示感谢,但抱住后才想到这种礼仪不大合适,换作轻拍,就像用翅膀在安抚她。 齐若笑道:“这时候才感觉你真的是有翼族。” “那我们来做尝试吧!”齐若鼓励。 “啊,现在不行……我要先保持这个形象,去买辆车。”苏灯心说。 她下午逛论坛找新车售卖地点时,看到了个卖小三轮车的帖子。 小三轮车是电动款,太阳能充电,并且有外壳,正如那个帖子的标题所说,自行车不能给你遮风避雨,但电动三轮可以。 爬坡省力气,外形也可以自己喷涂设计,只要不出现违禁词,学校通常是不管的。 怦然心动的苏灯心联系了发帖的楼主,他是只狐妖,住在男寝一楼,说晚上八点后才会回学校。 八点半,楼主发来短信,说自己回来了,车就停在女宿舍楼旁的大棚下,可以出来交易了。 苏灯心走出宿舍楼就看到了那辆显眼的电动三轮。 荧黄色的塑料壳,上面喷涂着“考公必上岸”的大红色字样,那只小狐妖车主喜气洋洋站在旁边,看到苏灯心朝这边来,确认了她就是买主,竖起尾巴摇了摇。 “你好,我是刑侦痕迹学专业的。”他出示了学生牌,是04届的老学长,本硕博连读的学霸。 苏灯心想起了齐若的叮嘱,不要买硕博们卖的车。 他看出了苏灯心的犹疑,摸了摸下巴,介绍道:“这车是我去年买的,去年我学抑郁了,就加入了写生社团,恰巧我们宿舍有俩也是同社团的,我就买了辆车,拉着他俩跟画具,各大校区写生。” “你毕业了吗?” “没有,但我上岸了。”他说,“我拿到了教授的内部推荐名额,年底就要推送到特调局工作,以后在校的时间会很少,我那两个室友是本科生,去年已经毕业了,这车与其闲置,不如卖掉。” “这车性能好吗?”苏灯心其实没见过这种三轮,问这种问题也只是让自己看起来更专业。 她内心,早就想掏钱了。 “性能好!只要有太阳,储好电能用八个多小时,时速最高能爬到四十码。”狐妖学长打开小驾驶舱的门,“而且里面空间不小,恰巧能塞一个寝室的室友。” 这就是夸大功效了。 这电动三轮小破车,也才一丁点大,前面是单独的驾驶车头,后排两个屁垫座位,满打满算载客量也就俩。 苏灯心想,很好,恰巧她也就俩室友,以后她在前面驾驶,紫竹跟齐若坐后面。 “挤一挤,能塞下四个。”狐妖学长肯定道。 苏灯心摸了摸电动车的小把手。 “这个,好驾驶吗?” “比自行车好驾驶,你坐上去,右手一拧,它就跑了。刹车也好用,我定期检查呢。”狐妖学长不遗余力地推销,“你也可以带着你社团的朋友们出去团建吃饭,可方便了,刮风下雨都不怕,书也不会淋湿。” 听到书不会淋湿,苏灯心内心又是一阵狂喜。 她加入古魔法社后,借书无上限,有这个车在,她可以一次性借够要求的书目,拉回寝室。 太方便了! 苏灯心当即掏出一叠大面额现金。 狐妖学长尾巴毛都惊直了,暗暗咋舌,瞧不出啊,这姑娘还是个富二代。 果然,富二代们买东西,连砍价的环节都没有。 狐妖学长收了钱,说道:“看你这么豪爽,咱俩也投缘,这样,我把喷漆也留给你。” 他指了后座下方的木头工具箱,里面还留有不少的彩色喷漆。 苏灯心笑得都瞧不见眼了。 买新自行车?谁还要自行车!她现在的爱车,就是这辆电动小三轮! 苏灯心买了车,做了一夜关于车的怪梦。 梦里老爸一边梦游,一边把拦在中间要买情侣霉霉汁的岁遮一拳打飞,并帮她把五彩斑斓的黑头发,用霉霉汁染成了紫红色,接着,她就骑着自己刚买的五彩斑斓的小三轮,沿途卖霉霉汁,然后三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总觉得载了一车的男妖精,叽叽喳喳很是烦心,正要回头吼他们,耳边传来雪崩声。 紫竹的闹铃响了。 苏灯心睁开眼,又是新的一天。 今早紫竹跟齐若都没有课,介于下午是社团体验日,要去见新朋友,苏灯心的形象就不能随意折腾了。 紫竹跟齐若参谋着她的穿搭。 齐若问:“所以你自己想要什么样的发型?” “今天想要个粉色及腰大卷。” “那穿什么呢?”齐若看了眼苏灯心挂在柜子里的衣服,全是一些花里胡哨的短袖休闲衫,以及材质不同的短裙,很难搭出和谐的一套。 “想穿得很酷。” “你怎么定义酷?”齐若又问。 “那种颜色多一点,家长看了会挠头,学生看了,会在路过你时,小声说一句,真酷!” 齐若明白了,这孩子对酷的想象,还停留在青少年时期。 “那我先给你搭着,你看满不满意,这样可以吗?”齐若换了个招数。 苏灯心欣然同意。 “紫竹,你有新的袜子吗?粉色的,借她。”齐若吩咐道。 紫竹放下白板,轻盈跳从上铺跳下,很快就找出一双可爱的高筒粉色袜子,递给了齐若。 半个小时后,顶着一头亮粉色长卷发,穿得花里胡哨但还算和谐的苏灯心,钻入花里胡哨的小三轮里,开开心心奔赴东校区。 紫竹趴在窗户边目送荧黄色的小三轮远去,埋头在白板上写“这样真的好吗?” 齐若深沉道:“你不懂,想叛逆的少女在获得满足前,是不会放弃这种穿搭冲动的。” 紫竹又写:“可是今天是去社团,她会不会被社团的人看作异类。” 齐若:“……开什么玩笑,那个社团,可是古魔法研究社啊!在那个社团里,苏灯心这样的,甚至是个正常人啊!” 白及上完早课回寝,推开门的刹那,以为自己走错了。 他退后半步,又看了一眼门牌号,404,是的,没走错。 但他的这三个室友是在干什么? 回来路上他还在盘算,要尽早把他们三个从床上喊起来,别误了下午的新成员欢迎会。 没想到,这三个早就起床了,且背着自己在寝室里梳洗打扮?! 岁遮对着镜子一根根的梳睫毛,千里坐在床边默默编头发,封南叼着学生牌,蹲在凳子上熨烫制服。 白及:“……你们至于吗?” “毕竟是女生。”岁遮说。 封南重复:“毕竟是女生。” 千里没说话,但眼神温柔了许多,周身气场正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白及动摇了。 他放下书,摸了摸鼻子:“那我……也……” “对了,我用了你的洗面奶。”封南说。 白及:“你都用洗面奶洗脸了?!” 苍天可鉴!封南以前都是用水扒拉下脸就出门了! “千里,耳钉借我用几个。”岁遮说。 千里沉默了会儿,挑出打死都不借的几个耳饰后,把盒子递给了岁遮。 岁遮唱歌般道谢。 “是借,不是给。”千里强调。 封南红着脸,窘道:“咳,千里,那什么……” 千里叹了口气,索性把首饰盒抱出来,放在了桌上。 精巧的钥匙一拧,盒子敞开,各种首饰,应有尽有。 这个动作,预示着,这盒子里的东西,可以限时贡献出来,公用。 白及也没抵住这等诱`惑,加入了梳洗打扮大军。 岁遮一边打扮一边担忧:“好怕啊,如果苏灯心儿听完咱们的介绍,当场退团可怎么办?” “我不要再跟无趣的教授搭伙了。”千里表明态度。 封南赞同,“千里说得对,所以我们一定要把苏同学留住,哪怕是骗!” 岁遮幽幽叹道:“希望这学期,灵异鬼怪区的古魔法书识趣一点,我好怕她来修复的第一本,就摊上我们当初的开局。” 四个男生再次诡异沉默。 “听说古人类时期的童话都很不错。”白及鼓舞士气,乐观道,“如果是以童话为灵感的古魔法书作为苏同学的开局,情况会好很多。” “你是指那种,人形狼张开嘴,一口把小红帽吞了的那种吗?”岁遮有气无力道,“古人类怎么如此变态,真的吓死我了。” “咱们进的那些古魔法书,都是我们的妖魔前辈,以古人类童话的灵感为基础,再次创作的。”白及安慰道,“童话原文有可能是温和的。” “那谁知道呢,说不定更加凶残。”岁遮吐槽。 苏灯心把车停在了图书馆旁边,摘了钥匙,直接搭乘电梯到了七楼。 这一次,电梯刚开门,她就看到了延伸向八楼的楼梯尽头,红门开了条缝。 有团员已经来了吗? 苏灯心礼貌地敲了几下,推开了门。 “打扰了,我是新来的……” 这地方像废弃的藏书阁,入目是一排排的书架,塞满了各种各样装帧的书,空气里弥漫着旧书纸的味道。 门口不远处有个活动角,墙上挂着手写的欢迎条幅——欢迎苏灯心加入研究社。 猝不及防看见自己的名字挂在墙上,苏灯心不解道:“难道就我一个新生加入?” 剩下的,就是一条长桌,和几个不大和谐的凳子椅子。 长桌中央,静静放着一本书。 苏灯心原本并未注意到它,但它突然颤动起来,如同一阵狂风吹过,书页迅速翻着,最终停到一页,一缕黑气幽幽从那页纸上飘起。 苏灯心狐疑又警惕地垫脚,凑近了它。 书页中的字迹印入她眼帘的刹那,整个八楼地毯上浮现出紫红色的巨大魔法阵。 同时,门口传来岁遮的声音:“卧槽?昨晚是谁最后走的,怎么没锁门!” 苏灯心转头刚要开口让他们离开,眼前亮光一闪,等她放下遮挡的胳膊时,周围已是她从未见过的陌生风景。 不远处,岁遮和封南坐在草地上,表情淡定。 封南一脚把岁遮踹起来,拍去制服上的灰尘:“昨晚最后走的不就是你吗?你又忘了锁门!” 岁遮小声道:“……喂,封南,怎么办,苏灯心也进来了。” 而在图书馆八楼门口。 白及和千里目送着封南和岁遮卷入魔法阵,与苏灯心一起消失在眼前。 千里默默拿出一袋血浆,泄愤般喝了起来。 白及捂脸长叹:“救命,我想把岁遮扒光了吊起来抽。” 千里喝完血浆,稳住心跳,恢复了理智:“……先确定这次是什么类型的副本吧,希望她运气没那么差。” 初次入本 八楼的藏书阁内,白及和千里仔细残缺的故事篇章。 “这本书是以三大魔女之一,星之魔女所创的魔法启示录为母本,在原文稿已遗失的情况下,由她的大魔法使依靠记忆,复原出的《星之童话魔法》,成书时间在两千年前。”白及查阅到了这本书的出处。 “星之魔女喜欢从童话中获取古怪的魔法灵感……”千里思索着,“而她的大魔法使,去年我们修补过一本他改编的志怪,他的创作风格是会尽量保留星之魔女初稿的风味。” “但他的笔触,很有人情味。”白及说罢,松了口气。 苏灯心的运气,还算不错。 “那这篇故事……”千里蹙起秀眉,银白色的发丝滑落。 这篇故事的名字遗失了,残缺的部分比较多,目前能看到的关键词,仅剩断头的复活术,血脉的保护符,以及故事的开头和结局。 王后收养了一个孤女,并让她作为侍女,陪伴公主长大。转眼间,公主已亭亭玉立,为了履行婚约,公主将带着侍女远赴邻国与邻国的王子成婚,临行前,王后交给了公主……公主骑着马……侍女说她口渴了……最后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缺失的太多。”白及用水润了干裂的嘴唇,问道,“还有哪些突破口?” “过上幸福的生活,证明结局一定是公主与邻国王子成婚。”千里推断着故事的发展,“那么按照以往的经验,中途一定发生了波折,是和侍女有关吗?” 白及补充:“星之魔女从这篇古人类童话中,获取了断头复活术与血脉的保护符两种魔法灵感。”白及说,“所以波折还要包含能提炼出这两个魔法的情节。” 千里沉思片刻,走向书架。 “应该能从相似的童话中获知些经验。”他翻找起相关的古人类童话汇编。 白及揉了揉太阳穴,嘴唇又因为情绪的紧张而缺水变干。 “好怕岁遮搞砸。”他说,“我们要留不住苏灯心了。” “还好封南也进去了,应该不会出大问题。”千里安慰道。 靠谱程度上看,封南好歹大于岁遮。 陌生的世界里,三人彼此介绍完姓名后,封南给苏灯心解释着。 “时间不多,我捡最重要的交待。” “这里是古魔法书的世界,我们现在站的这个位置,是准备区。”他拍了拍旁边的一块石碑,“准备区有五分钟时间,五分钟后,魔法书就会强制让你进入故事。” 岁遮在一旁快速补充:“石碑上刻的有目前已知的故事片段,你要看清楚内容,记住它们。” 苏灯心疑惑道:“我没明白,我们为什么在这里?” “你好,让你见识一下,这就是我们古魔法社的社团活动,哈哈。”岁遮开口调侃完,被封南捂住了嘴,物理闭麦。 “你不要打岔,我们时间不多。”封南说道,“长话短说,两年前我和岁遮……还有两个同学,同在八楼看书,书阁内有一本星之魔女的魔法书苏醒了,紧接着里面的魔法失控了,魔灵附在一些残缺的古籍上,强制要求我们对这些古籍进行修复。” 苏灯心在听到星之魔女这四个字时,眉毛跳了一下。 封南并没注意到她的神情,继续道:“修复的方式,就是进入残缺的故事中,成为故事中的角色,梳理出故事的正确走向,并成功找到,受到故事启发后,星之魔女创造出的古魔法口诀。” 岁遮在石碑前蹲了下来,看完还能辨认出的文字,说道:“这个故事还好,是个童话。一位公主带着她的侍女到邻国去,跟邻国的王子完婚……之后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好家伙,中间什么关键线索都没给我们。” 短暂沉默后,苏灯心举手问道:“请问,这里发生的事情,会危及到我的性命和健康吗?” “不会危及现实的性命。但在魔法书的世界中,你的五感仍然存在,可以感觉到一切伤痛。”封南回答。 苏灯心又问:“我们需要做什么?不修补出正确的故事,就不能回到现实吗?” “有三次机会。”封南说道,“踏出准备区后,我们会成为故事中的角色。无论你拿到什么角色,都不要怕,先让故事按照自己的想法走完,走到结局,我们就可以出去。” 岁遮敲着石碑,补充:“先别高兴,如果故事走向是错的,再进来填第二次时,你就要受到一些规则的束缚。” “如果三次都没能修补出正确故事呢?”苏灯心问。 “那古魔法书就会将我们强制清理出去,我们会在现实中遭受魔灵的反噬……它会给我们一些没能补好故事的小惩罚。”封南索性如实告知。 苏灯心追问:“比如呢?” 岁遮仿佛想起了开心事,叽叽笑了起来:“比如有一次千里被反噬,在考试周失去了两天的记忆,导致三门课不及格要补考。” 他说的应该是另外一个社团成员,苏灯心倒抽一口冷气。 挂科,好惨。 “但有时候,反噬也会很轻松。比如,只是让你当众出个丑,喊一句话。”封南红着脸道。 “我不想玩了能退出吗?”苏灯心问道。 封南摇头:“一旦进入一个故事,就不能彻底退出。换言之,要么正确修补好这个故事,要么三次失败后乖乖接受惩罚。” 苏灯心询问:“如果我第一次失败,退出后不再进去呢?” 封南叹息道:“每次退出故事后,会有休息上限,休息时间不得超过三天,如果三天到了,你还没有主动进入故事,那么无论你身处何方,魔法阵都会强制将你带入故事中。” “还有一个问题,我们进入故事中后,彼此能认出对方吗?” “可以,只要不变成不会言语的动物或者物品,都还是本人的形象。”封南微微一笑,“遇到了可以交流,这算是我们唯一的优势了。” “明白了,这就好。”苏灯心点头,“我准备好了,让我们开始第一次吧。” 封南:“时间差不多也要到了,岁遮,苏同学,加油速通到结局,剩下的出去再商量。” 耳边传来倒计时声,苏灯心一阵眩晕。 她听到封南说:“苏灯心,别紧张。我们都能帮你……” “喂,封南,你忘了提醒她,故事中的危险反派一定不会是我们这些外来的……” 再睁开眼,她身处一座古堡之中,穿着华丽的衣裙。 她看向旁边彩色玻璃窗上的倒影,尽管身上的衣装变了,但她的头发和脸,仍然是自己的。 粉色的卷发大波浪,和这身衣服看起来并不搭调。 是公主吗?这身打扮。 “公主殿下。”门口站着一位褐色头发的侍女,她长着一张不高兴的脸,两条细眉高高挑起,很是不好惹,“王后请你到她身边去。” 苏灯心轻笑了下,还真是个公主……也好,她也习惯了。 她在侍女的带领下,觐见了故事中的母后。 王后面容慈祥,语速缓慢。 “明日你就要离我而去,愿你幸福我的女儿。但路途太遥远,请带上我的祝福。”她握着一把刀,划破了手指,在手帕上挤落了三滴血。 苏灯心大开眼界。 “女儿,带好它们,这就是我给你的护身符。”王后说道,“还有那匹会说话的白马,那是仙女教母送给你的礼物,你可以骑着他出嫁。” 苏灯心:“……换个词,结婚成吗?” 王后:“去吧,我的女儿。带着我的祝福,和你的侍女,到另一个国家,幸福的生活吧。” 褐色头发的侍女走上前来,对王后发誓,一定会照顾好公主。 苏灯心沉思着,看来自己说的话只要不触发关键剧情,应该会被NPC忽略掉。 王后吩咐了侍女几句,侍女牵来了一匹白马。 白马缓缓走近她,马蹄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了层层叠叠的回响。 苏灯心没绷住,笑出了声。 太好玩了,空荡荡的宫殿,直接将马匹牵上来让她骑上去。 白马:“忍住,有时候,一些反应是会影响故事走向的。” 马开口说话,声音和语气很是熟悉。 苏灯心惊呼:“封南?!” “是我,这匹马恐怕是关键的剧情推动角色了。”他说,“还好,它好像在故事设定中,就是会说话的。” 苏灯心克服别扭心理,骑上了这匹马,出发去了邻国。 “搞笑,公主和邻国王子联姻,只带了一个侍女,自己国家无人送,那个国家也没人来接。”苏灯心吐槽着这个剧情。 封南呼哧呼哧说道:“尽情吐槽吧,我们之前也这样。但那些创作者为了推动剧情,能牺牲掉很多常识和逻辑。” 苏灯心趴在马的耳朵旁,悄声道:“你说,侍女是什么角色?” 白马蹭了蹭马蹄,耳朵也抖动了几下。 “关键角色,不然她的存在感不会这么强。” “你是白马,那岁遮会是什么呢?” 封南闷声道:“大概率是邻国王子。” “角色分配一般有规律吗?” “有,按照参与度安排。”封南说,“我们一般都会拿到主角或者重要的配角。对了,有一点很重要,反派角色绝不会安排给我们,所以遇到反派,你一定要警惕,它们不是自己人。” 身边的侍女突然说话了:“我渴了。” 苏灯心直起身,看向她,侍女回看她的眼神很是不服。 苏灯心回她:“渴了就去喝水。” “这附近有条河,你去给我舀些水来。”侍女指使道。 苏灯心没再搭理她,俯身对着封南耳语。 “你说这个侍女,会不会有特殊身世?” 封南回答:“有可能,敢对公主这么说话。” “难道她才是公主?” “……也不一定。”封南说,“她如果是公主,你大概率就是她那个角色了。” “那她就是反派了?”苏灯心进行逻辑推论。 封南说:“总之,她肯定是触发剧情的关键人物。” 过了会儿,侍女又说话了。 “喂,我渴了。”她说。 苏灯心实在绷不住了,回头对侍女微笑道:“亲爱的,别逗我笑。” 侍女黑了脸,但也没说什么,继续跟她走。 路只有一条,等能看到城堡时,侍女说:“不休息一下吗?你把衣服脱了,换给我。” 苏灯心勒住马,深思熟虑后,回答:“有病。” 但她也隐约摸索出了规律。 关键剧情应该需要通过公主下马走到河边给侍女取水喝,并且跟侍女互换衣服触发。 “没关系,苏同学,别考虑这么多,我们先走到结局。”封南鼓励她。 公主和她的侍女顺利来到了邻国,邻国国王带着他的儿子,邻国的王子殿下,以及一群热情的民众,欢迎了她们的到来。 “你就是公主了。”国王说,“真是个漂亮的公主,今晚,我要给你和王子举行盛大的婚礼!” 苏灯心已经笑抽在了马背上。 国王身边的王子墨绿色妹妹头,傻愣愣杵在那里,果然是岁遮。 而岁遮看到粉毛公主,也愣了神。 封南:“咳,岁遮,扶苏同学下马。” 听到马发出封南的声音,岁遮的那双媚眼睁圆了,仿佛受了十二万惊吓。 “别看了,快行动,结束掉这个故事。”封南催促道。 岁遮回过神,看向马背上的苏灯心,咧嘴一笑。 他抬起手,握住了苏灯心的手腕。 “咱俩确实有缘,不仅做了男女朋友,还结婚了。”岁遮眨了眨眼睛。 苏灯心正要抖机灵,眩晕感再次袭来。 有一种被无形的手推住胃,使劲推出空气囊的感觉。 再睁眼,她已经回到了八楼的藏书阁。 墙上挂着欢迎她的条幅,苏灯心回头,对站在身旁,一脸失落收回手的岁遮说道:“咱俩这缘,一次比一次短。” 封南爬起来,拍拍手,正色道:“苏灯心,听我们解释。” 主场是我的 四个男生排排坐。 苏灯心坐在了他们的对面,双方沉默对峙,任凭谁推门进来,都以为这是答辩或者面试现场。 左手边第一个,穿黑色制服在图书馆门口帮她擦地的叫封南,齐肩长度的红头发,眼眸目前看是黑的,但苏灯心知道,他这一脉,人形张开翅膀时,眼睛里就会亮起如火焰般燃烧的光芒。 长得嘛,乍一看就是普通帅气的男大生,仔细看,倒是还挺熟男的,眉目凌厉,可靠中透着能打的信号。 挨着他坐的就是岁遮,那个为了少掏一支冰淇淋的钱厚脸皮拉她充情侣的男魅魔。很乖的墨绿色娃娃头,但模样并不乖,眼媚眉长,尾端都是向上挑着,眼仁和发色也算一致,但深处总觉得还带着点妖紫媚色。 一张脸自带欠抽的笑意,一笑就会露出小牙尖,看起来挺轻浮的,开口说话后就半点没轻浮印象了。 这只魅魔,是被智商拖累的傻白甜。 岁遮旁边是白及,她认识。她跟白及算是中学校友,最先注意到他的照片,是有次她路过光荣榜时,听到两个男同学在讨论: “白及长得好正。” “有种哪怕抢了我女朋友,我都不会怀疑到他的正派。” 这番言论惊到了苏灯心,于是她驻足,第一次去关注光荣榜上的同学。白及的照片悬在光荣榜最高处,苏灯心费劲观察了好久。他是跳级上完的中学,且满分考取了妖都大学,师长们都对他的未来抱有重大期待。 不过她能在社团招新时认出白及,也算是有管家的功劳。 当年她停下脚步,分心扫了一眼光荣榜白及的名字,第二天早饭结束,管家就送来了情报: “白及是东海财团掌舵人的私生子,并未归认到东海财团内,处境相对尴尬。” 那时,苏灯心尚在清醒睡意中,随口问道:“谁是白及?” 管家:“小殿下昨日……不,没什么。” 抢了别人女朋友也不会被怀疑的白及,深蓝色短发,深蓝色眼睛,皮肤莹白,的确是受到海洋养育的孩子,跟他们这些陆生的区别很大,他的皮肤入水后应该会更好看些。 苏灯心最后把目光移到了最后的银白发男生身上。 其实,她刚从魔法书里出来就注意到了他,是之前在图书馆三楼遇到的美人。 苏灯心想起了齐若说过的话,“古魔法社四个长得人模狗样甚至是大美人的男生……” 刚刚那仨,是人模狗样的帅哥。 而这个,就是齐若口中的大美人了。 美人银白长发跟绸缎似的,眼眸冰蓝,像纯净的天空落雪结冰后,呈现出的清透微蓝的澄净颜色。他的长相,给她一种,说话大点声就会碎掉的精致,美但易碎,极难养护。 冰雪雕琢,没有烟火气儿,不似活在人间。 苏灯心揣测着这位美人的属类,实话说,除了长相吸睛气质独特外,他吸引自己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身上若有似无的一种相似感,总觉得,她应该跟自己有点关系。 但她老爸清清白白无私生子,她妈虽然行踪不定,但也不可能生……毕竟她这个独生女,她妈都懒得生,全是甩给她爸亲力亲为的。 理论上讲,这个白毛美人跟她没半毛钱血缘上的关系,那么,那股萦绕不去的相似感和亲切感,因何而来? 苏灯心看向他的胸口,没看到学生牌。 “千里,108届硕博部,濒危妖术专业。”他开口道。 好敏锐的第六感。 “我学生牌丢了,还没补办。”他解释。 声音和想象的不同,不太柔,反而有一种冰棱子尖端对准所有人,不分敌我的冷感。 其他三位男生一齐皱起了眉,欲言又止,明摆着知道千里在扯谎,但也没揭穿他。 苏灯心还是忍不住那点该死的好奇心,问他:“你是什么属类,魔吗?” 那种相似感来自她血脉中魔的感应,但又和那些魔不同。他并不是岁遮的那种魔,也不是魔物,更像是她这种情况,但……不可能吧? 在这个疆域辽阔的地域中,居民可大概分为两类,妖与魔。 妖有十一大种,细分则有两千八百小类,有翼族是妖族,白及这种半人鱼也属于妖族。 魔的划分有三,魔物,魔族,三大魔女。 魔物是由三大魔女创造出的,可以繁衍延续的生命体,比如雪女之类的。 魔族就是岁遮这种,自古就存在的家族式聚集繁衍的族群。 而三大魔女,是妖魔纪元开启前就存在的三位先驱者,无人知晓她们从哪里诞生,她们如同传说中的三位女神,创造出了许多魔种和魔物,奠定了现行通用的魔法基础。 三大魔女之中,她敢肯定的是,星之魔女还在,火之魔女已陨落,冰之魔女千年前就归隐了,自己尚年幼时,曾在父亲的羽翼中听到母亲说,确定冰之魔女的气息消失,也陨落了。 “我是血族。”千里回答了她的问题。 苏灯心先是点头,而后又是一愣。 血族有七大分支,栖息在西南幽谷,目前的大家主姓商。 关于这个家主的治下风格她听说的不多,倒是他的八卦,年年春会都有人提到的,说这老东西和东海财团的龙主有一拼,喜处处留情生孩子。 家主老来又得一子,那孩子生得相当漂亮,貌美之名遍传四方,连苏灯心妈妈都有留意到。 现在一回想,八卦里名传四方的血族美人,应该跟她差不多年纪。 不会就是千里吧? “你是哪个分支的?”血族应该都有姓,苏灯心问道。 “哪个都不是,我跟血族有仇。”千里答得出乎意料。 剩下仨连忙打哈哈。 白及:“他跟家里关系不大好。” 岁遮:“这位是叛家少爷,有些话题就不要提了,晦气哈。” 封南:“对对,咱们来说正事吧!苏同学你也体验过了,我们社团呢,一般就是这种社团活动,咱们研究古魔法,就是主打一个沉浸式体验。” 苏灯心举手。 白及:“您讲。” “咱有多少社团成员?” 四个男生皆沉默。 苏灯心:“不会就你们四个吧?” 刚刚还是咱,现在就成“你们四个”了。 “就我们四个。”白及说得相当没底气,说完就把头垂下了,像犯了错误。 “没女生?”苏灯心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没有。”白及声音更小了。 “也可以有!”封南指着岁遮说,“他可以女装。” 岁遮:“我什么时候可以……” 后半截被封南用手堵在了嘴里,拼命给他使眼色。 岁遮只好点头,细着嗓音道:“是,可以。” 苏灯心沉吟许久,问道:“你们还是从头讲明白吧,这个社是怎么成立的,如何运行,目前现状和挑战,入团福利,考核标准……等等。” 岁遮看向白及,封南也看向白及,白及看了一圈,发现室友都指望着他,顿感压力。 他搓了搓脸,小声道:“好想泡澡。” 紧张到全身都紧绷了。 看得出来,这团里没有个善人际沟通的。 苏灯心坐直了,双手放在桌上,交叠支起,“那我来问吧,你们回答。” 攻守转移,现在更像是苏灯心主持会议,四个员工汇报工作。 “封南说,一切起因是星之魔女的魔法书苏醒?那本书呢?” 千里回答:“化身魔灵,附在了这里。” 苏灯心微微眯眼,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 “我可不可以理解为,现在的整个八楼藏书阁,都在书灵的掌控之中?” 四个男生点头。 苏灯心思考的时间很短暂,接着就是第二个问题:“谁来讲讲社团的发展史?” 白及喝了杯水,壮士断腕般举手。 “好,你来。”苏灯心点头鼓励。 白及鼓起勇气说道:“两年前刚开学,我,千里,封南和岁遮,我们四个因为找书,来到了八楼。” 那天,先是地面震动,接着,书架最深处不外借的学校藏书区,一本魔法书浮空摊开,化身巨大的魔灵,接着它的法杖挨个点过他们四个所在的方位。 魔灵吟唱:“被选中的孩子啊,要不要与吾做个游戏?” 法杖点地,紫色的魔法阵笼罩整个楼层,从书架上亮起千本古籍,书页翻动,犹如微弱的风将历史的河流吹出涟漪。 “让这些遗落的古魔法书,重现于世,让三位女神的魔法永世长存。” “然后我们就被拽进了第一个需要修复的故事中。”白及回忆道,“那是古人类神话传说,只有一半。一个女神正在捏泥人……我们很快就补完了故事。这神话名字叫《华夏女神造人》,是星之魔女整理的古人类传说第一篇。也是受此启发,三大魔女想出了造物的魔法,创造出了许多魔物生命。” “成功将魔法口诀刻在碑上后,我们从书里回到了图书馆,时间只过去了一小时。”白及说道。 “插问一条。”苏灯心打断他,“时间流速有无规则?” “进入书中后的时间流速与现实不同,你在书中可能经历几天几夜,但在现实中,短则仅仅是看完一篇故事所需的时间,最长是八小时,现实时间都固定在这个区间内。” 苏灯心:“明白了,请继续。” 白及:“之后,我们四个就去见了校长。” 既然是与星之魔女的缘分,那就顺其自然吧,反正契约也成了——校长是这么回答的。 “我们在校长的建议下创立了社团,但因为创社后第一本修复的,是灵异志怪,难度大且……恐怖可怕。”白及说着,岁遮打了个颤。 “所以我们向校长提出要求,给我们一些福利补偿。” “八楼的书可随意翻阅,整个图书馆借书无上限,范围不设限,甚至黑魔法禁书也同意让我们,选修课可以不选,学分自动补上。”白及说,“这就是校长给的福利。” 苏灯心惊讶福利的力度之大。 白及点头道:“没错,有这些福利,还能学习三大魔女的魔法,我们当然不会拒绝,我们就将修复工作坚持了下去。” 的确,只从能接触到三大魔女的古魔法这一点来看,他们四个的大学,就已经回本了。 “那么,社团现在面临的挑战和难点有哪些?”苏灯心问。 封南说:“我来回答吧。” 他道:“创立社团后,就可以合法在学校开展修复活动,但创社后,也应遵守学校的规章制度。我校的社团,成员少于五个就自动废社,废社后,校长许诺的福利,就都没有了,所以我们还缺一个固定成员。” 最初,他们找了校长。 但第一次的灵异志怪本之后,校长借口自己还要忙学校的诸多杂务,实在没有精力参与社团活动,遁走了。 于是第二次,他们从文史系拉老师入伙。 封南无奈道:“第一学期都是灵异志怪本,把那个老师吓辞职了。” “第二学期好一点,但老师说自己年龄大了,经不起折腾,学期结束就退团了。” “第二年的第一学期,我们招了几个新生,听完介绍就跑了。”封南说,“于是我拉来学生会的朋友入伙……修复失败,魔灵的惩罚是,参与者失去一个月的眼睫毛……差点友尽。” “第二学期找了个据说德高望重坚忍不拔的教授入伙。”岁遮嗤笑一声,“坚持是坚持下来了,但这学期开学后,才听说他也辞职了。” 封南:“……咳,因为上学期我们修复失误,魔灵给的惩罚是大庭广众之下,承认小红帽是善良的女孩。” “对!就是这句话!我也听到过。”苏灯心问,“所以前情提要是?” 岁遮狠狠呸了一声:“我们把她想太聪明狡猾了,以为是她干掉了她外婆,思路全错。没想到故事里,她是个笨蛋,都看出那床上躺着的是狼,还往人家嘴里送。” 苏灯心:“所以,这学期,你们还要凑满五个人,但只有我报了名?” 四个男生频率不同的点头。 苏灯心坐在唯一有扶手且会旋转的老板椅上,思考着。 “我想,苏同学也许可以试着,先把第一个故事填完。”封南试探着劝道,“万一有兴趣了呢?” “不,不不。”苏灯心摇手指。 四个男生暗暗叹气,歇菜了,就知道肯定不行。 “从现在起,到我毕业,我就是遗落的古魔法文献研究社,第五位正式成员了。”她神秘一笑,“毕竟,我对星之魔女的把戏,相当感兴趣。” 星之魔女,是她的母亲。 也是她偶然间读到了母亲零零散散的老日记,对魔言术产生了兴趣,才来到妖都大学。 四个男生抬起头,眼睛齐齐闪光。 这一刻,苏灯心在他们眼中,比三大魔女降世还要闪耀迷人。 千里站起来,从一旁的收纳柜里,抱来了一大堆零食,“别管填坑了,先欢迎苏灯心同学正式加入古魔研究社。” 封南:“附议!” 白及:“同上。” 岁遮:“什么苏灯心同学,这是我苏灯心女神!” 谁还记得正事!! 零食铺了一桌,岁遮跟封南迅速拆了自己喜欢的,让苏灯心别客气。 封南三下五除二吃完了肉干,二郎腿一翘,豪爽请道:“苏同学喜欢吃什么就拿,这是我们用社团经费专门给你买的。” 苏灯心震撼,心道,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专门”给她买的。 “咱们团费怎么缴纳?”苏灯心瞄准了一包糖渍梅干。 “每学期五块钱。”白及回答,“用在团建活动中。” “……”苏灯心指着一桌子的零食,“这都不止二十了吧?” 岁遮嘴里塞满了,说不出话,只能吱吱笑。 “学生会社团管理部会定期拨款,咱们社还有校长提供经费。”白及掏出个小本本,双手递给苏灯心看。这是他们社团的账本,目前账上还有二百块。 苏灯心想,二百块也还是少了。 再往上瞧支出,好家伙,全都用来吃了。 3月10日,出本,饿了,一起吃饭,支出98。 3月13日,出本,饿极了,一起吃饭,支出101。 5月3日,出本,饿疯了,一起吃饭,支出157 …… 白及收回小账本,耳朵尖红的让苏灯心都莫名尴尬。 “咳,我们上学期吃的有点多……” 苏灯心:“团长就负责这些吗?” “还有应付学校社团部的检查,社团活动室的维护,成员之间的劝架,找校长要拨款,和每学期末提交给学校的社团报告……”白及数着手指回答。 这团长一定是输了游戏打赌之类的,甩给白及的锅,全是义务,没有权利。 “咱一学期能修几篇?”苏灯心问。 “保底要进三篇。”岁遮终于把鸡腿嗦干净了,腾出嘴来抢话,“修不好魔灵会再加,但也会适当降低难度。” “挺温柔的。”苏灯心总算把梅干放进了嘴里。唔!好吃。 封南一直在看她,这会儿突然笑出了声,“苏同学吃零食,让我想起了刚认识千里的时候,一模一样。” 苏灯心咽了梅干,“什么?” “以前没这么吃过吧?”岁遮笑得相当得意,一把勾住千里的肩膀,“这吃法还是我发明的!创社后为表示庆祝,我自费买的呢,狠狠让这位少爷涨了见识!” 千里拍走岁遮的爪子,给苏灯心指了几个他推荐的零食。 “这些好吃。” “好的,我家教严,我真还没过这种见识。”苏灯心道。 千里思索着苏灯心的名字。 白及和他思路相同,喃喃道:“苏同学在南地上的中学,本科是鸿蒙综合大的……也在南地。” “你怎么知道我是鸿大的?” 白及不会扯谎,红了脸,他看向封南,因为是封南拿回的成绩单。 “学生会能看到入团申请者的成绩单。”封南解释。 “哦……” 封南说:“那你在鸿大时,见过那个吗?” “哪个?” “凤主家的女儿。”封南兴致勃勃道,“去年媒体不是说,那位殿下已经从鸿大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了吗?” “真的吗?我没见过。”苏灯心淡定撕开肉干,反问道,“他女儿读什么专业啊?从来没在学校里见过,真读假读?参加考试了没?别是就在学校挂了个名,到时间就给发了个荣誉证书吧。” 她用网上看来的恶评调侃自己时,丝毫不嘴软。 “我也一直想问!”岁遮加入了八卦,“像这种一方霸主政要家的后代,他们上学是有专门的绿色通道吗?怎么总见媒体报道毕业,但没见过他们上课呢?” 白及:“也不都认后代的,不认的就是普通……” 岁遮打断他:“你例外,你爸那是纯混蛋。” 白及默默点头。 苏灯心更加淡定,甚至还大胆提醒:“难道那些皇亲国戚们用的假名字上学?” 岁遮不解:“假名字?” “对啊,像这种地方割据区,可操作性太大了。我要是凤主,我女儿说想去上学交朋友,我就给女儿搞个假档案,挂靠到履历清白干净的下属名下,打个比方,凤主,凤凰的血脉,那就找个朱雀一脉的……封南,你家做什么的?” “做百货生意开超市的,祖上十八代都没犯罪记录,还有几个哥姐在公检法体系工作。”封南相当配合。 “对,这种的就行。我女儿以后就是你女儿了,姓封。你会怀疑你身边姓封的朱雀一脉有翼族,是凤主家的那个女儿吗?” “有道理啊!”岁遮狂点头。 ——我女儿就是你女儿了。 封南回过味来,闹了个大红脸。 “比如我,你只看我的户籍信息本,我爸妈就是南地财团旗下小公司里的俩普通职工,只有个远房亲戚在栖梧宫做后勤管理。”苏灯心嚼着高糖零食喝着高糖气泡水,厚脸皮道,“朋友们,我该不会是凤主家的女儿吧哈哈哈哈!我那老爸给我在苏家建个档案,然后我就叫苏灯心,可以快快乐乐去上学了哈哈哈……” 她是真把自己逗乐了,真情实感拍着桌子笑了好一会儿。 岁遮一把握住苏灯心的手,殷切道:“你爸要是凤主,你可别忘了我别忘了咱俩是情侣还结过婚,苟富贵莫相忘!” 苏灯心撤回手,收了笑容,正经劝道:“别……你会被凤主打死的。” 白及罕见的,主动加入八卦,“问个问题,凤主的女儿,是跟谁生的?” 他是真的想知道,想知道很久了! “未解之谜。”岁遮说,“我就记得我很小的时候,电视上滚动了一周南国联盟喜获继承人的喜报,还登了个那小殿下的破壳照,我妈说那翅膀上的彩色光反,确实是凤凰。” 封南回答:“我们内部流传的八卦是……” 苏灯心睁大了眼睛。 封南坐在最边上,为了这个八卦,上半身几乎趴在桌上凑过来,压低声音道:“凤凰一体双雌雄,所以是凤主自体繁育的。” “……”苏灯心撕开一包薯片,清脆的薯片声把这神神秘秘的气氛碎的荡然无存。 “混血吧。”苏灯心说,“指不定还是跟魔混的,比如我这种妖魔混血。” 在八卦的时候趁乱说出平时不敢说的真话,这可太刺激了。 “别往你自己身上贴金。”岁遮嬉笑道,“大妖跟魔混……什么魔?起码也得成气候凤主才能看上。千里,南国小殿下不会就是你家的吧?” 千里早已脱离八卦组,干正事去了,他从书堆中抬头,警告式瞄了岁遮一眼,虽然一句话没说,但答案很明显就是一个字:滚。 “可能话不太好听……”苏灯心打量着千里的脸色,说道,“但血族吧,凤主大概率是瞧不上的。” 千里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他们算什么,一群血蛮。”这话,是千里说的。 苏灯心看出来了,千里确实跟血族有仇,对血族的评价比她爸还不留情面。 “除了血族,也没什么成气候的大魔和家族了。”岁遮琢磨着。 “大妖也不剩什么,凤主以前跟东海财团的龙女相过亲。”封南继续回想着他听过的内部八卦,并且顺口调侃竖着耳朵听的白及,“喏,白及,就是你那个大姑姑。” 白及举起零食包挡住脸,闷声道:“不不不,那边的都跟我无关。” “白及的混账爹就是东海财团的那条大老龙。”岁遮把白及户口本漏了个精光,“生物学意义上的生父。” “学长现在是跟妈妈吗?” “对,妈妈和舅舅。”白及说,“我家是普普通通做珠宝加工的。” “东海财团那些都什么德行,大家是知道的,总之凤主没看上。”封南跟苏灯心讲,“放眼望去,全界已经没有凤主能看上的了,所以只好自己生了。” 苏灯心鼓掌:“真带劲,真有意思。” 所以以后还有这样吃零食的瞎胡侃八卦会吗? “我严重怀疑!南国小公主不曝光,就是因为凤主是自体繁殖,那姑娘身体智力有残缺,凤主不好意思曝光!”岁遮炸裂发言完毕,把自热爆米花打开,放在封南眼前。 封南无奈,只好端着包装袋转过身去,烧了把火,爆米花的香味弥漫开来。 苏灯心一口汽水呛嗓子里,咳咳了好一阵,道:“咱们在图书馆又是烧火又是吃东西的,是不是违规了?” 岁遮教导新人:“那是图书馆的规矩,咱们这是社团活动室,进了这道红门,自有咱的规矩。吃就是了!魔灵还能让封南把这里的书烧了不成?” “你别说,苏灯心明明是第一天加入,但好亲切,跟我们就像认识了几辈子,聊得来。”封南乐观道。 苏灯心实话实说:“因为你们很有意思。” “我俩有意思,他俩就不一定了。”岁遮率先进行踩一捧一,给白及千里画了阵营,分到了没意思组。 “那么有意思先生们,”千里做好笔记,合上书,冷若冰霜,“来谈正事吧。” 千里将垂下的发缕挂在耳后,冲着苏灯心温柔一笑,语气和刚刚形成鲜明对比,轻柔道:“灯心同学,麻烦你讲一下书中的经历,我们来做个框架梳理。” 使用魔法当然要掏钱了 苏灯心复述故事情节后,岁遮和封南也进行了细节补充。 封南:“我是匹马,会说话,我应该是重要角色。” 岁遮在他们没来之前,探了地图的边界和主要的场景区。 “地方不大,大概就是东校区一半大小的城区,出了这个城区还有一块草地,一条两个巴掌那么宽屁用没有的护城河,和一个隧道似的桥洞,过了那个桥洞就是主城区。” 这样看,故事不会太复杂,因为主要的场地就这些,故事不会发展到别处去。 白及把这些都记了下来,判断道:“这次过于简单了。” 封南点头:“我也这么认为,剧情应该能推测出大概了。” 千里说:“但这篇有两个古魔法启示要找,断头再生和血脉保护符,听名字是有风险的。” 断头再生。 “不会是把侍女砍了,后来又被善良的公主大人给复活了吧?”岁遮哂笑。 苏灯心不理解:“不是吧……为什么砍了她还要复活她?难道剧情后期,公主发现自己冤枉她了吗?” 白及摇头,说道:“因为公主善良。” 封南点头:“因为善良。” 岁遮嘲道:“善良的力量,懂吗?” 千里转过笔记本,调出数据,指给苏灯心。 “经过我们大量的相关研究,得出的结论是,只要确定题材为童话,那么里面的女主角设定百分之九十九是善良愚蠢的,任何风险都不知规避,任何伤害都全盘接受。” 苏灯心沉默了好久,小心询问:“意思就是说,我再进去,那侍女不管说什么,我都要答应她?” 封南答曰:“没错,目前看,应该是三个剧情节点,她让你去干吗你就干吗,这样才能推动情节。” “逻辑呢?这么做的逻辑呢?”苏灯心说道,“她让我去给她打水喝啊!罢了,打水就打水,相互帮助应该的,咱不管那套阶级身份论,但是最后,她要求我跟她换衣服!” 封南摆手道:“换吧。剧情应该是要达成,你和侍女互换衣服,她冒充你跟岁遮结婚,才能继续推动剧情。” 苏灯心:“……” 岁遮安慰她道:“没事,我不得也装瞎认不出谁是公主嘛,这种剧情不带脑子过就行。” 千里手指托着下巴,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四处连线,而后灵光一闪。 “这个公主是懦弱型!” “哪个童话里的善良公主不是懦弱型呢?”岁遮吐槽,“真不知道她们如何生存下来的,生命力太弱了。” “我是说,这个公主,是个显著的,连母亲都知道她懦弱的类型,所以,才会有,”千里指着那个血脉保护符,“三滴血,血脉保护符。” 他说了自己的推断,侍女提出无理要求,公主有保护符,所以没被伤害到。但侍女要求换衣服那里,公主应该已经没了保护符,所以才会妥协,被迫和侍女换了服饰。 白及深受启发,想到了相似的防御术,他从塑料椅子上跳起来,像鱼跃出海面,“我去找找看。” 苏灯心目送着他一头扎进五百米开外的魔咒语区书堆中,好奇道:“对了学长们,我们在故事里推出来的魔法,要怎么才能让魔灵知道?” 封南说:“念出来,如果和星之魔女的原魔法大差不差,魔灵就会显示正确的咒语,刻在石碑处给你看。” 岁遮:“懂了吧,只要修复成功,你就能掌握星之魔女的原魔法。” 苏灯心眼睛亮如明灯。 可怜见的,虽说她亲妈是星之魔女,但她长这么大,没见过星之魔女几次,她妈每次都是闪现闪离,亲妈创造的那些厉害的古魔法,她会的也不多。 封南提醒她:“要注意的是,星之魔女的原魔法一般都是昆仑语。火之魔女的原魔法是苍语,冰之魔女的原魔法我们至今没找出是什么语言,她早期的那些破坏力超强的古魔法已经和她的语言一起遗失了。” 岁遮打了个响指,指着兴冲冲抱着书跑过来的白及。 “这就是白及的用处了,他是古语言学高材生,涉猎范围相当广,掌握了好几种古语言,推导古魔法得心应手。” 白及放下书,先点评了一番冰之魔女。 “冰之魔女千年前的原魔法,使用的是她自己自创的语言,但后来冰之魔女封存了这种语言和依托这种语言创造的魔法,再往后,她的那些通行魔法,就都是通用语记载了,人人都可用。冰之魔女是很亲近我们的女神,很温柔。” 接着,他把找出的书放在桌上,抄录了一条昆仑语记载的古魔法。 “这一条,现在学者称它为亲情防御术,靠给血加魔言术祝福,使其生效,成为一种防护衣,裹在孩子身上,抵御一次伤害。” 他教了几个人念出这条昆仑语魔法。 白及自信道:“应该就是这条了。” 千里问:“这条要多少魔力值?” “保底要三千。”白及说。 魔法使用前是要吟唱的,自身的魔力值储备不够,即便掌握了魔法公式,也没办法使用。 这世界上,绝大多数魔法都是出自三大魔女,每一次使用,都要向三大魔女“借”用,而这些借用都要“付费”。 吟唱环节,就是用魔力值来唤醒魔法公式,使其苏醒。 大白话讲,就是和这些魔法讨价还价环节,问他们,我要出多少魔法值才能用一次你?这些够不够?这次我先出五千,我知道少了,但我急用,下次我再用给你八千,你看行不行? 顺带一提,苏灯心钻研的魔言术,相当于用数学原理让这些魔法公式再次简化。 将原本要念三分钟,写满三个黑板的魔法公式,想办法推导成一句,方便魔法术式的快速启动和生效。 这种东西,越往上钻研就越难。 四舍五入,苏灯心相当于研究数学的。 听了白及和千里的对话后,苏灯心疑惑:“我们在书里只用把魔法念出来就行,不必唤醒它吧?” 难不成还要搭上三千的魔力值去试错吗? 白及连声抱歉:“书里不用的。我跟千里刚刚是做标记,以后能快速检索到,方便写论文和报告。” 岁遮剥开一根棒棒糖,感慨:“还是冰火两位魔女善良,几乎把魔法全通用化了。” 魔法通用,相当于版权公开,大家使用她们的魔法不必付给魔女魔力值。 苏灯心说:“所以她俩陨落的也快。” 星之魔女创造出的常用魔法中,也就一半公开版权通用了,剩下的一半,比如玉镯掉地上摔碎了,念恢复魔法,就得付给她老人家五百的魔力值。少是少,但用的人多了,这种力量就很恐怖了。 所以星之魔女到底积攒了多强大的魔力值,苏灯心也不敢估算,怕被自己亲妈吓死。 托跑神的福,苏灯心眼前一亮:“断头恢复术,可不可以用星之魔女的碎物恢复术推导。” “有道理,虽然是死物复原,但异曲同工。”白及说,“我们先把碎物恢复术推导成一到两句的长度,之后翻译成昆仑语试试看。” 这就是苏灯心的专业了。 她找来《星之魔女通用魔法1000条》翻到碎物恢复术那一页,抄下了完整的魔语,摘取关键字,逆向推导。 算来算去,再回想母亲日记里,习惯丢弃省略细节倾向,她试着删减关键词。 最终,她推导出了一句魔言。 “六成把握。”苏灯心把公式拿给白及看。 岁遮围观了她的推导步骤,惊叹:“好厉害!” “不愧是成绩单能拿六科满分的优等生。”封南鼓掌,“你应该读博,你肯定能找到很多魔法,甚至能创造出新的。” 苏灯心:“哈……看情况吧。” 白及用昆仑语翻译完毕,教了他们发音,又带着岁遮温习巩固了一遍。 “靠你们了。” “那我们是休息一天,明天再进,还是今天进呢?”封南问苏灯心的意思。 苏灯心:“吃也吃饱了,故事框架我们也大概有把握了,趁热打铁,不如现在进?” “进呗!”岁遮咬碎棒棒糖,表示自己也准备好了。 “那我开书了。”封南打开那本书,正要唤醒魔法阵,突然想到了最重要的一条。 “第二次进书,会有一些小限制。一般多人进本,它只会随机抓一个人来限制,都是小限制,你不必怕,但也要做好准备。” “明白!”苏灯心应声。 封南闭眼吟唱: “让尘封的过往重现于世。” “让人类的智慧永恒闪烁。” “追求真相,主持正义。” “我们愿继承繁星的光辉与力量。” “我以星光之名命令你,开卷!” 阵风乍起,书页翻动。 紫色的魔法阵竖在书与三人之间,强风拂过,书纸的味道逼近鼻尖,那是尘埃的气息。 苏灯心睁开眼,又是一样的开局。 “公主殿下,王后要见你。” 马蹄声回荡在空旷的城堡中,封南站定,道:“我好像没受到限制,你呢?” 苏灯心想说,我好像也没被限制。 但张开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她,哑了。 苏灯心闭嘴,心如死灰。 封南小声骂道:“要死,怎么把限制给新人了!” 这本好无聊! 苏灯心说不了话,憋屈指数倍增,硬生生把封南逼成了话痨,一路上都在安慰苏灯心消气。 苏灯心揉了揉马耳朵,封南一激灵,险些把她撅下马。 看到河后,侍女开始作妖。 苏灯心闭目隐忍,拎着水壶河边打水,临行前,王后挤三滴血的那张手帕从口袋里滑出半拉身子,唉声叹气的。 苏灯心:“……” 这种时候,是不是该念那个血脉防御术口诀了? 但是她是个哑巴。 苏灯心回望封南,只能看到他浑圆的两瓣马屁股,马尾巴一甩一甩的。 她走回去,水壶扔给侍女,翻身上马。 封南:“别生气了,我来讲个笑话吧。” 封南的笑话讲得一团糟,他自己乐的马腚乱扭,笑声中夹杂着马吼声,苏灯心全程都在听他自嗨,脸已疲惫到变成了静态。 封南乐完,发觉背上的苏灯心稳坐如山,震惊道:“你好厉害,这笑话能把岁遮笑软!” 苏灯心眉头终于动了一下,瞧瞧这些男妖精上不来台面的形容词吧! 而且,用岁遮来证明笑话的好笑程度并没有说服力。虽然才认识他们,但岁遮那样的,笑点应该奇低。 有些想跟他们看电影了。看个喜剧片,前半程笑点密集,后半程上价值煽情催泪。然后她就拿个望远镜坐他们对面,观察他们四个的反应,一定很有意思! 侍女再次出声:“喂,我渴了,再去给我打点水喝。” 苏灯心顺从滑下马,走到河边,想起要念口诀实验,她又折回来,当着侍女的面牵走了封南。 封南:“我不渴。” 苏灯心掏出手帕,指了指。 封南领悟:“念口诀?你等我想想。” 他稍作回忆后,念出了血脉防御术的昆仑语口诀。 远处传来钟响。 封南舒了口气。 “听到这个了吗?这个就是答对的声音,魔灵很会放水的,大差不差就会响钟一声,如果你完美的答对了,它会噼里啪啦敲好多下钟。” 苏灯心把裙摆撩起,支棱着手臂,生疏笨拙地取水。 这也不知道哪里戳到封南的笑点了,他马蹄子乱踩,嘶嘶笑道:“哈哈哈哈……苏同学你真的好好玩,应该去话剧社。” 封南笑点不会比岁遮还要低吧。 苏灯心一时不知道从何吐槽,她装满了一壶水,要让侍女喝个撑。 一转头,侍女站在她身后,用力推了她。 苏灯心稳了稳身子,没栽在水里,又见侍女眼神飘到那手帕上,想起千里的推测,恍然大悟。于是,她顺势丢了这护身符。 护身符顺水飘走,嘤嘤啜泣声逐渐远去,侍女收回目光,下了指令:“衣服脱了。” 苏灯心恨得牙痒痒,想给她一拳。 ——这什么破书,下次来个能带脑子过的! 封南转过身,马屁股对着她,说道:“我不看,你脱吧。” 苏灯心脱了外裙,扔给那侍女,侍女脱去外衣,扔在地上。 苏灯心大受震撼,这什么素质! 她这辈子没受过的委屈,一本逻辑狗屁不通的童话,让她全受了。 苏灯心两根手指捏起衣服,龇牙咧嘴换上了。 侍女骑上马,说道:“现在,我就是公主了。” 苏灯心无声冷哼,拉着裙摆,向马背上的“公主大人”行了个夸张的鞠躬礼。 日落前,他们跨过两掌宽的护城河,抵达了目的地,马背上的公主受到了国王和臣民的热烈欢迎。 岁遮站在旁边,无聊到连连哈欠。 剧情走到这里,后面就全是新的了。 侍女微笑着向国王鞠躬,接着,指着苏灯心。 “这是我的侍女。”她说,“请给她安排个合适她的工作吧。” 苏灯心想,侍女还能安排什么工作,继续做公主的侍女—— “让她去牧鹅吧。” 苏灯心满头问号,为什么? “还有这匹马。”侍女说,“十分不听话,野性难驯,差点让我受伤,砍了他吧。” 岁遮嘴张到一半,哈欠不打了,表情发懵,还在消化侍女的话。 左边上前一个拿着大斧头的士兵,一斧头砍下了马头。 苏灯心无声叫着封南的名字,跪在地上,抱住了断掉的马头。 嘈杂中,她似乎听到了岁遮在说什么,但他的声音又远了。 “……别急,出了本就……” “把它的脑袋挂在桥洞下。”侍女吩咐。 苏灯心摇了摇怀里的马头,它闭着眼睛,一句话没说。 封南……是已经在书中,宣告死亡了吗? 苏灯心茫然抬头,看到人群拥着岁遮和侍女进了城堡。 岁遮高高举着手,还在努力向她交待着什么,但距离太远,她听不清了。 原来断头再生……不是砍了侍女的脑袋,而是砍她的马。 士兵捡起马头,将马头挂在了城外桥洞里的墙壁上,像个标本。 苏灯心静静站在马头前,大脑一片空白。 如果在书中死亡,会去哪里?是提前出本,还是困在等候区,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如同沉睡? “……疼死我了。”马头突然说话了。 苏灯心:“!” 马头睁开眼,封南道:“我才是最不走运的那个吧,这角色真惨。” 苏灯心跳起来挥手,激动跺脚。 “看到你了。”封南说,“别担心,就疼一下,现在没感觉,脖子以下不存在,什么感觉都没。” 苏灯心欢快地提裙跑路。 封南:“诶?怎么跑了呢?我话还没说完呢……” 很快,苏灯心又提裙跑了回来。 她掰了根大树杈,在地上划拉写字。 泥土是硬的,封南只能记她的笔画猜测她在写什么。 “哦,接下来怎么办是吧?”封南的马头陷入了沉思,许久后,他说,“应该是想办法,让大家知道你才是真正的公主。” 苏灯心又开始划拉字。 封南一个个念出来,组成一句话:“什么是牧鹅?” 啊? 这姑娘不知道什么是牧鹅吗? “牧鹅就是……呃……让你去养鹅。” 苏灯心脸上全是迷茫,她垂下手,过了会儿,又写:“鹅呢?” “鹅?呃……问得好,对哦,鹅呢?魔灵没安排吗?” 苏灯心又在地上奋力划拉。 封南念:“我可不可以去找岁遮,让他证明我的身份?” 他道:“也不是不行,但他如何证明你的身份呢?” 苏灯心喘了口气,累得要死,擦了把汗,接着拿大树枝“扫地”。 封南念:“这就是他的事了,比如发现侍女举止不像个公主。” 马头一噎,道:“也不是不行,但证据不够充分。要不你先去找你的鹅?既然侍女让你去牧鹅,那剧情一定跟牧鹅有关?” 苏灯心双手叉腰,思考了一番,点了点头,扛着树杈去找鹅了。 封南吁了口气,自嘲道:“风景不错,就是运气不行。” 社团里好不容易来了位女生,结果自己第一个本的角色是个被砍头的马。 要是上学期那种战斗本该多棒,这样就能展示他的帅气一面了。 还好,出了本,就是迎新会。 迎新会就是他表现帅气一面的机会了! 岁遮在城堡里神色恍惚的参加完了舞会。 和侍女跳舞时,他在开小差,绞尽脑汁的想,如何大庭广众之下,宣布这公主是个假冒伪劣的呢? 该死,这无脑本,路人只认衣服不认其他。 这下封南挂了,只能靠他和苏灯心了。 舞会结束后,岁遮拔腿就朝城外跑,四下张望找鹅。 终于,他找到了桥洞下枕着一堆鹅睡觉的苏灯心。 岁遮:“……封南,你还活着?!” “托剧情的福!”封南说,“健在,能说。” 见岁遮来,苏灯心赶走鹅群,用树杈在地上划拉字。 岁遮认真看了,看完后,抬起头问她:“不懂,你在干什么?” 苏灯心眉毛抽动,想揍岁遮,看不懂早点说,让她写完了才开口,真真欠抽。 封南嘶嘶马笑:“就知道不该指望他。” 岁遮:“还有,灯心儿,你怎么不说话了?” 苏灯心:…… 封南:“我就知道!!他还没搞清楚状况!来,坐好了,我来解释。” 苏灯心无比庆幸封南活着。 不然她一个哑巴,加上岁遮一个傻瓜混子,这本要待到地老天荒了。 有封南的友情解说,岁遮搞懂了现在的处境。 “咱们剧情推多少了?”他问。 苏灯心摇头。 封南乐观道:“我感觉快了。我推测是这样的,接下来,只需要让国王到这里来,我对国王说出实情,苏灯心跟你结婚,结局。” “那断头再生呢?不用了?” 封南:“对,还要念那个。你来念。” 岁遮乖巧沉默了会儿,小声道:“我忘了。” 封南:“你大声点,你嘀咕什么呢?” “我说!”岁遮超大声喊道,“白及教我的昆仑语念法,我给忘了!” 一个大树杈子飞来,苏灯心举着树杈子追着岁遮拍。 岁遮蹲在地上抱脑袋,被打的同时不忘拉封南下水:“呵,你别以为挂的高就打不到你,有本事你念啊,那句昆仑语怎么发音!” 苏灯心停手,抬头看向封南,示意他念。 封南:“我说过,我记忆力不好。” 进本前,他跟岁遮商量过,他记防御术那条,岁遮记断头再生那条。 岁遮指着封南,愉悦道:“灯心儿,揍他!” 苏灯心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托着下巴思考了很久,在地上划拉起来。 她没记,但她会点昆仑语。 因为魔言术的专业课涵盖古语言,她虽没有白及那么精通,但足够应付现状。 她贴心的把发音,教给了封南。 封南试着念了,侧耳静等,魔灵敷衍地响了一声钟。 “算过了!”岁遮鼓掌,“太好了,现在只等结局了。” “士兵们向我汇报,这里有会说话的马,和奇怪的牧鹅姑娘。” 国王突然出现在桥洞前,给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还有,我的儿子啊,你在这里做什么?” 苏灯心拍了岁遮一下,把岁遮拍清醒了。 “父亲,城堡里的不是真正的公主,我在找真正的公主。”岁遮说出了这番话。 还算给力。 “我可以作证,英明的国王。”封南起了腔调,全靠技巧感情充沛,“我作证,眼前的这位牧鹅姑娘,才是真正的公主。” 封南深情演绎,向国王道出了实情。 国王信了。 很快,侍女在民众面前承认冒充身份,国王赶走了那个侍女,剩下一个深感无聊的苏灯心,和岁遮手拉手,在城头结了婚,出了本。 八楼的长桌旁,白及抱着书上显现的两条正确的魔法公式,开心道:“好样的,你们成功了!” 苏灯心拿起书,翻了翻,嫌弃道:“修复的故事,是我们挑选的,还是魔灵挑选的?” 千里回她两个字:“魔灵。” 苏灯心:“下次挑个刺激的,这篇好无聊。” 岁遮:“快呸呸!魔灵会当真的!” 封南:“完蛋,下本我不来了,交给你俩了。” 他拍了拍白及的肩膀。 白及默默捂住了脸。 千里:“……” 小黄车挤挤都能坐 古书闪烁的光渐渐熄灭,千里道:“来了,你们填的故事。” 他拿过书,看了没多久,眉头就皱了起来。 千里放下书,掐鼻梁。 “……” 侍女和公主换了衣服后,被当作是真公主,受到了国王和民众们的欢迎。侍女怕马暴露她是假公主,于是向国王进言,砍了马的脑袋,又让真公主到野外牧鹅。 马被挂在桥洞下,真公主很伤心,赶着鹅睡在桥洞中,陪着马。 马唉声叹气:公主啊公主,如果有人知道你才是真的公主该有多好啊。 话分两头说,王子并不喜欢城堡中的冒牌公主,他想到了那个漂亮的牧鹅姑娘,于是,他找到了牧鹅姑娘,听到了马的话。 巧的是,国王接到士兵的报告,说牧鹅姑娘很奇怪,她睡在桥洞下,那里还有一只会说话的马头。 国王寻找着王子的下落,也来到了桥洞下,马儿告诉了国王真相。 “太可怜了,我亲爱的公主。” 于是,国王回到城堡,质问冒牌公主。 事情败露,侍女被赶出了城堡,公主与王子接受了人民的祝福,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你们修补的……这是什么故事。”千里轻蹙着眉,“这就结局了吗?好敷衍。” 所以跟鹅有什么关系? 所以那三滴血的护身符呢? 总觉得,结局没有让读到故事的人满意。 “修复哪有百分百还原的?差不多得了,不要要求那么高。”岁遮补充着糖分,美滋滋道,“魔灵都让过了,那就证明大体是对的,别在意细节。” “这种水平的修复,根本无法写出好论文。”千里说,“绝对发不了核心期刊。” 白及小声附和:“是的。” 岁遮一把夺过白及抄录好的魔法,指着说:“怎么不能,我们可是成功获得了两条魔法!两条!多有价值的魔法!出成果比过程重要。” 白及:“还给我,我还没看完。” 封南摸着脖子,撂下笔记本,“千里,别在意故事完美性了,我们来拆魔法吧。” 苏灯心翻着桌子上的零食,岁遮问她:“找什么?” “红色的棒棒糖。”她记得挺好吃的。 “哦,火焰杯是吧?”岁遮把红色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戳到苏灯心的鼻尖下面,“就这一根了,还剩下点,你吃吧。” 苏灯心:“……不用了,谢谢。” 她没有带笔记本,白及细心,剥开线圈,分了一半的纸给了苏灯心。 五位成员围着长桌坐下,开始拆新获得的星之魔女魔法。 “血脉护身符跟血脉防御术的区别在这里。”千里圈出了重点的符号差异,“看得出,护身符应该是不完美的防御术,生效率低,估算出来只有三成。” “只有百分之三十的成功概率,怪不得要改进。”白及记在了本子上。 “防御术现在的生效率是百分之九十,如果想要补足,让概率达到百分之九十九,从这个符号变量入手是关键。”千里抄走公式,埋头尝试。 这就是研究古魔法的意义。 找到最初始的魔法,看它跟后来的魔法有哪些区别,从中找出灵感,让现在的魔法更完善,成功率更高。 “断头再生跟碎物修复根本不是一个公式。”苏灯心拆解了断头再生魔法后,对比碎物修复,得出结论,“碎物修复的基础公式是时间回溯,但断头再生是保留言语与大脑。” “那应该不叫断头再生?”岁遮问。 苏灯心沉默着又算了两张纸,一拍桌子,开心道:“在这里!这个是保存术!基础公式是保存术!” “等等,如果是保存术……”封南捧着演草纸站起身,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这、这对我们刑讯特别有用!” 断头再生,或者叫断头再言魔法,魔法的基础原理是,保存一定的生命力,保留大脑记忆和语言系统,让它可以短暂的开口说话。 可想而知,这点可以用在刑讯工作中。 尤其受害者,警方可以利用这个魔法,问到他们临死前目击到的嫌疑人。 “兄弟们。”封南抱住这张纸,“这条可不可以给我啊,我这学期论文有着落了!” 千里:“我没意见,是你进的本。” 白及:“嗯,理所当然,你可以问岁遮和苏灯心同学。” 封南眼睛亮闪闪的,看向岁遮和苏灯心。 岁遮:“拿呗,咱俩专业又没冲突,你搞一作都行。” 苏灯心:“是要拿这个写论文用吗?” “对,包括拆分公式这个计算过程。”封南有些不太好意思,“咳……但刚刚这些是你拆的,和保存术的关系也是你发现的。” “拆公式谁不会,拆开都能发现它和保存术的联系。”苏灯心无所谓道,“你拿走用吧,后面计算跟分析,就都是你的事了。” 封南保证道:“我填一作,也会把你名字放进去的,放二作。” “好。”苏灯心没有拒绝。 “那我也要个第二作者。”岁遮说,“找到这条魔法时,我也发挥了重大作用。” 封南:“真的吗?是谁连如何发音都忘了?你再想想到底是谁教的发音?要不是苏同学,咱俩就跟这条魔法无缘。” “……三作。”岁遮伸三根手指,“不能再少了。” “不要脸。”封南怼岁遮是丝毫不留情面。 但他还是同意了。 “我有个建议。”苏灯心说道,“我们能在书里开实时监相互联系吗?” 她阐述了自己的观点。 故事开始后,他们就会被分配到各个地方以单一视角经历故事,直到大家碰面后才能梳理好整个故事的脉络。 “这种很浪费时间,也没办法从大方向思考。” 她想从读者的视角,全面的去看故事,尽早了解到故事的梗概。 “知道大家彼此都在做什么,更有利于补好故事。” 她不仅提出了建议,还给出了具体的联系方式。 “妖术的一种。”她说,“你们知道符箓吧,有一种叫亲子显影术,我们有翼族用来看管小孩的。” “我知道。”封南很了解这种妖术,“我爸妈以前就是这么带我们的。” 有翼族孩子多,不好带。爸妈在外工作,记挂自家的野孩子们时,就会在孩子们身上画个显影术,相当于装了个监控摄像头,想起来了就看一眼。 苏灯心问:“你们以前没想过用这种方法进书沟通吗?” 四个男生表情各异。 白及老实道:“想过,校长也建议过,但……” “我们毕竟是男生。”封南哈哈挠头。 “怎么了?”苏灯心不明白。 “谁乐意看大男人啊,他们有什么好看的。”最后还是岁遮交了底,“而且也不乐意几个大男人盯着自己看,一想到好几个男生的眼睛盯着你看就别扭。” 苏灯心一脸我明白,但是我有理智的表情,冷酷无情道:“修书比面子重要。” “……苏灯心说得对。”千里说,“我们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我也赞同。”白及发话。 封南道:“说的也是,现在有苏同学的加入,是该改革了。” 岁遮:“那我没意见。” 苏灯心拍板,“那就这么说定了,妖术比魔法门槛低好掌握,在座的应该都会显影术。” 封南这只妖大力点头,“当然,妖术又不用扣魔力值。” 妖术只要掌握了口诀,修了心法,都能掌握。应用水平的高低决定效果,但入门绝对都没问题。 说起来…… 苏灯心瞄了一眼千里。 千里是血族,血族是魔族的一种,他应该继承了不错的魔力基础。 但他却在钻研濒危妖术,有点意思。 “今天就先到这里,我们一般是每周三跟周五下午聚一次。”封南把时间写下来,交给了苏灯心。 苏灯心问:“魔灵大概多久开一次书?” 封南:“不定,看缘分。有时候只要有人来它就开,上学期千里就单独进过本。” 千里将资料磕整齐后,放进文件袋,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只要看到这张桌上放的有书,那就是魔灵给我们挑的新任务。” 岁遮一把搂过苏灯心的肩膀,弯着腰勾肩搭背问:“灯心儿,晚饭怎么吃?” 封南飞来一笔记本,“爪子撒开!” 苏灯心把他手拍掉,面不改色道:“我餐厅买饭,回寝吃。” “咱们一起吃饭去?”岁遮大拇指一翻,指着门口,“今天算你第一次成功,肯定要庆祝嘛。” “也不是不行,有好吃的吗?” 其他三位男生都愣神了。 岁遮也没料到苏灯心真的应声了,慌张了会儿,说:“你想吃什么?” “不知道,我新生。妖大好吃的,还得问你们。” 封南看向白及,白及看向千里,千里:“别看我,我不知道。” 岁遮:“……要不,北校区的炒饭?” 封南:“他家炒饭还没我哥做的好吃!” 岁遮:“那……海鲜粥?” 白及疯狂摇头:“不新鲜!不要在内陆城市吃海鲜!!” 岁遮更没主意了,“那,要不……呃……火锅。” 不能指望岁遮,千里转身跟苏灯心商量: “东校区餐厅三楼有小厨房,我们到那里点菜吃吧。” “行啊。”苏灯心回答得很爽快。 锁门时,千里小声怼岁遮:“为什么会有笨蛋没想好吃什么就发出邀请?” 岁遮委屈道:“我也不知道,话就这么自己秃噜了出来。” 白及劝道:“但岁遮也是对的,新学期新社团成员,按照道理我们是应该请她吃饭。” 四个男生走出图书馆,苏灯心骑来黄色亮眼的小电动三轮,一脚刹车,停在了他们面前。 “上车。”她一甩头。 封南吹了声口哨:“酷!” 岁遮眼尖,见只有两个座位,猫着腰钻进去,先霸占一个位置。 封南也坐了进去。 白及红了脸:“这,那我们……” 要是和苏灯心一起进本的也有他就好了,这时候就不会这么尴尬了。 苏灯心:“挤挤能坐,上车呗。” 白及抱歉地看了眼千里,缩了进去。 三个大高个男生,差不多已经是每个只坐半拉屁股的程度了。 苏灯心:“再挤挤,让千里也上车。” 千里蹙眉:“我走路。” 苏灯心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角。 “别啊,一起呗,显得我厚此薄彼的。” 岁遮叽叽歪歪笑道:“是啊,雨露均沾呗。” 封南捂住他的嘴:“不会说话别乱说。” 千里皱眉,天人交战一番,叹了口气,先把资料夹放进去,让白及护着,接着……优雅地坐了进去。 封南:“岁遮,往里再贴。” 岁遮:“别只挤我一个啊!” 苏灯心不管四只妖魔的死活,潇洒道:“坐好了没?怎么走,你们给我指路。” 白及高高举着文件和书包,从夹缝中钻出半张脸来,说道:“往前开,上坡,左转就能看到餐厅的侧门了。” 苏灯心左手一旋,车哼唧一声,沉重前行。 四个男生歪歪扭扭,在狭窄的空间里扭曲变形。 岁遮紧紧贴着门边,说道:“下回我绝对不第一个进来。” 其他仨内心:知道了,下次押着岁遮,第一个进。 选谁刺激呢 苏灯心带着四个男生到达餐厅小厨房时,早过了饭点。 整个小厨房内,除了吃饭的员工,只剩下他们这一桌。 点完餐,苏灯心积极举手提议餐费均摊。 “没关系的苏同学,我们有社团经费。”白及又掏出了那个账本。 封南单独要了盘谷蔬双拼沙拉,自己拌了辣酱,先垫肚子。 他道:“没事,咱经费不够可以让校长贴。何况,修完一本出来后,拿社团经费聚餐是我们社的老规矩。” 苏灯心摆手,“我倒不是跟你们客气的意思……我一直想体验一把传说中的朋友均摊制。” 千里罕见开口:“下次吧,等大家一起进本。” 也是,到时候更有仪式感。 苏灯心收起了卡包。 岁遮端着两盘硬菜小跑过来。菜刚出锅,烫手,岁遮放得慌忙,碰掉了白及搁在桌子上的文件袋。 文件袋摔在地上,一些文具零碎掉了出来。 千里无奈道:“毛手毛脚的。” 文件袋是他的。 岁遮吹着手指,解释:“我怕汤飘出来烫到我手,就没看见。怪白及,谁让他放这么靠边的!” 白及无可奈何道:“你碰掉的,我不背锅。” “那你们想想,我为什么会把文件袋碰掉,因为我去端饭了,你们呢?在这里坐享其成。现在反而都在指责我。”岁遮又找到了新的甩锅角度,“灯心儿,瞧见没有,他们就是这么欺负我的!” 封南哈哈笑着:“岁遮,我要是你妈,我也把你赶出家门。” 千里的头发及腰长,捡东西前,要先将头发堆在脑后,用发夹固定好,再弯腰去收拾掉的那些东西。 苏灯心也弯下腰,钻到桌子底下帮他捡。 “这里也掉了个……”她把滚落到脚边的笔捡起。然后,她看到了千里手中的学生牌。 很快,千里就将学生牌放回了文件袋。 苏灯心稍稍愣神,千里看过来时,她已面色如常。 “笔掉这边来了。”她把笔还了回去。 “谢谢。” 看起来,无事发生。但千里的那个学生牌上,名字的前面用黑色的胶带遮挡住了姓。 也正是因为看到了这点不同之处,苏灯心才没有多问。 千里的学生牌并不是弄丢了,而是不想给她看。 封南提议为成功补好第一篇故事碰杯,苏灯心很激动,双手捧着玻璃杯,用力地碰过去。 发丝滑落到脸颊旁,从粉色变回了黑色。 发色回来了,脸上的妆也消失了。 “唉……失效了。”苏灯心摸着头发,有些伤感。 岁遮凑近了看。 “原来你长这个样子。”他表情很怪异。 “总会忘了你是来读研的,”封南解释了岁遮的意思,“你像个本科新生。” 苏灯心头发乌黑柔顺,打理得很精致,但也过于呆板。她的五官挑不出毛病,整体上,因为眼睛大面颊也相对圆润柔和,眉眼带笑,总给人这姑娘年纪还小的学生感。 千里声音温婉了些,说道:“变幻形态是妖术……妖术大多都是及时性的,时效这方面不会太久。” 苏灯心问他们:“你们不用吗?” 四个男生频率不同的摇头。 白及说:“这种妆造都夸张,一般应用在舞台上,满足表演需要。” 苏灯心回忆了那张笔记上的发色妆容,确实走的是夸张路线。 “你们平时就没想过偶尔夸张一把?”苏灯心问。 “该怎么说呢?”封南摸了摸鼻子,半羞涩道,“我们对自己的长相,很满意。” 四个男生喝水的喝水,扒饭的扒饭,脸上带着不同程度的羞红。 “……”苏灯心道,“成吧。” 这个理由她信服。 她自己是因为压抑久了,就想每天夸张一把,穿出格的衣服,画个谁也认不出她的妆,尽情放肆,享受自己宝贵又自由的校园生活。 吃完饭,苏灯心骑来小黄车,提议送他们回男生宿舍楼,但四个男生异口同声地拒绝了。 “我要去学生会办公室一趟。”封南说,“马上迎新会了,学生会一堆事要忙。” 白及红着脸,小声说自己要去泡澡,所以也不必送了。 “吃完饭就变重了,怎么能辛苦你。”岁遮眨眼。 千里自然不必说,他不会让苏灯心单独送他回去。 苏灯心跟他们挥手再见,车开出去后,她一直在琢磨千里刚刚的眼神。 他欲言又止,似乎是想跟自己说什么。 回到寝室,两位室友都在。 齐若那只小狐狸精盘腿坐在床上,脸上挂着符箓条,正在一张张背。 她明天有个专业课小测试,计入平时分,所以不能松懈。 不过,她仍然忙里抽空问了苏灯心:“怎么样?喜欢古魔法社吗?” “挺好的,我参加了社团活动,超合我口味,而且社团成员也很对脾气。” 齐若惊道:“但这个社团会被魔灵影响啊!你不怕被魔灵诅咒挂科吗?” “还好吧,其实只要完成了魔灵布置的修补任务,就不会有惩罚反噬,没你们想的那么可怕。就我个人感觉,还挺好玩的。” “那也行。”齐若自言自语道,“你喜欢就行。” 她又埋头背起了符箓。 苏灯心脱掉外套,拿到鼻尖嗅了嗅,淡淡的饭菜气息。 她挠了挠头,把衣服塞进洗衣机,哗啦倒了差不多半瓶的量。 一直不说话的紫竹看到她豪迈的用量,当场吓出了声,细细尖叫一声,从上铺翻下来,奔过来补救。 “不需要这么多……”她声音微弱的如同蝴蝶煽动翅膀,“你把衣服全都脱了放进去洗吧,不然太浪费了。” “我……没什么经验。”苏灯心坦然承认了。 齐若暂且把背诵符箓的重大任务搁置一旁,问她:“你本科走读?爸妈养得也太好了吧。” “嗯,我爸管得多,家务我都……没怎么碰过。” “懂。”齐若见怪不怪,“我母族那边有个远房妹妹,乖乖女,也是爸妈包办所有,虽说不让她碰家务,但她连剪什么发型每天穿什么衣服,都得经过她爸妈同意,也挺惨。” “好惨。”苏灯心用力点头。 齐若加紧背好最后一条符箓,撕了脸上的条,总算可以轻松八卦了。 “古魔法社这学期进了几个新人?” 苏灯心换好了睡衣,蹲在洗衣机前看衣服在里面旋转:“就一个,我。” “可怜。”齐若啧声摇头,“那现在你们成员多少个?六个吗?” “五个啊。” “啊?谁走了?白及吗?” “应该是上学期的老师走了,剩下四个男生。”苏灯心说,“你认识白及?” “怎么不认识,我上学期那门妖言课就是买的他的笔记本复印件,十块钱一份。”齐若捂着嘴叮叮笑了一阵,“他的笔记比老师画的重点都牛,最后我考过了呢,十块钱没白花。” “你认识其他几个吗?”苏灯心问她。 “剩下的还有谁?千里我知道他也是古魔法社的,还有谁?我记得有个学生会的,然后有个男魅魔。” 白及和千里,齐若是直接说了名字,封南和岁遮,她只是大概有个印象。 苏灯心问:“千里你也认识吗?” “也不能说认识,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那种。主要咱学校,还有谁不知道千里?都认识他好吧。”齐若感慨道,“而且你信不信,不出一周,今年的新生也都知道千里了。这就是美人效应,你不能不服。” “这么牛。”苏灯心惊讶。 “那当然,你可别小看了美貌的宣传力。而且咱们妖改不了基因里带的臭毛病,就喜欢长得漂亮的雄性。” “那也确实。”苏灯心深表赞同。 不仅妖,她妈那只大魔,也喜欢漂亮的雄性。 “我那年报道完的第二天,就听见旁边俩男生八卦,说妖术专业来了个魔族的,长得超美。后来在餐厅吃饭时我远远看见了,它太奶奶的尾巴毛!那俩男生还真没虚言,千里是真美!”齐若爆了粗口。 “而且他美的不一样,又清又雅,瞧着舒服。”齐若打了个响指,“咱学校有个本科107届油画专业的,也说特别美。我们慕名去看了,他跟千里不一样,美是美,但美的热闹喧哗,美的接地气,没千里这么隔云端。” “美的热闹的这位叫什么?” “汉青,也是个血族。”齐若说,“你迎新会上就能见到他,他有节目的,每年都有节目,就是介绍他美丽的老家,骗无知的新生去旅游,拉高幽谷本地的经济。” 苏灯心叹为观止。 “说起来,血族的狗血八卦可多了。”齐若聊起这些,滔滔不绝,“我高中的同学算四分之一的血族吧,她跟我讲,血族领地意识强,一般不往外边来。还有,血族的几个核心家族都是血亲成婚,靠,真的,过于狗血了。” “嗯,他们有自己的大学,南幽夜间大学。”苏灯心对血族的习性还算了解,“也确实有听过,他们为了保存血脉中的魔力,还在进行血亲婚。” “真够老旧的。”齐若感慨完,又问,“你们社团其他男的呢?” “都挺不错的。”苏灯心点评道,“都有姿色,各有千秋。” “可惜已经丧失择偶权了。”齐若拍着大腿哈哈乐道。 她始终忘不了上学期,古魔法社团的四个男生加一位老师当众社死的一幕。 “你加油,你没见过他们社死,你还有救。”齐若挤眉弄眼,“透个风给你,咱们妖大社团风水特好,好多学生都是在社团谈的恋爱,一学期的社团活动下来,能促成一堆情侣。” “不敢想。”苏灯心说,“我要是敢在学校谈恋爱,全内政……全家亲戚都得疯。” 如果身份和恋情同时曝光,媒体会乐疯,但首先疯掉的,肯定是栖梧宫,负责照顾她的内政厅——估计要被媒体逼到集体辞职。 紫竹在白板上写:“可以偷偷谈。” 齐若:“对嘛,偷着谈还刺激!” 苏灯心嘴角控制不住的扬了起来,玩笑道:“那我选谁刺激呢?” “思路打开!你挨个谈,反正都长得不错,一年谈一个,等毕业全吹了,最刺激!”齐若说完,把自己逗乐,倒在床上咯咯笑了许久,把狐狸尾巴都笑了出来。 她的狐狸毛火红火红的,油光水滑。 紫竹也在上铺偷偷笑,床笑到抖。 迎新会那天,苏灯心专业课结束得早,于是扛下了艰巨的任务,骑着小黄车去给齐若和紫竹占座。 路上,碰到了封南。 他仍然穿着黑色的制服,抱着一堆冷兵器,也去礼堂。 “我捎你一程。”苏灯心脚刹了车,邀请他上车。 “帮大忙了。” 封南把武器放在车上,自己则陪着苏灯心,走在小黄车的一侧。 苏灯心把速度降了下来。 “咱学校有校服?”苏灯心指着封南的黑色制服问。 “你们没有,我们有。”封南说,“这是我们军警系统一发的,帅吧?” “挺帅的。那你毕业后,就直接就业了?” “没错,我再有一年,就要去妖都刑侦队实习了。” “这是你要表演的节目吗?”苏灯心指了指后面的冷兵器。 “等着瞧吧。”封南大大方方道,“可帅了。” 第一次的空白页 迎新会节目环节开始前,是冗长的校长讲话。 妖大校长二十年一轮,这二十年的正校长叫沉松,树妖属,据说已有两千岁了。 沉松长发,但发尾已然稀疏,发辫越往下就越细,头发里还夹杂着几根黄不黄灰不灰的枯发,脸也能瞧出沧桑岁月感了。 他语速慢,发言长,讲完了欢迎新生,又欣慰老生还在继续读书。 “上学期读不下去退学的不多……也就十三个,创历史新低。” 然后慢悠悠地,进入校园环境建设的话题。 “我们要对北校区进行大更改……在今年新建……” 最后才到社团。 “我校的社团活动……” “但也有几个社团,因参与热度不高,遗憾撤社,它们是古人类研究社,本格推理探案社……” 原来被撤社还要当众宣读。 苏灯心小声感叹:“还好我加入了。” 不然古魔法研究社,也要当众撤社了。 “上述这些社将进入冷冻期,如有新生感兴趣,可以到副校长办公室进行登记询问,它们也有可能在你们的帮助下重新出现在妖都大学的校园中。” 沉松缓慢的发言进入了尾声。 “那么,再次祝贺大家,坚持到了新学期。祝你们度过愉快不悔的校园时光!” 沉松挥手后,坐在了下方的观众席,主持人登场。 “接下来,请欣赏由文艺部主办的迎新联谊会节目!” 齐若跟紫竹猫着腰坐下:“我们没来晚吧?节目开始了吗?” 苏灯心:“恰巧开始。” 大多数节目都是由学生会跟老生们组织,少部分是由多才多艺又擅长社交的新生贡献。 “今年新生里,也有个长得不错的,女生。”齐若说,“蛇系长相,医药学专业,又冷又傲的那种。” “你都从哪打听的?”苏灯心不解,怎么她就没有听说过这些八卦呢! “我可是追剧社的,你知道追剧社又名叫什么吗?八卦转运站。” 前面几个节目中规中矩,新生唱歌,老生耍杂技。 一首情歌结束后,上台的是个黑发血眸的男生,他甫一出场,就收获了欢呼声。 齐若:“就是他,汉青。” 苏灯心是在封南的指导下占的座,位置非常好,紧挨着前排的演艺人员。又不会被音响吵到,还能看得清台上表演的学生们。 汉青的特色,或许正是齐若说的,美得热闹。他画着浓重的全包眼线,知道该如何捯饬打扮自己。 但苏灯心仍然透过他的妆,判断出了他的真实模样。 五官倒也还行,比例挺有味道的,或许大家迷恋的正是这样的氛围感吧。 “差远了。”苏灯心点评。 和千里比,差远了,天上地下。 齐若:“你要相信下沉市场的审美。他这种氛围感美人,能诱好多新生去幽谷旅游。” 汉青的节目,就是展示自己的画作,与观众们互动。 好看吗?——好看! 不,好看的不是我的画,而是我画中的家乡。 汉青似乎在笑,血红色的眼睛这会儿带着笑意,比刚刚更有韵味了。 “很多朋友对我的家乡都有误解,什么漂亮的进去就出不来了……这你们就错了,那是因为我的家乡风景美,去见过的就不愿意走了……” 汉青在台上进行着科普。 齐若问:“之前我看过个电视剧,那里面说血族被凤主指定的法律压着,不能出幽谷血猎,所以要诱惑外乡人到自己的地盘,这样就可以掠夺外乡人的血。” 苏灯心又摇头又点头:“南国联盟是有这条法律,约束血族中的七大血魔,但不是凤主下的,凤主只是个妖,妖跟魔井水不犯河水,他压不了血族,再怎么说,血族也是大魔族,能对血族奏效的律法,肯定是魔女的律法。” 汉青的节目结束后,两边端上来了兵器架。 齐若说:“来了,每年的学生会的固定节目,正副会长对打。” 学生会大多都是军警系专业的学生们,会长应该虎豹属,飒爽的姑娘,舞着双剑吼起来时,全场寂静无声,呼吸都不敢重了。 跟她对打的就是封南。 两人三回合换样兵器,从刀剑耍到枪戟。 气氛顶上去的最后回合,会长又是一声虎啸,眼睛幽绿,封南火红色的头发如一团跳动的火焰,如熊熊烈火,一对光翼展开,高高扬起长`枪飞起跃下。 兵器争鸣,火花四射。 节目在热烈的欢呼和掌声中结束。 苏灯心手都拍红了,转头对齐若说:“这是我们社团的。” 齐若:“不对劲,去年没这么精彩……” 紫竹在旁边疯狂点头。 去年学生会的这俩,也就上来假模假样比划了几下,没特效没气势,像极了公园大爷大娘们遛弯。功底是有的,但节目是无聊的。 哪像今年,“特效”也开了,真水平也拿出来了。 “他要是去年就这么搞,我能不记他的名字吗?”齐若鼓着掌说。 周三,苏灯心交了读后感,开启了新一轮的任务。 草草吃过午饭,她泡进了图书馆。 昨天,白及到女寝来送特殊借阅卡和红门的钥匙。 有了特殊借阅卡后,她变豪横了,拉着推车,从一楼逛到七楼,照着书单搜刮了一遍,把书抱进了社团活动室,摞在了长桌旁的红色地毯上。 这也是四个男生给她打扫出来的专用放书位置。 长桌旁的空地上,铺了五张毯子,原先是用来盖书架最上层的书籍,防止书积灰的。 后来就被男生们征用,绿色毯子的是白及放书的区域,蓝色是千里的,浅灰色是封南的,花里胡哨还带着慈善团体捐赠妖都大图书馆字样lg的,是岁遮专用。 苏灯心加入后,男生们挑了块好看且质量好的红色毛毯,带回寝室洗干净烘干后,铺在了离长桌最近的位置,让苏灯心放书用。 长桌上没有出现魔法书。 苏灯心坐在桌旁,放心做起了下周的作业。 半个小时后,红门推开,一抹雪色侵入余光。 苏灯心抬头,跟千里打招呼。 “来好早。”千里愣了下,微微挤出个笑。 他关好门,坐在了苏灯心的对面。 两人静静看了会儿书,苏灯心不行了。 千里幽幽飘香,那种香味应该是他的洗发水或者衣服上的洗涤剂味道,是种花香,不浓烈,却暗搓搓勾的她心慌。 她注意力没办法集中,目光从书页转移到了千里身上。 千里第六感很敏锐,她的目光刚刚碰到他,他就感应到了。 千里从书中收回视线,看过来。 “是有问题吗?” 他看向苏灯心手中的书。 “妖魔比较史?”千里思索片刻,问苏灯心,“老师是谁,鲲鹏九吗?” “对。” “你当时入校面试时,是选的哪三个意向导师?” “研究魔言术也就狐方教授最权威,但她很忙,不怎么在学校。” 千里不急不慢道:“没关系,你今年先上课,妖都大的硕博都是先入学上一年的基础课,第二年确定研究方向,选定导师,进入研究期。” 苏灯心想问的不是这个,她犹豫再三,还是勇敢开口了。 “千里,你是不是……有事想问我?” 这就是她刚刚犹豫要不要问的原因,怎么听,这句话都有点没头没尾,神经兮兮。 千里浅浅愣神,合上了书。 “有。”他承认了。 “第一次碰到你时,就能感觉到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他浅蓝色的眼睛注视着苏灯心,仿佛要注视到她眼底最深处。 “后来咱们相处时间长了,我确认了这个感觉,应该出自我们血脉气息上的相似。” 他礼貌又小心地询问:“能冒昧问,你双亲哪方是魔?” “我妈。” 千里一震,那双眼睛突然有了光亮和神采:“我能问一下,你妈妈是什么魔吗?她出生地在哪里,姓什么?” 这就不太好编了。 苏灯心探道:“千里学长是没见过母亲吗?你父亲也没提过?” 千里眼中的光黯淡了些,语气也低落了。 “从未见过。我问过他……我父亲,他说我生母很早就死了。我虽生长在血族家中,但我不是纯种血族。父亲有妻子,是家中的女主人,我并不能从她那里打听关于我生母的事。” 从记事起,他就知道自己是家族中上不得台面的存在。 家族中,有严格的等级划分。 位于金字塔顶端的,自然是父亲与那位夫人,以及他们的孩子,那是正统的血族继承人。 而他,以及其他同样处境的兄弟姐妹,不属于权力金字塔里的任何一层,他们只是在边缘活着。 但对于童年的自己而言,比起不苟言笑十分不待见他的夫人,他的父亲要友善许多。 直白些讲,也许是因为他相貌更像生母,父亲异常喜爱他,小时候他常常被父亲抱在臂弯中,出席七大家族的聚餐与会议。 但也正是因为父亲对他的偏爱,激怒了正统继承人的兄长们,兄长们告诉了他真相。 “你生母是个低等魔。” “是祭品,懂吗?” “什么生下你后去世了,说这么体面,其实就是被族长们分食了。” “待在你应该待的位置,别以为父亲喜欢你,你就能越过我们,乖一点,不然下次血祭,你就是祭品!” “血族会定期血猎,纯血族需要靠摄入新鲜的血液补充魔力,幽谷里流浪的妖和魔都有可能成为祭品。有过……因为祭品相貌还不错,所以生育下孩子后,被恩准留在家族内做事的例子。” 祭品是祭品,家人是家人。 这是七大家族经常说的话,用来教育后辈们,不要对祭品有仁慈之心。 “可能我的那些兄长是吓唬我,所以才说出那种话。” 他闭上眼睛,稳了稳心神。 之前他是这么认为的,兄长们出于嫉妒,故意这么说来吓他。 直到宋家那个已经生育过的雪女,血祭后不见了,被兄长锁进了血祭房间的他,从台上残留的血迹中,嗅到了那个雪女的气息。 七大家族是真的会“吃”掉已经为家族生育过孩子的“家人”。 “这么说应该很无礼,苏灯心,你能告诉我,你母亲是什么魔吗?我妈妈应该是有家有亲人的,她也许是去幽谷旅游,出了意外才被他们掳走……” 这番话,千里说得艰难。 与其说这是他的猜测,不如说这是一个孩子编出来,用来安慰自己的谎言。 苏灯心不知如何回答他。 要不要自爆身份? 而且比起这个,更应该的是确认他生母到底是不是冰之魔女。 如果是的话……冰之魔女怎么会沦落到被血族捕获,还分食了? 好诡异,她现在召唤老妈,自己那不着调的亲妈会出来答疑解惑吗? 万一她妈也不知情呢? 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百分百确定千里的生母就是冰之魔女呢? 现在一切都靠她的猜测,万一不是了,多尴尬!虽说那点相似感,百分之九十九不会有错了。 好纠结啊,到底该怎么办。 红门猛地推开,岁遮出现在门口。 “哟,你们好积极!” 他扬起手打招呼。 一本薄薄的册子从书架深处飞来,悬在三人中间,翻开。 红光大亮,满室血色。 光芒闪过,三人原地消失。 小册子缓缓落在长桌上,书页上,一个字都没有。 怨鬼索命 雾气缭绕。 黑天红地夜雾朦胧,影影绰绰有桥有柳,浓浓妖雾中,桥头咿咿呀呀有人唱歌。 “你瞪我干什么?我又做错什么事了?不会吧,是嫌我来早了?”岁遮的声音把苏灯心拉了回来。 千里沉默着,岁遮脸色也不大好。 “还好我来了,这么诡异的书,多一个人是一道保障。”岁遮碎碎念道。 苏灯心收回目光,回到漆黑的石碑前,问道:“现在怎么办?” 石碑上,这次只有一句话:找出真相,放你们出去。 “我们从没遇到过这种。”千里交底。 “对啊,第一次。”岁遮抱着胸,分不清是害怕还是不高兴。 “但从环境上判断,”千里环视一周,看向了血色的石桥,“像志怪本。” “妖本吧。”岁遮道。 志怪多妖本。 苏灯心无比赞同:“看雾气和这个气息,应该是妖的多。” 但问题是,跟她进来的两位,都是魔。 只她一个算半拉妖,还不能用。她那翅膀伸出来,无异于把“凤凰”俩字贴在脑门上给他俩看了。 她可不想入学第二周就曝光身份。 “妖本……咱们能行吗?”苏灯心昧着良心道,“我是半妖,妖力等同于无。” “虽然说这种话很不爽。”岁遮指着千里,“但不用担心,因为千里很擅长应付这个的。” 差点忘了,千里是濒危妖术专业。 一直在沉思的千里开口道:“魔灵要求我们找出真相才能出去,这是两条信息。” “第一,这篇有自己的故事,我们需要通过故事,推理出最后的真相。” “第二,这次并不是触发结局就能出去,而是必须要探索到最后才能结束。” 岁遮表情越来越凝重,千里说完,岁遮冷笑一声,正色道:“还有第三,妖本,又不按套路出牌,大概率没有星之魔女的魔法喂给我们。” 没有星之魔女的魔法,这本过完,也就写不出像样的论文。 岁遮交叉着手,伸了个懒腰,叹息道:“唉,这是一场无用功。” 苏灯心察觉出了不对,“我们进来后……有多久了?” 千里投过来的眼神很是欣慰,点头道:“你也发现了,对吧。” 时间早超过了五分钟,但他们还站在这里,并没有成为书中的角色。 “还真是。”岁遮也意识到了。 “以前没有这种情况吗?” “没有。”两个男生异口同声回答。 “我想,或许这本书,就是需要路人角色来探索真相吧。”千里解释。 苏灯心:“那咱们……开始?” “走呗!”岁遮率先走了出去。 千里侧身,请苏灯心先行:“你先吧,我殿后。” 三人走入迷雾中,上了桥。 桥头唱歌的红衣女鬼,在迷雾中若隐若现,等他们走过去时,就像雾一样散开不见了。 “她刚刚唱的什么?”苏灯心问。 岁遮:“什么雪什么心的。” 千里说:“善心引祸患,冰肌玉骨冢中埋,沉冤待雪。前路多怨鬼,夜夜索人魂,诸位看官请小心。” 岁遮:“……你什么耳朵?” 千里一张脸冷静异常:“妖本唱词可以领会为题引,很重要。” 苏灯心:“说起来,她没有脸。” 岁遮眼瞪得浑圆,又道:“你什么眼神!” “看得很清楚啊……”苏灯心指着红衣女鬼刚刚消失的地方,“她手脚都是血,衣服也是血染红的,明明是哭腔唱的,脸上却没泪水,仔细一看就能发现,脸上雪白,没有五官。” 岁遮不走了。 苏灯心一头撞在他背上,吓的他起了一身的冷汗。 “我……不想玩这个。”岁遮说,“我怕这种类型的。” “那你就赶紧动起来,不要在桥上站!这又不是什么好地方,鬼站过的地方,你还不赶紧走?”苏灯心推着他往前。 她抢了千里的台词,千里愣了愣,轻声笑了下。 桥那头,是白蒙蒙的雾气,脚下虽有一条小道,却看不清是要延伸到哪里。 道路两旁笼罩在黑夜之中,越是安静就越是不安,不知那静默的黑暗中,都藏了什么。 岁遮想闭眼,又不敢闭眼。他眯着眼睛,小碎步着往前挪。 “千里,你刚刚说,女鬼唱词里,说什么东西会索命来着?” 千里回答:“怨鬼。” “那是什么?” “嘘——”千里轻轻一声,伸手把岁遮和苏灯心都拽回身后,闪身到前,静听着前方细碎的声响。 “听到了吗?”他侧头,低声提示道,“很多道声音……水井摩擦的回声,破土的声音,喉咙响动的声音,还有……” “越来越近的摩擦声!”他指尖跃起绿色妖火,从一闪而过的火光中抽出一把细刃长刀,一刀挡住从黑夜白雾之中扑起的东西,划开了刀刃下的血肉。 那东西摔在地上,像风干的尸体,皮肤布满了尸斑,灰败中发着如中毒似的紫青,凸起的双眼没有一丝活气,显然已死了多日,它身上,千里用刀划开的地方还亮着绿色的妖火,破开的血肉敞着口,血是黑的,肉是死的,里面的肠肚内脏也都是这个颜色。 没有跳动,但这具尸体却挣扎着还要起身。 岁遮像瞧见了蟑螂,脚都不敢贴地面,叫道:“咿咿咿!快扫一边去!” 千里蹙眉,手中的刀扎进那尸体的心脏,见无用,又戳了咽喉,将这死尸断了头。 “头还在动!!”这一幕让岁遮恶心的够呛,抱着苏灯心疯狂摇晃。 苏灯心撕开他,看向四周的浓雾 “岁遮,你做好准备。”她说。 细碎的声音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近。 “这里应该都是这种东西。” 千里默不作声,神情认真探索着让尸体死透的方法。 他手中亮起一团艳丽的妖火,面庞平静似水,看着这轻飘飘的妖火落下,烧干了这具怪异的尸体。 终于,黑炭似的脑袋不再挣扎动了。 千里的刀尖轻轻碰了下,尸体化成灰,飘进了夜色之中。 “这应该就是怨鬼。”他下了结论,“用真火烧。” “我在这里引魔火管用吗?”岁遮手忙脚乱。 “你试试。”千里扔下三个字后,收起了刀。 红色的亮光闪过,千里召唤出了燃火的长鞭。 艳光烈烈,火舌跳跃着。 一阵阴风吹过,雾气散了片刻,露出了正向他们爬来的怨鬼们。 它们带着浓烈的死亡气息,像千百年阴雨连绵不见天日的破败房屋打开门后熏人眼的霉味。 “扭曲成这样是怎么动起来的?!”岁遮慌张起了个魔阵,却在完全亮起前散掉。 “不行,用不了。”岁遮说,“我完蛋了。千里,罩我。” 苏灯心纠结了好久,下定了决心。 这里的怨鬼太臭了,她不想让它们近身,所以…… 她深吸口气,召唤出了一双长剑。 这剑是宝贝,千年前著名的剑术大妖用过,她爸重金购买收藏的。后来作为她的升学礼物,成为了她的武器之一。 这东西拿出来,可能自己的身份就要暴露了。 果不其然,岁遮惊讶道:“我靠!” “灯心儿,你竟然也会耍剑!” 苏灯心:“……” “你这剑行吗?别是拿的练习剑,而且千里说了,要用火!” 千里听见,回头瞥了眼她的剑,问道:“开刃了吗?” “当然开了啊!”苏灯心有点生气了。 原来都是些不识货的! “那就好。”千里说完,一鞭子甩了出去。 他几乎把扑来的怨鬼们都解决了,零星几个见千里难对付,又有火光在,会钻空朝岁遮这里来。 岁遮不服:“他们怎么不去找你?!” 苏灯心:“我辟邪。” 她好歹也是半身凤凰血,这些妖鬼自然不会先来招惹她。 苏灯心提剑上前,串了俩怨鬼。 那俩怨鬼一男一女,歪着脑袋,被穿破喉咙的刹那,眼神迷茫,但很快,两只鬼喉咙间血声黏糊如同粘痰,脑袋一歪,齐齐朝她笑。 不怕鬼哭怕鬼笑。 苏灯心哼了一声,拇指在长剑上一刮,血顺着刃滑下,一指朱红色开了剑刃。 “死吧。” 凤凰血,最烈的辟邪火。 烧的两只鬼哀叫,化为了一道黑烟,消散不见。 岁遮:“我靠这是什么妖术?!” 苏灯心不耐烦道:“家传的!” 岁遮:“卧槽,女神,求带!!” 明白苏灯心自保绰绰有余后,千里一把抓过岁遮,鞭火照亮的刹那,指给他看:“前面是墓地。” 岁遮:“不是吧……” “桥上女鬼说过,只要天不亮,就一定会有冤鬼索命。”千里近距离烧了一只扑他面前垂涎欲滴的怨鬼,平静地说出吓人的话来,“这地方是乱坟岗,它们会不断从坟冢爬出来,这样等天亮太慢,你去……封印墓碑。” 岁遮:“大哥!!封印墓碑可是魔法啊!!” “不试试又如何知道?” “魔法我刚试过了,不管用的!” “墓碑封印,灵感来自于妖术。”千里解释道,“同宗同源,应该有用。而且你研究的不就是上古封印术?” “封印墓碑有效吗?”苏灯心问道。 “没用!”岁遮说。 “有用。”千里斩钉截铁道,“我试过了,这些怨鬼的身体里没有被物理控制的痕迹,所以应该是一种妖法给他们下达的指令,只要墓碑能够成为封印,压过命令的妖法就可!” 苏灯心听了个半懂。 其实,每一道碑,都是一道封印。 人死了,坟头立碑,这个碑,就有寄托哀思,镇守尸骨,令此地亡灵安息的封印作用。 碑倒了,或者断裂了,那此地的亡灵也必然不安分。 岁遮的专业,就是研究这些碑的。但他的研究方向并不是坟头这些墓碑,而是那种记载着残缺古魔法的历史石碑。 因为这些石碑经过岁月洗礼,都有不同程度的缺损,所以里面记载的古魔法也许会失效,也许会异变。异变就会给周围的居民或是土地带来不好的影响。 他的工作,就是修补好这些石碑,封印那些不安分的魔法。 涉及到岁遮的知识领域,他就不再吊儿郎当了。 “真是的……我懂你的意思了。”岁遮正经道,“你得找个办法,让我看清楚坟地的地形,找到制高点的墓碑。” 现在,这些怨鬼坟头蹦迪,必然是有妖术,力量盖过了墓碑,才能让他们打破墓碑的封印,从土里钻出来索命食魂。 那么,只要找到制高点的墓碑,在墓碑上,加强封印,让封印的力量盖过蹦迪索命的妖术,理论上讲应该可以让这些怨鬼各回各家,安分守己。 千里召出一盏长明灯,长鞭卷起,抛至半空。 灯光驱散了迷雾的同时,也让所有的怨鬼定在原地,低吼嘶叫。 岁遮双手捂着耳朵,眯起眼睛。 “三点钟方向,有道坡,把我往那里送。”他说,“先说好,我不保证有效。” 千里一把拽下胸口的衬衫扣子,低声召唤。 “言言!” 衣扣落地化形,化身巨型长耳猫,叼着岁遮的衣领,风骚走位,三两步就到了坡上坟头。 岁遮面无人色,但也顾不上那么多。 他哆嗦着观察墓碑的完整度。 有怨鬼察觉到了此处也有活人气息,调转了方向,朝岁遮爬去。 岁遮:“不行,他们要来了,我集中不了注意力……” 苏灯心与千里对视一眼,千里点了点头。 苏灯心提着双剑,踩着这些怨鬼的脑袋和坟头,两点一线最短距离,前去护驾。 还……挺爽,比上一个故事好玩多了。 苏灯心一脸满意的微笑,袖手站在岁遮身边。 怨鬼们果然有所顾忌。 真好玩,原来书里的这些邪物,也怕她的血。 岁遮:“我懂了,只要再加个轮回固封印就行。” 他还不忘转头教苏灯心:“这个轮回固是从妖术演变来的,应该是管用的。” 而且,它用法很亲民,没有魔力值来使其生效的话,妖气附着也行。 岁遮掏出一张面巾纸,写完奇怪的上古文字后,求苏灯心道:“伸舌头,舔一下。” 他没有别的纸了,身上只带了一张面巾纸,能有就不错了。 苏灯心嫌弃道:“……血行吗?” “当然行,比唾液强多了!”岁遮说。 苏灯心接过那张纸,潇洒擦了剑上的凤凰血。 岁遮把纸拍在了墓碑上。 “太岁在上,封!” 周三下午是社团活动日,因为有苏灯心的加入,上午上完课后,白及去泡了个澡。 这样,皮肤会更水润,味道也会好闻些。 白及自费补充了零食,哼着歌,好心情地到了八楼活动室。 封南蹲在地上,撅着屁股,正在研究门口地毯上的痕迹。 白及问:“怎么了?苏同学还没来?” 封南指着桌上留下的书说:“不是,苏灯心和千里进本了,我现在正在确认,岁遮是不是也进本了。” 他摇了摇手机:“他一个小时前跟我说已经吃完饭先来八楼了,现在电话未接通,而且……” 封南指着地毯上的半个鞋印凹陷。 “这是岁遮的鞋。” 白及耸了耸鼻尖,一滴眼泪顺着脸颊落到腮帮子,聚成了浑圆的盐分结晶,掉在地毯上。 封南震惊道:“不是吧白及,怎么还哭了?” 白及更是委屈。 “就我……没跟苏同学进过本了。”他蹲下来,边哭边捡盐晶。 三分钟也很久啦 好消息,岁遮的封印术成功了。 坏消息,只成功了三分钟。 三人加速逃离墓地时,苏灯心拍着岁遮的肩膀,安慰他道:“没关系,三分钟也很厉害了。” 千里为了保存体力,一言不发,但“温柔”点头表示鼓励。 能有喘息的时间就不错了。 雾薄了几分,沿着墓地延伸出的阴间小道走,千里看清了他们所在的地方。 “是荒村。” 这地方,原先应该是个村子,过了桥,就到了村子里。 他们之前以为的乱葬岗,也是村子的一部分。 雾又淡了许多。 怨鬼们的声音,也渐渐细弱,随着散开的雾气一起,退了回去。 “发生了什么变故,让村子里的人变成了怨鬼。”千里松了口气,有些脱力。 他呼吸声有些乱,额上还有层薄汗,阴风吹着,额角又冷又疼。 眼前的景已不甚清晰。 岁遮:“你注意过那些鬼的穿着吗?” 苏灯心答:“衣不蔽体。” 岁遮眉毛差点飞到头顶,惊讶道:“你注意力都在哪放着呢?那个小孩鬼你还有印象吗?他穿的衣服,奇奇怪怪的。” 怨鬼们衣服高度腐烂,难以看出原来的样子,但有个行动快速身体腐烂程度轻的小鬼,像是新丧,衣服还是完整崭新的。 岁遮眼睛望着无星的夜空,咬着手指回忆着。 “绿衣红鞋,脖子上还挂着银项圈……这种丧葬习俗,我在《大曜丧葬风俗文化》这本书里看到过,说两千年前,西南幽谷前身那个地方,有一群人与妖混血的村落,也因为是人和妖的混血,所以幽居避世。” 苏灯心:“这么说的话,这本书,其实算是纪实?” “有可能。”岁遮说道,“某地留存下来的地方志之类。” 苏灯心若有所思。 魔灵为什么要给他们看这种几千年前的地方志? “喂!千里。” 岁遮接住了倒下去的千里。 苏灯心一吓,心呼不妙。 千里昏了,岁遮没什么战斗力,现在小队的希望,全在她身上了。 “他不会是受伤了吧?”岁遮说,“刚才那么久不说话,我就知道他肯定不对劲。” 苏灯心愣愣站着,眼神发直。 不是,千里过于好看了。他昏过去,就感觉……更对味了。 银白长发散着,加上散乱的呼吸,如同漂亮的琉璃樽碎了,虽然心疼,但是美。 而且,她控制不住视线,往他敞开的领口看。 说起来,社团成员第一次见面时,她就观察出了四位男生在穿衣喜好上的风格。 封南好似不太在意衣服搭配,舒适度好再加个帅气板正的制服就可以。 岁遮喜欢穿短外套,他好像知道自己优势在哪,腰线拉高,腿就更长了。衣服颜色挺和谐的,但腰带会搭配的非常亮眼跳脱。 白及看起来就像讨妈妈们喜欢的乖小孩,学生装,有扣子的就把扣子全扣上,没扣子的领口坚决不会露出锁骨,要么是熨烫妥帖的衬衣领,要么就是高领。 至于千里,因为美貌过于突出,总会让她忽略他的穿着。但仔细回想的话……这人的衣服,跟她从前穿的那些差不多,绝对是量身剪裁,单品定制。 刚刚千里拽了一枚扣子,召出了个大猫。 大猫完成任务后,扣子作为报偿,也同大猫一起消失不见了。 原本这件衬衫的设计,就是扣子下是个弧形小窗,没了扣子,他那领口开得好大。 总之她想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千里的领口是敞开的!! 岁遮:“……” 岁遮:“我发现了,灯心儿,你好色。” “好色不对吗?好色有错吗!”苏灯心理直气壮,“我好歹也是妖,基因注定我会喜欢看男人的漂亮皮相!” “不是,你说你平时看看也就算了,千里都躺了,你还……” 这点,她确实要检讨。 “而且,你这么看他,让我很尴尬懂吗?”岁遮委屈又气愤,“搞的跟我没魅力似的,这谁受得了?” “哪能呢,你也挺好看。”苏灯心轻飘飘说道。 “……敷衍我,更伤心了。” 苏灯心蹲下来,拿起千里的手看了,并无伤口。他的衣服上也没有新鲜的血迹,没受伤。 “我感觉他是累倒的。”岁遮说。 “……我怎么没累倒?”苏灯心反问。 岁遮:“你体力强呗,千里是个脆皮。” “我感觉不对劲。”苏灯心说,“没有无缘无故的昏倒。” “那……咱们怎么办,要不在村子里待一宿,等他醒?”岁遮提议。 “开什么玩笑,你没看到刚刚从水井里爬出来的怨鬼吗?万一又起雾,怨鬼围过来,你能喷火烧死他们吗?” 岁遮动了动喉结,小心翼翼道:“那我们去哪?” 苏灯心望着蜿蜒至远方的小路。 “我们接着往前走,走到天亮,天亮就无事了。” “……为什么你跟千里都说,天亮就没怨鬼了?是我漏听了什么吗?”岁遮大为不解。 苏灯心叹了口气。 “岁遮啊……”她无奈道,“你这个文字分析水平,真的能毕业吗?” “能啊,我专业很强的。” “那个红衣女鬼不是唱了吗?前路多怨鬼,夜夜索人魂。”苏灯心口头划重点,“夜夜,没说日日夜夜,所以日日是不会索人魂的。” “当真这么理解?” “姑且这么理解吧。”苏灯心道,“总要给自己一点希望,不是吗?” 岁遮背着千里,跟着苏灯心安静地走了会儿,忽然又道:“灯心儿,你能帮我个忙吗?” “什么?” “你把他头发拢过去,扎的我痒。” 千里的长发倾落在岁遮的肩膀前,走一步掉下来一缕,沿着脖子滑过去的时候,就像羽毛抚过,岁遮又耐不住痒。 “你蹲下。”苏灯心按住岁遮,左右比划着,不知从哪下手碰千里的长发。 “你快点的。”岁遮道,“他又没醒,你下手占便宜吧!怎么该占便宜的时候你还犹豫了?” “不是!我在想怎么搞他头发……” 手指尖是柔润的触感,丝缕缠绕着,苏灯心放轻了动作,编好了头发,掏出口袋里的蝴蝶结夹子,完成。 岁遮哼哼唧唧不满:“总算好了,你好磨叽。” 又走了五分钟,岁遮:“灯心儿,再帮我个忙吧。” 苏灯心:“……你说。” “你看他耳朵上或者脖子上,是不是还有装饰。”岁遮说,“硌得慌。” 苏灯心嘴上说着他事多,心里很是雀跃。 “我看看啊……”她摸着千里的耳朵,“我记得是有东西的……” 下午在活动室,千里跟她说话时,耳旁的发丝间,就隐约有东西在闪烁。 她摸到了一个银质的耳夹,耳夹上镶嵌着晶蓝色的宝石。 “你说脖子上也有?” “肯定有,硌到我了。”岁遮委屈道,“应该破皮了。” 苏灯心伸手进去摸时,小声道了句:“抱歉,冒犯了。” 岁遮怪笑道:“你人还怪好呢,占便宜还先通知……你放心,我不会说的。” “哦,还真有。”苏灯心手指从千里的衣领深处,勾出了一条极细的链条,链条的末端坠着一枚指甲盖大小的无色晶体。 苏灯心仔细将这两样饰品包好,放进带拉链的短裙口袋。 岁遮感受了一下,满意道:“行了,这次没毛病了!” 天蒙蒙亮时,下了一场雨,雨水的味道微腥,落在衣服上,留下淡淡的浅红色雨痕。 岁遮嘴唇都冻薄了,深一脚浅一脚,凭着意志力跟着苏灯心走。 苏灯心双手合拢,搭在眉下远望。 “好消息,前面有寨子,有活人!” 岁遮抬起头,用尽了所有力气,看了眼,什么都看不到。 “你……视力,真好。”他说。 “再坚持一下,这次无论寨子里有什么,我们都在那里休整。”苏灯心鼓励道。 “记得出去后,提醒我,跟千里说,”岁遮说,“包我一个月的,早餐。” “他不包我包,我包你一学期的!”苏灯心开始画饼。 “要不是我……苏灯心,现在背着他的是你,我看你俩……怎么办。” “加油加油!别说话!保存体力!” 苏灯心一路加油打气,终于让岁遮坚持到了寨子口。 寨子大门紧锁,墙体布满了木刺,墙上还放着火油桶,岗哨上,还有几个背弓箭的寨民们。 “从哪来的?”寨民盘问。 “路过的,从那边的村子过来,我们能进去休息吗?”苏灯心回答,“我朋友病了。” “灯心儿,我不行了。”岁遮说完这句话,轰然倒下。 苏灯心望着城头的寨民,面无表情道:“……就你看到的这样。” 还挺直腰板站着的她,和家里脆皮的男人们。 寨门放下,苏灯心顺利进了寨子。 几个青壮小伙还贴心把两个脆皮男生送到了巫医那里。 巫医老如苦树皮成精,脸一层层耷拉着,睁眼都困难,她眯着眼睛,似干枝的手指一捏,搓碎了几个干枯的果子,碎皮随风吹进了面前的炭盆中。 然后,她眼一睁,微微惊骇,手往岁遮那个方向一指,开口道:“他是睡着了。” 苏灯心额角突突跳着,咬牙道:“……知道了,那他呢?” 巫医睁开一只眼,慢悠悠看向千里,缓缓闭上眼。 末了,她勾了勾手,旁边一位学徒打扮的小童子把耳朵凑了过去,听完嘱咐,应了声,端来一碗乌漆嘛黑的药汁。 见这药汁要往千里嘴里送,苏灯心拦住童子,问巫医:“他是什么病?” “是毒。”巫医慢悠悠回答。 童子替巫医问道:“客人是从荒村来,对吗?” “是。” “昨夜,是否遇到了怨鬼。” “没错。” “若师父没猜错,怨鬼都是这位客人清退。”童子指着千里。 “……可以这么说,有什么问题吗?” “怨鬼的血有蝶毒。”童子说道,“即便烧了怨鬼,灰烬也带着蝶毒,蝶毒似粉末状,吸入多了,就会四肢绵软,失去意识。” 小童手指敲了敲药碗,笑容如画:“这药是寨子里才有的辟邪花磨出的汁,有解毒之效,这边建议您和那位睡着的客人也喝一碗。” 苏灯心:“味道如何?” 童子依然笑眯眯:“苦的,苦到你舌尖沾到药汁就想流泪呢。” 他舀了一勺药汁,喂给千里。 苏灯心道:“我来我来!” 看那么多电视剧,早就想亲自试试这个桥段了! 吃的是什么药 天大亮后,寨主身披红甲披风,换防回来。 “客人在何处?” 苏灯心站起身,好奇望过去。寨主相貌堂堂,人也年轻,只是眼神很是疲惫沧桑,长在这副身躯上,有说不出的违和感。 “我是此处的城主叶焚。不知客人名姓,从何处来,去往何处?” 原来这小破地方不是个寨,而是个城?! 半点瞧不出来,但人家既然都自称城主了,那她也这么称呼吧。 嗯,看样子,是键人物来了,接下来就要触发关键情节,让她推真相了吧? 苏灯心进入状态,回答:“城主好。我姓苏,从北边过来,路过此地迷了方向又被那些怨鬼缠上,现下也不知能往何处去。” 这番回答如何?听起来用词能跟这故事的风格合上了。 苏灯心自己很是满意。 城主看向睡在草编叠板上的两人,他扫过岁遮,目光移动至千里,微微一滞。 “蝶毒。”他问苏灯心,“你无事吧?” “没事,昨晚那群怨鬼,是我朋友解决的,我没沾上毒。” 其实是她辟邪。 凤凰百病不侵,防御强悍。 “这地方,为什么会有怨鬼?”苏灯心问他,“我看你们都穿着盔甲,是在跟谁打仗?那些怨鬼吗?” “说来话长。”城主走出小屋,示意她跟上。 “我祖上和客人差不多,是捉妖驱魔的道士。” 苏灯心一整个怔住。 听听这是什么话!捉妖驱魔! 这么看,岁遮的推断有可能是真的。这书想来并不是虚构的志怪本,而是数千年前,某地古人类的地方志。 古人类纪元末期,妖魔数量逐渐增长,吞噬人类的栖息地,导致人妖魔近五百年的大冲突,也促使人类里诞生了许多能杀妖魔的职业,道士应该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苏灯心想,这本地方志里,他们三个要扮演的是路过此地,有些武艺的人类,不然城主也不会这般自然地对她说捉妖驱魔。 “老祖宗的道法高深,镇压封印了许多妖魔,后来老祖宗来到此地,爱上了一个姑娘,就在此处落脚建城。” 苏灯心很是八卦地问:“然后呢?” 城主跨过一条小溪,望着城外的天空,表情惆怅。 “到了姑娘生产那日,曾经被我老祖宗镇压的妖魔挣脱了封印,附身在了刚出生的女婴身上,老祖宗怜惜小女,想到教化为上,试图用善心慈爱感化妖魔,养大了她。” 苏灯心饶有兴趣道:“然后发现她不领情,还是很坏?” 城主叹了口气。 “她说这座城,是在她的苦难和骨血上建造起来的罪孽之城,城中的人都该死。一夜之间,她杀了近乎半城的人,老祖宗无奈,只好含泪将她亲手斩杀剑下。” “但没死?”苏灯心道。 城主点头:“身虽死,但那个妖魔并未死,她只是受了重伤,短时间内无法为非作歹。但她在逃走之前,下了诅咒,诅咒了我们这一脉。” “什么诅咒?” “若是生女儿,必然会为她杀光此地所有活人,为她报仇。” 苏灯心沉默片刻,好奇怪的诅咒。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苏灯心问道。 城主面露难色。 “自那以后,这一脉一直未诞生过女儿。” 苏灯心默默吐槽,怎么可能,你们也要尊重一下生物繁衍的科学吧!你们古人类的繁衍,就是男女五五开啊! “直到我父亲这一脉,他与我母亲心肠太软,”城主的手在腰处比划了个高度,说道,“我有个妹妹。” 城主带她登上了最高处的哨岗,指着远处山丘上的一座破败的血色高塔。 “父亲说,这百年来我们这一脉从未诞下过女孩是假的。真相是,生下女儿后,就将她封印到高塔下,掐断那妖魔复生的途径。他当年亲眼见祖父带走了他那刚出生的妹妹,将她抛下高塔。所以……” 苏灯心想,那倒是你们活该。 城主苦笑道:“轮到父亲时,他不忍心这么做,妹妹平安长大。上个月初七,是她十五岁的生辰。” “然后被附身了?” 城主合上眼,面容凄凄,轻轻点了头。 “她那日,从城中奔出,去了高塔,谁也拦不住。再回来时,她杀了方圆百里的百姓,用蝶毒将他们做成怨鬼,围住了我们。”城主说道,“她要屠尽整座城,包括我。” 城主望着那座塔,眯起双眼。 “抱歉,连累了你们。但她会再次攻来……或许就是今晚。”他疲惫道,“她把我们困在此处,已经,玩腻了。” “怨鬼身上是你们说的蝶毒,而且怨鬼都怕火……”苏灯心手指托着下巴,推测道,“所以这个妖,是个蝶妖?” “大约是吧。”城主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 “你们那个辟邪花汁,又是哪来的?”苏灯心好奇另一个设定。 城主的眼神柔和了一瞬,闪烁着奇异的光。 “你来。” 他带着苏灯心,来到了寨子中间,被士兵们围守起来的一小块花田。 三米见方的花田里,长着一片妖异的血红色花朵。 它红的刺目,和整片天地都不搭调,有几朵的花瓣上,慢慢沁出血珠般的汁液,滴落在下方的石碗中。 “这就是辟邪花。”城主道。 “还记得故事的开头吗?我的老祖宗爱上了一个姑娘。那个姑娘在为老祖宗生产女儿时,因妖魔作祟,断了气。但为了保护老祖宗和她的长子,她的血流出来,染红了一片土地,土地中诞生了一种花,辟邪花。辟邪花的花汁,恰巧可以解蝶毒。” 哦,原来故事里还有个长子。 苏灯心观察了辟邪花好久,问城主:“这就是取花汁的办法吗?” “是,它会从花瓣中,沁出解毒的花汁。但每一朵花都有寿命,要十朵才能沁出一碗救命的花汁。” “客人先休息吧。”故事讲完,城主退场了,“今天晚上,她或许就要来索命了。” 只剩苏灯心还站在花田旁,歪头看着那些花吐汁。 “小哥哥,我问你。”苏灯心扯了扯旁边士兵的衣袖,“这花汁,就是这种血的颜色吗?” 士兵点头道:“是,我们又叫它慈母泪。慈母不忍看到妖魔祸城,于是流出的是血泪。” “……直接喝?” “直接喝就可解毒。” “有没有那种,比如,在解毒药汁里放上一滴两滴的用法?” 士兵摇头:“没听说过。” “那也就是说,这花汁,它本就该是这个颜色,不可能变成黑色的苦的药汁,对吧?” 士兵点头,奇怪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苏灯心微笑:“好,谢谢小哥哥。” 她气定神闲走到士兵的视野范围外,拔腿狂奔。 所以,他们给千里喝的是什么!! 社团活动室内。 白及抓耳挠腮,焦虑地翻书,封南敲着论文,淡定道:“怕什么,你不信岁遮,你也要相信千里。” 白及说:“可是,从没见过这种情况啊!” 这本书……他都不知道能不能称这种东西为书。 它是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册子里一个字都没有,也没有封面。 书脊上没有图书馆的条码编号。 不知什么类型,不知道什么内容,不知道什么年代。 三无书册,无从下手研究。 封南说:“要不我拍下来,发给校长问问?” 他拍了张照,上传到了邮箱,点击发送,还不忘吐槽:“校内网就是慢。” 发送失败,附件无法加载。 封南:“还能这样?是魔灵不让外传吗?” 白及更慌了,小声骂魔灵,怎么能这样! 封南向后一倾,仰头倒看着一排排的书架,突发奇想:“要不直接问魔灵?” 白及愣成雕塑,思考了好久,小声道:“能问吗?” “问问试试?”封南说,“谁来问?石头剪刀布?” 三二一,胜负决出。 封南吐槽:“白及,你运气是真的不行。” “别说了,每次都是我输。”白及壮了壮胆,自言自语念叨,“我是社长,这是我应该的。” 他清了清嗓子,脚步丈量距离,找了个正中间的位置,轻声细语,礼貌询问:“你好魔灵,你在吗?我们想问你个问题,这次,我们社团的成员,他们进的故事,是什么类型的呢?” 没有反应。 “……”白及捂脸挫败,“我就知道不行!” 封南玩笑般道:“你还不如问它,心血来潮给了个空白本是为了什么。” “是啊!连魔法妖术都不给,我们修复这个是为了什么?” 八楼所有的书震动了起来。 封南和白及默默扶住长桌,稳住桌上的空白本。 有几本书开了卷,朝他俩飞来,快速从他们眼前飞过,再回到原位,收进书架。 社团活动室里,安静如初。 白及:“封南……你看到了吧。” 两个人的眼睛瞪得溜圆,许久不眨动。 封南:“我看到的,也是你看到的,对吧。” 那些书从他们眼前飞速滑过时,他们眼睛捕捉到了关键的字,组合起来,是一句话。 ——为了解答她提出的问题。 封南傻愣愣道:“这应该是魔灵在回答我,修复这个是为了什么吧。” “这个她,是苏灯心吗?”白及问。 “显而易见,咱们社也就一个她。”封南点头。 白及:“……新、新生福利?” 不然魔灵怎么从来都没给他们量身定制过任务?! 千里是个大腹黑! 小童子站在屋檐下,看到气喘吁吁跑回来的苏灯心,笑眯眯道:“客人回来了?” 苏灯心若无其事道:“回来了,我得叫醒我的朋友们,为晚上做准备了。” 小童子让开道路,微笑着注视着她推门进去,那道目光就是正大光明的监视。 苏灯心推开门,看到岁遮身边空了的席垫,转过头,面色平静甚至带着微笑,问小童:“我的那位朋友呢?他出门了?” “不知道呢。”小童回答,“要不,客人问问别人?” 别人,哪里还有别人。要去问别人,不知还会浪费多少时间。 先把岁遮这货弄醒吧。 苏灯心合上门,深吸口气,抚平衣摆上的褶皱,坐到岁遮身旁,伸出了两只手——剧烈摇晃起岁遮。 岁遮启动困难,口齿不清地喃喃着:“……啊,要死了。” 不对劲。 不应该是这个反应。 苏灯心拽着岁遮的两条胳膊,拖他到了门口,用力打开门,让岁遮的脑袋接触到了门外的新鲜空气。 站在门口的小童惊道:“客人在做什么?” “大战即将来临,我这朋友只顾着睡觉,我得想办法让他清醒,见笑。”苏灯心说罢,又摇晃了起来。 岁遮的两条长腿还在屋内,脑袋则枕在门槛上,苏灯心晃完,捏住他的鼻子。 不一会儿,岁遮张开嘴,呼吸了几口,哼哼唧唧,有转醒的迹象。 “再睡就死了!”苏灯心又是拍手又是敲门窗。 不说岁遮,旁边那小童都听不下去,捂着耳朵默默站远了。 岁遮皱着眉,缓缓睁开了眼。 魅魔在什么时候最蛊心?在他们最无防备的时候。 岁遮刚睁开的眼如同婴孩般纯净清澈,但说出的话,却让苏灯心心惊肉跳。 “是你啊,灯心儿,我做了个梦,梦里他们把千里拖走了,拖到兔子洞里去了,我想拽你,让你去拦住他们,但发现动不了,眼皮越来越沉,困死了……” “屋里有问题。”苏灯心神色依然平静,“屋外有人监视,屋内应该有迷药之类的,你本来就困,再加上……哦!会不会是那个草垫子的香味!” 她有些佩服自己的推理能力。 屋里的草垫子香味很浓郁。 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苏灯心看了眼小童,他还在,很显然,他就是来监视他们动向的。 苏灯心招了招手,温柔唤道:“小孩,你有多大年岁?” 小童道:“十一岁。” “那还是个小孩子呢。”苏灯心抱着岁遮的脑袋,暧昧地抚摸着岁遮的头发,笑得比小童还要假,“我呢,要和他说些小孩子不能听的话,做一些小孩子不能看的事,麻烦你能出去避嫌吗?” 小童犹犹豫豫。 苏灯心抱着岁遮的脑袋,在他发顶亲了响亮的一口,亲完,微笑注视着小童。 小童手脚僵硬无可奈何的顺拐离开小院。 “千里不见了。”苏灯心正色道,“你那应该不是做梦,是真的。” 岁遮魂飞天外,脸熟透了。 好半晌,他才道:“你怎么也不拦着?” “这是计谋。”苏灯心顺了逻辑,“他们在这间屋子里放了能让我们陷入昏睡的东西。但我辟邪,没反应。所以他们找城主来,以参观这地方为借口,支开了我。” “城主是谁?” “暂时不提他。先说怎么找到千里?他们还给千里喝了一碗不知道是什么的药汁……” “你怎么没点警惕心啊?”岁遮低情商发言,“出门在外陌生人的东西能喝吗?而且还是这种有鬼有蹊跷的本子。” 苏灯心虽然不高兴,但也承认了自己的失误。 毕竟她一向很有风度。 “是我放松警惕了。”她说,“我以为这里的人是怨鬼的对照组,拿的是善良淳朴的人设剧本。” 岁遮坐了起来,转了方向,两条大长腿总算也从屋子里出来了。 “现在怎么办,上哪找千里?” 是啊,去哪找千里呢? 又是监视,又是故意藏起,又是别人的地盘。 “我想想……” 苏灯心无意识将手放进了口袋,触到了硬物,她恍然想起从千里身上摘掉的饰品。 苏灯心拿出手,手指上勾着一条细如发的银丝,末端沉甸甸坠着一滴透明干净的宝石。 “啊!” 她和岁遮一起发出了意义不明的感叹声。 岁遮:“有这个应该能找到他!” 有根据失物上的气息寻找主人的魔法。 但想到是魔法,岁遮再次蔫巴。 魔法,这里不能用。 “能找到!”苏灯心肯定道,“有种妖术,可以让它像狗一样,嗅着主人的气息找到主人。” “还真是同宗同源。”岁遮头一次如此有感触,“魔法里的方法,原理也跟这个类似。” “让我想想……”苏灯心思索片刻,想起了这个妖术的完整术式。 她捏了个诀,宝石亮了一瞬,如同有了呼吸,飞高到苏灯心的头顶,又像失去了力气,坠机了。 苏灯心眼疾手快,一把捞过这坠子,没让它摔碎。 岁遮吓得差点昏过去。 “吓死我了,这要是摔了,咱俩要给那少爷打一辈子工才能还得起!” 岁遮还把脑袋凑了过来,拉着耳朵让苏灯心看他的耳饰。 “看见了没?就芝麻大小的耳钉,千里借我戴的,你猜夺钱?”他口音都重了。 那是一对色泽幽绿如漆的碧玺。 “之前就想夸了,这耳钉的成色不错。”苏灯心诚挚道,“不便宜。” “何止不便宜?”岁遮说,“我六学年的补贴伙食费生活费加一起,能买半个都不错了。白及说,这个成色的特罕见。” 岁遮的手在苏灯心的双手下面虚捧着,又给这坠子上了层保险。 “所以,你知道这坠子多贵重了吗?这么大只的,这成色……虽然我也看不懂,但肯定比千里借我的耳钉要贵一百倍!不开玩笑,摔碎了咱们真的要给他打一辈子工!” “你打,我可能不需要。”苏灯心脾气上来了。 “……不不不,你不懂。”岁遮说。 苏灯心幼稚道:“我家也挺有钱的。” 还是年轻,无缘无故的就有了胜负欲,就想在这种虚荣的比试中赢一头。 苏灯心唾弃了自己的肤浅。 又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的身份,又渴盼着让他们知道,当聊起这方面时,她的底气能有多足。 似乎是想让苏灯心有明确的认知,岁遮补充道:“千里是真少爷,他跟白及这种不一样。” “他应该也算私生子吧?” “祖宗,您说什么呢!”岁遮道,“白及他爹是个混球,龙主不认,白及他就只能是条鱼。但千里他爹……你、你见过跪舔儿子的爹吗?” 苏灯心:“……” 这她该怎么回答,该说见过呢,还是天天见呢。 苏灯心:“但是,进来前,千里才跟我说过……他在家里一直被欺负。” 岁遮下巴都要掉了。 静了好久后,岁遮大吼一声。 “他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他抓住苏灯心的肩膀大力摇晃,似是要把天真无邪的她给晃明白,神色激动语无伦次道:“他跟白及开局是差不多,但完全不同!这家伙,是个超级无敌大腹黑!” “什么意思?”苏灯心按住他的两只手,稳住激动的小魅魔,“我不认为千里撒谎骗我。” 千里讲起往事时,悲伤的语气和神情并非作假。 小魅魔连连跺脚骂人。 “他是没骗你,但他故事讲一半吞一半,你只看到他惨,后面他有多爽他才不跟你讲。咱们学校还有个纯血族,叫汉青。” “他我知道,迎新会上见过。”苏灯心点头。 “一开始我们也以为千里是受家族排挤才到这里上学,我们还特照顾他。后来汉青跟我们讲了些内部八卦,你知道吧,汉,七大家族里排第三的,有些内部八卦都是他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血族等级分明,极其崇强。 千里虽然生母不明,疑似出身寒微,但力量天赋足以压倒一切。 依汉青所言,五年前,千里就在家族内登顶了,就算是家主的位置,他只要开口要,家族没人敢不给。 因而千里早就出入自由,想出幽谷就出,想回就回了。 “你知道他为什么学濒危妖术吗?因为人家魔法不需要学了,太无聊了,所以学妖术玩。”岁遮一脸艳羡,咬牙切齿道。 “他不是跟家里有仇吗?” “是有仇,是他看不起血族,但血族相当看得起他啊,开玩笑,我家里要是有个魅术天赋强大的儿子,是我我也舔,这叫什么,光耀门楣!血族可相当依赖千里,等着瞧吧,再有俩月该过年了,到时候会有一批批的血族来学校求他回去过年。” 岁遮说完,愤愤不平道:“怎么我就不能是千里呢!我也想让我爸妈跪求我回家……” 岁遮不平完,才想起正经事。 “啊!我忘了!!灯心儿,快!再试一次!”岁遮再次把手垫在了坠子下方。 苏灯心不慌不忙道:“不是,你这么一说吧……我忽然感觉,没那么急迫了。” 岁遮善良道:“说什么呢!少爷虽强,但皮脆!” 苏灯心捏着那枚坠子,感受到了它的不从。 “得再来点东西,才能让这坠子乖乖工作……它似乎不大乐意当狗让我使唤。” “有了!” 苏灯心在岁遮的脖领旁搜寻了一圈,不负期望,从他的衣领处捏出了长长的一根银白色头发。 “拿这个喂术式吧。” 术式生效,吞噬了这根属于千里的长发,似眼泪冰晶的那条坠子,总算懒洋洋的启动了。 它漂浮在半空中,扫描了一圈后,飞向后院的一口枯井,向下指了指。 岁遮大惊失色道:“他们把千里杀了,抛尸到井里了吗?!” 苏灯心:“……” 苏灯心单脚踩着井沿,井底的风吹拂着她的碎发。 她握住坠子,指了指井底:“笨蛋,下面有暗室。” 千丝网就是用来… 苏灯心轻盈跳下枯井,找到了井下的密道,她抬了抬下巴,示意下方安全。 岁遮:“我就直接跳下去?会摔断腿的。” 苏灯心轻轻威胁:“那我不管你了,我们分头行动,你去找小童子商量,你让他带着你去找千里吧。” 岁遮焦急绕井几圈,院外传来小童的问询声。 “豁出去了!” 岁遮跳了下来——崴了脚。 苏灯心:“……” 岁遮坚强站起来,可怜巴巴看着苏灯心。 “这里不让使用魔法,我又不会妖术。”他说,“离开了这些加持,我就是个普通学生。” 五米高的井,跳下来不受伤是不可能的。 “有没有治愈的妖术?”他问。 “没有。”苏灯心说,“我们妖受伤都是自己扛的。” 岁遮就是等这句话,他谆谆教导:“封南挂彩,都是千里给治的。治愈魔法不是谁都会的,就算我们现在找到千里,魔法还是不能用,我得瘸到故事结局了。” 他在“点”苏灯心。 崴脚不是他的错,他也不想崴脚的,是苏灯心非要让他跳下来。 苏灯心积极反思。 好,她的错,她没考虑到这一层,当时应该用什么妖术帮他托一下,他也不至于崴脚。 “疼吗?”苏灯心放柔了声音问道。 岁遮红了眼圈,轻轻吸着气,忍住想哭的委屈,点头道:“疼,但我能忍,就是可能……会拖累你行动速度。” “说什么呢,我还能扔下你不管吗?”苏灯心仗义拍胸。 她祭出她爸送她的法杖,给岁遮当拐杖使。 岁遮不识妖的兵器法器,但对这根法杖有些感应,这玩意通体乌黑,被称作百家木,是取百种千年辟邪老树凝合成的法杖,法力无边。 “这里头,多少魔力值的储存?”岁遮好奇道,“触感不错,品级应该不低。” “当时给我爸法杖的,是说能储存一百万魔力值,且能一次性完全输出,但我没试过。”苏灯心斟酌着缩小数值后回答。 这法杖是顶配,她妈淘汰掉的旧法杖,其实能一次性输出百万魔力值,储值无上限。 岁遮咋舌。 “你爸不会信了吧?”岁遮想笑,“市面上流通的法杖,一般上限是五十万。灯心儿,你爸是不是看电视购物买的?那种都是骗人的广告,全都是夸大其词。” 苏灯心无言以对。 岁遮嘻嘻笑着,一边拄着法杖,一边嘲笑法杖。 “大概率你们被骗了,不过品级也不错,证明骗子也算有点良心,就是夸大宣传而已。” 苏灯心:“……” 不知道她妈听见有个小魅魔说她是骗子,内心会作何感想。 井下小道走到尽头,一座石门拦住了去路。 苏灯心思考用什么样的术式能轰开这道门,身后的岁遮拄着拐上前,盯着石门上奇怪的文字看了,眼睛一亮。 “原来还是有收获的。” 他举起法杖,敲了几个字。 “这应该是古时候的万用开门咒。”他兴奋转过脸跟苏灯心解释,“因为效果太好被禁用了。现在遗留下来的都是效用一般的变体,我第一次见如此完整的……应该是完整的,这种古文字我在碑拓影印本上见过。” 果然,聊起专业,岁遮会变聪明。 苏灯心放弃手中能暴力毁门的术式,问他:“你能开?” 岁遮又默默看了一遍,自信道:“能。” 他指着上面的奇怪文字,滔滔不绝讲着自己的解析思路。 “也就是说,我们只需要念出这句话……”最终他提炼出了关键符号,念了下来,“再拍一下手。” 门缓缓打开。 苏灯心刮目相看了。 “你多少分进的妖大?” “我是涂山区苍兰市高等入学考试的第二名。”岁遮自豪回答。 他掰着指头说:“封南是走武试入学的,但高等入学考试,他综合成绩是军警系第一,千里不太清楚,他本科幽大的。” 苏灯心:“我记得白及刷新了南国联盟高等入学最高分记录。” “没错!” “我一直还挺好奇,他家是东海区的吧。为什么跑到南地上学?” “嗯,东海蓬莱岛的,但因为龙主不承认他这事闹挺大的。”岁遮说,“东海上不下去了,他妈妈就帮他转学到了南地。” 原来如此。 苏灯心琢磨起四个男生的出生地。 “你家在苍兰市,北边,涂山财团管辖区……封南苍山群,昆仑财团的地盘。” “嗯,封南家是彗雪市的。” 彗雪市是千年前的旧都,考古发现的古人类遗迹大多都在彗雪市,且到了冬天,彗雪的雪景一绝。 “好地方!”苏灯心早就想去彗雪市看雪景。 “你家呢?”岁遮问。 “南国梧都的。” “唔,你这才是好地方……南国的都城啊。”岁遮艳羡道,“我超想去南边玩,其实我一直想去幽谷,幽谷有很多残碑,但每年千里都不回去,我也不好意思开口。” “你一个人去不行吗?” “我害怕。”岁遮说,“原本不怕的,但受千里影响,我现在挺怕血族的,没有千里保驾护航,我……” 岁遮闭嘴了。 他停下,用法杖拦住苏灯心,嘘声。 前面出现了亮光,是一间密室。 与此同时伴随着洞底风吹送来的,还有浓重的血腥味。 苏灯心:“你站这里不要动,我去探情况。” 岁遮想,那怎么可以呢! 他一瘸一拐的跟在苏灯心身后,一副要保护她的架势。 苏灯心探出半张脸,偷偷瞄了密室内的情况。 密室中央,有个硕大的,翻动着血红肿泡的巨型茧,茧四面八方张开丝线,布了一张白色大网,每一束丝线末端都缠绕着形状各异的干尸,有妖,也有人。 千里就在这张网的中央,白色丝线缠着他的手腕腰身与咽喉,血浸透了近乎一半的丝线。 “千里!”岁遮声音变了调。 苏灯心默不作声,手掌心突然腾起了丈高的深红色火苗。 这团凤火化作飞鸟状,一声嘶鸣后,将火焰带到了翅膀所过之处。 丝网染火融化,如蜡油般滴淌着。 千里手腕垂落,腰身上缠绕的丝线还在。 密室内红色的茧剧烈蠕动着,从中伸飞出数道厚实丝线,朝他们站的位置缠来。 岁遮举起法杖格挡,丝线缠住法杖,与岁遮拉扯着。 苏灯心趁此空档,再次召出剑。 她要斩断千里腰上的丝网。 不过,想是一回事,做是另一回事。 苏灯心脑中预演的动作很是流畅,但真的提剑去了,发现高度不对,她想要够到千里,就得踩在网上。 但网是活的,只要黏上,就会被拖到其他地方。 好在剑是双剑,她也够机灵。 她捏了个御剑诀,踩在一柄剑上,虽然晃晃悠悠不大熟练,但至少能借上力,斩断束缚千里的丝线。 苏灯心一剑挑下去,丝网断开了外围,里头还连着。 也因如此,她看到了千里的惨状。 丝网是有腐蚀性的,早已融了他腰间的衣服,将丝线嵌进了血肉里。 “真够狠,缠这么紧……” “灯心儿,这法杖贵吗?”岁遮大声询问,“我能不能松手啊……” “我好了!”苏灯心斩断最后一束丝线,单手去接千里,却估算错了男孩子的重量,连人带剑,全被千里压翻落地。 岁遮见状忙松开手,跪着过来接她,接了个空。 岁遮把她拽起来,道歉:“对不起,晚了一步。” 丝线放开法杖,又朝他们卷来。 血红色的茧也到了怒气值的最高峰,嘶吼着,从那涌动的茧里,生生凹出一张狰狞的脸。 “就差一步,就差这一个……我就可以……纳命来……纳命来!!” 丝网交织成密闭的空间,铺天盖地砸来。 岁遮:“完蛋……我们要死在这里了吗?” 苏灯心哼了一声。 空气焦灼,岁遮只觉得什么东西烫脸,他下意识地闭上眼,再睁开时,苏灯心身后张开了一对漂亮宽大的翅膀,羽翼的边缘鎏金碎彩,漂亮的额光泽流动着。 她一手一个,带着岁遮和千里,冲脱出茧网,破土而出,直飞天空。 外面早已漆黑一片,夜雾环城。 “黑这么快。”苏灯心自语道。 岁遮呆滞的眼神中渐渐扬起了兴奋。 苏灯心破罐子破摔:“嗯,就是这样。” 是,她是凤凰,没错。 还是暴露了身份。 岁遮嗷嗷叫:“灯心儿!!我都忘了你是有翼族了!!我以为我们要死在这本书里了!” 苏灯心:“……啊?” 还没认出来吗?好像也对,岁遮是只魔,对妖应该了解的不多。 苏灯心舒了口气的同时,还有些挫败。 仿佛在普通学校买了个限量款名牌包,遮遮掩掩不敢背怕被同学认出家世不同凡响,结果亮包后,同学却说:都忘了你还带着包呢!太好了,帮大忙了,帮我把书捎回去吧。 “你那法杖跟剑……”岁遮担忧道。 苏灯心莫名其妙带着火气道:“我收回来了!” 老子有回收口诀! 身边有箭矢飞来,地下的人叫着说有妖,组织着弓箭手瞄准他们。 岁遮被箭矢擦到腿,惊慌道:“灯心儿,咱们往哪飞?晚上了,外面都是怨鬼。” 苏灯心看向了远处笼在夜雾之中的高塔。 可以吗?千里重伤,岁遮轻伤没战斗力……如果高塔是怨鬼大本营的话,她一个人带着两个伤员,能挺到天亮吗? 一枚箭矢飞来,比刚刚的都要有力。 是城主,城主不知从何处赶来,衣冠不整,脸扭曲着,尽是愤怒,他张开血色长弓,瞄准了她的翅膀。 箭矢飞来,苏灯心正要飞火烧箭,忽见千里抬手,一把抓住了箭矢。 岁遮高兴道:“千里,你醒了!” 千里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字:“去……白塔……幻身……魔。” 他咳出一口血,又不省人事了。 苏灯心:“我好像明白了。” 她振翅,飞向城外孤高的塔。 第 18 章 别打了,菜鸡互啄 第18章 无特殊情况,无论妖还是魔,出生的方式,都应与母亲保持一致。 举例,魅魔是胎生,有翼族是蛋生,也叫卵生、破壳生,那么,一只魅魔和有翼族结合生孩子,孩子会如何出生呢? 答案是,随母亲。 如果母亲是魅魔,孩子就是胎生。 如果母亲是有翼族,孩子就是蛋生,父亲孵蛋抱窝。 苏灯心的母亲是星之魔女,星之魔女,人形魔,是标准胎生。 但苏灯心是蛋生,她会称自己为,爹生。 说起来很复杂,星之魔女喜欢捣鼓新奇实验,包括孕育生命这种严肃又普遍的课题。恰巧凤主是只凤凰,有能够使生命生长的温床。 小妖里,妈孕爸生的虽然罕见,但不是没有。星之魔女观察了几个样本后,投入了实验。 先孕育,而后把胚珠给凤凰。 但这可把凤凰难坏了,胎生的起步,走卵生的流程。凤凰用了很久很久,才想出能够让这小生命继续生长安然出生的办法,凝出了火珠蛋。 破壳,却是个人形婴儿。 又长了几天,大哭大闹才显了凤凰形状。 待拍完照,修完图,这姑娘又回到了人形状态。 翅膀有是有,也能张开,但她无法完全变回凤凰本体。 无法完全变成凤凰,也就意味着,她的飞行课,凤主没办法教。 飞最好的没办法教,也就意味着,苏灯心飞行技巧很烂。 以上啰嗦了这么多,都是想说一件事—— 苏灯心,飞行技术很烂,非常烂。 飞行就和驾驶一样,能把车开跑很容易,能准确把车停到指定地点,很难。 苏灯心,只会飞,不会定点降落。 她,加上她左拥右抱的俩腿长如累赘的男生,在降落时,轰轰烈烈撞了高塔。 塔最上方那一层,塌了半道墙。 塔毁了,人也有事。 千里本来就昏,苏灯心在撞墙前一刻,出于保护的目的,把他从窗口扔了进去,千里摔在地上,看起来……也差不多要断气了。 至于岁遮,苏灯心收翅膀前,双臂抱着他,用自己的背垫在墙上,避开了把岁遮活活撞墙上磕死的死法。 他们俩,总要活一个,岁遮活蹦乱跳的,不能被她撞个半死,这就是她的想法。 所以岁遮没昏,但苏灯心疼昏了。 她摔进断墙废墟,恢复人形后,哼唧了一小声也不省人事了。 岁遮咽下她飞太烂的吐槽,一瘸一拐爬了过去。 “灯心儿……”岁遮抱起苏灯心,眼泪挤在眼眶看热闹,欲流不流。 她说自己是半妖,妖力不行,他还以为是谦虚。 原来是真的,她连飞都飞这么生疏。 而且! 而且最让他感动的是,她选择了把千里扔掉,来护他! 岁 遮抱着苏灯心,很想大吼一声。 “结婚吧!我要一辈子报恩!” 他可太感动了,虽然苏灯心喜欢盯着千里看,但果然!她心里最重要的,还是他! 想想也对,他跟苏灯心又是情侣又是结婚,革命友谊早就比千里深厚了。 “灯心儿!!”岁遮抱着她羞耻发誓,“以后我再也不嫉妒你看千里了!” 身后穿来千里呛血咳嗽的声音。 岁遮放下苏灯心,又去看千里。 虽说是在书里,伤不到本体,但总觉得……千里这样子可太惨了。 何时见他这么惨过,这都不成人样了。 千里躺在窗口旁的地上,星光薄薄一层笼着,睫毛上又是冰晶又是血,混合在一起,红了半身。 “千里……千里你死了没。”岁遮呜呜咽咽,“你……你要是没救了,我就放心去照顾灯心儿了,你出去别怪我,我愿意不要你那一个月早餐的补偿。” 除了刚刚咳血那几下,千里现在是没有半点动静,连同垂在嘴角的发丝都不动了。 没气了,肯定没气了。 岁遮啰里啰嗦说完,转头抱起了苏灯心,给她保暖。 这里不能使用魔法,也没有止血的药物绷带,除了给苏灯心保持温度,他也做不了什么了。 千里就是在这个时候,回光返照的。 血族有强大的自愈能力。 千里摇摇晃晃站起来,踉跄着飘到岁遮身边,有气无力地扒开他的手,扶住了苏灯心的背。 有的血族也有强大的治愈能力。 岁遮听到了怀里骨头咯嘣咯嘣的愈合声,随着塌陷肋骨的复原,苏灯心的胸,膨起来了。 岁遮飞了下眉毛,忍住没嗷出声。 这么看,苏灯心的胸,也还是有的。 做完这一切,千里重新躺回地上,嘶哑道:“离我远点。” 岁遮:“……你把我脚也治了吧,我崴脚了,抱着她跑不远。” 千里挣扎着爬起来,手指猛地抓住了岁遮的脚脖。 指尖如冰的触感,让岁遮起了寒颤,但他不敢提意见。 他知道千里现在极度渴血,无论自愈还是治愈,都要燃烧血的力量。 所以,只要千里松开他的脚脖子,他就立刻抱着苏灯心跑。 “城里的……是幻身魔。”千里说,“整片土地……都是他的禁魔阵……为了镇压某个妖。” “这么说,我们在这里用不了魔法是因为魔法阵的原因?”岁遮沉思道,“那要想个办法把阵覆盖掉……” 千里放开了手,无力摆了摆,驱赶道:“快跑。” 岁遮扛起苏灯心,动了动脚脖,还有点不适,不太能使上力,但不疼了。 那就行! “我去塔底看。”岁遮说,“你说完幻身魔后,灯心儿就把咱们往塔这边送,我想,这塔应该是阵眼。” 他说罢,以最快速 度下楼,一圈圈绕着往下走。 走到中间,听到了窸窸窣窣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云移光动,借着微弱的星光流转,他看到了下方正在缓慢上楼爬墙的怨鬼们,数量多到仿佛垃圾堆里爬出的蟑螂。 岁遮犹豫了片刻,转身上楼。 开玩笑,就是被室友咬了,也比被怨鬼们撕了要强。 被千里咬算什么!千里的牙还干净呢! 岁遮折返回来,放下苏灯心,把自己的衣袖挽起来,勇敢递了过去。 “千里,你喝我的,别咬灯心儿!” 千里此时靠着断墙坐着凝神,他闭着眼睛,话是听到了,看嘴角的抽动,应该是想骂岁遮的,但他不能分心。 “下面有什么?”千里闭着眼睛问。 “臭鬼。”岁遮扬声道,“一大群!超大一群!马上就上来了。” “别说话了。”千里说,“坐远点。等苏灯心醒了,让她带你飞下去,去塔底。” 岁遮扒在楼梯边沿,望着闪烁业火红光的塔底。 如果没猜错,这塔下,应该镇守着这些怨鬼的主人。 怨鬼们摇摇晃晃,已经到中层高度了。 所以,他用走的方式是没办法带着苏灯心去塔底的,只能靠飞。 要飞,就得让苏灯心醒。 就算她飞的烂,也比从这里直接跳下去好。 直接跳下去是粉身碎骨。 苏灯心带着他们飞摔下去,至多断几根肋骨。 孰轻伤孰重伤,他还是分得清的。 岁遮:“千里,你再撑一会儿,我把灯心儿叫醒。” 有了之前苏灯心的打样,岁遮拿捏到了诀窍。他捏住了苏灯心的鼻子,浑然不觉自己的脸发烫了。 苏灯心张开嘴,呢喃了句:“早七点开个会,财报给我,十点代表团来你们看着安排……我再睡一会儿。” 岁遮:“起来!再不起来没救了!我们就要被团灭了!” 苏灯心的眼睛啪的一下就睁大了。 她可听不得团灭这个词。 苏灯心直起身,环视了一圈,回了神。 “什么情况?” 岁遮:“你怎么有翅膀也飞这么烂……我简要概括。” 岁遮交待完,苏灯心也趴在楼梯口往下望,又观察了慢速上楼,差不多就要到他们这里的怨鬼们。 苏灯心再次张开翅膀。 “走,去塔底。” 她拉住岁遮的手,又去拉千里。 岁遮抱住她的手:“别管千里,千里比怨鬼还可怕!” 千里发梢微微动了下,应该是哼了一声表示不满。 “不管他,等那群怨鬼上来吃了他吗?”苏灯心说,“那群怨鬼埋在土里都没刷过牙,你怎么好意思让他们咬千里的?” “……”岁遮道,“但千里也差不多要咬人了。” “千里有理智,还能撑, 送下去再说也不迟。何况千里咬人也是咬咱俩,让他喝两口血差不多就行了。” 说罢,苏灯心再次勇敢起飞。 这次,岁遮看了个清楚。 苏灯心张开的两道翅膀很漂亮,尤其夜色一拂,翅膀边缘犹如夜光,彩光熠熠。而且,她翅膀的形状也很漂亮,又宽阔又长,很有力量的感觉。 岁遮吐槽:“这么好看的翅膀子,怎么会有那么烂的飞行技术……” 仿佛开了一辆豪华超跑,但驾驶员技术不行,歪歪扭扭还不会倒车入库。 “行了行了,别吐槽了。”苏灯心扇动翅膀,捞起俩男生的腰,俯冲向下。 岁遮还想吐槽,但怕把心脏吐出来,紧紧绷着嘴。 短暂的几秒钟,他想了好多。如果就这么不减速直接砸下去,也没比直接从塔顶跳下去好到哪去。 好在这次苏灯心直坠塔底,在降落前漂亮跃起,划了个优雅的弧,平稳落地。 “如何?”苏灯心自己也很开心,爽了一把,没翻车,“这东西,就是熟能生巧!” “也是,理解你。”岁遮说,“现在大家都住楼房,谁也不想当着邻居的面从这个单元楼飞到那个单元楼。” 一般有翼族练习飞行,会有特定的飞行场所。 但是,收费。 苏灯心:“倒也不是那个原因……” 主要她爸不会教,总是怕飞不好磕伤她,所以她的飞行练习,一般就是求稳,从栖梧宫一端,无障碍逆风飞到另一端。 直线,不载人,有层层保护措施。 塔底没有怨鬼,但塔底,亦像一张蛛网,只不过这次不是丝线,而是咒文。 亮着红光的咒文浮动流转着,看不清的黑雾深处,传来层层叠叠痛苦的叹息和啼哭声。 “找声音从哪传出来的。”苏灯心吩咐。 岁遮一动不动,盯着苏灯心身后,示意她不要出声。 自己身后,有什么东西吗? 苏灯心刚要侧头,腰被一双手圈住了。 那是千里的手,手腕上还残留着血迹,但被丝线勒出的伤口已经愈合不见了。 染血却美丽无伤的手,此刻紧紧圈着她,耳旁也有了轻微的气流触感。 苏灯心拽开他的手,转过身,看到了一双异色瞳,千里的一只眼睛泛起了渴血的红光。 他的神情有些懵懂朦胧,应该快要失去理智了。 岁遮再次举起胳膊。 “千里,咬我吧,当我还你医药费了。”他大义凛然道。 千里却只盯着苏灯心的脖子看。 “据说他们渴的时候,会先找魔力最高的血。”岁遮说,“没事,他应该会来喝我的……” 苏灯心再次被激起攀比之心。 “不是。你哪来的自信,认为你魔力比我高啊?”苏灯心指着千里,“他明明看的是我!所以我比你高是肯定的。” 岁遮:“你是半魔半妖啊!你别看我这样,我是纯种魔,我妈虽然赶我出门,但那是因为我家传的魅术不行。我魔力一直就挺高的啊!反正比你们混血的强!” “那你也要看混什么血吧!”苏灯心怒道。 千里神色更迷茫了,怎么还吵起来了。 苏灯心也撩起衣袖,把胳膊递了过去。 “一决胜负!”她说。 “谁怕谁!”岁遮应战。 两条胳膊送到嘴边。 千里:“……” 千里唇边冒出个小牙尖,但他看向两条胳膊的目光,从迷茫渐渐转变为了无奈。 他不想喝了。 这么菜的血,喝了有何用? 这一刻,他似乎是恢复了点理智。 千里抬起头,说道:“五十步笑百步。”! 凤久安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9 章 秘密交换中 第19章 千里拍开两个人的胳膊,闭眼挥了挥手,坐下了。 “傻子。”千里声音渴哑了,但仍然坚持把这俩字清晰吐出来说给俩人听。 是够傻的,放下胳膊后,苏灯心一惊。 自己怎么敢做出这种举动!欠考虑了! 苏灯心看了眼身边的岁遮,大彻大悟。 岁遮这个魅魔,原来魅在这里!他能把跟他一起玩的人,不知不觉带到和他一样傻。 岁遮放下衣袖,说道:“千里,真可以吗?那你……再忍一忍,我俩去找哭哭啼啼的家伙,把真相推出来,结束这个本!” 千里舔了手腕上的血,润了润嗓子,提示道:“城里是幻身魔,这里镇压的是妖。” 岁遮:“你怎么知道的?” “那些丝线,吸收了许多过路的妖魔和有魔力的人,从那些丝线里,能看到一些过往碎片。” “综合现在知道的信息……”苏灯心说道,“好像越来越乱了,城主说,塔这边镇压的是百年来的女儿们。” “城主说的话能信几分?”岁遮问道。 苏灯心蹲在地上,手指在地上写写画画。 “思维导图。”她说,“我们一样样来。” 幻身魔,是指一种低等魔,最接近古人类的魔,没多少魔力。于是,他们只能像毛虫一样,寄生在人的躯体里,破茧后,夺舍人类。 “至少,我感觉他在防备塔是真的,他说塔这里是他妹妹,也是真的。”苏灯心说道。 “那怨鬼是谁造成的?”岁遮问。 “谁造成的不清楚,但怨鬼是塔这边的妹妹在驱使。”苏灯心说,“因为咱们都知道,怨鬼是被妖术驱动的。” “妹妹怎么变成的妖?”岁遮又问。 “你这思维跳跃的也太快了……”苏灯心烦躁地挠了挠头。 就要找到突破口了,她能感觉到,有接近真相的东西,已经在她这张思维导图中了。 到底是什么呢? “幻身魔……镇塔的妖……怨鬼……禁魔阵……” “所以说到底,是妖魔大战?”岁遮疑惑道。 “不奇怪,现在也还有隔阂。”苏灯心分了神,顺着他的问话回答,“南北东西财团内外妖魔精怪一直都有矛盾……辟邪花!” 她思维也跳跃,还是跑酷大跳跃。 “我就说,血流出来长出辟邪花,听起来就玄。这座城的先祖是幻身魔,而那个给他生下孩子的,是只妖!” “血能辟邪,是朱雀一脉吧。”岁遮道。 “那肯定,总不能是只凤凰落难,委身低等魔吧。” “也有这个可能。”千里沙哑着嗓音轻声说道。 他一开口,岁遮和苏灯心顺畅的推导断开了。 岁遮:“怎么可能!” 而苏灯心想到了冰之魔女,怔神。 这本子……不会是魔灵要点他俩吧 ? 她抬头,正巧对上千里那双眼。 这一刻的碰触,千言万语。 “走。”苏灯心抹掉地上的思维导图印记,“直接去找她,见了就知道她是什么妖了。” “那我跟灯心儿去了啊,你在这里等我们。”岁遮叮嘱千里。 脚下是阵,浮动的文字符号,都是苏灯心不认识的。 她观察了,塔底四周有几十道门,需要从阵里找出开锁的关键字,将它们映照在这些门上,让这些门同时打开,才能完全解开这个锁妖塔。 岁遮蒙了几个开门咒,仍然无法让门全部开启。 苏灯心正在埋头推算,身边的岁遮胳膊肘碰了碰她,小声道:“你有感觉到吗?” 苏灯心点了点头。 千里的气息逼近了,慢悠悠停在他们身后。 岁遮说:“……咱们装作不知道,继续?” 千里渴到很想把这世界上所有流动的血都喝干,跟自己的意志力拉扯斗争,本就烦,又听见这俩在一个个试错,他更烦。 千里的双瞳血亮,透过染血的发丝缝隙,死死盯着两个背朝自己的同学。 岁遮小声道:“好恐怖。” 他能感觉出千里的视线,那是一种被野兽盯上咽喉的可怕感觉。 怪不得千里会说血族是血蛮。以岁遮对千里的了解,他确实会不喜欢原始冲动外泄的野蛮样子。 岁遮:“要是白及在就好了。” 脚下的阵,亮起来的古文字,这都是白及的专长。 “千里是来干什么的?”苏灯心悄声问道。 岁遮:“你别管,你忽略他。他肯定是渴了,馋咱俩的血馋到忍不住了,现在靠同学之间的脸面撑着。” 千里的声音从她头顶幽幽飘来,嘶哑至极。 “不,我是来告诉你们,怨鬼来了。” 怨鬼们似赶集,静悄悄晃着走来。 苏灯心亮剑,却看到最先进来的几个怨鬼分别站在一些阵文上不动了。 “他们……不会是在提示我们,正确答案吧?” “也不是不可能。”岁遮说,“魔镇妖,妖驱鬼,鬼袭击魔,他们是这种生态链。现在我们算是来救妖的,妖驱鬼来送提示,很对。” “同意。”苏灯心收起剑,“就按他们的提示解阵吧。” 文字照在对应的门上,数十道门齐齐解锁。 苏灯心听到了“嗒”的锁扣声。 脚下的光阵碎裂,身体失重了短短一瞬,还未等她张翅膀,脚就重新碰到了地面。 塔阵露出了本真的模样。 不见天日的地底牢狱,堆积的白骨碎片,黏腻发潮的地面,和被数条锁链穿透身体,锁住咽喉四肢,钉死躯干,已淡如魂影的红衣女人。 她的脸上,只有一张嘴。 而在那影影绰绰要消散的魂影中,时不时能看到枯萎的鹿冠重影。 “神鹿…… 吗?”苏灯心震惊。 不是凤凰,不是朱雀。 是了,很久很久以前,在刚刚进入妖魔纪元时,还有好多像凤凰那样,祥瑞辟邪的神兽大妖在。 神鹿就是其中之一。 “你……还能说话吗?”苏灯心轻声问她,“告诉我们真相吧。” 魂影的嘴巴咧开了个微笑的弧度。 …… 社团活动室。 白及在做离开前的收尾工作,封南抹着桌子,忽然舞起了抹布。 “唰!”他给自己配着音,把抹布当鞭子甩。 “白及,咱俩来玩太极拧抹布吧?”封南说。 白及:“你刚用它抹过桌子,洗一洗再玩吧……” “又不脏,这桌子每天都擦的。”封南蘸了水,抹布一头甩给了白及。 白及抓住,配合他拧了两圈,桌子上的册子动了起来。 白及松开手,激动道:“它有反应了!” 封南转头,和飞出来的岁遮撞了个满怀。 岁遮也顾不上道歉,迅速爬起,亢奋道:“成功!虽然杀了他都是便宜他!” 接着,千里和苏灯心也被册子甩了出来,躺在地上急促呼吸。 千里手臂遮着眼睛,好半晌平复了呼吸,坐起身,说道:“我要回宿舍一趟。” 看他冒了牙尖,白及懂了,他是想回宿舍取血袋补充体力。 “哦……你有拿钥匙吧。” 千里点了点头,和苏灯心对上眼神。 他把苏灯心拉起来,道:“能跟你单独聊聊吗?” 苏灯心抚平衣服上的褶皱,神色认真,说了句好,跟着千里离开了。 全室鸦雀无声。 封南手指使劲捅岁遮:“什么情况?!” 岁遮:“嗯?” 封南:“他俩什么情况?!” 岁遮:“没情况啊,你什么情况?” 封南眼睛都要烧起火了,掐着岁遮的肩膀吼:“这俩明显有情况!” 岁遮哼笑一声,自信道: “没可能,千里可能性还没我大。跟你们讲,灯心儿遇到危险时,把千里扔了,选择保护我。” 封南:“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菜。” 白及使劲点头。 岁遮一排小尖牙磨着,气道:“都说了,他俩没情况!” 封南脑子里都塞了些什么! “不过确实有点事,我听不懂,但他俩知道,我们带着神鹿反攻回去的时候,千里跟灯心儿说了好多奇怪的话,应该是跟他身世有关。” “什么故事啊?你们都经历了什么,”封南好奇,“给你们喂魔法了吗?” 白及捧起册子,见那册子封皮上慢慢浮现了印刷模糊的字。 “神鹿恩仇传……根据古人类神话传说九色鹿以及西南幽谷东观镇地方志改编,第三次剧本……” 白及愣道:“剧本 ?” 封南:“剧本?” 岁遮也跟着:“啊,剧本?” 他要拿来看,封南一招擒拿手,按住岁遮。 “你先别动!先告诉我们是什么故事!” “就是……” 白及默默看起了小册子上显示出来的故事内容。 他刚看到女鬼站桥头唱歌,怨鬼袭击路人,就听岁遮说: “大妖神鹿养大了个低等魔,这魔趁神鹿换角虚弱,把鹿烹吃了,魂魄绑了人身,强迫结合,神鹿作鬼百年,最终在我们仨帮助下复仇,大概这个样子……” 白及惊恐道:“别剧透啊!” 封南把岁遮按到桌子上,威胁道:“不许概括!给我从头讲!” 岁遮无辜:“我讲故事不行的啊!你们是知道的!灯心儿行!让灯心儿讲!!” 白及啊了一声,“这是什么?” 他被剧透后,翻着册子想提前看结局,结果看到了一张阵图。 “九世镇妖图……”他念出上面的古文字。 “你再翻,应该有万用开门的口诀。”岁遮兴奋道,“先说好,那是我的!灯心儿都答应把这个给我了!我要发文章!我要让我的名字出现在一作里,惊艳我爸我妈我姐我妹们!!” 千里没有乘电梯。 他打开七楼的安全门,侧身请苏灯心进去,默默关上了门。 感应灯亮起。 苏灯心把手递了过去。 千里单膝跪下,拉起她的手,轻轻的吻手礼后,咬下。 手指传递来的不是疼痛,而是奇异的酥,有些痒,之后才是绵绵的疼。 苏灯心低头看着他,他的头发遮住了脸。 感应灯熄灭。 自己的手背湿了一片,是眼泪,有些凉的泪水。 “确认了吧。”苏灯心出声。 他多年的猜测和怀疑,从苏灯心血液中,得到了答案。 这是他们两个的心照不宣。! 凤久安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20白及你哭什么! 岁遮没有虚言, 千里果然是个腹黑。 还在书中时,他们破了阵,发现了被锁在塔下的神鹿, 了解完故事全貌后,千里开口第一句话, 是问苏灯心:“你是胎生还是卵生?” 苏灯心回:“卵生。” 岁遮无心接了句:“灯心儿,原来你妈妈是妖啊, 我怎么总有种,你父亲是妖的错觉……” 岁遮的话点醒了苏灯心,她明白千里真正想要问的是什么了。 她与千里说过, 妈妈是魔。如此,按照繁衍的规律, 她应是胎生。 这是隐晦的,只有他二人心知肚明的暗号。 辟邪的血, 闪烁着光芒的翅膀,父亲生产。 他在暗示她, 他猜出了她的身份。 得到卵生的回答后, 千里没有再追问什么。 帮助神鹿回城复仇的途中,千里靠近她, 轻轻说道:“血族能从血里获知很多, 如果你有不便不能亲口承认, 还有一种更沉默安全的方法。” “你认为你母亲,也是这样吗?”苏灯心问。 “至少这书告诉我, 再强大的妖魔,也会因一时不察,落入囹圄,被最低微的魔物践踏百年。”千里语气异常平静, “还生下孩子。” 苏灯心:“……我还没想好怎么说,而且可能我说了我妈的事,也帮不了你。” “我只想确认她是谁,我想给自己一个确切的答案。” 岁遮投来狐疑又有些受伤的眼神。 “出去再说。”苏灯心道。 神鹿恩仇记这书,故事说复杂挺复杂,说简单,也挺简单的。 幻身魔魔力低微,与普通的古人类差不多。虚弱的幻身魔被人类捕获,神鹿救了他。 从此幻身魔跟随神鹿学习生活技能,钻研妖法阵法,增强自身实力。 再后来,神鹿与他分开修行了一阵时日。 流年不利,神鹿修行之时偶然遭遇重重陷阱,又恰逢换角期,修为低迷身体染恙,到此处歇息时,又遇幻身魔。 幻身魔说要报恩,日日照料神鹿,周到细致,神鹿毫不设防。 毫无征兆的,弑杀恩师之日来临。 神鹿妖身被烹,鹿皮作袄,魂魄被剥,修为被夺。 神鹿人形实在美丽,幻身魔留在身边,让其浑浑噩噩懵懂无知做了自己两年的人间妻,还生下了儿子。 直到一次,儿子玩耍,挖出了槐树下封印着神鹿魂魄的坛子。 神鹿恢复神智,第一次复仇。 那次复仇,因自己修为残缺,妖身被毁,所能做到的,也只是降下了禁魔阵,想要规训幻身魔,让他不再作恶。 不料幻身魔阴狠毒辣,以半城人命作蛊,用阴鬼之法打败了她。 失败后,神鹿结胎退化为婴孩形态。神血流干,结为不屈之花。 ——我一定会回来,报此血仇! 幻身魔害怕她的誓言,建造镇妖塔,亲手将神鹿压在塔下,这之后,又以神鹿血脉,代代加强镇妖塔的煞性。 他与神鹿的儿子,流淌着一半神鹿血的孩子,在壮年时被他夺舍。 就这样,每一代的女儿以血肉祭阵加固塔底的锁,每一代的儿子,会成为他下一个血肉之躯。 但禁魔阵不灭,他每一次夺舍都不容易,为了有足够的魔力能完成每一代的夺舍任务,幻身魔会杀掉所有经过此地,有修为或魔力的过客,为自己储存力量。有时为了夺舍稳妥,他还会制造人祸,屠灭村中百姓,掠夺力量。 经过九世夺舍,他为自己攒够了足够的本钱,就差一点火候,他就能挣脱禁魔阵,成为割据一方的大魔。 过程中也有一些小阻碍,比如说上一个身躯,儿子出生多年后,才又得了个女儿。老妻疼爱,不愿拿去祭阵,贴身看守抚养,片刻不离手。他自己又有年少成名,百姓中威望甚高的长子盯着,不能露出半丝破绽。 直到夺了长子的身体,勒死老妻,他才有机会血祭了那早已长大的少女。 还是晚了些,这么多年无血祭阵,竟然让神鹿寻得空隙,驱动死灵怨鬼攻城。 无事,倒也翻不了天。 直到那日,来了三个身手不凡的路人。 他们放出了神鹿的残魂,解开了禁魔阵。 幻身魔攒了九世的魔力,在禁魔阵破碎的瞬间,完成百年夙愿,成为了大魔——然后被三个路人,一招轰没了。 烟消云散前,他的表情还定格在狂喜转为惊愕的刹那。 忙了百年,用尽肮脏手段,辛辛苦苦攒了九辈子,数万的魔力值,原来不堪一击。 鬼雾散开,云开月朗。 神鹿含笑离开。 这本子,苏灯心毛骨悚然,出了本子,心跳的还不安稳。 正如千里所言,这本子仿佛是在警示他们,再强大再崇高的妖魔,也有被小人算计到跌入深渊的可能。 回过神,千里的嘴唇轻轻了她的手指,咬痕淡了许多。 苏灯心收回手,问他:“你什么时候猜到我妈是星之魔女的?” “能感觉到,不是吗?”千里浅笑。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将档案袋铺在台阶上,请苏灯心坐下。 “那我换个问法,你一直有怀疑你妈妈是冰之魔女吗?” 千里:“这是个很容易得出的结论,但我一直找不到印证的办法。” 他的第六感,从小就很强。 以他对父亲以及那位夫人的了解,自己的母亲绝不可能出身寒微。 而且父亲看他的眼神,与看其他孩子不同。与其说,那是透过他去怀念他母亲的美貌,不如说,那是一种骄傲。 骄傲自己抱住了从天而降的大奖,何等幸运。 那种眼神,是一种无声的炫耀。 此外,最明显的是,他能察觉到自己身体里另一半血液的特殊之处。 血族能够从血中获知一切,他身体里有一半的血,翻涌着的力量,他无法忽视。 那是母亲的赐予,亦是母亲强大的证明。 “我怀疑过很多。” 雪女、冰魔,一切强大的,独特的,与冰雪有关的魔物。 他们都像,也都不是他的母亲。 然后,他仰起头,看到了这些魔物顶端的拥有者和创造者。 三大魔女之一的冰之魔女。 已经陨落的女神,已经消失的传说。 他知道,他母亲,应该是她了。 唯一难以说服自己的,就是逻辑。 强大的冰之魔女,会被血族捕获,诞下血脉吗? 可能性有很多,比如冰之魔女爱上了他父亲,是自愿的。比如她被骗了,在骗局中生下的他。也有可能,她就像其他血祭品,毫无尊严,非自愿的有了他这个儿子。 从那一刻起,他克制了自己的情感,将自己从血族中剥离。 那地方,本来也不是家。 在弄清楚真相前,父亲有可能是父亲,更有可能,是卑劣的血兽,掠夺冰之魔女力量的谋划者。 “图书馆遇到你时,我很高兴。” 不,坦白说,他从未那么兴奋过。 “身体里的血,从未像那天那么热闹。找到了,就是这个感觉。” 那之后,他开始观察苏灯心。 她说话时的用词,她的穿着打扮,她的行为习惯。 “三大魔女中,只有星之魔女还在。虽然知道星之魔女也有可能和很普通的小妖魔生下女儿。”千里说,“但确认你是南国小殿下后,你母亲是星之魔女的可能性更高了。” 是了,星之魔女爱上凤主,完全符合逻辑。 凤主丹启,名副其实的大妖,八百岁的老家伙,六边形战士,配星之魔女,天造地设。 “在餐厅吃饭那天,我就已经确认,你是凤主的女儿了。” “我是怎么暴露的?”苏灯心问他。 她衣服浑身上下加起来不过百,连电动三轮都骑上了,坐没坐相站没站相,除了亮出双剑和翅膀,别的也没暴露什么吧? “很好猜。”千里说,“你和我刚来上大学时一样,一直在观察模仿周围的学生。” 观察他们拿筷子的姿势,模仿他们吃饭时随意讲话的样子。 还有,生活常识差,思维不同频,有些话可能其他人不在意,但他能听出来是刻意的伪装。 坐下和起身时的小细节,尽管散漫随意,但她还会习惯性做到无声无息。 讲话时能不自觉控场,让白及从主讲变成报告,她聆听时的姿态,他甚至能看到她平时在栖梧宫听下属汇报的样子。 最好玩的,是她把身世跟伪装的方法,当谈资开玩笑般的讲出来,发现没被拆穿后,那得意的小表情。 “……你果然很腹黑。”苏灯心道。 但除了他,应该没有其他人看出来了。 “所以,你其实也知道我的那双剑吧。”苏灯心眼神热切。 “你父亲的名字在剑柄上刻着。” 他一眼就看到了,是绝好的兵器。 “是吗?啊……送我之前,一直是我爸的收藏品。”苏灯心摇头感叹道,“怪不得你当时没反应,只问我开刃了没。” 原来早就知道她是谁。 看来只有岁遮一个笨蛋。 苏灯心想起从他身上剥走的吊坠和耳饰,摸口袋要还他。 “你在找这个?”千里从领口勾出了那根吊坠。 “出本后,东西就自动归位了吗?” 是这个道理,书中是另一个世界,与他们所在的真实互不影响。 “这应该是我母亲的东西。”他握住这个吊坠,闭上眼睛感受了熟悉的波动。 “她留给你的?” “不,是我在那位夫人脖子上看到的。”千里说,“有次新年聚会,她一反常态,穿得很素雅,佩戴着它。” 那天莫名的,他很想亲近那位夫人。 那位夫人微微笑着,捂胸口弯腰,摸他脑袋的时候,他明白了那份想要亲近她的冲动从何而来。 聚餐结束后,他去和那位夫人道晚安。 “这是我母亲的吗?” 从那位夫人惊慌又尴尬的表情中,他得到了答案。于是他伸出手,礼貌道: “能把它给我吗?如果它是的话。” 与其让他不体面的偷,这种直白的讨要更适合他。 苏灯心回想了之前摸到这根挂坠的感觉。 “我好像没什么感应。” “那是在书里。”千里微微倾身,吊坠悬在她眼前,示意她再摸摸看。 苏灯心捏住了这枚吊坠。 一种奇特又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如同博物馆中的气味,很难说清理由,但空气似乎要重一些,仿佛当真在这空气中,悬浮着许多看不见的,名为过往的不可名状之物。 她的脑海里,印入了一抹浅淡的身影。 她站在世界一角,哼着古老的曲调,银发沾雪,银色的碎光浮动着。 活动室内,岁遮东一拳西一脚的讲完了神鹿恩仇录的故事,和封南白及一起回宿舍。 “你真的,你写文章和讲话完全是两个水平。”封南又贬又夸。 “我就说我不适合讲故事,我讲故事太散了。”岁遮也知道自己的毛病在哪,但他不在意,和白及抱着书跟在封南后面。 封南按了电梯,没有反应。 三个男生淡定极了。 岁遮:“不是吧……又检修。” “定期检修也是负责的表现。”白及提议,“步行下楼吧。” 三个男生走向安全门。 岁遮打了个哈欠,说道:“我真建议你们让灯心儿讲,她瞧着就像能把故事讲特精彩的天才。哦,对了,你们有灯心儿的电话吗?我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问她要电话号码。” 白及:“我有。” 他毕竟是社长。 “我也有。”封南笑道,“抱歉了岁遮,我呢,学生会。” 他是迎新会那天,路上碰到苏灯心,以“有什么事就问我,我学生会的”名义,交换了电话号码。 “也就我跟千里没她手机号了?”岁遮道。 封南笑道:“不一定。” 千里的执行力,主打一个默不作声,雷厉风行。 指不定全社团只有岁遮,进了两次本,但始终没要到苏灯心的手机号。 封南推开了安全门,感应灯亮起。 台阶上坐着两个人,是千里和苏灯心。 他们挨得很近,千里的领口敞着,而苏灯心好似拉着他的衣领,闭着眼睛。 乍一看,以为两人即将亲热。 “哟,干什么呢?”封南调侃。 身旁好像有什么东西掉落在书本上,发出哒哒的声音。 台阶上那俩看了过来,苏灯心的表情从怔愣变成惊讶。 封南扭脸一看,白及抱着书,一脸不可思议和难过,眼泪哗哗往下掉,书本上全是掉落的盐晶。 封南也愣:“……白及,你哭什么?!” 岁遮感同身受道:“我也有点想哭了。”, 21一个寝室的! 苏灯心:。 苏灯心很尴尬。 他们又回到了社团活动室, 封南洗了条毛巾递给白及,岁遮拧开了瓶水给他。 白及手扇着风给自己降温。 而她,以及千里,坐在他们个的对面, 像犯了错误等待批评。 所以白及为什么哭? 好奇怪啊, 光荣榜上的照片, 明明意气风发看起来很不好惹。 她怎么也无法把照片上那个意气风发不好惹的学长和面前这个掉泪珠的哭包联系起来。 “我差不多好了。”白及平复了情绪。 可抬起头,再看一眼苏灯心,她和千里并排坐在一起, 又委屈了。 “千里,你坐过来!”岁遮发现了华点。 怎么看都不对劲,搞得他跟苏灯心像小两口,而他们想那什么棒打鸳鸯的棒槌。 千里心情无限好, 袅袅婷婷回对面落座。 苏灯心更加孤立无援。 好家伙,现在变成专审她的了。 不过也对, 她从进这个社团开始,就是坐这个位置的。 “学长你为什么哭呢?”苏灯心还是问出来了。 白及补充好水分, 长吁口气, 抚了抚胸口。 “苏同学和他们都亲近了, 只有我掉队了。对不起……是我自己的问题。”他捂住了脸。 苏灯心一头雾水。 就这? 就这吗? 这也能哭吗?他掉那么多泪! 水做的男人是吧! 您不愧是东海的! 盐水过于丰富了吧?! “学长……挺细腻的。”苏灯心干巴巴道, “很纤细。” 白及放下手,看她的目光仿佛在看抛夫弃子的负心女。 “那下次……我跟学长一起进去修本子。”苏灯心没来由就没了底气, 打补丁哄道。 白及目光更脆弱了, 他楚楚可怜, 自暴自弃道:“我运气不好,每次猜拳都是我输。倒霉事没人做,抽签也必然是我。本来导师和专业是最好的, 但因为导师去世,专业取缔,我就调剂到了古语言学,冷门专业我都不知道除了留校当老师还有什么岗位能用我。” 苏灯心特别想说,你要是不嫌弃,她能在南地给他找份工作。 而后,她猛然反应过来,自己这是看见他哭,着了道。 白及还在楚楚可怜:“苏同学说下次一定,但我怕到时候,他们仨都有,就我没赶上。” 岁遮戳破气氛,直接道:“哪那么矫情!” 封南开玩笑道:“不然下次我们都不来,留宿舍写论文,就让你跟苏灯心在这里进本?” 白及红了脸,羞的耳朵尖不住地抖动。 虽然看起来脸皮薄,但白及的下一句是: “你们说到做到。” 苏灯心大开眼界。 他们人鱼都这么有意思的吗? 头一次见,还怪新奇。 “所以,你跟千里在说什么小话呢?”封南含笑问道。 “说小话?”苏灯心感兴趣道,“是彗雪市的方言吗?” “不是,我也不知道哪里的……这应该是很正常的词汇。”封南解释。 “喂,转移话题呢?快交待!我也要知道。”岁遮拆了包辣条,一头指向苏灯心。 辣条的味道很诱人。 苏灯心眼巴巴盯着,想吃。 “我生母和她妈妈认识。”千里出声。 剩下个安静了。 气氛一下子变正经了。 他们都知道,千里是血族私生子,从小就没见过生母。 封南若有所思,白及瞥了眼封南的表情,也是一愣。 他也想起了魔灵给他俩看的那句话。 这次魔灵挑了个剧本,是为了解答苏灯心的疑惑。 岁遮也说过,过剧情时,千里就和苏灯心聊起了他听不懂的东西,有关千里身世的。 白及回想了剧本上浮出的内容。 千里的生母也有可能像故事那样凄惨吗? “对不起……我们不知道。”白及愧疚了。 “真认识?”岁遮道,“那是好事啊!” “嗯,是好事。”千里点头。 但等着他来验证的事情还多着呢。而且,他敏锐的感知到了一个关键的信息点。 既然坐实了苏灯心就是星之魔女的女儿,那此处的魔灵给她点优待也是正常的。 进本前,他和苏灯心正说到这个话题,从苏灯心的反应来看,进本前那一刻,她很纠结。 她当时心中在疑惑什么,并不难猜。 和他一样,在想到母亲是冰之魔女后,就会问自己,强大的魔女,怎么可能落入血族的掌控之中?不太可能。 而魔灵给的回应就是,告诉他们一切皆有可能。 至于冰之魔女是自愿与血族结合,还是像故事所讲,非自愿落入血族圈套,这还不能下论断。 但,有意思的是,他那个血族生父。说起来,也有四百岁了,寿命差不多到头了。 这两年,他着急把家主之位让出来给他,会不会像故事那样,打的是夺舍换魂的主意? 黑魔法叫移魂,古妖术叫夺舍。虽都是禁区禁术,但也不排除会有疯子铤而走险赌一把大的。 魔灵是星之魔女的一部分,它这样提示他,是星之魔女的猜想,还是说,是她认为的真相? 好想和星之魔女见一面。 但苏灯心也说过,星之魔女在世界的根须那里,研究最初也是最终的命题。 “一时半会召唤不来。” “我也才见过她五六次。” 此事不能急,需要耐心等待。 “原谅你了。”岁遮分给千里一根辣条,紧接着,这只魅魔嗦了下手指,拿出手机,“灯心儿,咱俩交换下电话号码。” 然后,魅魔好心又热情的对千里说,“顺便捎上你,看我善良吧!” 千里因洁癖而嫌弃他的眉头还没舒展开,冷酷无情道:“我有。” 岁遮:“?” 千里追加伤害:“入社申请表上写的有联系方式,那天吃完饭回去,我就给她发了短信,留了名字。” 这种东西,不是看一眼就要记住的吗? 岁遮:“……卧槽。” 光听就觉得好帅。 封南落井下石:“岁遮,你说你投胎魅魔,真就是浪费资源。” 魅魔不应该第一面,就蛊的大家纷纷送上联系方式求交友吗? “不许刻板印象!”岁遮重振旗鼓,一边跟苏灯心交换号码,一边撒娇,“灯心儿,你不够意思,你都有他们仨的手机号了,怎么就不主动来问我?” “我内向。”苏灯心回答得很干脆。 “谢谢你给我留面子。”岁遮感激涕零。 苏灯心低头改备注,瞄到了白及羡慕的神色。 晚上回了寝室,齐若违规煮麻辣鱼肉火锅。 苏灯心:“这是可以的吗?” 他们宿舍楼墙壁上,贴着校园居住规则规范,最醒目的一条,就是不准在宿舍里使用明火,违规烹饪。 紫竹拍了拍桌子旁边的两瓶灭火器。 “放心好了!”齐若自信满满,“我在门外贴了符。” 防止香味外泄让宿管闻到气味的符箓。 只要宿管没发现,她们就不算违规。 “这是紫竹今天钓的鱼,可新鲜了。”齐若说,“快过来吃!吃完锅一涮,毁尸灭迹,神不知鬼不觉。” 狐狸精摇头晃脑摆尾巴,往汤锅里丢辣酱。 “吃辣吗?” “什么都吃!”苏灯心兴致高昂,端着碗等饭。 刺激,太刺激了,上学还得是这样的才有意思! “今天社团活动都干了什么?” “你要不加今天两个字,我会以为我在社团里泡了天。”苏灯心谢过紫竹夹给她的小蘑菇,吹了吹气,吞了。 “不过,有个小问题,想请教一下学姐们。”苏灯心放下筷子,问道,“就是……如果在一个社团里,因为小团体合作,落下了一个成员,导致这个成员哭了,怎么处理?” “我去,谁啊?”齐若八卦之魂都燃起来了。 紫竹虽不说话,但大眼睛圆溜溜盯着苏灯心的嘴,使劲凝神听。 “这不好说是谁。” “那我不好说怎么办。”齐若咯咯笑了起来,“这玩意分人。” “怎么说呢?”苏灯心抱碗请教。 “性格不一样,处理风格也就不能一样。”齐若试探道,“比如这个落泪的是大美人吧。” 苏灯心立马否认:“不是他。” 千里应该是这四个里,最不容易落泪的。看着容易破碎,实则极难摧毁。 “那就没意思了。”齐若嗨了一声,失去了兴趣。 “……”苏灯心明白了,这俩姑娘就是想看美人落泪。 “但我说的方法可没骗你,你可以试试。”齐若说,“性格不一样,你的处理方式就得不一样。有的需要赔礼道歉哄着,有的你要是哄着,他会更来劲,更内疚。” “有点道理。”苏灯心点头。 “行咯!咱的鱼出锅啦!”齐若问,“吃鱼头吗小灯?” “不怎么吃。” “好,那就归我了!” 周四下午下了课,苏灯心骑着小黄车,拐进了男生宿舍区,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停好车后,给岁遮打了个电话。 404寝室里,四个男生正在抽签决定谁下楼买晚饭。 岁遮手机响了,他先是抽签,发现自己抽中了红签嗷嗷惨叫,紧接着,灯心儿+表情符号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让他的尖叫拔高了八度。 千里默默堵住了耳朵。 岁遮:“是灯心儿!!她打电话给我了!” 千里默默松开了手。 封南剥完橘子倒垃圾的同时,拍了下岁遮的后脑勺。 白及艳羡地看着。 岁遮打开了免提,苏灯心的声音清晰传出: “你待会还有课吗?” “没有!” “在宿舍吧?” “在呢!” “下来,问你点事。” “行嘞!咱去吃点什么?我请你!” “不用,你下来就行,我请你吃。”苏灯心说完,挂了电话。 封南望向窗口确认,看到了角落里的明黄色电动轮。 “哟,还真在楼下。” 岁遮一脸喜气,抱着手机炫耀一圈:“兄弟们,对不住了,晚饭你们自己吃吧!” 苏灯心叫来岁遮后,在餐厅简单吃了饭,刷的苏灯心饭卡。 然后,苏灯心问了岁遮一个问题。 “白及怎么样?什么性格?” 岁遮浑然不觉苏灯心请他吃饭的真实目的就是这个。 “拧巴,纠结,选择困难症,但挺可靠的,超级负责。跟你讲,他适合当操心老妈子。” 晚饭时间,岁遮春风满面的回来了。 “我善良吧?”他给个室友带了饭,“没忘了你们吧?现在知道谁对你们好了吧?” 可惜个室友都不理他。 封南的电话响起。 学生会事多,他的电话响一下,大家都不怎么在意。 不过,看到屏幕来电显示后,封南乐了。 “哟,猜猜谁给我打的电话。”封南亮出手机,“苏灯心。” 他接了电话。 “我没课,已经回宿舍了。” “让我下楼吗?好啊,你在楼下?稍等,我现在下去。” 封南挂了电话,拍了拍岁遮,说:“看来我的晚饭也有人请了。” 苏灯心请封南吃了个烤肉卷饼,买了两杯果汁。 然后问了他同样的问题。 “白及是什么样的性格?” 封南安慰道:“没事,别放心上。他就是泪窝浅,平时看剧看电影,只要音乐一起来,稍微带点氛围他就哭了。” 半小时后,封南喝着果汁回宿舍,刚把门关上,还没来得及给岁遮炫耀,千里突然笑了。 他电话震动了起来,也是苏灯心。 千里接了电话,语气无比温柔: “嗯,我在宿舍,现在就下去。” 白及的单词背不下去了,他木呆呆坐着,视线朦胧了。 千里在楼下找到了那辆小黄车,苏灯心双手捧着手机,坐在驾驶舱发呆。 千里敲了敲车窗。 “撑吗?吃几顿了?” “嗯?你吃饭了吗?没吃我请你。”苏灯心说,“我倒是吃完了,但能陪你再稍微吃点。” “是什么事,要问白及?” “……唔,你第六感果然敏锐。”苏灯心点头,“你觉得,白及这人,我是哄着呢,还是正常相处就好呢?” 千里低头笑了下。 “苏灯心,我们都是一个寝室的。” “……”苏灯心缓慢给了他个迷茫的反应,“?” “我们四个,白及、封南、岁遮跟我,一个寝室,404寝。” “……啊?”苏灯心愣住。 又过了大概一分钟。 苏灯心:“啊?!!”, 22万人迷生了个傻白甜 和千里分开后, 苏灯心到便利店买了点海盐苏打饼,按照他的建议,装作不知情, 给白及打了个电话。 “学长,你在寝室的吧, 我在你们宿舍楼下花坛边,有些话想跟你说, 能下来一趟吗?” 寝室里的白及默默收拾好书, 恍恍惚惚, 穿着拖鞋就下去了。 苏灯心坐在花坛牙子上, 托着下巴发呆, 见他下来, 抬起手摇了摇。 白及抱着胳膊, 乖巧挪过来。 “不冷吗?”苏灯心指着他的拖鞋问道。 白及摇了摇头, 瑟瑟发抖, 楚楚可怜。 “饼干给你,我实在吃不动了。”苏灯心露出一副笑脸, “就不请你吃饭了。” 海盐苏打饼,是白及码论文时的最佳伴侣。 “跟千里打听出来的喜好。”苏灯心说道,“因为还没跟学长一起进过本,所以只能挨个向他们打听。” 温柔的小风吹着白及的头发, 他捏着这包苏打饼,鼻尖微红。 “我们是一个寝室的。”白及说。 “真的啊?我都不知道。”苏灯心的演技还算自然。 “所以,你给他们打电话的时候,我都在场。” 他眼中含着泪光,晶莹剔透的。 “千里回去时,我暗暗发誓, 如果我的手机不响,如果你今天唯独没有联系我,我就把自己溺死在浴缸里。” 这种时候,苏灯心应该说些安慰的话。 比如,不会这样的,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又或者,学长放心,怎么可能落下你,我不会再落下你了。 但实际上,苏灯心说出来的话是: “人鱼也能溺死吗?” 这该死的好奇心。 她真的想知道这句话是白及开玩笑的气话,还是人鱼真的能在浴缸里溺死。 安静了好久,白及回答: “不会。” 他只会沉在浴缸底郁闷地吐泡泡。 “学长,明天社团活动,我陪你进本。”苏灯心主动出击。 “……我运气很差。”白及丧叽叽道,“可能明天我在活动室坐一天都不会有本。” “没关系。”苏灯心咧开个笑容,“咱们总有能碰上它开的时候。” “只要踏进那个地方,它就有可能随机挑人进本。”白及失落道,“只要他们去的比我巧,进本的一定是他们。” 只要有其他人在,怎么想,也不会轮到运气最不好的他。 “怕什么。”苏灯心指着旁边的座驾,“以后社团活动,我开着车来接你,我们一起进图书馆!” 这句话犹如誓言般铿锵。 白及幽蓝色的眼底泛起涟漪。 “谢谢,苏灯心,谢谢你。谢谢你能加入我们社团,也谢谢你……”这么贴心温柔的照顾我的情绪。 周五那天社团活动,404的舍友们很默契,把机会让给了白及。 但正如白及所担心的那样,他和苏灯心从下午三点一直待到晚上九点,无事发生。 白及情绪坠到了低谷,但苏灯心鼓励道:“那就说好了,下周我接你。” 她其实也很想知道,进本后,这个心思细腻三句话就脸红害羞的哭包学长,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周末,她顶着一头妖艳的红色头发,配蓝色的丝袜和破洞短裤,蹲在车棚喷涂小黄车。 口袋里的电话紧绷在大腿处,“嘎嘎嘎”鸭子叫。 这是她给内政厅那些人设置的来电铃声。 她接起电话,那头说,他们一行两人,到学校来“看望”她。 “有急事?” “是有些事,不太急,但需要小殿下拿主意。” “你俩穿的什么衣裳啊?”苏灯心担忧这俩傻子会穿着正装戴着家徽来。 “我们打扮得很学生,是乘坐公共交通工具来的,现在在妖大的大门口。”政务官回道,“那么,小殿下您在哪里呢?” “改改称呼,我女寝楼右手边的车棚,我车子很好找,是黄色底色,现在正在喷涂文字。” “好的,您稍等,我们马上就到。” 政务官一男一女,来之前做了功课,穿着印了表情包的长袖,牛仔长裤,运动鞋。 女的梳了马尾,男的剪了锅盖头,戴着口罩,一路眼神犀利,四方环视防备着,找到了苏灯心。 这一看,两人四眼一黑。 再忍着打击仔细看,眼前红毛背头蝎尾辫,穿着荧光绿的抹胸配粉色的夹克,黑丝短裤松糕鞋,花里胡哨一塌糊涂喧嚣热闹毫无章法的,真的是他们的小殿下。 这还不是最灾难的。 小殿下是个平胸,那抹胸根本无沟可露。这让他们无法指责她穿衣不合礼法,毕竟她哪都没露。 “什么事啊?”苏灯心问。 “给您送这个月的财报,还有这是我们整理出来的各集团重要新闻和动向简报,以及我们的季度工作报告。” “想就知道是这些。”苏灯心指着小黄车,“放我车上吧。” 男政务官推了推眼镜,这辆跟小殿下一个风格穿搭混乱的电动破三轮,车厢上漆着毫无美感的一行字。 遗落的古魔法文献研究社接送车。 每个字,还是不同颜色的喷漆涂的。 男政务官闭上眼,物理隔绝难看的色彩,含蓄道:“需要我帮您做些收尾工作吗?” 拜托了,小殿下,我给你找两个专业美工干这个活吧! “不用,这是我自己的事,不要来插手。”苏灯心异常认真,她挑了个醒目的黑色,摇了摇,给这行文字勾边。 “你们还有什么事吗?” 女政务官警惕地检查四周,见无人也无魔法和妖术波动,才放心说道: “东海财团上周送来请柬,东海财团总理事长子元采将于明年一月七日举办生辰宴,诚请您和凤主出席。” “还让司理事去吧,就说我和父亲出行做民调,行程太满,抽不出空。”苏灯心安排。 “此外,东海财团还送来了元采的生辰八字。”女政务官点开平板,触控笔拨出文件。 “什么意思?”苏灯心转头问道。 “想与我国联姻。”女政务官回答。 “哦,就送来一个?” 女政务官面无表情道:“送来了三个,长子元采,次子元薛,还有七子元封。” “让我挑?” “也是试探我国对东海下一代继承人的态度。” “他家长子都满百了吧,没议婚吗?” 女政务官暗示:“未正式议婚。” 苏灯心看不出喜怒,又问:“还有其他事没?” 男政务官翻开会议纪要本。 “上周幽谷派代表前来栖梧宫参观。” “什么级别的代表?”苏灯心问。 “带队的是幽谷文旅总署负责人,加上两个秦家的继承人。” “试探是吧。” 苏灯心有些烦躁,血族不像东海那般明目张胆。 南国小殿下大学毕业了,接下来,当然要进入议婚流程。 这一个两个的,都怀揣着野心,过来试探她了。 苏灯心问:“有出什么意外吗?” “没有,一切正常。” “那就一切正常吧,下一条。”苏灯心很熟悉流程。 他们肯定要把最重要,需要她来做决定的,但不太紧急的事情,放在最后说。 “两个月后就是元旦。我们按照日程推进元旦准备工作时,检查了凤主沉睡前,为明年元旦录制的新年贺词。” 她父亲在沉睡前,录够了未来几年的新年贺词视频。 “有需要剪辑的?”苏灯心问。 “是,上周昆仑财团高层换血,总理事已经不姓云了,还有涂山三天前开启了迁都投票渠道,按目前的投票走势,明年元旦涂山财团有迁都的可能。凤主念稿时这部分并没有留气口,我们需要您拿个主意。” 苏灯心:“静音,找人配音。” 男政务官严肃道:“不行,如果被揭发,就是媒体丑闻。” “那就把祝福这段全剪了。”苏灯心道,“到时候……” “凤主还在视频中提到了您。” “……”苏灯心疲惫揉脸,“说吧,这段新年祝福里,他是不是说要把南国交给我,以后就由我出面总揽一切。” “是。”两个政务官凝重点头。 男政务官解释:“在凤主的计划中,您今年已本科毕业学成归来。再经过我们半年的辅佐,您应该已摸清了各财团基本情况。明年元旦,时间刚好,凤主会向大家公开您的形象,让您主政。七年之后,待凤主苏醒,您就已经是成熟的南国接班人了。” 苏灯心眼神发飘。 男政务官:“我想,东海财团也正是揣测出了凤主的意向,才在这时候发出邀请。” 苏灯心长叹口气:“他们动作倒是快。” 但这个逻辑也对。 在她爸的规划中,她大学毕业,是该接手家业了。恰逢他到了沉睡期,这是千载难逢的继承人历练期,所以元旦向各大财团和民众公开她的存在,确实时机刚好。 苏灯心问:“把我爸这轱辘话全剪了,还剩几分钟?” 女政务官回答:“只剩一分半。” “一分半就一分半吧,后面放个喜庆的歌,放点南国风景文旅宣传什么的。” 两位政务官相视一眼。 “先这么定吧。”苏灯心把剩下的喷漆扔回篮子里,问他俩,“你俩呢,打算什么时候喜结连理啊?” 两个政务官推眼镜的推眼镜,咳嗽的咳嗽。 “我们的事不要紧,您的事……” “我还真有件事,想让你们查。”苏灯心简直转移话题的高手,“幽谷的那个家主,姓商的。” “商竺明。”男政务官调出了资料,做好了准备。 “细查他,能多详细多详细,情人孩子老相好,能查多少查多少。” “明白。”两位政务官不问目的,只接任务。 “其实你们调查过这些吧。”苏灯心打明牌。 女政务官承认:“是,和您接触的老师,室友,坐在您旁边的同学,以及古研社的四个成员,我们都做了详细的背调。但商千里的父亲,我们并没有调查过多。” “我的同学们有异常的吗?”苏灯心并不意外千里的姓。 “没有,都是正常同学,风险在可控范围内,可正常交往。”女政务官触控笔点开数值表,拉到岁遮,抬头道,“不过魅魔岁遮会在年末进入繁殖期,这一点稍有风险。但根据资料显示,每年这位同学都会自觉禁足,自制力正常。” “啊……魅魔每年的繁殖期,我都忘了这事。” 女政务官熟练阻止道:“小殿下,请收起您的好奇心。” “我怎么会把自身安全当儿戏。”苏灯心摆手,“安心好了。” 女政务官才不信,她现在已经开始考虑,要如何在年末送岁遮个回家探亲大礼包。 “诶,他是被家里人赶出来的吗?”苏灯心还是忍不住好奇。 总听他们调侃岁遮,是爸妈嫌弃他笨,学不会魅术,因而把他赶出家门,让他自生自灭。 “岁遮的父亲您见过。”女政务官露出一抹微笑。 苏灯心眨巴了眨巴眼。 她见过? 男魅魔那么罕见,除了岁遮,她在现实里哪还见过?! 等等…… “不会是……”苏灯心说出了著名影视演员,风情万种的男魅魔少颢的经典台词,“我只会让你们流下幸福的眼泪?” 女政务官笑眯眯点头。 苏灯心:“……那是该把岁遮赶出家门。” 好家伙,万人迷生了个傻白甜可还行。, 23狐仙在线算命 周日的学校训练室。 训练室就是学校里提供的, 可以用来练习魔法妖术的特殊训练场地。一般都是室内,周围会用特殊材料或是魔法抑制阵等措施做好防御,安全安静。 404寝约的九点半到十一点半的训练室使用权。 输入动态口令开了门, 又闷又臭, 白及差点昏过去。 岁遮捏着鼻子施法通风,细声细调骂:“上个用训练室的肯定是你们军警的学生!” 封南并不放心上:“何时才能打破刻板印象?” 这是岁遮常说的话。 千里捏了个净地诀, 勉强将地板擦洗干净,白及环训练室喷了三圈香水,这才开始练习。 岁遮练了不到半个小时,躺在地上望天花板。 其他仨都是妖术练习, 就他一个魔法练习,忒没意思。 一把剑悬在了岁遮鼻尖上。 岁遮:“……千里,你是不是手痒?” 千里正在练御剑诀,上周才刚能控剑绕圈, 这周的进度已经可以练习控剑精准走位了。 “给我起两排八个人形桩, 每个间隔十公分。”千里说。 岁遮闭上眼, 在脑中构建好想象,起了个魔法阵。 “我维持不了多久。”岁遮说,“至多三十秒。” “要的就是你快。”千里控剑, 在三十秒内, 运剑拧着八字, 在人形桩间灵活的穿梭游弋。 岁遮:“你说你, 好好的一只魔,练妖术做什么。” “未雨绸缪。”千里回答。 如果将来出现魔力值被屏蔽不能使用的情况,他还有自保的手段。 “下一步你要练什么?金刚不坏之身?长生不老之术?”岁遮调侃。 千里不再回答。 他心中有打算,下一步,他要找到传说中的最强物理防御, 给自己上把安全锁。 无法被夺舍被移魂,且百毒不侵。 岁遮深感无聊,又想起了他的账户余额。 “下周是不是该发补贴了?” 白及停了手上的练习,默默核对他这个月应该能拿多少补贴。 岁遮搓了个小魔法球,屈起手指弹到千里的毛衣上,代替自己的手,贱嗖嗖戳他。 “每次发完补贴我还了钱,就又要向你借钱,那不如这次补贴到账后,我就不还了自己拿着用,怎么样?” 千里的剑又悬在了岁遮的鼻尖上。 千里:“还我,我不再借你。” “你还欠我一学期的早饭呢。”岁遮提醒他,“上个本里,我可是背着你走了一夜,并且还跳井救你。这样好了,我给你打个折,你包我一个月的早饭就行。” 一旁练枪的封南笑个不停。 “你倒是提醒到我了,我救命恩人是苏灯心。”千里收回剑,轻飘飘道,“以后我每天请苏灯心吃饭,你们不要有意见。” 岁遮当真了,跳起来破口大骂:“不要脸!” 封南接了个电话,学生会的,要他去“视察”一下今天结缘社举办的校园活动。 封南收了兵器,简单冲了个澡,烘干了头发。 他没带备用头绳,头发烘干后,刘海儿遮住了眼,千里递给他了一根透明小皮筋。 封南扎起刘海儿,露出了额头。 “那我去了,你们有想去凑热闹的没?” 千里和白及摇头,他们还要再练一会儿。 岁遮问:“哪个社团的活动?烹饪社的话我就去。” “结缘社。” “你自己去吧。”岁遮迅速挥手跟他再见。 结缘社在主校区的广场支了个摊,给学生们免费算命盘姻缘。 这个社团是妖大成立了八十年的老社团了,推崇用狐妖们古老的家传手法盘姻缘。 今日支摊盘姻缘,算是社团庆祝创社八十年的回馈活动。 结缘社为此还请回了上一届社长,如今自己创业搞网络算命的狐仙儿学姐坐镇。 学姐披着黑紫头纱,脖子上手上挂满了亮晶晶的珠串宝石水晶,眼睛勾画的神秘俏丽,眼线漆黑一圈往太阳穴飞。 一开口,声音沙哑缥缈,自带的神秘气息就已经有几分说服力了。 苏灯心端着一杯串串路过,见此处热闹,就问排队的:“这里在干什么?” “算命合姻缘。” “怎么算的?” “一种家传的算法,就跟程序一样,其实很准,因为是概率学嘛。”排队的同学如此回答。 苏灯心就也排上队了。 她今天穿得像玩乐队的,紫色波浪双马尾,皮衣吊带喇叭裤,前后两面全是铆钉。 后面排队的,都离她有些距离。 串串吃光,恰巧轮到她。 狐仙儿见她落座,摆弄着桌子上的仪器和水晶,问道:“想算什么?” “能算感情吗?”苏灯心兴冲冲问。 “姻缘?” “不,是感情。”苏灯心说,“别算姻缘,姻缘也差不到哪去,但没什么意思。你能算,这七年内我的感情运吗?” 她换了个姿势,开心道:“我想看我这七年,能谈多少恋爱!” 后面排队的同学,包括旁边结缘社的成员们,齐刷刷看了过来。 狐仙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她低垂着眼,摆弄完那些奇奇怪怪的文字符号和水晶后,说道:“你们有翼族跟我们不一样,我们都是胎生,有准确的出生时辰,有翼族有离开母体的时间,也有破壳的时间,还有化人形的时间,所以,通常我是用另外的方法来算。” 她取出一把旧册子,破破烂烂将散未散。 “随便翻,把你看到的,想要指给我看的字挑出来,挑九个字。” 苏灯心翻开这本破烂,随便找了九个字指给了狐仙。 狐仙掐掐算算,又是仰头念咒又是低头扔铜钱水晶,好半晌,才睁开眼。 “你一辈子不缺钱,有祖业,能继承。” “准!”苏灯心点头。 “命宫文武皆全,福星高照,又是恩光又是紫薇,成绩好,考运佳,总有贵人相助。” “准!”苏灯心点头。 “能做官,哎哟……做大官,人前显贵,贵不可言。起码也是个一区之长,我推荐你考公,走仕途。尤其在南方发展,有钱有权,去北方得看流年大运,成则南北皆贵,不成就得等到晚年再北上寻仕途了。” “准!”苏灯心点头。 “你六亲疏远,应是单亲家庭,让我看……嗯,这颗星在你的家宫,应该是你父亲把你养大,但你和母亲的关系也不错,只是不亲近罢了。兄弟姐妹不多,或者说基本没有。” “太准了!”苏灯心说,“我独生。” 这个年头,家里只一个孩子的,很罕见,罕见的就如同男魅魔一般。 “综合你这个宫位信息,应该是你父亲和你母亲离婚或者分居后,没有再找再生,辛苦把你抚养长大。” “对,没错!”苏灯心狂点头。 “你朋友很少,很难和人成为知心之交,平时比较孤独,因为你命宫有孤寡天星在,但你贵人运好,出门在外去哪都有人帮,下属也多,他们都能帮上你的忙。” “很对!”苏灯心点头。 “让我来看你的姻缘……桃花太多,姻缘晚成,你在婚姻这事上,不大积极,且犹犹豫豫难以抉择。” 苏灯心屏息凝神。 “不过倒是不必担心,不管你怎么择偶,你这个配偶是不错的。你姻缘宫那些星注定你配偶相貌不差,人品佳学历高,性情也不错,最重要的是,你配偶非富即贵,这么说,打比方,他以后这个事业,放财团里,起码财团二把手。要是服务地方政府,辅星带权带刑杀,不是军官就是警官,或者是那种,常能在时政新闻里坐中间的。” 苏灯心惊道:“好准!” 不是财团的继承人也不敢跟她婚配,且不说财团,不管配偶是谁,跟了她,那确实得在媒体上露脸,常常被新闻报道。 “不过你这人叛逆,你看,偏门多。你不喜循规蹈矩,兴趣广泛,好奇心奇强,虽谨慎理智,但有时也会头脑一热就莽上去了。”狐仙掐算着,“好矛盾的盘,你不缺曝光,又爱凑热闹,但又低调不喜被曝光。” “谁说不是呢!”苏灯心道,“学姐,那我适合发展哪方面兴趣爱好?” “……旅游、冒险?”狐仙满脸狐疑,“我看不明白。你这又有静下来读书看书的意思,又有不停在外跑动冒险的意思。这两个应该都能帮助你增强自身……你这偏门里,怎么也带着桃花。” 苏灯心:“就是说嘛!我就想问问你,就七年内,我上大学这阵子,到底能不能痛痛快快谈几次恋爱。” 不是痛痛快快谈一场恋爱,而是痛痛快快谈“几次”。 排队的学生们暗暗佩服,这女生好勇。 狐仙嘛咪嘛咪又念了一番咒,说道:“后面的同学莫急,这学妹的盘很有意思我不常见,让我请祖奶奶来给她细细看。” 后面排队的也都在吃瓜,并没有意见。他们也很想知道,这平平无奇的铆钉姑娘,能谈多少个。 狐仙念念有词,举起双手拜天拜地叽里呱啦乱叫,“嗷嗷嗷叮叮叮”了有三分钟,说道:“好了,请来了,我祖奶奶正瞧着你呢,抬头,让她仔细看。” 苏灯心和狐仙对视。 狐仙细细打量着苏灯心,而后目光穿过她,看向她身后。 “看到了……看到了,嗯,一个……”狐仙开口神神叨叨道,“嗯,又一个……嗯,不急,还有,嗯……三个了,嗯……还有个动作慢的……四个了。” 苏灯心嘴角差点挂到耳朵上,飞起咧开。 “……怎么还有?”狐仙皱眉,“都不肯走吗?” “就说吧,最后我能谈几个。”苏灯心豪爽道。 狐仙伸出手,示意她先别出声,过了会儿,老神在在点了点头。 “学妹啊。”狐仙长出口气,道,“我祖奶跟我说,你要是想谈恋爱,没父星镇着,能有十来个踊跃报名的。” 苏灯心:“哈哈哈!” “能桃花转姻缘的不太多,但起码有四个。”狐仙又道,“这四个应该是正缘,意思是你想让他们转正,有四个是都有可能转正的。” “最重要的是,你要想恋爱就抓紧时间,你爸妈是离婚了对吧?” “没有,但分居了,我妈外出科考去了。”苏灯心马赛克式的回答。 “这三年,多亲近你妈,能谈!”狐仙说,“你爸带儿女宫煞,煞你对象。来一个灭一个,来一组灭一组。所以你命里晚婚,主要原因就是你爸不好搞定,你找谁他都不乐意。” 苏灯心握住了狐狸的手。 “仙,大仙!”苏灯心佩服道,“你算得可太准了!” 狐仙拍了拍她的手:“这么说吧,你爸就是那种,配不上你的他嫌弃,配得上你的他也嫌弃,很难搞定。” 后面吃瓜的学生都默默想,这得是啥样的爹啊,这妹子的配偶最次都是财团二把手又有财有貌的,竟然也要被嫌弃。 “但你这三年要是抓住机会,多跟母亲亲近,你母亲能压制你这个父亲,只要你妈点头说行,你爸再不乐意都得说行。” 苏灯心眼前一亮:“我懂了,谢谢你,大仙!” 果然,治凤主还得是星之魔女。 “那我最快什么时候能恋爱?”苏灯心问。 狐仙道:“就这么跟你说,我祖奶奶一开眼,发现有好几个现在就在你身边站着呢,你要想谈,分分钟就能谈。” 封南背着手,弯腰凑过来,问道:“苏灯心,算什么呢?” 狐仙心说,诺,这不就是其中一个。 “封南?你也来算命?” “我来检查活动办的怎么样,维持现场秩序。”封南乐道。 狐仙打量着封南,咔咔扔了几次铜钱,道:“副会长随便说仨数。” “123?”封南真的很随意。 “……”一阵沉默后,狐仙语气沉下来,“副会,你事业这两年不大顺,会受政策波及,本来要成的事成不了。不过你也别担心,峰回路转,还有新的机遇。失也是得,错失的是小运,得到的是大运。” “行嘛,我留意留意。”封南毫不在意。 狐仙本想撮合一下,但掐指一算,撮合不成。 现在撮合,他这红缘怕是要被这学妹的其余桃花给围攻截杀了。 这学妹,好强的桃花,怎能打得如此激烈,还相互扯头花? 狐仙深思熟虑,最后,说出了四字箴言。 “顺其自然吧。”, 24闪谈闪离闪进本 快乐得很 又是一周没动静, 魔灵沉得住气,白及麻木了。 室友们自然也不让着他了。 “下次你来接白及,把我们捎上一起呗。”岁遮说, “差不多就行了,不能一直惯着他。” 苏灯心对白及的运气有了新的认识。 她的小道消息——其实是政务官的背调资料里显示,白及之所以没被东海家主承认,是因为运气背。 东海家主是条花天酒地想一出是一出的老混蛋龙, 他每年会用扔骰子摇号码的方式, 给那些私生子女们抚养费。 每一年, 他都会把儿女们的名字放进透明票仓, 找两个公证员, 当场摇10个号, 给中奖的孩子们或者他们母亲的账户上, 一次性打一年的高额抚养费。 而成年的孩子们,还会被放进“东海财团岗位”票仓, 由老龙自己亲手摇号。 岗位由老龙心血来潮随意点名,上一秒老龙可能给个分公司下属的子公司的仓库管理员,下一秒老龙就可能再念个总部理事长的职位。 每说出一个岗位,他就摇一个号出来,总共摇五个。 至于东海财团家主摇号的过程——当然是公开的。摇号节目就如春晚, 每年的最后一天,会在东海管辖区的深夜频道全程播放。 说起来, 老龙的私生子女们也不算多得离谱……就六十来个, 基数不算大。 但白及, 从来没被摇中过。 因为一次都没有,他被挂在东海内部的论坛上讨论过,甚至东海坊间还开设了关于白及“今年是否能中奖”的赌盘, 赔率相当高。 老龙呢,是个实打实的愉悦混蛋。 他也注意到了白及的“坏运气”,于是,从十年前开始,摇号之前必点名白及。 “今年你能不能脱鱼籍入龙籍呢?还是老规矩,没摇中,就不认。” 看完资料后,苏灯心对白及这只人鱼深表怜爱。 怪不得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能被磨成如今这羞涩社恐的模样。也怪不得,提起血族家主,大家只是说他情人多,提到东海财团的家主,情人多的后面,还缀上了老混蛋。 虽然都是混蛋,但如果其中一个混蛋得更突出,就显得另一个“眉清目秀”了。 又是一个周三。 上午,苏灯心上周海购的一批快递到了。 齐若中午回寝吃饭,门都推不开,不仅感叹:“乖乖……小灯,科研人员就这么有钱吗?你每周都买这么多快递!” 之前聊天,提到各自爸妈,苏灯心说,她妈是科研人员,经常远途科考。 苏灯心现学现卖:“他们有祖业,祖上做小生意的。” “怪不得。” 苏灯心从箱子里开出个喇叭,装上电池后试了试。 “咳咳——紫竹真漂亮!” 很好,声音很洪亮,不仅能吓到缩在被子里看动画片的紫竹,还能穿过齐若的隔音符,吓到外面窗户旁正在亲亲我我的小情侣。 苏灯心又开出一箱粉色碎闪装饰,打扮这只手持喇叭。 齐若问:“你买喇叭做什么?” 苏灯心抛出万能答案:“社团活动。” “那这是什么,粉色碎钻?还有别的颜色吗?” 苏灯心回:“我买的时候,那个商品描述说,金色增财运,红色助事业,绿色利学业,粉色添恋爱运。” 齐若:“……你要恋爱?” “我要恋爱。”苏灯心说,“我现在除了上课写作业敲论文,剩下的就是恋爱了。” “……跟谁恋爱?” 一阵沉默。 苏灯心回问:“你呢,恋爱过吗?” 齐若:“早八百年就恋爱过了。” 苏灯心羡慕道:“什么感觉?” “也就那样,恋爱影响财运事业运。”齐若肯定道。 “……”苏灯心说,“我事业财运都好,不怕这个。我现在就想恋爱,我长这么大就没恋爱过,错过了早恋时期,很后悔,非常想。家里管太严了,我就想补偿自己。” “你是叛逆加好奇吧?”齐若一针见血。 “别管因为什么,就是想恋爱。”苏灯心表情认真。 “那你想跟什么样的恋爱?”齐若问。 这个议题太难解答了,苏灯心脑内盘问自己一番后,回答:“……看缘分。” “给你传授个经验。”齐若说,“想恋爱就不能没目标,要设定个具体的目标。比如,你冲着性感去的,那他就算长得丑,睡着香也可以……诶,我说这些都不知道算不算带坏你。总之你意会,越具体越快。看缘分你就难找,因为你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苏灯心自个领悟去了。 周三下午,她载着崭新且闪亮的喇叭,开着小黄车冲到男寝楼下,拐了个炫酷的急刹弯,拿起喇叭,喊:“404寝!404寝!全体男生,下楼!下楼团建了!走!上图书馆!” 这下惊动了半个宿舍楼的男生们,趴窗口凑热闹。 “404哪个寝?” “是那个!血族美人龙王私生子男魅魔跟学生会长的那个寝!” “挖日,原来是他们啊。” 有个颇有哲理气质的男生,贴在窗户上,看着一身黑如同千年老僵尸的苏灯心,点评道:“这女生肯定非同凡响,能跟他四个打成一片……不简单。” 岁遮飞奔到窗口,开心地挥舞手臂和苏灯心接上暗号。 封南一边穿外套一边吐槽:“不知道咱们寝会不会被投诉。” 白及:“为什么投诉?” “嫉妒。”岁遮哼道。 千里瞄了眼苏灯心的打扮,默默脱下上课专用的浅色通勤衬衣,换了重绣黑衬衫。 四只小妖魔简单巩固了自己今日的打扮后,下楼和苏灯心见面。 “来,一个个上车。”苏灯心打开车门招呼。 岁遮谨记教训:“少爷先请。” 千里默默握拳,递出去。 他要猜拳。 白及叹了口气:“我先上,你们仨猜吧。” 其他三个手心手背迅速决出先后顺序。 岁遮第二个上车,千里挨着他坐进去,表情如同去世般平静,封南最后钻进来,关上车门。 苏灯心一手油门,没办法如来时那么潇洒转圈了,只好老老实实绕了个大圈子,载他们去图书馆。 “灯心儿,咱能买辆大点的车吗?”岁遮把脑袋搁到驾驶位窗口,钻出来跟苏灯心商量,“你让千里赞助点,咱换辆大的。” 苏灯心哼了一声,表示:“上周学生会的才来测量过,嘱咐我说不能再大了,也不要改装。” 学校也是有交通工具通行标准的。 “对!是有这么个规定,这辆车就是学生能用的最大尺寸了。”封南点头。 “那咱们就踢出去一个,三个正好。”岁遮不要命道。 白及跟封南都看着他。 千里轻声一嗤,道:“看来踢谁出去已经有结论了。” 岁遮闭嘴了。 到了图书馆八楼。 活动室内,长桌上干干净净,还是没有书。 岁遮口无遮拦道:“这都歇多少天了,怎么,魔灵睡觉呢?正值大好青春,睡什么睡,能睡着吗?” 封南:“当心魔灵给你挑一本十天不睡觉的折磨你。” 岁遮捂住了嘴,小声道:“魔灵应该没这么小心眼吧?” 一下午,五个人都在静静地各自看书敲论文。 到了晚饭时分,苏灯心磕了磕书本,收工。 “看来今天也没有了。”苏灯心说,“怪着急的,我还没找到社团活动的论文课题。” 千里微微一笑,安慰她:“不用着急,我们时间还很长。” 白及跟着点头。 封南利落收完自己的书,站在桌边拉伸四肢,问道:“小苏同学除了这个社团,还有参加别的活动吗?” “我上周跟室友去青龙湖钓鱼了,也挺有意思的。” 封南又问:“你还有什么爱好吗?” “暂时都在摸索阶段。”苏灯心说完,顺势问道,“你们谁有谈过恋爱?” 四个男生凝固了。 空气也诡异凝固了。 但很快,岁遮高高举起手,兴高采烈打碎了这个凝固感,大声说道:“我我我!我有经验!可丰富的恋爱经验了!” 白及:“啊?” 怎么可能。 千里好像猜出来他的意思了,蹙眉道:“别告诉我丰富经验是……” 岁遮果然不出所料:“我看过好多言情恋爱剧!什么类型的都有,你就说你想追谁吧,无论妖还是魔,谁我都能传授经验!” 苏灯心:“?” 哦,想起来了,他爸是万人迷影星少颢,演了八十多年的言情剧,全方位涵盖妖魔全种类。 苏灯心:“呃。” 不奇怪。 苏灯心看向其他三个:“别的呢?” 白及红着脸疯狂摇手,“抱歉,没有。” 千里摇头:“没心思。” 封南尴尬笑笑:“哈哈。” 开玩笑,谈恋爱可是要花费精力的。他家里兄弟姐妹太多,一直忙着带孩子跟补习考妖大,没空。 千里问她:“为什么突然聊起这个?” 苏灯心坦荡荡道:“我想谈恋爱。” 此言一出,其他仨又是集体凝固,岁遮又把手高高举起了。 “我我我!”他说,“跟我谈,我报名!!” 他上半身趴在桌上,滑过来抱住苏灯心的手,“灯心儿,咱俩谈!” “好啊!”苏灯心立刻答应。 其他三个男生刚刚凝固的一层不存在的气氛,惊碎了。 这么容易的吗?不再考虑考虑? “咱俩去约会,等会儿就去!”岁遮绕过来,坐在苏灯心旁边的小塑料矮凳上,捧着她的双手,“请我吃好吃的!” 苏灯心:“好啊,我昨晚还看到个推荐……” 她挣出手来,拿起手机划拉到备忘录:“有一家菠萝烤馕……” 岁遮垂下手,道:“我不吃甜饼。” “……”苏灯心果断道,“分手!” 三个旁观他俩闪谈闪离的男生集体松了口气。 岁遮:“别啊!不能这么草率,我挽回一下,那你来定,咱们约会干什么?” 苏灯心想了想:“看电影?” “也行,说吧,看什么?”他掏出手机看票。 苏灯心开口道:“我室友推荐,说最近上映的一部奇幻爱情片很好看,叫恋恋魅城。” 岁遮:“……” 男主演,少颢。 岁遮:“分手!” 千里面上浅笑,轻声吐槽:“幼稚鬼。” 封南招呼道:“走走走,麻溜收拾,我请你们吃顿分手大餐。” 白及拿出钱包:“我们分摊……” 封南:“没事,我掏。我明年去特调局实习,就能拿双份补贴了。” 他勾着岁遮的肩膀,哥俩好似的先出门了。 千里收好东西,回头对苏灯心笑道:“祝贺你分手。” 白及小声说:“真是可喜可贺。” 苏灯心把没看完的书摞起来码整齐,随口说道:“下一本开个恋爱本体验体验,什么叫真正的恋爱。” 白及殿后锁门。 苏灯心半只脚迈出门框了,身后忽然起了一阵小风,飘来了陈旧的书纸香。 一本书横在她和白及之间,如同她和岁遮闪谈闪离一样,用最快的速度,卷走了他俩。 门口目睹这一切的千里:“……” 忽然理解此前白及不爽又委屈的心情了。 他人就在这里站着,这书怎么还三选二呢?, 25这好像也不太苦情? 突如其来的场景转换, 让苏灯心小有不爽。 就跟六点下班,五点五十九分,领导冷不丁的塞你个工作让你完成一样。 苏灯心看了眼跟她进来的倒霉蛋。 好, 只有白及一个。 这就说不清, 到底是白及倒霉她是受波及了, 还是说白及倒霉, 陪她一起加这个破班。 “行吧,来看看这是个什么故事。” 苏灯心轻车熟路了。 白及懵了好一会儿, 发现只有他跟苏灯心进来后,定了神, 眉眼添了遮掩不住的小欣喜。 苏灯心念石碑上的内容介绍。 “这是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西席和富家千金相爱……” “西席是一种妖的名字吗?”苏灯心问。 白及恍觉这词熟悉,在脑海库存里搜寻了会儿,想起来了:“是古人类中期对私人教师的一种称呼。” 哦,师生恋。 苏灯心继续念:“但一次意外,富家千金失了魂魄, 忘记了自己的爱人。待再想起时,爱人已不在人世间……” “唔……后面这句是什么,我看不懂。”苏灯心指着最后的一行奇怪的文字。 白及研究了好久,也认不出来。 从形状风格上看,应该是古文字的一种。 “对不起,我看不懂。” 这话说出来, 自己都觉没用。 苏灯心并不在意,她分析道:“这一行字, 应该是这个故事的题引?” 题引这个词,千里提到过,意为故事主旨的概括, 是解题的关键。 “魔灵是想让我们做什么?找出这行字的意思吗?” 魔灵并没有现身,但石碑上的字浮动变幻重新排列成一句话。 “找出上古大妖的记忆恢复术,即可离开此书。” 苏灯心:“这也没说是什么妖啊?” 她看向等候区外的世界,隐约能看到一座富贵整洁的庄园大院,院前院内片片红粉桃花。 “故事中应该有线索。”白及推论。 “我准备好了。”苏灯心应声,提醒他,“对了学长,记得那个东西啊!” 她捏了个诀。 是之前说的亲子显影术,也就是追踪监控。 “好,常联系。”白及跨出了等候区。 苏灯心紧随其后,再睁眼,她站在热闹喧哗的古街中,千灯浮动,烟花在夜空绽放。 她被拥挤的人群裹挟着向前走,倒也不慌不忙,先打量自己身上的衣裳,再左右观街景。 黄衫罩绿纱,脖子上挂着金项圈,腰间挂满了璎珞玉石——是古时候的打扮。 古时候也分两种古。一种是古人类纪元中的古时候,一种则是他们妖魔的古时候。 苏灯心左右瞧着人群,捕捉妖气魔气,一圈寻下来,这街上,也就寥寥几缕微弱的妖气。 “看来是古人类的古时候了。” 这样也好,她好奇的就是这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人类纪元。 街旁是各式各样的小摊子,苏灯心挤出人群,扒在了挂满面具的小摊前。 面具下搁着一座铜镜,并不清晰,但可显影。 苏灯心过去瞧了一眼自己,还是她的脸,但头发梳理的很是繁复,珠钗花簪缀满头,难怪她会觉得头重。 摊贩是个胖乎乎的大婶,慈眉善目,笑着问她:“哪家的小姐,莫不是跟下人走散了?人多小姐不妨先在我这里歇歇脚。近日多妖作祟,小姐您要多多留意才是。” 旁边一长衫男子插嘴道:“什么胡话,太平盛世,哪里来的妖?” “这位大哥怎知无妖?我刚打云和镇那边过来,云和镇王员外家的千金,就被狐妖迷了心窍,前些日子刚香消玉殒。造孽,那位小姐还未出阁呢。”大婶言道。 周围听见的都摇头叹息,只道可惜。 有好事人对长衫男子嬉道:“你张口就否妖的存在,莫非你自己就是个妖,趁此上元佳节,披着人皮寻找目标谋害人命吧?” “你!你胡说!”长衫男子涨红了脖子,指着那好事者道,“满嘴胡话!你见过妖?你们见过妖?全是一些穷酸书生杜撰出来的……” 他话音未落,一人眼尖,从他衣摆下抓了个毛绒绒的东西提溜上来。 “这是什么?” 那分明是条狐狸尾巴。 长衫男子受了惊吓,嘭的变作一只红毛狐狸。 路人们震惊道:“还真是妖啊!” 苏灯心:“啊!” 不好,还真是妖。 抓他尾巴这人,也没想过长衫男子真的是妖,震惊之下松了手,红毛狐狸发着抖,穿过人群飞窜进建筑物的阴影中,消失在了夜色下。 他逃跑时,有几个反应快的路人追了几步,踢了几脚。 狐妖发出嘤的惨叫,苏灯心头皮一阵发麻。 还未到人类纪元末期,妖就已如此不受待见了吗? “就该把妖捉了打死。”有人说。 苏灯心道:“好歹他也是条命。” 或许是她看着富贵,又是个年轻姑娘,路人并未反驳她,但看神情反应,绝对是不赞同她的。 卖面具的大婶打圆场道:“小姐心善。” 也正是这个小插曲,让苏灯心书中的家人找到了她。 “小姐,小姐!”身侧的人群中,挤出了个瘦小的姑娘,拽住了她的衣袖,“翠儿还以为把小姐弄丢了,吓死我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身后跟着几个年轻力壮的家仆,几人将苏灯心拥在中间,喝了几声开道。 路人纷纷让出道来,垂手垂头让他们先行。 苏灯心揣测,自己拿的这角色,应当正是石碑上所说的富家千金。 想到富家千金有恋爱戏份,她心脏狂跳不止。 走了几步,见一小轿子。这东西,苏灯心在博物馆见过,妖魔纪元的古时候,也有这玩意,是一种出行代步工具。 她兴高采烈坐进去,轿子晃晃悠悠抬了起来。 “——回府。” 小轿进门,苏灯心掀开车帘,瞧见了灯上的字样。 呵,看不懂。 车轿刚落地,一对身着锦衣满身绣财的夫妇便迎了上来。 “乖女儿啊,你可吓死爹娘了。” 那妇人将苏灯心搂入怀抱,将她的背当自己的心口一通抚慰。 富态的中年男子身旁站了俩提灯的小厮。 苏灯心的视线,不自觉落到了灯的古文字上。 好想弄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字。 “乖女在瞧什么呢?”富态男子顺着她的视线,浑圆的手指,对准了提灯,“瞧这字吗?” 苏灯心不敢言语。 要是被他们知道,自己认不得这些字,会对故事有影响吗? 正在忐忑,突听自己这便宜老爹开口道:“乖女,这是苏字啊!” “苏?我的姓?!”苏灯心惊讶。 便宜老爹捧着突出的肚子,抚掌道:“可不嘛,是咱们的姓啊,乖女。” 一直搂着她的妇人松了手,手绢一甩,道:“老爷,给乖女找个西席吧。咱不能只会算账,不识字啊!” 苏灯心:“……” 哦,原来这角色本来就不识字啊。 便宜老爹摸着八字胡,深思熟虑起来。 抬头又见苏灯心懵懂好奇的眼神,一拍肚皮,下了决心。 “去他的女子无才便是德,我苏丹启的女儿,想识字就识字,想读书就读书,想考学就考学,不让考,我就买官给女儿做!” 这一句“苏丹启”可把苏灯心震懵了。 她亲爸就叫丹启啊!定是那魔灵,为了让她沉浸在故事里,把她亲爸的名字,给了这便宜爹。 如此说来,她应该就叫苏灯心,那么…… 苏灯心眼神热切看向身旁的妇人,她这个便宜娘亲,叫什么呢? 来啊,敢不敢把星之魔女的名字,也替换进来呢? 娘亲触到女儿热切的眼神,会错了意。 “请!去给我乖女请最好的老师!要单独教!” 嗯……自己确实不会在平时对话中,说出自己的名字。苏灯心又将热切的眼神抛给了老爹。 老爹:“说得对,孩他娘!我这就派人去请最好的西席先生!” 苏灯心:“……” 孩他娘,她到底在期待什么! 晚上进了点心喝了热茶,梳洗入睡。 瘦小的丫鬟叫翠儿,打了地铺睡在了外间。 苏灯心一边吐槽着人类纪元的穷酸与刻薄,一边捏了个诀,尝试着联系白及。 本该显出清晰影像的亲子显影符,在这书中世界很是不灵光,吱吱呀呀闪烁着雪花屏,好半晌,接通了,却只能听到模糊的声音。 “白及,你在哪?” 难道是白及所在之处,信号不好? 妖术的发动,虽不要求个体的妖力值,但却和地形灵气有关。 灵气充沛的地方,妖术就能捏个大的。灵气枯竭的地方,捏个小的都费力。 所以,他们南国有个重要的惠民基建政策,就是在灵气稀薄的地方建立转换“基站”,增强信号。 再有十年,他们南国就能实现灵气全信号覆盖,就跟走到哪里都能免费接上互联网一样。 “我在家……在研究……快好了……这是一种古文字的……” 断断续续,听不清。 “这什么破信号!”苏灯心道。 她恨不得拍拍空气,让它信号好一些。 这毛病也不知道从哪来的,据说是和人亲近的妖怪们,基因里带的。东西坏了,就想伸手拍拍。 “我想应该用不了亲子……这里是妖本……要符合时间发展规律……” 信号断了。 苏灯心理解能力超强,完形填空能力也不弱。 稍加思索后,她知道了白及到底说了什么话。 他在家研究这本书里通用的文字,已经找出规律了。至于后面这句话,是听到她吐槽“破信号”后,给她的解释。 这个本是妖本,所以他们的妖术,要遵循书中的发展规律。又已知这是人类鼎盛且妖还很弱的时期,所以亲子显影术这种成熟的妖术,还不能用。 大概率,是这个纪元中,灵气还未充裕到让妖强大。 灵气不足,妖术也就无法成熟高级。 苏灯心躺在床上,望着花花绿绿的床顶,胡思乱想。 她是富家千金,白及应该就是西席先生了吧。 便宜老爹都说要给她请西席了,肯定是白及,不会有错! 后面还要出意外,忘了白及……嘿嘿,这本还挺狗血。 苏灯心迷迷糊糊睡了一觉,大早上就被翠儿拉起来,慌张道:“小姐,老爷请的教书先生到了,让咱们去前厅拜师。” 磨磨蹭蹭一番打扮后,苏灯心打着哈欠跨进前厅。 便宜老爹旁边,坐着一个比他还老的教书先生。 苏灯心:“……” 说好的白及呢? 她那个淡眉淡眼一逗就羞涩的人鱼学长呢! 苏灯心:“这谁?” 苏老爹:“乖女,这是爹给你请的,全镇最好的教书……” 苏灯心转头就走。 苏老爹:“乖女?” 苏灯心:“我要长得白的,年轻的,好看的,不然我听不进去课,学不会,怎么想都学不会!” 苏老爹愣住。 苏老爹哈哈大笑对教书老头道:“我家乖女随我,就喜欢美的哈哈哈!对不住,对不住,我给先生赔不是。” 老头被拂了脸面正要生气,只见苏老爹大手一挥,小厮端上百两银票。 “您的车马费。” 老头收下,和颜悦色告辞了。 送走老头,苏老爹声如洪钟,大声吩咐:“来人!去请长得最好看的!白的,年轻的教书先生!”, 26地摊文学不要信! 苏灯心坐在苏家的桃花林中托脸看云。 她有意的眯起眼, 让视线失焦。 最上空是透彻的蓝,接着是屋顶的青,然后是桃林的粉, 还有桃林中闪烁着的白…… 苏灯心睁开眼。 白及远远站着,见她注意到自己,红着脸生涩地弯了弯腰。 翠儿介绍:“小姐,这是老爷给你找的西席。” 苏灯心哈哈笑出声,满脸喜悦。 “小翠, 跟爹说, 这次对了。” 翠儿应了声, 欢脱跑走。 “过来。”苏灯心招了招手。 白及轻咳一声,慢吞吞走来坐下, 撇开视线, 圆润的耳朵粉的似桃花。 良久,他鼓起勇气, 尴尬道:“我们……真的要相爱吗?” 苏灯心却是随意, 笑他:“你哪像个教书先生,简直是在相亲。” 苏灯心想,如果是岁遮的话,他肯定会跑来抱着她的手快活的说要轰轰烈烈爱一场, 若是千里, 此时应该已经淡然入戏, 翻开书教她识字交换情报了, 封南的话, 也许脸上会挂着一丝尴尬的僵硬,但会行云流水般坐下,如常跟她聊天。 真有意思啊。 白及翻开书本, 倒像是他来上课,端正坐好,不知从何开始。 苏灯心收了懒散的姿态,脊背离开椅子靠坐直了,说道:“白先生,顺其自然。” “我不姓白。”白及手指尖挠了挠鼻梁,眼睛仍然不敢朝这边看。 人鱼都是没有姓只有名字的。 “听说你们是靠居住地址做身份登记?” 白及点头,稍微放松了些:“跟陆地的登记方法相同,这种没有大家族概念的,就以诞生地做登记标准。我海底的老家是一千米仙米平原第三礁,所以户口上登记的祖籍地址就是仙米平原1000-3。” 苏灯心:“那地方现在还有亲戚邻居在住吗?” “有是有,但不多了。我们人鱼喜欢热闹,年轻的基本都上岸定居了。”白及陷入回忆,“我家搬得晚,十年前才搬到岸上,现在定居蓬莱岛……” 他终于肯看苏灯心了。 “寒假到我家来玩吧。” 苏灯心兴致勃勃:“好啊!” 白及没想到她这么痛快,都不带客气的,愣了愣又道:“就是不知道你适不适应那里的气候……去年寒假,岁遮跟着我回去住,脸晒伤了……啊,当然防护做得好,是不会晒伤的。” 他有些懊恼,自己为什么要提岁遮晒伤这件事。 “听说蓬莱的贝类特别丰富。”苏灯心说。 白及眼睛又恢复了光彩,连忙道:“我家对这个最熟悉,食用贝我可以亲自下海给你捞,还有产珠贝,家里很多!” 他家毕竟是做珠宝加工的,虽然规模不大,但也有固定的进货和销售渠道,收入稳定可观。 “其实一开始,我应该是学珠宝设计的,我舅舅就是这个专业。”他感叹道,“如果我妈没有让我转学,现在我应该已经从蓬莱设计院毕业,在家串珠子呢……” “学长成绩不是一直都这么突出的吗?”苏灯心问。 “不是,我初等教育,东海联考只能考进前百,只能说一般。而且因为私生子的事,我们家被媒体关注了,有一阵子我连学校都不想去,成绩下滑特别严重。” “好过分。”苏灯心深知被媒体关注的烦心。 “但我有个好妈妈,我妈找到了生意上认识的朋友,那个阿姨是跟我家合作二十年的老客户,她的前夫是南国教育系统的,可以推荐我参加南国的入学考试。但我运气不好,没赶上那年的入学考试,后来在南地租房子住了一年,等到第二年才通过考试,进了南地中学。”白及老老实实讲完了自己的教育经历。 “能考上南地中学真的很优秀了。”苏灯心称赞。 “我没想到真的能考进南地,我报了三个学校,当时的目标只是梧中。”白及说,“还好我考试运不坏。” “现在呢?东海的媒体还关注你吗?” “……也差不多要糊了。”白及开起了小玩笑,折着书页,又红了脸,“这个其实……一开始媒体报道我的时候,家人都很生气,但很快,我妈发现有商机,能提高我家产品的知名度,所以被关注也不全是坏事。我现在也是靠这个判断关注度,哈哈,我快糊了。” 这两年,他家的生意就不怎么能吃到媒体曝光的红利了。 “你家的加工厂,年营收有多少?”苏灯心问。 白及又想谦虚,又有些难掩喜悦,控制住表情,回答道:“最近几年不大多,年收稳定在五到八百万之内。” 他紧跟着还有一句自谦,强调自家规模小,比不了正经做大生意的。 结果苏灯心:“是哦,那确实不多啊。” 苏灯心再看白及,眼神里又多了几分怜爱。 白及无言了。 他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倒不是猜苏灯心家里的经济状况比他好,他只是在反思,如今财团继承人和商人遍地走的时代,即便是普通工薪阶层的年轻人,也见识过真正的有钱阶级。相比之下,他家庭年收入八五百万的,确实没什么可得意。 罢了,还是好好学习吧。 只有知识是最公平的,能拥有多少掌握多少,完全靠个人能力和努力。 “我们……来看书吧。”白及轻咳几声,翻开了书本。 他经过一晚上的研究,基本掌握了书中文字的规律,目前是无障碍的。 “这是古人类中古时期的文字,地理位置大概相当于咱们这里敖安市那个地方。” “怪不得不甜的黏嘴糕点那么多。”苏灯心点头。 “至于石碑上让我们找的那句咒言……”白及把那行奇怪的字默写下来,“我还没找到出处,很像是目前书里文字的起源文字,也就是说,我们现在看到的文字,很有可能是从这行咒言的文字变形发展而来。” “好找规律吗?”苏灯心问。 “我正在尝试,一旦找到,我就告诉你。”白及说完这句话,忽然呀了一声,继而脸红透了。 苏灯心不解:“学长,你怎么了?” 白及扯了扯雪白的长衫,悄声道:“其实,我是只狐妖。” 苏灯心:“?” 微风轻拂,一瓣桃花飘落到摊开的书上。 苏灯心压低声音:“什么?” 白及声音更小,他从石桌下,提上一截狐狸尾巴,放在苏灯心的手心里,尾巴尖挠了挠。 “这本书里,这个西席先生,是只狐妖。” 他说完,闭眼微微皱眉,白净的脸上浮起两抹粉红,尾巴收了回去。 “而且妖力不多,人形时间维持久了,就会露出尾巴来。” 书中的角色会覆盖自己的本身。 这一点,第一次入本时,苏灯心就已见识过封南变马了。 所以,比起探讨剧情的发展,苏灯心更感兴趣的是—— “那你还能回自己的原身吗?” “……不行。”白及摇头沮丧道,“只能按照书中的规则来,人形,或者就是修行不太够的小狐妖。” “那你的行为习惯……”苏灯心不知不觉凑近了。 她一双眼睛透着无穷无尽的好奇。白及转不开眼,被她眼底的好奇吸着,呆愣愣看着她,讷讷回答:“很想洗澡……” “我是说,狐妖的行为习惯。”苏灯心不依不饶,更近一步。 白及双手捧书,默默移高,挡在了脸前。 “就……” “嗯,什么呢?” “想吃鸡。” 以及,很想蹲在桃树下,刨坑。 “小姐,小姐!”翠儿跑来,“老爷要张罗饭了,小姐你多少认几个字,老爷说待会要考你呢!” 苏灯心坐了回去,抽出白及手中的书。 “规律教给我。” 白及不愧是学霸,教学思路简洁明了且跳跃,但苏灯心跟得上他的跳跃。 一杯茶的功夫,苏灯心基本掌握了字形的变体原理。 “其实就是更繁琐些的象形文字。”苏灯心道。 “对,只要掌握一些字体的变形偏好,就好猜出这些字的意向和信息了,和魔言术推导有一定的关联,而且我有猜测……”白及说,“这个应该也是昆仑语的灵感之一,有些变体的方向,很有星之魔女的喜好风格。” 苏灯心若有所思。 她认同白及所说,这些字应该是星之魔女千年前所用的昆仑语的灵感来源之一。文字中信息的提炼方法,很符合母亲的喜好。 但…… 这样的话,魔灵显示在石碑上,需要他们解读的记忆恢复咒言,就不应该是这些文字的前身了。 虽说字形很像,但气质不同。 没来由的,苏灯心脑海里突然钻出个奇怪的想法,“这会不会是冰之魔女的……” 她指着那行陌生的咒言文字,对满脸疑惑的白及说: “星之魔女和冰之魔女,都从书里这种古人类文字里获得了灵感,星之魔女创造出了昆仑语,而冰之魔女,提炼了灵感后,创造出了这样的文字。” 白及盯着那行咒言看。 娇小的桃花瓣落在那行咒言上。 “桃花……”白及从自己读过的文献中,检索到了有用的信息。 “五百年前有位学者考察,认为冰之魔女善良心软,喜欢从恋人的悲剧中找出悲剧根源,然后创造一些魔法,批注在这些故事中。”白及回忆道,“用意为,如果有这样的魔法,他们就能避免悲剧,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大约这样。” “我懂了!”苏灯心恍然大悟,“大概率,咱俩要完成的这本书,是古人类爱情故事冰之魔女的批注版!” 所以,书中的文字是古人类的,需要他们解读的咒言,则是冰之魔女写给这对小情侣的批注。 “所以,这不是妖术,而是魔法。”苏灯心道,“是冰之魔女的魔法!” 有一瞬间,她有想到千里,冰之魔女的魔法,如果是千里在就…… 不,白及也好。 她会和白及一起努力,将这条魔法解读出来,带给千里。 活动室内。 折返回来的三个男生检索着书架上能用的文献。 “悲剧爱情故事,不应该是冰之魔女的喜好吗?”岁遮碎碎念着,“我记得她喜欢用咱们看不懂的文字,给各种各样的古人类悲剧写批注。” “我还挺想知道她批注里都写了什么。”封南笑。 千里默不作声翻着语言解析类书籍,书架最上端,有一本不起眼的书,书脊亮起了雪色。 千里一怔,看向四周。 “魔灵?” 是魔灵在提示他,拿这本吗? 他抽出这本没有封皮也看不出年代的书,拂去灰尘。 杂乱无章的内容,都是一些错误百出不入流的坊间谣言,短篇胡说八道合集。 狐妖是古人类投放到妖魔纪元的间谍。 人类没有灭绝而是变成了魔女。 然后,他看到了一篇写三大魔女的。 星之魔女长相奇丑无比。 火之魔女根本不存在。 冰之魔女是懒蛋,所谓的创造魔法,就是将现成的魔法注入古人类的诗句中加密。 千里评价:“地摊文学。”, 27人面不知何处去 晚上九点。 睡着的岁遮猛地吓醒, 迷迷糊糊问:“他们出来了吗?” 封南不在,身边只有静静看书的千里。 “封南呢?也没了?”岁遮自己吓唬自己。 千里终于肯瞪他一眼。 “去跟校长要床了。”千里说。 岁遮佩服道:“……他可真勇。” 已经六个小时了,照这个势头看, 白及和苏灯心估计要半夜才能出本了。 “真羡慕啊……六个小时了都, 指不定灯心儿跟白及都已经分分合合两个月了。”他不满道, “要是再往后延长,孩子都能一大堆了吧。” “又不是有翼族。”千里纠正。 真当胎生个孩子那么容易吗? “灯心儿可说过,她随有翼族。她要跟白及有娃, 肯定也是有翼族,一窝五六个, 就算是白及那个低温鱼, 保守估计也能孵活仨。”岁遮在错误的推理道路上, 一泻千里。 千里听了直蹙眉。 “首先, 她应该随魔。其次……朱雀一脉也有一窝一两个的情况。” “瞎说。”岁遮桀桀桀笑他,“你看封南家也就生了两窝而已, 就九个孩子了。” “我是说也有单生的有翼族……算了,跟你纠结这个做什么。”千里扶额头。 “你们快来搭把手!”封南拖着折叠床回来了。 看到这干瘪又简陋的折叠床,岁遮龇牙咧嘴,以千里的名义吐槽道:“校长真是抠门。这床少爷连碰都不会碰, 更不会躺。” 千里:“不要用你的臆想来揣测我。” 封南撂了床, 喘了口气,一巴掌呼到岁遮后背,“去,躺躺试试。” “又让我当小白鼠。”说是这么说, 但岁遮还是躺了下去,并高兴地挥动四肢,“一想到这床灯心儿也要躺, 我就心生欢喜。” “思想猥琐!”封南拍了岁遮一巴掌,看向千里道,“咱俩把他谋杀了吧。” 千里:“太笨了,不值得谋,直接杀了吧。” 岁遮:“你俩下次商量的时候,能避开我吗?” 千里转身收拾资料,封南问:“你要回去?” “有点急事。你们等吧,把我们查出来的文献告诉他俩。”他说罢,微笑中带着不爽道,“虽然看这个时长,他俩应该要一次通关了。” 封南错愕,问岁遮:“千里什么事?” 岁遮颇为感慨:“导师给他打电话叫他去开会,跟他说他们团队的研究方向大错特错,两年白给,得重头再来。” “可怕。”封南打了个冷颤。 “真想知道剧情走到哪了,灯心儿不会真的跟白及谈恋爱了吧。”岁遮担忧道。 书中世界。 桃花红红火火开了一个月。 苏灯心和白及也推断出了那句咒言的三个字。 桃花风。 除此之外,他们也有别的收获。 “这是冰之魔女的魔言。” 冰之魔女善良是出了名的,她的魔言,不需要支付魔力值,她把魔法净化浓缩在固定的短句之中,只要在特定情形下,念出这句话,就能召唤出她的魔法,使其生效。 苏灯心猜道:“这句说是记忆恢复术,那么应该就是等剧情发展到我失忆,你来念这句魔言,我再想起来,结局?” “那……悲剧悲在哪呢?”白及忧虑。 “爱人不在人世间门。”苏灯心指着他说,“你死了。” 白及浅叹息,唉,那是挺悲的。 日落后,白及告辞。 苏府的马车将他送回小胡同里。 这里是他住的地方,门上插着艾草,屋里放着菖蒲。 据说这些能够抑制妖气,躲过捉妖师的勘查。 已经一个月了,白及躺在小床上,面上带着微笑。 这一个月,他们花下一同读书,一同吃饭,偶尔会以“识字”为借口,上街买花簪买零嘴,或是到酒楼听书。 真的……像在恋爱。 好不容易才摒除心胸内热闹喧杂的各种情绪,闭上眼,更漏声中,混着几人的脚步声。 这里墙薄窗薄的,夜里只要有人打门前经过,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师父,怎么了?”门外传来小童的询问声。 “嘘,轻声。”又有一老者说话,“为师的捉妖盘有动静……又没了。” “如此狡猾,定是狐妖。” 白及坐起身,敛起气息。 纸糊的窗口人头影晃动,两人似乎在他门前停留了片刻。 “师父,东边有动静!”小童道。 “走!” 又等了许久,白及轻轻松了口气,垂头,见自己多出来的那条狐狸尾巴,此时正盘在腰上颤抖。 他扮演的这个角色,是只杂毛小狐狸,妖龄小,还正年轻。 或许是因为喜读书,才匆匆修得人形,到这小镇做了私塾先生,给左邻右舍写字写信谋生。 因相貌清秀干净,被介绍到苏府,做了苏家小姐的西席先生。 “你会死在何事上呢?”白及抚着尾巴,语气复杂。 不知为何,他对这角色,竟有了几分难舍的感情。 这日,苏灯心早起,老地方等白及。 他们学习的地方,是在后院桃林中的小石桌上。每次,白及出现在月门处,那棵最大的桃花树就会飘落几瓣桃花,煞是好看。 每天,他会出现在粉红的世界中,无论相处了多久,依然会羞涩一笑,红着脸向她走来。 今日亦是如此。 白及拂去头顶的花瓣,抱着书,羞涩笑笑,耳朵和脸上仿佛被桃花映上了颜色。 苏灯心灵光一动,指着那行魔言中的一个字道:“这是笑字吗?” 因为,忽然就觉得,这个字,长得很像白及刚刚垂头羞涩一笑的画像。 白及将笑字填上,看向剩下的几个还无头绪的字。 “你说,这句话会不会……”白及话刚开口,翠儿跑来。 “小姐!小姐,老爷夫人叫你去前厅,有客人来了。” 翠儿见白及呆坐着发懵,招呼道:“先生也去,老爷特地让先生也见一见呢。” 翠儿前头带路,苏灯心轻轻捏着白及的衣袖走在后面。 “你说,外面有多久了?” “五六个小时。”白及说道,“前年我们进了个逃生本,封南跟千里在荒岛上坚持了半年,出来是八小时。魔灵说,哪怕在故事中待一辈子,也不会超过八小时。八小时,是专家建议的睡眠时间门。” “阅书如坠梦。”苏灯心如此说道。 “老爷,夫人,小姐和白先生到了。”翠儿出声。 前厅茶桌旁,一位书生模样的年轻男人站起,相貌有些寡淡,一双眼吊着似睁不开,瞧着不大舒服。 真奇怪。 他身上沾着妖气,却实打实的是个人。 书生躬身弯腰,行礼后,仰脸笑道:“表妹不认识我了?” 表妹?! 苏灯心后退两步,很想啧声。 苏灯心的便宜母亲笑道:“乖女,这是你东阳表哥。” 翠儿似本说明书,补充着书中可有可无的人物设定。 “小姐,这是夫人三表姐家的儿子,虽有十几年不见,但小时候小姐还跟东阳表哥一起吃过糖葫芦呢。” 苏灯心震惊。 翠儿你才多大,十几年前有你吗? 魔灵也太不讲究了吧?为了给她解释设定,连常识都不顾了吗? 夫人仍然是那副笑容,开口道:“乖女,你东阳表哥下个月考试,这阵子就住在咱家,你俩也好叙叙旧。平日闷了,就让你东阳表哥带你出去透透气……” 东阳见了礼,又问:“五姨,这位先生是……” 她那便宜爹大大咧咧道:“教你表妹读书的!咱们镇上最俊的教书先生哈哈!你来了正好,你俩一起教!” 东阳神色刻薄,有意道:“哦?先生可有功名?” 白及摇头。 东阳见此,更是不依不饶:“先生都读过什么书?八书九经可读过?” 白及读过就有鬼了。 他和苏灯心一个月内把古文字啃个七七八八,就已是奇迹中的奇迹了。 还八书九经,就是砍一半,四书五经他都没听过。 苏灯心及时出手。 “先生,咱的诗还未作完,茶也还未喝,回去吧?” 白及点头:“好。” 东阳见状,了然一笑,与老爷夫人行了礼,追上他俩。 “表妹。”他道,“天气这么好,院景也漂亮,咱们一起赏春。” “多年未见,表妹与我倒是生分了。” “表妹,这院里的桃花,开得可真艳啊。” 白及想同苏灯心说一说刚刚自己的想法。 有桃花,有风,有笑。 冰之魔女的这句魔言,描述的,会不会是小姐与先生桃花树下读书时的场景? 只是几次刚要开口,都会被东阳察觉,厚脸皮的插嘴拦下。 东阳跟着他俩到了桃园,见石桌上摊开的书,拿起就翻。 “表妹这是在学什么?古诗词?” 他嘲笑似的随手翻几页,阴阳怪气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表妹,他竟教你这些淫诗烂词,若是让姨夫知道了……” 正是这句! 冰之魔女抄录的魔言,就在这首诗中! 白及和苏灯心反应过来,齐齐去抢他手中的书。 苏府的大门外,老捉妖师带着小徒弟,站定不动了。 老者手中的捉妖盘也定住不动了。 “徒儿,前去叩门。”老捉妖师拿出捆妖索,“那狐妖就藏在此处!” 东阳旋了个身,避开两人的夺书,忽而双耳一动,嗅到了捉妖师的酸臭气,他顺势搂住苏灯心,突变尖细的手指点在了苏灯心的眉头,呼出一口气。 白及一怔,抓住他胳膊:“你对她做了什么!” 东阳笑道:“只是让她忘掉不该记住的东西,与其担心她,不如担心你自己吧。” 他袖摆一挥,白及的长衫下露出一条狐狸尾巴。 东阳讽道:“区区三年的小狐妖,还敢到人间门游乐。就让你瞧瞧我五百年吞胎转生的厉害!” 他抱住迷了心窍昏睡不醒的苏灯心,大声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有妖!这个教书先生是妖!他伤了表妹,他伤了表妹啊!” 苏府的护院丫鬟还有老爷夫人急匆匆跑来,墙头突然跳进来一小童,指着白及道:“师父,确实是狐妖!” “捉住他!” 白及四肢绵软,身体几乎要被纷乱掉落的桃花融化。 啊,自己好像当着这些人的面,变成了一只四腿朝地的狐狸。 原来,四条腿走路,是这个感觉。 他东躲西藏,背上头上似乎被什么东西打到,火辣辣的疼。 这是进入小姐失忆的部分了吧。 此处故事,应是高`潮了。 逃窜中,他听到东阳说:“他突然露出尾巴,被表妹识破,恼羞成怒打伤了表妹,姨夫,是我疏漏,没能护好表妹……” 老爷道:“乖孩子,怎会是你的错,应是这妖孽要害我女儿!” 夫人也道:“听闻云和镇就有狐妖扮作教书先生祸害了王员外家的小姐,想来就是他!” 捉妖师大吼一声:“绳来!” 一张网自天而来。 白及仰头。 西席先生当年,也是如此狼狈可怜吗? 他真的有些想哭了。 护院们乱声叫道:“他逃了,他逃了!” 杂毛狐狸带着伤,歪着身子,借着桃花树,跳出院落,逃脱了。 “有几分本事,追!”捉妖师与小童几个起落,追了出去。 苏灯心头痛欲裂,睁开眼,周围都是陌生的脸。 她似乎做了个梦,梦里,好似有只狐狸,只能瞧见窄窄的一条,毛色杂乱,夹着尾巴,瘦薄的狐狸屁股歪歪扭扭往前跑着,离她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表妹,你醒了。”陌生又令她莫名憎恶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乖女啊,你可算是醒了!” 接着是扑来的,不认识的女人。 然后是哭哭啼啼捧着胖肚子叫她女儿的男人。 不,她怎么能是他们的女儿呢,她分明是……是,谁来着? 她看向掉在地上,被护院杂役们踩脏的书,又茫然望着满院的粉红桃花。 “我是谁?”她喃喃道。, 28桃花依旧笑春风 苏府的小姐, 中了狐妖的迷魂术,被迷了心窍, 每日坐在桃树下,呆呆望着月门。 爹娘也不认识了,自己叫什么也给忘了。 不仅如此,她还会说胡话,什么栖梧宫,内政厅, 又是星星又是魔灵。 可再问她这些是什么,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我的乖女,你可是被妖魔迷了心窍?!”苏老爷与夫人抱头痛哭。 捉妖的师徒两人那日并未抓到狐妖,无功而返后, 在苏家院落周围设了埋伏,只要那狐妖敢再来, 就一定将它拿下。 “老朽旧伤复发,脚力不足, 未能抓住那只狐妖,但那只狐妖失了修为,也聚不成人形了。” 苏老爷跟夫人心慈,便让两位住下, 每日好酒好菜伺候着。 老者见苏灯心失魂落魄的状态,又听她时不时说一些妖啊魔的胡话,便与那老夫妇说道:“这应是着了狐妖的道,吓丢了魂魄, 那丢掉的魂魄寻不着回家的路,此时已快到地府,正在那鬼门关晃。” 此言一出, 可把老夫妇吓个半死。 “这可如何是好,我这苦命的女儿!” 幸而,闺女身边还有远房表哥细心照料。 老夫妇又听人支招,说丢了魂魄,冲喜或许能行。 苏老爷想了又想,看了又看,将表哥东阳叫去,东拉西扯,问他读书考学之事。 东阳聪慧,悟出苏老爷要把女儿托付给他,连忙跪下磕头表决心。 “这世上没有什么能与表妹相比,东阳不求功名,只求表妹能好起来!” “诶诶,你是个好孩子。”苏老爷颇是欣慰,“东阳啊,我女命苦,若是你能早些时日来,我也就不会请妖入室,害我乖女了……我悔啊,我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 “东阳不才,但也能做到如同亲子,孝敬二老,一辈子对表妹好!”东阳激昂叩首。 苏老爷潸然泪下。 因是冲喜,婚期定的很近。 苏府忙忙碌碌豪掷万金办喜事,而东阳为救青梅表妹,不惜放弃考学功名的美名,也传遍了整个镇。 婚期临近,但苏小姐的病却没见好。 她仍然坐在桃花树下,望着快要凋败的桃花。只是嘴里不再说那些让人听不懂的胡话,只断断续续念诗。 “桃花笑风……” “桃花……” “笑……” 每个听到的人,都要啐一口那害人匪浅的狐妖。 唯独翠儿心里还留存丝希望,她虽不敢说,但她相信教书先生不是坏人。 白及躲进了邻舍的柴房中,此间主人是他曾经帮忙写过信的一位老妇人,那老妇人见他可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了他个容身之所。 白及力竭,昏睡了几日。 醒来见旁边搁着一碗清水,一些吃食。 他没什么食欲,只喝了几口水,小心翼翼从门缝里往院子里看。 身上遍布着细小的伤口,腿上也有逃窜时的擦伤和刮痕,但他不会舔毛,本就杂乱的毛色,此时更加凌乱。 毛绒绒一只瘦溜的小狐狸,丑丑的,委委屈屈,可怜巴巴。 他想出去给这位老妇人道谢,在门后犹犹豫豫了好久,终于鼓起勇气,哪知还没拱出去,就听里屋传来说话声。 原来屋里除了老妇人,还有串门聊天的村妇。 老妇人亲身送客,走到院中央。 白及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可不嘛,被狐妖迷了心窍,现在还丢着魂呢。” “真真是可怜,托生个富贵命,却无福享……” 老妇人道:“话不能说早,苏家张罗着给苏小姐冲喜,兴许办了喜事,成了婚,丢的魂就回来了。” 什么?成婚?和谁? 白及眩晕着,几乎要倒下去。 此时此刻,他头重脚轻四肢发凉,甚至听到了从自己的鼻腔中发出细如蚊哼的呜咽声。 那是抑制不住的哭泣。 并非他在哭,这是这副狐身的本能。 “万幸万幸,苏小姐命里还有个良善的官人。听说她表哥为了这场婚事,情愿放弃考学和功名,天下多少负心汉,难得遇见个有情郎……” ——不不不,不能,那个男人,他、他是个反派呀! 不能让苏灯心和他结婚,他一定要去阻止…… 对,对了,还有,他一定要让苏小姐,再与教书先生见一面。 哪怕,哪怕他已经筋疲力尽。 一定可以的,他一定可以做到。 老妇人送走客人,余光瞥向柴房。 柴房门轻轻打开一条缝隙,钻出一只瘦小又难看的狐狸。 干巴巴的,狐狸毛又脏又乱。 狐狸低头点了点地,抬起头,那双眼睛不再失神涣散,仿佛憋着一口气,目光坚定,望了眼墙根的杂物,向后撤了几步,歪着身子,奋力借着那杂物,跳出了这方院落。 老妇人拄着拐杖,闭上眼,口中念道:“天老爷慈悲。” 入夜,苏府张灯结彩,白及躲躲藏藏,一路听来,知明日就要成婚。 他用尽全力,化了个人形,破衣烂衫,蓬头垢面,一瘸一拐绕到偏门,与一些贫苦乞丐们混在一起,排队等主人家赐食。 苏府办喜,苏老爷广积善缘,每日布施。 只是恰巧到他时,锅见了底。 见他可怜,老妈子就让他在门前等等,她去讨些喜糖来送他。 再一会儿,就见翠儿抓着一把喜糖瓜果,东张西望找人。 白及上前去,轻声细气叫她:“翠儿……翠儿,帮我带句话。” 翠儿眼睁大了,一把抓住他,转头想喊未喊,满脸纠结。 “翠儿,那个表哥,他也是个妖,不能让他害了她。” “你、你胡说!”翠儿傻乎乎道,“东阳表哥日日和捉妖仙师待在一起,他要是妖,又怎么不露出尾巴?你胡说……你、你果然不坏好心……仙师,仙师!我抓到他了,我抓到他了!” 白及心一跳,惊呼不妙。 他话说错了,他低估了这里的受教育程度,翠儿这么傻,她怎么能明辨是非对错。 “桃花依旧笑春风……翠儿,这句话你一定要告诉她,信我,这话能治好她的失忆症……” 镇妖铃四方响起,铃声大作。 白及跌跌撞撞回到原形,但见翠儿一脸傻样,他绝望了。 心如坠到了冰窟冻成了冰块,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捉妖师徒现身,布下捕妖网。 “狐妖,你插翅难逃!” 白及摇了摇脑袋,让自己清醒。 不,不能放弃,不能……依靠别人。 重要的事情,一定要靠自己! 白及没有如捉妖师所料,往外面跑。这只瘦小的狐狸冲进苏府,冲过人群,他只有一个目标。 他要亲口告诉苏灯心。 那本书上,那句诗,他曾在翻页时,见过一面。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 “打死他!他要谋害小姐!” “弓箭呢!取弓来!” “——苏灯心!!!”白及嘶叫出她的名字。 喉咙腥甜,吼出苏灯心三个字后,火烧般的疼。 他看到了苏灯心的身影,她仍然坐在桃树下,望着那道月门。 心口锐痛,接着是他的额头。 就差……一点。 “桃花依旧……笑春风……” 他嘶哑着嗓子,断断续续,拼着最后一口气,念出了这句诗。 不远处的苏灯心,背影似乎动了。 冰之魔女,好善良的冰之魔女。 拜托你,就让这样的记忆恢复术,帮她改变这故事的结局吧。 苏灯心,接下来的故事,就靠你了。 请让他,不要白死。 满身插箭羽的杂毛小狐狸,倒在了月门前半尺的位置,再也不会动了。 东阳拎起这只狐狸,哼笑道:“可惜,连给表妹做披风的本事都无。这毛色……” 实在瞧不上眼。 “倒是这尾巴,还算能用。”东阳捏了捏瘦弱的狐狸尾巴,他将这只狐狸扔给下人,“剥了,做我擦鞋的狐毛刷。” 很好,这下就能送走这对碍眼的捉妖师徒,放开手脚做事。 等他和这苏小姐拜了堂成了亲,就是名正言顺的苏府女婿。紧接着,就让二老提前见阎王,苏府的钱财,就都是他一人的了。 “修了人形,不为作威作福花天酒地,享人间极乐,跑来读书教学……哈哈哈哈,蠢得可笑!” 他修行五百年,终于寻得躲开捉妖师的好法子,侵吞胎婴,转为人身。 只可惜他没选对投胎的人家,还不及成年,家中钱财就已被那混蛋父亲败光。好在,他那便宜娘亲还有个远房表妹,嫁了个财主,膝下仅有一女。 大好机会,他岂能错过。 更妙的是,这傻表妹身边,还有个修行三年的狐妖先生,呵,简直是天选的背锅妖。 他真真走了大运! 成亲那日,他去看了新娘。 她穿着一身喜服,还呆坐在桃树下,望着月门。 东阳抑制不住喜悦,当着她的面,将靴子踩在摊开的书上,用那根细弱的狐狸尾巴,擦了擦鞋面上的灰尘,随手丢进泥地中。 苏小姐目光慢转,看向他踩在书上的脚,又看向那条狐尾。 中了他的迷魂术,一辈子就是这痴傻模样了。 东阳很是满意。 “丫鬟过来。”东阳道,“到时扶好你家小姐,别耽误了拜堂的吉时。” 鞭炮响,宾客入席。 “——吉时到,请新人拜堂!” “拜天地!” “拜高堂!” “请新郎新娘夫妻对拜!” 新郎笑嘻嘻走近,轻声提醒:“表妹,该对拜了。” 苏小姐披着盖头,纹丝不动。 “来。”新郎尽显温良,上手搀扶,引她弯腰拜堂。 眼下忽见寒光一闪,接着,心口一凉。 他低头看去,苏小姐手持一把戒尺,捅穿了他的心口。 黑红色的血热股股喷涌,染红了苏小姐柔细的手。 东阳脸在人面与狐面间来回变幻着:“你……” 盖头下,苏灯心冷声道:“桃花依旧笑春风。”, 29私人定制 包你满意! 实验组晚间紧急会议。 千里的导师带队研究的是一种濒危古老妖术, 能否通过某种变形,让它去掉负面伤害性,得到优化和普遍应用。 但他们的研究方向卡壳了。 研究了两年多, 才发现这个妖术早就缺失了最核心的驱动术式, 现存的资料以及导师自身的人脉, 能用的都用了, 仍然找不到核心术式。 导师道:“我托朋友打听了,这种妖术两千年前的活跃使用地是淇风市的土著民, 后来被一代凤主灭绝了。栖梧宫应该还留着相关档案……” 可惜, 这种涉及到凤主的档案,应该都是机密文件, 栖梧宫是不会开放查看权的,除非他能和凤主称兄道弟。 “我再想想办法, 努力一周, 如果下周还找不到方法, 这个课题组就正式解散了。”导师悲痛道。 散会后, 千里接了个电话, 看来电,是不显示归属地的未知号码。 “你好。” 对方道:“你好, 我是苏灯心同学的室友,她现在还没回来,是有什么事耽误了吗?” 千里再次看号码,笑了。 “你是她哪位室友?齐若同学?” 对方自顾自道:“我和她另一个室友都很担心她……” “紫竹同学?”千里又问。 上次他们在活动室温书, 她提起过这两位跟她相处十分融洽的室友。 “是。”对方极快应声,继续问正事,“所以,苏灯心同学还在八楼吗?” 千里无声笑了好久。 苏灯心说过, 紫竹是雪女,写字板不离身,有什么就写下来代替嘴巴说,特有趣。 至此,千里百分百确定,这通电话是“栖梧宫”相关人员打来的。 果然啊,小殿下在外求学并不容易,周围埋伏着无数眼线,监视着她的日常生活,保护着她的安全。 “你们不必担心。” 千里说:“她进本还没出来。既然是星之魔女的魔灵,那就一定会保护她的安全。如果你们实在放心不下……” 千里走在路灯下,回身望向空旷的四周。 “我可以定期向你们汇报苏灯心的安全,比起找普通的学生作线人,我这种经常和她一起社团活动的知情者,更能胜任这项工作,降低媒体的曝光风险。” 这阵子,幽谷那边频频试探栖梧宫的动作,让他有了一种推测。 凤主应该是闭关沉睡或失联状态。也正因为凤主“掉线”,苏灯心才能出现在妖大。 她到妖大进修,应在栖梧宫的计划之外。妖大并不在南国的管辖范围内,因而栖梧宫很担忧苏灯心的安全。 但也正因为妖大不在南国境内,栖梧宫找不到成熟的眼线,加之苏灯心的行踪和身份不能被曝光,让“找个合适可靠的眼线负责苏灯心读书期间的安全工作”这事,难度更高了。 所以,今日这通电话打给他,并非偶然。 栖梧宫那边的目的,也应该就如他推测的那样,想要请他来负责苏灯心的安全。 苏灯心经常接触的学生里,室友齐若是涂山财团的,紫竹无特殊家庭背景但性格习性难以担此重任。 社团里,白及是东海财团,背景复杂。封南虽是朱雀一脉自身无风险,但家在彗雪市,是昆仑财团的管辖范围。岁遮不提,岁遮自己就是个怕曝光的小麻烦…… 恐怕他也不是优选,但比起其他几个,起码家是南国的,算知根知底,好置换利益,好掌控。 今日苏灯心进本时间太长,让收到消息的栖梧宫着急了,另外也是没办法了,才不得已来试探他。 对方沉默许久,说道:“请您稍等。” 再接听时,对面换了个老者。 “商千里,你果然聪明。” 老者说了栖梧宫方面的要求,现在,是时候听千里的要求了。 会是什么呢?幽谷的理事权?还是打探小殿下的真实名字? “能公开燎原术和淇风市土著民相关资料吗?这是我最近三年的研究方向,现在缺这些资料。”他说。 电话那端平静道:“我们会在检查评估那些档案后给你答复。还有吗?” “没有了。”千里回答。 电话那端又沉默了。 这段沉默,有一种不信任在。 千里叹息道:“其实,你们来找我,我很生气。苏灯心不会喜欢身边的朋友变成监管她的眼线,我会被她讨厌。但我知道,除了我,也没有能胜任这份工作的人选了。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或者说,我此生最惬意的时光就是现在了,她也一样。如果苏灯心因为不专业的眼线被曝光,我的生活也会就此终结。” “这才是我答应你们的理由。”千里说,“就让我们彼此信任吧。我是为了她,也是为了我自己。” 苏灯心从书中出来后,封南一把薅起折叠床上的岁遮,让苏灯心先睡。 苏灯心却坐在地板上,睁着眼睛失眠了。 白及因在书中惨死,体力透支。出来撑了没多久,叫了声苏灯心的名字,听她说完“替他们报仇了”这句,蜷在折叠床上睡着了。 封南实在撑不住了,打着哈欠对苏灯心道:“我明早还有体能训练,我先回去睡了。书你们就放桌上别管,明天我们再来看……” 他拉着睁不开眼的岁遮,撤了。 妖大没有死板的门禁,只需要在宿管那里签个回寝时间,做个登记就好。 苏灯心拿起桌上的书,看了她填充的内容。 书中的千金小姐在定情诗的帮助下,回忆起了过往。 拜堂那日,千金小姐用一把戒尺,捅杀了新郎,新郎尸身扑地,现出原形,人身狐头,狐毛火红妖异。经捉妖师徒的指认,新郎是只投胎转世的百年大妖。 千金小姐又言,妖也与人一样,有好有坏。 众人这才醒悟。 故事结局,千金小姐把西席先生的那节杂毛小狐尾,埋在了凋零的桃花树下。 苏灯心合上书,举起手想扔远远的,又想到其他人还没看,咬牙切齿放下。 接着,她翻出草稿本,奋笔疾书。 白及睡了,她不好张嘴骂。 所以,苏灯心面无表情,洋洋洒洒,骂了魔灵三页纸。 谈恋爱,谈个屁! 她谈恋爱是为了快乐吃糖,甜甜甜,不是为了找虐! 长这么大,心脏从没这么难受过! 骂得正起劲,千里来了。 他悄无声息像只猫,出现在她身后,拿起桌上的草稿纸,欣赏苏灯心骂魔灵的技术。 “……几点了?”苏灯心轻声问。 千里看了眼蜷在折叠床上的白及,无奈笑了笑,回答:“十一点半了。你明天有课吗?” “明天是……”苏灯心恍惚了会儿,“啊!周四,有课的!” 书里四十多天,她都忘了今天才周三。 “不如请假休息半天,倒时差。”千里建议。 “那怎么行呢?我要全勤!” 苏灯心很看重这些,她不想日后被曝光,媒体拿她的成绩和出勤率说事。 所以,在读期间,她必须做到满勤。 千里微笑道:“我送你回寝。” “那……学长怎么办?”苏灯心指着白及。 “就让他在这里睡吧,我们搬来床也是为了应付这种情况。” 有床就不错了,苏灯心来之前,他们进耗体力的本,出来后都是趴在桌上躺在地上枕着书睡的。 周四。 苏灯心迷迷糊糊了一整天,上完课回寝就睡,一口气从下午五点睡到周五的八点。 睁开眼,电量满格,满血复活。 齐若和紫竹投喂了她早餐,苏灯心来不及搞配色,随便看到个变形术公式,就套在了自己身上,效果出奇炸裂。 水母头,但有厚重且遮眼睛的刘海。 苍白的粉,黑色的嘴唇。 再加上天冷了,苏灯心在毛衣外,还穿上了紫竹借她的宽松大卫衣,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这辈子不再恋爱的颓废感。 上完课,苏灯心借助衣服之便,藏了一堆零食,搬运到图书馆八楼享用。 折叠床收纳在一旁,白及站在长桌前,刚看完故事的结局。 “苏灯心……”看白及的表情,他应该很想跪下来,一边给她磕头一边给她个拥抱。 苏灯心摊开手,黑色的唇角一勾,“不必谢我,应该的。” 白及犹豫着靠近,轻轻抱了抱她。 白及感慨万千,心中想,他这是替小狐妖抱千金小姐,也是替小狐妖抱替有情人复仇的正义女神。 最后,才是他自己,表达对苏灯心的感谢。 他虽最后进本,运气也不好,那么的惨,但和苏灯心相处的时间,比谁都长。 白及心思百转千回,越想越感动,只听拍抚着他后背的苏灯心,在他耳边亦是激动道: “再也不谈恋爱了!” 这条冰之魔女的魔法批注,因涉及到语言领域的重大突破,归白及。 下午,他匆匆找出相关书籍,拿着这句魔言找导师去了。 苏灯心看完规定的文献,心思一动,跳起来去二楼找甜蜜蜜的言情看。 自己吃过的苦,必须自己找糖,再给甜回来。 她借阅了一堆甜甜不虐的师生恋,搬回八楼一本本鉴赏。 每一本,先翻到结局,见是好结局,放心了,再开始品鉴具体内容。 “这才叫恋爱!”被互动甜到的苏灯心拍桌暴言。 魔灵挑的那叫什么!还不如如今的三流作者! 魔灵,就这么突然现身了。 魔灵的虚影闭着眼睛,一头茂密的如树叶般的头发,面容慈祥如同万千儿童心中的母亲。 魔灵缓缓开口:“请说出你的要求。” “下一本吗?原来这是可以定制的?”苏灯心沉眸。 思索良久,她道:“我想要有趣的,大家一起进去玩,还能不分开。如果要恋爱,就高兴点。剧情精彩,以娱乐感受为主,不要虐我。至于魔法方面……倒是没什么要求。” 魔灵慈祥的面容,有点绷不住了。 看透了,这姑娘,就是想玩!玩不爽了她就会骂! 魔灵深思熟虑后,有了主意,又问:“你要玩多久?” “有意思的话,多久都行。” 魔灵点了点头,渐渐隐去身形。 苏灯心:“下次或许也让他们来定制?” 她很好奇那四位的喜好。, 30我要当老大! 周五。 苏灯心到八楼时, 只有白及跟千里在。 苏灯心落座,对千里说:“我跟白及上次的本,是冰之魔女的。” 千里明白她要说什么。 “我知道, 白及已经告诉我了。” 白及只理解了第一层, 还以为苏灯心询问进度,科普道:“虽然知道了冰之魔女文字体系的灵感之一, 并且获知了七个字的写法,但能破解多少还要看运气。” 而说起他的运气,还不如不说。 白及软糯糯道:“构建起文字体系是个大工程, 我们连脚手架都还没搭好……不过我导把那七个字发给了她的导师, 她导师说, 可以确定是冰之魔女的文字,所以,好消息是, 脚手架能搭起来了。” 千里笑着望了苏灯心一眼,一切尽在笑容中。 苏灯心总裁批阅式点头:“那就好,靠你了。” 白及又有了自己跟苏灯心汇报工作的既视感。 苏灯心这周的课业轻松,看完该看的, 写完摘要,也没别的事做。 她翻出收藏的编发教程, 一步步跟着学。 教程是在模特的头发上演示, 苏灯心拿自己的头发瞎练习了半晌, 仍是一锅乱炖不大分明。 苏灯心抬头看向千里。 多好的模特样本啊,头发又多又长, 手感也一定非同凡响。 她馋千里的头发,极其。 千里抬头对上她的目光,疑惑。 “怎么了?” 他从发间捋下一只精致的蓝宝发饰, 问道:“想要这个?” 苏灯心摇头:“……你想换个发型吗?” 果然脸皮厚,什么话都能说出来,苏灯心非常佩服自己。 千里默许了。 苏灯心一跃而起,绕到了他身后,十指乱动。 千里的头发自己编得很好,侧面一条纹理,与后面的头发拧成三股,长长一束,看起来就很沉。 苏灯心拆了他头发,摘了他头发上细碎闪耀如星的小装饰,照着教程重新开始。 白及好奇凑上来,还从档案袋里摸了把小梳子,递给苏灯心,鼓励她玩。 千里这个模特是好的,但苏灯心的手艺仍然不行。 她试了两次,总是卡死在中间的某个步骤。 “……明明就是这样,怎么效果不一样呢?” 白及下场指导:“你上一步翻转那下,左右顺序错了。” “哪步?”苏灯心问。 “你学这个做什么?”白及先问。 “给自己编啊。”苏灯心说,“我现在套用的变形术,发色可以变,但发型太少了。” 很好,那就帮一把。 白及站起来,拆了苏灯心的双马尾。 “我来。”他说,“我们俩同时开始,都按照步骤走,你来感受一下。” 今日苏灯心染了一头浅绿渐变浅金的头发,编出纹理后清晰漂亮。 于是,苏灯心遵照教程的步骤,在千里的脑袋上练习,而白及作为“师父”在她头发上演示正确步骤。 “对,这里就注意,先拿起左边的。”白及边演示边教学,“好的,然后从上面放到右边去。” 白及翻好苏灯心的头发。 苏灯心翻千里的头发。 苏灯心:“哦哦哦!!” 终于! 成功了!是这个纹路! 岁遮跟封南就是在这种热闹的时刻进门的。 岁遮一秒从门口瞬移到他们仨身旁,馋巴巴道:“哇!你们这是什么py?怎么不带我玩!” 他比苏灯心还要厚脸皮,口无遮拦道:“以后再有这种新鲜的py,也叫上我啊!” 苏灯心瞥了眼岁遮的头发,又看向封南的头发。 显然,她看上了封南的头发。 她飞速给千里的头发做收尾,腾出手来招呼封南。 “我这里还有中短发编发教程!” 封南看了眼千里的发型,往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不是很想把头发给她祸。 “我我我!”岁遮举着手蹦跶,“给我编啊!” 苏灯心忍无可忍,拍开岁遮的手:“你怎么跟个小孩似的。” 岁遮:“怎么就对我这么苛刻!哄我都不行吗?” 苏灯心实事求是:“你头发没办法编!” “怎么可能!我跟封南也差不多长度!” 封南大惊失色添了句:“我比你长多了!” 并在说完后,又添了一句:“别跟我比长短!” 千里偷笑。 与热闹无关的白及认真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苏同学,好了!” 苏灯心四处找镜子。 千里凝了两个冰镜,悬在手心上,调整了角度,恰巧能让看到自己的后脑勺。 “……感觉缺点什么。”苏灯心说。 白及补充:“发饰。” 苏灯心盯住桌子上从千里头发上扒拉下来的一堆亮晶晶的小发饰。 “拿去用吧。”千里笑眯眯道。 绿色的渐变发,搭配蓝色的发饰,不是很和谐。 “是颜色的问题,但你这些小装饰都很好看呢。”苏灯心找补,“定做的吗?” “这些是从古街淘来的,你要吗?” “在哪?!务必安利我!” “三清街附近有个古玩市场。”千里展开了个魔法地图,悬在手上,给苏灯心指路,“打车二十分钟左右就到了。我有很多就是在那里淘的。” “别听他的!!”岁遮紧紧拉住苏灯心,想让她迷途知返,“他淘的那些价钱都没上限的!那种市场没标价,人家要多少你就得给多少!” 千里淡淡道:“能议价。” 苏灯心更是兴奋,挣脱岁遮,义无反顾站了千里:“带我去!” 能讲价啊! 她连续两周跟齐若出门购物,观摩了齐若砍价时的英姿,是时候让她实践了! “明天还是后天?”千里说,“我项目停了,周末有空。” “明天和后天!!”苏灯心狮子大开口,“逛一天怎么能够呢!” 岁遮把脸怼上前,扳住苏灯心的肩膀:“我也去!” “行啊!”苏灯心答应。 她是真的想热闹,并热情邀请其他两位。 “一起团建?” 封南同意:“那就一起,逛完古街,咱们找个地方吃饭,算我们社团出去吃的第一顿。” 白及:“那我也去。” “所以今天应该没本了吧?”封南记挂着魔灵。 “也没那么频繁。咱之前一个学期平均下来,也才开三四次。”岁遮说,“这学期按理说已经开够数了。” 封南笑:“可能社团来了个女生,魔灵高兴吧,明显还会再开。” 提起魔灵,苏灯心想起了定制本的事。 “对了,你们可以向魔灵提要求的。” 此言一出,妖魔皆沉默。 白及:“……当真?” 苏灯心:“对啊,魔灵前天问我想要进什么样的书体验,我就提了点要求。” “……这也太犯规了吧?”岁遮说,“那老头就这么喜欢苏灯心吗?” 其他四个问:“老头是谁?” 岁遮不明所以:“魔灵啊?他不就一老头吗?咱们都见过。胡子那么老长……说话声音也是。” 白及愣道:“不啊……是个很丰满的海妖啊!” 封南:“啊?不是六翼猫耳女神吗?” 岁遮被骗怕了,谨慎道:“你们是在一本正经开玩笑吗?可别吓我啊!千里,千里你说句话啊!魔灵到底长什么样子?!” 千里淡定道:“声音是男的,披个斗篷,没有脸,捧着一本书,很贤者的模样。” 四个男生把目光聚集在了苏灯心身上,等她发言。 苏灯心:“千变万化吧?印象里应该是个狡猾的男精灵,但前天现身,是个很像妈妈的女神。” 封南恍然大悟道:“我懂了,这其实就是古人类说的那句,一千个读者心中,有一千个哈利波特吧!” 岁遮一愣,笑他:“记错了吧,应该是一千个莱因哈特啊!” 白及犹犹豫豫,不敢吱声。 千里:“不是哈姆雷特吗?” 白及点了点头,放心了。 很好,和学霸对了答案,他们是正确的。 这几个名字,让苏灯心想到了今日鲲鹏九的课。 “今天鲲鹏九老师还讲,说我们的文化好多就是古人类的,比如我们常用的成语……”她表情奇异道,“破釜沉舟,提问,这个成语是从哪个历史典故来的?” “鹏举星君啊,她打仗的一个计策。”岁遮回答,“这不是咱们小时候都读过的神话故事吗?虽然是你们妖的,但咱们妖魔都同宗同源,四舍五入也算我们魔的神话故事。” “正确,这是我们的版本。但古人类典籍中,有个类似的将军,叫项某,说这个兵法甚至这个成语,来自于他。” 苏灯心神神秘秘道:“其实有很多帖子讨论过,我们很多习以为常的用词习惯,和我们的生活习性不符合,但却异常贴合古人类。” 封南问:“比如呢?” “……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吧。”苏灯心道,“当年涂山财团的理事长,她在接受采访时,拿这个调侃过自己。” “有什么不对吗?”岁遮不懂。 “我们妖有那么注重年龄吗?或者说,我们女妖有几个在意年龄的?” “……也是哦。”岁遮点头。 “注重年龄的是古人类女人。因为据说,她们平均寿命不到八十。” “好短。”岁遮惊呼。 “对吧!”苏灯心说,“那么,按照这个逻辑,就会发现……我们妖魔纪元,的确跟奇怪,矛盾的东西有很多。比如说,姓氏……其实也没用啊,这东西。” 白及狠狠点头。 “有人推测,我们这个妖魔纪元,就是神很粗暴的在人类突然灭绝后,直接移植人类的东西来设定的。”苏灯心说,“然后我们出于基因本能,默认大家同宗同源。” 岁遮打了个冷战。 “有点可怕了……” “都市传说嘛,都这样。”封南乐观道。 苏灯心道:“我们一下子被创造出来后,按照神的设定,这么发展了几千年。但期间我们发展出了自己的东西,然后就和初始设定中使用的人类文化产生了冲突。于是,我们一边认同,一边冲突,且不敢去细究。” 苏灯心指着八楼的这些书。 “所以这些书,研究古人类核心文化的,全都成了不外借的禁书。” 白及若有所思。 岁遮看向他跟千里:“你俩学霸,快说点什么!” 白及举手发言。 “如果真的是这样,我有个推测。一般很古老的,从创世纪开始就存在的魔族,和龙主这样的大妖,很像古人类的文化结构……就是,有些古人类男人的习俗遗留。” 千里道:“这我倒是也有个推测。” 他说:“按照苏灯心的说法,创世神移植了整套人类社会的东西给我们,古人类的两`性是和自然界反着来的,男主女辅。所以妖魔纪元的开始,我们一定也是这套规则。但因为它逆着自然规律来,我们在发展过程中,必然会有不适应的妖魔,分出自己的道路。就比如有翼族……” 封南点头:“我到现在都搞不懂东海财团的那混蛋为什么只繁殖不抱窝养孩子。” 白及红了脸。 “不知……星之魔女,是怎么看这套理论的?”千里垂眼道。 苏灯心沉吟了会儿,说:“据小道消息说,她去找世界的真相了,就是她怀疑,咱们这个世界,本质上也是一本书,所以她去找这个世界的大纲了,如果能找到,就证明猜想是正确的。” 岁遮叽叽笑了起来。 “万一这作者不写大纲呢?” 封南接道:“你以为都跟你似的!” 岁遮:“嗨,我无所谓。是书也好,是树也好,是创世神为了缅怀一夜暴毙的古人类也好,反正我喜欢现在的日子,闭眼过就得了,又不是世界末日。” “说得也对。”苏灯心应声,“咱们还是来一人提个要求,让魔灵给咱们找符合要求的书修。” “魔灵放水如斯,鄙视它!”岁遮愤愤道,“要是这样,我们受的两年罪到底是为什么!” “但我觉得很合理……”白及再次举手发言,“修书,也确实应找感兴趣的修,效率才会更高。” “来吧,别废话,提要求!”苏灯心问道,“白及先来,你对下本书有什么要求?” 白及皱眉,想了好久,纠结了好一番,说道:“不想再挨打,也不想再被打死了。能让我平平安安不受皮肉之苦就好。” “行,封南你呢?”苏灯心问。 “能让我打打杀杀每天有兵器耍就行。”封南要求极其“朴实”。 “千里你呢?”苏灯心问。 岁遮打断道:“为什么不问我?我为什么是最后才问的?” 苏灯心:“……” “行吧,岁遮你提要求吧。” “呵,就一条。”岁遮说,“要地位和说话的分量最高,让他仨都老老实实听我的!我要当老大!” 苏灯心:“千里呢?” 千里意有所指,笑道:“有实权就行。” 岁遮的笑消失了。, 31古人类经典后宫小说杂汇 周六一早, 苏灯心起床洗漱,翻箱倒柜试衣服。 齐若睡眼惺忪,拉开小帘, 问她:“一大早哪去啊?” “我今天约了社团的男生们去逛三清街。” “重色轻友的家伙。”齐若道,“怪不得昨天提议去唱K你跟我说没空……” 齐若看了眼她挑的衣服,长叹口气。 “你不是要谈恋爱吗?你能好好捯饬自己吗?那么浓的妆,你就问谁能看清楚你的脸?” “不行,今天要去外面,就得花的人鬼不知, 亲爹不认。”苏灯心坚持浮夸风走到黑。 齐若沉吟了片刻,问道:“你交个底,灯, 你爸不会是什么知名演员公众人物吧?” “……他在南国更出名点。”苏灯心有技巧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我懂了,咱什么也不多说了。我就说嘛……你刚来那种打扮,我以为是乖乖女叛逆期。现在你还这么打扮,那肯定有理由, 你绝对怕露脸。”齐若这嗓子,把紫竹也吵醒了。 苏灯心诚实道:“但我也真的喜欢。” 越浮夸, 她就越大胆。可以做之前不能做的许多事。 “你们社团的四个男生都去?” “嗯, 都去。” “那这样,你挑一个人的发色搭主色, 这样起码颜色配下来是和谐的, 随便你浮夸, 但咱们要浮夸的舒服。”齐若出谋划策。 “那我挑谁?”苏灯心犹豫。 紫竹超小声说:“谁帅挑谁。” 齐若笑声如下课铃般快乐:“不行你就抽签。” 紫竹快速拆下一张纸, 递来一支笔。 苏灯心四分拆纸,每张写个名字,揉成纸团, 放手心摇,摇剩下最后一个,就打开看——岁遮。 “这家伙抽签运不错啊。”苏灯心道。 仔细想想,岁遮的风格也算鲜明,就是突出下半身长度的混搭。衣服穿暗色调,跟他自己的发色配上,腰带是要每天一换,每天都是五彩斑斓的撞色款,且质地一定是粗布,系好后,腰带多出来一大截,要垂下来,腰带上别点装饰卡,比如毛绒熊脑袋,黄色笑脸,红色小花花。 苏灯心很喜欢他的腰带,越炫彩她越喜欢。 苏灯心染了发色,那张发型发色公式只有跟墨绿相近的颜色,最终呈现效果,是比岁遮的发色要再浅一些,绿得更明显。发型就自己动手,她裁了件上周刚买的花衬衫,剪了二指宽的一条丝带,编好发绕在了头上。 衣服就拼色,半边黑半边彩,至于妆容,依旧是怼脸也认不出原本五官模样的烟熏大浓妆。 整装完毕,到约好的校门口等他们四个。 刚在花坛边站定,旁边的一辆八座商务车打了个双闪,接着是远近灯和转向灯,一片混乱。 苏灯心拉开门,看见白及手忙脚忙操作。 千里坐在副驾驶拿着说明手册,说自己不是很清楚这种车的操作规则。 封南在中排坐着给他俩参谋。 岁遮坐在后排,趴抱着椅背,招呼她上车。 “……能行吗?”苏灯心问,“车是谁的?” “我们宿舍经过激烈讨论后租的。”岁遮回答。 “逛完三清街,我们带你去吃妖都的特色乱炖。”封南道,“我们查了攻略,三清街没直达的,出租也不好打,不如租辆车。” “你们技术行不?”苏灯心谨慎道。 白及是条人鱼啊!他对双脚的控制真的可以吗?! 千里指着白及:“别看他这样,开起车来很稳妥的。” “真的吗?”苏灯心话里有话道,“你可是知道,要是出点交通事故,我这学可就上不成了……” 千里点头:“放心吧,所以才交给白及。” 苏灯心上车,坐在封南旁边,系好安全带。 白及:“车门都锁好了吧?那我们出发。” 三分钟后,苏灯心明白了千里的良苦用心。 白及开车极其稳妥守规则,40码主干道,哪怕后面的车再骂再打喇叭,他也毫不动摇。 苏灯心松了口气。 就算有栖梧宫的内政官跟着秘密监视,也挑不出毛病来。 千里笑眯眯道:“我们租的一级安保出行车,防弹级别的。” 封南:“为大家的安全着想。” 岁遮:“放心灯心儿,不安全我连坐都不会坐。” 除了岁遮晕车,中途下车呕吐,一切顺利。 他们在十点半终于到达了三清街。 逛到十二点半,因为千里的叮嘱,苏灯心只买了个价格适中的尾戒。 其余的,什么南红碧玺白玉扣,统统由千里买单。 不仅如此,他还顺手给室友们一人买了一样。 封南表达感谢:“下次抽中你下楼买饭,我替你去。” 白及表达感谢:“过年回家帮你挑个珍珠,你要什么样的到时候跟我说。” 岁遮表达感谢:“能再给我买个风水轮吗?我看那个五彩缤纷的有转运奇效……” 千里:“还钱。” 岁遮:“那不要了,谢谢。” “好饿,咱们吃饭的地方远吗?”苏灯心问。 “要半个小时,但白及开车的话,起码四十分钟。”封南回答。 “两个方案。”千里说,“先在三清街买点吃的垫肚子,或者换我来开车。” 苏灯心问方案B:“你速度快?” “开车快。”千里纠正,“要我开吗?” “来!”苏灯心同意了第二方案。 想想内政厅可能会有的反应,她就兴奋。 “上车。”千里坐上了主驾。 二十分钟后,苏灯心跳下车,喜笑颜开道:“够快!” 岁遮吐出最后一口幽魂,挂在封南身上,幽怨道:“此生再也不坐千里开的车了……” 男生们推荐的妖都乱炖是一家私营小店,缩在幽深的巷子里,看不见招牌但能闻到热腾腾的饭香。 进了餐馆,主厨就一个,在窗后颠勺。 白及去后厨讨要柠檬水,封南拖着岁遮去洗脸漱口。 千里擦了桌椅,先安顿好苏灯心,接着去点餐。 小餐馆面积不大,中间挂了个电视,正在播放午间新闻。 “临近年底,各大财团财报出炉……” “涂山加快经济建设……” “彗雪市特色旅游工程,将于明年三月提前完成……” 岁遮洗了脸,喝了柠檬水,活了过来,坐下喊千里:“你都点了什么?” 不等回答,又马不停蹄对苏灯心说:“咱俩今天是不是情侣妆?!” 封南呼了他一巴掌。 千里回来,念了他点的单。 “还有要补充的吗?”他问。 “没有了,我很满意。”岁遮道,“谁买单?” 千里:“用不着你操心。” 岁遮咧嘴,笑得明媚:“太好了,谢谢千里大恩人,少爷您坐,待会儿我去端饭。” 白及倒了五杯麦仁茶,千里补了两根吸管,一根他留着,一根给了苏灯心。 苏灯心喝着茶,盯着电视看。 午间新闻已放送到简讯环节。 “近日,栖梧宫宣布解禁一批文献档案,序列133到序列167,用于学术研究……” 白及敏锐道:“千里?你快让你导师问问,你们要用的在不在这批里。” “我们早得到消息了。”千里淡定道,“有的。” “我去,你们导师人脉挺牛的啊!能让栖梧宫公开档案。”岁遮咋舌。 苏灯心咬着吸管,看向千里。 “妖大的!你们的饭好了——”主厨吆喝道。 白及跟岁遮去端饭,封南去取调料汁。 苏灯心寻到空隙,问千里:“内政厅找你了?” “好聪明。”千里笑道,“他们给了我份工作。” “……”苏灯心松开吸管,皱眉。 “每周向他们发送一份有关你的总结报告,有特殊情况特殊汇报。”千里歪头,“我想,与其让别人来麻烦你,不如我自己来,起码我可以根据你的意思,适当造假放水。” “这就是你提的要求?”苏灯心指了指简讯。 “嫌少了?”千里问。 苏灯心又吸了口麦仁茶,咂嘴道:“真好喝。” 找他也对,跟自己接触多,又是南国联盟的,还跟血族关系不亲近。 嗯,内政厅办事越来越可靠了,还是有点思量在里头的。 苏灯心挺满意的。 “我后悔死了。”千里观察着她的表情,“天天怕你会因此厌烦我。” “看脸能原谅。”苏灯心诚实道。 美人低头一笑,更加祸国殃民了。 这之后一个月,魔灵都没动静。 每次的社团活动,成了聚餐聊天茶话会。 每次苏灯心都会重新提要求,甚至还直言,“魔灵,开本放周五开最好,周三开耽误我上课。马上期末了,耽误了我课业,考不了第一就赖你。” 十二月底,妖都飘雪。 大大小小的论文和结课考试,排满了苏灯心的日程表。 十二月的最后一个周五,大家心里都在默默祈祷,魔灵别开卷了。 马上就元旦假期了,每个社员都有成堆的课业工作。 更惨的是岁遮。 “我开始低烧了。”岁遮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道。 “为什么?着凉了吗?”苏灯心把他年底的繁殖期忘得一干二净。 “嗯哼,恰恰相反。”岁遮说,“一年一次的繁殖期快到了,今年好像推迟了,唉,要放在元旦发热了。” 魅魔每年都会有固定的繁殖期,进入繁殖期后,会释放出浓烈的求爱信号。 “听说繁殖期魅魔会变得超级漂亮。” 岁遮有气无力道:“那倒没有,长什么样子就还是什么样子,只不过会因为信号气味,给你蒙一层滤镜,让你看到我就特想跟我生孩子养孩子。” “真犯规啊。”苏灯心说。 “多可怜啊。”岁遮落寞道,“好多就是因为被魅魔的繁殖期冲昏了头脑,有了孩子,繁殖期退却后,又后悔了……所以魅魔里有很多单亲母亲抚养孩子的。” 封南跟了句:“真渣啊。” “所谓繁殖期这种东西,就是百分百确定在这段时期,只要跟我发生繁殖行为,就一定能孕育小魅魔。”岁遮可怜兮兮道,“但我们魅魔,好怀不好生,过了繁殖期,体温变低,胎儿说停止发育就停了,很脆弱的。” “你有几个兄弟姐妹?”苏灯心问。 “错了,你应该问我,有几个姐妹。全世界男魅魔你数数,超过八十个我跟你姓。”岁遮吐槽完,回答,“两个姐姐,三个妹妹。” “都是一个爸妈吗?”苏灯心好奇。 “都是同父同母。”岁遮说,“我爸妈挺恩爱也挺爱生的,我妈只要繁殖期内有孕,百分百能把孩子生下来养大。” “佩服。”苏灯心道,“妈妈什么工作?” 岁遮哈了一声,答:“律师。” 很好,能脑补出岁遮母亲的气质形象了。 “还是有翼族好。”封南感慨,“我们每月一两次明显的繁殖欲起伏,但都是很隐秘的,也不会影响周围。” 苏灯心点头赞同。 人鱼不参与此次讨论,人鱼是著名的性冷淡,主打一个繁殖期不规律也不明显。 “血族有什么规律?”苏灯心问。 千里回答:“类人,每天都是繁殖期,但比人类的欲要淡一些……不过血族的繁殖欲是烧血的,繁殖欲起来,血就烧得快,血烧得越快,就越想要血。所以会让其他种族对血族产生误解,认为血族繁殖欲很重。” 千里说完,又补充道:“我是混种,托母亲的福,比单纯的血族更可控些,他们缺血厉害时,会立刻丧失理智。” 封南看了眼活动室。 “今天也没本了是吧?”他说,“那咱散了,回去好好复习。元旦怎么玩再说……” 话音刚落,魔灵极速打脸,它现身了。 五只小妖魔齐声哀叹。 “干嘛啊!” “知不知道很累的……” “快考试了。” 魔灵默默掏出一本书,掉落在桌子上。 《古人类经典后宫杂汇》 要不要玩,看你们。 五只小妖魔凑脑袋看。 魔灵:“本学期最后一本。” 做完放假。 苏灯心一拍桌,道:“玩!”, 32皇上,我有了 “不不不。” 岁遮捏住苏灯心的手, “这玩不了!我读不懂古人类的后宫题材……” 白及也提出了质疑:“这种本子,魔女们能从中提取什么灵感?” 简而言之,后宫类很有可能难度大, 剧情离奇, 收获甚少。 “避孕魔言吗?”封南头脑风暴。 千里粗略翻了几页说道:“这本书没缺失的地方, 都是记载一些古人类宫斗题材的惯用套路, 还需要我们修复什么?” “不需要修复。”魔灵说, “但,符合你们的所有要求。” 魔灵摊开手,温柔介绍:“作为本学期最后的收尾, 孩子们,我对玩法进行了优化。” 进本后随机匹配角色, 之后魔灵会给他们各自发放角色背景介绍。 他们会随机触发剧情, 这些剧情全部取材于《古人类经典后宫杂汇》,被触发后, 就会达成不同的结局。 如果无人死亡,剧情则在年末宫宴收尾。 如果触发皇帝驾崩剧情, 则随机填书结束。 要达成三种结局,才能从书中返回现实世界。 “游戏?”千里警觉。 “这个模式肯定是游戏。”作为游戏达人,封南点头。 魔灵笑得越发慈祥神秘。 白及想不明白,白及还在纠结魔法的事。 “那我们……进书之后, 要找什么样的魔法呢?难道真的是……”百分百有效的避孕魔法? “作为奖励,完成本书后,我会告诉你们一条,召唤星之魔女的魔言。”魔灵说道,“你们将有机会与真正的星之魔女谈话。” 出奇的静默。 苏灯心:“当真?” 魔灵颔首。 千里果决道:“进。” 白及也罕见地激动上头:“还有什么不进的理由?!” 岁遮拍桌:“谁不玩谁是傻子!” 封南笑道:“自从苏灯心加入之后,魔灵真的毫无底线……” 魔灵化出魔杖, 绿色的光轻点桌上的书。书中的文字一条条浮起,游动在空气之中。 “那么,祝你们玩得开心。”魔灵隐去身形。 苏灯心从眩晕中回魂,睁眼,脸前悬了个半透明的智能屏,写满了内容说明和贴心提示。 她扫了一眼,表情变得认真。 她在书中的身份是大越国的皇帝,女。 为了沉浸式体验,魔灵套用的是古人类时期,完全性转版宫斗。 所谓完全性转版,就是指,男人处在了古人类社会中女人所在的位置,并且拥有怀胎生产的能力。 苏灯心找了一遍,没找到男人如何生产的详细说明。 她现在,是大越的一把手,名副其实的掌权者。 大越是多民族大一统国家,国库尚充足,全国无大灾情,六部运行正常,称得上是山河稳固歌舞升平。 苏灯心道:“照这么看,一时半会儿,这国家祸不完。” 偌大的国家,就算她在任上昏聩三十年,也不会灭亡。 苏灯心放轻松后,浏览起有关她这个角色的介绍。 皇帝姓苏,是大越第六任皇帝。先帝第四女,正宫所出,十六岁被立为储君,十九岁登基,年号元兴。目前二十一岁,膝下尚无皇女。 父君在登基前就病死了,没有活着的同父姐妹兄弟,有两个异父妹妹,都封了王,放了出去。五个兄弟,也都各自打发婚配了。 默默背诵记住后,她接着往下看,后宫位份从高到低,依次为:帝君-贵君-君-持正-伴-司侍-宫侍。 皇帝登基两年,后宫登记在册的有一位帝君,两位君,两个持正,三个伴,四个司侍,总共十二人。 帝君林氏,莘国公孙子,万州刺史之子,年十九,尚无所出。 秦君,秦大将军与福年郡君之子,年二十,是她登基后所纳,尚无所出。 卫君,这个人物背景比较特殊,他的母亲是先帝所封的异姓王淮南王,父族祖上出过曾在前朝做摄政帝君的厉害人物。今年才十三,也是她登基后才入宫的,始封就是君。 苏灯心龇牙咧嘴,直呼这皇帝禽兽。 接着就是沈持正,峡州长史的儿子。登基后大选被她相中,选入宫中,先封了伴,后因生了皇长子,晋封为持正。可惜皇长子满月后夭折。 再有一位持正,赵持正,母官居大理正,生皇次子,刚满周岁,赐名瑶。 剩下的七个,苏灯心粗略看了下,都是登基后才入宫的,没生育记录。 “圈养的人不少,孩子却只活了一个。”可怜的人类婴幼存活率。 她把显示屏刷到底,底部仅有四个字。 手指一松,屏幕就消失了。 她看了眼周围的景,像栖梧宫的独立办公厅,有公案桌,一堆待阅的事务折子,一杯温度刚好的茶水。 苏灯心清了清嗓子,小声练习:“朕朕朕,好,顺口了……” 殿门开,进来几个宫人,为首的躬身,毕恭毕敬道:“皇上,今儿是十五的大日子,帝君还等着呢。” 苏灯心刚忧心如何称呼这些人,就见每个人的脑袋上,标注了名字和职位。 这个面相看起来四十出头的男人叫德元,是她身边类似管家的这么个存在。跟在他身边那俩年轻的小男生叫风清月朗,是帝君身边侍候的。 “行……朕去看看帝君。”苏灯心抬了下手,就将手背到了身后,慢悠悠让德元前头领路。 德元惊异无比,而身旁的风清月朗更是又惊又喜,恨不得跪下给她磕几个响头。 “皇上回心转意,帝君一定高兴极了!” 帝君居长乐宫,离她办公的正殿不远,乘坐步辇这种交通工具,晃悠悠五分钟就到。 整体看来,皇宫不大,像缩小版的栖梧宫,每做宫殿院落之间,相隔很近,有些小家子气。 通过跟德元的交流,她大概了解,这个帝君不太受她待见。 苏灯心想,如果推开门,瞧见的不是他们四个之一,且那帝君长得没什么可看的,那她应付几句就走。 到了长乐宫,苏灯心进了内殿,就见一大只魅魔抱着腿蜷坐在床上。 苏灯心乐了。 她挥手屏退宫人,叉腰道:“哟,你是正宫啊!” 岁遮形象跟着书走,墨绿长发散着,连牙齿都平了,一脸纯良无害的样子,眉眼往上挑着,灯下看,还有些说不清的小妩媚。 岁遮皱眉看过来,见是苏灯心,笑容安心了不少。 别说,她黑发黑眼盘靓条顺,眉目神情中带着点威严,穿上着朱红配明黄的衣裳,还挺像个上位者的。 “灯心儿,你有看到屏幕上那些注意事项了吗?”他忧心忡忡道,“我就一下子拉到底,想看它有多长,结果刚拉到底,再一碰,他就没了。” 吓死他了,结果他只顾记了个:你是林帝君,与皇帝关系不远不近。 “我的跟你的肯定不一样……”苏灯心走近了两步。 岁遮愣了愣,忽而一笑,大力拍床。 “来啊,灯心儿!睡觉来!”他说,“咱俩又谈了恋爱又结了婚,今日还能同床共枕,干脆你把我带回家得了,我就跟着你混。” 苏灯心哼了一声,坐下脱靴。 “够可以,魔灵果然向着你,皇帝啊,至高无上的权力。”岁遮感慨。 苏灯心:“早上六点起床工作,参观古人类吵架玩心眼。” 见她脱了鞋子,真要躺他旁边,岁遮屁股往里挪了挪,道:“你认真的?” “你那俩随身宫人,清风和朗月,请了朕三次,朕不在你这里睡,去哪睡?”她理直气壮盖上小被,“正宫就是大老公,拿出表率来。” “诶,那你说,我是不是能管他们三个了?”岁遮兴奋道,“罚他们给我揉腿捏肩端茶倒水?” “没出息,大权在握,就只能想到个端茶倒水?” “不知道他仨是什么角色,反正肯定高不过我去!”岁遮说,“千里啊千里,没想到还有我大过你的一天!” 苏灯心隐约想起千里之前似乎许愿要实权,想开口提醒岁遮,但看他一脸幸福的傻笑,想了想,还是摇头作罢。 “睡吧。”她也真困了。 身体会随着书中的时间感受到应有的疲惫和倦怠。 夜深了,也该睡觉了。 岁遮放轻呼吸,听了会儿,发现苏灯心是真的睡着了。 他神色异常复杂,但好在他心大,翻来覆去折腾了会儿,也渐渐睡着了。 苏灯心原本睡得很安稳,似乎有什么好梦,轻飘飘的刚起了个头,忽然一记重锤,咣当把她给砸醒。 醒了睁眼,懵了好一会儿,才知道不是做梦,她额头生疼,分明就是岁遮砸的。 岁遮这家伙,睡相极差。卷了她被子不说,还占了四分之三的床,呈大字型摊开,刚刚自己那额头吃了一捶,就是他胳膊抻直导致的。 岁遮的胳膊在她脸上横着,腿在她腰上架着。 苏灯心抹了脸,愤愤坐起,黑气冒顶。 她斜了眼岁遮,他竟然在无意中,又砸了下手,摸了摸抓了个空,哼哼唧唧不乐意。 苏灯心憋着起床气,登上靴子,走出长乐宫。 门口值夜的宫人们一秒清醒,战战兢兢跪了一地。 苏灯心也不说话,带着一脸睡梦被打扰的怒气,瞎走一通,宫人追上来问也不说,吓的他们俱不敢多嘴,只静静跟着。 苏灯心就这么一路瞎逛,摸到了临华宫,见内殿还亮着灯,热热乎乎的还有人没睡,直接踢开院门进去。 “这里头住的谁?” 德元忙道:“皇上您睡糊涂了,沈持正上个月有了孕,这是皇上赏给沈持正的临华宫。” 怀孕的沈持正? 哦,就是那个生了皇长子后,孩子又夭折的沈持正。又怀了啊…… 这种已经怀孕的角色,应该不会安排给他们吧? 嗯……不过还是好在意啊,好想知道,古人类的想象中,男人的身体结构是怎么怀孕生孩子的。 苏灯心背着手走向内殿,她想来看一眼这怀孕的男人长什么模样。 临华宫门外侍候的宫人比别的宫要多,是因为沈持正怀孕了吗? 苏灯心挥手让他们莫要通报,自己推开了门。 内殿的圆桌旁,坐着三个男人。 一个红色长发高马尾,眉目英气凌厉,抱胸翘着二郎腿——她认识,封南。 一个坐在桌子后面,神色戚戚,淡眉淡眼深蓝色长发乖顺披散着——嗯,是白及。 还有个…… 还有个银白发的小美人,坐在两人之间吃点心,面容精致,又可爱又稚气。 他的身高,就在白及和封南中间,凹了下去。 魔灵,干得好。 是十几岁的小千里! 少年小千里! 等等……千里这年纪,应该就是那个,十三岁入宫就封君的,卫君了。 “禽兽啊!”苏灯心痛心疾首道,“他还是个孩子啊!” 这、这皇帝怎么下得去手的!这是违法的啊! 苏灯心的出现,在三人的意料之外。 “你不是去睡岁遮了吗?”封南歪着头调笑道。 “……我们跪吗?”白及小声问。 千里小口嚼着点心,等苏灯心的意思。 苏灯心展开双臂,道:“见朕来,都吓傻了?” 得,这姑娘正在兴头上,看来是要跪了。 千里抹了嘴角的点心渣,一边嚼,一边蹦下椅子,和封南一左一右扶着白及,极其不熟练且别扭地半跪下,道了声安。 苏灯心眼瞪大了。 她看向白及的肚子,结结巴巴道:“你……你这?” 他小腹微微隆起,孕味十足。 白及生无可恋道:“皇上,我怀了,三个月了。” 是,他这个运气,让他拿到有孕三个月的角色了。 苏灯心大脑宕机了。 不是,他肚子里,能怀什么啊?大珍珠吗?!, 33姿色倾城 禽兽呀!! 苏灯心如鹤脚点地, 无声飘到白及身前,两只眼睛眨也不眨盯着他肚子看,嘴巴快要变成小鸡嘴了。 “可怕。”封南笑她。 看样子, 像是很想把白及的衣服扒开,看看他的身体构造。 苏灯心目光黏连,依依不舍抬眼, 神秘兮兮问白及:“是怎么个生法?有生殖腔育儿袋吗?” 白及头都要摇出风来, 红着脸否认。 “没有,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多长,还是我自己的身体。” 苏灯心惊愕:“那怎么生!” 白及泪眼汪汪道:“就是说啊!到底要我怎么生!” 苏灯心怔了好久, 转头问封南:“人类怀胎多久来着?” “十个月。”千里回答了她。 封南摊手:“我有翼族, 我真不懂胎生的事。” 苏灯心的眼睛看向千里后, 收不回来了, 她又死死黏着千里看。 呵,真可爱。 看样子像刚从床上爬起来,头发未梳,散乱的垂在腰间, 一泓月下雪色,极其养眼。他的眼睛比平时更亮更大了,桃花圆眼,点缀着含苞待放的惊艳。 原来这就是美人幼年期的模样, 漂亮的一塌糊涂。 怪不得那个血族老色鬼会将童年时的小千里抱在臂弯中,天天到处炫耀。 苏灯心没忍住, 抬胳膊,把手放在了千里的发顶,轻轻拍了拍。 千里的头顶, 现在还未到她肩膀,正是好揉的时候。 揉了会儿,又偷偷滑到脸颊,捏起。 “嘿嘿,你可真漂亮。”苏灯心痴笑道。 千里欲言又止,看表情,明显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换作一副笑脸。 “没关系,捏吧。” 见苏灯心这神志不清的样子,封南吐槽道:“千里别怕,她们女妖都是这样的。” “嗯,女妖是更喜欢漂亮雄性的。”白及也说。 想当初,他妈妈就是被龙主英气勃发的雄姿给迷昏了脑袋,这才有了他。 苏灯心揉也揉够了,看也看好了,落座互通信息。 他们说了什么,她左耳进右耳出,余光不是瞟千里雪绒绒的发顶,就是瞄白及的肚子。 白及眉眼间始终拘着丝缕化不开的怨愁,幽怨叹了口气,解开了腰间的围搭,露出一片浅粉色的肚兜。 掀开肚兜,露出一片温暖的莹白。 苏灯心一秒凑近,要不是有封南拉着,鼻尖都能碰到白及的肚子。 圆滚滚的,看起来很柔软。 苏灯心指尖痒,飞快看了眼白及,见他一脸麻木轻轻点头,便把手贴了上去,捏了捏。 “这你自己的肚子?”苏灯心问。 “别说了……”白及泫然欲泣,“从没这么多肉过。” 说起来,他的腰曾经也是他小得意的身体部位,人鱼的腰线都极其漂亮,而他的腰线在人鱼中也是出类拔萃的。每次洗澡,他看着自己的腰线,都会默默小欣赏一番。 没了。 第一次给女生看,就是如此没有线条的腰。 他运气太衰了。 “肚子里有感觉吗?”苏灯心又道。 白及摇头:“一点感觉都没,只觉得身体沉。” “那怎么肯定是怀孕呢?”苏灯心追求逻辑的严密。 白及道:“因为我一进来就在孕吐,魔灵的说明书告诉我,我怀孕个月,身体极其不适,孕期胃口会非常差。” “嗯……”苏灯心视线往下走了点,明显是想再探究一下他的身体构造。 “真的很正常!”白及连忙盖严实了,“什么都没多长。” “听说你们人鱼种有一族是雄性可生的……”苏灯心又变成了猫猫嘴,乐嘻嘻道。 白及点头又摇头。 “那一支跟我们隔很远的,其实他们算海马的变种。而且也不是雄性生,他们跟鲲鹏差不多,生来身体里就带两套染色体,到成熟期,可自由转换,而且他们有育儿袋。” 白及的手指在隆起的小肚子上画了个半圆:“大约在这个地方,给卵持续保暖,直到他们长大,有力气挣脱育儿袋……” “你没有吗?”苏灯心问。 “我没有,我们这一支就分得很清……”白及回答完,才从苏灯心的脸上读出,她根本不是疑问,是在失望。 白及无奈道:“……苏灯心,你其实很好奇我生孩子对吧?” 苏灯心哈哈讪笑,夺了千里的点心吃了,掩饰尴尬。 “谁能不好奇呢?”她理直气壮。 封南颇是了解苏灯心的好奇劲有多厉害,他说:“白及,你小心些,她很可能为了好奇,拖到你怀胎满十月,亲眼看你生完再出本。” 是的,她绝对能干出这种事。 苏灯心只是笑,没回答。 白及面色惨白如纸,连声说不。 “不能生!我不要生!” 不行,想想就怕,他想给自己一拳,把自己打晕过去,别再想这种可怕的事。 他能生个什么啊?! 他肚子里要真有个人类孩子可怎么办! 这不就是生怪物吗? 而且,而且,退一万步说,万一他真的成功生下人类孩子,他还能走吗? 这可是个孩子啊! 是个生命啊,而且是他生出来的。 以后他的心,会有一半都在这本书上牵挂着,他还怎么学习! 他回家串珠子,串到一半想起自己在一本书里还留了个孩子,肯定要边掉泪边串珠子。 如果他妈妈问起来,为什么每逢过年要在桌案上供一本书,给书烧小衣服小鞋子呀? 他该怎么回答? ——妈妈,我在书里生了个孩子,你也来烧个红包给她吧,这孩子要给你叫祖母呢。 “不不不不不!!”白及抱着脑袋,让这些奇怪的画面滚出大脑,“我不能这样……以后结婚,亲家问,你除了是东海不承认的私生子之外,还有隐瞒吗?我该怎么说?” 就说,对不起,岳父岳母,我对不起你们的女儿,我撒谎了。 我虽无婚史,但我在一本古人类虚构的里,给那里的皇帝生了个孩子。 所以,我有生育史。 ……他一定会被结婚对象的父母赶出家门! “呜呜呜……”白及哭了出来。 眼泪落下来后,白及一边哭,一边用手指接住,拿给苏灯心看,“你看,是流体的泪水诶……” 他会流泪了,不是掉泪珠,而是流泪。 真好玩,原来流出液体的泪是这个感觉。 他又接了一滴,注意力被转移,不哭了。 “怪可爱的……”苏灯心又嘿嘿对着白及痴笑。 千里终于吃完了点心,喝完了茶水,不饿了。 他一进本,就饿得心慌,侍候他的宫人说他正在长身体,一到晚上就饿是正常现象,然后给他端来了一小碟指甲盖大小的小糕点,不够他塞牙缝。 所以到了临华宫,借白及有孕的光,他把临华宫的点心一网打尽了。 “魔灵提示过,如果一切风平浪静,无人死亡,剧情就会在年末的宫宴结束。”千里嘴角挂着点心渣,仰起精致软和的脸,聊起了主线,“人类怀胎十月生产,根据这个时节推,白及你在宫宴前就能生。” 白及耸了耸鼻尖,又有眼泪能玩了。 封南道:“岁遮不是看过这种宫斗吗?我听他提起过,怀了不一定能生。” 苏灯心大为困惑:“什么意思?” 封南道:“具体不知道,就岁遮吐槽过,他不太明白为什么古人类宫斗中会有伤及胎儿不让正常生产的情节桥段。” “啊?”白及和苏灯心依次啊出声。 封南胳膊撑在翘起的一郎腿上,乐悠悠道:“说起岁遮……你怎么不睡他了?” “你们怎么知道岁遮拿什么角色?”苏灯心反问。 封南笑了一声。 千里微微抿嘴,解释:“我们个碰头,稍微对了下魔灵的提示,发现魔灵是根据每个人提的要求安排角色的。岁遮当时提出的要求是要地位最高,能管到我们的。所以他一定是中宫。” 封南翻起大拇指,朝门口指了指:“之后就有宫人来报,说今日是十五,皇上留宿在帝君寝宫天经地义。” “他不好睡吗?”千里猝然问道。 苏灯心张了张口,表情逐渐变得一言难尽。 “我就知道……”封南乐道,“岁遮睡觉很折腾的。他之前睡我上铺,我是下铺。一星期后,我让他睡下铺了。我怕他在上铺,哪天睡着睡着,从床上跳下来摔碎脑袋。” 白及点头:“是有这个可能。每天早上起床,都能看到岁遮从帘子里伸出的手或者脚。” 千里补充:“有时是头。” “你们辛苦了……”苏灯心敬佩道。 “皇上也辛苦了。”封南调侃完,问她,“所以呢,你不睡他,接下来打算睡谁?” 苏灯心看向白及,脸虽然透了红,但兴奋的眼神却暴露了她的真实目的。 “我都走到这里了,自然是……” 白及死死抓住腰带,疯狂摇头。 想也知道,她要睡他这里,一定会趁他睡熟后,拆他衣带探究他的身体构造。 “那……”苏灯心看向封南,“千里这么小,我睡得不安心。拜托你了,封南。” 千里神秘微笑,连连摇头。 封南笑眯眯道:“虽然我也挺想跟你同床共枕,但,为了我的安全考虑,你不能睡我那里。” “为什么!”苏灯心不服。 “今天是你睡帝君的日子,谁要领你回自己床上睡,那就相当于从大房正宫床上抢皇帝,明日必然风起云涌。我位份不够,可不敢这么干。” “你不是秦君吗?那个将门出身的。”苏灯心疑惑。 “不啊,我是伴。”封南道,“秦君是我主子。我呢,是你在秦君宫里看上的仆从,你特喜欢我,霸占了我,发现我挺好睡的,给我封了个伴,就是比白及还要低的一个职位。但这已经算越级晋升不合规矩了。所以我在后宫的日子,蛮艰难的,树敌过多。” 苏灯心下巴差点掉地上。 “呃……哪个伴?” 她以为封南是秦君,就没细看剩下的那些莺莺燕燕。 “陆伴。我在这本子里姓陆。”封南说道。 “那你……武刀枪吗?” “你这不废话,”封南双手一背,自豪道,“我本就是负责秦君安全的侍从,他不会半点武功,但我会。你呢,就是看我舞剑的模样潇洒帅气,才起了兴睡了我。” 苏灯心看向千里。 所以,这禽兽还非当不可了是吧?! 千里莞尔:“那就跟我回吧。” 封南点头,大度挥手:“你去千里床上睡是对的,首先是因为他睡相跟岁遮天差地别,极其安静。其次是因为,千里是你的卫君,也是特地送进宫,帮你料理后宫诸君的人,他就算从帝君床上抢你,也不会有性命危险。” “嗯?我的说明里怎么没这部分?!”苏灯心又不服了。 “这是我说明书里的。”千里歪头一笑。 “都有帝君了,为什么送个十的奶娃娃进宫帮我料理后宫?” “因为你那个帝君,跟岁遮差不多。”封南毫不留情面,吐槽道,“都镇不住场子。” 他指着千里,说道:“说明书上说,卫家从小把他当帝君教导,可惜生得晚,年龄够不上当你正宫。养到十差不多翅膀硬了,就赶着送来,给你当贤内助。” “……”苏灯心道,“这角色分配,倒也不用这么贴人物性格。” “不早了,让孕夫睡觉,我们也该撤了。”封南说,“咱今天就先散了,明天见机行事。” 他率先离开,带走了自己的侍从。 千里牵走了苏灯心。 “要委屈你再走一程。”他像个小大人,拉着她衣袖,明明是他在带路,但苏灯心却觉是自己在接孩子放学。 盯着他漂亮的后脑勺看了半晌,苏灯心又是一乐。 “嘿,真好看。” 千里一顿,歪过头来,笑着说:“说明书上说,这也是我图谋帝君之位的一大资本。” 卫君虽年少,但姿色倾城。 这也是为何,进宫就封君的理由。 他们的这个皇帝,和苏灯心一样,是好色之徒。, 34哟,谁吃醋啦? 卫君居瑶华宫, 瑶华宫要比刚刚的临华宫辽阔些,要穿过一池一亭一画舫, 再绕过百步回廊,才至寝殿。 苏灯心:“你这每天睡醒到宫门口,得半个钟吧。” 千里讶异道:“我以为你习惯了。” 栖梧宫可比这书中的宫殿大多了,因是凤主居住,飞行妖类都追求居所的敞亮宽阔,因而栖梧宫主体部分占地约七千亩,比妖大都大, 加上周边的警戒区,安检区, 整体下来有数万亩。 千里小时候跟着父亲去过栖梧宫, 他虽不是继承人, 但因为父亲抱着不撒手, 得以见识过栖梧宫的主宫殿。 主宫殿比家里的城堡还要大, 装潢又魔又妖的, 总之突出一个富贵气派。 凤凰嘛,天生喜奢华之物。 首代凤凰可是敛尽天下之财,不惜为这些闪亮亮的外物同时跟众妖魔开战。到苏灯心父亲这代, 其实都算有理智了。 初代的栖梧宫华丽到据说能让所有见过它的妖魔都嫉妒的眼红。 “我习不习惯是一回事, 你方不方便是另一回事。”苏灯心叨叨道, “吃个饭要先坐车二十分钟,进去再走二十分钟, 然后还要听老父亲啰嗦二十分钟……哪有在寝室床上蹲着吃泡面带劲?” 千里笑着点头。 “听内政厅的说,你们血族特爱模仿我爸,也搞了个小型浓缩版的栖梧宫。” “哪呢,我也不是要给血族开脱。”千里微微摇头, 根据她的步速调整着他们之间的距离,“血族那个差远了,而且我们是城堡翻新时参考了你家西区的风格,后期因为财政耗资问题,匆匆收尾,挺搞笑的。” “去年幽谷报上来的财政情况,挺糟糕的。”苏灯心想起那本让她皱眉的册子。 “还好,他们喜欢对栖梧宫哭穷。”千里这个大孝子胳膊肘天然向外拐,自曝了幽谷的那些小九九,“虽说花得的确厉害,但好歹也是家族垄断企业,怎会让自己真的穷。” “你们不会真有什么灰色产业吧?”苏灯心好奇。 “有吧。”千里说,“按常理推,家族核心成员主动参与倒不至于,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三七分成是完全有可能的。” 苏灯心玩笑道:“明年就让特调局查你们。” 特调局是几大财团共同出资送人,组成的打击各地犯罪组织的权威机构,奉行的是异地调查原则。南查北,北查南,彗雪查妖都,妖都查蓬莱,蓬莱查梧都,主打一个看起来公平正义,至于实际情况如何,只能说,天下没有完全干净不藏污纳垢的角落。 “到了。”千里安顿苏灯心坐床上,嘱咐宫人准备就寝。 宫人们安安静静,走路声音都比在别处要小,端上热水热汤放下,千里浸湿了帕子,跪在床前,给苏灯心捂手捂脚。 “暖和吗?” 他的长发蜿蜒垂在地毯上,烛火光晕映着,温馨之中还有纸醉金迷之感。 “你头发真好看。”苏灯心死盯着不放。 “正是因为好看,所以才一直没舍得剪短。” “千里,问你个很严肃的问题。”苏灯心的视线又从他铺在地上的银发,漂移到他纤长的睫毛上,“美貌给你带来的利多还是弊多?” “利。”千里睫毛微微一颤,笑意从低垂的眼中漫出,“小时候是傍身的武器,后来是引人瞩目的前提,现在……” 他笑着抬眼:“我很享受你看我的目光……善意的喜欢,我求之不得。” 手脚都暖好了,脸也差不多热乎了。 苏灯心躺平,见千里给她掖好被子后,没有睡过来的意思,又将手伸出被桶,拽住他的袖边。 “你不会要分床睡吧?” “我没那么扫兴。”千里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抚之后,五指为梳,将头发捋顺了,用丝带系好,这才上床躺在了她身侧。 “你这么喜欢我的头发,我怕你睡觉的时候也要抓着不放,那我就要被它连累受折磨了。” 他的面颊刚刚褪去圆润的婴儿肥,诱人的姿色出现端倪,再加上那点冒头的少年锐气,苏灯心越看越理解血族的老色鬼家主。 “怎么,你是那种,不讲睡前故事,不哄睡就睡不着的吗?”千里再度睁开眼。 苏灯心嘴角都压不住了,拉着他的手点了点头:“你讲!” “好……好吧,我想想。” 千里把枕头挪近了,在她耳畔轻轻讲述幽谷流行的童话。 “好香。”苏灯心迷迷糊糊,搂上了腰,占了他的半边枕头。 故事中断,苏灯心皱眉,黏糊糊道:“继续……” 无奈的叹息后,故事再度续上。 渐渐的,苏灯心眼皮变沉,呼吸绵长。 “灯心,睡着了吗?” 没反应。 千里也闭上了眼,但不过多时,那双眼睛再次张开,浅蓝色的眼眸盯着枕边人,露出饥饿的渴盼神色。 黑发的空隙下,露着一小片脖颈,那里,血液在跳动。 他能嗅到生命平稳跳动的芬芳。 一种温热的甘甜。 千里的手指捻着她的发梢,饿得睡不着。 这个角色正在长身体的设定,放大了他的血欲。 又或者,是这个角色渴望着男女之欢,身体有了少年期会有的反应。 馋,无比的馋。 睁开眼睛馋,闭上眼睛更馋。 现在看,就应该让苏灯心和岁遮那个傻子睡。 苏灯心沉沉做了个梦。 梦里她在自己的房间,抱着枕头大小的小千里,给他梳头换衣服。 然后,她的那个老爹扑闪着翅膀,掀翻了整个栖梧宫的房顶,嗷嗷吐着火,要她把千里放下。 苏灯心伸出翅膀抱着小千里飞。 老爹在后面嗷嗷着追,承诺着自己绝对不会打千里的脸,但一定要把他的头发给烧光! 苏灯心:“不!!一根头发丝都不能烧!” 她要老爹向她保证。 凤主正要妥协,又有内政厅的人指着她床上剩下的三个“枕头”对媒体说:“快,快来拍!曝光小殿下的床!好大的一张床!真热闹啊!” 苏灯心撕心裂肺道:“都给我滚!!” 这时,怀里的小千里挣动起来,小拳拳捶她的心口:“皇上,皇上……该起了皇上。” 苏灯心愤怒睁眼,下一秒就要从眼里喷出火来烧死方圆百里内的所有东西。但朦胧出现在视野中的雪色,让她愤怒降了温。 神色清明后,她听清了。 少年千里温柔喊醒了她,“好了,收收起床气,该上朝了。” 苏灯心坐起身,一脸怔忡。 千里边给她穿衣,边哄她:“去看看古人类的朝政吧,你不是很好奇吗?” 苏灯心的脑袋,磕在了他肩膀上。 宫人上前来掀床幔,一个个含笑不语。 千里在她耳边轻声哄道:“见了这么多男人,也该去见女人了,满朝文武,你想会有多少飒爽女子……” 苏灯心瞬时支棱,嘿嘿笑了两声,精神了。 千里:“……” 他就知道!他可太懂苏灯心了! 把苏灯心送上辇,宫人提醒他:“小主子,该收拾一番,去给帝君请安了。” 千里笑了一下,道:“不必这么着急,打死他,他都起不来。” 宫人不解,但还是劝他谨言慎行,“小主子,他毕竟还是帝君。” 封南早起耍了一通刀剑,用了古人类的家伙什,神清气爽。到了时辰,就去长乐宫等岁遮。 秦君随后就到了,封南心中哀叹一声,按规矩给前老板行了礼。 秦君出身高,眉眼神情寡淡又傲气,拿呛拿势坐下后,先饮了口茶,才让他起身:“嗯,还算规矩。昨夜到沈持正宫里去,可是沈持正身子不爽?” 封南没吭声,他不知道怎么接。 “嗯,捉紧盯着就是。”秦君慢条斯理擦嘴,然后把帕子扔给身旁的宫人,道,“赏给他吧。” 宫人把这帕子给了封南,封南满头问号,拿着这擦嘴巾,不知道是扔还是要替他洗。 好在这时千里来了,秦君转移了注意力。 “卫君好手段,怎么,又心口疼,要皇上哄着才能睡?” 千里刚进来,听见这话笑得可开心了。 封南心道,知道这剧情诡异到好玩,但你好歹收敛点…… 千里笑够了,答:“我孩子心性,你羡慕你也学。” 封南又默默吐槽,得,有只魔,胜负心强到玩个虚构本都真的要争风吃醋,呛死对方。 过了会儿,白及拖着沉重的步伐,挪来了。 他眼睛死活睁不开,估计被孕期拖累到极度嗜睡,碎碎念道:“怎么还有早自习环节……” 等后宫到齐,左等右等仍是不见帝君。 秦君恹恹道:“林帝君,是被卫君气昏了?” 坐下三只妖魔,内心异口同声道,不,是岁遮起不来。 一直等到宫人来报,皇帝下朝了,才见岁遮被两个宫人搀拖着,坐到了正首。 一位宫人匆匆送上本册子,要帝君过目。 岁遮打着哈欠道:“这什么……” “帝君,您睡糊涂了,这是这月的起居录……” 岁遮:“起居录?” 他接过册子,随手翻着,抬头扫了一眼。 嗯,千里白及封南都在。 等等,呵,千里这么小?这次拿的角色,是他们的儿子吗? 岁遮低头,恰又见文字。 月十五,皇帝幸卫君。 正想吐槽读不懂,只见眼前文字浮动,魔灵贴心给翻译了: ——昨日,皇帝睡了年十三的卫君(注:该角色为千里扮演)。 草,原来是皇帝行房监控! 等等! 岁遮猛抬头,看向千里:“卧槽!” “——皇上驾到!” 苏灯心刚到,脑袋上就飞来一册子,她伸手接住,又听岁遮大喊:“苏灯心,你个禽兽!”。 ——史官记,月十五,皇帝幸卫君,十六晨省,帝君大怒,唤皇帝名讳,掷起居录砸帝,恼曰:“禽兽。” 帝怒极反笑,曰: ——苏灯心乐道:“哟!你吃醋啦?”, 35暖!暖得很! 朝政上并无什么好玩的。 可能这些虚构的重心都放在后宫的争斗上, 朝堂戏份全都敷衍带过。这些简单的人事关系,苏灯心闭眼就能处理。 下了早朝,苏灯心直奔后宫看热闹, 接下迎头一掷后, 苏灯心哈哈笑着跟岁遮坐在了一起。 岁遮一把抓住她的肩膀,脑袋凑到她脸前,一定要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昨晚不是在我床上睡的吗?” 座下除了三个室友, 其余皆惊,心道今日帝君吃错了药吗?怎如此直言不讳。 “你太折腾了, 亲爱的。”苏灯心乐道,“卫君那里清净,不然你俩打一架?” 底下又是一阵吸气。 皇上似乎很高兴看见帝君呷醋?! “算了吧, 胜之不武。”岁遮说罢,松开手,又将脑袋放到苏灯心的肩膀上, 作大鸟依人状。 苏灯心:“好沉的,起来。” 岁遮撒娇:“不行, 我都是中宫了,你晚上跑别人床上,我多没面子。瞧着跟我有什么毛病, 让你嫌弃了似的……” “睡相差就是毛病。”苏灯心直言。 除仨室友外, 座下众人连忙自省自己是否睡相差。 “你得补偿我, 不然我多没面子。”岁遮紧紧抱住苏灯心。 苏灯心好心情看他玩:“你要什么?” 秦君面无人色,惊觉这帝君平日里瞧着木呆呆的, 皇帝也不喜,没想到昨晚被气开了窍,竟然会撒娇了。 “我要他仨给我揉肩捶腿端茶倒水。”岁遮指了三个室友。 不仅千里, 封南都冷笑了。 苏灯心故意道:“沈持正就算了,他都有身子的人了,你心别那么恨。” 岁遮如鱼乍被捞上岸,从苏灯心身旁弹跳起来,尖叫:“谁?!有什么?!” 果然没看说明书,且落后一个版本,玩起来效果就是不一样。 苏灯心很满意岁遮的这个反应。 “有宝宝了。”苏灯心笑眯眯道。 岁遮脱口就来:“不是,他能怀什么?谁的?!” 众人皆惊,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皇家秘闻。 秦君忙去看皇帝脸色,膝盖都准备好要跪了。 苏灯心一脸淡定,“自然是朕的。” 白及掩面,耳朵红透了。 岁遮手指僵着,下巴也没收回来,心里狂吐槽:好啊,这一个个的,可真入戏。 这之后,便是挥去闲杂人等,五人一起交换信息,猜测剧本走向的环节。 “……综合分析下来。”岁遮这个半吊子宫斗小达人大脑上线,“现在白及最危险。宫斗中的套路一向是谁怀孕谁危险,三个月正是高危期,很容易被陷害小产。” “先别管古人类的脑回路为什么不让人平安生产。”苏灯心严肃道,“就按他们的思路走,白及应该防谁?” “防咱们之外的任何人。”岁遮道,“吃的要防,用的要防,能闻到味的也要防。” “防不胜防啊!”封南吐槽。 苏灯心沉默好一阵子,向后一仰,疲倦道:“好累。” “利益之争,不可避免。”千里冷静道,“后宫机制如此,他们想停也停不下来。” 岁遮点头:“是,千里应该懂这些。” 毕竟血族习性最似人类,家族利益之争,亦是如此。 千里倾囊相教:“所以,这种环境下,保全自己的方法,就是增强自身防御能力,彰显实力,尽量少管闲事,断开人际联系,淡化威胁。” 岁遮应和:“是,就跟千里一样。” 白及忧愁,这些,自己现在已经做不到了,这可怎么办呢? 封南拍手,组织大家进行新话题讨论。 “好了,现在我们要先解决晚上睡觉的问题。” 他看向苏灯心,“你打算睡一下我们之外的其他人吗?” 苏灯心认真思考了会儿,摇头:“风险太大,不了。” 主要今日瞧了一圈,剩下的没一个合她眼缘的。 “那么,今晚你准备睡谁床上?”封南指了一圈,摆明了让她挑。 白及肯定不能睡,千里就算了,新鲜过了,且他宫殿离上朝的地方太远了,要早起十分钟。 岁遮睡觉打人,魅魔带刺,睡着不可口。 苏灯心指着封南,翻了他的牌子。 封南把长长的高马尾甩到身后,潇洒道:“行,跟我睡。” 千里看了过来,眼神里有了点酸涩和担忧。 岁遮不知脑回路哪里搭错了,电光火石之间,竟然钻出个可怕的念头。 “苏灯心……”他幽幽道,“你不会要趁此机会,把我们宿舍的全睡一遍吧?” 苏灯心板着脸。 苏灯心坐直了。 苏灯心一本正经回答:“没有,白及不让我睡。” 闻言,白及捂着小腹,委委屈屈道:“我也不想总是排在最后的……” 今日没有幺蛾子,平静结束。 日落后,苏灯心跟着封南去了长信宫,宫里不仅有封南,还有两个司侍。 “你跟他们同住?” “一个院子而已,后面都是我的。”封南说,“位分低,等着你睡了我,给我换个房子呢。” 苏灯心戏瘾还没消,乐呵呵道:“那就得看你了,多吹枕边风,吹到我心坎里,明天就给你换独栋大宫殿!” 封南的寝殿摆设少,颜色清淡,因而看起来清冷。 洗漱后,封南教她玩一种策略战旗。 棋盘摆在床上,两人面对面盘坐着,下了五局,苏灯心摸到门路后,赢了三局。 封南深感佩服,并表示,不玩了。 他收好棋,又拿来一床被子,给苏灯心铺床。 苏灯心:“……” 她好似从没想到过,还能在一张床上分被子睡。 封南发觉了端倪,讶道:“千里和你睡一条被子?” 苏灯心沉默着点头。 封南表情变奇怪了,像是在质疑她,更像是想不明白的自言自语,轻呼:“可千里是个洁癖……” 他铺好床,让苏灯心躺在了里面,自己像个看门犬,睡在外侧。 艳丽的红色长发散下来,中间有一段淡淡的发带折痕。 他的发质硬,头发看起来要比其他三个都要粗些,很容易留痕,也容易炸开。 封南似乎不知道如何打理这么长的头发,随手把头发一股脑撸到前面,就潇洒躺下了。 躺下,不聊点什么,就显得很尴尬。 于是,封南说:“随便聊点?” 苏灯心轻车熟路:“你家几个兄弟姐妹?” “加我九个,五个兄姐,他们是一窝的,破壳年龄差不到三年。接下来十岁年龄差,有了第二窝。我是二窝里的老大。”他说,“我下面有三个弟弟,他仨是同时破壳的,差不到一天,我比他仨早五年破壳。” “怎么会早这么多?” “因为当时我妈没想好要不要孵化那么多……后来是我爸说服了她,跟她说,几个他都能抱,不用担心。” “你爸真好。” “我爸是我家的标杆。”封南枕着双手,剑眉挑起,自豪道,“我一直想成为像我爸那样的雄性。长得帅,有能力,顾家,责任心极强。” “你像爸爸?” “像,我们第二窝都像爸爸。” 苏灯心问:“之前记得你说,你家开超市的,营收如何?” “小超市,从便利店干起的。小时候艰难些,勉强顾住平日的生活开支,后来兄姐们工作了,情况好很多。” “兄姐成家了吗?” “除了大哥跟三姐,剩下的都还八字没一撇。”封南闭上眼睛,“都忙着工作。我家,我妈我二姐四哥五哥都是公检法系统的,很忙。” “妈妈也是吗?”苏灯心撑着脑袋侧躺着看他。 封南的长相,是四个男生里最英气的,标准的剑眉星目,身材线条干练有力量。 也因为是朱雀,笑起来时阳光如火,一旦压眉,目光就无比锐利。 “我妈起初是社区警,查小卖铺偷窃案时,认识的我爸。对我爸一见钟情,很快就有了我兄姐他们。”封南忽然睁开眼,看过来,“你也是有翼族,审美应该差不多,等你见了我爸就明白了。” 苏灯心错开视线。 封南倒是不躲,索性也侧过身,学她支着脑袋。 “苏灯心,我一直想问你。” “你问。” “你是凤凰吧。”他说。 苏灯心微微扬眉,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能感觉出来吗?” “怪不得……”封南释怀,点头笑道,“刚见你,就有种不太一样的感觉,像是身体里的本能,血流动的很快,我还吓了一跳……” 还以为自己也像妈妈,猝不及防就对新同学一见钟情了。 后来,他察觉到这种血液沸腾的冲劲,不是源自于爱,而是一种想要臣服,想要保护她的本能。 像每次从电视上看到凤主,就不由自主地崇拜他,向往他。 “那天你兴奋地跟我们科普社会名流如何让自己的孩子在学校读书。我还打消了怀疑……”封南轻轻摇头。 苏灯心一怔,看来自己那番话挺有效果的。 “但后来发现,千里看你的眼神不太对。”封南说,“我那时还不太了解你,但我了解室友。” 千里看苏灯心的眼神,是一种老手看菜鸟的眼神,就仿佛是在看从前的他自己。 “加上你天天化夸张的舞台妆似乎是故意让人看不到你的原本长相,且每天的奇装异服都不重样,又说你爸极其严厉,以及对钱没概念……”封南说,“应该就是了。” 苏灯心不服:“天天奇装异服不重样怎么成为判断依据的?” “就算是十块钱一件的衣服,你自己数数从开学到现在,花在衣服上的钱有多少?”封南乐,“我们普通人,哪怕是千里,也不会一天换一套的。” 苏灯心后知后觉,原来自己的破绽这么大。 “你的衣服穿过一次后都扔了吗?” “没,洗过一次,失败了,它变形了。后来我穿完,攒一周的,就打包寄回去,让他们捐了。”苏灯心回答。 “你室友就没怀疑过?” “问过。现在我室友认为我爸是娱乐圈的三流小明星。” “……”封南没憋住,笑出了声。 苏灯心知道他笑什么,因为他们宿舍是真的有一个,爸爸是娱乐圈明星的。 苏灯心越是没表情,封南就笑得越发停不下来。 他拍着床笑,但并没有爆出岁遮的隐私。 “没什么,就觉得你挺好的……”他擦了笑出来的泪花,“睡吧,差不多能睡着了。” 封南的寝殿因为位置偏僻,平日照不到太阳,屋内陈设也不多,夜里睡着不大暖和。 好在,封南是暖和的。 苏灯心睡着睡着,就朝热源靠拢。 等到了起床的时辰,苏灯心是从封南的怀里睁眼的。 她几乎陷在了封南的怀里,封南的胳膊圈着她,沉甸甸搭在她身上,但很有安全感。 睡梦中,朱雀一族露出了本能,真的护住了怀里的凤凰血脉。 虽然封南的姿势很温馨,但苏灯心仰起脸,看到他半张着嘴,睡相傻乎乎的。 封南睡觉不打人,但睡相,不如岁遮。 岁遮虽然手脚乱支棱,但睡颜是可爱乖巧的。 想到这里,苏灯心越发想去睡白及了。 睡相大考察里,也就差白及的她没见过了! “皇上,该早朝了。”德元在床幔外小声提醒。 封南一秒清醒,动作潇洒,抬袖擦了口水。 他一头红发睡翘了起来,火红的长发尾端直接炸开,像岁遮的四肢般无处安放。 毫无顾忌打了个哈欠后,封南说:“起这么早,皇帝也不是什么好差事。” 苏灯心狠狠点头,幽怨道:“没错!” 被窝很暖和,封南也很暖和……他好像比千里要暖和多了。 所以,她还真有些不舍得离开。, 36皇上,不好了 今日早朝结束后, 还有视察各部门,会见员工言语鼓励的环节。 接着,遵从剧本的意见, 苏灯心留在吏部, 和老臣们一起吃了午饭。 被彩虹屁包围, 加上工作得心应手, 苏灯心有些飘飘然。 饭用到一半,德元垂着头快步进来,一副欲言又止的为难样子。 苏灯心夹了块肉,心不在焉道:“有什么就说。” “皇上……” 德元跪了下去,才敢说后半截话。 “今儿君侍们游园,沈持正失足落水……” 沈持正=白及。 简单换算后, 苏灯心一拍而起。 忽而又想到, 白及=人鱼,又坐下了。 失足落水,但他会水。在座的没有比他更通水性的了。 除非…… 苏灯心死盯着德元的表情研究。 总觉得这家伙跪在地上, 还有更大的料在后头等着往外爆。 “……沈持正溺水, 虽有陆伴卫君施救,但仍昏迷不醒,滑了胎, 小产了。” 苏灯心大脑一片空白。 她的大脑迎来了有生之年最为混乱的瞬间——人鱼会溺水、白及这胎没了、怎么没的?从哪没的?别管设定,就说他肚子到底揣的是什么?以及……古人类的孩子没得就这么容易吗? “……啊?” “啊?!” 苏灯心撂了碗, 拔腿就跑。 德元后面猛追:“皇上,您担心自个儿的身子,莫要怪罪林帝君。” 苏灯心一个急刹。 “跟他有什么关系?” “游园是林帝君一早就定下的,今日虽寒,路上结冰, 比不得前几日的天,但林帝君没说延期,君侍们也不敢不去。再者……秦君身边的诚礼诚让跟奴才说了当时情形,沈持正掉下去前,是林帝君脚滑,没站稳,推了那么一下,事发后,林帝君也吓傻了,这会儿都在临华宫侯着。” 苏灯心加快了脚步。 起初德元说跟帝君有关时,她以为要阴谋甩锅给岁遮。 但说到“帝君脚滑把沈持正推下去了”她忽然迷茫了。 她觉得吧,这真有可能是意外。 岁遮毛手毛脚的,走路能蹦就蹦,水边路滑,自己脚下那么一滑,顺手把白及给推下去,逻辑很丝滑。 苏灯心大步跑了起来。 笑话,她好奇心起来,特别想看戏的时候,还有什么交通工具比得上她的速度? 她恨不得拍拍双臂,自己展翅飞过去! 德元实在追不动了,挥手让年轻的小跟班们紧紧追着,赶上报一声:“皇上驾到!” 下一秒,苏灯心一脸八卦闪现在临华宫,黑漆漆的两颗大眼珠子琉璃球般,默不作声地盯着满屋的男人看。 白及的床边围着许多人,岁遮失魂落魄坐着,封南跟千里一人披着一条大毛毯,封南站着,千里在床边缩着。 太医跪在地上,说自己能力有限,未能保全皇嗣。 旁边宫人们表情各异。 苏灯心刚抬手,想要闲杂人等都出去,就听扑通一声,秦君跪了。 “皇上,臣侍无能,沈持正骤然落水,陆伴虽有搭救,却依然没能救回皇上的孩子……” 苏灯心绕了好几圈,没明白有秦君什么事。 难道就因为陆伴从前是他的宫人,所以才来告一声罪? “到底怎么回事?”苏灯心一头雾水。 秦君垂头,一副誓把好人当到底的模样,茶言茶语道:“还请皇上不要怪罪帝君,天寒路滑,帝君并不是有意推沈持正,要怪就怪臣侍无能,没有扶好帝君,才使帝君推沈持正下水,失了孩子……” 紧接着扑通两声,岁遮身旁的清风朗月也跪了。 “皇上,请皇上明鉴,我家主人并非有意……” 苏灯心拧了好久眉头,最后烦了,手一挥:“朕自己会搞清楚来龙去脉,你们先退下吧。” 她留下了伙伴们,清了场。 这会儿都是自己人,终于能盘清楚了。 苏灯心放松下来,飘到床前,瞄了眼白及。 千里小声道:“没关系,他只是睡着了。” 不过白及轻蹙着眉,睡得很不舒服。 苏灯心收回视线,问他们:“怎么会溺水呢?” 他们五个,谁溺水了,白及都不可能溺水。 封南道:“剧情杀。” 千里有气无力的点头,打了个冷战。 “你俩跳下去救了?” “早知道他要剧情杀,我们早跳下去救了。”封南说,“那水撑死也就一米八深,他刚掉进去时,我们都没当回事,哪知他挣扎着吐了一串泡泡,沉底了……” “……”苏灯心道,“原来这就是剧情杀。” 是剧情强行按着人鱼的脑袋,要把他“溺”死。 千里当时的反应还算快,见白及挣扎,心知不妙,跟着跳了下去,结果自己差点被白及拖进水底,于是,封南也跟着跳了,两人合力,才把白及拉上岸。 “刚上岸,就听他们叫,说流血了,好多血。”封南无力吐槽,“喏,流了,孩子没了,就这么快。” 苏灯心看向了岁遮。 岁遮瑟瑟缩缩,一脸状况外。 “你这是在低落什么?”苏灯心问。 好半晌,岁遮才犹犹豫豫道:“我……感觉……我不是自己脚滑……” 苏灯心:“啊?” 岁遮:“这真不是找理由!” 他信誓旦旦,二指对天。 “我滑那一下,总觉得有人推了我的腰。” 他撑着腰,让苏灯心看,“就是这里,现在还有点感觉。但我不确定……我忘了当时在我身后的都是谁了。” 千里闭目回忆片刻,回答:“秦君的那俩跟班。” 苏灯心脱口而出:“诚礼诚让?” 三个男生看她的眼神充满了质疑。 封南扭头问千里:“这俩长得很好看吗?” 千里:“路人脸。” 岁遮接:“那她怎么记这么清楚?” 苏灯心无奈道:“因为我身边的总管给我打小报告时刚提过。” 千里又打了个冷战,裹在毯子里发抖,好似随时会碎。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封南,他的头发已经差不多干透了。 “很冷吗?”苏灯心问。 千里唇角扯出微弱一点笑,薄薄一层,虚弱地点了头。 “又冷又饿。”他说,“别担心,我体温一直都低。” 血族体温本就不高,再加上冰之魔女的加持,即便在血族里,他的体温也是偏低的。 苏灯心还想再问,白及忽然轻轻咛了一声,缓缓张开了眼。 “你醒了!” 室友们和苏灯心围了过来。 白及那双深蓝色的眼眸短暂失焦,迷茫了一阵才想起来,自己还在书中“历劫”。 恍惚中,他不知为何情绪突然激动,一把拉住了苏灯心的手。 而后又想起自己的“身孕”,另一只手隔着衣服一摸,脸一白。 “……我孩子没了?”他道。 围在旁边的损友们点头。 白及愣了愣,又摸了一遍。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但很快这丝笑容消失,变成了伤心。 “我孩子没了?”他声音都发了颤。 悲伤不住地蔓延开来,他还未咂摸出味来,身体先一步流了泪。 “怎么说没就没了……”一行泪顺着清秀白净的脸颊,凝在下巴处,又滴在了被面上。 “哇,真哭了。”岁遮感叹。 “真哭了。”封南重复。 千里笑:“也能理解。” 白及的共情能力,就是这么强。 “你溺水的时候,什么感觉?”苏灯心问。 白及怔神了好久,五官皱成了一团。 冰凉刺骨,水往他的身体里灌,如同被人嘞住了全身,生生憋死。 “好神奇……”他一边难受一边回味,“原来水中窒息,是这种感觉。” “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岁遮担忧道,“罚我吗?” 他小心翼翼扯住了苏灯心的衣袖,怕她真的点头。 苏灯心沉吟道:“推出谁才是真凶?” 千里咳了几声,虚弱道:“我想,各位心中的答案应该都一样。” 封南笑道:“当然,他嫌疑最大。” “谁?”岁遮懵道。 白及想了想,犹豫道:“秦君?” 岁遮:“嗯?你们都这么想的吗?为什么是他?” 封南恨不得当场掏出白板,给他梳理利害关系。 他在岁遮眼前打了个响指,道:“笨蛋。” 这笨蛋,每次出来玩,都不带脑子。 苏灯心也哀叹一声:“哥,你好歹也是考进妖大的优等生……” 一声哥,叫的岁遮跑了题:“嗯?我年龄比你大吗?” “当然啊。”苏灯心道。 “你确定?” “我确定!” 当时聊到“南国小殿下”时,岁遮说过他小时候见过电视报道南国继承人出生的新闻。 这个,她还记得。 而且,记得的不止她一个,封南和千里也都会心一笑。 “唔。”白及捂住肚子,倒回了床上。 “怎么了?”苏灯心紧张道。 “……会疼。”他红着脸说道。 理论上讲,他人没事,但身体上,还是会给一些疼痛反应的。 “这种情况……要不要喝药啊?”岁遮弱弱问道。 在场的,只有他没参与跳水救援。且白及遭罪,想来想去,都是因为他。 岁遮有些心虚。 “要不……喝点?”苏灯心挠头。 “喝呗,死不了。”封南极其乐观。 就算死了,也不过是开启下一个剧情,完全无心理负担的。 白及喝了药,昏昏沉沉睡了几觉。迷迷糊糊中,身边似乎躺了人,床一沉,有了重量。 到了半夜,他完全清醒,睁眼,苏灯心在。 而且,她并不是老老实实睡。 这小色妖,双眼灼灼似火,趁他睡着,轻轻掀起被子偷看。 他腰间是凉的,有小风吹过。 白及反应了会儿,啊的一声,低低叫了出来。 手在捂被子还是捂脸的选项间犹豫挣扎,最终选择了捂脸。 脸颊耳廓连同手指尖和关节,都染上了羞涩的粉。 苏灯心发觉到他醒了,但见他没反抗,仿佛找乐子,故意把手放在了他的腰上,轻飘飘摸了一把。 手下的白及似砧板上的鱼,弹动了下,装死。 苏灯心的手很暖和,平心而论,放在他恢复如初的腰上,很舒服。 他没了孕身,身体里像丢失了热源,尤其肚子那里,冷飕飕的阴疼。 “好羞耻。”白及死死挡住脸,恨不得把自己溺死在床被中。 苏灯心轻声问:“还会疼吗?” 白及摇了摇头。 苏灯心掐了掐掌心平坦的腰身,惊奇道:“好薄……” 都说人鱼的腰线最精致纤细,她真的想掀开被子,好好看一眼。 还不知道他的鱼尾会是什么颜色的,鳞片又是什么形状什么纹路。 好在意,真的好在意啊! 自己的脸皮要是再厚些就好了,白及的性格,她若脸皮再厚些,完全可以拿捏。 ——学长,我想看你鱼尾。 如果她能厚着脸皮提出要求,恐怕白及再泡澡时,真的会捂着脸,把鱼尾抬出水面给她看。 正如此幻想着,白及一只手捉住了她的手,阻止了她藏在被子里的各种小动作。 “可以了。”他闭着眼睛说。 “还是要……矜持些。”白及不敢睁眼睛看她,他睫毛颤抖着,软糯糯教育她,“同学之间,也应注意玩闹的分寸。将来……将来,这样不好……” 将来要结婚了,亲家问,你除了是东海财团死不承认大家笑话的私生子外,还有什么黑历史?你有不正当关系吗? 他恐怕没办法理直气壮说没有。 因为他跟同社团的女同学同床共枕过,还被她摸过腰。 最要命的是,他竟不舍得阻止女同学的这种出格行为。 他完了,他这辈子只能孤独终老了,他不再洁白无瑕,他找不到老婆了。 他失去了求偶权! “学长是很传统的那种?”苏灯心笑问。 白及慢吞吞扯高被子,蒙住了头。 他罪该万死。 别的男同学肯定光明磊落,就他一个,起了这种歪心思。 呜呜呜,真的,没办法再追求别的姑娘了,他不干净了! 要是苏灯心不要他,他只能一个人悲惨的窝在蓬莱小岛上,猫着身子串珠子,串到老。 可是苏灯心肯定不会因为摸了他一把,就答应他的追求承诺跟他结婚只摸他一个。 恨死这群女妖了,从来都不说负责。 更恨自己,为什么会贪恋她的抚摸不加阻止。现在才阻止,说什么都晚了。 为什么自己要想这么多,为什么要如此敏感,好累,说来说去,都怪自己。 要是其他室友,肯定很潇洒。 白及就这么胡思乱想着,皱着眉睡熟了。 苏灯心被他捏着手,也没再胡来。 毕竟他可怜兮兮都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了,再好奇就有些不礼貌了。 苏灯心保持着被他捏手的姿势,安安分分睡着了。 再醒,是被哭声吵醒的。 床幔外有人跪着,哭哭啼啼不知在说什么。 苏灯心眼睛没睁,恼道:“谁在哭?把话说清楚了!” 白及揉了揉眼睛,坐起身。 “皇上,是瑶华宫伺候卫君的明玉。”德元前来回话。 瑶华宫,卫君。 千里? 苏灯心睁开眼:“他在哭什么?” “皇上,您先别急……”德元弓着腰小心翼翼道,“卫君吃坏了东西,太医说,像是中毒……” 苏灯心猛坐起身,脸白了。 卧槽,我的千里! 37学霸的做题方法 你见过凌晨四点钟的皇宫吗? 衣冠不整披头散发的皇上在前头狂奔, 同样衣冠不整披头散发的沈持正在后面追,再后面,是一群睡眼惺忪又神态慌张的宫人们。 浩浩荡荡, 热闹非凡。 避嫌的, 避让的,跪地三呼万岁的。 苏灯心就是那闯入菜市场的马, 掀翻了皇宫本该有的寂静和规矩。 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直冲到千里床前。 又是相同的太医,相似的情景, 再次上演。 “皇上……”太医沉痛道,“卫君毒发,昏迷不醒, 臣已尽力施救,能不能醒,就看天意了……” 苏灯心傻了:“看天意?什么意思?” 瑶华宫的宫人跑到她床前哭的时候,她还以为千里的“吃坏东西可能是中毒”指的是食物中毒。 走到半路,突然意识到,这里是不讲道理能把人鱼都溺晕在水里的世界, 苏灯心慌了。 太医接着补刀:“皇上,卫君吉人自有天相,只是……只是, 往后,应不会生育了。” 苏灯心懵了。 血液沸腾的声音涌在耳朵里,惊涛骇浪。 白及走上前去,看了眼千里,轻轻推了推他。 千里意识不清,闷闷咳了起来, 唇角还有未擦干净的血。 白及也懵了。 千里的状况,好似跟他不大一样。 他那个所谓的“小产”,只是人掉到水里,冻昏了过去,睡一觉再醒来,那隆起的肚子就不见了,自己的腰线回来了。 除了肚子里凉飕飕,腰间空荡荡的,身体并无其他异常。 但千里看起来,是切切实实被毒到了。 苏灯心坐到床边,木愣愣看着千里。 床上的少年银白的发梢上沾着血红,像即将融化的冰,薄薄的呵一层雾气,他就会香消玉殒。 “千里。”苏灯心轻声唤他名字。 无人回应。 “下午,人还好好的……”苏灯心喃喃道。 瑶华宫的宫人咣当跪地,大哭道:“主子为救沈持正,跳下寒池,回来就起了热,林帝君和陆伴嘱咐我家主子喝了驱寒的姜汤,可入夜却不见烧退,奴才们找太医院当值太医配了药,那时都还好好的,服了药,主子睡下,不过一个时辰,突然咳血不止……” 那就是太医院的药出问题了? 他们宫斗,一般会牵扯到医院的事吗? 啧,岁遮怎么不在这! “去把帝君和陆伴都叫来。”苏灯心吩咐。 她细细梳理了刚刚宫人的话,看向身前的太医。 “你就是夜里当值太医?” 她还没理出个确切头绪,问话只是找线索,不料太医面上一僵,伏地叩首后,辩解道:“臣并非昨夜当值太医,臣寅时上值,刚到太医院,就被瑶华宫请来,为卫君诊治,请皇上明鉴。” 哦?这里看来是有剧情了。 “……昨夜当值的太医是谁?”苏灯心追问。 这位太医回答:“是李大人。” 德元见苏灯心拧眉,似想不起是谁,机敏上前道:“皇上,御医李大人是林帝君举荐,这半年一直专职照看林帝君。” 苏灯心:“愣着干什么,把人叫来。” 总要把嫌疑人都叫来询问清楚了,才能梳理线索,找出真相。 昏睡中的千里又咳了几声,苏灯心支棱着手,怕他化了想捧着,又不敢用力去碰。 “你坐下。”苏灯心顺带着分心,嘱咐一直站在旁边,也有些摇摇欲坠的白及,“你也别累着。” 这还没推多少进度呢,她已经折损了俩男人了。 战况堪忧。 白及乖乖坐下来。 “他中的什么毒?”苏灯心问道。 太医一震,如课文背诵,口齿清晰道:“从医理上看,微臣认为,卫君身上有两种毒。一种是今日表症发作之毒,曰藏白。另一种,则像是食寒,且臣观卫君平日饮食,应服用已久,积少成多伤及根骨……” “等等,朕怎么听不明白?”苏灯心皱起了眉。 怎么还有两种毒? 两拨人分开下的?也不是不可能。 苏灯心眉头紧锁,又问:“这两种毒,怎么都没听过?作何用的?” “回皇上,食寒与藏白都是一类毒,食寒较温和,味甘甜略带清香,容易被误食。若是磨成粉,掺在平时的饮食中,久食就会伤及生机,无法受孕。而藏白性烈,有打胎祛瘀之效,见效快,对身体伤害也更大,一旦服用,轻则出血昏厥,重了,连命也会搭进去,故而为烈毒。” 苏灯心不理解,苏灯心不理解中还带着点不服,指着千里,挑刺道:“可他才十岁!他连孩子都还没有怀上,给他下这种毒是为了什么?!” 她不懂,她不明白。 太医只叩首,不回答。 为了什么?未雨绸缪,为了让他以后不能生。 岁遮和封南到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个碍眼的秦君。 “你来做什么?”苏灯心看到秦君,一脸的不高兴。 她要带着四个男生开团,他过来凑什么热闹。 “臣侍听闻卫君出事,实在担心……”秦君眼睛只往床上瞟,“皇上不必忧心,卫君年纪轻,养好了身子,以后还能生。” 苏灯心吐槽,生生生,生你们大头鬼! 苏灯心不再打理秦君,对着岁遮和封南勾了勾手指头,低声跟他们讲了目前的剧情进度。 秦君神色诧异的偷看,回想了一番,也想不通皇帝怎么跟陆伴如此亲密了。 “皇上,太医院的李大人到了。” 李太医规规矩矩,挨个给苏灯心和岁遮见了礼,又拿出医者仁心来,给千里诊了脉。 “如何?”苏灯心问。 李太医答话:“卫君虽中了寒毒,但根基强固,未伤到性命,应能醒来。” 苏灯心招来刚刚哭诉的宫人,指着他对李太医说道:“他说,卫君是吃了你开的退烧药后才有了中毒迹象。” 秦君忽而插话:“诶?李大人,不是一直奉命只照顾帝君吗?为何昨夜突然来给卫君看病。” 李太医坦荡荡道:“皇上明鉴。昨日本该是吴太医当值,但她家中遇急,臣是替值。” 秦君冷笑:“好巧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故意安排。” 岁遮:“……” 他这是在暗示,李太医是受他指使,给千里灌了一碗那什么玩意的毒吗?! 秦君,好毒的心! 李太医偷偷扫了眼各色君侍,知道自己卷进了宫斗旋涡,又直起身子,只回复苏灯心:“太医院开方取药,都有记录备案。臣不敢保证其他,但可保证经我手的药,一定都是性温的退烧药。恕臣多言……太医诊断写药方,宫人取药煎药,到再送到卫君口中,途中不知经了几人手?” 秦君脸色一变,不吭气了。 苏灯心扬眉:“有道理。瑶华宫,谁负责煎药的?” 照顾卫君的明玉宝珠跪下答话。 昨日因卫君着凉发热,他们都在殿内伺候,煎药端药这事,交给了平日照看小厨房的宫人。 那宫人年纪小,但却也是卫君从家里带来的,断不能做出给主人下毒的事。 明玉问他:“你可是一步不离的守着药炉?” 小宫人哭哭啼啼了会儿,鹌鹑似的胡乱点头承认,因为最近卫君食量大增,小厨房每日忙碌,他睡眠不足,看药炉的时候打了盹。 封南突然出声:“那你可看到小厨房有旁人来过吗?” 秦君大骇,抬头看了眼封南,轻轻摇了摇头。 他认为封南是因经验不足,漏了馅。 昨日的确是他派人去小厨房投毒。天时地利人和,此事真让他做成了。 皇帝不喜林帝君,帝君又多年无出,被废黜是迟早的事。所以他要做的,就是在皇帝废帝君前,让持正们生不出皇女,让卫君这个讨皇帝喜欢的小美人不会生。 可恨陆伴是个没脑筋的,问的如此明显,皇帝要是起疑了,追查下去,可怎么办? 不行,没想到自己宫里出去的仆从,竟然不好控了。陆伴迟早要坏自己的大事! 小宫人犹犹豫豫,说似乎是有,像是晨露宫的人来过。 这就是秦君的住处了。 秦君冷笑一声:“你可看仔细了?” 小宫人吓了一跳,又道:“我家主子今日救了沈持正,下午各宫都来探望过,人很多……我,我可能弄混了。” “皇上!”明玉膝行到苏灯心身前,提醒她道,“皇上,我家主子除了被人下了藏白,还有太医所说,日日混在食物中的食寒之毒……这些食材,都由帝君分配给各宫。” 宝珠随即附和道:“主子在饮食上格外注意,食材来源都有备案。这阵子主子喜甜,清面糖粉不够,是帝君宫里的朗月送来的……皇上,请皇上严查!” 明玉宝珠打的是顺手把帝君带下去的算盘。 就算卫君昏迷不醒,他带来的贴身侍人们,也都不是吃素的。 秦君乐得撇清自己,助攻道:“帝君心思好生毒辣,在面粉糖粉中混入食寒,因其清香做成糕点也不易被察觉,可怜卫君,还是个孩子就……” 苏灯心看向岁遮。 岁遮无奈撇了撇嘴,那没办法,埋长线投毒这种事,要怪就怪原主,他纯属背锅的。 秦君说罢,没见陆伴跟腔,愣了一愣,只好自己又添一句。 “李大人也是帝君的人,面粉糖霜也是帝君近侍亲手给的……帝君,并非臣侍有意怀疑,只是这桩桩件件,从推沈持正落水,到给卫君下毒,全都指向你啊!” 果然,意料之中又是两声扑通,清风朗月跪了。 “皇上,皇上这是有意栽赃诬陷帝君!” 苏灯心揉了揉脑袋,说:“都不急,没确切证据时,下论断太草率。拿纸笔来,咱们来盘一盘。” 学霸有学霸的做题方法。 你光说答案没用,必须得让学霸们看到推导过程,才有说服力。 苏灯心默默写下人物关系图后,第一句话,就把秦君给吓愣了。 “废掉帝君后,谁能从这一系列事中,获得最大利益?” 殿内所有人在经过一系列推导后,悄悄把目光,看向了秦君。 秦君懵了。 不好,算来算去,算计的都是后宫,竟然把皇上给算漏了! 岁遮轻轻松了口气,小声道:“我果然还是喜欢长脑子的正常人……” 苏灯心,他永远的智慧女神!!, 38皇上,你气不气 “朕心中有数了, ”苏灯心抬眼,“咱们用先总再分的结构,来一条条捋。” 苏灯心扫过屋内众人, 威严如教导主任,一时间瑶华宫内肃静如考试现场, 在座众人皆收敛着呼吸喘气。 “总体来看,无论是沈持正落水小产,还是卫君中毒不育, 目的都是为了让这些君侍们不生孩子和不能生孩子。”苏灯心坐的四平八稳。 众人屏息凝神,心惊肉跳的人竖着耳朵听后文, 坦荡荡的人抱着危险的好奇心听下文。 无论是妖魔还是人, 都改不了“爱听八卦”的本性。 “而这几件事, 最终指向的,似乎都是帝君。”苏灯心又道。 帝君的近侍们开口说冤枉, 苏灯心竖起手指,比了个噤声。 她幽幽道:“但这样, 大家不觉得……有悖逻辑吗?” 封南轻咳一声,纠正道:“常理。” 苏灯心看到其他人满脸迷茫,在封南的提醒下,纠正了用词:“朕是说, 不合道理。” 她指向岁遮, 岁遮莫名其妙的满脸自豪, 也不知道在乐什么。 苏灯心道:“帝君既然已经是帝君, 就没有出手的必要。” 除了三个男生和昏迷不醒的千里,剩下的都在疑惑。 苏灯心叹了口气,就如同学霸讲了解题思路后,发现那群学渣听不懂, 于是,她大发慈悲,把知识点揉碎了,喂给这群学渣。 “后宫之首,中宫之位。帝君只需坐稳就可。而坐稳这个位置,帝君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 岁遮抱住苏灯心的胳膊,脸贴了上去,撒娇道:“勾引皇上,生孩子。” 众人脸红的脸红,咳嗽的咳嗽。 但仔细想想,说的没错。 帝君已经是帝君了,且正年轻。他确实只需做一件事就可,那就是,生出属于自己的孩子。 “无论哪个生在他之前,宫里排在他前头的孩子有几个,他都是帝君。只需要保证自己不犯错,生下继承人就可。”苏灯心把知识点揉得不能再碎,就差嚼嚼送他们脑子里了,“因而,帝君没有出手的必要,出手也不会冲着孩子去。其实他什么都不必做,只要安心等着怀胎生孩子,就能赢。” 岁遮快乐道:“不错,我已经是中宫之位。就算千里……就算卫君再得宠,再能生,那也不是皇上的继承人。只要我安安静静生孩子就是。” 有人恍然大悟,而有的人已经开始发抖了。 “再者,我人不聪明,只要一做事,就会犯错。宫里这么多男人盯着我,我一出手,不就被人抓到把柄,掉下去了?”岁遮依然抱着苏灯心的胳膊,他晃了晃苏灯心的手,贴着她娇滴滴道,“皇上,我恪守本分,不敢犯错。怎会冒这么大的风险,让贴身伺候的宫人实名制给卫君投毒?” 当然,他心里是有点谱的。见效快的烈毒绝不会是林帝君干的,但那个混在面粉里的毒,不好说是谁。倒真有可能是不大聪明的林帝君干出来的。 “捋清楚这个道理,再来看这些天发生的事。”苏灯心安抚似的拍了拍岁遮,然后毫不留情把他手撕了下去。 她脸上的表情一清二楚:岁遮,你可真腻歪。别贴了,贴着我,我还怎么显摆我的英姿和智商? 这场,是她的高光专场! 苏灯心气定神闲道:“就会发现,这些事的最终目的,是让帝君背上谋害皇嗣的锅,被朕废了,空出帝君之位。” 林帝君的两个宫人适时磕头,要苏灯心替他们帝君做主。 苏灯心:“那么,诸位再顺着这条线,往下捋。” 她拿起那张关系图,敲了敲。 “帝君之位空出来后,排在下面按级晋升,可能性最大的,就是两位君位。一个卫君,一个秦君。” 秦君有些跪不稳了。 他脊背发寒,里衣早已被汗湿透。 皇上怎么突发奇想,要自己断案了? “卫君还年轻,但卫君美貌又得宠……”苏灯心在美貌这里,不自觉咬字重了,刚说完,三个男生就全盯着她看。 发觉众人诡异的反应后,苏灯心理直气壮道:“怎么?卫君不美吗?” 侍君太医宫人们,心里所想,此刻空前一致: ——虽然很对,但皇上您也忒好色了!不用再强调了! “另外,卫君虽年纪小,但处事沉稳可靠,所以卫君赢面很大。”苏灯心正经道,“这样,帝君下台后,卫君上位,情理之中。那么,如何才能让赢面很大的卫君,被朕封为帝君的可能性变成零?” 白及轻声道:“不能生育。” 宫人们轻轻点头。 轮到卫君的两个贴身侍从跪下求皇帝替主子作主了。 苏灯心待他俩求完,接着道:“慢性毒太慢,且无法让六宫和朕知道卫君不能生育掐断他晋升的所有可能,那么,就必须明着下狠手,借太医之口,让卫君以后不能再生育这件事,六宫皆知。” “顺手,再将这事,往林帝君的头上扣。”苏灯心两根手指碰在一起,轻飘飘道,“一石二鸟。” 而后,她看了眼缩在床边的白及。 “至于沈持正……”苏灯心说,“若是生下皇女,大概率晋升君位,又有皇女,又是君位,朕还喜欢……如此,也是帝君之位的有力竞争者。” 宫人们,已经将目光,逐渐放在了秦君身上。 秦君捂住了心口。 “皇上……臣侍心口好痛。”他脸色发白额头又有汗,这反应倒也不是装的。 他现在真的有点撑不住了。 苏灯心:“太医在呢,让她们给你瞧瞧?” 秦君柔柔弱弱咳了几声:“多谢皇上体谅,老毛病了……” 苏灯心托腮静思片刻后,木头似的,面无表情安慰秦君。 “秦君放心。朕虽然捋清楚了道理,但凡事看的是证据,没有证据,即便朕再疑心,也终究只是疑心,谁也不能越过法理,无凭无据就去惩罚你。” 秦君心惊,心想这不就是明着在说,这些事都跟他脱不了关系吗? 秦君他脸色更白。 “就像现在,尽管都说这些事是帝君做的,但没有调查出证据,朕就不能处罚帝君。”苏灯心一把薅起岁遮,“所以,这些事,还需要后续调查,查出线索证据。” 但嫌疑人已经圈定,自然也不能放出去。 苏灯心像极了青天大法官,公正无私道:“帝君被人指证有谋害卫君的嫌疑,秦君目前也有嫌疑,公允起见……朕暂且将你二人禁足。” 岁遮瞪大了眼,但想了想,他点了点头,接受了。 秦君晃了几晃,稳住心态,凄凄哭道:“皇上……” 苏灯心滴水不进,像极了没有心的渣女。 “秦君莫哭,连帝君也禁足了,可见朕没有偏心。”她莞尔,笑得特别甜,“待朕调查完,若委屈了秦君,过后自然会补偿你。” 秦君当真不哭了,低垂的眼中有了另外的算计。 “这些人证。”苏灯心看着那些宫人与太医,“暂且带离,单独关放。德元,调查清楚从昨日下午卫君回来到毒发,有多少人去过小厨房,一并找出来。” 德元领命。 苏灯心又悠悠想了几圈,觉得自己没什么疏漏。 很好,不愧是我。 苏灯心放松下来,道:“吃饭吧?” 她问的是三个清醒的男生。 岁遮哼唧了一声,不满道:“皇上跟他俩享福吧,我要回宫禁足去了。” 哦,都忘了。 苏灯心乐道:“禁足好啊,禁了足,调查期间,你就不会给朕添乱子了。” 她简直是个天才。 “偶尔也该信我一次。”岁遮神色失落却认真,“你印象中的我,难道真的一无是处是个麻烦吗?” 他这话,是十足的酸涩难过。 苏灯心愣了许久,等岁遮走了,她自己咂摸着味,狠狠鄙视了自己。 她这个喜好,果然有点大病——她刚刚竟然觉得岁遮真情流露的难过委屈模样,异常魅惑。 原来我好这口? 原来在她眼里,这魅魔情绪低落的时候,才是最魅的? 封南一直在观察苏灯心的反应。 见状,忽然一笑,把长发往身后一甩,道: “我也回了。” “嗯?” “你该上朝去了。”封南指了指外面亮起来的天色。 “哦……那行吧。”苏灯心应下。 既然都走,白及也不好留下来吃早饭了,他道:“我回去再补一觉……洗个澡。” 过了把推理瘾,再应付朝堂平平无奇的工作,倒也没多无聊了。 苏灯心丝滑的肝完今天的日常,回后宫休整。 正发愁要先去看谁,德元喜气洋洋跑来。 “皇上,卫君醒了。” “去瑶华宫。” 到了瑶华宫,见小美人坐在床上,埋头吃点心。 陌生的宫人们给他梳着头发。 苏灯心:“还吃?不怕毒死?” 千里抬手懒懒挥了挥,宫人们放下梳子,静悄悄退下,还顺手关上了门。 千里又指了指旁边的笔墨纸砚。 苏灯心不明所以,但还是拿起笔,给了他。 千里跳下床,在纸上写:嗓子疼,说不出话。 苏灯心道:“那你还吃!” 千里无奈垮了肩膀,写下一个“饿”字,之后另起一行,问她: ——现在什么情况? 苏灯心把他掉线时错过的精彩情节复述给了他。 “你说我这样处理,是不是挺对的?”苏灯心说,“我刚刚上早朝时在想,会不会表现的太过完美,不大像皇帝,更像个断案的侦探?” 这是她唯一的不足之处。 千里提着毛笔,静静站着,陷入深思之中。 过了会儿,他突然沙哑着嗓子,说出两个字:“不好!” “怎么了?” “封南!!”千里说罢,就往门外跑。 这两个字,对于学霸而言,就已经是全部的提示了。 苏灯心悠悠转转,快速复盘后,也是一惊。 她偏偏忘了,封南这个陆伴,是从秦君宫里出来的,是秦家的人。 她那完美的一通推理,把秦君这个最大嫌疑人放在明面上后,又把他放走禁足,秦君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苏灯心以为的“是他做的就一定无法脱罪”过于理想化,实则秦君还有一招,能把嫌疑和证据全甩出去,那就是封南。 甩在封南身上,让封南背锅,作出“畏罪自裁”的样子,再留下个绝笔信,承认所有的毒都是他下的,这案子就完结了,若真的是皇上,就不会再追究下去了。 毕竟,后宫也牵动着前朝,皇帝不想装糊涂也要糊涂。 陆伴是最佳的顶罪人选。 千里跑太快,刚奔出宫门,胸中一痛,吐了口血。 苏灯心刚要叫“怎么吐血了”,就见千里不动声色把血咽了回去,还舔了下手,然后皱眉自语:“忘了。” 忘了自己现在不是血族,大可不必如此“不浪费”血。 “病没好就先躺着。”苏灯心咽下吐槽,关心道,“你怎么每次进本都战损。” 就在这时,二人眼前多出个蓝屏。 屏幕上的字,让两人多少都有点火大。 “封南死亡第一回合结束,提示,该故事将在一分钟后结束,进入等待冷却区。” 苏灯心头一次气出粗鄙之言:“草!”, 39二开,集大成后宫本! 一分钟后, 场景消失,空气中浮动起一串串的文字。 脚下踩的是巨大的书页。 封南大马金刀坐在书页上,扬起手给伙伴们打招呼。 “不好意思, 我的, 算我的。” 但他的语气没有丁点抱歉的意思。 岁遮搞不清楚状况,魅魔原本窄长又上扬的媚眼,此刻瞪得圆如金币。 “谁死了?谁?封南你怎么会死呢!” 白及低头想了会儿,哦了一声。 “秦君。” 他也想到了,之前苏灯心的一通明牌,让走投无路的秦君对封南痛下杀手了。 “怎么死的?”苏灯心略有愧疚, 这锅得算她的。 封南做了个绕脖子的手势,吐了吐舌头。 他是被勒死的。 岁遮仍然不信:“你不是会武吗?!怎么你也被剧情杀了吗?!” 提到这个,封南笑了。 “还记得我们提过什么要求吗?”封南说,“只要能舞刀弄枪耍兵器就行,所以我死前,真的耍了各种兵器,但来杀我那个人, 是秦君的亲卫之一,设定中, 我是他教出来的,他克我招数。” “你用你自己的招式跟他打啊!”岁遮暴跳。 “用了, 但我忘了,我在这里不会飞。”封南一摊手, 甚是无奈, “所以最后我跳起来,并没有达到预想中的高度,就是那一瞬间的分心, 我被他套住脖子,挂梁上了……” 室友们默然不语,苏灯心更是愧疚。 岁遮:“啊……你这……死得也太难受了。” 活生生被悬在房梁上勒死的,想想都觉得疼。 “我看着他吊死我后,把伪造的认罪书放桌子上了……你说这,皇上能信吗?”封南吐槽。 岁遮泄了气,摆手道:“皇上要是苏灯心,肯定不信。皇上不是苏灯心,肯定信。” 白及思索着:“也就是说,我们提的要求,魔灵都会尽力为我们实现?” 他之前提的要求是不要死,不要打他。 于是他在这个故事里失足落水——你看,没打你吧。 没被淹死——你看没有死吧。 岁遮提问:“咱们在这个等候区是等什么?我们接下来,是回之前的故事里,是再次经历同样的剧情吗?” “大概率不会。”千里摇头。 苏灯心赞同他的观点。 “应该是全新的故事。魔灵说过,这本是后宫文套路汇编,它就像个数据库,我们提要求,然后数据库根据要求组成故事,大约是这种。” “想也知道不会再回到老故事中。”封南死过一次,此刻风轻云淡,无比淡定,“不然回去后,我会先把秦君勒死,咱们还有什么能玩的?” “说的也是,玩过的本,再玩就不好玩了。”岁遮道,“那……咱继续提要求,开新的故事?谁先来?” 岁遮牢记教训,这次绝不先提要求,他一定要等千里提完要求,自己再开口。 没想到千里这次并不打算跟他玩心眼,大大方方第一个提:“没什么要求,别让我跟饿死鬼一样的不停吃东西了。” 他不想再因为贪吃中毒了。 苏灯心看向封南。 封南:“不被勒死就行,另外,我想跟着苏灯心。位分低总得等苏灯心良心发现我才能见她,很无聊。” 到白及了,白及捂着肚子,咬牙道:“只要不怀孕就好!” 多么低的要求,多么卑微的人鱼。 他们都说完岁遮才放心,小魅魔清了清嗓子,得意洋洋道:“我要跟灯心儿日夜不相离,天天睡一张床!谁也不能有意见!谁也不能禁我的足!!” 投来的视线,暗藏着杀意。但魅魔不在乎,魅魔死死抓住苏灯心的胳膊,美滋滋做着当宠妃的梦。 最后,该苏灯心了。 她慎重想了想,开口道:“不想再上早朝了,宫斗的热闹还得是身处其中不错过任何一个瓜才好看。” 当皇帝总是在做别的事,等她刷完日常一回宫,人家那边都斗完了,只等着她评理。 哦,对了,说起评理。 苏灯心又补充:“也别有推理环节了,看热闹就是,不想动脑子了。” 岁遮做了个摘大脑的动作,告诉了她一个真理。 “灯心儿,古人类有句话,我认为很有道理。在百分之九十九的虚构之前,都要先把自己的大脑摘掉,这是一种心照不宣的礼仪。” 要求提完了,新故事也该开始了。 空中浮动的文字重新排列组合,不久之后,形成了新的篇章。 脚下的书页在文字嵌合完整的瞬间,发出刺眼的光芒。 苏灯心闭上眼,再睁开,场景大变样。 她身处又红又绿又粉的彩色寝宫中,坐在一张玲珑剔透的小桌前,空气里满是胭脂粉和熏香的味道。 而自己穿着一身粉,低胸领,一袭粉裙包裹着胸,露着一条隐隐约约聊胜于无的阴影沟壑,脖子上挂着沉甸甸的项链,脑袋上更是沉甸甸。 ……胸倒是大了点。 她眼前就是一面镜子,镜子里还是自己的那张脸,只不过这头发……好手艺,怎么扎这么高的? 她头上像顶了个花盆,中间一朵大如脸盆的粉花,四周围着珍珠金钗珠串和小花。 这次不是皇帝了,她应该是后宫妃嫔中的一员。 说明书来了。 苏灯心蹙起修成两缕烟似的细眉,仔细角色说明。 国号大赵,仅妃嫔制度照搬古人类纪元中叶的唐朝,其余皆为杜撰。 主体故事为综合了所有宫斗糟粕的虚构架空,你扮演的角色为四妃之一,请在故事中,注意言谈举止,若因言语冒犯皇权,后果自负。 警告:如有不慎,死法可能会很惨。 后宫妃嫔排位,皇后之下有四妃,四妃平级,分别为贵妃、淑妃、德妃、贤妃。 四妃之下为九嫔,分别为昭仪、昭媛、昭容、修仪、修媛、修容、充仪、充媛、充容。 九嫔之下有二十七世妇,婕妤、美人、才人,各名。 …… 苏灯心有自己的记忆技巧,也就是说,皇后最大,接下来后缀为妃的是第二等级,后缀为仪媛容的是第等级,剩下的是第四等级。 苏灯心接着往下看,她是贵妃,年前,皇帝登基,先封她为昭仪,而后她生了六皇子,晋升一级,成了贵妃。 说明书在贵妃后面,还缀了个括号,写了个字(白月光) “这是什么意思?” 看不明白,等会问问岁遮吧。 后宫形势略复杂,皇帝登基前的正妻未等到他当皇帝就病死了。 于是皇帝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追封亡妻为恭皇后,封了皇后的胞妹做贤妃,将皇后所生的皇子给了贤妃,由她抚养。 贤妃生了两位公主,现在正在怀第胎,已六个月,因月份大,正闭门不出,直到安全生产。 接着是淑妃,也是从前王府一路陪皇帝走上来的老人物,手中有长皇子二皇子两张牌。 然后是病恹恹的德妃,她是从前的昭容,生了对双生子,四皇子与五皇子。虽因双生子成为德妃,但也损了身子,随时可能撒手人寰。 德妃家族中的妹妹,两年前进宫,年轻貌美,封为王修容。 …… 皇子们都还健在,朝孩子性命下手的宫斗,概率应该不大,很好。 苏灯心往下,皇帝的生母还在,李太后。 关于李太后,说明书里详细介绍了,苏灯心凝神,猜测她应该在剧情中发挥重要作用,于是也仔细了。 先帝在时,李太后坐贤妃之位,给先帝生了两个儿子,长子被害夭折,唯剩一个儿子就是如今的皇帝,李太后小心翼翼抚养儿子长大,后趁先帝驾崩的大好时机,夺位成功,推儿子当了皇帝,自己做了太后。 李太后替儿子夺位成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毒杀了备受先帝宠爱的淑妃,让她“陪葬”去了。 “是个狠角色。”苏灯心点评。 太后介绍完,是皇帝的相关介绍。 皇帝妒心强,性情多疑,并不喜欢曾经的结发妻子,他嫉恨夺走他白月光的齐王。 “所以白月光到底是个什么?”苏灯心大为不解。 说明书仅剩最后两段。 齐王,先帝七皇子,皇后所出,因皇后薨逝,由先帝宠妃淑妃代为抚养,先帝驾崩后,七皇子为先帝守灵,悲痛交加,暴病身亡。皇帝登基后,追封他为齐王。 好奇怪的一段话。 苏灯心飞速扫过后,看向最后一行字。 你扮演的角色不喜言语,对皇帝态度冷淡,常去荒废的西宫赏花。 苏灯心终于看完了简介,吐槽道:“比上一本要复杂好多……” 她的社团伙伴们,会男扮女,演她的后宫姐妹吗? 半透明的屏幕消失后,苏灯心看向四周,这才发现,床上坐着小岁遮,身边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男的是白及,女的是封南。 苏灯心:“……” “娘娘,看完了?”女装封南开口。 苏灯心:“……你们都是什么?” “显而易见。”封南展示了自己的女装,和突然多出来的,高高隆起,十分结实健康的胸,“我是你的贴身婢女。” 是的,苏灯心看出来了,苏灯心的两只眼珠子都要震掉下来了。 “你这胸……真的假的?”她问。 “真的。”封南淡定道,“身体壳子是女体。” 你看,你不得不说,魔灵有求必应。 作为苏灯心的婢女,不用打打杀杀,不必等苏灯心召见,每天想见就能见。 还能保护她。 封南又把沉甸甸往下掉的胸托了托,托眼镜似的自然。 接着,他指着岁的小奶团子说:“岁遮是您儿子,岁的六皇子。” 岁遮晃着小奶腿,脸上挂着小奶膘,奶声奶气叫了声:“妈妈~” 小岁遮头发扎了两个垂下来的小包,脸庞粉雕玉琢,眉眼机灵,瞧着欢喜。 这声妈妈,让苏灯心直冒粉泡泡,母爱都被激发了,合掌道:“好可爱!” 最后,封南指向垂头丧气两眼含泪的白及:“白及是你的宫人。” 白及一身青黑男装,眉清目秀细皮嫩肉气质婉约,垂眼哭泣。 岁遮轻轻吐出两个字惊飞苏灯心的眉毛:“太监。” 苏灯心:“……哦。” 过了会儿,她:“哦哦哦!就是那种,掐断精脉不让生的太监吗!” 白及默默捂住了脸。 苏灯心好奇心达到了最高峰,兴奋道:“什么构造?是噶了两边的蛋,还是没了连接端?” 她又想掀开白及的衣服,好好研究一番了。 白及抽抽搭搭,但口齿清晰的回答她:“都在。” 苏灯心坏笑:“是吗?我不信。” 白及嗷嗷哭出了声。 是他说不要再怀孕的,你看,魔灵不也实现他的愿望了吗? 直接从根源上,断绝了他怀孕的可能性。 好,这个都在,那么…… “千里呢?”苏灯心问。 “那家伙运气绝顶,绝对是皇帝。”岁遮捧着牛乳,一边嘬,一边挑拨道,“灯心儿,你等着看,他绝对会挨个睡过去,因为剧情里有个太后,太后要他雨露均沾的话,他不睡也得睡。” 苏灯心痛心疾首,龇牙咧嘴。 “不行!”她说,“他长那个样子,妃嫔看见,岂不是要疯?千里那样的美人,白白给她们睡,太亏了!” 这边正说着,门外传来通报。 皇上来了。 几个人转头望门,面挂微笑,目露期待。 皇帝一撩衣摆,进来了。 年纪轻轻,一身浅白华服锦衣,腰挂玉带,五官细窄面色青白,气质阴郁。 “爱妃。”他开口。 苏灯心惊呼:他谁?! 她的千里呢? 她养眼的大美人呢?! 40刺激狗血的皇家秘闻 失了兴趣的苏灯心极其敷衍, 连嘴都不想张,满脑子想,千里不会拿了妃嫔角色吧? 会是哪个妃嫔呢? 瞄了眼封南的女装形象后, 苏灯心对千里抱有极大的期待。 她等不及要见诸位妃嫔了! 在皇帝眼中, 兴趣缺缺一脸不耐烦的苏灯心,简直就是冷若冰霜的大美人, 甚合他心意。 他就好这一口! 他就喜欢看自己的白月光,蹙眉忧愁,冷冷淡淡, 不搭理他的模样! 于是, 皇帝一脸贪恋,一屁股坐近了,手也想不老实地搭上他的爱妃。 但在动手之前,皇帝还是要先礼一下。 “爱妃,你不高兴, 肚子里的皇儿就跟着你不高兴,朕怎么舍得让你们母子俩受委屈?” 苏灯心一怔, 手摸上了自己的肚子。 好像, 还是平的? 皇帝又道:“这阵子看你不吃不笑,眉有愁绪,我本要打杀了你身边照顾不周的奴才……” 封南眉毛扬了半边,白及开始发抖。 “后来太医说, 你是有了身孕才如此,朕高兴的不知要怎么做。才一个多月, 往后还要辛苦爱妃了……”他像只贪恋又兴奋的狗,一遍遍看着他的爱妃,喜不自胜道, “多少年了,朕终于同你有了孩子,你我一人的孩子。” 闻言,苏灯心瞄了眼岁遮。 怎么?岁遮不是皇帝亲生的吗? 她的这一瞥,让皇帝也不得不看向床上那个傻乎乎的孩子。 “去把六皇子抱来。”皇帝下令。 封南和白及悄悄且快速地猜了个拳,决出了胜负。 白及把岁遮抱在怀里。 皇帝没有接,他只是看着岁遮,神情冷漠中还带着点复杂。 苏灯心静静看着皇帝,她实在好奇皇帝的反应,她已经从他的表情里,嗅到精彩的狗血气息了! 而苏灯心的好奇注视,在皇帝眼里,则是一种无声的期盼。 皇帝愣了愣,换上一副慈父笑容,手指轻轻拍了拍岁遮的脑袋,把岁遮拍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本能的往白及怀里钻。 皇帝假笑道:“六皇子傻些是对的,朕情愿他一辈子都这么傻,就这么傻下去。” 他将手上的衣袖稍微卷了卷,轻轻搭上苏灯心的手,拉着她一起在她平坦的肚子上拍了拍。 “这,才是朕期盼的皇儿。” 苏灯心忍不住道:“你现在就能看出男女?” 她是真心疑惑,但语气多少有些吐槽的意思。 可这种话钻进皇帝耳朵里,也不知经过了什么程序的加工,竟然让他龙颜大悦,仰头哈哈笑了起来。 “公主也好,像你的公主,朕也喜欢!”皇帝在苏灯心诧异的注视中,自顾自喜道,“不,朕现在更想让她是个公主,这样,朕还能同爱妃……恩爱,直到生出皇子。爱妃只要生出皇子,皇后之位就是你的,朕就把这江山社稷,都给我们的儿子。” 苏灯心半张着嘴石化了。 我去,这里面,信息量不小啊?仿佛一辆车,从刚刚的话里呼啸而过,车上栽的是巨大的易燃易爆信息罐! 皇帝越想越开心,被自己构想的蓝图哄到了,开怀大笑。 “爱妃,偶尔也出去走走,见见太后。太后若是刁难,就随她去。还有那些女人,朕知道她们一个个都嫉羡你。你若受了委屈,就和朕说,有朕给你做主。” 他的目光恋恋不舍停留在苏灯心那张没有表情波动的脸庞上。 “爱妃……对朕笑一笑,笑一笑,别再恨朕。” 苏灯心冷冷看着他,不带任何感情。 她的反应也在皇帝的意料之中,他又把目光放在了苏灯心的肚子上。 “朕知你恨朕强迫你,六皇子早产,朕也不愿去细究到底……但这个孩子,是你与朕的。”他把手放了上来,苏灯心往后躲了一下,瞪大了眼。 皇帝讪讪收回手,转头冷声嘱咐封南和白及。 “照顾好贵妃,若她和腹中的皇子有任何差池,朕扒了你们的皮!” 皇帝把主要信息都放在话中传达完毕后,退场了。 等他离开,苏灯心迅速转头,与个学霸整理刚刷新的知识点。 “岁遮是傻子?” 封南乐道:“恐怕是,这挺好的,本色出演。” 岁遮瞪了他一眼,抱着零嘴,打了个嗝:“也好,我少说话就少出错。岁大的孩子,也说不了多少话,装傻子就行,装傻子还省心呢。” 苏灯心揉了揉岁遮脑袋,微笑道:“明智的决定!” “六皇子不是皇帝亲生的?”封南压低声音,说出心中疑惑。 大家点头,纷纷表示自己也这么猜测。 “但……一国之尊,明知儿子不是自己的,还要认下作六皇子,是不是有点,不太合常理?”封南又问,“他们不是很重血统吗?” 岁遮因父亲接剧本的缘故,看过许多灵感来源于古人类宫斗的剧本。他的推测为,苏灯心所扮演的角色,应该是强娶来的,皇帝自己也拿不准六皇子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但妃子是自己的,那生的孩子就必须是自己的。 这其中,肯定另藏了条故事线,而故事线应该都在苏灯心身上。 岁遮伸出小小的指头,戳苏灯心。 “你的说明书里,没写自己的来历吗?我怀疑你是别人的妻子,带着孕被皇帝强掳进宫封了妃。” 白及和封南齐齐震惊。 苏灯心问他:“你的说明书上都写了什么?” 岁遮费力爬上椅子,头顶刚及桌沿。 “呼——我的说明书上写,我是你的儿子,未满九个月就出生。宫中非议不断,都怀疑我生父不是皇帝,皇帝自己也拿不准。所以魔灵在简介里警告我,要我表现的像岁孩子,如果出错,可能会死很惨。” 白及弱弱举起手:“我的也写了警告。” 他的说明书惊心动魄。 他是苏灯心的青梅竹马,是某个太医的儿子,懂点医术。后来因宫变,皇帝指名让他入宫给新封的昭仪看病,到了才知道,这个昭仪就是苏灯心。 这之后,为了让苏灯心心情好起来,皇帝把他阉割了,送给苏灯心做了太监。 这则说明之后,还标注了一句警告:如若说错话,会死很惨,所以请注意言行。 白及讲完,软绵绵道:“这个皇帝绝对有病,不好惹,我们要注意。” “那你呢?”苏灯心问封南。 封南道:“我的角色说明很简单,你入宫后,从前所有伺候过你的宫人都被皇帝处死了。我呢,是太后重新指派给你的婢女,跟你关系不错,皇帝也对我很放心,平时伺候你梳洗,帮你奶孩子。” “你会吗?”苏灯心指了指脑袋上的花盆。 封南笑道:“这个我可以学,奶孩子嘛……” 他看了眼岁遮,噗嗤一笑:“只要他愿意吃,我也可以喂的。” 岁遮鄙夷地呸了他一口。 把他们几个的信息点结合在一起后,苏灯心有了点方向,现在,就差确认那个字了。 “一个问题,白月光是什么?” 岁遮飞快举起手,表示他知道。 “初恋。” 苏灯心皱眉:“初恋?” 岁遮哎哎呀呀了半晌,又手舞足蹈比划,憋出个:“超爱的那种!” “大概明白了。”苏灯心说,“我是皇帝的初恋,他超爱!” 岁遮歪头,比了个问号。 “我的角色后面有个说明,白月光。”苏灯心解释。 个男生声调不同的哦。 他们明白为什么皇帝会是那副又爱又不敢碰她的别扭样子了。 “我大概猜出方向了,你们姑且就先听。”岁遮用小奶音,一本正经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苏灯心你是皇帝超爱的初恋,但你有自己的初恋,或许都已经结婚了,然后皇帝登基,当了老大,抢了你,并睡了你。然后你早产生了我,皇帝拿不准我是谁的,但对外我必须是六皇子。” “有道理。”大家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现在你又怀了,皇帝特高兴,因为这个绝对是他的。”岁遮又道。 “我有疑问。”终于轮到苏灯心举手,“我要是已经结婚,我男人呢?我家人呢?皇帝抢了我,不被人诟病吗?” 封南托胸思索:“不敢吧?连魔灵都警告咱们谨言慎行,不然会惨死。这样看的话,皇帝应该是那种手段毒辣的?” 说罢,他还小声吐槽了这个胸太碍事,沉甸甸的,总要托着才不会往下坠。 苏灯心惊呼:“难道我家人已经被皇帝做掉了?” “……还真有可能。”岁遮沉重点头。 苏灯心默然不语。 白及自行梳理了信息点后,问苏灯心:“你的介绍中,有家人爱人或者初恋吗?” “没有吧?”苏灯心否认之后,冷不丁想起简介中,很是突兀的齐王。 “有……吧。”她改口完,又不解道,“可是已经死了啊。” “就是这个!”个男生异口同声。 对啊,死了,才能抢人家老婆。 封南眉心突然一动:“那人是谁?” “皇帝的弟弟,先帝的七皇子,皇帝登基后让他去给先帝守灵,守灵期间暴病身亡,追封了个齐王。” 个男生又都松了口气。 “你们为什么这个反应?”苏灯心更是迷惑。 个男生互相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齐王死了,那就应该不是千里拿到的角色。 太好了,千里不是苏灯心的初恋,谢天谢地。 苏灯心歪头,不懂他仨怎么莫名其妙的,都不说话了。 “不过,我们目前的首要任务是……找到千里。”苏灯心道。 “不然,我们出去走走?”封南建议,“我有预感,千里应该是妃嫔之一。” “好惨。”白及苦着脸道,“这种皇帝,说侍寝,应该就要来真的了。” 苏灯心想,不,还是学长你拿的这个角色比较惨。 岁遮大惊失色:“我靠,还好不是我!” 封南倒是很平静,斜瞧着岁遮,乐道:“是,还好不是你,是你可能真的要被睡了。但千里嘛,我觉得皇帝讨不到便宜。” “这倒是。”白及点头。 封南抱着岁遮,白及跟着苏灯心,一起游荡到了后花园。 “你们的介绍上,有没有标注哪个妃嫔最漂亮?”苏灯心换了个新奇角度。 如果某个角色是大美人,那应该就是千里了。 但很可惜,没有。 他们在皇宫的后花园碰到了王修容,德妃那个年轻貌美的妹妹。 “我当是谁,原来是贵妃娘娘。”她长相轻挑张扬,打扮也花哨,支棱着四肢敷衍的给苏灯心见了礼,阴阳怪气道,“贵妃今日不嫌后花园的热闹吵耳朵了?” 苏灯心蹙眉。 王修容声音尖细,是真的吵耳朵。 贵妃不说话是常态。 王修容帕巾掩口,笑了声:“妹妹还以为,贵妃娘娘只喜欢西宫早已衰败的白梅,睹物思人呢。” 苏灯心头顶雷达哔哔响,接收到了新的八卦。 “思人?”她开口,声音冷冽。 王修容一怔,又了然一笑,夸张甩帕子,怪腔怪调道:“是了,都忘了,贵妃是那个,一直在飞霞寺替太后祈福的,刘国公家突然冒出来的外孙女,寺庙清修十八年,哪里会认识什么旧人,是妹妹疏忽了。” 王修容说罢,窈窕转身,翻了个白眼,扭拧着走远了。 苏灯心:“我是刘国公家的外孙女?” 岁遮小声在她耳边说:“你听她那个语气,绝对假身份。” “我们猜测应该是正确的。”白及肯定道。 苏灯心,是皇帝抢进宫来的有夫之妇,而现在这个“刘国公家外孙女”的身份一定是假的。 并且,宫里的妃嫔们,似乎都心知肚明她是谁。 苏灯心眼睛逐渐亮了起来。 “有意思。”, 41我那命途多舛的学长 幼儿期的岁遮就有睡觉折腾的坏毛病了, 他像个小型滚筒洗衣机,在苏灯心怀里滚来滚去。 其实岁遮这孩子,抱起来很软和, 称心如意的。他又暖又奶,热乎乎一团。 揉揉脸,脸上就会染上红晕, 白里透红的奶娃娃, 眼睛又大又扬, 比成年体讨喜许多。 所以, 他死死抱着苏灯心的胳膊要她抱着自己睡的时候,苏灯心同意了。 但睡熟后, 他就变得扎手了。 跟个刺猬似的,只要苏灯心的手搭上去, 他就开始左右翻滚。 苏灯心半睁着眼睛坐起身,晃醒了床边打地铺的封南。 “封南, 封南你把他抱走吧。”苏灯心说。 封南揉了揉眼, 线条结实的胳膊夹起软刺儿的小岁遮, 把他按在自己怀里,又躺回了地上。 门外夜风滚滚,如同鬼哭。 苏灯心打开门,白及就蜷在门外,委委屈屈缩在被桶中,鼻尖冻得粉红。 苏灯心推醒了他:“学长,进来睡吧。” 白及迷茫又警惕地望了眼四周,天是紫蓝色的,介于黑夜与黎明之间,除了寒风与树影, 没有活物。 他打了个颤,垂着眼,卷着被子跟苏灯心去了内殿,挨着封南打了地铺。 苏灯心坐在床上,把胳膊支在膝盖上,托着下巴静静看着这三个男生。 小岁遮的脸闷在封南的胸上,腿却在白及的被子上压着。 这仨睡得都不大安稳,可不安稳中,却能瞧出温馨和谐来。 一个寝室的室友,身上的味道,睡久了,就会异常和谐,如同一家人。 就差那一个了。 苏灯心郁郁叹了口气,千里到底在哪呢? 以千里的智商,要是妃嫔,一定会找借口主动来找他们。但一天过去了,苏灯心声势浩大带着仨男生出去游荡露脸,把风声放出去后,并没有妃嫔寻来。 所以,他应该不是妃嫔。 莫非是太后? 如果是太后,等着明天早上后宫妃嫔们问安的环节,就能见到了。 苏灯心有了底,再躺下后,很快就睡着了。 睡梦中,感觉有谁推开了门,走了进来。然后指着地上的三个熟睡的男生说:“绊脚,烧了吧!” 于是,一把火过后,三个男生就像纸人似的,化成了灰。 哦,是她爸啊。 苏灯心在梦里说:“不怕,我还有一个!千里你一定要藏好了!我爸找不到的!” 没想到,她爸却从身后拖出个白色的拖把,说:“你错了,那个白毛男生早被我烧干净了!” 苏灯心猛地惊醒,脸色一早上都没缓过来。 封南学不会头发怎么梳,好在还有白及,自告奋勇给苏灯心绕了个之前一起学的编发发型。 “这能行吗?”岁遮坐在梳妆台上,说道,“你看咱昨天见过的妃嫔们,人家都流行把花盆扛在脑袋顶。” “就这样吧。”苏灯心一锤定音,“我顶不动花盆。而且那种发型,总会让我感觉,自己的头发像插花的土。” 虽然脑袋轻松了,但苏灯心也拿不准这种简单的不堆花上头的妆造,合不合这本书的奇怪规矩。 等到了太后那里,还未进门,就听小太监通报,请她们回去。 “太后今日要为皇帝礼佛,各位夫人请回吧。” “这话是什么意思?”苏灯心小声询问背后的参谋团。 岁遮悄声道:“就是旷工了,不想上班的意思。” 苏灯心:“那太后应该不是千里了。” “有道理。”白及伏在苏灯心耳边,悄声说,“是千里的话,应该会想尽办法见我们。” “按这个逻辑推……千里应该是拿到了不便自由行动的角色?”封南问道。 苏灯心:“……介绍里说,有个贤妃,怀胎六个月,为求安全闭门不出。这个角色会是千里吗?” “你的意思是,千里可能拿到了这个贤妃的角色,但因为怀孕,而且是孕晚期,无法下床……”封南思索后,认为有这个可能。 苏灯心提议:“反正今天不用上班,我们找个理由,去见见贤妃?” 这样也好早些确认千里的角色。 岁遮问她:“贤妃什么背景?” 白及这个学霸替苏灯心回答了他:“已逝皇后的胞妹,替前皇后抚养三皇子。” “我们找什么理由去合适?”封南问。 “岁遮想跟三皇子玩。”苏灯心看向岁遮。 白及和封南也看向岁遮。 虽然……这个理由听起来不是很合适。但,细细推敲的话,没有比这更合适的理由了。 众所周知,六皇子是个傻子。 傻子突然说想跟三哥哥玩,也合情合理,毕竟他是傻子,你不能跟傻子讲道理。 岁遮:“那我……现在闹一下?” 三人点头,对他寄予厚望。 岁遮从封南怀里滑下来,做好心理准备后,嘎嘣躺在了地上,踢腿晃脚,嗷嗷哭闹。 “我要跟三哥玩,我要跟三哥玩!” 苏灯心指着他,皱着眉对身后的两位男生说:“他睡着后就这个德行。” 两个男生默默点头,懂,他们都懂。 所以,这仍然是岁遮的本色出演。 病恹恹的德妃听到孩子的哭闹声,拐了个弯,慢悠悠走来。 寒暄了几句,德妃道:“贵妃也不必哀愁,小孩子嘛,就是这样……不顺着他的意,还不知他要闹多久。” 德妃咳了几声,低垂着眼,却又将视线翻上来,看向苏灯心。 那目光,像极了角落里的蛇,幽幽吐信。 “贤妃宫里的花也好看,虽不如西宫的白梅,但那梨花,开得也不错,不如,就带着孩子去吧。”德妃说罢,轻轻一颔首,带着自己的侍女仆役,慢悠悠离开。 苏灯心留意到,她们都在对她强调西宫的白梅。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去确认,不能起身的贤妃,是否为千里扮演。 她把岁遮拉起来,就这么牵着他走。 白及看不下去,追着岁遮,拍他衣服上的灰尘。 封南见状,递了条手帕给白及,助他“抽”岁遮。 到了地方,宫门开着,几个婢女正在洒扫,宫苑里飘出化不开的药味。 贤妃就在寝殿内歇着,那扇门紧紧关着,她的贴身婢女出来,有礼却冷漠的回绝了她们。 “娘娘昨夜未睡好,身子不爽,这会儿正在礼佛,不便见客。三皇子在读书,午后皇上回来要查功课的,贵妃娘娘请回吧。” 明白了,贤妃必然不可能是千里。 “太后不像是,贤妃也不是……好奇怪,千里呢?”回宫后,苏灯心同他们复盘。 又默默回忆了无数遍简介后,苏灯心问他们:“魔灵会把死掉的角色分配给你们吗?” “不会。”岁遮道,“那还玩什么?” “不会是齐王了,齐王已经死了……”苏灯心百思不得其解,她甚至抬头看了眼房梁,“千里也不会变成鬼看着我们。” “猫啊狗的倒是有可能,但那也应该是围绕着咱们主角分配。”岁遮补充。 白及解释道:“灯心,我认为你简介里有齐王,应该是说,你进宫前,是齐王的妻子。” 午饭后没过多久,贤妃宫里传来消息,说贤妃腹痛难忍,头疼难耐,浑身不舒适,已经请太医看过了,说是被不祥之物冲撞了,那不详之物克腹中的龙胎,这是龙胎在鸣警。 这消息是不知道哪个宫的小宫女跑来告诉封南的。 苏灯心:“我怎么听不懂这消息什么意思?为什么特地跑来告诉你?” 而且她还一副做了大好事的表情,要封南早做准备。 封南不明白,岁遮这个半吊子后宫通也不明白。 白及说:“肯定跟剧情有关吧?” 不到半个小时,长相阴险的皇帝阴郁的来了。 他满脸怒火,进来就先问封南:“今早,贵妃去贤妃宫里了?” 封南心直突突,深思熟虑后,谨慎答题。 “今早六皇子想与三皇子玩,哭闹不止,贵妃无奈,只好带着六皇子去探望贤妃,只是贤妃闭门不见,贵妃娘娘哄好六皇子,就回来了。回来后,娘娘哪也没去。” 皇帝的表情稍微好了些。 他扫了眼苏灯心,又神色复杂地看了眼她怀里的岁遮。 他拿不准六皇子是不是他儿子,毕竟也真有可能是他的。 想到这里,就更生气了。 于是,皇帝那双眼睛,刺一般对准了白及。 他要找个人,找个泄气口。 苏灯心:“出什么事了?” 皇帝挤出笑来,挨着她坐下。 “与爱妃无关。” 午后,贤妃宫里的来报,说贤妃被魇到了,在床上翻滚空抓,太医探过后,说是被邪秽冲撞。 再一问,说是贵妃无缘无故去探望贤妃。 贵妃走后没多久,贤妃就不适了。 他叫人来仔细问过了,昨晚太后做了噩梦,说皇帝身边有妖祟作乱惑心,加上现在贤妃发邪,可能确实有邪秽作祟。 刚问完,德妃的宫人也来报,说德妃发了场热,虽现在退了,却依然难受。 皇帝问德妃今日都见了哪些人,德妃的宫人小心回道:“回皇上,是贵妃娘娘。德妃娘娘见六皇子突然哭闹,就帮贵妃哄了会儿……” 皇帝想,怎么能是贵妃的错。 她定然不会是妖祟邪秽,应是贵妃身上沾染了其他人的晦气,这才冲撞了妃嫔,使后宫不安。 皇帝轻轻拍着苏灯心的手,细小的眼睛一瞪,唤道:“来人,把他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白及还在懵神,两个侍卫进来,左右开弓架上他,拖到了院子里。 “你做什么!”苏灯心倏地站起身。 她的伙伴们也才反应过来,皇帝要罚的人是白及。 白及先懵,而后是惊惧,被按在长椅上后,表情就变成了死寂般的淡定。 罢了,他就这个运气,认命了。 “奴才们不守规矩,阉人晦气。”皇帝道,“昨夜待在不该待的地方,致使贵妃染晦,打,二十大板,一个也不能少。” “你监视我?”苏灯心直犯恶心,转头厉声道,“不许动他!” 皇帝的脸色更加阴戾。 “贵妃这是心疼了?” 他一把拽住苏灯心,冷笑道:“贵妃坐着看就是。朕开恩,成全了你这个好哥哥,让他能陪着你。但贵妃要是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朕就让你亲眼看着他死。打!” 岁遮抱住了皇帝大腿,哭着卖萌。 “父皇,父皇……” 他也拿不准傻子应该说多少话,所以只能跪喊父亲。 边喊边想,他可真是牺牲大了,叫这种神经病父亲。 趁皇帝分神,苏灯心挣脱了束缚。 皇帝拂开岁遮,猛地站起身,喝道:“你敢护他,朕就再加二十大板!” 岁遮头皮发麻,很想拽着苏灯心衣袖提醒她,顺着这个神经病,别去护白及。 白及这个角色,是苏灯心的青梅竹马,再护下去,恐怕真的要被这神经病活活打死了。 苏灯心深吸口气,心一横,直奔院中的荷花池。 春寒料峭,荷花池里还有寒冰。 她一只脚跨过花池,看向皇帝。 “皇上选吧。”她赌了一把,“打他,我就跳下去。” 下一本,她必要求一定要皇帝的角色。 不能把生杀大权让出去,太憋屈了。 皇帝面上有一闪而过的慌张,继而更恼。 “你威胁朕?!” 封南灵光一闪,扑通跪地。 “皇上。”他说,“贵妃有孕后,眼角常见笑意,同皇上也亲近了不少。皇上也该想想贵妃的家人,如今能和贵妃说说话的只剩下这一个了皇上,贵妃并非为他求情,只是不忍亲如手足的兄长也离自己而去。” 皇帝脸色稍霁。 “奴婢作证,昨夜风大,贵妃心善体恤下人,奴婢不忍让贵妃娘娘的一片好心变寒心。” 皇帝沉默了许久,快要急死岁遮。 这都已经打了六下了,白及要昏了! 皇帝撩衣,双手将苏灯心拉回:“爱妃,朕只是恼他晦气……” 苏灯心并没有收回脚,皇帝也没喊停。 白及一头疼出来的汗,气若游丝自救道:“贵妃体弱,杀伐之事对腹中胎儿不利……请皇上体谅……” 皇帝这才慢悠悠抬手叫停。 他并不是怀疑他们有私情,他的贵妃有青梅竹马,这是他早就知道的。 他清剪齐王羽翼,顺势杀了爱妃的全家和她身边所有的旧仆,却偏要留个青梅竹马,废了他,放在她身边,就是因为喜欢看她的反应。 他好喜欢她含恨的眼神。 他知道他的爱妃不爱这个已经废了的竹马,她的心在另外一个人的身上。 他喜欢用这种方法,考验他的贵妃,让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盈满了恨来看他。每到这种时候,他就异常畅快。 这个女人属于自己。尽管百般不愿,她也挣脱不了。 晚上,小妖妃和她的三个男人情绪异常低落。 白及养伤,苏灯心带着封南和岁遮,给他道歉做检讨。 人鱼的下半截敏感脆弱,很怕疼。但白及却硬气的没哭,只静静趴着,放空自己。 苏灯心做完检讨,忽然说道:“我们去西宫吧。” 她阐述了理由。 所有和她碰面的妃嫔,都在拿西宫白梅说事,很有可能,千里就在白梅树上等着他们,千里是个白梅树精! 三个男生默默看向她。 很安静。 苏灯心只好实话实说:“这本我不想待了,没意思。我要找到千里,等人齐了,商量个死法。” 岁遮:“你准备怎么说?找到千里,跟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太好了,咱们去死吧?” 42可怜的千里 啊~大美人er~ 苏灯心旷班了。 她旷了给太后请安的工作, 天刚亮,就带着三个男生直奔西宫。 她怀里抱着岁遮,封南扶着白及, 有幼童有伤残, 队伍没有半点气势气魄, 很是狼狈。 “你知道在哪吗?”岁遮问她。 苏灯心自信道:“书里给的场景就这么点,按照经验,沿着这个方向往西宫走, 就能找到白梅。” 按照人物对话透露的细节推, 只要找到西宫白梅, 应该就能触发一些情节。 “我睡醒又想了,”苏灯心仍然不死心, “你说会不会, 千里不是白梅精, 他就是那棵白梅树呢?” 主要这个白梅, 给她的感觉就很符合千里的雪发。 三个男生不吱声,答案显而易见。 魔灵怎么会让他们在书中扮演一棵树啊! 这种不必说话不必过剧情的省力气打酱油角色,魔灵怎么可能分给他们?! “那个是白梅树吗?”封南指着道路尽头的一棵秃树。 苏灯心抱着岁遮走在前面, 快步跑过去辨认了许久。 “能确定是梅树。” 凤凰识别花草树木还算在行, 是不是白梅她不确定, 但这种树干和树皮的纹路一定是梅树。 “这里就是西宫?”封南环顾四周, 高大又灰败的宫墙, 脱色的砖瓦上还残留着没有融化的雪。 这地方因为荒凉破败,比其他区域温度低,吹在皮肤上的风也带着刀。 封南小声问白及:“你冷吗?” 白及摆摆手:“没关系,还能撑。” 封南把那层亮橘色的薄纱外搭脱了,帮白及搭上。 苏灯心敲敲打打, 冲着梅树叫了几声千里,也没见梅树有什么特殊反应。 岁遮没忍住,吃吃笑了起来。 “原来你是认真的啊?你真的以为他会变成树?” 还没笑完,他双腿就碰到了地面。 苏灯心不抱他了。 她独自绕着宫墙走了半圈,疑惑道:“这宫院怎么没门?” 明明能看到宫墙里面露出的房顶,但却没有入口。 斑驳的宫墙就像口字,四方围死,将里面的东西困住。 苏灯心抬手压在眉上,仰头细细观察院墙,回来跟三个男生商量。 “封南。”她说,“我想翻进去看看。” 岁遮不信。 “这么高,你现在又不会飞,你怎么翻进去?” 苏灯心一言不发,攀上梅树,轻轻一跳,双手撑在墙头,翻身骑上,观察里面的落脚点。 她这番动作看似轻松,实则惊险万分。 封南收回下意识护在墙下的双臂,忽略白及惊讶的眼神,怂恿岁遮:“怎样?该你了。” 岁遮:“……你知道的,聪明的学生,有他自己的办法。” 他勾了勾手,绕过这面宫墙,指着墙根处的柴堆。 “我们踩这个上去。”他说。 “你上。”封南等着看好戏。 岁遮现在的个头刚到他膝盖,别说柴堆,他就是踩在狗皇帝的脑袋上,他也翻不过去。 岁遮不服,他艰难爬上柴堆,使唤封南借他肩膀踩。 封南:“你皮痒了。” 岁遮:“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团结互助?!” 还不是因为白及受伤了,不然他肯定求白及。 通常来说,这种体力活,他不敢使唤千里,但也使唤不动封南。只有白及会因为责任感,软下心来帮他。 白及怔怔看着柴堆。 因为岁遮的折腾,柴堆的高度又往下塌陷了些,也露出了一扇矮门。 像猫狗出入的洞,但比那个要再高一些,大概就是岁遮现在的体型,可以不弯腰不碰头通过的高度。 白及指了指,封南也看见了。 封南笑道:“岁遮,你想不想看我变个魔术,我不翻墙也能进去。” 岁遮这个睁眼瞎不信:“信你就有鬼了。” 封南:“好,我要不翻墙进去了,你就叫我一声爸爸。” 岁遮呵呵一笑:“要不要我再三呼万岁啊?” 白及善良心软,劝道:“叫义父就好。” 骑在墙头的苏灯心观察着困在四方宫墙内的密闭建筑物。 是个废弃的旧宫殿,门落了锁,窗也是紧闭的,但纸糊的窗破了好几处,隐约能看到内部的装潢。 好似是有只碗在地上放着。 再仔细一看,虽然内殿门挂着锁,但旁边的墙体塌了部分,恰巧有个一人多高的入口,是能通到里面的。 一束阳光照进内殿,苏灯心总觉得,屋内隐约有一抹雪色。 苏灯心招呼道:“你们快来,我有发现!” 说罢,她跳下宫墙。 脚腕落地的刹那,她就懂封南说的那句,忘记了自己在书里不会飞所以招架失误被吊死了。 对于有翼族来说,宫墙的高度不算什么,跳下来轻轻松松是不会受伤的。 但苏灯心崴到了脚。 她也忘了自己在书里没有翅膀,不会飞,身体也没那么的轻盈。 这是她出生到现在,第一次崴脚。 细密的疼,让她感受到了脚腕的脆弱。 苏灯心吸着气,单脚蹦着来到内殿的坍塌处。 一块砖落下来,摔成了两半。 灰尘扑起,苏灯心打了两个喷嚏,眼睛还没睁开,先听到了微弱的笑声。 虚弱,但熟悉。 她睁开眼,终于见到了千里。 千里嘴唇开合,似乎叫了她的名字,她听不见,他的声音实在太嘶哑了,她仿佛能听出声带厮磨时的滋滋血声。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眼前的画面。 第一眼是意料之外的震撼。 千里身缠锁链,被拘缚在这一小方天地内,双眼缠布,衣裳沾血。 这是她想破脑袋都不敢想的玩法。 然而短暂的震撼过去后,苏灯心可耻的发现,自己竟然觉得这一幕……美得惊心动魄。 被锁链缠腰,半吊起跪在地上的盲眼美人,雪发蜿蜒在地上,病气恹恹身负重伤,支离破碎般的脆弱。 其实他身上处处都是不合理之处,一身白衣,只沾血不染尘。头发比他自己养的更长,莹润有光泽。 而且那张脸,尽管绷带缠掩着双眼,但仍然能从剩下的部分看出大美人感。 破碎但干净。 凄惨但完美。 苏灯心在“美”和“可怜”之间反复横跳。 她一瘸一拐,因为疼嘶哈着吸气,走近后,跪在地上,张开手臂,将千里按进怀里,紧紧抱住。 他身上很冰,连呵出的气息都是冷的。 “苏灯心。” 苏灯心脑后绕的发结上扎着一枚发簪,蝶翅的尖锐扎着他的脸。 “喜欢这个剧情吗?”千里问。 苏灯心使劲摇头,那枚发簪也随着她的摇头摆动。 她确实如岁遮所说,见到千里,就没办法开口跟他商量怎么死。 殿外,三个男生开了矮门,成功钻了进来。 刚一进内殿,岁遮就爆出一声:“卧槽!” 也不知他是看到千里的处境惊出的声,还是被苏灯心死死抱住千里这一幕惊出的声。 总之,岁遮言简意赅的感叹打破了萦绕在两人之间的悲伤气氛。 苏灯心大脑回来了。 “千里,你是什么角色?” “先帝七皇子……” 众人诡异沉默。 哦,果然是齐王。 白及默默把外纱脱了,让封南披在千里身上。 封南扯了扯锁链,锁链的一端固定在墙上,延伸出三根,束着千里的腰和手腕。 白及研究了一番,发觉手腕处的锁链可以拉长,但相对的,腰部的锁链就会缠收得更紧。 “去不掉啊,这个。”封南说道。 白及对千里说:“能让你手先放下来,只是这么做会勒住腰。” 千里叹息道:“手能放下也好,这种姿势好难受,腰就先别管了。” 封南调整一头的长度,苏灯心看白及扶着屁股行动艰难,积极揽下另一头。 她拉着锁链稍微用力一抻,千里的手是能放下了,但腰被勒死,闷哼一声。 苏灯心:“……抱歉。” “没事。”千里揉了揉手腕,指着喉咙,“有带喝的吗?好渴。” 封南看见不远处有个破碗,碗里是颜色发绿一言难尽的不明液体,他啧了一声,道:“外面有个水井,我去看看还有水没。” 岁遮道:“你该不会两天没吃饭没喝水吧?” 千里点了点头。 “刚进本的时候……”他嘶哑着声音说,“有人来放了碗吃的。” 但他是个洁癖,活活饿死都不会吃的。 岁遮立刻反思自己,这两天吃那么多,简直罪大恶极。 “你们呢?要来对一下信息吗?”千里问。 苏灯心直言:“没有对的必要,破书,逻辑根本不通!” 千里公布自己的角色身份时,苏灯心就在心里破口大骂。 说好的齐王已经死了,怎么还在? 这不合理! 皇帝与齐王三年前夺位,皇帝胜利。胜利后把政敌杀了很符合逻辑,不杀把人囚在这里,到底有什么用处? 想不通,这什么破本子! “你不应该三年前就死了吗??”岁遮也想不明白,“我是说,你现在的这个角色。你简介里怎么写?哦……你也看不到,人物简介是魔灵念给你的吗?你为什么看不到呢?被神经病皇帝捅瞎的吗?你……你眼睛疼吗?” 千里轻描淡写道:“疼死了。” 岁遮龇牙。 好惨,幸亏没让他拿到这个角色。 换作是他,这会儿他早哭得一塌糊涂,把室友们挨个捶一顿,质问他们为什么两天了才找来。 封南捧着水回来了。 “千里,给你个选择,井里有水,我拿手捧了一把。”封南说,“这里有碗,但碗很脏,所以你是直接就着我手喝,还是不喝?先说好,我洗过手。” 千里沉默了。 “速度!”封南催促,“水快漏完了。” 千里可怜兮兮妥协道:“那我喝一口吧。” 他说的喝一口,其实就是嘴唇碰到水面,润了润,根本没喝进嘴里。 这是他最大的妥协了。 白及难过道:“多少喝点呀,两天没喝了。” 千里摇头。 “你手上怎么还有奶味?” 封南用剩下的水给岁遮搓了把脸,回答他:“因为我这两天在奶孩子。” 千里道:“奶岁遮是吧。” 岁遮咽下骂封南的话,震惊道:“你怎么知道是奶我!” “你说话声音。”千里叹了口气,“而且,声音的高度还不到白及的腰,可见没多大年纪。” “好神!”岁遮这下真的佩服了,“我是六皇子,三岁,苏灯心生的,但有可能我爸是你。” 千里嘴角撇了撇,显然他并不想笑,但又被这种诡异的笑点戳中。 “不用讲设定了。”封南说,“我们不想了解这次的剧情细节。这回苏灯心不是皇帝是妃嫔,我们受制于人,非常憋屈无聊。昨天白及还被神经病皇帝给打了……打的腰。” “和腿!”白及又气愤又委屈。 千里沉默片刻后,说道:“那么,就得死一个了。” 苏灯心想,千里和白及这么惨,不好意思再让他俩死。 封南上个本刚死过,而且死得难受,也不能让他死。 岁遮…… 她看向岁遮,岁遮大眼睛眨巴眨巴,很天真。 她不忍心让小孩子死。 于是,苏灯心问:“跳井淹死,难受吗?” 她没听到四个男生的回答,因为,神经病皇帝来了。 他的影子出现在墙上,身边还跟着一群妃嫔,这一大群人,此时已到了院子里。 王修容尖声细气说道:“皇上,臣妾早就说过,贤妃娘娘昨儿被魇,不应该怪贵妃。贵妃常来西宫,准是西宫里有什么不干净的,沾了贵妃的身。” 皇帝一行人出现在他们身后。 看到殿内的情形,几个妃嫔夸张惊呼,皇帝面色发黑,头顶冒绿。 苏灯心没有转身。 德妃幽幽补刀:“六皇子怎么也在这里?此情此景,像是要带着六皇子跟谁相认似的。” 王修容嘻嘻笑道:“听闻贵妃一个月前,就往西宫跑了。臣妾还纳闷,这西宫的白梅早就败了,贵妃是去看什么……原来,是来看人。”, 43你玩这么大?! 苏灯心脑内模拟着路线和作战方案。 首先, 井在外面,皇帝他们在中间,一大堆人, 堵死了道路。 其次,她崴了脚, 行动不便,单腿蹦过去, 并顺手扇一把皇帝的脸,难度有点大,等同于天方夜谭。 如果脚没有受伤, 她现在就可以冲过去, 先踹翻皇帝,然后趁妃嫔忙乱,再毅然决然跳入井中,结束这个本。 啧,下一个本, 她一定问魔灵要一个不限制魔力妖力的故事。 话说回来,现在怎么办呢? 还有快速结束这个本的办法吗? “贵妃怎么连话也不说了?”德妃出声。 王修容接腔:“人赃并获, 在场的皆是人证,贵妃还能说什么?神仙难救了。” 不重要的角色说什么做什么,苏灯心已经不想管了,她的余光瞥到了那只破碗。 皇帝在两个妃嫔的一唱一和中,杀心渐起。 苏灯心想,总不能让别人砍杀了她,“死”这种事,必须要掌握在自己手中。 摔碎碗,用碎片割喉, 应该会很快吧? 但摔碎碗这个过程,最少也得几秒钟,变数很大。 还要考虑碎片的锋利度和大小……嘶,她也没这方面经验,万一割失败了,可就要受制于人了。 苏灯心回头,观察皇帝带来的这群人里,有没有中用的。 太好了,有两个侍卫,腰间带着刀。 夺刀,然后拿刀割喉似乎更快捷。 不,等等!还是她这个脚!她单脚的力量,夺刀成功的概率不大。 苏灯心的视线飘到侍卫腰间的刀具上时,白及就捕捉到了,他小声提示道:“封南。” 苏灯心见封南恍然大悟,怕他先自己一步夺刀自杀,连忙道:“封南!上一次就是你,这次换我来!” 她刚要起身,千里忽然伸手,将她按进怀中,紧紧抱住了她。 苏灯心一愣,忘了挣扎。 身后皇帝勃然大怒道:“好好好,好得很!来人,把他们拖下去,碎尸万段!” “怎么会让你受委屈,死,很难受的。”千里轻声说罢,抽掉她发上的簪子,嘶声提醒,“封南!!” 他来死,给苏灯心解气的任务,就交给封南了。 封南夺刀成功,干脆利索干掉侍卫,闻声回头。 千里手中握着的发簪,没入了自己的咽喉。 血漫出来,他伏在地上闷声呛咳,一只手搭在苏灯心的眼睛上,让她闭眼不要看。 岁遮吓哭了。 “千里,千里你干什么……” 封南爆出一声:“草!” 但他也懂千里的意思了。 千里这个结束生命的方式不会速死,尚有几分钟的挣扎濒死期。 那么,他能够做的,就是抓住千里挣扎的最后几分钟,解决掉眼前这些惹人厌的角色。 封南一脚踢翻皇帝,手起刀落,妃嫔们大惊失色,忙着去救。 白及适时补刀:“皇上,六皇子不是你的儿子,贵妃肚子里的也不是。” 管他是不是,看到神经病皇帝死前不甘又绝望的表情,他解气。 苏灯心抱着千里,他在自己的怀里发抖,不停地咳血。 这种死法,很狼狈。 好吧,所有的死法……都很狼狈。 怪不得不让她来。 千里的手无力地垂下后,苏灯心看到了血色与白色,就像一张雪白的纸被血涂抹,苏灯心眼中的千里,就只剩这两种颜色。 她想帮千里速死,但她下不去手。她蜷缩起手指,能做的,只是抱住不停发抖的千里,闭上眼不去看他濒死的模样。 那痛苦的,生命无法顺畅喘息的挣扎声就在她心口,温热的血打湿她的衣衫,触碰到她的心跳,他垂死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里,如冰慢慢融化进血液中,钻心的疼。 “死了。”不远处,封南擦了脸上的血,说道。 皇帝死了。 这种荒唐剧,也不必再演下去了。 终于,怀抱中的千里也平静了,但大家的脸色,都有些阴郁。 提示屏出现:千里死亡,一分钟后进入等候区。 苏灯心闭着眼睛,静静等待怀中的重量消失,才睁开眼。 刚一睁开,还没来得及把酝酿的情绪发泄出去,就被眼前画面惊到掉下巴。 岁遮上前暴揍千里。 “你!你是不是疯了!我这辈子一想起你那个惨样子……我,我一定会做噩梦的!” 千里并没有躲岁遮,他的手茫然抚着眼睛,放下后,又摸了摸脖子,这才敛去恍惚之色。 “死的滋味不好受,我不能让苏灯心死。” 岁遮茫然看向苏灯心:“我们还能让那狗皇帝砍了她吗?” 白及和封南都没有说话。 果然只有岁遮一个人不知道苏灯心那时是想拔剑自刎。 苏灯心深吸口气,一句话不说,直接上手。 她一把揪着千里的衣领,扯的他被迫弯腰。 她咬牙切齿,面容狰狞。 实话说,她心底是感激千里的,看到千里死得那么痛苦,她胆怯了,并庆幸自己那时没有莽上去划开喉咙。但感激只占百分之七,剩下的,是她都不懂的一种莫名的愤怒和心疼。 千里摸着她的头,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如果出去后,见不到你母亲,我就背着铺盖卷,去栖梧宫,住你爸的床底下,等到她见我为止。” 苏灯心磨牙道:“我爸一翅膀烧化你。” “你怎么舍得。”千里笑了,“你这辈子都忘不了我了,对吗?” 岁遮不知他俩悄摸在说什么,但一律当劫后重生的打情骂俏处置。 他很是嫌弃地拉开这俩人,“行了,千里你也别装了,来定下一个故事吧。” 白及有些破罐子破摔了,喃喃道:“早死早回去,我还要复习考试。” 岁遮:“是啊!还不如让我复习考试!” 魅魔对故事失望到,已经想要打开教科书,好好复习了。 “我来!”苏灯心说,“我要当天下主宰,我还要大家不受剧情限制,可以随意使用魔力跟妖力。” “那就是,保持咱们原有的,加入宫斗了?”封南想不出这该怎么走剧情,琢磨道,“这不是降维打击吗?真要玩速通本?” “我不管魔灵怎么办,反正我要这样!”苏灯心怒火还没消退,玩得不畅快,就如同看书看到了狗屎剧情。 她表情紧绷着,眼里冒着怒火:“还有那些不三不四的家伙,一个都不许让我看到,我不想再看到那些让我血压飙升想喷火的没用角色了!” “……那就咱们五个?”轮到白及想不明白剧情该怎么发展了。 “对,别再塞其他角色了,反正我也不睡他们,还不如不要。”苏灯心气势如虹道。 岁遮惊道:“啊?!你这意思是,你要当天下至尊,然后让我们四个勾心斗角争宠吗?灯心儿,你想得可真美啊!我们四个哈哈哈……” 岁遮指着千里:“除了我跟千里偶尔不太对付之外,我们四个的舍友关系,可谓是互助友爱,从不勾心斗角。你知不知道,我们寝室只有一个群,大家有什么话都在群里说,从不会单独撇下谁建群。” 说完,他有些没底气地问封南:“对吧,咱们除了大群,没有别的群了,是吧?” 封南乐道:“这点你放心,我们仨骂你笨,都是当面骂的,从不私下里骂。” 岁遮重拾底气,继续道:“所以,让我们四个因为你勾心斗角玩宫斗,除非我们四个全失忆了,且关系紧张,从小就是情敌。” 千里欲言又止,白及脸色变了。 白及极速补充:“魔灵不要听他的!这不是许愿!不是新的要求!” 封南收了笑容:“哈,玩完。” 岁遮:“……啊?” 岁遮六神无主,懵了会儿,勉强扯出一丝虚弱的笑,比哭要难看。 他说:“魔灵不会有这么智障吧?” 千里幽幽叹了口气,看向真正的“小智障”。 苏灯心:“……完了。” 岁遮这句话说出来后,魔灵必然会狠狠“玩弄”他们。 第三个本,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开始了。 苏灯心睁开眼,感到一阵疲惫。 她身下是柔润的床,屋内温暖又香甜,而她的枕边还躺了一个,也香喷喷的,正在熟睡。 枕边人的呼吸喷吐在她的脖子上,很痒。他的手搭在她的腰上,很沉。 哦,还有腿,他的腿紧紧挨着自己,光的,她和这个枕边人,都光着。 幸好盖着被子,不至于太难堪。 好香艳的开局。 苏灯心倦怠了,她不想玩了,她怕把自己玩进去。 她现在很想回去好好学习好好睡觉,当个老实本分的学生。 眼前出现了介绍剧情内容的蓝屏,苏灯心只好先去看蓝屏,这一看,把自己给吓清醒了。 蓝屏上只有三行字。 第一行:你是天下至尊,妖魔界之主。事业到达巅峰,带后宫四美隐居桃源山别宫,安逸度假。 第二行:好好享受。 第三行:直到你猜出安排这一出戏的目的后,才能结束。死亡不再是终结条件。 苏灯心坐直了。 她把这三行字看了一遍又一遍,越看越心惊。 蓝屏消失。 苏灯心愣了好久,旁边的那位醒了,也坐起了身,一只手摸上她的肩膀,揽了过来。 苏灯心不敢侧头。 因为她余光里,看到了旁边那人的头发,她太熟悉这个发色了,似雪似月光,莹润柔顺,如闪微光。 “怎么了?做噩梦了吗?”他开口。 这个声音让苏灯心确认了,身边人,确实是千里。 只不过,比起千里平时说话的习惯,他现在的咬字又冷淡又缱绻,有种勾人的矛盾感,让她听了头皮爽到发麻。 她看向自己的胸口,很好,光着。 不着丝缕啊!不着丝缕啊!放有些平台都过不了审的程度! 她跟千里不穿衣服盖一条被子躺一张床上!这要是被她爸知道了,幽谷会被烧成渣渣! 苏灯心看向周围,窗外天蒙蒙亮,大约五六点光景。 床上地下散着一堆衣物,看着辣眼睛……明明什么都没,但总觉得这场面,少儿不宜。 “千里。”苏灯心鼓起勇气,红着脸转头看他。 对不住你了,没想到魔灵会越玩越大。 千里表情冷漠,坐实了冰山大美人的称号,有种碰不得摸不得浑身带刺的疏离感,只眉眼间还余着几分温柔。 这次的本,好似又在形象上有了点变化。 千里气质妖了些,比现实中的他,还要不接地气。 苏灯心胡思乱想到,她把这样的千里睡了,是不是会折寿? 千里垂着眼顺头发,眉毛突然一压,看向殿门。 金光闪闪价格不菲的殿门被一脚踹开,寿终正寝。出现在门口的岁遮破口大骂道:“商千里!你敢在我的蜂蜜水里下迷香!宫主明明翻的我的牌子!” 千里并不搭理他,他不慌不忙捡起床上的衣服,慢条斯理披上。 岁遮看到苏灯心,换了副嗓音,夹声夹气道:“宫主你看他,总是欺负我~” 那么一大只魅魔,咚的一下扑进苏灯心光溜溜的怀抱中,抱着她撒娇。 苏灯心:“……” 完蛋,魔灵是真的让他们失忆了。 “让我先把衣服穿上。”苏灯心讷讷道。 岁遮捡起地上的萝裙纱衣,献宝似的捧给她。 苏灯心穿好衣服,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噗的又吐出来,咳了起来。 这玩意,是烈酒。 岁遮扑上来,捏着袖口给她擦嘴。 “我有点乱。”苏灯心推开他,“就是说……咱们是都睡过了对吧?” 岁遮愣了,然后他尖叫起来。 “千里你给宫主下了什么药!!她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千里蹙眉,手搭在了她的额头上,片刻,又将自己的额头贴上来,疑惑道:“不烧啊。” “肯定是你的问题!”岁遮龇出一排尖牙,指着千里,“你把宫主给睡迷乱了!” 苏灯心:“呃……反正都乱了,那我再问个问题……封南跟白及,我也睡了是吧?” 岁遮倒抽口冷气,扭头奔出去,大喊:“封南!白及!千里谋害宫主,宫主傻了!” 千里捏着她的手腕掐了脉,自言自语道:“……熬碗清心吧。” 他起身,又坐回来,轻贴着她,柔柔一吻。 苏灯心眼睛瞪得老大,呆若木鸡。 没有得到回应,千里一脸惊诧,思忖道:“看来还要加味回魂。” 他刚离开,岁遮就闪身进来。 一头墨绿长发没有梳,凌乱着拱进她怀抱,仰起脸,眼中还盈着泪光。 “苏灯心,昨天是我们的定情纪念日,你竟然抛下我跟他就寝……你明知道我绝不会在这种日子一个人睡过去。我是气千里过分,但我更气你,你没有心吗?” 苏灯心:“昨儿是咱俩定情纪念日?” “是!你……你不会忘了吧?”魅魔心都要碎了,眼泪摇摇欲坠。 苏灯心忽然觉得他万分魅惑。 她的手轻轻抚在岁遮的头发上,评理道:“那确实是千里过分了。” 44狡诈的小殿下 天亮了, 苏灯心把岁遮哄睡了。 她走出寝殿,看到眼前的景色,惊出一身冷汗。 这地方不是她栖梧宫的四季院吗?! 栖梧宫四季院,古色古韵, 是符合上古大妖审美的集大成之作。假山流水亭台楼阁回廊画舫, 景致错落。四时美景圈在四个辽阔的庭院内,无论四季如何变化, 四季院中总能同时赏四季美景。 苏灯心闭上眼, 抖了抖翅膀,金灿灿闪烁着彩光的凤凰翅膀张开, 带她飞向上空。 她必须要亲眼看到全景才放心。 因晨雾重, 腾空之后,她又调整了高度和视角, 仔细勘查了四周, 这才确定这里并非栖梧宫四季院。 苏灯心小小的松了口气。 虽说, 一起玩的同学突然变成了自己的后宫很羞耻,但不可否认的是, 她内心是有些期待和雀跃的。 很刺激,她喜欢。 这种心情,就仿佛……仿佛看小黄书! 所以她一定要确认, 这里不是现实中的栖梧宫,她才能放心大胆的, 欣赏四位同学为她争风吃醋。 爽这种东西, 是一定不能联系到现实的。 还好, 她还在书中。而她的社团伙伴们,失去了“现实记忆”,完全成为了书中的角色, 就像平行世界中的他们。 现在的她,需要确认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这次的书中经历,他们四个出了本后,会记得吗? 如果不会的话……下次千里再吻过来,她就没负罪感了。 啧,这个不好赌啊,道理上讲,应该会让他们记得书中的经历。但从逻辑上分析,这四个都抹去了现实记忆,完全成为了书中的角色,这个本对他们四个来说,相当于做了场梦。梦的话,醒来不一定全都记着。 苏灯心谨慎思考,在欲念和理智的博弈下,决定灵活把握尺度。亲一口吻一下就不拒绝了,情话也是可以听一听的,但翻牌子侍寝嘛……忍着。 出了这个本就要复习考试,可不能节外生枝,搞得大家关系尴尬,没办法收场。 忍一忍,省心。 不忍,乱子大了,出了本可能就是大丑闻了。 想到这里,苏灯心红着脸,偷偷给四个男生的舆论安全等级排了个序。 假若自己真的美色当前没把持住,睡千里舆论风险最小,首先是他俩一条战线,其次幽谷算他们南国的,就是闹也能镇住。 第二安全的是封南,普通家庭,背景不复杂,有什么都好商量,媒体也没什么兴趣扒窥。他家里还有在公检法工作的母亲兄姐,媒体曝光时也会掂量着来,不会紧追不放。 岁遮危险性高,一个是他本身的性格可能扛不住舆论压力,另一个,搞不好连带着他的影帝父亲被曝光,牵扯到娱乐八卦,舆论恐怕能热闹好一阵。 最危险的是白及,他这个私生子太有名了,东海家主又是个乐子人,行事作风捉摸不定,从不按规则出牌,她要是碰了白及,出本后,处理不好,是有可能把南国带掉一层皮的。 好,实在忍不了,就把千里和封南睡了。 她悬停在半空中计算着风险,忽然背后一阵风冲来,一双手掐过她的腰,直冲向下。 朱雀艳红的羽毛从眼前飘过。 是封南! 封南扇着翅膀,夹着苏灯心砸回四季院,两人滚作一团,狼狈降落在药庐旁。 千里迅速端起刚熬好的清心汁水,高高举起。 苏灯心抖了抖翅膀,收了起来,抹了把脸,手腕处微微刺痛,蹭破了皮。 “怎么不收速度?”她问封南。 封南的头发如火焰般飘着,收了翅膀后,头发也都乖乖垂落在肩膀上。 他长眉一挑,道:“你飞行技术还是这么烂,我再带你飞一圈。” 他伸出了手。 苏灯心摇头,她才不要练习,她谨遵魔灵建议,好好享受放松。谁要在放松的书中练习技能?煞风景。 “还是这么随心所欲。”封南说罢,问千里,“你在熬什么?” “清心。”千里回答。 他的眼眸中渐渐有了血色,漂亮的眼珠一动不动,直勾勾盯着苏灯心的手腕看。 封南又问:“谁病了?你把岁遮药傻了?” “……”千里道,“他还用药傻?” 岁遮的傻,是纯天然的。 千里把这碗清心给了苏灯心,接着,握住她的手,舌尖轻轻带走她手腕处的血线。 封南讶道:“苏灯心怎么了?” 千里吻了吻苏灯心手,回答:“你自己问,问她什么时候认识的你。” 封南:“不是吧,这还需要问?” 他一脸不信,但见苏灯心单手端着碗,聚精会神听他们对话,茫然又兴趣盎然的样子,封南拿不准了。 他试探道:“苏灯心,咱俩认识多久了?” 苏灯心想,又不能说一学期。 于是,苏灯心保持沉默,并微笑。 封南惊骇,一把抓住她,把她从千里的手中拉到自己的怀抱,凑近了耳语:“可还记得定情那日,你对我说过什么吗……你是怎么向我表白的?” 苏灯心暗暗一惊,好家伙,是我向封南表白的吗? 封南见她这个反应,端起清心,抬手就灌。 “我自己来!”苏灯心按住了他的手。 “你也不必生气。”千里淡淡道,“她一视同仁,谁的也不记得了。” 封南:“……” 千里仿佛在讲天下第一好笑的笑话:“今早从我床上爬起来,她竟然问,是不是已经睡过我们了。” “你自己睡的你还忘?!”封南屈起手指弹她脑门,恨铁不成钢道,“也没见你吃饭不计数!自己吃了什么自己都不上心的吗??” 苏灯心哦了一声,捂住脑门,点头道:“原来睡你们如同家常便饭。” 很好,看来是后宫了许久了。 “劳驾问一下。”苏灯心喝了清心,吧唧了吧唧嘴,“你们四个,我先收的谁?” 封南的头发砰的一下就着了,如火焰般飘着。 他转头道:“千里,熬份量大的!海碗盛了让她喝!!” 看封南的这个反应…… 苏灯心道:“莫非先收的你?” 千里冷笑一声。 苏灯心又改了答案,看向千里:“那,是你?” 千里撇开视线,轻飘飘道:“这种事,只有你自己知道。” “既然气氛都到这里了,那我就再问个问题。”苏灯心好奇道,“你们四个,谁是正宫?” “你指什么?”封南头发熄了火,“反正都是你明媒正娶的。但你要说平时杂事家务事都谁做……” 封南指了指远处。 “你师兄。” 师兄?哦,学长是吧。 “白及?” “我发现了!”封南指着苏灯心,转头对千里乐观道,“她是选择性装傻。记得我们,但不记得她自己干的那些风流事。” 封南摸着她的脑壳,屈起手指敲敲打打,像在研究一只鸟蛋。 “你故意的?是在玩什么新情趣吗?” 苏灯心糊弄道:“哈哈。” 是啊,谁说这不是另一种情趣呢?和自己的同学玩后宫游戏。 天外传来几声钟响,封南整个精神为之一振,眼睛亮了起来。 “哦?又有不怕死的来送了。” 他不知从哪抽出一杆枪,兴冲冲展开翅膀飞上天,又瞬间飞回来,搂着苏灯心的腰,狠狠一吻。 “我去了!” 他也不看苏灯心的反应,气宇轩昂消失在天际,留苏灯心自己在地上,摸着嘴脸红。 惨了,就算自己恪守同学美德,不主动睡他们,他们也会挨个咬她的嘴唇。 嘶——倒也没事,只要自己不主动,出了本,即便还有印象,该尴尬的也是他们。 苏灯心把手放了下来,一抬头,看到千里就在她眼前看着她,眼睛还是血红色的。 哦,他一直在馋。 千里:“你不问封南做什么去了?” 苏灯心:“啊……” 确实要问,但被封南突然的吻别给震忘了。 千里笑了笑,回答:“每天都有慕名而来的江湖新秀吵着见你,很烦,封南帮你解决。打不赢他,那些小妖小魔也没资格见你。” 他越说越近。 苏灯心轻声:“你离这么近做什么?” “告诉我,为什么他亲你,你会脸红。” “你亲,我也脸红!”苏灯心实话实说。 “不,今早,没见你脸红。”千里的气息近在咫尺,他似乎是要再吻一次,观察她的反应。 苏灯心疯狂叠甲:“提前说好,这可是你主动的。你吻我就回,反正你好看,便宜不占白不占,对你,我心思确实不怎么清白。” “疯话说完了?” “说完了!”苏灯心理直气壮道,“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净雪的气息。 他的吻落下来,若即若离游弋了片刻,千里蹙眉道:“怎么不回应?” 说好的,你吻我就回。 苏灯心表情严肃的像个明君,推开他道:“不急,你等我再想想。” 舌头真碰一起,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便宜小占就行,真让她放开了占,总觉得道德上迈不过去那道坎。 要不,出本后,跟千里谈个恋爱?就当事后补票了。 可是封南也亲了啊,封南比千里可莽多了,直接撬开缠的……那就按顺序补票? 不不不,太危险了。 现在的媒体比某些平台都要离谱,又想看色气的下半身新闻,把所有的新闻都朝那个方向渲染,又要义正言辞道德抨击。 她自己老实本分按顺序谈恋爱,但经过媒体加工,传到民众耳朵里,恐怕就是“南国继承人夜御数妖魔,好生X乱,将学堂圣地当作乐据点频频出入……” 苏灯心叹了口气。 这道口子不能开,为了现世的幸福,书里也应恪守道德,不能放纵自我。 苏灯心就像守财奴推开送到自己手上的珍奇宝藏,推开千里,摇头道:“千里,是这样的,我昨夜梦游天外,去了另一个世界,那里咱们还不是这种关系,尚且只是同窗。所以我不能放肆,因为我以后还要回去,给那里的千里一个交待。” “尚且。”千里咬住了关键词,莞尔,“那个千里和你相识多久了?” “百余天吧。” “你跟他,也是迟早的事。”千里拉过她的裙带,将她拽进怀里,“要怎么和那个千里交待是你跟他的事,现在,你只需给我一个交待。你要为了那个同窗,负了和你同床共枕多年的我?” 苏灯心不得不佩服,千里这孩子,打小就聪明,你看人家这张嘴,不仅会吻,还会说。 不行就装糊涂吧,她现在被撩的浑身难受,千里认真起来,她招架不住。 还是得怪魔灵,这群男生没了记忆没半点负担的享受,为何要她承受道德挣扎。 不然,出去就说自己失忆了,这个本经历了什么她半点记不得了,损是损了点,但不损何以坐江山? 对哦!是个主意! 苏灯心道:“魔灵,让我出本后都忘了!” 她这招,很狡诈。 如果魔灵真的照做了,她一身轻松。 如果魔灵没有这么做,她把话说出来,让千里听到,假如出了本,四个男生都还记得书内的经历,有这句话在,她就可以装作自己被魔灵抹除了此段记忆,不必想着给他们个交待。 于是,苏灯心放心大胆,彰显凤凰本色,大口咬了上去。, ,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45吃醋的威力 摔筷子小打小闹啦 岁遮打着哈欠, 晃晃悠悠摸到厨房觅食。 厨房各种调味混在一起,烟雾缭绕,而白及就在这种环境中, 炒第六道菜。 岁遮乖巧地取走自己的碗, 一只墨绿色的小碗, 双手捧着,递了过去。 “哥, 最好的哥, 赏口饭吃。”岁遮说。 白及翻了他一眼,赏了他一勺饭。 岁遮迷迷糊糊笑着, 说了声谢谢, 坐下吃饭。 不一会儿, 苏灯心拉着千里,飘飘忽忽来了。 “好香!” 白及做饭水平, 闻起来是过关的。 听到苏灯心的赞扬,白及瞥了她一眼,埋怨又委屈,而后又看向她身后的千里, 恨意上头。 饭好落座,白及只给苏灯心递了筷子。 千里愣了愣, 自己起身取来碗筷。 他们个男生吃饭诡异的安静, 苏灯心也不敢吭声。 只岁遮还能想起封南,一碗饭吃空后,茫然抬头问苏灯心:“你家扑闪翅膀的真男人呢?” 苏灯心暗自吐槽,这都什么诡异的称呼。 “打架去了。”苏灯心回。 岁遮吱吱笑。 他头发凌乱,衣衫也不齐整,整只魅魔坐在小板凳上, 随性慵懒,这么笑起来,笑得像个没长大的少年,干净又纯真,还挺惹眼。 苏灯心偷偷多看了他一眼,想起书里岁遮就是她的后宫之一,又大胆看了他一眼。 岁遮笑完,咬着筷子头眯眼道:“怎么每天都有那么多烦人的雄性上门找你啊……” 苏灯心淡定科普:“自然界规律罢了,你们雄性自己的问题。” 谁会不爱强大的女性。 她既然是天下至尊,那必然会有成千上万的追求者打上门求偶,施展才华想要讨她青眼。 菜吃差不多了,苏灯心护着最后一碗饭,说道:“各位还是要友爱互助,给封南留一口的。” 说好的他们404寝室关系不错,但她总觉得情况不对劲。 她印象里,除了岁遮千里会阴阳怪气对方外,剩下的都相处的不错。但看今日餐桌山上的气氛,白及和千里没一句对话。 千里给她夹菜,岁遮会用筷子拦住。但白及给她夹菜,岁遮就只是啧一声,并不拦他。 奇了怪了。 封南带着伤回来了。 “没打赢。”封南说,“对方是只腾蛇。” “泥巴蛇都打不赢。”岁遮开嘲讽,“白长俩翅膀。” 封南坐下,顺手揉了揉苏灯心的脑袋,情绪稳定道:“那你去。” 岁遮:“我不去,我繁殖期快到了,打不动。” 白及忽然开腔:“繁殖期到了,不应该更能打吗?” 苏灯心来劲了,她兴致勃勃看戏。 “白及,你跟谁一伙儿?”岁遮睁大了眼,“你自己想想,我体谅你做饭不容易,刚刚给你放了多少次水?” 白及冷哼一声,摔了筷子。 “好啊,那都不去了,再收一个,收一个回来做饭!”白及说,“省得我灰头土脸的给你们做饭时,你们没心没肺跟苏灯心逍遥快活!” 苏灯心咬着手指头,一双眼睛里盛满了兴奋。 原来白及脾气这么爆。 封南按住肩膀上的伤口,哈哈大笑起来:“醋味好重,要不今晚吃饺子?” 千里仍然不发一言,因为他就是没心没肺跟苏灯心逍遥快活的那个。 岁遮扭脸瞧见了苏灯心兴奋的表情,咋舌。 “灯心儿,你蔫坏,就喜欢看白及发脾气。” “碗爱洗不洗!”白及撂下一句话,气呼呼出了门。 紧接着,宫门前轰隆几声连炸,地动山摇。 苏灯心默默竖起拇指。 厉害,原来书里能看到白及不一样的一面。 这也难怪岁遮会说她喜欢看白及生气,让那么温柔的学长爆发出如此强劲的醋意,真有意思。 饭吃完,千里剪了个纸人,落地成形,担任了洗碗工,收拾碗筷。 苏灯心起身,被封南薅回来,抬脚踩住她裙摆,道:“你往哪去?” 苏灯心垂眼,裙角压在封南的靴子下。 她一瞬间的表情,有些可怕。 凤凰心高气傲,有一些小怪癖,就比如,忍不了屈居人下。 封南很快收回了脚,责她:“你怎么比太岁都太岁,怎么,翅膀必须在上?” “什么事?”苏灯心坐回来。 封南眼神中稍显悲伤,但很快就又被笑替代。 “我受伤了,你一句都不问?” 苏灯心一愣,脸色稍缓,迅速自省检讨。 是不太好,自己既然是一宫之主,天下至尊,后宫都开了这么久了,自家男人受伤,她是应该有所表示才对。 苏灯心坐近了,扒开他领口检查伤口。 封南拍了拍腿:“坐这里来。” 苏灯心也不扭捏,一屁股坐了上去。 “伤到翅膀了吗?” “喷肩膀上了。还行,我躲得及时,没伤到我翅膀。”封南最大的优点就是想得开,“这家伙耍诈使毒。” “那就不能让他来给咱们做饭了,万一是个小心眼的,看我喜欢你们,毒死你们可怎么办。”苏灯心起身找了把刀,抹了手指,把血滴在封南发绿的伤口处。 凤凰血把毒清的差不多后,苏灯心的关注点飘到了封南的大臂上,顺手捏了捏。 之前有次在八楼复习,要拿一本在书架最高处的旧书。封南脱了制服,推高里头穿着的红色休闲长袖,帮她取书的同时还打扫了上层书架,擦了积灰。 那个时候,苏灯心就注意到了他漂亮的肌肉线条。 若是说体术体能,这四个男生里,最强悍的应该是封南。 说起来,她和室友们激情夜话时,齐若曾说过,真要享受恋爱,古魔法社这四个男生里,她会选封南。 “一看就很带劲。” 年轻有活力的同时还不幼稚,身体素质好体能优,长得也让人腿软。 至于其他几个,齐若那只有经验的小狐狸点评了一番,大意是,美人是用来观赏的,一般长得美就注定睡起来太雅,没劲。白及太乖,也不够劲,岁遮没有半点魅魔风韵,啃着硌牙。 总而言之,恋爱首选是封南。 “所以,封南……”苏灯心问他,“我是怎么攻略的你?” “跟你无关,主要是我喜欢你。”封南穿好衣服,活动了臂膀,“我不在乎谁在你心里更重要,我喜欢你,你心里也有我,留你身边也没什么不愉快的,所以我就待在这了。等我不喜欢了,或者待着不爽了,我就走了。” “啊……也是。”苏灯心点头。 是封南的风格,他,该怎么说呢?骨子里隐隐的有种,自己拿定主意后,说一不二又洒脱自由的强势感。 苏灯心很早就观察出,岁遮真正怕的不是千里,而是封南。 岁遮敢去招惹千里,但他不敢招惹封南。岁遮这只懒惰的魅魔,不想做事时,会去找白及,但他不找封南。 404的四个男生,很有意思。家庭背景最普通的是封南,但能让其他个稳定相处的,也是封南。 白及收拾完宫外的雄性后,回来了。 他冷着一张脸,进来看到纸人在刷碗,眉头稍微舒展了些。 再转过头来看苏灯心时,就是熟悉的软软糯糯,温柔可亲的学长。 “苏灯心,别忘了每日的政务。”他说。 苏灯心一口气堵在胸前,有一瞬间,她想找借口粘在封南的腿上,不下来了。 怎么到了书里还要处理政务? 说好的尽情享受呢? “走吧,别拖了。”白及不由分说拉走了他。 封南问:“那条蛇呢?” 白及温温柔柔道:“放心,没让他下地狱,只是让他滚回去再练一百年罢了。” 白及拉着苏灯心去了秋园,抱来一堆折子似的文案,放在了她眼前。 苏灯心打开一张,小心翼翼看了眼—— 竟然是她期末需要复习的那些魔言公式! 好贴心的魔灵! 说是政务公文,其实就是期末复习资料。 苏灯心抬头,见白及挪了个桌子,在她的左手边,端正坐好,也在看公案。 “师兄看的是什么……”苏灯心丝滑换了称呼。 “今日的功课。”白及道,“你认真些,这些东西懈怠了,你这个天下至尊,很容易就会被取而代之。” “有道理。” 如果懈怠了,她就拿不了第一了。 苏灯心埋头苦读。 不久之后,其他个男生也抱着各自需要复习的资料,一起来温习功课了。 苏灯心记完今日的量,托着下巴,静静观察四个男生的习惯差异。 白及坐得极其板正,安静且大量地。 封南歪着身子随意翻书看,比较放松。 千里会边看边试,在手掌上凝一些微缩版的古老妖术练手。 岁遮则看得极其投入且难受,他咬着头发梢,一副快要缺氧的痛苦表情,默默背诵。 钟声又响了。 看来自己还真受欢迎,前来自荐枕席的络绎不绝。 封南先分神,抬眼看向宫外天空,但没动作。 “岁遮,”他说,“你去吧。” 岁遮这下也不找什么繁殖期借口了,哦了一声,合上书本,跑来抱住苏灯心:“给我个鼓励。” 苏灯心已经熟悉这个流程了,面不改色心不跳,捞过他就亲了一口。 岁遮衣袖长长,像只扑棱蛾子,蹦蹦跳跳去了。 但很快,他又“飞”了回来。 “灯心儿!”他愉快道,“长得很漂亮啊,我觉得会是你的菜。” 个男生没什么反应,目光都还在书上,但注意力早已飘到了苏灯心这里,等她的反应。 这招岁遮用很多次了,全都是用来诈苏灯心,看她会不会起色心。 而每次,苏灯心都会—— “哪一款的?!” 呵,她都会上钩。 岁遮兴冲冲下直钩:“是个血族,差不多跟千里一样,但比千里要温柔妩媚,有一种有妇之夫但老婆新丧的风流寡味!” 不得不说,这正中苏灯心隐秘的癖好。 她眼神飘了,不自觉站了起来。 “我去看看”这四个字,已经滑到了舌尖上。 忽然,千里抬手,一道雪刃笔直冲出,从秋园直直贯到宫外,所过之处天崩地裂,房倒屋塌。 雪刃停在宫外那漂亮又有人夫韵味的血族心脏前。 因周围的院墙都被夷平了,苏灯心直接跟那只血族远远打了个照面。 岁遮吓坐在地上,小心吞咽了口水,不敢说话。 千里的眼睛由平和的浅蓝变成了深红,这是他吃大醋的表现。 苏灯心抿嘴笑道:“吃这么大醋。” 好玩,原来放大招的争风吃醋,这么精彩! 苏灯心摆手道:“快回吧,你打不过他的。” 那只血族嗷的跳起,转身跑了。 苏灯心坐下来,乐呵呵道:“也没多漂亮。” 千里闭上眼,再睁开,回归温和清澈的浅蓝。 苏灯心悟了。 千里虽然醋起来破坏力大,但他很好哄!! 46水下可玩不得啊! 苏灯心学习专注, 看书投入。 等她再抬头,窗外已是夜色深深,殿内只她一个, 四个男生都不在。 她饿了。 苏灯心合上书,手指溜着墙边, 觅食。 厨房没人,只有几个木头人纸人忙碌着洗碗。 桌子上有张纸条, 四个男生的留言,字体不一样,一人一句,花样不同但核心一致,都是嘱咐好好吃饭。 他们有留饭给她。 苏灯心吃了饭,魂体合一,大脑也灵光了, 扶着门暗乐。 现在,不就到她最期待的环节了吗? 睡谁呢? 四季院的房间布局她一清二楚,找卧房很容易, 只是不知,除了千里,其他三个都睡在哪。 既然千里的卧房是已知的, 那她就不去千里房间了。 苏灯心选了个相反的方向,朝那边走。 她要碰碰运气,碰到谁今晚就是谁。 出了秋园是冬园。 冬园青松顶白雪, 中央有一泓温泉, 烟波浩渺雾气远看如雪地。 苏灯心蹲在温泉旁,张开翅膀,轻轻点了点水面。 她最喜欢这么玩, 用翅膀尖去触碰温暖的水,然后数轻点的那下能荡漾开多少圈涟漪。 触水面数涟漪这招,是她爸爸教的,用来在玩耍中练习凤凰对翅膀力度的把握程度。 比如,凤主既可以轻松自如的点出三圈涟漪,也可以轻抚水面,点出三十三圈涟漪。 苏灯心玩得不亦乐乎。 还有点想父亲了,好多天没梦到他了,有点想念他。 父亲要是知道她在书中开了后宫收了自己的同学,会是什么表情呢? 从来都说,凤凰的血脉中是带有仅钟情一个配偶的基因,怎么到她这里如此自由了?难道是魔女的缘故? 苏灯心翅膀胡乱拍了下水面。 大圈的涟漪隐没在浓浓雾气之中,接着,从那缭绕的白雪雾中,响起了好听的水声。 水面上,一束波动箭似的,慢悠悠向她划来。 水里有东西。 苏灯心翅膀支棱起的同时,看到了银光闪闪的鱼尾。 白及! 她安心收了翅膀,朝水面伸出手。 一只水淋淋却温暖的手从水下伸出,轻轻握住了她。 接着,人鱼露出半张脸,深蓝色的眼睛映着水波纹,流转过晶莹的水色,那一瞬的亮光,勾魂摄魄。 苏灯心很早就看出来,白及的脸,他的肤色,还有他的头发,全都是过水后会更加漂亮的存在。 人鱼上岸就缺水,缺了水,他们的美丽程度就打了折扣。 再漂亮的人鱼,在陆地的风沙和空气里也都是灰蒙蒙,蒙了尘的。 但只要碰到水,只要让他们的肌肤碰到水! 就是另一种风味的美丽。 白及深蓝色的头发在水中飘荡着,丝丝缕缕,颜色透亮。 他的肤色被水色赋予了光泽,如涂抹了珍珠闪粉,瞧起来漂亮又昂贵。 苏灯心静静欣赏了很久。 “怎么来了?”白及小声问。 他问这话时,很不自在,神情委屈至极。 苏灯心本想说随意散步,恰巧走到了这里。 但转念一想,自己现在是后宫之主,起码要学一点人家东海海王的技巧。 “因为你在这里,我的腿听从我心的安排。” 不错,苏灯心认为,自己发挥相当出彩。 这话虽然油腻不真诚,但总要比“随便逛逛偶然走到这里来”要强上许多。 白及白润的脸上多了一抹湿漉漉的红粉。 他脸红了。 “我以为……” “学长……白及你在水里更好看!”苏灯心打断了他的施法,视线飘向他藏在雾气水面下的鱼尾巴上。 漂亮的腰线,渐渐收隐在鱼尾的最高处。 而那里,就是很多陆上妖魔好奇不已的人鱼禁区。 它被漂亮的鳞片遮盖,化腿后,鳞片消失,雄鱼就会露出那个东西。 小妖论坛里,曾有猥琐的妖魔“科普”过,如何判断雄鱼的长短。 首先要看鱼尾的长度,一般来说,鱼尾长的,他哪里都长。 其次就看遮掩禁区的那块鳞片,通常来说,不出意外的话,那个鳞片就是整条鱼尾之中,最大最坚硬的。生得漂亮的,这块鳞片就会在鱼尾顶端正中间的位置,两旁鳞片走势以它为中心线分布。 而那块鳞片的长短,基本就决定这条人鱼,人形状态时的最大值。 苏灯心刷帖子时无意看到了这篇不太能上得了台面的科普。 她虽然好色又好奇心强盛,但她知道,盯着人鱼的尾巴拼命找最大鳞片满足窥私心态这种事,做不得。 所以,她控制着自己的视线,只敢停留在人鱼露出来,探出水面的鱼尾末端。 白及的眼睛亮了片刻,深蓝之中,透出一点光亮。 来自深海和水底的诱与惑。 水一直是温柔又凶险,丰富又神秘的,现在的白及也是。 “我以为,你会因为我的丑态,不愿再来……”白及别开脸,又往水中缩了缩,这下,就只有眼睛还在水面上。 他藏在水下的鱼尾游荡着,烦躁不安。 “丑态?”苏灯心问,“你是说,摔筷子跟小妖精打架?” 她说完这些,看到白及往上浮了些,露出了肩膀。 雾气太大,但她余光还是瞥见了,他肩膀上好像有伤。 “那怎么会是丑态呢,我还挺喜欢看你摔筷子……怎么说呢,挺有意思的。”苏灯心伸长了脖子,拉住了他的手腕,把他往岸边拽。 “你肩膀上那是什么?” 白及撇过头,长发从肩膀后一缕缕流淌下来,遮住了这道伤痕。 之后,他才抬手去捂,小声道:“你不要看……你看了,会说我笨,和封南一样,还会被一条蛇算计。” “你也中毒了!” 白及垂眸,柔柔弱弱,如同水中小白莲。 “是我自己不小心……” “怎么不早说!” “他们都在,我不想给你添乱,你若来关心我,他们就要吃醋,你岂不是很难办。” “问题不在这个,你受伤了你就说。”苏灯心拉着他的手,左右找石头。 “不用你的血,我不像封南,需要你割破手来清毒……”白及说,“它自己慢慢就好了。” 苏灯心歪头思考着这句话。 白及坐到岸边的山石上,顺着自己的头发,蒸腾掉发梢上的水。 苏灯心恍然大悟,对了!他是龙和人鱼的混种。 白及跟她差不多,都对毒有一定的抗性。只不过凤凰血更显著,龙血就得慢慢消化。 既然他不需要凤凰血,苏灯心也不必再找石头划破手。 她看向白及露出水面的大半条鱼尾。 鱼尾很长,比她想象的更长。 离了水看,是银鳞铺底,上面覆着层淡淡的如同透明的浅蓝色光晕,而入水后,这种蓝色就会变得更艳丽幽深。 白及看她出神,鱼尾完全抬出水面,柔柔圈住了她的脚。 而他自己,也随着鱼尾的动作,贴近了苏灯心。 湿润的一个吻,说是吻,其实应该是浅浅的一贴,一个触碰。 吻完之后,他抬手遮住了发红的脸。 苏灯心想,白及是真的好乖啊,连吻都是浅尝。 她这边刚如此想,白及突然暴起,卷着她跃入水中,抓住因慌张,心脏狂跳的苏灯心,狠狠一吻。 如海那般深。 接着,没等苏灯心做任何心理准备,白及卷着她往温泉底游了一圈,水下渡气给她。 苏灯心惊咳了起来。 她,南国小殿下,星之魔女与凤主的独生女,什么都会门门争第一的,骄傲的半魔小凤凰——是个旱鸭子。 标标准准的陆地妖魔。 身体在惊恐的本能中,吸了一口气。 一股股水挤进她的口鼻,苏灯心喝了好几口,没气了。 她就在白及热情又带着醋意余韵的拥吻中,以一种极其难看狼狈的方式,昏死过去。 意识关机前,苏灯心想,魔灵是不是知道她有极大的意外死亡风险,才会设置死了也不会出本的规则? 四个后宫,她唯独没想过,率先“玩”死她的,是最乖的白及。 这之后,是混乱的一段记忆。 她躺在岸边,有人按压着她的身体,水从她的口鼻耳朵里涌出来,还有气息从灌进她的身体。 再然后,鼻子“苏醒了”。 她闻到了好闻的香气,甜甜的花香,和温暖干燥的药香混合在一起,让她安心。 意识先于视觉苏醒,朦朦胧胧中,她听到了床边的对话。 很奇怪,对话的具体内容她不知道,但她清楚的知道,是千里跟白及吵了起来。 岁遮本意是劝架,可说出的话却煽风点火,带偏了话题。 最后是封南捂住岁遮的嘴,说了几句,大家暂时熄火了。 等她完全清醒,人是在白及的怀里,他用一床被子把她裹严实了,紧紧贴着他的身体。 暖和,但不热。 这就是海洋生物的弊端之一。 苏灯心想了起来,白及和千里吵架的源头,就是千里提议,她这个情况,应该让封南陪着。 很理智的决定,苏灯心也很赞成。 她想要更暖和的,能发汗的,让那些水气带来的湿冷都从毛孔中蒸发掉的温度。 显然,白及给不了。 他皮肤的水润度太高了,体温虽比千里要高一些,但说到底也还是…… “醒了?”白及的脸就在她呼吸能够到的地方。 他们相对而卧。 被子里的温度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再提升。 苏灯心眼睛又圆了。 这是什么奇妙的人鱼?! 哦等等,好似腿边也有什么东西触碰到了,这个温度更高。 苏灯心,秒懂。 她眼睛合了一半,淡淡吐槽:“……说好的,人鱼禁欲呢?” “你怎么总是忘记。”白及还是那副乖乖的表情,淡淡的眉眼,明明攻击力不强,此刻却洋溢着危险的气息,“我有一半的龙血。” 龙性本……所以,他比其他人鱼动情快,且比其他人鱼要暖和。 苏灯心:“……收一收。” 白及乖巧道:“我尽量。不太好收,我们挨太近了,我要给你暖身子,一近身,你贴着我,我就会想。” 但优等生不愧是优等生,很快就让它收了回去。或许是使用了一些只有学霸自己知道的冷却技巧吧。 也可能是因为今天苏灯心被他拉到水里,差点溺水离他而去,让他愧疚自责。 白及有分寸,大脑理智吊打身体反应。而且这种时候,也不应该动情动刀的。 “你心里肯定在想……”白及垂眼,委委屈屈道,“这种暖身子的活,还是封南来最好。” 这也能吃!这醋就是随时随地吃是吧?! 苏灯心深吸口气,无力反驳道:“我没有。” 是的,她有。 果然,开后宫也是需要一点技巧的。本质上,后宫就是考验上位者如何处理人际关系管理人才,没那个脑子,还真开不了后宫。 苏灯心:“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一个个的,吃饺子都不必蘸醋!”, ,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47会吻有多重要 岁遮:这是天生的! 天气晴暖。 苏灯心躺在梧桐树上晒太阳, 释放出的凤尾垂挂在树上,和树叶一起被风摇动。 她以养身体和魂魄为由,给自己请了一天的假,不再翻书复习。 小憩了会儿, 听到轻飘飘的脚步声, 深浅不一致, 随心所欲的,偷偷摸摸停在附近的墙根处。 又过了半晌, 那脚步声变欢快了, 依然是不好好走路,蹦蹦跳跳到了梧桐树底下。 苏灯心睁开一只眼看了,嗯, 没错, 是岁遮。 她嘴角弯了上去。 “灯心儿,下来呀。” 岁遮仰起脸, 晃了晃拉长袖子的手。 他的外披总是松松垮垮裹在身上, 长长的袖子耷拉着,把他的手藏起来。而他就这么晃着手,摇动着袖子, 懒散可爱。 “不下去,下去做什么?” “跟我玩呀!”岁遮蹦蹦跳跳,伸着袖子手去拍她的凤尾。 苏灯心如同逗猫,晃着尾巴遛他。 岁遮扑着尾巴, 一边蹦一边劝她:“下来嘛灯心儿,今晚咱俩睡呀。” 苏灯心:“不跟你睡,你睡觉不老实。” “可是……你喜欢我不老实啊!”岁遮蹦着说。 “我说过?” “是啊,你说过, 你说你就喜欢我没正形。” 真神奇啊,岁遮能把不好意思和得意的表情同时放在一张脸上。 “哦——”苏灯心悟了。 可能是喜欢他随意不受规矩束缚的自由模样。 但岁遮却砸场子道:“你说这样在床上,才能跟他们三个正常的区别开来。家里就该有个不正经的,卖力在床上折腾你……” 苏灯心画了个×,阻止道:“够了,不用说了。” 原来是喜欢他那方面没正形。 苏灯心正色道:“我的意思是……岁遮,你睡着后,手舞足蹈的,会打到我。” “不会呀!”岁遮快活道,“这个问题早就解决了啊!” “解决了?你现在睡觉规矩了?”苏灯心不信。 “不是啊……是你给我换了张,巨大的床!”岁遮说,“我睡着后在床上旋转跳跃都打不到你了!” 多么朴素但机智的解决方法! 苏灯心大受震撼。 “下来玩呀!”岁遮又开始拐骗苏灯心和他一起不务正业。 也是,今日神思懒撒,本就不愿学习,不如和岁遮一起玩。 “你要带我玩什么?” “我带你吃好吃的!”岁遮顶着长长的袖子,甩了甩,戳着一个方向。 而后,他张开了双臂,“来呀灯心儿,我接着你!” 苏灯心站在树杈上,瞄准了他的怀抱。 “我跳了!” 从这个高度往下跳,终于不会被崴脚了。 她轻盈跃下,坠进笨蛋魅魔的怀中,跟他额头撞在一起,咣当一声,视线全黑,金星银星绕着眼睛飞。 岁遮比她爬起来的要快。 爬起来后,他倔强地再次抱住苏灯心,并宣布自己的胜利。 “帅!接住你了!” 苏灯心捂住头:“……” 岁遮袖子啪啪甩到她脸上,胡乱揉了揉,道:“我来替你捂!” 苏灯心:“我跟你在一起,本来千年寿命,能折腾没八百。” “那怎么会呢?”岁遮说,“你看我一眼,延年益寿。” “……”苏灯心扶着他的肩膀,晃悠悠站起身。 但他的肩膀高度,不太好按。 岁遮的身高…… 这几只相比较,岁遮的身高乍一看,要比其他三个高上一个轮廓。但只是视觉上的效果。 第一次见岁遮时,苏灯心就觉得他很高,和她比心时,他弯腰幅度特别大。 但第二次再见,岁遮还没千里高。 意识到这个差别后,苏灯心注意到了岁遮的鞋子。 这个小魅魔,有时会穿着特别明显的厚底高跟靴配他的衣服和花里胡哨的腰带。 岁遮站起来后,苏灯心一个趔趄。 她也不客气,拉起岁遮托到地上的衣服下摆,看他穿的鞋子。 但岁遮像是受惊的小动物,捂着下摆夸张喊叫:“光天化日,你要跟我野合吗……” “你有千里高吗?”苏灯心问了出来。 岁遮:“……你会因为身高减少对我的爱吗?” “亲爱的,我只是好奇。” “看加不加头发。”岁遮指着自己头顶翘起来的墨绿色呆毛。 “别开玩笑,就是比头发,千里也比你头发长。” “……”岁遮说,“你心里都有答案了,你还问我!灯心儿,你就是故意的,你就是个刺儿,明着扎心!” “明人不耍暗箭,我光明磊落。”苏灯心跟他贫嘴。 不太妙,每次跟岁遮单独在一起,她的智商就会被岁遮带跑,然后跟他一起幼稚。 但…… 但其实,这样挺舒服的,仿佛在填补自己缺失的,充满童趣的童年。 无忧无虑不带脑子。 “行吧,说说看,你要带我去吃什么好吃的?”苏灯心问。 岁遮这才揉揉自己撞红的额头,说了句好疼,紧接着嘿嘿笑了起来。 他神神秘秘道:“要不怎么说,你有口福,我算了算时间,现在去刚刚好!” 他带着苏灯心摸到了小厨房。 这个小厨房苏灯心知道。 四季院内,春园的主殿内设有冷餐厨房。 而春园的主殿,正是她刚进本那天,千里住的地方。 苏灯心有了不妙的预感。 果不其然,岁遮带她“偷袭”的,正是千里的厨房。 千里的几个“傀儡”小厨师,正在忙碌着熬糖做冰糖果子。 糖汁咕咕冒着糖泡,旁边插着几根裹好糖衣新鲜出炉的冰糖果子。 岁遮拿起一串冰糖葡萄,嘎嘣咬了一口,吞下半个,眯起眼笑。 “好吃!”他把手里这串冰糖葡萄放到了苏灯心嘴边,最前面剩半拉葡萄,糖碎了,还留着一排尖尖的咬痕。 “你尝!你绝对喜欢!” 苏灯心:“……你给我拿串新的。” “葡萄的就这一串。” “我不要吃你咬过的。” “吃嘛!这样你才能更好的知道我嘴里的这颗是什么味道!万一第二颗不甜了呢?” “有你的口水,我不吃。”苏灯心说。 “灯心儿,你吻我的时候,口水都要吸干了,你都不嫌弃!”岁遮吧唧着嘴道。 苏灯心一瞬间的表情变得很是狰狞嫌弃,牙齿龇着,眉头紧皱。 是,她已经跟他们四个都交换过口水了……她到底是怎么接受的! 理解洁癖千里,超越洁癖千里。 不过既然说到这里,千里那个洁癖,能跟她吻来吻去,倒是真的豁出去了。 魔灵真强悍啊,不知施了什么法,竟然能让他们四个死心塌地“喜欢”她。 也不对,之前千里还咬过她的手,尝过她的血。 她那时也没提前洗手。 罢了罢了,不敢想这么多。好好享受的诀窍在于不要想太详细,容易失去沉浸感。 岁遮又嘎嘣咬了一口,眼睛瞄着她。 苏灯心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猛然提速后狂跳起来。 她刚刚有个瞬间,看到岁遮的眼睛。 也不知怎么了,突然觉得他整个人,包括凌乱的头发丝,嘴边的小糖晶,上扬的眼角,垂下的睫毛,和他明明聪明伶俐却又呆气笨拙的神情,都令她无比心动。 岁遮感受到了她的注视,了然。 他三两下囫囵吞了糖果子,凑上来,轻轻吻住她的嘴唇。 而后,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轻吸着舌尖。 果子的清香和糖渣的余甜,通过气息和触碰,也让她品尝到了。 苏灯心有些慌乱。 她意识到,自己小看了岁遮。 是因为,他们一直调侃岁遮魅术不合格,所以自己才掉以轻心吗? 她应该想到的,再不合格,岁遮也是个标准的魅魔。 对于魅魔而言,考三十分,就足以让她招架不住了。 他好会吻,是这几个里面,吻得最舒服的那个。 这也是魅魔天生的优势,他们舌头更柔软,嘴唇弹性也好。 水润柔软饱满Q弹,还有轻微的吸跳感。 一吻完毕,苏灯心坐在餐桌上,捂着心口不住地平复呼吸。 不,也不单是吻技的问题。 她总觉得,魅魔现在的气味,也很好闻。 她只是用眼睛看着,看着他的头发,他懵懂又得意的神色,就仿佛能闻到一种好闻的果香。 像清晨还凝着露珠的,新鲜的青皮果子。 苏灯心捂着嘴,表情冷静,但内心在激烈的与脑中的想法作斗争。 她想跟岁遮恋爱。 她是说,出了本,她想和岁遮谈恋爱,每天都把他按在墙上,吻他。 她甚至想每天晚上抱着岁遮睡觉——这就不正常了!因为岁遮睡觉根本不乖,她怎么会冒出这样的念头?! 一抹雪色走进余光之中。 就像一块冰晶突然滴在额头上,让她神台清明。 苏灯心回神。 千里静静站在他俩中间。 她刚刚都忘了,还有这个大美人! 嘶——奇怪,今天竟然觉得,岁遮更有味道些,而千里美得不生动了。 明明他美得那么的不讲道理,冰雕玉琢,仙气飘飘一眼忘俗。 但,饶是这样美的千里,现在却不如不修边幅懒散站在一旁嘴角还沾着糖渍的岁遮活`色`生香。 她现在很想放弃千里这桌山珍海味,大口大口喝岁遮这碗糊糊粥。 是因为千里美得太正了吗? 千里抽过岁遮手里的糖,冷道:“偷吃我熬的糖,还想偷吃我的人。” “灯心儿也是我的!”岁遮理直气壮。 千里手中的竹签敲在他脑袋上。 “进我的地盘,来我的厨房泡我的爱侣。” 苏灯心回来一部分的理智,又被爱侣两个字炸飞了。 “你可以滚了。”千里说,“灯心留下,今晚是我的了。” “凭什么!”岁遮不服。 “作为你不守规矩的惩罚。”千里不管那么多,拦腰抱起呆愣愣的苏灯心就走。 岁遮:“不行!是我凭本事拉苏灯心陪我玩的,你去修你的大门搬你的砖去!” 千里浅浅一瞪。 岁遮不敢再动了,只敢指着千里跟苏灯心告状。 “灯心儿你看他!他谁都不抢,只抢我的!多少次了,每次都截胡!” 苏灯心理智回来完全了。 她想了想,问岁遮:“你是不是该繁殖期了?” 岁遮:“昂。” “繁殖期我陪你。”苏灯心早已按捺不住兴奋,“千里也听见了,让他作证。繁殖期那几天,我专陪你。今天就算了,我需要冷静一下,你今天诱的我神志不清。” “真的吗?”岁遮喜悦。 “那你……一定要说话算话,我等你啊!我最迟后天就繁殖期了。”岁遮捧着她的手,“一定啊!” 千里扔了个闭门术,封了门。 他把苏灯心放在床上,一句话不说,只看着她。 苏灯心:“嗯?” “苏灯心,为什么要在我的地盘,跟岁遮亲密?” 醋味,好大的醋味。 他真的吃醋了,他眼睛是一片渴血的深红色,眸中的欲念已经遮掩不住了。 欲的触角张牙舞爪,正在试探着触碰她。 苏灯心摊手,诚实回答他:“因为刺激。”, ,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48最危险的男人 千里继续控诉:“你让他睡在我的床上。” 是有这回事。 苏灯心开始认真评判岁遮和千里的对错。 就从今日之事倒推, 今天千里截胡岁遮,是因为岁遮跑到他的地盘胡作非为。 正是千里所说的,偷吃他熬的糖, 还要在他的地盘亲他的爱侣。 这行为的确是在雷区蹦迪。 故而, 千里当面截胡也不算有错。 至于他说的, 让岁遮睡他的床。 那是刚进这个本的那天, 岁遮踹门而入,抱着她告状。 这之后, 千里去给她熬清心了,她呢,就顺势把岁遮哄睡,放在了千里的床上。 但是, 凡事要讲个但是! 苏灯心抬头道:“那天是你不对,那天对岁遮来说意义非凡,你怎么不让他一天呢?” “你好意思问?”千里更是气恼。 苏灯心想,她有什么不好意思问的, 按照设定, 这都老夫老妻这么多年了。 “他过个纪念日,来我院子里摘花薅草, 借花献你,把我种的小花苗全糟蹋了,吸了一整天的迷醉花香,他不昏谁昏?他昏就他昏,连累的你也昏了。你好好同他喝酒就是,偏要玩花样,你不昏谁昏?” 苏灯心昏了,能让她醒的就只有千里。所以那天千里把她从岁遮的那张巨大的床上抱回来, 也合情合理。 苏灯心明白了来龙去脉,并且也清楚了千里在这个本子中的职位设定。 美人应该是他们队伍中的医者。 千里压下好看的眉头,手上一用力,抱起苏灯心将她打横放在了床上。 他双手撑起,看着苏灯心无悲无喜无波动无自觉的那张脸,压低声音道:“不行,不能原谅。” 越想越生气。 他沉下来,讨要着吻。 吻是种神奇的,传达情感的方式。通过直接的触碰,能够清晰的将一个人的喜怒哀乐传达给另一个人。 他通过柔软的触碰,将自己的幽怨和气恼“诉说”给了苏灯心。 但苏灯心吧唧了吧唧嘴,脸上的神色很是矛盾,意犹未尽的同时还有点意兴阑珊。 千里吻技这么差是不行的。 这样的吻配不上他的美色。 之前没试过岁遮,苏灯心跟千里吻的热火朝天,后面封南和白及,一个稍纵即逝品不出多少技巧,另一个危险操作她只记得窒息的濒死感哪还有心思回味吻技。 直到岁遮天赋异禀,吻的她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苏灯心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好吻。 “千里。”苏灯心道,“我来教你。” 她扯过千里的衣领,将他拽下来,就像从把云端的美人拽落到泥潭里,先让他放下了身段。 千里确实很慌张,但苏灯心教学般的吻印上后,他血色的瞳孔微微颤着,眼睛慢慢睁大。 她真的在教他,用她在岁遮那里学来的技巧,去教自己如何取悦她。 这一刻,他眼神复杂。震惊沉溺失神同时又酸涩生气。 他的眉头依然蹙着,他知道苏灯心是从哪学来的,他不服不甘,却也不得不按下心性跟着她的节奏走。 他无法反驳,他此刻只是个好学生,只需要乖乖的低头,由她引导着,学习吸收。 他不得不承认,苏灯心给他打开了新的大门。 这种事……也不能只靠本能,它是需要学习的,它和考试一样有着通用的技巧,需要他抛开成见,潜心学习。 苏灯心的教学示范夹带着私货。 起码岁遮没有故意挑逗,作弄她。但她教千里时,看到他的表情,他蹙起来的眉头,他被迫跟随的节奏,苏灯心起了坏心。 她像个浪荡子,抓住机会,调戏唐突着美人。看他不得不软下身段服从,她心中畅快极了。 终于,苏灯心放开了他。 吸了口气平复心跳后,苏灯心挑眉:“如何?” 是不是甘拜下风! 她知道,千里一定一点就通。 她嘴唇都麻木了,实话说,教学是很累的,享受嘛,可能只占到了四成。还是自己调戏千里得来的四成,不然四成都没。 所以……她很期待着千里的反馈。 千里摸着嘴唇,眼神中的震撼还未消散。 他微微失神,视线都变茫然了,但很快,他敛起神色,看向苏灯心。 苏灯心撑着床坐起身,想要换个舒服的姿势,突然,雪色又欺了上来。 千里让她验收教学成果来了。 他托着苏灯心的下巴,专注地答卷。 起初,是为了让老师验收他的作业。后来,就成了沉浸式的忘我表达。 苏灯心有些恍惚。 千里悟性很高,故而,效果有些超出她的预期。 她头皮阵阵发麻,就没停歇过。 她的大脑甚至根本无法去思考。 什么出本后要不要和千里正式谈恋爱算是给这个万花丛中眠的荒唐剧本一个踏实的交待,这种正经事,她根本来不及想。 她现在,只有一个渴望。 继续下去,长久一些。让她放弃思考,只是沉浸。 苏灯心的手指穿过千里的雪发,忘我时紧紧抓住。 千里吃痛,却也只能卖力“报复”回去。 苏灯心满脑子不健康的想法。 她想咬破美人的嘴唇,吮取他所有的气息,想要直接用手,甚至用翅膀去触碰他的心,狠狠抓住他的心揉搓,让他的温度攀高,点燃她。 跟她一起坠进爆发的火山岩浆中,燃成灰烬,再从火焰中重生。 千里,他是云端飘的雪,只落到雪山之巅,不下落人间。 他的气息,有一种纯洁无瑕,无人染指的洁净感。 又因这种天然的洁净,他这朵高岭之花被无数人觊觎眼馋,却又无人能够踏上山巅,去污染那一捧冰雪。 只是这么想,她的心就怦然不已。 无人能染指的冰雪,从未沾染半点烟尘的冰雪,此时此刻,只融化在她的舌尖。 他的滋味,只有她尝到了。 是他甘愿的, 也是他主动的。 雪是会燃烧的。 而这杯燃烧的雪,很美妙的滋味,比任何的酒都要清甜浓烈,入喉又辣又过瘾,一口魂断,念念不忘。 魔灵设计这个剧本的目的,她好像有点眉目了。 但苏灯心不愿意深想,她现在只想让千里不要停,继续沉溺。 千里的手指不知不觉搭在了她的耳后。 从耳后顺着颈部线条轻擦下来,指尖下,血液在血管里奔涌跳动。那里有生命的轻微振动,苏灯心蓬勃的生命力,又从他的指尖一路向上,点燃了他双眸中的血色。 他的血色眼眸划过一圈亮色。 苏灯心触碰到了他的牙尖。 血族的獠牙。 苏灯心见过血族露牙,很小的时候,她跟着凤主盘录像带,熟悉各路虚伪狡诈政要们的脸。 幽谷七家族的代表,包括千里的父亲,镜头挨个给了缓慢清晰的特写。 她发现,血族的獠牙长得并不一样。 同样是獠牙,有的就随便长长,长度方向随心所欲,粗犷的,潦草的,吓人的,烦心的,看一眼就想拔掉的,看一眼就害怕腿软的。 而有的则长得礼貌文雅些,露出来也不失颜面。有的年轻的血族小孩,小牙尖会在下唇那里稍稍露一点,还挺可爱。 苏灯心捏住千里的下巴,将他推开,仔细看他的牙。 上次给他几滴血尝,他用了一种很尊敬且体面的方式,优雅埋头,藏起了獠牙。 苏灯心将手指放在了他的口中,他不得不暂时停下,微微仰起头,张开嘴让她观赏。 到千里牙尖尖的时候,苏灯心感受到了一种舒服的平衡感,来自于造物审美的平衡。 既然要让他做美人,那么牙,也应该是最美的。 漂亮又精致的小尖牙。 苏灯心把手指放在了他的牙尖上,轻轻触碰着那一点尖锋。 千里怔然片刻,微微歪头,用牙尖去轻触她的指尖。 两旁对称的两个锋利又秀气精致的牙尖,像漂亮的猫咪哈气时露出来的小牙,给他的气质平添了些锐利,终究还是精巧且惹人喜爱的。 爱看,多看。 苏灯心摸着他的牙,不停挑拨着他。 千里的表情很无奈,突然不让亲吻,他像失了魂没了电,无精打采半阖着眼,被她不住的撩拨,电量偶尔蹦迪达到最高峰。 直到她玩腻了,千里微微眯起眼睛,说道:“过瘾了吗?” “差不多了。” “那么,该我了。” 千里将她重新按倒,气息一点点靠近。 苏灯心思索了会儿,想开了。 首先,她尽兴了,且玩弄了一番千里。 她做事讲究一个随心所欲但公平正义。既然千里配合她,让她玩,现在她也该让千里玩了。 其次,她是真的很想亲身体验一把被血族埋在脖子处吸血的感觉。 也就是说,小殿下的好奇心,压倒了一切。 苏灯心的眼睛里闪烁着好奇与期待。 千里漂亮的牙,埋入温暖奔腾的血液中。 那一刻,他舒服地舒了口气。 苏灯心喃喃着:“竟然不怎么疼……” 只是短暂的蜇疼,还有些痒,过后,就像吻。 怪不得小妖论坛会有那种,急切想让血族吸血的发疯帖子。 千里微微蹙眉。 凤凰血,极其火热的凤凰血,就像遇火即燃的烈酒烧酒,流经他的咽喉,火辣辣的烫。 烫的他心口发疼,就如雪地冰川被天降的岩浆消融。 但正是这种疼,让他万分迷恋,梦寐以求。 就是这个味道,他魂牵梦绕,他理想中的,能够给他带来重量和心跳的味道。 “想起个事!”这个时候,苏灯心突然说话了。 她一说话,牵动着千里的吞咽。 千里茫然起身,嘴角的血滑到下巴,被他用手擦去,舔了。 “你们血族,是不是喝了血,另一方面的需求就基本上也被满足了?”她好奇血族生理相关的知识。 愣了好久,千里突然一把捉住她的手腕,往自己身上摸去。 他哑着嗓子道:“你要自己来摸摸看吗?” 手上的触感让苏灯心的眼睛“唰”的一下就睁大了。 她差点稳不住人形状态。 这下是真的玩大了。 完了,不管其他男生如何,千里一定会被她爸绑在梧桐树上抽死。 49出本! 。 苏灯心小推了一把千里。 千里的头发一缕缕滑下, 光影遮起了眼睛,等他抬眼时,苏灯心才看到他痛苦的表情。 他摸着喉咙, 轻声咳着。 “怎么了?”苏灯心问他。 该不会是上个本轰轰烈烈的惨死留下的后遗症吧? 千里哑着嗓子说:“血的余烈。” 凤凰血流入他身体后,温度愈发高, 烫得他心跳过快。 与此同时,伴随着这种疼痛, 血液里闪过一些记忆碎片,似曾相识的一幕幕,让他停下了动作。 千里闭上了眼,再睁开时, 眼底是一片澄澈的蓝。 冰蓝色近乎透明,像陷入回忆般, 茫然失焦。 片刻, 他从苏灯心的身上起来, 拉开了距离,扶着脑袋皱眉。 苏灯心的脸凑近了,追着他看:“怎么了?烫成这样?” 千里甚少流露出呆气,他慢慢转头,望着苏灯心, 脸上起了一抹红。 还好屋内的烛火本就是暖色,苏灯心又以为他是被自己的血烫得发热, 也没多想。 千里摇摇晃晃站起身,说道:“我……我去喝点水。” 他的语气里有些许慌张。 等他消失在视野中,苏灯心才后知后觉。 “哦,是想起来吧。” 曾有说法,血族能从血液中获知许多东西, 比如魔力,比如这个人的记忆。 他喝了几口血,应该是从中看到了她的记忆,想了起来。 苏灯心顿悟的瞬间,身边的造景消失。 她坐在一堆浮动漂游的文字虚空中,魔灵从这些游弋的文字中拼凑出问句,让她回答目的。 “是因为我说要恋爱,你才安排的这个本子吧?前两个……恐怕都是为了这一个。”苏灯心头脑清醒道,“不能失去手中的权力,不能忽略他们的利益关系。” 魔灵没有表示。 苏灯心气定神闲,支起双手托住下巴,继续道:“打消我开后宫的想法。” 魔灵似乎笑了一声,听起来像书页翻动的声音。 “还有什么呢?”苏灯心也勾起了嘴角,“还有,把他们喜欢我的样子展示出来,让我做权衡。” 苏灯心黑色的瞳孔中闪烁着异光。 此时此刻,她的人形散发着妖异的气质,像只张狂的鸟,眼睛包括眉毛,都往上挑着。 “是你吧,妈妈。”她道,“我加入社团之前,他们要填的坑进的本限制极多,并不自由,失败了还有惩罚。而我加入后,条件越来越宽松,甚至会为了我的一时兴起,定制专属的故事。” 她看不出这些故事对他们四个有什么帮助,但对她却用处极大。 “你怕我玩心太重,叛逆逃家会放弃手中的权力。” “怕我好奇心太重,会抑制不住,不管不顾体验恋爱。” “所以,你满足我的一切幻想,在最安全的地方,让我过把瘾。” 苏灯心自信道:“我猜对了吧,妈。” 一只绘着地图星象的黑色水晶球出现在她眼前。 星之魔女笑声爽朗。 “你父亲错误育儿方式让我很担忧你的成长,我只不过在尽量纠正他的错误。”水晶球里传出星之魔女的声音,“他对你的教养过于死板,我怕你压抑久了会出问题。慈母严父,我在平衡你身体内的能量。” 苏灯心摆手:“倒也还好,我早熟,道理都懂,就是疯也不会太出格的。” 也就在书里开开后宫,并且毫无道德负担的把四个男人吻了一遍。 “心灯,”星之魔女说道,“小姑娘就该在该疯野的阶段野一把。傻乎乎的打扮自己,沉迷爱情幻想,毫无负担的谈几场恋爱,大声笑放声哭,最后找回脑子,回到大地,懂得生活。你从没疯野过,压抑久了,理智崩线,你会疯的无边无际,很危险。” “偶尔是会有这种念头。”苏灯心坦然承认。 “这样很正常。”水晶球明灭着,星之魔女声音圆润丰韵,听起来就是一副气血很足珠圆玉润的模样,“但因为你父亲的缘故,你注定没办法体验多姿多味的生活。幸运的是,你有个更加神通广大的妈妈。” 星之魔女很是自傲。 “我把开卷魔灵送给你,作为你第一次独立求学的贺礼。”星之魔女说,“以后,你想要体验什么,就到书中的世界来吧,我保证它会让你得偿所愿,哪怕是一些出格的愿望,书中的世界,无论如何,都不违法。” 星之魔女意味深长的笑着。 苏灯心道:“我没暗黑想法的,你就别好奇了。我顶多也就是带他们四个到处体验权倾天下的爽。” “差点忘了!”星之魔女朗声笑着,“那四只小妖魔,是同你有缘的伙伴。你找到我的日记本,打开它的那刻,罗盘摆锥选择了这里,我为你开了卷,那时在场的,就是你现在的伙伴。后来的所有,我都拜托校长打点好了。” 苏灯心一时无话。 原来,是母亲算到她未来会到妖大求学,也知道她脱离了父亲的“掌控”后,会想疯疯癫癫在学校自由叛逆几年。 古魔法文献研究社,就是母亲为她准备的,释放她“幼稚愿望”的空间。 “看得出,你很满意这些伙伴。”星之魔女捂着嘴笑了起来。 苏灯心叹了口气:“……谢谢妈。” “哦~你之前许了什么愿来着?”星之魔女语气欢快如唱歌,“心灯,我的女儿,你可真机灵。” “啊?” 苏灯心不懂她指什么,最后,苏灯心就只听到星之魔女喃喃着,忘掉这次就不会尴尬,然后眼前一闷,就像头上套了个柔软的袋子,呼吸不畅。 再睁开眼,自己身在图书馆八楼的社团活动室。 熟悉的灰尘味和书纸气息扑进鼻腔。几个呼吸后,四个男生也回来了。 大家坐在地上,皆是一脸茫然。 千里怅然若失,看向苏灯心。 苏灯心捂着耳朵,想中断耳鸣声,但无济于事。 她如同身在罐子中,听不清四个男生在说什么。 此外,她记忆有些混沌。 她只记得千里死在了她怀里,然后是岁遮被大家追着骂,再然后是什么,她想不起来了。 这种感觉,就像一早梦醒,明明感觉自己快要记起来昨夜的梦了,开口时,却又忘了梦的血肉,只言片语都描述不出。 她看到四个男生围在她身边,一个个的,都红着脸晃着手。 苏灯心把他们的手全都撇开,说了句:“烦。” 就是这个瞬间,开口说话后,耳鸣声终止了。 世界恢复如常,只是接下来听到的不大正常。 岁遮红着脸小声道:“书里你侬我侬,出了书就翻脸不认,初吻都给你了……” 苏灯心鸟躯一震,接着又是魔躯一震,连同瞳孔都震颤起来。 “什么?!”她傻了。 什么初吻,什么时候? “给谁了?”她小心确认着。 “你啊!”岁遮眼泪都要下来了,“你、你该不会忘了吧?!” 封南和白及都是一脸不信,千里沉思片刻,开口惊人:“苏灯心,你做了天下至尊,让我们四个侍寝,并要求咱们五个在一张大床上睡,睡了天夜……这事你该不会赖账吧?” 苏灯心表情全面崩塌。 “……啊?”她傻了。 她觉得,千里这个性格,不是会开这种玩笑的,所以她信了。 白及反应快,瞬间管理住表情。 封南动作快,一把捂住岁遮的嘴,跟着演道:“当时你承诺我们,出了本就结婚。” 这话又让苏灯心愣了好久,回神后,她轻声问:“跟谁结?” 岁遮拽开封南的手,终于确认了:“好的,她真忘了。” 白及松了口气,拍着心脏道:“忘了也好,忘了是好事,不然肯定尴尬……” 苏灯心一拍地板,回过味来。 “你们四个诓我,我就是在书里,也绝不会跟你们快活,更不会承诺结婚。” 毕竟结婚对她而言是个麻烦事,也是异常重大的事项。 “但初吻真的给你了。”岁遮强调。 封南呵了一声,道:“跟谁不是似的。” 苏灯心又愣了,她坚强回魂,积极善后。 “都有谁的初吻被我吻走了?”她问。 四个男生默然不语。 苏灯心:“……” 答案显然易见,她哪个都没放过。 她强装镇定:“吻这种事,得需要两张嘴互动,缺一不可。所以吻你们也是你们吻我,咱们也没有谁亏谁赚。” “我有个方案,大家姑且一听。”她表情严肃正经,“先复习考试,等我们五个最后一门考完,到这里集合,再来厘清责任。” 她的目光扫过全体,突然被岁遮绊住,停留在了他眼眸深处,目睹着魅魔深色的眼底荡漾开艳丽的紫红色,越往外蔓延就越粉红,直到艳光流转,一种甜蜜热烈又干燥的香气,从他的发丝和皮肤中弥漫开来。 还好,凤凰有辟邪本能,防护层厚。 苏灯心只是鬼迷日眼地说了句:“岁遮,好想让你填窝啊……” 千里凑近,嗅了嗅岁遮的头发,神色一凛。 “不好!” 封南夹起苏灯心就往红门外跑。 岁遮大惊失色,仿佛底裤被苏灯心扒了般,红着脸窘迫道:“不怪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提前了……” 魅魔岁遮,正式进入繁殖期。 这活动室是不能出去了,现在的他,打个比方的话,简直就是行走在猫群中的劲爽猫草。 好在活动室有吃有喝有厕所。 白及留下给岁遮善后——他给红门落了锁。 “我会跟管理员报备。缺什么书我给你拿,你自己别忘了跟导师请假,别开窗。” 等电梯到了一楼,群里收到了岁遮发来的短信。 “能见星之魔女的魔法口诀呢?魔灵承诺咱们的,我现在问它要,合适吗?” 没人理他。 于是,两分钟后,岁遮自问自答。 “我觉得合适,我用初吻换的,代价巨大,我还不能理直气壮问它要?” 苏灯心一直恍惚着神游天外。 把个男生塞进小黄车后,还没发动,黑发红眸的血族学长拦住了车。 是那个汉青。 “商小少爷。”汉青按住车把,微笑道,“家主希望您能回去过节。” 苏灯心替千里说出了答复,她礼貌道: “走开,烦。” 50我!小殿下!打钱! 出本第三天, 苏灯心实战课考试结束,接到了千里的电话。 这还是第一次从电话里听他的声音,熟悉中还有一丝陌生, 有种贴着她耳朵轻声细语哄她的错觉。 千里问她之后的复习安排。 “三天后有个小考, 一周后是最后三门。”苏灯心对照着日程表告诉了他空档期。 “有把握吗?” “胜券在握。” 苏灯心知道, 千里是最理解她为何要追求第一的人。抛开凤凰天性不提, 成绩漂亮排名第一, 以后万一被媒体曝光,也不会惹民众猜疑。 领导者就要彰显实力, 让追随者放心。有瑕疵的强者,是无法坐稳江山的。 “那么, ”千里的声音飘飘忽忽传入她耳中, 从左耳烫到了右耳,“明天能和我喝杯茶吗?有家茶坊很不错,环境幽静, 餐点很有特色。” “你在约我?”苏灯心笑了。 “是, 可以吗?” 刨鱼的紫竹和齐若凑了过来,轻声问是谁。 苏灯心摆摆手, 示意她们不要着急。 “好, 几点出发?” 挂了电话,齐若让她从实招来。 “哪一个!” 苏灯心乐得合不拢嘴,“大美人。” 紫竹震惊, 放下鱼, 唰唰写下一行字,急问:他竟然会主动约人?! “没什么稀奇的。”苏灯心想了想,如实评价道,“千里是他们四个里, 最有魄力的。” 她现在都忘不了千里拽了她的发簪往喉咙捅的画面。千里是个行动派,只要下了决心,就能豁出去。 “你明天穿什么?!”齐若关心道,“你可别告诉我你要……” “我想弄个爆炸头……”苏灯心满脸兴奋。 “不——”齐若比划了个叉,“我决不能让你用爆炸头玷污美人!!” 说来也是,千里约她去喝茶,她顶个爆炸头,更像是去喝碳酸饮料。 “他约你去哪?”齐若问地点。 “茶馆。” 齐若:“那你穿优雅点的!” 苏灯心狠狠摇头:“我不要正经打扮,无趣。” 紫竹擦了板子上的字,跳起来翻苏灯心的衣柜箱,不一会儿,她从一堆衣服里扯出了一件绿了吧唧的连衣裙,竖领盘扣,裙下摆在膝盖一掌之上,网购价一百八,布料相当一般,打眼一瞧就是那种只求设计不求质感的廉价时髦潮流装。 齐若:“紫竹,你也被她传染了吗?!” 紫竹摇头,在板子上写了个大大的“茶”字。 这衣服,多茶精啊! 外头再搭一件抗风防寒的绿色外套,齐活! 齐若走两步退三步,离近看离远看,有了想法。 “灯,你要不要古灵精怪风格的?”齐若比划着她的头发,“就那种把你头发染一部分渐变绿,两边撮起来当狐狸耳朵。” 这个好玩,这个相当好玩,会让大家第一眼有种,她是狐妖的错觉。 “要要要!”苏灯心敲定了她明日的装扮。 第一天一早,苏灯心莹绿色眼影加唇彩,画了个全包眼线,顶着两只绿色的“狐狸耳”尖尖发包,穿着这身绿色的连衣裙,蹦蹦跳跳到校门口约定的地点等千里。 一辆流线方正漂亮的黑色越野停到了她眼前。 驾驶座车门打开,千里钻了出来,冲她笑了笑,帮她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苏灯心拼命眨眼,后面有三分钟,她这个眼睛半点不会眨动了。 千里穿了身银白长款大衣,银发上搭了顶简约的白色八角帽,侧边一缕头发结了个银扣,就那一缕银发,晶莹闪烁,柔柔垂在肩上,精致优雅。 他鼻梁上架了副银边眼镜,冷感的,无比惊艳。 苏灯心上了车,还在呆呆看他。 千里这套搭配,翩翩风流又清冷难近,苏灯心的双眼看不过来,恨不得让他停车,静静让她欣赏一番。 苏灯心道:“这车……野豹07那款?” “嗯。”千里那张脸上有了点笑容,他从车内的后视镜瞥了眼苏灯心,看到她头顶上的“绿狐耳”发尖儿,轻轻笑出了声。 “跟你挺配的。”苏灯心点头道,“像你的风格。” 千里预订的茶坊在市中心,藏在幽僻的灰白色小院内,一楼是大厅卡座,有人喝茶有人下棋,生意还算兴隆。老板是半个血族,给千里留了一楼最好的房间。 千里带着苏灯心直接上一楼,预订的这间茶室堆满了盆景草木,形成了密闭的隔断,竹帘大窗光线足,亮堂又安静。 千里点了壶翠幽雪尖,茶饼送来,他煮水烹茶,清香顷刻四溢,饶是见过好玩意的苏灯心也不由动了眉。 茶沏好,千里将柔润的茶杯分给她。 美人今日是费心思打扮了,连同指尖都美得过分,闪闪发光。 苏灯心抱着茶,问他:“你就是,只带我出来喝茶?” 千里手一顿:“还是说,你更喜欢喝碳酸苏打爽?” 苏灯心:“那个我来学校第一天就尝过了,一股糖精兑水的寡淡味。” 千里笑了笑,垂眸道:“你这几日,睡得好吗?” “挺好的。” “考试如何?” “很顺手。”苏灯心回。 千里摘了帽子,掏出一枚沉香夹,将长发挽起。 他戴的单边银丝流苏耳饰,也露了出来。 苏灯心像个好奇宝宝,视线在他身上移动,寻找着隐藏的亮点。 “我这几天,几乎睡不着。”他抬眼,浅蓝色的眸子水盈盈,锁住苏灯心,“闭上眼,就会想起你。” 苏灯心愣住。 “所以?” 她怕千里嘴里蹦出“求负责”的话来。 “所以想见你,只我们两个。”千里笑着从一脸八卦的老板手中接过茶点,推给苏灯心,“尝尝看,他家的冰皮酪很不错。” 苏灯心尝了一块,确实好吃,柔软清甜,冰皮又莹透又丝滑。 有种……在咬千里的既视感。 她虽然不是血族,但总会有种“千里的血是冰甜滋味”的错觉。 “我很好奇。”苏灯心问,“第三个本,我具体做了些什么?” “我与你相识在藏书阁,彼时你是隐藏身份游历世间的储君,你看上我了。做了天下至尊后,你找我谈感情,我信了。”千里一脸淡定地讲起了人物设定,“成了你的后宫之一,不是唯一。” 苏灯心控制不住嘴角,嘴咧的,千里都看不下去了。 她在暗爽。 “故事中,你带着后宫们去山庄疗养,我们整日为你鸡飞狗跳,争风吃醋。” “哈哈。”苏灯心短促一笑,乐的抬手蹭了蹭鼻尖,眼睛贼亮。 看得出,小殿下果然很喜欢这个剧情。 “你每天不是跟我睡一张床,就是跟他们睡一张床。”千里幽幽道,“不穿衣服的那种睡。” 苏灯心:“……都谁不穿衣服?” 千里的手指,优雅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 “你我。”他气定神闲,“依偎着。” “还有吗?”苏灯心追问。 千里摸上了自己的嘴唇,抬眼看她,矜持一笑。 苏灯心遗憾道:“我都忘了!” 太遗憾了,怎么就忘了呢!她很想知道,吻那张嘴会是什么触感。 “你不忘的话……事情会有点难办。”千里说,“每天我们都在商量,等考完了试,要如何面对你,见了面要跟你说什么好。” “有结论吗?”苏灯心问。 千里深深看了眼她,意味深长道:“等大家一起见了面,岁遮会告诉你,他们的讨论结果。” “他们?”苏灯心抓住了重点,“你不同意吗?” “并非不同意,我只是……想让你对我,更特殊些。”千里道,“和他们一样选择暂时不跟你见面,这种事,我做不来。我想见你,并且告诉你,我真实的想法。” 千里慢悠悠抿了口茶,放下茶杯后,轻声说道:“我并不觉得尴尬。相反,我还期待着。” 一种不该有的期待。 苏灯心惊讶了一瞬,但很快就调整好了表情。 她刚要开口,两个穿黑衣的血族出现在盆景旁,苍白着脸,姿态恭敬但语气和表情又没那么恭敬的,手按在胸口,向着千里一礼。 “少爷,家主希望过年时,能在本家的聚餐中看到你。”为首的血族如此说道。 苏灯心点评道:“你们血族,都不会敲门的吗?” 这两个血族只是轻轻瞄了苏灯心一眼,看那不屑的表情,并没把苏灯心放在眼里。 千里面色更冷了,他朝着苏灯心微微一笑,说道:“抱歉,可能需要你回避。” “做什么?”苏灯心问。 “接下来,他们的谈话会很卑鄙。”千里说,“我不想折磨你耳朵。” “既如此,我就更应该留下。”苏灯心来了兴致,她换了个姿势,正眼看向那两个血族,玩笑道,“我还想给你保驾护航呢,千里少爷。” “谢谢。”千里笑着,温柔道谢,再转眼,又是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不回。” “少爷。”为首的血族像有点地位,姿态始终谦卑,但语气强硬,“身为家族中的一员,你也该为我们内政宫考虑,大家都等着过个体面的好年。家主的心愿,是我们必须完成的任务,请你不要为难我们。” 苏灯心:“内政宫?” 千里扬眉,笑道:“不错,内政宫。血族模仿栖梧宫,也给自己设置了内政宫和内政官,处理七大家族的一些……不必要的家务事。” 苏灯心震惊:“这么拙劣?!” 好明目张胆的野心。 “家主很是苦恼。”血族的内政官继续攻势,“少爷总是跟不三不四身份不匹配的人来往,长此以往,流言蜚语怕是损了家主的威严和脸面。” “不三不四不匹配的是说谁?”苏灯心惊讶道。 千里微笑:“我室友。” 血族的内政官很明显的瞥了眼苏灯心,那一眼含义明摆着告诉她了,也有你。 一身网购的廉价衣服,上不来台面的妆,夸张的表情反应,随意不重礼节的插话。这姑娘也是个不三不四不入流的一员。 苏灯心笑了起来。 “还有吗?”她问那个血族内政官,一脸看戏的期待。 内政官没搭理她,看向千里:“千里少爷,你在外求学的所有开销,都由我们内政宫支出。今年如若不回幽谷,少爷就该平了那些账……” 苏灯心咬了块嘎嘣脆的饼干,满嘴饼干渣问他:“他这几年花了多少?” 内政官仍然不搭理她,并不回答她的问题。 千里:“我也想知道,内政官的账面上,我花了他多少?” 内政官道:“您一年花的,岂是小数目。” 苏灯心漫不经心道:“幽谷去年全年产值五千亿,他可有花掉你们幽谷的一个零头?” 内政官微讶,第一次认真看向苏灯心。 苏灯心道:“哦,看来是没有,那就往最少的说,有五千万吗?” 内政官皱眉,他拿不准这姑娘是另有身份还是纯粹无知大开口了。 “不会连一千万都没吧?” “我花不了那么多。”千里笑着说道。 苏灯心:“这样,就按他这学期花了你们一千万,我来付你们一千万,你们滚走,怎么样呢?” 两个内政官对视一眼,询问道:“失礼了,不知您怎么称呼?” 苏灯心:“不必试探我身份。” 她支着手,快活又兴奋。 “总之是你们投胎八百次都惹不起的出身。”她拿出手机,拨了个号。 “是我。”她简单交待,“用个干净的账号,给幽谷的商家打钱,打个……” 苏灯心露出一丝笑来,吐出毛骨悚然的一句话:“能让幽谷的内政宫彻底吓死,再也活不过来的数。” 苏灯心挂了电话,微笑做了个“滚”的口型。 两个血族脸色比墙还白。, ,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51幽谷家主 风韵犹存 从茶坊出来, 千里拿出手机,递给她。 页面上是近期热映的电影。 千里:“选个想看的。” 苏灯心惊讶道:“今天真的是约会?” 千里笑得很开心。 “是啊。”他点头承认,“灯心, 我在抢跑。如果你想恋爱,考虑一下我吧, 我会很喜欢。” 苏灯心恍然大悟,原来今日就是千里的“约会试用展示”。 她匆匆扫了眼热映电影, 飞快下了决定:“恋恋魅城。” 这是苏灯心和岁遮的“分手”电影。 千里笑得更开心了。 恋恋魅城这故事, 正中魅魔影帝的舒适区,男魅魔用精湛的演技, 把一个简单的青梅竹马甜恋小故事演得深情细腻。 苏灯心看完后很满意,不过散场后,她听到许多不中听的吐槽,大概是说少颢一把年纪了还演这种小白言情剧本, 又说这部戏, 其实是影帝给自己女儿抬咖用的。 千里去买奶茶,苏灯心坐在等候区看影评。 坐在她旁边的两只小狐狸精热火朝天聊岁遮他爸的八卦。 “剧本是他二女儿写的,制片是他三女儿。” “真的假的?” “真的!上次群星之夜他走红毯带的两个长得一般的女魅魔就是他女儿, 你忘了我给你看过父女三个的合照……” “那俩是他女儿?我以为是他的经纪人助理之类的, 草, 白瞎了他长相……” “不奇怪,星二代普遍不如明星爹妈。你看他女儿们不出道当演员就应该知道了吧……少颢一直没曝光过家里孩子的照片,那就是长得一般。” “他老婆谁来着?” “圈外的女魅魔, 据说是黑魔法禁用方向的律师, 在法政界挺有名的。” “长得呢?” “一般吧,就那种,照片给别人看, 会被问,她也算魅魔的那种长相。” “怪不得女儿们长得不好看……” 苏灯心凑了过去,加入聊天,自来熟道: “能让我看一眼那个照片吗?少颢他女儿。” 她实在是太好奇了,她想看看,她们跟岁遮长得像不像。 热情的狐狸精从半年前的聊天记录里翻出了那张红毯合照,放大给苏灯心看。 岁遮的两个姐姐长得很……国泰民安,面颊丰盈眉眼柔和有书香气。 总体而言,跟岁遮不太像,岁遮长得没这么正经,也没这么的宜室宜家。 “你们知道少颢有几个孩子吗?”苏灯心问。 小狐狸精说:“听说生了四五个,十几年前有报道过说,他大女儿去幼儿园接妹妹,看年龄,应该不是现在做影视的这俩,所以至少四个。” 苏灯心问:“他家有男孩吗?” “不知道,应该是没有的。”一只小狐狸精有理有据道,“男魅魔概率太低了,要是有,影帝肯定会发通稿,让全世界都知道他家中了个男魅魔,没说就是没有。” 苏灯心:“有道理。” 怪不得岁遮能被瞒这么好。 两只小狐狸精的眼珠子飘到了苏灯心的身旁,发直。 千里买奶茶回来了。 两只小狐狸精呆呆道:“哇哦。” 这是真漂亮。 千里平时虽也注意形象,但在校园里,从穿着到饰品,他也就只用力三五分。今日用心打扮了,效果卓群,杀伤力过于强悍。 刚刚他俩看电影,坐在他旁边和后排,所有能看到他的观众,电影看了个一塌糊涂,心不在焉的,找到空闲就去瞄他。 其实这俩小狐狸精也一样,她们早就看到不远处奶茶摊位前排队的银发美人,但她俩没想过,这美人就是旁边这位带来的。 啥八卦都知道的那只狐狸精问:“姐妹,这你男朋友吗?!” “不算。”苏灯心回答。 “抓紧让他算!”狐狸精说完,抬起爪子跟千里打了声招呼,一脸红艳艳的兴奋继续怂恿,“别抱着碗里的肉只炫不吃!快点吃了吧唧嘴给我们听!” 神奇的描述,苏灯心笑出了声。 这头苏灯心跟千里约会顺利。 那头,幽谷的两个内政官就惨了。他俩打了一圈电话,终于确定那个妆造浮夸的姑娘来头不小。 至于具体什么来头,他们心中有答案,但不敢说,灰头土脸润回幽谷,第二天一早就被提溜到家主面前,要他们详细解释。 这俩已经打听过了,栖梧宫的电话直接打给家主,栖梧宫的代表会在元旦到幽谷,一起“贺年”,在栖梧宫代表到达之前,“希望”幽谷把不该有的东西清一清,比如那些僭越的称呼和组织架构。 他俩知道,家主嘴上谦逊,其实是个极度虚荣的家伙。让幽谷模仿栖梧宫来抬身价,是家主的人生乐趣。 现在这乐趣被栖梧宫发现,直接怼脸整顿,家主以后没得装了,他俩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家主商竺明一头灰发,发尾束带,松垮搭在肩旁,穿了件剪裁合身缀满银绣的居家休闲衫,一脸慈祥的微笑,风流温柔。 大白天的,他不睡觉,当然是盛怒至极。 他深红色的眼睛柔柔盯住两个内政官,下一秒就要咬断人的咽喉,但却语气含笑,轻声细语道:“我让你俩去请千里,你俩给我捅这么大一篓子?” 两个内政官已经站不稳了,只敢低头看脚尖。 “说吧,一五一十的说,我知道你俩能一字不差的复述。”商竺明仍是那副温柔表情,悠悠抿了口茶。 于是,两个政务官担忧着项上脑袋,仔仔细细把当日情形对话甚至是千里和苏灯心的表情变化都复述给了商竺明。 商竺明听后,若有所思抿了三口茶,抬起手边金镶玉的老式座机电话,拨了个内线号码,叫来了旁支的一个年轻血族。 商竺明轻声细语道:“可能打听到栖梧宫的小殿下,如今在哪吗?” “凤主护得紧,除了已顺利毕业外,别的消息,栖梧宫没再透露过。” “哦,这样。”商竺明语气更是轻柔,又思索了好久,轻描淡写道,“下去吧,他俩也归你了,别让我听见噪音。” 宅邸内极其安静。 血族就是这样,能不动声色地安静掩下所有的血腥与野蛮。 商竺明撩开窗帘一角,阳光刺眼。 他眯起眼,深红色的眼眸在阳光的照射下红到发黑。 “这几天还有什么要紧事吗?”他开口轻声问。 一个干练的女使无声无息落地行礼,回答他:“大少爷明晚生日宴。” 商竺明冷漠道:“哦。我要去妖都一趟,现在就出发,去准备吧。” “夫人昨晚说过,大少爷十年一次的生日宴,请了其余六家的小辈,请家主务必露面。” 商竺明柔柔看了她一眼,微笑。 女使聪明,已知道答案,深深一低头,换了话题。 “主人这次的妖都之行,需要提前告知千里少爷吗?” 商竺明合上窗帘,手指拂过窗台上洁白的雪夜花,叹了口气:“是我去看他,他又不想见我。我远远的看一眼就是……去吧,把我那个最高配置的望远镜带上,唉,小千里,我的不孝子。” 苏灯心小考结束,骑着小黄车到图书馆还书。 去旧立图书馆的人少,穿林小路就更是无人会走。 但苏灯心不一样,苏灯心最喜欢走不寻常路,她拧着油门穿林,让车子把自己颠起来,心情就会异常高兴。 苏灯心傻乐着,折磨着她一颠一蹦跶的小黄车,快出林子时,停在树林里的一辆蓝色小车突然发动,受惊似的,慢悠悠跟她擦肩而过。 那辆蓝色车的驾驶位在车厢里面,整体包裹的严严实实,所有的小车窗都还贴了防窥膜。 饶是如此,苏灯心也还是捕捉到了“视线”。 她停下车,回头又看了一眼,小蓝车速度极其慢。 苏灯心倒了回去,跳下车,拦停了这辆车,敲了敲车窗。 她怕这车上坐的是媒体,所以想看一眼,敲打敲打。 但小蓝车在她敲车窗后,就陷入了“装死”状态。 苏灯心更加确信,这车“有鬼”。这车停在这里,正对着图书馆大门,明显是在蹲点偷拍。 苏灯心胡诌道:“我是学生会风纪检查组的,车窗打开,让我看你的学生证。你这车改装的吧?下车检查!” 反正封南是学生会副会长,她冒充个学生会的干部,完全没问题,出问题封南捞她就是了。 车窗缓缓拉开,一个黑发冷脸的女魔僵硬道:“你好,我们是混进来的,我主人是影视圈的制作人,这次是来采风调查。这位同学请行个方便,不要告发。” 她递出来了一张名片,三月传媒文化有限公司策划部专员。 苏灯心弯腰,朝车厢里面望了一眼,除了这个冷面女魔,还有一个男人,他压低了帽子,垂着头不说话。 他们身上没有相机,或许有,已经被藏起来了。 苏灯心又看了眼男人身边的小箱包,这包她也有,是战地高清望远镜。 这俩人不清白,但并不是冲她来的。 苏灯心放过了他们,回到车上,她查了一下这个三月传媒,还真有这么个公司,办公地点在妖都,四年前成立,大大小小出了好多综艺,但风格比较的“正”,承接的都是一些文旅方向的。 到图书馆门前停好车,苏灯心看到了千里,他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就在图书馆大门口等她。 见她发现了自己,千里举起手中的帆布包,示意她买好了零食和饮料,可以成功“偷渡”进图书馆。 苏灯心忽然福至心灵,手指一动,又查了这家三月传媒的投资方——来自幽谷。 她懂了,怪不得她会觉得那个戴帽子的人熟悉好像在哪见过。 幽谷来人了,还是家主亲自来的。 幽谷会是这个反应也在意料之中,幽谷毕竟跟南国一个阵营,栖梧宫敲打之后,幽谷并不会曝光她在妖大读书的事,但不曝光不代表不好奇。 这家主,还挺有意思,来了不敢说,躲在小树林偷窥自己儿子。 “岁遮繁殖期过了。”千里带她进了图书馆,两人一同乘电梯上行。 “岁遮现在在吗?” “他回去洗澡收拾了。”千里说,“白及在,他来回跑了图书馆好几趟,给八楼通风换气,打扫卫生。封南学生会有点事,晚点到。” “能理解,马上元旦了。”苏灯心说。 现在的栖梧宫,肯定也忙作一团……也不知道她老爸的新年贺词视频,他们剪辑好了没,也该发给她做最后检查了。 活动室到了。 白及的打扫很有效,活动室内不见任何生活痕迹,窗明几净书架整洁,非常适合学习。 苏灯心鼓掌道:“好敞亮!我在寝室有点复习不下去,决定了,这几天我来活动室看书。” 她玩笑道:“是岁遮维持得好,还是学长打扫得好?” 白及一脸愁容,有气无力道:“我也不谦虚了,功劳百分百算我的……” 繁殖期,顾名思义,魅魔会比较的重欲。白及都不敢告诉苏灯心,岁遮在活动室内都干了什么。尽管岁遮也清理了,但这张桌子这些日子,承受了许多不该承受的东西。这些书,也都见识了很多不该见识的画面。 “怎么了,在担忧什么?”千里的第六感依旧敏锐。 白及不想说。 “是焦虑考试?”苏灯心问。 白及摇头:“我们一学期也就考门语言综合,剩下的都是文章……” 他又将长桌擦了一遍,低着头说:“对了千里,我后天不回宿舍了,我要待在活动室看书。” “通宵?”千里有些惊讶,而后,他想起去年这个时候,白及也有一天晚上没回寝室,而那次是因为……东海财团一年一度的摇号夜间直播。 千里了然,点了点头。 白及扯出一丝笑,感谢他体谅。 悬着的心刚放下,就听苏灯心清脆道:“哦!老龙王又要开直播摇号了是吧?!” 52送南国和亲! 封南回宿舍放东西, 开了门,浴室飘香。 岁遮刚吹完头发,对镜调整发丝的柔顺度,见封南回来, 他转头问封南:“你紧张吗?不知道为什么, 我好紧张啊……我都不敢去了。” 封南不解:“紧张什么?” “去见灯心儿啊!” 封南其实也有点紧张, 他不太好面对苏灯心,于是, 他心中默默佩服着千里,笑着对岁遮说:“你连去见苏灯心都不敢,你知不知道,千里已经跟她约过会了。” 岁遮先是愣,想否认, 但他了解千里,千里绝对能干出这种事! 岁遮扔了手中的梳子,破口大骂:“竟敢抢跑!” 他翻箱倒柜, 一通乱找。 封南:“找什么呢?” “手机!” 封南低头看着桌子上的手机,笑而不语。 岁遮一个电话拨了过去,那头刚接, 他就骂了起来。 “你要不要脸!!我们不是都商量好的一起坐下来聊吗?!你怎么敢单独约!你个叛徒!” 电话那头传来苏灯心的声音:“谁叛徒?” 岁遮大脑宕机了,脸开始发烧。 他想对着电话扭捏又甜蜜的笑,但想到这个号码是千里的,他一秒回神, 嫌弃道:“千里呢?” “在梯子上, 取书。”苏灯心催促,“快点的,收拾好过来, 我们等好久了。” 白及远远的似乎说了什么。 苏灯心就补充道:“来的时候包带大点的,多买点吃的,今晚咱们玩鬼故事大会。” 岁遮刚要说他没钱,就听千里说:“告诉他,我校园卡在百妖百科手册里夹着,让他拿这个刷。” 苏灯心交待完,挂了电话。不到十秒,又打给了封南。 “副会长到哪了?”她调侃道,“来的时候带个大点的包,买些冷饮。” 封南笑说:“我也想用千里的校园卡。” 苏灯心:“你跟岁遮在一起啊?千里,他俩……哦,你用吧,他说行。” 封南挂了电话招呼岁遮出发,却看见岁遮手里握着千里的校园卡,直勾勾盯着千里的百宝箱看。 百宝箱里全是闪闪发光的好东西,他口水都要兜不住了。 封南笑他:“你收敛点,真伸出罪恶的手,到时候千里发火,我可救不了你。” “我没那么想过。”岁遮关上了柜子门,失落的表情中,还有一丝自嘲。 “没见过你家这样的父母。”封南拍了拍他肩膀,“是不是亲儿子啊?自立是自立,但你明显生活费都不够,总不能指望学校的补贴过活。家庭条件那么好,却让你过这么紧巴……我不理解。” 岁遮喜欢这些小零碎首饰,魅魔的本性如此。 但他买不起,并非父母不给零用钱,是他自己不要的。 因为……说来复杂,其实他也不好解释自己的这个心理。 岁遮咧嘴一笑,道:“还行吧,我又不是要饿死了,再者有你们,还真能让我饿死?你们仨每个借我点,等我工作了慢慢还。” 自己成长到如今这个模样,有多少是刻意为之,只有他知道。 建立在“皮相”上的工作,表面再光鲜,也仍然在歧视链的底层。他深知父亲在娱乐圈的不易,头衔名誉再多演技再好,父亲的职业也远不如母亲受尊敬。 他是大姐带大的,大姐教他,一定要学习,要靠个安全稳妥的工作安身立命。如果不争气没本事,那就只有一条路走了,用尽全力送进娱乐圈,从此要和父亲一样,拼了命捞头衔捞荣誉,给自己一层又一层的防护。 如果,不幸也生了个男魅魔……那就更要豁出命工作。 知道少颢为何拼了命的要拿各种荣誉,各种头衔吗? 知道男魅魔里,过得最好最体面的是谁吗?少颢。 其他的都在光碟上刻着,繁殖期不穿衣服不雅的形象在各大黑市流通着。 知道少颢的老婆为什么会是个律师吗? 知道少颢为什么不提家里有个儿子吗? 所以……知道岁遮为什么魅术不合格吗?因为安全。 就是苦了他,明明有父母却像没有家,要和家人拉开距离,要克制魅魔的本性。 这种日子过久了,和家里的关系自然就远了也淡了,不愿意花家里的钱,接到父母的关心,也说不出亲昵的话。 小时候,他特别爱看父亲演的剧,家里的剧本他当课外书读,好多都会背。 少年时,有次在电影院里看父亲的表演高光时刻,正感动,听到旁边观众的小声议论:无聊,这次竟然没脱没卖肉。男魅魔不卖肉就是假正经假清高。 自那之后,他不再看父亲的作品。 他怕自己看向荧幕的目光流露出不该有的悲哀。 栖梧宫内政官亲自给苏灯心送平板。 平板里的视频是凤主元旦要发表的贺词,最终剪辑版本。 苏灯心和她在图书馆门□□接,细细看了十遍,没什么大问题,总共一分钟。 “我们剪了好多,剩下了五十多秒,所以语速调慢了,凑了个一分钟整。”内政官忐忑不安道。 她很怕苏灯心看完后再提修改意见。 时间不够她折腾了,为防止视频泄露,她都是放平板里,从梧都赶来直接拿给她看,不敢线上发链接。 “就这么发吧,我没意见。”苏灯心道。 内政官松了口气。 小殿下好,小殿下真的好! “灯心儿!”岁遮开心打招呼。 他发现,不见苏灯心,他忐忑尴尬不知如何是好。可看到苏灯心后,他只有高兴,根本不存在尴尬。 除了……脸发烫。 他和封南用千里的校园卡,横扫了便利店的货架,此刻扛着显眼的大包进图书馆。 苏灯心瞳孔震颤。 “你……你们有点太明显了,进不去的。” “没事!”封南乐观道,“我是学生会的,问就是元旦联欢道具。” 岁遮指着平板问:“灯心儿你在干什么?” 苏灯心:“……我买了个平板,叫了个闪送。” 连岁遮这么好骗的,都露出了质疑的神色。 内政官今天盘着头,穿了一身通勤服,灰色小西装,怎么看都不像是邮递急送员。 他们说话的时候,一个西装革履气质明显就是工作多年的社会人士,带着一身的海风气息,从容不迫走进图书馆。 路过内政官时,社会人士瞄了一眼内政官的袖口,脸上露出震惊又恍然大悟的表情。 “那你回吧,我平板拿走没事吧?”苏灯心道。 内政官说:“没事的,删了那个视频就好,这是备份,源文件在我们那里。” 苏灯心挥挥手,送走内政官,帮岁遮拎了一边的背包肩带,一起进了电梯。 刚刚进来的那个海风社会人士也在。 电梯形成密闭空间后,苏灯心确认,这社会人士是打海底来的,海水海风味太重了。 到了七楼,电梯开门,社会人士也跟他们一起走出来。 封南放缓了脚步,递了个眼色。 三人默契侧开身,让社会人士走在前头。 社会人士点了点头,逡巡一圈后,看到了古魔法文献社的牌子,上了楼。 留下这三个又交换了眼神。 苏灯心:“找白及的吧。” 封南:“肯定是找白及的。” 岁遮:“不会是东海那个老混蛋要死了,让白及回去奔丧吧?” 封南哈哈大笑:“那是喜事啊!” 社会人士摸到了活动室后,先看到的是坐在长桌前看书的千里。 他并不意外,等千里注意到他后,社会人士一礼,问了声好:“商少爷好。” 千里翻页的手停住了。 苏灯心他们跟着进来,只听千里问:“抱歉,你哪位?” 白及那个傻子手里拿根鸡毛掸,坐在高高的梯子上擦书架。 “我是东海集团运营三部,负责幸运转盘策划的节目总监乙木,直接对元财长负责。”社会人士提高声音,“今日是来给白及传达家主的意思。” 苏灯心反应快,推了把封南嘱咐道:“扶住白及的梯子。” 社会人士仰起脸对白及大声说道:“家主说,您出落得秀美俊逸,他很满意,已将您的生辰送往南国,后日的幸运转盘节目,您会被他承认,并赠送总部一级经理的职位。” 话传达完,社会人士恢复了平常的声调:“请做好媒体元旦采访的准备,再会。” 白及摇摇欲坠,几乎要原地破碎。 封南在下面乐个不停,调侃道:“原来那节目并不是靠运气,是提前商量好的……我就说,你怎么可能运气那么差。” 白及颤抖着,慢吞吞滑下梯子,欲哭无泪。 “我运气还不差吗?”他声音都要吓哑了,“他什么意思?他是要送我去和亲吗?” “啊?是这个意思吗?南国有谁要结婚?”岁遮不解,“南国小殿下吗?她要结婚?” 苏灯心接腔:“没听说过。” 千里忍笑。 “为什么选我?”白及惊恐万分,手冰冰凉发着抖。 “他刚刚那么大声,不都说了。”封南朝着苏灯心眨了下眼,继续开玩笑,“白及您出落得秀美俊逸,那老东西很满意。” 白及几乎要跌倒,软虾似地走到桌前,瘫坐在凳子上。 “东海是要把我送给南国小殿下!”白及脸色惨白如纸。 封南故意道:“没事,万一那小殿下貌美如花,贴心温柔,岂不是一段美好姻缘。” “得了吧!”岁遮口无遮拦道,“那么久都没见凤主曝光过小殿下,说不定是个智障。当然,智障还算不错,就怕她是个暴君预备役,天天在床上换花样折磨床伴。” 封南快笑抽过去了。 苏灯心跟没事人似的,还在旁边当气氛组,不住地点头说:“确实,很有道理!万一呢?” 白及更是害怕。 岁遮振振有词:“你想啊!就一个道理,东海那个乐子狂混蛋,有好事会想起白及吗?所以现在把白及送过去,那小殿下能是个好家伙吗?” 白及眼泪都要掉下来了,颤着声说:“对啊!” 封南狂拍着千里笑,千里挑眉,明白了。 封南也知道了苏灯心的身份。 “我……我该怎么办。”白及看向千里。 千里愣了愣,指着苏灯心:“要不问她?” 白及转头,也是病及乱投医了:“灯心,我该怎么办?” “据我所知。”苏灯心抱着白及冰凉的手,乌黑的眼睛圆溜溜的,眨也不眨,无比认真吓唬他,“要不你还是去吧,万一得宠了,我们也好跟着你吃香喝辣。” 封南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眼泪都笑出来了。 岁遮啧啧摇头:“封南,我竟不知,你这么没良心,白及都要碎了,你还笑……” 封南揉着眼泪,放出翅膀狂拍地板:“妈耶,笑死我了!太好玩了这也!千里你、你真行,你这都不笑……” 千里合上书,一本正经道:“白及,我有个办法。” 白及从苏灯心那里挣出双手,握住千里:“千里,救我。” 千里说:“你可以找星之魔女想办法。” 岁遮:“卧槽你真是个小机灵鬼!对啊白及,魔灵还欠着咱一条星之魔女召唤咒!这可是咱用初吻换来的!” 白及脸色煞白,声音飘忽道:“对啊,我初吻都没了,被小殿下知道,我这辈子就只能在栖梧宫的地下监狱串珠子了!” 苏灯心终于没憋住,爆发出一连串大笑。 53六,很六 星之魔女 岁遮示意大家安静, 乱中维持秩序,大声道:“重点是这个吗?你初吻有没有,她南国小殿下能知道吗?又没写在嘴唇上。” 好不容易止笑的封南看了眼苏灯心, 又笑了起来。 “她万一真能知道呢!”封南说。 岁遮:“你别捣乱!” 千里重回最初的问题。 “白及, 你档案是在南国吗?” 白及点了点头:“当初上学,我妈托关系让我转到了南国, 现在挂在南地档案处……” “那应该能推出东海家主想起你的理由了。”千里也看了眼苏灯心, “一直没被抽中的私生子,这次被抽中,话题度高,档案户籍在南国,又是妖大的博士生, 很利于媒体炒作。只要东海和南国捆绑到一起,许多事就方便了,肯定会有人磕你们这对儿,也算是东海利用舆论给南国施压,施压不成,也能恶心一下南国。” 苏灯心翻着手机通讯录, 说要打个电话,她闪身掩上门, 拨给了栖梧宫问情况。 “东海上次送的请柬, 你们怎么处理了?” 内政官回:“婉拒了。” “具体呢?” 内政官顿了顿, 不知小殿下的真实意图,于是如实说了。 如实说的时候, 大脑也在飞速运作,复盘有没有哪个环节,哪个用词不谨慎出了错, 好的,没有。 苏灯心听了内政官的婉拒词后,狠狠骂了东海家主那个老东西。 栖梧宫这边的回复严谨方正,规规矩矩,礼貌体面。 第一次的婉拒是回复公务繁忙,抽不出时间,但会派礼官到东海,作为南国的代表为他那个龙子庆祝生日。但东海再请,并询问小殿下的私人情况。 于是栖梧宫在体面的范围内,给了东海比较明确的回复——殿下年轻,遵照凤主的安排在基层历练。 一般话说到这个份上,就代表不必再谈了。 但东海家主是个性格恶劣的老混蛋,这家伙送来儿子们的生辰帖,恐怕本来就是想“调戏”一下南国的小储君。 被一本正经婉拒后,这老混蛋起了玩心。 白及档案学籍都挂靠在南国,四舍五入就是他们南国的居民。你家小殿下不是去“基层历练”了吗?好极了,我恰巧有个私生子就在南国,送你了,一起呗。 东海家主是找乐子。 面对这种故意找乐子的,他们按正事办是招架不住的。但不正经办,这家伙翻脸责你出错无礼,又反过来受制于他。 就如千里所说,东海财团的家主娱乐至上,特别喜欢炒舆论气氛。 他恨不得拍个各集团二代们的恋综,给大家伙乐一乐! 东海,在混蛋老龙的带领下,逐渐跑偏,煮了一锅黑心粥,鱼龙混杂乌糟得很。 眼下这龙不按规矩出牌,后天抽中白及,媒体必然会蜂拥而至,起底挖料,那她苏灯心也要受到波及,身份被曝光是迟早的事。 怎么办好呢? 岁遮来叫苏灯心,他手搭上她的肩膀,苏灯心猛地转头,瞳孔乍缩,眼神变得极其凌厉,似乎有火焰在她的眼底跳动着,还闪过一抹金。 她转头那一下,像极了快要化形的鸟,食肉的那种。 岁遮缩了下手,结结巴巴道:“魔灵扔了张魔言咒……” “哦,就来。”苏灯心收了手机,刚刚的那一闪而过的凌厉危险,仿佛是错觉。 岁遮木呆呆跟着,在她进门前,突然又拉住她。 “灯心儿,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啊?”苏灯心一头雾水。 “你刚刚……表情特别吓人。”岁遮小声嘟囔,“我都被你吓到了。” 苏灯心惊讶道:“真的吗?” 她表情管理这么差? 啧,果然修行不够,竟然还能被一条乐子龙隔空气到。 苏灯心笑了笑:“没什么,就我家邻居犯了病,在我家门口裸舞,乱糟糟的烦心。” 岁遮眼睛亮了。 “有照片吗?” 苏灯心震惊道:“皮糙肉厚的老大叔光屁股你也要看?你还是挑食些吧!” 苏灯心回到长桌前,落座。 脑袋控制不住的想小人鱼的光屁股……好想看从鱼尾化腿的过程。 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封南道:“喂,想什么呢,告诉你我可是学刑讯的,你脑子里那点有颜色的废料,我是能看出来的啊!” 苏灯心回神正色,开腔:“愣着干什么,魔言给了,召唤星之魔女吧。” 白及拿着那张纸条,不敢动。 “在等什么?”苏灯心问。 白及又是摇头又是点头。 “为了这种烦心事用掉星之魔女的见面名额……我、我嫌亏。”白及说,“要不我两眼一闭,挺过去这场风浪……” 苏灯心:“那我来吧。” “怎么能让你浪费……”白及头摇得更猛了。 “是啊,苏灯心,你想好了。”封南道,“那可是星之魔女,见一次不容易。” “不容易是不容易,但我也没那么急迫的想见她。”苏灯心拿过纸条,念了咒。 “诶!”岁遮也想拦着,但她已经开始了。 苏灯心的身边浮动起了冷蓝的星光,绿色的可视化魔力围绕着她流动着,像水也像烟。 念完,这些星光魔力也慢慢沉了下去,触碰桌面后,如扬起的灰尘,消散不见。 四个男生等了等,不见人来。 又等了等,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念对了吗?”岁遮问。 苏灯心:“要不你试试?” 岁遮拿过纸条,也在犹豫。 “魔灵骗了我们?”封南一脸严肃。 千里沉思后,提醒:“魔灵当时只是说可以召唤出星之魔女,但它并没有保证,星之魔女一定听咒即来。” “耍我们?”岁遮拍桌而起,抓着心脏处的衣服嗷嗷道,“那可是我用初吻换的!” “还轮不到你,你赔的不算多。”封南咧出个笑来,潇洒道,“我可不仅是初吻,我命都搭了一条……千里也一样。” 千里默不作声。 白及叹了口气。 “想想也能理解,几个普通学生,妄图通过一条魔言请来星之魔女……”他脸上挂着悲伤,看起来快要哭了,“别处请魔女,做法事的排场很大,几千万搭进去,也不一定能请来。我们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千里看向苏灯心,问道:“可能是……正在忙?” 苏灯心点头:“有这个可能……她经常迟到,据说。” 凤主跟她约个会,烛光晚餐备上,乖乖坐桌边等,一般等到菜凉,凤凰也困得趴桌上睡着了,星之魔女才袅袅婷婷出现,揉一揉凤主的头发。 “调整心态,玩咱们的吧。”封南提议。 “鬼故事大会!”苏灯心举起平板,“先看几部恐怖片,等到天黑,我们就点上蜡烛,玩鬼故事接龙!” “啊?我没这方面储备啊!”岁遮说。 苏灯心:“那就说你最害怕,且能把我们吓到的事。” 白及咬着手,心不在焉地陪他们看了两部恐怖片,终于不去想直播摇号的事了,带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摆烂心态,渐渐看了进去。 苏灯心看恐怖片,看的不是片,而是别人看恐怖片时的反应。 她如饥似渴观察着四个男生的表情,岁遮受到惊吓反而不会惊叫,而是异常沉默安静,但会紧紧抱住封南或者千里。 千里没什么反应,看不出惊惧喜乐,看恐怖片和看论文没多大区别。或许看论文更恐怖些,看到狗屎一样的论文,他还会蹙个眉。 封南会自言自语的给自己讲解推理,看到恐怖镜头,会不自觉打个响指,似乎是在给自己壮胆。 白及起初在跑神,后来看进去后,会用书挡住脸,眼睛从书沿上方,偷偷瞄画面。 苏灯心吃了个饱,很满意。 恐怖片看完,气氛铺垫好,天也黑了,他们围着桌子分散开坐下,用了暗夜魔法,让整个空间都陷入黑暗后,点上蜡烛。 五张脸出现在烛光中,光影在他们的脸上跳动着。 苏灯心说:“是这样的,每个人讲一个恐怖故事,讲完一个,就吹灭自己面前的蜡烛,报数。” “报数?”岁遮不理解。 “就按照讲故事的顺序报数。”苏灯心说,“小妖论坛上说,这种仪式会召唤来不可名状之物,比如黑魔法骷灵之类的……” 封南打了个响指,语气强行轻松:“有意思!” “那我先来讲了。”苏灯心讲了个小妖论坛上看来的,亡灵之宫的故事,但反响并不好,四个男生没听懂这个恐怖点在哪。 举着剪刀嗷嗷飞在幽灵宫殿里到处找人剪羽翅的暴躁有翼族……只有封南代入自己的翅膀,龇了下牙,剩下的连表情起伏都没有。 “一。”苏灯心吹灭了面前的蜡烛。 挨着她坐的岁遮绞尽脑汁,讲了个倒霉职员的一天,被封南质疑不算恐怖故事。 “二。”岁遮报数后吹灭了蜡烛。 第三个是封南,他讲了个费尽千辛万苦,剿灭恶魔的有翼族英雄,到家后,推开门,妻子热情欢迎了他,酒足饭饱沉浸在喜悦里的有翼族英雄翻个身,睡着了,而睡在另一边的妻子却睁开眼,露出恶魔的笑容。 岁遮打了个颤。 封南很满意,吓到一个也是吓。 他吹灭了蜡烛:“三!” 接下来是千里,他不带感情起伏,讲了个古老城堡里飘荡着女鬼的故事,城堡新搬进来的小主人睡着后,总能梦到一个红衣女鬼一点点推开门,走到他床前,最终伸出手,狞笑着想要掐死他。 后来,他在城堡中发现了一位白衣女幽灵,白衣女幽灵挂着慈母一样的笑容,会在他梦中被红衣女鬼追杀逃命时,帮他躲藏脱险,是一位好鬼,他很信任她。 直到最后一天,他按照白衣女幽灵的指示,躲进了谁也找不到的一处阁楼暗室中,问白衣女:“我们脱离危险了吗?” 白衣女幽灵笑着,渐渐地,变成了熟悉的狞笑,血从胸口的大洞涌出,衣服慢慢变红,原来她就是红衣女鬼。 岁遮吓得抓住了苏灯心的手,听到了身旁的封南轻轻吸气。 千里讲完,吹灭了蜡烛,轻声道:“四。” 该白及了,只剩他面前的蜡烛还亮着。 白及叹了口气,讲了个让小时候的他,无法入睡的民俗规则。 “不要买下方是空着的家具,比如床,因为会在你熟睡后躺鬼。还有这种桌子也是,”白及敲了敲桌面说道,“可能鬼现在就在桌子下藏着,贴着耳朵听我们讲鬼故事。另外,如果家里墙上还留着有去世之人的照片,那么在看完照片后,切忌不要回头,回头,就会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讲完,白及吹灭了蜡烛,报数:“五。” 室内陷入完全的黑暗。 这时,白及听到了自己耳边传来轻微的呼吸声。 “六。”她说。, ,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54你猜怎么着! j就这么着! 苏灯心吹灭蜡烛报数的时候, 就在想,如果她是星之魔女,她就趁着报数结束登场, 吓唬他们。 所以,白及吹灭蜡烛, 报出五的时候, 苏灯心在黑暗中瞪着眼睛, 静静等星之魔女的“六”。 当“六”真的出现后,做了心理准备的苏灯心并没有受到太大惊吓, 但她转眼就被其他人的反应吓到了。 黑暗中飞出各种颜色的魔力光束,又都碰撞在淡蓝色的魔法屏障上,如同烟花噼里啪啦绽放出各种各样的光。 屋内大亮。 悬站在桌中央的星之魔女……呃,斗篷, 往上浮动变大,将他们慌张时打出来的各种攻击术式吸纳。就像水滴溶于海水, 无声无息化解了这些能炸掉整个图书馆的危险招式。 斗篷再次落下, 如同罩在了一个空气人形上,裹出一个曼妙火辣的轮廓。 “不错的反应。”斗篷女话中带笑,明明没有脸看不到眼睛, 但大家都能感觉到她的视线扫了一圈,看向了千里, “做得不错。” 那个笼起各种术式的浅蓝色防护罩,就是千里情急之中, 放出来的。 “星之魔女?”封南从地上起来, 顺便拉起了也在地上,软手软脚的岁遮。 斗篷女点了点头,空气脸上, 多出了一张勾起来的笑唇,还是烈焰红唇。 白及身体僵硬,稳坐如钟。 并不是他不怕,他已经吓过头了,藏在桌面下的腿,已经变回了鱼尾。 很丢人,所以他不敢动,只能慢慢等腿回来。 一阵暖风轻轻从鱼尾吹起,白及再看,他的腿不知不觉中回来了。 是星之魔女帮了他。 好舒服友善的魔法,游刃有余,润物无声。 不愧是星之魔女。 “孩子们,玩得愉快吗?”星之魔女开口。 几个男生瞬变小学生,连同千里,也不自觉地跟着点头,望向星之魔女的目光中带着点移情,渴望母爱的移情。 苏灯心表面上强装淡定,可实际上,她的心恨不得长出胳膊来,张开手向妈妈讨要抱抱。 “我的时间门不多,孩子们。”星之魔女说道,“先来解决谁的问题呢?” 她像是知道谁有难题,先将“视线”投给苏灯心,“你想念母亲。” 接着“看向”岁遮,“你的问题,是需要个倾听者。”然后看向封南“你的问题是职业和前途。”接着转向千里,“你,心中有个疑问,但归根到底,也是与母亲有关。” 最后,她看向白及:“先来解决你的吧,小家伙。” “你……您,知道我遇到的困难吗?”白及小心翼翼问道。 “你的麻烦来自生父。小黑龙百年前受了伤,心缺一窍,越是到寿命的终末就越是疯癫无束。”星之魔女话语中始终带着一点轻盈的笑,“不成问题,让他没那么疯就好了,安心迎接新年吧,孩子们,一切都如平常,安宁祥和。” 星之魔女悄无声息离开了。 室内的灯光暗了,五人静静坐着,岁遮左看右看后,举手打破了宁静。 “我信她是星之魔女。” “你这不废话!”封南也回过了神。 白及欣喜若狂的表情上闪回着犹豫与坚定,来回矛盾了好久,他才找回声音,按着心脏说道:“女神是说要帮我解决这个麻烦,对吗?!” “他让你安心迎接新年,那应该就是了。”封南肯定道,“这可是星之魔女的承诺。” “真的吗?”白及还处在兴奋中,语无伦次,握拳发誓,“我下学期,一定认真修复古魔法书籍!” 这年的最后一天,晚上十点,五个人又约在图书馆顶楼活动室。 这次,五个人紧紧挨着坐,封南和岁遮一人一头,拉住白及的手。 几个人忐忑不安盯着平板。 平板上,正在直播东海幸运摇号。 老混蛋摇晃着红酒杯,高高翘着二郎腿,手持一把精致的小梳,梳理着唇边的胡须。 两位公证员报了自己的名字,给镜头出示了工作证。 接着,主持人揭开盖布,露出摇号机。 公证员检查每一颗球蛋,表示无误,并将这些写着名字的球蛋,一排一排,倒进摇号机。 主持人健气道:“音乐,起!今年,谁会是东海的幸运儿呢!我们看,63颗球蛋在欢快地舞蹈,到底哪一个会先掉入最终出口呢?” 白及心提到了嗓子眼,再次确认:“星之魔女,到底,有没有说帮我?” 岁遮:“就是啊,她要怎么帮?马上就能摇出名字了……” 苏灯心道:“是我的话,就让老混蛋现在就进医院……” 她话音刚落,就听主持人激动到:“好!第一个球已经入筐,正在滚动出栏,会是谁呢!!” 音乐的鼓点逐渐激昂。 在鼓点到达最密集的段落,即将出现揭晓特效音时,只听轰隆一声,摇号机轰然倒塌,球蛋们四分五裂,碎成齑粉。 演播室哗然一片。 主持人下巴都要掉了,举着话筒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龙主脸色发白,满脸都是震惊和惧怕。 主持人看到龙主的表情后,冷汗湿了衬衫。 这是突发状况,但这……不能啊! 他们演播室,包括这个摇号机,都是用魔法或妖术驱动和加固的。 这点猫腻,在场的包括公证员都清楚。 公证员来公正的,就是有没有魔法或妖术痕迹的干预,当然,东海买通了他们,只要镜头对准固定点拍摄,就不会拍到妖术控球的痕迹,他们看到了也要装作没看到。 也就是说,整场摇号,都是东海家主自己控制的,这台摇号机,也是有妖术加持的。 大妖的妖术,可不是开玩笑的。 摇号机不可能在大妖妖术的掌控下,突发状况。 除非…… 除非,有比控术的大妖更“大”的存在,出手干预捣乱。 比龙主更“大”的存在,且能在龙主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出手干预,瞬间门破坏掉整个摇号机,还让所有的球蛋变成了粉……这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他凤主来了,出手的瞬间门也必然会被他老龙捕捉到。 更何况,演播室是在东海。凤主远在千里之外,根本不可能出手。 而东海范围内,能压过龙主的大妖,一只都没! 是谁? 镜头里,老龙忽然大叫一声,惊恐地站了起来,像是被谁吓到了,手中的红酒杯摔在地上,碎了。 信号中断,屏幕上播起了广告。 白及紧紧握住室友们的手,挨个握,甚至没有脸红的握住苏灯心的手,眼睛还盯着屏幕,一脸魂飞天外。 他激动地挨个晃过大家的手,自己又做了个胜利的手势,拼命跺地板。 然后,才找回声音,嗓子发紧地说了句:“星之魔女!!!” “女神!!!” 他站起身,又坐下,指着屏幕,对所有人说:“星之魔女!!” 看见没!!这是我女神星之魔女干的! 牛不牛! 也只有星之魔女,能把一个掌握多门语言的学霸,变成语无伦次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文盲了。 苏灯心笑了下,放心了。 不知为何,她现在感觉,倍有面子。 不孝的说,这回有一种,妈妈给她长脸了的自豪感。 “不急!”岁遮谨慎道,“坐下!等一等,等到十二点!不然万一它修好了,又重新转了呢!” 于是,五个人看了俩小时的广告。 十二点了,新的一年,平板上放的仍然是广告。 千里刷了好几遍论坛和新闻板块,没有见到官方的有关报道。 论坛倒是炸开了锅,甚至有小妖们讨论,说这几年都误会东海了。 ——我以为东海都是操控票仓,没想到是真的公平公正摇号。 ——对啊,我也以为是术式控制,玩小手段,没想到是真的摇号,连机器都能坏。 ——改观了,对那个叫白及的更怜爱了哈哈哈哈,原来他是真的运气差。 ——今年不会是,本来运气来了,上天要摇到他了,却不想机器直接炸了吧…… ——不是吧,那也太可怜了哈哈哈哈。 “行了,放心了。回宿舍还是?”十二点十分,封南问。 “开什么玩笑,现在回去宿管能骂死我们。”岁遮说,“跨年夜我敢打赌一半以上的同学都在外面跨年,谁回宿舍啊?!” “你呢?”千里问苏灯心。 苏灯心道:“再等等看吧,我总觉得……我要是星之魔女的话,只炸个机器不过瘾。” 十二点十五分,广告结束,所有的东海电台紧急播报一则新闻。 “昨日幸运摇号播出时,东海财团财长四海联掌舵人东海总会长东海慈善会总负责人元黎先生突发昏迷,紧急送医,现正在抢救中,我频道会持续关注……” 岁遮:“……啊?!” 封南:“这……星之魔女她,打龙了?” 苏灯心低声道:“不能够吧!” 她妈应该不会干这种缺德事,炸个箱子可以,直接把大龙打昏迷……不太可能。 东海家主又不是她妈的情敌,打他干什么。 “可能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本就不好。”千里轻轻拍了拍苏灯心,冷静道,“星之魔女不是说了吗?小黑龙百年前受了伤,心缺一窍。” “那是……吓唬了他?结果把老混蛋吓昏了?”岁遮忽然冒出来这个想法。 这次换苏灯心:“啊?” 岁遮比划着,指着白及说:“就那个……吓唬白及的方法。” 突然在东海老混蛋的耳边说话什么的,但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苏灯心:“哦!!” 这还真有可能。 能吓儿子,就能吓老子,也符合她妈的一贯作风。 凌晨两点半,白及戴着耳机,盖着外套,趴在桌上等新闻播报。 其余人都睡着了,他们在书架最里头给苏灯心铺了行军床,其他仨男生跟白及一样,趴在桌子上睡。 白及眼里的神都要散了,终于,看到了紧急新闻的标识。 他调大了声音,主持人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起伏。 “下面播报一则新闻……”主持人麻木地念过老龙那一长串头衔后,说道,“已脱离危险。” 白及下意识松了口气,回过神来,又叹了口气,关掉了平板,一歪头,睡了过去。 55新年贺词 苏灯心早上六点就醒了, 蹑手蹑脚紧张刺激,从白及手里拽平板。 成功后抬眼一瞧,封南反坐着凳子, 趴在椅背上,正笑嘻嘻盯着她看。 他低头快速发了条短信,晃了晃手机。 苏灯心揣在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是封南问她, 早饭想吃什么。 苏灯心打着手势, 悄声做口型。 ——你要去买? 封南点了点头,瞥眼看向千里。千里趴在桌上, 繁茂的长发遮着脸,身上披了件长大衣, 口袋里,就是那张校园卡。 封南昨天还给他时, 他顺手放口袋里了。 封南寻思着, 该怎么从千里的衣服里, 神不知鬼不觉取出校园卡。 苏灯心回了短信,报了她想吃的东西。 封南比了个OK的手势, 靠近了千里,准备伸手。 突然, 千里的手放进了口袋,两根手指夹着那张淡蓝色的校园卡,晃了晃。 雪发间露出一只浅蓝色还带着雾气的眼睛。 千里示意他拿走。 “我要喝雪顶豆浆。”千里说。 “行。”封南道, “剩下俩就不管了,我买什么他们吃什么。” 封南跳起身,精神抖擞,路过苏灯心时, 还揉了揉她头发,指着脸说:“花了。” 妆花了。 身后千里一声轻笑。 苏灯心给平板充上电,背着手绕着岁遮打转。 她记得岁遮有带镜子来,但她找不到在哪。 岁遮真实在,淌了一桌子的口水,睡得正香。饶是如此,魅魔的睡相依然漂亮。 千里夹起长发,经过时,点了点苏灯心的肩膀,手掌托出一片冰晶,凝出了清晰的镜面。 苏灯心点了点头,愉快且无声地轻轻拍手,做口型说这就是她要找的! 千里拉着她一起去了盥洗室。 八楼最东边,还有两个隔间,一个是清洁工具储藏室,一个是盥洗室,但没有装镜子。 千里凝了个镜面,能覆盖两个洗脸池大小的,并且他还想了个办法,改了术式,把镜面“黏”在了墙面上。 关上盥洗室的门,苏灯心说话总算出声了。 “妆面的术式化了……” 她对着镜子分析自己的小花脸。 千里弯腰捧水,却先歪过头看她。 “会清洁术吗?” “嗯?你说魔法还是妖术?” 千里笑道:“你这种变形术的话,我一般用妖术卸术式,它原理就是清理掉身上的所有术式。清洁魔法是清洁……” 苏灯心撑着池边,眨眼道:“妖术的清洁我不会。” 千里快速洗干净手,捧住她的脸,闭眼道:“别动。” 脸上如羽毛拂过,仿佛有一层灰尘轻盈刮起,苏灯心的脸顿觉轻快了不少。 她迫不及待转过脸去看镜子。 镜子里,她素着一张脸,整个脸颊还在千里的手心之中,而千里睁开眼睛,目光只看着她。 他浅蓝色的眼睛中折射着碎光,晨起总有种雾蒙蒙水濛濛的温柔感。 “你这个眼神……”苏灯心说,“看狗都深情。” 千里放下手,弯腰洗漱。 封南带饭回来,岁遮和白及也醒了。 白及醒后,仍然先刷新闻,论坛里还有讨论东海的帖子,但热度不如昨夜那么高了,因为即将到来的是,凤主的新年贺词。 没看到病情的后续报道,白及放下了一大半的心,摇摇晃晃起身洗漱。 然后和岁遮在盥洗室因为镜子“融化”了,嚷了起来。 岁遮让他再凝一个,白及不会,让他自己用魔法做。 千里咬了口面包,掏出岁遮口袋里的小镜子,才算平息了他俩无聊的吵嘴。 封南催促道:“你俩快点的!我还没洗呢!” 白及率先打扮好,出来喝了口水,喃喃道:“要疯了……好想回家,好久都没接触过海水了……” 他皮肤已经黯淡无光了。 虽然宿舍有个可以泡澡的加长浴缸,但水并非新鲜的海水。 封南:“那你回去呗。” 白及忐忑道:“你刚刚出去,门口有记者吗?” “没有。”封南安慰道,“现在的记者恐怕都在医院门口蹲着等采访,谁还能想起你?放心吧。” 白及捂着心口道:“那我明天就回家。” 他的文章可以在家提交,所以,他已经可以享受假期了。 岁遮抱怨着这里没梳子,要陪白及一起回宿舍。 “真好,假期能回家。”他嘟囔着。 封南道:“你也回呗。” 岁遮面无表情,自嘲道:“我有自知之明。” 苏灯心吃完了早餐,嘴有空闲了,抢着问岁遮:“假期能去你家玩吗?” 千里叼着面包帮她整理桌面,听到这话,抬头艳羡地看了眼岁遮。 岁遮脸上满是震惊:“你?你跟我一起去我家?” “对啊,我还没去过苍兰市呢,想去看看。” 千里拿开面包,小声提醒:“苍兰是涂山区的。” 涂山财团势力范围,栖梧宫是不会让苏灯心去的,但如果他跟着的话…… 于是千里道:“我也和苏灯心一起去。” 反正他假期不回家,在学校待着也是看书写论文,没什么意思。 岁遮听罢收起眼中的光,连连摆手:“那还是算了吧!你这样的,去我家,能被我家里的姐姐妹妹活活撕吃了。” “除了白及,你们放假都不回家吗?”苏灯心问。 封南道:“我要回,我们每年过年都要在家团聚的。倒是你,不回?” 他抬了抬下巴,意有所指。 苏灯心知道他想问什么,栖梧宫当然是想让她放假回家去的,但她总觉得太听话很无趣。 “我不回。”苏灯心说,“我家无所谓,不会催我回。” “那就留校吧,咱仨一起。”岁遮露出两排小尖牙,指着自己和千里,“没事了就来图书馆玩。” 苏灯心:“封南,彗雪市过年期间,会下雪吗?” “大概率会下。”封南道,“你想来看雪?” 苏灯心点头,她真的想。 “那你……”封南考虑了一番,咬牙道,“我跟爸妈说一声,不然你去我家过年?但……合适吗?我是说,你家里,会不会……” “可以吗?”苏灯心问。 “爸妈不会拒绝你的。”封南笑着说。 岁遮急了。 “封南!我也想去!”岁遮说,“我跟灯心儿一起!” 千里淡淡道:“她去我就要去,理由你知道。” 封南很快就懂了。 千里算苏灯心那个阵营的,所以跟苏灯心一起行动很合理。 岁遮嘛……那么可怜,他不舍得拒绝。 “那我……跟我爸妈说。”封南道,“就一起来我家过年吧!” 白及的表情快绷不住了。 他本来就缺水,现在听到他们热热闹闹商量着过年去哪玩,更难过了。 苏灯心道:“学长要不过年也一起来?” 白及乖乖回答:“我家人少,妈妈跟舅舅过年就等着我回去……所以年是一定要在家跟妈妈舅舅一起的。” 苏灯心:“你先回去泡海,泡完再来彗雪,咱们玩到过年,你再回家。” 白及有些犹豫。 可以是可以,但这样总觉得,很麻烦。 “路费我可以给你出。”苏灯心继续诱惑。 “没事,我自己也可以。”白及道,“我回去看情况吧。” 回东海后恐怕有一窝事等着。 千里刷到了一条新发的帖子。 “白及,你可以安心了。”千里举起手机,帖子内容是搬运的一则新闻标题,东海最权威的电视台,午间新闻播报,老混蛋醒了,宣布取消幸运摇号节目。 “我真好奇,星之魔女到底做了什么。”岁遮欢脱道,“简直是许愿机啊!” 白及轻松了许多,回到宿舍,泡进浴缸放出鱼尾,长长舒出口气,接着给妈妈打了电话,说他明天回家。 挂了电话,脸上不自觉有了笑容。 刚把尾巴尖儿抬出水面,还没来得及自娱自乐,就听一声笑从天花板飘来。 抬头不见人。 瞪大了眼睛,等了等,一面星空紫的轻纱凭空出现,犹如被风吹着,罩出一个人形。 “星之魔女,女神姐姐。”白及发自肺腑的如此称呼救命女神。 星之魔女默然,好似没刚刚那么惬意了。 “……称魔女就好。”她说,“小鱼,你的愿望,算实现了吗?” “星之女神,”白及红着脸扒着浴缸边,问她,“我想知道,你是怎么让他……进医院的。” “话不能乱说。”星之女神呵呵笑着,“我只是吓唬你一样吓唬他。” 只是没想到,她在龙主耳边幽幽说出“六”后,龙主以为自己还剩六年可活,生生给自己吓昏了。 “我以后……以后还能用魔言术,请你吗?”白及追问。 星之魔女沉默了会儿,神秘笑了起来。 “魔言只是单向票,你已经用完了。”星之魔女说,“但,你们都会再见到我的,我会一直关注你们……的成长。” 中午十一点,白及带着午饭回八楼活动室,封南张罗着大家现在就吃。 岁遮不解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活跃?” “我可是凤主的铁粉。”封南说,“我等着十二点,凤主的新年贺词。” “不懂,这有什么好看的。”岁遮道,“还不如看灯心儿读书……” 苏灯心抬头,语气认真道:“凤主的新年贺词很重要。” “不是吧……”岁遮吐槽道,“真搞不懂你们有翼族。千里,你中午干什么?” “看凤主的新年贺词。”千里回答。 岁遮大受震撼。 “怎么你也?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以前不重要,但从今年开始,凤主的每一句话,对我而言,都很重要。”千里如此回答。 岁遮不信邪:“白及你呢?” 白及带着即将放假回家的喜悦和恍惚,说道:“看凤主的新年贺词。” 岁遮:“啊?这凤主今年是要宣布退位吗?” 十二点整,南国七个台共同播送凤主的新年贺词。 屏幕上,灰发浅金瞳不苟言笑,肌肉线条结实魁梧,穿着闪金白西装如同双开门的凤主,说着一些可以放进今年考研政治中的场面话。 经济文化民生农业,巴拉巴拉。 然后没了。 结尾接的是南国风景大赏,转场生硬。 封南向苏灯心询问:“这么短?” 苏灯心点头:“就这么短。” 岁遮说:“不对劲啊!” 他胳膊肘推着白及,嬉皮笑脸道:“怎么不提和亲,还想跟着你去南国吃香喝辣呢!” 56打一剂“朱雀血” 白及买的船票回家。 船离港前, 是与朋友们话别的环节。 白及不敢看苏灯心,他原本还有些惆怅有些不舍,有些浅浅的妒忌,妒忌他们假期在一起玩, 而他一个人回家串珠子。 他昨夜躺在床上胡思乱想, 想送别时的场面, 他面对着苏灯心, 心中恐怕会无比酸涩难受,有可能还会哭出来。 但苏灯心今日的妆扮,击碎了他全部的多愁善感。 他只想笑。 因为港口风大,苏灯心昨晚在紫竹的建议下, 戴上了防风的头套。 头套是紫竹借给她的, 紫竹这姑娘内向, 并且内向得很是惬意, 她并不希望自己沉浸在快乐中时, 被别人打扰。 于是她买的防风头套, 是毛线绒的,明黄色沙雕悍匪画着个红脸蛋, 龇牙咧嘴大笑的某种不明生物。 这种头套一戴上,天生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走的,统统退避三舍。 而苏灯心不仅把这头套借来戴上了, 她还特地搭了一身同色系珊瑚绒的连体衣。 所以,白及看到的画面就是—— 岸边站着三个盛装打扮的男生, 他那些好胜心一个赛一个强的室友, 以及旁边突然凹下去的,一只明黄色不明生物。 港口的风吹着三个男生的头发,氛围感强烈, 就如同拍浪漫偶像剧。 然后旁边凹下去那只不明生物,脑袋后面耷拉着的毛线“兔耳朵”,被风吹的,犹如妖精打架,难舍难分。 白及:“噗。” 他转过头去,礼貌地让自己再忍一忍,不要笑。 “电脑带了吗?参考书都带全了吗?”千里问。 “都带好了。”白及闭着眼点头。 “我们到彗雪市就联系你,”苏灯心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说话,她那个头套,露眼睛但不露嘴巴,是社恐紫竹特地挑选的,不必说话的款式,苏灯心的话从头套上画的傻笑嘴巴里钻出来,气流让那个嘴巴一歪一歪的。 她抬起两只圆乎乎的珊瑚绒“爪子”,握住了白及那一双柔柔的白手。 “一定要来啊!”悍匪灯心说。 这一下,劲太大了,白及终于爆发,笑得前仰后合,眼泪晶子噼里啪啦飞。 送走白及,四个回学校餐厅吃饭。 路上,封南碰到了学生会的同学。 “副会!”也是魔族的这个同学,心中所想都在脸上挂着,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着,“你听说了吗?” 封南:“什么事?” “刚刚系主任不是发了个开会通知嘛。”魔族小同学像演话剧,举手投足都是戏,悄咪咪道,“让咱们下午一点大会议室集合。” “怎么?”封南问,“难道你有什么内部消息?” 学期末了,马上就要放假了,这时候召集学生会的干部们开会,合情合理。 “据小道消息说……”魔族小同学压低了声音,“上头出了新规,过完年就执行,以后取消各大院校刑侦系的校内挂钩实习和内部考核招聘,从咱们这一届开始,必须完全毕业后,再和社会人士一起考编。对了,刑侦从业资格证,学校也不给发了,也要自行考核。” 封南傻了。 岁遮拉住魔族的小同学,问他:“哪听来的?可靠吗?怎么好好的,突然出了这个规定?” “上头换领导了。”魔族小同学指了指天。 封南还在发呆,看来这个小道消息对他的打击着实不小。 苏灯心回想了一下,上次栖梧宫发来的每周新闻简讯汇报中,是有提到过,公检法系统大换血,几个重要领导年龄到了,换了年轻一代。 魅魔小同学走后,岁遮晃着封南,让他回魂。 “他这个也不是权威消息!”岁遮安慰道,“别信!” 苏灯心不太理解封南的这个反应,他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怎么了?”苏灯心问。 岁遮回头跟她解释:“简单说,就是不能对口直接毕业进公检法系统了,要重新考试,考不上玩完!” “但封南你这么优秀,肯定可以考上的。”苏灯心道,“所以我才问,怎么了。” 她一句话,让封南回了魂,此时此刻,他看向苏灯心的眼神,震惊中还满是感激。 “不不不!你知道这多难考吗?累掉一层皮!”岁遮又把封南支棱起的自信摁了回去,他一副天塌了的表情,说道,“你知道封南考这个系有多难吗?不仅要看卷面成绩,还要看你从小的体能成绩,除此之外你还要起码精专三门武艺,或者有家传的本事,然后考核你祖辈八百年的谱系……公检法的入行考试比这个还要严苛!” 岁遮掰着手指说道。 苏灯心说:“是啊,很难。但封南现在能站在这里,并且当上了副会,又是本硕连读,这不就证明了他的实力吗?妖大也不是什么都收的,这么苛刻的条件,他都能考进来被录取,那毕业考试他肯定没问题啊!” “没问题是没问题,但这种苛刻的考试再来一遍,有时候不一定有那个运气能考好……”岁遮也觉得苏灯心说的有道理,自己的声音小了一点。 千里淡淡道:“总比白及运气好。” 封南振奋了精神,彻底回魂,拍了拍千里:“谢了。” 安慰非常有用。 是啊,他又不是白及,而且苏灯心说得很对,自己既然能站在妖大的校园里,那就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我很优秀,我没事的。”封南给自己打气道。 下午一点,封南参加了学生会干部总会议。 前二十分钟,是在总结去年的工作,算小型表彰会。 接着又是训话,让大家抖擞精神,不要松懈,完成放假前的各项工作,安全地将同学们送走。 “假期不回家的志愿者,会后把名字登记一下,假期还会有收尾工作需要你们完成。”刑侦系的主任推了推眼镜。 “另外,刑侦部的干部们留下,其他的可以散会了。”主任道,“大家新年快乐,回家的路上注意安全。” 教室里走了一小半,留下了一多半。 系主任扫过留下的刑侦部的干部们,表情很是复杂。 “接到中央总署的通知,公安检察司法三部门,经过开会商议后,决定恢复二百年前的公检法聘用考核制。”系主任道,“简单来说,就是在座各位的对口实习取消了,往后各大高校不再设置毕业直升实习期。另外这三部门的从业资格证,需要大家自己考了,我会让各专业辅导员发放证件考试时间,大家自己掐点报名考试……” “主任,能问一下,为什么会突然改制?”学生会长举手问道。 “新领导接手后,三部门联合互查,发觉你们新进去的学长学姐,工作效率低,自我优越感强,没有危机意识,当场开除了几个。”系主任手指敲着桌子,“为了提高工作效率和活力,也为了对广大民众负责,决心启用二百年前的旧制,以最严苛的条件筛选人才精英,留在中央系统。” “二百年前的旧制……朝侯考核制?”一个干部大惊失色道,“可这个制度,还包括,入行后的三年考察期,不得自己选择工作地点,服从部门的统一调配安排……” 教室里炸开了锅,闷闷响起大家不满的抱怨声。 封南耳朵嗡嗡叫,几乎听不到系主任说什么了。 不能自己选择工作地点……可他一直追求绩点,保持专业课前三,就是想要直通公安总部的推荐名额。 服从安排……那就是说,自己并不能直接进总部工作,很可能要从荒郊野岭或是荒岛上干起。 封南头昏脑涨,现在放出翅膀来抖一抖,必定能掉一片的羽毛,全是焦虑掉的。 散会后,爸爸恰巧给他回了电话。 他昨天打电话回去,想问爸妈同不同意带苏灯心他们回去一起过年,爸妈没在家,是弟弟接的电话,他叮嘱过,让爸妈得空了,给他再回个电话,他有重要的事要说。 “封南,小八说你要带同学来咱家过年吗?”爸爸问,“男同学女同学?” 封南失落道:“都有。” “怎么了封南?”爸爸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对劲。 “没什么……”封南揉了揉眼睛。 没有泪,但他以为自己哭了。 末了,又自嘲的笑了笑,稍微提起声音,让自己听起来正常些。 “爸,行吗?三个同学,他们三个不回家,想去咱家看雪。” “住咱们家吗?”封南爸爸计算起了该怎么分配房间。 他家的条件他知道,家里房间不够多,过年兄姐弟弟都在,一大家子要挤在两层小阁楼里,并不适合招待客人。 如果岁遮千里也都一起去的话,他们就要在他的小房间里打地铺。 他私心是想让苏灯心去。 毕竟是凤主的女儿,有翼族骨子里对凤凰又惧又崇拜。带她回去,爸妈也高兴。 但仔细一想,他家这个条件,带回去委屈苏灯心和他们一起挤在小房间里吗? “算了爸,不去了,我跟他们说一下,咱家过年都要回来,肯定不够……” “来吧!”封南的爸爸说,“你大哥要带他老婆去旅游,你二姐接了个异地调查的案子不回,你四哥去给东海集训营当特训教练了,到时候就我跟你妈,你三姐跟三姐夫,你五哥,还有这仨弟弟在家过年。” “爸……我同学她可能……就家庭,特别好特别好的那种……你见了就知道。所以我怕……” “你对她有意思?”封南爸爸敏锐道。 “没那个意思!”封南矢口否认,然后急急忙忙又补道,“暂时没那个意思,我不想让她看出来……她也不可能对我有意思……我是说现在。” “那你怕什么!”封南爸爸说,“要是对她没意思,那就无所谓她怎么看咱家。要是对她有意思,那咱家就这样子,坦诚点让她看就是。不卑不亢,要真诚……” “……谢谢爸。”封南想开了,“舒服多了。爸,可能以后制度有变化,我没办法进公安部了……” 说完这句话,封南又有点想哭。 光鲜亮丽的进公安部,是他的奋斗目标。 “怕什么,基层也是工作,也要好好干!”封南爸爸道,“有担当,在什么岗位都应该好好干,为自己负责。” 57凤凰心灯 一! 第一学期正式结束。 苏灯心一天内送走了自己的两位室友, 买了速食回宿舍,开水泡面,点开紫竹推荐的狗血电视剧, 一边听一边收拾行李。 窗户开着, 时不时的就会有行李箱轮子滚动的声音飘进寝室, 勾的她心也跟着飘。 千里是在她犹豫着要不要自带枕头的时候, 趴在窗台上的。 “要帮忙吗?”千里问。 “你进得来?”苏灯心知道他来了, 她能感知到千里的气息。 “别的男生不行,但我可以。”千里颇有自信。 他可以刷脸。 一来是苏灯心宿舍就在一楼, 一来这个时候大家都回家了, 宿管要求也不会太严格。 “你试试。”苏灯心怂恿道。 千里的身影从窗口消失,不一会儿,就出现在宿舍门口。 管理员笑眯眯在他身后叮嘱道:“不关门就行,走了跟我说一声。” “好, 谢谢。”千里得体点头微笑。 管理员哼着歌离开。 苏灯心竖起大拇指:“好厉害。怎么做到的?” 千里自嘲道:“实话实说, 我来帮助同学整理行李回家, 管理员就同意了。” 苏灯心道:“这么容易?” 千里回答:“且夸我人美心善。” 苏灯心乐了, 大美人就是好使。 苏灯心的衣服摊了一屋,床上箱子上桌子上都是, 千里也不好直接上手, 他清理出一块空间,坐下来后, 给她看了栖梧宫的答复。 苏灯心假期不回栖梧宫, 而是去彗雪市住封南家这件事,他上报给了栖梧宫,并把自己拟定的行程安排一并上传了。 栖梧宫给他的答复是,出行方式必须选择途径“惠城”的列车, 要求买早上九点半的G158车次,2车厢1到4座。注意事项,请将苏灯心安排在3座,不靠过道,且2车厢的3座旁没有车窗。 此外,特意安排途径惠城的车次,是因为惠城有南国驻派的对接点,可以确保这辆车到了惠城后,一定能稳妥安排上南国的保镖,保证苏灯心的出行安全。 “你的档案应该可以购票吧?”千里问道。 “能呀,苏灯心就是我在社会上活动的身份,是一整套的身份系统,能通过关卡检查的。” “那我订票了。”千里说完,发消息让封南岁遮发来身份卡识别码。 出了妖都,往彗雪去,是昆仑财团的地界,必须通过昆仑财团的身份核实检查。 但各区之间流通频繁,这方面没那么严格,一般来说,核查在列车上就能进行。 当列车进入昆仑界,手机收到“欢迎进入昆仑区”的短信提示后,列车员就会来核实身份信息,在车票上盖个戳。 下了车,出站时,非昆仑区的来客,需要走人证通道,再由工作人员进行核实检查。 “灯心,你的身份卡给我,我要给你订票。”千里伸手。 苏灯心把包扔给了他,“都在里面了,你自己拿。” 千里抓住包,取出她的证件。 身份卡外观就能大概判断所有者的归属。 蓝色是魔,红色是妖。 半红半蓝是混种。 现在有不少民众都是半红半蓝,所以苏灯心的身份卡半红半蓝,也没太扎眼。 千里看了好久她身份卡上的照片,苏灯心身份卡上的证件照,比她学生卡上的要年轻好多。但神态要严肃许多,她只要不笑,那双眼睛乌黑不见底,气质上就会大变样,从没心眼的乐观女学生,变成心有成府的财团大小姐。 千里慢慢将视线转到文字部分。 苏灯心,半魔有翼族-混种,居住地址,南国梧都天枫桥101号。 “这地址是哪?” “就是我档案爸妈的工作地点,真实存在的。”苏灯心道,“栖梧宫后勤综合办公室。” “原来如此。”千里记好识别码,收好证件。 苏灯心伸手。 “你的拿来我看看。” 千里把夹在指尖的蓝色身份卡递给了她。 商千里,血族-半魔种,居住地址,幽谷星河台七朝古庄天枢馆。 这地址就是商家的老宅,具体到了他住在老宅的哪一栋。 “你们睡棺材吗?”苏灯心突然发散到了血族的棺材板。 “我不睡。”千里回答得很严谨。 果然,血族是会睡棺材的。 “说实话,你们长期这么颠倒作息,会有影响吗?” “会渴得快,也会影响反应速度。”千里回答,“但我还好,我更习惯白天行动晚上睡。” “晚上会睡不着吗?” “有时候会。”千里笑道,“尤其渴血的时候,晚上会很精神。” “那你白天不会困吗?或者……赖床?”苏灯心继续好奇。 千里摇了摇头。 千里其实也算起床困难户,但岁遮赖床的样子实在难看,他以岁遮为鉴,硬生生改了作息。 只要起得比岁遮早,就是胜利。 接着,就是千里当参谋,看她收拾行李。 “彗雪温差大,白天你甚至可以穿短裙。”千里指着一件红色连衣裙说,“你可以带上这些。” 他从苏灯心的旅游计划出发,帮她挑衣服,心里打的主意却是,回寝室后,他要给自己收拾几件同色系的,给苏灯心当绿叶。 “六十平住个人,会不适应吗?”千里不经意问道。 “你呢?”苏灯心把问题抛了回去。 “还好,一开始是新鲜,后来虽然也有不方便和麻烦的地方,但比在家好很多。”千里答得坦诚。 苏灯心道:“跟你一样。” “……苏灯心。”千里坐在凳子上,伸直了手臂,关上了门。 他手指画符,空气中灼烧着红色的光,成符后飞向窗户,关上了窗。 寝室被他封得严严实实。 苏灯心顿住,挑眉无声询问。 千里道:“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那个名字。” “我当什么呢!还关门关窗,好认真。”苏灯心啧了一声,大大方方道,“去掉这个姓,再把后面的翻转一下。” 不是苏灯心,而是心灯,凤凰心灯。 千里没想过会有这么简单,低眉沉思。 “你可别叫出来。”苏灯心笑着劝他,“你知道的,我们大妖的名字,都结的有咒在。叫出来多少会触发感知。我现在的名字上,还系着我爸的感知,你要叫一声,应该能把他叫醒。叫醒我爸就不得了了,他要是没睡够,起床气可大了。” 大妖通常不会被直接称呼名字,要么称呼之前加上一长串的前缀,用前缀去卸掉名字上的咒,要么就是称呼他的俗名地位,避开本名。 就比如凤主,名叫凤凰丹启,但大家提起,只称凤主,没人会连族带名的叫他。 因为大妖的名字一般都结的有咒在,他们自身也有对名字的感知能力。 比如现在岁遮在昆仑山颠大叫一声凤凰心灯,苏灯心就能感知到他的大概方位,以及他呼唤她时的心情,判断他是不是在说她的坏话。 而凤凰心灯这个名字,不仅仅系有她自己的感知,还有凤主的。 凤主特别疼爱他的这个女儿,押上了自己的一缕魂作代价,把感知覆在了凤凰心灯的名字上。 可以这么说,如果有人喊苏灯心的本名骂她,下一秒脑袋上就会多一只爪子,来自暴怒护崽的凤主。 “我可以问,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吗?”千里问。 “我可以说!”苏灯心道,“你知道的,我是我爸生的。” 星之魔女不喜体验俗世繁育,但又好奇,想做个实验。于是,她想办法,用最为复杂的术式,将爱情的结晶取出。 那缕生机像种子的心魂,是一团虚弱的小火,犹如烛之焰。 魔女把这缕将灭的火焰交给了凤主。 “我爸怕我灭了,起初是放在心上暖的。” 名副其实的,捧在心尖上长大。 也因为过于艰难,凤主消耗太大,本该在苏灯心出生后就沉睡回血,但着实放不下那么小的她。于是凤主这只铁汉子,熬着自己,硬生生挺到苏灯心翅膀长大变硬,他才稍微放心地闭上眼。 “心上之灯,我妈跟他的爱情之光。”苏灯心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骨头砰砰响,这声音千里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很微妙,似是在控制自己,不要暴露出他正在憋笑。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叫千里吗?”苏灯心问了回来。 千里摇头:“不清楚。” 他是真的不清楚,但他从第六感判断,这个名字,应该是他母亲给的。 血族沿袭古人类的姓氏家族规则,有统一的姓,每个在家族中的孩子,也都有固定的排行。千里的那些家族正统出身的兄弟姐妹们,都遵守了家族要求,取单字名。前面加上姓,身份卡上的姓名就有了。 但在家族中,他们还会有个中间字。字取自一首长诗,共252字,去掉重复的字,共计212字。族内正统出身的孩子,从诗的前半选字,偏支或族中认回的私生就从后半选字。 就比如他的长兄,姓商,名意,姓名卡上就叫商意。但在族内,他中间字取流,名商流意。 千里讲给苏灯心时,干脆用商竺明来举例,竺也是从那首诗里摘出来的好字。 “所以小时候,他们会故意问我叫什么,用来提醒我,我非血族正统。”千里说,“很无聊。” 千里的电话响了,是岁遮。 千里直接开了扩音,边叠衣服边听。 “怎么选这个车次啊?我看那个直达的还能抢到票啊!” 苏灯心回他:“这个票更充足。” “灯心儿,你也在?灯心儿,咱有仨小时就到的不坐,坐六个小时的特别傻啊亲爱的!” 苏灯心胡诌道:“你别管,就这么订,我请室友掐指算了,这趟车最吉利。” 第一天上午,四个人成功登车。 2车厢算商务舱,一个车厢也就16座,四个相对的可躺座位舱为一组。 苏灯心3座,直接躺平。 封南帮她放了行李,坐1座,跟她面对面。 千里2座,和苏灯心并排,岁遮不高兴了。 “商量个事。千里,咱俩换个座。”他掏出平板,捏着耳机道,“我要跟灯心儿看剧。” 千里思索了片刻,同意了。 刚坐下,封南凑过来,小声跟他耳语:“我还没坐过这种独立车厢的……是她爸要求的吗?” 千里点了点头:“算是。” 封南:“为什么舍近求远?” 千里拿出时刻表,惠城在停靠站的第站。 他让封南看了,道:“这站会有专职安保来盯。” “嘶——我有个疑问。”封南低声道,“离惠城还有一个多小时,这时段,她安保怎么安排?” “你猜过年高峰期,为什么这节车厢就我们四个呢?”千里轻声道。 58三胞胎 啊~年轻~三倍的年轻~ 第二站到第三站之间, 是个大站。 G158这条线路,是先从妖都北发车,接着往东走, 进入涂山区, 停靠在隋扬十分钟,也就是第二站。 接着再往南边回,快回到妖都时, 再换轨道往北边昆仑区走,穿三山,到惠城。 三山是指昆仑边境的三座山, 山高峰险常年落雪, 过了三山就是雪境。 车穿三山时, 苏灯心拔了耳机,让岁遮自己看剧, 她则托着下巴斜望着封南身旁的窗户。 窗外能看到雪白的山体, 还有飘落的风旋雪。 “风旋雪就是, 风带过山上的积雪,形成落雪的景象。”封南给她介绍着三山的雪景, “前几年有个纪录片大火,里面有一集讲过, 自那之后这趟车会有摄影师专门买票, 就为了拍风旋雪……” 岁遮挂着一只耳机, 跟着介绍也看向窗外。 然后, 他吐槽道:“这跟下雪有什么区别?” 封南:“比下雪要小吧……而且会在窗户上吹出风的痕迹,是一个旋涡加拖尾……” “在哪?”岁遮问道。 封南又看了眼窗外,似乎哪里不大对劲。 风旋雪,说白了就是刮了阵风, 把山上的浮雪吹下来,它下的应该是细小的雪沫。但现在窗户上飞的是鹅毛大雪,如同松树上的积雪被人摇晃,一堆一堆的往下砸。 封南:“……靠。” 苏灯心眼睛里亮起了笑。 “这是下大雪了?!”她坐直了身子。 封南言简意赅:“靠!” 是的。 出三山后,雪更大了。列车慢慢减速,又十分钟,车内响起了广播,乘务员介绍了自己的属种职位和名字后,安抚乘客。 “接到上级通知,因暴雪天气,前方鸿路段有列车脱轨,本次列车服从调度安排,暂时停靠……” 苏灯心看了眼手机,栖梧宫给她发来了事故详细报道。 脱轨的列车是货车,因雪崩加换轨道,滑脱了。 没有伤亡,但大雪天调度人员调查事故清理轨道保障后续车辆通行,并不是几分钟就能搞定的。 ——保守估计可能需要八小时,我们会调人员协助处理。 苏灯心想了想,回复道:“不用,相信昆仑财团的处理速度。” 十分钟后,乘务员进来,温柔询问千里:“商总你好,你有什么需要吗?” 其余三个好奇盯着看。 “你认识我?”千里问。 乘务员微笑道:“这里能看到您的信息,您在我们的白金名单里。” “我能看一下吗?”千里也礼貌微笑。 “当然。”乘务员调出白金名单,打开商千里的介绍。 商千里,幽谷朝月制药公司总研,重点服务乘客,后面是千里的身份识别码。 岁遮扒来,看完递给苏灯心,又传给封南。 三人看完,沉默不语,给足了商总面子。 不必问,这东西肯定是商家家主给报上去的,给儿子在各地行方便,公司和职位什么的随便给一个,反正家里多的是。 岁遮小声道:“还好白及不在。” 不然白及得捂着脸掉泪晶子。 爹比爹,得扔。 “您是带朋友们来旅游吗?”乘务员更温柔了,目光黏在千里身上来回欣赏,从笑容上看,她是真心实意的在笑。 工作的时候看见美人是可以改善糟糕心情的。 “是的。”千里转头问苏灯心,“你要喝什么吗?” 苏灯心想了想,回答:“热茶,什么都行,没啥讲究,温热的就好。” 千里笑着点头,又收了笑,问两个室友:“你俩喝什么?” 岁遮:“有椰汁吗?” 乘务员抿嘴微笑,冷酷回答:“没有。” 哦~是男魅魔! 乘务员眼睛亮了,“有橙汁。” 封南:“我要水就行。” 岁遮:“那我也要水。” 汇总完毕,千里说道:“那就来杯热茶,不用管他俩。” 水他们自己也有带。 乘务员记好,又忍不住问:“您和商流珠……认识吗?” 千里一怔,回答:“是家中的姐姐。” 乘务员表情小小的激动了一把,勉力维持着平稳的语气,先道:“我很喜欢商流珠小姐的解谜综艺,网上说商流珠小姐要退圈结婚,是真的吗?” 千里沉默了好久,回答:“抱歉,许久不回家,关于她的事,我了解的也不多。” 乘务员来再来时,除了送热茶,还给千里了一封信,说是她写给商流珠的,希望他能帮忙转交。 等这位小粉丝离开,苏灯心八卦道:“商流珠是在演艺圈做艺人吗?” “去玩的。”千里淡淡道,“她喜欢追综艺,后来家主花了点钱,给她做了档专属综艺。” “你姐姐?”岁遮问。 “嗯。” “属于哪种姐姐?”封南问,“亲戚家的还是?” “家主的第一个女儿,纯血。”千里说罢,低声感慨道,“要结婚了啊……” “跟谁结?”岁遮八卦道,“我还看过她的综艺呢,之前有人给我爸……咳咳,反正我看过她。” 甚至有他爸跟这个商流珠的情侣向剪辑视频。 “跟她哥。”千里哼笑了一声。 封南吹了声口哨。 岁遮愣了愣,龇牙道:“我真的不懂你们血族。” 要是让他跟他的姐姐妹妹们结婚,他现在就抽了皮带,把自己勒死在车座上,想想就别扭。 “我也不懂。”千里点头道。 “我一直很好奇!”苏灯心又开始好奇了,她端着那杯热茶,一边吹着热气,一边眨巴着眼睛,问道,“他们婚后怎么称呼?” “结婚前怎么称呼结婚后就怎么称呼。” “那要是互相都不喜欢呢?”岁遮问出了天真的问题。 千里慈爱地看着他,回答:“血族的婚姻和喜欢无关,小朋友。” “哟,好怀念啊!”封南环抱着胳膊乐道,“好久没听你怼岁遮了。” 太怀念了,又回来了,这熟悉的感觉。 “啧,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岁遮道,“就是,我是问你们家有没有那种怨侣……” 千里:“那可不止我家,这不到处都是。” “草……”岁遮莫名起了自豪感,“那可不一定,我爸我妈相当的恩爱,封南家也绝对是这样的。” 千里:“所以你是在跟我炫耀吗?” 岁遮:“……” 岁遮:“不问了!” 他转头对苏灯心说:“灯心儿,你查!你现在就查!有没有幽谷婚俗论文!” 千里幽幽道:“说起来……我家中正经排行第三的哥哥,是家主夫人现在的特秘,管理晨昏馆的一切事务。他是夫人和某位管家的儿子。” 封南又吹了声口哨。 “血族那群魔怔,有他们自己的行事标准,很诡异。”千里半是讲述,半是吐槽,“婚姻之外,可以和没有地位的血仆有孩子,但不能与其余六家的有孩子。” “那你们七大家族不联姻的吗?”岁遮又来问了。 “联的,错综复杂。”千里说,“简而言之,七大家族联姻通婚正当合法,但非婚偷情私生,不能是其余家族的。” “听不懂,但好像又有点懂。”岁遮迷迷糊糊道。 封南好心给他举了个例子,虽然例子有点缺德。 “比如千里他是个纯种正统血族,代表商家,然后跟汉家的女儿结婚生孩子,这个是可以的。但他跟他老婆不能偷情的时候,去找七大家族里的偷,只能找外头的野花野草生……” 千里:“我清清白白哪来的老婆,别拿假设来玷污我。” “为什么会有这么扭曲的规定?”岁遮不解。 “也没人规定。”千里说,“这是他们不成文的规则吧,怕乱了家族正统。” 千里说罢,抖开小毛毯,叮嘱封南:“我睡一会儿,估计要等到晚上了,你要想睡了就叫醒我,咱俩保证有一个清醒的。” 封南明白他的意思。 岁遮:“什么?你俩在说什么?” 没人搭理他。 昆仑区的事故处理速度,着实让苏灯心开眼,慢如龟爬,硬是从上午拖到了晚上九点也还没见走。 问了栖梧宫几次,说是昆仑区正在扯皮事故关系,该换届了,谁都不想背锅。 拍板决定让苏灯心订这条线路的内政官连连道歉,愧疚不已。 苏灯心道:“要不你们找车来接我们吧,安全吗?” 栖梧宫的说,那要等明天太阳出来,雪化了,才最稳妥。 于是,晚上就睡在了列车上。 客舱里熄了几盏灯,留了两盏地灯,光线昏暗。 封南洗漱好,跟千里交了班,睡了。 岁遮临睡前,苏灯心突然想起他的睡相,紧急把千里换到了自己身边,让魅魔去折磨封南了。 岁遮委委屈屈,后半夜才睡着。 千里则在昏暗的灯光下,撑着胳膊,单手翻书打发时间。 这种时候,他那双眼睛,才幽幽透出点深沉的血红。 苏灯心翻了个身,摘掉了耳机,小声问他:“能看清吗?” “哦?你这是想听我讲故事了?”千里那双眼睛,流转过一圈的暗光,微微眯起,似是在笑,而后,他轻声念了出来。 这是他在看的一本书,古人类幻想类作品集锦与比较。 “她提着裙摆跑下旋转的楼梯,睡在棺木中那苍白的男人睁开了眼……” 他的声音轻柔低沉,摩擦着她的耳朵,苏灯心眼皮渐渐沉重。 外面的雪,悄无声息的下着。 她的梦里,她光着脚踩在雪地上,低着头走着,几个呼吸声后,她的脚变成了爪子。 风旋雪,拂开了前路的雪沫,露出了冰冻的河面。 她心里有个强烈的预感,河面下睡着她认识的人。 她哒哒跑到河面上,仔细向水下望去,浮上来的脸逐渐清晰……凤主睁开了眼,一口火喷吐出来,融化了冰,她猛地沉了下去。 身体剧烈抖动了一下,她醒了。 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屁股下的座椅抖动着。岁遮不在,千里盖着眼罩在补觉。 苏灯心爬起,惊讶道:“车发动了?” 封南叼着叉子,正在等他的泡面,喜滋滋道:“很早就动了。退了三十公里,改道了,直接从北郡走,上午十点就能到彗雪。” 苏灯心连忙查看手机,果然,栖梧宫发了很多条消息,先发的那些是惶恐不安,后来是接到了千里的汇报,恢复了平常。 苏灯心忽然觉得烦。 她打了个电话,亲口通知他们,不用再紧绷着“保护”她了。 “我要快活二十天,不要扫我的兴。” 封南呵了一声,深表佩服。 第一次听苏灯心这种口气说话。 挂了电话没多久岁遮回来了,他掏出自带的曲奇饼,分给了苏灯心。 “快吃,就剩俩了,我一个你一个。”岁遮挤眼睛道,“饿死不起床的吸血鬼。” 千里推开眼罩一侧,瞥了眼他手中瘦小的曲奇饼,哼了一声,从大衣口袋摸出一只饱满的奶油红豆沙,递给苏灯心。 开玩笑,他怎么会不带东西投喂苏灯心? 上午十点半,列车到达彗雪市,四个人平安出站。 苏灯心接过盖戳的票,交给千里保管。 封南满脸忐忑和期待,在接站的人群中,寻找着家人的面孔。 三个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红色短发少年郎看到了千里,接着才看到了自家哥哥,他们动作整齐划一的举起手,幅度也一样的摇动着,像极了复制粘贴。 “封南哥!” 封南高兴回摇,指着那三个少年,介绍道:“我弟弟们!” 三个一模一样的,少年郎!青春气息翻倍再翻倍! 岁遮和千里此时此刻敏锐地发觉,站在他俩中间的苏灯心,在看到仨复制粘贴的少年后,眼睛大放光芒。 这姑娘,又来兴趣了! 59帅大叔 苏灯心能感觉出眼前的三个有翼族少年, 羽翼还未丰满,如果伸出翅膀,应该还是毛绒绒羽毛较柔软的。 而他们翅膀没长硬, 也体现在了人形外表上,三个少年的眼睛比封南的要圆要大, 脸上还挂着婴儿肥,喜气洋洋像三只小太阳。 “可爱。”苏灯心忍不住说道。 三个小伙子红了脸, 不同方向别脸挠头。 “锐书,摇夏,余泽。”封南介绍道。 名字都是摇出来的, 封南介绍了他家的起名传统。爸妈先挑一些喜欢的字,然后打乱,每个人筛出五个字, 总共十个字, 放 入摇桶开始摇晃, 每掉落出来一张, 就看孩子有没有反应, 孩子要是笑了,那就定这个字了。 三小少年的外貌基本一样, 但细节上还是有区别的。锐书眉眼机灵,眉尾有颗痣, 摇夏稍微文气些, 白白净净,余泽耳垂上挂了个耳钉,气质上更贴近封南,比较锋利。 “就你仨来接?”封南问。 锐书:“你猜我们三个谁拿到驾照了?” 封南:“谁?你们要拿就都拿了……” 余泽嘿嘿道:“猜错了,谁也没拿到。” 摇夏说结论:“所以是三姐开车来的。” “三姐呢?!”封南激动道。 “车上等呢。”余泽上前一步, “三姐打发我们来拿行李。” “小春呢?”封南问,问完,他又回头跟苏灯心解释,“我三姐结婚了,小春是她家属,青梅竹马。” “小春哥还在上班。”摇夏过来接千里的行李。 千里把自己的行李给了他,而他拖着苏灯心的行李。 封南趁此机会介绍了自己的室友。 “都比你们年纪大,表现好些,小伙子们。”封南叮嘱。 锐书盯着千里问:“你是怎么长成这样的?” 余泽跟道:“特好看。” 摇夏补充:“真的。” 这可能是他们独特的夸赞方式,并不需要千里给答案,因为锐书又转头对岁遮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真的男魅魔。” 余泽紧跟:“我也是。” 摇夏:“一样。” 锐书又道:“我们特别喜欢看少颢的剧,我爸前两天还在重温《雨落乡愁》这部剧,就是冲着少颢重温的……” 余泽再跟:“没错,看不腻。” 摇夏:“确实。” 岁遮吓得不敢说话,用眼神询问封南。 封南悄声安抚:“我没说半个字,他们就是话痨,不知道的,你放心。” 简而言之,三个少年提起少颢,只是因为少颢也是男魅魔,并不知道岁遮跟少颢是父子关系。 岁遮偷偷松了口气。 最后,锐书才将目光转向苏灯心。 然后他沉默了。 他点了点头,又小幅度摇了摇手指,礼貌打招呼:“姐姐好。” 余泽:“姐姐好,姐姐辛苦。” 摇夏:“你好,姐姐。” 苏灯心开始反思,是不是左千里右魅魔的,显得自己就普通了许多。 这仨竟然不话痨了。 封南喉结紧张地动了动,他最清楚,这个距离,三个少年应该已经能感觉到隐隐的不安了。 那是来自凤凰血脉的压制。但他们都没真实体验过,所以不懂这种若隐若现的威压感从何而来,也不知道是由凤凰引起的。 连封南自己也是接触过很多次,且看着千里的反应,才猜测着蒙对了答案。 从普通的有翼族角度来看,苏灯心只是气质上让他们不大好接近,不太敢在她面前放肆的存在。 估计这仨小子,是由苏灯心联想到了突然出现在教室窗口的班主任,所以憋了半晌,也不敢油嘴滑舌,只好规规矩矩问好。 来接他们的车是十三座的小中巴,有翼族中最流行的牌子,因为车敦实耐开,座位还多,很适合有翼族这种一窝能活好几个的家庭。 封南的三姐个子高也壮实,肩膀浑厚,胳膊上的肌肉线条比封南的都要硬。 她名叫披星,以前是搞体育的,现在在体育局工作,有裁判证,遇到大型运动会,就会出差去做教练。 苏灯心他们上车后,三姐发动车,但没有开走。 她频频回头,面带神秘微笑。 封南颇是了解三姐,吐槽道:“回家再看。” 三姐:“嘿,这么好看。” 这当然不是在说苏灯心,也不是岁遮,她是在夸千里。 “千里杀伤力好强。”苏灯心乐呵呵道。 岁遮跟苏灯心坐一排,小声对苏灯心说道:“这是正常反应,封南家的都是体面人。要是换我家,我家那一群姐妹,能把千里活吃了。说句不斯文的,能直接进入繁殖期。” 千里趴在座椅背上笑,一缕银白长发流下来,搭在苏灯心的肩膀上。 三姐因为心情雀跃,车开得也连跑带蹦的,从市中心开到市郊,七拐八拐,先是路过了一个小型超市。 封南轻咳一声,红着脸介绍:“这是家里的营生,我家的超市。” 苏灯心贴车窗上,目光追着那家超市看。超市有两层,大概也就三百平的面积,门口客流量不多不少,大多都是附近的居民买菜购物。 “自家的房子?”岁遮问。 “嗯,以前下面是个小卖部,上面是我家自住的。后来从三姐自立开始,攒了些钱,搬了家,这里就全都扩成了超市。” 三姐说道:“别说,我还真怀念咱们在小楼上住的那段日子。” 三个弟弟道:“什么样的?” “嗨,你们哪知道,小六知道,小六刚破壳就在小楼上暖的,恰巧大哥当时考学出去住了,咱爸就在大哥的床上暖的小六。你仨破壳前,咱家就已经挪到长合路了。” 小六就是封南。 苏灯心艳羡道:“真好。” 离超市五分钟车距,有条小胡同。三姐披星熟练将车开到小胡同里,急打方向盘,冲进小车库里,按了按喇叭。 这就是封南家了。 彗雪市市郊的一处自建小楼,带车库算三层,总面积不算大。 “妈还没下班。”披星说,“我等会儿还要去体育馆转一圈,做个收尾。晚上带小春回来跟你们吃顿饭,爸在家呢,正做着饭。” 她指了指一楼拐角的一个小窗户,那是家里厨房的位置。 从那扇窗户里,传出锅铲敲铁锅的声音,热火朝天的。 “小六你们缺什么就去超市拿,随便吃。”披星捏了捏封南的胳膊,掂了他的肌肉,感觉他还欠练。 双手插兜走之前,又回头看了眼千里。 三姐说:“你们先玩,晚上回来再细细认识哈。” 她健硕又敏捷,小跑着去单位打卡,苏灯心听她自言自语嘿嘿乐道:“还有只男魅魔,嘿嘿。” 敢情她才看见岁遮! “三姐像我妈。”封南乐道,“有些不拘小节。” 岁遮一副他没见识的表情,摆手道:“不用解释。你姐真的特正常,要是我姐,千里早脱一层皮了。” 苏灯心好奇道:“这么强?” 她内心冒出个不良念头,很想见识一下千里被扒的画面。 “南哥,我们去店里帮忙了。”三少年狡黠挤眼。 封南大明白,知道这是三个弟弟出去玩加到自家店里吃零食的体面说法。 于是他叮嘱道:“回来多带点,记得都写账本上,拿多少是多少,年后爸对不上账揍你们我可不管。” 三个少年也欢脱地跑了。 “爸——”封南提高声音,“我回来了!我朋友也来了!” 敲锅的声音猛地一停,小窗户拉开,钻出一只暗红头发满下巴胡茬叼着烟,眼角一刀疤的帅大叔。 封南的眉眼和这帅爹有七分相似,但气质远远不如爹来得带劲。 这位父亲,提刀能震慑九道街区,放下刀能奶九个孩子,浑身都是社会磨砺出的精纯烟火气,一个眼神就满满的故事感。 苏灯心羽毛都被惊竖起来了,又将亮晶晶的眼睛盯向这位孵化九个孩子的痞帅父亲。 “好!带你朋友参观参观,爸先做个菜,马上就好。”帅大叔合上窗,只听那敲锅声密集了起来,炒菜像极了打铁。 猜得出,锅里的,是道硬菜了。 封南带他们进屋放行李,脱外套。 这之后,他红着耳朵热着脸做起了东道主,带他们参观他的家。 一楼就是小客厅,厨房和父母以及姐姐们的房间。 二楼挨着楼梯口的就是他的房间,不大,单独放了一张床。 封南道:“这是我现在的房间。” 挨着他房间的,是稍微大了一丁点的三胞胎房间,放了一张上下床,一张挨着下铺的单人床。 封南介绍着,其实这个房间跟他的房间是一个房间,以前是大哥二哥的,后来两位哥哥独立了出去,父亲就在中间打了隔断,分成了两间,挪给了他和三小少年住。 封南又带他们来到二楼中央的房间。 “这个是我以前的房间,现在改成了小书房。”封南介绍着,“我爸说,已经收拾好了换了新的床单,这个是给苏灯心你住的。” 小书房大概只有九平方,保留了封南以前的小床,剩下的地方都放了书,一摞一摞用书形成了“屏风”遮挡住门,将小床围了起来。 “谢谢!”苏灯心开心道,“我特喜欢被书包围的感觉!” “你俩住这里。”封南推开最里侧的房间,给千里和岁遮介绍,“这个是后来单独隔出来,家里的考生专用房间,有点小。” 还没书房面积大,铺了层地毯,摆了一张桌子一张板凳,以前像是间杂物室,可能封南爸简单收拾了,杂物全堆放了起来,腾出了一点能勉强躺下两个人的空间。 嗯,是的,这房间没有床。 岁遮道:“呃……我俩怎么住?” “你俩打地铺。”封南回。 楼下姐姐们的房间倒是都空着,但不可能给他们睡。 “打地铺我没意见,但你让我跟他一起打地铺,这么窄,我俩挨着睡啊?”岁遮压低声音提意见。 封南微笑道:“不跟他打地铺,就在我房间打地铺,我睡床,你睡地。” 封南:“选吧。” 他指着千里:“二选一。” 岁遮小声道:“……我能在灯心儿的床边打地铺吗?” 千里:“你说什么?” 岁遮飞速道:“没什么。”, ,887805068 60你是! 没错,我是。 参观完, 是等饭吃的自由活动时间。 封南回自己房间门换衣服,苏灯心找千里和岁遮商量要不要换个妆。 她现在脸上顶的还是浓妆,过于浓艳不大能融进封南家的氛围中去。 推开门,听见岁遮询问道:“咱们来没带礼物, 是不是不大好?” 千里道:“现在才想起, 是不是晚了?” 岁遮:“那怎么办?” 他问苏灯心:“灯心儿,咱仨要不要出去买点什么……” 千里拦住了他。 “以为都跟你似的?”他从行李箱中取出了两袋包装好的礼品。 岁遮脸白了, 他得一个人出去买礼物了。 见他这个德行, 千里慢悠悠才从行李箱里,拿出第三袋包装好的礼品。 “帮你也准备了。”他说。 岁遮一个跨步上前, 狠狠抱住了千里。 “哥!你永远是我哥!” “别恶心我。” “那我……用还吗?”岁遮问。 千里笑了一阵,摆了摆手。 苏灯心接过那些礼物, 问千里:“准备的什么?” “妖都的一些小特产。” 苏灯心愧疚道:“怪我,竟然没想到。” 这确实是她的失职,不过归根到底,是栖梧宫的失职。内政官竟然没有一个提醒她备礼的。 “没关系的, 我都记着呢。”千里仿佛有读心术,安慰道, “因为你俩都不常到别人家做客……” 岁遮他了解,岁遮在人情世故上缺根筋,这也是他不像魅魔的一点, 不会见妖说妖话见魔说魔话。 而苏灯心他理解,这小孩儿从没实践过外交之类的, 从没做过客去过别人家, 再加上出行之类的都有内政官操心细节,她考虑不到这一层。 苏灯心握住了千里的手,紧紧握住, 狠狠摇了摇。 “少爷。”她说,“以后我聘你,你跟着我工作吧……” 千里太适合做她的特助了。 岁遮:“好家伙,你敢聘少爷,让他当你管家啊?什么实力啊,敢说这种话。” 苏灯心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首富遗落在外的亲女儿。” “那我还是双料影帝的亲儿子呢。”岁遮笑道。 苏灯心:“……” 你真的是!好吧,我也是。 千里别过脸偷偷笑。 有意思,没见过这种说真话“攀比”的,主打的就是一个信息差。 “我不要钱,我可以倒贴。”千里结束了这场无意义的攀比。 岁遮嫌弃道:“瞧你那不值钱的样子。” “伙计们。”封南敲了敲门,吹了声口哨,“开饭了。” 封南换了件火红火红的宽松版卫衣,洗了头发,随手抓起扎了个小揪揪,留下几缕额边碎发,整个状态很是松弛。 苏灯心问他:“我要不要换个妆?” 楼下传来热情的呼唤声。 封南道:“就这么来,我们家有专家能给你换。” 他拉着苏灯心下了楼。 岁遮低声跟千里耳语道:“你有没有感觉到,封南很像那种,带着灯心儿回来见家长的……” “那你我是什么?”千里问他。 岁遮痛苦道:“放心不下,死皮赖脸非要跟着来的大舅哥。” 千里冷笑一声,“你自己去当哥吧。” 三姐披星的新婚丈夫,也就是三姐夫小春,是只灰毛有翼族,盘着小辫子,提着几瓶酒,喜气洋洋来了。 “小六回了啊?”小春开口就是王炸,“带女朋友回家摸门呢?” 封南脸红但不太明显,见自己的俩室友也下楼来了,才道:“是一起玩的同学,关系特别好。” 小春指着他,挤眼道:“不用解释了,都懂,我挺你!” 封南安排他仨落座,小春自觉摆碗筷,倒酒倒饮料。 “那仨小鸟仔呢?”小春问。 封南说:“待会就回了。” 封南父亲系着围裙,端着锅出来摆盘,他高高挽起的衣袖被肌肉撑得鼓鼓囊囊,粗犷的气质像燎原的野火,黑中带点赤金的眼睛瞄了苏灯心一眼,看不出什么门道来,但既然儿子喜欢,他就又看了一眼。 姑娘可以,是他们有翼族的,但混了点魔在。 但旁边那俩魔……魅魔瞧不出什么别样的意思,倒是那个白毛血族,绝对是儿子的竞争对手。 这血族都要把他想追身旁姑娘的心思写在脸上了。 “你们先坐,我再去加道菜。”他转身又回了厨房。 “小春哥你也坐。”封南给朋友介绍起三姐夫,“他是从小就学戏的,就我们彗雪市最有名的,飞禽戏。”所以妆容变幻的术式,他最是拿手。 “我唱小狐狸的那个角色。”小春哥笑着说,“戏文里狐狸千面,台上换装是我的拿手绝活。” 苏灯心和岁遮换了个位置,挨着小春哥坐,请教他飞禽戏台上的趣事。 “春哥你给她换个妆,也让她体验体验。” “我们这个术式跟你们这种不一样。”小春哥讲解着。 苏灯心在学校里学的术式,叫幻术。其实就是靠固定搭配公式,在脸上形成一种妆容的幻觉。而小春上台用的妆容术式,是真的要用到化妆的物件,然后用最快捷的术式,一整套印在脸上。 “小六,家里还有胭脂水粉吧?” “有。”封南道,“你放开给她画。” 小春抽出一张面巾纸,用口红写了术式,又一把鸟火烧了,灰吹到苏灯心的脸上。 苏灯心整张脸粉嫩如桃,水灵灵的。 这妆在她原有的五官接触上,做了柔化处理,显出一副春光明媚的温婉感。 岁遮:“卧……我的妈,这么好看!” 苏灯心开心道:“真的吗?” 千里凝出一面冰镜给她,苏灯心左右看了,对小春哥说:“我还从没见过这种风格的自己。” “快过年了,我再给你画个更红火的!” 还是老套路,他挑出几样化妆品,写了术式,一口火化灰,吹给了苏灯心。 腮红更红,眼线口红也是红的。 “还真红火了!” “差点意思。”小春哥左右端详了,问封南,“有没有红丝带,长一点的?” 封南把礼物盒上的红绸带拆了。 小春哥道:“我给你整个发型。” 发型没有术式,只能靠手来。他编一边,让封南编另一边。结果封南手生疏,总编不好。 千里刚要开口,就听封南父亲说道:“我来!” 帅大叔三下五除一脱了围裙,走来拿起苏灯心另一边的黑色长发,嘴里咬着绸带,很是熟练地跟着小春编好了头发。 苏灯心头上顶着两只麻花环,红发带垂着,下一秒就能到左邻右舍拜年拿红包了。 “我赶上热闹了?!”门口清脆一声,发音是胸腔共鸣,饱满圆润,闭上眼就能听出,这是个大胸姐姐。 封南的母亲回来了。 “谁家姑娘,这么喜庆,我喜欢!”封南妈妈一进门,就先夸。 接着她哟了三声。 分别是看到了千里,喜了一声,接着看到岁遮,又喜了一声,然后看到电视上恰巧播到少颢的广告,又来了一声。 封南的妈妈暗红色长发扎了低马尾,身上的制服还没脱,眼圆眉细,身材高挑又结实,浑身包裹着的都是肉,很有安全感。 苏灯心能感觉到,这位有翼族的翅膀,比在座的有翼族都要宽大。 真想见识一下啊,这位警官母亲宽厚有力的大翅膀子! “妈!”三小只也回来了,依次问好。 接着是三姐披星。 披星进来,一巴掌先拍在小春身上,两个人肩膀撞肩膀,旁若无人较劲了几回合后才消停。 “诶,这个妆好,这次能看见你长什么样子了哈哈哈!”披星拍了拍苏灯心,大大咧咧道。 封南在一旁冷汗直冒。 他家人,果然都是迟钝的,竟然没能察觉出苏灯心的“特别之处”。 三小只热热闹闹洗完手,挤着小春坐了下来,然后看向漂亮的血族和男魅魔。 “长这样,不愁老婆追吧。”披星问。 千里愣了愣:“我吗?” “是啊,方圆百里……不对,方圆千里,还能找出比你好看的吗?”披星咯咯笑了起来。 苏灯心“啊”了一声,胡乱悟:“千里你名字不会是这个意思吧!” 方圆千里,找不到比他更漂亮的美人。 “咱们吃?”封南妈妈换完衣服加入群聊,坐在了封南旁边。 “还有人没回吗?”千里礼貌询问。 “五哥回。”封南道,“但我们不用等他,他工作忙,还没下班。” 锐书:“五哥在法院。” 摇夏:“书记员。” 余泽:“一堆报告要写。” “我们可以再等等。”苏灯心说,“不着急的。” 神奇的,她说出这样的话后,封南这一家子,下意识的都在点头。 回过神来,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为什么他们下意识的,会想去执行她的安排? “咳……”封南说,“正式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俩是我室友,千里,岁遮。这位是苏灯心,我们是社团认识的,关系特别好,出生入死了好几次……” “就你那个进书受折磨的社团?”封南母亲乐了。 她作为一家之长,介绍了自己:“我是封南的妈,你们叫我长柳警官长柳阿姨都行。” 接着,她拍了拍自家男人壮硕的胸膛,一脸自豪道:“这是孩子们的亲爸,阿旭,叫他旭叔就行。” “叔叔阿姨好。”苏灯心率先问好。 岁遮汗流浃背。 在苏灯心和千里的陪衬下,他显得相当笨拙内向,张嘴都找不到时机,只能跟着瞎点头。 “嘿嘿,男魅魔。”披星搂着小春冲着岁遮笑。 “岁遮,你是男魅魔的话……”长柳警官开口。 岁遮想,这是封南的妈,哪怕她后半句是让自己表演“魅术”,他也认了。豁出去,就当活跃气氛了。 但他都准备好要表演了,却听长柳道:“那你跟少颢认识吗?” “……啊?”岁遮一脸傻气。 “我看去年统计局的数据,全国目前的男魅魔好像才十一个。”长柳说,“根据这个判断,你们应该有那种互联会,组织一些活动,相互认识之类的。” 长柳不愧是做警察的,后面说的话,让岁遮想当场拜为干妈。 长柳说:“你们男魅魔不容易啊,肯定是得相互帮助的,早前我们还协助涂山打掉了个贩卖团伙,解救了一个男魅魔。当时少颢还来我们警局感谢了,是那种私下感谢,他人还挺好。” “就因为这个,我妈特别喜欢少颢。”封南补充,“每次演的剧都看。” “我……我认识的。”岁遮说,“阿姨以后我再见他,让他签了名,送你们。” 封南异常认真道:“妈!他真的能办到!” “那我可得好好想想,要少颢签什么了。”长柳鎏金的眼眸一转,看向苏灯心,笑吟吟道,“就让他写,小六早日喜结良缘吧。” 岁遮:“……” 打死他都不会让他爸写这句的,这也太明显了。封南这小子,运气真好,有爸妈助攻。 岁遮端起水掩饰,悄声提醒封南:“你别忘了咱们约定过什么。” 被苏灯心渣了初吻后,他们四个在寝室开过小会,得出的结论是,为了大家都能和苏灯心交朋友,他们四个要自觉相互监督,不能偷跑,也绝不允许和苏灯心单独谈恋爱,重色轻友。 “我的天啊!”门口又传来一声感叹。 封南那红色大波浪长卷发的五哥,带着一身“班”气,顶着俩黑眼圈,亮相了。 “你们还等着我吗?我太感动了!”五哥脱掉灰色制服,洗了手,甩着水珠挤进来,挨着亲爸坐。 “封南,这你同学?”五哥扫了一眼,一个男魅魔,一个极其漂亮且气质跟他们格格不入的血族。 以及…… 五哥拿筷子的手僵住不动了。 他的黑金眼珠使劲盯着苏灯心看了半晌,筷子掉了。 “我的天!你是凤凰?!” 封南:“……啊。” 终于被发现了,竟然是五哥先意识到的。 筷子落地声此起彼伏。 封南全家:“凤凰?!” 等大家都喊完,岁遮:“谁?谁是凤凰?” 61我不是最后一个! 一片寂静中, 苏灯心开口:“五哥你叫什么名字?” “提子。” “怎么看出来的?”苏灯心又问。 五提子半懵半骄傲道:“我往这儿一坐,我就觉今天这感觉不大对,磁场不对你知道吧, 然后我就开始看, 我这俩眼先看他俩——” 提子横着手指比了个二, 由自己的眼睛指向岁遮和千里,接着他用力撩了下自己的长卷发,把忙到两天没洗的头发甩到背后, 开心道: “我觉得这磁场不对劲的地方不是他俩。明显不是魔嘛, 对不上频, 然后我就看你, 我跟你讲,我从小就五感通达, 我一看, 我就觉得不对劲!” 提子讲到兴头上,挽起了衣袖,滔滔不绝道:“我可是学法的, 瑶台大学法律系, 五年前毕业的时候,你知道是我们校长亲自拨穗的, 我们校长你知道的,她是我们北边朱雀一脉最牛的大妖, 她当时给我的那个磁场就已经跟我妈不同了, 比我妈还压制我, 反正就是胸闷,不太敢抬头……但她那样的,还不及你刚刚给我的感觉强烈。” 提子捡起筷子, 一指,得意道:“我就说,我加班久了,这方面雷达是比他们要灵敏,你知道的吧,加班时间长,你魂体就会变薄,脑子对外界的感知就弱了,但与此同时你的本体对外界的感知就敏锐了起来,你就说是不是这个理!” 苏灯心道:“所以也是猜的。” “怎么能是猜的呢!我推理出来的。”提子说罢,问封南,“这么大事也不跟爸妈提前报备,怠慢了。” 封南道:“因为是保密状态,她也没公开,我也是跟她进了书里,魂体感知高了才蒙出答案的。” 旭爸摇着手,激动到变了哑巴,而后他一跃而起,魁梧的身躯投射下一道阴影,做了个安抚的手势后,有力的大腿跨过儿子,跑到了主卧去。 “哦,我爸是去拿那个什么去了……”封南解释。 苏灯心问道:“什么?” 长柳阿姨解释:“去拿他年轻时后最宝贝的装备了,必胜装备。” 她捡起大家的筷子,推给女婿。 小春云里雾里的,抱着大家的筷子去厨房清洗。 “所以,您是南国的储君小凤凰,是吧。”长柳阿姨不愧是老警官,不能白激动,得问明白了,确认了再往后推进。 但其实,她的手掐着提子的大腿,激动到恨不得把儿子的大腿拍肿。 “承认了也没什么,我信你们能保密,我相信封南哥的品性,也相信封南家人的品性。”苏灯心笑眯眯说了些带着官方腔调的话,接着放松下来,自然道,“你们称呼我苏灯心就行。” 旭爸双手撑开一张古早陈旧的海报,海报上印的是四十年前的凤主。 披星嚯了一声,笑倒在沙发里,拍着刚从厨房回来的小春,哈哈狂笑。 这算是她爸的黑历史了。 众所周知……彗雪市市郊方圆十里的街坊邻居们周知,阿旭这只朱雀,年轻时不太正干,浑身精力使不完,书读不进去几本,早早地就到社会上谋生活了。 起初,他是摩托帮的,就是一群街头猛禽们夜晚炸街竞速的组织。 偶尔带帮派斗争打架之类的。 阿旭当时被称为旭哥,他很是崇拜凤主,认为凤主是万妖之巅,妖力无边,所以打架前,他会拜一拜凤主的海报,给凤主烧根香,然后再去斗殴。 后来帮派里的带头大哥进了管教所,旭哥也被连带着教训了——其实是被爸妈揪着翅膀带回小卖部,让他学着做生意记账,有个正经营生。 但生活算是步入正规后,麻烦就来了。 旭哥现在提起,很是豁达,会说那是年轻时欠街坊邻居们的债,金盆洗手后,就要还了。 总之,守着小卖部做生意那些年,经常有各种各样的小年轻,像曾经的自己,到他店里闹事抢劫。 他为了震慑对方,就把凤主的海报——穿军装制服最凌厉的那张贴在店里,设了“牌位”。 要是来闹事的小年轻不听道理,他就拜过凤主,在“凤主”的注视下,武力驯服那群小年轻。 这种方法有用,一部分很吃这套,输了就心服口服,拜他当大哥。 但有一部分并不服气。 有次闹大了,那群小混混合谋,带着器械上门围堵找事,还要剪了旭哥的翅膀,杀杀他的锐气。 旭哥说,很好,等我拜过凤主,咱们就比划比划。 结果那天的香就是点不着,好在邻居报了警,长柳警官火速出警,张开翅膀,一路火花带闪电,从天而降,熊熊火光照“瞎”了那群小鸡仔们,也照亮了旭哥的芳心。 “我打小就崇拜凤主!”旭爸抱着海报,一时不舍得松手,自己看完,又小心撑着给苏灯心瞧,“多帅!而且我能认识长柳,说起来也是凤主隔空做媒。” 封南脸都要烫炸了,小声道:“爸,这能算吗?你别蹭了。” 怎么还敢当着苏灯心的面,隔空蹭凤主翅膀的热度。 “……算!”苏灯心点头。 “小灯心是懂我的!”旭哥乐道。 “不是……等等。”岁遮看不明白了,他发现千里和封南没有半点惊讶地反应,很快就融入了这场掉马后的愉快氛围中,这让他很是迷惑。 “所以你到底是不是?”岁遮问。 苏灯心小声回他:“你若是影帝儿子我就是凤主女儿。” “……不是,我没开玩笑!”岁遮更迷惑了,他怕苏灯心还在假装,压低声音交底道,“我是啊,我真的是,我不开玩笑的灯心。” “那我也没开玩笑。” 这把岁遮整不会了,他转头问千里:“真的假的?” 千里:“我很怀疑你是怎么考上妖大的。” “去你的,我真才实学考上的……”岁遮骂完,恍恍惚惚接着问封南,“所以你们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封南一家子:“哈哈,岁遮在念叨什么呢?” “他没猜出来。”封南笑得很是得意,仿佛打赢了什么战役,“岁遮,苏灯心的身份,我是猜出来的,千里应该是灯心自己告诉的吧。” 见大家目光又集中到自己身上,苏灯心放下筷子,说道:“千里也是猜的。” 讲道理,她跟千里的共鸣来自与母亲的相似,道理上和封南一样,但难度并不相同。 由星之魔女是母亲,推出她父亲不简单,进而推出是凤主,很容易。 但封南共鸣到她的凤凰血脉,知道她父亲是谁,但如果不给提示,他们永远也猜不到她的母亲是谁。 “说起来,我也挺好奇这个的,千里你怎么猜的?”封南道。 “和你一样,你怎么猜,我就怎么猜。”千里并没有把话说透,但也没说谎话。 封南愣了下,疑惑什么意思。他是朱雀,他们有凤凰血的感应,能猜到,那千里他是……想起来了! 封南悟道:“你从她的血中猜出来的!” 千里笑了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封南把千里很早就知道答案的原因归为他那时在安全梯那里咬苏灯心的那一口。 血族从血中感知到,很符合逻辑。 但岁遮也不知怎么搭的脑回路,现下很是灵光,从千里的话里,他理解的方向奔向了和封南相对的一边,他像是突然想明白了,眼睛瞪大了。 他的思维此刻跳跃到了苏灯心母亲这边。 半妖半魔的继承人,南国小殿下,虽然说这个魔,涉及范围会很广,有可能是栖梧宫的魔,有可能是血族的魔,但他有一瞬间,就是那一瞬间,他想到了魔灵。 想到魔灵后,他的大脑在刹那间,将苏灯心进入古魔法社后的一系列奇奇怪怪不合逻辑的地方串联起来,最终,大脑给他析出了一个答案。 四个字,比凤主还要劲爆的答案。 他犹自静坐了会儿,再偷眼看向苏灯心,有个答案呼之欲出,他的心跳变快了。 星之魔女。 苏灯心的母亲,就是前几天的那个星之魔女吗?! 不行,他一定要忍住!要等晚上夜深人静时亲自问苏灯心……不能让千里知道! 岁遮又高兴了起来。 他应该是第一个联想到星之魔女的吧,这下抢先他们一步了! 封南一家热情劝饭,和苏灯心拍照合影,并保证绝对会保守秘密不给凤主和苏灯心添麻烦。 “这你放心,我们的政治敏锐度特高。”提子说道,“我全家加上大嫂,总共十三个,有一半都是公检法的,我们晓得分寸。” 这之后,就是好奇与答疑环节。 他们会问苏灯心一些好奇很久的问题。 比如平时都做些什么,之前上学怎么安排的,和那些高层认识吗,有常来往的明星吗? 问到明星,封南随口秃噜了句:“这得问岁遮。” 岁遮眼睛又懵大了。 不过想了想,他好像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了。苏灯心比他身份可重磅多了,人家都脱马甲了,他还穿着,就太矫情了。 于是,岁遮开口道:“其实我是少颢的亲戚,跟少颢认识,家里关系还挺近的,但是他太红了,是非很多,我平时在外也不敢说。” 封南差点闪了舌头,只得跟着点头。 千里云淡风轻吃饭,不评价任何话任何事。 岁遮并不笨,相反他很知道利害关系。苏灯心身份重,封南一家绝不会外传。 传播八卦也要掂量分量,南国小殿下,那可是在论坛里讨论都会被秒屏蔽封号的存在。 政坛的东西,不能碰。 但娱乐圈的,就轻多了。他不能把所有的赌注都押在封南一家的人品上。 他和苏灯心不一样。 他充其量也只是个演员的儿子,还是保密没曝光的那种。如果自己被曝光了,很快就会有父亲不好得罪的“导演制片”为隐在幕后的那些大佬出手,要他也到娱乐圈去,任由他们揉圆搓扁,图个新奇。 少颢太有名了,但他老了,在魅魔老了也被人看厌倦的时候,得知他家有儿子。 到那时,他真就不得自由了。 岁遮说罢,微笑道:“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们要是有什么想问的就问我,我这里可多八卦趣闻了。” 当然,他只会捡那些已经曝光的往外说,避免传开了,暴露他这个信息源。 “我一直特别特别好奇,我能问吗?”提子对娱乐八卦不感情绪,他还是问了苏灯心,“您母亲,是不是他们传说的那个,凤主的贴身内政官。” 苏灯心:“不是。” “那你母亲,是……呃,什么样的魔?” “星之魔女捏出来的一种魔。”苏灯心信念感极强地胡诌着,“我也不知道她归哪一类的。” “凤主跟您母亲结婚了吗?” “一百多年前就结了。”苏灯心答。 “那现在……” “和和美美,放心,我爸没有花边新闻,不会有这方面的政坛丑闻出现的。” “那就好,那就好。”封南一家放心了。 千里的电话震动了起来,他放下筷子,到外面去接电话。 是白及打过来的。 “千里,我需要帮忙。”白及向处在另一个世界,忧愁道,“东海财团的律师说,龙主要给每个孩子分财产,我们这些没认回的私生子,会给一些股份和补偿金……你说我接不接呢?” 岁遮趁千里出去,悄悄问封南:“哥们,我最信你了,你给我说句实话,苏灯心这事,白及知道吗?” “不知道。”封南道,“他自己有没有猜出来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百分之九十九,他猜不到。” “好,这我就平衡了。”岁遮比了个胳膊,较劲道,“我不是最后一个!” 62愿望,狗血就行! 半夜无声落雪, 到第二日清晨,门口的积雪已到脚踝,乐坏了苏灯心这只没见过真雪的小凤凰。 封南一家有班的上班早, 苏灯心起床活动的时候, 家里只剩下痞帅的旭爸。 旭爸一锅早餐先送走了老婆孩子,又另起一锅, 精心打磨, 哼着曲算着时间,特意给小殿下烧了一桌的早点。 顺便,在小殿下吃饭的时候, 辅助封南制定今天的游完参观计划。 小伙伴们吃好后, 选择坐旅游专线公交车,到古人类遗迹博物馆参观。 旭爸在送儿子出门时, 用力一把掌砸到儿子的背上, 说了声:“加油!” 封南反手揉着背,回头看老爹。 旭爸笑容灿烂, 比了个手势,顺带秀了一把肌肉, 说道:“照顾好啊!去吧去吧,去玩吧!” 计划表给了, 经费也给了,连竞争对象, 昨晚夫妻俩把儿子提溜进卧室,也悄悄圈了重点。 他认为, 千里是个极其有竞争力的对手。 “人家俩是一气儿的,离得近有优势,但这也是劣势。”旭爸说, “太近了就不新奇了,就比如,小殿下见过雪吗?不常见吧,偏就得来咱家才能见到,小六,你现在就跟这雪是一样的,他没有,你有,你在小殿下眼里就是新奇新鲜的。” 封南:“倒也没到这个程度。” “别逃避!”旭爸看儿子一看一个准,“没这个意思,你连往家带的念头都不会有!早点摸清楚自己的心,早点下战场。我可告诉你,追姑娘就得眼明心亮动作快,巧了,咱有翼族就是这优势!认准了就冲,早打比晚打占优势!” “不急。”长柳拿出多年老警察的经验,神秘兮兮道,“再探探情况,现在形式并不明朗,而且那个长得特漂亮的血族已经占到先机了,小六,你知道那个战术吗?” “哪个?” “能做第一就做第一,做不了第一,就做最突出的,让她印象最深刻的,千万别做第二,第二平平无奇。” “……什么意思?”封南虚心取经。 “你爸让你现在下战场,但你现在下战场,势必要和那个漂亮血族争,我看他八百个心眼子,你对上他,不占优势。” 封南有些不服:“妈你这么不看好我?” “不,妈的意思是,你应该选好对手,才能打个出其不意。”长柳经验老到,先抓重点,“小殿下现在有多少追求者?” “这……没听她说过,但跟她有点纠葛的,带我四个。” “四个?!”旭爸震惊。 “四个?缺哪个没带来让我见一见的?”长柳警觉。 “呃,也是我室友,人鱼属,东海财团的私生子。” 旭爸紧张道:“他们的家庭背景,好像都比咱家要占优势。” “不必纠结这个。谁能高过小殿下?小殿下什么家庭条件没见过,所以家庭背景这一项,基本不是加分项。”长柳思维缜密,角度出其不意,“小六你记住,最终决定权在小殿下手里,而你要摸清楚的,是你这些竞争对手的性格优劣势。那个人鱼什么性格?” “……”封南沉默了好久,说道:“正经,规矩,很有纪律感……但心眼也不少。” “跟那漂亮小血族比呢?” “不是一个类型的。”封南想了想,给予了千里高度评价,“千里虽然心眼不少吧,但给我一种凡事看得很开凡事都无意义的超脱感,白及好像更世俗,更想不开。” 白及比千里焦虑。 长柳给了儿子建议:“不用管小人鱼,你重点提防魅魔。” “……啊?”封南惊呆了,“为什么?” “人鱼跟小美人一个类型的,这种,小美人段位高,能压住他。所以你们当中,容易出其不意博得青睐的,是小魅魔。”长柳下了结论。 魅魔并不笨,心里透亮比较有慧根,可他过于单纯,所以有种跟不上拍子的笨拙感。 越是这样的,杀伤力越强,因为没有套路可走,不走脑子,就永远不会被战胜。 “你难道没发现,小美人那么聪明,都搞不定那只魅魔,压不住他。”长柳试图让儿子自己分析,点题道,“明白过来了吧儿子,那只魅魔特立独行,指不定会乱拳打死老师傅。” 封南细细想了一圈,逐渐露出痴呆的表情。 末了,他摆手道:“算了算了,分析来分析去,全都八字没一撇,我看最特立独行的苏灯心,谁也摸不准她,竞争个什么,顺其自然吧!” 苏灯心没坐过公交车。 车很颠簸,她的屁股在光滑的塑料座椅上左右摇摆,这让她很是新鲜。 因为下了雪,车速度很慢,一个多小时后,才到达古人类遗址博物馆。这个博物馆偏僻且冷门,来参观的并不多。 说是博物馆,但最东边的入口,是座庙宇。 据说是在古人类留下的真实庙宇的基础上,复原出的院落,整个寺庙最真实的,是那棵银杏树,活了六千年。 树很大,他们四个试着去合抱了,没能合抱住。 苏灯心道:“要是学长在,应该就能抱住了。” 她脱掉刚在门口三十块钱买的毛线手套,把手放在了树干上,闭上眼感应着。 “空了,里面没有树灵。”她道,“树灵应该是老死了……这样的话,应该不用求得同意,就能爬树了。” 她说罢,轻盈一跃,踏着树干,脚尖点了一下,上了树。 上面的空气很好,刚下过雪,指尖拂去雪,手指上的残雪还能嗅到叶子和木头的气息。 树枝上,有模仿着古人类延续下来的挂红绸写祈福语的丝带。 苏灯心挨个看了几个,问树下的男生们。 “这种东西在哪拿?我也想挂。” “别说挂!”岁遮大惊失色道,“期末刚考完,说这个字不吉利!” “是买的。”封南道,“就在庙里面,有个购买和写祝福的地方。” 千里顺着他的视线方向看到了售卖窗口。 “我来。”他兑换的有零钱,弯腰看向窗口选红绸带。 手机响了,仍然是白及。 “你昨天建议我,让我问我妈的意思。”白及崩溃道,“我妈说不要,我舅也说不要,我就想,既然我妈都开口了,那我就婉拒东海财团吧。我婉拒完刚到家,我妈问我要了没,我说没,我妈哭了。你说这是什么意思?是我没琢磨透我妈的想法吗?” 千里叹了口气。 “首先你要确定,你妈哭的原因,是你婉拒了股份和赔偿金,还是因为你那个生父命不久矣。” “他活蹦乱跳的!”白及说,“我没见,我就听见了他的一个私生女,也算是我同父姐姐吧,骂骂咧咧说他神经病,明明活蹦乱跳的,非要分家产立遗嘱。” “这很正常。”千里道,“所以你妈是听到你说那老东西活蹦乱跳还有好几年可活的,才哭的?” 白及沉默了好久。 好半晌,他说:“唉……我自己也有点惆怅。千里,如果是你,你爸现在要分家产给你,你要吗?” “看条件。”千里真诚传授经验,“如果把他那一大摊都甩在我身上,我肯定不要。” “唉……还是不一样。”白及喃喃着。 “你那边的事告一段落了,不如来彗雪吧。”千里远远看了眼封南,接过一沓红绸,笑着说道,“有些事在家想不明白,不如出来散心。刚刚灯心还提到你,说你如果在就好了。” “真的吗?”白及的语气飘远了,好久之后,他拉回来,说道,“我看看票吧。” “今天下午一点有一趟飞彗雪的,四点就能到,你来我们去接你。” “封南家……能住下吗?” “可以。”千里笑眯眯说,“他家里的兄姐们都离家了,苏灯心住他姐姐房间,你来我们在一个房间挤一挤就能睡。” 昨晚公开身份后,旭爸把三姐的房间整理了,让苏灯心睡在舒服的大床上。岁遮得以去睡书房,他就在杂物室打了地铺。 也是这个原因,封南对他带着点愧疚感,一路都很照顾他。 千里知道,经过家长点拨后,封南似乎反应了过来,暗暗的跟他较劲。 岁遮虽然安静了许多,但看不安分的眼神应该是悟出来了点什么,正想方设法跟苏灯心独处。想独处,就势必也会和他较劲。 所以,他必须要把白及也叫过来,平衡一下。 “另外。”千里低头看着手中的红绸,他买了五根,“你有什么心愿吗?我们待会儿要进行一个祈福小仪式,可以替你写了。” “……”白及语气软和了许多,说道,“让我妈不再纠结这种琐事,来点好事让她高兴高兴吧。” 比如家里来大订单,或者舅舅不再吵嚷着看破红尘出家念经。 “我们四点去接你。”千里说罢,挂了电话。 他知道,白及一定会来。 千里执笔,要他们报心愿。 岁遮道:“早日和苏灯心独处,我想跟灯心儿说说话。” 封南嗤之以鼻:“现在连藏都不藏了是吧?!” 千里淡定至极,写完岁遮的,问封南。 封南想了又想,还是自己的前途最重要。 于是他说:“不管怎样,能让我考进公安部就好。” 岁遮在树下蹦着,要苏灯心帮忙给他系在最高处。 “你呢,灯心。”千里抬头问她。 苏灯心趴在树枝上,一直在看千里写字。 她道:“原来遗落的古魔法文献研究社,遗落两个字是你写的。” “我写的古魔法!”岁遮说。 “文献是我写的。”封南也将手中的红绸举起。 那么研究社三个字,就是白及的手笔了。 “先来说心愿吧。”千里提着笔问道。 “下个本,想体验古人类豪门狗血超能力精彩大戏。”她说。 千里想了想,写下了,豪门狗血、超能力、精彩三组词,捏了个术式,连带着岁遮和封南他们的红绸,一起送上了树枝,绕成结。 “你还要体验豪门?对你来说,哪种豪门才是豪门?”岁遮的问题振聋发聩。 苏灯心想了又想,说道:“想要那种,有影帝有娱乐圈有总裁的那种!” 岁遮不吱声了。 63晕晕乎乎的小人鱼 人鱼喜水恐高。 白及人到机场后, 就时时刻刻间歇式后悔。 候机厅旁有个医疗救助点,他想给自己买板晕车药,又觉得太小题大做, 再者他这也不是晕车,而是恐飞。 检票前,他又看了眼医疗救助点, 后悔了。 他应该去买一板的。 登机后,白及看着旁边小孩儿拿着充气玩具球棒, 很想对这个小孩子说:“你给我一棒, 把我敲晕吧。” 他已经开始紧张了。 之后就是三小时的飞行折磨, 他卷在自己的大衣里, 感觉身体因出汗焦虑变瘦变窄了,马上就要化出尾巴, 从大衣里滑脱了。 终于落地, 他随着颠簸白了下脸,摇头昏目眩扶着座椅僵硬起身,旁边的小孩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还好登机前他只喝了点水,就是吐了, 只吐点水出来,也不会太丢脸。 跌跌撞撞下了飞机, 打开手机,屏幕光让他更加眩晕。 于是他打了个电话给千里, 但耳朵吱哇叫,又闷又吵, 千里的声音就像在厚厚的罐子里囤着,听不清。 贴近耳朵,屏幕光又能撞入他的余光中, 刺眼。 离远了,他听不见千里说什么。 白及碎碎念着想要泡澡,软绵绵胡乱走了一通,他也忘了怎么跟地勤工作人员说,最后是一只有翼族,他确定那是个有翼族,他眩晕的时候,嗅觉很灵敏,能闻到那个工作人员身上的禽味,他被有翼族抓着胳膊,带到了正确的路上。 再然后,他看到了到达厅接他的四个人。 很好,很惹眼,他更晕了。 而且,他和千里撞款了。 因为怕彗雪市天气冷,他把自己最长最厚的大衣穿上了,跟千里的是一个款式……还好他这件是知名品牌,千里的是定制,颜色上和设计细节还是有区别的。 他这件是驼色的,千里的偏暗红。 好极了…… 他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实际上没那么沉重,就装了几件衣服,但他因为眩晕,行李箱给他非常沉重的感觉。 他走到伙伴们的“圈子”里,一头扎在苏灯心身上。 苏灯心像个雪人。 今日的头发是白的,穿了一身的白,唯独脸是红色,胭脂口红和眼影,相当重。 很不协调,非常不协调。 白及很想把苏灯心领到舅舅身边,让舅舅教她怎么化妆——为什么女妖都这么追求标新立异。 他的思维发散到了古人类的趣闻中。 据说古人类时期,男人们不怎么卷装扮,不爱装饰自己,反而是女人打扮得花枝招展,甚至只是指甲盖的装饰,就卷出了几千款主流搭配,真是传奇…… 对了,彗雪市的古人类博物馆里,装饰那个展厅,展出了几件古人类女人的美甲复原作,是流动的,古人类把这个叫流麻,真有意思。 白及晕着,不敢说话,但“身残志坚”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丝绒首饰盒,搭配着这个掏首饰盒的动作,他的腿再也支撑不住,咣当就给苏灯心跪了。 不是单膝,是一快一慢的双腿下跪。 岁遮大惊失色道:“白及你干什么?!” 封南:“拜年呢,不然还能怎么?我不信他能求婚。” 白及不敢张口,怕当着苏灯心的面吐水。 他就把首饰盒往前推了推,放到苏灯心手上,又指了指身后的行李箱,咬着牙挤出两个字:“还有。” 岁遮:“你这是继承家产了?” 白及终于吐了。 他哇的吐出一口水,眩晕的头一下子清明了,几个呼吸后,他舒服多了。 他的三个损友在苏灯心的带领下,齐齐向后退了一步。 然后,封南去找工作人员帮忙清洁。 苏灯心打开了丝绒盒,取出了一串七彩珊瑚贝手串。 从表情看,她非常喜欢,立刻就戴到了手上,飞速道谢。 果然,七彩炫光,她喜欢。 见她戴上,白及扶着千里爬起来,才说道:“上等品质,这条配出来,市价大概在两万左右,你戴着吧,特别好看。” 苏灯心又道谢了一次。 岁遮:“我靠好贵……哦不等等,也不贵。” 好贵——送同学两万的手串。 也不贵——送苏灯心,那这也叫贵?苏灯心懂个鱼刺刺的市价!她根本没钱的概念。 岁遮指着白及问千里:“咱有人跟他说了吗?” 说苏灯心是南国尊贵的继承人,凤凰小殿下! 千里懂他在问什么:“没。” 白及:“说什么?” 苏灯心:“没什么。” 苏灯心就想看个乐子,她很想看看,等白及“突然”知道自己是南国小储君时,会是什么表情。 封南带着工作人员回来收拾。 白及把行李箱打开,又取出四条手串。 这四条,就连盒子都没有,是拿塑料袋装的。 塑料袋是那种超市保鲜袋,看得出是白及随手从家里厨房拿的。 “我给你们每人都带了一条,不同颜色的同款手串。”他把自己的那串先戴上,是海蓝色带着小贝壳的手串。 岁遮:“一人两万?” 封南吹了声口哨,“怎么回事?千里说你拒绝了,到底继承了还是拒绝了?” “拒绝了,”白及认真道,“所以咱们的随便串了串,两千。” 手串都是他亲自串的,给苏灯心的是他请示过母亲和舅舅,从柜台里挑拣的还不错的珠子。给仨室友和自己的,就是从家里从前剩的那些边角料里挑拣出来串的。 “这个是封南你的。”白及分出一条金红色的珠串,带一只小翅膀形状的贝壳。 “这是岁遮的。” 岁遮是紫红的珠串,缀着一只幽绿色的恶魔角贝壳。 接着,他把最后一条,墨红色挂着一只莹白色雪花贝壳的珠串给了千里。 “这是千里的,好,分完了。这是新年礼物,先给大家拜个早年。”白及说完,又提醒道,“对了今晚出成绩和排名,大家别忘了。” 岁遮闭上眼,双手合十,平复了几次呼吸。 封南和千里都很平静,他俩一个不在乎成绩,一个心里有数。 “咱们接下来怎么安排?”白及掏出笔记本,按开圆珠笔,问道,“去哪玩?行程做了吗?晚上几点回?晚饭怎么吃?对了,我们人都齐了之后,这次旅游算不算社团假期团建和调研?是的话,我们可以保留票据,下学期到校长那里报销……” 封南:“确认了,白及真的拒绝了遗产。” “他还没死呢。”白及纠正,“一点点点点的家产。” “可以采访你一下吗?”岁遮问,“你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拒绝了老混蛋的家产?” “千里说得很有道理。”白及像回答老师的提问,正经又认真道,“继承了他家的财产,就得为他家的事挑担子,以后他来找我做什么,我也没理由拒绝。万一我接受了他的家产,过几天他八抬大轿把我绑了联姻到南国去,我有资格对着他说滚吗?所以还是不要了,我家又不缺钱。” 白及发现,他说完这句话后,其余三个都在看苏灯心。 苏灯心安慰道:“学长你放心,南国小殿下应该是个有素质的,不会强买强卖的。这种违法事,她会替你报警的。” 封南:“可惜了,还不如接受了,拿他给的钱,咱们在彗雪好好玩一把。” “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残酷。”白及摆手又摇头,“因为这事,他们都要打起来了。他夫人,就东海银联的那个老板,人家也有十来个私生的,跟我这个生物意义上的父亲不一样,夫人是正常思维,早把自己的孩子安插进总部了,现在龙主发疯突然要把私生子全认回来分财产给股份给职位,动的可就是真利益了,能善罢甘休吗?” “打起来打起来,我要看到血流成河!”岁遮起哄。 “真能生啊。”苏灯心感慨。 “蛋生的相对胎生容易。”封南道,“东海那么大一家业,孵化几千几万个也养活得起。” “蛋生的也不都是容易的。”苏灯心如此说道。 相比之下,她南国这么大的江山,就她一个,确实单薄。 但没办法,谁让凤凰就是这么的难生养。 她还是难生养里的难生养。 “不聊了,让我看看你们的计划。”白及催促道。 封南拿出了他爸做的计划表。 看完古人类遗迹博物馆后,就租车到极光基地,租几个帐篷,晚上在开阔的雪原中等着看极光。 炫彩极光。 苏灯心一定喜欢! 从机场出来,由封南带领,先坐地铁到观园站,接着从东口出,走路十五分钟,到达租车行。 苏灯心对此安排没有任何异议,从地铁站出来,她甚至兴致勃勃连走带跳,在雪地上留下自己的脚印,主动在冰面上滑行,并看着岁遮在快要滑到时,紧急放出魅魔尾巴平衡。 细细一根带着恶魔尖尖的黑色魅魔尾巴,如同一条线,从衣服里钻出来,维持住了他的平衡。 但魅魔的尾巴,是个非常“私密”的器官,所以只是闪了一瞬间,岁遮就把它快速收回,并且红透了脸。 大家虽然好奇,但也都礼貌地装作没看见。 白及冻得直打颤,小碎步在冰面上走,每十秒问一次封南:“到了吗?” 他是真的冷,他冷的想找个水面钻进去。 彗雪又冷又干燥——和他家比起来,是真的很干燥。白及耳朵又是血红又是白粉,耳朵尖还出现了冰样的裂纹,本来深蓝的发色,冻得发灰,看起来像枯萎的灰蓝色。 终于,他们走到了租车行,面对价格不一,车的配置和密闭性也不一的选择,苏灯心直接点名: “门口停的那辆最大的房车。” 那个超级豪华的,能塞进一家五口的房车,这样帐篷就可以省去不租了,并且有浴缸,可以让白及泡澡保暖。 “押金三万,租金一天两千五,车上各种用品酒水零食都有标价,用多少算多少。”老板报价。 白及:“这么贵!” 他的手指正要指向旁边那辆小越野,说租个差不多的就行,就听苏灯心道:“就它了,千里。” 千里默默掏出卡。 白及:“?” 白及看向封南,眼神询问。 怎么,是有什么情况吗?苏灯心花千里的钱如此丝滑? 封南一拍脑门,胡编乱造道:“哦……哦!千里说这次旅费他出。” “那怎么行……”白及说,他也开始掏卡。 他知道,岁遮拮据,封南勉强收支平衡,他俩一次性拿不出这么多钱,但总不能只让千里垫付,他需要主动分担一下。 岁遮拦住白及想要掏卡的手,说:“听我的,白及。” 魅魔用一种深沉的语气,说:“让千里刷,回头有人给他报销,你不一样。” 幽谷的给南国小殿下刷卡,天经地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