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莫急,待我先灭了这满朝勋贵》 第1章 我救了你,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我救了你,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夕阳下,开满了荷花的池塘边。 青涩稚嫩的少女叉开双腿,居高临下的骑在少年身上,尽显着跋扈与张扬。 粉红襦裙上沾满了浮萍和水草,本该极干净的素白内袄儿裹着微隆的胸口,晶莹的水滴不断从发髻上滴落。 因为脸上沾满淤泥的缘故,‘洛叶’并不能看清少女的长相,只能看出少女的年龄并不大,顶多八九岁。 ……什么情况? 哪来的湿身萝莉? 还没来得及理清思路,便听到少女继续说道:“放心,只要你跟着我混,这太华京内就没人再敢欺负你了!” “……”洛叶。 “明日一早我会去寻你,帮你报今日之仇!”少女将手上的淤泥往裙袖上一抹:“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要是敢反悔,哼,我饶不了你!” 说完,便雀跃的站了起来,犹如一只小青蛙,一蹦一跳的向着远处走去。 洛叶呆呆的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但很快就听见不远处传出惊呼。 “啊,这是怎么啦?!快来人呐,郡主掉荷塘里了!” “哈哈,不是我掉荷塘里,是我在荷塘里救了洛家四郎。”少女毫无顾忌的嘻笑着,也不管脸上的淤泥滑进唇角。 “洛家四郎?” “喏,就在塘边躺着呢。” “我的天,快来人呐,洛家四郎掉荷塘里了!” “……” ……所以,塘里救人和自己掉塘里有什么区别吗? 心里吐槽的同时,两股截然不同的记忆突兀的在脑海中苏醒。 洛叶感觉脑袋仿佛要炸裂,接着,眼前就黑了下来。 迷迷糊糊中,他听到‘洛四郎别死’‘洛四郎醒醒’的唤声,又夹杂着‘快送伯爵府’之类的话语。 “……” 不知过了多久。 待到再次醒来。 洛叶发觉自己已经躺在了一张铺着褥席的床上。 古香古色的卧房装修得极是雅致,地上铺着茵毯,上置一方八仙桌,桌上又摆着一尊蟾蜍样式的铜炉,周围则是各种叫不出名目的奢华装点。 在床前还坐着一个体态婀娜的少妇人。 少妇人穿着长袖的白色襦裙,香肩上披着薄薄的白纱,头上梳着孔雀开屏髻,精致的五官温婉静雅,只是,神情间有些难掩的焦虑。 “阿娘。”洛叶的口里不自觉的发出呼唤。 “四郎醒了!太好了,四郎终于醒了!”兰画芷猛的惊醒过来,俯下身体用手轻抚洛叶的额头:“四郎莫怕,在娘在这里,没人能再欺负我儿了。” “阿娘,我饿……” “饿?是了,四郎昏迷一日了,定是饿坏了吧,来人啊,快唤芸娘来!”兰画芷立即朝卧室外喊道。 “是!” 不多时,又有一个穿着素裙的年轻妇人走了进来。 这年轻妇人虽没有兰画芷的美貌,但相貌亦算是秀丽,最主要的是胸前硕果丰盈,臀部更是圆润如桃。 洛叶看着进来的年轻妇人,心里莫名的涌起一种渴望。 而芸娘则是心有灵犀的步了过来,快速的到了床边,又将胸前的束带轻轻一拉,立时便有了圆形毕露的风光。 “(⊙.⊙)” 很显然,这是一种类似盛唐时期的裙装。 等等! 为什么我会想到盛唐? 突然间,另一个记忆开始占据思维。 洛叶隐隐觉得不太对劲。 可芸娘却已经一把将他搂进了怀里,口里还叨念着:“四少爷刚醒,身子定是虚得紧,芸娘侍候四少爷进食。” “呜呜~” ……别这样,我还是个孩子!不……不对,我已成年,岂能再食……唔!? 洛叶羞得满脸通红。 两种不同的思维在脑海中打架。 但本能却又让他大口的吸吮起来。 随着阵阵甘甜涌入口中,腹中饥饿有所缓解,脑中思维也逐渐变得清晰,两股不同的记忆开始融合。 渐渐的,洛叶明白了现在的处境。 不出意外,他大抵是穿越了! 如今的身份是昌平伯爵府的嫡四子。 昌平伯爵府世代书香,他的父亲洛清河为人正直,官声显著,属于少有的清流。 只是大景建国已有三百余年,朝中早就腐败不堪,各种党派争权夺利,自诩清流的洛清河就有些格格不入了。 ……大家都结党营私,偏你洁身自好,我等岂能与你为伍? 于是,官声显著的洛清河,即便是有着祖辈的功勋加持,最终也只爬到了一个吏部郎中的位置。 而且,还在五天前,被罢了官! 洛叶掉入荷塘的缘由,亦是由此而来。 半月前。 洛清河在朝堂上参奏右相‘李宣辅’插手吏部,受贿卖官,大肆任用藩将,如此作为,十年内战乱定起,大景必亡! 结果李宣辅还没开口回应,两个吏部侍郎就站了出来,声斥洛清河‘政令不清、吏治不严’。 两方争论,陛下便下令查证。 结果,不到十日,督院就递上了洛清河的‘实证’。 于是,敢于直谏的洛清河就被罢了官,连着最后一块从四品的遮羞布都被扯了下来,在一众人的冷眼嘲笑下,脱了官服,闲置在家。 两家撕破了脸。 儿郎们自然也是‘仇深似海’。 昨日,洛叶出了学堂,便被李家十三郎带着一帮权贵子弟堵住,争执中被个老六踹了一脚,跌进了荷塘。 一干人等见闯了祸,呼啦啦就跑了个没影。 只余下洛叶在塘中挣扎,越陷越深。 按理说,洛叶身边是有家丁守护的,可不知为何,原该守护的家丁却是不见。 至此,便有了少女跃入荷塘相救,湿身宣布洛叶以后归属权的一幕。 一想到救他的少女…… 洛叶的心里猛的升起一种莫名的慌乱。 “咳咳!” “不好,四少爷晕奶了……” “快,快唤郎中!” “……” 一番折腾。 脑袋上被扎了六根银针,洛叶老实了。 也不知是这银针真有定魂归神的疗效还是其它原因,反正如今只有八岁的洛叶,选择了乖巧和沉默。 待到郎中和芸娘离去,门外又传来了一个女子气愤的骂声。 “相府欺人太甚,分明是李十三郎带人将四郎堵住,害得四郎差点没了性命,结果却推说踹人的并非李十三郎。” “我到相府去讨说法,他们就只派了个家丁出来,连个管家都没出面,最可恶的是那家丁还说什么这是小孩子间的打闹,让我们昌平伯爵府不要在意,感情掉塘里的不是他们的十三郎呢!” “还有那个阿旺,四郎被踹下荷塘时,他恰好不在,如今又不见了踪影,定是被收买了,这是有预谋的要害死四郎啊!阿爹,大哥,你们倒是说话?!” “……” 听声音便知是二姐洛楠竹。 这位二姐承继了洛清河的正派,眼里揉不得沙子,敢说敢做……管你什么右相还是骠骑将军,我上来就骂,大不了就被罢官! 随着声音渐近,屋中进来两男一女。 居中的是一个穿着黑色儒袍,面容刚毅的中年男子。 左右两侧则分别是一个二十多岁的俊朗青年和一个十五六岁的豆蔻少女。 兰画芷立即起身,向着中年男子行了一礼,道了一声“老爷”,青年和少女则向兰画芷行礼,同唤“阿娘”。 伯爵府内,自有礼仪,规矩甚严! 洛叶知道中年男子便是他的父亲洛清河,青年和少女就是大哥洛东来和二姐洛楠竹了。 在记忆中,洛东来的性子和洛楠竹截然不同,沉稳内敛,博文强记,才华卓然,三年前进士一甲及第,被圣上亲点为‘探花郎’,又入翰林院中任职编修,是儒林中极有名的才子。 据说连吟月公主都曾对他有所属意,欲要招为驸马。 奈何洛东来心有抱负,因大景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驸马都尉不可执掌实权,故而对吟月公主不理不睬,这事便不了了之。 至于官职? 和三年前一样,还是编修! 稳健如老狗。 …… “嗯。” 洛清河对于兰画芷的问候只是轻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洛东来知道阿爹的个性,就率先以大哥的姿态问道:“四弟,可好些了?” “谢大哥关爱,好多了。”洛叶点头回道。 “四弟放心,二姐一定为你讨个说法!”洛楠竹插了一嘴,捏着粉拳。 “多谢二姐。” 待到两人问候完毕。 洛清河才对着门外又哼了一声:“都戌时了,那逆子为何还没回来?” “阿爹,孩儿回来了!” 话音刚落,门外便跑进来一个少年。 一身窄袖骑装,相貌上承继了洛清河的刚毅,方方正正的国字脸。 不过,却是鼻青脸肿,身上的骑装亦是被撕破了不少,又沾着些泥土和血迹。 正是十三岁的洛家三郎,洛西望。 “你又跟谁打架了?!”洛清河一看到洛西望的模样,脸色就黑了下来。 “不是打架,我是去给四弟报仇的!”洛西望挥动着拳头。 “咦?你去找李十三郎了?”二姐洛楠竹眼睛一亮。 “怎么可能?”洛西望一脸不屑:“李十三郎才多大一点?我岂会去找他!我是去找李九郎了,这才是实力对等。” “实力对等?”洛楠竹撇了撇嘴:“那李九郎自幼习武,十岁时就开了【命宫】,你能打得过他?” “呵,他还敢杀我不成?”洛西望咧着嘴巴笑了笑。 他的目的是‘报仇’,打不打得过,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儿吗? 何须来问? 洛清河一听,脸色就更黑了,显然有些压不住火:“滚,丢人现眼的玩意儿,出去自领家法!” “大哥救我。” 洛西望平日里作恶不少,自然是懂求救的。 在这个伯爵府里,能让洛清河泄下火气的首数兰画芷。 但能劝动洛清河的,却唯有洛东来。 所以,洛西望立即就抓着洛东来喊道:“我这可是为四弟报仇,阿爹不也时常教导我们要不畏强权,兄弟齐心吗?我这都是遵了父亲的教诲,男儿当如是!” 洛东来有些无奈,可还是开口道:“阿爹,四弟刚醒,还是莫在此争吵为好,再说三弟去寻那李九郎亦是为了四弟,若真因此事处置确实有些不妥,不如罚他闭门三日,在家温书算了。” “逆子可听清了?若非你大哥求情,我非打残你不可。”洛清河叹出一口气:“三日不得出门,还不滚出去?” “哼,滚就滚。”洛西望死猪不怕开水烫,出门前还不忘朝洛叶喊了一句:“四弟,等你好些了,三哥教你游泳,以后再被踢下荷塘也可自救了。” “……”洛叶。 再被踢下荷塘? 三哥你人还怪好的咧! …… 一番争吵过后,卧房中终于重归平静。 洛西望选择溜之大吉。 洛清河心里知道此事起因在他,烦闷之余也没有再待下去的意思,只说了一句“都早些歇了”就出了门。 大哥洛东来明日还要去翰林院,继续他风雨无阻的勤勉,也没有久待。 二姐洛楠竹倒是清闲的,十五岁的她尚未出阁,于是,便主动道:“阿娘,五妹妹那边还要您去照看着,四弟便交由我吧。” “他刚刚晕了奶,你可莫要让他再着了凉。”兰画芷依旧有些放心不下。 “阿娘宽心,我与四弟同睡,定是能照顾好的。” “嗯,你也不要太过操劳了,四郎房中自有迎春和初夏两个丫头侍候,迎春刚去了厨房,待会再让初夏过来……” “不用了,就留迎春一个吧。”洛楠竹说完,又补了一句:“我让我房里的水仙过来,正好带些洗漱的。” “如此也好。” 兰画芷有些不舍的出了门。 洛楠竹装腔作势的送了兰画芷出去。 等到兰画芷走远了,就立即一屁股坐到了床上,露出了真面目:“四弟老实交待,你跟那武王府的小郡主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洛叶。 “你昏迷一日,那小郡主今日一早便来寻你,说是与你约好的,午间又来寻了一回,还说‘你是她的人’,‘她明明真心待你,你却欺骗了她’之类的话,嘿,你不说我可要挠你痒痒了!” “……” 第2章 少爷,她们欺负人 很明显,这位二姐留下的目的,并不单纯。 可叹母亲还以为她是‘姐弟情深’,实则,这是一个只有长相上继承了兰画芷,但实际性格却是完全相反的女人。 在那张极具欺骗的外貌下,藏的分明就是一炉烧得旺旺的八卦之火。 “我和唐凌儿是清白的!”洛叶大喊,试图阻止。 “这我当然知道,你俩这么小还能干啥?”洛楠竹一脸理所当然:“我是问她为什么会说‘你是她的人’!” “她救了我。” “还有呢?” “没了。” “嘿,看我不挠死你!” “别……” 洛叶脸都绿了,拼了老命的挣扎。 可惜,这具身躯太不顶用,而洛楠竹明显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经验相当老道,攻守之间进退有度,招式刁钻浑如天成。 不到一会儿,洛叶就感觉整个灵魂都升华了,只差要螺旋升天。 怪不得总有人说,姐姐是弟弟一生都抹不去的阴影。 好在此时,门外再次传来脚步声。 接着,就有一个声音响起。 “二小姐,水烧好了,夫人交待说,让二小姐看着四少爷也一起洗了。” “等会再收拾你。”洛楠竹从床上坐了起来,又朝着门口喊了一句:“既如此,就在这屋中一起洗吧。” “一起洗?!不,我不洗。”洛叶言辞拒绝。 “哟,还害羞?我又不是没看过你。”洛楠竹说完也不给洛叶反驳的机会,直接朝着门外喊了一句:“把屏风和浴桶搬进来。” “是。” 脚步声离去。 不一会儿,便有两个小丫环抬着一面春花秋月的屏风走了进来,接着,又搬进来两个大木桶,开始往里倒水。 洛叶松出一口气,原来有屏风隔开的。 那……还行! 他的目光看向忙碌的两个小丫环。 水仙是洛楠竹房中的丫环,年龄十五岁,相貌灵秀,已有了少女该有的姿态,身段儿玲珑有致,鼓鼓囊囊的。 迎春则是他房中的,虽只有十二岁,可眼角的一颗美人痣却添了些风韵,眉目间亦有了春意盎然的风采,只是小脸儿尚有些婴儿肥。 两人都是伯爵府中的一等贴身侍婢,自然是穿着统一的水蓝襦裙,胸前又用一条绿带束住,头上梳着双鬓。 对于这种束胸襦裙,洛叶只有一句评价:隔牖风惊竹,开门雪满山。 …… 水温很快便调好。 洛楠竹大咧咧的脱了外裙,在水仙的服伺下穿着素白的袄儿走到了屏风后。 洛叶闭上眼睛,直到哗啦啦的水声响起,又有温热的水气和花瓣的香味在屋中升腾,他才再次睁眼。 一睁眼,迎春已经到了他的面前,微微一福。 “少爷。” 洛叶的记忆已经融合,倒也没拒绝迎春的服伺。 被引到了浴桶前,又被扒了上面的衣棠。 不过,在迎春将两只纤纤玉手伸向他的底裤时,他的小脸儿还是忍不住一红:“我……我自己来。” “呵呵,四少爷今日是真害羞了呢?” 隔着屏风的水仙似乎是听到了极有趣的事儿,从侧面探出了脑袋,发出咯咯的笑声。 洛楠竹同样在后面补刀:“看来四弟确实长大了呢,要不然今晚我去外间睡,让小迎春陪着你?” “……”洛叶。 “少爷,还是迎春来侍候吧。” 一个不注意。 迎春已经用灵活的小手,将洛叶的底裤扒拉了下来。 “!!!” 洛叶顿时如遭雷击,再想穿回去已不可能,只能一下跳入浴桶,哗啦啦的溅起了一片水花。 瞬间就将迎春胸前的襦裙,淋了个透湿。 “哎呀。” 迎春惊呼一声。 用小手儿抓着襦裙拧了起来。 而这一拧,绑着胸前的束带便松了开来,襦裙也变得越发透明,紧紧的贴着胸前。 “哈哈哈!”水仙看到这一幕,笑得更开心了:“小迎春听到要陪四少爷,都等不及了,这就湿了哟。” “水仙姐姐坏!”迎春嗔嗔的骂了水仙一句,随手拿起水瓢舀了一勺水泼了过去:“让你也湿一湿。” 毫无防备的水仙,顿时就被淋了个透儿凉。 “哎哟,小迎春胆子越发的大了,竟敢淋我,看我不教训教训你!” “哼,是你先使坏的!” “……” 一场大战,莫名其妙的就开启了。 而洛楠竹在一旁不止不阻止,反而还拉偏架:“水仙,你今日要是输了,可别说是我屋里的人!” 说完,就帮着水仙一起泼。 可怜的迎春双拳难敌四手,不一会和就被淋了个清澈见底,直急得原地跳脚:“少爷,她们欺负人!” b( ̄▽ ̄)d 洛叶算是知道,贾宝玉十二三岁便有了云雨之欢的缘由了。 敢情世家贵族都是这样玩是吧? 默默的,他也将水泼向了水仙…… 谁还没个帮手? …… 一缕月光偷偷溜了进来,轻柔的拨弄着八仙桌上的香炉。 泼水大战结束。 洛楠竹换上了睡袍,乌黑的青丝披散在雪白的肩上,脸上带着笑意。 水仙则在一旁夸赞道:“四少爷平日里看着温和,今日竟变得好生厉害,水仙都受不住了,若照此下去,想来童生试定是……” “闭嘴!” 水仙微微一愣,随即猛的反应了过来,向着脸色突然的洛楠竹便跪了下去:“奴婢知罪,奴婢说错了话!请小姐和四少爷责罚!” 不止是她,连着一旁的迎春都变得有些惊慌起来。 热闹的气氛,立时变得有些压抑。 洛叶初时还有些不明所以,但很快就从脑海里的记忆中明白了过来。 是了,他有病! 不是短命虚弱的病,而是,眼睛有病。 在记忆里,他每次看书时都会出现【幻觉】,书上的文字会莫名其妙的‘活过来’,变化成各种各样的【图形】。 阅读障碍! 这对于一个出身书香门弟的人而言,是绝对致命的。 洛清河因此寻过不少名医来为他诊治,甚至还请过御医,但都没有效果。 按照常理,洛叶这样的病情,即便是嫡子,也该被伯爵府‘抛弃’,至少是不会再花银钱去培养了。 可洛清河并没有这样做,反而是给了更好的教育。 先是请了名师来给洛叶‘启蒙’,接着,又将他送入了‘劲草学堂’学习。 劲草学堂,太华京中当之无愧的第一私塾,世家子弟的汇聚地! 在父爱的笼罩下,原身洛叶每日晨起晚眠,勤学苦读,硬是在学堂中树立起了标杆形象,被先生们引为榜样。 然后,三年过去…… 童试至今一关未过,学业稳稳垫底。 …… 或许是因为水仙提到了不该提的话题,洛楠竹已失了心情,直接摆了摆手:“罢了,我和四弟要睡了,你们清扫完房间,便出去吧。” “是,小姐!” 两个小丫环不敢再多停留,将屋中的水渍清扫干净,就都退出了卧室。 洛叶睡在内侧,看着侧卧在外的洛楠竹,心里不由自主的有了一些思考。 真的穿越了,而且,还是伯爵府的嫡子。 阿娘温柔贤德,对他疼爱有加。 大哥是当朝探花郎,才华卓越。 二姐虽然喜欢坑弟弟,不过,性格直爽,却是不藏什么坏心思。 三哥嘛……是个好人! 阿爹有些古板,但对他倒也不薄待。 对了,还有一个妹妹。 今年两岁,名字叫洛蓓蓓。 ……这名字取的,东南西北吗?为什么偏就我叫洛叶? 洛叶不明其中缘由,但对于这些突然到来的家人,还是想去珍惜的,更何况,府中还有一群喜欢湿身的丫环。 可居安而思危。 他在这个世界的记忆虽只有八岁,却也听过李宣辅‘奸相’之名。 而他的老爹洛清河,一个从四品……竟然妄图蚍蜉撼树! 虽已被罢官,但罢官真的就能平息了吗? 正所谓,朝政越腐败,统政越艰难! 李宣辅能在这腐败的大景王朝统政近八年,走的又是奸臣路线,得罪的人自然也不可能会少。 这样一个人,最看重的会是什么? 必然是权威! 一个奸臣,一旦失了权威,那就是万劫不复,抄家灭族的下场。 ……哪个贪官不想上进?凭什么你一直占着相位? 所以,洛叶猜测李宣辅对付政敌肯定不会手软,再加上昌平伯爵府已近没落,不正是上天用来立威的恩赐吗? 伯爵府的未来,堪忧啊! 不会被抄家吧?! 不行,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我得做些什么。 正想着,耳边就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 “四弟,可睡了?” “嗯。” “睡了还能‘嗯’吗?四弟真是单纯,竟是连撒谎都不会。”洛楠竹将身子转过来,用一只手摸着洛叶的头发:“四弟在学堂里,受了不少欺负吧?” 一个每日勤学苦读,但学业却稳稳垫底的人,要说不被霸凌,那才真是稀罕事。 洛叶知道否认无用,直接选择了沉默。 看到洛叶不说话,洛楠竹似乎也下定了决心,猛的转身坐了起来:“四弟,要不你习武吧!” “???”洛叶。 “虽然,阿爹强烈反对我们习武,说习武之人粗鄙不堪,但我知道三郎一直在外面偷学,四弟若是想习武,二姐可以帮你!” “二姐要帮我习武?” “是的,我发现三郎花了重金买了一本秘藉,昨日我就偷偷将他的秘藉藏了起来,四弟要不要看一看?” “……” 二姐果然是二姐。 在坑弟弟的这条道路上,她确实是当仁不让,毫不客气。 洛叶思索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现在看吗?” “嗯,现在就看!”洛楠竹说干就干。 一个翻身就跳下了床,一边套着外裙还一边继续说道:“四弟虽然不能文举,但或许在武道一途有着超人的天赋呢? 以四弟的勤奋,将来定然会有所成就,到时武举夺魁,金戈铁马,征战沙场,说不得还能封个威武将军! 又或者,一人一马,仗剑江湖,亦算得逍遥自在。” 洛楠竹越说越激动,也不等洛叶回话,就马上做出了决定:“就这么说定了!四弟且等在这里,二姐去取秘藉来。” 说完,就蹦蹦跳跳的出了门。 “……” 洛叶心里有些温暖,也有些无语。 温暖是因为洛楠竹是真的很爱护他,而无语则是因为洛楠竹明显没有意识到危机正在降临。 还武举夺魁? 伯爵府能不能保得住都是一个问题。 再说他另一世虽没有接触过武道,却也知道习武一途并不简单。 正所谓,穷文富武。 若没有名师指导,没有悟性天赋,没有补药血食,武道一途是不可能有所成就的。 如果看看秘藉就能看出一个武状元,那这世间怕不得宗师遍地走了…… 呵…… 当然,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除外。 洛叶的记忆中,还真有一些这个世界的【传奇】,其中就有一个叫莫玄机的,原本只是青岁山中一个守山弟子,结果,在山中观瀑布三十六载,竟悟出了‘水经剑意’,而后仗剑江湖,建立【水云剑阁】,登临绝顶。 不过,那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如今时过境迁,水云剑阁早已不复当年荣光。 思索中…… 洛楠竹一脸鬼祟的从门口又溜了进来,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门外,确定没有被跟踪后,才从怀里摸出一本蓝皮书藉。 “四弟,快来看看。” 洛叶下了床,目光落在蓝皮书藉的封面上。 一眼便看到上面的三个大字。 《回春功》! 但只是刚刚看清,字迹就有了变化。 正如记忆中一样,三个大字‘活’了过来,不断拆分组合,变化成一个个怪异的图形。 ……见鬼! 还以为多了一世记忆,这病可能会好。 结果,还是没好吗? 洛楠竹看洛叶并没有马上接过翻看,才再次想来洛叶是有病的:“四弟先看,不行的话,二姐再读给你听。” “多谢二姐。”洛叶道了一声谢,接过书藉。 只是,还没来得及翻开了第一页,就被一巴掌拍在了脑袋上。 “客气什么,你是我弟啊!”洛楠竹两手叉腰。 “……”洛叶。 第3章 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 …… 不知是不是被洛楠竹的一巴掌给拍晕了脑袋。 回春功的第一页…… 洛叶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看清上面的具体内部,文字就开始了舞动,演绎起了青春的主旋律。 (>﹏<) 感觉就像是吃了毒蘑菇一般,眼花缭乱,群魔乱舞。 洛叶只坚持了一会儿,就有些受不住了。 但就在他准备放弃,让洛楠竹读给自己听的时候,书页上的符号和图形却突然间停滞了下来。 仿佛是终于完成了某种【组合】。 变成了一幅…… 动态图画? 确实是一副图画。 而且,洛叶能看出图画上的内容。 一颗……发芽的种子? 洛叶不知道这代表什么,但是,当他的目光凝视着这颗种子的时候,心里隐隐有些燥动,就像是这颗发芽的种子内蕴含了某种【启示】。 奇怪的感觉。 于是,在思索了一下后,他又翻开了第二页。 书页上的内容再次变化…… 而这一次,变化出的是一根刚刚破土而出的嫩枝,在风雨的吹袭下,随风摆动,显得极为坚韧。 ……为什么我会想到坚韧呢? 难道,我的【阅读障碍】还能看到了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 心里悸动之余,洛叶再次翻开第三页。 图画上已经形成了一颗小树苗! 第四页,小树苗又长高了几分,隐隐长出一些树枝,上面还有几滴晨露,晶莹如珠,闪烁着太阳的光辉。 第五页…… 第六页…… 到了第十二页的时候。 图画上已经变成了一颗大树,一颗在暴风雨中的大树,上面一条条枝叶垂落,每一片树叶都极为清晰而深刻。 一颗柳树! 是新生吗? 从一颗种子发芽,再成长到一棵大树? 洛叶心中越发的好奇。 因为,这些接连出现的图画,明显带着某种【规律】,而且,他心中的燥动也变得越来越强烈。 再次翻开到第十三页。 这一次,图画是出现了一道雷电,从天穹落下,暴风雨在空中肆虐,柳树被雷电拦腰劈断,柳枝儿落满在地上。 疑惑,困扰。 断了? 柳树被雷电劈断了? 这是什么意思? 洛叶继续翻开第十四页。 劈断的柳树,再次长出了新芽……掉落在地上的柳枝,再次生根。 再翻! 到第十五页。 柳树已经重新生长出新枝,而且,在柳树的周围,还有更多的柳树长成了树苗,隐隐的变成了一片柳林。 不,不对! 不仅是新生,更是繁衍!!! “轰!” 当这个念头闪过的一瞬间。 洛叶明显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身体里【生长】出来。 这种感觉极为舒爽。 无法用具体的言语来形容。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就像是干裂的泥土突然迎来了一场春雨,雨露和春意,开始滋润起他的身体。 又或者说,真的有一颗种子,在他的身体中开始生根! “……” 什么情况? 难道,我……悟了? 洛叶有些懵,变故来得太快了,他唯一能想到就只有一种可能。 或许,他的阅读障碍,看到的并不是什么单纯的幻象,而是透过【表面】看到了一些事物的【本质】。 这种情况,在另一世中也有一些类似的例子。 比如:看似痴傻的人,实际上却是算术天才;一些精神病患者,其实是某个领域的专家,他们可以看到某些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 所以,我看到的图画,其实就是《回春功》的【本质】? 或者,就像莫玄机观瀑布三十六年领悟了《水经剑意》一样,悟到了《回春功》的【真意】? 若是这样,那我岂不真成了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了! 当然,这些都只是猜测。 想要确定的话,还需要一些印证! “四弟,你一连翻了这么多页,看出些什么了吗?”洛楠竹的声音适时响起。 洛叶想了想,回道:“还是会出现幻觉,姐……你能帮我读读吗?” “好,那姐读给你听。”洛楠竹点了点头,接过洛叶递过来的《回春功》,开始轻读起来:“我先给你念念这回春功的预备式……” “双脚并拢,双臂前伸……手心向上……预备式完成后,就是第一式了,先吸气,后吐气。吸气时脚根提起,小腹鼓起,腹部展开……” 这些都是习练的把式! 洛叶听了一会儿,打断道:“姐,这上面有没有写《回春功》修炼有成后,身体会出现什么变化?” “变化吗?我看看啊。”洛楠竹又翻了翻,接着,就说道:“有的,这上面写了,若是《回春功》能入门,便可以开启【命宫】。” ……又是命宫? 这是洛叶第二次听到这个词了。 “然后呢?” “然后,如果能持续修行,身体将如松柏柳树般具备极强的柔韧性,若是修炼到大成,甚至还可以‘焕发新生’。” ……身体如松柏柳树般柔韧,焕发新生?! 洛叶的心猛的一颤。 ****** 武王府。 因为正值槐树的花期,园中的两棵老魁树上挂满了串串晶莹的雪白。 又恰巧被过路的夜风不小心吹落了些许,飘飘洒洒的落在地上,便有了“小风慢落鹅黄雪,看到槐花一寸深”的景致。 只是,唐凌儿却没有赏景的心情。 一袭红裙的她,赤着脚丫子踩在雪白的花瓣上,嘴唇轻咬,目光死死的盯在面前的白裙剑侍。 “来!” “郡主,小心了!” 一道凛冽的寒光猛的袭来。 唐凌儿微微错步,在寒光擦肩而过的一瞬间,猛的一掌拍出,正好将寒光震碎。 以掌击剑。 结果持剑者却往后退了两步。 而唐凌儿依旧不罢手,又往前轻轻一跃,再次一掌拍出。 “嗡!” 寒光猛的大亮。 半空中出现一张银色的剑网。 唐凌儿被罩在剑网中,两只玉手不断的左右击打,“嘭嘭嘭”的响声不绝,片刻间便在剑网中撕出一道口子。 剑侍的脸上明显露出些许诧异,眼看着唐凌儿不断欺近,只能又往后退出两步,手中长剑亦是由攻转守,横于胸前。 而唐凌儿则是轻轻一跃,全力一掌拍在长剑的剑刃上。 “嘭!” 长剑震动。 剑侍双脚在地上连点数下,飘飞到了远处。 再低头往剑刃上一看,酷暑的时节,刃上竟已染了点点寒霜。 “咦?郡主的《寒玉功》又进步了呢?”剑侍眼睛一亮:“以郡主今时的修为,太华京中的同龄人里怕是没了敌手。” “这是当然的,郡主天赋卓绝,五岁便开了【命宫】,太华京中本就找不出第二人,再加上修炼又刻苦,同龄人中哪有对手?” 不远处另一名白裙剑侍走了过来:“待到王爷回了京,知道郡主已破了第二境,怕是要高兴坏了吧?” 修为进境,两名剑侍都是不吝夸赞。 但唐凌儿的脸上却没有开心的样子,反而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断的用两只脚丫子踢着地上的花瓣。 “修为再厉害,不能在外展露,又有什么用?” “……” 两名剑侍对视一眼,都是不敢作声。 唐凌儿自己发泄了一会儿后,又从地上站了起来:“你们说我救了洛四郎,他为什么却躲着不见我,我明明好心要帮他报仇的。” “或许,是那洛四郎并不知郡主去寻他呢?” “不会的!”唐凌儿摇了摇头:“我在伯爵府门前喊的,他怎么可能没听到?” “这倒也是,不过,京中名门贵族良多,那洛四郎似乎并无出彩,郡主……为何一定要寻他呢?”两名剑侍有些不解。 “因为他在学堂总被人欺负啊。”唐凌儿一脸理所当然。 “竟是如此?”两名剑侍恍然大悟:“郡主是在可怜那洛四郎,想要保护他吗?” “对啊,父王不让我在外展露修为,我就问父王,如何才能动手?父王说若是遇上你想保护的人受到欺负,就可以动手了,所以,我需要找一个总被欺负的人保护起来,这样我就可以经常动手了。” “……”剑侍。 “茶楼的说书人不也常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吗?他成了我的人,我就会保护他,他又不吃亏。”唐凌儿说完,又看向两名剑侍:“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是的,郡主!”两名剑侍互视一眼,认真点头。 “哼,想躲着不见我,让我白白救他一命,这个洛四郎太狡猾了。”唐凌儿捏紧了拳头:“我是不会放过他的!” 第4章 谋士以身入局 …… 三日过去。 这三日来,洛叶每日都在观看《回春功》中的图画,看得越多体会越发深刻。 至此,他已基本确认,他的体内种下了一颗种子。 按照洛楠竹的说法,《回春功》修炼有成,就是‘种子发芽’之时,他的【命宫】就会开启。 虽然还不知道【命宫】开启后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变化,但既然确定了自己是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洛叶对于武道一途便有了期待。 天刚蒙蒙亮就起床洗漱,准备继续观想修炼。 作为伯爵府嫡子,他的房中一共有两名贴身侍婢,分成早晚侍候。 今日早间服伺的是‘初夏’,年龄比迎春还要小一些,只有十岁。 而且,和迎春的秀丽不一样,初夏是典型的娃娃脸,再恰巧生了一双桃花眼,笑起来时眼睛就如两道弯弯的月牙,极是可爱。 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一下。 唯一的问题是,有些贪吃。 在给洛叶换好了衣棠后,初夏便端了一个食盒过来。 “少爷,这是厨房新制的陈皮饼子,甘甜中带了桔香,奴婢一共拿了五……噢,四块,又添了一碗菇汤,少爷快趁热吃了。” 一边说着,一边将点心和菇汤,摆到了八仙桌上。 然后,又问:“少爷要唤芸娘吗?” “唔,不用了。”洛叶已经连喝了三天奶,不想再喝,将口中含的漱口水吐了后,就说道:“初夏怎知这陈皮饼子的味道?” “呃……” “难道,是先偷吃了?” “没,没……” “偷个饼子不算什么,但若是欺瞒,那可是要受罚的。”洛叶嘴角微扬。 “少爷别罚我,奴婢确实偷吃了一块。” 兰画芷对洛叶极温柔,但治家其实极严。 小丫环被吓到了,立即老实交待:“奴婢是看少爷平日里都只吃得三块,想着留四块是够的,求少爷饶了奴婢这一次。” 此时的小丫环身体蜷缩着如同一只小猫,脑袋低垂在胸前,脸儿和胸前一样雪白。 洛叶继续板着脸:“主人都未吃,你倒是先偷了一块,这还了得,把头抬起来!” “少爷……” “张嘴。” “啊……唔!” 小嘴刚张开,便被一块热腾腾的饼子塞满,初夏的小脸儿鼓起,神情慌乱。 洛叶忍不住在初夏的小脸上捏了一把:“罚你再吃一块,不过,以后若想吃就不能再偷了,拿多几块来一起吃便好,明白了吗?” “唔……是,少爷。”初夏由惊转喜,咀嚼着陈皮饼子,一脸幸福。 少爷真好! …… 世家贵族,有人爱遛鸟,有人爱蛐蛐,洛叶不一样,独爱逗丫环。 三块陈皮饼子就着香浓的蘑菇汤喝下了肚子,无论是心里还是肚里都是暖洋洋的。 吃饱喝足,洛叶就牵着初夏出了门,到小院中寻了一条向阳的长石凳,一边翻看《回春功》,一边躺板板。 只是,还没有躺多久,就看到三哥洛西望从另一处院子里走了过来。 关了三天禁闭,这位好人哥哥终于重获了自由,不过,表情看起来却有些郁闷,仿佛丢了东西一样。 洛叶收起了《回春功》,向洛西望打招呼:“三哥怎么魂不守舍的,丢东西了吗?” “没……没有。”洛西望摇了摇头:“四弟还是这般的勤奋,起得这么早,又在温书吧?” “在习武呢。”洛叶实话实说。 “习武?”洛西望看着躺在石凳上的洛叶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习武好啊,正好三哥在武道一途上也有些心得,过几日我教你几招。” “多谢三哥。” “嗯,那你继续躺着习武,我先出门了。” “好的。” 三哥确实是个好人。 上次见面说要教他游泳,这次见面又说要教他几招。 有哥如此,弟复何求? 洛叶再次拿出《回春功》翻看。 一边看,一边感受着其中的变化,他隐隐有一种感觉,【命宫】开启大抵就在这几日了。 记得二姐洛楠竹曾说过,右相府的李九郎自幼习武,十岁便开了命宫,已称得上厉害。 而自己如今只有八岁? 该称什么?天才? 正想着,一旁侍候的初夏就小声的说道:“少爷今日估摸着也是要出门的。” “噢?为何?”洛叶不解。 “听海棠姐姐说,老爷三日前便让石总管去了外面的庄子,昨日晚间石总管已经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少年。” “少年?” “其实是给少爷新找的书童,奴婢想着少爷既有了新书童,今日自然要去学堂了。”初夏说出了自己的分析。 ……阿爹竟然在给我挑新书童? 海棠是兰画芷的侍婢,她说的话应该不会有假。 不过,问题在于,洛叶知道洛清河这三日来,其实并没有因为被罢官而闲下来,反而比以前更忙碌了。 单他看到的,就有至少四波人前来府中拜会,堪称络绎不绝。 虽然不知道这些人是何官职,但隐约还是能听到了一些“我等皆忠正之士”“如何能见奸相误国”之类的豪言壮语。 ‘清党’无疑了! 再腐败的朝廷也一定会有清党! 这帮人或许被排挤在实权之外,可在民间却多少有些声望,特别是在读书人的眼中,那都是当官的楷模。 洛叶起初是有些意外的,毕竟按照常理,得罪了右相的伯爵府应该门可罗雀才对。 可后来看到越来越多的人来拜访,他渐渐就有了明悟。 一向自诩清流,从不结党的洛清河,很可能已成了清党之首! ……谋士以身入局,举棋胜天半子吗? 很显然,洛清河是深知大景朝堂的腐败,知道如此下去,大景必亡。 故而,借‘直谏之举’让自己被罢官,由此激起‘清流’义愤,凝聚大景最后的忠正之士,要跟李宣辅来个鱼死网破了。 若胜,洛清河便能凭着此功青云直上,一改朝堂景象。 若败,那就是大景国运已逝,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单论计划本身是不错,可实际呢? 太难了啊! 历朝历代的政治斗争永远都只会遵循一个道理——胜利唯有实力者得之! 正义有时候是真的会迟到! 洛叶原本以为洛清河得罪李宣辅,最多就是被抄家,命总归是能保住。 可现在这样集党而上,怕是真要家破人亡,祸及三族了! 而且,最致命的是,他还无法反驳洛河清的做法。 毕竟,从洛清河的角度看问题,眼看着大景将亡,什么都不做,那才是真的没脸见祖宗。 此时的洛清河明显已成了一个博命的赌徒,他不止是要留清名于后世,更要挽大景三百年的基业。 别说是八岁的洛叶了,便是洛东来都拦不住。 …… 暴风将至啊! 既然拦不住,那就只能迎难而上。 洛叶不知道伯爵府还能撑多久,但想到洛清河在这种时候,竟然还能派人给他这个不可能科举的病人找书童,他就不可能置身事外。 更何况,他本来也跑不掉! 正想着…… 初夏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维。 “少爷,海棠姐姐来了。” “嗯?” 洛叶扭头一看,发现院门口处果然进来了一个穿着水蓝襦裙的少女。 少女的发髻上插着一支银钗,玲珑的身姿轻轻摇动,胸前的绿色束带略显紧绷,相貌虽算不得惊艳,却也称得上不俗。 正是海棠。 作为兰画芷的贴身侍婢,海棠的身上自带了一种干练的‘大婢’气场。 一走过来,便向着洛叶微微一福道:“海棠,见过四少爷。” “海棠姐姐,是来寻我的?”洛叶点了点头,虽然海棠没有自称奴婢,但对他的态度却是恭敬的。 “嗯,夫人让海棠来侍候四少爷洗漱,没想到四少爷已经自己早起了,不知四少爷身子可好些了?” “应该是无碍了。” “既如此,便该去学堂了。”海棠说完,目光转向初夏:“初夏,去房中将少爷的书本收拾了,带到府门口等着。” 初夏不敢迟疑,应了一声“好”,就转身离去。 洛叶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 虽然,他知道到了学堂少不得又要起冲突。 可这种事情,避无可避,除非他一辈子窝在伯爵府,可如今的伯爵府能让他窝一辈子吗? 既然没有选择,还不如吹尽狂沙始到金。 干就完了! 海棠看洛叶没有说话,还以为洛叶又和以往一样,不想去上学,正想开导两句,突然就发现洛叶脸上的表情竟是极坚毅的? 可再看第二眼,发现又恢复如初。 “海棠姐姐,我们走吧。” “好……好。” 海棠回过神来,走到洛叶的面前,将洛叶从石凳上扶起。 又用手整理了一下洛叶衣裳上的褶皱。 接着,才再次说道:“四少爷身子刚好些,如今虽是盛夏,可早露的寒气还是有的,以后再躺时要先铺上暖垫,知道吗?” “好。” “初夏这丫头还是比不得迎春细心,该罚。” “不怪初夏,是我说不用的。” “四少爷实在太过心善了,您是主子,要知道主仆有别的道理,若是太过纵容包庇,失去了威严,反而不好。” “可海棠姐姐也是仆吧?” “是……”海棠再次愣了一下,接着才回道:“海棠也是仆,若是海棠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四少爷也是可以罚的。” “海棠姐姐做得很好的,阿娘昨日还在我面前夸你呢。”洛叶微微一笑。 “真的吗?呵呵,四少爷,我们走吧。”海棠松出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柔弱的洛叶,今日竟让她感觉有些‘压力’,但她终究是没有多想,牵着洛叶向着前院走去。 走了一半,才想起还有一件事忘了说了,于是,又道:“武王府的小郡主最近又来了三回,大前天来了两回,前天来了一回,昨日倒是没见来了。” ……昨日没来?那今日应该也不会来吧? 洛叶心中思索的同时,又感觉有些不对:“唐凌儿来寻我,为何没人通报?上一次是我昏迷,后面我已醒了,伯爵府没道理将一个郡主挡在门外吧?” “四少爷竟能想到这一点?”海棠再次诧异,随即解释道:“夫人确实请过,但那小郡主不愿进府,还说在‘伯爵府内,不太方便’,问她来找四少爷到底何事,是否需要通报,她也说不用,就只问‘四少爷何时上学’。” “……”洛叶。 伯爵府内,不太方便? 什么意思? 第5章 这样一来,就会动手了 “海棠是想着今日四少爷既然要上学,很可能要碰上小郡主,便将这事说了,不过,四少爷应该知道武王府的特殊……” 虽然,海棠没有再说下去。 但洛叶心里却已经知道海棠想说什么了。 武王府在大景的地位确实极为特殊。 事实上,大景的武力值比洛叶另一世记忆里的任何历史王朝都要高,说是宗门林立,强者如云都算是偏颇的。 江湖势力过强,想要节制就不能纯粹强压了。 大景采取的是‘共生共存’的政策。 军队主要用来戍边,地方治理上则是让衙门和宗门共治,以此分一些利益出去,宗门自然就甘于俯首。 可再俯首也就是‘听调不听宣’,所以,为了监管宗门势力,避免以武犯禁的事情发生,大景又设立了——天枢院。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天枢院就相当于朝廷和江湖之间的桥梁,重要程度不言而喻,故而历代天枢院的掌院都由皇家出任。 而如今的天枢院掌院便是唐凌儿的父亲,武王‘唐易堂’,或者说也只有天枢院的掌院,才能得到武王的封号! …… 想到武王唐易堂,洛叶的脑海中莫名闪过一个念头,可问题是历代天枢院掌院都是‘孤臣’,而且,大多时候是不插手朝政的。 即便抛了这层关系,他又以什么理由向武王求救? 说自己和唐凌儿有一腿? 呵,腿直接给你打断! …… 暂时不去想唐凌儿的事情。 到了前院,洛叶就见到了他的新书童。 一个皮肤有些黝黑,头上束着纶巾,年龄大概十二岁的少年。 看身上的缎子布蓝色短衫,质地还不错,脚上的布靴底儿也是挺厚,应该是新做的。 而在少年身侧,则站着管家石良。 “四少爷好。”石良一见到洛叶便迎了上来:“老爷和夫人正在厅堂会客,老奴来送四少爷上学。” 说完,向少年使了个眼色:“这是‘全椿’,还不来见过少爷?” “全椿见过少爷!”全椿立即上前,又朝着洛叶旁边的海棠问候道:“也见过海棠姑娘。” “嗯。”海棠略微点了一下头。 洛叶同样“嗯”了一声。 他发现全椿虽然有些黝黑,但相貌其实还算俊朗,浓眉大眼,鼻梁高挺,肌肉相当的健硕,犹如一只小黑豹。 石良等全椿行完了礼后,又继续说道:“全椿是青柏庄全管事的儿子,从小在庄子里长大,还算得机灵,以后便让他陪着四少爷读书吧。” “好。”洛叶没有反对。 听到洛叶同意,石良松出一口气,又向全椿交待:“四少爷能看中你,这是你的福气,以后便跟在四少爷身边,一切听四少爷的吩咐,明白了吗?” “明白!”全椿用力点了点头,显得很高兴:“全椿一定不辜负老爷和夫人的信任,以后尽心竭力侍候少爷读书。” “嗯,记住你说的话。” “是!” 答完了话,全椿就站到了洛叶的身侧。 又恭敬的问道:“少爷,您的书本在何处?全椿去给您拿。” “不用了。”一旁的海棠再次开口道:“我已让初夏拿了书本在门口等着,你跟着我们一起过去就行。” “好。” …… 有海棠在,石良没有再多待,很快施礼离开。 海棠便带着洛叶和全椿,向府门口的方向走去。 昌平伯爵府是六进的院子,前院住的基本都是下人,全椿便住在这里。 到了府门口。 初夏已经抱了一个羊皮书袋在那等着了。 全椿确实很机灵,一看到初夏就跑过去将羊皮书袋接了背在身上。 初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问道:“你就是少爷的新书童?” “是的,我叫全椿。” “我叫初夏,是少爷房内的侍婢,你虽是书童,却也不能随意进入少爷的卧房,只有我和迎春姐唤你时,你才可进去,知道吗?”初夏拿出‘老人’的姿态。 “知道。”全椿显得很乖巧。 “还有,少爷在劲草学堂读书,你可莫要走错了路。” “放心,昨日石总管已让人带我去过,我自己又走了两回,已认得路了。”全椿拍着胸口保证。 “那便好。”初夏点了点头,又说道:“少爷的病刚刚好,这天气又炎热,路上要注意给少爷喝些水,另外……” 又吧啦吧啦的交待了一番。 洛叶留意到,在初夏交待事情之时,全椿也拿了一张粗黄纸和一支炭笔出来。 竟然是识字的? 而且,看起来识得还不少。 不过,因为自身是个“半瞎”,虽然能辩字,却不能久视,所以洛叶也没有细看,只大概看到初夏刚说完,全椿就收了笔,显然是将交待的事情全部记下了。 天色已经不早。 海棠看初夏将该交待的都交待了,便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令人开了侧门。 终于出了府。 洛叶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 确定并没有躲在墙角窥视的身影,心里略微松出一口气。 …… 劲草学堂建在‘安平坊’的一座小山上,山上风景极好,有一片竹林,还栽了菊花和剑兰。 山下则是一片荷塘,中间填出一条可通马车的石子路,又建了一座石拱桥,是通往学堂的必经之路。 走了约莫两刻钟,就来到荷塘前,又登上石拱桥,洛叶看着荷塘中漂浮的荷叶,心中多少有些感概。 “少爷,喝口水吧。” “好。” 既来之,则安之。 洛叶也没有太过矫情,接过全椿递过来的清水喝了一口。 而他不知道的是…… 就在他刚刚路过的荷塘前。 一个穿着绣花小衣的少女,正藏身在一片荷叶下,静静的看着他。 “哼,果然是故意在躲我,想让我白白救他一命?太狡猾了,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的。”唐凌儿轻轻冷哼。 昨日她没去伯爵府,今日洛叶就来上学了。 这总不能是巧合吧? 一旁的白裙剑侍显然有些无奈:“郡主想要怎么做?如今的昌平伯爵府虽不如以往昌盛,可祖上终究是出过太子师的,也算是清流中的代表,若是用武力……” 唐凌儿明白剑侍的意思,打断道:“放心,我不会用武力强逼的,而且,父王也说过,要真正让一个人归心,光凭武力是不够的。” “郡主的意思是……以德服人?” “没错,我准备悄悄跟在他身后,等到有人欺负他的时候,我就出手保护他!到时候他看到我为他出头,明白我是真的对他好,就不会再躲我了。” “可郡主还要去听学,若是耽误太久时间,怕是要被‘卓先生’责罚吧?” “呵,不会太久的。”唐凌儿自信的一笑:“你不懂洛叶,他在学堂里一天要被欺负好几回,不会耽误听学的。” “但距离开课只有一刻多钟了……” “你看,来了!” “(⊙.⊙)” 剑侍的目光,顺着唐凌儿手指的方向看去。 果然就看到一个穿着绿缎袖装的少年带着一个灰衣书童,也正好到了石桥下。 她随侍唐凌儿多年,劲草学堂中的世家子弟自然是认识的。 如果她记得不错,少年名叫宗竖。 父亲是现任的吏部侍郎。 不久前,昌平伯洛清河在朝堂上直谏李宣辅时,便是宗竖的父亲第一个带头跳出来的。 那么,两人自然不可能是朋友。 ……来的还真的挺快! 只是,两人真的会在此时动手吗? 剑侍说出了疑虑:“学堂再有一刻多钟就开课了,即使宗竖路过骂上两句,洛叶应该也选择忍耐,只要宗竖不直接动手,郡主跳出去‘保护’的意义就不大吧?” “是的,所以我早有准备。”唐凌儿嘴角一扬。 准备? 剑侍刚准备再问。 一颗石子便嗖的一下从眼前划过,然后,正巧打在了宗竖的脑门上。 “啪!” “哎哟,谁打我!” 石桥下,宗竖发出一声惊呼。 剑侍的表情一滞。 唐凌儿则是笑靥如花:“这样一来,宗竖就会动手了。” 第6章 原来是你个老六 …… 洛叶听到了身后传来的惊呼声。 回头一看,发现是宗竖正带着一个书童过来。 他隐隐记得,四日前李十三郎带人围住他时,宗竖亦在其中,而在朝堂上参洛清河‘政令不清、吏治不严’的,亦有其父一份。 两父子一个是右相党羽,一个是李十三郎的狗腿,也算是‘子承父业’了。 “洛叶,你竟然敢打我?!” “???”洛叶。 “怎么?看你的样子还不想承认吗?这里就只有你我两个人!”宗竖相当肯定:“你敢说不是你吗?” “错。”洛叶摇了摇头。 “什……什么?” “这里明明还有你和我的书童,岂能说只有你我两个人?难道在你眼中,你的书童不是人?” “……” 宗竖愣了一下,看向身侧的灰衣书童。 灰衣书童立即就低下了头。 而全椿则是眼睛一亮,觉得洛叶说的极有道理。 “哼,书童不过是奴仆而已。”宗竖回过神来,目光看向全椿说道:“你是想说打我的是你的书童吗?” 这话明显若有所指,带着一丝戏虐。 但全椿却已看向洛叶,眼神中大有愿意背锅的意思。 ……傻?这是在给你下套呢。 洛叶再次摇头:“我有这样说吗?” 这个世界等阶森严。 书童只是贱藉,一个书童若是无故袭击一名世家子弟,按照大景律法,那是要下狱的,即便这个书童是洛府的,也是很难保住。 当然,如果是忠仆护主,那又是另一回事。 “那就是你打的!”宗竖见洛叶没上当,也就不装了,摸着鼓包的脑门开始发狠:“看来你是觉得上次给你教训还不够,想再到荷塘里去洗个澡?” “上次是你踢的我?”洛叶眉头一皱。 “哈哈,没错!”宗竖有些得意:“可笑你二姐居然跑去相府闹事,还有你那个三哥,竟然跑去和李九郎打架,哈哈哈,你们昌平伯爵府还真是不自量力!” ……原来是你个老六把我踢下荷塘! “所以,你是想打架了?”洛叶语气微变。 “咦?”宗竖有些诧异。 毕竟,洛叶在学堂中向来软弱,何曾有这样的胆子,敢这样说话? 不过,他并不会被吓到:“呵,当然,你竟然敢打我,我今天非给你一点颜色看看!” “打架没问题,只是马上就要上课了,如果我们现在打起来,怕是要受到责罚。”洛叶看了一眼天色道:“你不怕被先生责罚吗?” “这……”宗竖听到这里,似乎也有些犹豫。 “不如我们比跑步如何?从这里跑到学堂,看谁能先到,若是你先到了,我就任由你打,这样也不会影响上课了。”洛叶提出了建议。 “这主意,倒是不错!”宗竖眼睛一亮:“那就按你说的,若是你能比我跑的快,刚才的事情我便算了。” ……算了?你踢我进荷塘的事情,可没这么容易算了。 洛叶心中冷笑。 但表面还是保持着平静。 眼前这货其实还算是聪明的,知道即便输了也不说便任由你打的话。 只是,八岁的智商,终究是有限。 洛叶心念一动,又继续说道:“我前几日刚生了病,如今病才刚刚好,为了公平起见,我要站到你的前面!” “那怎么行?”宗竖自然不干,反而说道:“是你打的我,如今是我占了理,我能同意和你比就算给你脸了,你得站到我后面!” “站到你后面?那我怎么可能比得过你呢?”洛叶马上拒绝。 “哼,少啰嗦,你要是不同意,我就算拼着被先生责罚,也要狠狠的揍你一顿!” “这样啊?那好……好吧,你可以到站到我前面,不过,什么时候开始得由我来喊。”洛叶软了下来。 “呵,这还差不多!”宗竖笑了,果然是个没用的东西,可笑他刚才还误以为洛叶敢于挑衅他的威严。 结果,还是那副软弱怂包的模样。 至于谁喊开始? 不都一样! …… 荷塘前。 唐凌儿被气得直跺脚。 宗竖都承认上次是他踢了洛叶,结果,洛叶竟然还在忍气吞声。 “这个洛四郎实在太软弱了,而且,比试跑步就算了,居然还让宗竖站到了前面,他怎么可能比得过?” “……”剑侍沉默。 “不行,我得去帮帮他。”唐凌儿迈步向前。 “可宗竖并没有动手打洛四郎,不如等他们比完,郡主再出面帮洛四郎说说话?” “等他们比完,洛叶就输了,既然是开了比试,那就是愿赌服输,任着打的,我又岂能插手?”唐凌儿显然是懂规矩的。 “但现在这种情况,郡主要如何帮他呢?” “我自有办法,你且等在此处。” “……” 趁着两人准备比试的时间,唐凌儿向着两人靠近。 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在两人开始比试之前,她装成正巧路过,然后,一个“不小心”将宗竖踢下荷塘。 如此一来,洛叶自然就可以跑赢了。 而且,也不会坏规矩。 毕竟,踢人的是她唐凌儿,跟洛叶无关。 这是一个意外! 任何比试都有意外发生。 你不能因为出现意外就不认比试的结果,就像你去战场上送粮,恰巧下了一场雨,延误了送粮的时间,你就无罪吗? 当然,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 一报还一报! 她要帮洛叶报一脚之仇。 ……没用的洛四郎,看来只能本郡主帮你报仇了,不过,你以后可要知恩图报,乖乖当我的人,不能再躲着我了! 唐凌儿嘴角微扬。 …… 石拱桥上。 洛叶和宗竖已经站定。 宗竖在前,洛叶在后,两个书童则是站在一旁。 全椿有些担心:“少爷,您的病才刚刚好,还是别比了吧。” “一个书童也敢管主家的事情?”宗竖瞪了全椿一眼:“伯爵府的下人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这还是书香门庭吗?” “……”全椿。 “不用担心,全椿你只需将他的书童看住就行。”洛叶朝着全椿吩咐道:“别让他的书童打扰到我们,知道了吗?” “是!”全椿点了点头。 立即将灰衣书童拦在了身后。 宗竖则是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开什么玩笑,我跟你比试,还需要书童帮忙吗?” 说完就对着自己的书童吩咐道:“不要打扰我和洛叶的比试。” “是,少爷。”灰衣书童点了点头,退到了一旁。 宗竖觉得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就撅起了屁股,作出一个准备起跑的姿势,同时又喊道:“我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 ……呵,我也准备好了。 洛叶看着宗竖撅起的屁股,嘴角露出冷笑。 而“恰巧”路过的唐凌儿,此时也同样准备妥当。 全椿倒是看到了唐凌儿,不过,他此时的任务是拦住灰衣书童,而且,他也不认识唐凌儿,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五!” “四!” “三!” 洛叶开始数数。 唐凌儿没等数完,便毫不犹豫的就跳了起来。 一个飞跃,向着宗竖的屁股一脚踢了出去。 主打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 只不过,在她飞踢出去的同时,却发现…… 洛叶已经先她一步,抬起了脚! “!!!”唐凌儿。 可怜宗竖还在等着洛叶数到‘一’后就开跑。 结果,‘一’还没有听到,便感觉屁股上传来了一股大力,撅起屁股的姿势,可挡不住这势大力沉的一脚。 没有任何意外的,就向着荷塘里一头裁了下去。 ……就这智商,也配跟我洛某人斗?我踹不死你! 洛叶这一脚踹得相当的稳健,而且,非常的贴实,可以说是使足了力气,根本没给宗竖反应的时间。 “啊!” 半空中传来一声惨叫。 同时,在宗竖的身后,一道明显刹不住车的身影紧紧相随,带着一抹五彩缤纷的斑斓,如雨后划过天际的彩虹一般“唰”的飞了过去。 “扑通!” “扑通!” 两个水花在荷塘中绽放,溅起大片的淤泥。 洛叶被吓了一跳:“咦?什么东西飞过去了?” (新书需要追读数据,大家别养哇,每天点一下最新章节都好哟!) 第7章 君子养心,莫善于诚 “少爷!” 灰衣书童大惊,想要跳下荷塘。 但机灵的全椿却一下将灰衣书童拦下:“干什么?你们少爷吩咐了,不让你打扰!” “让开,卑鄙小人,竟敢偷袭,我跟你们拼了!” “好胆,敢骂我家少爷?!看拳!” 全椿一听对方要拼命,立即先下手为强,对着灰衣书童的脸就是一拳。 灰衣书童被打懵了,发出一声“啊尼玛”的惨叫,捂着脸跪在地上。 ……这个全椿,确实忠勇啊。 洛叶对于全椿的表现还是满意的,大家都是贱藉,打便打了。 只是,刚才飞过去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郡主!” 呃?什么郡主?! 哗啦! 荷塘里,一个脑袋正好在此时钻了出来。 小小的脸儿上沾满了淤泥,晶莹的水滴不断从发髻上滴落。 一个湿身少女? 这莫名的熟悉感,让洛叶突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难道,刚才飞过去的,是唐凌儿? 还未及多想,便看到一袭白裙从荷塘前,向着石桥飘身而来。 素素白衣,灵动飞舞,莲莲玉足,翩若惊鸿。 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白裙女子。 虽然手中无剑,却身如剑影,仿佛一道划过天际的流光,踩踏着荷塘中碧绿的荷叶,嗖然间便已到了近前。 ……三哥,快来看,这里有个‘铁掌水上漂’! 另一世只在武侠电影中才见过的画面,如今却出现在了眼前,洛叶错愕的同时,心中又升起了一些遐想。 不知何时,自己才能有这样的轻功? 真到了那时,高低也要来飘一飘! 而白裙女子显然是没时间关注洛叶,一到石桥,便又纵身跃入塘中。 “扑通!” 水花溅起。 呵,又湿一个? ****** 大景的童生试分为‘贴经’‘诗赋’和‘策论’。 通过县试、府试两关便可称童生,若再通过院试就可得秀才功名,进入到书院或国子监学习。 因为劲草学堂内学生已过百人,又有童生在内,也就有了‘分层教学’的概念,由堂内的三位先生分开教习。 比如:盛世贤讲的便多是基础,学生年龄也以五六七岁居多,而梅红月的学生则集中在八岁到十岁,大多是过了县试,府试未过的学生,其中便包括了宗竖和李十三郎。 不过,年龄从来都不是衡量学业的唯一标准。 毕竟,任何时代都不缺‘尖子生’,唐凌儿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虽然唐凌儿只有八岁,却已在今年四月过了府试,成了一名童生,如今正跟着名气最盛的卓惟安学习。 至于,洛叶…… 自然是在盛世贤的堂内听课。 …… 劲草学堂,后山竹林。 一身灰布儒衣的卓惟安正静静的看着山风吹动竹枝,聆听着竹叶发出的沙沙的声,神情庄重而平静。 “卓兄每日晨起便在此观竹,可观出了什么?” 一个声音由远及近。 卓惟安睁开眼睛,望向已到了面前的梅红月。 作为劲草学堂中唯一的女先生,梅红月的漂亮虽谈不上惊艳,但气质却是相当出众的,身着青襦裙,腰系绣花带,头上一枝碧玉簪斜插着挽起秀发,贵气中又显出几分脱俗。 “是梅先生来了。”卓惟安微笑施礼:“我只是习惯性的早起,便四处看看,倒是没看出些什么。” “呵,卓兄八年来风雨无阻,又何必瞒我?”梅红月略有幽怨:“八年了,难道卓兄竟还放不下?” “我与梅先生不同,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既见了炼狱,出仕之心便早已死了。” “可是,卓兄满腹经论,如今再……” “看时辰,要开课了。”卓惟安再次笑了笑:“梅先生一起走吧。” “唉……” 山间的空气是极好的。 梅红月看着卓惟安鬓角的霜白,又不由自主的轻叹出一口气,跟了上去。 曾经的卓惟安,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二十三岁便高中状元,二十五岁出任‘太子洗马’、三十岁任‘少詹太常’官至正四品,真可谓是才气峥嵘早断鳌,诗豪不独酒中豪。 但一场【巫嗣之难】却让他再没了往日的心气,年纪轻轻便辞了官,当了一名教习先生,而且,一当就是八年。 可惜,可叹! 梅红月终是没有再劝,毕竟,她已劝过太多次。 两人很快就到了书舍前。 随即,就看到一个泥泞的少女,裹着一身浮萍和水草笑着从远处跑来,旁边还跟着一个湿了身的白裙剑侍。 “小……小郡主?”梅红月愣了一下。 卓惟安同样也认出了自己的学生:“唐凌儿?这是怎么回事?难道……” “见过卓先生,梅先生。”白裙剑侍率先开口:“郡主不小心掉进了荷塘,我先带郡主去换了衣裳,再来与两位先生赔罪。” “好好好,赶紧去,怎么如此不小心。”卓惟安点了点头,对于这位乖巧懂事的小郡主,他还是极喜爱的。 只是,他有些奇怪。 掉荷塘里,有何开心的? 正想着…… 远处又跌跌撞撞的跑来两人。 其中一人额头带血,同样是泥里捞出的,后面还跟着一个灰衣书童,看起来狼狈不堪。 什么情况? 卓惟安心下疑惑。 而梅红月此时已经开口道:“宗竖,你也掉荷塘里了?” “不是我掉荷塘里了,是洛叶,是洛叶将我踢下荷塘的!”宗竖一看到梅红月,脸上的委屈便再也控制不住。 事实上,刚被白裙剑侍救上来的时候,他就要与洛叶拼命的。 可洛叶却根本不等他上岸,直接就跑了。 而且,一边跑还一边喊着:“宗竖你输了,我会比你先到学堂,你说过只要跑得比我慢,今日之事便算了的,可别耍赖!” 耍赖? 这是耍赖的事儿吗?! 好气啊! 宗竖的嘴都快气歪了,拔腿就追。 结果,因为脚上裹满了淤泥,一路上裁了好几个大跟头,额头都磕出了血。 最主要的是,唐凌儿还跑过来凑了个热闹,说也要和他比一比,然后,就轻轻松松的把他给超过了。 双重打击啊! 自小锦衣玉食的宗竖,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 “什么?” 梅红月显然是有些不信的:“莫要胡说,洛叶怎么会用石子丢你家少爷,还故意将你家少爷踹下荷塘呢?” “梅……梅先生,你不信我?!”宗竖瞪大了眼睛,他遭受到了第三重打击:“我可是您的学生啊?” “……” 梅红月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正是因为宗竖是她的学生,她才不信。 毕竟,宗竖在学堂里撒的谎并不少,而洛叶在劲草学堂内则是出了名的柔弱好欺负。 若是换一个说法,说宗竖将洛叶踢下了荷塘,她肯定是信的。 但要说洛叶主动挑衅宗竖,还偷袭将宗竖踢下荷塘,却怎么看都有些古怪。 “君子养心,莫善于诚。”梅红月的语气温婉,悉心教导:“宗竖你平日里虽也有些胡闹行径,却也该知道撒谎非君子所为的道理。” “我……我没有撒谎!真的,真的是洛叶将我踢下荷塘的。”宗竖急了,同时将灰衣书童拉了过来:“梅先生,你看阿胜的脸,这也是被洛叶的书童打的!” 阿胜,是灰衣书童的名字。 梅红月看向阿胜,这时才发现阿胜的模样确实像是被打的样子:“莫非,真有此事?” “是真的!”阿胜马上说道:“少爷所言,句句属实,还请梅先生为少爷做主,老爷若知此事,定会感念梅先生的。” 能被挑为宗竖的书童,阿胜在府中也是耳濡目染了一些东西的。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 此事,他会禀告给老爷。 便是如今的现任吏部侍郎——宗汇史。 若是梅红月能帮宗竖讨回公道,那侍郎府自然会记得梅红月的好,若是梅红月不愿相帮,侍郎府也会自己出面。 梅红月听到这里,沉思了一下,又看了看一旁沉默不言的卓惟安。 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吧,宗竖你先去将衣裳换了,我与卓先生自会去找洛叶询问此事的缘由。” 想到宗竖的父亲…… 梅红月觉得或许可以借这个机会,将卓惟安一起带上。 “不,我不换衣服,这身衣服就是证据!”宗竖咬着牙:“我要与两位先生一起过去,亲眼看着洛叶被罚!” “早间风寒,若是不换衣裳,恐会着凉……” “我不怕!” “既如此,走吧。” 第8章 你是不是编不下去了 …… 劲草学堂的书舍是一个三进的院子。 后院是先生们起居的卧室和书房,中院则是学生们午休和用餐的位置,前院则由三间堂屋组成,以品字形在中间围出一片草坪。 至于院门,则是由青石雕出的鱼跃龙门坊。 上面挂一块牌匾,匾上有草书刻写的‘劲草学堂’四个大字,并留有有上任宰辅太吏昭的宝印,彰显出这间学堂的不凡。 梅红月进入前院时,右间堂屋中已有朗朗读书声。 三间堂屋,正中间居主位的自然属于卓惟安,左间则是她在教习,右间便是盛世贤了。 事实上盛世贤如今已有六十二岁,是三人中年龄最长的,曾在礼部任‘光?少卿’,掌祭祀、朝会、宴乡酒醴膳羞之事,属正五品。 不过,现在已经是荣休故里了,便来了劲草学堂当了一名教习。 起初,卓惟安是准备让盛世贤在中间堂屋教习的,但盛世贤却不愿意,还风趣了一句:“若卓先生执意如此,老夫当回府继续遛鸟。” 很显然这位老先生知道卓惟安的才华更胜于已,于是,就有了如今的格局。 梅红月轻迈莲步走进右间堂屋,看到坐在堂上一身儒衣、两鬓白发的盛世贤后,就轻声说了一声:“打扰盛先生教习了。” 盛世贤正闭眼听着学生们诵读,听到梅红月的话,眼睛也微微睁开:“噢?梅先生有事?” 待看到梅红月后面跟着的一身泥泞的宗竖时,表情才有些诧异:“这是发生了何事?难道是掉荷塘里了吗?” “是洛叶!”宗竖不等梅红月再开口,立即将手指向坐在屋中的洛叶:“是洛叶将我踢下荷塘的!” “什么?竟有此事?”盛世贤显然也有些不信。 “洛叶,你还有脸在那里坐着,还不给我站起来?!”宗竖说着就要向屋中闯去,但是却被一个人影直接拦下。 …… 作为伴读书童。 全椿并不能坐在堂屋中间听学,面前也不会有摆放文房四宝的木桌,但却能在两旁的长木凳上占得一席位置。 眼见宗竖要进来抓人,自然跑出来阻拦。 “你个书童……竟敢拦我?!”宗竖正在气头上,捏着拳头就要打。 “住手。”盛世贤眉头紧皱:“君子一颗仁心,即便受了欺辱,也当以理辩之,岂能妄自动手?” 说完,看向洛叶:“洛叶,你且起身,到院中与梅先生和宗竖将此事辩说清楚。” “他将我踢下荷塘,这是事实,还有何可辩?”宗竖没等洛叶开口,就再次说道,而且,拳头未松,还要往里闯。 “宗竖,不可扰了盛先生上课。”梅红月呵斥了一句。 “哼!”宗竖气得跺脚。 不过,终究还是听了梅红月的话,出了堂屋。 而堂屋中的学童们看到宗竖离开,一个个便都雀跃的站了起来,问洛叶‘是不是真的’,想要听些热闹。 但却被盛世贤喝住:“都坐下,继续温读!” “噢……”学童们表情失落。 “洛叶,你去吧。” “是。” 洛叶起身,目光看向盛世贤。 结果发现盛世贤已再次将眼睛闭上,并没有要出屋的打算。 于是不再多言,带着全椿到了院中。 宗竖早已在院中等得不耐烦,一看到洛叶出来,就又喊道:“洛叶你敢踢我,今日先生们定会狠狠责罚你!” 这话说的信心十足。 梅红月站到了宗竖和洛叶之间,问道:“洛叶,是你将宗竖踢下荷塘的吗?” “确……确实是……是我的错……”洛叶点了点头,表情看起来明显有些害怕:“如果不是我躲了一下,宗竖是不会掉进荷塘的……” “他承认了,梅先生他承认了!快罚他!”宗竖马上又叫了起来。 “宗竖,你先不要急,等我询问清楚。”梅红月听出了洛叶话中的不对:“洛叶,你刚才说躲了一下?” “对……” “你为何要躲?” “我,我不敢说,请两位先生罚我吧,这件事情确实是我的错,两位先生可以将我罚重些,若是罚轻了,放了学……宗竖肯定不会放过我的……”洛叶瑟瑟发抖。 “这……”梅红月看向一旁的卓惟安,见卓惟安依旧沉默,终于还是咬了咬牙道:“洛叶,我与卓先生虽不是你的教习先生,可处事却是公道的,你放心说!” “好,好吧。”洛叶点了点头。 接着,就将事情的‘真相’全部道了出来。 先说自己当时走累了,就和全椿在桥上喝水,然后,宗竖就从后面追了上来,非要说自己打了他。 可自己分明就走在他前面,又岂能打到他呢? 于是,便起了争执。 争执中宗竖就叫他的书童来打自己。 全椿一时情急,作出了忠仆护主的举动,回了宗竖的书童一拳。 宗竖看到书童吃了亏,就发了狠,亲自冲上桥要将自己踢下去。 说到这里,洛叶的表情已是极害怕:“我……我前几日刚落了水,身体还很虚弱,不能再呛水,看到宗竖来踢,我……我就躲了一下,结果没想到害的他落了荷塘……这事确实是我的错,如果我让他踢一脚,他就不会掉荷塘里了……” “你是说,宗竖自己掉荷塘里了?”梅红月有些诧异。 “是。”洛叶点头。 “……”全椿。 这样的谎言,先生们能信吗? “他撒谎!他在撒谎!”宗竖听完,也是急了起来:“是他先用石子砸我,然后,又说要与我比试跑步,还在我背后偷袭,将我踹下荷塘的!” “那……我为什么要用石子砸你呢?”洛叶看向宗竖,细声的问道。 “因为你想报我四日前将你踢下……呃!”宗竖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立即止住。 “我知道你四日前将我踢下荷塘,我还因此而着凉生了病,差点就死掉了,不过,我心里其实并没有怪你,因为,那日是李十三郎带着你们几个人将我围住的,如果你不踢我,李十三郎会怪责你的,所以,你是逼不得已的,对吧?”洛叶回道。 “哼,什么逼不得已,我宗竖会被人逼迫吗?” “那你是故意的?” “当然是故……不,不对,我根本就没有踢你!” “还有,你刚才撒谎说我与你比试跑步,既然是跑步,我们就该站在一起,又怎么从你背后偷袭你呢?”洛叶再次小声的问道。 “那是因为我站在你前面,这才给了你可乘之机。” “可按你刚才说的,我今日是先打了你,便是我挑衅在先,既然如此,那比试跑步的时候,我为什么又会让你站到前面呢?这样我岂不是必输无疑吗?你难道不觉得你这谎话编得不太合理吗?” “因为你天性懦弱,你怕我放学后打……” “你放学后经常打我吗?” “呃!!” “你是不是编不下去了?” “我艹¥%#。”宗竖怒了,捏紧了拳头:“洛叶,你!!!” “别……别打我。”洛叶吓了一跳,立即往梅红月身后一躲。 “我,我没有要打你!”宗竖一愣,看了一眼自己的拳头:“你……你躲什么?!” “对不起,我被你揍过太多次了,我有些害怕,而且,我刚才已经认了错,愿意认罚,你为什么一定要将我赶出学堂呢?” “什么赶出学堂?我什么时候这样说过?!” “你在桥上时说的啊,你说我阿爹得罪了右相,现在被赶出了朝堂,所以,你也要将我从劲草学堂赶出去,这样才是父子团圆,不是吗?” “我……我没有!”宗竖大惊。 “好吧,只要你不让先生们将我赶出学堂,不管什么处罚我都愿意认的。”洛叶弱弱的说道。 “洛叶,你敢冤枉我,我……我根本没有这样说过!!!”宗竖有些急了。 ……哟,这货急了! 洛叶当然不可能放这样的机会,立即在梅红月的背后,朝着宗竖以嘴型无声的吐出了两个字——傻子! “你!!你还敢骂我?!”宗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眼睛一下瞪圆,气急攻心之下,本能的向着洛叶冲了过去:“我今日非教训你不可!” 第9章 唐凌儿就是人证 没有任何疑问的。 宗竖被梅红月给拦了下来。 “住手!”梅红月眉头紧皱。 她确实有心为宗竖作主,可是,她再怎么样都无法容忍宗竖当着她的面打人啊。 再想到洛叶刚才的话,哪有先挑衅,又在跑步时相让的道理呢? 确定不太合理! 最主要的是,洛叶平日里在学堂中一向是懦弱的,别说欺负人了,不被人欺负就不错了。 看来事情确实有可能是洛叶说的那样,宗竖本想欺负洛叶、结果不小心吃了亏,这才跑来告状的。 深吸一口气,梅红月终究还是无法在这种情况下偏袒:“宗竖,你平日里在学堂欺负弱小就罢了,今日怎么还敢当着我和卓先生的面,出手伤人?!” “不,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想教训他一下……啊,不对,我没有想过要伤他……梅先生,我说的都是真的啊,你要相信我啊!”宗竖看着梅红月那责问的目光,解释道:“是洛叶,是他刚才在您背后骂我,是他在骂我啊!” “好了,够了!”梅红语气一变,根本不看背后的洛叶:“宗竖,你可记得我刚才说的,君子养心,莫善于诚。” “我……” “既然是你自己不小心跌进荷塘,又何必把事情推到洛叶的身上,而且,你四日前就将洛叶踢下荷塘一次了,他不止没有怪你,还想着帮你说好话,这样的品德,又怎么会在背后踢你呢?” “梅先生,他真的踢我了,我刚才想教训他,也是因为他刚才真的骂我了……” “还在撒谎?!我就站在这里,洛叶何时骂了你?” “可他……他……梅先生,为什么啊?我是您的学生啊,为什么您不相信我啊?!”宗竖彻底懵逼了。 他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是洛叶将他踢下了荷塘,他为了保留证据,连衣裳都没有换,为什么梅先生却不信他,反而去信洛叶? 再看躲在梅红月背后的洛叶! 在那副无辜且弱不禁风的表情底下,藏着的分明是嘲讽和耻笑。 这一刻,宗竖终于明白过来。 今日发生的一切都是洛叶的预谋。 从主动挑衅用石子打他,再到比试跑步,又让他站到了前面,最后,一脚将他踢下了荷塘。 这一切的一切! 全是套路! 宗竖知道自己上了当,但他还存有最后一丝希望。 那就是学堂内最最负盛名的卓惟安。 “卓先生,我承认四日前确实将他踢下过荷塘,可今日真的是洛叶将我踢下荷塘的,这一切都是他安排好了的,他在向我下套,是他在报复我,卓先生,您……您向来都是……”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去换了衣裳吧。”卓惟安目光平静。 “什么?!连卓先生也不信我吗?!你们为什么就不相信我呢,为什么不相信我呢?!”宗竖不敢置信。 他委屈、不甘、愤怒、焦燥。 再加上泥泞的衣服沾裹在身上,被风一吹,不止心里发冷,身体同样开始发冷。 他的身体颤颤微微的,但口里依旧不停的念叨着:“今天真的是洛叶把我踢下荷塘的,真的是他踢的啊!我以前确实欺负过他,可今天我真没有撒谎啊……” 很显然,宗竖的心态崩了。 全椿则是被眼前一幕惊呆,这……先生们竟然真的信了少爷的话?! 洛叶倒是没注意全椿,只是随意的撇了撇嘴。 就这小卡拉米? 心态是真的脆弱啊! 梅红月看出了宗竖的状态不对,心里不由又一软:“宗竖,你先冷静一下,我也没说不信你的话,阿胜,你先带你家少爷去换件干净衣裳。” “不,我不去!阿胜,你是人证,你快帮我说,你告诉两位先生,是不是洛叶踢我下塘的,而且,你也是被他的书童打的,对不对?!”宗竖显然不甘心这样认输,一听到梅红月问阿胜,又马上摇动起阿胜的胳膊来。 眼看着宗竖要疯,灰衣书童阿胜及时提醒:“少爷,我是你的书童,我作人证没有人信的,不过,少爷您先别急,我们有另外的人证啊!” “什么?你说另外的人……人证?谁?!”宗竖双眼通红。 “郡主啊!您忘了吗?” “郡……郡主?” 宗竖猛的一拍脑袋:“对,对啊!唐凌儿就是人证,她亲眼看到洛叶将我踢下荷塘,她可以为我作证,洛叶,你死定了,欺瞒两位先生,你一定会受到最重的惩罚,被赶出学堂!” 洛叶没说话……唐凌儿吗? …… 中院。 一间卧房内。 唐凌儿已在剑侍‘素琴’的侍候下,换上了一件新的碎花蝶裙,小脸儿也被擦洗得干干净净,露出雪白细腻的肌肤,外如羊脂,内如桃花。 “哈哈哈,洛叶居然是故意让宗竖站到前面的,我之前竟没想到。”唐凌儿咧着嘴儿笑道。 “是啊,洛四郎看着并不像表面那般软弱呐。”素琴点了点头,又说道:“但这样一来,郡主的计划不就失败了吗?为何郡主还这般的高兴?” “不不不,我的计划并没有失败,反而更加成功了!” “更加成功了?” “嗯,宗竖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不会饶了洛叶的,一定会去先生们那儿告状,而盛老先生向来是个怕事的性子,只教书,不惹事非,这件事情十有八九是由梅先生来处理。” “梅先生性子温婉,应该不会处罚太重吧?” “正常是这样,但宗竖的父亲可是吏部侍郎。”唐凌儿说完,又补充道:“据我所知,梅先生寡居多年,心中一直对卓先生有些爱慕,她早就想帮着卓先生重新入仕了,这次的机会,她或许会用来送上一个人情。” “重罚一个学生,来为他人谋仕途?” “呵,有何不可?洛叶踢宗竖下荷塘是事实,梅先生不过是禀公处理而已,谁又能说梅先生的处理有失公允呢?” “这倒也是……”素琴点了点头:“那……郡主是想?” “我直接就把这事揽下来!”唐凌儿伸出手,拍着微隆的胸口道:“反正我都掉荷塘里了,也不能白掉,我现在就去说宗竖是我撞的,这样一来洛叶和卓先生都要感激我,一举两得!” “洛家四郎感激郡主,我能明白,为何卓先生也要感激郡主呢?” “因为卓先生不喜欢梅先生啊!”唐凌儿一脸的理所当然:“我大景在男女之事上向来开化,梅先生和卓先生因为同在学堂教习,所以常年都一同居住在后院,若是卓先生心里真的对梅先生有意,怕是早已睡在一起了吧?” “……” “好了,我们走吧。”唐凌儿迈步向着前院走去:“洛叶现在一定是最委屈,最无助的时候,今日我这一救,他必然是对我死心塌地了!” “嗯,应该是这样。”素琴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这个道理,并不难懂。 虽然,唐凌儿的做法或许有些刻意,可这计划本就是阳谋,即便洛叶事后会觉得有些巧合,却也不妨碍心生感激。 除非,洛叶能自己解决难题。 但显然是不太可能的! 背后偷袭,将人踢下荷塘,事实显而易见,若这样的行径还能逃脱责罚,梅红月的眼睛怕不是要瞎? 第10章 委屈,不甘,绝望 从中院到前院,并不需要多长时间。 素琴跟着唐凌儿到了前院,很快就看到了一身泥泞的宗竖和洛叶等人。 不过,却并没有盛世贤的身影。 这说明事情确实如唐凌儿猜测的一样,宗竖正在向先生们告状,而负责决断的便是梅红月。 那么,接下来就是“霸道少女舍身救少年”的戏份了吧? 正想着…… 宗竖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对,对啊!唐凌儿就是人证,她亲眼看到洛叶将我踢下荷塘,她可以为我作证,洛叶,你死定了,欺瞒两位先生,你才会被赶出学堂!” “???” 素琴眨了眨眼睛。 事情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为什么宗竖看起来更急一些? …… “唐凌儿,唐凌儿你终于来了,快,快帮我作证!” 宗竖激动而兴奋,看到唐凌儿的样子简直比看到亲娘还要高兴。 他的人证来了啊! 如果不是身上裹满了淤泥,他都恨不得抱住唐凌儿的大腿磕一个。 “???” 唐凌儿显然也有些懵逼。 她是出来救洛叶的,甚至都计划好了接下来的说辞。 可结果第一时间跑来向她求救的却是宗竖。 什么情况? “作什么证?”唐凌儿问道。 “噢,你还不知道吧?”宗竖没等洛叶开口,立即就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讲了出来:“是这样的,洛叶这个狡猾的家伙,他居然……” “……” 随着他的讲述,原本还有些懵逼的唐凌儿,更加懵逼了。 洛叶竟然骗过了两位先生? 将事情黑白颠倒了? 而且,听宗竖的意思,两位先生居然真的相信了洛叶的话,觉得宗竖是自己掉进了荷塘里,还觉得宗竖是在故意裁脏洛叶? ……我的天呐。 唐凌儿看向身侧的素琴,发现素琴同样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 这事儿确实挺离谱。 洛叶则是有些无奈的摊了摊手,他倒是不觉得唐凌儿会帮宗竖,只愁着怎么和唐凌儿对口径,结果宗竖自己就抢着说了。 宗竖将事情经过讲完后,又马上说道:“唐凌儿,你当时就在我和洛叶后面,现在两位先生都被洛叶给骗了,他们都不相信我的话,你快告诉他们,是不是洛叶将我踢下荷塘的。” 梅红月听完宗竖的话后,也将目光看向唐凌儿:“唐凌儿,你真的看到洛叶将宗竖踢下荷塘了吗?” “是的,我看到了。”唐凌儿点了点头。 “我就说吧,是洛叶……”宗竖松出一口气。 “不过,我看到的并是洛叶将宗竖踢下荷塘,而是宗竖自己掉荷塘里,对了,他还把我也拉下了荷塘呢。”唐凌儿补充道。 “(???)”洛叶。 “什……什么?!”宗竖大惊。 “唐凌儿,你是说你掉下荷塘,也是宗竖拉的?”梅红月同样愣住。 “对啊,宗竖还给了我一块糖果,想让我帮他一起冤枉洛叶,说如果能把洛叶赶出学堂,以后还给更多好东西我吃咧。”唐凌儿一脸认真道。 “你!!你说在胡说什么?!”宗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我什么时候给你糖果了?!” “就在素琴将你从塘里救起来后,你给的啊。”唐凌儿说完,又看向素琴:“素琴,我说的没错吧?” “是的,郡主!”素琴淡定点头:“您说的没错。” “不!!不是这样的!!!” “就是这样的。” “不,你们撒谎,你们都在撒谎!” “我为什么要撒谎?我和洛叶都没有说过话,我没有理由帮他说谎,而且,我唐凌儿行事光明磊落,什么时候骗过人?”唐凌儿双手叉腰,一脸正气。 “没错,郡主从不骗人。”素琴将头扭向一边。 “……”洛叶。 唐凌儿这小萝莉,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狠啊,这刀子怕是真的要把宗竖插死。 “可你,可你……你就是撒谎了!你们为什么要帮洛叶撒谎啊?为什么啊!!”宗竖果然是彻底崩溃了。 他实在想不明白,唐凌儿为什么要帮着洛叶一起骗人。 明明他是受害者,身上的泥巴都没有洗,如此证据确凿的事情,怎么就没有一个人信他的话?! 委屈,不甘,绝望! 心里最后的希望彻底的破灭,身上裹着的泥巴犹如冰块一样发冷。 “你们居然一起欺负我,你们怎么敢欺负我的啊……我爹可是吏部侍郎啊!我,我……啊,气死我了啊!” 一口气终是喘不过来。 连续不断的打击下,宗竖再也坚持不住,身体一晃,两眼翻白,“??”的一声就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少爷,少爷你怎么啦?!”灰衣书童阿胜吓了一跳,立即扑了上去:“少爷,少爷快醒醒,你可别死啊,呜呜呜……” “不好,宗竖气急攻心了!”梅红月同样上去察看。 “有没有可能是犯羊癫疯了?”洛叶适时开口,一脸的关切:“我听阿爹说,如果犯了羊癫疯,很可能会自己把自己的舌头咬掉咧,要用鞋子将嘴巴堵住才行。” “羊……羊癫疯?”梅红月脸色大变。 “鞋子?对,我有鞋子!”阿胜一听会咬断舌头,也一下慌了,马上就把自己的鞋子脱了,强行塞进了宗竖的口里:“少爷,快,快咬住!” 可怜宗竖,即便晕死过去,嘴里依旧被塞了一嘴泥。 老惨了! 卓惟安看着这一幕,一脸无语。 而全椿和素琴,则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人都是憋红了脸。 洛叶仰头望天,心中惆怅……呵!就这小卡拉米,也敢与我斗? 唐凌儿看着宗竖的样子,觉得实在是有些凄惨。 她有些想笑。 但她现在代表的是‘公道’和‘正义’,自然是不好意思笑出声。 于是,便悄悄的到了洛叶的身后,问道:“你怎么知道宗竖犯了羊癫疯的?” 洛叶看了唐凌儿一眼。 虽然,唐凌儿问的是羊癫疯。 但实际上,他却在唐凌儿的脸上看到了一种“立功了,求夸奖”的表情。 想了想后,还是压低声音回道:“我乱说的。” “啊?你乱……噗嗤!” 终究是没有准备,一下破了防。 唐凌儿花枝儿乱颤,直接就笑出了声。 洛叶无奈的撇了唐凌儿一眼,什么素质,就不能忍一下? 我自己都没笑! 正吐着槽…… 视线一角,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影。 同样是少年身形。 衣服的质地是极名贵的云湖缎锦,又被裁剪成一件月牙色的云翔纹劲装套在身上,腰间系着一条犀角带,上面又吊着一枚墨绿玉佩。 虽然长相谈不上多俊朗,但背负着双手的少年,却自带了一股嚣张跋扈的气场。 “李子礼,李十三郎!” 第11章 恭送圣上殡天 洛叶的眼睛一眯。 对于李子礼的出现,他倒是没有太过意外,毕竟,前院的动静闹得实在大了些。 不过,梅红月却并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李子礼,直到李子礼走到宗竖的面前才反应过来:“咦?李子礼你怎么……” “梅先生,请让一让。” “嗯?” 啪啪啪啪! 李子礼拎起宗竖的衣领,甩手就是几个大耳光。 梅红月当场愣住,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李子礼,你干什么?” “醒了。”李子礼朝着宗竖一指。 “?”梅红月再看宗竖。 果然,宗竖的眼睛已经重新睁开,“哇哇”的就把嘴里的布鞋吐了出来。 而阿胜一看宗竖真的醒了过来,立即大喜道:“少爷醒了,多谢李十三郎,多谢李十三郎救了少爷。” “……”洛叶。 这李十三郎,有点东西啊? 打了人,还能被谢? …… “十……十三郎?!”宗竖原本还有些迷茫表情,听到李十三郎几个字后,立即就清醒了过来:“十三郎!十三郎你终于来了,帮……帮我……” “好了,我都听到了。”李子礼眉头微皱。 “你……你听到了?” “嗯。” 李子礼点了点头,接着,目光再次转向梅红月:“我本以为梅先生处事公允,又想着武王府的郡主是真的光明磊落,结果,还真是让人失望啊。” 梅红月一愣:“李子礼,你这话何意?” “我的意思是,梅先生为何不再问问我这个人证呢?” “你?”梅红月显然是没太明白:“难道,你也看到了?可是,你不是早就在学堂里了吗?” “我确实早就到了学堂,不过,当时还未开课,所以,我便和‘卢平’‘丁昭’还有‘郭植’等人在山间吟些诗赋,正巧看到洛叶将宗竖踢下荷塘的一幕。” 李子礼说完,又向着堂屋的方向一指:“梅先生若是不信,可召他们三人来问!” 话音刚落,便有三个穿着华服的少年从堂屋中走了出来。 正是卢平和丁昭还有郭植三人。 …… 大景建国三百年,有爵位的贵族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可真正能称为‘世家大族’的,却只有七个。 排在第一的,自然是当今圣上所属的‘河西唐氏’,不过,要真论到历史底蕴,河西唐氏却是不如其它六大世族的。 宗竖的父亲宗汇史,以四十五岁的年龄,爬到了吏部侍郎的位置,在朝堂上已算得风光无限。 但宗竖在李子礼的面前,也就配称一声‘跟班’而已。 而眼前这三人,却是不同。 他们才是李子礼的‘兄弟’。 丁昭,刑部尚书丁博义之子。 郭植,前太师郭兴封的嫡孙,其父郭幕群已承爵殇阳县公,而且,兼任淮南道盐铁转运使,真正的日进斗金。 最可怕的还数卢平,也是和李子礼关系最近的一个,七大世族之一,东阳卢氏的嫡系,都不用论旁支,单他这一支历史上就出过十任宰辅, 如果不是李宣辅在八年前窃得了右相的位置,卢平的身份甚至还要更压李子礼一头。 “见过梅先生,见过卓先生。”三人走出堂屋后,便向着梅红月和卓惟安执了学生礼,又道:“我等都亲眼见到,洛叶将宗竖踢下了荷塘。” 看到这三人,梅红月的脸色微变,嘴巴张了张:“你们……” “我们都是梅先生的学生,梅先生应该相信我们不会撒谎吧?”李子礼嘴角微扬,又接着说道:“若梅先生还是不信,我们还有其它的人证!” “还有人证?” “是的,我与卢平和丁昭还有郭植在山间吟诗时,旁边还有一些人也在游玩,我想他们应该也看到了。” 李子礼说完,又再次朝着堂屋的方向喊道:“刚才和我们一同在山间的人呢?还不出来!” 哗啦啦! 桌椅挪动的声音响起。 很快,堂屋中又走出十几个身影。 有男有女。 而这些人走出堂屋后,也都齐声说道:“是的,我们都看到了洛叶将宗竖踢下了荷塘,可以为宗竖作证。” 梅红月的脸色终于彻底变了,李子礼的话,她自然是不信的。 可李子礼的意思,她却已经看明白了。 竟是要煽动众人,一起强行为宗竖作证?! 宗竖看到这一幕,终于笑了起来:“哈哈哈,洛叶,怎么样?有李十三郎在,我看你怎么和我斗!” “梅先生,有这么多人都看到了,现在您该相信了吧?”李子礼没有理会宗竖,而是认真的看着梅红月。 梅红月沉默了。 她在犹豫,或者说是在权衡。 现在的情况,显然已经不再是洛叶和宗竖两人之间的矛盾。 李子礼、卢平、丁昭、郭植…… 这明显就是右相一派和昌平伯爵府之间的党争啊! …… 虽然,劲草学堂只是一间私塾,可实际上,这里早就变成了另一个朝堂,既然如此,又怎么可能没有派系之分呢? 李宣辅主宰朝政近八年,在朝堂上一呼百应。 李子礼在劲草学堂,自然也是呼风唤雨,别说是找几个人证,指鹿为马都没有问题。 ……这就是实力差距吧? 洛叶能明显的感觉到梅红月的情绪变化。 如果他预感的不错,今日他所面临的局势,便是他阿爹洛清河明日的写照。 想到这里,他的脑子里莫名的闪过了另一世中的一个‘梗’。 问:假若你手里有八千兵马,皇上让你交出兵权,你会怎么做? 答案无须质疑: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可假若有八十万呢? 那就是:恭送圣上殡天! 所以,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明确了。 洛叶现在的‘兵力’不足,手里就只有八千,那么,即便他的手段再诡谲,也不可能翻起太大的风浪。 如果不想被打压、欺凌,不想伯爵府被抄家灭族,唯一的破局之法,就是提升‘硬实力’,让手里拥有可对抗的筹码。 可问题是,他现在的对手是右相府啊,朋党遍布朝野,还有七大世族的支持…… 而他呢? 一个八岁的小小少年郎。 他要到哪里去找‘八十万’?! “少爷……” 全椿显然也看出了局势的变化,表情极为焦虑。 素琴的眼神里同样有些担忧,毕竟,唐凌儿的性格,她太清楚了。 绝对不会认输。 可现在的事实就是,武王府虽然在大景地位尊崇,可一直走的都是孤臣的路线,即便唐凌儿和李子礼一样去喊人,也不可能喊到这么多的人证。 要怎么办呢? (新书期求追读,大家别养书哇!) 第12章 我唐凌儿报仇,从来不隔夜 唐凌儿显然是看出了素琴在想什么,直接摆了摆手,阻止了素琴开口。 随即,她的目光看向李子礼和丁昭等人:“很好,既然你们都说看到了,那么我来问一问你们,洛叶是用哪只脚将宗竖踢下荷塘的?” “……” “不敢说吗?” “是用右脚踢的。”丁昭站了出来,回答道。 “呵,那我再问你,当时我和素琴距离宗竖多远?”唐凌儿又问。 “大概……五步。”丁昭斟酌了一下,想到唐凌儿既然也掉进了荷塘,两人相距应该不会太远。 “胡说八道,当时素琴根本就不在我身边。”唐凌儿嘴角一扬:“宗竖,你告诉他们,素琴是从什么地方赶过来,又是如何将你从荷塘里救上来的?” “这……”宗竖的脸色一变。 “宗竖,你怎么了?难道,丁昭还会说谎吗?”李子礼眉头一皱,开口提醒道。 “啊,对啊,丁昭不会说谎!”宗竖一下醒悟过来:“当时素琴和你就是距离我五步,丁昭并没有说错。” “你!!”唐凌儿大怒:“你敢撒谎?你忘了是素琴救了你吗?” “我,我没有撒谎,事实就是这样的!”宗竖咬牙回道。 ……果然,讲道理是没用的。 洛叶不是没有再辩之法,而是,他知道再辩下去,也不可能讨到好。 裁判、球证、旁证,加上主办、协办所有的单位,全部都是李子礼的人。 怎么辩? 对方兵强马壮,那就要先避锋芒,先用小本本将这些“人证”记下来,等到自己实力足够,再逐一讨回。 “好了,不用再争了。”一直沉默的卓惟安,此时终于开口:“既然一时难以判断谁真谁假,便再寻证据查实吧,此时已是上课时间,再吵下去,今日的课业就都耽搁了。” “卓先生言之有理,但抛开两方的人证不谈,现在的事实就是宗竖掉进了荷塘,而洛叶却是安然无恙,总不可能什么处罚都没有吧?”李子礼点了点头,但显然不愿意就此作罢。 “对,应该处罚洛叶!” “没错!” 丁昭等人马上就带着众人喊道。 “卓兄,我看……”梅红月看向卓惟安,有些欲言又止。 “我知道宗竖是你的学生,所以,无论怎么处理都不会妥当,不如就由来我来决断吧。”卓惟安微微点头。 “如此也好。”梅红月点了点头,又补了一句:“那就请卓兄来罚吧!” 这话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却很明显。 她希望卓惟安可以适当的处罚一下洛叶,以平息众怒。 毕竟,劲草学堂虽然只是一间私塾,可里面的学生却都是世家贵族,如果能顺了这些学生的意,未来是有机会凭着师生之谊青云直上的。 “嗯。”卓惟安再次点头。 梅红月在想什么,他一直都知道。 能以女子的身份进入劲草学堂,梅红月的才华无需质疑,但这么多年来,梅红月因为功利之心,始终顾忌太多。 心有功利,行事又岂能公正? 教习先生况且如此,学生又岂能不阿党比周? 心中微微叹息之余,卓惟安的脸上却是平静如常:“洛叶,你过来。” 洛叶正在心里的小本本上记着名字,田甜、高婷宣、吴颜祖、周鹏起…… 听到叫他,便走了出去:“见过卓先生。” “嗯,刚才你说因为你的躲闪,使得宗竖掉落荷塘,心中一直生有愧疚,此言可是真的?”卓惟安看着洛叶认真问道。 “是真的。”洛叶当然不可能否认。 “那好,你现在便去后山竹林中站着思过吧,今日就不用再到盛先生的堂上听课了,盛先生那儿,我自会去解释。” “卓先生!”唐凌儿显然是觉得这个处罚的理由有些不公。 宗竖同样有些不服:“只是罚他去后山竹林吗?他可是把我踢下荷塘的,这处罚也太轻了,我不服!” “确实轻了些。”卓惟安思索了一下,又再次说道:“对了,你刚才好像是承认了,在四日前,你曾将洛叶踢下荷塘的,没错吧?” “啊?”宗竖一惊。 “既然要罚重些,那四日前的事情也该一并罚了,今日洛叶和你的事情虽然没有定论,四日前的事情倒是很清楚,不如按照学堂的律令,先将你……” “等……等等!”宗竖脸色大变。 “怎么?” “我,我觉得……”宗竖心念急转,最终一咬牙道:“我觉得卓先生刚才对洛叶的处罚……非常合适!” “是吗?你没有不服?”卓惟安微微一笑。 “没,没有!” “确定?” “非常确定!” “很好,既然宗竖没有不服,那李子礼和卢平你们几个呢?”卓惟安的目光又看向李子礼和卢平等人:“你们觉得我对洛叶的处罚如何?” “……” 李子礼和卢平等人互视了一眼。 处罚如何? 连宗竖这个受害人都同意了。 他们还能有什么意见? 狠狠的瞪了宗竖一眼后,李子礼也只能向着卓惟安回礼道:“卓先生处罚公允,我等心中都是信服的!” “孺子可教。”卓惟安笑了笑,又看向其它的人证:“那你们这些人证呢?” “信服!” “我们都信服!” 其它人立即齐声回答道。 卓惟安听到这里,终于满意的赞了一句:“看来梅先生教出来的学生,确实是知礼善行,我想下一次的府试,你们当中要出不少童生了。” “多谢卓先生夸赞!” 学生们一听这话,都笑了起来。 卓惟安是谁? 那可是名符其实的状元郎啊! 三十岁便官至正四品,儒林中真正当得起‘踔绝之能,冠绝天下’的人物。 能得他的夸赞,谁不高兴? 嗯…… 宗竖不太高兴! 唐凌儿也不是太高兴,但终究是没有再开口。 至于梅红月…… 则是愣愣的看着卓惟安。 她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件如此棘手的事情,竟然就这样被卓惟安解决了? 对啊,洛叶说过自愿认罚,而宗竖也承认了四日前曾将洛叶踢下荷塘,为什么她就没想到这样来处理呢? 愣神之余,梅红月看着卓惟安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倾慕,心中也越发的希望,卓惟安能再次出仕。 …… 问题解决。 卓惟安的目光又看向洛叶:“洛叶,你对这个处罚,可有不服?” “没有。”洛叶摇了摇头。 ……罚站而已。 这样的处罚,已经远比他想象中要轻了。 而且,去后山竹林又没人看见,可以随便乱动,能有什么不服的? “那你去吧。”卓惟安摆了摆手。 “是!”洛叶转身就走。 事实上,他已经从卓惟安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在他的记忆里,卓惟安大概就是那种‘一心教书’的存在,可现在看来,卓惟安明显比记忆里要厉害太多。 如果他猜得不错,他的那套‘绿茶组合拳’应该早就被卓惟安看穿了。 不明白的是,既然卓惟安看穿了他的把戏,为什么又帮他隐瞒呢? 心中思索的时候,唐凌儿已经从后面跟了上来。 “洛叶,我……” “谢谢。”洛叶回头,微微一笑。 “你……谢我?”唐凌儿愣了一下。 “对啊,你四日前救了我,刚才又为我作证,我当然要谢你了。”洛叶一脸理所当然道。 “哈哈哈,原来如此!”唐凌儿反应了过来,也跟着笑了起来:“那等会儿放了学,你就在石桥等我吧。” “什么?” “我不是说过要帮你报仇吗?”唐凌儿四处看了一眼,接着,便凑到洛叶的耳边:“我唐凌儿报仇,可是从来不隔夜的!” 说完,雀跃而去。 第13章 世间武学皆出我 报仇不隔夜? 洛叶看着如蝴蝶般飞走的唐凌儿,一脑门的问号。 ……这小萝莉到底看中我什么了? 总不能是馋我身子吧? 我才八岁啊? 正想着,全椿也赶了过来:“少爷,我去将书本拿来拿,陪着少爷在竹林中温书。” “温什么书?你继续去盛先生堂里听课。”洛叶只想静静,并没有温书的心思。 “啊?全椿要陪着少爷。” “你陪着我,我今日的课业不是真的耽搁了吗?”洛叶随手丢出一个理由:“你不去听课,晚上谁讲给我听呢?” “对,对噢。”全椿醒悟了过来:“那全椿现在去听课,晚上再讲给少爷听。” 说完,转身向着堂屋走去。 一边走还一边自言自语:“少爷真是聪慧,竟想到让我帮他听课,我一定要将盛先生讲的内容,全部记下来!” ……呵,那你加油帮我听课吧。 没有再去看全椿,洛叶径直的向着后山的竹林走去。 盛夏的时节虽有些炎热,但后山的竹林中应该是有风的。 不知有没有竹鼠? 要是能抓只竹鼠烤了,也算是加了个餐,只是毁尸灭迹有些麻烦,若被发现处罚时还在烤竹鼠,估摸着要挨几戒尺吧? 这个时代的先生,教育学生时是真能下狠手,所以,并不划算。 想着想着,人已不知不觉走到了竹林。 眼前的竹林,翠绿葱笼,竹影重重,竟然真的有凉风袭来,吹动竹叶发出沙沙细响,偶尔还能听到几声轻微的虫鸣。 景色不错。 洛叶的眼睛很尖,瞬间就在林中寻到了一块青石,上面平整如盘,看起来时常有人在青石上静坐。 他下意识的也想去坐一坐。 可走到了青石前,又停了下来。 “卓先生好像是说让我在竹林中‘站着’思过,既然是站着,那我或许能走动,但是,却不能坐下吧?” 虽然,再给洛叶一次机会,他依旧会选择将宗竖踢下荷塘,主打的就是一个知错必犯。 但既然认了罚。 还是该有认罚的态度。 “站着吧。” 寻了一处阴凉地方站定,又想到刚才的事情,心里不由再次搜索起关于卓惟安的信息。 在他的记忆里,卓惟安的名气是极大的,不止是状元郎,而且,还曾出任‘太子洗马’‘少詹太常’。 这两个职位可不是一般人能当的。 说白了,就是太子的‘谋士’,一旦太子登了基,那就是太子近臣,真正的亲信,未来是可以出阁入相的人物。 按照常理,卓惟安即便是辞了官,想要教书,也该去国子监才对。 为什么会选择劲草学堂这样一间私塾呢? “对了,传闻卓惟安每日晨起都会到竹林中观竹,难道是这竹林中藏有什么宝物?” 呃……应该不太可能。 劲草学堂就位于太华京内,真要是有什么重宝,估计早就被发现了吧? 等等。 突然之间,洛叶的脑海中闪过自己观看《回春功》时的景象。 在《回春功》里,他看到了柳树的‘繁衍’过程,从一颗种子变化成一片柳林,正是这个过程,让他初窥到了修炼的门槛。 而且,隐隐有命宫开启的迹象。 再想到莫玄机在山中观瀑布三十六载,悟出‘水经剑意’的传奇故事…… 一个念头猛的冒了出来。 “难道,卓惟安是在借‘观竹’来修炼?!”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劲草学堂确实比国子监要更好,毕竟,国子监内可不清闲,而且,也没有这样一片静谧的竹林。 可卓惟安辞官的时候,已经有三十多岁了吧? 三十岁的状元郎,竟然要弃文从武? 他想干什么呢? 洛叶觉得这事,实在是有些古怪。 当然,这只是他的一个猜测…… 若是想要证实? “有了!” 洛叶想到了一个计划。 虽然有些风险,但如果能成功,就有三成的机会‘结交’上卓惟安。 舔一个曾经的太子谋士……并不丢脸! 而且,今日卓惟安还帮了他,显然和右相不是一党,若是真能得到卓惟安的青睐,那在学堂里便算有了自保之力了。 “失败的风险就是我猜错了,卓惟安并非在竹林中习武,那就有可能被卓惟安告上一状,不过,有阿娘相护,家法大概率是落不到我的头上。” 洛叶在心里权衡了一下。 想和右相府斗,便要手掌‘八十万’。 这种事情,等是等不来的,唯有主动出击。 “时间不多了,若是连学堂自保都做不到,又谈何救下伯爵府呢?” 这个险,值得冒。 有了决定,洛叶也没有再耽搁,直接就从怀里摸出《回春功》,光明正大的看了起来。 计划第一步,先让自己被‘抓现形’。 反正在这里发呆也是浪费时间,还不如抓紧修炼。 如此算起来…… 怎么都不亏了。 …… 不知是静谧的环境下,更适合修炼,还是眼前的竹林和《回春功》的功法相对契合,洛叶打开《回春功》后,很快就入了佳境。 他隐隐的感觉到,体内的‘种子’正被一团温暖的‘绿光’包裹。 而且,随着他不断观想着《回春功》中的‘动态图画’,整个身体仿佛和周围融合在一起,包裹种子的绿光,越聚越多,越聚浓郁。 “我不会是天人合一了吧?!” 事实上,洛叶至今都不明白,他从《回春功》里看到的这些‘动态图画’到底是什么? 但他确实能感觉到,当他观看这些‘动态图画’的时候,脑子会莫名的出现一种【看到本质】的状态。 怎么形容呢? 就是悟了! 可一般的武侠小说中,感悟不都是极难出现的吗? 非到生死关头,不会触发【感悟】的BUFF。 即便是天才如牛顿,也是被苹果砸了脑袋后,才获得了感悟,发现了万有引力。 ……为什么我会这么容易进入感悟状态呢? 是我天赋异禀? 还是这些‘动态图画’的问题? 纠结啊! 其实,洛叶多少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他并不认为自己会有什么‘万古至尊’的血脉,随便练练就能一年顶人家百年。 但如果真的是这些动态图画的原因,那就有些可怕了。 因为,他完全可以把这些图画……画出来! 虽然,想要完全‘重现’他看到的动画效果不太可能,可若是用【文字】再加【插图】的技巧,还是能模拟出一部分的功效。 即便观看的人不能像他一样三五天就将《回春功》修炼到入门,但三五个月应该是可以的。 要是这样的话,那我不就能让所有人都在三五个月时间内,就能将《回春功》修炼到入门,接着,就能开启命宫吗? “嘶!” 修炼速度直接提升十倍? 而且,洛叶还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在这个世间可不止有《回春功》一门武学,比《回春功》更高深莫测的武学多如牛毛。 “若我的猜测没错,我完全有能力把世间的武学都【翻译】一遍,如此一来,世间的所有武学功法,全部都变成简单易学,人人都能学会了。” 这样谁还会去学那些复杂的,不是都跑来学我翻译后的吗? 好家伙,真要是到了那一天,整个天下都会颤抖。 因为这绝对是一场颠覆性的武学革命! 到时候,我只要随便换给这些武学功法换上一个新的名字…… 岂不就是,世间武学皆出我吗?! 第14章 今日便能开启命宫 …… 前院,书舍。 第一堂课结束。 宗竖和李子礼还有卢平三人到了一棵树下。 此时的宗竖已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裳,只是脸色有些苍白,时不时的打几声喷嚏。 李子礼看着宗竖的惨样,脸上多少有些鄙夷:“宗竖,你到底是怎么搞的?竟然被洛叶给耍弄成这样?” “十三郎,这事不能就这样算了吧?你要帮我啊!”宗竖咬着牙。 “呵,当然不能就这样算了。”李子礼冷笑了一声:“不过,卓先生既然给了处罚,在学堂内就不好动手了。” “那要怎么办?” 卢平接话道:“蠢啊,法不责众的道理你不懂吗?还是跟上次一样,等放了学,我们一起将他围住,若是伯爵府的人来追责,大家互相推脱便好。” “哼,不用这么麻烦了。”李子礼摇了摇头。 “噢?” “昨日我在书房,听到‘陆伯均’和我阿爹的谈话,说昌平伯正和一帮子清党密谋,准备收集【巫嗣之难】案的线索。” “大理寺司直陆伯均?他不一向都是不结党吗?”卢平有些诧异。 “呵,他已当了五年司直了,听说是夫人不能生育,想着要纳一房小妾,但他那点俸禄,又哪能养得起?” “原来是想通了,要上进了。”卢平一下就听明白了:“那昌平伯收集【巫嗣之难】案线索,是想干什么?” “这我哪会知道?那陆伯均就只说了这件事,并没有多作解释。”李子礼压低了声音,又说道:“不过,我阿爹说了,昌平伯此举无异于以卵击石,我想昌平伯爵府很快就要完蛋了。” “哈哈哈……”卢平笑了起来:“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不用再顾忌了?” “没错。”李子礼点了点头。 “好,这样最好了!”宗竖听到这里,也冷笑了起来:“今日洛叶那个新书童还打了阿胜一拳,既然是不用顾忌,那我就亲手打断他的腿!” “一个贱藉书童而已,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李子礼摆了摆手:“现在唯一的麻烦就是唐凌儿,我看她是有些想帮洛叶的意思。” “能有什么麻烦?唐凌儿又不会时刻守在洛叶身边,我们避开她不就好了?”卢平回道。 “如果能避开当然最好,我说的是万一正好撞上了呢?”李子礼说道。 “是……是啊,唐凌儿身边可是有剑侍的,我们能打过吗?”宗竖有些担心。 “你是真蠢吗?”卢平看着宗竖的样子,越发的鄙夷:“我们干嘛要和她的剑侍打?只要我们不碰唐凌儿,她的剑侍难不成还敢对我们动手?” “那万一唐凌儿对我们动手呢?”宗竖又问道。 “你们见过唐凌儿动过手吗?反正我是没有见过的,想来也是不会武的,有什么好怕的?” 卢平说完,又补了一句:“我们卢家可不惧武王府,而且,我早已入了【凌霄剑阁】,师父说我再有一两月便能开启命宫,若是唐凌儿出手,我去拦下她就是了,只要我手下留情,不将她打伤,她的剑侍又能奈我何?” “你才九岁,便要开命宫了?!”宗竖大惊,他知道李子礼的哥哥李九郎,十岁便开启命宫,已可称天才,没想到卢平比李九郎还要厉害。 “呵,这有什么奇怪的?”卢平仰了仰头。 虽然,看似不以为意,实则是希望李子礼和宗竖再夸夸他。 李子礼当然明白卢平的意思,马上恭喜道:“恭喜二弟了,待到二弟开了命宫,为兄一定备上一份大礼。” 两人是结过金兰的。 李子礼为大哥,卢平为二弟,郭植是老三,丁昭则是老四。 至于宗竖? 不配! 宗竖一脸的羡慕,同时心里也暗道卢家就是不一样,不由自主的也跟着夸了一句:“不愧是东阳卢氏,我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运气?! 卢平脸色一黑,这跟运气有何关系? 明明是他足够天才,也足够努力。 刚准备教育一下宗竖,李子礼却开口打断道:“既然如此,那就按计划行事,若是唐凌儿真要护着洛叶,那就由卢平来负责。” “没问题。” 卢平一脸自信。 他准备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他的成功和运气还有出身,没有丝毫的关系。 “什么没问题?” 正在此时,一个脑袋突然从卢平的背后探了出来。 卢平被吓了一跳。 心中怨气油然而生,毕竟,人吓人是要吓死人的,刚要开口骂人,却已看清了对方的模样。 一瞬间,他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因为,来的人很不巧。 正是唐凌儿。 …… 其实,不止是卢平。 李子礼同样被吓得不轻。 虽然,武王府向来不过问朝政,但他还是不想陆伯均的事情被唐凌儿听到,更何况,他们商量的事情还和唐凌儿有关。 至于宗竖,则是更慌了。 连说话都有些颤抖:“唐……唐凌儿,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一身蝶裙的唐凌儿,看着宗竖发抖的模样,嘴角洋溢着笑容:“刚来啊,你们三个躲在这里聊什么呢?是不是在说我坏话啊?” “我们干嘛要说你坏话?”卢平心里暗道这唐凌儿莫不是属猫的同时,也冷着脸回道:“我等皆是熟读圣贤书的,岂会在背后议论他人?” “哈哈哈,你们还熟读圣贤书?那你们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考上童生啊?”唐凌儿眨着明亮的大眼睛,直接踩着卢平的脸嘲讽。 “你!!!”卢平大怒。 “走吧,要上课了。”李子礼打断了卢平和唐凌儿的对话。 虽然他的心里同样对唐凌儿的话很不爽,但只要刚才的话没被听到就好。 当然,他已没了再待下去的心思。 转身就走。 卢平和宗竖两人瞪了唐凌儿一眼后,也都立即跟上。 ****** 时间到了午时。 全椿带了饭食到竹林中侍候洛叶吃了,又看着站着的洛叶,有些心疼道:“少爷,为何不坐下吃呢?” “罚站呢。”洛叶随口回道。 “可是,林中并没有人看见啊?”全椿不解。 洛叶没有多作解释,吃完饭后,就直接将全椿赶走,接着,又拿出《回春功》继续观想起来。 一个上午的观想,他体内的‘绿光’已经越聚越多,在这些绿光的滋润下,他隐隐的感觉到体内的种子已经完全成熟,即将‘发芽’。 “我可能不需要再等三日,今日或许就能开启命宫!” 心里有了突破的渴望,洛叶自然也没有再想其它的事情。 宏图大业,先放一放。 整个心神完全沉浸在观想中,渐渐的忘记了周围的一切,仿佛和竹林融合在了一起。 而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灰布儒衣的身影也出了书舍,悄悄的走向竹林。 第15章 破而后立,焕发新生 …… 从书舍到后山,卓惟安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 只是,当他走到竹林前时,却发现林中空无一人。 “去哪了?” 正疑惑间,目光突然一下定住。 因为,他终于看到竹林中的身影,就在他的正前方,不到十步的距离,一只手拿着书卷,一只手在上面翻动,身躯笔挺,神情专注。 ……咦?居然没有找地方坐下?难道他竟一直站着温书吗? 卓惟安心中略有欣慰,看一个人的品质,并非在人前,而是在人后。 若一个人能在没有任何监督的情况下,依旧保持着刻苦和自律,那么,即便天赋差一些,未来依旧能有所成就。 可惜有眼疾,能考上秀才已是极限,进士……终是不太可能了。 心中叹息之余,眼角却突然间窥视到了一抹淡淡的绿光。 咦? 再往绿光的方向细看,竟发现那淡淡的绿光是从握着书卷的身影上发出。 “这……这难道是?!” 卓惟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但他真的在洛叶的身上,看到了淡淡的绿光在凝聚。 这些绿光如同轻盈的绒絮一般包裹着洛叶的身体,虽然光芒并不强烈,甚至和翠竹融合在一起,可他确实真切的看见了。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卓惟安的眼睛在一瞬间瞪得滚圆。 几乎是本能的,他急步的向着洛叶走去,待到距离只有三步时,他终于看清了洛叶手中书卷封面上的书名。 “《回春功》!” 真的是武学功法! 洛叶竟然真的在偷偷习武?! 而且,似乎还正处于一种与天地万物相融的‘忘我之境’。 这个念头在卓惟安脑海中闪过的一瞬间,他失态了,脸上的不可置信没有丝毫的掩饰。 因为,他知道《回春功》这门功法。 说不上好与不好,但确实是属于烂大街的货,几乎所有的江湖门派都有,甚至连太华京内的武馆都可以传授。 可眼前的少年郎,竟靠着一本《回春功》,入了忘我之境? 而且,他能明显的感觉到,那淡淡的绿光正在不断滋养着少年的身体,若是以这种状态持续下去…… 洛叶很可能在今日开启命宫! 八岁开启命宫?! 卓惟安的嘴巴张了张,他清楚的记得昌平伯爵府乃是世代书香。 以昌平伯的性格,肯定不可能请名师来教导洛叶习武,这一点从洛叶手里的《回春功》就能判断出来。 没有加入名门宗派,也没有悉心的教导! 仅靠自己偷学一本《回春功》,便破了‘命关’,开启了命宫?! 这……是个什么妖怪?! 卓惟安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因为,他刚才还在想着……眼前的少年郎,天赋不足? “骇人听闻,简直骇人听闻!” 心中震惊的卓惟安,看着面前的少年郎,足足看了一刻钟后,终于还是默默转身,小心翼翼的退回到了远处。 待到离得远了,嘴角不由的又露出了一丝苦笑。 “可笑我卓惟安,自认天资卓绝,即便是三十岁弃文习武,也愿与这天命一争!可结果呢?” “我已经在这学堂中待了足足八年,八年啊!我每日晨起观竹,听竹声,观静动,风雨无阻,从未有过一日间断……” “如今,却是连一个学生都不如,真是可叹,可笑啊!” 卓惟安仰天轻叹,神情苦涩。 被一个学生比了下去,而且,还是被一个他认为天赋不足的学生给比了下去,他此时的心情可想而知。 倒不是嫉妒。 而是叹自己的无能。 “罢了!我卓惟安虽然被比了下去,但能为这样一个天才‘守卫护法’,倒也称得上是荣幸了!” 摇了摇头,卓惟安选择了守在竹林外。 无论洛叶今日能不能突破,这种时候,他都不会让人过来打扰。 …… 洛叶自然是不知道卓惟安已经到了身边。 他此时,正处于突破关卡的最后一步。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种子即将发芽。 可,就是差了一点! 明明种子已经被滋养的足够壮大,为什么就是不发芽呢? 绿光还不够吗? 不,应该不是。 从早上到现在,他一直都用绿光在滋养着种子,最开始种子还会生长,但是现在已经不再生长了。 很显然,种子已经彻底成熟。 按道理应该是要发芽才对。 哪里出了问题呢? 洛叶心中思索的同时,手上却并没有停止,继续翻动手《回春功》,很快,他又翻到了‘雷击柳树’的一页。 “雷击柳树!”洛叶心中一动:“对啊,天雷将长大的柳树击断后,劈断的柳树,又再次长出了新芽,而掉落在地上的柳枝,则是再次生根。” 生长,繁衍! 没错了,光是滋润种子生长是不够的。 还要破开! 破而后立! 明白了,我明白了。 一念至此,洛叶直接就控制着体内的种子,不断的默念:“种子种子,快裂开,给我裂开!” “轰!” 种子仿佛受到了感应,猛的一颤。 不知是由什么东西构造出的表面上瞬间出现了一道裂痕。 接着,龟裂的纹路在种子上出现,不断的向着四周蔓延,而在种子的内部,夺目璀璨的绿色生机也终于的溢了出来。 这是蕴含着生机的绿光,比周围的绿光都要更浓郁。 洛叶能明显的感觉到,当那些绿光溢出来后,便开始不断的在他的身体各处游走,仿佛正在改变他的身体,让他的身体变得如松柏柳树般柔韧,焕发新生。 “成了!” 洛叶一喜。 “就是这种感觉,从生长再到繁衍,最后到新生!”洛叶终于确实,他看到的那些‘动态图画’就是参悟《回春功》的本质。 正是靠着这种窥视到本质的能力,他才能这么快将《回春功》修炼有成,从而一举破开桎梏,开启命宫。 ……呵,有挂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洛叶非常高兴。 不过,有一点他还没有悟到。 说好的命宫在哪呢? 为什么看不见? “咳咳!” 正在此时,咳嗽声从背后响起。 洛叶一惊,回过头一看,就发现卓惟安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他的背后。 哟呵? 我被抓现形了! 这可太好了! 而且,在正好是在我开启命宫的时候…… 这个效果,可比预想的还要好啊。 “啪嗒!” 手中的《回春功》,直接就“吓”得掉落在地。 “……” 卓惟安的目光,自然是被吸引得看了过去。 而洛叶同样是一脸紧张的看着地面的书藉,结果,发现居然是背面朝上? 《回春功》的书名根本就看不到。 运气真背。 不过,按照常理,一个先生看到一个学生的书本掉落在地上,应该会主动帮忙捡起来,然后,再对书本上的内容,进行考教吧? ……那么,就请卓先生捡书吧! 洛叶没动,等着卓惟安动,然后,开启‘共同话题’。 只是,卓惟安同样没动。 在看了一眼后,他就没有再看第二眼,而且,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气氛一时间,变得沉默且尴尬。 第16章 三关九境 …… 等了一会儿,见卓惟安依旧没有要捡书的意思。 洛叶只能装成一副犯了大错的紧张模样,开口道:“卓先生好!” 说完,便向着卓惟安行了一个师生之礼,同时,一个“不小心”将地上的书藉,踢到了卓惟安的面前。 终于,地上的《回春功》翻了个面。 正面朝上! 这下你该捡了吧? “!!!” 卓惟安一惊。 没有任何犹豫的,以一种看不见的姿态转过身去,背起双手,同时,岔开话题:“嗯,你从早上到现在,就一直站着吗?” ……什么情况,这都看不见吗? 洛叶有些无语,思索了一下后,还是回道:“盛先生在学堂上讲过‘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学生不敢忘。” “噢?你能懂得这番道理,倒是难得。”卓惟安以后脑勺对着洛叶,心中却是忍不住再次诧异。 他记得洛叶在学堂中学了三年,一向属于学业垫底,童试一关都没有过。 可现在看来,明显是在藏拙。 “多谢先生夸赞。” “嗯,你可知我今日为何罚你?”卓惟安又问道。 “因为我撒谎了。”洛叶坦然回道。 咦? 卓惟安一愣,终于还是忍不住转回身去,看向面前的少年。 在少年的脸上,他看到了一些紧张,但是,却完全没有认错的意思。 这让他眉头有些微皱,但还是开口问道:“既然撒了谎,你可知错?” “学生无错。”洛叶摇了摇头。 “明明是你挑衅宗竖,又将宗竖踢下荷塘,还巧言辩称是宗竖自己掉下的,肆意欺瞒两位先生,这还无错?”卓惟安语气微变。 即便是天赋再卓绝,撒谎却不知认错,终究不是什么好习惯。 “先生觉得今日是我挑衅在先?”洛叶看向卓惟安。 “难道不是?” “虽然我撒了谎,但我确实没有先打宗竖。” “不是你打的?” “真不是。” “那你将宗竖踢下荷塘的事情呢?” “宗竖认为我先打了他,于是过来找我麻烦,我只能借口说马上要上课,不如比试跑步,若是谁先到学堂,便可将今日之事揭过,可他却非要站到我前面,如此我必输无疑,为了赢下比试,我便将他踢下了荷塘。” “这么说,你是出于无奈了?” “是的,至于欺瞒两位先生,则是因为宗竖明明输了赌,却又耍赖跟两位先生告状,出于自保,我只能以谎言反击。” “……” 卓惟安沉默了下来,目光再次看向洛叶的眼睛。 眼睛是心灵之窗。 如果洛叶的话是假的,眼神里必然会有一些躲闪,可是,在洛叶的眼睛里,他看到的却是坦然和直视。 心中略一思索,已明白今日打宗竖的人,很有可能是唐凌儿。 毕竟,当时只有洛叶和宗竖还有唐凌儿三人在场,要猜到是谁打的,倒也不难。 “如此说来,是我冤枉你了,若是给你些补偿……你想要些什么?”卓惟安想了想后,决定给洛叶一个机会。 ……可以要补偿的吗? 洛叶的目的是和卓惟安谈些‘共同话题’,但卓惟安就是不抓他‘现形’,他很难受。 想了想后,决定不再绕圈子。 “我想问先生一个问题。” “好,你问。”卓惟安大方道。 “听说先生每日晨起都会在林中观竹,可是在‘观竹’习武?”洛叶直接就贴脸A了上去。 “!!!”卓惟安。 这孩子怎么回事? 我给你补偿,你上来就击我的软胁是什么意思? 我不要脸的吗? 卓惟安下意识的想要推诿,可突然间想到自己刚才还在教育洛叶不可撒谎。 “唉……”重重的叹息了一声,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是的,我确实是在习武,不过,你是如何猜到的?” ……居然真的猜中了。 洛叶心中大喜,既然卓惟安确实在习武,那就有话题了。 而且,刚好他在武道上有些疑难未解,如今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可能错过。 于是,马上回道:“因为我也在偷偷习武,刚才观竹亦是有所顿悟,于是我就猜先生或许也是在习武,对了,我刚才开启了命宫,但我却没有看到命宫在何处,先生能教教我吗?” “教……教你?”卓惟安愣住。 “对啊,先生可是大景的状元郎,又观竹八年,武道上的成就肯定非凡吧?”洛叶满怀期待。 “……” 观竹八年,武道上成就非凡? 卓惟安一口老槽不知该如何吐,不过,想到洛叶的天赋,还是说道:“你真让我教你?” “对啊。” “好,你跟我来吧。”卓惟安点了点头,转身向着后院的方向走去。 成了! 洛叶立即捡起《回春功》,跟了上去。 他并不知道卓惟安在武道上成就如何,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夸上一顿,总不会有错。 而且,他本身就有翻译武学功法的外挂,如今欠缺的不过是‘理论知识’而已。 只要卓惟安能帮他解惑就行。 这个险冒得值了。 …… 很快,洛叶便跟着卓惟安到了后院。 不出意外,这里应该是卓惟安在学堂里的住处。 推开木门。 洛叶发现卓惟安的屋中挂满了字画,而且,这些字画……几乎全部是竹子! 应该是卓惟安画的。 除此之外,便是一个堆满了书藉的书架,还有一张木床,两张桌子。 没什么奢侈的装饰,只能说简约而不简单。 “进来坐吧。”卓惟安说完,便自顾自的找了张椅子坐下,又说道:“午后我还有课,能跟你讲的时间并不多。” “学生不敢耽搁先生上课,只想知道开启命宫后,要如何修习?”洛叶恭恭敬敬的坐在卓惟安的面前回道。 “武学修为有三关:一为命关;二为地关;三为天关;命关便是第一关,只要破了命关,便等于开启了命宫。” 卓惟安说完,又补了一句:“命关、地关、天关,各有三境,这便是武学九境,而所谓的命宫,就是破开命关后的第一境了!” ……原来命宫是第一境的名字? 洛叶恍然大悟,又接着问道:“那要如何破开后面几关呢?” “你修的是《回春功》吧?”卓惟安问道。 “原来先生看到了?” “呃……其实,在你开启命宫之前,我便到了。”卓惟安苦笑了一下:“不过,当时见你正在破关,我就没有打扰,只是在竹林外等候。” “多谢先生护我!”洛叶敏锐的捕捉到了其中的信息。 “嗯,你的习武天赋不错,只是这《回春功》浅薄了一些,这门功法的作用主要在于改善经脉,提升身体的韧性,也可增强一些气力,强身健体是没问题的,但若是想要以《回春功》来破开命关二境,恐怕是有些困难,至于三境那基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先生的意思是,我如果想更快的破开二境,就需要再去寻找更好的功法?”洛叶听明白了,回春功不太行。 “没错。” “那……先生可有?” “有!”卓惟安仿佛早就知道洛叶会问这个问题,直接就拿手向着书架一指:“书架第三层,你可以自己去挑选一本,不过,我要提醒你,不同的功法有不同的特性,代表你以后的武学道路,你需要慎重选择,还有就是我这几本功法,最多也就能助你破开命关二境,再往后还得靠你自己。” 洛叶立即顺着卓惟安的手指看去。 第三层…… 如果他没看错。 一共摆放了三本书籍,那就是三种不同的武学功法。 虽然只能破开命关二境,但这个世间的功法本就极为宝贵,现在能直接白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心中狂喜的同时,洛叶心念一动,马上起身,向着卓惟安说道:“先生今日传我功法,便是洛叶之师,请受弟子一拜!” “咦?” 卓惟安一愣。 还没有反应过来。 洛叶就已经“咚”的一声,磕下了响头。 “……”卓惟安。 这就难办了。 卓惟安不知道自己要不要马上坦白,其实,他到现在还没有开命宫。 正犹豫时,洛叶已经再次开口了:“师父,这些武学功法,弟子能全要吗?” 第17章 脱胎换骨 “全……全要?!” 卓惟安一时间有点懵。 他甚至怀疑他刚才是不是没有讲清楚? 修炼功法,哪能全要的? 没有办法,只能再次教导道:“洛叶,我已经说过,不同的功法有不同的特性,这是你以后武学道路的选择,岂能全部都学?” “不能全学吗?”洛叶眨了眨眼睛:“既然各有特性,那我全学,岂不是更加全面?” “这……” 卓惟安又一次愣住,他只是一个半调子,有些东西他真不懂啊。 但想了想后,他还是说道:“道理是没错,可任何一门武学功法都是极难的,能将一门功法悟透就不容易了,要是全学反而是杂而不精,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你可明白?” ……明白的,我能全悟! 洛叶心中想着,嘴上却是不能这样说,只说道:“那我可以先全部看一遍,然后,再慢慢挑选吗?” “嗯,这个没问题。”卓惟安非常大方。 “多谢师父。” “……” 卓惟安总觉得自己是被强行拜师了。 而且,还没给拜师礼! 犹豫了一下后,还是觉得该把这个师徒名份的问题处理掉:“洛叶啊,其实……我……并没有收徒的打算。” “师父既然传我武学功法,就有了师徒之实,岂能没有名份?”洛叶当然知道卓惟安在想什么,直接就装傻道。 “这不是名不名份的事情……” “师父是觉得弟子天赋不足吗?” “不不不……你天赋很好,八岁就开了命宫,即便是在世家大族中也是凤毛麟角了。” “那便请师父收我为徒,弟子是诚心的!” “这……” “师父是不是该去上课了?弟子一个人在这里看看就可以了。” “那,那……”卓惟安看着洛叶脸上的真诚,终究是没好意思把自己没有开启命宫的事情说出来,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 “弟子恭送师父。” “罢了。”卓惟安一咬牙:“既然你执意拜我为师,那以后就到我的堂上来听课吧,不过你是我徒弟的事情,却不可让其它人知道。” 说完,又补了一句:“学堂内,还是要公正的!” “明白了。”洛叶点了点头,又有些诧异道:“不过,我还不是童生?如何能到您的堂上听课呢?” “呵,我既然敢说让你到我的堂上听课,就肯定能让你成为童生,不止是童生,还可成为秀才,若是你足够努力,进士也是有望的!” 卓惟安在说这话的时候,跟教习武道时,完全是两种神态。 这是绝对实力带给他的自信。 何况,他已认定洛叶藏拙,想来考上秀才甚至进士,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要能让洛叶考上秀才、进士……那也算是当得起这一声“师父”了。 ……我还能考秀才和进士? 说实话,洛叶自己都不信。 他的眼睛是什么情况,他又不是不知道。 不过,卓惟安既然说能将他教出来,他也不好驳了卓惟安的面子。 于是,欣然答应道:“是,师父!” “在外面还是叫我先生吧。”卓惟安纠正道。 “好的,师父。” “……” 卓惟安终究是没有再多说什么,出门离去。 在出门后,又转头看了看依旧站在门口的身影,心中暗道一声:知礼节、能自律,八岁便开了命宫,这徒弟……嘿嘿,不错! …… 送了卓惟安离开。 洛叶心中同样很高兴。 没想到刚开启命宫,就能学习到新的修炼功法,而且,还和卓惟安成为了师徒,可以说是远超预期了。 “至少以后在学堂中不会再遭遇不公了,有了卓惟安相护,也算是有了一点自保之力。” “除此之外,还能去卓惟安堂上听课,等于直接从一年级升到了六年级!” “大大的跳级啊!哈哈哈……” “我看以后谁还敢说我学业垫底?我明明是优秀的跳级生。” 想到这里,洛叶的嘴角也高高的扬起。 自信油然而生。 不过,学堂放课的时间在申时,他也没有再耽搁下去,立即就走到了书架前,将第三层中的一本功法拿了下来。 眼睛一花。 洛叶再次感觉到了字迹的变化。 但他还是快速的看清了功法的名字。 “《素变经》?” 单看名字,很难理解这门功法的内容,洛叶从不做难为自己的事情,直接就将第一页翻开看了起来。 在一段字符的变化和组合后…… 他再次看到了一副‘动态图画’。 有挂就是不一样! 在画面中,他看到了一只翩翩飞舞的蝴蝶。 ……蝴蝶变? 接着往后翻。 依旧是蝴蝶在空中飞舞的图画。 只是,这一次,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蝴蝶的动作中,仿佛蕴含着某种【规律】,再往后,蝴蝶在密集的花丛中不断的穿梭。 接着,季节变换,蝴蝶产卵,蝴蝶身死,卵中钻出一只毛毛虫,绿色的毛毛虫再结成茧,茧中再钻出一只翩翩起舞的蝶蝴。 “蝶生卵,卵化虫,虫变茧,茧化蝶?” “四种变化!” “这可比《回春功》中的种子变树,树再繁衍更多!” “而且,似乎还不仅仅是如此!” 洛叶隐隐感觉到,这门《素变经》中似乎还包含着其它的东西。 《回春功》的作用是改善经脉,增强气力,让身体中拥有生机,但这门《素变经》的四种变化,却仿佛是在教导人如何‘脱胎换骨’。 当然,他猜测这种脱胎换骨同样有限,并不是真正意义的脱胎换骨。 不过,比起《回春功》而言,这门《素变经》已经有了一点初入武道的意思了。 除此之外,他还从蝴蝶的飞舞中,感悟到…… 里面似乎蕴含了一门身法? “时间有限,虽然我能看到功法的本质,但想短时间内就将《素变经》完全感悟,还是不太可能,还需要再多一些时间。” 洛叶将《素变经》放了下来。 又拿起第二本查看。 …… 时间过得很快。 洛叶将三本武学功法全部看完后,时间已经临近申时。 正如卓惟安说的一样,这三本功法确实有着不同的特性,但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三本功法的方向都是冲着‘脱胎换骨’去的。 只是,路线不同而已。 “如果是这样的话,想要破开命关二境,关口就是‘脱胎换骨’了。” 洛叶心里大致有了猜测。 再看了看时辰,已经临近到申时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挂满房间的书画上。 “卓惟安观竹八年?他画的这些竹子,应该就是他的感悟吧?”洛叶心里想着的同时,也开始观看起画上的竹子。 一幅一幅的看下去,他发现卓惟安不止画技惊人,而且,确实对竹子的各种角度和神态,都有着过人的认知。 雨中竹。 雾中竹。 风中竹。 雪中竹。 …… 各种环境下,卓惟安都能将竹子画出来。 “不愧是观竹八年,确实厉害!”洛叶心生佩服。 正准备坐下等卓惟安回来。 突然间,他的目光发现有一幅画和其它的画,略有些不同。 不是画上的竹不好,而是,这幅画明显是经常被触碰,右下角的纸张都磨破了一些,特别是在光影折射下,他能看出来,这幅画卷比其它画卷都要更厚。 洛叶有些好奇的走了过去,用手将画卷翻起。 果然,这幅画面后,还贴着另外一张画。 而且,材质并不是纸! 第18章 夜雨竹林,包罗万象 至于具体是什么材质? 洛叶并没有一眼看出来,但从上面斑驳的古迹来判断,这张画的年代应该是极为久远,而且,看起来并不像是一幅完整的画卷。 因为,从边缘来看,明显是被人撕下来的。 ……是一幅残缺品? 一般被藏起来的残缺品,大多都是宝物。 洛叶心意一动,不过,未得卓惟安的允准,他自然不会去将这幅残画从画卷背后取下观看。 正所谓窥隐私者,尽人所恶也。 想了想后,他还是选择重新将画卷放下。 但人心的好奇是挡不住的,所以,在放下的时候,他还是本能的瞟了一眼画上的内容。 而就这一眼,他发现画上的图竟然出现了一些变化。 “武学功法?!” 如果是某种隐私物品,比如:是某女子送给卓惟安的定情信物,洛叶是不会去仔细看的,但既然是武学功法,而他和卓惟安又有师徒名分,那看一眼就不能算是偷窥隐私了。 偷看师父的武学功法…… 顶多算是孽徒! “孽徒没事,我本来就是孽徒,而且,我就看一眼,又不拿走,总不至于被赶出师门吧?” 这样想着,洛叶的目光便又看了过去。 果然上面的图画再次出现了变化。 只是,变化的时间……有点久? 洛叶并不敢将画直接取下来,所以,他只能大致的看到画上的一角。 而随着上面各种图形的不断变化,他隐隐的感觉到这门功法,恐怕有些不一般。 等了足足近一刻钟,画中的变化才终于完成。 到底会是什么呢? 洛叶瞪大眼睛看了过去。 “竟然是竹林?!只是,这竹林看起来却有些昏暗……不止有竹林,还有风雨……还有雨雾……这雾……感觉不仅仅只是雾……” “轰隆!” 画面中,闪过一道天雷。 虽然是画,但雷声却仿佛在耳边响起。 而随着雷声划过。 竹动,雨动,雾动! 整片竹林都开始疯狂的舞动,暴雨从天际落下,击打着翠绿的竹枝,竹枝摇动,竹叶纷纷落下,又被雨雾遮掩…… 仅仅只是一角的画面,竟然比一本《素变经》中所有的画卷还要复杂。 而且,还在不停的变化! 仿佛包罗万象! 洛叶一时间惊呆了。 等到再看时,他猛的感觉到,这幅画虽然画的是竹林,但是,却又仿佛不是竹林。 “不,不对,这竹有问题,这雨同样有问题,还有那雾……竹是剑,是万千把剑,雨……雨是血,尸山血海……雾……雾是杀意!” “浓郁如实质的杀意!” “还有那天雷……那天雷……是什么?” “轰隆!” 又一道天雷落下。 洛叶的身体一颤,猛的闭上了眼睛。 但即便他眼睛闭得够快,可脑海中的画面依旧没有马上消逝,他依旧沉浸在画面中。 雨夜竹林…… 雨夜竹林?! 好重的杀机,好霸道的功法! 师父竟然有这样的功法! …… “咦?洛叶,你怎么在发抖?” 正在此时,一个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 洛叶瞬间惊醒。 回头一看,发现一个灰衣儒衫的身影,已经到了他的背后。 午时我想被抓现形,没有被抓到。 现在居然被抓了?! “师父,对不起,我刚才……”洛叶这次不是装的,而是真觉得自己犯了错:“不小心,看到了你的……” “你没什么事吧?”卓惟安摆了摆手,又看着洛叶有些通红的眼睛,脸上带着关切:“你的眼睛怎么这么红?” “师父不怪我偷看你的功法?” “呵,看了就看了吧,我又不损失什么,而且,这东西我都看了八年了……”卓惟安说到这里,突然间止住话题,接着又说道:“你是怎么发现这功法的?” “我看师父的屋中挂了很多竹子的书画,想着这些书画中或有师父习武的感悟,于是,就……偷看了几眼。” “原来如此,这些画只是为师随便画的,倒是没有什么感悟。”卓惟安笑了笑,又道:“三本功法都看了吧?挑好学哪一门了吗?” “还没有。”洛叶摇了摇头。 “你还真想全要啊?”卓惟安有些无奈,但还是说道:“行吧,你可以先把这三本功法都带回去,不过,最终你只能学一门,武道一途切不可过于贪心,懂吗?” “多谢师父。” “时间不早了,学堂已下了课,你那个书童还在前院等着你呢,早些回去吧。”卓惟安走到画前,将画卷重新整理好。 又仔细的看了一眼,确认没有歪斜,这才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 洛叶自然是跑去将三本武学功法揣进了怀里。 只是,在走到门口时,又停了下来。 看着屋中卓惟安孤坐的身影,洛叶心中有些思索。 明明偷看功法被抓了现形,可卓惟安却是连一句责骂都没有。 不止没有责罚,还真的将三本功法全给了他。 这样的师父,岂能不珍视? 如果说之前,他拜卓惟安为师,目的是希望可以借卓惟安在学堂中自保,那现在多少是有些改变了。 “咦?怎么不走,还有什么事吗?”卓惟安看到站在门口的洛叶,疑惑问道。 洛叶没有马上回答。 而是将目光再次看向挂满一屋的‘竹画’。 果然,里面没有夜中竹! 他不确定自己的猜测是不是正确的。 但刚才卓惟安确实说到“这东西我都看了八年了……” 看了八年的功法? 再加上卓惟安观竹八年,风雨无阻,而屋中又唯独没有夜中竹。 这些不能全是巧合吧? 如果他的猜测没错,画卷后的那门功法很可能就是卓惟安观竹的动机。 卓惟安应该就是在修习那门功法。 但是,却“走岔了”。 想到这里,洛叶终于开口道:“师父,你画了这么多的竹,为什么里面没有夜中竹啊?” “夜中竹?”卓惟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晚上的竹林啊,师父难道从未晚上观过竹吗?”洛叶继续说道。 “晚上又没有灯火,如何观竹?”卓惟愣了一下,又补了一句:“而且,为师每日还要讲课,自然是要早些入眠的。” ……是了! 洛叶恍然。 卓惟安能成为大景状元郎。 肯定是有着常人没有的自律。 这样的人,作息时间是十分规律的,既然是每日晨起观竹,风雨无阻,又怎么可能一夜不眠,坐于竹林呢? 但现在的问题是……师父,你练功好像没练对啊! 没有办法,洛叶只能从侧面引导道:“可既然师父在观竹习武,就该有日夜之分啊?而且,我记得竹子晚上生长得更快吧?如果是落了雨,那就长得更快了。” “这话是没错,有时候下了雨,第二日早上的竹子就能长很多,但……嗯?!”卓惟安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下来,仿佛想到了什么。 洛叶立即打铁趁热,又说道:“反正师父观竹都是风雨无阻,为什么不试试看一下夜雨中的竹林呢?” “看一看夜雨中的竹林?夜雨中的竹林……对啊,我为什么从来没有在夜晚下雨时观竹呢?”卓惟安喃喃自语,有些失神。 洛叶等了一会儿,发现卓惟安依旧没有回应。 再想到唐凌儿今日说过,让他放了学在石桥等她。 总不能再失了约? 没有办法,只能叫了一声:“师父?” “嗯?”卓惟安猛的惊醒,接着,才发现洛叶还未离开,脸上也露出一丝歉意:“不好意思,想着想着失了神,谢谢你的提醒,师父有时间会去看的。” “既然如此,弟子告辞。”洛叶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去。 他把该说的都说了。 卓惟安会不会去看,那就只要看卓惟安自己了。 ……不知唐凌儿走了没有? (新的一年来临了,祝喜欢这本书的朋友们,新年快乐,阖家团圆,幸福美满哇!顺便求求月票,推荐票和打赏哟!么么哒!) 第19章 荷塘又惊魂,看我拿捏 到了学堂前院。 全椿果然等在了那儿,看起来非常焦急。 一看到洛叶过来,立即就抱着羊皮书袋跑了过来:“少爷,你去了哪儿?我去竹林寻你没有寻到,都快要急死了。” 说完,又补了一句:“幸好遇到了卓先生,他让我在这里等着,我才知道少爷是被带走了,他又罚你做什么了?” “罚我去他的堂上听课。”洛叶笑着回了一句。 “可恶,果然又罚少爷了……咦?少爷你在说什么?” “我说卓先生让我去他的堂上听课。” “真……真的吗?”全椿张大了嘴巴:“这怎么可能,我听说卓先生可是学堂最厉害的先生,堂上全是童生咧!” “我们回去吧。”洛叶摆了摆手,没有多作解释。 “噢。” 全椿跟了上来,但是,心里其实是不信的。 他觉得洛叶八成是又被罚了,只是不想让他担心,于是,编了个谎话让他高兴一下,少爷的心,真是太善良了。 洛叶倒是没去猜全椿在想什么。 他的目光在前院扫了一眼,发现学子们都离开了,整个前院里空无一人。 罢了。 反正都要路过石桥,去看看吧。 …… 从劲草学堂到石桥,需要通过一段碎石小径。 两边则是树林。 李子礼和宗竖还有卢平等人便藏在树林中。 因为怕动静太大被学堂的先生们看到,他们选择的位置,正好是在荷塘边缘。 “怎么还不来?”卢平有些不耐烦了:“都等了快两刻钟了,他不会提前跑了吧?宗竖,你确定洛叶没走?” “肯定没走。”宗竖非常肯定道:“我一直让阿胜在学堂外守着,如果洛叶提前回去,阿胜肯定是能看到的,而且,他被卓先生罚了,哪里能走?” “这倒也是,那就再等等。”卢平点了点头。 他们这些人里,除了李子礼和丁昭还有郭植之外,还有两个世家子弟,一共有七人之多。 再加上每人又各带了一个书童,已经超过十人。 这么多人,对付洛叶和全椿。 肯定是足够了的。 又等了一小会儿,碎石小径上跑来了一个灰衣人影。 正是宗竖的书童阿胜。 阿胜跑得很快,一边跑还一边朝着宗竖等人藏身的位置招手:“少爷……少爷,他们来了!” “终于来了!”宗竖神情一震。 原本还有些萎靡的脸上一下就变得兴奋而激动。 他已憋屈得太久,从早上到现在喷嚏就没有停过,如今终于可以报仇了。 “唐凌儿有没有跟在他身边?”李子礼等到阿胜到了面前,又问道。 “没……唐凌儿早就走了。”阿胜摇了摇头:“我亲眼看到她和她的剑侍离开了。” “很好,大家准备。”李子礼听到这里,嘴角同样露出一丝冷笑:“既然伯爵府要以卵击石,我们也就不用留手了。” “十三郎,能让我第一个上吗?”宗竖小声的问道:“我要先报了早上的一脚之仇,先将他踢下荷塘,然后,再把他书童的腿打断。” “行,让你先上。”李子礼摆了摆手。 “嘿嘿!”宗竖捏了捏拳头。 早上你从背后偷袭我! 现在轮到我了! …… 而就在距离石桥不远处的荷塘边。 一身蓝色碎花蝶裙的唐凌儿,正磨拳擦掌,跃跃欲试,白净的小脸儿上兴奋又激动。 跟在一旁的素琴,只能轻轻叹出一口气。 唉…… 她的这位小主人终究是憋了太久了。 五岁便开了命宫,八岁就破了命关二境,武学天赋在太华京内可谓是无人能比,但是,却被限制不得在外面出手。 以唐凌儿争强好胜的性子,如何不憋屈? “郡主,你真的确定,宗竖他们会在石桥等着洛四郎吗?” “当然,我听到他们说话了。”唐凌儿一脸自信:“李子礼还说他的那个奸相父亲,要对付昌平伯爵府呢。” “右相要对付昌平伯爵府?”素琴心中微微一惊,随即,又说道:“郡主,要不我还是跟你一起吧?” “那怎么行?”唐凌儿立即拒绝:“你要是跟我身边,李子礼他们还敢动手吗?万一他们怕了怎么办?” “可……” “你待会就站在这里看着,明白了吗?”唐凌儿再次交待道。 “好吧。”素琴点了点头,又说道:“不过,郡主待会儿出手时还是要轻一些,李子礼毕竟是相府嫡子,还有卢平……他是……” “知道啦,你放心吧,我会和平时对练时一样的。”唐凌儿嘴角扬起。 ……平时对练?! 素琴脸色一变,那怕是要出人命吧?! 刚准备再开口。 唐凌儿却一下跳了起来:“来了来了。” …… 是的。 洛叶来了,他带着书童来了。 因为在卓惟安的屋中耽误了一些时间,此时的碎石小径上早已没了人影。 一路走来,还算安静。 只是,在走到荷塘边的时候,他隐隐的感觉到有些不太对。 开启命宫后,他的身体其实是有些改变的,《回春功》对于经脉的改善,同样能增强他的听力和目力。 咦? 树林中,好像有什么声音? …… 等在树林中的宗竖早就不耐烦了。 现在洛叶和他的书童已经走到了荷塘边,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他的身体些颤抖。 这是兴奋的表现。 不过,机智的他并没有发出喊叫。 因为,洛叶早上踢他的时候,同样是无耻的没有数到“三”就出脚了,他对此事记得非常清楚,准备用同样的方法,以牙还牙。 “嗖!” 宗竖冲了出去。 …… 洛叶回头向着树林方向看去的时候,就看到一个身影向着他冲了过来。 而且,已经到了他的眼前。 虽然并没有第一时间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人,但是,对方那只脚却抬得非常的高,明显是朝着他的屁股来的。 ……偷袭?! 洛叶本能的向着旁边一闪。 身影瞬间就擦着他的肩膀,向着荷塘冲了过去。 “……” 很显然,宗竖没想到他的一脚竟会踢空。 身体一下就朝着荷塘冲了过去,不过,好在并不是在石桥上,而且,此处距离荷塘还有一点儿距离。 所以,即便他这一脚用出了全力,身体的惯性非常巨大,但还是没有马上掉下荷塘。 在最后关头,宗竖停了下来。 脸上的表情心惊肉跳的,两只双臂不断的挥动,试图让自己稳住。 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闪开了?! 宗竖又惊又怒,他想不明白。 而洛叶也在这时,看清了偷袭人的模样。 “宗竖?” 眼看着宗竖在荷塘边挥动着两只手臂,一副受惊的样子,洛叶当然要去关心一下,所以,他立即就走了过去,朝着宗竖的肩膀一拍:“宗竖,你怎么在这里啊?” “啊?!” 宗竖扭头一看。 身体终于是再无法保持平衡。 “扑通!” 一头栽下了荷塘。 水花四溅。 第20章 天枢院,皇权特许 既然宗竖出现在这里,李子礼等人自然也在林中。 洛叶想到四日前自己也是在此地被围住,心里已经大致明白了,李子礼等人的想法。 故技重施是吧? 该死的霸凌! 如果他没有开启命宫,现在肯定调头就跑。 但现在的他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因为你越躲,他们就会越纠缠过来,对付霸凌的办法永远都只有一个——霸回去! 所以,洛叶只是乖巧的等在原地,顺便还对着宗竖喊了一句:“宗竖,你怎么又自己掉荷塘里了?” “我……咕噜噜!洛叶,你……你今天死……噜噜噜……” 宗竖被这一激,急得想要骂回去,然后,又多喝了几口水。 ……果然是智商有限! 洛叶有些无奈,目光向着树林看去。 然后,就看到一个灰衣书童,如同被火烧了屁股一般,从林中冲了出来,口里一边喊着“少爷!!”,一边毫不犹豫的跳进了荷塘里。 拦都拦不住。 接着,李子礼和卢平等人也跟着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在看到荷塘里挣扎的宗竖时,李子礼和卢平等人的眼中明显是充满了鄙夷,根本就不理会宗竖的挣扎。 跟班终究是跟班。 在这些人眼中,宗竖怎么样,他们并不是太关心。 他们只是享受“欺负人”时的快感。 全椿看到李子礼等人出现,立即就明白了即将发生什么,马上就拦在了洛叶的前面:“少爷,你快走!” “哼,一个贱藉书童也敢拦我?”李子礼冷笑了一下:“去,先把这书童废了!” “是!” 其它几个书童立即就朝全椿围了过来。 全椿的眼睛一眯,没等洛叶开口,人就已经迎了上去。 洛叶刚准备将全椿唤回来,就看到全椿一个箭步到了其中一个书童的面前,非常果断的就向着那个书童的脸上一拳打出。 被打的书童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用两只手一挡。 全椿嘴角一扬。 一脚从下方勾起,直接踹裆。 “哎哟,我!!我的娘咧……” 那名书童口里发出一声惨叫,整个身体瞬间就弓成了一团。 而这还没完,全椿在踹完一个后,马上又抬起脚,向着另一个扑过来的书童裆位处踹过。 那名书童显然是看到了前者的惨样,本能的就全力护裆,然后,全椿转手就插了对方的眼睛,直接就把那书童插得跪在了地上。 口里还喊着:“我的眼……我的眼瞎了啊……” “好狠!” 洛叶都惊呆了。 好家伙。 全是下三路。 他非常肯定,那两名书童一时半会儿是起不来了。 再想到全椿在自己面前时的乖乖小书童模样,一时间只能感叹一句,居然看走了眼。 而全椿在打翻两个书童后,身上的悍匪气也彻底的暴露了出来。 直接就将上衣一脱,露出满身的肌肉,一脸凶狠的喊道:“来啊,你们一起上啊!老爷养了我,今日我全椿忠仆护主,死战不退,谁敢上来我就弄死谁!” “呃?!” 其它几名书童看着全椿身上那强劲的肌肉,一时间都被吓住。 太凶了啊! 大家都是书童,凭什么你一身腱子肉?! 洛叶在看到全椿的第一眼时,就觉得全椿如同一只黑豹。 可后来看到全椿能识字,他就没有再多想,而现在看来,全椿不止能识字,明显还习过武。 他记得石管家介绍全椿时说,全椿是青柏庄全管事的儿子。 但在记忆中搜寻了一番后,却发现阿爹好像从未提过‘青柏庄’这个名字? …… 七个书童。 阿胜跟着宗竖跳进了荷塘,两个书童如今又倒在了地上,剩下的四个还被全椿一人吓得不敢上前。 李子礼的脸黑得有些滴水。 刚要开口喝斥,目光却突然间看到石桥上又出现了一个身影,一袭蓝色碎花蝶裙,走起路来还一蹦一跳的。 “哎呀,你们在干什么,怎么可以一群人欺负洛四郎?” “唐凌儿?!” 李子礼本能的想要回一句,我就欺负他了,你唐凌儿又能拿我怎么样? 可是,想到此时两个还在塘里,两个又跪在地上,这话到了嘴边,终究又咽了回去。 太没脸了! 不过,卢平却站了出来。 因为,按照计划,唐凌儿一旦出现,就由他来负责。 “唐凌儿,你少管闲事!” 唐凌儿没有理会卢平,而是又向着洛叶喊道:“洛叶,你怎么这么晚才过来,我都等你好久了。” “……”洛叶。 是啊,今日是唐凌儿约他在石桥等着。 如果他猜得不错,唐凌儿早就猜到了李子礼等人会在这里堵他,可正常情况,既然猜到了李子礼等人的想法,该说的应该是:“放学你提前走”才对吧? 可唐凌儿说的却是“我唐凌儿报仇,从来不隔夜”。 所以,这小萝莉是故意的? 但她凭的是什么啊? 在洛叶的记忆里,唐凌儿虽然是武王府的小郡主,可却从未在任何场合展现过武功,大家也都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闺阁千金来对待。 难道说…… 正想着,卢平已经再次说道:“原来你们约好了,看来唐凌儿你是一心要护他了?” “没错!”唐凌儿双手叉腰。 “你的剑侍呢?”卢平又问。 “回府了。” “为什么没有跟在你身边?” “我约了洛叶一起吃饭,让一个剑侍跟着作甚?” “原来是这样,那可真是太好了。”卢平嘴角一扬:“既然你这么坦诚,那我也不妨告诉你一件事。” “先别说,让我来猜一猜。” “??” “你是不是想说,你六岁就入了【凌霄剑阁】,你的师父是‘一道剑光齐一道’,而且,你师父还告诉你说,再有两个月时间,你就能开启命宫了?” “你……你怎么知道?!”卢平的眼睛一下就瞪大了。 “呵,因为我阿爹是大景武王!”唐凌儿嘴角一扬。 “大景武王,手掌天枢院!”卢平终于醒悟过来。 “所以,只要你们入了宗门,你们的名字便会被天枢院录入,包括你的二哥,还有三伯,七叔,我唐凌儿随时可查。”唐凌儿将头微微一仰:“这就是天枢院,皇权特许,节制江湖各大宗门,你居然敢在我面前,提什么凌霄剑阁?” 第22章 飞刀,又见飞刀 洛叶并不想一直被这样纠缠。 所以,准备直接出手,将卢平等人打服。 但这话落在卢平和李子礼等人的耳中,却无疑是最好笑的笑话了。 “呵,洛叶是不是傻了?竟然敢跟卢平打?真是找死。” “是啊,唐凌儿都提醒他了,居然还这么自不量力,可笑。” 站在李子礼后面的两名世家子弟发出了笑声。 而站在李子礼身侧的丁昭和郭植两人则是阴阳怪气的说道:“卢平,昌平伯爵府可是书香门弟,都是要脸面的,你下手还是要轻些,记着别打脸,哈哈哈……” 李子礼的嘴角也带着冷冷的笑容,不过,倒是没说话,只是向着卢平点了点头。 “呵。”卢平嘴角一扬。 他自然是明白李子礼的意思。 若是换成以前,他多少还是会考虑一下后果,毕竟,昌平伯爵府怎么说都是开国功勋。 但现在不同了。 昌平伯爵府即将被抄家灭族。 那么,今日他即便下再重的手,昌平伯爵府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毕竟,打官司是要时间的。 只要他父亲稍稍向京兆府施加点压力,没有三五个月时间,哪里会判? 呵! 到了那时,昌平伯爵府怕是早没了吧? 想到这里,卢平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冰冷:“你们都让开一些,我今日和洛叶决斗,代表的是凌霄剑阁,按照江湖规矩,你们都不得插手,明白吗?” “哈哈哈,当然不插手。” “明白的。” 其它人都笑着点头。 卢平又看向唐凌儿:“你们天枢院,不会不讲江湖规矩吧?” 这话显然是故意对唐凌儿说的。 唐凌儿没有理会卢平的话,而是看向洛叶:“洛叶,你真的要和他打吗?” “嗯。”洛叶点了点头,不打就会有一群‘苍蝇’成天围在身边转,嗡嗡嗡的,又他娘的不是小蜜蜂。 “那……那你过来,我问你些话。” “行。” 洛叶走到唐凌儿面前。 唐凌儿立即就凑到洛叶的耳边,问道:“上次,你为什么要失约?” “???” 现在是问这个的时候吗? 洛叶想了想后,还是小声回道:“那天我昏迷了,阿娘还为我请了郎中,你要是不信,可以去查。” “那后面几天呢?你为什么不出府来见我?”唐凌儿又问道。 “府中没人告诉我啊,你什么时候来找我了吗?”洛叶没说海棠告诉他的事情,那样解释起来会比较麻烦,所以,选择直接装傻。 “不是故意躲我?” “为什么要躲你?” “这样啊……好吧,原谅你了。”唐凌儿嘴角一扬,显得有些高兴,又小声道:“我身上有暗器,你要吗?” “!!!” 这才是你要说的正事吧? 不过,我洛叶堂堂男子汉,岂会用暗器? 看不起谁呢? 洛叶看了卢平一眼,随即,又小声的回道:“要!” “呐,给你,藏到袖子里,等会儿你要是打不过,就拿暗器丢他。”唐凌儿马上就用手将洛叶的手牵住。 两只小手,牵在了一起。 洛叶感受到了一些细腻和柔软。 等到松开。 他发现手掌心里已多了两枚精致小巧的柳叶飞刀,刃口磨得非常光亮。 没什么好说的,立即藏好。 唐凌儿见洛叶将柳叶飞刀藏到了袖子里,似乎是松出一口气。 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凑了过来说道:“卢平练的是快剑,速度是他的优势,虽然他手里没剑,却也可以以指代剑,所以,你要小心别被他手指戳中,还有……万一两枚暗器都没中,你就往荷塘对面跑,素琴在那儿。” “咦?你不是说她回府了吗?” “嘿嘿,我乱说的,怎么样,我很会骗人吧?” “厉害,不过,我记得素琴会水上漂,难道,她不是江湖中人,不用讲规矩吗?” “不是,她是我王府的剑侍,并没有加入江湖宗门,也不属于天枢院。” “原来如此。”洛叶点了点头。 “记住了,打不过一定要跑,因为……卢平肯定会下重手,我听到他们说……算了,等你打完了,我再告诉你吧。” “行。” …… 飞刀,又见飞刀。 洛叶袖中藏刀,心中便又多了些底气。 大步向着卢平走去。 全椿当然是想要阻拦:“少爷,让我和他打吧,我还几招,很厉害的。” ……我知道你很厉害。 不过,今日是少爷我要镇场子。 而且,卢平也不会和你打,你下手太下三路了。 洛叶刚准备回话,卢平果然就直接骂道:“一个贱藉书童,也配与我交手?洛叶,让你的书童走开些。” 意思很明显,别让他靠近我! 洛叶没理卢平,看向全椿,说道:“你拦着那些书童就好。” “可是……” “放心。” “好,好吧。” 全椿点了点头,拦在了四名书童的面前。 四名书童立即就往后退了两步。 倒是宗竖在这时恰好被救上了岸,一身的淤泥,浑身打着哆嗦,但还不忘喊道:“卢平,打断他的腿,打断他的腿!” “闭嘴!”李子礼对着宗竖喝斥了一句,接着,又向洛叶和卢平道:“可以开始了,既然是决斗,按照江湖规矩,我们不会插手。” “洛叶,你准备好了吗?”卢平扭动着手掌,问道。 “来。”洛叶向卢平勾了勾手指。 “哼,你真的是在找死!” 卢平冷哼一声。 直接就以指代剑,向着洛叶的眉心位置,一剑刺了过来。 不愧是六岁就入了凌霄剑阁。 基础打的确实扎实。 洛叶没有多说什么,对着卢平就大喊了一句:“看暗器!” 说完,右手一扬。 “什……什么?!” 卢平被吓了一跳。 他没想到洛叶的身上竟然还有暗器。 难道是刚才唐凌儿给的? 可恶! 眼看着收势不及,只能一咬牙,往地上一翻,同时破口大骂:“洛叶,你用暗器伤人,你这个卑鄙小人!” 唐凌儿也有点懵。 暗器不是这样用的啊? 哪有一出手,就用暗器的? 果然,洛叶……不会武。 心里这样想着时,却见洛叶摊了摊手:“暗器?哪有暗器?” “怎么没……咦?”卢平朝着刚才自己的位置看去,确实是什么都没有:“你!!你敢耍我?!” “江湖规矩里有不能耍人这一条吗?”洛叶开启嘲讽。 “呵,很好!洛叶,你成功的激怒了我!” 卢平气急,不再和洛叶多废话,再次以指为剑,向着洛叶刺了过来。 “(⊙.⊙)”唐凌儿。 原来,他又在骗人啊? 这家伙真狡猾。 …… 洛叶这次没有再动暗器,目光紧紧的盯着卢平刺过来的一剑。 他刚才也不完全是为了耍弄卢平。 而是唐凌儿说过,卢平的优势在‘速度’,他想看看卢平闪避的速度到底有多快。 毕竟,他并没有像卢平一样正经加入宗门,习过武。 他唯一的依仗是,今日看的三本武学功法中蕴含的招式,但只是看了一遍,并不可能就全部掌握,所以,多少还是有些担心 不过,有了刚才的试探。 他已经大致清楚了卢平的速度。 ……呵,开启命宫和没有开启命宫,果然是有质的差距。 卢平的速度,略不如他。 最主要的是,卢平明显过于轻视他。 既然如此,就来吧! 洛叶心下坦然,眼见着卢平到了近前,立即以《素变经》中蕴含的身法,作出一个侧身飞舞的动作。 “咦?” 卢平口中发出轻咦之声。 他习武三年,自信速度快于普通人,按照理这一剑洛叶不可能这么轻松避开。 心中诧异的同时,本能的觉得该守一招。 毕竟,一击不中,必被反击。 可让他守? 太丢脸了,他可是凌霄剑阁的弟子。 想到这里,他再次发起攻势,继续向着洛叶的胸口位置,刺出了第二“剑”。 只是,这一剑还未刺中洛叶。 眼前就出现了一个拳头! “什……什么?!” “嘭!” 一拳直接打在脸上。 卢平的脸,被打成了一个夸张的扭曲,再加上他刚才还开了口,自然就还得加上一颗,崩断的后槽牙。 唰! 来得快,去得更快。 卢平整个人直接倒飞出去。 待到醒过神来,再看洛叶时,他已经懵了:“你,你……!” “这么看不起我吗?一剑不中,还敢刺第二剑?”洛叶嘴角一扬,开启命宫后,他不止经脉得到了改善,气力同样有所增长。 刚才那一拳,他感觉打得非常的…… 贴实! 第23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 “卢平,竟然被洛叶给打飞了?!” 谁能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刚才发生了什么? 李子礼和郭植还有丁昭等人,看着地上的卢平脸颊上的紫青,一时间都呆住了。 唐凌儿同样有些不敢相信。 不过,她看得很清楚,刚才洛叶闪避的动作,明显带了些身法的基础,而且,那一拳的力气同样很大。 ……洛叶竟然也习了武?! 这个念头闪过,唐凌儿又觉得可能不止如此简单。 因为,即便洛叶习了一些武,也不该这么容易就将卢平打翻吧? 是卢平轻敌了吗? “好,洛叶,干得漂亮!”虽然唐凌儿没太想明白,但还是很高兴,马上喊了起来:“把卢平打败,你就比凌霄剑阁还要厉害了!” “少爷,好厉害!”全椿同样呐喊助威。 李子礼等人的脸色立即黑了下来。 “卢平,你没事吧?” “怎么回事?你怎么被洛叶打了,还能起来吗?” “别轻敌啊!” 几人都向着卢平喊道。 “我……我没事!”卢平爬了起来,下意识的用手摸了一下脸,而这一摸,便让他忍不住叫了出来:“哎哟,疼……” “呵,疼就对了,来,继续啊!”洛叶嘴角一扬。 不把这些喜欢霸凌的人打疼。 他们哪里知道,被霸凌人的感受? 一击而中,他已信心大增。 虽然他没有正经习过武,身法和拳头也不是太熟练,可‘境界’高啊。 “你,唔……!” 卢平气得都快要炸开。 因为脸被打了一拳,说话都带着撕裂的疼。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洛叶的速度,竟仿佛比他还要快? ……不能输,我不能输! 卢平捏指为剑,虽然,气得不行,但还是强行让自己冷静了下来:“你……唔,你习过武?” “我不能习武吗?难道,你只敢欺负没有习过武的?”洛叶冷哼着回道。 “洛叶,你……找死!” 没有再问,卢平再次出手。 依旧是以指为剑,但明显比刚才要谨慎了一些。 没有再直接进攻,而是先以步法向洛叶的侧面一绕,然后,才抓准机会,向着洛叶的小腹处,一剑刺出。 不过,依旧被洛叶以《素变经》中的身法避开。 “什么?!”卢平不信。 洛叶却是嘴角上扬……这《素变经》中的【蝴蝶步】不错啊? 以后要多加练习! 眼看着卢平一击再空,洛叶也没有客气,再次出拳。 但这一次,却没有打中。 因为,卢平在一击没有得手后,已经立即往后退了两步。 洛叶的眉头微微一皱。 他的步法掌握的并没有卢平的熟练,虽然速度略快,可还达不到碾压,如果一直这样缠斗下去,他即便能打赢,也一定会被戳中几下。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如果能再给他一些时间,把三本武学功法中的‘身法’和‘拳法’全部悟透,自然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只能卖个破绽给他了,被戳中一下,总比被戳几下强! 心中一动,洛叶猛的就向着卢平扑了过去,同时,喊了一句:“卢平,你躲什么?跟我正面决斗啊!” 唐凌儿看到这一幕,立即大喊提醒:“洛叶,别……不要这么急!” “咦?” 卢平同样有些诧异,他没有想到自己都不急,洛叶却急了? 但洛叶确实已经扑了过来。 而且,一拳打过来的时候,招式明显已经成型,不可能再有变招的可能。 “哼,找死!” 毕竟是正经习过武的。 卢平在机会的把握上还是相当准确。 眼看着洛叶扑到了面前,他立即向着侧面一避。 同时,一记指剑刺了出去。 “噗!” 这一记指剑,很顺利的就刺在了洛叶的肩膀上。 当然,这本来就是洛叶故意让出来的位置。 肩膀中一剑,能忍! 而卢平一击得手,心中也是一喜,刚准备再刺一剑,洛叶却已经不给他这个机会,一下子就将他抱住。 “!!!”卢平大惊。 …… 狭路相逢,勇者胜! 卢平的优势在于经验和招式。 而洛叶的优势,则在于速度和力气。 所以,洛叶直接放弃了和卢平拼招式的想法,靠着速度的优势,强行忍着中一指剑,把卢平抱住,来一场纯粹的近身肉搏。 拼的就是谁更狠,力气更大。 在抱住卢平的一瞬间。 洛叶也是牙关一咬,一头向着卢平的脑袋撞了过去。 “咚!” 气大力沉。 两个人都被撞得晕头转向。 卢平只看到眼前全是星星在旋转,直接就被洛叶给扑倒在地。 而洛叶虽然也有些晕,但好在心里作好了准备,强行忍着肩膀和脑门的疼痛,抓住机会,一拳就向着卢平刚才受伤的脸上打去。 “嘭!” 这一拳下去。 卢平整个人都快要裂开。 伤上加伤。 太疼了。 “啊!!!” 一声惨叫,响彻荷塘。 “哈哈哈,卢平,受死吧!” 洛叶心中发了狠,自然是不可能再给卢平重新站起来的机会,第二拳马上又迎面砸了下去。 位置是卢平的鼻子。 卢平此时只剩下一点本能,两只手下意识的捂住受伤的脸。 哪里会想到鼻子? “嘭!” 第二拳落下。 鼻血狂喷。 卢平的身体一阵颤抖,两只眼睛瞪得滚圆。 作为东阳卢氏的嫡子,他何曾受过这样沉重的拳头。 鼻子里的血不断的喷出,酸的、辣的、咸的……这种滋味如何,只有挨过这样毒打的人,才能体会得到。 …… 眼前的一幕,充满了血腥和狠辣。 如果说全椿的招式,全是下三路,让人忍不住蛋疼。 那洛叶此时身上的这股子狠劲,还有下手的毒辣,就真的让人有些心惊肉跳了。 丁昭和郭植已经完全懵了。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软弱的洛叶吗? 太凶了吧! 李子礼同样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卢平竟然被洛叶打趴了? 而且,看起来洛叶还没有要停手的意思,又再次捏紧了拳头,要是再这样打下去,卢平今天非要废在这里。 “大家一起上!”李子礼大喊。 “啊?!” 众人一惊。 两个跟在身后的世家子弟,本能的就喊了一句:“可是,按照江湖规矩,现在他们是在决斗,我们不能插手吧?” “蠢啊,洛叶又不是江湖中人,你跟他讲什么江湖规矩,而且,昌平伯爵府马上就要被抄家灭族了,你管这么多干嘛?” 李子礼说完,已经带头冲了过去:“大家一起上,趁着洛叶受了伤,把他废掉!” “少爷,快跑,他们要人多欺负人少!”全椿大惊,向着洛叶跑了过去。 但是,有一个身影更快。 正是唐凌儿! 第26章 这个洛四郎不是好人 “???”洛叶。 什么情况? 刚才还说能保我昌平伯爵府,我都激动的准备给你磕头了。 结果突然就说我要死? 人生的大起大落来得太快。 洛叶看着面前一脸难受的唐凌,猜到应该是信中内容的问题,目光下意识的便瞟向唐凌儿手中的信件。 恍惚间。 他看到八个还未来得及变化的大字——自寻死路,无可救药! ……自寻死路,无可救药! 洛叶的表情同样一下僵住。 结合刚才唐凌儿的话,他哪里还猜不到这八个字的意思,这意思很明显,堂堂大景武王对这件事情无能为力。 武王府都救不了?! 正失神间,唐凌儿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素琴,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吧,我不想洛叶死啊,我好不容易才救了洛叶,还想着以后能一直保护他,一直有架打……可现在洛叶要死了,那我以后岂不是又不能动手了吗?” “……”洛叶。 你果然是抱着这个目的吧! 说什么保护他,实际就是想借着保护他的名义打架。 其实,他刚才已经隐隐猜到了唐凌儿的想法,只是没有证实。 现在倒是确定了。 幸好刚才的头没有磕下去。 “郡主,这话不能……不能说的。”素琴被唐凌儿的话吓了一跳,使劲的对着洛叶的位置使眼色。 “啊!” 唐凌儿瞬间反应了过来。 刚才她一时难受,竟然把真心话给说了出来。 完蛋了! 这下洛叶肯定不会再理她了。 再看旁边的洛叶,果然已经将头扭向了一边。 唐凌儿立即心急如焚,马上解释道:“洛叶,其实我的意思是,我保护你,对你好都不是故意的……噢,不对,我是故意对你好的……哎呀,素琴你快帮我解释啊。” 素琴一脸无语,但还是无奈的说道:“洛四郎,郡主确实是真心对你好,并没有其它意思。” ……没其它意思,难道不是因为想拉拢我,才对我好吗? 洛叶满脸的黑线。 不过,对于唐凌儿的目的,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身上有被唐凌儿看中的‘价值’,这本来就是一件好事,又何必矫情? 而且,知道了唐凌儿的真实目的后,他心里也有了一些更实际的想法。 唐凌儿不是想要用‘好处’来拉拢他吗? 那自己也可以利用这一点,来获得一些帮助,不是吗? 双赢,才能长久! …… 眼看着洛叶一直沉默不语。 唐凌儿猜测洛叶应该是真的生气了。 换成谁发现自己被利用,都会生气的吧? 没有办法,唐凌儿只能一咬牙道:“好吧,是我居心不良,我向你道歉!还有……虽然我父王救不了伯爵府,可如果我求他救你,还是有希望的!” ……帮助这不就来了吗? 洛叶定了定神,思索了一下后,开口道:“那你能先告诉我一些【巫嗣之难】案的信息吗?” “当然可以!”唐凌儿见洛叶终于理她了,脸上也是一喜,马上说道:“巫嗣之难发生的时间是在八年前,虽然书上没有具体内容的记载,但我知道李宣辅就是在巫嗣之难中立了功,然后,才有资格成为右相的!” “书上没有具体内容记载?”洛叶敏锐的捕捉到了其中的信息。 “对。”唐凌儿肯定道。 “为什么没有记载?” “这我就不知道了。” “还有其它的信息吗?” “有,所谓的嗣便是指‘皇嗣’,意思就是指,前太子死在了巫嗣之难。”唐凌儿回答道。 前太子死在了巫嗣之难! 洛叶心中一震。 这事不对! 刚才唐凌儿明明说李宣辅在巫嗣之难中立了功,这才有了成为右相的资格。 既然如此,李宣辅为什么不在史书中宣扬自己的功勋呢? 这可不符合逻辑。 其次,前太子之死,这可是国难! 如此大的事件,书中竟然没有具体事件内容的记载,这就更奇怪了。 “那巫又是什么?”洛叶再次问道。 “巫就是巫啊,巫嗣之难的起始点就是灭巫行动啊。” “灭巫行动?” “对啊,听说前太子觉得巫太过邪恶,所以就掀起了灭巫行动,可惜,巫虽然被灭掉了,但前太子也中了巫咒,后来就死了。” “所以,李宣辅的功勋是帮助前太子灭巫?” “是的,李宣辅当时正好任【梓州刺史】,前太子的灭巫行动就是在梓州进行,李宣辅自然就参与了灭巫行动,不过,有传言说李宣辅很可能中途跑掉了,否则,他不可能活下来,我想你阿爹就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才想利用巫嗣之难案来对付李宣辅。” “既然有这样的传言,就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拆穿李宣辅的谎言吗?” “没有啊。” “为什么?” “因为,参与巫嗣之难的人都死了啊,只有李宣辅一个人活了下来,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唐凌儿一脸理所当然道。 “全死了?” “嗯,那可是巫啊!非常厉害的,听说那些巫最后发动一种极可怕的巫咒,整座梓州城都变成了一座死城。”唐凌儿露出一种害怕的表情。 “……” 洛叶若有所悟。 整座梓州城都变成了死城,却唯独李宣辅一个人活了下来。 这件事确实很难让人相信。 怪不得洛清河会找那个陆伯均去查这件事情,若是真能证实李宣辅在巫嗣之难中逃跑,那李宣辅绝对要完蛋。 毕竟,这可是涉及到前太子之死! 可既然是这样,为什么武王又会说洛清河此举是‘自寻死路,无可救药’呢? 有问题。 巫嗣之难绝不会仅仅只是李宣辅逃跑,冒领功勋这么简单! 正想着…… 唐凌儿突然一拍脑袋,说道:“对了,我想到办法了!” “什么办法?”洛叶一愣。 “我去信的时候,问父王,如果昌平伯查巫嗣之难案会有什么后果,父王回的是‘自寻死路、无可救药’,既然这样,那你不让你阿爹去查,不就好了吗?”唐凌儿一副快夸我聪明的样子。 “……”洛叶。 这就是你想到的办法? 我要是能拦得住洛清河,我直接就让他在家里养鸟,你信不信? 洛叶有些无语。 他太清楚洛清河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要是洛清河真想苟富贵,那又何必折腾? 安心的当他的吏部郎中不就好了,又岂会在朝堂上直谏右相,以身入局呢? 虽然,从另一世的思维来看,洛清河此举无疑是自己作死,其蠢如猪。 可这种事情,谁又能评判呢? 任何时代的史书中,以死直谏的读书人,何时少过? 读书人是有脊梁的! 他们图的不是利,而是青史留名。 更何况,洛清河的心中,还不止是为了留名而已。 他心里有的是一个‘扫清朝堂、光复大景’的宏伟志向,又怎么可能因为他洛叶的一句话,而放弃一个能一举搬倒李宣辅的案子,不去查呢? “少爷,到了!” 正在此时,全椿的声音停了下来。 显然,已经到了太和楼。 洛叶没有立即下马车,而是看向唐凌儿:“你刚才说陆伯均是李宣辅的人,对吧?” “对啊。”唐凌儿点了点头:“你是不是要立即回府告诉你阿爹?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以先陪你去伯爵府证明,然后再来吃饭。” “那倒不用。”洛叶摇了摇头。 既然有一个陆伯均背叛,那就难保没有第二个,第三个…… 甚至可能现在就已经有另一个陆伯均在右相府磕头了。 清除内奸? 呵,清不完的! 只要牵连到利益,就不可能不出内奸。 “那……你想怎么样?你说条件吧,我能做到的,都可以帮你,只要你真心原谅我就行!”唐凌儿看着洛叶略有些冷漠的样子,觉得洛叶心中还是在怪她,并没有真的原谅她。 呃?! 能做到的,都可以帮我? 洛叶愣了一下,看着唐凌儿脸上委屈的表情,脑海中猛的闪过一个念头……我刚才想事情的时候,是不是让唐凌儿误会了什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若是一直保持刚才那种‘桀骜不驯’的样子,唐凌儿是不是就会一直误会,然后,一直对他好? 而且,还可能会一直加码? 虽然,这样做的话,会显得有些‘无耻’,但现在也顾不得这些了,先解决眼前的问题,以后再补偿补偿唐凌儿。 让她多利用自己打几架。 想到这里,洛叶也没了再和唐凌儿客气的意思,直接开口问道:“好,那你知道陆伯均的信息吗?” “当然知道,他是江湖中人。”唐凌儿马上回答道。 “他是江湖中人?” “对啊,他是大理寺司直,需要四处搜寻案件信息,当然是要加入宗门了,否则,他怎么习武?说到习武,他的天赋还不错,四年前就入了命关三境,但因为平时办案太过铁面无私,得罪了不少人,所以一直被排挤,已经当了五年司直了。” “铁面无私?你的意思是,他在外界的名声很好了?” “当然,他可是被称为【铁面阎罗】的人物,否则,也不可能被你阿爹看中吧?” “那我有办法了!”洛叶心中一动,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 “你……真的有办法了?”唐凌儿一脸诧异,毕竟,她父王都说没有办法。 “嗯,不过,我需要你的帮助。”洛叶看着眼前唐凌儿那副‘难得乖巧’的样子,脸上不自觉的就露出了一种坏蜀黍的表情。 “哈哈哈,没问题!”唐凌儿终于笑了起来:“需要什么帮助,尽管说!” “……”素琴 坏了。 看着唐凌儿脸上再次露出的开心笑容,素琴的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念头升起。 这个洛四郎可能不是个好人! 第28章 《太平图》 …… 劲草学堂。 后院,卓惟安的屋中。 原本挂在墙上的一副画卷,已经被取了下来,背面朝上的铺在木桌上。 卓惟安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背面那副画卷上的内容。 他的眼睛有些通红,不断的喃喃自语:“八年了,八年了……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是悟不到,殿下啊……惟安让您失望了啊!” 双手猛的捏紧,指甲刺入血肉,一滴血水从指缝间滑落。 “轰隆!” 窗外响起一声惊雷。 有雨点开始落下,不断的敲打着窗沿,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卓惟安的目光望向窗外,眼中有着迷茫和失神,仿佛再次看到了八年前那尸山血海的死城。 在那座死城里,他不断的行走,如同行尸走肉。 渐渐的,他的面前出现了一座祭台。 祭台的正上方,坐着一个身穿金色四爪蟒袍,手上捧着一个木盒的男人。 男人的神情萎靡,脸上布满了如同蚯蚓一样的血纹,那些血纹不断的在男人的血肉中蠕动,仿佛拥有生命。 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 男人下意识的抬起了头,血红的眼睛看向走过来的卓惟安。 “惟安,你来了。” “殿下!”卓惟安冲了上去,跪在了男人的面前:“殿下,发生了什么?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重要了。”男人摇了摇头:“都不重要了,一切都结束了。” “殿下!” “惟安,拿着这个盒子。” “这……这盒子里面是什么?” “《太平图》……” “《太平图》?!”卓惟安的双手一颤。 他当然知道《太平图》是什么。 大景建立之前,天下割据,纷争不断,一名道人横空出世,手执《太平图》,以无上神通收教徒数万。 其中,便包括当时的太祖。 太祖带着唐氏一族,跟随着道人四处征战,最终平定天下。 只是,大景建立后,这名道人却将帝位送给了太祖,之后便不知云向,只留下了一张《太平图》。 “惟安,你应该知道这《太平图》是何物,它里面记载的东西太过于强大了,所以,太祖在得到《太平图》后便其分成了九份,我手里的只是其中一份。”男人继续说道。 “为……为什么殿下要将《太平图》给我?我只是一介书生啊。” “是啊,你只是一介书生,可你是我大景的状元郎啊,你的才华无人能比,你是我最信任的人……”男人伸出手,想要触摸卓惟安,但随即,又将手垂了下来:“习武吧,惟安,如果我猜得没错,最多再有二十年……乱世将起,文治救不了大景,只有《太平图》才可再建盛世!” “可是,殿下……我已经三十岁了。” “三十岁是晚了一些,但我已无人可以托付了,惟安,你的自律无人能及,我相信你……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不对?” “殿下!!”卓惟安抱紧手中木盒。 “……” “轰隆!” 雷声再响。 大雨倾盆而下。 卓惟安的目光再次看向了木桌上的画卷,接着,他的耳边仿佛响起了一个声音:“反正师父观竹都是风雨无阻,为什么不试试看一下夜雨中的竹林呢?” “夜雨中的竹林,夜雨中的竹林……是啊,我应该看一看,我早就该看一看的,为什么我以前就从来没有看过呢?” 卓惟安猛的转身。 推开了挡着风雨的木门。 狂风吹起他的灰色儒衣,他仰头望天,竖毅的踏入到了雨中。 …… 太华京。 右相府,书房。 一个身材伟岸的男人,正斜躺在紫檀木椅上,书桌上堆着几封已拆开的书信,旁边还摆放着各种点心和瓜果。 在男人的周围,八名赤着身体的少女正排列成行,紧紧的围在男人的四周,以身体挡住了窗外吹进来的丝丝风雨。 “相爷!” 书房外,一个声音响起。 李宣辅的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 他在书房的时候,向来不喜欢被打扰。 不过,他已听出了门外的声音,最终还是朝着周围的少女们摆了摆手。 八名少女立即围了上来,将李宣辅从椅子上扶正,接着,又各自穿上襦裙,随即,站到了李宣辅的身后。 “进来吧。”李宣辅淡淡开口。 书房的门被推开。 相府的管家从外走了进来,目光刚瞟了八名少女一眼后,便立即低了下去:“相爷,十三少爷被打了,受了重伤,而且,还中了寒毒。” “寒毒?”李宣辅抬起头:“谁干的?” “是武王府的小郡主。”管家说完,又马上补充道:“十三少爷说小郡主已破了命关二境,是为了保护昌平伯爵府的洛四郎才将他打了的,听说一并打的还有丁尚书的公子,郭家公子和卢家公子,不过,卢家公子是被洛四郎给打伤的。” “洛叶打了卢平?”李宣辅的表情中略有些诧异:“卢平不是凌霄剑阁的弟子吗?怎么会被洛叶给打了?” “十三少爷说,洛叶很有可能开了命宫。” “开了命宫?”李宣辅再次一愣:“书香门弟的昌平伯爵府中,竟然出了一个八岁便开启命宫的天才?!” “是啊,没有人能想得到。”管家点了点头。 “夫人呢?” “夫人正在后院哭着,几个少爷和小姐也都过去了,九少爷看了十三少爷后,刚才已出了门,应该是要为十三少爷报仇。” “知道了。”李宣辅点了点头,又问:“陆伯均走了吗?” “走了,昨日晚间出的城,从京城到梓州城来回一趟,再加上查案的时间,说是最快可以赶在下月十五回来。” “下月十五?一个月的时间来回,实在急了些……” “那要不要去封信,让他在梓州城再多待半个月?” 李宣辅沉思了一下,接着,摆了摆手:“罢了,就这样吧,去封信给二爷,将十三郎被小郡主打了的事情告诉他就好,他自会处理。” “是!” “夫人是不是派人去了昌平伯爵府?” “是的,夫人已派了何五去了昌平伯爵府,还带了八个府丁。” “胡闹。”李宣辅目光一寒:“去了多久了?” “已走了一刻钟了,如今怕是快要到了。” “唉……罢了。”李宣辅没再多说,站起身来:“走吧,去后院看看。” “是,下了雨,相爷小心些。” …… 吏部侍郎府。 宗竖躺在床上,高烧不退。 哭喊的声音时不时的从门外传来。 …… 刑部尚书府。 几个捕头严阵以待。 一身官服的丁博义捏紧了拳头,目光森寒。 …… 卢家,后院。 一个书童已被活活打死在地,鲜血淋淋。 在书童的旁边,一个贵妇人色厉内茬:“即便要等一个月,这一个月内,我也要你昌平伯爵府的人,生不如死!” …… 太华京没有宵禁。 有两个消息正在各间酒楼,茶馆中迅速传开。 一、武王府的小郡主竟然是命关二境。 二、昌平伯爵府的四公子,很可能已开了命宫。 …… 京中,有一座台。 名曰:白鹿台。 一个绝美的白裙女子,站立在台前,望着不断落下的雨。 而在她的身侧,则站着一只足有两人高的白鹿,巨大的鹿角上有着一圈圈细细的云纹,仿佛天上的云彩一般。 不过,白鹿此时的神情却是明显有些警惕。 如蓝宝一样的眼睛,紧紧的盯视着雨中的一名黑裙女子,闪动着幽幽的蓝色。 终于,看雨的白裙女子收回了目光,对着雨中已站立良久的黑裙女子开口了:“师姐这又何必呢?你不是我的对手。” 声音空灵如山,就如同她的气质一般,让人不禁仰望、膜拜。 而相反的,黑裙女子则是神态妩媚,眼带桃花,肤如玉脂,红唇若火:“三年前不是,今日可不一定。” “那师姐,这一次想要赌何物?” “赌这个!” 一个木盒飞出,落在了白裙女子的脚下。 白裙女子的目光在木盒上瞟了一眼,明亮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意外:“《太平图》?” “没错!”黑裙女子嘴角微扬,媚骨天成。 第33章 《铁牢印》,西平王府 “找到了!” 洛西望看着书台上摆放的一个木盒,兴奋不已。 虽然木盒被锁了起来,但他知道里面就是《铁牢印》。 一本练至大成后,可身如玄铁,一身筋骨刀枪不入的霸道功法。 他就喜欢刀枪不入! “咔嚓!” 一拳将木盒砸烂,洛西望捡起《铁牢印》就跑。 他开心极了,这种打砸抢的感觉,让他觉得整个人都飘了。 …… 龙武堂门口。 一辆马车在雨中驶来。 四匹黑色大宛马的蹄背上都有着金玉为饰,彰显着车中人的高贵身份。 马车内一个肤色白皙,眉目清秀的少年郎坐姿端正,头顶的白玉冠和一袭云纹锦袍,无形中透出一股温润静雅的气息。 而在少年郎的身侧,则斜躺着一个女侠打扮,神态慵懒的紫衣女子,年龄大约在二十七八岁,修长的双腿上摆着一把长剑,眼睛微闭。 “驾驾!” “世子殿下,云姑娘,前面龙武堂好像有一帮江湖客在闹事,我们要不要绕开些?”车外传来护卫的声音。 “一帮子江湖客而已。”紫衣女子不屑的回了一句:“正好停下来看看热闹,对了,就停到龙武堂的门口。” “是。” 马车很快停了下来。 风雨中,堵在了龙武堂的门口,距离洛叶和唐凌儿还有宫江等人不过五步距离。 …… 洛叶脑门上闪过一个问号。 宫江微微一愣,随即看了一眼马车上的勋纹,低声说了一句:“是西平王府的马车。” “是他?”唐凌儿似乎有些惊讶。 ……西平王府?! 洛叶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一段关于西平王府的记忆。 大景唯一的异姓王! 而正在此时,马车的窗门打开。 一个有着明亮大眼的女子,从里面探出了半个头:“打得挺凶的嘛,这哪里是什么闹事,分明就是砸馆来的吧?对了,这武馆哪家开的?” 驾车护卫立即回道:“回云姑娘,是刑部丁尚书的武馆!” “哎哟嘿!”女子面露诧异。 接着,目光终于看向了洛叶等人,脸上的诧异之色转为岁月静好的笑容:“喂,你们好大的胆子,敢砸尚书府的武馆,要不要我们帮忙啊?” 洛叶看着女子脸上的笑容,想了想后,回道:“好啊。” “……” 女子笑容一僵,显然是没想到洛叶会真的同意。 目光在洛叶的身上看了一眼后,接着,又再次说道:“哟,少年郎胆真大,那你能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吗?” “明日你便会知道。”洛叶眨了眨眼睛。 “哈哈哈,好,那我就等明日!”女子大声的笑了笑,随即将脑袋缩了回去:“走吧,我们回府。” “是!” 马车快速离去。 而就在这时,洛西望终于高兴的从龙武堂中跑了出来。 一看到洛叶就叫了起来:“四弟,你看我找到了什么,是《铁牢印》!若是能修炼到大成,可以刀枪不入噢!” “那给我看一看。”洛叶一伸手,就将洛西望手里的《铁牢印》抢了过来。 洛西望两手空空,一下呆住。 他自己都还没有来得及看咧? 不过,想想又觉得没什么,洛叶又没有习过武,哪里能看得懂? 肯定会马上还给他的。 “嗯,不错,确实是一本武学功法。”洛叶打开《铁牢印》看了一眼后,点了点头:“我先看几天再还给三哥吧。” “啊?!”洛西望张大了嘴巴。 “三哥没有黑衣和蒙面,不要再和我们在一起了,省得伯爵府受牵连,快些回家吧。” “四弟不回家吗?” “我还要继续再砸几个地方。” “噢,那……那我先回去,你记得看两天就还给我啊。” “行。” 洛西望又恋恋不舍的看了洛叶手里的《铁牢印》一眼,最终还是向着伯爵府走去。 …… 又过了一会儿。 龙武堂终于被打砸得干干净净。 十几个黑衣人从堂内跑了出来,将一叠银票和一些银两递到了宫江的手里。 宫江接过后,就又将银子拿到了唐凌儿和洛叶的面前:“这是从龙武堂内搜出来的银两,一共有一千三百多两。” 唐凌儿看向洛叶,等着洛叶决定。 洛叶开口道:“什么银两?我只是来砸武馆的,不知道有什么银两。” “嗯,洛叶说的对。”唐凌儿赞同。 宫江一愣,随即嘴角一下就咧到了耳朵根。 抄家,打砸,一直都是最肥的差使。 只是,平日里抄家和打砸的银两是要上交的,即便能藏上一些,但也不可能太多。 而洛叶刚才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那就等于直接告诉了宫江,抢到的所有银子,全部归他们! 好家伙。 刑部尚书丁博义在太华京中有多少产业? 这些产业中有多少银两? 不用想都知道,绝对是一个可怕的数字。 宫江整个人一下就精神了,穷文富武,习武之人是最消耗银钱的,就算他是天枢院在京的镇守副使,也同样缺银子。 可若是把刑部尚书丁博义的所有在京产业全抢光呢? 三年富余啊! “兄弟们,还不谢郡主和洛四郎的赏!” “多谢郡主,多谢洛四郎!” 十几个黑衣人同样很高兴。 如果说之前他们是‘听令行事’,那现在就是‘饥渴难耐’,恨不得尚书府在京的产业越多越好,还真是怕砸不够五天。 素琴看着这一幕,眼角直跳:收买人心!这个洛叶是在收买人心对吧?他在挖王爷的墙角啊! 如果她猜得不错。 从今天开始,洛叶已经和天枢院的这些人融入在了一起,甚至一些小事都已经完全不需要找唐凌儿了下命令了。 至少,在王爷回京之前,是这样的! “江哥客气了。”洛叶摆了摆手。 “哈哈哈,叶老弟,我们今晚还继续砸吗?” “当然,砸得越多越好。” “好咧!”宫江都要笑开了花:“兄弟们,听到叶老弟的话了没有?今天晚上,给我狠狠的砸,砸越多越好!” “是!!!” 气势一下就出来了。 恶狼一般。 洛叶对此非常满意,马无夜草不肥的道理,他当然懂。 想让宫江这些人尽心尽力的做事,银两肯定是越多越好,毕竟,以后这帮人肯定能用得上,非常划算。 “冲啊!!” …… 劲草学堂。 后山竹林,风雨吹袭。 卓惟安孤立在风雨中,一身灰衣儒衣早就湿透。 但他却是一动不动。 目光死死的盯着面前不断变化的竹林。 第34章 剑意和杀意 八年了。 卓惟安对这片竹林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他观竹八年,画竹八年,几乎将每一个角落看遍,甚至每一棵竹是何时长出来的,他都一清二楚。 可如今,看着竹枝摇曳,看着竹叶飞舞,他却产生了一丝错觉。 竹,还是竹。 但是,却又不仅仅是竹! “是剑!” 竹叶如剑,整片竹林就是万千把剑! 当风雨不断的吹动竹枝时,无数片竹叶在飞舞,就如同万千把剑在空中交织。 “这是剑招!” 他也曾雨中观竹,也曾想过这可能是剑招,但白日里的雨和晚上的雨却是不同的。 只有当夜幕下的雨雾在林中弥漫时,林中才显现出杀意和剑意,这一式剑招才真正有了灵魂。 “是了,就是剑意和杀意,若是没有剑意和杀意,又谈何剑招呢?” 卓惟安的眼睛瞪得滚圆,他继续看风雨中的竹,如今剑意和杀意有了,他又在想这一招剑意要如何像风雨中的竹一样飞舞呢? 是风吗? 不,不止是风,还有雨! 风可以吹动竹叶,雨点同样可以影响竹叶的姿态,当雨点落在竹叶上的时候,竹叶会被击打出现更多变化。 “是风雨的力量,共同形成了这一式有剑意和杀意的剑招!” 还有吗? 卓惟安隐隐觉得还有什么东西是他没有想到的。 因为,他再次记起了洛叶的另一句话:“竹子在晚上生长得更快,如果是雨后,就会更快一些。” 生长? 雨夜后,会更快的生长? 何意? …… 风雨中。 一辆马车向着西平王府驶去。 车内。 云艾艾看着面前依旧端坐的宁修,饶有兴致的说道:“刚才那少年郎胆子还真大,砸了丁尚书的武馆便罢了,我问他要不要帮忙,他竟真同意了。” “嗯。”宁修点了点头。 “世子就不想说些什么?”云艾艾的头一歪。 “云姨有什么吩咐,修儿一定照做。”宁修认真的回道。 “哎,又是这样,真没劲儿!”云艾艾觉得有些扫兴,又将车窗掀开,看着外面的风雨,仿佛自言自语道:“世子实在不该这般自律的。” “父王说,习武之人,当以自律。” “是啊,世子在武道上确实做得很好,九岁便破了命关二境,这太华京内谁敢不赞世子是武道天骄?” “……”宁修没说话,他并不在意这些。 “可你这样自律,又这般的天骄,圣上敢放你回灵州吗?你若是成了下一任西平王,那还得了?”云艾艾叹出一口气:“所以世子要纨绔一些,最好是能惹些事非,若是能将满京的勋贵们都得罪一遍,那就最好了,你肯定会被赶回灵州的。” “但他们并未惹我,我又如何得罪他们?” “得罪这么简单的事……哎呀,那先不说得罪的事情,就说纨绔吧,纨绔一点总可以吧?”云艾艾很无奈。 “父王说,习武之人,当洁身自好,若是太过纨绔,心境就变了,又如何在武道一途上走得更远呢?”宁修不理解。 “呃,这确实是个矛盾!” 云艾艾有些难受,她是领了王爷的密旨,来太华京教宁修学坏的。 结果,她立即就学坏了。 整日懒懒散散的,坐没坐样,站没站样。 时不时还跑到外面‘看热闹’故意‘招惹是非’。 可宁修却还是和以前一样,依旧是每日晨起练剑,晚间温书,坐姿永远是端端正正,不歪不斜。 别说变坏了,简直是自律的让人心疼。 好气! 云艾艾嘟起了嘴巴,不想再说话了。 宁修察觉到了云艾艾在生闷气,想了想后,试探道:“我听人说,世家子弟都喜欢花天酒地,云姨若觉得这样可以变坏,我就去花天酒地,你看行吗?” “好啊。”云艾艾一下就高兴了,可猛的又想起了什么:“不行,你才九岁,不能去那种地方的,起码也要等到十二三岁才行。” “嗯,那我听云姨的,等到十二三岁再去。” “但那也太久了吧?其实,现在也不是完全不行,我们可以先去适应适应,嘿嘿,正好有几天没喝酒了。”云艾艾话锋一转,对着外面喊了一句:“转向,去百花楼!” “云姑娘,世子殿下不能去那种地方。”护卫这次没听。 “只是喝些酒,怕甚?赶紧去,再敢啰嗦就把你赶回灵州。”云艾艾威胁道。 “驾驾!” 马车开始转向。 云艾艾一脸得意的将目光又看向宁修,说道:“世子,听到了吗?” “什么?”宁修不明所以。 “我刚才说话的语气啊?你没有听到吗?”云艾艾气得一只手捂胸,结果抖的根本捂不住。 “听到了。” “那你学一个。” “云姨要是再敢啰嗦,我就把你赶回灵州。”宁修学着云艾艾的语气,以一种凶狠的表情说道。 但因为气质过于温润静雅,多少有一点儿奶凶奶凶的味道。 “噗嗤。”云艾艾被逗笑了:“很好,待会儿去了百花楼,你就用这种语气说话,这才像西平王府的世子嘛!” “好的。”宁修乖巧的点头。 “来,再凶一个我看看。” “( ̄へ ̄)” “哈哈哈……”云艾艾笑翻了身。 不过,笑着笑着,她又想起了一件事。 她记得百花楼好像也是丁尚书的产业,这太华京中的勋贵们终究是太过腐败了些,一座百花楼,不知吸走了多少金银。 如果刚才那少年郎,再带人把百花楼给砸抢了就好了。 不过,真砸了百花楼,怕是整个太华京都要震动吧? 毕竟,此时在百花楼中喝酒的,哪个不是非富即贵? 一下就把满京的勋贵都得罪了,不过,想来应该是不太可能! 云艾艾没有再多想,横躺在宁修的面前:“哎哟,累了,睡一会儿。” 再偷偷睁眼。 结果发现宁修已经开始全神贯注的默背书文,脸上根本就没有一丁点儿要逛青楼的期待。 哎,谁能把这样的人变坏啊? …… 白鹿台。 地上除了有着一道道剑痕外,还有着未被雨水洗尽的鲜血。 白裙女子盘膝静坐在雨地上,脸色有些微微的煞白,原本素白的长裙上也有了些血迹,看起来是受了伤。 白鹿正用蹄子踢打着地上的木盒。 木盒被踢开。 里面空空如也,连一张草纸都没有。 白鹿的鼻子喷出两股雾气,显得非常生气,口里发出如婴儿一样的声音:“怎么什么都没有呢?根本就没有《太平图》,仙儿,我们被骗了!” “呵,当然什么都没有。”白裙女子仿佛早就料到了一样:“我的这个师姐,可不会真拿《太平图》出来赌。” “说到《太平图》,其实,这京中还有一张,我们去抢了吧?”白鹿再次说道。 “我知道。”白裙女子点了点头,又说道:“但那张《太平图》是太子给他的,名正言顺,我又岂能去抢夺呢?” “可放在他手里也没有用,不是吗?” “即便无用,也是他的!” “好吧,我也就随便说说,对了,‘南宫雪娘’刚才逃跑时用的是什么功法,我竟然完全追不上她。” “是巫术。” “啊?” 白鹿一惊,刚准备再问。 心中突然感应到什么,目光转向身后,接着,脑袋向下一低:“见过少主!” 第40章 回伯爵府 …… “咦?这是什么?” 洛叶的右手触碰了一件东西,被女人藏在极隐秘的位置。 不过,还是被他找了出来。 拿出来一看,是一个用羊皮卷起来的书卷。 再将羊皮书卷上的封线拆开。 里面居然是一张‘残画’,上面有着斑驳的古迹,年代一看就是极为久远。 洛叶不知道这画的材质。 但是,他非常确定,这幅残画的材质和卓惟安的屋中的那副画一模一样。 ……是同一幅画中的不同部份? 没想到,居然真的找到了一部武学功法,而且,还是和卓惟安藏起来那个同款。 这运气太好了吧! 洛叶立即将羊皮卷重新收起来,并塞入怀中。 接着,对着女人说道:“别装了,我知道你一直醒着呢。” “……”南宫雪娘。 “非要我拆穿你是吧?行,那我告诉你,我刚才碰你的时候,你有本能反应,这是你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了的,把眼睛睁开吧,我们谈谈。” ……不睁,不睁,我就不睁。 南宫雪娘死都不会睁开眼睛。 因为,这个时候睁开眼睛,那就等于承认了少年郎的话。 她南宫雪娘,绝对没反应! 洛叶看到地上的女人还在死撑,只能无奈道:“好吧,我先说我的条件,我可以救你,但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明白了吗?” “……”南宫雪娘。 “既然你是我的人,那你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我先帮你保管着,我会让我的书童给你找一家客栈,再给你请个郎中,但如果你敢伤他,我就把这个东西毁了。” “……” “听懂了就点点头,你要是不点头,我直接就走,你信不信?” “……”南宫雪娘。 “行,逼我是吧!”洛叶说完,对着全椿道:“我们走。” “!!!” 倔强是挡不住压迫的。 南宫雪娘最终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毕竟,她已经别无选择。 她只是心中叹息,自己堂堂【冷月宫】宫主,江湖中人见人怕的女魔头,怎么就会栽在一个少年郎的手里? 不过,在活命和尊严面前,她还是决定先忍下这口气,待到日后再报仇。 洛叶嘴角一扬,仿佛看穿了女人的想法,继续说道:“你别想着找我报仇,我不妨告诉你,我是相府的李十三郎,我阿爹就是当朝右相李宣辅,东阳卢氏的卢平,前太师府的郭植,还有刑部尚书府的丁昭都是我的结义兄弟。” “???”全椿。 “……”南宫雪娘。 原来他是奸相李宣辅的儿子。 怪不得手段如此下作,果然是个小魔头。 洛叶继续说道:“所以,你杀了我的书童是没有用的,他只是一个书童而已,我们相府多的是仆人,而且,客栈人很多,你一旦杀了他,一定会引人注意。 还有,我会每隔一段时间派新的人过去查看,时间并不固定,你不可能发现其中的规律,但是,如果我一旦发现到任何问题,我就立即把你这个画给毁掉,记住了没有?在我李十三郎的面前,你休想耍手段!” “……”南宫雪娘。 说完这些。 洛叶就对全椿吩咐道:“按我说去做,带她去一个客栈,给她找个郎中,但等郎中走了后,一定要将她的手脚全部绑起来,记得要绑得非常严实,这个女人可是江湖高手。” “放心,少爷!”全椿虽然不知道洛叶为什么要冒充李十三郎,但还是立即点头。 “去吧,拿着伞。”洛叶想了想,把伞给了全椿。 “那少爷呢?” “我马上就回府了,用不上。” “那也不……” “拿着,快去吧,这是命令。” “是!” 全椿的力气还是很大的,一只手撑伞,一只手将南宫雪娘往背上一背,直接就跑走了。 而此时的南宫雪娘,心里已经死死的记住了李十三郎、卢平、郭植、丁昭这几个名字。 她一定会报仇的! …… 看到全椿跑远了。 洛叶松出一口气,他还真怕这个女人还有拼命的力气。 不过,现在看来对方确实是受了重伤。 从常理而言,再怎么样的江湖高手,想要从不能动弹恢复到能走路,起码也要三五天吧? 至于完全恢复实力? 那就更久了! 毕竟是受了内伤,两三个月是最少的。 “明天再去找找宫江,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十香软骨散’或者‘含笑半步颠’之类的东西,给这个女人吃一点,这样就更安全了。” 毒药这种东西,找宫江肯定比找唐凌儿来的直接。 洛叶想从女人的口中套出‘残图’的信息。 可现在对方死不开口。 他没有其它办法,只能先找郎中给她续个命,再将她控制起来。 ……反正短时间内她恢复不了实力。 有事我就找宫江,很稳! …… 解决了眼前的小插曲。 洛叶心情大好,今天的收获是真的太多了。 卓惟安那里拿了三本武学功法,唐凌儿又给了一本,龙武堂中抢了一本,现在路上还捡了一本。 短时间内,足够学了。 洛叶迈步向着伯爵府大门走去。 很快,就看到伯爵府的大门,正被八九个人死死堵住。 “咦?” 刚准备靠近看看。 一个细小的声音突然从墙角传来:“少爷,真的是少爷!” 洛叶向着声音的位置一看,就发现一个穿着绿色襦裙的小丫环,正缩在墙角的位置,因为下雨的原因,身上已经淋得湿了个透,身子都在不住颤抖。 “初夏,你怎么在这儿?”洛叶走了过去。 “少爷快跟我走。” 初夏迈着小腿跑了过来,拉住洛叶的手就向着后门的方向跑:“我们的大门被相府的人堵住了,我怕少爷和他们撞上,就在这里等着。” “那你怎么不打伞呢?” “不能打伞,打伞会被相府人的看到的。” “噢……迎春呢?” “迎春姐姐在后门等着咧,如果少爷走后门,她就会过来告诉我。” “原来如此,府中现在如何了?” “都乱套了,老爷派了不少人在外面寻少爷,外面都在传少爷打了东阳卢氏的卢平,还开了命宫。”初夏说完,又眨着大眼睛问道:“少爷,这事是真的吗?” “嗯,是真的。”洛叶点了点头。 “少爷好厉害!”初夏满脸的惊喜和羡慕,又接着说道:“少爷是什么时候习的武啊,我竟然都不知道。” “我三哥呢?回来了没有?” “我不知道,我一直都等在大门口,按三少爷的性子,即便是回来了,估摸着也是走的后门,迎春姐姐该是知道的。” “那你在大门口等了有多久了?” “不久的,一个多时辰吧。” “一个多时辰?!” 那就是接近三个小时! 这小丫环竟然一个人在雨里淋了近三个小时?! 洛叶看着初夏冻得有些发白的小脸儿,刚准备再说点什么,后门已经到了。 在风雨中。 一个同样穿着绿色襦裙的少女,将两只小手环抱在微隆的胸口,一边跺着脚,一边用灵动的眼睛,在夜色中四处张望。 “咦?少爷!”迎春看到了洛叶,眼中一亮,立即拎着湿透了的裙角跑了过来:“少爷终于回来了,太好了,老爷和夫人都急死了,初夏,你快带少爷回屋里换件干净的衣裳,我现在去禀报老爷和夫人!” “嗯,迎春姐姐快去吧,少爷有我照顾着咧。”初夏点了点头,等拉着洛叶进了门后,才想起有什么不对:“咦?少爷,全椿去哪了?” “……”洛叶。 原来这小丫环是现在才发现,全椿丢了吗? 第42章 直接放大招,震住洛清河 …… 刑部尚书府。 丁博义的眼神极为深沉。 “你确定没有错?最先出手的是西平王世子宁修?” “是的,宁修并未蒙面,当时在百花楼中的所有人都亲眼目睹,如今京中都已经传遍了,确实是他先出的手,一脚踢晕了陈捕头。”管家肯定道。 “为什么会是他呢?”丁博义不明白。 武王府插手,他能理解。 因为,唐凌儿和洛叶都在劲草学堂中读书,而且,今日本就是唐凌儿将丁昭等人打伤。 可宁修不同啊? 宁修并不在劲草学堂。 他和洛叶都不认识,这事为什么会牵扯上西平王府呢? 丁博义的眉头皱得很紧,手指在木桌上轻轻敲击,接着,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你去问一问少爷的书童,问他今日之前,唐凌儿和洛叶之间的关系如何?” “是!” 管家转身离去。 不多时,再次回来:“回老爷,阿庭说洛叶在今日之前,并没有和唐凌儿有什么接触,他跟着少爷在学堂三年,可以确定此事。” “并没有接触?”丁博义的眼睛一眯:“果然如我所料!” 如果唐凌儿之前就和洛叶关系很好,那唐凌儿帮洛叶可能就是一时间的好玩,可如果唐凌儿之前根本就和洛叶不怎么认识。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这一切,都是武王在背后操控! 因为,只有武王在背后操控,才能解释得了为什么完全无关的西平王府,会突然间卷入到这件事情中来。 “好个武王,这是想拿昌平伯爵府当剑用吗?为了不让天枢院在这件事情中太过显眼,所以,又让西平王府跳出来将水搅浑?” “还真是好谋略,可武王是什么时候和西平王府联手的呢?” “但武王为什么会在这时突然出手呢?如今的天枢院可并不安稳,他自己的屁股都没有擦干净,却跑来插手朝堂吗?” 丁博义当然不会傻到现在就去参奏,这些都是他的猜测,作为刑部尚书,他比别人更清楚证据的重要性。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一个声音:“老爷,相府派了人过来,请老爷去相府议事。” “呵,看来李宣辅这只老狐狸也猜到了。”丁博义点了点头,又说道:“可有问相府的人,李宣辅还请了何人过去?” “问过了,说是请了卢三爷,还有郭家大郎,对了,还请了礼部郎中‘韦金’过去。” “请了韦金?”丁博义若有所思。 东阳卢氏的根基在东阳郡,现今只有卢三爷在京里,郭幕群兼任淮南道盐铁转运使,人自然在扬州,请郭家大郎也属正常,为什么会请韦金呢? “老爷要过去吗?” “嗯,跟相府的人说,我换件衣服就过去。” “是!” …… 昌平伯爵府。 洛清河明显是被吓到了。 他的所有谋划,竟然全部曝光出来? 而且,还是出自于一个八岁的孩子口里,他如何不惊? 不止是他,洛东来、洛楠竹还有洛西望同样是一脸惊讶的看着洛叶,因为,洛叶今日的表现明显和往常完全不一样。 但他们都闭上了嘴巴,没有说话,因为现在的情况,明显不是他们肆意插嘴的时候。 …… 洛叶当然知道他的这些话会将洛清河等人吓到。 也知道他表现的有些不正常。 可他还是选择了这样做。 原因是他必须要把李宣辅知道洛清河计划的事情说出来,而且,伯爵府现在面临的情况,也容不得他藏着掖着。 他不想因为什么莫须有的‘顾虑’而等到伯爵府大难临头,亲人被弄死之后,再挺身而出,来个什么人前显圣。 他只想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护住亲人,还有伯爵府中的可爱小丫环。 所以,他必须要参与到这场对局之中,成为其中一员,而不是一直当一个旁观者。 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谋得全局。 可现实就是他只有八岁,还是那句老话——实力决定一切! 在伯爵府中,洛清河只会听一个人的劝告,那就是洛东来。 原因是什么? 就是因为洛东来是当朝探花,他的实力得到了洛清河的认可。 但洛叶却不同。 在洛清河的心里,洛叶只是一个孩子。 一个成年人会听一个孩子的计谋吗? 显然不会! 所以,想让洛清河认可他,那就只能展露出远超八岁的智慧。 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直接放大招,将洛清河彻底震住,让洛清河清楚的认知到他的实力。 至于后果? 去TMD的后果! 能怎样? 洛清河是他的阿爹,兰画芷是他的阿娘,在大堂里的全是他的至亲骨肉,难道会因为他太过聪明,将他赶出府去吗? 可笑! 洛叶根本就没有顾虑。 况且,即便是前世的历史中,神童也不在少数。 项橐七岁便为孔子师,蔡文姬六岁辩弦音,孟尝君五岁以语启父,还有周不凝、李贺、曹冲…… 历史上留下名字的神童很少吗? 洛叶并不是要去争一个神童的名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他懂。 但至少在亲人面前,特别是大难临头的时候,真没必要装弱小,因为这样只会让真正弱小的亲人反过来保护你。 结果伤了?残了?你就开心了吗? 当然,为了不让自己表现得太过妖孽,他也不是脑子一热,就突然让自己“变聪明”了,而是提前准备好了说辞。 非常稳健! …… “老爷,你先喝口水,喘口气。” “不用。” 洛清河用一只手将兰画芷递过来的茶杯挡开,目光死死的盯着洛叶:“你……你还知道些什么?都说出来!” “我还知道巫嗣之难是前太子的一场灭巫行动,还知道梓州城在巫嗣之难中,变成了一座死城,我还知道李宣辅是巫嗣之难的功臣,但阿爹猜测他当时逃跑了,所以想利用这个案子揭开李宣辅的罪行。” “这……这都是李十三郎说的?!” “阿爹觉得,李十三郎会和卢平他们说这些吗?”洛叶眼神古怪。 “他当然不会!” “对啊,那阿爹,为什么要问我这么幼稚的问题呢?” “我这是因为,我……”洛清河脸都憋红了。 是啊,我为什么要问这么幼稚的问题呢? 等等! 我是他爹啊! 洛清河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乱了。 不仅仅是因为他得知了他的谋划被曝光到了李宣辅的耳中,更震惊的是,洛叶明显不止是听到李十三郎的话而已。 …… 在深吸了几口气后。 洛清河终于稍稍平静了下来,脑子也重新变得清醒:“所以,你暗中调查了巫嗣之难案?” “我知道阿爹要对付李宣辅,又知道阿爹要用什么手段,自然要去查一查巫嗣之难案的事情。”洛叶回道。 “找谁查的?” “唐凌儿,她是武王府的郡主,武王执掌天枢院,想查很容易。” “可是,你为什么要找唐凌儿打听这些事情,你为什么不直接回来告诉我?” “如果我直接告诉阿爹,阿爹会怎么做呢?” “我当然是……” “阿爹会因为我告诉你这件事情,而停止用巫嗣之难案来对付李宣辅吗?”洛叶再次问道。 “……”洛清河一下子语塞。 “阿爹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可以扳倒李宣辅的案子对吧?”洛叶继续说道:“既然阿爹不会放弃,我为什么不能帮帮阿爹呢?” “可你只有……” “只有八岁?” “……” “其实,有一件事情我瞒了你们。”洛叶知道该将自己准备好的说辞说出来了。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彻底赢得洛清河的信任,正式进入到谋局阶段。 “你只有一件事情瞒了我吗?!”洛清河觉得今天知道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他都快有些理不过来了,但说完之后,马上又醒悟过来,语气终究还是变回平缓:“好吧,你说,什么事?” 第43章 这个解释,非常合理 “其实,我早已拜了卓惟安为师。”洛叶直接将准备好的说辞说了出来。 “什……什么?卓惟安是你的师父?!”洛清河刚平稳下来的心,再次被震起了波澜。 洛东来和洛楠竹还有洛西望同样是满脸不敢相信。 在这太华京中,谁会不知道卓惟安的名字? 大景状元郎,真正的惊世之才。 若是没有八年前的巫嗣之难,待到太子登基,卓惟安未来甚至有可能入阁拜相。 这样的人物,竟是四弟的师父? 师父和学堂先生可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在这个时代师徒之间的关系,甚至可以抵得上父子,可是三人都知道,洛叶在学堂中的学业一向垫底,而且,又一直在盛世贤的堂上听学。 怎么可能和卓惟安是师徒关系呢? 今日洛叶说出来的‘秘密’真的太多了。 每一件,都足够让他们震惊。 洛东来三人张了张嘴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兰画芷对洛叶是最了解的,可正因为了解,她心里也越发觉得不可思议:“四郎,你说的可是真的?卓先生真的是你师父?!” “是的,阿娘。”洛叶点了点头。 他知道洛清河和兰画芷等人不可能马上相信。 但这件事情本就是事实。 他洛某人为人向来坦荡,岂会撒谎? 而且,他早就已经备好了接下来的说辞:“不过,师父让我不要将这事说出去,所以,我也就一直瞒着了。” 这事同样是真的,卓惟安确实这样说过。 所以,洛叶说的时候,表情非常自然,没有丝毫的虚伪。 “但你的学业不是一直都……”兰画芷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是的,我的学业确实不太好,不过,师父说凭他的能力,一定能让我在将来考上进士。”洛叶说完,又补了一句:“我只是有眼疾,并不是听不懂道理,而且,我的习武天赋很好,师父便是看中了我这一点。” “卓先生竟然这样说,那四郎定然是可以的,不过,你刚才说卓先看中的是你的习武天赋?” “对啊,我已经开了命宫了,阿娘和阿爹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是的,我们确实听说了此事。”兰画芷点了点头。 洛叶又继续说道:“师父虽然早年一直修的是文,可近八年来却是一直在习武的,而且,他还给我三本武学功法,正是这些功法和师父的教导,才让我开启了命宫。” 说完,洛叶就将怀里早就备好的武学功法拿了出来。 把卓惟安和他是师徒的事情说出来。 同样是他准备好的‘习武’说辞。 一举两得。 …… 兰画芷和洛东来等人自然是看向了洛叶拿出来的书藉。 几本功法被摆在了堂上。 不过,却明显不止三本。 洛叶就开口解释道:“这三本是师父给我的,这一本《赤阳诀》是唐凌儿今日给我的,还有这本《铁牢印》是龙武堂的,最后这本……咦?怎么多了一本?” “是《回春功》!”洛西望眼睛很尖:“四弟,你怎么会有《回春功》啊?!” “……”洛楠竹。 ……不好! 洛叶心里暗道一声:大意了! 脸上却是依旧平静:“这本叫《回春功》吗?” “没错,如果我记得没错,这本《回春功》是我的吧?”洛西望马上说道:“我前几日刚丢了一本!” “三哥是想说我偷了你的《回春功》?” “难道不是?” “三哥再想想,我这几本功法,哪本不比《回春功》强,岂会偷你的?你这是在污我清白!”洛叶打死都不会承认。 “那你的《回春功》哪来的?” “我今日砸了龙武堂,顺手在里面捡了一本《回春功》放在身上,这难道不是一件很符合常理的事情吗?” “……”洛西望。 确实很合理。 他无言以对! 看到洛西望不再说话,洛叶直接就将《回春功》塞回怀里。 又继续说道:“阿爹若是还不信,明日我与师父说一声,便可到他堂上听课,还有阿爹可以送上一份厚重的拜师礼,如果我与师父没有名份,他定然是不会受的。” “对啊。”洛东来此时点了点头道:“卓先生向来有清名,若是他和四弟没有师徒之实,岂会受我们伯爵府的拜师礼,又让四弟去他堂上听课呢?” “老爷,四郎从不撒谎。”兰画芷看向洛清河。 “对啊,阿爹,四弟一向很善良,岂会冒认师徒之名?我看这事肯定是真的。”洛楠竹只坑三弟,不坑四弟。 “嗯。”洛清河听到这里,心里终于信了几分。 没有哪个父亲不希望孩子聪慧的。 如果卓惟安真的是洛叶的师父,那么,洛叶知道朝局的事情,比其它的孩子要早慧,就是一件很合理的事情了。 完全可以接受! 想到这里,洛清河也是松出一口气:“既如此,明日我当亲自去一趟学堂,给卓先生送上一份拜师礼!” “阿爹,不可!”洛叶马上阻止,如果洛清河去,肯定要详问,到时候十有八九要穿绑,他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为何?” “师父既然辞官八年,肯定是不愿意再与朝中之事接触,如今阿爹又在谋划对付李宣辅,师父定然会有所顾忌。” “嗯,此言倒也有些道理,那就让你阿娘去一趟。” “阿娘去和阿爹去,有何区别?” “那让你大哥去?” “大哥也在朝中为官。” “……”洛清河沉默了一下,目光看向了洛西望。 洛西望马上直起了身子,意思很明显,我可以! 但洛清河只是看了洛西望一眼,就将目光收了回去,接着,又转向洛楠竹:“楠竹,你没有官身,到学堂里只说是去看望四郎,应该是可以的。” “嗯,二姐可以。”洛叶表示同意。 “好,那我明日便去一趟学堂,代阿爹和阿娘给卓先生送上拜师礼。”洛楠竹自然是愿意做这件事情的。 …… 有了合理的解释。 洛叶觉得铺垫得已经差不多了。 可以开始正式入局了! 于是,洛叶也不等洛清河再开口,直接就说道:“阿爹,难道不想知道,自己精心筹备的谋划,为什么会被李宣辅知道吗?” 第44章 当一把剑,灭巫行动的真相 “你知道?”洛清河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惊讶。 洛叶点了点头:“我有一个猜测。” “猜测?你不会想说陆伯均是李宣辅的人吧?”洛清河显然不是太愿意相信。 “不,他不是!”洛叶摇了摇头。 “嗯,我也觉得不会是他,陆兄为人向来公正,在外素有‘铁面阎罗’的称号,五年来办案从不枉法徇私,绝不可能投靠奸相李宣辅!”洛清河松了一口气。 ……你的判断真“准”! 洛叶知道,如果他现在将陆伯均去相府的事情说出来,洛清河有七成可能是会信的。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因为,一旦他将此事捅破,洛清河极有可能会再找其它人去查巫嗣之难案。 这样一来,他的所有谋划,全部成空。 毕竟,洛清河不会放弃巫嗣之难案,他一定会想办法查下去。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让陆伯均去查。 而且,只有瞒住了洛清河,李宣辅才不会知道陆伯均的事情已经暴露,就会继续在陆伯均的身上下注。 陆伯均这颗棋子,洛叶还准备继续用。 想到这里,洛叶便又说道:“我是觉得,陆伯均既然暴露了,那么,阿爹联络的忠正之士中,很可能有奸相的人。” 洛叶直接用‘奸相’两个字,目的自然是为了拉动洛清河的情绪。 “确实有这种可能。”洛清河点了点头。 “用巫嗣之难案扳倒奸相的计谋,是阿爹率先提出来的吗?”洛叶又问。 “不是,是我与几位同僚共同商议出来的,为何这样问?” “有哪些人参与?”洛叶不答,继续追问。 “除了我之外,还有谏议大夫陆索,礼部郎中‘韦金’,中大夫温立川和文散官卫平,你问这件事情做什么?” ……官都不大! 最大的也就是从四品,跟阿爹以前一样! 看来大景的忠正之士们,混得确实挺惨的。 连个三品都没有? 心中暗暗将这四个人的名字记下来。 洛叶继续说道:“我觉得奸相的人,就在这四人之中!” 他作出这样的猜测,是有根据的。 因为,武王给唐凌儿的纸条写得很清楚——自寻死路,无可救药。 这说明武王肯定知道些什么。 巫嗣之难案,有大坑! 而洛清河偏偏就选了巫嗣之难案来对付李宣辅? 巧合吗? 他不这样觉得,他觉得李宣辅背后找人煽动,让洛清河去查的可能性更大。 “这不太可能。”洛清河摇了摇头,显然是不愿意相信:“这四人为官向来清正,岂会与奸相有勾连?” 洛叶也不去争辩,直接说道:“不管这四人中有没有奸细,如今阿爹的所有谋划已经彻底暴露了,而奸细一时又找不出来,再想暗斗已经不太可能,为何不直接和奸相明着斗呢?” “明着斗?” “是的,阿爹本就是公正廉明的人,比阴谋诡计自然是比不过奸相的,大哥是儒林中有名的才子,又是当朝探花郎,读书人向来以大哥为榜样,若是大哥出面,天下的读书人自然愿意与我们伯爵府站在一起。” “……”洛清河。 “二姐在京中也是有闺友的,其中也不乏名门千金,也可相助一些,还有三哥……三哥,你有什么能帮忙的吗?” “有的有的,我交友甚广!”洛西望马上拍着胸口回道。 “嗯,三哥交友甚广,再加上我和唐凌儿的关系,若我们伯爵府上下齐心,一起出力,岂不是更有胜算?” “可是……” “难道,阿爹还想着将我们和这件事情撇清关系吗?”洛叶反问道。 “你们终究还小,若是真出了事,我要如何向列祖列宗交待呢?”洛清河欲言又止。 “可阿爹有没有想过,奸相要做的本就是赶尽杀绝,我们其实一个也跑不掉!” “……”洛清河。 “而且,我今日和唐凌儿已经砸了尚书府的产业,阿爹觉得他们还会放过我吗?既然输了便死,还不如全家一起上!” “是啊,阿爹,四弟此言有理!”洛东来点了点头:“我们应该共同进退!” “没错,反正阿爹和四弟你们若是都死了,我也绝不独活。”洛西望不太会说话,开口就是你死我不活的,不过,态度却很认真。 “女儿也觉得四弟说的对!”洛楠竹此时也开口道。 “……”洛清河。 “老爷,儿子们和女儿都如此懂事,你就做决定吧。”兰画芷表情欣慰。 “你们……”洛清河显然是没有想到,事情发展成这样,犹豫了一下后,最终还是一咬牙道:“好吧,既然如此,我们便一起与那奸相一斗!” 洛叶看到目的已经达到,又再次说道:“不过,想要明斗,光凭我们昌平伯爵府还是不够的,我们还得借势。” “你是指武王府?”洛清河当然知道洛叶的意思。 “是的,虽然武王不插手朝政,可如果有机会肃清朝堂腐败,重兴大景盛世,我想作为皇族的他,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 洛叶说完,又继续说道:“阿爹的目的是除掉奸相,那么为什么不当一把剑呢?当然,若是一把锈剑,武王是不会去握的,所以,我们必须要让武王看到我们的强势,让武王认定我们这把剑足够锋利!” “你有计划?” “有!” “说下去。” “首先,巫嗣之难案想继续查下去,陆伯均的安全必须保障,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儒林中将此事传出去,让天下人都知道,陆伯均此时正在查巫嗣之难的案子,如此一来,天下人的眼睛都盯着陆伯均,奸相若是再暗下杀手,便等于向天下人承认,当年的巫嗣之案有问题了。” 洛叶说出了他的‘真正计划’,让陆伯均拿下首功! “好,这件事情我去做。”洛东来马上说道:“我在儒林中还是有些影响力的,肯定能很快将这件事情传出去。” “嗯,大哥来做此事自然是最好的。”洛叶说完,继续说道:“我也会让唐凌儿派人暗中保护陆伯均,不过,单是这样,只算是做到了防守,还是无法让武王看到我们的决心,所以我们还要向奸相一党,发出有力的反击,让武王看到大景忠正之士团结后的力量。” “我明白了,此事我会去做。”洛清河点了点头,又一种古怪的眼神看向洛叶:“这些谋划,都是你自己想的吗?” “不是,是师父今日特意提点了我。”洛叶随手又将卓惟安拉了出来。 “原来是卓先生!”洛清河明白了过来:“不愧是前太子近臣,果然是一等一的谋士,只可惜却辞了官。” “听说师父也是灭巫行动的参与者。” “嗯,没错!卓惟安确实参与了灭巫行动,不过,巫嗣之难案发生时,他并不在梓州城,而是去了另一处地方。” “阿爹知道原因吗?” “不知道。” “那阿爹知道前太子为什么要灭巫吗?” “这个倒是知道一些。”洛清河说完,又接着说道:“其实,巫族本来是想侵吞南国。” “南国?” “对,南国,又称万妖之国!” “妖?” “是啊,南国当时遭受巫族的打击,已经基本失去了抵抗能力,听说巫族当时甚至准备在南国建立一个巫之国,想将南国的万妖全部当作奴役,南国国主不得不向大景求救,这才有了前太子发动的灭巫行动。” “为什么南国国主向大景求救,却是太子发动了灭巫行动呢?” “呵,那是因为前太子和南国国主之间发生有了一点关系,听说,还生了一个女儿。” “……”洛叶。 好家伙。 这么炸裂吗?人与妖结合生出的女儿吗?! 洛叶没有在这件事上再继续想下去,又接着问道:“既然巫族如此强大,已经到了要建国的地步,那当时参与灭巫行动的人,应该非常多吧?” “确实很多。” “阿爹知道有哪些吗?” “具体的不知道,但大致还是知道一点。” “有哪些?” “基本上大景半个江湖上的势力,还有南面的边军都参与了。” “半个江湖的势力?” “是的,前太子不仅才华出众,而且,还是大景百年难得一遇的武学奇才,在江湖中甚有影响力,若是他还活着,也不可能有奸相李宣辅当政的事情发生!” ……若是前太子还活着,就不可能有李宣辅当政?! 洛叶脑子里突然间闪过一个念头。 第45章 找到切入点,夜雨悟剑 前太子和李宣辅之间是对立的! 而且,听洛清河的意思,这件事情明显是大家公认的事实。 那么,伪造【巫嗣之难】案的切入点就有了。 巫嗣之难的发生地点是在梓州。 而当时的李宣辅又正好是梓州刺使。 两者之间必然是紧密合作的。 可如果能将前太子在灭巫行动中与李宣辅之间的‘冲突’和‘矛盾’找出来,并且获得实质的证据。 那么,李宣辅就有了逃跑,甚至‘背刺’的可能。 洛叶刚才故意将话题引到灭巫行动,目的就是为了能从洛清河的口中套出一些信息。 现在方向有了,接下来自然就是实施。 不过,想要真正的实施,还是需要先将当时参与灭巫行动的具体江湖势力,以及南境边军将领的信息找出来。 ……武王既然知道一些内幕,说明武王当年肯定也查过巫嗣之难案。 天枢院中极有可能留有巫嗣之难案的卷宗! 如果能拿到那份卷宗,当年参与行动的江湖势力就能知道了。 至于当时的边军将领? 这应该不是什么秘密! 洛叶问道:“阿爹,知道当时参与行动的边军将领是谁吗?” “知道,是当时的剑南西川节度使宗顶。” “宗顶是不是死了?” “你又猜到了?”洛清河愣了一下,但还是回答道:“是的,宗顶在八年前就死了。” “也是死于巫嗣之难?” “是的,死在了梓州城里。” ……这是被利用了吗? 洛叶心中一动,又再次问道:“宗家如今在朝中可还有人为官?” “自然是有的。”洛清河有些古怪的看向洛叶:“宗顶就是如今的吏部侍郎宗汇史的大哥,也就是宗竖的大伯,你们今天不是也把他打了吗?” “……”洛叶。 好家伙! 宗顶是宗竖的大伯! 这个大圈圈,竟然以如此巧合的弧线,重新回到了原点吗? 洛叶心中飞速的分析。 按照权职来论,剑南西川节度使是高于梓州刺使的。 可结果是宗顶死在了梓州城。 而李宣辅却成了巫嗣之难案最大的获利者,最终成为了当朝右相。 再往后,宗顶的弟弟宗汇史,投靠了右相门下,成为了右相一党,并一步步爬到了吏部侍郎的位置。 ……这是补偿,也可以说是利益交换! 洛叶猜测,宗汇史即便是没有参与到灭巫行动,也一定知道一些信息。 只是,想从宗汇史的口中套出巫嗣之难案的‘真相’。 却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至少,现在是不可能的。 宗家的线索断了。 那就只能从当时参与的江湖势力中入手了。 洛叶又问道:“阿爹知道参与灭巫行动的具体江湖势力吗?” “这个……我与江湖少有接触,确实不太清楚。”洛清河摇了摇头:“不过,有一个门派,我是知道。” “什么门派?” “水云剑阁,当时的四大剑阁之首。” “水云剑阁!” 洛叶的脑海中飞速的闪过一段信息。 水云剑阁阁主莫玄机,原青岁山中一个守山弟子,在山中观瀑布三十六载,悟出‘水经剑意’,而后仗剑江湖,建立【水云剑阁】,登临绝顶。 这是三十年前的事情! 而如今的水云剑阁,听说已经没落,甚至已经不在四大剑阁之列。 洛叶想到了一种可能:“阿爹,为何会知道水云剑阁的名字?” “这个因为前太子曾经在水云剑阁中习过武,虽然因为身份的原因,没有正式拜入水云剑阁门下,但是,两者之间确实是有师徒之实的,而且,我听说正是因为水云剑阁对前太子的支持,才有了江湖众多势力对前太子的追随。” “所以,水云剑阁就是在八年前的巫嗣之难中没落的?” “是的。” 嘶! 竟然是这样? 洛叶有一种感觉,他已经逐渐向着巫嗣之难的真相靠近了。 他觉得想要揭开李宣辅和前太子之间的矛盾和冲突,或许,可以从水云剑阁入手,毕竟,水云剑阁是前太子的最大支持者,肯定知道些什么。 但水云剑阁并不在太华京内。 想要去水云剑阁,就得出城! ……出城? 出城是不可能出城的! 洛叶很清楚,他八岁开启命宫,肯定算是天才。 可一旦出了城,踏入偌大的江湖,一个刚刚开启命宫的小卡拉米,随便就被人一刀给砍了。 而且,即便水云剑阁已经没落,可人家终究曾是四大剑阁之首。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人家凭什么听你的? 因为你长得帅? 笑死。 水云剑阁又不是唐凌儿,上来就送。 这事儿有点难搞。 不过,洛叶觉得可以先找唐凌儿查查水云剑阁的信息,如果能直接拿到当年巫嗣之难案的卷宗,那就最好了。 正想着,一个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锅锅……抱……抱!” “这孩子,什么时候跑下去的?”兰画芷笑了笑:“蓓蓓,快来阿娘这里。” “让我抱着吧。”洛叶手一伸,将洛蓓蓓抱入怀里。 洛蓓蓓脸上洋溢着笑容,用一只手抓着洛叶的衣领,又说道:“锅锅……我也要……斗!” “呃?” “斗……斗!” “好,蓓蓓也和哥哥姐姐还有阿爹一起斗!” 洛叶笑了笑,抱着洛蓓蓓来到了门口,目光不由自主的就看出了堂外的雨。 他想起了,巫嗣之难中还有一个关键人物。 卓惟安! 不知师父今夜,可曾夜雨观竹? …… 劲草学堂,后山竹林。 卓惟安的眼中不断的闪烁着一道道竹影。 风雨吹动竹枝,竹叶在飞舞,就如同万千把剑在空中交织。 生长? 到底何为生长? “剑招有了!” “剑意和杀意也有了!” “还缺什么呢?” 卓惟安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只差一点,就只差一点点。 他觉得自己已经即将悟到《太平图》中的真意,可就是最后一点还未想明白,他的呼吸极为急促,被雨淋了两个时辰,他的身体已经渐渐有些发冷。 “不能放弃!” “卓惟安你不能放弃!” “殿下将全部的希望放在了你的身上,他将《太平图》交给了你,你不能让殿下失望,你一定要悟到这其中的真意。” 卓惟安的目光再次瞪圆,看向一道道飞舞的竹影。 雨后,竹子会长得更快噢! 长得更快? “等等,重点不仅于生长,而是在雨后长得更快!雨后长得更快……我……我好像明白了!!” 第46章 在线等,挺急的 雨后,竹子的生长速度更快。 这是一种特性。 一种只属于竹子的特性。 而这种特性,还有一个词来形容,便是——规则! “规则!” 当这两个字闪过脑海的一瞬间。 卓惟安的身体猛的一颤。 没错了,天道有天道的规则,万物有万物的生长规则。 剑招同样如此。 一念至此,再看眼前的竹林时,竹林已经不再是单纯的竹林,而是和他桌上的那张《太平图》渐渐的重叠在了一起。 夜雨竹林,太平图,两者相生相合! “规则!只有当剑招中蕴含了规则,这一式剑招才可斩灭一切!” 卓惟安彻底的悟了。 他虽然依旧站在竹林中,但整个人却仿佛在和眼前的竹林不断的融合在了一起。 或者说,他正在和《太平图》融合在一起。 “嘀哒!” 一滴春雨落下,落在干涸的土地中。 这土地,便是卓惟安的身体。 而后,春雨越下越大……彻底的滋润了卓惟安的身体。 他的身体中仿佛有一颗颗破土的新芽,这些新芽便是一颗颗竹笋,就如同这片竹林,长在他的身体中一样。 “轰隆!”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 卓惟安抬起了头,他的目光望向天际。 但是,他眼中的血丝却已渐渐消去,他的身体不再冰冷。 因为,他已彻底和周围的一切融合。 强大的气机,从他的身体中不断的散发出来。 “轰!” 身体中束缚的枷锁,直接被强行冲开。 他的右手举起,无数的竹叶汇聚到他的手中,仿佛一把把利剑。 “去!” 一声轻喝。 万千竹叶冲天而起! 化为一道道翠绿交织的剑芒! 在雨夜中飞舞! …… 白鹿台。 雨中盘膝坐在地上的白裙女子,突然睁大了眼睛,明亮的目光望向了天际。 那交织飞舞的万千剑芒! “劲草学堂?!” “咦?” 正在吃着草的鹿先生,同样抬起了头。 幽蓝的眼睛中仿佛极不可思议:“卓惟安悟了《太平图》!” …… 西平王府。 云艾艾正在浴桶里洗着澡。 一朵朵玫瑰花瓣在水面上飘浮,她将洁白的手臂在桶中荡来荡去,口里还在不断的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儿。 只是,哼着哼着,她突然就睁大了眼睛,望向了窗外。 “哎哟,谁吖,大雨的晚上还在练剑?” “杀气真重!” …… 君来客栈。 南宫雪娘已经服下了药汤,但身体依旧无法动弹。 毕竟,屋里那个该死的书童,不止把她的手脚绑了个结实,还直接用一床被子将她给裹成了一个大棕子。 她身上都汗湿了。 结果,那书童却是完全不理会。 可恶! 南宫雪娘心中暗恨,而就在这时,她突然间生出了一丝感应,目光猛的望向了一个方向,那里是一面关闭的窗户。 因为,书童没有开窗。 但是,她的心中,却对这种感觉极为熟悉。 “《太平图》?!” …… 大景皇宫。 一道身影负着双手。 目光幽幽的望向劲草学堂的方向。 “八年了,他还真悟到了?” …… 鄂州。 一座巨大的楼阁阁顶。 灯火明亮。 一个穿着朱色长袍的中年男人,正看着手中玉觥中盛着的酒水,神情间布满了愁容。 在他的身后,还站着两个青年男女,皆是穿着黑衣,头戴官帽。 “王爷,该启程赶往洪州了。”青年男人开口。 唐易堂点了点头。 刚准备起身,一只信鸟便飞了过来。 青年女子轻身一跃,便将信鸟抓到了手中,又在鸟爪上取下一只小小的竹筒,将里面的一封信递到了中年男人的面前。 “义父,京中王府来的信。” “呵,今日早上已收了一封,又来一封吗?”唐易堂听到京中王府几个字时,脸上的愁容明显的稍稍有了舒缓。 伸手接过女子递过来的信。 直接打开。 待到看到上面的字迹时,唐易堂的眉头微微一皱。 因为,这封信并非唐凌儿所写,而是素琴的。 “回京!” “什……什么?现在吗?”青年男人愣了一下。 “让所有人都换上便服,分成三路回京。”唐易堂再次说道。 “是,义父!”青年女子立即点头,接着,又瞪了青年男子一眼:“还愣着干嘛?还不去准备?” “……是,属下马上就去准备!”青年男人还准备再说点什么,目光突然间看到了唐易堂的眼神,一下就清醒了。 立即躬身退下! 青年女子一直等到男子消失后,才再次说道:“义父,洪州那边已经都布置好了,若是义父这个时候转道回京,那边怕是要出乱子。” “顾不了这么多了。” “京中到底出了什么样的大事,竟然逼着义父要换装回京,还兵分三路?” “路上再说吧。” “好!” …… 昌平伯爵府。 洛叶已经躺在了床上,小丫环迎春在耳房休息。 他没有马上去翻看《真阳诀》和那卷残画,因为,他现在正处于长身体的关键时候。 “修炼和休息都很重要,熬夜修炼,并不是什么好事,反正我的眼睛也太可能科举,明日到学堂里再看就好了。” 盖上被子,闭上眼睛。 如今伯爵府父子同心,斗志昂扬,接下来也该想一想怎么建立属于自己的‘实力’了。 “如果一直都是‘借势’,终究是无根之木!” “我必须要在借势的同时,暗中发展出属于我自己的‘实力’。” 可是要发展什么样的实力呢? 洛叶的脑海中闪过一个个念头。 情报组织? 俗话说得好,掌握了情报,便等于掌握了战场的先机。 在很多武侠小说中,都会有一个特别牛气的情报组织,你想打听什么消息,只需要花银子,我这儿什么都有。 听起来还不错。 但单是情报组织,似乎还是有些欠缺。 先不论建立一个庞大情报组织的难度,即便能建立起来,未来似乎也只能当一个出谋划策的‘军师’而已。 只是掌握情报,明显是不够的。 那么,杀手组织如何? 既可以招募江湖高手,还能赚到钱。 不过,这玩意儿有些见不得光,人总不能一直躲在暗处吧? 再不然,就撺掇阿爹去外面当官,或者,直接回昌平封地,在那里‘屯田’‘养兵’,似乎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但养兵这事有点危险,一旦曝光就是谋反大罪,全家凉凉。 而且,养兵耗费的钱财更是巨额数字。 在实力不足前养私兵。 纯属找死! “还是建宗门好一点!” 洛叶觉得建一个宗门,在这个世界似乎是属于正途。 这个世界宗门合法化,如果能建立出一个庞大的宗门,实力自然就有了。 而且不用躲躲藏藏。 不过,麻烦在于,一旦建立宗门,就要耗费大量时间去管理,而且,宗门的弟子越多,宗门事务也就越多。 精力都消耗在管理上面,还怎么修炼?还怎么逗小丫环?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大问题,他现在只有八岁,别人凭什么拜他为师呢? “如果能建一个不需要管理弟子,但那些弟子又听我的话,也不需要我一个个教,弟子就能自己变强,而且,即便我不露面,大家也能拜入我门下的宗门,就非常完美了!” “要是能再兼一点情报组织和杀手组织特性,还能赚到山一样多的银子,足够到我可以随时养兵就更好了!” 呃,这样的宗门,存在吗? 在线等! 挺急的! 第47章 我以书院入江湖 洛叶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冥思苦想。 可这样的宗门,一听就不太可能,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除非不是什么正经宗门。 等等! 不是正经宗门?! 一个念头突然闪过,洛叶想到另一世的记忆中,有一种东西既可以赚到大钱,管理的成本也不是太大,但是,却能凝聚大量的会员用户。 这些会员用户,是不是就可以看成是宗门弟子? 所以,我应该开一个网站! 噢,对不起。 这个世界开不了网站,直播平台也弄不了。 但我好像可以走传统媒体路线…… ……我直接开一个报社! 在这个世界,报纸的概念还并没有成熟。 虽然有一个雏形,名字叫【邸报】,可邸报的用途大多只在于朝廷传知朝政的文书,和政治情报的新闻文抄。 比如:皇帝的谕旨、诏书、臣僚奏议等大事和政治情报,还有新任官员要去哪里上任,都会以邸报的形式发到各郡。 但这种内部通报,终究不属于大众,上面的内容也是非常少,平民一般根本接触不到。 “如果我开一个报社,是不是就能凝聚出大量的‘读者’?先不说报社本身就能赚到不少钱,单是【流量】两个字便值了!” 洛叶的心中开始认真的思索起开报社的可行性。 “时代的浪潮告诉我们,【流量】才是王道,只要掌控了流量,便等于掌控了一切,到了那时,什么事情干不了?” “以报纸来打开市场,占领舆论高地,然后,再在各地建立分点,将势力范围全面铺开!” “到了那个时候,报社的记者就是情报来源,狗仔队就是我在各地的眼线,这不就是一个强大的情报组织吗?” 完美! “只要有了读者,就可以再从读者中挖掘会员了!” 这就和有了流量就能带货是一个道理。 “而一旦有了会员,即便我想再建一个杀手组织,同样可以很容易做到,我只需要在会员中直接发布任务就行了。” 洛叶心中渐渐有了一个计划。 他不需要和江湖宗门们去抢夺弟子,毕竟,以他现在的实力也做不到,但是,他却可以把江湖宗门中的弟子们全部变成他的会员。 不需要背叛宗门,而且,还能获得好处。 谁不乐意? 至于如何将这些人发展成会员? 方法就太多了! 洛叶自有妙招。 当然,这事儿得慢慢来,第一步得先把流量搞起来。 “想要一炮而红,我需要先蹭个热点新闻,这样大家才会来买我的报纸。” 太华京中有一百多万的人口,如果能让百分之一的人都买他的报纸看,这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后面再做其它事情也就简单了。 有钱才有势! 洛叶觉得这事可行性很大,最主要是初期的投入也不算太多。 直接买下一个书局,就可以开始印刷了。 “这个世界现在还没有活字印刷,但我有!可以大量的节省时间成本,所以我发行报纸的速度,可以比邸报还快!” “那么,这个报社取个什么名字呢?” “太华日报社?大景新报社?呃……好像都不太好。” “时代的春风还没有吹到大景,我的报社名字,还是该以这个时代的特色来命名。” “对了,我的报纸肯定要登诗词文章的,那我为什么不以书院为名呢?” “书院,没错,就叫书院!!” “伏羲书院!” 不当天子,只称人皇! 洛叶心中有大理想。 他决定再在报纸上刊登一版“江湖大事”。 毕竟,他的科举之路基本无望,未来一定是走的武道,必然是要踏足江湖的。 那就为未来踏足江湖做足准备! 其它人踏入江湖都是加入宗门,跪舔师兄师姐和师父,待到习得一招半式后,再四处找人挑战,最终成就名望。 我就不一样了! 我直接以书院入江湖! 未入江湖之前,江湖之中便已有我名。 待到我真正踏入江湖之时,早已是一方枭雄! …… “四弟,睡了没?” “?” 黑暗中,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摸进了屋中。 洛楠竹的身上穿着睡裙,不过,今日倒是没有和上次一样,直接就坐到洛叶的床上,而是站在床边等着。 “二姐,有事?” “嗯,你真的是三年前便拜了卓先生为师吗?可我三日前问你的时候,你可是连命宫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那是因为我答应了师父,不将习武的事情说出来。” “这样啊。”洛楠竹点了点头,又有些期待道:“四弟八岁便开了命宫,即便是有师父教导,天赋也是惊人的,比三弟强多了。” “三哥也不错的。” “是不错,那个……我……” “二姐有事可以直接说。” “好吧,我也想习武,四弟能教教我吗?”洛楠竹似乎是鼓足了勇气:“阿爹总说肃清朝堂,可我其实一直觉得乱世将至,如果能习武,也能有一些自保之力。” “可以。”洛叶没有任何犹豫的便答应了下来。 “真的,你愿意教我?” “当然,你是我二姐嘛。” “哈哈哈,我就知道四弟最好了!” “啪!” 洛楠竹一巴掌拍在洛叶的脑袋上,开心的笑了起来:“那我回去睡了,四弟也早些睡吧,如今四弟长大了,是个大人了!” 说完,便跑了出去。 ……教二姐习武吗? 洛叶觉得不仅要教洛楠竹习武,他还应该教迎春和初夏,还有全椿一起习武。 毕竟,伏羲书院不可能由他一个人来管,这些人在未来都可以为伏羲书院的发展出力。 …… “四弟,你睡了没?” “?” “你身上有那么多的功法,还有郡主给的功法,我那本《铁牢印》,你能不能还给我啊?”这次过来的是三哥洛西望。 “过几日,等我先看完。”洛叶准备将《铁牢印》解读完后,再还给洛西望,这样洛西望修炼《铁牢印》的速度就会快很多。 三哥啊,我是为你好! “噢。”洛西望有些失望,但还走了。 …… 第二日。 太华京震动。 各种各样的传言,在茶楼酒肆中传播。 百花楼一事闹得动静实在太大,所有人都在猜测,这背后到底隐藏了什么样的动荡。 而在其中,一个猜测最是引人注意。 “听说昨日昌平伯爵府的洛四郎,打了东阳卢氏的卢平,后来武王府的小郡主为了保护洛四郎,又打了右相的李十三郎,还有郭府的公子和丁尚书府的公子。” “到了晚间,昌平伯爵府在京中的几间产业便被一伙江湖客砸了。” “而后,丁尚书的龙武堂还有百花楼相继被砸,据说连相府的李九郎都被一伙人给绑了,你们说这事儿是不是太巧了?” “如果真是昌平伯爵府干的,那也太强硬了吧?!” “强硬?你们还记得十几天前,昌平伯在朝堂上直谏右相,被罢官的事情吗?昌平伯的性子,可不是软的!” “没错,这件事八成是昌平伯爵府在反击,只是,我没有想到,武王府竟然也插手了,而且,还站在了昌平伯爵府的背后!” “是啊,如果武王府插手,这事可就热闹了!” 人群中。 一袭紫衣的云艾艾眼睛微亮:“昌平伯爵府,洛四郎?嘿,原来是他!” …… 与此同时。 翰林院中。 礼部郎中‘韦金’来到了洛东来的面前:“贤侄在这翰林院中已待了三年,真是勤苦克勉,我与你父亲也是多年的交情,想着贤侄编修纂史也经了历炼,如今礼部有一个给事中请了丧假,要沐休三年,我意欲举荐贤侄,不知贤侄可否愿意?” 第52章 鼎炉更大,火焰更旺! “噢?四弟有何主意?”洛东来马上问道。 可以看得出来,大哥虽然嘴上说着不要,可心里其实是想要的。 洛叶没有摆架子。 直接阐述自己的想法:“大哥现在的翰林院编修属于正七品,而礼部的给事中则是正六品,对吧?” “对。”洛东来点了点头。 “这是要给大哥升官,即便是暂代,至少也是从六品的待遇,按照常理,阿爹知道了这件事情后会怎么做?” “自然是要登门拜谢的。”洛清河抢答道:“这是一个天大的人情。” “所以,韦金不应该急,我们伯爵府才该急,对不对?”洛叶再次说道。 “没错,等等……你的意思是我们拖上一拖?”洛东来猛的醒悟过来:“如果韦金真是奸相一党,那么迫于奸相的压力,他会比我们更急?” ……大哥是聪明的!堂堂探花郎,怎么可能是傻子? 洛叶赞了一句:“大哥厉害。” 接着,就给出了自己的试探方法:“所以,大哥明日可以向翰林院告个假,就称是生了病,韦金若是奸相一党,一定会迫于压力,前来府中探望,然后,再找机会和阿爹商量,让阿爹直接将此事答应下来。” “好主意!这样一来韦金是忠一奸,便可一眼明辩!”洛东来眼睛一亮,接着,又看向洛清河:“阿爹觉得呢?” 洛清河神情古怪。 这样的道理,其实分析起来并不难,里面难的并不是道理,而是人心。 洞悉人心! ……四郎才八岁啊? 他是如何将人心看得如此通透? “阿爹?”洛东来看洛清河不说话,又问道:“阿爹觉得四弟的办法不妥吗?” “没有,我觉得很好。”洛清河点了点头。 “好,那我明日便向翰林院告假。”洛东来说完,又有些不放心道:“若是韦金明日不来呢?一日是不是太短了些。” “一日确实太短,三日方可定。”洛叶嘴角一扬:“大哥明日不能只请一天病假,而是要一次告假三日,这样他才会急。” “哈哈哈,好。”洛东来很高兴,又接着说道:“四弟,你知道大哥现在看你,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吗?” “什么?” “狡猾的狐狸!” “大哥休要污我清白。”洛叶很愤怒:“我秉性纯良,这也是被逼的,想要与奸恶搏斗,不奸滑一些,岂不会很吃亏?” “嗯,四弟此言有理,既然与奸恶搏斗,当然要不择手段!”洛东来点了点头:“其实,我刚才是在夸你。” “是吗?大哥能换个词夸吗?” “好,那就换成小小年纪,老奸巨滑好了。” “……”洛叶。 “噗嗤!”洛楠竹没忍住,笑出了声。 不知为何,她觉得如今的伯爵府中,仿佛变了一个样。 以前的阿爹总是心事重重,郁郁不得志。 大哥则是面似平静,心中愁苦。 三弟忽略。 四弟软弱可欺,学业无成。 可现在呢? 虽然面对奸相一党,伯爵府看起来危机重重,但是,府中却有了笑声。 四弟不再软弱,还拜了卓惟安为师,阿爹也愿意与人商议,不再独自一人想着心事,大哥的转变最大,竟然有了和四弟开玩笑的心思。 这样的日子…… 虽苦,亦甜! 洛楠竹觉得,自己也该做些什么了。 不为了别的,只为了伯爵府中,能一直都有笑声! …… 洛叶自然不会告诉大哥,他提议拖延时间,还有一个原因,是想明日问一问卓惟安的意见。 毕竟,卓惟安曾为前太子谋士,朝堂上的一些阴诡之计,肯定更为了解。 而他对朝堂上的很多事情,其实并不熟悉。 别说熟悉。 他甚至连礼部的大门都没去过! 又怎么能猜到奸相一党,要以什么计谋害大哥呢? …… 晚间继续观想《真阳诀》。 感悟有,但不多。 于是,洛叶换了一个姿势。 又看了看《素变经》和另外两本功法。 这一下竟有了新的体会。 他有一种感觉,虽然《真阳诀》和《素变经》属于两种不同的功法,但是,相互之间的‘目标’其实是一致。 第二境,都是脱胎换骨! 既然这样,那能不能将几者结合起来呢? 比如:《真阳诀》讲究的是以身为炉,化身为鼎,那么,如果再入“蝶变”的概念呢? ……我能不能把三足鼎,变成九足鼎? 如此一来,鼎炉更大,火焰更旺! 当然,这只是思路。 想要走通这条道路,肯定不可能像想的一样简单。 洛叶不贪。 他决定先在‘鼎纹’上作尝试,因为,鼎纹代表的是他身体的经脉。 他是以《回春功》开启命宫的,经脉比其它人更加有韧性。 而且,为了保险起见。 他并没有马上就这样做。 ……修炼最怕的就是根基不稳,急于求成,我现在只是刚刚开启命宫,可以先稳固一下修为,等修炼《真阳诀》有一些成果之后再作尝试。 不过,有一个尝试却可以开始做了。 洛叶在书房中,尝试着将武学功法中的‘动态图’以静态的形式画出来。 结果画着画着,他发现感悟更深了! “看一遍不如写一遍,这个道理果然是对的!我在参照作画的时候,会更留意‘动态图’中的细节,感悟自然就更深了。” 不错。 以后有时间也要多画一画。 洛叶心里再次燃起了希望。 他觉得以这种速度下去,破开命关二境,达到脱胎换骨,已经是指日可待。 “如果我也能在八岁到二境,是不是挺吓人?” …… 第二日一早。 洛叶不等上课,便找到了卓惟安。 “师父,我想请教您一个问题。” “好,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一定帮你解答。”卓惟安心里暗道,这小子终于来请教自己武道上的问题了。 自己看书,哪有师父教的快? 快问吧! 如今的我,已经不同往日。 卓惟安表面平静,心里其实是很高兴的。 洛叶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卓惟安连什么问题都不问,就说帮自己解答。 师父真好! 于是,他问道:“师父,假如我有一个朋友,得罪了当朝权贵,然后,权贵一党不止没有报复他,反而把他大哥从翰林院编修提到了礼部给事中,师父觉得是什么原因?” “……”卓惟安。 “师父为何不说话?” “你一大早找我,就是问这个?” “对啊,我朋友很急。” “嗯。”卓惟安沉思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道:“你那个朋友,是不是还有一个三哥,半个月后要参加院试?” “是的,不过,我那个朋友的三哥一心习武,肯定是考不过院试,成不了秀才的。” 洛叶说到这里,突然间一下惊醒:“师父的意思是说,我那朋友的三哥今年会考过院试?而且,还会拿到院试的第一名,最主要的是,我那朋友的大哥,就是这次院试的主考学政?!” “咦?我只提了一句,你就能想到这一点?”卓惟安眼中多少有些惊讶,但很快又摇了摇头:“你的想法确实不错,但以李宣辅的习惯,我想他不会这样做,毕竟,时间太久了些。” “时间太久?” 第53章 四阁剑比 “院试的时间是在半个月后,如果等到放榜,就又是一周,即便你三哥院试拿了第一,有了科举舞弊的嫌疑,可那终究只是嫌疑而已。” 卓惟安说完,又继续说道:“想要查实科举是否舞弊,就需要将洛三郎以前的文卷全部收集起来,从收集再到论证,至少又要花掉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陆伯均不是已经去梓州城了吗?一个月就会回来。” “对啊,陆伯均回来之时,巫嗣之难案便可置我朋友……呃!”洛叶看向卓惟安:“师父是怎么知道陆伯均的事情的,我刚才没有说啊?” “不是都已经传遍太华京了吗?”卓惟安昂首挺胸。 “哈哈,原来师父知道了。”洛叶自然是听懂了卓惟安的意思。 在李宣辅的心里,陆伯均回来之时,昌平伯爵府就可以宣告灭亡。 那么,李宣辅又何必再做一件一个月后的案子呢? 心中一动。 既然都聊到了巫嗣之难的话题上,为何不顺便问一问呢? “我听人说,师父是第一个到达巫嗣之难现场的?” “呵,你想问我巫嗣之难的事情?这件事情,我暂时不会说。”卓惟安笑了笑,又说道:“不过,你是我的徒弟,我不会见死不救,你大哥调入礼部的事情,我倒是可以指点你一二。” “请师父指点!”洛叶马上点头。 卓惟安不愿意提巫嗣之难的事情,他当然不可能强逼。 那只会适得其反。 先解决眼前的问题,才是关键。 …… 卓惟安点了点头,又接着说道:“如果我是李宣辅,与其让你三哥拿下院试第一,还不如在院试的考场上直接塞一张答卷。” “直接塞一张答卷?!”洛叶一惊。 “你大哥刚刚调入礼部,最多只是暂代给事中的职位,各项事务皆不熟悉,自然需要找人辅助,那么,买通一个礼部的监考官,在院试开考之时,夹带一份答卷,然后,塞到你三哥身上,就不是什么难事。” “那就直接证据确凿了,刑部就能当场将我三哥抓入大牢!而且,我大哥作为这科院试的主考学政,同样会被查!” “李宣辅不会浪费时间去查。” “不查?” “是的,不用查,因为,你三哥一定会在牢里畏罪自杀。” “畏罪自杀?!那确实不用再查了,因为,所有人都会觉得,真的是我大哥帮我三哥舞弊了!” “没错,到了那个时候,你大哥要是再出意外呢?” 洛叶深吸一口气:“那我大哥就是自觉害了兄弟,无颜面对家人,同样是自杀了!” “科举舞弊是重罪,而且,读书人视名节为生命,你大哥和三哥死了后,昌平伯呢?你们全族呢?” “也会出意外?!” “是的,派几个高手,闯入昌平伯爵府中,将案子做成全家上吊自杀,世人也只会唾弃昌平伯爵府是自作自受。” “嘶!这才是李宣辅,不止是要我昌平伯爵府全族的性命,还要毁了我们昌平伯爵府在世人心中的声望。” 洛叶背后冷汗直冒。 一个小小的院试,便可以直接毁灭了昌平伯爵府。 而且,巫嗣之难的事情同样可以继续利用。 等陆伯均回来后,再用巫嗣之难案来对付其它的清党,以震朝堂! 到了那时,其它清党们自保都成了问题,谁还敢再掀昌平伯爵府的案子? 别说是清党了。 即便是武王府,都要避嫌! 洛叶越想越觉得这一计,真是毒辣。 不过,有一个关键点,他还未想明白:“可是,派高手闯入伯爵府,这个动静会不会太大了些? 毕竟,我大哥和三哥一旦真出了意外,我阿爹再蠢也会生出警觉。 他们也不可能直接派兵围住我伯爵府吧? 如果我们有所准备,他们想要全部无声无息的将我伯爵府中的人全部杀掉,不太可能吧? 我伯爵府中虽然没有府兵,可家丁和丫环还有护院,怎么说也有几十口人啊?” 说完,洛叶又补充道:“即便他们派出的高手有信心做到这一点,可奸相一党已经知道我和武王府有些关系。 他们就不怕天枢院插手,或者天枢院在暗中保护伯爵府吗? 一旦我们伯爵府中藏有天枢院的人,他们派几个高手来杀人,岂不是等于自投罗网?” “是的,你说的确实是一个问题。”卓惟安点了点头。 “那奸相一党会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卓惟安摇了摇头:“我只是说出我的猜测,至于奸相一党会用什么办法拖住天枢院,我就不知道了。” “师父刚才是不是说了奸相一党?” “嗯?!” “哈哈,多谢师父指点。”洛叶向卓惟安拜谢,接着,转身离去。 “?” 走了? 卓惟安愣了一下……不再问问我解决办法吗? 虽然,他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即便洛叶问,他也会说:“不教,自己去想。” 可你不能不问啊? 看着洛叶离去的背影,卓惟安的嘴巴张了张,最终却是“噗嗤”一下笑了起来。 自己在担心什么呢? 这小子明显已经想到了解决办法! 八岁? 卓惟安记得他一次见殿下的时候,殿下也让他分析过朝堂之事,同样的,殿下也没有去问他解决的办法。 对啊,分析就够了。 决定还是该让他们自己做! …… 洛叶倒是不知道卓惟安的想法。 他只是觉得,卓惟安都已经将事情讲得这么通透了,他要是还问卓惟安怎么解决,那多少是有些刻意装傻了。 知道了李宣辅调大哥入礼部的用意。 自然就有解决的办法! 洛叶回到堂上。 发现唐凌儿,竟然没有来? 请假了吗? …… 到了中午。 洛叶看着面前的饭食思考着问题。 正看着,发现旁边也有一道目光正在看着他的饭食。 “还换?”洛叶看向旁边坐着的白茵茵问道。 白茵茵没说话。 只是用眼睛继续看着。 洛叶想了想,直接将两人的饭食换了过来,接着,大口吃完。 等到再抬起头时,发现白茵茵同样已经吃了一小半。 ……奇怪?她的饭明明挺好吃的,为什么不喜欢吃自己的,非要吃我的呢? 正疑惑的时候。 一个小脑袋突然从他的背后探了出来。 “洛叶,告诉你一件江湖大事。” “呃?”洛叶都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唐凌儿:“你早上怎么没有来?” “帮你去偷巫嗣之难的卷宗了啊,我对你好吧。” 唐凌儿今天又换上了一套彩裙,看起来五彩缤纷,听到洛叶的问题,也是一副等你夸我的表情。 …… 巫嗣之难案的卷宗? 正在吃着饭的白茵茵嘴角微微的动了一下。 接着,面无表情的继续吃饭。 洛叶并没有注意白茵茵嘴角的细微变化,继续和唐凌儿说道:“你请假就是为了去偷卷宗?不怕卓先生骂你?” “怕什么,我学业很好。” “这倒也是。”洛叶点了点头,好学生就是不怕请假:“那卷宗你偷到了没有?” “当然。”唐凌儿说完,又接着说道:“对了,你怎么不先问我,江湖大事是什么?” “江湖大事是什么?” “四阁剑比!” “四阁剑比?” “对,四大剑阁每年都会举办一次剑比,但一般都在八月,不知为何今年居然提前了,而且,就在太华京中举行。” “四大剑阁举行剑比?在太华京?” “嗯,我想到时候太华京一定会很热闹,毕竟,这是江湖头等的盛事,一定会有很多江湖宗门进京来观看的,你不是想增涨江湖见闻吗?这正好是个机会!” “什么时候?” “半个月后!” 第54章 一举将伏羲书院的名声打响 半个月后,四大剑阁在太华京中举行剑比。 同样,半个月后,院试开始。 “!!”洛叶。 他知道李宣辅要用什么手段拖住天枢院了。 天枢院的职责是节制江湖宗门。 一旦四大剑阁来到太华京中举行剑比,天枢院一定会全力负责监管,以免京中生乱。 而且,除了四大剑阁外,还有其它宗门也会入京。 到了那时,天枢院哪还有精力管昌平伯爵府的事情? ……李宣辅一定在其中埋了杀招! 洛叶眉头紧锁。 因为,他并不确定李宣辅的杀招,是埋在四大剑阁中,还是其它宗门之内。 “洛叶,你怎么了?”唐凌儿看洛叶半天没回话,还以为洛叶在思考四阁剑比的事情:“你是不是也想参加四阁剑比?” “我们可以参加四阁剑比吗?”洛叶有些疑惑。 “当然,四阁剑比是盛会,除了四大剑阁相互比试外,也会有一些‘挑战者’的名额,这在江湖中叫‘试剑’,不然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宗门跑来参加?” “原来是这样。”洛叶点了点头。 “其实不止是挑战者的名额,如果有宗门觉得自己的实力比四大剑阁更强,也可以在四阁剑比中,对四大剑阁直接发出挑战。” 唐凌儿说完,又补了一句:“八年前,水云剑阁就是因为输了比试,被凌霄剑阁给替代了。” “凌霄剑阁的位置,是抢了水云剑阁的?” “没错。”唐凌儿显然是觉得在洛叶的面前,说一些江湖见闻,倍有面儿,小脸蛋上看起来光彩夺目。 “那水云剑阁的呢?” “也是抢的别人的。” “为什么非要抢?五大剑阁不行吗?” “当然不行,这是我们天枢院规定的,只能有四大剑阁,不能有第五个。” ……不能有第五个?! 洛叶心中一动,他好像知道天枢院节制江湖宗门的手段了。 竟然是让他们内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说明四大剑阁其实并不是一条心。 而且,其它宗门多少都存了取而代之的心思。 不做? 只是因为实力不足而已。 那么,如果我也采用这样的方法,让四大剑阁在入京后,互相牵制,天枢院的监管压力,是不是就能减轻不少? 可要怎么做呢? 想到这里,洛叶又问道:“卷宗呢?” “走,我们去后山竹林,我读给你听。”唐凌儿四下张望了一下,拉起洛叶就走。 正吃着饭的白茵茵,抬起了头。 明亮的眼睛,望着洛叶和唐凌儿的背影,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 后山竹林。 唐凌儿找了一块青石坐下,接着,就开始给洛叶读卷宗上的内容。 先读的是巫嗣之难发生的时间和地点,这些信息,洛叶已经差不多都了解了。 再然后就是天枢院在到达梓州城后的一些发现。 首先是祭坛! 按照卷宗里的记载,这座祭坛是由巫族建造,目的应该是为了发动【巫神血咒】。 ……巫神血咒? 洛叶上次听唐凌儿说过,巫族在最后发动了一种极可怕的咒术,将整个梓州城全部毁灭,应该就是这个巫神血咒了。 接着,就是祭坛上的尸体了。 卷宗里写到,祭坛上除了那位一位巫王的尸体之外,还堆满了各大宗门的顶级高手,其中也包括了前太子。 ……前太子是死在祭坛上! 洛叶心中再次一动。 按照卷宗里的记载,前太子死的时候是端坐在祭坛最上面。 这说明前太子当时已经占据了祭坛。 而且,已经获得了胜利。 ……可这有些不对啊,既然占据了祭坛,获得了胜利,巫族为什么还能发动巫神血咒呢? 洛叶的猜测,在卷宗中同样有提过。 天枢院当时也有这样的疑问,于是,尝试着在梓州城内寻找第二座祭坛,但并没有找到。 所以,最终得到的判断是,前太子当时并没有完全获得胜利,那位巫王在临死之前,还是发动了巫神血咒。 洛叶的眉头微皱。 他并不认可这种判断。 如果没有获得胜利,那就说明巫王当时还在坚守,太子和巫王的位置应该互换,才会比较合理。 当然,也有可能是前太子中了巫神血咒后,没有马上死,为了死得有尊严,跑到了祭坛最上面坐着,又把巫王的尸体踢到了祭坛下面。 洛叶继续往下听。 再往后就是天枢院的各种尸体检查了。 基本上祭坛上的江湖高手,都是死于巫神血咒。 这里并没有问题。 除此之外,就是关于李宣辅的。 李宣辅确实参与了灭巫行动,不过,因为他本身并不是江湖高手,所以,没有直接参与到祭坛的进攻,而是守备四门,防止巫族逃脱。 天枢院是在一堆尸体的掩埋下,找到李宣辅的。 卷宗里记载说李宣辅当时身穿盔甲,被层层叠叠的压在最底下,这才没有被活活压死,而且,还因祸得福,被那些尸体将巫神血咒给挡了下来, 这才成了唯一的功臣! ……好家伙,如果这件事是真的,李宣辅还真是个幸运儿! 虽然事情有些离奇,可根据这份卷宗的记载,李宣辅确实不是逃兵,他死死的坚守在了他的岗位上。 再往后,卷宗中又提到了一个人。 前巫族圣女‘左丘秋雨’失踪了。 尸体并没有在梓州城中找到。 但根据天枢院的线索,左丘秋雨当时肯定也在梓州城。 然后…… 唐凌儿的声音停了下来。 “怎么不读了?”洛叶看向唐凌儿。 “没了啊。”唐凌儿将手上的卷宗扬了扬:“卷宗就写到了这里。” “不对,既然天枢院提到了左丘秋雨失踪,为什么没有查下去?这不符合常理。”洛叶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你的意思是,这卷宗不全?”唐凌儿猜测道。 “八成还有下半卷。” “可甲字二十四号暗格里面就只有这个啊。” “我猜下半卷才是最重要的,要么被你父王藏起来了,要么就是被销毁了。”洛叶说完,又补了一句:“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那我去问父王?”唐凌儿眨了眨眼睛。 “呃?”洛叶面露古怪:“我觉得你父王不止不会告诉你,反而还会打你一顿。” “哈哈哈,我父王肯定不会打我,但是,他也不会告诉我。”唐凌儿笑了起来,接着,又问道:“这卷宗对你有帮助吗?是不是有了这个,就能把巫嗣之难案编圆了?” “足够了。”洛叶点了点头。 天枢院的卷宗上,在写到尸体的时候,其实是有标注名字的。 有了高手尸体的名字,哪些宗门参与自然是一目了然。 这是洛叶现阶段最想知道的信息。 接下来就只需要把名字和事情结合起来,编一个故事就可以了。 怎么编? 当然是朝着对李宣辅不利的方向去编了。 …… 下午,课堂上。 洛叶重新思索起了近在眼前的四阁剑比。 卷宗里提到了水云剑阁的传奇人物莫玄机也死在了祭坛上。 而且,尸体就在前太子的脚下。 ……看来水云剑阁确实是前太子的最大支持者! 否则,不可能死都死在一起! 其它的三大剑阁也死了几个高手。 但都不是阁主。 想到这里,洛叶的思路越发的清晰起来。 “看来我之前的猜测是对的,四大剑阁一直都不齐心,虽然,因为同属四大剑阁,再加上水云剑阁是四阁之首的原因,其它三大剑阁也派出了高手,但并没有全力以赴,而是都留了后手。” “嘿,我好像想到办法,应对这次四阁剑比了!” “不止能应对四阁剑比,我似乎还可以借这个机会,蹭一波四大剑阁和各大宗门的流量,一举将伏羲书院的名声打响!” 第55章 你不是喜欢直爽吗? 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实在太紧迫了。 洛叶觉得如果从零开始建书院再招人,肯定是来不及了。 只能买一个现有的书局。 而且,还必须是一个大的书局,只有这样才能在四阁入京时,把准备工作做好! 不过,这个时代的书局都是暴利,一本书就能卖几两银子。 这是一大笔钱。 哪里弄银子呢? 找洛清河肯定是没问题,但这么大一笔钱,阿爹肯定要问缘由。 洛叶倒不是想对洛清河隐瞒什么,而是他根本就不准备让昌平伯爵府站到‘台前’。 “伏羲书院的发展需要时间,如果现在就和昌平伯爵府扯上关系,一定会被右相一党针对,为了一点银子影响未来的发展,有些得不偿失!” “找唐凌儿?” 唐凌儿十有八九能拿出银子。 但一旦和唐凌儿成了债主关系,以后他的桀骜不驯就表现不出来了。 直接断了好处! 更划不来! 洛叶可以让唐凌儿参与到书院中,因为,书院想要在江湖上发展起来,背靠天枢院是肯定的。 但他不能太依赖一个人。 又借武王府的势,又借武王府的钱,唐凌儿岂不是直接成了“董事长”?。 “董事长,还得是我!” “要将股权进行分散,这个借点势,那个借点钱,这样掌事的人还是我。” “等到以伏羲书院为根基,发展出其它的势力,我就可以大权独掌,不再依靠它人了,反正这个世界也没有母公司和子公司的概念。” 洛叶的目光在学堂上扫视。 正巧落在了白茵茵的身上,而且,他发现白茵茵同样在看着他。 “上课不专心听讲,看我作甚?”洛叶先下口为强。 “……”白茵茵。 ……白茵茵肯定有钱,身边都是宫娥,说不定就是圣上的私生女,不过,两人的关系别说熟了,话都没有讲过。 唯一的交流是,两个人经常换午饭。 洛叶将白茵茵这个选择放弃。 就在这时,门口走来两个身影。 一个是梅红月,另一个则是一袭紫衣,正是上次马车上见过的紫衣剑云艾艾。 “卓先生,我能找一下洛叶吗?”梅红月向堂上讲课的卓惟安说道。 卓惟安的目光看向了梅红月身边的云艾艾。 轻轻点了点头:“好。” “找我?” 洛叶走了出去。 梅红月等到洛叶到了身边,就向云艾艾介绍道:“云姑娘,这就是洛叶。” “呵,我知道。”云艾艾朝洛叶眨了眨眼睛:“我们已经见过两次了,对吧?洛四郎!” “是吗?可我不认识你。”洛叶否认。 “洛叶不可无礼、云姑娘是西平王府的人。”梅红月提醒道。 “没事没事,我就喜欢洛四郎直爽的个性。”云艾艾的脸皮比她胸前的肉还要厚:“世子殿下已经在前面等着了,我们走吧。” “……” 我要是直爽起来怕你受不住。 洛叶笑了笑:“是啊,我一向直爽。” “哈哈哈,洛四郎,我越来越喜欢你了。”云艾艾笑开了花。 “我也喜欢你。”洛叶眨了眨眼睛。 “那给姐姐抱抱!”云艾艾伸开双手。 洛叶立即迎了上去。 满足了云艾艾的心愿,他一向助人为乐。 “……”梅红月。 …… 三人来到了学堂的前院停马场,梅红月并没有离开。 洛叶知道梅红月想蹭一蹭。 当然不是蹭他,而是蹭宁修。 …… 宁修今日的打扮依旧华丽,洛叶还没到就早早下了马车,等在原地,身边还站了一个穿着盔甲的护卫。 确实是非常讲礼仪。 看到洛叶后,宁修就走了过来,向洛叶见礼:“你好,我叫宁修。” “我叫洛叶。”洛叶同样还礼。 梅红月看着这一幕,有些赞誉的看了宁修一眼,果然是西平王世子,真的如同传闻一样,知书懂礼。 两人互相见过礼。 洛叶就直接说道:“你是来找我的吗?可是,我们之前并没有见过面吧?” “是的,我们从未见过面。”宁修点了点头:“但我想和你交个朋友。” “交朋友?”洛叶想了想,回道:“好的,那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开口。” “嗯,需要我做什么,你也可以开口。”宁修本能的也回了一句。 “那你能借我些银子吗?”洛叶等的就是宁修说这句话。 而且云艾艾不是喜欢直爽吗?必须直给她看! “……”梅红月。 “……”云艾艾。 “当然可以,你需要借多少?”宁修没觉得有什么,毕竟话是他说的。 洛叶狮子大开口,直接伸出三根手指。 他想买一间大的书局。 三千两是至少的。 毕竟是西平王世子嘛,一百两百的,哪好意思拿得出手? 云艾艾看着洛叶伸出的三根手指,眼中明显闪过一丝古怪,小子挺贪啊,开口就要借三万两银子? 不过,洛叶要是真的能让宁修回灵州,这三万两肯定是很值。 反正西平王府有的是银子, 她看向宁修,点了点头。 “可以。”宁修看到云艾艾的眼神,立即爽快的答应了下来:“阿五,取三两银子给我。” “好的,世子殿下。”护卫马上就掏出三两银子,递到了宁修的面前。 宁修接过银子,非常大方的对洛叶说道:“给你。” “?”洛叶。 看不起谁? “噗嗤!”云艾艾直接笑出了声,然后,又有些看热闹的说道:“洛叶,世子借你银子了,你怎么不接啊?” “呵,多谢世子。”洛叶皮笑肉不笑的接过了银子。 梅红月脑门上全是问号。 交朋友的第一件事就是借钱?这就很怪了,结果就借三两银子? 是我老了吗?理解不了年轻人? 宁修看到洛叶接过银子,也马上说道:“那我也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帮忙。” “好,你说。” “以后你再做什么事情,可以叫上我这个朋友吗?” “没问题。”洛叶同样相当的爽快:“我现在要去听卓先生讲课,你要一起吗?不过卓先生只收童生,你是童生吗?” “噗嗤!”云艾艾快要笑断气。 “……”宁修。 …… 道别了宁修。 洛叶有些郁闷的再次回到堂上。 还以为遇上了救星,结果就借了三两银子? 西平王府的人,这么抠吗? 好气! 早知道就不伸三根手指头了,至少伸十根手指头。 那样还有十两! 正生着气,一个细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给。” “?” 洛叶看向旁边开口的白茵茵。 接着,他就看到白茵茵把腰间挂的那个绣着白狐的小荷包,递了过来。 “给我吗?”洛叶有些不太确定。 “嗯。”白茵茵点了点头。 ……什么东西? 洛叶接过小荷包,打开一看。 眼睛顿时就瞪圆了。 银票!!! 好多张银票!!! 洛叶眨了眨眼睛,将小荷包里面的银票拿了出来,一共有十张,每一张的面额都是五千两。 十张? 五万两!! 洛叶一时间有些懵,感觉自己在看科幻片? “为什么给我银票?”洛叶不解。 “借。”白茵茵小声道。 “为什么借我?” 白茵茵愣了愣,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想了良久后才开口道:“上课不专心听讲,问这么多作甚?” “……”洛叶。 原来白茵茵也是有幽默天赋啊。 五万两太多了。 洛叶拿出一张,将其他的重新放回小荷包:“我只借五千,这些还你。” “嗯。”白茵茵把小荷包重新挂到腰间,继续认真听课。 洛叶看着手上五千两银票,恍如做梦。 有钱了。 计划就可以实施了。 …… 回到府里。 韦金果然在夜里来探视大哥洛东来。 洛叶将自己关于院试的计划说了出来,成功说服大哥先答应韦金,同意进入礼部。 ……… 十天后。 四大剑阁入京。 第56章 我能一个打八个 …… 君来客栈。 南宫雪娘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因为身上的黑裙已经被迎春和初夏换了,所以,她现在穿的是一套蓝色襦裙,胸前还系了一条绿色的缎带。 洛叶静坐在床前,一脸正气的看山河锦绣,雪飘人间。 而在远处,全椿正低着头,读着天枢院送过来的一张张邸报。 等到全椿将最后一张邸报读完。 洛叶才开口道:“东方琴,凌霄剑阁三大剑首之一,在江湖上素有女侠之名,如果我记得没错,上次你说的名字是这个吧?” “没错,我就是东方琴!”南宫雪娘肯定道。 “但就在昨天,东方琴进京了。”洛叶嘴角一扬。 “哼,她是假冒的,我才是真正的东方琴。” “可跟着东方琴一起进京的还有凌霄剑阁的阁主和另外两大剑首,对还有凌霄剑阁年轻一代的七位天骄也都进京了,如果我记得没错,江湖上称他们为凌霄七子,所以,他们也是冒充的?”洛叶再次问道。 “是的,他们也是冒充的。”南宫雪娘面不改色道。 “全椿,把她包起来。” “好的,少爷!” “等……等一下,好吧,我承认了,我不是东方琴,我是古心云!你要理解我,以我现在的情况,不可能以真名示人。” “我非常理解,不过,古心云昨日也跟着沧海剑阁的阁主进京了。”洛叶点了点头,又补了一句:“我晚上说不定还能见到她。” “不可能,我真是古心云。” “四阁剑比你知道吧?” “当然,我是沧海剑阁古心云,一年一次的四阁剑比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你知道是什么时候比吗?” “八月。” “今年提前了,而且,地点就在太华京,时间在五天后,其实我觉得你没必要一直盯着四大剑阁的人冒充,你尝试着冒充一下十二门的人,十二门的人更多。” “……”南宫雪娘不说话了。 十日来,类似的场景已经发生了三次。 每次到了最后,她都不再说话。 说不过就不说,主打的就是一个嘴硬。 洛叶也不再多说,直接朝全椿点了点头, 全椿立即走了过来,三两下就将南宫雪娘重新包成了一个棕子。 南宫雪娘瞪着眼睛,恨恨的看着面前的书童。 再忍一忍! 就快了。 洛叶走到门口,又突然停下,回头朝南宫雪娘一笑:“对了,你听过《太平图》吗?” “!!!”南宫雪娘。 “干嘛这副表情?我随便问问的。”洛叶出了房门。 根据女人刚才的表情,他猜测那张残图十有八九就是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太平图》。 …… 十天时间。 洛叶听完了天枢院一年的邸报。 如今的他自然不再是以前的江湖小白。 有了江湖见闻,他当然就知道了《太平图》,毕竟天枢院的邸报里有提及这个名字。 除此之外,他对这个世界也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比如:这个世界的江湖,确实非常可怕。 可怕到什么程度? 就是假如将江湖上的所有宗门全部联合起来,整体实力甚至比大景的全部军力还要更强。 其实,想想也能明白。 但凡大景的军力比整个江湖更强,也不可能选择共生共存,还将地方治理这样的权利交到江湖宗门手里了。 毕竟,没有人不喜欢吃独食。 当然,这个假如的可能性并不存在。 因为,江湖宗门是有正邪之分的。 正道以一台一院为最强,其次便是三城四阁和十二门。 而邪道则以两楼四宫为首,在两楼四宫之下,又有十七殿。 嗯,邪道还有一个统一的名字——魔教! …… 大景建国之初。 正道背靠大景,获得地方治理权利,实力可以说是远超魔教。 那时候的魔教基本都是由前朝余孽组成,倍受打压,混得极惨。 三百年的时间,水火不容,争斗不休,自然是不可能联合的。 其实,天枢院的邸报中。 洛叶听到最多的消息,也都是一些天枢院联合正道对抗魔教的事情。 其实,这也是天枢院节制江湖宗门的一种手段。 将听话的拉拢到身边,再用听话的去打压不听话的,以此保证大景的统治权威。 这样的政策在初期确实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 如今的大景国运渐衰,朝堂日益腐败,正道自然也不可避免的卷入到腐败和内斗之中。 而相反的,魔教却已经今非夕比。 虽然邸报中并没有明说,但洛叶确实能感觉得出来,魔教的压制已经越发的艰难。 …… “少爷,二小姐让我来找你。”夕阳下,初夏用两只手提着裙摆跑了过来。 “嗯,我现在就回府。”洛叶知道二姐找他是要干嘛。 按照历年来的惯例,四阁剑比之前,朝廷都会举办一场【洗剑宴】。 除了会真的有‘洗剑’的环节外,还有两个目的。 一是彰显朝廷对于四大剑阁的尊重。 二是提前公布参加此次四阁剑比的弟子名单。 毕竟,四大剑阁中高手无数,弟子众多,不可能将所有弟子都叫上去比,真要那样怕是打个三个月都打不完。 所以,四阁剑比只会挑选阁内最优秀的弟子参加。 而且,为了公平公正。 每一阁弟子的年龄和数量,都必须是相同的。 二姐找他。 自然是因为【洗剑宴】的时辰快到了。 “少爷,你今天晚上是不是就能见到四大剑阁的阁主了?”初夏跟在洛叶的身边,脸上看起来相当的羡慕。 四阁剑比是江湖中一等一的盛事,如今整个太华京都在议论。 即便是初夏也不例外。 “嗯,应该能见到。”洛叶点了点头,又问道:“初夏想去吗?” “想!少爷要带我去吗?!”初夏马上回道。 “不,我的意思是你继续想!洗剑宴规定了,不能带丫环。”洛叶随口说道。 参加洗剑宴是需要资格的。 昌平伯爵府本来也没有资格,但这场【洗剑宴】是他计划成功的关键一步。 所以洛叶找了唐凌儿,将昌平伯爵府的名字,写在了宾客名单上。 “……”初夏。 “全椿也想去,但他也只能想。”洛叶给初夏找了个人来平衡。 “我跟全椿又不一样,我是少爷房里的贴身侍婢,等少爷长大了,我是要侍候少爷……那个的……” “侍候我哪个?” “就是那个啊!”初夏跺着脚。 “到底是哪个?” “哎呀,就是那个啦,少爷不知道就算了x反正我和全椿就是不一样的!” “确实不一样。” “少爷,听……听懂了?” “嗯,你没有全椿能打!前几天在荷塘边,全椿一个人打七个,真的非常厉害,而且,又忠心护主,把我都感动坏了。” “少爷!你坏!我们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初夏嘟起了小嘴,又用眼睛瞟了瞟洛叶,小声的问道:“少爷喜欢能打的吗?” “是啊,能打当然好了。”洛叶点了点头。 “怪不得少爷总喜欢和小郡主在一起,其实,我……我也能打,我也可以一个打七个!不……我能打八个!” “那等下次我再被人围住,就让你去打。” “好!”初夏捏着小小的拳头,一脸的坚定:“我一定把他们全打跑!” “呵。”洛叶笑了笑,没有再逗初夏。 因为按照常理,他今天晚上还能见到一个人。 武王唐易堂。 毕竟历年来的洗剑宴,都是由武王府来主持。 而且,十天前唐凌儿就说过,武王快要回京了。 第57章 洗剑宴 洛叶在想,如果真在洗剑宴上见到了武王。 第一句该如何开口,总不可能说:“王爷,我真不是故意要把武王府拉下水,你别误会吧?” 呵! 正想着,昌平伯爵府到了。 并不需要再进府。 因为,马车已经停在了门口。 洛清河等人也正好从府里走出来,时间卡得很准。 “咦?四弟正好回来,那就不用等了。”洛西望看到洛叶后,眼中一喜,他显然是不想错过洗剑宴的时辰。 “嗯,洗剑宴上有很多江湖中人,你们几个这次过去,还是要注意一些。”洛清河对于洗剑宴是没有兴趣的。 所以,他只是出来作些交待,并没有要去。 他不去,兰画芷当然也不会去。 洛东来现在还未回来,刚刚调入到礼部的他,有些忙。 今日参加洗剑宴的,只有洛叶和洛楠竹还有洛西望三人。 “阿爹放心。”洛楠竹拍着胸口向洛清河保证:“我一定把四弟照顾好,对了,把蓓蓓也带去吧?上次盛玉兰就说想见见她了,正好她今夜也要去。” 洛楠竹今日穿的是一个水墨染的彩裙,上面有蓝白两色,配上她那清纯靓丽的外表,十分的漂亮好看。 而她口里的盛玉兰,便是她的一个闺阁好友。 盛家是武勋世家,其父在军器监任职都掌护,属于正四品,比之前的洛清河还要高一级。 今日洗剑宴上的‘洗剑’环节,就是由其父来主持。 不过,盛玉兰是个小庶女,在家并不得宠。 但和洛楠竹的关系很好,两人都有着八卦的爱好,时常一起吃瓜看戏,以前也来过昌平伯爵府,对洛蓓蓓极是喜爱。 兰画芷点了点头:“那你一定要把蓓蓓看好。” “阿娘不用担心,洗剑宴上连丫环仆从都不让带,外面又有天枢院和城卫司的人看护,不会有事。” 洛楠竹说完,就将洛蓓蓓从兰画芷的怀里抱了过来。 …… 太华京是大景的京城。 跟外面的州城不同,所以,有单独设立的城卫司,兵员三千。 主要职责就是防守京城十二道门。 再加上皇宫里的五千禁军,就是太华京常备的守卫力量了。 洛叶这十天来考虑的主要问题就是‘四阁剑比’,自然会查一下大华京的防卫信息。 五千禁军肯定不会被右相一党利用。 毕竟,那是皇上的人。 城卫司或有可能。 所以,洛叶主要查的就是城卫司。 城卫司的守卫将军叫林荣,是当朝林贵妃的堂兄。 至于人品? 不太好说。 反正肯定是腐败份子。 如今的大景朝堂都快腐败到了根子上,城卫司的守卫将军,怎么可能不贪? 洛叶不怕他贪,怕的是这个林荣也是右相一党,结果查完后就放心了,林荣和李宣辅有仇。 “走吧走吧。”洛西望催促道:“再耽误就要错过开宴了。” 于是,四人一起上了马车。 向着听湖亭赶去。 …… 听湖亭是太华京中的一处风景胜地。 平日里一些诗会也是在这里举行,这次的洗剑宴也是设在了听湖亭。 洛叶等人到的时候,听湖亭已经被城卫司的人围了起来,只留了东西两个口子。 东是主位。 昌平伯爵府只是受邀参加的宾客,自然是要从西口进入。 刚到西口。 洛西望就急不可耐的跳下了马车。 又招呼道:“快些快些,赶不及了。” “哼,我知道你急,但你先别急,阿爹说了,你们这次都得听我的。”洛楠竹哼了一声,拿出了二姐的风范。 洛西望不敢和二姐硬碰,只能服软道:“那你倒是快些。” “咦?”洛楠竹没看洛西望,因为,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玉兰,我在这儿。” 洛叶向前看去。 果然就看到了一个漂亮的身影。 俗话说得好,漂亮的女人,身边的闺友肯定也漂亮。 当然,喜欢鲜花配绿叶的那种不算。 “楠竹,我都等你好久了,你怎么才来?”盛玉兰听到了洛楠竹的声音,马上就一路小跑了过来。 到了近了。 洛叶就打量着盛玉兰的样子。 大大的杏眼,樱红的小嘴,五官非常精致,因为年龄和洛楠竹相当,身材也渐渐成熟。 此时的她,身上穿着一袭粉色的儒裙,雪白半露,吸引着大片的目光。 不过,盛玉兰并没有第一时间看洛叶,而是看向了洛楠竹怀里的洛蓓蓓:“呀,蓓蓓今天好可爱呀,以后长大了一定是个大美人。” “抱……锅锅……”洛蓓蓓伸着两只手。 “抱锅锅?”盛玉兰愣了愣,目光看向了洛西望:“呵呵,你的三锅锅我可不能抱,四锅锅倒是可以抱一下。” ……还有这好事? 洛叶马上伸出了双手。 八岁的孩子,在这方面确实占尽了优势。 盛玉兰再次一愣,嘴角扬了扬:“八岁就这般坏,你二姐可是跟我说了,你已经开了智慧,让我别把你再当小孩子了。” “?” 洛叶看向洛楠竹。 “嗯,别抱他,省得让他占了便宜!”洛楠竹掩着嘴儿回了一句。 “就是就是。”盛玉兰不断点头:“我今天只抱蓓蓓,来蓓蓓给我抱抱。” “……”洛叶。 二姐坑弟是吧? 这属性根本就没改啊。 洛叶很郁闷,说好的八岁占尽优势呢? 盛玉兰抱着洛蓓蓓转了几圈,过足了手瘾后,脸色才终于变得正色起来:“楠竹,今日洗剑宴上你要小心些。” “怎么啦?”洛楠竹一脸不解。 “郭家那个也来了,而且,我听说她们想要对付你,说不准要用什么手段,让你在洗剑宴上出丑呢。”盛玉兰小声的说道。 郭家? 洛叶心里很快闪过一个名字。 郭植。 如果他猜得没错。 盛玉兰口里的‘郭家那个’,便是郭植的四姐郭月。 因为洛叶在学堂里一直被李十三郎和郭植等人欺负,洛楠竹和郭月自然也在闺阁里斗来斗去。 而郭月占着是前太师的嫡孙女,往往都能占些便宜。 “哼,我能怕她?”洛楠竹并不在意:“她要是敢来,我就叫她好看!玉兰,三弟四弟我们一起进去吧。” “好。”盛玉兰点了点头,目光又看了洛叶一眼:“小叶子,你真开了命宫?” ……小叶子,是什么称号? 洛叶昂首挺胸:“哼,我不告诉你。” “哈哈哈,楠竹你快看,你家小叶子生气了。”盛玉兰笑得极是开心:“好吧好吧,我抱你一下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洛叶再次伸出双手。 盛玉兰立马转身:“楠竹我们快走,你四弟真的变坏了!” “?”洛叶。 这两货能成为闺友。 真不是巧合! 第58章 小坏蛋 要进洗剑宴。 照例是要检查宴帖的。 六名城卫司的人把守着西口的进出位置看起来非常严格。 而在六人身后,还站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身上穿着武官的服饰,腰间还悬着一把长刀,目光上扬,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洛楠竹走过去,将宴帖递给了城卫司的人查看。 对方打量了一眼洛楠竹和后面的洛叶等人,将宴帖递到了中年男人的面前。 “昌平伯爵府?”中年男人眉头微皱:“我怎么不知道昌平伯爵府也要来参加这次的洗剑宴,你们的宴帖是谁发的?” 洛楠竹刚准备开口。 盛玉兰就已经抢先说道:“林将军好,昌平伯爵府确实在宾客名单里,是天枢院安排的。” ……林将军?原来他就是林荣! 洛叶心中一动。 林荣看到盛玉兰开口,脸色也好了一些。 但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却并没有收敛:“天枢院虽然负责洗剑宴的宾客名单,但也不能乱来啊,昌平伯爵府又不是武勋世家,跑来凑什么热闹?” 说完,摆了摆手:“别进正厅,就到外厅找个靠边的位置吧。” 洛楠竹显然是不太喜欢林荣这句话,咬了咬牙没说话,就准备进说点什么。 洛叶知道洛楠竹的性格,立即抢先一步,回了一句:“多谢林国舅!” “咦?”林荣似乎是对这声国舅有些诧异,目光看了洛叶一眼:“小子,叫什么名字?” “我叫洛叶。” “洛叶?呵,我听过你的名字。”林荣嘴角露出淡淡笑容:“八岁便开了命宫,对不对?” “林国舅不愧是城卫司的卫司将军,连我开了命宫这种小事都知道,太华京有林国舅守卫,贼人们一定不敢放肆。” “小子,挺会说话啊,行,给你们安排一个好位置。”林荣大手一挥:“去,将昌平伯爵府带到正位十二号桌。” “是,林将军!”城卫司的人立即应道。 “要叫林国舅。”洛叶纠正。 “哈哈,我只是贵妇娘娘的堂兄,当不得国舅二字。”林荣笑了起来,又对着洛叶说道:“以后可别这样叫了。” “好的,林国舅。” “呵,好小子,快进去吧。”林荣心情大好。 …… 进到了洗剑宴。 盛玉兰显然是有些疑惑:“正位十二号桌,可是非常好的位置,比郭家还要更好一些,林荣怎么会把这个位置安排给你们啊?” 洛楠竹脸色不是太好,但还是回道:“因为我们昌平伯爵府的宴帖上,写的就是正位十二号桌。” “啊?那他刚才为什么……” “故意为难我们呗。” “原来是这样。”盛玉兰恍然大悟,接着,目光又看了洛叶一眼:“看来小叶子是真的长了智慧,竟然懂得人情世故了。” ……李宣辅的仇人,就是我的朋友,这和人情世故没有关系。 洛叶心里回了一句。 嘴上说的却是:“什么叫人情世故?我只是向他道谢而已。” “哈哈哈,装吧你。”盛玉兰笑了起来,用一只牵住洛楠竹,又用另一只手牵住洛叶:“快走吧,要开始了。” 小手被温暖包裹。 洛叶心里终于舒服一些,看来会说话才是真正的优势。 于是,又说道:“玉兰姐姐今天的裙子真漂亮。” “小坏蛋!”盛玉兰瞪了洛叶一眼,接着,胸口高挺,脸上的笑容都快要掩饰不住。 “不过,我二姐的裙子更漂亮。”洛叶看盛玉兰这么高兴,又补了一句。 “……” “哈哈哈!”洛楠竹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玉兰,我说了吧,我四弟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 “是不一样了,简直坏透了!”盛玉兰嘟着嘴巴回道。 …… 正厅中,此时已经基本坐满。 洛西望刚一进到正位厅,就吵吵着喊道:“二姐,我去找我朋友去了。” “你在这里有什么朋友?”洛楠竹不太放心。 “我交友广阔!” “呵。”洛楠竹不信:“鬼才信你的话,就呆在这里,哪里都不准去。” “啊,二姐,为什么啊?” 几人的说话,自然也吸引了一些目光。 坐在正厅上方的云艾艾正觉得有些无聊,大大的眼睛四处的张望着,结果,一下就看到了刚进正厅的洛叶。 “世子快看,洛四郎来了。” “嗯。”宁修点了点头。 “世子现在和他是朋友了,应该打声招呼。”云艾艾提醒道,但马上又补了一句:“算了,被人抢了先。” …… 洛叶进到正厅时,也同样看到了宁修和云艾艾,毕竟是西平王府,位置太显眼,不注意都难。 但让他有些意外的是,他还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白茵茵。 从位置上来看,白茵茵和宁修都坐得极为靠前。 ……果然是皇帝的私生女吗? 洛叶心里暗暗想着。 又想着,怎么没看到唐凌儿呢, 而就在这时,一个身影飘到了他的面前。 “洛四郎,你终于来了。” “素琴?”洛叶看向了面前的女子:“你怎么进来的?” 飘过来的正是素琴。 依旧是一袭白裙的装扮,不过,表情却是有些焦虑。 “我……怎么不能进来?”素琴愣了一下。 “不是说洗剑宴上,不让丫环进吗?”洛叶眨了眨眼。 “……”素琴。 “噢,我明白了,武王府的特权。” “我是剑侍,不是丫环。”素琴觉得自己必须要纠正一下。 “好的,素琴剑侍候了,唐凌儿呢?” “我找你就是为了郡主,四郎跟我来,郡主今天一天都没有吃东西,做了她最喜欢吃的点心也没有用,你去看看她吧。”素琴说出了来的目的。 虽然她觉得洛叶总是带坏唐凌儿,可遇到这种情况,她还得找洛叶。 “好,我跟你过去。”洛叶点了点头,又对二姐和三哥洛西望说道:“二姐,我去看看唐凌儿,三哥你交友广阔,别乱跑噢。” “去吧。”洛楠竹很放心。 “……”洛西望。 …… 武王府的位置,按常理,肯定是在最靠前的。 但素琴带洛叶去的位置,却并不是前面,而是一个极偏的角落。 走到近了。 洛叶才看到了唐凌儿。 今天的唐凌儿穿了一件漂亮的彩裙,但脸色确实不太好,正坐在一张桌子上,身边还站着另外一名剑侍。 “郡主,快看,洛四郎来了。”旁边的剑侍看到洛叶过来的时候,脸上也是一喜,马上跟唐凌儿说道。 “洛叶来了?”发着呆的唐凌儿听到了洛四郎三个字后,眼中终于有了些亮光,将目光向着洛叶看了过来:“洛叶,我在这儿。” “咦?你怎么坐这儿了?”洛叶走了过去。 “我不想坐在前面。”唐凌儿站了起来,小脸儿苦巴巴的。 “病了吗?” “没有。” “心情不好?” “嗯。”唐凌儿点了点头。 “为什么?”洛叶有些好奇。 不过,心里却觉得有些奇怪。 因为,这种江湖上的盛事,唐凌儿一直都是最喜欢的了,怎么会心情不好呢? 正常情况,唐凌儿应该是满面红光,笑的合不拢嘴才对。 唐凌儿刚准备开口。 古典的钟鼓声就响了起来。 洗剑宴正式开始了。 第60章 大变故:武王失踪,洗剑宴的杀气 就在洛叶想象着武王的样子时。 一行人也出现在了观湖台的台下,显然是准备登台了。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穿着白色蟒袍的少年,头上戴着银冠,长相颇为俊秀,看年龄大约在十六岁左右的样子。 ……少年? “?” 洛叶头上闪动着一个大大的问号。 武王十六岁?! 再往后面看,紧跟在少年身后的是一个身材伟岸的中年男人。 这个倒是符合洛叶对武王年龄的判断,只是,中年男人身上穿的并不是蟒袍,而是大景的紫色官袍,配着金鱼袋。 如果洛叶没有记错,这是三品以上官员的服饰。 而这名中年男人不止身着紫袍,在紫袍的胸口还有一只展翅的仙鹤。 ……宰相! 跟在少年身后的是李宣辅! 洛叶觉得这事有问题。 因为,在李宣辅的身后,跟着的几个人,同样是穿着紫袍。 全是三品以上的朝廷大员。 洛叶看向素琴:“这些人是谁?” “齐王‘唐章’。”素琴回道。 “后面的呢?” “右相李宣辅,刑部尚书丁博义还有卢家三爷以及刚刚从淮南道回京的殇阳县公郭幕群。”素琴再次说道。 “嘶!” 全是熟人。 洛叶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唐凌儿:“为什么会是他们来主持洗剑宴?你父王呢?” 唐凌儿仿佛被问到了痛处。 苦巴巴的脸上,眼见着就要落下泪来。 “你父王没回京?!”洛叶瞬间想到了答案:“所以,这次的洗剑宴临时换成了齐王主持?” “呜……父王他,他失踪了!!”唐凌儿终于忍不住了,两滴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滑落。 看着洛叶一阵心疼。 但现在显然不是心疼的时候。 ……武王失踪了?! 这怎么可能,他可是大景武王,天枢院的掌院。 怎么会失踪? “怎么回事?”洛叶再次问道:“你父王怎么会失踪?” “呜呜,我不知道……我给父王去信,他也不回,而且,我派人去打听了,也没有父王回京的消息。” “没有回京的消息?” “嗯,我父王若是回京,各地天枢院的分院肯定会迎接,即便父王不去天枢院,驿馆总要去的,可也没有见到父王……他真的失踪了!” “!!” 洛叶一惊。 各地天枢院都没有武王路过的消息。 驿馆也没有! 唐凌儿去信,都不回? 看着唐凌儿伤心的样子,洛叶终于明白唐凌儿为什么会心情不好了。 素琴听到这里,也开始安慰道:“郡主不要担心,王爷不会有事的,可能只是在什么地方耽搁了行程而已。” ……是啊,武王不会有事。 但我现在有事了! 洛叶看向观湖台,齐王唐章已经上了台。 四大剑阁的阁主正在向着唐章行礼:“见过齐王殿下。” “各位客气了。”唐章说完,又补了一句:“晚辈也在江湖上历练过一些时日,若是论江湖资历,还得称各位一声前辈。” “不敢当。” “呵,各位请坐。” “多谢齐王殿下!” 四名剑阁阁主相继入席。 而唐章则在这时,又走到萧仙儿的面前:“国师大人近日可好?” 没有先见礼,也没有摆架子,就像是相熟的两个人见面打招呼一样。 这是将自己的位置,摆在了和萧仙儿相同的线上。 萧仙儿点了点头:“还好,多谢殿下关心。” “国师的身体,可是关系到我大景的安危,自然是要多关心一些的。”齐王笑了笑,接着,便直接回到了最后一席上。 而李宣辅等四人,则是在观湖台下的正厅入了席。 …… 洛叶眉头紧皱。 武王失踪,齐王主持洗剑宴,李宣辅四人陪同在后。 这件事确实是他没有料想到的。 毕竟,这事换谁也不可能想到。 虽然他对大景的朝堂不算太了解,可有些事情他还是知道的。 前太子死于巫嗣之难后,大景就没有再册立新的储君,不过,没有册立,并不代表没有人去争夺。 齐王便是争夺者之一! 而且,是最有力的争夺者之一。 所以,李宣辅是齐王的人?! 不对! 如果李宣辅真是齐王的人,他不可能这样高调的亮相。 是齐王在拉拢李宣辅! 不……不止是这样简单。 洛叶想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四阁剑比的时间,其实是从八月提前到了现在。 换句话说,这场四阁剑比从一开始就很可能是李宣辅一党在背后推动。 可当四大剑阁入京之后,武王不止没有及时的赶回来,反而是离奇的失踪了? 巧合吗? 当然不可能。 如果他猜的没错,李宣辅一定是错误的判断,武王府已经正式的“入场”了。 武王就是昌平伯爵府的背后人物。 所以,当李宣辅在推动四阁剑比的时候,本身就计算到了武王的插手。 那么,李宣辅又怎么可能让武王来主持洗剑宴呢? ……从一开始,这场洗剑宴的主持,就不是武王,而是齐王! 这场洗剑宴是李宣辅送给齐王的一个礼物。 不,不止是洗剑宴,甚至包括五天后的四阁剑比,很可能都是由齐王来主持。 …… 如此大的礼物。 齐王自然要给予适当的回报。 回报什么? 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洛叶的目光一寒,看向正厅中已经坐下的李宣辅等人。 很巧的是,他的目光和李宣辅对了一下。 李宣辅的目光平静如水,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波澜。 包括刑部尚书丁博义,卢家三爷还有殇阳县公郭幕群,三人的脸上同样没有太多的表情。 没有嘲笑,也没有不屑,更没有仇人见面的眼红。 但洛叶却从这些平静的外表下,看到了一张张冰冷的脸。 ……这场洗剑宴有杀气! 而且,这杀气就是冲着昌平伯爵府来的。 最近的太华京已经被各种言论占据,所有人都在议论昌平伯爵府的强硬,所以,李宣辅要树立右相的权威,就必须要杀给在场所有人看。 洛叶想到了之前在门口时,盛玉兰说的话。 “郭家那个也来了,而且,我听说她们想要对付你,说不准要用什么手段,让你在洗剑宴上出丑呢。” 这是盛玉兰的原话。 郭家四小姐要在洗剑宴上对付二姐。 当时,洛叶只认为这就是一场简单的闺阁争斗,无非就是互相说些酸话。 但此时再细品。 郭家四小姐,显然是早就知道了这场洗剑宴会有一场戏。 一场大戏。 而她就是这场戏的开味汤。 “素琴姐姐,宫江今天是不是没来?”洛叶马上问道。 “嗯,宫江的夫人病了,今日确实没有过来,怎么了?”素琴点了点头。 ……果然是这样! 洛叶拳头一紧,他已经可以肯定,今天的洗剑宴,天枢院不会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