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千金被读心后,全京城都在吃瓜》 第一章 穿书 晨雾未散,天光熹微。 院中的婆子跟侍女们已经起来,开始新一天的扫撒。 屋子里,床脚的错金莲纹铜炉里依旧氤氲着细细的香线。 天青帷幔被人从内轻轻勾动,一道人影迷糊着坐了起来,茫然打量着屋中情况。 陆昕然是三天前穿来的,醒来就听周围一片嘈杂,下人的叫嚷和呼喊声不断的冲进耳中,她身上湿漉漉,被人裹了毯子,一路抱回房里。 之后她一直昏昏沉沉,用药时和用膳时会有人来将她喊醒,扶着她灌下一碗一碗的汤药和粥食。 床边还趴着一个熟睡的丫鬟,她看着屋子,人依旧有些恍惚。 「你醒了」 一道童声在她脑中响起,她脑中的混沉瞬间散去,警惕的看向四周。 「别看了,我在你脑子里,我是你最爱的统统。」 陆昕然无语,「说人话」 「哎呀,这不是你病的要死了嘛……」 童声期期艾艾,将它如何辛辛苦苦的将她的灵魂塞进现在的身体,仔仔细细讲了一遍。 然后陆昕然就发现自己穿书了。 是书中因为嫉妒扭曲而坏事做尽的真千金,女主则是跟她抱错一直在尚书府做大家闺秀的假千金。 书中的原身回到尚书府后看到尚书府的富贵,再想到自己在乡下时过的日子对女主不免心生怨恨。 而所有的家人都因为她长在乡下,言行粗鄙而嫌恶瞧不起她。 原身每日战战兢兢、谨小慎微,怎么做都被人嘲笑,而假千金却是受尽疼爱。 于是她在得知假千金要嫁给皇子后,这份怨恨立即冲到顶点。 她一步步像小丑一样,坏事做尽就为了给男女主做助攻,然后喜提不得好死的下场。 陆昕然嘶了一声,这么狗血的剧情居然也能让她遇到! 「所以,是我给了你第二个生命,你得感激我,帮我赚能量。」 陆昕然头疼,「怎么帮你赚能量?按照书中那样疯疯癫癫坏事做尽?」 那还不如让她再死一次。 「不是的,不是的,我是吃瓜系统,只要每天有瓜可吃,我就有能量,你也有生命值,你现在生命值只有一个月,要想活得长长久久,要努力多多吃瓜哦。」 陆昕然:“……” 什么奇奇怪怪的系统,不过吃瓜?是她以为的那样吗? 「就是你想的那样,这样我先给展示一下。」 脑子里的童音突然雀跃起来,陆昕然只觉脑中似有什么动了一下,她随即就看到了一个面板,上方是搜索框,下方是一个个小册子。 「你要吃谁的瓜,在里面搜一下就有了。」 这么神奇吗? 陆昕然扫眼还趴在床边熟睡的侍女,敲下她昏沉间听到的名字:翠竹。 这个侍女,嗯,老夫人身边的二等侍女,觉得她可怜主动过来照顾她。 想到书中对老夫人的描写,她又看了眼翠竹,这个侍女也许可用。 许是感受到她的目光,翠竹迷迷糊糊醒来,抬眼看到床上的身影,顿时惊喜的呼喊出声。 “姑娘,您醒了!身子可好了一点?” 翠竹起身忙将幔帐撩开,想要伸手来探陆昕然的额头又觉失了礼数,忙又向后退了两步。 陆昕然嗯了声:“好多了,扶我起来吧。” 躺了三天,骨头都软了。 翠竹到屋外唤人来服侍她起身梳洗,又让人给主院送了消息。 有下人提着食盒进来,算不得丰盛的早饭,一碗白粥,一笼包子,两碟子小菜。 陆昕然看看桌上的吃食,又抬眼看向翠竹。 翠竹不自在的抓了抓头发,陆昕然瞬间了然,懂! 不受宠的乡下丫头有口吃的就不错了。 不过,她一穷二百的,不留在这里,也无处可去,而且京城这种地方瓜最多了。 「对,京城里瓜最多了,谁家没点龌龊事,保证你很快就能存出好多好多生命值。」 童音再次响起,很是雀跃。 陆昕然认同点头,吃了三日流食,她才不管医嘱是什么,风卷残云般吃了起来。 屋中几个服侍的侍女,面上隐隐透出的神色各不相同。 她想到从前都是一边吃饭一边看小视频,她点开吃瓜系统,将这些侍女的小瓜当做电子榨菜看了一遍。 啧,还真是看得起她。 她一个不受宠的真千金,居然各房都塞了人过来。 连假千金陆昕澜都塞了个得力的侍女过来,她侧头看了眼恭恭敬敬站在一旁的碧桃,牵唇笑了笑。 刚吃过早饭,就有嬷嬷从主院过来,大夫人赵氏让她过去一趟。 陆昕然皱眉,原身落水引发高热,将养了三日今日刚好了几分,可以下床走动,这赵氏就当真如此厌恶这个被人恶意掉包的亲生女儿吗? “大姑娘可也同去母亲那里?” 来传话的嬷嬷尴尬笑了下,大姑娘金尊玉贵,着凉才刚好了些,哪里能惊动。 夫人想见她,亲自过去她的院子就是了。 她不言语,陆昕然却是已经从她的神色中得到了答案,她轻笑了声。 “嬷嬷先回去答复吧,我换身衣裳就过去。” 等老嬷嬷离开,翠竹和碧桃扶着她回房更衣。 走出院子,陆昕然站在路口偏头扫了眼碧桃:“去梧桐苑。” “姑娘?” 碧桃心中一惊,迎上陆昕然似笑非笑的注视,忙心虚的引人往梧桐苑走去。 陆昕澜此时也刚刚醒来,她跟陆昕然不同,她虽然也是穿越而来,但她有原身的记忆,知道这具身体从前都经历了什么。 她花了一个早上的时间才将原身的记忆消化,正犹豫该如何做,就见陆昕然进了院子。 “妹妹怎么过来了?” “母亲让我们过去,我就想着先来看看姐姐。” 【当然是想看看我把你一起带过去,偏心的赵氏脸色会不会很难看。】 接连两道声音在陆昕澜耳中响起,她错愕的看向陆昕然,她很确定对方只说了第一句,后面那句是怎么回事? 完全不知情的陆昕然笑盈盈的看着她,“走吧,母亲还在等着姐姐。” 陆昕澜狐疑看她,但还是同她一起往大夫人赵氏的院子走去。 刚入回廊,便遇到老夫人裴氏院中的小侍女,“两位姑娘,老夫人请您二位过去。” 【老夫人?她这么快就知道她们醒了?】 声音再次出现在陆昕澜的耳中。 她不动声色的用余光扫了眼走在身侧的陆昕然,再次确认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心声会被人听去。 第二章 被读心 昭云院里,裴氏低垂着眼,不去理会刚被她训斥了几句的赵氏。 “她们到哪里了?” “回老夫人,两位姑娘已经在过来的路上。” 婢子的声音刚停下,赵氏就忙说了句:“母亲,昕澜还病着,不能吹风。” “你也知道她们还病着?既然病着为何又让昕然去你的屋里,她就能吹风了?” “这……” 赵氏想说这怎么能一样。 陆昕然虽然是她的亲生骨肉,可这么多年都没有养在她身边,一身粗俗的脾性让她见了就心生厌恶。 裴氏无声叹了一声,只让人备好热茶果点,等着她们二人进院子。 赵氏的几个妯娌坐在她下手位置,全都面上带笑等着看热闹。 陆昕然进门就见到了屋中坐满了人,各房嫡出庶出的姑娘们,还有没有启蒙读书的男童。 一众人都围在老夫人裴氏身边,只在她身旁默契的空出了一个位置。 陆昕然挑眉,知道那处位置不是留给她的,进门请安后就随意寻了个位置坐下。 倒是陆昕澜有些尴尬的站在屋中,对上裴氏关切的目光福了福身。 “祖母,母亲,昕澜这段时日一直很惶恐,不想再鸠占鹊巢留在府中抢走属于妹妹的疼爱,昕澜想……” “你想什么!谁敢让你走?!” 陆昕澜话还没说完,赵氏就已是双眼喷火的瞪向了陆昕然。 才刚坐下,听到这番话同样有些懵的陆昕然抬眼就对上了赵氏的怒火。 【她不会以为这番话是我逼她说的吧?】 一道声音突兀的响在几人耳中,这声音同陆昕然一模一样,可她明明没有出声,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疑惑间,突兀的声音再次在她们耳中响起。 【她有毛病吧!既然看不上我,又何必将我找回来,就为了让我看你们脸色,然后警告我不要觊觎陆昕澜的一切?】 赵氏震惊又错愕,脸上钻出红晕,显然被这话气得不轻。 要不是她粗俗无礼,让她无法入眼,她又怎么会给她脸色看。 仿似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一般,那道声音再次出现。 【真好笑,嫌我粗俗无礼,也不看看我在乡下过得什么日子,每天贪黑起早做不完的农活,吃不饱穿不暖,这样的地方还想让我养出温婉大气、知书达理的模样?怎么不去做梦呢。】 三夫人冯氏已是要忍不住笑出声来,她忙低头用帕子死死的压着唇角,就怕自己会一不留神笑出声来。 赵氏气得脸颊发烫,她死死瞪着陆昕然,陆昕然迎上她的目光,一脸无辜。 【怎么气成这样?不是真觉得是我要逼她走吧?真看得起我,我在这尚书府里算个什么东西,连院中下人都是各房塞进来的,哦,陆昕澜都塞了一个进来,她说要走谁信啊,谁知道是不是以退为进……】 心声刚到此处,屋中几人便齐齐别扭的咳了一声。 她们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都猜出这是陆昕然的心声,只是不知为何被她们听到了。 上首的裴氏面上波澜不惊,出声打断了她在心中的碎碎念。 “昕澜啊,好端端的,你怎么会如此想?明知道我们不会让你离开,你这样说不是徒惹你母亲伤心难过。” 陆昕澜落在袖笼中的手攥了攥,不去看赵氏的神色,只俯身对裴氏又行了一礼。 “祖母,是孙女这些年偷了妹妹的福分,现在妹妹已经回到府里,孙女不能再留下来分走属于妹妹的疼爱。” “胡说,什么叫分走,属于你的谁都抢不走。” 赵氏已然听不下去,起身便快步走到陆昕澜身边,一把拉上她的手腕。 “不要胡说,在娘心里你永远是娘的女儿,谁都比不得。” 她说话间还不忘往陆昕然这边扫了一眼,陆昕然无语翻了个白眼。 【她是真的有毛病吧,这种脑残的母爱当谁稀罕呢,要不是留在京城方便吃瓜,我才不会留在这里受气。】 又被骂! 早就说她在乡下长大,粗俗无比上不得台面,现在还公然在心中辱骂生母,这种性情让她如何喜欢! 陆昕然被她盯着,总觉她双眼喷火的模样有些奇奇怪怪。 【这是打算将我赶出去?嘶,陆昕澜刚刚的那番话不是存的这种心思吧!不愧是女主,心机竟然如此深沉,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能让蠢笨的赵氏为她达成目的。】 上首的裴氏再是听不下去,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什么女主,什么心机,什么蠢笨的赵氏…… 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生母! 裴氏看着乖巧缩在角落里的陆昕然,心中感叹这孩子心中有气啊。 也是,他们这段时日都忽略了她的感受,以为将人找回来好生养着就是好好待她。 忘了这府里的下人最喜欢捧高踩低,这丫头不知听了多少闲话,受了多少委屈。 原本赵氏身为母亲应该为她撑腰挡雨,结果她比任何人都嫌恶自己的亲生女儿。 裴氏想到这里已是忍不住再次叹气。 孔氏和冯氏几个妯娌此时全都垂着眼帘,装出这屋中的一切都同他们没有半点干系的模样。 赵氏被蠢笨二字冲得差点失去理智。 这个女儿果然是克她的! 陆昕澜第一次感觉到何为手足无措,她明明不是那个用意,妹妹怎么会如此看她。 她拉着赵氏的手扶着她坐回椅子上,这才再次出声试图将大家的注意力全都转到她刚刚的话语上。 “祖母,昕澜是想着乡下还有家人,妹妹已经回到府里,昕澜也该回去尽孝才好。” 【什么尽孝,她这是想装不知道她亲生爹娘已经死了吧,真是好心机、好演技,差点就要被她骗了。】 陆昕澜:“……?!!” 她无力的闭了闭眼,发现真要解释不清了。 赵氏护犊子一样将她拉到身边,“你就安心在府里住下去,娘还是那句话该是你的,谁都抢不走。” 陆昕然继续翻白眼,她这个生母到底怎么生出年仅二十就高中状元的儿子的? 她什么时候说要抢女主的宠爱和风头了? 脑补是病,得治。 裴氏已经揉上眉心,端庄能干了几十年,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何为无力。 “昕然,昕澜,今日唤你们过来是你们当年被调换一事,有了些眉目。” 第三章 你说的不对 陆昕然一听说他们当年被调换一事查出来了,立即来了精神。 她这几天一直昏昏沉沉,还真把这件事给忘了。 她心思一动,就想点开吃瓜系统,看裴氏查到的跟系统给出的是否一致。 裴氏见她终于抬头看了过来,心中也没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这才说道。 “当年你们母亲在回京途中遇到山匪,意外动了胎气,只能在一户人家中借住生产,因是意外早产你们母亲生了一天一夜。” 说到此处,赵氏的目光已经刀子般射向陆昕然。 要不是她难产伤了身子,又如何会只有恒儿一个儿子。 陆昕然的白眼都想翻到天上去,【不是又要怪到我身上吧?她动了胎气,她生产不顺关我什么事,我还没怪她情绪不稳定一点小事就能动了胎气呢,早产儿,身子很弱的好不好,她还有脸怪我,那我怪谁?】 陆昕然心中疯狂吐槽,裴氏话刚说一句的话差点就要说不下去。 她无力的垂下手,只想让人将赵氏的眼睛捂上。 “那时候带在身边的人手有限,又都是忙了一天一夜,全都疲累的不行,就给了借住的那对夫妻机会。 “昕然、昕澜,你们是,被你们的那个娘亲调换的。 “这是你们的婶娘亲口说的,也是她无意中发现的。 “祖母同你们说起此事只是想说……” 【不对,不是这样。】 陆昕然的声音突然响起,让裴氏本就在斟酌的话瞬间停住。 没察觉到屋中几人齐齐看来的目光,陆昕然还在翻看吃瓜系统里的情报。 【才不是他们恶意调换的,是赵氏身边的秦嬷嬷,这人早就被她那个所谓的好闺蜜方素心收买了。 【她那个好闺蜜一直嫉妒她,见不得她好,这些年一直挑唆让她跟陆康德闹,让他们夫妻不合。 【当年她生大哥的时候方素心就想从中作梗让她难产,只是她家里突然出现意外她没来得及下手,这才让她平平平安安生下大哥。 【唔,当年就是方素心给她写了封信,又被秦嬷嬷从中挑唆了几句,她就在路上动了胎气,又被秦嬷嬷动了手脚让她难产生了一天一夜。 【她们本来是想要她命,没想到她命还挺大,生了一天一夜也只是脱力耗损了身子,秦嬷嬷不能再下手,这才情急之中将我跟陆昕澜调换了。】 陆昕然垂着头,抱着吃瓜系统吃得不亦乐乎。 她没发现屋中众人的视线已是齐齐转向立在赵氏身后的秦嬷嬷。 秦嬷嬷突然被这么多人看着,心中一阵惊慌。 赵氏手中的帕子已经要被扯烂,她现在就想上去撕烂陆昕然的嘴,让她不要乱说。 秦嬷嬷跟在她身边已经有几十年,从她十岁起就跟在她身边,是他们赵家的家生子,她男人跟孩子的身契都还在她娘手中攥着,怎么可能会做出背主之事。 赵氏越想越是觉得陆昕然在胡说,谁知道她们突然能听到她的心声是不是她搞的鬼。 裴氏等人也将视线从秦嬷嬷身上收了回来,秦嬷嬷跟赵氏一起进入尚书府已经二十多年,一直老实本分,怎么看都不像是陆昕然口中所说的背主刁奴。 陆昕然不知众人变化,整个人都还在沉浸在吃瓜的喜悦中。 这吃瓜系统真不错,简直是想知道什么,就立即能翻到什么。 【哦,找到了,知道这个老东西为什么背主被方素心拿捏了。】 一句心声突然出现在众人耳中,刚刚还心存疑惑的众人,顿时又来了精神。 便是陆昕澜也坐到了赵氏身边,垂头等着陆昕然的后续心声。 【这个秦嬷嬷的男人是个烂赌鬼,之前在赌坊欠钱,差点被人剁了右手,当时是被方素心救下的,还帮他还了银子。 【后来两个人总是各种巧遇,高门出身的夫人愿意搭理他这样的下人,她男人魂儿都被勾走了,就天天跟她说方素心如何如何好。 【再后来她男人又去赌,又是方素心将人捞出来,他们两口子又欠了方素心好大一笔银子,还欠了人情。 【啧,这方素心心机真深,赵氏到底得罪她什么了,让她连用自己来色诱这招都用出来了?】 陆昕然越想越是好奇,已经开始去翻找赵氏跟方素心的过往。 而屋中几人听到此处,同样生出好奇,全都一声不吭的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倒是羞恼的赵氏不停回身去看秦嬷嬷,那眼神像是刀子一样不停的往她身上戳。 陆昕然不说她还没发现,这些年一直是这个秦氏在她耳边说方素心如何好,对方如何惦记她! 也是方素心每次来过府里,她当晚就会跟陆康德闹起来。 她越想越气,隐忍不住想要起身去抽人时,手背突然被人握住。 她侧头就对上陆昕澜清明的目光。 “娘,先等等。” 无声唇语,赵氏此时难得的看懂了。 她压着心中怒火,想要继续听下去,结果好半晌陆昕然那边都没了动静。 她抬头就看到对方不知何时已经起身,施施然对着裴氏行了一礼。 “祖母,孙女了解爹娘的为人,他们断不是这种会偷换孩子的小人,婶娘为人向来刁钻又刻薄,处处喜欢与人为难,孙女以为仅凭她一人之词无法为此事定案。” 【婶娘都被秦嬷嬷和方素心收买了,还不是她们让她说什么,她就说什么。】 陆昕然的心声在她话音落下后,又直直传入几人耳中。 裴氏没想到这其中会有这么多隐情,她叹了一声:“是我武断了,此事我会再命人仔细去查一查。” “祖母,婶娘那人向来恶毒刻薄,能让她这样说,没准是有人给了好处,您不妨让人去查一查,这一两年来,都有何人去过村里。” 她这话指代意味就很清楚了。 立在赵氏身后的秦嬷嬷顿时有些急,那边的村里,可是她男人亲自跑了一趟,若是被查到,她要如何跟夫人解释? 她心中焦急,人就有些不管不顾。 “那田氏是你的婶娘,你作何这样说她?背地里闲话他人是非,还真是好教养。” 第四章 十步之内可以听到 秦嬷嬷急匆匆的跳出来,顿时让陆昕然眼前一亮。 【成了】 所有人耳中都听到了这两个字,裴氏努力压下唇角笑意,偏头朝秦嬷嬷看去。 威严的目光压迫般扫来,秦嬷嬷背上的冷汗瞬间钻了出来,她没想到自己刚刚一个心急,居然在老夫人面前训斥了陆昕然。 “我尚书府的姑娘也是你可以随意训斥的?” 秦嬷嬷缩了缩脖子,忙满脸堆笑。 “老夫人息怒,是老奴一时情急,说错了话。” 只是说错话,却是半点不觉自己对府里姑娘不敬有何不对。 裴氏见她如此,心中对陆昕然的话就已是信了五分。 一个下人都敢当着众人的面跳出来指责她,她在这府里还不知受了多少白眼和委屈。 “巧珍,掌嘴。” “是。” 裴氏身旁的老嬷嬷闻言立即上前,让人押着秦嬷嬷就抽了十巴掌。 “这就是你身边的嬷嬷?如此不敬主子,你是如何约束的?” 裴氏板着脸,眸光犀利的扫向赵氏。 赵氏此时脑中全是方素心和秦嬷嬷勾搭在一起的事,方寸大乱间,感受到裴氏凌厉的目光,她心中一慌忙起身对着裴氏福了福身子。 “是儿媳御下不严,请母亲责罚。” 秦嬷嬷被连抽了十个巴掌,此时看向陆昕然的目光都像是淬了毒。 陆昕然直接瞪回去,她虽然懒得争在府中的地位,但也不至于连个下人都惧怕。 她心中哼了声,又翻起秦嬷嬷的瓜。 【她早上刚进了赵氏的库房,偷了一对金镶玉的镯子藏在怀里,准备等一下出府卖掉,咦,居然都是当铺的老主顾了。】 【唔,要怎样才能让这个蠢笨的生母发现私库已经成了秦氏的摸油水的地方?】 众人:“……” 蠢笨二字虽然形象,可她一再提及,她们日后要怎么面对赵氏。 裴氏轻咳一声,“巧珍?” 徐嬷嬷转身看来,主仆二人视线相触,她立即明白了主子喊她的用意。 招来人手押着秦嬷嬷,她立即上前去搜身。 干瘦的手一摸上秦嬷嬷的身体,刚还恨恨的瞪着陆昕然的秦嬷嬷瞬间脸色大变。 她身子不停向后扭,“老,老夫人,老奴知道错了,以后再不敢对主子不敬了,您,求您原谅老奴这一回吧。” “押好了!” 她越是抵抗,就越是意味着心里有鬼。 徐嬷嬷吼了一声,手下动作又快了几分,不过片刻就将一对金镶玉的镯子摸了出来。 “老夫人。” 她举着镯子快步走向裴氏,裴氏则是抬手比了下赵氏的方向。 “你看看这是不是你的东西?” 赵氏看到这对手镯时就已经意识到,她们刚刚听到的心声说的都是真的。 这对镯子是她的陪嫁,她年轻时戴过几日,后来有了旁的首饰,当年的那些就收进了库房鲜少会碰。 她从徐嬷嬷手中接过镯子,回身看到秦嬷嬷躲闪的目光,抬手就是一巴掌。 “咱们主仆多年,我自认待你不薄,你偷盗也就罢了,还叛……” 赵氏话还没说完,眼前就是一黑,她只当是自己气得狠了。 “将人押下去!”她缓过神吃人一般的盯着秦嬷嬷:“母亲,儿媳以为当年调换昕然和昕澜一事,定有内情,没准就跟这个叛主的老货脱不开干系!” 【就是跟她有关,终于聪明一次,不蠢了。】 众人:“……” 裴氏难言的扫了眼一心西瓜看热闹的陆昕然,头疼的再次揉了揉眉心。 “这事我会让人去查,你等一下回去也让人清点下这些年都被偷盗了哪些物件。昕澜,帮一下你母亲。” 赵氏这种没心机的,怕是还没转过弯来。 陆昕澜应了一声,转头又去看陆昕然,结果就见她已经垂下头不知又想什么去了。 屋中刚刚发生的事,突兀又怪异。 除了裴氏和赵氏几人听到了心声,旁人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对视着,眼中全都写满茫然。 裴氏端起茶碗轻抿了一口,这才和蔼问着。 “昕然丫头,你院中下人可还趁手?不若明日让牙行再送些下人来府里,你挑几个合眼缘的留下。” “不用,”陆昕然回神下意识的回了句,随即才意识到自己拒绝了什么:“孙女院中下人都还合用,毕竟都是府中老人,知道的事情规矩也多,孙女遇事不会没了主意。” 等她在京城将保命瓜吃完,可以让自己活到四十岁,她就离开京城去南方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到时候买个男孩养在身边,然后对外以寡妇自居,日子多自在。】 裴氏关心的话再是说不出口,这丫头的思维怎么跳跃的如此厉害,不是在说院里下人的事,她那边怎么就要……做寡妇了? 裴氏只觉这一上午的变故和惊讶比过去几年都要多。 她摆了摆手:“那便先这样,日后有哪里不称心,只管来寻祖母。” 陆昕然不明就里的笑眯眯点头,裴氏要给她撑腰,她也没拒绝的道理嘛。 女主的地位和宠爱她虽懒得去抢,可能在府里过得好一点,她又干嘛要委屈自己。 裴氏已经乏了,摆手示意众人可以离开。 赵氏满心记挂着秦嬷嬷和她的库房,第一个起身大步往外走。 陆昕澜忙追了上去,只在经过陆昕然身边时匆匆丢下一句。 “妹妹,我晚些过去寻你。” 陆昕然哦了下,跟着众人一起出了裴氏的院子。 【秦嬷嬷房里还有这些年方素心写给她的书信呢,是她想拿来保命用的,也不知道蠢笨的赵氏会不会让人去翻,东西就在床下的暗格里,赵氏这么蠢,估计想不到。】 走在她前方的赵氏和陆昕澜听得断断续续,赵氏恼怒的停下脚步,想要回身训斥,结果就发现随着陆昕然走近,她的心声听得越来越清楚。 陆昕然经过她们二人身边,只奇怪的打量了她们一眼,随即就收回视线继续向前走。 陆昕澜看着她的脚步,一步、两步,一直到她走出十步之外,她再难听到陆昕然的心声。 第五章 她到底什么意思 这个细节只有陆昕澜一人有所察觉,她身旁的赵氏还在记恨秦嬷嬷的良心被狗吃了。 陆昕澜拉着她只觉心累:“娘,秦嬷嬷还不能动,周夫人那里您想好以后要如何同她来往了吗?” “来往?她那么对我,我跟她还有什么好来往的!” 赵氏越想越气,想到这些年一心将她当成自己最亲近的手帕交,就恨不能冲到周府把方素心活撕了。 她越想越气,连陆昕然刚刚说她蠢笨都顾不得。 “娘,周夫人这些年处处挑唆,让你同父亲背心,又将我和妹妹交换,让你同妹妹骨肉分离,这些你都不打算追究了吗?” “可是,”赵氏侧头看她:“如果没有她做的这事,我也没有你这么聪慧孝顺又人人夸赞的女儿啊。” 转折来的太快,让陆昕澜猝不及防,刚到嘴边的话全都无法说出口。 她不由心疼起陆昕然,在赵氏慈爱的目光中,陪着她一起往她院子走去。 陆昕然回到院子里,就换了衣裳重新瘫回床上。 只刚躺下没多久,就立马坐起身。 “让厨房送些点心零嘴过来,日后我屋里要常备这些,知道了吗?” 翠竹脆生生应了句就立即出门去安排,没一会就有侍女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她上前接过食盒,一边将点心瓜果取出,一边又说道:“姑娘,大厨房那边才刚刚开始蒸点心,这些您先用着,晚一点奴婢让人再送些过来。” 陆昕然满意点头,净手过来就捏了一块放进嘴里。 她前世生来体弱,十岁那年又查出先天性心脏病,生命最后的几年都是在医院度过。 饮食要注意,情绪也不能有起伏,她为了家人一直乖巧配合。 可,那样的生活多无趣啊。 现在这样能大口吃东西,没事看吃瓜系统给的小作文,这才是生活。 她捏起一块芸豆卷丢进嘴里,翠竹很有眼力的提起茶壶,为她倒了碗茶。 碧桃见她们这般模样,不由别过头背对着她们翻了个白眼。 陆昕然已经点开吃瓜系统,她人虽回来了,但好奇心还落在赵氏和陆昕澜那里。 也不知她们在发现秦嬷嬷偷了上千两的财物后,会是什么反应。 咦~ 她有些惊讶,秦嬷嬷的屋子居然被翻了个底朝天,她藏在床底下的那些书信居然全部被翻了出来。 还有,陆昕澜居然懂审讯技巧,不过几句话就让秦嬷嬷把一切都招了,还在写下的记录上按了手印。 这个假千金……好像跟书里写的不太一样! 她心中惊奇,忙又点开属于陆昕澜的小册子,将里面的内容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却是没有发现半点问题。 “真奇怪!” 她捏着云片糕喃喃出声。 翠竹见状忙上前小心问着:“姑娘,可是这些不合口味?奴婢现下就让人去大厨房再提一盒过来。” 她说着就要让人出门,被回过神的陆昕然出声唤住。 “不用,这些便足够了。” 她放下手中点心,人已是站起身来到院中慢悠悠走动。 这是她从前不敢奢望的健康身体,老天,不,系统待她不薄。 「知道我的好就好,你赶紧养好身子,咱们得出门才行,外面的热闹才多。」 「嗯,我现在生命值有多少了?」 「你今天就吃了你生母和老嬷嬷的瓜,分量不重,就加了三天寿命。」 童音带着遗憾,陆昕然也觉得遗憾。 都发现她跟假千金被调换的原因了,居然才多了三天寿命。 赵氏果然蠢笨,连她的瓜都不值钱! 陆昕澜刚进到院子里,就听到她在心中吐槽赵氏。 她想到刚刚在赵氏院中的种种,莫名非常认同这两个字。 她们这位母亲,确实担得起蠢笨二字。 陆昕然还在愉快吃瓜,就听院中突然响起问安声,她偏头就从洞开的院门中看到缓步而入的陆昕澜。 【果然,人家才是这尚书府中的主子,来我院子下人连声通传都没有。】 刚走到门前的陆昕澜脚步一顿,她才刚穿来没两日,对这大户人家的规矩也还在适应着。 她知道原身占了陆昕然的身份,又赖在府中不离开是不对的,可她今天不过是提了一句要回原身的生身父母身边就被所有人误会了。 还让赵氏以为是陆昕然背地里威胁了她。 她看着唇边还带着点心屑的陆昕然,心中不断整理语言。 “姐姐快进来坐。” 回到房里的陆昕然见她停在门前,以为她是要自己亲自请进门,不情不愿的起身去招呼。 【这么看我,不是又在想着怎么算计我吧?】 突然传入耳中的心声,让陆昕澜赶紧回神,又忙进屋在陆昕然的招手示意中坐了下来。 碧桃忙上前来为她斟茶,那殷勤的模样让陆昕然不由撇了撇嘴。 【对着自己的主子就各种殷勤,还真是好几副嘴脸】 陆昕澜:“……” 她看着面前的茶,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压下心中尴尬,她轻咳一声。 “昕然,我来寻你是想说,我刚刚在祖母房里说的那番话全都是我的真实想法,我是真想将尚书府大姑娘的位置还给你,这些年占了你的身份又偏得了你应有的宠爱和一切,是我对不起你。” 道歉来的太突然,让陆昕然一瞬间也愣在原地。 【她跑来再次强调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不是要挖一个深坑让我跳下去吧?我都准备安安分分的做一个米虫,每天只吃瓜看热闹,她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 一连串的反问出现在陆昕澜的耳中,她颓然的又闭了闭眼。 原身到底做了多少对不起对方的事,会让她如惊弓之鸟什么话都不敢信? 她努力想要挤出一抹笑来,“你信我,我真的不会再伤害你,咱们是……” 她想说她已经从对方的心声中听出她们是从同一个世界穿越而来,她们曾经受过同样的教育,有着同样的三观。 她们应该是这个世上最亲近最可以守望相助的两个人,但是她不论如何张口,脖间都像是有一只大手死死的拧着她的喉咙,让她说不出半个字。 第六章 误会大了 陆昕然还在等她继续说下去,结果就看到她突然面色涨红,一副随时要昏倒背过气的模样。 她惊慌起身,亲自给陆昕澜倒了碗茶放在她面前,犹豫了下又拍上她后背。 【她不会晕倒在我这里吧?这是什么心机啊,为什么她的心眼子能这么多,我就连想都想不到?】 【她今天要是昏死在我这里,赵氏一定一定会跑来发癫。】 【老夫人那里也一定会认为是我贪心不足容不下她。】 【完了,完了,米虫日子不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吧。】 一连串的心声很是聒噪的传进陆昕澜的耳中,她缓了口气,彻底放弃想要告诉她,她们来自同一个世界的秘密。 她发现只要不提穿越这件事,她身上就没有半点异常。 她长舒了口气端起陆昕然亲自倒的茶,表决心一样低头喝了几口。 算了,穿越这件事不能提,那她就说她们能听到心声一事吧。 她已经仔细琢磨过,又旁敲侧击的问过几位妹妹和身边侍女。 之前在裴氏的屋子里,只有裴氏、赵氏和几位婶娘,以及她听到了陆昕然的心声,旁人都是毫不知情。 而能听到她的心声应是也有距离限制,距离她越远声音越小,超过十步就会再听不到。 这些细节是她在处理完秦嬷嬷后匆忙整理出来的,这么急匆匆赶来也是想将这件事告诉她。 想让她约束自己的思绪,亦或是寻个让旁人再无法探得她心声的办法。 如此想着,她又端起茶碗低头抿了一口,这才说道。 “昕然,我还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能不能让屋中下人先撤出去?” “啊?” 陆昕然震惊,还不等她回应,碧桃就已经先一步出了屋子。 翠竹看看她又看看碧桃,也跟着出门离开。 她们一走,屋中的其他侍女也忙跟了出去,将屋中空间留给了她们二人。 【将下人都赶出去做什么,不是又要陷害我吧!】 【不行,我得赶紧想个对策,她要是头疼脑热不舒服,我要不要也跟着昏死过去?】 【哎,原身太没用了,回尚书府半个月居然没存多少银子,想跑路都没钱……】 心声越发离谱,陆昕澜忙张口打断,不想再听下去。 “之前在祖母房里,妹妹是如何得知秦嬷嬷有问题的?” 【当然是因为我有吃瓜系统啊,统子很能干的,什么都知道。】 心声出现在耳中,但陆昕澜还是看向身前人,等着她编一个借口。 不擅长说假话的陆昕然略显紧张的眨了眨眼,各种乱七八糟的心声在陆昕澜耳中滚过,她认命的叹了口气。 “是不是你一早就在乡下婶娘那里发现了不对,私下里试探过几次发现了一点马脚?” “对对,就是这样。” 陆昕然瞬间松口气,抿唇扯出甜笑。 【这人虽然心机深沉,但是脑子转得是真快啊,要是她不处处针对我就好了。】 陆昕澜无视这句心声,将之前在赵氏院中的发现以及到目前为止的处理结果都说了一遍。 “母亲还在钻牛角尖,这件事也算涉及到陆府,我想等父亲下差回来后,将这事交给父亲来处理。” “可以可以,姐姐这样做再合适不过。” 【这脑子果然好用,不愧是自小养在尚书府,要是我早来十几年,没准也能这么周全。】 陆昕澜听着她的心声,只当这是在夸赞她。 说了这么多,已经全部铺垫好,她便笑着斟酌着开口。 “我这次过来是有件重要的事要同你说,我……” 脖间再次传来熟悉的窒息感,‘能听到你心声’这句话同样无法说出口。 她试了几次都只得来憋闷到濒临死亡的昏沉感。 陆昕然看着她脸颊再次涨红,一副又要喘不过气随时能昏死在她房里的模样,已经不知该摆出怎样的表情来应对才好。 【又来,她到底想说什么,不是想告诉我,她准备弄死我吧。】 【尚书府大姑娘的位置,我真的不争,什么都不争,我一定老老实实攒够银子就离开京城,去江南做寡妇,这都不行吗?】 【我果然不是那块料,宫斗剧里活不过三集,不对,一集!】 她抬手揉了把脸颊,朝着屋外喊了句。 “翠竹,快去请个郎中来。” 她不能让陆昕澜昏死在她这里! 不然她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已经从窒息中缓过神的陆昕澜绝望了。 她想说她们来自同一个时空这件事无法说出口,她能听到她心声这件事依旧说不出口。 她看着陆昕然眼底浓浓的戒备,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对不起,我刚刚,身子有些不适。” “是落水之后没养好吧,我也会不舒服,多养几天应该就好了!” 陆昕然松口气,只话语中送客的意味已然很是明显。 陆昕澜起身,知道今日过来什么都没能说成,还很可能给对方带来不小的麻烦,她在心底叹了口气。 “妹妹也好生养一养身子,过几日我带妹妹去城中走一走。” 知道她在府中呆不住一定会去街上走动,那就由她带着她出门好了。 不然,她的心声若是不止她们这些家人可以听到,有她在也能帮她转圜一二。 陆昕然忙应下来,她此时只想将人早些打发走。 至于对方说了什么,不重要! 反正以她的智商,对方真要将她带出去卖掉,她也只会帮人家数银票,然后用她优秀的九年义务教育学到本领,飞快在心里算一下加起来的数字对不对。 陆昕澜已经一只脚跨过门槛,被这一连串的心声吵得艰难转身。 “脑补是病,能治就治一下吧。” “哦,哦,好的。” 陆昕然继续送人出门,直到对方身影消失在小路上,她这才回神。 刚刚,那句话什么意思! 她脑补什么了?! 第七章 父亲痔疮发作了? 将人送走,陆昕然站在廊檐下怎么都没想通,不知陆昕澜来她院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说有事情要同她讲,可一到要说的时候就像是窒息般,好像随时会晕死过去。 最后,什么都没说,就直接走了…… 这人来找她做什么? 不是就为了消遣她,然后让她在这里差点昏死过去的消息传出去,让赵氏她们更厌恶她吧? 想到原书中女主的心机和手段,她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她慢吞吞的挪到屋子里,看着桌上还没撤走的茶点,净手回来再次坐在桌前。 「统子,如果女主要陷害我,你能第一时间发现吗?」 「当然,你莫要小瞧我,我可是很厉害的。」 嗯,有它这句话她就放心了。 反正这条命是白捡回来的,能多活一天就不能让自己饿着。 傍晚,陆康德和陆晋川相继回府。 陆昕然从系统那里得知,陆昕澜收到他们回府的消息就赶了过去。 又将今日发生的事仔仔细细说了一遍,没有半点添油加醋,也没说些似是而非让人误解的话,还……为她说了几句好话。 她看着系统情报,总觉哪里有些不对。 女主对她这么照顾! 不是真的在憋大招吧! 「人家走之前不是说了,脑补是病,得治。」 童音幽幽在脑中响起,陆昕然捏着点心的手一顿,随即哼了一声,又将点心塞进嘴里。 “姑娘,大爷请您过去一趟。” 有婢子在院中通传,已经从情报系统中得知这个消息的陆昕然施施然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点心屑,更衣出门。 前院书房里,陆昕澜正将从秦嬷嬷房里搜到的书信递向陆康德。 “父亲,我同妹妹被恶意交换一事,秦氏已经招认,这里还有周夫人唆使她的证词,这事我们可以要去报官?” “报官?” 【报官?】 一连两道声音在陆昕澜耳中响起,她不用回身便已经知道陆昕然到了。 【他怎么可能去报官,方素心的丈夫是他的顶头上司,妻儿哪有前途重要。】 讥讽的声音同时在二人耳中出现,陆康德面色微沉,转身向来人看去。 结果便见陆昕然刚进了院子,正在向他们走来。 周围下人神色如常,一旁的陆昕澜神容恭谨……这是怎么回事,到底谁在说话。 【让我过来不就是想说,这件事不能摊开来说,不能得罪上封不能让陆府被京中人嗤笑,陆昕澜的真实身份不能被人知晓,不能耽误了她跟四皇子的亲事。】 【切,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处处都要为他们考虑,他们怎么不为我考虑呢。】 【嫌我麻烦,干嘛把我找回来,我在乡下又不是活不下去,又嫌弃又要摆出施恩的嘴脸,真让人倒胃口。】 一连串的吐槽密集的让陆康德回不过神来。 他微诧的看着陆昕然,随即便震惊的发现他听到的是她的心声。 他瞳孔震动,完全想不到,来人微垂着头,一副老实好欺负的模样,内心竟然,竟然将他贬斥的一文不值。 他眼中簇着火苗,陆昕然飞快抬头看了眼,又马上垂下头。 【怎么突然生气了?不是跟赵氏一样,也不想多看我一眼吧?要是他们要将我赶出陆府,我能不能要点银子?】 杂乱的心声又钻到了耳朵里,陆康德无语的闭了闭眼。 “进来坐。” “是,父亲。” 陆昕然老实安分的进门,在他和陆昕澜之间选择了坐在陆昕澜身边。 女主刚刚没有添油加醋的绿茶她,她决定暂时相信她。 感受着陆昕然心中想法,陆昕澜欣慰的松了口气。 这个喜欢脑补的‘老乡’也不是养不熟! 有陆昕然之前的那番话在,陆康德之前在心里准备的那些话便都有些说不出口。 他不知那些心声陆昕澜是否有听到,他这一刻别扭又难受,人都有些坐立不安。 【他怎么一直挪动?君子之风不是该八风不动,我自安然吗?还是他痔疮犯了?让我看看情报系统。】 什么情报系统? 突然又听到超大声心声的陆康德稍稍怔愣,随即就感受到了在女儿面前社死。 【咦,痔疮没犯啊,怎么还是坐立不安的?不过他好害羞,每次不舒服都是一个人偷偷解决,用从太医那里拿来的药膏,躲在房里抹他肉球,不论是妾室还是赵氏都不知道他还有这种难言之隐。】 陆康德更加坐不住,就像是每次难言之隐发作时那样坐立难安。 “你们,你们先回去吧,这件事我会同你们母亲仔细商议一下。” “父亲,今日母亲院中的动静闹得有些大,府中消息怕是很快就会传到周夫人耳中。” 若要追究,就要立即拿定主意。 若是就此揭过……陆昕澜抿了抿唇,总觉这样对身边人太不公平。 陆康德听出了她的未尽之意,他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澜儿当真想清楚了?” “是,女儿想清楚了,父亲,女儿只想还妹妹一个公道。” 她不是原身,不能理直气壮的侵占陆昕然应得的一切。 听着他们打哑谜的陆昕然茫然的走出书房,她看着身旁对她笑得一脸温和的陆昕澜。 想问些什么,又怕自己触发活不过三集的潜质,纠结好半天最后还是垂着脑袋飞快走远。 陆昕澜听着她的心声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直到对方的身影都消失在小路上,她这才收回唇角的笑意,问向身边下人。 “祖父可是回府了?” “回大姑娘,老爷回来了,刚回了昭云院。” 陆昕澜嗯了声,陆晋川去了裴氏院里,那今日府中发生的事应该就会耳闻,这件事也不需要她去提起。 “回去吧。” 她踏上陆昕然刚刚离开的小路,走得快一些,还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心声。 陆昕然正在心中盘算今晚可以吃些什么。 大厨房给每个院子送的吃食,虽然各有定例,但若是要求不算过分,也可以送个单子到大厨房,让他们做好送来。 她今日吃了一整天点心,只觉口中胃里发腻,晚上想要吃些清淡的。 【不如就让大厨房做份酸汤鱼片送来,刚好解腻开胃。】 第八章 这个生母真晦气 陆昕澜当真是佩服她的心态,不论什么处境,心中永远想着吃和摆烂。 若她还是原身,一心想要彻底取代她,弄死她,她也许真活不过三集。 陆昕然回到房里就让翠竹跑了趟大厨房,她余光扫到完全指使不动的碧桃,心中盘算着明日要不要将人提回陆昕澜那里。 这种人在她这里什么都不做,实在是有些碍眼。 她吃饱喝足,躺回床上去吃瓜。 昭云院里,已是将今日发生的事同陆晋川细细讲了一遍。 “方氏嫁入周家,夫君刚好是康德的上封,此事,老爷以为该如何处理?” 裴氏直接将问题丢给陆晋川,陆晋川全然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样的隐秘。 “已经确定了吗?这件事当真同方氏有关?” “是,下人已经全都招了,还在笔录上按了手印。” 裴氏说起这件事就总觉两位孙女这次落水后,全都有些奇怪。 一个没了以往的忸怩和精明,另一个身上又发生如此诡异之事。 她心中隐隐有种感觉,这两个孙女日后怕是都不会让她们太过省心。 陆晋川接过布巾擦了下脸颊,“我去问一下老大是什么想法,我今晚便不回来了。” 他说着便出门去了,裴氏对此早已习惯,淡然的坐到桌旁喝着安神茶。 前院书房里,陆康德站在陆晋川面前,脑子里想的还是陆昕然说他一个人躲在屋子里擦小肉球的画面。 那几句话太魔性,让他都忘了去考虑自己的仕途。 “你可是同赵氏商量过此事了?” 陆康德回神,“还未曾。” 他回来后连赵氏的院子都没踏入,陆昕然她们走后他就一直在书房中,回味着……擦小肉球的一幕。 “父亲,此事,当如何是好?” “你心里不是已经有了答案?” 陆晋川诧异的看向儿子,他这个儿子最是汲汲营营,想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 这次,怎么反倒是犹豫起来了? 陆康德耳边还回荡着陆昕然那一连串的心声,‘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处处都要为他们考虑,他们怎么不为我考虑呢。’ 他们,怎么就没有为她考虑了! 世家大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仕途不顺,她又如何能缩在羽翼之下过平顺的日子。 这样想着,他摇摆不定的心终于又能安定下来。 “父亲,书信都在这里,此事儿子不好出面,不若您去同周大人商议一二?” 陆晋川视线扫过满盒的书信,心中生出一计。 “嗯,此事不急,昕然这孩子……总要给个交代才行。” 这孩子回来后受了不少委屈,是要给些补偿才行。 陆昕然躺在床上,看着情报系统浮现出的对话,啧啧了两声。 她倒是要看看他们能给出一个怎样的交代。 她翻个身,闭上眼睛美滋滋睡下。 第二日睁眼就听翠竹说,裴氏交代要她们好好养身子,这几日都不用去她那里请安。 于是她翻了个身,继续睡了过去。 碧桃在一旁嫌恶的翻了个白眼,被刚好直起身子的翠竹看在眼里。 陆昕然每天吃吃睡睡,不过几日就给自己养得圆润了一圈,再不是弱柳扶风的林妹妹模样。 「你的寿命已经不足一个月,你再不去吃瓜我要换宿主了!」 系统在脑海中气哼哼,陆昕然坐起身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换了衣裳就出了院子。 要出府,需要同裴氏或是生母赵氏请示。 赵氏的脑子让她觉得多说一句话都是对自己生命的不尊重,于是,脚步一顿,她直直朝裴氏的院子走去。 裴氏房里,赵氏正气闷的擦着眼泪。 “母亲,您说夫君怎么能将那些书信直接收走了,这女子内宅之事不是应当由我来处置,他将书信带走又算什么!” 她这几天终于回过味儿来,想带着书信去找方素心,好好骂她一通。 结果在屋中翻找了好半天才发现,那些书信被女儿带去给陆康德了。 裴氏淡声嗯了下:“那些书信要是在你手上,你打算怎么做,被人恶意换了孩子,你打算怎么给昕然丫头讨个说法?” 赵氏被问得一滞,她为什么要给那个死丫头讨说法! 她不停的在心中骂她蠢笨,这件事她还没找她算账呢。 “还是你觉得如此严重事,你靠着泼妇一般的一哭二闹就能解决?” 裴氏声音沉沉,赵氏被问得讪讪。 她就是想去给方素心几个巴掌,然后再将他的嘴撕烂。 旁的, 她都还没想过。 【赵氏真是又怂又蠢,脑子里还只有自己,这种事不论从哪方面来看折损的都是尚书府的颜面,她居然只想去撕烂方素心的脸。】 【这么蠢笨,祖母当年怎么会看上她,让她做长媳?】 疑惑声由远及近,裴氏额角又开始突突跳。 赵氏听到声音已是忍不住要起身,被她一眼瞪了回去。 陆昕然由下人引着进到房里,就看到赵氏正眼含怒意的瞪着她。 【真不想承认她是这具身体的生母,好蠢,怕遗传。】 裴氏轻咳,什么乱七八糟的! “孙女给祖母请安。” 回过神的陆昕然收了心中乱七八糟的念头,躬身行了一礼。 她眉眼低垂、端出老实柔静的模样,让能听到她心声的裴氏总觉有几分别扭。 “不好让你们在房中好好将养着,这几日不用再来请安。” “孙子身子已是大好,日日在院中有些难熬,孙女来京城已快一个月,还没来得及去街上看一看,今日天气大好,孙女便想着去街上看一看。” “去街上?不行,你什么都不懂,出去惹了麻烦怎么办!” 裴氏还没出声,赵氏已是先一步沉了脸一口回绝。 陆昕然垂头翻了个白眼,【谁问你了,生而不养,那就别端当娘的架子,你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你呢,有这么个生母真晦气。】 “你,你说什么!你给我再说一遍!” 赵氏跳脚,说谁晦气!!! 裴氏头疼的更厉害,这母女二人怎么凑到一起就像小学鸡在吵架。 “老夫人,大姑娘来了。” 头疼间,有下人进来通传。 陆昕然悄悄偏头去看,【怎么哪里都有她!不是又来挖坑给我跳吧……】 第九章 当面吃瓜才过瘾 陆昕然见到陆昕澜头疼,陆昕澜此时听到心声也忍不住头疼起来。 那天她在陆康德面前那么努力维护她,她还以为对方会有良心的记在心里,结果……就是个小白眼狼! 她有原身记忆,进门便恭恭谨谨的对几人行礼。 赵氏看到她,立即像看到了救星。 还是自小养在她身边的女儿,看着才有大家闺秀的气度。 “来,到娘这里来坐。” 陆昕然继续翻白眼,【脑子有病!】 吐槽声一并传来,陆昕澜笑着抬眼去看裴氏,就见裴氏笑容背后同样有些头疼。 陆昕然怕赵氏继续胡搅蛮缠,忙眼巴巴看向裴氏。 陆昕澜走到她身旁,也福身行礼:“祖母,妹妹初到京城,孙女想带妹妹去街上看一看,今日天光好,择日不如撞日。” 裴氏点头:“去吧, 你们以后要出门,不用特意来同我这个老婆子讲,让人过来送个话便是。” 她这话说得很是大气,陆昕然听得眉开眼笑,而她身旁的陆昕澜则是微微蹙眉。 她总有种感觉,这位‘老乡’出了尚书府就会像脱缰的野马! 姐妹二人出了昭云院,陆昕澜看着陆昕然身上的装束,“妹妹可要回房更衣?” 陆昕然摇头,她又不是去见心上人,没必要费心装扮自己。 【吃瓜要紧,吃瓜要紧,她怎么这么啰嗦!不行,我得想个办法将人甩掉,免得耽误我吃瓜。】 陆昕澜:“……” 前世今生,她还是第一次如此不招人待见! 上了出府的马车,陆昕然顿时快活的如同天上的小鸟。 她一心想找人多的地方吃瓜,陆昕澜默默听着她的心声,然后交代车夫将马车赶到了京城最热闹的茶楼。 盛和楼在京城最热闹的朱雀大街上,街道极宽,可是同时往来十辆马车。 街上人来人往,陆昕然微张着嘴下车,没想到这里会如此热闹。 她兴奋的想要跟身旁人分享此时的喜悦,偏头看到陆昕澜那平静无波的侧脸,所有的话顿时卡在喉咙里。 【我怎么又犯蠢了,这是女主,心机深沉的女主,一心想要弄死我,做陆家名正言顺的嫡长女的女主,不能再忘了!】 陆昕澜跟在她身后,听着她心中的碎碎念,面无表情来到二楼雅间。 【不对,我是出门吃瓜的,进雅间一个人都看不到,我还怎么吃瓜?】 心声闪过,陆昕澜就眼疾手快的拉上陆昕然的手臂。 “我刚刚看到周夫人同几位夫人在隔壁房间里,等一下我带你去给几位夫人请安。” “周夫人?” 【不是那个方素心吧!】 陆昕澜点头:“就是母亲的手帕交,咱们两家来往多年,在这里碰到总要过去打声招呼。” 陆昕然翻着系统给的小册子,人已是迫不及待。 “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去吧。” 她说着就拖人往外走,碧桃几次想要上前都被翠竹有意无意的挡了下来。 “你做什么!翠竹,你要将她当真正的主子这是你的事,我懒得管你,但你也少管我的事。” 眼见她们二人已经消失在屋中,碧桃不由有些急。 翠竹好整以暇的理了理衣襟:“真正的主子?你以为到了姑娘的院子里,你还能有几个主子?别怪我没提醒你,背主的下人没几个会有好下场。” “你!” “你什么你,赶紧过来伺候主子,别只会犯蠢。” 翠竹丢下这句人就出门离开,只留碧桃在房间里气闷的跺脚。 陆昕然站在方素心几人的包间门前,心中隐隐有一点兴奋但更多的是复杂。 她不是原身,所以她对这个将她们恶意调换的人恨意并不算深。 但这样一个能将赵氏捏在掌心的人,心机无疑很深。 【也不知道女主跟她比,谁更厉害一点。】 她心中的女主没什么表情的让侍女上前敲门,“等一下你站在我身旁,不用多说什么,将人认一认就好。” “好。” 【好好好,太好了,不认识她们吃瓜都不方便!】 陆昕然激动的看着身旁人,总觉得同她越来越有默契。 陆昕澜只笑着偏头看了她一眼,深藏功与名。 方素心今日是受到友人邀请,来这里见大理寺卿夫人。 她出阁前就处处与赵氏攀比,赵氏嫁入陆家有个当时做侍郎现在做尚书的公爹,她便费劲心力嫁到了周家,有个同陆晋川官职相当的正二品左都御史做公爹。 之后,陆康德进户部,她的父君周炳山也进了户部。 只周炳山比陆康德更擅长钻营,两年前提拔时,周斌山先一步晋升了正五品户部郎中,而陆康德还是个寻常主事。 陆昕然翻着情报系统,一边看一边在心底啧啧出声。 【这哪里是周炳山善钻营,明显是方素心更豁得出去!】 一道心声在门内外众人耳中炸开,开门的瞬间陆昕澜见到了面色骤然收紧的面色。 陆昕然还在沉迷吃瓜,【这方素心的丈夫真这么无能,察觉不到她在外面玩得花?】 陆昕澜立即扯了一下她的手腕,打断她的心声。 “妹妹,快来见过周大夫人,还有孟二夫人,王二夫人还有唐大夫人。” 陆昕然随着她的声音看向几位夫人。 【唔,唐大夫人,大理寺卿唐曲岩的夫人?她怎么在这里?】 一道疑惑声在柳氏耳边响起,她立即不动声色的四处打量,然后就听到刚刚听到的音色,正憨笑着同她见礼。 “陆昕然见过几位夫人。” 几人对视一眼,瞬间都从对方眼中看到同样意味。 她们几人都能听到这道奇怪声音。 她们将注意力从陆昕然身上收回就默契的扫了方素心一眼,想知道刚刚那道声音里的豁的出去又玩得花是什么意思。 方素心指甲扣进肉里,看向陆昕然的目光充满戒备。 就是这个下贱胚子一回到京城,就坏了她不少好事。 她目光不善,但面上笑意却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昕澜,你这位妹妹是?怎么之前没在你们府中见过?” 【装什么,我是谁你不是心知肚明,屈尊降贵的去勾引秦嬷嬷的男人时,你怎么就知道我是谁。】 柳氏三人:“?!!” 这是什么了不得隐私,方素心……还去勾搭下人? 第十章 好好看看方素心的瓜 陆昕澜不知陆晋川和陆康德打算如何处理那些书信,怕贸然出声坏了他们的好事。 所以,迎着几位夫人好奇又打量的目光,她柔声说了句。 “是我们府里刚认回的姑娘,过些时日祖母生辰,会当众将妹妹介绍给各位伯母婶娘们。” 唐大夫人柳氏微微颔首, 算是认可了这套说辞。 心中还惦记着陆昕然刚刚提起的,方素心勾引下人那件事,她同另外两人对视一眼,就将她们二人请到了桌旁。 几人围坐着,状似无意的在拉着家常,但视线都似有若无的往陆昕然身上落。 只方素心面色微沉,似是也想知道陆昕然能扒出什么。 陆昕然进门起就沉浸在吃瓜中无法自拔。 她不停的翻动情报系统,发现这个系统只有靠近对方时,情报探查的才最详细。 【之前就看到她勾引过秦嬷嬷的男人,啧啧,原来是这么勾引的。】 陆昕然越看越是感叹,一旁听到她心声的几人都急的不行。 怎么勾引的,你倒是说啊! 像是能感受到大家的心情一样,她啧啧了两声后就继续说道。 【假意约赵氏去山上礼佛,然后让她将秦氏夫妻两个全部带上,到了寺院里就设计将她们主仆甩开,自己跑到小溪边脱了鞋袜去洗脚,再让人将秦氏男人引过来。】 【人家到了她不说立即躲起来,或者训斥秦氏男人,就装出兔子受惊的模样,担忧害怕但就是不肯将鞋袜穿起来】 【堂堂的大家嫡女,身边不带一个下人,任由外男靠近,嗯,还让人家捡来鞋袜亲手帮她穿上?!】 她越看越是震惊,偷听的其他几人也无比诧异的捏着茶碗,视线齐齐落向方素心。 方素心一张脸瞬间涨红,当年这么隐蔽的事,这个下贱胚子是如何得知的! 她身边的侍女嬷嬷们都不知晓此事! 她看向陆昕然的目光中已是带上杀意,陆昕然抬起头茫然的看了一眼,便又垂头继续去翻吃瓜系统。 【唔,让我再看看周炳山是怎么当上户部郎中的。】 “昕澜,你同四皇子的亲事翻过年是不是就要提起了?” 她不知道那个吃瓜系统是什么,但不敢让陆昕然再看下去,忙出声引来她的注意。 果然,陆昕然的心神瞬间就被陆昕澜同四皇子的亲事引去了注意力。 陆昕澜余光扫到她面上只有好奇再无其他,这才回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昕澜不便多言。” 【这人还真是阴险,张口就想给陆昕澜挖坑,以为我会抢吗?我干嘛要给自己找不自在。】 熟悉的语调说辞再次出现在耳朵里,陆昕澜的心这才重新落下。 只是这门亲事,陆昕然不想要,她也不想。 方素心见她们二人提起这桩亲事,面上全都无比镇定,心中那股一切都脱控的感觉再次袭来。 “咱们昕澜就是有福气,从小就有这么一桩好姻缘。” 她将好姻缘三个字稍稍用力,结果就见陆昕然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真无聊,她眼里不是就只有儿女亲事吧】 【不对,她今天让人请唐夫人出来,这是想挖陆远恒的墙角?】 【不行,我得好好看看,这到底怎么回事。】 一连串的心声让陆昕澜瞬间警惕般看向方素心跟唐夫人柳氏。 陆远恒跟唐家姑娘的亲事,两家人早已经心照不宣,就等唐家人出了孝期,陆家就请媒人登门去求亲。 距离唐大姑娘出孝期就剩两个月,赵氏和裴氏都已经开始张罗此事,方素心这个时候想要横插一脚? 陆昕澜笑着看向唐夫人柳氏:“婉柔姐姐近来可好?府中近来事情多,倒是许久不曾同婉柔姐姐见面了。” 柳氏扫了眼方素心,只笑着说道。 “她很好,这段时日得到了张绣样,正一心琢磨着。” 她这话回得含糊,言辞上不留半点错处。 陆昕然余光瞥到陆昕澜瞬间攥紧的手,想到她从出门起就对她多有照顾,这会心中便没了之前的忌惮。 只翻着情报系统,幽幽感叹。 【唐大人大理寺卿的位置坐得好好的,又得老皇帝看重,干嘛要跟周家人搅和在一起,周炳山的官职都来的不清白,以后早晚得出事。】 柳氏:“……” 那你倒是说,周炳山的官职到底如何的不清白啊! 方素心想要再次出声打断,结果就听到。 【之前的户部郎中调去鸿胪寺,空出的缺,所有人都盯着,周炳山和周晗闻想了不少办法都不行,是方素心打听到户部侍郎张友昌有特殊癖好,就主动凑了上去。】 【一连几日在城西的院子里跟他厮混,避火图都快翻烂了!】 【跟家中还说是去山里清修,啧,周炳山真不知道他的官职是靠头顶的青青草原换来的?】 震惊又鄙夷的目光瞬间落到方素心身上,她手中茶碗都差点捏碎。 这就是纯纯污蔑,只要她不承认,没人能查到! 【唔,张友昌居然最喜欢她大腿内侧的红痣,还画了张她衣衫半褪的张开腿的画,挂在了书房里。】 嘭! 方素心眼前一黑,直挺挺摔在了地上。 第十一章 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 陆昕然的心声太过劲爆,柳氏几人原本还半信半疑,这会方素心直接昏死过去摔在地上,这份怀疑顿时从五分变成九分。 她刚翻完情报,听到动静茫然的看向摔倒在地的方素心。 刚刚是发生什么了吗? 她虽然看情报看得投入了一点,但屋中情况她还是留意了的。 刚刚不是都在喝茶吗?方素心怎么突然昏死过去了? 【这是品行不端心思不正,终于受到报应了吧。】 众人微微点头,嗯,她们也觉得。 当真是……头次听说夫君升迁要牺牲自己去,嗯,去给人狎玩的。 陆昕澜已经起身轻声交代,“冬雪,快去寻郎中来。” “是,姑娘。” 冬雪闻言飞快跑出茶楼,其他几位夫人也从吃瓜中回过神来,忙让侍女们将方素心从地上扶起,搀到一旁的软榻上。 郎中匆匆跑上楼,紧张的诊了脉,从诊箱中取出银针,一针下去,昏死过去的方素心悠悠转醒。 陆昕然看的满脸震惊,【天,这么神奇吗?我要将刚刚扎针的穴位记下来,以后谁在我面前装晕倒,我就用针这样扎她!】 众人:“……” 虽然但是,很有道理的样子! 柳氏几人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将郎中刚刚落针的部位记了下来。 陆昕澜付了诊金,端庄的走到方素心身旁。 “伯母身上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 她问得温温柔柔,似是陆昕然刚刚那些心声她一句不曾听到。 方素心此时心里一阵阵发紧,陆昕然刚刚那些心声,她能听到柳氏她们肯定也都听见了。 如果,如果张友昌当真将她如此隐秘处的红痣画了下来,她该怎么办? 如果被她夫君还有家人知道,她还有颜面留在京城吗? 她心中慌乱,面上一阵阵发白。 “还是有些头晕,齐嬷嬷,”她喊了声带来的老嬷嬷,示意对方过来扶她:“我先回府去了,唐夫人,今日失礼了。” 柳氏一脸关切,还让身边侍女将她送上马车。 陆昕然看着方素心离开的背影,总觉得有点惊慌。 【这人刚刚不是还咄咄逼人的,怎么突然就落荒而逃了?】 不解的声音出现在众人耳中,柳氏几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方素心跑了,瓜吃到一半陆昕然总觉得有些不尽兴。 她一把拉上陆昕澜的胳膊:“我们去周府探望伯母如何?她刚刚是在这边晕过去的,我们理应送她回府的。” 陆昕澜:“……” 这丫头只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吧? 她正要出声回绝,意犹未尽的柳氏立即拍板。 “是,刚刚有些乱,是咱们失礼了,周夫人晕倒回府,咱们怎么能让她独自回去,太失礼了。” 陆昕澜:“……” 行吧,大家都想看热闹,那就一起好了。 正好,咳,她也想知道后续! 一众人下楼各自上了马车,陆昕然双眼亮晶晶的,半点不像是去探病。 陆昕澜轻咳一声,委婉提醒:“周家伯母身子不适,你等一下记得不要乱说话,咱们过去探望过就离开。” 陆昕然点头,这些她都懂! 她现在就是觉得马车走得太慢了! 方素心的马车走得并不快,她一路上都在想应对办法。 若是被人知道她跟张友昌有染,周家一定容不下她,便是儿女的亲事都要受到影响。 可刚刚那些话,柳氏等人全部听了去! 她指甲抠进掌心,她当初就该掐死那个下贱胚子。 马车摇晃着停在周府门前,侍女上前扶她下车,她揉着眉心刚走下马车就发现她们身后跟着一连串的马车。 柳氏等人全都从车上下来,关切的走向她。 方素心想到几人来周府的目的,眼前一黑,再次晕死过去。 门口一阵手忙脚乱,众人借着送人进府的机会,全都进到了方素心的院中。 她的两个女儿,几位妯娌还有周家的老夫人听到消息全都赶了过来。 陆昕然跟陆昕澜被挤在外面,直到太医赶来,两人才跟在太医身后挤了进去。 “你知道她这是怎么了吗?怎么好端端的一连晕过去两次?” 她用肩膀撞了撞了陆昕澜,有瓜吃有热闹看,她瞬间就忘了要同对方保持距离。 陆昕澜无语的看她,还能是什么原因,她把人家的老底都给掀了,只要是正常人都会晕死过去。 【也不知道她还有没有什么瓜,这种事按说应该不是第一次做才对。】 陆昕澜不回她,她点开吃瓜系统就准备重新找乐子。 柳氏几人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立即往她身边挤了挤。 周家众人对这道突然出现的声音显然有些茫然,全都四处探看着,想知道是谁如此无礼的在说话。 只看了一圈,也没见到出声之人。 众人茫然间,那道声音又清晰的响起在耳边。 【翻到翻到了,就说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方素心跟周炳山原来成亲前就勾搭在一起了。】 【方素心想高嫁,但方家的家世根本够不上三品官的府邸,所以她就趁着春游踏青,设计了周炳山。】 【嘶,她就这么喜欢用脱袜子洗脚这一套吗?怎么勾搭周炳山也是这一招?】 众人:“?!!” 所以,还以后谁享受过这一招? 不对,这道声音在说什么?! 周老夫人脸上的担忧已是渐渐被锐利取代。 她目光在四处逡巡,想知道到底是谁在造谣她的儿子跟儿媳。 陆昕然吃瓜吃得正上头,正要继续看下去,手臂突然被人拉住。 “妹妹,伯母这里咱们帮不上忙,就不要留下添麻烦,咱们先回府去等消息吧。” 陆昕澜拉着她,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同周老夫人告罪请辞后,就带着她离开周府。 她们一走,跟着过来的柳氏几人也一一告辞离开。 周老夫人的一颗心惦记的全是刚刚突然听到的那番话。 当年儿子回府就到她房里要求娶方素心,还二话不说跪在地上。她不应就不肯起来。 她那时连方素心是哪家姑娘都不知晓,后来在一次宴会上见到她,觉得她温婉端庄,能担得起长媳之名,又是儿子心仪的姑娘,便也应了这门亲事。 这么多年过去,她对这个儿媳也算满意。 现在孙儿都长大到了该议亲的年纪,结果爆出这种事! 周老夫人沉着脸,在几位儿媳疑惑又探究的目光里,丢下几句就回了自己院子。 第十二章 陆昕澜也太惨了 半点不觉自己出门又惹出一串闹剧的陆昕然,此时坐在马车上还有些意犹未尽。 她这个吃瓜系统,要吃瓜就一定要在当事人身边。 离得越近,能吃到的瓜就越多。 方素心的瓜她才吃了一点点,这人这么豁的出去,连下人都勾引,一定不少大瓜可以吃。 她越想越是可惜,一旁的陆昕澜听着她聒噪的心声,抬手再次揉了揉眉心。 上天给她机会让她重新活下来,不是就为了……给身旁人收拾烂摊子吧! “回府后,周家的事我会亲自去告知祖母和母亲,妹妹若是有意咱们便一同去祖母院子。” “不用不用,此事就辛苦姐姐了。” 【我才不去呢,京城里的这些人家我又不熟,要一一记下来想想都头疼,她不能白当这么多年的陆家大姑娘,这种苦差事还是她来负责吧,我就负责吃瓜看热闹。】 陆昕然心里美滋滋,回到陆府就想立即回自己院子,结果被听到她心声的陆昕澜直接拖进了裴氏的院子。 “你现在已经回到府里,不论是是否愿意,这陆家大姑娘的位置都会交还到你身上,京中事你该慢慢熟悉起来了。” 陆昕然被她拖着,心中一万个不情愿。 【这人怎么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 【什么叫做陆家大姑娘的位置要交还到我身上?她这话什么意思,不是想趁机麻痹我,然后再一招把我弄死吧?】 她心中又开始各种念头飘飞,陆昕澜落在袖中的双手都已捏出青筋。 这是一闲下来,就想起她还是假想敌是吧! 裴氏正在喝茶,心中正盘算着她们二人出府后会何时回来,那熟悉的聒噪就传进耳中。 她诧异挑眉,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陆昕澜进门就将今日在茶楼以及周府遇到的事讲了一遍。 只有陆昕然在场,她的那些心声不便多提,便只给裴氏递了个稍后细说的眼神。 裴氏一听方素心居然接连昏倒两次,想要吃瓜看热闹的心思瞬间就压不住了。 她扫了眼陆昕然,就叹了一下沉声说道。 “方氏从前同你们母亲向来亲近,虽然出了秦氏那事,她病了咱们府里也要派人去探望一下,再送些补品,让她赶紧将身子养好。 “只是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接连晕倒。她那个身子按说不至于这样。” 她说完又叹了一声,那满脸关切的模样,成功的让她听到了一声哼。 【谁知道她怎么会晕倒,没准是最近又跟京中的那位大人勾连在一起了。】 【之前还觉得是她绿周炳山,但现在看来这两个人估计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没准她去睡张友昌这件事,周炳山就是假装不知道。】 【哎,要是能见一见周炳山就好了,没准就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 一连串的心声砸过来,让裴氏更好奇了。 她偏头去看陆昕澜,却见她垂着头,一副什么都没有察觉的模样。 她压下心中的急切,轻咳了一声正色说道:“昕澜昕然,你们姐妹二人都刚及笄,婚事先不急。你们放心,祖母一定会为你们寻一个妥帖的好人家,不会让你们受了委屈。” 【婚事!我才十五岁,怎么能这么小就成亲!】 【不行我要看看女主的婚事,看看她是什么时候成亲的。】 慌乱的声音传入两人耳中,裴氏微微拧眉。 在大楚,女子向来是及笄前后就会说亲嫁人。 京城里,世家大族不愿太早嫁女儿,会将姑娘们多留两年。 便是这样,十七八岁也要成亲了,再晚就是被人嘲笑的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而他们尚书府的姑娘向来不愁嫁。 陆昕澜这一次也难得说了句:“祖母,昕澜的亲事不急。” 从发现她不是赵氏的亲生女儿,不是尚书府大姑娘后,她的身份就变得有些尴尬。 她之前跟四皇子的婚事肯定也做不得数了。 但她怕裴氏和赵氏会心存愧疚,反而急着帮她将亲事定下来。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你跟昕然的亲事祖母都记着呢。” 【翻到了翻到了,女主,唔,还真嫁给四皇子了!】 【嗯,嗯?这书还是走虐恋情深的?】 【挡刀,断腿,毁容,小产,囚禁,跳城墙,假死,替身……】 【天哪,这也太惨了,这都什么脑残剧情啊!还好作者还有常识,没有摘子宫,掏心脏……】 【可是,她看着不像脑残啊,怎么会变成精修恋爱脑?不是被下降头了吧!】 【还有那个四皇子,心里有白月光,干嘛还来招惹她,还用各种言语侮辱她! 【这种人渣就该剁碎了喂狗。】 【不对,这么说都侮辱狗了!正常的狗都不会吃这么差!】 密集的心声在裴氏和陆昕澜耳中响起。 裴氏惊得眼眶要碎了,大家长的气度差点没能端住,什么,虐恋情深? 挡刀、断腿、囚禁这些的,难不成都是四皇子要对她家昕澜做的? 她惊恐的看着陆昕澜,这门亲事……感觉要命啊! 陆昕澜直到此时才意识到自己不单单是穿越,还是穿书,是陆昕然心声中虐恋情深狗血剧情中的女主。 她放开已经揉皱的帕子,她可不是脑域有残疾的恋爱脑,会傻傻的任由那本书中的剧情变成现实。 她不是,还有她吗? 裴氏这一遭受到的惊吓有些大,直到她们二人离开,都没想起还有方素心的大瓜没有吃。 陆昕然回到院里,就毫无形象的倒在绵软的大床上。 「统子,今天吃的瓜,分量够吗?能给我换多少天的生命值?」 「今天的瓜没来得及吃完,不过也很好了,增加了十二天,咱们之后再多出去走走,先努力凑够一年。」 童音奶声奶气的在她脑海中响起。 陆昕然美滋滋的翻了个身,「好,我过几天找机会再去一趟周府,争取把方素心的瓜全部吃完。」 薅羊毛就要可着一只往死里薅! 小命又续费十二天,她心情极好的翻身坐起。 “翠竹,我饿了,你去厨房找些吃食回来吧。” “姑娘,大姑娘院里的冬雪来了,说是来给您送东西。” 第十三章 这个女儿还有点用 陆昕澜从前也是看过小说的,虽然她工作忙,有破不完的案子,但是队里来的新人、局里的后勤,不少人喜欢看小说。 在他们的强烈推荐下,她也看过几本。 陆昕然提的虐恋情深,她也知道是怎样的套路。 她当初看文的时候对这种文吐槽最多,没想到自己会穿成这种文的女猪脚。 她听到陆昕然心声的那一刻,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 不过知道了自己未来可能要遭遇什么,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办法让自己跟那个变态四皇子没有半点关系。 让人给陆昕然送去谢礼,她就再次去了裴氏院子。 将之前在茶楼以及周府听到的那些心声,同裴氏仔仔细细的讲了一遍。 “祖母,妹妹这份能力似乎太过特殊,能知道旁人不少隐秘事。 “若是只她自己知道倒也算不得什么,孙女观妹妹言行并不是话多爱惹事的性子。 “但她不知旁人能听到她的心声,而我们也无法向她透露此事,孙女怕知道此事的人越来越多,日后会引来旁人的猜忌,再威胁到她的性命安稳。” 陆昕澜这几日就在想要如何为这个一同穿来的‘老乡’善后。 她太懂得若是被上位者知道她的这份能力,她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裴氏原本隐隐有些幸灾乐祸,觉得方素心这是玩火自焚。 但听了她的这番话后,一颗心就跌入谷底。 “此事,是要好好想个对策才行,昕然那孩子性子跳脱,又不够稳重,没个万全的法子便是你们祖父怕是也保不住她。” 裴氏想到陆昕然一遇到事,就密集如雨点的心声,头又开始疼了起来。 陆昕澜再次过来,不只是为了提陆昕然和方素心一事。 她等裴氏将手落下来,神色又恢复如常后,这才淡声开口。 “祖母,孙女同四皇子的婚事,不如就……” 裴氏:“……这事我会同你祖父商量,这桩婚事也不是咱们不想成,就可以不作数的。” 那可是同皇子之间的婚约。 虽然只是口头上的,是当年皇帝同陆晋川无意中随口提了一句。 但天子口中无戏言,京中得知此事的人都知道陆家的嫡长女会嫁给四皇子。 便是四皇子的生母那边,之前也时常让陆昕澜的原身入宫。 这门亲事从上到下无人不当真,现在要退亲哪有那么容易。 陆昕澜微微抿唇,面上全是为难:“祖母,便是没有妹妹的那串心声孙女同四皇子的亲事也是成不了的,孙女,到底不是陆家真正的嫡长女。” 她的亲生爹娘只是乡野间最寻常的农户,她也只是一个农女。 当初皇帝话语中要赐婚的人是陆家的嫡长女,现在的她已经没了这道身份。 裴氏低低应了一声,已是听出她这番话的用意。 “行了,祖母知道了,你安心回去就是,咱们尚书府还不需要送姑娘们去稳固地位。” 而且现在皇帝春秋鼎盛,他们陆家也不想现在就因着亲事而同四皇子绑在一处。 陆昕然院子里,她看着冬雪身后的下人,一时间还有些怔愣的摸不清头脑。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送这么多好东西过来? 成套的首饰,最时兴的锦缎,雕工精致的摆件,唔,话本子都有一整箱。 如果是想让她见识一下尚书府的富贵,让她知道陆家嫡长女会有的排面,把她喊去她的院中让她看看她的库房不就好了。 送这么多好东西过来……亏死了! 碧桃看着托盘中,曾是主子最喜欢的一套镇纸,眼中全是茫然和不可思议。 主子这是……疯了吗?! 陆昕然诧异后,就眉开眼笑的让人将东西登记造册收了起来。 管那个家伙是什么心思的,东西进了她这里就是她的。 这可都是她以后离京养小奶狗的本钱,多多益善。 陆昕澜离开后,裴氏琢磨了好半晌最后还是没有将赵氏喊来。 这个儿媳年纪越大越偏执,若她知道了方素心的那些事,还不知会惹出什么。 不论是周府那边还是陆昕澜的亲事,这些都由她来亲自处理更稳妥一些。 陆晋川这几日用那几封书信设套,已是成功的让周炳山上钩。 是陆康德的顶头上司又如何,不想爆家丑那就将户部郎中的位置让出来。 他心中得意,就等周晗闻那个老匹夫下决定,结果回到府里就听裴氏说起了几日茶楼和周府发生的种种。 他抓在手中的擦脚布直接落进了水盆里,“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应当是真的吧,都是昕澜从昕然那里听来的。这件事瞒不住的,当时还有几位夫人在场,后来她们还一同去了周府,周府那边也不知有多少人听了去。” 裴氏想到陆昕然心声中的方素心行事如此荒唐,便不由微微摇头。 她这一次应是躲不过了。 陆晋川顾不得捞出擦脚布,胡乱套上靴子就让人去喊陆康德到他书房。 他走得急,裴氏都没来得及同他说陆昕澜的亲事。 陆康德完全没想到从外面认回的女儿会给他带来如此大的惊喜。 他面上全是喜色,压都压不住。 若是丑闻爆出来,别说周炳山的户部郎中一职保不住,就是张友昌的侍郎之位也难以保住。 到时他只求一个五品郎中之位,还不是手到擒来! 陆晋川看他不加遮掩的神色,低低叹了一声。 “为父还在尚书一位,你们兄弟几人的仕途定是会受到影响,要么外放要么留在京中只能做四品以下小官。 “你三弟已经离京去了渝州做知州,你二弟喜做学问,日后应是会入国子监,接替他岳丈的祭酒之位。 “你们兄弟几人只你一心想向上走,这次的机会算不得大,却也是你这些年来机遇最好的一次。 “等为父要致仕前,会努力将你推到户部侍郎的位置上,至于最后你是否能官至尚书,入阁做首辅,那便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陆康德喜不自胜,不住点头。 “父亲放心,儿子一定会让陆家的荣耀在儿子手中延续下去。” 第十四章 这就是那个大变态吗 陆昕然临睡前,再次点开吃瓜系统。 翻开属于方素心的小册子,发现上面没有半点更新,也不知她现在如何了。 「统子,你说她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昏倒了?还昏了两次?」 不是又有身孕了吧? 好多小说里不都写,女主一有了身孕就会娇滴滴的动不动就晕倒,然后让男主心疼的恨不能命都给她。 方素心看着就忸怩做作,没准也是这种体质。 童声感受着她的疯狂吐槽,好一会后这才奶声奶气的回她。 「她没有怀孕,会晕倒就是情绪波动有些大,好像是受到了惊吓。」 「惊吓?」 陆昕然茫然了,之前在茶楼里咄咄逼人的那个难道不是她? 算了算了,明天想办法再跑一趟周府就什么都知道了,到时候争取在方素心身上薅出一个月的生命值。 她翻个身美滋滋的睡了,却不知这一晚方素心跟户部侍郎张友昌有染的消息暗暗传开。 还有好事之人第二日就往张府递帖子求见。 方素心接连两次受惊,醒来后身子就有些虚弱。 好不容易休养了一晚面上有了几分气色,在听说有人往张府递帖子,想去张友昌的书房一观后,她再次晕死过去。 陆昕然之后两日一直没寻到机会去周府看热闹,等裴氏肯放她们出门时,就听说方素心突染恶疾被送到了城外的庄子中静养。 她:“……?” 她的羊怎么跑了? 坐在她身旁的陆昕澜听着她烦闷的唠叨不停的心声,笑着提醒了一句。 “两日前,户部侍郎张大人的书房遭人闯入,里面不少画卷被人盗走,其中一幅的画上人就是周大夫人。” 陆昕然:“!!” 那画像那么露骨,就……被人偷走了? 不对,那种露骨的画像可不止一幅。 她双眼瞬间晶亮,忙拉上陆昕澜的手臂:“然后呢,画卷上可还有其他人?” 【啊啊啊,好想跟张友昌近距离接触一下,跟他十步远就行,我就能把他的瓜吃完了。】 心声传入陆昕澜耳中,她瞬间了然。 旁人在十步内能听到她的心声,而她要吃瓜也要跟对方保持在十步的范围之内。不然就只能知道一点大致情况。 她迎上对方亮晶晶的目光,思忖了片刻这才轻声说道。 “妹妹,此事涉及女子名节,我们同为女子当知道有些热闹看得,有些热闹看不得。 “女子在这世上本就不易,即便周夫人本身有所不对,可旁人如何我们不知内情,便不能做助纣为虐的那一个。” 陆昕然怔然,好半晌后才回过神来,后怕又感激的晃了晃她的手臂。 “谢谢姐姐,我知道!” 【啊啊啊,女主好温柔啊,根本不像书中写的那样,三观好正对我也好好,有点喜欢她了怎么办?】 【她以后不会跟书里那样设计陷害我吧?不会吧,应该不会吧。】 【算了,我有统子在呢,统子会提醒我的。】 一连串密集的心声出现在陆昕澜耳中,她的唇角止不住的向上翘起。 她抬手,正想在对方头顶揉一把,马车突然一个急停,姐妹二人齐齐朝前跌了出去。 “大姑娘,前面好像出事了。” 车夫的声音及时出现,姐妹二人坐稳身子便默契的掀开窗帘,一左一右探头朝外看去。 路上不少人在往前跑,兴冲冲的模样一看就是有瓜可吃。 陆昕然转过头,双眼晶亮的看着陆昕澜。 “姐姐,我们也去看看吧?” 【没准这个瓜能让我增加几天生命值呢,可惜方素心的瓜没吃完,不然生命值就能凑够一个月了。】 心声传入陆昕澜耳中,她心中一紧,瞬间就明白了为何她会如此热衷吃瓜。 生命值? 是她想的那样吗? 她莫名有些心疼,“马车既然动不了,我们也去前面看看。” 陆昕然心中一阵欢呼,先一步跳下马车,这才想到自己这样不够大家闺秀,忙又伸手去扶陆昕澜。 姐妹二人身边有下人护着,帮她们拦出了一条路,向前走了一刻钟就看到街市正中有几个人正撕扯着。 一个二十来岁的妇人将一个身子瘦弱的小姑娘抱在怀里,两人全都瑟缩着,不停的朝一旁闪躲。 她们身前有几个人正拉扯着,嘴里不住叫嚷着什么。 “这女人真倒霉,男人一年前死了。她娘家哥让她改嫁,她舍不得女儿就留下照看婆母。 “结果这婆母是个恶心肠,把她们骗到城里就想把她们卖到楼子里,要不是这女儿的娘家哥听到消息跑来,她们下半辈子都完了。” “谁说不是,人家留下孝顺她,起早贪黑的干活,结果她婆母骂她们吃干饭。” “都是寡妇了,还留下干啥,赶紧回娘家算了。” “说的容易,回家不得张口吃饭啊,还是赶紧改嫁是正经。” “……” 人群里嘈杂混乱,姐妹两个一路走来就将事情听了个大概。 只离得远,陆昕然的吃瓜系统还派不上用场,她拉着陆昕澜一路挤过去,终于到了十步之内,吃瓜系统自动启动。 【唔,我就说一定有隐情!】 陆昕然翻着吃瓜系统,越看越气愤。 【这妇人的男人才没死,他是跟他娘的娘家侄女有了首尾,但乡下地方不流行跟休妻,他就跟他娘想了这么个办法。】 【他先假死跟表妹双宿双飞,然后让她娘往死里磋磨他媳妇,就等妇人受不了离开家里改嫁。】 【等妇人改嫁,他再寻个由头说自己没死,到时候妇人已经改嫁,他就能名正言顺的娶他表妹。】 【这男人真垃圾!哪来的脸既要又要!他算个什么东西,还想用卖妻女的银子来盖房子娶表妹。】 【真恶心,遇到这种人,真晦气!】 陆昕然越看越气愤,想要上前帮妇人撕了她婆婆的心都有了。 陆昕澜在一旁将她的心声一字不落的听了去,看着还在跟妇人哥哥撕打的老妇也是厌恶。 两人气闷间没有察觉,周围不知何时已经安静下来。 人群分开,一袭水色锦袍的冷峻男子从中走出。 “陆大姑娘!” 陆昕澜双手一紧,忙拉着还在心中骂人的陆昕然福身行礼。 “臣女见过四皇子殿下。” 四皇子?! 这三个字几乎是让陆昕然瞬间回神,她一边行礼一边偷偷看去。 一道心声直直出现在宋钧宴耳中,【天,这就是那个大变态吗?】 ~~~ 宋·大变态·郡宴:???我,变态? 第十五章 妹妹说的是 宋钧宴刚刚与她们二人相距近十步远,心声听得断断续续。 此时走到她们近前,陆昕然的这句大变态他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他的视线不动声色的落在姐妹二人身上,视线偏转便刚好对上陆昕然偷偷看来的目光。 她想到书中剧情,断腿、小产、囚禁……人就下意识的想要往陆昕澜身后钻。 “这位是?” 宋钧宴眉头微皱,什么断腿囚禁?! 这是在说他? 他怎么不知自己还有这份变态心思。 陆昕澜知道越是紧张慌乱越是引人注意,她身子向旁边挪了挪,声音轻柔的缓缓出声介绍着。 “回殿下,这是臣女妹妹。” 她说着偷偷扯了下陆昕然的手臂,陆昕然忙回身硬着头皮再次福身行礼。 “臣女见过殿下。” 是这道声音! 宋钧宴眸光微凝,他怎么能听到这人的心声? 刚刚他听到的断断续续的声音也是她,她是怎么得知这其中内情的? 容不得细思间,他耳中突然又听到一声。 【那个渣男居然还敢带着他表妹来看热闹!】 【简直不是人!这种男人为什么就不能被下猪笼,凭什么受尽委屈欺辱的只能是女子。】 【身旁那个也是,不就仗着自己是皇子身份,就对她为所欲为,真恶心!】 【跟这些人站在一起,空气都是人渣的味道!】 人渣宋钧宴:“……” 他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陆昕澜已经放弃去扯她的衣袖,身旁的姑娘以为无人能听到她的心声,在心里疯狂输出。 对上她欲言又止的目光,也是憨憨傻笑,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偏偏她什么都说不出,只能眼睁睁的听着她在心声里……作死。 【谁能去把人群里的那个人渣扯出来啊,就在圣源祥门口,穿着褐色短打头上包着一块骚包的水色头巾。】 一袭水色长袍的某人:“……” 陆昕澜都不敢去看宋钧宴的神色,她刚侧过身想要府中下人去将人揪出来,就看到宋钧宴已是让手下去抓人。 四目相对,她温柔礼貌的又颔首行礼。 激情输出结束的陆昕然一转头就看到这一幕,她心中一惊,忙扯了下陆昕澜的衣袖。 “姐姐,你现在的身份可够不上皇家,你跟四皇子的婚事肯定是不成了的,你要是还懂事,懂得体贴家人,就该自己去跟祖母说,让她和祖父去将这门亲事退了,不要让他们为难。” 她故意用尖酸的言语说出这番话,说完还不忘挑衅的瞪向陆昕澜。 她不知自己这般就像是炸了毛的奶猫,伸着粉嫩嫩的小爪子,可爱的不得了。 让陆昕澜越看越是喜欢,克制不住的想要揉一揉她将养出小肉肉的脸颊。 她轻咳一声,用力蜷着指尖,这才笑着回她:“是,妹妹说的是,等晚些回府我就去寻祖母。” 这虐恋情深的戏码,就换个有福气的人来享受吧。 一旁,宋钧宴将她们姐妹二人的对话悉数听了去,只这每一句他都能理解,但放在一起……什么意思! 他就如此招这对姐妹嫌弃? 不远处,一阵喧哗声传来。 随即一对男女就被人从人群中推了出来。 还在拉扯妇人和小女孩的老妇,看到那对男女瞬间变了脸色。 妇人看向男人也满眼不可置信,“夫,夫君?你还活着?” “爹爹!” 小女孩想要挣脱娘亲的怀抱跑过去,被妇人忙又紧紧抱住。 “别去,你爹爹没死,这一年来却不肯回家,还让你奶将咱们卖了……” 明明无人说什么,可妇人一瞬间就已是什么都猜到了。 她摇晃着从地上站起,看到男人身旁侍卫的官服,咬牙忍着眼泪问道。 “这位官爷,不知您可否给民妇做主,让民女跟张大山和离,日后大家是生是死都跟对方没有半点关系;” “娘~” 小女孩听她说要和离,顿时有些慌。 娘亲要是和离了,她怎么办? “娘,奶说我是赔钱货,是臭不要脸的扫把星,天天让我去死,娘,你也不要我了吗?” 妇人低头看向女儿,眼泪瞬间像断线的珠子,大滴大滴的往下落。 “娘想带你走,可,娘带不走你啊。” 她是张家的孩子,就算她爹娘兄嫂愿意让她带个拖油瓶回去,张大山和他娘也不会同意。 果然,她话音刚落,老妇人就呸了一声。 “什么和离,你们成亲这么多年,连个带把的都生不出来,不过了也是我们大山不要你,把你休了!” 还想和离,别做梦了! 妇人身子继续摇晃,她死死的抱着女儿。 “你这些年生不出儿子,我这也是逼不得已,你,你也别怪我。” 男人越说越是理直气壮:“之前让你改嫁,你不肯,现在又要和离,谁知道你是存了什么心。” 他跳出来就倒打一耙,让妇人身子摇晃的更加厉害。 她指着张大山你你你了好半天,好不容易才将一口气顺过来。 “张大山,你要还有良心就自己摸着胸脯说,生不出儿子是我的错吗?咱们两个到底是谁生不出来!” 张大山别开头,显然不愿跟妇人当街理论到底谁不能生。 只他越是这样,大家的视线就越是往他的下三路瞄。 【唔,弱精症,果然是她男人生不出来,自己不行还怪别人,真不要脸!】 【能有个女儿都是老天待他不薄,这种不积阴德的人家还想要儿子,呸!】 周围人耳中齐齐出现这用力的一声鄙夷。 宋钧宴注意力却是落在了弱精症三个字上,这有什么什么病? 然后,心声随即就给他又种了新的疑惑。 【自己的小蝌蚪不行,凭什么怪媳妇生不出孩子,她没出去偷人让你喜当爹,就很给你面子了,什么东西,居然还敢嫌弃!】 陆昕然越看越气,只恨不能冲过去在这对母子身上踹两脚。 男人身旁的侍卫看向宋钧宴,眼见自家主子微微颔首,这才扬声说道。 “你有何冤屈不如去府衙,让官府为你做主。” “谢官爷,民妇这就去击鼓鸣冤。” 第十六章 谢殿下解难 大楚例律虽然大都是保障男子,但也没有婆家可以将明媒正娶的妻子卖入红楼的道理。 那对母子一听她说要去告官,顿时有些慌,那老妇想都不想的就要跑来抢孩子,被周围看热闹的好心人伸手拦了下来。 【真没不要脸,居然还想用小姑娘做威胁,这世上怎么能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陆昕澜:“……” 都这样了,你就不要玩梗了! “你个臭不要脸的,你别以为你跟周屠户眉来眼去的我没看到,你死不要脸的跟人勾搭,装什么贞洁烈女,还和离,我呸,我看你就是想跟周屠户睡到一个被窝,你个死不要脸的贱货!” 眼见周围人越聚越多,她跟儿子也要开始占不到便宜,她张嘴就开始骂人。 越骂越难听,周围看热闹的众人都开始听不下去。 尤其是听到陆昕然心声的,全都呸了一声骂道。 “跟人勾勾搭搭的不是你娘家侄女!真当自己什么金贵人家,还弄个假死跑去跟表妹逍遥快活,让媳妇在家伺候你照看家里。” “自己不能生,还不要脸的怪媳妇生不出儿子。” “谁说不是,也不撒泡尿照照看自己是个什么德行。” “自己不要脸,就以为谁都跟你们一样,无耻又下作。” 周围人你一言我一语,全都逮着母子二人往死里骂。 老妇被骂得没脸,跳着脚要骂回去,可周围人太多,她的声音不过片刻就被淹没在声讨里。 妇人抱着女儿,眼中全是决绝。 陆昕澜对这种目光再熟悉不过,她心中一凝忙侧身同冬雪交代了几句。 陆昕然好奇的听她交代,等冬雪跑去安排,她这才低声问道。 “你怎么知道她要轻生?” 陆昕澜微顿,话语在唇边打转发现没有会窒息的感觉,这才轻声回她。 “因为从前见得多了。” 妇人在男人假死不在的一年里,一直没有选择改嫁,她留在婆家为的就是自己的女儿。 现在先是差点被卖进红楼,又发现张大山不仅没有死,还跑去跟表妹逍遥快活,一连的打击让她意识到婆家已经容不下她们。 她可以和离回娘家,但女儿她带不走。 这里的律法就是这样,哪怕女儿被磋磨虐待死,她都带不走。 可女儿是她的命,如果女儿活不下去她也没继续活下去的意义了。 这种事她从前见过太多,有些人她和同事救了下来,有些人则是…… 她深吸了口气:“也许是我的多虑了,不过,举手之劳的事,万一能救下两条人命呢。” 陆昕然瞬间星星眼:“你说的对!还需要人手吗?碧桃你随便指使。” 【天,她好厉害,完了完了,我越来越喜欢她了怎么办?】 陆昕澜笑着摇头,感受到身旁人的小手轻轻勾上她的手指,她好笑的在对方指尖也勾了勾。 “暂时不用,等一下有需要的时候,你再来帮忙。” “嗯嗯,你千万别跟我客气。” 彻底被姐妹二人无视的宋钧宴,震惊又无语的收回目光。 他抬手对侍卫又打了个手势,侍卫领命,一把扯上张大山的衣领。 “去府衙。” “你们干什么,快放开我儿子!” 老妇再是顾不得儿媳和孙女,忙跑去拍打侍卫的手臂。 “告什么官,不能告官,你个贱货不就是想和离吗?我们答应了,咱们现在回家请里正写和离书。” “现在就写!还有,我要带走妞儿,我不能把她留给你们!” “不可能,谁家媳妇和离回娘家还能把孩子带走的,你别想!就算是去告官,你也带不走妞儿。” 婆媳二人间再次陷入僵持,妇人舍不下孩子,老妇为了脸面也不肯松口。 陆昕然晃了晃身旁人的手:“姐姐,怎么办?” 陆昕澜叹了一声,如果她现在的身份还是陆家名正言顺的嫡长女,那从街上买两个下人自然算不得大事。 但她现在的身份不适合再做这些事了。 而陆昕然她在陆府也还没站稳脚跟,带下人回去同样不适合。 【好想将她们买下算了,不过买人会不会不太好?而且人家好端端的凭什么来给我们做下人。】 有些忧愁的声音再次出现在宋钧宴耳中,他发现能听到这些心声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 他对着身旁人又比了个手势,事情既然撞到又插手了,不如就彻底解决。 他身旁侍卫走到妇人身旁低声同她说了几句,眼见夫人点头应下,便又走到老妇和张大山身边。 老妇一听孙女卖到大户人家能卖十两银子,几乎是想都不想的就立即答应下来。 害怕对方会反悔,开始催促妇人找人写和离书。 宋钧宴身旁不知何时来了应天府的书吏,有人在街上摆了一张矮桌,放上笔墨,他上前提笔开始写和离书。 一式三份,双方各按了手印后,他又写了两份卖身契。 老妇拿着银子利落的按了手印,看都没看孙女一眼。 妇人抱着女儿,在属于她的那张卖身契上也按了自己的手印。 她娘家哥哥见她为了女儿自卖自身,也不知能说些什么,只抬手拍了拍她肩膀。 “以后有事就往家里送消息,只要哥能帮上你们的,就一定来帮。” 妇人红着眼点头,将自己卖身的十两银子分出五两塞到对方手上。 “这是我孝敬爹娘的,哥,以后他们就靠你跟小弟照顾了。” 陆昕然在不远处看着眼前一幕,眼睛酸酸的。 “她们,真难。” “是啊,但只要能活下去,就总有希望。” 陆昕澜看着已经被侍卫带走的母女二人,收敛了心思,这才带着陆昕然转身再次向宋钧宴行礼。 “臣女谢殿下解难。” 如果不是他听到了她们的对话,还有陆昕然的心声,这件事一定不会解决的如此顺利。 宋钧宴视线扫过偷偷看他,那眼神依旧如同看变态的陆昕然,冷淡的嗯了一声。 “既然遇到,不过举手之劳,算不得什么。” 他还要找机会问一问,他为什么……就是变态了! 陆昕然又偷偷看了眼,【大变态这么看好像也算正常,可为什么那么写他?难不成,他会变身?】 陆昕澜指甲瞬间抠进掌心,这才让自己没有笑出来。 她把两辈子所有悲惨想了一遍,这才让自己稳住身形,又福身行了一礼,然后拉着陆昕然匆匆离开。 第十七章 第二号女配 陆昕澜拉着人走的匆匆,陆昕然心中还有些好奇,匆忙间不忘回头看了眼。 就见宋钧宴负手立在长街之中,周围的喧嚣似是染不上他半点。 他微垂着眸子,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点暗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大变态的皮囊真好啊!难怪女主会为了他死去活来的。】 一旁的陆昕澜脚下踉跄了下,她回头看了眼,只看到一道水色的背影,衣摆翻飞间长腿跨上马背,消失在街道间。 陆昕然顺着她的视线光明正大的看过去,直到水色身影消失才收回视线。 【完了完了,她看得好投入,不是真喜欢上了吧?】 陆昕澜:“……” 她就是,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怎么就变成她会为了他死去活来? 她又不是原身。 不对,就算是原身,也不是恋爱脑。 原身只是想抓住曾经属于她的身份和富贵,不甘心就这样离开京城,从今以后再融不进这个圈子。 陆昕然感叹了一声,就兴致勃勃的去看今天的大瓜涨了多少生命值。 「五天。」 童音带着欢喜,宿主有生命值,它也有能量,它以后一定会变成最厉害的吃瓜系统。 【这个瓜居然涨了五天的生命值,比赵氏还值钱!看来没事来街上转一转是对的。】 一场热闹看过,时间还早,姐妹二人没急着回府。 陆昕澜凭着原身的记忆带着陆昕然在街上的各个铺子中走了一遍。 “再过半月就是太后娘娘的寿辰,太后娘娘每一年的寿宴都在荣晖苑举办,到时祖母和母亲会带你出席寿宴。” 出席寿宴,就免不了裁制新衣裙,置办新首饰。 她的身份虽然还有些尴尬,但代赵氏和裴氏做主,给陆昕然添置衣裙首饰还是可以的。 陆昕然看着托盘里各式簪环饰物,已是挑花眼。 “太后的寿宴上人多吗?” 人多是不是瓜就多? 她双眼晶亮,总觉自己刷生命值的大好机会来了。 陆昕澜:“……你到时就跟在我和祖母身边,不要乱跑。” “好!” 【反正她们身边一定会有外人在场,大不了我就可这一个人往死里薅,这次说什么都不能再犯方素心的错误,吃瓜绝对不能只吃一半。】 陆昕澜有些无力,突然对太后寿宴充满担心。 她原本是想着陆昕然被寻回后,陆府对外还没提过她的身份。 原身曾经的盘算是想让裴氏和赵氏对外说,陆昕然是族里来的投奔的姑娘,亦或是让她变成陆康德的外室所出。 她不愿放弃陆府长女的身份,所以想尽了法子想将陆昕然拿捏住。 送到对方院中的碧桃就是她布置下的一环。 但她不是原身,她不会为了自己的小心思就抢走陆昕然陆家嫡长女的身份。 尤其,那个婚约如同长刀一般悬在头顶,她半点不想自己变成虐恋情深剧本中的女主。 所以,太后的寿宴是陆家将陆昕然介绍给京中众人的最好机会。 但她忘了身旁人的系统,还有她那像是漏电一样,不少人都能听到的心声。 想到她的心声,陆昕澜就觉最为紧要的是弄清她的心声到底什么人会听到。 她很确定,刚刚在街上四皇子一定听到了他的心声。 周围也有不少人同样听到了。 陆昕然还在喜滋滋的摆弄着手中的珠钗,“姐姐,我喜欢这一套。” 陆昕澜嗯了声,示意掌柜将首饰包了,直接送到陆府。 “还有想收着的吗?多选一些。” “不用了,你跟祖母给我送了好多首饰,我都还没机会戴呢。” 她又不是没分寸的,自然知道这些钗环首饰都价值不菲。 她的身份如此尴尬,哪里能贪得无厌的让人厌烦。 姐妹二人刚出楼上雅间,迎面就遇到几位姑娘。 走在最前方的那人看到陆昕澜顿时笑着迎了过来:“这不是陆大姑娘吗?听说你落水养了好些时日,这是身子养好了?” 陆昕然眨眨眼,等着陆昕澜为她解惑,让她知道对方的身份还欢快吃瓜。 “劳章二姑娘挂怀。” “你年后就要同四哥哥定亲,我担忧四哥哥,总要帮他多挂心。” 章二,四哥哥。 陆昕然瞬间想到了原书剧情中的第二恶毒女配。 嗯,她自己是第一! 章家是皇后的本家,章水儿是章国舅最疼爱的嫡孙女,从小就时常进宫,同几位皇子都走得近。 四皇子宋钧宴不是皇后所出,但她还是因为私心喊他四哥哥。 她一心想要嫁给宋钧宴,结果皇帝的酒后之言让陆昕澜变成了宋钧宴口头上的未婚妻。 【爱而不得就处处寻女主的麻烦,女主小产就同她有关,后来跳城墙也有她的手笔,这种人扭曲的可怕,可不能让她惦记上。】 陆昕然翻看完剧情,人就下意识的往陆昕澜身后躲了躲。 陆昕澜听着她的心声,又不动声色的看着章水儿的神色,眼见她面上浮出怒意,便猜到了她应是也听到陆昕然的心声。 章水儿视线在几人身上打转,谁在诋毁她! 她喜欢四哥哥又没有错,什么叫做扭曲的可怕! 让她知道是谁在说话,她一定让下人撕烂她的嘴。 陆昕澜本就不愿同章水儿多纠缠,听到陆昕然的那些心声后,更加不想多语言,便只温婉的笑着说了句。 “我同家妹还有事,日后有机会再叙。” “慢着!” 章水儿抬手将人拦住:“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妹妹。” 陆昕然垂头翻了个白眼,【关你什么事,你家住海边吗,管这么宽。】 鄙夷声又传来,章水儿瞪着眼,死死盯着陆昕然,总觉不停说她坏话的人一定是她。 “你叫什么名字!” 陆昕然继续翻白眼,只身子又往陆昕澜身后挪了挪。 【性子这么娇蛮……好像跟大变态挺般配的,到时候两人相互折磨,正好可以放过别人。】 “让你说话呢!” 心声越来越离谱,章水儿气得眼睛都红了。 陆昕澜将人护在身后,声音依旧轻柔。 “家妹胆小怕生,不敢同陌生人说话,还望章二姑娘见谅。” “什么见谅,我就问她名字,这么见不得人吗?” 陆昕然不懂她为何偏要同自己过不去,只能怯生生的站出来小声说了句。 “我叫陆昕然。” 第十八章 她的掌心要抠烂了 果然是这道声音! 章水儿指着她就要大骂,结果话语还没到嘴边一股窒息感就涌了上来。 脖间像是被人用大手紧紧攥住般,让她眼前发黑,说不出半个字。 她身后的几位姑娘,连头伺候在她们周围的侍女和嬷嬷全都紧张的围了过去。 陆昕然看着章水儿瞬间涨红的脸颊,还有有话说不出的慌乱模样,总觉这一幕有些眼熟。 她疑惑的看向陆昕澜,她之前在她院里似乎也是这样。 掌柜慌慌张张的跑上来,看到国公府的二姑娘差点昏死在自家铺子,也想直接昏死过去算了。 他忙让人去请郎中,又让人将最大的雅间收整出来,让章水儿可以进去休息。 陆昕然扯了扯陆昕澜的衣袖,眼神询问她们是不是可以趁机离开。 “章二姑娘身子不适,咱们既然遇到了,总要留下帮忙,等她大好了再离开。” “可是……” 她想说这人盛气凌人的,还一直表现得看不上她,她们这样留下真不是给人添堵吗? 陆昕澜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她总要确认章水儿好转后的态度,以及她是不是真的无法将能听到心声这件事说出口。 姐妹二人就等在门外,看着嬷嬷侍女们慌乱的跑上跑下。 郎中被伙计引到楼上,看到要昏不昏的章水儿摸出银针就扎了上去。 一刻钟后,章水儿满身湿透的回过神。 她倒在软榻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她也不知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 郎中颤巍巍的上前将银针取下收起,提着诊箱就忙不迭离开。 章水儿侧过身,看到站在门前的姐妹二人,突然就想到自己窒息前是要说什么。 “你……” 她刚想说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心里骂我,然后熟悉的窒息感再次将她吞没。 还没走远的郎中又被叫了回来,只这一次章水儿回神好转的时间明显比之前要短一些。 陆昕澜将她的变化悉数看在眼里,确认了她无法说出自己能听到陆昕然心声这件事,这才放下心来。 她已经确定听到心声的人,可以在背地里议论心声中的内容,但能听到这件事只要想说出来就会被无形的大手卡住脖子。 再次回过神来的章水儿再看向陆昕然,目光中已经染上忌惮。 这人……怎么会如此诡异! 不行,她回去后一定要告诉祖父和娘亲。 【她这是什么眼神?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总是喜欢用鼻孔看人?】 熟悉的吐槽声再次传来,章水儿敢怒不敢言。 陆昕澜面上的笑容又温婉了一些,“章二姑娘既然已经好转, 我们姐妹就不再多叨扰。” 她说着就要带陆昕然离开,但章水儿是最受不得委屈的性子,发现自己只要不提听到的那些心声就不会不舒服,立即看向守在门口的掌柜。 “她们买下的我都要了。” “这……” 掌柜有些为难,都是他们铺子的大主顾,哪一个她都不敢得罪。 【这人脑残吧,居然搞这种弱鸡一样的争抢,又不是什么稀世珍宝,还她要了,她怎么不说她出十倍的价钱呢。】 【果然,脑残女配说话做事都这么弱智,难怪男主看不上,这种人娶回家生孩子都会拉低下一代的智商。】 陆昕澜垂头,指尖再次抠进掌心。 她的掌心要抠烂了! 章水儿人都要变成喷火筒,眼睛像是能射刀子一样死死的瞪着陆昕然。 十倍就十倍! 这点银子她又不是付不起! “掌柜,我出十倍的价钱,她们买的我都要了。” 陆昕然惊讶的眨了眨眼,这人……她还真出十倍价钱? 【可是那套首饰已经送到陆府了啊,要不我让人去取出来,那十倍的银子我跟掌柜一人一半?】 认真无比的心声带着算盘味儿,让章水儿怒急攻心,双眼一翻,真真正正的晕死过去。 陆昕然错愕又无辜的看向陆昕澜,这些大家闺秀都是什么毛病?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脆弱,动不动就晕倒? 还是说她心疼那十倍的银子,晕倒就不用付钱了? 陆昕澜同章水儿身旁的嬷嬷关切的说了几句,就忙拉着人离开了。 再留下去,她们怕是要跟章水儿结死仇了。 【糟糕,刚刚离的那么近,忘了看有没有瓜可以吃了。】 明明好几个大家出身的姑娘,她居然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 陆昕澜听到她的心声,拉着人走得又快了几分。 不敢在街上多逗留,陆昕澜将人塞进马车就准备回府。 “妹妹,我们行事最重要的就是表里如一,不妄议旁人是非,所以有些话嘴上不能说,心里最好也不要想。” 陆昕然:“?!!” 那怎么行! 【我从吃瓜系统里看来的大瓜,不能说给旁人听已经郁闷了,还不能在心里吐槽几句,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陆昕澜按着额角,满心都是自暴自弃的就这样吧…… 嘶~ 马车再一次急停。 姐妹二人大力撞在车壁上,头上发髻都被撞得松散。 “姑娘,前面胡同里死人了,官差将路拦住了。” 死人了?! 陆昕然震惊间,陆昕澜已是一把撩开车帘跳了下去。 她忙跟着跳了下去,刚走到胡同旁就看到一道熟悉的水色身影。 【他怎么在这里!】 她很警惕的扯着陆昕澜的衣袖,想将人拉回马车上。 “没事,我去看一下。” 陆昕澜听到这里死人了,前世养成的职业病立即就犯了。 今天若是不能了解到案子的情形,她回去都会一直惦记。 “臣女见过四皇子,不知胡同中的情形可否让臣女一见?” 宋钧宴视线在她们二人身上扫过,停顿片刻微微颔首。 “可以,丁四,放人。” 一旁侍卫立即向后退了两步,陆昕澜行了一礼就飞快走了进去。 陆昕然站在胡同口,又好奇又害怕,侧着身子试探的朝里面张望。 “要进去看吗?” 淡雅声音在耳边响起,她偏头就对上一双冷然的眸子。 她身子一颤,想到文中剧情就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纠结了好半天感受到身旁人的气息越发冷沉,她侧着身子溜了进去。 第十九章 终于不是大变态了 往日清爽干净的胡同里,此时已经围了不少人。 有顺天府的差役,也有附近胆子大跑出来看热闹的住户。 陆昕澜已经快步走到发现尸体的位置,正一边打量附近的情况,一边同差役和赶来的仵作搭话。 “这边平日里都是什么时辰有人过来巡街?还有住户们的杂物既然都是放到这边会有人定时来收走,怎么今天反倒是来得晚了?” 陆昕然刚一走近就听到她的这番话,她出于对尸体的惧怕根本不敢走太近。 但是站在一旁反而更没有安全感,她们随行的下人都被拦在了外面,她孤零零的纠结了好一会,还是凑到陆昕澜身边。 她们是一样的年纪,没道理只有她一个人害怕。 陆昕澜余光扫到她走近,知道她心中害怕,便主动拉上了她的手。 跟在陆昕然身后的宋钧宴看着她们又握在一起的手,眉头蹙了下随即便挪开视线,听起手下的汇报。 陆昕澜刚刚那一连串的询问太过自然,让一旁的差役和仵作都来不及多想,张口便说道。 “这边的巡街时间是上午辰时一刻到三刻,今天因为前面街上出了点状况,所以时辰就挪到了巳时一刻。” 巳时一刻过来巡街,再到发现尸体后去顺天府报官,等差役和仵作赶来,现在临近午时但也刚好可以对得上。 “这边的杂物是几日收一次,下一次在什么时候?” “三天一次,下一次在明天。” 差役嘴快回完这才意识到他根本不认识眼前的姑娘。 他求助般看向身旁人,又偷偷看向气度冷峻的四皇子,莫名有点想跪。 陆昕然偷偷朝杂物边的尸体看了一眼,只看到死者面朝下方,穿着一件沾了脏污的靛蓝色长衫。 脚上的鞋子掉了一只,脚底的袜子上似是也踩上了脏东西。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她飞快收回视线。 【要死了要死了,我刚刚看那么仔细做什么,晚上要做噩梦了。】 【这人怎么看着硬邦邦的,不是传说中的尸僵还没过去吧。】 【不对不对,不能再多想了,呜呜呜,为什么女主大人不怕!】 【唔,那个,那个袜子到底踩了什么,好想知道啊,要不,再看一眼?】 一连串密集的心声差点打断了陆昕澜的思绪,她深吸气,顺着陆昕然的话语看向死者没有穿鞋子的那只脚。 宋钧宴神色虽淡,但视线同样落向了死者的双脚。 而陆昕然此时已经给自己做好心理准备,她偷偷睁开眼又朝着死者的袜子看去。 【咦,是蜡油吗?看样子像是还没凝固时踩上去的。可是,这样踩上去不疼吗?】 听不到她心声的仵作,此时也已经检查到了死者的衣物。 他仔细看过死者的两只脚后,示意身旁人将发现记下。 “死者鞋袜上都沾有蜡油,蜡油颜色偏樱粉色。有尸僵,死亡时间至少在两个时辰前……” 仵作的话说得极快,陆昕然听得一头雾水,倒是一旁的陆昕澜将这些细节悉数记了下来。 “死者身量应该是七尺一寸,看他手上的茧子,应是左利手。” 仵作还在继续说着,陆昕然已经拉上陆昕澜的衣袖。 “咱们不是要回府吗?让母亲知道咱们路上遇到这些,她会担心你的。” 【万一又歇斯底里,说是我带坏你,那我要比窦娥还冤了。】 陆昕澜此时正看得心中发痒,来到这里已经多日没有遇到过案子,现在终于被她遇到,哪里愿意就这样回去。 但是想到赵氏的性子,她的心头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 她现在的身份和处境都由不得她太过任性,她叹了一声,刚要说那我们回去吧,随即耳中就又响起一道声音。 【可惜不知道这人的身份,不然没准能看到他是怎么遇害的。】 她瞬间扬眉,视线同宋钧宴在半空中相撞。 宋钧宴看着她们二人,话语却是问向手下。 “查出死者身份了吗?” “属下无能,暂时还未能查到死者身份。” 【真可惜,不过时间这么短,查不到也正常,就是不知道顺天府的差役需要几天才能排查到对方的身份。】 也不知道用西瓜系统来扒死者死因,算不算吃瓜给生命值。 她心中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飞快闪过,陆昕澜的目光再次撞向宋钧宴投来的。 陆昕然回神就看到他们‘含情脉脉’的对视,心中一紧,忙将人扯到身后护了起来。 【不行不行,她没害我,我就不能眼睁睁看她往火坑里跳。】 【这人不是良配,长得好也不行。】 【他皇子身份就代表着无穷无尽的麻烦,何况他还有个骄纵任性、无法无天的青梅呢。】 【怎么才能让他跟他青梅锁死,再没精力来祸害女主?】 陆昕澜垂着眼帘,努力不让自己去看宋钧宴已经开始发黑的面色。 她这位‘老乡’真的好敢说,心里什么都敢想! 宋钧宴刀子般目光再次从陆昕然面上扫过,他自小聪慧,不论是看书还是识人都过目不忘,他很确定自己之前从未见过此人。 既然从未见过,她又如何断定他心性不稳,阴晴不定,是个……大变态? 他心中冷嗤,倒是他着想了,居然会在意一个第一次见面之人的想法。 袖袍轻摆,他侧过身看向手下。 “丁三,你带人在胡同中寻找线索,丁二,你带人去挨家挨户打听,昨晚从入夜起到死者被发现,是否有人听到动静……” 冷沉的声音有条不紊的安排人手去一一排查。 “丁五,你带人去查城中的烛火铺子,让仵作将蜡油刮下一部分,去问这蜡油出自哪一家。” 他安排得极有条理,陆昕澜在一旁听了都下意识点头附和。 陆昕然挪着脚步,将自己又挡在他们二人中间。 都说工作中的男人最迷人,她可不能让陆昕澜就这一下下就被迷住。 终于从她心声中听到一句夸赞的宋钧宴,眉眼微微舒展。 还好,评价终于不是大变态了。 第二十章 活人比死人更可怕 知道陆昕然担心,但陆昕澜还是从她身后走了出来,向着宋钧宴的方向行了几步。 “殿下,臣女刚刚听人说起今日巡捕们在旁的街上遇到意外,这才晚了一个时辰来到这里,虽然事有巧合,但为何会遭遇意外,这一个时辰又有什么人来过这边,殿下不如也派些人手打探一二。” 宋钧宴微侧过身子,余光扫到陆昕然防贼一般的目光,微微颔首。 “可,丁三。” “属下领命。” 丁三飞快抱拳又快步离开。 仵作已经将发现尸体附近的杂物悉数检查了一遍,确认再无异状,这才指挥人手将人抬上担架送回义庄。 陆昕然两世里第一次看到出现场,害怕过后是满心好奇。 知道她们再留下去也没意义,陆昕澜拉着她,福身行礼准备离开。 宋钧宴淡淡嗯了声,只在姐妹二人走出几步远时,突然说了句:“若是陆大姑娘想知道此案后续,可等案子破后差人到顺天府来问后续。” 陆昕澜原本还有些低沉的心,因着这句瞬间明媚起来。 她忙又行了一礼:“臣女多谢殿下体恤。” 【这就是体恤了!哼,要不是不知道死者的身份,我也能告诉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酸溜溜的声音在两人耳中响起,陆昕澜好笑的看着身旁气鼓鼓的某人,笑着拉上她转身离开。 宋钧宴看着她们的背影,心中默默数着两人离去的脚步。 八步、九步、十步。 世界一片清净,叽叽喳喳的心声彻底消失不见。 马车上,回过神的陆昕然后知后觉的双手抱胸,后怕起来。 “你都不怕吗?” “为何要怕?” 陆昕澜好笑的看着她,连当朝最受宠的四皇子都敢骂是大变态,她还会怕死人吗? 陆昕然皱着小眉头,显然有些纠结。 “可是,可是那是死人啊,你不觉得很吓人吗?” “吓人吗?”陆昕澜笑着微微摇头:“妹妹,人比鬼可怕多了,死人只会用他们的身体来告诉我们他去世前都遭遇了什么,但活着的人才是刽子手,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惧怕死人,还不如保持警惕,小心活着的人。” 陆昕然眨眼再眨眼,她垂下头反复想着她的这番话。 活人比死人可怕吗? 想到统子给她看的书中内容,她一个激灵瞬间认同了这番话。 “我明白了,谢谢你!” 陆昕澜只淡笑着微微摇头,“不用同我太过客气,我们是一家人,理应彼此照顾。” 可是,她不是应该算计她吗? 就像那些真假千金中的剧情,为了陆家嫡长女的身份,为了嫁一个好夫君,为了多争几台嫁妆,掐个你死我活吗? 听着她的心声,陆昕澜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记得我之前同你说过的吗?我们女子生存不易,想要的人生想要的生活靠自己也能得到,不需要内斗内耗。” 她们同为女子,又是一同穿越来到这个时空,何必为难彼此。 陆昕然心中的戒备早已松动,只还带着最后一点挣扎。 “可你做了十几年风光无限的陆府大姑娘,身份骤变,天差地别,你真的甘心吗?” “为何不甘心?” 陆昕澜笑得豁达:“即便我没了陆府大姑娘的身份,以祖母和母亲对我的疼爱,也不会将我赶出府,亦或是随便寻个人将我嫁了。 “日后我出嫁会有嫁妆傍身,身后有尚书府,夫家对我就不会太差。 “如果这世间女子都只有嫁人一条出路,嫁给皇子和嫁给旁人又有何区别? “不过是一屋容身,吃用不愁,既然不会落魄到要自己去种地摆摊,为了生计日日忧愁,又有什么好不甘心的? “再说,嫁给皇子当真就很好吗?” 陆昕然疯狂摇头,不好不好,一点都不好! 嫁给宋钧宴可是地狱模式,这个福气让章水儿来享受吧~ “章二姑娘那里,等一下回到府里我们去禀明祖母,然后让人送些补品过去,这是应有的礼数。” 陆昕然点头,知道她是在教自己,很是领情的应了下来。 裴氏从知道府外之人也能听到陆昕然的心声起,就知道她出去很容易惹事。 但没想到她直接惹了个大的,把国公府最受宠的二姑娘直接气晕过去了。 她揉着眉心,已经不敢去想未来的日子还要收拾多少烂摊子。 “祖母,我们今日在街上遇到四皇子了。” 陆昕然等陆昕澜说完章水儿的事,忙凑过去将他们两次遇到宋钧宴一事说了出来。 她皱着眉头,说得忧心忡忡。 “祖母,孙女觉得,嗯,国公府的章二姑娘同四皇子最为般配,姐姐现在的身份定然是无法嫁给皇子,不如就早些将这口头婚约解除,也让章二姑娘可以求得心上人,您说呢?” 裴氏笑着回了句好,心中却是无奈感叹。 要不是能听到她的心声,知道她确实是为了陆昕澜着想。 她这话……听着就像是在拱火。 她视线落向屋中的几位嬷嬷,“巧珍,昕然丫头刚回府中没多久,这府中京城里不少事都不熟悉,你去她身边陪上些日子吧。” 把她那张嘴调教好了再回来! 徐嬷嬷跟在裴氏身边多年,只一句就听出主子是什么用意。 忙上前一句应了是,然后就站到了翠竹跟碧桃身边。 碧桃顿时有些慌,视线落向陆昕澜,然后就听她的好主子说道。 “祖母,碧桃是孙女用得最趁手的侍女,之前妹妹回府里孙女怕她身边没趁手的人可用,就将碧桃送了过去。 “现在孙女想厚着脸皮求祖母给个恩典,再赏个好用的侍女给妹妹,碧桃孙女就带回自己院里。” 裴氏笑着点头:“好,那就让翠西过去吧,正好跟翠竹一起。” 翠西应声走向翠竹身边,碧桃紧张的看着屋中的几位主子,灰溜溜走回陆昕澜身后。 “你们回来的赶巧,午膳就在我房里用吧。” “能陪在祖母身边我们求之不得呢。” 陆昕澜笑着应下,陆昕然突然得了一个嬷嬷一个大侍女,心中还在琢磨这是怎么回事。 院外突然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一个小厮站在门边大声说道。 “老夫人,四皇子身旁小厮刚刚来府上送信,说是死者的身份确定了。” 第二十一章 这人算自杀吗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小厮说完面上全是不解。 裴氏只淡淡点头,示意徐嬷嬷去将门前见宋钧宴的小厮。 要不是她们进门就将上午的经历简单说了一遍,这话裴氏听了也会觉得晦气。 陆昕澜不动声色的看向陆昕然,果然在对方心声中听到了跃跃欲试。 裴氏私心里不想她们同宋钧宴有太多牵扯,这两个孙女一个在京中长大,德言容功全都极好,可惜身上没有陆家的血脉。 另一个……她光听着对方那一串串的心声都头大。 她都不敢想日后要将她许个怎样的人家,才不会结仇! 两个孙女没有一个适合嫁入皇室,现在跟宋钧宴不论因为什么事牵扯太多都不适合。 不过,宋钧宴的人都已经送了消息过来,她也不好将人拦在府里。 “你行事向来有分寸,一会用完午膳你们想去就去看看吧。” 陆昕澜袖中的帕子悄悄攥紧,她知道裴氏这番话是何用意,这次之后她们都要尽量避开同宋钧宴的接触了。 可是,如果避开宋钧宴,她以后就再没机会接触这些案子了吧? 简单用过午膳,两人从裴氏院中出来就看到赵氏院中的小侍女等在这边。 “大姑娘,夫人请您过去。” 陆昕然心中哼了声,知道赵氏这就是故意的。 “你先去那边还是先去顺天府?” “同母亲说,我有要事要出门,等回来再去看她。” 陆昕澜说完就拉着陆昕然离开,身后侍女的手抬至一半,心慌着不知回去后该如何复命。 陆昕然翘着唇角,只要赵氏吃瘪她就高兴。 二人再次上了马车,只去的并不是顺天府,而是城外的义庄。 知道死者身份还不够,陆昕然要用她的吃瓜系统还需要跟当事人保持十步以内的距离。 她原本还在纠结,不知该如何提去义庄一事。 结果两人一上车,陆昕澜就交代车夫往成为的义庄赶。 “怎么是去义庄?” “殿下在义庄,死者的身份以及查到的关键信息都在那边,咱们直接去义庄可以多听到一些内情。” 陆昕澜说得理所应当的模样,让陆昕然在心中嘿嘿嘿的傻笑起来。 义庄,停尸房。 宋钧宴翻看着仵作的验尸结果。 陆昕然姐妹二人到时,他刚刚将所有信息整理了一遍。 【唔,距离怎么还是差了一点。】 熟悉的心声传入耳中,他转身就看到这一日来接连遇到的二人。 陆昕澜下车就快步朝停尸房走来,对屋子里形容可怖的尸体没有半点惧怕神色。 倒是陆昕然刚一进院子,闻到那股尸体腐坏的气味就忙停住脚步,再是不肯上前一步。 “臣女见过陛下。” 屋中传来陆昕澜文案的声音,陆昕然纠结挣扎了好一会,最后还是没敢走进去。 算了,反正她没素质! 她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停尸房挪,直到临近门口,才终于进了十步之内。 屋子里,陆昕澜看着架子上的死者,主动问道:“殿下,臣女可否能得知死者身份?” 宋钧宴颔首,示意手下将仵作的验尸结果拿给她。 手下顿时有些为难,不说这是他们顺天府的公文,陆昕澜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无权查看,这上面的记录血淋淋的,她这种大家闺秀看过后当真不会吓到吗? 宋钧宴眼见手下动作迟疑,他冷眼扫过,那人瞬间一个激灵忙将结果递了过去。 陆昕然站在门口迟迟听不到死者身份,不由有些焦急。 “姐姐?” 她低低唤了一声。 只一张口就觉那股难闻的味道侵入了身体里,让她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验尸结果写的极为详细,陆昕澜看得专注,那声低低的呼声并没有出现在她耳中。 陆昕然越等越害怕,尤其此时又只有她一个人在院子里,让她总觉背后凉凉的。 她咬了咬牙,在宋钧宴眯眼看来时,提起裙摆就咬牙跑了进来。 【刘小天,男,二十一岁,家住长乐坊……】 她视线落在验尸结果的最上方,看到死者的身份信息的瞬间,就已经在吃瓜系统中搜寻起有用的信息。 【唔,这算是自杀?】 她看着小册子中的前因后果,眉头已经下意识皱起。 陆昕澜已经将验尸结果仔仔细细看了几遍,将其中细节全部记了下来。 正在推断凶手的犯罪动机,结果就听到这句心声。 她的视线下意识的同宋钧宴在半空中相遇,又各自飞快挪开。 陆昕然还在专注吃瓜,正在推算这到底算是一桩怎样的案子。 【今天街上发生的那些还真是凑巧,凶手自己都没想到会遇到这些。】 陆昕澜:“……” 所以呢,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赶紧说啊! 【唔,那人算不算凶手?算了就当他是吧。 【凶手是不是跑了?他今天将刘小天抛在胡同里,就卷了个包袱出城了!】 【也不知道大变态要花多长时间才能查到凶手,如果时间拖得久,凶手乔装改扮一下,估计就抓不到了。】 【嗯,嗯?不对啊,大变态怎么变成顺天府尹了?他不应该在户部吗?】 一直没能听到有用信息的宋钧宴再次听到了熟悉的大变态三个字。 一旁的陆昕澜怕她思绪越飘越远,忙轻咳一声。 “殿下,凶手应是死者身边较为亲近之人,死者对他并不设防,也许深夜还在一起读书畅谈。” 【不对,姐姐你说错了。】 【凶手跟他很熟这点没错,但他们说的可不是风雅事,而是风月事。】 【他们两个都看上了楼子里的一个姑娘,商量着能不能花一份银子将人包下来,一个享受上半夜,一个享受下半夜。】 【两个人商量的太激动,死者起身时踢倒了烛台,蜡油撒了下来,被他没穿鞋子的那只脚踩到了。】 【他脚上烫起水泡,疼的跳脚,结果另一只脚也踩中了,脚底一滑就摔了出去。】 【然后倒霉的头磕在了烛台上,直接磕出一个大口子,流了满地的血。】 【其实他当时没有死,他那个好兄弟要是没被吓到,赶紧去请郎中,他就不会死了,可惜了……】 第二十二章 怎么跟大变态说呢 陆昕澜和宋钧宴耳中整整齐齐回荡着那句可惜了。 他们二人也算见过形形色色的案子,这种离谱到让人失语的,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 陆昕澜抬手揉了揉眉心,她刚刚对着验尸结果已经分析出很多可以用作勘破案件的关键点。 若是没有陆昕然的心声,她相信凭她多年的办案经验,最多三五日就能将案子破了。 但,能排查到破案节点不意味着她能推断出这些离谱内情。 【这两个人真会算,还上半夜和下半夜,他们怎么不按照一天十二个时辰算呢,一个人分六个时辰。】 【没钱还想嫖,真是活久见。】 吐槽声再次传来,陆昕澜立马回神。 她敛下神情,再次端出大家闺秀的端庄娴雅。 什么上半夜下半夜,一天十二时辰的,这些她们姐妹二人都是不懂的! 陆昕然看完整个案发过程,心中舒畅间人又开始发愁。 【这些细节我要怎么跟大变态说?】 【那个花楼就在清平坊,他们看上的姑娘叫采莲,他们之前已经去找采莲姑娘喝过一次酒,只要去盘查肯定能问出凶手的名字。】 【不过那人算不算凶手?那老哥好像也挺倒霉的,好端端的嫖娼不成,还背上了人命官司。】 她还天马行空的想着,陆昕澜已经不敢让她再胡说下去。 她忙拉着她的手,示意她福身离开。 “殿下,臣女在此处已是再帮不上什么,便同妹妹先回府了,希望能早日听到殿下勘破案子的好消息。” 她说着就拉着陆昕然往外走,陆昕然回神间人已经被拉出了停尸房。 她转身见宋钧宴正向她们看来,忙说了句:“这人,这人没准喜欢逛花楼,殿下对这些应该也很懂,记得去花楼查一查。” 陆昕澜:“……” 怎么办,她总觉得她这位老乡可能会死在这张嘴上。 她都不敢回头去看宋钧宴的脸有多黑,扯着人走得像是身后有恶犬在追。 丁三丁四小心偷瞄着自家主子的脸色,他们主子……什么时候对花楼很懂很喜欢去了? 宋钧宴闭了闭眼,摆烂的放弃挣扎。 “去将清平坊、康乐坊的花楼全部查一遍!” “是!” 两人飞快跑出停尸房,只一边跑一边震惊感叹,主子居然真的喜欢逛花楼! 他们天天跟在主子身边,怎么不知道好这口? 而且,主子这样的身份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怎么会喜欢去这样的地方? 还是说家花没有野花香,主子也到了寻求刺激的年纪了? 陆昕然被推上马车时人都还有些懵,“姐姐,你不是说对这种案件很感兴趣,想多了解参与一下?怎么这么急着回去?” 陆昕澜:“……” 还不是怕再呆下去,你的小命要被人记在小本本上。 她无力的看她一眼,好半晌才低低叹了一声。 “祖母不希望我们同四皇子有太多牵扯。” 他现在是顺天府尹,京城中的大事小情都归他负责。 如果她想凑到这些事情上,就会不可避免的同他有所接触。 她不想挥霍陆府众人对原身的宠爱,她也没有任性的资本,所以放弃以往的爱好是她唯一能做的。 她神容有些落寞,不知在无法坚持自我的时空里,她会在何时就被周围人彻底同化。 陆昕然眨眼看她,虽然不懂她为何突然对断案感兴趣,但,这京城里又不是只有顺天府才有案子。 “姐姐,你有没有想过,大理寺案子更多?掌天下刑名的地方全是大案要案,你没事想办法凑上去围观一个,也足够过瘾了。” 陆昕澜:“?!!” 老乡这可爱的小脑袋是怎么长的? 怎么能这么可爱! 她激动的将人抱住,一口就亲在陆昕然脸上。 “对,是我钻牛角尖了,忘了还有大理寺!” 不止有大理寺还有刑部,她们的祖父陆晋川就是刑部尚书,只要她想,总有施展所长和抱负的地方。 陆昕然突然被亲,人还怔愣了片刻,随即就傻笑起来。 “那,那你去大理寺的时候,记得也带上我。” 【我也想去凑热闹,看看还能不能像今天这样,从吃瓜系统里发现凶手,帮他们断案。】 【唔,不对!她怎么能亲我呢,刚刚从那样的地方出来,我身上肯定臭臭的。】 【她不会觉得恶心吧?】 她一边想,一边偷瞄陆昕澜。 将心声听了个周全的陆昕澜:“……” 很好,明明之前不觉得如何,被她这样一说确实有点恶心了! 不行,不能想! 她轻咳一声:“你还记得之前见过的大理寺卿唐夫人吧?我同她长女唐婉柔是手帕交,等咱们参加完太后娘娘的寿宴,就给她递个帖子,请她来府里做客。” “她应该不会来吧?” 陆昕然想到之前柳氏应邀去茶楼见方素心,就觉对方也许会有心避开他们。 陆昕澜见她难得愿意动脑理顺这些人情往来,便笑着为她解释。 “大哥同她的亲事是一早就约定好的,唐夫人去见方氏,不见得是想要重新为她议亲,也许只是出于情分或是人情才不得不去见方氏。” 她们大哥不论出身、学识、相貌、人品都没得说,这些年为了科考,院中都只有小厮伺候着,连个侍女通房都没有。 柳氏但凡会为女儿着想,都知道女婿该如何选。 陆昕然不住点头,虽然但是,话是这样说,可这位各方面都满点的大哥她都还没见过。 只这一点,她就觉得陆远恒也没有陆昕澜口中所说那般优秀。 回到府里已经是日暮时分,天边染起晚霞。 两人因着去了义庄这样的地方,便没有去裴氏那里,只让人去送了口信。 陆昕澜原本是想先回房沐浴更衣再去见赵氏,但被赵氏一再派人来寻,只得转路去了赵氏那边。 陆昕然嫌弃的撇撇嘴,赵氏不是以为她这样处处只惦记陆昕澜,她就会吃醋嫉妒吧? 她巴不得这脑残的生母离她远一点。 忙活了一整天,她得好好想一想晚上吃什么! 第二十三章 她的统子就不是正经统子 沐浴更衣,又美美吃完了四菜一汤,陆昕然满足的揉着肚子在院中闲逛起来。 她前世从有记忆起,每一顿吃什么吃多少都有定量,日子从没放纵恣意过。 像是现在这样毫无顾忌的吃吃喝喝,像是白日里那样到处乱跑,从不敢奢望。 她开心的咧着嘴傻笑,立在廊檐下的徐嬷嬷一言难尽的看着她。 想要教她一些大家闺秀该有的仪态,又觉她现在这样自在惬意才是女子该有的模样。 她犹豫了好半天,最终还是将涌到嘴边的话全部咽了回去。 「统子,我下午在义庄看到的那些,有涨生命值吗?」 「有。」 童音有些激动的喊了一声,「涨了十天,咱们以后天天去义庄吧,肯定要不了多久你的生命值就能攒出好几年。」 陆昕然:“……” 天天去义庄可不行,不说她怕自己会做噩梦。 这念头就不对,这不是盼着天天都有人命案子嘛。 系统感受着她的心思不由讪讪,「那个,我是个正直善良的好统子,你,你当我刚刚什么都没说。」 陆昕然翻白眼,谁家正直善良的统子是专门靠吃瓜八卦的赚能量的。 她的统子就不是正经统子! 赵氏房里,她拉着陆昕澜不停的问她们今日出门都做了什么,陆昕然有没有仗着身份欺负她。 “娘,妹妹很好,娇憨又可爱,您不要这样想她。” “她很好?她娇憨又可爱?你疯了吗?” 赵氏音量骤然拔高,“她……哪有她那样说自己生母的,她就是个粗鄙无知的乡下丫头,想到她是从我肚子里生出来的,我就想去掐死她。” 她越说越气,伸手又拉上陆昕澜的手腕。 “你听娘的,以后离她远一点,你祖母要补偿她,娘拦不住,但你放心,娘的嫁妆一半给你大哥,一半给你,一个铜板都不分给她。” 陆昕澜的手腕被攥得一阵阵发疼,她无奈的看着赵氏。 “娘,妹妹她,您同她多相处就能感受到她的可爱率真,娘,您要相信自己,您生出来的孩子一定不会差。” 赵氏张张嘴,想要反驳,可女儿这句话说得她不知该如何下口。 要说陆昕然就是个粗俗不堪无法入眼的死丫头,那不是要将她自己也骂进去了? 想到这里,她气闷的瞪了陆昕澜一眼。 “也不知道那个死丫头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们全都向着她。” 陆昕澜反手抱上她的手臂,柔柔笑着。 “因为她就跟母亲一样啊,看到她就喜欢想要接近。” 赵氏:“……” 跟她一样,那不是也……很是蠢笨? 想到这两个字,她就气得牙痒痒。 那个死丫头,以后别落在她手上! 临近太后寿辰,裴氏怕她们在寿宴上出错,之后的几日都将她们关在府里学礼数。 尤其是陆昕然这里,因着要带她出席,正式将她介绍给京中各府,徐嬷嬷几乎是日日守着她,不是让她学礼数就是让她背京中各府的人际关系。 陆昕然记性极好,又有吃瓜系统做辅助。 徐嬷嬷说上一次她就能全部记下来,再问就能对答如流,让徐嬷嬷很是惊喜。 “姑娘,您真是老奴见过的最聪慧的姑娘。” 陆昕然受用的嘿嘿笑:“那跟大哥相比呢?” “这,大公子读书习字都是在老爷身边,老奴也不知大公子如何,不好胡乱比较。” 徐嬷嬷回得圆滑,有心想说大公子可不是谁都能比的,但这种容易得罪的话她哪里能说。 万一她日后要一直留在这里,再回不到裴氏身边,得罪了新主子日子可怎么过。 陆昕然哪里会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她不过是随口一问,又对这位备受夸赞的兄长有些好奇罢了。 “可惜啊,大哥的英姿我至今未曾见到,应是我这乡下回来的妹妹入不得他的眼。” 徐嬷嬷心头一震,想要说些什么,又觉得人家兄妹之间轮不到她一个下人来多嘴,只得暗暗记下准备晚一点回给老夫人。 陆昕然这几日一直在院中学礼仪学规矩,而陆昕澜则是记着她的那句心声,也疑惑陆远恒为何一直没有见亲妹妹。 赵氏听她问起,不由得意的扬起下巴。 “当然是我吩咐的,那个死丫头我可不认,我不认你大哥自然也不认,不认还见什么见。” 陆昕澜:“……” 所以,原身一直以为各方面都极为完美的大哥,其实也只是她以为的那样? 她看着赵氏,对上她洋洋得意的目光,有心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娘,您若是再这样对妹妹,那女儿当真没有颜面在府里再住下去。” “瞎说什么。” 赵氏拉着她,伸手扯过一块料子在她身上比了比。 “行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娘心里有数,咱们先看料子,太后的寿宴四皇子肯定要参加,你们明年就要将亲事定下来,你可是要做皇子妃的人,不能让人小瞧了。” 八月十四一早,天才蒙蒙亮,陆昕然就被徐嬷嬷从床上拖下来沐浴梳妆。 她打着哈欠,眼睛酸涩着眼泪不停的往下流。 “嬷嬷,咱们起这么早做什么,不是辰时到荣晖苑就行。” “那是太后娘娘辰时到荣晖苑,咱们得卯时一刻就到那里。” 卯时一刻要到,路上又要走半个时辰,现在不起哪里来得及。 陆昕然想要嘤嘤嘤,这么早……太后也起不来吧! 娇嫩的鹅黄襦裙,外罩湖蓝纱衣,再披一条丹黄披帛,她打着呵欠起身,发髻便垂坠的流苏微微颤动。 徐嬷嬷满意的看着她清丽娇艳的装扮,这样带去荣晖苑应该不会给尚书府丢脸了! 裴氏院中,各房夫人和姑娘们都已经等在这里。 陆昕澜心中微微担忧的不住朝院外张望,她这几日被赵氏缠着,分不出时间去看陆昕然。 太后寿辰的日子里,容不得半点疏漏。 她原本就在乡下长大,这样的身份经历最是容易被捧高踩低的人看不起,若是再出了差错,她日后在京城会更难立足。 第二十四章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陆昕然对这场寿宴非常看重。 她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今天的荣晖苑就是瓜田,她就是瓜田里的猹! 只要能让她攒够几个月的生命值,旁的什么都不重要。 什么冷眼嘲笑,这些哪有命重要! 她还没进门裴氏几人就听到了她这一连串心声,裴氏微微皱眉,不懂去参加太后的寿宴,同她的性命有什么关系。 倒是陆昕澜眼中闪过思索,她已经大致弄清了陆昕然的那个吃瓜系统是怎样的逻辑。 她现在就在考虑那个生命值到底有没有实际意义,如果生命值低于某一个数值,真的会让她陷入虚弱,乃至夺走她的命吗? 她心中虽然很多疑惑,可想到的更多是努力帮她积攒生命值。 就是……她那个心声乱七八糟的什么都说,太容易得罪人。 要怎么提醒她,就算是在心里也不要胡乱吐槽? 陆昕然进门就看到众人已经穿戴齐整的等在这里,算算人数,她是最后赶过来的。 赵氏看到她立即像是扬起脑袋的斗鸡,“果然是乡下来的没什么教养。” 【是啊是啊,有爹生没娘养嘛。】 周围人熟练的低头用帕子掩嘴,自己找骂的赵氏怒目瞪着她。 不想承认又不得不承认,这个亲生女儿……打扮一下比她当年还要娇媚。 陆昕然上前熟练的向裴氏请安,裴氏克制着让自己不要揉上眉心。 “走吧,咱们该出门了。” 陆昕澜出了侧门就被赵氏拉着上了专属于她的那辆马车。 上了马车,她将人仔仔细细的又看了一遍,这才放心说道:“还是我的昕澜更好看。” 那种大家闺秀该有的娴雅端庄,那个死丫头这辈子都养不出。 陆昕澜这些时日嘴唇都要磨破了,不论怎么劝说,赵氏都像是被猪油蒙心了一样,死都不愿承认陆昕然是她的亲生女儿。 此时听她这样说,她满心颓丧的叹了口气。 前面的马车里,陆昕然安分娴静的坐在裴氏身边,低头垂眼的模样看着格外乖巧。 只她那不停歇的心声让裴氏差点绷不住一品诰命夫人该有的庄重。 去荣晖苑的路每年都要走上几趟,她第一次觉得这路漫长得仿佛无法走完。 好不容易到了院外,下人上前来扶她下马车,陆昕然跟在她身后下车,总觉得裴氏的脚步带着点虚浮和闪躲。 赵氏下车后不好再将陆昕澜拉在身边,只能愤懑的看着她走向陆昕然。 “她舍得放你过来了?” 陆昕澜笑得尴尬,她夹在两人中间不论为对方如何说情,这二人都不买账。 陆昕然没多为难她:“走吧,正好我不想要这种虚头巴脑的客套,她这样对我来说再好不过。” “嗯,走吧。” 不敢让她发散思维,陆昕澜忙拉上她的手臂,姐妹二人一左一右扶在裴氏身边进了荣晖苑。 她们来得早,但苑中已有不少人家都到了。 见到裴氏等人全都热情的迎了过来。 只有柳氏几人见过陆昕然,其他人看到她站在裴氏身边,同陆昕澜一般的地位全都微微侧目。 裴氏和陆昕澜的心全都紧紧提着,就怕她此时不合时宜爆出心声。 “老夫人,这姑娘可真标志,这是府中的表姑娘?” 有人上前热情寒暄,只这话落在裴氏耳中就觉有些不中听。 “这是我们府里的二姑娘,名昕然。” 二姑娘? 围上来的众人不由面面相觑。 陆府二房孔氏生的陆昕桐不才是二姑娘吗? 裴氏侧身淡淡扫了赵氏一眼,赵氏不论在府里对陆昕然有多嫌弃,此时面对外人时却是用帕子压着眼角悲伤说道。 “昕然她,”她抽噎了一声,心疼的看了眼陆昕澜:“她同我们昕澜阴差阳错间抱错了,昕然才是我的亲生女儿。” 哗! 这话像是巨石砸进水面激起千层浪。 抱错了? 亲生女儿还能抱错? 都是高门大户教养出来的,身边跟着不少嬷嬷侍女,便是生产完需要休息,也有下人守在孩子身边。 除非…… 众人想到会有的可能,全都眼中泛出吃到瓜的光晕。 “抱错了,那昕澜……” 说话间,听到动静的章家众人也围了过来。 章水儿揽着她娘邱氏的手臂,眼中神采已经不能只用兴奋来形容。 “陆伯母,是不是说陆昕澜其实不是陆家的血脉,也担不得陆府大姑娘的名头?” 赵氏最听不得的就是这种话,要不是顾忌章家是皇后的本家,她能当众将章水儿训哭。 “血脉亲缘哪有多年养在身边重要,在我心里昕澜永远是我的女儿,是我们陆府的长房嫡女。” 她这话落在旁人耳中就像是在努力证明什么。 章水儿激动的双眼已是泛起水光。 陆昕澜居然不是陆家的姑娘! 陆家人不提陆昕澜出身,说明她原本出身一定不高。 人群里,不少人看向陆昕澜的眼神已经带上挑剔。 章水儿都能想到的,她们自然也能想到。 陆昕澜不能嫁入皇室,又是不高的出身,她们想要将人娶进门可就不是高攀了。 同赵氏有过过节的,眼中已是闪过算计。 陆昕澜对这一幕早有预料,站在裴氏身边依旧是温婉端庄的模样。 陆昕然感受着周围人的目光,嫌恶的在心中一声冷哼。 【这些人都是什么眼神?不是真以为陆昕澜没了陆家大姑娘的身份,她们府里那些癞蛤蟆就能高攀得上了吧?】 【一个个的也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天都亮了还做什么美梦。】 接连两道声音在众人耳中响起,心思不深的当场就微微变了脸色。 谁在说话! 还敢骂她们是癞蛤蟆! 赵氏刚刚还在心疼宝贝女儿,听到熟悉的心声竟是觉得格外解气。 刚刚打量她家昕澜的,她早就想骂回去了! 邱氏离裴氏很近,陆昕然的声音在她耳中变得无比清晰。 章水儿瞪着眼,扯着她的手臂就往陆昕然身上指。 想要告诉她,这个声音是出自谁之口。 只手还没伸出来,熟悉的窒息感再次传来,她气得一口气没提上来又晕死过去了。 第二十五章 宫里的大瓜肯定值钱 章水儿刚昏过去,门口就传来消息,太后的凤辇再有一刻钟就要到门口。 赶在太后寿宴上昏倒,这不是不吉利? 邱氏急得额前全是细汗,忙喊来嬷嬷和侍女将章水儿扶到了一旁。 陆昕然笑眯眯的看着热闹,心中倒是难得的没有吐槽。 她现在心思全都用在刚刚惦记陆昕澜的那几个夫人身上,只等随着众人给太后请安后,就寻个离她们近一点的地方安心吃瓜。 「统子,十步以内会不会太近了?」 按照成人跨步长度来算,十步只有七八米。 这么近如果没有遮挡,吃瓜时多容易被发现啊。 童音哼哧哼哧,好半晌才哼了一声,「等你的生命值攒够一整年,我的能量就能支撑更远的距离,你的生命值越高,距离就可以越远。」 陆昕然:“……” 所以怪她呗。 怪她不够努力呗。 跟统子正斗嘴,手臂突然被身旁的陆昕澜拉了下。 她忙回过神,跟在裴氏和赵氏身后向大门方向快步走去。 众人刚到门外没多久,太后的仪驾就到了门前。 先是嫔妃们下车扶皇后,然后是皇后带着一众嫔妃去请太后。 而前来参加寿宴的众人则是在门前齐整的跪下恭迎。 陆昕澜很怕陆昕然此时会不合时宜的吐槽阶级制度,还好,身旁人此时已经跳进瓜田去做猹,根本顾不上吐槽。 既来之则安之。 这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章水儿跟邱氏那么蛮横,还不是一样要跪地行礼。 有人陪着,她心里就平衡! 太后下了凤辇,看着满地女眷,慈爱的笑着摆手示意大家起来。 “快起吧,都进来陪哀家说说话。” 她说话间,视线突然扫到低垂着头,不敢看她的章水儿。 “水儿这是怎么了?怎么没来寻你姑母跟哀家?” 太后都已经问起,章水儿只能期期艾艾的凑过去,只一抬头鼻下被抠得血淋淋的指印就露了出来。 太后骇住,一旁的章皇后忙心疼将人拉过去。 “这是怎么了?可是谁欺负你了?” 章水儿此时人中这里还火辣辣的疼,想到刚刚自己为何会晕过去,她就气得想哭。 她指尖动了动,却是再不敢不管不顾的去告状了。 “水儿没事,劳太后娘娘和姑母担忧了。” 她这般说,太后便不再多问,笑着嗯了声便先一步进门由宫人扶着,去了早已布置好的水榭之中。 章水儿委屈的跟在邱氏身边,经过陆昕然身旁还不忘恶狠狠的瞪了一眼。 【这人什么毛病?怎么没事总瞪我?】 又是一道心声传来,邱氏若有所思的看向陆昕然,却见对方垂着头,乖巧安分的立在赵氏身后。 她心中的疑惑一闪而逝,太后和皇后已经走远,她忙带人跟了上去。 太后刚落座就有人凑在她耳边,将刚刚荣晖苑中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她诧异挑眉,没想到这种狸猫换太子的事居然会发生在陆家。 她视线在人群中扫过,不过片刻就看到乖巧的立在裴氏身旁的姑娘。 倒是个颜色好的,娇而不弱、媚而不妖。 似是感受她的目光,小丫头抬头看来一双圆溜溜的杏眼干净纯然。 她招手,示意陆昕然走近。 陆昕然小惊慌,忙侧身绕过身前人走到了太后跟前。 “臣女见过太后娘娘,给太后娘娘请安,祝太后娘娘健康如意,福乐绵长,春秋不老,耄耋重新。健康长寿,天天开心。” 她搜肠刮肚的说着祝寿词,明明是早就听惯了的,这会听她用脆生生的语气说出来,太后眉眼舒展,唇角的笑意都深了些。 “嗯,是个好孩子。” 得了夸赞,还是太后给的,陆昕然不由小得意起来。 【得了太后的夸赞呀!】 【好开心。】 【嘿嘿嘿,太后都说好,看谁还敢嫌弃我是从乡下回来的!】 骤然听到一连串的心声,太后微微一怔,随即就打量的看向身前少女。 这声音一模一样,是眼前人发出的,但……她刚刚嘴唇明明没有动才对。 “回京城多久了?” “回太后娘娘,回京快一个月了。” “可还习惯?” 陆昕然忙乖巧点头:“祖母姐姐待我极好。” 只说了祖母姐姐,却是没说爹娘。 太后笑看眼前人,这丫头真有趣。 她扫了眼立在水榭外的裴氏和陆昕澜,这二人面上都有藏不住的紧张。 “姐姐可是指的昕澜丫头?” “是,姐姐比我大了两日。” 【太后问陆昕澜做什么?不是也觉得我们就该扯头花,看对方不顺眼吧?】 【可是,以我的智商她要算计我,我只有躺平的份啊,还扯什么。】 【而且她对我那么好,比亲姐姐还亲,干嘛要扯头花。】 太后饶有兴味的听着她的一串串心声,一旁的皇后从震惊到了然,再到若有所思,最后用余光扫了眼委屈巴巴的章水儿。 “秋华,这丫头哀家喜欢。” 立在太后身后的老宫人笑着上前,从托盘上取了串佛珠递到陆昕然面前。 陆昕然瞬间有种被大奖砸晕的错觉,忙双手接过跪地谢恩。 【超额完成任务,祖母跟姐姐可以放心了!】 太后顺着心声看向裴氏和陆昕澜,唔,那二人好像快哭了~ 摆手示意她退下,陆昕然美滋滋的带着佛珠回到陆昕澜身旁,不忘显摆的晃了晃手腕。 陆昕澜的背脊都被汗打透了,十步之内,不知多少人听到了她的心声。 上首的太后和皇后肯定也听到了。 她别过身,忙用帕子压了压额头的薄汗。 有宫人急匆匆跑过,跪在太后身边不停告罪。 “太后娘娘,宸妃她,宸妃她身子不适,晚一点会同陛下一起过来。” 这个贱人! 皇后死死扯着帕子,这才让自己没能将手边的茶碗砸出去。 太后叹了一声,儿子怎么也跟着犯糊涂! 摆手挥退宫人,她这才慈爱的看向皇后。 “哀家知道你心里委屈,但,哎,宸妃刚做了小月子,皇帝难免偏疼她一点,事情都过去了,你别在多想了。” 皇后受了委屈? 陆昕然心中一动,立即就翻起吃瓜系统。 宫里的大瓜很值钱吧! 肯定比赵氏值钱! 赵氏连个死人都不如。 第二十六章 皇后真是可惜了 赵氏一张脸憋得通红。 什么叫做她不值钱,还,还不如一个死人值钱! 这个臭丫头居然拿她跟死人相比! 赵氏气得想捶人,可太后跟皇后还在上首坐着。 此时听到陆昕然的心声,皇后顾不得委屈了,太后也不安抚儿媳了,全都齐齐朝她这边看来。 赵氏有些坐立不安,只陆昕然还在用心翻着吃瓜系统。 陆昕澜紧张得想去扯她的手臂,这么多人在又是牵扯皇后和最受宠的宸妃,不论发生了什么,谁对谁错都不是她们可以随意谈论的。 可,为什么不能提醒她! 陆昕澜急得鼻尖钻出细汗,陆昕然还在皱眉翻着吃瓜系统。 【哎,宸妃不在,看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好遗憾。】 裴氏几人用力长舒口气,不,一点都不遗憾。 差一点,他们陆家就要完蛋了。 【唔,也不是不能看,可以看看皇后到底受了什么委屈。】 【宸妃……意外小产了,嗯?所有的证据线索都指向了皇后,皇后这是受了无妄之灾?】 【宫中所有的事宜都归皇后分配管,各宫的吃用肯定要经过她手,这怎么能变成证据?】 【谁家没在宫里收买几个人手,要是有人设计陷害,皇后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好惨,太惨了,皇后原来也这么不好做。】 皇后原本听她说起宸妃小产一事,眼神变得无比凌厉。 结果听到后面全是为她鸣冤抱不平,她心里那份委屈也跟着涌了出来。 皇帝怎么能不管不顾就将罪名落在她头上! 她年少就嫁入东宫,这些年来为他打理后宫兢兢业业,便是她的父亲兄长都怕她为难,这些年只在府里做个富贵闲人,上交了兵权府中也无人入仕。 都已经如此,皇帝怎么还如此不信任她和她的家人? 【哎,真可怜。】 【皇后居然都没诞下皇子,这些年也早就放弃生个皇子的心思,皇后对她来说就是尊位,怎么还……】 跟着这句话的是一声叹息。 上首的皇后差点落下泪来。 这么多年了,终于有个人懂她了。 邱氏和章水儿眼神变换,再看向皇后一个心疼一个惭愧。 她们不知道皇后在宫里原来如此艰难。 倒是太后叹了一声,在宫里……谁不是这样熬过来的。 就算皇帝是她的亲生儿子,做太后前同样的苦她悉数尝了一遍。 她抬手在皇后手背上拍了拍:“有哀家在,谁都不能越不你去。” 皇后细着声,不愿让旁人听到她的动容,只轻声嗯了下。 陆昕然还在看皇后的过往,越看越心疼。 【皇后当年居然还上过战场,还是大漠里最能征善战的少将军!】 【天,想一想都好飒啊,皇后怎么能这么厉害!】 【驰骋沙场的女将军,为了心爱的男人入东宫,从此收起自己的满身锐气,洗手作羹汤。】 【不值得,太不值得了,大漠落日、长河孤烟,在那样广阔自由的地方生活过,后半生却只能关在宫墙里,还……】 陆昕然叹息,想说狗皇帝根本配不上她的牺牲,就突然感觉手腕一紧,接着所有人都慌乱的跪在了地上。 不知何时出现的皇帝,看着上首再是隐忍不住落下泪来的皇后,心中思绪万千。 曾经坐在马背上的红衣少女,率真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他。 从何时起,他们之间就只剩陌生和猜忌了? 她真的为了他,放弃生育他们的皇子了吗? 陆昕澜死死的捏着陆昕然的手臂,心中的担忧已是拉至顶峰。 这个家伙怎么什么都敢评论! 若是她的心声不像漏电一样,所有人都能听到,她在心里将皇帝骂得狗血淋头都可以。 可,她这是不要命了吗?! 陆昕然乖巧老实的跪在地上,余光刚好可以扫到地上突然出现的明黄。 【皇帝来了?他不是要晚上才来吗?怎么会来得这样早?】 她探入吃瓜系统,看着上面出现的情报,一瞬间地铁老人看手机。 【晚上要回去……陪宸妃?重新给她一个孩子?】 【这都什么霸总言论,啊!尬得想抠三室一厅。】 【不对,不对,宸妃不是刚小产过,她不需要养身体的吗?】 皇帝:“……” 很好,现在想要抠脚趾的人变成他了! 到底是谁敢如此放肆,当众编排他和宸妃? 不对,他要回去陪宸妃,她是怎么知道的! 皇帝视线在众人身上逡巡,最后面无表情的落在了面色发白的皇后身上。 他突然有些心虚,感受到太后指责的目光,他尴尬的轻咳一声,扫了眼身旁的福公公。 福公公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感受着皇帝这一瞬间的气息变换,赶紧高声喊了声。 “平身。” 陆昕然跟着众人一起站起身,但皇帝跟宸妃没有落座,她们也不敢再如之前那般坐下。 宸妃亦步亦趋的跟在皇帝身后,只看向皇后时,隐隐带着几分挑衅。 陆昕然还记得刚刚吃到一半的大瓜,忙又点开了属于宸妃的小册子。 【原来是这样!】 【还真是好手段,我就说怎么敢不养身子就勾引皇帝,原来之前根本就没有身孕。】 【没身孕自然也没有小产,她现在身子康健,多颠龙倒凤几回,没准真就怀上了。】 【能在皇帝这里嘤嘤嘤,撒娇让他愧疚给补偿,又能一石二鸟的设计陷害皇后,看着跟不谙世事的小白兔一样,结果切开心比谁都黑。】 【男人不是都喜欢娇滴滴这一口吧?】 【嗯,到了皇帝这个位置,估计他也懒得去计较枕边人到底什么模样,画皮之下是人是鬼都无所谓,自己爽完就完了。】 “咳咳咳。” 裴氏剧烈咳嗽起来。 他们陆家……今天要折在荣晖苑了。 这丫头怎么什么都敢想! 裴氏此时只想昏死过去,她颤巍巍的指着陆昕然想要她闭嘴,可她张了张嘴,发现除了无法出声,那股旁人会有窒息感到了她这里就像是失效了。 皇帝耳根发烫,视线落向裴氏,又越过她落向一旁的陆昕然。 这就是陆晋川刚寻回的亲孙女? 看着倒是乖巧安分,是个让人省心的。 “你,”他抬手指了指:“叫什么名字?” 陆昕然茫然抬头,看到皇帝正看过来,忙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臣女,陆氏昕然,见过陛下。” 皇帝:“……!” 很好,在心底编排他的声音找到了,他收回刚刚的话,这丫头看着可一点不省心。 第二十七章 皇帝可真是个大孝子 太后知道皇帝此时的尴尬和羞恼,她笑着抬手挥了挥。 不然他去寻陆昕然的麻烦,示意他到身旁落座。 “怎么来的这么早?快过来坐,你突然过来,膳房那边怕是都还没准备好。” 太后这话本就是随口一说,但皇帝想到刚刚听到的心声,就又不自在起来。 他之前是被下了降头不成? 不然怎么会应下宸妃,在母后大寿的日子里,改了来荣晖苑的时辰,只为了提早回去同她颠鸾倒凤? 他什么时候如此昏聩,连母后都不敬重了? 皇帝心中闪过瞬间迷茫,落到唇边的话却变成:“这段时日一直在忙江南水患,许久没有去永寿宫陪您,今日您大寿,儿子自是应该多陪陪您。” 太后笑着点头,就如之前的心声从没听到过一般,慈爱的说着。 “母后好着呢,你是个好皇帝,忙朝堂上的事是应当的,江南又有水患,不知多少百姓要逃难饿肚子,这事是要上心处理好才行。” 太后给递了台阶,皇帝心头终于没了之前的尴尬。 只视线落向宸妃时,疑惑间夹起迟疑。 之前宸妃小产,所有证据都指向皇后。 他又因心中对皇后存着猜忌,便没有细查直接认定是皇后所为,还训斥了她一番。 若当真同皇后没有关系……那他这些年是不是让皇后受了不少这样的委屈? 【皇帝这是什么眼神,这么多人在呢,他不是最后一点颜面都不打算给皇后留吧?】 【皇后这么风光霁月的人,这些年不停的被他冤枉训斥,都没心理扭曲心怀怨恨,他还要怎么样?】 【哎,皇后真可怜,当年怎么就想不开呢,如果嫁给祁将军,现在还在大漠里骑马呢,多自在啊。】 何必在这深宫里做怨妇。 【哎,皇帝配不上她放弃一切的勇敢和爱慕。】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谁认真谁就是傻子。】 皇帝:“……” 他眯眼看向躲在家人身后的陆昕然,小丫头还是老实本分的模样。 太后被人说了儿子,心头没有半点不悦不说,还觉得格外畅快。 儿子自从做了皇帝就变成负心汉,这些年行走后宫,行事越来越荒唐。 这丫头要真能骂醒他,就再好不过。 皇后从听陆昕然提起他年轻时的往事,人就有些恍惚。 少年时的种种,她死死压在心底早已不敢碰触。 她都要忘了自己也曾有过鲜衣怒马的时候。 如果当年嫁给祁遇…… 她眼底浮出雾气,又死咬着舌尖死死忍下。 宸妃总觉水榭之中气氛有些古怪,她微嘟着嘴眨动着大眼睛,怯怯的起身去向太后请安。 “臣妾见过母后,母后万福。” “母后?” 太后嫌恶的白她一眼,只觉自己大寿的日子里看到她这矫揉造作的模样实在是晦气。 “你现在身份还不够喊哀家一声母后,还是称我太后娘娘吧,什么时候皇帝让你做皇后你再来喊哀家母后。” 宸妃被她如此直白的落了面子,身子摇晃,委屈的看了眼皇帝。 太后眉头拧得更深:“行了,这是觉得哀家欺负你了?皇帝这么宠你,没准要不了多久这皇后的位置就是你的,到时候哀家跟皇后一起去受皇陵就是了。” “你退下!” 皇帝一声呵斥,忙紧张起身跪在太后面前:“母后何出此言,您折煞儿子了。” 太后复杂的看着他,有心就此揭过给她一个台阶,余光扫到神容恍惚的皇后又忍不住心疼。 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幽幽出声为皇后撑腰。 “皇帝,这些年尽心守在哀家身边的是谁,你心里清楚,哀家离不开她。” 皇室无法和离,皇后从嫁入宋家那日起,就只能是宋家妇。 她知道皇帝这些年被宸妃迷了心,她管不了,只能尽力为皇后维系最后一点体面。 至少要让今日所有在场的臣妇知道,皇后就算不得皇帝的欢心,也还有她。 太后眼中的失望,还有皇后死撑着不愿落泪的模样,让皇帝心中极不是滋味。 他在她们眼中就当真如此糟糕是个负心人不成。 【皇帝这还……委屈上了?】 【许诺皇后会真爱她一生,结果成亲没几年就设法夺了她父兄手中的兵权,之后还不放心每次去皇后宫里都偷偷用药,就怕皇后有了身孕。】 【宸妃敢如此设计皇后,不是他给的底气吗?】 【连太后都看出他满心都想废后……哎,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够了!” 皇帝一声怒吼,直直看向陆家众人所在的方向。 “来人!” “皇帝!” 太后同样愤怒起身,“你可还记得这是我的寿宴!可还记得我是你的母亲? “你提早过来就为了能早早回去陪宸妃,如此荒唐,在你心里我连个嫔妃都不如。 “现在又想做什么?是想让我先皇后一步,去守皇陵是吗?你如此威风,今日这寿宴也不要办了!” 太后气得一扫桌上茶碗,瓷器落地发出清脆碎裂声。 皇帝闭了闭眼,“母后,您这是要逼儿子吗?” 为了一个能探得人心的妖孽威胁逼迫自己的儿子? “逼迫?”太后怒极反笑:“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被个女人勾得魂儿都没了,这么心疼,你今日又何必过来!” 好好的一场寿宴,被个晦气的恶心玩意儿彻底扫了兴致。 太后嫌恶的又扫向宸妃,宸妃怯生生的,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缩着肩膀试图躲到皇帝身后。 他这般,皇帝下意识的就侧过身子将人挡在了身后。 【啧,一把年纪玩纯爱,连老娘要气晕过去了都不管,可真是大孝子。】 【可惜,人家小白兔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上位做皇后,然后扶持娘家,嗯,再吹吹枕边风让一起长大的竹马可以位极人臣,以后总能寻到机会跟她在后宫幽会。】 【哎,看看宸妃再看看皇后,不被偏爱的人呼吸都是错的。】 皇帝侧头看着身后怯懦甜软的宸妃,第一次对自己的心生出动摇。 太后这一瞬像是苍老了二十岁,她死死捏着老宫人递来的手臂。 “皇帝,不如咱们今日就好好审一审宸妃这件事吧,哀家来审!” 第二十八章 贱人配狗天长地久 宸妃小鹿般的眸子,一瞬间闪过惊恐。 似是没想到为何太后大寿的日子,要重查她之前小产一事。 她委屈又羞愤的看向皇帝:“陛下,没了我们的宝宝这已经是对妾身最大的惩罚,您为何还要重查这件事?” 一滴眼泪挂在眼帘上,要落不落。 一道看戏的心声瞬间又出现在众人的耳中。 【只挂一滴眼泪可不够,还得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这样才能更凸显柔弱。】 【嗯,然后再说一句一切都是她的错,她好委屈孩子不要了,然后眼泪流下,完美!】 心声太过霸道,众人想不听都不行。 有胆子大又好奇的,抬头看去,就见宸妃抓着皇帝的衣袖,微微仰头,微偏过头露出她白皙优美的下颔线。 “陛下,不要这样惩罚妾身好不好,妾身,妾身再不要属于我们的孩子了。” 眼泪终于从眼眶中滑落,在白皙的脸颊上拉出破碎的美。 众人:“……” 【还真让我说中了?小白花们是都有培训班,还是男人就吃这种套路?】 疑惑声再次浮现在众人耳中。 皇帝在这一声声中闭了闭眼。 他回忆起同宸妃在一起时的种种,她似乎……一直都这样落泪,时不时拉着他用爱慕崇拜的目光看着她。 皇后神色木然,没有被陆昕然的心声戳破最后的灯笼纸,她还能自欺欺人的端着属于皇后最后的体面。 现在,她只觉自己过去的二十多年就是个笑话。 浮生大梦,总有梦醒时刻。 她此时看着皇帝和宸妃在所有臣妇面前都如此拉扯不清,只觉无边的可笑。 她站起身,跪在太后身前。 “母后,今日是您大寿的日子,臣妾还给您准备了贺寿的礼物,您看看好不好?” 她不需要太后帮她洗清罪责,因为,没意义了。 要不是为了父兄,她只想自请去皇陵。 太后弯下腰,死死的捏着她的肩膀,眼中含泪。 “云霞,你这又是何苦?” 皇后仰头,笑得释然。 她不能辜负那个小姑娘对她如此高的评价,她章云霞一生光洁,从不屑于去做那些隐私事。 她从前还在意皇帝的想法,还会因他的指责而难过,但……她的呼吸都已经变成错处,她又何必再自苦。 “求母后成全。” “好……” “查!” 太后的叹息还未结束,皇帝已经出声打断她们的对话。 “朕今日要知道真相!” 他要知道自己否像那个小丫头的心声中说的那样……瞎! 迎着宸妃难以置信的目光,他眸色渐渐变冷。 “若是皇后害你没了皇儿,朕今日就下旨废后,让她去皇陵此生都不得回皇陵,若是旁的……” 宸妃在他锐利的目光中,面上一片惨白,身子抖得如同筛糠。 “若是你陷害皇后,朕便废了你的位份,打入冷宫。” 宸妃身子一软,滑落在地上。 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大颗大颗滴落,眸子里全是委屈和想要以死明志。 “来人,将宸妃扶好了。” 皇帝一撩衣摆,转身坐回位子上。 “去太医院寻宸妃的近半年的脉案来。” 【脉案能看出什么,宸妃心思那么缜密,怎么可能在脉案上动手脚,定期给她诊平安脉的何太医早就被她收服。】 【之前诊出她有孕的就是何太医,说她小产的也是他。】 【要查就要让太医院的院正带着几位刚正不阿的老太医过来。】 【嗯,宸妃院里的桑树下还有药渣,是用来伪装怀孕和小产的汤药。】 【药是何太医从仁和堂抓来的,方子还在何太医书房的暗格里。】 皇帝:“……” 你这么能干,此事你来审呗! 陆昕然还在翻吃瓜系统,她一颗心都落在皇后身上,就想看看宸妃这些年还有没有陷害皇后的事。 【居然还真有!】 【景合十一年,宸妃还是婕妤,她设计让王美人小产,又陷害是淑妃所为。】 【景合十二年春,她设计让刘昭仪小产。】 【景合十二年秋,她设计让皇后小产!】 【当时那么多线索都指向她,可皇帝因为乐见其成,只让人给皇后送了补品,就将此事轻轻揭过。】 陆昕然越看越是气闷,【啊啊啊,气死我了,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这么好的皇后啊,她养出的皇子得多优秀啊,皇帝怎么能这么狠心。】 她好想再骂一句,贱人配狗天长地久,被一旁的陆昕澜猛地扯了一下。 心声被打断,陆昕然茫然偏头,不懂好姐姐为何总是没事扯她的手臂。 皇后的身形摇晃,她这些年里一直想不通,她明明很小心为何还会小产,原来……她的孩子只出现就是个错误。 皇帝没想到这么多年的隐秘会被陆昕然一再的揭开,后宫嫔妃小产他从不关心,毕竟他不缺皇子和公主。 而皇后,他不能让章家势大,他的太子不能有那样的外家。 所以当初皇后小产,他着实松了口气。 可,看到皇后摇晃着身子,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倒下的模样,他第一次有了后悔的情绪。 那道心声虽然让他难堪和气恼,但说得很对。 如此大气疏阔的皇后,她养出的皇子该是如何出色! 被太监一左一右压在椅子上的宸妃还在委屈的流眼泪,微垂着头,头上珠钗微微摇动,脖颈纤细白皙,让人想要捧在掌心捏碎。 “去,将院正和几位老太医唤来,还有何游逸,一并唤来。” 福公公领命快步离开,皇帝思忖了又唤来心腹,让对方凑近耳语了几句。 不知事态为何会进展到这般地步的宸妃,已经哭不出来,她死咬着下唇,背脊发凉。 总觉从他们到荣晖苑起,一切都超出了她的掌控。 她已经将一切都布置好,又抹去了所有痕迹,皇帝就算要查,也不会查到真相的。 这样想着,她的心重新安稳下来。 眼泪重新挂上眼帘。 陆昕然俯身低头,心情很是不美妙。 虽然吃了不少瓜,可是这种瓜看得好气,对胸前的某些腺体太不友好。 「统子,如果这种瓜吃多了,让我得了绝症,你负责治吗?」 系统无语,「你这么真情实感做什么!人家如何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事,世道艰难,我们女孩子就该守望相助,可惜,我帮不了皇后,哎,要是能让她假死离开皇宫就好了,垃圾皇帝根本配不上她。」 第二十九章 陆家这丫头可以病逝了 偌大的水榭,静悄悄,无人敢发出半点声音。 陆昕然的心声不是谁都能听到,不少人惊疑偷瞄,不知为何皇帝和太后不过说了几句,事态就变成了现在这般。 这是,之前宸妃小产一事还另有隐情? 还有,皇帝周身气势为何如此冷厉? 总觉皇帝现在像个炮筒,一碰就会爆发。 陆昕然等得无聊,跟系统扯皮完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这就是太后的寿宴? 不是应该一团和乐,所有人都假笑着打招呼说恭维客套话吗? 怎么会这么吓人? 听到她心声的众人:“……” 要不是你一直在拱火,这场寿宴就是你说的那样,大家都,嗯,笑得真诚的说恭维话! 皇帝的视线时不时的掠向她们这边,皇后的罪名要洗清,宸妃若是真如此狠毒他自然要处置,但这个什么都能查到的陆家姑娘,他也不能放她逍遥。 这种人要么处死,要么放在眼皮子底下,让她再掀不出任何风浪。 一个时辰过去,所有人的腿已经跪的没了知觉。 【腿好疼,早知道垫个贵的容易了。】 【不过跪这么久,垫什么都没用吧?】 【真是,皇帝自己处理不好家务事,就会发泄在我们这些小喽啰身上。】 抱怨声响起,皇帝冷眼扫来差点气笑。 这丫头居然还知道这是他的家务事! 她在心里吐槽时怎么没想过非礼勿言。 虽是这样想着,他还是摆了摆手,“行了,都起吧,赐座。” “谢陛下。” 再没有一刻,众人觉得能听到那道心声也是件好事。 当然,不如不会牵连她们,让他们可以专心吃瓜,那就更好了。 众人努力不让自己露出咬牙切齿的难看模样,死死捏着下人的手臂,狼狈起身又忙坐到身后的椅子上。 小路上,几道匆匆赶来的身影跟在福公公身后,不过片刻就行到水榭之中。 “微臣见过陛下,见过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皇帝摆手,几人听话的起身。 “宸妃,过来。” 皇帝冷着神色,“你们给宸妃仔细看一看,提好你的头,朕只听实话。” 不懂发生了什么的曹院正,带着几位老太医慌忙躬身。 宸妃看着眼前阵仗,一颗心失速跳动。 她动作极慢的起身缓步走到几位太医身前:“陛下,臣妾,臣妾……” “诊!” 皇帝只冷眼吐出一个字,宸妃不敢再多说半句,听话坐在一旁将双手都放在了桌案上。 几位太医依次上前细细诊了脉象,又疑惑的对视一眼,然后由曹院正出声说道。 “陛下,宸妃娘娘小产后,身子还有些虚弱,多用些补品不过月余就能将弱症补足。” “陛下~” 听到曹院正如此说完,宸妃又委屈起来。 陆昕然听着前方的动静,心中生出疑惑。 【他们怎么会连药物催出的脉象都分辨不出?】 【不过也不怪他们,这是何游逸的独家秘方,吃药之后的三个时辰内,脉象绝对能以假乱真。】 【不过宸妃用药已经有两个多时辰,最多再半个时辰,她的脉象就会恢复正常。】 【可惜了,又要被她躲过去了。】 突然出现的心声让几位太医全都有些愕然。 这心声是什么意思! 这是在质疑他们的医术,觉得他们是庸医?! 倒是皇帝眼中闪过思忖,“何游逸呢?” “回陛下,何太医今日不当差,从府中过来还要一刻钟才能赶到。” 福公公回话间,皇帝之前派出的暗卫心腹带着几个血淋淋的宫人突然出现。 宸妃看到自己宫里的几人,心再次乱跳起来。 “陛下,她们,这是怎么了?” 皇帝没看她,只冷硬的问向心腹。 “可是招了?” “回陛下,都招了,这是药渣还有属下在小厨房寻出的汤药。” 宸妃看着药包,以及从树下挖出的药渣,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的手段被拆穿了。 皇帝将药包丢在她脚下:“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宸妃如狂风中的小白花,脆弱的摇动着纤薄的身子。 “妾身,妾身无话要说,是妾身的错,是妾身贪恋陛下,是妾身贪心想要孕育一个属于陛下的孩子。” 【刚刚还臣妾呢,现在又换成妾身了。】 【不是床帏里,还说过如果他们生在寻常人家,他们是一对寻常夫妻就好了吧?】 【这种老套的说辞,皇帝怎么真这么吃?】 【还是身份高到一定程度就失去鉴婊能力了?】 一连串的心声再次密集出现,皇帝落在袖间的拳头已经捏紧。 他身为皇帝的威严,容不得旁人一再无理挑衅! 陆家这个刚寻回的小辈,可以病逝了! 匍匐在他脚边的宸妃还仰头凄婉的看着他,若是从前,他一定会心软。 但被那道心声一再嘲讽,他此时看到宸妃的娇弱模样,就下意识的生出嫌恶。 他毫无疼惜的一脚踹在宸妃身上,“为何要陷害皇后?” 宸妃吃痛间,人已是被踹出几步远,直到此时她终于开始慌乱起来。 “妾身没有,妾身没有陷害皇后,妾身只是小日子晚了几日,妾身以为有了陛下的宝宝,就迫不及待的告知了陛下。” 结果是空欢喜一场。 她不甘心就这样同皇帝说,让他以为是她在用心计,所以才生出了一石二鸟的心思。 “景合十二年秋,皇后小产,你可知是谁所为?” 宸妃脸色越发苍白,眼底的慌乱再是无法遮掩。 她瘫在地上:“妾身不知,陛下,妾身只是想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宝宝。” 【还宝宝,心地如此狠辣恶毒,她养出的孩子得多可怕,等长大开始争皇位,他们母子不得让所有的皇子全部死在意外里。】 最忌手足相残的皇帝如遭了当头一棒,心头剧震。 陆家这个小丫头,也可以不用病逝…… 第三十章 完了,完了,我要瞎了 皇帝看着身形摇晃的宸妃,在她面上看到了委屈、看到了不甘、看到了隐忍,只是没有看到后悔和心虚。 “你想要孩子?那又为何容不下皇后的孩子?” 宸妃面上的委屈有着瞬间的僵硬,似是没有想到皇帝会突然如此问她。 “告诉朕,为什么!” 皇帝冰冷的声音如重锤砸进宸妃心里,她忘了哭只愣怔的看着他。 【肯定要说是因为爱啊,妾身没办法看到别人得到您的宠爱,还怀有您的子嗣。】 【妾身想跟你做一对寻常夫妻,妾身自是太贪心了~】 声音惟妙惟肖,还学着宸妃说话的调子,让缩在一旁偷听的众人差点笑出声来。 太后捏起帕子压在唇角上,陆家这孩子刚刚有一句说得是对的。 这种人确实不配孕育子嗣,更不该得到偏宠。 不然不论是已经成年的皇子还是年幼的皇子们,都会惨遭毒手。 宸妃柔弱凄美的倒在地上,她怔怔望着皇帝,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晨起时还小意哄着她,愿意提早来荣晖苑的他现在对她如此冰冷。 “陛下,您就当是妾身太贪心了吧,妾身没办法……” “够了!” 皇帝盛怒,不知是因为被陆昕然一再的猜中宸妃的反应,还是因为这一切都像是一场笑话。 宸妃趴在地上,再次忘了哭泣,眼中的惊慌和茫然越积越深。 窒息的气氛里,福公公眼尖的看到有人带着何游逸远远赶来,忙小心跑了出去,又将人带进了水榭。 “陛下,何太医到了。” 皇帝哼了声,等何游逸跪在身前,一把将药包和药渣丢在他脚边。 “你自己交代还是想朕给你用刑!” 何游逸看到地上的药包,以及一旁血肉模糊的几个宫人身子一抖,差点瘫在地上。 “臣,臣都交代。 “是,是宸妃娘娘想要一种可以让她脉象看似有孕的方子,又要一种可以让她看来像是小产后虚弱的方子,臣,臣就给宸妃寻来了这两个方子。” 【啧,说得自己多无辜听话一样,让你去死,你去吗?】 陆昕澜:“……” 求求你,真的不要再开麦了! 皇帝冷眼扫了陆家这边一眼,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若是朕没记错,你是朕的臣子,不是他的!” 何游逸抖着下唇,扑在地上已是不敢再为自己狡辩半分。 宸妃似是突然来了力气,向前趴着柔弱的手臂缠上了皇帝的双腿。 “陛下,妾身是骗了您,可妾身,妾身只是太爱您了,妾身只是想偏得一点宠爱,妾身以后再也不敢了,您原谅妾身好不好?” 皇帝垂眼看她,眼泪冲花了精致的妆容,虽然狼狈却依旧是他最喜欢的模样。 他手指微动,正欲下意识的撩开她沾在脸颊上的碎发,不合时宜的心声又响了起来。 【让我想想那句脑残的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哦,对,你失去的是一条腿,可她失去的是爱情啊!】 【妾身只是太爱你了,所以其他嫔妃肚子里的孩子一个也不能出生!】 【就是皇后也不行!】 【妾身也不想手上血淋淋,沾染这么多人人命,可妾身爱您啊!您一定能理解妾身的对不对!】 【呕~真是恶心死了!好想自戳双目,为什么要让我看到这么辣眼睛的场景。】 【完了,完了,我要瞎了。】 皇帝:“……” 很好,朕晚一点就让你真的瞎! 被抱住的双腿猛的抽出,又一脚踹在宸妃肩头。 “曹闻辛,再来给她诊脉。” 从宸妃去寻上他到现在,三个时辰应该已经过去了。 终于意识到即将要发生什么的宸妃紧张的死死抱着手腕,就算证据已经摆在这里,她也不能让太医诊出她确实用了这些汤药。 “皇帝,她要假孕要假装小产,想惹你心疼这些哀家都懒得管,哀家只想知道,她为何要陷害皇后!” 混乱间,太后隐忍不住的怒意在场中蔓延。 若是眼神能化成刀子,宸妃此时已经被她千刀万剐。 皇帝闭了闭眼,“母后,此事回宫后,朕一定给您和皇后一个交代。” 【太后娘娘,哎,这是不了解自己的儿子,还是觉得能趁机为皇后求些什么?】 【皇后先是没了孩子,又一再被冤枉委屈,还要受训斥。】 【这么多年,这么多事,皇帝心中但凡还有她的位置,都不会让她变成笑话。】 【还回宫后给个交代,能给什么?不就是几句场面话,然后往长春宫送点赏赐,让后宫的嫔妃们知道皇后还有点体面。】 【不痛不痒的交代,还得皇后千恩万谢。】 【啧,你失去的只是孩子,人家失去的可是爱情呢~】 “够了!” 皇帝怒极,“你……” 他抬手指向陆家众人方向,又随即一抖袖袍,看向水榭中所有宾客。 “你们都下去!” 再任由这个陆家小辈在这里拱火,今日的事只会牵扯不清。 “留下!哀家需要她们留下做个鉴证!” 已经闹到这般地步,太后也豁出去了。 皇帝儿子要如何荒唐她管不了,她要为皇后争些自在日子。 皇帝头上青筋突突跳着,对上太后执拗的目光,他深吸了口气,招手示意福公公带人将宸妃押在地上。 “为何陷害皇后,朕要听实话,不然株连九族!” 宸妃身子一抖,随即吃吃笑了起来。 “陛下,你是真不知还是装作不知,这后宫的女子谁会不想做皇后?谁会不想自己的皇儿做太子做皇帝,自己做太后再不用看人脸色受人欺负?” 她不过是想了旁人都在想的事,又做了旁人不敢做的事。 只是好可惜,她差一点就成功了。 当年要不是她父亲执意要送她入宫, 她就能嫁给青梅竹马的表哥。 给他生儿育女,为他操持家务,同他恩爱和鸣,而不是陷在后宫里想尽办法上位,过得人不人鬼不鬼。 “陛下,我也不想陷害皇后,可是,这些错觉不都是你给我的吗?” 如果不是他一再的忽视又苛责皇后,她又怎么会生出这些野心。 入宫十年,从小小美人到一宫之主,她就差一步,就差有一个儿子就能登顶。 真是,太可惜了。 第三十一章 她怎么就翻车了呢 何游逸知道自己完了。 陷害皇后,又……陷害了不少皇嗣。 这些年,他帮宸妃不知害了多少人。 他抖如筛糠,在听到宸妃的那段自述后,眼前一黑直接摔死过去。 刚刚还觉得辣眼睛的陆昕然此时又觉得这一幕值得回票,吃瓜系统里的那些细节,比所有的宫斗文都要精彩。 只是她还是有些不解,宸妃这种有心机有手段又能将皇帝死死拿捏住的,怎么突然就翻车了? 陆昕澜:“……” 如果没有遇上她那漏电一般的心声,跟皇后相比宸妃一定是笑到最后的那个。 可惜,宸妃十年部署,小心谨慎、步步为营,最终被她掀了底牌。 太后看着终于不再装模作样的宸妃,心中难得生出几分复杂。 她叹了一声:“皇帝,既然宸妃觉得在后宫会受人白眼遭人欺负,不如就让她去守皇陵吧。” 宸妃瘫在地上,垂着头,没了故作出的柔弱,反而如缝隙里钻出的蒲同英,恣意又倔强。 皇帝再次看向她,迟迟不愿应下太后的这一句。 身为皇帝依旧不能给他喜欢的人以偏爱! 他这皇帝怎么会做得憋闷! 【要是皇帝皇后可以和离就好了,皇帝给皇后自由,皇后不去追究过去那么多年的是非对错。】 【皇帝愿意将宸妃留在宫里就当今天什么都没发生,要是还想要脸面就将人藏在京城里,没事出宫偷腥~】 【而皇后也能过几天清净日子,不用留在后宫里受气,可以多活几年。】 心声不负责任的出着主意,皇帝冷哼间,心头这点不舍和意难平倒是散了大半。 “好,便听母后安排。” 宸妃坐正了身子,俯身对着太后一拜。 “谢太后娘娘不杀之恩。” 太后复杂的看她一眼,就侧身去等皇后回应。 身为漩涡中心的皇后自始至终没有半点反应,仿佛几年前小产的人不是她,受尽委屈与斥责的人也不是她。 她淡然起身,对着太后福身行礼。 “一切全凭母后做主。” 一场闹剧草草收场,宸妃来时有多得意,被人押着带出荣晖苑时就有多落魄。 皇帝的视线一直追着她的背影,直到再看不见这才惋惜收回。 【皇帝若是喜欢这种矫揉造作的小白花,后宫里再调教一个不就好了。】 【反正是否真心他也不在意,只要床榻上让他满意就行了。】 “咳咳咳咳……” 裴氏剧烈咳嗽起来。 她一骨碌从椅子上滑下跪在地上,身子抖得跟晕倒之前的何游逸一般。 陆昕然吃完这一场大瓜,心满意足的刚关上吃瓜系统,手臂就被人再次用力扯住。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跟着陆昕澜一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皇帝看着抖成一团的裴氏和赵氏几人,只瞬息功夫便猜到了她们为何面色发白,一副活不到明日的模样。 陆家刚找回的这个小辈,她所有的心声都能被人听到一事,是不是无人能说出口,让她知道自己是个筛子? 他眯着眼气势骇人的看向陆昕然,想怒斥一声‘你可知罪!’,随即眼前一黑,一股窒息感涌了上来。 他身子摇晃,在福公公身上靠了好一会,这才满身是汗的恢复清明。 刚刚那一瞬,他眼前似是闪过一道巨雷凝聚的大锤,只要他生出想要给陆家和陆昕然治罪的心思,就会被雷锤击中。 他心下骇然,不知这陆昕然的妖异之处从何而来,也要治罪的心思也跟着犹疑起来。 陆昕然和陆家人他得想个妥帖的处置办法才行。 他余光扫到皇后的面上终于再不是毫无表情,淡淡出声。 “都下去吧。” “是,臣妇谢过陛下。” 裴氏声音都还有些颤抖,她抖着腿咬牙起身又一把扯上陆昕然的手腕,不管不顾的带着她仓惶离开。 可不能再让她在皇帝身旁胡言乱语。 陆昕然被裴氏拖着,脚步都有些踉跄。 她回身刚想说什么,另一侧手腕被陆昕澜攥住,拖着她走得更快。 “姐姐,咱们走这么快做什么?” 刚刚发生的那些又不是只她们一家看到,这水榭里这么多女眷全都听到看到了。 法不责众,皇帝羞恼也不能只罚她们一家才对。 陆昕澜听到她的心声,只庆幸她们刚刚走得足够快,不说同皇帝太后他们便是同那些夫人姑娘们也超出了十步远的距离。 “不是一早就提醒您,不要妄意,便是在心中想也是不行的。” 你怎么就是不听啊! 陆昕然有些委屈:“我明明什么都没说,刚刚都是一直跟在你和祖母身边,还很乖巧听话的。” 她都努力在做乖宝宝了。 终于走出几十步远,裴氏回头看了眼,见水榭那边无人追出来这才放开她,靠在徐嬷嬷身上大口喘了几下。 “你这丫头……” 她们今天差点死她身上! 这瓜,这瓜是能随便吃的吗?! 吃不好会死人的! 陆昕然更加委屈,为什么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带着指责,她明明很乖的啊! 还是陆昕澜舍不得让她受委屈,猜到皇帝让她们走就意味着放过她们了,忙上前将人拉到身后。 “祖母,咱们今日要在荣晖苑呆到夜里,不如去寻处院子,咱们下午就在院中休息吧。” 只要将人关在院子里,不让她到处乱跑,应该……不会再惹事了吧? 裴氏叹了一声,她们眼下也只有这个法子。 随着陆家人离开,水榭这边的一众女眷心还提着。 她们刚刚该听的不该听的全都听到了,陆家人拍拍屁股跑得跟有恶狗撵着一样,她们怎么办? 留下来,有看皇帝热闹的嫌疑。 走,上首的几人不出声,她们哪里敢走? 章水儿不停偷偷挪动身子,视线不住的往陆昕然离开的方向瞟。 “行了,别都拘在这儿,这园子大,花儿看得也好,都去看看。” 太后摆摆手,示意众人先散了。 她们不自在,皇帝皇后被她们偷瞄着,也都有些不自在。 等人散开,太后这才从老嬷嬷手中接过茶碗低头抿了几口。 “皇帝打算如何处置陆家那个小辈?” 皇帝余光瞥到又攥起双手的皇后,毫无情绪的反问回去:“母后以为,陆家那个小辈当如何处置?” 第三十二章 他的心思她一眼就猜中了 太后心中对陆昕然多有好感,自然不希望她会受到处置。 但她这份能力太过妖异,不但能探查到旁人都不知晓的细节,心声还能被不少人听到。 若是不加约束,一定会有难以预料的后果。 可若是处置她,或是用寻常办法来约束……太后想到皇帝可能会用的手段,心中就复杂莫名。 皇后只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思绪又不知飘到何处。 皇帝这些年对皇后多有猜忌和嫌弃,但此时发现她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后,心中又有些不是滋味。 他又瞥了对方一眼,眼见她依旧不看自己,只能轻咳一声。 “皇后以为呢?” 皇后从飘飞的思绪中回过神,迎上太后期盼的目光淡淡说道。 “从心声中可以听出是个简单纯善的小姑娘。” 至于要如何处置,皇帝想来已经有了想法,而且她的意见他向来听都懒得听,又何必问她。 皇后起身,“臣妾有些头晕,失礼先退下了。” 她扶着宫人的手,在皇帝复杂的目光中起身离开。 太后叹了一声:“别看了,皇后刚刚是彻底没了体面,你刚刚连让她去守皇陵的心思都生了出来,她现在……” 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皇帝想到之前心声中的一句句,这一刻面上一阵滚烫。 “母后,朕是不是做错了?” 太后转头看着粼粼水面:“皇帝心里有答案,又何必问我这个老太婆。” 刚刚都已是那样的情形,皇帝看着宸妃被拖走的身影依旧恋恋不舍。 想到那一幕,她就没了半点再继续说下去的心思。 “哀家只一句,陆家那丫头,不许收入后宫,旁的,随你如何处置。” 皇帝拧眉看着太后也扶着宫人离开,当真是……知子莫若母,他的心思她一眼就猜中了。 他原想着这种妖异的本事收入后宫刚刚好,后宫里的那些勾心斗角他想知道的只要去她那里就能听得一清二楚。 方便了自己,又不用担心她在外惹来难以预料的麻烦。 但,太后要保她,又已是直白的提了此事,他总不好一再忤逆。 可是,不收进后宫还能如何处置? 荣晖苑西北方一处偏远僻静的院子里,陆昕然坐在厢房中,无语的看着守在身旁的陆昕澜。 “你们这到底怎么了?” 怎么好端端的全都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看她? 就是赵氏,看她都不像斗鸡了。 聒噪的心声又密集传来,陆昕澜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你每天……胡思乱想这么多,不累吗?” 陆昕然错愕:“你怎么知道我会胡思乱想?!” 陆昕澜定定看她,以为她终于能意识到自己做了筛子。 结果就听到了一堆密集的心声,以及一句。 “姐姐放心,不论我心中想什么,我都不会给陆府惹来乱子的,我今天一直很乖巧,徐嬷嬷都夸我刚刚做的好。” 陆昕澜:“……” 她现在已经确定下人,也就是签了卖身契的人都听不到她的心声。 而其他人是否能听到,似乎还有一道门槛。 只是这道门槛在哪里,她还没有摸到。 徐嬷嬷听不到她那些大逆不道的话,自然觉得她今日表现没什么差池值得夸赞。 她迎着陆昕然天真烂漫的双眼,揉着眉心张嘴就开始胡诌。 “你忘了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咱们城府不深,心中所想会透过双眼被人察觉,所以下次不论遇到何事都尽量不要乱想,知道吗?” 陆昕然怔愣点头,她觉得好姐姐在针对她,但她没什么证据! “大姑娘,章二姑娘到了,想求见您和二姑娘。” 章水儿怎么过来了? 陆昕然想到对方那易晕倒体质,就下意识摆了摆手。 “祖母她们还在休息,咱们……” “让她进来吧。” 陆昕澜不等她说完就让人将章水儿带了进来。 她大致能猜到对方过来是为了什么。 “你不怕在咱们这里晕过去吗?这人动不动就晕倒,好麻烦的。” 跟着下人进门的章水儿,刚走到门前就听到这样一句,她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要不是这个家伙这么讨厌,她怎么会动不动就昏过去! 不过嘛,她哼了一声进门,对着她们姐妹二人福身行了一礼。 “我为之前的事同你们道歉,我章水儿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以后,哼,以后咱们就是好姐妹了。” 陆昕然:“……” 眼前人太过强买强卖,让她一时间都忘了在心中吐槽。 “我是今天才知道姑母在宫里原来这么艰难,我以前真是太任性了。” 她直起身坐到陆昕澜身旁,就大咧咧叹了一声。 陆昕然:“……” 【不是,你姑母难不难的,你跟我们说这个做什么!】 【不是想搞什么花样吧?】 【她不是还惦记她的四哥哥,我才不信她愿意跟陆昕澜做好姐妹。】 听她提起宋钧宴,章水儿脸颊瞬间一红。 从前不懂皇后和祖父爹爹的艰难,她喜欢往皇宫跑,喜欢追在几个皇子身后。 现在明白了他们章家的处境,她哪里还敢存嫁给皇子的心思。 “陆昕澜,我,我以后不会再纠缠四哥,不对,四皇子,你放心,我以后见到他就绕道走,你一定要信我。” 她死死的拉着陆昕澜的手,眼巴巴的看着她,如果身后有条大尾巴,此时一定在疯狂摆动。 陆昕然继续无语,【姐姐信不信有什么用,她已经不算陆家的嫡长女,跟宋钧宴的亲事肯定做不得数了。】 章水儿:“……” 刚刚水榭那边意外丛生,她又急着过来,还真忘了陆昕澜现在的身份已经不适合做皇子妃。 【她不是跑来以退为进,假惺惺的说要做好姐妹,实际上是想来嘲笑陆昕澜的吧!】 章水儿惊恐,想要拼命摆手。 不,不是,她没有。 她章水儿行事虽然有些骄纵,可她不是这种心肠歹毒的人。 陆昕澜被身旁的两个活宝逗得再是忍不住,捏起帕子就捂着嘴无声大笑起来。 好一会,在陆昕然迷茫不解,章水儿窘迫的红了脸后,这才努力压着唇角看向章水儿。 “我信你,以后我们就是好姐妹。” 章水儿激动的一把将她抱住,“谢谢,谢谢你,我,我现在觉得,四哥,不是四皇子配不上你了!你要不要看看我大哥?他还没说亲。” 陆昕然一把忙将人抢了回来:“不行,你大哥是个武将,手跟蒲扇一样大,一巴掌能将她抽出一里地,他要是家暴我姐怎么打得过他?” 章水儿:“……?!!” 什么家暴,什么抽飞! “你瞎说什么,我们章家有祖训,不可以对女子动手!” 第三十三章 不能吃皇帝的瓜,那就吃周家的 裴氏听着隔壁传来的动静,皱紧的眉头终于舒展了几分。 只是,属于他们陆家的‘劫难’还没过去。 还不知皇帝和太后会如何处置陆昕然和陆家人。 早知道会如此近距离撞到皇帝,她当初就不该存了将人正式介绍给京中各府的心思。 哪怕这样做有失公平,也好过她们落入现在两难境地。 “母亲,儿媳倒是觉得昕然那孩子是个有福气的,没准这一遭就化险为夷了。” 二夫人孔氏笑着柔声劝慰,陆昕然之前的那些心声,她也许比旁人更有感触。 她跟陆康平琴瑟和鸣,成亲多年一直恩爱如初,陆康平这些年来身边只她一人,没有妾室也没有通房,她得了夫君的一心一意,自然知道这有多难得。 陆昕然同情皇后,一直站在她的立场为她鸣不平。 这虽说看似得罪了皇帝,可也让她这份纯善的心思显得极为难得。 若是太后和皇后愿意保她,她和她们陆家就不会有事。 裴氏摇头苦笑:“都已经如此,咱们现在做什么都容易受猜忌,也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 等过了申时,陆晋川他们这些朝廷命官会陆续抵达荣晖苑,她已经让人去给他送了消息,看他能想到什么办法吧。 厢房里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裴氏听着陆昕然那没心没肺的笑声头就疼的更厉害。 夜宴才是寿宴的重头戏,到时周围都是人,她不会继续惹事吧?! “老大媳妇,要不你身子不适,带她们两个先回府吧。” 赵氏有些不情愿,晚上几位皇子都会过来,她还想趁机让陆康德提一提陆昕澜跟四皇子的亲事。 她不愿,孔氏怕裴氏生气忙打圆场。 “娘,咱们现在不适合轻举妄动,晚一些,让昕澜好好同昕然说一说,让她晚上什么都别听别想,安安分分等夜宴结束。” 陆昕然已经会对陆昕澜无条件信任,她说信章水儿的话,她便也跟着接纳对方。 等到申时一行人重新回到水榭,她们三人已经如失散多年的亲姐妹。 “我娘喊我了,我先回她身边,过几日我们一同出府玩啊!” 陆昕澜笑着点头,目送她离开。 陆昕然长舒了口气,“终于走了,她也太能说了。” 话密的像是能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一样,说的都是她爱听的,弄得她这会口干舌燥! 她们到时,陆晋川带着陆康德、陆康平已经到了。 陆晋川递了个安心的目光给裴氏,这才眯眼郑重打量起这个看似乖巧实则满肚子胡言乱语的亲孙女。 他刚刚已经去皇帝那里跪地告罪,皇帝只意味深长的问了句,张友昌同周家大儿媳的丑事,是不是从陆昕然这里获知的。 他趴在地上,将从陆昕然这里听得的,她们姐妹二人因何被换,方素心这些年来又做过什么,细细讲了一遍。 又将她们无意中帮四皇子破了一桩人命案子之事,也一并老老实实的讲了。 至于陆昕澜总结出的,什么人什么条件下能听到陆昕然的心声,也说得格外仔细。 皇帝听后只静默了好半晌,最后摆手示意他离开。 陆昕然半点不知自己在皇帝的‘心尖’上走了一遭,她坐下后就探头四处张望。 她可是还记得之前有几位夫人,一脸刻薄的盯着陆昕澜看。 她得赶紧辨出那些人的位置,然后偷偷溜过去将她们身上的瓜吃掉。 “别乱跑,陛下和太后娘娘马上就要到了。” 听到她心声的陆昕澜心中涌着阵阵暖意,就知道这臭丫头是个有良心的,不枉她劳心受怕又掉头发~ 赵氏回过头,傲娇的哼了声。 “昕澜的亲事我说了算,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可不是谁都能惦记摘桃子的。” 那几个臭不要脸的,她记下来了! 以后别落她手上。 陆昕然看着她再次陷入迷茫,她什么时候跟赵氏母子连心了,好可怕! 赵氏身子一抖,同样觉得她这个想法有些吓人! 她恶狠狠瞪了她一眼,这才傲娇的转回身。 陆昕然被瞪得一脸莫名,一转头就看到自家祖父正淡漠的看着她。 她忙收回目光,正襟危坐,生怕自己得罪了这位一家之主。 她对现在的日子非常满意,每天吃好喝好,还能没事出门吃瓜看戏。 除了身旁人奇怪了些,神色总像是如厕不畅,别的都很完美。 被她嫌弃为便秘的众人一阵咳嗽,她茫然四顾,总觉自己跟她们格格不入! 申时三刻,水榭中各府桌案后已经坐满。 白日里发生的事,来之前没收到消息的此时也都从家人口中听了个七七八八。 想到盛宠多年的宸妃,居然会被逼得戴罪去守皇陵,不少人心中都生出惊骇。 后宫要变天了。 前朝怕是也要不得安宁了。 酉时正,皇帝扶着太后进入水榭,两人身后是皇后带着后宫一众嫔妃。 皇帝步入水榭就下意识看向陆昕然,在得知了十步内她才能获知旁人的隐秘后,为了不在群臣面前再次失了面子,他理智的选择了让陆家滚远点! 正好他也不想再听那些聒噪的心声。 倒是太后看着陆家众人的位置,不满的摇了摇头。 【咦,皇帝和太后坐到高台上去了,好远!】 【不能吃皇帝的瓜,那就吃周家的!】 【扒不出别的,看看周晗闻和周炳山的后宅那点香艳事也不错!】 【这父子两个,嗯?外室都一起养?】 【这么狗血那我得好好看看!】 走路走到一半的皇帝和太后对视一眼,默默招来福公公,将高台上的桌椅挪了下来。 嗯,坐得太高与群臣太过疏远,不好不好! 第三十四章 他们这样显得我好没见过世面 专心吃瓜的陆昕然没有察觉到,这一瞬间水榭中变得格外安静,只有宫人们给各桌摆酒菜的磕碰声。 距离她有些远的官员和家眷在发现这边突然没了声音后,全都着急起来。 陆昕然一边吃瓜,一边没见过世面的哇哇惊叹。 【居然玩的这么花?他们这样显得我好没见过世面。】 【妾室换着睡!那方素心……】 【壮阳药也一起吃,还特意让人去山里猎杀老虎取虎鞭!结果猎到了一头母老虎,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众人:“……” 你先别笑,方素心怎么样,你倒是说啊! 周晗闻和周炳山父子俩已是背脊湿透,想要起身怒斥一派胡言,结果视线一扫就看到皇帝正一脸兴味的看着他们。 陆昕然垂头美滋滋的继续翻着小册子,小册子中的内容是按照时间由近往远出现的。 呆在对方身边越久,看到的内容就越多。 只要时间足够,她就能看到对方几岁还在尿裤子。 【春风楼……是清平坊里里最有名气的那个红楼吧?】 听到心声的众人心中疯狂点头,你就说春风楼怎么了吧! 【五年前,春风楼的花魁和悦姑娘一夜消失原来是被被周炳山赎出来的。 【唔,还是方素心帮他在城中寻了院子安置好的?】 【和悦先是被他孝敬给周晗闻,等周晗闻腻了,才被他接回府里做姨娘……】 【六年前,有新婚妇人进京告御状,周晗闻让暗卫将人掳走后强了大半年,还强迫人家给他生孩子!】 【真是臭不要脸,自己跟金针菇一样,还好意思到处丢脸。】 【身为左都御史,私下里恶心事做尽,这是觉得他占了弹劾百官的位置,就没人可以弹劾他了吗?】 【难怪方素心跟张友昌搞在一起,周炳山没有半点反应,这周府……真脏!】 周晗闻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双腿抖个不停。 皇帝眼中带笑的看着他,他发现只要瓜没吃在自己身上,就很是神清气爽。 周晗闻想跪,但皇帝一记冷眼,他抖着腿只能老老实实坐在位置上。 但心中知道自己完了。 不止他,周炳山也完了。 陆康德看着慌乱不已的周家人,心中无比畅快。 从知道他户部郎中的位置是方素心用身体为他换来的,他就一直想将人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 只是周家态度很是强硬,只肯将方素心送去庄子上,户部郎中的位置却是没有半点商量。 现在周炳山不让也得让! 他想回身给陆昕然一道赞许的眼神,但想到她之前的吐槽,对他这个亲爹没有半点亲近,他忙稳住身子努力稀释存在感,生怕陆昕然看到他,然后翻起他的过往。 陆昕然吃完周家父子二人的大瓜,心满意足的抬起头,结果就发现水榭之中异常安静。 同他们位置相近的周家人,面色都难看得紧。 【他们这是怎么了?是我刚刚吃瓜太专注,没留意发生了什么吗?】 他忙又看了眼吃瓜系统,发现上面什么都没有更新,心中熟练的浮现迷茫。 这道心声刚一浮现,众人就熟练的端起酒杯忙向太后和皇帝敬酒。 宴会正式开始前吃了个有趣的大瓜,皇帝心头一扫他上午时的尴尬,笑着举杯携百官向太后祝寿。 一片热闹声中,不合时宜的声音再次响起。 【说得好听有什么用,少气她比啥都强。】 皇帝端着酒杯的手一顿,一旁的太后呵呵笑起来,对这话很是认同。 她偏过头,越过皇帝看向皇后。 “这孩子啊,句句都合哀家心意。” “确实,臣妾也觉得陆家的这个小姑娘可爱的紧。” 皇后弯唇,笑得明朗。 她早已经对皇帝死心,陆昕然今日那番话只是让她更加坚定而已。 她将落在皇帝身上的心彻底收回,没了执念和不甘,眉眼也舒展起来。 想到皇帝上午时生出的心思,她怕他当真会臭不要脸,又悠悠说了句。 “这孩子我是真喜欢得紧,她刚回陆家,无依无靠的,臣妾又无儿无女,刚刚这一瞬就生了想收她做义女的心思。” 太后诧异,随即了然。 她飞快看了眼皇帝,也跟着附和:“你这心思倒是不错,哀家要不是年岁大了,也想给她做个依靠。” 皇帝:“……” 被太后和皇后防狼一般的看着,他摸了摸鼻子,心中不由哼了声。 他身为皇帝,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 他喜欢宸妃那种风情又娇媚的,陆家的这根小豆芽菜,还入不得他的眼。 他之前想将人收入后宫,不过是觉得这样最省事。 “皇帝,你意下如何?” 眼见他不给半点回应,太后逼迫般追问了一句。 皇后笑得疏离,皇帝莫名有些不是心思。 “皇后喜欢,认下就是,朕还不至于为难一个小丫头。” 日后只要同那丫头保持十步之距,丢人的就不会是他。 有他这话皇后顿时安下心来,她看向太后眼神询问,收义女这事由谁来说。 陆昕然打了个哈欠,看着场中水榭之中乌泱泱的一众人,捏起一块点心,心中盘算着下一个瓜从哪里下口。 「统子,上午的那个大瓜值钱吗?」 「还行,涨了十五天。」 「什么,才十五天?」 【皇帝这么不值钱吗?他跟宸妃的大瓜这么不值钱?】 【周家才五天?周家都乱成那样了,居然才五天?】 陆昕然郁闷了,她蔫蔫的耷拉着肩膀,缩在赵氏等人身后通身写满委屈。 「两个瓜就二十天了,你再努力一点多看几个人,积少成多,咱们今天肯定能攒两个月出来。」 「唔,也有道理!」 陆昕然被系统一忽悠,立即拿出高三刷题的劲头。 不就是吃瓜,这还不容易。 【看谁的呢?】 推杯换盏的和谐气氛,被这一声瞬间冻结。 众人又期待又害怕的收手捋头发,就怕同陆家人对视然后变成主角。 陆昕然扯了扯陆昕澜的手臂:“那个人是谁啊?” 陆昕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位是鸿胪寺少卿的夫人。” 【好,就她了,一脸刻薄相,也敢惦记陆昕澜,不行,我得好好看看,再想办法透露给祖母。】 第三十五章 双标狗和时间管理大师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这道心声落向鸿胪寺卿,以及他的夫人康氏。 康氏一双三角眼死死瞪向陆昕然,她倒是要看看自己这个死丫头能编排些什么。 她可不是方素心,更不是从根子里就烂成泥的周家父子。 她腰背挺得笔直,任由四面八方的人投来看热闹的目光。 皇后和太后要出口的话直接咽回肚子里,吃瓜要紧! 【康氏是女德女戒的拥护者?】 【大儿媳每天卯时前就要在她院外候着,等她服侍鸿胪寺卿上朝后,大儿媳要服侍她梳洗,为她布菜。】 【然后读经书,写经文,到了晌午继续布菜,午歇也要守在她屋里,夏日要打扇,冬日要加炭。】 【下午为她缝里衣,绣帕子,晚上继续布菜!】 【嗯?还得给她洗脚?】 【他们家里是穷得用不起下人吗?还是她手残脚残,必须要儿媳贴身伺候?】 康氏扬着头坦荡迎着众人目光,儿媳孝敬婆母天经地义! 陆昕然越翻越觉得可怕,【嘶!】她倒吸一口凉气。 【她大儿媳有孕都要在她院里立规矩!】 【小产两次,好不容易保住一胎,又寒冬腊月等她起床冻得着凉早产,直到现在身子都没调养好。】 【她还骂人家生不出儿子,想着法往儿子房里塞通房!】 康氏身后,大儿媳穆氏红着眼,她身旁的小姑娘已经六岁,但瘦瘦小小得连别人家四五岁的孩子都不如。 女儿先天不足,她想法子给女儿调理身子,婆母就只会骂她浪费银子,不知道节俭。 【太可怕了,太恶毒了,这世上怎么能有心思这么歹毒的妇人!做她的儿媳妇跟下地狱有什么区别!】 【还口口声声做儿媳孝敬婆母天经地义,呸!真不要脸!】 【我倒要看看她当年是怎么孝敬公婆的!】 心声到此又中断下来,陆昕然拼命去翻小册子,康氏面上的得意却是骤然一僵。 【找到了!】 【就知道是个老虔婆,不要脸!】 【她当初把婆母活活气死,还跟王建民说是她娘肝气郁结,是从前在乡下吃了太多苦,来到京城也学不会享福!】 【她怎么不卯时前起身去伺候人家梳洗用膳,不给婆母洗脚呢!】 【自己当年气死婆母,怕自己也落得这个下场,就狠命磋磨儿媳妇!】 【真是好大一只双标狗,我呸!】 【地狱空荡荡,恶鬼在人间!】 【王建民还真蠢,老娘被活活气死,居然都不知道多问太医一句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对,人家不是蠢,是亲娘没有仕途重要,他还要抱紧岳丈的大腿。】 【果然是什么锅配什么盖,两个恶心胚子,就这种德行还敢肖想陆昕澜?还想让陆昕澜给她洗脚!什么东西,我呸呸呸!】 心声到最后,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她冲天的怒气。 她用力拉上陆昕澜的手:“你以后说亲,一定要告诉我,我帮你相看!” 康氏这种该杀千刀的恶婆母,就别来祸害她们了。 陆昕澜柔柔笑着应声,“好,我跟母亲全都听你的。” 赵氏转身,想说她凭什么要听这个死丫头的,可想到那串心声中的康氏她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让这死丫头把把关,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太后看着死撑着不肯让人看笑话也不觉得自己错了的康氏,不由感叹的摇了摇头。 穆氏摊上这样的婆母,当真是可怜。 她当年在后宫步步艰难时,也没这么糟心。 穆氏的爹娘已经气得红了眼,他们都没想到女儿在王家居然过的是这样的日子。 这杀千刀的康氏! 和离,一定要和离! 这种婆母谁爱伺候谁伺候,他们穆家的女儿不受这份委屈! 家里有女儿的全都惊恐的看着康氏,尤其那些被她婉转试探过两家结亲的,此时看向康氏都像是在看世仇。 陆昕然从统子那里得知刚刚的瓜给了五天生命值后,又立即动力十足的投入下一个大瓜。 【康氏不是好人,王建民连亲娘都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肯定也不是好东西。】 【今天的寿宴他就贪了上千两!】 【年初的科考贪了五千两!】 【冬至祭祀贪了三千两。】 【大事小情都能薅一把,他书房里有个暗室,周晗闻的暗室用来磨金针菇,他的暗室用来堆金条。】 【搞的自己好像很清廉,朝服都是穿了好几年,不换是嫌皇帝一直不给他升官!】 【看着跟康氏夫妻恩爱,下朝就回府,但在清平坊养了三个外室。】 【啧,原来还是个时间管理大师,嗯,也不对,是太快了!去一趟不需要耽搁太多时间。】 陆昕澜:“!” 她一把扯上她手腕,不让她再猛猛开车。 陆昕然茫然的看她,不知道她怎么又掐自己。 「统子,知道她今天是怎么回事吗?怎么没事就捏我的手腕?」 童音丢了句你等等就哼哧哼哧查情况去了,只是找了好半天,最后奶唧唧的回了句,「没什么异常啊,她应该就是很喜欢你吧?」 陆昕然:“……” 喜欢到把她手腕都掐紫的程度吗? 上首处,皇帝已经从震怒中冷静下来。 他的注意力诡异的从王建民暗室中的金子怎么花掉,转移到了何为金针菇。 他视线在周晗闻的身上打转,金针菇……针?不是吧?! 还有,时间管理大师什么意思? 皇帝心中闪过一连串疑惑,他发现这丫头能探得旁人隐私一事,只要用得好,嗯,可以随时充盈国库! 江南水患要用的银子,这不就有来处了? 王建民面如死灰,知道自己完了,彻底完了。 康氏背脊也弯了下来,想到王建民那一屋子的金条被查抄后他们一家会有的下场,两眼一翻直挺挺晕了过去。 【京城人身体都这么差吗?怎么都动不动就晕倒?】 不远处被内涵到的章水儿羞恼的瞪过来,她,她能跟这些人一样吗? 水榭中混乱了片刻,有宫人来将康氏扶下去,王建民也趁机带着儿子们离开了水榭。 陆昕然偏头看了几眼,心思又沉到吃瓜系统里。 【下一个看谁呢?难得进瓜田,今天必须多撸几个人才行。】 第三十六章 这人能拿终身成就奖吧 上首的太后总觉今年的寿宴才是热闹又有趣。 不会牵扯到自己身上,又能吃这么多瓜,这寿宴实在是有趣。 皇帝眼中也全是兴味,他刚刚心中默算了一下,这次江南水患赈灾至少需要十万两,只靠王建民一人怕是还不够。 陆家这丫头要是能再揪出几个这种巨贪,又是赶在这种场合里,让这些喜欢和稀泥的老东西都无话可说,就合适不过了。 被不少人寄予厚望的陆昕然,翻着吃瓜系统总觉得今天过得有些辛苦。 「现在有多少天的生命值了?」 童音很认真的回她,「已经快五十天了,你今天要不要凑出两个月?」 陆昕然垂头偷偷打了个哈欠,她发现吃瓜好累啊! 而且,这些朝臣的大瓜好像都很不值钱。 王建民在她眼里都算是巨贪了,结果他的瓜还不如康氏值钱。 康氏还给了她五天的生命值呢,王建民就只有三天。 如果接下来的瓜都是只给两三天,岂不是要再翻四五个人? 吃瓜……也好辛苦啊! 那些腌臜事,谁愿意多看啊,怪辣眼睛的! 【算了,最后吃一个吧。】 她视线偷偷在水榭中扫着,突然看到不远处的大理寺卿唐曲岩和他夫人柳氏。 她还记得之前在马车上昕澜说起办案时飞扬的眉眼,还有因为要避嫌,不好再去顺天府的失落。 【难得的机会,得看看唐大人喜欢什么,好帮陆昕澜创造机会。】 不远处,唐曲岩和柳氏:“?!” 什么叫做创造机会? 柳氏看向身旁人柳眉倒竖,这个臭不要脸总说案子办不完,恨不能住在大理寺。 她还理解他! 结果呢? 要不是周围看来的人太多,柳氏只想捏上唐曲岩的耳朵,让他回去跪搓衣板。 唐曲岩额头全是汗,他,他没见过陆家这两个小辈啊! 之前没有半点接触,两个小辈怎么会突然惦记他?他,他这是无妄之灾啊! 就在唐曲岩觉得无比冤枉间,那道声音如同天籁一般,终于出现了。 【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帮唐大人破案,要是可以帮忙,是不是陆昕澜想去大理寺帮忙也能名正言顺了?】 【这唐大人就是个工作狂,所有心思都放在办案上,陆昕澜要想进大理寺,从他这里怕是走不通!】 【不行,我要再翻翻,万一这人除了探案看尸体还有别的爱好呢?】 声音到此暂时停下,唐曲岩劫后余生般看向自家夫人。 听到没? 人家想接近他就是单纯的想进大理寺。 柳氏哼了一声,算这个家伙勉强通过考验。 不过,陆家这两个姑娘,虽说一个端庄温婉一个性子跳脱,可都是适龄该议亲的大姑娘。 她们怎么能惦记着天天往外跑?还想进大理寺? 柳氏不解,上首的太后和皇后也有些不解。 “皇帝,陆家那个大姑娘,哀家没记错的话,你之前就跟陆晋川提过,想让她嫁给老四?” 皇帝点头,“那时不知她并不是陆家的姑娘。” 如果中途没发生意外,最晚翻过年就该给两个孩子将亲事定下来。 而现在嘛,他惋惜的摇了摇头。 这两个丫头现在看来谁都不适合老四。 “皇后,朕记得章家的二丫头最喜欢跟在老四身后喊四哥哥,那丫头还没议亲吧?” 皇后扯着帕子,面上的笑问问停缓。 “是还没议亲,不过臣妾听嫂嫂提过几次,将将她说给她的娘家侄子。” 她这样说,皇帝听了只淡声笑了下。 “嗯,老四的婚事不急,让他先在顺天府忙着。” 太后看着他们夫妻二人,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只化作一声叹息。 下方,陆晋川半合着眼,已是在思虑今日之后朝堂上的格局变化。 周晗闻左都御史的位置怕是要坐不下去,不过他这些认真算来也只是德行有亏,皇帝应是不会将他一撸到底。 但这京城他们一家怕是呆不下去了,皇帝很有可能会将他调到外省去做个封疆大吏。 而周炳山在户部郎中的位置上应是也再难呆下去,周晗闻离京,他应该也会跟着一同离开。 若是他们父子筹谋得到,再过些年等这些风流韵事被旁的事取代,他们没准还能回来。 但多年后的京城到时是什么格局,他们父子就要走一步看一步了。 陆晋川越想心情越好,周家这一下就腾出一个二品官职,一个五品官职。 还有鸿胪寺卿,王建民这次就没有周家父子这么幸运,被抄家流放都是皇帝仁慈。 鸿胪寺少卿,正四品。 两个大肥缺,明日朝堂上还不知会是怎样的风起云涌。 这些陆晋川能想到,旁人自然也可以想到。 一时间,水榭之中哪怕没了陆昕然的心声,也没了以往推杯换盏的声音。 都在默默盘算这个两个肥缺要如何安排,谁能顶上去。 陆昕然还在头秃的翻着唐曲岩的过往。 这人是疯子吗?! 【一九岁中进士,二十一岁进大理寺。】 【同年开始跟在一位老仵作身边学验尸,没有案子时就翻阅陈年卷宗,二十三岁起就想尽办法重审陈年旧案,儿子女儿出生都是只匆匆回家看了一眼!】 【三十二岁当上大理寺卿后,更是以大理寺为家,唐夫人不让人去寻他,就会十天半月都见不到他一面!】 【这种工作狂,致仕的时候皇帝得给他颁个终身成就奖吧?】 【人家一个时辰掰成两个时辰用,自家夫人都见不到人,我跟陆昕澜怎么找机会接近她?难不成变成尸体吗?】 【可现在验尸的活计他都不管了,只看结果……】 她看的头秃,大理寺这是地狱难度的副本啊! 要不她们还是厚着脸皮回去刷顺天府吧。 大不了,那虐恋情深的剧情就选上一部分,走一走呗! 至少那四皇子现在看来还是个正常人。 坐在皇帝下首位置的宋钧宴,迎着上首几人看来的目光,镇定举杯向他们几人敬酒。 陆昕澜听着杂乱的心声,一时间又好笑又感动。 她的这位老乡真的善良又可爱,她不过是对她释放了几次善意,她就将她的事放在心上,处处帮她谋算。 她招手唤来宫人,示意她们将桌前已经凉掉的几道菜送去热一热。 陆昕然回神看到她的动作,忙又唤来几人。 “再加一道糟溜鸭掌,一道桂香汤圆,哦,还有香煎小黄鱼和一瓶糯米甜酒,记得上两只酒杯。” 宫人恍恍惚惚的领命离开,她揉了揉肚子。 刚刚一直忙着吃瓜,都忘了吃东西,好饿啊! 第三十七章 皇帝要被洗脑了 柳氏听着心声中,一句句讲着自家夫君这些年来的辛苦,心中泛起心疼。 而唐曲岩听到对方吐槽他儿子女儿出生时都顾不得照看她们母子,心中也全是愧疚。 那个时候他刚进大理寺没多久,他没有身世背景,想要出人头地就只能凭着一身肝胆靠着各种细枝末节来推断,努力破案一步步闯出去。 他那时为了能看懂仵作递来的验尸结果,也为了尽可能的从尸体身上多寻到一点线索,几乎日日泡在义庄。 义庄里气息难闻,阴气又重。 他就算自己心中没有顾忌,也不能不在意妻儿。 柳氏生产时,他哪里是忙得没时间看他们,他是怕自己身上带着脏东西,不敢靠近他们。 宽大的袍袖挡去手中动作,他借着桌案做遮挡,满心愧疚的拉上柳氏的手。 “这些年辛苦你了,都是我不好,一心惦记公务,忽略了你跟孩子们。” 一转眼儿子女儿都到了说亲的年纪,他这些年里为孩子们付出的太少太少。 柳氏感动的侧头看他:“没有你,我跟孩子们哪里有现在的日子。” 唐婉柔坐在他们二人身后,那些心声她和哥哥都听到了。 从前对父亲的那些不理解,此时全都化为崇拜和愧疚。 父亲和母亲为了他们,这些年全都太不容易了。 如果没有陆昕然,这些事她也许会一辈子无法察觉,也许会在很久以后。 她看着不远处笑眯眯给陆昕澜倒酒的陆昕然,立即下了决定。 回去她就给她们姐妹下帖子,请她们来府里做客。 半点不知自己无心插柳间,已经得到走后门机会的陆昕然,此时关了系统正在专心填肚子。 她这般便让不少人长舒口气,悄悄放下心。 谁家里还没点阴私,他们可不想不论什么事都被这丫头抖落在人前。 “姐姐,尝尝这个,这种鸭掌要用湖州产的辣椒腌一下,虽然很辣但是吃一口鸭掌喝一口糖水很上瘾的。” 她一边吸着气,用手给嘴巴扇风,一边克制不住的又夹了一块鸭掌送到嘴里。 陆昕澜迎着她期盼的目光,淡定的将鸭掌送进嘴里,缓缓咀嚼又淡定的咽了下去。 直到吃完,鼻尖上也没钻出半点细汗。 陆昕然:“……” 所有只有她人菜瘾大呗。 不少人都偷偷打量着她们这边的情况,见她们加了菜,也给宫人塞了银子让后厨原样给送了一份。 一时间水榭里到处是吃不了辣的抽气声。 陆昕澜的心思一直落在上首的三位主子身上,陆昕然的这个本事藏不住。 不是这一次也会有下一次,不知何时就会被皇帝太后他们知晓。 所以参加寿宴前,她就同裴氏反复琢磨了到底要不要带她来寿宴。 原本她们设想的是可能会得罪几位夫人,或是被她扒出一些不伤大雅的小事。 但谁能想到这姑娘连皇帝的瓜也敢吃,还在心里公然取笑…… 即便陆晋川说问题不大,她还是会替陆昕然担心。 但凡皇帝心性不算豁达,又喜欢将一切掌控在手中,今天的事都可能无法善了。 “想什么呢?” 终于放弃挑战吃鸭掌的满头大汗红着脸颊看向她,又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上首方向。 “看陛下和皇后娘娘。” “他们有什么好看的?” 【就是可惜了皇后没办法离开皇宫,不然离开京城回大漠多好,祁将军一生未娶,真可怜。】 上首,突然听她又提起祁遇的皇后,手腕微微颤动,酒杯中的酒水差点洒了出来。 她跟祁遇有二十多年未见了吧? 在边关分别时,她还是心怀憧憬的明媚少女。 一转眼,物是人非。 她在后宫中受尽蹉跎,而他也再没回过京城。 这是皇帝今天第二次听她提起祁遇,他余光扫到皇后面上的恍惚,下意识抿了抿唇,脸上闪过不悦。 既然知道皇后不能出宫,又何必一再提及那个碍眼的家伙。 要不是祁遇战功赫赫,大楚没他这种英武神将,他早就将他喊回京城,不对,喊回来做什么,看他跟皇后眉来眼去吗? 皇帝自己脑补出一缸醋,酸得差点淹死自己。 皇后他可以嫌恶猜忌,丢在后宫做摆设,但旁人惦记他就无法接受了。 陆昕然还在惋惜不能看到祁遇的人生。 【大漠战神,祁将军的风姿一定让人敬仰。】 【要是有机会可以看一看就好了,当年他还是小祁将军的时候,也曾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当年那样风流潇洒的一个人,在大漠驻守,一走就是二十多年,这要多坚定的信念才能忍受得了那里的艰苦和孤寂?】 【可惜流血流汗的时候无人留意,皇帝眼里就只有他手中的二十万大军。】 她从皇后十几岁时的记录中,努力想去窥探祁遇的点滴。 可惜,皇后这一生都风光霁月,性子疏朗,她眼中的祁遇很好,但也只是很好。 【皇后这么好,真是可惜了。】 这已经皇帝不知第几次听到这句话,要不是确认陆昕然不知道旁人能听到她的心声,他都要以为她是在刻意讨好皇后。 可就因为知道她不知道皇后能听到,这种下意识的感叹就很是洗脑,让皇帝都跟着她的感叹而将视线一再落向皇后。 皇后此时眉眼舒展,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的笑意越发轻柔,哪怕年华不在,依旧让他突然有些挪不开眼。 “姐姐,你说咱们能寻个机会离京了吗?” 陆昕澜:“……不能,别想了。” 就凭她这心声漏成筛子的模样,不知会招来多少记恨,真要离京很可能不等到大漠,她就遭遇不测了。 她回得太快,一看就是完全没的商量。 陆昕然吃饱喝足间不忘撇了撇嘴,【不行就算了,这寿宴何时结束啊?坐了一整晚腰要折了。】 【还有,这寿宴怎么这么安静?不是应该有丝竹歌舞吗?怎么什么都没有,还这么安静?】 【大家都这么凝重认真,吃瓜都不知道找谁下手了。】 第三十八章 她磕CP有点上头 一声声碎碎念传入众人耳中,不止让人心惊肉跳,还有一点吵! 坐在上首的太后直到此时才意识到,今日的寿宴真的少了丝竹歌舞。 原本是应该在百官敬酒后就让上这些节目的,结果,为了能听清陆昕然的心声,宫人来询问合适上乐舞她都摆手示意等一等。 再等,寿宴要结束了。 皇帝偏头看来,太后轻咳一声,对着身旁再次过来请示的宫人摆了摆手。 水榭外,早已久候的舞者抱着乐器依次步入。 陆昕然抱着糯米酒,咧嘴傻笑。 【酒好喝,舞好看,瓜好吃,太后要是天天过寿就好了。】 众人:“……” 那他们还有活路吗?! 所有人不都要被扒个底朝天? 章水儿遥看过来,对上陆昕然的目光,笑着比了个干杯的手势。 【她的脑子应该清醒一点了吧?那个大变态,呃,有什么好的。】 【可惜了祁将军无后,不然他的儿子一定跟他一样帅得惨绝人寰。】 章水儿举着酒杯的手一顿,感受到周围人看来的目光,一张俏脸瞬间羞红。 陆昕澜面无表情的从她手中接过酒碗,然后抬手在她背上轻轻拍着。 “困了就先睡一下,晚一点寿宴结束我让徐嬷嬷唤醒你。” 别喝多了在心里耍酒疯,要是被祁将军知道远在京城有个刚及笄的小丫头一直在惦记他,一定要将他吓死了。 陆昕然嘿嘿笑着,“姐姐,你不知道,皇后跟祁将军真的好好磕。” 她磕CP有点上头了。 陆昕澜面无表情的摸过一块桂花糕直接塞进她的嘴里。 别说了,没看上首那里皇帝的脸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 就算皇后跟祁遇已经二十多年没有见过面,书信都没有写过一封,可陆昕然心底的小作文已经让皇帝觉得自己头上绿油油。 周围众人都竖着耳朵,还想探听一点八卦,结果就见陆昕然居然真的听话的将点心吃完,然后趴在自己的腿上睡着了。 乖巧可爱的模样,完全不像嘴碎的话痨。 心声彻底消失,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丝竹乐舞起,水榭中终于有了宴会该有的热闹模样。 陆康德面上的喜意无法遮掩,有人过来敬酒便来者不拒。 陆晋川已经官拜二品,大楚朝堂上握着实权的官职最高便是二品,一品大多是听似很有地位,但实在毫无权势的虚职。 他已经是朝堂中地位最高的一批人,不需要讨好任何人,要舔也是舔皇帝。 所以他此时只端坐在桌案后,感受着其他几位二品官的审视和打量。 周晗闻父子二人看向这边时,牙都差点咬碎。 “你怎么能任由方氏乱来!要是没有当年那件事,陆家又如何会一直针对我们!” 今天被陆家那个小丫头针对过的,全都是同他们有些过往的。 他们这一遭算是被方氏波及,遭了无妄之灾。 周炳山怨毒的看着陆家的方向:“父亲,方氏这么多年帮家里得了多少好处,您心中是清楚的。” 她有没有跟自己的父亲滚在一起,周炳山都不敢深想。 他这个父亲在男女一事上向来贪得很,要不是还顾忌官职,不能有损形象,他做下的那些事也不会直到现在才爆出来。 “所以你这是在怨我?” 周晗闻冷哼,“陛下不会治我的罪,但你我父子也不好在京城继续呆下去,福州那边早几日刚空出一个巡抚的肥差,你且随我一起去福州吧。” 周炳山的目光依旧落向陆家的方向,“可是嘉茂和正雅的亲事还没定。” “他们的亲事?”周晗闻偏头看他,似是没想到儿子居然有如此天真的一面:“你以为他们在京城还能寻到好亲事?带去福州旁人不知他们母亲都做过什么,也许还能在那边为他们寻门好亲事。” 在京城,谁家还敢将女儿嫁进周家。 周晗闻半点不觉自己做错什么,他只记恨陆家人当众将他的这些嗜好抖落出来。 “不过风水轮流转,咱们总有一天会重新回来。” 到时候就是京中各府重新跪舔他们的时候。 他视线在上首附近的几个皇子身上逡巡,皇后无子,几位成年皇子都在朝中各领了差事。 大皇子在兵部,二皇子在吏部,三皇子在户部,四皇子在顺天府,五皇子在刑部,六皇子在礼部。 六个成年的皇子全都委以重任,等再过几年皇子们开始争抢皇位的时候,就是他重新回京城的时候。 他端起酒杯,正对上陆晋川看来的视线,他扯着唇角笑不及眼的对着他遥遥比了个干杯的手势。 人生路还长,在没有终点的路上,不到最后一刻谁都可以是赢家。 赵氏转回身,看着已经被陆昕澜揽在怀里的人,下意识就想嫌弃的撇撇嘴。 “她真的睡下了?” “嗯,娘,等一下让大哥将她背出去吧。” “那可不行!你大哥什么什么身份,今天这里全都是各府女眷,娘还想趁机给你大哥相看一二呢。” 赵氏几乎是想都不想的就出声拒绝,倒是一旁的陆远恒侧过身看着倒在大妹妹怀里的小姑娘。 “娘,昕然也是我的妹妹。” 亲妹妹回府已经快一个月,他被耳提面命着一直没有见过亲生妹妹,已经很失礼,也让小丫头对他生出抱怨,哪里能再对她视而不见。 而且,两个妹妹相处得这么好,他又何必去做只疼其中一个的坏人。 “娘,”眼见赵氏又要说什么,陆昕澜赶紧出声打断她的话:“大哥若是连亲生妹妹都不疼,传出去,外人会说闲话的。” 这一句扣住命门一般,立即让赵氏闭了嘴。 她悻悻的的瞪了眼睡着的陆昕然,丢下一句随你们,就闷闷的转回身。 陆远恒笑着对陆昕澜比了个大拇指:“小丫头好像对我很有意见,昕澜要不要帮大哥想个好办法哄一哄她?” 陆昕澜低头看着睡得小脸红扑扑的家伙,好一会才低声说着。 “她很好哄的,你只要真心对她好,她就会放下心中的芥蒂,跟你亲近起来。” 陆远恒怔了下,看着小姑娘软软的发顶,喟叹的应了一声。 “你们之前为何会双双落水,原因查到了吗?” 陆昕澜一滞,原因不需要去查,她和陆昕然都知道原因。 只是两人谁都不愿多提,毕竟……不太光彩。 第三十九章 她连家人都骂 陆昕然拱了下,迷迷糊糊的坐起身。 落水? 她怎么把原身落水这件事给忘了。 她迷糊着点开吃瓜系统,戳进属于自己的那一本。 她穿来后,属于原身的这一本就再没有更新过,也没有生成全新一本。 毕竟属于她自己的那份,她也不需要戳进去看。 她还记得书中剧情,原身回来后生母对她不喜,家中长辈还有其他人也背地里嘲笑她,嫌她是个乡下养出来的土包子。 就连那个看似公正性情高洁的亲大哥都没看过她一眼。 原身又难过又不甘,明明她才是被报错是在乡下受苦受难的那个,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她不该出现,她是抢了那个冒牌货的罪人! 可明明是他们去乡下将她接回来的。 疏离、讥讽和嘲笑让原身心中的怨恨越聚越多,在看到陆昕澜一个人坐在湖边时鬼使神差的溜了过去。 她以为只要将对方推下去,对方死了,她就能做陆府真正的大姑娘,被抢走的一切都会重新落回她的身上。 却是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对方设的一个圈套。 她不甘心被对方抢走一切,可对方也不想因她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 只是陆昕澜错估了原身的力气,从小在乡下长大,干惯了各种粗活的乡下丫头,浑身的力气不是大家闺秀可以想象的。 她没来得及躲过去,就被原身撞了出去,只落下去的瞬间死死扯住了原身的手臂,于是两个人齐齐跌进了湖里。 嗯,只能说两个人各有算计,全都不是省油的灯。 不过,她眨着迷茫的大眼睛,看着关切又温柔的眼前人。 【她怎么跟从前不一样了?】 书里的女主为了能留在陆府留在京城,几乎机关用尽。 她会跟四皇子纠缠不清,也是她不想放弃曾经差一点就能抓到手中的皇子妃身份。 后来那些虐恋情深的剧情,有些是她故意的,有些是机缘巧合,反正很离谱就对了。 她怎么不认真走剧情了? 陆昕然歪头看着陆昕澜:“你只不想嫁四皇子吗?” “你不是说他不是良人吗?” “是吗?” 陆昕然熟练的生出迷茫,她说过这句话吗?! 无所谓了,问题不大。 她刚刚翻看过往时,难得没有心声透露出来,于是,一旁的陆远恒看着她们总觉哪里有些古怪。 不是还在说落水一事,怎么就扯到大妹妹跟四皇子的亲事上了? “昕然……” 他理了理袍袖,想让自己第一次同胞妹对话显得郑重一些。 陆昕然眨着迷离的大眼睛,盯着他看了好半晌才意识到眼前人到底是谁。 【这就是那个妈宝男大哥?】 【赵氏不让他见我,他就听话的当我不存在。】 【现在又主动跟我说话做什么,觉得是在外面,需要顾及他的形象?】 【干嘛不真实做自己,不喜欢我就一直不喜欢,从始至终用鼻孔看我不是挺好,正好我也懒得理他。】 【不辨是非,还没有同理心,这种大哥谁爱要谁要,我反正很嫌弃。】 一连串的心声仿似还带着酒气,断断续续的,让人只能听出大致的含义。 陆远恒整理衣襟的手猛地一顿,看向陆昕然的眼神中全是受伤。 【他这么看我做什么,不是觉得我不理解他,觉得他当时的处境很为难吧?】 【可我理解他谁来理解过我?他们都忙着心疼陆昕澜,各种保证她永远是陆家的大姑娘,我呢?我算什么?】 【下人往我房里送馊了的白粥和长毛的咸菜时,谁心疼过我?】 【我在乡下都没吃过这种东西,他们凭什么就可以这样对我?】 【还好意思一脸受伤,觉得我不理解他,呸!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既然心是偏着的,就别假惺惺的既要又要,真恶心。】 她在心里骂完,顿时痛快的又打了个酒嗝。 【京城这种地方,家家都是表面光鲜,内里藏污纳垢,还一个个都端着礼义廉耻的嘴脸,真难看真没意思,还是得想办法存银子,然后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去当寡妇。】 陆远恒落在膝头的手已是紧紧攥起,指尖抠进肉里时都没察觉到疼。 赵氏面上对亲生女儿的嫌弃都还没散去,面颊就已是变得僵硬。 而陆晋川裴氏以及陆康德迎着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只能咬紧牙才能让自己不至于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怎么回事!府里下人什么时候敢欺负到主子头上了!” 陆晋川语调生冷,心底全是折了颜面的愠怒。 裴氏垂着眼听着他的训斥,无心同他在外面争辩。 陆晋川也只说了这一句就收敛了情绪,他当然明白便是直到现在,她在他们心中也没多少位置。 只这事放在心里是一回事,抖落出来就是另一回事。 周炳山看着吃瘪的陆家人,心中难得有些畅快。 大家一起丢脸,非常好! 就说陆家人也不过如此,看着表面光鲜实则连个姑娘家都容不下。 上首处,皇帝看着喝醉酒有些摇晃的陆昕然,心中芥蒂又放下几分。 不过是个小丫头,疯起来连自己的家人都骂,他就算是皇帝,嗯,在她心里估计也是一样的。 太后和皇后看着小丫头醉醺醺的模样,全都有些心疼。 只是,这丫头现在醉得坐都坐不稳,要是此时让她上前认皇后为义母,她会不会做出不合时宜的傻乎乎的举动? 万一心中再想些不该想的……算了,还是等过几日再寻个机会让她进宫吧。 气氛正诡异胶着间,有小太监突然惊慌的跑了进来,噗通一声跪在皇帝面前,抖着声音说道。 “陛,陛下,死人了。” “什么!” 皇帝猛然站起,又飞快看向太后。 做寿的日子里出这种事,实在是有些晦气。 太后面色也微微变幻:“知道死者身份了吗?” 小太监点头,身子又忍不住缩了缩。 “是,是周大人府上的二姑娘。” “你说谁!” 周炳山慌乱起身,他们府里的二姑娘,那不就是他和方素心的女儿。 小太监吓得要尿裤子,这要不是死了二品大员府上的贵女,他们也不会来触霉头啊! 第四十章 她在说谎 水榭里已经乱成一团,座位是按照官位高低依次排下去的。 陆晋川是正二品,与其他几人同为百官之首,座位最靠近皇帝等人。 之后的三品官四品官,与他们距离也还算相近,但再往后的小官们与陆家人隔得远,就听不到陆昕然的心声了。 不少人都不知道周家父子已经凉了,听到周正雅出事全都紧张着急的像是自己死了女儿。 唐曲岩和宋钧宴,一个身为大理寺卿一个身为顺天府尹,全都第一时间起身离开。 皇帝面上阴沉,但眼见太后神容还算正常,没有大寿之日被冲撞的不悦,面色这才和缓几分。 “母后,儿子先送您回宫。” 太后忙摆手,她这一晚被陆昕然勾出了不少好奇心,这会反而想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好端端的,周家的那个姑娘就出事了。 “皇后,扶哀家一把,咱们也去看看。” 皇后忙上前扶上太后的手臂,二人齐齐朝着出事的方向走去。 被丢在后面的皇帝摸了摸鼻子,他好像被嫌弃了! 他朝着陆家的方向看了眼,见陆昕然还有些迷糊,不知发生了什么。 “陛下……” 福公公紧张的唤了一声,皇帝收敛心神再次沉了面色,大步跟了上去。 陆昕然还迷糊着,她没想到这具身体酒量这么差,她这会困恹恹的脑子还有些转不过弯。 等水榭里乱成一团,皇帝太后相继离开,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咱们要过去看看吗?” 她说话间已经扶着陆昕澜的手臂站了起来,只是头还是有些晕,人摇晃着差点摔过去。 陆远恒紧张的伸出手,但想到刚刚听到的那些心声,又见她已经稳住身子,又讪讪的将手收了回去。 陆晋川已经甩着袍袖,跟在皇帝身后大步走远,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家中女眷。 陆昕然被下人扶着,歪歪斜斜的往一处原本僻静的小路走去。 周正雅的尸体已经被人从湖中抬了出来,湿漉漉的衣裙裹在身上,面上发青,鬓发散乱,此时毫无生气的被平躺着放在地上,全然没了京中贵女的模样。 仵作还在赶来的路上,但先一步赶来的唐曲岩已经挽起袍袖上前验看起来。 “初步推断是先被钝器敲击后脑,然后被人推到湖里溺水而亡。” 他说话间,宋钧宴也已经走近,矮身蹲下来仔细查验了一番。 “周二姑娘的侍女在哪来?” “殿下,奴婢,奴婢在这里。” 人群里钻出两道身影,全都瑟缩着,面上全是惊慌。 “你们主子怎么会在这里?什么时辰过来的?因为何事?” 两个侍女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回殿下,奴婢,奴婢们也不清楚,之前席间不知何人给姑娘递了张字条。 “姑娘看过后就离开了水榭,奴婢想要跟上,被姑娘拦了下来,姑娘让奴婢候在水榭外,若是半个时辰后她还未回来,再让奴婢到定波亭去寻她。 “奴婢久等不见姑娘回来,就跟青叶寻了过来,没想到,没想到……” 红梅一边说一边抖,人都要贴在地上。 宋钧宴和唐曲岩对视一眼,正要让另一位侍女也复述一遍,耳边就传来熟悉的心声。 【不对,这个侍女撒谎!】 现场瞬间安静,被人扶着的陆昕然还在翻着吃瓜系统。 皇帝和太后原本还在人群后方,见到陆昕然的身影忙向前走了几步,站到了离她十步之内。 【那张字条明明是她交给周正雅的,她知道是谁递的纸条,她干嘛要说谎?】 宋钧宴和唐曲岩继续对视,两人默契的选择继续等心声透露更多细节。 但心声至此就没了声音,宋钧宴透过人群看过去,就见那道声音的主人正在对抗瞌睡虫。 【这个糯米酒香香甜甜的,怎么喝完这么想睡觉?】 身旁的陆昕澜有些无语,她一个人喝完了三壶酒,喝这么多现在只想睡觉,已经说明这酒并不烈。 【不行,不行,我得把后续看了,不能让周正雅冲撞了太后,太后这么好,今天还给我赏赐了呢。】 随即就是一阵傻笑声,让陆昕澜想要捂住她的脑子,又不知如何下手。 太后看着立在人群中,摇摇晃晃的陆昕然,心中很是熨帖。 “是个好孩子,哀家果然没看错。” 不过是一串佛珠,算不得稀罕,她居然还记着。 皇后的眸光无比温柔,“母后对她的好,她怎么会不记得。” 本就是个纯善的孩子,从前又鲜少有人待她好。 太后看着裴氏和赵氏,不由摇了摇头,这二人……行事还是差了些。 陆昕然眼睛都已经要闭上,她困得系统里的小册子都要翻不开。 【这个侍女叫什么来着?】 “你们二人,报上名字。” 知道她需要人名才能看到细节的宋钧宴,在这道心声响起的瞬间就出声盘问起来。 “奴婢叫红梅。” “奴婢叫青叶。” 【红梅,哦,对,刚刚就是她说谎,我看看她为什么说谎。】 【字条,字条是一个小太监递交给他的,那个小太监叫什么名字啊!】 宋钧宴:“……” 唐曲岩细听了片刻,已经听出陆昕然探查的逻辑,如果不知对方的身份姓名,很多事她也查不到。 不过,这样也已经能帮他们的大忙。 “来人,将这二人带下去细细审问,一旦发现有人说谎立即杖毙。” “是,大人!”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红梅瞬间慌了神,跪在地上疯狂叩头。 “奴婢,奴婢刚刚说错了,那张字条是奴婢从小陈公公手上接过来的。” “奴婢,奴婢刚刚说错了,那张字条是奴婢从小陈公公手上接过来的。” 小陈公公? 陆昕然接收到信号,立即翻起系统,但是……好多小陈公公,到底哪一个才是送纸条的那一个? 唐曲岩面色僵了僵:“哪个小陈公公,将人指出来!” 红梅慌乱抬头,想要在人群中搜寻对方的身影,但看了一周都没发现熟悉的人影。 “是,是安华殿伺候佟嫔娘娘的小陈公公。” 第四十一章 让尸体说话 皇帝眼中闪过瞬间的迷茫,佟嫔? 他宫里还有这么一个嫔妃? 被红梅指认的佟嫔从容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袅娜清丽,步态轻盈,站定后对着皇帝方向盈盈一拜,然后才说道。 “唐大人,我身边没有姓陈的太监。” “不可能,他说他是佟嫔身边的宫人……” 红梅瘫在地上,“大人,奴婢没有说谎, 那人真的说他是佟嫔身边的太监。” 【唔,红梅这次没说谎,那人确实是这么说的,不过她之前见过他好几面,一直没怀疑过他的身份。】 【但是佟嫔也没说谎,她宫里确实没有陈姓太监。】 【那个人应该用的假名字骗了红梅。】 【啊,佟嫔好美,像枝头开得最美的海棠花,皇帝真瞎,放着珍珠不喜欢偏喜欢鱼目。】 【结果人家鱼目心里还有个竹马,一心盼着可以在后宫重逢,给他戴绿帽子。】 皇帝:“……” 断案就断案,好端端的又踩他一脚做什么! 算算时辰,宸妃都已经到了皇陵了! 不过……他视线飘向晚风中的佟嫔,残阳洒金,微风拂动她的鬓角,揉着暖金的她确实很美,跟宸妃截然不同的美。 陆昕然想写小作文来夸赞佟嫔的美,但醉酒让她头秃,她想了好半天脑中只闪过可以表达一切的二字国粹。 唐曲岩有些想揉眉心,陆家这丫头思维跳跃的太厉害。 跟着她的情报,思路断断续续,但自己寻线索断案……今日怕是得不到结果。 一旁的宋钧宴招手唤来亲信耳语了几声,亲信飞快跑远,没一会便有人端了一碗醒酒汤送到了陆昕然面前。 陆昕然呆呆的看着面前的醒酒汤,鼻尖动了动,然后皱眉向后挪了挪。 【好难闻的味道,不喝,我要回去睡觉。】 陆昕澜:“……” 她端起汤碗,递到她面前哄小孩一般哄着她,一口一口将醒酒汤喝完。 “有用吗?” 唐曲岩带人继续验看尸体以及周围的痕迹,抽眼扫了下眉头皱在一起的小姑娘,总觉宋钧宴怕是多此一举。 “试一试而已。” 没用也不亏,万一能让陆昕然醒酒,给他们提供些有用线索,就是她们赚到了。 酒意随着晚风散去大半,有些发沉的身子渐渐恢复清明。 她举目四望,终于彻底看清周围的环境,以及倒在地上的尸体。 “姐姐,你,咱们要不要过去看一看?” 陆昕澜知道她匆忙咽下去的那半句话是什么,只笑着摇了摇头。 她虽然想一展过往所学和经验,但周围人多,又有唐曲岩和宋钧宴在,她没必要出这份风头。 她不上前,陆昕然自然不会眼巴巴凑过去。 她在系统中翻起周正雅的小册子,【她知道是谁找她,所以才没有让侍女跟上来。】 【就是一到定波亭就被人用烛台敲晕了,又被拖到了湖边,丢了下去。】 【她没看到对方的脸,只能从衣角看出对方是个太监,不是下手的那人就是那个小陈太监吧。】 【可是,为什么会有人要杀她啊!】 这道疑问也同时出现在所有人心中。 周炳山死咬着牙,看着他跟方素心捧在手心长大的女儿,此时冰冷的倒在地上,再不会对他柔柔的笑着喊父亲,眼泪就忍不住落了下来。 他跟方素心虽然算不得好丈夫好妻子,可他们是好父亲好母亲! 不要让他知道是谁害了他的宝贝女儿。 陆昕然下意识抬头间,恰好看到这一幕。 【周炳山和方素心虽然在那方面乱了点,但对一双儿女真好啊,真羡慕。】 【可惜赵氏脑子有问题,陆康德眼里只有利益一心往上爬,其他人……】 一声叹息响在众人耳中,聚拢到她们姐妹身边的一众人几乎是齐齐看向周炳山。 周炳山不在意被人看到通身狼狈,只挑衅的迎上陆康德羞恼的目光。 抢走了户部郎中的位置又如何,连亲生女儿都嫌恶,他以后还想往上爬吗?! 唐曲岩还在交代人手四处探查以及取样,心声中提及她是被人拖拽到湖边,对方没有将她抱起,那地上一定会留下痕迹。 周正雅头上有创口,对方在定波亭中动手,那亭子里应该也有血迹。 陆昕澜看到唐曲岩手下去定波亭中收取血迹,职业病让她心痒难耐,再等了片刻没见到旁的动作后,她没能忍住带着陆昕然走到唐曲岩身旁,福身行了一礼。 “唐大人,凶手用钝器击打死者,死者脑后创口大,亭子里以及路上都留有不少血迹,那凶手身上一定也沾了血迹,他将周二姑娘抛入水中后,一定要去收拾身上手上的血迹,也要处理用作凶器的烛台。” 她的语调轻柔舒缓,有理有据。 这些唐曲岩自然不会想不到,只是还没来得及让人去查。 此时听她猜到自己接下来的举动,心中微微赞赏。 “陆家小辈说的是,本官已经让人在附近搜寻凶器,也已经让人去查今日入园的下人。” 对方既然姓名是假的,那太监身份很可能也是假的。 只是今日是太后寿宴,百官及家中女眷全部出席,入园人多,想要一一排查并不是易事。 陆昕然虽然害怕,但视线还是不受控制的往周正雅身上落。 “你们姑娘,昨日可是突然晕倒了?” 翻着吃瓜系统的她,突然看到一段内情,视线不受控的落向周正雅的小腹位置。 红梅已经害怕的说不出话来,只拼命点头。 【死人没有脉搏,要怎么探查是否怀有身孕?】 【我好像知道凶手是谁了。】 听到心声的众人瞬间屏息,皆是齐齐看来,等她继续。 【要怎么查是否有孕,月份还浅,应该很容易被忽略吧?而且她还未议亲嫁人,贸然让人验看这些,肯定会让人觉得是在折辱周正雅的名声。】 【惆怅,到底该怎么跟仵作说最好探查她是否完璧?】 【不对,仵作肯定不行,仵作肯定都是男的,就算周家要落魄了,也不会让仵作验看的那么仔细。】 【不过,我应该没推断错才对,周正雅不想离开京城,她只能逼那个人娶她。】 第四十二章 他是个变态吧! 她这一连串的心声像是在打哑谜,听得大家越发好奇。 陆昕然继续往系统中输入人名,结果发现搜不到信息。 对方离她太远还是根本不在这里? 她茫然的抬头四下张望,“姐姐,你说今日来参加寿宴的人都在这里吗?” 陆昕澜不动声色,跟唐曲岩默契的对视一眼,然后不着痕迹的问她。 “你要找谁?我看看在不在这边?” “定康侯府的三公子裴修卓。” “谁?” 陆昕澜以为自己听错了,定康侯府,那可是裴氏的娘家,裴修卓是他们的表哥。 “你是说,裴家表哥?” “嗯。” 陆昕然已经意识到对方的身份,但,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不过是个乡下回来的,陆府没有专程将她介绍给亲眷外人,她谁都不认识也不需要给任何人面子。 裴氏一颗心不断下沉,她在人群中逡巡定康侯府的众人。 兄长,嫂嫂,侄子、侄媳……她一一看去,裴家小辈都在人群中,只没有裴修卓。 【那张字条是裴修卓写给周正雅的,但在这之前是周正雅让人给他送了口信。】 看到这里,她视线立即转到了跪在地上的另一个侍女身上。 “姐姐,唐大人为什么只审了其中一个侍女,没准另一个侍女才是什么都知道的那个。” 地上的青叶听到这句话,忙趴在地上的抖着声音哭诉。 “两位大人,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奴婢只是姑娘身边的二等侍女,奴婢不能近身伺候姑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说谎,嘴还挺硬,给裴修卓送口信的人就是她,之前周正雅私下里跟裴修卓见面,也只将她带在身边。】 【这个侍女是叫青叶吧,我来看看她为什么这么嘴硬。】 在系统中搜了青叶的名字,果然得到一本小册子。 她兴冲冲点进去,瞬间啧啧起来。 【原来是这样,这青叶是裴修卓送到周正雅身边的,还是几年前就送进去的。】 【几年前……周正雅才十一二岁吧,后槽牙还没长利索呢,他就送人进去?!他不是个有恋童癖的变态吧!】 偷听的众人瞬间瞪大眼睛,齐齐看向定康侯府众人。 老侯夫人用力一敲拐杖,已是想让人上前去将陆昕然拖下来,让她不要瞎说! 只这念头还没升起,皇帝听到动静已经冷眼扫来。 她背脊瞬间冰冷,忙垂下头,再不敢外露半点情绪。 而宋钧宴已是让手下人去寻裴修卓,只要他还在荣晖苑就必须将人带过来。 陆昕然还沉浸在抽丝剥茧的快乐里,几个小册子不停的翻看。 【青竹这些年一直帮裴修卓创造见面的机会,递书信送信物,还把她所有的喜好都告知了裴修卓。】 【对方投其所好,让周正雅一直以为他是她的良人,寻到机会就出府同他见面。】 【裴修卓在清平坊有处院子,她出府就同他在那里私会。】 【唔,为什么都喜欢去清平坊买院子?周家父子就在那里有处院子吧?】 【所以这是……从楼子里出来身子太虚,要就近歇一歇?】 陆昕澜熟练的,面无表情的在她手腕上用力捏了下,心声中断,陆昕然不解又委屈的看来。 为什么又掐她! 还可着一边掐! 她的手腕肯定青中带紫了! “姐姐,我真觉得这个青叶有问题,你要不要跟唐大人说一下,让他好好审一审?她要是嘴硬不肯说实话就用刑!肯定能挖些东西出来的。” 就在他们不远处的唐曲岩:“……” 他的存在这么不明显吗? 这些话他听得到好不好。 他招手唤来手下:“拖下去用刑仔细审,将她和裴修卓的关系审出来。” 青叶原本还抱着一点侥幸,听他提起自己真正的主子,瞬间真的紧张起来。 “大人,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大人……” “今天入席前,有人看到你离开了水榭,你去了哪里?” 陆昕澜压着陆昕然的手背,示意她不要急。 虽然没有从心声中听到更多细节,她还是推断出周正雅会选在何时给裴修卓送口信。 青叶慌乱,身子都僵了片刻。 “奴婢,奴婢没有离开水榭。” “你说谎!”红梅突然支棱起来:“大人,入席前姑娘不知同她说了什么,她离开了一刻钟才回来。” 青叶还在想狡辩的话,红梅已经哭着又说了起来:“大人,她不是二等侍女,姑娘年初就将她提升为一等侍女了,为了提她做一等侍女,还……” 她后面的话没能说下去,但心声已经给了所有人答案。 【把被顶替的那个一等侍女打杀了。】 【主仆二人设计让她跟府中下人通奸,方素心得知后当着周府所有下人的面,将她压在凳子上活活打死了。】 有抽气声传来,陆昕然疑惑的扫了一眼,随即又继续去翻小册子。 【那个侍女被打死后,青叶就成了一等侍女,只是没正式宣布这一点,但她拿的都是一等侍女的份例。】 【而且她做了一等侍女后,红梅就被排挤得如同二等侍女,屋中事她都插不上手,她才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众人听着这一连串的心声,看看趴在地上的青叶,再看看自己身边的下人,总觉得背脊发凉,看谁都有问题。 “拖下去,直接用刑,细审,人别打死就行。” 宋钧宴冷着脸直接下令,侍卫上前来拖人,青叶吓得直接尿了裤子。 “我交代,我全都交代,别用刑,别用刑。” 她慌得再是什么都顾不得,将自己如何听周正雅的交代,赶在开席前给裴修卓送了口信,又在宴席间收了对方下人送来的字条,引着周正雅离开水榭一事,全部交代出来。 “大人,姑娘是一个人离开的,她不让奴婢跟着她,奴婢真不知她离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刚刚不敢说实话,就是怕周正雅的死会牵扯到自己头上。 “送来字条的人是谁?可是红梅口中的小陈公公?” “这,”青叶犹豫,眼见侍卫又往她这边走,忙老实交代:“是,是裴三公子身边的小厮,换了宫里的衣裳。” 第四十三章 你可认罪 轰~ 裴氏脑中一声巨响。 她面色发白,不远处,定康侯府的老侯夫人已是靠在下人身上一副晕过去的模样。 陆昕然:“……” 这些人到底都是什么毛病? 还是说京城这里风水不好,住久了就容易变成易晕倒的体质? 她扫了眼定康侯府的方向,心思又回到系统中的小册子上面。 现在就等唐曲岩和宋钧宴的手下找到裴修卓将人带过来,唔,找不到裴修卓找到他身边的小厮也行。 她心里美滋滋的想着,围观众人听到这一连串的心声,也在等裴修卓和他的小厮被带过来。 只是一刻钟过去,依旧不见人影。 半个时辰过去,皇帝已经扶着太后在宫人送来的桌椅旁坐下。 日暮残阳,华灯初上。 水榭旁的红灯笼已如长龙亮起。 【裴修卓不是畏罪潜逃了吧?还是他觉得青叶口风很紧,不论怎么审都不会将他供出来?】 【算了算了,我再看看青叶的过往,看能不能寻到一点蛛丝马迹。】 湖畔晚风吹去最后一点酒意,她视线不敢落在地上的周正雅身上,拉着陆昕澜往一旁挪了几步。 她一动,周围人全都借着活动腿脚跟着挪了位置。 便是皇帝太后几人,身下的桌椅也跟着向前挪了又挪。 【难怪她这么积极,原来是裴修卓承诺她,等他跟周正雅成亲后,就收她做妾室。】 能从下人翻身做半个主子,这对青叶来说是最好的出路了吧? 陆昕然一边看,一边摇头。 【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这么简单的道理她怎么不懂呢。】 【他跟周正雅连婚约都没有,就诱哄她跟他有了首尾,这种人哪里值得托付一生。】 陆昕澜熟练的想要再去捏她的手腕,不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直接打断了陆昕然的胡思乱想。 裴修卓被几个带刀侍卫押在中间,有些狼狈的朝他们这边走着。 他身后的小厮,身上的衣裳还没来得及换下,胸口处还有很是明显的血迹。 一切至此已经很是清明。 侍卫押着裴修卓和小厮到了唐曲岩和宋钧宴面前,陆昕然忙算着他们之间的位置,发现离得有些远忙朝前走了两步。 皇帝和太后三人:“……” 他们一动就要挪椅子,落在陆昕然眼里真的得像是傻子啊! 走进十步之内,陆昕然忙点开裴修卓的小册子,飞快看了起来。 【果然是他!】 【他原本都已经计划好,过了中秋就让家人去周府提亲,结果刚哄骗着周正雅将身子给了她,方素心的丑事就爆了出来。】 【有那样一个不知检点的母亲,她的名声也跟着受牵连,于他而言已经算不得是最适合的妻子人选。】 【他都已经换了目标,结果周正雅发现自己可能怀孕了,下午时将他堵在院子里,问他何时到府上提亲。】 【他本就犹豫,结果晚宴前周正雅又让青叶去逼问他,他就一不做二不休?】 【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做?就算她有方素心这样的母亲,她身后还有周家啊?他当初看中周正雅,不就是看中她的家世吗?】 心声夹着浓浓的不解,连着她皱眉纠结的模样,让太后都忍不住想告诉她因由。 她的心声漏成筛子,水榭里的那些大瓜所有人都吃到撑。 周家已经完了。 她不知道,但是裴修卓知道,周正雅也知道。 唐曲岩已经在心中将前因后果都理了一遍,只还有一点没有理清。 裴修卓已经是侯府嫡出,如此身份他日后的妻子出身一定不会差,他又何必如此算计? “裴修卓,你可认罪?” 裴修卓身子摇晃,他失魂落魄的下意识点头,如土般面上写满落魄。 “我认。” “卓儿!” 定康侯老侯夫人拄着拐杖快步走来,眼含悲切,过来就一拳砸在裴修卓的身上。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你为何要认罪,周家这姑娘……她跟你有什么关系!” 只要死咬着不认拖过今晚,他们总能寻到脱罪的机会。 到时候将一切罪责全部推给小厮,他离开京城去南方呆上一段时间,等风头过了再回来,谁还会说什么! 裴修卓死灰般的眼睛渐渐有了光亮,他大手抓上老侯夫人的肩膀。 “祖母,我……” 他想问他真有机会脱罪吗? 随即就听到那让他无比憎恶的心声。 【不是还想着脱罪,将罪名推到下人身上吧?】 【这是将唐大人当傻子,还是将皇帝当傻子?还是觉得定康侯府能只手遮天,让所有人都看他们眼色行事?】 【周正雅真可怜,摊上那样的爹娘,又碰上这种人面兽心的家伙。】 【说来裴修卓会有今天全都怪曹氏,没有她的纵容和溺爱,他也不会生出想要承爵做侯爷的心思。】 【他处处都跟他大哥攀比,他大哥娶了礼部尚书府里的嫡长女,他知道自己身为幼子,妻子人选一定不会是高门嫡长女,就准备自己养成一个。】 【唔,还好还好,要不是陆昕澜跟四皇子一直有口头上的婚约,被养成的人就要变成她了,毕竟表哥表妹的容易下手。】 陆昕澜:“?!!” 她这具身体到底什么可怕体质! 宋钧宴面无表情的扫了她们姐妹一眼,心中下意识有些满意,是四皇子,不是大变态…… 老侯夫人曹氏还在捶打的手顿在半空,她心下一片茫然。 这丫头刚刚说什么?都……怪她? 【他知道自己想娶周正雅算高攀,双方家人都不会同意,所以就设法诱哄对方将身子给了他。】 【以为这样就万无一失了,结果,方素心出事了,周正雅又不小心有了身孕。】 【他换了目标就想杀人灭口,怎么能这么恶毒!真是人渣!】 【他这种心性还想做定康侯?侯府交到他手上得变成什么样子!】 【也不对,他祖父还活着呢!他爹都还是世子,他想做侯爷至少几十年后,到时候弯腰驼背一脸褶子,没准那个零部件都不能用了,那可真是老侯爷了。】 众人:“……” 你分析案情就专注一点,为什么总夹带私货,还,这么有画面感! 这让他们以后怎么面对一众侯爷、伯爷,还有国公爷,万一一不留神视线落到了下三路,岂不是要结死仇了! 第四十四章 这不就是个小秦氏 被她一再嫌弃老~的老侯爷裴锦明脸色很是难看。 被她鄙视要年老色衰、丁丁失效后还能袭爵的世子裴庆宇,脸色同样像是死了儿子。 裴锦明上前一把扯过曹氏的手腕,这个孙子……救不下来了。 若是没有皇帝在此,没有听到的那些心声,也许他们还能想想办法。 但他心思那么大,还想抢爵位,他这个老侯爷祖父都还没死呢,他就想的这么长远。 这孙子,不要了! “侯爷!” 曹氏哀求,就算那道声音里将一切都分析得无比透彻,将裴修卓的心思剖析的一清二楚,可这是她养在身边从小养大的宝贝金孙啊! 她舍不得放手,还在死死拉着裴修卓的手臂。 “侯爷,不是咱们修卓,不是他,您想想办法吧。” 难以接受现实的曹氏哭得几欲背过气去,裴锦明叹了一声,对着宋钧宴和唐曲岩拱了拱手,强硬的将人揽走了。 曹氏都使不上办法,裴修卓的生母金氏眼泪落得如同断线的珠子,瘫软的靠在下人身上。 “卓儿,我的卓儿啊!爷,您想想办法吧,那是我们的卓儿啊。” 金氏摇晃着,绵软的身子扑到裴庆宇身上,哭得梨花带雨。 裴庆宇心疼的不顾还有人看着, 从袖间抽出帕子细细为她擦着眼泪。 皇帝还在这里,儿子也已经认罪,他们还能有什么办法? 裴修卓失魂落魄的盯着地上早已没了生气的周正雅,突然呵呵呵的笑了起来。 “凭什么!凭什么我不是长子就不能袭爵? “凭什么只有长子才能娶嫡长女,才能掌一府中馈? “我自幼早慧,三岁启蒙,五岁作画,七岁可以熟背四书五经,就因为我生在侯府我上面还有两个哥哥,我就只能做个富贵闲人,连科考入朝都不许。 “为什么你们都能一展抱负,我就只能做个闲散人? “我不服!凭什么!凭什么大哥比我早几年出生就能拥有一切? “而我就只能打马遛鸟,越是像个纨绔,你们就越是放心? “这就是你所谓的喜爱?你要是当真知道我想要什么,当真爱我宠我,就该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他不给自己寻一个目标,找个可笑的借口,他都不知自己的后半生该如何活下去。 【所以你就去理所应当的去算计周正雅?从她十一二岁开始就在她身边布置人手,又诱骗她为了你不管不顾?】 【自己心里扭曲还怨天怨地,真有本事,非要去科考入仕,老侯爷会拦着你吗?】 【你大哥卯正起床,戌时入睡,白日习武读书,练字写文章,从不敢有一日怠慢,就怕无法撑起定康侯府的门楣。】 【他废寝忘食、闻鸡起舞的时候,你在干嘛?楼子里躺在女子的肚皮上抱怨世道不公。】 【什么毛病,什么都不想付出,就只想伸手要回报,你吃饭也让别人嚼完了吐你嘴里呗。】 【哪里来的脸抱怨!我在乡下挖野菜回陆家吃馊饭的时候,还没抱怨呢。】 陆家众人:“……” 馊饭这件事他们知道了,真的知道了,回去一定查! 别提了! 他们的脸面今天也丢光了。 裴修卓只觉自己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通,他目光凶狠的转身瞪向陆昕然。 就怪她! 要不是她在席间说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话,让所有人都知道周家完了,这个京城都要容不下他们,他又如何会脑子一热让六顺去下死手。 【他瞪我做什么!自己心思歹毒、冷血阴狠,结果事发就想将罪责愿意推到别人身上,想要甩锅出来然后觉得自己都没错?】 【果然是毫无担当、自私自利,这种人一旦小人得志还不知道能做出什么。】 【能养出这种人,算了,也不能说定康侯府的家教不好,至少裴修齐就是端方君子。】 【让我翻翻他那个大哥!】 定康侯府众人几乎是下意识的,威胁般看向裴修齐。 裴修齐垂头敛眉,掩去眼中的兴味,他倒是很想知道自己在这位小表妹心中是怎样一番评价。 【我说怎么这么可怜,原来是爹不疼,娘早逝,要不是还有外家可以依仗,在侯府里还不知会过怎样的日子。】 【啧,他那个继母……这不就是个小秦氏嘛,不对,是宸妃加小秦氏。】 【人前还像个人,人后就是个披皮的鬼,偏偏全府上下全都觉得她是个好的,曹氏都被她收得服服帖帖。】 【将前儿媳生的宝贝孙子当成草,将那两个垃圾当成宝,眼瞎成这样又将人纵成这样,活该有这么一天。】 【嗯,还好大表哥心志坚定,不论金氏用什么的恶毒下作手段想要将他养歪,他都一心读书习武,让金氏摔碎了好几套茶具。】 【金氏,比康氏还可怕,好同情马上要嫁进去给她做儿媳的姑娘。】 被她同情的太常寺卿府里的大姑娘,脸色白了又白。 她的心思一再跑偏,偷听心声的众人也跟着她的心声,一会看向裴修齐和金氏,啧啧感叹两声,一会看向太常寺卿一家眼露同情。 这一晚,所有人都是瓜田里的猹。 不止吃饱,还差点吃撑。 夜色渐深,皇帝起身行到太后身旁搀扶。 “母后,儿子送您回宫。” 前因后果都已经在陆昕然的心声中得知,天色不早也确实该回宫了。 皇帝走前扫了眼唐曲岩和宋钧宴,示意他们二人留下处理后续。 而定康侯府那边,皇帝自始至终没有分去半点眼神。 皇帝带着宫里的一众人走了,他们离开,众朝臣连同家眷也不想在这边多逗留。 死了人,这园子里到底有些晦气,夜色越深越是觉得周身一片阴冷。 只众人离开前,全都复杂的看了陆家人和陆昕然姐妹一眼。 陆家的水,啧,估计比定康侯府还深。 能给亲生女儿吃馊饭,这赵氏怕是也跟金氏一样了。 赵氏一整晚脸都羞得发烫。 她,她就是看不上这个粗俗的女儿,懒得管她而已,她哪里知道府中下人居然敢虐待她! 裴氏硬撑着一口气,这一整日于她都如同走在钢丝上。 她预料到这场寿宴上,他们一家可能会陷入窘况,但没想到自己的娘家也会出事。 裴修卓居然敢在皇帝的眼皮子地上,动手杀人?! 她那个大嫂到底是怎么纵的儿孙! 怎么能将家中小辈纵得这样无法无天。 她身子发凉,靠在徐嬷嬷身上缓了好半晌,最终只闭眼收回目光,转身先一步往荣晖苑的大门行去。 ~~~ 小秦氏:知否呀,宝子们一定都看过哈~ 第四十五章 原来你是这样的四皇子 皇帝太后他们一走,章水儿就跑了过来。 她拉着陆昕然的手,激动的不住摇晃。 “小二你太能干了,好厉害!” 一声小二,让陆昕然像炸毛的猫,瞬间就扑棱起来。 “你才小二,你全家都是小二,都说让你喊我名字,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章水儿哈哈笑:“我在家里也行二啊,你喊我章小二我肯定不生气。” 陆昕然:“……” 她想掐死她! 人影闪动,余光扫到宋钧宴的背影,她立即嘿嘿笑了声。 “你的四哥哥在那里,快去抓紧机会。” 章水儿刚刚还得意嚣张的嘴脸,听她口中吐出四哥哥三个字,顿时羞成煮熟的螃蟹。 “什,什么机会,你别乱说,我跟四皇子没有表亲关系,我能这样胡乱喊他了。” 如果不知道皇后在宫中过得是怎样的日子,她也许还在幻想着做皇子妃。 但从陆昕然的心声中看到了姑母的日子过得如此艰难,身为皇后依旧要仰人鼻息,她再是没了半点念想。 可惜她有个哥哥,家里没有绝后,不然她就可以招赘了。 嫁人什么的太可怕了。 她今天被康氏和金氏吓得有些狠,总觉京城里各位当家主母看着都不像好人。 从小册子里看到她这一刻想法的陆昕然再次地铁老人看手机,她哥哥知道她这么有兄妹情义吗?! “我娘喊我了,过几天我给你们递帖子,你们到时一定要来我家玩啊。” 她说着还不忘捏了下陆昕澜的手,挤眉弄眼的嘿嘿笑。 “我大哥还没说亲,你先见见我娘,我娘很好的,一定不会刁难儿媳,她要是欺负你,我就跟她闹。” 陆昕澜被她逗得抿唇笑了起来:“亲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才及笄没多久,亲事也不急。” “你们娘……” 章水儿想说赵氏就是个糊涂的,亲生女儿都不知道疼,这种人脑子都不灵光,她能选个什么好人家。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人家的家事还由不得她多嘴。 她上前用力抱了下姐妹二人,然后看都没看宋钧宴一眼侧过身子飞快跑远。 湖畔,不少人家都已经离开。 陆昕然余光瞥到背影苍老了十岁的裴氏,又看了眼还在怨天尤人的裴修卓,嫌恶的翻了个白眼。 “咱们现在要回府吗?” 陆昕澜看了眼被押起来的裴修卓和小厮,案件已经明朗,她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便轻轻点头。 “走吧。” “我杀了你这个黑心肝的!你怎么敢!你们裴家真是好家风,养出来这么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姐妹二人刚要离开,就见一道人影飞快扑来。 扯着裴修卓的衣襟抡圆了胳膊,就是几个嘴巴抽上去。 裴修卓一时不察,直接被打掉了几颗后槽牙,血流出来,糊了满脸,看着很是可怖。 曹氏和金氏原本就在不远处,谁都不肯回府,这会见到宝贝被打了,不管不顾的冲了过来。 “你住手!住手,不准打我的乖孙。” 曹氏扑过来,想将人拉开,结果周炳山身子一拧,手臂一抡,直接将曹氏怼了出去。 曹氏站立不稳,哎呦一声摔在地上,好半晌没能爬起来。 金氏就跟在曹氏身后,眼见曹氏被抽了出去,她下意识停住,上前不敢,不上前又怕宝贝儿子再被扇耳光。 附近还没来得及走的众人,听到动静又齐齐围了过来。 陆昕然姐妹二人更是挪着步子,寻了个视野最好的位置。 只一抬头,正好能对上宋钧宴挑眉看来的目光。 陆昕然小心脏瞬间噗通噗通,啊啊啊,大变态似笑非笑的模样好吓人。 宋钧宴刚收回目光,耳中就传来熟悉的剧情:挡刀、断腿、囚禁…… 唐曲岩震惊的看向他,原来你是这样的四皇子! 宋钧宴:“……” 不,他不是。 他只庆幸,想要围过来看热闹的人还没走到他们近前,那一串心声只他和唐曲岩听到了。 宋钧宴的手下没有主动将周炳山拉开,他的巴掌还抡圆了抽在裴修卓的脸上。 裴锦明和裴庆宇匆忙跑来将人费力拉开时,裴修卓的一张脸已经肿成猪头。 只陆昕然的注意力却是落在奇奇怪怪的地方,她悄咪咪扯了下陆昕澜的手臂,小声说道。 “你发现没,他就算没了后槽牙,脸部轮廓也没变,大饼脸还是大饼脸,没有变成瓜子脸,就是脸塌进去了,像个没牙的老太太。” 陆昕澜:“……他现在本就没牙了。” “对哦!” 围观众人:“……” 奇奇怪怪的知识又增加了~ “周大人,你这是做什么,发生这样的事,我们也很遗憾……” “遗憾!”周炳山气得手开始抖:“死的是我的女儿,我捧在手心养大的乖女儿,你们养出的禽兽,污了她的名节,又害了她的性命,你轻飘飘一句很遗憾?” 他将裴修卓弄死,然后也轻飘飘的来一句很遗憾,他们能接受吗?! 裴锦明上前两步将裴修卓挡在身后:“周大人,今日发生的事四皇子和唐大人会给你一个交代,定康侯府也会给周家一个交代。” “交代?我现在就要血债血偿,一命抵一命!” 周炳山眼神凶狠:“定康侯,我们周家还没倒!” 就算他们父子二人的那点丑事被抖了出来,他父亲也不会明日上朝就被撸了官职。 他们周家在京城经营多年,也还有势力。 “不,不能,周大人,我求求你,你放过他吧,我求你了。” 金氏终于哭唧唧挤了进来,对着周炳山又哭又拜,像一朵狂风中柔弱的小白花。 陆昕然啧啧了两声,【这忸怩造作的模样,跟宸妃比差远了。】 【她不是以为周炳山会对她见色起意,然后轻飘飘放过裴修卓吧?】 【她哪里来的自信,出门前没照镜子吗?觉得周炳山会眼瞎的饥不择食?】 众人:“……” 周炳山:“……” 他嫌恶的呸了声,看向金氏的目光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滚!” ~~~ 地铁老人看手机.ipg~~~笑死 第四十六章 谁来护着她 觉得无比丢脸的裴庆宇一把将人扯到身后,“还不去扶母亲起来?” 金氏涨红着一张脸,从她嫁入定康侯府至今,这是裴庆宇第一次这样大声同她说话,也是她第一次被旁人嘲笑。 她克制不住心中的怨毒,偏头看了陆昕然一眼。 就怪她! 要不是她,她的宝贝儿子一定会有转圜的余地。 而她,也不会在为了儿子求情时,被如此嘲笑。 陆昕然小兔子一样向陆昕澜身后缩了缩,面上摆足了惊恐模样。 【这是不准备装下去,想要原形毕露了是吗?也是,毕竟狗改不了吃屎,让她装一辈子也不现实。】 陆昕澜用力绷着笑,看着被抽成猪头的裴修卓也觉得眉清目秀起来。 被金氏这样一闹,周炳山滔天的怒意终于能压下几分。 理智回归身体,他冷冷转身,对着宋钧宴和唐曲岩躬身一拜。 “求四皇子和唐大人做主,一定要严惩凶手,为我女儿血债血偿。” 唐曲岩向一旁微微侧身躲了这一礼,宋钧宴却是没动,声音冷淡的给这场闹剧划下句点。 “一切自有例律来裁定,大楚例律不会偏袒任何一人。” “好,下官一定要看着凶手得到应有的制裁。” 便是不会判死刑,变成流放他也会让裴修卓死在流放路上。 他低头再看向周正雅的尸体眼中含泪:“下官可以将小女尸体带回吗?家中还要为她布置灵堂。” 案件已经很清晰,宋钧宴和唐曲岩对视一眼,唐曲岩上前:“等一下仵作到了出一份验尸报告,人你们就可以带走了。” 周炳山抬手用袖子拭去眼泪,再次躬身行了一礼。 周晗闻让人先一步回去准备灵堂,他则是留在这里陪着儿子等待后续。 天色已是彻底暗下来,夜风卷着凉意打在人背脊上,让人汗毛忍不住根根颤栗。 陆昕然不想再看热闹,忙拉着陆昕澜的手臂,姐妹二人跟着众人一同往院门的方向行去。 宋钧宴看着她们二人远去的身影,眼中闪过思索。 唐曲岩也顺着目光看去,“这份本事不用来断案真是可惜了。” 要是大楚所有掌刑罚之人都有这份本事,那这天下岂不是四海清明,再无冤案。 宋钧宴转回身淡淡嗯了一声,这份本事……还要看他的父皇要如何处理了。 唐曲岩想到今日发生的种种,从心声中听到的桩桩件件,也不免有些担忧。 今日有太后压着又是她大寿的日子,皇帝不论有什么心思都不好忤逆太后的意思。 但过上几日,到时会是怎样情形谁都说不准。 马车上,陆昕然的酒意又有些上头,她靠着车厢闭着眼昏昏欲睡。 陆昕澜没她这样心大,满心想的都是后续要如何处理。 不论是祖父还是父亲都难以依仗,便是裴氏,她现在心底怕是也已经后悔了。 她抬手揉了揉眉心,回到府里看着翠竹翠西两位侍女扶她回院子,她趁着后院还没落锁忙去前院寻了陆远恒。 “你怎么过来了?二妹妹呢?” “大哥,二妹妹会面临的处境你应是已经看到了,她后面……只能靠你了。” 时辰已经不早,陆昕澜进门就长话短说:“昕然纯善通透,没有半点坏心思,当年的那些事她是唯一的受害者。 “你们所有的偏见都是这份伤害带来的,我们不能让她继续生活在这份伤害里。 “大哥,现在能帮她的只有你了,你,能不能求一求祖父和父亲,能不能用陆家的名义保下她?” 陆远恒今日本就惭愧难当,这会听她如此直白的问询,没有半点犹豫的就点头应了下来。 “我现在就去寻祖父和母亲,只要陆家不倒,我还是陆家的长孙,我就一定努力将她护下来。” 听他如此说,陆昕澜心下微微松了口气。 她忙对着陆远恒行礼道谢:“我替二妹妹谢谢大哥,她今日那番话大哥不要放在心上,她是小孩子心性,心中有别扭就会第一时间说出来。” “我明白。” 陆远恒摆手打断她后续的话,惭愧又失落的叹了句。 “是我的错,她说的都对,我这个兄长对她没有半点好,从没想过她回到府里后会是怎样的处境。” “我那时……哎,现在重谈这些毫无意义,倒像是在狡辩。 “我已经被骂醒了,也知道今后该如何做,大妹妹且看着,我以后一定会让她喜欢我这个大哥的。” 有他这话陆昕澜才算是彻底放心,眼见天色不早,她也不在他书房里继续耽搁。 兄妹二人一个回后院,一个则是直接去找上了陆晋川。 “你怎么过来了?因为昕然那丫头的事?” “是,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祖父,孙儿确是为了二妹妹而来。” 陆远恒撩开衣袍,刚要跪下,就被陆晋川比了下身前座位,示意他坐下说话。 “行了,知道你要说什么,昕然那丫头既然是咱们府里的姑娘,断没有不管她死活冷眼旁观的道理。” 就是皇帝的心思还有些不好猜,他还没想好这其中的尺度该如何拿捏。 陆远恒探得他的口风,也跟着陷入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烛火的噼啪声拉回了祖孙二人的思绪。 “祖父,您可有想过,二妹妹这份能力,用得好了就是咱们府上的一把锋利尖刀。” 不论是政敌,还是日后站队,有她在他们都能省去弯路直达终点。 陆晋川笑着捻起胡须,满意颔首:“看来,昕然丫头那番话倒是让你开窍了。” 再不是愚孝,也没了之前的刻板书呆子气。 陆远恒羞愧,却也没有否认:“二妹妹说得对,是我之前太想当然了。” 不辨是非、没有同理心,他现在回头去看还会惊出一身冷汗。 他发现自己同京城的那些公子哥没有任何不同,他一直用俯视的态度去看待人和事,这样心又如何能做一个为民请命的好官? 陆晋川面上的笑意更深,“她能骂醒你,倒是出乎我意料。 “你爹天资有限,咱们陆家今后只能交到你手上,祖父在这个位置上最多还能做十年。 “十年后,不论那时的你身居何位,陆家都要落在你肩上,到时若你不能给她们做依靠,她们依旧会陷入险境。” 陆远恒起身,郑重行礼。 “孙儿定不会让祖父失望。” ~~~ 某人: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剧情,但我!我不会让她吃馊饭~ 第四十七章 这可是一举多得的好办法 陆昕然这一晚睡得很是香甜,再醒来,窗外天光大亮,她迷糊着坐起来又飞快翻身下床。 在外间听到动静的翠竹翠西二人,忙打了帘子端着水盆进来。 “你们怎么不早点喊醒我,这个时辰去给祖母请安已经晚了。” “姑娘,老夫人特意让人送话过来,说昨天大家在荣晖苑都累了,今日不用去她院里请安。” 长舒口气的陆昕然瞬间噗通一声,重新倒回床上。 她们这样一说,她就觉得自己又困了。 抱着锦被舒服的蹭了蹭,肚子不争气的传来咕噜声,她重新坐起身在她们二人的服侍下洗漱更衣,然后去到外间吃早饭。 她都没想到自己竟然堕落的这么快,不过几日使用下人就如此顺手。 可……她不会梳头! 这些复杂的发髻她一个都不会挽,繁复多件的衣裙也需要有人帮她整理。 她坐在桌前,看着竹笼里颤颤巍巍的蟹粉包,眼中茫然与惊诧交替出现。 她待遇怎么突然这么好了?! 这是府里那些金贵的主子们才有的待遇吧? 书里还有原身那浅淡的记忆里,陆府下人对她一直很恶劣。 还是双双落水她穿来后,秦嬷嬷被赵氏处置,陆昕澜又几次来她这里,府中下人看在眼里才渐渐不敢狗眼看人低。 但翠竹去大厨房,能拿回的也只是最寻常的菜式,还有其他人不要的点心。 这种金贵的吃食……这不是大厨房那边送错了吗? “姑娘,这就是您的份例,咱们府里姑娘有的,您以后都会有。” 翠竹没太多心眼,听来什么就给她讲什么。 倒是翠西扯了下她的手臂,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陆昕然没去多想,她拎起干净的麦秆就戳进汤包中。 一边吃一边在脑海中问统子,昨晚吃瓜一共涨了多少生命值。 「一共六十一天,宿主,咱们已经有三个月的生命值了。」 「怎么这么多?」 陆昕然瞬间怔住,她记得在水榭时吃瓜都是三天两天的给,就康氏最值钱给了她五天。 那会不是才勉强凑够五十天,怎么突然就变成三个月了? 童音美滋滋,「因为你后来帮忙破案了啊,你忘了之前那件案子还给了十天呢。」 「破案给这么多?」 陆昕然恍恍惚惚,总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凑生命值的好办法。 童音也很兴奋,「宿主,咱们去大理寺吧, 唐大人刚正不阿,是个难得的青天好官,咱们去给他帮忙,他一定会同意的。」 陆昕然一边犹豫一边吸溜着汤包,思考着可行性。 要帮忙破案,那她就要跟尸体不能超过十步,这么近的距离……她害怕啊! 她前世就是个病秧子,还是个不能有情绪起伏的病秧子,她上网追剧都只能看小甜饼,这种凶杀破案类型的,她一部也没看过。 「宿主,不是还有女主吗?女主对破案有兴趣,她享受推理看尸体的过程,你就站在她身后看系统小册子,这不是一举两得?」 陆昕然:“……”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为什么系统形容的女主听起来有点变态? 难不成,这才是她跟男主可以一直狗血虐恋的主要原因? 她一口咬开汤包薄薄的面皮,只觉自己悟了。 吃饱喝足,她在廊檐下懒懒吹风不到一刻钟,就被系统催促着去了陆昕澜的院子。 “二,二姑娘,”碧桃看到她瞬间红了脸,尴尬说道:“大姑娘去了老夫人院子,您要进来等吗?” “不了。” 裴氏虽然不用她们去请安,但陆昕澜都去了,她也不能不去。 她日后要经常出门去刷生命值,总要跟裴氏搞好关系才行。 昭云院里,此时跪了满地的下人,尤其是大厨房中的几个管事。 赵氏被陆昕澜扶着,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这个乡下回来的女儿她虽然看不上,可那也是从她肚子里出来,哪里由得这些个下人欺负! “母亲,你先去屋中坐一坐。” 大厨房里的人手有些复杂,几个管事都是各房的亲信。 这件事不好处置,谁上手谁得罪人。 裴氏只让这些人跪在院子里,迟迟没有说要如何处置就是出于这一点。 赵氏虽然……蠢笨,这个恶人也不该由她来做。 她的手拉着赵氏的手臂,有些强硬的将赵氏拉到了屋中。 赵氏看着她,眼中交替闪过不解、迟疑又后知后觉的了然,她欣慰的拍着她的手。 “还好,娘还有你。” 裴氏对这个蠢笨的儿媳有些没眼看,她视线挪向窗外,看着跪在最前方的两个管事有些头疼该如何处置。 陆晋川两个得宠的姨娘,这么多年生儿育女,在府里也经营了不少人手。 这二人就分别是她们的心腹。 若他们赵氏或是孔氏的亲信,她早就收拾敲打了。 可那两个姨娘向来不是省油的灯,真收拾了她们又会跑去哭诉。 【这是怎么了?院里怎么跪了这么多下人?】 【这不是厨房里那个鼻子里插大葱装相的管事吗?】 【看他吃的肥头大耳,这些年还不知道在大厨房捞了多少油水。】 【可惜,这些人背后都有靠山,哪个我都惹不起,不然一定要他们好看。】 听到熟悉的心声,原本还在头疼的裴氏顿时有了主意。 陆昕然越过院中众人,屈膝给裴氏请安,又不情不愿的朝着赵氏敷衍的行了一礼。 “孙女给祖母请安了。” “哎,好孩子,不是让你在院里好好歇一歇,怎么还是跑来了?” 裴氏笑着招手示意她过去坐,面上看不出半点憔悴,似是前一晚荣晖苑中定康侯府发生的那些事,对她没有太多影响。 陆昕然偷瞄几眼,见她面上看不出多余情绪,小心坐了过去。 【院中那些人是犯了什么事吗?怎么还不处置?要是我能给他们加点筹码,能不能让他们多挨一点板子?】 【要是能赶出府就最好了,让狗眼看人低,就知道刁难人!】 陆昕然看着院中的那两个管事,点开吃瓜系统刚要翻小册子,就发现自己还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统子,你不觉得你这是个BUg吗?哪有吃瓜还要先知道对方名字的?一定要十步之内,这一点我也懒得吐槽了,这个问题能不能改一改?」 童音很是委屈的小小声,「就是这样设计的,你凶统子也没用,统子也想让你快快凑生命值。」 陆昕然叹了一声,心中正念叨着不知道名字不好办,就听裴氏突然说道。 “王大壮,赵三福,你们可认罪?” 第四十八章 他脑子让驴踢了吧 裴氏的声音不大,但也足够跪在院子里的两人听清。 两人齐齐扑在地上喊着冤枉,只不论是神色还是语气都不见半点要认错的样子。 陆昕然心下奇怪,意识已经探进吃瓜系统,翻开了属于那二人的小册子。 【就说怎么这么有恃无恐,原来是老家伙的两个小妾的人。】 【王大壮是王姨娘的人,赵三幅是金姨娘的人,等我看看这两个姨娘。】 只要不是吃瓜,将人今天穿什么颜色的亵裤这种私密都翻出来,只是看看寻常人际关系,系统还是可以给她提供的。 【一个是老东西的通房,一个是老东西的表妹,啧,难怪祖母这么为难,都是老东西的心尖尖啊。】 裴氏:“……” 虽然但是,算了,不要在意细节。 陆晋川是老东西,她是祖母,听称呼都知道孙女的心在谁身上。 这两个人确实不好处置,大厨房油水多,陆晋川有意给两个姨娘攒些体己,裴氏若是懂事就不该碰他的心尖尖。 难怪那两个人有恃无恐,这是知道裴氏不敢动他们。 【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我要是祖母我就让这些人在这里一直跪到老东西回来,他心尖尖上的人他自己去处理。】 【什么妻妾和谐,呸,祖母儿孙满堂,占嫡占长,怕什么。】 【说句难听的,熬死老东西,这府里就全都听她的。】 【这种事上就不能端大家气度,给那两个贱人脸面就是给自己添堵,人家看你不敢发作,背地里还不知道多得意,觉得能欺负到你头上。】 裴氏:“……” 虽然但是,算了,孙女说的对。 老东西的心尖尖,他自己收拾去吧。 说不得碰不得的,两个姨娘在府里过得金尊玉贵,像个祖宗一样,这口气她憋了半辈子。 被一个刚回府的小辈同情,她的脸面就这么不值钱吗? “冤枉,”裴氏低头理了理衣摆:“我这个老夫人既然处置不了你们,那就等老爷回来,让他来审吧。” 如果陆晋川觉得脸面丢得还不够,不怕陆昕然在外面抖落府里的这点破烂事,那两个姨娘他继续宠着就是了。 王大壮跟赵三福心里都有些慌,但想到各自的主子在老爷心中的地位,又全都镇定下来。 陆昕然看着他们那有恃无恐的样子,心中小人不住摇头。 这尚书府看着光鲜亮丽,内里实在是让人无法恭维。 【男人都是一个德行,又要妻子端庄大度,又要小妾红袖添香,还想有个青梅竹马没事谈情说爱,既要又要,身为女子真是悲哀。】 裴氏看着垂头含笑的孙女,心神一阵恍惚,她原来还不如一个小丫头想得通透。 赵氏听她说起姨娘,就想到了陆康德的那两个姨娘。 陆康德每月只初一十五在她房里,平时一个月里大半个在姨娘那,剩下时间在书房,他们夫妻两个几乎没有任何交流,她的日子过得还不如裴氏。 赵氏幽幽叹了一声,陆昕然不说,她都不觉这有什么不对。 不过,不对又能如何,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 裴氏敛了心神,笑着问向屋中的几人,对着二房的陆昕桐和陆昕菱招手。 “你们二姐姐回到府里已经近一个月,昨日才对外提起她是府里二姑娘的事,你们以后就是府里的三姑娘、四姑娘,你们都是好孩子,别多想。” 陆昕桐嘿嘿笑了声:“我们才不会,我们都很喜欢二姐姐。” 之前他们都听不到二姐姐的心声,但昨天突然就能听到了。 她们坐在后面将二姐姐的心声听了个齐全,大瓜一口没少吃开心还来不及。 她们都嫌二姐姐回来的太晚了,如果早几年回来,各种筵席上她们就不会无聊了。 她凑到陆昕然身边,亲热的拉上她的手,在她迟疑的目光中挤了下直接挤到她身旁坐下。 “二姐姐,以后你跟大姐姐出门,也带上我和妹妹好不好?” 陆昕菱讨好般疯狂点头,陆昕澜只看她们姐妹二人的神色就知道她们也能听到心声了。 明明之前还听不到,这几天发生什么变化了吗? 她眼中闪过思索,准备等晚一点去孔氏房里问一问。 陆昕然眨了眨眼,总觉得这两个妹妹看她的眼神有哪里不对。 “自然可以。” 反正她出门就为了吃瓜,跟谁一起都无所谓。 两人听到她心声,想到跟她出去就能吃大瓜,全都笑得更加开心。 姐妹们说说笑笑,裴氏看着她们姐妹之间相处融洽,心情也跟着暖融起来。 院子里,王大壮和赵三福跪了一个多时辰,全都有些跪不住了。 他们这些年在大厨房里养尊处优,过得半点不比府里的主子们差。 这会腰膝酸软,谁都要坚持不住。 有人偷跑去给两位姨娘送消息,两人齐齐给陆晋川送去消息。 于是刚临近晌午,陆昕然几个还没来得及离开,就见陆晋川带着两位姨娘大步进了院子。 【哟,这气势汹汹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跪着的是他嫡出的儿孙呢。】 【特意跑回来给两个下人出头,还满身怒气的要来找正室原配的麻烦,他脑子让驴踢了吧。】 【也有可能是被门夹了,还是脑残了很多年,不然也做不出这么多丧良心没分寸的事。】 陆晋川还没进屋子,就听到了这一连串的心声。 他左脚拌右脚,差点气得摔倒在地上。 他怒目进门,指着陆昕然就吼了句:“你,滚出去。” 陆昕然乖巧起身,离开时还不忘对裴氏行了一礼。 【老东西,吼我!行,等我把你今天穿什么颜色的亵裤都扒出来,明天就让人传遍整个京城。】 【反正这府里谁都不待见我,这里不算我家,我也没必要维护,你那点风流韵事、宠妾灭妻的德行明天就让人传满整个京城。】 【给两个妾室的下人出头,真是出息了,传出去也不嫌丢脸。】 【也不对,能做出这种事本事就不要脸,不然,但凡懂点礼义廉耻也不会一进门就为了小妾给正妻甩脸子。】 【呸,什么东西!】 一连串的咒骂声渐渐变远,陆晋川一张脸涨成猪肝色。 他气得话都说不利索,抬手指着裴氏好半晌,勉强挤出一句。 “你就是这么教养小辈的。” 裴氏冷淡瞥他一眼:“老爷这是在指责我不会教养约束家中小辈?既然我担不得这位置,那不如自请下堂,老爷觉得谁适合给你教养小辈,主持中馈,那就让谁来做,你我今日就写下和离书。” 第四十九章 和离和离!祖母威武霸气! 躲在院外树后的陆昕然,从系统中看到了裴氏的这番话,疯狂给她点赞。 【早就该这样了,儿孙都有了,他还真敢和离不成?除非他二品大员不想做下去了。】 【凭什么要受窝囊气,连处置个下人还得看姨娘的脸色,谁家的正牌夫人会被姨娘欺负。】 【这种破烂事上给姨娘出头,真是英武死了!】 【真疼两个姨娘,怎么不给她们扶正,去跟皇帝给她们要平妻啊,三妻四妾都填满了。】 【反正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别只在家里不要脸,也出去不要脸去。】 一连串的心声再次传来,陆晋川太阳穴附近的青筋都疯狂抽动。 不是让她滚了吗?! 裴氏听着这些心声只觉得无比解气,她让徐嬷嬷取来府中的账册库房钥匙,又让她去传府中的一众管事们。 眼见着徐嬷嬷领命就要出门,陆晋川的面色越发铁青。 “闹够了吗?” “老爷,我只是想给自己找补一下脸面,免得下次被人知道咱们府里嫡出的姑娘吃馊饭,让人以为是我虐待亲孙女。 “管家权交出去,我以后也能找补一二,让人知道我也是身不有已。” 砰一声,裴氏将账册、对牌这些全部砸在了陆晋川的脚边。 “不是要贴补她们,觉得她们只能做妾室受了天大的委屈吗? “我今天就把正妻让给她们,管家权也让给她们! “陆晋川,我裴明月没有任何对不住你对不住陆家的地方,所以,今儿要么你处置了她们,要么咱们去和离。” 她这番话掷地有声,屋中所有人都屏了呼吸,就怕一不留神成了炮灰。 院子外,陆昕然看到这番话,又开始为裴氏鼓掌叫好。 【祖母威武霸气!和离和离!赶紧和离!真和离了我跟你出府,这傻笔陆府谁爱呆谁呆!】 【真当这陆府二姑娘的身份谁稀罕呢,我在乡下都没吃过馊饭!】 陆晋川死死咬着上唇,闭眼深呼吸了好半天,这才将翻涌的怒气压了压。 “今日朝会上,御史弹劾定康侯治家不严,要陛下严惩以儆效尤。” 【所以呢,你是觉得御史只弹劾了定康侯没有弹劾你,你心里不平衡呗。】 【宠妾灭妻,说出去像是多光彩一样,真是乌鸦落在猪身上,只看到别人黑看不到自己黑。】 裴氏原本还因陆晋川的那句话动摇了心神,听到心声顿时讥讽的笑了笑。 “所以呢,老爷这是准备为了她们来威胁我吗?定康侯府就算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我嫁妆庄子也足以让我容身。” 【对!何必天天留在这里,看着那张倒胃口的脸,真当自己貌比潘安谁都喜欢呢,呸呸呸!】 陆晋川已经要维持不住风度,被这祖孙二人一唱一和的气得七窍生烟。 【啧,真替祖母不值得,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不过是两个下人,他居然还是舍不得处置,这陆家的下坡路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了。】 陆昕然叹了一声,只觉得这场热闹已经没什么好看的。 裴氏舍了脸面也没能换来陆晋川一句‘将他们拖下去发卖了’,陆家的前路已经可以预见。 【老子如此,儿子跟着学,上梁不正下梁歪,哪来的脸笑话定康侯,陆家以后一定还不如人家侯府。】 最后一句已是断断续续,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再也听不到。 屋中众人都知这是她真的离开了。 裴氏坐回软榻上,想着刚刚听到的那些话,唇角的讥笑化作自嘲。 “徐嬷嬷,将我的嫁妆全部收拾出来,咱们今日就搬去庄子里。” “是,老夫人。” 徐嬷嬷低垂着眉眼,似是感受不到陆晋川能吃人的目光,招来侍女就带着嫁妆单子去清点库房。 陆晋川心烦的甩起袍袖:“你非要如此是吗?” 裴氏不再理会他,从手腕上褪下佛珠,低垂着眼帘手指慢慢捻动。 王姨娘和金姨娘半点没想到,不过是一点小事居然会闹到无法挽回的程度。 两人全都慌了神,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老爷,是妾身的错,是妾身不该一点小事就派人去寻您。” “我们这就回去闭门思过,夫人不消气,我们就不出门,是妾身的不是,妾身知错了。” 两人哭的期期艾艾,陆昕澜和陆昕桐姐妹几个心中都觉遗憾。 二妹妹/姐姐怎么就走了呢,这么好的嘴替,能把她们心里所有的嫌恶全都骂出来。 裴氏的私库已经打开,一箱箱东西正往外搬着堆在了院子里。 陆晋川看着屋内屋外的一切,只觉无比头疼。 怪裴氏小题大做,也怪他只会逼迫自己,肚量小不能容人。 可他心里有再多不满,今日的闹剧也不能以她带着嫁妆离开陆府结束。 他几乎是咬着牙,招手唤来府中大管事,指着王大壮和赵三福说道。 “将他们各打二十大板,全家都发卖了!” “老爷!” “老爷饶命啊,老奴知错了。” 两位姨娘和王大壮二人齐齐失声讨饶。 陆晋川不去理会他们,只冷冷看向裴氏,“你可满意了?” “满意?我为何要满意?换做旁人府里下人歹毒敢骑到主子头上,不被乱棍打死都是主子心慈,换到咱们府里,呵,这尚书夫人既然做得如此憋闷,不若去庄子上讨个清闲。” 裴氏眼神同样冷冽,直视着陆晋川不让半分。 “你确实,让我恶心!” “裴明月!你疯了!” 陆晋川气到失控,儿媳在屋里,孙女在屋里,下人都在屋里。 她,怎么敢! 裴明月起身径直越过他,“随你怎么想,从今天起,我想过点轻快日子,要么,府中上下所有下人都清理一遍,要么,你我和离,这陆家与我再无半点关系。” ~~~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某人:祖母加油,祖母奥利给,祖母弄死他们!气死老东西!气死他,以后所有人都得听你的! 裴氏:好嘞,看我的! 第五十章 渣爹生渣儿子 裴氏这话看似给了陆晋川两个选项,但实际上他能选的就只有一个。 妇道人家可以不在意旁人看法,但他不行。 他堂堂刑部尚书怎么能让旁人看了笑话! 裴氏不就是拿捏住了这一点,想要以此来逼迫他吗?! 转身追到了院子里,不管府中管事和下人震惊的目光,只寒沉着脸咬牙挤了一句。 “你非要如此是吗?” “你是真听不懂,还是装不懂?” 裴氏淡然的转回身,将落在一箱箱嫁妆上的目光收了回来。 “我刚刚如果说得还不够清楚,你非要让我掰碎了让所有人都听一遍,那我就成全你。 “你的齐人之福,建立在我的不停牺牲之下,我现在不愿意伺候了。 “要么,府里人手清理一遍,不该伸手的人就老老实实坐屋子里擦脂抹粉,想清楚自己到底算个什么玩意。 “要么,我走,这府里你想如何,想要心疼谁,都跟我无关。 “反正从今天起,谁都别想再恶心我,你也不行。” 陆晋川被气得捂上胸口,他实在想不通端庄大度的妻子,怎么会突然就魔怔了。 王姨娘和金姨娘倒在地上,两人帕子虽然还捏在手上但已经忘了哭。 怎么就……这样了? 她们就是想让老爷为她们出口气,免得夫人没事就小题大做,让她们过不安生。 真以为她们愿意做妾室吗? 还不是因为她们的身份做不成正妻。 这样一想,两人心中的委屈钻出来,眼泪反而流个不停。 嫁妆还在一箱箱往出抬着,裴氏已经让人去准备马车。 陆晋川看着屋内屋外一团糟,心中的烦闷攀至顶端。 “够了!” 他一声怒吼,倒在地上的王姨娘和金姨娘瞬间一动不敢动,齐齐屏住了呼吸。 倒是裴氏嫌恶的白他一眼:“跟我耍什么威风?从我入陆家起,我吃用就都从自己的嫁妆里出,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也是靠着我的贴补。 “以为我是你那两个玩意吗?吃用全都要看你的脸色,想着法的讨好你?” 她转过身,指挥着下人来抬她的嫁妆,还不忘让徐嬷嬷将她房里布置的那些一并收起来。 “倒不是心疼,就是怕不知会便宜哪个玩意,想到自己用过的东西,落到一个玩意手上就觉得恶心。” 她一口一个玩意,嫌恶的直接将两个姨娘踩在泥里。 陆晋川怒到极致反而冷静下来,他看着裴氏让人抬走的嫁妆。 “你是认真的?” 他不信裴氏当真敢不管不顾的离开陆家,毕竟定康侯府刚刚出了那样的事,还要仰仗他的帮衬。 回到院里等了好久都不见陆昕澜来寻自己,陆昕然便意识到昭云院那边的事一定还没结束。 她没想到那两个姨娘在陆晋川的心里居然这么重要,她在院子里来回转了两圈后,便又偷偷溜回了昭云院外。 她不知陆晋川为何同她发脾气,还让她滚,但,她大人不记小人过,有仇要等热闹看完再去报。 所以她摸回之前藏过的树后,一边听着院中动静,一边飞快点开小册子。 【老渣男到现在都不松口,是觉得祖母在做戏逼他?】 【他哪里来的自信觉得祖母在意这份脸面?真觉得尚书夫人听着很体面吗?】 【亲孙女被下人喂馊饭,传出去都能沦为京城的笑柄,体面早就没了。】 【守着一个虚头衔,姨娘都能欺负她,这日子谁稀罕谁跟他一样,脑子被驴踢过。】 【搬走好,搬走好,咱们破釜沉舟、绝地求生、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只要这步迈出去就是崭新的人生!】 再次听到心声的众人:“……” 这成语和诗句不是这样用的! 裴氏释然的笑了起来,咬牙挺了大半辈子,现在回头去看,她都觉得自己挺傻的。 名声重要,但性命更重要。 她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年纪,何必继续陷在这脏坑里。 便是陆晋川同意了将府中下人悉数收拾一遍,她也想出府去过安生日子了。 “母亲!” 被紧急喊回来的陆康德和陆康平进门看到那一箱箱的嫁妆,惊得人都傻了。 若是他们没记错没听错,今日不就是要处理大厨房的几个下人。 怎么就落到这个地步了? “母亲,你这又是做什么?如此小题大做,您不为父亲着想,难道还不为我和二弟着想吗?” 陆康德回神就上前指责,还不忘招呼徐嬷嬷,让她带着人将嫁妆重新放回库房里。 裴氏后退一步仰头看他,一手养大的孩子,当年那样乖巧可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陌生? 眼中心里只有他和他的仕途,再容不下其他? “为你着想?那你身为儿子,何时为我这个母亲着想过?知道我过得不称心,你可曾为我做过什么?” “你已是尚书夫人,又有诰命在身,不知被多少人羡慕着,母亲还有何不称心的?” 他的话让裴氏的心彻底冷了下来,她嘲讽的笑了起来。 “是了,上梁不正下梁歪,也是我没教好你。” 【跟你有什么关系,这明显是种不行,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渣爹生渣儿子,还青出于蓝的渣,只能说明陆家的祖上就不咋样。】 【都是只顾自己爽,半点不考虑妻女感受的人渣,哪来的脸面和底气要求别人为他们付出?】 【你的仕途你自己爬去,凭什么让别人为你着想?】 【你老娘都告诉你了,她在这府里过得不开心,你孝道呢,吃狗肚子里了还是塞姨娘肚子里了!】 【还觍脸让人家为你着想,这特么的都什么垃圾家人,想想这种人是我亲爹就觉得自己都不干净了!】 陆昕然越说越气,完全没察觉到院子里瞬间僵硬的父子二人已经转头朝她这边看来。 【快搬快搬,咱们也别去庄子或是别院了,咱们去江南吧,金秋十月江南风景多好啊,咱们游湖泛舟,登高远眺,何必在这破烂地方听煞笔姨娘嘤嘤嘤的倒胃口。】 【还让那两个人渣觉得咱们占了天大的便宜。】 第五十一章 养块叉烧都比养你强 陆昕然越想越是开心,已经畅想起跟着裴氏她们一路南下的幸福美景。 抿唇偷笑间,一抬头正对上陆康德阴鸷的视线。 她身子一扭,直接躲开对方抡来的巴掌。 【什么玩意还敢对我动手?大男人的居然打女儿!我就说这种人渣没有任何道德底线。】 她心中越骂,陆康德越是气得七窍生烟。 “乱家根本,乱家根本,就不该让人将你接回来。” 没有这个死丫头,母亲就不会被蛊惑,不会不管不顾的要带着嫁妆离府。 陆昕然向后躲了两步,怕他再不要脸的抡巴掌过来。 她拧眉看他,“父亲为何如此说?女儿不知自己为何会冠上这样的大帽子。” 【既得利益者的嘴脸总是如此丑陋,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只会将罪责推脱到旁人身上。】 她面上没了一直以来的乖巧,疏淡冷漠自眉间散出。 迎上陆康德憎恶的眼神,突然笑了起来。 “我的名字应是还没上你们陆家的族谱,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我就是陆家的孩子,陆府的高枝我就不攀了。” 她脚步一转,绕过陆康德直直进了院子。 “祖母,您愿意收留我,出府后将我带在身边吗?” 裴氏笑着抬手理她有些散乱的碎发:“说什么糊话,咱们情同家人自然是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 情同家人四个字让陆昕然瞬间笑了起来,就知道祖母最懂她。 “老夫人,马车已经备好,是现在将嫁妆抬出去吗?” 混乱间,徐嬷嬷无视陆晋川杀人般目光,上前轻声询问。 裴氏点头:“抬吧,将我陪房带来的下人也全都点出来。” “不能抬!” 陆晋川一把扯过陆康平,让人推到裴氏身边。 “你不为他们着想,也不为清漪着想吗?” 【着想?你这个做爹的是死人吗?只有当娘的需要为子女着想,你就不用?】 【这都是什么恶心言论,隔夜饭都能吐出来。】 陆昕然心中吐槽间,不忘大大翻了个白眼。 【既然死都舍不得让小妾受委屈,赶紧去宫里给他们请旨封诰命啊,再宴请宾客给她们提平妻,哦,不对,祖母离开她们可以当正妻了。】 【到时候你就是这京城里,逼走正妻将妾室扶正的第一人,多风光多情深义重,皇帝听说都得给你个正一品做嘉奖。】 裴氏眼角笑意越发开怀,她拉着陆昕然的手将人往身后带了带。 “行了,别提这些没意义的,清漪那里你愿意照拂就去看看他,懒得里就当没这个女儿好了,反正我要是被气死了,也是这样的局面,就让她当做我被气死就是了。” 陆晋川看着她们祖孙二人油盐不进,气得拂袖。 “好,好,我倒是要看看你是不是真能舍下定康侯府和孩子们!” 裴氏翻了个白眼,“人呢?让陪房过来搬,从正门走,我当年是从正门抬进来的,离开也走正门。” 徐嬷嬷应声,唤来人手就将箱笼一个个往正门方向抬。 陆昕然回身往屋中看,见到陆昕澜正侧身看来忙招了招手。 “祖母身子不好,我没你懂得多,你不陪在祖母身边尽孝吗?” 陆昕澜起身走至裴氏身旁,温柔扶上她的手臂:“祖母,田太医一直说您要注意休养,这些年肝气郁结、积劳成疾,不能动气也不能让情绪有太多波动。” “所以母亲您为何非要如此?在府里仔细将养身体,颐养天年不好吗?” 陆康德听到陆昕澜的话,以为她是在打圆场,甩着袍袖又大步上前指责。 陆昕然真的无语了,【他这什么语气?这样跟生母说话,不怕御史参他不孝,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吗?】 【而且他是真听不懂,还是装听不懂,陆昕澜那话明显是祖母身子不好,他但凡有芝麻大的孝心,都该体恤母亲少说屁话。】 【哎,真替祖母不值,养块叉烧都比养他强。】 “祖母,孙女知道一个调理身体的方子,等咱们安稳下来,孙女一定好好孝敬您。” 裴氏笑着拍着她的手背,不去看气得要发疯的父子二人,带着她们姐妹二人就往院外走。 “我在城外有处别院,咱们先在那边歇上个把月,等天气凉快下来咱们就坐车往南走,我听说啊,江南的冬日景色也极好,咱们去看看。” 三人越走越远,大管事慌乱的跑进来。 “老爷,咱们府外聚了不少人,都在打听府里发生了什么。” 陆晋川看着还在一箱箱往外抬的嫁妆,傲然的视线终于落到了瘫坐在地上嘤嘤哭泣的两位妾室身上。 他不过是想给她们一点体己,让自己百年后她们连同儿孙们可以过得体面一点。 她怎么就容不下他们! 身为妇人,不守女德还想用和离来逼迫他! “父亲!” 陆康德眼见无法劝说裴氏回心转意,只能大步上前,哀求的看向陆晋川。 不过是几个下人,何必闹到这般地步。 陆晋川嫌弃的白他一眼,没用的东西! 他胃里抽着疼,抬手揉了又揉,越揉这口气越是咽不下。 可他不得不承认,裴氏真要破釜沉舟他能做的只有妥协。 他……丢不起一把年纪还要闹和离的脸面。 下了决心,他大步追了上去。 “停下!府中人手随你清点。” 施舍的语气让裴氏差点气笑,她转回身用关爱弱智的目光扫他。 “这是之前的价钱,现在,变了!” “裴明月,你不要太过分!” “过分?你过分了几十年,我不过过分了半天你就受不了了?气不过你不要脸就是了,只要无惧御史的折子,你就无敌了。” 裴氏学着陆昕然的语气,一番话说完心中无比畅快。 陆昕然在心里疯狂为她点赞,就该这样,就不该给渣男留脸面,又不是没嫁妆养活不了自己,凭什么受这份冤枉气。 陆晋川死死瞪着她,这种乱家的妖孽,还不如送去宫里! 等他将裴氏稳住再来收拾她! “你还想要什么?” “公中的铺子,田产,庄子,一样不少的交回我的手上。” “裴明月!” “别跟我大呼小叫,显得你很没气度,府中下人可都看着呢,估计要不了一日就会传遍京城。” 裴氏慢悠悠笑眯眯的看着他,悠哉的等着他妥协。 陆晋川眼前一阵阵发黑:“可以!” 他还有私产,大不了他拿私产补贴两位姨娘和孩子们。 裴氏满意点头:“立字据,按手印,万一你出尔反尔,我还要重整嫁妆,麻烦的很。” “跟我来书房!” 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他立即转身朝前院书房走去,怕裴氏再提旁的要求。 只还没走出几步远,大管家又惊慌的跑了过来。 “老爷,不好了,三爷他,他在醉春楼跟忠勤伯府的小公子打起来了。” 三爷,陆康合,王姨娘生的庶子。 陆昕然飞快翻着小册子,发现这个陆康合才是陆晋川最疼的儿子。 【啧啧啧,宠妾灭妻的报应来了,五十步笑百步,看你还有没有脸拿定康侯府的事来威胁祖母。】 第五十二章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能传回府中的消息,还是慌里慌张由管事直接来找陆晋川的,听起来麻烦就不小。 陆昕然双眼瞬间睁大,只恨不能现在就可以翻看小册子,将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的看上一遍。 陆晋川警告般扫了裴氏一眼,那眼神像是在告诫她,不要再给他惹麻烦。 忠勤伯最近正得帝心,还是进了他所在的刑部。 他一直没能看懂皇帝的用意,对忠勤伯马建白无疑很是提防。 想到后续可能惹来的麻烦,他顾不得府中的混乱,匆忙出门。 陆昕然双眼晶亮,想要看热闹的心声已经吵得所有人都知道了。 “昕澜,你们也赶过去看看,你们祖父若是有处理不及的,你们帮着打打圆场。” 陆昕澜稳重的应了一声,面色凝重,让人挑不出她们祖孙三人半点错处。 下人备好马车,她对着裴氏行了一礼就带着‘大喇叭’直奔醉春楼。 而府里,裴氏得了陆晋川的应允,自然要将不属于她的心腹人手悉数发卖了。 “去让人喊个人牙子来。” 徐嬷嬷匆忙跑了出去,她今日一直都在忙,已经过了晌午时间,主子们没吃午膳她自然也没时间吃。 不过能看到自家主子终于能扬眉吐气起来,她饿死都开心。 王姨娘和金姨娘还瘫在地上,陆晋川走的匆忙,没时间搭理她们,她们只依稀听到出事了。 至于是什么事,两人怔愣间谁都没往自己身上想。 三姑娘陆昕桐从屋子出来,看着还斜斜躺在地上的王姨娘,很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刚管事说三叔在外面喝花酒跟人打起来了,打的还是重臣府中的嫡出。” 王姨娘眼前一黑,这次是真的差点晕死过去。 她今日先是折损了这些年辛苦布在府中的人手,现在又听说宝贝儿子出了事。 她再是顾不得倒在地上扮柔弱,爬起来飞快跑到裴氏身旁,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夫人,妾求求您,救救康合,康合一定是被人设计陷害了。” 裴氏嫌恶的转身就走:“陆晋川已经去醉春楼了,他是不是冤枉的,等他到了自然会水落石出。” 陆昕然看着车窗外的场景,一颗心全落在醉春楼。 她认真回忆了一下,府里这位三爷她还真没见过。 前一日太后寿辰他因是庶出没有资格出席,而原身回到陆府也就是单纯的回来了,没人为她专程介绍过府中众人。 这样一想裴氏对原身似乎也算不得多好,不过对她倒是有些祖孙情意。 听到她的心声,陆昕澜想了下她这具身体的原身耍的那些手段,有心想要解释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她不是没试着婉转的提醒陆昕然,她也是穿来的,没准她们还是同一时间来到这个时空。 可每次只要试图张口,就像是被人下了噤声的魔咒。 而手写也是一样,身体也受到桎梏,笔杆似有千钧重,让她无法提起来。 不过,无论她是否能让对方知晓她的身份,她占用了原身的身体,原身从前做下的那些事,就是她要努力去赎的罪。 在没想到更好的赎罪方式前,她要尽可能的守在她身边,竭力护她周全。 陆昕然在心中吐槽了好一通,转身就看到她低垂着眉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马车在街上停下,翠春楼里闹得厉害,周围全是看热闹的人将街道全部堵满,马车无法通行。 姐妹二人各戴了一顶帷帽从车上下来,眼前全是黑压压的人,她掐算着距离踮着脚试图往里面挤。 结果试了几次都被弹了回来。 正纠结着,人群突然从中间分开,一行人骑着高头大马从街市另一端赶来。 姐妹二人侧身仰头,就对上宋钧宴不解、无语、头疼以及种种复杂难明的目光。 陆昕然觉得自己刚看到了扇形图! 果然是男主,双眼功能都跟正常人不一样。 宋钧宴:“……” 习惯了她奇奇怪怪的言论,他现在只想知道什么是扇形图。 陆昕澜拉着她,在人群合拢前凑到了宋钧宴以及顺天府一众官差旁。 不想听到脑补到离谱的心声,她忙解释了一句:“殿下等一下要带人进去探查情况。” 她们要看热闹,跟在对方身后最是方便。 陆昕然秒懂,对着她比了个大拇指,知人善用,聪明聪明。 扇形图目光再次扫来,姐妹二人眼观鼻鼻观心,厚着脸皮直接跟在一行人身后钻进了醉春楼。 【原来这就是春楼,看着真不错啊。】 【难怪那些男人喜欢过来,我也喜欢。】 【有这种春楼,那不是也有小倌馆?找机会一定要去看一看,没准还能扒到惊天大瓜。】 宋钧宴和陆昕澜的脚步齐齐顿了顿,两人难得对视一眼,又都无比复杂的挪开。 她是真嫌自己惹的麻烦还不够多吗? 楼上,陆晋川黑沉着脸坐在椅子上,同前后脚赶来的忠勤伯马建白对视着。 两个老狐狸全都想先从对方身上探得口风,占得先机,所以从刚到这里了解了大致情形后,就打着哈哈对坐着。 陆晋川原本还在盘算这件事要如何解决,于他而言如晴天霹雳一般的心声出现了。 他豁然起身目眦欲裂的看向一楼方向,在几道高大身影后方看到了两道熟悉的纤瘦的身影。 似是感受到他过于火热的目光,陆昕然百忙中仰头看来,一咧嘴笑出白花花的后槽牙。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能看到你跟你的宝贝儿子过得不好,我就安心了。】 【让你宠妾灭妻,小妾是真爱,正妻是意外,报应还在后面呢,你宝贝儿子给你送了天价大礼包,能掏空你所有私产那种。】 【哈哈哈哈,想到老渣男要遭报应,我就开心的想唱歌。】 她的语调太过欢快,让楼中所有人都忍不住朝陆晋川看去。 陆晋川的脸像是打翻了颜料瓶,难看的让马建白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陆大人,你家中这个小辈,真有意思。” 连自己的祖父都能拿出来骂,他这个祖父做得得有多差劲。 到底沉浮官场多年,陆晋川很快收回目光再次老生入定般坐回椅子上。 第五十三章 老渣男这次是真要倒霉了 醉春楼的二楼,此时像是遭了劫一般,桌椅全都七歪八扭的倒在地上。 陆康合瑟缩在陆晋川身后,而马文昂则是躺在地上,双眼紧闭,眼角唇角带着淤青,头顶还扎着银针。 【这么严重吗?不是装的吧?】 陆昕然一眼扫过去,随即翻开小册子。 【果然是装的,都说叫唤的狗不咬人,陆康合就是那种只会咋咋呼呼的狗,地上的那个才是会背地里下口能从别人身上咬下一块肉的疯狗。】 被骂疯狗的马文昂眼珠拼命滚动,似是下一刻就能睁眼暴跳着起身冲向陆昕然。 刚刚还被骂老渣男的陆晋川此时又重新笑了起来。 不患寡而患不均,只要不是他一个人丢人,孙女要骂人他也挡不住,那就一起丢人好了。 宋钧宴大步上楼,视线在四处扫过后便直接走到陆康合身前。 “怎么回事?” “是他小人,他算计我!” 从能听到心声的震惊中回过神,陆康合气得又想上去给马文昂几拳。 “他今天一来就跟我抢天香,他明知道天香被我包下来了,也知道我就在这里,还让人来屋里拉扯让天香去服侍他,简直就没将我放在眼里。 “我都让他跟他的人滚了,他居然还来挑衅我,还,还敢骂我!” 【咦,骂你了吗?让我看看!】 【啧,确实骂了,银样蜡牵头,这是在骂你不行啊,难怪不能忍。】 【不过你的小辣椒跟没发育完一样,人家这样说都算夸你了好不好?难怪花天酒地了这么多年,就那么一根独苗苗。】 【不过能为了一个妓女跟人打架,也真是出息了,明天会不会就变成失手将人打死?让地上那个再不用装的这么辛苦?】 【不是,他那眼球都要把眼皮磨出窟窿了,他不是真当大家都瞎,看不出他在硬装吧?】 差点把眼皮磨漏的马文昂再是装不下去,诈尸一样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 偷听到心声的众人全都轻咳一声,各自别开头去偷笑。 马建白面上已经没了之前的畅笑,他已经意识到这心声无差别攻击,谁在她这里都占不到半点便宜。 “伯爷,”陆晋川拱手,看着活蹦乱跳的马文昂轻笑了一声:“既然是他们各有荒唐,这件事不若就这样算了如何?下官回府后一定狠狠责罚他。” 再细究下去,谁都讨不到好处。 马文昂从爬起的瞬间,他们忠勤伯府就没了先机。 安排在人群中的御史也没了用处,不如这样算了,还能各自留一丝体面。 马建白微微眯眼,心有不甘,却也知道这件事已经没了利用机会。 他拱了拱手,正欲说话间,众人耳中突然又传来一道惊雷。 【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想什么美事呢,那位天香姑娘可是在混乱中被他们打死了。】 【这可是人命案子,他们不是真以为一点小事就能惊动顺天府吧。】 居然死人了?! 陆晋川和马建白齐齐变了脸色,刀子般犀利的目光落在各自儿子身上,这两个没用的东西,居然谁都没敢告诉他们! 随行而来的仵作早已经进房中验尸,官差也在房中整理线索。 顺天府众人的动作没做半点遮掩,是陆晋川和马建白谁都没留意。 “去,将他们各自带到一个房间里做口供。” 宋钧宴说话间看了眼翠春楼的布局,视线在各处扫过后,抬手指了个方向。 “将人都带去那边,去最里面的房间,隔离开分开审。” 醉春楼极大,两侧跨度在二三十米,只要处理得当,审讯过程中他们谁都听不到陆昕然的心声。 官差应了一声,上前将人一一押走。 陆晋川和马建白心中飞快盘算,想将杀人的过失推到对方身上。 他们视线下意识往陆昕然姐妹二人的方向落着,宋钧宴却是身子一挡,上前一步抬手比了个请的姿势。 “两位大人同在刑部,对例律再是清楚不过,不如齐去外面等结果,以免扰乱公正,也让自己落了知法犯法的名头。” 陆晋川的心突然一沉,他耳边似是还回荡着陆昕然刚进来时说的那番话。 能赔光他所有私产的大礼包……人该不会陆康合错手杀死的吧? 他面色苍白,想上前求情又不知能说些什么。 最终被侍卫们一步步逼到了楼下,又逼出了可以偷听到心声的范围。 陆昕澜听到有案子,心就开始痒,视线不受控制的往出事的房间探看着。 陆昕然不敢看,但……这种案子值钱啊,只要前因后果悉数看完,就能得到不少生命值。 她咬了咬牙,偷偷扯了下陆昕澜,姐妹二人悄摸摸朝着出事的房间挪蹭着。 宋钧宴扫了眼鬼鬼祟祟的姐妹二人,再次出声唤来侍卫清场。 “将所有无关人员全部清出天香楼,在十步之外设人墙,任何人违令都做疑犯处理。” “是,大人!” 楼中逐渐安静下来,终于挪蹭到房间门口的陆昕然被屋中可怕的场景惊得心漏跳了数拍。 屋子里到处都是血,天香被挫断脖子,以一个诡异的姿势趴在地上,她身上只有小衣和亵裤,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带着大大小小的青紫痕迹。 骇人又残忍。 陆昕澜站在房门口,视线往屋中细细搜看,她在身上摸了下,腰间空空,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从前的刑侦队队长。 “姐姐,咱们不进去吗?” 陆昕然用手捂着眼,怕的要死,又舍不得放弃即将到手的生命值。 “不急,等里面人将痕迹和线索整理好咱们再进去,免得对他们有影响。” 刚走过来听到她们姐妹二人对话,宋钧宴不动声色的将陆昕澜看了一遍,这才向屋中看了眼,然后寻了个角度闪身钻了进去。 【原来真有预谋!】 【老渣男这次是真要倒霉了,不管马文昂和天香如何商议算计,但陆康合失手杀人这是事实。】 【他要是够聪明就放弃这个养废了的儿子,让他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不过,儿子失德,御史不会放过他吧?】 【哎,不是真要趁早薅银子跑路吧?这家人从上到下都不太靠谱的样子。】 她越看越是惆怅,复杂的叹了一声。 【天香肯定到死都没想到,马文昂的那些甜言蜜语都是骗她的,他从没想过给她赎身,让她进伯府做姨娘,他想要只有她的命。】 第五十四章 她被打码了 从天香这里看完前因后果,陆昕然心中全是叹息。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生在这种地方还不知道这种来逛楼子的男人,一句话都不能信吗?】 【陆康合虽然又蠢又渣,但他至少不恶毒,他只是喜欢在外面瞎搞,马文昂却是毒蜜蜂,被他盯上,小命都没了。】 屋中,官差们已经检查过所有痕迹,也对天香的死因进行了比对分析。 陆昕澜看过进展,这才进门一边听官差正说着的回禀,一边四下打量着。 宋钧宴在尸体旁看着仵作验尸,两人全都假装这两句感叹不存在。 “殿下,事发时屋中人数应是不止三个人。” 陆昕澜说话间人已经矮身蹲下,她面前是一些杂乱交叠在一起的脚印,有的沾了血迹,有的没有。 “没有办法做更详细的比对,只能粗略来看,之前房间里应是有五个人。” “五人?” 宋钧宴走到她身前,撩开衣摆,矮身蹲下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也认真查看起来。 两人挨得稍有些近,回过神的陆昕然偏头就看在眼里。 【这样看他们两个还是很般配的,真是可惜了,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努力一把,去突破身份上的障碍。】 【不过,要真努力起来,后面那些剧情会不会也开始走起来?】 【是从断腿开始还是从挡刀开始?唔,也不对,怎么感觉跟在这人身边很危险的样子。】 认真推演案情的两人,因着这乱七八糟的心声全都不自在的轻咳一声。 “丁二,将这些脚印拓印下来,拿去跟那二人和他们的小厮做比对。” “是,大人。” 丁二忙带人拿着拓纸走上前,在陆昕澜细心的指点下,将交叠得有些模糊的脚印全部印了出来,又匆匆带去做比对。 看过门口附近的脚印,她这才继续朝房间里面走。 天香虽不是醉春楼的头牌,却也是正当红的红娘,住的屋子是这一层里布置极好的。 房间很大,中间原本有屏风做隔断,但之前屋子里应是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屏风被人推倒砸在地上,木框碎裂溅了一些木屑出来。 她走到屏风附近,招手唤来之前拓印脚印的官差,示意对方将屏风上的脚印一并印下来。 “这?这是不是没什么必要?案件不是已经很明朗,就是那二人中的一个吗?” 官差有些不解,屏风上脚印同样杂乱,要全部引下来,至少要一刻钟时间。 陆昕澜站起身,估量了屏风的高度,以及印迹最深的一个脚印,抬脚试了试。 “将屏风踹倒之人身高应该在七尺七寸到七尺八寸之间,用的右脚,一次没能踹倒又补了两脚,踹倒时身形稍有些踉跄,所以他的鞋子上可能沾到了木屑。” 官差蹲在地上,错愕的仰头看她。 还能,这样分析吗? 陆昕然星星眼,【哇,她怎么会这样厉害!像是之前***中看到的女**啊。】 心声落到屋中二人耳中瞬间打码,陆昕澜疑惑看来,随即就猜到了被屏蔽的那几个字可能会是什么。 不该出现在这个时空的名词会被打码再好不过,这样她即便言语出格一些,也不会被人怀疑换了芯子。 她笑着对她招手:“要过来看看吗?我教你看现场。” 陆昕然紧张的一阵小碎步蹭到她身边,“不,不用特意教我,我在你旁边看着应该就能学会不少。” 而且她有统子在,不论什么细节都能在小册子看到。 她攥着作弊神器,只要开心吃瓜就好,不用这么辛苦。 感受她此时的心声,陆昕澜在心底幽幽叹了口气。 破案就如同答卷,只有最终结果还远远不够,他们需要合理的推断过程,采集充分的证词证物,才能将罪犯绳之以法。 前一日在荣晖苑中过于顺畅的断案是个意外。 有下人的证词,还有裴修卓身边小厮那带血的衣裳,没来得及处理的凶器,以及他承受不住当场主动认罪,这些再辅以她的那些心声,整理好才可以给裴修卓定罪。 但这里情况显然更复杂,陆晋川和马建白虽然被赶了出去,这二人却是不会离开。 而马文昂既然设计陷害陆康合,就一定会死咬此事同他没有半点干系。 她虽然不齿又嫌恶陆家男人的种种行径,但陆家现在还不能倒。 所以她要努力寻到一些对陆康合有利的证据,让案件只停留在他身上,而不会影响到陆家。 她这样想着,人已经将注意力从屏风上挪开,转到了其他位置。 陆昕然显然也想到了陆康合跟陆晋川出事后,陆家会有的处境,她抿了抿唇心中无比纠结。 【到底要不要帮老渣男一把?这人真的好讨厌,看他倒霉还挺期待的。】 【不过这京城里人均筛子一样的心眼,他要是真倒霉了会不会影响府里的安稳日子?】 【要是不能开开心心吃瓜,也不能不管不顾的吃吃喝喝,那她不是白**一场?】 【哎,算了,捞他一把吧,回去以后从别的地方把气死他这件事找补回来。】 闷闷的重新点开小册子,她准备寻找一些突破口。 力争让倒霉的那个,只是陆康合,而不是整个陆家。 【也不知道陆康合会判个什么刑罚,要是流放去西北搬砖就好了,他完蛋了,那个王姨娘肯定没办法再跟祖母争。】 【最好让祖母再给她们上点眼药,让陆晋川一想到那两个姨娘,就想到今日份的糟心和倒霉。】 【等把金姨娘也收拾得服服帖帖,陆府就是我们的天下了~】 【嗯,陆康德那还有两个姨娘,不过他那人没有心,姨娘养得跟门面一样,赵氏都能收拾她们,没什么好担心的。】 隔着几步远,陆昕澜和宋钧宴听着她毫无遮掩的欢快心声,一个只想无语扶额,一个则是眼中掠过阵阵思索。 陆昕澜同宋钧宴要来了两个很能干的官差,一个用来搜集证据,一个用来记录详细信息。 半个时辰过去,屋中的痕迹已经全部整理了一遍。 仵作在得了指示后,开始更为细致的验尸。 “死者天香,女,十七岁,身上有多处擦伤及淤痕,看按压及尸斑反应,痕迹应是至少在受害前一个时辰形成……后脑贴近右侧耳骨处有一道伤口,长约两寸……致命伤在脖颈颈椎第五节与第六节处……” 仵作平静的音调,如同一幅苍冷的画卷,配着系统给出的详情,在陆昕然眼前徐徐展开。 第五十五章 跟咱家入宫吧 陆康合一直对自己庶出的身份很不满,不止一次向王姨娘抱怨。 如果她当年能嫁给父亲做正室,他就是长房嫡出,而不是让人瞧不起的妾生庶出。 太后的寿宴,各府的宴请以及新年时的宫中宴会,他都可以名正言顺的出席,而不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哥二哥带着家人上马车。 前一天是太后寿宴,他晨起出门时刚好看到裴氏带着一众女眷离府。 到了下午,陆晋川回府换了衣袍,带上了他的两位兄长也匆匆出门。 自始至终他的好父亲都没问过他,想不想出席太后的寿宴,没问过他是否想去开阔一下眼界。 就因为是庶出,他就被排除在那个圈子之外。 他不甘心又无能为力,只能来醉春楼寻欢,试图从女人身上找回尊严。 荒唐了一夜,第二日醒来他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回府,结果就被马文昂的小厮用力的敲门声打断了思路。 再之后……他捂着头,已经不想去回想。 “不是我,人不是我杀的,不是,是马文昂,是他把天香拉过去的,还是他把天香推到屏风附近的。” 他有些失态的想要起身去拉录口供的官差,被身后人忙伸手压在肩膀上,将人牢牢顶在了椅子上。 “过程!将马文昂和小厮进门后发生的事,仔仔细细说清楚。不要耍花样,如果让大人亲自来审你,你一定会后悔现在的不听话。” “我都已经说完了,你们还要我说什么!” 陆康合烦躁怒吼,他现在已经不想去管人到底是不是他杀的,他只想知道父亲能不能救她。 隔壁房间里,马文昂眼中含笑,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的看着面前的官差。 “我不是说了嘛,人是陆康合杀的,是他死命拉着天香,不肯让她跟我走,然后失手杀了她。” 宋钧宴站在房间外,听着屋中断断续续传出的声音,片刻后丢下一句。 “将人全部押回顺天府大牢,不肯好好说,那就回去慢慢说。” 旁的人也许还会忌惮陆晋川和马建白的身份,他却是不怕。 不过他还是需要先入宫报备一下才是。 陆昕然将属于天香的小册子仔仔细细翻了好多遍,越看越是感叹,陆康合这人心思很是缜密,他居然没有留下半点会暴露的证据。 就是同天香的那几次见面,都是屏退了身边下人,屋中只他们二人。 他们密谋的那些无人得知,而天香已经死了,只要他将所有经过藏在肚子里,只从屋中的痕迹来看,这一切就都是意外。 陆康合这次不是死定了吧? 他死不死的不要紧,反正大家也不熟,可他要是拖累了她们,那就跟他那个娘一样讨厌了! 陆昕然在心中叹气,听着她的叹息声,陆昕澜也在心底叹气。 刚有官差跑回来送口供,这些口供里不止有陆康合二人的,还有之前在醉春楼看热闹的一众人给出的。 所有的口供都是对陆康合很不利,她在其中几份上还看到了‘我爹是刑部尚书’这种脑残言论。 【他怎么不说他爹是李刚呢,真是精虫上脑的蠢猪,满脑子只有发泄。】 【要不,让老渣男的宠妾灭妻担下所有算了,不过这样一来祖母的颜面就要被人丢在地上踩了。】 远处的房门被人拉开,隔开审讯的二人被官差带了出来。 陆康合看到马文昂就嗷嗷叫着想要撕扯上去,被早有准备的官差一把扯开。 “殿下,我可以回府了吗?” 马文昂走到中间大堂,看到宋钧宴负手立在那里,立即嬉皮笑脸的凑上来。 宋钧宴冷淡的扫了他们二人一眼:“押走。” “殿下!人不是我杀的。” “他也说不是他杀的,你们说的不算,要看证据指向谁。” 宋钧宴丢下这句就转身大步下楼去了,陆康合看到陆昕然像是看到救星。 想要跑过来,却是被人死死压住。 “侄女,你快跟殿下说啊,人不是我杀的,真的不是我杀的,你快告诉他啊!” 陆昕然无语,【这人的脑子果然被精虫啃光了。】 【我算个什么东西啊,还能跟大变态说到底是谁杀的人。】 【我还可以说是老鸨杀的呢,证据呢?真是一脉相承的脑子被驴踢了。】 陆康德被这一连串的鄙视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你你你了好半天,最后脑子一歪,人直接晕死过去了。 【不是吧?都这么虚了?果然啊,纵欲不仅会掏空脑子,还会掏空身子。】 陆晋川和马建白隔了一个时辰后,在听到心声就是这样一句。 迈出醉春楼的宋钧宴大步流星,似是没受到半点影响,只细看他紧锁的眉眼会在其中发现扇形图! “殿下,如何了?下官可以将犬子带回去了吗?” “等案件水落石出,若他无罪自然可以回府。” 他说完不再给他们二人纠缠的机会,带着人就打马离开。 他们一走,老鸨看着楼中的狼藉欲哭无泪,她忙跑出来一手拉上陆晋川一手拉上马建白。 “两位大人不能走啊,咱们楼里的损失至少五千两,您二位可不能不给银子!” 【五千两不够吧?他们还打碎了大堂正中的一块玉石摆件呢,那么大一块少说也得上千两。】 【还有那些桌椅,可都是上好的檀木和花梨木,还有天香屋子的那些家什……】 两人听到她这一连串的心声,牙都要咬碎了。 这两个败家子! “陆家二姑娘可在?” 一道尖细声音突然出现,随即人群从中分开,一个面白无须的公公朝着几人走来。 公公视线自姐妹二人身上扫过,随即便落在陆昕然身上。 “太后娘娘传陆家二姑娘即刻入宫,跟咱家走吧。” “公公!”陆昕澜紧张的拉着她的手:“二妹妹刚归京不久,怕言语无状唐突了太后娘娘,我可以陪她一道入宫去吗?” 那公公不耐看她,她忙从怀中摸出一个荷包上前一步塞到对方手上。 “求公公通融。” 捏了捏荷包中的物件,那公公摆了摆手:“跟上吧。” 第五十六章 这人命案子是怎么回事 马车里,陆昕然满心都是疑惑。 太后传她入宫做什么? 她昨天不是从头到尾都很安分乖巧,就老老实实的吃东西看热闹吗? 听着她的心声,陆昕澜有一万句吐槽想说,能直接说到死得透透的那种。 马车摇晃间,姐妹二人各怀心事。 晚霞染满天际,斜斜将整片皇宫悉数笼罩,红墙碧瓦齐齐染着浓稠的金黄光晕。 陆昕然扶着陆昕澜的手跳下马车,她仰头看着威严庄重的皇宫,眼中全是震撼。 【变成遗迹的皇宫明明不差,可是跟有活人的相比,还是差了不少。】 陆昕澜不敢让她继续乱想下去,忙拉着她跟上传话公公,两人在城门口验身后被放了进去。 【天都要黑了,怎么这个时候传我入宫?】 【今天还能回陆府吗?发生这么多事,还想回去看看结果呢。】 裴氏应该会借机将那两个姨娘的人手彻底清理掉,再将整个陆府抓在手上。 而陆晋川应该还在闹心宝贝儿子杀人这件事上,毕竟人是被宋钧宴抓走的。 人家身为皇子根本不用顾忌他和马建白的身份。 她跟陆昕澜一起入宫,唯二知道楼中内情的人都不在,他现在估计更抓狂。 想到老渣男不能在她们身上占到半点便宜,她就开心的差点笑出声来。 永寿宫中,太后指尖捻动着佛珠,低垂着眉眼口中念念有词。 皇帝揉着额角看着她手中的珠串,几次想要出声,最终都无奈咽了下去。 皇后坐在窗边,视线一直落在宫墙外的天空上,她从昨晚回到皇宫就一直有些恍惚,皇帝猜不透她在想什么,也懒得去猜。 他跟皇后落到今日这个地步,全是他自己造成的。 他不觉自己这样做有何不对,身为帝王,为了皇权总要有所牺牲。 母仪天下的后位,他自认给了皇后足够的尊荣体面。 屋中三人,各坐一侧,都在等着被传唤之人的到来。 姐妹二人披着落霞,在宫人的引领下迈入永寿宫。 两道纤细窈窕的身影,一个活泼跳脱,一个端庄稳重,齐齐跨过宫门向三人请安。 太后挑起眼帘就看到两道纤浓有度的身影,只略一思忖就猜到了陆昕澜为何会一同入宫来。 这姐妹二人的感情倒是比听到的心声中,还要和谐几分。 【太后怎么这么看我们?我今天的衣着应该没有不适合的地方吧?】 【赵氏虽然脑子不太好,但祖母这段时日对我还挺好的,钗环首饰送了好几箱,今天戴的……应该没有过时吧?】 属于少女娇俏的碎碎念出现在耳中,让清冷的永寿宫似是也跟着活泼起来。 太后含笑朝一旁宫人示意了下,示意对方拿软凳进来。 “坐吧,咱们说说话。” 姐妹二人乖巧落座,陆昕然眼观鼻鼻观心,身子向后挪了挪躲到了陆昕澜身后。 “今日街上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回太后娘娘,是清平坊的醉春楼里出了人命官司。” 陆昕澜起身回话,只醉春楼三个字说得稍有些不自在。 也是此时她才意识到,这样的时空里,她们姐妹二人同入春楼有所惊世骇俗。 太后哦了声,显然对这人命案子有些好奇。 皇帝来之前就对这件事有所耳闻,春楼里争风吃醋的戏码只会污了太后耳朵,他不想让太后多听,便轻咳一声。 “母后,天色已然不早,您传她们姐妹入宫可是有事?” 他问得直白,换来太后一记白眼。 “天色不早又如何,哀家等一下派人送她们回去就是,来,丫头,跟哀家说说,这人命案子是怎么回事。” 陆昕澜有些为难,事情涉及到陆康合和陆晋川,她怎么说都不适合。 【这人命案子也不知道宋钧宴要怎么判?那个马文昂心机太重了,把整件事悉数设计好,让天香和陆康合钻进套子里。】 【一个按照他设计的失手杀人,一个如他所愿的死得透透的,不留半点跟他有关的证据。】 【他跟他父亲都知道陆康合是老渣男最疼的儿子,为了儿子肯定什么昏招都用得出来。】 【这一次就算不会动摇他刑部尚书的位置,也会在皇帝心中留下失德的印象。】 【如此几次,等失望累积够了,这刑部尚书的位置就能顺其自然的落到马建白身上。】 【老渣男虽然男女一事上有些糊涂,宠妾灭妻让人不齿,但旁的事上还算有原则,虽然算不上是个清明的好官,却也不差。】 【但那对父子的品行……这要是让马建白当了刑部尚书,大楚上下得有多少冤案错案?】 【到时候整个刑部都能变成他们马家的私产吧?然后人家高智商犯罪,让你根本查不到错处,多可怕。】 陆昕然想到刚刚在醉春楼里看到的一切,还忍不住感叹。 没有更有利的证据,宋钧宴就算能猜到前因后果,这桩案子也不好判。 太后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知道大致案情的皇帝却是陷入思索。 忠勤伯……当真如这丫头所说,是个心机深沉心性冷漠之辈? “陛下,太后娘娘,四皇子殿下在宫外求见。” “他怎么来了?” 太后奇怪的看了眼姐妹二人,突然像是想到什么般笑了起来。 “让他进来吧。” 这姐妹两个,都不错。 陆昕澜的出身虽是差了些,但自小便养在裴氏身边,早几年又被皇帝口头指给了老四,言行更是按照皇子妃的标准来约束。 配给老四倒是没什么不好。 宋钧宴大步流星跨入殿内,视线扫过才在春楼见过的姐妹二人,眼中不由露出几分诧异。 “父皇,儿臣有公事要禀告。” “是那个什么楼的事吧,哀家的好奇心刚被勾出来,你就在这里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太后原本想说让她也听听热闹,但随即就想到死了人,就将这话咽了回去。 宋钧宴奇怪的又扫了眼躲在后面做鹌鹑的陆昕然,简短的将案发经过讲了一遍。 直到此时太后才弄明白,这其中的利弊关系。 “这其中有没有什么隐情?老四啊,你身为顺天府尹得尽心尽职才行啊,可不能包庇任何一方。” 宋钧宴:“……是,孙儿记下了。” 所以,他这是被敲打了? 他视线再次落向陆昕然,他来之前她到底飘了哪些心声出来? 第五十七章 又多了几个人知道他是变态 年华正好、颜色正好的姐妹花,她这个老婆子看了都觉赏心悦目,更不要说气血方刚的少年郎。 太后想到宋钧宴和陆昕澜的口头亲事,忍不住偏头看了眼皇帝。 “老四明年就该弱冠了吧?弱冠后出宫开府也该成婚了。” 皇帝看了眼端庄娴雅的陆昕澜,看着倒是哪里都好,可惜出身配不上他的皇儿。 “不急,他今年刚领了顺天府的差事,等他将差事做好再成婚也不迟。” 这话当着姐妹二人来说,便是直白的说着她们谁都配不上他的宝贝皇儿。 陆昕然心中翻了个白眼,在宋钧宴有些绝望的闭眼间,心声如期而至。 【真当他的宝贝儿子谁都稀罕呢,内心扭曲的大变态,我们可没这个福气享用。】 【什么断腿挡刀小产的,各种虐人的招数都不是人能想出来的,嫁他跟一头扎进***有什么区别。】 【他们看上谁赶紧指婚,可别祸害陆昕澜!】 【嗯,就是不知道换个人,这剧情还能不能继续下去。巴掌不落在自己脸上,看看热闹肯定很有意思!】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变态,要不弄个小本本记一下?】 皇帝:“……” 太后:“……” 一旁看天空的皇后也收回目光,难以置信的看着专心抠脚趾的宋钧宴。 几个成年的皇子里,同她最为亲近的就是老四。 他生母位份低,身体也算不得好,在他七岁那年染了风寒病逝后,他无人照顾在后宫里受了不少苦。 还是她无意中看到他被宫人刁难后,将长春宫的宫人派到他身边,这才让他渐渐有了身为皇子的体面。 这些年里她背地里对他多有照顾,自觉也算是个尽责的嫡母,怎么会……将他养歪了? 难不成当年宫人的那些刁难,一直被他记恨在心里? 宋钧宴心中万分后悔,他就该在看到她们姐妹的第一时间立即转身离开,毫不迟疑,绝不留恋! 现在……又多了几个人知道他是变态。 这段心声太过震撼,让太后差点忘了传陆昕然进宫是为了什么。 皇帝看着老实巴交的陆昕然突然笑了起来。 “母后,您不是总说永寿宫中太过冷清,难得有对你口味的小辈,您不如留她们在宫中多呆几日,好好陪陪您。” “皇帝!” 太后回过神立马警告般看向皇帝,这两个姑娘里还有一个是差点做他儿媳的,他要是惦记人家妹妹这跟乱伦有什么区别! 她眼中的嫌恶太过明显,让皇帝一瞬间无比委屈。 “母后!朕就是觉得您跟皇后平日里在无人说话,宫里太清冷了些,你们要是有其他人家的小辈看入眼,也可以传到宫中陪一陪你们。” “这样?” “是,正好儿子要同老四处理陆晋川和马建白二人儿子的命案,她们留在宫里也能省些麻烦。” 让陆昕然回去,岂不是变成给陆晋川抄答案! 既然要秉公执法,那就让他们各凭本事捞人。 他这样解释太后勉为其难的接受下来,她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笑着让宫人去给她们准备房间。 【怎么变成留在宫里不能回去了?祖母收到消息会担心的吧?】 【今天府里那么乱,没我们在,也不知道她一个人能不能撑下来。】 【老渣男回去不会迁怒到祖母身上吧?他要敢迁怒,我一定要怂恿祖母和离,让老渣男滚得远远的。】 太后听着这一连串的心声,突然觉得让她们留在宫里确实会很热闹。 只是这丫头想要怂恿裴氏和离,这太不应该了。 一把年纪儿孙满堂,孙辈都开始议亲,要是家宅不宁,她们日后怎么出嫁?谁家敢要她们姐妹? 太后笑呵呵的看向她们,总觉这几天得好好同这丫头说一说,让她知道这京城里所有的人为了家族……都在牺牲。 让太后将人留下来后,皇帝就带着宋钧宴离开。 他们一走,没了那股压迫般的目光,陆昕然这才偷偷挺了下身子。 【我们要在宫里呆多久啊?怎么好端端的就变成要留在宫里了?不会以后都出不去了吧?】 她心中全是疑惑,又不敢出声询问,只能用余光去偷瞄陆昕澜。 陆昕澜心中闪过种种念头,总觉自己最担心的事要发生了。 皇帝该不会是想将陆昕然留在宫里,随便给她封个位份,让她再也无法离开后宫吧? 她的那个系统还有漏得谁都能听到的心声,不论对谁都是威胁。 留在后宫于皇帝而言是最稳妥的吧? 只是她这个性子,在后宫估计连三天都活不下来。 她越想越是忧心,叹息间微微仰头就对上皇后关切又含笑的目光。 “你们今日就先歇在母后这里,明日本宫会传水儿进宫,届时你们也能有个说话人。” 陆昕澜闻言忙要拉着陆昕然起身行礼,结果被皇后笑着摆手拦了下来。 “行了,你们今日陪一陪母后,本宫就先回去了。” 她起身对着太后行了一礼,就径直离开。 太后看着她苍瘦的背影,不由叹了一声。 她宁愿皇帝皇后变成怨偶,也不愿看到儿子变成渣男。 【皇帝昨天回宫就去了佟嫔宫里!】 【还大展龙威,摇床摇到了丑时末,夜里要了四次水。】 【丑时末才歇下,卯时就要上早朝,中间连一个时辰都没歇息到……】 【这就是小说里摇床后还能神采奕奕,不需要睡觉的特殊本事吗?】 【那宋钧宴身为男主,岂不是可以一夜七次,生龙活虎?!】 太后:“……” 不是,好端端的,为什么车轮子直接碾她脸上了? 她一把年纪又是过来人,这些话一听就懂也就罢了,小丫头这什么语气,怎么像是什么都懂! 是她不了解现在的乡下了吗? 车轮碾得有点狠,她怕再听到这种生猛心声影响她端庄和蔼的太后形象。 “屋子已经收整好,你们去歇着吧,晚膳哀家会让人给你们送过去。” 她摆手赶人,陆昕澜也怕大喇叭再说这种超速的话,忙拉着人飞快告辞。 姐妹二人住在一间屋子里,进去没多久膳食就送了过来。 陆昕然摆手示意宫人退下,自己动手将餐盘碗碟取了出来。 “咦?” 她惊奇的取出一个白玉酒壶,凑到耳边晃了晃,听到里面液体撞击声,不由笑了起来。 “这是宫廷玉液酒吧?” 第五十八章 江南皮革厂的老板跟谁跑了 陆昕澜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 她张张嘴刚想回上一句,就听对方哈哈哈的笑了起来,随即又卡顿般喃喃起来。 “宫廷玉液酒,一杯,多少钱一杯来着?” 陆昕然眉头都要打结,涌到嘴边的话怎么偏偏就想不起来了! 陆昕澜上前从她手中接过酒壶,一颗心似是要从胸腔中跳出来,她张张嘴发现没有头晕没有无法出声。 她指尖冰凉,可眼中却是染满笑意。 “一百八一杯。” “对对,一百八……” 陆昕然如捡回落在地上的果子,开心的想要吹去沾上的尘土,随即就突然怔住。 她难以置信的看着笑得端庄柔和的陆昕澜,一道念头惊雷般直直劈入她的脑海,让她差点忘了呼吸。 “你怎么知道是一百八一杯?!小锤四十,大锤,大锤多少钱?” “大锤八十。” “三长一短选最短。” “三短一长选最长。” “你站在此地不要走动……” “我去买几个橘子。” “不对,不对,你怎么能占我便宜。” 她眼泪突然大滴大滴落了下来,一把抓过陆昕澜手中的酒壶丢到桌上,不敢眨眼般捏上她的手臂。 “你,你看着我,我问你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江南,江南皮革厂的老板跟谁跑了?!” 陆昕澜染着雾气的眼睛,因为这句话哭笑不得地化成弯弯笑意。 “我要唱着回答你吗?” “不, 不用,我,我就是,”陆昕然激动得语无伦次:“你让我再想想,我,我有点不敢相信。” 她从没想过眼前人同书中完全不同的表现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她以为是因为自己不争,所以对方放过了她。 原来,原来是这样。 可是,可是…… 她一直很谨慎啊,应该没有表现出哪里有异常,她怎么会发现她们是老乡的! 她又哭又笑,想开心的蹦起来,又怕被人察觉异常。 “你,你怎么都不告诉我,让我猜了这么久,你太过分了,呜呜呜,你知不知道我刚发现自己来了这里的时候有多害怕。” 尤其系统还告诉她,她穿书了,原身还是书中最大的炮灰,不得好死那种。 虽然,虽然吃瓜很开心,可生命值好难凑啊。 她到现在小命都不够一年。 越想越觉得自己好可怜,她呜呜呜的又哭了好一会。 “不行,我要再考验你一次放个终极大招,你一定要经受住考验,这可是我看过的小说里对暗号必备的一句话。” 她抬手把眼泪抹掉,又嘿嘿嘿的傻笑起来。 “奇变偶不变。” 陆昕澜跟着她一起笑得傻傻的:“符号看象限,不过我上学的时候老师很少强调这句话,还好我也看过小说。” “啊啊啊!你真是大坏蛋,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陆昕然扑到她怀里,又哭了起来。 原来她不是一个人孤零零的来到这个时空,她以后也是有依靠的人了。 她们可以一起说悄悄话,一起围观看热闹,她所有的心思想法还有与这个时空不同的三观都有人可以理解。 老天爷对她真好,穿越都有知心大姐姐接陪着她。 她抱上陆昕澜的手臂,黏人的蹭了又蹭:“你是跟我一起过来的吗?” “应该是,我也是原身落水之后醒来的。”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害得她担忧忐忑了很久,就怕她前一刻还在同她笑,下一刻就背地里捅刀子。 陆昕澜无奈:“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去你院里寻你吗?” 陆昕然用力回忆,然后就想到了她突然像是被人卡住脖颈的那两次。 “你那时就准备同我说?” 这,他暴露的这么早?! 陆昕然惊了! 陆昕澜嗯了声:“你可以当我是通过某种原因得知了你跟我来自同一个世界,但是我无法说出来。” 刚刚如果不是陆昕然主动说出那句话,而她可以将后面那句顺利说出来,她们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相认’。 陆昕然抱着她还在美滋滋的确认:“那咱们是不是都不会跟书里一样了?你不会跟宋钧宴去虐恋情深,我也不会变成炮灰?” “是,刚刚皇帝的那番话不是已经表述的很清楚,他看不上咱们,我的出身你乡下回来的教养都配不上他的宝贝儿子,咱们刚好可以松口气。” 陆昕澜对她们的现状还算满意,就是她们姐妹二人都已经及笄,议亲成亲已是迫在眉睫。 陆昕然惆怅:“如果可以不嫁人就好了。” 在陆家薅点羊毛,她们姐妹二人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结伴共度一生。 可惜,就算单纯如她也觉得这个想法不太现实。 倒是陆昕澜面上的笑容依旧沉稳让人安心:“事在人为,即便一定要嫁人,我们也可以选一个自己心仪的人选。” 她所谓的心仪也不过是家庭关系简单,好拿捏,能让对方老实听话的不纳妾。 陆昕然叹了口气,但随即又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不说那些让人扫兴的事,咱们喝一杯吧,知道你不是她,我真的好开心啊。” 她可以安心的依靠她,跟她做好姐妹了。 她兴冲冲的从食盒中摸出两个酒杯,给彼此各倒了一杯。 她将酒杯塞到对方手上,期待又认真的问道:“我可以永远相信你吗?” “可以,对我来说,你比这里的一切都要重要。” 她的前世见惯了生死,对她来说世俗的权势地位都不如守在身边的人重要。 而她这样说,陆昕然就又流出眼泪,无条件的相信了。 也由不得她不信,毕竟以她的智商陆昕澜想要算计她,都不需要动脑子。 “干杯,致我们相濡以沫的生活。” 陆昕澜:“……这个词不是这样用的。” “我知道,我就是高兴!” 刚哭完鼻子的陆昕然一杯果子酒下肚,又立即咯咯咯的傻笑起来。 「统子,她也是穿越的,你居然没有察觉!」 系统委屈的哼哼唧唧,「这种波动很小的,而且,我也不是万能的嘛,我是主脑研究出的第一批吃瓜系统,功能还有欠缺。」 「有欠缺?那不就是有BUg?你不会坑我吧!」 陆昕然瞬间惊讶的瞪大双眼,系统忙奶声奶气的安抚。 「不会不会,瓜肯定都是真的,主要功能也没什么问题,至于是哪些方面有欠缺,我们离开时主脑也没说,应该不是什么大事,问题不大。」 第五十九章 她不想继承原身的执念 突然听到陆昕然和系统之间的对话,陆昕澜摇晃着手中酒杯。 这哪里是问题不大,分明是问题很大! 只是这个吃瓜系统太霸道了,谁都没办法让她知道她的心声像个筛子。 被系统好一通忽悠过的陆昕然看着杯中酒,又笑眯眯的跟陆昕澜碰了下。 “要是被赵氏知道她的宝贝女儿换了芯子,一定能气得晕过去。” “所以你千万不要告诉她,就是在心里想一想都不可以,你能做到吗?” 陆昕然奇怪看她,不懂她为何这样强调,但这确实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秘密,她认真的用力点头。 “那你也要保证不可以对任何人说,也不能在心里想。” “好,一言为定。” 陆昕澜看着她可爱纯善的乖巧模样,不由伸出小拇指:“拉钩。” 正殿里,太后放下手中佛珠,视线朝殿外张望。 之前怕再听到虎狼之词,她特意让宫人将厢房安排得远了些。 现在听不到心声,她还不知她们在宫中是否会惶恐。 不过,有陆昕澜在应该无碍,那丫头可是陆家按照皇子妃来教养的,不论心性还是仪态都是顶好的。 厢房里,喝得微醺的陆昕然双眼亮晶晶的看着陆昕澜。 “什么!” 她惊呼一声,随即又忙捂上嘴,大眼睛乌溜溜像是做坏事了一样,四处张望了下。 “你从前居然是刑侦队的队长!你好厉害啊,我就说你今天怎么看着那么专业,比宋钧宴身边的那些官差能干多了!” 如果不是书中将宋钧宴写的太可怕,她都想撮合她跟宋钧宴了。 反正他们身上本来就有婚约。 到时候他们夫妻档,一起出案子一起寻线索分析破案,都不愁没有共同语言。 陆昕澜笑得意味深长:“等我们出宫去唐家走动走动,唐大人开明正直,若我们偶尔去大理寺帮忙,他一定不会拒绝的。” 至于宋钧宴,有了今天这一遭,他日后但凡还要脸,遇到眼前的姑奶奶他都会躲着走~ 陆昕然晕乎乎的傻笑点头:“好啊好啊,我都听你的,你来安排就好啦。 “好羡慕你穿过来还有原身的记忆,不止有记忆她学的那些你的身体都有肌肉记忆,不会穿帮。 “我就有些麻烦了,原身的记忆很少,祖母要是真将乡下的婶娘找来,我肯定会被人发现马脚。” 陆昕澜巧劲儿从她手中接过酒杯,又递了茶碗到她手上。 “放心,咱们被调换一事已经有了定论,祖母不会将乡下的婶娘带到京城来,最多就是派人回去打听一下当年的情形,还有你的原身从前在乡下过着怎样的日子。” 说起原身,陆昕然忍不住撇了撇嘴:“我的原身是个可怜人,你那个鸠占鹊巢不是好东西。” 如果府里众人对原身无视或是苛待, 她也不会生出想要将假千金推下水的心思。 结果她们二人纠缠的后半生还没开始,就齐齐殒命,让她们各得了一具身体。 “我的原身所做的那些对不起你和你的原身,她不在,她的罪我会代替她来还,属于你的,我一定会还给你,不论是家人的宠爱还是陆家大姑娘的身份。” 陆昕澜说得极为郑重,她有自己的骄傲,霸占抢夺属于陆昕然的身份和爱,这样的行径同小偷有何区别。 陆昕然无所谓的摆手:“她们两个已经纠缠着全都不在了,虽然我继承了对方的身体,但我不想继承她的执念。 “陆府的那些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都是什么货色,这种人的宠爱我光想一下都嫌弃的不行。 “你要是也厌恶那就别理他们,至于还给我就算了,你真这样做那就是恩将仇报!” 【哪有将垃圾抢到自己手上攥着的道理,这种不该是让他们有多远滚多远,不跑来碍眼,那才是真的对我好。】 陆昕澜沉默的听着她心中的吐槽,莫名觉得她的想法很有道理。 她既然当真不在意,那这件事便不急解决,多一点时间一定能寻到更好的办法。 夜色渐深,两人爬到床上并排躺下。 一个说起自己从前破案时遇到的种种趣事,一个说起自己养病时躺在病床上看到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帖子和小视频。 直到夜色深浓,房间里才渐渐没了声音。 第二日一早,两人起床去给太后请安。 太后看着她们眼底的乌青,生出几分心疼:“可是在宫里住不习惯?这永寿宫是冷清了些,入了夜就没了生气,要不是哀家在这里住了几十年,怕是也不习惯。” “回娘娘,臣女和妹妹休息得极好,只是前一晚说了些悄悄话,熬得有些晚了。” 【哎,太后真可怜,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就只能困在这巴掌大的天地里,就算是尊贵如她,也是日复一日的耗磨时间。】 一前一后两道声音传入太后耳中,太后面上的笑渐渐收敛化作微微怔神。 她,可怜吗? 这宫里的女人不都是这样熬过来的吗? 同旁人相比,她已经足够幸运,儿子做了皇帝,她做了高高在上的太后。 从今以后再没人能欺负他们,这份尊荣旁人求都求不来,哪里可怜了? 太后又柔柔笑着:“快去用早膳吧,吃过东西再去长春宫请安,哀家听说水儿丫头已经入宫,你们过去还能有个玩伴。” 太后摆手赶人,姐妹二人忙回了屋子 简单用过早膳就赶往长春宫。 她们来得算不得早,来给皇后请安的众嫔妃都已是到了。 还没入殿,脂粉的香气就将陆昕然熏得差点喘不过气来。 【皇后绝对是个高危职业,每天这么多脂粉香气攻击,时间久了身体怎么受得了?】 【咦,佟嫔晋了位份,宸妃被丢去皇陵,四妃空出位置她就变成佟妃了。】 【果然是天子无情,提上裤子就翻脸,谁能在床上将他伺候舒坦了,谁就能晋位分。】 【这么看……皇帝跟发情的种猪好像没什么区别。】 殿里,皇后捏着帕子低头轻压唇角,这陆家的小丫头说话越来越讨她喜欢了。 第六十章 走别人的路只有死路一条 在荣晖苑那日,陆昕澜就发现皇帝的嫔妃们听不到陆昕然的心声。 迈入殿中,视线不动声色的从一众嫔妃身上扫过,这道想法再次得到印证。 嫔妃按身份来说也算妾室,不是正妻便听不到心声。 有了这点认知,她不由松了口气。 刚刚那些虎狼之词应是只有皇后听到了。 “臣女陆昕澜、陆昕然,见过皇后娘娘,诸位娘娘。” 两人动作齐整的福身行礼,陆昕然乖巧又安心的站在陆昕澜身后。 皇后眉眼含笑的看着她们:“素萍,给他们看座。” 立在她身旁的大宫女立即行到殿外,命人又搬了两张椅子过来。 一早就赶来宫里的章水儿,坐在皇后身旁不停的给她们挤眼睛。 皇后拍着她手背:“就知道她们一来你就坐不住,去她们那边坐吧。” “谢姑母!” 章水儿笑嘻嘻的起身,脚步极快的凑在她们身边。 “我大哥入宫了,晚一点会来给姑母请安,难得的好机会我等一下将他介绍给你们。” 她灼灼的看着陆昕澜,只恨不能下一刻就将人拐回家给她做嫂嫂。 刚刚找到依靠的陆昕然哪里肯让她将人拐走,忙将人挡在身后。 “不行,姐姐是我的,我不嫁她就不可以嫁!” “你,”章水儿被她的蛮不讲理惊到,随即就将她上下扫了一遍:“你也行,要不你来给我做嫂嫂。” 陆昕然:“……” 【她在想屁吃,我跟姐姐知书达理如花似玉的,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高攀的!】 【他们这种人家肯定都是三妻四妾,后宅里闹哄哄的,我们才不去蹚浑水。】 【不管是我还是姐姐,如果一定要嫁人,也要嫁一个不纳妾,老实本分愿意守着我们过日子的。】 【脏掉的胡萝卜只配被咔嚓一下!】 章水儿一个激灵,最后这句触及了她的知识盲区,但她莫名觉得……有些血腥。 坐在上首偷听的皇后宠溺又包容的看着她们,年轻真好,对未来还有无数畅想。 不像她,人生早已有了轨道,挣不脱逃不掉,只能一步步枯槁的走着。 “哎呀~” 一片安静中,突然晋升了位份的佟妃娇嗔的揉了揉腰。 “姐姐,臣妾这两晚一直在服侍陛下,您也知道陛下他龙精虎猛,臣妾被闹得一整晚都没歇息,这会困倦的很,不如咱们就这样散了吧。” 佟妃半是炫耀半是撒娇,她连着两晚都没睡好,是真困得厉害。 皇后柔柔看她,心中平静得没有半点波澜。 “好,今日便到这里,妹妹们都回吧,佟妃这两日服侍陛下辛苦了,本宫等一下让人去御膳房给妹妹熬碗药膳送过去。” “怎么好如此劳烦姐姐,这点小事妹妹自己让人去张罗就是了。” 佟妃嬉笑着起身,稍一欠身就转身离开。 看得缩在门前的陆昕然和章水儿瞠目结舌。 【不是吧,连续侍寝两日就能如此猖狂?】 【皇帝就是这么纵容后宫嫔妃的吗?侍寝过就可以将皇后不放在眼里!】 陆昕然看着上首唇边还带着浅笑的皇后,又气又心疼。 【狗皇帝,怎么能这么不做人!这哪里是给了体面,这明明就是想将皇后逼死。】 她越想越气,正想着要不要再多骂几句解解气,就听殿外传来一连串跪地声。 “参见陛下。” 【狗皇帝怎么突然来了?】 被陆昕澜紧紧捏着手腕,陆昕然忙随着殿中众人一起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这破烂皇宫见人就要下跪,膝盖肯定已经青了。】 皇帝刚一拐入长春宫就听到了熟悉的心声,以及语气不善的狗皇帝三字。 难得的,他心中居然没有生出愠怒和不悦,只进门时扫了眼跪在地上假装乖巧的某人一眼。 “陛下怎么过来了?” 皇后起身相迎,温声如老夫老妻般闲话,但皇帝却是瞬间就听出她藏在暗处的厌烦。 他哼笑 :“皇后这是在指责朕没有命人事先通传?” “臣妾不敢。” 让出上首主位,皇后等他落座这才对着殿中说了句:“都起吧。” 刚刚娇气得丝毫不给皇后颜面的佟妃,柳腰轻摆的进了殿中,柔柔对着皇帝一拜。 “妾身给陛下请安。” 【啧,怎么感觉又是一个宸妃。】 【狗皇帝的品味这么专一吗?专一的喜欢这种弱柳扶风的小白花。】 听着传入耳中的编排,皇帝眯起眼,毫无表情的面上看不出喜怒。 “身子不适就回去休息,之后的一个月都在宫中仔细养着吧。” 佟妃面颊惨白,震惊又委屈的看向皇帝。 她如何听不出这是皇帝在敲打她,未来的一个月都要给她禁足。 可……宫中的嫔妃不一直都是这样,为什么宸妃可以她便不行? 她身形摇晃,眼泪几乎是瞬间就落了下来。 【真是毫无创新,都是宸妃玩剩下的。】 【走别人走过的路,就只有死路一条!】 这一声声吐槽,让皇帝对佟妃楚楚可怜的模样生不出半点怜惜和情趣,只冷脸摆手示意她赶紧走。 【看吧,看吧, 早就说了皇帝就是提上裤子就翻脸,真情实感神马的大可不必。】 【不过,唔,让我看看,哦,她原本是想今晚寻个机会让皇帝给她的父亲或是兄长提一提官职的。】 【真是可惜了,白白辛苦了两个晚上。】 【醉春楼的姑娘一晚还不少银子呢,这么辛苦的伺候了两个晚上,什么都没换来,确实委屈了一点。】 皇后已经要隐忍不住,这丫头真是太敢说了~ 不过,细品一下,皇帝跟嫖客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皇帝的脸色已是渐渐泛出黑青色,他眯眼扫着陆昕然,他自认明君但也不愿一再听到对方如此编排自己。 尤其,她这份心声还不知会被多少人听了去。 “皇后,后宫中最近空出不少位份吧?” 皇后心下一跳,“陛下此问是何意?” “后宫既然有了空位,不若再采选一些世家女子入宫。” 第六十一章 这个吃瓜系统太邪恶了 皇帝这一句如同巨石,在殿中所有人心中掀起巨浪。 又要采选世家女入宫? 上一次不是前年吗? 陆昕澜死死捏着陆昕然的手腕,她几乎是瞬间就猜到了皇帝的用意。 他还是准备将陆昕然收入后宫吗?! 可祖母不在,她们身在皇宫之中连个可以商量的人选都没有。 陆昕然的手腕被捏得生疼,她不知陆昕澜怎么会突然如此失态。 她的出身应该无法入后宫吧? 皇帝此举明显是想用来制衡朝臣,陆昕澜入宫显然达不到这种目的。 她微微皱眉,想了好半天,终于,她后知后觉意识到对方担心的人是自己! 「统子!」 「宿主,您怎么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被狗皇帝弄到后宫,后宫的瓜够用吗?能让我存够生命值吗?」 如果她没记错,她的生命值大部分都是那些命案提供的。 后宫嫔妃虽多,但也远没到佳丽三千的程度。 皇帝也算不得好色,殿中有位份品级的嫔妃不过几十人。 便是她们每一个人都有大瓜让她吃,每个人能提供的生命值也相当有限。 就算一个人提供五天,她也活不过一年…… 系统显然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它滋滋啦啦像是虽然会坏掉般好半晌才着急说道。 「宿主,你一定要想办法,千万不要入后宫,没有瓜吃你会死的。」 陆昕然叹气,「人固有一死呗,如果真变成这样我就安安分分去投胎呗,倒是你,我要是死了,你怎么办?」 系统惊慌的不行,「你不能死,如果你不能寿终正寝让我自然脱离,我,我会分裂成无数个碎片,散到每个人身上,到时候这世界就乱了,我也再回不去了。」 系统说着呜呜哭了起来,陆昕然:“……” 人工智能这么……智能的吗? 居然还会哭。 还有,她死了它会裂开? 这么神奇? 上首处,皇帝捏着茶碗的大手青筋暴露。 这算什么,威胁他?! 【哎,要是姐姐知道我活不到一年,会不会很伤心?毕竟我是她在这里最亲的亲人。】 【早知道,昨天晚上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了,这样等我死了,她应该就只有一点遗憾,她还能继续陆府的嫡长女。】 陆昕澜还在死死捏着她的手腕,章水儿从错愕中回过神也跟着担忧起来。 这是什么逻辑?怎么能不吃瓜就会死呢,这个吃瓜系统太邪恶了! 还,碎成无数片,那到时岂不是所有人都能知道旁人的隐私,然后自己也毫无隐私可言? 皇后垂眸看着碗中的清茶,笑得云淡风轻。 她在皇帝心中早已没了半点位置,她的话皇帝也一句都不会采纳,既如此,她又何必费神。 殿里,静谧得落针可闻。 一众嫔妃低垂着头,不然 让自己泄露出半点情绪。 采选世家女入宫一事,皇后都不容置喙,又何况是她们。 只是……说要采选的人是皇帝,现在面色铁青、怒目切齿的人也是他。 嫔妃看不懂也不敢多言,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陆昕然的心声里,已经开始给自己安排身后事。 【好可惜,还是没办法找个可爱的小奶狗。】 【不过,狗皇帝昨天不是没看上我们吗?嫌我们出身低言行粗鄙,他要收的世家女应该不是我们这种吧?】 【能苟命,还是得稳稳苟住,至少养过小奶狗再死也值得。】 心声乱七八糟,听得皇帝额角一阵阵抽痛。 不吃瓜会死! 那任由她在外面到处跑,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得罪人被报复,她就不会死吗?! 被她无意中得罪过的那些人,若是铁了心想要她的命,那她不还是得死? 他原本还想忤逆太后将人强行招入宫里,现在反而束手束脚、左右为难。 他胸口压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原本以为是无足轻重的一件事,等将人弄进后宫,然后随便找个机会赐死便是了。 现在,入宫没有热闹看会死。 留在外面,被人报复会死。 这怎么那么像危言耸听?不是她跟那个所谓的系统合谋骗他的吧? 可……他不能赌。 他死死捏着茶碗,深呼吸间余光扫到仪态悠闲的皇后。 “皇后觉得此事如何是好?” 皇后摇头,放下茶碗淡然看向下方的三个小姑娘。 “臣妾一切以陛下的心意为主,陛下要采选世家女,臣妾今日便开始准备。” 她的答非所问显然让皇帝很是不满,他起身一甩袍袖,在离开前恨恨扫了眼还在惦记小奶狗的某人,丢下了一句。 “此事不急。” 不急,便是以后再说。 几乎是他离开的瞬间,陆昕澜就放开了捏着陆昕然的手,劫后余生般瘫坐在椅子上。 真好,皇帝改主意了。 皇后也跟着笑起来,能看到皇帝吃瘪,她今儿个上午一定要多吃一点以示庆祝。 “行了,陛下走了,你们也回去吧。水儿,陆家丫头,你们也去花园走走吧,晌午再回来陪本宫便好。” 知道陆家姐妹一定有悄悄话要说,皇后笑着让她们自己去寻无人的地方。 几乎是一离开长春宫,陆昕澜就拉着陆昕然直奔御花园。 原身从前多次入宫,对御花园很是熟悉,知道那边有不少可以说话的地方,她一定要同她将利害说清楚。 章水儿看着她们匆匆远去的背影,一时间不知该同情哪一个。 总觉得处处操心的陆昕澜更可怜。 “昕然,你是不是忘了我曾提醒你的,吃瓜看热闹默默的就好,不要让旁人知晓?” 陆昕然委屈的眨了眨眼,“可是,我没有说出来啊,我谁都没有说起过。” “如果可以,心里也不要……” 陆昕澜张张嘴,虽然没有窒息感,但熟悉的消声再次传来。 这什么破系统! 怎么这么霸道。 “姐姐,”陆昕然小心偷瞄她的神色:“你说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宫?还有,皇帝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他是要招你还是招我入宫?” “都不是,陛下他……应该不会采选世家女入宫了。” 皇帝现在头疼的应该是怎么让她不要死。 不然这天底下没有秘密可言,他身为皇帝也难以承受。 第六十二章 皇帝才是要裂开了 永寿宫中,皇后、太后屏退了屋中服侍的宫人。 太后静静听皇后将今日听到的种种仔细讲了一遍,当然,陆昕然编排皇帝像嫖客这种话皇后很自觉的没有提及。 “这,”太后迟疑,总觉自己听错了或是压根就没听懂:“这丫头这是小命得靠到处看热闹续着?” 这太离谱了! 皇后也觉得离谱,但她是所有人中接受最快的一个。 “陛下原本是想将她收入后宫,现在应该在权衡。” 看他是否相信陆昕然心声中的那些话。 “哀家昨日就猜到皇帝他还是动了将人收入后宫的心思。” 只是收入后宫,而不是让她暴毙这已经算是他的仁慈。 可惜,不过一晚上过去形势就又变了。 “你说那丫头这些心声,保真吗?” 太后犹疑,总觉太凑巧了些。 怎么皇帝刚一提要采选世家女入后宫,她那里就传出不看热闹就会死的说法。 皇后看着太后面上的狐疑,想到皇帝离开长春宫时如出一辙的神色,心里轻笑了一声。 “是,所以陛下怕是不会轻易放她们姐妹出宫。” 以皇帝多疑的性子,总要反复确认了陆昕然这些心声是否属实后才会做下最终决定。 “那丫头的性子倒是有趣的紧,要是真留在宫里,天天陪着咱们两个暮气沉沉的,可惜了。” 那么鲜活的小姑娘,困在宫里就会像折断翅膀的鸟儿,没了原本的模样。 皇后听着她的感叹,微提起的心终于能落下来。 她就怕太后会改了主意,想要将人留下来。 “母后,您说儿媳还能收她做义女吗?” “等等看吧,看皇帝是个怎样的心思,他啊,哀家早就看不懂了。” 御花园里,看着陷入思索的陆昕澜,陆昕然乖巧老老实实坐在一旁。 她总觉陆昕澜心中藏了秘密,但她不提,她就不多问。 谁还不能有点隐私,有点自己的小心事嘛。 她要尊重好姐姐,她不愿提及的,自己就坚决不问。 「统子,跟她有关的小册子是不是都没什么好看的了?」 系统还在自闭的嘤嘤嘤,陆昕然问了好半天它才从要碎成满天星中回过神来。 「她,她的小册子你可以看从前的事,她原身经历过的那些都是真实的。」 「我要是死了,你真的会裂开吗?」 「会,我刚刚又检索了一下程序,」童音又开始嘤嘤嘤的开始哭,「脱离的部分有问题,你要是活不过八十岁,我都会裂开。」 偷听到对话的陆昕澜:“……” 她觉得皇帝才是要裂开了。 从寿终正寝又推进到了八十岁! 这时空的医疗条件有限,能活过一甲子都算高寿。 皇帝听到这加强版的地狱难度会想要裂开的吧! 假山另一边,刚好将姐妹二人的对话还有心声都听到的皇帝确实想裂开了。 他身为皇帝都无法保证自己可以活到八十岁,她凭什么就可以! 凭什么那个什么系统觉得这个‘惹是生非’的家伙,寿终正寝的年纪在八十岁之后?! 皇帝坚决不承认自己画错了重点,想到那个八十岁就满心嫉妒。 系统缩进角落里继续自闭去了,没了嘤嘤嘤的哭泣声,她耳根终于清净了一点。 好半晌后,陆昕澜终于从无解中回过神,“走吧,时辰不早了,咱们不能耽误了皇后娘娘用午膳。” “嗯嗯,走吧。” 陆昕然忙起身追了上去,【也不知宫中的膳食好不好吃?万一最后没办法还是会被关进来,一日三餐吃得好一点,也算死前的一点安慰了。】 【小说里都说后宫争斗好厉害,我这个情商也不知道能不能挺到生命值耗光,万一入宫第二天就被人下砒霜……】 「啊啊啊,不行,你不能这样想,我不要裂开,我还要回家呢。」 刚刚没了声音的系统,又钻出来嘤嘤嘤的开始哭。 陆昕然头疼的压着太阳穴,「你在哭,我到不了晚上就会被你吵死。」 「呃~」 系统像个真正的小孩子一样,打了一个哭嗝。 偷偷跟在她们后方的皇帝:“……” 所以这些危言耸听不是骗他的,她死了那个什么系统真的会裂开! 福公公偷瞄着面色阴沉的主子,眼见前方两道身影越走越远,这才斗着胆子说道:“陛下,到了用膳的时辰了。” “嗯,回吧。” 既然已经确定了心声属实,他也该回去思考对策了。 长春宫里,姐妹二人进门时午膳已经在桌上布置好。 陆昕澜见状忙拉着人上前告罪,被皇后笑着摆手拦了下来。 “你们两个同本宫也算合缘,不必处处多礼,来,净手用膳吧。” 两人忙福身应下,章水儿笑嘻嘻的凑到她们身边,故作哀怨的说了句:“你们刚刚怎么走那么快,我出来时你们都不见了。” 陆昕澜笑着说了声下午再去花园一定带着她,章水儿欢快应下。 她们神色都太过正常,让陆昕然没有察觉到半点不对。 “姑母,我在宫里陪您住几日吧,等她们出宫时,我再跟着一起走。” 皇后笑着扫她一眼:“行,你愿意留下来陪本宫,本宫开心还来不及。” 这丫头不再追在老四身后,她同兄长都能松口气。 在皇后宫里用膳,规矩自然少不得,食不言,几人沉默着用起午膳。 第一次吃御膳的陆昕然欢快的像只小鸟,叽叽喳喳,从提起筷子起心声就没有断过。 在她眼里就没有口味不佳的菜式,皇后听着她浮夸的心声都跟着多用了半碗饭。 用过午膳,皇后要午歇。 章水儿带着姐妹二人去到她每次入宫会住进的屋子。 “可惜咱们只有三个人,不然就可以打雀牌了。” 雀牌? 陆昕然眨眨眼,飞快翻起属于章水儿的小册子,这不是就是麻将嘛! 不过打麻将啊,她也好喜欢。 “我们可以做些纸牌来玩。” 陆昕澜眼见两人面上俱是遗憾,笑着招来宫人,让送些坚硬一些的纸板和笔墨。 陆昕然见她动作就知道她要做什么,忙凑上来帮她一起做。 章水儿看着有趣,也招来宫人帮忙,人多动作快,不到半个时辰一副纸牌便做好了。 “斗……” 三个人自然要玩经典的三人项目,只是叫斗地主不合适,陆昕然大眼睛转了转,“姐姐,咱们玩打渣男吧。” 陆昕澜:“……” 她不是很想改成这个名字! 第六十三章 都什么人可以听到心声 事实证明,章水儿很有做纨绔的潜质。 陆昕然细讲了规则,三人只打了两把,她就体会了玩法的精髓。 三人正式开始玩起来,场面莫名变得无比热闹。 陆昕然半点不觉得偷看对手的牌面有何不对,而她漏风的心声让另外两人也知道大家手里是怎样的牌面。 陆昕然怎么都想不明白,她明明有那么多年的牌龄,还能偷偷知道她们手上都有什么牌,为什么输得最惨的那个人会是自己。 她脸上,已经没有地方贴纸条了! 皇后睡醒听到动静过来,进门就看到三个小姑娘嬉闹的场面。 听到陆昕然嘟哝不解的心声,再看到陆昕澜和章水儿的挤眉弄眼,她立在门口只觉年轻真好。 她年轻的时候也曾跟她们一样,恣意快活。 那个时候身上没有家族的重担,也没尝过为人妻的苦楚,她也这样无忧无虑过。 “皇后娘娘。” 三人一把打完,嬉笑着往陆昕然脸上又贴了张纸条,这才看到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皇后。 陆昕然委屈的撩开挡在眼前的纸条这才将人看清,“娘娘,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打牌?您帮我赢回来好不好?她们合伙欺负我!” 偏偏,她还找不到她们合伙的证据。 好气啊! 皇后笑着摆手:“你们玩吧,我在一旁看看就好。” “娘娘,陛下身旁的小王公公过来了,说要传陆家大姑娘过去问话。” 听到声音的三人立即放下手中纸牌,陆昕然慌张的帮陆昕澜扯下脸上的纸条,又帮她整理了仪容。 【怎么好端端的喊姐姐过去?】 【皇帝不会是看上她了吧?!上午说要采选世家女,不是专程说给她听的吧?】 【可是,他昨天不是还嫌弃她出身不好?】 听着她担忧的心声,陆昕澜倒是隐隐猜到了皇帝寻她过去的用意。 她笑着在她肩头轻拍了下:“没事的,你在娘娘这里等我回来。” 陆昕然不放心目送她跟着小太监离开,然后低头将桌上的纸牌全部拢了起来。 皇后看着她,心下总觉新奇。 “你不记恨她占了你的身份吗?” 陆昕然怔了下,原身当然是记恨的,但原身更想得到的是同等的关爱。 只是两个不甘的灵魂都不知去了哪里,她不想继承那份仇怨让自己变得狼狈。 但是对着皇后她不能这样说,她难得没有泄露半点心声,只低声说道。 “应该是记恨的吧,但是,换掉我们的人不是她,而她对我很好,整个陆家就她对我最好,所以,我记恨不起来。 “娘娘,记恨别人的样子一定很难看,然后报复一个人就一定要做很多事,我不想那样。 “我想向前看,想让自己后面的日子过得好一点,所以我不想记恨她,想跟她一起快快活活的过日子。” 这番话虽然七分假,但她语气带着赤诚,让皇后唇角的笑渐渐凝固,她微敛着眸子,好半晌才自嘲的笑了声。 “本宫原来还不如一个小姑娘。” 被抢了人生的她都不记恨,她又何必去怨恨皇帝。 没有爱,又何来的恨。 文华殿里,皇帝负手立在殿中,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也没有回身,窸窣的衣料摩擦声,然后膝盖跪地的声音。 少女清丽的声音随即响起,“臣女见过陛下。” “嗯,起来说话吧。” “谢陛下。” 窸窣声再次传来,皇帝对上殿上方的匾额看了好一会,这才问道。 “这心声,都谁能听到?” “回陛下,臣女只知朝臣及其部分家眷可以听到,妾室们和下人们听不到,至于为何有些家眷可以听到,有些听不到,臣女还没来得及探清。” “需要多久?” 皇帝声音沉沉,没有半点起伏波动。 陆昕澜将拳又捏了捏,“臣女府中两位堂妹,之前听不到,但太后娘娘寿宴那日便能听到了,臣女原是准备昨日回府后去试探一下。” 结果从醉春楼出来,就同陆昕然一起来了皇宫。 这几日发生的事太多,让她有些应接不暇。 “朕现在命人将她们传入宫中。” 皇帝说完这句,就让人将她带到偏殿等陆昕桐和陆昕菱姐妹入宫。 一直到暮色渐起,匆忙应召入宫的姐妹二人出现在文华殿偏殿之中。 两人眉宇间都带着慌乱,不知为何被传入宫。 陆昕澜有心问询家中情况,但这是皇帝的政殿,门外又有太监宫女,她不知是否有人监听她们的对话,只安抚的拍着她们手背轻声问道。 “昕桐,太后娘娘寿宴前的半个月,你和昕菱都做了什么?” “我们?我们什么都没做啊,娘一直怕我们寿宴上会出错,天天压着我们练仪态。” 想到那半个月,姐妹两个就差点忘了这里是皇宫,想要狠狠抱怨几句。 陆昕澜抿唇,“你们再仔细想一想,不论什么事都回忆一下。” “我们?”陆昕菱看了眼胞姐:“娘给了我跟三姐每人一个田庄一个铺子算吗?她说我们年纪大了要开始学如何打理嫁妆了。” “田庄铺子?” 陆昕澜心头微动,想到第一次同章水儿见面那日,她身边跟着的都是小官人家的姑娘。 那一次,似乎只有章水儿听到了陆昕然的心声。 “好妹妹,能告诉长姐这田庄铺子都在哪里,价值几何吗?” 陆昕菱又看了眼胞姐,见陆昕桐微微点头这才说道:“娘亲说这些应该值五千两左右,等我们再大一些,会再给我们添一些。” 五千两! 得到了答案,陆昕澜用力抱了两个妹妹一下。 “等一下就会有人送你们出宫,你们别害怕。” 她说着就要去向皇帝复命,被陆昕桐焦急的一把拉住手腕。 “长姐,你跟二姐什么时候回家啊?祖母病了,三叔被下了大狱,家里全都乱了,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陆昕澜听到裴氏生病,心中顿时一紧,刚要问她到底怎么了,就听殿外传来福公公的声音。 “陆大姑娘,陛下传你过去。” “是,劳烦福公公,臣女这就过来。” 她微微用力回握住陆昕桐的手:“回去同你们母亲说,这几日劳烦她多辛苦了。” 第六十四章 她竟然吃胖了! 陆昕澜心中沉重,这一刻的她突然意识到了身为大家族嫡长女需要肩负的责任。 还好,这具身体是姐姐。 不然以陆昕然跳脱又呆萌的性子,她实在想象不出,她要如何肩负起这样的责任。 以她的性子,也许会直接摆乱,然后大喊一声:毁灭吧~ 想到那样的场景,心头的沉重似是也没了之前的重量。 皇帝坐在桌案后正埋头处理奏折,听到脚步声头都不抬,只冷冷问道:“如何了?” “回陛下,两位妹妹在太后娘娘的寿宴前得了她们母亲给的铺面和田庄,折换成银钱大概五千两。” 皇帝挑起眼帘,探究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陆家这个嫡长女倒是算聪慧,跟那乱七八糟的心声全然不同。 五千两,门槛倒不算低。 京中能在子女成亲前为他们添置如此多私产的人家,屈指可数。 至于普通人,小有家产的商户怕是都凑不够五千两的家产。 能听到心声的人还算可控。 皇帝收回目光陷入思索,念头一直在弄死陆昕然和放她出宫中来回横跳。 陆昕澜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的心已经高高悬起,她能猜到皇帝此时在因何犹豫。 但她不敢再多说半句,皇帝多疑,也许一个不慎就会弄巧成拙,所以现在的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长春宫里,陆昕然坐立不安的一直探头朝外张望着。 夜色已深,陆昕澜怎么还没回来? 章水儿能感受到她的担忧焦躁,她求助般看向皇后,但皇后只对她无奈的摇了摇头。 与皇帝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皇帝为何将人喊去她已经猜到答案,只是皇帝最终会做怎样的决定她也猜不出。 生与死都在一念之间,这就是帝王无情了。 自始至终都不知发生了什么的陆昕然,此时还在担心旁人,半点不觉自己早已陷入危险。 「统子啊,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没用呢,要是没有距离限制,我现在是不是就知道到底发生什么状况了!」 被她鄙视的系统,此时还自闭着。 连嘤嘤嘤都不可以,还随时要裂开,它一定是所有统子中最可怜的一个。 「要是没有距离限制,我就算倒霉的进了后宫,肯定也能随时吃瓜,不会死翘翘了。」 得不到回应的陆昕然还在碎碎念,系统像是被踩到了爪子的猫,瞬间就嗷嗷叫了起来。 「这怎么能怪我,明明是你情商低,人还笨,吃瓜都吃不利索,就知道在心里吐槽,说那些没用的。」 一人一系统在脑海中掐了起来,陆昕澜刚一走进长春宫就听到了熟悉的吵闹声。 她不由笑了起来,真好,傻丫头还是一如既往的有活力。 看到她进门,陆昕然几乎是瞬间就冲到她面前,将她细细打量了一周。 “我没事,就是去回了几句话。” 她拉着陆昕然进到殿中,对着皇后行了一礼后,这才在皇后的招呼声中坐了下来。 皇后含笑打量着她的神色,陆昕澜不等她开口询问就主动说道。 “刚刚家中两位堂妹来了宫中,说起祖母病倒,三叔入狱,祖父每日忙得顾不得府中大小事务。 “她们前几日才从婶娘手中得了一处田庄,一处商铺,才开始学着打理庶务,府中的事还有些帮衬不上。 “盼着我和妹妹可以早日归家,帮衬一二。” 她说得忧心忡忡,但皇后和章水儿的注意力全都落在那一处田庄和一处商铺上。 原来如此。 想要听到心声,不止要有官职,手中还要有私产。 如此门槛,应该能让皇帝稍稍松口气了吧? 陆昕然的注意力全都落在裴氏病倒一事上,怎么好端端的就病倒了? 是老渣男回府后说了或是做了什么? 他那个宝贝庶出儿子小命都要不保,他还有心思跟发妻逞威风? 她有些急切的想要出宫,但隐隐有种感觉,她们姐妹二人似是暂时被关在皇宫里了。 夜里回到永寿宫,陆昕澜去将今日发生的事隐晦讲了一遍。 身为宫斗冠军,太后自然是瞬间就听出她话语中的多重含义。 只她们姐妹二人何时能出宫,皇帝不发话,她就算身为太后也给不出确切答案。 “哀家明日让人陆府送个口信,你们只管在哀家殿里住下。” “臣女多谢太后娘娘。” 陆昕澜沉着心带着陆昕然回到厢房。 陆昕然立在窗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姐姐,咱们为什么还不能出宫?是因为三叔和忠勤伯幼子的杀人案子吗?” 她实在想不到旁的原因了。 “也许吧,圣意难测,太后让咱们安心住着,咱们就不要多猜想。” “好,都听你的。” 陆昕然心大的吃饭睡觉,不让出宫她就安心享用御膳房送来的美食。 如此随遇而安的好心态,让太后和皇后心下都觉惊奇。 现在的乡下都变成风水宝地,可以养出这种奇葩了? 纸牌的魅力到底不如雀牌,陆昕然将三缺一的魔爪伸向了太后,然后,她发现自己输的更惨! 她在宫里吃吃喝喝如同度假,身为皇宫的主人,皇帝这两日连进后宫叫水的心思都没了。 纠结了几日后,他最终还是不敢去赌。 他很怕那个倒霉系统真裂成碎片,让所有人都能看到别人的隐私又被人听到自己的心声。 普天之下没有秘密,他这个皇帝也会没了半点威仪。 不能让陆昕然死,那就得保护她好好活着! 太医,暗卫,还有对朝臣的敲打。 皇帝糟心的将陆晋川传入宫中狠狠敲打,又将唐曲岩和宋钧宴喊来给他们布置任务。 忙了几日,终于将后续理顺,皇帝松了口气,他伸了个懒腰脚步轻快的来到永寿宫,心情顿时又不美妙了。 凭什么他带着朝臣起早贪黑忙了几日,人都憔悴了。 那个让人不省心的家伙却是每日吃吃喝喝,脸都胖圆了?! 心态崩了的皇帝,当天就将心中大写一个懵字的姐妹二人,直接丢出了皇宫。 宫门口,摸着小肚腩上的软肉,陆昕然心中全是遗憾。 “还没来得及让御厨将毛血旺和水煮肉复原出来呢,好可惜啊。” 她们才刚跟太后混得熟一点,可以狐假虎威的去御膳房点菜,怎么就这么不赶巧的被赶了出来! 陆昕澜不知该如何面对她的心大,拉着人上了回府的马车。 “祖母还病着呢。” “哦,对,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咱们赶紧回去吧。” 第六十五章 完了完了我要折寿了 陆府的匾额高高挂起,不染纤尘。 陆昕澜下车后难得抬头看了一眼,偌大的陆府……不像狗窝吧! 昭云院中,裴氏听到孙女们回府的消息,瞬间精神的坐了起来。 “老夫人。” 徐嬷嬷忙上前想要扶她躺回去,被她将伸来的手直接挡开。 “躺了好几天,骨头都躺软了。” 姐妹二人进门就看到裴氏衣衫齐整的坐在软榻上,除了面色还有些灰暗,精神却是极好。 【咦,祖母没生病啊!】 【老渣男想用银子来捞陆康合,让祖母给他拿银子,祖母一文钱都不肯出,老渣男气得拂袖离去,祖母将库房钥匙藏起来后就病了。】 【哈哈哈哈,病的好,就该这样,老渣男怎么一遇到跟姨娘还有庶出儿子有关的事,脑子就不清醒,跟别人下降头了一样。】 【这案子宋钧宴主审,又在皇帝那里挂了名,他就算拿到了银子又能如何捞人?】 【不对,他应该不至于这么蠢,他这明显是想趁机要银子来贴补他的王姨娘!】 【呸,真恶心,一把年纪的还如此算计自己的发妻,也不怕折寿。】 听到她们回府,从书房赶来的陆晋川,刚进院子就听到了后面几句。 他老脸一红,怒意上涌,只骂人的话刚涌到嘴边,他就想到了这几日皇帝对他的敲打。 八十岁! 他这个做祖父的都活不到八十岁,他还要顾及她的心情,保证她能活到八十岁! 陆晋川想到这个无理要求就气得想骂人,可屋中三人抬眼看来,眼中全都不带半点敬意。 【老渣男怎么来的这么快!他不是以为我们回来了,可以帮他张口管祖母要银子吧。】 【不对不对,是我刚刚看错了,陆康合跟马文昂砸坏了醉春楼不少摆设和家具,老鸨让他们赔五千两银子。】 【这笔银子他跟王建白一人出一半,但他回来张口就要五千两,准备剩下的贴补王姨娘,补偿她手上少了属于公中铺子和田庄的那份进项。】 【他自己手上不是有私产吗?明明书房里就有七千两银票,这种丢脸的银子怎么好意思张口跟祖母要的?】 【哦,看到了,他知道陆康合要被流放,这些银子准备拿来沿途打点,还准备在西北给他置办产业,让他可以过得舒坦一点。】 自己那点小心思被悉数翻出来摊在了裴氏面前,陆晋川迎着裴氏喷火的目光,讪讪摸了摸鼻子。 陆昕澜眼观鼻鼻观心,她觉得陆昕然有句话说得很对,她们这位祖父真的被人下降头了。 不然为何官至二品儿孙满堂,还天天惦记给妾室和庶出抢好处。 【不行了,我要被气死了,老渣男跟那个王姨娘要恶心死我了,完了完了我要折寿了。】 陆晋川:“?!!” 乱说什么! 他就算偏心妾室也容不得她来置喙,长辈的事她不回避也就罢了,居然,居然还严重的让她折寿! 心中骂完气都觉得顺畅了一点,视线下移小册子上看到一行字,顿时让她眼前一亮。 她起身恭恭敬敬的对着陆晋川行了一礼:“祖父,祖母气虚血瘀,太医让祖母多休养少操劳,最好再多用一点滋补药物。 “平顺滋养的海参、燕窝最适合祖母,孙女刚进门时听人说起你前日刚从宝善堂带了上品海参和燕窝回来。 “您这些一定是送祖母的,我跟姐姐去前院取来,亲自为祖母煲了也算尽一份孝心,还望祖父成全。” 陆晋川咬牙,这些海参和燕窝是他特意让人寻来,准备给王姨娘补身子的。 合儿受奸人所害,他无力将他护住,不能护不住他的娘亲。 【不过是一点燕窝跟海参,老渣男不是真这么舍不得吧?】 【那个王姨娘到底给他下了什么降头,让他一想到他们母子就昏了头,像个白痴?】 【不行,我一定要找个机会去探探王姨娘的底,看她到底是怎么将老渣男死死拿捏住的。】 正盘算着什么时候去王姨娘院里转一转,就听到陆晋川从牙缝中挤出的几句话。 “难得你们有如此孝心,补品我等一下就让人送来。” “昕然代祖母谢过祖父。” 知道再呆下去也占不到半点便宜,陆晋川冷着脸在裴氏身上刮了几眼,再是一句都不肯多说,转身就大步离开。 他一走,陆昕然就在心里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老渣男刚刚的脸色可以开染坊了,偷鸡不成蚀把米,他要气死了吧?】 裴氏和陆昕澜对视一眼,两人齐齐捏起帕子挡在唇角。 知道裴氏不是真的病了,两人都放下心来。 祖孙三人又说了会话,直到陆晋川将海参跟燕窝送来,姐妹二人这才离开昭云院。 “姐姐,你说咱们要不要寻个机会,去看看祖父格外宝贝的那个王姨娘?” 她现在对这位王姨娘好奇死了,可惜前几日王姨娘跟金姨娘来挑事的时候,她注意力都在陆晋川身上,忘了翻一翻那二人的瓜。 “不急,等祖母病愈,咱们跟祖母一同去探病。” 裴氏的病是装的,但那位王姨娘的病却是真的。 儿子杀人入狱,不砍头也要被流放。 据说柔弱、娇气的王姨娘当场就吓得昏死过去,之后日日流泪,无法起身。 “好,希望在咱们的一片孝心中,祖母能早日病愈。” 姐妹二人相视一笑,在岔路口分开。 陆昕澜目送她身影消失在小路上,又转身折返回裴氏的院子。 裴氏已经让人送了茶点瓜果,准备边吃边听她们在宫中发生的一切。 “这么看,陛下应是选择保下昕然丫头了。” “孙女也是如此猜测。” 陆昕澜这几日一颗心犹如过山车,起起伏伏,现在终于能平安落地。 “祖父今日如此忍气吞声,也许也是的了陛下的指示。” 指示二字用得委婉,直白些就是敲打。 裴氏呵呵一笑:“也该这个老东西吃些苦头了,昕然丫头想去王姨娘院里看热闹是吧,咱们明儿就去!” 等老东西去上朝她们就过去! 第六十六章 想道德绑架是吧 裴氏做了这么多年的当家主母,有过风光体面,也有过落魄失意。 大风大浪走来,时至今日,她半点不觉要靠孙女才能出口恶气有何不对。 只要能出气,细节不重要。 陆昕然傍晚收到消息,得知明儿个一早祖母就能病愈,睡觉时嘴角都噙着笑。 第二天一早,不用翠竹和翠西来唤她起身,她就神采奕奕的换上簇新衣裙,用拇指大的东珠嵌成的发簪挽了个利落的发髻。 太后赏赐的佛珠戴在手腕上,对着铜镜,她将自己看了又看,又从盒子里摸出一个金锁圈挂在脖子上。 嗯,看着就富贵逼人,非常好! 孙女们回来了,有人给‘撑腰’,裴氏的病立马就好了个七七八八。 陆昕桐和陆昕菱一听说晚一点要去王姨娘房里探望,双双快活得围着陆昕然不住叽叽喳喳。 陆康合的妻子王氏眼睛还有些肿,她这段时间倒霉得焦头烂额。 她是鸿胪寺卿王建民庶出妹妹,先是王建民差事出了岔子,这些贪墨的所有罪证都被人查了出来,一本折子参到了皇帝面前。 她虽然只是庶出妹妹,跟王建民不是一母同胞,但陆康合得陆晋川宠爱,她身为陆康合明媒正娶的妻子,在娘家也颇受重视。 这些年来,他们夫妻两个没少借机回去捞好处。 原本王建民出事,王家那边就让她帮忙想想办法。 结果她还没来得及跟陆康合提这件事,她就因为过失杀人被关进了顺天府的大牢里。 “母亲,三爷那里求您给想想办法吧。” 她说着,眼泪又噼里啪啦的往下跳。 娘家完了,夫君也完了,她的天都要塌了。 裴氏和蔼的看她,眼神说不出的慈祥,只是说出的话却是半点不中听。 “我一个老婆子能想到什么好办法,这件事,哎,人证物证俱在,还是四皇子殿下亲自经手的案子,难啊。” “母亲,您同太后娘娘有故交,求您帮三爷一把吧。” 王氏噗通一声跪下,膝行爬到裴氏身前,大有她不应下她就不起的架势。 这番变故顿时让屋中几人凝神看来,陆昕然已经翻出王氏的小册子。 【她这算什么?逼迫祖母,想要来个道德绑架?】 【她这个时候怎么不去求王姨娘,让王姨娘给陆康合想办法?】 【之前想尽办法帮王姨娘给祖母下绊子,跟着王姨娘一起抢公中的产业,现在出事了才想到祖母才是她正经婆婆,还真是显示不烧香,临时抱佛脚。】 【她哪来的脸面让祖母去求太后娘娘?一个天天叫板的庶出,出事了祖母没鼓掌叫好都是人善气度好。】 王氏的哭声刚起了个调子,随即一张脸就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样,涨得通红。 裴氏依旧是那副和蔼慈祥的看着她,只细看就能看到她眼底全是冰冷。 “老三媳妇啊,老三最得你们父亲疼爱,他要是都寻不到法子,咱们去求谁都没用,你啊也别太担忧着急了,回去好好养一养,看这几天熬的的都瘦了。” 裴氏话音落下,徐嬷嬷就带着两个婆子,半是强硬的将人从地上拖了起来。 王氏失魂落魄的离开了,裴氏拍了拍刚被揉皱的衣摆,笑着站起身。 “出了这么大事,王姨娘也是个可怜见的的,咱们去看看她吧。” 陆昕然立即欢喜的凑上来,扶上她手臂,“祖母人慈心善,有你这样的主母,是她的福气。” 陆昕桐和陆昕菱跟在身后吹捧,一行人脸上的笑都没加半点遮掩。 陆晋川两个姨娘的院子都临近湖边,院子只用树拢着,人在房里推窗就能看到园中湖景。 【果然是老渣男心尖尖上的人,安排的住处都是府中景色最好的地方。】 【不过住在湖边潮气重,容易得风湿吧?】 【到时候两个姨娘,一个老寒腿,一个风湿关节炎……】 陆昕然想着想着直接笑出声来,裴氏眼角堆起的鱼尾纹,那两个姨娘可不就是一个老寒腿一个关节炎。 来府里给她们诊病的太医隐晦提过几次,老东西都以为是她见不得那二人过得好,推拒了几次后,前来诊病的太医便再也不提了。 本来不过一件小事,她早就已经忘了,但此时听宝贝孙女提起,她心中突然无比畅快。 陆昕然看着湖面,脑中闪过原身跟陆昕澜一同坠湖的画面。 也不知她们现在何处,是同她们灵魂交换,还是彻底消散在这世间了。 裴氏看了眼波光粼粼的湖面,抬手在她手背拍了拍。 陆昕然回神,突然咧嘴笑开。 “祖母,如果三婶娘和王姨娘再求到你这里,你其实不用一口回绝的。” 她嘿嘿笑了声,对上裴氏问询的目光,眨了眨眼。 “三婶娘和王姨娘手头都很宽裕,相信她们为了夫君和儿子,一定愿意拿些银子出来走动。” 裴氏一怔,随即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个鬼机灵!” 虚掩着的院门前,守门的婆子正凑在一起说闲话。 眼见她们一行人直直走了过来,忙一个进门去传话,一个满脸堆笑的迎着众人进门。 王姨娘正肿着眼,看着床顶的幔帐出神。 听到下人说裴氏来了,她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招呼侍女给她上妆。 一连病了几日,她巴掌大的脸上暗沉蜡黄,脸颊两侧还有很是明显的斑斑点点。 就算是病中,她也会赶在陆晋川要回来前,让侍女帮她上了珠粉,将难看的脸色悉数遮去,只留惹人怜爱的苍白。 她跟裴氏斗了一辈子,怎么能让她看到她最难堪的一面。 裴氏进来的极快,看到下人手中的珠粉就笑着上前,将人挡在了身后。 “快躺好,”她上前做到床边,还不忘拉起背角给王姨娘掖了掖:“你现在要专心养病,不用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她话是如此说,可眼中的讥诮直白的映入王姨娘眼中。 王姨娘气得眼睛发疼,几乎是喉咙里含着血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劳夫人挂心了。” “哎,就是可惜了,我挂心也帮不上什么忙,老爷都想不到办法,我更帮不上忙。” 裴氏说得情真意切,就差将幸灾乐祸直接挂脸上。 陆昕然缩在人群里,已经兴冲冲的开始翻小册子。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祖母这几句话要把王姨娘气死了。偏偏她自己的儿子不争气,她还一句都反驳不了。】 【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让我看看她是怎么入府,又是怎么自甘堕落跑来作妾的。】 她心声一落,便是坐在床边的裴氏都跟着凝神竖起耳朵。 第六十七章 陆晋川做了几十年接盘侠 陆昕然的八卦之路,卡在了王姨娘跟陆晋川的到底算什么关系上。 【这就是一表三千里的表哥表妹吧!】 【他大姨的妯娌的妯娌的妯娌的妹妹的女儿。】 众人:“……” 表的确实有点远。 【拐了这么多弯来京城打秋风,原本也不是奔着陆家来的,是老渣男的姨母来信,让他母亲代为照拂一二。】 【然后王姨娘被京城的富贵迷花了眼,一心想留下来,就开始寻机会。】 【嗯?!她最开始想要勾引的人不是老渣男,是那个左都御史周晗闻,哈哈哈哈,她看上的居然是周家男人。】 【结果人家嫌她姿色庸俗,难以入眼,她倒贴人家都不要。】 【她一心想入周府,就赶在新年期间大家都去护国寺的机会,在护国寺后院给周晗闻下药。】 【但周晗闻提起裤子就翻脸,还骂她心机深沉不知检点,她这个时候就想起寺里还有老渣男这个备胎。】 【那个药又让人下到了老渣男身上,老渣男只当是自己突然兽性大发强占了人家身子,还一直于心有愧。】 【他们滚床单的那张床还是她刚跟周晗闻滚过的那个,难怪老渣男没看出落红哪里不对。】 【则,把人当宝贝哄了几十年,半点不知自己是捡的二手货。】 【真想看看周晗闻内涵他捡二手货时的场景,一定很有趣,那人看他像个傻子,心里不知道得多爽。】 院外,陆晋川听说裴氏带着人来寻王姨娘的麻烦,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结果刚一进院子就听到这一连串惊雷般的心声,炸得他回不过神来。 【咦,算算日子,陆康合都有可能是周晗闻的儿子!毕竟他将人大张旗鼓接进府的时候,王姨娘都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 【要是陆康合是周晗闻的儿子,那他不是妥妥的接盘侠,太惨了,太惨了,哈哈哈哈,不过感觉好爽,真是活该!】 陆昕然越扒越是激动,看向王姨娘的目光都莫名带上崇拜。 能把老渣男玩弄在股掌之间,这茶艺无人能出其右了吧。 院子里的陆晋川久久回不过神,裴氏看向王姨娘的眼神也变幻莫明。 她突然有些惆怅,总觉自己这些年的计较和失落都像笑话。 她站起身,理了理不见褶皱的衣襟。 “你好好休养,有不舒服的地方就尽早请郎中,库房里还有点老山参的根须,我晚点让人给你送来。” 王姨娘看着愣神了好半晌后,肩头背脊突然松弛下来的裴氏,总觉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发生了。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劳烦夫人费心,专程来看我。” 裴氏轻笑,只要离开内室时突然回身丢下一句:“老三那里,你往周家送个消息,没准也能寻到人帮你。” “你!”王姨娘瞬间变了脸色,暗沉蜡黄的脸突然没了半点血色:“夫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裴氏笑得意味深长,懒得再理会惊惧的王姨娘,她扬着头满足的离开房间。 一出来,刚好同院中的陆晋川四目相对。 她讥讽的翻了个白眼,对着陆昕然招招手,带着几个孙女傲然离去。 出了院子,陆昕然还不忘看了眼。 【这可真是放在心尖尖上的宝贝,这是下了朝就赶紧往回跑吧?】 【快去看吧,你的二手宝贝没上珠粉,进门没准有惊喜~】 走在后面的陆昕菱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陆昕然疑惑回头,就见她哈哈笑着摆手:“没事没事,我就是想到了一点好玩的事。” 她收回目光,突然想到裴氏刚刚的话,狐疑问了句。 “祖母,你刚刚怎么会让她去周家求助?” “就是突然想起,她当年跟周家应该有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 裴氏说得一本正经,陆昕然不疑有他,又开开心心去系统里翻瓜吃。 吃完惊天大瓜的几人身心舒畅的回到荣晖苑,徐嬷嬷已经贴心的给几人准备了茶水点心。 陆昕然看到茶点,开心的扑过去捏起一块枣泥酥塞进嘴里,一边吃一边口齿不清的夸赞,“祖母,徐嬷嬷真贴心。” 被她夸赞的徐嬷嬷却是无语的看着她,那些规矩算是白教了。 陆昕桐和陆昕菱挤眉弄眼,两人都好奇她们离开后会发生什么。 一直到她们走远,陆晋川都依旧站在院子里,迟迟没有进门。 他不停在想,想从陆康合身上找到同周晗闻相似的地方。 陆昕然没说他到底是谁的孩子,他就无法克制的去怀疑那根本就不是他的种。 他的其他三个儿子都是五岁启蒙,二十多岁就金榜高中,各有一条锦绣出路。 就陆康合从小就不服约束和管教,只喜欢走马遛鸟,十五六岁就跟人去逛花楼。 如此秉性,简直同周晗闻还有周炳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如果这个儿子根本不是他的,那他为何还要费心! “老,老爷!” 守门婆子有些紧张的喊了声,陆晋川回过神就想要扭头离开。 但想到陆昕然临走前说的房间里有惊喜,他还是跨步进了屋子。 王姨娘还在慌乱的猜想裴氏走前说的那番话,去周家寻人帮忙……她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当年的事除了周晗闻再没人知道才对,帮她下药的那两个下人都被她拔了舌头,远远发卖了。 裴氏是如何知道的?! 周晗闻明明答应过她,那件事这辈子都不会同人提起,为什么裴氏会知道? 心慌意乱间, 突然听到有人喊了声老爷。 她想到自己未施粉黛的狼狈模样,捂着脸惊声尖叫起来。 第六十八章 老渣男这什么命啊 昭云院里,裴氏笑眯眯的看着几个不愿离开的孙女们,示意徐嬷嬷去大厨房安排午膳。 都是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孩子,不过她们好奇,她同样好奇。 陆晋川若是听到了那一连串的心声后,还能无动于衷,她以后就敬服他! 只有不知自己心声被听到的陆昕然,这会是单纯的不想回自己的院子。 她前世因为身体原因朋友很少,生命的最后几年又一直在医院里,身边只有父母和医护人员。 她身边鲜少有朋友姐妹可以说说闹闹,这会被陆昕桐缠着问她纸牌的做法,她没有半点不耐烦反复讲了好几遍。 “二姐姐,咱们让下人做几套出来吧,这样就可以一边玩一边等。” 陆昕菱年纪小城府最浅,将几人为何等在这里直白说了出来。 陆昕桐无语的扯了下妹妹的手臂:“别乱说。” 回过神的陆昕菱捂着嘴,大眼睛乌溜溜的转着,嘿嘿嘿的干笑了几声。 只屋中几人都像是没听出旁的意味般,招手唤来侍女,让人去寻了硬纸板开始做纸牌。 纸牌做好,几人刚玩了起来,徐嬷嬷就兴冲冲走了进来。 见她如此,四人齐齐丢下手中纸盘围坐过去。 “老夫人,老爷让人封了王姨娘的院子,没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再去她院里。” 封了院子? 几个小姐妹面面相觑,陆昕然还一脸茫然的看向陆昕澜,完全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封院子,呵,老东西倒是还知道要脸。” 自从跟陆晋川彻底撕破脸,裴氏再说起他就很不客气。 “就只有封院子吗?” 陆昕菱对这个结果显然不太满意,小声嘟囔了一句。 她摸到裴氏身边,笑嘻嘻抱上她手臂:“祖母,王姨娘以后再没办法出来碍眼了吧?” 裴氏嗯了声,又觉有些可惜。 王姨娘这些年可没少从陆晋川这里捞好处,她得想个办法将那些好好东西弄出来,给几个孙女添嫁妆。 几人正说着话,听到动静的金姨娘在王姨娘那里什么都打听不到,心痒的她就带着自己打的络子来了昭云院。 她进门看到陆昕澜几个全都在裴氏房里,人还怔愣了片刻。 陆昕然看到她,双眼顿时发亮。 还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她从王姨娘那里回来就在想怎么找机会见一见金姨娘。 能让老渣男当成心肝宝贝,这两人肯定各有手段。 王姨娘一看就是走茶艺路线,这金姨娘……她要好好看看。 听到她心声的众人顿时来了精神,齐齐看向金姨娘,将金姨娘看得极不自在。 “夫人,妾身闲来无事打了一点络子,都是姑娘们最喜欢的颜色,本想着劳您拿给姑娘们,倒是赶上了。” 她笑着上前,从下人手中接过盒子,双手捧着递到裴氏面前。 裴氏示意徐嬷嬷接过去,又笑的和熙的示意她坐下说话。 “难得你还惦记着她们。” “夫人说哪里话,都是咱们府里花一样金贵的姑娘,妾身能给她们打络子是妾身的福分。” 金姨娘得体又稳住的对着裴氏笑得安分谦恭,陆昕然见了翻小册子的动作又快了几分。 【原来是一杯绿茶,一朵解语花。】 【金姨娘十七岁到老渣男身边,之前是老渣男母亲身边的一等侍女。】 【老渣男十六岁要晓人事收通房的时候,她暗中算计了原本要来给老渣男做通房的姐妹,又不停暗示老渣男的母亲她愿意来做通房,就被分了过来。】 【她识字读过书,老渣男读书写文章她就在一旁研墨、端茶倒水。】 【就是手脚不太好,总是会将茶水倒在老渣男手上或是自己身上,然后湿身诱惑,跟老渣男在书房里极限拉扯~】 【嗯?她之前还换了避子汤,想赶在祖母进门前生下庶长子,结果被老渣男母亲发现了,差点打死她,还是老渣男跪地求情将她保了下来。】 陆昕然又要地铁老人看手机了,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怎么感觉老渣男这么容易被女人拿捏? 屋中几人面色也各有变换,陆昕桐和陆昕菱红着脸猜测极限拉扯……是个怎么拉扯法~ 【她之前被打得狠,伤了身子,之后几年停了避子汤也没办法有孕,然后,咦?哈哈哈哈哈哈】 一连串的大笑听得几人心急,然后什么你倒是说啊,之后发生什么了? 倒是熟知她性情的陆昕澜唇角含笑的看着金姨娘,心中想到了外放做官的四叔陆康霖。 裴氏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向被盯得不自在的金姨娘,一道念头突然浮现,让她差点端不住慈善和蔼的老夫人形象。 陆昕然笑够了这才啧啧感叹起来,【老渣男这什么命啊,偏心偏爱的两个儿子都不是他的种。】 【金姨娘伤了身子,一度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无法有孕,看到王姨娘生了儿子后天天春风得意的,就收买了城里的郎中和一个年轻太医。】 【她让人给她用棉絮做了假肚子藏在衣襟下,骗老渣男说自己怀孕了,又不停的说些怕祖母容不下她跟他们孩子的话,让老渣男给她请了收买的郎中和太医给她诊脉直到生产。】 【陆康霖是她让人从乡下买来的,啧,她下手比王姨娘还狠,帮她办事的那些人全都被她设计害死了。】 【除了那个郎中和太医,再没人知道陆康霖不是她生的,就是陆康霖自己也不知道,还跟她抱怨自己不是嫡出的。】 一上午,吃了两个惊天大瓜,陆昕然差点被大瓜撑住。 裴氏几人也是被震得久久回不过神,几人看向金姨娘的目光愈发古怪。 金姨娘从未被裴氏她们这样注视过,饶是她年纪已经不小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依旧觉这几道目光有些渗人。 她慌忙起身,“夫人,妾身就先回去了,不扰您跟姑娘们亲近。” 她说完不等裴氏应声就匆匆出了屋子。 陆昕然正可惜着,这接连的惊天大瓜要如何告诉陆晋川,就听传中传来金姨娘的声音。 “妾身见过老爷。” 第七十章 你来做什么 一上午发生的所有事都有些诡异,陆昕然越想越是觉得哪里不对。 从她们去了王姨娘的院子后,不论是祖母还是这几个姐妹就都奇奇怪怪的。 还有老渣男也是,刚刚又是下跪又是自扇嘴巴的,一副天塌的模样。 他不是……脑子又被驴踢了吧! 听着她的心声,陆昕澜好笑间叹了口气,“可能是他们突然发现一些久远的隐情,全都有些受不了吧。” “久远?有多远?” “大概三十多年前?” 陆昕澜略带引导的试探着。 但能被人听到心声这种事太过离奇。 陆昕然显然经验不足,穿越前小说看的也不够多,半点没往自己翻吃瓜系统时心声会同步直播的方向去想。 虽然觉得哪里怪怪的,还是惋惜的叹了一声。 “今天怎么就这么巧,咱们去哪里,祖父就到哪里。” 害得祖母看到他就伤心失望,她们也没了可以一起用的热热闹闹的午膳。 听着她心中的惋惜,陆昕澜想到她前世孤零零躺在病床上的场景,不由说了句。 “让碧桃去大厨房定些吃食,你中午来我房里吃,好不好?” “可以吗?” 刚刚还有些失落的陆昕然瞬间又来了精神。 “我想吃烧腊,还想吃鸡公煲。” “好,我让人去准备。” 姐妹两个刚到了陆昕澜的院子,赵氏身边的嬷嬷就笑着赶来。 “大姑娘,夫人让人准备了不少您最喜欢的吃食,想喊您过去用午膳。” “婆母病了,她身为儿媳不该过去侍疾吗?怎么没有半点身为儿媳该有的自觉?” 主子的是非哪是她一个下人可以随便妄议的,来传话的嬷嬷干笑着,额头上汗已经沁了出来。 陆昕澜拉着她进门坐好,这才回身对嬷嬷说道:“妹妹在我这里,午膳便不去母亲那里用了,嬷嬷回去同母亲讲,我晚一点再过去看她。” 她已经将人带回自己的院子,不可能因着赵氏寻她就将人丢下离开。 陆昕然抱着茶碗,满足的笑着抿了一口。 【赵氏又蠢又笨,还不知道心里算计着什么,没准就是故意想给我难看,又蠢又坏。】 听着她的心声,陆昕澜有些哭笑不得。 赵氏虽然行事缺了些章法,又一再表现出不喜欢亲生女儿。 可经过这么多事,应该也不至于非要同她置气。 喊她过去应该就是想问一整个上午都发生了什么。 如她所料,她不去赵氏就自己跑了过来。 进门看到陆昕然,母女二人齐齐的给了对方一个白眼。 【懂不懂先来后到,我先来的!她要是识相就该等我回去后再过来。】 【不过她又蠢又笨还自以为是,也不能指望她可以懂这些。】 【自己都不怎么样,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脸皮和底气,还好意思嫌弃我。】 赵氏几乎是翻完白眼,就听到了这一串又急又密的心声。 她气得想上前去扯了她的嘴,可又怕坐实了她那句‘自己都不怎么样’! 陆昕澜头疼的看着她们两个如同小学鸡般斗气,走上前用身形将她们二人隔开。 “母亲怎么亲自过来了?可是嬷嬷没有将话带全?” 屋中只有桌旁可以坐,她犹豫间,赵氏已经自顾自坐到了陆昕然对面,又给自己倒了碗茶水。 她摆手示意屋中下人全部出去,这才压低声音好奇问道:“你们上午去王姨娘那里了?发生了什么,怎么你们一走你们祖父就将王姨娘的院子封了?” 说得好听是封了,实际上就是将人关在其中,任由她自生自灭。 “之前不还宝贝的不行,听说你们去了王姨娘院子,还急匆匆的赶了回来,结果你们一走他倒是直接翻脸了。” 赵氏好奇的抓心挠肝。 要不是她身为儿媳去看公爹的姨娘实在是于礼不合,她今天一定会跟过去。 陆昕然也跟着双眼亮起,想听听她要怎么说。 陆昕澜头疼,斟酌着试着用不会被消音的语言说道。 “是突然发现王姨娘在入府前曾同人有染,祖父也机缘巧合下知道了这件事,我们离开后祖父不知同王姨娘说了什么,就将她的院子封了。” “发现她同人有染?还是在入府前?” 赵氏瞬间就激动了,捏着帕子的手都微微有些抖。 “这是怎么发现的?王姨娘那人心思那么多,怎么会让你们查到……” 她说着说着就意识到了哪里不对,豁然转身看向一脸期待后续的陆昕然,到了嘴边的话悉数咽了回去。 她顿了又顿,这才将视线从她身上挪开,又问了句。 “那金姨娘哪里?” 怎么那个也关起来了? 陆昕澜简明扼要:“四叔是她从乡下买来的,不是祖父的孩子。” 赵氏:“?!!” 这都什么惊天大瓜! 这么隐秘又过去了这么多年的事她也能发现? 赵氏一颗心突然有些鼓胀,五岁那年她温柔秀婉母亲突然染了恶疾,不过半月就离开人世。 而母亲过世不过半年,他的父亲就娶了继室入府。 继母成亲后不到七个月,就早产生了府中的嫡长子。 这些,她从前都没有怀疑过,但最近听了这一桩又一桩离奇的内情,让她心中也忍不住怀疑起她的母亲过世是否另有隐情。 陆昕然等了好半晌也没能等来具体解释,只听到了她之前在系统里看到的内容。 她失望的撇撇嘴,端起茶碗,余光就扫过眼眶发红的赵氏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她这么看我做什么,我刚刚可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 【也不知道这两位姨娘的大瓜给我添了几天生命值。】 这样想着,她将系统喊了出来,系统忸怩着哼唧了一声,「一共七天。」 「怎么这么少?这么劲爆的古早大瓜这么不值钱?」 「要不,你跟你老乡多跑跑大理寺?她做痕迹鉴定、证据采集,咱们用吃瓜完善逻辑和证物链,不是刚刚好。」 童音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她的反应,陆昕然叹了口气,看来要活命只能厚着脸皮往唐曲岩身边凑了。 希望他夫人柳氏不会多想…… 第七十一章 赵氏也是个可怜人 她怔神跟系统聊天间,陆昕澜敏锐的察觉到了赵氏的不对劲。 她忙上前递了帕子到她面前,“母亲,您这是怎么了?” 赵氏擦了擦眼角:“我是突然想到你们外祖母了,她去世的时候我也才五岁,一转眼三十几年过去了。” 陆昕澜飞快搜寻原身记忆,想起了同苏氏有关的一切。 而回过神的陆昕然嗅到了瓜的味道,也忙点开系统迫不及待的翻找起来。 【之前还没仔细看,这么看赵氏又蠢又笨也算是有原因的,她那个继母也不是个好东西,跟定康侯府那个金氏是一路货色。】 【只是赵氏心性不如裴修齐,人家捧着她纵着她,她就真以为自己比公主还金贵,养出了一身毛病。】 【骄纵、偏执还蠢笨,哦,还耳根子软,连秦嬷嬷那样的下人都能将她拿捏住。】 【不过她娘在她五岁就那年突发急症,这怎么看都像是被人下毒了啊!】 【继母带了一个只比她小了几个月的继妹进门,还在进门后不满七个月就又生了个儿子。】 【啧啧啧,荣恩伯府的瓜肯定也不小。】 【这京城都怎么回事啊,怎么全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就没一户是没腌臜事的。】 赵氏第一次听着她对自己指指点点而没有生出火气,她突然发现这个女儿说的都对。 她确实被继母养坏了。 从小她跟继妹就是不同的,继妹身边有教养嬷嬷时刻拘着她的一言一行。 她可以什么都不学,不爱读书没关系,不爱弹琴练字没关系,继母总说姑娘家学这些都没有用。 只要以后嫁个好人家,夫家待自己好一些就足够了。 但继妹什么都要学,十三岁时她在长公主办的春日宴上被人暗地里嘲笑,而继妹则是凭着才情和琴艺名动京城。 细细回忆起来,当初她跟陆康德的亲事她继母也是有心抢去给继妹的。 但这门亲事是她娘跟裴氏定下的,而陆家长媳不能是一个父不明的养在伯府的姑娘。 她还记得她跟陆家交换庚帖的那一日,她继母在房里摔了一套名贵的茶盏。 往事一桩桩一件件浮现在脑海中,让她的脸越发苍白。 【赵氏也算是个可怜人。】 赵氏回忆间,陆昕然也将她从小到大悉数扒了一遍。 【要是能去荣恩伯府看看就好了,去见一见她那位继母和父亲,没准能有新发现。】 刚还在犹豫要不要劝说陆昕然同她们去一趟伯府,此时听到她的心声,陆昕澜立即没了负担。 “娘,妹妹回来后,还没回外祖家给外祖母敬香,不若我们寻个日子去一趟伯府可好?” 赵氏顺着她的话立即点头,又像是生怕陆昕然会反悔间,丢下一句就匆匆起身离开了。 “放心,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陆昕然无语看着她的背影,“她这又怎么了?” “想到过往的一些伤心事吧。” 没有生母照拂,又不得父亲偏爱,又是还不辨善恶是非的年纪。 她能平安长大又嫁入陆家,过了这么多年太平日子,已经算是有大福气之人。 陆昕然耸耸肩,对赵氏的过往不做评价。 下人提了食盒回来,桌上顿时摆满她最爱的菜式。 自从裴氏将府中人手清理了一遍,大厨房重新回到她手上,她们的吃食就越来越好。 美滋滋的吃过午饭,她回自己院子去睡午觉。 陆昕澜惦记匆匆离开的赵氏,又去了趟她的院子。 从她那里出来后,又去了汤昭云院,裴氏睡了一觉后气色明显恢复不少,人也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娘也是可怜人,她既然生出怀疑,昕然丫头又有这样的本事,你们回去一趟也好。 “我就怕真知道了过往的那些阴私,隔的久远早已没了人证物证什么都做不了。 “那样对你娘来说,比一直稀里糊涂的过日子会更痛苦。” 这道理陆昕澜又何尝不知,可赵氏性子偏执,现在满心都是回去弄清当年的真相。 “祖母,我想寻个旁的法子,可以不回荣恩伯府就能见到外祖父他们,如果这样的场合里唐大人或是四皇子能在场就更好了。” 陆昕然的这份特殊能力既然已经过了明路,又被皇帝太后认可。 是不是只要她的心声被唐曲岩和宋钧宴听了去,就算没有证据,他们谋害人命一事也能作数? 裴氏推算着日子,“那就再等些时日,九月初七是国公府老太君的生辰,到时全京城的人家都会去祝寿,你们不是同章家那个丫头有些交情,那日就让那丫头帮你们搭个台子。” 已经是八月二十八,再要不了几日了。 陆昕澜顿时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正要说话间就听屋外有人喊二姑娘。 陆昕然进门就发现陆昕澜已经到了,她顿时有些懊恼,午歇时就该让翠竹帮她盯着时辰的。 “祖母身子好些了没?” “好多了,你放心吧,祖母啊,以后还要看着你们出嫁看着你们的孩子娶妻嫁人,祖母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这样想就对了,跟那个老渣男生气简直对不起自己的乳腺。】 【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这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可惜不能去老渣男那里嘲笑他,不然一定给他订一桌纯素的蔬菜席面送过去。】 她的心声一如既往的有活力,裴氏只听她的叽叽喳喳就觉满身的病好了大半。 “前几日,唐夫人不是给你们递了帖子,邀请你们去他们府上做客,这几日日头刚好,你们不如应了人家的邀请去他们府上一次。” 陆昕澜几乎是瞬间就听出了裴氏这番话语的含义,她笑着问向陆昕然。 “妹妹可愿意跟我一起去唐府?” 陆昕然将头点成拨浪鼓,她的小命还要依仗唐曲岩,可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刷存在感的机会。 唐府,柳氏看着陆府送来的帖子,心情莫名有些复杂。 陆家那丫头走到哪里,哪里就一片腥风血雨。 他们府上应该没那些腌臜糟污事吧? 第七十二章 唐家不该没有瓜啊 第二日一早,在得知她们姐妹二人要去唐府后,陆昕桐和陆昕菱想去,又怕自己想看热闹的心思太明显。 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车子渐渐走远,然后心中期盼等人回来,她们可以吃几口过期瓜。 不是第一次在京城的街市中行走,陆昕然对窗外的景致已经没了最初的新鲜感,身旁人也让她没了岌岌可危的戒心,她靠在软垫上通过系统翻着唐家的大致信息。 唐家并不是名门大户。 唐曲岩的父亲年过三十才中了同进士,刚好赶上那一年大理寺需要人手,就进了大理寺做了一名小吏。 唐家人也是在那一年全家搬来了京城。 唐父只是寻常小吏,俸禄低,大理寺又不是油水充足的地方,一家人过得并不宽裕。 很多时候唐父的午饭都需要唐曲岩和两位弟弟轮流送过来。 所以唐曲岩算是从小在大理寺长大,对里面的各种情形都极为了解。 这也是他高中后,能在最短时间里一路坐到小九卿位置的原因。 而他的妻子柳氏是上一任大理寺卿柳东权的小女儿,柳氏当年嫁他绝对算是下嫁了。 【这么看,唐大人很像男频的草根男主啊,一路逆袭,位高权重,然后娇妻美妾走上人生巅峰。】 【也不对,唐大人好像没纳妾!】 她心中啧啧称奇,这是她来到这个时空遇到的第一个没纳妾的男人! 晨起路上行人马车众多,马车走得算不得快,从陆府到唐府路上走了近半个时辰。 她们刚下马车,唐婉柔就带着下人迎了出来。 “早就想请你们来府里做客,今天终于有机会了。” “是我们叨扰了。” 陆昕澜上前客套寒暄了几句,三人进门便直奔唐家老夫人的院子。 她们来做客,自然要给府中的长辈请安。 唐曲岩的父亲唐年久因着早些年操劳过度,损了身子已经将养不好,在两年去世了。 大楚官员的血亲过世后,不需要扶灵回乡守孝等孝期过了之后再回京。 所以唐年久过世后,唐曲岩只休了数日丧假后就重新回了大理寺。 只有些不赶巧,不论是唐崇礼还是唐婉柔,亦或是其他两房的小辈都到了议亲的年纪。 近三年的孝期将唐婉柔留到了快十八岁,而唐崇礼则是已经年过弱冠。 原本,裴氏看上了唐家的家风,一心想为陆远恒求娶唐婉柔,但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裴氏散了这份心思,柳氏怕是也改了主意。 陆昕然走在两人身边,小册子翻得飞起。 只是唐婉柔痴迷女红,每日将自己关在房里,除了满屋子的绣品,陆昕然第一次没什么瓜都没吃到。 【唐夫人居然将她保护的这么好。】 【唐夫人真是一位尽职尽责的好母亲,唐家姐姐真幸福。】 听着耳中传来的感叹,唐婉柔眼中笑意加深,她娘当然是最好的。 如果不是对她的家人有信心,她也不会邀请她们来府里。 唐老夫人季氏一身簇新的赭色衣裙,头上戴着同色抹额,手腕上一串蜜色佛珠泛着温润光晕。 见到她们进门,唇角立即露出慈爱的笑容,等陆昕然姐妹二人请安后,忙招呼她们在近前坐下。 “真是两个天仙一样的姑娘,好,真好。” 季氏柔和的看着姐妹二人,越看笑得越是慈祥。 “婉柔丫头每日就喜欢呆在房里做女红,还好你们不嫌弃她嘴笨,她还有你们两个陪着。” “祖母~” 唐婉柔不满的撒娇,她哪有祖母说的那样差嘛。 “是祖母说错了,我们婉柔啊,以后谁能娶到就是谁天大的福气。” “祖母!” 唐婉柔更加不好意思,脸颊都染上了红晕。 柳氏心思变幻已经不想将她嫁入陆家,但每日埋头做女红的她还不知道。 只当陆昕澜和陆昕然日后都是她的小姑子,羞得都都不敢抬眼看她们。 柳氏的脸上也全是笑意,只笑意不达眼底,心底还带着一点叹息。 陆昕然进门就偷偷点开了属于柳氏的小册子,这会眼见她笑得有些怅然,再看到系统给出的情报,也跟着叹了一声。 【姐姐的出身不够,配不上宋钧宴,皇帝就将儿媳人选改到了唐婉柔身上?】 【唔,宋钧宴在顺天府,唐曲岩在大理寺,他们之间倒也算是有些交集。】 【不过,皇帝到底是什么心思?给几个儿子选的妻子出身都极高,这是想以此来看这些权臣们是不是想站位?】 【可宋钧宴那人……唐婉柔的性子人如其名的,她以后还不得被宋钧宴的妾室侧妃欺负死?】 突兀的心声出现在笑呵呵的季氏耳中,她稍显错愕,视线在儿媳孙女身上扫过就意识到,这声音她们一早就听过。 虽然不懂自己为何会听到这些,但是对方说起她的宝贝孙女,她就想听听对方还会说些什么。 只是等了好半晌,心声都没再次出现。 唐婉柔震惊的看向柳氏,想知道陆昕然说的是不是真的。 她不是真要嫁入皇室嫁给四皇子吧? 柳氏丢了个晚点再说的眼神,将将安抚住了满是担忧的女儿。 “姨姥姥,姨母,婉柔……” 人还未进门,娇润的声音就先传了进来。 陆昕然好奇的朝门外看去,就见一道袅娜娉婷的鹅黄身影出现在院中。 唐婉柔见到来人顿时嫌恶的翻了个白眼。 她这般,就让陆昕然更加好奇,吃瓜二字嵌在眼睛里闪闪发光。 “思迦怎么来了?不是说你身子刚好,还要再养上几日才行。” 季氏笑着让人添了软凳摆在唐婉柔身边,这才对陆昕然她们介绍道。 “这是婉柔的表妹,我胞妹的亲外孙女。” 陆昕澜带着陆昕然了然对着罗思迦笑着打了招呼,陆昕然对表哥表妹什么的最敏感了。 用最快的速度翻到了罗思迦的身份,然后点开了属于她的小册子。 【果然,我就说嘛,表哥表妹的最容易出事。】 【就算无心,也经不住别人会惦记。】 【这个罗思迦的娘还真是不死心。】 第七十三章 眼前这个皇子不就挺好 一听她提起罗思迦的亲娘,唐曲岩的那个表妹,柳氏脸上的笑都渐渐敷衍起来。 季氏只能愧疚又小委屈的偷偷看了眼儿媳,落在衣袖中的手无措的搅在一起。 【罗思迦的娘,也就是唐老夫人胞妹的女儿,当年他们家里遇到事情要来京城避难,在唐家住了很长一段时间。】 【那个时候唐大人已经高中进了大理寺,也跟柳氏成亲有了儿子。】 【罗思迦的娘张氏不想回老家过苦日子,就一心想留在京城。】 【然后眼界还有点高,老夫人的小儿子那个时候还没成亲呢,她要是将目标落到唐曲磊身上,老夫人顾念着姐妹情意估计也就应下了。】 【但那个时候唐曲磊没有功名在身上,人家看不上,又盯上了柳氏的嫁妆,一心想给唐曲岩做填房。】 听到填房二字,唐婉柔的心已经拧了起来。 她一直知道母亲生她时难产,差点丢了性命,母亲也从没多提这其中有什么隐情,但现在看来显然是有原因的。 季氏听她提起做填房,面上的愧疚又重了一点。 倒是柳氏自始至终神色都是淡淡的,似是心声中的话语同她没有半点干系。 罗思迦不知大家怎么突然都不言语了,她有些尴尬的去看季氏,却见她只讨好的看着柳氏。 陆昕然埋着头,还在专心的总结吃瓜内容。 罗思迦的娘不在,所以她要把瓜吃完,就只能在季氏、柳氏她们三人中间来回切换,寻找其中的蛛丝马迹。 【当年唐家穷,唐家人的吃用全都靠唐夫人的嫁妆接济,就是张氏母女的日常用度也不例外。】 【老夫人对她们不设防,府中的困窘从没隐瞒过。】 【张氏想留下来做正牌夫人,又不想跟着唐曲磊过紧巴巴的苦日子,所以就惦记着唐夫人的嫁妆。】 【她当年的想法是能害死唐夫人就最好,如果不行,她就留下来给唐大人作妾,毕竟表哥表妹好下手,结果唐大人忙公差让她一直寻不到下手的机会。】 【唔,所以说专心搞事业的男人最有魅力!都不会着了乱七八糟的算计。】 不合时宜的一声夸赞,让专心吃瓜的几人都有种出戏的错觉。 院门口,唐曲岩带着宋钧宴正准备进门,一跨入十步之内就听到了这一声夸赞。 迎上宋钧宴不解又打量的目光,他抖了抖肩膀,很是自豪。 他的人和心都是夫人的,跟他这种只会让姑娘家挡刀、断腿的家伙可不一样。 宋钧宴:“……” 不是,他是不是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了鄙视?! 【原本张氏是想趁唐夫人生产这日,设计唐大人跟她滚床单,然后让人送消息给还在生产的唐夫人,刺激她,最好可以让她一尸两命。】 【结果唐夫人发动的突然,唐大人追案子去了,人都不在京城,她的算计全部落空。】 【唐夫人虽然生的艰难,但还是母女平安,张氏失去了这个最好的机会,就想在唐夫人的吃食里下毒,结果被唐夫人身边的嬷嬷发现了。】 【老夫人盛怒之下,将她们母女全都赶回了老家。】 【这么凶险的事唐夫人不让老夫人告诉唐大人,怕他担心家里无法全力处理公务。】 【娶妻如此,夫复何求啊,唐大人这都不是祖坟冒青烟,这是祖坟着了!】 明明前面那些是让她气愤又伤感的话,可最后这句还是让唐婉柔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那个张氏回去后,一直惦记着京城的富贵日子,她自己没能嫁到唐家,就想让女儿嫁进来。】 【她怕唐崇礼出了孝期就会定亲,所以想尽了办法将罗思迦送到了京城。】 【老夫人还以为她是单纯的来为她娘赎罪,半点没往她心术不正上面猜。】 【她都已经买通了唐崇礼身边的小厮,就等找到合适的机会就给他下药,然后生米煮成熟饭,让唐崇礼不得不娶她。】 季氏眼前一黑,身子都跟着摇晃了几下。 她这个外甥女怎么就不肯放过他们家! 这是要让她在儿媳面前,彻底抬不起头吗? 她们崇礼从小克己守礼,性情温善,若不是老头子没的不是时候,他一定已经高中入朝为官。 若是在孝期发生那样的事,他这一辈子都毁了。 便是下一科可以高中,如此寡廉鲜耻的事传出去,他也不会再有任何前途可言。 季氏最是明白这些,所以此时看向罗思迦眼睛都带着恨意。 倒是柳氏突然起身倒了碗茶水递到了季氏手上,“娘,午膳的菜单还没最终定下来,您说咱们加一道鳝丝如何?” 季氏回神,看到儿媳关切的目光眼圈红得更厉害。 “好,好,都听你安排,我也不知是哪辈子修来的福分,能有你这么个好儿媳。” 罗思迦听多了自家娘亲说柳氏如何如何,此时听季氏这样说下意识就翻了个白眼,被偏过头的唐婉柔全部看在眼里。 “怎么,罗家表妹觉得祖母这话不对吗?我娘担不得这句夸赞?” 罗思迦忙心慌的扯出一抹笑来:“不是,不是,舅母最是亲善,思迦喜欢还来不及。” “表妹来京城也有两个月,前两日你母亲还让人送口信来,说让你早日归家,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收拾东西明日就启程吧。” 她舍不得让祖母和母亲来做恶人,就由她出声赶人好了。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唐曲岩笑着跨步进门,上前给季氏行了礼,就转身扫向罗思迦。 “大理寺明日刚好有人去晋州办案,路上有他们照应母亲刚好不用担心。” “我……” 罗思迦想说她娘才不会来信说想她,而且她来京城的目的还没达成,崇礼表哥日日在前院书房看书,她人都鲜少看到,还没寻到机会让他对自己生出情愫,她不能离京。 她心慌着,努力想问自己寻些理由。 一抬头就对上唐曲岩似能看透人心的目光。 她只能强压下心中慌乱,苦着嘴咬牙起身道谢。 【咦,她们怎么突然就要赶人了?还不给罗思迦多留时间,不是也发现她有那种龌龊心思吧?】 【不过这罗思迦眼界还是窄了点,她娘的眼睛里就只有唐府,她也跟着只惦记唐崇礼,这京城里又不是只有唐家人,眼前这个皇子不就挺好。】 【她怎么就不把心思用在勾搭宋钧宴身上,他们两个来一段虐恋情深,那才是有意思呢。】 ~~~ 宋钧宴:???我没招惹任何人! 第七十五章 她一定要做点什么 即便离开的匆忙,唐曲岩依旧没忘自家夫人的‘叮嘱’,让身边小厮去给唐崇礼送话,让他去大理寺整理卷宗。 他不会回大理寺,他便不能回府。 要求太过奇怪,但唐崇礼向来不会质疑自家父亲的任何决定,让人备下马车回房换了衣袍就直奔大理寺。 柳氏收到儿子离府的消息,顿时松了口气。 季氏和唐婉柔将罗思迦一直带在身边,唐崇礼又不在府里,如此安排应该不会再有半点意外了吧? 陆昕然姐妹二人上了马车就一路急急朝着城外义庄赶去。 车行得快很是颠簸,陆昕然张了张嘴,发现喉咙都跟着上下颤动难以发声,她只能压下想要同陆昕澜说上几句的心思。 马车刚一靠近义庄,那股腐坏的气味便传了过来。 陆昕然从袖中抽出帕子挡在鼻下,但如此也只是片刻的功夫,帕子就失去了作用。 院子里,已经有官差等在这里,一众人下车就立即有人迎了上来。 “唐大人,殿下,第三位死者身份已经查明,死者名唤张月雯,是城南一处商户家中女眷,铺子主要售卖各种纸张。” “做纸张的铺子吗?” 唐曲岩微微蹙眉,“第一位死者家中经营一处书肆,第二位死者家中是做墨锭生意,这个又是做纸张生意……” 要是再有下一个,会不会是同毛笔镇纸有关? 唐曲岩陷入思索,宋钧宴看着手下递来调查信息,飞快扫过就命人将这些送到了陆昕澜手上。 陆昕然探头来看三位死者的身份信息,只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仵作的验尸记录,她心肝一颤,害怕得想要挪开视线偏又好奇的想要看更多。 陆昕澜对这些信息向来是看过一遍就能将重点悉数记在心上,她看完就将信息塞在陆昕然手上,然后沉着走向唐曲岩和宋钧宴二人。 “唐大人、殿下,不知小女有何可以帮上忙的地方?” 仵作的验尸记录已经很详尽,便是死者的下体都已经仔细验看做了记录。 她的用处似乎只剩陪在陆昕然身边。 唐曲岩尴尬轻咳了下:“贤侄女,殿下说你对痕迹验看很有一手,大理寺仵作的验尸结果也许有疏漏,如果可以,能不能……” 他想说如果可以,他希望陆昕澜再帮忙检查一遍。 若是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也许就能对破案起到关键作用。 可这话到了嘴边他就再无法说出口,二品大员家中的嫡长女来帮他们验尸……只想一下他都觉得这要求过分又离谱。 陆昕澜倒是毫不介意的沉稳四下看了看:“可有仵作验尸用的工具箱?” “有。” 宋钧宴招手,立即有手下提来一个崭新的藤箱,里面是一整套仵作验尸用的工具。 她接过打开,取出面巾又将袖笼仔细绑好,戴上手套提起藤箱在唐曲岩错愕的目光中走进了停尸房。 陆昕然看着验尸记录,凶手杀害第一个死者时应该很慌张,所以死者身上的伤痕是最多的。 到了第二位死者时,手法显然娴熟了一些,到了第三位死者这里,她身上多余的伤痕已经极少,只有背上有死后遭遇侵犯时留下的剐蹭伤痕。 明明还没有进入系统,点开受害人的小册子,她眼前似是已经浮现这三位姑娘遇害时的可怖画面。 惋惜、心疼、愤怒交替在她心头浮现,周围的气味似是都不再明显,她向前走了几步,点开了吃瓜系统。 第一个遇害的姑娘名叫王慧茹,家里经营着一间书肆。 书肆附近有两家书院,学子们常来书肆买书,所以生意一直不错。 遇上热门的书册断货,王父就会让学子们将预订信息记在册子上,书册到货后会给他们送到书院或是家里。 每当这时,送书的差事就会落在王慧茹跟两位弟弟身上。 【八月二十七这日,她如常去给人送书,这人留下的地址有些远,在城外四五里处的一个村子里。】 【原本王母担心她一个姑娘家独自出城不安全,想让她弟弟去送,但那天有人请她弟弟喝了一碗绿豆汤,她弟弟喝完没多久就开始腹泻,另一个弟弟年纪还小,送书这事就只能落在她身上。】 【她未时离家出城,路上遇到熟人耽搁了些时间,到村子里已经是未时三刻。】 【书送到后她收了银钱就往回走,只刚离开村子,就被人用棍子敲晕了。】 【再醒来是被剧痛疼醒的,凶手想要一刀刺入她的心脏,结果刺得偏了被肋骨挡住。】 【那人见她醒了,有些惊慌,挥着刀直接扎到了她的肚子上,然后又是一刀扎在肋骨上……】 太过凄惨又凶恶的记录让她已是要看不下去,可她要找线索! 她闻了闻心神,继续向下翻。 【那人一共扎了六刀才将刀子扎进她的心脏,她在第三刀时就已经没了气息,但凶手不肯放过她,一定要让她的致命伤变成扎进心脏的那一刀。】 【她醒来的时候周围环境是灰暗的,她看不清人脸,只看到对方在用力时头上的布巾散开了一点,露出里面一块黑色的胎记或是痦子?】 【到底是胎记还是痦子?】 她将王慧茹死前的经历和看到的一切,再次看了一遍,却是没再发现任何有用的信息。 没能从第一个死者这里看到凶手身份她有些失落,倒是唐曲岩和宋钧宴对视一眼,两人已是将她刚刚心声中透露出的细节一一记下。 停尸房里,陆昕澜对照着心声将尸体按照中刀的顺序一一验看了一遍。 第七十六章 暗暗祈祷欧皇附体 陆昕然从没想过可以窥人隐私的吃瓜系统,有一天也能变成受害者寻找凶手的利器。 那一行行冰冷又残忍的文字,让她的心克制不住的颤抖。 她几乎是想都不想的点开了第二位受害人的信息。 【秦高怡,家也在城南,跟王慧茹家的书肆在同一条街上,她跟王慧茹从小一起长大,是知无不言的手帕交。】 【八月二十七,王慧茹去城外送书直到深夜也没回来,王母心焦,还曾到秦家打听过。】 【第二日一早,王母要去顺天府报案,还是她陪着王母一起过去的。】 【下午秦家铺子接了个生意,对方急要十块上好墨锭,马车就在城外让他们准备好送过去。】 【包好的十块墨锭并不轻,秦父原是要亲自送过去的,但临出门时店里来了客人,要看铺子里最好的文松墨,送墨锭一事就只能落在秦高怡身上。】 【怎么又是刚刚好?王慧茹是弟弟凑巧腹泻,秦高怡是铺子来了客人。】 【不会张月雯遇害,也跟巧合有关吧?】 她心中生出疑惑,立即去翻张月雯的小册子,【咦,她就是正常出城,难不成这些都是凑巧?】 一眼看去,没有从张月雯的信息上看到异常,她又转回去看秦高怡的内容。 一再的巧合就就算不得是巧合。 宋钧宴和唐曲岩已经命人去王家和秦家,让他们务必将送绿豆汤那人以及两次买墨锭的人的相貌画出来。 停尸房里,陆昕澜正狐疑的在心中对照验尸结果。 她没有在王慧茹身上查验到被侵犯的痕迹,虽然天热尸体已经开始腐坏,但少女的下体完好如初,腿上的淤痕都是拖拽磕碰产生。 “徐仵作,你是如何判断出死者死后被侵犯的?” 徐白指了下放在一旁的死者衣物:“死者被发现时下身衣物破损严重,而且没有着亵裤,所以……” “死者被发现的地方也许不是凶手的抛尸地,从尸体被抛出到被人发现报官中间也许经历了几个时辰到一天不等的时间,这中间又发生过什么,我们不知,就不能武断的给出结果。 “捕快缉凶需要以此为依据,所以我们这份报告要尽可能公正客观,不能凭主观臆断。 “你在三份结果上都写了死者死后遭受过侵犯,这会误导捕快和大人们,判定凶手是心理有缺陷的好色之徒。” 徐白额头沁出冷汗,做仵作多年除了他的师父,他还是第一次被外行训斥。 偏偏,对方的指摘让他寻不到辩驳的话语。 她的这番话声音不轻不重,同他们相距不到十步的几人悉数听了去。 【哇,姐姐威武霸气,破案就应该严谨,由不得半点错漏,怎么大理寺的仵作还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靠着主观臆测来验尸,那捕快是不是也可以随便从街上抓一个人,给他编排一点罪名就算破案?】 碎碎念般的吐槽,让宋钧宴和唐曲岩全都耳根发烫。 被两个小姑娘鄙视了啊! 【我还是书接上回吧,秦高怡将墨锭交给买主后收了银子就准备回铺子,但是走到城门附近遇到了一个熟人。】 【那个大娘崴了脚,手上又是刚从城里买的米面,十多斤,大娘提不动,求她帮忙送一段路,她没多想就帮忙将人送回了村子。】 【回城的路上……跟王慧茹一样,刚离开村子没多远,就被人用石头敲晕。】 【再醒来也是在一个灰暗的屋子里,她能闻到血腥气,应该是前一天杀害王慧茹的那个屋子。】 【她几乎是瞬间就意识到自己遇到了什么,想要大呼求救,但是手脚都被捆了起来,眼睛上蒙了东西,嘴里也塞了石头。】 【凶手发现她醒了,一个巴掌甩在了她脸上,嘴里还骂了一句臭婊子!】 【凶手没给她挣扎的机会,一刀就扎在了她的肋骨上,剧烈的疼痛让她不记得自己中了几刀,只记得肚子上挨了一刀,脸上也挨了一刀。】 【凶手第二次再刺向她心脏的时候没有失手,她到了这时才彻底没了气息。】 整个案发过程看得陆昕然手凉脚凉,验尸结果上写着凶手越到后面手法越是熟练,但从系统中看到的结果却是不太一样。 凶手两次杀人都很残暴,似乎……带着泄愤的情绪。 她有种感觉,凶手应该认识这二人,还有私仇或是发生过口角。 陆昕澜在停尸房里按照心声的顺序,将秦高怡的尸体也重新验看了一遍。 在秦高怡这里,她依旧没有发现死后被侵犯的痕迹。 徐白的脸色渐渐苍白,对上陆昕澜看来的目光,他心神微微恍惚,紧张得像是回到了刚做学徒时经常被师父训斥时的那一年。 接连看完了王慧茹和秦高怡受害前的文字记录,陆昕然郁闷的发现系统能给予的帮助似乎也不大。 她们怎么就没能看到对方的脸呢。 陆昕然叹了一声,已经准备点开最后一人的小册子。 希望可以得到有用的信息,如果能知道凶手是谁就最好了。 唐曲岩和宋钧宴也跟着紧张起来,他们只盼能得到关键信息尽早破案,免得再发生更多无辜女子遇害的惨案。 接连死了三个人,这已是大案。 要不是尸体都是在城外不常有人路过的被发现,现在城中一定已经开始恐慌。 陆昕然暗暗祈祷了好一会欧皇附体,这才点开属于张月雯的小册子。 【咦,她与王慧茹和秦高怡也算手帕交,三人年纪相仿,家中铺子又在同一条街上,三人间相处一直很和谐。】 【张月雯是她们三个里年纪最大的一个,年初就已经及笄,家里正准备给她寻人家。】 【她喜欢舅母家的表哥,但是她舅母一心想等她表哥高中后,可以娶个大官家的姑娘,对这门亲事没给半点回应。】 【她心中失望,就将喜欢表哥这件事告诉了王慧茹和秦高怡,她们二人都劝她放下这份心意,但她觉得两位好友都不理解自己。】 【还在院中埋怨过她们,被家中的一个下人看到了!】 第七十七章 是他是他就是他 陆昕然看到这里,心中突的一动,忙又继续看了下去。 【那个下人是铺子里一个伙计,人有些木讷,她警告了那个下人一句,就回了自己房里。】 【之后几次,她跟王慧茹和秦高怡见面,都因为她们劝自己放下表哥不欢而散。】 【每次在好友那里没能得到支持,她都会在院子里低声抱怨,每次都被恰好被那个木讷的伙计听到。】 【王慧茹和秦高怡接连失踪后,她还去她们家里关心过,也帮王母和秦母她们在城内外寻找过,去了她们从前常去的地方,都没能将人找到。】 【昨天王慧茹和秦高怡的尸体在城外出现,她还出城帮忙她们认人。】 【回到家后,她有些魂不守舍,那个一直偷听到她自言自语的伙计突然过来问她,问她们死了她会不会开心。】 【她被吓了一跳,惊慌间骂了一句你有病啊滚远点,结果那个伙计突然变脸,眼神阴狠地一个箭步冲来将她打晕了。】 【然后,咦?】 小册子在这里突然再没了后续。 陆昕然反复确认了几次,都发现再没半点内容出现,她人有些懵,好一会才突然意识到没了后续,应该就是张月雯在被打晕后,再没有醒过来。 那个伙计! 凶手一定是那个伙计! 停尸房里,没了凶手下手顺序的心声提醒,陆昕澜看着晨起时被人在城外发现的尸体,静静看了片刻,这才从藤箱中取出工具开始检查。 张月雯身上的致命伤只有胸口这一刀,但手脚、口唇以及脖颈处都能看到绳子束缚过的痕迹。 只是对方被打晕后直到死去都没有醒来,所以在这些痕迹很‘干净’。 她身上的衣物倒是比另外两人要完整,明明只有她是死后被侵犯的那一个,但她的长裙和亵裤全都完好的套在身上。 徐白小心翼翼的看着她,见这一次没有出现致命错处这才松了口气。 陆昕澜将将死者的衣物全部穿了回去,这才将工具用酒精全部擦拭好,收回藤箱。 陆昕然还在纠结该如何同唐曲岩还有宋钧宴说凶手是谁,那人接连三天杀了三个人,实在是丧心病狂、天理难容。 如果不能赶紧将人抓起来,他要是杀人上瘾,再盯上新目标怎么办! 陆昕澜从停尸房中出来就看到她小脸皱成一团,“大人、殿下,小女已经将三位死者仔细验看过,有分歧之处也已经同徐仵作提及。” “好,劳烦贤侄女,这次是我跟殿下冒昧了。” 唐曲岩躬身对着她们行了一礼,言行间全是诚恳谢意。 宋钧宴对着二人微微颔首,眉眼间同样是得了重要线索的谢意。 陆昕然思忖了好半晌,这才轻咳一声假装不经意的说道:“大人、殿下,凶手能接连三天将三位姑娘谋害,应该是对她们很是熟悉,没准就是这三家铺子里的帮工或是伙计,你们,你们最好派人去好好查一查。” 唐曲岩严肃颔首:“贤侄女说的是,我这就让人去查。” “别只是查,得将他们抓了!” 陆昕然有些着急,随即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似乎有点笃定和急切忙又找补了一句。 “就是,就是万一凶手就在他们中呢,不赶紧将人抓了,跑了或是再行凶怎么办。” “贤侄女提醒的是。” 唐曲岩继续极为配合,招来手下让他们去将三个铺子里的伙计全部抓了。 见他们如此听劝,陆昕然顿时安下心来。 只要将人抓住严厉审讯,凶手一定会招架不住的招认。 已经从她这里得知了嫌疑人,唐曲岩和宋钧宴就准备回城去部署。 陆昕澜手中还提着藤箱,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将藤箱交还回去。 “贤侄女,这箱子我让人单独收着,万一下次再遇到这种案子,到时候不得已劳烦你,这箱子你可以直接拿来用。” 唐曲岩的这番话说得极尽委婉,但陆昕澜还是立即就听出其中深意。 他们这是在为下次寻她们帮忙铺垫借口。 宋钧宴的断案能力如何还不好判断,但唐曲岩早就名声在外,被人誉为神断,这样的人破案哪里需要走捷径。 他们会如此,应是得了皇帝的授意,让他们帮陆昕然攒生命值。 陆昕然听到陆昕澜有了专属藤箱还跟着高兴了好一会,她只要跟紧她,她来这里就不能不带她。 多来几次,她的生命值很快就能凑满一年。 到时候统子升级,她吃瓜的距离应该会更远一点,到时候她是不是连义庄都不用进,在门外就能将内容全部看完? 想到这些,她后知后觉的恢复嗅觉,也像是恢复了知觉,背脊的汗毛瞬间竖起。 “姐姐,你这里是不是忙完了?咱们回去吧。” 马上过午时了! 她又菜又怂的模样让陆昕澜心头的沉重都随之散了一些。 唐曲岩和宋钧宴也要离开,一行人出了义庄就各自上了马车。 马车刚驶入官道,迎面就遇到两辆马车,远远的就能听到车中传出的悲痛欲绝的哭声。 “姐姐,你从前是不是遇到过很多这样的家属?” “是啊,很多,所以我们要好好活着。” 陆昕澜视线落向车窗,马车交错间能看到车厢里悲痛欲绝的三家人。 陆昕然想要去拉上她的手,被她下意识用手臂挡开。 “我刚刚还没来得及洗手。” 马车赶得很快,不过一刻钟就到了城门口。 车子排队京城,走在前方的马车突然被人拦了下来,他们的马车被逼停被卡在了城门中间。 陆昕然探头朝外看了眼,正午的阳光太过刺眼,她眯着眼只看到被风吹起的鹅黄裙摆。 鹅黄? 她双眼圆瞪,“姐姐,唐家那位表姑娘在前面,咱们要不要下车去看一看?” 她俏嫩的小脸上将看热闹写得无比清晰,陆昕澜摇头失笑。 “咱们同前面马车离得近,不好直白的下去看状况。” 她提醒的已经很明显,陆昕然果然不负她的好意,立即就点开了吃瓜系统,将属于罗思迦的那一册翻开。 ~~~ 夹出细糠声线的某人:殿下~~~~~ 第七十九章 怎么就说胡话了呢 这个王姨娘哪里来的颜面和底气,在膈应了她这么多年后,为她会不计前嫌做个好嫡母? 徐嬷嬷得了她的授意又急匆匆出门去,院外断断续续传来哭喊声,最后彻底安静下来。 陆昕然的关注点却是在王姨娘是怎么离开院子里的。 “祖母,祖父不是将她关在院子里不许她随意离开吗?她怎么还能来您这里?而且消息也很灵通。” 府中下人不是已经被清理一遍了吗? 裴氏从气闷嫌恶中回神,也立即意识到这一点。 等徐嬷嬷回来,又让她去查王姨娘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又是如何离开院子的。 门房那里给王姨娘传消息的小厮,还有王姨娘原来放她离开的婆子,当天就被裴氏寻了人牙子到府,拔了舌头直接发卖。 之前清理人手时不少人还心存观望,这会看到那二人的惨状,全都老实下来。 陆晋川回府后就收到这个消息,他站在前院书房中,挣扎了半个时辰还是决定去后院试试运气。 然后,不出所料的被裴氏院中下人拦了下来。 “老爷,夫人说她现在就是看在儿孙的面上还愿意留在府中,您要是再来碍眼,她就立即带着嫁妆离开。” 陆晋川佝偻着背脊,看着被关起的院门,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瞬间又苍老了几岁。 报应啊,全都是报应。 他当年从没想过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咦,他知道王姨娘和金姨娘的那些事了?怎么知道的?那么私密的事过去那么多年都没发现,怎么突然就发现了?】 【哎,人嘛,难得糊涂,只要他假装不知道,还是可以继续带着绿油油的帽子将王姨娘当宝,也可以养着不知道是谁的儿子,听金姨娘那个解语花的柔声细语。】 【反正祖母给他生的两个儿子他也不喜欢,又何必在意血缘关系呢。】 【毕竟之前的种种不是摆在那里了,别人的儿子宠起来才香,自己的,那就是路边草,看都不愿意看一眼。】 吐槽声越走越远,陆晋川看着结伴离开的姐妹二人消失在视野中,也颓然的回了前院。 陆昕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反复想了好几遍,这才回想起之前在昭云院里,祖母的脸色一直不太好。 “姐姐,你还记不记得之前太后娘娘寿宴上,定康侯府的的那个裴修卓?陆康合的案子都判了,那个案子应该也已经判了吧?” 陆康合是被有心算无心,所以判了流放还能保住性命,裴修卓却是故意害人性命,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招认,他的小命应该保不住了。 陆昕澜回想了下城中消息,有些不确定的回她。 “应该还没判,定康侯府不同,裴家先祖跟高祖皇帝打江山,得过高祖皇帝赐的丹书铁券,若是一定要保下裴修卓的性命,应该也有可能。” 就是这样一来,定康侯府一定会遭皇帝的厌弃。 高祖皇帝赐下丹书铁券是为了成全他们的兄弟情义,但这保命符就是高祖皇帝还活着,也不会愿意看到他们拿出来用了。 尤其还是为了那样一个人。 但,这毕竟跟裴氏的兄长亲人有关,她们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你在祖母面前一定要提及此事,想也别想,将这件事彻底忘了,知道吗?” 这要求有些古怪,但陆昕然盯着她看了片刻,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九月初七,陆家人一大早就做好准备,齐聚在裴氏院里准备出门去国公府。 赵氏一直在盼着这一日的到来,她想知道自己的生母到底是如何过世的。 这些天里,她每晚都会在梦境中回忆起年幼时的种种。 越想越觉往事经不住推敲,越想越是漏洞百出。 陆昕澜用力攥着陆昕澜的手臂,低声问她:“你,你跟国公府的二姑娘提了此事了吗?她愿意帮忙吗?” “提过了,她到时会帮忙安排一个恰当的机会。” 让唐曲岩和宋钧宴其中一人刚好可以在场。 “好,太好了,只要能得个真相,娘就安心了。” 她哽咽间,陆昕然带着侍女进门,不知是出于怎样的心思,她今日……一身鹅黄。 头上的发髻以及佩戴的饰品都同那日的罗思迦极为相像。 陆昕澜无比头疼的看着她,要不是众人能听到她的心声,以她今日的装扮,怕是要让柳氏和唐婉柔多想误会了。 赵氏一颗心虽还带着忐忑, 但看到陆昕然的装扮立马变了脸。 “我命人给你送去的衣裙钗环呢? 为什么不穿?” 陆昕然翻白眼:“你送你的,我穿我的,我没要求你送东西到我院里,你也没资格要求我如何如何。” “陆昕然!”赵氏恼火:“你到底有没有将我当你母亲?” “你猜。” 陆昕然很是光棍的摊手,【从没尽过做母亲的义务,凭什么要我对她尽身为子女的义务?】 【脑子要是被驴踢了,那就尽早去找郎中,别只会学驴叫难听的要死,还自我感觉良好的以为自己声音美妙。】 屋中几人齐齐垂下头,用帕子挡着脸,生怕自己高高翘起的唇角被他们看到。 赵氏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这个女儿一定是生来克她的! 裴氏招手,示意陆昕然来扶她起身。 “今日老太君生辰不比太后寿宴,国公府今日宾客盈门,府中会有不少客人,你到时不要乱走,跟紧我跟你长姐。” 陆昕然扶着她笑嘻嘻点头,人多好啊,人多就可以多吃几个大瓜,尽早凑过一年的生命值。 裴氏扶着她向外走,经过赵氏身旁还不忘警告般瞪了她一眼。 哪有这样当娘的,难怪女儿不愿意认她,以后有她后悔的时候。 国公府门外已经排起长龙,各府前来祝寿的宾客依次在门前下车。 章水儿在门前不停张望,好不容易盼来了陆府的马车,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先是守礼端庄的将裴氏扶下马车,然后才跟陆昕然挤眉弄眼起来。 “放心,你们交代我的,我都准备好了,到时候随时可以将四皇子引过来。” 陆昕然:“???” 什么四皇子? 她什么时候说要将大变态引过来的? 她抬手摸了摸对方额头,没发烧啊,怎么就说胡话了呢。 第八十二章 一家子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陆昕然这一刻无比开心,已经有了整合吃瓜的经验,她手指在几人的小册子中切换的飞快。 赵氏的父亲名叫赵景田,在十年前老伯爷过世后,他就从世子变成了荣恩伯府的当家人。 八年前,他的母亲也因病过世,将几个庶弟分家出去后,现在的伯府中是他这一房连同两位弟弟的两房。 现在的荣恩伯世子是赵氏继母陶氏所生的长子赵开彦,赵开彦还有一个弟弟这些年游手好闲,也是个仗着老子做伯爷的什么都敢做的主儿。 陆昕然看到属于赵开泐的小册子也在,知道他此时就在对面的游船上,就准备等一下好好的翻一翻,如果这人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正好,咳,宋钧宴在,可以让他操劳一下。 她先从陶氏的小册子看起,然后赵景田、赵开彦,再之后是赵氏的继妹,那个年纪只比她小了几个月的赵寄真。 【就知道一定有瓜,还是大瓜,哈哈哈哈。 【原来赵寄真是赵景田的亲生女儿,是陶氏跟赵景田苟合后生下来的。】 【她也不是嫁人后守寡,这个身份是她跟赵景田合谋出来的,用来糊弄人的。】 【她从前是个扬州瘦马,赵景田是他的恩客,两人原本只是纯洁的肉体关系,但陶氏不想做一辈子的妓女,就咬着牙用所有积蓄给自己赎身了。】 【在赵景田找来时,还编了不少励志故事,什么沦落风尘不是她本愿,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做个农家女,有个最简单的身世。】 【只是她给自己编励志故事的时候,对赵景田的勾搭却是半点没少,赵景田每次去她那里都要软着腿出来,她被老鸨调教出的本事半点没浪费~】 【床笫间的花样比楼子里的姑娘还要多。】 楼上,陶氏跟几位夫人所在的屋子就在陆昕然几人房间的正上方。 陶氏听心声中提起自己,就已是变了脸色。 听到她将自己刻意掩藏的身份抖落出来,顿时又惊又惧。 身旁几位夫人看她的眼神已经变了,那股子对伯府夫人的尊敬全部化为对瘦马肆无忌惮的打量。 从前只觉得赵景田这位新夫人身段是娇软了些,走起路来细腰一扭一扭。 她们只当是她身量太过纤细,身子算不得好,却是没想到人家这是刻意练出来的专门用来勾引男人的身段。 陶氏青白着脸,有心想要去楼下撕烂陆家那个小辈的嘴,又觉这样就是在招认自己的身份。 她心中惊慌间,视线刚好落在对面的游船上,赵景田的身影让她顿时有了主心骨。 她就不信身为外孙女的陆家小辈,会连自己的外祖一并编排。 陆昕然当然不知她此时的心声,她这会还在拼命翻着几人的小册子,努力整合还原最真实的情形。 【让我看看赵氏的生母,赵景田的原配云氏。】 如同嘟哝一般的声音出现在众人耳边,隔壁房间中的赵氏顿时将心提起。 终于,到她的娘亲了。 【云氏才是个可怜人,当年荣恩伯府,嗯,站队失误,为了让皇帝打消对伯府的疑心,赵景田的父亲几乎是散尽家财来支持皇帝西征。】 【打消了皇帝的疑心伯府逃过一劫,但是府中也是空空如也,连新年各房裁做新衣裳的银子都没有。】 【这样的情形下,赵家父子就将目光落在了京城富商云华的女儿云庭身上。】 【伯府世子求娶商户女,当年也算是一场笑谈,毕竟赵景田求娶云庭的原因,脑子没问题的人都能看出来。】 【云华一早就知道这不是一桩好亲事,也看出了赵景田眼中的嫌恶和厌弃,可他就是个商人,根本不敢逆了堂堂伯府,只能咬牙将掌上明珠嫁了。】 【还是陪了半数家财做嫁妆的,将女儿嫁入伯府。】 【云庭的嫁妆刚一入伯府就被赵景田的生母齐氏夺走,一家子没脸没皮抢了人家的家财,还自觉给了人家多大的脸面。】 【天天刁难云庭,比鸿胪寺少卿府上的康氏还要恶毒!】 【啊啊啊,真恶心,怎么都是这种下三滥的人家!这种人家怎么还没被夺了爵位封号!一家子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垃圾,恶心,真要看不下去了。】 对面游船上的赵家父子被不少人戏谑的打量着。 尤其是赵开彦,身为荣恩伯府的世子,他一向自恃身份总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看不起任何一个身份比他低的。 结果生母就是个扬州瘦马,妓人生的玩意,哪里来的自傲觉得他比旁人高贵? 赵开彦涨红着脸,求助般看着赵景田,就盼着他能怒斥一句胡说八道。 他娘,他娘怎么会是瘦马出身! 她明明是父亲远房表妹,亡夫后嫁到伯府为父亲照顾子女侍奉公婆。 两艘游船离得近,他一眼就能看到坐在她们隔壁房间中的长女,以及长女的婆母还有今日寿宴的主人公国公府的老太君。 裴氏和老太君在就在赵氏隔壁房间,一是为了方便吃瓜,再来也是为了给她们撑腰。 让赵景田跟陶氏无法仗着身份来训斥她们。 “父亲!” 眼见自家父亲一直不给予回应,赵开彦焦急的喊了一声。 赵景田回过神,眼见长子眼中全是惊恐,他嗯了声就要去寻船夫。 对面游船上有老太君在,他没办法呵斥让对方不要信口雌黄。 但他可以让船夫将这艘游船划远,只要离得远对方就不能再如此肆无忌惮的编排他和荣恩伯府。 他大踏步朝着游船下方走,赵开彦在一众戏谑又鄙夷的目光中也匆匆跟了上去。 “国公爷,您,您怎么在这里?” 端着凛冽气势大步走到船底操控室的赵景田,进门就看到章水儿的祖父章永平站在屋子里。 章永平见他进门毫不意外,只笑着指了指船舵,“出了点状况,下人还在查到底哪里出了状况,至少一个时辰都没办法挪动。 “伯爷可是有急事要离开?我让小厮凫水送你回岸上?” 赵景田面色漆黑,知道对方是故意的,可他只能咬牙认下来。 “无事,就是走到这里,就想进来看一看。” 第八十四章 在他身边呼吸都是错的 陆昕然从没想过一人渣起来,可以如此的无下限。 逼死发妻,又在发妻过世当日跟外室彻夜荒唐。 之后又用亲生女儿做要挟,逼迫岳父放弃追究云氏的死因。 她闭了闭眼,心头一股股窒息感浪涌般差点将她吞没。 前世因为身体原因,她没机会恋爱,更无法嫁人,她生活得太过单纯从没想过人心的恶,可以恶到如此地步。 她机械的继续翻着几人的后续,又机械的看着。 【赵景田从没想过云氏为何会突然离世,也许他心中隐隐有所察觉,知道云氏死得有蹊跷。】 【但他不关心也懒得查,只觉得她死得好,死得及时,再不会碍他的眼。】 【在他眼中,云氏是他和荣恩伯府唯一丢人现眼的地方,她死了,他们府中的污点便被抹除了。】 【陶氏没想到自己会进行得如此顺利,云氏过世的第二个月,她找两个假道士给对方塞了不少银子,让他在街上想办法跟赵景田偶遇。】 【又将她所知的同赵景田有关的一些事讲给了假道士,假道士一顿装神弄鬼,就让赵景田确信他是世外高人。】 【陶氏让假道士跟他说,他的长子会是兴旺伯府的文曲星下凡,未来一定能让伯府更上一层楼。】 【还说年内就会传来好消息,他身边有孕的人就是他长子的母亲,是能荣耀伯府的真正女主人。】 【赵景田对假道士的话深信不疑,陶氏在铺垫得差不多后,不停的喝药催孕,在云氏过世不过半年时间就再次有了身孕。】 【赵景田在得知她有了身孕后,还将假道士带去看她,问他文曲星下凡的长子是不是就在陶氏肚子里。】 【已经拿了陶氏好处的假道士自然将她夸得天上有地上无,赵景田被这二人唬的团团转,就想办法说服了齐氏,将人娶回了侯府。】 【多可笑,云氏一个好端端的大户人家的姑娘,他弃如草屑,而瘦马出身的陶氏他捧上天,为了她连醉春楼都不去了。】 【男人寡情时,你在他身边呼吸都是错的。】 陆昕然越看心情越是低落,她像是猝不及防间围观了一场人间惨剧。 而偏偏,这样的惨剧也许还在接连上演。 赵氏的眼泪已经要流干,她突然起身撞倒了圆凳,人疯魔一样的就要往外跑,被人一把拉住。 赵氏哭得身子不住颤抖,好友几人拉着她,不停的在她背上轻拍安抚,示意她等心声彻底结束再去楼上寻陶氏。 圆凳倒地的声响传入隔壁房间,让怔神的陆昕然再次回神。 她不知房间中为何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面上都带着沉重。 但她此时实在无心同她们说笑,云氏的遭遇让她如置身汪洋,心底涌起的全是溺水一般窒息。 她用力喘了几下,意识才再次探入系统 翻阅起来。 【陶氏成功嫁入伯府后,靠着手腕还有腹中胎儿,成功收服了齐氏。】 【在云氏面前如同魔鬼一样恶毒的齐氏,对待陶氏像是亲生女儿,处处为她着想,还将赵寄真视作亲生女儿。】 【陶氏还算知道廉耻,知道赵寄真外室女的身份不能曝光,宁愿让她变成伯府的养女。】 【只是身份上亏欠了女儿,她在物质和调教上就费劲了心思。】 【她给赵寄真寻来宫中出来的教养嬷嬷,又寻来京中最好的女夫子,发誓要将她养成人人夸赞的名门贵女。】 【而赵氏这个原配所生的女儿,她无数次想要下毒弄死她,可她需要贤名需要用和善大度的名号,让她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在贵妇圈中站稳脚跟。】 【不能弄死赵氏,她就决定养废她。】 【不爱读书识字那就不去学堂,女子无才便是德,伯府的大姑娘不需要学这些。】 【练琴太苦那就将琴艺丢到一边,伯府的大姑娘不需要学这些东西讨好旁人。】 【她将自己从前在楼子里学来的那些悉数教给了赵氏,想从她身上看到轻浮、媚宠的做派。】 【可惜,赵氏是个蠢笨的,眼瞎心盲,她教得那些根本学不会。】 【陶氏在试探了多次,发现她确实蠢笨不是装出来的,这才放心的将所有精力都放在照看自己的儿女身上。】 【赵氏……】 心声在这里停顿了许久,在所有人以为这颗沉重的瓜就此吃完时,她的感叹再次出现。 【也算是傻人有傻福吧,如果她没有蠢笨到这般程度,她也没办法平安长大,活到嫁人。】 【她跟陆康德的亲事是云华离京前,让自家夫人求到祖母面前应下的这门亲事。】 【赵氏从小就知道自己长大会嫁给陆康德,所以从没担心过自己的亲事。】 【那时的陆晋川还不是风光无限的尚书大人、内阁阁老,只是寻常四品官,这桩亲事还入不得陶氏的眼。】 【她一直以为只要好好培养赵寄真,只要她行止同大家闺秀没有半分差别,她就能为女儿谋得一门好亲事。】 【结果,到了她们二人相继长大要为女儿议亲的时候她才发现,不管她耗费多少心血,也不管她的女儿有多优秀,这京中人看的还是出身。】 【她的宝贝女儿只是伯府养女,她看上眼的年轻才俊就一个都攀附不上。】 【到了这时她才意识到,云华为赵氏谋了一桩多好的亲事。】 【她想尽办法,明里暗里示意祖母将联姻的人选换成赵寄真,但祖母自始至终都没理会过她,亲事彻底定下来的那天,她将房中的所有摆件全部砸在了地上。】 【早已忘了自己曾经的瘦马出身,陶氏这一刻又生出毁掉赵氏的心思。】 【但早已经查明女儿死因的云华带着儿子赶到了京城,以团聚为名将赵氏接到云家小住,又将当年给云氏下药的侍女送到了陶氏面前。】 【如此才算是保住了赵氏的性命,也保住了她的亲事。】 【侵吞了云氏所有嫁妆的伯府,在赵氏成亲时连三十抬嫁妆都不愿给。】 【还是云华咬着牙,为她凑够了一百二十八抬嫁妆,让她可以风光嫁人,养尊处优的做了这么多年陆府大夫人。】 【而云华,在回到蜀地后没多久就过世了,儿子云琼彻底变卖了家产,从此以后隐姓埋名再没来过京城。】 曾经的慈商云家,被荣恩伯府盯上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惨淡结局。 只是,这样的结局远比云华预料中的还要惨烈。 他捧在手心养大的女儿,就那样凋零在吃人的伯府中。 第八十五章 他们家还有不少事 哀叹声长长久久的回荡在每一个人的心中。 强占他人家产,强占原配嫁妆,又将人磋磨致死,死后未满一年就迎娶新妇,新妇进门不足月就诞下婴孩。 桩桩件件都足够耸人听闻,让两艘游船齐齐陷入沉默。 【人无耻起来,原来可以如此没有底线。】 最后一道心声传来,无奈的叹息让载满女眷的游船交织着难以言明的哀伤。 这个瓜的后劲太大,让陆昕然吃完久久回不过神来。 隔壁房间,在陆昕然的声音彻底消失后,早已忍不住的赵氏疯了一般冲到楼上,推开陶氏所在客房的房门,进去扯上她的头发就左右开弓的扇耳光。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你个下贱胚子,凭你也敢害我娘,侵吞我娘的嫁妆!” 赵氏疯了一般,将所有的痛苦全部发泄在陶氏身上。 陶氏养了多年才养出的贵妇气度,在她的巴掌中彻底消散,她狼狈的想要躲开疯魔的赵氏,可周围来劝架的人都像是商量好一般,刚好挡在她可以躲闪的位置。 让她无处可躲,只能正面接下赵氏所有的怒火。 听到动静赶来的赵寄真进门忙来拉人,只愤怒中的赵氏如同女杀神,谁来都逃不开她的巴掌。 她反手揪上赵寄真的发髻,将人丢在陶氏身上,反手就是几个巴掌。 “跟你娘一样的下贱肮脏货,真当我不知道你勾引过陆康德!” 当年要不是裴氏咬死了她只认自己,这对母女就要将外祖辛苦为她求来的亲事抢走。 陆康德算不得好夫君,可裴氏是难得的好婆母。 她六岁那年就知道自己长大后要嫁给陆康德,这份认知在她心中放了十多年,让她跨过了少女怀春的懵懂,对着陆康德只有她应该嫁给他,而没太多男女之情。 心不在他身上,他有几个侍妾她都懒得管。 她有儿有女、有疼爱她的好婆母,还有通透明事理的妯娌。 这么好的人家……当年差点就让这个贱人得逞了! 想到她差点夺了自己的好婆母,赵氏心中的怒意更甚。 赵寄真尖叫着想要闪躲,“赵雨萌你放开我,你再碰我和娘亲,我要让父亲来教训你了!” “父亲?那种人渣也配做我的父亲!” 赵氏又一个巴掌抽在她脸上:“吃我娘的用我娘的,还敢跟我耍威风?我娘当年的陪嫁嬷嬷还在我院里,她的陪嫁单子也在我手上,你们等我去告官讨要嫁妆吧!” 被女儿挡在身前,刚想装晕倒的陶氏一听她要讨要云氏的嫁妆,心中一惊顿时清醒过来。 “不知我娘的嫁妆,前些年外祖一家送来的京城的物件银钱,一个铜板都不能少!” 她豁出让自己搭上不孝的名声,也不能让这些害她娘亲的刽子手好过。 楼上一片混乱,老太君听着上方传来的动静,叹息着看向裴氏。 “没想到你当年能忍住,咬着牙将赵氏娶了回来。” 赵氏在陶氏的恶意教养下,还在闺中就已没了贤惠大度的名声。 那会京中不少人等着看笑话,却是没想到裴氏死咬着牙,就算陆康德不认这门亲事也让他低头将人娶了回来。 裴氏想到多年前的手帕交, 心中酸涩难忍,眼眶微微泛红。 “我当年曾在幽州小住,那时云家人就在我隔壁院子,我同云氏也算手帕交,云家当初被逼迫得那样的艰难,她也没求过我。 “我们各自成亲后,一直没有往来,荣恩伯府……嫌她出身低贱不让她出门。 “而我刚成亲的那几年日子也过得难,再有她的消息就是她过世,云庭的娘求到我这里,想让我照看帮衬一下她唯一的孩子,我又如何能拒绝。” 那是好友唯一的骨血,就算被陶氏养坏了,她也要将她接到身边日日照看着。 老太君没想着这中间还有这样的过往,她感叹的在她手背上拍了拍。 “你是个重情的!赵氏有你这样的婆母,是她的福气。” 她们隔壁,原本还沉浸在感伤中的陆昕然听到楼上的哭喊声,瞬间将伤感剥离,起身探出窗子朝楼上看去。 “咦,楼上这是怎么了?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她好像听到赵氏吼得嘶哑的声音了。 眼见她要出门去看热闹,陆昕澜忙拉住她。 “让下人去看看,楼上都是各府夫人,我们先别上去。” “她们在有什么关系?”陆昕然下意识反驳了一句,随即又了然的点头:“哦,对,咱们得要名声。” 一旁的章水儿无语转身,这人心声里什么都敢敢说,她的名声早就没了。 楼上的叫嚷声还在继续,陆昕然心中好奇,立即点开赵氏的小册子。 【咦,她要告赵景田和陶氏侵占她娘的嫁妆?告!让这对渣男贱女将吃下去的全都吐出来。】 【他们不止侵占了云氏的嫁妆,这些年还在附近村镇侵占了不少富户的田庄土地,赵开彦科考舞弊,赵开泐骑马踩死了人,这些人渣一个都不能放过!】 众人:“?!!” 后面这些你刚刚没说! 侵占土地什么的这个可以晚点说,他们仔细一点想查一定能查到。 这个科考舞弊和纵马踩死人是怎么回事,细说细说! 对面游船上,已经有人额头钻出冷汗。 科考舞弊,这要攀扯起来可是人头滚滚的大案。 不能,不能让这个丫头再扒下去。 陆昕澜已是瞬间意识到不对劲,她一把拉上陆昕然的手臂,想让她不要再多看。 对面游船,宋钧宴、陆晋川以及唐曲岩已是齐齐看来。 如此大案,既然已经被她揭开一角就再捂不住了。 第八十六章 她好想看看猪头 陆昕然正翻着系统,感受到手腕传来的力度,疑惑的抬眼看向对面游船。 怎么全都……在看她们? 她疑惑的侧身去看身旁人,“出什么事了吗?” 出事闹腾起来的不是楼上吗? 章水儿一言难尽的看着她:“没事,船马上要靠岸了,咱们上岸之后去我院里再坐坐。” 她刚刚收到了祖父给她的提示,让她将人带到人少处再询问科考舞弊一事。 她之前总觉得荣恩伯府有猫腻,所以陆昕澜来信让她帮忙,她就设计了用两艘游船将人都圈在湖上。 这样不论是赵景田还是陶氏都没办法中途离开,打断她们跟着陆昕然一起吃瓜。 她之前设想的最坏的结果就是这二人联手害死了云氏,全然没有想到以为瓜吃完了,结果后面还有一个能将人噎死的。 众人还在等后续,只片刻后就发现原本停在湖心的游船已经靠岸。 全身写满狼狈的赵景田父子三人正要寻个机会告辞回府,就被章永平带人拦了下来。 “赵伯爷,本公在前院为你们准备了茶点,不如先过去歇一歇?” 赵景田两腮的肌肉颤抖着鼓动,已经下垂的眼帘跟着两腮一同抖动,他负着手同章永平对峙了片刻又颓然的垮了肩膀。 “那就劳烦国公爷了。” 游船靠岸,楼上的哭喊嘶吼声依旧没有结束。 陆昕然通过系统看了实况转播,只是有些可惜,系统能送来的只有文字,要是可以同步画面就更好了。 她想看一看,系统描述中陶氏和赵寄真肿成猪头的脑袋,到底……有多像猪头。 还有肿成馒头的脸,又是个什么模样。 “走吧,”章水儿笑嘻嘻的拉上她:“你放心,你们回府前我已经让你们看看荣恩伯夫人还有她那个大才女女儿。” 赵景田连同他的两个儿子已经被祖父带走,他们无法离开,陶氏自然也无法离开。 让赵氏再发泄一会好了,毕竟是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陆昕然很是好骗的被她带着向前院走着,“咱们这是去哪里?” “我大哥书房里有一株兰花,他宝贝的不得了,我偷偷带你们去看看,他书房里还有不少宝贝,他这会在忙着招待客人,咱们过去刚好可以偷溜进去。” 章水儿挽着她,陆昕澜走在她另一侧,心中还在想着即将要揭出的科考舞弊案。 余光扫到跟在身旁的两个妹妹,她顿下脚步,给章水儿递了个视线,就带着陆昕桐她们朝另一条小路走去。 “接下来的事,你们什么都不知才是最安全的,我让人带你们去寻祖母,你们接下来最好一直跟在祖母身边。” “但是,”有些小小不甘心的陆昕菱小声嘟哝了一句:“祖母也许也去偷听了,我们祖母身边与跟在你们身边有什么区别嘛。” 陆昕澜:“……不会,祖母和老太君不会再过来了,事情可能涉及大案,不是后宅事,祖母和老太君有分寸。” 两人有些不情愿的被下人引着,走向了刚刚下船的裴氏身边。 虽然好可惜,可大姐姐说得没错,她不让她们听也是在保护她们。 陆昕然被拉着向前走了数步,这才察觉到不对劲回头看了眼。 等到陆昕澜重新追上来,她看看章水儿再看看陆昕澜,总觉得她们有什么事在瞒着自己。 “你们,”她心中突然闪过一道念头,她忙将章水儿推开:“你老实交代,你带我们去你大哥的书房做什么?他是当真不在,还是你存了什么坏心思?” 章水儿无语,顶着她不信任的目光,气急败坏的伸出手指诅咒发誓。 要不是不能让闲杂人等听到那些隐秘,她哪里需要这么麻烦。 章新霁的书房就在章永平旁边,中间只隔有一道院墙,两处书房离得极近。 院子很小,收整的却是极为清雅。 陆昕然进门就四处探看,确认章新霁不在这里,这才丢了个算你识相的眼神给章水儿,差点将她气个倒仰。 陆昕澜就喜欢看她们极有生气的打闹,跟着打打闹闹的两人一路进到章新霁的书房。 书房窗边摆着一盆茅草兰,算不得名贵,但照料得极好。 陆昕然好奇的上前打量了好一会,只是看不出所以然来,就只能是看着凑个热闹。 “你们喜欢看策论吗?要不要看看我大哥的文章?他没事就喜欢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写东西,无趣的紧。” 章水儿说着从桌案上取出一份写到一半的文章,陆昕然好奇的看了几眼,就被其上的之乎者看出了圈圈眼。 陆昕澜心领神会的顺着她的话说了句:“若是我没记错大公子应是上一科就中了进士。” 高中后又考中庶吉士,现在人在翰林院。 陆昕然听她们说去科考就想到自己之前没吃完的瓜,正可惜着,意识探到系统里就发现赵家父子的小册子依旧内容很是齐整。 那二人就在隔壁?!、 察觉到她的疑惑,陆昕澜状似无意的问了句:“大公子旁边的书房是……” “哦,是我祖父的,他这人就喜欢在书房里招待客人,这会估计四殿下、唐大人他们都在,还没离开的诸位大人们也许也在,哎,他这人最是豪爽好客,咱们不用管他。” 【还有其他人也在?那敢情好,科考舞弊的大瓜没准能吃完了。】 她四下看了眼,章水儿立即贴心的拉着她们在窗前坐下,又动手烧水准备为她们泡茶。 【先看看赵开彦还是继续看赵景田呢?】 【算了,我还是顺着时间线往后看吧,陶氏跟假道士给赵景田画了那么大一块饼,又确实生了个儿子,牛皮都已经吹出去还文曲星下凡,我倒要看看她会怎么鸡娃。】 第八十七章 三年之后又三年 隔壁书房中,不止章水儿提到的几人,陆晋川和宋钧宴已是将当年的主考官以及相关官员全部带到了章永平的书房。 确保一个只要陆昕然需要,就随时能将前因后果顺畅的整理出来。 陆昕然端起茶碗,低头抿了一口,然后微微诧异的睁大眼。 “这茶好好喝。” “是吧,我跟你说,我哥那人最会享受,他吃用的都是极好的,等一下我将他的茶偷出来你们走时带上回去慢慢喝。” 就在隔壁,可以将这边的对话听得清楚的章新霁:“……” 可真是他的好妹妹! 陆昕然假惺惺的客套了一下,眼见她们二人说起自己不关心的话题,就忙低头去翻小册子。 【陶氏从赵开彦出生起就在盘算该如何栽培他,她寻了个真道士想让人家给赵开彦批八字断终生,结果那道士掐了下手指,就摇头离开。】 【她一连请了好几个道士,都无人愿意多说半句。】 【她没办法只能放下这道念头,从小就让人在他身边读四书五经, 试图让他赢在起跑线上。】 【赵开彦也没让她失望,四岁开蒙,六岁就能背诗,被夫子夸赞聪慧。】 【陶氏跟赵景田全都因此高兴的不得了,尤其是陶氏,谎话说了一千遍就变成真的,她私心里也开始认定她的儿子就是文曲星下凡。】 【赵开彦十二岁去考秀才,结果一连考了三次都没考下来,这让陶氏和赵景田全都难以接受。】 【陶氏听人说进了国子监,就可以绕开秀才直接下场参加乡试,她费了不少心思,好专门调教了一个姑娘送到赵景田房中,这才让他想了法子将赵开彦送到了国子监。】 【进了国子监,赵开彦就像是被打通任督二脉,第二年乡试下场,还以第九名的成绩高中。】 【赵景田之前生出的怀疑又因此而消散,已经开始做荣恩伯府一路升为侯府、国公府的美梦,结果赵开彦第二年下场,只差了三名没能考中。】 【再下一科差了四名,再之后差了五名,三年之后又三年。】 【如此又是三次不中,他这个时候已经要三十岁。】 【他着急,陶氏比她更着急,赵景田心中不是没生出过疑惑,但陶氏同他成亲已经二十几年,两人的孩子们都已经成亲,又各自有了子嗣,他这个时候又如何能因为当年的谎话而休妻。】 【就算猜到陶氏是为了嫁他设局,他也只能咬牙认了,而儿子的前程他也不能不管。】 陆昕然看到此处,忍不住又呸了一声。 她现在对这一家人实在是嫌恶的不行。 隔壁院子里,赵景田已经面白如纸,豆大的汗珠自额头不断滚落。 而赵开彦听她说起自己的遭遇,考秀才接连三次连县试都没过,考进士又是接连三次不中,想到年少的种种不如意,他心中却是生出一点怨怼。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明明就是考官不开眼,他的文章都受过陛下的夸赞,怎么就次次都会落榜! 他心中愤懑不满间,陆昕然已经将后续整理出来。 【哇,那一科的主考官居然是礼部尚书杜梁!】 【那时的他还是礼部侍郎,皇帝有意提拔他,特封他做那一科的主考官。】 【三次下场都无法高中,赵开彦怕自己第四次下场依旧不中,他考前跪在赵景田面前求他帮帮自己。】 【寄予厚望的儿子,赵景田又如何舍得让他一再蹉跎,只是要帮他就要想办法贿赂主考官。】 【都已经要贿赂主考官,他又为何不谋划个大的。】 【他先是几次去寻杜梁,许了不少好处,又一再保证一定会帮他坐上礼部尚书的位置,然后让他想办法试探出考题,将考题隐晦的‘卖’给于他们有利的几家人。】 【皇帝原本就有心提拔杜梁,所以在他的刻意试探中提早定下了那一科的考题。】 【杜梁和赵景田也很聪明,知道考题不能卖只能送人情,就让人打探了那一年都有哪些人家的小辈要下场,那些人他们可以拉拢。】 【赵景田还算聪明,知道赵开彦几次不中,学问应当是算不得好,就寻了人将写好的文章改了又改,只保证他能高中,但不会过于出彩。】 【最终也如他所设想的那样,赵开彦考了那一科的二甲第三十八名,那一科一共取仕九十二人,他的名次在二甲末,不会引人注意的名次。】 【从他们手中得了考题的那几家,只有一家的小辈在入场时被人搜出小抄没能抄到文章,其他几个也全都中了。】 【只是可惜了被他们顶掉的那些学生,寒窗苦读数载,最后败在了旁人有权有势明目张胆的舞弊上。】 章水儿已经熟悉她的套路,只要她开始感叹,就是她要中场休息。 见她幽幽叹了一声,只当没听到般抬手又为她倒了碗茶水。 “我们刚说起城中新开了一间书肆,东家是从南地过来,里面有不少那边盛行而京城还没看过的游记和话本子,我们要不要寻一日过去看看?” “好啊!” 陆昕然的注意力瞬间被话本子三个字拉去,没有瓜吃的日子好无聊,她到时一定要多买几本。 隔壁书房中,一众人还在等她说起到底是哪几家人从赵景田和杜梁这里得了考题,结果心声一转就换到了欢脱的话本子上。 众人知道这一桩至此应是暂告一段段落。 杜梁额头也有冷汗,但他自认行事小心,没有留下半点把柄。 他当初同赵景田接触都是在僻静的别院里,马车从后面直接赶进院子,无人知道车中是谁。 赵景田许他的好处,他只要了真金白银,那些钱这些年早已被他刻意用掉,就算赵景田反咬一口,也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他泄露了考题。 如此想着他的心便安定下来,迎着章永平他们看来的目光,只镇定又无辜的回视回去。 赵景田还想再说些什么,结果隔壁的话题不知何时又转到了纵马行凶上。 他连头上的汗都没擦利索,就听那道让他无比惊惧的声音再次响起。 【让我看看赵开泐都做过那些恶事。】 【毫无底线的人生下来的也是坏种,赵开泐比赵景田和陶氏还要恶毒,这种人就不配活在世上。】 科考舞弊案又变成杀人命案,宋钧宴和唐曲岩对视一眼,两人齐齐坐正了身子。 第八十八章 他真是比畜生高级多了 若是有后悔药,赵景田一定吃上一颗,然后不论会有怎样的后果,都不会带着妻儿来参加老太君的生辰。 但这世上没有如果,也没有后悔药。 人总要为自己做过事负责,不论自以为对错。 赵景田早已坚持不住,只想尽快结束这份凌迟。 可惜不论是谁,都不会如此轻易放过她。 陆昕澜一听到有人命案子,背脊也瞬间挺直只等心声出现。 陆昕然没有让大家久等,整理好看到的内容,心声就自动浮现在众人耳中。 【估计是陶氏这些年太过顺风顺水,让她生出不论她跟儿子做了什么,赵景田都一定能解决的错觉。】 【长子被她寄予厚望,又是从出生起就被齐氏抱到身边去养,她一腔母爱就全部投到了赵开泐身上。】 【赵开泐被她纵容得无法无天,她觉得赵景田什么事都能解决,赵开泐便也觉得荣恩伯府在京城堪比皇家,他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十五岁起就在街上强抢民女,已经成亲的年轻妇人也不放过。】 【他命人将人掳到城外的院子里,还……不许她们穿衣裳,一年四季都只能赤裸着身体,等着他随时过去!】 陆昕然已经要看不下去了,她原本只是想看对方到底害过几条人命,却是没想到会看到这些。 【他真是比畜生高级多了,畜生只会在春天发情,他一年四季都在发情!】 章水儿噗嗤一声,眼见陆昕然疑惑看来,忙抽出帕子擦着唇角和桌案。 “刚刚走神呛了一下。” 陆昕然还在惦记赵开泐的小册子,收回视线,就继续看了起来。 【他城外的院子里,他自己都不知道关了多少姑娘。】 【有的是他硬抢来的,有的是他从人牙子手上买来的,还有被他骗来的。】 【反正只要进了那个院子,那些姑娘就再没机会可以离开。】 【那院子里寻不到半件衣裳,就是被子也是两三个人盖一条,那些姑娘们就算想要逃走,也因为没有衣裳蔽体而无法离开。】 【赵开泐不记得抢了多少良家妇女,我帮他数!】 【不能想办法让他恶有恶报,我就……就用陆康德的仕途来献祭!】 隔壁房间里,众人目光瞬间就落在了陆晋川身上。 听了这么久的心声,众人已经能从这份心声里听出一点情绪。 是她喜欢的人,她就会用正常的称呼,比如,陆昕澜她就会喊姐姐,裴氏她会喊祖母,其他人她有好感的就会称呼为唐大人、唐夫人等等。 而若是她厌恶的,便会直呼其名。 在有些旁的情绪的,就会用各种代号,比如……大变态、老渣男。 她此时对生父直呼姓名,显然对便宜父亲没有半分好感。 陆晋川脸上微烫,迎着众人看来的目光只能轻咳一声别开脸。 【强抢的人里,未婚的姑娘十九人,已婚妇人七人,人牙子手上买来十一人,骗来的四人。】 【他喜欢用皮鞭和绳索……在他粗暴对待下,抢来的人死去了十二个,人牙子手上买来的死了五个,骗来的……都死了。】 原本陆昕然只是想看看他纵马伤人的经过,却是没想到她只是顺着这几人的时间线往后扒,就发现纵马伤人只是冰山一角。 【果然是地狱空荡荡,恶鬼在人间。】 【用畜生来形容他,都对不起畜生。】 【他如此恶毒,这些年硬抢的民女也有二十几人,我不信那些姑娘的家人不会将他告到府衙,为什么他到现在还能如此逍遥?】 【是荣恩伯府当真能在京城只手遮天,还是寻常百姓在顺天府的官员眼里都不配做人?】 【若是京中官员全都沆瀣一气,这大楚离改朝换代也不远了。】 砰。 隔壁传来茶碗落地的声音。 陆昕澜的手也同时捏上了她的手腕。 熟悉的痛感传来,陆昕然茫然又委屈的看过去。 “姐姐,不是说好不掐我了吗?” 陆昕澜:“……” 她们还说好,她以后不敢说的不说,不该想的也不想呢,这丫头乱七八糟的吐槽还是一句没少说。 她只能安抚的对她笑了下,这才问向章水儿。 “不如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宾客已经散了大半,大公子也该回来了。” “哎不急。” 章水儿忙紧张起身,递了个眼神给陆昕澜后,她忙让下人去隔壁问自家祖父是否就先到此为止。 唐曲岩和宋钧宴都还没听到心声提起纵马行凶上,但刚刚心声中的内容远比纵马行凶还要扭曲恶毒。 宋钧宴年初才入顺天府,他此时也想知道这么多桩案子赵景田到底是如何压下来的。 下人来问询,章永平看向他们二人。 他站起身:“本宫刚好有些事要回顺天府仔细查一查,就不多叨扰了。” 只他还未走出书房,解惑的心声就再次传来。 【难怪这么嚣张,上一任顺天府尹是齐氏二哥的三子,也就是赵景田表弟。】 【都是自家人,行个方便自然再简单不过。】 【齐充从顺天府出来进了吏部,一路高升都做到吏部右侍郎,嗯,还在等着吏部尚书明年致仕他补上去?】 【这种手上跟着沾染人命的畜生也配做到尚书之位?】 陆昕然惊了,趁着章水儿出门的功夫,她将后续又扒了扒。 越看越是气得胸闷,【固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围在荣恩伯府周围的人家没一个是好东西。】 【这事要怎么跟宋钧宴说?我也没有证据……】 【那个庄子虽然在城南二十里地外,名叫春恩苑,可我自己过去估计院门都进不去。】 【还有那个齐充,赵景田前后给他送了不少好处,还通过陶氏买了两个瘦马送到他府上,这个算问题吗?】 心声充满迷茫和疑惑,她想让这些人渣得到报应,可雷怎么劈在他们身上,用什么形状,她还不知道。 原本要离开的宋钧宴理了理衣摆,又重新坐了回去。 齐充,他记下来了。 坐在赵景田身旁的赵开泐,从进门起就在抖,此时被众人围观着,又想到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他慌乱侧头去向赵景田求助。 结果就见他惨白着脸,人也如同被抽走了满身的精气神,他心中一凉,再是经受不住,倒在地上翻着白眼昏死过去。 第八十九章 每一行文字都触目惊心 赵开泐倒地抽搐,章永平只淡淡看了眼,就摆手示意小厮去将住在府中的郎中请来。 赵景田看着惊慌抽搐的二儿子,双眼无神的大儿子,想到陶氏身上背负着害死云氏的命案,再想到这一切都同他脱不开干系。 他再是忍受不住,起身大喊:“来人,赵风、赵河!” 院外两个小厮听到动静慌忙进门,看到倒在地上的赵开泐,两人全都吓了一跳。 “伯爷,二爷他,他……” “还不快将他扶起来,送上马车带回伯府诊治?” 这国公府他绝对不再停留下去,那个陆昕然想要看他们的过往就只能在他们身边吗? 那他就离她远一点,以后都不会再出现在她十步范围内,看她还如何翻看他们一家人的过往! 他要回府,立即马上。 谁敢拦他,他就用最后的人脉弄死他! 他像是被逼急的野狗,已是准备不管不顾。 他们这边的动静太大,隔壁书房中的三人全都听到了他的叫嚷声。 陆昕然一听说他们要离开顿时有些急,赵开泐这个畜生的过往她还没看完呢。 这人凉薄冷血,连畜生都不如,肯定还会做过比强抢民女更恶毒的事。 【他十八那年,陶氏要给他议亲,他看上了一个五品小官家中的姑娘,但对方已经有了婚约,陶氏又看不上对方门第,他无法得手就将人骗去了白云观。】 【让人给那姑娘下药,他强占了人家的清白,又逼着人家给他作妾,那姑娘刚烈直接在白云观投了井。】 【那姑娘的家人找上伯府,陶氏和赵景田言辞中对他们极尽侮辱,还跟齐充一起设计对方丢了官职。】 【后来那个官员在京中状告无门,只能带着伤心过度的家人回了老家。】 【只这样赵景田还不肯放过他们,怕他们日后会有东山再起前来报复的机会,在他们回乡途中雇了一伙山匪将那一家人全部杀害了。】 【杀人不算,还霸占了人家的家产。】 【赵开泐二十岁那年,他跟人在春楼里大打出手,打死了邻国的一个使臣,赵景田设计将这件事推到了忠义侯府一个不受宠的庶子身上。】 【赵开泐二十三岁那年,……】 陆昕然翻着他们父子二人的小册子,只觉上面的每一行文字都触目惊心。 跟这些事相比,他在街上纵马,马受惊后踩死了一个老人家,这简直就是不足为道的一件小事。 顾昕然越看越是觉得可怕,隔壁院子里,刚刚还烧出最后一份气焰的赵景田这一刻像是被人抽走了最后一口气,他眼一翻,也咚的一声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伯府父子三人晕死两个。 赵开彦迎着众人冰冷的目光,强撑着一口气,让小厮将他们扶起一一送上马车。 隔壁的混乱声传来时,章水儿已经带着她们姐妹二人回到后院。 老太君身子不适已经回房休息,裴氏正在章水儿的祖母伍氏房里说着话。 章新霁还没定亲,按说他高中后就该议亲成亲,但他外祖父外祖母这两年中接连过世,虽说外祖过世他守孝只要月余就好。 但邱氏要为父母守孝,便无心为儿子议亲,章新霁的亲事就被耽搁下来。 原本陆家的姑娘,大姑娘陆昕澜要配给皇子,之前的二姑娘还未及笄年龄不适合,所以伍氏和邱氏都没考虑过陆家的姑娘。 但出了抱错这件事,陆昕澜不是陆家血脉,她的身份无法嫁入皇室,伍氏和邱氏就自然而然的惦记上。 “老姐妹,你就给我个准话,你家昕澜能不能许给我家新霁。” 伍氏拉着裴氏的手,大有她不应下,今日就别想回府的架势。 裴氏被她这霸道模样逗得哭笑不得,“陛下一日没为四殿下指婚,昕澜丫头就不能议亲,你现在逼我也无济于事,那丫头的亲事我还做不得主。” “那能做主的时候呢?” 伍氏不肯被她糊弄,非要她给个结果。 裴氏笑着打太极,“能做主的时候再看昕澜丫头的心意,总要选个她中意的夫君,以后的日子也不会过得太艰难。” 国公府的浑水,她可不想让两个孙女搅和进来。 她这段时日也算看透了,高门大户看着风光,内里的龌龊龃龉不知有多少。 便是她这个尚书夫人也只是看似风光,陆晋川宠妾灭妻,她这些年不知受了多少打压和委屈。 日后她的孙女们嫁人,一定要选清清白白的人家。 她可以给她们贴补嫁妆,让她们没有银钱上的后顾之忧,只要一家和乐,日子就能越过越好。 伍氏哼了一声,知道老姐妹不愿应这桩婚事。 “行,你要昕澜那丫头看中是吧,那我让水儿帮他们牵线见一面。” 她的宝贝孙子谁见了都说好! 陆昕桐和陆昕菱坐在裴氏身边,无聊的直犯瞌睡。 早知道她们就该死撑着去二姐姐身边蹭心声听的。 曾经最喜欢听的谁要嫁给谁,哪家的夫人看中了哪个小辈云云,跟她们二姐姐的心声相比真是弱爆了。 正无聊间,院外传来下人的声音,章水儿带着她们已是进了院子。 两人顿时来了精神,齐齐扭头朝房门方向看去。 怎么还没心声? 荣恩侯府的后续到底怎么样了? 两人眼巴巴的盯着迈步进门的陆昕然,看得陆昕然疑惑的低头看了眼双腿。 【难道……进门还需要分左右脚吗?】 【今天吃瓜吃得好累,想回去睡觉了。】 也不知道生吃了整个伯府的大瓜,生命值会不会多加一点。 【不过,赵氏呢?不是还在抽人吧?】 【不过陶氏这些年那里还好像还有瓜没吃完,她似乎在城外有个庄子,里面全是她从人牙子手上买来的姿容出众的姑娘。】 【她让楼子里的老鸨将她们反复调教好后,这些人会被赵景田送给不少人去做侍妾。】 【他们夫妻如此猖獗,这么多年怎么就没人发现呢?】 刚走到院门前的宋钧宴和唐曲岩再次对视一眼,这个问题他们也想知道答案。 ~~~ 女主:这一家人的‘副本’终于刷完了,下一个我要选个有趣的~ 第九十章 总有法子告得赢 《真千金被读心后,全京城都在吃瓜》全本免费阅读 可惜,赵景田和陶氏全都不在这里,陆昕然也没有办法从中得到答案。 唐曲岩和宋钧宴过来是准备告辞离开,老太君既然歇下了,他们在院外躬身行了一礼便径直离开。 陆昕然今日透露出太多细节,他们要先去宫中回禀,问过皇帝的意愿,再琢磨荣恩伯府的众人要如何处置。 而且,陆昕然的心声虽然已经证实过丝毫不差,但是否能用作破案定罪的关键证据,朝臣们也还在商议。 他们匆匆离开,陆昕然正悄咪咪戳系统,问它这一整天的收获如何。 她逮着荣恩侯府往死里薅,都快将赵家人薅秃了,收获应该很大吧。 「还没结算出生命值。」 奶里奶气的童音中充满疑惑,语气中全是对自己的不信任。 「你别急,我再检查一下,咱们这里这么卖力,一定能薅个大的。」 统子自查时,还不忘安抚她。 陆昕然转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她的想法显然跟系统不同。 「你说,会不会是他们还没受到制裁,所以生命值还没统计出来?」 如果只按照吃瓜方式来结算,她把这一家人全都薅了一遍,以系统的结算方式最多给个十来天。 但要是按照破案来结算,先是陶氏害了云氏性命,然后赵开彦科考舞弊,赵景田到处擦屁股,之后赵开泐直接来了个王炸。 如果这些人都会得到应有的制裁,尤其是赵开泐的王炸,能不能让她一下子就凑够一年的生命值? 他手上可是几十条人命! 想到这里,她的小心脏就忍不住怦怦跳。 一整个下午都是吃瓜人的盛宴,吃了荣恩伯府的瓜,又看到赵氏将陶氏母女打得看不出人样,众人终于心满意足的告辞离开。 而赵氏寻了屋子更衣梳洗后,双眼依旧发红。 就算是将陶氏和赵寄真狠狠的揍了一顿,她心中依旧像是憋了一团火,恨不能将她和荣恩伯府众人齐齐吞没。 裴氏见她来到这边院子,拍了拍手,示意她坐到身边将气喘匀她们再告辞离开。 赵氏胸膛还一阵阵起伏,她声音带着哽咽,从没像今日这般发自内心的感激裴氏。 若是当年,她不愿要她这个不争气的儿媳,她现在还不知在哪里过凄惨日子。 “娘。” 她拉着裴氏的手,眼泪又落了下来。 裴氏叹息着抽出帕子在她眼下擦了擦:“多大的人还动不动就哭鼻子,也不怕被孩子们笑话。” “她们才不敢。” 赵氏下意识说了句,余光扫到陆昕然的白眼就意识到自己又说错了话。 陶氏的恶意放养和纵容,给她留下了太多难以克制的坏毛病。 这么多年过去,她就是想改也难以在一时半会间就将满身的毛病约束住。 裴氏只在她手背上拍了拍,见她平复下来,便带着陆家女眷们告辞离开。 至于陆晋川和陆康德他们,她懒得理会。 离开时都懒得让下人去给他们送口信。 陆晋川得知她们离开的消息时,她们都已经回到陆府。 赵氏心里难受,总想找人说说话,裴氏心中也装着事,索性就将人都带去了自己的房里。 “娘,您说儿媳去顺天府告我父亲和陶氏,能将我娘的嫁妆讨要回来吗?” 当年云氏可是带了云家半数身家嫁入荣恩伯府,赵景田和他父亲当年算是逼迫他们将云庭嫁入赵家。 这些过往便是今日突然翻出,但过去年月太过久远,有些事也难以界定。 毕竟云庭早已过世,齐氏也已经不在了,若是赵景田一口咬定是云庭主动将嫁妆归于伯府内库,他们便告不赢。 “难啊,孩子,娘知道你心里难受,但这事……” 还是要看皇帝的态度。 赵家的问题太多,侵吞云庭嫁妆跟那些命案以及科考舞弊相比,反而变成最不起眼的小事。 赵氏红了眼,她现在就恨不能跟赵景田和陶氏同归于尽,给娘亲和外祖报仇。 “祖母,母亲,这件事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一直没有说话的陆昕澜突然出声,将屋中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引了过去。 “若是能寻到赵伯爷当年胁迫曾外祖的证据,还有用权势逼迫他交出半数家产的证据,这件事就还有 第九十一章 你愿意去击鼓鸣冤吗 《真千金被读心后,全京城都在吃瓜》全本免费阅读 裴氏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们三人一眼,眼见赵氏将已经涌到脸上的脾气又压了下去,不由满意的微微颔首。 还好,这个儿媳还没蠢笨到无药可救。 陆昕澜如同什么都没听到看到一般,继续沉着的说着。 “母亲,您先给舅舅们去信,问一下他们早些年送来京城的那些财物可有清单,身边是否还存有老伯爷威逼的证据,若是有,让他们务必想办法第一时间送到京城来。” “他们,他们就在京城旁边的县城里,你们曾外祖父过世后,他们就从蜀地迁回来了。” 云家的生意大半都在京城附近,人在蜀地交通不畅,所以在赵景田渐渐没了提防之心后,他们就改头换姓的搬了回来。 人就在京城附近这实在是好消息,陆昕澜看着窗外天色,催促赵氏去给他们写信。 只想到赵氏行事向来没什么章法,她让人备了纸笔,就带着赵氏去二房,她说赵氏来写。 赶在天黑前将书信送出了京城。 若是一切顺利,明日就能收到云成的书信。 赵氏迷迷糊糊的写完书信,人还懵着,“昕澜啊,咱们折腾的这么费劲,这是要做什么啊?” “自然是告荣恩伯府恶意侵占云家家财,又谋财害命。” 她说的赵氏更晕乎,“这不就绕回来了吗?你们之前不是说这笔银子要不回来?” “但若是母亲愿意将外祖母的嫁妆全部捐给朝廷用作赈灾之用,这桩案子顺天府一定会受理,而且会很快给出结果。” 白送到手边的银子,皇帝不可能不要。 尤其南方水灾,还不知要耗费多少银钱。 赵氏似懂非懂,倒是裴氏早已经猜到,赞许的看了陆昕澜一眼。 这丫头比从前更加聪慧稳重了。 皇宫,文华殿中。 皇帝听着今日寿宴上发生的一切,还有陆昕然心中提及的荣恩伯府中的种种,尤其是她最后那句疑惑,心头浮出冷笑。 赵景田为何会如此,他又如何会猜不到。 “朕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容朕想一想要如何处置他。” 赵景田他自然要收拾,但在收拾他前,他要知道这个家伙投效了他的哪个儿子! 他无病无灾,还是龙精虎猛的年纪,他倒是要看一看是哪个不开眼的儿子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继位! 这种事自然要用自己的暗卫去查,他摆了摆手将人直接赶了出去。 唐曲岩和宋钧宴出宫门时已是傍晚时分,宋钧宴的暗卫早已等在此处,眼见他终于出来,忙上前禀报。 “主子,不出您所料,赵伯爷一离开国公府就安排人去城外的春恩苑,小的已经按您的吩咐将人打晕,又安排人手将春恩苑盯住,不会让荣恩伯府有提前将人那里处理掉的机会。” 宋钧宴满意颔首,一旁的唐曲岩也赞许点头。 “殿下心思机敏!” “唐大人过誉了。” 他只是隐隐有种预感,总觉这件事一定会交到顺天府来处理。 所以提前安排了一番,也免得失了先机,再被……那道心声嘲讽鄙视。 “主子,半个时辰前陆府的下人似是快马出城送信去了,小的命人去盯还没回话。” “嗯,知道了。” 陆府那边会有的举动并不难猜,应是想办法联系云家人去了。 赵景田回到伯府就怒意大发,将房中所有的摆件全部砸在地上。 他原本想一巴掌抽在陶氏脸上,但陶氏被赵氏打得晕了过去,是被人抬回府里的,让他满腔的怒意无处宣泄。 赵开彦还在担心的自己的仕途,等赵景田将东西摔完火气散了一些,这才紧张上前。 “父亲,那心声……陛下会信吗?儿子,儿子会试下场的试卷不会出事吧?” 赵景田狠狠瞪他:“要不是你太过废物,我又如何会铤而走险去买通杜梁?那个家伙最是谨慎,我当年就没能抓到她半点把柄,这次他要是想自保,一定会将你我推出去。” 不过是去参加一场寿宴,怎么就会变成这样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