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将门嫡妻》 第1章撞邪了? 风停雨霁,长虹高架,初夏的暖阳蒸干着空气里的潮湿。 大靖朝一品将军府,当家主母的院子里,响着下人急促的拍门声和喊声,“夫人,夫人,快醒醒。” 屋里的薛棠,睁开迷离的醉眼,盯着眼前这个陌生的雕花大床,又嫌弃的瞥了一眼身边半倒不倒的酒坛子。 前一分钟,她还是星际战舰的指挥官,指挥着战舰毫不迟疑的撞毁了外星人的大军,用同归于尽结束了一场实力悬殊的侵略战争。 再睁眼,她已经躺在了这里。 “嘶!” 突然头上一阵刺痛,脑海被动的接收了无数画面。 薛棠消化着那些属于这个身体的记忆,不得不接受一件事,她穿越了。 这个薛棠是秦家的当家主母,大靖朝一品将军秦眀渊的嫡妻。 五年前,秦眀渊北征鞑靼,中了敌人的算计,身负重伤,薛棠偶遇并看上了这位将军,薛家把受伤的将军藏匿在商队的马车上带回了京城,那之后,薛棠便假装变成了哑巴,对外宣称是营救大将军时受惊所致,薛家就这样携恩以报,把薛棠嫁到了将军府。 薛棠只是一个小小的商户女,一朝得道地位飞升,可是她连最基本的为人处世之道都不懂,更别说谨慎经营,她嚣张跋扈任性妄为,偏偏还有一对比她更不知天高地厚的父母,唯利是图的一家子不知道从将军府吞了多少产业和金钱。 薛棠用前世的密法给这个身体卜了一卦,本想算算寿数,可寿数竟然成了不可预测的天机,只算出这个身体地位摇摇欲坠,即将被人取而代之。 薛棠冷哼。就原主的做派,不下堂才是不正常。 砰砰砰! 敲门声更加剧烈,打断了薛棠的思绪。 薛棠皱眉。原主嫁进来之后,将军府的规矩日渐稀疏,秦眀渊常年不在家,在原主的努力下,秦家才成了今日这般没规矩的样子。 “何事?”薛棠坐起身,冷声问。 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夫人,您快去看看吧,微生姑娘在花厅等很久了,这会儿已经发脾气了。” 微生姑娘,微生淼,南曲班子新晋的花旦,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一个月前,秦眀渊失踪的消息传出后,她就经常来秦家讨说法,说孩子是秦眀渊的。 拿着一个无法印证的借口,到别人家里发脾气?好大的谱儿。 薛棠冷哼。已经很久没人敢跟她找茬了。 “夫人,夫人,现在将军还没个消息,您千万别冲动啊,微生姑娘肚子里还有将军的骨肉呢!” 门外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 别人的事,她急什么?!薛棠充耳不闻,反而更加气定神闲。 现在首要的是整理思绪,熟悉这里,在这里活出自己的风采,其余都是空气。 她起身打量着屋子里的陈设,金丝楠木的家具,奢侈的摆件,梳妆台上几盒子的首饰珠宝,还有一个全身的玻璃镜。 玻璃镜,在大靖朝很稀有,这一面是上次秦眀渊凯旋时御赐的,是西域的贡品。原本在秦明渊的书房,秦明渊出征后,原主不顾下人劝阻强行抱来了自己房间。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微微发福的身材,身上穿着大红色金丝线绣花长裙,发髻上插着一根白玉簪和一根价值不菲的点翠步摇,容貌跟她前世相似,是那种很大气的长相,就是这张脸的妆容太艳丽,非要生生把那种大开大合的容貌画成小巧婉约的做派,不仅变不成江南女子,还俗不可耐。 她走到一边的脸盆前,几下洗掉了一脸的浓妆艳抹,然后坐在妆台前给自己画了一个淡妆。 自从前世参军,她已经不知有多少年没化过妆了。她画的不紧不慢,一边画一边消化原主的记忆。 “夫人!”门外的管事嬷嬷王嬷嬷重重拍了两下门,没听见回应,心里开始嘀咕起来。 不正常啊! 微生淼来过很多次了,之前一听见她的名字,薛棠就气得砸东西,今天怎么会没反应? 王嬷嬷有些烦躁。 要不是薛棠顶着一个当家主母的头衔,事事都要跟她禀报,王嬷嬷真的懒得搭理薛棠。什么都不懂,说给她,她就是听一耳朵,还是个哑巴不能说话,最后还不都是他们这些下人去处理的。 微生淼都比薛棠厉害些,不说别的,至少有了将军的孩子,不像薛棠,成亲这么久,都还没圆房。 王嬷嬷对微生淼的事这么上心,就是盼着微生淼将来生下将军府的继承人,她也算为保住将军府的血脉出了力。 “夫人!”王嬷嬷又喊了一声,一转头就看见微生淼沿着回廊缓步而来。 微生淼是出了名的美人,小巧玲珑的,是典型的江南女子,水粉色的长裙衬得身段婀娜,朱唇轻抿,眼波微动间自带风情。 她一手下意识护着小腹,一手扶着身边丫鬟的手,眉头微蹙,问道:“夫人还是不肯见我?” 王嬷嬷小心翼翼回道:“夫人可能还睡着……” 微生淼看向房门。 光是这一道门的价值就足够普通人家半年的生计,更别说她一路走来见到的亭台水榭,都是钱。 秦家有权有势,偏偏主母的位子被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哑巴霸占着。 微生淼嫉妒,但很快就压下了心绪,秦将军和秦家,她没能力抓在手里,但是只要这一步棋成了,她就可以过上别人一辈子都羡慕的生活。 如果不是传言秦将军失踪,她是不敢来的,她要趁着局势不明的时候赶紧成事,别人不好骗,薛棠却是个胸大无脑的蠢货,她一定能骗过薛棠,得到一大笔钱。 她有些着急。 如果不着急,她也不会每三天来一次了。 她咬了咬唇,神色抑郁可怜,噗通一下跪在门前,“夫人,您就可怜可怜我们孤儿寡母,给我点银子吧,您放心,我拿了银子一定躲得远远的,保证不让将军知道孩子的存在,将来也一定不会影响到您和嫡出血脉的地位。” 薛棠正在衣柜里认真翻找,看见一件水蓝色银丝绣花长裙,她沉寂的脸上眉梢微扬。这样清冷疏离的装扮才适合她。 微生淼又哭了一会儿,见屋子里还没反应,她已经由着急变成了焦虑,突然捂着肚子,倒抽了一口凉气,“哎呀,我的肚子……好疼……” “快去叫府医!”王嬷嬷一下慌了,赶紧跟丫鬟一起把人扶起来,吩咐着门口的小厮,又一边大喊:“夫人,不好了……” 门内。 薛棠提起裙摆,眉头微蹙。 这古代的衣服真麻烦,还是她的军装好,打架开飞船都不影响。 突然想到穿着这一身指挥星际战舰的场景,她不由轻笑出声。 听见自己的声音,忽又想到原主装哑巴的事。 她喝了一杯茶润了润喉咙,试着轻咳了两声,确认嗓子还能用,这才放心。 这时候,更激烈的吵嚷声从门外传来,还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 门外小厮的声音压过了一众丫鬟婆子,喊道:“夫人,三公子被京兆府抓了,他跟段家的二公子当街打了起来,惊扰了郡主出行的仪仗,大管家今天外出去巡查庄子了,您看是您去接三公子,还是等秦管家后天回来再去接?” 将军府的公子当街打架斗殴,还被抓进了警察局,还要家人去保释,简直不成体统。 薛棠面色一沉,快步走到墙边,取下了墙上挂着的鞭子,疾步走出房门。 门外乱作一团的人瞬间一静。 夫人不穿红色了,慵懒的做派突然变成了气势凌厉,竟让人有种压迫感,那种只有将军身上才会有的压迫感,活生生像换了一个人,但是这身酒气还没退,是薛棠不会错。她自打将军失踪便每日抱着酒坛子喝的大醉,人尽皆知。 王嬷嬷看了一眼薛棠手里的鞭子,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的说:“夫人,您,您出来了。” 微生淼仔细看了看那鞭子,比她手指还粗。 刹那间,微生淼手心里全是冷汗。 她告诉自己,薛棠只是装装样子,不敢打她。 她在心里给自己鼓了鼓劲儿,抱着肚子靠在王嬷嬷身上,楚楚可怜的说:“夫人,我只想跟您谈谈孩子的抚养费,绝不敢奢求其他。” 薛棠只淡淡扫了众人一眼,没搭理任何人,大步往门外走去。 众人再次傻掉。 微生淼突然觉得,自己狂飙演技,结果在薛棠那里连个笑话都不是。 王嬷嬷急忙问:“夫人,您去哪儿?您拿鞭子做什么?” 薛棠脚步顿了顿,“去接秦三,顺便收拾一顿。” 王嬷嬷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去接三公子秦明瑞。 可是,那鞭子不是专门用来打那些不顺她心意的下人的吗? 往日薛棠为了讨好将军,骄纵着几位公子小姐,还说只要不闹出人命随便在外面怎么样都行,反正有将军府撑腰,今天怎么要收拾三公子了?还杀气腾腾的,莫非撞了邪? 等薛棠的身影消失,众人才回神儿,意识到一件更邪门的事情:哑了五年的夫人能说话了! 第2章突变的薛棠 马车来到京兆府衙门门口,车夫还没从恍惚中回过神。 “去通传,就说我来了。”薛棠说。 原主在家里嚣张惯了,车夫也没觉得不对,除了是第一次听见夫人淡淡清冷的嗓音之外。他不由再次确认,“夫人,真的要亲自去接三公子吗?” “嗯。”薛棠将车夫的为难神色尽收眼底,“怎么?有何不妥?” 她知道原主把秦眀渊的弟弟妹妹都捧杀了,娇惯的一个比一个纨绔,正是如此,修理就更要趁早。 秦眀渊在前方奋勇杀敌,回头发现家里成了这样,他们俩恐怕要大战三百回合。 原主作孽,她来收拾烂摊子,谁让她借着人家的身体重生了呢? 还债是其一,其二人的能力不该用错了地方,她不允许。 这些玩意儿在家里惹是生非算什么本事,有能耐都去上阵杀敌,或者去朝堂上舌战群儒,再或者去赈济灾民…… 虽然这里算不上太平盛世,但至少没有外星人入侵,人间还算海晏河清,怎么就不知道珍惜?! 薛棠坚定的朝着衙门走去。 车夫提醒,“夫人,三公子在牢里,那里不干净,我去请官差将人带到前厅,您在那里等?” 今天果然不正常,以往夫人就算来接人,都是坐在马车里等着下人去交了罚金把人接出来的,她从来没迈进过衙门的大门。秦管家不在,千万别闹出什么大乱子。 “秦三、秦明瑞,在哪个牢房?”薛棠刚进门就直接了当的问。 秦家显赫,大靖无人不知北征将军秦眀渊,秦家的几个公子小姐的名声更是无人不知,门口的一个官差立刻反应过来,说道:“您是秦夫人吧?请跟我来。” “是,谢谢。” 短短一句话,三个字,听得官差一愣。 薛棠携恩以报嫁给大将军的事人尽皆知,成亲后她把秦家弄得鸡犬不宁,还嚣张跋扈肆意挥霍,他之前没见过这个所谓的秦夫人,但听了传闻也知道不应该是如今这样的,难道是秦将军失踪后,秦家发生了什么?这位受了刺激? 车夫轻车熟路的递给官差一袋银子,问道:“你家大人可还有什么其他交代?” 官差顿住脚步,一脸为难的推了推荷包,“这次是冲撞了郡主的仪仗,按照律例要杖责三十,不是银子的事儿,我家大人进宫前只交代当着秦家人的面打。” 薛棠点了点头,晃了一下手里的鞭子,“原本我是想亲自教训的,既然你们出手,倒是省了我的力气,只是,可不可以把杖刑换成鞭刑?你来打。” 她之前收拾过手下的兵,也知道那些手段,有些伤看起来严重实则不伤筋动骨,但有些手段看不出伤痕,却会要命。 说着,她给车夫递了个眼色。 车夫又不仅仅只是个车夫,之前是跟在秦眀渊身边的亲卫,战场上受伤才退下来的,见过大场面,懂得察言观色。收到薛棠的示意,他将钱袋全部塞到官差手里,客客气气的说:“麻烦李捕头替我们夫人管教孩子,您的恩情,我们夫人会记着的。” 牢房里阴暗潮湿,一个不大的隔间里躺着两个少年,都被麻绳捆着,发髻已经散了,衣衫也凌乱不已。 他们听见脚步声,一起转过头。 “薛棠?”其中一个少年很是不敢置信的开口。 “是我。”薛棠仔细打量了一眼秦明瑞。 少年十六岁,额头上绑着绷带,上面还溢出来不少血迹。绷带下面的五官非常立体,剑眉星目,有些少年侠者的韵味。 秦明瑞眉头紧锁,目光里充满了烦躁,很是不快的问道:“你来做什么?之前我打赢了你都不来,这次我打输了,你来看笑话的吗?” 薛棠淡道:“收到官府的通知,来看着李捕头行刑。” “什么?”秦明瑞忽地站起来,刚要再说,一边的少年已经开口嘲讽道:“看吧,大家都说她压根没拿你当回事儿,你的输赢她根本不在乎。” 薛棠冷淡的目光扫过一旁的少年,“段二?” 她褪去了浓妆艳抹,淡淡的妆容给人一种清冷的感觉,更衬出几分英姿飒爽之感。 这种淡淡的眼神,让秦明瑞觉得陌生,让段家二公子段景初不由脊背一寒。 车夫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把椅子,薛棠坐下,不等段景初说什么,继续道:“说吧,为什么打架?” 秦明瑞压下心底的诡异感觉,梗着脖子,回道:“凭什么告诉你!” 啪! 薛棠一甩手,鞭子落在段景初脚边,狠狠抽在地上,“我认为你们会说。” 段景初彻底炸了,瞪着秦明瑞大吼,“秦明瑞,你打不过就找家长,你们一唱一和的威胁我是不是?你们别太嚣张,都是纸老虎,你大哥失踪了,或许已经死在哪个犄角旮旯了,你们不用装腔作势,等我回家,叫我大哥带人铲平了秦家,灭了你们这些祸害,替天行道。” 站在一旁的李捕头和车夫一起摸了摸鼻子。他们看出来了,薛棠真的不是针对段景初,就是那么随手一甩而已。 秦明瑞怒火滔天,手被绑着但是还有脚,他猛地一脚踢过去,“段景初,老子打死你!” “来呀,有本事你用手打……”段景初轻松的跳到一边,嘴角挂着讥讽的笑。 啪! 鞭子这次精准的抽在了段景初脚下。 他本能的后退一步,吓得惊叫出声,“你敢!” “母老虎,难怪秦将军不喜欢你,长得好看又如何,这样跋扈,迟早下堂!”他嘴上虽然嚣张,但一张脸已经吓得白了,眼里的惊慌掩饰不住。 薛棠掀起眼皮,眼角露出一丝冷芒,看向段景初,不怒自威。 段景初一下就安静了。 薛棠将手里的鞭子递给李捕头,淡道:“麻烦了。” 秦明瑞突然呼吸一滞,“你,你来真的?” “嗯,律法之前,不能徇私。”薛棠淡淡点头,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李捕头打之前特地解释道:“这是我家大人按照律法裁决的,三十大板换成三十鞭子也是一样的。” 秦明瑞抿着嘴,不敢反驳。他看见了薛棠淡漠的眼神,这人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维护他的大嫂了,他已经被丢给衙门处置了,再反驳也没用,倒是失了男人的骨气。 段景初在一旁一直骂骂咧咧,直到打完了才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薛棠站起身,扫了一眼皮开肉绽的秦明瑞,淡道:“走吧,先离开这里。” 这时候,段景初垂死病中惊坐起,不忘来一句最后的嘲讽,“我终于想起来了,今天这女人亲自过来,是因为秦家下人都跑光了吧?哈哈哈,秦将军没了,秦家落魄到连个下人都没有了。” 薛棠驻足回眸,微微蹙眉,不疾不徐的说:“不管怎样,秦家至少来了人,你们段家却一个下人都没来,你还很骄傲?” 段景初一噎。 他不服,憋着火气,寻找措辞,打算骂回去,但找了半天,竟然没有一句合适他反击的话。 跟在薛棠身后的秦明瑞不由大笑三声。 痛快,他怎么不知道薛棠这么伶牙俐齿。 不对! 薛棠能说话了! 他脑子里彻底凌乱了,一直到衙门门口都还没想通,这女人不仅变了,怎么还会说话了?! 他自顾自的爬上马车,等了一会儿也不见薛棠,不由抬手掀开车帘,看见的一幕让他惊掉了下巴。 薛棠和车夫竟然架着段景初上了他的马车! 薛棠还说什么:“请段二公子到家里坐坐。” 段景初舔了舔后槽牙,“好啊,走啊!” 他不走还能怎么办?腿是长在他身上,但是现在掌握方向的根本不是他,他还没力气反抗。 他回头对着李捕头狠命的眨眼。 可是李捕头依旧微笑着招手跟薛棠告别。 大爷的,还告别,他被绑架了,你看不见? 快通知他大哥,否则就要去秦家给他收尸了!不对,他会生不如死的。 秦明瑞眸色深了深。所以,这女人只是能说话了,性子根本没变,她这是巧舌如簧的想把段景初带回家收拾。 可这算什么?他们男人之间的较量,一个女人出面把人带回去用私行报复,他颜面何存?以后还怎么跟人挑战? 他思绪纷乱间,薛棠已经上了车。 第3章我错了 马车辘辘而行。 对上薛棠清冷的神色和她手里的鞭子,两个少年都不敢反抗,生怕被扔出去,当众鞭打。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多少还是要脸的,要是被一个女人当众羞辱,他们这辈子都没办法抬起头。 秦明瑞劝自己:带回去收拾也行,这次如果不是段景初挑衅在先,他们也不会进了衙门,他之前把人打得爹娘都不认得的时候都没进去过。 段景初冷哼,“秦明瑞,你看啥?” 秦明瑞盯着他的目光冷了冷,“看你咋地?再废话,把你塞车底下去。” 薛棠眼角余光扫了二人一眼,翻翻原主的记忆,不由嫌弃起来。 秦明瑞从十一岁开始受原主耳濡目染,愈发的不成样子,不过秦家的底子在,至少他的底色是好的,还有救,可是这个段景初,已经十八了,放在星际时代,很多十八岁的少年已经跟着她去上阵杀敌了,但段景初,还是亲哥哥亲娘教导的,怎么教成了这德性,这张嘴迟早让他丢了命。 将军府。 微生淼已经让府医看过,根本没事儿。 王嬷嬷也醒悟过来,这位不愧是南曲班子的,真会演戏,这手段,要是进了将军府,肯定比薛棠还麻烦,薛棠再如何都不敢把歪心思打到将军身上,这位可不好说。 哎,要不等孩子生了,她偷偷下手,去母留子?! 将军最讨厌女人了,五岁之后,已经二十三年不近女色了,有个孩子不容易…… 花厅里,王嬷嬷把温度适宜的水递到微生淼手边。 微生淼靠在椅背上,弱弱的说:“我知道有了身孕要喝白水,可是有了孩子之后我开始喜欢喝茶,不知道是不是血脉的原因,这孩子难伺候的很,吃食也挑,就喜欢吃一些燕窝鱼翅什么的,否则我就吐得厉害。” 王嬷嬷看看外面的天色,时值正午,明白这是要留饭的意思,她正要说什么,就听见外面小厮通传说夫人回来了。 薛棠和秦明瑞很快进了花厅,后面还跟着一个皮开肉绽的段景初。 两个都是京城有名的纨绔,还去听过戏,微生淼自然认识,可是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们这么狼狈的样子,她就是一愣。 王嬷嬷吓得手抖,直接哭了出来,“哎呀,天爷啊,公子,你怎么被打成了这样?” 薛棠坐上主位,淡道:“还不快去请府医。” 车夫应了一句“是”闪身消失。 薛棠眯了眯眼。真的有轻功这种东西,她要学。 看见王嬷嬷还在那里哭,薛棠皱了皱眉,“去给他们各找一身衣服过来,另外安排后厨采办弄一头活猪牵到这里。” 王嬷嬷不明所以,但还是去办了。 秦明瑞注意到了微生淼,冷声问:“她怎么在这?” “坐吧!”薛棠抬手示意段景初落座,接着不答反问:“你认识?” 段景初忍着疼坐下。这一动,浑身尤其后背火辣辣的疼,但是秦明瑞一路都没说什么,他也不能喊疼,否则多掉价。 段景初插了一句,“当然认识,南曲班子的红人,京城赫赫有名的花旦。秦老二不是经常去那里唱戏嘛,还跟她搭档过吧?怎么秦夫人不认识?” 秦明瑞憋了不少火气,当即一拍桌子,“将军府的大门,怎么什么东西都能进了?看门的都死了?” 东西? 微生淼感觉自己被羞辱到,面色一白,开口道:“三公子,我是来” “夫人,您要的猪来了。”采办管事嚷嚷着打断了微生淼的话。 “带刀了吗?”薛棠直截了当的问采办。 采办一噎,“没,没有。” 王嬷嬷抱着衣服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愣在原地,心里开始吐槽:薛棠这又是闹哪样儿? 这时候,车夫已经带着府医回来,闻言拿出腰间的匕首,双手奉上。 他之前并没有这么恭敬,但是经过京兆府的事,他突然发现自己看不懂这位,也不知怎么,他心底突然就觉得这位就是他该效忠的人,就像将军一样,虽然他一直都读不懂将军的心思,但将军做什么自有道理,无需他读懂,服从命令才是他的天职。 薛棠没接匕首,指了指秦明瑞和段景初,“给他们,教他们怎么杀猪。” 啥? 杀猪! 王嬷嬷一个趔趄,险些站不稳。 秦明瑞和段景初刚喝下去的茶,一口喷出来,刚好喷在对方的脸上,但是此时他们已经顾不上责骂彼此,都是不敢置信的看向薛棠。 微生淼脸色惨白。杀猪?在这吗?她胆子小,会吓流产的啊! 府医看看秦明瑞和段景初的面色以及身上的伤,知道这是皮外伤不要紧,但是出于医者本能,他开口问道:“要不,先医治?” 薛棠端起茶杯,淡淡抿了一口,然后不紧不慢的说:“先杀猪,借着他们这身装扮。” 车夫不知怎么,突然就懂了。夫人的意思是怕等一下伤口缝好再裂开,而且处理了伤口就要换新衣服,容易弄脏! 秦明瑞见薛棠不似开玩笑,沉着脸拿过匕首,大步走向院子。 薛棠不疾不徐的补了一句,“拿个盆,装着猪血,公子受伤了,等下要补补。血丸子和血豆腐都吃腻了,记得把猪肠子收拾干净,灌血肠。” 微生淼抖做筛糠,来不及告辞,捂着嘴,干呕着,踉跄着,冲出了将军府,那样子就像活见了鬼。 王嬷嬷转身问薛棠,“夫人,要不要跟着,微生姑娘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们不好解释。” 薛棠指了指手脚无措的段景初,“有他作证,秦家对微生淼什么都没做。” 王嬷嬷突然发现自己错了。这位才是狠角色啊!她一时竟找不到什么词语来形容薛棠。 秦明瑞捅了三刀,猪还是没死。 薛棠指了指段景初,吩咐车夫,“你教段公子,手把手教,这次要一击毙命,否则猪肉就不好吃了。” 段景初不知道猪是怎么死的,只知道他满手的血,然后就晕了。 薛棠上去,手指按在了段景初的伤口上。 “啊!”一声惨叫,段景初缓缓睁开眼睛。 秦明瑞抱紧自己,下意识后退两步。他知道薛棠会教训段景初,但没想到是这样折磨,他要离远点,免得自己遭殃。 段家虽然不是官宦却是皇商,地位也非同一般,段景初是段家的二公子也是嫡出的小儿子,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小就耀武扬威,还跟家里的镖头学了本事,打遍京城无敌手。 这是他第一次被虐。 他想躲开身上的那根手指,却发现躲不开。 段景初一声惨叫,双眼湿漉漉的看向薛棠,满眼控诉,却再也不敢出言不逊。 秦明瑞看着都疼,赶紧悄咪咪的从府医的药箱里翻出金疮药先倒在伤口上。这样就算等一会遭了毒手应该也能少些疼吧? 薛棠告诉段景初,“段家不会教孩子,我今天就受累教教你。你都是假把式,连猪都不敢杀,我们秦家可是武将之家,上阵杀敌杀的是人。秦家人不是打不过你,只因为我早告诫过他们不能闹出人命,秦家的刀枪上只能沾敌人的血,如果不计较这些,你真的跟老三对上,你早死了千八百回。” 秦明瑞上药的动作一顿,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薛棠。他记得之前那句话好像是说‘弄死了人不好摆平’吧?没有这么大义凛然,还有,他没有计较什么,他是真的打不过。 薛棠松开了手,转身坐到椅子上,继续道:“你这张嘴,恐怕自己都不知道说过什么,我建议,你回去之后,叫个小厮跟着你,把你每天说的话记下来,回头自己看看,看看是不是你听了都恨不得弄死自己。” 此时,段景初坐在地上,眼泪止不住,不管薛棠说什么他都点头说好。 薛棠依旧面无表情,淡道:“道歉吧!” 段景初一愣,“道什么歉?” 薛棠冷眸微眯,“想想你今天说了什么。” 段景初福至心灵,赶紧说:“我错了,对不起,我不该对秦将军不敬,不该对您出言不逊,我以后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说完,他抬起头,小心翼翼的打量薛棠。 秦明瑞沉着脸,但心里松快了不少。真没想到,段景初就这样服了。 这时,薛棠转头看向秦明瑞。 秦明瑞太阳穴一跳,完了,这就轮到他了吗? 薛棠指着他,对段景初说:“他呢?” 段景初瞪大了眼睛,“跟他道歉?凭什么?我打他,他也打我了。” 薛棠拿起帕子,擦了擦染血的手指,擦得漫不经心。 “好,我道歉,秦明瑞,对不起。”段景初彻底怂了,还挤出一个比哭都难看的笑。好汉不吃眼前亏,等他脱身,回家找了大哥再好好收拾他们。 秦明瑞心情复杂。 不是因为段景初的道歉,段景初一看就表里不一,他是因为薛棠,薛棠的脑回路突然复杂了,他看不懂,也没猜到薛棠弄了这么大阵仗就是为了让段景初给他道歉。 “我现在可以走了吗?”段景初泪眼朦胧的问。 难怪外面说薛棠跋扈嚣张,这么彪悍,他要是再不脱身,今天恐怕要被弄死在这儿,跟那些猪下水一起随便埋了。 第4章秦明瑞的变化 段景初怎么都没想到,薛棠让人给他看完伤、换了衣服,顺便吃了顿午饭,就真的放他离开了。 他心里突然有点不甘。 薛棠打了他,然后就这么不在意他?他可是段家的嫡公子,怎么突然变成了薛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不知名人物。 他一瘸一拐走到秦家大门口的时候,先前的车夫已经牵着马在那里恭候了。 “马车呢?小爷受伤了,不能骑马。” 车夫恭维的笑笑,“这是夫人安排的,夫人说,您伤在上半身,不影响骑马。要是您不满意,可以自己走回去。” “段,段公子,您没事吧?”微生淼的丫鬟已经在门口等了多时,见段景初出来,殷勤的迎上去。 段景初原本还想跟车夫周旋的,但看见丫鬟,一下就变了态度,利落的翻身上马,坐的笔直,斜了一眼丫鬟,咬牙道:“我没事,我很好。” 丫鬟是奉命等在这里听消息的,同时也有拉段景初做同盟的意思。 微生淼之前装病博同情,但是跑出秦家之后是真的吓坏了,请了大夫开了安胎药,养胎的时候就只能让她来盯着,她一定要办好差事,到时候微生淼不会亏待她。 闻言,丫鬟微微诧异,但还是说:“秦夫人太嚣张了,她怎么能那么对您。” “你休要胡言乱语,秦夫人对本公子礼遇有加。”段景初看了一眼身上的新衣服,说道。 丫鬟:“……” 段景初懒得跟一个戏子的丫鬟废话,再不多留,打马扬长而去。 他是纨绔,但世家的纨绔都有底线,他只是爱好与众不同,却不是下九流的小混混,他的骄傲不允许他随便什么人都搭理。 送走段景初,秦家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 下人们纷纷望向祠堂的方向,却不敢多说一句。 往日,薛棠不是在发疯就是在发疯的路上,没人敢跟她接触,今天……更不敢了。 祠堂里,秦明瑞跪在地上,侧过头看了看薛棠毫无表情的脸。 她收拾段景初来为他出气? 呵呵。 他太天真了。 就在秦明瑞思绪百转千回的时候,薛棠起身走到他身边,抬起手,一下按在了他受伤的肩膀上。 擦! 真特么疼! 秦明瑞终于知道刚刚段景初的痛苦了,这放在谁身上都必须臣服啊! 秦明瑞咬牙,“薛棠,你放手!” 薛棠放开他,淡道:“我打段景初,是因为他欺负你,又对秦家出言不逊。我打你,是因为你选择了最愚蠢的方式去解决问题。” 她顿了顿,瞥了一眼秦明瑞,满眼嫌弃,“打架也可以,但是要建立在你有胜算的前提下,结果,你堂堂将军府的公子,被人按在地上摩擦,让秦家颜面扫地。” 秦明瑞垂下头去,小声嘟囔,“可是他当街辱骂大哥。” 薛棠抬手,再次按了下去,“我没说你出手不对,但是,出手要讲究时机和方式。主不可怒而兴师,将不可愠而攻战,出手前,你了解对方的实力吗?知道打不过,那就先回家想其他办法,或者先强大自身,等你有能力了再一举反击。有句话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 秦明瑞死死咬住嘴唇才没喊出来。 疼死他了。 但是,薛棠说的貌似很有道理。 他抬起头,瞪着薛棠,虽然愤怒,但没有以前那么嫌弃她了。 薛棠松开手,坐回去,不紧不慢的整理着衣裙。 “你,放过我了?”秦明瑞终于松了一口气,心里埋怨,但又心情复杂,一开口语气更像撒娇。 说完,秦明瑞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薛棠却没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叫他先起来再说话。 “打别人需要措手不及,还要下手狠厉,这样才能让他臣服,教育自己家人,不一样。” 秦明瑞原地坐在蒲团上,开始龇牙咧嘴,“手法都一样的,还这么疼,有什么不一样?” 薛棠:“打你,我只用了三分力,打段景初,我用了七分。” 秦明瑞愣住了,心情莫名的更加复杂。 为了他,薛棠竟然学会了下黑手?! 他应不应该相信? 薛棠:“所以,你现在知道自己跟段景初的差距了?他比你身手好,而且还能忍,在秦家惺惺作态都是为了回家搬援兵,他比你懂审时度势,能屈能伸,就是没真的杀过生,所以第一次有点发怵,但是一回生二回熟,经历今天,他应该已经打开了任督二脉,以后下手会更狠。” 秦明瑞瞪圆了眼睛,“那你岂不是给我结了一个天大的梁子?” 薛棠:“没错。既然知道,就算为了自己以后出门能活着回来,你也必须勤学苦练。还有,你这脑子不太行,习武的同时多读书,秦家不要拳头比脑子快的莽夫。” 秦明瑞:“……” “好了,回去找府医给你看伤。”薛棠起身,大步走出了祠堂。 秦明瑞:“???” 不是把他关在祠堂三天不吃饭那种吗? 走过垂花门,薛棠交代等在这里的府医和王嬷嬷,“给三公子用最好的伤药,最好的补品,要在五天内痊愈。” “是!” 日渐西斜,一抹余晖洒在薛棠身上。 她神情依旧冷淡,但是余晖下的背影看在别人眼里却生出了莫名的温度。 追出来的秦明瑞听见了她交代下人的话,站在垂花门后,看着她渐渐走远,心里酸酸涨涨的,还觉得有点暖。 秦明瑞的房间里,府医给他重新看了看伤口,只是又上了一些药,换了一个新的绷带包扎。 秦明瑞不敢置信,“李大夫,我这伤真的没事儿?” 李大夫淡笑,“无碍,公子的肩膀在受鞭伤前还受过伤,按下去,可能公子觉得疼,但其实帮着散开了淤血,反而能促进伤口愈合。夫人貌似很懂外伤医治,她说五天痊愈,应该不是信口开河,只要公子配合调养,保证五天后连痂都掉干净了。” 秦明瑞这下不得不信薛棠是偏心他的。 打发了府医,喝着王嬷嬷送来的汤,他问道:“微生淼来做什么?” 王嬷嬷:“说怀了将军的孩子。府医诊断过,的确是三个月。” 秦明瑞黑了一张俊脸,“三个月前,我大哥的确去过南曲班子,可是那是去抓二哥回家的,无意间撞了一下微生淼而已,好像当时她崴了脚,大哥让人给她请了大夫,后面外面就开始捕风捉影说大哥喜欢她,但那也没什么,谁让大哥之前对女人避之不及那时候就偏偏还给微生淼送了一些补品,如今怎么就成了大哥跟她有染?” 王嬷嬷弱弱的说:“就怕万一,万一是真的呢。” 秦明瑞冷声道:“我大哥是什么人?她那种货色根本入不了大哥的眼。” 王嬷嬷心想:薛棠那样的,不也成了嫡妻? 但她没胆子说,只能想想。 加上如今的薛棠今非昔比,她更加不敢议论主子的不是。 秦明瑞皱眉,起身,“不行,我得去警告那个微生淼,叫她不要再来秦家兴风作浪。” 王嬷嬷一把拦住秦明瑞的去路,“不行,三公子,夫人说了,您必须好好静养,若不遵从她的安排,她就把您丢去段家,用来化解两家的矛盾。” 擦! 这女人真会拿捏他的软肋,他就还真不、敢了。 秦明瑞悻悻的坐回去,紧握着拳头,暗暗磨牙。 等他强大了,再慢慢报仇。 第5章微生淼背后的人 薛棠回到自己的院子,派人去叫来了秦眀渊的暗卫。 上次原主去书房抱走镜子是使了手段的,暗卫被调开,她才得了手。 暗卫见了薛棠,脸上的不爽溢于言表。 他们之间有仇,那个镜子如果不还回去,将军知道了,那就是他们玩忽职守的罪证,他们此刻头顶都悬着一把利剑。 暗卫冷声道:“夫人有事儿?” 薛棠并不在意他的态度,而是看着他有一瞬的出神。 她察觉到这个暗卫上过战场,他身上的气质,勾起了薛棠心灵深处的情怀,那是守护身后家国的执着和坚定的信念。 她对前生的世界有思念,但她并不忧伤,因为那场生死之战以后,那里将会变得更加强大,她的国与家,会有更优秀的人去守护,无需她牵挂。 她摆摆手,“把镜子送回去,君子不夺人所爱。” 暗卫没再说什么,把镜子抱走了,离开的时候瞥了一眼薛棠,哼哼着腹诽:哼,君子?你就是个小人。 此时,薛棠让人收拾出来的书房已经一切妥当,她抬步走了进去。 这个世界对于她来说,挺简单的,她相信自己可以好好的生活下去,就是对这里的了解太少而且信息传递的方式落后,所以她要多读书,要叫人多给她讲外面的见闻。 刚坐下,她就被迫看见了摊开在桌子上的帅哥画像。 这是丫鬟按照原主的习惯放的,大家都知道夫人爱慕将军爱慕到疯狂,这张画像是夫人的珍藏,不仅每天看三遍,还要抱着睡觉。 画上的秦眀渊,身形挺拔,面如冠玉,眸藏寒星,一身玄色的锦袍,腰间佩剑,眉眼不仅淡漠还透着杀气,不怒自威的气场跃然而出。 薛棠透过画像都能感受到迫人的气场。 薛棠微微眯了眯眸子。 长得一张书生面,可是谦谦君子的外表都是骗人的,这男人,不仅杀伐之气重,戾气也很重。 可惜原主只肤浅的看见了皮囊便一见钟情非他不嫁。 但这种男人怎么会娶一个花痴加花瓶回来呢?他不像是会受制于人的。 不过,这些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毫不留恋的卷起画像,拿起一旁的书读了起来。 …… 听丫鬟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完,微生淼下意识捂着心口,又是一阵后怕。 薛棠太可怕了,她已经超出了常人对嚣张跋扈的认知,她简直就是个屠夫,还是一个腹黑的杀手,竟然能把段景初给收拾得服服帖帖的,这女人怎么会简单。 微生淼摸了摸肚子,是她之前轻敌了,还好孩子还在,否则可就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见她脸色不好,丫鬟连忙问:“要给娘子请大夫吗?” 微生淼闭了闭眼,缓了缓,抬起手,说道:“你去请老爷过来。” 大概等了半柱香的时间,一个被斗篷遮的严严实实的男人走了进来。 进来后,他并没有取下斗篷,而是径直坐到了微生淼身边。 “不是叫你别轻易去家里找我吗?” 男人声音低沉,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微生淼委屈极了,眼泪不受控制的簌簌而下,“事情不顺利。” “怎么会?薛棠那样的蠢货你都对付不了?” 闻言,微生淼更委屈了,“不是,是薛棠变了。” “司家叔侄要从平阳老家回来了。”男人压低声音说。 微生淼只是想找点安慰,没想到男人的消息让她更加慌乱,“怎么这么快?司家老太傅的孝期不是还有三个月才能结束吗?” 男人心里不比微生淼平静多少,“秦骁秦眀渊失踪这么久,对朝堂影响很大,陛下召司危回京接任首辅一职,稳住文官,同时司危还是秦眀渊的好友,他还能在武将那里说上话。司芳云和司危一起,没几日就会回家,所以,你以后不要去家里找我。” 微生淼浑身的冷汗,手脚冰冷如坠冰窟。 司芳云,户部侍郎元威名的正房嫡妻,出身书香门第的司家。 大靖历经五朝,司家出了三位首辅,一位太傅,不管换了哪个皇帝,司家都是第一世家,现在的掌权人司危更是文武双全手段了得。 司危正是司芳云的小叔叔。 户部侍郎元威名,在普通百姓这里是高官权贵,但全都是仰仗着司家才有的今天。 元威名在外面养了很多外室,不管是出身瘦马还是出身小门小户的庶女,统统没逃过司芳云的手掌心。 微生淼怕司芳云,因为她对面的男人就是元威名,她也是诸多外室当中的一个。 如果被司芳云发现,她的孩子万一保不住,她就会跟之前的那些外室一样,被卖到青楼,生不如死。 可是如果能保住这个孩子,元威名一定会好好养着他们母子,如果她运气好,把司芳云熬死,看在孩子的份上,她一定能入府做个贵妾。 讹秦家,就是她得知秦眀渊失踪后想出的办法。一则可以拿到一笔不小的收入,二来坐实她跟秦眀渊的关系,她就可以从司芳云手里漏掉,逃出生天。 但是她现在有些后悔了,万一失败,秦眀渊会让她死的更惨,不,薛棠都比司芳云可怕。 微生淼颤抖着手抓住元威名的外袍,哀求道:“你送我离开京城吧,我会躲在哪个村落好好养大我们的孩子。” 元威名斩钉截铁的说:“秦眀渊在北境失踪,那里现在瘟疫横行,他不可能活着回来,你怕什么。再说,这主意是你想出来的,主意也很好。”说到这里,他莫名的烦躁起来,推开微生淼的手,“你不会是连一个薛棠都对付不了吧?如果你连一个蠢货都哄骗不了,那将来怎么有能力养孩子?还不如趁现在尽早打掉。” “不是,我是觉得薛棠不对劲。” 元威名取下斗篷,露出一张鹰勾鹞眼满是算计的脸,“薛棠不对劲才是正常,她不是在发疯就是在发疯的路上,她越不对劲,司芳云才越不会怀疑我们。” “是疯了,她不砸东西了,也不扬言要撕了我了,而是变成杀猪了……” 元威名讥讽一笑,“多大点事儿。秦家要脸面的,如果秦眀渊回不来,如果你坐实了自己怀的是秦眀渊的骨肉,那秦家说什么都会保护你肚子里的‘秦眀渊唯一的血脉’,不会纵容薛棠伤了你的。” “可是,她是逼着秦明瑞和段景初去杀猪的,当着我的面。” “秦家的管家和暗卫都没管?” 微生淼想到薛棠说的‘灌血肠’,不由胃里一阵翻腾,强行忍下不适,她才擦着眼泪说:“她今天是拿着鞭子先去京兆府打了秦明瑞和段景初,鞭子那么粗,要是打在我身上,你唯一的儿子就没了……” 微生淼越哭越伤心。 她赌元威名不会不管她的孩子,毕竟元威名成亲三年至今没有子嗣,司芳云不能生,外面那些孩子又都夭折在司芳云手里,她肚子里的是元威名唯一的血脉。 元威名态度缓和了很多,柔声道:“好了,别哭了,对孩子不好。薛棠既然伤了段家二公子,我把这件事捅到段景辰那里,等段家找上门,薛棠就没精力对付你了。” 微生淼又哭了一阵,温声软语的哄着元威名在她这歇下了。 薛棠放下手里的书,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润了润喉咙,抬起头,看着车夫,问道:“就这些?” 车夫恭敬的点头,“是!” 薛棠招招手,示意车夫看桌上的一张大纸,“我按照丫鬟说的画了一个京城的人物关系图,你帮我看看,如果方便,给我说说一些主要人物的特点。” 车夫顿了顿,神色有些复杂,但沉默了片刻还是拿起笔帮着做了修改。 看着他修改,听着他的介绍,薛棠愈发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这个车夫不一般。 等他改完,薛棠点点头,“好,秦陆,你下去休息吧。” 车夫一怔。只有将军才会记得他的名字,夫人是怎么知道的? 晚上,秦眀渊的书房外,暗卫们窸窸窣窣的聚齐了一院子。 秦陆把今天的事一一分析给所有暗卫。 “今天夫人杀猪,一箭双雕,不仅教训了两位公子,还震慑了微生淼,杀猪儆猴。” “我原来也以为夫人是懒得搭理微生淼,没想到,夫人是另有安排,如夫人所料,那女人背后真的有靠山,看清她背后之人是元威名,我都震惊了。” 最后,秦陆不忘了告诫众人,“夫人真的不一样了,你们以后对夫人客气些,也小心些,最近将军失踪,肯定不少蛇鼠之辈会有动作,都给我打起精神。” 没错,他才是暗卫们真正的头领。 等众人散去,他望着天上的繁星,思绪飘远。 当年,他在战场上伤了要害,这辈子都不能有子嗣,但不影响上阵杀敌,将军却说暗部更需要他,将军不想后院起火才派他跟在夫人身边,明面是车夫,实际是监视,而且在夫人做出特别出格的事时他有生杀大权。 他掏出一封密信,上面写了最近夫人的一些言行,以及管家冒死建议将军休妻的话,原本今晚要送出去的,但是想了想薛棠今日的行为,他决定再等等。 第6章回绝段家老太太 这晚,薛棠做了一个梦,光怪陆离的。 梦里,画像上的秦眀渊依旧是将军,他远在北境却寄回一封家书,是给薛棠的休书,休书上写的明明白白,休妻原因是:私吞秦家家产,刁蛮恶毒。 在梦里,秦眀渊失踪后,遇到了一个单纯可爱的女子叫凌雨薇。 凌雨薇长相很普通,也并不是特别聪明,但是她每一个举动落在秦眀渊和周围人眼里,都是赏心悦目的。 秦眀渊起初也并没把凌雨薇放在心上,但后来逐渐被她打动。 秦眀渊凯旋而归的时候,将凌雨薇带回,还请旨赐婚,婚礼场面盛大,震惊了整个大靖朝。 梦中的薛棠因为不满被休弃,各种找凌雨薇的麻烦,最终人人厌弃,秦眀渊最后忍无可忍,派秦陆杀了她。 薛棠从梦中醒来,盯着帐幔缓了好一会儿。 她并不惊讶自己的梦,因为这是她前世的异能。她不仅会卜卦,还能通过梦境预知未来,只是每次使用异能身体损耗都极大。 她很是不解,自己的异能怎么会用在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情上,而且怎么还不受她控制了?! 秦眀渊离不离婚,娶谁当老婆,关她屁事。 她更不会成为别人感情路上的炮灰。 她推算自己的寿数都舍不得动用异能,就这么给浪费了。 好在这次她醒的及时,休养三天就能恢复精力。 她觉得自己心都在滴血。 接下来的几天,薛棠窝在房里,除了睡觉就是看书,如果这里也有卫生间马桶,她根本不会出房门。 两个贴身大丫鬟绿蕊和秋蝶尽心尽力的伺候着,端茶、倒水、送饭、收拾房间,每天都兢兢业业。 薛棠住的海棠居这几日一反常态的安静,让王嬷嬷感觉到了恍惚,如果不是每天都能通过窗户看见桌子前坐着的人,她差点以为里面那位又喝的不省人事了。 秦明瑞站在海棠居门口,看了看初升的旭日。 五个昼夜交替了,他身上的伤都好了,为什么薛棠还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这时候,正好秋蝶抱着换洗衣服走过。 秦明瑞伸手拦住她,问道:“薛、薛棠还没出来?” 秋蝶欠身行礼后,小心翼翼的回道:“夫人说她要闭关。” 秦明瑞蹙了蹙眉。 闭关?难不成还真的要出家修行? 她不会是见了微生淼,受了打击吧? 但是秦明瑞怎么都没办法将‘受打击’三个字跟薛棠的气质联系到一起。 之前的薛棠会拆家发泄。 现在的薛棠更不会忍气吞声。 如果微生淼真的让她不痛快了,她一定会找上门将微生淼拆了,而不是躲在屋子里。 修身养性、自我反省什么的,根本不是薛棠的做派。 就在这时,王嬷嬷小跑着来到秦明瑞面前,急忙道:“段家老太太来了,要见夫人。” 难为了她发福的身体,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段家老太太?段景初他娘? 秦明瑞的第一反应是:段景初那贱人,添油加醋告家长了! “段景初,他编排我大哥在先,所以我才揍他。怎么,他是废了吗?自己缩起来,叫老娘来给他出气?”秦明瑞的火气压都压不住,肃着一张脸道:“我去见。” 他惹的事,总让一个女人挡在他前面算怎么回事儿? “站住!” 他炸着毛,刚要冲去大战三百回合,霍然听见薛棠凉飕飕的声音,脚底下就像生了根,原地僵住,动弹不得。 他慢动作转过头,攥着的拳头又紧了紧,压着怒火解释道:“你不知道,段家的老太太特别护犊子,而且很会颠倒是非,还会倚老卖老,你去,会吃亏的。” 薛棠将秦明瑞刚刚的一系列反应尽收眼底。 少年人,还是太嫩,无法独当一面,不过有担当且分得清亲疏,好好教育教育将来一定能成材。 她抬起手理了理鬓角的碎发,淡道:“王嬷嬷,去跟段家老太太说,说我病了,等我好了再约个时间见一面。” 王嬷嬷:“???” 就这么给回了?! 薛棠见她愣在原地,开口道:“就算小门小户也是有规矩的,何况我们是将军府,难道拜访之前不应该先递帖子?就算我整日没事儿闲着,那也不是随时等着接见她的,她年纪大又如何?她来见的是秦家的主母,是地位高过她的将军夫人,不是她们段家的晚辈,秦家由不得她想如何就如何。” 薛棠这几日的书不是白看的,已经大致了解了这个朝代的规矩礼仪,所以现在说话很有底气。 她这一番话,听得周围人都是一呆。 秦明瑞更是仿佛看见了当年早早过世的秦家嫡母,那位就算站在陛下面前据理力争都不带怕的,也是这样的眼神,不怒自威,往那一站就震慑全场,特别有范儿。 秦明瑞热血沸腾之余,压了压激动的心绪。 虽然有些事可以交给时间,但是他跟段家这梁子时间解决不了,拖几日,之后还要面对。 他轻咳一声,弱弱的说:“还是我去吧,你这样回了,以后段家会缠上你的。” 薛棠看着王嬷嬷,只说了三个字:“去回话!” 王嬷嬷这才回神,擦了擦额头的汗,急急忙忙的又跑向前院。 薛棠转身,来到秦明瑞面前,抬起头看着这个比自己高了一头的少年,“你有担当,这很好,但是有些事,发展到一定程度就是大人之间的较量了,小孩子承担不了。” 秦明瑞一噎。 他才不是小孩子,你也才二十五! 他脑子里想着如何反驳,但最后脑子一抽,说出来的却是:“我没想护着你。” “嗯,我知道。”薛棠不会跟他争论这样没有意义的事,只是淡淡应了一句,然后拍拍他的肩膀,问道:“吃早饭了没?” 秦明瑞凌乱了。 不是,你知道啥了? 还有,他肩膀上的手是咋回事儿? 他跟你的关系没这么好! 他想转身就走,他不想搭理薛棠,但是想到她说‘要有规矩’时候的样子,就像当年嫡母教导他们一样,他下意识摇了摇头,“没有。” 薛棠吩咐绿蕊,“开饭!” 绿蕊这才从恍恍惚惚中回过神,“好,好的夫人。” 秦明瑞打死都想不到有一天会跟薛棠共进早餐。 早餐很简单,就是白粥、包子、几碟小菜。 秦明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女人一向奢侈,顿顿山珍海味,怎么突然变得清汤寡水的了? “你,你就吃这个?” 薛棠坦然道:“嗯。我要减肥。” 这时候,外出的秋蝶疾步而入,看见秦明瑞在这,她看了看薛棠,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 薛棠淡道:“说吧,都是自家人,不用避讳。” 秋蝶:“夫人,您让秦管家递的请帖,段景辰回了,说后天下午登门。” 秦明瑞一口包子差点噎死,“段景辰?你约他来家里?他肯来?” 薛棠:“我让秦管家告诉他,是我打了段景初。就算为了出口恶气,他也会来。” 秦明瑞差点跳起来,“不是,你就这么不打自招,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儿吗?怪不得段家老太太会找上门。” 薛棠:“不一样。段家老太太应该还不知道真相。” 知道的早晚的问题,有区别? 秦明瑞觉得不是自己傻了,就是薛棠疯了,否则他怎么就想不通薛棠为什么要这么做。 薛棠看出了秦明瑞的焦躁和困惑,开始循循善诱。 “第一,解决问题,不仅要直面问题,还要找对人。段景辰能执掌段家,就说明有脑子。跟他谈,可以把大事化小,实现双赢,而段家老太太,会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最后把所有人拉进矛盾的漩涡,所以,我才拒绝在这时候见她。” “第二,在收拾段景初的时候,我就有另外的目的,就是为了见段家的家主。有些事,需要跟他合作。这盘棋,起因是你,但现在执棋人是我,所以我才不让你插手,我的局,你解不了。” “第三,段景辰是段家的家主,皇帝钦点的皇商,也可以说是日理万机,在这个时候,为了你们之间打架这样的小事肯登门,你知道意味着什么?” 第7章段景辰上门 薛棠说的云淡风轻,可是听得秦明瑞汗毛都快立起来了。 她究竟算计了什么,这女人突然好陌生,但却又越来越像嫡母,叫人看不透。 秦明瑞磕磕巴巴的接话,“意味,意味什么?” 薛棠不疾不徐的说:“他对你大哥的失踪以及秦家目前的状态很感兴趣。” 秦明瑞虽然也知道外面很多人都对秦家虎视眈眈,但是段家就是商贾,他不觉得能奈何得了秦家,哪怕秦家败落了。 薛棠继续道:“段家虽然是商贾,但商人最是八面玲珑。纵横捭阖之道,商人用的未必比权臣谋士差。你根本不知道段家背后有几个世家大族支撑。家族与家族之间的较量,不像你脑子里的单打独斗那么简单。” 打了段景初之后,秦明瑞原本只以为自己出门会被套麻袋,没想过这么多,但秦明瑞虽然焦虑,当看见薛棠气定神闲的样子,他的情绪波动也没那么大了。 他戳了戳手里的包子,盯着薛棠,问道:“趁着我大哥不在,他们联合起来对付咱们怎么办?” “你大哥能撑起秦家,就证明他不简单。当然,他的不简单不是你看到的勇猛杀敌,而是他能够身在北境却可以保证京城的秦家不乱。这就说明,他培养了” 薛棠顿了顿,她想说‘他培养了一个团队’,但是这句话太现代,不适合用在这里,于是话锋一转,说道:“不单单是你看到的秦管家,你大哥还培养了暗部,一定有人在暗中保证着秦家的运转,只不过,不知道暗中的人有多忠心,你大哥生死未卜,他们还能在秦家做多久,这个我们并不清楚。” 秦明瑞彻底放松下来,长出了一口气,“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大哥的人,肯定是誓死效忠秦家的。” 总觉得自己之前那些话都白说了,薛棠古怪的看了一眼秦明瑞,“有些人是可以被收买叛变的,有些人虽然忠心,但那要看秦家是否还有能人能够配得上他们的忠心。主子会嫌弃下人无能,同样,下人也是挑主子的。我让段景辰来,其中的一个目的就是为了让里里外外的人都看看,虽然秦眀渊不在,但是秦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秦明瑞突然觉得有了主心骨,不由热血沸腾起来,但没热三分钟就又凉了。 他看了看薛棠脸上手上瘫软的肉肉,有些替秦家没底气,“如果他们派人暗中下黑手怎么办?” 薛棠抬起手,漫不经心的看了看,“你觉得我打不过?” 王嬷嬷打发走段家老太太,跑回来复命的时候,还没迈进海棠居就听见里面传出一声惨叫。 她吓得一抖,急忙冲进去,就看见薛棠正把秦明瑞踩在地上狠虐。 踩完,薛棠抬起脚,还很嫌弃,“原来只以为你脑子不行,现在看来功夫也是花拳绣腿,难怪会被段景初打。在你能打赢我之前别出门了,免得我不知道要去哪里给你收尸。” 秦明瑞憋着一口气,练了两天的武。 这日,想到下午段景辰要上门,他吃过午饭早早的收拾好,跑去前院的花厅等着。 薛棠也没窝在房里,而是坐在花厅,靠着一个抱枕,拿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秦明瑞走近,定睛一看,书皮上写着《我是妖妃》。 秦明瑞:“!!!” 他怎么想怎么觉得做妖怪和闭关一样不是薛棠的风格。 薛棠察觉到他的视线,抬起头,把书递过去,“很好的书,你可以看看。” 薛棠知道这个朝代与之前的世界不同,但想全方位了解,这些书无疑是很好的途径,比起人们修饰过再说出来的话,这些书背后想反应和表达的内容会更真实。 秦明瑞接过书,本以为会看见几千大妖,没成想,第一眼就是一个身穿薄纱的女人跪在一个头戴玉冠衣衫半敞的男人面前,哭诉说“王爷,我愿意……” 擦! 秦明瑞啪的合上书,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涨红着脸,瞪向薛棠,“你,怎么能看这种东西?” 而且,怎么能脸不红心不跳的推荐给他! 薛棠眼皮翻了翻,“少年,你思想不单纯,你再继续看。” “不,不行。”秦明瑞把书揣进怀里,还往里塞了塞,生怕薛棠会抢回去。 薛棠此时已经又捧着另一本一瞬不瞬的看起来。 秦明瑞再去看书皮。 《商场王霸》 嗯,这本正常点了。 薛棠悠悠的道:“不骗你,你再翻一页,就能看见那个好色的男人是怎么死的。” 花厅很快安静下来,只有呼吸声和书页翻动时纸张的摩擦声。 秦明瑞有些坐不住,他悄悄的打量起薛棠。 这是他第一次认真观察薛棠。 她好像瘦了,不止气质变了,容貌也变得更好看了。 她坐姿优雅,一缕阳光洒进来,落在她的身上,仿佛给她披上了一层圣洁的薄纱,她高贵冷艳,却也懂烟火凡尘。 秦明瑞别过头,突然觉得这样的独处有些煎熬。 薛棠看得很认真,一件事,要么不做做便专注,这是她一贯的作风。 薛棠又看了几页,这时王嬷嬷已经带着人开始布置了。 看着下人端上来的血肠、卤大肠,秦明瑞又又又不好了。 “你,你这是做什么?” 薛棠淡道:“下午茶,让段景辰尝尝,好知道那日我们秦家给段景初吃的是什么。” 这时候,瘦瘦高高的秦管家引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秦夫人。”段景辰刚进门就礼貌的招呼了一声,然后看向主位的女人。 女人一身白色长裙,身段窈窕,一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一手放在桌上的书上。细看,眉如远山,睫毛浓密卷翘,神色淡漠,仿佛古画里走出的棱角分明的美人。 原来秦眀渊的夫人这么美! 秦明瑞坐在她的下手位。一向横行霸道的少年,此时哪里还有一点桀骜的样子,坐在那里端端正正的。 “段家主。”对方红唇轻启,不冷不热的跟他打招呼。 段景辰下意识捏了捏手指,这才上前两步,微微侧头看着桌上的食物,笑道:“秦夫人这是要请在下吃点心?” 一语毕,段景辰才恍然自己落了下风,来的时候他没打算笑脸相迎的。 薛棠淡淡应道:“嗯,请段家主尝尝,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段家主,请坐。” 段景辰打量薛棠的时候,薛棠也在打量他。 段景辰身形魁梧,皮肤黝黑,虽然穿着文人的长衫,但儒雅之气还没有秦管家身上多,反而是身上隐藏着杀气,比起商人,薛棠觉得他更像乔装下山的山大王。 段景辰此时已经后退一步,落座。 丫鬟嬷嬷看不出,秦管家却站在一旁眯了眯眼,他已经看出这俩人过了一个回合,他摆摆手,让下人上完茶水全部退下去。 他外出办事回来就听众人说夫人变了,他想亲眼看看到底怎么变了。 就在秦管家等着接下来的高光时刻的时候,薛棠却直接了当的问道:“段家主此番前来想怎么给二公子出气?” “总要讨个说法。虽然段家无权无势,但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段景辰其实心里是有疑惑的。 段景初那日回去并没有说薛棠打了他,只说是在京兆府受了罚,后来秦家的府医给看了伤,还在秦家洗漱用了午饭。 段家没有一人相信段景初的话。 段景初跟秦明瑞打得人尽皆知,还惊扰了郡主,段家自然知道段景初那张嘴惹了事,而秦家秦眀渊不在,根本不会有人礼遇段景初,除非段景初受了天大的威胁不敢说出真相才会胡编瞎话。 所以收到薛棠的请帖,段景辰只以为是秦家打了人还耀武扬威,这才上门来挽回颜面,顺便看看秦家如今到底是什么样子。 薛棠反问道:“那段景初出言不逊打了我家老三,是怎么个说法?” “秦夫人想怎样?” “所以我打了他,已经扯平了。但是段家老太太前日竟然登门兴师问罪,所以段家主今日登门,算的可是新的账了。” 秦管家内心翻译。夫人言下之意,夫人打段景初有充足的理由,而且打完了就扯平了,但是段家觉得没平账,上门是放不下旧怨。是来找茬的,所以秦家要重新算账。 段景辰微惊。 他貌似真的成了不讲理的那个。而且他发现薛棠根本不是传闻中的一无是处,反而她冷静机智。 他忍不住问:“这新账,夫人想怎么算?” “孩子们的小矛盾已经解决了,段家老太太前来却将问题升级成了秦家和段家两个家族之间的纷争。家族之间的矛盾,当然是当家人之间解决。”薛棠起身,缓步来到段景辰面前,淡淡勾了勾手指,“过来!” 她仪态优雅,但勾手的动作怎么像是在使唤下人! 段景辰心里憋闷,但他不能犹犹豫豫叫人看了笑话,于是起身,靠近了一点。 段景辰做完这一切,薛棠的一只手已经搭上了他的手腕,一把将人拉得更近。 四目相对,感受到女人身上淡淡的香气,段景辰眸光闪动,心里颤了颤,还有些发热。 嘭! 就在他心猿意马的时候,一个粉白的铁拳狠狠砸在了他脸上。 真特么疼。 段景辰脑子空白了一瞬。 秦管家和秦明瑞也懵了。这都什么情况? 第8章堵在心口的一根猪肠子 站在门口的段家护卫刷的拔出了匕首,一步冲到薛棠面前。 这女人,好嚣张,家主不打女人,他可是不管男女老幼的。 段景辰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抬手冷声道:“退下!” 护卫悻悻的退到一旁。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家主今天气势汹汹的来秦家是来施压找场子的,怎么突然觉得,家主头顶的气焰被人给一把掐了呢! 薛棠慢吞吞的收回手,轻笑一声,“果然是家主,沉得住气。两家的恩怨如今一笔勾销了,如果段家主不服气,想继续冤冤相报没完没了,咱们俩可以约架,我奉陪到底。” 说到后面,薛棠笑容骤然一收,神情再次凌厉。 段景辰捏了捏手指。 擦! 之前怎么没人说过,这个薛棠会变脸啊! 不仅情绪拿捏的很到位,还很会出其不意。 他真没想到,昔日众人嗤之以鼻的女人,今日竟然跟他约架。他被一个废物,约架了! 这一套下来,他要是跟薛棠打,打赢了胜之不武,打输了…… 算了,他不会输的。 但也不能再嘴上计较,否则就成了跟女人纠缠的,有失风度。 段景辰心下感叹完,才说:“算了。就让两家的恩怨终结在你我这里。” 薛棠面无表情的说:“我可以信你吗?我不希望段家老太太再纠缠不休。” “我会约束家人。”说着他下意识用舌头抵了抵腮帮子,擦,更疼了。 薛棠眼神一转,看向桌上的食物,惋惜道:“可惜,菜凉了,不过不要紧,我让管事的准备了一份新出锅的,段家主带回去吃。管家!” “是,老奴这就去拿过来。”管家边小跑出花厅,边意犹未尽。特么的,看得太刺激了,就连逐客令都下的这么行云流水,佩服。 秦明瑞坐在那里依旧没回过神。心想:你啥时候让管家准备了?刚刚是你跟管家说的第一句话。 管家刚出门就遇上了提着食盒赶过来的王嬷嬷。 管家神色一僵,“这是夫人让准备的?” 王嬷嬷擦擦脸上的汗,问道:“是,夫人说未时一刻送过来,怎么?晚了?” 管家见了鬼一样拿过食盒,“没有,时间算的刚刚好。” 看见不到半盏茶时间就去而复返的管家,段景辰终于绷不住,脸上的表情跟管家一样,龟裂。 他没有再坐下去的理由,起身,轻咳一声,“秦将军如今人不在京城,如果秦夫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薛棠依旧神色淡淡语气淡淡的说:“秦家虽然是武将之家,但也有管家,有亲友,不劳烦段家主。” 段景辰心底感慨,真的是滴水不漏,一点消息都打听不出来。 “那段某便不打扰了。”他转身往门外走。 薛棠在后面不忘提醒,“血肠和溜肥肠要趁热吃,凉了对身体不好。” 护卫拎着食盒,脸色黑的能滴出墨,但是段景辰都没发作,他自然得忍着。 一直坐到车上,盯着食盒,段景辰都拿不准薛棠是在嘲讽他还是真的给他准备了下午茶。 回到段家,全府上下都震惊了。 家主的脸,谁打的? 段景辰直接拎着食盒进了书房,还让人去叫了段景初。 护卫则是被叫去了老太太那里问话。 古稀之年的老人,斜倚在罗汉榻上,丫鬟给她捶着腿。 一旁的老嬷嬷一个眼神扫向护卫,“说,那个薛棠怎么伤了家主?” “秦夫人她……” 护卫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说,今天的经历有些复杂,秦夫人也有些复杂。 说她不讲道理吧,她却说的头头是道,说她粗俗吧,她又举止优雅,还给家主带了下午茶回来。 书房里。 段景辰让下人拿来一双筷子,他夹了一块血肠放进嘴里。 突然瞳孔一缩。 接着,他又吃了一块肥肠。 眸光一滞。 艹 真好吃。 秦夫人,不仅会把控情绪,还软硬兼施,打一拳头给个甜枣。 想起薛棠那张时而冷肃偶尔带笑的脸,段景辰心里升起一种莫名的情绪。 这些天,段景初都躺在床上养伤,恨不得上厕所都不下床,不知道的以为他病入膏肓了呢。 听说大哥巡查完铺子回来了,还去了秦家,还要召见他,他麻溜滚下床,收拾得衣冠楚楚的去书房见驾。生怕大哥逮到他的咸鱼样,打到他直接粘锅上。 他端了一壶茶,屁颠颠的给段景辰满上,“大哥,喝茶。” 等段景辰抬起头,看见半张红肿的脸,段景初就是一愣,“大,大哥,你也被打了?” 段景辰:“……” 段景初心想:果然不是我不行,也不是小爷没骨气反抗,是秦明瑞他大嫂太彪悍了。 一扭头,看见旁边桌上的食盒,他用力嗅了嗅,“就是这个味儿,大哥,那女人也请你吃饭了?” 段景初一手端起茶,刚要喝,闻言黑了一张脸,放下茶杯,冷声问道:“她是怎么打你的?” 原本段景初是不知道怎么告状,也不好意思,但现在既然大哥也被打了,他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他抬起一根手指,戳了戳段景辰的胳膊,讪讪道:“就是这样。” 段景辰拍开段景初的爪子,看着这个废物弟弟,脸更黑了。不过他本来就黑,也看不大出来脸色变化。 段景初看着大哥脸上的伤,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油然而生,都觉得那伤特别亲切,继续道:“我回来说的都是真的,鞭伤是李捕头打的,薛棠就让我杀了一头猪,然后就那么戳了我的伤口,然后让府医给我包扎,又洗漱,又让我吃了午饭,就放我回来了。不过她戳的真特么疼啊!” 听到这,段景辰站起身,照着段景初直接就是一脚,“以后管好你这张嘴,不是谁家都能惹的。” 段景初自动翻译成‘下次别惹薛棠’,他连连点头,“嗯嗯,那女人真不好惹,打得你百口莫辩,让你吃哑巴亏。” 段景辰:“……” 好想灭口,怎么办? 他再次抬脚。 “是,大哥,我会管住嘴的。”段景初趁他还没下脚,赶紧溜了,他可不想再被打第二次。 段景辰看着食盒里的菜,突然就觉得,猪肠子是薛棠专供那些被打之人的,菜瞬间不香了,心口堵得慌。 很快,段景辰就知道,真正让她堵得慌的不只是菜。 秦家不计前嫌,带段家二公子去秦家治伤并多有关照、段家老太太和段家家主两次登门道谢,段家主还自扇耳光替弟弟道歉,还拿了一食盒的回礼,等等,这样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来。 这时候,段景辰才反应过来,薛棠那一拳头看似解决了两家的矛盾,实则是从他这里打开了局面,拿着他的脸打开的局面。 艹! 为了平息谣言,他只能派人去封口。 不能议论段家,那就不能再议论秦家,可是秦家此时风雨飘摇,怎么可能不议论,所以段景辰辟谣跑断了腿,顺便把秦家的诸多谣言一并给平了。 腥风血雨里厮杀过来的段景辰,没想到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会那么难。天还没黑,他脸上的伤又开始隐隐作痛,恨不得拿着一根猪肠子去勒死段景初,都是那张破嘴害的。 段景辰封口及时,没多少人知道他被打,以至于元威名听到的消息是:段景辰黑着脸登上将军府的门,离开时却带着回礼——一食盒的炒猪肠子。 猪肠子那么廉价的东西,段景辰怎么会稀罕,明显段景辰出手帮秦家摆平谣言是因为两家冰释前嫌了。 元威名眉头紧锁,“怎么可能?段家和秦家之前是互相看不上的,两家的公子还动了手,怎么可能突然结交了?” 秦眀渊在的时候都没结交,现在结哪门子的交?! 不过像秦家、司家、段家这样的高手过招,他一向看不明白,索性他不去想那些,但是问题是,薛棠那女人该怎么应对? 这个连段家都能搞定的女人,难道真的像微生淼说的,变得厉害了? 微生淼坐在床上,抱着自己,满脸泪痕,楚楚可怜。 她呢喃道:“司芳云是不是今晚就回来了?” 第9章秦明书失踪 元威名听见司芳云的名字,恨不得头发都白一白。 他不怕司芳云,但是他怕司危,他怕司家。 如果不是这样,他怎么会忍气吞声,连个孩子都没有。 司芳云不能生,就弄得他所有的女人都不能生。 元威名之前让微生淼打掉孩子,纯属是气话,如果微生淼杀了他的孩子,他第一个弄死她。 微生淼继续抽泣,“可是我还没成功哄骗到薛棠,怎么办?” 云威名烦躁的捏了捏眉心,“这事儿,我不能插手,否则司芳云一定会找到蛛丝马迹发现你。你们班子里的那些姐妹呢?还有你平时特地交好的一些世家庶出小姐和丫鬟婆子,让他们帮你传谣言,在明天之前传得人尽皆知,到时候不管秦家认不认,至少你在司芳云这里会是安全的。” 微生淼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怨愤的看了一眼元威名的背影。 孩子明明是他的,他却要借着别人的名义才能保全,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让她离开京城? 如果真的闹开,坐实了孩子是秦眀渊的,她可就没有后路了,万一秦眀渊回来,她会死的更惨。 这时候,门外的丫鬟急促的敲门,道:“老爷,司家的车队进城了。” 元威名心里咯噔一下。 微生淼也慌了,赶紧擦了擦眼泪下床,“我这就去找他们传谣言。” “好。”不等微生淼出门,元威名又叫住她,“等等,李班主说你几天没去南曲班子了?” 微生淼忍着怨气,回道:“还不是在家想怎么对付薛棠。” “那也要去排戏。你如今这个戏很重要,如果在除夕宫宴上演好了,在陛下和贵人们那里得了脸,以后你才会在南曲班子真的立住脚,那样以后司芳云就是打算对付你也要思量思量。” “可是,我除夕的时候要生产的。” 元威名转身揽住她的肩膀,柔声劝道:“不是说好了,等孩子七个月就找人帮你提前生出来嘛,放心,那个稳婆我早就打好招呼了,保证万无一失。” 微生淼咬了咬嘴唇,压下眼底的怒气,柔声道:“我知道了。” 元威名先一步出了门。 等他离开,微生淼气得摔了桌上的茶杯。 她费尽心思爬上元威名的床,不就是为了以后不用再唱戏,不用在那些人面前小心翼翼的周旋? 结果,他妈的找了个这么废的。 她又开始嫉妒薛棠。 为什么薛棠就那么好命,能赖上秦眀渊? 就算薛棠一无是处,就算将来被秦眀渊扫地出门,薛棠从秦家拿到的家产也足够她过上别人一辈子都不敢想的日子了。 她现在恨不得自己真的是秦眀渊的人,那样就可以带着孩子去取代薛棠,当上秦家的主母。 南曲班子。 李班主正焦头烂额。 “找到没?” “没有。” “继续找!”李班主满脸胡茬,瘫在地上,“天要亡我啊!” 一边新来的小厮满脸疑惑,“明明前两天微生淼没来班主也没怎么样啊?” 他身边的一个小生靠近他压低声音道:“不是微生淼,是另一位大爷不见了?” “谁?能让班主急成这样。” “明书!之前跟微生淼搭戏的人唱不出班主要的感觉,前几天,班主让这位明书试了试,结果出奇的好,所以班主把人捧在手心里啊,然后,昨天一大早,人离奇失踪了。这不,就算关门歇业,也要让大家先把那位祖宗找到。” 微生淼走进南曲班子就听见了这个议论。 明书。 当初,那位是看戏看得不过瘾,自己下场唱了一段,结果一炮打红。什么每场戏多少钱啊,那个贵族公子小姐买不买账啊,人家统统不在乎,也没人敢惹他,因为他自己就是惹不起的权贵。 微生淼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明书,就是秦明书,秦家的二公子。 当时,微生淼还对秦明书使过手段,但是那位就是不上钩,所以微生淼才退而求其次勾搭上了元威名。 此时,经过一夜的发酵,微生淼有了秦眀渊骨肉的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这里的人看向微生淼时,眼神各异,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有畏惧的,有试探着想巴结的…… 李班主一抬头正好对上微生淼看过来的目光,他冷哼一声,“我这里不是客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虽然明书也是来无影去无踪,但跟微生淼不一样,明书,是他求着人家来的,当初秦眀渊来抓人,还是他把人给藏起来的,而微生淼,是求着他收留的。 虽然微生淼现在抱上了那人的大腿,但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道的,那人又不是秦眀渊,虽然也是个官员,但是他明面不说心里却是瞧不上的。敢随便占地播种、却不敢承认自己圈地的主儿,那就是个孬种。 李班主看着微生淼,突然一怔。 他想起了一个人。 秦夫人,薛棠。 明书失踪,应该不会瞒着秦家。 他当即叫来小厮,“备车,去秦家!不不不,先去投帖子,就说我求见秦夫人。” 秦家。 薛棠正坐在书房练字。 流光一瞬,华表千年。 她写完这八个大字,放下笔,问一旁的秋蝶,“三公子还在练功?” 秋蝶微微欠了欠身,应道:“是的,夫人。” 薛棠抬起头看了看外面的大太阳,吩咐道:“给三公子准备些瓜果送过去,交代他沐浴要温水,如果嫌热,给他的房间加个冰盆,我不用那种东西,把我今年的冰盆份利都给三公子。” “是!”应完,退到门外,秋蝶才反应过来,夫人每年的冰盆自己都不够用,趁着将军不在还要偷偷用掉将军的那一份,怎么今年还没到仲夏就开始安排分出去的事了? 秋蝶带着两个小丫鬟端着盘子前往松涛居的时候,半路遇见了王嬷嬷。 知道是薛棠让人给秦明瑞送去的,她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这个薛棠一下变得太多了,之前除了纵着公子小姐闯祸,从来没关心过他们,如今这样,倒是更像女主子了。 秦明瑞此时已经没在练功了,而是拉着秦管家和秦陆,蹲在树下做着复盘。 三人将最近薛棠做的事一一罗列开,尤其对付段家的那些手段,秦管家一一拆解开,讲给秦明瑞。 秦明瑞不由惊诧出声,“那女人是怎么一下变得这么聪明的,这么复杂的连环计,她那脑子竟然能想出来,还没打死结,我听着都晕了。” 吃完了薛棠送去的瓜果,秦明瑞狗腿的跑到海棠居道谢,顺便找薛棠借书。 《我是妖妃》的确不是小黄书,他已经看完了,还找管家讨论过,里面有很多权谋和算计,并不是简单的情情爱爱的话本子。 这次他打算再让薛棠给他推荐一本。 可惜,绿蕊告诉他,“夫人去前院接待客人了。” 客人? 秦家现在可没什么客人登门。 秦明瑞眉头微蹙,问道:“知道是谁吗?” 绿蕊:“好像是李班主。” 秦明瑞直觉不好,等他赶到前院的时候,薛棠正准备出门。 薛棠穿着一身玄色的骑马装,头上只用布带绑了一个高马尾,眉头微微蹙着,“秦陆,备车,带上人,跟我出去找,管家,看好家里” 说到这,看见秦明瑞过来,薛棠把要对管家说的话直接吩咐给了秦明瑞,“看好家,我很快回来,万一家里出了什么事,记得不要着急,找管家商量着应对。” 不知道秦明书的失踪,是有人寻仇,还是其他的图谋…… 但不管怎样,她必须先把人找回来,否则被更多的仇家利用,会对秦家很不利。 刚来的时候,薛棠对这里毫无归属感,但几天下来,她觉得秦家还不错,没有大宅门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清净宜居,适合她生存,值得她花心思经营,所以,秦家如今是她手上的保护区,秦家的人也在她的保护范围之内。 用了秦家的资源,就要帮着秦家解决麻烦,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看着薛棠,秦明瑞突然想起当年父亲和嫡母离家出征时嘱咐他们的话。 “看好家,我们很快回来,万一家里出了什么事,记得不要着急,找管家商量着应对。” 可是,那次父亲再也没回来。 嫡母给父亲立了衣冠冢,然后带着他们几个孩子撑起了秦家,因为大哥是秦家唯一的嫡出血脉,所以接管了北境的秦家军。 后来他姨娘遇上了良人,嫡母放姨娘出府改嫁,他就跟在了嫡母身边。 嫡母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对他们都很好,但是那些坏人却见不得嫡母好,下毒害死了她。 那年他十岁,感觉天都塌了,也是那年开始,他就再也没见大哥笑过,而且大哥经常出征,在家的时候很少。 次年,大哥娶了薛棠,长嫂如母,原本他想过好好对大嫂的,但是大嫂根本不关心他们,只是逢年过节假惺惺的派人问候两句,他们闹出了事会帮着收拾一下烂摊子而已,他对那个大嫂没什么感情,却也时时都盼着大嫂能关心他。 如今大嫂变好了,他突然害怕她离开。 他眼眶酸酸的,心里也酸酸胀胀的。 他知道,如果二哥的失踪跟大哥的失踪有关,那暗中的人也可能会同时对秦家出手,所以秦家也要做防范,他必须跟大嫂分头行动。 秦明瑞看向薛棠,重重的点了点头,“放心家里,你注意安全。” 第10章便宜父母 薛棠刚出门就被一辆马车拦住了去路。 一个中年男人站在车边,看见薛棠的装扮,先是一愣,随即笑着上前,招呼道:“大小姐,老爷和夫人在车上等着您呢。” 男人是薛家的管家,见薛棠站在那没动,他讪笑着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薛棠这才记起原主的父母。 薛仁义,靠贩卖布匹起家,五年前北境雪灾,他恰好囤积了一批棉花,卖去了北境,返回途中遇上秦眀渊,靠着嫁女儿,一朝鸡犬升天,然后打着秦家的旗号,在外面揽下很多生意,在京城混成了不上不下的商人,但还想再进一步却难了,因为秦眀渊发现了有人在外面狐假虎威,放出话去,说秦家跟薛家公私分明,生意上没有交集,那之后,薛家就开始从秦家的后院下手。 李颖,原主的母亲,之前是个绣娘,后来做了薛仁义的续弦,特别听薛仁义的话。 夫妻二人只有原主一个女儿。他们花了重金把女儿包装成了金丝雀,设计钓了个金龟婿。 记忆里,原主跟父母的关系很好。 薛棠不得不承认,薛仁义夫妇是会算计的,但是算计太过只能得不偿失。 如果他们教导女儿安分的过日子,那这一生会衣食无忧,毕竟秦家不差养女主那点钱,但是他们偏偏贪心不足,教唆女主去贪墨秦家的产业。 如今他们一家三口‘偷家’的计划才执行到一半,这俩人一定是来催进度的。 思及此,薛棠抬步上了马车。 她掀开车帘,恰好对上一个女人的目光。 女人四十岁左右,美则美矣,就是打扮的珠光宝气,像个暴发户。 李颖见薛棠变了样,也是一愣,反应了一秒钟,之后笑了笑,拉着薛棠的手,让她坐下,柔声道:“棠棠啊,你怎的这么久不跟家里联系?我跟你父亲担心你,这才匆匆赶来看看。看见你没事就好。” 没事就好? 这个开场白,好不走心。 薛棠内心不由冷哼。 她跟段家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微生淼还在外面传谣言,她不信原主的父母会不知道。 比起李颖,薛仁义更直接些。 他一副员外的做派,坐的端正,直截了当的问:“饕餮楼的产业,什么时候能拿到?” 饕餮楼,是京城最大的酒楼,世家高门的人经常光顾,尤其晚上更加门庭若市。嫁到秦家后原主经常带着父母去,第一次去的时候薛仁义就眼馋人家日进斗金,后来原主得知那是秦眀渊的私产,薛家就打起了饕餮楼的主意。 薛棠面上没什么表情,淡淡回绝,“拿不到。” 李颖看着薛棠脸色不善,笑着插了一句,还顺手拍了拍她的胳膊以示安慰,“你这孩子,说什么气话?是不是又有哪个下人惹你不痛快了?下人惹你,打回去就是,犯不着气着自己,还连带着把火气发到自家人身上。” 安慰完,她话锋一转开始正题,“秦家家大业大,一个饕餮楼对秦家来说不算什么,秦眀渊不会在意的,我们让你趁着他不在的时候动手,就是省得你还要去秦眀渊面前低声下气的求他。等拿下了饕餮楼,你有了自己的产业,以后秦眀渊回来,你跟他说话都有底气。” 薛棠见过无耻的,还是第一次见这么不要脸的。 底气?底气是这么得的吗? 她自认为心性了得,都被雷得一阵无语。 劝完薛棠,李颖给薛仁义使了个眼色,“老爷,别急,等棠棠消了气自然会去办。” 薛仁义当即沉了脸,“怎么能不急?司危回京了。他是秦眀渊的好友,可以说俩人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咱们这几年的谋划能顺利进行,都是因为他回老家侍疾守孝,顾不上我们,如今他刚回来需要时间了解京城里里外外的情况,不趁着这个时候把事情办了,等他腾出工夫,咱们一件事都别想办成。” 薛棠眼角余光淡淡扫过薛仁义。 她看出了薛仁义眼底的慌乱和极力克制的畏惧。 司危? 她听秦管家说过,被陛下下旨召回京,直接出任首辅,三十岁的年纪,是大靖开国以来最年轻的首辅。 从薛仁义的神色判断,这个司危不仅仅是一个厉害的政客,在其他方面也一定手段了得。 “拿不到!而且你们以后安分守己些,别动不该有的心思。”警告完,薛棠冷冷起身,离开了马车,多一句话都没有。 秦明瑞站在大门口,站在管家前面,攥着拳头,内心煎熬。 薛棠这几天的变化难道是假的?是骗他的? 她是不是又要不顾秦家的事,跟薛家的父母跑去饕餮楼大吃大喝了?还会喝的不省人事…… 就在秦明瑞心灰意冷的时候,薛棠下了车。 薛棠出生在军人世家,耳濡目染着成了杀伐果决雷厉风行的性子。刚刚听了原主父母的那些废话,她觉得特别浪费时间。 有这样的父母,难怪会养出原主那样的东西。 薛棠对薛仁义夫妇很不屑,但又不能做的太过,毕竟她占着人家女儿的身体。 她肃着脸登上秦家的马车,对秦陆下令,“出发!” 当瞥见秦明瑞一脸迷茫、像一只被丢弃了的小狗、可怜无助的模样,薛棠刚刚的不爽一下更不爽了,临行前狠狠瞪了他一眼,警告他,“看好家!” 秦明瑞嘴角上扬,原地一蹦。 嘿嘿。 被骂的有点开心。 薛仁义夫妻俩明显没料到女儿会是这种态度。等薛仁义掀开车帘想教训女儿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秦家的混世魔王三公子一脸傻笑的目送薛棠离开。 薛仁义呢喃,“秦家人对棠棠的态度好像变了。” 如果他再早一刻掀开车帘,就会看见,不仅秦明瑞对薛棠的态度变了,秦家下人们的态度也都变了。 李颖看着秦家的马车跟她擦身而过,什么都没说。她还沉浸在‘女儿凶了她’的悲伤情绪中,不能自拔。 …… 南阳戏曲楼在城东。 南曲班子,一开始是指南阳戏曲楼唱戏的人,后来大家叫习惯了,管南阳戏曲楼也叫南曲班子。 因为大靖的世家大族喜欢听戏,李班主就召集了自己老家南阳一带会唱戏的人来京城开了个戏班子,后来小有名气,动用了关系拿下了饕餮楼对面那块不大不小的地,建了南阳戏曲楼。 秦家的马车很快到了南曲班子。 薛棠的到来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甚至很多人都偷偷瞄向微生淼。 “秦将军的马车?” “秦将军失踪了,里面一定是秦夫人。” “不会是来找微生师姐的吧?” “肯定是。” 微生淼闪身躲进屋子里,锁上门,关上窗,恨不得原地遁走。 她知道薛棠不敢明目张胆对付她,毕竟外面现在都知道她肚子里的是秦将军唯一的血脉,薛棠要是敢动手,秦家的族老和京城的人都不会放过薛棠。 但是她就是心虚,还特别怕。就怕万一,怕薛棠真的发疯给她一鞭子,打成段景初和秦明瑞那种惨样,也怕薛棠让她亲眼看着杀猪放血。 她抱着肚子,瘫坐在椅子上,无比后悔。 她当初就是一时冲动抓了这个救命稻草,没想到会惹上更大的麻烦,如今还没有了退路。 她只祈祷薛棠跟上次一样,还是高高在上不屑搭理她。 薛棠并没在意众人的议论,也没去注意微生淼,她下车后,直接问后面的李班主,“明书平时住在哪里?” 李班主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小跑着上前,指了个方向,“在后院,我带您过去。” 等薛棠进了后院,躲在前院角落的人才开始议论起来。 “这就是秦夫人吗?怎么跟传闻的不一样?” “难怪秦将军会娶一个商户女,原来她长得这么好看,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不止好看,你们没觉得她身上有一种气质,很像戏文里的巾帼英雄。” 闻言,有人不禁开始拿微生淼跟薛棠对比。 微生淼是美的,但跟薛棠比起来,简直云泥之别。 薛棠不仅美,气场还很强大,冰美人身上带着飒爽之感,让人一眼万年。 微生淼听见外面的议论,本该气吐血,但是她顾不上,她只来得及松了一口气。 还好薛棠跟她猜的一样,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不肯给她一个眼神,这样就好,这样她就可以把谣言传得再凶一点了。 第11章成全你 南曲班子的后院。 薛棠先查看了秦明书住过的屋子,然后让人去叫秦明书的小厮。 小厮在外面找人,没那么快回来,等待的时候,她坐在那里,神色淡淡,姿态优雅的品着茶,同时再次打量起奢华的屋子。 看着这个住所,就知道秦明书在外面混得不赖,至少南曲班子是供着他的。 她对秦明书唱戏的事并不排斥,大靖管他们这样的职业叫戏子,但是在历史长河中有很长的一段时期,也管这种职业叫演员。 有不知亡国恨的商女,也有凭借自身演技传递正能量、促进文化交流的国家级演员。 可见,职业没有贵贱,重要的要看那些人,看他们是不是在其位谋其政,是不是把他们的职业用在了正途。 一旁的李班主着急上火,嘴上都起了两个燎泡。 这要是他把人给弄丢了,有个万一,秦眀渊回来还不活刮了他。 京城很多人都传秦眀渊回不来了,但是他有一种直觉,秦眀渊不仅能回来,还是风风光光的凯旋而归,毕竟之前秦眀渊也曾多次失踪,最后不都是出其不意的出现在京城。 越是这样想,他越着急。 看见薛棠这做派,他更着急。 他突然觉得自己找错了人。 传闻这位从来不管秦家的事,这次来恐怕只是装装样子走过场的。 是他病急乱投医,信了薛棠能搞定段家的那种流言,以为这女人开始有担当了。结果人来了就在这浪费时间,要是耽误的时间久了,秦家二公子出了事,到时候陪着下葬的一定是他们这些没地位的南曲班子的人啊! 李班主胆战心惊的时候,小厮匆匆赶到。 “夫人,小的就是追光,一直跟着二公子的。”十几岁的小厮,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一脸憔悴,顶着黑眼圈,进屋后直接跪在薛棠面前,脸色煞白。 他怕的要死,知道薛棠找他差点吓尿了,公子失踪怪下人没看好的案例比比皆是,他真的怕自己被当成替罪羊,被扒了皮。 薛棠放下茶杯,直奔主题,问道:“追光,明书失踪的前几天有什么反常没?” 她没让人起来,因为追光抖的厉害,起来也站不住,这个朝代的礼节是不准许追光跟她平起平坐的,索性不如让他瘫在地上舒服些。 追光并不知道薛棠的想法,听见毫无温度的声音,抖得更加厉害了,他用力回想,然后回道:“二公子之前也经常出去,只不过都是去了青楼或者酒楼,也骑马出过城练习马术,但都会带上小的,这次的戏二公子不情愿唱,但因为是去皇宫除夕宫宴上表演,怕李班主弄不好演砸了,公子不想李班主为难不得不答应了,所以唱的不高兴,失踪的那天,小的以为二公子又是出去寻乐子的,就带着人去找了他经常去的地方,没找见,然后才通知了李班主,又怕,又怕虚惊一场贸然打扰了夫人,这才没及时通知夫人。” 薛棠知道追光吓坏了,也不急,指着床上放着的一捆绳子,开口引导他往自己想要的思路上说,“嗯,我了解了,那他失踪的时候还有什么不太对的言行吗?比如为什么会买这样粗的麻绳,他的衣柜里又为何会有那么多新买的短打,还有桌上那些奇奇怪怪真假难辨的武功秘籍……你把他失踪前一天的一举一动都细细说给我。” 担心他说漏了,薛棠又吩咐秦陆,“秦陆,你拿着纸笔记录,然后把记下的内容跟追光过几遍,要确保没有遗漏。” 李班主坐立不安,见薛棠还是不急不躁的,他不由开口提议,“夫人,要不报官吧?” 薛棠淡淡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说考虑到秦家目前的状态不敢声张吗?” “是,我把戏班子里的人都关在这里,只准进不准出,派出去的都是我的心腹,就怕走漏了风声,但是”他想说,但是你这样的风格让他心里更没底,还不如找京兆府。 薛棠抬手打断他,“再等两个时辰,如果入夜还找不到,再报官。” 确定了秦明书是在昨天凌晨离开,走的时候还带了一本书和一捆绳子,薛棠站起身,吩咐秦陆,“带上追光和秦明书的爱马,现在就跟我走。” 几人有片刻的愣神,但秦陆还是按照安排照做了。 李班主也要跟着,薛棠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说道:“李班主留下,天黑后如果还未收到我的消息,你便去报官。” 队伍一路往城外而去。 秦陆忍不住问道:“如果夫人想调更多的人,我这就派人回去通知秦管家。” 薛棠:“不必。” 不必? 天黑之后,京郊可不一定太平。 秦陆听着马车里清冷的声音,攥紧了缰绳,决定冒险再听薛棠一次。 追光骑着秦明书的千里驹,按照薛棠说的办法让千里驹引路。 他简直怀疑人生,听过用猎犬寻人的,这还是第一次用马寻人。真能行? 很快,京城就都知道秦明书失踪了。 因为微生淼借着自己不舒服的由头请了个大夫,不小心‘说漏嘴’了。 司家、段家、京兆府上官家、兵部尚书裴家、另一个皇商墨家,对此事最为关注。 同时一个黑衣人偷偷进了将军府,找上了秦管家。 黑衣人用斗篷遮住了脸,躲在假山后,压低声音问道:“真的不用多派些人出去?” 秦管家:“不用,你先回去,将军不在,不要再轻易来将军府。” “秦明书失踪了?”段家的凉亭下,段景初拿起点心咬了一口,不在意的道:“没准儿又找什么办法作死呢!” 段景辰也不在意秦明书的死活,但是想起那个人,他不由咋舌,“秦眀渊厉害啊,长得英俊,有钱有权有势,就比我逊色一点……” 段景初差点噎死,他放下点心,瞪圆了眼睛盯着段景辰。心道:大哥,人家是‘逊色’,因为你是真的黑啊,你说这话,不烫嘴吗? 不烫嘴的某人,摸了摸嘴角好的差不多的伤,“但是,给秦眀渊当妻子,太累了。” 他脑海里闪过薛棠的模样。 多好的白菜! 段景初瞠目结舌。他听见了什么?他会不会被灭口?! …… 在距离京城近百里的地方,有一处原始森林,树木粗壮高大参天。 一棵百米高的树上,二十岁的少年抬起脸,晚霞勾勒着他立体的五官,映衬着他俊美的容貌。 他张开双臂,纵身一跃。 就像自由的鸟儿穿梭在林间。 这时候,一个身影闪身出现,握着匕首,利落的割断了男人身上的绳子。 眼看就要被地上的树枝串成糖葫芦,戳瞎眼睛,秦明书慌了,但是他身上的安全绳断了,他不会武功,根本停不下来。 紧跟着,又是一道人影出现在他上方,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就在他以为自己得救了的时候,距离地面两米的高度,他被身后的人一把扔在了树上,摔得七荤八素。 秦明书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怒吼道:“秦陆!” 秦陆站在一旁,摸了摸鼻子,“公子,是夫人让的。” “咳咳咳……”秦明书坐起身,捂住胸口,感觉头越来越晕。 他抬眼看去,就看见一个朦朦胧胧的身影逆光站在他面前,身材窈窕,长发如墨。 这人有点眼熟,但又说不上的陌生。 刚刚秦陆叫她“夫人”? 秦家的夫人,除了薛棠没有别人。 可是,这人怎么可能是她? “公子,你怎么样?”追光扑过去,一把抱住秦明书,开始仔细检查。 “死不了。” 秦明书的注意力被吸引,但并没完全转移,他看见那女人身后跟着的都是秦家的暗卫。 暗卫们正尴尬的转过身,不敢再直视这个作死的公子。 薛棠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秦明书竟然这么潮。 大靖朝蹦极第一人! 秦明书冷冷的眯了眯眼睛,目光锁定薛棠,“为什么割断我的绳子?” “成全你!”薛棠淡道。 秦明书觉得胸口气血翻涌,“你差点摔死我!” “你不是想要刺激吗?我让秦陆帮你,如果一次不够,可以再来一次,比你跟着那些假书学有用。” 薛棠嫌弃的将刚刚捡到的文字缺胳膊少腿的“盗版书”扔在秦明书身边。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穿透茂盛的树木,照射在书皮上,赫然映出几个大字:天地任我行,逍遥神功! 第12章怪癖公子秦明书 听了薛棠的话,刚刚濒死的恐惧感一下涌上心头。秦明书觉得头皮一麻,板着脸,捡起书,扭过头,道:“我是在寻找活着的意义和生命存在的意义。你们永远都不会懂。” 对上薛棠凌厉的气势,他有一种预感,如果不说明白,他真的会被扔来扔去,生不如死。 大靖有武林,秦家的暗卫都是高手,但是秦明书从小就对习武不感冒,却总会做一些冒险的事,从来没人懂他,都把他当疯子。 这是他第一次放下高傲的姿态,跟人解释自己的真实想法。 薛棠想说,她懂。 但是从现代到星际时代,做极限运动都是有很好的保护措施的,而大靖,显然不具备那样的条件。 她歪歪头,淡道:“下次找死记得带个人,也通知我一声,好有人替你收尸。” 秦明书:“……” 他竟然觉得有道理! 薛棠好像突然不一样了! 主要是,薛棠这次的纵容跟之前不同,之前是不过问不关心,这次是替他想好了后事。 他之所以搬到外面,就是不想听那些‘好言相劝’,更不想自己做什么都有人盯着。 如果不会再有人阻碍他的话……那他是不是可以考虑回家住了?! “上车,回京!”不等秦明书想好,薛棠已经转身往树林外走去。 秦明书起身,摇摇晃晃的跟上。 他远远的看见了自己的爱马,又看了看薛棠的背影。 这女人变聪明了?否则怎么会想到让追月来找他。 追月是跟他一起长大的,感情胜似亲兄妹,如果哪天他真的丢了,这世上能找到他的人也就只有追月了。 追光都快哭了。他们家主子,头一回这么好说话。不,不等别人说,就跟着回家了,简直太阳从西边出来。 南曲班子。 看见秦明书回来,大家纷纷围上去。 李班主更是喜极而泣,抱着秦明书的胳膊问:“你这是怎么了?弄成这样,是遇上了劫匪吗?” 秦明书看了一眼薛棠,脑子里的眩晕感还在,心道:比劫匪还可怕。 薛棠看向李班主,问道:“没报官吧?” 李班主抹了抹眼泪,摇头,“还没,我刚要去京兆府就看见了你们的队伍。” “那就好。”薛棠点点头。 秦明书没再说什么,而是去后院洗漱换衣服了。 不多时,等他再出来,完全是换了一个人。 一身水蓝色的长衫,手持玉骨扇,风流倜傥,举手投足间能让无数女人为之痴迷。 他走上台,对李班主说:“再排练一段天仙配吧。” “好,来人,这就开始。” 李班主深呼吸,祖宗啊,他之前磨破嘴皮子说都没用,这位就是不肯好好唱天仙配,他不知道薛棠是从哪里把人找回来的,更不知道这位爷经历了什么,怎么一下就性情大变了。 排啊,唱啊,现在不开始,还等啥?! 薛棠没走,秦陆带着暗卫也跟着站在台下,看秦明书唱戏。 几个暗卫交头接耳。 “这感觉,还挺奇妙的,咱们在这,主子给咱们唱戏。” “嗯,可不是。” “还好及时把人找回来了,否则惊动了官府可就热闹了。” “是呗,大批人马出去找,各路高手也来帮忙,结果发现那位爷在玩儿跳高……” 暗卫嘴角抽了抽。 想想那场面,真尴尬。 薛棠突然扭头问秦陆,“秦家之前就没人发现秦明书这么有才吗?” 有才? 秦陆简直不知道怎么接。 他张了张嘴,转而说道:“二公子的生母是难产去世的,老夫人把他养大,那时候秦家是非多,老夫人要管的实在太多,可能就忽略了二公子的心理问题。” 薛棠只微微点了点头。 一个因为她稍微关心一下就感觉受了天大的赏赐,天天在她面前刷存在感,一个放荡不羁去需求生命存在的意义。 秦家的公子,貌似没有什么大家族礼仪束缚,看来的确是放养的时间长了。他们的状态放在现代挺正常,放在大靖,可能很难被理解。 台上,秦明书气质华贵仿如谪仙,站在那里,他就是焦点,衬得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秦明书铆足了劲,他要挽回颜面。 一场戏唱完,李班主带头鼓掌叫好。 秦明书再看向台下,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他神色一滞,“薛棠呢?” 戏班里还有很多人不知道秦明书的身份,听见他喊薛棠的名字,眼中不由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 擦! 明书刚刚不顾自己还带着伤,卖力的来了那么一段,原来是为了唱给薛棠看! 他们……他们俩…… 秦明书瞬间落寞下去,神色也冷了。 竟然连她都嫌弃自己,多看一会儿都不肯。 他只是想做自己喜欢的事,为什么别人都不赞同。 这时候,秦陆带着一支队伍浩浩荡荡的去而复返,推着几车的食盒走到秦明书面前。 秦陆:“夫人在饕餮楼订的席面,她说今天李班主和大家为了找二公子很是辛苦,让二公子把这些吃食分给大家,表达一下谢意。” “哼!” 秦明书转身就走。 谢个鬼,谁让他们找的?! 李班主站在一边看了全程,他和戏班里的人已经被食盒里的香气馋的头晕眼花。 那可是饕餮楼的酒席,是贵人们才有资格吃的,而且每次贵人们吃着,他们只能在台上唱着闻着看着。 如今美食就在眼前,谁还有精力计较秦明书是不是驴脾气。 李班主笑着上前,“秦陆大人,代我谢谢秦夫人的款待,交给我,我来发下去。” “好!” 秦陆把外面的事交给李班主,径直追上了秦明书,“二公子,夫人让我带句话。” 秦明书脚步猛地顿住,冷着一张帅脸,转身问道:“什么话?” 秦陆挠挠头,那些话他也不懂,只能依葫芦画瓢的说:“夫人说,二公子很好,但是,当你要演某个角色的时候,你就要忘了你是你,你要进入角色。董永不是谪仙,你一个谪仙上去,天仙配就不是天仙配了。夫人还说,如果李班主打算用这个戏去除夕宫宴,趁早换人,或者换戏,又或者二公子肯改头换面成为穷秀才,否则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秦明书攥着玉骨扇,陷入沉默。 他并不生气,他只是心情复杂。 她竟然看了,还看懂了,她还看出了问题。 他也觉得这个戏有种说不上来的缺点,他之前唱过两次,李班主很喜欢,李班主觉得这就是贵人们想看的,可是他就是觉得不妥。 秦陆继续说:“夫人还说,如果你们想换戏,等她忙完这个月,下个月或许可以帮你写一个新的戏文。但是,夫人还提醒二公子,好的表演者不应该让戏文去适应你,应该是你可以千变万化,可以适应各种角色。” 秦明书失眠了。 薛棠却是睡了一天一夜。 众人哪里知道,她出府上了马车就给秦明书卜了一卦,确定了他没有性命之忧,她才会气定神闲的坐在南曲班子仔细收集线索。 这次卜卦,她用了异能,与上次被动使用异能不同,主动动用异能,不仅身体累,精神也特别累。 等薛棠一觉醒来,发现秦明瑞坐在她床边,那表情,跟天塌了一样。 “你,你醒了。” 见薛棠醒来,秦明瑞别过脸,不让她看见他红了的眼眶,随即起身,疾步出了房门。这里是大嫂的房间,按照礼数,他不该出现在这。 第13章白玉海棠环 东城,繁华的街道上,出现了一支特别的队伍。 薛棠指着街边的糖人,吩咐绿蕊,“买十个。” 她出来带了七个下人,还要打包给秦明瑞和秦明书,刚好十个人,每人一个。 卖糖人的大叔惊呆了。 他头一次见这么多大人组队来买糖人。 这里左边是饕餮楼,右边是南曲班子,这些人衣着不凡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的主子出行,他们不应该是去那两个地方的吗?还是大户人家的主子喜好变了?愿意吃他这种哄小孩子的玩意儿? 见大叔还愣在原地,绿蕊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诶?老板,是不卖了吗?” 绿蕊原本活泼跳脱,被原主带的有点盛气凌人,如今被薛棠调教的没了凌人的盛气,只剩下跳脱,眨巴着大眼睛很讨喜。 大叔立马回神,“卖,卖。” 后面的秦陆和旁边的护卫赶忙吃掉手里的地瓜,等着接下来的投喂。 他们手上还拿着一包糖炒栗子,有些受宠若惊。 之前的夫人,出门一次都是花掉几百两,非饕餮楼的东西不吃,而且哪里会顾忌下人的死活,如今该不会真的撞了邪吧? 这是薛棠来到这个朝代后,第一次逛街。 事实上,前世她也没什么机会逛街。 前日出门看见东城的热闹,她就生出了好好逛逛的想法。 她走在街道上,感受着周围的一切,熟悉着这个朝代的一切。一路走过去,煎饼、包子、茶叶蛋、烤红薯、炒板栗、糖人、冰糖葫芦…… 饕餮楼的一个豪华雅间内,女人扫了一眼楼下的薛棠,随即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关上窗子,坐回桌前。 抱着剑的女护卫仔细想了想,皱着眉说:“我们回老家三年,秦家真的败落了?” 桌前坐着一个书生装扮的人,给刚刚坐下的女人倒了一杯茶,抬手间露出了手背上的一颗黑痣,他淡笑道:“饕餮楼还在,秦家能穷到哪儿去。她应该是见了新鲜,等一下还是会来这里叫一桌最好的席面的。您说是吧,元夫人。” 司芳云端起茶,轻啜了一口,不置可否。 薛棠又逛了半个时辰,发现这里的店铺价格参差不齐,她走进南曲班子旁边的一家首饰铺子,在里面挑了六个小巧的玉佩,就再没往下逛了。 她对这里的玉饰品很满意,因为除了成色的差距,没有一件假货。 她拿着一块玉佩摸了摸,戴在了自己身上,又指了指柜面上的玉佩,对店家说:“包起来。” 店家愣了愣。 包起来? 昨天他瞥见了薛棠从秦家的马车上下来,他知道这是秦夫人,可是秦夫人会买这么廉价的东西?一块白玉海棠环,一两银子都不到?! 绿蕊等人一路走来,已经习惯了对方的这种表情,她见惯不怪的摇摇头,掏出碎银子递过去,又帮着挑了五个包装盒,与店家一起打包。 薛棠当然看出来了店家的诧异,但是店家不会知道,薛棠之所以买下来,是感受到了玉中有一股神奇的力量,让她身心舒畅。 走出店铺,她觉得很轻松,这个世界也很有趣,以后可以经常出来走走。 她身后的人有些恍惚的看着她又拿起了一个烤玉米。 薛棠嚼着食物的样子很认真,很享受,清风拂过她的面颊,吹散了她那种清冷疏离的气场,她现在就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 秦明书打算去饕餮楼吃午饭,他风度翩翩的走出南曲班子,目光掠过人群,刚好看见这一幕。 她来做什么? 他顿住脚步。 薛棠察觉到了被人注视,抬头对上秦明书的目光,“最近还有戏要唱吗?” “没有了,我们正在改戏文。”慢一步出来的李班主先躬身一礼,然后替秦明书回答道。 秦明书昨天提的修改意见很好,如果这位爷能一直这么积极,他的南曲班子很快就能如日中天了。 秦明书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听了她的意见,他如醍醐灌顶。可是谢谢她吗?她前日都不肯多等一会儿,不肯亲口跟他说修改意见。 薛棠毫不迟疑,“那就上车,回家!” 秦明书没有反对,大步走向停在一边的将军府马车,坐了上去。 后面出来的南曲班子成员全部惊呆了。 薛棠又来了,而且又不是找微生淼的,那么这位秦夫人跟明书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不知道秦明书身份的人,暗戳戳的想:明书被秦夫人看上,被豢养了? 知道秦明书身份的人,悄咪咪的想:秦家这叔嫂关系呦,秦将军头上有点绿。 薛棠想多了解秦明书,秦明书也想知道薛棠为何会突然性情大变。 两人各怀心思,就这样一起回了将军府。 薛棠出门的半日,秦家的下人已经开始忙碌起来。 见她回来,秦管家兴奋的上前,恭敬的说:“元夫人递了帖子,明天要登门拜访。” “元夫人?”薛棠从原主的记忆里实在没找到这么一号人,而且那日让秦陆给她讲京城的人物关系,秦陆也没说过有什么圆夫人、方夫人。 她身后的秦明书淡道:“是司芳云,司危的侄女。应该是司危想知道我大哥的情况,他一个外男不好直接找你,便派了司芳云过来。” 薛棠点点头。了然了。 秦明书虽然很少回家,但是他也是有自己的院子的,他不再多说什么,抬步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薛棠只是淡淡的吩咐秦管家,“把午饭送去二公子那里。” 秦明书刚走进回廊,闻言,脚步顿了顿。 “大嫂!大嫂,你给我买糖人了?!”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那个傻逼弟弟的声音。 声音欢快。 秦明书脑海里的画面是,一个熊孩子,蹦蹦跳跳,举着糖人傻笑。 而实际上的画面,更立体。 艹! 秦明书扶额。他觉得自己刚刚好转的头,又开始晕了。 他没在家的时候,家里都发生了啥? 秦明瑞看见秦明书回来,并没有打招呼,而是一手举着糖人,一手举着玉佩,与他擦身而过,“大嫂,你还给我买了玉佩,好漂亮。” 秦明书扫了一眼。 光秃秃的,就是一个什么装饰都没有的白玉海棠环,哪里好看了? 秦明瑞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真掉价。 薛棠看向秦明瑞,问道:“吃饭了吗?” 秦明瑞:“没有。” 薛棠:“哦,那我让王嬷嬷把午饭摆在凉亭,咱们一起吃。” 两人之间的对话很平淡,很家常,很正常。 秦明书瞳孔微缩。这放在秦家,特么的很不正常啊! 而且,秦明瑞那样子,身上的逆鳞仿佛都被刮干净了,刺没了,毛还顺了! 他第一反应是秦明瑞被下蛊了。 但是他也没去管,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 薛棠没觉得有什么特别。 前世,他们忙完外面的事,回到家都是一大家子一起吃饭的,而且饭桌上不谈公事,都是一些没有营养的闲谈,很放松。外面看,他们薛家是铁血军人世家,可是他们很重感情。薛棠记得祖父说过,如果一个军人,连自己家人之间的亲情都不顾,何谈爱国,更不可能真正的爱他身后守护的万户千家。 薛棠看着秦明书的背影,随口问了一句,“明书住在哪个院子?” “在我隔壁,就是那个长满了杂草的破院子。”秦明瑞哼哼道。 薛棠:“管家,叫人去收拾,收拾前先问问明书的意见,再问问他缺什么,按照他的要求添置。” “是!”管家应声去办。 秦明瑞在一旁默默的发着自己的小情绪。 明书? 大嫂竟然叫他明书! 不就是去了一次南曲班子,怎么就这么亲近了? 第14章会见司芳云 秦明瑞吃过午饭回自己地盘的时候,秦明书的院门打开了。 两人对视一眼,眼底的神色都是淡淡的。 秦明书目光下移,落在秦明瑞抱着的冰桶上,“她给你的?刚初夏,这么早开库房取冰?” “嗯,她知道我习武怕热。”秦明瑞冷淡的回道。 “现在才上心的讨好,不觉得晚了吗?”秦明书没有嘲讽,只是觉得不解。 之前他回来,薛棠都是早早的叫人先把院子收拾好,还会参照他在南曲班子的房间摆满各种奢华的摆件,然而等他离开,就任由院子长草,敷衍的很明显。 他一直都知道,所以他才会在离开的时候把那些摆件都打包带走,大多数他都不喜欢,便直接拿去当铺当掉或者送给李班主。 可是,这次没有提前收拾,看样子不是忘了,而且还特地交代下人问他的喜好,转变太大。 秦明瑞自然知道薛棠变了,但好像不是单纯的讨好,他抿了抿嘴,不耐的道:“就算是假装维持表面的亲近,也没什么不好。你去外面当戏子,她不也没阻拦么?” 静静看着秦明瑞走远,秦明书才回了自己的院子,关上了门。 暗处的暗卫们小声议论。 “你说,那女人这次又在耍什么花招?” “应该是换了一种方式捧杀公子们。” “嗯,应该是。否则不会纵着三公子那娇气的毛病,这么早就用冰盆,真奢侈。” “还有二公子,没见她撺掇二公子好好唱戏嘛。一切都随了公子们的心意,以后就算她真的吞了秦家的家产,公子们都会傻傻的相信那些钱是花在了他们自己身上。而且那女人今天才花了30两,闹得满京城都知道她开始勤俭持家了,以后就算秦家败落,也没人会说是她败光的。” 刚刚吃完最后一颗板栗的小护卫,偷偷想:怎么觉得这些人是因为没吃到夫人买的零食在羡慕嫉妒恨! 秦明书躺在树下,翻了一会儿戏文,又看了一会儿他的“武功秘籍”,直到日渐西斜也没听到薛棠喝醉或者砸东西的消息。 秦明书抬头看着日落,确定这女人真的变了。 想起她还给他的戏提了意见,难道不叫他去继续讨论一下? 但是好像他们之间的交集,已经止于那句逆耳的忠言了。 她好像就是看见别人家孩子溺水,随手捞起来,挂到树上晾一晾。 然后,那孩子就一直在树上晾着,跟她再也没关系了。 秦明书压了压心里的烦躁。 这时候,管家带着人,拿着新添置的物件和一个小包袱走了进来。 “二公子,这是夫人今天买的一些小玩意,这是您的这份儿,糖人是因为化了有些变形,夫人让我拿去冰库冻了冻,这才送过来。” 秦明书扫了一眼那些小物件,竟然还有一个拨浪鼓! 他翻了翻眼皮。拿他当秦明瑞那个傻逼呢! 等管家和下人离开,秦明书拿起白玉海棠环,仔细的戴在腰间。 薛棠送东西只是出于前世的习惯,至于收到东西后会有什么反馈,她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此时,她正躺在罗汉榻上,做着美容。 今天出去晒了太阳,这里又没有前世那么方便的面膜,她就让秋蝶做了一些芦荟胶,涂在脸上,聊胜于无。 做完护肤,她又吃了饭后水果,看了一会书,洗了个热水澡,才去睡下。 秦明书与秦明瑞不同,他的心结,薛棠不急着提点他。他已经不小了,有些事需要他先自己想明白,真正的改变需要发自内心。 他不是孤傲吗? 那就先晾一晾。 司家,书房里。 司芳云一言难尽的把今日的见闻告诉了司危,“那个女人看来是真的变了,原本是不怎么讨喜,如今变得叫人有些看不透。小叔叔让我明日去见她,是因为秦将军失踪的事吗?” 司危淡淡道:“秦眀渊没失踪。” 司芳云:“什么?那怎么整个大靖都知道他落入敌人的圈套生死未卜?” 司危没有再过多解释,而是继续道:“我明天下午要去饕餮楼的消息,旁敲侧击的告诉她。” 他回来的确是为了帮秦眀渊,但攘外必先安内,在他出手前,必须看看需要第一个除掉的是不是薛棠。 司芳云知道小叔叔的性子,不再多问,只应了一声,“是。” 翌日,薛棠早早的收拾好,坐在花厅里接待了司芳云。 司芳云根据之前的印象和昨天的匆匆一瞥,在脑海里大致勾勒出了薛棠的样子,但是当她近距离接触,才发现自己之前了解的肤浅了。 主位上的女人,换掉了昨天的骑马装,一身玄色广袖华服,眉目如画,气质高雅。 “司大小姐,请坐。”薛棠落落大方的道。 “谢谢!”司芳云客气的道谢,同时心里不由震荡。 这女人的称呼,竟然是司大小姐,而不是元夫人。 就连司芳云身后跟着的女护卫都不由偷偷瞄了薛棠一眼。她家小姐,虽然喜欢姑爷,嫁做人妇,但更喜欢别人叫她司芳云司大小姐,这一点,薛棠是怎么知道的? 司芳云生长在司家那样的环境,耳濡目染下,不可能不善交际,但是对上薛棠,她却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于是道:“秦夫人看上去气色不错。” 薛棠点点头,“嗯,管住嘴迈开腿,又闲来无事研究了一些养生的方子,内服外敷。有机会可以给你详细说说。” 听了这话,一旁的王嬷嬷不由嘴角抽了抽。夫人啊,怎么觉得你很像推销东西的货郎,下一步就要哄着人家花钱了! 薛棠端起茶碗,“我叫人新研究出来的果茶,试试看。” “谢谢,我尝尝。”司芳云端起茶碗尝了一口,的确很好喝。 短短半盏茶的时间,她竟然觉得薛棠为人很随和。 管家站在门外,远远的看着花厅的一派祥和,想起那日薛棠打段景辰的场景,他不由挑了挑眉。 又是从一见面开始便占了上风,能柔能刚,了不得! 之前他还让将军休妻,是他没看透夫人的本事,草率了。 “实不相瞒,我是奉小叔叔的命令,来告诉秦夫人下午去饕餮楼一聚的,小叔叔身份特殊,将军又不在家,现在登门有些不妥。” 司危让她带话,是想制造什么偶遇,可不是邀请。但是司芳云觉得,这么好的人,跟她如此投缘,还是不要拐弯抹角设计试探了,免得伤了两家的感情。 薛棠缓缓站起身,看看外面的天色,“我们出去逛逛,昨天我发现了很多好店。” 司芳云连忙放下茶碗,“好。” 薛棠让王嬷嬷把事先准备好的面膜和果茶交给司芳云的护卫,“都是些小礼物,你别嫌弃。” 直到走在东街上,司芳云才恍然,局面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女护卫也头疼。有点凌乱,要是让家主知道大小姐把事情办成这样,会生气的吧? 秦明书来到前院的时候,远远的看见薛棠出了门,他皱着眉头问:“秦管家,薛棠要去哪里?” 秦管家:“与司大小姐一起去东街逛逛。” 虽然秦家不在乎逛街那点钱,但是他大哥失踪,本就闹得沸沸扬扬,女人最是嘴碎,女人的嘴八卦起来很能捕风捉影,这么出去,不知道外面还会传出什么。 秦明书的火气已经溢于言表,“我大哥失踪,她若无其事,昨天逛完今天还逛,是怕秦家的流言蜚语还不够?” 秦管家嘴角抽了抽,心道:还知道将军失踪啊,那你还玩儿跳高,作死?害得夫人为了找你,在山里招惹了脏东西,昏迷了一天一夜。 秦管家虽然是秦家的老人但到底不能顶撞秦明书,他只是淡淡提醒道:“昨天夫人花的钱太少了,今日出去就是要多花些,给外面的人看。” 秦明书并不蠢,当即想明白了。 陪司芳云只是个幌子,薛棠实际是想让外人都知道,秦家依旧如常,没有任何动荡。 秦明书抿了抿嘴,心中升起复杂的情绪。 第15章扫货 薛棠和司芳云刚逛了两家胭脂铺子就遇见了夏夫人。 夏夫人,户部尚书夏明泽的正妻。为人强势,牢牢把着家里的财政大权,包括夏明泽的俸禄,而且是出了名的败家,传闻花光夏明泽的俸禄,再花自己的嫁妆,还回娘家讨补贴。 之前,原主在京城没什么朋友,也就一个夏夫人聊得来,就跟夏夫人二人经常约着一起逛街,大把的真金白银砸下去,整个东街最新出的衣服首饰全都先进了她们的仓库。 夏夫人见了薛棠,第一句就是,“你今天没化妆?!” 薛棠自然化妆了,只不过是淡妆。 她简洁的回道:“喜好变了。” 夏夫人顿时心生不屑。 还喜好变了,你就是懒! 难怪秦将军不喜欢你,一点时尚品味都没有,过去还跟着她学着捯饬,现在连装都懒得装了,虽然,虽然……现在好像,更好看了,甚至美的令人震惊。 夏夫人压下心底的嫉妒,目光闪了闪,问道:“你不会是被那个小蹄子给闹得,太伤心了吧?” “小蹄子?” 夏夫人这下不嫉妒了,也不惊艳了,反而心底升起点怜悯,“外面都说微生淼有了秦将军的孩子,哎呀,你也别太计较,做嫡妻的,不能善妒,如果真的是秦将军的,就把人抬进府,让她把孩子生了,到时候还不是得叫你一声嫡母,这样秦将军回来,还能感激你的大度。” “假的。”薛棠淡淡回了两个字,已经不想再跟夏夫人说话了。这都什么扭曲的三观。 司芳云的男人是户部侍郎,是夏明泽的属下,按理说,她应该巴结夏夫人,但是司芳云背后还有司家,所以她根本没把夏夫人看在眼里,往日只是点头之交,今日念在夏夫人是薛棠的好友才浪费时间陪着听了这么久的废话,她的不耐烦越来越明显。 夏夫人根本不信薛棠的话,薛棠爱面子,她认为这次也是拿假话粉饰太平的。 她还要劝两句,但是薛棠却说:“去霓裳阁吗?” 霓裳阁,刚刚进了一批上好的香云纱,夏夫人盼了很久,她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点头道:“走!” 看着两人一路买买买,马车都差点装不下。女护卫小声对司芳云说:“主子,咱们昨天看见的薛棠一定是假的,这个才是真的。” “都是真的。”司芳云朱唇轻启,淡淡道。 不过,是真特么败家啊! 一万两,眨眼就没了! 夏夫人都看得胆颤心惊。 秦眀渊对薛棠没感情,还冷落薛棠,往日薛棠一发火就找她逛街,但就算大手大脚,一次也就几百两,毕竟小商户女出身,怕花太多,真惹恼了秦眀渊,可是今天…… 这是,被微生淼刺激的,不过了? 夏夫人自诩败家,但还是知道克制的,她只是偶尔扫货,不是每天都大手大脚。 薛棠转头问:“夏夫人还有什么好的推荐?” 夏夫人咽了咽口水。 这家首饰铺子的头面很有名,师傅是专门给宫里的娘娘们设计花样的,但是在这里买东西是有讲究的。要有头有脸的人,在这累计消费十几万两,上了新货才会拿出来给你看,否则压根看不到新货。 夏夫人恰好上个月刚刚达到了消费等级,今天店里的老板才看着她的面子,让薛棠见了新货。 乍一看也不是很贵,但如果都包起来…… 薛棠已经花了十几万两,还要推荐? 夏夫人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她本来是来炫耀的,怎么现在被薛棠给秒杀了?! “还有,还有几家也上了新货。”夏夫人发了狠,她倒要看看薛棠今天能败了秦家多少钱。 “走!”薛棠点头。 薛棠扫货的速度很快,她甚至都不细看,有些只是扫一眼就让人打包。看在外人眼里,完全是报复性消费。 半个时辰之后,差点花掉三十万两。 夏夫人抖了抖,她觉得自己已经捉襟见肘,今天买不起了。 她突然反应过来,传言秦眀渊失踪了,这要是回不来,那秦家的家产不都是薛棠的?她手上得有多少钱? 瞬间,她那种攀比的心思荡然无存。 这时候,薛棠站在一家古董铺子前,看了看马车,转了转手腕,“我买好了,不过夏夫人好像没怎么买?” “哈哈,好多都被你先下手买去了,剩下的我都看不上。”夏夫人讪讪道。 “多谢夏夫人让给了我。” “不客气……” “那今天就到这里,我还有事,先行一步。”说着,薛棠径直上了马车。 夏夫人站在原地,心里五味杂陈。 饕餮楼的雅间内。 “我这个做婶婶的,只顾着跟夏夫人买买买,今日真的是怠慢了司大小姐,我请你好好吃一顿,希望你不要介怀今日逛街的事。” 司芳云虽然只比司危小一岁,但谁让司危是个辈分大的,秦眀渊与司危交好,按照辈分,司芳云应该叫秦眀渊一声叔叔。薛棠早就理清了自己的身份,她也是长辈,如今秦家无人支撑,她更不能堕了秦眀渊的地位,她礼数周到但却不阿谀逢迎司芳云,摆的正是将军夫人的态度。 薛棠随手点了四个特色菜。 这些菜,不是顶有名的,却是司芳云最爱吃的。女护卫心里又开始掀起怀疑的浪潮,她有理由怀疑,薛棠背地里调查了她家主子。 快吃完的时候,薛棠叫秋蝶去拿来两个盒子,递到司芳云面前。 “这是我专门给司家老太君选的,不成敬意,还麻烦帮忙转交。” 这下,别说护卫,就是司芳云都再次惊诧。 她祖母年纪大了,尤其祖父过世后,开始虔诚礼佛,不喜欢花哨的东西,平时只爱白玉云纹的簪子。 当时薛棠买下这两只簪子的时候,她还想过,太素了,不适合薛棠。 合着,这原来是送祖母的。 可是,薛棠是怎么知道祖母喜好的?! 司芳云思绪百转千回间,薛棠不经意的说了一句,“时间过得真快,午时三刻了!” 闻言,司芳云立即起身,谢过薛棠的礼物便疾步离开了。 那模样就像后院起火了。 秋蝶不解,“夫人,好好的,司大小姐这是突然怎么了?” 薛棠看着房门淡笑不语。 还能怎么了,今天司芳云办砸了司危交代的事,不提前回去知会一声,等下司危贸然来这见了她,到时候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收不了场,司芳云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她低声交代秋蝶,“去叫这里的账房先生来见我。” “是!”直到走出房门,秋蝶还在纳闷。 经过之前的事,她不相信今日夫人做这些没有目的,但具体为了什么,她猜不透,包括扫货,包括对司芳云若即若离的态度,以及如今要见账房先生。 若是换做绿蕊在,肯定会忍不住问上几句,但是秋蝶很知道分寸,不该她多嘴的,半句都不会说。 第16章秦眀渊的左膀——慕显 雅间里安静极了。 薛棠拿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她又等了一会儿,没等来账房先生,门外却传来了薛仁义和李颖的声音。 夫妻二人听说薛棠花了很大一笔钱,还来了饕餮楼,在家里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女儿往家里送东西,便急不可耐的找上门。 之前传闻薛棠有麻烦的时候,他们不见人影,如今一听有好处,立马凑上来。薛棠用手指甲想都知道这是什么父母。 她现在不想跟秦家以外的事牵扯太多,于是对身边的秦陆说:“赶走!” “啊,啊?”秦陆愣住,“这不妥吧?万一传出您不孝的谣言……” “我的名声,本就不好,不在乎多一笔黑账。”薛棠平静的翻了一页书。 秦陆瞥了一眼薛棠淡淡的神色。他确定,这真的不是那个跟薛家沆瀣一气的薛棠了,而且,她越是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反而越让人难以将她跟那些不好的词汇扯上关系。 秦陆将人赶到了楼下,却也不敢真的动手将人扔到更远的地方。 夫妻二人以为是秦家人自作主张,便沉着脸,坐在门口等,想等女儿出来,叫女儿好好收拾这些没眼色的下人。 他们丝毫没有留意到,秦陆身上的衣服变了,已经不是车夫的装扮,而是带刀护卫。 他们左等右等,薛棠都没出来,却看见了饕餮楼的账房先生。 账房先生叫慕显,是个书生,当年进京赶考途中遇上了山匪,被秦眀渊所救,错过了科举的时间,后来也没继续科考,而是做了饕餮楼的账房。 薛仁义是有些怵慕显的,因为之前他听说皇商墨白就在这个小账房这里吃过大亏。 但是薛仁义一想到自己女儿是将军夫人,他腰杆立马硬起来。 他一步拦在慕显身前,“我家棠棠来这吃饭,不知怎么的,还没出来,我们担心她又喝的不省人事,这才来接人,但是秦家的下人不知道规矩,竟然把我们拦在外面……” 慕显瞥了一眼门口的秦陆,对着薛仁义笑了笑,“我先去看看是否是出了问题。” 薛仁义刚想说“好”,可瞬间回过味儿,慕显进去了,他们不是还要被拦在外面?! “我跟你一起进去。”他往前凑了凑。 慕显心里有些烦躁,对着秦陆使了个眼色。 秦陆立即让手下的人给他开出一条路,他就那么淡定从容的走进了饕餮楼。 “你,你们!”薛仁义气得胡子都飞了。 秦家这些人,太狗眼看人低,等饕餮楼改姓了薛,看他怎么收拾你们这些东西。 慕显没有冒然去雅间,而是先问秋蝶,“夫人在做什么?” 秋蝶:“在看书。” 秋蝶心里想:这是个好习惯,夫人可能就是看的书多了,现在才变得这么聪明的。 慕显心里想:看什么书?《如何成为将军的心尖宠》,还是《如何偷偷吞没万贯家财》? 听见敲门声,薛棠缓缓的抬起头,淡道:“请进!” 慕显:“……” 请?请进? 这么客气? 不是叫他滚进去,乖乖交出饕餮楼?! 慕显很快收拾好心绪,推门而入。 薛棠起身,伸出纤细如玉的手,将合上的书递给慕显,“不错的书,可以一读。” 素面朝天,一身华服衬得她身段修长,浑身上下都透着贵气,一缕清风穿窗而入,吹起她的衣摆,给她原本的飒爽又增添了三分动感。 果然脱胎换骨了! 之前听着传闻,他是不信的,那日去将军府,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被秦管家给撵了出来,最近发生的好多事他都没办法证实,如今貌似尘埃落定了。 慕显愕然的接过书,伸出去的手上有一颗明显的黑痣。 他很好奇薛棠这女人会看什么书,低头看向书皮。 《猪的一百零八种死法》?! 屋子里有一瞬的沉寂,只能听见呼吸声。 “秋蝶,给慕显上茶。”薛棠淡道。 她对慕显的态度跟其他人都不一样,因为这是秦眀渊的人,是“自己人”。 原主没能看透慕显的身份,甚至大多数人也只以为慕显就是个账房,但是通过之前薛仁义说的慕显的种种言行,以及之前秦眀渊每次回京慕显都会去书房报几天的账,薛棠猜测,慕显就是秦家外面诸多生意的副掌舵人。 慕显和秦陆,一文一武,是秦眀渊的左膀和右臂。 一时猜不透薛棠为什么找他。慕显落座后,把书小心的放在桌上,心里不由提高了警惕,段家在薛棠手里吃了亏,他不想自己也在一个女人手里丢了颜面。 “我请你来,是因为我要与司危会面,想听听你的建议。”薛棠平静的说。 原主对司危的了解很少,而司危这些年不在京城,京城中对他的传言也很少,薛棠思来想去决定问一问慕显。在商界混迹,慕显看人会更全面,了解的也会更详细。 慕显有片刻的错愕。 司危要见薛棠? 所以,司危是回来帮将军的? 但是现在的薛棠,最好还是不要跟司危对上,免得双方都没了退路。 他面上依旧挂着招牌式的笑,看上去随和亲切,让人很容易接受他的建议。但是他说出的话却一点都不温柔,还带着冷冷的警告意味,“我希望夫人携带我一起出席,到时候夫人尽量别说话。” 薛棠顿了顿,目光不由落在那本书上。 她开始思考:自己初来乍到,要学的东西很多,慕显刚刚没把薛仁义夫妇放进来,对待自己的态度与原主之前几次来时候的恭维态度也有很大不同,看来很懂得审时度势,是聪明的,刚刚对自己说话不卑不亢,还很有底气,温和的外表下藏着强硬的手腕…… 她权衡了很多,唯独没有想到她身为将军夫人,刚刚慕显的举动是以下犯上。谁让她来自一个人人平等的时代呢! 慕显也看向《猪的一百零八种死法》,沉默着,等待着薛棠发作,但是等来的是薛棠淡淡的一个字,“好!” 慕显:“???”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要不是前几天薛棠还做了那么多事,他差点以为薛棠这是在装乖巧憋着大招等着对司危撒泼了。 此刻,对于薛棠的改变,他感觉到震撼。 因为,他说真话的时候,向来什么都不顾及,很多人都接受不了。而整个大靖,不讲究主仆之间悬殊的地位、不嫌弃他卑微的身份、包容他、平视他、以朋友身份待他的人,只有将军,也是将军给了他资格,让他说话时可以“不顾及”很多人。 不,或许,现在还多了一个薛棠。 秋蝶去收拾隔壁雅间,等待司危的期间,薛棠又捧着另一本书看起来。 慕显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前几天,三公子和段景初打架被抓进京兆府了?” “嗯。” “段景辰上门了?” “嗯。” 薛棠缓缓抬起头,一手按住书页,看向慕显。 慕显眉心一跳,下意识看向她的手,发现她的动作是温柔的。 慕显赶紧别看目光,就听薛棠问:“你掌管秦家外面所有的产业,累不累?” 被如今的薛棠识破自己的身份,慕显想,那是迟早的事儿,毕竟这女人聪明了不只亿点点。 慕显张了张嘴,顿了片刻,坦然道:“不辜负将军的错爱,累死也是值得的。” 没有被薛棠突然的打断乱了自己的思绪,慕显继续上一个话题,“我很好奇夫人是怎么解决段景辰的。” 混迹商场,他知道段景辰不好对付,就连同是皇商的墨白都要小心应对段景辰,在这点上,他多少有些佩服薛棠。 薛棠看了慕显一眼,抬起手,慵懒的勾勾手指,淡道:“过来,我告诉你。” 猝不及防,慕显心跳差点漏了半拍。 这女人知不知道男女大房?如今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动作,很容易让人想歪的好不好? 薛棠皱眉,这男人好磨叽。快点解答了他,她还要看书呢! 薛棠忽然起身,抬起手,靠近了慕显的脸。 慕显:“!!!” 他心脏已经跳到嗓子眼了。 在慕显的心脏从嘴里跳出来前,薛棠已经坐了回去,挑挑眉,问道:“怕不怕?”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馨香,慕显脑子里轰的一声,差点不能思考。 今年的夏天,好热! 薛棠:“我就是这么解决的段景辰。” 说完,她就继续看书了。仿佛刚刚只是辅导了一个小学生的暑假作业。 慕显已经麻了。 她,她摸了段景辰的脸? 他只是语言上不拘小节,这女人特么的竟然动手动脚?! 薛棠画上淡妆,一身高贵冷艳的气质,踩在了大靖大多数男人的审美上。 将军常年不在家…… 所以…… 慕显眉头紧锁,冷汗涔涔。 擦! 这下麻烦大了。 这女人,另辟蹊径! 将军头上要绿,不,或许已经绿了! 第17章见司危 司危上次见慕显,还是三年前,那时候慕显少年意气风发,身上有种谁也不服的劲儿,很像战场上的秦眀渊。 而这次,慕显竟然跟秦陆一起站在雅间门外窃窃私语,还抹着额头上的汗,一副受了极大惊吓的样子。 司危蹙了蹙眉。慕显急成这样,看来秦眀渊这次的失踪,对秦家的生意影响很大。 同时,他也开始怀疑,是不是秦眀渊常年不在家,秦家的这些人开始懈怠了。 他哪里知道,慕显是刚刚跟秦陆确认了薛棠打了段景辰一拳,刚从他胡思乱想的惊吓中回过神。 慕显现在特别怪秦管家,就是秦管家怕暴露了他的身份才不让他现在去秦家的,还说他这根最后的稻草要藏起来救命。 可是,藏有用? 将军失踪后,两家皇商早就蠢蠢欲动,甚至一些世家大族都开始盯上了秦家的生意,开始蚕食,到时候真的撑不下去,他还不是要站出来,走到台前,替将军抗下所有生意上的麻烦。 雅间的门开着,走到门口,司危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便转而看向慕显和秦陆。 慕显知道,这位多半是没认出来薛棠。 他躬身行礼,然后低声道:“里面的就是秦夫人。” 司危神色微僵。 这…… 换人了? 可是,秦眀渊没说他休妻另娶啊! 司芳云也只是说薛棠性子变了,没说秦眀渊又娶了个平妻啊! 薛棠听见门外的脚步声,缓缓抬起头,眸光朝着门口的来人打量过去。 男人而立的年纪,一身墨色的广袖长衫,玉冠束发,身形笔挺,儒雅俊朗。 年轻的宰辅之才,身上的气质自然是出众的。 而且这位跟秦明渊,一文一武,被人称作大靖朝堂的双璧。 “见过司首辅。”薛棠站起身,微微欠了欠身。 司危比秦眀渊大两岁,他们二人私下以兄弟相称,按照大靖的礼节,她也应该叫司危一声大哥,所以不管司危如何看待她,她都会礼数周全,不会叫人拿捏了短处。 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司危也就惊讶了一瞬,随即就恢复如常了。 “我那侄女呢?不是说这里的新菜味道不错,叫我来尝尝。”司危问。 薛棠:“已经回去了,我还叫她给司家老太君带了点薄礼,难道她没去司家?” 司危没接薛棠的话,而是道:“刚好遇见,我便跟弟妹询问几句贤弟的事。” 说话间,司危已经走进了雅间。 秦陆看不懂太多,但是他能看出,夫人这次的开场没有占上风。 慕显看得很明白。司危已经见到了把事情办砸了的司芳云,而薛棠也事先送了礼物做好了铺垫,所以,二人的开场诡异的顺利。 他们哪里知道,现在司芳云正坐在司家的马车上,拍着心口,大口大口喘着气。 她回家发现小叔叔不在,随从说司危下了早朝会在六部巡查,然后直接去东街,于是她就又匆匆跑去六部拦人,没拦到,最后跑来饕餮楼门口才堪堪的堵住了人。 女护卫抱着剑,站在车边,脑海里只有三个字送给自家主子:自作孽! 而薛仁义夫妇,在看见司危的那一刻,就赶紧夹起尾巴,灰溜溜的跑了。不能在这位面前露出一点马脚,这位他们惹不起。 司危、薛棠、慕显、秦陆,四人很快围着一个小桌子坐下。 秋蝶按照薛棠的吩咐,上了果茶,然后便退到了门外,静静的守在门口。 屋内很快安静下来。 司危看了看薛棠,见她气质简直天翻地覆,而且神色淡淡的,便信了司芳云说的那些夸赞薛棠的话,也信了司芳云不是被人蒙蔽了或者耍了。 他不多耽误,直奔主题,“司家的暗卫从北境传回来消息,北境的疫情已经控制住,他们没有找到秦骁,但是找到了一些线索,他应该是私自潜入了鞑靼。” “多谢司首辅。”慕显淡淡道谢,神色没什么明显的变化。 “他是我兄弟,这都是应该的。”他的目光不冷不热的从薛棠身上掠过。 薛棠:“???” 跟她有什么关系? 秦陆不疾不徐的说:“秦家的暗卫也都赶往了北境,凭将军的本事,一定会安然无恙的。” 薛棠暗戳戳的想:果然,秦家的左右护法都在暗中安排了,看来秦家的实力比她之前想的还要强大。所以听了慕显的建议,做一个安静的听众是对的。 慕显:“但是我们必须稳住京城的局面。” “是有人对秦家的生意下手了?”司危问道。 随即,司危轻轻勾了勾唇,“秦家的生意盘根错节,而且积累了近百年,不是那么容易被撼动的,这些慕显你应该很清楚,不必过分担忧。” “积累了近百年,自然不必担忧,但是将军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就不一定了。”说着,慕显指了指头顶。 “那位要趁机夺了威远?”司危眸色冷了冷,“他竟然这么容不得秦骁?” 慕显点了点头。 “一个半成不成的生意,秦骁不在,你处理起来确实不容易。”司危顿了顿,又说:“既然这样,不如顺水推舟,拉谁入伙,把风险分出去。” 威远? 怎么听着像镖局的名字? 但是秦家貌似没有镖局,那就是什么大生意的名字。 薛棠默默的想。 慕显叹了一口气,“可是,那是将军的心血,让别人掺和进来,将军回来我不好交代。而且威远的风险特别大,就算想找人分担风险,那也要找那位手里的大户。” 慕显又指了指头顶。 薛棠都替他累,不就是皇上吗?有啥不能说的,这里又没有外人。 她当然不知道慕显的苦衷,慕显现在提起那两个字就想骂娘,而且开了口会真的骂出来的那种,那两个字可以偷偷说,但是开骂,那就是另外的风险了,所以才不敢提。 司危眯着眼,点了两家,“段家,墨家?” 他们面色如常,没有避讳薛棠,可能都觉得她听了也是白听,根本听不懂。 慕显无奈地说:“威远毕竟涉及海外。” 司危颔首,“段家和墨家一直受了那位的旨意,想瓦解秦家的家业,所以,这是他们的机会。” 慕显偷偷瞄了一眼薛棠。心想:现在岂止是秦家的产业,段家很可能还要撬将军的墙角。 他这一瞥,刚好看见薛棠垂着头,一脸认真思考的样子,更加迷人的样子。 他捂着心口。 将军啊,快回来吧,你女人就要被拐跑了。 司危问:“所以,慕显你的意思是?” “请司大人帮忙往后拖一拖,最好能拖到将军回来。” 司危也瞥了一眼薛棠,“我尽力。” 薛棠已经从这段对话里分离出了关键词:威远,海外,皇上,皇商。 威远是秦眀渊一手创办的,还处在创业初期。 将军创业未半,而中道消失不见。 她推测,涉及海外不好让皇上插手的原因,很可能是秦眀渊跟国外的官府有往来,这牵扯到敏感的忠君爱国问题。 从她的了解来看,秦家世代忠良,根本没心思造反,秦眀渊或许想效仿郑和,开通什么海上贸易罢了。 但是秦眀渊是大靖的戍边将军,手里有实打实的军权,功高盖主,皇上可能要趁着威远的由头除了秦家。 原来皇商段家跟秦家是这么的对立,那当初对段家兄弟俩下手还是太轻了。 至于墨家的人,还没见过,但以后一定能见到。 而这时候让司危来斡旋是很好的选择,因为司家是皇家最信任的人,而司危也不会做出什么暗中捅秦眀渊刀子的事。 所以慕显还真的想的很明白。 至于跟官府打交道的生意,貌似她可以试一试,前世她虽然没做过生意,但是她经常跟官员打交道。星际指挥官都做过,一个生意,应该不难吧? “弟妹有什么想问的吗?” 面对司危的突然点名,薛棠止住思绪,抬眸,摇了摇头。 “有关秦骁的消息,弟妹也没什么想问的?” 薛棠,摇头。 看出司危心里的失望,薛棠想:当初原主路转粉,携恩以报嫁给秦眀渊,如今像是粉转黑了一样,可能谁看了都要摇头吧,但是你让她变成原主那种恋爱脑,她做不到啊!前世小时候玩儿过家家,她都是扮演的爸爸。 司危看着薛棠眼里的无奈,心下更加悲凉了。贤弟生死不知,自己的妻子却毫不关心…… 秦陆都看不下去了,起身道:“夫人,我送您回府吧。” 快回去吧,别等一下把司危再刺激不正常喽。 薛棠站起身,可是只走了两步,她突然顿住脚步,转身拿过纸笔,唰唰唰的写了一张小纸条,她将字条递给慕显。 慕显懵了懵,随即想到自己之前交代薛棠“别说话”。 可是,他没说什么都不能说啊! 这,还塞小纸条。 好像他们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慕显整个人又不好了。 他涨红着脸摊开字条。 “我车上三十万两的货,平账。” 字迹洋洋洒洒,很大气。 慕显:“……” 司危都不由眸光深了深。他来之前问过薛棠的行踪,知道薛棠去扫货的那些店铺其实都是秦眀渊的私产,只不过很少人知道,他还以为薛棠也不知情。 原来,左手倒右手,被薛棠玩儿的炉火纯青。 现在剩下的,就只有送到他老母亲手里的那对一百两的簪子。 他收回“薛棠不懂生意”的想法。 这位弟妹,貌似不只是性情变了…… 慕显恶狠狠的瞪向秦陆。 用眼刀子问:是你说了将军的私产? 秦陆狠狠摇头。 他没有。 他猜是夫人那日去将军书房偷镜子的时候看见了账本。 秦陆猜的没错,原主那日的确看了账本,原本想着回去就告诉爹娘的,没想到第二天把自己喝大了,把这个薛棠喝来了! 等走到门口,薛棠才回头,淡淡的说:“我相信秦眀渊能活着回来。” 征战的将士,都会平安回来,这是前世刻在他们骨子里的祝愿。 这是今天司危听见薛棠说的第三句话。 虽然是句废话,但比一般女人哭哭啼啼来的有意义。 司危注视着她,还想听听她会说什么。 结果,人毫不留恋的,走了! 第18章宴会邀请 段家。 段景初最近被禁足在家里,无聊到头顶长蘑菇。 他晃悠到花园,恰好看见段景辰正坐在凉亭里喂鱼。 “薛棠又拒了你的拜帖吗?” 段景辰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沉着脸道:“秦明书最近回府住了,薛棠还跟人一起出门疯狂的买东西。” 潜台词是说:薛棠不仅找回了秦明书,人还没事,还活得挺好,牛笔! 段景初在心里又替他大哥加了一句:有时间逛街,没时间见我,女人,你等着! 想想自己之前惹怒大哥之后被疯狂暴虐的场景,看看如今大哥被别人拒绝的黑脸,他竟然生出了一种报复回来的快感,虽然不是他亲手报复的,但他眼角眉梢都是愉悦。 下一刻。 管家小跑着过来,把手上的请帖递给段景辰。 “家主,这是秦夫人派人送来的。” 段景辰抿着唇,打开请帖看了一眼,冷笑道:“摆宴请我吃饭?哼,去回薛棠,说我有空,当天一大早就去。” 段景初看着自家大哥的笑,不由后退一步,悄悄的抖了抖。 翌日,段景辰发现自己想多了。 因为收到请帖的不只是他,京城与秦家交好的,或者稍微有来往的,都收到了帖子,就裴家和墨家没被邀请。 听完管家的禀报,段景辰被气笑了,一把扔了手里的毛笔,一不小心溅起了砚台里的墨,糊了他一个大花脸。 “艹!” 他不由咒骂出声。 他还以为那女人是要给他赔罪,结果又是一个翻脸无情。 前几天传闻是他登门自扇嘴巴替弟弟道歉,还拿了秦家的回礼。一派合作愉快的谣言传进皇上那里,害得他差点被误会。接下来又要传什么了?段家与秦家的关系更进一步,段家甩开墨家和裴家,彻底投入了秦家的阵营?! 又是一脚踩在他身上。他倒要看看薛棠还有能力踩几脚。 段景辰回屋洗漱换了一身衣服,出来就看见段景初坐在凉亭里对着小厮大声嚷嚷,“用力扇,快点,再快点,这天气,太热了!” 咋不热死你! 全都怪这小兔崽子,要不是他那张破嘴,能扯出后面的事儿? 还有那个得知段景初跟秦明瑞打架之后,就立即给他传消息的元威名。 都给他等着。 很快,又有两个小丫鬟拿着扇子跑到凉亭。 段景初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突然就不热了,他蓦地发现周围的空气都凉凉的,他抬手制止丫鬟的动作,慢慢转过头,直接对上了段景辰的黑脸。 “老,老大,您心情不好?” “能好才怪!”段景辰的脸更黑了,“秦家的宴会,裴家和墨家都没收到请帖,就段家收到了。” “那不是证明咱家现在很有面子?” 段景辰突然觉得脸疼,“有面子个屁。我参加了,回头就又有人说老子跟秦家上了一条船,前几天,老子拿回来的那一食盒的猪肠子就是证据,懂不懂?” 段景初想了想。那回礼又不是我让你拿的,你跟我吼什么? “那你就别去了吧。”段景初道。 段景辰冷冷的看向这个废物弟弟,又想拿一根猪肠子勒死他了,“老子不去,那就叫心虚。” 想到上一次,她打一拳给的甜枣是猪肠子,那这一次,她又该给什么回礼呢? 段景辰很好奇。 看着自家大哥这为难的境遇,段景初咋舌,“秦明瑞他大嫂,真特么厉害。” 段景辰看傻子一样看了段景初一眼。 这个小兔崽子,小聪明有一肚子,但对权谋还是一点都不敏感。 这要是把段家交给他,恐怕不出一个月,段家的祖坟都得扩建,上下九族,不够埋啊! 弄清楚京城各种人物关系,哪些人可以交好,哪些人之间存在什么利益关系,这对薛棠来说并不难。 而秦明书则成了她的可靠的信息来源。 大热天的,秦明书本想睡午觉,可是被薛棠用修改戏文为诱饵叫到花厅,他只能端端正正的坐着回答她的问题。 秦明书有些不耐烦,“你弄清楚他们每家之间的恩恩怨怨,有意义?” “有!”薛棠只回了一个字,然后就语气平淡的说:“你可以走了。” 秦明书总感觉自己被卸磨杀驴了。 他非常不爽的回了自己的院子,然后就看见秋蝶正指挥着丫鬟往隔壁送午饭。 秋蝶还对秦明瑞说:“夫人说了,三公子又是习武又是读书的,需要注意补充营养。” 秦明书更不爽了。 秦明瑞不是小孩子了,还按时送饭,难道他还能把自己饿死?他不会自己吩咐下人去取饭吗? 还有,秦明瑞之前也习武读书,没人特别关照营养,他也没长残。 薛棠就知道操没用的心,假惺惺的讨好,有那经历,帮他改戏文,干点正事儿不好吗? 南曲班子。 微生淼又忐忑不安的问了一遍外面的传闻。 小丫鬟又说了一遍: “秦夫人一次花了几十万两买东西,天还没黑,就突然发现不喜欢,全都拿去当铺当了。” “还有人说,秦将军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了。” “还有,六月十八,秦家要举办宴会。” 微生淼:“什么宴会?” 小丫鬟:“听班主说,好像那天是秦将军的生辰。” 微生淼一手抱住肚子,一手攥紧了拳头。不会的,秦眀渊没这么快回来,薛棠一定是又要作妖,她不用担心,她一定能平安生下孩子的。 夏日,豪门贵族的夫人小姐们,都喜欢坐在家里吃瓜闲聊。 就在她们苦恼今年没什么好玩儿的话题时,微生淼先是传出了怀有秦眀渊骨肉的谣言,接着,薛棠又疯狂的报复性消费,后来又发出了宴会的请帖,一时间,继秦眀渊失踪的事情之后,秦家再次成了后宅妇人们津津乐道的谈资。 “薛棠现在脱胎换骨了,我上次买胭脂的时候碰见了,她跟夏夫人一起买东西,虽然还是大手大脚,但是真的变好看了。” “听我家丫鬟的嫂子的表弟的娘子说,说薛棠自己研究出来一种面膜,司芳云也在用,听说很好,薛棠应该在自己的脸上没少花心思。” “当然要花心思,为了留住秦将军的心嘛。没听说微生淼都有孩子了。” “但是,我觉得微生淼不行,现在的薛棠可是艳压群芳。” “我也觉得微生淼不行,一个没名分的,还是个戏子,拿什么跟当家主母斗。靠孩子也不行,毕竟谁知道她能不能生出来。” “就是,没看薛棠正张罗宴会嘛,这是正房嫡妻在为自己正名呢!” “也不一定,薛棠如此不搭理微生淼,可能,微生淼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是秦骁的。” “有可能,一个戏子,谁知道跟多少男人睡过。” “薛棠报复性花钱,不说别的,秦家是真有钱。” “那日我还道听途说,听说薛棠逛街只吃烤地瓜,一次下来才花了三十多两,还以为秦家真的败落了呢!” “所以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秦家就算没了秦眀渊也比咱们强。” “不过,听说这次宴会是给秦眀渊庆祝生辰的,所以,秦眀渊应该没事,应该很快就回来了,以后咱们说话都小心些,千万别得罪了那位玉面活阎王,会要命的。” 微生淼最近没干别的,每天都是搜罗这些后宅女人的反馈。 她听完最新的版本,坐在床上既生气又心虚害怕。 薛棠就出来逛逛街摆摆宴席,就把风向给扭转了,她费那么大力气传谣言,薛棠毁她的计划却这么容易! 她急急的喘了一会才缓过来,抹着眼泪道:“找薛棠是不行的,我真的担心她对我动手,但是秦明瑞和秦明书更不会认我肚子里的孩子,眼看着司芳云就要有所察觉,我该怎么办?” 今天元威名背着司芳云,偷偷溜到了她这里看她,见她这副样子不由有些失望。 当初以为微生淼是个有主意有手段的,不用他操心就能保住他们的孩子,但是他现在觉得自己看明白了,女人就是女人,遇到大事的时候就知道哭,到头来还是要靠他拿主意。 “控制情绪!你想孩子不保吗?真的是,又不是没有办法,去找秦明月。” 听见这个名字,微生淼瞬间醍醐灌顶。 第19章司芳云发现了端倪 秦家的凉亭别具一格,与旁边的池塘相映成趣。 夕阳的余晖洒下碎金般的光泽,衬得池塘水光潋滟。 “不去。”秦明瑞淡淡的回绝了秦管家送来的一沓帖子,走进凉亭。 秦明书坐在他对面,漠然的看着他,“是陈同那些人叫你出去?真的不去?” 他没想到,秦明瑞真的可以待在家里不出门。 秦明瑞抬起头,眸光微冷,“你不用去南曲班子吗?” 秦明书侧过头,看向池塘里的鱼。这才恍然,自己竟然在家里待了有几日了。 他收回思绪,淡淡的回道:“最近不想去。” 秦明瑞冷哼,“我也不想出去。” “你不怕陈同他们孤立你了?” 秦明瑞看向他的目光更冷了。句句戳肺管子,想打架是怎么滴? 凉亭里立即弥漫起火药味儿。 秦家,这些公子小姐不止看不上薛棠,他们彼此也是相互看不上的。 下人们见惯不怪,低下头,假装自己瞎了,也聋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 薛棠迎着晚霞走来,身上一身白色的太极服宽松舒适。 “夫人。”王嬷嬷叫了一声,“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凉亭里的剑拔弩张立刻消停了。 两人都闭紧嘴巴,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薛棠将一切看在眼里,却什么都没说。 秦明瑞却忍不住问道:“大嫂,你真的要办宴会?” “嗯,你不是看见管家出去发帖子了吗?” “你知道到时候会来多少人?来的那些人你能应对吗?”秦明瑞急啊。 “那些交给管家就好了。” 秦明瑞哑然。 过了一会儿,他还是不放心,又开口道:“你想热闹热闹,办一个赏花宴就行了,请那些夫人小姐来陪你解解闷,何必要给大哥办生辰宴,这下好,前朝的官员也要来,大哥又不在家,管家怎么能应付那些官员嘛!” 而且,他大哥已经有六年不过生辰了。 还有,他们都是庶出的,就算他过在了嫡母名下,也没资格跟那些高官谈笑风生,更别说管家。 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 薛棠落座,淡道:“秦家的宴会,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来的。很多事,大靖的大多数后宅妇人做不了主,我这才办生辰宴请他们家里的主事人,不过我也请了一些夫人。” 请了那些有脑子的夫人! 也没请一些人,没请那些不长脑子的男人! 秦明书看向薛棠的目光深了深。 一处酒楼的雅间。 几个衣冠楚楚的世家公子,看见秦明瑞拒了他们的邀请,脸色都黑了。 “他竟然不去?” “没他当幌子,咱们还怎么进去?” …… 后宅的女人们还在议论着薛棠最近的举动,八卦再次被推上新的高度。 但是,也有人从中看出来不一样的端倪。 当年薛棠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要嫁给秦眀渊,人尽皆知。这就证明,薛棠是爱慕秦眀渊的。她能开开心心的逛街,风风光光的给秦眀渊办生辰宴,绝对不仅仅是为了能在秦眀渊死后得到秦家的家产…… 司家的书房。 司危放下手里的邸报,看向对面坐着的司芳云,“你在这坐了一炷香了,到底何事?” 司芳云有些不好意思。 她虽然已经二十八了,还比秦眀渊大了两个月,但是她为人处世的手段,到了司危这里简直不够看。 “是元威名?”司危问。 说着,司危抿了一口茶,见惯不怪的道:“又养了外室?还是偷偷抬了哪个小妾?” “没有。”司芳云吞吞吐吐的,递上一份画本子,“我只是觉得不对,还没有证据。” 司危一眼扫过画本子,是一张薛棠逛街扫货的实时动态图。 传言,这是最近后宅女人们想到的八卦新玩儿法。 她们叫人去酒楼或者茶馆或者角落蹲点,只要薛棠一出门,就把她的一举一动画下来。 她们请的人,画工自然不错。甚至有些进京赶考的学子们,还靠着自己的手艺大赚了一笔。 看着看着,有些女人便效仿起了薛棠的妆容,有人想看薛棠最近穿的是谁家的衣服,她们也好去扫货,甚至有些还注意到薛棠手里的糖炒栗子,差点出手买光了京城的栗子,有些人则是暗暗开始佩服薛棠的接地气,高端的饕餮楼她吃的开心,低档的街边小食她也吃的畅快,不看花多少钱,只看自己喜好,这才是女人该有的真性情。 一时间,薛棠经常去的秦眀渊的私产铺面生意爆火。 当慕显偷偷递信问薛棠缘由时,薛棠只是淡淡一笑。 自己成了直播带货的。她怎么能说。 一旁的秦陆却是默默的摸了摸鼻子。当初第一个画师还是他用青楼名妓的身份请的,他也没想到后来会发展成这样,帮着偶遇的寒门学子解决了生计,帮着将军狠狠赚了一笔不说,夫人还远近闻名了,但是他不能告诉慕显。 司危盯着画里的女人。 她穿着一身水蓝色的骑马装,手里举着一块玉佩,仔细打量的模样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婀娜的身材、明艳的五官、清冷的气质,仿佛下一刻,人就要从画里走出来。她不动声色的艳压群芳,和她同时出现在画里的一切都黯淡无光。 司芳云点了点画的一角,“这是微生淼,小叔叔不去看戏可能不知道,她之前很受青年才俊的追捧,最近传出怀了秦将军的孩子,那些男人才歇了心思。但是,她好像更对元威名的口味。所以我现在也糊涂了,但是我不想漏了一个可疑的人……” 微生淼? 司危这才把目光下移,看向角落里一个探头探脑窥伺薛棠的女人。但也就是一瞥。 他突然想起另一件事,开口打断了司芳云的话,“你知道薛棠为何要给秦骁办生辰宴吗?” 司芳云一愣。 司危一直叫秦眀渊原本的名字,那是秦老将军死前秦眀渊的名字,秦老将军过世后,秦家的几个孩子便都在秦家老夫人的主持下改了新的名字,司危一时改不了口,便一直叫着秦骁。 司芳云愣神当然不是因为这个,她是因为自己竟然没看透薛棠。 司危不紧不慢的说:“是为了光明正大的公布秦家的近况,达到她的某种目的。” “那最近沸沸扬扬的谣言也是她故意弄出来的?”司芳云顿了好一会儿才说。 司危不置可否,转而接着指点微生淼的事,“你想知道微生淼是不是真的跟秦骁有关,不妨去问薛棠。” 司芳云沉默了一瞬,随即点头,“是。” 司危突然问:“最近的接触,你觉得薛棠是一个怎样的人?” 司芳云:“一个和传闻大相径庭的人,而且和之前判若两人。” 司危:“马上就是六月十八了。” 第20章秦眀渊的生辰宴 这个夏日,薛棠的八卦,给后宅女人提供了一口最清凉的瓜,没等她们吃完,紧接着就到了六月十八。 很多想继续看热闹的人,却没被邀请赴宴,特地组了一个团队,她们合资请了一个最好的画师,让画师跟着夏夫人一起去赴宴,等新的画本子出来,她们这次要找书局拓印,对外出售。 就这样,后宅女人们竟然还发展出了副业。 薛棠对此一无所知。 六月十八,秦家的宴会是在中午开始。 辰时,王嬷嬷就带着人捧着新衣服进了薛棠的房间。 薛棠瞄了一眼,不是很满意,但是今天为了撑场子,她必须穿。 大红色的华服,上面用金线绣着百花图案,金灿灿的黄金头面,她只觉得晃眼,但都彰显着她将军夫人的身份。 她换上衣服,王嬷嬷给她梳好头,可她却不让下人动她的脸。 她不太相信大靖朝女人的审美,还是喜欢自己化妆,这一点不会让步。 “两位公子那边准备的如何?”她淡淡的问。 王嬷嬷:“三公子很喜欢夫人送的新衣服,已经穿戴好了,二公子那边,他说他喜静,就在自己院子,不出来了。” 说到秦明书,王嬷嬷以为薛棠会生气,没想到,她们家的夫人却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秦明月从峨眉山昼夜兼程赶回京城。 微生淼让自己的心腹小厮提前租好马车,她坐在车里,早早的等在了城门处。 秦明月抵达城门,冷冷的扫了一眼前方,拿着佩剑,利落的翻身下马,动作一气呵成。 小厮躲在角落,看见秦明月的目光,吓得缩了缩脖子。 秦家这位大小姐,跟秦家的三公子是同年出生,不过晚了几个月,虽然不是一个娘,但喜欢动手的性子简直如出一辙,所以外面曾有人推测是那一年的风水有问题。 都知道秦家这位黄衣女侠不好惹,脾气还大,他家娘子为何派这么高难度的任务给他?他就这么贸然去拦人,会被砍了吧?! 小厮瞥了一眼身边的马车,视死如归的朝着秦明月走去。 “秦大小姐,我们家娘子请……请您过去说话。”小厮战战兢兢的说。 半盏茶之后,秦明月坐在微生淼对面,不屑的瞥了她一眼,“你想去秦家的宴会,我大哥的生辰宴?” “是,您收到信赶回来,不就是为了秦将军的骨肉不流落在外吗?”微生淼忍住内心的慌乱,说道。 她其实不想去的,但是元威名说司芳云已经有所察觉,所以她必须放手一搏。 她早早的梳妆打扮,就是想在秦眀渊的生辰宴上给自己一个惊艳的开场。 她忐忑的打量了秦明月一眼,就听秦明月冷冷的说:“好。” 这时候,微生淼的丫鬟慌慌张张的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告诉了微生淼一个消息,“李班主说,除夕宫宴的戏不用娘子去唱了。” “什么?!” 简直晴天霹雳。 微生淼眼前一黑。 她稳了稳情绪,可怜柔弱的看向秦明月。 秦明月已经不耐烦了,“难道这种事也要我来帮你?” 她收到消息回来,只是不想大哥的血脉流落在外或者遭了薛棠那个女人的毒手,这并不代表她认可了眼前的女人,更不代表她会为一个戏子马首是瞻。 秦明月的态度,让微生淼很不踏实,她总觉得秦明月也不一定能靠得住。 转眼已经到了午时。 薛棠带着人往前院走去,路过垂花门时,刚好碰见秦明瑞。 秦明瑞一身宝蓝色的锦袍,腰间佩剑,衬得翩翩少年多了一些风流倜傥的韵味。 他看见薛棠,不由愣住。 大嫂今天更美了。妆容柔和了她凌人的气势,显得她更加沉稳温和,但又隐隐会给人一种莫名的威压。 “老三,你留在后院,带着秦陆守好了,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进来,尤其你大哥的书房。”薛棠严肃道。 秦明瑞又是一愣,然后瞳孔慢慢放大,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大嫂给他买新衣服,不是为了让他参加宴会,而是作为他看家护院的酬劳?! 行吧,至少还得了一件衣服,秦老二还什么都没有呢! 等薛棠走远,斜下突然传来秦明书的声音,冷嘲热讽的,“庶出就是庶出,养在嫡母名下也改变不了,这种场合就不是你能出席的。只是没想到,她不仅变得会讨好了,还变得会说话了,她那么说,只是委婉的拒绝你罢了,被一个商户女拒绝,滋味如何?” 闻言,秦明瑞攥紧了拳头,浑身的刺又支棱了起来。 但想到大嫂说“秦家不要拳头比脑子快的莽夫”,他极力压下心底的愤怒。 想想今天对秦家来说是个重要的日子…… 对,今天很重要。 不是他没胆子打架,是今天的时机不对。 他冷哼一声,对着空气喊:“秦陆!” “在!”秦陆突然凭空出现在秦明瑞面前,抱拳行礼,一副听命的模样。 秦明瑞只是想试试,没想到秦陆真的在。 “我们走!”秦明瑞突然变成了一只傲娇的孔雀,高高昂着头,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看吧,这可是大哥的暗卫,现在听他的了,才不是大嫂瞧不起他,是后院真的很重要。 谁让秦老二不习武的,这种重要的差事,永远轮不到秦老二。 大嫂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他一定好好完成,到时候气死秦老二那个唱戏的。 秦明书站在原地,陷入沉思。难道他真的想错了? 薛棠穿过回廊,就看见了远远等在那里的慕显。 今日,她请了饕餮楼的大厨进府,所以顺便请了慕显,不过不是让慕显帮忙招待客人,而是让他看着厨房,这么大的宴会,吃食上不能马虎。 慕显将薛棠的样子尽收眼底,猝不及防,心头一跳。 之前这个女人很烦,总去饕餮楼,但他也就当一个酒疯子打发着。 但是现在,这女人虽然变了,变得更好了,却让他更加无可奈何。因为这女人一言一行都拿捏得恰到好处,叫人挑不出错,她可以雷厉风行的给人当头棒喝,也可以用化骨绵绵掌润物无声。 这时候一个丫鬟跑来通传,“夫人,司首辅到了!” 司危这种一级嘉宾,薛棠是要去大门口亲自相迎的,毕竟,等一下那些政客们都要靠这位大佬帮忙周旋。 薛棠加快了脚步,路过慕显的时候,对着他微微颔首,“辛苦慕老板,厨房就拜托给你了!” 慕显站在原地,回味着薛棠的话。他以为她不会场面话,原来是没到她说的时候。 慕老板吗? 从她嘴里说出来,挺好听的。 沉寂了几个月的秦家大门口,一下变得人声鼎沸起来。 夏夫人早早的就到了,但是让画师离她远远的,免得以后东窗事发被牵扯出来,她只是钱多人又不傻。 画师站在不起眼的下人堆里,看着络绎不绝的客人。 来的都是豪华的马车,有当朝的官员,也有高门的家眷,还有一些商人,甚至还有几个武林人士……,也就是秦家有能力让这些人齐聚。 可以撼动大半个大靖的力量。 难怪皇上忌惮秦家。 “司大人到!” 一时间,挤在大门口的人群向司家的马车涌去。他们等在这里,就是为了见这位青年才俊的,就算只是刷个存在感也值了,而有些官员更是铆足了劲想在司危那里留下印象。 薛仁义夫妇挤在人群中,薛仁义不由暗戳戳的想,如果薛棠能抓住秦眀渊的心,那就能更进一步了,毕竟比起那些家产,秦家的地位才更重要,如果真的可以,如果有一天秦眀渊单膝跪在他面前,叫一声岳父,他得多风光。 司危款步下车,身后跟着司芳云和元威名。 听着周围人的恭维,每次只有这个时候,元威名才偷偷的感慨,娶了司芳云借了司家的势,真的是一件不错的事。 他与人寒暄的同时不由暗暗的瞄向四周,如果今天微生淼把事情办成了,那他的儿子也就能平安出生了,到时候,微生淼再努努力在宫里得了封赏,他再想办法让司芳云认了他们母子,把人接进府,他以后也就不求什么了。 司危不给人群一个眼神,抬步朝着门口的薛棠走去。 还没等他们二人问候一句,身边突然有人高声说:“段景辰?!” “他怎么来了?” 甚至还有一位壮士没忍住感慨出声,“艹!” 段景辰一身黑色长衫,带着便宜弟弟,混在商人的队伍中,目不斜视的看着薛棠,大步而来。 薛棠又有一瞬的错觉。 段景辰是刚刚从哪个山头上下来的,匪气还没来得及收。 她看看别人的穿着,再看看段景辰的。 人家都喜气洋洋的,而段景辰…… 给他个小白花,他能直接出席葬礼! 段景初不知怎么,突然发现自己能看懂薛棠的眼神了。 他瞥了一眼自家大哥,暗暗摇头:不行啊,秦明瑞他大嫂,这不怪我大哥,只怪他长得黑,要是穿了一身红,简直是钟馗驾到。 想到这,他自己先抖了抖。 第21章草率了 人群中的画师,震惊的手一抖,差点把速记的笔给扔出去。 擦! 司危能来不稀奇,因为他本来就跟秦眀渊有私交。 可是段景辰是皇商,还是很得宠的皇商,是陛下还是王爷的时候的护卫,段景辰就是陛下留在宫外的一双眼睛,段景辰能来,代表什么? 代表着他不敢出这一期的画本子了。 他收了纸笔,迅速撤离。 回去把定金还给那些女人,这活儿他干不了,谁愿意来谁来,他不想因为八卦而丢了命。 夏夫人瞥见画师溜了,并没有阻拦,她也看出了情况不简单,是她小看了薛棠。 今日的场面,比她之前料想的复杂,这可不是薛棠一时兴起的玩闹,更不是薛棠拿着一群朝廷命官开涮,这场生辰宴不仅涉及朝堂,还上达了天听。 夏夫人想的没错,段景辰不傻,吃了一次教训,再来秦家,他无论如何都要先跟陛下打个招呼的。 夏夫人思绪刚刚平静下来,就听见唱和声远远的传来。 “陛下有旨!” 一个太监踱着步子,款款走来。 薛棠代表秦家,跪在众人前面,听着太监啰啰嗦嗦的念完了圣旨。 她恍恍惚惚的听完,接了圣旨,心里很复杂。 她的确是又利用了段景辰。 她给段景辰的请帖上没说明缘由,但给其他人的请帖都明明白白的写了是生辰宴。 她就是让段景辰觉得她是女人的小心机,然后觉得她还会耍小手段。 但这只是兵不厌诈,好借以掩盖她的真正目的。 她断定段景辰会把秦眀渊生辰宴的消息告诉靖康帝。 她就是为了通过段景辰给陛下旁敲侧击。 秦眀渊的这场生辰宴办下来,如果人活着回来了,那就是冲喜了,如果最终人无了,那就是秦眀渊有生以来最后一场生辰宴,一国之君,不管他心里怎么想,这时候如果还不表示表示,那就是靖康帝薄待大靖的将士,会动摇军心。 她也相信,司危会找靖康帝说这样的话。 而她便可以借着陛下的‘眷顾’,暂时将所有对秦家不利的谣言压下去,顺便暂缓靖康帝对秦眀渊的‘威远’下手,同时或许还能拿一些赏赐。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抠门的靖康帝连一块碎银子都没给,只给了她一个赐封诰命的圣旨。 只觉得一道枷锁扣了下来,她拿着圣旨猛然意识到:离婚是不是变得困难了?她这是不是军婚?是不是以后她要离婚还得先得到国家批准?!!! 草率了,之前看的相关书籍少了! 看见薛棠面色复杂,管家赶紧高声道:“李公公,里面请,吃了酒席再走。” 他必须提高嗓音,提醒夫人:虽然你这一局是全胜,不仅秦家可以风平浪静一阵子,你还意外得了诰命,知道你很开心,但现在不能走神啊! 你这摊子铺的这么大,他一个管家可撑不起来,你得赶紧回魂,主持大局! 薛棠迅速回神,不急不缓,不卑不亢的抬起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李公公,里面请!” 李公公也不客气,笑呵呵的跟着管家走进了将军府。秦家请的可是饕餮楼的大厨,据说今天会做全了所有的拿手菜,他要好好尝尝味道如何,如果可以,下次陛下微服出巡,他好跟陛下介绍几道新菜。 接着,薛棠转身,抬手,微微一笑。 就在大家以为她要邀请司危的时候,却听见她说:“段老板,里面请。” 她的声音格外好听,令周围的人本能的让出一条路,让出了人群后的薛棠、司危和段景辰。 看见她朱唇轻启,眉眼含笑的模样,刹那间,所有人都出了神,那一刻,画面仿佛定格。 段景辰也不由怔住了神色。 这就是他今天得到的‘甜枣’吗? 司危冷冷的眯了眯眸子。 这个薛棠,先是跟慕显,现在又跟段景辰,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庭广众的,竟然可以让她把自己这个首辅晾在一边。 段景辰张了张嘴,最后只说了一个字,“好!” 他收敛目光,从薛棠身边走过。 紧随其后的段景初,他既觉得薛棠太美了,又觉得自己后背隐隐作痛,钻心的疼,要不是他大哥在,他现在已经腿软的趴在地上了。 “秦夫……不,大,大嫂好!”他赶忙乖巧的给薛棠问好。 大嫂??? 瞬间,周围人全都看向段景初和薛棠。 就连司危都顿住了脚步。他还不由看了一眼薛棠手里还热乎的诰命圣旨。 段景辰猛地转回身,转的太快,险些一个跟头摔出去。 段景初这时候才后知后觉自己的称呼不妥,而且有很大的歧义。 重要的是,他大哥吃人的目光死死的压在他的脊背上。 他赶紧摆手,“不不不,我是随着秦明瑞叫的。秦明瑞不是叫大嫂吗?” 段景辰嘴角抽了抽,黑着脸,冷笑一声,“随着秦明瑞?怎么?你们打了一架,还打成兄弟了?” 段景初弱弱的瞄了一眼自家大哥那张又冷又凶狠的脸,狠狠一哆嗦。 能不能跟秦明瑞成兄弟,他不知道,但是他的亲兄长,会把他打到看见段家列祖列宗。 “不,不是,这不是同辈论的嘛。” 说完,他重重的闭上了嘴,再也不敢开口,生怕自己再说出什么,怕回家之后被大哥扒了皮。 段景辰扫了一眼薛棠古井无波的神色,转身,继续大步往里走。 周围人都替段景初尴尬。 段景初:“……” 怎么?你们不信他的解释吗? 看着自家大哥渐行渐远,他扫了一眼众人,赶紧小跑着跟了上去。 薛棠却是神色不变,转身道:“司首辅,里面请。” 她面上的笑容更多了些,与司危并肩往里走。 这下,吃瓜群众又懵了。不知道这位秦夫人到底是跟段景辰私交好一些,还是跟司危的关系更近一些。 司芳云跟在后面,心下连连感叹。 很少有人可以在小叔叔面前将主人的姿态拿捏妥当的,不胆怯,不谄媚,薛棠是除了秦眀渊之外,她见到的第二人。 看见司危已经进院,众人赶忙跟上去,大门口的热闹瞬间转移到了院子里。 不过,突然,热闹刹那凝滞。 众人的目光定格在院子中间。 那里赫然摆着一个祭祀的小桌子,缭绕的香烟后,朦胧着一张画像,画像上的,不是秦明渊又是谁。 司危指着画像,脸色铁青的瞪向薛棠,“这是怎么回事?” 薛棠莲步轻移到桌前,把诰命圣旨放到香炉旁,郑重认真的解释,“今日是他的生辰宴,他要在场,他永远与秦家同在,有他有秦家军,鞑靼休想侵犯大靖一寸国土,来,大家一起给他祈福,祝他早日平安归来。” 一处茂密的丛林中,一支队伍正在极速前进,十几人的功夫都很高,快到只能看见残影。 突然,为首之人猝不及防的打了一个喷嚏。 饶是如此,他的脚步也没有半分停顿。 “将军,要不要停下休息?” “前进!” 年轻的将军,声音低沉冰冷,带着号令千军万马的气势,不容置疑。 与此同时,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将军府门口。 看门的小厮以为是谁走错了,上前想提醒一句,却看见秦明月掀起车帘下了车。 “大小姐转性了?跟夫人一样?否则怎么会坐这么破的马车。”小厮嘀咕着站回岗位。 等了一会儿,秦明月发现微生淼还在车里,就跟粘上了一样,她皱起眉头,语气不善的喊道:“等什么?还不下车?” 微生淼这才慢吞吞的挪动了步子。 第22章过招 微生淼刚刚在马车上瞥见了薛棠的衣服和头面,那是京城的新款,是独一份的,而且薛棠的妆容也美的恰到好处,那不是京城时下流行的样式,却很衬薛棠。 是谁给薛棠化的妆? 早知道这样,她就不精心打扮了。如今这样,倒是反衬得她更上不得台面了。 看见微生淼的神色,秦明月冷笑道:“想做秦家的主母?” 微生淼心下一凛,“没有,我不敢。” “不敢?不敢,你会写信给我说孩子的事儿?你的心思昭然若揭。”秦明月转身往里走,同时警告道:“给我安分点,因为薛棠不配做秦家的主母,你就更不配。” …… 院子里,薛棠简单的跟众人寒暄着。 她脖子上顶着一堆金灿灿的头面,大概有八斤重,令她得了体面的同时也带来了很大的不便。 走路必须莲步轻移,动作幅度不能太大,让她每一个举动都彰显出优雅贵气,最重要的,不能低头,因为皇冠会掉。 她觉得自己特别适合去走秀。 路过段景辰身边的时候,她特意提醒了一句,“今天特地交代大厨,为段家主加了一道溜肥肠。” 段景辰一下气笑了。 这女人还敢提,上次的账还没算呢! 他收起笑意,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说:“秦夫人,硬是把段家跟秦家绑在一起,你打算给我什么好处?我是生意人,不做亏本的买卖。” 隔壁官员的队伍里,司危看见俩人越靠越近,不由眼皮一跳。 他听不见俩人说了什么,但总觉得他们是在眉目传情。 薛棠不疾不徐的告诉段景辰,“我让秦家人把威远的生意分给你一份。” 段景辰再次被气笑,“秦夫人,别拿别人当傻子。” 薛棠:“???” 不是皇上看上的项目吗?怎么段景辰这表情看起来不太对? 她面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看着段景辰。 段景辰反应过来自己骂自己是傻子,不由懊恼,没有注意到薛棠眼底一闪而逝的疑惑,他压低声音,继续说:“你不妨去问问秦家的人,威远现在还剩什么?” 薛棠眸光微微闪了闪。 难道是趁着秦眀渊不在,有人卷款跑路了? 看着薛棠的神情,段景辰不由暗暗的想:难道她不知道内情?秦家人想拉她下水,才把威远当成香饽饽送到了她手上? 段景辰抿了抿唇,开口道:“我们做生意的,亏点不算什么,但是威远,一个重要的人卷着所有的货,开着威远的远洋船,跑去了南越国,如果弄不清楚,或者弄得太清楚,你们秦家就是通敌叛国。” 段景辰心想:都已经是明示了,他只能帮到这里了。 薛棠却是眼波流转,笑了笑,“段老板会想跟我合作的。” 合作? 合作个鬼! 段景辰磨了磨牙,又靠近了薛棠三公分,严肃的说:“别秦家人说什么你都信。” 结果,段景辰听见了什么? 她只是淡淡的回了一个“嗯”?! 司危太阳穴上的青筋都快跳出来了。这女人,知不知道收敛,大庭广众的,想给秦骁戴绿帽子?! “不好意思,失陪一下。”司危打发了对面的京兆府尹上官寻,挤过人群,快速向薛棠这边靠近。 “薛棠,我们谈谈!”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院子里的一切。 薛棠循声望去,就看见一个身穿黄衫的少女。 少女手拿长剑,身形纤细,五官清秀,但是那副嘴脸却是嚣张至极。 秦管家上前一步,挡在薛棠面前,也让秦明月看见了他。 薛棠淡淡的问了一句,“她是谁?” 秦管家:“……” 秦明月:“……” 秦明月:“我才离开三个月,你是傻了吗?不认识我?” 薛棠侧身绕开秦管家,看着秦明月,不冷不热的说:“哦,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野孩子来蹭饭,这么不懂规矩。” 微生淼惊呆了。薛棠竟然骂了秦明月?! 站在段景辰身后的段景初摇了摇头,一脸感慨的样子。 大嫂,你别光嘴上说啊,你倒是快动手啊! 大嫂,你不能只打别人家孩子啊! 秦明月气得浑身发抖,这才注意到周围有多少人。 这下,她更加羞恼了,唰的一下,长剑出鞘,剑指薛棠,“薛棠!” “啊!”李颖吓得当即大叫出声。 薛仁义看看周围的人,看见那些世家大族的家眷虽然也受了惊,但全都捂着嘴不敢出声,觉得李颖大庭广众的失态很没面子,他颤抖着手,赶忙捂上了李颖的嘴。 薛棠神色不变,淡定从容,仿佛没看见近在咫尺的剑,她缓缓转过头,问秦管家,“我怎么了?” 见识过薛棠‘文韬武略’的老管家,特别配合,他淡定的摇了摇头,“没怎么,夫人很好。” 在场的所有人,一下全都震惊了,比看见秦明月剑指薛棠要震惊千倍。 薛棠,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大! 一刹那,司危脑海里闪过一句话:为将之道,当先治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敌。 京兆府尹上官寻站在司危身后,眸光幽深。 这个秦夫人,不一样了。 难怪上次从大牢里带人出来会那么顺利,原本他以为这女人为了讨好秦家、知道秦明瑞要挨打、会大闹京兆府,然后他就卖陛下一个人情,顺便治秦家一个不敬皇家的大罪,可惜,这女人很配合官府,以至于这女人看着行刑,李捕头无法徇私还打了段景初,这女人又带走了段景初,差点破坏了他跟段家的关系…… 薛棠盯着秦明月,特别轻轻的,摇了摇头,“这丫头,脑子不太行,让大家见笑了。” 秦明月气得头顶冒青烟。 当啷! 她抬剑就要对薛棠出手,却被一个石子打得长剑落地。 她扭头一看,一个青衣道袍的淡雅女子正一瞬不瞬的瞪着她。 她简直不敢置信,“大师姐?” 大师姐不是外出游历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还有…… 她环视四周,这才看清周围站着的是司危、段景辰、上官寻……等等,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为什么? 他们为什么在这? 而且他们为什么一脸痛心疾首的看着她? 难道不是一起指责薛棠嚣张跋扈吗? 秦明月的屋子里,她坐在床上依旧回不过神。 大哥的生辰宴,她原以为薛棠只是借着这个由头去结交一些达官显贵。 可是秦管家怎么会跟着她胡闹? 还有司危。 司危一向不参加什么宴会,谁的面子都不给,只是给她大哥面子而已。 司危为什么也来了? 甚至段景辰也来了。 就算她远离京城,在峨眉待了许久,就算她不懂朝堂和商场,她也知道她不在的这段时间秦家一定发生了什么,而且今天的宴会不一般。 前院,薛棠站在宴席后方,微微抬起头,看了看天色,觉得差不多了,转身交代秦管家,“前面交给你,我去后院看看。” 第23章教育秦明月 听见房门被人推开,秦明月身子微微僵了僵,“秦管家?” 秦管家会来说教她吗? 毕竟她差点搞砸了秦家的宴会。 秦管家当年曾跟着祖父征战沙场,后来做了父亲的管家,看起来随和,但其实是有些严厉的,特别是对待秦家的事,如果不是影响到秦家的大局,他一般不会说什么,但是如果涉及秦家的存亡,他会拿出长辈的姿态,哪怕是不顾主仆之分。 三个月前,大哥还没出征,就是秦管家让大哥送她去峨眉山的,害得她在师父手下吃了不少苦头。 这个时候,能来说教她的,也就只有秦管家了,毕竟跟秦家生死相系的也只有他。 秦明月有些紧张,手心都被汗湿。 可是,等她转过身,看见的却是一张惊艳的脸,还有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黄金头面。 “薛棠!”秦明月咬牙。 刚刚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群注视、当众被大师姐绑了押来后院的羞耻感,一下袭遍全身。 薛棠在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淡道:“生气吗?” 秦明月狠狠的瞪着她,没出声。 “我更生气!”薛棠道。 秦明月冷哼一声。 生气吧,气死你! 气死你,给好人腾地方。 薛棠:“我没想到,去峨眉山待了三个月,你还是这般没脑子,比秦明瑞还不如。” “什么?我怎么就不如那个傻子了?” 薛棠打断她的话:“半个时辰过去了,你还没想明白?如果没想明白,那就的确不如秦明瑞,如果想明白了还如此质问我,那更是不如秦明瑞。” 屋顶上,秦陆捂脸,看看他身边这只傲娇的大公鸡哦,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秦明瑞才不在乎秦陆怎么看他,他摸摸自己身上的新衣服,哼哼着小调儿,闪身躲到树上,更加恪尽职守的守着后院。 屋子里,秦明月噎了噎。 怎么都是她蠢是吗? 她怎么就蠢了? 秦明月不想跟秦明瑞那货比谁更蠢,她渐渐冷静下来。 她咬了咬牙,不得不承认,自己带着微生淼出现在宴会上,是冲动了,可是…… 她张了张嘴,刚想狡辩几句。 薛棠紧接着说:“因为你让秦家蒙羞,你知道后,还能感到羞耻,还有救。” 秦明月梗着脖子,怼回去,“难道你给秦家蒙的羞还少?” 薛棠依旧云淡风轻的,“我做错了,外人只会说薛家不堪,可是你做错了,别人都会说秦家上上下下都没有家教。” 秦明月:“……” 貌似很有道理的样子。 “可是,微生淼的事不能不解决。”提起这件事,秦明月一下来了底气,“作为嫡妻,你不能善妒。” “你要怎么解决?”薛棠认真的看向秦明月,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秦明月很诧异。这女人竟然没有暴走,没有砸东西? “她肚子里毕竟有我大哥的血脉。”秦明月闭了闭眼,顿了顿,然后说:“如果我大哥回不来了,那这个孩子便是大哥唯一的骨肉。” 薛棠翻了翻原主的记忆,“之前没见你们兄妹的感情有多好,怎么突然关心起秦眀渊的子嗣了。” 秦明月脸颊微红,从床上跳起来,“你懂什么?” “我是不懂。”薛棠淡淡扫了她一眼,“可是,能不能进秦家的门,难道不是由我说了算?” 前世,没有哪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敢堂而皇之的到人家老婆面前逼宫。 而这个礼教更加森严的朝代,秦明月这样过问兄嫂房里的事,是要被狠狠责罚的。这是她在受了‘诰命圣旨’的教训后,找王嬷嬷恶补的一些后宅知识。 秦明月咬牙。“你不知道。我大哥的孩子很重要。哪怕我讨厌微生淼,比讨厌你还讨厌她,但是,孩子很重要。” “为什么?”薛棠淡淡的问:“难道秦眀渊回不来,秦家就要断后了?就算嫡庶有别,秦明书的孩子继承不来秦家军,但秦明瑞不是过在了老夫人名下,也算嫡出,秦家的子嗣后代,不用你操心。” 薛棠讲的条理清晰,听得秦明月一时怔愣。 她稳了稳心神,依旧坚持,“你不懂,秦明瑞不行……” 薛棠朱唇轻启,“难不成,秦明瑞是太监?” 秦明月差点一个跟头摔出去。 薛棠,她怎么敢说这样的话?! “不,不是。”秦明月咬牙,她觉得再咬下去,她一口小白牙可能会未老先衰。她虽然讨厌秦明瑞,但如果敢做实了薛棠的猜测,秦明瑞会把她从悬崖上扔下去。 她抬起头,看着对面依旧平静如常的女人,确定薛棠不一样了,那她就不计前嫌,跟薛棠多说几句。 她轻哼一声,道:“没想到你还是那么笨,这点事都看不明白。我们几个加一块,能力都不及大哥半分,只有大哥的孩子才有能力继承秦家。你这样的,一定不知道秦家有多重要,继承秦家,相当于继承大靖的半壁江山,皇位更迭你总知道的,所以,你自己对比,想想重要性。” 秦明月说完,嘴角露出淡淡的嘲讽,她下意识咬了咬唇,尝到了一丝血腥味。 屋子里沉寂了一瞬。 薛棠没想到秦明月还有点脑子。 想想原主当初把秦家的几个孩子带歪:原主叫南曲班子来秦家唱戏,撺掇秦明书上台,让秦明书爱上了受万众瞩目的感觉,秦明书才去了南曲班子,秦明月看不上秦明书和秦明瑞,怒其不争,连带着仇视文人,原主为了讨好秦明月,叫她在外面豢养男宠,每日对着男宠打骂,这也是秦明月会被遣送去峨眉山的主要原因。 薛棠自觉这些债是要她来还的,所以对于秦明月妄自菲薄的事,她必须提点几句。 “跟秦眀渊比,你们是蠢了点。” 就在秦明月等着跟薛棠唇枪舌战的时候,薛棠却起身走到她身边,不温不火的说:“每个人生来不同,但是老天不生无用之人,人活于世总有他的价值,蠢可以挽救。努力让自己发光,比自暴自弃做蠢事有用。男人不中用,就自己当将军,像母亲那样。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你不可以。” 二人自然都明白,“母亲”说的是秦家的老夫人,那位战场上巾帼不让须眉,一杆长枪在敌军的阵营杀得七进七出,是秦老将军最得力的副将,秦老将军不在,她就是秦家军的统帅,没有人不服,提起她,整个大靖的人都要竖起大拇指,称一句“慕将军”。 薛棠的手指温热,抬手拂过秦明月的眼角,但也就是在秦明月的脸上轻轻一拂,随即就转过身,朝着门外走去,“我去前院了,今天客人很多。” 门很快关上。 秦明月抬手擦了一下微红的眼眶,擦去那里的湿意。 她哭了。 做母亲那样的人? 她一个庶女,真的可以吗? 秦明月转身,想坐回床上,失神间没注意到脚下的小杌子,猛的一个跟头,摔了个狗啃泥。 黄衣女侠秦明月:“……” 第24章打发微生淼 薛棠刚到前院,秦管家立即匆匆的迎了上去,问道:“怎么样?” 薛棠:“谈的不错。麻烦秦管家一件事。” 老管家突然心头一跳。心道:祖宗啊,您不会又答应了大小姐养男宠吧?上次你们抓了那么多进京赶考的学子,还是将军亲自出马,事情才好不容易平息了,如果再闹起来,保不齐宫里那位会趁机灭了秦家。 还没等老管家冒一冒冷汗,就听见薛棠说:“通知官府,这半年,不要给秦明月办任何的通关文书。” 就这? 秦管家诧异的看向薛棠,“夫人是要把大小姐关在家里?” 薛棠开口纠正,“是留在京城。” 比起什么学习武功,秦明月的性子更需要慢慢调教,不如留在眼皮子底下,好好引上正途。 秦管家躬身行礼,“是!” 薛棠微微颔首,这才莲步轻移的走向了不远处的宴席。 一些世家大族的夫人小姐纷纷起身跟薛棠寒暄。 薛棠从秋蝶手里接过酒杯,对着上前的人微微勾唇,举杯示意,然后用长袖遮住脸,轻轻的抿了一下。 得到了薛棠的回应,这些人感到莫大的荣幸,下意识变得更加热情。 “秦夫人的头面真好看,是朱雀楼定制的吧?” “秦夫人的衣服也好看,好像是霓裳阁的最新款。” “秦夫人……” “秦夫人……” 薛棠微微侧过头,看起来像侧耳倾听,但却带着点漫不经心。 秋蝶断定,夫人一定是在想别的事情。 薛棠想:秦明月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城府太浅,还不如秦明瑞和秦明书,需要多多让那丫头耳濡目染的学一些为人处世之道,不过那丫头生气的样子,倒是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 她浅笑一声,抬起头,正好看见远处注视她的段景辰。 她笑容不变,对着段景辰遥遥举杯,然后毫不留恋的收起目光,跟对面的上官夫人搭上了话。 段景辰目光一闪。好像有什么从心头掠过,激起涟漪之后,那东西却突然不见了踪迹。 司危远远的看着这一切,起身朝着薛棠走过去。 他还没走到薛棠近前,王嬷嬷已经先他一步,站在薛棠对面,恭敬的请示,“夫人,大小姐带来的微生淼怎么处理。”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王嬷嬷已经不敢再自作主张,更不敢背着薛棠行事,每次遇到大事,她都会先请示。 薛棠:“她可有请帖?” 王嬷嬷:“没有。” 薛棠掀起眼皮,瞄了一眼被丫鬟嬷嬷堵在角落桌子前的微生淼,“那不是很好办?” 王嬷嬷会意,立即带着人,疾步逼近微生淼。 微生淼见秦明月进了后院就再没出来,本就战战兢兢,花容失色,看见王嬷嬷带人过来她羞愤至极,“你们不能赶我走,我是大小姐请来的客人。” 王嬷嬷:“微生娘子,请您配合。” 微生淼站起身,看了看自己精心挑选的衣服,摸了摸头上的金钗,提高了音调说:“你们如果赶我走,传出去,秦家……呜呜呜……你们” 王嬷嬷一抬手,绿蕊立即拿着抹布狠狠堵上了微生淼的嘴,然后两个嬷嬷就把人架了出去。 微生淼不敢置信的瞪圆了眼睛。 她这么精心打扮,样子一定不差,竟然没有哪个男人怜香惜玉出来为她说一句话。 今天能到场的,没有一个废物,而且多数是奔着在司危那里刷存在感来的,就算平时好色,那也得藏起来,怎么会为了这么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强出头坏了自己的形象。 有一个男人是强相关的,但是元威名瞥了一眼女宾席上的司芳云,又看了看站在男女宾宴席中间的司危,只能埋起头,继续干饭。 坐在武林人士中间的李班主看着微生淼被架出去,最后还是没忍住,一声冷哼,“难怪在南曲班子唱戏一点都不上心,原来心思都用到了见不得人的地方。拿南曲班子当菜市场,来去随意,却拿人堂堂秦家当戏台子,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李班主突然有些庆幸,幸好他在来之前取消了微生淼入宫唱戏的资格。 南曲班子是最注重德行的,不说每个人都洁身自好,至少没几个有坏名声的。这才能争取到入宫的资格。 微生淼的坏名声传出去,肯定会传到宫里,这种乌七八糟的人,他若是敢带进宫,恐怕整个南曲班子的人都休想再活着出来。 这时候,薛棠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她对着李班主微微颔首,“以后还请李师傅多多照顾我家老二,如果再发现他有什么异常的举动,请及时通知我。” 李班主受宠若惊。 一时间磕磕巴巴的,都不会说话了。 所以,秦夫人这次请他来,不是给他下马威,让他放秦明书回家的?秦夫人真的不反对秦明书唱戏! 而且,秦夫人,堂堂的秦夫人举着酒杯,在给他敬酒! 这是他活到这个年纪第一次受到这样的优待。 一旁,秦明月的大师姐和几位朋友不由蹙眉,不就是敬个酒,至于激动成这样? 这不是京城人一贯用的场面话和交际方式?应付应付而已,有什么好激动的。 一点都不像他们武林中人,心胸不开阔,不够豪爽。 秦明月的大师姐推了推李班主,“别愣着了,还不回礼。” 李班主这才慌忙的回神,端起酒回敬,直到喝完酒,他整个人还在飘着。不真实,就像在做梦。 “梦晨师姐,这杯敬你,麻烦你回去跟莫愁师太说一声,秦家最近有事,我留明月在家待一段时间,等事情了结了,我会去信给师太,到时候再麻烦师太费心帮秦家教教这唯一的女儿。” 闻言,梦晨一惊,刚刚还潇洒恣意的人,突然间瞠目结舌。 她知道世家大族讲究嫡庶,之前秦明月就是因为庶出才被养废了的,她最看不上这些规矩,秦明月是庶出,但她就愿意被小娘生出来吗?拿那些规矩去贬低孩子,这些做家长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尤其是薛棠,之前还把秦明月教的那么歪,更不是好东西。 她以为这次薛棠是为了借着酒宴让他们武林人见识见识秦家的规矩的。 她之前收拾秦明月也不是为了薛棠,只是为了秦明月不要先被人拿捏了错处,到时候薛棠占了理,她不好对付薛棠。 但是,刚刚薛棠,客客气气的,说什么? 秦家唯一的女儿? 这就是当众宣布,秦明月是秦家的掌上明珠,是很受重视的。 所以,之前是她想错了?! “嘿!回魂了!”李班主似笑非笑的推了推梦晨,这下轮到他得意了,原来江湖人也有懵逼的时候! 女宾席上,已经议论起来。 “那就是微生淼?” “狐狸精,还真的拿自己当根葱呢!秦夫人是何等人物,在秦夫人这里,她就是一粒沙尘,秦家哪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登门的,她来就是自取其辱。” “真是个笑话。” 夏夫人坐在桌前,默默地吃瓜,不发一言。今天薛棠的做派,让她受了极大的刺激,她要好好缓一缓。 角落里。 薛仁义被李颖拉着。 李颖:“你觉不觉得,女儿变了。” 薛仁义有些心不在焉,“女人不都一个德行,化上妆一个样,卸了妆又是一个样。” “不是,她之前不是这样的。” 薛仁义却不再理会李颖,急急的说:“快走,司危已经朝着棠棠去了,不能让他看见咱们,否则发现端倪就一切都晚了。” 今天,薛仁义也以为薛棠是装模作样,想借着宴会结交权贵,然后顺便拿下饕餮楼的,但是到了现在,薛仁义才知道,恐怕这次宴会是司危逼着棠棠办的,为了什么他看不懂,但是不能让司危抓住他的把柄。 司危看着薛棠游走在席间,专门挑那些她认为有必要的人打交道,他站在原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还要不要警告薛棠注意男女大房。 第25章宴会完美收官 秦家后院。 “我挑水来你浇田。” 秦明书唱到这里,动作一僵,看看手里的玉骨扇,沉着脸收了起来。又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香云纱长衫,脸色突然更不好了,转身回了屋。 树上的两个暗卫对视一眼。 “二公子这是又不高兴了?可是为什么啊?” “天知道,他哪有高兴的时候。” 同时。 后院的墙头上。 秦明瑞对着下面的几人扫了一眼,沉声道:“我不去!” 陈同仰着头,一脸关切,“你到底怎么了?” 他旁边的人脱口而出,“难不成跟段景初打了一架,怕他报复,你就躲起来了?听说段景初来将军府了,不会是来找你算账的吧?吓得你连前院都不敢去,就躲在后院?” 说完,他就后悔了,讽刺的太明显了,被这位听出来会挨揍的。 秦明瑞舌尖抵了抵腮帮子,心底有些焦躁,但被他压了下去,只是冷冷的看了下面那人一眼。 被这么一看,那人顿时觉得自己猜对了,进了一次大牢,秦明瑞就是怕了,于是愤愤道:“你不去,就是看不上我们了!” 过去,秦明瑞跟他们打马球、赛马、射箭、一起胡吃海喝、逛赌坊、逛青楼……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是现在不就是他不参加活动了么,怎么跟他欠了他们的一样,还被找上门骂! 到底是他修炼不到家,被这么一刺激,心头的怒火马上就要压不住。 “滚!”冷冷的警告完,他黑着脸跳下了墙。 他不能在这继续待下去,否则肯定要忍不住揍人,到时候他会让大嫂失望的。 “不是吧,真特么生气了?” 墙外的几人面面相觑,最后一起看向刚刚嘲讽秦明瑞的那人,陈同还气愤的踹了一脚,“你就不能闭嘴!” 最后陈同闭了闭眼。 破釜沉舟! 他大声喊道:“秦明瑞,你不出来,我就爬墙进去,作为好兄弟,不能看着你这么消沉下去,我必须拯救你,你放心,等你出来,我罩着你,绝对不让段景初再靠近你。” 闻言,秦明瑞霍然驻足。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上次跟段景初对上,就是他为了帮陈同打抱不平。 突然心中生出一个想法,刚刚被这些人激起的那点怒气已经不值一提了。 他叫来门口的小厮,低声交代了几句。 司危还是第一次因为什么事犯难,就在他犹疑着要不要警告薛棠的时候,一个小厮匆匆跑进来。 秦管家狠狠瞪了他一眼,把人拉到一边,说道:“没规矩!今天这样的日子,天大的事也要注意分寸,不能让人说秦家不会管教下人。” 小厮连连点头,他知道,可是后门的事情也的确是急啊! 他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赶忙上报道:“那个,上官公子、陈公子、李公子、裴公子,他们堵在后门,三公子不出去见他们,他们就要翻墙,三公子很不耐烦,都快跟他们翻脸了。” “你说什么?”秦管家拉着小厮往宴席的方向靠近了些,不由提高嗓音,再次问道。同时掐了小厮一下。 小厮吃痛,却不敢表现出来,他收到管家的暗示,大喊出声:“上官公子、陈公子、李公子、裴公子,他们堵在后门,三公子不出去见他们,他们就要翻墙,要翻墙拉着三公子去赌坊,三公子很不耐烦,都快跟他们翻脸了。” 原本听见秦管家惊慌失色大声嚷嚷,还以为秦家出了什么乱子,很多人都准备继续吃瓜,但听见了小厮的话,那几家的当家人或者是夫人全都坐不住了。 兔崽子,这时候来添乱! 段景初看向自家大哥,一脸求表扬的样子,“看看,你弟弟已经很好了,至少不会想着爬人家的墙头,还要逼良为娼。” 段景辰微微蹙眉,心道,逼良为娼好像不是这么用的,但……也差不多吧! 至少自家弟弟还学会成语了! 他夹起一块肥肠送进嘴里,淡笑道:“嗯,这一点,确实比某些人强。” 一群家长被这兄弟俩臊的老脸通红。 他们气势汹汹的站起身,那架势,势必要抓了家里的熊孩子好好收拾一顿。 薛棠却拦在他们面前,不卑不亢,不慌不忙的道:“秦家老夫人定下的规矩,秦家的后宅,非亲眷,不得入。” 所以,任何人都休想用这个借口接近秦家的后院。 秦管家适时接话:“不如,我让人赶紧备轿子,抬着各位贵人从前门出去,趁着公子们还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赶紧到后门处劝劝。” 半个时辰之后。 院墙外那些人被自家长辈拎了回去,秦明瑞看着,心情大好。 “秦陆,看好后院!”说完,他就脚步轻快的跑向前院。他今天表现这么好,他要去找大嫂,要当众求表扬。 可是,等他到前院的时候,院子里只有下人有条不紊的忙着收拾残局,哪里还有一个客人。 秦明瑞:“……” 结束了?! 秦明瑞看着前院也没有他能帮上忙的,就回了后院,结果撞上了出来觅食的秦明月。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秦明瑞语气不善的问。 “上午。” “你去宴会了?” “去了。” “什么时候结束的?”说到这,秦明瑞担心秦明月这个傻子听不明白,又补充了两个字,“宴会。” 秦明月:“不知道。” 她也诧异呢。薛棠把她丢在房里,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她以为外面会有人看着不让她出门,可是完全没有。甚至,知道她之前的贴身丫鬟嬷嬷被大哥卖了,薛棠还特意安排了两个小丫鬟听她使唤。 秦明瑞:“???” 不知道? 看着秦明瑞迷惑的表情,秦明月心里一下平衡了。看吧,不止她一个人对薛棠的行为感到震惊。 秦明瑞掠过秦明月,大步朝着后院走去。 “你去找薛棠?”秦明月忍不住问。 她想提醒他,薛棠现在变得难对付了,但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等她回神,哪里还有秦明瑞的影子。 薛棠回房后赶紧让秋蝶和绿蕊帮她脱下了华服摘下了头上的头面。 她泡在浴桶里,转了转僵硬的脖子,觉得重获新生。 当时她觉得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所以就想趁着几家熊孩子的事结束宴会,没想到司危同意了。 司危开口说他不叨扰秦夫人了,谁还敢留下继续叨扰? 夏夫人离开的时候,还特意从薛棠身边路过了一下,但薛棠假装没看见她。 之前,原主之所以会跟夏夫人来往频繁,那是因为在贵族圈子里没人搭理原主,而攀附巴结原主的那些人,原主又看不上,恰好夏夫人跟原主臭味相投,所以才经常约着见面。现在,薛棠维持塑料姐妹情,只是不想断的太干净,让人觉得她一下变得太多罢了,而太接近夏夫人,会让今日的世家大族高看姓夏的一眼,薛棠才不愿意,薛棠看见夏夫人就觉得说不上来的排斥,怎么会给她铺路搭桥。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绿蕊打开院门,发现是秦明瑞。 她俯身行礼,“三公子,奴婢刚要去传话,夫人说她今天累了,就不陪你一起用晚饭了。” “哦。”秦明瑞眼中难掩失落。 这时候,主屋的房门打开,薛棠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的头发半干不干的,眉眼有些倦意也笼着刚刚沐浴完的一丝水汽,见秦明瑞站在那没动,她不由问了一句,“什么事?” 秦明瑞第一次见到女子这般姿态,其实薛棠衣着很得体,但是少年总是想的比较多,他连忙别开头,耳根微红,刚刚因为没收到表扬而升起的那点小情绪瞬间被冲散。 “我,我是来问问,宴会还顺利吗?”他说。 知道关心家里的事了,有进步。薛棠微微点了点头,“很顺利。” “哦,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等等。”说着,薛棠已经大步朝着少年走来。 秦明瑞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莫名的紧张,脊背突然僵住。 薛棠走到他面前,摊开手,手掌上是一片金叶子。 金叶子与寻常的有所不同,是五角星的形状。 她捏起五角星的一角,把金叶子递到秦明瑞面前,“给你的奖励,今天表现很好。” 秦明瑞怔在那里,盯着手上的金叶子,恨不得把这个奖励刻进灵魂。 这是嫡母过世后,他收到的第一份奖励。 第26章被当成工具人的秦某人 虽然没能出画本子,但是秦家的宴会还是成了京城人议论的焦点。 后宅的传闻是“薛棠当日艳压全场,美的不可方物,微生淼被毫不留情的架出了秦家”云云。 外界传的则是“段景辰出现在了秦家的宴会上,秦夫人亲自迎接,生意上的朋友们,对秦家有所动作或者打算有动作的人,先静一静”等等。 御书房。 李公公给靖康帝递上了一杯果茶,小心翼翼的讨好,“陛下,您尝尝,这是秦夫人教奴才的方子,生津解渴。嘿嘿,奴才去问过太医了,这方子陛下可以用。” 靖康帝刚到不惑的年纪,龙章凤姿。 他端坐在龙案前,放下批阅了一半的奏折,缓缓抬起头,瞥了一眼茶水,并没有喝,而是问:“薛棠真的不蠢了?不要跟着段景辰和司危人云亦云,朕想听听你看到的。” 不管外界如何,秦家却是回到了一派祥和之中。有了薛棠之前的铺垫,秦家上上下下稳了很多,不再是之前秦眀渊刚失踪时候的草木皆兵了,一场生辰宴办完,下人们继续回到各自的岗位恪尽职守。 …… 一处遥远的密林。 树木参天遮天蔽月,气候比大靖的京城酷热,蚊虫猛兽肆虐,险象环生,杀机四伏。 十几个黑衣人押着一车货物,正途径此处,他们举着火把,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 “杀!”年轻的将军身穿银甲,戴着银面具,迎着火把的光,从天而降,吐出一个比极北冰雪还要冷的字。 仅仅一个字,却让空气中都充斥着号令三军的强大威压。凝结了酷夏的夜。 令行禁止,顿时一片杀声震天。 年轻的将军和他身后十几个秦家军出现的那一刻,黑衣人们眼底同时浮现绝望之色。 没人不认识这个银面具,没人不知道这个令鞑靼闻风丧胆的将军,此刻也不会有人知道他敢从北境擅离职守,更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南越国边境。 年轻的将军,挥动手中的红缨枪,一枪枪利落的收割着黑衣人的性命。 他秦眀渊盯上的猎物,从来只有你死没有我亡。 …… 帐篷外,篝火忽明忽暗。 一个穿着铠甲的护卫,盯着手上奏折一样长的账单,用力揉了揉眼睛,“慕显写错了?” 旁边的人踹了他一脚,“口出什么狂言?慕老板怎么可能写错,他就是化成灰,那都是一捧最精于算计的灰。” “可是,你看!” “擦,这不可能啊!” “是吧!” 夫人之前哪次出门不是最少三五百两,这还不算饕餮楼的大餐。可是…… 一只手伸出,将帐篷掀开一条缝。那只手苍劲有力,上面的青筋形状清晰。 “念!” 年轻将军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周围瞬间一静,所有猛兽都为之折服。只有山洞里的一只白虎,穿过重重阻隔看向帐篷,暗戳戳的想:这个异性的声音真好听,等修炼成人形,一定要嫁给他。 穿着铠甲的护卫清了清嗓子,“咳咳……煎饼、糖炒栗子、茶叶蛋、烤红薯、糖人、包子、冰糖葫芦、白玉海棠环……共计三十六两三文钱。” 他顿了顿,继续边念边按照自己的理解翻译,“慕老板说,这些东西还是夫人请了秦陆他们一起吃的,玉佩还是买给全家所有人的,至于送给司家老太君的那一对玉簪子,慕老板觉得不能算在夫人的账上。” “拿过来!”年轻将军的声音依旧平铺直叙,毫无情绪。 闻言,小护卫立马将手里的账单递上去。 只有片刻,只足够帐篷里的男人扫一眼的工夫,账单便被扔了出来,精准的落在了篝火里。 “还有呢?”年轻将军又问。 穿着铠甲的小护卫慢吞吞的拿出一个更厚的信封,“还有,有些复杂。” 他旁边的人又是一脚,“开阳,你小子皮子紧了是吧?敢跟将军卖关子。” “瑶光,你能不能别动手动脚的。不是卖关子,是太复杂了,我讲不明白,得将军自己看,可是将军不是受伤了嘛,怎么能让将军劳累,明天看也是一样的。” 吵吵闹闹间,秦眀渊已经走出了帐篷。 身长七尺的将军,身形挺拔,只着黑色长裤,赤裸着上半身,露出精壮的腰身,以及右手手臂上一寸长的刀伤,伤口深可见骨。 他左手拿着金疮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倒在伤口上,三息之间已经用布带熟练而利落的完成包扎。 全程神色平静,无波无澜,对手臂上的血肉模糊一点都不在意。 举手投足间的优雅,与杀伐果决的气质,同时出现在一个男人身上,都是那么恰到好处。 他沉稳、内敛,周身的杀气远比薛棠从画像上感受到的要多百倍。 夜风轻拂,描摹着他紧实的肌肉线条。 篝火跳动,勾勒着他白皙的皮肤和硬朗的轮廓。 额头上有微微的薄汗,五官棱角分明很是立体,仿佛每个分毫都被精心雕琢过,举世无双。 一双剑眉微微凝着,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落下一层淡淡的阴影,露出一双眸子,黑曜石般漆黑漆黑的瞳,深邃幽深,叫人看不出半点情绪。 秦眀渊的目光,从开阳脸上淡淡瞥过。 开阳感受到了来自将军的鄙视,他从将军的眼神里读出了几个字:“这叫伤?” 开阳委屈巴巴的瘪瘪嘴,“可是将军昼夜兼程赶来南越国的边境,已经一个多月没好好休息了。” 秦眀渊一把拿过开阳手里的信,越过他,龙行虎步走到篝火前坐下。 开阳小小声的跟瑶光嘀咕,“你说将军是不是真的有神仙保佑?叛徒那么锋利的刀,将军那么重的伤,人竟然还这么威风凛凛。” 瑶光:“有没有神仙庇佑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如果不是将军替你挡了一下,那一刀要是落在你后背上,你早裂开了。” 任身后俩人的议论成了模糊的背景音,秦明渊慢条斯理的展开信。他深邃的目光落在信上,专心致志的阅览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内容特别长篇大论,浓缩后的意思就是: “微生淼说她怀了将军的孩子。 夫人对微生淼的事置之不理。 夫人疏远了薛家。 夫人把三公子教的像个样子了。 夫人收拾了二公子。 夫人收拾了大小姐。 夫人结交了段家。” 看到这里,秦眀渊神色一顿。 开阳凑上去,絮絮叨叨的说:“慕老板怎么这么不小心?提笔的时候不会控制好墨吗?“段”字,墨那么多,差点糊了。” 瑶光上前,一把捂住开阳的嘴巴,默默的将人拖走。 秦眀渊不动声色的继续往下看: 夫人左手倒右手,又亲自带动后宅妇人去秦家的店铺,盘活了京城的生意。 夫人大摆宴席,为将军庆生,压住了不利的谣言,也让司大人有机会拖住了陛下对南越国的事出手。 夫人得了诰命。 …… 慕显最后写道:不是属下不努力办事,是夫人变得太厉害了,事情都被她抢先解决了。不过将军放心,我没有对司大人说您去了哪里,免得司大人夹在秦家和陛下中间为难。 最后的最后,是一个大哭的表情和跪地求饶的小人,以及慕显追加的一句祝福:祝将军快快快铲除叛徒,早日凯旋而归。 秦眀渊的目光在“快快快”和“早日”上面来回流转,他总觉得慕显在暗示什么。 他盯着信看了很久。 母亲去世后,他说过不再过生辰,那女人竟敢无视他的话,竟敢趁着他不在家打着他的旗号大摆宴席,可是这却为秦家解了燃眉之急。 他是生气的,但又好像气不起来。 火光下,年轻的将军,冷眸微眯。 他不得不承认,家里的女人这次耍的花招,比之前那些一哭二闹三上吊有用,终于引起了他的注意。 (#^.^#) 来个元旦小剧场: “开阳,瑶光!”秦眀渊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 将军突然变得诡异,瑶光莫名觉得脊背一寒。他小心翼翼的问:“将军,怎么了?” 篝火旁,开阳看看秦眀渊,灿灿一笑,“将军收到了作者的消息,让咱们给大家拜年!” 开阳:“作者小姐姐说,祝读者宝宝们2024年,平安喜乐,万事顺意,心想事成。” 瑶光:“咱们是不同的世界,在这儿祝愿,他们能听见?” 开阳:“可以。作者小姐姐说,有量子纠缠。” 瑶光:“……” 作者,你个老六。 秦眀渊深潭般的目光,穿越时空,看向文字前的你,虔诚而真挚,“元旦快乐!” 第27章找慕显 京城顶流的交际圈不缺聪明人,秦家宴会的第二日,上官寻的妹妹就主动邀请薛棠去赏花宴,薛棠婉拒了。 后来,陈夫人、李夫人、某某夫人,又递帖子邀请薛棠去游湖、去看跑马、去打马球、去庙里上香祈福找大师算命…… 或许这是原主之前做梦都想要的,但是薛棠前世每日都享受着众星捧月,她不缺这些,更何况,比起庙里的大师,她觉得自己卜的卦可能更准些,于是一一回绝了。 比起这些,她更重视秦家的事,秦家是她暂时的栖身之所,解决了秦家的麻烦,她才能在这个世界过得更舒心,她用了秦家这个平台,稳住秦家,也算是给秦眀渊的回报。 她收拾妥当,准备出门。 刚走进回廊,便看见秦明瑞倚着柱子,低着头看着手里的什么东西发呆。 听见脚步声,秦明瑞赶忙收起手里的东西。 薛棠却已经看见了,他手里正是那片金叶子。 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就是有一日下人不小心打翻了东西,在金叶子上留下了痕迹,她就灵机一动让人拿去做成了五角星的样子。 薛棠想:既然他喜欢,以后就让人多做一些,留着奖励他好了。 “今天的功课完成了?”薛棠问。 “没,还没。”秦明瑞耳根微红,有些无措,那感觉就像偷偷翘课,被学院的先生抓了个正着。 薛棠:“那你在家好好学习,我出去一趟。” 他也想去! 秦明瑞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敢开口,只能目送着薛棠走远。 薛棠上了车,便让秦陆先行一步,去通知慕显。 秦眀渊的生辰宴,多么有利的契机,慕显当然要抓住,借以稳住秦家的所有生意。 饕餮楼后院的一个密室内,慕显正忙着交代周围的三十几人,这时候,门突然被人打开,一只手伸进来,对着慕显勾了勾手指,“慕老板,夫人找你,准备一下。” 一看这做派,慕显就知道是秦陆来了。 他嘴角抽了抽。 这人每次都这样,就不能好好打招呼,不知道他每次来密室都是在讨论要事么?讨论要事,那就是跟重要的人,这种场合就不能给他点面子? 屋子里的人面面相觑,气氛有些微妙。 有些人听闻了薛棠总是来饕餮楼找慕显,而这句“准备一下”总是让人不免多想,但众人很快压下了那种非非的想法,慕老板那脾气,也就是看在将军的面子上、为了稳住秦家,才不怠慢薛棠的吧。 “好,稍等,这里的事马上处理完。”慕显没觉得不妥,毕竟现在的薛棠不得不让他刮目相看。回答完秦陆便继续分派任务。 “我来找你,是为了了解威远。” 慕显刚走进雅间,就听薛棠说道。 “夫人怎么突然关心这个了?”慕显虽然承认薛棠如今精明了许多,但饶是如此,威远那样的大摊子也不是她能插手的。 薛棠言简意赅,“我不希望秦家败落,我过不了穷日子。” 慕显:“……” 之前的薛棠,野心都写在脸上,却自以为是的认为别人看不出来,每天装出一副委曲求全的样子,让人特别反感。现在的薛棠,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反而让人无法反驳。 “夫人放心,秦家不会因为一个威远就败落了。” “我只相信自己看见的。” 慕显眸光微动。他也是一样。 他又想起了薛棠送他的那本《猪的一百零八种死法》,其中有一种就是走路不看路掉进了陷阱。 见慕显不说话,薛棠淡道:“我是秦家的当家主母,将军不在,我有权利过问秦家的一切事务。” 慕显尴尬的扯出一个微笑,“那我们下午过去威远,您看了之后我再详细说给您。” 将军还没回信,反正如今的威远相当于空壳子,去看看也没什么。慕显想。 薛棠满意的点点头,“今天饕餮楼会上什么新的招牌菜?” 话题转的太快,慕显一愣,随即报菜名,“按照您的建议,今天分别在高、中、低不同档次上加的菜是:牛排和果酒、水煮鱼、麻辣烫。” 后厨的人知道薛棠又来了,已经多备出了一份上好酒席的菜,结果小二却跑来说:“夫人和慕老板,两碗麻辣烫。” 整个后厨:“???” 夫人要吃麻辣烫也无可厚非,毕竟那玩意儿是挺好吃的,但是慕老板要陪着夫人一起用饭,这就有点突然了。 慕老板之前虽然嘴上不说,但是他们都看得出来,那位笑面虎恨不得一包耗子药给夫人下菜里。 突然的转变,难道是在将军的生辰宴上夫人给了饕餮楼不少好方子所以俩人冰释前嫌了?! 薛棠和慕显吃饭期间,秦陆和秋蝶也在隔壁简单的吃了一碗麻辣烫。 秦陆的耳力极好,隔壁那些人对薛棠的议论,他听了全程。 “那个薛氏女真特么厉害。” “我之前道听途说,还真的以为段景辰上门替段景初认错自扇嘴巴了呢,最近才知道,那纯属谣言,是薛棠出面让秦家与段家交好了。” “用你说,看这次段景辰参加了秦眀渊的生辰宴就知道了。” “段景辰是什么人,穿上长衫是商人,换上铠甲那就是御林军统领,还带着点匪气,能让他给面子的人,不多。” “也许是在女人面前就不一样了呢,毕竟那薛棠长得是真好看。” “扯吧。段景辰才不是怜香惜玉的,当年有一个江南的商贾想跟他联姻,人家姑娘小家碧玉我见犹怜的,坐在马车上想跟他来一次偶遇,结果……” “结果怎么样?快说,你别大喘气。” “结果,段景辰骑在马上,一鞭子抽过去,把人家的马给抽懵了,听说,后来那马是跑到城外,撞在了一棵树上,马车也散了,姑娘直接被摔瘫了。” “啧啧啧,真狠。” “不不不,真正的狠人是薛棠。之前秦眀渊哪正眼看过段景辰,” “不,段景辰也瞧不上秦眀渊,他们是相互看不上。” “哎呀,你别打岔。我是想说,那个薛棠敢在秦眀渊不在的时候自作主张结交段家,而且段家还同意了,她真厉害。” “嗯,这么说的话,倒是真的有点厉害。” “她难道不怕秦眀渊回来会秋后算账?” “她之前闹出的事还少吗?最后秦眀渊不也没怎么样?秦眀渊根本不屑搭理一个女人,他满脑子想的都是秦家军、北境、秦家的百年基业。没看他每次回京都不怎么出门,那都是在家研究兵法呢。” “你又知道了。” “对,我就是知道。我还知道,那个微生淼的孩子不是秦眀渊的,因为在秦眀渊眼里,戏子还没有兵书好看,他更没空在外面乱搞。我看那个微生淼不知怀了谁的野种,想趁机讹人呢!” “这话倒是有些道理的。所以薛棠还是有点可怜的,秦眀渊不在,她要自己一个人应对所有。” “可怜?我看她挺享受的,你看看,她现在不是经常来找慕显,慕显长得挺好的,有慕显陪着,薛棠估计没时间跟微生淼计较了,所以在宴会上都懒得搭理那女人,直接让下人扔了出去。” 听到这,秦陆太阳穴突突的,拿起剑,猛然起身。 秋蝶见势不妙,赶紧一把拉住他,压低声音道:“你别给夫人惹麻烦。宴席过后,京城的议论还少吗?嘴长在别人身上,愿意说就让他们说,你去计较了,才是给了他们脸。再者,你怎么知道这不是微生淼故意找人放的谣言,对这样的人,无视才是最好的回击。” 微生淼原本是想一箭双雕,既拿了秦家的银子,又避开司芳云的耳目,可是没想到,她会一步错步步错,躺在床上,再睁开眼,她眼神空洞,完全看不到希望了。 而这时,薛棠已经跟着慕显前往了码头。 第28章威远 得知薛棠要去威远,司危匆匆出了书房。 他午饭都来不及吃,一路快马加鞭,堪堪与薛棠的马车同时抵达了码头。 他坐在马背上,看着薛棠款步下了马车。 远帆碧波的背景下,她一身水蓝色的长裙,头发用水蓝色的丝带绑了一个高马尾。清风吹过,她的裙摆舞动,墨发与丝带一同轻轻拂动。 看得司危竟然有一瞬的晃神。 “司大人。”薛棠跟他打招呼,同时接过秋蝶手里的食盒,递到司危面前,“饕餮楼的小吃,特地带来给司大人尝尝。” 见司危没带随从,薛棠转身又把食盒交给秋蝶,“先帮司大人拿着。” 司危骤然回神,翻身下马,目光扫过那个食盒。 食盒上刻着“饕餮楼”三个字。是饕餮楼外送食物专用的食盒。 司危瞳孔微缩,朝着薛棠打量过去,她脸上表情依旧淡淡的,叫人看不出她心中所想,他也同样只是眸光微动,不显露太多的情绪。 “你知道我会来?”司危问。 薛棠:“当然,因为我来了,司大人怕我搞砸了威远的事,自然要过来看着。而且来的匆忙,可能会错过家里的午饭。” 慕显也跟司危打了招呼,然后几人一起朝着不远处的一排房子走去。 他们刚走没几步,李班主便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神色特别慌乱。 “秦夫人,夫人,不好了。二公子又买了一堆的绳子,扬言今晚要去悬崖边跳高。他还说,之前没成功,是因为找的地方不对,这次应该对了。” 按理说,原本是追光要过来禀报的,但是李班主担心今早刚刚回南曲班子的人又不见了,所以让追光在家寸步不离的看着,这种事交给别人他不放心,便亲自来找薛棠。 悬崖边,跳高? 简称:跳崖! 这位秦二公子,还真是作的一手好死。 旁边路过,不小心听了一耳朵的众人,全部僵在原地。 薛棠神色如常,“好,告诉他,等我到了再跳,免得摔散架子了,我找不到全尸。辛苦李班主回去看着,如果他提前出门了,立马派人来通知我。” 司危、慕显、秦陆、秋蝶,四人一听就知道又要发生什么。 司危心底顿时升起一股怒火,还有一丝心疼。 秦骁家里的,这都是些什么人,一家之主在外面生死不知,家里还一个比一个不省心,幸好薛棠不再发疯,否则他可能要把一个两个的全都抓去关进暗牢。 司危:“我派人去把他绑起来。” “不麻烦司大人,我可以解决。”薛棠淡淡拒绝。这些人貌似真的不懂怎么管教熊孩子。 薛棠:“如果用粗暴的手段,还不如直接让他自己摔死算了。” 威远,是秦眀渊三年前开办的海运生意,专门向南越国贩卖丝绸、瓷器和茶叶,同时也会带回一些珠宝和深海的鱼类。 威远的管事叫秦明厉,是秦家的旁支。 秦明厉一个月前带着一船货物出海去南越国之后就再没了消息,老管事才不得不站出来替自己儿子暂时撑着家里。 老管事叫秦远,按照辈分,秦眀渊要叫一声叔父。 李班主离开后,薛棠边走向威远的仓库,边听着慕显介绍。她慢慢理解了段景辰在宴会上说的那些话,但她不急着相信段景辰,总要全方位了解了之后才好盖棺定论。 秦远一身粗布衣,脸上满是沧桑,带着一排下人列队等在屋檐下。 见几人走近了,他带着身后的人笑着向前迎了几步,却是挤开了薛棠,停在了司危和慕显面前,“慕老板,你来了?怎么还惊动了司大人大驾光临,能在这里见到司首辅,我们真是三生有幸。” 薛棠慢吞吞的侧过身,看向秦远身后的那些人。那些不像是码头上的搬运工,因为长得都并不健壮,甚至有些称得上瘦弱,看起来倒像是做文职的仓管员和账房。 慕显都替薛棠尴尬,但余光一看,那位好像根本不在意。 他笑了笑,对秦远说:“是夫人想过来看看。” “啊,原来是夫人要看看啊!”秦远霍然转身,仿佛刚看见薛棠一样,笑容不打眼底的招呼道:“夫人好!” 秦陆站在一旁翻白眼。 秋蝶都忍不住心想:你是不是瞎,你也去了秦家的宴会,不信你不认识夫人。 薛棠只是淡淡瞄了秦远一眼,然后就转过身去。 早就知道薛棠臭名昭著,被这样对待,秦远一点都不意外,只是偷偷不爽罢了。 他看了看薛棠的装扮,心里更加不屑。只知道肆意挥霍,却不知道自己该穿什么衣服体面?堂堂将军府的主母,穿的像什么样子,还当自己是女侠了? 他挂上商业笑容,问道:“夫人想看什么?仓库里的货一个月前已经出手了,银子也都存进了钱庄,现在我们这里也就只有一些账本,但是……” 他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屑。 他身后那些人眼中也有明显的讽刺,讽刺薛棠根本看不懂账本,而且也看不见,来这里添什么乱。 薛棠没有一丝怒意,只是眼神冷了三分,身上也多了高傲与轻蔑,看着秦远,问道:“我是谁?” 秦远:“???” 秦远被问得愣在原地。 慕显开口替他回答,“您是秦夫人。” “那么这里可是秦家的生意?” 秦远回过神,“是!” “既然是秦家的,我就有权利巡视。哪怕这里是秦家军的大营。”薛棠的语气不温不火,却字字铿锵,不容置喙。 在场的人不由站直了,他们好像知道什么是下马威了。 秦远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女人踩住了气势,还是一个臭名昭著的女人。 慕显将一切看在眼里,不由想:世人总喜欢挑软柿子捏,但却不会料到,如果捏错了,软柿子也是会伤人的,至少会溅一脸的番茄汁。 司危目光落在薛棠身上,心底不由升起几分赞赏。她的确变得有本事了。 秦远强维持住脸上僵硬的微笑,“是,您说的是,您想看哪里?” 薛棠淡道:“不是只有账本吗?看账本。” 听见这话,秦远心里的怒气一下变成了嘲讽,他假笑着告诉薛棠,“夫人,这不能随意拿出来,是秦将军的死令,如有违背,杖毙!” 薛棠蹙了蹙眉,“那就看你们的采买计划。” “这个也不行。” 薛棠神色一冷,“到底能看什么?这个不准,那个不行。那你带我去仓库,立刻马上。再敢说不,我就叫人拆了这里!” 秦远一听这话,心里不由冷笑。果然,蠢女人,除了刁蛮跋扈,是真的什么都不懂的。在这里胡搅蛮缠,恐怕就是闲的无聊来摆谱来了,或者是来看看秦眀渊死了她还能分到哪些产业。而司危和慕显也很可能是来看着薛棠别弄坏了什么东西的。 “好,我这就带您去,不过仓库虽然空了,还有很多货架在的,您千万别乱动,免得不小心伤了您就不好了。” “嗯。”薛棠淡淡应声,然后对秦陆说:“你跟着我去,秋蝶留下。” 司危站在原地没动,指了指旁边的一间屋子,对慕显说:“你陪我去吃个午饭。” 闻言,秦远内心更加不屑。果然,司危和慕显是不愿意跟着薛棠这女人折腾的。 第29章威远海运的背后 一张简陋的小木桌前,看着司危把一碗麻辣烫吃成了御膳的感觉,慕显嘴角抽了抽。果然是世家的公子,啧啧啧,这仪态,真特么优雅。 秋蝶心道:果然被夫人猜中了,司大人真的吃了麻辣烫。当时他们都以为司危不会吃这种东西,可夫人是怎么说的来着?对,图新鲜! 听着一旁的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慕显搭话,司危漫不经心的想:薛棠,是厉害的。 账本,肯定不会随便拿出来给人看。那是重要且私密的东西。 采买计划,虽然不是很重要,但如果落在他手上,可能也会看出什么蛛丝马迹。所以秦远不会拿出来。 然后是仓库。 他自知是个外人,知道分寸,不会跟着进去,那么只薛棠进去,从货架上可能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秦远答应了。 先提出高要求,然后再慢慢降低标准,往往比直接说出自己的目标更有效。 薛棠,难道之前外面那些不好的传言都是她刻意藏拙的? 可如今这些信手拈来的手段,她又是跟谁学的?绝对不是薛仁义,薛仁义教不出这么高明的办法。 就连她刚刚装腔作势的样子都滴水不漏,不愧能懂秦明书,原来都是会唱戏的。 不过她的戏可是好看多了,就连发脾气都带着高傲和贵气。 慕显端着一杯茶,脸上挂着招牌式的笑,毫不走心的应对着面前的几个账房先生。 一开始,他不想薛棠搅进威远的事,威远很复杂,怕薛棠帮了倒忙,所以想着她最好什么都看不出来。 现在,他心里却莫名有些期待。 将军这次北上的匆忙,那天晚上只来得及交代说威远有问题,说会亲自去南越国一趟,根本没时间详说就出征了。 将军离开后,秦明厉才出海失踪的,所以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将军怎么能提前发现威远的问题。 他之前查过威远的账和采买计划,没发现异常,也想看看仓库来着,但是秦远推三阻四的,到最后他偷偷溜进去的时候,仓库已经空了。 薛棠进去仓库真的能发现问题吗? 威远的麻烦,到底有多复杂。 薛棠之前旁敲侧击的从秦陆那里打听过,秦陆告诉她说,慕显查了所有账目,却没有查出端倪,之后让秦陆带着人潜入过仓库,也没发现什么。 秦眀渊能够把秦家的所有生意都交给慕显,薛棠相信秦眀渊用人不疑,也相信慕显的能力。 但是,慕显看账没问题,查案却不一定有她在行。 薛棠在仓库里转了半个时辰。 她终于知道威远海运惹上的是什么。 她闻到了久违的、再熟悉不过的、硝烟味儿。 浓重的油漆味道下隐约的火药气息、货架上油漆掩盖下的刀剑划痕、地上疑似重量级长矛存在过的痕迹…… 威远,慕显口中的普通海上商队,它牵扯上了军用物资。 而且从痕迹上看,这里经手的物资前后有几批。 “夫人看好了吗?”秦远问。 薛棠抬眸,“嗯,走吧!” 秦远松了一口气,同时更加鄙视。 就这位这样走过场,跟逛大街似的,就那么瞟一眼,恐怕都不知道自己走过了多少个货架,能看出个鬼。 很快来到司危他们的休息室。 看见慕显正在陪着司危喝茶,薛棠冷声道:“走了!我还要去万通呢。” 万通,就是上一次传说中她把刚买到手的三十万两的货当掉的那个当铺。 秦远心里鄙夷的直哼哼:败家婆娘。 慕显放下茶杯,起身跟上薛棠。 薛棠看着司危:“司大人,您日理万机的,就不用跟着我一起去了吧?” 都是聪明人,自然是一点就通的。 司危起身,淡淡理了理衣摆,“秦骁不在,我得替他关照一下秦家的产业。” 薛棠面无表情,转身就走。 秦远笑着送走了薛棠。这次的笑,是真的开心。果然,如他所料,司危和慕显就是看着薛棠别把秦家败光的。 薛棠上了秦家的马车。 司危也没有再骑马,而是上了慕显的马车。 两辆车并驾齐驱,真的又去万通逛了一圈,之后薛棠又到饕餮楼点了一大桌子的招牌菜。 “秦远不麻烦,跟秦远和秦明厉扯上关系的、暗中的那些人,才是麻烦。这件事不解决,秦家恐怕不只是败落那么简单。” 听了司危的话,慕显下意识看向薛棠。 司大人真是,跟夫人说这些做什么,夫人本来就怕自己要过穷日子,这样一说,她岂不是要担心秦家被诛九族!她不会偷偷跑路吧? 慕显正想怎么安抚一下薛棠,就见她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淡淡的回了司危一句“嗯”,然后淡道:“我还要去南曲班子,就不陪着司大人一起用晚饭了。” 这样子,就像今天的事在她那里还不如秦明书难对付。 慕显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我送夫人?” 薛棠没拒绝,微微颔首,“好!” 司危站在窗边,目送着薛棠和慕显一前一后的穿过马路走到南曲班子的门前,他才回身,对着门口的一个小二吩咐道:“去司家,叫司芳云过来,就说我请她吃饭。” 小二不明所以,看了一眼满桌子的菜,麻溜的跑去司家送信了。 南曲班子门前,李班主已经等在那里有一会儿了。 他看见薛棠、司危、慕显一起进了饕餮楼,计算着时间,想等几位大佬先吃几口再去报信,没想到他只等了个上菜的工夫,这位夫人就自己找了过来。 李班主想:秦夫人可能是看见他站在门口翘首以盼了。 当的是个班主,却操着老父亲的心,急得头发都快白了,他容易吗?! “秦夫人好!” 李班主打完招呼,几人话不多说,直接跟着一个小厮前往了那处所谓的“悬崖”。 徒步登上那处小山包后,已经是戌时了。 慕显抬头看看月亮,这才后知后觉。 他跟来做什么? 他这时候不是应该在饕餮楼的密室里看账本吗? 看见来人,追光哭唧唧的跑过来,“夫人,您可算是来了。” 薛棠淡淡的点了点头,指着山顶的一个小帐篷问:“那是什么?” 那是秦家军用的营帐,夫人肯定知道,所以夫人一定是问帐篷怎么在这。思考完,追光才道:“二公子先在里面沐浴更衣了,现在他正坐在悬崖边喝酒,说是暖暖身子再跳。” 慕显:“呵,还挺有仪式感!” 薛棠抬头看看天色,转身对慕显说:“很晚了,辛苦慕老板,你先回去吧!” 好不容易爬上来的,这么走了,怎么可以?慕显嘴角抽了抽,“没事,不急。” 薛棠闻言,也不再管他,而是对着秦陆抬了抬手。 秦陆也不知从哪里弄过来一个背包,恭敬的递上去。 秦明书是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然后收拾妥当,又在帐篷里睡了一觉,这才出来喝酒的。 事先准备好的“安全绳”有一麻袋那么多,就堆在他身边。 他一手拿着酒坛子,一手伸向夜空。 夜色真美啊!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周围的夜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蓦地,背后一阵疾风逼近,秦明书被一脚踹了下去。 他还没系安全绳! 窒息感一下蔓延全身,心跳不由漏了一拍。 秦明书:“艹!” 紧接着,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腰带。 秦明书感觉腰上一紧,仿佛腰上又多了一根绳子,将他与身后的人绑在了一起。 有人跟他一起跳了? 第30章跳伞 “啊!都疯了!快救人!救人!秦陆!”慕显站在悬崖边,简直吓死。 看见秦陆等人听了薛棠的吩咐一动不动,慕显捂着心口,咬住嘴唇。 现在的薛棠很聪明,她应该不会有事的,这些本不应该他来操心。 慕显试图说服自己,但眼睛依旧盯着下面黑漆漆的深不见底的地方。 他越是强迫自己别想,越是心慌,焦虑,烦躁…… 薛棠她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 “她背着那个小包袱,就不会被摔死?”慕显下意识的问。 “可能,大概,摔不死吧!”秦陆也紧张啊,他也盯着下面,虽然什么都看不到,“夫人说,万一失误,她会发信号给我,我再下去营救。如果半个时辰之后还没收到信号,就去下面收人。” 慕显:“……” 确定是收人? 而不是收尸?! 秋蝶和李班主已经瘫了,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秋蝶此刻万分后悔。早知道夫人做那个包袱是要跳崖,她就不做了。这要是夫人有个万一,她岂不是成了间接凶手。 下坠的速度极快,秦明书都恍惚看见孟婆在煮汤了。 突然,他听见呼啦一声,紧跟着,速度慢了下来。 他下意识的别过头。 就看见,繁星下,自己被罩在一个巨大的斗篷下,斗篷上还绑了很多奇奇怪怪的绳子。 而他身后的人,不是想象中的哪个仇家,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惊艳的脸。 秦明书这才意识到,自己鼻尖萦绕着的淡淡馨香。 “薛……棠……” 他的声音,在风中支离破碎。 薛棠紧紧抿着唇,气定神闲的,一手抓着降落伞的绳子,伸出另一只手,把秦明书不知什么时候扔出去的酒坛子递到他面前,用眼神问:还喝吗? 美丽的夜色下,秦明书差点当场气绝。 他脑子嗡嗡的,除了羞恼,就只剩下悲伤。 今晚的夜色,真特么瘆人。 落地的时候,薛棠还踩了他一脚。 秦明书从牙缝里挤出一个疑问,“怎么是你?” 薛棠:“除了我,谁还敢踹你?” 秦明书:“……” 还有他大哥,也敢。 秦陆他们来的很是时候。 “夫人”看见薛棠刚刚把脚从秦明书的身上拿下来,秋蝶的哭声戛然而止。 还有力气收拾二公子呢,所以人真的没事儿! 秋蝶上前,要帮忙解开安全绳,薛棠抬手制止了,她转头看向秦明书,问道:“还玩儿吗?” 还玩儿? 这轻快的语气,怎么感觉这样的活动是薛棠的爱好,而他只是个陪玩儿的! 秦明书猜的没错,跳伞的确是薛棠的爱好,也是她前世军校的入门课程,比起那些在失重、超重环境下的魔鬼训练,跳伞简直就是过家家。 秦明书趴在地上,一只手扶额。总觉得上次被秦陆摔疼的那根筋又开始疼了。 “好!” 不就是再跳一次么,他才不会在一个女人面前认怂。 薛棠看向慕显,“慕老板,你先回去吧,已经很晚了。” “慕老板?” 火把之下,薛棠看见慕显脸色发白,知道他是受了惊吓。 可是,又没让他跳,他怕的是啥?! “嗯……”慕显的确是整个人有点不好。脸上的招牌式笑容已经无了,只剩下麻木。 慕显不仅是个文人,还是个很怕死的文人,做这种事,他连想都不敢想。但也正是如此,当亲眼目睹的时候,他才会大受震撼。 薛棠跳下去的时候,动作像是练习过无数遍,熟练且优雅。 当她张开双臂从慕显眼前消失,慕显觉得这辈子的惊心动魄在那一刻全部被耗光。 如今,薛棠脸上也不见半点紧张,眉宇间还洋溢着意犹未尽和斗志昂扬,这是平时没有的。 “你不回去?”薛棠的声音打断慕显的思绪。 “不回去。”慕显的一颗心还提着,如果不看到薛棠安然无恙的回府,他就算回去了也是辗转难眠。 薛棠并没多问,转头吩咐秦陆,“带人用轻功送我们上去。” 她绝对不是想趁机尝试轻功飞行的感觉,只是因为虽然山不高,但顶部的垂直高度还是有五百米的,薛棠才不会走回去浪费时间。 慕显很想说:薛棠你跟秦明书的关系没那么亲近,犯不上为了他冒险。 但是话到嘴边,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慕显愣神的工夫,半空中又传来秦明书的声音:“艹!” 秦明书刚被一个护卫带到山顶,人都还没站稳,就又被一脚踹了下来。 薛棠也跟着纵身跃下。 秦明书沉到护城河底看过鱼,也拿着钢叉在雪山之巅与熊对视了几天,还经常穿梭在丛林之中…… 但是他就是感觉孤独,找不到他这个生命体存在的意义。 这是第一次有人陪着他一起冒险。 他觉得笼在周身的那种孤独感正在消融。 他看向远天的繁星,发现这是他见过的最美的景致。 很快,二人再次落地。 不出意外,薛棠又踩了他一脚。 “还玩儿吗?”薛棠问。 “不玩儿了。”秦明书黑着脸道。 他怀疑,薛棠就是想借机踹他,踩他。 薛棠却是抬起头看看上方,很认真的建议,“好不容易出来,我还特地做好了装备,不如多玩儿几次,如果你觉得不刺激,那咱们可以找找更高的悬崖。” “不,不玩儿了,我要回家。”秦明书瘫在地上,汗都下来了,他可不想被踩死。 “好,回家!”薛棠淡道。 秋蝶几人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追光更是差点吓死过去。 闻言,秋蝶和追光这才上前帮着他们解开安全绳。 慕显终于松了一口气,吓死他了,威远出事,他都没这么害怕。 薛棠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仪态优雅的走到等在山下的马车前,上了车。 见秦明书没跟上来,她掀开车帘,淡道:“半盏茶的时间,如果你再不上车,我就认为你意犹未尽,那就继续玩儿,玩儿到明天。” 可怜的李班主,酥软的四肢好不容易有感觉了,闻言,吓得脑瓜子嗡的一声。 等回过神,他觉得自己的头发可能真的白了。 他赶紧踉跄着跑过去,跟追光一起把秦明书扶了起来。 秦明书抱着脑袋,他是真的晕。担心薛棠真的再来一轮,赶紧回道:“这就上车。” 路过慕显身前,秦明书狐疑的看了一眼,“慕老板也来了?” 慕显:“……” “二公子,我一直在。” 秦明书看看他的神色,觉得他可能有话要跟薛棠说,但是大男人这样吞吞吐吐扭扭捏捏的…… 憋死他算了。 第31章收拾秦明书 马车上,秦明书铁青着一张脸,问道:“听说你昨天晚上独自出府了?” 薛棠:“嗯,出门踩点。” 秦明书沉声问:“所以,你昨天来这里看过?” 薛棠:“嗯,看过的目标地点之一。我要熟悉熟悉周围的环境,才好知道用什么姿势跳下去更好。” 秦明书太阳穴突突的,总有一种被人算计的感觉。 薛棠又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哪怕是做一些挑战性极高的事情,也一样要做好准备。” 秦明书下意识的点点头,表示很有道理。 当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动作,他赶忙急急出声,“你知道危险,为什么还要陪着我跳?” 薛棠言简意赅,“在评价你之前,我要有感同身受的资格。” 马车停在将军府门口。 薛棠下车,看看天色,已经差不多是晚上十一点了。 秦明书的状态稍微缓过来一些,他跟着下了车,然后僵硬的笑了笑,再然后,也不知怎么就脑子一抽,问道:“所以,你怎么评价我的跳高?” 薛棠一脚踹过去,“蠢货!” 她刚刚在车上跟他说了一大堆,都白说了! 秦明书被踹的猝不及防,一个大马趴,直接摔在了大门口,这次是真的摔懵了,什么公子颜面和谪仙气质,统统碎了一地。 他涌上胸腔的激动也一下子化成老血堵在了那里,趴在地上半晌不能动弹。 因为不放心,一路跟在后面护送的李班主和慕显,见状齐齐伸着脖子四下看了看。 还好夜深没人,否则这位公子的脸可丢大发了。 转回头,他们又动作一致的一起捂脸。 女人,真特么彪悍! “谢谢!你们回去休息吧!”薛棠对着二人微微颔首,然后冷声吩咐秦陆,“秦陆,明天给二公子安排个武功师父,三个月后,他必须赶上秦明瑞的三分,否则给我家法伺候。” 出门迎接薛棠的秦明瑞:“……” 他刚刚被嫂子夸奖了,是吧? 嫂子在说秦老二不如他呢! 开心! “嫂子!嫂子,你终于回来了……”他得意洋洋迎着薛棠进了府,进府前,还一脸欠揍的对着秦明书摆了摆手,“我教你武功呀?” 秦明书:“……” 教你大爷! 一想,他们没有大爷。只能收回目光,默默爬起来。 “追光,还不快扶你家主子起来!”秦管家赶紧吩咐一声,也跟着薛棠进去了。 秦明书一瘸一拐的迈进府门,就听见管家问:“夫人是打算把二公子关在家里习武?不让他去南曲班子了?” 薛棠:“便宜的他。南曲班子要去,武功也要学,唱戏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唱好的,也需要功底,否则哪天让他唱个将军,他还是那副靠脸吃饭的花瓶样儿,我嫌丢人。” 她现在有点火大。她在车上说了那么多,那位公子竟然都没听进去。因为秦明书,她竟然生气了,而且今天的美容觉也泡汤了,加起来对脸部的损伤,多敷面膜都补不回来。 秦明书:“……” 他靠脸吃饭? 他花瓶? 他好气啊! 但是他不敢怼回去,因为屁股上的伤,真特么疼。 秦明书再一想,习武除了辛苦点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以后不会被人吊着打,就算打不过,还可以反应迅速的跑路!至于担心被晒黑,不存在,他可以学习大哥,带着面具就好了。 薛棠的声音不小,门外的李班主和慕显刚把捂在脸上的手拿下来,就都听了个真切。二人对视一眼,默默上了马车,离开了。 薛棠睡了一觉,第二天起床,气色异常的好。 “夫人,早饭准备好了。”绿蕊把准备好的衣服给薛棠拿过来,神情特别兴奋。 薛棠看了一眼,“怎么了?捡钱了?” “夫人,我都听追光说了,您昨天……”绿蕊不能说公子被打的事,于是省略了无数关键词,直接道:“夫人,您太飒爽了,要是我亲眼看着,一定给您呼喊助威。” 薛棠嘴角抽了抽。心道:你真的会?就不怕那位二公子暗戳戳搞死你? 见薛棠不置可否,并没有搭话,绿蕊收起玩儿心,低声说:“大小姐来了,在外间等着。” 薛棠收拾好,来到外间。 秦明月坐在桌前,听见脚步声,立马下意识的坐好。 王嬷嬷看着她的举动,心下也有了数。这位虽然依旧不肯给夫人行礼,但也就是强撑的,看看这小动作就知道了。 薛棠也不在乎什么行礼问安,她坐在桌前,淡道:“早!” 秦明月嘴角抽了抽。 在自己屋子里还端着举止优雅,真能装!之前怎么不见你装一装,要是之前也这么能装,大哥也不会嫌弃你。 薛棠把粥往秦明月面前推了推,“一起吃?” 这么客气的吗?秦明月有些诧异的抬起头,“不,不吃,我是来说微生淼的事。” 说完,她觉得自己被礼遇也要礼尚往来,于是鬼使神差的补了一句,“早,早上好!” 否则,薛棠又要讽刺她没规矩。 “宴会已经结束了,我大哥的孩子,怎么办?” 薛棠云淡风轻的搅动着碗里的粥,“你觉得呢?” 又是这样问,然后如果她再说了什么不恰当的话,薛棠又要找机会说她蠢吗? 秦明月心底升起了战意。她就要证明给薛棠看,她很聪明。 “我觉得……”刚开口,她就卡顿了,就好像当年站在嫡母面前回话,内心莫名的会紧张。她脑子转的飞快,迅速组织语言。 “我之前是冲动了,我应该在微生淼来找我的时候就第一时间把她控制起来,然后关进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不会再让外人说大哥的坏话” 薛棠打断她,“知道总结经验教训,不错。但是,我更想听听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接,接下来,我不会再让微生淼出现在秦家,任何跟秦家有关的场所都不可以,我会让秦管家派最信得过的人去看着她。我虽然不喜欢你,但是你说的对,她还不配逼到你的面前。放心,等她把孩子生下来,我会做掉她,不会让她影响你,更不会让她影响秦家,至于孩子,总是要接回府的。” 秦明月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很理智了,她还采纳了王嬷嬷给的建议,这次应该足够周全了吧。 薛棠摇了摇头。 秦明月立马紧张起来。难道她又错了? 第32章点醒秦明月 薛棠看着秦明月,眼中不由升起一丝怜爱。 这姑娘其实资质不错,就是缺乏引导,想的太简单了。 她轻轻叹道:“微生淼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闻言,秦明月一怔。 没错,她是急躁了,她收到微生淼的消息就昼夜兼程的赶了回来,可是,她急什么?难不成,她慢了,微生淼的孩子就要掉了? 再看看薛棠,不管微生淼怎么闹腾,人家就是不搭理,不仅该做什么做什么,甚至还热热闹闹的办生辰宴。 所以,急的明显是微生淼,她说薛棠羞辱她,不见她,可是那不是很正常?薛棠又没叫人弄死她的孩子,她不应该着急,老老实实的等着把孩子生了,等着大哥回来,再上门,不是更好? 微生淼还利用她讨厌薛棠,撺掇她…… “所以,我被微生淼利用了……” 秦明月霍然起身,简直要气炸了。 敢利用她?! 她还差点毁了秦家那么重要的宴会! 微生淼,果然不是好东西! 秦明月咬牙道:“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查明白,看看那个贱人的孩子到底是不是大哥的。” 她不敢去看薛棠,不等薛棠说什么,她就匆匆跑出了房门。 薛棠又是摇了摇头。 还是阅历太浅,她才说了几句,这姑娘就又信了,比起她之前手下的那些兵,差远了,不过这姑娘倒也有些可爱。 王嬷嬷似乎也才回过味儿,“难不成,那个戏子敢上将军府招摇撞骗?!” 薛棠:“狗被逼急了,会跳墙。” 意识到当初自己自作主张暗示下人将微生淼放进后院差点犯了大错,王嬷嬷狠狠掐了自己手心一下,这才稳住心神,看着秦明月远去的背影,急道:“不去拦着大小姐吗?” 薛棠:“得让她撞撞南墙,趁着这个时候,让她知道知道外面的人心是什么样的,否则以后拿什么去闯荡江湖,更别说当将军。” 秦明月出了府,直奔南曲班子。 一路上,她越想越生气。 微生淼大概率是骗秦家的,这种人,她竟然把人带到了宴会上,她简直是猪。如果不是薛棠突然变聪明了,那现在的秦家得成了京城的笑柄,她大哥一直洁身自好的英明,差点毁在她手里。 她刚到南曲班子,就碰见了微生淼的小厮。 小厮看见秦明月就像看见了救星一样,急切的说:“秦大小姐,看见您真是太好了。” 他昨天去过秦家,秦家人根本不帮他通传,所以根本见不到秦明月。 听说昨天秦明书去跳崖了,微生淼就让他来南曲班子听听有什么秦家的新消息,没想到遇上了秦明月。 跟着微生淼多少学了一些唱戏的本事,小厮立马带上哭腔说:“秦大小姐,我家娘子那日在秦家受了奇耻大辱,她最近很不好,在家里,已经,已经不想活了。” 这要是之前,秦明月肯定已经着急了,但是现在,“是吗?快带我过去瞧瞧。” 小厮一心想着自己的表演,没注意到秦明月这句话的语气有些冷。 秦明月也没发现,她如今这副样子,有几分像薛棠。 上了一个破马车,秦明月心下冷哼。 不活了? 那就死一个给她看看! 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些把戏,薛棠之前没少玩儿,她也没少看。 屋子里,小丫鬟正在给微生淼出主意,“老爷说,秦明月脑子简单,还容易冲动,只要娘子拿孩子说事儿,她就一定会护着娘子,其实,她不护着娘子也没关系,因为这样闹下来,司芳云肯定会对娘子与秦眀渊的关系深信不疑。” 微生淼手脚冰冷,脸上满是泪痕。 现在外面大多数人已经不相信她传出去的谣言了,但是她已经别无他法,只能继续撑着自己这个危在旦夕的谎言。 微生淼:“嗯。” 小厮赶着马车,刚进院子就开始喊:“娘子啊,你千万别想不开,秦大小姐来看你了!” 闻言,屋子里的俩人全都慌了。 小丫鬟赶紧抱起元威名的衣服鞋子往柜子里塞。 微生淼左右找了找,找出一把剪刀,颤抖着握在手里。 砰! 秦明月带着怒火,一脚踹开了房门。 她冷冽的目光直接打在微生淼的脸上,“还演戏呢?怎么?你这是要提前剖腹取子?” 微生淼发髻凌乱,满脸憔悴。一时被质问的哑口无言,怔愣在原地。 她死死的盯着秦明月的眼睛,仿佛在问:你怎么知道的? 随即,她又看向小厮。 小厮脸色煞白,赶紧摆手。他也不知道怎么就成了这样,明明路上还好好的。 小丫鬟拿着一个鸡毛掸子,赶忙拦在微生淼身前。 要是不知情的人看见这一幕,会以为是秦明月在咄咄逼人。 秦明月哪里还管得了那许多,她一看这状态,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这次的冲动也是对的,果然被她给炸出了真相。 她简直七窍生烟,一把抢过鸡毛掸子,狠狠抽在丫鬟身上,丫鬟被打倒在地,惨叫连连。 微生淼吓得一下扔了手上的剪子,抱着肚子,差点两眼一黑晕过去。 秦明月的确是头脑简单,还冲动,但太冲动了! 就没有这个黄衣女侠不敢做的事。 是她搬起秦明月这块大石头,放在了自己的头顶。 秦明月现在这态度,肯定不能善了。 “快,去叫老爷!”小丫鬟在地上打着滚,对着门口的小厮喊。 秦明月:“哪个老爷?” 屋子里一下安静了下来。 …… 吃过早饭,薛棠就去了书房。 她要整理威远的一些线索。 同时叫秦陆去通知慕显,让慕显整理一份威远的账目,她下午要看。 慕显能被秦眀渊看重,自然有本事,威远的账目,他之前看过,看过,便能过目不忘。 经过之前薛棠的种种表现,尤其昨晚的冒险举动,慕显知道可以适当透露点东西给这位夫人,司危是外人,但是薛棠是跟秦家荣辱与共的,或许让薛棠看看,能帮他看出什么蛛丝马迹,所以他昨晚一夜没睡,已经在整理账本了。 “阿嚏!” 密室里,慕显狠狠的打了一个喷嚏。 秦陆嫌弃的站得远了一点,“夫人猜到你可能会着凉,让我跟你说,可以熬点姜汤,去去寒。看看你眼睛都肿了,昨天是不是没睡好?哎,文人就是弱不禁风,这要是让你跟着跳高……” 没理会秦陆的碎嘴,慕显低着头想:姜汤?好久没喝过了,等下可以试试。 第33章秦明书变了 南曲班子。 李班主一直睡到中午,才从昨晚的惊吓中堪堪回神。 这时,一个小厮赶紧上报说:“微生淼的小厮今天又来了,不过,他在门口碰见了秦家的大小姐,带着秦大小姐不知去了哪里。” 李班主抬起头,看了一眼屋顶。 这个微生淼怎么还不消停? 元威名仗着的是司家的势力,他多少要顾忌,所以只是不让微生淼进宫了,并没有把人从南曲班子赶出去。 但是,那个妖精这般的作法,迟早闯下大祸,他要怎么把人远远的扔出去呢? 哎,好烦! 李班主烦躁的抓抓头发。 等他收拾好,走到前院,一眼就发现了秦明书的身影。 他的第一反应是:这个祖宗,昨天被薛棠打傻了?否则不可能带着伤来上工啊! 嗯,看看那张脸,涂了那么厚的妆,肯定是为了遮掩昨天的擦伤。 一旁的小厮告诉他,“明书早早的就来了,先是看了诸位师兄师姐们练功,然后就坐在那里看大家排戏,好像是在学习。” 李班主简直大喜。 不过,很快他又蹙了蹙眉。 南曲班子最麻烦的公子都上进了,如果能把微生淼弄出去,那就更好了。 也不知道元威名那个傻逼啥时候能跟他的女人一起消失,这么随便给秦眀渊戴绿帽子,真的是作死呢。 秦明书这边,他就那么正襟危坐在戏台下。 不少人都偷偷拿余光去瞄他。 那张脸,依旧是好看到人神共愤。 追光却是有些崩溃,他蹲在秦明书面前,抓着头发,小声劝道:“主子,这不是擦伤的问题,问题是您的脸肿了啊!您再不及时擦药,再这么用妆糊着,脸会毁了的。” 秦明书摸了摸脸,姿态高贵优雅,努力维持着被薛棠摧残的几乎没剩下什么的尊严,“我没事,一点都不疼,你闭嘴,不要打扰本公子学习。” 他靠脸吃饭?他是花瓶? 他一定要让薛棠知道,他也是有实力的。 追光简直头秃。公子,您醒醒啊,您冷静点,没了这张脸,您还有啥?!!! 秦明书脑海里依旧回荡着薛棠在车上跟他说的话。 “找死的方法有很多种,但是准备不充分,给别人添乱,那就是真的缺德。你这样子,一辈子都找不到活着的意义,还要更加被人指指点点,就算你哪一天死在了树林里、死在了悬崖下……大家都只会觉得终于摆脱了一个麻烦,然后没人会记着你存在过。” “有些人虽然死了,但是他们可以名垂千古,让整个世界都知道他曾经来过,也许他们活着的时候也没有多么轰轰烈烈,但是他们曾经的存在很有价值,但是有些人死了,就真的是死了,比如现在的你,可能你死了除了会大快人心一阵子,再就什么都没有了……” 消化着薛棠的那些话,秦明书觉得阵阵发堵。 当时他从山顶掉下去,如果不是薛棠抓住了他,那他可能真的就无了,那么他的一生就像薛棠说的,活得连一根鸡毛都不如。 又想了一会儿,秦明书收回思绪,认真的看向戏台。 追光总觉得自家主子哪里不一样了。 追光拍拍自己的脸。哎,可能就是主子的脸肿了吧…… 吃过午饭,薛棠便带着自己上午整理的资料去了饕餮楼。 期间,秦明月并没有回府,外面也没有什么相关的消息。 见薛棠对此并不在意,王嬷嬷着急上火了好一会儿。 大小姐的亲娘也是在老将军过世后出府去了,去了哪里没人知道,那之后,大小姐就是她亲自看顾长大的,她对大小姐的感情自然也与其他几位公子不同。 最后还是管家给王嬷嬷分析:“微生淼急得使尽了各种方法进将军府也好,在外面造谣也好,都证明她不足为惧。大小姐就算脑子弱了点,就算摆不平微生淼,还有些功夫在身的,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王嬷嬷这才放下心来。 薛棠刚来到饕餮楼雅间的门口,就看见里面坐了一个熟人,“司大人!” 司危起身,微微颔首,“弟妹!” 还是第一次见面的雅间,但是这次再见,态度已经全然不同。 这一起身,一颔首,证明司危算是认可了如今的薛棠。 慕显站在司危身后,疯狂的给薛棠使眼色。 司危要看账本,他没给,那可是秦家的生意,没有将军的吩咐,他不会给外人看的。 薛棠的眸光只是淡淡扫过,神色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就好像她什么都没看到。 他们并没有过多寒暄,在一个小桌前落了座。 薛棠拿出自己上午整理的一些资料,摊开在桌上,“这是我初步预估的数据,只是个大概,拿给你们参考。” 慕显看过去,字体依旧那么大气,而且上面竟然清晰的罗列了一些数据,证明薛棠的记忆力很好,只匆匆在仓库看一遍便能记住那么多,慕显不得不佩服。 薛仁义真的能教出这么优秀的女儿吗? 等等…… 数字! 生意人天生的敏感神经一下警觉起来。 司危也跟着沉了脸色。 没想到,那里竟然经收过足够供给一千兵力的物资! 最后,薛棠做主,让司危看了威远的账。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司危都已经知道了,没必要再藏着掖着,更何况,比起司危知道的,那些丝绸茶叶的账目简直不值一看,在陛下彻查威远之前,或许让司危帮忙看看,还能为秦家找到洗清嫌疑的办法。 一直到日薄西山…… 薛棠手指微微动了动。 她突然起身,“司大人,慕老板,你们先看着,我出去一下。” “去哪儿?”说完,慕显才意识自己失言,这不是他该过问的。 “家里的事。”四个字,言简意赅,既回答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说完,薛棠转身出了雅间,但是刚跨出门,她突然步子一顿,转身道:“我今天出门只带了秦陆和秋蝶,秋蝶不方便跟着,司大人的护卫可不可以借给我用用。” 司危眸光深了深。 秦家会缺护卫? 薛棠出门,看似只带了秦陆,可是暗中的暗卫不会少于五个。 这女人刚刚看似忽然想到护卫不够,实际上一定又在算计。 但是他也没说什么,对着门外吩咐了一声,司家的两个护卫就跟着薛棠一起大步离开了。 慕显却是更加着急,这女人都跟别人借护卫了,那一定很危险,他是个文人帮不上忙,只能赶紧对着秋蝶的背影说:“快回去通知管家,派人去支援。” 第34章秦明月遇险 马车声由远及近。 听着马车进了院子,微生淼和小丫鬟终于松了一口气。 微生淼抬手把头发弄得更乱,又把眼睛揉的更加红肿,然后走过去打开了门,扶着门框,一副柔弱不能自持的可怜样,“老爷,你来了……” 元威名却是一把推开微生淼,大步进了屋子,阴沉着嗓音问:“人呢?” 猝不及防,微生淼被推得身子一歪。她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捂着肚子,脸上的表情差点绷不住。此刻她很想自己就是秦眀渊的外室,跟元威名一个铜板的关系都没有。 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回道:“在里面。” 元威名绕过屏风,便看见了秦明月。 小丫鬟捂着自己的猪头脸,守在秦明月身边,看见元威名来了,她想喊一句“老爷”,却没敢出声。刚刚就因为她说了一句“去叫老爷”,便被自家娘子打肿了脸。 秦明月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斜睨了元威名一眼,轻嗤了一声,“我还以为是多么厉害的人物,原来是户部侍郎元大人啊!” 秦家与司家交好,秦明月当然对司芳云的男人有些印象。 元威名脸色一变。没想到他把自己罩在斗篷下,还能被认出来。不过,好在他出府之后刻意在城里转了好大一圈,最后才来了郊外这处小院,司芳云的眼线应该不会发现。 元威名取下斗篷,对着秦明月笑了笑,“我恰好路过这里,听见里面有吵嚷声,担心里面藏着暴民,便来看看,没想到是秦大小姐。” 暴民? 暴你个头。 秦明月冷笑道:“微生贱人肚子里的野种是你的?” 元威名能在司芳云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这么多年,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只是基础,他一秒变脸,无辜又愤怒的质问:“秦大小姐,话可不能乱说,难不成秦将军做过的事秦家不想认,便要把帽子扣在无辜之人的头上?!” 微生淼站在一边,攥紧了手里的帕子。 元威名的愤怒是装的,她才是真的愤怒。 元威名这个废物男人。都这个时候了,还要将她跟秦眀渊扯到一块儿。 “啊……”不等元威名说完,微生淼就尖叫出声。 嘭、啪! 秦明月抄起一旁的花瓶就砸在了元威名的头上。 “嘶!”元威名疼得捂住头,目光阴狠的瞪向秦明月,“你敢对我动手,难道就不怕司家会去找秦家讨说法?” 秦明月的目光扫过元威名,“你倒是提醒了我,你养了这么个外室,司芳云知道吗?” 说着,她又瞥了一眼微生淼的肚子,“啧啧啧,恐怕司芳云还不知道。不过没关系,我会告诉她的,到时候她自然会查的明明白白。你们竟然敢污蔑我大哥,不用司家找我讨说法,我会先去司家讨个公道。” 秦明月越说越来气,咬牙切齿的盯着微生淼,恨不得撕了她,“我早该想到,我大哥不可能看上你这样的货色。” 微生淼原本就气得不轻,再被秦明月这么一骂,她也不再装什么柔弱的小白花了,大喊道:“老爷,不能放过她,否则她告诉了司芳云,你不仅会失去儿子,还会失去一切……” 她现在恨不得撕了秦明月的嘴。秦明月的话让她想起了秦家生辰宴上自己被无情的扔出大门,还有那些人说的话: “微生淼是什么东西,怎么能跟秦夫人比。” “秦眀渊眼中,兵书比戏子好看。” …… 句句诛心。 她越是回想,眼中的怒火越盛。 自从她在秦家见到薛棠开始,她的计划就变得一波三折。她只是想从秦家拿点生活费,顺便打消司芳云的怀疑,可是秦家、薛棠,却对她百般折辱,虽然她是个唱戏的,但是她也有尊严。 所以,不管元威名怎么想,她都必须让元威名出手,如今她已经是案板上的鱼肉,如果元威名再退缩了,那她肯定会生不如死。 秦明月冷冷的看向微生淼,“你什么意思?想对我动手,就凭你们?” 说着,她刻意抬手指了指元威名的头,不屑的补充道:“废物!” 已经做了决定,微生淼反而冷静下来,“秦大小姐此番前来可没带护卫,如果我们强留下你,你还怎么告诉司芳云呢?” 元威名此时也抬起头,目光中满是阴损,“那就请秦大小姐留在这里为我儿庆生吧!” 秦明月轻笑一声,“凭你?” 虽然她出门没带佩剑,但是就算靠着拳脚也足够拆了元威名了。 元威名不急不缓的说:“江湖上,为了控制不听话的人,你知道用什么办法吗?秦大小姐也算出去游历过,肯定听说过吧?” 闻言,微生淼抖了抖,但很快心里就涌起报复的快感。 秦明月,如此嚣张跋扈,早该受教训了。 元威名慢慢退到一边,眼里划过恶毒的光,“他们会给人喝一种听话水,尤其女人,喝了之后,会变得特别听话,让她们做什么,她们就做什么。” 他这些年在司家忍气吞声受的委屈,今天都要在秦明月这里找回来。 秦明月虽然是个庶女,但比他之前经手的那些女人身份都高,如果收了秦明月做贵妾,说不定还能顺便得到秦家的助力,再每年生一个儿子,看司芳云以后能拿他如何! 秦明月脊背一寒。 她听说过那种东西,其实就是蛊毒,中蛊之人会彻底变成行尸走肉。 “你敢!”她死死瞪着元威名,下意识后退半步,然后感受了一下。 外面还有三个人,从呼吸上判断,有两个会功夫,而且其中一人的功力在她之上。 这时候,她终于知道自己有多莽撞,就连元威名这样的草包都知道出门带上帮手,她是哪里来的自信,随随便便就找到人家家里,还坐在那里静等奸夫出现……她怎么就不知道给自己也找个后路呢! 她面上强装镇定,但是一颗心已经在缓缓下沉。 这种情况,谁能来救她? 大哥失踪了,司危从来不管秦家的后院,更别说她这样的庶女,秦陆跟在薛棠身边,而她又跟薛棠互相看不顺眼,至于秦明瑞和秦明书,如果他们相互看见能打个招呼已经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师父和师姐妹们还都远在峨眉山……秦管家和王嬷嬷吗?可是,要怎么通知他们啊?! 第36章收拾元威名 屏风后。 秦明月听见了薛棠的声音,瞳孔瞬间放大。 薛棠? 怎么会是她? 秦明月呆呆的坐在那里,脑子里一片嗡鸣。 微生淼扭头盯着薛棠,顿时脸色大变,“老爷,你让她进来做什么?” 她跟了元威名这么久,一眼就看出了元威名的心思。 元威名却不理会她,转头对着薛棠笑了笑,指着秦明月道:“人就在这里。” 薛棠眸中冷光湛湛,轻轻的掀了掀眼皮。 冰美人的清冷带着风情,看得元威名一呆。 他也就愣了一息。 就一息。 嘭! 薛棠一个抬腿、侧踢,元威名的脑子被踢得嗡的一声,整个人猛地倒向一旁,撞在了屏风上,旁边的花瓶被砸得粉碎。 “来人!” 秦陆终于等来了那一声呼唤,不,还有几声巨响。 夫人不出手时是江南水乡,一出手那就是金戈沙场。 夫人,不要杀的太厉害啊! 秦陆立即带人破门而入。 小丫鬟吓得连连惊叫,接着身子一歪,晕死过去。 “啊!”微生淼抱着肚子大喊。她第一次见到薛棠要杀人的样子,吓坏了,觉得这次孩子可能真的要不好。 与此同时,薛棠大跨步上前,踩上桌案,跨过去,拎起握着茶杯的老者往外一扔,顺手抢过他手里的茶杯,又是一个利落的旋身,捏开元威名的嘴巴,把茶杯里的水一滴不剩的给他灌了下去。 秦明月脑子里一团乱。 她被点了哑穴,发不出声音,也挣不开绳索。 既丢脸,又难过,又如获新生,她眼眶一热,眼泪簌簌而下。 秦明月想:我果然很蠢。 为了保密,元威名只带了一个贴身护卫和那个面色煞白的老蛊师。 他的护卫是司家的一流高手,拿下秦明月后,他丝毫没把薛棠放在眼里。 而此时,元威名趴在一片狼藉之上,眼前一片模糊,脑子里嗡嗡的,他就那么愣愣的看着一、二、三,三个护卫冲了进来。 薛棠,她带了人。 她还踢他…… 她还给他灌了药…… 她…… 元威名晃了晃脑袋,眼看着他的小厮被按到地上。 屋子里,元威名的护卫原本想提醒元威名外面的情况,但他发现了屋外的司家护卫,于是不仅没出声,还默默后退到窗边,冷眼旁观。 他原本也是司家的护卫,只不过被分给了元威名,他不能违背自己现在的主子,很多事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那货的做派他实在不敢恭维,既然现在司家家主的护卫都站在了薛棠的身后,那就证明家主跟薛棠都已经知道了元威名那货又要干坏事,好在他刚刚没有全听元威名的,他只是点了秦明月的哑穴,应该还可以挽救。 这次,他要找机会离开元威名,哪怕是给个稚童做护卫都好过跟着元威名那货。 老蛊师见势不妙,准备溜之大吉,元威名的护卫一拳打过去,打得老蛊师向后倒去,接着护卫就拎着他的衣领往后一拖,将人扔给了司家的人,老蛊师那点子武功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你,你个叛主的奴才!看我回去不弄死你!”元威名又惊又怒,脑子阵阵眩晕,视线也逐渐模糊,他瞪着秦陆和司家的护卫,勉强从牙缝里挤出几声怒吼,“你们是谁?胆敢对司家的人动手!” 秦陆:“我是秦家的车夫。” 护卫:“我们是司家的人。” 闻言,元威名脑子更晕了。 薛棠早有准备……难道她早就知道他跟微生淼的事了? “放开我,我跟元威名没关系,我就是个江湖术士。”白脸老蛊师喊道。 秦陆狠狠踹了他一脚,“闭嘴,我家夫人还没发话,再喊,打死你。” 老蛊师自从听见秦家和司家这两家的名号开始,就已经感到恐惧了。 被秦陆这一威胁,他的脸更白了。 元威名不就是司家的女婿,但是这情形,难道跟司家闹掰了? 那他岂不是撞在了枪口上! 他就是出来卖个药,没想得罪大靖这一文一武两大家族啊! 唰! 薛棠抽出秦陆腰间的长剑。 老蛊师当场吓晕,微生淼也吓得瘫在地上神情恍惚。 薛棠眼角余光都没给他们一个,径直走到秦明月身边,割断了她身上的绳子。 “秦陆,解穴!” 等解开哑穴,薛棠的手不动声色的放在秦明月的肩膀上,淡淡道:“好了。” 感受到手掌心的温度,秦明月觉得没有那么惶惶不安了,本来眼泪有点止不住,听了薛棠的话,也立马不哭了。 薛棠将人扶起来,让她坐到微生淼的妆台前,“可以自己梳妆吗?” 说着,薛棠转身,嫌弃的看了一眼微生淼,“如果不行,就凑合让” “我可以!”秦明月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声音发狠的说。 上峨眉山的第一件事,秦明月就是被师父教训让她学习生活自理,况且,就算她依旧不会自己梳妆,那也不会让微生淼碰她,微生淼那贱人不配。 “秦陆,拉屏风!”吩咐完,薛棠就坐在了秦明月身边,面容沉静。 看着屏风将自己与那些人隔开,感到一种无形的力量传来,秦明月的情绪很快稳定了。 的确,就算她是半个江湖人,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梳妆。 薛棠……在护着她吗? 等屏风拉好,薛棠站起来,转过身去。 她之前没让秦陆他们进来,就是担心姑娘家落在别人手里会弄得很狼狈,不好让太多人看见。毕竟在这个朝代女子就是弄掉了一只鞋都要被说得很不堪。但是秦明月还好,不是很糟糕。只是之前没吃过这样的苦头,精神上有些受打击。但是秦明月就应该经受一些历练,如果这些都受不住,将来怎么闯江湖,更别说上阵杀敌。 薛棠走到元威名身边。 “元大人。” 元威名的目光已经有些呆滞,他咽了咽口水,勉强让视力清晰起来。 他艰难的抬起头,映入眼帘的那张脸,已经不是心动与想入非非,而是恐惧。 这人看起来脑子不太行了。薛棠摇摇头,转而看向司家的一个护卫,“你家司大小姐,她的男人,先毁秦将军的名誉,如今又要对秦家的大小姐动手,替我带句话回去,帮我问问,她司芳云打算如何跟秦家交代。” 元威名心中警铃大作,挣扎着想去伸手拉薛棠,“秦夫人,您听我说,事情不是您看见的那样子,是微生淼,是她,她因为记恨秦大小姐让她在秦家的宴会上丢了丑,所以才找人对付秦大小姐,我是来救秦大小姐的。” 微生淼吓得差点魂飞魄散,原本呆呆的靠坐在墙角,闻言,她尖叫出声,“元威名,你个混蛋!” 其实,她早就猜到元威名危急关头会甩锅给她。 传闻,元威名之前的那些外室,那些被司芳云弄得生不如死的外室,之所以最后被司芳云找到头上走投无路,都是被发现后元威名甩的锅,都是元威名说外面的女人勾引的他。 微生淼没想到她的这一天也来的这么快。 “秦夫人!你一定听完我的” 薛棠冷漠的打断元威名,吩咐司家的护卫,“快去快回!” 第37章收拾微生淼 见司危的护卫闪身离开,元威名的护卫看了看薛棠,恭敬道:“属下也跟着回司家,向家主一一禀告元威名的罪行。” 薛棠不冷不热的道:“不急在一时,等处理完这里,你可以用往后余生好好跟司大人报告。” 元威名的护卫:“???” 啥意思? 他还要留下处理什么吗? 薛棠没让他疑惑多久,指了指元威名身边的茶杯,又指了指被另一个司家护卫押着的刚刚从昏迷中醒来的老蛊师,最后看了一眼微生淼,淡道:“多么恩爱(狼狈为奸)的一对……不能厚此薄彼,给她也调一杯好茶!” 老蛊师赶紧扯着脖子喊,“夫人,您放心,这个我最拿手,谢谢您给我机会将功赎罪。” 老蛊师很快调好蛊毒,端着茶杯直奔微生淼。 微生淼吓得大喊元威名的名字,但是此时的元威名自身难保,怎么能救得了她。 老蛊师端着茶杯对着微生淼笑了笑,“你会喜欢上它的。” 这句话,刚刚他也对着秦明月说过。 只不过,那时候微生淼是始作俑者,也是冷漠的看客,而此刻,她却是待宰羔羊。 微生淼眼前阵阵发黑,浑身瘫软无力,下腹剧烈疼痛起来,极度的恐惧之下,有汩汩的鲜红从她的下体流出,她被绝望彻底笼罩…… 薛棠找了个椅子坐下,云淡风轻的看着这一切,“我还要看司芳云最后怎么处置你,如果我不是很满意,那么再给你灌下去的,就是化骨水。” 微生淼吓得魂飞魄散,撕心裂肺的哭喊,“秦夫人,我,我错了,我不该污蔑秦将军,我跟秦将军半点关系都没有,那么,秦夫人,我的事就跟您没关系了,您犯不着为了我的事脏了您的手,求您放了我吧。” 薛棠定定的看着她,问道:“我是谁?” 微生淼愣了愣,然后回道:“秦夫人。” 薛棠指了指屏风后的秦明月,又问:“那她是谁?” 微生淼抹了一把鼻涕,狼狈极了,“秦家大小姐。” 薛棠:“从你找上她的那一刻开始,你的事,就跟我有关系了。” 秦明月还在梳妆,闻言,束发的手一顿。 薛棠,真的在护着她。 微生淼被灌下蛊毒,又挣扎了一会儿,然后声音就渐渐弱了。 薛棠起身,走到元威名面前,指了指他的手骨,吩咐他的护卫,“踩成烂泥。” 元威名的护卫二话不说,目光狠厉的直奔元威名。 元威名惊惧的大喊出声,“不行,不,薛棠,你不能动我,司芳云把我看得比她的命还重要,你敢动我,她不会放过你的。” 听到这,秦明月抿紧了唇。 元威名说的是真的,他之所以有恃无恐,就是仗着司芳云的喜欢。 如今,大哥不在,薛棠会怎么处理? 其实,薛棠要是不想得罪司芳云,也能理解。 自己的仇,自己以后会报回去的。 秦明月放下梳子,怔怔的想。 薛棠的声音再次拉回秦明月的思绪,“元威名,你错了,秦家和司家是否结仇,看的不是司芳云高兴与否,而是要看我放不放过司芳云。” 司危的护卫听得头皮一麻,但也没说什么。 是家主让他来的,那就证明秦夫人在家主那里是有分量的。 秦夫人只是不放过元威名和大小姐而已,等她不放过家主的时候,再着急也不迟。 眼看着护卫的脚奔着自己而来,元威名疯狂的大喊,“住手,司芳云不会放过你的……” 元威名的声音最后变成惨叫…… 秦明月盯着镜中的自己,想的出神。 她出生在将门,也涉足过江湖,听过很多打打杀杀的事,并不觉得薛棠可怕,只觉得震惊,因为薛棠真的很护着她! 而且,薛棠似乎一点都不怕司危和司家。 薛棠接二连三的出手,都是处变不惊,井井有条。 现在的薛棠,很像家中主持大事的老族长,更像当年的嫡母。 那是她秦明月一直羡慕,却无论如何都无法企及的风度。 这时候,司芳云匆匆赶来。 她刚进门,就对上了薛棠冰冷的目光,就听见了薛棠凌厉的话语: “我若是你,要么早早跟这货一刀两断,要么叫他狠狠吃一吃苦头,第一次犯错,就剁了他一根手指……” 司芳云惊愕的看着薛棠,她真的没想到,薛棠那么高贵的气质,开口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抿了抿唇,道:“我同元威名快十年的夫妻,怎么能不顾及昔日的情分?更何况,他靠着司家平步青云,如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如果我与他和离,他岂不是会更加肆无忌惮的妻妾成群,那样岂不是成全了他?” 听见司芳云熟悉的声音,元威名恍惚中以为她是来救自己的,但是听到这,他咬了咬牙。 果然,这女人就没想让他好过,他会有今日这样的下场,都怪司芳云这个女人。 薛棠神色更冷了,“元威名的外室就跟野草一样,春风吹又生的,你这样不是惩罚元威名,而是在困住自己。每天都要想自己的男人今天又招惹了几个,今天又有哪个女人怀了孩子……你收拾了他的外室们,他只是一时痛苦,但是你的痛苦却是一辈子。” 元威名这样的男人,指望他能够因为身边之人受苦而感受到痛苦,简直天方夜谭,要让他直接感受到痛,他才会忌惮。 司芳云微微垂头,抿唇不语。 她这么多年自以为的报复其实都是在折磨自己,突然被薛棠戳破,面子里子都没了,她既羞愤,又痛苦。 薛棠才不管她好不好受。 薛棠现在想保护的只有秦家,其余人其余事不值得她花心思。 “你如果真的喜欢元威名,那就断了他的生路,当一头猪圈养起来。反正他的手已经被自己的护卫打断了,无法入朝为官,被你养起来,理由也足够。但是你如果再像之前一样纵容他,那我真的会鄙视你。” 当成、猪? 司家的护卫都愣住了。 司芳云下意识后退一步。 微生淼刚刚转醒,差点又吓死过去,她死死的咬住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薛棠好狠。 这时候,一直守在院子里不敢靠近房门的李班主和他的小厮突然喊道:“司大人来了,还带了府医。” 当时,李班主的小厮很好奇,想凑近看看发生了什么,却被李班主一把拉住,甚至还拉着小厮退到了院门处。 大家族的阴私,知道的越少越好,他还想多活几年。 第38章微生淼和元威名被抓 司危听了护卫的禀报,慢了司芳云一步来到微生淼的住处。 他不是担心薛棠和司芳云处理不了这样的事,而是担心司芳云会跟薛棠起冲突。 司家对元威名不满已久,但是司芳云就是喝了元威名的迷魂汤,一直被这个男人攥在手里。 这次,元威名算是把薛棠和秦家得罪狠了,他担心司芳云会因为元威名而对上火力全开的薛棠。 司危坐在马车内,吩咐护卫:“再把那边的事仔细说一遍。” 护卫再次挠挠头,脸上还带着迷茫。 “秦夫人自己踹门进去的,没有薅头发,而是给了元威名一脚,而且还制止了一场投毒案的发生,元威名被灌下了自己准备的不明液体,让我们去好像就是为了做个见证。” 护卫有些不确定家主为何会前往。 难道是怕秦夫人和大小姐打起来? 毕竟,秦夫人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大小姐也不好惹。所以,家主一定是带着他来拉架的。 薛棠实在是看不上司芳云的行事做派。司家那样好的出身,做起事来拖泥带水。 听见李班主的喊声,她对着司芳云微微颔首,“我与明月先走,秦陆留下来协助司大小姐善后。” 这就是不相信司芳云的意思。秦陆连忙应“是”。 微生淼瘫在地上,气若游丝,却没有一人可以救她。 司芳云是个手黑的。可是薛棠比司芳云下手还黑,而且薛棠貌似一开始就没把她放在心上,对付她都不屑亲自动手,她的死活对于薛棠来说好像不值一提。 司芳云站在原地,脸色难看极了。 她无法反驳薛棠的话,因为薛棠说的是对的。 看着薛棠走出屋子,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地上的元威名,“我的耐心已经被你耗尽了。” 刚用一只手撑着爬起来的元威名,本想卖惨让司芳云保他,听见这句话,直接吓得摔了回去。 这些年,他厌恶却又引以为傲的依仗,没有了。 “不,芳云,你不能听薛棠撺掇,她独守空房多年,就是嫉妒你身边有我,你听我说,你难道真的不顾念咱们的夫妻情分了吗?我心里真的只有你,都是外面那些女人勾引的我,我保证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包括纳妾,你说纳谁就纳谁,我不会再反驳半句,我以后一定不看外面的女人一眼,而且,你难道忘了你祖父去世的时候司家内乱,是我冒险救下了你……” 司芳云被哄了这许多年,她再也不想自欺欺人。 她闭了闭眼,咬牙道:“把他的嘴堵上。” “不,唔唔唔……” 薛棠带着秦明月走到门口,并没有急着出去,而是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眼秦明月,见她收拾的妥当,这才拉着她走了出去。 她先送秦明月上了秦家的马车,然后转身走向司危和他身后的上官寻。 司危率先开口,“弟妹放心,元威名和微生淼的事,是司家欠秦家的,司家一定给秦家一个交代。” 薛棠点点头。果然,还是跟聪明人办事效率高。 她又看向上官寻,“府尹大人,元威名和微生淼之前合谋诋毁当朝一品大将军,如今又企图绑架秦家大小姐,我家明月一向胆子小,受了极大的惊吓,希望您能给她讨个公道,另外明月的事不宜张扬,明月毕竟是个柔弱的姑娘家,名声很重要,我会安排秦陆配合京兆府办案。而且我甚至怀疑,元威名勾结武林中的败类曾经用蛊毒伤害过无数人,请您务必详查。” 上官寻:“……” 秦明月柔弱? 秦明月要注重名誉了? 那当初掳了那么多学子豢养男宠是怎么回事? 不过薛棠还是令他意外的,他没想到薛棠这么好说话。 没有之前的撒泼,也没拿秦眀渊来压他。而是几句话交代清楚,还客客气气的。 “好的,本官一定查明真相,夫人先请回吧。” 彼此合作愉快的做完了交接,官差冲进屋子抓人。 薛棠上了秦家的马车,一个暗卫闪身出现,驾车离去。 同时,薛棠吩咐了另一个暗卫回去通知府医恭候。虽然她出现的及时,但还是要自家的府医给秦明月看过才更稳妥。 司危深知薛棠的顾虑,所以他带的府医也只是怕出现意外应急用,并没有主动提出给秦明月看诊。 秦明月坐在车上,偷偷去看薛棠。 就这样结束了。 连司芳云在她面前都不敢反驳一句。 薛棠原来是这样的,原来之前他们认识的薛棠都是不全面的。 秦明月的心底再次涌起热浪。她想成为薛棠这样的人。 薛棠闭眼假寐,知道有一道目光盯着自己,但什么都没做。 她知道秦明月在反思,那就让她多反思一会儿,回家再跟这姑娘好好聊聊。 早早的,李班主就默默退到了院门外。 小厮无比佩服他家班主,真的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啊。 事实证明,小厮还是小看了他家班主。 李班主目送着薛棠离开,觉得自己还要做点什么,于是吩咐小厮,“你去把今天的事传开,避开秦家和司大人,或者可以提一句为民除害,重点说微生淼和元威名的事,传得越难听越好。” 南曲班子。 秦明书正在烦躁。因为外面传他毁容了、变成了丑八怪。 追光一溜烟冲到他家主子面前,眉飞色舞的说:“大喜,主子,微生淼和元威名的奸情被撞破了,微生淼的野种是元威名的,俩人好像还勾结江湖术士干了拐卖妇孺的勾当,被上官大人抓进了京兆府的大牢。” 秦明书总觉得这背后跟薛棠脱不开干系,他霍然起身,就要回家确认,突然想到什么又转头吩咐追光,“我回秦家,你留下,帮着把谣言传开,尤其那个元威名,要传得让他这辈子都不能翻身。” 追光:“是!他们敢诋毁将军,让他在牢里待一辈子。” 外面的谣言很快沸腾了。 “艹!原来微生淼的野种是元威名的!她,不,他们俩还想给秦将军扣帽子,活该被抓去大牢。” “岂止,他们狼狈为奸,还勾结江湖术士,据说弄了什么蛊毒,害了不少无辜妇孺呢!所以上官大人才会把人抓起来严查。” “你怎么知道?” “我看着他们被抓进去的,跟他们一起的还有一个老蛊师、一个丫鬟、一个小厮。” “吗的,这样的人就让他们老死在大牢里好了。” “司家应该不会袖手旁观吧?那毕竟是司家的姑爷。” “才不是,这次就是司首辅大义灭亲,亲自去抓的人。” “可是,薛棠出现在微生淼家里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等我表弟的婆娘的表弟从京兆府下衙回家,我去问问。” …… 第39章偏袒秦明月 秦明书并没有径直回秦家。 他看见外面谣言四起,担心追光控制不了局面,便雇了个敞篷马车,他站在上面,一路走一路宣传。 “本公子一直在想,微生淼的戏唱的一塌糊涂,是怎么在南曲班子混的,今日终于解了惑,原来是元威名,是元威名仗着司家的势给李班主施压,让他的外室在南曲班子混了个不上不上下的身份,他竟然还想安排微生淼进宫唱戏,而且俩人还合谋污蔑秦将军,今日他算是得了报应,这就叫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追光站在一旁,直捂脸,一直在不停的劝,“主子啊,祖宗啊,您自己的谣言都还在满大街飞呢,咱们能不能不要这样,主子,您要顾忌形象的。” 而且,微生淼唱的烂,您唱的也不是太好吧?要不是李班主看上了您这张脸,您也没办法在南曲班子混的。 秦明书嘴角抽了抽,“我要什么形象?都跟微生淼搭过戏了,还有比这更毁名声的吗?” 马车两边,成群结队的少女妇人蜂拥而至,为秦明书加油助威。因为戴了帷帽,看不见脸,她们喊的毫无顾忌。 “明书就是老天安排给我的谪仙,你说什么都对。” “明书说的极是!” “不能让微生淼那条臭鱼连累了我们明书。” “也不能让微生贱人白白的污蔑了秦将军。” “狗男女,微生贱人好像除夕的时候生产吧,怎么去?用药物提前生出来吗?那样的还想进宫得贵人的赏识?作不死她。” …… 秦明书优雅的坐下,慢条斯理的从身边一堆月季花里捡出一支,随手一扬,扔向了人群。 人群瞬间沸腾。 追光腿都软了,“主子,您干嘛呢?” “送花啊!” “主子,虽然咱们也戴了帷帽,但是您还是别太招摇,万一被认出来就麻烦了。”追光欲哭无泪。他没说的是,万一哪个妇人的男人找来、或者哪个女子的父兄找来,说你哄骗人家想图谋不轨怎么办? …… 秦家。 听暗卫说薛棠叫了府医过去,秦明瑞一把扔了手里的书,从椅子上腾的站了起来,不等暗卫说完,他就拔腿出了书房。 又是微生淼和元威名,又是司芳云,又是秦明月,一切好凌乱。 难道薛棠和司芳云起了冲突? 薛棠受伤了? 秦明瑞莫名的心慌。 第一次去找秦明书的时候他不能陪着薛棠一起,薛棠回来就昏睡了好久,这次应该没那么严重吧? 秦明瑞慌慌张张的冲到薛棠的院子,砰的一下撞开了院门,“大嫂!” “嗯?怎么了?” 薛棠坐在树下,缓缓回头,重新梳洗过的她恢复了往常的高贵优雅。 她经过这段时间的适应,使用占卜之术时已经不会轻易晕倒了,更何况她提前知道秦明月去了哪里去做什么,占卜起凶吉来也并不难。 秦明瑞大松一口气。还好,薛棠没事。 “我,我没事,听说你回来了,我来问问事情处理的如何,听秋蝶说大嫂叫她去报了官。” 他满头大汗,还有些微喘,一看就是一路飞奔而来。 薛棠看了看他,淡道:“处理的很好。这里不用你,你回去读书吧!” 秦明瑞一噎。 他再看看薛棠身边坐着的秦明月,也没什么大事。 所以,他白跑了? 秦明瑞并没有离开。他找了个位置坐下。虽然平时看不惯秦明月,但现在并没有冷嘲热讽,而是声音低沉的问:“司家与秦家交好,元威名不会以为秦家念着司危的面子不会把他如何,才对秦明月下手的吧?” 秦明月只有手腕和脚腕处留下了绳子的勒痕,其他地方并没有受伤,除此之外,就是心火比较旺。 元威名本打算控制秦明月,而且没有真的想跟秦家对上,如果不是这样,秦明月可能会吃更多苦头。 薛棠把目光落在秦明月身上,既回答秦明瑞又问秦明月,“是狗急跳墙。你说了什么惹怒了他?” 秦明月羞愧的低着头,“也没说什么,就是说了些实话。” 薛棠:“微生淼和元威名,在他们面前说实话,就是踩了他们的痛处。” 秦明月这次认错很快,“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秦明瑞错愕的看了秦明月一眼。 转性了?不骂人了?还变乖了! 秦明月本来低着头,感受到秦明瑞的目光,她微微抬头,瞪了他一眼。 秦明瑞:“……” 是他想多了,这人,没变! 薛棠不紧不慢的继续说:“没有让你说不,逼着疯狗跳墙不是不可以,正面刚,也没错,但是没实力还正面刚,还是单挑,那就是蠢。你连微生淼的小心机都应对不来,元威名可是当朝的官员,心机更甚,比你深沉多了。” 秦明月猛然抬头,看了一眼薛棠,然后又把头低了下去,惭愧的说:“是我能力太弱了。” 被薛棠骂了几次,这次又狠狠栽了个跟头,她如今承认起自己的不足和错误,倒也并不困难了。 薛棠:“明瑞和明书可以狠狠摔打,但你是女孩子,想变强也要循序渐进。下次出门,记得带着护卫和暗卫。” “啊?” 秦明月、秦明瑞、绿蕊、秋蝶、王嬷嬷,全都呆愣原地。 薛棠看看秦明月呆呆的样子,还挺可爱的,又补充了一句,“不是每一次我都能及时赶到,你要有起码的自保能力。” 秦明月恍恍惚惚的点头,“我知道了。” 这时候,秦管家来报,“夫人,上官大人派来一个女捕快,说是有些话问大小姐。” 花厅内。 女捕快不是自己来的,是慕显跟着她一起来的。 薛棠和秦明月很配合,女捕快很快就拿着供词离开了。 这时候,远远的等在门外的慕显才走进花厅,秦明瑞也一道进了花厅。 慕显收起脸上的笑意,声音低沉,问道:“大小姐怎么样?” 秦明月:“我很好。” 慕显顿了顿,“夫人呢?” 薛棠:“我也很好。” 慕显一噎,随即没忍住补了一句,“夫人莽撞了。” 他听李班主说了,当时薛棠是独自闯进屋子的。 没等薛棠开口,秦明月抢先道:“都是因为我,她是为了救我……” 慕显:“……” 秦家的大小姐转性了? 他本来还想说什么的,但是话到嘴边,只剩了一句,“以后夫人遇到事情,可以随时找我。” 薛棠淡淡颔首,“好!” 这时候,秦管家带着司危走了进来。 坐在一边的秦明瑞下意识看了眼薛棠。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种时候,他竟然条件反射的等着薛棠做主。 薛棠却坐着没动, 除了慕显本能的商业招呼了一句外,其余人也都学着薛棠没动。 这种情况,起身相迎和等着司危走上前主动开口,意义是不同的。 司危见状心里已经有了数。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去威远的时候薛棠给他带麻辣烫,两相比较,倒是让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进了门,他先对秦明月微微颔首,说了一句,“抱歉。” 司危是秦眀渊的好友,当朝首辅,又是司家的掌权人,秦明月突然觉得自己被司危的登门道歉给弄的浑身不自在。 秦明月想,这也是应该的,但是她不知道怎么回应,于是下意识看向薛棠。 司危将花厅里几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这下不只是心情复杂,还有些惊讶。 “司芳云呢?”薛棠直截了当的问,根本没对司危的道歉做出任何回应。 第40章秦明书求表扬 司危突然有一个念头。 薛棠生气了。 为了司芳云没亲自来道歉?还是为了司家的人欺负了秦明月? 但是,值得生气吗? 司危虽然与秦眀渊交好,但是觉得秦家除了秦眀渊之外,其他的孩子没有半点出息,还是庶出,他一向不愿多给他们一点的关注。 收回思绪,司危道:“司芳云在京兆府。不过弟妹放心,就算她想重蹈覆辙,司家这次也绝对不允许。” 司危不知道怎么管教孩子,尤其父亲去世后,他大哥又留在老家,他与司芳云回京后,司芳云想如何,他都由着司芳云。 但这次,司芳云就是想和元威名破镜重圆,司危也不会给她半点机会。 薛棠淡淡的点了点头。 司危生平第一次有些按捺不住,开口道:“我已经让元威名跟司芳云和离了,以后元威名跟司家没有半点关系,也交代上官大人秉公办理,这是司家对秦家的一部分诚意。” 司危这样,就代表着元威名已经无法翻身,微生淼也一样。 “嗯。”薛棠应道。却还是没有别的反应。 司危按下心中升起的莫名的焦躁,“等事情了结后,我会让司芳云上门致歉。” 薛棠终于掀了一下眼皮,似乎才正眼看司危。 她站起身,淡道:“好,秦家恭迎!” “别的事,弟妹有需要,可以随时派人去找我。”有外人在,司危并没有明说是威远的事。 “好。”薛棠点点头。目光示意他,可以走了。 司危政务繁忙,本就不便久留。他能亲自来道歉,外面的人看来,那都是看在秦眀渊的面子。 司危离开的时候,把慕显也一并带走了。 慕显也不便久留。 秦明月和秦明瑞目瞪口呆。 司危是什么人? 跟他们大哥一样,是可以搅动大靖朝风云的人物。 上次在宴会上,司危竟然赞同了薛棠的话,秦明月就已经很震惊了。 这次,秦明月觉得,司危登门不是看的她大哥的面子,而是专门为了薛棠,才来道歉的。 秦明月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可能不仅傻,还要疯! 秦明书绕着京城转了一圈,直接对微生淼点名道姓的骂。 ‘南曲班子明书公子豪爽不做作’这样的话很快传开,将明书公子毁容变丑的谣言直接给压了下去。 而傍晚的时候,官衙的官差下衙,证实了微生淼和元威名的事情是真的,各种传闻将京城有关二人的八卦再次推上浪尖。 因为元威名是司家的姑爷,甚至背地里有人开始想趁机把司家搅乱、把政局搅浑,傍晚的时候,司家的院子里就飞进来很多写着谣言的纸飞机。 丫鬟战战兢兢的把纸递给司芳云。 司芳云扫了一眼丫鬟,冷笑道:“你以为我会生气?” 小丫鬟愣了愣。 难道、不生气? 司芳云脸上笑意渐浓,“留着,一张张的攒起来,拿去大牢,念给微生淼和元威名听。” 晚上,京城各家的后院都特别热闹,有些人甚至因为听八卦还不小心多吃了两碗饭。 “明书和南曲班子好惨,直接被微生淼连累到不敢做生意了吧?” “其实明书这么骂,对微生淼的伤害不大,但若是能在他们那个圈子里传开,说不准还能带出来什么内幕,等着大消息吧。” “我今天在京兆府门口看见司芳云了,她不仅骂了元威名,还动手打了,元威名不仅一只手废了,脑袋上还有一个脚印。” “你确定是司芳云打的?她下得去手?” “肯定是她,否则谁有胆子打司家的姑爷?” “司家这次是真的跟元威名划清界限了,元威名要凉喽。” …… 知道秦明书出去作妖,李班主捂着心口坐在屋子里等。 等小厮打探消息回来,他简直不敢相信。 “你说什么?” 小厮:“明书出去骂人,不仅没什么坏的影响,还吸引了不少女人,后来男人们也跟着凑热闹,说明书是戏子里为数不多的敢说真话的人,是真性情,下次有机会一定来南曲班子听明书的戏。” 李班主:“???” 骂人还能讨喜,他也是奇了大怪。 等秦明书绕了一圈避开耳目回到秦家,已经快吃完晚饭了。 秦明书走到凉亭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薛棠、秦明瑞、秦明月正坐在一起吃烤肉。 他紧紧的抿着唇。 所以,他忙了那么久是为了什么? 人家在家里什么事都没有,而且吃烤肉都不叫他! 薛棠看见他回来,问道:“戏唱的怎么样?” 今天还有三个戏没练、晃了整个京城去骂人、还给粉丝送花的秦明书,他有点答不上来。 “没,还没练完。” 回答完,他才反应过来,他跑回来是问薛棠的,不是被问的。 他立即问道:“外面的传言怎么回事?” 薛棠:“就那么回事。” “哦,那我回去练戏了。”说完,秦明书转身就走。 薛棠:“……” 他不是回来看秦明月的? 秦明月对着秦明书的背影冷哼道:“看见了吧?秦明书就这德性。” 薛棠:“叫二哥!” 秦明月撇嘴。 他算个屁! 薛棠叫来秦管家,“把我刚刚烤好的这盘肉打包送去给二公子。” 南曲班子。 秦明书坐在戏台下,黑着一张帅脸,周围都是低气压。 直到收到薛棠派人送来的烤肉,他的眉头才终于舒展开。 吃过晚饭,他的脸上竟然还挂了微笑,他把食盒递给追光,“我去练习了。” 他大步走到戏台前,问李班主,“晚上练习哪一段?” 李班主简直大喜,“第5场和第7场,你需要熟练。要是嫌太多,那就只一场也行。” 秦明书伸出两根手指,“再加两场。” 李班主:“!!!” 祖宗上进的第二天,开心! 秦明月和秦明瑞吃过晚饭都各自回去歇下了。 秦明月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想,薛棠果然是与众不同的。 想着想着,她就闭上眼睛,安然入睡了。 薛棠今日有些睡不着,于是就靠在床头看书。 直到亥时三刻,绿蕊突然敲门来报。 “夫人,二公子说他今天晚上练了五场戏,还说烤肉好吃。” “嗯。”薛棠淡淡应声,示意她知道了。 绿蕊转身出了院子,瞪着追光,恨不得踹一脚,“你家主子疯了,你也不知道劝劝,大晚上的,因为这些事非要打扰夫人休息,下不为例,你要是再敢有下次,我先扒了你的皮。” “嘿嘿,谢谢绿蕊姑娘了。”追光嘻嘻着跑开了。 他知道绿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下次再多求几次,也一定管用的。 南曲班子。 已经是子时。 李班主看着众人纷纷回去休息,就秦明书还笔直的坐在台下,身上的那身铠甲也没脱,像是在等待什么。 追光办完事,赶紧跑回来复命,“主子,事情办好了,该休息了。” 秦明书:“她说了什么?” 追光挠挠头,“夫人说‘嗯’!” 秦明书:“……” 他呆呆的盯着戏台。 难道是他练的还不够?在她看来,不值得评论几句? 秦明书站起身,看向李班主,“再来两场!” 李班主腿一软,“祖宗啊,你不睡觉,别人还要睡的。” 追光都快哭了,“主子啊,您是不是不高兴?不高兴您就说出来,别这样折腾自己啊!” 在李班主的苦苦哀求下,还是按时收工了。 但是,第二天开始,南曲班子的所有人,都看见一个高高在上的祖宗突然接地气儿了,还每日练习的特别刻苦。 李班主在台下看得默默流泪,当初他让秦明书来演这个将军的角色果然是对的,秦家的将门儿郎,就算一开始逊色了些,但是认真起来,比其他任何人演的都好。 但是同时,他也不由担心。 秦明书这么刻苦,不会是内心扭曲的更厉害了吧? 那到时候秦家那位夫人会不会也把他从悬崖上踹下去? 薛棠可没心思踹人,她起床后便交代绿蕊和王嬷嬷按时给两个公子送饭。 秦家的孩子虽然进步都慢了些,没有她前世手下的兵进步神速,但也是有好转的,所以他们忙事业学业的时候家里就要照顾好他们的起居饮食。 前世,家里的孩子上学或者工作忙,祖父祖母都会做好了营养餐交代家里的机器人保姆按时去送饭,他们谁放假在家也会跟着一起做,他们已经形成了这样的习惯。 秦明书认为薛棠送饭是特别的奖励,所以在南曲班子练的愈发忘我。 薛棠对秦明书的想法一无所知,吃过早饭,她就去了饕餮楼。 第41章再次成为八卦的焦点 薛棠到达饕餮楼的时候,慕显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 将人迎进雅间,慕显急急的道:“秦远想请你去参加宴会。” 薛棠顿了顿,淡道:“好,叫他把请帖送到府上。” 慕显却是摇头,“秦远这时候找你,肯定没好事。” “没关系。正好趁机弄清楚他背后的目的。”薛棠神色平静,仿佛这就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酒局而已。 她上次去了威远之后,就再没有提过威远的事,而秦远无非是想试探她有没有发现什么,亦或者有什么新的阴谋迫不及待的对她施展,但无论是什么,都是她在等的突破口。 慕显看看薛棠的神色,一时不知道她是真的算无遗策胸有成竹,还是根本不知道商场如战场一般暗藏杀机。 但是没关系,将军不在,还有他和秦陆。 秦陆虽然脑子不是很好,跟他比差远了,但武功还行,有他的脑子加上秦陆的武功,一定不会出错的。 慕显站在窗前,看了一眼楼下,仿佛看见了什么,微微一笑,“夫人,那我们先办这次的事?” 薛棠:“好!” 她今天来不是为了看威远的账目,而是为了见上官寻。 上官寻进屋后并没有寒暄,而是直接道:“我给将军夫人送奖赏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神色有些微妙。 “上官大人何出此言?”薛棠坐在那里云淡风轻的问。 上官寻也不在乎薛棠没有起身相迎,而是从袖袋里拿出两张银票,叫秋蝶转交给薛棠。 “这一千两是秦夫人此次帮京兆府破案的奖励。我按照夫人的提示,仔细审问了那个老蛊师,确定了他之前帮着一伙人拐卖过女人和孩子,夫人给峨眉山的侠士写信求助,这次我们官府和武林合作,揪出了大靖很多高端人牙子的窝点。本来是想跟陛下求一道嘉奖圣旨的,但我觉得秦夫人可能会更喜欢银票,便自作主张跟陛下求了这个恩赏。” 他上次在秦家的宴会上看见薛棠拿到圣旨时脸上有失望一闪而过,再想想这位之前花钱如流水,猜测薛棠一定喜欢钱。 薛棠这次笑得就有点开了,起身拿过银票,微微欠了欠身,“多谢上官大人,如果上官大人不介意,可以直接叫我薛棠,比秦夫人更顺口些。” 上官寻:“哈哈,好。我并没有将你帮忙破案的事对外公布,就是担心一些江湖中人或者暗中的势力对你不利。” 薛棠:“上官大人考虑周全,但其实也不必那么费心,秦家是将门,我如果怕了区区的暗中势力,实在是有辱门楣。” 闻言,年过不惑的上官大人,现在不仅不讨厌薛棠了,反而更加欣赏。 而且,薛棠那日在宴会上处置秦明月时候的样子和在微生淼家里跟他交接案件的样子,够干脆利落,有些像他当年征战沙场时候的气度。 他竟然生出了相见恨晚的感觉。 他认为自己是朝廷命官,不该有如此草率的想法,但被薛棠一句‘将门’刺激的,就是压抑不住心底的激动。 什么之前要借着秦明瑞的事算计薛棠,那些根本不存在的! 很快,大街小巷又开始吃瓜,这次都吃的特别激动。 “原来薛棠出现在微生淼家里,是为了帮忙破案。” “可是,她就不担心被人报复?” “你动动脑子,她可是将军夫人,谁敢报复她?该是那些小人担心被秦家找上门才是。” “真没想到,人家秦夫人是真没把微生淼放在眼里,人家眼里的都是家国百姓的大事,这才是将军夫人该有的样子。” “这才是大家族夫人们学习的榜样。” 薛棠自己也听了这些八卦,可是听到最后,总感觉有一丝政治气息,她肯定是什么皇家的势力在暗中带节奏。 上官寻在暗中默默擦了擦汗。他这个府尹不容易啊,百姓肯定不知道他还要奉旨进行文化宣传。 段家。 段景辰坐在书房里听着小厮的禀报。 段景初从门外伸来一个脑袋,问道:“大哥听说外面的传闻了吗?” 段景辰:“我没聋,当然听见了。” 段景初眨眨眼,压低声音问:“所以,你叫人去秦家递帖子,想登门,秦夫人又拒了?” 段景辰心头火噌噌的,斜睨了段景初一眼。 段景初一缩脖子,赶紧脚底抹油溜了。 段景辰又在书房坐了一会儿,叫来暗卫低声吩咐了几句。 要不是微生淼的事闹开,元威名那只缩头乌龟还真不会露出水面。这次,就算司家不弄死元威名,他也会弄死那只王八。 大牢里。 微生淼和元威名希冀的目光逐渐暗淡下去。 司危担心节外生枝,在微生淼家里,就把微生淼和元威名的蛊毒解了。 二人被关押之后,上官寻特别交代过,将二人关在一起,方便元威名照顾自己的女人和孩子。 当听见薛棠可能会被报复的时候,他们咬牙想:那些恶人最好一起去找薛棠,让那女人好好吃吃苦头。可是听到后面,他们的希望被一把掐灭。 是他们忘了秦家的厉害,哪怕没有秦眀渊在,还有很多人在暗中帮秦家,现在司家都开始维护薛棠了。 司芳云的小厮,就坐在那里一条条的念着外面的八卦,那些痛骂微生淼和元威名的,那些明书公子肆意做宣传的,还有夸赞薛棠做的好的,统统没有漏掉。 小厮突然顿住,看向微生淼问:“微生娘子感觉不好?” 微生淼眼里浮现起希望,抬头看向对方,表现的特别柔弱可怜,以便惹对方怜惜同情。 “我的肚子,很疼,可不可以帮帮我?” 元威名看见这一幕咬牙大骂,“贱人!” 微生淼那副样子有多招男人,他知道,微生淼此刻的背叛彻底碾碎了他的尊严。 比起司芳云收拾他之前的那些外室,如今这样让他痛苦百倍。 微生淼更加痛恨元威名,才不会理会元威名会有什么反应。 她的孩子很坚强,遭受惊吓和遭受蛊毒之后依旧活得好好的。 她现在恨不得自己滑胎。 司家已经跟元威名一刀两断,元威名现在跟她一起关在牢里,孩子已经失去了价值,成了她的累赘。 她透过栏杆,泪盈于睫的看向对面的小厮。 小厮慢条斯理的站起身,微微一笑,“我家主子说了,让微生娘子好好享受男人日日陪伴在侧的日子。” 说完,小厮毫不留恋的离开了。 最后的希望破灭,微生淼瘫坐在地。 元威名在一旁大笑出声。 微生淼回头,恶狠狠的瞪向他,“你这个废物,连司芳云都不要你了,你哪有脸笑话我?” “你说什么?我要弄死你!” 俩人竟然就那么扭打在了一块儿。 狱卒立刻进去将人分开,并按在地上。 元威名和微生淼,以前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有今天,他们没有希望了。 早知如此,他们当初就不该动歪心思,不该去找薛棠…… 第42章微生淼和元威名的下场 小厮回去后,把微生淼和元威名的反应告诉给了司芳云。 司芳云冷声道:“狗咬狗,果然是天生一对。薛棠的话是对的,只有板子打在元威名的身上,他才会知道疼。” 司危从回廊中走来,沉声道:“你早该去找薛棠。如果那日秦明月真的出了事,你知道因为你之前的不作为助纣为虐会闯下多大的祸?!抛开我跟秦骁的私交,因为这次的事,司家欠了秦家一个大人情,而且,早朝上,陛下点名斥责司家家教不严,我被罚俸半年,陛下特地提醒百官,若是再有谁敢污蔑戍边将士,定不轻饶。” 其实他隐隐有猜测,薛棠就是有意放任不管、任事态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 但是他不能说什么,毕竟管教元威名和微生淼那些事,是司家的责任,跟秦家和薛棠没有关系,秦家是受害者,真要追究起来,是他司家失察。 他觉得,如今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不破不立,让司芳云狠狠吃一次教训,免得日后再因为儿女情长影响了司家的大局。 “小叔叔。”司芳云欠身行礼,低声叫了一句,满眼的羞愧之色。 她只是儿女情长,却不是无知妇人,知道因为她连累得小叔叔损了首辅的官威,甚至还有人借机弹劾司家,司家历经几朝,还是头一次这样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司危问:“那日,薛棠跟你说了什么?” 司芳云支开身边的人,将那日薛棠的话一字不落的说给司危。 司危结合暗卫回来禀报的内容,将那日的事勉强拼凑完整。 司芳云以为司危听了会不舒服,毕竟那日薛棠说什么养猪之类的话都不好听。 可是司危却神色如常,“薛棠很厉害。她比你聪明,她说的没错,元威名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你如果喜欢他,当猪养起来,也未尝不可。” 司芳云还想说什么,可是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 司危又问:“你什么时候去秦家赔罪?” 司芳云头垂的更低了,“我正在准备,不知道她们喜欢什么礼物。” 司危也不知道,“薛棠是个直爽的,你可以直接去问她。” 司芳云:“!!!” 哪有这样的?上门送礼,还要先去问问人家喜欢什么?! 司危扬长而去,只留下一句,“问好了告诉我一声。” 司芳云:“……” 小叔叔,你肯定是在坑她! 大家知道你是这样的首辅吗?!!! 微生淼和元威名的案子很快开堂公审。 虽然案件涉及的范围比较广,但峨眉山的侠士们知道自家小师妹被人欺负之后都发了狠,出手相助,很快就搜集齐了证据,还帮助京兆府捕获了剩余的在逃嫌犯。 公堂之上,微生淼和元威名身边,不仅有江湖术士老蛊师、小厮和丫鬟,还有刚刚抓获的拐卖女人和孩子的那些人牙子,以及倒卖蛊毒的一些嫌犯。 嫌犯中很多都是真正的穷凶极恶之徒,身上多数是背着人命官司的,就是跪在公堂之上,他们依旧眼神凶狠的盯着微生淼和元威名。 若不是这俩货把东西用在了不该用的人身上,怎么可能牵扯出他们! 上官寻特意敞开府衙的前门,让百姓们现场观看审案的过程。 这无疑把微生淼和元威名彻底钉在了耻辱柱上。 元威名避开身边一个络腮胡子的凶狠目光,侧过头,便看见了人群里有很多之前恭维他的人,也有给她送过女人和宅子的人,还有为他在司芳云面前撒过谎的人…… 而现在…… 元威名的目光突然顿住。 段景辰! 段景辰已经知道了,当初元威名就是故意将段景初被打的事传得人尽皆知,推波助澜让他去秦家讨说法的,结果他就落入了薛棠的陷阱,那之后,简直一步一个坑。 他今天就是来看元威名遭报应的。 元威名留意到段景辰的目光,那里面怎么有报复的意味?! 他不记得自己得罪过这位尊神啊! 司危虽然手段了得,但是他是文臣,不会轻易暴露凶狠的一面。可是段景辰不一样,段景辰,人若犯他,他百倍奉还。 不管因为什么,如果段景辰要找他算账…… 思及此,元威名浑身一软,直接瘫倒在地! 看热闹的群众此时群情激奋,如果不是官差拦着,他们早就扔臭鸡蛋了。 因为证据确凿,案子很快审理完毕。 那些穷凶极恶之徒当场问斩。 因为要等微生淼生孩子,微生淼和元威名以及他们的丫鬟和小厮次年秋后处斩,这期间,他们四人将被关在一间牢房,以方便“相互照顾”。 秦家。 薛棠又看完了一本书,《农作物的病虫害防治》。 她站起身走出院子。 秦明月从院门处探出一颗脑袋,“你,你要出去吗?” “嗯。” 秦明月抿了抿唇,“去找慕显吗?” “你有事?”薛棠看了她一眼。 秦明月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没事。” 她是突然想起来,大哥和薛棠根本没感情,大哥现在失踪了,也许回不来了,薛棠会不会、改嫁? 比如慕显,慕显之前是不喜欢薛棠,但是自从宴会之后,俩人就经常在饕餮楼聚餐,薛棠还跟他一起吃麻辣烫…… 是不是,薛棠很快就是别人的大嫂了?! 秦明月心情特别复杂的想着,看向薛棠的眼神都是不舍。 路过秦明月身边时,薛棠的脚步突然一顿,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去休息吧。” 刚刚经历了被绑架,吓得眼神恍惚,能理解,睡几天就好了。 秦明月咬着嘴唇,眉眼弯了弯,然后转身回了自己院子。 薛棠摸了她的肩膀。 是不是,在薛棠心里,她已经不蠢了? 薛棠走到大门口的时候,秦家的马车已经等在了那里。 旁边还有一人一马,是慕显。 秦远家的宴会是午时三刻开始,对外的说辞是秦远的夫人庆祝五十岁生辰。 秦远的夫人出自伯爵府,当年也是很风光的门第,但后来她的哥哥去世,家里逐渐没落,她被寡母做主嫁给了秦远这个秦家旁支的嫡子。 成亲后,夫妻二人感情深厚,生了秦明厉和秦明之两个儿子。 “秦远家的宴会,贵人不会太多,但是其他人会很多,毕竟他跟将军一笔写不出两个秦,很多人会看着将军的面子出席,不知道那位许久没出门的秦家的族长夫人会不会去,另外就是秦远夫人娘家的那些穷亲戚,你应该没见过。”说着,慕显拿出一个册子,弯身从车帘缝隙递了进去,“我昨晚整理的,给你参考。” 风吹起了车帘的一角。 慕显看见薛棠拿着册子飞快的扫了一眼,然后就递了出来。 “好了!” 这就看完了?! 慕显看着这动作,真的怀疑薛棠根本没看。 他嘴角抽了抽。 不看也没关系,到时候他跟在后面提点着就是。 第43章秦远家的宴会 薛棠的马车很快来到秦远家的大门口。 秦远的宅子不算大,是一个三进的院子,宴席就摆在前院。 薛棠、秋蝶、绿蕊、慕显、秦陆五人刚进院子,秦远就从一众宾客之中抽身而出,满脸堆笑的迎了出来,“将军夫人,慕老板,里面请!” 慕显能来,早在秦远的意料之中,毕竟薛棠是个容易失控的,他猜测慕显就是秦明渊留下看着薛棠的,当然要盯紧了她。 秦远也听闻了外面的传言。 协助京兆府办案? 得了赏金? 简直传得离谱。 要是真有那样的事,上官大人早该带人拿着赏金去秦家宣赏,怎么会私下找薛棠? 这谣言也就后宅那些无知的妇人会信。 她们怎么就不想想,薛棠怎么可能有那样的能耐? 在他看来,那日薛棠去微生淼家里,就是找人家吵架去了,结果为了给自己贴金,才叫人传出这样的谣言。办正事的能耐没有,惹乱子的本事倒是不小。协助办案的谣言一出,也不知道暗中会多出多少势力盯上秦家。 秦远压抑着心底的鄙夷和嫌弃,转身对身后招了招手,“明之,过来!” 听见秦远的声音,人群中立马有一个少年应声,“好!” 少年周围围了无数衣着不凡的公子,颇有些唯他马首是瞻的意味。 他把手里的酒杯递给身边的小厮,立马大步朝着这边走来。 他身形挺拔,但一张脸却是一言难尽,一双三角眼把身上本该有的潇洒气质毁的没剩什么了。 秦远笑了笑,很是骄傲自豪的给薛棠介绍,“这就是我的嫡次子,秦明之。” 在他眼里,儿子就是仪表堂堂,公子如玉,少年才俊。 他拍了拍秦明之的肩膀,“这就是你将军哥哥的夫人,快叫大嫂!” 秦明之知道秦明瑞的大嫂,现在满京城传的都是她的事,甚至之前还偷偷流行过一阵子她的画本子。 但如今亲眼看见本人,还是不由叫人惊艳。 她高贵冷艳,就是一朵高岭之花。 秦明之敢打赌,大靖的男人们如果见了薛棠,十之八九都会被勾起征服欲。 他爽朗的笑了笑,躬身行礼,“大嫂好!” 薛棠很随便的瞥了一眼,随即垂下目光。 在大靖,就算是同族,族里的人见了秦眀渊和她都要尊称一声将军和夫人。 大嫂? 哼! 秦远,以为她不知道高门大户的规矩,在这里暗暗的自抬身价呢!真的拿她当原主那个傻子了? 接着薛棠就把刁蛮跋扈表演的淋漓尽致,她不仅忽视了秦明之,还微微扬起下巴,问秦远,“今日除了我,还有什么贵客吗?” 秦明之原地呆了呆,脸上的笑容都凝固了。 秦远颇为不快。 薛棠算什么东西,敢瞧不上他儿子! 但是秦远又一想,薛棠一直都是这样的秉性,她越是这样,才越好拿捏、操控。 秦远很快压下心底的不悦,笑道:“没有别的贵客了,今天除了自家人和明之的几个朋友,就是夫人您这唯一的贵客了,贱内今早突然不适,这也没出来,等宴会结束,她身子爽利些,我再带着她上门给夫人赔礼。” 薛棠淡淡应声,“嗯。” 秦远脸上的笑愈发的大了。 蠢女人,真好哄。 亏得秦眀渊娶了个蠢货,也多亏薛棠前几日去威远走了一趟,他大受启发,才会想出新点子来。 宴席上,刚刚围着秦明之转的那些公子忍不住小声议论起薛棠来。 “那就是秦明瑞的大嫂?怎么感觉跟之前不一样了?” “化妆了呗,换了如今这个适合她的妆容。” “不过,真特么好看啊!” “你才知道?前段时间街上流行她的画本子,我还买了两本回去,虽然没有笑脸,但就是冷着脸,那举手投足也都是艳绝。” “果然,大将军就是不一样,娶的夫人都比别的公侯王爵家的主母好看。” 对面女宾席间,有人酸溜溜的来了一句:“可惜了,秦将军失踪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一个没有艳福,一个可能守活寡。” 南越国,一处城郊。 坐在船舱里的秦眀渊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将军没事吧?”站在船头的开阳,紧忙回身,探头进去问。 这个破落的小国,三面环海一面靠山,瘴气太重,将军要是感染瘴气就麻烦了。 “没事。” 声音落下,小船刚好靠岸。 秦眀渊抬起头,眯着深邃的眸子,看向岸边。 那里正等着一个皮肤黝黑的壮汉。看见船靠岸,他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这才默默的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的样子。 秦眀渊也没有立刻下船,而是垂眸,慢条斯理的摸了摸脚边的白虎。 白虎翻了翻身,嘴巴碰到小几旁边的一个毫无标识的信封时,突然顿住。 秦明渊目光投向那个信封。 上次看完慕显的信,他就随手烧了,鬼使神差的留下了这么个信封。 秦眀渊冷眸微眯,思绪迅速飘远又迅速飘回。 已经很久没有收到京城的来信了! …… 秦远的宴会规模不大,只摆了八桌,更像是家宴。客人到齐后,丫鬟开始陆陆续续的上菜。 秦远站在薛棠身边,笑着问:“因为不知道夫人喜欢吃什么菜,我就吩咐厨子按照饕餮楼的招牌菜样式各准备了几道,夫人觉得如何?” 薛棠将秦远的举动尽收眼底。 用这样的方式就想收买她? 实在是不够看。 “一般。”薛棠瞥了一眼桌上的菜,淡道。 秦远在心里把薛棠翻来覆去骂了几遍,但脸上还是挂着商业的笑,“先请夫人落座,有什么不足之处,夫人尽管提,我下次改正。” 薛棠这才在主位落座。 大靖的规矩,男女宾可以坐在一个院子,但是不能坐在同桌。 秦远面露难色,尴尬的笑笑,看了隔壁桌一眼,借机提议道:“夫人一个人坐,未免太冷清,我安排我家夫人的娘家弟妹和侄女过来给夫人布菜如何?是伯爵府嫡女和两个庶女,懂些规矩的,不会唐突了夫人,夫人有什么需要也可以尽管吩咐她们。” 薛棠不置可否。 秦远立刻安排了三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孩子和一个中年妇人坐在了薛棠身边,“这是吴家的嫡长女吴青依,这是庶女吴青莲和吴青梅,这是她们的嫡母,您可以称呼她吴夫人。” 薛棠依旧坐在那里没表态。 慕显、秦陆、秋蝶、绿蕊四人心道:不好,夫人要发飙。 慕显和秦陆对视一眼,什么都没说,按照事先说好的,他们也作为宾客摆着谱跟着秦远去了隔壁男宾那桌。 第44章秦远的试探 贵客与主人都落了座,其余人也都纷纷入席。 秦远高举酒杯,“感谢将军夫人大驾光临,我深感荣幸,让我们敬将军夫人。” 薛棠坐在那里没动。 全场瞬间一静。 自从大儿子掌管威远以来,秦远还是第一次这样被人下面子。 他的手僵在半空,“夫人?” 薛棠扫了一眼身边的母女四人,不温不火的道:“我叫你们坐了吗?布菜难道不应该站着?” 秦远整个人僵住,脸色也白了白。 明之他娘说,趁着今日的机会要顺便抬一抬自家人的身份,而不是真的要安排她们给薛棠当使唤丫鬟的,按照辈分,薛棠还是吴夫人的晚辈,薛棠怎么能当众打脸。 吴夫人当场就沉了脸,“姐夫,看看,我就说薛氏女刁蛮跋扈不讲道理目无尊长,你非要让我把女儿嫁进将军府,有她这样的大嫂做当家主母,我女儿要是嫁进去,岂不是跳进了火坑?” 薛棠根本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想利用她,还要在她这端长辈的架子,惯的毛病! 听到亲事,薛棠缓缓抬眸,看着秦远问:“想跟将军府结亲?你看上了哪个公子?” 薛棠的面色很冷,语气更冷,不过好在是说了话,秦远赶紧放下酒杯,笑道:“吴家的是嫡女,自然是要配明瑞的,明瑞虽说是后来过到的大嫂名下,但也好歹算是嫡子。” 好歹,算是? 薛棠的手原本有规律的敲着桌子,骤然一停,眼神突然特别凌厉。 “好大的胆子,我将军府的公子,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挑挑捡捡的了?” 她看向吴夫人,“绿蕊,掌嘴。秋蝶,给吴夫人讲讲大靖的律法,叫她知道当众辱骂将军夫人是怎样的罪过。” 众人:“!!!” 打脸?! 这次若是真打了脸,当众打,那么吴夫人不仅脸疼,以后恐怕都没脸再出门,而且得罪了将军府,他们家的女儿恐怕以后根本没办法在京城找到如意郎君了。 吴夫人一个哆嗦,后悔刚刚不该嘴快失言,她赶紧后退几步,看向秦远求助。 这已经是大闹宴席了。 秦远怒火中烧,但想想接下来的谋划,老狐狸忍气吞声了。 他对着薛棠挤出一个笑,说道:“夫人,这是,这场合不好动手的……” 薛棠:“哦?那你的意思是不好私了,还要报官?” 秦远:“……” 吗的,根本无法沟通! 绿蕊才不管,夫人说动手,她就即刻出手,啪啪啪几巴掌将吴夫人扇在地上。 吴家的三个女儿顿时吓得花容失色,齐齐后退了几步,离薛棠远远的。 薛棠不紧不慢的抬抬手,“好了,绿蕊,小惩大诫即可,不好打得太狠,免得被人说咱们仗势欺人。” 众人:“!!!” 打都打了,人您都欺了,还担心被说仗势吗?! 薛棠突然话锋一转,问秦远,“秦明厉最近有消息吗?” 秦远还气恼着,竭力压着怒火,被问得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过脑子的回道:“最近没有。” 薛棠面色又冷了三分,“最近没有,那就是之前有?什么时候?他在哪里?” 秦远一噎,骤然警觉,赶忙改口道:“夫人误会了,我是说明厉这次出去之后就没有联系了,我们也在等消息。” 此刻,秦远突然觉得薛棠不一样了,他很庆幸自己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见识不俗,否则刚刚恐怕招架不住。 不过,很快他就断定自己是错觉,薛棠没那脑子耍心机,刚刚可能就是随口一问,不值得他大惊小怪,毕竟这人还是那么跋扈。 “哦,我知了。”薛棠的神色恢复如常,拿起了筷子。 众人都懵了。 这人,就开始吃饭了? 刚刚的事呢?吴家的人不送去官府吗? 这就完了? 秦远赶紧上前一步,笑道:“我给夫人准备了礼物,本来是为了谢谢夫人能赏脸前来,现在就当是作为赔罪吧。” 说着,他眼神示意吴夫人赶紧带着女儿们走。别留在这里坏了他的好事。 同时,他也暗暗的肉疼。 虽然这几年秦明厉跟着出海从南越国赚了一些钱,然而,这次为了讨好薛棠,他把秦明厉珍藏的那匣子粉色的珍珠给拿了出来。那原本是留着找机会讨好后宫的贵人的,就是因为此事,他和夫人发生了分歧,他家夫人才赌气不出席宴会的。 但是他知道薛棠喜欢这些东西,不狠心割肉,怎么能套住更多的利益? 秦远说完,秦明之就特别配合的去取来了一个盒子。 秦明之来到薛棠身边,打开盒子,躬身递到薛棠面前,“夫人,看看是否喜欢?” 薛棠伸手,轻轻拨弄了一下里面的珠子。 珠子有三十几颗,大小均匀,色泽莹润,确实是好东西。 薛棠微微勾唇,道:“不错,我喜欢。” 秦远暗暗得意。果然,他摸准了薛棠的脾气,把人钓住了。 秦明之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薛棠,“夫人喜欢就好。” 薛棠的态度缓和了,宴席的气氛也缓和了,众人重新举杯,很快就热闹了。 薛棠就是祖宗,秦远不敢再怠慢,只好叫秦明之招待别人,他站在薛棠身边陪着。 但是,薛棠喝完一杯酒,就又恢复了刁钻的模样,各种挑剔。 一顿饭吃完,秦远既气胀又肝儿疼。 他一直在不停的安慰自己,越是这样,不就证明薛棠单蠢么,越单蠢,他的计划才越容易成功啊。 宴席都快散了,秦明之一脸讨好的端着一盘子鸡腿走过来。 见状,绿蕊张大了嘴巴,成了表情包。 还,加鸡腿? “秘制的琥珀鸡腿,夫人尝”来到近前,秦明之一个趔趄,话还没说完,便打翻了盘子,一只鸡腿飞到了薛棠的裙子上。 “啊!夫人,您没事吧!”秦明之演技夸张到不忍直视,赶紧对着远处的丫鬟招手,“快带着夫人去后院收拾一下。” 秋蝶嘴角抽了抽。 就这? 扔鸡腿?! 真是不熟悉宅斗技巧。 刚刚要不是她家主子故意挪了挪身子,那鸡腿没准真、接不住呢! 薛棠心下摇头。 她还以为秦远一家子有什么高明的手段,结果,就这?! 薛棠神色一凛,站起身,冷声道:“干什么?” 蓦地,秦明之有种被强大气场镇压的窒息感。 秦远连忙赔罪,“夫人息怒,您别跟他一般见识,要不您去后院收拾一下?” “绿蕊,去车上拿备用的衣服。”薛棠愤怒的瞪了秦远一眼,带着秋蝶转身往后院而去。 真不知道大费周章的请他们家夫人去后院要商讨什么大事。秦陆撇撇嘴。远远的跟在薛棠后面保护。 慕显捧着一杯茶,慢慢的品着。 起初,他以为她是刁蛮任性肆意妄为,脑子不好,手段很水,后来,他以为她高贵冷艳,胸中有丘壑,然后,慢慢的,他从她身上看见了很多可能。 她很懂得变通,知道随着场合和对手的不同灵活的切换不同的角色,还都演的很好。 第45章收拾吴氏 薛棠一路来到后院。 “夫人这边请!”小丫鬟谨慎的给引着路。 后院主屋的罗汉榻上,坐着一个四十左右的妇人,正是秦远的夫人吴氏。 听了身旁嬷嬷的禀告,她端庄的面容上流露出不屑。 起初,她以为自己缺席宴会,这位将军夫人会认为被忽视立马扭头就走,没想到却是在这里陪着那父子俩胡闹了这么久,最后竟然被秦远说中了,果然是个脑子简单、见钱眼开眼、皮子浅的主,这种人还敢轻视她娘家人,看她早晚讨回来。 她站起身,理了理衣摆,“走,跟我去会一会这位将军夫人。” 吴氏带着人拿着一套新衣服找来了堂屋。 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巧,吴氏刚进门,就撞到了薛棠。 一杯茶水不偏不倚的洒在了两人身上。 吴氏又是道歉又说了很多恭维的话。 薛棠根本不吃她这一套,神色更加嚣张轻蔑,“先是你儿子,又是你,我这衣服可是上好的鲛绡纱,全被你们给毁了。” 短短的一个回合,吴氏已经知道薛棠这女人毛病不少。那父子俩的计划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不能因为她毁了,尤其是那一盒子的珍珠,不能白送了、浪费了那种宝贝。 她赶紧赔笑道:“我们陪给夫人。” “怎么赔?” 薛棠难道就不会跟她客套的说‘不必了’吗?吴氏的表情都僵了,“呵呵,用夫人喜欢的东西赔。” 薛棠淡淡瞄了她一眼,“你知道我喜欢什么?” 吴氏咬牙,“刚刚那盒珍珠,夫人不是说喜欢。” 在送薛棠之前,她从盒子里扣了一半下来,用剩下那一半做最后的人情算了。 薛棠:“嗯,确实喜欢,听说南海还产黑珍珠?我希望可以再有一盒黑的。” 吴氏:“……” 黑…… 她眼前是真的黑! 她为什么要多嘴客气那么一句?!!! 薛棠:“对了,我还喜欢玉石,最好用和田玉雕一座玉山,还有翡翠镯子、玛瑙手串、点翠头面,我也喜欢。” 吴氏听得太阳穴直跳。 薛棠见她盯着地面半晌没反应,提高了声音,冷冷道:“听见没?我喜欢这些,要赔礼,就用这些。” 吴氏扶着身边的桌子才站稳,一咬牙,说道:“好,就是东西有点多,要给我些时间。” 等他们从薛棠手里弄到秦眀渊的家产,到时候也不差这些。 薛棠从袖袋里拿出纸笔拍在桌子上,“不管你之前靠着嘴上功夫忽悠了多少人,却不要在我面前巧舌如簧,我不要口头承诺,你要写字据为证。” 吴氏:“……” 丫的,这女人来赴宴还带纸笔?! 看着吴氏写好清单,薛棠示意秋蝶收好,然后淡淡落座,眼皮一挑,“赔礼有了,还要道歉的。道歉也不是光嘴上说的,要拿出点行动来,天气这么热,你便来给本夫人扇风。” 老嬷嬷看得直咬牙。她家大小姐,就算是嫁给秦远之后日子不富裕,但也没受过这样的委屈。薛棠,你个贱人,她咒你…… 薛棠右眼皮一跳,她抬眼瞥了一下老嬷嬷,淡淡提醒,“人呢,一定要注意,尤其祸从口出,小心遭报应。” 老嬷嬷被薛棠看得一抖,下意识后退一步,再也不敢看薛棠。 绿蕊抱着衣服跑过来的时候,在院子里生生刹住了脚步,她咽了咽口水,简直看呆了。 吴氏蹲在她家夫人脚边,给她家夫人扇扇子! 她上次错过了夫人踹二公子跳崖,这次又错过了什么?! 前院的宾客已经散的差不多。 薛棠去后院很久不出来,绿蕊他们也进去很久没出来。慕显放下茶杯,蹙了蹙眉。 虽然他现在相信薛棠的能力,但是事关威远,秦远一家子不知道会做出什么…… 他不耐的看向秦明之,“怎么还没出来?” 秦明之也奇怪。 母亲不就是要找人家说说话,但是也不要这么久吧? “我去看看。”秦明之起身道。 慕显跟着起身,“我跟你去。” 反正他们都是男子,进后院前都要先通传,进去一个是进,进去两个也一样。 一个账房先生罢了,不就是被授意看着薛棠么,还拿鸡毛当令箭了。秦明之心下轻视,面上却是笑道:“好!” 父亲早就猜到,慕显就是秦眀渊留下看着薛棠的,慕显之前查账也一定是为了看看薛棠有没有动威远的产业,慕显看得越紧,他们越要偷偷把薛棠忽悠到他们的阵营。 二人并肩来到后院。 “母亲?”秦明之站在门外喊了一声。 吴氏累得头晕眼花,心里憋着一口气,已经换上了自己带来的新衣服,身上也已经出现了过敏症状,甚至热的出现了耳鸣,根本没听见秦明之的声音,坐在地上,继续给薛棠扇着扇子。 老嬷嬷趁着薛棠不注意,赶紧溜到门外,给秦明之通风报信。 可是,跑到门外一看,还有外人,老嬷嬷就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是道:“夫人正等着二公子呢!” 秦明之和慕显一前一后的进了屋,然后眼前的一幕惊得二人呆愣原地。 薛棠已经换了一身玄色的华服,正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 吴氏穿着大红的衣服,坐在薛棠脚边,俨然是伺候薛棠的使唤丫鬟,而且脸上似乎还长了很多红疙瘩。 慕显神色一顿之后差点大笑出声。 原来是在这折磨吴氏呢,也就她敢。 这时候,薛棠动了动身子。 吴氏以为薛棠要踹她,赶紧往一边小心翼翼的挪了挪,动作特别娴熟。 薛棠眯了眯眼,看向门口,“你们来做什么?” 吴氏猛地回头,就看见自家儿子和慕显都在看着她。 她的丑态就这样被人看见了! 简直五雷轰顶! 她这辈子的形象,彻底毁了! 慕显轻笑一声,“担心夫人,所以过来看看。” 秦明之跟着点头,“嗯,担心夫人。” 吴氏的心碎了一地。她的好儿子,竟然担心那女人,看见老娘这样都没一点担心,白养了! 她正准备说点什么。 薛棠却是抢在她前面开口,“我没事,都去前面等着吧!” 命令下的特别自然,听的人也会下意识的服从。 慕显深深的看了薛棠一眼,“是!” 薛棠轻轻的抚了抚裙摆,脸上难掩嫌弃,“就这样吧,还凑合。” 吴氏吞下一口老血,强挤出一个笑,却不敢随便搭话,担心被薛棠趁机钻空子再讹些什么。 第46章秦远的目的 就在吴氏战战兢兢不知道如何继续跟薛棠对话的时候,秦远大步而入,把秋蝶和绿蕊直接关在了门外。 他一眼就看见了吴氏脸上的异样,却并没询问。 他心里早已经有了数,家里这女人又作妖了,结果还栽了。 可是他不能问,问了,吴氏也不能如实回答,难道要当着人家的面说是陷害薛棠不成反而害了自己吗? “夫人,你还病着就不该出来,看看你的样子,别把病气过给了将军夫人。” 说完,他对着薛棠笑了笑,将眼底的一丝尴尬彻底隐藏。 吴氏:“无碍,我这病不会过病气。” “那就好。”秦远很自然的接话道,然后很顺其自然的说出了他最想说的话,“哈哈,你们聊得挺投缘的。那日在威远见了夫人之后,我就觉得夫人与众不同,很亲切,所以才请夫人来这次家宴,夫人这么久没有将军的消息,有没有想过自己将来的打算?” 亲切? 亏得秦远说得出口,而薛棠也不在意,但凡有一人计较那日秦远假装没看见薛棠和薛棠对秦远大呼小叫,他们的谈话就会终结在这个开始的时刻。 薛棠静默了几秒,才不紧不慢的说:“如果秦明渊回不来,将军府家大业大的,我便每天吃吃喝喝了此余生,不用争宠,更不用操心生计养孩子,这是很多女人都羡慕的,难道不是吗?” 吴氏震惊的表情彻底裂开。 还有这样的活法吗?! 秦远却是见惯不怪。这个商户女,不管有什么想法都正常。 “可是,夫人有没有想过,秦家的人会同意您那么做吗?不说将军府的那些忠仆,还有秦明瑞在呢。” 薛棠:“你的意思?” 秦远:“所以我才想和夫人合作,把吴家的女儿嫁给秦明瑞只是其中一步……” 两盏茶之后,薛棠才从屋内走出来。 对上秋蝶和绿蕊担忧的目光,她微微皱眉,道:“先回家。” 走到院门处,等在那里的秦陆和慕显立刻跟了上去。 秦远、吴氏、秦明之,一家三口将薛棠送到大门口,目送着将军府的马车走远,秦明之才问:“爹,娘,如何?” 吴氏垮着脸,觉得自己脱了一层皮。 秦远点点头,“谈好了,但薛棠太贪心,不过等到事成,就薛棠那脑子,我有的是办法叫她把吃进去的产业吐出来。” 秦明之笑道:“她答应了就是成了一半,恭喜爹!” 说着,秦远长出了一口气,赶忙扶着吴氏转身往后院走。这女人,不知道弄了什么,脸上的红疙瘩再不医治,怕是来不及了。 将军府。 秦管家和王嬷嬷带着人把花厅守得密不透风。 秦管家望了一眼花厅的门。 这还是第一次门窗紧闭,夫人在秦远那里到底遇到了什么事?她跟慕显和秦陆到底在说什么? 慕显憋了一路,有些迫不及待的问:“怎么样?” 薛棠古怪的看了他一眼,“秦眀渊的失踪,跟秦明厉和威远有关。秦眀渊是不是去了南越国?” 慕显和秦陆顿时神色一凛。 难道秦远那边听到了什么风声?跟薛棠说了什么? 慕显惊诧的问:“夫人如何知道的?” 薛棠:“猜的。” 慕显:“……” 他刚刚是不是被套话了? 薛棠睨了一眼慕显,继续道:“秦远一直在暗示我,秦眀渊回不来了,要在秦明瑞成为下一任家主之前趁早得到秦家的家产。他们打算让秦明瑞娶吴氏女,被我拒绝了。后来他们又让我跟他们联手,他们暗中支持我,说只要我拿到秦眀渊的印鉴,剩下的都交给他们,到时候秦家的产业我跟秦远一人一半,同时把威远划归秦明厉所有。” 慕显:“好算计,这样,他们就可以一直用威远当幌子,做那些通敌叛国的勾当。” 秦陆:“夫人放心,将军的身手很好,他不会有事。” 慕显瞪向秦陆:将军的事,那是能随便说的吗? 秦陆狠狠瞪回去:你不是也说了? 慕显:我又没直说将军在南越国。 秦陆:我也没有直接说。 薛棠挑挑眉,“所以,你们俩到底瞒了我多少事?” 慕显眼珠子转了转,刚想解释,就听薛棠道:“我不想听解释,之前秦眀渊叫你们瞒着我也没错,如今我也并不想知道太多,在秦眀渊回来前,你们配合我处理好将军府的事即可。” 薛棠转了转手中的茶杯,顿了顿。 秦眀渊既然去了南越国,去解决威远的事,那么她的处理方案就要变上一变了。 分析完,她吩咐道:“秦陆,你盯紧了秦远,找找秦远和秦明厉通信的信件,再找到他们贩卖军用物资的黑账,统统毁掉。” “是!”秦陆明白薛棠的意思,如果信件里提到了将军,落到外人手里,那就是将军擅离职守去南越国的证据,如果黑账再稍加修饰,还可能成为将军府勾结南越国的证据,不能留。 薛棠的手指有规律的敲击着桌子,“慕老板,最近京城很热,天干物燥,威远的仓库年久失修……” 慕显和秦陆都听明白了薛棠的意思。 仓库,留不得了。 二人面面相觑。没想到夫人处事的手段越来越果决,跟将军也越来越像。 慕显:“……” 其实,夫人发现了威远的问题后,他最近一直在等消息,他猜测将军也会有类似的命令回来。 但是他不能告诉夫人他跟将军有联络。 薛棠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慕显,你不说话,是不是在等消息?等只会贻误军机。将在外,要学会随机应变!秦眀渊如果在北境事事都等着圣旨再行动,鞑靼的铁蹄已经踏进大靖的京城了!” 擦!夫人怎么知道他想什么?! 慕显垂眸压下心中的震惊,应道:“我知道了。” 秦陆偷偷瞄了瞄薛棠冷肃的表情,心道:夫人还是担心将军和秦家的安危的。 薛棠:“算了。这件事还是秦陆去办,多弄几桶火油,把地基也翻一翻,刚好微生淼他们的案子牵扯到了江湖,便弄成秦家被找麻烦的样子。慕显这边,算一算重建威远需要多少钱……” “是!”二人齐声应道。 吩咐完,薛棠靠着椅子假寐起来。 慕显轻咳一声,低声问道:“秦远今天还给夫人承诺了什么?” 薛棠:“是我开的条件。” “什么条件?” 薛棠只是淡淡的道:“我说,事成之后,我要将军府一半的产业,同时,他们还要每年给我送一套和田玉雕刻的摆件,黑珍珠,翡翠,玛瑙……” 慕显偷偷瞄了一眼薛棠云淡风轻的样子,不由竖起大拇指,“你狠!” 薛棠老神在在的摇摇头,“我要这些只是迷惑他们,让他们觉得我是个贪图小利的。这点子东西,跟将军府一半的家产比,简直九牛一毛。” 况且,整个将军府在她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前世,她过生日的时候,有一个闺蜜还把一颗登记备案后的私有能源星送给了她呢,她可是有行星所有权的指挥官。 薛棠突然睁开眼睛,眯着一双深邃的眸子,扫过秦陆和慕显,“你们还在这做什么?难道刚刚交代给你们的事还要等到明天再办?” “是,夫人,我们这就去办!”说完,二人赶紧溜了。他们也是才意识到,将军不在,他们最近有些懈怠,这个作风要不得。夫人提醒的好,今日事今日毕。他们自己都没意识到,他们心底油然而生一种敬服,就像将士对主帅的信仰与敬畏。 第47章婚事问题 赶走慕显和秦陆之后,薛棠又靠在椅子里闭目养神了一会儿。 计算着时间,觉得她等的三个人快来了,她缓缓睁开眼,刚好看见秋蝶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秋蝶一向稳重,门口的秦管家和王嬷嬷见她急匆匆的,心道:一定又出事了。 秋蝶去南曲班子没找到秦明书,只在他屋子里发现了一张字条。 上面写了四个字:今晚外出。 言简意赅。 追光跟在秋蝶身后,进屋就跪在了薛棠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夫人,您责罚小的吧,是小的又把公子给看丢了。” 秋蝶冷冷的瞥了一眼追光,然后默默的站到薛棠的身边。 要不是她奉命去找二公子回府,这小子还在院子里晒太阳呢,根本不知道他主子又不翼而飞了。李班主去康王府商议今年除夕宫宴的表演事宜去了,等李班主回来知道二公子又不见了,还不得急哭。 薛棠看了一眼字条,不耐的摆摆手,“起来吧,不怪你。” 追光却是不敢起身,他不相信闯了这么大的祸能一点责罚都没有。 门外的王嬷嬷和秦管家想了想,还是恭敬的走进花厅。 秦管家:“老奴派人去找找,夫人最近过于劳累了,就在家歇着吧。” 王嬷嬷:“老奴记得,今日是二公子生母的忌日。” 薛棠捏了捏眉心,“明书的生母葬在了哪里?牌位在何处享受香火?” “破例葬在老将军和老夫人的旁边,牌位是老夫人病重那年送去的万福寺。” 担心薛棠不知情影响判断,王嬷嬷想补充几句,但是看看秋蝶和追光,有些欲言又止。 薛棠:“秦管家,派两个暗卫去找找明书,找到后暗中保护即可。追光,你去南曲班子告诉李班主,此事我自有安排,叫他别急。秋蝶,去门口守着。” “是!” 追光还想说什么,被秦管家拖走了。 吩咐完,薛棠看向王嬷嬷,示意她可以说了。 “二公子的生母周姨娘,曾是老夫人的亲卫,跟着老夫人出生入死,当年周姨娘委屈做了妾,是为了帮老将军和老夫人拖住先皇别往将军府塞女人。 哎,可也就拖了几个月,后来先皇还是塞了女人进来。 那年,鞑靼偷袭,北境情势危急,周姨娘不顾自己身怀六甲率领五百人引开了两千敌军,成功为老将军争取到了时间,但也因此身受重伤动了胎气,二公子是勉强保住了,可是周姨娘却…… 周姨娘临终前,老夫人想抬周姨娘做平妻,让她能安葬在秦家的祖坟里,周姨娘却不肯,最后按照周姨娘的遗嘱也就只给了个贵妾。 也就是有周姨娘这样的举动在先,之后后院的那些女人再不敢提出抬自己的身份,哪怕是先皇赐下来的女人,她没有周姨娘的功绩,她就没资格再张嘴求什么。 老夫人没把二公子过到自己名下,就是想着等二公子长大了出去单独立府之后、周姨娘能好好享受儿孙的香火。老夫人说,周姨娘,她是大靖的英雄,是秦家的恩人,秦家欠她的,但老夫人不占天时没有地利,还要顾全大局,给不了她公道,以后一定要让二公子风风光光的祭奠她。 后来老夫人身体抱恙二公子还小,老夫人担心忽略了四时八节的香火,这才将牌位送去了万福寺。” 王嬷嬷偷偷看了看薛棠,她没明说的是:老夫人是担心未来的将军夫人容不得周姨娘一个姨娘死后还享受嫡妻的待遇,万一心中不快再苛待二公子,才把牌位送出去的。 薛棠听明白了,也听得心里五味杂陈。 这时候,秦明月姗姗来迟。 她今日在屋子里练书法,因为薛棠说抄佛经可以安抚情绪,所以她虽是心焦气躁,但还是努力坚持着。 绿蕊去找她的时候,她才写了一张,还弄了一身的墨。洗漱更衣用了些时间,这才来迟了。 秦明月来到薛棠面前,微微俯身行了礼,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薛棠,开始没话找话,“听说秦明书又失踪了?” “是。记住,你要叫二哥!”说着,薛棠把手边的盒子递了过去,“给你的!” 秦明月吐吐舌头,没有反驳薛棠,受宠若惊的接过盒子,还偷偷四下瞄了一眼。 薛棠给她带礼物了! 这里就这一个盒子,所以,这次是她独有的,没给秦明瑞,也没有秦明书的份儿。 上次的白玉海棠环她收到了,但是糖人和那些小物件没有她的,她原本还有些嫉妒秦明瑞呢,这次算是找平了。 她打开盒子,张着嘴巴,瞪圆了眼睛。一下惊呆了。 她原本以为也就是些小物件,结果…… 这么多珍珠,还是粉色的,这么好看…… 王嬷嬷跟着惊得手一抖。她不敢置信的看向薛棠。夫人这是奖励大小姐最近在家特别乖吗? 脚步声由远及近,秦明月盖上盒子,下意识将盒子抱在怀里,生怕被秦明瑞抢走。偷偷瞥了一眼薛棠,她抱着盒子挪着小碎步弱弱的靠向薛棠。 秦明瑞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看见秦明月的举动,满眼嫌弃,“你干什么?做贼一样!” 秦明月抱着盒子的手紧了紧,在薛棠身边站定,对着秦明瑞翻了个白眼,“要你管!” 薛棠:“明月,你要叫三哥!” “哦!”秦明月低下头,特别乖。 秦明瑞感觉活见了鬼,“大嫂,她是不是吃错了药?” 薛棠:“好了。找你们来,是商议你们未来的婚事问题。” “什么?!” 众人皆惊。 王嬷嬷上前几步,拦在秦明月身前,红着眼眶,眼泪都快下来了,一脸哀求,“夫人,大小姐还小呢,不能成亲的。” 最主要的,大小姐之前的坏名声根深蒂固,需要改好了、慢慢找机会传几次美誉、才能找到好人家,现在找,好人家肯定不会要大小姐的! 刚刚回来的秦管家吓得差点摔在门口,又想想门口小厮的传话。 难道夫人今天去秦远家谈到了公子小姐们的婚事?! 所以,门口那位久不露面的族长夫人此次来也是为了这件事? 可是秦远那种人家能有什么好姻缘! 秦管家也默默站到了秦明瑞的身前,跟王嬷嬷是同样的心思,得益于秦明瑞之前昭著的臭名,现在谈婚论嫁只能找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女子,可是那样的将来怎么能当家啊! 两个老者,把身后的孩子护的死死的。 花厅里,简直成了大型卖儿女现场,再继续下去,都得来一场哭戏。 薛棠心下一叹,扶额道:“你们听我说完!我的想法跟你们一样,他们几个现在这德性,不宜过早成亲,而要扬美名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所以,他们可能都要先立业再成家了。我的意思,他们的婚事都不急。” 闻言,秦管家和王嬷嬷都狐疑的看向薛棠。 秦管家这才说道:“夫人,老族长的夫人来了,老奴猜应该也是为了公子小姐们的婚事。” 薛棠原本还想好好跟他们分析分析的,没想到人来的这么快。 她一声冷笑,“让她进来!” 她没让秦明瑞和秦明月离开,只让他们躲到屏风后。比起单纯的把他们关在家里,他们更需要被言传身教。 第48章将军府的老夫人又有新规了 秦管家去请族长夫人,王嬷嬷则是留下跟薛棠做了个简单的介绍。 “秦家现在的族长是老将军的亲弟弟,一直在老家,就老将军和咱们老夫人去世的时候来过京城帮着将军府主持大局。族长在老家除了管理秦家的家族庶务,还要管理族学。” “秦家的族学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在老家,一部分在京城,原本京城的秦家只有咱们将军府,但是京城的族学却不是只教导咱们将军府的孩子,老家那边的孩子到了十二三岁,如果资质好,也会被送来京城教导,咱们老夫人会给他们请京城有名的大儒,做科举前的准备。” “之前,京城的族学是咱们家老夫人负责管理的,老夫人去世后,老族长便让他的夫人留在京城管理族学。” “族长的夫人,裴氏,是如今的兵部尚书裴建的亲姑母。” “裴氏接手族学之后,族学便从将军府搬了出去,族学里的先生好像也换了几个。” 薛棠点点头,她之前跟秦陆了解过,现在族学的先生,都是裴家的幕僚,只有一个叫裴文的人是之前就在秦家族学任教的,但也是裴家的幕僚无疑。 薛棠端坐在主位上,放下茶杯,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下手位的老妇人。 年过五十,一身紫色的华服,精神很好,脸上的妆容却有些修饰过度。 听裴氏说完来意,薛棠身上的冷意又添了三分。 “老夫人,身子不好便好好休养,犯不着为了我将军府庶子庶女的婚事亲自跑一趟。毕竟之前将军府风雨飘摇的时候你都没出面,秦眀渊的生辰宴你也没出席,不就是因为你坚定的认为秦眀渊能回来么,相信天大的事等秦眀渊回来自然能处理好,既然你信得过我们这些晚辈,我们自然也要对得起这份信任,不能让家里这些婚嫁的小事儿累得你不能养病。” 裴氏身上虽然有些历经世事沉淀下来的威严,但也被这话呛的一时不知怎么接。 还有,她现在心口还堵着一团怒火。 进门之后,薛棠都没起身相迎,对她这个长辈还一副傲慢无礼的样子,看来秦远说的是真的,这女人不守妇德,将来怕是真的要拿着秦眀渊的遗产养男宠。 之前,她的确是为了避风头称病躲了将军府的事,是秦远刚刚急吼吼的找她说薛棠要吞没将军府的产业,她才不得不出面的。 对,没错,她促成秦明瑞和吴家的婚事就是为了保住秦家的产业,大将军用命换来的将军府,不能改姓了薛。 想到这,她脊背直了直,重重放下茶杯,义正词严的说:“明瑞既然过到了大嫂名下,那就是嫡子,你怎么还把他当庶子养,难怪,他就是被你养废了,我们秦家,长辈在,还轮不到你薛氏来搅合明瑞的婚事。” 薛棠摆摆手,“不不不,弄错了。我不是拿秦明瑞当庶子养,我是对他们几个一视同仁。提到他们的教育,我最近一直在想一件事,真正教坏他们的难道不是族长夫人管理的族学吗?难道你就不反思一下,母亲去世后,为何我家老二和老三相继不去上学了?是不是因为族学的先生看着将军府没了长辈不重视了?又或者是有人看着秦眀渊不在家,欺负他们没有依仗?” “你休要血口喷人!还有,不要转移话题,我在跟你说明瑞的婚事。” 看见裴氏气急败坏的样子,薛棠觉得自己之前的猜测对了七分,族学,有问题。 不过,她也没继续跑题,而是说回了婚事。 “这个家的确姓秦,但这里更是将军府,长嫂如母,在孩子们的婚事上,我这个陛下亲封的诰命,有绝对的话语权。你今日登门,无非是听了什么疯言疯语,但那人肯定没告诉你,我拒绝此刻谈论婚事是什么缘由。” 这个秦远确实没说。 裴氏一噎,下意识开口问道:“为何?” 薛棠:“将军府的老夫人定的规矩,孩子们的婚事随他们心意,婚娶自由,如果23岁之后还找不到各自的意中人,那么再有家里的长辈出面选定良配。” 她之所以说23岁,是担心太晚影响了秦明书,但是太早的话,秦明书可能会来不及重塑好人人设。 上次将军府的宴会上,薛棠就说老夫人定的规矩,外人不得踏进将军府后院,但是那些话懵懵外人也就罢了,现在扯谎都扯到她头上了。裴氏怒拍桌子,“薛棠,你莫要继续胡言乱语,大嫂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 薛棠盯着她,一脸无辜的眨眨眼,“我昨天做梦梦到的,难道母亲没有托梦给你?那我今晚提醒母亲去找你,如果不够,叫上父亲一起也行。” 裴氏气得嘴唇颤抖,“你,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薛棠沉了脸,“如果你想牺牲将军府的庶子庶女去联姻,咱们抛开我母亲托梦不提,请你好好看看那个元威名,你想把明瑞的婚事攥在自己手里也成,但事先必须请老族长来当面作见证,如果日后引狼入室连累整个秦家,到时候你就不要怕被牵连,该你背的责任,请你到时候不要推卸。” 裴氏一怔。 是啊,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她大孙子马上就要科举了,不能被将军府牵连了啊! 吴家的长子娶了裴建最疼爱的庶女,她如果说成了秦明瑞和吴家的婚事,的确可以亲上加亲,让她在裴家更有话语权,但是也犯得着因小失大。 是她刚刚在饕餮楼多喝了一杯,脑子一热,草率了! 薛棠才不管她想什么,端起茶杯,对着门口高声道:“秦管家,送客!” 接着,她不忘再次重点强调,“秦管家,将老夫人定的婚恋自由的规矩广而告之,让大靖那些恨嫁恨娶的人家都知晓,另外,今日族长夫人对我这个诰命夫人没有行礼还出言不逊的事,不要说出去,家丑不可外扬。” 在她这儿倚老卖老,不好使。 六年前,老夫人去世,将军府的天都塌了。秦眀渊一人苦苦撑着将军府这么多年,这些所谓的长辈都干什么去了? 老族长把裴氏留在京城,是要她帮衬将军府的,不是看热闹的。 当然薛棠也不稀罕裴氏的帮忙,更加不允许裴氏在将军府的后院点火。 她原本也不想跟秦家牵扯上太多,但是既然找上门,就不能让她痛痛快快的离开。 “是!”秦管家觉得大快人心,夫人说的好,这些人,尤其裴家,有好处的时候全都蜂拥而至,将军府出了事全都龟缩起来,就是欠收拾。 根据这段时间对夫人的了解,他猜,夫人又在声东击西,夫人让这老东西进来,主要目的一定是验证对族学的什么猜测,婚事只是顺带着告知而已,才不是真的要跟这个老婆子讨论孩子们的婚事。 他面带微笑,上前恭敬的抬手,“老奴送您!” “你……” 她还没提晚辈不敬呢,这女人竟然敢先说她无礼!被先发制人,裴氏差点一口气上不来,这下回去怕是不用装都要病倒了。 她看向薛棠的时候,人家已经放下茶杯开始吃苹果了,她铁青着老脸,瞪了薛棠一眼,狠狠的甩了一下袖子,被丫鬟搀扶着离开了。 打发走裴氏,薛棠言简意赅的把秦远惦记秦明瑞婚事的事又跟几人说了一遍。 王嬷嬷抹了抹额头莫须有的冷汗,“夫人鲁莽了,即便这样,您也不该跟裴氏对上。” 薛棠:“怕她么?她能如何?她能拿将军府如何?” 花厅里一下安静下来。 秦管家也默默无言。他在心底盘算了一下: 裴氏来这耀武扬威,就是仗着自己男人是老将军的亲弟弟罢了,不过裴氏恐怕也不敢把这些年做的事告诉老族长,如今将军只是无暇跟裴氏计较,但是他们家夫人变好了呀,可以跟这老婆子好好计较计较。秦家依靠着将军府过日子,老族长要是知道裴氏两面三刀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没有善待将军府的孩子们,肯定会大发雷霆,加上裴氏和裴家如今不知道投靠了谁、不知道有没有出卖将军府,要是查明实情,老族长没准一把年纪了还要休妻呢。如果他们家夫人再努努力……老族长休妻的可能性肯定高达99.9%。 第49章秦明书被抓 秦明月抱着手里的盒子,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薛棠,“你,你真的不会干涉我的婚事?” 薛棠:“如果你像司芳云一样往家里捡垃圾,我肯定会制止。” 王嬷嬷彻底放下心,闻言,站在后面抹了一把眼睛,偷偷笑了。这下好了,有夫人看着大小姐,将来就算找不上什么高门大户,但是一定也能找个人品端方的,她可以提前跟老将军和老夫人有个交代了。 既然提到这件事,秦明瑞也想问问清楚,他耳根微红,开口问道:“大嫂,你觉得我们什么时候谈婚论嫁妥当?” 她之前的理解果然是对的,在那位老夫人的教导下,将军府的孩子,思想很开放。薛棠淡淡的看了一眼秦明瑞,“我觉得,等你们各自立了府之后比较妥当。” 王嬷嬷心下翻译:那时候,公子小姐们已经成熟稳重,自己会有更深的考虑,而且能力也得到了外界的认可,来提亲的人也都是门当户对的。 秦明月:“我,我也要自己立府吗?” 薛棠抿了一口茶,淡道:“我希望是。因为那样,你就不是庶女,而是一家之主,秦家的女儿,我要你顶天立地,你的眼前应是海阔天空,而不是窝在后宅勾心斗角。” 后面的这句,很有分量。 很像当年老夫人临终交代王嬷嬷的话。 王嬷嬷仿佛听见了老夫人熟悉的声音:“秦家的女儿,虽是庶女,也要好好培养,要顶起半边天,而不是随随便便嫁了、窝在后宅、为蝇头小利勾心斗角。” 她大为震撼,感觉秦家的主心骨回来了。而且薛棠还跟别家的主母不同,不循规蹈矩、对家里的公子小姐一律平等这一点,特别像老夫人。 王嬷嬷眼泪止不住,一下跪在薛棠面前,“谢谢夫人!” 当晚,秦明书没有回家,也没回南曲班子,而是在万福寺住了一晚。 李班主和追光蹲在南曲班子门口,惴惴不安了一整晚。 派去保护秦明书的两个暗卫也提心吊胆了一整晚。二公子经常不开心,但是忧郁到冷若冰霜还是第一次,他们真的担心这位一个想不开再去跳高。 怎料,这位公子突然就从良了,安安生生的休息了一夜之后,翌日一大早就起身去上了香,准备打道回府。 秦明书刚走到万福寺的大门口,就碰见了呼朋唤友的秦明之。 秦明之是听了他老娘的话来给秦明厉求平安的,看见秦明书,他下意识上前一步,刚要热络的招呼一声,对上一张冰山脸,他权衡了一下自己和秦明书如今的地位,收了收花枝乱颤的笑容,只是招了招手,“二公子!” 他可是听说,这位整日蹲在南曲班子听戏,还在南曲班子弄了个专门的院子,放浪形骸。大家纷纷猜测,这位告别南曲班子回府的时候会带着一堆的小妾和数不尽的杂种。 有了这位作对比,他们这些整日肆意寻欢作乐的公子简直都是别人家的好孩子。 他要把这人争取到自己的圈子里来,借以衬托他们是多么的优秀。 秦明书没搭理他,掠过他,径直往山下走去。 其余人见秦明之再次被忽视,默默的撇撇嘴。 他们在宴席上看见薛棠不搭理秦明之,觉得那是美人高贵、理所应当,但这人算老几?秦明之可是嫡出,这人不过一个庶子而已,谁给他的资格摆谱? 秦明之带着他的狐朋狗友,不远不近的跟在秦明书身后。 其中有一个人起了个头儿,“我昨晚梦见秦明瑞他大嫂了。” “艹!在梦里,你是不是没把持住?” “不说话,这是默认了?你脸红啥?那么美,要是我梦见,我也……” “嘘!你们小声点儿,别让秦二公子听见!” 秦明之:“我就是秦二公子,我听见了,怎么了?我们这不是夸他大嫂好看嘛,他还不让人夸?” “秦眀渊回不来了。那女人那么好看,你说将来谁会是她的第一个男宠呢,秦二公子?” 不等秦明之回应,秦明书已经利落的转身,长腿一跨,在几人错愕的目光中,他直接拎着那人的衣襟,狠狠将人摔到地上,然后就一拳接一拳的招呼在了那人的脸上。 秦明之慌了,站在三尺之外,大声的劝,“二公子,你干什么?大家就是玩笑。” 话音刚落,一颗牙飞到了他脚边…… 上官寻每次办完一次大案都要来万福寺上香祈福,这次杀了那么多的江湖高手,他更是一大早的过来抢庙里的头香。 万福寺的住持刚刚送上官寻到门口,就远远的看见秦明书把人压在地上打。 上官寻皱眉,吩咐手下,“抓回去!” 薛棠今天看的是《大靖礼教:祭祀篇》。 她刚看到第三十页,绿蕊就匆匆来报。 “主子,京兆府的那个女捕快来了,说二公子在京兆府。” “知道了。”薛棠淡淡应了一句,放下书,起身朝着花厅走去。 “秦夫人,二公子在万福寺跟人起了冲突,打了起来,现在所有人都在京兆府,对方说只要医药费,其他的可以不追究,但是二公子不配合我们,他一句话都不肯说,您看,您能不能去衙门走一趟?”薛棠刚到花厅门口,女捕快行礼问候之后,便急匆匆的道明事情的梗概。 面对这位跟他们京兆府合作过两次的人物,女捕快特别客气。 他们家大人是抓了人之后才看清那是将军府的二公子,现在特别后悔,怕薛棠误会什么,恨不得偷偷把人从后门放了,但是人家秦明书既来之则安之,坐在牢房里就是不走,也不说话,只瞪着对方,生怕对方跑掉一个人。 他们家大人说,在秦明书的眼里看出了一种决绝,那位公子好像是想陪着秦明之他们一起把牢底坐穿。 这才不得不请秦夫人出面。 薛棠一点都不惊讶,因为秦明书不去跳高了,那就揍人,心里要是憋着郁闷总要找办法发出来。 跟在薛棠身后的秦明瑞一听,眼中有古怪的喜色划过。没想到啊,秦老二那个唱戏的也有今天。 他脚步立马顿住,猛地转回身跑向后院。 赶紧去给大嫂拿鞭子。 一家子亲兄弟,都进了大牢,那就要一视同仁,让秦老二也尝尝李捕头手下的‘小炒肉’和大嫂手指头戳出来的‘回锅肉’有多酸爽。 “大嫂,鞭子!” 等秦明瑞出来,薛棠的马车已经扬长而去。 秦明瑞随便牵了一匹马,紧追不舍。今天势必要让秦老二沉浸式体验一把。 可是他太幸运,随手牵的是一匹战场上退下来的老马,无论秦明瑞如何鞭策,老马都迈着优雅的步伐走成了驴。 好在他熟悉去京兆府的近路,才堪堪在薛棠走进大牢前追上了。 第50章接秦明书出狱 女捕快引着薛棠走进了一处僻静的牢房。 “有劳了。”对着女捕快微微颔首之后,薛棠才推开面前无比熟悉的牢门。 “应该的。”女捕快站在原地,看了看秦明瑞,心里不由同情了一把薛棠。 这么客气、有礼貌、还温柔的女人,怎么就摊上了这么糟心的小叔子们…… 哎,高门大户的女人真不容易,还不如她过得潇洒恣意。 薛棠刚走进大牢,对面就有人赶忙过来打招呼。 “夫人?您怎么来了?”说着,还躬身行了一礼。 秦明瑞抱着鞭子,环顾着这间牢房,不由感慨,一个是感慨物是人非,另一个是他猜测李捕头是故意的,这间牢房上次关他,这次关秦明书,竟然成了他们将军府专用的不成? 看见过来打招呼的人,他更惊喜,一下把走进这间牢房的物是人非之感都给冲淡了。 他没想到,秦老二揍的是秦明之这货。 秦明书坐在角落里,掀开眼皮,盯着躬身行礼的秦明之,恨不得对着他的屁股狠狠踹一脚。 薛棠高傲的扬起下巴,瞥了一眼秦明之,“你是谁?” 秦明之:“……” 他的笑容整个僵住。 这女人,都答应了跟他们家合作,才过一天,就把他给忘了?! 他有些生气,但又一细想,美人就应该与众不同,反正美人一贯高冷,他笑得更灿烂了一些,“夫人贵人多忘事,我是秦明之啊,昨天才在我家的家宴上见过的。” 其他人纷纷抬起头。 再次见到薛棠,他们全都抖了抖,闭紧了嘴巴,一大早说的最嗨被揍的最惨的那人抖得最厉害。 这位秦夫人不一样了,她身上多了一股强大的气场,冰冷中带着杀气,叫人不敢生出半点戏谑的心思。 “秦夫人好!”几人赶忙打招呼。生怕慢了传回家去,家里人知道他们失礼,会狠狠修理他们。 他们是纨绔不假,但大靖注重礼仪,他们可以肆意寻欢作乐,但是如果敢在外面做出失礼的事,叫京兆府的捕快们传出去,叫他们家里丢了颜面,那么回去后的家法只会比京兆府的刑罚更重。这就是为什么他们都想和解的原因。可是秦明书那货,竟然为了一点小事就要死磕到底。 薛棠依旧没搭理他们,冷淡的目光掠过几人最后落在秦明书身上,“明书,你跟我来!” 秦明瑞偷偷的把鞭子往身后藏了藏,默默的跟在二人身后,出了牢房。 牢房外,薛棠对女捕快道:“麻烦给我找个清净的地方,我先跟老二聊聊,然后再给你们做供词。” 女捕快赶紧应道:“好!” 如果秦夫人能解决这件事,那再好不过,赶紧把秦明书这个尊神请出去,他们家大人就可以过一日清净的假期了。 薛棠带着秦明书来到一间小屋内,把秦明瑞和秦陆关在了门外,她转身问:“为什么不肯提供口供?” 秦明书看看她的手,又看看她的脚,后知后觉的发现,薛棠如果想揍他,没有鞭子也可以,两脚足够了。 他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后退一步,回道:“因为不想说话。” 薛棠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的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淡道:“公然打架斗殴,被上官大人抓了个正着,还不配合衙门办案,身为将军府的公子,将军府就是教你这么目无法纪的吗?” 秦明书抿着嘴,默默无言。 趴在门上偷听的秦明瑞,听得比秦明书还认真。 他上次和段景初打架打进了大牢,就已经见识过薛棠的伶牙俐齿了,不气不恼,语气平静,却句句戳人肺管子。 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猜,大嫂话里的意思肯定是:打架可以,但你别让上官寻抓了啊! 他看见对方是秦明之就已经把事情猜了七七八八了,他觉得,秦明之那些人肯定是说了什么不好的话,欠揍。 但是,揍人,你可以偷偷下黑手嘛! 对付小人,不值得用光明正大的手段。 秦陆抱着一个小包袱,站在一边捂脸。 三公子啊,说好的让二公子沉浸式体验呢?你把鞭子塞到他的包袱里藏起来是几个意思? 突然,屋子里的声音小了。 过了半盏茶之后,秦明瑞就听见薛棠说:“你可能觉得我管的多,但是,你现在的武功还不足以保护自己,要是在外面出了什么事,将军府的人不能及时赶到怎么办,你让家里人多担心?” 秦明瑞点头。 的确,秦老二的武功太废物,是很堪忧啊! 屋子里,秦明书怔住。 担心他? 嫡母去世后,他唯一的家人就只有大哥了,大哥还经常征战在外,家里谁会担心他? 她吗? 秦明书心里莫名的生出了一种复杂的情绪。 薛棠:“我这次不会打你,跟他们打架应该不是你的错。” 秦明书惊诧的问:“你怎么知道?” “你只是爱好与众不同,但是你不喜欢打架,除非被人逼急了。况且,有秦明之在。” 薛棠昨天在宴会上见过那些人,只一个照面便心生厌恶。 不是她草率轻易定义别人,而是树坏在根。 秦远和吴氏那样的父母,养不出有良心的东西。 秦明之跟将军府的孩子不一样,将军府的孩子只是这几年才逐渐出的问题,可以慢慢改好,而秦明之根本都没有良心,不存在唤醒的问题,跟秦明之混在一起的那些人,也不会有什么好饼。 秦明书神色微松,蹙了蹙眉,道:“我昨天去万福寺了,祭拜我生母。” “嗯,我知道。”薛棠没继续追问秦明书的隐私,而是问:“所以,为什么打架?” 秦明书松了一口气。薛棠没有追问他万福寺的事。 万福寺的事,在他心里是一个结,他不知道怎么解,嫡母说他生母是很好的人,是将军府的功臣,可是他不懂,为什么嫡母去世前要把他生母的牌位送出去,难道真的像裴先生说的,就因为他生母是妾室,而且生前过于才能外露,所以将军府才会做完表面工作之后,毫不留情的把他生母丢出去,而他只是庶子,所以没资格接生母回家里享受香火? 而打架的事…… 他没办法开口把那些污言秽语说给薛棠听。 见他吞吞吐吐的,薛棠心下盘算了一下,很自恋的开口问道:“那些人在背后说我了?” 秦明书没吭声。 薛棠愈发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她站起身,“等下让秦陆给你收拾一下,去做个口供吧。嘴长在别人身上,不积口德,最后害的是他们,对我造不成任何影响。” 秦明书坐在那里,无动于衷。 “感谢你出面维护我。”薛棠语气温柔的说完,随手递给了秦明书一个小袋子,“家里新做的爆米花,尝尝。” 说完,她转身出了屋子。 秦明书盯着手里的小袋子,半晌回不过神。 爆米花? 这是奖励吗? 表扬来的猝不及防,秦明书热血沸腾。 秦陆抱着包袱,进屋给秦明书梳洗。 看着面前的白色长衫,秦明书这才反应过来,薛棠也是一身白衣,而一向喜欢五颜六色的秦明瑞穿的是一身黑衣,就连秦陆也是一身黑衣。 秦明书摇摇头。 一定是他想多了,那些人怎么会跟着一起祭奠自己的生母呢? 第51章美丽的误会 《穿越之将门嫡妻》全本免费阅读 秦明书很快做好口供出来,秦明之和那些狐朋狗友也一起出了大牢。 他们走的是后门。 担心他们打架的事传出去影响各自的声誉,当然主要是怕影响将军府,所以上官寻特别周到的开了后门,让他们悄悄的离开。 那个被打掉了门牙的人,头上包着纱布,特别凄惨,看见秦明书换了新衣服神采奕奕的,他也不敢再口出什么恶言了。怕挨揍是真的,怕将军府也是真的。都是秦家,就算将军府如今大不如前,秦明之到底还是不能跟将军府比的,可惜他明白的有些晚了。 这时候,秦明之从人群后挤出来,问秦明书,“夫人呢?” 秦明书眸中寒光湛湛,攥着拳头,咬牙道:“滚!” 秦明之一噎,随即敷衍的笑了笑,“二公子,我是懂礼数的,总要跟将军夫人打个招呼再走。” 秦明之话音刚落,薛棠就掀开车帘,给秦明瑞使了个眼色。 秦明瑞冷冷勾唇,拎着鞭子就冲过去,三下五除二,放倒一片。他的功夫比秦明书好了太多,秦明之他们还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打倒在地惨叫连连。 秦明书说供词的时候他偷偷听见了,这些杂碎,敢骂他大嫂,秦老二下手太轻了,就是太轻了,才让秦明之有力气说将军府不懂礼数,他要打得他们再也不敢用嘴放屁。 薛棠扶额,“明瑞,回来!” “哼!”秦明瑞对着那些人冷哼一声,意犹未尽,一副小爷还没打爽的样子,抱着鞭子上了马。 薛棠狠狠瞪了他一眼,“我给你使眼色,是叫你带队出发,别误了时辰。” 秦明瑞瞪圆了眼睛,错愕的不知如何是好,“我,大嫂,我以为,你是叫我上啊!” 上官寻默默望天,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薛棠掀着车帘,对着上官寻抱歉的说:“家里的孩子容易冲动,这些人辱骂当朝诰命夫人,本也是要责罚的,刚刚的一顿打就当是抵了吧。送他们回家的时候记得嘱咐他们家里一声,就说本夫人罚过了,太重的家法便免了吧,也不用他们家里人去将军府登门谢罪了。” 上官寻微笑着颔首,“好!” 薛棠也微微颔首,然后看向上官寻身侧,“辛苦李捕头。” 李捕头:“不辛苦,应该的。” 听了秦明书的口供,他和他家大人都想给这些纨绔几脚。 敢那么说将军夫人,他们知不知道夫人刚刚帮着他们破了多大的案子、救了多少被拐卖的妇孺? 大靖的百姓都要称赞一声高义的人,竟然被这些纨绔诋毁。 本来他还想偷偷放出消息让江湖义士收拾收拾这些纨绔呢,有了秦明瑞的出手,他便不节外生枝了。 秦明之等人艰难的从地上抬起头,眼神迷离的望着马车渐行渐远。 所以,他们还要感谢薛棠高抬贵手了呗?!!! 秦明之攥紧了拳头,问那个伤上加伤更加惨不忍睹的人,“你怎么样?如果还能走,便回去吧,我送你,秦明书不给你赔礼,我去你家跟你家里解释清楚,此事不能怪你。” 众人:“二公子高义!” 还想去人家家里添油加醋、煽风点火、歪曲事实?上官寻当即沉了脸。 李捕头冷声道:“我亲自带着人护送各位回家,我亲自去解释,不劳烦别人。” 走出去一段路之后,秦明瑞回头瞥了一眼秦明之。刚好看见秦明之盯着薛棠的马车,眼中有遗憾、不舍、期待。 秦明瑞攥紧了手里的鞭子,狠狠夹了一下马腹,“驾!” 老马咬牙。 它招谁惹谁了,它已经退役了,因为闲不住给自己找了个运菜的差事,现在被无故征调也就罢了,这人,还打它! 你‘驾’也没用,它腿脚不太利索,跑快了容易违章,咱们还是安全第一,得慢慢走! 马车里,秦明书不动声色的挡住了身后车帘的缝隙,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爆米花塞进嘴里,细嚼慢咽的吃完,耳尖微红,点点头,说道:“第一次吃,好吃。” 薛棠问:“手受伤了?” 秦明书赶紧把手缩进衣袖里,嘴硬道:“没有。” 薛棠已经看见了。指关节处有些红肿。 她从一旁拿过一个小药箱,递给他,“自己处理。出门的时候,我就想着你可能受伤。明瑞收拾了那么多人都没事,你却伤成这样,你自己想没想过,为什么会受伤?” 秦明书一手爆米花,一手小药箱,呆愣原地。 这是在说他不如秦明瑞,他笨! 第52章收拾裴文 《穿越之将门嫡妻》全本免费阅读 秦远、一个学院先生打扮的人,还有他们身后的一辆马车,突然出现在大街上,横冲直撞的挡在将军府的队伍前。 先生打扮的人,站在前面,对着马车大着嗓门嚷嚷着,“老夫人,千真万确,经过调查,我确定秦明书就是南曲班子的戏子明书,不信,你叫他下车,咱们当面对质。” 告完状,他还不忘了补刀,“品行不端,难怪当初成绩那么差,还好我当机立断,将他赶出了族学,否则不知道他要带坏多少孩子。” 饕餮楼上,慕显临窗远眺。 上次裴氏在这吃了酒被撺掇去将军府找事儿,这次又是跟着秦远一起吃了酒,不知道又要作什么妖。 从万福寺回来,薛棠便把马车让给了秦明书,她则是与秦明瑞带着人骑马护在马车的左右。 看见裴先生,秦明瑞脸都白了。 他告诉薛棠,“裴文,裴先生,是族长夫人的娘家裴家的幕僚,母亲去世前,我们的功课都是裴先生教导的,他对我们很好,母亲去世的时候,他去家里吊唁,还特地把我和秦” 他刚要脱口而出‘秦老二’,想到薛棠一再的教导,他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改了口。 “二哥,他把我和二哥叫到一边说话,我们那时候很渴望他的安慰。二哥还特意给他端了一盘子茶点。可是,他吃着二哥端的茶点,却斥责我们都是庶子,不配听他的教导,叫我们以后都别再去族学,他还说,二哥的生母就是个拔尖要强费力不讨好的妾,不如我生母懂得避其锋芒,所以才惹了嫡母不悦,牌位都被嫡母扔了出去,还说,二哥没有一样是好的,活着就是给将军府抹黑,根本不配活着。” 舌头无骨,伤人最深。 秦明书,那时候也才十四岁,在最脆弱的时候,被自己尊重的先生,刀得心上千疮百孔。 原来,他的孤僻,他的高傲,都只是想作茧自缚,给自己一个独自疗伤的空间罢了。 还好他的童年有老夫人教导,足够阳光,能治愈一些东西,否则很可能在六年前他就已经想不开了。 薛棠掀开帽子上的罩纱,冷冷的瞥了一眼裴文。 绿蕊觉得这段时间跟着主子学了不少,她站在一旁,看见自家主子的神色,赶紧抓住这个表现机会,瞪向裴文,扯着嗓子,为自家主子代言: “二公子功课不好,很大程度,是你没教好。再者,二公子,他只是功课不好,不是人品不好,他一没杀人二没放火,更没往别人心口扎刀子,比起两面三刀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二公子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族学的孩子,不会被二公子带坏,因为他们只会被你教坏。” 裴文气得嘴唇颤抖,“谁准许你一个丫鬟大放厥词的?” 绿蕊叉着腰,瞪着眼,提了提声调,“怎么?你可以随便乱吠,还不准别人说句公道话?你的思想意识,还不如我一个丫鬟,哪来的脸为人师表?” 裴文气得脸色铁青,“你,你,放着丫鬟出来污蔑族学的先生,将军府简直没规矩,烂到根儿了。” 吵架吵不过,就上升到将军府了? 将军府怎么就烂了?将军府好着呢! 丫的,你是秋高吗,都给他气爽了。 秦明瑞攥着鞭子就要去给裴文好看。 薛棠抬手拦在他面前,淡道:“堂堂将军府的儿郎,你要学的要做的是如何成为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吵架这种事,你别掺和。” 绿蕊气得跳起来,指着裴文的鼻子骂,“将军府才不会烂,倒是你,差点毁了别人的一生,谁给你的脸让你继续来对别人指指点点的?” 薛棠淡道:“绿蕊说的,正是本夫人想说的。将军府的事,轮不到你姓裴的指手画脚。不是秦明书没资格去族学,而是你这样的人没资格教导他。” 说完,她微微侧头,对马车内的秦明书道:“秦明书,记住了,春风十里不如取悦自己,那些过去就像是一本戏文,风吹哪页,你就看哪页,哪页不爽,你就撕哪页,比如这些烂人烂事儿,你早该给他火化,留在心里影响你,不值得。” 马车内,秦明书抱着牌位的手紧了紧,声音有些发颤的回道:“好。” 秦明瑞听得心潮澎湃。 吗的,好想鼓掌。 实际上,他也确实那么做了。 在他的带动下,周围响起一片掌声。 追光鼓的特别卖力。 他早就看出绿蕊很正义也很仗义,他果然没看错。当然,还有夫人,夫人这么公然的护着他家主子,好飒啊!只是主子因为要守着牌位不能出来, 第53章给秦明书撑腰 薛棠要的,就是这个可以将明书的身份公之于众的机会。 秦明书唱戏,虽然一开始是被原主诱导的,但他也是真的喜欢。 家里的孩子,有爱好,是好事,她要创造条件,让秦明书光明正大的去打拼自己的事业,不用再像从前一样偷偷摸摸的惶惶不安的怕被人揭穿身份,还要费尽心机的去给那些发现他身份的人封口。 做自己喜欢的事,事业的高度是没有上限的,因为随着热爱而不断努力会激发出无尽的潜力。 她相信秦明书会是一匹黑马。 她坚定的表明立场,当众宣布,“正如大家听到的,秦明书就是南曲班子的明书,我们将军府支持他做自己喜欢的事,唱戏没什么不好,科举不是人生唯一的出路,只不过是一条相对容易的捷径而已,三百六十行,每个行业都值得我们尊重,哪个行业都有精英,下次,在指责明书之前,请先做到比他优秀,否则你没有资格置喙半句。” 她的目光无波无澜的,不是盯着裴文,而是看向在场的所有人。这让大家都意识到,将军夫人口中的‘你没有资格’,是泛指,下次谁再敢指责秦明书,那就是跟整个将军府为敌。 吃瓜群众有一瞬的静默。 一些刚刚得知真相的大户人家的丫鬟小厮,听了这个消息赶忙往家跑。要快点告诉主子,主子看上的明书,他们恐怕没那个实力帮着把人绑回家了。 秦明书坐在马车里,先是特别激动,接着又有些惴惴不安。 他激动,因为没想到薛棠会这么袒护自己。 可是,她就这样将他的身份公之于众了,大哥肯定不会同意的,还有外面的人,知道明书就是他,肯定也会口诛笔伐,说他不务正业,以后他出门都会寸步难行。 裴文浑浊的目光瞄了一眼薛棠。 毒妇,你就等着被大家扔臭鸡蛋吧。 啪! 一个臭鸡蛋,直接砸在了裴文的身上。 不等他反应过来,接着又是一筐烂菜叶子。 紧接着,群情激奋。 “上次明书敢直言不讳的道明元威名和微生淼的丑事,足以看出他刚正不阿,是好样的。” “唱戏,那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唱的。明书最近因为钻研戏文,经常彻夜不眠,为了唱好打戏,明书还刻苦习武,就是受伤了也依旧坚持不懈。” “天啊,受伤了,好心疼。明书,你靠脸就够了,可以不用那么努力的。” “明书这么用功,要不是因为被缺德先生刺激的还没科举,他早就位极人臣了。” “就是,明书这么好的人,要是当初没被这样的先生耽误,现在肯定已经三元及第了。” “难道你们没发现?秦家的族学,里面的先生都是裴家的人啊!裴先生,裴文,裴家,他这明明就是在暗戳戳害将军府的孩子啊。” “天啊,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就是要让将军府的孩子都长不好,间接而且彻底的毁了将军府。” “秦将军,老将军,秦家军守护着大靖,没想到裴家却藏了这样的祸心,裴家这是要让咱们老百姓失去依仗,过不上好日子啊。” “打,一起打死这个缺德的先生。” …… 裴文抱着头,彻底懵了,与此同时,他四处环顾,想找一个突破口跑出去。 秦陆偷偷打了一个手势,暗中带节奏的暗部成员赶紧引着队伍‘一不留神’把裴先生放了出去,紧跟着又呐喊着追了上去。 秦陆暗暗给薛棠点了个赞。 夫人果然料事如神,说今日会有很好的机会为二公子正名,让他们准备起来,结果机会真的来的恰到好处,还顺便给二公子报了仇。 以后怕是没有哪家敢把孩子交给裴先生教导了,而且之前裴氏为了拉拢某些世家,开放了秦家的族学,还对外收了一些别的世家的庶出孩子,一些家长应该也会闻风而动,去找各位裴先生问问自家孩子的学业问题了。 他现在不用暗中调查夫人的秘密了,因为夫人跟他坦诚相告,说会占卜,还当着他的面给他占卜了寿数,说他能长命百岁,并且让他保密,夫人这么信任他,他没有理由再怀疑什么。 慕显站在饕餮楼上,临窗望着这一切。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哎,你呀,什么都好,这件事却做的冲动了,将军不喜欢秦明书唱戏,等他回来,你们小两口可能要吵架喽。” 说完,他摸着下巴仔细的盘算,该如何委婉的写下一封密信呢? 秦远见激动的人群追着裴先生而去,并没有攻击自己,这才从自家护卫的保护圈中重新走出来。 马车内,裴氏此时也缓缓掀开车帘,露出一张涂满了脂粉修饰过度的脸。 裴氏不由冷哼一声,对着秦远道:“早就嘱咐过你们,今日是为了阻拦周姨娘的牌位进府,不要节外生枝,看看吧,不听我的话,这就是下场。” 裴氏看看周围依旧密度很高的人群,眼神示意秦远,让他先说。 什么牌位、那些是女人才计较的事情,交给女人去撕扯就好了,秦远来是为了更重要的目标,他对着裴氏笑了笑,没说什么,然后转身走到薛棠面前,挤出半滴眼泪,痛心疾首的高声道:“夫人,威远的仓库昨晚被人一把火烧了,需要您做主,准许我拿钱重建。” 威远的仓库烧的好。 他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去看了,烧的特别干净,他们父子之前贩卖军用物资的痕迹一点都没有留下。 老天都在帮他们,他们没理由不努力更进一步,争取过上人上人的日子。 但是他还要做出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这样才不会引人怀疑。 薛棠懒得搭理他,只是淡淡的丢了一句,“生意上的事,我不参与。” 秦远怎么肯被如此打发,他一副没了薛棠就活不下去的样子,给自己争取机会,“夫人,我需要将军的印鉴,没有印鉴,我没办法从钱庄里取钱。” “那是你的事。”这句话,薛棠的声音明显更冷了。 秦陆眸光一寒。 之前,为了谋取将军府的产业,秦远的确让夫人去偷将军的印鉴,但那是你知我知,秘密进行,如今,他却变着法的广而告之。 秦远当街弄这一套,换成原来的夫人,一定会觉得是自己太重要、缺了自己不行,正中下怀,还好夫人变聪明了。 秦远这样做,万一将军的印鉴哪天真的丢了,即便不是夫人拿的,人们都会第一个怀疑她,更何况万一换成原来的夫人真的跟秦远合作了,那只会万劫不复。 将军的印鉴,不仅仅能用于生意,大家大业的,还可以用在很多地方,比如私兵,一个不小心被人用来调遣了私兵,带着私兵出去做些什么,那可是大罪。 见薛棠无动于衷,秦远急道:“夫人,如果不是您烂好心,帮着京兆府破案,得罪了江湖人,威远怎么会有飞来横祸,这件事,您必须帮忙。” 呵呵,还想耍无赖! 秦陆昨晚刚漂漂亮亮的完成任务,不可能让秦远拿火烧威远的事缠着薛棠,于是道:“夫人,属下这就派人去一趟京兆府,告诉上官大人,秦远说夫人不该帮朝廷办案在这威胁您,让上官大人秉公处置。” 薛棠淡淡扫了秦陆一眼,“好!” 秦远:“……” 不是,这女人,拿着一个帮了京兆府的谎言,竟然敢跟他硬刚? 他还真不敢硬刚,毕竟现在跟薛棠还有暗中的合作在。 一计不成,他立即换上了一副谄媚的样子,笑道:“夫人,是我一时心急口不择言,您别生气,我实在想不到办法,您太重要了,没您我真的办不了事情,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您给我点指示?” 闻言,秦陆立马指挥护卫开始赶人。这人属狗皮膏药的不成? “我家夫人今日有要事,再用无关紧要的事情阻碍夫人,休怪我不客气。” 薛棠淡淡的看了一眼天色。 她提前算出接周姨娘的牌位回家会遇到阻碍,预留出了一些时间,但是如今这样耽误下去,除了吉时,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其他的什么。 她手指微动…… 第54章你哪位? 《穿越之将门嫡妻》全本免费阅读 薛棠很快算完。卦象显示:吉时未变。 同时,薛棠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饕餮楼的方向。 众人并没有注意到薛棠的小动作,只以为她抬手理了一下衣服。 马车里。 裴氏挂着一脸刻薄相,狠狠的咬了咬后槽牙。 自从上次去了一次将军府,回去一提薛棠她就头痛。 这次她带着人闻讯赶来,就是要打着维护秦家颜面的名义不让妾室的牌位入将军府,她要让大家都看看薛棠是多么的不知礼义廉耻,根本主持不了将军府的大局,对比之下,在秦家,她才应该有更多的话语权。 能不能翻身全看今天了。 高人昨晚都说了,至少要拖到午时三刻,只要吉时一过,将军府便不敢再接牌位进府,严重的话,还要把牌位送回万福寺净化上面的煞气才行,那样,周姨娘的牌位就再也没机会进入将军府了,如果一意孤行,将军府将有血光之灾,到时候她就会迎来对将军府下手的最好时机。 可是,今天她带秦远和裴文这俩货来,到底是为了啥? 他们之前不是说好的帮她吗?! 帮她拖延时间也要说在正题上才行啊,他们跟薛棠计较的都是些没用的事,结果拖延的时间明显不够。 这些人都不中用,她只能亲自出马。 在丫鬟的搀扶下,她不紧不慢的走下马车,看向薛棠,质问道:“薛氏,你的要事,便是接一个妾室的牌位回将军府吗?” 薛棠挑挑眉,“你有意见?” 裴氏:“周姨娘,她一个卑贱的姨娘,你们这样大张旗鼓的接回将军府,乱了伦理纲常。我们秦家不允许。” 薛棠不悦的蹙眉,“你哪位?” 裴氏:“……” 她身边的嬷嬷赶忙道:“哎呦,您真是贵人多忘事,这是咱们秦家的族长夫人,刚去将军府跟您见过面的。” 王嬷嬷赶紧上前皮笑肉不笑的道:“族长夫人今日的妆容太重,我家夫人一时没看出来。还有,我家夫人只是带着公子接家人回家,还谈不上有辱秦家的家风,再说,将军府的老夫人在世时,周姨娘的牌位就是供奉在家里的,这是经过族中一致同意的。” 薛棠眼神示意绿蕊将王嬷嬷拉开。 她没时间跟裴氏继续废话,淡淡的瞥了一眼裴氏,道:“你裴氏不允许,那是你的事,我们将军府就接了,你能如何?” 裴氏没想到薛棠会这样当众顶撞她,气得阵阵头晕,“你,你非要坏了规矩?为了一个卑贱的姨娘,让将军府沦为笑柄,被人指指点点,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周围人开始纷纷议论。 “族长夫人说的不无道理,这不合规矩。” “就是,大靖有史以来,没有哪个妾配如此优待。” “看来将军府太久没有长辈,都忘了礼义廉耻了。” “也不能这么说,周姨娘,当初也是将军府老夫人破例优待的人,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内情,还是不要妄自议论的好。” …… 马车里。 秦明书神色复杂的抚摸着生母的牌位。 他就知道,秦家不会让生母顺利回家的。 昨晚他跟生母说,薛棠已经变好了,他之前烧的那些小人里,请娘亲放过薛棠。 她……也不容易。 其余人,可以继续折磨…… 不知道娘亲听见没! 她……如果被迫把牌位送回万福寺,他也不会怪她的,等他将来有了成就,再风风光光的接生母回家,到时候,看谁还能阻拦。 啪! 一声猛烈鞭响,打断了秦明书的胡思乱想和周围人的议论。 薛棠抢过秦明瑞手里的鞭子,一鞭子抽在裴氏的脚边,将裴氏直接吓得瘫倒在地。 薛棠这次真的怒了。 前世,她的兵,她可以狠狠修理,但如果有人敢侮辱她手下的兵,她就是要跟人拼命,更何况是被他们保护的百姓侮辱。 她红着眼眶,抬起鞭子,怒指裴氏。 “一口一个卑贱,你以为你很高贵?” “周姨身怀六甲率领将士抵抗鞑靼入侵的时候,你在哪里?” “周姨血洒沙场,用生命守护大靖疆土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周姨是将军府的妾室,没错,但妾与妾也是有区别的,你别忘了,周姨还有另一个身份,她是秦家军的将士。” 薛棠环视四周,抬手一一指过去,字字铿锵。 “你,你,还有你,你们站在秦家军用血肉铸就的屏障之后,你们躲在秦家军的羽翼之下安居乐业,却大言不惭的去戳秦家军的脊梁骨,谁给你们的资格!” “史书太薄,写不尽秦家军的责任与担当。周姨,她深藏的功与名,值得你们用一辈子去敬仰。” “将军府的二公子,是庶子也没错,但是你们记住了,秦明书,他还是英雄的后人,他的生母,值得他骄傲。下次,再让我听见有人非议他,别怪我不客气!” 听到这里,王嬷嬷极力克制着,才没哽咽出声。 这些话,就是当年老夫人带着周姨娘的棺椁葬在秦家祖坟时警告众人的话。 当年老夫人临终前还嘱咐过她:将来二公子迎生母牌位回家的时候,如果老大媳妇不准,便告诉老大媳妇,先国家大义,念生死大恩,在大恩大义面前,有些后宅的私事和身份地位,不值一提。 此刻,王嬷嬷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 薛棠摘下帷帽,任风吹起她的长发。 她本想低调,但既然不成,那就高调起来,她便昭告众人,她做主办了此事,她就嚣张了,她倒是要看看,那些人能拿她如何?! 她一身白衣,眼神凌厉,举起手中的鞭子,利落的鸣鞭三声。 “接周姨回家!” “秦陆 第55章抠门儿的靖康帝 《穿越之将门嫡妻》全本免费阅读 老马不顾一切冲出去的那一刻,秦明瑞手足无措,死死抓着缰绳,他就奇了怪了,这匹步履蹒跚的老马、疯了? 他以为会撞到百姓,拼命的呼喊,示意大家让开,“啊……让开,让开!” 可是,刚刚的三声鞭响过后,百姓早已经迅速的让出了一条路,甚至前方的人还主动奔走相告,为将军府的队伍肃清路上的障碍。他们被薛棠骂的无地自容,由原本的看热闹,变成了夹道欢迎和出手相助,见证着目送着英雄回家。 看清眼前一片坦途之后,秦明瑞猛然回神,尴尬的轻咳一声,坐直身子,抚了抚衣服上不存在的褶皱,高傲的扬起下巴,目光扫过众人,眼里全是嘚瑟。 哼,你们也怂了吧? 所以,以后别招惹他大嫂。 当然,也别招惹他,他可是有靠山的! 秦明瑞后知后觉的想:大嫂,好帅! 绿蕊红着眼眶吸吸鼻子,瞪了一眼裴氏仓皇而逃的马车。她终于目睹夫人的厉害了,也知道夫人为何不愿意对上后宅妇人了,看看,一鞭子就吓成这样,还没打到身上呢!这些女人,到时候,自己弱不说自己弱,说夫人强势,真的担心被她们说夫人仗势欺人啊! “哇呜呜……”慕显趴在窗边的桌子上,激动到不能自己。面前的纸张上只点了一滴墨,剩下的,逆流成河,都是他的眼泪。 吗的,这一幕,太好哭了! 饕餮楼的雅间内。 一身员外打扮的靖康帝,将街上发生的一切全都看在眼里。 李公公站在他身后,默默的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他就是带着陛下来尝尝牛排和麻辣烫,怎么就赶上了这一幕。 将军夫人啊,你这嚣张样子被陛下亲眼所见,他之前费尽心力帮你美言的那些话,全都白说了。 “陛”他试探着想劝几句,意识到称呼不对,赶忙改口,说道:“老爷,将军夫人不太懂规矩,鸣鞭三声肯定是为了震慑那些百姓,她肯定不知道这是您出行的专用仪仗,她还年轻,您,您能不能从宽处置?” 靖康帝最后看了一眼街道上远去的队伍,转回身,狠狠瞪了李公公一眼,“就给了你一个果茶的方子,虽然我还算喜欢,夸了你几句,你这就被她收买了?” 岂止一个方子,他还会偶尔偷偷跑来饕餮楼吃好吃的呢,将军夫人全都命人帮他保密了,这事儿肯定不能告诉你! 还有,你今天没吃到那些好吃的,那是因为将军夫人特地嘱咐的,说你运动少担心有三高,不能给你吃,这些也不能告诉你…… 李公公习惯性两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老爷,奴才没有被收买,奴才只是刚刚看得太激动了,这就口不择言了,请老爷责罚。” 靖康帝又瞪了他一眼,“起来!你这样,对比之下,好像我很不讲道理一样。” 突然,靖康帝的目光变得幽深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久远的回忆。 “不是薛棠不懂规矩,是你们书看的太少。大靖开国那年,始祖皇帝特意赐了这三声鸣鞭给大靖的将士,用来迎将士的英魂魂归故里,三声鸣鞭,一路畅行,不得阻拦。后来,为了避嫌,军中渐渐就不用了,以至于现在没什么人知道。薛棠,她用的好。” 薛棠,刚刚说的也很好,血洒沙场的大靖将士,就该被尊重。 她一口一个周姨,可见,她看人先是看的人品和贡献,而不是看人的身份地位下菜碟,薛棠这孩子很像将军府的老夫人。 将军府的老夫人,当年一杆长枪单枪匹马杀进敌营,救出了被抓做人质的他,那时候,他还是个不受待见的小王爷,靖康帝一辈子都忘不掉自己绝望之时伸到面前的那只手。 见靖康帝真的没有怪罪薛棠的意思,反倒是满眼欣赏,李公公的小心脏这才重新放回肚子里,笑嘻嘻的说:“奴才用不着看那么多书,只要伺候好老爷就是最大的功德了。倒是将军夫人,真的很是难得,本来可以靠脸吃饭的,偏偏能力还这么强。” 靖康帝神色突然一顿。 靠脸吃饭? 薛棠长什么样? 他没看清啊! “老李,你这想法要不得。” 李公公赶忙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哎呦,奴才失言。该打。奴才记得老爷当初跟家里的那些人说过,看女人,如果只看脸,迟早会栽到女人手上。” 他记得,那日陛下还对百官说了一句:看男人喜欢喝什么茶就知道这个男人的品味了。 那日之后,吓得百官都不敢喝绿茶,上行下效,闹得茶农手上的绿茶差点烂掉,陛下后来为了弥补,还叫户部把滞销的茶叶全都买进了私库……整整一年啊,陛下给出去的赏赐全都是绿茶…… 靖康帝自顾自的点了点头。 秦眀渊的嫡妻,娶的好。 眼见为实,靖康帝彻底放下心。 他之前赐封的诰命没有封错。 秦明渊在前线保家卫国,他一道圣旨让薛棠踏踏实实的帮将军府稳固后方、安家宁宅,等秦眀渊回来,他也算有个交代了。 之前传薛棠是刁蛮毒妇的那些人,好与坏都分辨不出,才是真的眼瞎。 靖康帝庆幸自己当初从段景辰那里及时得到了消息,知道薛棠一直都是藏拙的,也庆幸上官寻没有借着秦明瑞的事收拾了薛棠,否则他听信谣言害了人,秦眀渊回来肯定得跟他急眼。 他虽然一直贪图秦眀渊的威远,但他也只是想通过合作充盈自己的私库同时借着远洋船把自己的手往海外伸一伸,并 第56章送书 《穿越之将门嫡妻》全本免费阅读 一直回到将军府,薛棠的手指才安心的收回去。 她算出凭空会生出大劫,也看见了变劫为捷的贵人。 今日滴水之恩是无意,但贵人与秦家的恩恩怨怨早就牵扯颇多,日后只会更多。 贵人的容貌,睥睨天下的气度,都让她无法忽视其身份。 秦明书以为就是他抱着生母的牌位回去,供奉在自己的院子里而已,毕竟薛棠之前话里的意思是要低调。 但就算这样,他也很知足了。 毕竟,现在恐怕整个京城甚至很快整个大靖都会知道他生母回了将军府,薛棠护着他们护的够多了。 可是,供奉在他的院子没错,但他没想到,薛棠会带着秦明瑞、秦明月、秦管家和王嬷嬷他们那些重要的家仆一起来上香。 “诶?秦老二,回魂了!” 等众人散去,秦明瑞站在秦明书身后,用手指戳了戳他,挂上一副傲娇的模样。 “你说说你,丢人不?看看那眼睛肿的,现在全府上下都知道你哭了。啧啧啧,熊样。哎,当你兄弟,我这脸都跟着发烧。” 想当初,被大嫂下黑手打的那么疼,他都没掉一滴眼泪,真不知道秦明书哭啥,真没骨气,一点都不像他。 秦明书跪在地上,缓缓的回过头,神色复杂的说:“谢谢!” 秦明瑞今日一再偏袒他,还骑马开道迎他娘亲的牌位回府,秦明瑞是用秦家嫡子的名义在外面表明了态度,他的好意,他记下了。 秦明瑞:“……” 他呆了呆,然后撇撇嘴,“你可别谢我,是大嫂安排的,还有在大街上,我那么称呼你,都是为了不丢将军府的脸罢了,别太感动。” 说完,他飞快的转身跑走,可是微红的脸颊已经出卖了他。 他竟然被一句谢谢给说的心软了,以后还怎么找茬?! 秦明瑞刚跑到门口,就撞见了来送东西的秋蝶。 秦明瑞看见包袱,脸色瞬间就变了,醋意一下就冲上了头,他指着秋蝶手里的包袱问:“这什么?大嫂给秦老二的?” 秋蝶俯身行礼,然后把一个小包袱递给秦明瑞,微笑着说:“是书。夫人给二位公子的,一人一份。夫人还让奴婢跟三公子说,今日起,三公子可以出府了。” 秦明瑞喜上眉梢。 哈哈。 今天在京兆府后门露了那么一手,大嫂看见之后已经认可他了。 所以,他现在已经是智勇双全,加上大嫂今日当街打出的威名罩着,他以后出门肯定不会有危险的。 “什么书?”秦明瑞迫不及待的打开包袱,同时随口问道。 大嫂推荐的书都很好看,不死板,里面还能学到很多道理,他好期待。 里屋,秦明书也缓缓站起身。 薛棠一定是找了什么武功秘籍给他,他一定好好学,以后不仅能保护自己,还可以保护她。 “三年科举,五年模拟。” 秋蝶道。 秦明瑞脑子里轰的一声。 砰! 里屋,秦明书不等站稳,直接腿一软摔了回去。 …… 海棠居。 绿蕊服侍薛棠换上了一身玄色的常服,同时不解的问:“主子,您最近熬夜就是为了整理那些?可是公子们都不去考科举,您不是白白受累。” 薛棠坐在桌前,抿了一口茶,淡道:“考不考不是重点。重点是,学可以无术,但不能不博。” 门口一道人影落下。 薛棠抬起头,就看见秦明月正站在那盯着她。 “怎么了?” 秦明月乖巧了很多,一脸期待的看着薛棠,“我也要,你给他们礼物了,为什么不给我?” 秦明月从小到大只喜欢舞刀弄枪,让她看书跟上酷刑没区别。 薛棠狐疑的看了看她,“你想要什么书?” 秦明月听说过很多书名,但是现在脑子里记得的就只有一个《千字文》,于是吞吞吐吐的说:“什么都行。” 反正给了秦明书和秦明瑞就一定要给她,否则传出去,会显得她很不受待见。 薛棠起身,走到一旁的书架前。 书架上琳琅满目的,什么书都有,都是她为了了解大靖朝买回来的。 她随手挑了一本自己还没来得及看的新书,递给秦明月。 秦明月开心的接过来,一看书名: 《舌尖上的大靖》! 她两眼一黑,差点中暑。 但是薛棠就站在那看着,她不能输给秦明书和秦明瑞,于是攥紧了手里的书,咽了咽口水,磕磕巴巴的说:“我,一定……好好学。” 不就是学做菜么! 她深呼吸,告诉自己:秦明月,你一定可以,你一定比秦明书和秦明瑞强! “好!”薛棠微微一笑,坐回去,继续喝茶。 绿蕊觉得,大小姐一定理解错了,夫人可能只是让大小姐看着玩儿的。 绿蕊偷偷戳了戳王嬷嬷,用眼神问:要不要提醒大小姐? 王嬷嬷微微摇头:不用,琴棋书画女工厨艺,大小姐一样都不会,现在开始学虽然有点晚,但学了就好。 绿蕊:你确定?大小姐做的……一定不是《舌尖上的大靖》,肯定是、刀口下的厨房! 王嬷嬷:没事的,我会亲自看着,厨房不会塌的…… 大小姐为什么厨艺不行,王嬷嬷你心里没数啊?! 原因还不是,大小姐传承自王嬷嬷你,你俩那就是一个菜系的! 绿蕊决定,晚些时候要向秦陆求助,最近一定做好防火工作。 哎,好不容易四公子不在家,没人搞炸药了,结果大小姐却要做菜了! 他们才过几天清净日子啊! …… 迎着漫天的晚霞,南曲班子门前,锣鼓喧天爆竹齐鸣。 李班主恭敬的送走李公公,转身看着门口金灿灿的牌子,差点乐晕过去。 牌子上赫然写着:裴氏与狗不得入内! 李班主反复抚摸着巨大的金牌。 这可是陛下赐的亲笔题字。 虽说不是什么好话,但戏班子能立御赐牌子,这可是莫大的殊荣。而且李公公还传了口谕,陛下说了,要让这牌子传承万世。话里的意思不就是要罩着南曲班子长盛不衰么! 李公公来这之前还去了裴家,传的那道圣旨更难听,整个京城都知道裴家以后不能听戏了,而且婚丧嫁娶还不能奏乐。 裴家的大门口被人砸了一地的臭鸡蛋 第57章秦远水逆 《穿越之将门嫡妻》全本免费阅读 “夫人,夫人,大喜!” 秦管家一路从前院小跑到后院凉亭,笑得特别“单纯”。 薛棠正跟秦明瑞、秦明书、秦明月一起用晚饭。 见状,秦明月垮着脸,瞄了一眼桌上的青菜豆腐。他们竟然要跟秦明书一起吃七日的素斋,无肉不欢的她怎么想也想不到有什么喜事。 秦管家站在凉亭下,高声道:“夫人,裴氏回裴家诉苦,却被裴建训斥了,二人大吵了一架,裴氏被气晕了,去请太医,结果太医们都忌惮陛下今日的圣旨,没人敢去裴家出诊,裴氏是被裴建掐人中掐醒的,秦远也被叫过去训斥了,裴建声称,他要上奏陛下,要让秦远一家子也尝尝同样的优待,秦远跟裴家是真的撕起来了,我叫人盯着呢,有什么新进展,会第一时间回来禀报;裴文被下狱了,裴建用当街闹事的名义亲自将人丢进京兆府的,真是太好了,哈哈哈。”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秦管家突然觉得这些年的憋屈气一下子出了不少,而且相信夫人会很快把剩下的气也给出了,他心里特别舒爽。 秦明瑞:“……” 秦明书:“……” 秦明月:“……” 谁来告诉他们,秦管家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秦明月:怎么比我还不稳重? 秦明书:怎么比我还八卦? 秦明瑞:怎么比我还不着调? 薛棠:靖康帝对裴家的处置旨意下的如此之快,应该也是有意敲打裴建,虽然不知道靖康帝心里计较的到底是什么,但连这样的小机会他都利用的天衣无缝,可见是深谙帝王之术的,并不昏聩。靖康帝也不像容不得将军府的样子,所以,他们之前是不是对靖康帝有什么误会?趁着秦眀渊出事,暗中想蚕食将军府的人到底是谁?容不下威远和将军府的,到底是靖康帝,还是另有其人? …… 昏暗的书房内,有两个人影,窸窸窣窣的。 屏风遮挡的角落里,一个人影蹲在那儿举着火折子,压低声音,催促道:“你快点!” 慕显趴在地上,奋笔疾书,被催的有些不耐烦,“好了,最后一个字。” 慕显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秦远气急败坏的声音,“明之,跟我来,好好算算裴家的账,他姑母带着裴文当街惹出来的乱子,凭什么迁怒老子?他裴建想闹翻也得先还了老子的钱。” 刚刚在裴家,他跟裴建吵得不可开交。 裴建想草草的几句话就闹掰,没门儿。 他记得,秦明厉离开前给了裴家下一批货的定金,货还没交,定金必须要回来。把他逼急了,之前裴建多拿的那些回扣也要讨回来。 他现在依旧理直气壮。 因为,明面上他只是让裴氏帮忙促成秦明瑞与吴家的亲事,结果还没成。虽然让裴氏拦人家牌位的事情是他婆娘吴氏派人做的,但那是暗卫伪装成了算命瞎子去撺掇的。 暗中的事,他自信没人知道。 殊不知,秦远一家子做的那些事早已经被秦陆派人匿名告知了裴建,薛棠要的就是他们两家狗咬狗。 为了给裴家留最后的颜面,不想人尽皆知他姑母是被秦远家的一个瞎子暗卫骗去当街闹事儿才导致裴家成了大靖的笑柄,裴建没当面戳破秦远,但心里的火怄得他七窍生烟。 吱嘎! 书房的门被推开。 一股灶间的烟火气扑面而来。 秦远心头一跳,疾步走到角落的暗格处。 一盆纸灰里,最后一个小火苗,在秦远面前戛然熄灭。 秦远身子一晃,手脚有些不听使唤,他慌慌张张的在墙上一顿乱按,终于打开了暗格。 看见里面的两本账本和十几封密信都还在,他大松了一口气。 秦明之提着一盏油灯走过来,随手翻开了一本黑账。 “刺身:十两,寿司拼盘:八两……” 啪! 秦明之吓得手一抖,直接扔了账本。 “这,怎么成了如意楼的菜单?” 笔迹还是他最熟悉的,是族学里教导他的裴先生裴文的字迹。 秦远手忙脚乱的翻看了一遍所有的账目,无一例外,全都是菜单。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他的喉咙…… “爹!来人啊,请大夫,我爹吐血了!” 伴着秦明之的呼叫,秦陆带着慕显消失在夜色中,满意的离去。 秦陆告诉薛棠,“慕显记下了所有的账目,等夫人有时间,叫慕显背给您听,至于书信,上面说秦明厉在南越国把将军跟丢了,让秦远先从您这里下手,在将军回来前搞定将军府的产业。” 薛棠对秦陆和慕显的合作很满意,淡淡的点了点头。 …… 南越国的一处山洞。 开阳和瑶光将担架放到地上。 开阳默默撇嘴。也不知道将军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明明伤的是胳膊,而且已经好了,非要让他们抬着,装的像是病入膏肓了一样。 秦眀渊从担架上坐起身,对着开阳抬抬手。 开阳立即把刚刚收到的密信递过去,同时,特别嫌弃的,用拇指和食指捏起了担架上放着的一张纸,晃了晃。 真不知道慕老板什么意思?信封外还外挂了一张废纸。 他盯着那张皱巴巴的纸,皱眉道:“将军,信里怎么说?这是给你带过来的厕纸吗?” 秦眀渊抬起头,凉凉的看了他一眼。 开阳立即闭嘴,立正站好。 白虎趴在一边翻了个白眼。蠢货,你家送厕纸就送一张?!而且,那张纸明显是被什么废水给泡过。 开阳盯着秦眀渊。发现,他家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将军,眼里竟升起了一丝疑惑,最后竟然还有惊讶一闪而逝! 秦眀渊看完信,什么都没说,直接把信和废纸一起丢进了火盆,淡淡的吩咐白虎,“威,看着它烧完。” 白虎虽然有些怕火,但看在主人给她取名还对她不错的份儿上,她克服了恐惧,乐淘淘的凑到火盆旁边,认真的坚守岗位。 开阳:“……” 又是Wei,真不知道是司危的危,还是凌雨薇的薇…… 瑶光:“……” 将军这样,难道家里发生了什么大事?! 他刚要问一问,就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身着粗布素衣,面容娇俏,身形似弱柳扶风,站在山洞口,怯生生的问道:“奴婢能进来吗?公子该吃药了。” 姑娘看着一身青衫宽肩窄腰的秦眀渊,不由脸颊微红。 这个男人,一身粗布衣都难掩举手投足间的贵气,书卷气与侠者的威武之气巧妙的汇聚在了一个人的身上,当年父亲的眼光果然没错,她这辈子就是要嫁给人中龙凤 第58章如意楼 《穿越之将门嫡妻》全本免费阅读 听见剑影语气里的古怪,薛棠合上书,抬眸道:“如意楼?” “如意楼,是墨家的产业,是高端的综合娱乐场所。”剑影有些尴尬,说到这儿便开始吞吞吐吐的。 薛棠看向秦陆,眼神询问。 这个如意楼,是她之前听绿蕊说过的那个如意楼吗? 秦陆抬手推了推绿蕊,然后带着自己的手下默默的后退到了门外。 如意楼的确是那个如意楼,但是最近玩的有点花,有些话他不好跟夫人说。 绿蕊:“……” 她长出一口气。 哎,谁让她是一个消息灵通的大丫鬟呢! 尤其当街怒怼裴文之后,她在丫鬟界声名鹊起,出门都不用刻意打听,自然有人把有用的一手消息送到她耳边。 只是,之前当成八卦跟夫人提起过的如意楼,最近有变。 绿蕊轻咳一声。 硬着头皮,上! 她担心薛棠忘了,于是从头说起,“如意楼,明面上分三层,第一层,是个酒楼,因为经常出一些新奇的菜式,所以跟咱们府上的饕餮楼是对头,第二层是赌坊,第三层比青楼还高级,里面除了有西域的美人,最近还出现了奇奇怪怪的歌舞,据说那些女人跳舞的时候都是露胳膊露腿,最过分的还露肚皮……有些王公贵族的小姐,还亲自上场,戴着面具跟人家学……” 说到这,绿蕊的脸已经红到发烫了。 薛棠瞄了一眼绿蕊。 肚皮舞? 至于被说成这样吗? 大靖还真的是不够开放。 绿蕊拍拍脸,继续说道:“地下是个武场,除了人与人之间的比试,还有人兽大战,出过不少人命。进去地下,先要换上统一的衣服和面具,比武的时候,可以认输,但有些世家大族的下人是受了死命上去比试的,所以不能认输,直到死在擂台上为止,由于死的都是世家大族自己的奴才,官府便没有插手去管,可能官府也要顾忌墨家的势力,因为墨家出了个太子侧妃,而目前东宫就只有这么一个女主子。” 薛棠之前听过地下的事,她依旧觉得,上官寻不会忌惮墨家,不去搭理地下武场肯定另有缘由。 比如,各个世家大族的死士和暗卫,总要有来源…… 上官寻断了这个来源,惹的可就是整个大靖的高门大族,甚至还有皇家。 至于其他原因,薛棠懒得去想。比起伤脑筋,还不如派秦陆去查个明白。 …… 今天,如意楼的三楼又开启了一个新玩法,有很多王公贵族的小姐和公子当众比舞。 陈同他们兴高采烈的上了楼。 “我听说,这里今天有很多真正的王族出没,要是咱们有幸遇上了哪个开放的小公主……” “一直等着秦明瑞,要不是等着用他做借口,老子也不至于等的花都谢了。” “谁说不是,从上次他进了大牢开始,算算应该差不多两个月了。” 二楼。 秦明瑞毫不犹豫的停住了脚步。 他之前也去过三楼,但那时候的三楼还没这么荒唐,最多也就是听听曲儿、叫几个异域的美人陪着喝喝酒罢了。 但是现在, 要是被薛棠知道他敢沾染三楼的乌烟瘴气、二楼的赌气、地下打架斗殴的邪气,他肯定会被收拾,还是……不会被打死、只留一口气吊着、余生凄惨的那种。 “你们这里能划拳吗?”秦明瑞转头问身后的小伙计。 小伙计一时没反应过来。 喝酒划拳? 在他们赌坊,没有这么低端的游戏啊! 小伙计眼珠子转了转,赔笑道:“一楼新来了一批桃花醉,公子跟小的去一楼,小的给您开个雅间,您坐下慢慢吃酒,小的陪您划拳。” 秦明瑞当然知道二楼不能划拳,他就是找个借口下楼罢了。 一楼的雅间几乎没人,因为人都去了地下、二楼、三楼。 小伙计引着秦明瑞进了一间位置最好的雅间。 之前这位秦家三公子出手一直很大方,小费动辄十两二十两的,他下楼前就已经开始盘算自己这次能得多少小费了,服务特别周到。 秦明瑞落座,点了一人份的套餐,开始品尝这里的美食。 他第一次默默记下了菜单,决定回头要让大嫂也在饕餮楼做一些刺身料理。 大嫂说了,钱要花在刀刃上,将军府的钱绝对不能浪费,所以他这次不能白来。 见这个小伙计足够识相。 秦明瑞在怀里摸了半天,终于摸出一个铜板,赏给了小伙计。 小伙计盯着掌心上的钱眼儿:“!!!” 小,小费?! 今天这是怎么了? 他肯定自己出门之前拜过财神的。 不是他的问题,那就一定是秦三公子的零花钱缩水了。 他要是拿个破碗,蹲在门口,一天赚的肯定不比这个少! 秦明瑞并没有看见小伙计越皱越紧的眉头,只顾埋头干饭,认真的记着每一道菜的味道。 他生平第一次这么愉快。 原来,打赏真的不要那么多钱,只要心意到了,也不会有人说 什么。 而且,二十两银子真的能吃得很好。 还有,他发现了新大陆。原来美食真的能让人身心愉悦,难怪大嫂之前那么爱吃,以后大嫂去饕餮楼,他必须跟着。 …… 剑影又来回往返了两趟。 薛棠彻底放下手里的书,看看外面的晚霞,问道:“还没出来?” 剑影点点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不仅三公子没出来,属下还看见了墨老板。” “墨老板?墨白?” “是!” 今天频频提到墨家,薛棠再次被加深印象,包括秦陆给画的那个人物关系图。 墨白,太子侧妃墨然的哥哥,皇商段 第59章燃爆全场 《穿越之将门嫡妻》全本免费阅读 如意楼的掌柜姓马,是个心里有盘算的。 他叫来自己的儿子小马,让小马亲自带着薛棠和秦明月去地下武场。 地下武场,因为是黑馆,光是入口就足够神秘。 小马先是带着薛棠和秦明月穿过连廊走到了后院。 一个简单的房间,墙边伫立着刀枪剑戟各种武器。 薛棠觉得,这像是一个小型的活动室,可以类比前世军队中的健身房。 小马走到墙边,扭动了墙角伫立着的一杆长枪。 随着一阵轰隆声,地面上便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入口。 薛棠神色无波无澜的跟着小马往下走。 与薛棠相比,秦明月的表情可谓夸张,张大了嘴巴瞪圆了眼睛,她觉得自己发现了新世界。 地下被火把照得亮如白昼。 迈过最后一个台阶,小马在一旁的石壁上按了一下,石门打开的同时他恭敬的递上了两个系着红丝带的钥匙,说道:“请二位贵人去里面,按照钥匙上的标号找到对应的柜子,换上柜子里的衣服,面具也要戴好,红色的丝带是用来束发的,钥匙上刻着的标号是二位今日的新身份。” 小马想:红色暗号,豪华贵宾的象征,今日的贵客或者他们家老板见了都会小心应对。 薛棠点了下头。原来还有换衣间。 她看看自己的钥匙。 兑、二百四十九。 乾坤指天地,怕冲撞了皇家,所以这武场用了八卦中的‘兑’来计数,背后之人不是找人算过就是有点相数知识,侧面还说明,这里是顺从朝廷的。 秦明月低头一看,血压飙升。 兑、二百五?! 特喵的。她有理由怀疑小马是故意的,但是她没证据。 …… 等薛棠她们一身黑色的粗布短打走出来,小马差点石化成石马。 不是,进去俩人,咋出来仨人? 有俩人的身形还极其相似! 而且,你们哪里来的白手套? 那么古怪,那么统一! 但是你们不是一起的就别戴一样的了嘛,有将军府的人,他都不好阻拦。 他们的确没规定不让戴手套,小马想了想,还是算了。 他偷偷瞄了一眼三人的后脑勺,通过红丝带区分好哪个是贵人,又看看扛着神秘武器的兑二百五十号,这才抬手转动了石壁上的一个火把。 轰隆! 石门缓缓打开,眼前豁然开朗,同时门内的喧嚣声也扑面而来。 这里是一座巨大的人工洞穴,石壁上零散地镶嵌着一颗颗巨大的夜明珠,让这个空旷的洞穴显得更加幽深。 没有标准的看台,取而代之的是各种风格迥异的小洞穴,任何一个地方都是一个观战的好位置。 中央赫然是五个比武场地。 此时,甲字擂台上,两名黑衣人正在激烈地对峙,他们之间的紧张气氛弥漫着整个武场。 小马轻咳一声,介绍起了地下武场的规则:“我们这里有甲、乙、丙、丁,中,五方擂台,比试不会因男女区别对待,只以能力论高低。每方擂台的前十名,才有资格进阶到下一个级别,甲字擂台是最高的比试级别,但却不是武馆的最高级别,中心擂台才是终极挑战擂台,经过丁丙乙甲一路晋升,甲字擂台的第一名有一次进入中心擂台挑战圣兽的机会,如果能打败圣兽,那才是我们武馆的王者,能胜过王者的人,是至尊。如意武场到目前为止,只有一人敢挑战圣兽,我们这里也就只出了那一个王者,其余人宁愿挑战王者,也不愿意对上圣兽,不过目前也还没有至尊。” 这时候,他们已经站在了一处柜台前。 柜台后一个人伸出脑袋,拇指和食指做了一个数钱的动作,补了一句,“也可以越级比武,但是要交十倍的买路钱。” “嗯。”小马看了他一眼。 心道:你闭嘴吧,有俩人尊贵着呢,尤其秦大小姐,那就是个惹祸精,要是越级比试出了事儿,不用秦家军和峨眉山的人,给这里惹了乱子,老板就能扒了你的皮,要是将军夫人出了事,那后果更不敢想……不对,好像将军夫人狠起来还不知道谁要出事儿……你咋不知道小心……哎,算了,不能怪你,你不知道她们是谁。 柜台后那人并没看见小马的眼色,继续喋喋不休的诱惑着,“这里可以下场比武,也可以押注,押注是一百两起步,比武一两银子一场,顺利进阶到下一级之后,银子返还,连升三级还有机会分得筹码,甲字擂台的前十名可以按照身价赢取这里的分红,至于王者和至尊,拿取今日份分红的同时,还有机会见到我们的老板,向他提一个要求,是任意要求哦。” 三人都没说话,只是把目光投向了前方甲字擂台。 兑二百五十号,面具下的眼珠子转了转,拿出一千两银票拍在了柜台上,用雌雄难辨的声音说道:“挑战!” 小马:“……” 越级挑战? 怕什么来什么。 他脑瓜子嗡嗡的,四肢无力,眼前一黑。 祖宗啊,你把钱收回去! 他就跟没听见人家的话一样,赶紧抢过一千两银票,塞回给兑 二百五,又从自己兜里拿出一两银子扔在了柜台上,冒着冷汗说:“银票数额太大,我们找不开,去丁字擂台,银子我帮您垫付了,可以不用还。” 祖宗们能平安离开,他这个月可以不要零花钱。 兑二百五十号,指指身边墨绿色丝带束发的人,“她,越级挑战。” 不是两位贵人啊! “啊!哈哈。”小马态度一转,眼疾手快的抢回自己的银子揣进怀里,把银票直接扔在了柜台上,还特别交代了一句,“赶时间,就安排在下一场,甲字擂台。” 小马还激动的对着对方眨了眨眼睛,“加油哦,我看好你!” 看好个鬼,他都不知道对方是谁。 但是给两位贵人送个瓜,看完热闹赶紧回家。这是他乐见其成的。 至于对方早早上去是去送死还是称王称霸,他一点都不关心。 薛棠也不关心小马在想什么,她看着杀气腾腾让人血脉沸腾的擂台,面具下唇角微弯。 战场的气息。 久违了。 她喜欢。 就是不知道这里的高手和圣兽跟外星人比起来谁更厉害一些。 甲字擂台上,其中一人被打得血流成河,多处粉碎性骨折。 薛棠推测,那人应该活不成了。 有人去清了场,甲字擂台空了下来。 薛棠从兑二百五十号手里拿过加大号注射器,腰上缠着鞭子,手上抱着武器,迈着四方步走上了擂台。 她其实想帅气的飞身而上的,但是……这是一场战斗,出手前,最好深藏不露。 她上台之后 第60章王者 《穿越之将门嫡妻》全本免费阅读 南越国的那处山洞。 山洞口,开阳和瑶光小声嘀咕。 “将军现在这样,我怎么觉得他是着急回家了呢?” “能不急吗?咱们是怎么来这边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不早点回去,被人发现了行踪,不仅要坏了大事,万一再被参一本,咱们脖子上的脑袋都得不保。” “哎呀,我说的不是军情,我说的是将军和夫人的感情。自从上次看了慕老板的信,将军就开始不眠不休的加班,也不知道慕老板都说了啥……” 山洞里。 秦眀渊又一天一夜没有合眼。 他坐在担架上,用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当初去接他的那个壮汉就坐在他对面,听着他语速飞快的做着分析。 “过了这里,前面两山之间形成夹道之势,中间仅能容两骑,车辆和军械进去容易出来难,敌军如果在山上设下埋伏便可以以一敌百,这条路行不通……不如兵分两路,声东击西。” 说到这,秦眀渊突然打起喷嚏,这次的声音特别大,还是一连三个。 这时候,山洞口多了一抹倩影。 壮汉看向洞口,招招手,“快来,给他看看,这身体怎么一天不如一天。” 这里缺医少药的,这小医女还是他特地从南越国给秦眀渊抢来的。 听见秦眀渊打喷嚏,凌雨薇一脸惊吓,赶紧跑上前,伸手就要摸秦眀渊的脉,“怎么严重了?” 秦眀渊一个眼刀子扫过去,冷声道:“三米!” 白虎本来在角落打盹,闻言,一个健步冲过来,抬起爪子就要进攻。妖女,休想趁人之危接近她的主人,还有你身上那个鬼东西,她迟早要让你暴露。 要不是秦眀渊抬手拦了一下,白虎已经把人撕了。 凌雨薇一个激灵,抱紧自己,趁机收好袖中的瓷瓶,后退了三米远。垂眸掩去眸底的阴狠。畜生,又来阻挠她,看她早晚找机会炖了你。 壮汉一拍脑门。 他怎么忘了,秦眀渊什么都好,就是出了名的对女人过敏,怪不得不肯让医女看伤,是他草率了。 他对凌雨薇摆摆手,“罢了,还是按照原来的方子,你去煎药吧。” …… 如意武场。 紧张的气氛再次被推上高潮。 一开始薛棠从巨蟒的大牙前险险躲过一劫,大家以为是侥幸,但是经过三个回合,他们不敢再那么想。 此时,巨蟒一个摆尾,直直的砸向擂台边缘的薛棠。 众人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那姑娘左侧和前方是巨蟒,右侧是铁笼。 躲不过了。 她要被打下擂台了。 那姑娘能留一条命已经是万幸。 终于要结束了,他们要赚翻了。 蛇尾卷起的寒意透过衣衫传进薛棠的后心。 就在即将被打中的刹那,薛棠猛地回身,左手抱着加大号注射器,右手手中鞭子一甩,死死的缠在蛇尾之上,她借力跃起,趁着巨蟒发狂,找准时机凌空一个翻身,一针扎上了巨蟒的七寸,接着一个横扫,踢在了巨蟒的头上。不等巨蟒反击,薛棠又在半空跨出几个虚步,再落地,已经钻进了巨蟒的铁笼之中,还顺手插上了门。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场下瞬间一静。 观众都看傻了。 巨蟒被激起了最盛的怒火,嘶吼着,一头撞向铁笼…… 二层中间处的一个小洞穴。 一个面具少年,一把捂住了脸,浑身被冷汗湿透,“完了,完了,大嫂要被打下擂台了。” 这怂怂的声音,不是段景初还能是谁? 而擂台上那个身影和那个鞭子,化成灰,他都认得。 他是来看大哥挑战腾蛇的,当然这只是借口,他只是不想在家抄书。 发现了薛棠之后,他立即叫停了大哥的挑战。 万一打输了,大哥的形象那不是毁了么?还拿什么跟秦眀渊抢大嫂?! 可是他和段景辰都没想到,薛棠竟然对上了腾蛇。 昨天的甲字擂台第一名,今日代号兑一的段景辰,站在段景初身边,往身后的桌子上扔了一锭金子,冷声吩咐小伙计,“继续加注,买兑一百零八赢。” 小伙计:“是!” 这人,不仅是唯一一个敢赌兑一百零八赢的人,还把比武赢的一百个金锭全都押了。 等小伙计出去,段景初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眼自家大哥,“大哥,讨好女人不是押注,你倒是英雄救美啊!” 段景辰:“她不是一般的女人,而且不能干扰比试,这里的规矩不能坏。” 段景初:“……” 规矩? 墨白定的狗屁规矩,你死守个什么劲儿? 哎,他大哥一把年纪还娶不上媳妇,果然是有原因的…… 段景辰垂在身侧的手双拳紧握,一瞬不瞬的盯着擂台,对亲弟弟的想法一无所知。 擂台上,腾蛇一脑瓜撞上去之后,铁笼纹丝没动,反而是它两眼一翻,晕了。 众人:“……” 是笼子太坚硬,还是巨蟒受不了被一个女人欺负急火攻心…… 薛棠:注射器里面的蛊毒起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