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书屋》
第一章 不要烧我!
掬起一捧水拍在自己脸上,周泽慢慢地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略显憔悴,作为一名急诊科医生,这种憔悴仿佛是一种标配。
“周医生,有新病人马上就到,好像是从楼上摔下来的,不知道是不是自杀!”护士王雅站在男卫生间门口喊道。
“知道了,马上就来。”周泽回应了一声,然后抽出纸巾将水珠擦干净开始往外走。
救护车很快就开入了医院,担架车上躺着的是一位身穿灰色唐装的老者,老者不停地在咳嗽,不时有血沫子以及脾脏器官碎片被咳出来了,全身上下都是血污。
周泽马上跑了过去一边推担架车一边观察伤者情况,同时对前头的人喊道:“准备手术器械,快!”
伤者的情况很不好。
“我…………我…………不想死。”
老者睁着眼,看着自己身边距离自己最近的周泽。
“放心,你不会有事的,我们会帮助你,你死不了。”
大部分垂危的患者,在这个时候都会说这种话,能真正平静面对死亡的人,毕竟是少数,而作为医生,在这个时候当然不是和伤者分析病情告诉你你有几成把握能活下来的时候,伤者这个时候所需要的,是心理的慰藉。
“不…………不…………下面…………下面…………下面真的太可怕了…………”
老者忽然攥住了周泽的手腕,一脸严肃地看着周泽。
“你稳定一下情绪,放轻松,你的生命不会有问题。”虽然手腕处有些生疼,但周泽还是没有去尝试挣脱掉。
“我不想……不想再下去了……他们……他们发现我了……我……他们发现了我……”
“嘶……”周泽忽然感受到手腕的一阵刺痛。
“周医生,你的手!”身边的小护士马上喊道。
老者的指甲很长,而且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他的指甲是黑色的,是那种类似琥珀般通透的黑色,不像是有污垢在里面聚集的样子;
而此时,老者的指甲已经嵌入了周泽手腕的肉里。
“我不下去了……不下去了……不下去……哈哈……咳咳咳…………”
老者忽然挺起身子剧烈地咳嗽起来,紧接着,身体一颤,原本抓着周泽的手脱落下去,整个人失去了动静。
“准备抢救!”周泽喊道。
老者被推入了急诊室,有医生护士开始对其进行抢救措施,同时电击器也准备完毕。
“周医生,我帮您处理一下伤口。”王雅这个时候走过来。
作为医生,他们实际上并不担心这点皮肉伤,他们最担心的是万一老者有其他的疾病,很可能让医生进入职业暴露的危险境地,毕竟老者手上刚刚有很多血,谁都不清楚他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传染病。
一些病,一点沾染上了,可能一辈子也就毁了。
伤口包扎好之后,急诊室里走出来另一位医生,对着周泽摇摇头。
这意味着,人没救过来。
大家的情绪都有些失落,但对于他们来说,这种事情,也已经见惯了,很快就会调整过来。
“周医生,做个检查吧。”王雅建议道。
“不了,我晚上还有点事情。”周泽摇摇头,直接走到了更衣室那边换了自己的衣服,然后走到医院停车场开车离开。
车子刚开到江海大道高架下面,周泽的手机就响了。
“喂,我是周泽。”
“周医生,孩子们都在等着你呢。”
“不好意思,吴校长,有个病人耽搁了,我现在马上过去,让小朋友们再等我一会儿。”
“好,好。”那边很快挂断了电话。
周泽又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半,孤儿院的小朋友们平时都很早就睡觉。
红灯变了绿灯,周泽踩下了油门,开了过去。
“嘟!!!!!!!!”
也就在此时,
一辆重卡闯红灯开了过来,周泽只来得及侧过头看向车窗外那刺目的远光灯,
随即,
“砰!”
天旋地转,
小轿车在重卡面前宛若一张娇弱不堪的白纸直接被撞飞出去,在空中翻滚了好几圈之后砸落在了地上。
…………
“额……”
周泽苏醒过来,
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全不能动,好像是被卡住了一样。
同时,自己的眼睛也睁不开,他知道自己出了车祸,很严重的车祸,出于职业素养,他很想现在就检查一下自己的受伤情况,但他没办法动弹。
四周,不时有其他车辆行驶而过的声音,还有各种喇嘛声。
我还在车祸现场么,
我还在车子里?
周泽在心里想着。
很快,
警车的警笛声传来,还有消防车的声音,
最后,让周泽感到亲切的救护车笛声传来。
周泽感知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被挪动,附近的温度稍微有些高,应该是在切割自己车子好把自己营救出来。
这种营救活动周泽参加过不少,对一些流程还是清楚的。
可惜了,自己后车厢里的蛋糕,以及孤儿院孩子们的六一儿童节聚会,只能泡汤了。
“周医生!”
熟悉的呼唤声。
应该是院里的陈医生。
周泽在心里长舒一口气,至少,自己保下了一条命,这姑且也算是一场,飞来横祸吧。
身边还有几名护士的声音,因为附近太嘈杂,所以周泽听得有些不清楚。
但接下来,陈医生的一句话,让周泽的心猛地陷入到了谷底!
“周医生失去生命体征了。”
不,
我没死!
我还没死!
我没死啊!!
周泽在心里拼命地呐喊!
他没死,他还有意识,他没死!
接下来,周泽感知到有人在对自己做心肺复苏,那一次次沉重的挤压,他感受到了,却没办法张开眼,也没办法去说话。
他没死,
他希望他们快点发现他没死!
但一通忙碌之后,
周泽听到了几名认识的护士哭泣的声音,
陈医生一拳打在了附近的车门上,显得很是悲痛。
喂!
别放弃!
千万别放弃!
我没死!
我现在应该是假死状态,
失血过多?
受伤严重?
但我真的没死!
我应该还有呼吸的,我应该还有心跳的!
周泽在心底疯狂地咆哮着。
但接下来,他感知到自己被抬到了担架上,应该是被送入了救护车里。
紧接着,就是救护车开动的声音。
车厢里的护士们还在哭。
但这种哭声在周泽耳中分外刺耳,
他还没死,
哭什么!
为什么要哭!
你们再看看我,
再看看我,
再检查一下,
我没死啊!
救护车停了下来,
紧接着,周泽听到了院领导的说话声:
“小周人就这么没了?”
“车祸很严重,周医生受伤过度,失血过多,已经确认死亡。”
“真的?人就这么没了?”另一位副院长还不相信。
“小周走了。”这是一位科室主任的声音,“我刚刚又检查了一遍。”
我没死!
你们这帮庸医!
我没死!
你们这帮混蛋!
混蛋!
周泽在心里不停地谩骂着,此时此刻,在他身边的这帮人不再是他的同事,也不再是他的朋友,更不是他的领导和长辈,
他们居然认定自己已经死了,
但死人还能听到声音还有感知么?
我没死!
你们这帮混蛋,
畜生,
我没死!
救我!
救我!
担架车开始推动,四周静悄悄的,而且温度也在逐渐降低。
“小雅,你别太伤心了,院长说了明天院里给周医生开追悼会。”
“素琴姐,我只是有些不敢相信,一个人,就这么没了。周医生多好的一个人啊,怎么就这样没了。”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看开一点就好。”
两个护士说完这些后,就离开了。
四周,
空荡荡的,
那种森然的凉意,
是那么的清晰。
周泽不停地去挣扎,不停地想要去反抗,他想要醒来,他迫切地渴望发出自己的声音。
但他现在的感觉,就像是鬼压床一样,任凭他不断地努力,但自己的身体,却根本不受自己控制了。
最终,
他有些绝望地放弃了,
他累了,
也疲惫了,
他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
在医院的,
太平间。
………………
当周泽再度“醒来”时,是感知到自己脸上有一种淡淡的凉意,刺痛感也很清晰。
“妆化好了没有?”有人在旁边问。
“别急啊,等下,他整个人都被撞成这个样子了,化妆哪里有这么快。”
“人家医院都在催了,马上要把他送去哀悼会那边。”
“要不你来嘛。”
殓妆师似乎有些生气,化妆时更用力了,当然,她们面对的客户是死人,死人自然不会说痛的,也不用担心收到投诉,只需要让活人看见成效就可以了。
周泽已经没力气挣扎了,
他就这样安静地待着,
承受着化妆笔在自己脸上不停按压下来的刺痛感,
终于,
妆化结束了。
“行了,叫他们进来吧,我们活儿结束了。”
周泽感觉自己正在被换衣服,随即,他被推了出去,医院的护工将他抬送到了柔软逼仄的空间里。
这,
应该是冰棺。
然后,四周的一切嘈杂都在瞬间被隔离,
应该是盖子被盖上了。
抖动,
摇晃,
颠簸……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泽终于又听到了声音,冰棺盖子应该被打开了。
入耳的,
是哀乐。
院长拿着话筒在做讲话,他在夸自己,在惋惜自己,
然后是副院长以及主任等等人。
周围,
不时有脚步走过的声音,
有人只是静静地走过去,看自己最后一眼,
有人还试图喊自己几声,带着哭腔,
这是在瞻仰遗容。
瞻仰,
我的遗容!
我没死,
我真的没死,
我还没死!
没死啊!
周泽在心底哀嚎着,
他又开始尝试去努力,
但依旧没办法,
他只能听得到,也能感受得到,
却没办法说话,
也没办法睁开眼,
大家都认定他死了,
但他自己清楚,
他还没死!
孤儿院的小朋友们也来了,在他身边哭泣。
他们哭得很真诚,因为周泽自己也是从孤儿院里走出来的孩子,也因此,工作之后,他的薪水大部分都捐献给了孤儿院,这次出车祸,也是因为晚上赶着开车回孤儿院陪孩子们过六一儿童节。
“小周啊,你安心地去吧,你这次,算是因公出事,你没有家人,但你的赔偿金医院会给孤儿院的,你放心吧。”副院长站在周泽身边说道。
随后,
周泽感知到自己再次被隔绝起来,冰棺盖子应该再度被闭合了。
然后又是一阵颠簸,
最后,停了下来。
冰棺盖再度被打开,
四周,有些安静,偶尔听到人声,却不显吵闹。
有两个人,一个抓着自己的肩膀一个抓着自己的双腿将自己举起来,然后放在了另一个冰冷的架子上,好像是钢板。
这两个人很熟练,非常非常的熟练。
周围,隐约有依稀的哭声。
周泽一开始还没能分辨出自己又来到了哪个地方,
但在此时,
他忽然明白了,
王八蛋!
他们把自己送到了火葬场!
他们要烧了自己!
我没死啊,王八蛋们!
艹你们祖宗!
我没死!
还没死啊!
不要火化我,
不要火化我!
我真的还没死啊!!!!!!!!!!!!!!
你们这帮畜生,
杂种!
狗娘养的!!!!!
这次,是周泽最发疯的一次,也是最疯狂的一次,
他知道,
一旦自己被火化了,
那就一点余地都没有了!
他将直接面对死亡!
彻彻底底地终结!
他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自己还不到三十岁,自己还没成家,自己还没有孩子,自己还有人生,自己还有好长的一段路可以走!
“妈妈,我刚看见这个叔叔的手动了一下。”一个小女孩怯生生地声音在旁边响起。
“啪!”一个小嘴巴子扇过去。
“别瞎说,等我回去收拾你。”女孩儿的母亲斥责道。
周泽绝望了,
因为无论他如何挣扎,
如何在心底咆哮,
外面的人都无法感知到。
他被放在了传送带上,
机器开始启动,
他正在被往前推送,
他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
也因此,他无比地恐惧!
不,
不,
不!
我没死,我真的没死!
不要烧了我!
不要烧了我!
没人听得到自己的呼唤,
他们只负责伤心,
只负责难过,
只负责将这个流程走完,
然后回家吃晚餐,明天继续过。
终于,
周泽感知到自己似乎被推送进了一个满是油渣味的狭窄地方,
紧接着,
有黏着的液体喷洒在了他的身上,
他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是汽油,
紧接着,
“滋滋……”
烫!
非常烫!
疼,
剧烈的灼烧疼痛!
火,
火,
大火,
到处都是火…………
第二章 地狱!
韩娱之要不要爱你(gd) 冷,
好冷……
周泽不知道为什么这里会这么冷,
他行走在一条幽径的小路上,小路的两边,开满了鲜花,却没有丝毫浪漫美好的气息,花朵娇艳,像是一道道嘲讽,也像是围观的看客。
花开彼岸,人去往生;
周泽记得自己之前最后的记忆是火,大火,恐怖的火焰将自己完全吞噬,那令人心悸的炙热温度将自己烘烤成灰。
但转眼间,
他却来到了这里。
在这条路上,其实还有许多人,
有老人,
有孩子,
也有年轻人和中年人,
有男有女,
大家穿的衣服各不相同。
有的人穿得很简单,有的人穿着大红大紫的衣服,脸上也画着过分的腮红。
大家都是踮着脚后跟在走路,
没人说话,
也没人发出其他声音,
只剩下偶尔传出的“擦擦擦”鞋底摩擦声响。
周泽也在跟着所有人一起麻木地前行着,他不时地在张望,也在不时地回首,他隐约间意识到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
他,已经死了;
而这里,
是地狱。
这里,是死者的世界,是亡者的归宿,
自己,
终究还是死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做出何种选择,
他不想死,人,都是不想死的,但在这个地方,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又该如何是好,他很迷茫,也很无助。
“咿呀……………………………………”
清冷的小调自远处传来,
周泽撇过头,看见远处走来一朵朵的鲜红,而周围其他人对此都熟视无睹,继续麻木地踮着自己的脚后跟往前走去。
等近了之后,周泽看清楚了,那一朵朵鲜红是一把把桃花纸伞,远处,有一群女人,排着一条队伍,撑着纸伞,婀娜走来。
她们身材高挑,体格风、、、骚,全都穿着紫色的旗袍,走动间,大腿的肉色不时露出,隐约的魅惑,让人心悸。
女人们盘着发髻,一丝不苟,甚至连她们的步履,都整整齐齐,仿佛世间最优秀的歌舞团,而且,她们已经排练了超过百年。
她们在走,
她们在行进,
从小径的一端,走向另一端,
无巧不巧地,
自周泽面前经过。
精致的妆容,雪白的肌肤,那哼出来的清冷长调,营造出了一种烟雨朦胧的老上海氛围。
每个女人的手腕上,都戴着手镯,颜色不一,大小也不同,衬托着她们的雪白皓腕,更令人目不暇接。
可惜,
她们不是行走在南大街商业步行区,
也不是金碧辉煌的高端会所瓦台,
她们脚踩着黄泉路,
掠过的是彼岸花海,
她们目不斜视,后者盯着前者,
最前者,
则目光空洞。
当最后一个女人自周泽面前经过时,
女人忽然侧过头,看向了周泽。
自女人明媚动人的眼眸中,有几只肉蛆正在攀爬出来,而女人的鼻孔里,则有蚯蚓的尾端在摇摆,精致的耳垂下,是蜈蚣数之不尽的触角。
原本世界最美丽,
现在,
直接跳转到另一种极端。
恐怖?
当然恐怖!
恶心?
当然恶心!
但周泽,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人会被吓死,但鬼呢?
女人看着周泽,
周泽也在看着女人,
二者目光短暂交汇,随即,女人继续往前走,身段摇曳,背影袅袅,旗袍的紧致,将其秀美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
“你们……要去哪里?”
周泽下意识地跟着这一队女人往前走,也就脱离了原本的队伍。
而小径上木讷行走的人,
却没有一个看向这里,他们似乎不会思考,也没有感知,而周泽,仿佛是其中的异类。
一行女人,步步生烟,一直在往前走,呢喃哼调,似凄似冰;
原本压抑的环境,因为她们的出现,反而更让人觉得萧索。
周泽继续往前走着,他跟着她们。
然后,周泽看见她们一个一个地走入了前面的水潭里。
水潭不大,
宛如镜面,
她们的进入,似乎打破了这种平静,吹开了一层层涟漪。
最前面的几个女人连头都已经没入了水面之中,后面的女人也在继续跟着。
周泽走到了水潭边,他没有跟着一起下去,他只是站在边上看着。
这里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一个绝对陌生的地方,任何人,一辈子,只有一次机会进来,而进来后,也就无法再出去了。
潭水中央,有东西浮出,
是一双手,
甲红手白,
纤细青葱,
两只手翩翩起舞,如梦似幻,让人的视线瞬间被其吸引,再也无法挪动开。
美,是吸引人的,而这种美,却勾人心魄。
周泽的眼眸里,慢慢地显露出迷醉之色,甚至连自己已经情不自禁地开始往前走都不知道。
先是脚面,
紧接着是膝盖,
随后腰部,
到最终,
水面没入了脖子,
乃至于,整个人都进入了潭水之中。
潭水不冷,甚至很温暖,水面清澈,能见度很高,当你进入这里之后,你连窒息的痛苦感都没有。
周泽看见了先前那一队撑着纸伞的女人,她们在水面之下依旧袅娜动人,还在继续地往前走着。
而距离自己最近的位置,
则有一位身穿着红衣的女人,她站在水下,但双手却在水面之上起舞翩飞。
周泽开始向这个红色女人靠近,
不是因为美色,
也不是因为其他的虚妄影响,
而是因为,这个女人身上仿佛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魔力,让你靠近,让你贴近,让你情不自禁。
终于,
周泽靠近了她,
而她的手,也慢慢地从水面上收了下来。
女人头发很长,也很茂密,在水波之中飞舞荡漾,让人看不清楚她的脸。
“终于…………又等到…………这样子的人了…………”
女人声音清脆,甜甜的,糯糯的,
迷人心酥。
女人美丽的双手伸出来,搭在了周泽的肩膀上,这动作,很是亲昵。
“你…………来陪我…………”
下一刻,
女人的头发开始飘散开,缕缕青丝开始吹拂在周泽的面庞;
美人拂面,这似乎是很有情调的一件事,但接下来,女人的头发却化作了世间最为坚韧的钢索,开始捆绑周泽的脖子。
“你来…………陪我…………”
头发披散,不再遮掩,
女人的面容终于显露出来,
她没有面容,
她的脸,是平的,没有波澜,也没有褶皱,这是一场很平滑的脸,足以让万千少女去嫉妒和羡慕,
但她没有鼻子,也没有嘴巴,没有眼睛,更没有耳朵,
无面……女。
周泽感知到自己无法呼吸了,自己胸膛都快炸裂开来,同时,他的身体仿佛即将崩溃。
无面女的笑声依旧清脆空灵,但在此时的周泽耳中,却像是魔音贯耳。
周泽已经清醒过来,
他不知道在这个地方被以这种方式纠缠住到底意味着什么,
但总之,
不会是好结局。
“你在这里…………陪我…………!”
无面女继续笑着,头发乱舞。
周泽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抓住缠绕在自己脖颈位置的头发,他想要努力去将其挣脱。
无面女对他自不量力的表现感到很是有趣,
“你挣脱不了的,别挣扎了,能走到这里来的,都有灵,有灵的人,我吞够了,就有机会回去!
你注定,
将成为,
我的祭品!”
但就在话音刚落的瞬间,
无面女发出了一声惊呼:“怎么可能…………不可能…………”
周泽的十指指甲开始慢慢地变长,漆黑通透的颜色,在这个水潭之中,闪烁着属于它的异样光辉,这个指甲的颜色,和周泽死前救治的那位老者指甲颜色一模一样。
“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
热水下油锅的声音传来,
无面女纠缠着周泽的头发在触碰到周泽指甲时直接融化崩断,而周泽的身形则开始慢慢地后退,开始脱离无面女的束缚。
“不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为什么!为什么你也能离开!
为什么你也能离开我不能!
为什么!
为什么!
这不公平!
不公平!”
无面女用手去拦住周泽,
但当周泽用手去摆脱时,指甲一旦触碰到无面的手,无面女原本完美无瑕的玉手当即被烫出一个洞。
“啊啊啊啊!!!”
无面女发出了一声惨叫,
身形开始后退,自此,也失去了对周泽的掌控。
周泽的身体开始上浮,
即将浮出水面。
“你跑不掉的……你会被……会被抓回来的!
这里,
才是亡者的归宿!
你们,你和他们,哪怕是走了,也终究会被抓回来!”
无面女在下方歇斯底里地呐喊咆哮着,
她嫉妒,
她羡慕,
她疯狂!!!
而不断上升中的周泽,
则慢慢地失去了自己的意识,
幽冥黄泉小路,
彼岸花的炫目,
无面女的咆哮,
旗袍女的婉约,
一切的一切,
似乎都正在渐渐离他远去…………
第三章 赘婿
韩娱之要不要爱你(gd) 午夜的街头,
路灯黄黄,
人也惶惶,
天很冷,还有风,似刀子割人。
周泽也感到冷,
他不知道这里又是哪里,
但知道一件事,
这里是……人间。
他已经死了,但又回来了。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只能机械麻木地继续往前走。
他现在没有功夫去思考太多其他的事情,
比如自己刚刚下去的地方,
比如那个自己车祸前救治的老者,
比如水潭里身穿着红色衣裙的无面女,
比如……自己的指甲。
他回来了,本该是很喜悦的一件事,但哪怕身边偶尔有人走过,哪怕他再用力地打招呼,也依旧没人可以看见他和听见他。
他被这个世界给排挤了,隔绝了。
没尝试过被关“禁闭”的人,不会了解那种被完全隔离的痛苦,而对于周泽来说,眼下整个世界,就是他的囚笼,囚笼上还盖上了一层黑布。
没人能看见他,
也没人能和他交流,
他拿不起任何一件有实的东西,
甚至,
连风都能够从他身上轻而易举地吹过去。
他是那么的羸弱,
弱不禁风这个词在他身上,真的是一点都不夸张。
而且,最让周泽震惊和骇然的是,
他能看见自己身上不断有淡淡的光点流散出去,
换言之,
他的身体正在慢慢地变淡。
可能再过个一刻钟,自己就将彻底地消失不见,被抹去最后一丝微不足道的痕迹。
他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但他清楚,自己的时间,真的没剩下多少了。
八仙里,铁拐李就是以魂魄的方式进入了一位饿死倒地的人体内,才成了后世流传那种形象。
周泽也听说过关于鬼魂“借尸还魂”的故事,他也想去借尸还魂,他很冷,也很慌张,他需要一具肉体给自己去依附。
甚至,他不介意这个人是谁。
人在这个时候,总是自私的,周泽也不例外,而且,他是真的快受不了了。
但是,每当他准备靠近一个人时,那个人的头顶和双肩位置都会出现光火,直接让其无法靠近,甚至自己还因此受到了伤害,加剧了自己“挥发”的速度。
他有些累了,也有些麻木了,
他在等待自己的终结,
等待自己的结束。
作为一名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你让他再面临一次死亡,反而能够变得更坦然了一些。
而且,以周泽现在的情况,继续逗留在这里,逗留得时间越久,也就是意味着他承受折磨的时间越长。
“吱呀……”
前面,有一家还亮着灯的店面,好像是一家书店,因为隔着店门玻璃可以看见里面的一排排书架。
有人从里面将门推开走了出来,是一名穿着卫衣的男子,男子戴着帽子,看不清楚真容,左顾右盼了一会儿,急匆匆离开了。
当然,男子是看不见距离他不到五米处所站着的周泽的。
原本,周泽没觉得有什么异常,但就在男子离开不久之后,周泽忽然自书店里,感知到了一种温暖的气息。
是的,
温暖的气息。
这种温暖,让周泽有些莫名其妙,但他眼下就像是一个即将冻死的人忽然得到一盒火柴一样,哪怕知道火柴救不了自己的命但还是会划开它让自己在临死前感知到最后的温热。
周泽向那边走过去,他的身体直接穿过了书店的玻璃门,继续往里走,来到了书店的书架后面。
书架后面,
躺着一个人,
是一个面容俊秀的年轻男子,年纪可能也就二十三四岁的样子,因为店里开着空调,所以他身上穿的衣服不多,也就一件长袖外加一件薄外套。
他躺在地上,但在他身上,周泽感知到了一种温暖的感觉,就像是一个穷鬼,晚上走在路上捡了一袋子金币。
这种吸引力,无法拒绝,而且现在的周泽,也没资格去拒绝!
周泽走了过去,在这个年轻男子面前蹲了下来,
他不知道该如何去进入对方的身体,但他明白该如何去接触自己所需要的温暖。
一只手伸出,放在对方的胸口位置,
周泽看见自己的指甲居然慢慢地嵌入到了对方的体内,
这是一种很诡异的感觉,不同于自己之前走在路上时“微风”吹过自己的身体,这是一种相融,以自己的指甲为媒介进行的一种融合。
慢慢地,周泽整个人开始进入到对方的体内,二者,开始了重合。
………………
“徐乐!你给我醒醒,醒醒!”
周泽被一番推搡给吵醒,不,确切的说,是被“惊动”,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坐在书店柜台后面,之前自己是双手枕在上面。
“喂,你醒醒!”
女人的声音很尖锐,很高亢,带着一种颐气指使。
抬起头,周泽看着面前的女人,不,确切地说,应该是女孩儿,也就是高中生的年纪吧,虽然是大女孩儿了,却还是有点稚气未脱。
“喂,徐乐,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能耐了是吧,想给我爸妈给我姐脸色看了是吧,昨晚居然敢一宿没回家!
谁给你的这个胆子!”
徐乐?
是谁?
周泽有些茫然地摊开手,发现自己双手很平滑,自己以前的手可是因为长时间练习手术器械已经有了一些老茧,这双手却没有。
“喂,我在和你说话呢!”
女孩儿一巴掌拍在柜台上,气势汹汹。
周泽微微皱眉,站起身,走到了店门边的玻璃镜子前,他看见了自己的倒影,是一张陌生的脸,不,这张脸自己见过,是昨晚自己看见的那张脸。
这身体,
是我的了?
“喂,你什么意思啊,我爸妈可都生气了,我妈还在家里发脾气了呢,我告诉你啊,你现在吃的喝的用的都是我家的,你这个上门女婿有什么资格在我家里摆谱?
你想做样子给谁看啊!
你今晚再敢不回家,信不信我过来直接抽你!”
女孩儿作势扬起自己的巴掌,但她忽然发现自己面前的男子也就是自己的“姐夫”没有像是往常一样躲闪和求饶,反而那一双眸子里的意味,让她感到有些害怕。
这时候,她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七点半了。
“哼,我先上學去了,晚上再和你算账!”
女孩儿气呼呼地走了。
周泽则是缓缓地坐回到了自己柜台后面的椅子上,这里有一台老式笔记本,笔记本旁边还有一部手机。
即使是现在,他依旧没能从自己身份转换的过程中适应过来。
他是周泽,是通城有名的年轻外科医生,而且,他是一个孤儿,
结果,
自己眼下变成这个身份,
刚刚那个女孩儿说什么来着?
我是……上门女婿?
有一个妻子?
还有丈母娘和丈人?
而且看自己这个小姨子刚刚自己这个“姐夫”面前说话的态度和语气,自己这个“上门女婿”还真是符合古代的优良传统。
上门女婿,俗称倒插门的,不光被妻子家里人看不起,在古代也会被周遭所有人看不起,甚至身份和罪犯差不多,汉唐的时候那些被强迫戍边的人里面往往也有赘婿。
拿起手机,手机没设置密码,也不知道是那货懒还是不敢设密码,至少在这个时候让周泽很轻松地打开了他的微信和qq。
qq列表里人很少,也就是些许初中同學,高中同學和大學同學,然后有一个家人的列表,里面只有一个人,备注是“老婆”。
打开了和她的qq聊天记录,空。
好吧,
周泽打开了微信,试着找了一下,找到了备注是“老婆”的女人,这里有回复了,基本都是徐乐问一些事情,比如今晚吃什么,今晚要准备做什么,进货需要花多少钱,最近书店卖了多少钱,你身体怎么样一大堆,
然后对方的回复往往很敷衍也很高冷,
以:
“哦”
“嗯”
“好”
来代替。
周泽将手机丢一边,这个人际关系,有点复杂了,他忽然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掌,自己的指甲和常人没什么区别。
但自己出车祸前救治的那个老者,自己从无面女人手中脱困,自己进入这个家伙身体等这些事情上,自己的指甲,起到了极为关键的作用。
心随意动,
就在这个时候,
周泽发现自己的指甲开始慢慢地变长,同时也变得漆黑通透起来,甚至在指甲上,还有淡淡的黑雾缭绕。
“呼…………”
长舒一口气,
闭上眼,
再睁开眼时,
指甲又恢复了正常。
一直从早上到中午,周泽都坐在那里尝试去适应自己的这个新身份,也在平复自己身份转换所带来的不适应感,中午饭都没吃,也不知道是忘记了还是自己根本就不觉得饿。
这里依旧还是通城,周泽以前的家在崇川区,现在则是在港闸区,距离并不远。
到了下午时,周泽才叹了口气,默默地站起身,既来之则安之吧。
他开始试着打扫书架,总归,给自己先找点事情做做。
那个死前掐过自己的老者曾说过“他被发现了”以及地狱里无面女说过的“你迟早会被抓住”,让周泽心里产生了些许危机感。
他现在的状态,算是“苟活”了,死而复生,是邀天之幸,所以他很珍惜,至少,在没完全分清楚状况和掌握足够线索前,自己得代入这个身份,最好不要引起太大的异常,不要引起那些“要抓他的人”的注意。
这家店的生意,真的很不好,传统图书市场的低迷,早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而且这里又不是在學校的大门口黄金一条街上。
只能说,那个“徐乐”选择在这里开一家书店,能不能保本都是一个问题。
一直到下午三点钟的时候,才走进来今天的第一位客人。
客人在小學生读物那边转悠着,且转悠了很长时间。
周泽等了一会儿,还是走过去,问道:“选什么题材的?”
虽然,周泽也不懂。
“随便看看。”对方回答道。
“嗯。”周泽也就不再理会了,他现在还没融入这个“书店老板”的角色里。
但就在这时,
对方却忽然走到了自己身后,幽幽地开口道:
“你真的不认识我了?”
“什么?”周泽问道。
“昨晚我用棒球棒打了你的头,抢了你的钱,
而且我还特意去试了一下,
你那时分明已经没有鼻息了的。”
第四章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
周泽愣了一下,所以说,昨晚自己之所以能拿“徐乐”这个人的身体去借尸还魂,还是因为他刚刚被杀了?
因为身子还热乎着,所以自己才能进去?
这样看来,自己,好像真的有些幸运了。
没有反感,也没有愤怒,更没有可能被戳破身份的惊慌,周泽转过身,看着自己身后的这位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的男子。
男子愣了一下,
他从周泽眼里看见了不同寻常的东西,
是欢喜,
是庆幸,
甚至,
还有一点点的欣赏。
作为一个宿主,在昨晚那个情况下,周泽清楚自己面对的是何种艰难局面,如果这个家伙没恰巧在那个时候杀人,自己可能已经魂飞魄散了,根本见不到今天的太阳。
“抱歉,我昨晚昏过去,早上起来脑子很不舒服,像是喝醉了酒一样,忘记了昨天的事情。”周泽随意地解释道。
他不认为对方会猜出来自己是鬼魂借尸还魂,除非对方脑子进水了。
“你不怪我?”对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有些荒谬道,“哪怕我已经告诉你,昨天抽了你一记闷棍?”
“没事儿,我倒是谢谢你,没把我桌上的手机和电脑拿走。”
“那个……是我忘了。”男子挠了挠头,“你没事就好,这是我昨天抢的你的钱。”
男子主动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三百块,然后又掏了掏,又取出了八百块。
“八百块是你的医药费,三百是昨天抢的。”男子抿了赌钱把自己的工资都输给狗庄了,路过你这书店时忽然想弄点钱花花,把你打倒之后我发现你没鼻息了,还吓得要死。
跑回家后一整晚没睡着,就想着警察会不会忽然破门进来把我抓走,入室抢劫加杀人,就拿了三百块,感觉自己真傻,真不值。”
男子伸手在周泽的肩膀上拍了拍,
“哥们儿,你没死真好,真的,我从早上开始就在外头转悠了,我在等有人报警,等警察过来,结果我看见你居然还在书店里。
你知道么,那时候我都快跪在地上给你磕头了,谢谢你,你命硬,没死,不然我就完了,这里这么多摄像头,要是你死了,我肯定跑不掉。”
周泽看着自己手中的一千一百块,再看着眼前这位噙着眼泪对自己忏悔的“杀人凶手”,总觉得,这画风很诡异。
老实说,“徐乐”是死了,因为他死了,自己才能鹊巢鸠占,而因为自己鹊巢鸠占了,眼前的这个家伙就免去了杀人罪。
自己和眼前的这个家伙,都获利了,唯有那个徐乐,倒霉鬼一个。
“行,没事了,可能昨晚我只是岔气了。”周泽将对方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挪开,他以前是一名急诊医生,什么样的污秽没见过?但他却在那种极端环境下,养成了些许洁癖,事实上,大部分急诊医生都有轻重程度不一的洁癖。
正是因为见识过太多的肮脏污秽,所以才更懂得珍惜“干净”。
“你真的不怪我?”男子有些欣喜道。
“嗯,不怪你。”周泽点点头,“你去好好上班过日子去吧,下次别犯错了。”
“好,谢谢你,哥们儿,你是个实在人。”
男子重重地点点头,离开了书店,去迎接他的“新生”去了。
而周泽则是拿起了手机,他想了想,觉得还是得报个警,不是以对方杀自己(徐乐)的事儿来报警,而是举报对方涉嫌盗窃。
反正让警察去查呗,如果对方真的有案底或者曾做过其他坏事儿被警方抓住了,也是他活该。
自己占据了人家的身体,总得替这个倒霉鬼做点什么。
虽然,在对方良好认错态度还给自己医药费的前提下,自己依旧实名举报,确实挺缺德有点生儿子没*****儿的意思。
只是,当周泽刚刚拨通了110,那边接线台的声音刚传来时,
店门口,
那个家伙忽然又去而复返。
“还有件事儿…………”对方刚走进来,就看见拿着手机的周泽,他愣了一下,直接伸手指着周泽,“你他娘的还是要报警对不对!”
周泽摇摇头。
“把手机给我看一下,给我!”
周泽只能继续摇头。
“你说话不算数,王八蛋,老子弄死你!我看你这次死不死!”
男子瞬间进入了激动亢奋的状态,他的精神应该有一点点的问题,可能是长期处于赌徒生活节奏和社会脱钩的关系吧,他往往容易因为某件事的刺激而进入极端。
对方扑了过来,周泽放下手机,身体开始后退。
他前世是个医生,不是拳手也没练过功夫,这一世的身子也有些孱弱,论起面对面地打架,还真有些慌乱。
“砰!”
男子将周泽撞击后压在了墙壁上,同时他的双手开始死死地掐住周泽的脖颈。
“我让你报警,我让你报警,我让你说话不算话,好,我就让你死,让你真的死,这次我要掐死你后再给你放血,我看你还死不死!”
男子咬牙切齿地吼道。
可怜的书店行情,下午时分,别提顾客了,甚至门口连行人都没几个。
脖子那边几乎麻木了,也已经无法呼吸了,周泽在尽力地去挣扎,在挣扎的过程中,周泽的双手指甲忽然变黑变长拉起来。
紧接着,周泽双手抱住了对方的后背。
“嘶………………”
男子忽然打了一个哆嗦,冒起了白眼,直接放开了周泽的脖子,整个人倒退了几步后撞倒了几个书架,而后轰然倒地。
周泽得以脱困,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脖子,他之前其实并没有太惊慌,毕竟,自己的指甲可是连地狱里的恶鬼都能伤到,对付一个普通人,应该问题不大吧?
但这个指甲具体是什么缘由有什么用处,周泽还没完全清楚,只知道应该是自己车祸前救治的老者“传染”给自己的,
还真是,
得了灰指甲,一个传染俩。
走上前,蹲了下来,周泽伸手在男子脸上拍了拍,还好,没死,还有气,周泽摇摇头,拿起手机,重新报警。
………………
派出所做完了笔录,警察同志让周泽在小厅那边等着,因为周泽举报的事情有些邪性,说人家上门打算抢劫自己但结果被打晕的居然是“凶手”,而现在这位凶手还在医院里,得等他醒来才能做进一步地确定。
不过,警察同志至少没给周泽上手铐。
周泽旁边蹲着一个中年男子,男子的左手被锁在暖气片上。
“兄弟,你牛叉啊,那货是要抢你钱结果被你放倒了?”脸上有些邋遢的中年男子一边说着一边搓了搓自己满是泥垢的长刘海,“真有我年轻时的那种范儿,对这种不开眼的毛贼,就得往死里揍!”
“喂,你给我老实点儿。”一名年轻的警察走过来呵斥道,“你这是入冬来第几次偷电瓶车了?
我说啊,快过年了,你就不能安生点?或者找个工作正儿八经地赚点钱给家里寄点?多大的人了都。”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的,做生意又不会做,就是偷电瓶车电瓶才能维持的了生活这样子,进看守所感觉就像回家一样。
里面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我超喜欢里面的!”
“哼。”年轻警察不想再搭理这货了,直接转身离开。
“兄弟,我刚那番感言咋样?”油腻中年男对周泽抛了一个媚眼。
“挺有意思的。”周泽笑了笑。
“切格瓦拉是我的偶像,切格瓦拉,你知道是谁么?”
周泽点点头。
“我跟你说啊,这日子就得…………”油腻中年男愣了一下,目光看向了门口那边,道:“额滴个龟龟,好漂亮啊,这是警察么?”
周泽侧过头看过去,在门口那边有一个上身着蓝色羽绒服下身穿长筒皮靴的女人和另外一名女警察一起向这边走来。
“应该是警察吧。”周泽说道。
女人很漂亮,身材精致,皮肤白皙,最重要的,还是她身上的那种气质,最为加分。
“但没穿警服啊。”油腻男子反驳道。
“可能是便衣吧。”周泽猜测道。
“你说得对,美女警花,啧啧,看来以后我还得多多进来了。”油腻中年男砸吧砸吧了嘴,意犹未尽的样子,“要是能娶了她,折寿十年我都愿意。”
周泽摇摇头,寿元阳寿这种东西,他不敢再乱开玩笑了。
“你不同意?”油腻男见周泽摇头,急道:“你这叫有眼无珠啊,这种女人,折寿十年换一个,绝对不亏的…………”
这时候,那名女警察和那位长靴女人一起走到了周泽面前。
“徐乐,你妻子来领你走了,那边调查清楚了,你没事了。”女警察指了指周泽说道。
“…………”周泽。
“…………”油腻中年男。
第五章 陌生的夫妻
韩娱之要不要爱你(gd) 警察同志,请问一下,我老婆叫什么名字来着?
这个念头只是在心里想了一下,周泽也没蠢到这个地步,但他是真的不清楚自己这个“老婆”真名叫什么,这个年代,也很少有人用自己的真名做qq名和微信名。
倒是油腻男子一脸哀怨地瞥了周泽一眼:兄弟,你不厚道啊,说好做彼此折翼天使的呢?
周泽也有些无奈的回瞥了一眼:我也很意外啊。
油腻男子低下了头,叹了口气,小声地呢喃道:“我做的饺子很好吃。”
“走吧。”
“老婆”很清冷地说道,然后,自己直接转身往外走去。
周泽只能跟着一起过去。
她开着一辆卡宴,直接上了车。
周泽打开车门,坐入了副驾驶位置。
老实说,
有些尴尬。
如果那位倒霉鬼徐乐,他的夫妻和家庭生活能正常一点,那么自己还真不至于现在这么尬着,面对娇妻的关心自己还能找一些借口去解释解释,比如头晕了一些东西好像记不清了这类的;
但这位明显带着一种冰山女神的范儿,好像完全不爱搭理自己的样子,就算是从派出所领自己出来也只是例行公事一般。
我家狗走丢了,被保安捡到,
我去把它领回来。
就是这种感觉。
女人发动了车子,她其实挺年轻的,应该和自己(徐乐)差不多年纪,比原本的周泽要小个好几岁。
当车子开上高架路时,女人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
“没事吧?”
“哦,我没事。”周泽回答道。
然后,
又是沉默。
女人觉得自己丈夫今天有些过于安静了,但她没那个意愿去探究原因。
就在这时,女人的手机响了,她按了免提,车载音响里传来了电话那头的声音:
“林医生,青年中路那里刚刚发生了一起校车碰撞事故,现在已经有伤者正在向我们医院输送,主任让你赶紧回来。”
周泽微微一愣,
原来自己妻子也是一名医生,
还有,
原来自己妻子姓“林”。
“我知道了,马上回来。”女人挂断了电话,直接在前面下了高架,然后在红绿灯路口大转弯,开向了医院。
她没问周泽是否要把你先送回家或者是让周泽先下车自己打车回去,而是将车一路开进了崇川区人民医院的停车场。
老实说,周泽还真担心她让自己下车打车回家,想着到时候自己还得腆着脸问:
“老婆,咱家住哪儿来着,我忘了。”
就觉得很傻。
女人下了车,周泽也跟着一起下了车,女人进了医院大楼上了电梯,周泽也跟着一起进了电梯,女人进了女更衣室,周泽……
周泽在过道边长椅上坐了下来。
也就在这会儿,第一批车祸伤者被送来了,重伤一人,另外还有五个孩子伤势也不轻。
看着自己的“老婆”换了白大褂就出来忙碌救治,
周泽只能坐在长椅上发着呆,
这感觉,有点像是妈妈上班把自己儿子带着,妈妈在工作儿子就在旁边看着,自己玩。
不过,
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以及中央空调的闷热感,还真是让人怀念啊,熟悉的感觉。
前面就是急诊室,重伤且生命垂危的似乎是一个女孩。
出事的是幼儿园校车,看着一个个小朋友在手术台上哭喊着疼痛,这画面,确实挺让人揪心的。
周泽抿了抿嘴唇,以往这个时候,自己肯定已经换好了衣服参与救治工作了,他是通城年轻一代最有名的外科医生,而现在,自己只能当一个看客。
这种感觉,很不舒服,但他只能忍着,而且这家人民医院也算是通城明面上最好的医院,医生数量和质量也都毋庸置疑,他们应该能搞得定。
很快,下一批孩子也被送了过来,他们受的伤比较轻,只需要处理一下伤口或者进行简单地包扎就可以了。
有交警专门守护在这层楼的入口处位置,一些收到通知的家长已经过来了,情绪很激动,但这个时候让家长进来很可能会影响救治工作的展开,只能先把他们拦住。
周泽摇摇头,站起身,走到楼道最里端窗台那边,伸手把窗户架高,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了烟,他是抽烟的,徐乐也是抽烟的,这时候倒也方便。
“叔叔,不能在医院抽烟的哦。”
刚把烟头咬在嘴里,一道清脆的女童声音就从周泽身后传来。
周泽转过身,看见一名身穿着百合裙子的小姑娘站在自己身后,嘴巴嘟起来,气鼓鼓地看着自己。
咳咳,
有些尴尬啊。
周泽只能将烟收起来,不管怎么样,让一个小姑娘教育自己要遵守公德心总是有些难为情的。
“小朋友,你穿这么点不冷么?”周泽弯下腰问道。
小姑娘皮肤很精致,脸上点着点婴儿肥,大眼睛,很可爱,像是一个放大版的芭比娃娃。
“不冷呢。”小姑娘摇摇头,“叔叔,以后不能再在医院抽烟哦。”
“我知道了。”
周泽很认真地点头。
“你没事吧?”周泽又问道。
“我没事,其他小朋友都受伤了,他们很疼呢。”
小姑娘侧过身,看向自己身后那些正在被包扎伤口的小朋友,大部分都在哭,其实倒不是因为疼痛难忍,而是有一个人在哭其他人也就跟着一起哭起来。
护士们一边做着伤口处理一边还要哄孩子,
外面被交警暂时拦住的家长们在外面不停地吵闹骂人,
总之,
这一层楼,给人一种乱糟糟的感觉。
“那你可真幸运。”周泽感叹道。
小姑娘身上连一处疤痕都没有。
“恩呢,我坐在最后一排,所以没事。”小姑娘点点头,然后主动跑去那边安慰她的同學去了,这个看看,那边瞅瞅,还鼓励他们安抚他们。
挺懂事也挺坚强的一个孩子。
周泽转过身,下意识间又将烟取了出来,想想还是又放了回去。
重新走回长椅那边坐下来时,前面的急救室里,走出来三名护士还有两名医生。
一位男医生一位女医生,女医生也就是自己的老婆。
“没事的,我们尽力了。”男医生说着伸手想要搭住周泽老婆的肩膀去安慰。
作为丈夫,
周泽就坐在这里,
但他对这一幕并不反感……
坑爹的徐乐给自己留下这么复杂的一个坑,又是上门女婿,又是脾气极大的小姨子和脾气明显不好的丈母娘丈人。
周泽巴不得自己这个老婆赶紧红杏出墙踹了自己和自己离婚然后自己一个人去静静。
换谁刚死而复生进入一具新的身体里,都懒得去折腾什么现代都市的赘婿生活百味吧?
不过,让周泽有些意外的是,自己老婆竟然直接伸手挡开了那位医生的咸鱼手,直接指着他道:
“这是我丈夫。”
话语里没有丝毫柔情蜜意,简单,生硬,像是在说:这是我家养的哈士奇。
“哦,你好,先生。”那位男医生脸色有些尴尬,不管怎么样,当着人家的面撩人家老婆总是那么一点点没底气。
周泽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看来,自家媳妇儿很守妇道……但他怎么都高兴不起来,倒不是什么绿帽情节作祟,
只是单纯的,生活简单点多好。
“我去那边再看看,其他孩子都处理好了,应该没什么事了,你早点和你先生回去休息。”这位男医生说完后就走开了。
林医生则是在周泽旁的长椅上坐了下来,她摘下了口罩,脱去了手套,丢在了地上。
周泽看见她的眼圈有些泛红,贝齿轻咬着嘴唇,显然,她的心情很不好,这意味着那位重伤的小朋友,没能救回来。
这一副样子,很‘我见犹怜’。
周泽在心里有些理解徐乐了,这个上门女婿至少比其他同行要赚不少,老丈人家条件比自己好这是前提,之后这位林医生,真的确实是好看。
“别往心里去,以后要经历得多呢,求一个心安就好。”
周泽作为过来人在旁边安慰道,他的经验比自己这位“老婆”丰富很多,心理承受能力自然也强大很多。
“闭嘴。”
女人回了这两个字,如果是以周泽原本作为前辈的身份来说这种话,确实是劝导;
但周泽现在是徐乐,以他的形象来对林医生说这种话,就是纯粹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周泽耸耸肩膀,再度在心里鄙视了一把那位徐乐,看你怂的,你老婆敢在外面直接叫你闭嘴。
林医生红着眼,慢慢地站起来:“我去换衣服,回家。”
“好。”周泽点点头。
这时候,有两名护士将急救室的帘子拉开,露出了里面的病床,床上躺着一个小身体,盖着白布。
周泽目光扫了一眼,死者他见得多了,自己从医这些年来,救活的人很多,但就在自己面前无能为力只能死去的病人也不少。
“林医生,这是你丈夫吧?”一名小护士以调侃的意味问道,她们是知道林医生已经结婚了的,但林医生的丈夫和其他女医生女护士的男友不同,从没来医院露过面。
你不能指责她们在面对死亡时还能开个玩笑,这就像是你让那些去一次西藏就发朋友圈说自己心灵被净化好感动好虔诚的小清新长年累月在那里待十年他们也受不了一样,不现实。
“是。”林医生点头应道,这时候,她的情绪也平复了一些。
“那你们赶紧回去吧,说不定回去要有什么活动呢,您说是吧?
我跟你说,咱林医生可喜欢小孩子啦,你们抓紧回家去…………”
“艹!”
“…………”小护士。
周泽看见了白布外面露出了百合裙裙边,脑子“轰”的一声,猛然意识到自己刚刚见到的那位毫发无伤的小女孩,
她不是人!
第六章 见家长了!
韩娱之要不要爱你(gd) 这一声“艹”,
接了之后,
两名小护士有些手足无措,林医生也是愣了一下。
实在是接得太过于简单粗暴。
周泽则没有做任何的解释,直接伸手揭开了盖在女孩儿头上的白布,
是她,果然就是她!
怪不得刚才她一点伤都没有,
甚至身上一点擦痕都没有,
这不是因为她坐在最后排得到的幸运,
实际上,
她是所有小朋友之中伤得最重的一个,刚刚医生全力抢救的就是她。
她的灵魂已经飘零了出来,却还不自知,她还在提醒自己不要在公共场合吸烟,还去安慰了那些受了小伤的同學小朋友,
其实,
那些小朋友,根本就看不见她,
整个医院里,
能看见她的人,
只有周泽这一个!
“她死了?”周泽一边问一边目光在四处逡巡。
“徐乐?”林医生看着自己的丈夫,她现在不想去理会丈夫刚刚的脏话,因为她发现自己的丈夫现在精神有些异常。
“她还没死,你们继续救,继续抢救!”
周泽忽然抓住了林医生的手臂,把她拉了过来,吼道:
“抢救时限还没到,她还有醒来的可能,继续抢救!”
“先生,先生!”
两个护士见周泽这般粗暴地抓着林医生,当即上前准备把周泽拉开,在她们眼里,林医生的这个丈夫有点莫名其妙,而且还有家暴的趋势。
周泽推开了身边的两个护士,也松开了手,低声呢喃道:
“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到底在哪里!”
周泽冲了出去,他在奔跑,在寻找。
就在刚刚,那个女孩儿的灵魂还游走在小朋友之间安慰着其他小朋友,现在,却不知去向了。
她已经去了地狱了么?
她已经死了啊。
已经来不及了么?
周泽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激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焦急;
或许,是因为他的职业,救治任何有可能活下来的病人是他的职责,而且,那个善良坚强的女孩儿在刚才和自己有过交集。
“叔叔,你在找我么?”
熟悉的童声在周泽身后响起,周泽马上转过身,再次看见了那个小女孩儿。
只是小女孩儿现在的身体不似之前那样凝实,现在她已经变成半透明的样子了。
“叔叔,我有些冷。”小女孩抱着自己的双臂蹲了下来,“我去找护士姐姐让她们借我一件衣服,但护士姐姐们没有理我,她们是不是讨厌我,我是不是很惹人讨厌。”
点点光芒不断地从小女孩身上溢散出来,这个画面周泽见过,当初就曾发生在自己身上。
“徐乐,跟我回去!”
林医生这个时候走来。
小女孩扭过头,看向身后。
“别看!”
周泽上前一步,伸手去捂住小女孩的眼睛,谁都不知道当她看见自己的尸体躺在病床上时会发生什么,
她会崩溃?
她会意识到自己死亡,然后直接消散?
当周泽的手碰到小女孩身体时,周泽的指甲在此时微微地发热,没有变长,也没有变黑,但周泽却感知到很烫,同时,小女孩的身体开始扭曲起来,化作了一圈光环绕在周泽的指尖,而这些光,周围其他人显然是看不到的。
“让开,她还有救!”周泽再度冲向了病床。
“徐乐!”林医生胸口一阵起伏,死者已逝,她不知道自己的丈夫现在还在喋喋不休的发什么疯,而且,自己的丈夫是學的土木,根本和医學没任何的关系。
这次当周泽冲来时,那两个小护士也没敢阻拦,周泽掀开了白布,将自己的双手放在了女孩的胸口位置。
是的,自己当初活过来时,就是以这种方式。
你的灵魂出来了,
还能再进去的,
你能活的!
当看见自己指尖的光芒全都没入女孩的身体之后,周泽开始做心肺复苏,双手相叠对女孩进行按压。
“醒来!”
“醒来!”
两名护士不敢上去靠近,都看向林医生。
“她死了。”
林医生走到周泽身边说道。
“还没过抢救黄金时间,我一直记着时间的。”周泽一边继续按压一边吼道,“她能活,能活!”
林医生抿了抿嘴唇,直接伸手推开了周泽,而后开始自己双手叠在女孩儿胸口位置进行按压,
“你的力道太大了,她身上有伤,阿纯,将仪器重新接上去,继续抢救。”
周泽被推开了,却没生气,只是继续盯着病床上的小姑娘。
唯一的庆幸很可能就是家长被交警拦住了,外头还有这么多的小朋友在吵闹,没人注意到这里正在发生的事情。
林医生继续按压,她的额前已经沁润出了汗珠,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这个男人一起发这个疯,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刚刚在这个男人眼睛里,看见了些许不同寻常的意味。
而这个男人,就是她的丈夫,今天,她却有些看不透他。
仪器重新接好,但显示屏上依旧是一条直线。
两名小护士站在旁边,有些不知所措。
救不回来了?
哪怕自己把灵魂给放回去,
也救不回来了?
一种怅然若失的情绪自周泽心中弥漫起来。
“滴…………滴…………滴…………”
就在这时,
原本平坦的直线忽然起了波澜,
林医生一脸震惊地看着显示屏,
这,
是医學奇迹?
……………………
从医院开车出来回家已经是晚上了,周泽坐在副驾驶位置,林医生开着车,二人还是不说话。
沉默,应该是夫妻二人关系的标配。不过,以往试图打破沉默的都是徐乐,而今天,则是林医生。
“你學过医?”
“没有。”
“你刚刚的手法,很专业。”林医生能看出来。
“考驾照时有过培训的。”周泽随便编了一个理由。
“但你没有驾照。”林医生微微皱眉。
“…………”周泽。
嗯,周泽在心底默默地又把徐乐鄙视了一遍。
林医生不打算再深究下去,只是道:“今天,谢谢你的坚持。”
“不用谢。”周泽摆摆手,作为……至少他心底还把自己当作医生,救一个病人,真的不需要道谢。
女孩还没醒来,依旧昏迷着,但总算有了希望。
“我替那个女孩谢谢你。”林医生拿起了手机看了一下,“快八点了,我爸妈还在等我们回家吃饭。”
爸妈?
周泽忽然感到一阵头大,
这就要去见丈母娘丈人了么?
车子开入了一家高档小区里,通城靠近上海,在地理位置上和上海分处于长江入海口的两端位置,虽然这里没上海寸土寸金那么极端,但房价也不是很便宜。
林医生停好了车,向里走去,周泽跟在她身后,二人进了电梯,又一起出来,林医生拿钥匙打开了一扇门。
屋子里装修得不错,楼中楼格局,其实,可以从林医生开着的车就可以看出来,林家家庭条件应该很可以。
当然,自己现在这个“上门女婿”的身份也是一个佐证,毕竟,家里没点钱没点底气也招不了上门的。
客厅的沙发上,一名穿着毛衣头发半白的老者正坐在那里看着电视,是新闻联播的重播,他看得津津有味。
哪怕是自家女儿和女婿回来了,他也只是扫了一眼,没说什么。
“晚秋啊,回来了啊。”
厨房门被推开,丈母娘探出了身子,或许,林医生和那位小姨子的个头都是遗传自她们母亲的,丈母娘很高,这时候略有些发福,但仍然是属于那种可以在“夕阳红”广场独领风骚引无数老头老爷爷竞折腰的存在。
敲黑板,记笔记,划重点,
周泽终于知道自己老婆全名了——林晚秋。
丈母娘的目光在周泽身上掠过,明显和沉了一下。
“老头子,开饭了,晚秋回来了。”
“终于可以吃饭了啊。”小姨子从书房里走出来,她对着周泽挥了挥拳头,然后又努努嘴,示意周泽注意一下自己爸妈。
这个小举动还算不错,虽然这小妞蛮横了一点,但也不至于太过分。
周泽去卫生间洗手,洗着的时候林晚秋也来了,两个人一起用洗手液在揉搓自己的手,且都揉搓得很仔细。
林晚秋的目光在周泽身上多看了两眼,然后用水冲了手,走入了客厅。
周泽也冲好手,拿纸巾擦了擦,走出了卫生间。
大家都落座了,周泽在林晚秋身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丈母娘沉着脸把米饭一个个端上来,放在周泽面前时明显多用了一些力道。
还好,
不至于特意不给我盛饭。
周泽心里想着。
“徐乐啊,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对你不好?”丈母娘坐下来还没吃饭就开口道。
“挺好的。”周泽回答。
“那你昨晚不回家,是甩脸色给谁…………”
“妈,吃饭,他店里有些事儿,和我说过。”林晚秋开口了。
丈母娘和丈人对视一眼,有些意外自己的大女儿居然肯为这个女婿说话了,这让他们有些不适应,一时忘了继续发作下去。
小姨子在旁边看着也有些意外,自己这个姐姐一向不怎么在乎这个所谓的姐夫的,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吃饭吧。”丈人拿起筷子示意,“你也吃。”丈人特意用筷子指了指周泽;
嗯,这个行为有点不礼貌,但还好,示意昨晚那件事揭过去了。
“晚秋啊,你吃块红烧肉,妈炖了好久呢。”
丈母娘给大女儿小女儿碗里都夹了块肉,然后犹豫了一下,还是给自己女婿碗里也夹了块肉。
周泽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一整天没吃过东西了,从昨晚借尸还魂开始,到早上中午,都没吃过。
他也不客气,
夹起肉,放入嘴里,
紧接着,
周泽面容一僵,
一股子意想不到的恶心感自自己心里传出来,连带着自己的胃部都开始了疯狂痉挛;
“呕……”周泽直接干呕了出来,仿佛他正在吃的,是毒药。
“…………”丈母娘。
“…………”丈人。
饭桌上的氛围,
瞬间陷入了冰点。
第七章 吓尿了!
韩娱之要不要爱你(gd) “不好意思。”
周泽伸手示意自己不是故意的,因为这实在是太打脸了,尤其是不知道为什么“徐乐”这个上门女婿这么不受岳父岳母待见的前提下。
“身体不舒服?”林医生放下了筷子问道。
“没事,没事。”
周泽又拿起筷子,往嘴里扒饭,
但刚吃到嘴里还没咽下去时,
胃部又是一阵痉挛,内心深处泛起了浓浓的恶心感,仿佛自己将要吞下去的不是大米饭,大米饭的儿子米田共一样。
“噗……”
这次,
周泽把嘴里的饭粒都喷了出来,
喷洒在了坐在自己对面的岳父岳母脸上。
岳父的镜框和头发上都沾染着米粒,
岳母盘起的头发上也是白花花的亮晶晶,
“啪唧”一声,
岳父手中的筷子落了下来,脸皮抽搐了几下,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到底该用何种情绪来面对现在的状况。
岳母则是深吸一口气,眼中的怒火已经熊熊燃烧!
这是,
给脸不要脸啊!
“啪!”
岳母推开了身后的椅子,站了起来。
“徐乐!”
岳母是护士长退休,所以她知道,就算一个人生病了,也不可能喷饭喷得这么夸张,而且,看徐乐的样子,也不像是“生命垂危命不久矣”的感觉。
他这是故意的,
他肯定是故意的!
他要造反了!
造反了!
周泽捂着自己的胸口,直接离开了饭桌,冲入了卫生间里,掀开马桶盖子,开始拼命地干呕起来。
这次,直接连胆汁儿都呕出来了,嘴里一阵发苦。
这顿饭,是吃不成了。
林医生看了看卫生间那边还在不停呕吐的徐乐,直接对小妹道:
“小忆,你去煮面条。”
“哦,好。”
小姨子吐了吐舌头,她也觉得今天这个姐夫玩得有点大啊,当下马上离开桌子去厨房准备下一些挂面。
“岂有此理,这个混账!”
岳父拍了一把桌子,伸手将眼镜摘下来了抖了抖。徐乐的岳父以前是副院长退休下来的,平日里最注重斯文仪表,今儿个,算是刺破他的底线了。
“我去找那个家伙问问,我家到底哪里对不起他!结婚没要他一分钱彩礼,还出钱给他开那个赔钱的书店,我们哪里对不起他了!”
岳母准备去卫生间。
“妈,把这里收拾了吧,他身体不舒服。”
林医生开始收拾桌上基本没怎么动过的餐盘。
“都这样了你还护着他?”岳母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指着女儿呵斥道。
“不然呢,当初是谁拿上吊逼我结婚的?”林医生直接看着自己的母亲,清丽的面容在此时看起来分外坚毅。
岳母一时语塞,的确,当初逼着女儿结婚的,是他们,他们迫切地想要抱孙子,所以费尽心思招了徐乐这个上门女婿。当时想着很简单,自己和丈夫只有两个女儿,没办法,只能招上门的,孙子跟自家姓,而徐乐父母都不在了,也算是个大學毕业生,符合条件。
“不吃了。”
岳父不敢看女儿的眼光,当初是他亲自拍板做的主意,现在想想,自己也确实有些对不起女儿,他直接起身,回了书房。
“唉,老头子,你有胃病的啊。”岳母有些焦急地喊道。
“妈,等会儿给爸端碗面条过去。”
林医生收拾好桌子,然后走向了卫生间。
岳母看着女儿的背影,终没再说什么。
推开卫生间的玻璃门,林医生看见周泽跪在马桶旁边,一只手抓着马桶边缘一只手捂着胸口。
“不舒服么?”
“还好。”周泽回答道,明明在吃饭前自己还好好的,谁知道刚准备吃东西就变成这样了。
“我让小忆去下面条了,待会儿你再吃…………”
“呕…………”
一想到面条,周泽只感觉自己内心深处再度传来了强烈的恶心感,然后又开始干呕起来。
林晚秋微微皱眉,
“去医院么?”
“不用了,没事,我不吃了。”
周泽摆摆手,很是勉强地站起来,到水池边用水漱口洗脸。
今天的晚餐,注定是不欢而散的。
岳父岳母和小姨子住在一楼,周泽和林晚秋的卧室则是在二楼。
周泽清理好后顺带冲了个澡,因为不知道自己换洗衣服在哪里干脆先没换,仍穿着之前衣服头发湿漉漉的上了二楼,刚出楼梯口就发现林晚秋正在二楼卫生间洗澡。
周泽站在卫生间门口站了一会儿,看着里面倒映出来的婀娜身姿,轻轻地舔了舔嘴唇。
人总是在这个时候最冲动的,当然,在这个时候也是最懂得感恩的。
“谢谢你了。”
周泽在心里默念道,
这是借尸还魂两天以来,周泽第一次给那个倒霉鬼徐乐点赞。
虽然,你留下来了一个极为坑爹的人际关系,但你的媳妇儿,真的很漂亮。
带着些许幻想,些许兴奋,些许难耐,些许期望,
周泽推开了卧室的门,
然后,
周泽脸色变了一下,咬了咬嘴唇,
在心里又把刚刚自己才夸奖过的徐乐拉出来疯狂鞭尸一万遍。
卧室很大,
一张大床,
在大床旁边,
还有一个地铺!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傻子也知道了吧!
那家伙脑子是有病么?
那家伙是傻叉么?
你这种上门女婿当得有什么意思?
周泽连续深呼吸了三次,然后默默地在地铺上躺了下来。
睡吧,
不折腾了,
不想了。
看看能不能弄点钱,自己独立出去,然后不管是离婚还是什么,把这复杂的关系给解决掉,自己借尸还魂回来,所要面对的问题还有很多。
林晚秋洗好澡走了出来,她穿着一件蓝色的睡衣,睡衣有点蓬松,穿在她身上有些显得肥大。
躺在地铺上的周泽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
“起来。”林晚秋道。
“嗯?”
“一直是你睡床上我睡地铺的。”林晚秋说道。
“…………”周泽默默地起身,上了床。
林晚秋关了灯,在地铺上躺了下来。
或许,这是她作为不愿意和徐乐同床的补偿吧,她睡地铺。
周泽叹了口气,
准备睡觉。
半个小时后,没睡着,翻个身。
一个小时后,没睡着,翻个身。
一直到三个小时后,都凌晨了,他还是没睡着。
眼皮子在打架,但就是睡不着。
而地铺上的林晚秋则呼吸沉稳,应该是睡着了。
周泽发誓,绝对不是因为有漂亮女人睡自己旁边所以自己气血浮躁睡不着的;
他很困,也很累,毕竟今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但他娘的就是睡不着。
躺在床上,周泽干脆睁开眼,看着自己的双手。
今天,他用这双手救了那个小女孩一命,那个小女孩虽然还没醒,但生命体征回来了,还是有救的。
这是自己从地狱走一趟后得到的特殊能力?
还是,
那个老头子在死前抓自己的手腕时留下的东西?
不过,
感觉似乎还不错。
作为一名医生,有这一双手,能救回多少人的性命?
这是一种,超越了医學技术和理解范畴的能力,甚至,能够让自己达到超越华佗扁鹊的层次。每行每业的从业者,都希望自己有朝一日可以超越祖师爷,这或许不是为了钱,也不是为了利,而是一种……情怀。
但也就在此时,
周泽忽然发现自己双臂一阵抽搐,剧烈的疼痛快速袭来。
“嘶…………”
周泽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蜷缩在了床上。
但这种疼痛却还在继续,且还在升级!
周泽冷汗都疼得流出来了,实在受不了,只能下床走出了卧室。
他来到了卫生间里,没开灯,就坐在马桶上,此时此刻,周泽看见自己双臂位置一直到自己指甲盖那里有一条条几乎要裂开的青筋。
疼痛,源自于他们,仿佛有东西正在敲击着自己的骨髓。
可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泽面容开始扭曲起来,
这种感觉,让他痛不欲生,甚至让他产生了想要拿菜刀把自己双臂给砍断的冲动。
恍惚间,他仿佛回忆起了自己躺在冰棺里即将被推送进焚化炉时的画面,
也仿佛回忆起了在地狱里浑浑噩噩前行走向终结的片段,
这是诅咒?
这是惩罚?
是为什么惩罚我?
我做错了什么?
因为我偷渡回来了?
因为我不是活人所以老天责罚我?
又或者…………是因为我今天用它救了人?
是了,应该是那个原因。
周泽深吸一口气,因为自己用那个能力救人了,所以破坏了什么规则,遭受了反噬?
那,
那如果现在去把那个姑娘再杀了,是不是就不疼了?
周泽的眼眶里,有些许黑雾开始凝聚,他却浑然不觉。
“叔叔,医院里是不能抽烟的哦。”
小姑娘的声音又在周泽脑海中浮现,
周泽猛地摇了摇头,
不行,
我救了她,就是救了她!
我不后悔,
不后悔!
………………
“妈,你还没好啊。”
“我才刚上,你去二楼卫生间好了。”
“行吧。”
小姨子走上了二楼,她有些憋不住了,二楼卫生间没开灯,她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然后,
就在此时,
周泽抬起头看向她,
她也看向了周泽,
周泽的眼眸里,黑雾飘渺,带着极强的震慑力,那是一道宛若自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目光,咒怨且癫狂。
“啊啊啊啊啊啊!!!!!!”
小姨子吓得尖叫起来,
然后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她看着周泽,
周泽也在看着她,
紧接着,周泽看见小姨子的睡衣下面——湿了,瓷砖上也出现了不和谐的液体……
她被自己,
吓尿了?
第八章 冰冷的推手
韩娱之要不要爱你(gd) 一声尖叫,吵醒了一家人;
也难怪,
大晚上地不开灯的卫生间,憋着尿意打开门忽然看见里面有人,这就已经足够吓人的了,相信大部分人都有过类似的经历。
更何况,小姨子碰到的,是一只鬼。
林晚秋从卧室里出来,伸手拉起自己的妹妹。
“怎么啦,怎么啦!”
岳父岳母也一起从一楼上来,看见自己小女儿在姐姐怀里哭,然后再看一眼依旧坐在马桶上面的周泽。
“好你个徐乐,你这吃了猪油蒙了心的混账货,主意都打到我小女儿头上了!”
岳母拿起卫生间门口的扫帚就准备打徐乐。
岳父也是一样,气冲冲的准备进来教训自己这个混账女婿。
也难怪,
看到这个场景,
大家都会想当然地向那边去想。
姐夫发了狂,
对小姨子不轨,
毕竟俗话说得好,小姨子有半片那啥是姐夫的。
“爸妈,是小忆进厕所时被吓到了。”林医生开口道。
岳母愣了一下,手中的扫帚举起来却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岳父也是身形一滞,然后有些讪讪地后退了几步。
周泽被这一打岔,忽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双臂的青筋已经褪去了,同时那种剧烈的疼痛感也消失了。
当下觉得好累,也好困,好想睡觉。
他站起身,准备离开卫生间,至于自己这岳父岳母,周泽真懒得去计较什么,他没兴趣给徐乐那个怂货收拾烂摊子。
只是,当周泽站起来时,小姨子当即吓得连续几个哆嗦,硬是往姐姐怀里躲去。
“啊!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周泽微微皱眉,刚刚被她,看见了什么?
“这到底怎么回事!”岳母叉着腰,问自己的小女儿,这怎么都不像是被吓成的这样啊,“小忆,妈的心头肉,跟妈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是不是那啥你了?”
小姨子还是很实诚的,而且她也清楚,在这种事情上她不能说谎,否则事情性质会很严重。
“没有,我来上厕所,开门看见他坐在里面,太吓人了!”
小姨子鼓着勇气说完这些后,就又将头埋进姐姐怀里。
好了,
终究是一场误会。
“你个缺心眼儿的东西,大晚上地上厕所知道不开灯?
你以为我家是你家啊,抠抠搜搜的,
舍不得这点电费!
这要是把我闺女吓出什么好歹来,你拿什么赔…………”
岳母开始指责周泽,手指几乎要戳到周泽脸上了。
周泽这个时候很疲惫,人在极度缺觉的前提下,脾气往往会很暴躁,再加上周泽对徐乐留早就不耐烦了,
如果没有分床睡,
周泽兴许还不会发作,
现在连床都是分着睡了,
周泽可懒得再受这个势利眼岳母的气。
“啪!”
周泽挥手,直接拍开了岳母指着自己的手指,
“别烦我。”
岳母眼睛一瞪,显然不敢相信自己这个一向怂里怂气的女婿居然敢这样对自己说话。
“怎么跟你妈说话呢,还有没有一点规矩!”这时候岳父开口呵斥道。
“你要想你女儿变成二婚,你就继续跟我讲规矩!”
周泽直接怼了回去,然后直接用肩膀撞开了自己的丈人,走回卧室。
“砰!”的一声,很用力地把门关上了。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岳父气得胸口一阵起伏。
岳母赶忙来到自己丈夫身边给他抚胸口。
但二人终究没有敢继续闹下去,
毕竟,
周泽刚刚说的话对于他们来说,有很大的震慑力,
虽然不知道那个平时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怂女婿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但是他说得没错,大女儿一旦离婚,下次结婚就变成二婚了,这对她的名声,对自家的名声,都不好。
而且,在他们看来,女人二婚就不值钱了,也找不到什么好人家了。
其实,一个人的素质和他的思维是否封建,真的和个人的學历以及家庭条件影响不大,这关键还是看个人自我本身的素质。
就比如此时徐乐的岳父岳母,哪怕再生气,也不敢再在这个时候去刺激自家这个混账女婿了,生怕他真的跳起来喊离婚。
周泽躺在床上,深呼吸,闭着眼,打算睡觉,他真的很累。
过了大概一刻钟,
周泽听到卧室门被敲了敲:
“小忆害怕,我今晚去陪她睡。”
是林晚秋的声音,然后她就走了。
说得像是你真的陪我睡一样;
…………
翌日中午,
岳父岳母正在吃午餐。
“他去书店了?”岳父问岳母。
“没起来呢。”岳母恨恨道。
“不像话。”岳父评价道。
“就是……”
这时候,岳母忽然不说话了,因为她看见周泽从楼上走了下来,周泽的眼眶泛红,眼袋很严重。
氛围有些凝滞,
或许是因为昨晚的事情,导致周泽在这个家里赘婿的身份有了一定的上升,至少,这个时候岳父岳母没有再说话来刺激他。
当然,也是因为周泽现在这副模样看起来像极了随时可能拿刀砍人的架势。
目光在饭桌上扫了一遍,
周泽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饭香、
肉香、
好恶心,
又想吐了。
周泽走出了屋门,呼吸着外面略带凉意的清新空气,感觉舒服了一些。
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周泽开始一个人在街上流浪散步,他需要安静地思考一些事情,但他现在的这种极度渴睡却又睡不着的状态让他难以真的安静下来。
很纠结,
很难受,吧连续包夜两天走出来,又像是一个中學生整晚躲在被子里看第二天早起去上课一样。
走着走着,周泽忽然停下了脚步,四周的环境,有些熟悉。
然后他看见了前面的牌子,
通城第一附属医院。
居然散步到了老单位了,呵,或许还是因为通城太小的原因吧。
周泽走进了医院,不是为了故地重游,而是打算开一点安眠药试试;
不吃饭,还能扛一扛,大不了多喝水,喝个水饱也能暂时将就一下,这不睡觉,可是长时间地折磨。
熟悉的医院,熟悉的工作环境,周泽看见大楼底层急诊科的名单相册上,自己的照片变成了灰白色。
然后下意识地走到了自己原本所在的办公室,自己的那张桌子已经换人了,一个脸上长着很多麻子的中年医生坐在自己位置上,瞥了眼对方的放在桌上的牌子,姓康。
长舒一口气,略带点唏嘘。
周泽暂时忘记了去搞安眠药这件事,或许可能也是这种“物是人非”的情绪暂时压制住了睡意的折磨,周泽开始在医院里逛起来。
他在回味自己在这里生活的点点滴滴,
他的工作,
他的人生,
以及,
他的过去,
或者说,是他的前世。
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周泽在心里念叨着。
然后,在不知不觉间,自己居然走下了楼梯,来到了负一楼。
他站在了原地,作为在这里工作了好些年的医生,他清楚这一层楼里是什么布局。
一些器材储物间,然后,就是太平间。
他记得自己当初曾躺在医院的太平间里过,然后在那里被殓妆师化过妆。
重新迈开了步子,向太平间走去。
周泽想去看看,那个自己曾经躺过的地方,这是他自己为现在向那边走去的解释,但实际上,是冥冥之中一种特殊的感觉,在诱导他向那边前进。
走着走着,周泽看见了太平间的门,门上有电子密码锁,碰巧,周泽记得密码,若是其他科室的医生估计不会和这里有什么交集,但周泽以前是急诊科的,被送来急诊的人,一般都是伤病严重的患者,免不了会有一些人抢救不过来,就得送到这里去安置。
事实上,这家医院还承担着警局停尸间的功能,一些来历不明或者还需要“处理”的尸体,会被暂时安置在这里,这在很多地方都是常例,如果当地警局条件不足、法医配备不够的话,尸体往往会放在当地殡仪馆或者医院里。
输入了密码,
门锁直接打开,
周泽走了进去。
凉意袭来,
不是那种刺激皮表的凉意,
而是那种仿佛可以掩盖你内心温度的特殊森然。
太平间里,躺着的当然是尸体,这里,是死者短暂的安息地。
按理说,这外面应该有配备的管理员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周泽刚刚走进来时没看见人,可能是对方开小差去了。
周泽行走在其中,有几具尸体被安置在冰冷的担架床上,盖着白被单,还有一具尸体裹着家里用的花被子,从尸体露出来的头部银发来看,死者应该是一位老奶奶。
因为职业原因,周泽原本就不是很怕尸体,更何况,现在他自己本就是一个鬼。
周泽走到了冰柜这里,是一层层可以抽出来的那种冰柜。
有尸体的冰柜外面都有标签贴着,记录着尸体的姓名性别等其他资料。
周泽拉开了一个空冰柜,伸手进去,闭上眼,慢慢地感知着,渐渐地产生了一种迷醉的情绪,仿佛在这里,自己才能够获得安宁。
犹豫了一下,周泽躺了上去。
“吱呀……”
冰柜缓缓地被推入进去,到最后的闭合。
安静,
冰冷,
悄无声息,
周泽缓缓闭上了眼皮,
困意袭来,
他终于找到了睡觉的感觉,
但他现在还不能睡,
因为他并不知道,
是谁刚刚站在外面帮他把冰柜推进去的…………
第九章 你竟然是这样子的徐乐!
韩娱之要不要爱你(gd) 周泽双脚开始在里面向外蹬,打算让自己出去,但外面却传来了“咔嚓咔嚓”的声音,这意味着冰棺外面的锁被人扣上了。
被锁住了,出不去了,
一时间,周泽仿佛又回到了当初自己被放入逼仄棺材里的场景。
只是,这一次,周泽没有狂躁,也没有发怒,他只是伸手在自己头部位置的金属板那边敲了敲:
“有事?”
周泽不认为是有人来到这里帮他把冰棺推进去然后再上锁的,除非那个人是一个精神失常的疯子,而周泽并不认为自己的运气会差到这种地步。
且,
他进了太平间后,是关了门的,一个知道太平间门密码的疯子?
你信么?
所以,周泽只能认为,是有那种东西“帮”了自己一把,而且帮得很彻底。
只是,这一声询问之后,外面依旧悄无声息。
周泽干脆不管了,重新闭上眼,准备好好睡一觉。
这一觉,入眠速度很快。
毕竟,两天没合眼了,而且这两天的事情又很多,积攒下来的疲劳也极为恐怖。
哪怕我死后洪水滔天,
现在谁都不能阻止我睡觉。
…………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当周泽睁开眼时,只觉得自己神清气爽,久违的精神头上来了,可惜自己的身体也被冻僵了,否则下面那块地方说不定来举个旗杆。
身体的僵硬程度有些可怕,周泽在狭窄的空间里尽力蠕动了几下自己的身子,一阵阵“脆响”声传来,舒服得让人下意识地发出了声音。
而周泽的十指指甲在此时也自然而然地长长变黑,闪烁着异样的光泽,身上的僵硬以及体内对于普通人来说难以承受的寒气正在慢慢地向十指尖聚集。
整个过程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但却让周泽不再感到寒冷和不适。
他下意识地再次用脚蹬了一下,冰棺自然而然地滑了出来,
锁,
被解开了?
周泽有些意外,他从钢板上坐起来,走了下来,然后再将其推了回去。
身上的衣服有些僵硬,像是硬纸板一样挂在自己身上,给人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而周泽的目光则是在四处逡巡。
附属医院的太平间并不算大,和那些大城市的大医院比起来,甚至显得有些娇羞,但里面储存的尸体,还是不少的。
周泽不清楚之前是谁帮自己推了进去,现在想找起来,也确实有点难度。
好在,既然对方又在自己熟睡的过程中将锁扣给解开了,周泽也不打算在这里节外生枝了。
他向着太平间的门口走去,打算离开,只是,在经过那几张盖着白布的病床时,周泽停下了脚步。
那几个盖着白布的尸体,没什么异样,
包括那位用家里花棉被裹着的老太婆,也似乎没什么变化。
但周泽还是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记得,这话老太,头和脚躺着的位置,颠倒过来了。
不可能是在自己睡觉的时候,太平间管理员跑进来,其他的不干,把老太给颠了一下。
周泽在老太身边站住了,道:
“如果是你的话,这个时候不出来,我就走了。”
老太婆之前把自己推进去,再上锁,可能是坏意,但她又不声不响地帮自己把锁又解开,就意味着她并不是想要害自己。
可能是当时马上有人过来,见到一个锁扣开着的暗柜,可能就会发现自己。
毕竟,这些暗柜上锁没上锁,自外面来看,是很明显的。
等了半分钟,没任何的异常,周泽不打算等了。
当他刚刚准备转身离开时,身后却传来了一声叹息。
周泽很反感这个感觉,
扭扭捏捏,
欲拒还迎,
明明死时是个老太婆,却偏偏要做出这种小女儿姿态。
好吧,年龄歧视确实是不对的,但正常人对漂亮女鬼的容忍度总是会稍微高一些,这也是人之常情。
如果聂小倩一脸褶子加大黄牙,你猜宁采臣还会跟她谈一场人鬼恋么?
周泽转过身,看向自己身后。
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婆蹲伏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条洗得泛白的手帕正在抹着眼泪。
但鬼,是没有眼泪的,所以老太婆在周泽视角看起来,更像是在干嚎。
“你继续哭,不打扰你了。”
周泽准备走。
他发现自己终究是凡夫俗子,哪怕是看鬼,也有些颜值主义。
“帮帮我,我有钱。”老太婆忽然开口道。
“嗯。”周泽应了一声,他缺钱。
该死的徐乐支付宝和微信里加起来不到两百块,再加上那个“杀人犯”送回来的一千一,也就是说周泽现在总资产是一千三百不到。
而周泽前一世的房子和存款积蓄应该都被捐献给孤儿院了,自己等于是孑然一身。
“我的钱在我柜子的夹层里,是一个黄漆的老橱柜,有三万块,里面还有我当初陪嫁的嫁妆,玉钗子,玉镯子,我不晓得它们值多少钱。
我死得急,还没来得及和我的儿子们说,我怕他们不知道。”
周泽点点头,“我抽一部分。”
老太婆面露挣扎之色,但还是点头道:“这是应该的。”
老太婆清楚,没有周泽这个“异类”传话,自己的那几个儿子可能根本就找不到自己留下的财产。
………………
出了医院,周泽直接打车去了通州区里面叫“兴东镇”的地方,距离也不是很远,通城的机场就在这个镇子上。
之前在医院里周泽去挂号处打听过了,那个老太婆被送到医院后抢救无效死亡,然后家属直接把死人丢在了医院不管了,还欠着医院一笔医疗费没结清。
大概半个小时后,周泽来到了镇子上,按照老太婆的叙述,找到了那个村子。
那是一个自家建的二层楼房,贴着楼房有一个类似农村茅房的小砖屋子。
当周泽来到这里时,发现有几个工人在那里拆房子,拆的当然是那个砖头房子。
周泽走过去,给一个师傅递了根烟,问道:“快过年了,还忙呢?”
“要过年了才多弄点钱呗,反正都是一个村儿的。”瓦匠师傅倒是很洒脱。
“这屋子,怎么回事?“周泽一边问一边向里头看去,已经有两个工人在掀楼顶了,而小屋子的墙壁砖头则是会拆卸下来,留得以后再用,而屋子里的里面,别说是老太婆所说的那个黄漆柜子了,里面连一张小板凳都看不见,空空如也。
“他家老娘死了,这屋子以前是他老娘一个人住,现在打算把屋子给推了,重新盖一个厨房。”师傅把头凑过去,让周泽帮他点了烟,有些拘谨地笑笑,道:“你看,屋前头那个刚走过去的就是他们家老大。”
周泽看过去,发现那个头发也泛白的男子脸上还有一些淤青。
“兄弟五个,为了争老娘留下的那几个钱,打起来了,这砖头待会儿卸下来,另外四个也要来分。
你说说这世道,不同了啊,他们老娘的身子还在医院里没领回来呢,兄弟几个谁都不愿意把欠的医疗费补回去。”
“那老太婆屋子里的东西呢?”周泽关注的是这个,从老太婆的叙述之中可以得知,那个柜子里三万块是老太婆一辈子的积蓄,但那写玉镯子和玉钗子,才是真正值钱的东西,转手卖出去个小几十万应该问题不大。”
“卖给收废品的咧,早就清空咧,老太婆刚住院那会儿就卖掉咧。”师傅又用力地吸了口烟,“我去干活去咧。”
周泽有些哭笑不得地舔舔嘴唇,自己这波,算是白跑一趟了。
老太婆留下的东西,不光自己没分润到,连她儿子也没福享用了,只能便宜给某个收废旧家具的贩子。
周泽现在有些烦闷,没钱,还真是个大麻烦,他又不愿意以自己的能力去坑钱,虽然这看起来很简单很爽,但自己上次救了个女孩儿昨晚差点没把自己给疼死过去,天知道如果自己继续瞎搞的话会出什么问题。
举头三尺是否有神明,周泽不清楚,
但不停地往下掘地三尺,肯定是有地狱,因为他去过。
他知道他不是人,而这里,是人间,况且,之前那个在自己面前死去的病人,他临死前是如何惊恐地喊“被发现了”,周泽可是记忆犹新。
但是,
钱啊,
周泽想推磨,
但谁给钱啊?
周泽现在需要钱,先不提摆脱“赘婿”的身份,
至少得给自己买个冰柜或者大冰箱吧?
不然自己得天天跑医院太平间去蹭冷气?
有些郁闷地点了一根烟,周泽用力吸了一口,只觉得好烦闷。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周泽拿起手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接了电话:
“喂。”周泽。
“大哥,货安全运到了,你啥时候来验一下,最近条子查得可紧了,这批货进来不容易啊。”电话那头的人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说道。
周泽慢慢地张开嘴,
没发出任何声音,
与此同时,
徐乐的形象忽然间在他心底不断地拔高起来。
第十章 大佬!
韩娱之要不要爱你(gd) 忐忑,不安,又有一点点的窃喜和迷茫,这或许就是周泽打车来到通城郊区一路上的感觉。
他缺钱,很缺钱,但他并不缺大钱,他需要大钱也没什么用,至少暂时来看,是没什么用。
因为死而复生,前世的纠葛,今生的麻烦,他需要一笔钱去解决,而后,则是从长计议,并非铺张浪费纵情人生。
比如离开林家,虽说林晚秋很漂亮很有气质,但他实在是懒得再回那个家了,大家又没有肌肤之亲,自己也没真的享受过,看样子徐乐那个货也没真的享受过,自然谈不上什么亏欠;
所以说“拜拜”并没有什么心理压力。
但离开那个家,就得做好一些准备,自己得有容身之处,还得买一个质量稍微好一点的冰柜,周泽不敢去二手市场淘弄淘汰下来的冰柜,万一真出了什么问题自己躺里面睡觉结果把自己玩儿死了岂不是亏大发了?
钱!
做鬼,也需要钱啊。
但听刚刚那个人给徐乐打电话的感觉,让周泽又有些惴惴不安,徐乐一个现代都市赘婿的身份,窝囊到在家里任由岳父岳母蹬鼻子上脸,窝囊到和自己妻子分床睡,结果居然是一个隐藏着的黑道大佬?
好吧,这种画面冲突感真的很刺激,也很符合美剧的画风,牛逼的人物总有一个让人觉得很普通的现实身份。
比如蜘蛛侠是一个中學生,超人是一家报社的记者。
那么,自己该如何处理这个局面?
把那帮毒、、、品如何处理掉?
周泽不想让自己这个身份给“玷污”掉,因为这意味着无穷无尽的麻烦,现实世界里警方对自己的追查就已经不是徐乐能够轻易应付的了,何况还有那个老者和无面女曾呼喊过的“会发现和会抓住你”的人。
有些头疼,也有些不适应,但周泽还是来到了那个废弃的小化肥厂。
化肥厂门口蹲着两个人,一个穿着有些破旧的军大衣,一个穿着便宜劣质西服。
两个人蹲在那里嘴里都咬着一根烟,正在吞云吐雾。
周泽给了车费,下了车,对方直接站起身,且主动走了过来。
“我们老大在等你。”穿军大衣的人沉声道。
周泽点点头,然后跟着军大衣向里面走去,西服男则是继续蹲在那里抽烟,像是在望风。
走进去之后,周泽看见一个戴着金链子剔着光头的胖子正坐在塑料椅子上自斟自饮,见到周泽过来,胖子马上站起身,
“徐哥,你总算来了。”
胖子个头很大,有一米八五,金链子很粗,显得很浮夸,而且脖子那边被金链子蹭出来的金粉更加浮夸。
“货呢?”
周泽将手别在身后,十指轻微地交叉,这里只有三个人,把他们一起放倒问题不大,但放倒之后怎么办?交给警察那岂不是自己也得被供出来?
自己私刑处理?代表月亮消灭他们?似乎也不好,以自己敏感的身份,如果随意杀人,说不定会出现和随意救人一样的反噬,他不愿意轻易去尝试。
“徐哥还是和以前一样爽快!”
胖子擦了把嘴,然后伸手在周泽肩膀上拍了拍。
周泽嘴角抽了抽,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没将胖子的油腻大肥手给拍下去。
“来,这里!”
胖子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带着周泽来到了后院的一个小库房里。
走进去之后,
周泽瞳孔猛地一缩,
堆积得跟一座小山一样的货,上面盖着黑色的油纸袋。
周泽以前没做过违法的事儿,但清楚,这么多货,按照法律来判定的话,足够自己被来回枪毙几百遍了,花生米儿能吃得胃胀。
“不光是通城吧?”周泽其实很想问,你们是不是刚刚从金三角抢劫了一个军阀回来的?
“徐哥,这是当然的,通城还是太小的,这批货,最终还是会以通城为跳板,流入上海的。”胖子伸了个懒腰,“这次,咱们抓紧时间,赶紧把货给消化掉,能赚一大笔了。”
周泽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为难道:“短时间内很难消化掉吧?”
毕竟不是卖大白菜,你骑着个三轮车拿着个高音喇叭去喊:“有毒、、、品卖!”
“这个徐哥你放心,咱们只要把这批货分给下面的人就行了,虽然没咱自己卖利润高,但胜在速度快,出货有保障,等这批弄完,我们再去弄一批。”胖子不以为然道。
徐乐啊徐乐络都构建起来了,你可真是牛逼大发了…………
这样子的一个大佬,居然被那个二货为了抢三百块给一棍子敲死!
“徐哥,你来看看,这批货质地怎么样。”
胖子说着掀开了上面的油纸袋,
然后周泽脸上露出了诧异之色,
因为他看到的不是堆积如山的毒p,而是一沓子书和光碟。
难道毒p是在书的夹缝里?
“徐哥,拖你同學的福,这批货拿到手很轻松,这些光碟都是荧幕上还在上映的热门电影,我还特意多拷贝了几个*****进去,这些盗版书和爱情,也是市面上畅销的作品;
还有徐哥你特意写的白洁的扩充版后传二十部两百万字,很多下线都提前预订好了这一款,不愁卖不出去。”
“你说的货,就是这些?”周泽问胖子。
“对啊?”胖子愣了一下,“就这些啊。”
失望,
很失望,
非常地失望,
同时又感到好羞耻,
徐乐终究还是徐乐,他为了这些盗版玩意儿的畅销,居然还自己续写了白洁的故事。
而且还写了两百万字的后传,
他到底是有多闲…………
“我能抽出来多少?”周泽开口问道,“我打算退出来。”
合伙做生意,应该是有本金投入的。
“啥?徐哥,你打算退出来?”胖子有些意外道,“现在就等着赚钱了啊,你这会儿退出来?”
“嗯,这件事有些不符合核心价值观,我不想做了。”
周泽很认真地说道,他不想冒一点点的风险,尤其是在整理好自己现在的生活之前,不想卷入任何可能存在的漩涡里去。
“…………”胖子。
“…………”军大衣。
“徐哥觉悟高,我佩服,前期,徐哥你参股了……”
胖子伸出四根手指,道:“两万块。”
“两万就两万吧,钱给我,下面的,和我没关系了。”周泽也懒得去计较这些了,能有两万块,也算是解决了目前的燃眉之急了。
“行吧,两万块我这里还是有的。”胖子点头,去拿钱。
大概一刻钟后,周泽兜里约车开始返回市区。
他没急着先回书店,而是去了电器市场,花了一万多买了一个冰柜,这个冰柜一般是商家存放食材肉品的,而且也算是里面比较高档的一类,周泽没舍不得花钱,毕竟自己以后就得靠它睡觉,便宜货怕出问题。
商家很热情,派了一个小卡车直接帮周泽把冰柜送到了…………书店门口。
司机和周泽一起把冰柜搬进书店后,还有些愕然。
“老板,你这开书店也用得着冰柜?”司机问道。
周泽递过去一根烟,“生意不好做,打算兼职卖卖海鲜。”
司机接了烟就走了,反正货送到了,其他的事儿他也不用去操心。
书店里有个小二层,原本是被徐乐拿来堆放存书的,被周泽清理之后将冰柜放在了上头,看着自己的“新床”,周泽心里终于踏实了许多。
从二层下来,周泽就发现自己书店里出现了一个人,不是客人,是自己的“老婆”。
林医生手里正在翻阅着一本杂志,见周泽下来,有些疑惑道:“在上面忙什么?”
“整理货物。”周泽敷衍道。
“我下班了。”林医生说道。
“嗯。”下班又不陪我睡觉……
“那个女孩儿醒来了。”林医生着重地看向周泽,“他父亲要请我们科室的人吃晚餐,在通城大饭店,你也一起来吧。”
“我去做什么。”
“女孩儿醒来后一直喊叔叔。”林医生有些好奇地问周泽,“你和她之前就认识?”
“人哪怕是在昏迷的时候,也是有感知的吧。”周泽继续胡诌,“我救她的时候,她可能其实能感觉的到。”
“去么?”林医生问道。
“不去了。”周泽摇摇头,“我不饿,一点胃口都没有。”
林医生点点头,没继续强求,她似乎准备走了,但走到书店门口,她又停下了脚步,“今晚,你回家么?”
又回到了熟悉的老问题,
我回家了你又不陪我睡……
所以,周泽很果断地回答:
“不回去了,最近有些忙。”
嗯,虽然店里的生意已经冷清成冰拿铁了。
林医生犹豫了一下,没强求,从口袋里取出车钥匙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
“哐当”一声响,
林医生转过身,看见自己的“丈夫”已经趴倒在了书架上,书架上的书滚落了一地。
“你怎么了?”林医生马上走过来查看周泽的情况。
周泽感知到自己眼睛开始泛花,视线难以聚焦,自己的胸口一阵起伏,同时脚下一阵发软,刚刚像是踩在了棉花上一样彻底失去了重心:
“饿晕了……”
周泽回答道。
他,
已经几天没吃过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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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本三万字没上架的新书,龙只想说,
兄弟们,
牛逼!
第十一章 画皮
韩娱之要不要爱你(gd) 书店隔壁有一家面馆,生意其实也就一般般,几乎和周泽的书店一样,门可罗雀。
因为这条步行街本来是依托一个广场中心外围建立起来的,但这个广场中心已经“废”了,里面除了一家电影城以外其他的商户都已经搬走关门,也因此,整个广场几乎成了一座“人迹罕至”的荒凉区域。
至少在通城这里,城市建设过剩的症状已经体现了出来,前些年大肆建立规划商业中心,但通城毕竟不是上海,提供不了如此多的人气。
但好在,这家面馆还能做做外卖生意,而且生意看样子还不错,但很显然,不会有人忽然觉得精神“饿了”然后用外卖点几本书回去啃啃。
周泽靠在椅子上,还是有些头晕,林医生就坐在周泽的对面,帮周泽用自己的纸巾将筷子擦了一遍再放到周泽面前。
她很细心,也很体贴,正如她让徐乐睡床她睡地铺一样,但她同时又很冰冷。
周泽也没去问她是真的反对封建包办婚姻还是自己就是个拉拉,因为这个问题问得没什么意思,徐乐留下来的那个莫周泽本人不感兴趣,也没什么留恋。
“你的身体,真的没问题?”林医生又问道。
“小问题,小问题。”周泽自己就是个医生,他清楚自己这个吃饭和睡觉的毛病难以用现代医學的理论去解释,更不用提去治疗了。
好在,现在睡觉已经有着落了,就是这吃饭……头疼啊。
不吃饭,自己刚刚已经晕倒了,但吃饭……这个念头一想起就开始泛起了恶心。
“胃口不好,先喝一碗酸梅汁吧。”面馆老板年纪在三十岁左右,脸上却已经有一些皱纹了,生活的重担看来真是不轻。
“酸梅汁,有用么?”周泽有些无奈地问道。
“开胃的。”面馆老板笑了笑,然后对着后屋那边喊道:“媳妇儿,雪菜面好了没?”
老板走入了后屋,那边也传来了夫妻俩说话的声音。
周泽看着面前的酸梅汁,拿着一根汤匙,舀了一口,送入嘴里,刚咽下去,周泽脸色就变了。
“怎么了?”林医生抽出面巾纸送到周泽下巴前。
周泽扭曲着脸捂着自己的胃部,
然后深吸一口气,道:
“真酸啊。”
是的,酸到整个人都要痉挛了,甚至盖住了恶心感。
“来了,面条来了。”老板娘端着面走了过来,在周泽面前放下,同时道:“我家的酸梅汁儿可不能喝得这么猛。”
林医生看了一下面条,微微皱眉道:“这面条,煮得也太烂了。”
意思就是煮得时间过长,面条已经失去了筋道,很影响口感。
“这个……我家的面就是这样。”老板娘面露愧色的说道。
“没事没事。”
周泽摆摆手,烂不烂,筋道不筋道,对于眼下的他来说,没意义,能吃下去就可以了,他需要能量,若是再吃不下去,周泽只能选择去医院注射葡萄糖了。
很是郑重地抬起头,周泽感觉自己像是一名死士一样庄严肃穆,然后又猛地低下头,将那一碗酸得令人难以想象的酸梅汁一口气倒入自己嘴里。
嘶…………
那酸爽,
就像是往自己肠胃里泼硫酸一样。
但接下来,周泽直接拿起筷子,夹起面条就往自己嘴里送,要多狼吞虎咽就有多狼吞虎咽,五六口之下,一碗面就被送入自己腹中,紧接着又端起碗,将面汤全部灌了进去。
呼…………
“啪!”
周泽把空的面碗放下来,
长舒一口气,吃下去了!
下一刻,周泽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恶心感被酸梅汤压制住之后再度袭来,但东西已经送入腹中,周泽几乎用双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才没有再吐出来。
没吐出来,就是成功的,
东西,
终于吃下去了。
周泽额头上汗珠都已经浸润出来,拿起桌上的餐巾纸直接擦了擦。
而此时,
林医生和这位老板娘都有些发愣,实在是周泽刚才的吃相,太过惊悚。
“呵呵,看来是真饿了,要不要再来一碗?”老板娘问道。
“不用了不用了。”周泽拒绝了。
“好嘞。”老板娘收拾了周泽面前的碗筷,对着后屋喊道:“他爹,把下午要用的面活好,等会儿就该有外卖单子来了。”
老板娘走了进去,背影谈不上婀娜,只能算得上是姿色普通,但妙在沉甸甸的胸脯以及高挺挺的下半身,反而增添了一种特殊的韵味,分外吸引人。
“你喜欢……这种的?”林医生开口问道。
因为周泽一直在目送老板娘进里屋。
“没。”周泽摇摇头,我倒是喜欢你这种的,但你不让睡啊。
周泽心里微微一惊,“不让睡”这个念头在他心里出现很久了,几乎成了他的一个执念,不得不承认,林医生确实长得很漂亮,而且人还年轻,
哪怕她是徐乐的老婆,
哪怕周泽上辈子没结婚,
但扪心自问,
他还是想睡她的,
正因为睡不到,所以才纠结,才会时常挂念在心中。
“不回家?”林医生又问道。
“不回。”周泽确认道。
“那我走了。”林医生站起身,“有事你打我电话。”
毕竟,他是自己名义上的丈夫,哪怕没有夫妻之实。
“好。”周泽点头,早知道你这么好说话,也这么体贴,之前没钱时真该向你借一点。
林医生走了,开着她的保时捷卡宴离开。
周泽却依旧坐在面馆里面,他的书店就在隔壁,哪怕面吃完了,但在这里坐坐聊聊天也是可以的,毕竟都是邻居。
老板从里屋走了出来,给周泽递了一根烟。
“多少钱?”周泽问道。
“客气了,一碗面哥哥还是请的起你的。”老板大气地挥挥手,都是邻居,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没必要为了一碗面生分了。
“嫂子不会骂吧?”周泽问道。
“不会的,妇道人家,懂个什么,哪有她说话的份儿。”面馆老板的大男子主义气息扑面而来。
一个男人,不管在家里地位如何,至少在外面,总得装一装的,谁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在外面怕老婆,就像谁都不愿意承认自己下面不行异样。
“呵呵,嫂子挺漂亮的。”周泽说道。
拿人家媳妇儿调侃,是一种忌讳,如果是两个男人面朝外,调侃一个在路上走过去的某个女郎,那就是男人之间的情趣话题。
老板愣了一下,没说什么,只是笑笑,老板脾气不错,一般做小本生意的人,总是懂得和气生财的道理。
“身材很不错,上面很大,下面也很大。”周泽继续道,“瓷实,够味儿,就像是我刚吃的面一样,汤水肯定很多。”
老板重重地抽了口烟。
“床上怎么样?”周泽又问道,这一次,更加得寸进尺了。
老板微微攥起了拳头,但很快洒脱道:“她那双腿啊,能夹死个人,劲道!”
周泽笑了,
老板也笑了。
“撑得住么?”周泽又问道,“正是想要的年纪吧。”
老板捶了捶腰,“撑不住喽,不是年轻小伙子喽。”
“那,换我来试试?”周泽又问道。
老板的脸彻底黑了下来。
指节攥得“吱呀”响。
“你不行,我可以来,我还年轻。”周泽自言自语道,虽然,这话有些违心,徐乐的身子板儿,再年轻也就是银枪蜡头的感觉,还真没周泽上一世自己的身体保养保持得好。
“这玩笑,过了吧?”老板还在按住火气。
“嫂子万一同意呢?”周泽又继续道。
“刚那是你媳妇儿?”老板岔开话题。
“嗯。”周泽点点头。
“你愿意让出来么?”老板又问道。
周泽犹豫了一下,摇摇头,虽然是徐乐的媳妇儿,但现在名义上是自己的,周泽是不愿意的。
“那你凭什么觉得我愿意?”老板反问道。
“指不定你有什么特殊喜好和异常情节呢?现在这种事儿,又不少,不是么?”
“兄弟,老哥我很久没动手打人了。”老板站起身。
“叫你老婆出来,问问,我要听她说愿不愿意。”周泽身子微微后倾,微笑道。
“呵呵。”老板向周泽走近了几步。
“你站在这里,喊她出来。”周泽还在坚持。
“你是找死!”老板扑了过来。
“她能出来么?”周泽忽然问道。
老板愣住了,
然后脸上露出了惊恐之色,吓得连续后退了好几步。
周泽站起身,主动走向了里屋,掀开了帘子,里面空无一人。
唯有一张属于女人的人皮,
挂在一根衣架上,
因为掀开帘子有风进来的原因,
轻轻拂动,
缓缓飘荡。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老板缓缓走来,从他声音上,听不出喜怒。
“有句话叫……你糊弄鬼呢?”周泽转过身,看着老板,“你身上的这层皮,也该撕下来了吧。
我很好奇,
你是有多无聊,
在这里,
演这种双簧。”
第十二章 立意!
韩娱之要不要爱你(gd) 老板笑了笑,没有丝毫被激怒的感觉,他只是觉得有些好玩。
一个人的气质以及一个的气场,往往比他的话语更有可信度。
“嘶啦…………”
清脆的声响,带着些许的绵长,像是蛇蜕皮一样,他开始撕去自己身上的皮。
与此同时,老板的身形骨架正在慢慢地缩减,体格也在缓缓地瘦削下来,像是一个气球破了一个小洞,正在慢慢地放气。
周泽现在终于明白那碗面为什么会煮得这么烂了,
对方这种“变身”,确实需要耗费一些时间。
穿着还是老板的衣服,系着围裙,但对方的那张脸,则变成了一个略显青涩的青年。
青年嘴角含笑,媚态天成,尤其是眼角延展出来的弧度,像是能够挠到身边男女心痒痒之处,恰如其分,恰到好处。
一个男人,用“媚”来形容,是有些违和的,但有些男人,确实是媚骨天生,诸如古代帝王之流,喜好男风者不计其数,原因也的确是在于,有些男人,比女人更像是女人。
“我好看么?”
青年问周泽。
周泽感到自己刚刚吃面后压制下去的恶心感再度袭来,略有歉然地摆摆手,然后捂着自己胸口,做出一副我不能吐的姿态。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周泽很懂得珍惜粮食,尤其是被自己好不容易吞下去即将消化成自己体内能量的粮食。
青年在旁边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他手里拿着一只打火机,随意地打着转儿。
他在打量着周泽,因为周泽发现了他,他自认为自己的模仿浑然天成,又是在这小食饭馆的场所,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最重要的是,
他模仿的是他自己的爹妈。
自自己年幼开始,他就在观察自己的爹妈,爹妈的一举一动,一缕缕神情,早就铭刻在心。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青年忍不住了。
“你不是鬼?”
周泽也是同时发问。
青年微微皱眉,他以为周泽在讽刺他,说他装神弄鬼。
但实际上,周泽是从一开始就把他当成鬼的。
周泽不想管闲事儿,一个前不久还在为一个冰柜的钱范畴的人,周泽不认为自己有那个资格去管闲事儿。
但这个闲事儿不管又不行,
闲事儿就发生在自己的隔壁。
所以周泽觉得,不管怎么样,还是先把事情戳破就好,好解决的,自己就解决了,不好解决的,大不了自己再搬家。
“你的指甲。”周泽说道,“我这个人,对指甲有些敏感。”
老板娘将面条端送到自己面前,
老板亲自给自己递烟,
指甲,都呈现在自己面前。
虽然手指粗细白皙老茧程度各不相同,但指甲盖上的纹路,是一样的。
而这阵子,周泽对指甲更加注意,不光是对自己的指甲,也包括别人的指甲。
青年目光微微一眯,怅然若失,细节,做得不到位。
虽然自己有着懈怠的意思,但只要被发现了,则确实是自己的纰漏。
“你真的不是鬼?”周泽又问道。
如果是人的话,那就真的有些夸张了。
其实周泽见到的鬼并不多,撇开在地狱里的那段旅程不算的话,在阳世间,他所见到的鬼真的是屈指可数。
“画皮,是我家祖传的技艺。”青年站起身,伸手抓住了周泽的手,将其放在了自己胸口位置,“只不过,已经断代了好多辈了,也就到我这一代时,才能重新捡起来。”
这个动作有点暧昧,也有点破格,但周泽还是下意识地用手捏了捏。
周泽绝不会认为是因为林医生一直不让自己睡导致自己现在对男人产生了兴趣,
当然,眼前这个男人,的确比女人更媚,这的确是事实。
“没骨头?”周泽脸上露出了意外之色,“不对,是软骨病。”
软骨病又称佝偻病,因钙缺乏使骨骼钙化发生障碍,骨质变软而易变形,周泽以前是个医生,自然知道一些,但正如哪怕一种感冒也分很多种情况很多不同的病理一样,软骨病也有着很多细分的类别,而眼前这位青年,他则应该是一种极端。
相传,春秋野史上有记载,鲁国的一位王子就身患这种病,人若无骨,身体娇柔,能够像人一样行走,也能够类似蛇一样爬行。
“你可以理解成这是一种遗传病,需要一定的概率才能表现出来,之前我家里往上很多代都练不成画皮,是因为他们没得这种病,而我……”
青年笑了笑,没继续说下去。
“所以,你真的不是鬼?”周泽还是不死心。
“我叫许清朗。”青年很严肃地回答。
“你模仿的又是谁?”周泽问道。
“爹,娘。”
周泽愣了一下,面露苦笑。
得嘞,
这误会大了。
之前吃完面后,林姐姐离开,周泽想着捅破窗户纸,故意拿话激他,结果没成想,居然是人家没事做在这里玩角色扮演,追思自己的亡亲。
但在周泽之前的视角,他只是想当然地认为,这是一只鬼,类似“画皮”故事里的鬼,杀了人,扒了皮,还在“沐猴而冠”。
“那……不好意思了。”
拿你妈打趣,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
“我没生气。”许清朗说道,“但我很好奇,你一直把我当鬼,是个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你见过鬼?”许清朗问道。
“我就是一个鬼。”周泽看着许清朗,很认真地说道。
表情严肃,神色庄严,
掏心窝子啊。
许清朗面色一滞,
然后抑制不住地发出了“噗”的笑声,
看向周泽的目光,
宛若看一个智障。
周泽点点头,有时候,就是这样,你告诉他真相,你以为你在逗他,他反而不信。
“不管怎么样,不好意思了,对了,我还想问,那人皮,是真的人皮?”周泽好奇道。
“鱼皮。”许清朗回答道,“加工,绘画,制作而成。”
“那你卖什么面啊。”周泽有些不能理解,“我听说赫哲族的蛇皮衣服一件能卖不少钱,当艺术品卖的,你这个,应该更值钱吧?”
“祖传的东西,拿来牟利,我做不到。”
“那你应该很有钱。”周泽说道。
“家里,刚拆迁。”许清朗没直接回答,“分了二十几套房。”
“…………”周泽深吸一口气。
所以,世界就是这样不公平,他上辈子在医院工作,辛辛苦苦也没挣几个钱,而人家随随便便,就是二十几套房。
通城不比上海,但房价也接近万多一平了。
拆二代,羡慕啊。
周泽摇摇头,“你以后还要继续下面条?”
“你以后还会继续卖书?”
二人又同时问了对方问题。
“暂时看着吧。”周泽回答。
“我也一样。”
“那,回见,对了,你家酸梅汁还有其他口味么?”周泽对这一点很好奇,“比如苦瓜味的?葡萄味的?”
“有秘方,可以做。”许清朗很实诚。
“很好。”周泽伸手在许清朗肩膀上拍了拍,
娘的,
跟棉花一样,
软绵绵的,是真的柔弱真没骨啊,这要是抱在怀里躺床上…………
周泽马上在心底搬出林医生刚洗完澡穿着睡衣出来的画面,强行镇压自己那段不和谐的思想。
周泽走出了面馆,
许清朗走到了里屋,掀开了帘子,对里面挂着的那张女人人皮道:
“妈,你说他真信了还是假信了?”
女人皮轻轻摇曳,
微微轻摆,
像是在说,他没信,
也像是在说,她也不知道。
………………
周泽回到自己店里,冰柜已经安顿好了,下面其实就得把徐乐留下来的破书店给整改整改了,一直让它这么亏下去,也不是办法。
书店门口的牌子上挂着“徐乐书屋”,要多土气就有多土气。
总之,这家书店在那家伙的手上,从上到下,由里到外,都流露出“铁定亏本”的气息。
周泽坐到电脑前,尝试了几次登录自己原本的qq,结果都无法登录,身份验证根本过不了,申诉也基本没办法了。
随后,周泽只能出门打车出去,他打算换一个牌子,或者搞一副门牌对联放这里。
他认识一个开牌匾店的,专门做木雕牌匾生意,店主是个老人,老人经常给那家孤儿院捐款,当年周泽自己也是孤儿院一员时,老人就在捐款了,等周泽工作之后,老人和周泽一起捐款。
那家牌匾店并不远,就在狼山脚下,前后左右都是卖香烛的,就这家卖的是牌匾。
只是,当周泽走进去时,却发现店铺里正在做大扫除,甚至连牌匾都被拆了下来。
一个中年男子在那里指挥着工人忙活。
“你是?”对方看见走过来的周泽问道。
“我找赵老先生。”周泽说道,他对那位老者,很是尊重。
“不好意思,我爹上个月刚走。”中年人回答道。
“走了?”周泽有些意外,也有些伤感,他和赵老其实不熟,只是彼此知道对方这么一个人而已,也因此,人家葬礼没通知到他也很正常。
况且,可能对于赵老家里人来说,赵老一直将打牌匾的收入捐出给孤儿院,他们自然对孤儿院没什么好感,甚至不会去通知孤儿院葬礼,生怕孤儿院再上来找他们要钱。
“你是来订做匾额的?”中年男子问道。
“嗯。”周泽点点头。
“我们家,不做了。”中年男子歉然道:“以后,卖香烛了。”
狼山是佛教十小山之一,哪怕吸引不到外来游客,但本地人逢年过节地去烧香拜佛,也足够让坐落在山脚下的店铺商家们大赚一笔了。
这也是一种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那可惜了。”周泽有些遗憾。
他打算去老先生墓碑前看看。
“不过家里还有几块我爹以前打的匾额,卖不出去的,也不知道我爹刻那几个匾额做什么,也不是人订做的,你要是喜欢,便宜点出给你。”中年男子本着卖废品的心思打算处理掉了。
“好,我看看。”周泽同意了。
跟着中年男子走到了后面小院子里,中年男子打开了一间库房,开了灯。
里面放着一些杂物,包括赵老先生做工时的器具,杂乱无章地堆放,意味着子孙后代是不打算继承这门手艺了。
现在大家都做能发光的牌面,谁还愿意用这个?辛辛苦苦的,还赚不来什么钱。
“呼…………”中年男子对着地上的几块牌匾吹了一口气,道:“你看看吧,两百块一副,看上就可以拿走,没看上就算了。”
显然,中年男子对能否把这几块牌匾给出掉,不抱什么信心。
周泽走过去看了看,
第一副牌匾上写着: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周泽摇摇头,中年男子叹了口气,知道这块匾额没戏了。
下一副写着:
“人知鬼恐怖,鬼晓人心毒。”
周泽微微一愣,他对这个,有点敏感。
中年男子这次没叹气,因为他知道直接没戏,谁家开店吃饱了撑的在门口挂这个?
第三副:
“姑妄听之,如是我闻。”
周泽笑了,
中年男子看着周泽笑了他也笑了,
总归有一个满意了。
第十三章 第一位顾客!
韩娱之要不要爱你(gd) 匾额带了回来,周泽打算将其钉在两边,哪个放左哪个放右周泽并不在意。
隔壁家的小哥哥许清朗很热情,
原本蹲在门口剥蒜的他见周泽准备挂匾,直接从自己屋子里取了榔头和钉子出来。
周泽说了声谢谢,拿起他的榔头,只感觉触手之中有些油腻,也有些沉甸,忍着心中些许不适,周泽还是将两块牌匾给钉了上去。
随后,
两个人一起后退了几步,看着匾,看着门,看着书店。
周泽递给许清朗一根烟当作感谢,许清朗帮周泽点烟,
二人一起吐出烟圈,
神同步。
“意境,有了吧?”周泽说道,这是标准的自卖自夸。
许清朗摇摇头,“我没猜错的话,这两句应该出自纪昀的《阅微草堂笔记》的卷名。”
《阅微草堂笔记》是纪昀也就是纪晓岚写的一本类似《聊斋志异》的故事,以狐仙鬼怪之说表达作者本人的思想。
这副对联简而言之的意思就是,这些都是我听说的故事,在座的大家,听听就好。
“嗯。”周泽点了点头。
“还是太文青了,你这家店,还是得亏本。”许清朗的评价很不客气。
“为什么?”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故事,每天都在发生各种离奇古怪的事儿,但真正让人感兴趣的事儿,并不多。
有些事儿,说了没意思。
有些事儿,根本不准说。
有些事儿,不改改没人听。
有些事儿,不改改不敢听。”
周泽看着许清朗,看了好一会儿。
许清朗微微低头,面露羞红,
他本就是以男儿身走媚态的路子,妩媚天成,此时更是娇艳得不可方物。
许清朗见周泽不说话,就继续道:
“比如这山精狐仙鬼怪之事儿,现实世界里,哪里会真的有?”许清朗打了个呵欠,“借假的事儿寓的道理,又怎么可能真到哪里去。”
周泽继续看着许朗晴,不说话。
许朗晴被看得有些头皮发麻,
但周泽还是继续看着他。
终于,许朗晴摆摆手,说要回去做汤底了,走回面馆的他,只觉得自己芒刺在背,因为在刚才,他仿佛觉得周泽不是在看自己,
而是在看一个笑话。
周泽没去搭理那个许朗晴,既然二人是邻居,那就井水不犯河水下去吧,反正又构不成竞争关系,最关键的是,周泽没钱换铺子。
下午的时候,周泽又将书店里大部分的教材辅导书全都整理出来,以卖废纸的价格给收废品地拿走了。
又去超市买来十张塑料小椅子,唯二剩下书架放着周泽自己觉得还算有趣的书。
眼下,与其说这是书店,倒不如说是一个老年人文娱活动中心。
周泽伸了个懒腰,做生意,他不是很会,眼下,无非是瞎折腾而已,反正徐乐在的时候就是在不停地亏欠,自己也没什么压力。
来到小二楼,周泽将冰柜电源打开,设置了一个温度,在外面抽了一根烟等了一会儿,再伸手送入冰柜里摸了摸。
温度差不多了,周泽躺了进去。
一万多买来的冰柜,功能当然不少,比如还有定时设计,相当于周泽的一个闹钟。
将冰柜闭合,
周泽双手放在自己小腹位置,躺得比比直直,
看起来,
走得很安详。
…………
深夜,
一辆红色的轿车停在了书店门口的马路边,这一条街都有些空旷,店门那边,也就紧靠着的面馆和书店还亮着灯。
车里坐着一个穿着得体的女孩儿,黑色羽绒服,披肩发,看起来有些可爱和精致。
“肖柏,你这个混蛋,老娘准备了三天,你今天居然跟我说你跑去出差了,你给我去死吧,滚!”
女孩儿挂断了电话,坐在驾驶座上生着闷气。
副驾驶座位上的柯基跳到了女孩儿腿上,它的毛发飘逸亮泽,一看就是品种不错且饲养得很用心。
“乖,还好还有你陪我。”
女孩儿点了一根烟,把手伸出去抖了抖烟灰,目光向外面看去,看见了那家书店,关键隔着玻璃窗可以看见里面的陈设有些异常,没有太多的书架,反倒是一张张塑料板凳。
下了车,女孩儿抱着柯基向书店走来,她不想一个人在这个情人节的夜晚漫无目的地开着乱逛,她想要找一个安静点的地方坐坐。
书店门没关,走进去后能够感知到里面的空调暖气。
女孩牵着自己的狗,先在书架上随便选了一本杂志,然后在一张塑料椅子上坐了下来。
柯基被她松开,小家伙开始在店里面“探险”。
一本杂志翻完,女孩儿轻轻伸了个懒腰,觉得有些口干,喊道:
“老板,你在不在,你这儿有没有奶茶或者咖啡?”
女孩儿站起身,将之前手中的杂志放回去,又选了一本插画版的《红楼梦》,等到她又坐下来时,忍不住又喊道:
“老板,大半夜地你死了啊,这样开店的?”
书店玻璃门上挂着“正在营业,欢迎光临”的小牌子,店门又开着,暖气也开着,肯定是还在营业中的。
如果女孩儿这时候更不要礼貌一些或者好奇心更重一些,主动走上二楼看一眼的话,她可能会佩服自己的“一语成箴”。
二楼低矮的空间里,确实有一个冰棺,
老板躺在里面,真的像是一个死人,
不,
老板本就是一个死人。
当然,女孩儿很可能没来得及佩服自己就直接被吓得魂飞魄散。
正常人深夜里进入一家店,结果发现店主竟然躺在冰冻的冰棺里,够惊悚的吧?
女孩儿又点了一根烟,有些不耐烦了,掏出手机开始玩。
这个时候,楼梯口那边传来的脚步声,周泽不是听到女孩儿的喊声起来的,他是自然醒。
刚下楼梯,周泽就看见一条黄色的小身影窜到自己腿上,向自己求抱抱。
周泽笑着弯下腰,将柯基抱在怀里,小家伙不认生,跟谁都熟的样子。
随即,周泽才发现坐在店里的那个女人,
哦,
开张的第一个客人。
但没想象中激动,因为周泽今天无非是把书店牌子换了一下,又把里面的陈设清理了一下,
却还没想好,
下面该怎么赚钱。
“你这儿有咖啡么老板?”
女孩儿问道。
周泽伸手指了指墙角的一个饮水机,饮水机里还有一次性纸杯放着。
女孩儿有些无奈,但还是起身,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又坐回了自己的塑料板凳。
一主一客,
相顾无言。
大概半个小时的沉默后,女孩儿开始刷微博,开始看视频,有一个视频很吵很喧嚣:
“走过的路过的,不能错过!
由老道我加持的冥钞,限量供应!
您可以烧了以后自己下去时取出来用,还能吃点利息,比余额宝利息更高!
还能烧着送给自己下面的亲人,快捷方便,童叟无欺,鬼差不扰,不会层层扒皮!”
女孩儿看到这个视频后笑了起来,人一般遇到让人搞笑的事儿总是习惯性想分享一下的,她抬起头,看着坐在柜台后的老板,道:
“老板,这个视频你看过没有?这个老道的直播,挺有名气红了。”
“哦,直播么?”周泽有些疑惑,他拿出了手机,徐乐的手机里,直播软件真的不少,看来这货平日里是真的很无聊,不是看直播就是在写白洁的后传。
“嗯,你搜一下他的id,很搞笑的,他好像在蓉城开了一家冥店,但已经好长时间不直播了。”
周泽打开软件,开始按照女孩儿的说法搜了那个老道的id,搜出来一个直播房间——主播不在家。
但好在可以看回放视频,周泽随便点了一个一个月前的视频播放。
视频里老道将手机固定在一个位置,一个人在那里打拳,拳风不错,可以看出来是练家子,视频画面里,有一个少年坐在那里,嘴角含笑,眯着眼,像是在看猴戏。
周泽敷衍地拉了进度,画面中又出现了一个男子,坐在柜台后面,手里拿着汤匙,好像是在喝粥。
老道在视频主画面里侃侃而谈,不停地推销着自己以及自己在淘宝卖的冥钞,但周泽的目光却下意识地看着视频角落里那个男子。
他在皱眉,他在煎熬,他在痛苦,他在排斥,
一口粥,
他吃得很艰难,
然后继续第二口,
像是在受刑一样。
周泽看着看着深吸一口气,似乎自己也被视频角落的那个男子感染到了。
吃饭,
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啊。
他不知道视频内那个男子的身份,但却本能地提起了些许兴趣,对方应该是一个厌食症患者?或者肠胃有什么疾病?
视频播放结束后,周泽打开了页面,兴之所致,直接用徐乐登陆着的帐号给老道发了一条私信:
“视频里那个坐在后面喝粥的男人,是谁?”
“喂,我走啦,多少钱?”女孩儿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今儿说出去人家肯定当我傻子,情人节的晚上我居然坐在书店里看了这么久红楼梦。”
“你看着给吧。”周泽说道。
对方也就看了一会儿书,自己倒了一杯纯净水。
女孩儿瞥了一眼周泽,“老板,你这套路真好,像是那些坐在庙里解签的大师一样。
蒲团那边写着‘免费解签’的牌子,等游客投出签找他解好之后,他再拿出一个红色的布施簿给你,上面写着一大串名字和香火钱,最低的都一百。”
周泽笑笑,不置可否。
女孩儿拿出了一张一百,放在了自己之前坐的椅子上,然后抱着她的柯基推开了书店门离开了。
周泽站起身,将那一百块收起来,在手中弹了一下,
一声脆响,
这是世间最美妙的声音之一。
等再走回柜台那边时,周泽发现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打开手机,发现居然有一条回信,是那个老道的私密回信,回信的内容很简单:
“没啦!”
第十四章 过年了!
韩娱之要不要爱你(gd) 今天一晚上,也就这一个客人,所有收入,是一百块,但花费的成本,也就一杯水而已。
当然,你可以说还有电费和房租等等成本开支……
但事儿不能这么算,以前徐乐在的时候,这些也是成本,但他的进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人总得寻找合适的对比对象,才能让自己获得些许的满足感以及对生活的信心。
另外,还是因为那个带着柯基的女孩儿,周泽才知道今儿个居然是情人节。
翻了翻微信,找到了林医生的微信号,点进去,周泽想发个红包,发个1314发现自己钱不够,131.4钱倒是够了,但这样发反而觉得有点小家子气。
反正她又不和我睡,
算了,
不发了。
丢下手机,周泽随便找了本书翻了翻,且保持着这个姿势一直到了上午。
去隔壁吃了馄饨,皮薄不薄,馅儿厚不厚,周泽不清楚,还是按照之前的吃法,一大碗酸梅汁儿下肚后马上狼吞虎咽,然后掐着自己的脖子在那里不停地深呼吸,压制着将呕吐的冲动。
想着以后自己每次进食都得按这个流程走一遭,周泽就觉得自己未来的日子好像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周泽又想起了那位在视频里同样痛苦喝粥的男子,想想有些凄凄然,进食原本是人活在世上最大的享受之一,而现如今,已经与他们绝缘。
也不知道世上有没有“厌食者”俱乐部,大家聚会时就围坐在一张桌子边,谁能先吃下去一口饭,然后大家一起竖起大拇指:
“你含棒棒哦!
我家xxx好厉害哦!”
深吸一口气,这个画面,有些不寒而栗。
不管怎么样,昨天的视频包括视频里的老道以及那位喝粥的男子,对于周泽来说,暂时有些太过遥远了。
情人节之后,是除夕,也就是年三十,若是换做往常,这个商业中心肯定张灯结彩,“年味儿”弄得很足,但实际上现在也依旧是老样子,冷冷清清的。
这就像是人生,
既然有过风光,也就自然会有落寞。
周泽记得这个商业中心刚开业时,也是一时风头无俩,现如今,已经无人问津了。
许清朗今天生意不错,应该是很多家其他店铺都关门的原因,他这个在年三十也依旧坚持做外卖的,自然能收获更多的订单,毕竟顾客可选择余地,也变少了。
不时有穿着蓝衣服黄衣服或者红衣服的外卖小哥自他家面馆里进进出出,周泽就蹲在自己书店门口,一边抽着烟一边感慨着。
狗、、、日的徐乐,当初开一家黄焖鸡多好。
神话故事里的仙人最喜欢说一句话: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事实上,周泽觉得这应该是对的,而且对于地狱,也是一样通用。
记得自己出车祸死……不对,记得自己被送入焚化炉里焚烧时,应该才刚刚六一儿童节,而眼下,转眼间就到年三十。
大半年的时间,过得是如此之快,浮生一梦,不过是黄泉路上浑浑噩噩地走半遭。
抽了不少烟,想了不少心思,周泽觉得有些累了,他拿出手机,想看看最近有什么电影,正好电影院就在旁边,自己可以去那边打发一下时间。
“喂,你家那儿有报纸么?”忙完一圈送走最后一批外卖小哥的许清朗走出来。
“做什么?”
“糊墙啊。”许清朗回答道。
“这么节约?”
“报纸糊墙,才有氛围感和年代感,你昨天不会全卖光了吧?”
“还有一些,等着,我去给你找找。”
周泽回到店里,在二楼靠近自己冰柜旁的箱子里搬出半人高的一叠报纸,下楼之后送给了在那里等着的许清朗。
“你过年也不回家了?”许清朗问道。
“陪着书过年。”
可惜周泽没有山羊须,手中也没有酒,
否则当可为这句b格满满的话当浮一大白。
“你不也是没回家么?”周泽自我陶醉了一会儿又问道。
“二十几套房,我回哪个家啊。”许清朗叹息道。
“…………”周泽。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周泽开口道:“给你讲个故事。”
“好啊。”许清朗点点头,神情略带含蓄,他头发有一点点长,几缕发丝低垂,顺入自己嘴角,他伸手将发丝摸开,姿态轻柔,当真是娇羞可人。
此间风情,不足为外人道也。
“曾经,也是在过年的那一天,深夜的路上,有个人碰到了当地最大的一个富豪。
富豪喝得酩酊大醉。
那个人问富豪,你怎么不回家啊,
富豪回答:家,我的家在哪里?我的家人和亲人都不在我身边,你说的家,是我的那个全市最大的庄园么?”
许清朗听了这个故事,微微点头,似乎深有同感。
“然后那个人把那个富豪按在地上狂扁了一顿,喊着:
叫你丫大过年的出来装逼得瑟!”
周泽继续把这个故事讲完。
“…………”许清朗。
二人的聊天结束了,
周泽回到自己的书店里,书店里开着暖气,暖洋洋的,手里翻转着手机,没人可以去联系。
本想着去孤儿院看看,但想想还是算了,自己身上,不剩多少钱了。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有客人上门了,是一个身上穿着蓝色工作服戴着安全帽的年轻男子,他推开书店门走了进来,有些腼腆地问道:
“这里,可以看书么?多少钱?”对方抿了抿嘴唇。
“看吧,钱看着给。”周泽摆摆手,示意对方随意。
“那感情好,你这里有么?”年轻人有些拘谨地说道,“络的那种。”
周泽指了指书架后面的一个箱子,“那里都是。”
对方走到箱子那边,翻了几下,看起来很高兴,只是有些书封皮包装还在。
“拆开看吧,不收钱。”周泽很大方地说道。
“好嘞。”
络,然后就坐到塑料凳上开始看了起来。
周泽作为老板自己坐在柜台后面修剪着指甲,那个青年就在那里看书,大概半个小时后,年轻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拿出自己的烟,递给周泽一根:
“不是啥好烟,别介意。”
“嘿,烟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分什么好坏。”
周泽接过了烟,对方也拿了一根,主动走到店门外,一边吹着寒风一边点烟抽。
这让原本打算就在屋子里抽的周泽愣了一下,想想还是算了,把烟放在了一边,继续修剪指甲。
青年在外面抽完烟后就走了回来,这次他没继续坐在塑料凳子上,而是靠着墙壁席地而坐。
虽然屋子里开着空调,但地上的瓷砖还是很凉的,年轻人却毫不在意,想来是平日里也习惯了。
过了大概一刻钟后,店门外又走过来四个身穿着浆洗得很干净的蓝色工作服的男子,年纪最大的也就三十岁不到的样子,年纪最小的,可能才十七岁左右。
这四个人一起进来了,靠在墙壁那边的年轻人对着他们挥挥手,应该是他喊他们过来的。
后来的人对周泽打了声招呼,周泽敷衍应付了一下,还是继续修剪自己的指甲;
周泽决定去买一套专业的指甲修理器具,这样才对得起自己的指甲。
只是现在快递停运,外面实体店大多都关着门,只能暂时作罢了。
再抬起头,周泽发现那五位工友都坐在地上手里各自拿着一本在看着。
看封皮络,以玄幻的居多,有一个拿着一本恐怖类的,一边看还一边在咬指甲,显然看得津津有味。
只是对方咬指甲的行为让周泽有些难以苟同,
懂得爱惜指甲才懂得爱惜生活嘛。
不时有人看着笑了起来,这是看着故事发自内心的一笑。
书店里,人不少,但很安静,不时有一点点声响,却也不算惊扰人。
到了傍晚的时候,许清朗端着一碗水饺走了进来,他进来后就直接道:
“哟呵,店里挺热闹啊。”
周泽笑着点点头。
“哥几个,吃点啥不?”许清朗店里坐着的工友们问道。
大家面面相觑,
有些不知所措。
“算了,我请你们。”许清朗毕竟是有着二十几套的男人,“大过年的,哥几个不回家也不容易,都是出来苦钱的,天南海北都是兄弟。”
“那,谢谢老板了,老板发大财。”年纪最大的工友起身对许清朗表示感谢。
“应该的,应该的。”
许清朗把周泽的水饺放下,就回到自己铺子里去了。
周泽喝了一点儿汤,然后强行吞咽下去了两个水饺,可恶的许清朗忘记给自己带酸梅汁儿了,自己吃不下去。
拿出桌上的烟,周泽从柜台后面走出来。
“看完了自己换啊,我这里有的应该就是全套的,反正我这店铺开这里也就是一个亏本生意,大家别跟我客气。”
周泽一个一个地递烟过去,
工友们一个个受宠若惊地接过来。
然后大家全都起身,一起走到了店门外蹲成一排,抽烟。
他们是不愿意脏了店里的环境。
周泽想了想,也走出了店铺外,外面,风有点冷,他也在旁边蹲了下来,跟着一起抽。
工友们聊着天,
结婚的,聊自家的婆姨,聊自家的小孩;
没结婚的,聊在通城或者老家认识的相好的,
互相打着趣儿,
互相调侃着,
大家虽然都知根知底,
但也依旧有的聊。
这批工友听口音就知道是来自天南海北,并非是从一个村子里出来的。
通城靠近上海,属于长三角区域,虽说和上海的体量不能比,但这里每年的用工量还是很大的,只要肯吃苦,愿意吃苦,不愁找不着工作,也不愁赚不到钱。
烟又互相发了两循,
周泽开口道:“哥几个,过年真不回家看看了?”
“不回了,家里都好。”
“来回一趟折腾挺麻烦的,正月里还有活干,老板还会发红包咧,不拿白不拿,还能多寄点钱回去。”
“哈哈,今儿挺好,有看,有烟抽,这年,过得也有滋味的。”
“老板,你啥时候关门啊?”有个工友问道。
“不关门。”周泽回答道。
“老板不回家?”
“家里娘们儿不听话,就不回去了。”
周泽顿觉豪气冲云天!
诸位工友一起向周泽竖起大拇指,为他喝彩。
当然,也没人去过多的附和,听口音就能感觉出来,而且周泽又是开的书店不是水果摊,工友们都猜出来周泽是本地人了。
本地人大过年的守着店铺不回家,也是有原因的,所以大家也都没继续拿这个调侃和打趣儿。
而且,他们各自都是家里的顶梁柱,出来打工挣钱,家里老人孩子都是自家婆姨在操持,他们辛苦,他们累,但他们的婆姨,也是一样的。
日子,就是一辈一辈地苦出来的,熬出来的,谁的日子又过得容易呢?
周泽刚准备继续发烟,远处传来了喊声:
“徐乐!”
周泽抬起头,站起身,这才发现在对面马路上停着一辆保时捷卡宴,熟悉的车,
嗯,自家婆姨的车。
喊话的是小姨子,她前阵子确实是被周泽在厕所吓坏了,但现在已经恢复了正常,她不可能认为自家姐夫是个鬼的,所以只是归咎于自己那时候被吓得眼花了。
当然了,她对周泽也不可能有太好的脾气,毕竟居然把本小姐给吓尿了,多丢人啊!
“徐乐,回家吃饭!”
小姨子喊道。
“不回去了,店里忙呢,也热闹得很。”周泽摆摆手。
笑话,
大过年的自己再回去见那对坑爹的岳父岳母?
受这个不懂事儿的小姨子的气?
最重要的,
大过年地眼巴巴地赶回家分床睡?
找虐么?
“姐,这家伙是神经病么!不可理喻,莫名其妙的,而且还死鸭子嘴硬!”
小姨子坐在后车座上嘟着嘴。
林医生笑了笑,“我们先回家和爸妈吃饭吧。”
“哟,听这意思,姐你打算晚上出来?”
“我毕竟是他的,合法妻子。”林医生没再多说什么,发动了车子离开了这里。
看着车开走了,
周泽对着身边的工友喊道:“哥几个,我婆姨长得漂亮不?”
“漂亮!”
“有福气!”
“太好看了!”
“哈哈哈哈。”
许清朗拿着一个大托盘从店里走出来,
“来,红烧肉盖浇饭,哥几个,开吃!”
工友们有些拘束,也有些为难,年纪最大的工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们出门,都没带……”
“之前说好了的,我请兄弟们吃一顿!再提钱就是拿我不当兄弟看,以后天南海北的,指不定哪天就碰到了,到时候还有我求诸位哥哥的时候。”
“好!”
“一句话!”
“等你到我老家来…………”
“来!”
工友们都端着一大碗盖浇饭进了书店,大家都蹲在地上,将碗放在了塑料板凳上痛快地开吃着。
有个工友一边吃还在一边看,被旁边的一个工友拿筷子敲了一记头。
“吃了猪油蒙了心的家伙,你要是不小心把书弄脏了,老板还怎么卖钱?”
“也对,先吃饭。”
气氛很热闹,周泽回到自己的柜台后面,已经有些凉了的水饺,他又吃下去了三个,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氛围原因吧,他的恶心感比之前小了许多。
饭毕,
大家伙继续看书。
屋子里,有暖气,又有看,很融洽。
不知不觉,到了晚上十点。
年纪最大的工友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道:“哥几个,到点了,回吧,咱帮人家把屋子里收拾一下。”
“好嘞!”
五个工友帮周泽把店里上下都打扫了一遍。
“老板,我们走了,谢谢你了今天。”
“客气了。”周泽摆摆手。
他们走了,
不像是昨晚的那个带着柯基的女孩儿,看了会儿书就留下了一张一百块,他们看了一个白天和半个晚上,一块钱也没留下来。
但周泽一点都不计较,也没有丝毫的不满。
伸了个懒腰,周泽打算去喊许清朗把店里的碗筷给收回去,走到面馆时,周泽看见许清朗坐在桌子后看着报纸。
嗯,报纸还是周泽白天送给他的。
许清朗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看起来的确有几分书生气,不愧是有二十几套房的男人,
怎么看都有气质!
“那边碗筷,你收拾一下。”周泽说道。
“好,这就去。”
许清朗将眼镜放下来,揉了揉眼睛,起身去隔壁收拾碗筷了。
那一大叠报纸最上面,是一份扬子晚报,看日期,是七天前的;
报纸首版封页上是一个大粗黑体新闻:
“居民楼大火,见义勇为感人间”
上周,通城一家人口密集的居民小区突发大火,火情严重。
附近工地上有五个年轻的建筑工人不顾危险跑进去救人,总共救出了二十多个老人女人孩子,但他们在最后一次冲进火场救人之后,
就没能再跑出来。
扬子晚报封面有一张大照片,
这是这五个人的合照,
他们肩并着肩站在一起,比着老土的剪刀手,似乎是刚来工地时住一个工棚后合的影,
一张张青涩却也带着些许沧桑皱纹的面容,
在照片里,
笑得有些拘谨,但也很灿烂。
许清朗走入书店里,
看着面前塑料板凳上放着的五碗盖浇饭,
一口都没动过,饭菜也早就没了热乎气,
每碗饭上,都有一双筷子笔直地倒插在上头。
“哥几个,
吃好,
喝好。”
许清朗喃喃道。
外面,
鞭炮声响起,
通城没禁烟花,一时间,霞彩满天,很是热闹喜庆。
周泽抬起头,看向外面,
低声道:
“过年了啊。”
第十五章 生活要想过得去
韩娱之要不要爱你(gd) 爆竹声声辞旧岁,过了零点后,四面八方都传来了烟花爆竹的声响,格外热闹,也分外密集,原本只是稀稀拉拉的动静在此时产生了铺天盖地的架势。
周泽吹了吹指甲,外面的喧嚣,与他没有多大的关系,他没有家,虽然现在名义上,是有一个“家”,但他不想回去。
很多人在活着的时候都有过一个念头,那就是自己如果可以重生归来,要如何如何。
激昂文字,挥斥方遒,粪土当年万户侯。
但真正从地狱回来,你会忽然发现,自己以前的那种追求,那种想法,那种憧憬,就像是上幼儿园时老师问:小朋友们长大后想干什么?
然后小朋友们一起回答:科學家、医生、航天员、军人…………
梦想,总是丰满的。
而现实,谈不上多骨感,但一个人的鸡血,注定是有限的。
有时候,能呼吸,能听见声音,能坐在这里磨一磨洋工,虚度一下光阴,
这或许,才是真的岁月静好。
许清朗今晚依旧睡在店里,周泽听到他关闭店门的声音。
他说他有二十几套房,但周泽清楚,他爹妈就在店里。
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今年过年,自然更重要。
屋外,开始下起了雨,点点湿气开始渗透进来,让人觉得有些压抑。
周泽的手机响了,是自家婆姨的电话。
“喂。”周泽接了电话。
“睡了么?”林医生问道。
周泽觉得这话问得很白痴,
我睡着了谁接你的电话?
难道是死人……哦不,是死鬼么?
不对,好像有什么问题。
周泽身子在椅子上微微后倾,脑海中浮现出林医生拿手指轻轻戳了戳自己的胸口,叫自己一声:“你这死鬼…………”
第一次感觉,实话实说,缘何能如此得让人目眩神迷。
或许是太无聊了,也可能纯粹是闲,
周泽发现自己现在的思绪有些发散,
想得,有点多。
“没呢。”周泽回答。
“吱呀…………”
林医生推开店门走了进来,她撑着一把红色的伞,下身穿着皮裤,上身是白色的毛衣,头发披散在肩部。
周泽一时忘记放下电话,
这个女人,
的确很美。
尤其是她的气质,总能给你一种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感觉,刹那间,刺中男人的内心。
“怕我一个人寂寞冷清?”周泽站起身,给林医生倒了一杯水。
她是这里的女主人,
嗯,
确切的说,徐乐开这家书店的钱,还是她家拿的。
林医生接过水,摇摇头,没说话。
两个人,是夫妻关系,但实际上,却类似于最熟悉的陌生人,处于一种比蓝颜闺蜜更尴尬的位置。
想进一步,难;
想后退一步,更难。
“出去走走吧。”周泽觉得屋子里有些沉闷,而且他不可能邀请林医生去自己二楼睡觉的地方。
哪怕林医生今天吃错药了,打算以身饲虎,但看见自己二楼的冰柜,估计会马上拨通熟知的精神病医院号码把自己给送进去好好改造。
“下雨呢。”林医生说道。
“小雨,没事。”周泽摆摆手,闲适轻松。
………………
“哗啦啦啦啦…………”
雨下大了,而且是很大。
之前连伞都没拿想着体验一把春雨贵如油的周泽几乎被淋成了落汤鸡,林医生还是撑着伞,站在边上,周泽拒绝了其共撑一把伞的提议。
自己装的逼,含着泪,也得装完。
拍了拍湿漉漉的头发,周泽打了一个哆嗦,他不是很怕冷,他其实很抗冻,只是其身边的女人哪怕撑着伞没怎么淋湿,却依旧在略微地发抖。
公交站台可以遮挡住大部分的雨水,
但这晚上的寒风,却依旧可以肆无忌惮。
小资情调,
男女共处,
雨夜湿身,
佳人犹怜,
这本该是一个双方培养感情的好机会,好契机,甚至,擦枪走火加花田里犯的错最后一炮中把都是可能的事儿,但二人相对无言。
周泽点了一根烟,林医生就站在旁边。
一个想逃避,一个本身就抗拒,自然就对不上一起去。
强扭的瓜,瓜和蔓,都别扭。
周泽在心底有些埋怨徐乐,如果那个怂货结婚后来一次霸王硬上弓,也就没现在的破事儿了,哪怕林医生以为人妇或者已有身孕有了孩子,估计也是美艳不可方物,甚至还能再加上一些分数。
自己,也就能顺水推舟了,哪里需要现在这般进退维谷。
当然,这种埋怨对徐乐挺不公平的,如果那晚周泽自己就霸王硬上弓,难不成林医生会拼命反抗大叫“非礼”?然后叫来警察将周泽送入公安局?告一个**的罪名?
雨还是在下,
周泽将烟头丢在了地上,
“你开车来的?”
“打车。”林医生回答道。
“我送你回去。”
“嗯。”
不用去纠结这场看起来很傻很天真的年三十儿雨夜踏马路是如何开始的,
至少,眼下的二人觉得在此时结束,是最合适的。约车,周泽和林医生一起坐进了里面。
一刻钟后,到了,周泽陪着林医生一起下了车,车主结了单子,直接开车走了。
家,就在楼上,但周泽和林医生没有选择直接上去。
这个场景,有点像是初中生情侣晚上结伴回到女孩的家楼下,下面该分别了,缠缠绵绵,你侬我侬。
但此时的氛围,还没有青涩的初中生浓郁,像是没有放盐和味精的肉汤,吃了没味,但泼掉可惜。
“你不上去了?”林医生问道。
“不去了,等过阵子,再说吧,咱的事儿,也就处理掉。”
林医生听懂了周泽的言外之意,道:“对不起。”
周泽笑笑,然后伸手,本想拍拍林医生的肩膀,但手放上去之后,忽然有些冲动,还是将对方拥了过来。
林医生身体僵硬了一下,但没反抗。
二人稍微靠近了一些,但也不算是多么亲昵的动作,相较于二人之间的身份联系,已经可以说是很见外的了。
她身上,挺香的,也不知道洗澡时用的是哪款沐浴露,总之,很好闻。
“一直很好奇一件事,你心里,是不是有别人?”周泽又补充了一下,“那个别人,可以指男也可以指女。”
“对。”林医生很坦诚,甚至回答得,没犹豫。
之前,自己的丈夫一直畏畏缩缩,让她不忍心,
眼下,自己的丈夫好像变了一个人,也让她抛去了一些包袱。
“哦。”周泽应了一声,目光微微上瞥,想看看自己头顶到底有没有出现某种特定的保护色。
还是有些失落的,
谈不上爱,
说不上多喜欢,
甚至连熟悉都勉强,
但她,不管怎么样,都是在名义上属于自己的女人,结果,自己还是被绿了。
嗯,只要是男人,
不,
只要是公的,
遇到这种事儿心里应该都不会太愉快吧。
“对不起。”这是第二次说对不起。
周泽松开手,二人缓缓地分开。
“说对不起就见外了。”周泽靠着旁边的石墩儿坐了下来,雨已经小了,这里还有一个小屋檐。
“我会再给你一笔钱,你可以去再开一家书店。”林医生说完后,又道了一声:“对不起。”
周泽本想大度地摆摆手,说一声:钱我不稀罕。
但是想想自己的冰柜,想想自己以后的生活,
周泽忽然觉得这话有些说不出口,
万一,
万一,
万一这女人当真了,觉得给钱是侮辱了自己,就真的不给钱补偿了呢?
“过几天再聊吧。”周泽耸耸肩,“那个家伙,怎么样?”
“他很英俊,在我看来。”林医生回答道。
是男的,
戳,
又一刀,
是女的还能好接受一些…………
周泽感觉自己头顶好像光合作用强度更强大了一些。
“没机会了,是吧?”周泽问了一句很傻的问题,问完自己就后悔了,但还是在自我安慰,我这是在可怜的徐乐问的。
占据了人家的身体,现在人老婆劈腿了,你总得帮忙问一个为什么吧?
嗯,就是这个样子。
“没机会了。”林医生回答得依旧很快,也很肯定。
这女人也是外科医生,说话的风格,还真是干脆得很,就像是拿手术刀一样,刀刀切中关键部位,绝不拖泥带水。
否则,是病人更痛苦,在感情上,似乎也是同理。
“行吧行吧,比不了比不了,没事,大家日子各自过各自的,你回去好好应付你爸妈吧。”周泽有些心烦。
林医生点点头,转身走入了楼道。
周泽站起身,准备打车离开,却在此时,一个陌生电话打来:
“喂。”
“先生,我车开回来了。”
“这么智能?”周泽有些意外,他听出来这是之前那位司机的声音。
“你们留下了一个包在后车座上,我给你送回来。”
“哦,谢谢。”
那辆车又开到了小区楼下,从车窗里,司机将一个女式包递送出来。
“您点点。”
“好。”
周泽没客气,打开了林医生的包,里面就一部手机和一个钱包以及数据充电线和几包纸巾。
拿出钱包,周泽刚翻开就愣住了,
他的目光盯在了钱包存放相片的位置,
那里有一张照片,
照片中的女人显得很年轻,甚至有些……稚嫩,穿着不合身的白大褂。
而女孩儿右侧的男人,周泽有些陌生的熟悉感。
愣了好一会儿,
周泽才认出来,
这不是自己嘛。
这是一张被裁剪出来的照片,应该是合影,但却被单独裁剪成二人合影。
“缺什么没有?”司机催促道。
“没事儿,谢谢师傅,你可以走了。”
司机开车走了。
周泽继续拿着钱包看着,他甚至没想到此时应该给林医生打个电话说一声下来拿包。
一些不算尘封,但算是不怎么在意的记忆开始浮现,
依稀记得,
自己在五六年前,好像带过一批还在學校里分配来实习的學生,有一个女生,好像姓林,而且,和照片上的女孩儿,模样上好像也能重合。
女大十八变啊,
周泽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
林医生当年也有这么呆萌的时候,谁知道五六年后居然出落得这么标致了,自己真的是一点都没注意到这个女孩儿的养成潜力。
而且,当时自己对院里让自己带实习生很敷衍,这些个學生在自己身边就纯粹拿来当“医學狗”用。
周泽晃了晃手中的钱包,
“妈的,活该你之前快三十了还单身。”
这次很意外的不是骂徐乐,
而是在骂自己,
“眼睛,
是真瞎啊…………”
周泽张开手,伸了一个懒腰,
给自己戴绿帽子的,
居然还是自己,
雨后凌晨,大年初一,
嘿嘿,
望天。
很庄重地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周泽顿了顿,
很严肃地道:
“徐乐,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汝妻子吾自养之,汝勿虑也。”
第十六章 老司机带带我
韩娱之要不要爱你(gd) 空气中,还弥漫着烟花爆竹的残烟味道,有些呛人,但似乎这才是过年该有的味道,也就是俗称的年味儿。
尤其对于此时的周泽来说,生活好像又多出了些许美好。
不是什么山盟海誓的恋爱,也谈不上山无棱天地合的夸张,
单纯地只是相当于一个平时基本没有零花钱的小朋友走在路上捡到了一张十块钱而身边没有路过的警察叔叔反而有一家靠得很近的小卖部。
地狱走一遭,换了具身体,至今还有许多发现和未发现的麻烦需要解决,自己的性格也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不小的改变。
遥想上一世的自己,从孤儿院走出,满脑子想的是靠自己的双手和能力一步一步地往上爬,其实细究起来,当时的自己之所以忽略掉当时的林医生,可能并非是五年前林医生到底有多呆萌多丑,那时候的少女,也应该是怀春的,否则不会把那张照片单独裁剪出来放在自己钱包里。
只可惜,那时的自己,没精力也没心思去多看一眼路上的风景,执念太重,一副苦大仇深又装作我很吊我吊得像是一股清流。
不似现在,人死了一次,又回来了,反倒是有种“无官一身轻”的洒脱和怅然。
但不管如何,
被人暗恋的感觉,甚至“死了都要爱”的感觉,
的确是不错。
打了电话,林医生又下来了,他下来得有些匆匆,从周泽手中接过了自己的女式包,笑了笑,没说谢谢,以二人现在的关系,说“谢谢”,比说“对不起”更不合适。
挥挥手,
周泽留下一个背影,
回去睡觉,
然后等待明天,明天会更美好。
林医生觉得自己丈夫的情绪好像发生了些许变化,像是如释重负的感觉。
或许,双方都能想得开,确实是一件好事吧。
与其别扭地继续纠结在一起,也不如洒脱地分开,各自重新面对人生。
只能说的上是世事无常吧,林医生也不可能想到,眼下自己丈夫的躯壳里,住的是另外一个灵魂。
是那个当初还是实习生的他,懵懵懂懂爱慕的那个男人。
周泽重新叫了车,然后蹲在小区门口抽着烟,手机屏幕上一直显示在搜索的消息,周泽有些后悔,干嘛让那位车主走了,自己应该让他再等等,好让自己再坐他车回书店。
现在好了,
年三十的夜里,
车还真难叫。
等了大概十分钟,烟抽了三根,周泽有些烦闷了,站直了,伸了个懒腰。
虽说他不是很怕冷,但就这样走回去,也挺累人的。
恰巧在此时,一辆黑色的轿车从周泽前面的路上开过来,经过周泽身边时他降下了车速。
“走不?”司机将头探出车窗,大圆脸,中年,胡子拉渣,穿着一件黑色的棉衣。
“走。”周泽没其他的选择。
“上车吧,不多收你钱。”司机笑了笑。
周泽上了车,说了书店的位置,谈好了价钱,司机再次发动了车。
这车,应该是新的,座椅垫子上还散发着塑料和皮革味儿,里面也很干净。
一般来说,很少有人愿意拿新车出来载客跑车。
“那地方偏啊。”司机主动给周泽递了一根烟,周泽接了。
“嗯。”
“住那里的?”
“铺子在那里。”
“哦,那生意不好做吧?”那家商业中心早就死透透的了,也没什么人气了,很多人都清楚。
“你不是本地人?”周泽开口问道。
通城地方方言和其他地方方言不同,与普通话几乎是两种话风,很容易听出来。
“我家蓉城的,我在这儿上班。”司机点了烟,“抽吧,别客气。”
周泽也点了烟,抽了一口,微微皱眉,这烟味,淡得有些不像样子。
“过年也不回去?”
“老婆孩子在家,没啥问题,不回去了,想着再挣点钱。”司机将手伸出窗外,抖了抖烟灰,“我有四个小孩。”
“很厉害。”周泽赞叹道。
“也难啊。”司机砸吧砸吧了嘴,“我婆娘第一胎就是儿子,第二胎也是个小子,我就想着要个女儿,然后第三胎又是个小子,好在第四胎,终于是个闺女了,心满意足了。”
“可以。”周泽附和了一声,又抽了一口烟,然后将烟给丢出了窗外,这烟淡得,像是在抽纸卷儿。
“我不是什么老思想,也没重男轻女的意思,我就是喜欢孩子,想多要几个孩子,哈哈。”谈起自家孩子,司机的话也就多了起来。
“老幺的罚款还没交呢,等要上學时,再去交钱把户口办了,对喽,你是开什么店的?”
“书店。”
“生意咋样?”司机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怎么样。”
前面的路上,出现了一起车祸,有交警在那里设置了路障,原本的四车道现在只能走单车道,好在过年的深夜路上的车并不多,所以应该耽搁不了多长时间。
“大过年的车子碰到了,也是够倒霉的。”司机吐出一口烟圈,他说话的口吻很像领导,带着点批判的意味。
周泽身子向后靠了靠,换了一个更舒服一点的坐姿,问道:
“你这车是新买的?”
“嗯,我儿子送我的。”
周泽笑笑,“你才多大,你儿子多大了?”
“嘿嘿。”司机眼睛眯了眯,“儿子争气,这年头,有志不在年高,有手有脚有脑子,别命里尽犯背字儿,哪里能受的穷呢。”
“是这个理儿。”周泽点头同意。
“滴滴…………滴滴…………”
身后有车似乎是着急赶回家,喇叭声按得很频繁,催促着前面车利索点快点过去。
“催催催,催着见鬼呐。”
司机脾气也有些人来疯的意思,将身子再度探出车外对着后面的车骂道。
但后面的几辆车喇叭反而按得更频繁了,像是故意示威一样。
“嘿!”
司机作势推开车门,准备下车去好好理论理论。
就在这时,前面疏通交通的交警做手势示意这边的车快点通过,司机这才讪讪地坐回来,发动了车子开了过去。
“今儿个生意不好做哦。”司机又开始哀婉起来,“早知道还不如回家看看老婆孩子。”
“还行吧。”周泽不置可否,他看见隔壁的面馆生意还可以,大部分竞争对手都休息过年了,哪怕过年这段时间需求量小了一些,但总归比以前,生意还是要多一些的。
尤其是在刚才,周泽打个车打了这么久还没人接单。
“嘿,不好做哟。”司机还是摇摇头,“我也不敢歇,家里孩子的學费,每个月得往家里打钱,平时白天上班,晚上出来开半个晚上的车,这日子,过得挺没劲的,哪怕是这烟,也舍不得抽包好一点的。”
你这个烟……好像是假的。
周泽拿出了自己的烟,抽出一根,在手里把玩着。
络也方便,晚上回到家睡前跟老婆孩子开个视频,也挺好的,能看见他们。”司机脸上露出了舒缓之色。
周泽微微闭上眼,他是睡不着的,但这个时候,不是很想说话和唠嗑。
但哪怕没有周泽的回馈和反应,司机还是继续说着自己的话,大过年的,他一个人独在异乡为异客,当然孤单。
从孩子的取名字,到孩子的學校,到自己爹妈,到自己村里的风土人情,司机一顿胡侃。
周泽到最后只是将额头靠在车窗上,催促道:“师傅,开快点。”
这司机把车开得太慢了,可能也就是三十迈。
要知道,这里可是高架路。
周泽甚至觉得对方是不是一个人太孤单了,所以才故意开慢一些找个人聊聊天,但周泽可没有当知心大姐的兴趣。
“嘿嘿,新车,还没有太熟悉,不敢开太快喽。”司机有些宝贝地摸着方向盘,“这车不值钱,甚至很便宜,但也是我大儿子的心意,我得好好珍惜和宝贝它。
争取用这车拉个几年生意,等我大儿子谈了对象后,给他弄一套房出来,先糊一个是一个了,我也不想大的带小的,这对大的不公平,毕竟决定要生的,是我这个当爹的,只要我还能干活,还能上班,就得咬牙扛着。咱不是没责任心的人,也不会干出管生不管养的事儿。”
周泽微微皱眉,
他觉得有些烦了,
然后他点了一根自己的烟,吸了一口,
“师傅,真的,求你再快点。”周泽有些想念自己的冰柜了,而且也有些后悔,早知道让林医生开车送自己回去就好了。
“别急嘛小伙子,大过年的,咱也是有缘分不是,用不着催的,我懂,我懂,我可是个老司机…………”
周泽弹了弹烟灰,
不小心没弹出车窗,
有一撮烟灰落在了车门内侧位置。
紧接着,
车门内侧位置被烟灰烫出了一个洞,
一个大拇指大小的洞,
外面的凉风不住“嗖嗖”从小洞内吹进来。
第十七章 ********
韩娱之要不要爱你(gd) 对于不懂车的人,买车是一件很头痛的问题,免不了去请教自己懂行的朋友或者亲戚,毕竟一些车子确实有自己的劣势,也可能存在一些问题,比如质量上的,比如性能上的。
但归根究底,
车门直接可以拿烟头烫出一个洞的,
已经不能用车子质量有问题去含糊其辞了吧?
这一切,只说明了一件事,
这是一辆,
纸车!
司机人到中年,但他的大儿子,估计也就小學生的年纪,也因此,司机说这车是儿子捎给他的,
其实这里的“捎”,
也可以写做“烧”。
爹死了,
儿子烧了一辆纸车给他。
周泽摇摇头,老实说,他确实是事先没看出来,也是在车上后知后觉地才体会到了些许不对劲,但依然想要装作糊涂。
他自身本就是一个偷渡客,也没有想当张天师的情怀,
说到底,他也是鬼,
如果他去扛起除魔卫道的大旗,那就真的和汉奸没什么区别,叫“鬼奸”。
手掌贴过去,将那个小洞给遮盖住,周泽装作有些困意的样子,半闭着眼,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周泽记得自己以前在孤儿院时,有一位孤儿院的老师,这位老师平时带大家上上体育活动课,还有一个兼职——看大门。
又因为他姓秦,所以小朋友们那时候又称呼他为——门房秦大爷。
秦大爷很会讲故事,经常讲鬼故事,他似乎对于小朋友听到他讲的故事露出害怕的神情很是满足,为此院长也找他谈了几次话,不过他并没有收敛。
只是在周泽离开孤儿院去外面上學之前,秦大爷就因为心肌梗塞走了。
周泽记得秦大爷当初讲过一个鬼故事,叫“鬼抬轿”。
相传,在古时候,鬼也是分好多种的,大部分人死了之后都是直接下了阴曹地府,入了黄泉,喝下孟婆汤,再入轮回,能留在阳间的鬼很少。
但有一些鬼还是留了他们,他们可能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也可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但不管如何,他们可能还在做着自己生前做的事儿。
比如,轿夫。
他们专门在荒郊野外或者夜深人静时出现在路上,询问人是否坐轿子,价钱定得极为便宜,等人坐了轿子到了目的地后,钱货两清。
但活人和鬼做生意,享受鬼给的服务,终究不会那么简单寻常的,鬼抬轿,要的不是金钱那种阿堵物,而是你的寿元,又或者是你的精气神。
在地下,鬼是给阎王这类的人物抬轿子的,活人是什么身份?配么?
就像是一个八十老叟对你下跪,会折寿的。
周泽记得这个故事,而且很清晰,事实上秦大爷说的很多故事周泽都还记得,哪怕成年参加工作之后,也没有忘。
因为周泽清楚,在秦大爷突发疾病死去的前一天,一向只看大门不入后院的秦大爷破例走入了小朋友宿舍,一间一间地看过去,一个一个地看过去,当时秦泽正好没睡,看到了这一幕。
那好象,是秦大爷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提前来告别。
正如巴菲特放个屁都能让人觉得里面有财富大玄机一个道理,
一个能知道自己明天可能gg的人,他说的鬼故事,也就不能真的当作荒诞之言去看待了。
司机还在喋喋不休,继续吹着牛逼,周泽在后面也依旧平静。
折寿?
损精气神?
周泽并不是很怕,他不是活人,他也是鬼。
说句不好听的,虽然周泽并不懂鬼的分层和阶级划分,但自己能行走在阳光下和活人见面开店做生意,总归应该是比外面的孤魂野鬼高级得多吧?
而且就连地狱水潭里的无面女都会被自己的指甲给伤到,再面对其余的鬼物,周泽心底其实挺有底气的。
“这些年,买车开车的人多了,不守规矩的人,也多了。”司机还在继续聊着天,哪怕周泽不附和也不接话,但他依旧能聊起来。
“林子大了,也就什么鸟就都有了,总之,你要是真的一个一个去置气,那可真得少活好多年。
虽然心里知道不应该置气,但有些人出门,就像是在脑门儿上贴着‘你撞死我啊,你丫的快撞死我啊’的标签儿,真的气人得很。”
周泽的眼睛眯了眯,他觉得自己有些困了,甚至想睡觉。
但他知道,自己是睡不着的,也因此,此时出现的这种清晰感觉,应该是假的。
周泽忽然一阵哑然失笑,
他明白这个司机为什么一路上一直喋喋不休的了,他不是不知道自己一直说话很烦人,
是因为自己一直没睡过去,所以他就得一直说话来装作此时一切正常。
他是想让自己睡着的,
而自己对于睡眠方面的反应,也一向迟钝得很。
周泽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将手放在车座上,闭上了眼。
睡吧。
车,开始变慢了起来。
司机说话的声音也因为周泽的入睡而变得越来越小。
同时,司机特意回过头看向身后。
然而,就在这时,司机脸上忽然露出了挣扎之色,最后猛地摇摇头,叹了口气,继续开车往前进。
看样子,是快到书店了。
周泽不清楚一个鬼开着一辆纸车是如何把自己这个有身体的人带着移动的,
这个难以解释,因为物理里没有“鬼力學”分支;
再者,中国古代传说中有“黄巾力士”“奇门遁甲”这些说法,估摸着,应该类似上述的道理吧。
周泽缓缓地醒来,因为他感知到,自己面前的司机身体正在慢慢地挥发着光芒。
有趣,
自己好像最近一直碰到好鬼。
这个司机,本该是向自己“收钱”的,但他不忍心,应该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儿,结果没下得去手,在这种挣扎中,他获得了自我的解脱和救赎。
他开始消散,
消散之后,就是入地狱,进轮回。
由此可见,司机之前说了这么多的“废话”,也并非都是假话,他有四个孩子,他喜欢做父亲的感觉,他努力地赚钱养家,给自己孩子提供一个好的成长环境。
他是个好父亲,人品性格方面,还算可以,做鬼之后,想来一波“鬼抬轿”的营生,终究是心慈手软了。
周泽慢慢地抬起头,睁开眼,司机没发现,还在自顾自地开着车。
慢慢地,周泽发现外面有光照射进来,透过窗子,可以看见路上的车水马龙。
司机即将消散,
这应该是司机生前的一段记忆。
类似于闪电加上特殊环境很可能记录下一段画面的原理吧。
周泽又下意识地点起了烟,既然司机已经自我解脱了,那么哪怕是自己把这车都烧了,也无所谓了。
车里放着音乐,是最近挺火的一首歌《凉凉》;
司机一边哼着一边开着车,应该是刚刚接完一个大单,心情不错,打算回去给自己添一盘花生米儿,再和孩子们视频说会儿话,日子虽然辛苦,但也算是美滋滋。
就在这时,周泽看见车前面的路上出现了一辆中巴。
应该是學校的校车,上面印着校徽,还有xxx小學的字样。
周泽一开始没当一回事儿,但轿车后座上忽然有一个女孩儿站了起来,她面朝车后,哪怕是坐在后面车里,也能隔着车玻璃清楚地看见她。
女孩儿穿着蓝色的百合群,很可爱。
周泽微微皱眉,
这个女孩儿,他认识,是他救下来的,据说已经醒了,前阵子林医生还对自己说过,女孩儿父亲想要弄个感谢宴,本还打算邀请自己的。
周泽目光微沉,那么,这个司机,就是导致这场车祸的罪魁祸首了?
那么多小朋友受伤,
甚至如果不是自己出手,还会有小朋友死亡。
“好俊俏的女娃子,跟我家老幺一样。”
司机自言自语着,这是他生前最后的记忆画面,所以并不知道车座后,此时还坐着一个人。
周泽看向四周方向,他没觉得司机喝酒了,也没觉得司机有其他毛病,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司机撞上了校车?导致了那一场车祸?
是附近车子的原因导致的连环追尾?
也就在此时,
原本站在校车最后面穿着百合群的女孩儿,忽然张开了嘴,她的舌头吐了出来。
是的,
吐了出来,
像是新人走的红地毯,直接吐了出来,很长……很长……长得让人头皮发麻。
同时,
女孩儿眼里带着讥讽的笑容,死死地盯着自己前方正在开车的司机。
“妈呀,鬼呀!!!!!!!!!!”
司机惊慌失措之下踩了油门,车子直接对着前面的校车撞了过去。
“轰!”
火星飞散,
周泽站在了书店门口,
四周地上,是还没燃烧干净的纸车灰烬,随风飘散,卷卷落落,化作最后的星星点点。
周泽身上没有伤,一点都没有。
而且那个司机也遵从了诺言,将自己送到了目的地。
但周泽没有急着回到书店去,
手里,还夹着那根烟,徐徐燃烧。
深吸一口气,
周泽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叔叔,在医院里不可以抽烟的哦。”女孩儿的声音依旧在耳畔回响。
自己,
到底,
救了一个什么东西?
第十八章 风波再起!
韩娱之要不要爱你(gd) 翌日上午,周泽洗漱之后照例来到了隔壁面馆,这已经逐渐成为他的一种生活习惯,当进食已经不再是一种享受的过程,那就纯粹变成一种任务了,做任务,简单高效就好,没有哪里比许清朗这里更方便快捷的了。
“苦瓜汁儿。”许清朗将一个大玻璃杯放在周泽面前,然后又端上来一份蛋炒饭。
周泽先试着喝了一口,液体进入喉咙的瞬间,只觉得唇齿间都是让人难以忍受的苦涩,随即,等吞咽下去之后,甚至连自己的肠子和胃部都开始打结。
等了大概十秒钟,周泽才缓过神来,长舒一口气。
真的好苦。
“哈哈,够劲道吧?”许清朗一副快夸我的表情,然后在周泽面前坐了下来,“话说,你也真是够重口的,不喝这些玩意儿就吃不下饭?”
周泽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端着满满一大杯苦瓜汁儿一饮而尽,紧接着快速拿起筷子开始狼吞虎咽面前的蛋炒饭。
一分钟后,周泽用餐完毕,将盘子放下来,而后闭着眼。
“这吃相,活脱脱的一个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许清朗调侃道。
只是这到底是调侃还是有其他的意思,就不得而知了。
周泽睁开眼,瞥了对方一眼,那日五个农民工兄弟头七回魂,自己的小姨子和妻子看不见,是正常的,只是这位面馆老板,是看得见的,否则也不会去做那五份红烧肉盖浇饭。
但二人之间,本着看破不说破的默契,也一直没去捅破窗户纸,或许这样,才是相处之道。
“你今天怎么不接单了?”周泽问道。
前几日哪怕是年三十的那天,许清朗手机里也是不停地有外卖单子进来,而今天,则显得冷清许多,也不见外卖小哥上门取餐。
“歇歇。”许清朗取出烟,自己嘴里咬了一根,又递给周泽一根。
虽说年三十不休息,年后休息有些奇怪,
但作为一个有着二十几套房的男人,
确实有任性的资本。
“知道鬼抬轿么?”周泽问道,昨晚的事儿,他记忆犹新,但他没有急着去做什么,只是回家躺入自己的冰柜里睡觉。
人,确实是周泽自己救回来的,如果有什么问题,周泽也不想去管。
他只是小心翼翼、严肃活泼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平日里若是有一些遇到的事儿,能顺手为之就顺手为之,但不会真的去强求什么。
哪怕那个穿着百合裙的小姑娘真的有什么问题,那也不再是归周泽去管了。
“鬼抬轿?”许清朗愣了一下,笑道:“呵呵,年三十儿晚上多吧,据说大家过年时烧经,烧纸钱,那些鬼手头也都有了余钱,打车也舍得了。”
许清朗继续胡说八道着,然后打了个呵欠,“话说,你这书店怎么门还没开?”
“等晚上再开。”
“行,任性。”许清朗拿出手机,瞥了两眼,“要不咱下午去看电影吧?”
场面,
瞬间进入了尴尬的沉默。
“不去。”周泽拒绝。
“看,真不给面子,枉费人家辛辛苦苦地给你调制新汁儿,连陪人家看场电影都不愿意。
男人啊,就没一个是好东西。”
“…………”周泽。
“抱歉,我忘了我自己也是个男人了。”许清朗有些哀怨地摇摇头,一副恨惜自己为何不是女儿身的表情。
“你小时候是不是遭遇过什么心理创伤?”周泽问道。“我倒是认识一些心理医生,可以帮你。”
许清朗“嘁”地一声笑出来,
“异性恋只是为了繁衍造就出来的异端,同性才能是真爱。”
“不敢苟同。”
“道不同不相为谋。”
二人饭后的谈话就此不欢而散。
周泽回到自己书店里,打开了门,想了想,也就不锁了,干脆坐到柜台后面打开电脑,给林医生发了条微信:
“下午去看电影?”
等了大概十分钟,林医生回信:
“上班。”
过年也不是说不准别人生病或者出个意外,曾经同样是医生的周泽清楚医院里的假期,水分太大。
想想也能理解,但终究是有些不爽利。
周泽很想告诉她,自己就是周泽,不是什么劳什子徐乐。
但又担心结局是林医生吓得怀疑人生,甚至连之前那种朦朦胧胧的单相思好感也冲垮了,当然,最重要的是,一些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有人会来抓自己,
这一点周泽很清楚,
他在等着,在等着的时候,并没有选择像是下水沟里的老鼠一样蜷曲在某个阴暗的角落瑟瑟发抖,他还是需要生活的,而且要活得很正常,否则,还不如不从地狱里出来,跟着大部队一起走完黄泉路。
至于隔壁的那位邻居,他到底有没有看出来,周泽不清楚,也懒得去清楚。
“晚上吧。”
林医生又回了一条消息。
周泽笑了,他感觉自己这笑容像是个傻叉,活脱脱地回到了中學时代看见班上學习委员对自己含羞侧目的时候。
以前,自己活得太累了,
这辈子,总得活得散漫自由一些。
人生的很多道理,只有临死前和老了的时候才能真正看懂看明白,但当你看明白的时候,你已经失去了重头再来的机会了。
周泽很珍惜现在的生活和机会。
一辆红色的小轿车停在了书店前面的马路上,走下来两个女人。
一个不到三十岁,一个看起来才五六岁。
女人穿着红裙,头发飘逸,虽以为人母却依旧难以遮掩身上的风情万种,反而更能够撩拨人的心弦。
女孩儿穿着背带裤,里面应该穿了好几层保暖衣裤,裹得像是个小粽子,娇憨可爱。
但看到女孩儿时,周泽的眼睛就下意识地眯了眯。
来者不善,
善者不来,
自己不去找她,
她却主动找上门来了。
之前听林医生说答谢宴上对方喊着要叔叔,周泽还沾沾自喜,现在想来,人家根本就没打算放过他。
说到底,
那个有着四个孩子的父亲,他的死,就是因为这个女孩儿。
书店门被推开,妇人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而女孩儿则是怯生生地走到周泽柜台前,看着周泽,声音糯糯地道:
“叔叔好。”
周泽点点头,略带含蓄,
实际上心里在想着自己该不该直接祭出自己的指甲把这个女孩儿给掐死?
“你好,我是蕊蕊的妈妈。”
妇人走到周泽面前,将一份礼盒放在了柜台上。
“谢谢。”
妇人对周泽鞠躬,
情深意切。
“客气了。”周泽依旧没起身。
他是很想装作一切正常的样子,好让这个女孩儿什么都没看出来。
但太困难了,
哪怕是奥斯卡影帝级别,
在看到昨晚司机生前记忆画面之后,
估计也很难在这个女孩儿面前神色如常吧?
既然装又装不像,那就索性不装了。
“妈妈,我想在这里看书。”蕊蕊女妇人说道。
“行吧,妈妈先去做个头发,你留在叔叔这里看书。”妇人对周泽笑了笑,“辛苦你了。”
“不辛苦。”
“还是问林医生才知道您是在这里开店的。”
瓜婆娘。
“您和林医生真的是郎才女貌。”
这话说得够违心,徐乐本人都不会信吧。
妇人开车走了,留下了自己的女儿,这里本就是书店,而且周泽又是自己女儿半个救命恩人,又是林医生的丈夫,所以女儿暂时留在这里,她很放心,不用担心出什么事情。
接下来,蕊蕊就自己选了一本插画书,坐在塑料板凳上看着。
也不吵,也不闹。
没喊着要饮料,也没吵着要零食。
周泽就坐在柜台后面,看着她。
恰巧在这个时候,许清朗走了进来,看见了如同瓷娃娃一样的小女孩儿,当即走过去将其抱起来。
“哟,好可爱的小姑娘哟。”
“谢谢姐姐。”蕊蕊回应道。
许清朗脸上的笑容像菊花绽放,越加灿烂。
小姑娘这马屁拍得,挠到了许清朗的痒痒处了。
周泽则是沉着脸,继续坐在那里。
“出来,有事儿找你说。”许清朗放下了孩子,指了指周泽。
周泽和许清朗走了出来。
“广场那边来人,问我们要不要中断合同,他们能退给我们之前预付的房租。”
“不退了吧。”周泽暂时还不想再乱折腾,更何况他本钱不够,哪怕拿到预付的房租,也不够自己再开一家店。
“我也是这个想法。”许清朗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那我就代表你一起去谈了?”
“行。”
“好,就这样说定了。”
两个人又站在点门外抽了一根烟才散去。
当周泽转身推开店门走进去时,
发现那一排塑料小板凳上,没有了小女孩的身影,那本插画书,被放在一张板凳上。
周泽皱了皱眉,
抬起头,
在楼梯口,出现了小皮靴的脚步声,
小女孩从那里走了出来,半个身影露出半个身影被墙壁挡着,
她刚刚,
去了自己的二楼。
第十九章 不公平!
韩娱之要不要爱你(gd) “上去看了?”周泽问道。
小萝莉摇摇头,“上面黑呢,什么都看不清楚。”
话音刚落,小萝莉就缓缓走下来,然后,站在了周泽面前。
她个头很矮,衣服穿得很多,精致的脸蛋像是一件巧夺天工的艺术品。
但周泽清楚,她的舌头,可以很长很长,长得……让人头皮发麻。
“叔叔,我继续看书啦。”
小萝莉娇憨一笑,在塑料小板凳上重新坐了下来,拿起那本插画少儿读物,继续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周泽站在她身后,双手放在身后。
掐死她,
掐死她,
不管她安的什么心,
但没必要再装神弄鬼下去了!
这声音在周泽心中响起,这不是其他人的声音,而是周泽的心声。
比起隔壁的面馆老板许清朗,眼前这个小萝莉,给了周泽很大的刺激和反感。
是他将她救回,
她很可爱,
很懂事,
很乖巧,
很知书达理,
有着这个年纪的孩童所罕见的本分和规矩。
或许,
正是因为她一开始给自己的观感实在是太好太好,也因此,当周泽见识到她的真面目之后,那种人际关系上的扭曲和落差反转,让周泽对其的反感和排斥更加强烈。
小萝莉继续看着自己的书,似乎对身后的周泽,完全没在意,也没留意。
周泽盯着她,连她后颈上的细细绒毛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掐,
不掐,
到底,
掐不掐?
…………
“爹娘,今儿个儿子休息。”
里屋里,许清朗在小桌上摆了几道冷盘几道热菜,还摆上了两杯酒。
一杯是茅台,他老子生前最喜欢这种口味,
另一杯是自家酿制的米酒,他母亲生前不喝酒,也很反感自己父亲喝酒,偶尔去吃席,主家人太过热情,母亲只会适当喝一点米酒。
母亲常说,米酒养人。
小桌东西两角,还放着两根烛台,光火摇曳。
两张人皮分别挂在位置后面,无风自拂。
许清朗先和自己父亲干了一杯,然后又陪着自己母亲小饮了一口。
拿起筷子,对着父母道:
“吃菜,吃菜,爸,你又要和我抢肉吃了!”
他自己夹了好几块肉,狼吞虎咽地送入嘴里。
记忆中,自己小时候,父亲总是喜欢装作和自己抢肉吃,每次却都让自己赶忙狼吞虎咽下去,最后嘴巴鼓得大大的,咽不下去。
而自己的母亲则是在此时一边嗔怒父亲一边轻拍自己的后背。
今儿个是年初一,
一般人都是在年前祭祀先人,
而许清朗则不同,他是在这一天,因为他父母,是在这一天因为一场意外,一起去世的。
过年,
在寻常人眼里固然比起以往失去了一些所谓的年味儿,但在许清朗这里,则意味着自己心酸时刻地再次来临。
深吸一口气,
许清朗笑了笑,
道:
“爹,娘。”
抿了抿嘴唇,
许清朗给自己又倒了一杯白酒,然后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水让他本就娇弱的可人的脸变得愈发鲜红水嫩,
他是男人,
却红颜祸水,
若是放在古代,必然是诸多帝王王公的禁脔,当然,哪怕是现代,他如果愿意,也能混得顺风顺水。
一个能把直男扳弯的男人,是多么的可怕,自是不言而喻。
犹豫良久,
沉思良久,
许清朗还是忍不住了,
道:
“隔壁……隔壁那人,我会找机会去问问他,问问他……问他到底是怎么回来的!”
许清朗没喝醉,但口齿有些不清晰,
显然,
他自己心里清楚,这个答案,隔壁的那个人不会好生生地坐下来像是以往聊天一样就这样告诉自己,
这个过程,
终究是有些不愉快的,也会让自己去使用一些手段。
两具人皮停止了摆动,
似是不喜。
“爹,娘,没事的,儿子我肯定让你们还阳!”
“吧唧!”
“吧唧!”
两双筷子落到了地上,
手里拿着自己筷子的许清朗愣了一下,
但还是摇摇头,
“不行,这次不能听你们的,你们不同意,我也会去撬开他的嘴!”
…………
掐,
还是不掐?
周泽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犹豫,也不明白自己现在纠结的地方到底是在哪里。
他是个鬼,
不再是前世的医生,
他很危险,他的处境也很不妙,也因此,他清楚自己应该把所有危险都提前掐死在摇篮里。
这个小萝莉,就是自己的威胁。
她来找自己了,
她主动地来了,
正如那日她的灵魂,找自己说话一样,
她,
应该早就盯上了自己。
农夫与蛇的故事,小孩子都懂,周泽并不认为自己曾救过她,就能一切安好了。
事实上,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仇,都是由恩进化而来。
周泽十指指甲已经慢慢的长长,同时,一缕缕黑雾正在周泽指尖环绕。
同时,
周泽的眼眸深处也有黑色的光泽在流转。
必须要掐死她,
掐死她!
周泽在心里一遍遍地对自己说道,他好不容易获得的重生,自己还有生活,自己还有想做的事情。
他还想懒散,还想怀念,还想思考,
不想像黄泉路上的老老少少一般,麻木空洞地只知道一步一步向前走。
周泽举起双手,
慢慢地靠向小萝莉。
小萝莉在看书,看得很认真,嘴角带着笑,很是可爱喜人。
忽然间,她感知到两根手指放在自己两侧太阳穴上。
她有些疑惑道:“叔叔?”
“给你捏捏,保护眼睛。”
“嗯。”小萝莉应了一声,继续看自己的书。
太阳穴传来了力道恰到好处的按压,小萝莉觉得很舒服。
随后,
小萝莉看见叔叔默默地走到了柜台后面椅子上坐了下来。
“叔叔,你怎么了?”
“没事。”周泽摆摆手。
小萝莉继续低下头看书,
然后,
“啪!”一声脆响,
小萝莉抬起头,再度看向柜台那边,发现周泽一侧脸通红。
“叔叔?”
“打蚊子。”周泽彻底长舒一口气,然后身子靠在椅子靠背上,心里发出了一声叹息:妈的,还是下不去手,自己怎么这么没用?
小萝莉显然没意识到大冬天哪里有蚊子,但还是站起身,向四周看了看,像是在帮周泽找蚊子。
妈的,
你继续装,
你戏精上身了啊!
还在演!
还演得这么逼真!
快把你舌头伸出来啊,
我们来打一架啊!
你弄死我或者我弄死你多好,
还披着一张萝莉脸,是吃定我下不了手?
我……还真下不了手。
艹!
周泽有些无奈,转身去了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将冷水狠狠地拍在自己脸上。
“以前是医生,治病救人是本能,是职业,
你他娘的都变成鬼了,
怎么还烂好人!
没用的东西!”
周泽对着镜子开始骂镜子里的自己。
紧接着,周泽又发现,自己最近骂自己的频率好像要高出骂徐乐的频率了。
而原本坐在书店里看书的小萝莉,却在此时放下书,
目光有些深邃地看了一眼卫生间门方向,却没向那里走去,而是走出了书店,
来到了隔壁。
…………
“爹,娘,你们怎么劝我都没用的,我想你们正儿八经地和我坐在一起吃饭,他能这样,我也能把你们变成这样!
我们一家子,还能继续生活在一起,就像是以前那样。”
许清朗还在继续絮叨着。
倏然间,
原本挂在小桌边的两张人皮开始发了疯一样摇摆起来。
许清朗脸上露出了震惊之色,他抬起头,看向自己里屋上面贴着的黄色符纸,却发现那几张符纸不知道为何已经变成了灰色。
他猛地掀开帘子冲了出去,
他看见一个小女孩,站在他家的面馆里。
女孩张开嘴,
长长的舌头伸了出来,
很长,
很长,
长得吓人!
“阴司有序,亡者上路。”
女孩儿嘴里传出了阴沉的童声。
下一刻,里屋的两张人皮开始萎靡,变质,变得不再有光泽,也没有了柔韧,两道白色的气流滴淌出来,落在了小女孩的身边,化作了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形象。
他们摇摇摆摆,
似乎忘却了一切,
只知道浑浑噩噩地沿着女孩儿从嘴里吐出来的长舌头一步一步地走去,仿佛女孩儿的舌头,就是他们的归宿,通向某处未知。
渐渐的,他们的身形开始越来越淡,也越来越模糊。
“你……你居然……你居然是……”
许清朗指着自己前不久才抱起来过的甜嘴小萝莉,满脸震惊之色,但当他看见自己父母已经在慢慢消失之后,
他又当即歇斯底里地企图冲过来,然而,他的双脚像是被桎梏住了一样,没能跑起来,反而狠狠地摔倒在了地上。
他伸出手,指着自己的父母,开始哀求道:
“不要带他们走,不要带他们走,
我没害人,
我从来没害过人,
我只想一家人在一起,
他们也没害过人!
不要,不要,求求你,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然而,面对许清朗声泪俱下的哭求,
小萝莉依旧无动于衷,一直到两道灵魂彻底消失不见,她才重新收回自己的长舌头,而后,重新变回了那个可爱萝莉形象。
许清朗感觉自己胸口像是被人硬生生地挖去了两块,
他的父母,
彻底离开自己了。
许清朗的眼眸布满了血丝,他用力地捶打着瓷砖地面,狠狠地敲击着,
忽然间,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
马上手指着隔壁,吼道:
“他也不是人,他也不是人,
为什么你不去收了他,为什么你不去收了他!
这不公平,你做得不公平!
他也不是人啊,
为什么你只收走我父母,
他也不是人啊,
不公平啊,
不公平啊!!!!!”
第二十章 不患寡而患不均
韩娱之要不要爱你(gd) 卫生间徐乐并没有真的装修得多好,只有一个简单的洗脸池外加一个蹲坑,连洗澡的喷头都没有,二楼不说床了,原本连张草席都没安置,只是纯粹拿来当小仓库使用,因为当初的徐乐每天都是要回家的。
哪怕家里有一对看不起他的岳父岳母,
哪怕家里有一个颐气指使的小姨子,
哪怕家里有一个不和他睡的老婆,
但徐乐还是会每天忙完书店里本就不多的事儿晚上关上店门悠哉悠哉地回家。
这是日子,
谈不上尊严,
也说不得自在,
但他甘之如饴。
他孬,他怂,他没心气儿。
因为他是徐乐,他不是某位在历史上曾经留下名姓的大人物,所以大家觉得他无所谓;
如果套上一位古代某个人物的身份,又会觉得徐乐的生活是大智若愚,平白地增添了太多太多的滋味。
周泽是体会不了徐乐的滋味的,他自孤儿院长大,心中自卑的情绪虽然不会表现出来,但确实是一直存在的,所以他敏感他拼命,于學习于工作于自己生活上,都是如此,一直坚持要做到最好最优秀。
只是,眼下,看着镜子里这张湿漉漉的脸,周泽心里出现了一抹怜悯。
怜悯徐乐,同时也怜悯自己。
每个人,都有自己所在的笼子,无非笼子款式和大小不同,但总归是有笼子的。
周泽不想去当什么鬼王,也没奢望着靠着自己特殊力量在阳间呼风唤雨,一方面他清楚如果自己太过高调估计马上就会发生不好的事儿,另一方面,则是上一辈子已经很累了,这辈子想换一个活法。
不管如何,他是想要活下来的,以这具肉身,继续地活下去。
摊开手掌,放在自己面前,指甲早就消退了,不见丝毫异样,
周泽笑了笑,
算了,
兴许就是自己活该吧。
拿着毛巾擦了擦脸,又擦了擦手,周泽走出了卫生间,只是再出来时,原本脸上的纠结,已经不见,变得有些洒脱。
小萝莉依旧坐在塑料板凳上专心致志地看着自己的插画书。
“叔叔,蕊蕊口渴。”
小萝莉对周泽喊道。
像是一个向主人撒娇卖萌的宠物。
周泽点点头,拿纸杯倒了一杯水,冷热均匀,送到小萝莉面前。
小萝莉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嘴角笑出月牙。
周泽干脆在瓷砖上坐了下来,伸手揉了揉小萝莉的脑袋,大大方方,不作丝毫防范。
时间,慢慢地流逝,
小萝莉继续看着书,
周泽继续躺在旁边,
一大一小,
相处甚安。
小萝莉会把自己看到的有趣故事拿到周泽面前和他分享,周泽也做出了回应,给她讲讲一些寓言深处的道理或者其他小故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辆红色的轿车再度开了过来。
女孩儿的母亲推开门,对周泽表示感谢,她头发来时什么样,现在依旧什么样,周泽嘴角勾勒出一个弧度,真想建议这位妇人去找那家理发店讨个说法,不带这般糊弄人的。
当然,真要这么说了,妇人说不得会怪你多管闲事儿了。
小萝莉对周泽弯腰说了谢谢,然后跟着自己母亲一起离开了。
自始至终,小萝莉没回头看自己一眼。
走了,就是走了。
周泽走到柜台边,将一开始妇人送的礼盒拿起来,这才发现里面居然有一叠钞票,三千块。
还不错,
周泽没想着还回去,
他缺钱,先拿着用用吧。
周泽觉得自己是想通了,就像是修真者忽然念头通达一样;
但也觉得自己是在破罐子破摔,管你风风雨雨,我自潇洒。
只是无论如何,至少自己现在轻松多了。
周泽随手从书架上拿起一本封页很大的书,这是名家字帖赏析,属于纯粹卖不出去的货,也不知道徐乐当初脑门子是不是被大铁门来回碾压了无数遍,竟然连这种书都进。
信手一翻,
这一页正好是“难得糊涂”四个字,
“啧啧。”
周泽咂咂嘴,
有趣。
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快到傍晚了,想到自己晚上还约了林医生一起去看电影,周泽打算先去吃个饭。
走到隔壁,周泽愣了一下,看见跪坐在地上的许清朗。
许清朗双目通红,身边放着好多酒瓶,此时他手里正拿着一瓶酒,继续喝着。
“不公平……不公平啊……”
许清朗喃喃自语,哪怕周泽走进了店里,他也像是根本没发现。
“喂?”周泽伸手拍了拍许清朗的肩膀,“你还好吧?”
他很想提醒许清朗,对别的男人来说喝醉酒只是可能被偷个钱,但他许清朗如果喝醉了跑出去,就不是仅仅丢钱那么简单了。
甚至,如果让他和一个女郎一起躺在深夜的马路上,许清朗可能被侵犯的次数比那位女郎都要多吧。
许清朗身体颤了一下,慢慢地抬起头,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手掐兰花,指了指周泽,怅然道:
“今天,是我爸妈祭日。”
周泽沉默了一会儿,道:“节哀。”
等了一会儿,
许清朗继续喝酒。
周泽只能提醒道:“今晚,不做饭了?”
“做!做饭!”
许清朗摇摇晃晃地站起身,那杨柳细腰,婀娜多姿,分外撩人,尤其那种摇摇欲坠的架势,恨不得让人上去直接搀扶着他,嗅一嗅他身上的香味。
“可以不勉强的?”
周泽嘴上这么说,但还是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准备吃饭。
他吃顿饭,不容易,所以也就不想去找第二家了。
许清朗摆摆手,走入了里屋,
很快,
里面传来了炉灶开火的声音,许清朗在炒菜。
周泽拿出手机,看见林医生刚刚给自己发了一条信息,说她马上就来接自己。
周泽回了一个“好”。
想想又觉得不够隆重,
又回了一个“哈哈哈的炮炮兵表情”,
随即又觉得太过轻浮,
把这个表情撤回了。
想想撤回了又觉得很欲盖弥彰,
又回复了一个“呵呵”,
紧接着又觉得“呵呵”两个字不够友好,
但又觉得撤回第二次显得太做作了,
纠结啊……
周泽在饭桌边很纠结,
另一位正在炒菜的师傅,也很纠结。
锅里是回锅肉,炒完后盖在米饭上就是一盆回锅肉盖饭,很简单,也很下饭。
“凭什么她不抓你,抓我父母?”
一边炒菜许清朗一边自言自语着。
古语有云,不患寡而患不均,这句话,说尽了太多太多的道理,也道出了人心最阴暗的一面。
“这不公平,真的不公平。”许清朗继续自言自语,
“你怎么能徇私呢?你怎么可以徇私呢?”
许清朗目光呆滞,手底下炒菜的频率倒是没变,他是一个好厨师,炒菜,几乎成了一种本能。
默默地,许清朗从灶台下面的柜子里取出一个黄色的罐子,从里面倒出些许粉末放在了回锅肉里。
“我父母被带走了,你为什么没走?难不成是你救了她的命?”
“呵呵,笑话。”
“你要吃饭?”
“好,我给你饭吃。”
许清朗不停地深呼吸着。
“好了没?”周泽在外面催促着。
“快了。”
许清朗愣了一下,目光里闪现出些许惶恐和迟疑,但还是盖上锅盖,他发现自己的饭还没放微波炉里打,只得再重新热饭。
等米饭打好后,许清朗将回锅肉放盖在上面,这才端着盘子走了出来。
周泽正在看着手机屏幕纠结着,看着许清朗有些失神落魄地走来,将饭食放下,有些担心道:
“你这个样子,不会忘记放盐吧?”
许清朗摇摇头。
周泽拿起筷子,准备吃。
许清朗的手抖了一下,嘴唇微张,正准备开口时,周泽却放下了筷子。
“酸梅汁儿或者苦瓜汁儿呢?”周泽问道。
“哦,好。”
许清朗走回去,拿了一杯酸梅汁儿重新走回来。
周泽先拿起酸梅汁,闻了一下味道,然后深吸一口气,准备喝下去时,手机在此时震动了一下,
“我到了,出来。”
周泽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酸梅汁儿放下来。
他知道自己靠这个吃了饭之后,可能好长一段时间整张脸都是酸的,像是周围人都欠着自己一大笔钱的感觉。
想想,算了吧。
加上前世今生,这还是自己第一次约人妹子出去看电影,自己还是庄重一点的好。
没办法,原本自己对林医生的副本难度是初级新手任务,
现在换成徐乐的皮囊后,新人任务瞬间变成了大boss级任务,
自己也不懂是该窃喜还是该苦逼呢?
自己现在要努力的是,
把自己击败?然后才能抱得美人归。
“钱,记帐上,月底一起算啊,我先走了。”
周泽起身,推开门出去,
林医生的车就停在路边,车窗放下了,正在等自己。
而面馆里,许清朗面色一阵阴晴不定,紧接着猛地将那一盘回锅肉盖浇饭全都撒在了地上,
抱着头,在地上哭了起来,
他哭得越来越大声,
到最后,
变成了干嚎……
第二十一章 狗说
韩娱之要不要爱你(gd) 林医生下了车,正好周泽也走了过来,两个人倒是挺有默契,都不说话,默默地走向商场的另一端入口。
这座商场已经“死”了,除了周泽和许朗晴的小店还开着,也就剩下一座影院外加一家自助餐餐馆。
当然了,受限于大局的影响,其实影院应该也是亏本运营的,平日里也没几个人去这里看电影,买张票轻轻松松就能包场看。
不过正逢过年期间,大部分人都放假了,一家几口一起出来看电影的情形变得很普遍,也算是给这个本已经冷清到了冰点的影院增添了一抹迥于平常的人气。
只是,这种热闹在周泽看来倒像是一种回光返照。
大厦将倾,这也算是一种覆巢之下无完卵吧。
周泽去买了票,又买了一份情侣套餐,看了看时间,就和林医生一起走入了影院。
因为来得有点晚了,周泽又买的是最近场次,也因此好座位都没了,周泽和林医生只能坐在第一排的位置。
不是不可以等一等,但这座商场已经没其他逛的东西了,而且这部《霓虹街探案2》是一部2d电影,坐第一排影响不是很大。
林医生一路上话不多,此时更是极为安静地坐在周泽身边,轻轻搭起长腿,抬头看着屏幕。
周泽将爆米花递过去,林医生摇摇手,示意自己不吃。
周泽叹了口气,对于一个上辈子就是个老光棍的自己来说,如何追女孩子,还真是一个不熟悉的课题。
电影的笑点还不错,周泽也能偶尔笑笑,林医生也时常笑起来,但她的笑不怎么发出声音,很含蓄,也很好看。
但对于周泽来说,这场电影的氛围,还是和自己预期所想的,有些不一样。
有点平淡,没放盐的感觉。
电影散场,周泽和林医生并肩走出去,现在才晚上七点,并不算晚,但走出影院区域后,商场里其他地方都已经是漆黑一片了。
林医生继续沉默,就是跟着走着。
周泽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昨天说想要结束和拜拜的是自己,今儿个自己再表现得太热情,人家会不会把自己当作神经病?
“去我书店……”
“去你书店坐坐……”
二人似乎都在想办法打破此时的尴尬,然后想到了一块去了。
回到了书店,周泽发现面馆已经关门了,卷帘门也很罕见地拉了下来,也不知道许清朗还在不在店里。
林医生选了一本杂志,在柜台后面的椅子上坐下来,周泽也拿了一本书,在其旁边坐着,随意地翻阅。
两杯热茶放在上头,袅袅升烟。
周泽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没脸再去嘲讽徐乐了,因为他发现自己把第一次约会搞得如此文艺如此相敬如宾也是罕见得很!
罕见得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当作奖励!
“现在,不关门?”林医生问道,其实,言外之意是想走了,毕竟是晚上了,只要周泽关门,她就能顺势告别。
“哦,我一般晚上开门营业。”周泽倒是没听出来言外之意,他说的是实话。
林医生一时哑然,只能笑笑,轻轻顺了一下耳垂边的青丝,继续看着手中的书。
“吱呀……”
书店门被推开,走进来两男一女。
三人年纪都不是很大,也就二十岁出头的样子,两个男的明显喝了酒的,其中一个还上了头,整张脸都红晕晕的。
“老板,有水么?”女人问道。
周泽指了指墙壁那边的饮水机。
女人去倒了几杯热水递给自己的朋友,然后走到柜台前,问道:
“多少钱?”
说着,女人拿出了手机,看样子是准备扫码付款。
“三十。”周泽回答道。
“你这老板,过年也不能这样宰客的啊,喝你三杯纯净水都要三十。”女人笑骂道,但还是扫码支付了,随即转过身对自己的两个男同伴道:“就在这儿歇歇吧,看看书。”
他们是把这家书店当作暂时歇脚的地方了,周泽收30块对于他们来说有点像是进入一家茶馆的最低消费,也能理解。
“看书?看什么书?”
有些醉意的男子此时声音有些高地呼喊道,
“我要看鬼故事,恐怖,这店里有么?”
男子一边说着一边自顾自地哈哈大笑。
周泽叹了口气,从柜台下面取出两本恐怖集,走到男子面前,递给他,同时在不经意间用手指碰了一下对方。
嗯,是人,不是鬼。
今晚的约会已经很失败了,
如果再让林医生体验一次类似上次那五位农民工兄弟的“百鬼夜话”,那也是绝了,周泽可不想这样。
是人,就好啊,看着就可爱,哪怕他醉了。
另外俩人,周泽就没去再碰碰了,也不方便。
醉酒男子坐了下来,他那一男一女两个朋友也在塑料板凳上坐了下来,三个人,一边玩玩手机一边随意地翻翻书。
纯当是,这三十块钱的最低消费至少得面子上花得值当一些。
“这鬼故事写的个什么玩意儿。”
男子将书一丢,正好丢到了饮水机旁边。
女人去将书捡起来,发现因为自己刚刚倒水把一些水撒了出来,这本书封页和里面已经湿了。
“老板,多少钱?”
“标价打八折。”周泽倒是乐了,这三个年轻人素质倒是挺高。
当然,周泽希望那个醉酒的男子赶紧将自己书架上所有的书都丢一遍,而且全都要弄脏,正好帮自己清货。
女人有些无奈地去扫码给钱,然后走到醉酒男子面前,
“我们走吧,别发疯了。”
“这哪里是鬼故事,写故事的人肯定没见过鬼。”醉酒男子执拗道。
周泽轻轻“应”一声,嗯,你应该见过鬼了,就在你面前。
“我不回去,绝对不回去!我今晚不打算睡了!”男子继续发着酒疯,“我回家就见鬼,睡觉就见鬼,我还不如就在这书店看一晚上的书,
最起码,
不会碰见鬼!”
“…………”周泽。
林医生这个时候也放下手中的书看向醉酒男子,显然,她觉得这件事挺有意思的。
“哟,刘哥,你家有鬼啊?”陪着醉酒男子一起进来的男子这个时候打趣儿道。
女人瞥了他一眼,示意他别瞎说话。
“滚你丫的!你家才有鬼呢!”
醉酒男子站起来,
“他娘的,那只鬼每到过年时就只知道逮着我糟蹋,其他人不管,我兄弟三个,加一个姐姐,再加上我爹妈和我爷爷奶奶,全都不去弄,就弄我一个!”
“女鬼?”同伴男子又道。
“要是女鬼就好了,是一条母、、、、狗!”
“噗!”
醉酒男子的两个同伴都下意识地笑了起来,
就连周泽和林医生都低下头咳嗽了几声,但确实很好笑。
尤其醉酒男子说不是女鬼是母、、、、狗时的满脸委屈。
宝宝心里苦,
宝宝喝醉了想倾诉!
“每到过年,前后那几天,它就来找我!我只要一睡觉,它就来,艹!”
醉酒男子虽然在发酒疯,但还是控制得住的,并不让人觉得可怕,反而让人觉得他挺有趣的。
“从七年前开始,到现在,每到过年这些天,它就准时来,比我爹妈给我压岁钱都准时!”男子抱着脑袋,直接蹲在地上开始哭了起来,“娘的,这日子没法过了!”
“到底咋回事儿?那条狗,你认识?”同伴男子问道。
“那是以前我家养的狗,因为把我爸放床下的钱弄出来咬碎了,结果让我们哥几个给杀了吃肉了。”
“肯定是那条狗不服呗,回来报复来了。”同伴男子分析道。
“我他娘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只找我一个?当初杀狗的时候,是我,还有我几个哥哥,还有我爹还有我爷爷!
吃狗肉时,也是一大家子一起吃的,纯当过年添一道菜!
那条狗弄没了五千块钱,活该被吃!
但怎么就恨我一个人?”
醉酒男子几乎哭道:“我问过了,我那几个哥哥,包括我爹和我爷爷,啥事儿都没有啊,怎么就专盯我一个?”
“你醉了,走吧,我送你回家。”女人把男子搀扶起来,示意同伴男子一起来帮忙。
这行人走出了书店,
刚刚的热闹一下子变得冷清了。
“你说,是为什么?”林医生看向周泽,不在乎真假,纯粹听到一个故事后的闲聊,“那条狗,为什么只找他作弄?难道,他有什么地方与众不同?”
“你对这个很感兴趣?”周泽有些意外道。
“嗯。”林医生点点头。
周泽笑了笑,“其实,很简单,一条狗,你要弄清楚它的思维,首先你得把它代入到那条狗身上去。”
“怎么说?”林医生抿着笑意,“很难代入啊。”
是啊,人怎么代入一条狗的思维?
“狗的亡魂回来报复,作弄人,是因为它有怨气。”周泽解释道,“这应该和人是一样的。”
“那它怎么不去报复家里其他人?”
“或许,是因为那笔钱,狗调皮,咬碎了一部分,但也有一部分,可能被那时候年纪不大的这个家伙给偷拿了吧。
所以狗觉得很不公平,它撕碎了钱,被惩罚,被杀了,被吃了肉,它觉得有理有据,应该的。
但凭什么,
那个人也同样偷了钱,把钱弄没了一部分,却什么事儿都没有?
所以它不服,它不去报复家里其他人,专门去报复他。”
林医生摇摇头,有些意外道:“本就是一个醉汉讲的醉话故事,被你这样一分析,感觉像是真事儿一样。”
周泽走到那帮人刚刚坐的位置,发现地上有一个钱包,他捡起来,走到店门口。
这时候,那个同伴女人小跑着过来。
“不好意思,有个……”
周泽将钱包递过去。
“谢谢嘞!”女人给周泽鞠躬表示感谢,“这家伙要是今晚回去钱包证件都丢了,又得给他家里骂了。”
“没事。”周泽摆摆手。
对方也对周泽摆摆手,然后转身追上前面的伙伴。
在月光下,
那个女人奔跑时,
外套下面,
好像有一条毛绒绒的黄色尾巴正在轻轻摇摆…………
第二十二章 天雷,勾动地火!
韩娱之要不要爱你(gd) 周泽觉得自己应该是眼花了,刚听了一个醉汉关于狗的鬼故事,再加上路灯的昏暗,所以看花眼了很正常。
是的,肯定就是这样。
周泽不是龙虎山的张天师,他知道自己还有些“烂好人”,他改变不了自己,否则白天早就伸出自己的指甲去掐那个小萝莉了。
至于最终结果是自己被小萝莉掐死还是自己依旧被小萝莉掐死,
就不得而知了。
既然改变不了自己,那就尽量让自己少受一些破事儿影响吧,看到的事儿,能躲就躲,能捂着眼就捂着眼。
反正那条狗已经作弄了那个男人七年,算算年头,
也到七年之痒的时候了;
如果那条狗真要害人,早就害了,至于它下面会怎么折腾,周泽无所谓。
人家女人到自己店铺里,买水赔书,钱给得很爽快,这就是一个善缘,够了。
不过周泽第一次发现,这个世界上,匪夷所思的东西,还真不少,或许因为以前自己是人,现在自己是鬼吧,圈子不同,看世界的角度自然也就不一样。
“怎么了?”林医生这个时候也走到店门口。
周泽笑了笑,“我很庆幸自己和蜘蛛侠不一样,没有一个莫名其妙地长辈亲人忽然冒出来对我说: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林医生没听懂这是什么意思,但她还是道:“我该回去了。”
不早了,确实该回去了。
“不再坐坐了?”
“明天可能还要坐班。”林医生系上自己的围巾。
“可以调的。”周泽说道。
“不方便。”
“不愿意?”
林医生微微蹙眉,这是她第一次从周泽身上感知到咄咄逼人的感觉,她有些不知所措。
“你是我媳妇儿。”周泽看着林医生的眼睛,很认真地说道。
林医生微微后退了半步,“昨天,你说……”
昨日的周泽,才说要结束,两个人都解脱。
“昨天是昨天。”周泽向前走了半步,“在我没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前,我都是你的丈夫,你都是我的媳妇儿,所以,我要你现在,留下来再陪陪我!”
周泽的声音越来越大。
林医生没说话,站在原地。
周泽心中忽然升腾出了一股无名火,
伸出手指捏住林医生的下颚做了一个很轻佻地抬起下巴的动作。
林医生看着她,目光清澈且平静,尤其那鲜红的唇瓣,让人目眩神迷,她很美,真的很美,是那种精致的面容加上气质的极高契合度,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周泽直接低下头,对着唇瓣直接吻下去。
他吻得很激烈,也很粗暴,像是一头蛮兽,从自己体内彻底暴露出了凶性!而面前的女人,就是他索取的对象。
林医生手抬起来,似乎准备扇面前男子一巴掌,但手抬起到中途,又缓缓地放了下来。
在其眼角,流出了晶莹的泪珠。
“你哭什么?”
唇分,
周泽抬起头,看着林晚秋。
“你以为你哭,就能让我觉得愧疚?你以为你哭,就能让我停下来?
我告诉你,
你今天哭也没用,你是我妻子,我是你丈夫!
你看看你的爹妈,都是什么玩意儿,你看看你妹妹,平时是怎么看我的!
你再看看你,
你高贵,
你冷艳,
你是女神,
你不食人间烟火!
卧室里,你还和我分床睡!
结婚了,你已经是人妇了,却还假惺惺地在意自己的贞操,也不看看你还配么!
我知道,我就是个煞笔,在你们全家人眼里,我就是一个窝囊废加煞笔!”
周泽一只手掐住了林医生的脖子,将其推到了柜台旁,然后直接脱去林医生的外套。
“我今天就教教你,告诉你,妻子到底应该怎么做!”
“徐乐……”林医生没有反抗,她只是冷冷地看着周泽,“你这个……混蛋……”
“呵呵。”周泽笑了笑,浑不在意,然后脱去了自己的外套,直接把林医生压在了柜台上。
他粗暴,他蛮横,
在这个时候,
干柴已经架起来,只需要丁点火苗就能熊熊燃烧!
周泽就是这一把柴火!
她身上好香,她的皮肤好嫩,她的身体好丰腴,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让人沉迷。
但就在此时,周泽忽然停住了动作,整个人踉跄地后退了几步。
在自己面前,林医生躺在柜台上,上衣凌乱,而周泽自己,则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不,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林医生还躺在柜台上,她依旧睁着眼,她依旧没有反抗。
她对徐乐有愧疚,她是一个很独立也很坚强的女人,但她的社会存在环境以及她自小接受的家庭教育,让她一直很矛盾。
父母以死相逼,盼望孙子辈早早出来,让她不得不答应和徐乐结婚,她又坚持着自己的底线,心里有着其他男人,哪怕那个男人已经在半年前的车祸里离世,哪怕那个男人可能早就忘记了自己,甚至根本就不知道有她这样子的一个女人在实习结束后的几年里,一直在偷偷地关注着她。
用句中學生课本上常用的批判风格来描述:就是林医生在生活中对封建礼法选择了屈服,却又不甘心这样一直生活下去,心中,还有着自己的坚持和抵触。
这也是为什么哪怕心里一万个不愿意,林晚秋依旧没有反抗,在刚才任由周泽施为的原因;
她觉得自己没有理由去反抗,周泽是自己的丈夫,她从结婚后的行为,自己也清楚,是对不起丈夫对不起这段婚姻的。
不接受,不同意,
但不反抗。
“穿上衣服,给我把衣服穿好!”
周泽对着还躺在柜台上的林晚秋吼道。
林晚秋愣了一下,站直了起来,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周泽,在刚才,她都已经认命了。
“老子还没来得及对你怎么样呢,你别一副刚被强、、、暴的样子,给老子穿上衣服,
现在,
立刻,
马上,
然后滚!”
林医生默默地将自己的衣服穿上,然后对着镜子整理了自己的衣角,她面无表情,等到一切收拾好后,她给周泽重新倒了一杯热水放在了柜台上,随即看都不看周泽,直接走出了书店。
周泽颓然地坐到了地上,有些茫然,有些不解。
唇边和掌心,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的余温,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停下来,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不继续下去。
明明很舒服,
明明很向往,
明明很沉醉,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有些不对,似乎,这不是自己想要的感觉。
他刚刚准备睡了她,
她也同意了,
但刚刚那一幕,和自己所想要的,完全不同。
周泽踉踉跄跄地爬起来,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吐出了热水,这水,滚烫,没有加丝毫的凉水中和。
丢下了杯子,任凭水打湿了地面,周泽环视四周,回忆着自己刚刚的举措,回想着自己刚刚说过的话语。
拳头,握紧后再度松开,然而又很快再度握紧。
他来到了卫生间,打开洗脸池的水龙头,直接将自己的头放在水龙头下冲刷着。
他需要冷静,需要平静下来,
不光是平息自己身体上的燥火,还有自己心中的那团。
冬日的凉水冲刷,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了的,周泽抬起头,只感觉自己脑子里一阵眩晕。
他看着面前的镜子,
镜子里,倒映出自己的样子。
周泽双手死死地抓着洗脸池瓷砖边缘,不停地喘息着,紧接着,他又慢慢抬起头,像是在自言自语,道:
“是你!
“是你这该死的王八蛋,是你这个窝囊废!
你在影响我,你企图操控我,
你这个垃圾,杂碎,杂种!”
周泽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痛骂着,
是的,
这不是他,刚刚他的表现也太异常了,那种无名而起的燥火,那种没理由的浑噩,那种莫名其妙地冲动,
绝不仅仅是血气方刚那么简单。
就在刚才,就在那时候,
有一个自己原本以为早就下了地狱,早就不存于世上的家伙,
他影响了自己。
他没走,
他还躲藏在自己身边,
甚至,
他就躲藏在自己的身体里!
他窝囊,他软弱,他在生前受尽白眼,不敢反抗,也没胆气去抬起头,但是在死后,他蜷曲在一个角落里,却想着借助他人的手,去以最简单粗暴地方式报复自己的妻子!
借助另一个人的力量,去报复自己的妻子。
“我以前还很同情你,觉得有那么一点点对不起你。”周泽喃喃自语,“现在我明白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把你之前的日子过成那样,只能说是你活该!”
“啪!”
周泽举起自己的拳头,直接打在了镜子上。
镜子破裂,
周泽的手掌也血流如注,鲜血开始滴落进洗脸池之中。
残缺的镜片上,
依旧倒映出周泽的面容,
不,
是徐乐的面容。
周泽站在那里没有动,
镜子里的人也没有动,
但就在下一刻,
镜子里的人眼里出现了一抹阴毒的光彩,同时开口道:
“哟,被你发现了。”
第二十三章 嗨!
韩娱之要不要爱你(gd) “你这是…………找死。”
周泽眼眸深处涌现出黑色的光泽,这一刻,他很愤怒。
是,他是鹊巢鸠占,
但,
那又怎么了!
我就要拿你的身体继续活下去,你阻止得了么?
你的报复,
仅仅是忽然一下子刺激我让我去对你的老婆用强?
就这点出息了啊。
周泽摊开自己的右手,黑色的指甲慢慢地生长出来,一缕缕黑色的雾气环绕。
很多时候,一个问题真正的解法取决于你所坐的位置,也就是你的立场。
站在周泽立场这边,根本就没办法分什么对错,他要活,只要建立在这个前提之下的一切行为,就都是正确的,否则,一切就都失去了意义。
失去了意义,正确与否还有存在的必要么?
“不管你藏在哪里,我都要把你抓出来,哪怕……你藏在这个身体里!”
周泽的面容开始扭曲起来,他的指甲开始掐入自己的胸口。
“嘶…………”
剧烈的疼痛伴随着让人难以抑制地抽搐,周泽整个人颤栗起来,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他张开嘴,
显得有些茫然,
不在,
根本就不在!
为什么,
他刚刚以自己灵魂差点被自己搅碎的风险进行了验证,这具身体内,有且只有他周泽唯一的灵魂,徐乐,根本就不存在!
周泽重新爬着站了起来,看着破碎的镜子里,依旧是自己的面容,这次等了好久,镜子里的人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徐乐,早就不存在了,
那么,之前对林医生所做的一切,都是我的本性驱使?
不,
这不可能,
不可能!
不可能是这样。
周泽第一次觉得,镜子里的自己,是如此的陌生,不是因为他换了躯体换了容颜,而是自己的内心,自己的灵魂,好像和自己原本的自我认知,
根本不同。
身体和灵魂,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
从古至今,中外诸多大诗人大思想家其实都给出了一个类似的答案,肉身会变化,会腐朽,但灵魂,是可以永存的。
它可以高尚,它可以被铭记,它能够在历史长河中一直熠熠生辉。
周泽也认为,他还是周泽,还是原本的自己,眼下,无非是身体变了而已,但他依旧认为自己是周泽。
眼下,
他开始恐惧了,
因为既然徐乐的灵魂早就不存在了,
这也就意味着,
改变的……是他自己?
………………
“你去睡吧,亲爱的。”
“嗯,我带女儿先去休息了,你也早点忙完了休息。”
“好,等我把这个治疗方案修改好。”
王轲轻轻扭了扭自己的脖子,打了一个呵欠,他确实困得很,但是手头上的工作,却必须做完,才刚刚三十出头的他,头上已经出现好多白发了。
这个年纪的男人,最是尴尬,不拼,距离养老又太早,拼的话,身体已经开始慢慢走下坡路了。
“叮叮叮…………叮叮叮…………”
王轲微微皱眉,这么晚了,还有人上门拜访?
他走到玄关旁,看了一眼视频画面里站在门外穿着黑色外套的男子,问道:“请问,你是?”
“我找王轲,朋友介绍我来的。”
“对不起,如果有事的话可以和我的助理去预约,我在家里一般……”
“周泽介绍我来的。”门外的男子说道。
听到这个名字,王轲愣了一下,然后开了门。
对方看起来有些年轻,年纪可能也就二十五。
“进来吧。”王轲示意对方进来,亲自给他泡了一杯茶放在了茶几上。
周泽在沙发上坐着,看着自己这位昔日好友。
他还是没变啊,依旧在自己的行业里拼搏着,作为一起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他们自幼关系就很好,而且在老院长看来,他们这两个算是近些年从孤儿院走出的孩子里最有出息的一个。
周泽年纪轻轻就是医院的副主任,而王轲,已经有了自己的心理诊疗所,不是开在逼仄位置的小门店,而是开在通城人心中的市中心南大街旁。
就是这套别墅,也绝不是普通人能买得起的。
“你认识周泽?”王轲先问道。
“嗯,死了半年了。”周泽回答道,然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他还是喜欢喝毛尖,口味一直没变啊。
“找我,有什么事么?”
“看病。”
“看病?”王轲咳嗽了一声,“你可以预约。”
“很急。”周泽看着王轲的眼睛,“非常急。”
王轲沉默了,然后笑了笑,点点头,起身,道:“请和我到书房来。”
不管对方的突然拜访是否失礼,也不管对方的要求是否唐突,既然对方说是周泽的朋友,王轲没理由也没办法去推脱。
周泽在王轲书房中规坐了一会儿,王轲是换了一身白色的衣服走进来的,这显示他的郑重。
“说说你的情况吧。”王轲转动着自己手中的钢笔,这是一支暗金色的钢笔,在书房的灯光之下,很是瞩目。
周泽慢慢地摇摇头,“不要对我进行催眠,哪怕是浅度催眠。”
王轲点点头,放下了钢笔。
“我可能有些……人格分裂。”周泽组织着自己的措辞。
“再具体一点。”王轲问道。
“感觉,在我身体里,有另外一个人的性格存在,确切的说,是在某一时刻,那个人的性情会忽然影响到我做事情,而我可以明确地感知到,那绝不是我应该做出来的事情。
我一直……是一个很自律的人。”
“人格分裂的征兆?”王轲眼睛眯了眯,“多久了?”
“最近吧。”
“这样吧,在这张纸上,画出你的第二人格,你就凭借着你自己的感觉,画出他的模样,哪怕你从未见过他的真实模样。”
王轲将一张白纸和那支钢笔送到周泽面前。
“第二人格么?”周泽问道。
“对。”王轲点点头。
“但……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就是第二人格。”周泽指了指自己,“现在出来捣乱的,应该是这具身体原本的人格。”
王轲目光一凝,开始重新审视周泽。
“你是说,你现在的状态,就是第二人格?”
“按照你的理论来形容,应该就是的。”周泽答复道。
原本这具身体的主人就是徐乐,而周泽是外来者,所以,周泽就属于第二人格。
“你已经杀了他?”王轲饶有兴趣地问道,他似乎……显得有些兴奋。
“算是吧,而且我确信,他已经不见了。”周泽回答道。
“那你这个其实算杀人行为了。”王轲提醒道,“虽然在法律上,无法判定你这种行为,也无法对你的这种行为进行定性,但我还是要坐在这里对你进行谴责。”
“谴责结束后呢?”
“你来找我,是想找办法,彻底摆脱第一人格对你的影响?”
“是的。”
王轲又开始转动钢笔,这次不是为了催眠,而是因为他在思考。
“我不知道我该不该帮你,因为在我的视角看来,你杀了一个本来存在的‘人’,而我如果帮你,则是在帮你毁尸灭迹,我就成了帮凶。”
“帮我。”周泽说道。
“我需要考虑一下。”王轲沉吟道。
“不需要考虑,帮我。”周泽催促道,紧接着,周泽又道:“二蛋哥。”
当这一声“二蛋哥”说出来时,王轲的脸色骤然一变,他有些意外道:“周泽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周泽点点头。
王轲抬起头,有些纠结,但还是咬咬牙,开始拿起钢笔写单子:
“我给你开一点药,这些药其实只是辅助作用,能帮助你稳定情绪,辅助你的睡眠。”
“那就不用开了。”周泽说道。
“最重要的一步就是,你需要换一个环境。”王轲没理会周泽之前的话语,写好单子继续道:“脱离你那个第一人格原本生活的社会关系,重新构造属于你自己的社会关系。
很多人都认为,人的思想,只寄托在灵魂上,虽然,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灵魂,也就是有没有鬼魂,还是一个未知。
但这个说法本身就是不准确的,其实,我们的身体,我们的肌肉,我们的眼睛,包括很多很多的部位器官,其实都能储存一个人的‘灵魂’,这个‘灵魂’和广义上的灵魂不同。
它指的是类似于运动员通过无数次的重复训练所造就出来的‘肌肉记忆’,以及‘心理暗示’等等,你可以把它理解成一种惯性。
你是第二人格,杀死了第一人格,
但这具身体,毕竟在第一人格手里存在运行了太久太久,它有自己的惯性,有自己的记忆,有时候你之所以会突然做出莫名其妙地选择,让自己事后觉得震惊和诧异,让你产生一种第一人格还存在还在捣乱的错觉,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先切断你现络,构建属于你自己的生活圈子,让这具身体,开始重新适应你,把之前的惯性抵消掉,问题,也就解决了。
其实你现在的情况并不严重,你的思维逻辑很清晰,克服它,只是时间长短问题而已。”王轲笑了笑。
这个时候,书房外面有人敲门,
“亲爱的,有客人么?”
“对,帮我再倒两杯咖啡。”
“好的。”
周泽想到了林医生,想到了自己的岳父岳母,想到了那个小姨子,
的确,
一开始,他是排斥那个人的际关系的,甚至早就想断绝了。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她反正不和我睡,
反而成了自己的执念?
“断绝关系,需要多久?”周泽问道。
“不需要多久。”王轲耸耸肩,显得很轻松,“从你进门开始我就一直在观察着你,你给我的感觉,怎么说呢。
你是第二人格,但我觉得你是我见过的第二人格把第一人格杀得最彻底的一个病例。
就像是……古代志怪里的借尸还魂一样,很干脆,很利索,甚至可以用‘完美’这两个字来形容。
现在,你可以理解成你吃了一款药的轻微副作用,凭借你的自身免疫力完全可以克服掉,可能,也就两三个月吧。
之后,你再重新捡起以前的人际关系就可以了,不会有任何问题。”
周泽点点头,“谢谢了。”
“不客气。”
“咖啡来了。”
书房门被推开,一个女人端着两杯咖啡走了进来,放在了书桌上。
周泽看向女人,女人也看向周泽。
下一刻,
周泽的心神忽然一动,女人的脸色也骤然一变。
“怎么,你们认识?”王轲问道。
“嗯,他就是林医生的丈夫,徐乐。”女人回答道。
“啊?”王轲有些惊讶地站起身,
主动过来和周泽握手表示感谢,
之前眼前的男人是自己已故发小介绍的病人,眼下,他更是自己女儿的救命恩人,关系自然就更亲近了一层。
周泽敷衍地应付着,脑子里其实是在想该不该提醒自己这个一心扑在事业上的发小,他的妻子最近很沉迷不可描述的“烫头发”活动?
想了想,还是等离开后以匿名的方式提醒吧,虽说自己二人在参加工作后因为彼此知道各自性格的原因,都一心扑在事业上,也就互不打扰了。
交情和小时候的记忆没变,但他们从来没有过哪天没事做出来一起喝喝酒喝喝茶聊聊天的习惯,事实上,如果不是这次的问题有些棘手,周泽也不会来找王轲。
他结婚了,周泽不知道,他有小孩了,周泽也不知道,但需要帮忙时,报自己名字,对方肯定答应。
王轲和他的妻子一起将周泽送出家门,周泽拒绝了王轲开车送自己回去的好意。
“亲爱的,他来找你做什么的?”
“看病。”王轲回答道,“你说过,他开的是一家书店?”
“嗯,类似茶话会一样的书店。”
“那行,有机会我也去看看。”
…………
周泽刚刚走出这栋别墅的范围,
忽然心有所感,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身后的别墅。
在别墅的阳台上,
站着一个小萝莉,
她抱着自己的白色熊玩偶,穿着红色的睡衣,站在外面吹着风。
发丝拂动,裙摆飘飘,她却岿然不动,似乎毫无察觉,
只是那一双眸子,
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周泽一开始面色凝重,身体也有些发紧,
但慢慢地,紧张感开始褪去,徐乐的事儿在自己心头上的压力也因为刚刚的谈话而得到开解,周泽很放松。
只是,让周泽有些犯难的是,
好像他不光要提醒自己发小他老婆的问题,
他女儿,
好像也有问题啊。
默默地,周泽在心底对自己这位发小,
有些心疼。
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才能拥有这种“幸福美满”的家庭。
一念至此,周泽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下一刻,面对远处阳台上小萝莉的目光,
周泽扬起手,
对着那个方向挥了挥:
道了声:
“嗨。”
第二十四章 老道
韩娱之要不要爱你(gd) 从别墅区出来,周泽没急着打车,而是打算一个人在夜晚的路上走走。
王轲说自己这边问题不大,只需要切就可以了,当然了,现在其实已经相当于切断了。
自己对林医生那样,想来最近一段时间林医生不会再搭理自己,至于岳父岳母家,自己也好几天不回去了。
唯一难办的可能还是自己的书店,毕竟开书店的钱,还是丈人家给的。
先且这么着吧,这段时间,自己也需要冷静一下。
前面有一座天桥,周泽走了上去,在一层台阶上坐下来,拿出手机,随意地翻了翻。
无巧不巧地,周泽点开了那一款直播软件,徐乐生前关注了很多游戏和颜值区主播,但周泽对这些都不怎么感兴趣,往下拉,周泽看见上次看的那个老道主播依旧没开播。
这么久都不开播了,估计是真的不播了吧。
主播行业看似很轻松,坐在家里赚钱,但压力也很大,别说一两个月不开播了,就是几天不开播可能也就成了明日黄花。
不过也就在此时,周泽发现自己账户里有一条未读消息,点开来,发现居然是老道私聊自己的消息,是前天发来的。
“贫道来通城了,亲,出来聚聚?”
下面还附着老道的电话。
周泽微微皱眉,老道除了留言还有许多爱心的小表情,随即周泽翻了一下徐乐这个账户的信息资料。
女号,
而且地址就是通城。
徐乐以前应该也尝试开过直播,所以还有自己的直播间,但人气惨淡得很。
周泽终于弄清楚这种异样的感觉来自于哪里了,老道这个消息,分明带着艹粉的意思,因为一些事儿来到了通城,找寻了一下自己在捞一把。
周泽对这个老道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那位曾在老道视频里出现过的喝粥很困难的年轻男子。
不过,周泽还是回复了一个消息,是自己的号码。
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周泽准备离开了,他有些想念自己的冰柜了。
不过,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起来了。
拿起电话,来电显示是蓉城的号码。
周泽接了电话。
“喂,施主,您在哪里啊!”
老道的嗓门很大,像是对着手机喇叭吼一样,周围好像还有火车的声音。
“你在哪里?”周泽问道。
那个老道是不是很闲,他不是粉丝很多么,怎么次次回自己的信息这么快?
难道真是女粉丝的牌子确实很吸引人?
“咦…………”老道吓了一跳,沉默了一会儿,没想到自己打算约的粉丝,竟然是男的!
一个大、、、吊萌妹!
伤心,
失落,
黯然!
但老道还是马上换了一个口吻,声嘶力竭地哭喊道:
“大兄弟,我饿啊,求三五瓶,给口吃的吧!”
………………
打车过去,周泽是在一处铁路桥下的疙瘩处找到的老道,老道穿着一身脏兮兮的道袍,头发散乱,脸上还有些许的淤青,一副活脱脱的难民形象,他之前躺在下面的塑料板上。
附近街上有一家“龙潭家常菜”,周泽给他点了两碗面再炒了一盘宫保鸡丁和一盘小杂鱼,老道吃得风生水起。
“兄弟,你真够意思!”老道吃下了一碗面,终于开始放慢速度了,然后对老板说要温一壶黄酒,随即歉然地对周泽笑笑,他兜里没几个钱了,这顿饭最后肯定是周泽请。
“您老怎么混成这样了?”周泽面前放着一杯水,桌上的菜,他一口没动。
“唉,别提了。”老道喝了一口面汤,砸吧砸吧了嘴,“这阵子时运不济呗,本来我是跟着一个剧组来通城取景的。”
“转行了?”
“算是吧,这阵子不想直播了。”老道叹了口气,“人呐,总得有些梦想不是?”
“也是。”周泽点点头。
“贫道以后的梦想,就是能出演一部《僵尸先生》,不管是三四五还是六七八。”谈到梦想,老道整个人的气质似乎发生了些许变化。
“在剧组混成这样?”周泽有些好奇道。
“嘿嘿,本来我在剧组也算是个小配角的,但谁晓得造化弄人呢。”
酒上来了,
老道先给周泽倒了一杯,自己也满上,然后小小地抿了一口,眼睛眯起来:
“啧啧啧,美滴很,美滴很。”
周泽拿起白开水,又喝了一口。
“副导演不是个东西,想潜规则人家小女演员,那女娃子估计都没十八岁,唉,女娃子哭,不愿意;
老道我正好碰到了,上去把那个副导演给打了一顿。”
老道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
“赚钱是赚钱,出名是出名,但咱无论做啥事儿,都不能昧着自己的良心对不?
哥们儿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嗯。”周泽应了一声,“所以你就被开除了?”
“没呢,他没敢拿这个说事儿。”老道咧着嘴继续笑着,“贫道揍了他,知道的人不少,他不敢这样对付我,不然他自己名声就彻底臭了。”
“然后?”
“然后,然后就是那晚被我救下来的小女演员隔天晚上自己主动走进了副导演的房门,一晚上没出来。”
老道说这些话时,有些唏嘘,“都是可怜人,都是不容易的人。”
“再然后?”
“再然后就是那个小女演员说我吃她豆腐,非礼她,副导演没出面,大导演把我开出剧组了。”老道还是在继续笑着,只不过,他的笑容里,有些苦涩。
“喝酒吧。”周泽说道。
“来,走一个!”老道端起酒杯,见周泽拿着的是白开水,当即道:“看不起哥哥不是?咱走一杯酒,今儿个哥哥落难了,承蒙兄弟照顾,山水有相逢,以后总有一天哥哥手里有钱了,会照应回来的。”
周泽摇摇头,“我酒精过敏。”
“那行吧,以茶代酒!”
二人碰了一杯,老道一饮而尽。
人生委屈,蹉跎,愤懑、不平等种种,
尽在一杯酒里。
“你没钱了?”周泽问道,其实这个问题不需要问。
“嗯。”老道说完后面露期待,期待着周泽借点钱给他,他之前本还留有一些钱的,但都在月初资助出去了,然而现在的工作又被开了,所以才忽然变得拮据起来。
“哦。”周泽点点头。
“…………”老道忽然觉得面前这个人的聊天方式让他产生了些许熟悉感。
卧槽
,你“哦”一声,
还问我有没有钱干嘛?
周泽起身,去结了账,然后准备离开了,请老道吃顿饭,纯粹是因为周泽今晚也有些无聊,想找个人说说话。
本来可以回去找许清朗的,但许清朗今晚关门早,卷帘门都拉上了,也就找不到了。
现在,他累了,想回去休息。
“哥们儿,你是开书店的?”老道问道。
“嗯。”
“开书店不赚钱吧?”老道手掌摊开,指尖掐来掐去,像是在运算。
“嗯。”
“贫道觉得,其实还是开冥店赚钱。”老道见周泽似乎对他的“推算”不怎么感兴趣,得嘞,眼前这位是生在红旗下根本不鸟封建迷信的主儿,老道也就收了心思。
“冥店?”周泽摇摇头,“不想开。”
他自己就是个鬼,开什么冥店啊。
“实不相瞒,老道之前在蓉城,就是开冥店的。”老道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叠钱,是冥钞,“哥们儿,谢谢你今天这顿饭,哥哥我没什么好给你的,这一叠冥钞,你先拿着,别急着骂我,这钱当然花不出去,但它上面有阴德,你就带在身上,别怕晦气,能给你带来些好运的。”
周泽没伸手去拿钱,
谁脑子抽了才去拿一叠冥钞放身上。
“兄弟,别不信。”老道见周泽不要,有些急了,直接撸开自己的道袍,指了指自己右胸口位置的伤口道:“当初就是一沓冥钞,救了我的命啊。”
“行行行,我收下了。”
周泽懒得看一个大男人在自己面前袒胸露乳,只得伸手将冥钞收下。
“我记得看你视频,冥店里还有一个人,那个人,喝粥很困难。”周泽问道。
“哦,他啊,他是我请的一个员工,懒死了,整天只知道晒太阳,啥事儿都不干,我天天骂他,说你这么懒不行啊,年纪轻轻的。”
“哦,他是有厌食症么?”周泽问道。
“算是吧。”说到那个人,老道有些失落,“怎么,他很帅么?”
“不是,只是觉得有些亲切。”
“亲切个鬼哦。”老道像是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
你跟鬼亲切,你莫不是也是一个鬼?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死贫道啦!
两个人一起走到了店外,周泽分给老道一根烟,隔壁有家超市还开着,门口摆着小水果摊。
“你站在这里别动,我去给你买几个橘子。”老道嘿嘿地开玩笑。
“我就吃两个,剩下的都给你。”周泽回答道。
“啥?”老道以为周泽有点out没听懂自己这个梗,想想有些无趣,这个书店老板,应该是个书呆子。
周泽也没开口解释。
实际上,“我去买几个橘子,你且站在这里不要走动”,是出自朱自清《背影》里父亲对儿子说的话,
而周泽所说的,则是《骆驼祥子》里,爷爷对孙子说的话。
最后,周泽伸手在老道肩膀上拍了拍,“我走了,你保重。”
老道刚准备开口说什么,
忽然捂住自己的裤裆,
然后一股毛发烤焦的味道传出来,
“娘咧,烫死贫道咧!”
第二十五章 大火
韩娱之要不要爱你(gd) “你怎么了?”周泽皱了皱眉,显然,他也闻到了味道。
“没事,我尿急,您先走!”
老道说完,马上转身向外跑去。
周泽看了看自己的手,没再跟上去问什么,而是直接打车回书店了。
老道来到了马路旁,伸手从裤裆里掏出了一张符纸,符纸已经变红了,而且遇风化灰,直接飘散。
这是老道的祖传符纸,至于为什么会藏在这个位置,只能说不能为外人道也了。
但刚刚的那一幕,已经烙印在了老道的记忆里,
当然,低下头看一看被烫得紧绷在一起的核桃,
其实,也烙印在了自己的肉身上了啊。
“娘咧,老板,万万没想到,我居然在距离两千多公里的通城碰到你老乡咧。”
冥冥之中,
或许有一种感应,
就比如周泽看老道的直播视频时,看见视频里坐在冥店柜台后艰难喝粥的年轻男子,产生了一种莫名地感触,
那不仅仅是厌食症那么简单,
其实,
他们本是一类人。
在这个世界上,他不是绝对的唯一和单独的另类。
正如地狱中,无面女所不甘怒吼的那样:
“你怎么也能离开?”
这意味着,
不仅仅是周泽,之前也曾有人在无面女面前离开过。
再加上周泽出车祸救治的黑指甲老者,
这个世界,
真的没有想象中那般平静。
………………
打车回到书店时,已经是凌晨一点了,周泽将卫生间地上的玻璃碎片收拾了一下,然后又烧了几壶水用毛巾勉强擦拭了身体。
他决定明天就让人来安装一个喷洒好方便自己洗澡,对于一个有着轻度洁癖的人来说,不能洗澡,绝对是一种酷刑。
回到二楼,设置了温度,周泽躺入了其中,闭上眼,准备告别今日的疲惫以及今日的一切纷纷扰扰。
这一觉,睡得很踏实,也很安稳。
一夜无事,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从冰柜里出来的周泽先去洗漱,随后打开了店门,看了一眼隔壁。
隔壁今日又关着门。
林医生那边暂时不能联系了,
老婆没了,
现在连他也没了,
周泽猛地摇摇头,该死,自己怎么会产生这种念头?
徐乐余毒害人啊,
对,
肯定是这样。
从昨晚到现在就没吃过东西,周泽只能拿出手机点了一份外卖,备注让店家多送一些醋。
等了大概二十分钟,一个穿着黄色外卖服的小哥就开着电瓶车来了,对方直接推开店门走了进来,将外卖递给了坐在柜台后看着书的周泽。
“谢谢,真不容易,大过年的还要送外卖。”周泽客气道。
“你也不容易,大过年地还得吃外卖。”外卖小哥直接回复道。
“…………”周泽。
周泽感觉自己膝盖中了一箭,抬头特意看了一眼面前的外卖小哥,对方很年轻,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出头的样子。
“你这儿是书店?”外卖小哥看了一眼店里的环境,“可以坐下来看书的那种?多少钱?”
“看着给。”周泽打开了外卖包装袋。
“得嘞。”
外卖小哥在塑料板凳上坐了下来,找了一本《斗破苍穹》看了起来,看得津津有味得很。
周泽则是将店家送的醋一口饮尽,似乎是因为最近被许清朗家变态级别的酸梅汁给锻炼出来了,周泽感觉这普通的醋,没啥感觉。
紧接着,又是一通狼吞虎咽,吃到一半时,恶心反胃感就开始袭来。
周泽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强行让自己不吐出来,终于,一番可怕的僵持之后,恶心感开始慢慢地褪去,周泽擦了擦嘴角,而后开始重重地咳嗽起来。
“哥,慢点吃,您这吃相用我奶奶的话来说,就像是饿死鬼投胎一样。”
外卖小哥一边看着书一边说道。
周泽瞪了对方一眼,干脆坐在椅子上喘着气,他需要缓缓。
该死的许清朗,
怎么还不开门!
周泽决定,如果对方到下午时还不开门的话,自己只能去砸门进去找一找剩下的酸梅汁儿或者苦瓜汁儿了,不然这饭还真的吃不下去。
外卖小哥似乎停止接单了,坐在那里看了一个小时的。
“咦,怎么有股子焦煤味?”外卖小哥忽然嗅了嗅鼻子,然后走出了书店外。
周泽没当一回事儿,对方可能是想着看会儿书不愿意给钱,无所谓了。
这家书店,赚钱还真是随缘。
但紧接着,刚刚走到外面的外卖小哥马上张开了嘴,喊道:
“哇,着火了。”
周泽这才警醒,马上也走出了店铺,抬头一看,目光当即一凝,上面大厦的第四层,滚滚浓烟正在从里面冒出来。
这是,
电影院的位置!
原本的商业中心,现在还能有点人气的,也就是那家电影院了,而且这阵子因为是过年档的原因,来这里看电影的人很多。
“走,去救人。”外卖小哥直接向那边奔跑过去。
周泽站在那里犹豫了十秒,火情肯定很大,但绝对烧不到自己的书店,他在克制着自己内心深处想要去救人的本能。
在以前,他记不清楚自己多少次赶赴灾祸现场的一线去参加抢救了,但恰巧在最近,他打算改掉这个坏毛病。
不过,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挣扎之后,周泽还是跟着一起跑了过去。
自己,
还是贱呗!
从一楼到三楼的楼梯处,有很多人往下跑,周泽则是往上跑。
虽然这个商业中心是“废”了,但它位于市区之中,消防车应该很快就能赶来。
上午看电影的人没有下午多,但人数也很可观,当周泽沿着楼梯跑到了第四层时,看见里面的浓烟更大了许多,而且火焰燃烧得很诡异,哪怕是以外失火,也不可能烧得这么夸张!
只是这个时候不是分析起因的时候,在浓烟之中,周泽看见脸上被熏得黑黑的外卖小哥背着一个老太婆跑了出来。
对方看了一眼周泽,笑了笑,露出了一口白牙,然后扭过头再度跑向了观影区继续救人。
火势并没有完全蔓延出来,但在观影区那边,火势很是夸张。
周泽没有再犹豫,既然已经来了,总得做点什么,他当即也跑入了浓烟之中。
“咳咳…………咳咳…………”
没有任何的防护措施,仓促地进来是一件很傻的行为,很容易救不到人反而把自己给交代在里头。
所以周泽清楚自己时间有限,如果看到哪个需要帮助的人,把他带出来就好了,其余的事情,他也做不了太多,只能等专业的消防员过来处理。
“呼…………”
周泽刚刚打开了2号影厅的门,火苗居然直接向外面窜了出来,周泽只能后退暂避锋芒。
而在里面,居然还有哭喊声。
周泽咬了咬牙,直接冲了进去,影厅里,到处都是火焰,地上,天花板上,墙壁上,都在着火,而且因为这里空间逼仄的原因,导致燃烧出来的浓烟只能窜据在这里。
一般火灾现场遇难的人中,被烟熏死的比火烧死的人要多得多。
只有在这个时候,大家才觉得每次看电影前的让人厌烦的消防通告视频是多么的重要。
周泽刚冲进去,就看见在过道小空间里,躺着两个人。
一个是穿着黑色西服的成年男子,他正躺在地上咳嗽着,显然是爬不起来了。
另一个则是年纪只有十岁左右的男孩,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也不知道是昏迷过去了还是已经窒息死亡了。
“救我……救我……救…………”西装男子勉强抬起头,看着站在前面的周泽。
周泽直接跳过了他,将那个小男孩背起来,准备冲出去再说。
他现在已经感到头晕了,显然,在没有防毒面具等专业设备的前提下,他也支撑不了多久。
然而,刚背着男孩准备跑出去,周泽只感觉自己脚下被人拉了一把,整个人摔倒在了地上,背上的男孩也滚落了下来。
“救……救……先……救我……我……给你……钱……先……救我…………”
西装男耗尽最后一点力气,死死地抓住周泽的脚踝,他知道自己没办法撑太久了,他现在根本就没办法呼吸,只感觉肺部火烧火燎般的难受。
摔倒的周泽只觉得脑门一阵天旋地转,几乎差点昏迷过去,当下,他直接用牙齿咬了一口自己舌尖,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砰!”
“砰!”
周泽用另一只脚去踹那个抓着自己男子的手以及对方的头,
连续踹了几脚之后,对方终于撒手了。
周泽摇摇晃晃地再度站起来,将男孩背在自己身上,冲出了2号影厅。
冲出滚滚浓烟,进入了安全区域时,周泽膝盖一软,整个人直接跪了下来,身上的男孩也落了下来,但因为有周泽下意识地铺垫,所以摔得不严重。
消防员已经赶到,正在着手灭火,还有一部分消防员穿着装备冲入火场之中。
“2号影厅还有人。”
周泽抓住了身边跑过去的一个消防员的衣服说道。
“好,我知道了。”对方点点头,冲入了火场。
“呼呼…………呼呼…………”
周泽横躺在瓷砖地上,大口地喘息着,在他对面,黄色外卖服已经被熏成黑色的外卖小哥也靠在那里喘息着,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有气无力地笑了起来。
救护人员也已经赶到,一群白衣天使和医生,周泽已经没力气去找寻是否林医生也在这场救护行动之中了。
咬了咬牙,重新站了起来,周泽看了一眼正在被医生急救的男孩,男孩胸口还在起伏,应该问题不大了。
同时,周泽还看见之后被消防员抱出来的几个人,有人没救得起来有人被救起来了,那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子躺在担架上,一动不动,应该是没气了。
周泽不觉得愧疚,他没理由去觉得愧疚,
自己是做好人,救人的,但到底先救谁,取决于自己,谁都没理由去道德绑架自己。
而且,在那个时候,自己根本没能力背着一个小孩的同时再扛着一个成年男子一起跑出去,如果这样做了,最终的结果只能是自己也死在里头。
自己借尸还魂的是徐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又不是借尸还魂的施瓦辛格。
况且,那家伙差点害的自己也跟着死在电影院里。
艰难地爬起来,拒绝了身边护士检查自己身体情况的帮助,周泽走向了大厦另一端的卫生间里,打开了水龙头,使劲地用手捧着冷水揉搓着自己的脸。
总算是,
缓过气来了。
抬起头,
周泽看着镜子里自己,
忽然发现,
镜子中,在自己身后,慢慢地出现了一道淡淡的人影,
这个人,
穿着黑色西装,
一脸的怨毒盯着自己。
嘴巴张开不停地呐喊着,像是在质问自己什么,歇斯底里,疯狂躁动。
人死后,若是遇到特定契机有一定概率可能化作厉鬼报复,
而眼下,这个男子刚死,他的灵魂还处于化鬼的阶段,大概会在头七的时候彻底成型。
他还不是鬼,只能说是一个雏形。
但因为周泽自己的特殊性,所以他能提前洞察到对方的存在,
他在恨自己,
不救他,
甚至这种恨,
不惜让他变成了厉鬼!
“呵,有趣。”
周泽笑了笑,
重新将自己的头放入洗脸池之中继续用水冲洗自己,
同时又在心里感慨了一声:
“呵,人啊…………”
第二十六章 头七
韩娱之要不要爱你(gd) 根据江海晚报(通城当地报纸)报道,在这次电影院火灾之中,有七人在火灾中丧生,三十多人受不同程度的伤。
一周过去了,电影院已经被关闭,想要再重新开启短时内是不可能了,甚至很可能这家影院就此被放弃,原本开在这里就是亏本的了,自然会不再大张旗鼓地重开。
这样一来,这家商业中心群基本就宣布彻底死亡了。
这阵子,周泽没去再和林医生联系,双方都保持了一种互不干扰的默契,各自过各自的生活,倒是岳父岳母打过几次电话,质问周泽为什么不回家胆儿肥了云云。
周泽后来干脆把他们的电话给拉黑了。
现在很头痛的是,开这家书店的钱是岳父家出的,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软,只是周泽还是没能想好用什么方法去赚点钱,好让自己重新开一家店进行真正意义上的独立。
只能说,徐乐给自己留下的基本盘,太差了。
倒是有好几家媒体联系过自己,希望能采访周泽这次见义勇为的义举,宣扬一下新时代的正能量,周泽都选择了拒绝。
他对出这个名没什么兴趣,俗话说树大招风,自己这个身份和角色,真把自己弄成什么名人,反而会存在更多不可控的危险。
这一周,生意做得平平淡淡,每日的销售额不足一百,房租水电费的成本都不够,周泽倒是没怎么在意这些。
他在意的是,隔壁许清朗,已经一周没开门了。
周泽请了一个无良开锁师傅帮忙把锁给打开,进去找了一遍,没找到酸梅汁儿这类的东西,里屋的厨房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很是整洁。
很无奈,
一个拥有二十几套房而且长得很漂亮的男人,
如果他忽然有一天看破红尘打算去追寻个风儿潇潇洒洒,
你还真的很难找得着他。
也因此,周泽这一周过得都挺苦逼。
辣椒油,
老陈醋,
老抽,
高浓度橙汁儿等等方法都试用过了,虽然能让自己吃下去一些饭食,但都把自己弄得苦不堪言,比许清朗家祖传的酸梅汁儿效果差远了。
入夜,周泽就一个人蹲在书店门口,嘴里叼着一根烟,目光不时瞥一眼隔壁,颇有一种人生何处话凄凉的感觉。
店前面的马路边,有四五个宝塔香正在燃烧,是商场那边的人弄的,按照习俗今儿个迎财神,哪怕明知财神爷也很难救回这个商场了,但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
万一,有奇迹发生呢?
偶尔周泽还会看看自己身后或者看看自己面前的玻璃,
那个黑色西装男子的厉鬼正在不断地完善,今晚是他的头七,应该能差不多了。
厉鬼化形,本就是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概率,再者,普通的厉鬼至多让你走路摔个跤吃饭咬一下舌头之类的,能让你生一场小病挂两天水都算是了不得的厉鬼手段了。
类似电影里的那种厉鬼横行无忌到处杀人的事儿,现实里根本不可能发生,否则这个阳间也早就乱套了。
就连已经借尸还魂的周泽都已经如此低调着,
那些连肉身都没有的渣渣安敢出来乱装逼?
这一周,没事儿时周泽就看看书,发发呆,修修指甲,顺带看看身后的那只厉鬼是不是又变得清晰了一些。
颇有一种……养成的感觉,体会了一把父爱如山。
爸爸爱你,
爸爸等你长大。
周泽能清楚地感知到身后那位的情绪,他最大的恨意不是对着失火的原因,而是对准着自己,他怨毒,他愤怒,他期待,他等待,
或许,
在他看来今晚他头七之日,就是他复仇的时刻。
因缺思婷,
周泽抖了抖烟灰,等着他成形之后,周泽会告诉他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救人的事儿,周泽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他也不觉得西装男恨自己有什么错。
以前,周泽曾遇到过类似的一件事,一个人溺水了,有人下去救,结果救人的人被溺水的人给死死攥住,然后一起淹死了。
一般来说,下水救人,你得从背后抱着他去进行营救,如果从正前方上去救人,很容易被溺水的人当作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死死地抓住。
当然了,理解能理解,
但理解不会成为周泽容许西装男子今晚十二点在自己书店放肆的理由。
白天时,周泽点了一份外卖,跟新的外卖小哥聊了几句,得知上次那位救人的外卖小哥最近火了,不光出席各种领奖活动,还被公司内部表扬奖励,现在有一个绰号——“最帅快递小哥”。现在他还在送外卖,是一边直播一边送外卖,人气很高。
一边灌着老陈醋一边吃着饭的周泽随手刷了一下微博,在热搜那一栏里居然有那位外卖小哥。
事情发生到现在一周的时间,从一开始的处理和总结,到现在的正能量开发和弘扬,正是处于一个话题度最热也最高的时候,这件事的影响力不光是在通城,在全国都传播开了。
晚上十一点,周泽一边看着西装男子慢慢地变得更加凝实一边看着电影,电影名字叫《魔警》,是最近很出名的林超贤导演前些年的作品,吴彦祖和张家辉主演。
书店门被推开,穿着外卖服的外卖小哥一边举着自拍杆一边走了进来。
“这是我常来的一家书店,我每天忙碌送完外卖之后都会来这家店看看书,也不是为了什么學问,只是单纯地喜欢看书。”
说完,外卖小哥从书架里取下了一本温铁军的《八次危机》。
这本书讲的是中国近代历次经济危机,外卖小哥将书摊开,自己坐在了塑料板凳上,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周泽记得上次他来时,把《斗破苍穹》看了两部。
“好了,今天直播就到这里,我想安静地看会儿书,大家也早点休息吧,谢谢大家一天的陪伴。”外卖小哥对着手机屏幕鞠躬。
手机屏幕里一堆办卡和飞机以及火箭刷了出来,人气确实高得可怕。
关了手机,外卖小哥将手中的《八次危机》合上去,伸了个懒腰,看了看周泽,道:
“老板,一起出去搞顿夜宵,我请客。”
周泽摇摇头,指了指面前的电脑屏幕。
“在看什么?”外卖小哥靠近了过来,看了屏幕后笑道:“这电影我看过,《魔警》是吧。”
“嗯。”周泽点点头,同时看了一下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快到十二点了啊。
身后的那位宝宝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没有记者采访你?”外卖小哥问道。
周泽摇摇头。
“其实应该接受采访的,这样你书店生意也能好很多。”
“我喜欢安静。”周泽言不由衷地装了一个逼。
钱重要,命更重要。
“这电影之后再看吧。”外卖小哥似乎对周泽很投缘,毕竟是当初一起冲入火场救人的同伴,
有些,
惺惺相惜吧。
“你知道么,《魔警》是根据真实案例改编的,原本现实的主角好像叫徐步高。”周泽开口道。
“嘿,这个还真不晓得。”外卖小哥有些腼腆地笑了笑,“看个电影而已,谁去关注这个啊。”
“嗯,也对。”周泽关闭了电脑,伸了个懒腰,“这么晚了,你想吃什么?”
“随便呗。”
“那我点份外卖吧。”
“不,出去吃,我请客,外卖有什么好东西,我跟你说啊,一些店的后厨,根本没法看,还有一些商家连实体店都没有,就租个破房子自己搞,啧啧,反正我是不敢吃的。”
“原来如此。”周泽点点头,“对了,你知道徐步高是怎么回事儿么?”
“你说了我不就知道了么?”
“杀了自己同僚,吞了钱,然后潇潇洒洒起来,还参加过电视节目,喜欢出风头,出名。”周泽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一个很复杂的人,他很享受上镜的感觉。”
外卖小哥沉默了一会儿,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道:“老板,你到底去不去吃夜宵?”
“不想去呢,你也不看看我店门口多少个宝塔香,熏了我一天了,什么胃口都熏没了。”
宝塔香就是那种比普通人还高的大香烛,层层叠叠像是宝塔一样,很粗壮,且能燃烧很久。
“呵呵,你这店里可根本就没味道啊。”外卖小哥指了指周泽书店上面的中央空调,“这边,应该是空气净化器吧?”
“嗯,和空调一起装的,而且书店里我习惯喷一些清香剂,毕竟要营造出一个读书的氛围不是,不提供咖啡也没糕点,只能提供点好闻的味道了。”
“所以,老板你还是不给我这个面子啊。”外卖小哥故意装作生气道,“咱也算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
周泽抬起手,好奇道:“所以,我一直好奇一件事。”
“什么事?”
“那天,我根本一点味道就没闻到,在我的店里,你想闻到外面的其他味道也很难,几乎不可能,那天,你是怎么闻到着火的味道的?”
外卖小哥愣了一下,脸色有些不自然了,但也没当一回事儿,道:“我鼻子打小就好,我奶奶说我是狗鼻子,小时候找家里藏的零嘴,可准了。”
“你知道今儿个是什么日子么?”周泽又问道。
“什么日子?”
“头七。”
“头七?”
“对,火灾中死去的那七个人的……头七!”
第二十七章 深夜派对
韩娱之要不要爱你(gd) 外卖小哥站在原地,隔着柜台,看着坐在后面的周泽。
“别怕,店里没装摄像头,我这里也没录音笔。”周泽伸了个懒腰,“当然,我这么说你肯定是不信的,啧,随你吧。”
“我不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外卖小哥很冷静。
能做出这种事儿的人,肯定很冷静。
警方到现在还没具体锁定纵火者,这就是他的本事,当然,在这里是贬义词。
“我很笃定那把火,就是你放的。”周泽摊了摊手,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一个根本就不需要辩驳的事实。
“你喝醉了。”外卖小哥说道。
“没醉。”
周泽笑了笑。
“就凭这个,你说火是我放的?你比警察还厉害?”外卖小哥的神色已经开始有些绷了,但他依然在克制着。
“嘶……我当然没警察厉害,但我不瞎。至于我说根据那个就认为你是纵火者,对不起,还真不是。
我只是先确认你是纵火者后,反推出的一个证据,体验一把柯南的感觉。”
周泽伸手指了指外卖小哥身后,
外卖小哥马上转过头,他以为那里站着警察,但什么人都没有,也没有警笛声。
在这个几乎废死的商场,又是在深夜,连个过路的人都没有。
“他们,都跟着你一起进来了。”周泽说道。
“谁?”外卖小哥皱了皱眉。
“死在电影院里的六个人啊,他们跟着你进来了,然后我一看,就‘哦’了,凶手就是你了,明摆的事儿嘛。
除了我身后站着的那个逗比一门心思地恨我,
你总不能说另外六个遇害人都认错了凶手了吧?”
周泽慢慢地站起身,看着面前的外卖小哥。
“装神弄鬼!”外卖小哥几乎开始咆哮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感到自己的压力在越来越大,脸上也开始有冷汗流出。
“别紧张,他们害不了你的。”
周泽从柜台后面走出来,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
塑料袋里装着小盒子米饭,还有一些咸菜。
在周泽视线之中,有六个人都坐在塑料板凳上,男女都有,其中两个是老者。
他们都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看着书,很安静,一点都不吵闹。
每个人面前周泽都放了一碗米饭,米饭上盖着咸菜,一次性筷子直插在米饭上竖立起来。
随后,周泽又拿出一瓶价格10元不到的白酒,用饮水机那里的塑料杯倒酒,一人面前放上了一杯。
“哥几个,我也不容易,这书店开着一直亏本,只能用这些招待大家了,别怪我小气哈,你们是死了,但我还得继续活着。
反正你们家人也会给你们供奉,也不差我这里的一点儿,对吧?”
周泽弯下腰,像是平时招呼客人那样说着话。
嗯,后面那个脑子有坑的逗比,周泽可没好心眼儿到给他也留一份。
“你他娘的脑子有病吧!”外卖小哥憋不住了,“呵,我真该上去,让水友们一起看看你这个德性!”
“你敢么?”周泽侧过身,“说得像是你真敢一样,你才直播几天,五五都倒了。”
是的,警察现在没找到纵火者有许多原因,但如果让警方有了重点怀疑对象追查下去,纵火者就很难隐藏得下去了。
“我要走了,你脑子有问题。”
外卖小哥一改之前的和颜悦色,他能将自己的人气成功地转化到直播上面,同时还能获得巨大收入,不仅仅是因为他是“英雄”,还有他自己的营销方案。
他很接地气,同时原本的形象设定很好,在这个基础上,直播送外卖,本来是一件很枯燥乏味的事儿却也能让人看得津津有味。
他清楚,他慌了,他也乱了,所以,他想要离开,逃离这个书店。
他后悔今天来到这里,非常非常地后悔。
周泽没去拦截他,只是,当外卖小哥伸手准备推开书店的门时,
周泽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道:
“零点了。”
“咚!”
书店里没有挂钟,但是在此时,外卖小哥却仿佛听到了钟声在敲响。
他用力地推门,门却纹丝不动,他怒了,看了一下门锁那边,门没锁,而且也没什么东西阻拦着,但门就是打不开。
外卖小哥开始发了疯一样踹门,门却依旧纹丝不动。
他看不见的是,
原本坐在那里看书的六个人,
全都缓缓地站了起来,
头七回魂夜,
冤有头债有主,
他们来到了这里,跟着自己的仇人,
而眼下,
他们都死死地盯着自己的仇人,
一个明明纵火杀了他们,却成了英雄的家伙。
“我叫你不救我!”
一声低吼声自周泽身后传来。
周泽恰巧在此时吹了一下自己的指甲,而后猛地转身,右手五指指甲瞬间长长,通透的黑色散发着异样的光泽,一缕缕黑气在指尖环绕,带来慑人的气息。
与此同时,周泽眼眸之中也有黑雾翻滚。
“嘶嘶嘶…………啊啊啊啊啊啊!!!!!!!!!!!!”
刚刚好不容易化作厉鬼的黑西服男子被周泽的手直接抓住了肩膀,而后整个人开始颤抖起来,周泽指尖的黑气像是一把把锋锐的小刀不停地刺穿他的身躯,一缕缕青烟自黑西服男子天灵盖位置向上升腾。
“我理解你,但你让我很恶心。”
周泽沉声道,
“所以,你还是拜拜吧。”
周泽手指再度发力,
黑西服男子一边哀嚎一边露出了恳求之色,他希望周泽放自己一马,他已经化作厉鬼了,一旦再次“死亡”就是魂飞魄散,连进入地狱的机会都没有。
但周泽没有放手,
目光保持着冰冷。
一直等到黑西服男子的身体彻底融化和挥发干净后,
他才收回了自己手掌,在自己掌心位置,隐约看见些许灰烬。
“呼……”
周泽吹了一口掌心,然后拍了拍手。
转过身时,周泽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在这里的原因,导致书店的格局发生了变化,
又或者,
这只是巧合的一种。
之前那六位进来后只是安静看书的顾客,眼下身上都开始冒出黑色的雾气,这是要化厉鬼复仇的趋势。
而那位外卖小哥还在不停地对着墙壁不停地用自己的拳头去砸用自己的脚去踹。
抬头看,苍天饶过谁,可能说的就是眼前的画面吧。
这六个遇难者,当初也是在滚滚浓烟和大火之中惊慌失措,不知所以,最后没能逃出去,惨死其中。
“诸位,给我一个面子吧,你们别急着变厉鬼。”
周泽来到人群之中,对着这六个人抬手示意道。
“来,放松点,都给哥笑一个?”
周泽想要缓和气氛,一旦化作厉鬼,就不入轮回了,复仇之后,彻底失去执念后,就只能随风消散。
这是最凄惨的结局。
周泽觉得,这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纵火者已经害得你们死了,和自己的亲人家人阴阳两隔,你们的孩子失去了父亲或者母亲,你们的父母失去了孩子,
没必要同样因为这个凶手再将自己推入更可怕的深渊了。
只是,周泽的话语没起丝毫作用,
这六个人面色依旧冷冰冰的,而且身上的黑雾正在越来越浓郁,眼角和唇边都开始分出黑色的纹路。
快要变成那个逗比黑衣男刚刚冲向自己时的形象了。
“既然你们不给哥笑,那哥给你们笑一个?”
周泽挤出了很难看的笑容。
完了,
造孽了,
挽救不回来了。
周泽清楚,让自己把这些厉鬼都打得魂飞魄散,很容易,就比如那个已经跟在自己身边一周的逗比,好不容易cd结束准备放大招了就被自己一巴掌拍死了。
但让自己把这些鬼给超度掉,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做,而且周泽本身就是鬼,也不方便做这个事儿,就像是让张飞去绣花一样。
“幽冥有路,黄泉可渡!”
一道厉喝声自屋外传出,紧接着,书店门被人推开,许朗晴走入其中,手持一个小瓷碗,碗中有米粒,同时插着三根清香。
“起!”
三根清香快速燃烧,
同时,碗中的米粒也从晶莹的白色变成了黑色,而那六个人身上的黑雾则在此时开始变淡,最后,他们的面容开始从一开始的冰冷肃杀转变成祥和宁静。
六个人,都慢慢地坐了下来,坐在自己的碗筷面前。
“许清朗!”周泽指着许清朗喊道,
很激动,
真的很激动,
比看见出浴的林医生都激动,
想想看这一周,自己到底是如何困难地进食的,
能不激动么!
至于许清朗刚刚的表现,周泽并不奇怪,其实大家之前只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许清朗白了一眼周泽,刹那间,风情万种,像是山上的杜鹃都绽放了,
但同时没好气地道:
“你在这里搞春节午夜派对么?”
“我也不想的。”周泽将事情对许清朗简单地说了一下。
许清朗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对这六个人拱手作揖道:
“诸位,头七回魂夜,还是回去看看自己亲人吧,他们应该也在家里等你们,这里的事,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六个人闻言,都默默地穿过玻璃离开了。
周泽的目光则是看着那个装着“黑米饭”的碗,
“这玩意儿怎么对我没影响?”
许清朗嘴角抽了抽,强忍着暴起跟周泽大战三百回合的冲动,
哼道:
“你不一样。”
他还生气,还对周泽有意见,还不平衡,但因为他的容貌气质以及嗓音,使得这句“你不一样”,带着浓浓的深闺怨念。
紧接着,
许清朗看向了蜷缩在角落里已经吓晕过去的外卖小哥,“他怎么处理?”
说着,许清朗做出了一个一刀切的动作。
周泽摇摇头,
道:
“还是上交给国家吧。”
第二十八章 你想……接替我么?
韩娱之要不要爱你(gd) 周泽最后报了警,警察很快来了,按照周泽的说法,是说这位外卖小哥来到自己店里后忽然发了疯,说有很多被他烧死的人亡魂来找他复仇,然后不停地对着墙壁狂踹狂砸最后晕厥了过去。
从警局做完笔录出来时,天都已经亮了,影院纵火案,一波三折,但现在至少打开了局面,之前警方很可能只是因为灯下黑的缘故,没有怀疑到见义勇为的外卖小哥身上,现在哪怕还没有确切的证据,但只要真的将目光落在对方身上进行查找,应该很快就能发现真相。
至于上吃瓜群众的颠覆以及那些曾给这位外卖小哥刷礼物的目瞪口呆,就不是周泽需要担心和思考的问题了,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愿意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
鬼的事儿,还是交给鬼来解决,人的事儿,还是交给警察来解决为好。
站在警局门口,呼吸着清晨新鲜的空气,头脑顿觉清醒。
打车回到店里时,周泽看见隔壁许清朗的店已经重新开门营业了,许清朗本人换了一身平常点的衣服坐在店铺门口一边择菜一边晒着太阳,嘴里还哼着“童子戏”(地方曲种)小调,悠哉悠哉,自有一股子风流韵味流淌出来。
一切,
仿佛依旧。
周泽走到店里,许清朗拍了拍手,问道:“吃啥?”
“随便吧,我要酸梅汁。”
许清朗点点头。
周泽在店里坐了下来,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
不一会儿,许清朗端上来一碗鸡蛋面,面汤清澈,面条筋道,当然,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熟悉的酸梅汁,又出现在了周泽面前。
“给我做一桶吧,多少钱?”周泽指了指店里的饮水机水桶,“先做一桶。”
“等过阵子吧。”许清朗在周泽面前坐下来,嘴里叼着一根烟,他似乎很想做出一副小痞子抽烟吊啊吊的姿态,但偏偏给人一种“女人抽烟也能这般美丽”的违和感。
他不娘,也不gay,只能怪老天给错了皮囊。
就着酸梅汁吃完了面,破天荒地,这次吃碗面后周泽的恶心感不再那么强烈了,但依旧多喝了好几杯水缓了缓。
“记得林黛玉初进贾府吃饭后遇到什么事儿么?”许清朗吐出一口烟圈问道。
周泽想了想,明白了过来。
林黛玉初入贾府,第一顿家宴,饭毕后,下人送上茶汤,林黛玉在家里被父亲教导过饭后不宜饮茶容易消化不良,但见贾母和诸多姐妹都喝了,她也只能跟着一起喝。
“我能吃饱了就行。”周泽摇摇头,以他现在这个情况,很可能这辈子是做不成一个老饕或者美食家了,至于消化问题,再说吧。
“我心里有些不平衡。”许清朗开门见山地说道,“我父母,走了。”
许清朗父母早就走了,但周泽清楚许清朗这次说“走了”是什么意思,应该是下去了。
“怎么忽然就走了?”周泽问道,本想回应一个“节哀”,想想,不合适。
“被发现了。”
周泽拿烟的手微微一抖,
被发现了?
周泽记得那个老者在临死前,也曾喊过“他们发现我了!”
许清朗看着周泽,“我很不甘心,也很不平衡,为什么她带走了我父母,却不带走你。”
“他?她?”周泽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个小萝莉的形象,再结合许清朗那日的状态和晚上的离开,就猜出了七七八八。
“她,不可能吧。”
“阴司有序,亡者上路!”许清朗压低了声音,盯着周泽的眼睛,“长舌化路引,深喉许幽冥,熟悉么?”
“黑白无常?”
“那只是一个统称。”许清朗叹了口气,“但他们确实是执法者,游历阳间,肃清秩序,将人和鬼,区分开来。人有人间道,鬼有奈何桥。”
“哦。”
周泽还是有些不太相信,如果小萝莉真的是白无常那种的身份,那她之前在校车上显露出真身吐出长舌头导致车祸和那位司机的死亡该怎么算?
“她没带走我,反而带走你父母,所以,你恨我?”周泽伸手指了指自己。
“对。”许清朗点头道。
“那这面里没下毒吧?”
“…………”许清朗。
“没下毒吧?”周泽又问道。
“没。”许清朗回答。
“那就好。”周泽并不知道,在那天的回锅肉盖浇饭里,饭菜里是下了毒的,若不是那天林医生来得早了一些,可能自己真得吃下那顿饭。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许清朗有些没好气地看着周泽,“她为什么不抓你?”
“对啊,她为什么不抓我?”周泽也问道。
“我问你呢!”许清朗提高了声音。
“我也不知道。”周泽摊摊手,“可能,是因为我救了她一次吧。”
“…………”许清朗。
两个人的谈话,最后以烟头烧灭了作为终止符。
双方这次算是开门见山了,打破了原本的那种默不作声地默契。
周泽走回自己的店里,收拾地上的塑料板凳时,却发现有六张塑料板凳下面都贴着厚度不均的冥钞。
这是看书钱还是吃饭钱?
周泽记得前阵子那个开直播的老道也曾给自己一沓冥钞,说是能积攒阴德,那么,他的那些冥钞就是以这种方式弄来的么?
他是怎么弄过来的?
周泽将冥钞都收集起来,整整一沓,手感不错,没有平日里见到的那些冥钞的粗糙,摸在手里,有丝绸的触感。
这让周泽想到了老道所说的冥店,和鬼做生意,最好的店铺当然是冥店,因为那里卖的东西,也都是给死人的。
也因此,如果自己手中现在拿的冥钞是死人的“钞票”,那么开冥店,肯定能比自己赚得更多。
脑海中,再次浮现出视频画面里坐在柜台后面艰难喝粥的男子,
周泽忽然觉得,
自己好像发现了一件可能会很有趣的事情。
当然,再有趣的事儿,现在也没精力去管了,昨晚一宿没睡,现在既然回来了,就得好好地补一个觉。
周泽将书店卷帘门给拉了下来,上了锁,不知道为什么,他的书店正在变得晚上开门的时间比白天多,或许,自己以后有机会可以再订做一个牌子,
“深夜书屋。”
反正白天也没什么生意,书店也一直在亏损着,自己可以随意地玩一些噱头,搞一些事情,最烂最坏的结果也不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呗。
外卖小哥的事儿是罪大恶极的错误,但也给周泽一些启发。
卫生间的洗澡设备已经被装了起来,周泽买的是电热水器,脱去衣服,周泽洗了一个澡,换上了一套干整的衣服上了楼。
当周泽弯下腰准备调置冰柜温度时,整个人却愣在了那里,
因为在他面前的冰柜里,
躺着一个人。
对方闭着眼,像是陷入了沉睡,呼吸平稳,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有着一种小大人似地安逸。
很平静,也很可爱,
前提是,
她的舌头如果不会变得那么长的话。
小萝莉,
把自己的巢穴给鹊巢鸠占了。
周泽很想大喊一声,让隔壁的许清朗同學过来复仇。
但想想还是算了,不是他觉得把许清朗喊来复仇是害了他,而是他认为许清朗也没那个胆子过来复仇,说不定人家来了他还会亲切地问候一声:
“您醒了啊?
您想吃点什么?
我给您去做。”
小萝莉睁开了眼,她的眸子很深邃,不再是以往见面的清澈和单纯。
对方伸出手,周泽帮忙把冰柜盖子打开。
小萝莉从里面坐起来,周泽注意到了,她其实没有设置温度,只是选择了一个通风换气。
“你躺在这里,不冷么?”坐在冰柜里的小萝莉开口问道,没等周泽回答,小萝莉又开口道:“哦,我忘了,你不一样。”
说完,坐在冰柜里的小萝莉伸手轻轻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置,一脸天真无邪地看向周泽:
“一起睡不?”
周泽伸手想要揉一揉这个女孩儿的头,但手在旁边,却停了下来。
她是黑白无常一类的存在,是阴司在人间的执法者。
小萝莉伸手,她的小手抓住了周泽的大手,把周泽的手按在她的头上,然后按着周泽的手在自己头上来回揉了揉。
“…………”周泽。
“你,很好。”小萝莉终于从冰柜里站起来,但似乎因为腿短的原因,爬出来有些困难。
周泽将她从冰柜里抱出来,
也不知道她之前是怎么躺进去的。
“你,很好。”小萝莉伸手指着周泽,“重复道。”
“额……谢谢。”周泽不知道该如何回复了。
“我要走了。”小萝莉转过身,背对着周泽,双手交叉负于身后,周泽知道她是想表现出一种高山仰止的气质。
但她的问题和许清朗一样,
老天给错了皮囊。
她这个样子,怎么都觉得好可爱。
憋住,
不准笑。
周泽在不停地提醒自己,
这是黑白无常老爷,
不准笑!
哈哈哈哈哈!
但还是忍不住啊!
作死了哈哈哈!
完蛋了哈哈哈!
憋得越狠笑起来就越夸张,连眼泪都滴出来了。
小萝莉没理会周泽的笑声,也没治周泽一个大不敬之罪,
只是问道:
“你想,接替我么?”
第二十九章 过分么?
韩娱之要不要爱你(gd) “你想,接替我么?”
这个问题,把周泽问得一愣。
这是啥意思?
直接从一个城市东躲西藏的黑户一下子要变成本地公务猿了?
惊喜来得太突然,
周泽有些不敢接。
天上是会掉馅儿饼的,但大部分人遇到这种事儿的人最后都被馅儿饼给砸死了。
最重要的是,周泽不认为自己救了她一命,就值得她如此对待自己。
要知道,那个司机的事儿,到现在都没搞清楚呢,这个小萝莉,是很萌,但那只是她的皮囊。
许清朗说过,她曾出现在他的店里,面无表情地伸出了舌头,将他爹妈的亡魂全都收走。
任凭许清朗如何哭诉祈求,她都岿然不动。
这样子的一个人,你不能去奢望她知恩图报,能不反咬你一口就谢天谢地吧。
身为阴司鬼差,
见过多少悲欢离合?
见过多少人性之恶?
见过多少鬼之怨毒?
她不是单纯的小女生,也不可能是。
“怎么,不说话了?”小萝莉又问道。
“不知道该说什么,你这是随便问问?”周泽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可以回答不想的。”小萝莉说道。
然后,沉默,
小萝莉继续补充道:“然后,我把你抓下去。”
“…………”周泽。
好了,
这样不就舒服了嘛,
要什么选择题啊,
直接填空就好了。
题目就是答案不写“y”,就枪毙。
“我同意。”周泽回答道,这次,没犹豫了,也不纠结了。
小萝莉转过身,笑了笑,有些天真烂漫,然后缓步走到了周泽面前,装作小大人的样子想要帮周泽整理一下衣领。
这似乎是上位者表现对下位者的看重,有点像是古代皇帝赏赐臣子和自己一起吃饭的机会一样。
只是小萝莉太矮了,站在周泽面前时,衣领是整理不了了,只能帮周泽整理一下皮带。
“抱起我。”小萝莉嘟了嘟嘴,命令道。
周泽弯下腰,将小萝莉抱起来。
小萝莉伸手帮周泽整理了一下衣领,然后皱了皱眉,似乎觉得自己这样被周泽像是女儿一样抱着有些不伦不类的。
“我这样,是不是很傻?”
“很可爱。”
小萝莉伸出小手,打算直接抽向周泽的脸颊。
在这一个瞬间,周泽抱着小萝莉的指甲迅速变长变黑,眼眸深处也有黑色的旋窝流转。
小萝莉停住了,嘴角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周泽也没进一步地动作。
“你知不知道,在我面前表露出愤怒和反抗的姿态,是一件很傻的行为?”小萝莉问道。
“无所谓,反正都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
“那是因为你运气好,黄泉路才走一小段就离开了,你根本就没经历过地狱之行的痛苦和折磨!”小萝莉高声道,“那种折磨,能让所有自杀下地狱的人后悔万分!好死不如赖活着,这绝不是空话安慰。”
“是么?”
“放我下来。”
周泽把小萝莉放了下来。
小萝莉身子往后靠了靠,看着周泽,“知道我为什么选择你么?”
周泽摇摇头。
“因为你很聪明,或者说,你很平和,懂得分寸。”小萝莉掐着手指头说道,“阴司有序,阳间有法,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偷渡出来的人不少,但你是我所见过的最平和的一个。”
“我不相信这是真正的原因。”周泽说道。
“真正的原因,我不想告诉你。”小萝莉伸了个懒腰,“我累了,想下去了,所以,正好碰到你,而你不会给我捣出太大的乱子,就选你了。
呵呵,前阵子在蓉城有个家伙,闹腾得很厉害,明明是一个可怜的偷渡客,却自诩为是法官,身为鬼,却妄想在阳间行使自己的判罚,你说,他蠢不蠢?”
“蠢。”周泽回答道,随即,周泽忽然记起来,老道好像就是来自蓉城,“他后来怎么样了?”
“被封杀了。”
小萝莉侧了侧头,一脸的天真烂漫,“规矩是活的,但踩线踩得过火的,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他死了?”周泽问道,“我是说,被抓回地狱又或者魂飞魄散?”
闻言,小萝莉脸上露出了些许愠怒,似乎是触及到了她的逆鳞。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
小萝莉抓住周泽的手掌,自己的小手掌和周泽相对。
紧接着,周泽就感知到自己掌心一烫,等到小萝莉将手掌挪开时,周泽看见自己掌心位置,出现了一道黑色的符文。
符文不复杂,像是一个眼睛。
“阴司有序,黄泉可渡。”小萝莉很严肃地说道,“该下去的人,你送他下去,该打散的人,你可以直接打散。
当然,如果你想路见不平一声吼啊,
也行,
但那种代价,自己承担。
玩儿脱了,自己承受。”
小萝莉打了一个呵欠,好像是累了。
“你说你累了,那你要休息多久?我这,算是代班么?”周泽问道。
“等我回来再说。”小萝莉准备下楼去了。
周泽继续问道:“那我要做什么?每天晚上出去巡逻,
找鬼,
然后,
搞鬼?”
“门在你手上,你自己看着办,你可以继续开你的书店,你是鬼,借尸还魂的鬼,那些脏东西和杂七杂八的玩意儿会自觉地往你身边凑,
你对于他们来说,就是黑夜里的烛火,它们就是飞蛾。
另外,在我给你留下那个印记后,等于是把你从蜡烛升级到了白炽灯,足以亮瞎他们的狗眼。”
“…………”周泽。
小萝莉下了楼,周泽跟着一起下去。
“我看会儿书,待会儿就走,这具身体的母亲待会儿会来接她走。”
小萝莉在塑料椅子上坐了下来,随便拿了一本插画书翻阅着。
周泽就站在他旁边,倒不是在伺候着,而是有一些问题需要问。
“说吧。”小萝莉开口道。
“这……有工资么?”周泽问道,“你知道的,我这儿做的事亏本买卖。”
“经济不景气,活人的钱,现在是越来越难赚了。”小萝莉感叹道。
“是啊。”周泽附和着。
“那就赚死人的钱呗。”
“死人的钱花不出去啊。”周泽耸了耸肩。
“那是你方法不对。”小萝莉摊开手,“拿些冥币来,是那种,死人给的冥币。”
周泽取出一沓冥币,分了一半放在了小萝莉的手中。
“赚得不少嘛。”小萝莉瞥了一眼笑道。
周泽没说有一半是上次从蓉城来的老道给自己的,冥冥之中,周泽感觉如果让这个小萝莉知道这件事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小萝莉拿着钱推开书店的门,蹲在路边。
“打火机。”
周泽把打火机递上去。
小萝莉将冥钞烧掉了,灰烬很快被吹散。
随即,小萝莉站起身,拍了拍手,“好了。”
周泽站在风中有些凌乱,
“这是提前烧给我在地下银行的户头了?”
“再等等看吧,你这里,人气还是不够。”小萝莉和周泽一大一小两个人就站在店门口等着,等了大概半个小时。
小萝莉娇嫩的脸都被风吹得有些发红了,周泽倒是不怕冷,但就这样跟个二傻子一样站在路边张望着总觉得很怪异。
终于,
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从二人面前走过,然后,男子身上掉下一个钱包,男子根本就没发觉,继续往前走去。
周泽上去捡起钱包,发现里面居然有几千块钱,还有身份证银行卡之类的东西。
“我去还给他?”周泽试探性地问道。
小萝莉“噗哧”笑了出来,
“这人做了亏心事儿,这次算是破财免灾,这钱,是你应得的。”
小萝莉推开门,进入了书店,然后搓了搓手,显然,刚刚半个小时冻得不轻,还是书店里暖和。
周泽拿着钱包走了进来,有些不敢相信道:“他不会报警?”
“这钱,你拿着,一点都不烫手。”小萝莉有些不耐烦了。
“得,那我以后缺钱了就拿冥币站在门口烧,就有人主动送钱来是吧?”
周泽有些哭笑不得,但也觉得有趣。
许清朗这个时候走来,手里提着一大瓶酸梅汁儿。
“喂,店里材料就这么多,只能做出了这些了,还有的,等…………”
许清朗刚推开门进来就看见坐在那里的小萝莉,整个人一个踉跄,手中的瓶子落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酸梅汁儿溅洒了书店满地。
周泽看着许清朗,示意对方要克制。
小萝莉似乎浑然没把许清朗当一回事儿一样,
的确,一个运气好,通点玄的人,还真不值得她多看一眼。
“这是谁家的闺女,好可爱啊,哈哈哈哈,来,小朋友,叔叔家里养着一缸小金鱼,要不要陪叔叔回家去看?”
许清朗笑得很尴尬,硬挤出来的。
小萝莉只是吐出一个字:“滚。”
许清朗又笑了笑,转身离开回到自己店里去。
“是不是觉得我很过分?”小萝莉抬头,看着周泽。
“有点。”周泽实话实说。
“那我再告诉你,那个司机的死,只是当时坐在校车上的我觉得无聊,露出真身想开个玩笑,
你会不会觉得,
更过分?”
小萝莉歪着头,看着周泽,一脸呆萌。
第三十章 biu!
韩娱之要不要爱你(gd) “过分么?”
这个问题,周泽没办法去回答,无论小萝莉说的是真是假,他都没有去深入质询的资格。
很无奈,但这就是事实。
虽然听蓉城的小萝莉说那位蓉城的“同类”,妄图以鬼的身份做这人间的判官,
周泽很羡慕,也很崇敬,但他的结局,也很令人唏嘘。
你没那个资本和那个实力和对方站在同一条线上时,连平等对话的资格都没有,哪里又来什么质询的资格?
“无趣。”小萝莉摇摇头,但又笑了笑,“但这正是我欣赏你的地方。”
小萝莉双手继续捧着书,像是要睡着了一样,喃喃道:
“你是我见过,心里最有逼数的一个人。”
“…………”周泽。
这到底是褒义还是贬义?
“我要走了。”小萝莉越来越困了,疲乏了。
“我还有一个问题,吃饭跟睡觉,就没其他解决和改善的方法了么?”这是周泽最想问的也是最迫切想要解决的问题。
借尸还魂归来,除了这两个问题,其余时候他都能完美地融入社会生活。
“组装的电脑稳定性上来讲,是没有原配的好的。”小萝莉有气无力地摇摇头,“睡觉的话,除非你身边有一只地狱里爬出来的阴物,让这只阴物给你提供类似于地狱的环境磁场,否则你根本没办法休息。
你本是地狱的人,逗留人间,就是水土不服,而且是最严重的水土不服,你因为还有一些特殊,还能靠特殊的法子解决一下,其他人,根本就没办法睡着,半年不睡觉,几乎被逼疯,逼死!
所以,你已经算幸运的了。”
小萝莉又有气无力地“呵呵”了两声,“如果我不回去的话,你倒是能抱着我睡觉。”
“…………”周泽。
“至于吃饭,我到现在也吃不惯人间的东西。”
说完这些,
小萝莉头向斜侧一倒,直接昏睡了过去,周泽伸手将小萝莉扶住,见小萝莉还有鼻息,身体也正常,当下也就松了一口气。
周泽以前是医生,自然能够看出女孩儿没大问题。
这小家伙是王轲的女儿,自己总不能看着她出什么意外。
只是,让周泽有些失望的是,小萝莉离去的场景有点太普通了。
“不是应该‘biu’的一声遁入地下的么,直接睡过去就算是回去了?”周泽自言自语道。
不大气,也没看头,就像是给自己掌心画一个符一样;
一点仪式感都没有,没b格啊。
怀中的小萝莉忽然睁开眼,开口道:“好。”
周泽愣了一下,居然装睡!
下一刻,
一团浓郁到似乎都将化作水滴出来的阴气自小萝莉身上涌现出来,周泽书店里哪怕开着中央空调,但温度也在刹那间降低;
门关着,但里面却掀起了阵阵寒风,连同书页被翻动的声响。
磅礴的阴影覆盖在这片区域,宛若凶兽的复苏,带来只有鬼物才能够感知到的威压。
周泽的指甲受到这种刺激后再度长了出来,身上也产生了一种血脉喷张的感觉,仿佛他体内的力量也在呼应着对方。
紧接着,
真的就是,
“biu”一声,
所有阴气刹那间向地下的一个点涌入进去,
顷刻间,
云消雾散,
温度回升,
阳光照射,
恍惚间,似乎真应了那句:
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
傍晚时,许清朗送来了晚饭,酸梅汁没了,换成了苦瓜汁。
“酸妹汁没了,
先用苦瓜汁凑合一下吧。”
许清朗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白天时,他见到小萝莉,被吓得不像样子。
其实,他自己也明白,他是很怂的,也很没用。
当初自己父母被小萝莉收走时,他不敢去找小萝莉算账,更不敢反抗,只能像是一个弱者一样跪在那里哀求。
而且,他还为此迁怒周泽,尝试在周泽饭菜里下毒。
现在,许清朗是想通了,怂就怂呗,他只是一个因为身体素质原因拥有阴阳眼的小玄士,让他去面对地狱的鬼差,他真没那个胆气。
事实上,小萝莉完全可以根据自己私自滞留父母亡魂对自己出手进行惩罚,罚取自己的阳寿,甚至直接将自己灵魂拘出来带回地狱。
人家把自己当一个屁,给放了,
自己就没必要再乱蹦乱跳了。
人死不能复生,自己之前的行为,也确实有违天道。
周泽吃完了饭,拿出一千块放在了许清朗面前。
“以前的饭钱,再加上以后的,等用完了再跟我说。”
“哟,有钱了?“许清朗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笑脸,然后将钱又推到了周泽面前,柔声道:“生活不易,不要大手大脚,要顾家。”
“…………”周泽。
“我是有二十多套房的男人,看不上你这点钱。”
“…………”周泽。
周泽很想说,他很快也能有钱了,只要自己多赚点死人钱,然后在门口烧纸钱玩儿,就有煞笔会跑到自己店门口丢钱包当散财童子。
但周泽又想了想,
自己就算烧一车冥币,也烧不出二十几套房吧?
除非运钞车在自己店门口出了事故……
“我打算换个铺面,你呢?”许清朗忽然道。
“换哪里?”
“换那儿也比这儿好啊。”许清朗笑了笑,“我打算把面馆搬到下面县城去,格局小点儿是小点儿,但至少人气高。”
“我再说吧。”周泽敷衍道。
“嗯,我先走了。”
许清朗收了碗筷,走出了冥店。
周泽则是一边修指甲一边看着自己掌心的那个符号,晚上了,还没客人上门,周泽有些心急,以前没看到希望,混一天是一天,现在自己看见了赚钱的曙光,主观能动性自然就起来了。
怎么,还没客人?
不是说好了我是白炽灯么,
可以亮瞎他们的鬼眼么?
来啊,
难道都被亮瞎了所以迷路了?
“吱呀…………”
书店的门被推开,走进来两个女人。
一个年纪很年轻,和周泽(徐乐)差不多,另一个应该快五十了,像是母女。
年轻女人,周泽认识。
这是自己开业来第一个客人,记得当时是牵着一条柯基进来的,坐了一会儿看了书后还给自己留下了一百块钱,是自己第一笔收入。
只是,这一次女人没牵着柯基,而是带着自己的母亲。
“唉,坐这儿吧,小心点儿,看看上面有没什么脏的。”妇人对女孩儿说道。
女孩儿弯下腰,拿出面巾纸,在塑料板凳上擦了擦,然后颓然地坐了下来。
“拿本书看看,闺女啊,没什么解不开的难题,人生啊,也没跨不过去的坎儿,看开点。”妇人在旁边劝慰道。
“唉。”女孩儿叹了口气,面色依旧颓然,显然是没听进去。
“闺女啊,拿本书看看吧,看看书,就忘记时间了。”妇人在女孩儿旁边蹲着,继续劝慰,一副可怜天下父母心的姿态。
周泽还在修着指甲,没理会。
这时候,女孩儿看向了周泽,道:
“老板。”
女孩儿喊得很轻柔,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好像是失恋了,正是最脆弱的时候。
当然,在老司机看来,这个时候最容易见缝插“针”了。
“你就是老板吧。”妇人看着周泽,一副护犊母鸡的样子。
“怎么了?”周泽问道。
“你有什么想法?”妇人警惕道,“闺女,别理他。”
女孩儿沉默了一会儿,但最后还是开口道:
“贝贝丢了。”
贝贝,应该是那条柯基的名字。
“丢了?”周泽问道。
“嗯,丢了。”女孩儿眼睛泛着红,似乎是想到了自己的爱犬,又泛起了泪花,“我打扫屋子时,它偷偷从家里跑出去了,我没注意到。”
“丢了就丢了,再买一只就是了,哭啥咧?”妇人劝慰着。
周泽站起身,走了过来。
“你干啥?”妇人指着周泽。
“会找到的。”周泽没理会妇人,安慰女孩儿道。
“嗯。”
女孩儿哭着,然后伸手抱住了周泽的肩膀。
“你这混账玩意儿,她丢了狗,又不是丢了男人,你瞎凑什么!”妇人作势要冲过来打周泽。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么?”
周泽眼眸中浮现出一缕黑芒,
妇人当即吓得发出了一声尖叫蜷缩在了地上,不敢再多哔哔了。
“怎么了?”女孩儿茫然地抬起头,她不知道周泽刚刚是在对谁说话。
周泽放开了女孩儿,人情绪最低落的时候,也就是身上那三盏灯最虚弱的时候,很容易就被脏东西给贴上去。
好在,这个妇人,可能是寂寞太久了,喜欢唠叨说话,人,倒不算坏上发了寻狗启事,我想把它找回来。”女孩儿拿出了手机,把狗的照片给周泽看了一下。
“老板,你见过它么?”
周泽苦笑了一声,他这里生意清冷成这样了,人都不来,别说狗了。
但刚刚被周泽吓瘫在地上的妇人却在此时喊道:
“这狗我看过,这狗我看过,就在我家小区里;
我丈夫和那个小狐狸精做事儿时我在家里实在待不下去了,
就跑到小区里散心,见过有人牵着这条狗过去!”
第三十一章 门当户对
韩娱之要不要爱你(gd) “在哪里?”周泽问道。
“兴发小区,一个男人和他女儿牵着的,我记得。”妇人很笃定地说道,“那男人我生前还认识,还跟他吵过架!他当初居然想占老娘的便宜,想撩老娘!”
周泽微微皱眉,提醒道:“要是你骗我或者想玩什么借刀杀人的鬼把戏,我会让你连鬼都没得做。”
“哪能啊,大兄弟,我虽然死了,但我人还是好的,你去我小区那儿打听打听,谁不说我红姐是个热心肠的好人?”
周泽摆摆手,示意她可以安静了。
女孩儿并不知道周泽在和谁说话,当然,周泽说话的声音也很低,像是在呢喃自语。
“好像有个朋友和我说过,在兴发小区有户人家有这和这差不多的狗,你去那里问问看吧。”周泽说道。
“真的么?好,我这就去。”
女孩儿说完就拿出钱包准备结账。
“算了,不要了。”
“应该的,谢谢老板你提供消息。”女孩儿拿出五百块钱,硬要塞给周泽。
“等找到再说吧。”周泽还是拒绝收钱。
“那,谢谢老板了。”
女孩儿擦了擦眼泪,离开了书店。
“多好的闺女哟。”妇人还坐在书店瓷砖上。
“你也可以滚了。”
“大兄弟,我好不容易找到个能听见我说话的人儿,就不能陪姐姐我多唠会嗑?”
妇人一副我真的憋得很辛苦,忍得很辛苦的样子。
“没空。”
周泽重新坐回到了柜台后面,拿起指甲钳,继续修剪自己的指甲。
“大兄弟,你这书店开在这里,怕没什么生意吧?”妇人还在那里找话聊。
周泽像是忽然记起了什么,问道:“想下去么?”
“下去?”妇人愣了一下,似乎没明白过来。
“去你现在该去的地方。”周泽才记起来,自己现在好像还是个兼职鬼差。
“能不下去么?”妇人有些为难道,“我儿子今年高考,我想陪着儿子高考结束再走。”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你儿子要是知道他死去的母亲还陪着他晚上一起复习,肯定会感动得要哭的。”周泽调侃道。
感动到哭估计未必,但吓出一场病高考直接gg倒是有很大的可能。
“我也就陪着看看。”妇人有些委屈道。
“随你吧。”周泽摆摆手,懒得再说什么了,小萝莉交代工作时说过,除非自己去故意过界当什么劳什子判官,其余的时候,自己可以看心情。
反正小萝莉也没给自己什么业绩报表要求自己一个月一个季度收多少鬼下去。
“大兄弟,你是咋变成人的?”妇人很好奇地说道。
周泽微微皱眉,
妇人身体连续哆嗦了几下,马上不敢再说话。
大概过了一刻钟后,妇人自顾自地说了声儿子该放晚自习回来了,也就离开了书店。
等她离开后,周泽特意走过去把对方刚坐的板凳翻过来,没看见一张冥钞。
“到底是会过日子的女人。”
周泽感叹了一声,感觉是不是自己脾气太好了?
自己好歹也是一个临时工鬼差,算是体制内的人,你丫的居然敢空手来空手走?
真拿临时工不当干部?
推开门,走出书店,周泽掏出一根烟点上,隔壁的许清朗这个时候似乎刚刚打扫好卫生,穿着围裙走出来,他看了看周泽,然后在周泽旁边蹲下来,从周泽这里要了一根烟。
两个男人蹲成一排,
身后,
是几乎废死的商业中心,前方,是空无一人的马路。
“那小姑娘被她妈接走了?”许清朗问道。
“她下去了。”周泽回答道。
“哦,下去了。”许清朗吐出一口气,“下去后,想再回来,就难了吧。”
“我也不知道。”周泽摇摇头。
正如小萝莉所说的那样,自己当初去地狱,只不过是在黄泉路上小小的走了一段就出来了,根本就没经历过地狱的真正恐怖之处。
“地狱,到底是什么样子?”许清朗吐出一口烟圈问道。
“我不是很了解。”
没什么好聊的了,但各自回店里又觉得更无聊,两个人抽完第一根烟后又很自然而然地点上第二根烟。
“你那老婆呢?”许清朗哪壶不开提哪壶。
“分居了。”周泽撇撇嘴。
“嘿嘿。”
然后,又是沉默。
接下来,
是第三根烟。
“我过阵子要回老家一趟,酸梅汁我明儿重做给你留一些。”
“谢谢,你不是本地人?”
“我门海的。”
门海是通城下的一个县区。
“我一个亲戚结婚,说实话,我不想去的,但不去又不成,毕竟是小时候一起玩过泥巴一起厚着脸皮去跟着迎亲队伍要红包彩钱的交情。”
“他要你回去当伴娘么?”周泽问道。
“对,伴娘…………”许清朗明白过来,马上瞪了周泽一眼,“是伴郎。”
“你前辈子结过婚么?”许清朗忽然问道。
“没呢。”周泽回答道。
“那感情好,这辈子等于白捡一个老婆。”
“她又不和…………”
周泽顿了顿,没继续说。
执念啊,
徐乐的执念啊,
还在!
嗯,肯定是这样。
“活着,就好好活着吧,我爹妈走了,彻底走了,我也想通了,我总得长大,总得去寻找自己的生活。
说不定,过阵子也能谈一个女朋友。”
“男朋友的可能性更大。”周泽吐出一口烟圈,顺带补刀。
“嘿嘿,我很小开始就在脑子里设计自己以后的婚礼了,以什么风格,以什么样式,以什么排场……”
“这不是女孩子才想的么?”周泽问道。
“男人就不能憧憬一下么?你给我闭嘴,不然明天没汁水喝!”
周泽点点头,行,我闭嘴。
“我打算办一场古风婚礼,很复古的那种。
我不要什么豪车,我要一顶八抬大轿,就像是电影里演的那种。
我到时候再去租一匹马,穿上马褂或者汉服,
那种氛围,
你懂么?”
周泽伸手向前指了指,
“是那样子的么?”
许清朗愣了一下,眼睛向前眯了眯,道:“什么东西?”
“你看不见?”周泽问道。
许清朗面色一凝,赶忙回到店里,很快,他手里擦着什么亮晶晶的东西正在往自己眼睛上抹,随即,他发出了一声惊呼。
的确,
前面空无一人的街道那里,有一个红色的八抬大轿正在向这里行进。
轿夫腰间扎着红色的绳子,头上顶着红礼冠,八个轿夫,动作整齐划一;
行进时,九浅一深,
也因此,每隔一段时间,轿子都会颠簸一下,轿夫和前面两个吹唢呐的人则一起蹦跶一下。
很喜庆的样子。
但在这荒无人烟的地区,忽然出现这一幕,足以让过路的人吓得肝胆俱裂。
就是许清朗,面对这种场面一时间也是张开了嘴,有些不知所措。
“你媳妇儿?”周泽指了指前面的迎亲队伍说道。
“扯蛋。”许清朗后退了几步,几乎要退到店里了,他见周泽还蹲在那里,喊道:“你还不回去?这是鬼迎亲!”
“会抛绣球么?”周泽拍了拍裤腿,慢慢地站了起来。
“抓回去就当压寨相公了。”许清朗冷哼道,“你是想当书店老板还是想被抓去给一个女鬼当老公?”
“这么严重?”
周泽有些意外,之前他见过的那些鬼,可没这么大的本事,确切的说,是没这么大的影响力。
如果说轿子里的主人真能够摄取人的魂魄跟着她走回去“成亲”的话,自己是管还是不管?
那个妇女自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她儿子高考完估计她也就失去执念自己就消散去地狱报道了,但眼前的这位,
这么大的排场,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角色了。
周泽还是没动,许清朗站在店里面,抬头看了看自己上面贴着的符纸,还是觉得有些不安稳,但看着周泽依旧不为所动的样子,更是气得骂道:
“你只是个菜鸟鬼,人家那都是成了精的,你退回去,她说不定就不招惹你了。”
周泽还是没动,隐约间,他感知到自己掌心位置的那道印记似乎有些发烫,好像是在提醒着他,眼前的这位,需要将其送到低下去,否则会对阳间造成影响。
之前的妇人,周泽放任其离开,印记毫无反应,算是默许了,而这一次,印记提醒了自己。
临时工,
也不好当啊,
一般出了事儿,有了什么工作纰漏疏忽基本都是临时工去顶缸。
周泽现在就处在这个很尴尬的位置。
迎亲的队伍就在距离周泽十米的位置停了下来。
两个轿夫伸手掀开了轿帘,
里面空无一人。
吹唢呐的人走向了周泽,在距离周泽一米远的位置躬身弯腰:
“我家夫人听闻上差右迁,命我等请上差过府相贺。”
这个吹唢呐的人面容英俊,清秀,但肤色很白,腮红与口红也有些过分了,就像是扎纸店卖的纸人一样。
“你当了鬼差?”许清朗从店里走了出来,一副自家隔壁一穷二白的王小蛋忽然当了镇长一样的不真实感。
“苟富贵,勿相忘!你居然还瞒着我!”许清朗走过来,对着苏白埋怨道,那一道风情,酥脆入骨,足以让白杨折腰。
“小的有一事,想请教上差。”唢呐人弯腰恭敬地问道。
“说,啥事儿,没问题,包在他身上!以后这片地头,就是他管着了!”许清朗一副越俎代庖美滋滋的架势,风s得一塌糊涂。
“夫人命我等来接上差的同时,想让我等抓一个男子回去共结连理;
据说,那个男子,有二十几套阳宅,正好和我家夫人门当户对。
敢问上差,可知晓此人在哪里?”
“…………”许清朗。
第三十二章 吃好,喝好
韩娱之要不要爱你(gd)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很多人在哀叹如今这个时代,全社会被拜金主义思潮冲刷得体无完肤,哪怕是婚姻也被放在了天枰上进行等价买卖。
然而,这年头是真的连鬼结个婚都开始讲究这个了!
你有二十多套阳宅,
好巧哦,
我家夫人有二十多套阴宅,
门当户对啊!
欢喜欢喜,
皆大欢喜!
唢呐老者问出这个问题后,周泽嘴角下意识地抽了抽。
他在忍着笑,同时心里,真的很惬意啊。
身边这个动不动就把“我有二十几套房”挂在嘴边的邻居,周泽早就很想抽了,这位鬼夫人来得真是时候。
天道好轮回!
许清朗吓得汗都流出来了,他是个玄士,但也无非是开开阴阳眼玩点傀儡再融合点“川剧变脸”的招子罢了,他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张天师那种类型的存在,否则面对小萝莉时也不会那么怂了。
马上清醒过来的许清朗开始抬头,
望天。
你说啥,
我听不明白。
那个人,
我不认识。
然后,许清朗眼皮子忽然抽搐了一下,因为他看见周泽原本放在身侧的右手,竖起了一根食指,而且直接指着他。
“#¥%……**!!!!!”
许清朗内心深处一万瓶酸梅汁奔腾而过!
两个唢呐人直接走到许清朗两侧,恭声道:
“请小相公入轿。”
得嘞,合着这轿子还不是来接鬼差的,是那位鬼夫人特意拿来迎娶自己新郎的。
周泽在心里再度重新定义了一下自己“临时工”的身份。
“别拉我,别扯我,别强迫我!
小心我翻脸啊!”
许清朗被唢呐人推向轿子,但他还是在不停地挣扎着。
他刚刚是说想要重新开始新生活,找个对象啥的,但他没想搞鬼啊!
“周泽,你坑我,你害我!”许清朗大叫道,颇有一种良家女被逼良从娼的即视感。
宁死不屈,
贞操永存!
“去看看呗,说不定那位鬼夫人长得和王祖贤一样,你也不吃亏不是么?”周泽笑道。
许清朗被推入了轿子里,唢呐人对周泽道:“上差可跟着我等,我等在前面带路。”
说完,唢呐人还指了指停在许清朗门口的那辆电瓶车:
“上差可骑行。”
周泽记得自己上次坐那个鬼司机的纸车,依旧被安稳地送到了书店门口,那么很显然,一些鬼物确实拥有类似“奇门遁甲”的能力,物理的一些理论在它们身上应该解释不通。
电瓶车是许清朗的,周泽也没客气,把店门锁了之后,直接骑着电瓶车跟着前面的轿子一起前行。
轿夫行走得速度很快,
脚下的步子依旧是九浅一深,
每到那一“深”时,八个轿夫连同两个唢呐人都会一起蹦跶一下,连带着花轿也一起晃动一下。
紧接着,
花轿着坐着的许清朗就会发出“啊”的一声叫;
如同黄莺轻啼,婉转勾人,引人遐想。
等到周泽开着电瓶车和花轿同排时,许清朗掀开轿子窗帘,从外面看去,此时许清朗面色红润,眼眸里似乎有着被滋润过的秋波放送。
贝齿紧咬红唇,好一副娇羞可人的俊俏模样。
这时候,正好迎来轿夫们的一“深”,轿子忽然一提,
“啊!”
许清朗又下意识地叫了一声,脸上露出了愠怒之色,死死地盯着周泽,当真是羞愧难当!
周泽一只手把握着电瓶车的车把,一只手轻轻挥了挥,嫌弃道:
“羞耻。”
“这轿子对灵魂有影响,会刺激到灵魂!”许清朗不得不开口解释道,他还真担心周泽觉得自己是乐在其中不可自拔。
“解释就是掩饰。”周泽,“口嫌体正直。”
“…………”许清朗。
含恨最后瞥了一眼周泽,许清朗放下了帘子,
那一眼,宛若看一个为了功名利禄甚至主动献出牺牲自己的负心郎!
其实周泽能看见,轿夫和唢呐人是根据特殊的韵律在行动,他们只是傀儡,本尊应该是扎纸店出品的纸人,有点类似三国时诸葛亮设计的木牛流马。
轿夫们继续“九浅一深”,
许清朗隔一段时间就“啊”一声,
周泽开着小电驴一路跟随。
不知不觉,队伍已经过了市区了,进入了通州区的范围。
在几年前,通州区还是通城下面的一个县区,刚刚撤县改区没多久,这个地方周泽上次帮太平间的老太婆找钱时曾来过。
最终,轿夫队伍进入了江海大道斜侧下方的一块荒芜地里头,这里四面都有高楼建筑,而这儿,应该是因为特殊原因被搁浅施工的地方。
里面的路不怎么好开车了,周泽只得下了车,推着电瓶车前进。
再往前几十米后,
忽然间,
豁然开朗!
原本漆黑孤寂的荒芜区域,忽然间张灯结彩,前方,有二十多桌露天席面摆放着,每张桌子上都有十盘冷菜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那里。
人头攒动,胭脂粉堆,笑语晏晏。
有好事者提着嗓子喊了一声:“新郎倌儿到了!”
一时间,粉黛钗裙蜂拥而来,周泽只感觉自己身边莺莺燕燕,好不热闹,有些人是直接从自己身上和车子上穿透过去,来来回回,不知疲倦。
而周泽右手则是一直攥紧着的,印记还在发烫。
其实,不需要印记提醒周泽也能清楚,眼前这里,应该是鬼差需要解决的地方。
因为这里的鬼在那位鬼夫人的号召下,已经成组织成建制了,这个当然不能忍!
但周泽还是一直在忍着,一来自己刚刚当这个临时工,先不急着新官上任三把火,否则很可能把自己给烧死,毕竟阳间一般哪个部门出了什么事儿,最后出来顶缸的都是临时工,周泽觉得阴间应该也差不多,毕竟阳间的人死了才去阴间的嘛。
再有者,周泽也清楚,如果真的很容易处理掉,那个小萝莉为什么不自己去解决?
对方甚至敢上门请自己这个鬼差上门祝贺了,也足以可见对方的有恃无恐。
“落轿!”
轿夫们一起压低了轿子,许清朗被推了出来,他很含蓄,也很腼腆,同时羞愤难当。
“夫人有请。”
一名穿着黑色古装连衣裙的女人走到周泽和许清朗面前,躬身一福。
“走着。”
周泽拍了拍许清朗的肩膀。
许清朗很是嫌弃地拍开周泽的手,但还是跟着周泽一起往前走。
穿过了席面,看着各式各样的鬼魅在自己身边指指点点,周泽心里还真有些不习惯,好在等走到一栋二层楼的小红房子面前时,四周杂七杂八的声音终于听不见了。
这栋楼张灯结彩,挂着大灯笼,还换了新春联,一副热闹欢庆的景象。
楼房布局和现代的楼房很相似,中间开屋门的是客厅,那个黑裙子婢女示意周泽和许清朗进去。
“期待不?”周泽忽然问道,“万一真和王祖贤一个气质,你可别乐不思蜀。”
“我期待她喜欢‘一龙戏二凤’。”
许清朗恶狠狠地说道,这摆明了他倒霉也要拉着周泽一起倒霉的架势。
实在是周泽这一路上落井下石地太不遗余力了,似乎就是憋足了劲儿看他笑话一样!
他不就是平时喜欢把“自己有二十多套房”挂在嘴边么,
这不是事实么!
他有故意得瑟显摆什么么?
步入厅堂,脚下踩着大红色的地毯,四面墙壁挂着精致的十字绣。
一名穿着红色婚纱的女子很是雍容地坐在小桌旁。
小桌上摆放着精致的酒菜。
“上差,郎君,请坐。”
女人起身,示意二人入座。
因为女人的面容被盖头遮掩住,所以看不清楚。
但声音,真的是极好听的。
周泽入座了,拉了一把许清朗,许清朗才扭扭捏捏地坐了下来。
既来之则安之吧,且看她要耍什么花样。
小桌上菜肴很精致也很香,酒水很醇厚,闻之沁人。
“上差,官人,请用。”鬼夫人伸手示意二人用餐。
周泽没动,保持矜持。
一脸悲愤的许清朗则是痛饮三杯,而后大呼:好酒!
紧接着,不停地吃菜,这完全是化悲愤为食欲。
周泽在旁边看着胸口一阵起伏,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你怎么了?吃啊,很美味啊,比我自己做得都好。”许清朗自己就是个厨师,菜肴的好坏自然能分辨出来。
你从不看鬼片的么?
周泽在心里想道。
但还是什么都没说,而是拿起筷子帮许清朗夹菜送进他碗里,嘱咐道:
“乖,多吃点,这里没酸梅汁,我吃不下东西,你懂的。”
许清朗“哼哼”两声,不疑有他,继续开吃,死也要当一个饱死鬼!
而且,是真的好吃啊!
许清朗都在想着等会儿要不要找机会跟鬼夫人探讨學习一下菜谱,这些菜放到市面上去,五星级酒店的顶级大厨也做不出这么好味。
等着许清朗吃了一圆儿,
周泽满意地点点头,
对鬼夫人问道:“夫人,敢问这菜是如何做的?”
“上差客气了,这酒,是妾身以路人尿酿制而成;
这饭菜,则是妾身选用最新鲜的蛇虫鼠蚁精心烹调而制……”
许清朗脸色骤然一变,
伸手指了指周泽,还没等他说什么,
直接:
“呕………………”
第三十三章 趁热
韩娱之要不要爱你(gd) 许清朗吐得昏天黑地,几乎要把胆汁儿给吐出来了。
周泽微微摇头,这孩子,还是太年轻,应该是小时候鬼片看得少吧,这种野外遇鬼和鬼一起吃饭,其实是最经典的镜头啊。
盘子里原本盛放着的珍馐佳肴其实就是肉蛆、蚯蚓、蟑螂、蚂蚁等等,
这个梗,已经被用烂了。
哪怕自己没有进食障碍的毛病,周泽也不会动一筷子的。
难道你还期待这里的鬼每天上街去买菜?再搭个灶台给你做饭?
周泽记得以前有一个案例,一个人去拜访朋友,朋友说妻子出去旅游了,只能自己单独招待他,他在这个朋友家里待了一个星期,唯一的缺憾就是这位朋友家里素菜太少了,都是肉食,但肉汤真的很好喝。
等到他向朋友告辞出来后,碰到邻居,邻居说这位朋友快一个月没出过门了,成天把自己关在家里。
这个人听完后当即吐了出来。
周泽下意识地端起面前的酒水,然后放了下来,
差点忘了,
是路人尿。
“相公身体不适,就先下去歇息吧。”鬼夫人看向身边的黑裙婢女。
婢女点头,走过来准备搀扶许清朗。
许清朗直接推开了婢女搀扶,坐正了身子,道:
“要做什么就快点说吧,我不想再玩什么弯弯绕绕了。”
嗯,许清朗愤怒了。
是彻底的愤怒了。
鬼夫人站起身,走到周泽面前,周泽可以清楚地嗅到自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清香,曼妙的身材,丰腴的身段,让人不禁浮想联翩。
周泽心下长舒一口气,
自己和许清朗待在一起时间久了,但自己还是正常的。
只是,周泽并没有勇气去掀开鬼夫人的红盖头。
红颜枯骨,理所当然。
看这里的布局和装饰,也能清楚这位鬼夫人死去很久了,掀开她的盖头,人家心情好,说不定给你看看生前面容;
运气不好,直接用到处是肉蛆腐蚀的骷髅脸来亮瞎你的狗眼。
周泽记得前世时看过一个报道,那阵子很流行丈夫陪着妻子一起进入产房;
很多小清新认为这能够让丈夫懂得妻子的付出和伟大,后来有位日本的丈夫,陪产之后直接抑郁了,产生了心理阴影,再也没办法去正常地过夫妻之间的生活,最后不得不选择离婚。
而眼下,周泽清楚自己身边一直有一个比女人还漂亮的邻居,若是再被这位鬼夫人的脸给吓一跳,说不定自己的取向真的会走向不可捉摸的深渊。
前世今生,自己似乎都没在女人身上真正得偿所愿过,周泽可不想这辈子直接跳步玩起了超前游戏。
“上差,妾身请上差过来而不是主动拜访,非是妾身无礼,刻意怠慢了上差,实在是妾身委实没有其他办法离开此地。”
鬼夫人对周泽哭诉道。
“至于这位相公,之所以请他过来,也只是因为十多年前这位相公只是稚童时曾经过这里留下过一句戏言,他当时和自己身边的同伴说,若女鬼真如电影中王祖贤那般,他愿意娶回家。”
许清朗闻言,张大了嘴巴,
他自己都忘了,还有这一出?
周泽则是瞥了一眼许清朗,意思是:没看出来啊,你长得这么娘炮,原来这么早熟。
“具体,有什么事?”
周泽没有直接说你很不乖,我要把你带回地狱。
小萝莉曾说他是她见过心里最有逼数的人,
的确,
周泽现在心里确实有数,没利益,没绩效,没任务的前提下,他真的没必要为了地狱的繁荣兴旺去牺牲自己。
“上差毋忧,妾身即将于今日离去,魂归幽冥。”鬼夫人笑了笑,继续道:“妾身姓白,乃道光年间书香门第之女,奈何命途多舛,于出嫁前夕夭逝,葬于此地,距今,近乎二百年。
妾身虽然为鬼,却未曾做出任何阴损之事,曾护佑一方乡邻安居乐业,啬庵先生曾给妾身题过祠匾,妾身自那时起也就有了庙身,可受香火;
不过近甲子,祠庙破败,早就不可寻,现今也无人知晓曾在此处有此yin祠。”
“啬庵先生是谁?”许清朗眨了眨眼问道。
“张謇。”周泽回答道。
“哦,他啊。”许清朗这下明白了。
张謇算是清末通城有名的人物,清帝退位诏书就是他草拟的,清末状元,同时也是一名民族企业家。
鬼夫人口中所说的yin祠,也不是指的是乌七八糟的地方,而是那种不在朝廷礼法认定的祠庙,属于非法祭祀的神祗。
“那你挺厉害的。”许清朗从刚刚的呕吐状态中恢复了过来,在鬼夫人说请他来只是因为孩童时自己的一句戏言后,他也就放松下来了,不是强押自己当丈夫就好。
修行两百年,还被建过祠庙受过香火供奉,这应该已经脱离鬼的层次了吧?
“如今,妾身修行圆满,即将下入幽冥,然而,妾身有一事不可不顾。”
鬼夫人对周泽微微一福,恳求道:
“妾身昔日肉身,因下葬原因,已然两百年不腐,栩栩如生,妾身如今魂魄即将入幽冥,然而妾身的肉身,无法带去。
且这二百年来,妾身之肉身因受妾身魂体牵连,已有成煞之象,妾身不愿当妾身魂体下去之后,留一具肉身万一遇变数苏醒做出伤天害理之事,故而恳请上差帮助。”
“我要,怎么帮你?”
周泽搓了搓手,这个鬼夫人既然打算自己下地狱,那是最好不过了,这是投案自首啊;
不对,不像是投案自首,其实更像是古代的叛军壮大到一定程度后接受了朝廷招安洗白了身份有了官职。
但不管怎么样,不是和自己硬碰硬就好。
“妾身请上差帮忙看管妾身之肉身,等到下一次寒衣节之夜,以竹木焚化之。”鬼夫人说道。
“帮忙看管?”周泽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上差这是答应妾身了?”鬼夫人确认道:“妾身在此谢过上差。”
“客气了。”
周泽又下意识地端起酒杯,
嗯,
又放下了。
“那妾身,告退了。”鬼夫人身形开始慢慢消失,走得很是干脆。
周泽抿了抿嘴唇,下一刻,周泽发现周围的场景全部消散,自己跟许清朗正坐在两块石头墩子上。
四周的宴席也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入眼处,碎石嶙峋,荒草密布。
许清朗点了一根烟,有些惆怅。
“没看见自己媳妇儿长啥样有些失望?”周泽问道。
“你怎么不掀盖头自己看看?”许清朗冷哼了一声。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今晚周泽对自己无数次落井下石,许清朗心里的小本本上可都记着呢。
“你媳妇儿,我怎么好意思稽越。”周泽环顾四周,然后鞋底在地上踩了踩,“那位白夫人的尸身就在这块地下面?”
“应该是吧。”许清朗也有些不确定,但很快,他的眼眸发现了前方草丛里躺着的两把生锈铁锹,“应该就是了吧,铁锹都给咱准备好了。”
周泽走过来,和许清朗一人一把铁锹,没其他可以说的了,开挖!
两个人一起挖到了凌晨,累得大汗淋漓,终于碰到了下面坚硬的东西,撇开上面的尘土,可以看清楚是一口红木棺材。
又花费了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二人将棺材完全清理了出来。
“开棺吧。”周泽说道,“天快亮了,早点结束,不然被人看见了报警还以为我们是盗墓的。”
“你来吧。”许清朗擦了把汗,“我嫌恶心。”
“她不是说她肉身没腐烂么?”
“谁知道真假?”
周泽摇摇头,没办法,这是自己答应人家的事儿,许清朗只是友情帮忙,他不愿意做的事儿,只能自己来做。
撬开了棺材钉,周泽站在边上用力一拉,棺材盖被掀开,随后,周泽拿出手机调出手电筒灯向下照射。
“呵……还真挺好看的。”
许清朗也凑了过来,的确,棺木里躺着的女人穿着白色的裙子,长发披肩,面容端庄秀丽,肉身没有一丝一毫的问题,看起来就像是睡着的样子。
“她是你媳妇儿,你要不要趁热……”
许清朗猛地一推周泽,“瞎说什么,快把人家给抱出来带回去。”
这一次,许清朗很积极,他跳了下来,将女尸被抱起来。
但是才抱着离地,许清朗脸色马上就变了,马上把女尸放下,而后在一旁不停地搓手。
“嘶…………好冷,刺骨的冷,这尸体身上煞气好重,分明是要变僵尸的节奏,那位白夫人肯定没完全说真话;
她肯定是这两百年出于女人的天性爱美,一直故意滋养着自己的尸身。
现在自己功德圆满准备走了,才留下这么一个大麻烦。”
周泽亲自下去,抱起女尸时,周泽也当即感知到了那股子似乎可以刺激到灵魂的凉意。
但在下一刻,周泽发现自己的指甲开始长长,那些凉意也就是许清朗之前所说的煞气开始主动地倒灌进周泽的指甲里。
一时间,
酥麻升天的感觉让周泽的灵魂完全颤栗了起来,这似乎是一种滋养。
“呼……唔………嘶…………呜…………”
在边上还在查看自己手掌有没有长冻疮的许清朗听到周泽这个声音,当即面露震惊之色指着周泽:
“你这禽兽,
你居然真的趁热!”
第三十四章 农夫山泉
韩娱之要不要爱你(gd) 趁着天还没亮起来,周泽用电瓶车载着女尸一起回到了书屋,至于许清朗,则是在原地等着打车回去。
他毕竟是坐着花轿来的,回去时可没有花轿可以坐。
回到书店后,周泽将女尸安置在了店里二楼的冰柜里,然后他就下楼洗了个澡,洗完澡换了一身衣服出来时,好不容易打到车的许清朗才回来,直接进了书店,看着头发湿漉漉的周泽,调侃道:
“你要控制住你自己。”
“呵呵。”周泽只回了这两个字。
许清朗摇摇头,离开了书店,没有再说什么,今晚的事儿,他也累了。
周泽将店门锁上,来到了二楼,站在冰柜旁,看着里面的女尸。
女尸的容颜很精致,气质也很突出,古人结婚的年龄都比较早,十五六岁当妈的都很常见,也因此,在结婚前死去的白夫人尸体年纪看起来跟普通的高中生差不多,但自带一股子天然妖娆。
许清朗的美是妩媚,宛若牡丹绽放,而眼前这位白夫人,她则是雏菊内敛。
当然,周泽自然不会对一具尸体产生过多的遐想,他所思考的,则是另外一层东西。
十指指甲在一路上抱着女尸开电瓶车回来时,一直和她接触着,仿佛有一股股电流窜入自己体内,不断地对灵魂对指甲进行着刺激。
好在回来时许清朗不在身边,否则周泽估计会和许清朗来时那样坐在轿子里叫出来,这种事儿,还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等到自己抱着她回到书店时,周泽发现她身上的寒气好像消散了大半。
这就像是一枚可充电电池一样,刚刚被自己吸取了电量,但问题应该不大,她躺在那里,应该能自然而然地自己给自己重新蓄电。
双掌放在面前,指甲慢慢地长出来,原本黑色通透的指甲盖上居然出现了一道血色的纹路,这应该是指甲吸收了尸体煞气的变化。
看起来,还挺好看的。
周泽笑了笑,伸手去拿自己刚刚带上来的那杯温水,却发现水已经凉了。
因为女尸的原因,导致这整个小儿层温度比外面更低,而周泽本身对“冷”的感知就有些偏弱。
可惜现在不是夏天,如果是夏天的话有女尸在这里,自己这家店连冷气费都能节省下来,而且还能有防蚊虫的功效。
这一晚,周泽在冰柜旁打了个地铺,睡得很沉稳。
小萝莉曾说过,如果抱着她,周泽就能睡着,不需要再借助冰柜,这样看来,女尸所起的效果是差不多的。
等到第二天上午醒来时,周泽伸了个懒腰,将指甲放在对方的小腹位置,一时间,冰冷的感觉再度袭来。
很舒服,
很享受,
但这种感觉只持续了大概半分钟就消散了,这也就意味着昨晚女尸也就重新蓄电了这么多。
白夫人曾说担心自己的尸身会异动,许清朗也说这尸体身上浓郁的煞气如果受到外部刺激很可能会变僵尸,不过现在看来,概率不大了,她凝聚多少煞气,自己每天就吸收走多少。
虽然不晓得这个东西对自己有什么用,但就凭着这股子舒服劲儿都能让周泽乐此不疲了。
去了隔壁许清朗店里吃了饭,周泽悠哉悠哉地坐在店里,还没想好看哪本书时,周泽的电话就响了。
是小姨子的电话。
“徐乐,你回来一下。”
“什么事?”周泽不相信这个小姨子会忽然给自己打电话关心一下自己,小姑娘还处于青春叛逆期,有点自我,或者说,其实是有些自私蛮横。
“你大伯来我家了,你过来领走。”小姨子很不耐烦地说道。
“大伯?”周泽微微皱眉,他记得徐乐和自己一样,也是孤儿,当然了,徐乐不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他父母是在他出生后相继离世。
“好,我回来。”
挂断了电话,周泽对隔壁许清朗打个招呼让他帮自己看一下店,然后就打车准备回林家。
王轲给自己的治疗建议时暂的联系,但此一时彼一时,之前周泽是黑户,有点过街老鼠的意思,现在自己是临时工公务猿了,需要担心的事情和危险也就少了许多。
再者,周泽之前翻阅过徐乐在空间里写下的私密日志,上面提到过他的大伯,一直以来,都是他大伯供养他上學念书的。
拿了人家的身体,一些该交代的事儿,还是要交代一些,更何况,徐乐早就下地狱投胎报道去了,之前自己心性变化问题,其实和徐乐没什么关系,算是借尸还魂的副作用。
当周泽回到林家时,还没进门,就在楼道口里看见一个穿着棉袄一脸褶皱的老者坐在台阶上正在抽着旱烟。
老者身旁还有几个化肥带子,一个袋子里应该装的是鸡鸭,另一个袋子里装的应该是香肠这类的。
“阿乐!”老者见徐乐走上来,当即站起身,走到徐乐面前,伸手在徐乐肩膀上用力地拍了拍:“娃儿又长高咧。”
周泽咧嘴笑了笑,他没问为什么自家这大伯会坐在楼梯口抽烟,其实,也不需要问了。
哪怕是自家大伯为了不污染人家家里主动出来抽口旱烟,但带来的土货也不可能还留在屋外,这只能说明林家人不待见他,甚至连屋门都没让他进。
再联想起之前小姨子给自己打电话时的语气和态度,也就足以说明林家对自己这个大伯的态度了。
当然,没什么好埋怨也没什么好恨的,自己和林家的关系本就已经濒临破碎了,谈不上具体的谁对谁错。
“吃饭了么?”周泽问道。
“没咧。”老者很实诚。
“带你去吃饭。”
“好咧。”
周泽选了一家餐馆,进入后点了几个菜,又要了一瓶白酒。
老者自斟自饮,喝了几口酒后,看得出来心情有些沉重,显然,林家的冷漠,他是感受到的,好歹是亲家,现在弄得面子都不讲究了。
“乐娃儿,你要是过得不开心,干脆就回家过吧。”大伯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现在国家精准扶贫政策很好,家里也不愁日子过不下去了,你也是上过大學的,回来我们自己也搞一搞什么特色养殖啥的,日子也不会过得比别人差。”
“好,过阵子再说吧。”周泽敷衍道。
“唉。”大伯知道徐乐不喝酒的,所以也没让周泽陪着他喝,他自己一个人慢慢地干掉了一瓶,然后又吃了两碗饭,等周泽结完帐后,才提着东西和周泽一起走出了餐馆。
“这些东西,你带着走,他们不要,你吃。”大伯将几个蛇皮袋递给了周泽,“我赶下午的车回去了。”
“行。”周泽没做挽留。
大伯酒量应该很好,周泽给他叫了出租车,提前给了钱让司机送去汽车站,随后,周泽提着这些东西回到了书店。
许清朗正坐在门口晒着太阳,周泽将一堆特产放在他跟前。
“哟,啥呀?”
“给你做食材用吧。”周泽在旁边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行。”许清朗也没客气,之前他也没收周泽的饭钱,“对了,你告诉过你的真名叫周泽,但你以前的事儿,也没具体说过,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医生。”周泽回答道。
这些事儿,对许清朗没什么好隐瞒的。
而且自己现在身份洗白了,也不怕官面上的文章。
“医生?那还真和你家那口子是一对。”许清朗悠哉悠哉地吐出一口烟圈,“好几天没看见你媳妇儿来了。”
“没戏喽。”周泽说得很洒脱。
“嘿嘿。”
两个人又在一起抽了一根烟,周泽起身推开书店门,走了进去。
他上午出去时吩咐了许清朗帮自己照应一下,也就没锁门。
在柜台后面坐了下来,周泽打开了电脑,点开了一个图标,而后,桌面上出现了视频信息。
周泽前阵子买了俩针孔摄像头放在店里,一个放在楼梯口位置,一个放在一口书屋左上角,价格不高,一般是偷窥狂买来用的。
顺手拿起柜台上的杯子,喝了几口水,周泽开始在视频上调节播放时间。
上午出门时,周泽故意没锁门让许清朗帮自己照应一下,也是有原因的。
昨日白夫人请自己过去,同时还用花轿请了许清朗,虽然她解释过了是因为许清朗小时候的一句戏言,但周泽不会完全相信。
尸体,他是运回来了,也放在了自己这里,如果白夫人和许清朗还有其他关系的话,今天上午许清朗应该会有一些动作。
防人之心不可无,自己现在都不是人了,过得自然得更谨慎一些。
中午十一点半时,画面显示许清朗进入了自己的店铺。
周泽又喝了一口水,只感觉杯子里的水有些甜,分外好喝。
应该是心理作用吧,因为自己觉得猜对了而沾沾自喜?
然而,画面中许清朗只是进入店里,拿了几份报纸坐在那里看了半个小时,随后将报纸放回原位就离开了,根本就没上二楼去。
是自己猜错了么?
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
周泽抿了抿嘴唇,自顾自地笑了笑,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正当周泽准备关闭画面去洗把脸时,忽然想到了放在楼梯口的那个摄像头,这个摄像头的位置可以观察楼梯以及一楼柜台这一侧的情况。
只是许清朗既然没有往里走,其实看不看问题也不大了。
不过这类摄像头因为价格便宜,所以内存比较小,所以周泽还得把它已用的内存给删除释放空间。
同时,周泽也顺手点开了第二个摄像头录制的视频,从头到尾拉了一遍,算是走一个过场。
然而,在这一瞬,周泽却好像看见有一道白色的影子稍纵即逝。
“嗯?”
周泽下意识地拉回了鼠标,另一只手又拿起了茶杯,才意识到杯子里水已经喝光了。
当下也顾不得去重新倒水了,
而是直接拖动鼠标一点一点地来,
终于,
画面捕捉到了那一刻,
一个身穿着白色衣服的女人,她缓缓地从二楼走了下来!
那具尸体,
她能动!
周泽只感觉自己脑部一阵充血,一种危机感直接袭来,心脏和呼吸在此时都变得急促了一些。
正当周泽在思考这件事时,
画面还在继续播放着,
画面中,
白夫人的尸体走到了柜台边,拿起了柜台上放着的水杯,
然后,
她像是一条狗喝水一样,
将自己的舌头伸出来在水杯里搅弄了几圈,
随后放下了水杯,像是一个睡觉的人起夜口渴喝水一样,
她又转身缓缓地走上了楼。
周泽深吸一口气,看着自己身边被自己刚刚喝光水的杯子,
怪不得自己刚刚喝水时,
觉得有点甜…………
第三十五章 您回来啦
韩娱之要不要爱你(gd) 二楼,
冰柜旁,
周泽站了大概半个小时。
白夫人依旧躺在里面,和早上周泽起身出去时一模一样,没有丝毫的变化,但摄像头里记录的景象不可能出错。
尤其是,
那杯水,
自己刚开始喝时就觉得有点甜。
这不是心理作用,因为喝水前他可没有看那个视频。
实际上周泽对于喝了对方的口水这件事,没太大的恶心感,毕竟昨晚才看见许清朗吃了那么多“山珍海味”。
和许清朗对比起来,自己这次,只能算是毛毛雨了。
当然,也不会觉得“香艳”,
眼前这位,再漂亮,也仅仅是一具尸体,躺在地底下,两百年的尸体啊。
一想到她两百年没刷牙,有着轻度洁癖的周泽就有些难以接受。
她能动,而且下楼喝了水,又上来了。
白夫人,没告诉自己实话?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因为昨晚自己指甲的原因,让这具尸体,也产生了些许的变化。
眼下,白夫人魂魄已经下地狱报道去了,她应该也不可能故意在人间丢什么炸弹。
小萝莉曾说过,阳间的鬼物,得夹着尾巴“做人”,谁想乱搞事情,那就是嫌命长,嫌自己过得太舒服。
只是,一具尸体放在自己二楼和一具会动的尸体放在自己二楼给周泽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谁也不希望自己卧榻之侧,有一个危险不安稳因素。
“喂,大姐,要不你醒醒,我们聊聊天?”
周泽靠在冰柜边缘说道。
他希望这具女尸此时睁开眼,要么和自己打一架,要么和自己聊一聊,大家求同存异,至少把窗户纸给戳开,不要玩儿什么神秘了。
只是,女尸依旧不为所动,还是躺在那里。
周泽深吸一口气,然后把手伸进去,在女尸身上开始游走,甚至一些敏感的地方,他也去亵渎了,
只希望女尸能够忍受不住这种“轻薄”,怒而睁开眼。
只可惜,
女尸依旧冰冷冷地躺在那里,
不为所动。
周泽估摸着,就算自己真的脱下裤子上去,女尸还是会保持这种状态。
收回手,周泽抿了抿嘴唇,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下一刻,周泽指尖的指甲开始长长,紧接着,周泽将食指指甲刺入女尸的胳膊位置,且开始慢慢用力。
“噗……”
指甲像是锋锐的刀片,刺入了女尸的胳膊,女尸没有流出鲜血,反而有一团黑气开始弥漫出来,一时间,整个二楼房间都变得鬼气森森。
“周泽,你在干什么!”
楼下传来了许清朗的叫声。
紧接着,许清朗不管不顾地直接冲上了二楼,周泽在此时收回手,指甲上似乎染上了一层冰霜,有点僵硬,还有一点点的疼。
“你疯了!”许清朗看了看女尸胳膊位置上狭窄的伤口直接吼道:“旱魃一出赤地千里你知不知道!
这女尸肯定比不上旱魃,但她体内储存的气息一旦泄漏出去,足以在通城掀起一场瘟疫!”
周泽没急着理会气急败坏的许清朗,而是继续盯着女尸手臂位置,原本刚刚被自己刺出来的伤口居然在慢慢地愈合。
这具女尸,
除了身体还是冰凉且没有呼吸以外,其余一切,真的和活人没什么区别,甚至,比活人的身体,更具有活性!
“喂,这玩意儿是我和你一起挖出来的,一旦这玩意儿弄出什么乱子,我也要吃挂落,损阳寿,甚至遗祸给我的后代子孙!
你也一样,你如果把事儿搞大了,就算你现在是鬼差,也吃不了兜着走。”
女尸身上刚刚泄露出来的些许黑气慢慢地挥发掉了,因为量比较少的原因,再加上这里只有周泽和许清朗,他们的抵抗力比较强,所以不会造成什么危害。
但刚刚泄露出来的,只是女尸体内那种东西的冰山一角罢了。
周泽叹了口气,“许清朗。”
“什么?”
“把你媳妇儿放你那儿吧,你爸妈不是刚走么,让她去和你做个伴儿,你毕竟是人家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
“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许清朗一头雾水。
“这东西,她自己能动。”周泽说出了原因,“她今天,自己下楼了,还喝了口水。”
许清朗脸上也露出了骇然之色,嘴角抽了抽,往后退了两步。
昨晚他就说过,这尸体一旦出现意外,就会变成僵尸,而且不是欧美电影里脑袋傻傻只知道“呜哇呜哇”可以随便爆头的弱鸡,而是真正意义上“茹毛饮血”且甚至可能具备一些神通的僵尸。
“谢谢,我正在习惯孤独。”
笑话,这烫手的山芋,不,这烫手的原子弹许清朗怎么可能接过来。
“你不是有什么符纸的么,给她贴一点?”周泽问道。
“我那两把刀的符纸,贴上去只能起反作用,刺激到她。”许清朗苦笑道。
“那怎么办?”周泽感到一阵头疼,“运到海上丢掉?哪怕她变成僵尸大不了让她去找海龙王闹去。”
“她离开不了通城,她生前是通城人,死后就是通城鬼,一旦身躯离开通城范围,她一样会出问题。否则为什么白夫人功德圆满下地府前不把她处理掉?”
“啪!”
周泽直接将冰柜的盖子合上去,显然,这个题,无解了。
烧又烧不得,
运又运不得,
丢其他地方又怕出意外,
只能放自己屋子里让自己冒着风险看着?
周泽现在似乎有些明白小萝莉为什么要“biu”的一声下地狱去了,这阴间的公务猿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哪怕是进了体制内,做基层工作的永远是最苦逼的。
就比如现在的自己。
“看开点吧,我今晚就帮你多做点酸梅汁。”许清朗安慰道。
“然后?”
“然后我搬家啊,我不是说过要去下面县城里开店么,我打算提前一下计划。”许清朗一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姿态。
将冰柜锁上后,周泽和许清朗一起走下了楼。
许清朗又嘱咐了一通周泽不要瞎搞就回面馆去了,他刚刚应该是在忙自己的事儿,但感知到了煞气的外泄吓了一大跳赶紧跑过来。
周泽坐在柜台后面,
拿起水杯在自己面前晃了晃。
手机响起,拿出来一看,是陌生号码。
“喂,请问是徐乐先生么?我们是崇川交警大队的。”
“对,是我,怎么了?”
“徐大川是你亲戚么,他刚刚出了车祸,现在正在被送往人民医院。”
“好,我马上来。”
周泽闭上眼,嘴里发出了一声不满地哼声,现在已经够烦的了,居然又有事情出现,徐大川应该就是中午自己请吃饭的那位大伯。
但自己又不能不去,虽说人家特意进城是看望徐乐的,不是看他周泽,但人家送来的土货都被周泽送给许清朗做食材了。
周泽看了看自己的指甲,
如果徐大川真的有生命危险,
自己是救还是不救?
想想上次救了小萝莉之后所遭受的反噬痛苦,周泽心里就一阵不寒而栗,算了,希望他没什么大碍吧。
走出了店门,打了车,在车上周泽给许清朗发了条微信,意思就是说自己出去一下,他看着。
等来到人民医院时,已经晚上八点了,周泽在前台问了一下,得知徐大川没有生命危险且已经被转入病房了,心里也放松了下来。
推开病房门,周泽走进去时,愣了一下,他看见林医生正站在徐大川的病床边,陪着说话。
徐大川一条腿被架起来,应该是骨折了,脸上也有几处擦伤,但精神头还可以,和自己侄媳妇儿聊天时精神抖擞得很。
周泽走过来时和林医生目光交汇了一下。
“谢谢,麻烦你了。”周泽说道。
“应该的。”林医生站起身,又解释道:“我白天不在家,对不起。”
“没事。”周泽摆摆手。
林医生走出了病房,周泽陪着自己大伯又说了一些话,长途车还没出市区就遭遇了车祸,也就徐大川有点倒霉,摔了一跤左腿骨折,其余乘客也就些擦伤小问题。
徐大川对自己的伤并不怎么在意,反而一遍一遍地说“侄媳妇儿人还是好的。”
周泽笑笑,让徐大川好好休息,然后走出了病房。
林医生此时正站在前台旁,那边有个女护士坐在那里,似乎有些不舒服。
周泽准备离开了,但也得跟林医生打个招呼,二人其实许久没联系了,但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只是,刚靠近,周泽就听到了婴儿的哭啼声,很微弱,像小猫一样。
周泽一开始没当一回事儿,等到靠近林医生时,却发现那婴儿哭啼声更清晰了。
难道是林医生被小鬼祟上了?
周泽还在打量着,故意侧身站在林医生背后看了看。
“没事,林姐,我肠胃不好老毛病了,等会儿我去吃点药就没事了。”小护士感谢林医生的关心。
“自己多注意一下身子。”林医生安慰道。
这个时候,林医生才发现站在自己身后有些……“鬼鬼祟祟”的周泽。
“你……”
“等下。”周泽抬起手,又仔细地听了一下,最后看向了小护士的肚子位置。
这声音,不是从林医生身上传来的,而是从小护士体内传来的。
以前当过医生的周泽心下当即明了是什么事儿了。
“你怀孕了。”周泽对小护士说道,这个时候,由不得周泽去侧面提醒讲究个面子了。
“什么?”小护士一脸懵逼。
“瞎说什么,小陈还没结婚也没男友呢。”林医生瞪了一眼自己的“丈夫”。
“我不知道你是和谁怀上的,但你现在最好去检查一下,另外,提醒你一下,你有流产的风险。”周泽很笃定地说道。
胎儿很不稳定,冥冥之中的哭声则代表着一个未出世的小家伙本能悲伤,这也是周泽没顾忌对方面子的原因。
人命,关天啊。
小陈护士闻言猛地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了焦急之色,显然,之前她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了的,但她清楚,自己有过“高危”行为,因此受孕的可能性很大。
林医生也看出来了,马上带着小陈急匆匆地离开。
周泽伸了个懒腰,想着可惜了徐乐这货學的是土木,如果徐乐是學医的话,那么自己估计很快就能成为不光是通城甚至是整个苏省最有名的医生。
去了楼下,给徐大川买了一箱牛奶和一些生活用品,周泽送到徐大川病房里后又走了出来,这次是真的打算离开了,毕竟家里那位真的让人心里不踏实。
碰巧林医生从电梯里走出来,她面色有些沉重。
“怎么了?”
“你是怎么看出小陈怀孕的?”林医生问道。
“學过一些中医。”周泽瞎编道,“那边情况怎么样?”
“小陈打算保这个孩子,但能不能保住难说,她之前自己一点都没注意。”林医生说完后对周泽道:“你是要回去么,等我换一下衣服,我送你。”
就这样,周泽坐着林医生的卡宴出了医院。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二人的“夫妻”关系也因为上次的事儿降到了冰点。
快到书店时,周泽觉得应该找个什么话题聊聊,不然真的太沉闷了,便道:“你朋友圈里发了不少汉服的照片,你很喜欢?”
“嗯。”林医生点头道。
“我也挺喜欢的。”周泽摸了摸鼻尖,“你有汉服么,改天穿给我看看?”
林医生没回答,似乎懒得接这个话题。
车子停在了书店门口,周泽下了车,让周泽有些意外的是,林医生也下了车,看样子是打算跟自己一起进书店。
呵呵,这女人可真坚强,不怕再像上次那样被我那啥么?
“我去拿几份杂志上班看。”林医生说道。
“嗯。”周泽点点头,他清楚,这也算是林医生在变相表达和解的意思,这个女人,真不容易啊。
用鲁迅的风格就是:这个女人,再度向封建礼法,也就是向这个名义上的“丈夫”,低头了。
放在古代,林医生就是典型的深受封建礼法荼毒迫害的可怜女人。
推开书店门,周泽有些意外地发现许清朗坐在塑料板凳上正在看着书,但是他手中的书明明拿反了,这看的什么鬼?
许清朗艰难地对周泽挤出一个笑脸,但比哭还难看。
林医生多看了两眼这个比大部分女人还好看的男人,然后径直走向了书架那边挑选杂志。
周泽递给许清朗一根烟,低声道:“你怎么回事,魂不守舍的?”
也就在这时,
楼梯口传来了脚步声,一名身穿着古装白裙的女人从上面款款走下来,身姿曼曼,自带柔情。
当她看见周泽时,
微微一福,
很恭敬地道:
“您回来啦。”
林医生刚刚拿在手中的杂志,
落在了地上,
同时冷冷道:
“看来,不需要我穿给你看了。”
第三十六章 我是鬼!
韩娱之要不要爱你(gd) “看来,不需要我穿给你看了。”
林医生确实是一个很传统的女人,但却并非是古代那种丈夫纳妾都不敢多哔哔生怕落得一个善妒名声的女人。
她有着自己的妥协,同时,她也有着自己的坚持。
她可以强迫自己接受周泽上次对自己的侵犯,也可以强迫自己在“徐乐”(周泽)变得越来越自主和强势的前提下慢慢地去接受,
但是她无法接受周泽去谈婚外恋,这是她的底线。
她很生气,
非常非常地生气,
甚至想要转身一走了之。
眼下,林医生之所以没走,是在等周泽的回应,无论如何,周泽应该给出一个态度,自己和他之间的事情,也就可以做一个解脱了。
哪怕回去要面对母亲的指责,面对父亲对她婚姻辱没门庭的愤怒,她也依旧认了。
然而,周泽没有回应。
没有解释,
似乎就是默认了。
林医生眼眸里的神采当即暗淡了下来,
连解释都不需要解释了么?
事实上,林医生是误会周泽了,周泽眼下根本就没反应过来,甚至都没有去注意到林医生的感受。
在周泽的视角上,简直有种吓得后背汗毛都炸起来的感觉。
这具女尸,
居然活了!
而且不像是白天只是下来喝口水那么简单,她居然就这样大大方方地走到自己面前,与自己说话,与自己互动!
再联想白天自己为了让她“苏醒”过所在她身上进行的“指尖漫游”,
周泽心里当即就有一种赶紧冲出店铺,有多远逃多远的想法。
现在可以解释许清朗为什么会傻乎乎地坐在那里把书拿倒着在那里看书了,他压根是不敢动!
场面,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你好。”女尸嘴角含笑,在和周泽打完招呼,类似韩国日本女人丈夫下班回家站在玄关门口道“您回来啦”之后,她故意以一种玩味的目光看向林晚秋。
“你好。”林医生冷冰冰地回应。
周泽在此时深吸一口气,他伸出手将许清朗提了一下,许清朗被迫站起来。
“晚秋,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好朋友兼邻居隔壁面馆老板有二十几套拆迁房的许清朗!”
“你好。”许清朗对林晚秋说道,但目光一直盯着身边的女尸。
他当真是娇滴滴得一塌糊涂,宛若一只受惊的小鹌鹑。
“你好。”林晚秋。
“这位……”周泽指了指女尸,“是许清朗的爱人。”
“对……什么?”许清朗愣住了,但在下一刻,周泽手略微用力,许清朗身子一个踉跄,直接靠到了女尸身上去。
“对,这是我爱人,她姓白,叫白素z……白素素。“许清朗看着林晚秋,同时一只手故作很亲昵地搭在了女尸的肩膀上。
刹那间,
和昨晚一样冰凉的感觉直接刺激到了他的灵魂,
“啊……噢噢噢噢……呼呼呼……唔…………”
许清朗连续打了几个寒颤之后把手松开,道:“哈哈,媳妇儿,你身上好软啊,我好喜欢摸啊,
哈哈哈哈哈!”
“你们继续,晚秋,你先出来一下,我有点事要和你说。”
说着,周泽直接牵起了林晚秋的手,不管她是否愿意直接将林晚秋拉出了书店。
“哎呀,徐乐啊,我忽然也想到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比如我房子太多,想分你一套房的这件事。”
许清朗一边挥手一边作势要跟着周泽一起走出去,
女尸就站在边上没动,端庄娴静。
然而,许清朗只感觉一股可怕的寒意直接在自己脖子边环绕,似乎只要自己再往外走一步就会被瞬间撕裂。
许清朗很明智地选择停下了脚步,然后打了个哈哈:
“媳妇儿别生气哈,房子怎么可能送人呢,咱等国家放开到二十胎后咱都给孩子们继承,到时候你也能拿个英雄母亲的勋章。”
许清朗面色发苦,重新坐回了塑料板凳上。
周泽拉着林医生的手走出了书屋,一直走到路边林医生停车的位置。
“有什么事,说吧。”林医生问道。
“你最近好像胖了一些,晚上别吃夜宵了。”
说完,周泽就把林医生推向了车那边,
“赶紧开车回去,晚上没事做跑跑步跳跳绳啥的。”
“到底是怎么了?”林医生抓住准备转身回书店的周泽。
“别管,你赶紧给我走。”周泽催促道。
林医生没再说什么,坐进了自己车里,发动了车子,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周泽,车子开走了。
周泽长舒一口气,然后在路边蹲了下来,点了一根烟。
老实说,他不想回书店了,而且理智告诉他,跟着林医生一起走是最明智的选择,但是没办法,女尸是自己从那块地儿给挖出来的。
周泽没圣母心态,他其实很怕麻烦,但不管如何,哪怕不去看自己现在临时鬼差的身份,就是说如果让女尸真的在通城在自己家乡肆意妄为搞出些什么事儿出来,他心里还真有些过意不去。
至于还在书店的许清朗,
哦,
许清朗还在书店啊,差点忘了。
还是贱啊,
都死了,
还是贱啊。
吐出一口烟圈,将手中的烟头丢在了地上,用力地踩了踩,紧接着,周泽径直走向了书店。
推开书店门时,周泽眼眸中黑色的光芒开始流转,同时,指甲生长出来。
“您又回来啦。”
女尸依旧站在那里,姿态美好,但眼眸中的戏谑之色,比之前林医生在的时候,更加地清晰。
“给我滚回二楼乖乖躺好。”
周泽伸手指着女尸呵斥道,不管打过打不过,把逼先装了总是不亏的。
“你们是喜欢杜蕾丝还是杰时帮,我那儿都有,我去给你们拿。”
许清朗说着又要站起身往外走。
他很后悔,
自己应该白天就搬家的,干嘛还要继续逗留在这里。
然而,女尸却直接伸出手抓向了许清朗。
许清朗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娇喝:“天地无极,玄心正法!”
一枚铜镜出现在了许清朗手中,指向了女尸。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铜镜炸裂,许清朗整个人被扫飞了出去,撞在了书店墙壁上。
女尸之威,
恐怖如斯!
周泽直接冲了上去,这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打架,而且,他心里也没底。
然而,女尸的目光却特意盯了一下周泽的双手,而后开始了后退,根本不敢向前一步。
“咳咳…………”
许清朗从地上爬起来,一只手撑着腰,他原本以为周泽也会像自己一样被横扫过来,但却看见周泽把女尸不停地往后逼,当下心里就不平衡了,
“艹,不带放水的啊!”
终于,女尸被逼退到了墙壁位置,但在下一刻,她终于怒了,主动地扑向了周泽。
周泽只是下意识地伸出手向前一抓。
“哗啦…………”
一声脆响,
女尸被重重地砸到了墙壁上,墙壁位置都凹陷了一些。
滚落在地上的女尸胸口位置的白色裙子被撕裂了开来,若非里面穿着亵衣,早就完全走光了。
“日,这么猛!”许清朗在旁边目瞪口呆。
同时,一想到当初的自己原本还计划过对周泽用强逼问出周泽能借尸还魂的秘密,当即一阵后怕。
自己这个邻居,是真的没动过手,许清朗清楚,之前周泽对女尸的畏惧和忌惮绝对不是装的,
原因很简单,
这个邻居,自己都不懂自己居然这么能打!
的确,周泽是不会打架的。
小时候在孤儿院成长,那家孤儿院很干净,孩子间的关系也很好,懂得互相体贴和鼓励,长大后当了医生,是救人的工作,平时工作之余也没有打拳或者练习自由搏击的兴趣。
也因此,
周泽现在真的要打架时,他自己都觉得有点丑。
因为女鬼怕的是他的指甲,所以周泽打架时,像是泼妇互相拿指甲抓脸一样,丝毫没有鬼差风范。
比小萝莉嘴巴一张,沉吟一声:“阴司有序,黄泉可渡”的b格,差得太多太多。
不过现在这一切都不是问题,能有效就可以了。
对于之前抱着被女尸撕裂的心情走回来的周泽来说,眼下的局面,真的很美好了。
“啊!”
女尸再度被抽飞出去,每次一靠近周泽的指甲,指甲上的黑气就会瞬间刺入自己身体从而对自己造成极大的创伤。
“天地无极,玄心正法!”
许清朗手中出现了两张符纸,一起贴在了地上,一时间,书店里的寒意似乎也因此清减了一些,而每次女尸落地时,符纸总是一颤,女尸身下就是一烫,仿佛有一团火正在燃烧。
女尸目光一横,她不敢再去面对周泽了,只能选择从侧面穿透过去,她的速度很快,企图直接撞碎书店门的玻璃逃出去。
然而,周泽现在却越来越进入了状态。
俗话说,没吃过猪肉难道没见过猪哼哼?
从小时候的港片到之后的武侠片修真片,大概的门门道道大家也都见得多了。
周泽双手一横,漆黑的眼眸看向了大门位置。
当女尸企图撞碎玻璃门出去时,玻璃门上却忽然出现了一道道黑光,仿佛是指甲在上面刮出来的痕迹。
女尸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重重地弹了回来,落在了地上。
周泽缓步上前,同时也在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然而,被重新“抓”回来的女尸却直接跪伏在了地上,一只手指着周泽,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脸,
“嘤嘤嘤嘤嘤…………”
“老子打死你这嘤嘤怪!”
许清朗手中又掏出了一张符纸。
女尸却开始指着周泽,极其委屈地哭泣道:
“你摸了人家,还打人家,你不是人!”
周泽嘴角下意识地抽了抽,
刚刚给自己和许清朗带来极大压力和震慑力的女尸居然一下子这般作态,确实有一种画风崩塌的感觉。
但周泽还是很认真地沉声道:
“我是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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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再爆回来吧。
第三十七章 人生如梦
韩娱之要不要爱你(gd) “妾身无非只是想要戏弄一下上差,上差何必下如此狠手。
上差当真是薄情寡义的男人,摸了人家,轻薄了人家;
还用那可怕的狰狞东西戳了人家,
戳得人家现在还疼得很,
皮都破了呢;
结果转过身就不认账,而且还因为原配而迁怒人家。”
女尸垂泪自语,凄凄惨惨,再搭配她现在身上几乎成布条的白裙,更显我见犹怜。
人们常说一些活到七老八十的人都快活成狐狸了,而眼前的这具女尸,可是活了两百年,历经了沧桑变化。
周泽没理会女尸的“哭诉”,而是扭过头看向许清朗,
“能杀了她么?”周泽问道。
“…………”女尸。
许清朗摇摇头,又点点头。
“什么意思?”周泽问道。
“她体内的煞气是个问题,如果她最后关头自行兵解煞气外漏,肯定会波及到附近的无辜。”许清朗解释道,“这样子就会很麻烦。”
“嗯呢。”
女尸附和道,她算是熄灭了和周泽继续打感情牌的心思,无情最是负心郎,显然,周泽已经在她心里上了黑本本了。
“但她也不敢玩这一手,否则她的灵魂已经入了地狱,若是她在阳间搞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地狱里的她也会遭受惩罚。
所以,还是可以杀的。”
许清朗嘴里叼着烟,之前他慌得像是一只即将被用强的鹌鹑,现在有小宇宙爆发的周泽在旁边,他倒是能够看看热闹说说风凉话了。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她是她,我是我,我和她是两个人。”
女尸赶忙喊道,她能看出来,眼前的两个男子,是真的想要用一劳永逸地法子解决她。
任何智慧生命,都有着求生的本能,女尸也不例外。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女尸其实不是白夫人,从一定程度上来说,她是一个独立的生命,是白夫人肉身经过两百年时间诞生的“灵智”,然而,女尸和白夫人还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许清朗说得没错,女尸不敢在阳间做出任何过分的事,哪怕是死,她也不会选择去肆意妄为让地狱里的白夫人遭受惩罚。
周泽在女尸面前蹲了下来,“那你刚刚是什么意思,只是为了闹着玩?”
女尸点点头。
“呵呵。”周泽笑了两声,现在想想,自己还是有些过于“年轻”了,刚当上鬼差没有经验,才答应了白夫人的这个请求。
“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制住她?”周泽问道。
“抽取她一缕僵尸魂血出来,就能控制住她了,但这玩意儿得她愿意主动给你。”许清朗在旁边建议道。
女尸猛地抬起头,眼眸里闪现出浓浓的恨意,死死地盯着许清朗,仿佛在此时,许清朗就是她最大的敌人。
“要么死,要么交出魂血,你自己选择。”许清朗嘴角带着微笑说道。
“你自己……选吧。”周泽也看向了女尸,显然,他是同意了许清朗的建议。
周泽有洁癖,他可不希望再出现女尸莫名其妙地下来用舌头给自己清洗杯子这种事。
“好,我给你。”女尸深吸一口气,似乎是要将自己此时的不甘和愤怒埋葬,而后,她闭上眼,紧接着,一缕类似红色蚯蚓的东西自女尸眉心位置探出。
周泽伸手用指甲掐住了这个东西,而后抽了出来,放在了自己掌心,有些温热,也有些湿润,滑不溜秋的。
女尸交出魂血之后,精神一下子变得十分萎靡,整个人几乎昏厥,硬撑着才没倒下去。
“自己去卫生间清理一下然后上去躺着吧,自今日起,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书店一步。”周泽警告道。
“是,上差。”女尸垂下头,姿态摆放得很低,魂血被对方拿捏,她只能选择低头。
…………
“嘶…………嘶…………你轻点……哟哦哦哦……轻点啊……
干嘛这么大力……疼……真的好疼………
慢点……再慢点……慢点动……好了……用力点……”
“啪。”
周泽将药酒瓶子丢在了桌上,自己明明是在给许清朗擦药酒,但听起来却像是在做很恶心的事情一样。
“你自己抹吧。”
“别介啊,你没受伤但我可是被甩到了墙上,身上淤青这么多,你就没一点点的恻隐之心?”许清朗越说越激动,继续道:“周泽,自从你来到这里后,你有没有发现我一直在倒霉?”
“这是命数。”周泽表示不背这个锅,“对了,你刚刚念的口诀,我总觉得很耳熟。”
天地无极,玄心正法。
“一部电视剧里的,我觉得听着不错,就拿来用了,其实对于施法半点帮助都没。”许清朗倒是实诚。
“相当于给自己加一个bgm?”
“呵…………”许清朗翻了一个白眼,自己拿起药酒涂抹了起来,“厨房里有一些酸梅汁,你拿回去吧,明天上午我不开门,要多休息。”
“我回去休息了。”周泽起身拿了酸梅汁后告辞,回到书店后径直上了二楼。
女尸很听话地把自己洗白白后躺在了冰柜里,穿着周泽的衣服。
白色的衬衫穿在她身上有些大,下面垂摆下来,包住了后面翘起的弧度,她没穿长裤,双腿交叉躺在里面,媚眼如丝。
周泽伸手在冰柜旁敲了敲,道:“我记得白夫人说过,她是在结婚前就死了的。”
也因此,白夫人按理说应该未经人事,但眼前的女尸,却有点水性杨花的意思。
“那是因为她没告诉你她是婚前和一位穷酸书生通、、、奸,被她父亲发现了觉得有辱门楣,强行溺死了的。”
“哦,所以说,还是有经验的老司机?”
“那是,你知道她为了让我看起来不至于像溺死者那样恐怖花费了多少心思和心血么?”
“女人,终究是爱美的。”周泽摇摇头,“睡吧。”
说完,周泽将一个枕头放在了冰柜旁,躺了下来。
有女尸在她旁边,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让他觉得很舒服,比躺在冰柜里更让他觉得惬意。
这一觉,睡得很踏实,等到翌日上午醒来时,周泽睁开眼,就看见一双大长腿在自己面前慢悠悠地晃动着,甚至连足尖的弧度都恰到好处。
如果穿上丝袜或者高跟鞋的话……
“你石更了。”女尸敏锐地发现了那一顶朝气蓬勃帐篷。
“正常生理现象。”周泽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面对林医生时,他或许愿意去配合地害羞、拘谨一些,以便于玩那种男女之间纯粹的关系;
而面对女尸时,周泽反而能更放得开。
彼此都不是人,也就没必要装神弄鬼地虚伪,反而更加地纯粹。
“忍不住的话我可以躺下来,你可以到我身上来,我知道,其实你很想做那种事。
憋太久,可不好,尤其你的身体还不是原装的,否则真的很可能出现问题的哟。”
女尸很大方地说道,同时笑了笑,道:“放心,我虽然没上环,但不会怀孕。”
“但你里面是冷的。”
周泽走下了楼梯去洗漱,紧接着开始煮泡面,一切准备就绪后,周泽拿出酸梅汁就着泡面艰难地完成了上午的进餐任务。
“很痛苦吧,吃人类的食物。”女尸坐在楼梯台阶上,侧着脸,看着周泽。
“不关你的事。”
“明明已经死了,却还是坚持让自己活得像是一个人一样,不觉得累么?”
“你的话,有点多了”周泽微微皱眉。
“你昨天说过,不允许我离开书店,那我除了找你说话,还能做什么?”
周泽拿起柜台后的拖把和扫帚,一股脑地都丢给了女尸。
“做卫生。”
………………
今天阳光很好,女尸跪伏在书店瓷砖上用抹布擦着地,周泽则是搬出一张塑料板凳坐在店铺外,晒着太阳。
一直到了中午时分,许清朗才打开了铺门走了出来,他从周泽这里拿了一根烟,瞥了一眼店里的情景,笑道:
“调教得不错嘛。”
周泽继续眯着眼,享受着阳光。
许清朗吐出一口烟圈,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道:
“你这牌匾做得不错,挺有b格的,弄得隔壁的我相形见绌了,我也打算定制个牌匾。”
“附庸风雅?”周泽笑道。
“不行么?”许清朗柳眉一挑,“我把我那二十几张房产证摆出来,谁能说我不风雅?”
周泽无奈地摇摇头。
“来嘛,帮我参谋一下,你这个‘姑妄听之,如是我闻’我觉得挺不错的,我打算牌匾对联的横批是‘人生如梦’,怎么样,听起来就有范儿。
但对联我想最好弄个和‘吃’有关的,这样才能契合我的餐馆对吧?
我一直没想到好的,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周泽沉吟了一会儿,道:“真想听?”
“说嘛。”许清朗催促道。
周泽看了看屋子里的女尸,道:
“人吃土一生,
土吃人一生。
横批,
人生如梦。”
第三十八章 婴说
韩娱之要不要爱你(gd) “来,尝一尝,新版的酸妹汁。”
许清朗将一个杯子放在了周泽柜台上,这杯酸梅汁看起来色泽比以前的要更醇厚一些,拿在手中晃了晃,像是拿着一杯酒一样。
“有什么不同?”周泽没喝,先问道。
“味道更厚重,有点像是老黄酒,劲头在后头,能让你吃饭时不用像以前那样狼吞虎咽了,提高了你的生活幸福指数。”
“呵,奸、、、情。”
边上在整理书架的女尸酸了一声。
周泽抿了一口,和之前喝的酸梅汁不同,这次有些甘冽,入口回甘,味道,很不错。
然而,这似乎不是自己要的那种感觉。
只是,刚刚品味了没多久,周泽就感到自己肠胃一阵酸绞。
“嘶…………”
身体也抑制不住地开始颤栗起来。
那种回味的酸,
好霸道。
十指微微地弯曲,然后再缓缓地张开,周泽点点头,很满意。
“你有心了。”周泽说道。
“客气了。”许清朗微微一笑,“我打算拿这个当我的招牌配菜的一款,只可惜,喜欢这种口味的人应该比较少。”
“嗯。”这一点,周泽同意。
“吱呀。”
书店的门被推开,走进来一群學生,學生人数不少,有七八个,看起来都是“乖乖党”。
“老板,wifi多少?”一个女生开口问道。
周泽伸手指了指墙壁,上面写着。
“呼…………”
學生们都分别找了塑料板凳坐了下来,然后女生从自己背包里拿出了一些作业,分摊下去,让其他人去抄。
寒假即将结束,这也算是正常风景线吧。
周泽自然不会无聊到跑去教育这些孩子學习的意义以及抄袭别人作业的坏处,他伸手在柜台上点了点,女尸会意地走来帮周泽倒了一杯温水。
带头的女孩这个时候走到书架边随意地翻弄着那些书,选了几本后走到周泽面前,“多少钱?”
“九十五。”周泽回答道。
“给,不用找了。”
女孩儿很大方,丢出一张一百的。
周泽收了钱,没再说什么。
等到下午五点多的时候,这批學生都抄完作业离开了,书店里再度恢复了它本该有的冷清。
许清朗不在店里,他跑去定制牌匾了,当然不会按照周泽说的定制
“人吃土一生,土吃人一回”这种牌匾,
因为只要脑子正常一点的都能看出来这副牌匾不适合挂在吃饭的地方,更适合挂在坟头两侧。
女尸做活儿倒是挺爽利,今天把一楼二楼都打扫了一遍,除了偶尔搔首弄姿卖弄一下风情以外,基本上看不出其他缺点。
她没说自己将要去哪里,周泽也没问。
当然,周泽记得白夫人的提醒:“下一个寒衣节,以竹木将尸身焚烧。”
周泽不清楚白夫人是否清楚自己的尸身,其实早就产生了灵智。
如果她知道,却依旧将其托付给自己,与此同时,还告诉自己焚烧她的方法和时间,这又作何解?
昨晚,女尸也承认了自己哪怕被周泽打杀也不会自行兵解让煞气外泄波及无辜造成地狱里的白夫人受到牵连,
然而,
白夫人似乎只是想干净地解决掉她这个麻烦。
从这个角度来看,
这个被自己当作女仆的女尸,
其实也是一个可怜人。
“你叫什么名字?”周泽问道。
“我姓白。”女尸回答道。
“白什么?”
“白莺莺。”
“白嘤嘤?”
周泽点点头,这名字,有点奇怪啊。
“其实,你吃饭不用那么费劲的。”女尸伸了个懒腰,傲人的身材凸显出来,“这就像是你和我一起睡能睡得很安稳一样。
你的灵魂沾染了地狱的气息,而你的身体,却还是活人。
你需要睡觉,需要吃饭,来补给自己的肉身,但你的灵魂,却需要这些,所以才会本能地反感和排斥。”
“继续说。”
“以后我可以喂你。”女尸娇羞一笑,“食物经过我的嘴,带着我的汁水儿,
就相当于带上了鬼物的气息。你再吃起来,就不会觉得那么难受了。”
周泽忽然明白为什么上次那杯水自己会觉得有些甜了,不是女尸的嘴甜,而是因为这个原因。
“谢谢。”
“别客气。”
店门外走来一个穿着皮夹克的男子,男子的穿着有些土气,头发也有些蓬乱,脸色发红,应该是刚刚喝了酒。
对方在外面转了两圈,最后才推开门走进了书店。
一开始,周泽没留意,但很快,周泽的目光却微微一凝。
这个男人,他认识。
孙涛,自己以前的助手,一个……很有潜力的年轻医生。
女尸也是目光微凝,她伸手轻轻戳了戳周泽的腰部,糯声道:
“上差,那个,我能吃么?”
吃人?
周泽微微皱眉。
“上差你没留意到么,那个人背上。”
经过这么一提醒,周泽这才站起身,看向了男子背后居然挂着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
普通人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因为长得确实有些抽象,有点类似黑色的蠕虫,但却又有一些特殊的类人特征。
但周泽因为以前职业的缘故,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什么——一个早产婴儿。
“呜呜呜…………呜呜呜…………”
似乎是因为周泽注意到他了,婴儿发出了轻微的哭泣声。
这声音有些熟悉,周泽脑海中开始搜索相关的记忆,终于,他找到了熟悉的源头。
陈护士。
确切的说,是陈护士肚子里曾发出的声音,当然在那时只有周泽一个人能听到。
周泽没有对自己竟然还能做“亲子鉴定”的窃喜,
心中涌现出的,只有悲哀。
那个孩子,还是没保住么?
女尸说要吃他,不是指的人,而是那具男婴的灵魂。
周泽瞪了她一眼,女尸撇撇嘴,不敢再说什么,只能在旁边不甘心地咽着口水,同时很委屈地伸手扶了一下自己胸前的沉甸甸:
“我不吃活人的食物,每晚还要像炉顶一样被你采摘煞气。
我再不进补的话,这个都得瘪下去了,到时候你就不能在我干活时偷窥我了。”
周泽一时愕然,她居然一直注意着自己的目光?
“死鬼。”女尸娇嗔道。
“老板,有酒么?”孙涛喊道。
“去隔壁。”周泽回答道,但还是站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
毕竟是以前自己带的小弟,自己是孤儿院长大的,孙涛则是单亲家庭长大,当初的自己连林医生那种迷妹都熟视无睹,却对这个叫孙涛的小弟很是关照。
无他,只因为二人性格上很相似而已,幼年的经历让他们更懂得奋斗和努力的意义,都想争取活出拼出一个人样来证明自己。
“噗…………哈哈哈哈哈…………”孙涛接过水,喝了一大口,然后大笑起来,“老板,你干嘛这样看我?我对男人可不感兴趣啊。”
“哦。”周泽应了一声。
隔壁住着那么漂亮的男人,我还不至于对你感兴趣。
孙涛在塑料板凳上坐了下来,咬了咬嘴唇,然后晃了晃头。
“老板,你有孩子么?”
“我们还没准备要呢,他觉得我太小。”女尸在旁边插嘴道,拼命给自己加戏。
孙涛抬头看了看女尸,虽然女尸身材很饱满,身材也高挑,但看起来也就高中生的年纪,当即笑道:
“你确实还小啊。”
女尸没好气地背过脸,然后又吞咽了一口口水。
“我本来有孩子的。”孙涛有些感慨地说道。
周泽很想说,你确实有了孩子,你那孩子就挂在你的背上。
现代医學的发展再加上人们思想的“现代化”,打胎和人流,已经不再是那么刺眼的字眼儿,但鲜有人清楚,没能出生的婴儿,他们自身的怨念,其实是最大的。
这类的夭折婴儿,也最容易化作鬼物,当然了,它们想要报复的能力其实也很弱。
至多,也就是因为怨念使然,牵绊着自己所谓的父母一段时间,然后就会自散。
女尸说想吃他,因为这类婴儿因为没有完全出生,所以就像是没发芽的种子,对于女尸这类存在来说,“营养价值”极高。
“怎么回事?”周泽问道,“女朋友不同意?”
周泽记得当时陈护士虽然很不安和惊诧,但她说过,要保下孩子。
“没,她愿意,但我不愿意,我怂了,我让她把孩子打了。”
不知道为什么,孙涛很想对这位书店老板说说话,在这位书店老板身上,他找到了一种熟悉的老大哥感觉。
而那位老大哥,已经离世半年多了。
“怂了?”周泽问道。
“她父母本来瞧不上我,呵呵,他们家,条件很好。”孙涛抬起头,似乎是在抑制自己的泪水。
“但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周泽说道。
“但我不愿意拿这种事去要挟他们家,我不想让我的同事,让我的朋友,觉得我是用这种手段进的他们家门;
我不想让别人觉得我是一个凤凰男。
我不贪图他们家的钱,也不贪图其他。
我不想以后结婚后,我头顶上还有一双看不起我的岳父岳母,甚至还有她们家的那一帮亲戚。
我自小在单亲家庭长大,所以我更懂得尊严是靠自己争取的道理。”
“哪怕她愿意?”
“她愿意是她愿意,但我不愿意,我想自己活得有尊严。
呵呵,刚入行时,有位老大哥告诉过我,他说尊严和别人对自己的态度,都是靠自己双手争取来的,我现在还没取得成绩,所以,我不想…………”
周泽深吸一口气,然后问道:“那你那位大哥有没有再告诉你一句话?”
“什么?”孙涛诧异道。
“那就是,自己爽的时候,别忘了戴、、、套。”
说完,周泽直接抡起自己的拳头对着孙涛的脸直接砸了过去。
“砰!”
孙涛莫名其妙重重地吃了一拳,整个人倒在了地上,一脸发懵。
“别找理由,别扯尊严,别说其他,
你就是自私,彻彻底底地自私。”
说完,
周泽对着倒在地上的孙涛又是一脚踹过去。
“砰!”
孙涛蜷曲着身子,他很疼,同时也喝醉了酒,但还是愤怒地喊道:
“你有病啊,打人!”
“对,我就是有病,我他娘的当初就是瞎了狗眼,还想着培养和拉你一把!”
就在此时,
原本挂在孙涛肩膀上的那一团蜷曲着爬到了周泽面前,
嘴里发出着“吱吱吱吱”的声音,
女尸听到了,
周泽也听到了,
但孙涛听不到,
他那个未出世没真正看过这世界一眼的孩子,
在这个时候居然龇牙咧嘴,
对着打他父亲的人,
发出了愤怒的叫声…………
第三十九章 地狱之门
韩娱之要不要爱你(gd) 周泽坐了下来,没继续打人,的确,他确实没理由去打人,是否要孩子是人家自己的自由,也是人家可以掌握的权力;
而且,
现在连唯一的苦主,
都不愿意自己出手打人。
“呵……”
周泽点了一根烟。
孙涛从地上爬了起来,指着周泽喊道:“你有毛病吧,我要报警,我要去验伤。”
“你该打。”周泽头也没抬吐出一口烟圈。
“你……你……你……”孙涛指了指周泽,然后直接推开书店的门走了出去,他心里暗道晦气,今天怎么会莫名其妙地跑到这家书店来。
那个婴儿还想跟着一起出去,却被周泽一把抓住。
婴儿在挣扎,很不满,但周泽没理会他的反应,依旧把他按在地上。
“你还跟着做什么,再跟下去,你连下辈子的机会都没了。”周泽说道。
“吱吱吱吱…………”
婴儿还在挣扎,根本听不进周泽的话语。
“上差。”女尸凑到了周泽跟前,目送秋波,含着讨好的意思,显然,她以为周泽把婴儿留下来是打算给她进补的。
是吧,
大部分男人都有一个养成梦。
女尸觉得自己正适合,
无论是从年龄还是从身材上来说。
“上差……嘛……嗯……嘛……老板……嗯……嘛……嘛……”
女尸摇曳身姿,恰到好处地抖了抖。
然后人欲静而肉不止;
蔚为壮观。
“人家可是还会继续长大的哦,只要营养跟得上。”
“滚。”
“…………”女尸。
“帮我看住他,不准他跑,如果你偷吃了,你也跟着一起死。”周泽面无表情地站起来。
“是,老板。”
女尸只得蹲下来,双手将婴儿抓住。
“老板,他不会报警吧?”女尸是怕麻烦。
“不会,他这种人不会吵闹到全世界都知道他喝醉酒被打了的。”
“呵,死要面子的家伙。”女尸不屑道。
其实,周泽有一句话没说,那个家伙的性格,其实和当初的自己一样。
周泽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手掌位置,缓缓地闭上眼,在心里默念着什么,然后再睁开眼,
嗯,
什么都没发生。
紧接着,周泽蹲下来,伸出自己的手掌,对着那个婴儿探了过去。
嗯,
依旧什么都没发生。
边上抓着婴儿的女尸一开始很莫名其妙,但很快反应出周泽要做什么了,然后身体微微颤抖,这是强忍着不去笑。
周泽瞥了女尸一眼,“忍住不就别忍了。”
是的,周泽自己都得苦笑。
小萝莉说把地狱之门的钥匙放在自己手中,然而当自己第一次打算开门将鬼送进去时,却不知道到底该如何打开。
总之,小萝莉应该不可能单纯地只是和自己开一个玩笑,将一个类似刺青的东西印在自己手中。
“哈哈哈哈哈哈……妾身怎么好意思笑话老板你呢………
哈哈哈哈哈…………妾身不敢对老板不敬的………………
哈哈哈啊哈。”
“好了,你知道怎么开么?”周泽问道。
女尸摇了摇头,“老板,这个我是真的不知道,或者,有什么口诀?”
周泽闻言,默默地回忆许清朗对自己说过小萝莉收回他父母亡魂时的画面。
当即,他摊开手,沉声道:
“阴司有序,黄泉可渡。”
“呼…………”
玻璃门外,有枯黄的落叶吹过,
好像还有一只乌鸦“哇……哇……哇”飞走;
书店里,依旧静悄悄的。
总之,还是没反应。
“或者,换个口诀?”女尸建议道,“每个人都有自己适合的一款吧?”
“难道你让我喊芝麻开门?”周泽反问道。
“这个,就看老板你的喜好什么体位了。”
女尸一副童言无忌的样子。
周泽记起来那晚打架时,许清朗也喊过“天地无极,玄心正法”的口诀,然后出符和出铜镜;
但事后正如许清朗说的那样,那只是他以前看电视剧觉得这两句台词b格很高,所以才套用的,类似于电影里主角登场时的bgm。
其实,没卵用。
现在想来,可能小萝莉张开嘴,伸出舌头说的那句“阴司有序,黄泉可渡”应该也是类似于增加b格的话语。
看来,小萝莉在趣味性上和许清朗没什么区别,哪怕她是一名资深鬼差。
周泽心念一动,左手食指指甲开始长长。
女尸露出了畏惧的神色,她怕周泽,而且最怕的是周泽的指甲,在这指甲上,有让她畏惧的气息。
这让周泽自己都有些怀疑,当初那个死在自己面前的老人,可能并非那么简单。
偷渡客也分两类,一类就像是以前的自己,得夹着尾巴做人,一类就像是小萝莉所说的蓉城的那一位,搞出了很多事情,甚至连鬼差们都觉得很难办很棘手。
总之,那个传染自己灰指甲的老者,应该没那么简单。
黑色的指甲刺入了周泽右手掌心的印记,紧接着,当周泽将指甲抽出来时,一道黑色的丝线被周泽扯了出来。
像是滚热的焦糖一样,很粘稠,却又不断裂。
扯出来的丝线被周泽画了一个方框,
随即,
方框悬浮起来,
里面也开始变成黑色,空悠悠的,一股股阴风开始吹来。
女尸手中的婴儿开始挣扎,显然,他不想回到地狱里去。
人死如灯灭,
但真的能看得开的人,不多。
多少七老八十甚至一辈子丧尽天良坏事儿做尽的人都想着办法舔活着,就别提这个小婴儿了。
但周泽清楚,将他送入地狱,去期待新的开始和轮回,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不需要征求他的意见,在这个时候,周泽显得很蛮横,他直接从女尸那里将婴儿抓了过来,而后直接丢入了这黑黢黢的方框里。
随后,方框慢慢地消散,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烧焦味道。
女尸吐了吐舌头,没说什么。
周泽则是有些出神,说到底,这是自己第一次将鬼物送回地狱,上次那个希望陪着自己儿子高考的妇人,周泽都没这么做。
“地狱,你去过么?”周泽问道。
“没有。”女尸老老实实地回答,“而且我下不去的。”
女尸没有自己的灵魂,
僵尸不入五行,不落人回。
这听起来似乎很牛逼,
但后面要加上一句:
人憎鬼厌,天弃之!
意思就是女尸如果没事做出去遛个弯,也有一定概率大白天一声旱雷砸中她然后直接灰飞烟灭。
这个世界,对她来说,就是这般不友好。
人有阳间,
鬼有地狱,
两者接不属的存在,就是异端。
周泽坐回到了柜台后面,他不觉得高兴,只觉得有些枯燥和无聊。
如果说将阳间比作一个生产线,那么自己所做的,无非就是将报废的产品丢进焚化炉里回炉重造。
“老板,这里有一叠这个。”
女尸从瓷砖上捡起几张冥钞,递给了周泽。
周泽有些意外,他没料到这次居然也有报酬。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女尸说完这句话后就有些后悔,但还是硬着头皮道:“鬼差送人上路,过路扒皮,本就是题中应有之义。
想来,是他母亲曾给他烧过纸钱吧。”
周泽点点头,将冥钞收下,自己柜台后面抽屉里放着上次剩下的冥钞,哪怕加上这几张,还是有点少。
“你还有没有认识的朋友?介绍点生意来做做,做人……哦不,做鬼也要多读书,才能更好地进步。”
“老板,妾身只认识一些孤魂野鬼,他们也早就断了香火供奉,根本就没钱,而且他们也不敢到您跟前来,如果被您收了去,岂不是白白给您送了业绩?”
“业绩?”周泽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做鬼差也有业绩?”
“难道没有?”女尸有些疑惑道。
“我不知道啊。”周泽耸了耸肩,他是真的不知道,因为小萝莉就给自己留了一句“你是我见过最有逼数的”然后就:
biu
的一下,下去了。
也没给自己留下一本《鬼差的行为守则》或者《如何当好一个有理想有奋斗有追求的鬼差》。
“想来,应该是有的吧。”女尸有些为难道:“就像是我家那位夫人一样,逗留阳间两百年,护佑乡泽,兢兢业业,也无非是想着回地狱后能赎以前的逗留之罪同时还能谋求一个官身。
若是当初她的那座庙不被毁掉,香火还在的话,根本用不了这么久的时间。”
“你还认识其他鬼差么?”周泽问道。
“妾身哪里能认识那么多上差呀。”
“哦。”周泽点点头,看来以后得找懂行的人问问。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电瓶车的声音,是许清朗回来了。
“哎哟我去,累死我了。”
许清朗走进书店,给周泽丢了一根烟。
“不是去订牌匾的么?”周泽问道。
“那个订好了,然后我顺路去进了一批货,最近湾仔码头打特价,我多囤了一些,可把我累的。”
“你的水饺不是现做的?”
“嘿嘿,快餐店里的可乐还是从隔壁超市买的再卖出去的呢,我哪有那个闲工夫天天在家里包饺子。”
“湾仔码头,挺适合你的。”
“对吧,我也喜欢那个口味……嘿,不聊了,我先回去装冰箱。”许清朗跟周泽摆摆手,回到自己店里去了。
等许清朗走后,女尸忽然“噗哧”一笑。
周泽有些意外,“你听懂了?”
女尸笑道:
“他确实长得很好看啊,大部分男的和他在一起都会变弯的吧。
所以,
弯仔码头。”
——————
ps:鉴于发书以来书评区经常有读者留言说“作者抄袭了《他从地狱来》或者作者开头和《他从地狱来》很相似,龙做一个统一回复吧:
《他从地狱来》就是龙写的书。
第四十章 百鬼夜行
韩娱之要不要爱你(gd) 通城近些年有一个比较有名气的地方,不是在于它的经济,也不是在于它的小吃,而是在于它的高考。
对于全国大部分的高三學子来说,通城模拟卷,足以和黄冈密卷相媲美。
当然,原本这些事对于周泽来说,没有什么影响,他这个书店也早就摆脱了对“活人生意”的依赖,
已经完成了产业结构升级和转型,面向死人去赚钱。
不过,上一次来找过自己的胖子,再度找到了自己。
目的很简单,下一个學期就是高考學期,胖子打算再干一把大的,做盗版的密卷生意。
这里面应该有许多的弯弯绕绕,甚至还有极为错综复杂的利益链条,周泽并不是很清楚,事实上,周泽相信徐乐也不会清楚。
胖子之所以上次和这次都打算拉徐乐入伙,完全是想要借助徐乐的一些同學人际关系。
徐乐在这个中间,其实就是一个令双方都满意的中间人。
傻不拉唧,
却最为令人放心。
盗版,是时下国内社会生活一个无法回避的坎儿,乃至于由它所引申出来的所谓“山寨”文化,看似轰轰烈烈,如火如荼,甚至都开始逐渐脱离了贬义词的范畴开始向中性词发展。
但说一千道一万,它终究是违法了的,虽然时下风气使然,使得这种现象几乎普遍得无以复加,但如果运气不好真被盯上了,总归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儿。
周泽拒绝了胖子,胖子有些闷闷不乐地离开了,临走时站在门口的胖子点了一根烟,摸了摸自己掉金粉的金链子,
骂了一句:
“撒比。”
周泽则是继续坐在柜台后面看着书,胖子的到访,无非是这段时间生活里的一个小插曲。
女尸跟往常一样,打扫好书店后就坐在椅子上闭着眼,斜靠在墙壁上,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假寐。
两个人的生活,染上了类似老太太裹脚布的那种气息。
周泽怡然自得,联想起自己上辈子最期待的事儿,就是以现在的这种方式生活着,虚度光阴,浪费时光,看看书,发发呆。
不用随时准备去面对急诊病号,也不需要时时刻刻督促自己一点一点地努力往上爬。
对于女尸来说,她躺在棺材里已经两百年了,早就习惯了枯燥和沉默,现在,只是毛毛雨啦。
比起书店的“平静如水”,许清朗就昂扬上进多了,他身家丰厚,对于玄學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追求,反而想的是如何靠自己的能力去赚钱去发展。
也因此,许清朗对隔壁这家主仆二人的颓废风很是不爽!
“瞧瞧你,天天懒得跟个死人一样。”许清朗照例忙完一天后过来抽根烟顺带给周泽泼一些嘲讽。
“我本来就是个死人。”周泽挥挥手,吐出一口烟圈。
“你看看你,活了两辈子的人,现在手里头都没几个钱,我可是有二十几套房的男子,还在努力地奋斗。”
照例,贬低一番周泽后,得吹捧一下自己。
周泽瞥了一眼许清朗,笑道:“你这是在给自己准备嫁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许清朗抬起头,看向夜空(屋顶),“我想以后养老时,日子过得更舒坦一些。”
“二十几套阳宅都吸引鬼夫人来八抬大轿把你载回去成亲了,你再努力努力,多赚点钱,多买点房,下次争取什么女鬼王之类的觉得和你门当户对了,我这个鬼差也能跟着你沾沾光。
苟富贵,勿相忘啊。”
“呵呵。”旁边假寐的女尸很配合自己的老板。
“快八点了,我得准备准备。”许清朗看了一下时间说道。
“做什么?”周泽有些意外。
一般情况下,许清朗到晚上歇息得都很早。
“今儿个是文庙开庙的日子,这不是没几个月就高考了么,我在老家有个亲戚孩子今年高考,托我去文庙帮他烧香。”
“这事儿你也愿意去?”周泽是知道许清朗性子的,说他淡漠自私,过了一些,但总归是懒得搭理除了赚钱以外的其他事儿。
“小时候吃过他家的饭,也受过他家的救济,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等到拆迁,所以这个人情得还。”许清朗一本正经道。
“嗯。”周泽点点头。
“要不,一起去吧?”许清朗忽然邀请到,“帮我抢个头香?”
“文庙也稀罕头香?”
“嘿,总归是个好彩头不是么。”
“我力气不大。”周泽是见识过那些抢头香的人有多疯狂的,他这个身子板儿,还真吃不住,除非自己用指甲开路,但总不能把周围人都放倒吧?
“请她呗。”许清朗指了指女尸,“力气大如牛,帮我扛一波。”
女尸皱眉,准备反讽。
“你想不想出去转转?”许清朗挑了挑眉毛。
女尸嘴边的话马上咽下去,一时间笑靥如花。
这些日子,她可从没出过书店一步。
没办法,周泽只能点头答应,他不放心女尸一个人跑出去,别看她现在当个女仆婢女一样贴心如意,人心隔肚皮,何况没有“心”的僵尸?
周泽甚至相信,如果哪天自己能力消失了,第一个把自己血肉吃光的可能就是现在这个对自己奴颜婢膝的女尸。
三人打车来到了文庙,文庙外面说是人山人海有些夸张了,但也是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裹着,
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许清朗在文庙外面和他说的那位亲戚夫妻汇合了,两个看起来很忠厚老实的中年人。
他们的儿子当然没来,大家现在是为了争个彩头,可没人真的缺心眼儿到信靠这个真的能高中,现场也基本见不到學生年纪的人,应该都在家里學习之类的。
通城的文庙,是在年后“洗门”,至于为什么不放在年前,可能是文庙里的夫子老爷们觉得和那帮牛鬼蛇神山精野怪在大过年里争香火有点有辱身份。
倒不如在年后,
看你们门前冷落车马稀,而我这里信众如云,方显出b格。
至于其中具体原因以及全国其他地方是如何,周泽就不清楚,风俗的意思就是莫名其妙的规矩,谁能说得清楚?上炒得沸沸腾腾的通城隔壁一个市里公公婚礼上亲儿媳妇儿事儿,还能扯上所谓的风俗如此,这就更没有道理可以讲了。
“吱呀”一声,
红木门被打开,
一时间外面等待的家长们一个个化作了“凶兽”,冲入了文庙之中。
女尸一马当先,许清朗带着自己那一对亲戚夫妇紧随其后,大有赵子龙在长坂坡的架势。
周泽没跟着去凑热闹,他就蹲在门外马路牙子上抽着烟。
抽着抽着,周泽意外地发现自己手里的烟头忽然熄灭了。
周泽重新点了,但接下来抽的,却一下子变得没滋没味起来。
“呵呵。”周泽将烟头丢了下来,环顾四周,他清楚,自己这根烟,被人当作香火供奉上去了。
不吃清香,不理贡品,
单独就为了抽这一口凡人的烟,
也就不知道是哪路牛鬼蛇神了。
周泽自然没有“艹,居然敢抢老子烟抽”的愤怒,他一个月前还是一个偷渡客,半个月后才转正成临时工,
一点没有“鸡犬升天”以及“此路是我开”的王八之气。
“哐当!”
一声锣响,
在这个夜晚,显得那么的突兀,也是那么的刺耳。
周泽循声看过去,
在文庙后面的花圃里,走出来一个身材矮小的侏儒老者,老者手里拿着一个铜锣,嘴里叼着一根烟,蹦蹦跳跳地往外走。
老者还特意瞥了一眼周泽,嘴巴一开,吐出一口烟圈,似乎是在示意谢谢周泽的烟卷。
周泽也笑了,
将手中剩下的烟全都用打火机点燃,一一摆在了地上,只留下一根自己抽着。
很快,放在地上的烟都熄灭了,侏儒老者跳得更欢了,似乎对这个会来事儿的后辈越来越顺眼,他小口袋里鼓鼓的,应该放满了烟卷。
侏儒老者铜锣开路,
在其身后,慢慢地跟出来一群人。
不是刚刚一股脑地挤进文庙的家长们,
而是一群装束诡异的人。
最前面的几个,羽扇纶巾,步履踉跄,一脸灰败之色,跟着老者的脚步慢慢地往前走。
之后还有两个留着油腻的大辫子,目光呆滞,也依旧跟着老者往前走。
之后的一些人,服饰开始越来越现代化,最后几个,甚至穿的就是现代的衣服,和普通的高中生没什么区别。
不过他们有的脸色惨绿,有的头骨破碎,
出于职业习惯,周泽很快就分析出后面几个學生要么是服毒死的,要么就是跳楼死的。
其中有一个周泽有点眼熟,好像前几年刷新闻时看过他的照片,因为一次模拟考试发挥失常,压力之下,跳楼自杀了。
侏儒老者一边敲着铜锣一边往前走,身后的那群“书生學子们”就像是提线木偶一样跟着他们前进,
他们就像是一支游行队伍一样,
绕着文庙转圈儿。
而附近的行人,
除了周泽以外,没人能看得见他们。
“砰!”
一声锣响,
“安居不用架高楼,书中自有黄金屋!”侏儒老者沙哑的声音高吼道。
“砰!”
又是一声锣响,
“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
侏儒老者继续喊着。
绕了文庙行走三圈后,
这支诡异的的队伍慢慢就不见了。
少顷,
上完香的家长们开始从文庙里走出来,
他们脸上带着满足,
带着期盼,
带着望子成龙的殷切。
第四十一章 最尴尬
韩娱之要不要爱你(gd) 许清朗和女尸包括那一对中年夫妻都出来了,那对中年夫妻脸上喜洋洋的,显然,在女尸的帮助下,他们抢夺到了头香。
不管有用没用,总归是一个好兆头。
哪怕不迷信的家长,在孩子大考之前,也会送个粽子加一个年糕,寓意“糕粽”(高中)。
女尸的脸色有些不是很好看,众人一起往回走时,她一个人落在后面。
“我们去吃夜宵吧,烧烤咋样?”许清朗提议道。
他自己开饭馆,但可不会让自己大晚上地去准备烧烤;
许娘娘的皮肤宝贵得很,怎么能接受这般烟熏火燎?
只是,许清朗说完这个提议后就后悔了。
这一行人里,
有一个僵尸,还有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活死人,
想想吃饭时的画面,这两位就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庙里的泥胎塑像在享受烟火一样。
这画面,想想都没食欲了。
“你们去吧,我们先回去。”周泽说道。
“那怎么好意思。”中年男人说道。
“没事儿,叔,我们去吃,他们小两口自己散散步。”
许清朗拉着中年夫妻走了。
周泽没急着打车,和女尸一起沿着没多少人的小马路走着。
天气开始转暖了,晚上也没以前那么凉了。
“怎么了?”周泽问女尸。
女尸从文庙里走出来后,一直闷闷不乐。
“不舒服。”女尸回答道。
“还没停经?”
两百年了啊。
“…………”女尸。
沉默了一会儿,女尸才开口道:“文庙里几个塑像盯着我,感觉怪怪的。”
“你觉得他们在看你?”周泽问道。
“嗯。”女尸点点头。
“你觉得他们反感你?”
“嗯。”女尸继续点点头。
“你觉得因为你是僵尸,所以原本不该去那个地方的?”
“嗯。”女尸还是点点头。
“圣人主张,有教无类。”周泽笑了笑,伸手在女尸头上拍了拍,道:“你是僵尸,是人憎鬼厌的一类存在,但你去文庙,是帮人上香去的,也是给他们贡献了香火人气儿。
你觉得他们在看你,
可能是因为你的特殊,所以他们在留意你。
就像是一群草原狼里忽然混进来一只哈士奇,换谁都会多看一眼是吧?
当然,也有可能他们本就是一堆泥胎,他们的眼睛据说还是用驴屎球儿捏出来的,因为这样看起来更灵动更有光泽。
一切的一切,只是你给自己心理压力。”
“但如果,他们真的是在看我呢,如果他们真的对我有意见……”女尸还是有些迟疑。
“那他们就不配被供奉在庙里当那劳什子圣人!”
周泽掷地有声,
“圣人享千秋百代香火供奉,若是连这点气量都没有,那他还有什么脸舔坐在庙宇供奉台桌上?
一个假圣人,又有什么好怕的。”
女尸看着周泽,嘴角噙着微笑,道:“老板,你刚刚说的话真的很霸气。”
“那是。”周泽享受着自己女仆的马屁。
“但老板,你是鬼差,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对于普通人来说,牵连可能不大,但对您来说,不一样。
再加上,您是开着书店,属于圣人气运照拂的一行,你这样腹诽圣人,对您,真的不好。”
女尸难得的跟周泽掏心窝子说出这些话,放在以往,她是巴不得周泽去作死的;
跳吧跳吧,把自己跳死了我正好给你收尸,然后把你指甲卸下来磨成粉当珍珠粉泡茶喝,
哦不,喂猪!
“还是那句话,不做亏心事儿,不怕鬼……圣人敲门。”
周泽抬头看了看路灯,继续道:
“我上辈子治病救人,不收红包,不亏底线,一直恪守着医德。
这辈子哪怕成了鬼,借尸还魂之后,也没做出任何一件亏心事儿。
有什么好怕的?”
周泽深吸一口气,重复道,“没什么好怕的。”
女尸闻言,目露沉思。
周泽这番话,不是中二的宣言,更像是一种对自己的警告。
二人继续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晚风微凉,却很是宜人。
终于,女尸停下了脚步,问道:“老板,你要去哪里?”
周泽停下了脚步,下意识地环视四周,愕然发现自己居然走入了一家小区门口。
熟悉的环境,
熟悉的传达室,
熟悉的传达室里在晚上偷睡旷工的门卫,
熟悉的快递收发柜。
他居然就这样散步着,
自然而然地走回到自己以前住的小区。
虽然在书店一个月了,但在潜意识里,这里,才是他的家。
孤儿院长大的他,更懂得家的含意,同时,对房子,也更执着。
不过好在他买房时,通城房价还没涨到后面那么离谱,也是因为他参加工作后就迫不及待地着手准备当房奴,反而是捡了个西瓜,惹得之后买房的同事们很是羡慕。
然而,周泽现在连以前的微信和qq都无法找回了,手机验证没办法弄,找列表里好友帮你验证,要么被别人当神经病要么把别人吓死。
就连自己的房子,也是在自己死后,被医院那边帮忙卖了,钱以自己的名义捐给了孤儿院。
周泽不反感这个做法,毕竟他在世没有其他亲人。
“这里,是我以前的家。”周泽对女尸道。
“那么,上去看看?”女尸建议道。
“已经被卖了。”周泽唏嘘道。
“就当故地重游了。”
周泽点点头,走了过去。
进了8栋2单元,上了电梯,到了第五层。
周泽走到了一户门前,门还是那个门,买主应该没来得及重新装修吧?
甚至连门口的垫子,也没变。
以及,门口摆放着的那颗仙人球,也在那里。
周泽伸手,在罐子地下摸了摸,摸出了一把钥匙。
那时候,自己经常晚上被喊去医院出急诊,很多次忘带手机或者钥匙之类的,所以,他的备用钥匙就放在这里,省的自己进不了家门。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将钥匙塞进去,扭动。
“咔嚓……”
门锁开了。
门没换,
锁也没换么?
周泽有些意外,推开门,顺手开了灯。
客厅里的陈设,一切照旧。
周泽甚至还看见了自己的拖鞋,换了拖鞋走了进来,女尸也跟着一起进来。
“老板,还是以前的样子么?”女尸问道。
“嗯,这也是让我最奇怪的地方。”
的确还是以前的样子,
但这不符合常理。
寻常人买了房子后,不应该把死人用过的东西都丢掉么?
怎么可能还一直留着,而且全部保存,不嫌晦气?
或许,可能是接手自己房子的人,只是拿来投资?并不是真的自己住?
周泽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仿佛在此时,他又变回了自己。
每次疲劳地回到家里,看看电视,煮一点夜宵,日子过得紧凑,却也充实。
女尸去烧了茶水,给周泽倒了一杯,然后道:
“老板,你死了大半年了吧?”
“七个月了。”
周泽回答道,但怎么感觉这个对话有点怪?
“但这里这么干净,可不像是七个月没人住的样子。”女尸提醒道。
周泽点点头,的确如此,这里,收拾得很干净,应该有人在定期打扫。
但周泽很难想象,买了自己房子的人,懒到什么都不丢什么都不换,甚至连门锁都保留的地步。
周泽推开卧室门,发现居然连自己被褥和床单都是以前自己用的。
“老板,我去冲个澡吧,刚刚在文庙里被那些老东西盯着看这么久,身上都起鸡皮疙瘩了。”
“去吧,把热水器先开一下。”周泽提醒道,“浴巾在卫生间门口的厨柜里。”
如果,
一切陈设真的照旧的话。
女尸去洗澡了,她很爱干净,女人,本就是爱干净的,她前世又是大家闺秀,一躺棺材两百年,没办法洗澡,多难受。
所以她基本早上洗一遍,晚上洗一遍,浪费了周泽好多水费。
但一想到她给自己店里做服务生,也没要工钱,周泽也就忍了。
拉起窗帘,周泽站在阳台上,看着前面夜晚灯光莹莹。
这里,
是他的家。
它没变,
但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物是人非,
真正意义上的物是人非啊。
拿出烟,点燃,周泽吐出一口烟圈。
心里,有些失落,他以为自己应该能看开的,但实际上他不能。
正如他亲手将那个婴儿丢入地狱等待轮回一样,
他现在深切意识到,
作为一个活人,他对阳间的留恋,真的难以用文字去描述出来。
哪怕是自己,此时都有一种冲动,把自己的房子,重新买回来。
至于说钱,
以他的能力,真要违规弄点钱,
很难么?
这种冲动,好不容易被压制下去了,周泽清楚,这是一条不归路,是潘多拉的盒子,一旦打开,自己肯定无法收的住手。
周泽觉得自己是一个自律的人,但无论任何时候,能避免的时候都不要去尝试对“人性操守”方面去做测试。
“咔嚓……”
很意外地,
门那边传来钥匙入锁的声响。
主人回来了?
周泽转过身,从阳台走回客厅,他在想该如何向主人解释自己现在在这个屋子,但也没过多紧张。
说一千道一万,他好歹是个鬼差,如果最后真的因为私闯民宅被抓到派出所去,
这也太亏待自己了吧?
自律是自律,但也没必要自虐啊。
这里,毕竟是他以前的家。
只是,当门被推开后,
走进来的,
居然是一道熟悉的身影。
林医生站在门口,看着站在客厅里的周泽,脸上露出了震惊和慌乱之色,道: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周泽也是一时语塞,
买下自己房子的,
居然是林医生?
“你听我解释。”林晚秋。
“你听我解释。”周泽。
二人一起说这句话,
对于林晚秋来说,她很慌乱,因为她觉得周泽是发现了自己“精神出轨”的证据,
找到了这里,她是他的妻子,却买了另外一个男人留下的房子,还一直打扫收拾这里,因为那个男人的原因,拒绝和他同房过夫妻生活。
林医生觉得自己很理亏。
好在,这种尴尬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更尴尬的事情出现了,
“老板,我衣服被我不小心弄湿了。”
女尸一边说着一边就裹着一条浴巾走了出来,
走到了,
客厅里,
站在了周泽和林晚秋的,
中间。
第四十二章 车祸现场
韩娱之要不要爱你(gd) 最怕空气忽然的安静……
周泽抿了抿嘴唇,林医生低下头,也是有些如释重负。
一个精神出轨,
一个“身体出轨”,
一个人犯错是愧疚,
两个人一起犯错是男女平等。
周泽在这个时候笑了起来,笑得有些恣意。
是了,
在自己死后,买下自己房子的,居然是自己现在的“妻子。”
的确,林医生有钱,她在通城买个死过户主的二手房,很轻松,而且,似乎只有她才会打扫这里,同时保持这里的格局一直没有变。
感动?
当然感动。
周泽是周泽,哪怕现在进入的是徐乐的身体,但他代入的,还是他周泽本人的视角。
徐乐已经是过去式了,不管这个孩子的感情生活是否崎岖是否没有尊严,周泽都不会过多的理会。
就像是大过年的,大家一起吃年夜饭时,桌上一个二货忽然拿出手机对大家说看看非洲一些地方的难民食不果腹瘦成皮包骨头了你们饭还吃得下去么?
有这样一个女人,像是魔症了一样一直记着自己,怀念着自己,
作为一个男人,
怎么可能不骄傲,不感动?
“找我的衣服换上去。”周泽指了指白莺莺。
女尸点头,“哦”了一声,这次不比上次,她是不敢再由着性子觉得好玩所以故意火上浇油什么了,规规矩矩地去了周泽卧室找了周泽的干整衣服换了走了出来。
林医生还是站在原地,什么都没说。
她似乎有一种解脱,也有一种释然,然而,周泽没让她把这种情绪继续下去,而是走上前,伸手攥住了林医生的手,很认真地道:
“有件事,我要告诉你,跟我走。”
拉着林医生的手,周泽带着些许蛮横,和她出了门,进了电梯,白莺莺跟在后头,一言不发,她知道自己现在多说多错。
只能说,这一切都太巧合了。
下了楼,周泽走到了林医生的卡宴旁边,伸手示意林医生把车钥匙给他。
周泽决定了,要把自己的身份告诉她,不管她是否能接受,不管她是否类似于古代故事里的“叶公好龙”。
总之,周泽想要把真相告诉她,他不想扭捏了,也不想再去遮遮掩掩,毕竟此一时彼一时,当初自己是黑户,而现在自己已经洗白了。
没理由,委屈着自己。
“你没驾照。”林医生提醒道。
“钥匙给我。”周泽很强硬地说道,带着不容置疑。
他要带她去医院,去那熟悉的手术室,用实际行动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
否则,他担心纯粹用语言去描述她可能会觉得自己是“可怜丈夫的臆想症”发作。
林医生把车钥匙给了周泽,然后三人都上了车。
周泽坐在架势位置,林医生坐在副驾驶位置,白莺莺乖乖地坐在后面。
车子发动,倒车出去,
周泽看起来熟练自如,
徐乐那个二货连个驾照都没有,
自己,可是一个老司机啊。
然后,
只听得“吱吱吱吱吱…………”的刺耳摩擦声传来,车身也震了一下。
周泽沉默了,
车里另外两个女人也沉默了。
卡宴的车身撞在了电线杆上,硬生生地摩擦了一轮。
漆黑的夜里,仿佛又有一只很勤快的乌鸦,
极为凑巧地再度从空中飞过,
不时地发出“哇……哇……哇”的声响。
空气,又再度极为尴尬的安静下来。
周泽解开了安全带,道:“你来开吧。”
“去人民医院?”
林医生换好位置问道。
“对,人民医院。”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周泽伸手捂着额头,然后轻轻地撞击着车窗。
太长时间不开车,再加上又换了身体,他的车技,生疏太多了。
但不管有再多的理由,
刚刚真的好丢脸啊。
车子上路,很快就上了东快速路高架。
车内很安静,林医生不说话,哪怕她不知道周泽为什么要去医院,但她并没有问。
两个人现在的夫妻关系,
真的是已经千疮百孔了。
白莺莺坐在后车座上看着窗外的风景,她许久没能出来,虽然白夫人以前几乎天天和她聊天说话,但这外面的世界,她真的很少有机会亲自走出来看看。
再加上,她清楚自己现在不适合说话。
周泽忽然坐直了身子,道:“那辆车,是在逆行?”
在低水泥墙的另一侧,是高架路的另一条反向道,有一辆白色的轿车在那里,但车头,是和周泽这边车头朝向是一致的。
这意味着对方是在逆行。
也就在此时,
隔壁车道上开过一辆大巴车,远光灯打得很是刺眼。
紧接着,就是急刹车的刺耳摩擦声。
周泽下意识地闭上双眼,同时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头,那辆大巴在隔壁车道,不可能撞到自己,但这一幕,几乎是他印象中最可怕的画面。
当初的自己就是在下班途中被一辆大货车这样子撞过去的,
此时的一切,勾动了他内心最恐怖也最不愿意回忆的一幕。
“砰!”
沉闷的撞击声传来,林医生马上停下了车。
隔壁车道上,那辆大巴车和那辆逆行的白色小轿车相撞,小轿车被顶出去,随后又被大巴车车头重重地撞在了水泥栏杆上,车身完全变形。
打了双闪,林医生迅速下车,看着蜷缩在副驾驶位置上瑟瑟发抖的丈夫,她的眼里露出了些许失望之色,但还是马上打开了后备箱,将警示牌拿出来在车子后面摆放,随后,她马上翻过了栏杆去了对面。
她是一名医生,她需要尽到自己的责任,事故发生时,如果周围有专业的救护力量,受害者的性命是能够有很大概率保全下来的。
“老板?”坐在后面的白莺莺喊道。
周泽放开了双手,有些茫然地环视四周,他看见隔壁车道的事故现场,林医生已经赶过去了。
“和我一起下去,救人。”
周泽下了车,双腿有些发软。
这是人的一种自我保护意识,精神的创伤被勾动出来,往往会连带着自己的身体产生虚弱保护反应。
深吸一口气,周泽没有丝毫的犹豫,也翻过了栏杆去那边准备救人。
白莺莺跟着一起过去。
大巴车的司机脸上也有血,应该是撞车时头砸到了方向盘或者什么地方了,大巴车上下来了另外三个人,应该是乘客什么的,总之,这辆大巴车很空。
“这他娘的有病吧,高架上逆行,找死别害人啊!”大巴车司机一只手捂着自己的额头伤口一边骂道。
换做谁遇到这种倒霉事儿都会很生气。
“别喊了,救人!”林医生对大巴车司机呵斥道。
事故责任以后再论,现在把轿车里的人救出来再说。
“喂,你还有意识么?可以回答我么?”林医生对着变形轿车里的人喊道。
但没有得到回应。
大巴车司机骂骂咧咧地但还是参与到了救援之中,这条路本就有些偏僻,属于高架上很少有车走的路段,偶有车经过,但也没停下来好奇地观望,直接开走了。
“把车门扳开!”周泽建议道。
“没有设备,怎么扳?”林医生情绪有些激动,尤其是在自己丈夫不懂还要瞎指挥的时候,她更心烦气躁。
车里有两个人,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现在情况很不好,两个人都浑身是血,而且在呼喊下没有丝毫的回应。
车门被撞到向内变形,几乎就卡在了那里。这个需要消防队过来用专门的设备才能剪开。
周泽上前,伸手抓住了车门,白莺莺这个时候也过来,她是僵尸,力气当然大,和周泽一起发力。
只听得“咔嚓”一声,
车门直接被卸了下来,顺带着白莺莺还将车座椅后背给压了下来。
林医生看得一愣,
大巴车车主和车上的几个乘客也是看得一愣。
这是运气好,卡得很轻吧。
周泽弯腰下去,一只手护住对方的脖子一只手抓着对方的腿,将女人先小心翼翼地拖了出来,随后,他又去将男孩的身体给拖了出来。
林医生先检查了女人的身体,面色凝重,等到男孩被拉出来,她又去检查了男孩的身体,神情一下子变得黯然下来。
死了,
都死了。
“死了?”大巴车车主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同时脸色很是难看,他这是倒了血霉了啊,“这帮混蛋,大晚上地出来害人啊,把我害惨了啊!”
“打电话报警和打0。”林医生的手机留在车里,对大巴车车主喊道。
大巴车车主虽然很气愤,但还是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周泽却将女人和男孩的身体都翻了过来,林医生看到周泽这个举动,有些不解。
“我刚把他们拉出来时顺手检查了一下,他们身上外伤很多,都是车祸时造成的。
但是,他们有一个共同点,在他们的后脑勺位置都有头骨凹陷的创伤,不出意外,应该是致命伤。
我觉得可能是被人用包着棉布的锤子砸出来的。”
“这是什么意思?”林医生马上跟进检查了一下那个位置的伤痕,马上明白过来道:“他们是在车祸前就已经死了!”
是的,否则你很难解释两个人都在一个位置遭受了相同的致命创伤,这太巧合了,巧合得几乎不可能成立。
“死了的人,被安排在了车子里,又逆行。”周泽看着林医生,面带微笑,道:“然后伪装成车祸,很不错的意外事件。”
紧接着,周泽侧过脸,看向身后正在打电话报警的大巴车车主,周围原本站着的几个大巴车上的乘客,也都慢慢地向四周包围过来。
大巴车车主也看着周泽,脸上也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对着手机另一头道:
“老板,点儿有点背,碰到几个爱管闲事儿的倒霉鬼。”
第四十三章 不行,不可以!
韩娱之要不要爱你(gd) 作为一名外科医生,周泽能够轻松地检查出尸体死亡的异样,那么,那些专业对口的法医,显然也能够发现。
也因此,在周泽看来,这次车祸的制造,实际上很失败,甚至,只是“徒有其表”,根本经不起推敲。
也不知道是这帮人还有其他后手或者手段把这个案子完美地补全成一个意外事件,又或者,这帮人真的只是“菜鸟”?
当然了,现在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因为这帮人似乎不打算继续啰嗦下去。
“抓住他们,然后把他们车开走。”
大巴车司机看了看时间,现在时间很宝贵。
手下几个人直接扑了上来,对于他们来说,一个瘦弱的男子加上两个年轻的女人,根本翻不起什么浪花。
白莺莺侧了侧头,看了看周泽,她在等周泽的命令。
林医生站在原地,看得出,她很紧张,但她没有尖叫也没有大喊,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绝大部分人面对这个情况,哪怕是平时再自诩胆子比天大的家伙,吓得跪地求饶喊着“我什么都没看见”估计都是很正常的。
“不准杀人。”周泽提醒道。
“哈哈。”大巴车车主闻言笑了起来。
只可惜,周泽这话不是对他说的。
白莺莺应了一声“好咧”,然后直接冲了过去。
周泽后退一步,抓住了林医生的手,道:“没事的,有我在。”
冲在前面的白莺莺脚下差点一个踉跄,
老娘在前面冲杀,
你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回去恩恩爱爱?
小三,
哦不,女仆也是有尊严的好伐!
林医生抿了抿嘴唇,她自责道:“对不起。”
是她停车打算救人,才让众人遭遇到这场危机,所以她道歉。
“应该的,职业犯贱。”周泽苦笑道,上次在电影院,他也是这样冲进去的,只能说,有些职业习惯,是真的改不掉了。
女尸刚被塞了一把狗粮,下手不自觉地重了一些。
“小娘皮,来,哥哥疼你。”
一个男子张开手准备把这个高中生小姑娘给抱住。
头儿不让他们在这里杀人,而是准备把他们带走,毕竟这里的事儿不能拖得太久。
然而,他的手抱了一个空。
紧接着,他的左臂被女尸给抓住。
“咔嚓……”
“咔嚓……”
“咔嚓……”
林医生听得身体一颤,周泽也是觉得有些刺耳,
甚至觉得“妙脆角”广告在这里取音的话效果肯定比现在广告更好,
嘎嘣脆。
男子张大嘴,他甚至连疼都喊不出来了,女尸再度向前一步,一脚踹中了男子的小腿。
“嘎吱……嘎吱……嘎吱……”
又是三声脆响。
可比克也能来取音当广告放了,周泽心想。
“我……艹……”
男子蜷曲在地上,一条胳膊被完全废掉了,另一条腿也被完全断掉了,整个人像是一只癞蛤蟆躺在地上只能哀嚎和蠕动。
周泽没有丝毫地恻隐之心,他不准女尸杀人,是因为阳间的事儿,只能交给警察去处理,他相信这个国家的司法机关会让一切罪恶无所遁形。
但眼前的这些人,毕竟是冷血杀人犯,而且还准备对自己出手,周泽也没圣母心态爆棚到觉得这样对待他们很可怜。
天知道他们刚刚打算怎么对付自己三人?
如果自己还是前世那个医生,女尸也只是高中女孩儿,那谁来可怜他们?
“砰!”
“咣当!”
“啪!”
另外两个男子被直接放倒,也是一样,骨骼断裂,虽然不致死,但已经被废掉了。
以周泽的专业眼光来看,这倒在地上的三个人哪怕去医院救治后,下半辈子也多半生活不能自理。
大巴车车主的手机落了下来,砸在了地上。
他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只觉得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的不真实。
他没带喷子,因为之前计划着是要面对交警和警方的审讯和排查,所以自然不可能带什么违禁品。
他原以为哪怕多出了周泽这几个“热心肠”的人,这件事也不至于出现太大的变数。
哪怕出现了变数,他也依旧能够将其掌控住。
然而,现在的问题就很严峻了,因为这个女孩走到了他面前。
“我…………”大巴车车主刚刚演技十分精湛,现在却连话都说不出来。
“砰!”
女尸伸手将大巴车车主直接掀翻在了地上,一只脚踩在了他的脖子上。
“停一下。”
周泽喊道。
女尸停下了,没问为什么。
周泽走上前,蹲下来,伸手在大巴车车主长着络腮胡子的脸蛋上拍了拍,
然后又觉得自己很多此一举,将手在女尸的裤管上蹭了蹭,
这家伙脸上,好油腻啊。
“…………”女尸。
“你们,还有其他人么?”
周泽现在要考虑的,就是如何把一切后患都解决掉了,他自己倒是不怕什么,但这件事纸包不住火,万一收拾了小的、大的跑了,对方把报复目标放在了林医生身上怎么办?
可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之前,小萝莉说过,蓉城有位自己的同类,越俎代庖,自己当起了判官,周泽自然不可能步他的后尘。
虽然感情上,周泽的确很神往他,觉得他很牛逼,也很有梦想。
但这件事,已经影响到自己日常生活了,他必须亲自出手做一个了结。
女尸直接对着大巴车车主的左臂砸下去。
“嘎吱……”
“啊啊啊!!!没了,没了……就我们几个,我们都是打工时认识的……就我们几个了,我们是被雇主雇佣来的。”
周泽点点头,然后看向了女尸,道:“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不记得这件事?”
周泽不想惹麻烦,甚至不想上新闻。
女尸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周泽摇摇头,不能杀,至少,不能由自己来杀。
“或者,老板你用你的指甲刺他们一下,能让他们神智混乱一段时间,像是喝醉了酒一样,然后就断片儿了。”
“刺多少?”周泽问道。
“刺一点点吧,不然真可能就死了。另外,我知道老板你是不想惹麻烦,回去后把您剩下的那些纸钱都烧了,麻烦就不会上门了。
但估计也不能有人往店门口丢钱了。”
周泽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林医生,随即默默地走到每个地上躺着的歹徒身边,用自己的小拇指上长出来的黑指甲不露声色地一个一个刺了过去,这几个人都浑身颤栗,口吐白沫,紧接着很快就不省人事。
但,都没生命危险。
环视四周,这里应该没有摄像头,否则他们也不会选择这里当设计意外的现场,周泽拿起他们其中一个人的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然后把手机丢掉。
做完了这一切,周泽对着那边的林医生招招手,然后坐回了林医生的车里。
林医生也坐进了驾驶室里。
“先开走,别停在这里。”周泽提醒道。
“好。”林医生深吸一口气,然后发动了车子。
“别告诉别人这件事。”
车子在行驶过程中周泽提醒道。
“为什么?”林医生显然是有些不能理解。
周泽伸手指了指后面,
“她是太极八卦掌传人,因为和别人比武切磋时不小心把别人打残了,所以逃难到我这里来的,刚刚也是她救了我,所以我们的身份不能曝光,不然她就得被警察抓走。”
坐在后面的女尸翻了个白眼,
这话,骗鬼呢。
林医生沉默不语,也不知道她是否真的信了,只是继续默默地开着车。
车子还是开往人民医院那里,对于林医生来说,哪怕周泽一开始没说去那里,她也会下意识地开向那里,毕竟那里是她的工作单位,在那里,她可以得到安全感。
车子驶入了人民医院停车场,三人都下了车。
林医生没问周泽要去哪里,她是想不到周泽想要去的地方其实是急诊室,她只是有些沉默地往前走。
女尸凑在周泽耳边道:“你今晚还表白么?”
她很聪明,从林晚秋买下周泽生前的房子等细节,其实已经推测出了很多内幕。
“又不是琼瑶剧,我要整那么苦情做什么?”周泽耸了耸肩。
虽然路上出了一道小插曲,让林医生现在还有些魂不守舍,但周泽并不打算放弃原本的打算。
这样子的一个女人,又是自己现在这具肉身的合法妻子,
不把真相告诉她让她晚上可以心安理得地和自己睡,
自己脑子进水了么?
瞒来瞒去,曲曲折折,可歌可泣,然后再歇斯底里,那是琼瑶阿姨喜欢的套路,他周泽,不喜欢。
林医生在停车场出口处的长椅上坐了下来,周泽在其身边坐下。
女尸很知趣儿地没凑上来。
两个人挨着坐着。
林晚秋深吸一口气,她俏丽的面容在月光下显得更加的精致。
周泽在旁边欣赏着,
有这样一个美丽的女人,还是一个这样好看的人……妻,
一直思念着已经死去半年多的自己,
成就感,真的爆棚啊。
“刚刚的事,真的没关系么?”林医生显然还没完全从刚刚的事情上脱离出来。
“我们没做错事,对吧?”周泽安慰她。
林医生点点头。
“就像是那些很英勇的缉毒警察,他们也会隐瞒自己的身份,他们的家人也会如此,这是为了保证他们的安全,这是他们做出的伟大牺牲。”
“所以,你是怕报复?”
“嗯。”
“好,我懂了。”林医生点点头。
周泽抬起手,准备把女人给搂住,然后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发生的时刻”,结果林医生先开口道:
“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徐乐,请你认真回答我,这次,不管你回答什么,我都信。”林医生看着周泽问道,“我也都原谅。”
“真的没关系。”周泽苦笑道,只能说两次都太巧了。
林医生又沉默了,正当周泽打算开口说话时,林医生主动地伸手攥住了周泽的手,周泽愣了一下。
“徐乐,我对不起你,我一直爱着另一个男人,你应该已经发现了,否则你不可能出现在那个屋子里。
虽然我和那个男人是清白的,但我承认我精神上出轨了,我对不起你,因为你才是我名义上的丈夫。”
“没关……”
周泽刚打算说话,林医生又开口道:
“我们的事,我已经想通了。
两个选择给你,
一,是我们离婚,我自己补偿你一百万,书店,也是你的。”
“离什么婚啊。”周泽说道。
“二,我会努力忘掉那个男人,会踏踏实实选择和你过日子,做你的……真正的妻子,弥补我之前,对你的亏欠。
徐乐,我愿意尝试,去把我的一切都给你,尽一个妻子的义务和责任。”
说这些话时,林医生眼圈泛红,她,认命了。
“好……哎,等一下。”
周泽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这关系有点乱,他得先理理,紧接着周泽终于想通了细节,气得马上站起身手指着林医生有些口不择言道:
“不行,
你得继续出轨!”
“…………”林医生。
“噗……”远处装作在看风景实际上一直在以自己超于常人的听觉偷情八卦的女尸直接笑喷了,
然后捂着肚子蹲了下来,
“哈哈哈哈,笑得人家肚机痛!”
————
龙很开心看到章节弹幕里有有大家活跃的身影,这意味着一本书的热度,龙每章的章节弹幕都会看好几遍,然后看到大家的靓评也会记录下来。
所以,之前大家开玩笑说的“一楼很有道理”,这种善意的玩笑,还是不要再开了,也不要再故意刷这种回复,尽量正常交流一下剧情。
因为,
影响龙抄书评了!
最后,有个通知,《深夜书屋》会在4月1号上架!
然后,在3月31号那天的章节里,川儿会在这本书里回归。
弥补龙的遗憾,也是弥补大家的遗憾,
然后,
等上架那天,重新拿回本就属于我们的成绩!
第四十四章 周泽医生!
韩娱之要不要爱你(gd) “不行,你得继续出轨!”
“…………”林医生。
林医生红唇微张,她有些不知所措,也有些不明所以。
是自己“丈夫”还没原谅自己?
又或者,自己“丈夫”本身就有着带着某种颜色帽子的情节?
林医生在愧疚和压力下选择了妥协,其实,她所说的两个条件,只要选择方不傻或者没那么单纯,都肯定会选择第二个。
第一个是拿一百万外加一个亏损的书店,
第二个,则是包括她的人和她的钱一起到手,有了她的人,还缺一百万?
况且,她又不是丑富婆。
然而,对于周泽来说,他面对的局面更困难一些。
老子忙活了大半天,结果你说你要忘记我,转而准备认命去和徐乐那个小王八蛋安心过日子?
周泽不可能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原本是他绿了别人,美滋滋,
成就感biubiubiu,
现在变成自己被绿了,就不是那么美好了。
周泽伸手,指着自己的脸,很认真地道:
“我不是徐乐,我是周泽。”
林医生愣住了,
然而二人沉默了许久,
最后,林医生叹了口气,道:
“不管你选择哪一条,我承认我对不起你,但你不该这样戏弄我,或者,你心里还有怨气,是么?”
周泽耸了耸肩,“我真的是周泽,我出车祸死了,但莫名其妙地醒来后,穿越到了这家伙身上。我不知道你平时看不看和电视剧,总之这种穿越的桥段应该不是很罕见才对。”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林医生附和道。
但周泽清楚,眼前的女人估计是打算明天给自己联系心理医生了,要是再绝一点,把自己强制送精神病医院都可能。
远处,传来了0急救车的声音,医院大楼那边也一下子沸腾起来。
“我去看看。”林医生站起身,打算暂时放弃对自己“丈夫”的谈话,在她看来,自己“丈夫”精神受刺激不小。
但也正因为这般,她心里对徐乐产生了更多的愧疚。
一直偷听八卦的女尸在看见林晚秋走后,来到了周泽身后,道:
“老板,为什么不让她看看你的灰指甲?”
“又或者让她看看你是不是凉的?”周泽反问道。
女尸嘟了嘟嘴,道:“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她手伸进去摸一下,也该懂了。”
“我想唯美一点。”周泽说道,“尽量平缓一点。”
“矫情。”女尸在这个时候大着胆子讽刺了一下自家老板。
“对,就是矫情,当初你是大家闺秀还跟酸书生幽会,不也是矫情么?”周泽伸了个懒腰,“走,跟我进去。”
“去医院?”
“废话,那边的动静这么大,肯定是出了大事故,伤者肯定不少,急诊主治医生肯定人手不足。那些实习医生经验不够胆气也不够,应付不了这个局面。”
周泽一边说着一边和女尸一起走入了医院,然后直接拐入了医务人员的更衣室。
“但是老板,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周泽选了一件和自己身材差不多的白大褂换上,然后系上口罩,
“我上辈子就是一名医生,林医生当时是我带的实习生。”
“嘿嘿,师生恋。”女尸也换了一件白大褂,带着些许激动之色道:“老板,那我要做什么?”
“给我选个bgm。”周泽拉了拉手套说道。
“bgm?”女尸愣了一下。
“因为我要开始装逼了。”
周泽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地吐了出来,
熟悉的感觉,
我回来了。
…………
“大夫,大夫,先帮我儿子看看,到底怎么了?”一个妇女拉着一名年轻护士的手问道。
“你别急,我去喊一下医生。”
女护士有些着急,刚刚一个建筑工地发生事故,一口气送来了许多伤者,主治大夫都在那边进行手术。
这时候,周泽走了过来,身后跟着穿着女护士衣服的白莺莺。
“你是?”女护士有些惊讶地看着周泽,他不认识这位医生是谁,医院说大也大,说不大也不大,至少上下混个脸熟是可以的。
周泽没理会女护士疑惑的目光,直接走到那个十五岁的孩子面前。
“大夫,你给看看,快点给我儿子看看。”妇人很激动地说道,她可分不出眼前大夫是谁。
她带着孩子来了好一会儿了,但还是没大夫过来,可真是着急坏了,孩子也在不停地喊着。
这也是正常,现如今医疗资源很紧张,通城都如此,更别提北上广那些大医院了,否则也不会衍生出黄牛挂号这种灰色产业链。
周泽伸手按住了孩子的头,伤口在头部右侧靠近耳朵的位置。
“没事儿,伤口很小,别叫了。”周泽对孩子说道。
“这……”妇人愣了一下,这就完了?
然后道:“但怎么流这么多血啊?”
“人的头部本身血管就多,破个小口子就会血流满面的,看着吓人实际上没多大点事儿。”
周泽伸手指了指这名护士,
“先给患者处理一下伤口。”
“额……好。”女护士点点头,她只能认为这是位新来的大夫。
因为谁都不会料到会有人无聊到在这个时候穿上医生的衣服装医生。
就在这时,几个护工推着担架车急匆匆地从电梯口出来,旁边有一位实习医生,看起来很是紧张。
周泽马上走过去,问道:“怎么回事?”
实习医生本能地像是回答自己“师傅”一样回答道:“患者意识丧失。”
周泽目光一凝,马上翻身坐到了担架车上一边对其做心肺复苏按压一边喊道:
“快,推抢救室!”
在这个时候,周围几个护工和护士一起推着担架车向里走,过道里不少病人和家属只能匆忙让路。
“前面人闪开!”周泽喊道。
刚刚处理完一个伤者伤口的林医生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走出来,看着那个跪坐在担架车上做心肺复苏的身影,整个人愣了一下。
然后马上向那边跑了过去,
他到底要做什么,
这里可是医院啊!
到了抢救室,周泽直接下令:“推抢救车,准备气管插管!”
“是。”实习医生应了一声,周围的几个护士见实习医生都应答了,也就自然而然地跟着命令做事。
他们互相以为周围人认识这名新医生,实际上这就是最大的误会,当然,这也是因为情况紧急,外加周泽的语气和指挥确实让人感觉不出是“假医生”。
周泽站在病床头部,亲自做插管,
同时伸手向左边摊开:“拔导丝。”
“是。”女护士马上将东西递到周泽手中。
周泽又对身边的那位实习医生道:“听位置。”
“好。”之前还有些紧张的实习医生在这个时候也不紧张了,很多年轻医生就是这样,技术过硬,但确实不适合独当一面,更适合在有人指挥下当一个工兵。
他戴上了听诊器,开始听位置,然后对周泽点头道:“位置没问题。”
周泽点点头,“换人,继续压。”
“是。”
边上的另一名护士马上过来取代了之前那位继续做心肺复苏。
这时候一名护士看着旁边显示器,惊道:“患者室颤。”
周泽抬起头,“准备除颤。”
“明白。”
实习医生当即拿出剪刀剪开了患者身上的衣服,周泽取代了之前的护士开始亲自做心肺复苏,同时道:
“充电两百焦。”
“明白。”女护士马上准备好,然后道:“充电完毕。”
这个时候,林医生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看见正在组织抢救的那个身影。
没错,是徐乐,是自己的丈夫。
林医生伸手指着周泽,她很愤怒,她不知道自己丈夫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他刚刚对自己说自己是周泽,自己觉得可能他是癔症了,但自己绝对不允许他拿患者的生命开玩笑!
“准备放电,闪开!”周泽对着周围人提醒道,然后着重地盯了一眼林医生。
林医生身体一颤,一种熟悉的感觉袭遍全身,
熟悉的画面,
熟悉的语气,
熟悉的风格,
在这个时候,她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
第一次除颤之后,周泽继续做心肺复苏,目光一直盯着显示器。
但情况并没有好转,周泽直接道:“再来一次,充电两百焦!”
“是。”女护士重新准备,然后道:“充电完毕。”
“闪开。”
周泽再一次进行除颤。
电击之下,患者身体整个人颤了了一下。
身边的实习医生继续做心肺复苏,
周泽看着显示器,上面显示终于恢复正常。
“恢复功率,拉个心电图。”周泽对身边实习医生道。
“好。”
实习医生马上去准备,然后将心电图的报告纸递给了周泽。
周泽拿在手中看了一眼,道:“急性心梗,联系心内科,马上准备急诊pci。”
“好,明白。”实习医生擦了擦汗,长舒一口气。
周泽这个时候也走出了急救室,
林医生就站在外面,看着他的目光,带着怀疑,带着不敢置信,带着激动,同时,还带着恐惧。
周泽直接呵斥道:
“愣着做什么,这么多病人呢,去救人!
想哭想害怕等下班回家自己躲在床上抱着洋娃娃哭去。”
林医生当即哭了出来,
当初的他,
也是这样训自己的。
下一刻,
林医生直接冲过来,双手抱住了周泽,把自己的脸直接贴在了周泽胸口位置。
周泽愣住了,
他预想过很多个坦白后林医生的反应,
害怕?
崩溃?
恐惧?
但唯独没料到这个画面,
卧槽,
这就投怀送抱了?
这就ok了?
周泽一直都很好奇,自己以前那么光棍儿没情趣的一个人是怎么收获当时还是小萌妹的林医生的芳心的。
现在他好像明白了一些,
林医生不会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吧?
训着训着,骂着骂着,她反而喜欢上自己了?
不过,好像这种症状的女人似乎也会接受床第之间某些普通人难以接受的情、、、、趣?
嘿嘿;
第四十五章 凶手!
韩娱之要不要爱你(gd) 黄昏时候的太阳,像是红通通的苹果,又像是小妹妹的脸蛋被烤熟了。
周泽坐在书店里,整理着最新的一批账单,书店的运营已经步入了拮据,关键问题还是在于自己从徐乐那里继承的财产,实在是太少了。
如果不是那次从盗版书商那里抽回了份额,很可能这店铺已经没办法运转下去了。
那晚从医院回来,周泽就将剩下的冥钞全都烧了,周泽还蹲在门口抽了半包烟等了好一会儿,的确,没人过来丢钱了。
按照女尸的说法,这波叫用阴德去挡灾。
鬼给的冥钞,相当于阴德,你需要钱时,可以拿来“换”钱,需要避难时,可以拿来抵消掉麻烦。
上次事儿有新闻报道了,一个富豪买凶雇人杀妻。
有一个小道消息称嫌疑人说好像当时有一个高中女生出现打了他们一顿,当然这个不会有人信的,
又不是美少女战士。
总之,那件事算是落幕了,周泽的冥钞也没白烧。
许清朗从隔壁过来,手里捧着两杯茶,他的生活格调是越来越高了。
原本一个勤奋向上的有为青年,
在拥有了二十几套房之后,
也终于开始贪图享受步入了堕落的节奏。
二人坐在柜台边一起喝茶。
“你那位媳妇儿,最后怎么了?”许清朗问道。
“她说她要安静一段时间,和思考一段时间。”周泽回答道。
坦白的过程很平稳,
甚至可以说顺利得有些过头了。
林医生对自己的喜欢,甚至有一种向“病态”发展的趋势,但好在,她还是一个理智的人。
徐乐死了,他周泽借尸还魂,种种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在她的面前,你让她一下子全盘接受,继续和自己“梦中情人”兼职“现任丈夫”过上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
有点难。
“已经不错了,她比我想象中坚强。”许清朗笑了笑,“普通人估计得吓疯了。”
周泽不置可否。
许清朗本不该知道这件事,很显然是有人泄密了,
泄密者不需要去找就知道是谁,
那位白莺莺女士。
“对了,问你件事儿。”周泽很认真地问道,“徐乐开店时,就这么窘迫么?”
“没啊,我觉得他过得挺潇洒的,不过他死之前我也没怎么和他打交道,一个很木讷的家伙,贼没趣。
但他钱应该挺多的,我记得那时候他经常在书店里接济他的那些亲戚,出手很大方。”
许清朗说完后又瞥了一眼周泽,甚至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还是你有趣。”
一时间,腰肢摇动,媚眼如波,当真让人心神荡漾。
“你不去当鸭,真是可惜了,原本可以做一代鸭王的。”
“还能不能好好地聊天?”许清朗生气道。
“这是赞美。”
“呵……”许清朗伸手指了指周泽,“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关心我什么?”周泽伸手指了指这个书店,“最近生意不景气啊,活人碰不到几个就算了,就连鬼都不见几个。”
“你和你那医生老婆,准备怎么发展?我是觉得,她只是需要一段时间缓冲一下,然后还是会接受的。
毕竟,她那种女人,说实话,你赚到了,天晓得在这个时代背景下居然还有这种类似古代大家闺秀的产生,她父母肯定也是个奇葩。”
“嗯。”周泽点了点头,自己那岳父岳母,确实很奇葩。
岳父当过医院院长,自己也经营过一家医疗公司,按理说应该是绝对的成功人士,但在某些方面,却显得很封建很顽固。
“这样子的女人,只要你驯服了她,她会心甘情愿地给你相夫教子。”许清朗露出了向往之色,“我也想要这种女人。”
“你已经是了。”周泽补刀。
“还是说说你的问题吧,你以后要和她生活在一起的是吧?”
“应该吧。”周泽说道。
“那肯定也会睡一起的吧?”许清朗伸出手,抖了抖,继续道:“我说的‘睡’,是一个包含着很多复杂动作和特殊体位的动词,你能懂吧?”
周泽点点头,他依然不知道许清朗到底是什么意思。
“嗯,那么,你的问题来了,你现在用的是徐乐的身体,如果你们真的睡了,是不是也意味着徐乐把你给绿了?”
许清朗眯了眯眼睛,这一刻,他笑得很促狭。
然后,
周泽陷入了沉思。
“甚至,你的dna,也不是原本的你的,而是徐乐的,也就是说,你们在经过了‘睡’这个极其复杂丰富的动词过程之后,生出来的孩子。
其实也不是你的孩子,而是徐乐和林晚秋的孩子。
对吧?”
然后,
周泽再度陷入了沉思。
许清朗越说越起劲,看着周泽继续沉默,他心里简直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
当初白夫人让手底人抬着八抬大轿过来接自己时,
是周泽偷偷伸出指头指向自己,
这个仇,他可是记在小本本上了!
周泽喝了一口水,不动声色。
“是不是觉得很忧虑很彷徨?”许清朗问道。
“爽的是我自己。”周泽回答道。
许清朗皱了皱眉,继续道:“但是这身体是徐乐的,你和她睡时,是徐乐的身体。”
“爽的是我自己。”
“但孩子dna……”
“爽的是我自己。”
许清朗双手猛地一拍柜子,呵斥道:
“我擦咧,你不能想得这么开啊!”
“反正爽的是我自己,徐乐那货早就下地狱也不知道走到哪儿去了,可能都喝了孟婆汤投胎去了,我在意这个做什么?
我爽了就是了。”
许清朗气得胸口一阵起伏,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
但就是好气哦!
“好了,不扯了,再扯下去就要变成精神和肉身上的辩论问题了,都快到哲學的高度了。”周泽示意结束这个有点无聊的讨论。
“你高兴就好。”许清朗怨气满满。
“对了,有件事需要问你一下。”周泽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说。”
“你还认识其他鬼差么?”周泽问道。
“我之前带着爹妈的亡魂过日子,还敢去认识鬼差?”许清朗反问道。
“好了,我知道了。”
看来还是得抽时间去文庙那边看看了,上次看见那个敲锣的侏儒老者,应该也是有编制的。
“你到底想问什么?”许清朗问道。
“我想问问鬼差有没有什么业绩表这类的,升职加薪福利的这种。”
“应该……有的吧。”许清朗沉思了一会儿,道:“你看像白夫人,都能通过积攒功德,从一个逗留人间的女鬼回到地狱去谋求一个官身,你应该也是有的。
那个小萝莉没跟你说?”
周泽摇摇头。
“我也是觉得你这鬼差来得有点太简单了,我估摸着,可能她是有什么其他严重的事儿需要去处理,所以暂时把这差事丢给你应付一下。”
“你的意思是,我这是真的临时工?”
“呵呵,等人家事情处理完了,估计你就得腾窝了,到时候人家心情好,就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心情不好,直接把你抓回地狱也是有可能的。”
“她到底是要去处理什么事情?”周泽自言自语道。
紧接着,周泽脑海中浮现出老道直播时那个画面中的喝粥青年,
蓉城,
冥店?
再联想一下小萝莉在听到自己提起蓉城时的反应,
好像,
还真是有可能。
但不管如何,自己这个临时工的身份,不能轻易地再还回去,当黑户的日子,可不舒服。
许清朗回自己店里去了,临走时给周泽说了声“元宵节快乐”。
周泽也在收拾东西,同时吩咐白莺莺出去给自己买几条烟和一些圆子回来,他得更改计划,今晚就去文庙找那个侏儒老者聊聊天。
也就在这会儿,书店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男子。
“阿乐哥!我来接我爸出院的。”
周泽愣了一下,脑子里开始思索,大概猜出了男子的身份,应该是自己大伯的孩子,年纪比自己小一些,和徐乐应该是堂兄弟。
徐大川上次来城里看自己,离开时出了车祸轻微骨折,周泽后来去看过一次,医疗费什么的林医生都垫付了,他也就没再过多关心。
“你好。”周泽回应得有些冷淡。
“阿乐哥,最近手头缺点钱花花,你看我爸这一摔,起码回家后还得静养俩月的,也不能出去打工赚钱了。”
堂弟对着周泽笑了笑。
“给过大伯营养费了。”周泽给过一些,徐大川不肯收,还是周泽偷偷塞进他衣服里的。
“嘿,阿乐哥,我最近又谈了个女朋友,手头有点儿紧,哥,接济一下弟弟呗。”堂弟这是直接开口要了。
“我这儿,生意也不好。”周泽没打算给。
“哥,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堂弟不开心了,道:“上次的事儿还是我找人帮你弄的呢。”
“啥事儿?”
“哥,不厚道了啊,办完事儿就不认了?我跟你说,我这不是厚着脸皮跟你要钱,你看我这大半年,有上门来跟你提钱的事儿嘛。
上次的事儿,那个司机保证不会说漏嘴,再说他已经关了大半年了,再关个半年多也就出来了,他脑子蠢才会说破是吧,他口肯定也严,不然就从违法驾驶变成故意杀人了。
弟弟我这次真的是手头紧,哥,你就接济我千两千的,等我有钱了再还你成不?”
周泽拿起柜台上的茶杯,听到这里,忽然微微皱眉,道:
“到底什么事儿,我听不明白。”
“哥,你这就打算过河拆桥了啊?
半年前可是你让我帮你联系一个卡车司机花钱让他故意撞死那个医生的,
你可不能忘了我的功劳啊……”
“咔嚓……”
周泽手中的玻璃杯,
直接被捏碎了。
第四十六章 愤怒和悲伤
韩娱之要不要爱你(gd) “阿乐哥?”堂弟看着周泽就这样捏碎了玻璃杯,看着周泽掌心鲜血不断地滴落,整个人吓得下意识地连续后退好几步。
“阿乐哥,你手头紧的话,就算了,真的就算了。”堂弟显然是怕了,说话时都带着一点点哭腔。
他们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谈不上谁威胁谁,当然,他一开始只是打算靠着这个人情再蹭点钱花花。
如果把自己的堂哥逼急了,
是的,他堂哥是主谋,他呢?
他也是参与者,甚至从中牵线搭桥,罪名不见得比堂哥轻,至于那位卡车司机,几乎就是杀手了。
所以,他不敢把自己堂哥逼得太急,他也怕。
周泽终于明白自己对徐乐借尸还魂后为什么徐乐身上的钱这么少,书店亏损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徐乐将自己大部分的钱都花在那件事上了。
很荒谬,
很可笑,
到头来,
自己的死因,居然是这样子的一个结果。
颓然地坐回了椅子上,周泽看着自己掌心处插着的玻璃渣子,看着自己鲜血不停地滴落下来。
他没去止血,也没觉得有多疼,
甚至,他觉得很是有趣。
哪怕是再优秀的黑色幽默剧也写不出现在自己所感受到的讽刺吧?
那个他一直觉得很懦弱,
很没骨气,
很废物,
甚至卑微得让自己都觉得有些可怜的男人,
竟然是买凶杀自己的主谋!
一切的一切,兜兜转转,仿佛又回到了一个圆。
是的,
你可以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是的,
你可以理解成因果天注定!
是的,
你可以欢呼老天有眼,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
但这些都是旁观者的看法,在旁观者看来,他们期待看见一个罪恶的故事以一个坏人被惩罚好人被补偿的结局作为收尾。
这会让旁观者觉得很有安全感,让他们觉得很美好,
让他们在吃晚餐时心情不错多吃两口米饭。
然而,
谁又能为自己原本的人生买单?
周泽微微地低下头,他的身体开始慢慢地抽搐起来,
强烈的愤怒感开始充斥自己的全身。
周医生,
周主任,
自己从孤儿院走出来,步步荆棘,步步不易!
自己没关系没背景,硬生生地靠自己的努力靠自己的实力在医院系统里往上爬,一边恪守着自己的医德操守,一边希望获得更大的成功和更高的位置。
自己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自己好不容易在那个年纪爬到了那个位置,
自己好不容易凭借自己的医术在圈子里扬名,
自己付出了多少汗水?
深夜躺在床上时一次次对自己的激励和鼓舞,
甚至,多少次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没啦,
都没啦!
就是因为这个王八蛋废物,
他发现了自己老婆对自己的暗恋,
他自己的媳妇儿不和自己睡,
他委屈,
他愤怒,
他不甘!
他不会反思自己为什么会丢掉一切尊严主动去当这个上门女婿,
他不会反思自己为什么会处处受人看不起,
他不会反思自己,
也不会反省自己,
他把发泄愤怒的目标对准了自己!
自己如果真的和你老婆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也就算了,
但那时候的自己,根本早就忘了自己多年前曾带过的那个实习生小萌妹!
自己根本毫不知情,
但就在下班途中,在自己带着蛋糕和礼物准备去孤儿院陪孩子们庆祝六一的红绿灯路口,
那辆收了钱的大货车司机,
就直接一踩油门,
直接踩碎了自己好不容易拼搏奋斗回来的人生!
“阿乐哥,那个,我先走了,你好好注意身体。”
堂弟不敢再在这里继续逗留下去了,转身推开书店玻璃门离开,他还要接自己老爹出院回家,再加上现在周泽这个情况,他还真怕刺激到了这个有些文青病平时文文弱弱但狠起来连他都觉得害怕的堂哥!
“我要弄死那个家伙,弄死他!用从她那里拿到的钱,弄死他啊啊啊啊啊啊!!!!!!!!!!!!!!!”
堂弟至今还记得半年前的那个傍晚,堂哥把好几沓钱放在自己面前说这些话时的面容扭曲。
这个曾被自己在背地里笑话,觉得骨子软,懦弱,甚至不惜攀龙附凤倒插门连孩子都不能跟自己姓的堂哥,
在那个黄昏,
彻底改变了他在自己心里的形象。
看着堂弟的背影,周泽流血的手掌,指甲一次次地长出来,又消退。
那一缕缕黑气,不停地在指尖环绕。
周泽的眼眸,也有着血色和黑色暴戾的光泽不停地交织。
这是他的仇人,
谋杀自己的主谋之一,
他想把这个人永远地留下来,
他想让白莺莺把这个人当作食物,吸干他全身的血,让他变成一具人干!
但他,就这样走了,
而周泽,自始至终,
都没有出手。
甚至连站起来喊一声“站住”都没有。
理智,
这该死的理智,
这让人绝望让人几乎崩溃的理智!
周泽清楚,自己不能杀他。
哪怕他不去计较自己鬼差的身份,为自己复仇而引发的其他后果,
就说如果杀了他,
那个在监狱里的司机得知这件事后会怎么想?
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在杀人灭口?
那么,自己难道还要再去把那个司机一起杀了?
是啊,司机才是谋杀自己的第一杀手啊!
是那个该死的混蛋,在那个夜晚,一直盯着自己,然后在红绿灯路口闯红灯主动撞向了他!
堂弟该死,
那个司机也更该死的!
但如果把这两个人都杀了,无论用何种方式去隐藏布置什么意外现场,
警方肯定能发现其中的异常的。
到时候,一条线也就清晰了!
其实,
事情最关键的是,真正的花钱买凶杀人的人,是现在的周泽啊!
他才是真正的主谋!
如果要复仇,杀了他们,等于是暴露了自己。
他们已经毁了自己第一个人生了,
难道说,
还要因为他们再毁掉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借尸还魂的机会?
毁掉自己,
现在第二个人生?
周泽双手握拳,重重地捶在了柜台上。
“砰!”
一阵天旋地转,
周泽身子一个踉跄,整个人后退了好几步,后背贴着墙角,缓缓地坐了下来。
鲜血淋漓的手捂着自己的眼睛,
另一只手无意识地在瓷砖上刮蹭着。
你很愤怒,
但你却没有办法去发泄,
这,
艹蛋的人生!
这狗日的天理昭昭,
这简直王八蛋一般的因果循环!
我上辈子,救了很多人啊,也帮了很多人啊!!!
周泽眼角有泪水滴落下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脆弱的时候,唯一能做的,只是用手掌遮住自己正在流泪的双眼;
每个人,也都有自己怨天恨地埋怨世道不公的时候,并不是每个人都是纯粹的机器人,总是能在遇到时候冷静地去从自己身上进行分析。
周泽上辈子,自认为没做过什么亏心的事情,在他手中,有很多病人的性命被保住,很多人的人生和家庭被他给拯救。
他没去放任自流,也没有去同流合污,哪怕有着极强的往上爬和往上钻的功利心,但他依旧恪守着自己做人做医生的本分,也因此,自己往上爬的时候,所面对的难度和所需要的付出,比其他会低头的人更大!
柜台一角,有一张冥币落在那里,
应该是那晚回来后自己烧的纸币里剩下的一张。
正如白莺莺所说的那般,死人给的冥钞,相当于阴德。
呵呵,
或许是因为上辈子老天看自己积德了太多,所以这辈子给了自己补偿。
让自己“重生”回来,直接拥有一个美丽的妻子,让自己拥有一家书店,甚至,为了彰显他的“青天大老爷”的英明,
让自己从地狱里出来,魂魄在路边摇摇晃晃即将崩溃消散时,
撞见了被一个小毛贼错手杀死的徐乐。
让自己,继承了徐乐的人生。
让这个本来主谋杀了自己的家伙,付出在老天爷看来理所应当的代价。
但……谁又问过他周泽是否同意?
乃至于,
弄得现在的自己,
连复仇都没办法去做!
那个混蛋,走到自己面前,说买凶撞死那个医生的事情时,
自己只能颓然地坐在那里,
一动不动!
夕阳下的余晖,
洒落在书屋的门口边角,
带走今日,
最后一抹残存的微暖。
“对了,我这儿刚开发了一个新款的草莓汁,你要不要先尝一尝口味,我再做做改进?”许清朗端着一个酒杯推开门走进来。
看见坐在墙角手上鲜血淋漓的周泽,他愣了一下,马上放下草莓汁跑了过来,在周泽身边蹲下。
“你怎么了?”许清朗问道。
“为什么……这不公平……不……这该死的公平。”周泽喃喃自语。
许清朗沉默了,他不知道周泽发生了什么事情变成现在这样,这个一直以来他所认识的周泽不管什么时候都闲得很理智很云淡风轻。
甚至在严谨和刻板之中,还时不时和你开开玩笑,这是一个很自律的人,但自律的人往往在遇到打击后崩溃时,更加地无助。
此时的周泽,让许清朗仿佛看见了那天被小萝莉在店里收走父母亡魂时的自己。
他埋怨不公平,
因为隔壁的周泽也是一个鬼,
但小萝莉却放任了他的存在,转而收走自己父母的亡魂。
许清朗叹了一口气,
伸手搂住了周泽的肩膀,让周泽的额头靠在自己的胸口,同时也跟着一起附和道:
“兄弟,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但你现在的情绪,我能感同身受。
再牛逼的肖邦,也弹不出咱的悲伤。”
第四十七章 得偿所愿!
韩娱之要不要爱你(gd) 左手三条烟,右手一袋圆儿,
身上还背着一个靓丽的挎包包。
白莺莺不会浪费任何一次周泽准许她出书店的机会,天知道她是如何以这般快的速度在买了烟和汤圆之后还买了一个挎包!
推开书店的门,
白莺莺看见两个男人抱在一起的画面,当即放下东西捂住双眼,
同时叉开手指缝隙使劲地看着,
不忘跺跺脚娇羞道:
“嘤嘤嘤,
我是不是回来的不是时候?”
许贵人,
哦不,
许清朗回瞪了一眼白莺莺,那一抹哀怨的风情,简直要化作夏天的露水滴淌出来。
这磅礴的深闺怨气,
恐怖如斯!
让白莺莺都有些怀疑到底自己是僵尸还是面前的这个面馆店老板才是僵尸?
“东西买回来了?”周泽站起身。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许清朗也跟着站起身,假装系起了扣子。
“老板,都买回来了呢。”白莺莺乖巧地回答道。
“好,我出去一下。”
周泽走过去,将烟和汤圆提起来,对白莺莺道:“你看家吧。”
“好嘞。”
当周泽走出店里后,白莺莺和许清朗互相对着斗鸡眼。
“看什么看,尸体。”许清朗没好气道。
“你如果继续躲在柜子里,我就看不到了。”白莺莺反讽道。
“你是冰哒,冰哒!能冻成冰棍的冰!”
许清朗继续反击!
“呵,你水路不通,
走旱道容易容易碰到劫匪有血光之灾。”
白莺莺犀利地反击。
“哼!”
“哼!”
两个人不欢而散,许清朗回面馆去了,白莺莺则是學着周泽的样子坐在柜台后面的老板椅上,倒了一杯热水,然后随后拿了一本书假装很有氛围地看了起来。
…………
周泽打算去一趟文庙,生活不管给你多少悲伤,你总得先承受着,然后该怎么活还怎么活。
就像是短暂假期的最后一天晚上,一想到明天就要早起上班就让人很是绝望,
很想自暴自弃,却还是只能给自己设置好闹钟。
这就是生活,对于一些成功人士来说,人们总是会津津乐道关心他成功的秘密,羡慕他此时的风云际会。
这就像是孕妇刚刚生了小宝宝后,亲朋好友都来恭喜她,却没人关心为了怀上这个宝宝当初被艹了多少次。
话糙理不糙吧。
周泽只能自我安慰。
至于那个所谓的堂弟以及那位货车司机,如何去回应他们,得从长计议,至少,周泽不是一个如此大度的人。
他做不来类似蓉城那位同行的嚣张霸气,但这件事牵扯到自己的“命案”,肯定不能一笔轻轻揭过。
拿出手机,准备打车,却恰巧看见一条微信消息:
“在做什么?”
是林医生发来的消息。
周泽有些迟疑,也有些犹豫,老实说,他现在心情有些复杂,因为徐乐之所以要杀他,也是因为这个美丽的女医生一直在暗恋自己。
好吧,被一个漂亮女人暗恋,
被一个漂亮的人…………妻暗恋,
被一个漂亮的同时贞操还在的人……妻暗恋,
确实很让人自豪和骄傲。
但自己上辈子,
就是被她这样奶死的啊!!!!!
“在店里。”周泽还是回复了消息。
他不是徐乐,不会那么没担当,他和徐乐的兜兜转转因果报应,和林医生,没丝毫地关系。
而且说实话,在自己死后一步一步发现林医生对自己的那种迷恋后,他对这个女人,说没好感,那是不可能的。
尤其上周在医院的坦白,
她很害怕,
也很惶恐,
甚至身体都在颤抖,
但她依然毫不犹豫地把自己抱住。
老天爷瞎没瞎眼,周泽不清楚,但林医生的存在,确实是相当于自己重生归来生活中最大的一个亮点。
“我在你店外的路上。”
周泽抬起头,环视四周,果然,在马路拐角处看见了一辆白色的玛莎拉蒂。
上一辆卡宴那晚被自己开车时刮蹭到了电线杆上了,显然,林医生是又换了一辆。
万恶的拜金主义思潮啊!
周泽走过去,打开了车门,在副驾驶位置上坐了下来。
林医生有些拘谨,也有些不知所措,但可以看出来,她主动来见自己,是抱着很大的勇气。
毕竟,自己是一个鬼。
“徐乐,他已经……”
周泽微微皱眉,他现在不想听到任何关于“徐乐”的事情。
“别提他了,就当他一直没存在过。”周泽很生硬地打断道。
“那这样……会不会让你觉得……我是个坏女人?”林医生问道。
三从四德,
虽然没那么死板教条,但事实上,林医生确实因为父母的关系深受封建余毒思想的毒害。
现在自己的丈夫是周泽,
那原本的徐乐呢?
“别想那么多。”
周泽摇摇头。
事实上就是这般诙谐,
当林医生知道徐乐是周泽后,说话的语气和身段都放低了许多,仿佛又回到了当初自己还只是一个实习生的时期,而周泽,依然是她的老师。
当时,周泽对于她们这帮实习生,无论男生女生可没有半分客气,直接拿来当“实习狗”来使用,脏活累活以及买咖啡,全让他们去做。
而周泽,在坦白之后,也慢慢地在林医生面前展现出了那种“高人一等”的姿态。
大男子主义的倾向开始越发明显。
被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好。”林医生点了点头。
然后,
沉默。
周泽不想沉默,他看了看林医生,发现她今天穿着粉红色的羽绒服,下身着牛仔裤,身材曲线虽然完美地凸显出来,配合她的气质也着实很好看,但周泽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下次穿丝袜吧,我喜欢看女人穿丝袜。”周泽说道。
林医生愣了一下,俏脸泛红,
她觉得自己应该悲伤一下,在猜测到徐乐很可能已经死去之后,她作为妻子,应该悲伤一下,而不是这般在车里,受到来自周泽的调戏。
但那种羞恼的感觉,却让她无法反抗。
或许,
她其实是一个坏女人吧。
一个精神出轨的,坏女人。
林医生闭上眼,在心里认命了。
“跟你说话呢。”周泽提醒道。
“哦……好。”林医生应了一声,脸更红了。
周泽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
他知道,自己之所以会说话这么放肆,也有着故意报复徐乐的原因,或许,他也不是一个好男人。
好了,
一个心里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好女人,另一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好男人,
放在古代,他们几乎就是潘金莲和西门大官人的翻版。
至于中间那位武大郎,
谁在乎呢?
“你饿了么?”林医生问道。
“不饿。”周泽回答。
然后,
又是沉默。
周泽现在真心觉得自己上辈子一直是光棍可能并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痴迷于工作无暇顾及其他,可能是因为他本身情商就很低。
你说你跟陌生女孩聊天总是冷场嘛,这正常,
但你和自己合法妻子聊天还会冷场,肯定就是自己有一些问题了。
“我们,就这样生活下去吧,我的事,不要告诉别人,就当我是……徐乐好了。”周泽咬牙切齿地说出了那两个字。
“好。”林医生点点头,这也是她所想的。
一切,照旧。
“但有一点我要提醒你一下。”
“您说。”
“在床上的时候,你只准喊我周泽。”周泽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我不希望听到你忽然喊出徐乐两个字,没有人的时候,你也只能喊我的名字。”
在床上的时候?
林医生的心忽然漏了半拍,
她虽然早就为人妇,但依旧是处子之身,
这种话题和暗示,
真的很让人羞耻!
但她还是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轻轻地应了一声,
“好。”
周泽真的觉得这位林医生,确实有一点点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如果当初的徐乐不是那么怯懦的话,而是简单粗暴,
可能也就能得偿所愿了,也就不会便宜了自己。
但换个念头想一想,如果徐乐简单粗暴了,也就不会再恨自己买凶杀自己了吧?
那到底是得到一个完璧之身的林医生好?
还是自己上辈子继续活着好?
哪个才是真的好?
周泽伸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您怎么了?”林医生关切地看着周泽,“您身体,是不是因为那件事……会出现一些问题?”
哎哟我去,
“您”的称呼都出来了,
周老爷一阵飘飘然。
这林医生可能不仅仅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了,可能还是一个抖m。
不对,
等一下,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身体出问题?
周泽马上看向林医生,
男人的身体怎么可能容许出问题?
不存在的!
周泽看了看车座,前面有点挤啊。
“下车。”周泽说道。
“嗯。”
林医生虽然不知道要做什么,但还是下了车。
周泽打开了后车门,指了指里面,道:“进去。”
林医生一脸莫名其妙地进去了。
“我得证明一下,我没问题。”周泽自言自语道。
此时已经天黑,
外加自己书店这块区域人迹罕至。
“你的胃口,不是不好么?”坐在后车座上的林医生一脸不解地问道。
周泽身体僵了一下,
她说的身体有问题指的是自己不能吃饭?
呼……
长舒一口气,
卸下了心理压力,
但依旧要轻装上阵!
但周泽还是道:“我要证明另一个方面也没问题。”
“什么问题?”林医生还是一脸不解。
然后,周泽也钻入了后车座,
把车门关上。
天很黑,
车很抖,
他们干了个爽。
第四十八章 三百年好品质
韩娱之要不要爱你(gd) “他们在车里。”
书店门口,白莺莺端着个小板凳坐在那里盯着远处的玛莎拉蒂。
“唉,玛莎拉蒂的空间其实没有卡宴大,记得上次她开来的是卡宴啊?”
许清朗也端着个小板凳坐在自己面馆门口。
“被老板开车时刮蹭了,换车了吧。”
原本两个人都在做各自的事情,但奈何女尸不是普通人,作为一个曾躺在地底两百年的存在,她的听觉真的很好。
在这两百年的时光里,白夫人偶尔会来这里和她聊聊天,讲一讲外面的事儿,像是闺中密友一样。
嗯,就像是大學女生宿舍偶尔也会聚集在一起讨论下长短软硬,
或者一起看看来自东方某国的教育动作片那样。
也因此,女尸虽然两百年没出来,她也没有和时代脱节,至于白夫人不在的时候,她就自己听土地里和地上的声音,也因此,她练就了极为可怕的听觉。
当“听到”剧情似乎开始向不可描述地方向滑落后,她马上端着板凳坐过来,同时拍了拍墙壁,示意隔壁的许清朗出来一起看戏。
不得不说,二人虽然平时吵嘴有点多,但关键时刻,还是懂得分享的。
“哟,老板下车了。”白莺莺低呼道。
“咦,那个医生也下车了。”许清朗直播道。
“哟,老板打开后车门了。”白莺莺继续低呼道。
“咦,那个医生进后车座了。”许清朗继续直播道。
“车在摇啊。”白莺莺捂住了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边。
“他们估计干了个爽吧。”许清朗深吸一口气。
“空气里弥漫着酸味呢,你厨房里的酸梅汁是不是泄漏了?”女尸摆摆手捂住鼻子道。
“嘿,扯蛋,来,咱们下注了,多久结束。”许清朗看了一下表,道:“我赌十分钟。”
“十五分钟!”女尸回答道。
“一,二,三,四…………八,九,十秒!”
敲黑板,
注意时间单位。
“咦,车子不摇了。”女尸好奇道。
“难道是换姿势了?”许清朗皱了皱眉,他不愿意相信那个可怕的结论!
“十秒换姿势?”女尸“咯咯咯”地笑着,“你也是嫩雏儿吧?”
女尸可是过来人,当年白夫人和穷酸书生幽会,偷吃过禁果,她可是有经验的。
许清朗面色不愉,作为一个有二十几套房的男人,
对自己的第一次看得重一些,
不行么?
“车又动了。”许清朗惊呼道。
“一,二,三,四…………八,九,十秒!”
“车又不动了。”白莺莺吸了口鼻涕,“又换姿势了?”
“你们老板,以前是不是没结过婚?”许清朗皱眉道,“等下,我好像查过周泽的资料,上面写着未婚,该不会是个雏儿吧?”
“应该没结过婚。”白莺莺回答道。
“那个医生眉宇没开,胯下并拢,也应该是完璧之身。”许清朗猛地一拍额头,道:“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我懂了,俩个雏儿,第一次居然玩这么高端。”
白莺莺在旁边沉默不语。
“你怎么了?”许清朗问道。
“我记得,夫人和那个书生第一次的时候,书生好像很熟练。”白莺莺有些神伤。
“古代酸秀才各个鬼精得很,就爱骗你们这帮大家闺秀,实际上都是一些不要脸的老司机。”
许清朗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卧槽,车又动了。”
十秒,停。
十秒,动。
十秒,停,
十秒,动。
女尸和许清朗车每动一次,他们就换一个侧头的姿势,车再动一次,他们再换回去。
到最后,二人都觉得脖子有些酸了。
终于,后车门打开了。
周泽和林医生满头大汗地下了车,然后二人分别坐到了前面位置上。
“怎么看不懂呢。”许清朗摇摇头。
“我也是。”白莺莺也是一副莫名其妙地样子。
“难道周泽的节奏和普通人不同?”许清朗又摇摇头。
“或许吧。”白莺莺猜测道。
终于,
玛莎拉蒂开走了,
热闹结束。
许清朗和白莺莺对视一眼,
互相哼了一声,
在心里鄙视了一句“j货”!
然后各自扭头离开,
一个去厨房,
一个去看书。
………………
“呼…………呼…………”
副驾驶位置上,周泽不停地喘着粗气,额头上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林医生驾驶着车,身上也有不少汗珠,更显得一抹风情。
“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不够有吸引力。”林医生咬了咬嘴唇自责道,“我没有经验,对这方面,我并不懂,让您……没办法尽兴。”
周泽头往后靠了一下,摇摇头,
“是我的原因,都那样了,肯定是我的原因。”
周泽抽出前面的纸巾,擦了擦自己湿漉漉的头发。
“我们都是医生,这个事情,其实我们都懂,是我这方面,确实有问题。”周泽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地吐出来。
他现在恨不得直接回去,
把许清朗给抓出来,
吊在树上用皮鞭抽他个一百遍啊一百遍!
就在刚才,正准备全军出击的时候,
周泽忽然想到了许清朗对自己说的话。
你用的是徐乐的身体,
那么你到底是绿了徐乐还是徐乐绿了你?
你的身体是徐乐的,dna,也是徐乐的,孩子也是徐乐的。
平时不觉得有什么,
在那个时候,
周泽甚至连自己下面那东西,
都觉得有些恶心,仿佛正拿着别人的那东西。
在这种心理压力之下,
尝试了很多次之后,
终于在成就上超越了大禹,
n次过家门而不入!
门,因为历史原因,有点紧,
但推门的手,实在是太软绵绵了!
毫无诚意!
“给我点时间。”周泽点了一根烟,然后想想又把烟给丢出了窗外。
不是周泽觉得在女士的车里抽烟不礼貌,而是觉得自己似乎没抽事后烟的资格。
“我下次,会穿丝袜。”林晚秋很认真地说道。
“那就彻底证明是我的问题了。”周泽苦笑道,不过看着旁边表情很肃穆的林医生,周泽的心里一下子软了。
甚至觉得自己有些不是东西,
把自己心里刚刚承受着的愤怒,多多少少倾洒了一些在这个女人身上。
“对不起。”周泽在心里说道。
不管徐乐和自己是什么样的复杂仇恨关系,至少这个女人,是无辜的,她对自己的感情,也是很纯粹的。
上辈子自己看似很成功,但过世半年之后,还记得他的,好像只有她了。
“就在前面停下来吧,你回去吧,晚上早点睡。”周泽说道。
“您也早点休息。”林晚秋停下了车。
当周泽下了车后,她才开车离开。
之前周泽就说过,他们的生活节奏还是按照之前的方式,照旧。
也没办法不照旧,哪怕周泽愿意回去面对岳父岳母包括小姨子的苦瓜脸,
但晚上跟林医生躺一张床上,他睡不着啊。
难道说让林医生和自己一起睡冰柜?
自己是冻不死,但林医生怎么办?
又或者把白莺莺喊过去,大家一起睡?
周泽还没牲口到那个地步。
吃饭和睡觉,人生最大的两件事,自己现在都被限制,确实很难放飞自我了。
文庙早就关门了,不是那次“洗门”的时候大家一起争着上头香人头攒动的时候了。
中国人对于鬼神一事儿,一向都是那么的功利,当然,这似乎也是一种优点。
周泽把带来的香烟拆开,
虽然中途出了一些小插曲,但周泽还是懂得自己要做些什么。
不管如何,他不可能眼巴巴地等着小萝莉办完事儿回来然后把自己临时工的身份一起抹去,顺带着自己的结局如何还得看人家的心情。
一根根香烟并排插在地上,周泽一根根地点起来,然后把汤圆摆好,做完这一切后,周泽对着面前拱手喊了一声:
“小子带着点东西孝敬您老来嘞,还请您老现身一见。”
话说完,等了许久,还是没声息。
周泽又将另一条烟给拆下来,准备再点的时候,发现自己刚刚点燃的那一长排香烟忽然集体熄灭了。
抬起头,周泽看见那个侏儒老者正坐在前面土堆儿上,口袋里鼓鼓囊囊的,乐得合不拢嘴。
“后生,你这可是无事献殷勤啊。”
侏儒老者背上背着一面锣,满脸褶皱。
“确实是有事找您问问。”周泽姿态摆得很低。
能在文庙边带队巡游,肯定不是孤魂野鬼,应该也是体制内的人,也因此,关于鬼差的事儿,他应该知道不少。
“莫慌,让老夫我算算。”老者掐着手指头,一连意味深长地看着周泽,琢磨道:“老夫陪侍文庙一甲子,也算是有些道行,你心里所求所渴望什么事儿,老夫肯定能算出来。”
周泽闻言,就在旁边静静地等着。
终于,
老者猛地一拍大腿,道:
“算到了!”
“还请老前辈解惑。”周泽很恭敬地问道。
自己这个鬼差的身份,到底如何把临时工的前缀给去掉?
自己又到底应该,何去何从?
老者“呵呵”一笑,一副我已经看穿你内心的表情,
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他悠悠然地一抚胡须,道:“你最渴求的事儿,老夫已经知晓了。
也罢,看你这次礼数这么周到的份儿上,老夫我也就给你指一条明路。”
周泽认真等待着。
“九芝堂浓缩六味地黄丸。”老者开口道。
“…………”周泽。
“咦,不对?不应该,那玩意儿三百年好品质;
老夫年轻活着时也吃过,管用啊。”
此时此刻,
周泽忽然好想把面前洋洋自得的老头,
给掐死。
第四十九章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韩娱之要不要爱你(gd) “额,难道我猜错了?”
侏儒老者歪了歪头,
“道行又退步了,唉哟。”
侏儒老者掏出一根烟,自顾自地抽起来,很惆怅啊。
周泽平复了一下情绪,他总不能说,你算得好像有那么几分道理?
“老前辈,我来是想问一下关于鬼差的事情。”
“鬼差?”侏儒老者皱了皱眉,“我说你这个后生没事做问鬼差的事儿做什么,那帮人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你遇到他们还是得躲着点他们。
你有肉身,能活过来,这是大机缘,自顾自地偷着乐吧。”
老者很不理解地说道。
周泽微微皱眉,眼前的老者,看不出自己是鬼差?
虽然自己是临时工,但以这个老者之前推演的手段来看,绝对不是什么半桶子水,但他却根本没能发现自己的鬼差身份。
这是否意味着,小萝莉的确是把自己当临时工,除了一个所谓的“地狱之门”,她其实还有其他重要的东西根本就没给自己?
许清朗曾说过那个萝莉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肯定不是真的想要交接班而已,她只是有事情需要去忙,暂且抓了自己当了个免费的壮丁。
至于抓自己当壮丁的理由也很简单,不就是看重自己不会主动惹事儿,不会在代班的时候给她惹麻烦么?
但这个身份,周泽是必须要掌握的,他已经有一次人生被毁掉了,这次的人生,他必须完全捏在手里,而鬼差的身份,则是最好的护身符,让他不至于沦为黑户惶惶不可终日。
周泽对着老者摊开了手掌,让那个标志展露在老者面前。
老者面色当即一凝,随即呼吸都随之滞缓了片刻,同时眼珠子“兹遛”一转,而后恍然大悟道:
“我懂了,那个长舌头女娃子,把你拉出来当代班的了。”
侏儒老者背着双手,在土堆儿上来回转着圈儿,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问题,周泽在旁边没出声打扰他。
终于,老者又问道:“你问老夫鬼差的事儿,意欲何为?”
“为地狱和谐,为阳间和平,更好地贡献自己的力量。”
“哦。”老者摇摇头,又点点头,“嘿,老夫知道你想做什么,你想对那个长舌头女娃子,取而代之?”
周泽没反驳,
没反驳也就是意味着默认。
“办法不是没有,而且很简单。”侏儒老者沉吟道,“念在你今晚给我带了这么多礼物的份儿上,我就告诉你。”
“洗耳恭听。”
“文庙里头,住着的都是圣人,圣人在上,人走人间道,鬼往奈何桥,圣人们一眼洞明。
你说,是这个理儿不?”
“是。”周泽点了点头。
“长舌头丫头给你这把钥匙,相当于给了你半个身份,但她随时可以拿走。”侏儒老者沉吟道:“但只要你进了文庙,由老夫我亲自祷告圣人,你再在圣人面前表表态,做做保证,表表决心。
也就是把你之前所说的那番漂亮话,再说得更漂亮一些,只要其中一个圣人点头,你的身份,就算坐实了。
但有一点需要切忌,圣人目光如炬,洞悉一切,一旦你心存歹念,又或者日后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那么制裁你的除了阴司法规,更有圣人之怒!”
侏儒老者一脸严肃。
“就这么简单?”周泽反问道。
“何其难也。”侏儒老者叹了口气,“想要获得圣人垂青,赐予你身份,这只能是一种法子,一种姑且试试的法子。”
周泽点点头,道,“那就试试吧。”
侏儒老者走到文庙门口,对着里面吹了一口气,门后就传来了“咔嚓”的声响,应该是大红木门的门闩落下了。
“你且先进去,好好在圣人像前说道说道,接下来,由老夫来替你安排。”
周泽伸手推开门,看了看身边的侏儒老者,见对方站在那里不动,有些奇怪道:
“老前辈不和我一起进去?”
“见笑了,我只是圣人座下一条走狗,哪敢没事瞎到圣人面前晃悠,你身上有半个官身,但且进去。”
周泽犹豫了一下,还是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老者双手轻轻一合,木门再度闭合。
“跟圣人好好说道说道!”
随后,老者又取出一根烟咬在嘴里,不需要点,香烟自己就直接燃烧了。
一根烟抽完,老者笑了笑,取下自己的锣鼓,用力一敲!
只听得一声脆响,
老者吊着嗓子吼道: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紧接着,
又是一声锣响: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老者敲着锣,在文庙门口载歌载舞,有点像是东北跳大神的。
他身材矮小,蹦跳起来更显憨态可掬。
“小子,你且继续和圣人像多聊聊,多表表态,老夫帮你上达天听!”
侏儒老者冲着文庙里喊了一嗓子。
“好,辛苦前辈了。”
周泽的声音从墙后面传来。
“不辛苦,不辛苦,以后你多给我带几条烟时不时来看看我就好了,老夫我也没了子孙后代,也断了香火奉承,现在想抽根烟,都难得很。
文庙里倒是不缺吃的喝的,但圣人老爷面前的东西,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碰啊。”
侏儒老者“哈哈哈”大笑,
然后继续欢快地敲起了自己的锣。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砰!”锣响!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砰!”锣响。
锣响一次比一次低沉,
与此同时,侏儒老者原本那柄用白布包裹着的棒槌开始浸透出了血色。
一开始,
血色只是淡淡的星星点点,但随着一次次敲锣,血色开始蔓延。
开始变得浓稠,也开始变得刺目,
到最后,
侏儒老者每次敲击时,都能敲出一大片血浆来,印染了他的衣服,也让他原本憨态可掬的形象,染上了一些狰狞!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砰!”
最后一声锣响,
侏儒老者直接将手中通红满是鲜血的锣鼓一股脑地丢入了文庙之中,同时提着嗓子喊道:
“圣人睁眼喽,邪祟受法喽!”
喊完最后这一嗓子,
老者整个人如遭电击,他的身体比之前变得模糊了许多,甚至隐约有涣散的趋势。
但他还是放肆地笑着,同时对着里面喊道:
“舒服么,现在你舒服么!”
“不舒服。”
周泽的声音从围墙后面传来。
“不舒服就对了,后生,老夫今天再教教你,什么叫世事无常,人心难测!
人心隔肚皮,何况是一只鬼!
老夫豁出去一甲子的陪侍的功德,也要请圣人把你镇杀喽!”
“我和你……有仇?”
围墙另一侧周泽的声音传来,带着浓浓的不解。
“仇?当然有仇!”侏儒老者身体一阵恍惚,但还是继续喊道:“老夫不去投胎,不落轮回,不奔往生!
没日没夜陪侍着这文庙,伺候着这些祖宗,
为的,
还不就是为了给后人积攒点阴德,蒙阴一下子孙么!
老夫这一脉因祖上行过祸乱之事儿,导致人丁稀薄,所以老夫才不得已为之,滞留此地,只求香火通达不断!
但在一年前,老夫最后一代子嗣,单传子嗣,居然没了!
你让我这一甲子的陪侍装孙子又有什么意义?”
侏儒老者哭喊道,
“天天陪着这些泥胎塑像,很有趣么?
哈哈哈,老天有眼,那日‘洗门’争头香,我只是瞥了你一眼,借了你一根烟抽抽。
根本就没看出来什么,
今儿个刚才让我好好算了算,去你的六味地黄丸!
你让老夫算出来了你和我最后一代子孙的夭折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这是你造的因,今儿个就由你来接这个果!
老夫用六十年陪侍的功德换你一个魂飞魄散,
你值了!你不亏!”
“你那个后代,死在手术台上?”围墙后的周泽问道。
“不,不是死在手术台上,他死在一场车祸里。”
侏儒老者抹泪道,身形虽然模糊了许多,但是他的眼泪,似乎也带着血红的斑点。
“我上辈子又不是开车的。”
周泽还想说自己上辈子也是被车撞死的。
“那个酒驾的王八蛋,他本该死了的,阳寿也该尽了的,但你硬是在手术台上把他救了回来,给他强行撑了半个月的命!
最后,他时辰到了,酒驾出车祸死了,但也连累了我那可爱的乖曾曾曾孙儿,也一起在车祸里走了。
你说,
这是不是你的因果?
这是不是你造的孽!
这是不是你欠的债!”
“你这脑回路,真强大。”周泽感叹道。
从刚开始复仇的亢奋状态中慢慢恢复平静的侏儒老者忽然发现了一件极为诡异的事儿,按理说自己折了一甲子的陪侍功德请文庙里的一位圣人睁一次眼。
依照那些泥胎圣人的一贯尿性,平日里懒散得要死,只要睁眼前方有鬼物,哪怕是正牌鬼差也都能一并镇杀了,何况还不是正牌的周泽?
眼下的周泽,不应该在圣人一眼之下,魂魄分崩,灵魂飘散,正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么?
怎么每次回应自己时都语气轻松?
这不对,
这不对劲!
“你怎么会没事,你怎么会没事!”
侏儒老者忽然吼道,
他可是一股脑葬送掉一甲子陪侍的功德啊!
周泽从围墙另一侧后面走了出来,
看着侏儒老者。
文庙的庙宇被长方形的围墙围着,之前周泽说话时就站在另一侧围墙外面,所以侏儒老者站在正门位置时听起来,就像是周泽站在庙里对自己回话一样。
侏儒老者整个人如遭电击,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出现在文庙外面的周泽,
“你怎么在外面,你怎么出来的!”
周泽对着后面努了努嘴,道:
“你在这个单位混了这么久,
都不知道这里其实是可以走后门的么?”
第五十章 那一双……赤红的眼眸!
韩娱之要不要爱你(gd) “你在这个单位混了这么久,
都不知道这里其实是可以走后门的么?”
这里的后门,可不是指的走人际关系的潜规则,而是指的是文庙除了前门之外,的确还有一个后门。
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天上掉馅儿饼根据力學计算是能够砸死人的。
如果侏儒老者只是提点自己几句,再云里雾里说一些神秘莫测的话,仿照菩提老祖给孙猴子后脑勺敲三下,说不得周泽还会细细思量,觉得比较逼真和踏实一些。
但怪就怪在侏儒老者实在是太热情了,热情得让周泽有些觉得不真实。
难道近些年鬼里面也开始掀起了學雷锋做好事的风潮?
尤其是在老者拒绝和自己一起进入文庙后,周泽心里也就提起了一些谨慎和小心,文庙不是很大,周泽从正门进去马上就从后门出去绕了过来。
事实证明,周泽的选择是正确的。
正如老者自己所说的那般,人心尚且隔肚皮,何况是鬼?
再者,让周泽觉得有些荒谬的是,老者要报复自己的原因,竟然是因为那个……
自己救了一个病人,然后半个月后那个病人酒驾出车祸,连累了侏儒老者的孙子也在车祸中丧生。
侏儒老者居然就迁怒了自己,认为如果当初自己不竭尽全力把那个病人的命给救回来,他孙子就不会死。
多么清奇的脑回路。
“我上辈子是个医生,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周泽微笑道,“我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你恨我,甚至恨到了这种地步,真的很没道理。
或许,你只是觉得自己子孙后代断绝了,自己白白陪侍了这泥胎塑像一甲子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所以心里有怨气,想要找个人发泄出来,你就选择了我?”
侏儒老者目光恶狠狠地盯着周泽,舔了舔嘴唇,声音沙哑道:
“这就是你造的孽,该死的人,你为什么要救起来!”
“在医生眼里,经过全力救治最后却死去的人才是死人。你说的理由,我不承认,那种所谓的因果,更是狗屁不通。”
如果自己救了的人,他们犯了什么事儿,因果都得算到自己头上的话,那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周泽记得有个英国老兵回忆录上写过,一战时他亲自俘虏过元首,本有机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这个小矮个给枪毙了,但他没那么做,把他当作战俘收拢了。
难道说日后第三帝国造的孽,都得算到那位英国老兵头上?
周泽摇摇头,和这家伙道理是说不通了,下一刻,周泽十指指甲开始长长,黑色的气息在指尖来回地环绕。
“你这是要断送了小的,连老的也一波带走了么?”侏儒老者气急败坏道,“这里是文庙,是圣人安息之所,就是正牌鬼差也不敢放肆!”
“去你妈的。”
周泽直接走向了侏儒老者,
“老子只奉行一个道理,你刚刚想要弄死我,那我现在就要把你弄死!
上辈子的仇现在不方便报,眼下的仇如果还继续揭过去,那周泽的脾气未免也太好了!
活人暂且弄不得,鬼我还弄不得么?
侏儒老者想要逃跑,但周泽的手直接抓住了他,同时将他狠狠地向后一拉!
“哗啦!”
侏儒老者发出了一声惨叫,身体更加透明。
“我不要去地狱,我不要去地狱,圣人,救我,救我!”
只可惜,
文庙里的那些泥胎们依旧不动如山,如果他们真的有灵,又岂会让侏儒老者家彻底断了香火?
“谁说要把你送地狱了?”周泽笑了笑,“你以为你还有机会下地狱么?”
说完,周泽直接向前刺过去,而后双手撑开,心中积攒的戾气在此时得到了爆发,侏儒老者的魂体直接分崩!
很简单,
也很干脆,
在收拾白莺莺之前,周泽不知道自己居然那么能打;
而现在,他对自己的力量,尤其是对鬼物的能力,有着一种很充实的信心,虽然侏儒老者之所以能够被轻易地解决掉也和他献祭了一甲子陪侍功德魂体虚弱有很大的关系。
周泽不知道自己这么做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也不清楚自己刚刚连下地狱的机会都不给老头符不符合小萝莉的心中有逼数路线。
但如果老是學王八憋着,总觉得会把自己憋出问题来。
掸了掸肩膀上的灰尘,周泽拿出手机打了车。
上车后,司机很热情,还主动给周泽分了一根烟,这让周泽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然后一边抽烟一边敷衍着和司机聊天时,
同时还偷偷地用燃烧的烟头烫了一下车门,
车门没被烧穿。
周泽心下安然,实在是被上次的纸车弄得有些疲惫了。
回到书店时已经是凌晨一点的光景,白莺莺坐在柜台后面看着电脑,有些生涩地操控着鼠标。
周泽洗完澡换了一身衣服,准备上楼去休息时,发现白莺莺还坐在电脑后面一动不动。
她不上去自己怎么睡觉?
周泽走到白莺莺身后,发现这女尸竟然在玩单机游戏抢滩登陆,打得很是激动。
“休息了。”周泽提醒道。
“哦。”白莺莺应了一声,没反应过来。
“我说,休息了。”周泽加重了声音。
“哦,好!”白莺莺吐了吐舌头,退出了游戏,然后乖乖地上了楼。
二楼有两张凉席,冰柜暂时被挪到了角落里,一人一张凉席躺下来,若是外人不小心进来上了二楼一看可能还以为是两具放在草席上的尸体摆在那里。
“老板,你今天,累了吧?”白莺莺试探性地问道。
周泽没回话,今晚的事儿,他不想多说,尤其自己多次过家门而不入的事儿,实在是没什么好吹嘘的。
白莺莺见周泽不搭理自己,也就乖乖地闭上眼,自她身上不断地散发出些许阴气,让周围的温度开始降低下来,也让周泽的精神缓缓地放松。
唔,
睡觉了。
…………
“咕嘟…………咕嘟…………咕嘟…………”
像是开水沸腾的声音,
周泽缓缓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漂浮在一座水潭上,周围热浪滚滚,像是躺在浴室大池子里一样。
远处,有一条很宽敞却也很泥泞的道路,有一群群白色的身影在沿着道路麻木的前行。
这里,好熟悉。
周泽慢慢地坐起来,发现自己居然能坐在水面上,不会落下去。
“你也来了。”
一道男子的声音在周泽身边响起。
周泽猛地转过头,这才看见自己身侧竟然站着一个穿着卫衣的年轻男子。
在卫衣男子身边,有一道匍匐着的小巧身影,像是一只猫。
男子戴着卫衣帽子,看不真切他的脸,但却给周泽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只不过一时半会儿间,周泽想不到他是谁。
“别紧张,这里是梦。”卫衣男子说道,“庄周舞蝶,我们作为死人,梦回地狱,也是很常见的一件事。”
“你是谁?”周泽问道。
“名字,在这里有意义么?”
男子反问道。
周泽一时语塞,的确,卫衣男子说得很清楚了,只有死人,才会梦回地狱,大家都已经死了,互报姓名,有什么意义?
“他们要来抓我了。”卫衣男子说道。
“抓你?”周泽愣了一下,“抓你回地狱?”
“呵……”卫衣男子笑了一声。
紧接着,卫衣男子转身准备离开,他身边的那只猫也慢慢地跟着他一起准备离开。
忽然间,周泽脑海中想到了什么,当即道:“你是蓉城的那位?
老道开冥店的员工?”
卫衣男子停下了脚步,侧过头,看向周泽,“员工?”
“难道……不是么?”
“是就是吧,你认得那个老道?”对方问道。
“算是吧。”周泽应了一声。
“哦。”卫衣男子伸手指了指四周,周围的白雾越来越浓重了,他开口道:“梦就快醒了。”
“这是我第一次做这种梦。”周泽说道。
“慢慢地就会习惯的。”卫衣男子似乎因为周泽和老道的关系,想多说几句话,没有再急着离开,他伸手指了指脚下的潭水,“这水潭,还记得么?”
周泽看了看脚下,点了点头。
“下去!”
卫衣男子走到周泽身边,伸手按住了周泽的肩膀,然后两个人一起沉入了潭水之中。
潭水清澈无比,在水中,能见度很高。
“有没有发现,少了点什么?”卫衣男子问道。
“那个……那个女人……不见了。”
周泽环视潭水四周,发现了问题,那个当初自己第一次下地狱时碰见的无面女,不见了!
“哦。”卫衣男子应了一声,紧接着,周泽就看见对方帽子下出现了两道泛红的光泽,这是对方的眼睛。
血红色的眼眸!
一时间,一种磅礴的恐惧感开始袭来。
可怕的危机感忽然降临,
周泽十指上的指甲也长出来,眼眸里也出现了黑色的光晕。
“你要做什么?”周泽警备道。
卫衣男子笑了笑,伸手指了指他,“看看你自己。”
周泽低下头,看向自己身下,
他愕然发现,
在自己身上竟然缠绕着一层又一层的黑色头发,这些头发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他自己都没能发觉。
“她已经来找你了。”卫衣男子提醒道。
…………
清晨的阳光,给人一种暖洋洋的感觉,许清朗泡了一杯茶,搬着藤椅坐在店铺门口晒着太阳,这个时候还不会有人点外卖,他也乐得清闲。
一辆出租车在前面路口停了下来,从上面下来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女孩。
女孩长得很清秀,脸上略带些婴儿肥,已经算是半出落的一个美人胚子了。
女孩儿走到了书屋门口,见书屋上锁了,当即伸脚踹了一脚门:
“徐乐,你个王八蛋给我出来!”
但没反应。
许清朗抿了口茶,道:“找他啥事儿?”
“我姐请病假在家一个多星期了,每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门,茶饭不思的,肯定是许清朗这王八蛋又惹我姐生气了!
我今儿就喊他回去,让他跟我姐道歉。”
“你姐?”许清朗琢磨出味道来了,“你姐昨晚应该很累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小姨子皱眉问道。
“没啥意思,大人感情的事儿,小孩子别乱插嘴,管好自己的小男朋友就可以了。”许清朗一副教育小女生的架势。
“你这人好怪,别以为自己长得好看本小姐就不敢抽你!
我们家的事儿,轮的着你说话么?”
小姨子举起手,示意我真的要抽啦!
许清朗“嘁”了一声,悠哉悠哉地道:“放心吧,你姐和你姐夫关系,好着呢。”
其实有句话许清朗没说,在心底说的:那就是林医生看起来挺传统的一个女人,谁知道也能玩儿得那么开放。
克服心结迎接新生活的速度,如此之快。
啧啧,
果然,爱情的力量确实是强大的,也是不可理喻的,古往今来,多少痴男怨女化作飞蛾扑向这把叫做爱情的火焰之中。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算了,给点小建议吧,告诉你姐,她那辆卡宴空间比那辆白色玛莎拉蒂更大一些,人在里面做事儿时更舒服。”
“玛莎拉蒂?”小姨子疑惑道。
“是啊,你姐的新车不是么?”
“我姐从一个多礼拜前就没再出门,哪里来的新车,还玛莎拉蒂。”
小姨子莫名其妙地看着许清朗,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又踹了书店门一脚:
“好啊,徐乐,我懂了!
你吃我家的,
用我家的,
这开书店的钱也是我姐出的,
现在翅膀硬了,又傍上别的富婆了是吧,
那个富婆还开着玛莎拉蒂来约你是吧!
徐乐,你这叫吃里爬外,没良心!”
“啪!”
一声脆响传来,
小姨子吓了一跳,
扭过头看向身边躺在藤椅上的许清朗,
刚刚是许清朗手中的水杯摔落下去的声响。
许清朗张开嘴,一脸地惊恐,
然后猛地跳下了藤椅,
对着书屋的门就是一阵乱踹:
“天杀的,
你他娘的快醒醒啊,
还睡你麻臭嗨啊,
你那晚真的搞鬼啦!”
第五十一章 鬼涎香
韩娱之要不要爱你(gd) 许清朗刚踹门没多久,周泽就走了下来,打开了书店门,他的额头有些汗水,神色也显得有些疲惫,一副没休息好的样子。
说实话,他也是刚醒,不过不是跟以往那样自然醒,而是被惊醒。
梦中最后的一个画面,自己身上缠绕着的那一根根黑色的头发,哪怕现在回想起来,也能够让人头皮发麻。
“徐乐!”
小姨子叉着腰,一副我需要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架势!
周泽对许清朗点点头,示意许清朗进来,随即周泽当着外面小姨子的面,将书店门再度锁上,把她隔离在了店门外。
小姨子一脸不敢置信,
徐乐居然敢无视自己!
小姑娘公主脾气噌噌噌就上来了,她这次来是打算给自己姐姐要个说法的,而且还从许清朗那里得知了玛莎拉蒂女人的事儿,怎么可能就这样走开?
好,你锁门是吧!
小姨子弯下腰,从地上找了块大一点的石头准备砸玻璃门,但她刚准备助跑时,在书屋里的周泽侧过身看了她一眼。
此时,周泽眼眸里有黑色的光晕在流转。
小姨子吓得整个人一哆嗦,踉跄地后退好几步,且下意识地夹紧了自己双腿。
那个晚上在卫生间里被吓到的一幕重新在她脑海中浮现,
那一晚,
她被吓得尿失禁。
“徐乐,你……你给我等着!”
小姨子放下了最后一句狠话,然后慌里慌张地离开了,同时还在心底埋怨自己干嘛多管闲事儿,把这些事儿回家告诉爸妈就好了。
就说他们当初自己选的乖上门女婿,外头有女人了!
…………
书屋里,许清朗进来后就一直在组织着措辞,吞咽着唾沫,他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但在此时,也依旧有一种深深的心有余悸。
因为当时的他,包括女尸,以及周泽,都没看出来那个女人的真正身份!
这太恐怖了,
而且细思极恐!
就像是你看综艺节目上那些模仿达人模仿个明星唱唱歌,你能觉得挺有趣;
但忽然有个人模仿你爸妈模仿你丈夫或者妻子和你生活,结果你还浑然没有丝毫地察觉,
这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
“昨晚,那个开玛莎拉蒂来的,不是林医生,不是你媳妇儿!
你媳妇儿根本没换车,从你跟她坦白后,她就请了假就没去上班。”
许清朗终于把话说了出来。
周泽瞳孔微微一缩,
没说什么,而是在柜台后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在梦里,那个来自蓉城穿着卫衣的男子已经给了自己提醒,所以哪怕现在听到许清朗的话语内心的确吃惊,但还能经得住。
“你怎么能这么淡定?”许清朗有些奇怪道,“或者,你知道那个女人是谁?”
周泽摇摇头,“我当时,真的一点都不知道,我觉得那就是林医生。
不过现在想想,确实很多地方说不通。
她忽然来找我,似乎一切都想开了,
我忽然变得很主动,也很冲动,
她也很配合,一举一动,虽然看起来羞涩扭捏,却又恰到好处地能够撩拨到男人心中最颤抖的位置。”
“那个是什么鬼?”许清朗抿了抿嘴唇,重新问道:“是哪种鬼?”
“地狱黄泉路旁的一个喜欢在水潭里用双手跳舞的女人,这个女人,没有脸。”
说到这里,
周泽心中忽然生出了恍然大悟的感觉。
无面女,
看见她容貌的人总是觉得她的无面很惊悚,也很诡异,
却忽略了,
她没有脸,
是因为她有能力变化出任何自己所需要的脸!
这才是无面的本质,
无中方能生有!
“无面女?”许清朗皱了皱眉,“这个我好像在哪个清代志怪上看过,据说她是受黄泉路上那些亡者的不甘凝聚而出的鬼魅,一直在等待着重回阳间的机会。”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周泽点点头,同时道:“把那个志怪找出来,也让我看看。”
“我回去再找,都是小时候看的东西了,估计也找不着了。
对了,你和那个女鬼发生过关系了么?
就像是你刚刚说的,她来找你,就是来勾引你的对吧?”
“没。”周泽摇摇头,拿起柜台上的新水杯,喝了一口茶,
故作深沉地道:“最后关头,我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鸣金收兵了。”
周泽不可能承认是因为许清朗这该死的混蛋那天下午跟自己说了那么多身体、灵魂dna绿帽这些狗屁玩意儿害得自己当时心理产生了障碍所以没能被成功勾引。
实际上,周泽自己也纳闷儿路实体书摆放得最多,那些重生文穿越文也不少。
人家书里主角生儿育女都很正常,看起来也都理所当然,没觉得有什么违和感;
怎么轮到自己践行里的情节时,就多出了这么多的弯弯绕绕呢?
自己是不是……
闲得?
不对,闲的应该是许清朗,
只有这逗比才会无聊到去帮自己分析和思考这种哲學上的问题。
但好像也不能怪许清朗,如果不是那天下午许清朗和自己说了那些话,自己现在估计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
而且,后果会很严重。
人家钓鱼,自己咬上鱼钩,下场,就是砧板上的肉了。
“她失败了?”许清朗问道。
“嗯。”周泽点点头。
“那她为什么盯上你?”
“可能人家不像那位白夫人,讲究门当户对吧。”周泽笑道。
“…………”许清朗。
“可能是因为嫉妒吧,因为我能回来,她不能,而且,我现在还有肉身,还有新的人生。”周泽猜测道。
“她现在也回来了,而且很明显,她的目标是你。”许清朗分析道,“这意味着,她的回来,并不是那么的纯粹,很可能有其他的限制。”
“比如,因为某些特殊的目的,有人故意让她得以回来?”周泽换了一个角度去思考问题。
“我总感觉你知道了些什么,所以,我现在是白担心是么,你心里其实都有数了?”
“做梦知道的。”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会信这种鬼话?”许清朗反问道。
周泽伸手轻轻抚额。
小萝莉急匆匆地将鬼差的差事转交给自己,无面女也从地狱里被放出来,
很有可能,是为了抓那个蓉城的男子,也就是梦里提醒过自己的那位。
但那位无面女显然是打算趁着办公差的时候做一些自己的小盘算,
比如,
设计自己?
“总之,这段时间,我尽量不离开书店,等风头过去再说。”
“这是应该的。”许清朗点点头,然后凑近了对周泽道:“喂,你心里是不是还是对身体和dna什么的有芥蒂?”
周泽摇摇头,“我有那么无聊么?”
“其实这事儿也很容易想开,dna只是一段编码,但子嗣其实也是自己灵魂的结晶,算了,这话题我也扯不清楚了。
总之,那些没穿越也没借尸还魂的正常人和自己妻子生的孩子也说不定不是自己的呢,
你也没必要太在意这个。”
“以前没发现你真的挺会安慰人的。”周泽站起身,对许清朗道:“和我到卫生间里来一下。”
许清朗跟着周泽来到了卫生间,
周泽直接将自己的外套和里面的衣服脱下来。
“你得注意锻炼了。”许清朗摇摇头,显得很是不满意。
就在此时,女尸从楼梯上走下来,卫生间就在楼梯口侧面,白莺莺直接看见了一起在卫生间里的两个男人!
“哎呀,人家忽然发现自己还没睡够呢。”
装模作样地打个呵欠,白莺莺作势要上去重新休息,不打扰下面的二人世界。
“把二楼的医疗箱拿下来,准备好纱布和消炎药品。”周泽对白莺莺说道。
“好嘞,老板。”
白莺莺忙跑上去拿东西,心里则是想着老板他们要这么激烈?
都要提前准备止血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许清朗抱着双臂,看着周泽,目光深处,露出了明显的反感。
周泽笑了,“你明明不是一个gay,为什么平时要装出那种样子?”
“生活情趣,你懂不懂?”许清朗指了指周泽的小腹,“虽说是别人的身子,但你也该多锻炼锻炼了,瞧这个赘肉,啧啧,恶心。”
周泽的指甲当即变长,
许清朗愣了一下,
艹,
不就嘲讽一下你的身子么,至于这样生气?
不过,周泽下一刻直接用自己食指指甲轻轻地自自己下颚位置一路往下划,一道血痕慢慢地被拉出来,血珠子也溢散出来。
与此同时,
从周泽脖子到小腹位置上,出现了一条条黑色的粉末,这些粉末像是木匠师傅用的墨线一样,很细微,之前根本看不见丝毫。
指甲划过,这些墨线也随之脱落了,
周泽长舒一口气,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以及自己胸口位置那一道长长的血痕。
“这是什么东西?”
许清朗屏住呼吸,低下头蹲下来观察着这些脱落的黑色粉末。
“是头发。”周泽回答道。
缠绕在,
自己灵魂上的头发。
“老板,我进来了。”白莺莺提着医药箱走进了卫生间,当她看见地上的那些黑色粉末时,脸上当即露出了怪异之色,道:
“老板,这是你们拿来做调情助兴的东西么?”
“你认识这个?”许清朗指了指这黑色的粉末道。
“这是鬼涎香,是百年以上的老鬼身上怨气所化,我家夫人当初也会有一些。”
“说功效。”许清朗问道。
“激发人的冲动,比如当时你想要做什么,而身上也同时吸入这个东西的话,能让你成十倍百倍地迫切地想要去做那件事。”
许清朗闻言,嘴角扯出了一抹笑意,然后瞥了一眼周泽,
笑道:
“老周啊,这无面女是想找你配种啊?”
第五十二章 有辱斯文!
韩娱之要不要爱你(gd) 周泽不认为无面女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她的限制只会比自己更多,否则她也没必要选择“易容”成林医生的模样来趁机接近自己。
只是,被这种人惦记着,确实不是什么舒服的事儿。
她可以变成商场里的保安,可以变成公交车司机,可以变成马路边等待你去搀扶的老奶奶,
也可以变成小巷子里喊你进屋喝茶的知心大姐姐。
只只要你还有出门的需求,她就有能力接近你,而你必须时刻准备着来自身边任何人的偷袭。
她到底想要从自己这里获得什么,周泽不懂,但类似志怪中女鬼喜欢吸食男人阳元补充自己的诸多例子来看,无面女可能也无非这几种目的吧。
或者,她想要自己的身体?
又或者,她想要自己现在临时工的资格?
周泽不清楚小luoli知不知道这件事,但恐怕人家就算知道了,也不会真的去做什么干预,因为很有可能,无面女就是小luoli这帮鬼差故意放出来帮忙做事情的。
无面女没有直接对自己出手,可能是因为有其他的顾忌,当然,再看看现在乖巧得不得了的白莺莺,可能无面女也是很忌惮自己的指甲。
当初自己初入地狱,无面女就想把自己留下来,结果被自己指甲所伤,让自己得以离开,可能,那一次确实给她留下了深刻的记忆,让她不得不用美人计来对付自己。
但有一点,也让周泽有些神伤,
鬼涎香,
十倍百倍的冲动,
居然也能让自己克制住了。
周泽没有对自己意志力坚定的骄傲,
只有一种淡淡的不可捉摸的忧伤。
坐在柜台那边,随便翻阅着查了一下关于无面女的消息,看看能不能搜索到有价值的讯息。
有价值的讯息没有搜索到,不过搜到了周星驰的那部《大内密探零零发》。
然后周泽和白莺莺花了半个下午的时间把这部电影重温了一遍。
里面有个反派boss,也没有脸,也能变成其他人的模样。
电影看完后,已经是傍晚了,周泽示意白莺莺把店门打开。
白莺莺有些犹豫,道:“老板,不怕她再来?”
“不做生意了?”周泽反问道,“还是你能贡献出一点陪葬品我去换点钱周转一下店里的资金?”
女尸撇撇嘴,还是去开了门。
她是有钱的,白夫人下葬时,好歹是一个千金小姐,陪葬品应该不少,再加上白夫人在人间逗留了两百年,那些阿堵物她也不可能带入地狱,自然都留了下来。
看看白莺莺趁着有限地几次出门的机会买了多少个包包回来,周泽就心里有数了。
一开始周泽还怀疑这个女尸是不是偷了店里的钱去消费,后来周泽发现店里所有的钱加起来都不够她那几个包包的钱后也就不再怀疑了。
白夫人当初八抬大轿要接有二十几套阳宅的许清朗,
白莺莺痴迷于品牌香包,
这对于世界上的单身狗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意味着哪怕你死去后变成鬼,依旧艰难。
店门刚开没多久,也就周泽去泡杯茶的功夫,就有一个中年男子走入了店里。
白莺莺站在原地,盯着对方。
周泽也是下意识地看着对方,虽然理智上告诉自己无面女应该不大可能如此心急又变了一个模样过来,但心里总是得防备一下。
中年男子穿着一件皮夹克外套,很多地方都泛白了,脚上穿着一双也是有些陈旧的皮鞋,裤子是休闲裤,不是那么光鲜亮丽。
他头顶上,还戴着一顶高帽子,看起来有些滑稽。
中年男子走到书架边,下意识地搓了搓手,准备找本书看看,但左看右看,他眉头皱得越来越深,同时埋怨道:
“老板,你这儿全是啊这类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没点其他的能看的书?”
“这里有。”
周泽示意白莺莺把柜台后的箱子搬过去。
白莺莺照做了。
对方蹲下来,继续从箱子里选书,连续翻了几本,封页都是不堪入目的东西。
比如阿宾,
比如门房,
比如陈皮皮,
中年男子气得手指发抖,把箱子往前一推,
“这些东西,你拿给我做什么!”
中年男子很愤怒,站起身后手指着周泽:
“现在开书店的,都这么不要脸了么!
藏污纳垢,
藏污纳垢!”
周泽点了一根烟,一只脚翘在柜台上,没搭理这家伙。
中年男子愤愤地转身准备离开,当他走到店门口时,扭过头看见门口的小书架上好像有有一些还算严肃的书,当下停住了脚步,从里面选了一本钱穆先生的《国史大纲》,然后在小板凳上坐下来开始。
周泽也没去管他,他这个书店,反正生冷不忌,人鬼都可以来,不人不鬼的也可以,无非是现在时期有些紧张,需要多注意那个无面女人的动向而已。
这时候,周泽的手机响了,拿出电话一看,发现居然是小姨子的电话。
“喂。”周泽认真地听电话。
上一次,是林医生的微信,这一次,是小姨子的电话,保不准无面女再玩一次半边pg的套路。
“姐夫……”小姨子电话那头娇嗔道。
周泽直接挂断了电话。
有问题,
很有问题!
小姨子什么时候这么温柔了?
这分明是主动送上半边pg的节奏了,
就像是那晚玛莎拉蒂里林医生说她下次穿丝袜一样。
周泽不认为自己有……不对,是周泽不认为“徐乐的面容”能具备女性杀手的能力。
电话再度响起,还是她的电话。
想了想,还是接了电话:
“喂。”
“徐乐你这个王八蛋,敢挂我电话!”
这下子人设正常了。
“什么事。”周泽冷冰冰地回应道。
“我和朋友去肯德基自习,钱包被偷了,你那里有钱么,随便给个七八千给我应应急就好了。”
周泽再度挂断了电话。
嗯,
肯定还是无面女。
哪怕不是无面女,听到“七八千”就好了时,周泽也认定她是无面女假扮的。
对的,
就是这样。
电话再度打来,周泽有些烦了,那位坐在那里看书的中年男子更是皱着眉头看向周泽,显然,是周泽一次又一次地电话铃声打搅了他看书。
“不好意思,我调静音。”周泽说道。
对方低下头继续看书。
只是,小姨子还是在不停地打电话,周泽只能再度接了一次。
“徐乐,你不能见死不救啊,我这钱只能向你要,算我借你的行么?
我不把玛莎拉蒂女人的事儿告诉我爸妈告诉我姐可不可以?”
“你还是告诉吧。”
“…………”小姨子。
卧槽,你不要这样破罐子破摔啊,你还有抢救的机会啊!
从上次交了各种费用之后,他兜里也就几千块剩余了,都给了她,自己只能喝西北风了。
“徐乐,拜托啦,帮帮忙,我跟你说实话吧,我跟一个姐们儿去了迪厅,然后我们俩钱包都被偷了,这事儿不能让我爸妈和我姐知道,不然他们会骂死我的。
我这个姐们儿明天还得交绘画班的费用,她學费之前就放在钱包里,这个不能耽搁。”
“你让她找她父母吧。”周泽说道。
“她家里条件不是很好,这笔學费还是他寒假里打工挣来的,她家里不会同意给钱的,周泽,算我跟你借的好不啦,等我下个月拿了零花钱,我就还你。”
周泽还想拒绝,
就在此时,
电话里头又道:“就这样说定了,我们出租车到这里了,还好我微信里还有一点钱,打车还打得起,不然你就见不到我了。”
电话被挂断,书店外走过来两个女生。
两个人应该是同學,穿着都算正常,但明显故意化妆了一下。
这个年纪的女生,就是出水芙蓉,其实化妆反而是累赘,但只可惜,这个年纪的她们并不懂得这个。
周泽站起身,走过去。
“徐乐,姐夫,帮帮忙嘛。”小姨子开始对周泽撒娇。
她身边的那个女生显得有些怯懦,就站在小姨子身边,很不好意思很拘束的样子。
周泽正在想理由去拒绝,
但就在此时,
原本坐在那里安静看书的中年男子忽然站了起来,
气息开始变得粗壮,
脖子上青筋都毕露而出,
像是发了春一样!
周泽一只手直接压住了他的肩膀,把这家伙给按住。
同时对白莺莺道:“拿钱。”
白莺莺从柜台后面取出了五千块,递给了周泽。
周泽一只手接过钱,然后给了小姨子,同时嘱咐道:
“要还的。”
“知道啦。”
接过钱的小姨子目光则是在白莺莺身上徘徊,道:“她是谁?”
“店员,你姐认识。”周泽解释道。
“哦,好吧。”
小姨子拿人手软,拉着身边的女同學直接转身离开了书店。
而周泽身边的这个中年男子作势准备追出去,却被周泽直接转身双手按压在了玻璃窗前。
如果不是这货忽然发疯,周泽怎么可能这么爽快地把钱给出去?
“你是狗改不了吃屎了?”周泽沉声道,“本来我还在犹豫的,但现在没什么好犹豫的了,我还是把你送回地狱去吧。”
中年男子还在不停地挣扎。
“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吧?”周泽气极反笑,直接指着前面的玻璃窗,道:“看看你头顶上戴着的,到底是什么帽子。”
中年男子看向玻璃窗,他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倒影中,
自己戴着高高的帽子,
帽子上写着“衣冠禽兽”四个黑色的大字。
中年男子整个人怔住了,
瞬间停止了挣扎,
嘴里呢喃道: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第五十三章 众口铄金
韩娱之要不要爱你(gd) “哟,衣冠禽兽?”
许清朗刚刚打算关门,凑巧看见看见周泽铺子里有一个“客人”,过来打趣道:
“兄弟,你这装扮挺新潮的啊。”
周泽伸手指了指中年男子头顶上的高帽子,道:“这是什么意思?”
“盖棺定论呗。”
许清朗伸个懒腰,
“就像是古代皇帝皇后以及层次高一些的大臣去世之后都会有一个谥号,也像是小學生期末结束的成绩证书上也会有优、良、及格、中一样。”
“所以,这顶帽子,是他死后给与他的评价?”
“差不多是吧,这也得靠运气,一般人死后也不是名人,也拿不到这个玩意儿,就算是名人,也鲜能有的,总之,也得靠运气,就像是你能从地狱里爬出来,其他九成九的鬼都得去安安心心投胎一样。
对了,我记得好像书里记载秦桧死后头顶上也有个高帽子,上面写着‘陷害忠良’。”
“那岳武穆头顶上帽子就是‘精忠报国’了?”
“扯,戴高帽子游街,美谥哪里用戴帽子。”
周泽松开手,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掌心,准备把地狱之门打开,将这货给丢进去,这货刚刚看见年轻女生就像是发了亲情的野牛一样,这货还不愧是衣冠禽兽,看上去也确实文质彬彬的,带着点书生气质。
“要送我下去么?”中年男子此时像是安静了下来。
“否则呢?”周泽反问道。
“可以让我把这本书最后一卷看完么?”中年男子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张冥钞。
“嘿,你打发叫花子呢?”一边的女尸忍住不讥讽道,“看来你生前确实混得很失败啊,就连亲人都没给你什么香火供奉。”
死人亲自给出的冥钞,和活人烧的冥钞不同,当然,一般死人的冥钞多寡确实和亲人的供奉多少有一定的联系,但其中也是有一些界限,否则使劲烧就能烧出阴间首富了?
中年男子抿了抿嘴唇,带着恳切的目光看着周泽:“求求你了。”
许清朗在旁边点了一根烟,没说什么,这是周泽的事儿,他不方便插口。
周泽看了一眼中年男子手中的那本《国學大纲》,道:“这书我以前看过,在我看来,这本书里有好几处明显的错误。”
“任何具备學术价值研究的书都会有自己的错误,错误,也是前人的积攒。”中年男子正色道。
“但全都是吹好话的书,有什么意思?”周泽反问道。
“曾国藩给曾纪泽的信中有过这么一句话‘不可轻率评讥古人’,老板你虽然开着书店,但你毕竟不是读书人。
钱穆先生写这本书的背景是抗战时期,写这本书时,钱穆先生已经做好了亡国的最坏打算,他写出这本书,是想着日后如果真的亡国,还能有人可以靠着这本书在后半夜偷偷摸摸地品读,回味我们祖先的文明和传承。
批判和讽刺类的书,自然看得更加能让人过瘾,但日后若是真的亡国了,有人看见这本书,面对全是讥讽和批判,谁会再有心向故国心向中华的情绪?”
中年男子讲的头头是道,一只手拿着书另一只手不停地挥舞着。
像是讲台的老师正在给學生讲述自己的道理,
很激动,也很投入。
“你是老师吧?”许清朗笑着问道,“哦,我说的是生前。”
“我是一名中學语文老师。”中年男子回答道。
“果然衣冠禽兽。”许清朗冷哼了一声,“我去睡了,晚安啊周老板。”
许清朗摆摆手,离开了书店回去了,那摇曳的身姿,很是婀娜。
周泽转过头看向白莺莺,“他刚刚的那个背影,是不是很像你那个时代青楼里的龟公?”
“我那个时代么。”白莺莺很认真地思考着,然后摇摇头,道:“花魁都没他好看。”
周泽撇撇嘴,对白莺莺的回答也没太大的意外。
中年男子重新坐下来看书,似乎没心思去猜测周泽是否答应,多看一点才是最重要的,兴许还能在黄泉路上多品味一会儿。
想了想这个家伙之前看见年轻女生时的躁动,周泽都替他躁得慌。
“老板,我看他挺有學问的。”女尸小声说道。
“你家夫人以前勾搭的穷酸书生,學问也挺好吧?”周泽问道。
白莺莺点点头。
“这个说不准。”周泽也有些难以去定量,只得道:“季羡林先生在日记中有‘我今生没有别的希望,我只希望,能多日几个女人,和各地方的女人接触’的记载。”
“文人果然都好色。”白莺莺嘀咕道。
“男人都好色。”周泽修正道。
白莺莺看向周泽,娇嗔道:“老板你就很有定力啊。”
“去把卫生间马桶刷一遍。”
“…………”白莺莺。
也不知道为什么,周泽没急着打开地狱之门把中年男子给放进去,而是在中年男子对面坐下来,拿出页。
“你叫什么名字?”周泽问道。
对方没回答,似乎沉浸在看书的氛围里。
“不回答书就没得看了。”
“任薪笃。”
周泽点点头,当他正准备试着搜搜这家伙名字看看这家伙以前的花边新闻时,书店门再度被推开。
小姨子,去而复返。
“又回来做什么?”周泽站起身,下意识地伸手去按住中年男子的肩膀,他生怕这个家伙再度发情。
不过,让周泽有些意外的是,中年男子还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看书,完全没有躁动的迹象。
咦,这次學乖了?
小姨子拿出手机对着书店照了一圈还照了周泽,然后发送了过去,随后点开语音道:
“姐,我都说了我今天下午都在徐乐书店里看书你就不信。
好啦好啦,我这就回去,马上回去行不啦。
真是的,想安安静静看会儿书都打扰人家。”
发完语音,小姨子吐了吐舌头,长舒一口气,道:
“好险,还好我还没来得及打车,不然就露馅儿了。”
“小小年纪,别去那些乌烟瘴气的地方,容易吃亏。”
周泽还是提醒了一句,哪怕她不是自己的小姨子,这纯粹是一个中年大叔对小晚辈的劝导。
“行啦行啦,徐乐你怎么变得跟我姐一样了。”小姨子显然没听进去。
“那个女生呢?”周泽问道。
“她回家了啊,我刚看着她打车走的,她家住得有点远哦。我本来也想打算打车走的,正好我姐来微信查岗问我做什么。”
“钱呢?”
“钱当然给她带回去啦。”小姨子有些无所谓道:“放心啦,不就是五千块钱嘛,等我发零花钱了还你就是了。”
“你还?”周泽问道。
“对啊,不是我还还是她还么?
她父亲瘫痪在家,母亲摆早点摊,生活很不容易的,我也不想看她再吃苦打工了。
还有哦,她中學时曾被班主任猥、、、亵过,所以现在才这么沉默寡言的。
我拿她当好姐妹,这不就得多照顾一点她么?
行了,徐乐,今天就这样了,我先回去了。”
小姨子摆摆手推开书店门走了出去。
周泽重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一会儿看看手机,一会儿看看眼前正在认真看书的中年男子。
然后自言自语道:
“侵犯自己班上的學生,被发现后,还跳楼自杀了。”
中年男子继续看书,像是完全没听到,但是他的高帽子,是那么的清晰,也是那么的刺眼。
古代犯人需要在脸上刺字,以此表明身份,打为下等人,和眼前这顶高帽子,有异曲同工之处。
白莺莺干活的速度很快,没办法,原本她也算是千金小姐大家闺秀,但奈何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再加上周泽有一些洁癖,无疑让她的工作量确实大了一些。
“老板,累死我了。”
白莺莺脱去了外套,她也是不怕冷的,只穿着一件短袖手里拿着抹布就走了出来。
年纪看起来很小,但发育得挺好。
“老板,他怎么看我没反应?”白莺莺有些纳闷道。
“你是死人。”
“但我也很漂亮啊。”白莺莺做了一个媚态的姿势。
“算了吧,你下面这么冷,哪个男人进去估计就得直接冻得硬梆梆永垂不朽了,连伟、、、哥都不用吃了。”
“没你这么埋汰人的老板。”白莺莺白了周泽一眼,“对了,刚老板你那小姨子又回来了?我在卫生间里听到她声音了。”
“嗯,回来又走了。”
周泽忽然想到了什么,
不对啊,
如果眼前这个中年男子对白莺莺没感觉那是因为白莺莺是僵尸的话,
那么他怎么刚刚对自己小姨子也没感觉?
排除法,很容易就能得到一个答案:
那就是这货只是对小姨子身边的那个女生上搜的新闻报道因为要保护被侵犯女生隐私,所以没有照片。
有些事儿,
经不起思量,
也经不起考虑,
慢慢地,
周泽琢磨出味道来了。
小姨子看起来很泼辣的样子,但实际上心大无比,跟个大傻妞一样。
“喂,那个女孩是不是你的那个學生?”周泽开口问道。
中年男子继续看书,没回答。
周泽直接伸手把对方手中的书抓过来,“我问你话呢。”
中年男子抬起头,看着周泽,然后点了点头。
“你到底有没有侵犯过她?”周泽又问道。
中年男子还是没回答。
“再不好好回答我现在就把你送地狱去了。”周泽威胁道。
“书看完了,可以上路了。”中年男子站起身,看起来很是洒脱。
“你學文天祥是吧?”周泽讽刺道。
“不管她怎么样,终究是我的學生,没教育好她,是我的责任。”中年男子这般回答。
“意思就是我刚看的新闻报道是假的,你没侵犯她,她故意给你身上泼脏水要學校赔偿?”周泽抿了抿嘴唇。
那么事情就很好想了,小姨子钱包应该也是那女生偷的,顺带再编造个理由,再让小姨子给她五千块。
一个家庭贫困打了一个寒假工的女生会把五千块學费带在身上跑去迪厅疯闹?
小姨子这是上了人家的套了。
“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侵犯过她。”周泽伸手抓着中年男子的肩膀,很认真地问道。
中年男子沉默了一会儿,道:“这是我的事,和你没有关系。”
“去你丫的,那是老子的五千块钱!”
周泽很想一巴掌扇飞他,但留手了,抬高了手,甩在了对方帽子上,但在碰到对方帽子时,周泽感觉自己掌心烫了一下,有些疼。
这帽子,
好硬,
居然让自己的指甲位置产生了些许刺痛感,
再看即使整个人被带动着甩飞出去,但那顶帽子,依旧稳稳地扎根在中年男子的头上。
周泽想到了许清朗之前说的那句话:众口铄金。
这帽子,
不管真假,
都是脱不掉了。
第五十四章 还钱!
韩娱之要不要爱你(gd) “妈,我回来了。”
女孩推开家门,喊了一声,里屋里传来自己父母的吵架声。
她回来与否以及是否吃过晚餐,在父母眼里都不重要。
父亲瘫痪在床,虽然能移动一下,但除了自己勉强可以在痰盂上上厕所以外,做不了其他事儿。
母亲每天要去外面摆早点摊,起早贪黑。
按理说,他们家的氛围应该如很多电视报道和报纸刊登得那样,
贫寒,坚韧,
却又不失家庭的温馨与和睦。
自己也应该學习成绩很好,替父母争气。
但或许是童话般的故事毕竟是少数,
自己的家,和以前自己所看的类似报道,差别真的很大。
父亲瘫痪在家,却没能修身养性,他脾气很暴躁,尤其是对于每天在外工作的母亲,经常斥骂,说母亲在外面有了男人,有了姘头。
说母亲不要脸,是个j货。
母亲每每都会和父亲吵架,然后父亲就会摔东西,咆哮。
这个男人的下半辈子的力气,可能都用在躺在床上骂人了。
而自己却对母亲没办法彻底同情起来,因为母亲偶尔穿戴回来的小首饰以及一些衣服,分明不是母亲自己会去买的那种款;
而且有一次她和男友在宾馆,碰到了本该去进食材的母亲和另一个男人和自己走入同一家宾馆。
当时两方人差点走入同一个电梯,如果不是她反应快一些,对男友说自己先去上个卫生间,可能一场可怕的尴尬就将诞生。
这是一个支离破碎的家,
看起来风雨飘摇,事实上,也的确是四处漏风。
她不知道母亲为什么不和父亲离婚,她也不知道作为一个躺在床上失去上班赚钱能力甚至连做家务能力都没有了的父亲,为什么心里却没一点点自知之明。
总之,
习惯性用钥匙打开门,
习惯性听到父母的争吵,
习惯性走入自己在阁楼上的小房间,
习惯性地给自己倒了一杯凉白开,
习惯性地打开自己的最新款苹果笔记本,
习惯性拿出自己刚买的温和的卸妆水,
习惯性打开自己经常看的美妆博主视频,
习惯性地登录了知乎。
这就是她的生活,也是她现如今的节奏。
高考,对于她来说,早就是一个遥不可及地梦想了,因为她的成绩太差,差到自己已经绝望。
她有些后悔,
后悔在初中时不应该为了那几万块钱,就说自己的班主任侵犯了自己。
当时母亲很激动,父亲很激动,在自己说出这件事后,母亲几天没出去摆摊,叫来几个亲戚,用担架扛着瘫痪的父亲去了學校门口。
夫妻俩抱头痛哭,
凄凄惨惨戚戚,
记者闻讯而来,像是见了血的鲨鱼。
道德伦理,人性缺失,
往往是当下记者最喜欢的热点,因为它不会踩线,风险极低,但所可以收获的热点效应,却是无比的巨大。
总之,
那件事情的走向,让她有些始料未及。
一开始,她只是想要更多一点的零花钱去买衣服。
自己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知道自己家里的情况,也曾接济过自己一些,平时一些學杂费他甚至会提前帮自己交掉。
偶尔,任老师的母亲也会请自己去她家吃饭。
任老师还没成婚,
再加上她经常去他办公室和家里跑,
也确实给了很多人捕风捉影的机会。
流言蜚语,在她自曝前就已经有了,但那时的她,并不在乎。
虽然,她也听说了。
在有一次她偷偷去酒吧玩,出来的路上被老师撞见后,老师就对她冷漠了下来,他似乎很失望,对自己。
他的母亲也不再喊自己去吃饭,
他甚至不再提前给自己交一些學杂费了,
也不再接济自己,
这让她感到很愤怒。
然后她以自己被侵犯作为威胁,去找老师要钱,她需要钱,她看上的口红,看上的衣服,看上的代购品,都需要钱去买。
但老师拒绝了她,哪怕她威胁将事情曝光出去。
哪怕是现在,她都觉得自己中學的那位班主任,确实是一个读书人。
当时的他,甚至对着自己敲着桌子呵斥道:“公道自在人心。”
然而,
真的是这样么?
事情闹开后,
他直接被學校停职了。
来自社会舆论的庞大压力,最终让他崩溃。
他愤怒地反击过,韩娱之要不要爱你(gd) 屋子里,女孩没说话,周泽则是慢悠悠地点了第二根烟,然后又拿出女孩的一盒粉底,扭开盖子,看来是打算继续当烟灰缸用。
当然,外面女孩父母的吵架声还在继续,女孩母亲开始哭起来,说男人没良心,随后男人也开始哭起来,说女人变了。
女孩慢慢地抬起头,看着周泽:
“大哥哥,我不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和林忆是好朋友,你是她的姐夫,那我们应该……”
“嗡!”
周泽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把匕首,倒刺在了女孩书桌上。
这是女尸的陪葬品之一,说削铁如泥,夸张了,但确实很锋锐。
周泽不想在面对普通人时也跟梅超风一样玩“九阴白骨爪”,因为那意味着很多的麻烦,而周泽,最怕麻烦。
一把匕首,
一声“嗡”响,
赛过了千言万语。
女孩的脸色开始慢慢地变化。
周泽原本以为,事情也应该了了,他来,只是想拿回自己给出的钱,另外把傻妞小姨子的钱包拿回去。
他没想过多的节外生枝,哪怕他也觉得,这个女孩儿出门直接被车撞死似乎是最好的结局。
蓉城那位的前车之鉴还在,
周泽懒得去搞什么法律外的惩罚,
他没那么闲,也没那种情操。
他只要钱,因为他穷。
有时候,生活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尤其是当周泽环顾四周时,
自己的老婆很有钱,买自己房子当纪念品,开着卡宴,自己小姨子也很有钱,五千块无非是一个月零花钱的一部分。
许清朗有二十几套房,
白莺莺还有陪葬品,
自己身边都是有钱人,但就自己钱磨子压手。
然而,周泽还是低估了这个女孩儿。
一个早就步入社会,早就经历了“锤炼”的女孩儿,在这个时候,所表现出来的冷静,
几乎可以让人胆寒。
女孩儿解开了自己的衣服扣子,
只剩下一套内衣,
但接下来,
她却连内衣都准备解开。
“你是要杀人么?”女孩儿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眼神里,也不见了惊慌,反而很深邃,深邃得让人有些不可思议。
“你来杀吧。”
女孩儿主动向周泽走了一步,
“我父亲瘫痪在床,他没能力阻止你。
我和我母亲都是女人,也打不过你。
你来杀吧,
杀了我们全家。”
女孩儿走到了周泽面前,声音平缓。
周泽侧着头,看着女孩,顺带欣赏着对方的身体。
只是,
的确是有些头痛啊。
这位,
生冷不忌的样子。
而且,
她似乎笃定自己不想杀人。
周泽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应该让白莺莺上来,让女人来对付女人,似乎是最合适的方式。
“又或者,我现在喊一嗓子,就说你非法入室打算强、、、、奸。”女孩儿低下头,让自己年轻的脸凑到周泽面前。
“然后,我父母会听到我的声音过来,邻居们也会来,也会有人报警,你就会身败名裂。”
周泽笑了笑,道:“是不是这次我不光讨不回我的钱,还得另外再给你钱消灾?”
“你不缺钱吧?”女孩微微抬起下颚,她下颚圆润,锁骨也很精致,连那眼睫毛,都带着些年轻女孩迷人的姿态,“林家,很有钱的。”
但我穷啊。
周泽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一千块,我陪你睡一次。”女孩盯着周泽,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就在这里,就在我家,就在我父母房间的隔壁,怎么样?”
周泽感知到一种老司机的气息扑面而来,
羞愧,
万分羞愧,
有了上次的三过家门而不入之后,
周泽觉得眼前这个女孩经验丰富到足以引领自己入门。
只是她的皮囊很好看,
但内在,
却有些阴毒。
“当初你的老师,也是这样被你逼死的么?”周泽问道。
女孩愣了一下,微微皱眉,有些惊讶于周泽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他对你不错,还经常接济你,还请家里不方便的你去他家吃饭,他没碰过你,你却诬陷说他侵犯了你。”
“我对不起他。”女孩耸耸肩,“他确实没碰过我,但我真的没想到他会傻到直接跳楼自杀。我当时只是想要學校赔一点钱而已。”
“你父母,也知道吧。”周泽问道。
“当然。”女孩微微一笑,站直了身子,看着周泽,“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你这样做,是不对的。”周泽很认真地说道。
手微微抬起来,模仿起了书店里看书的中年男子说话的架势:
“他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也对得起自己的职业道德,而这些,都是他最看重的东西,你却把它们都毁了。”
“你是来说教的?”女孩有些不能理解周遭的脑回路。
自己衣服都脱了,就剩他亲自解开自己最后的扣子了,结果眼前的这个男人,却在这里和自己上课。
她以前倒是遇到过一个客人,是一个好为人师的教授,出手也很大方,做事儿前还教育她应该好好學习,不应该做这个,女孩要自重,谆谆教导她。
然后那个教授一晚上要了自己七次。
这种人最虚伪了,明明打算解开皮带了,却依旧要跟你装一下正人君子。
“你应该给你老师证名,他是被诬陷的。”周泽说道。
“凭什么?”
女孩后退两步,将衣服穿起来,她知道了,眼前的这个男人对自己并不感兴趣。
“凭良心,做人的良心。”
“做人的良心?”女孩摊了摊手,故作调侃道:“我没想当人啊,如果有的选,我想当鬼的。”
“哦,是么。”
周泽慢慢地站起来,
双手负于身后,指甲已经完全长出来,
同时,周泽的眼眸里开始有黑色的光圈流淌,整个人的气质也瞬间改变。
当初,性子大大咧咧的小姨子见到这样子的自己,吓得直接尿失禁。
而眼前的女孩也是脸色骤然一变,“噗通”一声坐倒在了地上,手指着周泽,害怕得说不出话来。
“你……你是人是鬼……”
周泽从抽屉里取出了五千块钱,还有小姨子的钱包,放入自己口袋里。
至于里面的其他东西,他没兴趣。
他只是回来取走自己被骗的钱,
合理合法。
其他的事儿,他不想去做。
离开时,周泽弯下腰,伸手提起女孩的下巴,很认真地对她道:
“我多么希望你现在是一只鬼,那样的话,我会让你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说完,周泽离开了这个乌烟瘴气的家。
而女孩,则一直瘫坐在那里,身体不停打着摆子。
…………
走到外面,白莺莺在那里等着,她在嚼着口香糖,当周泽出来时,她主动剥开一片口香糖讨好似地送入周泽嘴里。
“老板,钱拿回来了?”
周泽点点头。
“那女的呢?”白莺莺不在乎钱,这点小钱,她随便拿自己陪葬品卖一件都不止了,她只是关心那个女孩的下场。
当初自己的老板可是把自己虐得很惨,所以她很期待自己老板如何料理那女孩的。
“在家啊。”周泽开始准备打车。
“在家?死在家里了?”白莺莺问道。
“我没对她怎么样。”周泽回答道。
“为什么啊!”白莺莺很不解,“那种女人,就该受到惩罚。”
“那也不是我应该做的事。”周泽很平和地说道。
“老板,你好怂唉。”
“人家老师都对我说不关我的事了,我干嘛要自找麻烦?”
说着,周泽伸手指了指四周的花圃草丛,继续道:
“再说了,这里面不知道藏了多少双通红的眼睛,等着我犯错呢。”
蓉城的那位到底日后如何,周泽不清楚,也不确定,小luoli可能联合了其他鬼差一起去围剿他了,甚至连黄泉路边的无面女也被放出来参与这次行动。
当然,因为自己在梦中欠了对方一个人情的原因,周泽希望那位能够安然度过这次事儿。
但是,让自己去學他一样直接做判官,他做不到。
前世他是一个医生,只会救人,可不会杀人。
打车回到了店里,一路上,白莺莺一句话都不说,显然,她对周泽的消极应对很不满意。
回到书店时,周泽看见那个中年男子仍然坐在那里看书,他没跑,哪怕周泽说要把他送入地狱,他也依旧没跑。
“帮我倒杯水。”周泽对白莺莺道。
“我累了,去休息。”白莺莺哼了一声,直接在柜台后面坐了下来。
周泽没说什么,在中年男子面前坐了下来。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么?”
中年男子闻言,抬起头,“父母都已经过世,只有一个姐姐。”
“你姐姐联系方式告诉我,或者告诉我住址。”
周泽拿出了手机,点开了一个视频,声音从里面传出:
“又或者,我现在喊一嗓子,就说你非法入室打算强、、、、奸。然后,我父母会听到我的声音过来,邻居们也会来,也会有人报警,你就会身败名裂…………”
手机视频里录制了当时的情景。
中年男子嘴唇微张,有些激动,也有些彷徨,然后战战兢兢道:
“这个公布出去,会毁了她的人生的。”
“那么,谁来给你的人生负责?以及,被你牵连的學校和你的亲戚妇人之仁?”周泽很不客气道,“以及,对教师这个职业名誉负责。”
中年男子面露挣扎之色,然后点了点头,“好吧,我把我姐姐地址告诉你。”
在中年男子说出了地址之后,他的身体开始慢慢的虚化,慢慢地像是融入了地下。
书看完了,
执念也了结了,
他不需要周泽强制送,自己就步入地狱去了。
真正的读书人,走得洒脱。
周泽把视频发给了白莺莺,白莺莺有些惊喜道:“老板,只要他姐姐把这段视频交给警方,他走在黄泉路上时应该就不用戴帽子了吧?”
“呵……”周泽笑了一声,“帽子,摘不掉了。”
“怎么会呢?这件事反转了呀。”白莺莺有些不理解,“公道自在人心。”
“这是什么意思?”白莺莺显然有些络才只会玩一些单机游戏。
“你知道,人们对一件事的关注度取决于什么么?”
“比如这件事么?肯定是事情的真相啊。”
“不,人们只关心他们所看见的‘真相’是否有趣。”
周泽伸手指了指头顶,
“当初给他戴上那顶帽子的人,其中能有多少会看见辟谣反转的消息尚且不得而知,哪怕其中有一小部分人看见了,你猜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羞愧,难受?”
“如果是面对面做错了事被别人当面批评了,正常人都会愧疚和难受。”
“那不就对了么?”
“但隔着一个屏幕的话,大部分人通常只会有一种反应。”
“什么反应?”
“哦。”
“哦?”白莺莺不理解,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该干嘛干嘛。”
第五十六章 官说
韩娱之要不要爱你(gd) 小姨子的钱包被周泽发了一份匿名快递送了回去。
嗯,
资费是到付。
里面本有的两千块钱,被周泽顺了下来,反正这妮子零花钱多,就当自己帮她找回钱包的辛苦费吧,周泽觉得自己收费很合理。
然后第二天,周泽看见小姨子发了一条朋友圈:
“这个小偷好有职业道德,偷了我的钱包却把我里面的卡和证件都快递回来了,这个社会,还是好人多啊。”
周泽看了这条朋友圈,沉默了一会儿,
算了,傻妞还是继续傻乎乎的好了,傻人有傻福。
白莺莺将删减过头尾的视频u盘偷偷送到了中年男子姐姐家,其姐姐当天就去派出所报案,几天后,当地警方官方微博也发布了这条消息。
这件事也引起了不小的波澜,很多人痛斥那个女生的无耻和狼心狗肺,但其热度,和当初事发时完全不能相比。
而且现在骂这个女生的人,当初估计也骂过那位老师“衣冠禽兽”。
总之,日子就这么平平静静地过去了好几天,生意照旧冷淡络,进步神速,而且络游戏,每天坐在那里看个副本攻略都能看好久。韩娱之要不要爱你(gd) 男子沉默不语,在这一刻,他有些失神。
周泽原本以为他会变成厉鬼,就像是当初在自己书店里那群被外卖小哥纵火烧死的受害者亡魂一样。
鬼之存在,一旦化作厉鬼,则执念彻底凝实,将彻底断绝轮回之路,唯一的结局就是烟消云散。
有点像是一个人短时间内服用了超过量一百倍的兴奋剂,然后当然嗨到天上去了,当然,嗨完之后就准备收尸吧。
不过,眼前的这位,却显得有些平静。
很失落,很彷徨,很无奈,也很纠结。
他回头看向身后的文庙,叹息道:“所以,作为读圣贤书长大的我,在圣贤眼里,其实和那些科举失败的破落户是一样的么。”
原本以为自己是独树一帜,原本觉得自己是气运加身,连鬼判官都不能判定自己的命格,谁知道,到头来无非是自己的自视甚高。
其实,他早该想明白的,否则不可能被羁押在这里几百年,整天浑浑噩噩,甚至连自我意识都不能具备,只能跟着一代又一代打更人围绕着文庙转圈。
男子看向周泽:“你觉得,我该死么?”
周泽没有回答。
“我有一个好友,姓柳,在得知先皇自缢煤山之后,领着全家老小一起在宅子里自尽追随先皇而去了。”
男子轻轻地诉说着,
“出事儿前一天,他有一个才十三岁的孙女,偷偷地跑到我的府邸来,希望寻求我的庇护,她母亲是妾侍,想要给她求一个生的机会。
然后我那老友亲自上门,把他这个孙女接走了。
最后,柳家满门上下二十余口人,一起自缢殉国,那个小孙女,则是被一柄宝剑刺死,她不想死,结果却还是死了。”
男子笑了笑,“你觉得这样做,对么?”
周泽这次没再沉默,而是道:“她不该死。”
“是的,她不该死,所以我觉得,是死是活,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计较,我知道我亲族不想死,我的孩子们也不愿意死,所以,我得咬牙活着,活下去。
我不光是为了我自己而活,我得为了他们这一大家子。
另外,我在后朝任职期间,活人无数,减少了很多杀孽。
就像是李世民宣武门之后他知道自己注定会在历史上留下洗不掉的污点,所以他殚精竭虑要做一个明君好皇帝一样。
我当时,也是这种心态。
总觉得多做一些好事,多活一些人,哪怕我没能去殉国,但总算留着有用之身做一些于江山社稷百姓有利之事,也算是从另一方面弥补自己的过失了。”
男子说了很多,显然,他是不服气的。
古代读书人自称为圣人弟子,因为他们读圣人书,學圣人理,但眼下很显然,文庙里的诸位把他打成了不孝子弟。
他本是九卿公族,结果死后的待遇,却是和文庙里那些科举失败自杀的人一样。
这,已经说明了圣人们的态度。
周泽慢慢地蹲下来,看着面前的男子,想了想,还是道:“你刚刚说的话,我有点耳熟,往前数个不到一百年,有个人曾说过和你差不多的说辞。
他叫汪季新。
他在民族危亡之际,做了汉奸,为虎作伥,美名其曰,曲线救国主义。”
男子微微张口,想说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你从前朝的御史,做到了后朝的九卿,就不用再给自己找借口了。
最本质的理由其实很简单,
水太凉。”
男子闻言,脸上露出了羞怒之色,怒瞪周泽。
周泽摊开手,指甲长出,而后牵引出了自己右手掌心的标志,画了一道圈,地狱之门被打开。
“请吧,你想要的,不就是一个体面么,自己走进去吧。
如果我亲自去抓,那连最后一点体面也没了。”
男子站起身,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在跨入那扇门之前,他用略带深意的目光最后盯了一眼周泽:
“你觉得,水凉不凉?”
“问心无愧就好。”
男子露出沉吟之色,然后摇摇头,也不知道最后是想通了还是没想通,但最终还是迈出了那一步,走入了门里。
周泽一挥手,门消散,这里的一切结束。
似乎也得感谢那位官老爷,将附近的书生鬼魂全都吞入腹中,也省去了周泽很多的麻烦。
“老板,这就结束了啊?”女尸很是失望地说道,“我以为你会把他打一顿呢。”
“打不打,没有意义。”周泽深深地看了一眼前面不远处的文庙,道:“再说,文庙里的圣人们已经把他羁押在这里几百年了,该惩罚也惩罚了。”
白莺莺嘟了嘟嘴,“看来文庙里的这些泥胎还是有点用的,也不全是瞎子。”
“是啊,他们把那位前朝御史的亡魂羁押在这里,因为他们觉得这个御史不是自己的弟子,做出了没羞没臊的事儿,丢了他们的脸,需要惩罚。
他们惩罚了他,
然后,改朝换代了,明朝变成了清朝,很多都变了,但文庙,还是文庙,这帮圣人泥胎老爷们,依旧享受着新朝的香火供奉。”
“…………”白莺莺。
“老板,你现在说话越来越有哲理了,那庙里的泥胎们到底是好东西还是坏东西?”
白莺莺还记得自己上次帮人抢头香进了文庙,结果自己有一种正在被“盯着”的不舒适感。
“就是个东西吧。”
打了车,回到书店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不过一般这个时候,才是周泽真正的营业时间。
大概是因为白天鬼少,晚上鬼比较活跃。
这些日子,冥钞赚了一点,不过在上次视频给出去之后,周泽又烧了很多冥钞免去了麻烦。
那个视频,当然不可能作为直接证据,但只要让有关方面心里知道这件事的真相,再花些力气认真查一下,事情的真相,也不难水落石出。
那个视频,无非是一个引子而已,它不能作为真正的证据使用。
周泽没去看书,而是戴着耳机听着音乐,随意地翻着一些新闻看看,白莺莺则是拿着手机坐在周泽后面玩着游戏。
主仆二人,各有所乐,放在隔壁那位比女人还美的男人眼里,这就是堕落的标志!
书店门在深夜被推开,走进来一个女孩,她牵着一条柯基狗。
熟悉的女孩,熟悉的柯基。
周泽站起身,帮她倒了一杯水,作为第一名vip客户,她理所应当享受这种服务。
周泽也靠近看了一下,
人是活的,
狗也是活的。
实在是深更半夜,有活人进自己的书店,概率确实比较低。
“老板,我家狗狗找到了哟。”
“恭喜。”周泽说道。
柯基狗很兴奋地围绕着周泽绕了两圈,然后撒欢儿一样跑到白莺莺那边。
白莺莺正在玩农药,冷不丁地被这条狗给惊扰了一下,当即瞪了一眼,柯基狗一下子吓呆了。
俗话说,狗眼看人低,但实际上,狗能看见一些人看不见的东西。
当下,狗瘫坐在地上,屎尿一股脑地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老板真是对不起。”女孩马上站起身,准备清理。
“没事。”周泽示意女孩稍安勿躁,然后对白莺莺道:“打扫一下。”
白莺莺放下手机,一脸哀怨地去卫生间拿拖把和抹布。
“老板,你这书店的生意一直不怎么样吧?”女孩把自己狗狗牵回来放在自己脚边不准它乱跑了。
当然,这货也不敢乱跑了,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混日子吧。”周泽说道。
“上次多亏你告诉我狗狗的位置,我才能找到牵走它的人花钱赎回来。”
“花了多少钱?”
“一万多吧,人家不肯还,说是她养的,不过谈好价格后,还是把狗狗还给我了。”
周泽点点头。
“老板,我觉得你这书店可以多加一些东西,比如这椅子,坐着真不舒服,可以换成沙发的。”
如果有钱的话,我也想换。
“我入股投资怎么样,你把这里好好弄弄。”女孩摸着狗狗的头对周泽说道。
周泽清楚,她无非是想要报答一下自己,所以哪怕亏本玩玩也无所谓,但周泽不能答应。
总不能问人家你介意分红收冥钞么?
烧了可以积攒阴德的冥钞哟?
当初那个道士对自己说这话时,周泽把对方看作煞笔,
嗯,
所以周泽不想被眼前的女孩也看作煞笔。
就在这时,隔壁面馆里传出了一声“大笑”,紧接着,穿着睡衣姿态撩人的许清朗跑了出来,来到隔壁书店,对着周泽和正在擦狗屎的白莺莺喊道:
“中了,彩票中了,十万!”
许清朗很开心,人开心时总想着分享,他附近能找到活人的地方,只有自己隔壁的书店。
不过,好像隔壁书店两个也不是活人……
“恭喜恭喜。”周泽道贺。
“啧啧,送我个包包吧,许老板。”白莺莺趁机吃点喜钱。
“小意思小意思啦。”许清朗开始故作矜持,然后一看旁边居然还有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孩,当即更加矜持道:
“十万块而已,税后也就八万,也就一个彩头钱,对于我这个在石桥区有二十几套安置房的人来说,也就是毛毛雨而已,对我生活也没什么真正的影响。”
“石桥区?”女孩开口问道。
“对啊。”许清朗回答道。
石桥区是靠近市中心的位置,那里的房子价格比其他地方要高一些,自然也就可以更得瑟,哦不,是可以更含蓄一些。
“哦,那应该是我家的小区吧。”
“你家也住在那里?”许清朗笑得更灿烂了,“下次有机会一起出来喝个咖啡?”
“我家不住在那里。”
“那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拆迁你家的和给你安置房补偿的,应该是我家的公司。”
“…………”许清朗。
第五十八章 撕啦!
韩娱之要不要爱你(gd) 这或许是许清朗被伤得最深的一次;
男人喜欢在异性面前表现自己,吹吹牛逼,得瑟得瑟,就像是猩猩求偶时喜欢捶打自己的胸口,嘴里不停地发出:
“哦哦噢噢噢噢!”
在周泽看来,一脸媚态的许清朗似乎是他所见的第一次打算释放出那种求偶信号。
只可惜,女孩的那句:你的房子是我家公司给的安置房。
“啪!”
像是有什么东西碎了,
许清朗恨不得一只手捂着胸口跪下来,
痛,
好痛,
痛彻心扉。
女孩慢慢地站起身,对周泽道:“老板,加个微信吧,如果以后打算合作的话,可以联系我。”
“好。”周泽自然不会拒绝。
添加了微信后,女孩就牵着自己的柯基狗离开了。
许清朗长舒一口气,摆摆手,缓缓地转身,离开了书店。
他需要一定的时间养伤。
周泽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看来,至少最近一段日子,二十几套房这几个字眼应该不会再出现在许清朗嘴边了。
回过头,周泽看见白莺莺正坐在塑料板凳上发着呆,不,不是发呆,确切地说,她是在拿着一本《明朝的那些事儿》在读。
“老板,你和那个鬼说的‘水太凉’是什么意思?”
女尸的记忆一大部分是继承于白夫人,在那个年代,女人读书的种类其实不多,自然不可能和要考功名的男子一样“學富五车”。
至于《红楼梦》中的那一个个才女荟萃一堂,大概也只能出现在书中了。
“他是明末文坛领袖,好像还做过礼部尚书,清兵入关,大明快亡了,他准备殉国,他的爱妾柳如是准备陪他一起殉国,结果爱妾跳下去了,他始终不敢跳,说了句:水太凉。最后投降了满清。”
“那这人真不是东西呢,老板你是拿这个讽刺那个鬼么?”白莺莺问道。
“事实上,钱谦益最后虽然降清了,但一直暗地里资助反清势力,还给反清军队通报消息,也曾因此被清廷问罪过。”
“这…………”白莺莺不知道该如何去评价这个人了。
她很单纯,就像是老人和小孩在看电视剧喜欢直白地问:“这人是好的,这人是坏的。”。
对于很多人来说,世界,不是黑,就是白,至于灰色地带,太复杂,太难懂,干脆就当作没看见。
“我刚刚丢入地狱的那位,其实本质上和钱谦益差不多。”周泽笑了笑,拿起茶杯,在柜台后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那你还送他下地狱?”白莺莺有些不解道,“至少,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在阳间多逗留一段时间是可以的吧?”
周泽摇摇头,“你开始可怜他了?”
“水太凉,人之常情嘛。”白莺莺嘟了嘟嘴,“我现在是死了,成了僵尸,如果我还活着的话,我觉得不给国君和朝廷一起殉葬,也应该是自己的选择才对。
死,当然可以得到称赞,不死,也能够理解。”
“鬼判官说他应该在那一天死,其实是对的。”周泽把水杯放下来,“我本来死了,又借尸还魂回来,我自己其实是在努力地苟活着,我本不该有那个资格去问别人你是否应该去死。
你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白莺莺点点头。
“任何事情,都需要代入到特定的情境去思考,思考古人,思考古人的行为方式,就必须代入到那个年代,代入到那个时代的文化、风俗等等背景之下。
以现在的眼光来看,当然是民族和谐都是中华民族一家亲的局面。
但如果放在明末,每个人都应该有属于每个人自己的立场。
你的想法,就像是古代老农觉得皇帝每天早餐能吃十根油条十个大肉包子一样,我们以各自的小人物思维去代入那些历史上的大人物,本就是错误和不合适的。
是,钱谦益是在投降清朝之后还帮反清军队做了不少事情,甚至还在自己编纂的文献里讥讽清朝,但那对于他来说,根本不够。”
“不够?真的非得让人家去死么?”白莺莺不解道。
“他得死。”周泽很认真地回答,“包括我刚丢下去的那个鬼,他也得死!”
说完,周泽深吸一口气,
“不死也可以,洒脱地离开,去当一个富家翁,彻底相忘于江湖,抛弃荣华富贵,自此籍籍无名,也可以。”
“凭什么?”白莺莺很显然不同意,“每个人的人生都应该掌握在自己手里。”
“多铎大军开进南京城,钱谦益是当时南京城里官衔最高的人,他领着众人跪迎清军入城,投降了满清。
他不能投降,他也没资格投降。
他的声望,他的身份,他的权柄,他的地位,他的享受,他的超规格待遇,都是朝廷给他的,也可以理解成是国家给他的。
你得到了多少好处,就理所应当承担多少责任。
你从国家手里拿到了这么多,位极人臣,哪怕腰都快摇不动了,依旧要追求柳如是,可以一树梨花压海棠潇潇洒洒。
那么当国家需要他时,他自然理所应当也有义务去履行自己的责任。
这是一种,契约精神。
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实际上平头百姓哪怕抬头,
望天,
也没人说他们个不是。
但那些食俸禄,享民脂民膏的古代当官的,他们本身就有义务在国家这艘船要沉的时候,不惜一切去把这艘船给撑回来,甚至,和这艘船,殉葬。
英雄难做,小人好当。我们更应该击掌鼓赞英雄,而不是自我代入为小人寻求开脱。
不是我做不了英雄,所以小人也是可以理解的,从来不是的。”
白莺莺听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就比如文庙的那位,在明朝是御史,类似于现在的检察官,还不是检察长,但后来他当了九卿,类似于当今的部长。
投降之后,还能混得这么好,节节高升,你说,他该不该死?
明朝有位大官,曾喊出国家养士百五十年,仗节死义,正在今日。说的,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我脑子晕了。”白莺莺摇摇头。
“这里是书店,虽然书比较多,但你也能看看其他的书。”周泽扭了扭脖子,“反正你也没其他事儿做。”
白莺莺瞥了一眼周泽,意思是说得像是你有什么事儿做一样。
周泽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出来时看见白莺莺在给自己茶杯蓄水,白莺莺又问道:
“对了,老板,那位喊出‘国家养士百五十年’的大官之后怎么样了?”
“哦,被皇帝派锦衣卫在左顺门前拿棍子狠狠地抽了一顿。”
周泽醒醒鼻子,
“然后就没然后了。”
“…………”白莺莺。
主仆二人难得文青了一把,聊了聊历史,聊了聊世界观;
当然,这种良好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女尸马上丢下书拿起手机开始玩起了亡者荣耀。
不过店里又来了客人了,是一个中年男子,年纪大概四十多岁,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面容有些粗糙,衣服也有些破损,看起来有些憨厚。
“老板,能在你这里贴张告示么?”男子很谦卑地问周泽。
“什么告示?”周泽问道。
“寻人启事。”男子很老实地回答道。
“贴吧。”周泽起身,走到了店门口,看着对方在墙壁上贴告示。
“没照片么?”周泽看见告示上只有文字没有照片。
“被抱走时还小咧,才几个月,没得照片。”男子搓了搓手,给周泽递了根烟,“别嫌弃。”
周泽接过烟,问道:“被拐走的?”
“不是,被送养了,当时她有一个姐姐了,那会儿不是没二胎政策嘛,我又罚不起款,又怕丢了工作,只能给别人送养了。
这些年,我们是日思夜想着她,希望能再见见她,不过这些年我们也没什么联系,毕竟送给别人养了,别人家只要对她好就行了,我们也不方便去打扰她,对她也不好。”
“哦。”周泽点点头。
“这次,是她弟弟命不好,得了白血病,我只知道十几年前抱养她的人家住在这块附近的,所以只能在这里找找。
孩子大姐没匹配成功,现在她弟弟的命只能靠她来救了,我们也正好一家人可以团聚。”
“弟弟?”周泽皱了皱眉,问道:“她今年多大?”
“十七了。”
“她的弟弟多大?”
“十六。”
“可怜。”周泽叹息道。
“是啊,好好的一个年轻孩子怎么就得了这个病呢,老板,你帮我多留意一下,我再去前面继续贴去,我已经联系了媒体,明天可能就有采访。
估计很快就能找到她咧,到时候我们一家就能团聚咧,她弟弟也能有救咧。”
中年男子很是憨厚地笑了笑,
然后走向了前面。
待得他走远,身影在夜幕下消失后,
周泽看了看店门口墙壁上的寻人启事,轻声道:
“可怜。”
然后,
周泽伸手,
把这张刚刚贴上去的告示,直接撕了下来。
第五十九章 半价
二女儿今年十七岁,小儿子今年十六岁。
也就是说,那个憨厚的中年男子在把二女儿送走后,马上就怀着愧疚无比思念无比的哀痛心情,和老婆又生了一个孩子。
所以,之前所说的超生违规,罚款什么的,都是假的。
他就是想要儿子,第一胎生的是女儿,第二胎也是女儿,所以干脆送人了,然后马不停蹄地孕育新生命。
就算是送人了,结果连人家住址都不知道,也没个联系方式,摆明是以后不搭理的意思了。
很幸运,下一胎是儿子,不然又会送出去三女儿,四女儿……
现在因为儿子得了白血病,需要找匹配,因为大女儿匹配失败,他们这才想到:
哦,我们好像还有一个送人的丫头咧。
然后,为了救儿子,他们开始寻找。
发动媒体,再贴传单寻人启事。
想要感动别人,就先感动自己,人就是这种感性且复杂的存在。
在女儿被送走的十多年里,他们或许也曾感到过些许愧疚,但他们并不后悔,如果后悔的话早就开始行动找了,而且刚送走的那几年,肯定比现在十多年过去了找起来更方便。
如果你做错了一件事让你痛苦,那么你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不断地进行心理暗示,去缓解甚至抹除掉这种痛苦。
那个中年男子做得很成功,他编织了很多个理由,谎言说了一百遍,他自己也信了。
他觉得自己还是爱和惦记着二女儿的,他觉得自己当初把她送人是出于无奈,是迫不得已,感天动地,情非得已,如同“赵氏孤儿”那般。
他们不会去想,那位被他们送人的女儿,现在已经十七岁了;
她应该已经上高中了,有着自己的人际圈子,有着和同龄人没有区别的人生;
甚至她养父母可能根本就没和她说自己是养女,她觉得养父母就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她的日子应该很平静,
但很快,她将迎来一道晴天霹雳!
娃儿啊,告诉你一件开心的事情,你亲生父母找到了嘢!
娃儿啊,告诉你一件激动人心的事情,你之前的父母不是你亲生爹妈嘢!
娃儿,告诉你一件欢天喜地的事情,你有一个姐姐还有一个弟弟哦!
娃儿,告诉你一件伟大的事情,你可以救你得病的弟弟啊!
意不意外?
惊不惊喜?
感不感动?
“老板,你怎么了?”白莺莺看着周泽站在门口发着呆,问道。
“有一件事,每次想起来,我都觉得毛骨悚然。”周泽说道。
“要不要这么夸张,老板,你可是连地狱都下去过唉,还有什么事能把你吓成这个样子?”白莺莺好奇地看着周泽。
“那就是,做很多工作,从事很多行业,应聘很多岗位,都需要考证,都需要过关,就像是考驾照一样,你得被确认自己技术过关,交通法规认知熟悉,还得让你上路去开,看看你是否能经得起考验。
否则,让一个驾驶技术和心态不合格的人拿了驾照,其实是对路上其他行人和车主的不负责任。”
“然后呢?”白莺莺追问道。
“但当父母,不需要考证。”
………………
一夜无话,第二天上午醒来后周泽原本是按照以往习惯去隔壁吃饭,但隔壁的门却关着。
这让周泽有些担心昨晚许清朗会不会受的打击太大了,直接心灰意懒了?
他心灰意懒周泽无所谓,但他的那些汁水,周泽可离不开。
打了电话过去,许清朗很快接了电话,原来是跑去领彩票奖金了,并且说他待会儿去给大家都买个礼物意思一下。
没办法,周泽只能点了一份外卖,就着家里还有的酸梅汁狼吞虎咽后结束。
店门还关着,虽然没上锁,但明摆着懒得做生意的态度,周泽早就随遇而安了。
只是,坐回柜台后面的椅子上打开抽屉时,周泽却意外地发现抽屉里居然放着厚厚的一大叠冥钞。
一开始,周泽还以为是白莺莺故意买一些冥钞过来给自己一些惊喜,但想想白莺莺应该不至于那般幼稚。
把冥钞拿在手中弹了一下,是真的。
很可笑不……
现在随着手机端付款的方便,那种去商店或者菜市场买菜双方拿着大额纸钞对着阳光弹一弹辨别真假的情况已经越来越少见了。
但这是真钞。
周泽思索了一会儿,应该是昨天自己送那位御史大人下去得到的抽成吧,那位日后在清朝把官做到了九卿的层面,家大业大,后人子嗣给的孝敬香火当然不少。
周泽估摸着,这些冥钞烧掉的话,估计得有人在自己门口丢好几个钱包,少说五千以上应该是有的。
这波,好像不亏,半夜功夫就赚了五千多,唯一的成本也就来回打车记起来不到一百块的车费。
周泽没急着现在就跑出去烧纸钱,这些冥钞留着关键时候有用,可以帮你消掉一些小灾和避免一些事情上的麻烦干扰,有时候,比几千块人民币更有效果。
“徐乐!”
人还没进屋,但是声音已经喊过来了。
周泽抬起头,看见自己小姨子走了进来。
“喏,给你的。”
小姨子今天背着一个单肩包,从里面取出一沓钱放在了周泽柜台上。
“还你的钱。”
周泽笑了笑,“你可以直接手机转过来的。”
“不要嘞,直接拿一叠现金出来还钱更有感觉。”小姨子撇撇嘴。
经过上次的事儿后,小姨子对周泽的观感好了一些,当然,也是因为以前的徐乐太孬了,自己媳妇儿都镇不住,小姨子当然更是看不起他。
而现在周泽对她有些不假辞色,属于长辈的那种架子端起来,人家反而拿你当回事儿了。
“徐乐,你这生意真的好差哦。”小姨子双手插着口袋说道。
“今天不上课?”
“周末唉。”小姨子很不满地撇撇嘴,“不过待会儿我要去酒吧,我跟我姐说我来你这里看书做功课了,你可别给我说漏嘴了啊。”
你姐都半个月没和我联系了。
周泽有些怅然,原本以为那次坦白后林医生主动拥抱自己是一个很好的开端,但或许那只是林医生在当时的勇气使然。
而人一旦冷静下来,心思也就慢慢地多了,那个怪圈和症结,林医生可能还没转出来。
自己不喜欢的合法丈夫死了,
然后自己喜欢的人借尸还魂上了他合法丈夫的身,
看起来皆大欢喜的格局,
却有着一条难以逾越的道德鸿沟。
好在,经过了上次无面女的事儿后,周泽对这方面也就不急了。
至少那种“她又不和我睡”,已经很久没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了。
可能也是和最近每晚都有白莺莺陪着睡觉的原因吧,
虽然白莺莺只能看不能用,
但能看看,也是好的。
“酒吧那种地方,少去。”周泽提醒道,“等你考了大学,再放松和做喜欢的事情也不迟。”
“行啦,你就跟我爹妈跟我姐一样,你说你也是一个大学生,怎么混成这个样子了?”
小姨子这种说话的方式,
往好的形容,是心直口快,
往坏的形容,就是缺心眼儿。
周泽相信,徐乐这个孬种当初之所以会下定决心花钱雇人买自己的命,这个小姨子在旁边不停地给他刷“怒气值”肯定起到了助攻的效果。
看样子,小姨子不知道那位女同学的事儿,可能因为保护未成年的考虑吧。
“我回来了!”
许清朗抱着一堆东西回来,
“累死我了,今天也是邪门儿了,打不到一辆出租车,也不知道是我今天运气太背了还是出租车司机师傅们开年会去了。”
许清朗把东西放下,然后擦了擦汗。
白莺莺这个时候走了过来,看见地上的东西眼睛直接发亮。
这是电脑主机配件。
“安在我店里,你想玩就来玩。”许清朗对白莺莺说道。
“好。”
随即,许清朗又拿出了一个包给白莺莺,丢给了周泽一个精致的打火机。
“来,雨露均占!”
“这是什么?”
小姨子对这些礼物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许清朗脖子后还插着一把塑料扇子。
冬天还没过去,带扇子,有意思。
“走过商场时有一群人在做活动,硬塞给我的。”许清朗回答道。
小姨子把扇子拿在手里,这是很普通的塑料扇子,上面印刷着广告,看了之后,小姨子忍不住“噗”一声笑出来。
“笑什么?”周泽问道。
“这上面印着‘爸爸去哪儿’。”小姨子回答道。
“这有什么好笑的,你笑点这么低?”许清朗伸手接过扇子,然后睁大了眼睛。
“正好,你跟我姐夫一起去。”小姨子用促狭的眼神扫了一眼许清朗和周泽。
“的广告?”周泽问道。
许清朗表情有些阴晴不定,但还是把扇子丢给了周泽,“你自己看吧。”
周泽拿起扇子,扫了一眼,
只见上面背景是一个医院大楼,
最顶端有一行大字:“爸爸去哪儿?”
然后下面还有两行卡通字:
“带儿子一起割吧!
第二根半价!”
第六十章 十里长车(上)
“话说,今儿真的很奇怪唉,出租车真的看不见了。”
丢掉了扇子,许清朗把这些东西重新叠起来准备去家里组装电脑。
“运气太差了吧。”周泽没把这个当一回事儿,而是走到了店门外点了一根烟。
大上午的阳光,还是很让人觉得惬意的。
白莺莺不喜欢晒太阳,这或许和她的身份以及天性有关,不过她倒是不至于类似老港片里的僵尸那样碰到阳光直接灰飞烟灭。
按照许清朗的说法,就是白莺莺在白夫人灵魂二百年滋养之下,已经不是凡品,虽然没旱魃那种大杀器那般恐怖,但早就不算是什么低级的小僵尸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如果白莺莺乐意的话,她完全可以改头换面以另外一种身份融入到都市生活中去。
但她的魂血在自己手里攥着,她不能离开,再者,她似乎也不愿意离开,说不定哪天打个雷就会把她给劈死,毕竟她在老天爷那里,并不受待见。
“少抽点烟,现在你抽烟好凶。”
小姨子也走出了店门,看样子是打算出去嗨了。
周泽没搭理她。
其实,周泽挺羡慕她的,自小长在蜜罐里头,傻白甜一个,但这也是一种幸福。
哪像自己,孤儿院长大的孩子,总是有一种先天的不安全感,但凡想去上进的人,会不遗余力地上进。
类似自己那位发小王轲,上进得不分昼夜,连老婆出去做头发都不知道。
人,
似乎就是这么不经想,因为一辆红色的轿车很快就开到了周泽店门前面的马路上。
下来的是熟人,王轲的老婆,还有那位小萝莉。
“姐姐好,叔叔好。”
小萝莉很乖巧地喊人。
小姨子忍不住蹲下来伸手捏了捏小萝莉的脸蛋,道:“这小娃娃真可爱。”
妇人对周泽笑了笑,道:“我去做个头发,她先在你这里看会儿书。”
“好。”周泽应了下来。
妇人道了谢后就转身回车里开车走了,扭动地幅度很大,显示出一种迫不及待。
小姨子也打了车离开了,走之前又叮嘱了周泽一遍要帮他打掩护。
店门口,小萝莉就站在周泽的身边,周泽蹲在那里抽着烟。
“你没回来吧?”周泽忽然开口道。
“叔叔,你说什么?”小萝莉有些不明所以,呆萌可爱。
“呵呵。”
周泽伸手,在小萝莉脑袋上拍了拍。
“走,看书去。”
周泽给小萝莉选了一本《古文观止》递给了她,然后道:“上学成绩怎么样?”
“我成绩很好的呢。”小萝莉很骄傲地说道。
“会什么兴趣爱好么?”周泽又问道。
“会跳芭蕾,也在学弹钢琴。”小萝莉回答道。
“想喝点什么?”
“我想喝可乐。”说完,小萝莉吐了吐舌头,“妈妈平时不让我喝呢。”
周泽点点头,去了隔壁许清朗那里拿了一罐可乐回来。
“给。”
小萝莉接过可乐,甜甜地道:
“谢谢叔叔。”
喝了一口可乐,小萝莉又翻了一页书,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你回来了。”
周泽手里端着一杯水,忽然开口道。
小萝莉脸上的卖萌之色逐渐敛去,转而露出类似于大人的那种深沉。
扬了扬手中的书,
“当我意识到我不该看这本书时,发现已经晚了。”
小萝莉手里拿着的是周泽一开始递给她的《古文观止》,而且不是白话文或者青少年版的。
“来找我做什么?”周泽问道。
蓉城的那位,已经被解决了么?
所以,她回来了?
“我刚从地狱回来,想你了,来看看你。”小萝莉站起身,微微侧头,看着周泽,笑道:“我发现,你挺偷懒的,而且很消极怠工。”
“我不懂你的意思。”周泽问道。
“考勤表上显示,我这阵子的业绩是这块大区的垫底。”小萝莉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我之前是叫你看着办,但没让你这般的懒。”
“考勤表?”周泽听到这个时,心里动了一下。
“怎么,有什么问题么?你以为当鬼差不要看业绩的么?”小萝莉反问道。
“可以给我……看看么?”
“你为什么不问问,为什么不能直接送给你?”
小萝莉凑到了周泽身前,她要和周泽对视,但是她太矮了,靠近之后反而变成了周泽俯视她。
这让她很不舒服,
当下摆摆手,
很生气道:
“把我抱起来。”
周泽弯下腰,将小萝莉抱起来,让她的眼睛可以和自己平视。
“你的心思,别以为我不清楚。”小萝莉带着冰凉的手指在周泽下巴位置摩挲了一会儿,“你是不是很想让自己转正?”
周泽点了点头。
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我可以给你一个盼头,我过阵子就会去蓉城,等我把那个搞事情的家伙给解决了,我可能会得到右迁的机会。
到时候,我原本的位置,就可以转交给你,只要你在下一个月,把我的业绩重新提上来。”
小萝莉给周泽画了一个大饼。
周泽有点理解了,小萝莉这个行为,有点像是一个人本来在一个公司上班,结果他把自己的任务交给了另一个人去帮自己做,然后自己去做外快。
“或许,我可以再期待另一个可能。”周泽道。
“什么可能?”
“你死在了蓉城,然后位置,就自然变成我的了。”
从内心深处,周泽是不希望那位出事的,毕竟上次在梦里,对方也算帮了自己一把。
至于为何说得如此直白,这很简单,他们之间,确实没必要太多弯弯绕绕的东西。
“呵呵……”
小萝莉没有发怒,也没有生气,转而主动从周泽怀里跳下来,双手负在身后,道:
“你以为,那位还有机会么?你不知道这次到底来了多少鬼差。”
“你不该对我解释的。”周泽重新点了一根烟,吐出一口烟圈,道:“解释则是在说明,你也在怕。”
“别给他,也别给你脸上贴金。”小萝莉转身,深邃的眼眸盯着周泽,“你不是医生么,你为什么会期待我死?
难道人家不可爱么?”
“哟,好可爱的孩子啊,哪里来的?”
白莺莺这时候正好从二楼下来,看见小萝莉后当即很开心地走过来准备抱抱这个孩子。
“白夫人?”
小萝莉微微皱眉。
“额…………”
白莺莺再傻也知道眼前这位不是什么邻家小孩了。
“哦,我那位老邻居已经修成功德下去了,你是她留下的躯壳。”小萝莉瞪了周泽一眼,“你留着她在你身边,难怪主动凑到你面前的鬼变少了!”
“你是?”白莺莺有些怯生生地问道。
“我的时间不多了,这次只是来提醒你一下,我不怕你有其他的心思,谁会没有其他心思?”
小萝莉昂首走到了书架前,
“一个月后,我会回来。你能否接任我的位置,我不清楚,我能否确定右迁,也不清楚。
但你如果没能把下个月的业绩给我提上去。
你也就没必要留在这个阳间了,回你的地狱,等着喝孟婆汤吧。”
说完这些话,小萝莉头一歪,整个人昏厥了过去,紧接着一道黑光忽然升腾而起,
biu!
直接窜入了地下!
“老板,她是谁?是判官?”白莺莺问周泽。
“是鬼差,我是临时工,他是有编制的。”周泽把睡着了的小萝莉抱起来,送到了自己柜台后的老板椅上,给她盖上了一条毛毯。
“不就是个鬼差嘛,感觉判官的架子也没她大。”
“你见过判官?”
“没。”
“你家夫人下去后,会是什么身份?”
“不清楚呢,但应该能获得地狱的一个诰命吧。”
这时,一个身穿着警服的中年男子推开书店门走了进来。
他一进来,
就感觉这个书店里温度似乎上升了一些,而周泽和白莺莺同时感知到了一种不适应感。
仿佛芒刺在背。
周泽转过身,看向他,对方戴着警帽,上面的国徽在外面阳光的折射下熠熠生辉。
国字脸,嘴唇厚,块头大,颇具威严。
“老板,推荐几本好看的书看看,我等会儿要去出差,路上解闷用。”警察大叔摘下了帽子伸手抓了抓头皮说道。
“哦,好。”
周泽微微一笑,仔细观察了对方一会儿,确定对方不是鬼。
这才转身去书架,找了几本书,然后递给了他。
警察大叔伸手接过这一叠书,看到第一本时,愣了一下,居然是《公安基础知识》,
翻到第二本时,
警察大叔又愣了一下,是《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警察法》,
下面还有两本,分别是:《纠纷解决的理论和实践》以及《擒拿格斗术讲解》。
警察大叔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在思量如何组织措辞,然后把手里的书放下,
“我刚说错了,我要带我儿子一起去旅游,怕他在路上无聊,给他买几本书打发一下时间,他比较喜欢看恐怖类的。”
“哦,晓得了。”
周泽从下面的箱子里取出了两本书,重新递给了对方,
分别是:《恐怖网文》和《恐怖广播》。
警察大叔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这个好。”
第六十一章 十里长车(下)
警察大叔坐在那里翻着书看着,时不时地拿出手机看着时间。
讲真,
他在店里,对于周泽和白莺莺来说,都很压力山大。
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这是一个好警察,一身正气,再加上他穿着那身警服,几乎可以让一切邪祟退避。
但周泽没办法退避,这里毕竟是自家的店。
好在,周泽和白莺莺毕竟不是低级的孤魂野鬼或者是山精野怪之流,虽然有些不舒服,但并没有实质性地伤害。
恰恰相反的是,周泽对这位还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尊重。
人心隔肚皮,不假,
但作为鬼,对这种感觉,却更为敏感。
所以说,周泽一开始给他拿的那一批书,并非是想要戏弄对方,而是周泽先入为主地觉得,这种能养出一身浩然正气的警察,想来也应该喜欢看一些严肃且有价值的书。
不过后来周泽才发现,警察也是人;
是人,也就有自己的一些兴趣爱好,就比如眼前的这位警察大叔,坐在那里看小说看得很沉浸。
&l叔叔,喝茶。&r
白莺莺怯生生地端着茶杯送过来。
&l哦,谢谢。&r警察大叔接过了茶杯,看向白莺莺,问道:&l你不上学么?&r
&l今天放假呢。&r
白莺莺没敢说自己没上学在混日子,省得接下来再生出麻烦事儿。
对眼前的这位,白莺莺是有些怕的,甚至,比周泽更严重。
周泽是当代人,可以代入到这种思维模式之中去,眼前的这位,固然让他本能地觉得害怕,但其实从另一方面来说,也意味着眼前的这位更值得让人尊重。
而白莺莺只是觉得心肝儿跳得有些快,递了茶之后,她马上跑去二楼了,不想再下来。
&l老板,多少钱?&r警察大叔看向周泽。
&l您看着给吧。&r周泽说道。
&l这不行,算了,等我走的时候再结算吧,他们估计再过个半个小时就来接我了。&r警察大叔重新坐了下来,摸了摸口袋,愣了一下。
作为老烟枪,周泽懂了,递过来一根烟。
&l谢了。&r
警察大叔对周泽帮他点火道了一声谢,然后二人一起抽着烟。
香烟的确是男人社交的一个桥梁,从陌生人变成了烟友,也方便吹几句牛逼。
&l你这儿生意,不是很好做吧?&r警察大叔问道。
&l凑合着混日子。&r周泽回答道。
&l哟,我记起你是谁了。&r警察大叔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道:&l上次火灾的时候,你见义勇为冲进火场救人的吧?&r
周泽点点头。
&l瞧我这记性,对了,上次局里要给你发锦旗,你怎么没去接?&r
&l本分的事儿,也不想出风头。&r周泽回答道。
警察大叔点点头,有些无奈道:&l的确,最后谁都没想到,纵火的人居然是冲进火场救人的英雄之一。&r
&l妈的,出租车真是消失了啊,网约车这个点不好打,我打出租车也打不到,老周啊,看来咱真得搬家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连打个的都打不到了。
我这儿缺了一根线,还得回去重新买,不然主机装不起来。&r
许清朗一边抱怨着一边走了进来,然后看见了坐在书店里的警察大叔。
&l哟,赵局!&r
许清朗显然是认识这位警察的,当下马上露出了笑脸,亲切道:
&l赵局,你身体看来还硬朗得很啊。嘶,我记得前阵子还看见关于你的新闻来着,是写的啥来着,忘了,不过好像是你又立功又得到勋章了,对,应该是这样,恭喜恭喜啊!&r
&l你这小东西,倒是长得越来越好看了。&r警察大叔笑呵呵地站起身,拍了拍许清朗的肩膀,显得很是亲昵,&l现在还偷鸡摸狗么?&r
&l哪敢啊,家里拆迁了,分了二十几套房,现在我是合法纳税的公民。&r许清朗回答道。
&l你&he&he&r赵局指了指许清朗,&l你这也算是苦尽甘来了。&r
&l赵局,你儿子也快结婚了吧要不我送您一套当作儿子的婚房?&r
&l臭小子,再敢在我面前说这种混帐话,信不信我再把你抓紧局子里去?&r赵局严肃地呵斥道。
&l嘿,我这儿就一开面馆的,又不是给您行贿,当初要是没有你,我估计也撑不到家里老房子和那些地拆迁了,孝敬您一套房,应该的。&r
&l你好好过日子就好了。&r
&l你们认识?&r周泽问道。
赵局点头道:&l认识,何止认识啊,这小子从不满十岁开始就跑路上偷东西,摸人钱包,被我抓了好多次了。
当初第一次抓到他时,我还跟我手下的警察说抓了一个女娃儿贼,谁知道居然是个带把儿的!&r
&l以前不懂事儿,就不要提了呗。&r许清朗可不想让周泽在旁边听到自己以前的丑事儿。
&l提,就得提,你小子以前浑事儿做过不少,那些错误,不能忘记,都得记在心里,警醒自己以后不要再犯了,好日子来之不易啊。&r
&l赵局,我懂。&r许清朗点点头。
&l对了,以前我把你送去给孙师傅当学徒的,孙师傅现在身子怎么样了?&r赵局问道。
&l还行,不过他的店传给他儿子了,我也自己出来单干了。&r
原来许清朗之所以开面馆,也是有这个原因,当初的他家里出现变故,几乎快变成一个社会上的混混,被当时还是派出所所长的赵局抓了教育了好几次,赵局最后还把他安排进一家面馆当学徒,才算是让他走上了正途。
否则现在的许清朗可能还得再加一套房,那就是牢房。
&l赵局,你怎么到这儿来了?&r说完,许清朗还小声提醒道:&l我跟你说啊,这地儿少来,风水不好。&r
言外之意就是周泽这书店,来看书的死人比活人多得多。
周泽在旁边挑了挑眉毛,
什么意思?
&l臭小子,你这装神弄鬼的毛病还是没改,我生在红旗下,长的红旗下,才不信这些歪门邪道的说法。
再说了,行得正坐得直,没做亏心事就不怕鬼敲门,
就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也是鬼来怕我,我才不会怕鬼!&r
周泽在旁边摸了摸鼻尖,您还真说对了。
&l赵局,我亲自下厨露两手整几个菜,咱也好多年没再碰面了,今晚整两钟?&r
&l整不了哇,待会儿就有人来接我,要去外省出差了,我就是怕路上无聊,特意买两本小说书路上看看的。&r
&l您都当局长了,还这么忙啊。&r许清朗有些遗憾。
&l忙一点好啊,我是做警察的,警察如果懈怠下来,老百姓就歇不踏实了。&r
赵局挠了挠头,把警帽重新戴回去,然后又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道:
&l时间差不多了,他们应该要来接我了,我先走了。&r
&l您走好。&r
周泽心想终于把这尊光芒万丈的大神给送走了。
赵局走到门口,才想到了什么,伸手进自己兜里看样子是准备拿钱包:
&l瞧我这记性,拿了书喝了茶,差点忘记给钱了。&r
&l瞧您这见外的,我给了。&r许清朗马上上前道:&l这家老板是吃着我的饭长大的,自己人。&r
&l&he&he&he&he&r周泽。
&l这不行,我买的书干嘛要你帮我给钱?&r赵局不同意道。
&l行,过几天我亲自登门拜访,让您还我书钱,我也蹭一顿饭,怎么样?&r许清朗哀求道:&l您总得给我一个理由转转门吧?&r
&l成吧,你阿姨手艺还是不错的,到时候我可能不在家,让你阿姨给你烧一顿菜,你也学着点,就说我说的。以后争取把这面馆开成一家酒店。
人总得有一些追求,别躺在那些房子上头混吃等死,那也没意思。&r
&l嘿,您不在家我去干嘛。&r许清朗笑道。
&l行了,我走了啊,再见了!&r赵局对周泽和许清朗挥挥手,推开书店门离开了。
&l老板,外面好多车啊。&r原本在二楼的白莺莺走下了楼梯对着书店里的人喊道。
&l什么车?&r许清朗问道,&l人家结婚的车队吧?&r
&l婚车哪有八抬大轿有牌面。&r周泽调侃了一句许清朗。
&l不是婚车,是出租车,好多出租车,整条路都是出租车。&r白莺莺说道,她在二楼窗台那里看得很清楚。
&l出租车?&r许清朗愣了一下,道:&l靠,我说为什么今天打车这么困难,出租车都看不见了,他们这是要组织罢工游行吧?&r
忽然间,许清朗愣了一下,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马上拿出手机开始翻找,终于,他找到了。
那是一条半个月前的新闻,
新闻首页是赵局的大照片,下面的讲述内容是流窜多省的偷车团伙在通城被抓获,被一名下班回家的警察局副局长发现,双方争斗过程中,副局长不幸因公殉职。
而在三天后,警方将这个犯罪团伙一网打尽,一个没漏,这个偷车犯罪团伙以偷出租车居多,而且手上还有两条出租车司机的人命。
赵局,早就牺牲了。
&l他已经死了&he&he&he我记得我看了这个新闻,还难过了好久,但刚刚我一见到他人在我面前,我就下意识地觉得,他还活着,根本没想到这茬新闻。&r
说完,许清朗愤怒地看向周泽:
&l他是个鬼,他不是活人,你刚刚怎么不提醒我,我还有很多话没跟他说啊!&r
周泽也是一脸愕然,道:&l他是个鬼?&r
&l你没发现?你是鬼差你没发现?&r
&l他进来时我特意观察过,他是人啊。&r
&l怎么可能是人!&r许清朗几乎低吼道。
之前他可以和对方告别的,但刚刚自己只顾着拉家常了!
&l我骗你做什么,我仔细观察过了,真没发现他居然是个鬼。&r
&l我也没发现呢。&r白莺莺这时候走了过来。
这时,在店门口的马路上,
一辆辆出租车排成两列并排缓慢地前行,队伍很长很长,几乎看不到边际。
许清朗推开书店门走了出去,周泽和白莺莺也一起跟着出去。
近千辆出租车自发地组织到一起,组成了一个车队前行着,的哥的姐们一改往常速度快不停超车的习惯,
这次,
他们开得很慢很慢。
在车队后端,
有一辆灵车,灵车里播放着哀乐,
同时,在灵车上方挂着一张大黑白照片,是赵局的遗像。
&l今天是出殡么。&r许清朗怅然道,&l所以他说要出差,有人要来接他,就是这出殡的队伍?
但我怎么可能看不出他是个鬼,你居然也看不出。&r
&l有的人活着,却已经死了;
有的人死了,却还活着。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r周泽开口道。
&l唉。&r许清朗闻言,点点头,然后对着那条长长的车队,挥了挥手,他在告别。
同时心里也有些释然,怪不得今天的通城,打车这么难。
周泽看着那张挂着遗像的车缓缓地开过去,
在心里道了一声:
&l一路走好。&r
&m&m&m&m&m&m
本故事根据真实事件改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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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人格分裂
许清朗原本打算给赵局做一场法事,想让他走得平和一些,也算是尽尽自己的心意。
但转念一想赵局走的时候其实很平和了,甚至怕黄泉路上太无聊,还特意带了两本书路上看。
再者,这上千辆出租车和诸多民众自发组织的送行车队,也足以护佑赵局一路走好,自己也就没必要画蛇添足了。
&l老周啊,他是很好的一个人啊。&r
许清朗抽着烟,眼角有些泛红,我见犹怜。
&l他走得也很坦荡。&r
哪怕前世自己是个医生,也救了帮助了很多人,但周泽并不认为自己有多伟大,他的职业是医生,救死扶伤本就是自己的职责。
事实上,那些平凡且伟大的人,他们在社会中也只是做着属于自己的工作,但他们身上的光辉,却不仅仅局限在工作一隅。
总有一些东西,可以打动你,打动很多人。
人们常常会深思群众的眼睛到底是不是雪亮的?
但那近千名组队送行开路的的哥的姐,他们心里很敞亮。
&l我去休息了。&r
许清朗抽出纸巾,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转身回了自己的面馆,他要喝点酒,然后好好睡一觉,坚强的人,总是不喜欢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给别人。
周泽在抽完烟后也走回了书店,小萝莉说让他去提升业绩,但周泽还是一如既往地惫懒。
因为委实是缺乏一些主观能动性,而且,周泽也在等一个结果,蓉城的那位,结局到底会如何?
虽说周泽自己也觉得对方翻盘的可能性不大了,小萝莉亲自回了趟地狱,把无面女都放出来帮忙,而且还联合了很多其他的鬼差。
但,
万一呢?
万一呢?
是啊,万一呢!
周泽甚至真的考虑着也期待着,如果蓉城的那位把小萝莉给弄死了,那么小萝莉的位置,不就自然滑落到自己身上了么?
梦想,总是要有的。
拿出手机,周泽拨通了一个号码,是老道的电话。
上次请老道吃完饭后,二人就没再联系。
电话那边没人接,周泽放下了手机,但很快,对方回拨了过来:
&l喂,大兄弟,我人现在不在通城,在徐城呢,怎么,有事儿么?&r
&l哦。&r
周泽原本想让老道去提醒一下那位注意小心,但想想,还是没有多费口舌,甚至没有过多的唠叨,直接挂断了电话。
估计电话那头的老道也会觉得莫名其妙吧。
那一次的梦境中,那个年轻人明显是知道自己被盯上了,所以,自己现在的提醒有些多余。
人家心里,有数的。
伸了个懒腰,小萝莉此时醒了,恢复了呆萌的样子,然后她母亲做完头发也回来把她接走了。
可以看出,她母亲头发做得很成功,依旧没什么变化,但整个人却更加面色红润有光泽,像是夏日初晨的花蕊上被洒落上了露珠,更显成熟和娇嫩。
下车走路时,双腿叉得更开了。
今天的事儿,本该就此结束,周泽原本打算去洗个澡,然后准备晚上的生意。
小萝莉说自己把白莺莺这头僵尸留在身边,等于是把自己这个白炽灯加上了一个灯罩,会影响碰到鬼的概率,但周泽现在也没有把白莺莺打发走的意愿。
和冰柜睡,当然没有和白莺莺睡来得舒服。
而且书店里一直来鬼,周泽也有些烦闷了,这还是在有白莺莺在的情况下,如果白莺莺不在,真的估计每到晚上都得应付一大堆亡魂。
周泽觉得自己堕落了,上一世的自己多么有追求,多么上进,
这一世的自己却只是想着混日子,但这种慵懒且没目标的感觉,每天除了看书就是葛优躺的生活,
真舒服。
当周泽让白莺莺帮自己拿换洗衣服准备去洗澡时,
有人推开了店门,周泽转过身,对这个人的到来有些微微地惊讶,因为他的女儿和妻子,刚刚才从店里离开。
&l我来回访,看看你最近状况怎么样了。&r
王轲很自然地抽出一张塑料板凳,坐在了上面,同时示意周泽坐到他对面。
他有自己的心理医院,而且他的收费也很高,所以主动回访免费帮周泽看病,在他以及在外人看来,确实是给了周泽很大一个面子。
当然,这面子一半是算在真正的周泽身上,还有一半则是因为当初周泽救了他女儿。
周泽在王轲对面坐了下来,
尽量压低了自己的视线不去看王轲的头。
因为王轲的头顶,绿光浓郁,仿佛有万马奔腾。
书店电脑外接了一个蓝牙小音箱,随机播放一些流行音乐,这时候正好切到了孙燕姿的《绿光》。
这年头,连随机播放都这么的调皮。
&l说说看吧,你最近感觉怎么样?&r王轲问道。
&l我觉得我很好,问题不大了已经。&r周泽回答道。
&l能看出来,你很平静,而且也游刃有余了。&r王轲点点头。
然而二人一起沉默了下来。
周泽有些奇怪,这似乎可以看出来,对方并不是特意来找自己回访病情的,那个只是一个幌子。
&l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r王轲再次开口道。
&l你说。&r
且不说二人上辈子的关系,就单论前阵子他帮自己看病给出了意见和分析,周泽也算是欠了他一个人情。
&l我有一个客户,得了人格分裂症,她的问题比较复杂,也有些难办,所以我需要你帮我去看看和分析一下。&r
&l这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r周泽问道。
&l难。&r王轲苦笑了一声,&l她父亲是我一个重要的合作伙伴,我的心理医院也是在他的投资之下才开办起来的。
如果只是单纯地帮助第一人格消灭掉第二人格或者帮助第二人格消灭掉第一人格,我有办法,也有能力去进行尝试。
但问题复杂就复杂在,
对于我那位合作者来说,他女儿的第一人格当然是她女儿本人,但第二人格,却和他的妻子很相似。&r
&l也就是&he&he母女住在一个身体里了?&r
&l嗯,他的妻子在去年因病去世,他很伤心,而他的女儿今年才十六岁,我分析可能是因为女孩在潜意识里无法接受自己母亲已经过世的事实。
所以在自己意识里慢慢地&l再生&r了一个自己母亲的形象来陪伴自己。
这个问题如果发现得比较早那还好,但真的被发现和引起重视时已经晚了,第二人格已经成型,而且很成熟。
白天,她是女儿,晚上,她是母亲。
白天的时候,她去上学,在自己房间里玩玩电脑游戏看看电视剧。
晚上,她就想要去父亲的卧室里休息,我那朋友不开门的话她就在外面哭说他在外面有女人了就不想碰她了。&r
&l挺有意思的。&r周泽笑道。
王轲面色有些尴尬,周泽的这个评价,让他有些不舒服,拿病人开玩笑,是一件很不尊重人的事情。
&l抱歉。&r周泽抬手示意自己说错话了,但还是道:&l那么,你的那位合作者想要如何去解决这个问题?&r
让他&l老婆&r再死一次,
又或者,让他女儿变成他老婆?
幸福二选一。
周泽前世也是医生,按理说他不应该以这种调侃的心态去思考这件事,但实际上,周泽做不到一本正经的严肃,尤其是从王轲的叙述中,周泽其实已经听出了那位父亲的想法。
解决问题的方式无非三种,留女儿,留&l老婆&r,以及两个都留。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极端地方式,两个都不留,但那相当于杀人了,直接排除。
作为医生,你应该只对自己的病人负责。
周泽上辈子在医院里救人的时候,也经常遇到来自外界的阻挠,比如一个孕妇得了急性炎症,家属居然阻拦不准医生给她拍片子说怕影响孩子健康,但当时的情况是孕妇和孩子很可能直接因为炎症一尸两命。
在这个病例上来看,那个所谓的&l老婆&r,无非是一个虚拟人格,是女儿因为思念过世的母亲而得了病。
所以,帮女儿走出来,摆脱那个所谓第二人格的影响才是治疗的正确方向。
但王轲在纠结,这意味着那位父亲选择了第三种,他也爱自己的老婆,也怀念自己的老婆,所以他希望在自己女儿身上可以既看到自己女儿也能感受到自己老婆还活着的感觉。
&l他很爱自己的妻子。&r王轲说道。
&l但很多时候的爱,其实是自私的伪装。&r
&l这么说,你是不愿意帮忙了?&r
&l我不知道能怎么帮你。&r
&l你是我见过的最完美的第二人格入主成功的案例,我觉得你应该有可能和那位母亲的人格进行沟通。确保她们在一具身体里,保持和谐下去,现在的问题在于,两个人格已经开始有了不稳定的趋势。
她们会慢慢地交叉和混乱起来。
然后,变成另外一个陌生人。&r
&l对不起,我做不到。&r周泽看着王轲,&l王先生,我记得我的好朋友周泽生前和我说起你时,说您是一个很正直有原则的人。&r
王轲微微皱眉,但很快又释然了,道:
&l人是会变的,我没那个投资人的帮助,也走不到今天。&r
王轲站起身,看样子是打算离开了,既然请不动周泽,他也没理由继续逗留下去。
&l我记得我好像买了一张彩票,忘记看兑奖信息了,说不定我能中五百万呢,我现在得看看。&r周泽忽然开口道。
&l这个概率太低了。&r王轲微笑道。
&l刮彩票这事儿,就像是看亲子鉴定一样,每个人心里都知道这玩意儿没啥用,但你还是会忍不住看一下。&r
说完,周泽对王轲笑了笑,继续道:
&l对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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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什么啊!
从上次拒绝王轲之后又过了三天,周泽原本都忘了那件事了,这几天白莺莺没事做就跑去许清朗店里玩电脑游戏,许清朗则是跑到书店里和周泽聊天看看报纸。
虽说赵局走之前曾对许清朗说过,人生最好不要躺在房子上面消磨时光,许清朗也答应了。
对,
偷懒确实不能让人成功,
但,
偷懒能让人舒服啊。
许清朗还是堕落了,这三天他店里除了周泽吃饭和他自己吃饭以外,都没再生过火,连外卖软件都没打开,一直是“本店打烊”的状态。
中午的时候,周泽刚就着草莓汁吃了午餐,在书店门口散着步时,看见了那辆熟悉的红色轿车开了过来。
这让周泽有些无语,才三天,这个女人又要做头发了么?
头发做多了,容易损伤到发质的。
很快,女人停下了车,但随后,王轲也从车上下来。
王轲小跑着来到了周泽面前,看着周泽,道:
“帮我。”
很简单,
也很直接,
就这两个字。
没有前面的铺垫,意味着这两个字是直接延伸到上个话题的,也就是那位母女同体的患者。
“事情变严重了,她的人格开始紊乱了。”王轲说得很急促,“你必须帮我。”
周泽耸耸肩,
意思很简单,
对不起,
这件事,我还是不愿意搀和进去。
原本一加一等于二的简单问题,结果耽搁出了更严重的毛病,这是人祸,不是天灾。
在这其中,为投资人立场着想的王轲,丧失了作为医生的操守和本分。
“我没时间。”周泽指了指自家书店,“我要看店。”
想着拒绝,反正只需要一个借口和理由就好了,哪怕这个理由和借口很渣,但无所谓。
“你一天营业额多少,我补给你十倍。”
王轲直接说道,
“你跟我去一趟,我觉得你能帮上忙,她昨晚几乎自杀成功了,如果不是被发现得早,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周泽很痛苦,
自己的邻居比自己有钱,
自己的媳妇儿比自己有钱,
自己的女仆也比自己有钱,
自己的发小又说出你一天营业额多少我给你十倍的话语,
很神伤啊,
神伤到周泽都想下次见到“小萝莉”时让她帮自己下去查一查,自己是不是天生穷鬼命,怎么两世为人,都这么穷?
“这是情怀,价钱不能衡量。”周泽是真不愿意去,他是外科医生,说实话,对心理学这方面,只知道一点点皮毛而已。
“跟我去一趟,帮我一把!”
王轲抓住了周泽的手。
这让周泽有些不适应,
哪怕是许清朗那个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也没对自己做出过这种动作,他当即后退了一步,想把手抽出去,但王轲却死死地攥住自己的手。
周泽眉头微皱,
还带这么强迫人的?
正当周泽准备生气的时候,
王轲忽然压低了声音,道:
“阿泽,帮我!”
周泽猛地睁大眼,目光死死地盯着王轲。
他刚刚喊自己什么?
王轲不停地深呼吸着,道:“这次的事情不解决,我的事业就完了,我也不骗你,当初是我建议我那位投资人选择双人格保全的,我对他说我有能力做好治疗和安排的。
现在,我慌了,我束手无策了,我只能靠你了。”
“你刚刚喊我什么?”周泽也压低了声。
许清朗正好走出店门出来抽烟,看着外面两个男人互相抓着手轻声地“耳鬓厮磨”加“交头接耳”说着悄悄话;
当即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自己牙疼得厉害,叹息道:
“有伤风化,有伤风化啊。”
王轲的妻子以及白莺莺站在边上,见各自的男人这般亲昵说着密语,也是有些难以理解。
“阿泽,帮我。”
王轲重复道。
他看出来了,
他早就看出来了,
但他一直在装傻,
或者说他没把握,而且这个发现和推断太过惊世骇俗,但在这个时候,他只能期待周泽的帮助。
周泽咬了咬嘴唇,抬起头,然后点点头。
他答应了。
他也没办法不去答应。
正如当初他去王轲家里找王轲,直接报出周泽的名字,王轲直接放下手头最重要的工作帮自己看病一样,
眼下,
王轲说出了自己的名字,自己在他面前不再是徐乐,而是周泽,也就不再有拒绝的余地了。
作为一起在孤儿院成长起来的发小,虽然二人在学业结束进入工作后基本就不再联系,在各自的领域拼搏奋斗,但小时候一起长大一起鼓励扶持的记忆,还是真实存在着的。
“走,上车。”
王轲急不可耐地帮周泽打开了车门,周泽坐进了车里。
王轲和周泽一起坐在后车座,妇人开车。
车里,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说话。
这让开车的妇人感到有些压抑,但她也没多问什么。
周泽打开了车窗,让外面的风吹进来一些,然后道:
“怎么发现的?”
“一起长大的,生活习惯动作细节。”说着,王轲伸出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而且,我是这个专业的。”
周泽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不再说什么。
王轲则是继续道:“这件事帮我弄好,我不会和你叙旧,也不会和你再联系,也不会再来打扰你,我也没有任何其他的好奇心。
这一点,你相信哥哥我。”
“你还是……以前的你么?”周泽反问道。
“上次有个叫徐乐的人半夜敲我家门说是周泽介绍的,我是怎么做的?”
周泽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周泽又道:“我是外科医生。”
意思就是,你叫我来,也没什么用,我又不是心理医生。
除非那个女孩儿再度轻生做出自裁的事儿,自己在旁边参加抢救没什么问题,但至于其他的事儿,他真的有心无力。
“我很早就怀疑,她不仅仅是人格分裂。”王轲看了一眼在开车的妻子,压低了声音说道。
“哦?”周泽愣了一下,
然后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有什么东西和“人格分裂”很相似?
鬼上身!
怪不得上次王轲来找自己,说自己第二人格能和对方第二人格联系,
妈的,
这言外之意就是:
你们鬼和鬼能交流!
艹!
………………
这里是通城最高端的房产区域,坐落于狼山脚下,一栋一栋的高级别墅,车子开进来时,门口的几名保安一起向车里的人敬礼。
这不禁让周泽想起自己上辈子住的那个小区,晚上门卫室里的老门卫基本都翘班睡觉了。
王轲当然不清楚此时周泽内心正在承受着来自贫富差距的煎熬,还以为周泽是因为自己看穿了其身份有些抑郁。
车子开入了别墅门口,一名年轻男子走过来,他是这里的管家。
“王医生,郑先生已经发火了。”管家提醒道。
“郑小姐又出事儿了?”王轲面色一肃。
“不是……是那种……”年轻管家有些说不出来,最后只能道:“没生命危险,这次不是自杀。”
王轲和周泽下了车,直接上楼梯去了二楼,王轲的妻子并没有跟过来。
二楼房间很多,上面都铺着红地毯,别墅很大,但装修风格并不显得很庸俗和奢华,体现出了主人家并不是一个爆发户,相反,他应该是一个很有格调的人。
等拐了一个弯后,周泽看见在一间卧室门口,站着一个头发半白的中年男子,男子手里夹着雪茄,一脸愁容。
当他看见王轲和周泽走过来时,眼里先是一抹怒意闪现,但稍纵即逝,随即露出了和煦且无奈的笑容,道:
“王医生,萍萍她又……”
“怎么了,郑先生?”王轲也是有些着急。
他是负责给郑萍萍治疗的医师,现在事情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他难辞其咎,而且他心里清楚,面前的这位富商心里肯定对自己很不满了,只不过对方清楚在这个时候发火没什么意义所以一直在克制着而已。
“你自己看吧。”
郑先生示意门口的两个年轻人打开了卧室门,王轲和周泽走了进去。
里面有两位保姆在旁边照应着,正中央有一个年轻的女孩穿着裙子手臂裹着布条正在翩翩起舞,嘴里还拿捏着腔调唱着“童子戏”曲目。
王轲一脸愕然,
“怎么会这样?”
周泽注意到女孩的手腕位置有包扎着纱布,应该是刚刚尝试过割腕自杀,但是没死成。
女孩儿跳着跳着,似乎也是看见了进来的两个人,当即提高了腔调,布条一挥,指着王轲唱道:
“一身孤寡命,克了考妣;
一世劳碌苦,徒做嫁衣,
终要落得个妻离子散,众叛亲离戚戚苦苦凄凄!”
女孩儿唱着,拂袖掩涕,似乎在为此伤悲。
王轲有些茫然,不知道这唱的是哪一出。
但周泽听懂了。
女孩儿又对着周泽挥舞了衣袖,同时唱道:
“自幼孤苦无依,惶惶零丁;
待攀青云直上梯,却落得个夭折破落下幽冥,当真是唏唏嘘嘘……”
唱着唱着,
“嘘嘘”着,
女孩儿忽然戛然而止,
像是播放着的老式录音机忽然卡带了,
然后女孩儿面露疑惑之色,重新挥舞长袖,又唱道:
“生得一副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
男儿膝下有黄金,却与你无半点干系!
终落得个碌碌无为白来人间走一…………”
这下,
女孩儿又卡带了。
然后女孩儿发出了一声尖叫,
直接吓得瘫坐在了地上,裤子下面湿了一大块,
手指着周泽,满脸畏惧地哭喊道:
“鬼……鬼……
鬼啊!”
第六十四章 领证!
,深夜书屋
女孩儿指着周泽,放声尖叫,但好在她本就已经疯疯癫癫,人格不分,所以对于周泽来说,这所谓的“指责”,一点影响都没有。
没人会去信一个精神异常者所说的话,
而且这话哪怕是正常人说都会被看作精神异常。
但之前女孩儿所借用“童子戏”的腔调所唱出的那些词儿,放在别人眼里可能觉得不伦不类,是风言风语,但是在周泽耳中,却听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她唱的,
是判词!
所谓的判词,就是以诗词的形式将一个人的一生给概括出来,判定了对方的过去,也判定了对方的未来。
例如《红楼梦》中“一从二令三人木,哭向金陵事更哀”就是对王熙凤的判词。
一身孤寡命,克了考妣;
一世劳碌苦,徒做嫁衣,
终要落得个妻离子散,众叛亲离戚戚苦苦凄凄!
说的是王轲,王轲和自己一样在孤儿院长大,在这里的意思就是王轲克死了自己的父母,成年后忙于自己的事业顾不得其他,至于最后的一句就很好理解了,妻离子散。
周泽觉得王轲可能察觉到自己妻子在外面有人了,但他没有挑破,另外,他的女儿被鬼差选做当了肉身。
而之后女孩对自己唱的判词,
自幼孤苦无依,惶惶零丁;
待攀青云直上梯,却落得个夭折破落下幽冥,当真是唏唏嘘嘘……
意思就是指的自己,孤儿出身,成年后靠着自己的能力不到三十就做到了科室主任的位置,正是青云直上的时候却忽然遭遇车祸身亡。
至于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则是指的是徐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长得还算可以,不然也不会被林家父母选做上门女婿。
这里的“草莽”不是指的杀人越货的劫匪,而是指的徐乐那个人除了长得好看一点其实就是一肚子草包。
原句“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是《红楼梦》里对贾宝玉的评价。
其实,周泽觉得判词里对徐乐的形容很贴切,林家有钱,是真的有钱,作为上门女婿的徐乐如果想创业或者做个什么生意应该难度不大,但这货就像是个死文青一样弄出个只会赔钱的书店。
当然,女孩最后的卡带和惊恐,则是因为她居然在自己身上看见了两个人生。
一个是肉身,
一个是灵魂,
刹那间,
她就明白,自己见鬼了。
这让周泽有些莞尔,如此说来,眼前这个女孩儿,应该不是什么鬼上身。
自己还不至于把一个鬼跟小姨子那样直接给吓尿了。
两个保姆当即过来把女孩压住,不停地安抚她。
王轲也过去,从言语上进行劝导。
周泽则是环视四周,这里应该是女孩原本的闺房,粉红色的主题,公主床,很是温馨可爱,只可惜现在它的女主人却处于疯疯癫癫的状态。
让周泽有些奇怪的是,既然这个女孩儿不是鬼,那么她刚刚唱的“童子戏”和如此精准的判词又到底是怎么来的?
“童子戏”是通城地方曲目,现在也就一些老年人还听听,年轻人甚至可能连听都没听说过,这个女孩儿刚刚唱得可是很专业。
难不成是因为两个人格发生紊乱融合之后造就出了一个新的人格,而且这个人格有这种特殊的能力?
人们不是常说,天才和疯子,其实就一线之隔么。
但想想好像又不对,但又不确定到底是哪里不对。
“先生呢?”
这时候,女孩儿忽然很沉稳地开口道,她推开了自己身边的保姆,站了起来。
“我家先生回家了没有?”
王轲愣在原地,
周泽也是微微张嘴,
这就角色切换了?
变成主母人格了?
“阿秋,我在这里。”郑先生这个时候走了过来,然后示意众人先出去,他要安慰自己的“妻子”。
走到阳台上,周泽点了一根烟。
“是怎么回事?”王轲站在周泽身边问道,他的希望就在周泽身上。
周泽摇摇头,“不是鬼上身。”
“难道真的是精神问题?”王轲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他现在,是有些骑虎难下了。
事实上,如果他一开始坚持自己的医生原则对女孩儿进行心理治疗,事情可能根本就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但现在说这些都晚了。
不过,这些其实也不能算是王轲一个人的错,他想要获得投资人的支持,自然会大力讨好自己的投资人。
另外,从这位郑先生听到自己女儿人格切换成自己妻子之后马上进来,再看他喊“阿秋”的语气也能看出,问题的一多半,还是出于他本人身上。
“这间屋子是做什么的?”周泽指了指卧室隔壁的房间问道,里面被披着白纱,落地窗也被遮掩得严严实实。
不知道为什么,周泽总觉得这里头有什么东西,让自己不是很舒服。
“是小姐的画室。”一旁年轻管家说道。
“哦,能让我进去看看么?”周泽开口道。
“这……”管家有些为难,然后看向了王轲。
“让他去看看吧。”王轲点头道,“对小姐的事情多了解一下,也有利于治疗的进展。”
“好。”
管家马上去拿了钥匙,打开了门,然后站在门外,周泽和王轲一起走了进去。
“你小时候就喜欢画画,我记得你曾对我说过,你想当个画家。”王轲有些缅怀地说道。
“那时候孤儿院没这个条件。”周泽说道。
对于周泽当时的处境来说,学画画搞艺术,真的有些不切实际,所以最终他高考之后还是选择了医大方便找工作养活自己。
“放心,这次的事儿不管最后怎样,我都不会再去打扰你。”王轲苦笑了一声,“其实我也怕,上次来找你时,我整个人都是提心吊胆的。”
你女儿就是个鬼差,你要是知道这事儿不得直接吓晕过去?
这时候,管家在门口喊道:“王医生,郑先生找您。”
“我先去看看,等会儿我送你一起离开。”王轲离开了画室,留周泽一个人在这里。
周泽一个人在画室里散着步,看着地上和墙壁上的一些画作,有些出神,老实说,这些化作虽然能看出是年轻画手的作品,但每一幅似乎都带着一种特有的灵性,体现出了画师本身的天赋。
最终,周泽在一个披着黑布的画架前停下了脚步,没有丝毫心理负担地直接伸手将黑布掀开,随即,周泽瞳孔猛地一缩。
画架上的这幅画是一张骷髅头,
看起来没什么特殊的,毕竟这种骷髅头画像网上很容易就能见到,
但是这张骷髅头却给周泽一种心脏停拍的感觉,就连呼吸仿佛都因此滞缓了下来。
这是一种特殊的感觉,一种不同寻常的共鸣。
连续地几次深呼吸,平复了心绪之后,周泽才得以更仔细地打量这幅画,然后周泽发现这幅画中的骷髅头是立体面,尤其是最左边有一个空间感的折叠。
这就像是书的封面画平面图和书的封面画的立体图的区别。
这是临摹的作品,因为之前女孩的化作都是小家碧玉流水人家的风格,但眼前这幅,和她之前的风格迥然不同!
从画中来看,
她临摹的应该是一本书,或者是一本小册子?
而那本书或者小册子上的封面,就是这个骷髅头。
周泽开始四下寻找起来,女孩画这幅画时应该是把那个东西放在面前临摹的,所以那个东西很大可能就在这个画室里。
很快,周泽发现了画室角落里的一个小柜子,上面没上锁,周泽打开柜子,里面有一些插画册子和一些绘画书,连续地翻动之后,周泽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是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的册子,看起来有点像是驾驶证。
将其拿出来放在自己面前,正面就是那张骷髅头,和画中一模一样。
没错了,女孩临摹的,就是这个东西。
周泽下意识地翻开了册子,但就在册子被翻动的瞬间。
原本躺在隔壁卧室里刚刚睡下的女孩忽然睁开眼,眼中显露出一抹赤红,而后从床上直接跳了下来,若非身边的几个保姆眼疾手快把她抱住,可能她就要冲出卧室了。
“呜呜呜…………呜呜呜…………”
女孩拼命地挣扎着,指甲在几个保姆脸上划出了好多条血路子。
“又怎么了!”
郑先生再度跑回卧室,看着自己女儿这个样子,无比痛心。
而在一墙之隔的位置,周泽一直保持着翻开册子的动作一动不动。
然而,在周泽的脑海中,却在刹那间出现了一个个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他们出现得很快,消失得也很快,但每出现一个在他们身边就会同时显现几行黑色的毛笔字,上面写着他们的判词。
一时间,恐怖的信息量让周泽的脑袋开始发晕。
“嘶……”
猛地,周泽仰起头,倒吸一口凉气,同时将册子闭合了上去。
这不是普通的骷髅头周边册子,
这里面记载着许许多多往生的人以及他们一生的注解,
这也是周泽从没见过的东西。
这时候,周泽才发现这个册子封页上的骷髅头中间位置,有一道烧焦的痕迹。
周泽下意识地用自己的指甲去触摸这个痕迹,
也就在此时,周泽的黑指甲仿佛不受控制似地长了出来,指甲上黑色的气息卷入了册子之中,整个册子开始变得无比地烫手,但是丢又丢不掉,像是烙印在了周泽的皮肉里。
而隔壁原本正在疯狂挣扎的女孩忽然安静了下来,像是终于得到了解脱,直接昏睡了过去。
痛苦的感觉没持续多久,但足以让周泽大汗淋漓,仿佛自己刚刚正在承受着炮烙之刑!
“吧嗒……”
册子从周泽手中掉落下来,
周泽低垂着头,汗珠子不停地往下滴淌,
但他看见原本只是黑色封皮的册子背面浮现出了两行清晰的血字:
“阴司有序,
黄泉可渡。”
第六十五章 持证上岗!
将这个册子捡起来,这一次,周泽没觉得烫手,反而产生了一种温润冰沁的手感,仿佛自己拿着的是一块古玉。
自己和这个册子之间,像是产生了一种很诡异的联系。
周泽以前也看过一些仙侠小说,但此时的感觉却不像是仙侠小说中的法器认主云云。
册子还是册子,
他还是他,
但莫名地,对这个东西,周泽自心底产生了一种亲切感,就像是一个三十岁的男子手里拿着自己三五岁时拍的照片一样。
陌生,且无比的熟悉。
掀开册子第一页,那种磅礴的影像画面再度袭来,周泽闭上眼,而后,那些杂乱无章的东西全都消失不见。
上一次,自己是被动地灌输,
这一次,自己似乎可以去控制这个把口。
终于,第一页掀开,上面是一个手印,周泽不清楚是自己的手印还是别人的,现在也没办法做细微的指纹比对,但事实上,这个手印很是奇异,甚至周泽觉得世界上应该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这种手印。
手印纹路很和谐,和谐到你根本挑不出丝毫的瑕疵,且无比的工整,任何的细节都达成了一种很让人舒服的感觉。
下面,则是两栏。
第一栏:姓名:周泽。
第二栏:职务:临时鬼差。
其实,周泽之前就有一个念头了,这应该就是所谓的鬼差证件,确切的说,是阴司证件,毕竟阴司也是一个小社会,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鬼差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职务。
当初周泽和许清朗讨论过自己的现状,很清晰的一点就是,自己这个临时工的身份,很微妙,随时可能被拿来顶锅,而且没有丝毫的安全以及地位保障。
小萝莉上一次归来时,面对自己的质询,她直接承认了这一点。
同时,她给自己随手画了一个大饼,且压根不在乎自己愿不愿意去吃。
究其原因,自己差的,就是这个证件!
有这个证件在手,自己就不是黑户,
最重要的是,这个证件意味着自己获得了所谓的“考勤”表,就像是古代科举制的创立和发展一样,打通了底层向上层流动的渠道。
开书店的这几个月,周泽过得很懒散,倒不是周泽天性如此,而是他以前的尴尬身份对于他来说,就是多做容易多错,不做也没什么大事儿。
类似于十几二十年前那些国营亏损企业的心态。
现在,自己至少可以给自己订个小目标。
一个亿就算了,
但有希望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把自己的级别往上提一提。
类似于白夫人那种在人间护佑家乡父老两百年的女鬼都能修成功德回地狱谋求一个出身,他周泽的起步,其实比白夫人好得多。
不过让周泽有些不舒服的是,为什么自己现在的职位依旧仅仅是“临时鬼差”?
周泽清楚,这绝对不是什么上天看自己“勤勉”“勤于王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面子上给自己
biu
的一下送来了一个证,
周泽也清楚以自己之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每天就在书店喝喝茶看看小说晚上搂着白莺莺睡觉的工作态度,
老天爷不直接降下一道雷霆把自己这个邪祟给劈成渣就已经很网开一面了,怎么可能还在这个时候奖励自己?
这是别人的阴司证件,
但凑巧被自己捡到了。
不,确切的说是被郑萍萍给捡到了,但郑萍萍是活人,是普通人,她根本没办法驾驭这个东西,甚至反而遭受其影响,被其弄乱了心智。
恰逢其母病故的刺激,这才导致郑萍萍的行为开始失常。
她模糊了自己是谁,因为这个册子里记载了不知凡几的往生者的判词,等于是让你一下子阅读成千上万人的人生。
庄生晓梦迷蝴蝶,又或者到乡翻似烂柯人,基本形容的就是这个情况。
迷失了自己,忽略了周遭的一切变化,你本是一粒沙,结果一条大河冲刷过来,别说别人了,你自己还能找到你自己在哪里么?
不过,既然现在自己把这个东西给“偷”了过来,那么应该也意味着郑萍萍和这个证件被斩断了联系,她的心理疾病应该能很快地恢复过来才是。
不过,问题的关键是,周泽并不认为这个东西的前主人,也是一个“临时鬼差”。
一个临时鬼差的业绩表如此的夸张?
那地狱各个都是劳模都是时代先锋楷模么?
都他娘的是工作狂?
看小萝莉那个懒散样子,她其实和自己差不多嘛,不然也不可能放着业绩丢给自己去做,自己跑去挣外快了。
仔细一看,周泽发现自己名字和临时鬼差原本位置上,有一层淡淡的白斑,有点像是用修正液涂抹过的样子。
周泽伸手去搓了搓,甚至还用自己指甲刮了刮,但是什么都没刮下来,白斑还是白斑。
这让周泽有些犯强迫症了,真相就在白斑的下面,
原本这里应该是写着这个证件原主人的信息,只不过那个原主人很可能已经嘎屁了,自己继承了这个证件,而证件上的官职等信息也因此而被“刷新”。
周泽甚至想着回书店后叫白莺莺试试汰渍洗衣粉试试看能不能搓掉。
册子有好几页,当周泽翻到第二页时,看见的是很简单的一行字:
“百分八”
“这是经验条?”周泽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其实,中国古代也早就有“分数”的表达了,当然不是以现在人们用的阿拉伯数字分母分子加一横线的方式,而是直接以这种方式进行形容。
《史记·天官书》就有“……三分二……九分八……”的写法,“三分二”就是“三分之二”,“九分八”就是“九分之八”。
这里的百分八,也就是百分之八的意思。
周泽摇摇头,有些汗颜,之前自己还觉得小萝莉对自己偷懒消极怠工的愤怒有些无所谓,觉得她是小题大做。
但现在来看,自己这俩月以来,只做了临时鬼差任务完成度的百分之八,
确实够懒的。
同时周泽心里也在想着,这是否意味着如果自己把另外的百分之九十二给完成,凑个百分百,自己的“临时鬼差”身份就能转正了?
从合同工变成有编制的?
周泽以前对这个并不是很看重,他甚至在上辈子对那些一心往体制里钻的人很不屑,自己有些同学,家里花了几十万运作,终于进去了,然后每个月拿两三千的工资,却依旧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美滋滋,认为其他还在外面打拼事业或者在北上广奋斗的同学都是打工的。
但现在,周泽对去掉“临时”两个字,进入地狱体制内,有着很深刻的迫切感!
这意味着安全感,意味着自己是否能够在今晚稳稳地睡觉不用担心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或许,自己以前那些这样子的同学,也是为了这种安全感吧,毕竟,三百六十行,没什么比铁饭碗更安稳的行当。
周泽还想翻到下一页,却发现下面的几张纸粘合在了一起,任凭自己如何去分都分不开。
或许,
是因为自己现在的级别,之后几页的讯息根本就没资格查看?
收起了证件,周泽伸了一个懒腰。
王轲还在隔壁卧室那边,郑萍萍已经苏醒过来,且缓缓地恢复了意识,王轲很激动也很兴奋,作为一名资深心理医师,他能敏锐地捕捉到此时郑萍萍的状态正在飞速地好转!
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但他下意识地在做出“努力的样子”。
周泽走出了画室,又点了一根烟,心里想着回书店后要如何如何奋发,以后没事儿做就在书店门口摆个香烛弄点冷食吸引一些鬼混进来。
到时候甭管三七二十一,全都送入地狱投胎去。
比如上次那位想要陪着儿子高考完再下地狱的母亲,周泽下次碰到就不可能随意挥挥手让她自己离开了。
你可以说这会有些不近人情,但资本的原始积累本就是这般的血腥。
为了早日转正,
周泽真的会为所欲为的。
就在这时,周泽看见在楼梯口那边,王轲的妻子和那位年轻管家站在那里像是在说着什么,周泽没靠太近,但耳朵里捕捉到了“什么时候再做头发”等字眼。
而且说心里话,看王轲妻子此时略带娇羞强做镇定的表情,一切也就不言而喻了。
现代的管家和以前不同,这是一个新型的职业,而且收入颇高,一般也就类似这种高档住宅区才会有现代管家配备,算是高级服务人员,其B格不亚于十多年前人们眼中的“空姐”。
周泽当然不会跑去大喊大叫,痛斥“奸夫Y妇”,王轲估计是猜出到了什么,但他这个当事人既然故意不戳破,周泽这个外人也就没理由去帮什么忙。
但作为发小,王轲被绿了,周泽心里当然也会有些不舒服。
郑先生正站在阳台上抽着雪茄,他的表情稍有放松,因为王轲刚刚对他说自己女儿的病情有了极大的好转。
“徐先生在哪里高就?”郑先生这时候才有心思和周泽聊几句话。
“开个书斋。”
周泽回答道。
没办法,面对这种大富商,你只能在高雅方面装装逼了。
“哦,很好很好,有机会我会去拜访的。”郑先生客气了一句。
周泽则是顺势问道:“郑小姐刚刚是大小便失禁了么?在下不才,精通一些调理心身固本培元的方子。”
郑先生闻言,脸色忽然一沉,他是大富商,当然会不缺好中医,他生气的是周泽居然当着他的面说自己女儿大小便失禁!
明明只是尿失禁了一次,
而且没有屎!
“谢谢先生的好意了,小女只是精神上有些倦怠,身体上没有什么问题。”
伸手不打笑脸人,周泽说要献方子帮忙,郑先生自然不能对周泽发怒火。
周泽脸上露出了很是明显的诧异之色,道:
“没有么?但管家刚刚明明在那里和谁说这个来着,说小姐裤裆里全是……”
说到这里,
周泽意识到了似乎这样说不雅也不合适,当即打了个哈哈,道:
“小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第六十六章 爱上一匹野马
郑先生留二人晚饭,周泽拒绝了,王轲也拒绝了,一副深藏功与名的架势,周泽也没点破他,他知道自己这个发小需要投资人的这个人情,也由得他去了。
回去时,周泽没看见那位年轻管家,不过周泽知道,当自己“无意之中”说漏嘴之后,郑先生示意自己的两个跟班几句话,然后那位管家就不见了。
还是王轲的妻子开着车,她有些心不在焉,不时地看看手机。
王轲自己则是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心境波动之中,郑小姐的病情快速好转,他的压力也就卸下了。
周泽没告诉王轲管家和自己故意在郑先生面前上眼药水的事儿,那只是他无聊之中的随手之举,也不会去讨什么功劳。
关键问题在于周泽并不知道王轲的情感倾向到底是拐向哪一头,虽说二人是发小,但这么多年过去了,谁都有着自己的经历,也自然有着属于自己的变化。
万一说了之后,王轲觉得:
“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把我头顶上的绿帽子给摘掉!”
可恶,
放肆,
不可忍!
那该如何?
再看着开车的王轲妻子,也就是自己的嫂子,周泽微微撇嘴,
当真是,
妻心如刀。
手机响了,周泽接了电话,是小姨子的电话。
“喂。”
“喂,徐乐,我姐开始上班了。”小姨子开口道。
“哦。”周泽不急不慢地应了一声。
“她最近身子不舒服,你去看看她吧,别让她太累了。”小姨子又道。
“哦。”
“我说,你怎么这样子了,本大小姐给你通风报信,你不感谢我就算了,居然连一点点激动的情绪都没表现出来。
哦哦哦,哦你个头啊!
我告诉你啊,你那个玛莎拉蒂的事儿还没解释清楚呢!”
周泽摇摇头,小姨子这是真的打算帮自己,原因很简单,这阵子她去外面浪,给出的借口和理由都是在自己书店里看书学习。
自己姐姐工作忙没时间,自己的姐夫虽说是一个废物,但这个废物至少是个大学生,还能辅道自己的功课。
很好的理由,也是很好的借口。
竟然连一贯看不惯徐乐的林家父母也默认了自己小女儿去书店补习的事儿。
周泽有时候真的会忍不住回趟林家,指着林家父母的鼻子告诉他们别说一个大学毕业了的人,
你就算是让在校的大二大三学生去辅导高中学生,你看看还有几个人能辅导得起来?
但小姨子还是有些良心的,这傻妞,从最近几件事上来看,除了有点傻,人还可以。
这不,还专门给自己通风报信。
“行了,我谢谢你啊。”周泽敷衍道。
“哼,对了,我今晚还去你那里看书啊。”小姨子补充道。
挂断了电话,周泽伸了个懒腰,却意外地发现车子刚好从人民医院西门经过。
这也太巧了吧,
他可没打算去啊。
当然,周泽也没让王轲妻子停车,纯当自己没看见,不凑这个巧。
林医生开始上班了,说明林医生已经挺过来了一些,但是周泽现在刚刚拿到了证件,正准备大干一场早点转正,暂时没精力再去生其他的心思。
然而,王轲的妻子却主动把车拐入了医院。
“我岳父最近住院了,我顺路来看看,很快就可以走。”王轲对周泽歉然道。
“算了,我先走吧。”
周泽推开车门,下了车。
王轲也跟着下车,王轲妻子将车子开入医院地下停车场。
“你自己打车回去么?”王轲问道。
周泽点点头。
“那好,兄弟,珍重。”王轲伸手在周泽肩膀上拍了拍,“我不会再主动去找你了,但如果你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客气了。”周泽说道。
王轲说完,认真地再看了两眼周泽,随即转身走向了住院部大楼。
周泽默默地点了一根烟,人,确实是会变的。
王轲比自己大几岁,也比自己早毕业步入社会,自己以前的王哥,二蛋哥,现在看来,却让周泽觉得有些陌生。
走投无路,不惜去问鬼神,
唉。
周泽吐出一口烟圈,想了想,还是走入了前面的急诊大楼。
没听到小姨子的通风报信,可以不来;
车路过医院,可以当作没看见;
现在人都在医院了,不去看看自家媳妇儿,有点说不过去了。
以前有执念,她又不和我睡,
现在那个执念不是没了么?
不对,好像没了那个执念后,又出现了什么奇怪的问题。
一道女人冷冰冰的声音自周泽背后传来。
周泽深吸一口气,转身,手指指甲有种要长出来的冲动。
“哎,老婆,你说医生都看了说我没问题不是么。”
“滚,老娘才不愿意伺候你,你还算不算男人?”
女人和男人估计刚刚从男性泌尿科出来,正在吵着架。
周泽表情有些苦涩,
在这个时候,
仿佛那只勤奋的乌鸦又出现了,从头顶飞过去,
发出了“呱……呱……呱……”的叫声。
地上,也正好又出现了一片落叶,被风吹起来,从周泽脚面上翻过去。
周泽又不想去急诊大楼了,
他觉得自己应该给林医生更多的时间去思考去接受去适应,而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去刺激她。
是的,
自己应该多为她想想,多给她一些时间和空间,自己不能逼迫她。
周泽点点头,觉得说服了自己,准备离开。
但就在此时,一辆救护车开入了医院,然后周泽看见从急诊大楼里跑出来了几名医生和护士,其中还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林医生也看见了周泽,一时间怔住,周泽对她微微一笑,走过去,温柔道:
“我刚准备上去看看你。”
林医生忽然捂住了小腹,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怎么了,不舒服?”周泽问道。
林医生摇摇头,道:“没事。”
“你身体到底出现了什么状况?”周泽仔细地问道,他记得小姨子对自己说过这几天林医生身体不舒服。
“女人的事。”林医生低下头说道。
冰山女神,在此时也显露出了些许羞赧。
来月经了?
周泽心里一阵无语,或许,对于小姨子那种傻妞来说,来月事儿就是最痛苦的一件事吧。
“林医生,病人情况有点严重,是个孕妇。”
一个年轻男医生推着担架车急匆匆地过来,他显得有些紧张,然后再看向周泽时,他表情一变,当即道:
“您也在这里?”
上次周泽进医院做了一个抢救手术,顺带对林医生坦白,这位,就是那天六神无主的实习医生。
“先进去,我来看看。”
林医生强撑着站起来准备查看病人情况。
周泽也只能跟着一起进去。
到了急诊楼之后,陪同孕妇一起来的年轻女孩一直对着实习男医生问着什么,实习男医生有些招架不住,慌得厉害。
“你到底会不会看病啊,你快点啊,没看我姐都疼成这样了么,孩子到底怎么样了啊,我哥都三十了,好不容易才有这个孩子,你知道多不容易么!”
“我……你等等……我再看看…………”实习男医生开始紧张起来,甚至连手中的记录本都掉了下来。
“你什么你,喂,你们这里没有其他医生了么,不能这么草菅人命啊!”年轻女子继续咋呼道。
“我去看一下。”后面的林医生加快脚步过去准备看看情况,但没走几步,又痛得皱起了眉头。
“你这问题有点严重。”周泽说道,“最近饮食不规律,把身子弄差了。”
林医生没说什么,但还是向病人那边走。
“算了,我去看看。”周泽伸手在林医生腰上拍了拍。
“你……”林医生觉得这有些不合适。
“你信不过我的医术?”周泽笑了笑,“你可是我带出来的。”
只不过,当初我没想到你以后能变得这么漂亮,我眼瞎是我的错。
周泽主动走到病人那边,准备检查。
年轻女人当即喊道:“你谁啊你,喂,你干嘛!”
周泽没穿白大褂。
“医生,你来看看。”实习医生仿佛遇到了救星。
周泽瞥了一眼这个年轻女人,道:“我要下班了,你不要我看我就回家。”
年轻女人当即赔着笑脸道:“对不起,我错了,您快给我姐看看,她还没到生的日子呢。”
周泽从实习医生手里接过手套,然后检查了一下,问道:
“怀孕多久了?”
“28周。”年轻女孩替自己姐姐回答道。
实习医生看向周泽,在旁边打下手。
“羊水早破,宫口全开,羊水污染严重。”周泽一边脱手套一边说道。
“这……这是要……要……”年轻女孩当即吓得不轻。
“早产。”周泽吐出了这两个字,然后对实习医生道:“通知妇产科那边准备手术。”
“好。”实习医生马上拿出手机拨打了电话。
周泽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这货运气好,没分配到自己手底下实习,不然依照自己以前对林医生的脾气,直接把这货给骂转行都可能,真是笨死了。
“早产?”年轻女孩听到这个当即吓蒙了,然后抓着周泽的手臂道:“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姐,救救她肚子里的孩子,我哥能有这个孩子不容易啊,真的不容易啊。”
周泽不为所动,这种事儿,作为医生他见得多了,每次都为之流泪的话,估计医生都得变成人干了。
“那你去问问你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吧,好不容易有个孩子,怎么搞成这样。”
“医生,到底是怎么回事?”年轻女人有些不能理解。
周泽看着病床上的女人,问道:
“男人**了是个畜生,你也不会为你肚子里的孩子劝劝他?”
怀孕都快三十周了,这点都忍不了?
病床上的孕妇没说话,好像很紧张也很害怕。
但陪她来的年轻女孩却直接炸了,喊道:
“这不可能啊!我哥为了孩子奶粉钱年前就去北京打工了,这半年一直没回来过!”
“爱上一匹野马,可我的家里没有草原……”
实习男医生的手机铃声响起,他马上接了电话,然后对周泽道:
“妇产科那边说手术室准备好了。”
第六十七章 饶命!
“送妇产科了。”
周泽在林医生身边坐了下来,看着她依旧有些难受的面容,道:
“你该多休息休息,否则不负责任。”
“我能撑得住。”林医生摇摇头,还是有些倔强。
“我的意思是你这种身体状态,是对你的病人不负责任。”
“…………”林医生。
“呵呵。”周泽舔了舔嘴唇,歉然道:“不好意思,不知不觉又代入了以前的自己。”
“挺好的。”林医生轻声道。
“回去休息吧,等身体调理好了再回来工作,医生的工作确实很重要,但不至于说暂时少一个在工作的医生这个社会就运转不下去了。”
林医生点点头。
这时候,周泽的手机响了,看了一下来电提示,是许清朗的电话。
站起身,走到外面楼道口接了电话:
“喂,什么事?”
“你家今天生意不错,你快回来看看。”许清朗打着呵欠说道。
“生意不错?”周泽有些高兴,自己刚刚拿了证,业绩这就开始自己送上门了?
“好,我马上回去。”
周泽打算这次不管书店里那些亡魂说出再多比“窦娥冤”的故事,他都会铁面无私地把这些家伙送入地狱。
他们是亡魂,
送入地狱本就是正途,铁面无私,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你有事就先回去吧。”林医生指了指自己的办公室,“我等会儿自己回去。”
周泽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现在没什么事情比自己早日转正更重要,至于说自己和林医生之间的关系,慢慢来吧。
急诊大楼的电梯哪怕是在晚上也依旧爆满,周泽干脆选择走楼梯下楼,下到第三层时,周泽忽然停下了脚步。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人在跟着自己。
难道是林医生想多看自己几眼却又不好意思所以在后面偷偷地跟着自己?
好吧,虽然有这种可能,但周泽不至于自恋到真的就直接相信这个,他快步往下又走了一楼然后在拐角处猛地一个转身往回走。
“呼…………”
一道风声自上面刮过。
周泽猛地抬起头,开始向上跑去,但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没发现,就证明肯定有古怪。
周泽弯下腰,食指黑指甲长出来,在瓷砖地面轻轻地点了一下。
下一刻,在瓷砖地面上出现了一条黑色的脚印,周泽默默地将自己的食指握拳藏起,而后慢慢地起身,沿着下面不断出现的黑色脚印方向走去。
在他的指甲那里,则是不停地散发出普通人肉眼所看不见的烟雾不停地追索着下面的印记。
医院因为它的特殊性,所以很难绝对的干净,但现在还不算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脏东西却敢这般堂而皇之地出来走动,就很不正常了。
顺着印记周泽来到了四楼,脚印一路出去,然后拐入了一间病房内。
病房里有病人,以现在医疗资源极度紧张的状况来看,想出现空置病房是很罕见的一件事,就比如现在,还有一些病人只能暂时躺在楼道里的简易床上休息或者挂点滴。
周泽伸手推开了病房门,
里面有三张床,
两边床上都躺着的老人,而且都是老太,中间则是躺着一个年轻女人,且每张床旁边都有一个陪护的人。
周泽走进来后,病房里除了睡觉的一个老太婆,其余人的目光都看向周泽。
“你好,打扰一下,刚刚有人进来过么?”
周泽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没啊。”
一个陪护的阿姨回答道。
其余人也都摇摇头。
周泽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转身离开了病房。
这时候,周泽打算离开了。
你不能怪周泽没公德心,遇到鬼都不抓,要知道刚刚许清朗打电话过来已经说了自己店里现在“生意很好”,周泽担心如果自己晚回去了客人也都走了,那损失也就大了。
至于外面奔跑的脏东西,碰到了,能解决就解决,如果比较难缠或者要和自己玩躲猫猫的游戏,周泽还真不愿意在这上面花费太多的精力。
他是一个鬼差,前面还要加个“临时”的前缀,又不是张天师。
不过,当周泽抓住门把手准备关门时,自己的指甲无意间触及到了上面。
刹那间,周泽仿佛产生了一种静电的感觉,紧接着,病房里的灯一下子熄灭了,而后灯光再度恢复。
病房里的三张床瞬间空了出来,病人连同陪护的人也都消失不见。
周泽猛地后退两步,这才看见自己所面对的屋子门牌上挂着“杂物间”的牌子,这不是病房!
“呼…………”
又是一阵风吹来,速度很快,像是意识到自己障眼法失效了打算仓皇而逃。
周泽伸手一抓,像是抓住了冰冷且肉乎乎的东西,但紧接着就是一阵脆响,那东西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风散了,
周泽看了看自己的掌心,竟然有一撮黑色的毛发,很长,也很曲折。
似乎是出于职业习惯,周泽将手掌放在自己鼻前闻了闻,
一股浓郁的腥臭海腥味传来,
简直令人作呕,
像是一条咸鱼堆放在闷热的仓库里一个月的味道。
“嘶……”
周泽抑制住了自己干呕的冲动,再度蹲下身,指甲在瓷砖上敲了敲,又一串清晰的黑色脚印出现。
拍了拍手,周泽侧了侧自己的脖子,而后直接顺着脚印再度跟了过去。
事情的性质,再度发生了变化,如果对方仅仅是类似自己在附院太平间里因为家产的事儿逗留徘徊的老妪一样的话,周泽倒不会穷追不舍,毕竟这种因为生前的羁绊逗留人间风雨飘摇的鬼魂实在是太多,而且他们一般也不会有什么心思去做坏事儿也没能力去搞什么破坏。
但自己刚刚接触的那个,主动跟踪自己不说,都能做出极为逼真的幻术几乎把自己也骗过去了,而且从它身上拽下来的体毛来看,那东西是有实体的。
这意味着对方已经具备了搞事情的能力,而且还是在自己老婆所在的医院里,周泽现在再想心安理得的袖手旁观,有点难以说服自己。
说到底,
还是犯贱!
周泽最近几个月在书店里看了不少小说,最讨厌的就是那种圣母主角,完全一点代入感都没有,但是轮到自己身上时,却发现还是没办法做到彻底的放手。
当然,还有一点极为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自己刚刚当上了鬼差,按照当初小萝莉和自己那些交谈中可以得出的讯息就是如果在一个鬼差的地盘上有脏东西搞事情,那么这个鬼差会连带着吃挂落。
脚印上楼了,周泽沿着脚印一路走到了第八层,这里是手术室楼层,当上了楼梯后,周泽没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你是鬼差,我不愿意冒犯你,但你何苦苦苦相追,我们完全可以井水不犯河水。”
对方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一个老者在说话,但语调有些奇怪,往往几个音节咬字发音速度极快。
“你这是在做什么?”周泽指了指它。
“我在等我的女人出来。”对方回答道,“上差,你且回去吧,撕破脸皮对谁都不好,我可以和你保证,不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不会让你难办。
天道在上,我也不敢做出肆意妄为的事情。”
“你的女人?你在等谁?”周泽问道。
难道又是一出人鬼情未了?
但就在这时,手术室另一边过道那边,之前那个陪自己嫂子过来的年轻女孩手里拿着各种票据跑了出去,应该是去缴费了。
这里面,
躺着的是那个即将小产的孕妇!
“你不是他的丈夫。”周泽呵斥道。
“我看上的女人,就是我的女人,再加上她和我有一段孽缘要续,这是老天爷都默许的。”对方的语气很是不耐烦。
刚开始给孕妇做检查的是周泽,周泽原本以为自己又碰到了一起绿帽子事件,他还感叹过,自己本人遇到了类似的问题,
自己的发小已经正在发生这种问题,
现在居然连自己进个医院看个病人都遇到这种问题,
自己似乎最近到哪里都会遇到这种环保色的事情,
他都有一种把自己的书店改名《绿色书屋》的冲动,
响应一下国家保护环境的号召。
不过好在,这次不再是那种单纯的狗血环保色了,但比单纯的环保色,似乎更棘手。
“一尸两命。”周泽提醒道,同时向前走了两步,“她现在如果手术不成功,就是一尸两命,你还说不是在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你这鬼差,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么!”
对方似乎是憋不住怒火了,
直接转过身,
它穿着医生的白大褂,之前背影看不出什么,但是正面转过来后,那可怖狰狞的形象当即呈现出来。
这是一只猴子,
一只能够站立成人形的猴子,
它的身体大部分已经腐烂无比,就连它的头骨都是空缺的,里面也是空空如也。
“你无非是阴司最底层的小小鬼差,休得得寸进尺!”
“那你,又是什么玩意儿?”周泽反问道,然后再度向前几步。
“吱吱吱!”
猴子龇牙咧嘴,嘴里发出了低吼声,而后它背后的黑色尾巴忽然竖起来,紧接着猛地刺入了瓷砖之中,
下一刻,
周泽所站的位置四周,天花板,瓷砖,墙壁上出现了一个个黑色的小洞,
从小洞中出现了一只只长长的尾巴,开始向周泽蜂拥而来。
这些尾巴上带着极为腥臭的味道,还有粘液滴落下来,对于一向有洁癖的周泽来说,此时感觉自己正站在海鲜市场味道最浓郁的区域。
最重要的,
这个场景,
他以前在很多电影里,
看过。
随即,
周泽双手撑开,黑色的指甲完全生长出来,眼眸深处,也流转出黑色的光韵。
老实说,除了那次抽白莺莺那次,自己还真没正儿八经地打过架。
让周泽有些意外的是,
自己兜里放着的那个册子,在此时竟然开始微微发烫,仿佛它也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有点兴奋,
也有点期待,
自己刚刚拿证了,就像是一个人刚考到了驾驶证总像是开个车试试手一样,
周泽现在是真想打一架。
然而,让周泽有些意外的一幕出现了,在自己的证件开始微微发烫时,
那只刚刚还不可一世鄙夷自己只是阴司小小一鬼差的猴子忽然跪了下来,不停地以头抢地对着自己磕头,喊道:
“府君饶命,府君饶命,孽畜知错,孽畜知错了!”
一时间,
原本兴致满满地周泽有些被吊在空中不上不下,
第六十八章 猴言乱语
府君?
这肯定不是对自己的称呼,周泽的证件上第一栏清楚地写着自己的名字,第二栏则明白无误地写着“临时鬼差”的职务。
而且,这也不可能是一种表示尊敬的别称,比如民国那会儿老百姓看见一个当兵的就叫老总,如果一个临时鬼差都能被称呼为府君的话,那么这种美称在地狱也太泛滥和不值钱了吧?
所以,
问题应该就出现在自己刚刚得到的这件小本本上。
这个证件以前是有主人的,哪怕现在因为周泽得到了这个被“重新刷新”了,但它上面应该还残留着些许前代主人的讯息。
总而言之,
自己捡到了一个很了不起家伙的遗物,而且是以一种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方式得到的。
当然,在这个时候周泽没时间去窃喜或者奢侈一把开一杯红酒来庆祝,反而心里有一点点小小的失落,毕竟没能跟这个丑化版的猴哥打一架。
但既然对手认怂了,周泽当然不至于犯贱到蹲下来鼓励对手赶快重新拾起人生的信心站起来打我,打我,
打我!
这既然是一个美丽的误会,那么,就让这个误会继续下去吧。
周泽默不作声地走向猴子,一只手负于身后,其实也是在下意识地模仿小萝莉的摆酷的姿态,让对方的误解时间更长一些。
走到对方跟前,猴子还在不停地磕头,它的头骨应该是被人挖开过,里面空洞洞的,事实上,它全身上下除了****质量完好以外,其余部位都很腐朽和破损。
周泽一只手伸出去,指甲点在了对方眉心位置。
“把你的魂血,交给我。”
周泽淡淡地说道。
“谨遵府君法旨。”
猴子一脸畏惧,心悦诚服,且在其眉心位置,出现了一条黑色的蚯蚓。
周泽用指甲掐住那只蚯蚓开始往外拔,蚯蚓越来越长,也越来越粗。
当初许清朗曾建议过周泽收取白莺莺的魂血,这样就等同于掌握了白莺莺的命门,周泽现在就打算以同样的方式,先趁着这只猴子魂不守舍的时候把对方彻底掌控住。
不过,这只猴子的魂血,还真是粗壮啊,这也从侧面说明这只猴子的可怕。
都市之中,为什么会忽然跑出来这只猴子?
就在此时,魂血忽然卡住了,周泽用力去拉,结果拉不动。
而原本一脸敬畏地猴子也愣了一下,目光忽然变得无比清明!
高高在上的府君要抽走自己的魂血,这是自己的荣幸,是自己无法反抗的法旨,但高高在上的府君为何连自己的魂血都抽得如此困难?
猛然间,猴子嘴巴裂开,发出了一声厉啸,其爪子直接拍向了周泽。
周泽只感到自己被一辆大货车撞在了身上,但在自己本人被撞飞之际,他的指甲瞬间发力,直接掐断了对方的魂血。
“哗啦…………”
周泽撞碎了身后的玻璃,整个人倒在了玻璃碎渣之中,抬起头,胸口一阵起伏,嘴角有鲜血溢出,全身上下,更是疼痛无比。
“该死,你不是府君!
你这个混账,竟然敢冒充府君!”
猴子开始发狂了,虽然魂血没有完全被周泽抽出来,但因为被周泽掐断的缘故,哪怕没办法使得它当即毙命,但足以毁掉它的修行根基。
周泽强行撑着爬了起来,身上到处都是被玻璃碎渣割裂的口子,显得很是狼狈。
然而,那只猴子在此时却像是发了疯的野兽一样,直接扑向了周泽。
“噗通!”
一人一猴撞在了一起,只不过这次猴子的力道比上次小了太多,一人一猴互相纠缠着在地上连续翻了好几个滚。
“这是我的宿命,也是我的因果,天道允许,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你小小一个鬼差,为何要来阻挠,你真当自己是十殿阎罗?”
周泽没回答,而是用自己的指甲狠狠地刺入猴子的身体之中,猴子体内的脓水不断地往外蒸发,那味道,哪怕你戴着防毒面具估计都没有丝毫作用。
终于,双方在一轮掐架之后,猴子的身体颓然地失去了力道,摔倒在了一侧,周泽踉踉跄跄地爬起来,他的十指指甲已经被腐蚀了大半。
他是一个很爱惜指甲的人,哪怕是在上辈子,操控手术刀之余,他也经常修剪自己的指甲,更别提这辈子指甲对于自己来说更加重要自然更加珍惜。
但眼下,却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周泽心里有些后怕,如果不是自己手上的证件欺骗了对方,让自己得以获得先手掐断了对方的魂血,这一轮交锋下来,可能躺在地上的人就是自己了吧。
这不是鬼,
这是一只妖,
周泽在心里骂了自己好多遍,
自己为什么要跟上来,差点把自己给坑死。
人就是这样子的一种复杂动物,他能被一瞬间的正义感和所谓的良心冲动之下做出不计较后果的事情,但随后往往又会后悔不迭,
觉得自己是个煞笔。
周泽觉得自己下次遇到这种事儿应该打电话给警察叔叔,让他们来解决,这样自己就能心安理得地离开了。
白夫人在通城逗留了两百年,小萝莉不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么?
摇摇头,将脑海中杂七杂八的念头抛弃,周泽看了看身边的猴子。
猴子嘴巴张开,目光开始变得浑浊,身体也在此时开始像是气球漏气了一样,慢慢地干瘪下去,但它还没死,因为它还能说话。
“我修行三甲子,得机缘,送善缘,成精魅,窥大道……身为异类,于阳间得道,实属不易。”
每个人死之前似乎都喜欢回忆一下自己的过去,把自己的一生说得多牛逼多不容易,这只猴子的心态,其实和人,也差不了多少了。
“修行了这么多年,也管不住自己。”周泽吐出一口鲜血,他齿缝间也是布满了血丝。
“一甲子一具肉身,一甲子一次脱胎轮回。”猴子的声音开始变得微弱起来,但听起来还带着极大的铿锵,
“我一甲子一次重化肉身修行,从头开始,从头修行,于山野之中,搭救迷途荒野的路人,给山脚下的村民采摘送去药材,驱赶附近的山怪和鬼魅。
虽无庙身,但行的却是山神之职,护佑一方山野百姓一代又一代,哪怕如今,于那处小镇中亦然有我之石雕,当地也流传着神猴助人的故事。”
周泽将自己的指甲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看着破损不堪的指甲,心里很是惋惜,当然,对于猴子所说的话,周泽只是露出一抹冷笑。
一只神猴?
一只守护山民的山神?
助人为乐?
你这助人为乐得过火了吧,人家丈夫出去打工了,你都去帮人家丈夫安慰独守闺房的妻子?
而且,联想一下自己刚刚上楼时这货,还真的很难让人把它跟神猴联系在一起。
“别自己给自己唱戏,只捡好听的说。”周泽重新扬起手,准备给这只猴子做一个了结。
“是他们,在我第四次修行轮转之际,捉住我刚刚轮转的肉身,当时的我,还只是一只小猴子,她的丈夫当时在山林里做伐木工,摔伤跌落峡谷,是当时的我去给他送去了果子和露水,是我去他们营地引着他的工友去搭救了他。
但是他却在获救时,以伐木所用之绳锁缚住我,对他的工友道: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闻之猴脑大善,取之送其妻尝之,于不孕有奇效!”
最后一段,猴子是用文言古话说的,这可以表现出它的愤怒,同时也能表现出它已经处于弥留之际了,意识已经逐渐混沌,下意识地用自己最习惯的方式去说话。
“开吾头,取吾髓,割吾肉,分与众人啖之,言之大补!”
猴子说着说着,已经缩小到普通猴子身子大小的它开始颤抖起来,这是一种咬牙切齿地愤怒,深入骨髓的愤怒!
修行三甲子,行善积德,护佑一方,却在道行即将大成的前夕,毁于一旦,不是死于自身的仇敌,而是死在自己救的人手里,
这换做谁,都是一种滔天恨意。
“吾肉身已毁,大道已崩,然吾心中愤恨难平!
他日因,今日果!
吾已然身死道消,愿入轮回,投于畜生道,但吾心怨难消,神魂不得入地狱,只得下山寻仇,了解因果,方可彻底解脱。”
“这就是你侵犯人家妻子的理由?”周泽问道。
“汝为人,吾为畜,汝奉人食畜乃天经地义!
而畜以怨报人则为天道不容,然否?”
周泽犹豫了一会儿,点点头,“然。”
他不愿意去否认,也不想去否认。
当然,吃猴脑是违法的,是错误的行为,但在周泽本人的情感倾向上来看,这只猴子下山来报复,差点害出个一尸两命,周泽还是没办法接受。
就比如你看着餐馆里的人在吃着红烧肉,你会觉得好好味哦。
但如果你看着餐馆里有一群猪在啃食人肉,你作为人,有何感想?
很自私的立场,很歪曲的**,但道理就是这么一个道理,大家的立场不同,看事物的角度自然也就不同。
况且,周泽觉得不管怎么样,孕妇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
“你很痛苦吧,我帮你解脱了吧,然后试试看,能不能把你的灵魂,送入地狱。”
“谢……”猴子说出了最后一个字。
周泽的指甲再度刺入了猴子的身体,
猴子身体一颤,
身体彻底失去了生机。
但周泽找寻了许久,也等待了许久,却没发现猴子的亡魂。
这可能意味着,猴子已经魂飞魄散了,因为它的报复没能完成,所以它的灵魂也就不得入地狱。
站起身,周泽发现四周有一层淡淡的黑色烟雾正在消散,这像是一道结界,阻挡了这里发生的事情被外界感知,否则以自己跟猴子在这里打架的动静,早就吸引很多人过来了。
周泽将猴子的尸身扛起来,扶着楼梯口,慢慢地往下走。
同时在心里嘱咐自己,要记住今天的教训,自己只是鬼差,管鬼的,山精鬼怪这一类的,超出自己业务范畴了。
借着夜色,周泽在医院外围的一个公园里拿园丁房那边遗留的铁锹给猴子挖了个坑,把它尸身埋了进去。
然后自己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做完这一切之后,周泽有些脱力地靠着大树坐了下来。
拿出屏幕已经碎裂却还能使用的手机,周泽给林医生发了个信息:
“那个孕妇和她的孩子,保住了么?”
过了五分钟,林医生回复了:
“保住了,母子平安。”
周泽点了一根烟,用力吸了一口,紧接着感到肺部生疼,剧烈地咳嗽起来。
但很快,林医生又发了一张照片和一段文字,
“不过,孩子是个畸形儿,有三条腿。”
周泽看着手机里的照片,
那个瘦小的早产婴儿安静地躺在那里,呼吸均匀,
但是他的下半身,却有三条腿,
那多出来的一条腿,
像是一只猴子的……尾巴。
第六十九章 莫欺少年穷!
身子有些疲惫,心里也有些茫然,丢掉了烟头,将外套挂在自己肩膀上,顺着路灯的指引,周泽行走在昏黄的小路上。
背影,被拉得很长。
公园出口位置,站着一个头发苍白的老者,老者一身笔挺的西装,正襟而立,一丝不苟,像是在沙漠中坚守的老白杨。
只需要瞥一眼,就知道老者是那种对形体装束要求到极端乃至于变态地步的人。
周泽没看他,而是继续走着自己的路。
空气中弥漫着西瓜沙的味道,有点甜,也有点腻,这味道让周泽有些不舒服,因为西瓜肉是红色的,这会让周泽联想到很多不愉悦的画面。
“先生,心情很低落么?”
老者主动跟着周泽的步伐,略微落后半个身位,恰到好处。
“有点。”周泽回答道。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亦步亦趋,形成了一种特殊的雷同。
“先生,是因为那只猴子么?
还是,为了那个受到污染的婴儿。”老者问道。
周泽没回答,继续慢慢地往前走。
一直走到红绿灯路口时,周泽停下了脚步,等绿灯。
老者也止住了脚步。
“这件事,没有对错。”周泽回答道。
“没有对错么?”老者重复了一边,然后问道:“但任何事情都会有正反两面,自然是可以分得清楚对与错的。
猴子是一只好猴子,它甚至比人群之中所谓的善人做的好事都更多。
这一点,您也是承认的,对么先生?”
“所以,你的意思是?”周泽又抽出了一根烟,用手挡着风,点燃,“我做错了?”
“几次脱胎,几次苦修,到最后,因为自己救了的那个人,而功亏一篑,换做是先生您,会做何感想?”老者问道。
“我会很愤怒。”周泽很干脆地回答道,这个根本不需要思考。
“愤怒之后呢?”
“如果有机会,我会去杀了他全家。”周泽吐出一口烟圈。
“先生,您的逻辑很通顺。”老者评价道,“但您却阻止了它报仇,哪怕是在您从它口中得知事情经过和真相之后,却依旧亲手了结了它。”
“是的。”
“您觉得您做得对么?”老者又问道。
“我说过,这件事,没有对错。”周泽抖了抖烟灰,“退一万步说,孩子,是无辜的。”
“依照您的意思,如果猴子只是选择对丈夫复仇,您就能理解了;
您很可能就不去阻止了,是么先生?”
周泽沉默。
“但丈夫之所以杀了猴子取了猴脑,是想着让自己妻子吃了之后治好不孕的问题。”老者提醒道,“所以,因和果,看似是算在猴子和丈夫身上,但真正的源头,是在于猴子和那个婴儿身上。”
“因果,可以这么算么?”周泽问道。
“我算得,没有道理么?”老者反问道。
“按照你的算法,可以算到因为陨石撞击了地球,恐龙灭绝了,才出现了新的物种,才出现了类人猿,才出现了人和猴子,才出现了这一出惨剧。
所以,因果得算在陨石上面。”
“您这是诡辩,先生。”老者的语气,似乎一直都没有变,很平和,仿佛就是纯粹地在和你探讨问题。
“我是人。”周泽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站在人的立场上,我觉得我不可能放任一只异类在医院去伤害人类。”
“您不是人,您是鬼。”老者再度提醒道。
“这次,轮到你在诡辩了。”
“呵呵。”老者笑了笑。
绿灯了,
周泽迈开步子往前走,老者继续跟上。
一个衣衫破损的年轻人,
一个衣着严谨的老年人,
两个人在地上,只留下唯一的一道影子。
“最后,孩子还是出问题了。”老者继续以让人想捅他一刀子的平静语气说着话,“似乎在这个时候,可以感叹一句:天道好轮回,看它饶过谁?”
“我从不认为大人做错的事情,需要襁褓里的孩子去承担连带责任。”
“古代有连坐的法律,这意味着它是有其存在的理由的。”老者说道。
“现在它已经被废除了,这意味着它不存在比存在更好一些。”
“先生,您可怜那个孩子,但,谁又去可怜那只猴子?”
“你可以去花果山问问他的祖宗。”
“所以,归根究底,还是种群主义至上的理论,无非是比地域歧视和人种歧视多了一层保护色而已。”
“我手里有一个面包,这是我今天的晚餐。”周泽摊开一只手,表示自己正拿着一块面包。
“然后呢?”
“然后就是当我准备吃这块面包时,我忽然想起来在地球上的一些贫困地区,还有人吃不饱饭,饿得瘦骨嶙峋。
所以我不忍心吃下这块面包,甘心陪他们一起挨饿,甚至,一起饿死。”
“先生,我觉得您这个反讽,不是很恰当。”老者摇摇头,“您能认为猴子是畜生么?它这三甲子所作所为,比大部分所谓的人,更像是一个人。”
“好吧,那换个例子。
我身边有一辆豪车,面前有名贵的红酒和鱼子酱,我又想到了地球上还有人在挨饿,我又不忍心吃了,还是决定和他们一起挨饿,和他们一起饿死。
你如果吃了那么好的东西,你如果开了那么好的车,就会有人指着你的鼻子骂你,骂你应该把你用来享受的金钱捐献给贫困地区的人们。”
老者停下了脚步,像是在思考。
周泽没停,继续往前走。
终于,老者赶了过来。
“我还是很好奇,您为什么要阻止它。”
“你认为我应该怎么做?”
“当作没看见。”老者回答道,“您是鬼差,是阴司在阳间规则的守护者。裁判员之所以会受到尊重,是因为他的中立,一旦又当裁判员又当运动员,这游戏就崩盘了。”
“我听不懂你这是什么意思。”周泽停下了脚步,看向老者,这个衣着严谨到恨不得上前把他西装扯皱的老东西。
“意思很简单,你之前举的两个例子,无非是想说明您只是在那个时间段做出自己想做出自己的选择,而我刚刚凑上来问的那些话,都只是外人的呱噪。”
“我以为你没听懂的。”
“听懂了,您是个好人。”老者又重复了一边,“是一个好‘人’。”
站在‘人’的角度,确实如此。
“所以,你故意凑上来,只是为了给我下一个定义?”周泽看着老者,他的十指现在依旧火辣辣的疼,“我不知道捡到那个东西后,麻烦会来得这么快。”
之前小萝莉说自己是黑夜里的白炽灯,现在周泽感觉自己是黑夜中的燃烧弹。
老者摇摇头,道:“我不是您的麻烦,事实上,我是主人留下来的仆人,而您,刚刚继承了主人的身份牌。
也因此,我的封印得以解除,我苏醒了,然后找到了您。顺带,观察了一会儿您。”
“捡到个好东西,再送个老爷爷?”
周泽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我是不是该再说一句: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顺便再感叹一句恐怖如斯?
这样似乎更应景一些。”
“我听不懂,先生。”老者直言道。
“要多读书。”周泽提醒道。
“好。”老者郑重地点头,“受教了。”
前面,又遇到了红灯,二人再度停下了脚步。
“先生,您继承了主人的身份牌,自然也就成了我的新主人。”老者开口道,同时,对周泽弯下腰,躬身敬礼。
周泽站在原地,看着老者。
今天的日子过得真丰富,
捡到了一个证件,杀了一只猴子,甚至,还冒出来一个老爷爷,说要认自己当主人。
周泽没有欢天喜地,只是觉得有些麻烦,他看不清楚这个忽然冒出来的老头,到底是什么目的。
“主人曾有一件事吩咐下来,让我告诉他的继承者。”老者又开口道,“当然,这句话是留给您的,同时也是留给我这个仆人的。
“说。”
“如果他的继承者是一个好人的话,那就……”
“噗!”
锋锐物体刺入身体的声音传出,
周泽有些愕然地低下头,
他看见老者的手直接刺入自己的胸口,
那么的干脆,
那么的突兀,
他甚至连丝毫心理准备都没有。
慢慢地,周泽双脚脱离了地面,老者举起手臂,周泽也被他举起来。
昏黄的路灯下,周泽可以清楚地看见自己身上的鲜血顺着老者的手臂流淌了下去,染红了老者半身西装。
“主人说,如果他的继承者是一个好人的话,那就把他杀掉,然后等下一个。”
老者依旧很平静地说着这些话,
他不是在杀人,
仿佛是在丢垃圾,
就像是挑剔的主厨选择自己的配菜,稍有不合意直接丢掉换新的过来。
而周泽,就是这莫名其妙地被丢掉的垃圾。
鲜血不住的流淌,周泽十指残破的指甲长了出来,但还没等周泽下一步动作,老者洞穿了周泽的手掌忽然发力,
一时间,
周泽感觉自己的四肢百骸全都传来了巨大的痛苦,周泽的身体也是一阵痉挛,根本无力去反击。
“很抱歉,先生,在一分钟之前,您可能觉得今天是您的幸运日,因为您收获了自己很想要的东西。
我不知道先生您是否留意过证件名字和职位那两栏下的模糊白斑。
您可能觉得白斑之下隐藏着的,是主人的名字和职位;
事实,也的确如此。
但不仅仅只有这些,
还有在您之前那八位继承者的名字和职位。”
老者继续平静地说道。
“他们……他……们……都是……好人?”
周泽张开嘴,鲜血不停地自嘴角溢出,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条咸鱼一样,被挂在了树杈上,
慢慢地,等待风干。
“不,先生,您是这九个人里,唯一的好人。”老者回答道。
“那为……为什么……他们……也……死了……”
“因为在我问他们是不是一个好人时,他们都觉得回答‘是’,似乎更有利一些。”
老者微微侧头,露出些许无奈之色,
“然后,
他们都死了。”
第七十章 我的心呢!
死亡是何种感觉,周泽记得清清楚楚,当初的他就曾被推入火葬场的焚化炉中享受过焚灭的待遇;
且在事先,还有火葬场的工作人员用钢钩挑破他的肚子以防止火化时身子鼓胀炸开。
那种感觉,和现在自己胸口被洞穿,很相似。
痛?
当然痛。
但当痛苦太过剧烈之后,你反而觉得麻木了,就像是在医院里做手术被打了半身麻醉后,隔着遮挡你视线的帘子,你大概也就只能感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你肚皮上鼓捣来鼓捣去。
周泽还想反抗一下,但是他的身体却在此时陷入了死寂一般的痉挛之中,甚至连他的眼皮,在此时都变得格外沉重。
哪怕再怎么不甘心,再怎么反抗,
眼皮,
还是落幕了。
…………
缓缓地睁开眼,四周,是昏暗的灯光,面前,摆放着一张大理石长桌,花纹杂乱,却又给人一种精致的感觉。
低下头,周泽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椅子上,这是一张太师椅,自己本人是靠在上面,脖子以下,戴着白色围脖,但更像是吃饭时系在那里防止汤渍弄脏衣服的保护。
两只手,分别握着银色的刀和叉,
而在自己面前,则放着一个洁白的盘子,上面摆放着一块烤肉,散发着阵阵热气,四周还点缀着柠檬和花菜。
“先生,花菜我用喷枪扫过,吃起来会给人一种烧烤的味道,希望您能喜欢。”
老者的声音在周泽对面传来,也是一样的装束,正在切着肉排,放入自己嘴里咀嚼着。
“这是什么意思?”
周泽没急着吃,直接问道。
不是说,要杀了自己的么?
“出了一点意外。”老者端起旁边的酒水,小小地度了一口。
“哗!”
老者一只手按在桌上,将那张证件推向了周泽面前。
“身份牌已经破损到这种地步了,这是我没想到的。”老者说完,继续切了一块肉放入嘴里细细地品味。
“所以?”
“所以,很抱歉,您死不了了。”老者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说道,“先生,您的运气,还真是很好呢。”
“你不杀我了?”
“是的,先生。因为主人留下的身份牌,没办法再去承受一次认主刷新的过程了,否则它就会直接崩裂,失去一切作用。”
老者摇摇头,举起酒杯,对着周泽迎了一下,
“所以,恭喜您,先生,看来我之前说的话有误,今天,的确是您的幸运日。”
周泽拿起酒杯,看着里面通透的红酒颜色,没急着喝,而是问道:
“这酒里,没下奇怪的毒?”
“您说笑了先生。”
说笑?
之前你说我是你的新主人,
然后呢?
一只手直接洞穿了我的胸膛!
到底谁在说笑?
“先生,请您尝尝我的手艺,老主人在的时候,他每日的膳食都是我负责打理的,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想我的手艺也不至于退步太多。”
“肉里没下毒?”周泽微笑着问道。
“先生,您多虑了,对于我来说,想杀您或者折磨您,不需要这么麻烦的。”
你说的很有道理,还真没办法反驳。
周泽用刀切下一块肉,用叉子将肉送入自己嘴里咀嚼,本能地想要呕吐,但却意外地发现这块肉入口即化,口感极好。
最重要的是,自己没有丝毫地反胃感。
“好吃么?”老者问道。
“可以。”周泽回答道。
“好吃您就多吃点,作为一名厨师,自己做出的菜肴被人所喜欢,被吃了很多,是很开心的一件事。”
老者吃下了半盘子肉,放下了刀叉,拿出一条热毛巾,擦拭着自己的手。
周泽又吃了几块肉,然后问道:
“接下来,怎么办?”
“先生,您又说笑了。”老者脸上又露出了慈祥的笑容,“用膳之后,先生您大可以离开,我不会限制您的自由。”
“就这样结束了?”周泽觉得有些荒谬。
“是的,结束了。”老者肯定道。
“但我记得你说过,那位府君,想要的是一个坏人吧?”
“是的,的确如此。”
“就因为身份牌破损了,所以我就得到破例了?”
真的,只是因为运气好?
“不,府君的意志,不容有丝毫的折扣。”
“我不懂了。”
“答案,就在您的心中。”老者提醒道。
“我很讨厌和尚那种打机锋的聊天方式。”周泽说道。
老者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位置,“先生,在这一点上,我也一样呢。”
周泽的脸色忽然沉了下来,像是想到了什么,他马上低下头,掀开自己脖子上的围脖,露出了自己的左侧胸口位置。
那里,是空的。
“伤口位置我为您涂抹了最好的药膏,不日就会恢复,不留丝毫疤痕,甚至您身上其他位置的伤口,我也顺带帮您处理了。
您不需要对我道谢,也不需要对我客气。”
我谢你MMP!
“我的心呢?我的心呢!”周泽问道。
老者指了指周泽面前的餐盘,和颜悦色道:
“您说它味道不错。”
“啪!”
周泽将手中的刀叉拍在了桌上。
老者端起一杯茶,漱口,吐出,然后缓缓地站起来。
“没有心,就没太多的烦恼了,您也能过得更舒服一些。
一个好人,没了良心,他再好也好不到哪里去了,您说是么?”
周泽双手死死地抓着桌布,抬起头盯着老者,
“你最好现在把我杀了。”
老者微微一笑,“所以说,先生您现在要再说一遍:莫欺少年穷么?”
而后,老者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倒吸一口凉气,佯装道:
“当真是恐怖如斯呢。”
“…………”周泽。
“先生,您没对我报仇的机会了,我的阳寿,也早就走到尽头了,当您离开这间屋子后,我也将自此消散。”
“你会下地狱么?”
“地狱,没我的位置了。”老者回答道,“是最终的结束。”
随即,老者又指了指周泽面前的餐盘,
“先生,需要为您打包么?”
周泽站起身,胸口有种空落落的感觉,伤口位置的大洞,更是触目惊心,但是他却没死,确切的说,是徐乐的身子,并没有死,甚至连一点点的痛楚感都没有。
伤口,会不日愈合么?
拿起桌上的证件,周泽走向门外,却在中途停下了脚步,问道:
“我很好奇,那位府君,究竟是谁。”
“自当年府君被那位跑到地狱的菩萨骗了之后,就不再愿意提起自己的名字了。”
没得到答案,但周泽也不愿意继续在这里滞留下去,推开眼前的门,他走了出去,再回头时,发现自己刚出来的门不见了。
在自己身后,是一片荒坟。
…………
屋子里,老者静静地收拾好餐具,重新将屋子打扫了一遍。
而后,他摊开手,对着桌子拍了拍。
“出来吧。”
一只小巧的金丝猴不知道从哪个疙瘩跑出来,跳到了桌子上,对着老者抓耳挠腮,很是可爱。
只是,这金丝猴的身子却有些虚幻,显然不是真实的存在。
“虽说,冤有头,债有主,但你这次的事,是做过了。哪怕最后的果,结在那个婴儿身上,它,也不该是你去报复的对象。
凡是追求因果,顺从因果,若都奉此行事,你这小畜生,又何必去追求什么大道呢?
吃吃喝喝,生老病死,不才是最遵从因果的么?”
金丝猴摇摇头,又点点头。
“别怪我把你附着在那婴儿身上的魂魄拘过来,你的三甲子功德,就算是给那孩子的补偿吧,哪怕他残疾了,但日后也能因此可以一帆风顺,甚至日后做手术后,也能变成一个正常人。
你也不要觉得吃亏,这件事,就到这里结束吧,稍后,我给你新的肉身,你且自离去,是重新修行也好,就此嬉戏山林也罢,切莫再行今日之事了。
人修道尚且有五病三缺,何况你这小小畜生,就当,这是你修行途中的劫难吧。”
话毕,
老者推开了里间的门。
这间小屋子里面没有其他陈设,只有墙壁上挂着一幅水墨画。
画中,
有一座巍峨山岳,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有一位头戴紫冠身披黄袍的男子,立于山巅。
画已经泛黄,
画中人也已经远逝,
唯有画中那座巍峨的山,依旧矗立在那里,一览众山小。
“府君,您吩咐的事情,老奴做完了。”
老者对着画卷跪伏了下来。
昔日诀别的画面,在他脑海中再度浮现:
…………
“你这老货,晚点死,多撑一会儿,帮本座盯着这身份牌子最后会落到什么人手里,如果是好人,就给我宰了他,重新换人!
本座就是信了那些和尚的邪,信他什么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鬼话连篇,一世英名尽丧!
持本座身份牌的人,绝对不能再是好人,否则本座死不瞑目!”
“主人,什么是好人,什么又是坏人?
好人可能做坏事,坏人也可能做好事。
好坏之分,老奴愚笨,怕坏了府君的嘱托。”
“直娘贼,哪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杂七杂八的说辞,你觉得他不是坏人,杀了就是了。”
“是,老奴谨遵法旨。”
…………
“他是好人?”
里屋,跪伏在那儿的老者慢慢地抬起头,看着画卷呢喃道:
“他确实是‘好’人,
但他在我眼里,
是‘坏’人。”
老者说着说着,他的脸开始阴沉了下来,脸部和手部开始长出了黄色的毛发,
面容开始扭曲,变成了一张毛脸雷公嘴!
这是一只,老猿!
生于泰山之野,此生之志就是扛起那座泰山,
古语谓之曰:搬山猿!
“我那徒子徒孙,修行三甲子,乐于助人,勤于修行,遭此大难,遇此屈苦!
他仗着他站在人的立场,不管不顾,直接上去将它给打杀了!
凭什么!
凭什么!
就因为,他是人,他生前是人么!
所以,一切异类只要威胁到人,不管对与错,不论是与非,
都该杀?都该死?”
老者盘膝跪坐下来,
最后呢喃道:
“他站在人的立场,他是好人。
老奴站在猴族的立场,他是坏人。
呵呵,
到头来,
却反而因此没能让他去死成。
府君,
这就是你的意思么?
府君,
老奴来追随你来了,这么多年,没老奴在你身边伺候着做饭,您过得肯定不习惯吧?”
老者失去了生机,
猿猴的躯体就这样坐在那里,
那只魂魄状态的金丝猴这时候跑出来,先对着老者的遗体跪拜叩首,然后钻入了老者的皮囊之中。
少顷,
自老者衣服之下,
钻出来一只身材细小大概只有巴掌那么大的小猴子,
“吱吱吱…………”
小猴子连续叫唤了几声,然后跑了出去。
第七十一章 求婚
打车回到书店时,已经是深夜十二点了,书店门还开着,里面有不少人。
周泽记得之前许清朗打电话给自己说过今晚店里生意很好,看来的确如此,都这个点了,竟然还有客人在。
推开玻璃门,让周泽有些失望的是,店里坐着的十多个人,都是活人。
上次赵局的事儿是一个特例,这一次,总不可能十多个人都是特例吧?
就算是三皇五帝时期,民风,哦不,是鬼风也没这么淳朴的。
他们圈坐在一起,中间站着一个人,在讲着故事,其他人都在认真听着,好像是在讲悬疑恐怖故事,讲述人还带着抑扬顿挫以及一些肢体语言,尽可能地在营造着氛围。
白莺莺坐在柜台后面,玩着手机。
当周泽回来时,白莺莺主动站起身,给周泽倒了一杯水。
周泽坐下来,下意识地伸手捂了一下自己的胸口位置,虽然有衣服遮挡着,但至少现在来看,那一块区域,是空的。
“老板,你怎么了?”白莺莺有些奇怪地问道。
“嗯?”周泽看向白莺莺。
“总觉得你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你下午离开时还不是这样子的。”
不得不说,女尸还是很敏感的。
“没事。”周泽现在不想说话。
“你回来了,我就去隔壁玩游戏去了?”白莺莺恳求道。
周泽点点头。
“老板最好了。”
白莺莺去了隔壁面馆,很快,许清朗就从面馆走进书店,来到柜台边,给周泽递了一根烟,问道:
“这是在搞茶话会?”
周泽摇摇头,示意自己不清楚。
“嘿,听着像是在讲鬼故事。”许清朗来了兴趣,居然也找了个塑料板凳坐了过去。
圈中间的人讲的是一个鬼婴复仇的故事,高潮迭起,故事性确实不错,周围人也听得很投入。
慢慢地,周泽也明白了过来,这应该是一个“社团”,类似读书会或者骑行会因为某个兴趣爱好而聚集在一起的组织。
上个故事讲完,带头的一个男子取出了一张大白纸,上面画着一些东西,然后又掏出了好几支笔。
周泽离得有点远,看不清楚,许清朗则扭过头,对周泽对比了一个口型:
“笔仙。”
笔仙,是一种招鬼类的游戏,带着很神秘的色彩,据说,玩这种游戏容易遭遇不幸,招致亡魂附身。
这些人一个个很是激动,大家都伸出手,共同握住长笔,一个身穿着黄色妮子大衣******的男子似乎是领头人,在大家都准备好后,很虔诚地开口道:
“笔仙笔仙,你在哪里,笔仙笔仙,你在哪里。”
笔还是没动,但书店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黑框男继续道:
“笔仙笔仙,我们今晚是否能遇到鬼?”
话音落下十秒后,
众人一起握着的长笔开始慢慢地动了起来。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其实,很多人一起抓住一支笔,只要笔尖足够圆润,本身就很容易滑动起来,若是其中有个人微微使坏,那就更简单了。
“唰!”
笔尖忽然一抖,
直接横向了周泽所坐的位置。
许清朗微微张嘴,狗屎运?
周泽依旧稳稳地坐在柜台后面,半眯着眼看着这里的情况。
因为笔尖的移动,大部分人的目光都面向周泽那边蹲着。
“是!”
黑框男指着笔尖所在的区域说道。
有“是”和“否”两个区域,此时笔尖正好在“是”这块区域之中。
“好了,东西收起来,待会儿一起出发,记住,行动半个小时,大家手机都充好电了吧,待会儿每个人都必须开视频录制,至少二十分钟。”
“好。”
“明白了。”
“嗯。”
其余人都整理好东西出了书店,黑框男则是走到周泽柜台前,歉然道:
“不好意思老板,我们是恐怖故事爱好者协会的,没事做搞搞灵异事件探险,没吓到你吧?”
周泽摇摇头。
“那老板你胆子可真大,刚那个小姑娘在这里时我问她可不可以在这里玩笔仙她准了的,结果你回来了,我还真担心你会怪罪我们,这是茶水钱,老板你收下。”
男子递上来六百块。
周泽把钱收了,问道:“你们待会儿要去哪里?”
“就是你店上面的大楼啊,这里不就早没商户了么,前阵子还发生了一起纵火案,烧死了几个人,我们今晚就打算在那里试试运气。”
“那么想见鬼么?”
“不知道,但人对未知总是带着好奇的吧,其实,大家也都是怀着追求刺激的心态才聚集在一起的。
以平时大家的社交圈来说,很难在身边找到兴趣相投的人呢,我们这个社团,也是给大家提供了一个交流的机会。
而且,今晚我已经提前安排好了,已经在白天让人在之前被纵火的电影院那里提前布置了东西,今晚我们社团里的陈先生,将会对刘小姐告白。”
“告白?”
“对的,其实,今晚的事情,我们其他人都是清楚的,只有刘小姐不知道而已,我们这个社团成立已经五年了,大家关系都是不错的,所以大家都很愿意帮忙。”
“你是日本人?”周泽看着黑框男子问道。
“是的,我算是在日华侨,五年前归国的,这种兴趣爱好的社团在日本是很多的,回国后发现大家都太内向了,所以基本上日常读书会或者鬼屋探险的这种活动,都是我来组织。”
男子拍了一下额头,递出了自己的名片,
“我中文名字叫崔一郎,请多多指教。”
周泽接过了他手中的名片。
“那我们就先去组织活动了,再次谢谢老板的招待。”
崔一郎走出了书店,原本站在边上一直没说话的许清朗捂着自己的肚子当即大笑起来:
“哈哈哈,憋死我了,他们这次是真的见鬼了。”
许清朗笑着笑着,发现周泽不在笑,伸手捶了一下周泽的胸口,问道:
“不好笑么?”
周泽当即弯下腰,一只手捂住自己刚刚被锤击的胸口位置。
“这……你没事吧?人家没用多少力气啊?”
人家只是用小拳拳捶你胸口的啊。
“不是。”周泽伸手示意许清朗不要靠近,同时道:“我只是笑得心口疼。”
“这么夸张?”许清朗撇撇嘴,“你饿了没有,我去给你下……一碗蛋炒饭?”
“不饿,吃过了。”
“你在外面吃过了?”许清朗有些好奇道:“你不是吃不惯外面的东西么?”
“那个东西,很好吃。”
“是什么菜式?你能吃得下的话我明儿也去买一些回来给你做了吃?”
周泽摇摇头,
一个人,只有一颗心。
周泽也弄不出一箩筐来,交给许清朗“煎、炸、煮、蒸”。
“那你最近想吃点什么?”许清朗问道。
“空心菜吧。”周泽看向许清朗,很认真地道:“我最近忽然好想吃那个。”
“行,我明儿去进货。”
就在这时,书店里的灯忽然熄灭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决赛圈了,天命圈了啊!!!!
老娘就要吃鸡了啊,老娘的狗砸三甲三头十五倍啊!”
白莺莺冲出了面馆,站在外面放声哀嚎。
周泽觉得昔日她被浸猪笼时,估计喊得也没现在这么激烈。
停电了,
周泽和许清朗也走到了外面。
许清朗打了电话,然后放下电话,无奈道:
“狗日的,说是明天才有人过来检修,老周啊,咱这个地方真不行了啊,停电了人都懒得直接过来看了,现在都成兴趣爱好者鬼屋探险的地方了。”
许清朗指了指二人头顶的高楼窗户那边,“他们怎么想得到的,要在那个死过人的电影院里表白?”
“很浪漫啊,惊悚的环境氛围里,再加上爱情的突如其来,这种反差感,对于喜好这一口的人来说,足以让人迷醉。”
“你今天说话怎么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许清朗看了看周泽。
周泽摇摇头。
“你这样子真的像是被掏空了一样,今天找你媳妇儿迈出那一步了?”许清朗小心翼翼地问道。
“想多了。”
但“掏空”这个词,让周泽眼皮微微一颤,这个细节让许清朗捕捉到了。
周泽抬起头,看向了上面。
“喂,
你望天也没用,
这是心虚了?
难道我真说中了?”
许清朗见周泽不回话,也跟着抬起头,
望天。
然后,
二人看见在第五层的玻璃窗户位置好像站着一个身穿着白色衣服的人。
因为停电的缘故,四周并没有光,但今天月亮很好,而且对方衣服的颜色在夜色里也很容易辨识出来。
“难不成还找人装鬼烘托出氛围?”许清朗吐出一口烟圈,“玩儿得真够极……”
许清朗不说话了,
因为他看见上面那道白色身影落了下来,
速度很快,
且直接摔在了距离自己和周泽不到十米的位置。
“啪!”
沉重的闷响传出,
一个人面朝上摔在了地上,一动不动,鲜血,自她身下慢慢地蔓延出来。
周泽感到自己脸上一凉,
有些许血渍溅落到了自己的脸颊。
许清朗当即跑过去查看落者情况,
而周泽却伸手从口袋里取出了餐巾纸,打算先擦拭掉自己脸上的血渍。
死人了啊……要救人啊……要去查看情况……
周泽眼中露出了挣扎之色,
但他的手还是颤抖着抽出了纸巾,
缓缓且仔细地擦拭着那几滴血渍,
“喂,你快过来看看,还有没有抢救的机会!”许清朗抬起头对周泽喊道,然后当他看见周泽居然站在那里一步未迈擦脸时,直接吼道:
“你还有没有良心,这个时候在那里擦脸!”
周泽愣了一下,
是啊,
心,
没了啊……
第七十二章 第二个死者
“好了,笔录做好了,您可以走了。”
一位年轻警察合上了记录本,对周泽微微一笑。
周泽点头,站起身,准备离开。
这时候,原本坐在年轻警察旁边陪同做笔录的中年警察忽然开口问道:
“徐先生,您的书店开在那里,生意好么?”
“不怎么样。”周泽老实回答。
这个问题,很多人问过他,他们问的是对活人的生意,周泽自然也以活人的生意去回答。
“那您为什么还会继续选择在那里开着这家店呢?”中年警察问道。
“我是上门女婿,丈人家很有钱,不缺钱的,就是打发打发时间。”
中年警察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抬手示意道:“您可以离开了,如果还有情况需要咨询的话,我们会通知您。”
“乐意之至。”
周泽离开了审讯室。
年轻警察将手中的笔一转,道:“孙队,这家伙还挺有意思。”
是的,把入赘高攀直接说出来,坦言自己是在混日子吃软饭,也的确需要很大的勇气。
“去看看其他地方的审讯吧。”中年警察站起身,朝着周泽离去的背影又看了一眼,他总觉得,之前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年轻人,让他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审讯时,警察本该是眼镜蛇,而面前的被审讯者则是猎物,毒蛇要以最快准狠地方式攻破对方的防御以期得到事情的真相。
但在刚才,他有种错觉,自己这条眼镜蛇,在对方眼里,就像是印度卖艺人竹篓里会随着笛子声舞动的观赏品。
人家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个。
…………
“出来了啊?”许清朗刚刚也做好了笔录走了出来,“真倒霉,大晚上地还得跑警局走一趟做笔录。
还有,那个年轻警察好烦,问我性别时问了三遍,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我的性别他看不出来么?”
周泽瞥了许清朗一眼,
心道:你自己长得什么样子难道你自己心里没点逼数?
周泽和许清朗都是店主,再加上亲眼目睹的坠楼过程,所以需要做一份笔录,但基本没其他的事情,而那个恐怖故事爱好者协会的其他成员都被警方当作了重点怀疑对象,这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对了,你说凶手究竟是谁?”许清朗抽着烟问道。
这个时候太阳快出来了,已经是早上了。
“这不是我们需要关心的问题,警方会侦查和破案的。”周泽很是平静地说道。
“喂,别那么消极好不好?
难道你小时候没看过福尔摩斯或者名侦探柯南?”
每个人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一点侦探梦和侦探情节吧。
那种剥开层层迷雾找寻到真相最后像魔术师刘谦那样极为浮夸地张开双手故弄玄虚地喊一声“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绝对能戳中很多人的G点。
“我对人不感兴趣。”
“还是要搞鬼。”许清朗讽刺道。
“对,搞鬼。”周泽拿出手机开始打车,同时道:“你还记得么,女死者跳楼时,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
“白色。”
“落下去后呢?”
“红色的啊。”许清朗耸耸肩,“好像是被鲜血染红的,唉,真可怜。”
“落地后她穿着的,本就是红色的裙摆。”周泽提醒道,“别拿鲜血染红的套路去麻痹自己。”
许清朗默默点头,然后伸手摸了摸鼻尖,道:“你的意思是,这件事后面,有什么秘密,不是单纯地意外或者是谋杀?”
“我不知道,但我很希望是这个原因,以前碰到的鬼让人生个感冒就已经是及其厉害的角色了,如果真能碰到一个可以造成意外让人死亡的,也算是一次大丰收。”
这种鬼,一个抵得上几十个吧?
把它送进地狱去的业绩,也能以一当十甚至当更多吧?
“你想得太复杂了吧?对了,说到这里我都忘了,我没提醒警方说一开始是白色衣服。”许清朗拍手道:“说不定解开案子的关键点就在衣服颜色的变化上,凶手肯定设计了某种极为巧妙的…………”
“你是被阿加莎克里斯蒂或者柯南道尔附身了么?”周泽问道。
“没。”许清朗很是幽怨地看向周泽,“老周啊,我发现你越来越没劲了,以前好歹还会配合人家一下。”
“没心情。”
“那咱们现在就是回去么?”
“是。”
“回去抓鬼?”
“玩笔仙。”
“你怎么这么幼稚。”
“听说过……钓鱼执法么?”
………………
书店倒是没被封锁,但是书店外围布置了很多警戒线,有不少警察在四周徘徊搜索着蛛丝马迹。
这样子一来,本来就没什么活人生意的书店就更显得安静了。
周泽让白莺莺买了一套笔仙装备,直接在淘宝上搜通城的卖家,然后让白莺莺直接打车去那里取的货。
纸张铺陈开,
一大堆不知道有用没用的玩意儿摆放在一边。
许清朗蹲在旁边,看着周泽忙活着,有些无奈道:“其实我这里有几个招魂的法子,感觉比这个游戏效果更好一些。”
周泽摇摇头,道:“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昨晚,我没感应到有东西过来。”周泽看了看许清朗,“你感应到了?”
“昨晚有东西过来了么?”
许清朗脑海中回忆出那帮人玩笔仙时长笔滑动向周泽的画面。
“那只是巧合吧,那个华侨不是说过么,他们昨晚的活动本就是给告白做铺垫的,所以,应该是其中有人故意发力指向你身后的位置,也就是那座大厦,其实不是指的你。”
“分析得很好。”周泽伸手,掀开了地上的纸,然后用自己的指甲在瓷砖上摸了摸,道:“这也是故意的?”
许清朗当即瞪大了眼睛,
在瓷砖地面上,竟然有一条半米不到的凹痕,如果是站着的话可能都发现不了。
周泽取出一支笔,将笔尖放在凹槽上,顺着这个方向滑动,自己本人和许清朗也跟着这个方向慢慢地转身。
随后,
指尖指向的位置,
是正坐在柜台后面玩亡者荣耀的白莺莺,昨晚周泽就坐在那里。
周泽把笔一丢,看着许清朗。
瓷砖上弄出一条小凹槽,这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许清朗有些不可思议道:“不是吧,难道昨晚真的有什么东西被召唤过来了?怎么我和你都没看见?”
“上次赵局过来时,我们看出他已经死了么?
上次无面女变装过来,我们看出她的真实身份了么?”
“这……”许清朗。
周泽默默地把纸张重新摊开,然后拿起了笔,“你说,以我的身份请笔仙是不是请不动?”
周泽严格意义上来说是鬼差,他和昨晚恐怖故事爱好者协会的人不同。
“我不知道,但我想知道的是,昨晚你坐在那里看戏的时候是不是就察觉到不对劲了?”许清朗指着周泽问道。
周泽点点头,
“虽然没感觉到特殊的波动,也没看见任何不该看见的东西,但当他们把那支笔推向我这个方向时,我心里感受到了一些悸动,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住了一样。”
“那你为什么不事先告诉他们!”
许清朗直接抓住了周泽的衣领,
“你感觉到了不对劲,能让你都觉得悸动!
在他们说要去后面大楼里玩那个该死的探险游戏或者告白游戏时,你为什么不阻止和提醒他们!”
周泽伸手,没去推开许清朗抓住自己的手,而是擦了擦自己脸上被许清朗怒吼时喷到脸的口水,随后,他看向许清朗:
“和我有什么关系?”
是的,
和我有什么关系?
放开了周泽,许清朗倒退两步,他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位有些陌生。
“他们在我的店里消费,根据工商规定,我自然有义务保证他们在我店里看书或者开茶话会时的安全。
但他们既然已经离开了我的店,接下来的事,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以前不是这样子的。”许清朗喃喃道。
“现在要做的,不是去感慨过去,也不是去叹惋什么物是人非,而是需要把那个隐藏的东西给找到,然后送它下地狱。”
“你热衷于这个?”
“这是业绩,你以前不是总嘲讽我生活没目标么?”
“你……”许清朗舔了舔嘴唇,“行吧,你慢慢查吧,我不伺候了。”
许清朗摆摆手,气冲冲地走出了书店。
白莺莺这个时候端着茶水走出来,有些意外道:
“老板,你和许美人吵架了?”
周泽没回话,而是默默地蹲了下来,继续看着那条凹槽,继续看着面前的笔仙图纸。
“老板,那我先去玩游戏啦。”白莺莺把茶水放在周泽身边,吐了吐舌头,跑去了隔壁。
她没注意到,蹲在地上看着笔仙图纸的周泽,额头上正不断冒出着汗珠,同时一只手死死地掐住自己左边胸口位置。
该死,
一定要尽早把那个家伙找到,
否则还会有人会死,
该死,
怎么这么疼!
白莺莺走进面馆时,许清朗正坐在那里抽着烟,见她进来,许清朗直接道:
“你家老板这两天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我倒是觉得他变正常了。”白莺莺坐下来,打开了电脑。
“变正常了?”许清朗“呵呵”了两声,“你是没看见昨天有人摔死在我们俩面前,结果他居然站在那里用面纸擦脸!”
“那人是直接摔死的吧,不擦脸的话能救活么?”
白莺莺很不屑地进入了游戏,“他上辈子就是经验丰富的医生,能不能救活一眼就能看出来,与其跑过去大喊大叫做无用功,还不如先把自己的脸擦干净。”
“嘿,我说你居然跟他站一边的?你们还是人么!”
“我们俩还真都不是人。”
“吧唧!”
就在这时,
电脑屏幕忽然一闪,然后黑屏,
再度停电。
“啪啪啪啪啪!”
白莺莺猛捶键盘,“老娘落地98K啊!”
原本坐在那里抽烟的许清朗马上跑出店里,
抬头,
望天,
此时,
在五楼窗户边,
居然站着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
周围不少警察正在拼命地打电话和用对讲机呼喊大楼里的同事赶紧去阻止,同时有一位中年警长在咆哮:
“案发现场怎么让人上去的,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啪!”
沉闷且熟悉的落地声音,
许清朗站在原地,
怔怔地看着那个人自空中落下,
一切,
仿佛和昨晚一模一样。
他下意识地闭上眼,
此时此刻,
人命就像是下饺子一样,
一个接着一个,
不值钱。
第七十三章 故人相逢
听到外面众人的喧嚣声,
原本蹲在那里的周泽有些颓然地坐在了地上,瓷砖地面有些冰凉,但更凉的,还是他的内心。
哦,
忘了,
自己没心了。
掀开衬衣,周泽发现自己原本被掏空的位置已经复原了,仅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彻底复原。
这让周泽不禁怀疑,自己是否是中了对方的幻术,其实,自己的心还在。
因为他能感知到心跳,自己这具身体,还保持着活力,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但似乎,某种情绪被抽走了。
自己的一些本能反应,也被打上了禁止符号,如同有一道无形的墙壁,将自己给困锁住。
昨晚的自己,本该和许清朗一样冲到死者身边去,哪怕他第一反应判定死者肯定已经死了,但原本的自己,应该会做出那样子的反应的。
就比如刚才,许清朗呵斥自己时,自己反问了一句“和我有什么关系?”
其实,以昨晚自己的状态,先是搏杀了那只猴子,再被那个莫名其妙的老头拉到餐桌边品尝了一顿独一无二的餐点,本就有些恍惚。
就算是在那帮人玩笔仙游戏时,自己感应到了什么,但也不可能做出什么清晰的反应。
昨晚的自己,本就是惊弓之鸟,草木皆兵,任何的所谓“悸动”,都有些似是而非。
当然,这些都是借口,周泽现在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就像是在做“牙齿矫正”一样,吃你能继续吃,喝水也能继续喝水,但总是受到了一些限制,而且就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人就是这样,当你遭遇到再大的不幸和压榨,只要你面前还有希望,总是能够继续死死地抓住它,继续迈开自己的步子走下去。
以前孤儿院里的周泽是这样,在医院里的周泽是这样,
哪怕是现在他,也是这样。
说的好听,叫坚韧,说得不好听,就是好死不如赖活着。
双手撑着地,
抬起头,
长舒一口气,
自己没来得及,
他一直在心里说自己要早点找到那个东西,然后抓住它,丢入地狱,赚业绩,这绝对是一个肥美的业绩。
但何尝没有清楚地知道那个东西一天不找到,只要死了死一个人,接下来,就肯定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鬼一旦真的杀人后,只会越来越疯狂,幡然悔悟,对于鬼来说,是烟消云散。
也因此,会不断有人以这种方式莫名其妙地结束掉自己的生命。
但周泽不能那么想,不能以此作为目标去焦虑,否则胸口的那种绞痛能让他痛不欲生。
正如那个老头在餐桌上说的那样:一个人,只要没了良心,那再好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就在这时,他目光有些怔怔地看着上方,他看见天花板位置,好像有一条轻微的黑色的线。
猛地,
周泽身体一颤,
他找到了,
他找到那个东西了。
它根本就没有进来,昨晚也不在这个书店里,
它在上面,
它的目光在向下看,
注视着这里的一切!
甚至,它伸出的手,影响到了笔尖,以这种方式,一点一点地,加入到了这个游戏之中。
这是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一种超脱了周泽理解的方式。
“这下终于不要再死人了!”
“嘶……好疼……”
刚刚站起身的周泽不得不再弯腰蹲下去,
“这下业绩终于可以做出来了。”
好了,不疼了。
艹!
…………
“死者是陈亦农。”许清朗一边咀嚼着槟榔一边对刚刚走出来的周泽说道。
“昨晚准备表白的那个男的?”周泽问道。
“对,就是他,我刚凑在警察旁边听了一些,他应该也是刚刚做好笔录的,谁知道刚离开警局就出现在了这里,然后跳了下来。”
警方并没有锁定具体的犯罪嫌疑人,所以在周泽和许清朗做完笔录之后,其余人也都在调查结束后让他们离开,唯一的限制条件是这段时间不允许离开通城。
“所以他刚从警局回来就殉情了?”周泽感叹了一声,“还真是恐怖的婚礼。”
“喂,你能不能嘴上积点德,人家都死了。”许清朗对周泽说道。
“积德?你需要积德么?我那里还有一些冥钞,需要的话你可以去烧一烧。”周泽耸耸肩。
“靠烧冥钞来积德的这种傻缺方式也不知道是谁发明的,你以为烧冥钞就能让你积德解决一切问题?”
“这话听起来像是说金钱是万恶之源一样,那你为什么不把你二十几套房都卖掉然后捐献给希望工程?”
“…………”许清朗。
“陪我去一个地方。”周泽说道。
“哪里?”
周泽指向了西侧的高楼,道:“那里。”
…………
这个商业中心里有几座高楼,都有通道连接在一起,当然,随着这座商业中心的荒废,这几座高楼里的商家也早就搬迁出去了。
这是城市发展过剩的表现之一,高楼大厦的建筑超出了人们日常生活的需求,往往就会出现这种巨大的鬼楼,也是一种资源的浪费。
电梯已经停运了,周泽和许清朗只能走楼梯上去。
“喂,那两个人跳楼的时候是在对面。”许清朗提醒道,“是在对面,我和你的店的正上方,你跑这里来做什么?”
此时二人所处的位置,在周泽和许清朗店铺的西面,和接连发生跳楼自杀的地方,有近百米的差距。
“你也算是一个玄修,那么,又是什么让你这个内部人士也误以为鬼魂杀人需要跟活人杀人一样,必须站在面前拿刀去捅呢?”周泽反问道。
“那你凭什么判断那个东西会在这里?”
“瓷砖上的凹槽。”
二人已经上了第四层,周泽选取了一个直线正对自己店铺距离最短的位置,然后伸出自己的食指,在面前轻轻地一滑。
“这是什么意思?”许清朗问道。
“如果你只是当一个好奇宝宝在我旁边问‘为什么’的话,我建议你去演悬疑电视剧,因为那里总是需要一个二百五助手站在主角旁边不停地问‘为什么’,给主角搭台配合他去装逼。”
“靠,你说话越来越尖酸刻薄了。”许清朗不满道。
“因为我一直把你当兄弟,没把你当女人。”周泽伸手拍了拍许清朗的肩膀。
“那你对白莺莺好像也没怎么温柔。”
周泽又做了一次食指滑动的动作,然后道:“其实,这应该是一条平行线,你能理解么?”
“你的意思是他们那帮人昨晚玩笔仙游戏时,是真的把什么东西给召唤来了,但那个东西却没有靠近,而是站在我们现在所处的差不多的位置。
然后以自己手指的方式,操控了笔尖的移动,指向了你?”
“答对了。”周泽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所以,那位胆子很大,昨晚那帮爱好者协会的人,问的问题是他们今晚能不能顺利见到鬼,然后笔尖就被操控地指向了我。
它不介意冒犯到我,甚至不介意在我边上杀人。”
“这么狂?”
“不,在我眼里这意味着它的价值更大,送进去后能获得的业绩也更明显,这是一条大鱼,一个连鬼差都能不放在眼里的大鱼。”
“那岂不是很危险?”许清朗有些嘀咕道。
“所以我才喊上你。”周泽看向许清朗,“我说过我把你当兄弟,所以如果对方很恐怖,我们就一起死,是不是很浪漫。”
“…………”许清朗。
“浪漫你个鬼,你个死变态!”
“没事,大不了下地狱,我去过,路熟。”
周泽又比划了一下,然后拿出手机翻看照片里的那条线,继续在心里估算着角度,然后又指了指楼顶道:“在第五楼,应该不会偏差太大。”
“喂,你至少早点通知我让我带点法器啊!”许清朗一边跟着周泽跑楼梯一边抱怨道。
“记得在收服白莺莺的那一晚,你有没有法器,区别不大。”
许清朗一时语塞,骂道:“你个没良心的东西。”
周泽脚步一顿,笑了笑。
然后,
二人一起走到了第五层东面最靠窗的位置。
这里原本应该是一个游乐场,但已经积攒上了尘埃,一些没被运走的机械和设施还摆放在那里,显示出一种极为荒凉的氛围。
许清朗有些紧张,周泽则是不紧不慢地继续往前走。
应该,就是在这个位置了。
忽然间,周泽在一个气垫玩具城前面停下了脚步。
“哎呀,好久不见啊!”
熟悉的声音自气垫床后传来,
周泽抬起头,
看见一个穿着满是污渍肮脏道袍的老头从那里跳下来。
“大兄弟,好久不见啊,真的好想你啊,来来来,今晚我们喝酒,我请你,还你上次的人情!”
老道走过来和周泽打招呼。
而就在此时,
许清朗本能地双手掐印:
“天地无极,玄心正法!”
直接咬破了自己的食指,而后点在了老道的眉心位置。
速度很快,毫不拖泥带水。
但接下来的一幕让许清朗震惊了,老道就像是个没事儿人一样瞥了许清朗两眼,不满道:
“你这娘子有毛病吧,或者这是你们家的习俗,喜欢见面打招呼时往人家脸上抹血啊,这他娘的玩得比傣族泼水节还要炫酷!
来来来,贫道也教教你我们老家的习俗。”
说着,老道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裤裆,像是要回敬许清朗。
但就在此时,周泽猛地伸手,指甲长出,直接掐住了老道的脖子。
而老道刚刚掏裤裆的手里不知道何时居然捏出了一张明黄色的符纸,正一脸诧异地看着周泽:
“奶奶的……你比我……快……”
周泽目光扫了一眼那张符纸,而后指甲发力,老道整个人如遭电击,最后被周泽轻轻一推,老道直接倒地滚了好几圈。
没去管倒在地上陷入昏迷的老道,周泽直接跳过了气垫床,
在气垫床后面,
躺着一个人,
浑身是伤,
找到了,
果然在这里。
第七十四章 人的名树的影
这是一个女人,身上盖着一件白色的裙子,但白裙之下的身体,则是伤痕累累,似乎每一处地方都有着各不相同的伤势,很是触目惊心。
从周泽的专业角度来看,这个女人现在居然还没死,真的是一个奇迹。
一般枪战片里,悲情角色中了很多枪后还能提起最后一丝小宇宙来一段又臭又长的回忆杀再来回高呼几遍“你快走”“我不走”“你不走我也不走”,最后再扛起枪扫死几个敌人,这在现实里基本上是不可能出现的。
人,其实很脆弱。
眼前的这个女人,之所以还没死,还有呼吸,胸口还有轻微的起伏,也是和她自身的特殊性有关。
周泽直接走了过去,然后指甲点在了自己掌心,准备打开地狱之门。
“这么直接?”许清朗在后面问道,“不问问?”
“没什么好问的。”
趁着对方现在还昏迷着,把其灵魂从体内抓出来送入地狱,一切完美。
然而,就在这时,刚刚被周泽摔出去的老道再度爬起来,然后冲向了周泽。
许清朗向前一步,伸出手架住了老道,然后把老道甩向了一侧,老道刚刚被周泽指甲“电”几下,这时候身上还在发软,自然不是许清朗的对手。
“别……别这样,饶过她,求求你饶过她。”
躺在一侧的老道开始求情道。
但周泽不为所动,一条类似黑色糖浆的丝线被牵扯出来,画了一个圆。
紧接着,周泽伸手打算把对方的灵魂从其体内抓出来,虽然这个灵魂现在也很虚弱,但周泽已经能够体会到对方灵魂层次的强劲。
这是一条大鱼,一条比自己以前抓的小鱼小虾要肥美得多的猎物!
“嗡!”
就在此时,一支钢笔忽然飘浮起来,直接刺向了周泽。
周泽眼疾手快,身体微微后仰,躲过了这支钢笔,但这支钢笔真正的目标却不是周泽,而是许清朗,笔尖点在了许清朗的喉咙位置。
虽然许清朗的喉结很不明显,但此时的他,双手撑开,已经动都不敢动了。
地上的女人还闭着眼,她还处于昏迷状态,但这一切,都是她在操控。
“老周啊,别急,别急!”
许清朗喊着,他生怕周泽不顾自己死活,要知道,他本人现在可是命悬一线啊,不亚于有个人拿着手枪对准了他的太阳穴。
然而,周泽却真的不顾他的死活了,手指抓向对方的额头。
笔尖却也在此时刺入了许清朗的脖子,刺出一个小口子,鲜血已经流了出来。
“额……”许清朗感知着脖颈上传来的痛苦,却不敢伸手去抓这支钢笔,他有一种预感,一旦自己轻举妄动,这支钢笔就能够在瞬间洞穿自己的脖颈。
女人没醒,但对周泽来说,却是一种无声的威胁。
她奈何不了周泽,但可以用周泽身边人的命去威胁他。
“那两个跳楼死的人,很可怜。”周泽忽然开口道。
许清朗愕然,他不知道周泽忽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你白天还骂我为什么昨晚没去提醒他们,还说我变了。”周泽继续道。
“嗯?”许清朗。
“所以,我觉得,你应该是愿意牺牲你自己去给他们报仇的吧?”
“…………”许清朗。
周泽一只手忽然捂住自己的胸口,另一只手按在了地面上,脸上开始冒出冷汗,没有再有其他的动作。
而那支钢笔也颓然地落在了地上,许清朗捂着自己脖颈位置的小伤口,不停地大口喘息着,嘴里像是在漫骂着什么总之听不清楚。
老道赶忙跑到了女人旁边,查看着女人的情况,他有些焦急,也有些茫然。
周泽恨恨地看了一眼许清朗,早知道,不带他来了,之前自己不过是想着多一个人可以帮自己快点找到目标,谁成想,许清朗竟然成了对方威胁自己的筹码。
原本,周泽应该不顾许清朗的死活完成自己的业绩的,但他强行改变了想法,这一下子,胸口一阵绞痛,把自己疼得死去活来。
妈的,
这叫交易啊好不好,
这也叫讲良心?
这也让我疼?
再说,他死了谁给我做酸妹汁?
我只是为自己考虑!
老道又摸了摸裤裆,手里取出了一张符纸,这货的符纸真的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而且专门喜欢藏在那个位置,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讲究。
“大兄弟,对不起了,这个人,我必须要保下来,她好不容易才从蓉城逃出来,我不可能让她落在你的手上。”
老道拿着符纸对周泽说道,最后歉然道:
“对不起了。”
说着,老道就要拿符纸贴向周泽。
周泽猛地抬起头,目光中黑色的光泽一闪即逝,然而,没等周泽出手,两道人影直接出现在了老道的身后。
许清朗捂着脖子,但嘴里吐出的音节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老道整个人被抬了起来,扭过头才发现不知道何时自己身后竟然出现了一男一女,两个空荡荡的人皮,却有着不亚于普通人的力道。
“砰!”
“擦咧!”
老道再一次被丢出去,砸在了瓷砖地面上。
扭动着身子,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腰,老道哭丧道:
“额的腰咧……”
周泽慢慢地平复住自己胸口的绞痛,重新抬起手,他清楚,眼前的女人很虚弱,之前的反抗和僵滞,已经是她最后能做到的极限了。
“大兄弟,额求求你咧,绕了她,放我们走吧。”
“放你们走?”许清朗一只手捂着脖子,另一只手操控着两具傀儡人皮慢慢地走向老道,“那谁来给那两个跳楼死去的人算账?”
“那俩人不是我们杀的咧,我们没动他们,我们还想要救他们咧,他们是自己想要寻死啊!”老道解释道。
“这种话,你认为我们会信?”许清朗冷哼一声。
老道见许清朗被“光明使者”附身的样子,当下不看他,而是看向周泽,祈求道:
“大兄弟,她也是我们冥店的人,是我们老板的朋友,她是为了帮我老板才受的伤。”
老道记得当初自己和周泽见面时,周泽其实对自家老板的事情很感兴趣,这时候,他只能尝试去把老板搬出来。
周泽的手刚刚放在女人的额头上,还没发力,听到老道这句话时,当即停了下来。
是那个男人的伙伴?
那个在老道直播视频画面里坐在冥店柜台后艰难喝粥的男子?
是那个在梦里水潭边提醒过自己无面女布局的男子?
自己,欠他一个人情。
“嘶…………”
胸口,再度痛了起来。
周泽不停地做着深呼吸,然后后退两步,踉踉跄跄地站起来。
好在,疼痛感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但每次自己做出任何违背利益至上原则的选择,开始为人情关系所累的时候,它总会提醒自己一下。
像是有一只毒蝎,一直藏在自己的胸口里。
有一个很有名的猴子笼子电击实验,
或许,没有良心的代价和目的,就是这般吧,让你形成了畏惧反射,然后慢慢地改掉了以前的“坏”习惯。
“你不会真的相信了吧?”许清朗看向周泽。
周泽摆摆手。
“喂,哪有人傻到一个接着一个去跳楼寻死的,你之前不是还说……”
“我信那个家伙。”周泽瞥了一眼许清朗,然后看向老道,“人你带走吧,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
人的名树的影,那两个情侣先后一天跳楼死亡的事情,周泽不认为是这个女人所为的了,这个女人或许参与过笔仙游戏,也曾在其中出手,但绝不是在杀人。
小萝莉曾说过蓉城的那位男子玩出火了,把自己当作了判官,这才遭致了来自阴司的封杀。
也因此,那种人的朋友,不可能是随意杀人的恶鬼,否则以那个家伙的性格,第一个杀死女人的反而是他。
这个推论,真的比任何所谓的证据来得更加可信,因为哪怕是小萝莉说起那个人的时候,也只是讽刺其不知天高地厚,但没有在私德上去说他丝毫。
老道马上捂着腰站起来,不住地道谢,但当他来到女人身边时,却又苦着脸道:
“大兄弟,额们没地方去了啊,之前她叫我带着她来到这里,就是想着靠在你身边,能灯下黑,让那些抓她的人不会留意到这里。
我现在如果带着她离开,不是羊入虎口了么?”
“你们……正在被通缉?”周泽问道。
“额,算是这个意思吧,总之,那些家伙神出鬼没的,哪里都能跑出来,镜子里,人群里,甚至草丛里,地底下,都能冒出来,我们能活着一路逃出来,也是运气好。”
“那也没意义了,她伤势已经严重恶化了,已经撑不了多久。”周泽摩挲着自己的手指,“一旦这具肉身毁了,纯粹剩下灵魂状态的她,要么很快就被发现,要么就直接落入地狱。”
“我们之前去过医院打算处理一下伤势,但刚进病房,原本看起来很正常的医生直接脱去了衣服变成了一个面目可憎的东西打算杀我们。”
老道很是为难道,
“也就是到你附近住下的这两天,我们才稍微安生了一些。”
“我爱莫能助。”周泽耸耸肩。
对蓉城那位景仰是景仰,欠对方的人情也换成了自己这次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可不愿意过多横生枝节,否则下一次就换做小萝莉带着一帮鬼差直接杀向自己书店了。
这时候,原本落在地上的钢笔忽然竖立了起来,许清朗面色一变,露出警惕之色。
但钢笔只是在地上写了几个字:
“救我,给你心。”
看到这几个字,周泽目光顿时一凝。
“臭不要脸的小婊砸!
这女的对自己容貌得有多自信?救你你就把心给谁?”
许清朗在旁边嘲讽道,“哪怕你之前多么漂亮,现在这个鬼样子,煞笔愿意要你的心啊!”
“我愿意。”
“什么?”许清朗愕然,看着周泽,仿佛在此时,许清朗才看清了周泽,林医生那么漂亮,他能三过家门而不入,原来居然是这种口味。
“大兄弟,你刚不是说没有办法的么?”老道在旁边疑惑道。
“哦,我忘了,刚才记起来,我上辈子是通城最好的外科医生。”
第七十五章 唐诗
“喂,周泽,你变了,你这还是人么,之前说是她杀了那两个人的是你,现在要救她的也是你!一会儿让我陪你去抓凶手,一会儿让我陪你把凶手搬回来。
你到底把我当作什么!”
回到书店里,许清朗直接指着周泽的后背嘀咕道。
不,确切的说,是从大厦下来的一路上,许清朗就一直没有停止自己的嘴炮输出,喋喋不休的样子像是在数落一个在外面瞎搞几个晚上不回家连生活费都不给的无良丈夫。
白莺莺坐在柜台后面玩着手机,她现在不敢再去开电脑玩游戏了,时不时地断电一下,真的让人难以接受。
周泽本没打算理会许清朗,他现在没这个功夫,但是许清朗似乎口嗨上瘾了,周泽直接转身,一只手指着对方的鼻子,直接道:
“我把你当什么了?你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么?
我不认识她,但我认识她的朋友,我欠那位一个人情,我就问你,这个理由够不够?”
“那死去的两个人……”
“那死去的两个人我认识么?”周泽反问道,“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是圣女贞德还是海瑞?我有要求当地人给我立一个庙给我功德香火么?
我只是一个倒霉鬼,被一个智障买凶撞死了,然后我阴差阳错地附身到了这个智障的身上!
我不是人,我只是一个鬼,所以请你这位有着二十多套房子的许老板不要再拿你的那一套普世价值观来要求我!
你需要我去奉献?你需要我去追求真理和真相?
那就请你在刚才被钢笔戳着脖子的时候喊一声:向我开炮!
自己都做不到,还好意思去指责别人?
我是一个鬼,在很长时间里我甚至连一个合法的身份都没有,在这种前提下你还要求我去我为人人,但人人什么时候来为我一下?”
“你……”
“你什么你,你自己当初不也是违背规则把你爹妈的亡魂强行留下来享受什么家庭团聚的氛围?
当你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你怎么不去想想世界上还有那么多失亲家庭得不到你这种待遇?
我不管她到底杀没杀人,我欠蓉城的那位一个人情,就足以让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不管她到底是不是凶手,她答应把我的心给找回来,我就愿意帮她治疗!
事情,就这么简单!
所以,请你带着你的傲慢,带着你的自以为是,带着你的清高,给我圆润地滚到隔壁去!”
周泽一口气说完这些话,长舒一口气,老实说,他最近真的很烦,尤其是在经过猴子的那件事后,真的很烦很烦。
他不该去多管闲事,甚至可以捂着双眼当作什么都看不见,这样就不用去做出什么抉择,也不会被那个老菜帮子给拿走自己的心。
学着鸵鸟把头埋藏在沙土里,撅起屯儿,摇摇摆摆,
高喊着这个世界好美丽好美丽呀好美丽!
这多好,
这多舒坦。
许清朗咽了口唾沫,面对周泽的言语反击,他有些手足无措。
场面,一时间冷了下来。
白莺莺在旁边看了好久,没敢插话。
许清朗伸手指了指周泽,哀莫大于心死吧,当真是疾风残海棠有些凌乱,然后一挥衣袖,转身走向了门口,但还是在推开玻璃门时停下了脚步,开口道:
“中午想吃什么。”
“番茄牛肉盖浇饭配草莓汁谢谢。”周泽毫不犹豫地回答。
“好。”
许清朗走了,去做饭去了。
白莺莺吐了吐舌头,然后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周泽看向她,“如果你想说自己又闻到什么酸味的话,那就是马桶又堵了,把马桶再刷三遍。”
白莺莺马上摇头,“甜美着呢。”
就在这时,一辆面包车在书店门口停了下来。
“去搬东西。”
白莺莺在周泽的命令下出门将两个箱子搬了进来,面包车放下东西就走了。
“这里面是什么呀?”白莺莺问道。
“简单的手术器具。”周泽打开了其中一个箱子,取出了一双手套给自己戴上。
“老板,你是怎么让人送来的?”
“我上辈子是一个医生。”
“额,然后呢?”
“然后我当然知道哪个主任走私医疗器械收黑钱中饱私囊,打个电话过去威胁一下他,让他送点价格不高的器具过来还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这也可以?”白莺莺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把东西搬到楼上来。”周泽说完,自己先走到楼上去。
二楼草席上,女人躺在那里,老道蹲在旁边,嘴里叼着一根烟,周泽过来时,老道有些担忧道:
“大兄弟,有谱么?”
“那你们可以送医院,然后被那帮鬼差发现。”
老道不再言语。
白莺莺一手一个箱子提着上来,根本没当一回事儿,有时候周泽也会觉得亏了,自己如果不是开书店而是开施工队,有白莺莺这个手下绝对是赚了,挖掘机推土机什么的都能省了。
一切准备妥当,器具消毒之后,周泽开始准备进行手术。
“大兄弟,不打麻醉么?”老道在旁边提醒道。
“她不需要麻醉,她的精神意志,很可怕。”
周泽摇摇头,直接用剪刀剪开之前女人受伤后草草包扎起来的伤口。
这些伤口处理得不能算差,只是这些伤势并不一般,普通的包扎根本起不到什么效果。
“这倒是真的,她据说曾半年没睡过觉,最后都挺过来了。”老道在旁边嘀咕道。
周泽撑开了对方左臂位置的一个伤口,然后用钳子在里面拨弄了一下,女人毫无反应,她似乎正在陷入着深层次的沉睡。
紧接着,周泽用钳子从伤口里面夹出来一片黑色的羽毛,丢在了白莺莺拿着的金属盘上。
“咯噔……”
这羽毛很柔软,但是落下去时却发出一声脆响。
“贫道记得,这羽毛应该来自于一个黑色鸡毛掸子,有个一脸发白穿着黑衣服的家伙拿着这个追击过我们。”
“黑无常?”周泽问道。
“不知道,有点像。”老道回答道。
周泽不置可否,继续清理着伤口,
好家伙,
这个女人身上也不知道到底嵌入了多少奇怪玩意儿,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周泽相继取出了断裂的符纸,雕刻着符文的飞镖,放出了银色的汞水,像是开了个杂货铺一样,什么东西都有。
一边的白莺莺和老道在旁边看得是眼花缭乱。
在处置过程中,伤口内部残余的东西虽然被一个个清理出来,但对于这具身体来说,不亚于一次二次伤害,也因此,周泽也在时刻关注着女人的情况。
终于,当周泽把两块红色的碎玻璃从女人小腹位置的伤口取出来时,发现女人身上升腾起了淡淡的黑雾,一道影子好像要飘浮出来。
这个景象只有周泽一个人能看见。
这是身体几乎崩溃难以维系住灵魂的表现,按照科学的角度来诠释就是意味着病人即将抢救无效死亡。
周泽右手指甲长出来,然后直接抓住了那道黑色的影子,将其又压回了身子里去。
“嗯……”
一道若有若无的声音传来。
“你再坚持一会儿,还有几处伤口需要处理一下,然后再上点药,扛过这一关身体就能慢慢恢复了。”
这是周泽自从医以来所做过的一次最特别的手术,先不说病人伤势的复杂,就说自己一边治疗一边把病人即将出窍的魂魄再压回去,宣扬出去就足以震惊整个医学界了。
这几乎就是在开挂,像是玩街机游戏可以有无数个币让你不停地续命一样。
当然,周泽也清楚这也是因为女人灵魂本就强劲的原因,普通人的灵魂折腾一次还可以,接二连三的话估计就直接崩溃了。
从这一个角度来说,这个女人坚韧的程度,确实可怕。
周泽甚至都有些好奇,连身边的一个女人都这么坚韧可怕,那个在蓉城搅风搅雨的家伙,他本人,又到底是什么样子?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
解决好最后一处伤口,将药涂抹上去,周泽长舒一口气。
接下来,就靠她自身的意志力强撑,等到身体慢慢复原了,问题,应该也不大了。
实际上,如果当初挖走自己心的那个老货还在的话,从他那里弄点药来是最好的,周泽自己胸口位置的创口也已经复原了,连一道疤都没留下。
当然,周泽有时候也在想,对方是否真的对自己开膛破肚挖走了心?
又或者,自己其实只是中了一种幻术,但那种每次想违背利益出发点做其他事情时的那种痛苦感又是来自于哪里?
女人被安置在了上面,老道去隔壁餐馆吃饭去了,白莺莺则是跑去玩游戏,也就只剩下周泽留在这里查看着女人的情况。
大概过了几个小时,坐在边上看着书的周泽忽然发现女人眼皮子动了一下,然后他看见女人睁开了眼。
女人在看着他,
他也在看着这个女人。
“你觉得怎么样了?”周泽问道。
女人微微颔首,示意自己身体正在好转。
“呵呵,你叫什么名字?”周泽问道。
女人沉默了许久,当周泽还在怀疑女人是否现在身体情况不允许说话时,女人开口道:
“唐……诗……”
“我叫…………”周泽顿了顿,有点好奇地问道:
“每次你跟别人介绍自己名字时,会不会经常遇到逗比回答他叫宋词的?”
第七十六章 不要浪费
日子,又不慌不忙不紧不慢地过了三天。
在这三天里,许清朗在忙着找新铺子,这个早就废弛了的商业中心,已经死过两次人,再把店铺安在这里,就是纯粹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了,他征求过周泽的意见,是否愿意和他一起搬走,他可以顺便帮周泽也物色一个新门面,周泽对此的回应是不置可否。
一方面来说,周泽对书店周围活人的人气并不是很看重,但另一方面来说,离开了许清朗调制的汁水,
吃饭又会成为一个问题。
这三天里又发生了一件事,那就是警方在陈先生和刘小姐家里都发现了遗书,还发现了他们二人的婚纱照。
只不过,婚纱照是黑白色的,而遗书上的内容更是让常人难以理解。
他们相约一起殉情,以一种恐怖的方式,结束自己的性命,在遗书上他们对恐怖故事爱好者协会的其他成员表造成的麻烦和调查示了歉意,并同时说明,这才是真正的恐怖故事。
他们因为对“恐怖”的爱好而相遇,自然要以一种最为“恐怖”的方式去证明自己的爱情。
这些消息也流传到了网上,引起了舆论一阵哗然,同时再度掀起了讨论,很多大V们再度挥舞自己的皮鞭,去批判那些恐怖悬疑类的影视和小说作品,瞧瞧,这就是误人子弟,这些东西,就应该封杀。
但实际上该封杀的应该是梁山伯与祝英台这一类古代爱情故事,因为这些故事讴歌了殉情的主题,导致后世不断有人去效仿殉情。
那个叫唐诗的女人一直待在二楼,在处理好她的伤势之后又等待了三天,周泽终于来到她面前,答应她的,自己已经做了,现在轮到对方完成条件了。
“那两个人,确实是自杀吧?”
唐诗还是躺在那里,身上包扎多处,看起来像是一个女木乃伊,这实在是没办法讲究什么美观的问题了,只因为她原本的伤势,就太严重也太密集。
“嗯。”周泽点点头。
“他们玩笔仙游戏时,我感应到了。”唐诗的眼睛看向周泽,“当时我就觉得很有趣,他们想要见鬼,却没察觉到,自己所在书店的老板,就是一个鬼,而且是一个鬼差。
事实上,第一晚那个女人准备跳楼时,我操控自己身上的白裙子想要去阻止,但她心意已决,我又很虚弱,没能阻止得了,她还是跳下去了。”
周泽没说话。
“无知的男女总是觉得死亡是一种很美丽的事情,但估计他们现在,应该在地狱里悔不当初,地狱,是一个很可怕的地方,足以让大部分自杀者后悔骂当初愚蠢的自己。”
说着,
唐诗顿了顿,又继续道:“你比我们幸运得多,你没经历过地狱真正的恐怖。”
“该说正事了。”周泽提醒道。
“你的心是么?”唐诗问道。
“否则呢?”
“你是不是觉得,你的心已经没了?”
周泽点点头。
“但它不可能没的,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但大体上,还是有着一条线在制衡着。
比如我身上的伤,你也看出来了,那些自阴司里跑出来的差人们,他们在我身上留下的,也是黑色羽毛汞水符纸这类的玩意儿,他们的形象在普通人眼里很是神秘以及高大上;
但实际上,就像是女神终究也要如厕一样,抛开他们可以进出地狱这一层神秘面纱,他们其实很普通。
乃至于,他们远远没有所谓的超级电影或者修真玄幻小说里所描述的那些人物那般有着搬山填海的能力。
当然,我不是确认没人有这个能力,但我确信有这种能力的存在,它没办法离开地狱。”
“所以,你到底想说明什么?”周泽问道。
“关于你丢失你的心的事儿,你和我说过,你应该是吃不下饭的吧,和我们一样,这几日我看你进食时都是配着酸甜极端的饮料勉强吞咽下去的。”
周泽点点头。
“但你说你吃自己的心时,没有感知到丝毫的不适,甚至觉得,有一点美味。”
“你的意思是,我吃下去的,其实不是我的心?
不,是我根本就没有在吃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周泽很快明悟过来,继续道:
“吃饭,餐桌,刀叉,其实,都是假的,都是幻术。”
唐诗微微颔首,她似乎是有些累了,但还是开口道:
“哪怕再神秘再可怕的存在,他们也没有令人枯骨生肉的能力,更不可能有化腐朽为神奇将一个身体的心脏挖出来而保持其肉身和原本一样具备活性的能力。
所以,你应该是中了催眠,一种很高深的催眠,让你自己都无法自拔的催眠。”
“催眠么?”
“是的,催眠,吃饭的环境,对方的每一句话语,每一个动作,都是在给你心理暗示,否则,他为什么不选择在路边随便拾掇点柴火和你来一顿烧烤?”
周泽点点头,其实,唐诗的话,和他自己之前的猜测,在很多地方上,是不谋而合的。
比如,自己每次做违背当下利益条件的选择时,胸口总是会痛,但自己只要扛一会儿,还是可以继续原本的选择。
因为自己在潜意识里认为自己已经没了良心,所以做任何从“良心”这个点出发的事情后,总是会自己提醒自己:
哦,这个事情我不该做,然后就得痛。
就像是一个人在童年经历过磨难,留下心理创伤后,再见到类似的事情或者画面,依旧会引起身心不适一个道理。
“那我去找心理医生?”
“我认识一个很厉害的心理医生,他可以帮你解决问题。”唐诗说道。
“那一位?”周泽自然想到了是谁。
“只要他能活着回来,你的问题,他就可以解决。”
“谁知道他现在逃到哪里去了?”
“他没有逃。”唐诗纠正道,“他去找他们了。”
话题,也就谈论到了这里,当周泽准备下楼时,唐诗又道:
“可以把那头女僵尸喊上来么?”
“做什么?”
“让她陪我睡觉。”
“我去问问她同不同意。”
下了楼,白莺莺坐在柜台后面玩着手机游戏,周泽没搭理她,也没帮上面那个女人询问白莺莺的意见,直接走出店门,打了一辆车。
心理医生,他还真认识一个很优秀的。
上一次王轲曾对自己说过,以后他不会再找周泽,但周泽如果有事情需要,可以去找他。
还真让他说中了。
打车到王轲别墅门口时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周泽按响了门铃。
门被打开,穿着一身睡衣的王轲出现在门口,见是周泽过来,先愣了一下,然后示意周泽进来。
屋子里传来阵阵的肉香,厨房里应该在炖着肉。
“一起吃点吧?”王轲建议道,“刚买的大骨,炖了好久了,记得小时候我们在孤儿院里,吃一顿肉也不容易。”
周泽摇摇头,“我胃口不是很好。”
“没事,那就喝点汤吧,对了,你找我,是有事吧?”
“我被人催眠了,催眠的人告诉我我没有了良心,现在,我想把我的良心给找回来。”周泽直接开门见山。
王轲皱了皱眉,有些局促,也有些不安,道:
“上次我试过,没办法对你进行催眠,你说你正常情况下是睡不着的,所以,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方法,我没办法对你用,只能采取迂回的方式看看能不能有效果了。”
“试试吧。”
二人来到了王轲的书房,
王轲换了一身正装在书桌后坐了下来,然后递给了周泽一条怀表。
“你用这个在我面前摇晃,来尝试催眠我,到时候我们二人可以达成一种反向的心理联系。”
周泽没犹豫,直接拿着怀表在王轲面前摇晃起来。
王轲看得很认真,看着看着,他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周泽也觉得有些累了,仿佛王轲此时的“睡眠”,多多少少也影响到了自己一些。
“你睡着了么?”周泽问道。
王轲没回答。
“你叫什么名字?”
“王轲。”
很新奇的感觉,周泽在这方面并没有太多的经验,但在这个时候,似乎也不需要什么经验。
“你……”
忽然间,周泽感到自己的视线一阵模糊,隐约间,他好像听到了一个男人在问自己的话语:
“你觉得你需要有良心么?”
周泽有些茫然,但还是道:“做好事可能得到不好报。”
“所以,你的内心深处,其实是很排斥自己以前一贯秉持的行为的。”男人的声音再度传来。
接下来,是漫长的对话,周泽自己都有些懵懂,仿佛对话和问答都和自己无关一样。
在他面前,放着一口锅,锅里在熬着汤,里面煮着大骨头,汤味正浓。
“吧唧!”
怀表从周泽手里掉落在了地上,
周泽缓缓地睁开眼,
书桌后的王轲也睁开眼,他双眼布满血丝,显得很是疲惫。
“成功了么?”周泽问道。
王轲点点头,又摇摇头,歉然道:
“你的问题,有点复杂,其实,真正纠结要不要良心的,还是你自己,可能是最近经历的一些事情让你原本的信念产生了松动,再加上有外力推动,就形成了一个心结。”
周泽闻言,点点头,若有所思。
“对了,你问我什么问题了没有?”王轲忽然问道。
这种催眠本就是相互的,事实上王轲对周泽实行的是粗浅的催眠,而王轲,则是对周泽完全袒露了心扉。
“我没问,因为我只看见了一锅肉汤,你是不是很饿?”
“是的,饿了。”王轲点头。
随即,王轲拉着周泽来到了厨房,打开了高压锅,里面炖着大排。
“来,一起吃一点,就当是回味童年了。”
周泽忽然觉得有些不真实,
一个家财万贯的心理学专家在家里自己炖了一锅大排欢天喜地,这画面,总是有种让人觉得不对劲的感觉。
甚至,周泽胸口还产生了些许恶心反胃。
“我不吃了。”
周泽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退出了厨房。
王轲则是专心致志地调制着蘸料,道:“陪哥哥我吃一点吧。”
“你自己吃吧。”周泽还是拒绝,目光,时不时地扫向那个高压锅以及在锅里面不断翻滚着的大排。
“别客气,这可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肉,味道肯定很好。”王轲还是继续邀请。
“嫂子呢?”周泽问道。
王轲拿着碟子的手忽然颤抖了一下,表情有些不自然,
但还是道:“她去做头发了。”
“哦。”周泽不置可否。
然后,周泽再度看了一眼那口高压锅。
胸口的反胃以及恶心感似乎正在加剧。
“老公,你又在煮肉汤了啊。”这时候,女人的声音自玄关那边传来。
周泽回过头,看见她,心里忽然有了一种大石头落地的感觉。
是我想多了。
“是啊,我就这个兴趣爱好了。”王轲笑呵呵地说道。
妇人走到周泽旁边,有些无奈道:“很不可思议吧,心理学大师的兴趣爱好就是找一个空闲时间自己给自己熬一锅肉汤,哪怕根本吃不下却依旧很享受这种满足感。”
“还好。”周泽抿了抿嘴唇,“小时候条件不好,长大了就圆梦了。”
“来,喝一碗。”
王轲盛了一碗汤,里面撒上了蒜末葱花,还滴了两滴香油放了一些白胡椒粉。
周泽端起汤,正在犹豫着是否强行让自己喝一些时,
却忽然留意到,
站在自己身边的妇人,
她是踮着脚尖在走路,
一步,两步,三步,
她走到了高压锅旁,帮王轲盛汤,同时叮嘱道:
“多吃一点,不要浪费。”
第七十七章 别减肥了!
这汤,该不该喝?
周泽微微皱眉,然后把碗放下来,看着王轲,也看着王轲的妻子。
王轲妻子拿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然后揉捏着自己的脚后跟,埋怨道:
“老公啊,我这脚后跟还没好。”
“谁叫你这么不小心,骨头没事就算万幸了。”
王轲仔细地观察着妻子的脚后跟,笑了笑,道:
“你还是先回房间休息吧,这段日子少往外面跑,看你一直踮着脚跟走路也确实太辛苦了,而且还穿高跟鞋。”
“行啦行啦,人家不也是为了把自己弄得好看一些让你在家看得舒坦一些么。”
女人对着自己丈夫翻了一个白眼,而后对周泽微微一笑,“你们聊,我先上去了。”
等到女人离开后,王轲指了指周泽刚刚放下的碗,提醒道:
“汤要凉了。”
周泽则是取出一根烟,点燃,也没顾忌这是在别人家里,自顾自地抽起来。
过了一会儿,周泽才问道:
“什么意思?”
“兴之所致。”王轲摇摇头,然后指了指这一锅肉汤,道:“你之前是不是觉得这锅肉汤里,煮着的是人肉?”
周泽没说话。
王轲也抽出一根烟,用煤气灶上的火点燃,道:
“这就是心理暗示,每个人在每天生活中都或多或少会遭遇这种心理暗示的情况,比如你刚离开家门,忽然旁边有个阿姨对自己孩子说人走之后要锁好门,不然家里要被偷。
你就会下意识地反思自己到底有没有关门,然后不断地回忆和纠结,最后再跑回去亲眼看一下门到底关上了没有。
这是比较常见和简单的,稍微高级一点的,则是通过一次次心理暗示的行为和意识进行不停地侧面运作,从而达成了这种效果。
比如,你认为我居然在自家厨房里煮了一锅人肉汤,而不敢喝。”
王轲耸耸肩,
“很荒谬么?是的,很荒谬,但你却信了,这才是最荒谬的,却也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周泽开口问道:“这也是治疗的一部分?”
王轲摇摇头,“不是,这不是病,我们心理学者很少把心理方面的问题称呼为‘病’,这是你自己的心结。
就像是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煮人肉一样,这种心理暗示其实已经持续很久了,比如我这位一直喜欢去外面做头发但回来时发型都没怎么变化的妻子。
你觉得我有动机杀她,原因是什么?
我被绿了,她在外面找了男人,给我戴了一顶可爱的绿帽子。”
“可爱…………”
“好吧,可爱这个形容词可以先忽略,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是你误以为我在家里煮自己妻子肉最大的一个暗示。
因为你认为我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事实上我确实早就知道了这件事,然后你理所当然地认为我会生气,好吧,我确实很生气。
这之后,你认为我有杀她并且吃她肉的动机,因为我应该以此方式去泄愤。
当然,这里面还有一些辅助的暗示,比如我的身份,最大的兴趣爱好居然是在家里煮一大锅自己一个人根本吃不完的肉汤,原因仅仅是满足一下小时候在孤儿院时条件不好吃不上肉的缺憾。
这种反差,让你很难去承认,脑部就自然而然地开始形成属于你的思路,一个你觉得可以解释得通的思路。
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你自己所认为的‘真相’,一如网上的很多吃瓜群众,一次很简单的事件往往能够被一些有心人利用之下进行炒作和发酵,也是基于这个原因。
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莎士比亚,也住着一名福尔摩斯。”
王轲用筷子夹起一块肉,蘸了蘸料碟,然后送入自己嘴里闭着眼咀嚼着。
“真的不吃么,很好味的,小时候在孤儿院里我记得你经常和我争肉吃。”
“最后你都把自己的鸡腿留给我。”周泽开口道。
“哈哈,谁叫你比我小,谁叫你叫我哥呢。”王轲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其实那个时候,我也好喜欢吃肉啊,但总是吃不够。
现在有条件了,可以渴着劲儿吃肉,但每次都兴致冲冲全身心投入地煮了一大锅之后,吃不了多少就饱了。
身体,没以前好了,我也不是年轻时的小伙子了,再加上自从参加工作后生活条件也慢慢地好了起来。
现在,反而是觉得小时候在孤儿院里看你吃我那一份鸡腿时,最香。”
王轲又夹了一块肉,放入自己嘴里,吃完后,发出一声叹息。
周泽吐出一口烟圈,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靠在厨房墙壁上,看着里面的白烟滚滚,看着里面这位中年男人的沧桑和叹息。
“说说你的问题吧,其实,问题还是出在你自己身上,老实说,还是以前当医生时最舒服吧?
不管工作上遇到什么问题,不管怎么勾心斗角,不管怎么排挤和打压,
当有病人被送到你面前,治病救人,总是没错的。
和你的工作性质相符合,和人类社会的道德伦理相符合。
一句医者父母心,可以让你无视掉病人的身份,无视掉病人的性格,无视掉病人以前做过什么,是好人还是坏人,是穷人还是富人。
只要他被送到你面前来了,你唯一也必须要做的事情,就是治好他。
但现在,你遇到了选择困难症,一些选择里,你需要考虑到更多的情况,其中的尺度还需要你自己去拿捏,这让你很不适应,也让你很困扰。
你想铁了心地做你自己,类似武侠小说里的角色一样,潇潇洒洒,但是你又不得不被眼前的苟且给羁绊住。
其实,这才是大部分人的常态,阿泽,你以前,其实过得还是太自我了一些,我和你,都是自孤儿院长大,我们都遭遇过童年的不幸,也承受过青年时期对自己家庭缺失的压力和自卑。
事实上,我们两个,或多或少的都有一些心理问题,这是种子,如今在你身上开花结果了。
你说你的良心没了,但它其实是在的,你自己在本能地排斥它,在本能地厌恶它,但你又没办法去割舍它。
所以你的潜意识制造出了这个局,良心被你吃掉了,也就可以完美地忽略掉它了。”
“该怎么去解决?”周泽问道。
“除非能出现一个能在意识上完全凌驾在你之上的心理学大师,一举打破你心里的桎梏,能够让你无法反抗地承受其催眠。
否则,只能靠你自己慢慢地去消磨,或许你消磨掉它,或者它消磨掉你。”
王轲又喝了一口汤,味道应该很鲜美,他脸上露出了满足之色,“哥哥我水平不够,或者说,我对普通人的心理问题还能有一些办法,但你不是普通人。”
周泽点点头,“所以,这一切只能顺其自然?”
“你可以不用去抗拒它,反而可以去接受它,甚至,把它当一个人,当作你的另一面。”王轲尝试着给出自己的解决方法,“我这么说有点抽象,你能理解最好,不能理解也无所谓的,顺其自然,也是可以的。”
放下了碗筷,王轲和周泽走到了客厅里,王轲重新泡了一壶茶。
电视里正在播放着通城当地的新闻,恰巧,新闻里出现了一张令周泽有些熟悉的脸,是一张憨厚的脸,他在哭诉,他在咆哮。
不过,前面新闻已经放送大半了,这已经是尾声了。
王轲看周泽在看新闻,解释道:“最近这事儿炒得挺厉害,他儿子得了白血病,想找自己以前送出去的二女儿,在发动媒体之后终于找到了。
但是二女儿和她养父母拒绝捐献,他和自己的妻子上门去堵人,堵在人家小区门口大骂自己女儿没良心,然后还去二女儿的高中去贴大字报,数落自己二女儿的罪过,逼迫自己二女儿出来捐献。”
“哦。”
周泽端起茶,喝了一口。
“现在这年头,什么怪事儿都有了。”王轲感慨道。
周泽看了看王轲,道:“其实以前也有,不过以前没有这么发达的信息网络。”
“你意有所指?”
“没有。”
“别看不起哥哥。”王轲忽然认真道。
周泽摇摇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哥哥也不想,但哥哥我能看得开。”
“我走了,谢谢你今天的诊断。”
“别客气,我说过的,以后我会不再找你,但你有事可以随时来找我。”
在王轲的相送下,周泽走出了他家门,回过头看向他家二楼阳台,小萝莉不在。
是的,
小萝莉不可能在,她应该已经带着无面女等一众鬼差去了蓉城了吧。
打了一辆出租车,坐上车,司机回过头:“哥们儿,去哪儿?”
“哪里最不干净把我送哪里。”
周泽觉得自己应该主动出去找点事情做做,弄点业绩。
“哟,兄弟是作家么?出去找灵感啊?”
“算是吧。”
“成,我还真知道一个地方。”
司机拍胸脯保证帮周泽找一个好地方,那地方最近邪性得很,一般人晚上都不敢从那里经过。
然后,
司机把周泽送到了“深夜书店”门口。
那只该死的乌鸦再度出现了,“呱呱呱”地从空中慢慢地飞过,它似乎很擅长在最需要它的时候飞出来。
微风吹来落叶,在周泽脚下打着转儿,发出“飒飒”的声响。
周泽回过头看了一眼已经远去的出租车,
忽然觉得自己应该找许清朗谈一谈搬迁的事情了。
…………
推开卧室门,王轲走进了卧室,妻子正躺在床上玩着手机,见自己老公过来,换了一个婀娜的姿势,
“他走了啊?”
“嗯,走了。”王轲微笑着在床边坐了下来,伸手在妻子脸颊上摸了摸,道:
“年纪大了,太精的肉,塞牙。”
说着,
王轲伸出手指从牙缝里抠出了一些肉丝,
“别减肥了。”
第七十八章 要干什么!
许清朗的店现在关着门,没全关,卷帘门拉下了一半,白莺莺坐在里面玩着游戏。
周泽听说过那款叫做“吃鸡”的游戏里似乎有很多外挂,在那里外挂被称为“神仙”,又因为外挂泛滥成灾,这款游戏又有一个“诛(诸)仙之战”的外号。
但看着已经沉迷在其中的白莺莺,周泽忽然很可怜玩这款游戏的玩家们,因为他们可能都不知道,在这个游戏里他们的对手,不光有开外挂的“神仙”,还有真正的僵尸!
许清朗应该去找新店铺位置了,周泽也决定也去找一个,钱不够的话,暂且找许清朗借吧,再者,上次给过自己名片的女孩也说过要入股的想法。
总之,如果放下所谓的清高,钱还是很容易筹借的。
这个地方,是真的住不下去了,可能再过一阵子,不光是出租车司机了,可能到时候周泽坐在店里会看见门口开来一辆大巴。
一个导演带领着一堆游客下了车,导游拿着大喇叭挥舞着小旗解说着:
“旅客朋友们,旅客朋友们,我们已经到达了下一个景点。
通城有号称佛教十小山之一的狼山,但通城也有号称全国十大灵异旅游圣地之一的——‘深夜书店’。
这里很危险,经常莫名其妙的死人,还经常有人在这里看见死去的人出现,大家不要过度靠近,在外面拍照留念就可以。
切忌不要把自己拍进去,就像是在秦始皇陵不要和兵马俑合照一样,那些是冥器,是给死人用的东西,和它们合影不吉利!”
周泽觉得,这一天真可能不远,上次那批来这里自杀的恐怖故事爱好者协会就是听到这里的风声才过来的,然后,他们其中两个人的自杀殉情,又给这里增添了一抹特殊的氛围。
推开书店门,走进书店,周泽看见老道坐在那里打着盹儿,老道的直播间很久不开了。
正如你不能确定和你一起玩游戏的到底是大吊萌妹还是僵尸一样,
你也无法确定看直播的人里面是不是都是活人。
事实上,各大直播平台的在线观看人数里,活人数目,也的确只占了很少的一部分。
老道偃旗息鼓很久了,现在的他,只是守护在那个叫唐诗的女人身边,没寸步不离,但已经很负责任了。
“老板,你回来啦。”
周泽的脚步声将老道惊醒,老道擦了擦嘴角处的哈喇子。
周泽点点头,直接走上了二楼。
唐诗还是那个木乃伊的样子,但恢复的情况真不错,周泽上来时她正睁着眼,像是在看天花板,同时,在她身边还放着水和大白兔奶糖。
她不需要人伺候自己吃穿,她自己可以用那种类似“控物”的能力搞定。
当周泽过来时,一颗大白兔奶糖自己脱掉了衣服,主动飞到了周泽嘴边,周泽张开嘴,将糖含住。
然后,周泽就在唐诗旁边坐了下来。
两个人,谁都不说话,也没什么话好说,就这样很安静地过了半个小时,周泽站起身,准备下去了。
唐诗开口道:“你是去找心理医生了?”
周泽点点头。
“没用吧。”
“还是有点用的。”周泽回答道。
不过,王轲家的肉汤,他还是不愿意去吃。
“嗯。”唐诗闭上了眼,像是累了,但还是坚持开口道:“帮我把那个僵尸喊上来。”
周泽点点头,准备走下去。
“你又准备忽悠我?”唐诗问道。
“被你发现了。”周泽没觉得不好意思,“我睡习惯了的枕头,不怎么喜欢借给别人。”
“可是不能休息,对我伤势恢复有很大的影响。”
“和我又有什么关系?该做的,我都做了,你想从我这里获得更多,就得拿出更多足够交换的东西。”
“我可以告诉你,通城另一位鬼差的位置。”唐诗看着周泽,“之前老道带我逃跑时,我本想着去他那里躲藏,但很可惜,他似乎出了一些问题,最后才选择到你旁边来。”
“这对我好像没什么价值。”周泽耸耸肩。
“按照普遍情况推测,通城只是一座小城市,它有一个鬼差就差不多了,不可能出现两个,所以,另一个应该是被取代了的,你可以去他那里看看,或许能接收一些遗产。”
周泽还是不为所动,“我还是不感兴趣。”
如果能接收的话,小萝莉不会自己去做么?
周泽可不会相信小萝莉是一个念旧情的人,尤其是那位司机被她吓到出车祸身亡的事儿,到现在都没一个定数呢。
“那我就没其他的可以给你的了。”
“那就先这样吧。”
周泽下了楼,没去喊白莺莺,正如他所说,自己习惯睡的枕头送给别人去用,他会觉得不舒服。
“老板,晚上吃点啥?”老道指了指隔壁,“隔壁那位老板还没回来好像。”
“你看着办吧,会做饭么?”周泽问道。
“会。”
“那去他的厨房,自己找材料做。”
说完,周泽在柜台后坐了下来。
老道跑去隔壁做饭去了,书店也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不过,没过多久,书店门口出现了一道身影,是一个女孩,她穿着黑色的外套,戴着围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虽说这阵子通城有些降温,但也不至于穿成这样。
女孩隔着玻璃门看着周泽,周泽没搭理她。
最终,女孩推开门走了进来,她来到了周泽面前,站定,摘下围巾,恳求道:
“帮帮我。”
周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还是没搭理她。
“求求你,帮帮我。”女孩在周泽面前蹲了下来,双手撑在周泽的大腿位置,“你只要肯帮我,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说着,女孩灵巧白嫩的手还企图去撩拨一下面前的男人。
周泽伸手抓住了女孩的手腕,稍微用力向后一推,女孩坐在了地上,有些茫然。
放下书,周泽有些意外道:“我以为你会进去的。”
是的,周泽原以为这个女孩会因为诬陷老师的事情曝光后受点牵连,但现在看来,似乎还真没有。
想了想,周泽明白了过来,女孩是未成年,外加那位老师是自杀,哪怕算她诬陷罪,但最后,也是会在看未成年的面儿上和稀泥。
“你看新闻了么?我亲生父母找到我了,为了让我去救我那个所谓的弟弟。”
女孩说这话时,眼眸里闪现出一抹阴毒。
她本就不是什么好鸟,哪怕自己中学老师因为她的诬陷最后自杀了,她也依旧活得开开心心。
也因此,忽然冒出来所谓的亲生父母,如果有钱还好,有豪宅别墅有巨额遗产给自己继承还好,结果也是一个普通家庭的亲生父母,就没多大的意思了。
更何况,亲生父母找自己的目的是让自己去捐献救弟弟。
笑话吧!
脑子进水了吧!
“你和林忆很熟,应该清楚,我只是一个倒插门的,没钱没本事只能守着这个亏本的书店,我爱莫能助。”
“我想请您,像上次来我家那样,去一趟我亲生父母家里。”
女孩咬着嘴唇,说这些话时,她脑海中似乎又浮现出了那一晚的一幕,她被吓坏了,是真的被吓得好几天都没能回过神来。
“哦,仅仅是这样?”周泽问道。
“嗯,这就可以了,让他们不要再来打扰我,不要再来烦我。”女孩肯定道。
“说实话,之前看新闻,我就觉得那个二女儿很可怜,真的很可怜,那对亲生父母,真不是个东西。”
“对,他们就是豺狼,他们就是禽兽,他们就是王八蛋!”女孩咬牙切齿道。
周泽低下头,看着还坐在地上的女孩,“但当我发现那个可怜的女孩居然是你之后,我忽然觉得好爽。”
“…………”女孩。
但女孩毕竟是见过风雨,那些老男人在床上令人难以忍受的匪夷所思的癖好她都能承受下来,足以可见她的坚韧。
事实上,她就像是窗外野草堆里绽放的花朵,不停地经历着风吹雨打和雨露对花蕊的来回滋润,
也确实比温室里的花蕊坚强得多得多。
“我能让您更爽。”
女孩看着周泽,“只要你能帮我,像上次你在我家时那样。”
“你觉得林忆好看么?”周泽忽然问道。
“这……她很好看。”
“比你怎么样?”
“比我还好看一些。”女孩回答道。
“那我可以告诉你,她姐姐比她更好看且更有气质还能穿着白大褂制服,而且,还是个…………是个温婉的女人。所以,请你告诉我,我凭什么会看上你?”
周泽本想说林医生还是个处女,但忽然觉得这样说好像有点不对劲,所以才改口。
“帮我,否则我就死在你的书店里!”
女孩手里忽然出现了一把小刀,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呵呵,请便,我求之不得,我正需要业……”
“噗!”
小刀直接刺入了女孩的脖子,
很突兀,
很干脆,
甚至太突兀,也太干脆了!
鲜血溅射到了周泽的脸上,让周泽一时愕然。
女孩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的不敢置信,而后身体慢慢地向后倒去。
周泽猛地站起身,对着楼上吼道:
“你他、、妈要干什么!”
第七十九章 大扫除!
“你他、、妈要干什么!”
周泽问的是唐诗。
很明显,
之前女孩说“啊,你不帮我我就死给你看!”
其实也就是说说而已,就像是班主任总是对自己学生说“你们是我带过的最差一届”!
其实他每届都这么说,真的不能当真。
周泽没料到她会真的自杀,而且她这种女人,也不可能去自杀,她爱惜自己得很,怎么可能自杀?
但她就这样很突兀地,甚至连第二句威胁,乃至于连眼泪都没来得及表演出来就用小刀刺入了自己的脖子。
尤其是她此时惊愕的表情,更说明了就连她自己这个当事人都是一脸懵逼的状态。
我是谁?
我在哪儿?
天呐,我居然自杀了!
只剩下唯一的一个解释了,有人操控了她的刀,让她完成了“自杀”,而能够做到这件事的人,就在自己楼上。
说不定那位凶手嘴里还在咀嚼着一块大白兔奶糖。
“怎么了!怎么了!”
在隔壁做饭的老道听到周泽的喊声马上跑了回来,见到倒在地上的女孩,当即吓了一跳。
“妈嘢,小姑娘你怎么咧!”
老道马上过去,准备救人。
周泽则是直接上了楼,他看见依旧躺在凉席上的唐诗。
“你这是什么意思?”
“消消气。”唐诗笑了笑,她身子还不能动,现在也就只能说说话和笑笑,“这下,可以让你的女仆上来陪我睡觉了?”
“你是不是想害死我!”周泽质问道。
唐诗微微有些惊讶,“不该是谢谢我么?”
“我谢你个鬼!”周泽一脚踹翻了面前的茶杯,里面的水洒了一地,杯子更是飞到了墙壁上撞碎了。
“我不信你没看出来,否则你怎么可能不去进行抢救,你是一名医生,抢救人应该是你的本能!
你没直接实施抢救,而是上来质问我,是不是想赖账装糊涂?”
唐诗沉声道。
“就是因为我老子看出来了,所以才不能搭理她,你知不知道我手上的印记是谁给我的,你知不知道那个无面女现在到底站在谁的一边!
你知不知道是谁领着其他鬼差放出了她特意去蓉城找你家那位的麻烦?
你觉得你很能是么,你觉得你很聪明是么,
你以为众人皆醉我独醒是么!
你一出手,不是直接告诉她你在我这里?”
唐诗不说话了,她忽然觉得有些难堪,也有些赧然。
这样看来,周泽其实早已经看出来了,他是在故意地虚以委蛇,而自己自作聪明地横插一脚,把事情推入了不可预测的深渊。
“哎呀,娘咧,别缠着我,别缠着我!喘不过气来咧!!!”
老道的叫喊声自下面传来。
周泽深深地看了一眼还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唐诗,摇摇头,
“蠢女人。”
紧接着,周泽下了楼梯,看见书店里,老道被一团又一团的头发包裹着,像是一个黑色的大粽子,而那个倒地的女孩,已经无影无踪。
周泽手指长出了指甲,走过去对着头发直接抓了下去。
“哗啦!哗啦!”
头发应声而断,飘离开来。
但剩余的头发却在地上缠绕出了一张像是水墨画一般的人脸,很唯美,很复古,但仔细看的话,可以看见这张人脸并没有具体地刻画出清晰的五官。
“控物,你的新能力么?”
一道属于女人的声音书店四周传来,空空荡荡,仿佛来自地狱的吟唱。
“又或者,我是有了新的发现?一个,令人无比意外地发现?”
无面女像是在自言自语,实际上,她是在示威,一种抓到自己仇人把柄的示威。
其实,一直以来周泽都很搞不清楚为什么无面女这般恨自己,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在地狱水潭中用指甲抓伤了她?
又或者,她对自己有其他的目的,比如她在自己离开地狱时歇斯底里不甘地咆哮。
但只要是正常人,都对这种没事就给你抽一个冷子的行为感到很愤怒。
之前,周泽其实是看出来了,因为一切的一切,都太顺了,也太自然了。
线索到这个女孩身上连成一条线,她以最恰当地方式以最恰当的理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和自己之前的生活以及轨迹几乎是无缝衔接。
没有丝毫地突兀却又是最大的突兀,她太追求完美了,也太刻意了,有了上次她假装林医生的前车之鉴,想要周泽再莫名其妙地上一次当,也难。
当然,最重要的是,周泽并不认为那个女孩在上次见到自己那种模样之后,还敢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敢对着自己搔首弄姿,还敢请求自己帮忙。
上一次,她其实打算色诱过自己了,但被自己冰冷地回绝,她当自己是杨贵妃么,还来?
其实,冷静下来想想,无面女上次假装林医生的时候其实也露出了很多的破绽,但那时周泽刚刚得知徐乐当初买凶杀自己的事情,正处于心神恍惚的状态,所以被抓到了机会。
总的来说,无面女是黄泉路上无数亡者怨念汇聚而成的一个异类,她不是人。
禽兽之变诈几何哉?止增笑耳。
“你完了,我会让她知道你在做什么的,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还是她给的。”
无面女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像是幼稚园的小朋友抓到了同伴的把柄要去告诉老师了。
也就在此时,周泽忽然发现地上的水珠飘浮起来,贴在了玻璃门框上。
“这只是她的分身傀儡,留下她,这里的事情不会被知晓。”
这是唐诗的提醒,或许,也是她在为自己刚刚自以为是地冲动买单,一时间,四周的水珠开始奔腾起来,直接射向了地上的那些头发。
无面女也看见了那些字,她发出了一声厉啸,头发攒聚在一起,一道阴风袭来,直接冲向了门外。
然而,唐诗凝聚出来的水雾在此时就像是一道隔膜一样滞缓住了这一团头发的移动。
白莺莺在这个时候也察觉到不对,从隔壁跑来,看到书店里的一幕,微微张开嘴,有些不明所以。
“想拦住我?”无面女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叫声,“我看你们怎么拦!”
“嗡!”
原本聚集在一起的头发在此时直接炸开,一时间,书店像是变成了理发店,许许多多根头发在向着四面八方窜去。
有的企图去通风口,有的企图去二楼,有的则是企图去卫生间进下水道。
只需要一根头发传递出去,就能将这里的消息传达到本尊那儿,那么周泽私藏“钦犯”的事情就会暴露。
周泽指甲在空中不停地挥舞,一根根头发被他抓到后直接化作飞灰消散。
老道再度一摸裤裆,掏出了两张符纸,对着空中一阵乱拍,凡是触碰到符纸的头发都被黏住,像是苍蝇贴一样,很有效果。
一本习题册直接崩散,一张张纸片飞出,像是一把把弯刀横扫,一根根头发被切断,落地后直接枯萎。
躺在二楼的唐诗则是一阵咳嗽,有鲜血自她嘴角溢出,她本就有伤在身,但是她清楚,在这个时候,绝对不能留力。
白莺莺眼疾手快,双手不停地探出去,每次都能掐中一根头发,抓下来就直接扯断。
原本清冷几乎没生意的书店,在此时开始了浩浩荡荡热火朝天的大扫除,像是马上有领导要来视察了一样。
终于,一切看似尘埃落定,无面女发出了最后一声不甘的咆哮,再也看不见一根头发。
周泽在一张塑料板凳上坐了下来,他脸上的血迹也早就消失不见了,因为这一切除了头发以外根本就不是真的。
“老板,忙完了,累死俺咧。”老道瘫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
白莺莺则是给周泽倒了一杯茶,她倒是不觉得累,“老板,又是上次那个?”
周泽点点头,接过茶水,喝了一口。
“她这是看上你了啊,真够执着的。”白莺莺吐了吐舌头。
周泽没说什么,只是心情有些沉重,无面女不算是很大的麻烦,但却让你寝食难安,谁也不愿意被这样一个对手盯着。
按照她的说法,她本尊是跟着小萝莉去蓉城了,留下几搓头发作一个傀儡来针对自己。
哪怕针对不成功,也会来恶心自己!
这样子一个低级趣味的敌人,真的很让人抓狂。
现在,周泽唯一的念头就是那一位在蓉城最好把小萝莉连带着无面女一起收拾掉,顺带把自己的麻烦也一股脑地丢进马桶冲得个干干净净。
虽然这个难度比较大,但梦想,总是要有的。
在没人注意到的一个细微地方,一根头发从杂志缝隙间偷偷地移动出去,然后落在了地上,最后向着门缝位置飘出去。
“嘎吱!”
玻璃门被推开,
头发恰巧被一只皮鞋踩在了下面。
许清朗弯下腰,将这根头发捡起来,然后直接扳断,
虚冥之中,仿佛传来一个女人最后功亏一篑的咆哮!
许清朗愣了一下,好像听到谁在骂自己,
但马上又怒气冲冲地指着坐在里面的周泽吼道:
“好啊,我这么冷的天在外面跑来跑去找新铺子地址,你倒好,看看这头发,
是不是又有哪位美丽的女读者进店找你聊天了?”
言外之意,
老娘在为了我们的未来东奔西跑,
你居然躲在店里吹着空调调戏长发妹子!
你对得起我么!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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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遗容
“你睡了么?”
“没。”
“你不是喊我来陪你睡觉的么?”
“睡不着。”
“哦。”
“你活了多久了?”
“两百年了,不过我大部分时间都躺在棺材里,其实算一算,我正儿八经在外面过日子的时间,也就不到二十年。”
“你觉得你的老板,怎么样?”
“不怎么样,小家子气得很。”
“我也这样觉得。”
“今天,他是不是骂你了?”
“是我做错了。”
“哦。”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老板和你经常说的那一位,是怎样的一个人?”
“怎样的一个人?”
“嗯。”
“这样说吧,如果昨天的事情他和你老板换个位置,他不用等我出手,自己就把那个傀儡给杀了,也不会害怕暴露什么,更不会上来问我多管闲事。”
“哦,这样啊。”白莺莺沉吟了一会儿,道:“这样子的人,活不长吧?”
唐诗沉默。
“其实,老板这个人,有很多缺点,有时候也不够man,做事也瞻前顾后,做了后还心里一直计较着,但总的来说,其实还好,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同的生活,也自然有着每个人不同的性格。
他喜欢谨慎一点,就像是一只松鼠,喜欢往家里搬东西,享受这种积累的感觉,且保护这种感觉,因为他以前,是从孤儿院走出来的,原本的他,就是一无所有。”
“你能理解他?”
“谈不上理解,但说真的,我可不想把自己变成像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喜欢每天玩玩手机,玩玩游戏,看看电影,享受现在的生活,弥补自己以前躺在棺材里两百年的缺憾,老板在这方面,还是能纵容和满足我的。”
“没点追求没点波澜的生活,有意思么?”
“不是每个人都向往波澜和激情,每个人也应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方式,只要自己喜欢就好。
说心底话,有时候我能看见老板自己也在忍,我也很担心老板忍不住,变成你和你口中说的那一位一样的人。”
“怕了?”
“怕呢。”
“都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怕什么,还有什么需要去怕的,他不合我的口味,看上去很平和文质彬彬,但骨子里还是充斥着小男人主义的利己思想,只考虑他自己,说白了,就是自私。”
“老板还好吧。”
“你不同意?”
“不同意呢,我知道我家夫人功德圆满下地狱后把我交给老板时肯定说了要处理掉我的话,但老板一直没这么做呢。
而且,我也知道,因为我在店里,所以来店里的鬼会变少很多,老板也没把我赶走。”
“那是因为他把你当枕头了,他想自己晚上睡得安稳。”
“一个愿意为了睡眠质量而放弃业绩的人,难道不好么?”
闻言,
唐诗愣了一下,
不知道怎么的,
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位喜欢端着一把椅子坐在冥店门口晒太阳的身影,
阳光洒在他的身上,
就像是一个老爷爷。
………………
无面女的问题不管如何,至少暂时得到了解决,现在只需要等待,等待来自蓉城的最终结果。
当然,这件事可以等,但搬家的事情,却没办法等待了,许清朗物色好了一个新的地址,就在通城市中心的南大街附近,算是老通城人心中的商业中心,人流量很高。
周泽在昨天收到一封请柬,是出席刘小姐的哀悼会的,周泽不清楚为什么要把自己也请来,本不打算去的,但许清朗在看到落款后,强烈要求周泽必须去,因为他看中的那个铺子就是刘小姐家的产业。
在人家的葬礼上和其家人讨论生意,好像有些不对,不过本着能省则省的方针,周泽还是同意了。
坐车按照请柬上的地址过去,周泽发现这不是去的殡仪馆,而是开入了偏乡下的位置,是一栋建造在田野之间的别墅。
此时,正是油菜花盛开的季节,这栋别墅掩映在花海之中,给人一种很清冷的感觉。
来的人,并不多,门口也就停了四五辆车。
周泽下车后走进去时,看见了站在庭院里的崔一郎以及其他几位恐怖故事爱好者协会的人,他们站在一起,低声聊着天。
没人招呼周泽,也没人过来收礼金,零零散散地几拨人在那里,像是在郊游踏青。
这栋屋子外表看起来和通城附近农村自家盖的三层民居没什么区别,但是走进去之后就发现里面完全是仿西欧的装修风格。
上到房梁,下到茶几茶杯,让人恍惚中像是走入了英剧的背景板里。
音乐声在此时响起,不是常见的“哀乐”,而是肖邦的,虽然说的是别离,但曲调比国内的哀乐还是显得轻快得多。
几个身穿着黑纱的女人从楼上下来,这是主人家。
一个神父模样的男子手持一本圣经,走到了中央。
大家也都聚集了过来,一同分享悲伤。
周泽在旁边自助柜台那里倒了一杯咖啡,小口地喝着。
国内丧葬习俗在近代几经改革,甚至可以说是几经颠覆,绝大部分的地区也早就禁止土葬了。
农村里办丧事也就是在自家庭院前搭个棚子操持一通,城市里有的就是在自己小区弄一下或者干脆去殡仪馆租一个场地。
这种偏西方式样的葬礼,周泽也是第一次遇见。
周泽记得以前听谁说过,西方一些国家里有不少家庭的“殡仪作坊”,自家房子的一楼也作正常生活同时也出租作哀悼会现场,同时还有收尸、尸体美工等服务。
现在看看这里,似乎也是走的这个格调,但在国内,大部分人还是接受不了。
到了瞻仰遗容的环节,大家排着队一个一个地过去,感情好一点的,你可以扶着棺材盖说说话,感情差一点的,走过去叹一口气装装样子。
轮到周泽时,周泽向棺材里看了一眼,发现刘小姐衣着整齐地躺在里面,穿着一身黑色的礼裙,真的像是睡着了一样。
让周泽有些意外的是,刘小姐是在自己面前从楼上摔下来的,无论你如何用文字语言去修饰,都没办法掩盖她死状极惨的事实,但是刘小姐的遗容却显得很是精致,复原度非常之好。
这不禁让周泽想到了自己死时,那个拿着眉笔对着自己用力化妆一副很不耐烦姿态的殓妆师,自己可没有享受到过这种待遇。
死者不能打差评,真不公平。
遗容瞻仰结束,大家都去偏厅就餐,自助餐的形式,但吃的东西并不多,无非是一些糕点和烤肠之类的食物,只是充当下午茶垫垫饥的作用,也不可能让你在这里豪饮饱餐一顿。
周泽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一些,然后走出了偏厅,他打算找找刘小姐先前的家属聊一聊铺子出租的事宜。
许清朗说他先包下来一年,然后周泽再按月给他房租,这也是看在周泽一口气拿不出这么多钱的份儿上,周泽也得投桃报李,能帮着谈谈价格就谈谈吧。
只是找了一圈,周泽没找到先前出现戴着黑纱的家属,倒是看见那位神父正站在楼梯口抽着烟。
周泽走过去时,神父也递给了周泽一根烟。
两个男人站在一起,抽着烟。
神父不是外国人,也是中国人,年纪大概在三十岁左右,有些面嫩。
没做什么交流,抽完烟后,神父就走开了,周泽把烟头掐灭,恰巧看见在楼梯下面好像还有通向下面的楼梯。
应该是地下室。
普通的中国家庭一般是没有做地下室的习惯的,本着对这里的好奇心,周泽还是向下走去,看见了里面的电梯,在电梯旁,还有一扇金属门。
门是开着的,推开门,走了进去,顿觉温度降低了许多。
在周泽面前,有两张钢板床,还有一个冻库,类似于医院太平间的样式,不过多了一些其他的设备。
给人一种,这里是屠宰场的感觉。
走到钢板床旁边,周泽伸手在上面摸了摸,这里,应该是躺死人的,刘小姐之前也应该躺在这里接受过人生最后一次美容。
这里,是亡者的美容院。
“先生,这里是不对外开放的。”
一名穿着灰色西装的年轻男子站在门口开口道。
周泽歉然地点点头,是他唐突了。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周泽开口问道,因为他觉得男子有些面熟。
“或许吧,这是我的名片,当然,我们是不希望您有机会用到这上面的电话的。”
年轻男子给周泽递上来一张名片,
名片上写着“陈泽生”的名字,备注是通城西式殡仪馆馆长。
“生意好么?”周泽问道。
很长时间以来,都是别人来问周泽“生意好不好”,现在周泽终于找到机会问别人了。
当然,周泽也清楚,别人问自己“生意好不好”时其实心里想着是:
这煞笔居然在这个破地方开个破书店生意好才见了鬼!
“有点冷清,毕竟在国内接受这种丧葬风俗的人不多。”陈泽生苦笑道。
“嗯。”
周泽问完了,舒服了。
“对了,逝者家属在二楼。”陈泽生提醒道。
“好,谢谢。”
周泽离开了地下室。
只是,当周泽刚刚走上楼梯时,捏着名片的手忽然抖了一下,重新低下头看了一眼名片上的名字:
陈泽生。
好像,
那个在第二天陪着刘小姐一起殉情的,
也姓陈?
…………
关上了金属门,
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躺在了钢板床上,
他伸手轻轻地搓了一下右脸,皮肤已经褶皱干裂了,里面还有绿色的塑形药水流出来。
他摇摇头,
叹息道:
“我一死,家里的那两位殓妆师就开始偷懒了啊,
这样下去,生意可怎么办呢?”
第八十一章 整整齐齐
上了二楼,周泽看见了刘小姐的家人,有些奇怪的是,没看见男人,只看见三个女人。
一个头发花白,已至暮年;一个雍容有度,人到中年;另一个和刘小姐年纪差不多。
周泽走进来时,发现那位神父也在那里,正在和老年女人说着话,像是在开解着她。
老太太也就听着,神父也就说着,大家像是在尽自己的职责走一个过场,房间里要说有多少悲伤氛围,那是假的。
当然,你不能苛责活人对死者的淡漠,因为活人需要面对的问题是如何继续活下去。
“你好,请问您是刘燕华刘女士么?”
周泽走到中年妇人身前问道。
“你好,我是。”
刘女士拿出手绢,擦了擦眼角。
周泽觉得她更像是在擦眼屎而不是在擦眼泪,因为实在看不出她真的哭了。
妇人锁骨很清晰,身材也有些瘦削,额骨凸出,给人一种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感觉。
其实,这是一种克夫的面相。
文化是一种载体,是一个单位一,在每个年代,任何的政治、经济甚至包括风水相师方面这些下九流的东西,也都受到来自文化的影响。
正比如在古代有“克夫”的说法,这就是典型地将女人当作男权社会的附属品,这是很不公平也很错误的论断。
周泽本来是不信这个的,哪怕他是一个鬼。
但想想看,
一门三代,
不见一个男丁,
你想不信好像还真有些难度。
周泽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之前许清朗已经和她沟通过了,达成了初步的意向,但并没有进展到具体的价格上去。
“周先生能来参加小女的葬礼,我代替小女向周先生表示感谢,至于那间铺子,周先生既然看上了,租金的话就请周先生回去想一个数字,只要不是太离谱,我不会拒绝。”
这么好说话?
周泽愣了一下,他上辈子是医生,没做过买卖,所以第一次和人家谈价格还有些手生,但这位刘女士却显得很大气。
周泽点点头,又说了几句宽慰节哀的废话,转身识趣地离开,下面只需要和许清朗商量一个价格送过去事情也就差不多了。
下了楼梯,又来到那个拐角处,周泽再度走到了金属门前,伸手推门,发现门被锁上了。
周泽伸手敲了敲,
里面没人回应。
很无奈,
也很纠结,
作为一名鬼差,
一扇门一堵墙都能拦住你,这鬼差好像也太丢份儿了。
可惜周泽不能跟小萝莉那样,
“biu”,
出来了,
“biu”,
又进去了。
这扇门,周泽还真打不开。
回到厅堂位置,前来吊丧的客人走得差不多了,厅堂也在被收拾,那口棺材也被抬走,至于刘小姐,应该很快就会被送到火葬场去火化。
人死如灯灭,终归一个土馒头。
每到葬礼上,总能给人这种消极的情绪。
周泽拦下了一个正在打扫的女工,问道:“请问,你认识陈泽生么?”
“啊,他是这里之前的老板。”女工有些讶然地回答道,“他已经死了,葬礼在昨天。”
“哦。”周泽点点头,然后又问道:“能问一下你们现在老板是谁么?”
“是之前老板的弟弟,他刚刚去地下室了。”女工回答道,接着,女工还担心周泽听不懂,解释道:“喏,就是楼梯口那里,专门收敛死者遗容的地方。”
“谢谢。”
“您客气了。”
周泽又走到了那扇金属门前,
他必须进去,
然后把那个不知道什么原因死了后还活蹦乱跳把名片送到鬼差手里的逗比给抓走。
但这扇门,
到底该怎么开?
用力地敲了几下门,
门还是没动静,里面也没人回应的声音。
刚刚那位女工说他们现任老板刚刚进去了,这显然有些不对劲,当然,周泽不会在意那位现任老板在里面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他没那么仁慈。
正当周泽打算找个工具来尝试撬门时,
周泽发现门被打开了,
里面站着一个年轻男子,穿着一身黑西装,胸口别着白花。
“有事么?”年轻男子问道。
这不是刚刚给自己塞明信片的那位,不出意外应该是现任老板也就是陈泽生的亲弟弟了。
“有件事,想找你聊聊,关于你哥哥的。”周泽说道,且他已经打定主意如果这货没办法交流的话那就先把他弄晕然后进去找那位陈泽生。
“哦,好,请进。”
男子似乎很好说话,直接对周泽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周泽深深地看了男子一眼,还是走了进去。
两张钢板床依旧在原位,冻库冰柜也在那里。
“你哥哥的遗体在哪里?”周泽问道。
“我哥哥的葬礼,昨天已经举行过了,先生,你是我哥哥的朋友么?”
“算是吧。”周泽敷衍道。
“我哥哥的遗体,已经在昨天被火化了。”
你骗鬼呢?
周泽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转身,离开了这里。
西装男子看着周泽的背影,目光中透露出些许深思。
…………
晚风微凉,别墅四周的油菜花在月光之下,营造出了一种萧索的氛围,宛若一场盛大的葬礼,而这里的一切,都是点缀和铺垫。
工人们都下班了,这里不提供住宿,哪怕这里很大,也很宽敞,当然了,工人们也不想住在这里。
黑西装男子在厅堂里的圆桌上摆上了一道道菜肴,都是冷菜,没有丝毫热气。
然后给桌上的酒杯倒上了酒水,是老黄酒。
随即,他走到了楼道口,对着上面喊道:
“晚宴准备好了。”
三个女人,
由年轻到老迈依次下了楼,她们没有客气,直接入座。
那位神父,也没离开,站在了桌边。
西装男子又去了地下室,从里面推出了一个担架车,担架车上盖着一面白布,然后,是第二辆第三辆以及第四辆。
厅堂里,开始弥漫起浓浓的塑料以及消毒水味道。
老年女人开始咳嗽,
中年女人面色不愉,
年轻人捂着鼻子挥着手。
“怎么这么多人?”刘女士不满地问道。
“既然说好了要给我哥和我嫂子结**,总得叫上家父和家母一起参加才算正式。”
“你们一家子,可真够变态的。”老年女人嘀咕道,“难怪你那个哥哥会撺掇我孙女跟着他一起跳楼。”
“这件事,可不怪我哥哥,我哥哥一直操持着家里的生意,他本不舍得死的,是你们家,一直流行着男人自杀的传统,我那嫂子受到家教影响,这才带着我哥哥一起自杀。”
“哼。”老年女人懒得争论这个,催促道:“要弄就快点,我有些困了。”
“好。”
西装男子先将一张担架车上的白布掀开,里面露出了刘小姐的尸体。
将刘小姐抱起来,放在了椅子上,而后用几个塑料绳结将刘小姐绑定在那里使得其一直保持着端庄的坐姿。
而后,西装男子又掀开了自己哥哥的白布单,将自己哥哥抱起来,让他在刘小姐身边的位置上坐下。
不过,哥哥的坐姿似乎保持得很好,并不需要绳结去固定。
西装男子有些意外,但也没太往心里去。
“这两个苦命的娃啊,何苦呢?”
老太婆挤出了几滴眼泪,当真是辛苦了。
刘女士安慰着自己的母亲,
刘女士的女儿则是安慰着自己的母亲,
三个女人依偎在一起,哭着,安慰着,诉说着。
那对新人,冰冷冷地坐在他们的位置上,
眼皮紧闭,
他们看不见。
这一桌子的菜,是为他们准备的,
但这一桌子的戏,和他们无关。
西装男子分别给自己的哥哥和嫂子胸口系上了红花,本想让他们看起来更喜庆一些,但却给人一种更冷冽的画风。
“眼睛就不要睁开了,别太打扰他们。”
刘女士看见西装男子打算用胶带将尸体的眼皮给撑开马上开口阻止道。
她同意**就已经克服了很大的心理障碍了,现在跟两具尸体坐在一张桌子上,更是如坐针毡,若是让尸体的眼睛再睁开,她真的坐不下去了。
西装男子愣了一下,但还是点头同意了。
随即,西装男子对着另一辆担架车喊道:
“妈,哥哥今天喜事儿,请你也来看一看。”
说着,西装男子掀开了白布单,里面露出了一具中年女人的尸体。
她穿着旗袍,看起来很富贵大气,只是她应该死了很多年了,哪怕再好的防腐措施也没办法彻底挽回她的形象。
皮肤深处,已经泛起了绿色的光泽,这只是一具皮囊,一具为了尽最大可能保持生前样貌而做了太多特殊处理的皮囊。
将母亲安置在了椅子上,让母亲挨着老夫人。
老夫人吓得一个哆嗦,但也没说什么。
刘女士看了一眼自己的“亲家母”,也不敢再看第二眼了。
最后,
西装男子对着最后一辆担架车道:
“爸,哥哥今天结婚,您醒醒…………”
“哎。”
白布单下,传来了一声应答。
西装男子身体一颤,脸上露出了惊恐之色,
桌上的三个女人也都吓得开始颤栗起来,年轻的女孩几乎尖叫起来,但很快又捂住自己的嘴。
就连那位神父,也狐疑地抬起头,实在不懂,这是唱得哪一出。
西装男子不敢再伸手去掀白布单了,
但里面的人却主动将白布单给掀开。
周泽伸了一个懒腰,动了动自己的脖颈,发出了些许脆响,有些歉然道:
“抱歉,我枕头今天被一个蠢女人给霸占了,也就借你家冰柜睡了一觉。
还不错,
就是好日子过久了,再睡冰柜觉得这身子有些僵了。”
第八十二章 阴影!
“很抱歉,打扰你们两家人的聚会了,我只是来办我的事儿,然后你们继续好了。”
说完,周泽下了担架车,走到了陈泽生的尸体面前,伸手,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一道黑色的光圈浮现而出,凝聚出陈泽生的影子。
这个影子,只有周泽一个人可以看见,普通人是看不见的。
“还没完婚呢。”陈泽生对周泽道,他本人看起来倒是云淡风轻,似乎要被周泽抓走这件事丝毫不惊讶。
“你媳妇儿在下面等着你。”
说完,周泽强行抓住了他,然后直接向外走去。
“你给我站住!”
哥哥没再反驳什么,但是弟弟却在此时鼓起勇气伸手指着周泽吼道:
“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该做的已经做完了,然后,你们继续。”
说完,周泽特意看了一眼站在三个女人旁边一言不发的神父,对着他笑了笑。
神父也对周泽笑了笑,头低得更低了。
周泽记得小萝莉曾这般评价过自己,很懂逼数,
现在看来,这位神父似乎比自己更懂。
没再过多的言语,周泽转身离开,那个弟弟依旧指着周泽,但他没敢追过来,因为他清楚一件事,担架车是自己亲自从冰柜里推出来的,这意味着眼前的这个人居然在冰柜里躺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觉得这个世界一定是疯了,真的疯了。
抓着陈泽生一路出来,走到了马路上,两侧是茂盛的油菜花。
陈泽生这时开口道:“大人,我是来找你帮忙的。”
“那你刚才怎么不说?”周泽问道。
“因为我发现大人您似乎并不乐意帮忙。”陈泽生微笑着说道,“我弟弟精神上有些问题,我有些放心不下他,家里的生意本就不好,只能说是惨淡维持,我一走,他一个人,可能扛不下来。”
“你弟弟精神上有问题我是见识到了。”
是啊,能整出一家人哪怕死了的也要整整齐齐在一起的家伙,精神能正常才叫奇怪的事儿。
“但你说你担心你弟弟一个人扛不下来,之前跳楼的,还不是你?”周泽反问道。
“呵呵,其实我怂了,当时说好一起跳的,但她跳下去后,我怕了。”陈泽生很实诚地说道。
“然后呢?”
“然后我觉得对不起她,第二天从警局做好笔录出来,也跟着一起跳了。
我本以为能在黄泉路上找到他,但莫名其妙地却发现自己居然又走回到了家里。
或许,是因为我弟弟把我的尸身修复得太好的缘故吧,虽然那两个殓妆师对质量的要求有些问题,但至少在面子上,他们还是把我复原得惟妙惟肖。”
陈泽生说完蹲了下来,自顾自地掏出一根烟,点燃。
这烟是烧过去的烟,普通人闻不到烟味。
周泽也取出一根烟,其实,说心底话,周泽对眼前这个家伙还真有些好感,做事儿挺干脆,说话也干脆。
可惜了,这样子的一个家伙,已经死了,否则和他做个朋友,也挺舒服的。
“是不是被我个人魅力吸引了?”陈泽生对着周泽抖了抖睫毛,“懂得欣赏生活体会美的人,往往不会太差。”
“这话你自己说出来,有点恶心。”
“呵呵,我从十岁开始就被父亲带在身边,弟弟不愿意,看见尸体就怕,所以只能我去继承手艺。
我一开始也怕尸体,后来我发现了他们的美,一种安静的美,这种美能够让你沉浸在某种情绪之中,像是在听着优美的钢琴曲。
我打理着他们的遗容,他们也在打理着我的情绪,我给予他们最后的体面,他们给予我片刻的安宁。
其实,还是不想死啊,如果不是她一心想要死,我也确实喜欢她的话,我是真的不想死的。”
“我也很惋惜,当初我死的时候,殓妆师不是你。”
这句是周泽的真心话,上次给自己化妆的那个女人,刺得自己好痛。
“呵呵,大人,再问您一个问题,我现在下去,黄泉路上还能找得到她么?我来晚了一天,我怕下去后找不到她了。”
“估计是找不到了,黄泉路上很挤。”
有句话没说,那就是黄泉路上的人,除了特例以外,基本都是麻木地踮着脚往前走,像是一具具,没有形体的行尸走肉。
“那还真是遗憾呢。”陈泽生摇摇头,“我尽量找找吧。”
周泽指甲刺在了自己掌心位置,然后拉出了一个四方形,黑色的光圈在这四方形中流转,来自地狱的气息慢慢地溢散出来。
“进去吧,去你该去的地方。”
“谢谢。”
陈泽生走到了四方形面前,身形被吸扯了进去。
尘归尘,土归土,阴司有序,黄泉可渡,这应该算是周泽最为平稳地一次将人送入地狱之中。
默默地将这根烟抽完,周泽回过头再次看了一眼掩映在油菜花之中的那栋别墅,想着那三个女人的神情以及饭桌上的活人与死人一起坐下的诡异画面。
即使是身为一个死人,身为一个鬼差,
周泽也对那两家人的行为方式感到了一种头皮发麻。
类似陈泽生这种死人能够走得洒脱自然,
而那些活人,却像是舞台剧上画着浓妆的小丑,不停地搔首弄姿。
这个世界,
好像一直都是如此,
也从来都没变过。
…………
“啊哈哈哈哈哈!!!!!!!”
大中午的,许清朗的笑声就传来了,他笑得很夸张,像是捡了十多万一样,事实,也差不多吧。
周泽昨晚回来得晚了,休息得也晚了了,也就早上的时候躺在白莺莺的腿上小憩了一会儿,
没睡多久就被许清朗的笑声吵醒。
“老周啊,还是你有能耐,刚刚刘家人给我打电话,那个铺子五万块一年租给我们,五万块一年,在南大街啊,这等于是白送啊!”
“哦。”周泽倒是没有太多意外,自己昨晚去抓鬼,顺路睡了一觉,撞破了对方两家人结婚的场面,这应该算是给自己的封口费吧。
“走,我们去铺子上看看。”
就这样,周泽被许清朗拉着打车去了南大街,那处铺子在南大街的对面,对面是文峰大世界和百货大楼。
铺子面积有一百多个方,以前是服饰卖场。
“你还打算开面馆么?”周泽问道。
“开啊,我下面很好吃啊。”
许清朗回答道。
“那你看看他们下面好吃不好吃。”
说着,周泽指了指铺子两边隔壁。
许清朗看过去,脸皮在此时抽了抽,在铺子左手边,有一家“重庆小面”还有一家“岐山臊子面臊子面”,铺子右手边则是“兰州拉面”和“云吞面馆”。
“你之前看铺子时,没发现么?”周泽问道。
许清朗摇摇头,一副生无可恋。
“到时候再看吧,你先把你书店搬过来,实在不行,我就在书店里做做咖啡卖卖小点心。”许清朗说道。
“你之前就是这么打算好的吧?”周泽可没这么好糊弄。
“作为一个有着二十几套房的男人,
让自己的双手和皮肤继续受到油烟的摧残,这是犯罪!”
“那挂谁的牌子?”周泽问道。
“挂你的‘深夜书屋’吧。”
“这个可以。”
“饿了没有?”许清朗问周泽,同时从自己口袋里取出了一个保温杯,“去吃碗面吧,我想先去看看这里的面好不好吃,如果很难吃的话,我就再考虑考虑要不要打个擂台。”
保温杯里装的是酸梅汁。
周泽没拒绝,他起来后还没进餐,也就跟着许清朗进了这家云吞面馆,叫了两碗面,两个人就在一张小桌边坐着等面上来。
“哎呀,一想到要搬到这个闹市区来做生意,还真有些激动呢。”许清朗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然后他看见周泽似乎没在专心听自己说话,而是微微抬头,向上看。
头顶上就有一个吊扇,正在快速地转着。
最近气温明显升高,阳光也很大,而且因为这家面馆的后厨其实就在店铺里,没有隔间,炭火和水汽就在店里徘徊,如果不开电风扇的话,里面就有些闷热难当。
“这有什么好看的?”许清朗问周泽。
“小时候上学时,夏天坐在教室里经常抬头看这些吊扇,生怕它什么掉下来砸到自己。”周泽说道。
“嘿,还真巧,我小时候也担心过。”
“对可,你会看风水么?”周泽问道。
“半桶水的水平。”许清朗倒是毫不掩饰,然后继续道:“其实很简单,你如果没觉得在这里住的特别舒服,就意味着这里风水还不错。”
反正你是鬼。
周泽深思了一下,发现许清朗说得好有道理,自己竟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二人的面上来了,
许清朗挑了一根,慢慢地吃。
周泽打开保温杯,喝了一口酸梅汁,然后吃下一大口面。
看看自己狼吞虎咽,再看看许清朗一根一根吃的姿态,周泽摇摇头道:
“作。”
“你懂什么,我这是在细细品味我竞争对手的味道。”
周泽听了,推开自己面前的面,吃不下了。
“…………”许清朗。
就在这时,隔壁桌一个男青年接了一个电话,然后对电话道:
“我在云吞面馆,我早到了,你到了没有?”
男青年看起来像是在校大学生的样子,很青涩。
这时,店门口跑来一个背着挎包的女生,女生站在店门口手里拿着好像是通知单一样的东西,对着男生激动地喊道:
“我考过啦!考过啦!”
然后女生直接跑向了男生,
张开双臂,
求抱抱。
“真羡慕大学生的生活。”许清朗羡慕道。
女孩跑向了男生,直接跳到了男生怀里,男生习惯性地接住,然后将女孩抱起来,这应该是这两个年轻情侣之间习惯性地热恋方式。
这是青春的味道,
是年轻的美好。
然而,
吊扇很低,
在男孩将女孩习惯性抱起来后,
女孩的头正好撞到了上面的吊扇,
“噗通……”
一颗头颅,
落到了周泽和许清朗面前的桌上。
第八十三章 追
警方来了,救护车也来了;
当然,救护车来不来已经意义不大了。
周泽和许清朗蹲在马路对面,四周挤满了围观群众。
许清朗还没从刚刚那一幕中回过神来,现在手还有些抖,他不怕鬼,也经常见鬼,但很多东西不能以单纯地怕不怕来衡量,而是当时的画面感,到底有没有真正地刺激到你。
对于之前还在细细品味竞争对手味道的许清朗来说,那画风突变得,真刺激。
“这太吓人了。”
少顷,许清朗才算是回过神来,点了一根烟,同时又问道:
“这吊扇真能把人的头给割下来?”
周泽摇摇头,“理论上来说,是不可能的,至多割伤。”
“那这次就是超出理论范畴了?”
“算是吧,我之前当医生,倒是处理过被吊扇砸伤的伤者,但没听说过谁真的被吊扇割掉了头。
事实上就是古代的刽子手,想一刀砍下死囚的头,也得好好练练功夫,经常有人砍头刀口嵌进去头没落下刀也拔不出来的。”
“得嘞,这地方风水,看来真的不是很好。”
“挺好。”周泽说道。
“呵呵。”许清朗翻了翻白眼。
“其实,生活中到处都有危机,这件事目前来看只能是他们运气不好。
比如拿书页蹭一蹭自己的嘴唇运气不好也会割开一个大口子,又就比如番茄中的番茄碱也是一种名叫生物碱的毒素。”
“那我平时经常吃番茄怎么没死啊。”
“吃四吨的话,毒量就够致死了。”
“…………”许清朗。
“什么东西吃四吨都要死的吧!”许清朗压低了声音呵斥道。
“好了,店铺也看了,我们也该走了,再不走警察叔叔又要叫我们去做笔录了。
前阵子跳楼已经去做过一次了,再做一次万一碰到个熟人真得把我们当柯南看。”
“今天真倒霉,本来兴致冲冲来的,谁知道发生了这种事儿。”许清朗丢下了烟头,伸脚踩了踩。
“我还以为你会因为减少了一名竞争对手而觉得有些开心。”
“你说这话过分了啊,人家小女生才刚死没多久。”
“哦,那你告诉我,刚死没多久的人,她的灵魂能飘出来么?”
周泽指了指前面的店铺门口,在那里,站着一个身穿着黄色毛衣的女孩。
和死去的女孩穿着不同,但这位女孩身材婀娜,体格修长,尤其那一双长腿,简直销魂到无以复加。
当然,如果她能有一个头,就更好看了。
“这…………”许清朗愣住了。
哪怕是再大的冤屈,也得等到头七的时候才会成型变成厉鬼,不可能一死就变,而且这得靠运气讲概率,一千个人死了可能只有一个人的灵魂会逗留在阳间。
“我就说,电风扇怎么可能直接把头割下来。”周泽站起身,开始向那个方向走去。
那个女孩死了,总得给她讨回个公道!
“嘶……”
周泽一只手下意识地捂住胸口,又开始疼了。
为了业绩,为了业绩,我这是为了业绩!
昨天收走陈泽生,业绩从百分八上涨到了百分十,收一个鬼才涨一个点或两个点,这要转正得等到猴年马月!
这个好,还能杀人,能杀人的鬼,
值钱!
念头一转,换个思路,
胸口不疼了。
许清朗也跟着一起过来,只是才刚刚走进人群,许清朗就觉得自己眼前忽然一花,有点晕头转向,整个人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艹…………”
掌心位置因为摔倒时撑着地面,摩擦出了一条口子,破了皮,还流出了血珠。
许清朗马上爬起来,四周到处都是围观群众,还有警察布置下的警戒线,但却找不到周泽和那位无头女孩的身影。
他有些茫然,
太阳这时候像是变得更加刺眼了,四周的空气也很是压抑,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有点慌,也有点心虚。
他虽然道行不高,但毕竟不是初哥,不至于因为一个无头鬼而吓成这样,但现在心里的那种急躁的情绪,却怎么都压制不下去。
他开始在找,在人群中不断地穿梭,他在找周泽,也在找无头女孩,他觉得只要找到他们其中一个,自己就能够摆脱眼下的这种慌乱没头脑的感觉了。
找啊找啊找啊……
找啊找啊找啊……
一颗颗汗珠从许清朗的额头位置滴落下来,身上已经在冒虚汗了,嘴唇也有些干裂,许清朗抬起,看了看阳光,只感觉自己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咔嚓……”
一声脆响从斜后方传出,许清朗下意识地推开人群踉踉跄跄地向那边走去。
他走到了一家面馆门口,
然后看见坐在里面的周泽。
“你在这里啊,我找了你好久!”
许清朗几乎是喜极而泣,他刚刚所经历的迷茫和绝望,难以用言语去描述出来,像是一个人被放逐到了自己的噩梦之中。
你感知不到开始,
也体会不到结束。
许清朗跑向周泽,他很激动,非常非常地激动。
其实,他不是一个gay,那方面的取向也一直很正常,无非是老天给错了他皮囊,有时候他自己也因地制宜地开开玩笑,其实都没往心里去。
他看见周泽也站了起来,
然后他看见了周泽头顶位置的吊扇,
吊扇在转着,
转得很快,
许清朗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情,他想喊周泽躲开,想喊不要,
但是他的身体却因为惯性而继续地向前跑去。
他仿佛预知到了自己的结局,
周泽会把他抱起来,
然后举起来,
然后自己的头,
咔嚓……
就像是一根黄瓜被扳断一样。
然而,他没看见张开双臂,
他看见周泽抬起了腿。
“砰!”
一脚,
狠狠地踹中了小腹。
许清朗摔落在了地上,却发现自己正躺在马路边,一辆小轿车刚刚从他面前急驰而去,
而周泽,则是站在马路边。
身上,早已经被冷汗打湿,许清朗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我这是上了道了?”
“你差点跑过去被车撞死。”周泽不紧不慢地说道,仿佛像是在说:“呀,今天天气错不哟。”
“那东西这么猛?”许清朗心有余悸道。
“她应该是感应到了我们在追踪她,所以先下手为强了,这不像是纯粹的鬼物,杀人跟喝水一样,刚刚不是我拦着,你已经被撞飞了。”
“不是鬼又是什么东西?”
“会撸管的齐天大圣你见过没有?”
许清朗摇摇头。
“我见过。”周泽叹了口气,“她过了马路,去了对面的商场,你别去了,我一个人去追。”
“笑话,她差点弄死我,我怎么可能绕过她!”
许清朗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我先回去做饭,你把她弄死,等你回来吃饭。”
周泽点点头,昨晚他觉得那位神父也很懂逼数,现在发现自己这个邻居,也挺懂的。
绿灯了,
周泽摆摆手,直接走斑马线过马路,进了对面的商场后,周泽开始继续寻找起来。
其实,有时候周泽也有些郁闷,自己的能力,看起来很厉害,能把白莺莺打得大喊大叫,
但有些时候,却显得很鸡肋。
自己现在是有证的人了,但自己的能力在很多时候并不适合抓鬼,就比如现在,那个无头女走入了商场之后,在这人潮之中,周泽的确是丢失了方向。
而且周泽之所以觉得对方不是寻常的鬼物,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对方身上的那种鬼的煞气并不重,能够在大白天地出手杀人,能够在人潮之中使用幻术差点让许清朗自己找车撞上去。
一般的鬼,真没这个本事。
这时候,周泽忽然发现在斜侧方向走出来一个身穿着黄色毛衣的女人,但她有头,脸上长着一些雀斑。
周泽下意识地走过去,但又发现另一个方向也有穿黄色毛衣的女人,紧接着,他又看见了好多个。
周泽这才意识到,黄色毛衣是今天这家商场员工的主题工作服。
这还怎么找!
周泽走到了冰柜那边,打开,取出了一瓶矿泉水,扭开盖子直接喝了起来。
“先生,我们这里的食品必须买单后才允许开包食用。”一名穿着黄色毛衣的售货员走到周泽面前提醒道。
她很年轻,估计是学生兼职。
“不好意思。”周泽取出了一张十元递给她,“你帮我买单吧。”
然后,周泽还伸手在她脸上捏了捏。
有触感,
应该是真的头吧。
女孩儿却羞愤地指着周泽喊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拿着十块钱,一瓶矿泉水两块,那就是拿着八块钱,
就想为所欲为!
先不说姑奶奶不是这样子的人,
就说你这八块钱就轻薄人,也太过分了吧!
“抱歉。”周泽摆摆手,在地上蹲了下来。
女孩本想喊人抓色狼,但看周泽这个举动,也就没再声张,气呼呼地拿着钱准备去柜台那里交款。
周泽伸出自己的手指,黑色的指甲长出,被他按压在了地上。
我就不信,
找不到你!
一团黑气自周泽指尖浸润到地面,
而后,
周泽看见在自己身边出现了黑色的脚印,
脚印开始延伸出去,
一直延伸到那位拿着自己的十元钱去柜台结账的那个小女生背后。
第八十四章 异变!
周泽站起身,准备叫住那个女孩。
却在此时,愕然发现,商场里到处都是黑色的脚印,不光光是之前的那个女孩,其余的顾客,售货员,所有人的鞋底,像是都抹上了一层黑色的油脂,每一步落下,都留下了清晰的足迹。
这是周泽所没能预料到的情况,难不成这个商场里的所有人,都是鬼?
哪怕是鬼市,也不可能这么夸张吧。
上次周泽和许清朗见识过白夫人的晚宴,也就几桌子人打打闹闹,远远没有现在这般高大上,要知道白夫人可是修炼了两百年,中途还有过自己的庙身。
天旋地转的感觉忽然袭来,
周泽仿佛觉得自己正在置身于游乐场里的旋转木马之中,
四周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显得那么的光怪陆离。
你分不清楚什么是假的,也搞不明白哪些是真的,
只能浑浑噩噩地左顾右盼。
他记得不久前许清朗似乎也出现过一样的画面,然后他忽然冲向了马路,如果不是自己一脚踹中他,他可能已经被车撞飞了。
而眼下,那种感觉正在向自己袭来。
那个家伙,
是打算对自己出手了么?
作为一名鬼差,居然被自己追逃的鬼给反戈一击,好像有点说不过去,最要命的是,周泽并不清楚该如何去反抗。
他对抓鬼,一直停留在用自己指甲就可以无往不利的惯性认知之中,而这次的问题,好像自己的指甲也没办法帮到自己。
踉踉跄跄地坐在了地上,周泽好像看见面前有人递给自己一些零钱,
耳边隐约听到了有人对自己说“这是找给自己的八块钱”。
然后,
面前女孩儿的头开始变得模糊起来,自己视线中的一切在此时都像是被一层浆糊给包裹住,让自己恶心,让自己头晕。
仿佛又再度回到了黄泉路上,跟随着大众一起麻木地踮着脚尖一起往前走的状态,
佛说,芸芸众生相,
但黄泉路上,只有一相。
周泽感知到自己呼吸都没办法提起来,下意识地伸手攥住了自己的脖子,他低下头,用力地咳嗽着,想要叫,却叫不出来。
这是一种让人度日如年的感觉,也是一种施加在精神上的酷刑,先前许清朗就在里面很轻易地崩溃了,而周泽,此时也陷落在了其中。
周泽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但在此刻,他除了被动地承受这一切,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疼,
压抑,
窒息,
纷至沓来的折磨,不停地鞭挞着你的灵魂。
…………
“先生,先生,你怎么了?”
女孩把找的零钱递给了周泽,但忽然发现自己面前的男子目光开始变得浑浊,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女孩第一反应是这男的是碰瓷的,喝了自家超市卖的水,马上就不舒服了。
但看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像,男子像是真的很痛苦。
“先生,要我帮你叫120吗?”女孩问道。
谁知道面前的男子却伸出手,将她推倒在地,然后踉跄地起身,一路向外面奔跑出去。
女孩本想打电话报警或者报120,因为她觉得那个男人的状态很不稳定,但最后还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没有把电话拿出来。
…………
四周的一切,都像是水做的镜子,折射着各式各样的光彩,些许的光芒照射进来,没给人暖意,却增添了人内心一种烦躁。
周泽不知道自己在向哪里走,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自己可能像之前的许清朗一样已经走到了马路上,然后等待着一辆车把自己撞飞。
他只能在进行着一种被动的抗拒,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走到哪里,但一直抗拒着心里出现的那种自暴自弃的冲动。
“哐当…………”
一声响动传来,
周泽撞翻了面前的垃圾箱,然后整个人摔倒在了垃圾堆里,刺鼻酸臭的味道没能让他醒来,在他的视野里,到处芳草如茵,仿佛世外桃源。
明明周围的景色很美丽,明明四周的光彩很艳丽,
但却没能给人丝毫舒适的感觉。
这里更像是一座牢笼,让人本能地排斥它,想要逃离它。
欢声笑语,在周围传来,周围,好像是有一群莺莺燕燕正在曼舞,远处,更有香火缭绕,像是有无数人正在供奉着神台。
各种画面,不停地在周泽脑海中浮现,一点一点地挤压着他的神经,任何一幅画面,都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终于,画面定格了,
周泽发现自己正站在熟悉的院落门口,
上面挂着孤儿院的牌子,
而在自己前方,有一对夫妇正在把一个婴儿车留在那里,他们似乎准备离开。
周泽长大后问过院长自己的出生,事实上,院长在孩子们长大后也不会去隐瞒,他告诉周泽,自己是被父母主动遗弃的。
自此之后,周泽就没有再去想过找自己亲生父母的想法,他只当作自己爹妈已经死了,他的人生,不会再需要他们。
但在此时,
周泽却忽然有一种预感,
前面那对夫妻,应该是自己的父母,
而那个婴儿车里的孩子,
应该就是自己。
他下意识地抬起脚,
想要跑过去,
看看自己的父母到底是什么面容,甚至,可能再去质问他们为什么要遗弃自己。
但这一脚只是抬起头,
却没有落下去,
周泽脸上露出了挣扎之色,
他本能地察觉到了一些什么,这一脚落下去,就是深渊!
美好的一切,最终定格成眼前的画面,这是带着毒的馅儿饼,这是猎人布置好的夹子,就等着猎物迈出那一脚。
…………
大厦天台边缘位置,
已经站在护墙上的周泽身体摇摇欲坠,一次次地下意识地前倾像是要坠落下去,但又一次次地把重心给调整了回来。
他在挣扎,
他在反抗,
且,命悬一线。
在天台的一侧,站着一个没有头的女人。
女人身上不再是黄色的毛衣,而是一件青色的长袍,样式有些陈旧,周遭也有多处破损,但女人就冰冷冷地站在那里,面对着似乎随时都可能掉下去的周泽。
而天台上,还有第三个人,是一位神父。
可惜周泽此时不能睁开眼睛看,否则他一定会认出这位神父和他在不久前才刚刚见过。
在刘小姐的葬礼上,这位神父自始至终,除了递给自己一根烟,没有其他的言语。
哪怕是面对那两个家庭诡异冰冷的晚宴,神父也只是站在边上,安静地看着,像是在欣赏着一副浮世绘画卷。
神父一会儿看看周泽,一会儿看看面前的无头女,
他摇摇头,
对无头女开口道:
“青衣娘娘,他是鬼差。”
这是一句提醒,
提醒眼前的无头女这个男子的身份。
但这句提醒,无疑像是火上浇油。
神父没有火上浇油的自觉,而是继续道:“他如果被你杀死了,会引起地狱的反应。”
无头女忽然一转身,朝向神父。
神父洒然一笑,直接转口道:
“但他只是一个临时鬼差,不入流的品级,哪怕是没了,也就没了。
在这个时候,敢打扰娘娘兴致的人,都不该有好下场。
而且娘娘本身,就没做错。”
无头女人转过身,继续面对周泽,似乎放过了这位有些碍眼的神父。
神父站在那里,继续充当着看客,这似乎是他最喜欢的一个角色。
他知道这个无头女人的身份,甚至有些奇怪,这位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鬼差,竟然没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女人的身份。
这个鬼差对业务,到底有多么不精通。
她不是鬼啊,
她根本就不是你所能管辖的存在,
你却盯着她,追着她,
到最后,
惹怒了她。
女人,可是很记仇的。
尤其眼前这位,
时日无多的女人。
神父目光看向身后,大厦很高,视野很好,能够看见远处的一座工地,正在进行着拆迁施工,那里,尘土飞扬。
一个时代所能留给人们的记忆,最直观的,其实就是建筑了,而眼下的城区改造升级,无疑是将过去的很多印记慢慢抹去的过程。
再回过头,
看着还站在边缘位置身体不停前后摇晃的周泽,
神父心里也是有些惊讶,
这位临时鬼差,也真能坚持。
就算是换做他,可能也坚持不了这么久吧。
但就在此时,
神父忽然看见周泽十指的指甲正在慢慢地融化,但融化下去的汁水,却没有滴落下来,而是回流进了身体。
周泽的皮肤,在此时开始逐渐呈现出古铜色的光泽,这不是阳光和健身造就出来的古铜色,而是一种夹杂着
阴暗,
诅咒,
冷酷,
诸多负面存在的色彩。
与此同时,神父发现周泽紧闭的双眸位置,开始有绿光慢慢地释放出来,像是一头原本正在蛰伏的凶兽,
此时,
渐渐被刺激得要苏醒过来。
周泽的嘴角位置,两颗獠牙,渐渐渗透出了嘴唇。
白莺莺一直很好奇一件事,自己好歹也是一具沉睡两百年的僵尸,但为什么会被周泽的指甲抽得不要不要的!
眼前,
面露不敢置信之色的神父替她给出了答案,
他的嘴角抽了抽,
嘴里吐出两个字:
“僵屍!”
第八十五章 猴哥!
天台之上,
边缘位置的周泽正在慢慢地转身,
神父嘴唇张开露出惊疑之色,
无头的女人依旧站在那里,天台风很高,但她的裙摆,却纹丝不动。
“不应该啊,身为鬼差,上一世的肉身肯定没了,大部分只能借住在别人的躯壳里面才能在人间行走。
这僵尸,到底是怎么变出来的。”
神父喃喃自语,他的脑门上写满了问号。
作为一个合格的旁观者,善于观察和勤于思考,是旁观者必备的优秀品质。
而当周泽转过身后,神父原本张开的嘴唇慢慢地变化了弧度,变成了一抹笑容,恍然道:
“所嘚寺内!”
与周泽双臂位置开始呈现出古铜色不同的是,周泽身前的所露出的肌肤上,虽然也呈现出泛古铜色的光泽,但很淡,而且很不均匀;
同时一些地方皮肤开始出现了褶皱和破裂,鲜血已经慢慢地流了出来,呈现出一种很恐怖的画面。
“灵魂中自带着属于僵尸的小部分传承,现在受到了极大的精神刺激后将灵魂中的僵尸部分显化出来。
但身体还是普通人的身体,根本承受和继承不了这种负荷,才导致眼前这种不伦不类的局面。
这是僵尸,也不是僵尸。”
神父自言自语着,眼里露出了些许激动之色,他衣袖下的双手微微张开,两柄手术刀出现在他的掌心之中。
“该切哪块部位带回去慢慢研究好呢,又或者,整具一起带回去?”
舌头在嘴唇边舔过去,神父显得有些苦恼。
对方,是一名鬼差啊,青衣娘娘可以不在乎对方鬼差的身份,但是他不可以,而若是让青衣娘娘把他彻底杀死,那么自己带回去一具尸体也就没有了研究的价值。
“真的很让人苦恼哇。”
神父挠了挠自己的头,表现出很纠结的样子,但他手中所拿着的两柄手术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刹那间让无头女和周泽的目光都对准了他。
“哦!”
神父面容一愣,
马上把手中的两柄手术刀丢在了地上,后退一步,
微微鞠躬,
很是诚恳地道:
“打扰你们了,你们继续。”
旁观者把自己引入战局,最后死得不明不白,这可是旁观者的大忌啊。
周泽的目光再度落到了无头女人身上,老实说,之前的周泽完全是一个背影杀手,此时身前不断浸透出来的血液和不断割裂的皮肤,才真正表现出周泽此时糟糕至极的身体状况。
与其说现在的周泽是僵尸,倒不如说是西方丧尸片里跑龙套的某位丧尸先生A。
唯一的区别是,
周泽的眼眸散发着绿色的光芒,
这一点让他看起来比西方丧尸片里随便拿个斧头都能敲死的龙套们看起来更高级一些。
嗯,从龙套升级到了加了五毛钱特效的龙套。
“啊!”
周泽张开嘴,
发出了一声嘶吼,
没有惊天动地的音量,
也没有汹涌澎湃的豪迈,
更像是声带破损后的哀嚎。
无头女继续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而后,
周泽动了,他的形体动作很夸张,奔跑起来像是百米赛跑的运动员,身体幅度很是巨大,直接扑向了无头女。
没有撞击声,也没有绚烂的花火,
就像是一个喝了酒发着酒疯的男人把一个柔弱的女人扑倒。
没有丝毫的美感可言。
“哗啦啦……”
扑倒在地的周泽压着身下的无头女人,直接举起拳头砸了过去。
“砰!”
“砰!”
“砰!”
一拳一拳地下去,
拳拳落在了天台的水泥板上,
四周,到处都是血渍,
不是青衣娘娘的血渍,而是周泽的。
“因为这种状态下只剩下本能没有思考的余地,所以反而不再受青衣娘娘能力的影响是么。
又因为身上带着僵尸的气息,所以能够触碰到灵魂体,反而可以进行自己的攻击。”
神父张开嘴,“哦”了一声,
“这种人到底是如何当上鬼差的呢,地狱的审核制度,已经崩坏到这种地步了么?”
一次次地重击之下,看似每次都是周泽在对着水泥板在敲击,但实际上,青衣娘娘的身体正在慢慢地扭曲,就像是一池湖水,不断荡漾起了波纹。
水面,
不再平静。
“看样子,青衣娘娘输定了呢,虽然她不属于鬼的序列,但她并不具备除了精神上的影响以外的其余实体上的攻击能力。
现在只能被动挨打了呢。”
说着,神父又看向了远处的工地,
“不过反正也快了,死于那个和死于眼前的人手里,其实结局是一样的吧。”
然而,
刚刚幸灾乐祸结束,
神父眼眸忽然变得浑浊起来。
被周泽压在身下的青衣娘娘对着神父那边的左手忽然一翻。
“犯错误了哇,我可以拿着望远镜远一点围观,好好吃自己的瓜,
为什么要离得这么近呢?
这次,要被控制住当打手了啊。
还真是倒霉哪……”
神父垂下头,又猛地抬起头,眼眸里露出了青色的光芒,而后,他迅速地捡起自己刚刚丢在地上的手术刀,直接冲向了周泽。
“唰!
唰!”
两把手术刀,
直接刺入在了周泽的后背之中。
“啊!”
周泽抬起头,发出了无声的嘶吼。
紧接着,神父手持手术刀,想要沿着插入的伤口下拉,但是刀口却像是卡在了周泽的骨骼里一样,无法动弹。
“嘎吱!”
周泽猛地转身,手臂直接横扫过来。
是的,
周泽不会打架,也没学过武术,更没练过散打泰拳一类的东西,也因此,在他癫狂的时候,只能按照一种本能去反击。
有蚊子咬我,
我就拍死蚊子。
周泽的手臂直接抽在了神父的脸上,
神父整张脸几乎扭曲了起来,整个人被抽得倒飞出去,恰好落在天台边缘,若是再差一点点,自己可就掉下去了。
左侧的脸肿得很高,张开嘴,吐出了好几颗断牙,
齿间更是被鲜血浸染。
“八嘎!”
神父双手再度一翻,两张符纸出现,这是阴阳师的驯鬼符文。
当他再度冲向周泽时,躲开了周泽的拳头,而后将两张符纸直接贴在了周泽的胸口位置。
一时间,符文像是燃烧了起来,在周泽胸前出现了两道烧焦的痕迹,阵阵肉香甚至已经弥漫了出来。
然而周泽却直接双手环绕,将神父环抱住,紧接着就这样抱着他,狠狠地撞向了天台上的围墙位置。
“砰!”
水泥围墙破裂了大半,神父嘴里吐出一大口鲜血。
两个大男人,
在天台上,
因为一个女人,
打得不死不休。
…………
“嘿,那边注意了,赶紧推了,趁着那帮老东西没过来的时候推掉,快点!”
一个施工头头指挥着铲车前进。
前面是一座破旧的老庙,庙里供奉的不是什么菩萨,也不是什么道家人物,事实上,这个庙宇连一个牌匾都没有。
“轰!”
庙墙被推倒,连带着里面破损到连头都不知道在哪一年掉落的塑像也一起倾塌了下去。
挖掘机和推土机一起行动,终于将这座庙彻底推平。
“嘿,这是什么庙啊。”
挖掘机师傅从机器上下来,老实说,拆迁时他最怕遇到这种情况,拆人家庙宇,这可能会损自己的阴德,容易给自己招惹一些祸事儿。
各行各业,其实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类似的迷信。
“小庙,我小时候还有人去拜拜,现在没了,当初我爷爷还带我去拜过,叫什么青衣娘娘,跟送子观音差不多,拜她求子的。”
“那你还让我们推了?”
“不推工程怎么进行下去?你不知道,就因为这个破庙,原本住在这里的几个老人跟我们闹了多久,现在谁还拜这个狗屁青衣娘娘啊,遍地都是不孕不育医院,生不出孩子找医生去不就行了。
再说了,小时候我还以为这青衣娘娘是个什么大人物,后来长大发现,历史上好像根本就没这号人,老迷信老封建流传的东西,我们这也算是破除迷信了。”
工头对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喊道:
“叫那边的快点,太阳下山之前,这块区域都给我拆掉!”
…………
天台上,
原本被周泽扑倒在地的青衣娘娘身体缓缓地崩碎,
神父说的是对的,
她不是鬼。
随着青衣娘娘的崩溃,
神父的眼神显露出了一抹清澈,他站起身,捂着自己的胸口,天知道肋骨断了多少根,当他看见前面的周泽再度向自己冲来时,直接吓得打开天台的门向楼道那边逃去,连头都不敢回。
而冲刺到一半的周泽,身体忽然滞缓住,整个人踉踉跄跄地摇摇欲坠,眼眸里的青绿色光芒渐渐地散去,
身上那部分古铜色光彩也逐渐褪去,
只剩下自上而下,
那密密麻麻的可怖伤口。
周泽的身体一阵摇晃,最终还是走到了天台边缘,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身形,
一失足,
直接摔了下去。
大厦的背面是垃圾处理区,
一包包生活垃圾在那里堆积如山,附近有不少流浪猫和流浪狗就在这里找食吃。
“砰!”
“喵喵喵!!!”
“汪汪汪!!!”
当周泽砸落进这里时,
惊得这里猫飞狗跳。
周泽已经几乎失去了大部分意识,只剩下手指还在本能地蜷曲着。
两只胆子大的流浪狗凑过来,对着周泽的身子不停地用鼻尖嗅着。
“吱吱吱!!!”
就在此时,一只手里拿着塑料玩具锤子的金丝猴三步两步地跳了上来,挥舞着塑料玩具锤将两只狗给赶跑。
然后它看向这个浑身是伤进气儿没出气儿多的男人。
当它看见男人的面容后,
猴子挠了挠头,
不知道为什么,
它看到这张脸就觉得好难受,
它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这阵子也一直在这里生活,这些流浪狗流浪猫也都被自己驯服了,在垃圾堆里做大爷日子也不错。
但这张脸,
真的让猴子好不爽啊,虽然它不知道这不爽的感觉来自于哪里,但就是不爽啊!
“啵啵啵!”
猴子用塑料玩具锤子对着周泽的脑袋敲了好几下,
叫你让本猴看得不爽,
叫你长得这么让本猴不爽!
连敲了几下,
周泽脑袋一横,
彻底昏厥过去。
“嚯!”
猴子吓得马上丢下了手中的塑料玩具锤,
双手捂住自己的嘴,
它真担心自己刚刚把这家伙给捶死了。
第八十六章 与猴子同居的日子
小小的废弃工棚,勉强能够遮阳挡雨,四周的环境,也是乱糟糟的,但至少没有明显的垃圾,反而有一些属于小孩子的玩具,堆放得整整齐齐。
哦,还有一个人,躺在那里。
可惜,当时没有记者路过那里,否则如果能抓拍到数十只流浪狗流浪猫一起拖拽着一个人移动的画面,发出后绝对会让许多人感动得热泪盈眶。
小猴子手里正在捏着一团黑不溜秋的东西,像是一团团烂泥,但这团烂泥看起来却很干净。
然后,它取出一点,慢慢地涂抹在了身边男子的伤口位置。
男子伤口真的太多了,胸口位置的两处烧伤,背部的贯穿伤,以及上上下下无数个皮开肉绽的口子,导致涂抹完之后,男子身上近半以上的区域都被烂泥所覆盖。
像是一只即将出土的“叫花鸡”。
猴子有时候也很无奈,因为它确实看男的很不顺眼,时常会在心里产生掐死他的冲动,但每次纠结无奈之后,它还是只能下意识地想办法帮他续命,不让他在自己面前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死掉。
他其实应该死了的,这么重的伤势,哪怕最后从天台上掉下来是砸中了垃圾堆卸掉了大部分的力道,但他原本的伤势就已经足够让普通人死好几个来回了。
但他没有死,猴子有时候把自己的耳朵贴在对方胸口位置,能够听到那种强劲的心跳声。
从心跳声来看,对方似乎很健康,一点都没有虚弱的样子,但从整体上来看,他还有心跳真的是一种奇迹。
仿佛他的心脏和他整个人是分割出来的一个单独部分,
哪怕本体其他器官早就走向衰亡,心脏依旧撒开欢儿蹦跶得我行我素。
就这样,一连过去了七天,这七天里,男子一直没有苏醒过来,还是处于昏迷状态,猴子尝试过给男子嘴里喂一些捣碎的食物。
食物都是流浪狗流浪猫找过来孝敬它的,它用东西捣碎,喂给男子吃,但每次喂进去之后,昏迷中的男子会很快吐出来。
这让猴子大为光火,它把最干净最美味原本属于自己的口粮给他吃,他居然还吐出来!
猴子觉得自己的生活有点没品,你看看,自己平时觉得很棒的食物,但人家哪怕昏迷着依旧本能地拒绝吃。
这是瞧不起本大爷!
猴子心气儿不顺之下,从窝棚里找到了一罐还剩下半瓶的“老干妈”直接给他喂了下去,猴子以前吃过,辣得它上蹦下跳。
令猴子诧异的是,这家伙居然吃下去了,猴子又取了一些食物过来捣碎继续喂,他也是吃下去了。
猴子震惊了,
这他娘到底是多重的口味!
终于,在第八天,周泽眼皮微微颤抖起来,他缓缓地睁开眼,有些莫名其妙自己身处于何处,不是医院,也不是书店。
更像是一个流浪汉的简易住所。
同时,一只毛茸茸的尾巴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
一个小妹妹的脸蛋正对着自己,
哦不,
是一个红通通的苹果正对着自己,
好像也不是,
终于,
周泽看清楚了,
是一只猴屁、、股正对着自己。
猴子手里正捏着泥巴往自己伤口位置上涂抹,周泽甚至嗅到了泥土的腥味,他有些着急,想要开口提醒这猴子这样弄可能会导致自己伤口发炎溃烂,但张开嘴后,周泽只能发出“额额……”的音节。
嘴唇有些干涩,喉咙那里也很是疼痛,声音根本发不出来。
猴子被惊动了,终于调转了小妹妹的脸蛋用自己的脸蛋对着周泽。
一人一猴开始了对视,
猴子忽然抓耳挠腮,这货醒了,但这货睁开眼睛的样子好像更欠扁啊!
周泽则是觉得有些荒唐,他已经有些遗忘那天在天台的记忆了,只记得自己好像痛痛快快的打了一架。
好像是和一个女人在打,又像是在和一个日本人在打,总之打得稀里糊涂,最后的结局,也是稀里糊涂。
这感觉,像是一个酗酒过度的人第二天醒来,关于昨天喝醉后的记忆有些断片儿了。
说不了话就不说了,动弹不了就不动弹了,身边有只猴子就有只猴子吧。
借尸还魂以来的书店老板生活,已经成功地将上辈子还是勤勤恳恳一心往上爬的周医生变成了一个很懂得随遇而安的美男子。
就像是八九十岁的老人,该看淡的也看淡了,而周泽,其实已经死过一次了。
猴子照例每天给自己伤口上涂抹泥巴,每天喂自己老干妈再给自己喂辣条、旺仔小馒头、半根鸡腿等等这些食物。
然后每天伺候好自己后,还站在自己面前,拿着一个塑料玩具锤子,一次次地敲击猴子自己的头,显得很是不爽。
周泽觉得这猴子精神好像有点失常。
不过,这猴子是真心聪明,不像是普通的猴子,甚至,它能读懂你目光里的意思,不过它一天大部分时候除了伺候完周泽以外,都不愿意在周泽身边过多停留。
经常屁、、股一撅,把小妹妹的脸蛋对着周泽,然后自己看着天上的太阳或者月亮发呆沉思。
这是一只有故事的猴子,还懂得思考人生。
醒来的头些天,周泽并未觉得有什么异常,但过了四五天之后,周泽忽然想到了什么。
齐天大圣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本就殊为不易。
小小的通城接二连三地出现如此“通人性”的猴子,想来可能性也不大。
而自己前些日子,似乎刚刚见过一只猴子,
然后,
那只猴子还被自己杀了。
那件事最后引申出一件很艹蛋的事情,一个自称是自己仆人的老菜帮子请自己吃了顿饭,然后把自己的良心做了一道菜。
但那只猴子,的确是被自己杀了啊,哪怕自己最后没能找到它的亡魂,但它也应该失去了肉身才对。
一天晚上,猴子出门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张捆起来的报纸,摊开报纸,里面有一根油条。
周泽现在已经勉强可以自己吞咽了,猴子撕下油条,喂自己一口,用老干妈蘸着油条喂了周泽一口。
一人一猴,倒是在这段时间里生活出了些许的默契。
油条吃到一半,猴子忽然愣住不动了,它在看着报纸。
周泽有些意外,他觉得猴子很聪明,但没料到猴子居然聪明到可以看报纸的程度。
就像是家里的宠物狗一样,它如果能定点拉屎撒尿能听你口令坐下和匍匐就已经觉得它很聪明了,但如果某一天你看见自家的狗坐在马桶上上厕所然后还会冲马桶,
你就不会觉得它聪明,而会觉得惊悚了。
好在,
猴子其实不是在看字,
而是在看这张报纸的封面图。
“三条腿男孩手术取得成功”。
猴子看着这张图,
愣了许久,
像是一个人,叹了口气,然后猴子伸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周泽看着猴子,这个时候,他心里反而没什么畏惧,是的,这猴子是他曾杀的那只,现在已经可以肯定了。
而眼下,这只猴子却在以德报怨。
它救了自己,虽然不知道那些泥巴是怎么回事儿,但至少控制住了自己的伤势。
当初猴子就是因为被自己救下的伐木工抓住取了猴脑吃了肉而导致修行毁掉,但看样子,这只猴子哪怕是失去了之前的一些记忆,但它的本性,依旧如此。
猴子有些惆怅,然后继续和周泽把剩下的油条分完,猴子找来了绳子,一端系在了周泽脖子上。
周泽没反应,任凭猴子施为,一直到绳子在周泽脖子那里打了一个圈儿,猴子又在周泽的床边坐定。
它看着周泽,周泽也看着它。
猴子眼里有些许的泪光,有愤怒,有仇恨,有不甘。
正如周泽认出了它一样,猴子好像也认出了周泽。
两个人的恩怨,说不清楚谁对谁错,但如果哪一方说需要做一个了结,似乎也理所应当。
猴子慢慢收紧了绳子,它现在完全可以把周泽给勒死,正如当初周泽在医院用指甲刺入自己身体把自己杀死一样。
周泽躺在那里,看起来没有丝毫地反抗能力。
这时候,几只流浪狗出现在了窝棚外,动物的本能告诉它们,待会儿可能有一顿大餐。
以它们的智商水平自然不懂得为何自家猴哥救了这个人后还要杀了这个人,估计是觉得把人养好了肉才好吃吧?
猴子却猛地转过身,对着外面的几只流浪狗龇牙咧嘴。
几只流浪狗吓得落荒而逃。
猴子又颓然地看着周泽,然后伸手把周泽脖颈上的绳子解开。
“啪!”
猴子抽了自己一巴掌,很响很响的一巴掌。
然后它跳下了床,从垃圾堆里翻找出了一部屏幕破损的手机,然后又跳到了周泽面前。
手机处于开机状态,这是昨天猴子带回来的东西,而且周泽看见手机破损的屏幕上有信号显示,这意味着手机里插着可以用的卡。
猴子知道手机是什么东西,它伸出自己的爪子指着手机上的按键,示意周泽告诉它该按什么。
周泽伸出手,从猴子手里接过了手机。
猴子被周泽伸手的动作给惊住了,它没料到,他居然已经能动了。
只要他的手能动,那么他的指甲也能动。
少顷,
周泽笑了。
然后猴子再度拿起自己的塑料玩具锤子,
这次是对着周泽的脑袋:
“啵啵啵!!!”
叫你装!
叫你装!
叫你装!
敲了一阵子,
猴子丢下了手中的塑料玩具锤,
坐在那里,
也笑了。
第八十七章 老板,你居然……
拿着电话,周泽勉强爬起来,靠着板墙坐着,其实他已经能稍微动动了,可能下不来床走动,但其余方面,真的没有先前看起来那么的虚弱。
伸手,对着床下一个地方指了指。
小猴子扭过头看过去,发现是半盒已经开封了的小苏烟。
它跳了下去,把烟捡起来,送到了周泽手上。
周泽又做了一个打火机的动作。
小猴子愣了一下,很是羞愤,恨不得拿出自己的大棒对着周泽打过去!
“好久没抽烟了,想来一根。”
小猴子又跳下床,去杂物堆里一通翻找,最后还真找到一个打火机丢了过来。
点了烟,吸了一口,吐出一口烟圈,虽然身子依旧虚弱,像是一个打了无数补丁的帆布,随时都可能散架,但是这十来天来的第一根烟,还是让周泽体会到了一种惬意。
他是故意装作自己不动的,至于目的是什么,周泽也说不清楚。
有愧疚?
有亏欠?
或许有,或许没有,哪怕到现在,周泽也没觉得自己当初做错了选择。
但至少眼下,这只猴子,确实是救了自己的命,自己欠它很多。
拿着手机,周泽想了想,发现自己根本就不记得白莺莺或者许清朗等人的电话,这年头不像是以前去小卖部打公用电话的时代了,很少有人去特意记电话号码,都是直接存通讯录里。
没办法,最后周泽只能打了“110”。
自己失踪的事儿,许清朗他们确实报案了,周泽在电话里对接线员说自己没事,然后让他们帮忙联系报案者来接自己,就不劳烦警察叔叔出动了。
大概半个小时后,许清朗开着一辆尼桑过来了,车上还有白莺莺。
捂着鼻子走入窝棚的许清朗看见躺在床上的周泽后,眼睛当即一酸,但马上又克制住了。
或许,
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事,
就是说好我回家做饭,
而你却没能回来吃。
白莺莺把周泽从床上抱了下来,她的力气很大,抱周泽跟玩儿一样。
周泽对一侧的许清朗道:“把那只猴子也带上。”
小猴子蹲坐在床边,看着周泽被抱走,手里拿着自己的塑料小锤子,
挥挥,
像是在告别。
然而,当许清朗走向它时,小猴子当即一跳,跳到了板墙上,它明显不愿意走。
在这里当草头王,手下一堆猫兵狗将,每天这么多小弟给自己上供,多惬意,它才不愿意走呢。
而且自己救下来的这货,它还有些看不顺眼。
许清朗看向周泽,
周泽重复道:“带走。”
没得商量,
我看上的宠物,
就得带走。
许清朗去抓猴儿,猴儿身形很灵敏,许清朗根本抓不到。
白莺莺将周泽安置在车里,然后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猴子没想到这个女人速度这么快,跳慢了一步直接被抓住了尾巴。
“吱吱吱!!!”
猴子对着白莺莺龇牙咧嘴,面露凶相!
臭婆娘,
你敢抓我!
“吼!”
白莺莺对着猴子也张开嘴,露出僵尸獠牙,
青面獠牙的一幕,
直接把猴子吓懵圈儿了。
再皮,
信不信老娘吃了你!
“乖,跟姑奶奶走。”
白莺莺一只手拖着猴儿屁、、股,一只手抓着它尾巴,把它送入车里,然后把车门车窗都关上。
周泽坐在后车座上,半躺着,
猴子就坐在周泽旁边,
双手交叉,显然是在生闷气。
它觉得自己救了周泽,周泽却反手要剥夺它自由,这很不好!
我把你当病号,你却想密室调教我!
“带你走,是怕你再救人反而被人害。”周泽有气无力地解释道,“上辈子的恩怨就算是一笔勾销了,这辈子算是我先欠你的,在我那里先住一段日子,等以后你要是还想走,就走吧。”
猴子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不过倒是比之前老实了一些。
许清朗丢过来一包饼干,猴子接了,自己拆开了封袋,用手抓着吃,还不忘给周泽嘴里送一个。
一人一猴这段日子倒是养成了这种生活上的默契。
“哟,看来我白担心了,你们两位最近这日子过得挺惬意啊。”
许清朗一边开着车一边调侃道。
“你吃一只猴子的醋?”
白莺莺忽然插口道。
许清朗被噎住了,不说话了。
书店还没搬,周泽这个老板忽然失踪半个月,谁还有心思搬迁,所以许清朗还是开车回到了老地方。
下了车,
还是白莺莺抱着周泽走进书店,周泽也既来之则安之,有的选的话,许清朗和白莺莺,
周泽还是觉得白莺莺抱自己自己更能接受一些。
猴子没有逃跑,而是亦步亦趋地跟着一起进了书店。
“回来啦?”
老道在书店打扫卫生,见周泽回来了,马上过来拍了一记马屁,然后道:
“吉人自有天相。”
随即,老道看到了后面的猴子,当即乐了,“这还带了一只宠物回来?”
说着,
老道摆出一个美猴王的poss,喊道:
“我要这铁棒有何用!”
没想到小猴子还真配合,也摆出一个抓耳挠腮的姿势,一只手指着老道一只手挠着痒痒。
“黑,这猴子聪明,像我。”
说完,老道又觉得自己好像哪里说的不对。
人刚进店,楼梯口走下来一个女人。
先显露出来的是一双肉色的丝袜,修长的腿,精致的高中女生装,再加上披肩的秀发。
唐诗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能够行走了。
女人都是爱美的,恢复行动能力的第一件事,就是打扮了自己。
这一点,周泽觉得白莺莺就朴实多了,这个傻大妞,除了喜欢玩游戏以外,不怎么注重打扮。
“你再不回来,我们都得走了。”唐诗笑道,“狗不在,狗窝的味道也就淡了,我们也就藏不住了。”
“我刚回来,你说点好听的行不?”周泽对这个女人真的是无力吐槽了。
“好,说点好听的,那天的事儿,隔壁面馆老板都告诉我了,你知道你去招惹的是什么东西?”
“好像叫什么青衣娘娘。”周泽回答道。
“一个庙神,一个即将被彻底铲翻的庙神,你居然主动去招惹她,你知不知道,她已经时日无多了,而且她也清楚自己时日无多了。”
“她在杀人。”
“你知道她杀的是什么人?”
周泽看了一眼还在和老道打闹的猴子,摇摇头,道:
“我没兴趣知道。”
唐诗走到周泽身边,然后捂住自己的鼻子,嫌弃道:
“真臭。”
“所以才叫臭男人。”
“你以前也这么口花花么?”唐诗也没生气。
“之前你躺在上面像是个木乃伊,谁有兴趣对你口花花。”周泽指了指卫生间,对白莺莺道:“帮我洗个澡。”
白莺莺愣了一下,
但傻大妞还是马上道:“哦,好。”
周泽现在的状况,自己洗澡是不可能的,但是身上都是一层又一层的泥巴,不洗澡不舒服。
让许清朗帮自己洗澡?
想想都受不了。
让老道帮自己洗澡?
一想到老道一边唱着《信天游》一边帮自己搓背,再看着老道那瘦如排骨的身体,没什么意思啊。
至于唐诗,算了,让她帮自己洗澡估计她宁愿“嗖”一声控制个钢笔给自己来个痛快的了断。
也就只剩下质朴善良的白莺莺了。
进了卫生间,周泽在一张板凳上坐着,白莺莺帮他把衣服褪去,她自己倒是没脱衣服,所以洗澡的画面并没有想象中的香艳。
拿着喷头,一点点的将周泽身上的泥巴冲去,看着周泽遍布全身的伤痕,白莺莺惊讶地合不拢嘴,问道:
“老板,你这伤太恐怖了,那个青衣娘娘真不是东西,我听说她的庙已经被推倒了,活该。”
“不是她弄的。”周泽说道,“其实身上的伤,大部分是我自己弄的。”
周泽很难去理解那种状态,甚至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再主动地进入那种状态,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一旦自己再按照天台上的那次重演一次,自己还是会落得一身伤痕。
自己这具身体,说实在的,有点太弱了。
白莺莺开始帮周泽打沐浴露。
不知不觉间,她脸上露出了一种奇怪之色,同时道:
“老板,不知道为什么,我摸着你身体时,感觉好喜欢这种感觉,那是一种很亲近的感觉。”
作为一头僵尸,白莺莺从现在周泽身上,感知到了同类的感觉,而且这个同类虽然看似很虚弱,但那种品级的压制和悬殊,让她本能地有了一种臣服的冲动。
之前抱着周泽时,白莺莺就有这种感觉了。
“好好洗澡,别闹。”
周泽提醒道。
就在这时,许清朗在卫生间外咳嗽了一声。
白莺莺身体一愣。
“干什么?”
“我和许美人打赌,想看看老板到底正不正常。”
说着,白莺莺猛地张大了嘴巴,发出一声惊呼:
“老板,你居然……”
第八十八章 厌食者联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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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周泽穿着白色的衬衫和休闲裤被白莺莺抱出来,安置在了二楼的凉席上,白莺莺下来时,许清朗直接凑了过来,问道:
“什么情况?”
偷偷摸摸,
小心翼翼,
这种感觉,颇有一种开地下赌场胆战心惊的感觉,仿佛警察就会在下一刻冲进来抓赌。
白莺莺欲言又止,脸上红扑扑的。
许清朗皱了皱眉,
你丫一个僵尸你脸红个屁啊。
“到底怎么样?”许清朗追问道,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额……”白莺莺。
“说啊,石更了没有?”许清朗急切道。
“这……”白莺莺。
“难道他下面是一条缝儿?”
“额……”白莺莺。
“又或者他的掏出来都没你的大?”
“啥……”白莺莺。
“喂,别卖关子了,还想不想换最新款的显卡了?”
“老板说店搬家后给我换一台最新最高配的主机。”白莺莺扭捏道。
“你被收买了?”许清朗一脸黑线。
“昂。”白莺莺很实诚。
“不对,他手里满打满算也就一万多,搬家还要装修,房租我先担着,他没那么多钱啊。”
“老板跟我要了两根玉簪子,当了五十万,说半年后还我七十五万。”
“他忽悠你去当冥器?”许清朗一副看傻子的表情,“你484傻啊!那些可是你的陪葬品。”
“老板说会还我的。”白莺莺嘀咕道。
“他说什么你都信,他说他是你僵尸祖宗你也信?”
“信呢。”白莺莺小声道。
因为她真的在老板身上感受到了僵尸的气息。
“你没救了,傻妞。”许清朗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对了,问你件事儿,你还有什么姐妹么?”
“啥?”
“我也想找个女僵尸做女仆,一本万利的买卖啊。”
“哦。”
白莺莺站直了身子,
身上冷冽的气息忽然散发出来,
傻妞瞬间变成了冰山女神,
还在自怨自艾的许清朗身子忽然一颤,
那种第一次见面时熟悉的颤栗感再度袭来,几乎是下意识的,许清朗再度变成了一只小鹌鹑。
“你说,收谁当女仆?”女尸问道。
“没,我说下午去买个新显卡给你换上,这样你吃鸡时就能开最高画质了。”
…………
“喏,这是青衣娘娘的资料。”
唐诗将一个平板递到了周泽面前。
周泽此时头发还是湿漉漉的,靠着墙壁坐在凉席上,看起来就像是大学里刚打完篮球洗完澡出来的颓废流帅哥。
徐乐有各种缺点各种废物点心的一面,
但你不能否认徐乐长得确实很不错,
否则也不会被林家父母选择上门女婿。
“求子的?”周泽看了一眼青衣娘娘的资料说道。
青衣娘娘,是通城当地的一个小庙,她不存在历史记录之中,甚至主流的神话体系里也没有她的一席之地,哪怕是在通城,也不是什么家喻户晓的存在。
她的流传度并不广,一些关于她的故事,更多的还是后人瞎编的。
正如扬州瘦西湖里很多景点都和乾隆下江南有关一样,仿佛乾隆皇帝下江南时别的什么都不做,就只忙着在瘦西湖里不停地发生各种故事好给这些景点命名一样。
青衣娘娘的故事也是有些扯淡,通城有个镇叫吕四,相传是吕洞宾曾四次来到这里而得名,而这位青衣娘娘则是吕洞宾来通城时邂逅的一个寡妇。
寡妇无子,不再嫁,给亡夫守节,又喜欢孩子且心地善良,所以收留了很多孤儿,相当于古代的孤儿院托儿所,吕洞宾发现她后,送给她一件青色的长袍作为鼓励。
她死后,当地人为了纪念她的功德,给她立了庙,就叫青衣娘娘。
大部分来这座庙里上香的人,都是求子求自家香火不断的,类似于送子观音的效果。
不过,最下面提到,旧城区改造,青衣娘娘庙已被推掉了。
至于重建,很难了,一来她没有妈祖那么有名,二来新建寺庙的难度确实很大,开发商也不会自己给自己增添工作难度,虽然有一些当地的老人反对,但最后庙宇还是被推了。
资料里有一张前几年的照片,照片里的青衣娘娘庙早就已经破损不堪,连神像的头都不知道在哪一年就掉落下来,只剩下一座无头的雕塑矗立在那里。
这倒是契合了那位无头女人的形象。
“所谓庙神,就是以信仰香火塑造出来的魂胎,就像是曾来试探你的无面女,她就是黄泉路上往生者的哀怨所化。”唐诗解释道。
“她是知道自己庙身快被推了,自己快没了,所以才出来杀人泄愤?”周泽问道。
“庙神有着自己的行为准则,哪怕最后的疯狂也绝不会无的放矢。”
“这个我知道,我查过了。”许清朗这个时候从楼梯口走上来,“那个头被吊扇割掉的女孩,曾经在医院打过三次胎,青衣娘娘故意是在以自己的行为准则去进行最后的惩罚。”
“惩罚?”周泽反问了一声,“谁给了她权力这么做?”
许清朗耸了耸肩,“每个人的角度不同,立场自然也就不同,在她眼里,孩子是一条生命,无缘无故地打胎,不负责任的打胎,本就是一种对生命的亵渎。”
“所以,如果不是我碰巧撞上去,她还打算继续找这类的人去让他们意外地死亡?”周泽问道。
“应该是这样。”唐诗点点头,“她已经疯狂和魔症了,任何一个人,在走到穷途末路时,总会疯狂起来的,哪怕她是庙神。”
“我一直很奇怪一件事,为什么她只让女的死了,老周啊,你还记得那个面馆里女孩的男朋友么,他怎么就没事?
难道青衣娘娘也重男轻女?”
“所以最可怜的还是那个学生男友。”
周泽给出了答案。
许清朗闻言一愣,
脸上露出了恍然之色,道:
“我何时思维能和你一样优秀。”
“总之,下次你做事可以稍微缓一缓。”唐诗提醒道,“亡命之徒,还是这种庙神,下次不要碰了,她做什么事儿,都有自己以前的功德去抵消,不是你的失责。”
“不是我想不想碰的问题,是我正好遇到了,就…………”
想了想,
周泽又想到了当初的猴子,
顿时就觉得没什么兴致去解释了,只是挥挥手道:“算了,不说了。”
唐诗却在此时嫣然一笑,道:“我原本以为你和他不一样,现在我忽然发现,你们本质还是一样的。”
“我可不想走他的路,对了,你伤好了?”
“好得差不多了。”
“那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不去帮你那个朋友,我可以帮你订去蓉城的机票。”
“去不去,意义不大了,结果,不会因为我去了而改变,而且,我相信他能够回来。”
许清朗这个时候准备离开了,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道:“对了,那边店铺的事情都处理好了,随时都可以搬。”
“等我身体再恢复一些吧。”周泽说道。
他可不想坐在轮椅上去照看店里的生意。
“行吧,你好好养身子,注意别沾水。”
许清朗走下了楼。
唐诗还站在这里,手指一挥,一颗大白兔奶糖主动脱去自己的衣服飞入她的嘴里,
然后一边咀嚼着一边问周泽:
“你身上好像发生了一些变化。”
“或许是吧。”
“但我还是要提醒你要好好保重你这具身体,因为对于我们来说,从地狱回来,选择身体,只有一次机会,一旦这具身体坏掉了,你就会变成孤魂野鬼。”
“没有例外么?”周泽皱了皱眉,他对这具身体,不是很感冒,虽然已经习惯了,但总有一些难言之隐。
尤其是在面对林医生的时候。
唐诗想了想,道:“那位好像有换身体的能力,但他只是一个特殊的例子,对于我们来说,只有唯一且单独的一次。”
“你今天心情似乎不错。”周泽留意到唐诗今天话有点多。
周泽不会自恋到是因为他安全回来了所以这个女人十分高兴所以话多了。
“他发来消息了,在月底,会有一个结果。”
“哦,望夫石得到了消息,所以开心得不能自已。”
周泽伸了个懒腰,“我希望他在那边能小宇宙爆发,把那帮鬼差无面女什么的全都杀了,哪怕最后自爆也要拉着他们下水,这样我就能继续安逸地过自己的小日子。”
小萝莉和无面女等于是悬挂在自己头顶上的达摩利克斯之剑。
“等那边的事情处理完,他可能也会来这里,到时候,说不定你们也能成邻居。”
呵,女人。
说实话,周泽对那位能安全从蓉城回来并没有多少信心,只是他也清楚,对于眼前的唐诗来说,她已经听不进去任何理性的话语了。
周泽只能顺着这个话头继续道:
“那行啊,我们还可以组一个组合,漫威不是有个叫《复仇者联盟》么,我们也可以来一个,
《地狱来客联盟》?
《地狱者联盟》?”
“跟风得太明显了,土气。”唐诗显然不满意这个叫法。
“呵,那你说一个。”
“《厌食者联盟》,怎么样?”
第八十九章 无题
一周后,许清朗的面馆和周泽的书店都将在明日搬迁,不过今晚许清朗还是把面馆开门了,说是打算在这里做最后一天的生意。
故土难离,这个面馆也承载着许清朗很长一段时间的生活,甚至还有他和自己父母最后在一起的时光。
如果不是小萝莉的出手,兴许现在许清朗还能每晚和自己父母一起“用餐”,享受那一家人在一起的温暖。
周泽的书店倒是已经关门了,书店里的书也都全部打包装盒,就等着明天等货车过来运走。
有白莺莺这个力大如牛的劳动力加上唐诗这个“控物”者,打包东西的效率确实很快,伤好了一大半但也没彻底好利索的周老板只需要端着茶壶坐在隔壁面馆里喝着茶,颇有旧社会地主老财的画风。
老道跟猴子在后面没人的商场里玩,猴子和老道很亲,一人一猴倒是能够玩到一起去。
这里没有森林,但身后那个空荡荡的商业中心,也足够猴子驰骋撒欢儿了。
喝着茶,看着外面太阳渐渐下山,许清朗坐在那里看着手机,看不出多少伤悲,当然也不可能有太多的喜悦。
好在,这个时候终于有客人上门了。
这是今天的第一位客人,
不出意外,
这也将是今天最后一位客人。
有了上次周泽打车让司机给自己找个不干净的地方结果司机开到了这里之后,这里原本仅存的那一丁点人气也早就掉得个干干净净。
原本上班或者下班会路过这里的人,也选择了改道绕行。
这也是周泽决定搬迁的原因。
来者穿着一身西服,但头发蓬乱,西服也有些脏,不像是上班族,更像是一个无业游民,但是这一身西服本身却价格不菲。
“吃什么?”许清朗起身问道。
“炒几个拿手菜,再来一瓶雪花,要冰的。”
“好。”
许清朗先给他拿了啤酒就去厨房炒菜了。
对方就坐在周泽的对面,隔着一个过道。
对方看了一眼这个面馆,道:
“要搬家了吧?”
“看出来了?”周泽有些意外。
“看得出来,刚打扫过,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开店,谁还有心思这么精细地打扫,这一看就是准备搬走了。”
男子取出一根烟,点燃,然后直接把烟灰抖落在了饭桌上。
少顷,许清朗端着第一盘菜过来,对方看了看菜色,摇摇头,道:
“老板,你做的菜还真没你这个人好看。”
“吃你的饭吧。”许清朗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有着二十几套房的男人做生意,就是这个脾气。
男子拿起筷子吃了一口,然后吐了出来,“这菜做得不用心,不地道。”
许清朗已经回厨房炒下一盘了,所以没听到男子的自言自语。
“我觉得他手艺还不错。”周泽说道。
“还不错?”男子伸手轻轻地拍了拍桌子,“玩票性质炒个菜,做个饭,还能叫还不错?”
说完,男子用牙齿咬开了啤酒盖,“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道:“吃出来了,一看就是不差钱,做菜体验生活的主儿,这菜做得,一点诚意都没有。”
“你想找到有诚意的餐馆,也难了。”
“哟,你们俩什么关系,我说他菜做得不好吃,你干嘛忽然针对我?”
男子指了指周泽,又指了指厨房,无声地笑了笑,
“哟,有猫腻,有猫腻啊。”
周泽懒得搭理这货,之前之所以和对方搭讪,是因为这个家伙有点面熟,好像在哪里曾见过。
当然,应该是自己上辈子的事儿。
“恶心?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很恶心?恶心的人日子过得更舒服,我就觉得你日子肯定过得不是那么舒服,端着个茶坐在那里看起来很修身养性的样子,但也是个喜欢多管闲事儿的人。
人啊,只要喜欢管闲事儿,这日子就过不舒坦。”
男人又喝了一口酒,笑眯眯地看着周泽。
“对了,隔壁书店,应该是你的吧,也要关门了?”男子指了指隔壁,“我刚过来时,看见玻璃门里面的东西都打包好了。”
“对,要搬家了。”
“告了没有?”男子眯着眼问道。
“告什么?”
“告这里的开发商啊,告这里的管理方啊,我可是听说了,这里接二连三的出事儿,明显是管理方的失责啊。
又是电影院火灾,
又是有人跳楼自杀,
这才导致你们生意做不下去了,告啊,让他们赔偿你们损失啊。”
“告什么告,之前生意就不行了。”许清朗端着最后一盘菜出来,然后把米饭放在了桌上,对男子道:“八十块。”
“嘁,八十块你跟我要,我在给你们讲一门大买卖。那个电影院失火,你可以告电影院方啊,让他们赔偿你们的损失。”
“那是有人纵火,纵火的那货也是个穷光蛋,根本赔不出钱。”许清朗反驳道。
“扯,他电影院失火影院方有没有责任?
这里的管理方有没有责任?
告,告他们赔偿你们的损失,还有,那跳楼的两个,我听说好像家里都挺有钱的,告,他们在这里跳楼,影响了你们原本正常的生意运作了,让他们赔偿损失!”
“你这理论倒是挺新奇的。”周泽有些啼笑皆非。
不说他和许清朗根因为身份特殊本就没什么心思从这里要什么损失,就是他们都是正常人,估计也很难去想到从这里去要补偿。
“新奇个什么,有法可依就依啊,中国人,就是不喜欢打官司,但我跟你们说,这个官司可以打,能拿到赔偿的。
哪怕是从那个影院公司身上拔下一根汗毛下来,也比咱们腰身粗不是。
我可以帮你们打这个官司,正好我缺钱,不要你们律师费,拿到的赔偿我们五五分,放心,不会少的,少的我也不会来接这个。”
“去去去,谁有功夫陪你打这个官司,再说了,人家家里死人了,我们还跑过去跟人家要损失费要赔偿,这像话么?”
许清朗有点烦这个家伙了。
“像话有用么?像话能有钱么?你们像话了这生意还不是照样做不下去准备搬走了?”
男子又喝了一口酒,一瓶啤酒已经见底了,
“有钱干嘛不要,你们傻啊!”
“你是不是姓杜?”周泽忽然开口问道。
男子一愣,然后看向周泽,“哟,你居然还认得我。”
“老周,你认识他?”许清朗问周泽。
周泽点点头,“大律师。”
“就他,还大律师?”许清朗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这分明是个讼棍。”
“真的是大律师。”周泽重复道。
周泽记得以前自己所在医院出过两起因为新药引发的医疗事故,患者告上了法院,最后医院里请了这位杜大律师来,把官司完美地打赢了。
他是通城人,但之前在上海有着自己的律师事务所,算是业内很有名的专业律师,胜诉率非常高。
不过,当初他的身价也是贵得很,除了大富豪和大企业,普通人是根本给不起他的律师费的。
“你既然认得我,就应该清楚我打官司到底有多厉害,来吧,请我打这个官司,你们也有钱去开新店,我也缺钱花了。”
杜大律师看着周泽,一副你快点求我的表情。
“抱歉,我们没这个兴趣。”周泽还是拒绝了。
“对人民币没兴趣?难道你们是对冥币有兴趣?”
杜大律师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然后站起身,
伸手指了指周泽和许清朗,
“有钱不要,俩大傻叉。”
说完,他摸了摸自己的兜,取出一张一百块放在桌上,
“饭真难吃,不要找了。”
说完,拿着剩下的半瓶啤酒,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店面。
“这货脑子有病吧。”许清朗一边收拾餐桌一边说道,“算了,关门了,以后就做咖啡和糕点。”
“他挺厉害的,以前。”周泽说道。
“你这么推崇他?”
“不是推崇,各行各业,能做到一个地区拔尖的水平,而且还是在上海那个地方,确实是有本事的能人。
你知道他最出名的案子是哪一件?”
“你说说呗。”
“一个未成年人入室凶杀案,在检方有着大量证据的前提下,因为嫌疑犯家属花大价钱请了他来当辩护律师,
最后他真的成功把官司打赢了,嫌疑犯无罪释放。”
“那那个孩子到底杀人了没有?”许清朗问道。
周泽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应该是杀了。”
“这种见钱眼开的人,在行业里还能混得下去?”
“只会混得更好,因为土豪和大企业需要的,是能够帮他们打赢官司维护自身利益的律师,而不是只会讲良心的律师。”
“这个道理我懂。”许清朗伸了个懒腰,然后又有些好奇地指了指外面一边喝酒一边撒酒疯渐渐走远的背影道:
“那这货怎么混成这个吊样了,还特意跑上门撺掇我们给他打官司?”
周泽喝了一口茶水,
缓缓道:
“后来被无罪释放的那个未成年又入室杀人了,
阴差阳错下,
进的,
是这位杜大律师的家。
他的妻子和女儿在那一天,
被杀了。”
第九十章 瞑目!
新店开张,喜气洋洋。
对于周泽来说,新店的装修和房租以及等等你所能想得到的花销,其实都不是周泽出钱的。
许清朗出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则是白莺莺的陪葬品换来的钱。
当然了,接下来许清朗准备“半退休”了,只打算在书店里卖卖咖啡做做小点心,过起养生生活。
赚钱的事情,就只能靠周泽了。
好在大家对周泽赚钱的能力都不是很怀疑,新店选在南大街这个位置,人流量很大,鬼流量应该也不少。
只要周老板发扬一不怕吃苦二不怕熬夜的敬业精神不停地把这些送上门的鬼送到地狱去接受改造重新做人,赚到大把大把的冥钞问题应该不大。
到时候大家就一起蹲在书店门口烧纸钱然后等着人掉钱包就可以了,连去银行的手续费都免了。
书店整体色调是柔和暗色,里面的书架也没有摆放得很密集,更新换代比较快的报纸和杂志单独在一排,小说类在一排,其余严肃一点的书单独一个区域。
至于教辅材料之类的东西,周泽没有再去进。
书店有二楼,那里被隔出了三个房间和一个卫生间,算是大家的生活区。
第一天开业,没有烟花爆竹,也没有花篮礼炮,一切都显得很是简单平静。
老道很知趣儿地和白莺莺一起打扫着卫生,周泽坐在吧台后面品味着许清朗刚刚调制出来的鸡尾酒。
喝了一口,把酒杯放下来,小猴子拿起了酒杯,偷偷喝了一口,然后只觉得难喝至极,不停地吐着舌头。
唐诗一个人在楼上卧室,她很宅,平时如果没事的话,她能在房间里一整天都不出来,她也不会觉得无聊。
一切收拾妥当好,真的准备好迎接客人时,已经是黄昏之后了,天色也已经暗淡了下来。
白莺莺一只手提着牌匾,将“深夜书屋”的牌子挂了上去,然后跳下来,拍拍手,确认自己摆得很周正后,心满意足地笑了笑。
随后,她又按照老板吩咐将“姑妄听之”和“如是我闻”两个对联牌匾也分别在左右两端挂上去固定好。
这是从老店带回来的招牌。
白莺莺问过周泽“姑妄听之”和“如是我闻”的意思,周泽解释说就是简单地自己听来的故事,讲给大家听听。
不代表自己本人的观点,大家也只是听听纯当一乐,不用当真。
书店做的还是死人生意,活人生意只能算是一个添头,毕竟距离南大街不远的位置还有一个“通城书店”,专门卖实体书的大书店,想要和它竞争,难度也不是一般的大,而且根本就没那必要。
周泽记得小时候“通城书店”算是通城人心中最具影响力的书店代表,但近些年随着实体书市场的不断被压缩和不景气,通城书店也已经缩小了自己的营业面积,比之昔日全盛时期,显得寒酸了不少。
只能说只能手机和屏幕阅读的普及,让大部分人已经慢慢忘却了油墨纸香阅读的习惯了。
一切完成,步入正轨,接下来就是等生意上门了。
事实上,生意上门得也很快,从晚上七点正式营业到现在,已经来了好几批客人,但都是点了杯咖啡或者其他饮品坐在那里歇歇脚聊聊天的,都是活人。
活人来了,周泽干脆都不动了,反倒是许清朗不停地要招呼着还要去调制饮料,忙得不可开交。
送走了这几批客人已经是九点半了,许清朗喝了一口水,看着坐在摇椅上不停摇晃的周泽顿觉心里很不平衡!
“老周啊,我觉得我们可以挂一个牌子,‘活人不得入内’,你觉得怎么样?”
“然后第二天工商就会上门了。”周泽毫不犹豫地否决掉了许清朗的这个提议。
“但我感觉这比我开面馆还累啊。”许清朗一脸哀怨。
他之前开面馆,真正去店里吃饭的人不多,大部分订单都是在外卖上,他只要想休息,直接把外卖软件给关闭就可以了,但现在人家客人进来了,你总不能把人给推出去吧?
“你看,这不就来了。”
周泽看了看门外。
看来,真的是区位原因,今儿个真正的生意,来得也很快。
进门的是一个老太婆,拄着一根拐杖,身材瘦削,略显干瘪,一双眼眸,瞪得大大地,像是死不瞑目一样。
老太婆身上有些许淡淡的怨气,这意味着她其实还有一些执念,所以没能去地狱,也没有入轮回。
但她这一点怨念距离化厉鬼还远得很,依旧属于“人畜无害”的鬼类。
“备菜吧。”周泽对许清朗道。
许清朗这次没喊苦喊累,实际上给即将送去地狱的人备菜本就是他提出来的建议。
他觉得之前周泽把鬼直接送入地狱的举动太简单粗暴,一点前戏都没有,太干涩也太缺乏服务品质。
也因此,他提议在送人下地狱之前,整点饭菜,给人送个行,到时候人家还会多留一些冥钞。
就像是电影院里除了电影票这个大头收入以外还有卖可乐爆米花的大收入一个道理。
菜也很简单,一碟萝卜干,一碟花生米,一碗倒插着筷子的米饭,一杯老黄酒。
都是现成预备好的东西,装盘就行了,也不麻烦。
老道把小桌摆放好,小凳子准备好,还把帘子拉起来,隔绝了外面的视线,否则万一进来其他的顾客看到这一幕估计得吓一跳。
这也算是一个小包间,专门给鬼准备的小包间。
周泽端着手中的茶杯走过来,对着老太婆道:“请吧。”
老太婆有些犹豫,可以看出来,她有些怕,但是她更畏惧周泽,当下,只能战战兢兢地坐了下来。
许清朗把一瓶加过符水调和的牛眼泪递给了老道,老道抹到了眼睛上,也看见了老太。
老实说,这种开门迎鬼的事儿,老道自从离开了冥店后就没有再遇到了,一时间,他有些唏嘘,不由得想到了还在蓉城的老板。
不过,也快了。
老道已经在自己几个月没直播的直播房内给自己水友发送了一个通知,他将在4月1号凌晨,也就是大概3月31号零点二十之后重新开启直播。
那一天,正是老板说要回来的日子。
白莺莺也端着小板凳坐过来,老太婆有些腼腆,一头僵尸,一个鬼差,一个玄修,加一个裤裆里好像冒着热气的老道,
老太婆表示亚历山大。
她那一点怨念,在这群狼环绕之下,真的有些不值一提。
“吃吧,吃完了好上路。”
周泽催促道。
老太婆笑了笑,低下头,开始吃了起来。
就像是老虎很可怖,但是动物园里面对饲养员时的老虎就像是一只小猫咪一个道理一样。
老太婆出去,如果不小心让人惊鸿一瞥,估计能把人吓病或者吓晕,但是在此时,她只能乖乖地吃饭。
“大妈,你是咋滴死的?”老道此时开始问道。
老道是一个好动的人,哪怕一把年纪了,但人越老话越多。
他平时也和小猴子说说话,说自己五百年前如何降妖除魔把一只大泼猴镇压在了五指山下云云;
猴子也捧场,只要老道买一点零食,猴子能坐在那里听老道吹一个下午,还不时地挥手示意:
“讲得吼哇!”
“三碰撕里。”
老道一头雾水,他知道老太婆讲的是方言,这才看向周泽。
“生病死的。”周泽翻译道。
通城方言和普通话差别很大。
“大妈,这不行啊,哪怕你做了鬼,也不能忘记学习啊,普通话咱也得学好啊,不然等到了地狱里。
你想想,黄泉路上人那么多,你想找个会找通城方言的人也难啊,到时候路上连一个可以唠嗑的人都没得,多无聊啊。”
老道善意地提醒道。
大妈有些尴尬,只能低下头吃饭。
“有孩子么?”老道又开始问道。
“余果哦忒。”
老道又看向周泽,意思是,你快翻译。
“有个女儿。”许清朗翻译道。
“那你女儿肯定给你烧了很多纸钱了吧?”老道搓了搓手。
老太婆闻言,愣了一下,苦笑道:“家里条件不好。”(许清朗翻译)
“家里条件不好?”老道没有气馁,继续道:“没事儿,反正纸钱不贵,只要你孩子心里有着你,纸钱就能多一些。”
“躺在病床上,没钱治病咧。”(许清朗翻译)老太婆说着,放下了筷子,擦了擦眼泪。
“这可怜啊。”老道跟着一起抹眼泪。
白莺莺也是努努嘴,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我家闺女在医院病床上问我,要不要继续花钱治下去,我当时躺在床上,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她哭着对我说,如果我不愿意继续治下去,就眨一下眼,如果我不眨眼,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要给我治下去。”
“这闺女,也不错啊。”老道说道,“你怎么办的?”
“我眨眼咧,然后就从医院回家了,然后就死咧。”老太婆继续擦着眼泪。
“也不容易啊,你也是为儿女考虑,也真伟大,都不容易,儿女也要生活。”老道跟着一起伤悲。
事实上,这种事情,现实里有不少,尤其是在面对一些绝症的时候,意味着要不断地往里面砸钱,而很多家庭是支撑不起这种砸钱治病的方式的。
“大妈,你挺伟大的。”白莺莺。
“我再给你倒杯酒。”许清朗。
一边,看着周围人都泪眼婆娑的样子,周泽有些哭笑不得。
他指了指老太婆那从进门开始就一直瞪得死大死大的眼睛,问道:
“你怎么眨眼的?”
老太婆闻言,
不哭了,
当即恶狠狠道:
“她问我,
妈,我问你,你如果不想治下去了,就眨眼。如果不眨眼,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要给我治下去。
然后,
等了五分钟,
我实在忍不住咧,
眨了眼。
她马上开始擦眼泪,说:
好,
妈,
我知道你意思了,
咱不治了。”
第九十一章 雨夜
老太婆最后的一段话,经由许清朗翻译出来后,之前还感动得不得了的众人一脸懵逼。
我擦咧,
说好的我为儿女儿女为我、母慈子孝的鸡汤故事呢?
为什么要有这种反转?
周泽拍拍手,问道:“吃好了吧。”
言外之意,
吃好了,就该上路了。
老太婆有些腼腆地放下筷子,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跑到这里来了,我没想下去,我还想…………”
周泽默默地看着她,
嘴角出现一抹微笑,
顾客至上,
顾客的要求必须微笑聆听。
老太婆身体一凛,吓得一个哆嗦,
马上道:
“我觉得我还是早点下去比较好。”
周泽觉得自己应该在这个小包间里整几个标语: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好像有点太严肃了,或者搞一个:
认真改造,重新做人。
脑海中这些想法也就只能博自己会心一笑,周泽站起身,打开了地狱之门,老太婆还在那里犹豫,但周泽直接一只手抓住她的肩膀将其丢入其中。
就这样,
新店第一单完成。
接下来,周泽弯腰在小桌底下看了看,看见了一小叠冥钞。
“数数看,比以前有没有多?”许清朗催促道。
“好像是多了一些。”周泽确认道。
“那意味着这个办法可行,我就说嘛,附加服务的利润空间才是最大的,我们是不是还可以弄一些其他的项目?”
哪怕拥有着二十几套房,许清朗对赚钱的渴望仍然一如既往。
没人会嫌钱多。
“弄个按摩?或者spa?”周泽笑道。
“这也太过了吧。”许清朗皱了皱眉。
“现在一些殡仪馆里有这种服务,给死人做水疗按摩的,我以前见过,就在一个玻璃隔间里,家属站在外面看着,技师在里面给尸体冲澡做按摩,顺带修剪指甲一条龙。”
“你真恶心。”许清朗一副我受不了你的样子,转身开始收拾起桌上的碗筷。
其实这些菜一口都没动,至少看起来一点都没动,但这些菜还是要丢掉的。
如果是家里祭奠自己先人的供菜或者水果,祭祀完了之后人还是可以吃的,那毕竟是自家祖先吃过的东西,大家一同上桌吃一碗菜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许清朗和那位老太婆非亲非故,当然不可能吃人家的剩菜。
把冥钞放入柜子里,周泽又重新坐回了靠椅上,
往前摇,
往后摇,
他喜欢这种惬意,也享受这种悠哉。
白莺莺跑上面去玩电脑了,老道带着猴子也上去看电视,许清朗也上去休息了,
也因此,书店一楼现在也就只剩下周泽这一个老板。
拿着手机,随手翻了翻,看看新闻什么的,外面不知不觉开始下起了雨,雨还有点大,从一开始的稀稀落落变成了磅礴。
这个季节,真的是随时都可能下雨。
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等到周泽神了伸懒腰重新抬起头,却发现在自己书店门口,密密麻麻地站着一排人。
哟,
今儿个生意这么好?
这还是新店开张的第一个晚上,若是以后都这个架势的话,周泽觉得自己不光能很快还清欠自己女仆的钱,还能马上买一辆好车。
嗯,就是徐乐这个废柴连驾照都没有,自己还得去考个驾照。
走到店门口,周泽愣了一下,外面站着的,居然不是人,而是一排排衣服。
是原本在外面摆摊卖衣服的人因为下雨了把摊位挪到了自己店铺门口避雨,因为一些先入为主的念头这才导致周泽刚误以为外面是鬼影憧憧。
打开了店门,
门外站着两个小姑娘,年纪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腰间都别着一个钱包,系着马尾辫,看起来都很清爽干练。
“老板,不好意思,挡着你做生意了,等雨小了我们马上走,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个女孩对着周泽鞠躬道歉。
“老板,有咖啡么,我们买两杯咖啡吧。”另一个女孩心思活跃多了,到人家这里买两杯咖啡,人家也就不好意思赶自己走了吧。
“没事,你们等雨停了再走吧。”
周泽还没这么不近人情,外加他做的生意外面拿一块铁板挡着顾客也依旧能够进来。
“谢谢老板。”
“谢谢老板。”
两个女孩再次对周泽表示感谢。
周泽回到了自己吧台后面,升级后的吧台这里比之前的柜台确实要高级舒适许多,环绕音响开着,放着轻缓的音乐。
过了大概一刻钟,雨势依旧没有减弱,一个女孩推开书店门走了进来,是之前卖衣服的俩小姑娘之中的一位。
女孩走到书架前,选了几本时尚杂志,然后走到周泽这边,准备付款。
“四十八。”周泽看了一眼价码,顺口道:“给五十吧,不要找了。”
“好。”
女孩应了一声,将一张五十的递给周泽。
周泽收下了钱。
少顷,
女孩愣了一下,
好像,
有哪里不对啊。
周泽继续靠在椅子上,女孩也没再纠结那两块钱的事儿而是拿着书在店里小沙发上坐了下来。
她的一个同伴在外面看着摊位,她则是拿了一个白本子对着杂志上的衣服进行临摹。
周泽起身,给对方倒了一杯橙汁送到对方面前。
“免费的。”周泽说道。
“哦,谢谢老板。”
“在学设计?”周泽问道。
“嗯,我们是通城大学的学生。”
“大学生出来摆摊做生意,挺不错的。”
周泽赞叹了两句,他又不是有非分之想的怪叔叔,也就没再多聊下去,不过刚走到店门口,周泽忽然看见留在外面照看衣服的女孩正在和一名一身黑衣的男子在交流着什么。
黑衣男子身后还站着好几个人,他们像是有点冷,站在雨中,瑟瑟发抖,但哪怕如此也不知道往里面靠靠在屋檐下躲躲雨。
周泽推开店铺门,走了过去。
黑衣男子抬头,看见了周泽,然后又马上低下。
他身后的那几个人衣衫单薄的人则一下子变得畏畏缩缩的,根本就不敢和周泽目光对视。
周泽走到黑衣男子面前,对方戴着帽子,半张脸都隐藏在里头,而后,周泽扭过头,看见拿衣服递出去的女孩一脸的呆滞,目光混沌,而且,她手里刚收的钱,也是一叠破旧的冥币。
“过分了吧。”周泽开口道。
“我们都是孤魂野鬼,本是赶路回故里,但下雨天,兄弟们身上又没衣服,实在是冷得很,求上差网开一面。”
“孤魂野鬼,就赶紧下地狱去。”
周泽这态度很生硬,显然没打算商量。
笑话,
孤魂野鬼也是业绩啊!
周老板现在正准备冲业绩呢,蚊子腿也是肉,绝不会放过。
看来,换店铺的选择是对的,瞧着,今晚多热闹。
黑衣男子慢慢地抬起头,露出了他的那一张布满伤疤的脸,沉声道:
“上差这是不打算好好商量了?”
“我和你有什么好商量的?”
周泽伸手,先抓住了女孩的肩膀,把女孩往后拉了拉,然后自己往前一步,站在了黑衣男子面前,
伸出手,
在黑衣男子胸口位置轻轻地戳了戳,
“你们可以尝试着编一下可怜的故事让我心软一下,
哦不,
不好意思,我忘了,
我的良心暂时被自己吃了还没找回来。”
“我带他们回到故乡之后,会带着他们回地狱,这一点,上差你可以放心!”
黑衣男子虽然脸上伤痕密布,但说话掷地有声,俨然这群小鬼的老大架势。
“难道我还得买机票跟你们回家乡参观一下?对不起,哥哥我没空。”
周泽十指指甲长了出来,
黑色的烟雾慢慢地环绕而出,
此时,那位坐在店铺里的女孩抬头向外看了一眼,只看见自己的同伴和那位老板好像在聊着天,其余的不该她看到的完全没看见。
“我现在不可能把他们交给你,我必须先带他们回去!”
黑衣男子冲向了周泽,气势汹汹!
但是下一秒,
周泽只是轻甩手臂,
黑衣男子直接被抽飞了出去,指甲带去的锋锐让他的灵魂都有些不稳。
“呵呵。”
周泽笑了两声。
一个普通的鬼,
居然敢主动对自己这个鬼差出手。
黑衣男子再度冲了过来,但没有例外,他再一次被周泽抽飞。
这一下,原本站在那里还战战兢兢的几个鬼,立马有了不稳定的趋势。
周泽原本以为他们会一起上来帮老大打架,这才叫讲义气嘛。
或者,
这几个鬼赶忙跪下来对自己求情,
虽然求情没什么效果。
但他们居然直接掉转身,扑向了因为被周泽连续抽飞了两次灵魂都开始变得模糊的黑色身影。
他们很愤怒,开始吞噬撕咬着这具黑色身影。
周泽站在边上,看着笑话,道:
“看来,你的这帮小弟平时被你压榨得够狠啊。”
黑衣男子哪怕此时正在被撕咬着,却依旧没有发出任何的惨叫,同时严正地辩驳道:
“他们是我的犯人,我们一起出车祸死了。
但哪怕是死了,
我也会抓着他们去案发地公安局门口归案!”
第九十二章 漩涡
周泽伸手,指尖不断缠绕出黑气将围绕着黑衣男子啃食的这帮家伙给驱散开,但那一缕缕黑气却依旧裹挟着那些小鬼,让他们无法逃脱。
自从那次天台一战之后,周泽发现自己对这种力量的掌握似乎更提高了一个层次。
“你是警察?”
周泽低下头,看着躺在地上魂体都近乎破损的黑衣男子。
“你觉得呢?”
黑衣男子站了起来,灵魂残破,看起来有些凄惨。
但目光坚毅,炯炯有神。
“只是没想到。”
周泽记得自己上次见到的那位赵局,出殡的那天进入自己的书店,结果自己和许清朗都没能分清楚他到底是活人还是死人。
想想,
又释然了。
赵局那个年纪快退休了,大半辈子都在自己工作岗位上兢兢业业,有点像是先前下地狱的白夫人,功德修满。
那种人,算是特例中的特例吧。
就像是学**做好事,正是因为这个社会上**是特例,所以才要学习,如果大家都是活**,还有什么学习的必要么。
“跟我进来吧。”
…………
外面还是下着雨,原本坐在书店里临摹杂志的女生出去看了看自己的同伴,发现她已经靠在衣架边上睡着了,当下将一件衣服披在她身上,她也不进去了,就在外面陪着她。
两个出来摆摊挣钱的女大学生,像是这个城市里娇嫩的野花,倔强且坚强。
这对于她们来说,是寻常的一天,出摊,遇到雨天,避雨,
她们不可能知道自己所避雨的书店到底做的是什么生意,也不记得其中一人刚刚差点和一个鬼做成了一笔买卖。
而书店里,周泽又摆了一些花生兰花豆,黑衣男子坐在自己对面,那些小鬼都站在边上,瑟瑟发抖。
“谢谢款待。”
黑衣男子沉声道。
“吃完了,就上路吧。”周泽说道。
男子抬起头,看着周泽,显然,他不愿意。
“他们已经死了,你也已经牺牲了,该尽到的责任已经都尽到了,没必要为了你的那一缕执念强撑着带着他们一起远走。
万一中途再出现什么问题,导致他们的亡魂脱离你的掌控,这个世界上,将再多出几个孤魂野鬼,说不定,还会酿造出其他的什么麻烦。”
周泽耐心地解释。
其实,中心思想只有一条。
我敬重你,
但敬重归敬重,工作归工作,
你有你的执念,但我也有我的责任。
活人,归你管,
死了的人,我管。
“那可以拜托您一件事么?”
“你先说。”
“帮我调查一下我的死因。”黑衣男子抬起那一张满是刀疤的脸,此时看起来分外狰狞,“我做的是卧底,有人出卖了我,否则我能活着抓着他们一起归案。”
黑衣男子想到了在车上,其中一个人忽然接了一个电话,然后气氛顿时就不对了,他提前醒悟出来自己已经身份暴露,双方在车上开始了搏斗,最后车子驶入了山沟之下,酿造出了车毁人亡的惨剧。
“这好像是刑侦片里的情节。”
周泽听完对方的讲述,发出了一声感叹。
做卧底,真的很不容易。
“来,敬你一杯。”
周泽举起酒杯,和他虚应了一下。
然后,放下酒杯。
“你是答应了?”对方问道。
“不,只是拖延时间好组织一下拒绝的措辞,怕你和我尴尬。”
“…………”黑衣男子。
“对不起,我办不到,我这里只是一家书店,其实就是一间驿站,送不该逗留在阳间的亡魂去地狱轮回。
阳间活人的事儿,不归我管,我也不可能去管,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做一份匿名信帮你递送上去,再多的事,
我不能做,也不愿意做。”
黑衣男子有些失望,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化作一声叹息,然后喝下这杯酒。
鬼喝酒只是吸收掉酒气,其实看起来杯子里的酒水丝毫没变,周泽帮他把原本杯子里的酒水倒掉,又续了一杯。
“再喝两杯,就送你上路了,祝你一路走好。”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更何况眼前的鬼即将被自己送入地狱,这时候,他也没必要再编故事欺骗自己什么。
这是一个好警察,
值得三杯。
周泽指了指酒杯,
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这个世界上,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纷纷扰扰,也有各种各样的不公平和惨剧在发生,周泽管不了那么多,也不愿意去管。
经营好这家书店,让自己这第二辈子走入正轨才是他现在所想的事情。
“地狱里,有审判的吧?”
黑衣男子问周泽。
周泽闻言,愣了一下。
他忽然想到了那个戴着高帽子的老师,上面写着“衣冠禽兽”。
那个帽子,周泽曾试图帮他摘下来,却根本就没办法做到,帽子很铁,也很坚硬,完全弄不动。
这也意味着,地狱的阎罗殿,似乎也不是传说中明辨是非的地方,那些判官大人们,也并非各个都是火眼金睛、洞察一切。
大部分,可能都是稀里糊涂地得过且过,混着日子。
人们总是对那些自己不了解的事物充满着一种莫名的期望,
比如天堂,
比如地狱,
人们总是相信,在自己没去过的地方,会有更美好的花香。
这是一种精神上的麻醉,也是一种自我催眠。
至少目前来看,
地狱,
似乎和阳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但周泽还是点点头,
“是的,一切,在地狱里,都会水落石出。”
黑衣男子站起身,看向周泽,道:“我不要你帮我递匿名信,帮我把尸体找到就好了。如果你把自己当作鬼差,算我求你,如果你把自己当作一个活人,作为公民你有义务配合我们警方的行动。”
男子说出了一个地名,
启明路,黄家镇段。
“你们的尸身还没被发现么?”周泽有些意外。
“是的,还没有,所以我还没能得到证名,除了知道我身份的上线以外,其余人都认为我已经和这个团伙一起潜逃了。”
“我试试看。”
周泽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麻烦啊,
真的好麻烦啊。
作为一个新晋宅男,每天只想着开个店做做生意,晚上再躺在白莺莺腿上睡个觉吃她剥好的葡萄。
这下子要出远门,确实让人觉得很烦躁呢。
“请你送我们下去吧,把我们一起送下去,黄泉路上,我也要押着他们去见判官,我要亲眼见着他们被绳之以法。”
周泽点点头,
打开了地狱之门,
同时问道:“他们是贩、、、、毒的?”
黑衣男子摇摇头。
“那是走私的?”
“是赌博。”黑衣男子沉声道。
“哦。”周泽有些不明思议,抓赌博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
“拿人命做赌注的赌博。”
黑衣男子看了看周泽,没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知道周泽对这件事不怎么感兴趣。
他抓着那三个小鬼一起走入了地狱之门。
少顷,
烟消云散,
周泽拍拍手,拿出自己的本本看了一下,业绩表那一栏提升到了百分二十。
还有百分之八十的完成度,不过按照新店铺的生意情况来看,也应该花不了多长时间就能转正了。
拿起茶杯,准备走向自己的吧台,继续摇摇晃晃当自己的周老爷,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自己身后竟然站着一个人。
是唐诗,
她嘴里依旧咀嚼着大白兔奶糖。
“为什么不答应去调查呢,多有意思?”唐诗开口问道。
“我没那么闲。”周泽走回吧台,坐了下来。
“拿命做赌注的赌博,听起来就让人觉得挺有意思的。”唐诗继续道,“如果是他在这里,他会去看看的。”
“他是他,我是我。”
“哦,今天看来生意错不,看来确实是树挪死人挪活。”唐诗走到了门口,看着外面两个还在避雨的女大学生。
“雨还没停。”
“你不在上面待着,下来就是玩儿伤感风?”周泽有些意外地问道。
唐诗摇摇头,
然后她摊开自己的手,
一张纸折的千纸鹤翩翩起舞,惟妙惟肖。
“周泽,你知道吗,有时候不是你主动去避让麻烦,麻烦就不会落到你身上的。”
“但至少能让麻烦少一点。”周泽点了一根烟。
“最近两天没什么事情,所以我调查过你。”
说得像是你平时有什么事情做一样。
在周泽看来,如果抛开特殊能力和往生者的身份,唐诗就是一个花瓶,什么都不会,也什么都不愿意做。
除了腿好看,
可以玩一年。
“你的眼睛,在看哪里?”
周泽柜台上放着的那支圆珠笔飘浮起来,在周泽的眼前晃悠着,似乎随时可能会戳瞎他。
“你穿黑丝比肉丝,好看多了。”
周泽点评道。
唐诗把手机丢出来,手机飘浮到了周泽的面前,
上面是一个新闻截图,
宿北监狱有一家监狱发生了暴动,死了一名囚犯,还有十多名囚犯受伤。
“什么意思?”周泽看着屏幕问道。
“你是有多怕麻烦。”唐诗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连开大货车把你撞死的人都不认识?”
周泽的瞳孔当即一缩。
“不是我做的。”周泽说道。
“我知道不是你做的。”唐诗说道,“但他死了。”
“意外吧,万一他们也喜欢玩躲猫猫的游戏呢?”
周泽耸了耸肩。
就在这时,许清朗走了下来,他拍了拍额头,对周泽道:
“老周,不好意思啊,前几天忘了一件事,你那个大伯在你失踪的那几天找过你,说他儿子也就是你那个堂弟出车祸死了,让你去参加葬礼来着。
我当时寻思着反正你是周泽,徐乐的亲戚也和你没什么关系,再加上那会儿你又不在,就忘了,这不,刚想起来,就跟你说一下。葬礼应该是半个月前,早结束了。”
闻言,
周泽的脸色,
终于变得严肃了起来。
莫名地,
好像是有一道漩涡,
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掀了起来。
第九十三章 墙壁后
周泽很怕麻烦,真的很怕麻烦,但这并不是意味着当真的有事情指名道姓指向自己后,还会傻乎乎地那两片叶子遮住自己的眼睛装作什么都看不见。
许清朗见自己说完那些话后周泽的脸色变得这么严肃,自己也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问道:
“有事么?”
周泽摇摇头,“没事。”
“那我先上去了?”
“嗯。”
许清朗上去了,一步三回头,本能地,他觉得有事,但既然周泽愿意不和他分享,他也就不强求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也有着属于自己的盘算。
“你严肃了呢?”
唐诗看着周泽,似笑非笑。
周泽也在看着唐诗,抖了抖手中的烟灰,道:
“你为什么要调查我。”
“我说过了,是因为好奇。”唐诗主动走到吧台前,拉近了自己和周泽的距离,同时,指尖在吧台上滑动,“你知道么,你和我们不同,真的不同。”
“这话你以前说过,因为我没真正经历过地狱,而你们,都被折磨过。”
“不,这件事,没这么简单,我和那一位,是经历了地狱大恐怖之后侥幸得以脱逃,而你,只是刚刚走在黄泉路上,就能够得以逃出生天。
你知道么,
一件事,一场经历,
足以彻底改变一个人。
比如,我和那一位每次谈到‘地狱’两个字时,都会下意识地心颤一下,因为‘地狱’那两个字以及包括它的所有画面,都是烙印在我们心中的大恐怖。
哪怕是我们都重新‘活’了过来,但性格和行为处事也因此受到了极大的改变。
你不一样,你只是去地狱郊游了一圈就回来了。
所以,你能和那位警察坐在小桌边笑着聊起地狱,谈笑春风。”
“所以,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还查到了什么?”
那位开车撞死自己的大货车司机死了,
之前帮着徐乐买凶杀自己的徐乐堂弟也死了,
两个人,在短时间内一起死亡;
寻常人可能不会把这两个人的死联系在一起,但对于周泽来说,这件事,很不寻常。
徐乐死了,身体给了自己,
司机死了,
堂弟也死了,
之前参与过这件事的人,都死了。
真的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我们属于这个世界的异类,我们甚至和鬼差不同,我们是偷渡客,而你,则是异类中的异类。
我们不一样。”
“说重点。”周泽敲了敲黑板(吧台)。
“你就没有怀疑过,你的死以及你的重生,并不是一场意外?”
唐诗压低了声音,慢慢地问道,
“你仔细想想,这里面,有没有什么你以前忽略掉的细节?”
…………
“他们来追我了,他们发现我了……”
老者的指甲刺入了自己的臂膀,以及老者最后如释重负的笑容。
红绿灯前,自己的车刚刚开出去,
一辆大货车闯红灯开出,
对着自己笔直地冲了过来。
火葬场的火光和那炽热的温度;
地狱黄泉路上的麻木和凄清。
无面女的咆哮和不甘,
自己指尖长出的黑色指甲。
迷迷糊糊在路边摇晃的自己,
一名穿着卫衣的男子从书店里跑出来,
他用棒球棒砸死了徐乐,
然后自己进入了徐乐的身体。
…………
周泽缓缓地抬起头,睁开眼,
那个杀死徐乐的人,
自那次自己报警之后,他的下场,到底如何了?
这件事,周泽一直忽略掉了。
他一直在书店和林医生这些事情上来来回回兜圈子,对徐乐的死以及自己的“鹊巢鸠占”,更多的还是理解成一种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老天有眼。
但既然送到医院准备接受抢救的老者将指甲刺入自己的臂膀是故意的,
开车闯红灯撞死自己的大货车司机是故意的,
这么多人,都是故意的,
那么,
那个之前自我解释成一时头脑发热准备抢点钱用棒球棒敲死了徐乐的那个男子,
他是否,
也可能是故意的?
如果他是故意的,
也就意味着自己的死到自己的生,
这一条线,
都是被认为设计好的,自己就像是玩具赛车道里的玩具赛车,看起来风驰电掣,但其实仅仅是在跟着既定轨道在行进。
“看来,你是想到了一些什么。”
唐诗又往自己嘴里送了一块大白兔奶糖。
周泽拿起了电话,他准备打电话给派出所,上一次自己报案了,还去派出所做了笔录,当初的自己和林医生的第一次见面也在派出所里。
那个女警察把林医生领到自己面前然后说:“你妻子来领你走了。”
周泽还恍惚了好一阵子。
不过,在拨打电话前,周泽看着唐诗问道:
“你是怎么发现的?”
“你知道么,你和我们对比起来,
就像是在狼窝里,
混进去了一只萌萌的哈士奇。”
………………
雨还在下,没有任何停歇的架势,通城位于长三角地区,这个季节自然是雨水充沛。
这里没有地震,也没有海啸,唯一还算是经常发生可能会造成一些影响的,也就是内涝。
穿着雨衣,周泽行走在老旧的公寓房楼下,垃圾桶已经被雨水浸泡,一些垃圾已经漂流了出来。
唐诗穿着雨靴,黑色的雨衣,两条腿在雨水中若隐若现,只是现在的周泽自然没闲心思去欣赏这种风景。
之前打电话查了一下情况,被自己送入派出所的人不过是被拘留了半个月,罪名只是违反治安法规,毕竟虽然他去周泽店里“行凶”,但最终结果是被周泽撂倒了,想弄个什么大罪名也难。
而且周泽总不可能说:
警察叔叔,
他是杀人犯,
他杀了我,
而我不是我,
我是借尸还魂哒!!!
如果这样说,
估计,到时候他没进去,
自己反而要被强制送精神病医院了。
不过,周泽还是从那里查到了那个人的地址,就在这一片区域。
“就是这间了。”
上了二楼,周泽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
这里小区大部分都是租住给来通城打工的外来务工人员,环境设施其实都很差,而且用的还是公共卫生间。
“你确定?”唐诗问道。
“门牌号应该没错。”
周泽尝试着向窗子那边望了望,里面有纱窗挡着,还有破旧的窗帘,所以从外面看不清楚里面。
“我去找个东西把门先撬开……”
“咔嚓……”
门锁自动打开。
唐诗对周泽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周泽愣了一下,
笑了笑,
走了进去。
心想着不和你一起去做贼真是可惜了。
屋子其实就是一个套一,
一个房间,
放着床和衣柜另外还有一个小灶台,放着电磁炉。
屋子里收拾得到还算是干整,但一些地方已经积攒上了灰尘,显然许久不曾有人居住了。
“他放出来多久了?”
“好几个月了,我重生回来第二天就把他送进派出所,半个月后他就被放出来了。”
周泽环视四周,检查着这里的细节。
“他搬家了么?”唐诗说道。
周泽摇摇头,“不确定。”
那个用棒球棒打死徐乐的家伙,
失踪了?
周泽忽然注意到床面后面的墙壁上有一块区域有些不同,他踩上了床,伸手在那块墙壁区域上摸了摸,然后道:
“这面墙,像是后来刷的。”
“里面,藏着东西?”唐诗问道。
周泽把自己耳朵贴近了墙壁,伸手在墙壁上敲了敲,“不像是镂空的。”
其实,这类房子墙壁位置,空饷镂空真的很常见,一般家里新公寓房装修业时,装修团队会先派一个老师傅过来拿着尺子在墙壁和地板上敲一敲,发现问题的话找开发商去要求整改然后再进行装修施工。
“打开看看就好了。”唐诗说道。
周泽点点头,刚准备说自己去找工具,然后看了一眼唐诗,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
唐诗目光看向电磁炉旁边的菜刀等坚硬一点的物体,而后这些物体飞了出来,不停地击打穿凿着那面墙壁,循环往复。
周泽脑海中再度浮现开一个建筑公司的念头,
白莺莺一个人抵得上一个施工队的劳力,
唐诗可以抵得上一批工程器械,
自己只需要坐在那里数钱就好了。
不过,随着那面墙壁不断地龟裂,周泽马上摒弃掉了脑海中那些杂七杂八的想法。
“砰!”
一块墙面破碎掉落,
一张人脸露了出来,
这张人脸还保持着惊悚的表情,似乎完美延续着死前的情绪状态。
是那个人,
是那个拿着棒球棒敲死徐乐的人!
空气中,
弥漫着一股酸味。
周泽伸手,检查了一下里面的尸体,皱了皱眉,道:
“尸体才死不到一周的样子。”
“你好像不是法医。”唐诗提醒道。
“这是外科医生的常识,根据尸体死后程度可以大体判断出死亡时间。”周泽解释道。
“那我可以告诉你,我刚刚敲击的墙壁,绝对不是才封存上去一个星期不到的样子,最起码三个月了。”
唐诗剥开了一块奶糖,放入自己嘴里,继续道:
“除非你认为他是在一个星期前被杀死,然后挪移进三个月前封闭好的墙壁里的。”
周泽马上意识到了不对劲,
很显然尸体不可能是后续被“空间传送”进墙壁里的,且墙壁在唐诗开凿前保存完好。
吸了吸鼻子,
那股子酸味,
之前只以为是尸体散发出的味道,
这时候,
周泽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把尸体的脑袋头发扒开,
果然,
找到了一个小孔,这是注射孔。
“是的,尸体死了很久了,但他被注射过福尔马林,所以尸体才能保存得这么好。
另外,
福尔马林,应该是在他生前就被慢慢注射进去了,
因为借助血液循环扩散全身的话,效果会更好。”
第九十四章 什么?
屋外,周泽抽着烟,唐诗站在旁边,咀嚼着奶糖。
屋内,墙壁上的尸首颓然地垂落着,脸上恐怖惊悚的表情清晰无比,像是杀人藏尸案才刚刚发生。
都死了,
一个都没留。
徐乐死了,
杀死徐乐的人死了,
肇事司机死了,
堂弟死了,
一条线上的所有点,都死了。
就连周泽,其实也是死了。
正如唐诗所说的那样,有时候不是你自己刻意地去避免麻烦,麻烦就真的也不会再来找你。
一个口袋,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张开,无论你愿不愿意,乐不乐意,其实你都在这个口袋里。
“都死了,线索也就断了吧。”
唐诗看着周泽,嘴角含笑,她似乎很喜欢看周泽这种情绪和状态。
狼群里一群狼各个苦大仇深整天阴沉着脸,结果一只哈士奇出现,只想着躺在那里萌萌哒,
真的是一件让人很不爽的事情。
凭什么我们一个个心思沉重,
只有你一个人天真烂漫?
不患寡而患不均,这一点不仅仅体现在金钱分配的方面。
“目前来看,确实是这样。”
周泽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而且,我还得担心一件事,那就是警方会不会最后调查到我的头上。”
主谋,花钱的,是徐乐。
司机死了,中间联系人堂弟也死了,
之前周泽忍着不去报仇的原因也是这个,他不想暴露自己,因为这会毁掉自己现在的生活。
现代社会和古代有太多的不同,哪怕古代也有户籍制度,但一个没身份的人真想藏下去隐居下去,其实不难。
而现代社会,一个人的身份信息标签却很重要,当然,周泽想藏的话也可以藏,但为此付出的代价是自己生活质量的快速滑坡,整天东躲西藏。
眼下,人不是周泽杀的,但周泽自然而然地就得承担他们被杀之后所可能引起的风波。
复仇的爽感没享受到,
还得背锅,
好气哦!
拿出手机,周泽拨通了派出所的电话。
“喂,我要报警。”
唐诗没陪着周泽去警局,而是先回了书店,在雨天穿着雨衣踩着泥泞的道路陪周泽查看了凶杀现场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致了,她不可能再去陪着周泽去面对警局里复杂的笔录和询问调查。
至于周泽,他没办法,他必须得这么做,毕竟,是他刚刚打电话给派出所询问了死者的住处,若是现在不报警,等之后尸体被发现了自己的嫌疑只会更加地大。
而将尸体秘密处理掉,周泽不愿意这么做,在没分得清楚到底是谁在幕后操控这一切时,周泽不想去自作聪明帮别人收尾。
可能,一不小心,自己就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
调查和问话,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八点多,换了几波警察,可以很清楚地看出来,他们是把周泽当作了凶手去对待的。
不要以为凶手就不会主动报警,
事实上,
根据警方大数据的统计,有八成以上的杀人案件中的凶手会伪装成“吃瓜群众”重回案发现场看看。
大部分凶手的心态是想去伪装自己和查看一下讯息,少部分则是本着我杀了人就得去欣赏一下我的艺术品的变态思维。
如果死者迟迟没有被发现,对于凶手来说无疑是明珠暗投,蒙娜丽莎的微笑被一层黑布盖上了,挠人心痒痒,所以干脆自己报警好让这层盖头被掀开。
到最后,是一个头发半白的老刑警坐在周泽面前,合上了记录本,对周泽道:
“徐先生,你可以离开了,但请你这一个月暂时不要离开通城,我们可能还会找你了解一些情况。”
“好。”
周泽起身,离开了审讯室,走到了警局门口。
回过头,看了看身后进进出出的警察以及停在里面的一排警车,莫名地,感受到了一股压力。
或许,用不了多久,那起制造出来的车祸真相也会浮出水面,到时候自己所面对的,可能是真正的风浪。
苦主其实是自己,但真凶,
也是自己。
周泽准备回书店,他有些累了,想先休息,手机却在此时响起了,小姨子的电话。
“喂,徐乐,你那个大伯又来了,坐在楼道口,我喊他进来坐他也不愿意,就说要等你回来。”
大伯?
“就说我不会回来了,也别告诉他我新店的地址。”周泽这时候不想去搭理无关的人。
“哐当!”
电话那头传来了砸门的声音,
周泽眉头微皱,问道:“怎么了?”
“额,你大伯在砸门,他说,如果你今天不回来,就要你去坐牢。”
闻言,
周泽抬起头,咬了咬牙,道:“告诉他,我马上回来。”
…………
没人愿意像是受气包一样活着,没人愿意让自己的生活受到掣肘,大家都想随性,但人生就是如此。
当你几个月大的时候,你能到处嘘嘘,可以随意尿床,你的长辈和亲戚们还会笑脸相迎。
但当你十多岁,二十多岁之后,想再随意地嘘嘘,就不可能了。
你很难想象一个四十五岁的长辈一个二十几岁年轻人的画面:
你又尿了,好皮哦。
这个画面,太辣眼睛。
也因此,当周泽出现在徐大川面前时,
徐大川一脸阴沉,
周泽也是一脸阴郁。
大家都不开心,
大家都不快乐,
但大家还得碰面。
徐大川没去伤害屋子里的人,周泽来的时候,他蹲在那里抽着旱烟,看见周泽过来,他站起身,拍拍裤管,
“陪我出去走走。”
这一次,徐大川没带土特产,空手而来。
周泽和徐大川一起走了出去,他也没去和门缝里的小姨子和林医生打什么招呼。
二人走到了小区外面,
天已经完全黑了,
路灯下,人也不是很多。
徐大川走了一段路,又蹲了下来,“砸吧砸吧”地抽旱烟。
周泽在他旁边站定。
“小船子已经烧了。”徐大川说道。
小船子应该是堂弟的小名。
“嗯。”周泽应了一声,“我当时不在通城。”
“没事。”
徐大川敲了敲旱烟杆,抬起头,他的脸上满是沧桑和沟壑,这是一个老实巴交的老男人,辛勤持家,徐乐这个大学生,其实也是他供出来的。
“阿乐啊,小船子出殡那天,你没来,真的有些不地道啊。”
徐大川眼角湿润,蹲在那里,用干裂的手背擦着自己眼角的泪水。
“我说了,我当时不在通城。”
徐大川忽然站起身,一只手攥着周泽的衣领,把周泽往外一推,将其靠在了电线杆上。
“阿乐,跟大伯说实话,小船子,是不是你做掉的!”
周泽眼睛微微一眯,徐大川刚刚问的话里头,信息量很多。
之前,周泽是对徐大川有些好感的;
是是非非对对错错,和他没什么关系,而且,徐大川算是自己重生以来,第一个真正关心过自己的陌生人。
他能忍受林家的白眼带着土特产来看自己,
哪怕在病床上依旧会对着林医生这个侄媳妇儿笑眯眯满意得不行,
还说如果上门女婿当不下去,大不了回去跟他一起种地。
在周泽看来,他本该淳朴,本该善良,本该作为一片净土。
而现在,似乎这片净土,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纯净。
“不是我。”
周泽伸手,攥住了徐大川的手腕。
“小船子和你的事儿,别以为我不清楚,我也知道小船子这阵子经常到你这里来跟你要钱,他不懂事儿,他不争气,他有千错万错。
但他毕竟是你弟弟!”
徐大川眼睛开始出现血丝,整个人,有点发疯的趋势。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周泽忽然很厌恶眼前的这个男人,
这个老实巴交的汉子。
“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徐大川把脸凑到周泽面前,一字一字地道:
“那个司机,是不是死了,他是我隔壁村的,你以为小船子能认识什么人,能懂得什么人嘴巴瓷实?
他才几根毛,有什么资格去跟别人谈?
那个司机,是我去找的,去谈的。
大伯想让你过上好日子,你婆姨喜欢上了别人,你日子过得憋屈,大伯就帮你一起把那个小三给弄死!
大伯想让咱家所有孩子,都过得舒舒坦坦的,不被人欺负,不被人瞧不起。
但,
阿乐啊,
你不能杀小船子灭口啊,
你爹死得早,是大伯供你读书的,大伯一直拿你当自己的孩子!
你掏心窝子地跟大伯说一句实话,
小船子,到底是不是你像上次那样叫人把他故意撞死的,
你是不是想灭口?”
周泽深吸一口气,
徐大川问错了对象,
事实上,
他每一句问话,都相当于是在火上浇油。
要知道,在他面前的,
不是他的侄子徐乐,
而是那位在那起事件中,真正的受害者苦主!
“砰!”
周泽一脚踹出去,将徐大川踹翻在了地上。
此时此刻,周泽有种忍不住想要自爆的感觉;
他后悔了,非常地后悔,早知道是现在这个局面,当初刚重生的自己就该主动向警方自首。
徐乐的堂弟,
徐大川,
那个司机,
都一起接受来自法律的制裁吧,哪怕他以徐乐的身份一同受到牵连,无所谓。
就拿这赚来的第二辈子,给自己的第一辈子复仇,似乎也是快意恩仇。
至少,
比眼下的进退维谷,要好得太多太多。
只是现在,
堂弟和司机都死了,那个杀徐乐的人也死了,他们死得干脆,也让周泽的复仇无从谈起。
你有劲,你有力气,但一拳打在棉花上,总是憋屈。
被踹翻倒地的徐大川马上爬了起来,对着周泽大吼大叫道:
“阿乐,是你翻脸不认人的,
我要去公安局举报,
你是个杀人凶手,
杀人凶手!
我要你给小船子陪葬,陪葬!!!”
周泽看着徐大川,
看着这个哪怕现在看起来依旧是饱经风霜一脸憨厚的老男人,
负于身后的左手,
慢慢地长出了黑色的指甲,
周泽嘴角勾了勾,
似乎是在品味着这个词:
“陪葬?”
第九十五章 幕后
徐大川大喊大叫着,疯疯癫癫,这个男人,在自己儿子死去后的这段日子里,承受着极大的心里压力和心理折磨。
他觉得自己很委屈,
他觉得自己很痛苦,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很坎坷,很不容易。
若是换做另一个人代替周泽站在这里,兴许还会被他激发出一些同情以及怜悯。
但很可惜,
站在他面前的,是周泽。
谁都可能去同情他,
但除了周泽。
他死了,
这个眼前正在哭泣,正在疯癫,正在歇斯底里的糙汉子,
也是杀自己的帮凶之一。
为什么你们都觉得自己可怜,
为什么你们都觉得自己委屈,
那我呢?
谁来可怜我?
谁来替我想一下?
周泽自然而然地走到了徐大川的面前,他抬起自己的下颚,在这个时候,他心里有无数个情绪正在疯狂地驱动他将面前的男人给杀死。
将他撕碎,
不光他的身体,
还有他的灵魂!
要让他承受最大的痛苦和折磨,才能抵消自己内心的怒火!
生活,似乎总是有很多巧合,一辆警车从远处开了过来。
周泽看着警车上端的光彩闪烁,在这一刻,他没有畏惧,也没有害怕,甚至有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轻松。
如果这一切,真的只是一个口袋。
那么,
我也跟着一起疯了吧。
与其让我一个人承受委屈受苦,
不如大家一起,
互相伤害!
徐大川还在喊,还在跳,警车在旁边停了下来,下来两个警察,他们可能是在巡逻,也可能是碰巧经过,但他们还是下车打算了解一下情况。
警察走了过来,徐大川忽然安静了下来,他以怨毒的目光看着周泽,然后又看了看警察。
他开始主动地向警察走去。
而周泽负于身后的双手,指甲已经完全长出,那一团团黑气不停地在十指间环绕。
闭上眼,
瞳孔深处,
似乎有黑色的激流正在流淌。
这一刻,周泽仿佛又渐渐找到了那日在天台上的感觉,仿佛自己已经被整个社会,被生活,完全地抛弃。
那种孤独,那种无奈,
不停地将他内心深处积攒的压抑给释放出来。
我是鬼差,
我死过一次,
我修身养性,
但并不喜欢忍气吞声。
如果即将来临的是一场暴风雨,
那我就在这暴雨之中,
再放纵一把。
以前,周泽一直很畏惧,他害怕自己成为和蓉城那位一样,变成被封杀的例子。
但有的时候,你真的很难控制住你自己,
当然,更难控制的,是你身边的漩涡,它会主动推着你,怂恿着你,逼迫着你,
一步一步地,
迈向深渊。
“怎么回事?”一个警察走到徐大川面前,另一个中年警察则是看着周泽。
本能地,中年警察从周泽身上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这是他多年从警经验造就出来的第六感。
虽然自己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有些瘦削,看起来也有些弱不经风,而且他还闭着眼,但这位中年警察却有些嘴唇发干。
说出来有点丢人,这会儿,他居然觉得有点紧张。
嘿,真是见鬼了,
我紧张什么。
“没事儿,我喝了点酒,训晚辈呢,晚辈不听话,要和婆姨闹离婚,得训他!”
徐大川顶着红通通的眼珠子说道。
两个警察对视了一眼,既然是人家家里事儿,他们也就不管了,二人当即又回到车里,警车开出。
中年警察再度侧过头看向了身后。
“崔哥,看什么呢?”
“没什么。”
中年警察坐正了身子,摇摇头。
路边,
徐大川扭过头,再度看向周泽。
“喉……呸!”
一口浓痰,被他重重地吐在地上。
刚刚闹着要去报警,要去举报周泽的徐大川没有对警察举报。
作为一个已经失去儿子的父亲,他不至于是担心自己担上干系所以不敢去举报,只能说,在那个关头,他心软了。
“你最好找人把我也一起弄死,这样就没人能知道你以前做过什么事儿了!”
徐大川低吼了一声,
他儿子死了,他不愿意把这个侄子也送去刑场,否则他这一家,就得断根了。
他的想法很质朴,
真的非常非常的质朴。
自家侄子的婆姨在外面有了喜欢的人,
就帮着搞死那个家伙!
眼下,自己已经死了儿子,就不能让他老徐家再绝后。
很伟大?
对,
很伟大。
但在周泽看来,
却分外地恶心。
徐大川弯下腰准备捡起自己的旱烟杆,他准备离开,他准备回家,他想了很久,也愤怒了很久,但在这个时候,他还是没有勇气去真的拉徐乐给自己的儿子陪葬。
然而,徐大川的旱烟杆却被周泽踩在了脚底。
徐大川抬起头,有些发愣。
周泽慢慢地弯下腰,捡起旱烟杆。
“砰!”
旱烟杆重重地抽在了徐大川的身上。
徐大川发出了一声闷哼,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周泽。
“你敢…………”
“砰!”
又是一记狠狠地抽上去,徐大川被打倒在了地上,他的腿前阵子做过手术,还没好完全利索,这个时候面对周泽的忽然暴起,他只能蜷曲着倒在地上。
警察已经远走,自然发现不了这时的画面。
“我叫你伟大!”
“砰!”
一记再度抽上去。
“我叫你心软!”
“砰!”
又是一记再度抽上去。
“我叫你觉得自己很委屈!”
“砰!”
“我叫你觉得自己很不容易!”
“砰!”
“我叫你觉得日子艰难!”
“砰!”
“我叫你觉得可怜!”
“砰!”
…………
忍耐压抑了许久的周泽像是发了疯一样,对着徐大川一阵连续的猛抽,抽得徐大川倒在地上不停地颤抖。
最后,
丢下了手中的烟杆,
周泽踉跄地后退几步,
靠在了电线杆上。
“咳咳…………咳咳…………”
重重地咳嗽声从他嘴里传来,
他抬起头,
看着暗淡的夜空。
心中的怒火被发泄出去了一些,
但内心深处,并没有因此舒畅多少。
这帮人,
他们父慈子孝,
他们兄友弟恭,
他们互相帮助,他们互相体贴,
但越是这样,越是让周泽觉得恶心。
转过身,留下蜷曲在那里鼻青脸肿的徐大川,周泽一个人慢慢地往前走。
点了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而后用指甲掐灭了火头,将剩下的烟草揉碎,放入嘴里,慢慢地咀嚼着。
拿出手机,准备打车,但附近却没有车。
不得已,
周泽拨通了许清朗的电话:
“喂,老周啊,干啥呢,今儿个不开门做生意了啊。”
“来接我一下。”
周泽报出了地址。
“等下,我给老道打个电话,他刚开我车出去给那个女人买糖去了,让他顺路接你回来。”
挂断了电话,
周泽将嘴里的烟渣吐出来,就靠在电线杆上,发呆了许久。
徐大川,他没杀。
在这张口袋之下,
其实没有谁是无辜的,
但似乎每个人都是提线木偶,在预定的节点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到最后,
用完销毁。
有个人,在引导着这一切的发生,就像是催化剂一样,加剧了这一切的运转。
那个人,
才是真正的推动者,才是害得自己上辈子在一场车祸中身亡的罪魁祸首。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的时间,一辆黑色的尼桑停在了周泽旁边,车窗摇下,露出了老道的身影。
“老板,找到你了。”
老道殷勤地先下车,帮周泽打开了车门。
周泽坐了进去,老道又殷勤地从大包装袋里取出一块奶糖,递给周泽:
“老板,吃。”
周泽推开老道的手,示意自己没心情。
老道讪讪一笑,不以为意。
要知道,比起周泽,他上一任开冥店的老板,其实更难相处。
周泽比起上一位,其实平和融洽得多了,当然,也不是说上一位有多脾气差,但他只要往柜台后一坐,老道就自然而然地连说话都不敢太大声。
“不吃糖,抽根烟吧。”
老道给周泽递了一根烟,再帮其点燃,随后才坐回自己的驾驶位置。
车子开动,老道拐了一个弯,往回走。
到前面路口,老道右拐,在经过小区门口时,他下意识地降低了车速,同时探头向小区里看了看。
这里,是林家所住的小区。
之前,周泽来到这里,接走徐大川、俩人散步了一段距离,但也不可能走太远。
“看什么?”周泽问道。
“老板,就是这里啊,你不知道?”
“什么?”
“之前唐小姐不是和你说过,她受伤时只能选择灯下黑的地方藏一藏么,通城也就两个灯下黑的地方。
一个是你的那家书店,
还有一个就是这里的小区。
不过唐小姐说这个地方的灯好像出了点问题,所以最后我们还是选择靠在你那边躲避追杀。”
老道自顾自地说着,
没有注意到,
周泽拿烟的手,
微微颤抖……
第九十六章 结婚照
“老道。”
“哎,老板,咋了?”
“停车吧。”
“哦,好。”
下了车,周泽将手中的烟头丢在了地上,鞋底在烟头上踩了踩。
“你先回去。”
“啊?”老道愣了一下,“老板,我可以等你出来的。”
“回去吧。”
“没事的,老板,我不怕等…………”
“回去。”
周泽回过头,看向了老道。
老道吓得一个哆嗦,
啧啧啧,
果然,这帮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家伙,本质还是一样的,眼前这个之前觉得挺亲和的,其实都是伪装,
伪装!
老道马上敬了一个礼,“好,老板,你需要用车时打电话给我。”
老道开车走了,
周泽站在小区门口逗留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
之前唐诗对他说过,通城在小萝莉离开之后,除了自己的书店以外,还有一个灯下黑的地方。
只是,这盏灯可能出现了一点问题,这也导致唐诗没有选择在这里进行躲藏,而是去了自己书屋那边。
唐诗暗示自己可以去那里看看,说不定有意外的发现和收获,趁他病要他命,最起码也可以占点便宜。
周泽当时怕麻烦,没去,甚至没细问。
也因此,直到刚刚从老道的口中,周泽才知道这处灯下黑的地方,其实就是林医生所住的小区。
一个一个的点,画作了一个圆,
哪怕那些点都没了,但这个圆,最终还是形成了。
自己对林医生前后观感的变化,
林医生保留了自己生前的屋子,将其买下,细细打理,
徐乐的身份,
分床睡,
伪装成意外车祸的真实谋杀,
一个一个地杀人灭口,毁灭证据。
其实,很多很多的细节,早就指明了方向。
包括那天自己在医院假装医生完成手术对林医生坦白后,
林医生主动抱住了自己。
当时的自己,只是觉得这一切很美好,可能并没有留意到,自己怀中那张脸的嘴角,可能已经出现了些许的弧度。
一只手,
它搅动了潭水,让水里的游鱼开始翻腾,到最后,渔网落下,收网收官。
人们结网,是为了捕鱼,捕鱼是为了吃鱼;
房屋装修,是为了美观,美观则是为了宜居。
任何事情,到最后都会有一个目的,哪怕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发呆,那也是为了享受这种放空自我的闲适。
自己之前的死亡,自己之后的借尸还魂,
自己新的身份,新的家庭关系,
到最后,
对谁是最好的?
那个一直暗恋自己的女人,有一个自己所不喜欢的丈夫,她恪守着礼教的束缚,恪守着家庭的规则。
她没有去违反,也没有去打破,但是她在规则之下,成功地让自己原本不喜欢的丈夫换了一个人。
一个外人完全不晓得,完全不知道,完全不可能发现的人。
她心安理得地躺在床边,继续做自己的大家闺秀,活出自己父母眼中自己所活出来的样子,但依旧也在为自己的想法和追求做着一些事情。
很多念头,纷纷扰扰,
不停地在周泽脑海中乱窜,让周泽自己都有些分不清楚方向,甚至,在这一刻,他的内心已经乱到自己都把握不住自己。
如果这一切,真的和自己所猜测的一样,真正操控整件事情发展轨迹的,真的是她,那么自己该以何种的态度去面对她?
是愤怒,是生气,她害死了自己,毁掉了自己原本的人生?
是动容,是无奈,毕竟她做得越多,其实越是证明她对自己的情感?
之前,周泽可以毫无心理压力地拿着旱烟杆对着徐大川猛抽一顿,而现在,周泽却没有那股子心气儿捡起地上的树枝,冲入林家。
人就是这样子的一种复杂的生物,他不是机器人,只需要遵从某个程序的驱动,在一个个触发代码设置之下自然而然地产生自己的选择。
一刻钟的迟疑,一刻钟的踌躇,
最终,
周泽还是迈开步子走入了小区。
有些事情,需要说明白,有些话,也必须讲开。
这是自己,
给自己的一个交代,
给自己上辈子的一个交代。
难得糊涂,
并不适用在这里。
“咚咚咚…………”
敲门,
其实,周泽是有家里钥匙的,但这并不在周泽的身上,他已经很久没回林家了。
“来啦。”
小姨子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打开门,看见是周泽,问道:
“徐乐,你大伯走了?”
“嗯,走了。”
被我打走了。
“哦。”小姨子还没把门全开,
她见周泽不走,有些意外道:
“你是想要进来?”
周泽没动。
小姨子吐了吐舌头,周泽很久没回家了,他忽然要回来,她都有些没心理准备,但周泽说到底还是她的姐夫,当下打开门。
周泽走了进来,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坐下。
小姨子给周泽拿了一瓶橙汁,送来了一个烟灰缸,她最近倒是和周泽关系不错,因为周泽经常帮她打掩护让她出去玩,所以在家里对周泽的态度也和一开始有了很大的变化。
“你姐呢?”
“刚出门买菜去了,我爸妈昨天出院门了,一个外省的老朋友的孩子结婚,去捧场了,话说,你大伯刚刚坐在我家门口,真的把我吓到了。
尤其是他还说要送你进监狱坐牢,啧啧,徐乐啊,你家那边的亲戚怎么都这么奇怪。”
小姨子坐在对面沙发上,打开了电视,一双脚丫子就翘在茶几上,纯粹的坐没坐相,站没站相。
比起林医生的落落大方,举止得体,真的不像是姐妹。
真的,
不像啊。
“喂,徐乐,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你大伯手上,他跟你来要钱来了?”
徐乐是林家的上门女婿,林家对徐乐的那帮子喜欢打秋风的亲戚,自然不会有太好的观感,毕竟以前徐乐的钱,其实都是林家给的。
“没事。”
周泽又点了一根烟,准备等林医生回来。
“真的没事?”小姨子看着周泽。
“你好烦。”
小姨子闻言,嘴巴涨得鼓鼓的,不满地哼了一声。
她觉得徐乐越来越放肆了,但看着以后还需要他替自己打掩护出去玩儿的份儿上,就不和他计较了。
一根烟,就放在烟灰缸上,周泽看着它慢慢地燃尽。
香烟袅袅,忽聚忽散。
也就在此时,
门口传来了开门声,周泽下意识地站起身。
林医生提着一些菜回来了,她梳着辫子,今天休假,所以看起来很是清爽。
周泽在家里,她有些意外。
“姐,今天你下厨哦。”小姨子拿着抱枕看着电视,俏皮地指了指周泽。
“吃了么?”林医生问周泽。
周泽摇摇头,“没有。”
“那等一下,我去做饭。”林医生似乎在刻意维持着平静的关系,然后,她走入了厨房。
周泽站在原地,一时间有些进退维谷。
他的内心,现在很乱。
“喂,你愣着干嘛,去帮忙啊。”
小姨子伸脚在周泽腿上轻轻踹了一下,
这么好的一个增进感情的机会不去珍惜,傻愣在这里,真是情商拙计啊。
小姨子觉得,自己这个姐夫比学校里追自己的那些男生真的差远了,简直是木头脑袋。
周泽最终还是走入了厨房,
厨房里,林医生已经系上了围裙,正在切菜。
“没事的,我自己可以做好,你去陪小忆看电视吧。”林医生对周泽说道。
“有件事,我想问问你。”周泽看着林医生说道。
“嗯?”林医生有些惊讶地抬起头,“那等我把这顿饭做好再问好不好,我不想分心呢,其实我真的很少做饭,怕做得不和你胃口。”
看着她正在仔细地切着菜,一板一眼,周泽忽然觉得有些话,很难问出口。
“我先回房间,等会儿你上来。”
“好,等我把菜做好,我上去喊你下来吃饭。”
周泽走出了厨房,在小姨子惊讶的目光中,上了二楼。
推开卧室的门,周泽看见那张大床,那张床,他睡过,而当时,林医生睡在床下的地铺上。
他对这里,其实没有多少的留念。
抬起头,看见床头墙壁上挂着的结婚照。
结婚照中,
穿着婚纱的两个人距离有点远,女人端庄娴静,男的腼腆拘束,是林医生和徐乐的结婚照。
一张结婚照,其实已经可以看出很多问题。
而现在,
拥有结婚照中男子那张脸的,
是自己。
周泽一直盯着那张结婚照,
如果这一整件事,包括谋杀的进程,都是林医生在背后推波助澜,在上方全程观看,完全地洞悉。
那么,
之前的徐乐,
之前每晚一个人躺在这张大床上睡觉的徐乐,
他到底,又是一种怎样的角色?
就像是一个面团,而这个面团终于鼓动起这辈子都很鲜见的疯狂和勇气,
结果,
他的一切行为,其实都被他的妻子看在眼里,将其当作提线木偶,
看着他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甚至,到最后,她亲自打扫痕迹,
该死的人,都死了,
徐乐也死了,
而且,
连他的身体,都被打扫干净腾空,
只为了迎接一个自己心仪灵魂的到来。
视线,在此时似乎有些恍惚,
周泽仿佛看见,
床头结婚照中,
徐乐的双眸里,
有两行血泪,
慢慢地滴落下来……
第九十七章 呵呵
“喂,徐乐,吃饭啦!”
小姨子站在楼梯口对着上面喊道。
这一声喊叫将周泽从刚刚的恍惚之中惊醒过来,
卧室还是那间卧室,
床还是那张床,
墙壁上的结婚照还是一如既往,没有丝毫的变化。
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周泽转过身,推开卧室门,走下了楼。
客厅餐桌上,摆放着三菜一汤。
一份芹菜炒牛肉,一份宫保鸡丁,一份白菜炒粉丝,还有一碗青菜豆腐汤。
林医生正站在桌边盛饭,小姨子已经坐在椅子上迫不及待了。
“某些人啊,就是没良心,老婆在厨房做饭,自己居然在上面悠哉悠哉。”
小姨子一边吃着一边摇晃着身体。
周泽也坐了下来,林医生将筷子递送到周泽的手里。
“以后,回家吃饭吧。”
林医生忽然说道。
像是一个温婉的妻子,在对丈夫嘱托,好像,一切如常,也一切正常,春风化雨。
“嗯?”小姨子瞪大了眼睛,
徐乐要回来了?
还是自己姐姐亲自要求的?
周泽没回答。
小姨子按捺不住,在饭桌下伸脚踹了一下周泽,
你这傻瓜,怎么还不接话呢?
我姐姐都叫你回来吃饭了!
她愿意下面给你吃,
你还不主动一点?
“再说吧。”周泽敷衍了一声。
“去那个小区住,可以么?”
林医生又开口道。
那个小区,当然指的是周泽上辈子住的小区。
很显然,林医生也清楚周泽住在自己家,和自己父母相处很不愉快,所以,她愿意和周泽去那个家里去,
一个,
只有她和他两个人的地方。
周泽手中的筷子微微一颤,他能感受出来,其实这个女人还没完全克服之前所说的心理障碍,但她在努力地让自己往前看。
生活已然稀里糊涂,那就稀里糊涂地继续过吧,而且过得更好一点。
很多人对自己的人生一直充满着精致的渴望,然而真正精致的人生并不存在,正如一些星光灿烂的女星年轻时可能也在哪个酒吧坐台过。
细究下来,任何完美的事物,总会在某个时间段有着它的瑕疵。
把握住当下,才是生活的真谛。
这一刻,周泽犹豫了。
一些问题,他没有去问,因为林医生是让小姨子来喊自己下来,而不是她亲自上来,但不可否认的是,周泽自己其实也有些害怕问那个问题。
一旦彻底撕破脸皮,
原本在自己看来是上天补偿给自己的礼物,
撤掉了一切的伪装,
可能会变得让自己有些不忍直视。
周泽承认自己和大多数男人一样,喜欢长得漂亮的女人,只是,这一次,他有些害怕。
他的脑海中,难以想象出在自己家里和林医生一起生活一起坐在饭桌边吃饭时的画面。
这感觉,
就像是自己是一只宠物猫,被主人宠幸,你的一切行为,包括反抗,也会变得更像是撒娇。
“没必要。”
周泽回答道。
然后夹了一口菜送入嘴里,表情严肃,极为艰难地咽了下去。
“不好吃么?”林医生问道。
她看见周泽吃饭时很痛苦。
“喂,徐乐,你这是拿捏上架子了啊,大爷!”
小姨子看不下去了。
在她看来,是徐乐在欺负自己姐姐。
放下了筷子,周泽决定还是不强迫自己吃了,转而对着林医生道:
“和我来一下,说一些事情。”
林医生点点头,放下了筷子。
“喂,你们有什么事情不能当着我的面说啊!”
小姨子气呼呼道,她感觉自己成了大灯泡,而她却没有沦为大灯泡的自觉。
周泽上了楼,林医生也跟着上去了。
两个人站在二楼的卧室门口,周泽没有推门进去,他不想再看见那张婚纱照,总觉得婚纱照中的徐乐,在看着自己。
而徐乐,
其实和自己,
没什么区别。
大家都是工具,
一个是高级的工具,一个是低级工具,
没必要五十步笑百步。
“你说吧。”林医生看着周泽,微微低头。
周泽犹豫良久,话在嘴边,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是质问?
是求证?
是呵斥?
是怒骂?
又或者,是互相的倾诉?
其实,归根究底,事情已经被做下来了。
该死的人,都死了,
被腾空的身体,也被自己进入了。
事情,其实已经进入了尾声。
“我们就这样结束吧。”
周泽开口道。
在说完这些话时,周泽一直盯着面前的女人。
仿佛眼前这个温婉挺拔的女人,在下一刻会撕去一切伪装,将自己压在墙壁上,嘲讽自己的自不量力。
你只是我的玩偶,
我喜欢的玩具,
为了得到你,
我花费了那么多的心思,
作为玩具,
你有说结束的权力?
人的脑补,
是最可怕的一种本能。
这里面包含了太多太多的心理暗示,就像是上次周泽在王轲家里一样。
王轲到底吃的是什么肉,
谁知道呢?
哪怕他明确地和你分析了一遍心理暗示的事情,但这是开诚布公还是欲盖弥彰?
说不清楚的。
正如周泽眼前的一幕一样,
听完了周泽的话,
林医生只是笑了笑,然后点了点头,周泽看见她的眼眶有些泛红,仿佛带着一种心碎,她花了很多很多的时间去调整自己的情绪,去开解自己。
在刚刚的饭桌上,她决定抛下之前的包袱,尝试去和周泽相处,而周泽拒绝了,紧接着,她听到了周泽真正的分手话语。
她失去了自己法律上的丈夫,哪怕她的丈夫还活着,她失去了自己喜欢的人,因为喜欢的人说不想再继续这段羁绊。
她就像是一叶扁舟,在海浪之中不断地浮浮沉沉。
听自己父母的话,听来自家庭的话语,听周泽的话,听导师的话,她坚强地活着,活得也很坚强。
命运,对她进行了捉弄,
有些东西,执着过,追求过,克服过,但终究,还是会错过。
“离婚协议,我明天送来,你同意吧?”周泽看着林医生。
就像是游客隔着栅栏看着动物园里的老虎。
很复杂的情绪,
只要她没有真正揭示自己的真面目,
这种复杂就会在周泽心里继续持续下去。
这毕竟,
是一个看脸的社会,
她又长得这么好看。
对吧,
抽徐大川时,反正他一脸褶子,抽得没有丝毫心理压力。
但你让周泽现在拿一个东西,抽林医生,
还真下不去手。
“可以,我们离婚吧。”林医生抬起头,看着周泽,“你也可以开始你的新的生活。”
你同意了?
你真的同意了?
你真的真的同意了?
周泽看着林医生,
生怕下一个瞬间,林医生就直接翻脸,然后对自己出手,告诉自己,玩具就该有玩具的觉悟!
但林医生的一切表现,都显得那么的自然,自然得让周泽都觉得有些不真实。
她是导演,
同时,
也是演员?
“徐乐死了。”周泽开口道,“和你有关系么?”
该问的,终究是要问的。
林医生点点头。
在她看来,命运似乎是一场捉弄摩人的游戏,是她的执念,酿造出了这场悲剧。
“其实,这一切,可能都是我的错,是我异想天开了,才让命运开了这样子的一场玩笑。
你说得对,
现在是让玩笑结束的时候了。”
“姐,你哭了?”
小姨子这个时候走上楼梯,看见自己的姐姐在哭。
“没事,灰尘进眼睛里了。”
林医生不想让自己妹妹看见自己这一幕,直接推开卧室门走入了卧室,小姨子瞪了周泽一眼,也跟着自己的姐姐进了卧室。
周泽长舒一口气,
这一刻,
他感觉自己有些轻松,
像是卸下了一个很重的担子。
她承认了,
她也同意结束了,
结束,就结束了吧。
自己反正回不到上辈子的生活了,该死的人,也都死了,除了这个女人。
但扪心自问,
真给自己机会去杀了她,自己能否真的下得去手?
而杀她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发泄怒火么?
走入了卫生间,
周泽掬起一捧水拍在自己的脸上,
凉意袭来,让人头脑也变得清晰了一些。
结束了,
结束了,
终于结束了,
自己等会儿回到书店,不再去理会这个“徐乐”的身份带给自己的任何纷扰,准备过自己的日子。
做鬼差,
转正,
上辈子的自己当医生能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这辈子,
无非是换了一个环境,
但却是相同的职场。
抬起头,
周泽看见镜子里自己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是小姨子。
“你让我姐姐哭了,她哭得很伤心。”
“这里的事很复杂,不是你这种小孩子可以理解的。”
周泽拿起一条毛巾,擦着自己的脸。
却在这时,
周泽愣住了,
停住了自己现在所有的动作,
他看见镜子里的小姨子,
头部向左侧弯到一个极为夸张的程度,是一个正常人根本做不到的程度,
她的脸,和左肩膀紧紧地贴合在一起,整张脸倾斜了标准地九十度,但身子却依旧站得比比直直。
“我知道我姐姐喜欢你,
我知道我姐姐不喜欢徐乐,
我知道姐姐不想让爸妈伤心不愿意破坏这个婚姻,
我为了让姐姐开心,
让徐乐死了,
让你死了再回来,
让你变成了徐乐。
我做了这一切,原本姐姐应该会开心的,
你,
居然又让她伤心了,
呵呵……”
第九十八章 你之前,就是个死人
夜色朦胧,卧室里,刚刚一个人在卧室里哭泣的林医生此时正侧躺在床上,柳眉微蹙,已然入睡,不过在眉宇之间,仿佛有一团黑色的光圈笼罩。
她不想睡,也得睡。
她的妹妹,不想让接下来的事情惊扰到她。
而在一墙之隔的卫生间里,周泽手里继续拿着毛巾;
小姨子歪着头,身子站得比比直直,继续盯着他。
画风,
在此时似乎凝固,而且沉重到仿佛水墨画上墨迹严重已经开始有滴漏出来的趋势。
周泽没想过会是她,真的从没想过。
在周泽看来,她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带着点骄横,也带着点天真烂漫,再加上,她之前曾在这个卫生间里,因为打开门,撞见自己那次因为在医院救人而遭受反噬的情形,直接被吓尿了。
如果这也是演技的一种,
未免太拼了。
而且,她所说的理由,看起来很成立,实际上,却很牵强,当然,可能有些人的脑回路,就是这般的奇异独特。
她只有自己单独的世界观,只在乎自己的感受,只体会自己所认知的对错,
这个世界,
是有七十亿人还是只有一个人,对于她来说,没有任何的区别。
小姨子开始往前走,
周泽是她送给自己姐姐的礼物,是为了逗弄自己姐姐开心的礼物,而眼下,这个礼物,却让自己姐姐更加伤心了。
作为一个礼物,他不合格。
不合格的东西,
就得丢弃,
就得销毁,
他也就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了。
周泽放下了毛巾,十指之间有黑色的指甲慢慢地长出。
“嗡!”
一声颤音传来,
周泽只感觉自己耳膜一阵剧烈的刺痛,视线也是一阵模糊,而后,那张歪着头的脸,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跟前。
她歪着头看着自己,带着少女的天真烂漫,残留着稚气未脱的可爱纯真。
“啪!”
胸口的衣服裂开,周泽整个人倒飞出去,撞碎了身后的镜子,胸口位置更是出现了一条血淋淋的伤口,鲜血汩汩流出。
“为什么,就不能好好过下去呢。”
小姨子喃喃自语,
而后,
周泽身上再度出现了一声脆响,若非周泽下意识地侧过身,可能自己的脖子已经断落了下来,但饶是如此,在脖颈位置,也是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血口。
“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在一起呢。”
小姨子嘴角含笑,
她像是在问周泽,
也像是在问自己,
但本质都是一样,
那就是她根本就没准备收到什么回答。
“你是鬼差?”周泽有些不能理解,“如果你是鬼差,你怎么可以肆意杀这么多人。”
小姨子没有理会,只是嘴角的笑容更加浓郁。
周泽瞳孔一缩,身体向前侧翻出去,他身后的洗脸池和卫生间里的所有玻璃在此时集体炸裂开。
“啪!”
四周,到处都是疾射而出的玻璃碎片,让这个狭窄的卫生间,一下子变得美轮美奂。
血丝挥舞,
琉璃乱闪,
这是一个拍婚纱照的完美取景点,
只要新娘不要害怕被毁容。
“你们,事情怎么就这么多呢?”
小姨子举起手,
也就在此时,
周泽的手也伸了过来,
锋锐的黑色指甲直接刺向小姨子的掌心。
然而,原本锋锐的指甲在此时却一下子变成了“绕指柔”,小姨子的掌心皮肤吹弹可破,而周泽的指甲却根本刺不进去。
“你们,就不能让我省点心么?”
小姨子手指一抓,在外人看来,是和周泽直接十指紧扣。
而后,
周泽体会到了一股钻心的疼,
十指连心,
而眼下周泽的指甲盖正在慢慢地翻离而起,就像是有人拿着一柄钳子正在帮你拔指甲一样,那种牵连自灵魂深处的疼痛,更是让人绝望,完全超出了肉体折磨的界限。
一直以来,对于周泽来说,无往不利的指甲,在小姨子面前,彻底失去了往日的威风。
小姨子嘴角的笑意更加浓郁,
“居然用我给你的东西,来对付我?”
下一刻,
小姨子的指尖也长出了黑色的长指甲,并且直接刺入了周泽的掌心之中。
先是指甲剥离身体的痛苦,紧接着是自己被指甲刺入身体的酷刑,
这种以前是由自己施加给别人的惩罚,现在第一次落到了周泽自己本人身上。
“我没错,错的,是你们。”
小姨子继续喃喃自语,而后推着周泽往前。
“好好的日子,为什么不过?”
“嗡!”
周泽整个人被弹飞出去,撞在了墙壁上,右手位置的五指上,鲜血淋漓,血肉翻滚,更是有五个指甲洞,触目惊心。
“我费了那么多的心思,为什么你们,就不能好好过……日子呢?”
小姨子不停地在自我询问着,
像是一个好奇宝宝,
但她此时的形象,真的一点都不可爱。
“咔嚓…………”
小姨子抬起手臂,
她距离周泽还有半米,
但周泽却感知到仿佛有一只手已经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将自己给提了起来,脖颈位置的刺痛和焦灼是那么的清晰,而且自己也已经无法呼吸。
双脚已经离地,自己就像是一只被架在火刑架上的囚徒,等待着来自面前命运的审判。
歪头,
微笑,
“又是谁,给了你勇气,让你在知道事情背后的影子后,依然敢过来质询。
你只是我掌心里操控下的一只木偶,
谁给了你可以去反抗的幻想?”
“额…………额…………”
周泽想发出一些声音,想说话,但因为脖子被死死地卡住,周泽根本发不出什么清晰的音节。
作为一个死囚,
你连临终遗言的权力,都已经被剥夺。
小姨子是在问问题,但她没给你回答的资格。
“林忆,我尽力了,但这个游戏,真的没那么好玩。”
小姨子自言自语,
而后,
她换了另一个方向,
继续,
歪头。
“你的姐姐还是不开心呢,你的姐姐,好烦呢。”
紧接着,
她又再度另一个方向歪头,
“我们杀了他之后,再把你姐姐也杀了,我们就没有烦恼了,
对不呢?”
周泽只感觉自己脖颈位置的力量陡然加重,
那种恐怖的窒息感铺天盖地般袭来,
肺部一阵灼痛,几乎快要炸开。
他的眼睛,开始泛白,身体的痉挛已经无法克制,这是临死的征兆,是身体彻底走向死亡的预告。
而前方的小姨子,不停地换着方向九十度歪头,自言自语,像是在和另一个人交流着什么。
就像是两个背着小猪佩奇双肩包的小女生一起站在抓娃娃机面前,
商量着抓哪个娃娃,
哪个娃娃容易抓出来,
哪个娃娃看起来更可爱,
“咳咳…………咳咳…………”
咳嗽声传来,
小姨子有些意外地抬起头,看向了上面的周泽,
她有些意外,
还没死?
而后,
她脸上的笑容慢慢地凝重下来,
“你这是怎么回事?”
是的,
你这是怎么回事?
周泽的双眸开始泛起绿光,身上古铜色的光泽开始慢慢扩散出去,右手之前被扳断的指甲竟然重新长了出来。
这一次,没有之前的黑,但上上下下却显露出一种岁月沧桑的色泽。
周泽嘴唇张开,
两颗獠牙慢慢地露了出来,
青面獠牙,
阴森可怖,带着人憎鬼厌的气息。
原本束缚住周泽脖子的力量在此时忽然消散,周泽慢慢地落地,蹲下,一只手撑着破损的瓷砖,而后,慢慢地抬起头。
那一双妖异的绿色眸子,死死地盯着前面歪头的小姨子。
“这是什么意思?”
“这又是怎么回事?”
她迷茫了,
因为她造就出的玩具,或者说她亲自选择打包好送给自己姐姐的礼物,竟然出现了她意想不到的变化。
一个,她始料未及的变化。
“啊…………”
沙哑的声音自周泽的喉咙里传来,他双臂慢慢地撑开,整个人也慢慢地站起来,
很慢,
但是很坚定,
和上次一样,
周泽身上一半肌肤呈现出古铜色,另外大半的肌肤则开始破损和绽裂,鲜血开始慢慢地流出。
歪着头的小姨子看着周泽一步一步地走向自己,
她有些迷茫,
也有些无措,
“你是周泽?”
这一次,小姨子是需要周泽回答的,
而现在,周泽懒得给她任何的回答。
小姨子伸出手,但这一次周泽没被弹飞出去,他依旧稳稳地一步一步走来,
就这样,
走到了她的面前。
小姨子的指甲刺向了周泽的身体,
“噗!”
指甲刺入了进去,
然而,
指甲才刚刚刺入肌肤,顷刻间,伤口位置的肌肉开始瞬间收缩,将小姨子的指甲死死地固定在了体内。
她想要拔出来,
却根本拔不动,
仿佛里面有无数张小嘴正在吮吸着自己的指甲,
很紧,
很压抑。
小姨子看着周泽,看着那一双绿色的眼眸,她脸上露出了一抹明悟之色,喃喃道:
“你……你之前居然就是死人了……”
而周泽伸手,
抓住了小姨子的脑袋,
小姨子想反抗,却反抗不得。
“咔嚓咔嚓…………”
像是骨骼慢慢地挪动的摩擦声响,
周泽的手抓住小姨子的脑袋,
没有捏爆,
没有刺入,
而是慢慢地把她歪着的脸,
给扳正回来。
呼,
脸正了,
看起来,
就舒服多了。
第九十九章 吃掉!
两张脸,
对视着,
小姨子很想反抗,但是她的脸在周泽手掌之下,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这一刻,
她体会到了当初天台上青衣娘娘的感觉。
你纵有千般变化,也无处下口。
僵尸,是由死而生的一种存在,他之所以被神憎鬼厌,是因为他不在原本的游戏规则里,是一个异数。
就像是大家都不剪辫子你却已剪了辫子时,
就像是大家都剪了辫子你却还留着辫子时,
和大家不同,自然就会被讨厌和排斥。
周泽慢慢地张开嘴,
两颗獠牙显露而出,带来森然的压迫。
小姨子皱着眉头,她的身体在颤抖,也在惶恐。
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场游戏,却走向了她不可控的方向,甚至,连她自己都得不得被卷入其中,现在,想拔掉电源关闭游戏都不可能了。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放出了怎样的一个怪胎,甚至,她也确信,周泽自己可能都不清楚他其实是一个怪胎。
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也是一个让人猝不及防的地雷,
很不幸,
她踩上去了,
而且还在地雷上跳了一段拉丁舞。
獠牙慢慢地下压,已经触及到了小姨子的脖颈肌肤,
那光滑的肌肤,
那柔嫩的表皮,
带着少女的灵动,
孕育着青春的气息,
多少少男渴望在这里一亲芳泽,
多少少男渴望在这里留下自己的牙印;
“我是她,她也是我。”
小姨子开口道,
“你咬死我,她也死了。”
这是威胁,
一种迫不得已的威胁,
如果不是情况已经危急到急切的地步,小姨子不会开口这般威胁。
因为这等于是自己在向一个玩具低头,在向一个玩具求饶,
她有自己的尊严,
但尊严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刻,一下子又变得分文不值。
周泽愣了一下,绿色的眼眸带着妖异的光芒在小姨子脸上扫了扫,像是在犹豫,像是在思考,也像是在盘桓。
然后,
他抬起头,让自己的獠牙和其肌肤距离拉远了一点,先前浓郁到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也一下子变淡了许多。
小姨子长舒一口气,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袭来,让她有些眩晕。
然后,
周泽又猛地低下头!
“噗!”
獠牙刺入,
鲜血和体液开始迸溅,
人的身体,在这种时候会显得很是脆弱。
小姨子的头还是被周泽用手压着,她脸上呈现出一种极为痛苦的表情,眼眸深处,也出现了慌乱和挣扎;
先前的淡定,早就无影无踪。
之前,她在卫生间里,
一边自问自答,
一边将周泽逼上了绝路,
现在,
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
僵尸其实不吃人,也不喝人血的。
早期的古人小说志怪记载里,鲜有提及僵尸吃人吃人血,而现代大家对僵尸的认知很多是来自港片时代的僵尸片,不过当时受到了一些欧美电影里丧尸的影响,加入了这些设定。
周泽并没有吮吸对方的鲜血,他只是很享受这种感觉,通过自己的獠牙,将自己的意志注入对方的体内。
这是一种主权的宣誓,这是一种最直接的报复,
让自己的气息,凌驾于对方之上,
折磨她,
撕咬她,
将她刚刚施加给自己的东西,
尽数奉还!
“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姨子身上,忽然升腾出一缕黑气,这些黑气慢慢地凝实出一具黑衣女人的身形。
女人一出来,四周的温度就开始降低,甚至还出现了白霜。
你可以说这是大BOSS出场时的特效和排场,
但实际上,这是女人灵魂力量收不住在挥发的征兆,她就像是一块离开冰柜的冰,虽然依旧散发着寒意,但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吼!”
周泽撤开自己的獠牙,小姨子脖颈位置的伤口瞬间结疤,一滴血都没流出来。
手松开,
小姨子的身体直接落在了地上,
摔得发出“咚”的一声,
没有任何的可怜,也没有任何的顾虑,
哪怕这个女孩摔成一个智障,
也和周泽没丝毫的关系。
女人的灵魂在慢慢地萎靡,她似乎很想再度进入这具身体,但周泽就站在下面,她不敢下去。
同一时间,在女人身边,有一道册子正在飞舞,那是和周泽身上所拥有的一模一样的册子,这枚册子意味着女人的身份,
她也是一个鬼差。
不过,女人的册子已经近乎泛白,破损不堪,乃至于在飞舞时,还不断地掉落下碎屑,显然早就不堪重负了。
“我也是鬼差,你不能杀我。”
女人战战兢兢地说道,她不是怕周泽到这种地步,而是她觉得无比的寒冷。
脱离了肉身的她,
就像是一个普通人脱光了衣服站在南极冰川上一样,
那种滋味,真的不是说靠精神意志力就能够抵御得了的。
周泽抬起头,
看着她,
嘴巴微微张开,
像是在笑,
而后,
周泽慢慢地,
歪头。
骨节不断地发出着脆响,
但头还是歪了下来,
嘲讽,
最直接的嘲讽。
女人的身上慢慢地开始浮现出淡蓝的火焰,她的灵魂正在被冰化,渐渐地失去活性,她很冷,迫切地需要一个温暖的港湾。
她等不及了,也没办法再等待了。
biu!
她身形向下,企图再度进入小姨子的体内。
“吼!”
周泽手臂挥舞过去,没之前颜色通透但看起来更富有沧桑感的指甲直接扫中了女人,女人发出了一声厉啸,最后被周泽强行抓住,拘在了面前。
女人的腰,是真的只手可握,不是说女人的身材有多好有多夸张,而是意味着女人的灵魂体在周泽的手掌钳制下不停地被蹂躏翻转。
“放过我,我是鬼差!”
女人咆哮道。
周泽把嘴张大,
然后手掌开始向嘴边送,
女人的挣扎和咆哮更加地剧烈,她已经预感到了即将发生什么,同时,她也明白过来一件事,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神智,现在的他,只是靠着一种本能在行事。
他饿了,
他身体很疼,
他躯体很破旧,
就像是一个人生病了,养伤时需要进补一样,
他现在也需要进补。
这具身体,根本没办法承受他现在的形态。
“我是鬼差,无论做过什么都只有阴司才能审判我,你不能,你不能!
你想好承受这种代价了么,
你给我醒醒,
给我醒醒!”
这就像是《西游记》里面对猴哥的金箍棒,走投无路的妖怪开始自报家门让自家菩萨或者仙尊领自己回去一样,这是在表露自己的后台。
然而,
在那之前,
周泽也是一名鬼差,虽然是临时工,
但女人依旧是准备杀了他的。
杀了他,再杀了林医生,
身体里的另一个意志,就不会再干扰自己了。
周泽的手停下了,
没有把对方的灵魂继续往自己嘴里送。
女人看着周泽,还是很紧张,有了之前的一次教训,她不会再有自己逃出生天的幻想。
周泽捏着女人,开始移动,
他的脚步每次落下,都在地板上留下了一道经久不散的黑色印记,他走下了楼,他来到了厨房。
绿色瞳孔的眼眸在厨房里逡巡,
然后,
他找到了,
一罐老干妈。
他将罐子捏碎,里面的辣酱全都遗留在手中,
先将辣酱送入自己嘴里,
而后,
周泽再度举起抓住女人的手,
张开嘴,
将女人的灵魂送入了自己的嘴里。
女人最后的惨叫和咒骂,
仿佛进餐时周围音响里所播放的抒情乐曲,给人的进餐带来了一种异样的情调。
吞入腹中之后,
周泽撑开双臂,
“嗝………………”
一个沉沉的嗝儿响起,
嘘服了,
满足了,
饱了,
但好想再吃一个啊。
………………
“你之前怎么不早说!”
白莺莺在车里骂道。
唐诗没搭理这头接近暴走的女尸,而是继续剥开大白兔奶糖的衣服送入自己嘴里,
“他之前自己没细问,不感兴趣。
而且,
我怎么知道通城另一个鬼差居然就在他老婆家里?”
“好了,姑奶奶们,到了,到了!”
老道还是司机,
他回到书店后说起周泽的行踪,
让唐诗听到了,
然后这个不是秘密的秘密才被公开,再接下来打周泽的手机打不通,众人这才赶过来。
许清朗坐在副驾驶位置,一脸阴沉。
车停了下来,
众人下了车往里走,
白莺莺走在第一个,
当她走到楼道口时,
白莺莺忽然停下了脚步,
她在前面不远处,感应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仿佛自己体内的煞气都因此受到牵引而开始颤栗起来。
“你怎么了?”
唐诗见白莺莺不走了,问道。
白莺莺紧咬嘴唇,
里面的那种呼应的气息越来越明显,而且似乎还提升到了一个巅峰,比之前更加地清晰和刺激。
这种血统和种族羁绊之间的联系,像是一道道电流不停地在她身上流窜。
第一百章 周老板的轮椅
叮咚……
像是石头落入水里的声音,很清脆,也很悦耳,原本的平静,也因此泛起阵阵涟漪。
周泽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座水潭上,身下,是水面,而这水面像是玻璃一样,承载着他的身体。
周遭的一切,一开始有些模糊,但慢慢地开始变得清晰起来,清晰之后,就是熟悉。
远处,
黄泉路上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人来人往,因为哪怕没有世界大战或者瘟疫,在这个世界上,每时每刻也都是在死着人的。
很多影视剧里常有一句台词:我怕你黄泉路上太孤单,我下去陪你。
实际上,这个根本就不用担心。
当你下去时,你会发现黄泉路上很挤,而且,你身边会出现很多白人兄弟黑人兄弟男女老少,都有。
环肥燕瘦,英俊风流,丑陋不堪,等等外相,不能阻止你会死这个既定规律;
王侯将相风光起,终究一个土馒头。
不过,大部分人下了黄泉之后是感知不到寂寞这回事儿的,大家都像是没有形体的行尸走肉,一点一点地往前走,随着大流。
如果将阳间比作一个工厂的车间,而地狱,则是这里的废料收集和原料转化的后续工厂,比起阳间的眼花缭乱,地狱更讲究一种规则和秩序,
一种让你绝望,让你无奈,却又如同铁一般存在的秩序。
周泽慢慢地站起身,
这是梦吧,
自己,
应该没有死。
脑海中没有太多的记忆,只是记得自己在小姨子的面前差点死掉了,然后,就像是喝醉了酒,再度断片。
就跟上次在天台上一模一样,仿佛自己已经交托出去了身体,交托出了一切。
周泽不想死,尤其在这个时候,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周泽宁愿选择和那些“行尸走肉”一样,一直麻木地走下去,走到下一个终点或者起点。
但现在,他没有麻木,也没有浑浑噩噩,如果死了,就得在理智之中承受这万般孤寂的痛苦折磨。
就像是要进行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手术,
而医生告诉你,
对不起,我们没麻醉了。
掌心,贴在水潭上。
水潭是空的,在上面可以一眼看到下方,四周,毕竟清澈见底。
无面女还没回来,但那边的事情,也快有结果了。
小萝莉,无面女,蓉城,终究要有一个结果了。
环视四周,
周泽没看见上次梦回这里时所见到的那个带着猫的男子,其实,周泽倒是挺期待能够再见一次他的。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男人像是有种特殊的魔力,和他在一起时,能够让人觉得心安。
或许,这就是人格魅力?
行走在水面上,四周开始升腾起一阵雾霭,迷迷蒙蒙的感觉开始缓缓地袭来,将这一切慢慢地包裹。
故地重游,没有惊喜,也没有意外,一切好像都没有变化,但周泽清楚,有变化的,好像是自己。
比如这一次,自己再梦回这里时,好像变得从容得多了。
当浓雾彻底将一切笼罩时,
周泽感到眼睛一阵酸疼,然后,他闻到了泥土的腥味。
该死,
又是这泥土的味道。
睁开眼,周泽看见自己正躺在书店二楼的卧室里,老道跟那只猴子坐在那里玩着泥巴,然后开始往自己身上抹。
“嘿嘿,这样捏才好,你看好,我给他捏个大胸肌!”
老道一边对着猴子吹着牛一边捏出了一个馒头,然后准备给周泽贴上去。
能够把治伤变成一场低俗的玩乐,也就只有老道能做出这种事儿了。
只是,当老道准备贴的时候,看见床上的周泽居然睁开了眼,当即吓得一愣,然后双手拿着那个泥馒头有些不知所措。
“好吃么?”
周泽开口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
这次的伤,应该比上次轻了不少,虽然不知道到底昏睡了多久,但至少醒来后就能直接说话了。
好吃么?
老道还是僵在原地。
“好吃么?”周泽又问道。
老道苦着脸,低下头,咬了一口土馒头,然后含着泪点点头。
“香,真香。”
周泽撇过脸,没再去看他。
老道赶忙将嘴里的土吐出来,然后献殷勤道:“老板,你醒了啊,你真是吓死我了,昏迷了三天啊。”
才三天么,
上次昏迷多久来着?
只是,为什么每次都要给自己身上抹泥巴?
周泽看了看床上的肮脏污渍以及自己身上的脏兮兮,对于一个有着洁癖的人来说,实在是有些不能忍:
“叫白莺莺来。”
“老板,你饿了?”老道问道。
“我想洗澡。”
“我来帮你洗吧老板,以前老道去浴室抓鬼拯救苍生时,曾去浴室搓过澡,技术棒棒的!”
老道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周泽。
一边的猴子捂着自己的嘴,“吱吱吱”的笑。
周泽很想说,你看,连猴子都在笑你,
你这人怎么这会儿一点逼数都没有?
“叫白莺莺。”
“不用,老板,来,我背你去卫生间,贫道保证把你搓得白白嫩嫩的。”
说着老道就殷勤地准备抱起周泽下床。
如果周泽现在还有力气,估计指甲已经长出来,
然后在老道身上开出好几个新的出气孔了。
只可惜,现在的周泽只是一个病娇。
好在,白莺莺这个时候正好推门而入,手里端着茶水,见周泽醒了,白莺莺惊喜地放下东西走到床边。
周泽长舒一口气。
…………
有了上次的经验,白莺莺这次帮周泽洗澡显得很是自然。
“林家的事,怎么样了?”
周泽问道。
“老板,我们去的时候,你已经昏迷在地上了,林家姐妹没什么大事儿,不过人家家里乱作一团了,尤其是卫生间,玻璃瓷砖都碎了。
我们把你带出来了,后来,林家那边也没人过来问什么,我知道你要问的,林家小妹已经正常上学了,林医生也去上班了。”
周泽点点头,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头发像是有些长了,对白莺莺道:“帮我把头发理一下,剪短一点。”
“好嘞。”
白莺莺出去拿了剪刀回来帮周泽理发。
等一切都收拾得清清爽爽后,周泽被安置在了一张轮椅上,轮椅还是新的,锃光瓦亮,而且还是电动的,带着摇杆儿,像是游乐园里开的碰碰车。
“谁买的?”周泽一脸黑线。
“老板,喜欢不,这是贫道特意给你准备的,想着你以后估计得经常用到,
所以就干脆给您整了一个。
老板,你看这里,这个按钮可以按下去的!”
老道像是献宝一样给周泽按下了那个按钮,
然后整个轮椅开始发光,五颜六色的光,
“呜呜呜呜呜”
还有火车汽笛音效。
老道觉得周泽肯定会很满意,
殊不知如果不是现在周泽身体实在是太虚弱,
他今天已经够死两次了。
没选择坐轮椅,周泽选择坐在书店靠窗的一个软沙发位置。
许清朗不在店里,好像是他家里有什么事儿,先回去了,不过留下了很多的汁水,
说万一周泽醒来了,可以吃。
日子,似乎又恢复了熟悉的节奏。
一番折腾下来,到头来,并没有改变什么。
真相,很可笑,却又是真实发生了。
或许,
真正探究清楚小姨子身上那个鬼差亡魂的事儿,得等到小萝莉回来才能清楚了,作为原本同在一个城市里的鬼差,你说小萝莉对那个鬼差一点都不清楚,显然是不可能的。
当然,前提是小萝莉还能回来。
周泽这个老板就靠在沙发上隔着玻璃晒着太阳,白莺莺则负责招呼着客人,许清朗虽然不在,但普通的糕点和饮料白莺莺已经学会如何调配了。
在周泽隔壁桌,坐着两个长头发的女人,不过声音有点沙哑,也有点扭捏,两个女人手里一边翻着时尚杂志一边聊着天,而且越聊越起劲。
“我跟你说,我最近发现了一个很让我担心的事情。”
“说,你快说说。”
“上周,我注意到我放在家里卫生间洗衣机上面等待洗的丝袜和罩子被动过了。”
“啊,谁动的?有人进你家的?会是小偷么?”
“但家里没被偷东西啊,我一开始也以为是小偷来着,结果发现不是。”
“那是谁动的?”
“是小文,我那次注意到了,是小文,他在我洗完澡后,进了卫生间,然后等我再进去时,我发现我的丝袜和罩子以及其他内衣都被翻动过了,上面还有湿的痕迹。”
“啊。”
另一个女人捂住自己的嘴,
“小文怎么会这样?”
“我也很苦恼呢。”
“没事啦,兴许小文只是长大了,对女人的东西产生了一点好奇心,大部分男孩子都有这个阶段的。”
“我上网查过,如果仅仅是这些问题也就算了。”
“也就算了?不能算啊,你得去尝试引导他,让他树立正确的价值观。”
“我原本打算和他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但后来我又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有次周末我提早下班回来,我看见在我的卧室里,小文在穿我平时穿的丝袜和文胸以及裙子,站在镜子前照着镜子。”
“这…………”
“如果只是之前的事情就算了,我觉得我还能引导他一下,但现在事情已经变得很严重了,他居然穿我的衣服照镜子,这显然不是男孩子青春期的问题了。”
“哎,我儿子的电话,我接一下。”
女人接了电话,然后对闺蜜道:“不好意思,我儿子说饿了,我要回去喂饱他。”
“嗯,你快回去吧。”
“服务员,结账。”
白莺莺走了过来,结了账。
周泽看着那两个长发女人走出店里,若有所思。
“老板,要给你再加点热水么?”白莺莺问道。
“不用了。”周泽摇摇头,端起茶杯。
白莺莺一只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拿着钱,无奈道:
“刚那两个男的真的是有病吧,明明是男的,结果把自己打扮成女人的样子,还好老娘慧眼如炬。”
“咳咳…………”
正在喝水的周泽猛地呛了起来。
第一百零一章 回来了!都回来了!!!
人生,最怕的就是认命。
因为认命,则意味着不再折腾,从而你的人生也将按照现有的既定路线,没有太多波澜没有太多意外地平稳地走下去。
你能看见自己五年后的样子,你能猜出十年后的自己在做什么。
但,人生最需要的,其实也是认命。
脚踏实地,安安稳稳,不再有杂七杂八的心思,过着自己的日子,平平淡淡方得始终。
认不认命,纯粹是看自己的选择。
周泽坐在书店沙发上,发了一个下午的呆,好像是想了很多,又像是什么都没想。
玻璃里,倒映出模糊的自己,不知不觉间,他已经不会在照镜子时觉得变扭了。
人的适应力确实是强,哪怕你的皮囊,哪怕你的生活轨迹,当你习惯了之后,也就不再觉得有什么。
这是自己的书店,这是自己之后的生活,
伸手,摸了摸自己刚刚让白莺莺修剪出来的短寸。
很干脆,很利索。
周泽看见唐诗站在门口,她已经站了三个小时了,从中午一直站到了下午,基本就没动过。
周泽没去问她站在那里做什么,每个人都需要独处放空自我的时刻,而这个时候,并不需要别人的安慰。
拿出手机,登录了自己的微信,没有消息,也没有回复。
执着于上辈子的自己,执着于这辈子的徐乐,
周泽真的有些疲乏了,
其实,还不如就踏踏实实过这辈子,新的自己。
看开不看开,都没什么影响,
毕竟过去的过不去,
未来的毕竟还未来。
拿出自己的小册子,翻阅着它,感知着它的触感,
周泽觉得自己下面的人生,将会和它羁绊在一起,至少,会羁绊很久很久。
好像那个女鬼差也有一个册子,但周泽问了一下,白莺莺说他们没找到,或许,那个册子已经随风湮灭了,毕竟在那个时候,册子其实已经有了崩溃的趋势,随着女鬼差的消亡,它最后存在的意义也将消失。
唐诗终于动了,她慢慢地蹲下来,双手撑着自己的膝盖,可能站得太久了,所以腿发麻或者抽筋了。
周泽笑了,
然后唐诗扭过头,看着隔着玻璃正在幸灾乐祸的周泽,嘴角也露出了一抹笑意,但这笑意,显得有些含蓄。
仿佛在此时,她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之前的她,可没这么严肃。
小猴子跳到了周泽的面前,手里拿着玩具锤子挥舞着,周泽伸手,在它脑袋上拍了拍。
一直以来,周泽都不懂小猴子弄来的泥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但似乎效果很不错,想着以后如果开书屋不赚钱过不下去的话,自己还能开个药铺。
“祖传五指山黑玉断续膏套”?
这想法不错。
“吱吱吱吱……”
小猴子手里拿着一部手机,对着周泽挥舞。
猴子的手机是老道帮忙买的,这足以可见老道对猴子的溺爱。
“做什么?”周泽问道。
猴子伸手指了指书店墙壁上的音响,然后又指了指手机。
“连蓝牙音响么?”周泽问道。
猴子一脸懵逼,
但感觉应该是吧,还是点了点头。
接过猴子的手机,周泽帮它连接上了蓝牙,猴子试了一下,放了一首“《大圣归来》”,音响当即发出了声音。
猴子很开心。
紧接着,书店里的背景音乐在猴子手中不停地更改,好在这会儿书店里也没什么客人,周泽也随猴子玩闹。
其实,很多大型商场的背景音乐,是有讲究的。
比如一开始如果放的是李玉刚的《清明上河图》,如果商场保安或者哪个内部人员看见有脸熟的惯偷走入商场,会马上通知传达室那边,然后那边的人马上会改背景音乐。
接下来说不定就会放迈克尔杰克逊的《Beatit》,又或者是《你好毒》,然后商户会提醒自己身边的顾客说有贼过来了,注意小心。
各地商场,基本都有这种约定俗成的潜规则,甚至有时候公交车上,司机师傅看见自己眼熟的惯偷上车了,也会按一个按钮发个提示。
所以,有时候坐公交车听到“请乘客们保管好自己的随身物品…………”千万别当作一句敷衍的废话语音。
而这些贼,
基本上成了自带BGM的存在,
当他们走入时,
独有的BGM响起。
书店的吧台上面有一个悬挂电视,正在播放着《少林足球》。
也就在此时,周泽发现整个下午好像都没见到老道,不过,很快,里面传来了三声“滴答”声。
小猴子会意,调了音乐,很快,蓝牙音箱里播放出了:
“浪奔……浪流……里滔滔江水永不休…………”
伴随着《上海滩》的主题曲,穿着一身崭新道袍一改之前颓唐邋遢形象的老道从楼梯口缓缓走出。
身后楼道那边应该放着一台电风扇,吹得他长袍偏偏,别说,还真有一种仙风道骨的气息。
手持桃木剑,
舞出一道剑花,
老道脚踏七星,威风凛凛!
周泽伸手搓了搓下巴,也得亏是老道了,若是换了别的道士或者和尚敢在一个鬼开的书店里这么秀,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小猴子举着手机,摄像头对着老道,找着角度,周泽撇过头看了一下,发现是小猴子在给老道做直播。
好吧,
这猴子确实聪明,
聪明得有些过头了。
直播屏幕上,一堆弹幕刷了起来:
“一楼我的,吃口屎没人看见吧?”
“卧槽,老道你他娘的下午好啊!”
“老道,快半年了,你终于复播了!”
“道长,我好想你啊,你这么久不见了,人家真的好想你啊!”
“道长不乖,这么久躲着不出来,嘤嘤嘤,撸你小管管,嘤嘤嘤。”
“冥钞还卖不卖啊,断货了啊!”
“你们看见没有,镜头左边有一撮黄毛,是什么玩意儿啊,难道是一只猴子?”
“哈哈哈,你难道想说是一直猴子在给他拍摄?楼上怕是个傻子吧?”
“同意,楼上是个傻子。”
“一楼说得对!”
“一楼说得真鸡儿对!”
“一楼说得太太太对对对了!”
“尼玛,楼上刷一楼的缺德不,逼死强迫症啊!”
伴随着老道的复播,直播间里的热度开始噌噌噌往上涨起来。
老道大大小小也是一个网红,在户外直播领域也算小有名气,且有一批固定的死忠粉,不离不弃。
毕竟,愿意花钱从老道这里按比人民币更高的价格去买冥钞的,
这是绝对的死忠啊!
老道表演了一番舞剑和拳脚功夫,
热了场,
许久不练的他,显得有些气喘吁吁,但在下一刻,他还是对着空中撒出了一把纸钱:
“无量天尊!”
桃木剑向上举,
“风雨雷电,听我号令!”
那些纸钱一个个开始自动围绕着老道旋转,整整齐齐,且不断地飞舞出各种形态,随着老道的指令进行着配合,相得益彰。
“擦,这他娘的特效牛逼啊,绝壁不是五毛钱的那种!”
“一楼说得对!”
“这次一楼是真的对。”
“这次一楼没吃屎。”
“这是直播还是放的视频啊,喂!”
“对啊,吊大的确认一下,这是后期处理的视频么?”
“这是直播啊,不像是视频!”
“老道,我要改变对你的看法了,原来以为你只是一个逗比,现在发现你居然是一个会变戏法的逗比!”
“嘤嘤嘤,逗楼上的比,嘤嘤嘤。”
“擦,楼上变态吧!”
“一拳打死一个嘤嘤怪!”
周泽看向门口,
唐诗站在那里,
很显然,老道的冥钞飞舞,是唐诗操控的结果。
周泽很好奇,以唐诗的性子,是什么使得她愿意配合老道玩这种直播把戏。
冥钞整齐地落下,堆叠在了老道手中,老道从猴子手中接过了手机,看了一下系统通知,一张褶皱的脸当即笑得蜷缩起来,像是一朵老嫩菊。
“感谢台风饭店老哥的超级火箭!
感谢老秋老哥的超级火箭!
感谢兰雪小姐姐的空投补给箱!
感谢书友160107110901124的……的……的大飞机!
老道我今天,复播了,
水友们,
你们还在么!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
我想死你们了!”
吧台上电视中正在放着的《少林足球》电影正好进入了中间的那个情节,画面中,周星驰对着自己的师兄弟们喊道:
“我感觉到,
回来了,
都回来了,
大家,
都回来了…………”
第一百零二章 他来了!!!
2018年4月1日,
零点二十分,
蓉城,
小雨,
微风3级。
老街的冥店,已经关门许久,哪怕是附近的街坊邻居,其实都不清楚这家冥店,到底是什么时候开的。
因为不像是街边的早餐店很多人每天都会去,也不像是服装店那般,下班回家可以去逛逛,不买也可以试试衣服。
大部分人,宁愿这辈子都不走入冥店去买东西。
自然而然地,在生活之中,对这家冥店,也就刻意地去忽略了。
当然,
它又是什么时候关门的,
自然也就没多少人在意了,只是偶尔经过时,发现店门居然是关着的,略有些意外。
有个胖子,每隔几天都会开着警车停在门口,看着关着门的店铺,抽几根烟,然后离开。
老街里操持着最古老最热情生意的发廊小姐姐们为此真的是不堪其扰,每次都吓得将刚刚请进自己屋子里喝水的客人送出门去,
连水费,
都不敢要。
冥店隔壁按摩店也已经停业许久,据说老板年前卷入了一起杀人案,虽然后来得到了清白,但家里的事情太多,她也许久没回蓉城了。
偶尔有老顾客过来,怀念着老板娘的手艺,殊不知如果经常找她按摩,舒服是舒服了,但估计距离走进隔壁冥店选寿衣的日子,也就越来越近了。
生活还是这般的生活,
蓉城的大街小巷的茶馆麻将馆里,写满的是轻松闲适。
这是一座悠闲的城市,也是一座会享受的城市,在寒冬刚去,夏日未至之际,整座城市都沉浸在属于自己的鼾声之中,
惬意,
舒坦,
偶尔翻个身,
裹一层薄毯,
嗯,
继续睡。
凌晨的老街,自然是没什么人了,除了几处夜宵摊还在守候着不是很多的生意。
那家冥店,
却亮着光。
光很暗,只能隐约可见,普通人,甚至看不到。
冥店里,摆着两排椅子,正中央的两座椅子,一边坐着长须男子,一边则是坐着一位小女童,粉嫩可爱,是一个小萝莉。
而下首的两侧,
有人穿着麻衣,长袖飘飘;
有人戴着高帽子,摇摇晃晃;
有人眼珠子对齐,时而转动;
有人摊着大肚子,肥得流油。
他们脸上的胭脂味,就浓重得多了,甚至,显得有些不真实。
无论他们是在笑,还是在掏耳朵,还是在闹,总给人一种阴森的压抑感,就像是寺庙里的一百零八罗汉,哪怕他们的形象再憨态可掬,
作为一个成年人,也不敢去真的笑话他们。
仿佛冥冥之中在自己头顶,就有着一双眼睛,在盯着你看。
若是再仔细看,可以发现这帮人的衣着款式,其实和冥店一角里摆放着的那些纸人很是相似,就像是真的从纸人身上扒下来的衣服穿到了自己身上。
很滑稽,
很可笑?
但真的是这种感觉。
所有人的唇边,都带着诡异的殷虹,像是刻意涂抹在唇上的胭脂,很是夸张,也很是刺眼。
贾宝玉说他最喜欢吃姐姐们嘴上的胭脂,但如果他看见这里的胭脂,估计会直接吓得魂飞魄散。
空气中,
弥漫着灰烬的气息,
在在座众人中间,有一个小火盆,里面摆放着炭火,同时,架子上一叠叠冥钞,自己会自动飞过来,落入炭火之中燃烧。
门口,站着一个女人,一个长发女人。
她微微低垂着头,长发遮挡住了她的脸。
身材婀娜,体格风、、、骚,
是普通人看见她,估计会期待着她把头发散开好看看她的真容,谁都有对美丽的好奇心和追求。
不过,在座的所有人都没这个心思,因为他们知道这个女人……没脸。
“还没来。”
坐在小萝莉隔壁的长须男子沉声道,微微皱眉。
“让大家再等等吧。”
小萝莉说道。
长须男子点点头,而后道:“护住元气,尽量延迟我们在阳间逗留的时间。”
一张张黑色的符纸从长须男子的袖口中飞出,飘落在了四周。
在座的每个人都伸手接过一张符纸,贴在了自己的眉心,就连长须男子自己也给自己贴了一张。
一时间,
整个店里万籁俱寂,额头上贴了符纸的人都不动了,仿佛被施加了定身法一般。
这让他们看起来,甚至和冥店里本就有的纸人,没什么区别。
小萝莉起身,她手里也拿着一张符纸,走到了无面女的面前。
无面女缓缓地抬头,
“我的分身毁了。”
“一个分身而已。”小萝莉不以为意。
“她是我留下来监视他的。”无面女提醒道。
“你说,等我回去之后,还会有他的位置么?”
小萝莉微微一笑,
“他只是暂时给我代班,帮我掌管一下地狱的钥匙而已,一个通城,容不得第三个鬼差。”
“那我怎么办。”
无面女厉声问道,
“没有我,你们可引不到他过来。”
“通城鬼差加上我本就有两位,其中一位已经濒临崩溃,这是我给你预留的位置。”小萝莉伸手,抓住了无面女的发尖,“等这里的事情结束,我会帮你安排一个身份,让你在阳间逗留。”
无面女再度低垂下了头。
“我很好奇一件事,你为什么对那个家伙那么执着,他只不过是通城的另一位造就出来的玩物,哦不,是礼物而已。”
“礼物?”
无面女隐藏在长发下的头干笑了两声,
“在我看来,这件礼物,比你们在等待的人,更重。”
小萝莉眼睛微微一眯,她能听出来无面女话里有话,这个诞生于黄泉路边,怨念之潭里的女人,存在了很久,自然也能知道更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哦,这样看来,等我回去之后还得好好拷问拷问他喽。”
无面女脸上的头发此时忽然散开,没有面容的脸却开始凝聚出一张女孩的脸,她的表情,很痛苦,像是在挣扎。
“她,你还没控制得住么?”小萝莉有些意外。
“挣扎得很厉害呢。”无面女回答道,“意志坚定,比你们鬼差,不差的。”
小萝莉微微一笑,伸手将手中的符纸丢入了炭火之中,
“终究是……没有意义的挣扎而已。”
火光幽幽,
夜色幽幽,
炭火盆里迸溅出一串火星:
“吧唧”
………………
“吧唧!”
“吧唧!”
“吧唧!”
小雨之中的老街,带着些许凉意,不是那么平整的道路上,随处可见小水坑。
一名身穿着卫衣的男子缓步行走在这条略有泥泞的小路上,
他的头,隐藏在卫衣帽子之下,而他的身形,仿佛和这身后的黑夜,完全地融为一体。
“喵。”
在他身旁,
有一只通体发白的猫咪,迈着优雅的步子,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一人一猫,
在昏黄的路灯下,拉出了两道绵长的影子。
四周偶尔传来风声,
空荡且幽幽,盘旋在老街的上方,经久不散。
男子的身形并不魁梧,但却给人一种凌厉的感觉,他就像是一把无声的刀,只要出鞘,就能把这黑幕给劈碎。
前面,有一个夜宵摊,摊主是一对夫妻。
今晚的生意,并不好,丈夫坐在旁边不住地咳嗽,显然是感冒了。
男子走到摊位边,
老板娘抬起头,看见男子,笑了笑,道:
“好久不见了呢。”
“嗯。”男子应了一声。
“喵。”白猫也应了一声。
老板娘开始做汤,鱼滑汤,她知道他只吃这个。
在深夜,喝一碗鲜嫩的鱼滑汤,是一种享受,岁月静好,莫不如是。
老板还在那里咳嗽,见客人吃东西时皱着眉,以为是在嫌弃自己,只能歉然地笑笑,侧过身去。
男子一愣,他知道老板会错了意,他吃东西,向来是这种表情。
只是今晚,有点冷,
否则对于进食这件事,他是能省则省,能忽略就忽略。
放下了碗筷,给了钱,男子转身,向老街更深处走去,那只白猫还是跟在他身后,不离不弃。
不管夜色再深沉,
人们总是能从中找到家的位置。
男子走到了冥店门口,驻足。
白猫则是窜到了台阶上,它找到了自己熟悉的位置。
是的,
熟悉的位置。
曾几何时,
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搬出一张椅子,坐在台阶上,一动不动地晒着太阳。
隔壁的按摩店老板娘还会调侃他像一个老爷爷。
目光微侧,看向隔壁,她还没回来。
有的人,走了就永远不会再回来,但也有人,走到远处后,却还在看着自己。
他以为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孑然一身,
哪怕他忽然在这个世界消失,也不会有谁注意到,喜欢孤独的人,总是喜欢把自己染上孤独的色彩以获得更多的安全感。
正是因为有人在看着自己,
正是因为有人在在意着自己,
所以他才回来,
他需要一个交代,
给在意自己的人,一个交代,
同时,给自己一个交代。
走上台阶,
来到门前,
他没叩门,
这里是他的家,他有钥匙。
钥匙孔插入门锁的刹那,
门后的无面女长发猛地飘起,
小萝莉像是小大人一样站直了腰杆,
两排椅子位置上所有人阴差额头上的符纸瞬间消散,
大家集体睁开了双眸,
看向了大门的方向!
“吱呀……”
门被从外面推开。
小萝莉看着门外的人,笑道:
“终于抓到你了。”
男子微微摇头,示意对方说错了,
纠正道:
“不,
是我,
回来了。”
第一百零三章 为谁而奏!(第一更!)
最新章节!
徐大川大喊大叫着,疯疯癫癫,这个男人,在自己儿子死去后的这段日子里,承受着极大的心里压力和心理折磨。
他觉得自己很委屈,
他觉得自己很痛苦,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很坎坷,很不容易。
若是换做另一个人代替周泽站在这里,兴许还会被他激发出一些同情以及怜悯。
但很可惜,
站在他面前的,是周泽。
谁都可能去同情他,
但除了周泽。
他死了,
这个眼前正在哭泣,正在疯癫,正在歇斯底里的糙汉子,
也是杀自己的帮凶之一。
为什么你们都觉得自己可怜,
为什么你们都觉得自己委屈,
那我呢?
谁来可怜我?
谁来替我想一下?
周泽自然而然地走到了徐大川的面前,他抬起自己的下颚,在这个时候,他心里有无数个情绪正在疯狂地驱动他将面前的男人给杀死。
将他撕碎,
不光他的身体,
还有他的灵魂!
要让他承受最大的痛苦和折磨,才能抵消自己内心的怒火!
生活,似乎总是有很多巧合,一辆警车从远处开了过来。
周泽看着警车上端的光彩闪烁,在这一刻,他没有畏惧,也没有害怕,甚至有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轻松。
如果这一切,真的只是一个口袋。
那么,
我也跟着一起疯了吧。
与其让我一个人承受委屈受苦,
不如大家一起,
互相伤害!
徐大川还在喊,还在跳,警车在旁边停了下来,下来两个警察,他们可能是在巡逻,也可能是碰巧经过,但他们还是下车打算了解一下情况。
警察走了过来,徐大川忽然安静了下来,他以怨毒的目光看着周泽,然后又看了看警察。
他开始主动地向警察走去。
而周泽负于身后的双手,指甲已经完全长出,那一团团黑气不停地在十指间环绕。
闭上眼,
瞳孔深处,
似乎有黑色的激流正在流淌。
这一刻,周泽仿佛又渐渐找到了那日在天台上的感觉,仿佛自己已经被整个社会,被生活,完全地抛弃。
那种孤独,那种无奈,
不停地将他内心深处积攒的压抑给释放出来。
我是鬼差,
我死过一次,
我修身养性,
但并不喜欢忍气吞声。
如果即将来临的是一场暴风雨,
那我就在这暴雨之中,
再放纵一把。
以前,周泽一直很畏惧,他害怕自己成为和蓉城那位一样,变成被封杀的例子。
但有的时候,你真的很难控制住你自己,
当然,更难控制的,是你身边的漩涡,它会主动推着你,怂恿着你,逼迫着你,
一步一步地,
迈向深渊。
“怎么回事?”一个警察走到徐大川面前,另一个中年警察则是看着周泽。
本能地,中年警察从周泽身上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这是他多年从警经验造就出来的第六感。
虽然自己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有些瘦削,看起来也有些弱不经风,而且他还闭着眼,但这位中年警察却有些嘴唇发干。
说出来有点丢人,这会儿,他居然觉得有点紧张。
嘿,真是见鬼了,
我紧张什么。
“没事儿,我喝了点酒,训晚辈呢,晚辈不听话,要和婆姨闹离婚,得训他!”
徐大川顶着红通通的眼珠子说道。
两个警察对视了一眼,既然是人家家里事儿,他们也就不管了,二人当即又回到车里,警车开出。
中年警察再度侧过头看向了身后。
“崔哥,看什么呢?”
“没什么。”
中年警察坐正了身子,摇摇头。
路边,
徐大川扭过头,再度看向周泽。
“喉……呸!”
一口浓痰,被他重重地吐在地上。
刚刚闹着要去报警,要去举报周泽的徐大川没有对警察举报。
作为一个已经失去儿子的父亲,他不至于是担心自己担上干系所以不敢去举报,只能说,在那个关头,他心软了。
“你最好找人把我也一起弄死,这样就没人能知道你以前做过什么事儿了!”
徐大川低吼了一声,
他儿子死了,他不愿意把这个侄子也送去刑场,否则他这一家,就得断根了。
他的想法很质朴,
真的非常非常的质朴。
自家侄子的婆姨在外面有了喜欢的人,
就帮着搞死那个家伙!
眼下,自己已经死了儿子,就不能让他老徐家再绝后。
很伟大?
对,
很伟大。
但在周泽看来,
却分外地恶心。
徐大川弯下腰准备捡起自己的旱烟杆,他准备离开,他准备回家,他想了很久,也愤怒了很久,但... -->>最新章节!
很久,但在这个时候,他还是没有勇气去真的拉徐乐给自己的儿子陪葬。
然而,徐大川的旱烟杆却被周泽踩在了脚底。
徐大川抬起头,有些发愣。
周泽慢慢地弯下腰,捡起旱烟杆。
“砰!”
旱烟杆重重地抽在了徐大川的身上。
徐大川发出了一声闷哼,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周泽。
“你敢…………”
“砰!”
又是一记狠狠地抽上去,徐大川被打倒在了地上,他的腿前阵子做过手术,还没好完全利索,这个时候面对周泽的忽然暴起,他只能蜷曲着倒在地上。
警察已经远走,自然发现不了这时的画面。
“我叫你伟大!”
“砰!”
一记再度抽上去。
“我叫你心软!”
“砰!”
又是一记再度抽上去。
“我叫你觉得自己很委屈!”
“砰!”
“我叫你觉得自己很不容易!”
“砰!”
“我叫你觉得日子艰难!”
“砰!”
“我叫你觉得可怜!”
“砰!”
…………
忍耐压抑了许久的周泽像是发了疯一样,对着徐大川一阵连续的猛抽,抽得徐大川倒在地上不停地颤抖。
最后,
丢下了手中的烟杆,
周泽踉跄地后退几步,
靠在了电线杆上。
“咳咳…………咳咳…………”
重重地咳嗽声从他嘴里传来,
他抬起头,
看着暗淡的夜空。
心中的怒火被发泄出去了一些,
但内心深处,并没有因此舒畅多少。
这帮人,
他们父慈子孝,
他们兄友弟恭,
他们互相帮助,他们互相体贴,
但越是这样,越是让周泽觉得恶心。
转过身,留下蜷曲在那里鼻青脸肿的徐大川,周泽一个人慢慢地往前走。
点了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而后用指甲掐灭了火头,将剩下的烟草揉碎,放入嘴里,慢慢地咀嚼着。
拿出手机,准备打车,但附近却没有车。
不得已,
周泽拨通了许清朗的电话
“喂,老周啊,干啥呢,今儿个不开门做生意了啊。”
“来接我一下。”
周泽报出了地址。
“等下,我给老道打个电话,他刚开我车出去给那个女人买糖去了,让他顺路接你回来。”
挂断了电话,
周泽将嘴里的烟渣吐出来,就靠在电线杆上,发呆了许久。
徐大川,他没杀。
在这张口袋之下,
其实没有谁是无辜的,
但似乎每个人都是提线木偶,在预定的节点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到最后,
用完销毁。
有个人,在引导着这一切的发生,就像是催化剂一样,加剧了这一切的运转。
那个人,
才是真正的推动者,才是害得自己上辈子在一场车祸中身亡的罪魁祸首。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的时间,一辆黑色的尼桑停在了周泽旁边,车窗摇下,露出了老道的身影。
“老板,找到你了。”
老道殷勤地先下车,帮周泽打开了车门。
周泽坐了进去,老道又殷勤地从大包装袋里取出一块奶糖,递给周泽
“老板,吃。”
周泽推开老道的手,示意自己没心情。
老道讪讪一笑,不以为意。
要知道,比起周泽,他上一任开冥店的老板,其实更难相处。
周泽比起上一位,其实平和融洽得多了,当然,也不是说上一位有多脾气差,但他只要往柜台后一坐,老道就自然而然地连说话都不敢太大声。
“不吃糖,抽根烟吧。”
老道给周泽递了一根烟,再帮其点燃,随后才坐回自己的驾驶位置。
车子开动,老道拐了一个弯,往回走。
到前面路口,老道右拐,在经过小区门口时,他下意识地降
低了车速,同时探头向小区里看了看。
这里,是林家所住的小区。
之前,周泽来到这里,接走徐大川、俩人散步了一段距离,但也不可能走太远。
“看什么?”周泽问道。
“老板,就是这里啊,你不知道?”
“什么?”
“之前唐小姐不是和你说过,她受伤时只能选择灯下黑的地方藏一藏么,通城也就两个灯下黑的地方。
一个是你的那家书店,
还有一个就是这里的小区。
不过唐小姐说这个地方的灯好像出了点问题,所以最后我们还是选择靠在你那边躲避追杀。”
老道自顾自地说着,
没有注意到,
周泽拿烟的手,
微微颤抖……
第一百零五章 我终将再度归来!(第三更!)
最新章节!
“老道。”
“哎,老板,咋了?”
“停车吧。”
“哦,好。”
下了车,周泽将手中的烟头丢在了地上,鞋底在烟头上踩了踩。
“你先回去。”
“啊?”老道愣了一下,“老板,我可以等你出来的。”
“回去吧。”
“没事的,老板,我不怕等…………”
“回去。”
周泽回过头,看向了老道。
老道吓得一个哆嗦,
啧啧啧,
果然,这帮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家伙,本质还是一样的,眼前这个之前觉得挺亲和的,其实都是伪装,
伪装!
老道马上敬了一个礼,“好,老板,你需要用车时打电话给我。”
老道开车走了,
周泽站在小区门口逗留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
之前唐诗对他说过,通城在小萝莉离开之后,除了自己的书店以外,还有一个灯下黑的地方。
只是,这盏灯可能出现了一点问题,这也导致唐诗没有选择在这里进行躲藏,而是去了自己书屋那边。
唐诗暗示自己可以去那里看看,说不定有意外的发现和收获,趁他病要他命,最起码也可以占点便宜。
周泽当时怕麻烦,没去,甚至没细问。
也因此,直到刚刚从老道的口中,周泽才知道这处灯下黑的地方,其实就是林医生所住的小区。
一个一个的点,画作了一个圆,
哪怕那些点都没了,但这个圆,最终还是形成了。
自己对林医生前后观感的变化,
林医生保留了自己生前的屋子,将其买下,细细打理,
徐乐的身份,
分床睡,
伪装成意外车祸的真实谋杀,
一个一个地杀人灭口,毁灭证据。
其实,很多很多的细节,早就指明了方向。
包括那天自己在医院假装医生完成手术对林医生坦白后,
林医生主动抱住了自己。
当时的自己,只是觉得这一切很美好,可能并没有留意到,自己怀中那张脸的嘴角,可能已经出现了些许的弧度。
一只手,
它搅动了潭水,让水里的游鱼开始翻腾,到最后,渔网落下,收网收官。
人
们结网,是为了捕鱼,捕鱼是为了吃鱼;
房屋装修,是为了美观,美观则是为了宜居。
任何事情,到最后都会有一个目的,哪怕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发呆,那也是为了享受这种放空自我的闲适。
自己之前的死亡,自己之后的借尸还魂,
自己新的身份,新的家庭关系,
到最后,
对谁是最好的?
那个一直暗恋自己的女人,有一个自己所不喜欢的丈夫,她恪守着礼教的束缚,恪守着家庭的规则。
她没有去违反,也没有去打破,但是她在规则之下,成功地让自己原本不喜欢的丈夫换了一个人。
一个外人完全不晓得,完全不知道,完全不可能发现的人。
她心安理得地躺在床边,继续做自己的大家闺秀,活出自己父母眼中自己所活出来的样子,但依旧也在为自己的想法和追求做着一些事情。
很多念头,纷纷扰扰,
不停地在周泽脑海中乱窜,让周泽自己都有些分不清楚方向,甚至,在这一刻,他的内心已经乱到自己都把握不住自己。
如果这一切,真的和自己所猜测的一样,真正操控整件事情发展轨迹的,真的是她,那么自己该以何种的态度去面对她?
是愤怒,是生气,她害死了自己,毁掉了自己原本的人生?
是动容,是无奈,毕竟她做得越多,其实越是证明她对自己的情感?
之前,周泽可以毫无心理压力地拿着旱烟杆对着徐大川猛抽一顿,而现在,周泽却没有那股子心气儿捡起地上的树枝,冲入林家。
人就是这样子的一种复杂的生物,他不是机器人,只需要遵从某个程序的驱动,在一个个触发代码设置之下自然而然地产生自己的选择。
一刻钟的迟疑,一刻钟的踌躇,
最终,
周泽还是迈开步子走入了小区。
有些事情,需要说明白,有些话,也必须讲开。
这是自己,
给自己的一个交代,
给自己上辈子的一个交代。
难得糊涂,
并不适用在这里。
“咚咚咚…………”
敲门,
其实,周泽是有家里钥匙的,但这并不在周泽的身上,他已经很久没回林家了。
“来啦。”
小姨子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打开门,看
见是周泽,问道
“徐乐,你大伯走了?”
“嗯,走了。”
被我打走了。
姨子还没把门全开,
她见周泽不走,有些意外道
“你是想要进来?”
周泽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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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姨子吐了吐舌头,周泽很久没回家了,他忽然要回来,她都有些没心理准备,但周泽说到底还是她的姐夫,当下打开门。
周泽走了进来,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坐下。
小姨子给周泽拿了一瓶橙汁,送来了一个烟灰缸,她最近倒是和周泽关系不错,因为周泽经常帮她打掩护让她出去玩,所以在家里对周泽的态度也和一开始有了很大的变化。
“你姐呢?”
“刚出门买菜去了,我爸妈昨天出院门了,一个外省的老朋友的孩子结婚,去捧场了,话说,你大伯刚刚坐在我家门口,真的把我吓到了。
尤其是他还说要送你进监狱坐牢,啧啧,徐乐啊,你家那边的亲戚怎么都这么奇怪。”
小姨子坐在对面沙发上,打开了电视,一双脚丫子就翘在茶几上,纯粹的坐没坐相,站没站相。
比起林医生的落落大方,举止得体,真的不像是姐妹。
真的,
不像啊。
“喂,徐乐,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你大伯手上,他跟你来要钱来了?”
徐乐是林家的上门女婿,林家对徐乐的那帮子喜欢打秋风的亲戚,自然不会有太好的观感,毕竟以前徐乐的钱,其实都是林家给的。
“没事。”
周泽又点了一根烟,准备等林医生回来。
“真的没事?”小姨子看着周泽。
“你好烦。”
小姨子闻言,嘴巴涨得鼓鼓的,不满地哼了一声。
她觉得徐乐越来越放肆了,但看着以后还需要他替自己打掩护出去玩儿的份儿上,就不和他计较了。
一根烟,就放在烟灰缸上,周泽看着它慢慢地燃尽。
香烟袅袅,忽聚忽散。
也就在此时,
门口传来了开门声,周泽下意识地站起身。
林医生提着一些菜回来了,她梳着辫子,今天休假,所以看起来很是清爽。
周泽在家里,她有些意外。
“姐,今天你下厨哦。”小姨子拿着抱枕看着电视,俏皮地指了指周泽。
“吃了么?”林医生问周泽。
周泽摇摇头,“没有。”
“那等一下,我去做饭。”林医生似乎在刻意维持着平静的关系,然后,她走入了厨房。
周泽站在原地,一时间有些进退维谷。
他的内心,现在很乱。
“喂,你愣着干嘛,去帮忙啊。”
小姨子伸脚在周泽腿上轻轻踹了一下,
这么好的一个增进感情的机会不去珍惜,傻愣在这里,真是情商拙计啊。
小姨子觉得,自己这个姐夫比学校里追自己的那些男生真的差远了,简直是木头脑袋。
周泽最终还是走入了厨房,
厨房里,林医生已经系上了围裙,正在切菜。
“没事的,我自己可以做好,你去陪小忆看电视吧。”林医生对周泽说道。
“有件事,我想问问你。”周泽看着林医生说道。
“嗯?”林医生有些惊讶地抬起头,“那等我把这顿饭做好再问好不好,我不想分心呢,其实我真的很少做饭,怕做得不和你胃口。”
看着她正在仔细地切着菜,一板一眼,周泽忽然觉得有些话,很难问出口。
“我先回房间,等会儿你上来。”
“好,等我把菜做好,我上去喊你下来吃饭。”
周泽走出了厨房,在小姨子惊讶的目光中,上了二楼。
推开卧室的门,周泽看见那张大床,那张床,他睡过,而当时,林医生睡在床下的地铺上。
他对这里,其实没有多少的留念。
抬起头,看见床头墙壁上挂着的结婚照。
结婚照中,
穿着婚纱的两个人距离有点远,女人端庄娴静,男的腼腆拘束,是林医生和徐乐的结婚照。
一张结婚照,其实已经可以看出很多问题。
而现在,
拥有结婚照中男子那张脸的,
是自己。
周泽一直盯着那张结婚照,
如果这一整件事,包括谋杀的进程,都是林医生在背后推波助澜,在上方全程观看,完全地洞悉。
那么,
之前的徐乐,
之前每晚一个人躺在这张大床上睡觉的徐乐,
他到底,又是一种怎样的角色?
就像是一个面团,而
这个面团终于鼓动起这辈子都很鲜见的疯狂和勇气,
结果,
他的一切行为,其实都被他的妻子看在眼里,将其当作提线木偶,
看着他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甚至,到最后,她亲自打扫痕迹,
该死的人,都死了,
徐乐也死了,
而且,
连他的身体,都被打扫干净腾空,
只为了迎接一个自己心仪灵魂的到来。
视线,在此时似乎有些恍惚,
周泽仿佛看见,
床头结婚照中,
徐乐的双眸里,
有两行血泪,
慢慢地滴落下来……
第一百零六章 早了!(第四更!求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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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4月1日,
零点二十分,
蓉城,
小雨,
微风3级。
老街的冥店,已经关门许久,哪怕是附近的街坊邻居,其实都不清楚这家冥店,到底是什么时候开的。
因为不像是街边的早餐店很多人每天都会去,也不像是服装店那般,下班回家可以去逛逛,不买也可以试试衣服。
大部分人,宁愿这辈子都不走入冥店去买东西。
自然而然地,在生活之中,对这家冥店,也就刻意地去忽略了。
当然,
它又是什么时候关门的,
自然也就没多少人在意了,只是偶尔经过时,发现店门居然是关着的,略有些意外。
有个胖子,每隔几天都会开着警车停在门口,看着关着门的店铺,抽几根烟,然后离开。
老街里操持着最古老最热情生意的发廊小姐姐们为此真的是不堪其扰,每次都吓得将刚刚请进自己屋子里喝水的客人送出门去,
连水费,
都不敢要。
冥店隔壁按摩店也已经停业许久,据说老板年前卷入了一起杀人案,虽然后来得到了清白,但家里的事情太多,她也许久没回蓉城了。
偶尔有老顾客过来,怀念着老板娘的手艺,殊不知如果经常找她按摩,舒服是舒服了,但估计距离走进隔壁冥店选寿衣的日子,也就越来越近了。
生活还是这般的生活,
蓉城的大街小巷的茶馆麻将馆里,写满的是轻松闲适。
这是一座悠闲的城市,也是一座会享受的城市,在寒冬刚去,夏日未至之际,整座城市都沉浸在属于自己的鼾声之中,
惬意,
舒坦,
偶尔翻个身,
裹一层薄毯,
嗯,
继续睡。
凌晨的老街,自然是没什么人了,除了几处夜宵摊还在守候着不是很多的生意。
那家冥店,
却亮着光。
光很暗,只能隐约可见,普通人,甚至看不到。
冥店里,摆着两排椅子,正中央的两座椅子,一边坐着长须男子,一边则是坐着一位小女童,粉嫩可爱,是一个小萝莉。
而下首的两侧,
有人穿着麻衣,长袖飘飘;
有人戴着高帽子,摇摇晃晃;
有人眼珠子对齐,时而转动;
有人摊着大肚子,肥得流油。
他们脸上的胭脂味,就浓重得多了,甚至,显得有些不真实。
无论他们是在笑,还是在掏耳朵,还是在闹,总给人一种阴森的压抑感,就像是寺庙里的一百零八罗汉,哪怕他们的形象再憨态可掬,
作为一个成年人,也不敢去真的笑话他们。
仿佛冥冥之中在自己头顶,就有着一双眼睛,在盯着你看。
若是再仔细看,可以发现这帮人的衣着款式,其实和冥店一角里摆放着的那些纸人很是相似,就像是真的从纸人身上扒下来的衣服穿到了自己身上。
很滑稽,
很可笑?
但真的是这种感觉。
所有人的唇边,都带着诡异的殷虹,像是刻意涂抹在唇上的胭脂,很是夸张,也很是刺眼。
贾宝玉说他最喜欢吃姐姐们嘴上的胭脂,但如果他看见这里的胭脂,估计会直接吓得魂飞魄散。
空气中,
弥漫着灰烬的气息,
在在座众人中间,有一个小火盆,里面摆放着炭火,同时,架子上一叠叠冥钞,自己会自动飞过来,落入炭火之中燃烧。
门口,站着一个女人,一个长发女人。
她微微低垂着头,长发遮挡住了她的脸。
身材婀娜,体格风、、、骚,
是普通人看见她,估计会期待着她把头发散开好看看她的真容,谁都有对美丽的好奇心和追求。
不过,在座的所有人都没这个心思,因为他们知道这个女人……没脸。
“还没来。”
坐在小萝莉隔壁的长须男子沉声道,微微皱眉。
“让大家再等等吧。”
小萝莉说道。
长须男子点点头,而后道“护住元气,尽量延迟我们在阳间逗留的时间。”
一张张黑色的符纸从长须男子的袖口中飞出,飘落在了四周。
在座的每个人都伸手接过一张符纸,贴在了自己的眉心,就连长须男子自己也给自己贴了一张。
一时间,
整个店里万籁俱寂,额头上贴了符纸的人都不动了,仿佛被施加了定身法一般。
这让他们看起来,甚至和冥店里本就有的纸人,没什么区别。
小萝莉起身,她手里也拿着一张符纸,走到了无面女的面前。
无面女缓缓地抬头,
“我的分身毁了。”
“一个分身而已。”小萝莉不以为意。
“她是我留下来监视他的。”无面女提醒道。
“你说,等我回去之后,还会有他的位置么?”
小萝莉微微一笑,
“他只是暂时给我代班,帮我掌管一下地狱的钥匙而已,一个通城,容不得第三个鬼差。”
“那我怎么办。”
无面女厉声问道,
“没有我,你们可引不到他过来。”
“通城鬼差加上我本就有... -->>最新章节!
本就有两位,其中一位已经濒临崩溃,这是我给你预留的位置。”小萝莉伸手,抓住了无面女的发尖,“等这里的事情结束,我会帮你安排一个身份,让你在阳间逗留。”
无面女再度低垂下了头。
“我很好奇一件事,你为什么对那个家伙那么执着,他只不过是通城的另一位造就出来的玩物,哦不,是礼物而已。”
“礼物?”
无面女隐藏在长发下的头干笑了两声,
“在我看来,这件礼物,比你们在等待的人,更重。”
小萝莉眼睛微微一眯,她能听出来无面女话里有话,这个诞生于黄泉路边,怨念之潭里的女人,存在了很久,自然也能知道更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哦,这样看来,等我回去之后还得好好拷问拷问他喽。”
无面女脸上的头发此时忽然散开,没有面容的脸却开始凝聚出一张女孩的脸,她的表情,很痛苦,像是在挣扎。
“她,你还没控制得住么?”小萝莉有些意外。
“挣扎得很厉害呢。”无面女回答道,“意志坚定,比你们鬼差,不差的。”
小萝莉微微一笑,伸手将手中的符纸丢入了炭火之中,
“终究是……没有意义的挣扎而已。”
火光幽幽,
夜色幽幽,
炭火盆里迸溅出一串火星
“吧唧”
………………
“吧唧!”
“吧唧!”
“吧唧!”
小雨之中的老街,带着些许凉意,不是那么平整的道路上,随处可见小水坑。
一名身穿着卫衣的男子缓步行走在这条略有泥泞的小路上,
他的头,隐藏在卫衣帽子之下,而他的身形,
仿佛和这身后的黑夜,完全地融为一体。
“喵。”
在他身旁,
有一只通体发白的猫咪,迈着优雅的步子,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一人一猫,
在昏黄的路灯下,拉出了两道绵长的影子。
四周偶尔传来风声,
空荡且幽幽,盘旋在老街的上方,经久不散。
男子的身形并不魁梧,但却给人一种凌厉的感觉,他就像是一把无声的刀,只要出鞘,就能把这黑幕给劈碎。
前面,有一个夜宵摊,摊主是一对夫妻。
今晚的生意,并不好,丈夫坐在旁边不住地咳嗽,显然是感冒了。
男子走到摊位边,
老板娘抬起头,看见男子,笑了笑,道
“好久不见了呢。”
子应了一声。
猫也应了一声。
老板娘开始做汤,鱼滑汤,她知道他只吃这个。
在深夜,喝一碗鲜嫩的鱼滑汤,是一种享受,岁月静好,莫不如是。
老板还在那里咳嗽,见客人吃东西时皱着眉,以为是在嫌弃自己,只能歉然地笑笑,侧过身去。
男子一愣,他知道老板会错了意,他吃东西,向来是这种表情。
只是今晚,有点冷,
否则对于进食这件事,他是能省则省,能忽略就忽略。
放下了碗筷,给了钱,男子转身,向老街更深处走去,那只白猫还是跟在他身后,不离不弃。
不管夜色再深沉,
人们总是能从中找到家的位置。
男子走到了冥店门口,驻足。
白猫则是窜到了台阶上,它找到了自己熟悉的位置。
是的,
熟悉的位置。
曾几何时,
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搬出一张椅子,坐在台阶上,一动不动地晒着太阳。
隔壁的按摩店老板娘还会调侃他像一个老爷爷。
目光微侧,看向隔壁,她还没回来。
有的人,走了就永远不会再回来,但也有人,走到远处后,却还在看着自己。
他以为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孑然一身,
哪怕他忽然在这个世界消失,也不会有谁注意到,喜欢孤独的人,总是喜欢把自己染上孤独的色彩以获得更多的安全感。
正是因为有人在看着
自己,
正是因为有人在在意着自己,
所以他才回来,
他需要一个交代,
给在意自己的人,一个交代,
同时,给自己一个交代。
走上台阶,
来到门前,
他没叩门,
这里是他的家,他有钥匙。
钥匙孔插入门锁的刹那,
门后的无面女长发猛地飘起,
小萝莉像是小大人一样站直了腰杆,
两排椅子位置上所有人阴差额头上的符纸瞬间消散,
大家集体睁开了双眸,
看向了大门的方向!
“吱呀……”
门被从外面推开。
小萝莉看着门外的人,笑道
“终于抓到你了。”
男子微微摇头,示意对方说错了,
纠正道
“不,
是我,
回来了。”
第一百零七章 命!(第五更,求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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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铁们,燥起来!
有礼物的刷一波礼物,
有钱的捧个钱场,
没钱的捧个人场,
免费的荧光棒挥舞起来!
最后,
再让我们走一波66666666!”
老道声嘶力竭地吼着,嗓子几乎都哑了,手臂却依旧不停地挥舞,用力地挥舞,额角,已经有汗水流出,身上几乎半湿透。
先前刚出场的他,还颇具仙风道骨之感,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子像模像样的仙气儿。
而眼下,则像是一个老年摇滚发烧友,刚刚的他,已经连续唱了好十几首歌了,都是那种提起嗓门儿吼出来的,吼得声嘶力竭,吼得似乎随时可能咳出血。
“道长,自己人,都是自己人,别唱啦!”
“道长,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直播。我给你跪下来了,别唱了道长!”
“其实,感觉还挺好听的。”
“楼上+1!”
“不懂欣赏的滚粗去,道长用的是美声唱法,结合了古典音乐的韵律,还融入了一些民族风…………对不起,我编不下去了。”
“道长小半年没开直播了,估计也是遇到什么难事儿,想要发泄一下吧。”
“胜利曙光送出一架飞机道长,加油,继续唱,你唱得我都*了。”
“邪恶的正太控送出一架飞机道长,加油哦,撸你小管管,嘤嘤嘤!”
“擦,那个货又出现了,打死他!”
“抓住,打!”
老道重重地喘着气,然后看着弹幕笑道“接下来,大家想看什么节目?”
“冥币飞舞,那个戏法再来一遍!”
“楼上+1!”
“舞剑,打拳!”
“喊麦!”
“只要别唱歌啥都行……
…………”
“好,那我就再给大家唱首歌吧!”
老道清了清嗓子,看来是准备继续唱了。
“…………”水友1号。
“…………”水友2号。
“…………”水友3号。
老道直接调了歌曲,
这是一首萧忆情的《葬歌》。
“睡吧,睡吧,
请不要再彷徨!
睡吧,睡吧,
忘掉所有悲伤…………”
“是
不是觉得,他疯了?”
站在周泽旁边的唐诗忽然开口道。
周泽摇摇头,很平静地道“是你们等的那个人,他今天回来了,所以你们高兴。”
“其实,他只是心里不舒服罢了。”唐诗说着说着,表情开始渐渐冷冽下来,“你知道么,老道给那只猴子取了一个名字。”
“哦?叫什么?”
“小强。”
周泽不会煞风景地去说这和某个小爬虫动物的名字很像。
“晓强,是老道以前的室友,他们是在蓉城认识的。”
“他人呢?”周泽问道。
“死了。”
周泽抿了抿嘴唇。
“为了帮我们逃出来,他死了。”
说到这里,唐诗顿了顿,继续道
“所以,这不仅仅是为了欢迎他回来高兴。
其实,
这是一场复仇,
今天,
不是故人回归的欢庆日子,
是复仇的日子,
血债,
血偿。”
唐诗手指一挥,吧台上的红色墨水当即迸溅出来,在唐诗手腕边上环绕,像是戴上了一件血红色的手环,妖异夺目。
“我不能理解。”周泽耸了耸肩,“你们既然已经逃出来了,还有人为此做了牺牲,为什么,他又要主动回去?”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能先问你一个问题么?”
“问吧。”
“上次的那个庙神,以及前阵子的那个通城出问题的资深鬼差,为什么都没能杀得了你?”
周泽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
他不可能说,其实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就像是喝醉了酒,睡了一觉,醒来后一看,
哦,
要杀我的人,
死了。
哈哈哈哈,
这煞笔居然就这么死了,
我却什么都不记得,
哈哈哈哈!
唐诗帮他回答
“因为,不仅仅只有你一个人,
会进步。”
“这么有信心的么,那我还真得多一些期待了。”
周泽是不希望小萝莉能够安然无恙地回来的。
他不会被小萝莉的外表所蒙蔽,其实他清楚,如果小萝莉安然无恙地回来,甚至还完成了任务,到时候,也就是轮到她和自己算账的时候了。
自己手中的证件本,自己所掌管的原本属于小萝莉的地狱之门钥匙,可能都得被迫交出去。
那个司机的死亡事件,还没水落石出,但至少可以说明,小萝莉不是什么心善的人。
大家要的,无非是利益,活人,为了利益整天忙碌着,其实哪怕是死了,也依旧如此。
白夫人功德圆满准备下地狱之前,还特意嘱咐自己处理掉自己的尸首,也就是白莺莺,她担心自己尸体留在阳间会做出什么不可控的事情,给地狱里的自己带来影响,所以嘱咐周泽在下一个寒衣节时将白莺莺用竹子烧掉。
诸多神话故事之中,天上的神仙也都有着自己的私心和小九九,也就别再奢望那帮鬼差心里会去为国为民了。
唐诗手腕一翻,红墨水洒落在了地上,营造出了一种流血的恐怖效果,且在唐诗的刻意控制下,... -->>最新章节!
控制下,变得极为阴森可怖,还有滴血的效果。
“还有一件事,为什么你没回去?”周泽问道。
复仇嘛,也就是茬架,
你喊人,我喊人,约个地方,干一场。
小萝莉那边可是喊了不少鬼差,同时还带去了无面女,但这边,似乎只有那个家伙一个人。
“我问过他,需不需要我回去,我的伤,已经好了差不多了,他说不用。”
“他这是安慰和担心你再陷入危险,又或者,他有足够的信心?”
唐诗笑了,
笑靥如花,
周泽从没见过唐诗这般效果,
她弯下腰,
捂着自己的肚子,
似乎笑得自己肚子疼,眼角都有晶莹的光泽慢慢地滴淌出来,
哽咽道
“他说,机票钱不是钱呐。”
………………
冥店里,
站着两排鬼差,当他们彻底苏醒时,冥店四周当即布满了寒霜,结出了一道道的冰晶。
仿佛,这里是一个冰室。
磅礴的阴气,似乎浓郁得都快化作水滴淌出来,令人窒息。
活人如果误入这里,估计回去后得直接大病一场。
鬼差,
毕竟也是鬼啊。
梁川皱了皱眉,
他有点不开心,
因为他的家被弄脏了,到时候,冰霜会融化成水,真是可惜了店里的这些上好红木家具了。
最让人不舒服的是,
弄脏自己家的人,
全都是不请自来,并非是自己主动相邀的客人。
“我们找了你好久。”
之前能够和小萝莉并排坐的长须男子此时起身走了过来,
局面已定,
这场耗费了很长时间动员了各地鬼差齐聚的抓捕行动,终于要告一段落了。
没有获得身份却从地狱跑回人间的偷渡客,本就是需要打杀的异端,何况这家伙居然在阳间杀人,没判官的身份,却行判官之责。
狂妄至极,
自寻死路!
无面女站在梁川身侧,看着他,记得有好多次,自己差点抓住他,让他无法离开地狱,但每次都让他逃脱。
这一次,
自己将不会再是不甘和愤怒的一方了。
梁川的目光在众人身上环视,面无表情,在他身后,那只白猫百无聊赖地摇晃着自己的尾巴,甚至还时不时地舔舔自己的爪子打理自己的毛发。
“我可以给你一个选择。”
小萝莉向前走了一步,站在了梁川面前,
“乖乖地让你的灵魂脱离肉身,让我们直接带回地狱,你本就是从那里偷偷逃出来,现在,回去,才是你的正途。”
长须男子沉吟道“若是逼迫我们动手,你要清楚,这次你是绝对逃不出去的,灵魂回去,至多再受些刑罚,再入个畜生道,总好过彻底烟消云散。”
“哦。”
梁川应了一声,
他清楚,
这帮鬼差是想省力,想来一个不战而屈人之兵,他们在阳间活动本就艰难,除非他们愿意选择一个肉身入住,但这也意味着很大的风险和不确定性,所以他们在阳间很低调,不敢太过动手。
紧接着,梁川看向了身侧的无面女,道
“你抓了她?”
无面女抬起头,头发散开,平坦的脸上,开始浮现出一个女人的五官,她很痛苦,她在挣扎,她在怒吼,同时也在咆哮。
她死了,
灵魂被无面女收走了。
梁川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慢慢地垂下自己的头,
“第二个了。”
他们拿自己朋友的命,来逼迫自己现身,
他们,
成功了。
“杀活人,本就有损我们阴德,我们也是不愿意的,这也怪你自己不识时务。”
小萝莉继续道
“如果你当初乖乖地不反抗,他们两个,本不会死,还有,我们还知道你还有几个关系不错的人。”
“这是……再一次的威胁?”
梁川垂着头问道。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我们是鬼差,是阴阳两界秩序的守护者,你反抗不了我们。”
“呵呵…………”
梁川慢慢地抬起头,
他的眼眸,
赤红一片!
小萝莉心神忽然一悸,整个人作势防备面前的青年暴起,
然而,
她的身体却忽然一颤,
一只白骨手竟然在此时洞穿了她的魂体,她整个人几乎僵滞在了原地,紧接着,她不敢置信地扭过头,看向自己身后,
长须男子,
眼眸赤红,
面露挣扎,
他显然是被控制住了!
但,
怎么可能!
一个照面,
直接控制一名在场最资深的鬼差!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梁川抬起头,
张开嘴,
微微斜着脖子,
十指开始在面前的虚空中弹动,像是在弹着钢琴
“嘘,
这首曲子,
你们听到了么?
这是,
我为你们弹奏的《葬歌》。”
第一百零八章 游戏!(第六更,求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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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猫,毛发如雪,像是这世间最精致也是最纯粹的白,带着鲜见的灵动和清澈;
但它的影子,是黑色的,是一种绝望的黑,如同自地下延展出来的恶魔触臂,不断地蔓延,不断地覆盖,
伴随着的,
是诅咒和绝望!
猫眸里闪烁着的,是和梁川先前眼眸深处,一模一样的神采,那赤红的深度,宛若岩浆翻滚,窒息逼人!
若是仔细去看,
似乎还能从猫眸里,依稀发现无数亡魂怨鬼哀嚎的身影以及堆积如山的骸骨。
一双猫眸,
烙印着的地狱最深处也是最恐怖的画像,
那是炼狱,
那是修罗,
那是众生安息以及最后癫狂的地方,
是生命的原点,
是一切的归宿!
而那个地方,
甚至是连寻常的鬼差,都没资格去靠近。
因为在那里,鬼差和寻常的怨鬼,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喵!”
猫叫声,
响彻了整个老街,
直接让蜂拥而来的鬼差们心神一颤,
在这一刻,他们似乎忘记了其实自己现在是在阳间,仿佛自己已经回到了地狱,回到了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在阳间,
他们是游离在人们视野之外的神秘存在,他们存在于志怪小说和神话之中,和那些高山上的老神仙,并没有什么差别,甚至他们更接地气,人们畏他们如虎!
而在阴司,在地狱,他们只是最底层的一批公务员。
猫叫声的同时,
梁川眼眸中原本暗淡下去的红色逐渐恢复,眼眶里已经没有血流出来了,该流的,已经流干了,但那种殷虹,却还是再度凝聚了起来,
甚至,
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今晚的主题,
是复仇,
先前,
是前奏!
下面,
才是真正的乐章!
我死去的朋友,
我将带着你们的灵魂,
见证今晚的一切!
我的血,已经流干了,
下面,
轮到你们流了……
十指再度抖动,苍白修长的指节婉转飞舞,他在弹奏,他在演出,他在这
零点的深夜中,荡漾起属于自己的音符。
所有的听众,
都得死!
鬼差之中,一时间又出现了三名鬼差眼睛同样泛起了赤红,而后毫不犹豫地向自己身边的同伴发动攻击。
你们抓我,
你们拿我身边人的性命逼迫我,
你们自以为自己站在正义的一方,
你们目空一切,
你们看不起我这种以偷渡者身份回来的蝼蚁,
你们觉得自己高高在上,
你们觉得自己尊贵无比,
你们觉得自己的意志才是正确的,
那么今天,
我倒要看看,
你们,
又能高贵到哪里去!
我想看看,
你们会不会哭?
你们会不会疼?
你们会不会惊慌?
你们,
到底是不是和普通人一样,
剖开你们光鲜的外衣和身份后,
是否,
也同样拥有恐惧!
十指交叉,颤抖的频率比之前快了一倍,死亡的音符倾泻而出,冥店之中,鬼差们乱作一团,开始互相杀戮。
有人在先前一秒被控制,对自己同伴发出了一击,
但在下一秒之后,
他又脱离了控制,陷入迷茫之中时,刚刚被攻击的同伴对他进行了反击。
一个又一个鬼差,在此刻仿佛变成了梁川面前的提线木偶,
他想动哪个就动哪个,
他想玩哪个就玩哪个,
他想搞哪个就搞哪个,
戏弄你们,
玩弄你们,
看着你们在恐惧和彷徨之中自相残杀,
这是我,
送给你们的礼物!
你们说我是想当判官,犯了大忌,
那么今日,
我如你们所愿,
判你们的生死!
冥店角落处,正在用自己舌头舔舐伤口的小萝莉,
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她看见自己前方的同僚在疯狂地互相杀戮,毫不留情,
她看见这些人眼中的赤红色不断闪烁,
她看见那个他们所追杀的男人就依靠在门框旁,
目光赤红,
却嘴角带着微笑,
欣赏着这一切!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都是那么的令人绝望,
这是梦,
这绝对是一场梦,
我肯定在梦里,
肯定在梦里!
是的,
这不是真的,
这肯定不是真的,
这,怎么可能会是真的!
若是此时周泽也在这里,看到此时小萝莉完全被吓傻的这一幕,心里估计会无比的唏嘘,之前在他眼中是最大威胁的小萝莉,
此时真的被吓成了普通蠢萌萝莉,
蜷缩在那里,
瑟瑟发抖。
可惜她是灵魂体,没有肉身,
否则如果周泽在这里的话,还能去掀开裙子看看她会不会也会被吓尿。
当然,距离蓉城两千多公里的通城内,周泽也并非是全无感应,他的右手手掌,那个印记位置,不断地发出着刺痛,痛得周泽都有些难以忍受,只能紧握着自己的拳头。
虽然不确定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但周泽有一种预感,
那就是那位如果回到通城就会给自己带来麻烦的小萝莉,现在她正处于巨大的麻烦之中,她留给自己的这把地狱之... -->>最新章节!
把地狱之门的钥匙,正在发生着偏移,这意味着,她正在逐渐失去对这把钥匙的掌控!
一旦她真的回不来了,
这把钥匙,
就是自己的了,而且是……完完全全地属于自己!
证件已经到手,钥匙再到手,
自己就是名正言顺的鬼差!
…………
蓉城,
老街,
乱了,
乱了,
彻底乱了,
整个老街北,
打成了一锅粥。
“我入地狱时,
将走上白骨铺就的小路;
我入地狱时,
将采摘最美艳的彼岸花;”
看着眼前这癫狂的一幕,
梁川笑得很开心,
他轻声地吟诵着,仿佛是这出疯狂惨烈闹剧的旁白君,
给这一场血腥味几乎可以浓郁得滴出来的舞台剧做着配音。
指尖,还在舞动,
旋律,还在倾泻,
还没结束,
还不能停。
白猫身上已经浸润出了鲜血,慢慢地染红了它那纯白的毛发,但是白猫却毅然地站在那里,站在梁川的身边。
梁川的眼眶,已经看不见眼眸,深深地凹陷下去,整个人,也变得有些形容枯槁,仿佛一阵风都能将其吹倒一样。
但他眼窝子深处的血光,
却一直荡漾着,
不够,
还不够,
真的,
还不够!
“我入地狱时,
将喝上最浑浊的黄泉水;
我入地狱时,
将穿梭无尽诅咒;
我入地狱时,
将面向虚无黑暗。”
吟诵声对于这些鬼差来说,像是催命符,催促着他们将这场自相残杀不断地推向高、、、潮,催动着他们更加奋力地将手中的兵器刺入自己同伴的身体。
有灵魂在破碎,
有惨叫声在响彻,
有怒吼声在咆哮,
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但最痛苦的,其实就是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们停不下来,
根本停不下来,
他们已经失去了自我,只能在那个男人的注视之下,完成自己的动作,
此时此刻,
他们仿佛真的感受到了,有一位判官,正站在他们的面前,手持判笔,讲述着他们的罪过,送他们上刑场!
但古往今来,
只有他们鬼差押解别人入地狱下油锅再收取孝敬钱,
什么时候出现过他们自己本人被这般捆绑着去遭受这种酷刑?
厮杀,
还在继续,
绝望,
也一直在蔓延。
“我入地狱时,
将葬身无边血海;
我入地狱时,
将奉献于恶魔;
我入地狱时,
将纵情于孤寂;
我入地狱时,
将永不回首。”
吟诵声开始越来越快,节奏也越来越清晰,梁川开始越来越忘我,他沉浸在本不存在的韵律之中,倘佯在自己给自己营造的氛围感里。
普通人看到这一幕,会觉得他脑子有问题,是一个精神病人的自娱自乐,
唯有,
冥店里的这帮鬼差们,
真正体会到了这种恐怖,感知
到了这种绝望!
“我入地狱时,
将不再迷茫;
我入地狱时,
将不再彷徨;
我入地狱时,
将舍弃思维;
我入地狱时,
将抛开杂乱。”
之前跪伏在角落里的无面女在此时也慢慢地吟诵起了和梁川口中一模一样的语句,她慢慢地站起来,
她伸出手,
掀开自己的头发,
原本无面的她,
五官正在慢慢地凸起。
这时候,
没有挣扎,
也没有反抗,
在这一声声的吟唱之中,
仿佛很多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
嘴巴,裂开,
出现了红唇,出现了翘舌,出现了贝齿,整张脸,清晰了起来。
这是一张动人的脸,
这是一张俏丽的脸,
这是一张年轻的脸。
女人看着梁川,陪伴着梁川一起吟唱。
梁川伸手,拍了拍女人的头,像是在抚摸自己的亲妹妹。
她的梦想,是成为地狱的使徒,她痴情于此,奉献于此,
所以,
他给她这个机会,
这是她的选择,没有犹豫,没有悲伤,没有顾虑。
两个人目光对视,一起继续吟诵
“我入地狱时,
将埋葬过往;
我入地狱时,
将掩盖未来,
我入地狱时,
世间将不再有我!”
吟诵到这里时,那只白猫,已经变成了血色的猫,它匍匐了下来,它撑不住了,而梁川,也慢慢地靠着门框坐了下来,
用尽最后一点力气,
吟诵出最后一段话
“我入地狱时,
终将再度归来!”
“砰!砰!砰!砰!……………………”
鬼差的灵魂,
一个一个地自爆,
一个一个地消散于这天地间,
仿佛是在给这一首乐章,
画上属于它独有的,
休止符。
第一百零九章 我该死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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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今天生意还做不做啦。”
白莺莺走到周泽身边,一脸哀怨。
周泽笑着喝了一口水,摇摇头,道“他们今天高兴,让他们闹一闹吧。”
随后,
周泽又看见地上的那些冥钞以及唐诗弄出来的血腥墨水画卷,有些可怜地看了看白莺莺,安慰道
“今晚让他们两个负责打扫卫生。”
“嗯,好呢!”
傻妞白莺莺一下子就高兴了起来。
“帮我再倒一杯咖啡和拿一份报纸。”
周泽揉了揉自己的右手手掌,疼痛感在慢慢地消失,但那种对于地狱之门钥匙的归属感却在不断地增强,只是这一连串的刺激,让他的精神显得有些疲劳。
他本就是重伤的状态,且刚刚苏醒没多久,身体还有点弱,禁不起太大的折腾。
白莺莺殷勤地端来了咖啡和报纸,然后一溜烟地跑去楼上,既然老板说今天不开张,那么她就回楼上房间去吃鸡了。
听说刚出了枪械皮肤,她已经决定再当掉自己的一件陪葬品去买皮肤。
可惜蓝洞不知道她的存在,
否则真的给她颁一个奖状——真骨灰级玩家!
周泽则是继续坐在靠着窗边的位置,翻阅着手中的报纸。
那边的疯闹还在继续着,周泽原本以为不会有客人再上门,但还真过来了一个。
这让周泽产生一种错觉
哈,
还真有不怕死的?
来的是一个熟客,牵着一条柯基,是周泽开老店时的第一个客户,当时的她走失了自己的爱犬,在周泽的帮助下找回。
许清朗本想在她面前显摆一下自己有二十几套房,
结果人家说他家安置房是她家地产公司给的,把许清朗郁闷了好几天,装逼装到了马腿上,自然不好受。
“老板,你这儿挺热闹啊。”
年轻女人在周泽面前坐了下来。
周泽将自己面前的咖啡推过去,“没喝过。”
女孩摇摇头,“不喝这个,他们是怎么回事?”
女孩指了指那边还在疯闹的唐诗和老道。
“哦,刚开业,请了一个马戏班子热闹一下。”
女孩笑了笑,也不知道信没信,她自己走到吧台那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又走回来,道
“老板,记得我和你说过,开新店
的话,我可以入股的。”
“亏本生意,怕连累你。”
“我今天正好路过这里,看见这‘深夜书屋’的牌子,还犹豫了一下,果然是搬来了,行吧,这个地段挺好,我就进来打个招呼,下次再见。”
女孩来得也快,走得也快。
周泽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继续拿起报纸,却发现自己床边出现了一道黑影。
周泽扭过头,看向玻璃窗外,这里站着一个老妪,形容枯槁,表情麻木。
伸出手,在窗子玻璃上敲了敲,对方侧过头,看了过来。
依旧懵懂。
“喂,好了没有?”
周泽对着那边的唐诗和老道喊道。
他们也进入了尾声,老道唱得气喘吁吁,瘫倒在地上,唐诗也不笑了,也不哭了。
周泽示意唐诗看自己窗外,唐诗会意,走出去,很快,那个老妪被强迫赶入了店里。
“你能送她进地狱么?”周泽问道。
他现在有些虚弱,地狱之门打不开。
“魂飞魄散的那种么?”
唐诗问道。
“算了。”
周泽看了看老妪,发现她两眼无神,除了一开始打量一下人以外,其余时候都只是麻木地盯着一个方向。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周泽发现她盯着的是墙壁上挂着的时钟。
有顾客上门,
自己现在身子不舒服,不方便接待,
但总不能把顾客赶出去。
“把她留在店里吧,等明天我身体恢复一些元气,看看能不能打开地狱之门送她下去。”
蚊子腿也是肉,周泽可不嫌弃,也不会放过。
“谁来看着她?”
唐诗问道。
书店里,满打满算能看住一个鬼的人,也就四个。
周泽一个,许清朗一个,唐诗一个,白莺莺一个,老道那个半桶水,不计。
但今儿个许清朗回老家了,不在。
周泽身体虚弱,看不了。
也就剩下唐诗和白莺莺了,唐小姐的意思是你把你在上面玩游戏的女仆喊下来看鬼,她可没那个闲工夫帮他打杂。
只是白莺莺刚刚上去玩游戏,这会儿再把她叫下来,周泽有些于心不忍。
这傻妞把陪葬品都典当掉给自己开书店,平时里里外外地都忙,
又要服侍自己洗澡又要陪自己睡觉,
自己也真不好意思剥夺她的兴趣爱好时间。
“得嘞,就把她放这里吧,看样子,她也不会跑。”周泽只能耸耸肩。
“呵呵,四周的鬼会因为你的原因被吸引过来,但他们很快会醒悟过来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然后开始害怕,开始躲避,最后,趁着你不注意,溜走。
贪生怕死,是人性,鬼也不例外。”
周泽指... -->>最新章节!
p;周泽指了指那个老妪,她还在继续盯着时钟,道
“总感觉她脑子有点问题,鬼魂里也会有老年痴呆么?”
“没做过这方面的研究。”
“算了,走了就走了吧,不能把她直接送下地狱,总不能今儿个就直接把她打碎了吧,我这儿是快递站,又不是屠宰场。”
“你随意吧。”唐诗准备起身上楼。
泽喊住了她。
唐诗没停住脚步,走得更快了。
显然,她知道周泽想说什么,一个比让她看鬼更不愿意做的事情!
“老板,爽死额咧!”
老道爬起来,他已经关闭了直播,猴子也放下了手机,跑去吧台那边找吃的去了。
“老道,舒坦了么?”周泽问道。
“舒坦咧,好久没这么舒坦咧。”
老道朴实得有些让周泽不忍心。
但周泽还是开口道“把卫生打扫一下。”
“…………”老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晚上唐诗和老道的动静太大的原因,总之,整个后半夜,除了那个老妪以外,并没有其他的客人上门。
周泽靠在沙发上,玩会儿手机再看看报纸,他现在就是一个伤号,移动都不是很方便,也就只能乖乖养伤了。
老道花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把店里打扫好了,然后在周泽面前坐下,捶着腰,呻、、、吟道
“额滴腰咧,要断咧。”
“反正你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腰不好也没事儿。”周泽调侃道。
老道委屈巴巴道“年纪大是大咧,但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不是,额这个年纪,能帮几个失足妇女就帮几个吧。
人呐,活在这个世界上,就需要互相帮助。”
周泽懒得搭理老道的黄腔,侧过头,扭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发现那个老妪居然还站在那里。
老道是看不见她的,因为他没抹牛眼泪,所以老道并不知
道店里一直站着一个陌生的鬼。
而周泽,说实话,刚刚走神了,经历了青衣娘娘那种庙神,又经历了那个问题鬼差的大场面,周泽现在对这些小鱼小虾你说要有多大的关注度,还真的谈不上。
不过,这老妪经过了几个小时后,她居然还在。
她还是站在原本的位置,一动不动,只是盯着挂钟看着。
难不成这老太太生前是做钟表生意的?
但也不对啊,
周泽这挂钟就几百块,便宜货,也不是什么古董藏品,值得看这么久么?
这个时候,白莺莺走了下来,她游戏玩好了,看起来挺开心,应该是吃鸡了。
“老板,我们上去睡觉吧?”
傻妞一向这般的直爽。
老道有些羡慕地看了看周泽,
他心里忽然有些奇怪,是不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男鬼,都有这种艳福?
他上一任老板在蓉城开冥店时,每晚也都有漂亮女人主动准时准点过来陪他睡觉,当时可真把他和晓强羡慕坏了。
晓强,
老道叹了一口气。
“哟,这儿还站着一位呐。”
白莺莺看见了老妪,走到老妪面前,伸手挥了挥,老妪不为所动,继续盯着时间在看。
“喂喂喂,喂喂喂,快看我,不看我我就把你吃掉。”
白莺莺在老妪面前探头,但老妪还是毫无反应。
“老板,是你还是那位唐小姐把她打傻了?”
“她进来后就一直这样。”
周泽强撑着起身,在白莺莺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就在这时,
时针指导了六点位置,
“咚……咚……咚……咚……咚……咚!”
挂钟开始响起,
之前还一脸呆滞的老妪忽然张开手臂,发出了歇斯底里的笑声,这笑声把周泽给吓了一跳。
不是被鬼吓的,
纯粹是你走在路上忽然有人在你背后对你喊了一下的那种感觉。
“哈哈哈哈哈,到点了,到点了!
我可以死啦,
我可以死啦,
我终于可以死啦!”
老妪兴奋地在地上又蹦又跳,
像是解脱了一样,
高兴得,像是一个七十多岁的孩子。
“太婆,你脑壳有包哈?”白莺莺有些莫名其妙道“你早就
死啦,你灵魂都跑出来很久了。”
老妪闻言,
忽然一愣,
一脸不敢置信地环视四周,
她应该发现这里不是她的家,
这里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一个陌生的书店。
老妪指了指自己的脸,迷茫地看着白莺莺
“我早就死了?”
“对啊。”白莺莺理所当然道。
老妪忽然趴在了地上,
大哭了起来,
“死早咧,完喽,完喽!
死早咧,死早咧,
彻底完喽,
完犊子喽…………”
第一百一十章 打不过
最新章节!
“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白莺莺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周泽也摇摇头,老实说,周泽也看不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以前当医生时,倒是经常遇见剖腹产选良辰吉日的,
但还真没见过说死也得选时辰死的。
估计这老妪生前躺在病床上时就一直盯着家里时钟在看,掐着点算自己什么时候咽气。
看老太婆这哭天抢地的样子,装是肯定不是装的,人都死了,还装什么,虚伪给谁看?
只是,她不停地在那里哭,弄得周泽有些心烦意乱,老道是听不到的,但他听得到啊,自己睡眠质量本就不行,待会儿休息时被这样吵着还怎么休息?
周泽没有菩萨心肠,而且他良心前不久才被自己吃了,
老妪在那里哭,可不会引起周泽的嘘寒问暖,只会引起反感。
“吓唬一下她,让她噤声。”
周泽对白莺莺示意道。
白莺莺点点头,露出了自己的獠牙,僵尸的气息一下子显露出来,老妪果然不哭了,她被吓蒙了。
与此同时,老妪身上的执念也正在慢慢地消散。
普通的亡魂之所以能够逗留人间,无非是靠着一缕执念,而一旦执念消散了,他们自然也就要回到他们该去的地方了。
鬼差所需要抓走送入地狱的,是那些执念难以消散或者干脆变成厉鬼的亡魂,这些,才是业绩。
也就是说,
之前如果周泽把老妪送走,算业绩的,虽然不高,但也是蚊子腿上的肉。
而现在,老妪自己就能回地狱了,周泽哪怕担着伤口破裂或者晕厥过去的风险给老妪开个地狱之门,也只是吃力不讨好地给老妪送了个顺风加急,实际上自己一点好处都捞不着。
老妪的亡魂正在慢慢地消散,渐渐地开始没入地下。
“老板,你的手怎么在抖?”
一直搀扶着周泽的白莺莺感知到了周泽的异样。
“心疼。”
周泽嘴里吐出了这两个字。
他算是理解了小萝莉说的自己把白莺莺留在身边所可能造成的影响,这他娘的一些鬼被自己吸引过来结果被僵尸一吓直接顿悟了,屁都不敢放乖乖地下地狱了,
那还有自己什么事儿?
当然,这毕竟是没办法强行扭转的事情,而且今天的惊喜已经有了,地狱之门的钥匙以及小萝莉很可能出现了重大意外的消息,比一
个亡魂的业绩,高出太多太多。
这一觉,睡得也还算安稳。
第二天醒来时,周泽发现自己身上的力气恢复了一些,没有昨天那般虚弱了,没等白莺莺搀扶自己,周泽自己就用手撑着地站了起来。
虽然有些踉跄,但总归是站起来了。
“老板,你还可以吧?”
白莺莺在旁边挺担心的,生怕周泽忽然摔下去,尤其是周泽示意不要搀扶自己下楼梯,
以现在周泽的身体素质,跟腿脚不便的老爷爷老奶奶差不多。
白莺莺还真担心万一周泽摔下去断个胳膊断个腿儿或者更夸张点半身不遂什么的,老道买的那个智障电动“呜呜呜”轮椅可能真得派上用场。
大清早的,女尸的思维有些跳跃,
她脑海中开始自动脑补出自家老板坐在电动轮椅上“呜呜呜呜呜”开动的画面,
再叼个奶嘴,
实在是,
“哈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
白莺莺停住了,她看见周泽扭过头在看着自己,
“尸变了?”周泽问道。
白莺莺摇摇头。
“尸癫疯?”周泽又问道。
白莺莺马上又摇摇头。
她也不敢把自己刚刚偷偷脑补的画面说出来,不然等老板身体恢复了肯定会插死自己。
嗯,
用指甲插。
周泽觉得自己这个女仆大早上地好像神经搭错线一样,又道
“叫两声听听。”
“嘤嘤嘤。”
哦,正常了。
慢慢扶着楼梯下楼,周泽有种找回了小时候学走路时的成就感,说实话,那种喝酒断片儿的感觉周泽不想再尝试一次了。
爽是暂时的,是瞬间的,然后就是超长时间的无力和颓废。
就跟吃多了那玩意儿当天晚上在床上雄纠纠气昂昂一夜七次郎,
结果第二天腰膝酸软腿无力甚至可能直接马上风一样。
老道已经起来了,他不管睡得多晚,起得都很早,他有着固定的作息时间,早上还会打一套拳。
作为一个志向于关爱失足妇女活动的热心肠老道,
他很懂得保护自己身体素质的重要。
周泽下来时,老道已经打好拳了,正在和小猴子凑在一起说着话。
老道手里捧着一些黑泥,地上还有一大袋子。
周泽微微皱眉,
那是自己受伤时小猴子给你身上伤口涂抹的东西,效果显著,不亚于武侠小说里的“黑玉断续膏”。
只不过就是味道有点难闻,而且对于周泽这种有洁癖的人来说,给自己身上涂抹几层污泥,不亚于一场酷刑。
但接下来,
更让周泽震惊觉得酷刑加重的一幕出现了。
老道把装着泥土的塑料袋凑到了小猴子的跟前,
确切的说是凑在小猴子的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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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嘴里发出“嘘嘘嘘嘘……”的声音。
“小祖宗,
你快尿啊,
现在咱就指着这玩意儿发财了,
乖,
快尿,乖,嘘嘘嘘嘘…………”
周泽一脸黑线,
自己身上涂抹的泥,
居然,
居然,
居然是这样来的!
“哎哟!”
白莺莺眼疾手快,在周泽快摔下去时把周泽搀住了。
老道听到动静,回过头,
对周泽露出了堪比外面大太阳一般的阳光笑容,一只手握着黑泥挥舞打招呼道
“老板,早上吼哇!”
天见可怜,
如果不是碰巧周泽这阵子受伤,
老道真的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次了。
…………
中午到下午,书店一般是不开门营业的,这家开在南大街市中心寸土寸金区位的书店,就是这般的任性,就是这般的有b格!
不过,如果有客人进来,想买书或者看书喝饮料什么的,倒也不会往外推。
但之前许清朗为了减少自己的工作量,挂出了一个牌子
“本店最低消费一百。”
这就足以吓退八九成的潜在顾客了。
周泽也就听之任之,闲杂人少一点,大家的工作量也就轻松一点。
当然,也不是没有那种土豪不差钱的主儿过来,周泽刚进餐完毕,正在和体内的恶心感做斗争时,一个梳着流线头穿着黄色外套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他似乎对这个店的安静很满意,要了一杯冰水后就拿出了自己的笔记本,坐在沙发上办公。
不一会儿,
他笔记本似乎开着公放,
响起了
“澳门首
家线上赌坊上线啦,美女荷官在线发牌……”
老道闻弦歌而知雅意,
耳朵一动,马上凑过去,
像是找到了一个志同道合的道友。
结果一看界面,老道傻眼了,说好的岛国素质教育动作片呢,这他娘的屏幕上到处都是筹码是什么鬼。
“你也玩网赌么?”
男子看着老道凑过来感兴趣地问道。
老道是什么人啊,跟一只猴子都能玩成亲兄弟,
上能忽悠直播间里的可爱水友们买冥币,
下能忽悠辽宁的煤老板们运煤卖去山西,
当下直接道
“玩啊,偶尔玩两把,但玩得不大,没啥意思其实,不刺激。
我平时喜欢去澳门玩玩,纯粹散散心。”
老道说着说着还拿出小拇指掏了掏耳朵,
一副云淡风轻!
同时,老道还让小猴子往前探探头,伸手摸了摸。
这逼装的,
看见木有,
国家保护动物金丝猴是我的宠物,
不比那些阿拉伯土豪养豹子差多少吧?
男子先是一愣,没办法,老道之前吹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他不清楚,但这金丝猴,不是假的啊。
而且在南大街这个市中心,开这样一家书店,不是脑子有病就是钱多烧得慌纯粹玩儿生活游戏。
当下,男子一下子对老道热情了起来,亲切地邀请老道坐到自己边上,给老道详细地介绍自己这个网站的玩法。
周泽在旁边也听着,然后拿出手机,想着要不要报个警。
国内网赌大部分都是骗子,忽悠人充钱进去,先给你赚钱然后再把你养肥了当猪杀,其实都是老祖宗赌坊里玩剩下的套路,但中圈套的人,确实数不胜数。
因为套路再怎么变,真的无所谓,
关键人内心的贪念,它代代相传,改不了的。
但接下来的谈话,让周泽暂时没去拨打报警电话。
因为老道一直维系着自己的b格,
对这种时时彩或者其他这些常见的赌博方式表现出一种不屑一顾的架势,使得男子为了拉拢这个脑子有病的土豪客户下了血本,
最后直接道
“有个真正刺激的项目,就是不知道老板你敢不敢玩了?”
“切,帮鬼洗澡我都敢做,还怕你那个刺激项目?”
这个可以
有人作证,
老道没吹牛逼。
“你说吧,赌什么的?”老道催促道。
男子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开口道
“赌命!”
一时间,
在旁边喝着咖啡听着聊天的周泽,手中的汤匙微微一颤,
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昨晚那个站在店里死死地盯着挂钟看时间连自己已经死了都不知道的老妪,
还有那位自己当初亲自送下去的牺牲警察,
在临走前对自己说的,他追查的赌博集团,
他们不赌其他的,
也不玩其他的,
而是,
赌命!
第一百一十一章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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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命?
打黑拳,签生死状的那种么?”
“不,当然不是那种,老板,我可以保证您从来没有见过。”
老道来了兴趣,他这辈子漂泊半生,也算是个闯荡江湖的主儿,虽然一身道袍,也是祖传的道门世家,但到了他这一代,什么下九流的事儿什么旁门左道没见过?
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
“呵呵,你倒是说说看,我还真不相信我没见过。”
老道仙风道骨地撩起到道袍。
“事先说明,我们这里起投是五万。”男子看着老道,“你也不用担心我诓您的钱,我们这个行当,现在做得很大很大,而且我们只是走抽水的,所以您是输是赢,我们平台机构都是稳赚的。”
老道哼哼鼻子,显然,他不愿意出这个钱。
他坑蒙拐骗的事儿也做过不少,自然不愿意一把年纪后被麻雀啄了眼,而且,他对自己的钱袋子看得很热衷。
“我有兴趣的。”周泽忽然开口道。
是的,
他有兴趣的,
无论是昨晚的老妪,
还是当初被自己送入地狱的好警察,
都对自己或侧面或正面提出了“赌命”这个词。
周泽还真想看看,这赌命,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玩法。
在他这里,已经有五六个亡魂因为“赌命”这件事进入地狱了,
这,
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游戏?
男子瞥了一眼坐在那边有些病怏怏的周泽,
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长得是不错,挺帅的,
但一看就是书店服务员,
你有兴趣,
呵呵,
你有钱么?
这话没有明说,
但表情和眼神已经很清晰了。
你丫就是个没钱相,
老子阅人无数,能看错?
周泽舔了舔嘴唇,
想笑笑缓解一下尴尬,
忽然又觉得这时候笑在有白莺莺和老道在场的时候,可能会尴尬;
但这种不知道该笑还是不笑的时候,
其实更尴尬……
然后,
好气哦,
好想把你送进地狱哦,
居然敢让我尴尬!
老道见自家老板神色开始不
对,心里当即“咯噔”一下,
作为侍奉过两位“鬼老板”的资深老道,他有着丰富的拍鬼屁的经验!
当下,
他猛地一拍桌子,
直接道
“他娘的,五万块而已,洒洒水啦,么呀么呀么问题啦;
你少狗眼看人低,我给你转账,我也不怕你糊弄我。
敢糊弄我的人,
我有办法让他下地狱!”
老道露出自己的白牙微笑道。
“行,下地狱就下地狱。”男子拿出自己的手机,“我先帮您开个户,钱你搭进去就可以了。”
男子并没有觉得威胁下地狱有什么的,他认为老道说的是黑道切口,意思就是敢忽悠我,就让人把你做掉。
估计男子做梦都没想到,
在这家书店,
帮人下地狱,
才是真的创收项目。
“开两个户口,我给你打十万。”
老道毫不犹豫地直接打钱,然后凑到周泽面前,嬉皮笑脸地请老板一起来看这个赌命游戏到底是什么样子。
他还真不怕这家伙赖账,
俗话说,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嘛。
当然,这些话是不能对着老板说出来的,否则自己估计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惜,老道还不知道,他这两天先是送主动请缨想帮周泽搓背再送电动轮椅再加上玩泥巴,已经好几次游走在死亡的边缘了。
“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周泽问道。
“复播了,昨天打赏多得很。”老道解释道。
这个世界有问题啊,
真的很有问题啊!
饶是冷静沉稳如周医生,都不得不因此陷入了深深地沉思。
自己的邻居许清朗很有钱,
自己的女仆很有钱,
自己的妻子很有钱,
好了,
自己收留的老道也能轻轻松松拿出十万!
再看看自己,现在还是个负翁。
男子很开心自己又拉来了两个客户,当即把笔记本对准过来,开始进行详细的讲解以及具体的玩法,同时道
“放心吧,这个游戏绝对的刺激,这才是真正属于富人的高端游戏,因为在这场游戏里,能让你们赌人性命,定人生死,
怎么样,
是不是有种当鬼差的感觉
?”
男子自以为风趣幽默地开了个玩笑。
老道闻言,嘴角抽了抽。
“呵呵。”周泽。
…………
“老板,我们真的应该把白莺莺带来的,她服侍你方便一些。”
老道这次很自觉,任由周泽拄着拐杖往前走也没再傻乎乎地主动请缨让周泽上自己的后背。
“她来了,书店就没人看着了。”周泽回答道。
“啊,不是还有唐小姐么。”
“她看店?”
周泽看了看老道,
老道看了看周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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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 两个人都默然地摇摇头,
好了,
不说了,
一切尽在不言中。
想像一下唐诗小姐姐一个人看店的情形,
估计如果遇到一个脾气暴躁的顾客进来喊着要咖啡或者要买书催快一点,
可能马上就会有一支钢笔飞过来直接给人刺成蜂窝煤。
“老板,小心前面,有点抖。”
周泽拄着拐杖,环视四周,
这里是通城城区的一个位置,不算很偏僻,但距离市中心有点远,而且属于老城区位置,在这里,开了好几家小型诊所医院,也有不少旅馆。
当然,这些小医院看起来都不是那么正规。
街道上来往的人也不多,如果鼻子比较敏感一点的,还能嗅到一些消毒水的味道,总之,这个地方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地址是往这里走是吧?”周泽说道。
“对,应该是这里。”
两个人一起走入了巷子里,巷子内别有洞天,开了很多个门,周泽和老道对着一个挂着203门牌的门敲了敲。
很快,一个中年男子打开了门,他嘴里叼着烟,目光审视着周泽和老道。
“帐号给我看一下。”中年男子说道。
道把手机递给他。
对方核对了一下,点点头,笑了笑,“你们已经下注了啊,看都没来看就下注了?”
“所以才来看看嘛。”老道解释道。
“成吧,进来吧。”
中年男子让开了身位,咳嗽了一声,对着地上吐出了一口浓痰,而后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鼻涕。
周泽和老道走入其中,里面有些逼仄,摆放着一张弹簧床,床边摆
放着不少仪器,有点像是医院里的重症监护室,当然,比重症监护室简陋了太多。
同时,在墙角位置还有两个摄像头安置在那里,可以全方位无死角地监控这个屋子的角角落落。
一个老头子躺在那里,枯瘦得很,像是躺在金字塔下面的木乃伊,甚至连皮肤位置,都变成了深褐色。
一张床,
一个老头,
深刻地诠释了一个成语——油尽灯枯。
床头柜上,放着半碗稀粥。
老头眯着眼,时不时地睁开,却没有在意进来周泽和老道,他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应该经常有人这样进来看他。
来看看他,
到底什么时候死,
他是不少人的赌注,
很多人已经在网上下注,这个老头,到底还能活多久。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
每隔一段时间的赔率也是不同的,跟玩足彩一样。
同时,在这段时间里,老人将不允许接受任何的治疗,这里的仪器,只是为了监测老者的身体情况,做成数据表后每天都会上传到平台上去,给下注的和即将下注的人去看,去分析。
同时,下注的人有权限过来实地看看老头的情况,
毕竟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很荒谬么?
不,
不荒谬。
老头在看挂钟,
在他睁开眼就能看见的墙壁位置,有一个电子挂钟,上面显示着日期和时间。
在他身上,
周泽看到了一丝昨晚老妪的神态。
“老板,他这是什么病?”老道知道周泽以前是医生,看得应该很准。
“癌症,晚期。”周泽回答道。
“哦,绝症。”
“是绝症,但如果合理治疗,其实能够延长寿命,最不济,也能减少一些痛苦。”
很显然,这个老头不会得到任何的治疗,因为在平台细则上已经写明了,一旦他得到任何治疗就是违约。
“看好了么,两位?”
男子手里端着一碗泡面走了过来。
“走吧。”周泽说道。
“走?”老道有些不明所以。
怎么就能走呢,
我艹,
救人啊!
这是真的赌命啊,
就让大家众目睽睽地看着人死啊!
“不走做什么,他自己都知道我们是来做什么的。”周泽指了指老头。
很明显,
老头知道自己被放弃了治疗,
而且,
自己和老道这些人天天来看他是做什么的,他心里也明白。
就像是那个老妪,
心里都懂。
甚至,
他们自己也在配合,
就像那个老妪,一直撑着过那一天死,这是她的执念,导致她死了却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化作了亡魂走到了书店里。
“这…………”
老道还是觉得良心上过意不去,但还是跟着老板一起走了出去。
走到门口,
中年男子倚着墙壁一边“滋溜滋溜”地吃泡面一边喊道“喂,想知道内部消息么?”
“什么内部消息?”老道扭过头问道。
中年男子搓了搓自己的指头,
意思很明显了,想得到内部消息,得再花点钱。
“你们可以加注的,不亏的其实。”
男子善意地提醒道。
“嘿,你是他谁啊,凭什么信你啊。”老道反问道。
在他看来,男子无非是一个看门的,也就是一个护工。
“我也下注了的。”
男子喝了一口面汤,对着屋子里努努嘴,
道
“他是我爹。”
第一百一十三章 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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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我爹。”
轻飘飘的一句话,
却仿佛带出振聋发聩的效果。
中年男子从兜里取出烟,自己咬了一根,还给周泽和老道都发了一根。
老道木然地没动。
周泽则是很平静地接过烟,点燃。
“怎么样,考虑好了没有?”中年男子继续劝说道,“放心,我不会坑你们,我可以给你们看我下的单子,到时候你们和我一起下一样的时间就好了。”
“你真是个好儿子。”
周泽吐出一口烟圈说道。
中年男子微微皱眉,冷笑了一声,“这交易,做不做,说吧。”
他不傻,当然能听出来周泽话语中的讽刺意味。
“跟,为什么不跟。”周泽说道。
“好,五千,不贵吧?你们已经下了十万了,两个单子,十万,再出个五千,能让你们稳赚。”
提到钱,中年男子开始兴奋起来,完全不介意周泽之前的嘲讽。
“万一你爹没撑得过去呢?”周泽问道。
“哪能啊,他是我爹,他也知道我也下注了的,放心吧,我会给他鼓劲的,让他死撑着,就算是死,也得到了点再死。”
中年男子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表情,
这一刻,
仿佛真的是父子连心,
浓浓的父子情谊已经弥漫了出来,让人不禁动容和感叹。
“人什么时候死,说不准的。”周泽提醒道,“就是鬼差,也拿不准。”
鬼差,不能随便剥夺活人的命,当然,不是不可以做,但这个代价太大,稍不留神,就是万劫不复。
“呵呵,有本事让鬼差现在把我爹给勾走啊。”
中年男子又吐出一口浓痰,然后拿出手机,
“你们直接转账给我吧,钱转过来我马上给你们看我的单子。”
“贫道转你码臭嗨!”
老道直接握住了拳头对着人家脑门砸了过去。
“砰!”
中年男子直接被这一拳给砸懵了,摔倒在了地上,他站起来想要反抗,但老道眸如牛瞪一样地盯着他。
他怂了,
你真的不能指望一个靠老爹的命去发财的男人,会有多少骨气和锐气。
“你等着,你打人是吧,我报警!”
男子马上去摸自己刚刚摔在地上的手机。
“报吧,我们等着。”
周泽说道。
男子眼皮抽了抽,他不敢报警的,真的不敢,当下,捡起手机,他狠狠地扫了一眼老道,然后走入了屋子,把门给关上,从里面上了锁。
老道长舒一口气,有些颓然地转过身,看着周泽,道
“老板,对不起,贫道冲动了。”
“没事。”周泽无所谓,问道“怎么忽然激动起来了?”
“贫道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我爹临死的时候,贫道人在外地,没能来得及回来见他最后一面。
这鬼崽子说话,真的让贫道恶心,真是个十足的畜生,良心被狗吃了啊,拿自己老爹的命赚钱。”
周泽抖了抖烟灰,没说什么。
“老板,你就没其他的感觉?”老道抿了抿嘴唇问道,“这种畜生,谁都会看不爽的吧?”
“我是个孤儿。”
“…………”老道。
周泽笑了笑,吐出一口烟圈,道“其实,类似的事儿,我在医院里见过不少,一开始,我也是很不能理解,
甚至,很愤怒。
久病床前无孝子,当然,不孝子确实有不少,但绝大部分人,其实是想给自己家人治病的。
虽然国家的医保和农村社保已经在普及,医疗条件也在逐年改善,但如果真的是患上了那些绝症或者重症,就等于是拿钱往一个无底洞里去砸。”
周泽把手中的烟头丢了出去,做出了一个“砸”的动作。
“人命比钱重要。”老道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
“人命确实比钱重要,‘生命无价’也确实是所有人耳熟能详的口号,但任何东西的价值,其实都是可以去衡量的,无非是取决于所站的角度不同。
比如,为了自己重病的长辈治病,举家借债,让原本的一个普通家庭一贫如洗,然后长辈的病可能依旧没有治好,还是走了。
然后这个家庭的生活,子女的教育和未来,又该怎么去料理?
我曾遇到过一件事,有一个老人,偷偷地从医院跑出来,被我们发现了,他儿子很孝顺,愿意砸锅卖铁给他治病,跪着求他回医院继续接受治疗。
但他不愿意拖累自己的儿子,说要么让他回家等死,要么他就冲到马路上让车撞死,总之,他不想住在医院里花钱连累儿子。”
老道闻言,抿了抿嘴唇。
“这是人生的无奈,这种无奈,贯穿着历史,不分中外
,人们总是会的不得不面对一些取舍,而这些取舍,有时候确实很残酷。”
老道苦笑道“那还报警么?”
“报啊,为什么不报?”周泽看着老道“生命有时候会有无奈,但生命不应该被亵渎。
它可以在无奈中凋零,但不应该在化粪池里被搅拌。
拿人命赌钱,把自己同类的命,当作了斗鸡斗蛐蛐都狗,寻乐子,找刺激,这些人,该下地狱。
回去后,我给你一些冥钞,你烧烧吧。”
老道闻言,下意识地搓了搓手,扭捏道
“这怎么好意思呢,老板,为您做事儿也是应该的,不就是十万块钱么,对吧,有什么大不了的呢,贫道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嘛。”
紧接着,老道像是生怕周泽反悔一样,马上继续道
“老板你如果硬要给的话,我也不好拂你的面子。”
“你想多了,烧纸钱是给你弄点阴德,然后去投案自首当一个污点证人报案,你也是参与赌博了,不过估计能功过相抵,加上冥钞的效果,不会有事。”
“…………”老道。
周泽拄着拐杖往前走,老道则是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心里估计在不停地画圈圈。
&nb... -->>最新章节!
bsp; 就在这时,周泽忽然停住了脚步。
“老板,累了?”老道问道。
老板虐我千百遍,我待老板如初恋。
伺候鬼的基本准则,老道心里很清楚,否则他可能把你也变成鬼。
“有点问题,现在几点了?”周泽问道。
“下午四点半啊。”老道看了一眼手机。
“天怎么都阴成这样了?”周泽伸手指了指头顶。
“要下雨了吧。”老道猜测道。
“但天气预报说今天没雨。”周泽说道。
“天气预报预测明天八成概率下雨,他们台里估计就十个人,然后举手表决,八个人觉得会下雨,就八成会下雨了。”
“那,那边呢?”周泽指了指远处天空。
老道看过去,一下子愣住了,那里,居然万里无云,阳光正好。
这诡异的泾渭分明,确实是让人心惊,要知道这里不是云南不是高原,这里是长三角平原地区,这种东边日出西边雨的情景还是很罕见的。
“有问题。”周泽说道,然后他看向了右侧的一个大门,上面挂着“辛瑞医院”的牌子,
大门里面有一个大钟。
是那种装饰用的大钟,体积很大。
周泽推开门向里面走去,老道跟在他后面。
“喂,你们做什么的?”
这时候,医院的保安过来了。
这家医院其实很小,估计也没什么资格证,所有的科室包括住院部都在一个三层小楼里,保安也就只有一个,但不是什么老大爷,而是虽然穿着保安制服却一脸横肉的男子。
“来看看。”周泽回答道。
“有什么好看的。”保安呵斥道。
“嘿,你这人脑子有问题吧,医院开着门不让进来是吧?”老道直接怼了过去。
狐假虎威听过没?
贫道狗仗鬼势,
吓死你!
等下,好像哪里不对?
“这里不是看病的地方,要看病去其他地儿去,还有,这里是私人场所,不让参观,走走走……”
保安根本不鸟老道,直接上来准备赶人。
周泽看着这座放在这医院厅堂入口处的大钟,默默地出神。
老道上前,和保安直接身体接触,对撞在了一起。
我老板在做很重要的事……额在发呆,但你也不能打扰!
“要动手是不?”保安伸手指着老道。
“来啊,你试试!”老道照样怼回去。
拳脚功夫,老道还真不怵!
“你知道这医院是做什么的么?”周泽看着大钟开口道。
“干你屁事儿,这里就是个火葬场,也和你没关系,识相的,赶紧滚,赌钱输了的,别跑这里找麻烦,找庄家去!”
保安直接嚷嚷道。
周泽点点头,
看来他是知道的。
然后周泽伸手拍了拍老道的肩膀,
“走吧。”
“老板,你今天咋那么怂……松一口气啊,哈哈,不打架好,不打架好,大家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老道打了个哈哈,然后跟着周泽走了出去。
保安瞥了一眼走出去的两个人,鼻子里“哼”了一声。
走到了门外的街上,周泽又点了一根烟。
老道有些蔫吧,
总觉得这个老板没上个老板跟着那么提气,换做上个老板,之前那个逼说“他是我爹”时前任老板估计马上让他爹白发人送黑发人。
眼前的这个老板,太守规矩,克己律己。
“他是活人,不归我管。”周泽解释道。
道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老道,我很不喜欢这个地方。”
周泽开口道。
“贫道也不喜欢。”老道附和道。
“几点了?”周泽又问道。
“四点四十三。”
周泽手里夹着烟,点点头,道
“要出来了。”
…………
保安拿起对讲机道“喂,监控室么,刚进来的那两个人被我赶走了,不像是输钱了来找麻烦的。”
就在他说完这些话时,对讲机里忽然传出了密集的杂音。
“喂喂?喂喂?”保安拍了拍对讲机,“什么破机子。”
“咚……咚……”
身边的大钟响了起来,
保安下意识地侧过头去,然后皱了皱眉,紧接着挠挠头凑近了一些,他娘的,没到整点啊,你敲什么敲?
四点四十三……四分。
就在这时,保安忽然看见大钟里面传出了齿轮摩擦的声响,这声响很大,很恐怖,
还带着一种汁水碾压飞溅的质感,像是有一大块猪肉放在搅拌机里搅拌。
保安一头雾水,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紧接着,
他看见从大钟里,
慢慢地伸出一只手,
这只手像是刚刚经过了齿轮的碾压,完全地血肉模糊,
这个画面,
绝对是密集恐惧症患者的噩梦。
四周的温度,
一下子降低了下来,
让人有一种落入冰窖的错觉。
保安吓得身体开始哆嗦,他想跑,他想喊,但是他的腿在此时像是灌了铅一样,根本就动不了。
这只手慢慢地抓住了保安的脖子,
一股可怕的力量从手臂上传来,将保安拉得靠近了大钟。
保安的脸被挤压在大钟的外壁上,脸部几乎变形。
一道阴森颤抖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
“几点……了……我……我……该死……该死了……没有?”
第一百二十章 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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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小医院里,不停地传来惨叫声,老道站在门口,看着不少穿着白大褂的人跑了出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追着他们一样。
但他们只是在小院子里不停地打着圈圈,不停地跌倒再爬起来,似乎完全看不见这扇门一样,没人从里面跑出来。
“这是……鬼打墙?”老道看着周泽问道。
周泽没有理会,继续地看着。
他看见一个女人,不停地追着人问
“我该死了没有?”
“几点了?”
“我该死了么?”
她很急切,
她很焦虑,
她很彷徨,
仿佛,自己如果不在固定的时间死,自己的儿子就没办法赎回来了,
不在规定的时间死,自己的家庭就破碎了,
不在规定的时间死,自己就犯了大错!
周泽越看眉头越蹙,
老道看不见里面的情况,所以一头雾水,但看着一群大活人在里面尖叫着跑来跑去不停地摔倒,还挺有趣的,像是马戏团里耍猴一样,且有几个女护士,本身穿着就是裙摆,奔跑着摔跤衣服扯坏了。
老道本着替那些受害者讨回一些利息的想法,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反正净往那些不该看的地方看。
终于,周泽看不下去了,是真的看不下去了。
“真是……猪队友。”
老道闻言,愣了一下,瞬间宝宝很委屈,老脸褶皱成了嫩菊。
老板,不用这么打击人吧?
我只是看看啊……
你不看,你不感兴趣,……额……但我还是正常的啊!
周泽伸手向老道要打火机,正好看着老道委屈巴巴地看着自己,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笑道
“不是说你。”
“那是说?”老道真的不明所以。
“说她。”
说完,周泽推开门,拄着拐杖走了进去。
老道也跟着一起进去,反正老板去哪里他就去哪里,毕竟老板再牛逼,身边也需要有一个会添包喊“6666”的龙套。
老道一直对自己的定位很准确。
只是,跟着老板的步伐刚走进去的那一刻,老道只觉得自己通体生寒,就像是在你熟
睡的时候,有一个人用冰冷的双手轻轻地滑过你的后背,在帮你做指尖漫游。
那刺激,
紧接着,一个女护士忽然跑到了老道面前,就在老道面前摔了下去,老道赶忙弯腰把她扶起来。
“没事吧?没事吧?”
扶人的时候,手掌那边下意识地去占占便宜,
嗯,这也是替天行道!
然而,让老道有些诧异的是,反而自己的手直接在用力之下刺入了女护士的胸口。
“嘶…………”
老道当即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开始后退,但这女护士就像是跗骨之蛆一样,黏上了老道。
“妈嘢,老板,救命啊,救命啊!”
怀中的女护士猛地抬起头,
她的脸开始变得粗糙和浮肿起来,脸上坑坑洼洼地,一只只肉蛆和爬虫在里面打着转儿串着门,穿梭来穿索去。
她咧开嘴,
满口的黄牙,一只大肉瘤自嘴里探了出来,肉瘤是黄绿色的,像是随时可能爆溅出来一样。
“几点了,我该死了没有?”
女护士问老道。
老道吓得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那张符纸被自己丢了。
而这个举动也成功引起了女护士的注意,
“噢噢噢噢噢噢噢!!!!!”
好冷,
女护士的手好冷,
冷得老道根本受不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喜马拉雅山脉某个山峰上对着日出脱光了衣服跳钢管舞,
刺激且要命!
老道赶忙举起双手,没人拿着枪抵着他,
所以,投降是下意识地举动。
老板啊,
你死哪里去啦,
你忠诚的老道要绝后咧!
“够了!”
周泽的声音传来,
老道只觉得周泽此时的声音简直比电视上的那些美女明星还要好听,可惜他看不见老板站在哪里,否则真想冲上去狠狠地亲一口!
“咚……咚……”
钟声响起归家的讯号;
四周的一切画面都消失不见,老道的恐怖冰冷感也开始消失,只剩下了一种酸麻的后遗症,整个人几乎吓得虚脱了,直接双膝触地跪了下来。
他抬起头,看见站在前面大钟旁的周泽。
周泽的手中,还有一根刚刚扳断下来的指针。
“滋滋
滋…………滋滋滋滋滋………………”
水泥地面上,传来了细细碎碎的摩擦声,像是有电线断裂后的那种声响,但很刺耳,让人头皮发麻。
老道环视四周,自己周围躺着好几个医生护士还包括那个一脸横肉的保安,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没死,是吓晕过去了。
“告诉我……几点了……我该死了没有?”
自大钟的后面,爬出来一个身穿着白衣的女人,女人一脸茫然地先是盯着老道,吓得老道又打了一个哆嗦,然后在不经意间伸出自己的手指,对着女人指了指另一侧的周泽。
喏,
大姐,
大boss在哪里,你先刷大boss,我只是一个小虾米。
女鬼果然很给面子,扭头看向了另一侧的周泽。
然后,她开始向周泽爬了过来。
周泽看着她,很是失望。... -->>最新章节!
失望。
这是真的失望。
上辈子,周泽是一个医生,他一直奉行着自己的职业操守,虽然没有“拯救苍生”那么伟大的梦想和无私奉献的情怀,但在工作室,他一直秉持着“以人为本”。
这家小医院,是这条街的缩影,是这条黑色赌博产业链的一个缩影,他让周泽觉得压抑,觉得很不舒服。
是那种,
你不做点什么就觉得今晚很难睡好觉的不舒服;
而现在昏倒在地上的这几个医生护士,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也应该正经医学院或者卫校出身,也是有着自己的专业水平的,绝不是滥竽充数的货色。
这帮人,却违背了自己的操守,违背了医生的本职,学得了治病救人的本事,却站在垂死病人身边,只是单纯地记录下一连串冰冷的数据。
然后,
冷眼看着病人死,绝对不会去施救,因为施救和用药,会影响赌博的公平性。
医生圈内流行着这样子的一段话劝人学医,天打雷劈。
大部分医生的工作远远没有社会上普遍所认为的那么清闲和舒适,绝大部分医护人员,每天都要面对很大的危险,来自手术台上的暴露感染,繁重的工作量,甚至……医闹。
但既然穿上了这身纯白的衣裳,就得对得起自己的身份。
没错,
周泽想让他们死,
不管是冲动还是意气之下,在刚才,周泽真的很希望这些行业的渣滓全都下地狱!
玩弄人命,以人命行乐,这是对生命的亵渎,而周泽作为死过一次的人,更懂得珍重生命的宝贵。
你们既然把人命当作斗鸡斗狗的工具,那我也就可以不把你们当人看了。
那个一脸横肉的保安,老道都能打得过,周泽虽然拄着拐杖,但他一指甲下去,他是一头牛也得趴下。
但周泽就这么自然而然地退出去了,直呼“惹不起惹不起”。
一些事,他不方便出手,所以他想隔岸观火,作壁上观。
他在放纵,他在消极对待,
目的,
就是借刀杀人。
反正你变成厉鬼是必然的了,你已经无法入轮回了,就算是下地狱,也只能承受无边业火的烧烤到魂飞魄散。
那么,
倒不如给你一个机会,
把这个垃圾堆给清理掉,
你痛快,
我也痛快,
也能让这片天上的雾霾,消散掉一些。
但眼前的这个女人,
就像是一个傻叉一样!
周泽给了她机会,甚至还暗中推了一把,她比普通的厉鬼厉害多了,也有了报仇的能力。
但她所谓的报仇,只是把人给吓晕过去么?
等他们醒来,又是一条好汉(好女)?
“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
女鬼继续爬向周泽,然后可怜巴巴地看着周泽,问道
“几点了,我该死了没有?
求求你,
告诉我,告诉我…………”
周泽慢慢地弯下腰,看着女鬼那坑坑洼洼的脸,问道
“你不恨么?”
是的,你不恨么?
“几点了?”女鬼继续问道。
周泽又指了指下面昏迷着的几个护士医生,问道”你就不想报仇?”
他们把你放在冰冷的床上,看着你死去,你不想找他们复仇?不想找那些赌棍赌徒,不想找那些幕后数钱美滋滋的庄家,不想找亲手把你推向绝望深渊的丈夫——复仇?
“你快告诉我几点了,我在算我该不该死,死了,才有钱拿,我丈夫才有钱拿,家里才有钱,儿子才能赎回来。
你快告诉我,告诉我,几点了,几点了!
我必须在规定的时间死,我家需要钱,我儿子长大需要钱,他上学需要钱,他以后结婚也需要钱。
几点了啊,
你快告诉我啊,告诉我啊!!!!!!!”
女鬼似乎很愤怒周泽的一次次无视自己的回答,她开始变得无比的愤怒,愤怒地想要掐死周泽!
周泽愣了一下,
这个女鬼,
她对那些医生护士没起杀意,
但却对自己起了杀意?
一时间,周泽好想笑,然后他笑了出来。
“呵呵呵…………”
笑着笑着,周泽慢慢地站了起来。
女鬼下意识地要往周泽身上扑,
“你笑什么,回答我时间,几点了!”
周泽伸出手,指甲直接刺入女鬼的眉心,女鬼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周泽的指甲仿佛是一个电烙铁一样,带给她恐怖的痛苦。
“老板?”老道这时候走了过来。
周泽闭上了眼,他想到了那晚来到书店的老妪,发现自己已经提前死后嚎啕大哭很是不甘,他想到了自己之前进屋子被儿子守着在床上看着时间准备死的老头。
人的生命是宝贵的,但前提,是自己懂得珍惜,也懂得去尊重;
命是自己的,你自己不去珍惜,就别怪别人看不起你的命!
周泽摇摇头,
开口道
“老道,我觉得我做错了一件事,我好像有些多管闲事了。”
“嗯?”老道还是没明白。
周泽睁开眼,看了一遍躺在地上昏迷着的几个医生护士,道
“我发现,我没之前那么痛恨这帮家伙了。”
“额,为啥?他们就是一群畜生啊。”老道说道。
周泽看了看在自己手掌之下不停扭曲和挣扎的女鬼,
道
对
他们固然是畜生,
但可怜之人,也必有可恨之处啊。”
第一百二十四章 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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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事发突然,且送来的死者很多,足足有十多具,也因此,为了缩短解剖和验尸的进程,有几具尸体被转移到了通城附院帮忙做验尸调查。
通城是一座安宁的城市,也正因此,忽然出现了如此性质严重的凶杀案,瞬间引起了各方面的重视,微信朋友圈和微博圈子里,关于这件事的消息已经渲染开了,很多市民甚至因此产生了惶恐和不安的情绪。
这在一定程度上,给予了办案警方的压力。
警方的力量完全投入,以希望早日找寻事件的真相,专案组也直接成立了起来,当然,这些事情,和周泽没什么关系。
眼下,他只需要先确定一件事,那就是那些死去的医生护士到底是被人杀死的,还是被……鬼杀的。
实际上,周泽对那帮人的死,心里没有任何的不安,也不至于给自己乱攀扯什么责任和愧疚,如果那个女鬼给力正常一些,她早就成为周泽借刀杀人的刀了,那些将人命作为赌博工具的杂碎,死了反而能让这个世界变得干净一些。
但周泽不能忍的是,如果真的是有另外一个鬼,一直隐藏在暗处,而自己却没有发现,等自己一走,就开始出来杀人,那就是自己的失职。
终日打燕,没想到被燕啄了眼,这种感觉,可没那么美妙。
顺手偷了件白大褂,穿起来,周泽走入了停尸间,有两具尸体正在进行解剖,这里则停留了三具,周泽以前是这里的医生,在这里工作了十年时间,对附院自然熟悉得很。
况且,这停尸间,周泽重生之后,其实已经来过一次了,上次还在这里遇到了那个几个孩子争夺财产老母亲尸体没人去认收的事儿。
老道也从警局赶了过来,和周泽在附院碰了头,他和一些记者套了关系,获得了一些粗浅的信息报道,赶紧来跟周泽汇报。
只是,让老者有些失望的是,周泽对这些消息并不感兴趣,他和自己上任老板不同,他对查案兴趣缺缺。
停尸间的温度当然高不到哪里去,里外都透着一股子森然。
“老板,为什么尸体要运送到医院里来解剖?”老道很不能理解这件事。
“法医人才,哪怕是在发达国家也都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在国内也是如此,如果只是一两条人命的案子,当然不需要这样,但这次死去的人有十多个,原本通城警局那边所配置的法医力量肯定不够用,只能借助民间单位的力量进行协助。”
周泽查看了一下编号,
又拿着门后面的表格扫了几眼,然后拉出了一个冰柜,里面躺着一具头发灰白的老太婆的尸体。
老道看着尸体,当即瞪大了眼睛,道”这肯定是鬼干的,护士小姐姐都被吸成人干了。”
周泽伸手在铁板上敲了敲,“这是那个医院地下室病人的尸体。”
“哦,这样啊。”
老道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那是怎么死的?”老道又问道。
“尸体生前本就身患癌症,那些躺在地下室里被当作赌博工具的病人,早就被终止了一切医疗救助,他们什么时候死都有可能。
大概来看,这具尸体没有明显地外部伤势,我也没从她身上感知到残留的煞气。”
“那她的死因很古怪很难找寻么?”老道装模作样地摸了摸下巴说道,仿佛在此时,他也在陷入深深地思索之中,“那就有意思了,死因莫测,这里面,肯定有古怪。”
“病死的。”
“嘎?”
“我说,她应该是病死的。”
“这…………”
如果眼前不是周泽,而是别人,老道估计直接开喷了。
病死的,你还分析看这么久,还让我装作这么投入地样子,
我不会尴尬的么!
周泽没去理睬老道的想法,而是把第二具尸体拉了出来,这是一具男尸,年轻的男尸。
“这尸体我有点眼熟,哦,哦草,就是那个保安的尸体。”老道认出了尸体是谁,毕竟他和这位保安有过肉体接触。
周泽伸手提起尸体的下颚,有一道暗红色的伤口在这里。
伤口很深,切口很光滑。
“这是被割脖子了?”
老道猜测道。
周泽点点头,死因是被利器割破脖子失血过多而死。
周泽又将第三具尸体所在的冰柜推开,这是一具女尸。
“这个我也认识,是医院里的一个女护士,她当时下面穿的是小猪佩奇,贫道就多看了几眼。”
周泽检查了一下女尸下颚位置,发现她这里没有伤口,但紧接着,顺着脖子往下,周泽看见在女尸左胸下方,有一道很深的口子,伤口痕迹没有隔壁男尸脖子位置那么长,但深度应该更可怕。
刨除其他可能的意外因素,单纯地依照周泽本人上辈子的经验来分析,这两个人的致命伤,应该是自己找到的那两个伤口。
“这是被人拿匕首捅的吧。”
老道也算是闯荡过江湖的人,有阵子,也当过乡下的赤脚郎中,虽然也就是忽悠人的本事,但也算是见多识广了。
“应该是类似匕首一样的利器。”周泽点了点头。
鬼杀人,是不用刀的,所以,目前来看,应该是人为的。
既然是人为的,那就和周泽一点关系都没有了,阳间的事情,交给警察去做,他只负责收容鬼。
但这件... -->>最新章节!
p;但这件事还是让周泽很不舒服,这几个医生护士,他之前是想杀不假,但最后他没杀,但脑海中其实可以推测出一个画面
那就是在自己和老道走开之后,
有一个人,手里握着一把匕首或者小刀一类的东西,来到了这家医院,而这些护士医生,很可能还都处于昏迷之中。
他一个一个地靠近,用匕首抹脖子,或者捅腹部,让他们一个个在昏迷中因为失血过多而痛苦地死去。
鬼没杀的人,人却帮忙杀了。
我杀不杀是我的事儿,你趁着我走他们昏迷的时候过来补刀,周泽有一种被占了便宜和算计的感觉。
“走吧,没事了。”周泽说道。
既然不是鬼作祟,周泽也打算抽身而。
“那我……我还需要去自首么?”
“出了这么大的事,一些东西想隐瞒下去是不可能的,哪怕你不去自首,这个黑色产业链也会在这次事情里被深挖出来。”
“那就好。”
老道还真担心周泽继续要让自己去投案自首当什么污点证人。
走出了医院,已经是深夜时分了,外面倒是有不少夜宵摊,老道提议吃点东西,毕竟从中午到现在,他可是什么都没吃。
周泽点头同意了,他也觉得自己的脚步有些虚浮,许清朗回老家了,这几天自己的食欲明显不振。
不过因为没带酸梅汁的原因,老道在旁边吃得大快朵颐,但周泽吃得就很艰难,一口菜,得强忍着反胃极为痛苦地咽下去。
而且夜宵摊的东西,都比较重油,更是让周泽吃得更艰辛。
老道吃着吃着,摸摸嘴,起身,去了前面,回来时,手里拿着两个还热乎的馒头。
“老板,你还是吃点清淡的吧,前面刚好有一家24小时面点铺子,给你买了俩馒头。”
周泽也放下了筷子,接过了馒头,他必须得吃点东西,至少,要维系这个身体活动所需的能量,总不能让身
体给亏空垮掉。
将馒头抓在手里,周泽有些无奈地摇摇头,“馒头不是新鲜。”
“额……”老道有些无奈道,“毕竟已经是晚上了,要吃新鲜的,只能是等到早上刚开门时才有。”
周泽用自己的指甲戳了戳馒头,外面很软,里面有些硬。
刚准备撕下一块送入自己嘴里时,周泽忽然愣住了。
他猛地把馒头调转了个方向,看着刚刚被自己指甲刺进去的位置。
丢下手中的馒头,周泽马上站起来冲过马路向医院那边跑去。
“老板!”
老道喊了一声,见周泽没理会,只得往桌上丢了两百块,对夜宵摊摊主喊了一声“结账”,然后跟着老板一起跑了过去。
二人又回到了医院里,周泽还是直奔停尸间,恰巧停尸间门口有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走出来,好在他是背对着周泽走向了另外一边,从那里上楼去了。
等那个医生离开之后,周泽和老道打开停尸间的门再度走入其中。
周泽亲自拉开了一个冰柜,女尸躺在里面。
“老板,到底怎么了?”老道气喘吁吁地问道。
“不是匕首杀的。”周泽沉声道。
“不是匕首,那就是小刀呗,就为这事儿您特意跑回来?”老道叹了口气。
周泽没说话,
而是默默地让自己食指指甲长出来,
然后,
漆黑的指甲被周泽轻轻地放在了女尸的左胸下面位置,
顺着那个留下的伤口,
刺了进去,
严丝合缝!
不是匕首杀的,
也不是什么小刀杀的,
甚至,不是什么利器工具杀的,
是指甲,
是指甲!
老道的嘴巴马上张大了起来,甚至惊讶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哆嗦道
“僵……僵……”
“我说怎么第一眼看这伤口时,就有种熟悉的感觉。”周泽扭过头,看向老道,道“把男尸的那个冰柜也拉出来,再验证一下。”
老道马上点头,拉开男尸所在的冰柜,
然后老道整个人愣住了,
道
“老板,不好咧,出事儿咧!”
“怎么了?”周泽把自己的指甲抽出来,转过身看向老道那边。
“尸体……尸体不见咧!”
老道侧过身看向周泽,示意自己拉出的这个冰柜里,空空如也。
紧接着,
更为惊恐的一幕出现了,老道伸手,有些颤抖地指向周泽,
因为他看见,
在周泽身后,
原本躺在冰柜架子上的女尸,
正慢慢地坐了起来,
女尸侧过脸,
面带微笑,
看向了他……
第一百二十九章 连篇诡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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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尸忽然地坐起,万籁俱寂。
这很像是恐怖电影里的经典情节和桥段,主角和某龙套调查某件事的途中,忽然出现了极为惊悚的一幕,整件事开始滑落向不可探知的神秘深渊。
“老板…………”
老道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但这种诡异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毕竟以往的很多次事件,其实到最后都是“人”的因素比较大,而鬼,在很多时候反而显得有些束手束脚。
但眼前,
这他娘的是真的诈尸了啊!
“怎么了?”周泽问道,他没有回头,而是看着老道。
“你……你……”
女尸看着身前的周泽,她其实没有笑,但在这种氛围和此时的灯光下,在老道的视野之中,女尸仿佛是一条毒蛇,正在准备择人而噬。
也因此,给了老道一种女尸正在笑的错觉,仿佛一切,都正在她的掌控之中。
“说话啊泽见老道还在吱吱唔唔地,显得有些不耐烦。
而女尸也在此时张开了嘴,对着周泽的脖子位置,咬了下来。
“老板,你后面…………”
“啪!”
周泽忽然伸出一只手,像是捕蛇人抓蛇抓七寸一样,扣住了女尸的脖颈位置,且指甲在刹那间刺入了女尸的脖颈之中。
女尸开始扭动,开始挣扎没,她显得很痛苦。
“到底什么事,说啊。”周泽催促道。
见此一幕,老道刚刚提在嗓子眼儿上的心,一下子又重重地回落下去。
“没事了。”老道有气无力地回答道,他觉得自己很浪费表情和情绪。
“哦。”
周泽应了一声,然后把女尸摔向了地面。
“啪!”
一声脆响,女尸的皮囊在此时开始龟裂,从里面开始有黑色的脓水慢慢地渗透出来,像是小孩子恶趣味之下所玩的注水气球落在了地上炸裂。
当里面的水分渗透而出后,只剩下了残破的气球皮。
女尸也是如此,当这些黑色的脓水迸溅出来后,她的骨骼和内在仿佛已经完全消失,只剩下了最为外在的一层皮囊,在脓水之中,浮浮沉沉。
那张脸,在液体浸泡之中不断地褶皱变化,像是一个人在不停地变幻着表情。
周泽看着自己的指甲,指甲位置出现了几道缺口,在刚才自己再度刺入女尸体内时,明显地感受到
了一种强烈的腐蚀性,对自己的指甲造成了一定的损伤。
可怕诡异的一幕以这样子的一种方式被周泽轻描淡写地化解,老道有一种大家剧本拿错了的荒谬感,甚至心里升腾起白瞎了这么好氛围和铺垫的错觉。
他马上使劲揉了揉脸,强迫自己清醒过来,然后道
“老板,我想到了一件事,刚刚我们进来时,不是正好有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出去么,
他是真的医生么?”
“啊啊啊啊啊啊!!!!!!”
楼上,传来的刺耳的尖叫声。
………………
病房里,一个女孩坐在旁边的床上,忍不住打着瞌睡,而她刚刚做完手术的母亲,躺在床上挂着点滴,麻醉还没过去。
女孩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身体一晃,醒了过来,她很累,但她睡得并不踏实,她需要照顾自己的母亲,至少,要看着点滴是否挂完以叫护士来帮忙换新的点滴瓶。
她抬起头看了一下,这一瓶快挂完了,站起身,女孩轻轻地打了一个呵欠,然后伸手按住了床边的呼叫按钮,通知护士来帮忙换一下点滴瓶。
按钮按了下去,但等了一会儿却不见有护士过来,女孩有些着急了,走到病房门口推开门,她打算去另一头的护士站那里看一下,可能值班的护士也睡着了。
推开门,刚走出去,女孩就看见在走廊的对面,站着一个身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对方戴着白色的口罩,侧对着自己。
“医生,麻烦一下,我这里换瓶子。”
女孩对医生喊道。
医生没理会她,继续站在那里原地不动。
“医生?医生?我们这里换瓶子。”
女孩继续喊道。
医生身体微微一颤,像是刚才在发呆被惊醒了一样,然后他半转过身,向这女孩的方向走了过来。
女孩也算是长舒一口气,自己母亲还剩下最后一瓶输液,到时候自己也算是能稍微踏实地睡一会儿了。
只是,渐渐地,女孩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好像有哪个地方,有什么问题。
一开始,女孩儿认为是自己太累了导致了精神衰弱,看什么都觉得不舒服,但慢慢地,女孩发现并不是这个原因,而是前面那位正在向这边走来的医生,本就有问题。
他……赤着脚!
是的,一名医生,在医院赤着脚走路?
赤着脚上班?
可能么?
女孩马上后退两步,把病房门给关上,然后马上自里面反锁,这是她下意识地反应。
事实上,每个人都有着第六感,人类的祖先过着茹毛饮血的... -->>最新章节!
饮血的日子时,无时无刻都在提防着来自野兽的袭击,自然有着一种趋利避害的本能。
当然,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人类站在食物链顶端也已经很久很久了,这种本能也在慢慢地退化之中,但有些人,内心本就更敏感一些,对那种危险的感知也比普通人更精敏一点。
透过病房门上的透明玻璃,女孩看见那位男医生还在向这里走,他的走路姿势,也有些怪异。
一步迈出去之后,他的脚紧接着一个扭动,连带着身体也在扭动,像是卓别林无声喜剧里夸张搞笑的走路方式。
但在深夜,在医院,在没什么人的病房过道里,这种走路方式,带给人的不是喜剧,而是一种毛骨悚然的大恐怖!
医生继续往这里走,其摆动的幅度也在越来越大,女孩甚至听到了“嘎吱嘎吱”的声响。
女孩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噩梦?
为什么在医院里会出现这样子的一幕?
她低下头,闭上了眼,强迫自己安静下来,如果这是梦的话,请醒来。
随后,她睁开眼,发现自己依旧站在门后面,这好像,不是梦。
鼓足勇气,女孩再次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窗向外看去,却发现那个医生已经不见了,完全看不见了。
女孩有些迷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己看花眼了?
还是自己已经产生错觉了?
她没敢开门,哪怕是自己看花眼了,她也没准备在此时开门出去再确认一下,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在母亲病倒之后,她显得更加地谨慎。
外面,好像真的没人了。
女孩的脸贴在了门上面,以让自己透过玻璃可以获得更多的视野。
忽然间,
女孩感觉自己面前的光线被遮挡住了。
一张戴着口罩的男医生的脸,
悄无声息地自玻璃窗那边出现,
他和女孩脸的距离,
只隔着一厘米不到的玻璃厚度!
女孩被完全吓傻了,
她忘记了尖叫,忘记了一切,只是傻乎乎地愣在那里,看着玻璃窗外的那个人,那张脸!
口罩,在蠕动,像是对方在口罩覆盖下的嘴
巴正在说话,但对方口里发出的,不是人的语言,而是之前所听到的
“嘎吱嘎吱”
像是下雨天穿着雨靴行走在泥泞的水塘里。
而男医生的眼睛,更是大得夸张无比,是普通人眼睛的五六倍大,其眼珠子就像是泡得浮肿一样,有鸡蛋那么大的体积,几乎要从眼眶里挤爆出来。
同时,这眼珠子也在不停地摇晃着,晃晃悠悠的,像是木偶人的眼珠,可以上下翻转,仿佛随时都可能脱落。
女孩捂住了自己的嘴,她的身体因为巨大的恐惧而颤抖。
“咔嚓嚓…………”
是转动门把手的声音,
那个医生,正在开门!
女孩马上身体向前,抵住了病房门。
门她之前刚刚上锁了,所以外面没能打开,但正因为打不开,外面的医生开始撞门了。
“砰!砰!砰!…………”
女孩咬着牙,抵着门,她的眼里,全是泪水,她很害怕,很惊慌,她不知道为什么在医院里会发生这种事。
“嘎吱嘎吱嘎吱…………”
随着撞击门的声音以外,那种“嘎吱嘎吱”的声音也越来越剧烈和清晰。
“嘣!”
一声响动自门外传来,
女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忽然发现外面的那个不再撞门了,她倚靠着门,重重地喘着气。
太可怕了,
真的太可怕了,
如果这是一场噩梦,请让自己快点醒来吧。
但很快,女孩忽然发现自己脚下湿答答的,像是在自己身下有一滩水流了进来。
女孩低下头,看向地面,
好像有什么白色的东西顺着地上的脓水从底下门缝里渗透过来,
这是一张人皮!
最上面是一张扭曲成麻花的脸,
那一双巨大的眼珠子像是两枚刚刚打出的鸡蛋黄裹挟着鸡蛋清一样流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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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唧”一声,
其中一颗眼珠子爆裂开,腥黄色的液体溅射到了女孩的脸上,
另一个眼珠子则是继续打着转儿,
像是那个医生,躺在地上,眯着一只眼,睁着一只眼,带着戏谑之色,
在看着自己。
“啊啊啊啊啊!!!!!!!!!!”
女孩崩溃了,
尖叫声,
响彻整个住院部大楼。
第一百三十一章 出笼
最新章节!
小萝莉微微侧头,她总觉得周泽是故意说出这种有歧义的话,她没回答,这个问题,无论你回答“是”与“否”,都不好。
而且,小萝莉相信周泽也能看得出来。
是的,周泽看出来了,一直以来,周泽都以为王轲是不是有那种特殊的癖好,现在想来,其实不是王轲的问题,而是王轲妻子的问题。
王轲是一个心理医生,他自己负责治疗自己的妻子的问题,甚至,还得在家里生活时,故意去配合妻子的那个点。
他是在演戏,演出的目的是为了让自己妻子开心。
一个事业有成的大男人,每天在家里,必须得装作很开心的样子去不停地吃肉喝肉汤,还得表现得甘之如饴。
他妻子天天买肉回来,看着丈夫吃。
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是一种折磨吧。
“把她绑了,你盯着他,让她别出意外。”周泽对白莺莺说道。
白莺莺点点头,直接过去提起王轲的妻子进了书房。
老道不需要知会,把昏迷的王轲抱起来放在了沙发上,帮其检查着伤势。
周泽没直接打120把王轲送医院把王轲妻子送精神病院,对于自己妻子的事情,王轲应该有自己的选择权,周泽没必要给他的生活添乱和擅自做主,再加上,周泽也懒得接下这种麻烦事儿。
王轲虽然昏迷着,身上也有伤,但问题不是很大,应该很快就能清醒过来,到时候,他自己拿主意吧。
而且,在这个当口,周泽还有一件需要解决的事情。
他把小萝莉抱起来。
小萝莉在挣扎。
以前,小萝莉也曾让周泽把自己抱起来,但那是因为她想要和周泽在个头上“平起平坐”,那时的她,带着矜持,带着克制,带着绝对的压迫和掌控。
而现在,风水轮流转了,这一次被周泽抱起来,周泽是纯粹把她当邻家小妹妹,
我揉揉,
我捏捏,
看你还皮不皮。
周泽抱着小萝莉上了楼,
老道站在楼梯口看着周泽把小萝莉抱上去,
脸上有些挣扎,也有些纠结,他在考虑要不要阻止老板做这种禽兽的事情。
太禽兽咧,
她还只是个孩子。
如果周泽知道老道现在心里的想法,估计会毫不留情地给他身上开几个天窗。
把小萝莉放在了
床上,周泽退开一步,看见小萝莉在自己抱起她上楼时就已经睡着了,现在躺在床上,发出着轻微可爱的“鼾声”,像是一件精细的瓷器。
少顷,她揉揉眼,有些意外地看着周泽,糯声道
“叔叔,你怎么在我家啊,还在我房间里。”
好可爱,好萌啊。
但周泽却像是不解风情的糙汉子,直接把小萝莉又举起来,让他在自己手里晃来晃去,同时道
“我不管你是不是在装,反正我无所谓,你是装现在就别装了,你不在装现在就给我重新占据主意识醒来。
我有些事有些账要和你好好掰扯掰扯。
别高估我的耐心,我不是那种喜欢喊小姑娘回家看金鱼的怪叔叔。”
周泽晃啊晃的,一开始小萝莉还在哭闹,甚至开始喊“爸爸妈妈”,但过了一会儿,她安静了下来,目光沉静,咬着自己娇嫩的红唇,沉声道
“放我下来。”
“哟,你还皮!”
“啪!”
一巴掌拍在了不可知的位置上,小萝莉瞪大了眼睛,扭过头看着周泽,恨不得把周泽给生吃了!
你居然敢打本座的不可说位置!
你还敢说你不是怪叔叔?
“哦,抱歉。”
周泽松开手,小萝莉落到了床上。
但小萝莉还在瞪着他,周泽有些讪讪,道
“刚疏忽了,没留意你又回来了。”
“周泽,你以为你现在就可以无法无天了么?”
小萝莉呵斥道。
“啪!”
不可知的位置再度遭受重击,
小萝莉一脸地不敢置信!
你刚说是疏忽,不是故意的!
周泽抚摸了一下刚拍了不可知位置的手掌,道
“这次不是故意的了。”
说着,周泽也靠着床边坐了下来,
道
“别学电影里的主角,死到临头还喜欢嘴硬,因为我又不是电影里的反派,我才不愿意和你废话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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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敢杀了我?”小萝莉反问道。
“啪!”
“啪!”
“怕!”
三声不可知位置的拍打,
小萝莉身体连颤了三下,
贝齿都快要将红唇咬出血来了。
“前阵子有一个人和我说了一样的话,但最后,她死了,所以,不要拿这个威胁我,因为没用。
哪怕你躲藏在这个躯壳里,我也有办法把你给逼出来。”
“她是被你杀的?”小萝莉知道周泽杀的那个人,不,确切的说是那个鬼是谁。
一个鬼差,周泽已经杀了,那么他不在乎再杀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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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问什么,说吧。”
小萝莉翻身,坐在床上,隐藏住了自己不可知的位置。
周泽取出了证件,放在手里,问道“鬼差到底是如何上岗的,我现在,算是上岗了么?”
“你有证,又有了我的地狱之门钥匙,你就是鬼差。”
“管理这么宽松的么?”周泽有些意外。
“鬼差不过是阴司最低的一级,阳间这么大,如果连最低级的鬼差都需要阴司的上层去一个一个地选择和认命,那阴司的上层其他的事情就不需要去做了。
哪怕是鬼差之上的鬼捕头,也不需要认证,只需要取得相对应的资格,但之后的巡检,才必须由阴司亲自认证。”
“哦,这样啊,工作环境居然这么宽松,那不就是谁杀了你们就能获得鬼差身份么?”
“阴司有序,黄泉可…………”
“啪!”
周泽把小萝莉翻了过来,不可知位置又是一记!
“为什么!”小萝莉承受着可怕的屈辱感。
“好好说话,别总喊口号。”周泽提醒道。
“阴司有阴司的规则,杀鬼差,是大忌!”小萝莉回答道。
“感觉是废话啊,我杀了,蓉城的那位肯定也杀了,他没事儿就算了,为什么我也没什么事儿、”
说着,周泽抬起手,准备再来一记。
嗯,
触感不错。
“那是因为你没有违规,而且,你杀的那个鬼差,本就出了问题,与其说她是鬼差,倒不如说是一个厉鬼游魂!”
“好吧,我这样总结一下不知道对不对,意思就是鬼差就是最低级的小虾米,死了、工伤,都没人负责,哪怕被抢夺了身份,只要后继者没胡作非为甚至还继承了原本工作继续做鬼差的事儿,阴司也不会管?”
小萝莉点
了点头。
“讲真,这公务员当得可真没意思。”
周泽撇撇嘴,这不是打击自己的工作积极性么,自己现在还是临时工呢,但现在知道了哪怕转正了,也没什么保证,顿觉这工作的前途,好暗淡啊。
阳间里,大家争破头想当公务员不就是为了一个铁饭碗嘛。
这到了阴间,就不是铁饭碗了,甚至这饭碗还得轮流转。
“鬼差,是鬼物入阴司谋求身份的最好方式,而且,鬼差证的身份,也不是那么好拿的,基本来说,不可能被继承到。”
小萝莉又着重看了一眼周泽手中的那个证件,抿了抿嘴唇,继续道
“古往今来,多少山川河神因为走不了被正统王朝封舍赦的大道,又想谋求上进,自愿成为鬼差走阴司地狱的路子,就是这个道理。”
“行吧,还有一件事。”周泽摊开自己的手掌,“这个标记,你还能拿回去么?”
小萝莉没吭声。
“回答我。”
周泽的脸慢慢地阴沉了下来。
小萝莉点点头。
周泽深吸一口气,慢慢地握紧拳头,柔声细语的继续问道
“怎么拿回去?”
“我给你的东西,我自然有自己的办法收走。”
“你这有点回避这个问题啊。”周泽伸手在小萝莉的脑袋上揉了揉,道“来,乖,跟叔叔具体点说说,这个印记,这个你口中的地狱之门钥匙,得用什么办法,才能拿回去?”
小萝莉看着周泽,她在犹豫。
“说。”
周泽提高了声音,同时指甲长长,甲尖在小萝莉脸上轻轻地滑行。
小萝莉低声道
“杀了你,就拿回来了。”
预料之中的答案,
但却让周泽的眼睛彻底深沉了下来,
他没生气,
他也没愤怒,
至少,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淡地道
“意思就是,当初你对我画的饼,对我许下的承诺,和给我的未来期望,全都是假的。
你只是需要去蓉城办事,所以让我帮你代工赚业绩。
等你回来时,
你是打算杀了我的,甚至,我也是你算计好的业绩,
对么?”
小萝莉闭上了眼。
时光往前追溯,那一天,周泽还淡然地看着唐诗和老道为蓉城那边的事情发泄着怒
火,甚至做出了很多普通人在激动之下才会有的举动。
那时候自己居然还能淡定地喝咖啡!
如果自己当时知道万一蓉城的那位输了,等小萝莉回来自己不光是利益受损,而且还会是彻底的gg,自己还可能那么平静地品着咖啡么!
说不定自己会更疯狂,买上万块的烟花出来放放。
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周泽依旧平静地看着小萝莉,没有气急败坏,没有歇斯底里,只是问道
“你为什么不回地狱,是因为受伤太严重,连地狱都回不去么,甚至,是现在的你,也不敢下地狱经过黄泉路?”
小萝莉没回答,沉默,也是一种默认。
周泽夹起自己的证件,扫了一眼,像是在自言自语,道“把一个鬼差送回地狱,能赚多少业绩?”
“我是鬼差,送我进地狱,没有业绩。”小萝莉回答。
“哦,抱歉,是我没清楚;
我说的是,
把一个鬼差的证件毁掉,再把她折磨成没清醒神智的厉鬼,再把她送回地狱,
是不是就有业绩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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癞头和尚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当然,在老道的虎视眈眈下,他结账了。
“这人是不是有病啊老板。”老道没好气地问道,“贫道刚站在旁边听了一些,他居然劝老板你不去抓鬼,不抓鬼老板你哪里来的业绩和冥钞?”
说完,老道挥挥手,把店里的灯给关上,哪怕现在是白天,但关灯后店里的亮度也一下子下降了许多,紧接着他像是献宝一样喊道
“猴砸!”
小猴子马上跳了过来,手里拿着两个塑料扇子,扇子上还染着银光粉,挥舞起来时,还真有种亮丽的效果。
老道跟猴子站在一排,猴子和老道整齐地向下跺脚,同时喊道
“我们的口号是!”
“努力!努力!努力!”(吱吱吱吱)
“我们的精神是!”
“奋斗!奋斗!奋斗!”(吱吱吱吱)
“我们的目标是!”
“冥币!冥币!冥币!”(吱吱吱吱)
“好,收队!”
猴子马上后退,又跳回了吧台。
周泽在旁边哭笑不得。
“冥币才是正义,冥币才是一切,
老板,你千万别被他忽悠到了哇。”
老道胸口有一道疤,据说是当初靠着冥币躲过了人家往自己心窝子的一刀,所以他对冥币有很深的执念。
周泽摆摆手,示意自己清楚。
“咦,是您?”
书店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周泽认识,是人民医院的一个实习医生,当初周泽在医院里假装医生帮人看病时他几次都在那里,自己也算是帮他解围过几次了。
“您怎么在这里?”
年轻的实习医生对周泽很是好奇,天然呆的他居然还没打听清楚周泽和林医生的关系,还以为周泽真的是医生。
当然,也是因为周泽看病的手段确实高超,也着实让年轻的实习医生分辨不出来。
“做医生没前途,做生意了。”周泽随便敷衍了一声。
“这是您开的书店?”
“算是吧。”
就在这时,唐诗出现在了楼梯口,看着周泽。
“你先坐着,我去一下。”
年轻医生在旁边坐了下来,老道很殷情地上茶水,只要您接茶了,就是一百最低消费。
周泽走到唐诗面前,“怎么
了?”
“你明天有空么?”唐诗问道。
“没有。”
“那你明天本打算做什么的?”
“还没想好。”
唐诗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那明晚一起吃饭。”
话音刚落,唐诗和周泽同时皱眉。
明天一起吃饭,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一种正常的交际用语,但对于这二人来说,不亚于一场酷刑。
明晚一起吃饭,在他们耳中,可以翻译成“明晚一起电击”。
“喝茶吧。”唐诗改口道。
“有客人来?”
“算是吧。”唐诗看了看四周,道“你可以轻松了,我不会再和你抢女仆了。”
周泽笑笑,点点头。
和唐诗聊完,周泽转过身走回了原本的位置,老道和那个年轻的实习医生正聊得嗨起来,两人大有忘年交的架势。
当然了,以老道的阅历,他能和三教九流任何人都聊成知己。
“怎么了?”周泽问道。
“老板,他说他们医院太平间的尸体总是会出现破损或者丢失,但查不到是谁干的,我刚给他支了一招。”
说着,老道从兜里取出一个塑料瓶,是荧光粉。
“我跟你说,保管是你医院内部人做的,你偷偷地把这个撒到尸体上去,如果你抓到了贼,到时候你这实习医生也能转正了。”
“转正去公安局么?”周泽看了看老道,“瞎给别人出什么主意。”
这时候,年轻的实习医生接了电话,应该是催促他回医院的,挂断了电话,对老道笑笑,还握了握手,转身离开了书店。
“老板,还真有偷尸体的么?”老道有些好奇道,他知道周泽上辈子是医生,肯定知道一些内幕。
“有的。”周泽回答道。
“那干嘛,偷尸体去移植器官?”老道马上问道。
“你当器官移植这么简单么,器官移植的条件很苛刻,从太平间里偷尸体去进行器官移植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一般的来说,以前可以送到一些医学院或者研究所进行解剖实验用,毕竟人的尸体不是小白鼠,实验品很稀缺。
还有的就是一些人比较迷信,会偷尸体去配**,另外也有一些人认为喝尸体头骨磨成的粉可以治病,总之什么说法都有,所以尸体偷盗现象其实挺严重的,不过现在国内推行火葬之后好了很多。”
“拿头盖骨磨成粉喝?当珍珠粉
么?”老道做出了一个想要呕吐的动作。
周泽重新在自己靠窗的位置上坐了下来,一辆尼桑停在了书店门口,车上下来一个人,一个之前回老家的人。
“你回来啦!”
老道看着许清朗的身影很是激动,他吃腻了外卖,所以特别想念许清朗在店里的日子。
周泽倒是很平静,但也在心里长舒一口气,自己的酸梅汁可快喝完了。
许清朗没进来,而是对周泽招招手,然后在店门口蹲了下来。
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
周泽走出了店门,站在他的身旁,想了想,也蹲了下来。
“怎么了?”周泽问道。
许清朗没急着回答,而是递给了周泽一根烟,然后叹了口气,道
“回家相亲了。”
“喜事儿。... -->>最新章节!
事儿。”周泽说道。
“唉。”
“没相中?”周泽问道。
许清朗摇摇头,“相中得太快了。”
“快到什么程度,滚床单了?”
许清朗瞥了一眼周泽,但没否认。
“真快。”周泽感叹道。
“我又不像你,我还是正常的。”许清朗提醒道。
“那你哭丧着一张脸做什么?”
“问题是,结束之后,人家给我床头放了一笔钱,然后走了。”
“你被嫖了?”周泽有些意外。
许清朗有些郁闷,道
“本来约定在咖啡馆相亲的,但相亲对象临时有事没来,我没接到通知,认错了相亲对象,然后我坐在她面前聊天,然后我约她去看电影,然后陪她逛街,然后到了晚上,她约我去开个宾馆给我看她刚写好的剧本,她是个编剧。”
“我猜肯定是荧光剧本,必须得关灯才能看的那种。”
许清朗有些无奈,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她走后给我床头放了三千块钱,我把她当成我的相亲对象,还有些惊讶她是不是太开放和前卫了,或者这就是一见钟情不能自已?”
“大部分的一见钟情,其实都是见色起意。”
“结果发现事实不是这个样子。”许清朗很纠结。
“她是把你当鸭了?”
“你能闭嘴么?”许清朗一脸幽怨地看着周泽。
“钱你拿了,人你也睡了,你也没亏什么。”
“话是这么说,但我觉得自己自尊心受到打击了,我可是有二十几套房的男人,居然被一个女人当鸭给嫖了!”
“其实,有些事情换个角度想想,可能心理会舒坦一些。”
“比如?”
“比如,你是当鸭的人里,房子最多的。”
“…………”
“又或者,是房子多的人里,最像鸭的。”
“…………”
“抱歉,我不是很会安慰人。”周泽拍了拍许清朗的肩膀,继续道
“振作一点吧,
床本就是世间最糜烂的地方,从床上开始的关系,又何必当真呢?
对了,你回一趟老家就是专门为了相亲的?”
“也不是,家里祖坟那边要拆迁,我回去迁祖坟了,对了,还出了一档子怪事儿,等过几天我和你再说,现在我想先上去休息。”
许清朗站起身,推开书店门,从吧台那边拿了一瓶红酒,上了楼回自己房间去了。
整个下午的时间,过得还算是闲适轻松,当到了晚上八点的时候,周泽才算是打起了精神,一般按照这个点,真正的客人也该上门来了。
许清朗估计借酒消愁去了,没下楼,因此晚饭还是点的外卖。
老道和小猴子坐在一张凳子上,爷俩一口花生米一口小酒,小猴子的酒量也被老道带出来了。
书店的门被推开,门帘那边发出了一阵脆响。
推开门进来的是那个实习医生。
老道有点醉了,伸手招呼这个实习医生一起来喝一点。
没办法,整个书店,他找不到其他一个能和他喝酒的人,只能陪猴子喝酒,现在有个活人来了,自然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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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下班,都忘了今儿个来这里没给钱了,对了,荧光粉的钱我还得给你。”实习医生还是那么的木讷老实。
“别啊,不就一百块茶水钱么,不就加荧光粉也就一百五么。”
老道装作很大度地说道。
对方把钱递过来,老道很生气地接了过来,然后拍了拍实习医生的肩膀,道
“你要真想谢谢我,请我出去下馆子,咱哥俩好好喝一杯聊聊。”
说完,老道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周泽。
周泽点点头,算是批假了。
实习医生也没拒绝,他不是本地人,而且因为性格原因,在这里也没什么交好的朋友,当下和老道一起相互勾着肩膀出了书店门找酒馆去了。
已经天黑了,路灯还算明亮。
老道和实习医生走了一段路,快到前面酒馆的时候,老道拐入了旁边一个黑暗的小巷子里,解开了裤腰带,道
“不好意思啊,要先放个水。”
实习医生也没见外,跟着老道并排站,也解开了皮带。
“嘿,你这娃,接地气,我喜欢!”
“哈哈,挺刺激的,随地大小便。”实习医生显然被老道带坏了。
“这算啥,人之常情嘛,对了,我中午给你的荧光粉你往尸体身上擦了没有?”老道问道。
“擦了,但今天尸体又丢了,医院都报警了,但警察还是没找到线索。”
“不管用嘛?”老道有些歉然道。
“嗯,不管用。”实习医生点点头。
“那算了,今晚的酒咱俩aa吧。”
“没事,我请你。”实习医生说道。
“中,你这小子有牌面,我看好你!”
说着,老道也没洗手,直接拍在了对方肩膀上,以资鼓励!
“你年纪大,应该的。”
实习医生微笑道,
老道忽然愣住了,
之前没发觉,因为书店里有灯,路上也有路灯,
但在这个黑暗的小巷子里,
老道忽然看见实习医生笑起来时,
嘴里的牙齿上,
有一层淡淡的,
荧光。
第一百三十六章 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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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8年?
周泽看了看小女孩,又看了看许清朗,道
“鬼子是38年进的通城吧?”
许清朗想了一会儿,道“好像是38年的3月打进的通城。”
那既然如此,所谓的三乡村很可能是一个时代下的悲剧,这个村子应该在鬼子进通城时被推平了,全村上下包括这个小女孩基本都无一幸免,也就是那个发帖人的奶奶当初运气好,躲过一劫。
时至今日,现在甚至都没办法搜索到其他关于三乡村的消息,也没有官方的记载。
这不是官方的懈怠,而是在那个年代,类似的惨剧数不胜数,局势连年动荡之下,其实,很多惨死的人都被遗忘了。
“也就是说,死在抗战时期的一整个村子,都没进轮回?”
周泽皱了皱眉,
八十年了吧,超过一甲子了,这一整个村子的亡魂还逗留在原地?
“不清楚,但看这个小女孩,应该是这样,这样吧,我去市图书馆查查地方志,看看三乡村具体位置在哪里,或者再咨询一下有关的人。”
许清朗起身,拿了自己的车钥匙直接出门了。
在这件事上,他很积极,他的积极和周泽不同的是,周泽还有业绩的原因在里面,而他只是发自内心地想要做一点事情。
说到底,都是父老乡亲。
周泽在旁边椅子上坐了下来,伸手指了指老道“看着她。”
老道点点头,和小猴子一起看着小女孩。
小女孩有些懵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本能地站在那里,也没敢多动弹。
小猴子伸手像是想要摸一摸女孩的灵魂,被老道直接拍下来,呵斥道
“摸什么摸,人家年纪比额还大咧。”
如果小女孩没死,算算她现在也是九十岁的高龄了。
但她依旧如此的天真烂漫,完全地保留着死前的心智,这是周泽最好奇的一个地方,周泽猜测那个村子很可能出现了什么问题,导致整个村子的亡魂在里面都没办法出来,大家一起困在那里,不知寒暑,不问秋冬。
不过,具体的情况还是得等到许清朗查到确切的消息之后才能去验证。
周泽拿出手机,随便刷了刷,他平时很少用微信qq之类的东西,因为里面都是徐乐以前的交际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毕竟自己以前的号找不回来了,也很难去申诉。
刷了
个朋友圈,周泽意外地看见白莺莺居然分享了一个“论军队里的男人的床上功夫!”
周泽愣了一下,
这头女尸似乎在中二少女的路上越跑越远了。
看来自己得找个时间和她好好谈一谈,这种东西还是碰也不要转了,犯忌讳的。
这时候,白莺莺忙完了手头上的工作正在楼上房间里吃鸡,也不在下面。
周泽也就起身,走上了楼梯,一边走一边顺手点进去了那个分享链接。
嗯,
要教育中二少女,必须得对症下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点进去之后,
是一堆白白绿绿的图片,
然后,
居然是某工厂的叠被子大赛评比,进入前三拿奖的全都是以前当过兵的师傅。
万恶的标题党啊。
周泽放下了手机,推开了卧室门。
“海草海草,随波飘摇;
海草海草,海草海草,浪花里舞蹈!”
白莺莺赤着洁白的双足躺在床上,双脚不停地来回晃荡着,手里拿着手机正在刷着视频,一边刷一边笑出猪声。
甚至周泽走过来时,她都没有留意到。
然后,周泽在她床边坐了下来。
“哈哈哈哈…………”
白莺莺一边笑着一边翻身,然后整个人直接趴到了周泽的腿上。
随即,
挺拔的睫毛颤了颤,诱人的红唇微微闭合又张开,细腻的皮肤微微泛起微红。
氛围,
在此时陷入了曼妙。
然而,周泽不亏小清新破坏者的称号,直接道
“和你说过很多次了,起床之后没洗脚洗澡,不准再上床。”
说着,周泽看着那一双裸在外面的修长且无限引人遐想的玉足,皱了皱眉头
“脏。”
白莺莺马上下床穿上拖鞋,双手交叉放在身下,对着周泽低着头,摆好了挨训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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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个姿势,她倒是轻车熟路。
“把床单洗了。”
周泽说道。
“好的,老板。”
白莺莺收拾了床单下去了,周泽则是坐在了电脑前,打
开了网页,开始重新搜索关于三乡村的事情。
之前许清朗是用手机搜索的,可能会有一些遗漏。
只可惜,
关于那个村子,至少在网上,除了那条讨论帖以外,没有其他的信息了。
周泽也点开了之前许清朗所念的那个帖子,帖子发布在通城地方论坛里,日期是09年。
先把那个奶奶是三乡村人的两个回复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之后,周泽又选择了回看主题,这个帖子里,其实是有两个知情人的。
一个当然是那个回帖的人,但回帖的人已经把他该说的都说出来了,而另一个,则是这个提问的楼主。
既然三乡村已经被人们所淡忘,甚至连记载里都不存在,只存在于奶奶讲述的以前的故事里,那么,这个楼主为什么又忽然地提起这个地名还来发问的呢?
周泽点开了楼主的头像,发现这个楼主在09年之后就没有再发过帖子,周泽把... -->>最新章节!
周泽把这个楼主的id给复制了一遍。
id叫“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19800201”
前面倒是很熟悉,后面的一串数字周泽分析可能是对方的生日。
然后,周泽重新搜索这个id,发现还真的搜出来一个帖子,这个帖子发在海角论坛里的蓬莱鬼话版块内。
楼主依旧是“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19800201”,发帖时间依旧是09年。
这个帖子并没有怎么火,回复也不多。
当然,包括后面的id数字也是一样的,这就意味着那个曾在通城地方论坛里发帖询问三乡村的人,也就是这个在海角论坛里发故事的人。
周泽顺着往下看,这是一个故事。
楼主的开头说的是
“这是我亲身经历的一件事,虽然很离奇,虽然很荒诞,但我相信这不是做梦,也不是我出现了幻觉,这是我的真实故事。”
很俗套的鬼故事开场白,
在十年前的鬼故事套路里很盛行,开头先欲盖弥彰地强调一下。
周泽继续往下看去
“今年3月份,我开车从观音山镇供电所回家,嗯,我是在供电所上班的,但家住在兴东机场旁边。
回家时经过了兴仁镇,从那边的高架先下来,因为那天我要去拿我早上上班时放在那里干洗的衣服。
那家干洗店开在兴仁镇街上,就在兴仁小学对面。
我开车过去时是晚上九点,街上人少了不少,但当我把车在干洗店门口停下来开车门走出来时,脚下一崴,直接摔了一跤。
我一开始只是觉得今天真倒霉,但这其实只是一个开端,因为当我摔倒在地上之后,我忽然发现自己身边的街道和高楼都不见了,我身下也不是马路而是一条泥泞的田埂,对面不是干洗店,而是一排排泥房子。
我愣住了,回过头看自己的车,发现我的车变成了一个稻草堆。
当时真的把我吓坏了,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坐在地上坐了一刻钟,一直觉得这是一场梦,希望自己赶紧醒来。
但我没有醒来,然后我看见在我前面有一个老头牵着一个小女孩向我这边走来,老头肩膀上扛着锄头,小女孩手里拿着糖人正在玩。
他们距离我越来越近,他们也在说话,而且说的是通城话。
我马上问他们,这里是哪里?
他们也很好奇地看了看我,那老头回答说这里是‘三乡村’。
三乡村在哪里?
我没听说过啊。
然后我马上站起来,问他们我该怎么出去?
老头估计觉得我是精神病,脑子有问题,赶忙拉着他的孙女走了。
没办法,我一个人走进了村子,我当时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被人下了迷药拐卖到什么深山老林来了,但我又觉得很荒谬,我是一个大男人,拐卖我做什么?
我又生不了孩子。
家家户户都关着门,偶尔几家点着灯里面有人影,我没敢去敲门进去,只是从一户户门前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我听到很多家屋子里的人都在聊天说话,他们都在喊饿。
妻子对丈夫喊饿,
孩子对父母喊饿,
年迈父母对儿子媳妇儿喊饿,
这个村子里的人,都很饿。
他们晚上在屋子里,就一直在聊着“好饿好饿”。
我当时越走心越慌乱,
我有种感觉,他们既然这么饿,会不会待会儿就一起跑出来,把我直接煮了吃了?
我开始跑,
飞快地跑,
我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
我要趁着他们没出来抓我前跑出这里,不管跑到哪里,总之我要离这个该死的村子越远越好。
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
到最后,
我就忘记了……
然后等到第二天醒来时,
我发现我坐在车子驾驶座里,睡了一夜。
但这绝对不是梦,梦不可能那么真实!
而且我的衣服裤管上,全是泥泞,
我的脖子里和头发上,还有几根稻草屑。
三乡村,
肯定有这个地方,
肯定有!”
楼主还贴出了自己当时的照片,衣服的泥泞包括草屑。
但下面人的回复分明就不相信,道
“这个鬼故事编得太扯淡了。”
“制作成本也很低,把件衣服弄脏拍个照片就玩个看图说话?”
“开局一张图,其他全靠编啊,楼主,不走心不走心。”
“楼主,你丫的当时身上不是有手机么,怎么没录像拍照啊?”
周泽继续往下翻,
好在,回复并不多,因为这个鬼故事实在算不得新鲜,也称不上精彩。
但在下面,周泽看见了一条楼主的回复
“等着吧,我一定会想办法再去一次的,这次我会带着证据回来,证明我不是在编故事。”
下一条回复是10年的,也就是1年后了。
“一年了啊,楼主你他妈的故事呢,还没编好么?我一直放在收藏夹啊。”
然后11年有一个回复
“两年过去了,楼主到底又去了没有啊?”
“最后一条回复是12年的
“大家散了吧,楼主已经凉了。”
周泽看着看着,整个人愣了一下,
他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一段话
“南阳刘子骥,高尚士也,闻之,欣然规往。未果,寻病终,后遂无问津者。”
第一百三十七章 诡谈
最新章节!
事情的发展,似乎慢慢地开始偏离向一种不可控的方向,至少,周泽在一开始是没这个心理准备的。
小女孩走到自己书店里所表现出来的状态,让周泽根本没料到,这个村子里的人,
哦不,
是这个村子里的鬼,居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自己明明是来普渡他们的,拯救他们的,
但他们现在分明是把自己当食物了。
老爷爷老当益壮,步履如风,锄头挥舞起来,甚至有了一种陈咬金三板斧的味道。
而那个小女孩辫子倒飞起来,面目狰狞,速度迅猛,厉啸连连。
这是厉鬼的表现,普通的亡魂做不到这种程度。
眼下,
老的扑向了周泽,
小的则是扑向了猴子。
猴子先挥舞着自己的塑料玩具锤,但看那来势汹汹的厉鬼,马上站到了周泽的身后。
从心,
是一种信仰,
也几乎成了书店里的一种风气,
甚至连动物都被感染到了。
要知道猴子之前对周泽可是一副爱理不理的不屑姿态,但在这个时候,它飞快地决定以前的事情就不计较了。
虽然事情有变,剧本貌似拿错,
但周泽还不至于被两个厉鬼给吓得不知所措。
当即,他向前一步,双手的指甲长出来,连带着周围出现了一缕缕的黑雾。
现如今,随着那两次进入那种僵尸重伤状态,周泽对自己指甲以及其所附带力量的使用越来越得心应手。
比起一开始打架时像是泼妇对撕拿指甲挠挠挠,好看了不少。
“啪!”
“啪!”
当黑雾撞击到了老爷爷和小女孩身上时,两个人的动作像是一下子按了放慢键,而周泽则是轻飘飘地从他们二人中间走过去。
衣带飘飘,
闲庭信步,
两只手,
缓缓地朝着他们二人的头顶落下去,
就像是仙人抚顶,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这个时候,唯一的遗憾可能就是老道没进来,否则贴心的老道肯定会帮自己把这一段给拍下来,留作日后欣赏。
然后自己会默默地抽根烟,表示不屑一顾,
言外之意是基本操作,坐下。
然而,当周泽的指甲刚
刚刺入这爷孙的脑袋即将宣告这一切的结束时,
老爷爷和小女孩的身体忽然一阵扭曲,而后彻底消散。
其速度,
甚至连小萝莉的“biu”都没他们快!
周泽的双手还悬浮在空中,
自己poss已经摆好,
但配合演出的人却开了小差,
略有点尴尬。
放下手,转过身,周泽愕然发现在远处的小路上,爷孙的身影再度出现。
爷爷扛着锄头牵着孙女的手,
一老一少像是从田间刚刚回来,
带着一种幸福和满足,
就像是《桃花源记》中所记载的“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
小猴子也有些懵比,显然,它的猴脑再补也无法理解现在所发生的这一幕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老一少再度走来,老爷爷看向周泽,有些好奇地问道
“后生,你哪里来的?”
“我也不知道。”周泽耸耸肩。
妈的,
这次是真的不知道了。
“迷路了么?”老爷爷好心肠。
“算是吧。”周泽叹了口气。
“这里是三乡村,离城里不远,你沿着这条路往南走,就能进城了。”老爷爷好心地指路。
小女孩玩着自己手中的糖人,身形有些瘦削,但依旧天真可爱。
这爷孙的形象和刚刚要吃人的形象,简直就是两种极端。
“好,知道了。”周泽点点头。
爷孙俩走进村子里,说说笑笑。
周泽抬头看向天空,之前没注意到,但是现在注意到了,天上的月亮,好像在边缘位置泛起了轻微的血光。
9年前,那个楼主第一次来这里时,所经历的第一个画面,应该是和自己第二次经历的一样,否则他第一次进来就出不去了,也发不了帖子。
但他在帖子里说过,他晚上在村子里行走时,家家户户都在家里说着自己好饿好想吃东西这种话,这意味着其实在9年前,这个村子的“饿”,已经开始出问题了。
而眼下,当9年后自己到来时,问题已经得到了进一步的发酵和恶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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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之后,如果再有“渔夫”不小心进来,他应该是见不到淳朴的桃花源了,只能沦为这个村子里诸多亡魂的口粮。
这里,
已经逐步沦为一个凶地。
周泽迈开步子,走向村子里,他需要在村子里看看走走,至少,要调查清楚这个村子当年在被日本鬼子屠杀的大背景下之下,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年国难当头时,死去的冤魂不知凡几,为什么唯独这个村子一直以这样子的一种诡异方式保存了下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
村子里的房子都是泥加稻草砌成的,有几家条件好一点的会在屋顶铺一些瓦片,这算是八十年前农村普遍的住房水平。
周泽记得自己小时候也曾在通城乡下见过类似的房子,但那是人家的祖屋,其实已经不住人了。
家家户户都有自己的篱笆院子,都很干整,甚至干整得有些过分,一般来说,院子里可以种一些葱姜蒜或者其他小菜什么的,但这里院子里都是荒芜平整着的,连一根草屑都没有。
一个老太婆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手里拿着针线在做布鞋,她做得很认真,也很投入,但周泽隔着老远就看见老太婆其实是一边在做针线一边在留着哈喇子。
地上,
已经积攒了一大滩。
这个画面,相当地诡异。
老太婆浑然不觉,哪怕自己的口水已经浸湿了自己手中的鞋子,却也依旧我行我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好在,周泽和小猴子走过去时,她也没有抬头,但周泽也没敢浑然彻底地把她当作一个路人甲,有了之前老爷爷和小女孩的前车之鉴,周泽清楚,这个村子里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饥饿感所打垮然后直接变成厉鬼。
前面有一口井,一个年纪在三四十的妇人正在打水,妇人身材不错,虽然有些土气,但放在那个年代,已经算是农村里的标准美女了。
高挑的个子。
但当妇人提着水桶转过身时,周泽却看见对方嘴里满满当当地包裹着一团黑色的东西,正在奋力地咀嚼着。
这是她的头发,
她一边提水一边在撕咬吞吃着自己的头发,她很饿,饿得厉害。
做布鞋的老太婆抬起头,看向了打水的女人,喊道
“死寡妇,死了男人了还穿得这么花枝招展的......”
被唤作寡妇的女人也不示弱,直接喊道“崔老太婆子,人家可不像你。”
“呸,不三不四的东西,整天净想着男人!”
“我想啊,我天天想,我恨不得今晚全村的男人都到我床上来......
油炸的,
清蒸的,
凉拌的,
啧啧,
…………”
寡妇说着说着更加用力地咀嚼起自己的头发,
而老太婆似乎也被说动了,哈喇子流得更厉害了,一脸地神往之色。
周泽从她们中间走过去,这两个女人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根本就没看见他一样,但当周泽和小猴子走远了之后。
老太婆和寡妇忽然慢慢地抬起头,一起看向了周泽走过去的方向,
两个人的眼眸里,泛起了阵阵的赤红色。
前面几个屋子看起来稍微大气了一些,上面有瓦片,门口还有石墩儿,这意味着家境殷实。
周泽走入了庭院,院子里没人,而肉香则是从厨房里传来的,周泽走过去,伸手掀开了窗户板子。
里面是农村的土灶,
一个年轻男子正在灶台后面放着柴火,火烧得很旺。
但锅里并没有东西,只是一大锅的开水正在不停地沸腾着。
“媳妇儿,水烧开了,你快来啊!”
男子对着另一侧喊道,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就像是新婚燕尔的老公,每晚催促着自己的媳妇儿赶紧去洗澡一样。
“来了,来了,瞧你那死相!
做其他事儿没瞧你那么用功,偏偏对这件事上心得紧。”
男子跑出灶台,抱住了女人,喊道
“快,快,快。”
“你等着。”
女人脱去了自己的衣服,
似乎根本就没看见在窗户边还有一个人站在那里看着。
女人脱去衣服后,露出了洁白光滑的后背,但是女人的右臂,却早就泛红了,像是街边熟食摊上卖着的猪头肉。
女人直接爬上了灶台,随后坐入了滚烫的开水之中,一边拿着盆把热水往自己身上浇着一边骂着自己的丈夫
“继续添把柴,不然煮不熟,不好吃!看你这不中用的东西,多使点劲儿啊,老娘不得劲呢!”
“好嘞!”
丈夫马上去后面添柴火,
而坐在锅里的女人一边煮着自己,
一边对着自己之前就烧熟且卤过的右臂......
第二百一十三章 笑容(下)
最新章节!
很多人都曾见过小路上一群野狗野猫争抢食物的画面,那种争斗,那种拼抢,不遗余力,不惜一切。
因为动物清楚,没有食物,自己也是死路一条。
人,一直自诩为高一等的存在,自诩为万物之灵;
就像是有部分通城人被人称呼为自己是苏北人时会像是一只被踩着尾巴咋呼起来的猫一样激动地反驳说自己是苏中,不是苏北,这反而显得更可笑。
很多年前,人类也是过着和野兽一样茹毛饮血的生活,但现在,人们对于一些过分的举动,往往会将其称之为“禽兽之举”。
开化了,
明智了,
就赶紧想要和以前的“同伴”撇开关系。
正如现在周泽看着这群人争抢锁链一样,他们枪得很是忘我,抢得很是投入,人仰马翻,本来空气就很差的牢房被他们又掀起了阵阵尘土,空气变得更差了。
到最后,有一个人手举着铁链站了起来,他脸上挂着彩,身上带着很多淤青,眉角还破了口子,有血不停地滴淌下来。
这是这个女人的男人,之前那个还含情脉脉喂饭的男人。
就像是一头狮子出去猎杀食物带回来给自己母狮子吃一样,他成功了。
黑色制服的人伸手敲了敲栏杆,
示意铁链有主了,
这也让周围还蠢蠢欲动打算再上去拼抢一番的人不得不偃旗息鼓。
其实,
一开始在分饭食时,牢房里其他人都表现出了一种极大的克制,他们知道这所监狱里,还有一个孕妇。
但这并不意味着在接下来对铁链的争抢时他们会手下留情,晚一会儿吃饭和少吃一点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然而,这条铁链,却意味着更多的东西。
男人拿着铁链走到了女人面前,
弯下腰,
将铁链套在了女人的脚上,
“咔嚓”
扣上,
然后他抬起头,
看着女人,
他笑着,
笑得很开心,
这笑容,在周泽眼里宛若一个智障,
同时,
他有着一种深深的不解,
这条铁链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帮犯人为什么会对它如此地热衷,
但有一点周泽可以确定的是,
这条铁链似乎并不是那么的美好,
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多年后还依旧存在的梦魇了。
这个梦,很清晰,细节条理都清晰得无以复加,但尽管如此,周泽却觉得这里头仍然有一层根本就看不清楚的迷雾笼罩着。
它笼罩着真相,
有时候,越是真实的东西,往往也意味着越是虚假。
周泽张开嘴,
他想说些什么,但声音在喉咙里还是无法发出来,只剩下了沙哑的呢喃。
然后,
男人搀扶起了女人,黑色制服打开了牢笼,旁边又走过来几个黑色制服,他们从男人手里搀扶过了女人。
男人下意识地想要跟出来,却被两个黑色制服男子一把推了进去。
然后铁栏杆再度被闭合,男人双手死死地抓着栏杆,看着女人,看着女人的肚子。
他仍然很开心,
无比的开心,
非常的开心,
开心得让周泽觉得自己如果有机会的话,
都想跑回去给他扁一顿。
“哗啦啦………………哗啦啦…………………哗啦啦………………”
铁链的声音在地上摩擦,
周泽也在走,
但因为这具身体太虚弱了,所以两边都有黑色制服在搀扶着他。
一路走过去,
清冷且孤寂,
唯有铁链在地上摩擦的声音是那么的清脆,
那么的刺耳。
然而,
路过其他牢房时,
周泽看见了之前相似的一幕,
牢房里的犯人们一个个都聚集在了铁栏杆前,探着头,看着周泽,看着这个脚上绑着铁链的女人。
他们眼里,
满满的都是羡慕,
是那种恨不得取而代之的羡慕,
在听到这铁链的声音时,他们甚至还露出了很享受的表情。
这帮人脑子是不是有病?
周老板现在是一脸的黑人问号???
走,
还在走,
不停地走,
这条通道很长,再加上周泽走得很慢,
但明显也是身边两个黑色制服的人没有用全力的原因,如果他们愿意,明显可以分分钟拖着这个女人快速地往前跑。
这个女人虽然是一个孕妇,但周泽清楚,她能在营养和生活环境下依旧保证没流产已经是一个奇迹了,其
实她真的很瘦,就比皮包骨头好一点而已。
她跟她的孩子能撑下来,
真的不容易。
在周泽看来,
是这帮黑色制服的人故意走得这么慢的,
他们像是巡游一样,
慢慢地陪着女人走,
像是在簇拥着冠军获得者接受其他人的瞩目和欢呼,似乎刻意地想要把这个过程给延长一些。
不过,周泽还有一个疑惑,
好像方向错... -->>最新章节!
像方向错了啊,
之前那个铁链是从自己牢房这边从右边往左走的,但自己这次是被搀扶着从左往右走的,周泽很细心地留意到了这个差别。
再长的路,
终归是有尽头的。
前面,
出现了一扇铁门。
门被打开了,
周泽被推了进去,
在里面有一张桌子,
上面放着干净的水和食物,
周泽没动,
让周老板在没有其他佐料的情况下吃东西实在是不亚于一场酷刑了。
但下一刻,
一种冲动在周泽心里响起,
周泽开始伸手,拼命地把食物和水往自己嘴里塞。
周泽清楚,这只是梦,而自己,代入是一个女人的视角。
所以,
现在不是自己在动,
而是女人的求生欲在迫使着她开始吃东西,拼命地吃东西,因为她想活下来,因为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
她清楚地知道,她的孩子需要营养。
狼吞虎咽持续了很久,但女人似乎永远都吃不够,但旁边的黑色制服男子直接制止了她,打断了她的继续进食。
曾作为医生的周泽清楚,极度食物匮乏的阶段猛吃过度的话很容易出现生命危险。
古代在牢房里有着一种“私刑”,叫做“狱死”。
就是让犯人们一直饿着,只给少量的食物,让其不至于饿死,但也别想吃饱,当然了,这个阶段可以省略,古代想在牢房里吃饱饭也是一种妄想和奢望。
然后猛地一天,狱卒给你摆上了一桌好酒好菜,让你撒欢儿吃,当你吃得肚子滚圆之后,两个狱卒就过来,一人一边,一个抓着你的头一个抓着你的双脚,把你举起来玩儿“伸展运动”,一会儿收紧一会儿拉直。
来回这么一段时间,你
就嘎屁了。
这种死法,以古代仵作的验尸水平是查不出什么异样的,身上也没其他的伤口,狱卒们一般用这种法子收黑钱帮人在监狱里整人报仇。
吃饱了,
身体像是一下子又有了一些力气。
一个黑色制服男子拿着水枪走了进来,
水枪开始对着女人开始冲。
冰冷的水冲了过来,来回地冲。
女人躺在了地上,
不停地呜咽着,
周老板也跟着一起变成了落汤鸡,这滋味,真的不是很好受。
随后,
黑色制服拿来了一件白色的长袍衣服给女人换上,把身上还有些湿漉漉但确实比之前干净不少女人又推出了铁门。
“哗啦啦…………哗啦啦………………哗啦啦………………”
铁链继续在地上被拖动着。
之前走过的路,还要重新走一遍。
周泽都有些迷茫了,
难不成这抢铁链就是为了吃一顿饱饭洗个澡?
就跟抢饭票抢洗澡票一个道理?
重新走回去的路上,两边铁栏杆里的人依旧是以一种羡慕的眼光看着周泽。
继续往前走,
走到了周泽被关押的牢房,那个喂饭的男人也在栏杆边看着女人,他很激动,也很欣慰,很开怀。
这让周泽想起了刘若英的一首歌
“很爱很爱你,所以愿意舍得让你,往更多幸福的地方飞去…………”
周泽继续往前走着,铁链还是继续摩擦着地面。
黑色制服男子并没有把他重新送回之前所在的牢房,而是继续往前走着。
走着走着,上了楼梯,
走着走着,出现了地毯,
走着走着,
又出现了铁门。
门被打开了,
里面有光,
让人一时间产生了一种可以逃出生天的错觉。
没蹲过牢的人是不能体会蹲牢房时对自由的渴望的,就像是大部分只有在生病时才会真切意识到平时活蹦乱跳身体健康没毛病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一样。
周泽明显察觉到,
在这个女人身上产生了一种激动喜悦的情绪,
很是强烈,
甚至她的身体都在不停地颤抖着。
她主动走了进去,
铁链继续拖着地面,
发出停留在这个狭窄空间里最后的一点声响。
“哐当…………”
人走进去后,
铁门被关闭。
前面,被白色的类似农民种反季节蔬菜时用的大棚一样的东西遮挡着,
而附近区域两侧位置,
则是有着一个个类似淋喷头一样的东西,有着很多小孔。
像是一个公共澡堂一样,好像之前洗澡得不够干净,还得重新洗一遍。
女人的情绪继续激动着,
她还在慢慢地往前走,
而周泽在看见四周的布局后,
一种恐怖的阴霾马上笼罩了下来,
女人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但是他知道啊!
该死,
出去,
要出去,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见鬼的淋浴间,
这里是炼狱,
真正的人间炼狱!
第二百一十四章 消失
最新章节!
洗了一个澡,周泽换了一身衣服,坐到了楼下的沙发上,现在才是后半夜,距离天亮还早,但周泽已经没了睡意。
正常的一个人在做了那个梦之后,估计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再睡回去吧。
白莺莺给周泽泡了咖啡端上来,然后在旁边站着,像是一个做错了事儿的孩子,手足无措。
周泽摆摆手,示意没事了,她可以上去休息或者是玩游戏了,但白莺莺还是不愿意走,在她看来,不管是有意无意的,她确实是从周泽身上吸收了煞气,而自家老板的身体明明还没完全复原。
这就像是一个身体本就重病的人居然还夜夜笙歌,真的是作死。
喝了一口咖啡,周泽点了一根烟,老实说,他也有点奇怪,为什么做梦时自己身上会自己散发出煞气,他相信白莺莺不是故意害自己或者等不及了,事实上,白莺莺对她“白发魔女”的造型还挺满意的,最近穿衣服风格也玩儿起了古风,倒是别有韵味。
这件事,只能算是自己心头的一根刺,想不通,就只能先放下,现在毕竟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处理和解决。
半个小时后,一辆警车停到了书店门口。
旁边还在“吸收日月精华”的许娘娘一瞅警察来了,直接起身上了楼,也不愿意在楼下待了。
他抱怨过看守所空气不好,睡眠也不好,看守所那一夜对他皮肤的打击很大。
进来的是张燕丰,是周泽给他发的信息。
张燕丰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袋,他的目光先放在了白莺莺身上,有些疑惑地问道
“她是谁?”
上次警察进书店,周泽让白莺莺她们先走了,所以张燕丰并不知道白莺莺,而且哪怕警察的信息系统再强大,也不可能录入白莺莺的信息。
“我侄女。”
周泽敷衍道。
张燕丰没再纠结这个,而是在周泽对面坐了下来。
“咖啡还是茶?”周泽问道。
张燕丰摸了一把自己有些倦怠的脸,又闻到了周泽面前咖啡的浓香,道“咖啡吧。”
白莺莺去泡咖啡,周泽侧过头喊了一声
“拿雀巢速溶的。”
“…………”张燕丰。
咖啡端了上来,张燕丰倒也光棍,一口喝完,然后指了指桌上的文件袋道“不想看看?”
周泽摇摇头,“应该没什么有用的信息。”
“呵呵。”
张燕丰笑了笑,也点了一根烟,问道
“叫我来,做什么?”
“因为做刚刚睡觉了。”
“什么?”
“然后,我做了一个梦。”
周泽伸了一个懒腰,
梦里的画面不堪回首,
当然,比起最后进入的那个密封空间,之前哪怕“女装孕妇视角”的体验,也就不值一提了。
“什么样子的梦?”张燕丰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这个世界上,
就他跟周泽两个人腿上有锁链绑着,既然他能做梦,那么周泽自然也就能做梦。
“那个地方,应该不是医院。”周泽咳嗽了一声继续道“那里,应该曾经是一座秘密的地下集中营,有点像是**的奥斯维辛。”
张燕丰眼睛眯了眯,“集中营?”
“对,我的梦应该和你有重叠的部分,我也梦到了那个监狱;
但可能是我和你有不同的原因,所以,我的梦比你更真实,细节上也比你的梦多得多。
那里,关押着很多犯人,每个牢房里都人满为患。”
说着,
周泽伸手指了指自己脚下根本就看不见的铁链,继续道
“这条链子,是监狱管理方丢出来的一个东西,它好像并不是象征着锁缚,至少,对于那些犯人来说,它似乎代表着一种很美好的东西,寄托着不一样的美好感情。”
周泽又想到了梦中那个帮女人抢夺到铁链的男子,
当女人套着铁链走出去时,
他站在铁栏杆后面目光里带着祝福和美好的期待。
但他可能并不知道,
套着锁链的女人,
最后走入了怎样的一个地方。
这里形成了一个极其强烈的矛盾点,因为周泽觉得自己当时对梦里最后一个环境的分析应该不会有错。
**的奥斯维辛介绍资料真的不难找,有不少与其相关的人都写过类似的回忆录,有一段周泽以前上学时读过,记忆深刻,那就是不少犹太人进入那个房间之后以为这是给他们淋浴洗澡的地方,结果那些小孔里出来的不是温热的水,而是毒气。
张燕丰沉默不语,他不知道该如何接这个话。
“我想,这个资料里,应该没提及这个吧?”周泽伸手指了指茶几上的文件袋。
张燕丰摇了摇头。
“那间监牢,应该是在地下
深处的位置。”周泽沉声道,“而且推测一下当时人穿的服... -->>最新章节!
人穿的服饰以及我所看见的管理员的服饰,应该是民国时期,既然这个资料里没有记载,我觉得,是不是存在这样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个监狱现在还在地下,根本就没有被发现?”
“所以,你的意思是什么?让我去跟领导申请把警局推了往下开挖?
理由是我做了一个梦?”
张燕丰反问道。
“总归是能找到办法的,不是么?”周泽又喝了一口咖啡,“毕竟,苦主都找到我们脚上来了。”
“我做不到,也不可能用这种理由去做。”张燕丰很认真地说道。
“其实,这个不难的,只要找到一点点的证据就可以了。”周泽分析道。
“最近警局里面准备平整出一个地下车库。”张燕丰说道。
“我懂了。”周泽点点头,示意自己清楚了,但周老板又继续慵懒道“我去让人运作。”
如果能通过这个机会让施工队往底下多挖一些距离,说不定会出现什么线索,到时候只要能确定下面可能有特殊的建筑物,到时候正常的挖掘和施工也就能正大光明地继续下去了。
“还有事么?”张燕丰问道,看意思是打算走了。
“我的事情,你帮不上。”
周泽笑道,比如自己为什么会在做梦时“精满自溢”,甚至那逸散出来的煞气浓郁到都可以让白莺莺醉了过去。
“那我就先走了。”张燕丰起身,拿起了茶几上的文件袋。
“对了,张队。”周泽喊了一声。
“怎么了?”张燕丰回过头看向周泽。
“你家祖上有没有出过当兵的?”周泽尽可能地组织着自己的措辞,“你爷爷或者你太爷爷那一辈?”
“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问问,兴许那里头的受害者,可能会有你的亲属,你知道的,血亲关系,很可能也能成为一种羁绊;
而这种羁绊,有时候甚至能够超越生与死的距离。”
周泽想到了当初在文庙那边被自己杀死的老头,老头侍奉文庙很多年,为的,就是给自己的后代祈福。
“这个我不清楚,我得去问问。”
“也包括特殊失踪的。”周泽补充道。
“你说,监牢里有我的长辈,但既然是我的长辈,为什么给我这个后辈加一条锁链?”张燕丰问道。
“但对于他们来说,锁链是一种美好的象征,你长辈万一喜欢你,就把这个给你戴上了呢?
就像是给你一块糖或者一把长命锁一样。”
张燕丰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离开了。
周泽翘着脚,继续侧躺在沙发上,陷入了另外一种沉思。
那就是如果张燕丰可以说是可能自己的某个亲戚长辈死在那个监狱里所以锁链最后会落在他的身上,
那么自己呢?
仅仅是因为自己是鬼差,
再加上自己恰好出现在了警局的范围,
所以就被戴上了锁铐?
真的,
是这样么?
想着想着,周泽忽然觉得有点胸闷,他站了起来,推开书店门,走了出去,站在了深夜的街道上。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湿气,还有稀稀落落的雨水正在落下。
哦,
原来是要下雨了,
怪不得这么闷。
周泽继续站在雨中,重新点了一根烟。
雨开始越下越大,
从一开始的淅淅沥沥变成了“哗啦啦”的磅礴。
周泽伸手挡住了头,
刚洗过澡的他还是决定先回书店里头了。
然而,
抬脚时身形一个踉跄,整个人差点摔了下来。
脚下好重,
像是被锁住了什么东西根本就抬不起来。
周泽有些诧然地低下头,
赫然发现在自己的脚上,
居然锁着一条脚链,
怎么,
怎么会?
……………………
老道吸了吸鼻子,走下了楼,他刚刚睡了一会儿,但有些冻感冒了,下来倒了一杯热水喝喝暖暖身子,实在是老板他们把二楼弄得太“清凉”了,这制冷的效果到现在都没完全消散掉。
之前他还听到上楼的许清朗打了个喷嚏,显然也是有点受不了这种天然人工制冷的余韵。
“哟。”
老道一边慢慢喝着热水一边看向了坐在沙发上的白莺莺,
“老板又睡着了?”
白莺莺点点头,伸手轻轻地抚摸着老板的面庞,道
“那个警察刚走就睡着了,老板应该是真的累了。”
“嘿嘿嘿,这能不累么,都快被你给榨干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如你所愿!
最新章节!
雨一直下,
气氛不算融洽,
周泽默默地发现自己所站的街道正在慢慢地缩小,脚下的地面也在变得模糊,
视线所及之处,正在不断地被压缩着,
逐渐形成了梦靥的翻版,
哦不,
其实,不能说是翻版吧,只能说是,
一种延续。
回过头,
发现身后不再是书店,而是一扇紧闭的铁门。
再往上看,雨帘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墙壁密密麻麻细孔位置不断滴落下来的不知名液体。
又是那个梦?
自己又回到梦里了?
回到了上次结束的地方,
回到了噩梦的暂停位置,
而当那个按钮按下去之后,
似乎只是给了你一点点的中场休息时间,
接下来你该承受的,
你该体验的,
你该去面对的,
根本就跑不掉。
周泽不清楚这是为什么,这个梦,这个锁链,为什么会有着这么大的能力。
想当初自己进入三乡村时,靠着那枚青铜戒指的“运营”,三乡村得以成为一个独特的架构一直存在至今,但也不至于有主动将人“吸入”的能力。
三乡村也只能静静地存在于那个位置,还需要你费尽心思去找它,才能进入,根本不会像这个梦一样,张开嘴主动地把你吞噬进去。
梦的结束,
梦的开始,
这其中,带着极为明显地蛮不讲理,似乎周泽这个做梦的主体在这其中根本就无足轻重。
无论周泽是否愿意,
他都会进来,
且必须进来。
周泽深吸一口气,
讲真,
一向咸鱼心态的周老板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感觉,他喜欢无拘无束,浪费属于自己的青春和人生,但并不愿意有人来对自己的生活指手画脚,甚至强制自己去做一些事情。
也因此,
周老板在此时选择了非暴力不合作,
稀里糊涂地再入梦中,
好吧,
既然如此,
那自己就当一个冷静的旁观者。
闭上眼,
甚至摊开双臂,
周泽做出了主动迎接的架势。
压抑逼仄的空间里,
那些液体不断地浇灌在周泽的身上,
略微有些粘稠,且鼻尖不断涌入类似于消毒水一样的味道。
不过,周泽本来脑补的一些东西并没有出现。
比如皮肤龟裂或者起密密麻麻的水泡或者肉体腐烂露出白骨云云,这些都没有出现。
当然,
这种感觉也不好受,有点类似于泡在福尔马林中的标本。
面前,是一块白色的布帘,裹得严严实实。
周泽走过去,伸手去将其撕开一个口子,然后用力地掰开。
前面,
是和自己身后一样的空间,
但又一个大肚子的女人正扶着墙壁不停地干呕着,显得很是痛苦。
她的身子应该本就很虚弱,而此时这个空间里这么浓郁的刺激性味道,也着实让她很是难受。
又是孕妇?
这里的孕妇怎么就这么多?
周泽下意识地低下头,
然后有些愕然,
自己的肚子是干瘪着的,
嗯?
好像有些不对劲。
周泽伸手摸向了老道经常掏出符纸的位置,
一杆枪加俩子弹袋,
这是一具男人的身体!
这次重新进入梦中,换了主视角了么?
还有,
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
怪不得这么眼熟,
原来就是自己上次做梦时的主视角。
周泽走了过去,想要把女人搀扶起来。
算是一种本能的,哪怕他知道这是一个梦,但自己至少曾陪伴过这个女人。
也就在此时,原本周泽身后的铁门被推开了,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而后有好几名穿着防化服的人员走了进来,他们的雨靴踩在地上发出了“吧唧吧唧”的声响。
其中两个人直接伸手夹住了周泽的肩膀,把周泽往后拖拽。
他们的力气其实不算很大,但周泽虽然这次梦里从女人的视角换回到了男人的视角,但不变的是身体依旧极为虚弱。
就算是再强壮的人,被羁押在这个地方,每天吃着跟泔水差不多的食物,不见天日,估计也很快就会废了吧。
那个孕妇也一样被夹了起来,两个人一起被架着往外走。
周泽尝试不停地扭头看着四周,一直到周围的过道开始越来越宽,到最后,远处还
听到了阵阵声响。
不是牢房里的声音,
事实上周泽待过牢房,牢房那里虽然关着很多很多的人,但是那里格外的安静,大家都没气力了,也不会有人傻乎乎地抓着栏杆喊着什么“放我出去,求求你放我出去”这类的废话。
上头的灯管开始越来越亮,也越来越密。
周泽被抬起来,放到了一辆担架车上,然后自己的手腕和脚腕位置被重新做了一次固定。
周泽听老道以前说过,一些带着s。。。。 换源
脖子翻转,
身子明明朝上,
但脸是朝下的,
牙齿不停地咬着光滑的担架车,希望以此缓解自己的痛苦。
她的双臂也早就扭曲过来,双腿更是扭成了麻花。
周泽的目光有些茫然,
这是一种难以用言语去描述的惨烈场面,
或许,
对孕妇的痛苦和折磨,周泽是有心理准备的。
但最让他刺眼的是,
那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家伙,平静地站在旁边,观看着这一切。
作为曾经的一名资深医疗工作者,他们身上的白色,让周泽觉得那么的刺眼。
孕妇的挣扎持续了一段时间,
最终,
在某一刻,
她停止了挣扎,
整个人以一种天津麻花儿的姿势诡异痛苦地陷入了一种静止,
死于折磨,
死于痛苦,
死于扭曲。
见惯了生离死别,见惯了亡魂的周老板,
在此时竟然有一点点不敢看,
尤其是孕妇的眼眶位置,
黑黑的,
空空的,
但却格外地惊悚。
一名中年白大褂拿出了一把手术刀,
对着孕妇的肚子直接剖了下去,
从专业角度来说,
周泽可以确定对方拥有着资深外科医生的手术刀造诣,
顺滑的切口,
没有其他现代医学设备的辅助,
但却切割得无比精准。
而后,
他把戴着塑胶手套的手伸入孕妇的肚子里,
掏出了一个两个成年人巴掌大的婴儿,
但这个婴儿身体是黑色的,像是灌了铅一样。
拿在手里,
掂了掂,
等了一会儿,
婴儿忽然动了一下,
而后很是痛苦地继续扭曲起来,似乎是在延续着自己母亲的痛苦。
看着手中居然还在动弹还在挣扎的婴儿,
四周的所有白大褂忽然一起欢呼起来,
像是他们的研究有了新的突破。
拿着婴儿的中年白
大褂甚至兴奋地叫了一声
“哟西……”
第二百一十六章 猫屎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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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哟西”,已经说明了一切。
上辈子作为一名医生,周泽清楚新药研发和医学的进步,离不开这种人体实验,最典型的“神农尝百草“,可以说是人体实验的鼻祖,不过在这里他是拿自己的身体去进行实验,所以才显得伟大和崇高。
而现代医学,已经形成了一种比较完善成熟的体系,新药的研发也有着属于它的规范和流程,前期的测定,中期对动物的实验以及之后的一期二期三期临床试验时,药物可能引起的副作用等等理论上或许会出现的危害往往已经被压缩到了可控和可接受范围内。
人类孜孜不倦地给自己的进步打上马赛克打上枷锁,或许在一些科学疯子眼里,这是对自己的桎梏,但实际上,这是人类对自己的一种保护本能。
无论哪种学科的发展,到最终的目的,其实都是为了反补人类,而不是说对自己进行伤害。
上辈子时,一位来自日本的医学教授曾访华进行过行业交流讲座,他言必谈其师,凡是讲到大方向大方针时,肯定会将其师傅搬出来当作作证,他的师傅在世时,曾是日本外科医学的泰山北斗。
本着医学无国界的思想,周泽听完了整个讲座,回去搜索了一下以及找行业相关人咨询了一下,这才发现那位泰斗的师傅曾经参与过侵华战争时期人体实验的研究项目。
因为特殊原因,
这类人并没有被送到审判台或者是绞刑架上去,恰恰相反,归国之后他们往往成为了日本当地一些大医院的教授甚至是院长级别的人物,乃至于成为世界医学界某个领域上的学阀。
这确实是一种很黑暗的讽刺。
此时此刻,
一群白大褂,围绕着一个被托起的婴儿,不停地鼓掌。
但没有多久,
那个通体是黑色的婴儿,被以这种简单粗暴直接从死亡母体上解剖出来的婴儿也一动不动了。
中年白大褂把婴儿放了下来,然后开始了对婴儿的解剖,四周其他白大褂也做好了记录工作准备。
初段解剖完成之后,他们似乎已经满足了,对于今天的研究突破,他们显得很是满意,而且他们像是打算继续这个标本的课题。
其中一个年轻白大褂伸手指了指周泽,
好像是在问这里还有一个标本,怎么处理。
中年白大褂回应了一串日文,周泽听不懂,但可以从他的语气中感受出来,对方的意思是随便找个项目给他做
了,给人感觉就是反正货源充足,今天大家已经有了足够的数据和发现,你就随便折腾就可以了。
随后,留下了一个白大褂继续在这里,其余白大褂则是带着婴儿的尸体标本兴冲冲地离开了。
这个年轻的白大褂显得有些跃跃欲试,像是一个孩子以前只能看着旁边的大人玩游戏,现在终于可以自己亲手上手操作了,这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刺激。
“马路大………嘿…………”
年轻白大褂自言自语了一串日文,周泽还是听不懂,但是里面有一个词,周泽听懂了。
“马路大”,在日语里是“圆木”的意思,大概可以理解成很普遍的材料,从这个称谓上就可以看出日本人对他们面前这帮关在地牢里随时取用的活体标本的态度。
周泽半睁着眼,他现在已经没有了第一次不停想着结束这个梦的意思了,既然自己离开这个梦之后还会醒来,或者是外面有人把自己吵醒中断这个梦之后,自己还会无意识间再进入这个梦里,与其把梦魇分割成一一段段像是吃西餐一样慢条斯理地享受,还不如光棍一点,一口气给它吃光。
而且,对于这个奇怪的梦,周泽越来越有一种疑惑的感觉,冥冥之中,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直在牵引着自己。
那个被日本人捧着走的婴儿,之后应该化作了厉鬼,毕竟在上个梦里,周泽曾看见这个婴儿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又爬了回去。
兴许,这个梦的形成和这个婴儿的亡魂有很大的关系吧。
趁着周泽在思绪飞散的时候,那个白大褂用针筒给周泽注射了什么东西。
那东西刚注射进体内后,周泽就感知到那个被注射的左臂一阵火辣辣的疼,而后这种疼痛感随着血液循环开始扩散及全身。
周泽想到了那个孕妇,她最后是被硬生生地疼死在了担架床上的,自己也得走她的后路?
但年轻白大褂却直接把周泽的锁扣给解开,只保留了脚上的脚链,而后,他用绳索把周泽的手腕给反绑住,紧接着更是从旁边拿出一个金属圈,套住了周泽的脖子。
这玩意儿周泽以前见过,精神病院抓精神病时很喜欢用这个东西,一些地方的警察的防暴装备里也有,一个大夹子,只要扣住了案犯的脖子,就基本能将其制服了。
因为疼痛难忍,周泽翻身掉下了担架床,白大褂一只手抓着把手,控制着周泽,一只手拿着笔,看着表,像是在记录着一些数据。
酸胀、疼痛、肌肉的痉挛和抽搐,周
泽本以为自己得重新体验一遍那种痛苦,但不知道为什么,慢慢的,这些痛苦开始远离自己。
他依旧是这个第一视角,他依旧是在这具身体上,他能体会到这个身体现在正在承受何种巨大的折磨,但他像是有些麻木了,也像是有些脱离了。
身体开始下意识地向外爬,周泽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借着这个视角继续地看着,这感觉像是戴上了vr眼镜正在看一部纪录片。
兴许,这是一种不幸中的万幸吧,或许,是这个梦认为一旦把这种痛苦等价地传递到自己的感官上,可能会引起自己现实里身体的反应,到时候这个梦就会被强行给切断。
试想那个孕妇刚刚惨死的画面,周泽甚至觉得如果等同的折磨落在自己身上,可能现实里的自己会下意识地直接进入“僵尸”状态。
年轻白大褂似乎放任着自己... -->>最新章节!
着自己的“马路大”开始往外爬行,像是在遛狗一样,显得很是轻松自得。
爬出了这个实验室之后,在过道里,他在继续地爬着。
周泽看见了其他实验室的情况,甚至在过道位置,也有其他的白大褂经过,但对此都见怪不怪。
经过一个实验室时,周泽看见实验室里的两个担架床上,躺着两个男子,两个男子分别有一条胳膊刚刚被切割开,几个白大褂正在忙着给他们续肢。
对于现代医学来说,这是一种极为可笑的操作和实验,甚至可以说是异想天开了。
但是在这里,
却正在正儿八经地展开着。
这种研究项目是为了给那些在战场受伤残疾的皇军考虑,如果可以更换肢体的话,他们认为能提高皇军的战斗力。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年轻白大褂故意的,需要记录什么数据,可能他给这个活体注射的那个液体比之前的孕妇少了一些,所以这个活体能够持续更长时间的爬行,并没有很快的死亡,当然,这种痛苦折磨的时间也成倍的增加。
周泽还看见一个实验室里,躺着五个女性,她们的共同点都是肚子被剖开,五个人都死了,不出意外的话,她们应该都是孕妇,腹中的婴儿也已经被取出。
你很难以想象,
在这个其实不算很大的空间里,
每个实验室,
都在上演着惨绝人寰的悲剧。
有一部恐怖片,叫《林中小屋》,
但《林中小屋》的画面,比不上这里的十之一
二。
“哐当”
门被撞开,
里面几个白大褂看向这边,脸上露出了不愉之色,年轻白大褂马上道歉,然后拉扯着周泽出去。
周泽只看见在这个实验室里,
有五个人跪在那里,双手放在一个类似大冰箱的地方,那里有小孔,只能给人的手伸进去。
其中一个人被拉了出来,他的双手早就已经被冻得成了白色,而后他被两个两个白大褂一起押着把双手放入滚烫的开水里。
下一刻,
皮肉像是雪糕一样融化下去,
只剩下了一双白骨。
而那个男的只是麻木地看着这一切,他已经感知不到疼痛感了。
年轻白大褂似乎有些意外,意外这个活体标本可怕的生命力,像是破了什么记录一样,他一边喊附近经过的同事似乎是通知自己的上级,然后拉扯着周泽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实验室。
实验室的门被他关上,然后他又走到了那个巨大保险柜的面前,像是要重新再提取一些血液标本。
这具身体的抽搐像是停止了,像是已经克服了最开始的痉挛和排斥阶段,他就这样靠着墙壁坐在那里,双目无神。
而周泽的目光,
则是盯着面前的那个巨大的保险柜。
经过之前的一圈“爬行”,周泽发现了,这间实验室,好像是这个地下研究所的核心所在。
通城这里有这种研究所,周泽并不感到多奇怪,大部分人只熟悉一个731,它在哈尔滨。
事实上还有在长春的关东军100部队,在北京的北支甲1855部队,在南京的荣字1644部队,在广州的波字8604部队等等等,这些只是本部所在的城市,每个本部都会有很多分部,坐落在本部附近省份的大中小城市内同样进行着人体实验研究。
年轻白大褂拿着大针筒从金属管子里抽出血液,
然后又走到了周泽面前,
带着好奇和惊喜,看着周泽,一只手抓住周泽的胳膊,准备继续注入。
周泽慢慢地抬起头,
看着自己面前的这张很是年轻的面庞,
很奇怪,
很讽刺,
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放到现在大部分医院里,可能都只能当一个实习狗,甚至年龄都没有周泽以前使唤的实习狗年纪大,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
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 换源
但在这个时代,他却在做着这种事情,且带着一种小朋友进游乐园的心态。
“八嘎!”
年轻白大褂见周泽居然敢瞪着自己,
直接一巴掌抽在了周泽的脸上,
兴许,
是他感觉到周泽目光深处的那种鄙夷,这让他很不舒服。
好在,周泽对这一巴掌全无感觉,他早就没感觉了,除了能看,体会不到疼痛。
不过,因为这一巴掌,
周泽目光里的戏谑之色反而更清晰了。
年轻白大褂再次举起了手,准备再抽一巴掌,但当他的手掌还没落下时,
“砰!”
一声闷响,
是从那个巨大保险柜里发出的,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狠狠地撞击到了保险柜。
周泽看见面前的这个年轻白大褂他的手在颤抖,
脸上也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扭过头,
看向身后的那个巨大保险柜…………
第二百一十八章 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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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凯迪拉克停在了书店门口,现在还是凌晨,所以在白天熙熙攘攘的南大街现在依旧很是冷清。
从车上下来一个女人,穿着百合裙,黑色的丝袜,再加上她那吹弹可破的细腻皮肤和年轻的容颜,完美地演绎着什么叫做青春与性感的和谐统一。
舔了舔嘴唇,女人没急着进去,而是看着书店两侧的牌坊,一边是“姑妄听之”,一边是“如是我闻”。
我就随便说说那些道听途说的故事,您就随便听听千万别较真也千万别往心里去。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子咸鱼一般的气息。
如果是那种王侯将相级别的,退休之后在家门口挂这个,会给人一种看尽世间沧桑返璞归真的感觉;
但女人清楚,这家书店的老板,本就有着一种咸鱼气质,说难听点,就是有点不上进,整天想着的是得过且过。
就如同普通人如果看见地上有一张一百美元故意装作看不见不捡会被人当作打肿脸充胖子的典型,而如果是比尔盖茨不捡的话往往能因此衍生出很多寓意深刻的道理一样吧。
走到店门口,门是被锁着的,对于一家平时只在深夜开门正式营业的书店来说,这个时候居然锁着门本身就意味着一种不寻常。
女人手指轻轻一动,
“咔嚓……”
里面的锁自己打开,
推开门,
走了进去。
女人闭上眼,露出了一种极为享受的神色。
要知道,
此时书屋里头很多地方都结了霜,尤其是靠近地面的位置,还有白气缭绕,就像是夏天环绕着冰棍儿边缘的那种白气,可不是干冰形成的效果。
一开始,是舒服的,但慢慢的,就是连女人都有些受不了了,他看了看沙发座位上一动不动的一男一女,还是选择退了出去。
然后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很快,
裹着棉军大衣的老道一边打着哆嗦一边醒着鼻涕从楼上跑了下来,尤其是在经过自家老板身边时,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下面的那疙瘩更是被冻缩成了一个硬核桃。
老道没敢耽搁,马上跑到了店外,然后脱下了军大衣。
夏天的晚上也是带着闷热的,而现在老道则是很享受这种闷热,恨不得再热一点才好。
左顾右盼,老道看见了那辆凯迪拉克,然后凑近了过去,看见了靠在车门上拿着手机的女人。
女人很年轻,年纪可能就比书屋里的白莺莺大上一点点。
“哟,您来啦!”
老道脸上马上露出了讨好之色,当然,还有再见故人的喜悦。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唐诗。
唐诗看了看鼻子都冻红了的老道,有些莞尔,道
“有人在梦里黄泉上看见了你现在的老板,他就让我来看看,看来,问题还挺严重的。”
“额,老板他怎么样?”老道问道。
唐诗叹了口气,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然后沉默不语。
老道也叹了口气,没有再问下去,随即他向身后的书屋看了看,道“要我去叫醒他么?”
“叫醒了也没用,这件事没那么简单,说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先和我说说具体是怎么回事,出来时他也没和我说清楚,只让我过来看看。”
“行,要不进去喝杯茶我们…………”
老道说着说着又看了看身后的“冰雪奇缘”主题书屋,
然后摇摇头,道
“算了,咱还是坐马路牙子上说吧。”
……………………
天亮的时候,警局后面已经传来了机械的轰鸣声,新批的一块地,用来改建成地下停车场,因为赶工期,所以施工队大早上地就开始施工了。
张燕丰刚刚睡醒,正打着呵欠,平时工作忙,在办公室睡觉其实也是一种家常便饭。
昨晚从书店回来后,他就坐在办公室里一根烟接着一根烟抽着,然后不知不觉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
梦见在公园长椅上,自己跟周泽两个人面对面地坐着,两个人在聊什么话题他已经忘记了,只记得他看见自己腿上和周泽腿上都有一根锈迹斑斑的锁链。
醒来后第一件事是去洗漱,刷了牙,洗了脸,张燕丰感觉自己的头脑终于清醒了一些。
刚拿着洗漱用品准备回办公室开始今天的工作,迎面就走来两个年轻警察,两个人在热火朝天地讨论着什么,在拐角和张燕丰撞了个满怀。
“聊什么呢?这么投入。”
张燕丰倒是没生气,一个... -->>最新章节!
,一个习惯在办公室睡觉的离异中年男,也不可能有什么架子。
“张队,不好意思,我们在聊刚刚后面施工队挖出的东西,像是牌位什么的,还有一些陶器。”一名年轻警察回答道。
“什么?
”
张燕丰马上把自己手中的东西塞给旁边的年轻警察,然后直接冲下了办公楼向着后面的施工区域跑过去。
他没想到周泽的速度这么快,昨晚自己才跟他说施工队的事情,今早他就能安排下去让人故意往下深挖看看。
张警官是误会周老板了,
在他离开后不久周老板就已经进入睡眠状态了,根本没来得及把这件事吩咐下去交给老道或者许清朗去安排。
就算去安排了,也不可能这么快见效,疏通感情打通关节就算最简单粗暴的恐吓也不可能这么快的。
这只能说是赶巧了,
赶巧是修建地下停车场,本来需要往下开挖的深度就挺大,又正好蒙对了位置,挖出了一些东西。
张燕丰跑到施工场地这边时,发现这里也有不少警察在看热闹,好在警察局范围内,吃瓜群众进不来,所以场面还是很安稳。
其实,也不怪大家好这一口热闹,施工挖出什么东西在全国各地都不算新鲜事儿了。
蓉城前阵子翻修一个体育馆,结果发现草坪下面居然有一个古墓,再联想一下体育馆经常被拿来开演唱会,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坟头蹦迪”。
但通城不是蓉城,虽说有着“中国近代第一城”的美誉,但你真要说地下的东西,还真的跟蓉城或者西安那边的没办法比,这个热闹,对于通城人民来说,是真的新鲜。
“挖出什么东西了?”
张燕丰问旁边的一个警察。
“挖出来的都收集到这里了。”这是另外一个部门的警员,当下指了指旁边的一片白布上放着的东西,“都是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而且我看了,好像也没什么古董的样子,有点像是近代的东西。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已经让他们先暂停施工了,刚打电话给局领导汇报了一下,局领导说先沟通文物局的同志来看一看。”
警局里能人不少,这位前不久刚在协助调查一起古董走私的案件,也是有眼力见儿的。
张燕丰看了看白布上的东西,发现大部分是一些陶瓷,做成的小动物的样子,还有一些牌位,但也不像是给人用的,很小巧,很迷你。
“啧啧,民国时候的物件儿,这个造型小鬼子喜欢,以前不少日本人家里给小孩买玩具就买这个。”
张燕丰抬起头,
看见对面一样蹲着的老道,
在老道身边还站着一个妙龄少女,穿着很惹火。
张燕丰是认得老道的,当下对老道点点头,他误以为老道是周泽派过来的人。
“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张燕丰指着牌位上的日文说道。
老道卡壳了,他是见多识广,但是真碰到专业的东西,他也是跟一窍不通差不多。
倒是旁边的唐诗此时也蹲了下来,伸手去碰那些牌位。
旁边一位警察下意识地想要制止她,但被张燕丰劝退下去。
“祭祀用的,祭奠小动物的。”唐诗说道,“这布条上还有字,上面日文的意思是祭奠这些为了大日本帝国献身的小动物们,希望他们能沐浴天照大神的光辉云云。”
老道有些意外地瞅了一眼唐诗,“你懂日文?”
而且这不光是懂日文了,分明对日本文化也很了解。
唐诗没理睬老道的疑惑,拍了拍手,又站了起来。
张燕丰则是想到昨晚周泽对自己说的话,他说这下面很可能是一个集中营,集中营是什么意思只要稍微熟悉点二战历史的人应该都清楚。
所以他当即对着唐诗说道
“这些都是日本人拿来祭奠在实验中死去的小动物的对吧?”
唐诗点点头。
“那接下来继续挖掘的话,是不是会发现给人的牌位以及骨灰盒之类的?”
侵华战争时期日军在华进行过人体细菌实验本就是路人皆知的事情,张燕丰现在这么问,也是在为接下来的后续工作安排做准备,这些东西肯定要妥善处置,毕竟都是苦难人,而且是同胞。
唐诗摇摇头,“不会有的。”
“为什么?”张燕丰问道。
“731遗址整理时,发现过日本人给那些实验室中小动物设置的祭奠场所和设施,但那些死在实验室里被当作活体标本的人,他们别说牌位了或者祭奠供桌了,连骨灰都没有保留下来。”
“为啥?”老道问道。
“因为在日本人眼里,当时的中国人连畜生都不如。”
第二百一十九章 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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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和现实到底有多少区别,
可以说很大,
但也可以说是一线之隔。
庄生晓梦中庄子曾提出过一个哲学问题,如果梦足够真实的话,人是否还有能力去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
此时的周泽就有这种感觉,原本的他,可能只是一种借住的视角,被拖入这个梦之后,他一直把自己当作一个看客。
无非是看一场更写实互动性更大的电影罢了。
但随着梦的深入,周老板也慢慢地被代入其中,开始感受到梦里人物的喜怒哀乐,触摸到属于他们的情绪。
明明是一个将活人当作“马路大”的人体实验室,活人在这里就是最不值钱的材料,每天都会被消耗。
但是在牢房内,脚链却被谎言营造成大家都积极渴求的东西,周泽不清楚脚链所具体代表什么含意,但可能只是一个借口,其实不难猜。
比如,交换战俘,又比如,每天固定释放犯人获得自由,作为主宰着这里的掌管者,他们有太多的办法去给自己手底下的羔羊营造出一个又一个的美梦,给予他们继续坚强地在恶劣环境中活下去的希望。
这一点点的希望,每天能够看得见的“希望”,就能够让大部分人顽强地克服艰苦生活条件带来的摧残,让他们尽可能地保留下来,然后被拿来当作试验品。
周泽一直忘不了那个丈夫在争抢得头破血流之后,拿到了脚链给自己怀孕妻子铐上的情景;
在那个丈夫看来,自己已经做到了能做的极致,他放弃了自己离开的机会,把这个机会给了自己的妻子,给了妻子肚子里自己的孩子。
然而,她的妻子刚刚极为痛苦扭曲地死在了手术台上,而他的孩子则是被掏出来,继续了实验,换来了那些白大褂嘴里一声惊叹的
“哟西”。
每一个实验室都在做着属于他们自己的项目,婴儿细菌实验,肢体续接实验,甚至人畜杂交实验等等以一个现代人视角来看几乎就是天方夜谭狗屁不通的实验,在这里却在没日没夜地进行着。
不是这里的日本人中二和异想天开,也不是他们真的没有足够的专业素养,而是因为他们的活体标本原材料实在是太过充足,且源源不断,所以他们可以尽可能地自由自在地去实验和尝试那些犹如天方夜谭一般的设想和概念。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最不值钱的,就是成本,最不缺的,也是成本。
周泽去过地狱,见过
黄泉路,看过彼岸花,但说心里话,在这个梦里,在这个地方,他似乎才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才叫真正的“地狱”。
代入感,其实就是这么来的,一点一滴地堆砌,慢慢地浸润。
也因此,
当那个巨大且插着金属管子的保险柜内部发出那一声轰鸣之后,
周泽的目光再度看向了那个地方,
那个他一开始就注意到的地方。
原本,他以为那里是血库,因为他见过白大褂从里面抽取血液,注射进孕妇身上的包括注射进自己体内的血液,其实都是从保险柜外的金属管子里嫁接出来的。
年轻的白大褂此时无比的失魂落魄,吓得都在哆嗦,嘴里叽里咕噜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反正周泽也听不懂。
而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是白大褂的呼喊声还是保险柜的那一记闷响,总之,越来越多的白大褂开始聚集到这个实验室。
大部分人脸上都带着惊恐之色,似乎对着保险柜内的东西,他们有着一种天然的敬畏,但也有几个头发花白的老东西,则是充满着激动和跃跃欲试。
周泽这个试验品反而在此时被忽略了,周泽觉得自己好像刚刚才破了一个小记录,但这会儿好像没人注意到自己。
几个年纪最大或者说是地位最高的白大褂开始了激烈的争吵,他们吵得面红耳赤,谁都不愿意退后一步。
听着自己听不懂的语言不停地喧嚣,周泽觉得自己头都有些大了。
而这时,那个之前牵着周泽爬行的年轻白大褂走到一个年纪大的身边,指了指周泽说了些什么,年长者不耐烦地挥挥手,好像是在说这个时候你拿这种小事打扰我真是没眼力见儿。
年轻白大褂不停地“哈伊”“哈伊”,表情恭敬诚恳地接受批评。
然后走过来,拉扯起周泽出了这间实验室。
兴许,
是他们暂时没功夫料理自己吧,而自己身上也确实有了实验的小突破,所以留着自己还有点用,周泽在心里这样想着。
年轻白大褂没把周泽送回牢房,显然也是不可能被送入牢房的,因为周泽见识过了脚链真正的意义,对于这些白大褂来说,他们更希望自己的“马路大”们更坚强地活着给予他们实验所用。
周泽被推入到了一个空间稍微大一点的房间里,这里有半个篮球场大小,年轻白大褂把周泽用细铁链捆绑在一个铁架子边,然后对着里面的几个正在工作的白大褂交谈了几句,随后就又马不停蹄
跑回原实验室去了。
周泽就坐在这边上,一开始,他还在思索,思索刚刚发生的闷响思索着那台保险柜,但很快,周泽的注意力就被自己现在所在的这个房间所吸引了。
房间有一个金属加玻璃的巨大容器,透过部分玻璃,可以看见里面的情况。
里面有一个女人还有一个女孩,她们似乎是一对母女,因为小女孩依偎在女人身边,女人则是用手抚摸着女孩的头在安慰着她。
外面的几个白大褂有一个拿着相机,有一个拿着计时器和写着什么数据报告,还有两个则是站在容器旁边的一个类似鼓风机一样的东西旁边开始运作机器。
一开始,
周泽并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实验,
慢慢地,
他看懂了,
因为实验的原理很简单,他们在不断地抽出容器内的空气,有一个仪表盘上就是显示着容器内的实时压强。
随着空气地不断被抽出,
周泽看见容器内的母女全都趴在了地... -->>最新章节!
趴在了地上,表情无比的痛苦。
小女孩脱离了母亲的掌控,爬到了容器边缘,对着外面不停地拍打着容器,但是她的叫喊和哭泣得不到丝毫的反应;
四周的白大褂们都在做着自己手头上的工作,有条不紊,极为熟练。
最后,
小女孩看向了被绑在角落里的周泽,
她在向周泽求救,
她并没能分辨出来,
其实周泽也是他们之中的一员,根本救不了她,或许,这就是小孩的天真吧,而她的母亲,可能早就预感到了结局,反而显得有些平静。
周泽看着容器内的女孩,
容器内的女孩也在看着他,
两双眼眸,就这样对视着。
周泽想做点什么,但他挣脱不开绳索,他已经在尝试,已经在努力了,这就意味着其实在不知不觉间,周泽已经忘记了自己只是一个看电影的观众,忘记了自己只是一个看客的身份,他代入到了其中,他想要做些什么,他想要阻止眼前即将发生的一切。
其实,是想阻止……已经发生的事情。
原本,再坚固的锁链在自己指甲面前都像是纸糊的一样,但现在,他却根本奈何不得。
随着空气不断被抽出去,
这个画面,
让人头皮发麻。
就像是你走路,
不小心踩死了一只蚯蚓,蚯蚓体内的那些黄的白的一股脑的迸溅了出来,但面前的这是人。
你能感触到她的喜怒哀乐,
能感触到她的痛苦,
以及,
她的绝望。
“吧唧…………”
她的身体一阵抽搐之后,
颓然地倒在了地上,
她终于不再和周泽对视了。
等到空气抽到极限之后,
拍好照片,做好数据记录,
几个白大褂发出了一声欢呼,
像是到点了,工人下班了,他们可以回宿舍休息去了,谁谁谁手上可能还有慰安所的票,可以去放松一下。
一个白大褂看见了还在那里机械麻木地抽动铁链的周泽,
指着周泽大笑着,另外几个同伴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周泽是别的实验室“暂时”放在这里的,他们当然不会把周泽给一样送进容器里去,而且,他们今天实验项目和数据已经完成,可以“下班”休息了。
听到了笑声,
周泽有些茫然地抬起头,
看向前面的这几个白大褂,
只是他抽动捆绑铁链的动作,却没有停。
知道没用,
毕竟这是梦,
再真实,
也只是梦,
但眼下,似乎只有这个动作,能让周泽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些什么,
或许,
这可以麻痹一下自己。
“咔嚓…………咔嚓…………”
周泽还在继续抽动着铁链。
旁边的几个白大褂还在笑着。
“咔嚓…………咔嚓…………”
周泽脑海中又浮现出了最后小女孩盯着自己的画面,
她的眼睛,
原本清澈可爱,
到最后“吧唧”一声,
没了。
嘶…………
心,
忽然好疼,
好久没有再体验到心疼的感觉了,尤其是在自己没了心之后。
强忍着胸口的不适感,
周泽继续抽动着铁链。
“哐当!”
一声闷响从另外的实验室传出!
之前周泽所待的第一个实验室里,几个白大褂还在争吵着,附近一群白大褂恭敬地站在旁边等待着他们争吵的结果。
忽然间,
保险柜的门再度从里面被撞击了一下!
在场所有白大褂都愣住了,
一起以一种惊骇莫名地目光看着面前这个巨大的保险柜。
“咔嚓…………”周泽继续抽动。
“哐当!!!”保险柜的撞击声再度传来。
“咔嚓…………”
“哐当!!!”
“咔嚓…………”
“哐当!!!”
声音越来越大,
响彻整个研究所,
保险柜所在实验室里的所有白大褂们有的都吓得直接蹲在了地上,其他实验室里听到这个动静的工作人员也一个个都疑惑不解,纷纷放下手头的工作走出来想查看一下情况。
唯有周泽现在所在的这个实验室里的这几个白大褂,
正在以一种看怪物的目光看着周泽,
脸上写满了恐惧,
因为他们惊讶地发现,
周泽每次抽动铁链的频率,
和那巨大闷响发出的频率,
一模一样!
第二百二十章 再来一次
最新章节!
“咔嚓…………”
“哐当!”
“咔嚓…………”
“哐当!”
此时此刻,
周泽已经忘记了这里,是梦;
而梦中所发生的一切,可能是在八十年前就已经注定了的。
梦只是告诉你一个结局,告诉你一个过程,告诉你一个既定事实,
毕竟,
谁又能改变未来呢?
按照大众价值观来冷静地旁观,周泽现在所做的事情,根本就显得毫无意义,在梦里头使劲折腾,使劲不懈,又能带来什么影响?
幼稚、
低级、
无趣,
甚至比一个喜欢蹲在角落里看蚂蚁打架的稚童还不如。
周老板一直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好人,因为当好人太累,有时候也太委屈。
那位头戴高帽子哪怕是死后怎么摘都摘不掉的老师,就是最好的证明。
周老板一向很咸鱼,甚至还阴差阳错之下,还把自己的良心给吃了;
回味起那个味道,还真不错,没了良心之后,就顺心意了。
不该管的事儿,不管;
懒得管的事儿,不管;
麻烦的事儿,不管。
哪怕你外面洪水滔天,我也只是待在书店里继续晒我的太阳喝我的猫屎咖啡。
但有些话说是那么个说法,想是那么个想法,
只是,
当你被锁在这里,
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在你面前发生,
看着那个小女孩临死前一直注视着你的目光,
看着她整个人像是牙膏一样被慢慢地挤压拉伸,
看着那些还在抖动的一根根肠子,
那一幕幕,
带给周泽的其实不是恶心,也不是畏惧,
地狱都走过,
生死都经历过,
还会真的怕什么么?
但那种感觉,
那种压抑,
却像是洪水一样,倾轧了下来!
牢房里麻木的犯人们,
带着期望抢夺着看守丢过来的脚链,
丈夫拼命争夺过来,把“美好”的希望交托给了自己的妻子,交托给了自己未出世的孩子。
一幅幅画面,
不停地在周泽脑海中闪现,
像是在放幻灯片一样。
周泽的呼吸,开始越来越慢,他的动作,也越来越慢,但依然强劲有力。
每一次的抽动,都伴随着手腕位置血肉的进一步模糊,
那种刺痛感,那种撕裂感,
在此时却显得那么的无所谓。
实验室台面上,
躺着的身体扭曲青筋毕露的孕妇女尸,
被托举在掌心里依旧痛苦挣扎的婴儿,
五个担架台上肚子都被剖开的母亲,
被强迫和动物杂交研究血统的男男女女,
双手冰冻了不知多久拿榔头敲击一下就直接粉碎脱落却一脸麻木的女人,
包括,
此时依旧躺在密封容器里还没有来得及收拾的母女。
这个旁观者,
真的旁观不下去了,
那股子之前还能故意不当一回事儿给自己心理慰藉的理由,在此时也完全失去了效果。
愤怒,
压抑,
悲痛,
在此时化作了周泽沙哑嗓音里的一声声怒吼!
“啊!!!!”
周泽歇斯底里地嘶喊着,
他的手臂开始更加疯狂地不停地抽动,
他要挣脱这一切,
他要挣脱这条锁住自己手臂的锁链,
他要冲过去,
把面前这帮穿着白大褂却行着禽兽猪狗之事的混蛋们一个个撕碎,
他要生吞活剥了他们,
他要喝他们的血,
他要吃他们的肉,
他要将他们的亡魂给拘出来,
不给他们下黄泉进地狱的机会,
他要没日没夜地让他们接受折磨,
让他们承受无边的痛苦!
你们把这一切当作儿戏,
你们把这里当作属于自己的游乐场,
你们把活生生的人命当作“马路大”,当作剥了皮的圆木,
你们觉得你们是主宰,
你们觉得你们是行走在人间的恶魔,
你们觉得自己掌控一切,控人生死!
好,
那我今天就要让你们看看,
到底真正的魔鬼,
是个什么样子!
从地狱里爬出来,
从黄泉路上走回,
从幽冥潭中浮出,
我要让你们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恐惧,
我要把你们施加给其他人的折磨和痛苦……
十倍,
百倍,
千倍,
万倍地,
还给你们!
“啊啊啊啊啊!!!!!!!”
嘶吼仍然在继续,
无声的呐喊在心中咆哮,
周泽大笑着,
面容扭曲着,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手臂抽动铁链的频率开始越来越快,
&nbs... -->>最新章节!
sp; 越来越快,
快得让人觉得夸张。
在这几个白大褂眼里,
此时的周泽就像是一头渴望脱困到不惜一切的野兽,
哪怕是自残,
也要挣脱铁链的束缚,
择人而噬!
………………
“哐当!”
“哐当!”
“哐当!”
保险柜里的撞击声不断地传来,这个实验室里将近十个白大褂此时都是一脸的凝重,不堪者,更是跪伏在了地上,就差磕头了。
他们知道这里头装的是什么,也就明白这里头的东西忽然开始撞击保险柜究竟是一件多么惊悚的事情。
是的,
他们也是知道惊悚的,
哪怕他们平日里都双手沾满血腥,哪怕他们各个都是屠夫,是刽子手,但他们依然会有害怕和畏惧的情绪出现。
之前争吵最激烈的一名老年白大褂此时忽然主动向前扑了过去,他竟然抱住了保险柜的门闩,神情地摩挲着,像是一个男子见到了自己的初恋情人。
他很激动,
他很忘我,
他在大声地用日语说着什么,
像是在演讲,
又像是在歌颂,
他这个行为,显得很是疯狂,显得很让人难以理解。
但这里是变态的巢穴,是“恶魔”的寄居所,在这里生活和“工作”的相关人员,都不能以寻常意义上的人去衡量。
在老人激动万分地演说之下,
周围有不少白大褂脸上也露出了憧憬和激动之色,他们开始拥抱,他们开始喜极而泣,他们开始欢呼,他们开始雀跃。
日本人的人体细菌实验研究已经进行了
很久了,但他们真正有用的发现,能对前方战局起到些许作用的发明,也就是在细菌战实验中所意外发现的野外饮用水过滤处理的方法。
这个方法,也确实帮助了在东南亚作战的日军减少了一些因为饮水问题所带来的疟疾等疾病问题,除此之外,纵观整个人体实验研究始终,都没有第二件值得一用的发现和成果。
虽然原材料获取简单,也方便,更是极为“廉价”,但日本军方在这一个个的研究所里,也倾注了大量的资源,迟迟不出效果,无法真的支援大日本帝国的扩张和作战,他们这些研究人员的压力,也是格外的大。
而此刻,
保险柜里的撞击声,让他们看见了希望的曙光,看见了自己成功的希望,在这个保险柜里,存放着的东西,
居然活了过来!
这是奇迹,
是天皇陛下护佑下的奇迹,
是天照大神赐予大和民族的辉煌,
是整个大日本帝国的明天!
撞击声不断地发出,
保险柜也随之开始抖动,
但这个保险柜太粗也太厚重了,也因此,里面的东西哪怕不停地撞击着,却依然没办法出来。
研究所里其他实验室的白大褂们也都被这巨大的动静所吸引,纷纷放下了手头上的实验,走过来看看情况。
有的实验室实验还在继续,但白大褂却走了,他们不在乎这次实验数据是否会作废,反正活体标本不缺,这次没做好,再做一次就行了。
渐渐的,
那个有着保险柜的实验室里里外外,站了七八十个工作人员,他们都在往里面看着,不停地交流着。
那个抱着保险柜很是激动的老者,他的话语很有煽动性,渐渐的,越来越多的白大褂开始应和起来,他们激动,他们疯狂,他们开心地大笑。
有人开始唱起了日本军歌,
这种氛围开始传染,
那个抱着保险柜的老者也高唱起来,
慢慢的,所有人都似乎投入到了这种情绪感之中,
“嘹亮铿锵”的军歌在这里形成了大合唱,
他们甚至热泪盈眶,
觉得自己的“辛苦”没有白费,
觉得自己的“付出”也没有被辜负,
他们在庆祝,他们在高歌,他们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一批人,是见证大日本帝国即将彻底崛起的“先驱”。
可能,
只有和周泽在一个实验室的那四个白大褂才最清楚这件事是怎么一回事,
当那个最中心的实验室里在伴随着保险柜不停地撞击声高歌时,
这个实验室里的四个白大褂只觉得内心一片森寒,
周泽每次抽动锁链,
远处保险柜就同时发出一声巨大的“闷响”,
他们清楚,
是这个男人,
是这个马路大,
他引起的震动,
引起的反应!
而周泽的疯狂仍然在继续,
他疯狂地抽动,
歇斯底里,
不顾一切,
他的血肉早就开始撕裂,
鲜血开始迸溅,
但他仍然没有停止的意向!
尤其是在周泽听到远处传来的歌声时,
他那压抑的情绪被彻底且完全地点燃!
你们,
还在唱歌!!!
“啊啊啊啊啊啊!!!!!!!!!”
“咔嚓!!!!!!!!!”
铁链没动,
但周泽却获得了自由,
因为在他的手腕位置,
竟然被硬生生地被他自己给扯断了!
“哐当!”
与此同时,
在那个仍然在高歌的实验室内,
原本看起来“固若金汤”的保险柜,
忽然裂开了一个洞,
一只满是伤痕白骨嶙峋的手,
从里面探了出来。
歌声,
也在此时,
戛然而止…………
第二百二十一章 半张
最新章节!
这里,本就是“炼狱”,只不过现在,更多了一种叫做原汁原味的东西。
就像是一些国际大品牌的仿品,在质量上,差别真的很小很小,甚至有些仿品在质量上还强过真品,但真品在消费者眼中,就有着一种属于他的氛围,属于他的纯正。
眼下,
真正的恶魔降临,
众生平等,
于地狱面前,
集体,
颤抖!
各个实验室里的器具在此时都发出了颤音,像是感应到了一种磁场和呼唤,之前的杀人利器和工具仿佛在此时都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意识。
它们开始欢呼,它们开始活跃,它们更是有些迫不及待,等待着新一轮属于恶魔的饱食。
有锁链的摩擦声,有手术刀和手术钳的撞击声,有担架车的“吱呀”作响,有门窗的“飒飒”,就连用于焚化尸体的焚化车间那边,
也有骨灰,
乱飞。
一道道或高或低,或整齐或杂乱的声响,在此时被完美地整合到了一起,形成了一种激昂的节奏,就像是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在此时缓缓地拉开序幕,走向了高……潮。
这是一种气场,也是一种渲染,真正的阴森,真正的恐怖,有点像是桌台上的烛光,它不会给菜肴带来任何味道上的改变,
但这种形式感,
不可缺少。
缺了半截手臂的周泽行走在这个研究所里,他走得很慢很慢;
看着八十年前的自己进行着属于他的裁决,属于他的杀戮,
第一次,
周泽真正的意识到,
死亡,
原来真的也是一种艺术。
带着属于它特有的节奏,
蕴含着它独特的韵味,
像是窖藏了许多年的佳酿,没喝之前就已经被这酒香所迷醉,而现在一口一口慢慢地品着,酒香从口中进入,流窜于鼻尖,最后落入胃里,火辣辣的滋味顷刻间袭遍全身。
舒服过瘾得,让你几乎克制不住地想要发出!
白大褂们在研究所里像是一个个无头的苍蝇不停地来回奔窜着,尖叫着,哭泣着,嘶吼着,当恶魔和马路大的身份被调换之后,事实证明了,根本就没有谁比谁更高贵一说,在同等的位置和境遇之中,大家都是一样的。
当初的他们,在面对试验场内那些牢犯的挣扎和哀
嚎时,他们或许还能笑着聊天,还能讨论附近慰安所里哪一号服务更热情。
那时候,他们在外面,别人在里面,而现在,他们则进了里面,也就没有了以前在外面时的闲情逸致。
他们遭遇到了最为可怕的“鬼打墙”,知道要跑,却根本跑不出去。
就像是实验室里被关在容器内饲养者的小白鼠,命运,其实已经注定。
因为周泽的特殊吩咐,
所以接下来的死亡画面,没有一开始的那种干脆,之前是昙花绽放,现在,则是让你从花骨朵到含苞待放到最后彻底盛开以及之后的凋谢。
每个过程都不能少,每个环节都不能缺,
从恐惧的培育,到前期的压抑,中期的细节,后期痛苦的延伸,生命之花,如此的娇嫩,却被用了无数种方法慢慢地炮烙。
死,也不会让你们死得轻松,更不会让你们死得简单,榨干你们每一点恐惧,释放你们最后的痛苦,甚至连你们的灵魂,都不会放过。
不要以为肉身的终结就是解脱,
真正的生死不得,其实在你肉身完结之后才刚刚开始。
要知道,灵魂比起肉身,更是敏感,地狱的刑罚,更是大多针对灵魂的。
如果将肉身比作包p,那么灵魂就是藏身其中的贵头,
谁更敏感,
都懂。
杀戮的艺术,
死亡的旋窝,
不断地喧嚣,不断地徘徊,也不断地在交错着。
周泽低下头,
他看见地上的鲜血,似乎也变得鲜活了起来,像是挥墨的山水大师,不停地变幻着模样。
阴森、玄奥、鬼画符,宛若星辰给夜空的点缀,带着一种根本就不用掩饰的戏谑和嘲讽。
一滩滩鲜血不断地延伸过来,在周泽的脚边化作了朵朵血色莲花,每一个花瓣上,都是一张痛苦的脸,是刚刚死气的白大褂们的亡魂,这是属于他们的禁锢,这是属于他们的恐怖盛宴。
就像是小时候看黑白电视机上的画面,一条条线,一片片留白,线很杂乱,白也不是那么的白,纷纷扰扰变化之下,让人目眩,让人犯呕,让人恶心。
周泽弯下了腰,
他用仅存的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胸口,
有点想吐。
不是同情,也不是怜悯,只是单纯的有些意外,
八十年前的自己,
比起现在的自己,
似乎更是心狠手辣。
那道残缺的身体还在行走其中,
慢条斯理地像是在欣赏着属于他本人的杰作,
到一定时候,
他就出现在一个还活着的白大褂面前,将其当作一道配菜,丢入这激昂的交响乐中化作其中一道音符,或者是鲜榨出他的鲜血,补充这血色的浪漫水彩。
他没有狞笑,
甚至除了一开始睁开眼看周泽以外的时间里,他其实都是闭着眼的。
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
但他却像是最为追求完美的艺术家,乐队指挥者,他恪尽职守,将一切的一切,都做到最好,让观众……满意。
哦不,
其实是让他自己满意。
交叉了八十年时间距离的梦,
彼此分别位于时间点的两端,
到底什么是梦,
什么又是梦可以改变的虚假部分,
周泽不懂,也不明白。
但大概,
八十年前的自己,在这里苏醒,开始杀戮这里,... -->>最新章节!
这里,开始净化自己,这应该是真的。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 换源
至于他是否见到了八十年后现在的自己,是否因为接受了自己的委托,而将这场本对于他来说极为简单的杀戮变得更加地复杂更加地累更加地漫长更加地享受,
那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想知道真相,
只能等挖掘出地下的秘密,
离开这个梦,
在现实里,
去看八十年前遗留下来的痕迹,
这样才能获得最正确的判断。
然而,
忽然之间,
一切的一切像是都被加快了进程,
周泽猛地发现地上原本变化着图案的鲜血开始沸腾起来,
一个个之前还等着挨次序投入这场盛宴的白大褂和宪兵们几乎是一股脑地被投入到各个实验室之中,实验室里的实验开始继续,工具和器械开始自己运作起来,各种各样的实验重新开始,甚至连记录的册子和笔都自己飞舞起来进行着属于自己的记录。
只不过,原材料,并不再是以前他们口中的马路大,而是
变成了他们自己。
但这种旋律的变化,让周泽有些心惊莫名,当他再度看向那个残破的身影时,却发现那道身影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双手抓着他自己的半截脑袋,
显得很是痛苦,
身体也在不停地摇晃,
像是已经无法克制住自己一样。
四周的一切,都是他的手笔,是属于他的死亡艺术,一切的一切,都根据他的心境在变化,而当他开始逐渐陷入疯狂,陷入失控之时,周围的一切也都开始向残酷的暴力美学去延伸。
惨叫声,
哀嚎声,
有活人的,
有亡魂的,
他们在这其中更加地痛苦不堪。
猛然间,
那个残破的身影睁开了眼,他的眼眸中带着一种血红色,一时间,让周泽都有些发懵。
他在对着自己喊着什么,
他在对着自己诉说着什么,
但该死的,
自己为什么一个字都听不到!
“我听不到,你在说什么!”
周泽对着他大喊着,他知道,对方说的话应该很是重要,这甚至可能是八十年前的自己给自己留下的讯息。
通过……
梦的形式。
但是他什么都听不见,真的什么都听不见,再加上对方是处于失控边缘近乎咆哮地在呐喊,周泽就算是懂唇语也不可能分析出他到底在说什么内容。
“轰!”
“轰!”
一连串的爆炸声传来,
这是几个出口被炸毁的动静。
上面的日本人已经没人敢再下去了,打算把这里封闭。
而这时,
那个残破的身影像是越来越疯狂,
地上的鲜血在此时不断地升高,慢慢地覆盖起来,一开始,仅仅是到周泽脚面,然后慢慢地到周泽的膝盖,到最后,没过了腰部。
周泽很想再喊住那个身影,他很想知道他刚才到底说了什么,但周泽来不及再开口询问,也来不及再做什么,因为鲜血已经将他整个人淹没。
“咕嘟…………”
身体,
像是坠入了海洋深处,
四周,
是令人内心绝望的孤寂,
而在下方,
有一个身形残破的身影,
像是也在抬头,在向
上看,但二人的距离,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来越远。
浮力开始越来越大,周泽上升的速度开始越来越快,那种窒息的恐慌感也在越来越强烈。
“噗…………”
当周泽浮出水面时,
他整个人直接从沙发上坐起。
“呼呼…………呼呼……………呼呼………………”
周泽身上大汗淋漓,全身上下都湿透了,
身边的白莺莺还在沉睡,但头发已经恢复了少女的黑色,甚至连皮肤都变得更加的紧绷和有弹性,仿佛掐一下都能出水儿一样。
如同新鲜的花蕊,被晨间的露珠好好地滋润过了一样。
周泽伸手捂着自己的额头,
他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实在是之前的画面,太过疯狂,也太过心惊,尤其是那种杀戮之中所体现出的艺术感,让人觉得自己正身处于交响乐团的正中央,
不,是海啸的正中心!
这时,
周泽的手机响了,
他扫了一眼屏幕,
居然是张燕丰的电话。
接了电话,有气无力地一声“喂”。
电话那头的张燕丰显得则是很激动,旁边还有机械轰鸣的巨大声响,他大声地喊道
“喂,上头已经同意了,要开挖了,要开挖了…………”
要开挖了?
周泽还有些迷糊,
开挖什么?
但很快,
周泽猛地清醒过来,
马上把手机对准自己的嘴吼道
“不能挖,现在不能挖,
千万不能挖出来!!!”
——————
——————
ps新的一个月了,大家把保底月票投给龙吧。
莫慌,
抱紧龙!
第二百二十三章 老实人
最新章节!
挂断了电话,周泽伸手揉了一把脸,长舒一口气,起身时,惊醒了白莺莺。
白莺莺伸手揉了揉眼睛,横躺在沙发上,露出她的两条修长也不失丰腴的腿,脚部轻轻交叉,曲线毕露。
带着女人的妩媚也有着少女的天真。
“老板…………”
这声音糯糯的,带着一种天然的亲切和孺慕。
“人家好舒服呢,好满足。”
“…………”周泽。
此时,许清朗穿着棉袄,正坐在吧台那边喝着热茶,旁边还放着一个取暖器,耳朵里塞着耳机听着歌,悠哉悠哉的样子。
店门外是大夏天,行人都被大太阳给烘烤着,而自己这里则像是入了冬。
他今儿一天,基本就是在书店里坐一会儿,然后就跑外面再逛逛,真的是有些不亦乐乎。
冰火两重天的体验,啧啧,有趣。
很多人都会有过在夏天时想念冬天在冬天时想念夏天的经历,许清朗这次算是好好地爽了一把。
见周泽醒来,许清朗伸了个懒腰,像是没体验够,活脱脱的久旷怨妇。
“把你车钥匙给我。”周泽直接道。
许清朗哈出一口白气,从兜里把车钥匙取出来,丢给了周泽。
白莺莺见周泽要出去,马上也要从沙发上下来跟着老板一起出去办事,但她刚下床就发出了一声轻咛,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嘤嘤嘤,
老板,
人家腿软了。”
她这次,是吸了个饱,把以前失去的元气都补充回来了,整个人有着一种难以用言语描述的满足感,连骨头都是酥软的。
“你好好休息。”
周泽没打算带白莺莺,而是直接走到外面上了车,开了出去。
路上,周泽开得很快,因为刚刚在电话里周泽虽然喊了好几遍让那边先停工,停止挖掘,但周泽清楚,张燕丰在这件事上,并没有绝对处置的权力。
再者,张燕丰到底会不会听自己的话答应帮自己阻止这一切也是个未知数。
毕竟,换位思考一下,那个铁链的事情几乎成了他二十年来的梦魇心结,现在有机会解开心结,他怎么可能还忍得住?
那个地方,一直是被尘封着的,八十年前,梦中的事情出现,周泽记得在梦的结尾,日本人炸毁了研究所的出入口通道,而后世的现在对这件事对这个地方全无所知,很可能
是日本人故意封锁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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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此,那个地方大概在八十年的时间里,都没有人发现和开启过。
也就是说,
那具残缺的身体,很大可能,还在里面。
如果他们擅自开挖,把那个地方打开,将那具残缺的身体再度惊醒,看看梦中最后那身体自己都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场面,周泽就觉得一阵心寒。
最要命的,
那个家伙,在一定程度上来说,就是自己,
到最后,
如果真的出现了意外,这笔帐,很可能还得算在自己头上。
周泽倒不是想着怕担责任,而是那种以前的自己发疯导致意外发生的话,他的心里肯定也会过意不去。
手机在此时响起,是许清朗打来的电话,周泽接了电话
“什么事?”
“哦,忘了跟你说了,那个唐妹子来了,老道跟着她去警局了,之前跟我说如果你醒了的话,就打电话给他。”
唐诗在那里?
周泽一阵惊喜。
周泽马上挂断了电话,一边开车一边拨通了老道的电话。
“喂,老板,啥事儿,我们这儿正挖着呢。”
老道那边的声音也很嘈杂,和之前张燕丰打电话给自己时的感觉差不多,显然老道现在就在施工现场。
“叫唐诗接电话。”周泽喊道。
“念诗?”老道捂着自己另一只耳朵,显然,他这里噪音太大,没听得清楚。
这个时候,老道那边手机响了一下,紧接着,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是我。”
应该是唐诗在得知是周泽打电话来后二话不说就从老道手里抢过了手机。
“不要让他们继续挖下去,下面有问题!”
周泽喊道。
“我知道了。”
唐诗说完,挂断了电话。
周泽愣了一下,她真的听清楚了?
不管了,周泽下意识地加速开始向警局开去,违章什么的反正是许清朗去交管局交罚款扣分,反正车是他的。
一路上除了一个小学门口小学生们为了庆祝“六一儿童节”组织了一次郊游活动过马路导致车堵了一会儿以外,其余时候都
畅通无阻,没有再堵车。
把车停在了警局外的马路上,周泽迅速下车,直接冲向了那边的施工现场。
施工现场现... -->>最新章节!
现场现在很安静,没了之前手机通话时所听到的嘈杂,不少施工员都坐在地上,在发呆和闲聊。
“老板,这里,这里!”
老道先看见了周泽,马上喊了起来。
周泽走了过去,看见在前面一块干净的花圃平台边坐着的唐诗。
唐诗正在剥着大白兔奶糖不停地往嘴里放,这个习惯她似乎一直没有改掉。
快小半年了,再一次见到她,发现并没有什么变化。
唐诗一边咀嚼着奶糖一边瞥了一眼匆忙赶来的周泽,道
“所有施工机械都被我做了手脚故障了。”
闻言,周泽长舒一口气,唐诗这次是帮了他大忙,不管怎么样,现在还没开挖出来就好。
这就意味着最可怕的可能暂时不会发生,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
“那下面,很可能是一个集中营,对吧?”
唐诗看着周泽问道,她之前已经分析过一开始出土的东西了。
“对,是类似731的活体实验研究所。”周泽直接开门见山。
唐诗并没有多少吃惊,转而继续问道“让我阻止他们开挖的原因,是什么?”
“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周泽没急着回答之前的问题。
“是你自己做梦时梦回了地狱,被人看到了,她发现了你的异常,又告诉了他,他又对我说了,让我过来看看,说你身上可能会发生一些事情。”
周泽还在脑子里不停地分析这么多的他到底是指谁时,
唐诗直接用穿着凉鞋的腿轻轻碰了碰周泽的小腿,催促道
“你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周泽叹了口气,
指了指前面的工地,道
“我被埋在下面。”
“…………”唐诗。
“…………”老道。
………………
“老板,你这真的是……嘿嘿,上午我才看微博看见一个消息,说一个考古学家挖一个墓挖着挖着发现是自己的祖坟。”
老道在旁边说道。
“段子你也信,这个段子我几年前就看过了。”唐诗直接说道。
道耸耸肩,然后指了指周泽,“你总不能
说,老板刚刚也是在逗我们玩,跟我们讲段子吧?”
唐诗没再说什么,而是用一种带着玩味的笑容扫了一眼周泽,“以前可真没看出来,你来头这么大,前世上辈子什么的,可不是谁都能有的,往往都是大人物的专利。
或者,你这其实就不是什么前世,本来就是你以前用过的肉身?”
唐诗干脆靠近了周泽,伸手在周泽肩膀上捏了捏,继续道
“能换一次,为什么就不能换两次?上一次是意外,但既然成功了,就意味着以前也能成功。”
这个时候,张燕丰看见了周泽,向这里走来。
“机器出故障了。”张燕丰直接说道。
“嗯。”
“幸好,你给我打电话之后,我就去跟领导汇报了,我说下面很可能是以前的日军人体细菌研究所,盲目开挖的话很可能会导致一些毒气一类东西泄漏,危及附近居民安全,现在上面已经决定暂停施工开挖,等北京和上海的相关方面专家队伍过来查看。”
周泽有些意外地看了眼张燕丰,道“你忍得住?”
“我是警察,我得对百姓的生命安全负责。”
张燕丰回答道。
将心比心,换周泽是张燕丰的话,估计真忍不住,当下肯定不管三七二十一肯定催促人赶紧开挖了。
一个折磨了自己二十年的心理阴影,可不是说放就能放下的。
“也就是说,至少到明天,这里都是安全的?”周泽再次确认道。
张燕丰点点头,“专家队明天才能赶来。”
周泽放心了,
但很快,
他的脸色就变了变,
因为只听得“咔嚓”一声,
张燕丰直接拿出手铐铐住了周泽的一只手同时把手铐另一端铐在了他自己的一只手上,两个人用一个手铐铐在了一起。
“这是什么意思?”周泽指着手铐道。
“我能忍得住,你也得忍住,别以为我不清楚你肯定打算今晚找机会下去。
对不起,我的责任不允许让这里有丝毫的意外发生,我这次算是违规操作,限制你的人身自由了,等明天专家团队到了之后接管了这里,你可以去警局投诉我,我愿意接受处分。”
周泽舔了舔嘴唇,强忍着用自己的指甲把手铐掐断让张警官见识见识真正力量的冲动,
因为想想,对方在道德和职责上,真的做得无可厚非,甚至还很让人敬佩。
周老板还是决定以德服人,
直接道
“相信我,我对这下面很熟。”
张燕丰呵呵笑了一声,
显然是不信的。
“我在下面住了八十年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别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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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了,
警局后面公园长椅上坐着两个人,
一边是男人,
另一边也是男人。
张燕丰从口袋里取出烟,递给了周泽一根,然后自己嘴里也咬了一根。
他们已经这样坐了很久了。
不远处,站着老道跟唐诗。
“磨磨唧唧。”
唐诗显然对周泽做事拖泥带水的风格很是不满意,按照她的习惯,直接把那位警察给打晕过去也就没事了。
“老张,相信我这一回,这件事最稳妥的方式就是我先下去看一看,哪怕是明天那些专家来了,都没我下去效果更好。”
张燕丰沉默不语,只是默默地吐着烟圈。
“我没必要骗你,真的。”
“下面是日军以前的细菌研究室,你能确定擅自下去不会引起有害气体的泄漏?”张燕丰沉声道“你知道这附近到底住了多少人?”
“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如果下面是最坏的一种情况,到时候事情一旦糜烂起来,会比毒气泄漏造成的损伤更大。”
想想那道残破的身体,最后他连自己都无法控制住了,如果再成绩到他苏醒,后果真的太可怕了。
“你可以打晕我的。”
张燕丰把烟头丢在了地上踩了踩。
“什么?”周泽愣了一下。
“我一直在等你打晕我,当然,我会反抗,因为这是我的职责,但我相信你这种人……有能力在我反抗的前提下把我打晕,到时候,你要去做什么,我就阻拦不了你了。”
“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周泽有些无奈道。
“死心眼的,不是我,是你。”
张燕丰伸手指了指前面路灯下还在等待的唐诗和老道,道
“那个女孩,杀过人吧。”
周泽没回答。
“看她的第一眼我就清楚,呵呵,我以前当过兵,后来当的刑警,混这一行很多年了,穷凶极恶的人也见过不少。
那个女孩的眼神,我一看就知道,她杀过人,而且是完全不把人命当回事儿的那种。
我如果不相信你的话,当时在警局里,我就可以喊人来把她给围住,然后对她做身份调查。”
周泽笑了笑,“调查不出来的。”
张燕丰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周泽。
“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是调查不出来的,真的,当初你
把我抓了,也没从我身上调查出什么吧?
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这一年来,我已经送了不知道多少人下地狱了。”
“那你为什么还愿意在这里陪我坐这么久?”张燕丰有些好奇道。
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一直在变化,一开始,周泽是嫌疑犯,张燕丰是警察,随后,二人都是“狱友”,而现在,二人更像是两个圈子里互相带着点欣赏意思的朋友。
“第一,还没到后半夜,天色还早。
第二,我觉得你是个好警察,我愿意在你身上浪费一点时间。”
“我是不是应该为此觉得荣幸?”
周泽站起身,张燕丰也被迫使一起站了起来,
“我是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的,我以前也见过几个好警察,是那种真正意义上奉行准则的好警察,我敬重他们,所以现在也敬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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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希望你这次不要迂腐,你可以和我一起下去,你脚上也有铁链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可能你祖上哪个亲戚就死在那里头。”
“我调查过了,我有一个二爷爷,抗战时据说从了军,但后来也就没了消息了,家里人打探也打探不到。”
“跟我一起下去吧。”
周泽邀请道。
张燕丰掏出了枪,
指着周泽的后背,
“我对你的身份并不清楚,说实话,我也害怕去清楚,你可能觉得我的行为很迂腐,也很固执,但对不起,我以前的人生经历和工作经历告诉我,有时候,真的就必须固执和坚持下去,一步都不能退。”
“嗯,我敬重你的…………”
“砰!”
不是枪响,
而是一块石头砸中了张燕丰的脖颈,
张燕丰晕倒在了长椅上。
唐诗走过来,面色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他都叫你打晕他了,你还废话做什么?
我是不是应该再给你们准备点茶水,再拿一台dv录下来,好让你们两个人的正能量对话可以继续传播下去?”
周泽伸出指甲,轻松地掐断了手铐,叹了口气道“跟你说不通,你脑子里除了大白兔奶糖,还能装下什么?”
唐诗目光一凝,似乎准备发作,但最后
还是克制住了,转身,直接向工地那边走去。
老道在旁边呵呵一笑,心想自家老板自从会开无双之后,再见到唐诗妹子时,腰杆儿也挺直了,包括对待小萝莉也是一样。
果然,男人有钱不变... -->>最新章节!
钱不变坏,母猪上树变妖怪。
三个人一起来到了工地上头,这附近已经被封禁了,但显然阻拦不了他们。
“哪个位置?”唐诗冷冰冰地道。
“就这儿,往下挖就可以了,注意别弄出太大的声音。”周泽指了指脚下。
很快,
脚下的石块木料开始自己悬浮起来,安静地堆放在一边,因为有了白天挖掘的基础,接下来其实就很方便了,而且唐诗的“工作效率”,真的不比大型机械来得慢。
周老板以前就想过,自己如果组建一个建筑公司的话利润应该很可观,有力大无穷的白莺莺打小工,再加个唐诗充当工程机械的作用,一个不用吃饭,一个不用耗电,基本没啥成本就全是利润了。
过了一会儿,供一人下去的通道就被清理开了,周泽第一个走下去,唐诗是第二个,老道是第三个。
下面并没有什么毒气味道,有着一种尘封的霉味。
顺着台阶下来,
拿出手机当手电筒,
前面的视野还算是清晰。
老道走在最后面,只觉得鞋底有些粘,嘀咕道“这地上是什么玩意儿?”
“血迹。”唐诗回答道。
“嘶…………”
老道不敢再多哔哔,紧跟着前面两个大佬。
推开前面的一道早就腐蚀生锈得不像样子的铁门,入眼的,是很熟悉的牢房过道,两边则是牢房。
周泽还记得梦里自己戴着脚链从这里走过去的场景,附近牢房里的人都带着艳羡的目光看着自己。
再经过这里时,拿手电筒往里看看,视线所及之处的牢房里,是一具具干尸。
日本人炸毁出入口之后,应该就没打算重启开启过,后来可能是因为战局或者其他原因,乃至于等到日本战败之后,这里就被遗忘了。
里面牢房里原本被关押着的人,就这样被困死在了这里。
“不是饿死的。”
唐诗这个时候直接用念力扳断了两根栏杆,甚至蹲下身检查了一具尸体,道
“炸毁通道时粉尘应该很多,这些人都是因为窒息而死,不是因为当年你
的见死不救。”
“谢谢。”
周泽深吸一口气,
“我收回之前说你脑子里只有大白兔奶糖这句话。”
“你呢,你在哪里?”唐诗问道,“你说得那个身体。”
周泽指了指前面。
“不要耽搁了,要祭奠等明天。”
说着,唐诗主动往前走去,
过了前面一个甬道,前面马上豁然开朗,因为进入了实验室的区域。
唐诗停下了脚步,老道跟上去,也跟着唐诗一起停下了脚步,随后,老道捂着嘴弯下腰,身体不停地抽搐着,显然是在抑制不住地干呕。
周泽最后一个走过来,面前的情景,倒是没让他觉得有多吃惊,毕竟在梦里,他亲历了最为鲜活的实时画面。
而眼下,
实验室区域里,各种惨死的人,各种惨无人道的死亡方式,各种夸张带着艺术炸裂气息的画面,也因为八十年的时间过去了,染上了时间的尘埃,不复当初一开始的鲜活和触目惊心了。
当然了,
对于没见过初始版本的人来说,
此情此景,
已经足以被称之为人间炼狱。
“这里死的,基本都是日本军人和研究人员,他们死有余辜。”周泽解释道。
“话是这么说,但老板,这场面也太十八禁了,老道我真的吃不住。”
老道擦了擦嘴角,脸色都发白了。
“你处理一下地上自己的呕吐物,别明天专家组下来拿你的标本回去研究了。”周泽提醒道。
说完,周泽又看向了身边的唐诗,问道
“你还好吧?”
唐诗摇摇头。
周泽有些纳闷了,按理说她的心理承受能力是比老道要高的。
等到周泽往前再走两步,看见唐诗的脸时,发现她居然在笑,脸上也露出了激动和欣赏的神采。
“额…………”
唐诗看了看周泽,道
“难以想象,以前的你,品味和格调居然这么高,这里的画面,这里的尸体,这里的死状,包括鲜血堆砌起来的图案,
真的,
很美。”
“…………”老道。
“…………”周泽。
“咔嚓………………”
一声清晰的脆响忽然从实验室深处传来,
周泽的目光猛地看向了那个位置,
那个实验室,
没记错的话,
是安置保险柜的区域!
唐诗舔了舔嘴唇,她显得有些紧张,但也难掩激动,缓缓道
“你看,
他也同意我的说法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特殊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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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唐诗的激动不一样的是,周泽现在有些后背发凉,因为周泽见识过那个残破身体游走在研究所里用死亡描绘艺术的画面。
那种闲庭信步,那种慢条斯理,
就差在你面前排出九文大钱,问你“死”字到底有几种写法了。
如果别人说“我发起疯来连我自己都害怕”只是一种调侃的话,
那对于现在的周老板来说,
这真的是最贴切的形容。
明明都是自己,
但自己心里对那位,是真的带着一种极为忌惮的情绪。
“其实……你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
唐诗一边慢慢往前走一边说道。
“什么问题?”
“那就是以前的你,是你;
现在的你,也是你。
既然现在的你是你,那么以前的你,就不是你了。”
老道在旁边数着好多个“你”,讲真,他是没听明白唐诗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同时老道心里也开始疑惑起来
这些死鬼果然都和常人不一样,
在这么一个阴森可怖的地方,
居然还在讨论哲学问题。
讲真,老道现在是有些后悔跟着一起下来了,早知道留在上面放风多好,这下面本就慎得慌,他们还说怪怪的话。
周泽倒是听懂了,唐诗的意思是,他在梦里看见的画面,是以前的自己在杀人。
那么,
八十年后,
自己已经变成了周泽,自己失去了不少记忆,也只记得自己是周泽的事情,但灵魂,是传承下来的,自己也能变成僵尸也是这个原因。
也因此,
自己和那个残破的身躯,是不可能出现在同一个时代的,对方现在就算是在这里,也只是一具躯体而已。
因为八十年前在这里大杀四方制造死亡艺术的那个残破身影,他的灵魂已经变成了自己现在的灵魂。
所以,
只留下一具空壳在这里,威胁程度肯定没以前那么大。
“你就对你自己以前的事情一点都不上心么,反正我是没感觉出来你有多迫切地想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想知道自己的过去。”
唐诗避开了脚下的一具干尸问道。
“我只记得我是我,我是周泽,我觉得这样就挺好的。”周泽回答道。
“呵,心态真不错。”
“我书店里倒是有不少书里的故事,主人公为了解开自己的身世之谜为了寻找遗忘的真相一路苦大仇深的,但那多累啊。”
“很有道理。”唐诗点点头。
“其实,最关键的是,如果找回了以前的自己,我害怕我就不是现在的我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我几乎就等于是被‘杀死’。”
老道在后面听得真的是一头雾水,
娘类,
这俩狗男女是聊上瘾了吧,
还聊得这么深奥。
终于,
走到了那间实验室门口,实验室的门是被关着的。
“他最后,害自己跑回了保险柜?”唐诗问道。
“我不清楚。”
“吱呀…………”
腐朽的门慢慢地打开,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在这个研究所里不停地回响着,远处一些角落里还出现了回音,像是有死去的亡魂依旧在哀嚎着。
“唐小姐,这会儿咱能老老实实用手开门么,你那样开门贫道我总觉得慎得慌。”
老道在旁边小声地埋怨道。
唐诗看向老道,耸了耸肩,
“如果我告诉你刚刚我没用念力,你是不是会觉得更慎得慌了?”
“…………”老道。
唐诗没急着走进去,而是重新环视四周,她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隐藏在某个黑暗位置正在看着自己等人。
“周泽,我们好像一直忽略了一个最根本的问题,抱歉,是我没处理过你这种复杂的事情,所以一直忽略没想起来。”
“什么?”
“那就是,既然现在的你在这里,你是周泽。那岂不是说,在这八十年间,留在这里的那位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否则,
你是从哪里来的?”
“哐当!”
唐诗话音刚落,
从实验室里面就传来了一声闷响。
唐诗目光一凝,顾不得跟周泽继续讨论刚才的问题,直接走入了实验室之中。
保险柜的门,已经被关闭了,周围还有扬起的尘土,保险柜上面,还有一个人脸差不多的大的洞口。
而在下方,则有着一具只剩下白骨的干尸,白骨的头比身体其他部位保存得要更洁白一些,像是刚洗了牙的那种感觉。
老道躲在周泽身后,手里捏着那张符纸,但眼睛不停地在那个干尸身上转悠着,同时问周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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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那个头骨可以带回去啊,跟艺术品一样。”
“你要带你带回去吧。”周泽对这个倒是没什么想法。
唐诗看了周泽一眼,示意她要开保险柜了。
周泽点点头,向旁边侧了一下身子,以做好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能够进行支援的准备。
“吱吱吱………………”
保险柜那边传来了轻微的摩擦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头拉扯着门不让唐诗用念力打开一样。
唐诗微微皱眉,
加大了力道。
“轰!”
只听得一声炸响,
整个保险柜都飞了起来,
是的,
飞了起来。
周泽马上推开了老道,而后自己也让开,这才避免被保险柜给砸到。
“嘶嘶嘶嘶嘶嘶嘶……………………”
保险柜的门自己打开,
从里头忽然窜出来一只只体型巨大的老鼠,这些老鼠一个个都有小猫的身体那么大,同时眼珠子里头泛着乌光,出来之后也不怕人,而是聚拢在了人的面前,像是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而原本保险柜所在的位置下面,则是出现了一个很大的洞,这个洞是凹陷下去,这里还残留着白烟。
地上两块玻璃被唐诗操控起来,直接对着这些大老鼠扫过去,老鼠一时间血肉横飞,死伤惨重,剩下的那些马上吓得窜回了那个洞穴里去。
“刚刚是怎么回事?”周泽扫了一眼地上的老鼠尸体碎片问唐诗。
“有东西在下面跟我角力。”
唐诗没急着去洞穴那边,而是看向周围的墙壁。
“周泽,我觉得现在的问题不是去解决你以前遗留下来的躯壳那么简单了,这里真的还有其他的东西。”
唐诗话音刚落,
实验室内的墙壁忽热开始了龟裂,一根根类似触手一样的玩意儿忽然横扫了过来,空气中都发出了呼啸的声音,带着一种极强的力道!
唐诗双手撑开,念力形成了一堵看不见的墙壁,挡住了大部分的触手。
有一根从另一个方向穿插过来,在即将接触到唐诗的时候被周泽直接攥住,而后用指甲切割开,一时间,周泽掌心位置出现了一滩腥臭的液体。
也就在此时,研究所其他位置也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响,像是有无数根藤蔓正在向这里延伸过来。
“啪啪啪…………”
附近的玻璃也被打破,那些藤蔓很快就堵住了这个实验室的所有出口和缝隙,它们没有进攻,而是开始分泌出了粘稠的乳白色液体,这些白色液体带着一种极为强烈的腐蚀性味道,落在地上时感觉像是硫酸泼出来了一样。
“娘类,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老道吓得身体开始哆嗦。
这场面,像是自己等人走入了一朵食人花的肚子里,现在人家要准备把自己等人给消化掉了。
“应该是受到这个地方影响的植物。”唐诗说着微微皱眉,“不对,是妖物,我之前就觉得有些奇怪,这里明明没有一丝一毫的鬼气,但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是妖!”
“吧唧…………吧唧…………”
四周乳白色的液体开始越来越多,渐渐地开始向周泽等人这边靠拢。
“它是要把我们赶进那个洞口里去。”
周泽指了指前面刚才那些老鼠钻回去的地方。
“架子很大,我们来了这里,你不主动出来见我们,还想我们主动去参拜你么?”
唐诗闭上眼,
而后又缓缓地睁开,
在她的眼眸深处,有紫色的光芒在闪烁,她整个人的脚好像也都飘浮了起来,当然,飘浮的距离并不高,也就几厘米的样子。
而后,
起风了,
一时间,地上正在涌过来的白色液体也全都飘浮了起来,倒转着飞回去,全都洒在了那些触手的身上。
之前明明是从那些触手中分泌出来的液体,但现在却对它们也有着等同的伤害,刹那间,周泽密密麻麻的触手开始疯狂地扭曲和融化起来,而后开始迅速地后退,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烤面筋的味道。
唐诗再度闭上眼,
深吸一口气,
身体略显摇晃,但还是强撑着,她刚刚,已经有些透支了。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从洞穴下面开始传来了一阵清晰的摩擦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向这里移动。
那个东西,
来了。
一道影子,
从洞穴下面缓缓地升起,
像是一张人脸。
老道拿出手机手电向那边照射过去,眼睛当即睁得大大的。
在洞穴位置,
露出来的,
是半张人脸,
另半张,像是被极
为顺滑地切割出去了一样,还带着一种诡异的光泽。
第二百三十一章 外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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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嘟…………咕嘟…………”
周泽记得自己好几次沉入过水中了,但那时候要么是在地狱要么是在梦里,尤其是在经过那个碰见无面女的水潭时。
但这次不同,这次的窒息感和危机感是那么的强烈,从他被拉拽着下来开始,他清楚,自己的生命就开始进入了倒计时。
没后悔那个时候跑去救唐诗,哪怕二人刚刚还吵了架,唐诗臭婆娘脾气周老板也很是看不惯,仿佛这个世界上除了那个“瞎子”,其他男人他都看不上眼的样子。
但不管怎么样,唐诗这次是特意从上海过来帮自己的,自己如果那个时候作壁上观也未免有些太不厚道。
当时也没想太多的东西,就像是当初在着火的电影院里,自己也没多想,就直接往火堆里去跑准备救人了。
最重要的是,唐诗虽然有时候看起来很强大,但她的身体是一个很大的弱点,一旦被近身之后,她就很难有什么办法,自己至少还有一搏的机会。
“咕嘟…………咕嘟…………”
气泡不断地从口齿间和鼻尖冒出,肺部的空气开始越来越少。
但那个残缺的只剩下半张脸的身体还是死死地抓着自己,草茎缔结出来的藤蔓不断地交叉编织着,完善出了另外半张脸。
左边原本的脸依旧平静,但右边绿色的脸则是带着清晰的狰狞,仿佛带着滔天的怨气,根本不像是一个人,更像是另外的一种意识形态表现。
对方好像很恨自己,恨自己没让他抓的成唐诗?
他想要抓唐诗下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噗…………”
对方压着自己继续往下,其实也没多深的样子,从洞穴口到下面也就十几米的深度,但在下方,周泽看见了一个老树根盘踞在那里,树根没有想象中那么的大,恰恰相反的是它显得很是“苗条”,但又看起来格外地精致,一张似男似女的脸在树根中部不停地扭曲着。
在这张脸上,周泽看见了满满的怨念。
这种感觉,很难以形象,就像是一个壮年小伙给他下了大量的烈性药,捆绑着他的双手双脚然后强迫着他看成人动作片,每一秒都是剧烈的煎熬,何况这货估计被煎熬了不少年了。
“砰!”
周泽被按压在了树根旁边,树根上的那张脸看向了周泽,那张脸一开始是愤怒和不屑,但慢慢的,那张脸又出现了新的情绪。
震惊、
恐
惧、
惶恐、
然后又是疑惑,
最后,
变成了狂喜!
川剧变脸闻名天下,但这树根的表情表现比变脸更加地传神。
“是…………你…………”
树根内部居然传来了话语声,天知道这声音是怎么在水中传播的,周泽竟然也能听得到,只是有一点点的不清楚和嘈杂。
你认出我来了?
周泽心想。
然后周泽又有些不好意思,
的确是不好意思,
你看,
人家都认出自己来了,
但我自己本人却还不认识自己。
“滋滋滋…………”
树根的藤蔓开始激动地颤抖起来,显然,它一开始是没认出周泽的,所以才选择先抓唐诗,至于它抓唐诗的目的,现在周泽好像也能猜到一些,它想挪窝!
它被困在了这里,
哪怕它的藤蔓将那具失去灵魂的残缺身体给控制住,但它不晓得是什么原因,也被死死地钉在了这里,它要抓唐诗可能是因为控制了唐诗后有机会帮它脱困。
但现在周泽都能感知到这树根已经有点失去理智了,大部分影视文学作品里,树精都显得很是沉稳睿智,基本是以老爷爷的形象见人,然而周泽眼前这货却像是嗑药嗑嗨了一样,跳起了霹雳舞。
“你…………死…………”
那声音又传来了,
带着一种阴森和怨毒!
与此同时,那残缺的身体开始更加疯狂地撕扯自己的身体,这次,他是动真格的了!
浓重的危机感袭来,
之前对方可能是存着省力气把自己拖到水下淹死让自己自生自灭的心思,
现在,对方是想亲手杀死自己,体验复仇的快感。
而周泽,之前其实也是在多等等多看看,毕竟不到真正万不得已的时刻,周老板真不想进入僵尸状态,这意味着他回去之后又要躺半个月。
但这次是没办法了,看着几乎和自己贴着脸的那家伙,周泽张开了嘴,两根獠牙迅速生长出来,同时身体开始迅速脱水,变得干瘪起来,眼眸深处,更是被绿色的光芒所覆盖,他的气质也完全发生了变化,变得癫狂和恣意!
“吼!”
“吼!”
两个人一起张开嘴,发出了咆哮,仿佛是被刺激到的老虎,正在宣示着属于自己的威严!
若是画面在此定格,仔细观察的话,你甚至能够发现二人咆哮时的神态有着极大的相似之处。
“轰!轰!轰!!!!!!!”
一连串的恐怖暴击声从下方传来,
周泽像是一头发了疯的饿狼,拼命地撕扯着面前的这具残缺却无比坚韧的身体,可以看得出来,周泽占尽了绝对的优势。
毕竟,
面前这具残缺的身体,早就不再是八十年前那一天大杀四方的那位了,一个只是曾经的壳儿,而且是一个破裂的壳儿,而周泽这里... -->>最新章节!
周泽这里,则是有着曾经的内在核心!
残躯被踹开,四周,无数根藤蔓忽然席卷过来,细如发丝的它们开始缠绕住周泽的身体。
“砰!”
周泽身体一颤,
那树根也是一颤,
但却仍然将周泽限制住了。
刚刚被周泽踹飞出去的残缺身体又再度冲了回来,张开嘴,直接咬中了周泽的脖颈位置,他整个人就趴在周泽的身上,疯狂无比。
“你…………死…………”
树根兴奋地颤抖着。
此情此景,比它自己脱困都更能让他激动,甚至,它愿意以自己脱困为交换,以此来彻底葬送那个人的灵魂!
这个人,
当初欺骗了自己,
害得自己错过了化形的机会,让自己一直被困锁在这里,只能停留在这方寸之地间。
这种恨,
比天高,比海深!
“宿命…………报应…………”
对方狞笑着。
周泽身体不停地在颤抖,像是在试图反抗,但全身上下的细细藤蔓仿佛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可怕的铁链,死死地锁住了周泽全身。
树根在以自己的力量,
控制着周泽,压制着周泽。
这还是周泽自从能开“无双”以来,第一次遇到自己被压制的情况,要知道以前可都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无往不利的。
当然了,现在的周泽根本就失去了思考能力,脑子里,现在只剩下那种叫做“疯狂”的情绪。
这种僵持,持续了大概十分钟的时间;
树根开始萎靡下去,显然它也开始力竭了,但周泽气息的削弱更是明显。
上次在将军山,因为长时间进入僵尸状态,肉身几乎崩溃,也因此,周泽进入僵尸状态的时间真的很短很
短,根本维系不了太长。
原本周泽脖颈位置的肌肉是完全紧缩着的,现在也松弛了下来,残缺身体的獠牙直接撕裂了周泽脖颈的一块血肉。
“噗…………”
鲜血开始弥漫开来,
周泽脖颈位置裂了一个大洞,脑袋几乎就剩下一点点的皮肉还维系牵连在脖子上。
眼眸中的绿光慢慢地暗淡下来,
身上的反抗力量也在越来越式微。
树根更加地激动,它甚至让那残破的身体离开了周泽,转而用自己那密密麻麻的藤蔓将周泽的身体给裹挟了过来。
它不能动,
但是它要欣赏这个仇人最后的临死画面!
这是一甲子以来,它最开心的时刻!
除了脖子伤口位置,周泽身体其他位置也开始溢出鲜血,每次进入僵尸状态之后,身体都会因为承受不住这种压力而龟裂,皮开肉绽。
这一次,
也不例外。
“呵呵…………报应…………宿命…………天谴…………”
树根每次说话都只能说两个字,此时此刻,它不停地宣泄着自己内心的怒火和幸灾乐祸。
多么美妙的一件事啊,
一甲子之前坑得自己被锁困在这里自此无法动弹一步的罪魁祸首,
居然在六十年后自己送到了自己面前,
而且还变得这般的虚弱!
这是天意,
这是上天睁眼!
作为曾有化形机会的妖物,他被那个家伙坑得太惨太惨了。
残破的身体悬浮在一边,一动不动,昔日的身体现在被树根所控制,成了最忠诚的傀儡和打手。
“报应…………宿命…………一个…………甲子…………”
树根看着飘浮在自己面前,生命体征正在越来越弱的周泽,不停地挥舞着自己的藤蔓,载歌载舞。
它要静静地看着他,
近距离地看着他,
看着他死,
看得他死得透透的!
然而,
就在这时,
周泽那双原本早就暗淡下去的眼眸忽然绽放出了刺目的绿光,
之前,
周泽的脖子被那残缺身体咬掉了一大块肉,现在只剩下一点点的皮肉和自己的脖子相连着,但这时候,反而得以顺利让其将头甩了几乎两三百度,直接撞向了树根的面部。
两颗獠牙精准狠地刺了进去,
掀翻了树根的表皮,
张开嘴,
将里头发着光的绿色果实给吞入了口中,且慢慢地咀嚼着,
“嘎嘣……嘎嘣……”
脆得很!
树根的身体开始抽搐起来,
它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等了你…………六十年…………你终于…………熟了…………”
周泽一边咀嚼着嘴里的东西一边用一种沙哑的声音缓缓道
“还有…………
六十年了…………
你还是那么的…………
好骗。”
第二百三十三章 留步!
最新章节!
周泽醒了,
这件事,
没有在这个书店里掀起太大的波澜。
许清朗依旧在敷脸,给自己做着脸部按摩。
老道依旧在直播,猴子帮他拍摄。
死侍继续坐在书店角落,除了哪里脏了,否则他绝不会起身动一下。
就连白莺莺,也还在自己房间里吃鸡,一直等到那一把结束她才放下耳机来到周泽单独的卧室房间里。
老板醒了,
该咋样咋样呗,反正老板经常睡。
你不能怪这家店的店员都太冷漠,换做你身处于一个老板经常消失半个月一个月不会醒来的公司企业里,你也会变得和他们一样的散漫………堕落。
在白莺莺的帮助下,周泽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坐在了底楼靠窗的熟悉位置。
阳光明媚,最是宜人,但周泽好像觉得自己之前才“苏醒”过来没多久。
这种忽然昏迷半个月的情况以后得少来了,否则人家过一个月的日子,自己才过了两天,寿命明显是一样的,但自己总觉过得亏得慌。
最重要的是,周泽有点不敢让那个意识再苏醒了。
借着阳光和煦,周泽思量了一下。
不让那个意识再苏醒的前提条件,就是自己不能再落入一个很尴尬很危险的境地,一个超出了自己现在能力所能解决和遇到的困境。
而不让自己落入束手无策的险境,就要求自己懂得足够的趋利避害,避免麻烦。
而不让自己招惹过大的麻烦先决条件就是自己要足够的冷静,学会躲避麻烦,让麻烦不要找到自己。
所以,
还是要做咸鱼啊,
咸鱼才是王道,
要更加坚定和贯彻地咸鱼下去,
不看不闻不出门,
每天晒晒太阳,舒舒服服地喝喝咖啡,坚决不去搞事情也不让事情搞自己。
周老板之前只是觉得咸鱼很舒服,是自己的选择,
现在,咸鱼真正地变成了生存准则了。
然而,周老板刚醒,白莺莺正在帮周泽泡咖啡的时候,事情,就来了。
进门的,是张燕丰。
听洗澡时白莺莺说,他这三周每隔两天就来一次,都被他们以老板出差为借口搪塞过去了。
这次,张燕丰一进门就看见了周泽,然后马上走了过来。
周泽低下了头,侧躺
在沙发上,闭着眼,不想看见他啊。
“看新闻了么,那里挖掘工作结束了,揭露了日本当年在中国的罪行,举国哗然。”说着说着,张燕丰的神色有些尴尬,“就是研究所遗迹里那些惨死的日本人让这个宣传口径有些尴尬。”
“有你亲戚的尸骨么?”
“很难找了,一具一具地做dna鉴定的话工程量太大,代价也太大,而且那里还有焚化炉,说不定我那位亲戚也早就被烧成灰了。”
“你看得开就好。”
“挖掘工作结束的那天,我晚上做梦时,发现自己脚上没铁链了,像是解开了一个心结一样。”张燕丰笑着说道。
“恭喜恭喜。”
“对了,你最近去哪里了?我来找你好多次了,你店员都说你不在。”
“去借钱去了。
你知道的,在南大街开书店生意真的不行,我又对这个书店有感情,所以需要借钱维系这家店的运转和存在。
唉,但没借出来多少。”
“额…………”张燕丰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背,道“可惜了,我没什么钱,不然肯定会借给你。”
这时候,白莺莺把周泽的咖啡端过来,放在了桌上。
张燕丰以为是待客给自己准备的咖啡,道了一声“谢谢”后就端起来自顾自地喝了。
周泽的嘴角抽了抽,
心在滴血。
“我要出门借钱去了,耽搁不得,就不招待你了。”
周泽直接下了逐客令。
“额,我来找你是有事儿的。”
我知道你有事儿所以才让你走的!
周老板双手捂住自己的太阳穴,痛苦道
“头疼,头疼死了,钱啊,借不到钱,苦啊,愁啊,难啊…………”
“钱的事儿先不急。”
“…………”周泽。
周泽真的很想指着对方的鼻子开骂,
钱的事儿不急?
我信你是大公无私的人民好警察,但你这样说话你的良心不会痛么?
“一开始我来找你,是为了挖掘工作的事情,之后则是因为我想到了手头上的一件滞留了很久没进展的案子。
你之前说过我如果遇到很悬疑的案子可以来找你试试看,我就…………”
“我说过这句话么?”周泽马上问道。
“你说过,那天在公园里。”
“那当不得真的
,而且那时候我刚被你抓紧看守所,我慑于你的官威,所以才瞎说的。”
&nb... -->>最新章节!
bsp; “…………”张燕丰。
话题,似乎很难继续下去了。
但张燕丰很快就继续跟进,他把卷宗放上来,道“这是那起案子的卷宗,我把能让你看的部分拿来的,如果你想看更多的细节,可以到我办公室里来看。
老实说,以前很多事情我是不信的。
我是一名党员,我信马列,而且是一名坚定的无神论者。”
周泽伸手把卷宗往外推了推,“对的嘛,我这种神棍你真的不应该和我靠得太近。”
“但***教育过我们,要依靠和团结一起可以团结的力量!”张燕丰说得义正言辞,“所以,我觉得你可能有能力给我在这件案子上提供一些看法和猜想。”
“我不是警察,就是一个开书店的负翁,参合你这种案子,不合适吧?”
“我可以给你警局顾问的身份。”
警局顾问?
上一个警局顾问现在眼睛还瞎着呢。
周泽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唐诗说她马上要回去了,瞎子那边还需要她的照顾。
“实话和你说吧,我现在不想去做其他的事情。”周泽叹了口气,“上次研究所的事儿,让我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这样吧,我不为难你,这个卷宗,我先放在你这里,你想看的时候就看,反正是陈年旧案了。我先告辞了,谢谢款待。”
“结账…………”
周泽喊了一声,
但张燕丰像是没听见一样直接走出了书店。
而坐在吧台边正在直播的老道显然装作没听见周泽的提示,
笑话,
你让我去跟一个警官要钱?
贫道才没那么傻呢!
周泽觉得自家的书店迫切地需要一场整风行动,纠正这一股尸位素餐、贪图享受不干正事的歪风邪气!
“你醒了,我走了。”
唐诗从楼上走了下来,换了一身衣服,手里拿着车钥匙。
“再见。”
周泽对她挥挥手。
她点点头,走出了书店。
“老板,喝茶。”白莺莺端来一杯茶。
“咖啡呢?”周泽问道。
“刚刚泡出来的是最后一杯了,现在那种咖啡已经喝光了。”白莺莺
回答道。
“喝没了?”
周泽咬了咬嘴唇,
心,
痛得无法呼吸。
“这卷宗怎么办?”白莺莺指着桌上的卷宗问道。
“丢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去。”周泽很是嫌弃地扫了一眼这个卷宗。
他才不会打开去看呢,也不想去了解有什么冤屈,凶手有多残忍,被害者有多可怜,情节有多恶劣。
看都不想看,就当自己完全不知道。
不知道就没愧疚,没愧疚就不会有事情,没事情就不会有麻烦。
端起茶,喝了一口,周泽拿起自己的鬼差证看了一眼,那上面的绩点很久没涨了,而且一直停留在一个很低的位置。
皱了皱眉,
周泽觉得自己这阵子成天正事儿不做到处瞎折腾真的是一种罪过,现在看来自己得好好寻思寻思该去哪里找鬼提升一下绩点了。
但说实话,通城就这么大一个城市,你让它忽然一下子鬼满为患,也不现实。
“对了,我上次叫你封存的彼岸花呢?”周泽问道。
“那个啊,林可中途来了一趟,把彼岸花拿走了,她去找办法做成了密封的液体罐子,自己留了一部分,其他的都送回来了。”
周泽有些欣慰地点点头,
一觉醒来,
总算是听到了一件好消息。
这时候,周泽看向了许清朗,喊道
“晚上吃什么?”
许清朗摘下了脸上的面膜,看着周泽,像是见了鬼一样,他是不清楚周泽现在对于可以“大快朵颐”这件事到底有多么的渴望。
“行了,我出去买菜。”
许清朗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活脱脱地老公不争气,
整天死赖在家里懒人一个,但自己还得捏着鼻子给他做饭吃的姿态。
“陪我出去走走,躺太久了。”
“好的,老板。”
白莺莺搀扶着周泽走出了书店,
刚出门口,周泽就看见有一个拾荒老太婆模样的人在自家书店橱窗那边摸摸索索着。
“去问问,干嘛的。”周泽说道,因为看样子那老太婆也不像是讨饭的,对方虽然衣着破烂,但脸上和头发却都显得很干净,很是精神。
白莺莺跑去问了,老太婆连说带比划地跟白莺莺说着什么。
周泽扶着旁边的电线杆点了一根烟,还没抽两口莺
莺就回来了,
“老板,问清楚,她说她在找东西。”
“找什么东西?”
“找花。”
第二百三十六章 救救游戏吧!
最新章节!
出租车是一种很奇怪的存在,
当你不需要它时,
它一辆接着一辆在你面前打着灯“无客”慢悠悠地开过去,司机师傅还对你眨眨眼,像是期待你的入座。
但当你需要它时,
你会发现它又没了,
就算是有,上面也是有客了。
周老板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车呢?
车呢?
车去哪里了?
“喂。”
小萝莉双手别在身后,慢慢地走了过来。
老实说,小萝莉对周泽有点绝望了。
阴差阳错之下,身份颠倒,周泽从本来她面前的“用完销毁”,变成了如今掌握她生死的“捕头”老大。
愿意也好,愿意也罢,都无法改变此时的局面和现实。
也因此,每次周泽做出出格的事儿时,小萝莉都没得选择,只能和她眼里的那头蠢女僵尸一样帮他擦p股。
这里是通城,她也是通城的鬼差,她跟周泽又有从属的关系,所以,她跟周泽真的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荣没看见,
损是连续好多次了。
忧伤,
心累。
但是,
她是最愿意看见周泽奋发不要变咸鱼的那一批人,
颇有一种妻子看自家不成器丈夫的感觉。
打着骂着,让他看看别人家的丈夫如何如何努力,而你却只知道在家吃软饭,不思进取;
但打骂之后,还得看看他有没有饿死。
周泽点了一根烟,也不招手喊车了,只得道
“说吧。”
“以前在蓉城开冥店的那位,你认识吧?”
“别说废话。”
“他就能比以前变强很多。”小萝莉说起那个人时,仿佛又被勾引起蓉城那个雨夜的噩梦记忆,脸上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如果你能找到他的话,可以去问问他,当然了,可能他的方法并不适合你,因为你们之间有很大的区别。”
当初,最先发现他的是蓉城的鬼差。
在鬼差的追捕下,那个人明明在一开始只能抱头逃窜,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事实上,如果不是蓉城那帮鬼差一开始被那个仿佛连鬼的心思都能看透的男孩耍得团团转的话,那个人,应该早就落网了。
那个男孩也是因为那件事,
被杀的。
鬼差们很少杀人,或许可以说是不敢杀人,但那个男孩还是被杀了,
因为他连鬼都能骗,那双眸子,仿佛可以看穿和洞悉一切。
然后,
那个之前只能逃窜的男人,
主动回来了。
在他身边的人一个被一个地抓起来或者打伤追逃之时,
他回来了。
之后,就是那血色的一夜,灵魂在燃烧,大家在自相残杀,落下来一地的,
鬼差证。
说着说着,
小萝莉伸脚踢开了面前的一块石子儿,那一幕,她不想再回忆了,不过还是继续道
“我记得无面女在我面前说过你,她对你的评价很高,甚至是高得可怕,我以前不懂她的意思,现在我有点懂了。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更适合你,也绝对能行得通。”
“说。”
“你是那个强大存在在昏迷时诞生的一缕意识,而且形成了独立的自我人格,甚至具备了灵魂的存在形式。
那个老太婆骂你不过是一条看门狗,
你大可以先认下来。”
周泽陷入了沉思,他好像听懂了点什么。
“你是看门狗,你是看大门的,你守着一个巨大的财富宝藏!
你可以……
监守自盗啊!”
监守自盗!
周泽的嘴角下意识地抽了抽。
“他不是还没完善么?
他不是还没苏醒么?
他不是还残缺着么?
这正是你的机会啊!
他的力量,
他的能力,
他的天赋神通!”
说着,小萝莉主动抓起周泽的手掌,掰着周泽的手指说道
“就比如这黑指甲,这就是你监守自盗的一种表现啊,你已经在无意识之中完成了一部分了,哪怕只是一小部分,但在很长时间里,其实已经足够你自保了,甚至能支撑起你当起鬼差的职责。
你可以偷更多,
你可以窃取更多啊,
把他的都偷来,或者,偷一半!
只要偷一半过来,你还用得着怕他么苏醒么?
再极端点,
当初你还只是一个临时鬼差时都有勇气在心里生出对我取而代之的念头,
你现在就不敢对他取而代之么?
你是周泽,你是一个独立人格,你是一个人!
凭什么不能?”
周泽听完这些话后,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指,默默地点了点头。
是啊,
与其去跟别人请教修炼变强的方法,自己这边明明有一座类似少林寺的藏经阁在自己身边,门钥匙还在自己手上,
又何必去舍近求远呢?
“你拿与不拿,这些东西现在都放在这里;
你不拿,也不是你的。
你拿了,就是你的。
放这里,也是浪费。”
小萝莉的话语声带着些许的煽动性,
“所以,拿过来,搬回自家的东西,才是自己的。”
“但如果他苏醒过来,取代了我,对你来说,不是更有利么?”周泽看向小萝莉,问道。
“我只是一个鬼差。”小萝莉笑了笑,“你体内的那个东西完全醒来,在他眼里,我只是一个屁。甚至他在吞噬你时,估计也不会介意把我顺带一起吞了,毕竟... -->>最新章节!
,毕竟,我的魂血,也在你手里。”
这个解释,
说得通。
“我知道了。”周泽说道。
“以后,从你珍贵的晒太阳看报纸喝咖啡的宝贵时间里,抽出一小部分,尝试一下吧。”小萝莉继续劝说道。
像是一个操心操力的母亲,在尽力地劝说自己不成器的脑瘫儿子稍微争一点气。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 换源
“对了,还有一个问题。”周泽看着自己面前的小萝莉,“你刚刚说的话,挺多的。”
还不是为了你。
“能告诉我,你生前,是做什么的么?”周泽问道。
“企业家,女企业家。”小萝莉直接回答。
“哦?”
“靠国企改制,私吞国有资产发的家。”
周泽恍然,
所以这妞刚刚劝说自己监守自盗时,
才这么熟练啊。
………………
打车回到书店,
一路上周泽都在思考如何监守自盗这件事。
宝山在自己面前,自己也有大门钥匙,因为自己可以主动唤醒它,然而,自己却不知道如何金银财宝
从那里运出来放到自家的方法。
这是一个很让人头疼的问题,
有点像是当初无面女伪装成林医生勾引自己的那一夜,
有心无力。
下了车,已经是傍晚时分,店里亮着灯,
然后,
书店里好多人。
是的,好多人。
依照周老板的记忆中,自家书店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走进书店,基本都是学生模样的青年,男女都有,他们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看着自己面前的书,看着笔记本。
有几个,还在嘴唇微动,应该是在背诵英语单词。
周泽有些疑惑,
今晚,
生意真好。
许清朗坐在吧台旁边,当周泽走近时,许清朗耸耸肩,道“怎么样,今晚生意是不是好得出奇?”
“怎么了?”
忽然来了这么多的鬼,意味着这么多的业绩,周老板有些不适应。
过惯了苦日子了,贱呗。
“等天亮高考就开始了。”
许清朗点了一根烟,吐出一口烟圈,继续道
“这些都是学生的亡魂,他们不知道自己死了,却还认为自己明天要高考,所以到这里备考来了。”
“这么多?”
“昂,还有以前高考失败,跳楼自杀的。”
“哦。”
两个大男人,一起坐在吧台边,抽着烟。
周泽没急着把这些人收入地狱之门换绩点,因为他们一个个复习得很紧张,很投入,周泽暂时不想打扰他们。
“我学习成绩打小就不好。”许清朗感叹道,“没经历过高考。”
周泽点点头,道
“上学的时候,班上长得漂亮的,学习成绩基本都不会太好。”
“…………”许清朗。
“你呢,你成绩应该很好吧?高材生?不然也做不到天才外科医生吧?”
“你可以翻资料,我是那一年通城理科状元。”
许清朗愣了一下,
“哟,没看出来啊,你还是学霸啊。”
“学霸怎么样,到头来,还是变成了鬼。”
书店门口,又走进来一个客人,是一个妇人,衣着朴素。
是熟人,
以前来过店里。
“您这儿换地方了啊,我一顿好找。”妇人说道。
“哦,先坐坐吧,待会儿再上路。”周泽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哎,好。”
妇人坐下了。
之前她来过周泽的书店,陪着那个丢柯基的富家女一起进来的。
不过当初她说要给今年高考的儿子陪读,所以周泽网开一面,让她离开了,没收她下地狱。
天亮了,就要高考了,她的陪读任务也结束了,所以按照约定,她来报道了。
“不等孩子放榜了再过来,至少可以看看你儿子考上了哪所大学。”周泽问道。
“有啥好看的,我这个当妈的,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陪着他每晚复习到深夜,他睡着了我就在旁边陪着看着,他爹粗心,我得时不时地托梦告诉他爹明天得给孩子吃啥,补一补什么的。
他高考了,
无论考得好坏高低,
无论上什么学校,
我都不在乎了。
他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的路要走,只是一个高考而已,他的人生才刚开始呢,未来的路,很长很长的。
也不是一个高考所能完全决定的,未来,还是得靠他自己去努力去争取。”
“看开就好。”周泽点点头。
这一坐,
就几乎坐到了天快亮的时候,
今天书店打烊的时间,比平时都要晚上许多。
时候,差不多了,
周泽站起身,
先打开了地狱之门,
然后拍拍手对着书店里同样复习了整夜的学生们喊道
“高考了,
同学们到我这里领准考证,
祝你们,
一路顺风。”
边上,
许清朗端出来后半夜赶制出来的糕点和糯米粽子,
对那些站起来的学生亡魂喊道
“上路前,
一人拿一个米糕再拿一个粽子再走,
叔叔祝你们,
糕粽!”
第二百四十二章 照片
最新章节!
《咸鱼大典》第一列第一章第一条
“人,要懂得满足。”
作为一个励志要做咸鱼王的男人,
周老板在挥舞了几下自己的“新爪子”像是一个小孩拿到了新玩具窃喜了一阵之后,
没一会儿就把爪子收回去,跑到楼下重新洗了个澡,然后搂着女仆白睡大觉去了。
这种“监守自盗”的行为,真的很危险,尤其体内的那个意识也对此产生了反感甚至开始了反抗,好在最后被周泽镇压回去了。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种感觉,还真刺激。
周老板像是“偷鸡”成功了一样,
抱着反正已经赚了的心态,
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
兴许是昨晚消耗了太多的原因,周泽一直到下午才睡醒,起床后发现自己的身体上下很多地方都在酸疼,就像是一个平时不怎么运动的人忽然心血来潮高呼减肥地口号咬牙运动了一次的后果。
作为曾经的医生,周泽当然清楚这是乳酸一下子分泌过多的原因,也没当一回事儿,照旧悠哉悠哉下来洗漱,然后在一楼坐了下来。
白莺莺马上送上来茶水和今天的报纸,
报纸是白莺莺特意事先熨烫过的。
很长一段时间里,贵族看报纸前仆人会事先把报纸熨烫一下,这是因为以前印刷技术不行,熨烫一下报纸可以避免翻阅时手指沾到油墨污渍,现在其实没这个问题了,但白莺莺喜欢这种仪式感。
周泽也就听之任之。
现如今,周老板在白莺莺的无微不至照顾之下,很像是前清时每天早上就提着鸟笼出门遛鸟的旗人老爷。
老道在看着新闻,坐在吧台旁边,猴子坐他怀里,他一边看新闻一边给猴子抓虱子。
其实猴砸很爱干净,自己也懂得去清理毛发,但老道反正习惯这种感觉了,抓不抓到虱子无所谓,猴毛软乎乎的,手感真不错,揉揉捏捏也舒服得很。
猴砸也很享受,小脑袋靠在老道胸膛位置,一脸地惬意。
一人一猴无所事事的状态,比市井小民口中的那种每天喝茶看报纸的机关办公室更加得颓废慵懒。
“哟,老板,这位明星自杀了啊。”
老道指了指电视屏幕对周泽喊道。
“谁啊?”
周泽头也没抬,他对娱乐圈的新闻并不感兴趣。
“就是唱《%》的那位
男歌手啊。”
“哦。”
歌知道,人不知道。
“他凌晨在微博上自爆出轨,还自爆了自己吸d,另外自爆了自己是同性恋,哇塞,这他娘的是成佛顿悟了吧。
自己把自己黑历史在网上抖了个一干二净,然后从酒店楼上跳楼自杀了,啧啧,他的几首歌贫道还是很喜欢的。”
说着说着,老道还伸手抓了撸了一把猴毛,
“猴砸也很喜欢,经常用自己手机切这歌。”
“哦。”
周老板还是继续享受熨贴的报纸给他带来的舒适体验感,他确实对这方面新闻没什么兴趣。
死人,
他见多了。
男的,女的,高的,矮的,环肥燕瘦,秀外慧中,渣男好老公等等等,
在周老板眼里几乎快成了流水线上的南京盐水鸭,
赤条条地过来,套路性地打包,然后发送给地狱接收。
据说有法医喜欢在自己工作的地方睡觉,因为那样可以让他觉得有人在陪伴自己的温暖感,可能真不是人心理出问题了,人毕竟是一个习惯能力很强的动物。
“咦,等下。”
老道拿出手机又翻了翻,惊喜道
“老板,这歌星昨天在通城有商演,他就是在通城大饭店顶楼跳下去的。”
“哦。”
通城大饭店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是通城人民心中的地标性建筑物,十多年前通城人吹牛时喜欢吹自己昨儿个去通城大饭店吃饭了云云。
老道越来越激动,根本忽视了自家老板的敷衍,继续道
“老板,你说他今晚会不会来咱书店?
我得准备好牛眼泪啊,如果他来的话,我们兴许还能听他原声唱一首歌。”
周泽抬起头,瞥了一眼老道,
“不是所有死人都会来我们书店的。”
周泽提醒道。
如果死人都得来书店,那书店的gdp真的很恐怖了,周老板得忙到连喝咖啡的时间都没有,估计赶捕头超巡检都不是梦了。
但实际上绝大部分的亡魂是自己会下地狱的,只有少数中的少数不听话的亡魂宝宝会通过书店这个渠道被送进地狱去。
“老板,我觉得他很有冤屈啊,你看,他临死前自爆了自己一切黑历史,然后再自杀,这里面有天大的冤情啊!”
“所以?”>最新章节!
?”
“所以他很可能今晚就真的到书店里来啊!”
老道满满的追星范儿感觉。
讲真,
老道这种追星方式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完爆了有名的“虹桥一姐”,
你堵机场门口,我堵地狱门口。
“想追星?我倒是知道一个地方明星很多,还有张荣梅芳这类我也很喜欢的明星在。”
“真的?”老道惊喜道。
“嗯,赶紧找根绳子自己吊上去,我负责把你灵魂送进地狱,说不定还能赶上他们的地下演唱会。”
“…………”老道。
晚上,许清朗又准备了一桌大餐,周老板第一次郑重其事地拿出了自己珍藏的彼岸花牌果汁,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小口,接下来只觉得胃口大开,真的是饱餐了一顿!
桌上其他人看周老板的感觉跟前天看那个奈何桥老阿婆狼吞虎咽时差不多。
果然,
地狱的生活条件差,
看把这些鬼饿得。
饭毕,
有些撑到的周老板干脆搬着一把椅子在书店门口坐了下来,借着彼岸花药劲儿没过的余韵,周泽接过白莺莺端来的果子蜜饯继续吃着。
幸福地进餐,
享受食物的美妙感觉,
这种久违的幸福,
如果不是周老板刻意忍着憋着,可能在饭桌上都会哭出来。
许清朗走到店门口,点了一根烟,表情有些失落。
今天的这一餐,标志着许清朗的以酸梅汁为主打的系列汁水饮品即将退出市场。
没说话,没交流,抽完烟后许清朗就回书店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周老板很是安逸地享受着傍晚南大街最后的喧嚣,
同时心里也在盘算着今晚是花点时间把昨天出来的镰刀爪子练练先熟一下手呢还是继续偷鸡一把?
后一种冲动很快被周泽抑制住了,算了,贪多嚼不烂,慢慢来吧。
一辆小轿车在书店门口停了下来,车窗拉下,周泽看见里面坐着一个身穿着蓝色裙子的……男人!
喉咙里的蜜饯一下子噎到了,周泽咳嗽起来。
对方侧过脸,看了看周泽,表情上有一点点的不满意,但也没说什么。
拿出手机,像是在重新定位一样,最后,他又往周泽这边看了看,这才推开车门,下了车。
等到对方下车时,周泽这才发现自己
之前可能是看错了,对方穿着一件黑色精致的小西服,之前在车上可能是把女人的裙子披在了自己的身上在开车。
人还没走近,那一股子香味就已经弥漫了过来,是香水的味道,很刺鼻,很浓郁。
此情此景之下,周泽很想把许清朗喊出来比划比划。
你遇到对手了!
不过,很快周泽就发现了不同,老许是直男,那方面功能和兴趣都没啥问题,他的偏女人容颜是天生的,而眼前这位,则是充满着一种矫揉造作的气息,而且作为一名资深外科医生,周泽能看出来对方的脸上应该动过了不少刀子,这是硬生生地把自己整修出女人的味道来的。
“来到贵地,打个招呼,我叫刘楚宇,新晋鬼差,常州来的,今晚要羁押一名亡魂回去。”
对方对周泽伸出手,打算握手,但对方事先在手掌上放着一道手绢,意思很明显了,他嫌弃周泽的手脏。
周老板自己还有洁癖呢,看到这一幕笑了笑,也懒得跟这货握手,直接问道
“林可和我说了有个越界的常州鬼差要到这里来,怎么,从我这里带鬼走,抢生意?”
“我可以在其他方面对你进行补偿,这个亡魂对我来说很重要,我需要亲自给他送行,而且中途可能会出现一些意外。”
对方弯下腰,看着周泽
“如果我的态度和姿态让你觉得很不舒服,那我在这里先给你道歉,我不想在这里惹事。
我不是孤傲,也不是清高,
而是因为这具身体的惯性太过强大,
我现在的很多行为细节都被这具身体以前的习惯带动着,还没完全适应过来,不好意思。”
“身体的惯性?”
“哦,简而言之,这具身体本能地排斥男人,讨厌男人,但偏偏他自己又是一个男人。”
刘楚宇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
“落入这个寄主身体身上,我也很绝望啊。”
说着,刘楚宇还仔细看了看周泽,笑了笑,道
“老兄,你这身体选得不错,还挺帅的,我真是羡慕你啊。”
“呵呵。”
周泽本想和对方说说落到杀死自己的仇人身上也不是什么值得被羡慕的事儿,
但再看看面前的这位,
他忽然觉得徐乐还是有他的可爱之处的。
第二百四十三章 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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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板很想站起来骂人,
什么叫你们这帮鬼差?
这里是老子的家,
老子坐在自己家里,
什么都没做,
什么都没说,
这也能把我算进去?
当然,周老板也没冲动到当即跳出来撕破脸开干,人家的第一目标明显是刘楚宇这个新晋常州鬼差,那个装逼男明显跟那个女人关系非比寻常。
对于这种现实里真实存在的玄修,周泽还真不是很熟悉和了解,癞头和尚疯疯癫癫带着浓重的中二病,老道跟许娘娘都不是正统出身。
有一个刘楚宇在前头给自己探路,周泽也求之不得。
“啪!”
女鬼终于被刘楚宇给弹开,与此同时,他的镜子忽然一转,向下一扣,直接对着女鬼的脸就贴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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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打算直接把厉鬼给震散,强行让她“解脱”。
“叮咚!”
瘦高个的竹竿伸了过来,戳中了镜子,镜子倒飞出去,直接落在了吧台上。
“吧嗒……”
镜子在吧台上面转了一圈后,滚落到了地上,就落在老道跟猴砸的跟前。
在之前刘楚宇动手时,老道一只手抓着自己的裤裆一只手抓着吧台边缘,整个人就蹲在后面,像是躲避在战壕里的战士一样,不过这个战士有点瑟瑟发抖。
但忽然之间,
天降横财!
老道看着面前地上的镜子,眼镜都绿了,他当然不会傻到把这个物件儿赶紧捡起来送还给人家常州的鬼差大人,而是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把这个东西攥进自家怀里。
反正他两任老板鬼差都杀了不少,连带着老道这个旁边只负责喊“666”的下属对这些鬼差也没多少敬畏之心。
只是,老道的手刚刚触碰到镜子,掌心一下子就变得通红,老道发出了一声闷哼,赶忙把手收了回来。
“呼呼呼…………”
对着烫伤的手掌不停地吹着气,老道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其实,还是老道想得太简单了,一件鬼差使用的法器,而且刚刚才被激发出来的法器,岂是凡人可以轻易染指的?
一边的猴子向前
窜出了两步,伸出自己的爪子向下抓去。
“喂,别…………”
老道下意识地喊道。
“吱吱吱!”
但猴子却拿起了镜子,把玩了起来。
看了看猴子完好无损的爪子,
再看看自己现在的烧猪蹄,
老道忽然有一种畜生不如的感觉!
猴砸把玩了几圈之后,作势准备丢给老道,老道吓得拼命摇手,示意它不要冲动。
猴砸,你有孝心我懂,这个贫道就不拿了。
猴子疑惑地挠挠头,然后把镜子对准了自己,
镜子里,
出现不是一只呆萌可爱的猴脸,
而是一只面相凶狠的成年猿猴,一脸的凶煞之气,眉宇之间还带着厚重的yin弹渴望!
“吱吱吱!!!!!”
猴子吓得把镜子往地上一砸,
自个儿瘫坐在了地上,
这是啥,
吓死吼咧!
那头,
瘦高个装逼男用一根竹竿挑翻了鬼差手中的法器之后,
并没有帅太久。
事实上,
之前周泽所猜测的针锋相对甚至是后来者居上的事儿也并没有发生。
从对方的穿着以及晚上戴墨镜包括之前把在旁边安静吃瓜的周泽也一起算入“嘲讽”序列的举动,
可以看出,
对方智商确实有点欠发达。
事实也果然如此,
现在的局面是,被打掉镜子的刘楚宇倒也没有辱没鬼差的身份,失去一件法器并没有让他跟老道一样变成一无是处的弱鸡,转而,他很快用自己其他的手段,把这个瘦高个狠狠地压在了地上开始了摩擦。
瘦高个被打得鼻青脸肿,一开始还会放放狠话,随后只能抱头蜷缩在那里,被动地挨打,还哼哼唧唧的。
吃瓜群众忽然觉得这个戏码没多大的意思,周老板甚至在和白莺莺一起盘算他们打坏了几个椅子弄脏了哪些地方,完事儿之后得赔多少钱,最好用冥钞结算。
而那个女鬼,趁着刘楚宇在揍瘦高个时,居然拉扯着男歌手的手,走到了周泽这边来,对着周泽跪了下来
“恳请上差成全我们,送我们二人一起下黄泉。”
周泽耸耸肩,没什么反应,厉鬼是送不下去的,只能就地销毁,不怕麻烦的话,可以“劝说”她自行消散。
至于这个男歌手的亡魂,前天刚刚送走一群学生亡魂的周老板现在还真没那么饥渴,不管自己吃不吃这块蚊子腿般大小的肉,都可以等刘楚宇那边完事儿后再做决断。
女鬼在给周泽磕头,
在恳求。
周泽有些无奈,说真的,地狱不是他家开的,
厉鬼不能被鬼差通过地狱之门送进地狱这是规矩,
周老板又不是那些看苦情爱情剧迷得眼泪稀里哗啦的小迷妹,你哭得再惨再凶,依旧是爱莫能助。
“老板,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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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边上站着的白莺莺忽然侧过身,看向了窗外,远处天空位置,有一团乌云,正在慢慢地向这里垂落下来。
而那个几乎被刘楚宇打成猪头瘦高个,此时猛地抬起头,嘴里一边流血一边在念叨着什么。
对男人有着天生排斥感和憎恶感的刘楚宇身体忽然一僵。
之前对方在被他打时,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的,随后就开始“呜呜咽咽”好像哼的是什么地方方言腔调,刘楚宇还以为对方被自己打崩溃了。
但现在他脑子稍微从痛扁人的激动之中冷却了一些,这才意识到对方刚刚所念叨的,其实是一种来自东北的咒语,他在请大仙儿上身!
“为什么不一开始直接杀死呢。”白莺莺嘀咕道。
“鬼差,无端杀死活人的代价,太大。”周泽解释道。
“呼呼呼……………………呼呼呼……………………”
自书店门外,
一阵阴风席卷而来。
“今儿家里,可真热闹啊。”
周泽双手撑着下巴,继续看着。
白莺莺转身走到冰箱那里,拿出半截冰冻的西瓜走了回来,用勺子一口一口地给周泽喂。
“有点凉了。”
周泽皱了皱眉。
白莺莺把勺子先送入自己嘴里含了一会儿,然后再取出来,把勺子送到了周泽嘴边。
周泽张开嘴,吃了下去。
外温里冰,
味道刚好。
这边,一男一女认真地吃瓜,
另一边,
已经开始风云变幻。
“八姑奶!”
高瘦男子发出了一声低喝,而后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一种截然不同的变化,变得阴冷和孤僻,尤其这位原本的三角眼,此时里面的眼眸像是都开始分裂了起
来。
“嘶嘶…………”
吐了吐舌头,
八姑奶呵呵一笑
“后生,老身这厢有礼了,不管是何等的误会,给老身一个薄面,就此结束了吧。
春梅就让我们带回村去,保证她不会再出来作乱,反正她现在已经厉鬼化形,对于差人来说,也没有什么价值了。
至于这厮…………”
八姑奶手指着那个依旧还在迷茫状态的男歌手亡魂,
“你们就送他下去吧,此间事了,老身回去后,再备上一些土特产送给二位差人。”
周泽又吃了一口西瓜,舔了舔上嘴唇,微微摇头,不过瘾啊不过瘾。
原本以为那个瘦高个被痛扁一顿之后,请来大仙儿上身肯定得找回场子,谁知道这大仙居然直接出面开始讲道理了。
啧啧,
这瓜吃得真是索然无味。
明明是自家的书店,结果他娘的你家唱罢我登台的不停地换,偏偏自己这个主人只能在旁边看着。
咦,
对了,
大仙儿?
等等。
周泽露出了思索之色,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吩咐白莺莺离开。
白莺莺点点头,走开了。
刘楚宇犹豫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对付普通人,对付普通鬼时,他有着天然的优势,所以毫不怯场,但面对这个被莫名其妙请来的“八姑奶”,刘楚宇也不敢太过放肆。
在周泽看来,
刘楚宇是一个新晋鬼差,满脑子估计都是对绩点的渴望,而这个女鬼生前应该是个玄修,送她下地府绩点能一当十甚至更多,所以他为此和这个女鬼达成了约定,为了把这个女鬼送下去做出了一些妥协和后退。
但谁知道这女鬼不按套路出来,害死了人,把自己转化成了厉鬼,其价值瞬间就鸡肋了。
他刚刚对高瘦男的痛扁,更像是一种内心怒火的发泄。
而这个神秘的八姑奶,应该也是忌惮阴司的背景,不愿意因为这种事撕了阴司的面子,所以才做出愿意化解的姿态。
女鬼还在那里哭求着,一会儿哭求周泽,一会儿哭求刘楚宇,但没人搭理她。
刘楚宇看了看周泽,叹了口气。
周泽却笑得很开心,刘楚宇见状愣了一下。
“走吧,跟我回去,再看看老家的山山水水,我们几个老东西,再送你解脱。”
八姑奶伸手抓住了女鬼,把她从男鬼身上扯开。
“傻妮子,这种男人,也值得你为此托付这么多,甚至绝了自己往生的路?”
八姑奶一副痛惜的神色,
而后,
她牵着女鬼的手向门口走去,同时感叹道
“问世间情为何物…………”
看来,八姑奶也是一个有故事的女……额……雌性啊。
这时,
白莺莺把一个精致的木盒子从楼上取下来送到了周泽的手中。
周泽急不可耐地打开了盒子,
从中取出了一部有些残破封面上还印有一只黑猫的老式笔记本。
举起笔记本,
周泽看向刚刚走到书店门口的八姑奶,
听到对方的感叹之声,
马上喊道
“我喊你一声八姑奶,
你敢答应么?”
————
第二百四十四章 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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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一早,
周老板照常坐在习惯坐的位置,
阳光,
报纸,
咖啡,
葛优,
咸鱼,
周老板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哪怕昨天的事情很多,周泽也是在起床后一股脑地都抛到脑后,怡然自得地享受自己晨间的生机勃勃。
白莺莺坐在旁边,对着一堆小碎片发着呆,神情有些低落。
老道从旁边经过,扫了一眼,道
“这就是昨天被老板帅炸了的镜子?”
说这句话时,老道故意提高了音量,生怕老板听不到。
白莺莺抬起头,嘟着嘴,
忍了很久,
还是“噗”的一声笑出来了。
她其实还在为昨天把镜子弄碎了的这件事感到伤心和难过,她知道自家老板家底薄,也没啥好东西,好不容易弄来一件,还没玩热乎呢,就被自己弄碎了。
老道也叹了口气,把嘴凑过去小声道
“其实这镜子是被老板丑哭了,你看这裂纹,像不像是泪痕?”
“啪…………”
周泽合上了手头的报纸。
老道悚然一惊。
“报纸上说,通城正在竞选文明城市的关键时刻。”
“嗯?”老道有些不明所以,但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老道。”
“哎,在。”
“去出份力吧,店门口的马路,扫一下。”
“…………”老道。
老道蔫吧着脑袋扛着扫帚和拖把出去了,周泽也站起身,跟着一起走了出去。
点了一根烟,
伸了个懒腰。
就在这时,也就是在街对面的位置,聚集了一群人,有个女人在里头大喊大叫着,声音很大,极为泼辣。
大早上的,南大街人流本就很大,这下子自然聚拢了不少吃瓜群众。
对面应该是一家网咖,新开没多久。
周老板夹着香烟,慢腾腾地走了过去,从背影看过去,活脱脱的一个一天到晚没一件正事儿就喜欢东家逛西家扯的懒汉。
“我儿子期中就没考得好,老师还找我们家长,说他最近上课精神不集中什么的,我还纳闷呢,好啊,今儿个被我逮到了!
还跟我说早点去学校晨读,原来是跑到网吧里玩游戏
了!
天杀的,
是谁发明的游戏啊!
国家怎么不把这些该死的做游戏和开网吧的都抓进牢里去,
这不是故意要毁掉我们的孩子么!
孩子他懂什么啊,
他有游戏就玩,
他觉得好玩就玩,
这东西就跟毒瘾一样,
孩子完全不知道啊!”
中年妇人不停声嘶力竭地嘶吼着。
在他前面,站着一个穿着蓝衬衫的青年,青年,很是斯文,女人说话时,他就微笑着站在她对面,没有反驳,也没有呼喊。
在二人旁边,有一个头发散乱的高中生模样的青年,低着头,脸颊发烫,显然是觉得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自己妈妈这样大喊大叫让他觉得很是羞耻。
女人说累了,
终于停歇了下来,
算是中场休息。
斯文青年终于找到了插口的机会,很平和地道
“女士,如果你想教育你儿子,可以带他回家或者带回学校跟老师一起慢慢教育。
我们这里是网吧,是营业性场所,你堵在这里吵闹已经影响到我们的正常营业了。”
“我呸!你还好意思营业!
你们这些开网吧的老板,就没一个是好东西,全都是骗孩子的钱。
大家评评理,我刚去里面看了一下,全都是一些玩游戏的人,一个个眼睛盯着屏幕上看得仔细啊。
还有一些个油光满面的,一看就是玩了一宿的,都不去上班了,也不去上学了,就一门心思地只知道玩游戏!
要是他们爹妈看见他们这个样子,
该有多心疼啊!”
“女士,您儿子已经成年了,他要来上网,我们不可能拦着…………”
“什么狗屁成年不成年的,我儿子还只是一个学生,明年就要高考了!
我说我儿子成绩为什么下降了,
原来都是这个游戏,
都是这个网吧给害的!
政府就应该把所有做游戏的公司都关了,净是带坏孩子,让我们这些家长操心!”
女人还在不停地叫喊着。
斯文男子伸手扶了扶自己的镜框,摇摇头,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你什么意思啊,我在跟你讲道理啊!
你想打电话喊人是不是?
你想对我玩黑社会是不是?
坑了我孩子,让我孩子沉迷游戏学习下滑,
还敢叫人来打我?
我告诉你,我也不是吓大的,我也是本地人,我看看你敢叫人动我一下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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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报警。”
“报警?”女人愣了一下。
“你影响我正常营业了。”
“滚,你还有脸没脸!”女人抬手直接打了过去,“啪”一声,斯文男子的手机被女人打了下来,摔在了地上,手机正好滚落到周泽面前。
“还报警?我孩子明年考不上好大学就因为你这种狗东西开网吧,我还要报警呢!
大家评评理,
我们这些当家长的容易么?
供孩子吃,供孩子穿,供他们上学,谁不希望自家孩子成材,谁不希望自家孩子能考上好大学啊。
但就是有这些做游戏的混账,有这些开网吧的黑心家伙,
就想着从孩子身上赚这些黑心钱,
他们这是在毁了孩子啊!
天呐,
救救孩子们吧,
这些天杀的游戏啊。”
这时,男子身后走出来一个年轻女孩,她应该是这家网咖的员工,她先走到周泽面前蹲下来把手机捡起,随后直接指着女人的鼻子就开始输出
“救救孩子?
你还有脸提?
自家孩子自己教育不好,自己没家教,自己教不好孩子,还有脸怪游戏身上去,还好意思怪开网吧的?
你家孩子就是个煞笔,他沉迷游戏就意味着他是一个煞笔,就是一个智障,说明你就是智障的父母!
妈的,
我还要喊呐,
救救游戏吧,
管管这些煞笔孩子吧!
管管你们这帮煞笔父母吧!
我们成年人想玩个游戏,血都不能是红的,得变成绿的,暴力血腥镜头都得减掉,因为影响未成年人!
未成年人偷个钱,抢个东西,就全是游戏害的,
合着这个世界上全都是好人是吧?
全都是游戏害的是吧?
别总想着推卸责任,这个社会一样米养百样人,有人能混的好,自然得有人垫底,别人为什么不沉迷游戏?别人为什么能学习成绩好?
只会生不会养的狗东西,
只知道把责任往其他身上
推,
你不会带不会教当初爽的时候干嘛不戴、、、套!”
女人愣在了当场,
附近不少吃瓜群众在听完这个女孩儿犀利反击之后居然还在起哄叫好。
这让这个女人更加受不了了,直接冲上去和女孩儿扭打起来。
“你这个小浪蹄子,叫你骂我,叫你骂我!”
两个女人厮打在了一起,很快就被周围吃瓜群众给拉开了。
周围不少人开始劝女人先让孩子去上学,别闹了,女人也被女孩之前一顿骂给弄没了气势,又留下了几句狠话后就拉着自己的儿子走了。
周泽跟着那个女人走了一段路,等到女人把孩子送到公交站台时,趁着女人还在数落自己儿子的空档,走到了女人伸手,伸手撩了一下女人的头发。
女人回过头看了一眼周泽,大概觉得周泽穿得还算不错,不像是揩油的色狼,就当是无意的没继续理会,转而回过头趁着公交车没来,继续骂自己的儿子。
周泽又晃晃悠悠地走回了网咖那边。
网咖门口已经没人了,恢复了正常营业。
周泽走了上去,
这家网咖的环境还真不错,机器也很新,所以哪怕是大早上的,但里面的顾客也不算少了。
斯文男子正在给女孩儿脖子那边上药,应该是刚刚扭打时被抓伤了。
女孩儿还很是愤愤不平地对斯文老板说着些什么,
但斯文男子只是随意地笑笑,手指在女孩的鼻子上刮了刮。
女孩儿嘟了嘟嘴,回过头,看见了周泽,马上问道
“早上好,身份证出示一下先生。”
“我不是来上网的。”周泽把手伸在柜台上面,看这这个女孩儿。
女孩儿微微皱眉,显然是把周泽当作一个流氓了。
这时候,斯文老板端着茶水走了过来,看见周泽时愣了一下,道
“先生,我能帮你做些什么?”
“其实,刚刚吵架时,我挺支持你们的。”周泽说道。
“呵呵,让先生你见笑了,事情都过去了。”斯文男子说道。
“我就是对面开书店的,在七八年前,我这种卖小说的和你们开网吧的一个待遇,都被家长认为是带坏他们孩子的元凶。
时代在变,社会在变,很多古文化都失传了,
但这一代代家长推卸责任的水平,
倒是完整地传承了下来。”
“既然是邻居,那就到里面来,我请先生你喝茶。”斯文男子热情地说道。
周泽抬起手,示意不忙,
紧接着,周泽把用自己指甲夹着的一只黑色的小虫子放在了吧台上。
小虫子有些奄奄一息的架势,像是蛆,但身上带着彩色的斑斓。
手指着这只小虫子,
周泽慢悠悠地问道
“同情归同情,
理解归理解,
那个女人,我也不喜欢,
但就这样让她去死,
也太过了一些吧?”
第二百四十五章 蹦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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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了,小泥房的门半遮掩着。
女童被周泽故意安排让她坐在门槛上,至于崔老头,则是让许清朗用绳子捆绑了起来,堵住了嘴,让他坐在客厅的小板凳上。
正如崔老头自己所说的那样,他宁愿全村人都被僵尸杀光,他也不愿意自己的“孙女儿”离开他。
这是人之常情,
做出这种选择,说出这种话,也无可指摘,很正常。
也因此,
许清朗为了保护自己出生的这个村子,让小女童当作诱饵站在屋外,也很正常,也无可指摘。
周泽打算等到事情结束之后,把女童送入地狱让她转世轮回,也没错,毕竟生老病死自然规律,小女孩已经死了,那么去地狱获得再次投胎的机会才是正途,留在阳间迟早会出问题。
你崔老头不在乎全村人的死活,周泽跟许清朗又何必在乎他的意见?
最重要的是,
这老头脾气臭得实在是让人讨厌,反正周老板是没一点点冲动想要帮他做点什么,大家公事公办就好,也没必要讲什么人情往来,忒费劲。
周泽跟许清朗都站在门后面,靠着门框。
“会来么?”
“就看这老家伙有没有再隐瞒什么了。”周泽扫了一眼被捆成“粽子”的崔老头。
“他还有什么隐瞒?”
“一个自出生开始就有阴阳眼的人,活到了现在,他这辈子,可能这么风平浪静么?”
“也是。”
等到了深夜时,许清朗有些疲惫了,直接坐在了地上靠着墙根,周泽还好,一根烟接着一根烟抽着,他是不需要咖啡什么东西来抵挡睡意的,反正没有冰柜或者白莺莺他又睡不着。
不过,这样等也挺无聊的。
崔老头折腾累了,此时居然先睡着了,而女童则是继续很乖巧地坐在门槛上,不停地东张西望,还不时地回过头看看自己的爷爷。
能狠下心来拿一个女童当诱饵,周泽自己心里都有些负罪感,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而且女童是一个尸胎,也没必要真把她当一个纯粹的小孩来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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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咔嚓…………”
远处的菜地里,出现了声响。
周泽马上直起了身子,原本有点打瞌睡的许清朗也马上站起来。
女童双手抱着自己的肩膀,她感知到了寒冷,同时,也感知到了畏惧。
“咔嚓…………咔嚓…………”
声音越来越近了。
周泽透过门的缝隙向外看着,只是现在只能听到声音,还没看见那个蹦蹦跳跳的身影。
又等了大概十分钟,那个声音还在附近逡巡着,把它自己隐藏在了黑幕之中,但迟迟没有露面。
“僵尸也有智商的啊?”
许清朗惊叹道。
“…………”周泽。
不过这个时候也不是吵架的时候,那个僵尸可能真的是察觉到有什么问题,所以暂时不敢靠近。
女童回过头,她的恐惧情绪越来越重,她下意识地想喊爷爷,但是站在其身后的周泽对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女童强忍住了,但眼圈憋得通红。
周泽这个时候伸出手掌,上面长出了指甲,一层层黑雾开始环绕,周泽蹲下来,将指甲刺入了地面。
黑雾开始弥漫出去,指向了一个方向!
“在那里!”
下一刻,
周泽直接冲出了门槛。
既然那东西迟迟不过来,那自己就主动出击吧,对付一头僵尸而已,周老板还真没觉得需要害怕什么。
当初和白莺莺人生若只是初见时,
白莺莺的气场跟武则天临朝一样,到最后还不是被自己插到哭?
前面,是一片菜地,有简单地篱笆挡着,当周泽冲过去时,一道人影也主动地“跳”过来。
的确是跳,对方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短裤,跳出来时,将周围的篱笆全部撞断。
“砰!”
周泽的身体和对方撞击到了一起,自对方身上传来了类似钢板一样的硬度,而且对方的冲势不减,带着一种可怕的决绝。
而周泽的指甲也顺势刺入对方的胸膛位置,
在指甲面前,
再坚硬的胸膛也得化作绕指柔。
“吧唧!”
像是手指插入了开了瓢儿的西瓜里的感觉,腻腻的,酥酥的,还带着一种浓稠的感觉。
对方身体一颤,而后直接扭曲起来,蜷缩在了地上,像是一条被撒上盐巴的水蛭。
“怎么样了?”
许清朗也跑了过来。
“解决了。”
周泽在
这个男子身边蹲了下来,男子已经渐渐停止了抽搐,身上也开始有黑色的雾气升腾起来。
拿出手机,照了一下男子的脸,周泽发现这男子他白天还见过,是... -->>最新章节!
过,是下水救那个落水妇人的村民之一。
怎么会是他?
此时,男子已经没了气息,身体也开始发软,黑色的脓血开始从他的眼耳口鼻位置溢出。
被周泽的指甲直接刺入,等于是搅乱了他的根基,就是当初的白莺莺被周泽指甲擦到都难以忍受,何况这货明显和白莺莺不能比。
“这人我认识。”许清朗也拿出手机照了一下,“是徐家婶子的三儿子,叫…………”
“我也认识。”
周泽打断了许清朗的话,转而将男子的脖子给翻转了过来。
在对方脖子的左边位置,有两道清晰的齿痕。
周泽的手指在齿痕上摩挲着,而后目光猛地一凝
“不对,这是刚刚被僵尸咬被控制成行尸的替身!”
下一刻,
周泽马上起身冲回了小泥房,原本坐在门槛上的女童已然消失不见。
等到周泽冲进屋子里时,之前被许清朗捆成粽子的崔老头人也不见了,原地只剩下了一圈绳子和一个板凳。
中计了,
居然中计了。
许清朗跑回来时看见屋子里空荡荡的一幕也是紧皱眉头。
“这怎么可能…………”
许清朗有些难以置信。
这僵尸不是周泽,也不是有着白夫人两百年滋养的白莺莺,
但居然会玩“调虎离山”?
“这老头也被僵尸吃了?”许清朗自言自语道。
“不对。”
周泽蹲了下来,将散落在地上的绳子捡起。
“绳子断裂位置是经过反复切割弄出来的,不是僵尸的指甲抓断的,老头是自己挣脱的。”
说着,周泽站起身,他先看了看外面的方向,
“我们刚刚就在前面的菜地里,老头如果从屋子里跑出来,我们不可能不知道,而且老头明知道外面有一头僵尸在对他虎视眈眈时,应该也不至于蠢到冲出来企图逃跑,至少在屋子里,我们还能保证他跟他孙女的安全。”
许清朗闻言,先走到了厨房那边看了一下,接着又走到了卧室那边,然后指着床铺位置喊道
“这下面,有地道!”
周泽起身,走了过去,果然,床铺被掀开着,下面居然真的有地道。
一个孤寡老头,只有一个鬼孙女陪伴,在村子里人缘又非常之差,他挖地道做什么?
难道是崔老头年轻时看《地道战》入了迷,没事做时给自己家也弄了一个?
“你先去处理那具尸体,弄到屋子里来藏好,我跟着地道去追,注意安全。”
周泽对许清朗吩咐道。
许清朗点点头,那具行尸刚刚被周泽杀了,但尸体就这样露在外面等天亮有村民经过时难免会引起大的波乱,确实需要一个人先去处理一下。
等许清朗走后,周泽一个人跳入了地道之中,地道不宽敞,大部分区域都得弯着腰甚至带着点爬行的方式才能通过。
而且,地道真的不短。
周泽在心里都开始佩服起那位老光棍晚上折腾的能力了,人家是耕田播种,他就在这里打洞。
大概四分钟后,地道开始向上,周泽也发现了有人刚刚从这里经过的摩擦痕迹,上面的门板也是开着的,周泽很轻松地走了出来。
进来后,
周泽意外地发现这里居然也是一个老瓦房,很是陈旧了,而且应该没什么人会经常过来的样子。
农村里这种房子很多的,以前一般都是给老人住,等老人过世之后,年轻一代都早就住进盖起来的楼房里了,这种老房子要么当厨房要么就当堆放杂物的地方了。
果不其然,周泽拐了个弯走入厅堂位置时,看见了一个灵台,上面有两盏灯烛,没点燃,也挂着蜘蛛网,灯烛中间有一个香灰炉,后面则是有一个老太太的黑白照片。
老太太露着白牙,笑得很开心。
崔老头的地道是通到这里的,难不成这老太生前是崔老头的姘头?
可能老太早就丧偶了,但有子女,所以不方便跟崔老头在一起,在农村这种给丧偶的爹妈找另一半还是很困难的一件事,关键还是子女觉得自己面子上抹不开。
但崔老头这种挖地道私会的精神,还真的是让人感动。
但物是人非,
老太先走一步了,
估计这地道崔老头也很久没用过了,这一次,纯粹是当逃命转移的手段了。
“呵呵。”
周泽摇摇头,从厅堂穿过去,他现在要去尽快找到崔老头,因为他清楚,那头有灵智的僵尸,也在找他们爷孙俩。
而且,
那头僵尸一开
始只是偷鸡摸狗,
现在已经开始杀人了!
周泽没看见的是,
当他从厅堂穿过去之后,
布满蜘蛛网的灵台上,
那张黑白照片里原本就在笑的老太,
笑容,
更盛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真正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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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零零的小泥房子里,
许清朗陷入了深深地沉思,
在他面前,
摆放着那具自己刚刚从外面菜地里拖回来的尸体。
这尸体他认识,是村子里徐婶儿家的仨儿子,今年不到三十岁,未婚,平时在船厂上班,在村子里名声很好,因为他乐于助人。
东家西家的,谁家有事儿支应他一声,他一准儿过来帮忙,比如这家要修个房子,那家来不及收麦子等等,所付酬劳,无非是一顿饭一顿酒而已。
这是属于老一辈才有的那种邻里互帮的风气,在年轻一代身上已经很罕见了,但他一直保存着,不少同龄人觉得他憨傻。
当然了,他的人缘再好,也跟许清朗没多大的关系,他虽说是在村子里出生,但很早就不在村子里了。
现在也不是悲伤缅怀开哀悼会的时候,
他得想办法把这具尸体先给处理掉。
许清朗记得以前看《鹿鼎记》时,韦小宝有那种化骨水,直接往人身上浇上几滴,人马上就会被腐蚀得干干净净,现实里有没有这玩意儿许清朗不清楚,但他清楚自己现在没时间去找这玩意儿。
又或者,
分尸?
把尸体一点点分解下来,还能炒个菜啥的?
好像有点变态啊。
但心里怎么忽然有种跃跃欲试的冲动呢?
肯定是被周泽那个变态给传染了。
摇摇头,许清朗决定还是先用最笨的办法,
挖个坑,
把这尸体先给埋了。
等回头再烧点冥钞,这件事应该也就能过去了,毕竟人虽然是周泽杀的,但实际上这家伙被杀时就已经是行尸了,他早就死了,周泽杀他,相当于是给他送一个解脱。
许清朗从屋子里招来铁锹,走到屋门前的菜地位置,开始挖坑。
其实,泥房子里也没有铺什么瓷砖或者打什么水泥,也是泥地,但多少年不停地给人走来走去,那泥地早就被踩得严严实实的了,根本就挖不动。
挖着挖着,许清朗双手拄着铁锹,忍不住地喘着气,对于平时不怎么下地最近也开始进入保养状态的他来说,再干这种活儿,还真有些吃不消。
“呜呜呜………………”
远处,像是传来了淡淡的呜咽生,有点像是有人在哭,但仔细听起来,又不像是在哭,那调子有点抑扬顿挫宛转悠扬。
农村的晚上还是很安静的,尤其是都到这个点了,哪里来的这种响动?
许清朗伸手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护心镜,老实说,周老板现在不在身边,许清朗心里还真有点惴惴不安,总觉得不踏实。
呜咽的声音由远及近,许清朗猛地举起了铁锹,虽然只听见声音没有看见任何的东西,但那种危机感确实如此地强烈,直刺激得他肾上腺素开始疯狂地分泌。
“呼呼…………呼呼…………”
深呼吸,
不停地深呼吸,
许清朗一只手拿着铁锹,一只手捏着护心镜。
难不成是老周没追到僵尸,结果那头僵尸又来了一个回马枪?
氛围,
变得十分紧张,
许清朗额头上的冷汗都开始滴淌下来。
僵持,
对峙,
一直持续着。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后,
黑夜里,有几只调皮的乌鸦不睡觉从头上飞过,
发出“呱…………呱…………呱…………”的声音。
一阵风吹来,
几片落叶打着旋儿自身前吹拂而去。
许清朗与空气,
对峙了二十分钟。
那呜咽声开始慢慢地变低,最后到了微不可察的地步。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聆听,许清朗至少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肯定不是有人在哭,反而更像是有人大晚上地不睡觉在那里悠哉悠哉地吹箫。
谁特么闲得!
又警惕的等了好一会儿,一直到那声音彻底消失不见之后,许清朗才长舒一口气,警报解除。
又继续挖了一会儿,原本想挖得更深一点的,但许清朗疲惫感已经袭来了,也就挖了一个很将就的深度,反正之后的事情还是得靠冥钞来规避麻烦,现在把尸体埋起来只是不想在近期被村民发现而已。
走进屋子里,那具尸体还很安静地躺在那儿,胸口位置有一处清晰地凹陷,在凹陷的周围则是五个小洞。
僵尸肯定是很硬的,
事实上死人如果尸体保存得好一些的话,尸体形成尸僵之后确实会比活着的时候“硬朗”许多,而僵尸更是由郁结怨念所化,身体更是坚固。
但再坚固的身体,还是被周泽的指甲直接给洞穿了。
许清朗喝了一口水,拿出手机,准备给周泽发个信息,问问他现在在哪里,到底有没有找到崔老头
。
终日打雁,终被雁啄吧。
许清朗本人和周泽都没料到,那个脾气臭到爆的崔老头居然也会玩一出“暗度陈仓”,先装睡且偷偷摸摸地不知道拿什么把绳子给割断了,然后趁着那头行尸出现自己跟周泽冲出屋子对付时带着孙女儿果断地走地道逃脱。
老头为什么要逃,也很简单,因为自己二人拿他宝... -->>最新章节!
人拿他宝贝孙女儿当诱饵,同时周泽还打算等事情结束之后把他孙女儿送去投胎。
只能说,周泽之前说得对,一个天生阴阳眼,活到这么大一个岁数,真没点什么藏着掖着的本事,别人也难以信服啊。
“怎么没信号了?”
许清朗敲了敲手机。
也就在此时,原本躺在那里早就死透透的尸体居然慢慢地坐了起来。
悄无声息,
根本就没有发出丝毫的动静。
许清朗继续鼓捣着手机,他想尽快联系到周泽,完全忽略了身后的情况。
倒不是说许清朗有多粗心大意,事实上哪怕是周泽本人在这里都不认为那具已经被自己用指甲刺死的行尸还能再翻腾出什么浪花来。
但偏偏地,
他起来了。
而且他慢慢地张开嘴,
露出了两颗阴森獠牙。
“嗯?”许清朗吸了吸鼻子,怎么忽然传来了一股子腌蒜的味道。
到底是以前当过厨师,对味道的天然敏感让许清朗在此时下意识地向后看了一眼,
而后,
四目相视!
尸体猛地向前一扑,獠牙直接刺入了许清朗的脖颈位置。
许清朗疯狂地将推打面前的这货,但这家伙却像是一条毛毛虫一样,死死地贴在了许清朗身上。
强忍着脖子位置的剧痛,
许清朗取出了自己口袋里护心镜,
低喝道
“天地无极,玄心正法!”
护心镜镜面上荡漾起一层淡蓝色的波纹,
下一刻,
许清朗直接将护心镜砸向了面前这东西的身上。
这东西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像是很痛苦,但还是死死地咬住许清朗不放,且双手双脚开始攀爬了上来,像是一条八爪鱼一样,想要霸王硬上弓!
“噗通”一声,
许清朗还真被对方给压倒在了地上,
对方的身体不停
地颤抖和蠕动着,
将许清朗按在地上尽情地摩擦!
恶心,
反胃,
难受,
痛苦,
疼…………
许清朗清楚,除非周泽能够像港片里的警察一样在最后关头赶到,否则自己今天很可能就交代在这里了。
但这东西,
明明是凉透了,
怎么又能动起来的?
对了,
是箫声!
肯定和那个簘声有关!
但这个时候再去想什么簘声已经来不及了,也没有丝毫的意义。
第一次,
许清朗觉得这个自己出生的村子,是那么的令他陌生和惶恐,仿佛有一层帘幕一直遮掩在上面,他其实一直都没有真正走进去过一样。
双手拼命地挣扎着,
许清朗触碰到了一个凹陷的位置,
那是之前周泽指甲洞穿的位置。
“天地无极,玄心正法!”
许清朗最后一次念动咒语,
一咬牙,
直接将自己的护心镜从那个伤口位置塞入了行尸的胸膛之中。
“嘶嘶嘶嘶嘶嘶嘶………………”
行尸的眼耳口鼻开始不断地有黑雾冒出,他整个人从许清朗身上跳起来,而后又倒在地上疯狂地打滚,像是一条虫子被喷洒了杀毒剂一样,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护心镜在行尸体内不断地发出蓝光,不停地灼烧着对方。
到最后,
行尸再次躺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了,而且,他的尸体慢慢地开始腐烂,化作了一滩脓水。
很快,
当水渍被泥地给吸收,
地上只留下了一道清晰的人印。
许清朗之前心心念念的韦小宝的化骨水,这次倒是真的梦想成真了。
弯下腰,许清朗用衣袖裹着自己的手掀开了人印中间的那个黑乎乎的东西,这是他的护心镜,但现在已经彻底成黑炭了。
他许清朗家底薄,玄术是个半桶水,这小法器已经算是他少数几个能拿出手的东西了,这下也彻底废掉了。
然而,
这不是最棘手的。
许清朗捡起手机,来到了厅堂的破镜子前,
打开手机的后置手电筒,对着自己的脖子位置,
镜子里,
自己左侧脖子位置上
,
有极为清晰的一对牙印,
附近的皮肉也被撕扯得皮开肉绽,但是却没有鲜血流出来,反而不断有黑色的小颗粒在里头不停地翻滚着,看起来极为恶心。
许清朗用颤抖地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伤口,
一股不祥的预感,
慢慢袭来…………
第二百四十八章 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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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浙农村不少地方的房屋格局就是一侧是老平房,一侧是二层以上的楼房,老一辈基本住在平房里,下一代和更年轻一代则是住在楼房中。
等到老人去世后,平房要么被当作储物间被保留,要么就直接推掉再盖一个新的平房当厨房之类的来使用。
周泽在走出这个平房后,所看见的是一栋三层小洋楼,门口有一个很大的场院,再外面还有一个自家修葺的鱼塘。
四周则是被农田包裹着,虽说这在农村很普遍,但换一个角度来说,这算是货真价实的乡间小别墅。
崔老头从他家的泥房子地道里出来,应该就是来到了这里,但现在问题来了,崔老头离开这个平房之后到底又去了哪儿?
夜晚黑幕之下,如果崔老头带着他的闺女儿随便往田地哪个疙瘩一躲的话,周泽还真的很难找到他。
楼房里的人还没睡,已经是深夜了,里面还传来喝酒欢笑的声音。
周泽走到楼房前的场子上,点了一根烟,今儿个晚上的事情让他觉得有些心烦,可能对于现在的周老板来说,坐在书屋里等愿者上钩才是最惬意的一件事。
这就像是打宾馆门缝下塞的小纸条,你打电话过去来的人肯定没照片上漂亮,但至少可以保证即插即用。
如果你亲自去外面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找,你没会员卡不是老顾客可能人家也懒得鸟你,跟你说我们这里是绝对正规的服务,纯洁得像是一朵精致的白莲花。
但也就在周泽抽烟的时候,
他的鼻子忽然动了一下,
倒不是周老板的鼻子进化成了狗鼻子,而是因为前世的身份让他对某一种味道极为敏感,
那就是消毒水的味道!
此时此刻,在这栋屋子里,居然传来了消毒水的味道,这让周泽不禁转过身,面向这栋楼,丢下手中的烟,用鞋底踩了踩,周泽走到侧房门口的位置,用指甲打开了门锁,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楼里应该是厨房和客厅,周泽所在的这个侧室里头还有一个很大的苞谷场。
也就只有农村才能这般奢侈地对住房面积这般使用。
走到客厅拐角处,有楼梯,可以上二楼。
欢笑声则是在二楼传来,周泽慢慢地走了上去,那种消毒水的味道也开始越来越浓郁了。
“老三怎么还没来,不是说好今晚一起喝酒看球的么?”
“谁知道他呢,指不定哪家寡妇又请他
去家里修厕所了吧,哈哈哈哈。”
“老三这个人啊,就是太热心,别让让他干啥他都去做,真傻。”
“少见多怪,我告诉你啊,老三骨子里可精明着呢,指不定摸了多少小媳妇儿的房门了。”
客厅里,有三个男人坐在那里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喝着酒,小桌上摆放着猪头肉花生米一类的吃食,氛围很是热烈。
“哟,进了!哈哈哈哈,真的进了!”
“妈的!”
“我叫你别买沙特赢你偏要买,沙特那支球队是亚洲鱼腩队,俄罗斯是欧洲鱼腩队,虽然都是鱼腩,但差距还是很大的,你让国足去和沙特踢,沙特也就六四开。”
“上次亚洲杯上国足还赢的沙特吧。”
“对,上次亚洲杯上先是王大雷扑出点球,之后于海任意球变线进了,一比零赢的好像。”
“我这不是看赔率高想搏个冷门么?”
“哥,顺子,你们两个小声点,嫂子跟孩子还在里头睡觉吧。”
“没事儿,大老爷们儿晚上看个球,娘们儿敢说什么?不打紧,不打紧。”
三个男人赤膊着上身,一边看着球赛一边吹着牛皮,周泽从楼梯走上来,没进客厅,而是转身走向了另一侧的房间那边。
因为周泽嗅到了更奇怪的味道,
同样的,是那种让周泽上辈子职业觉得很敏感的味道,
鲜血的味道。
周泽推开卧室的门,呵呵,说真的,还真有一种乡土小h文里描写的那种大半夜跑邻居家里偷香窃玉的意思。
只不过周老板这会儿心里可没有半点这种想法,因为那种血液的腥味开始越来越浓郁。
屋子里关着灯,里面陈设很简单,一张大床,橱柜之类的东西,面积很是宽敞。
周泽刚踏出脚走进去,就停住了。
脚底下,好像踩到了什么,有点黏。
伸手在门旁边的墙壁上摸索了一会儿,周泽找到了灯的开关装置。
“啪!”
一声脆响,
周泽打开了灯。
一滩血渍,从床上一路滴淌下来,慢慢地铺陈开去,而周泽的鞋底,正好踩在了慢慢流淌过来的血液上。
床上应该是一对母子,死的时候身体扭曲,死状极为惨烈,像是被野兽啃食过一样,而且是那种带着浓郁报复性色彩的啃食。
周泽走了过去,检查了一下,他不是警察,也干不来刑侦这
方面的事情,他只是想先确认一下,到底是哪种东西下的手,
是人,
还是?
观察好了伤口,周泽发现床上的母子是被咬死的,而且是以一种极为迅速地方式咬死的。
最可笑的是,
女人的丈夫和这个小孩的父亲,
此时还正在客厅里跟着自己的两个朋友喝着酒看着球赛,对卧室里发生的惨剧丝毫不知情。
“我去上个厕所,妈的,这沙特害老子输钱了。”
一个男的直接去了二楼的卫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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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你买的是四比零吧?”
“对,四比零。”
“还差一个球了。”
“放心吧,可以的,沙特已经被打崩了,没信心了。”
比赛快到尾声时,俄罗斯又进了一球,比分四比零了。
“椰丝!椰丝!”
男主人双手握拳大吼着。
旁边的这位看这位中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也买球了,但已经黑了,当下只能无奈道
“顺子怎么去厕所还没回来,我去看看他,别想不开在厕所自杀了。”
客厅里,只剩下了男主人一个人,他一个人美滋滋地喝着酒吃着花生米,开心得一比。
比赛已经到伤停补时了,局面基本就这样固定下来了,他可以等着收米。
世界杯揭幕战他就赢钱了,足以证明他这阵子的手气很红。
而这边,周泽继续查看着卧室里的情况,现在可以确定一点是,这应该是僵尸所为,但这头僵尸的习性,让他有点陌生。
和白莺莺和自己完全不同,这头僵尸有着一种极强的主观性,包括用行尸来吸引自己和许清朗出来,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确实是帮着崔老头“瞒天过海”了。
而后,这屋子里的女主人和孩子惨死在僵尸獠牙之下,似乎也是在预示着什么。
许清朗的老家,怎么破事儿这么多。
周泽有些不耐烦地摇摇头。
给床上的死者盖上了被子,关了灯,周泽将自己隐藏在了黑暗之中,他能感觉到,那个东西,应该和自己一样,也隐藏在房子的某个角落里。
只杀两个人,应该不过瘾吧?
这屋子里,还有三个男人,血气最为旺盛,上吧,我等着你。
拿人当诱饵的事情,周泽也不是第一次做了,之前拿小女
童做,结果出了意外,但这并不会影响周泽再来一次的选择。
如果自己冒然出手,提醒这里的人,让那个隐藏在黑暗中的家伙逃跑了,天知道它又会逃去哪里,自己可没那么多的功夫陪它玩躲猫猫的游戏。
时间,
慢慢地流逝。
忽然间,周泽听到了远处卫生间的动静,一切只是在刹那间,但周泽感应到了,他马上绕过了客厅位置,从侧面冲向了卫生间所在的方向。
卫生间的门是打开着的,里面是蹲坑的格局,没有马桶。
当周泽过来时,恰巧看见一道黑影从前面窜出去,周泽经过卫生间门口时,看见两具男尸交叉地躺在蹲坑位置,肚子已经破了个大洞,肠子什么的也都被拉扯了出来。
速度好快,
是真的快,
这种速度,
让周泽都有些不可思议,自己之前所解决的行尸和这头本尊比起来,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
周泽是钓鱼的人,但鱼儿却以极快地速度吞掉了饵料不等自己收杆儿就跑了。
…………
男主人并不知晓自家已经进了陌生人,
而且进来的,
是两头僵尸。
他还在喝着酒,惬意地等着比赛结束,只剩下最后一分钟了,美滴很,美滴很。
但也就在此时,
俄罗斯球员戈洛温一脚任意球越过人墙直挂死角,沙特门将鞭长莫及,比分被改写成了“五比零”!
“艹!”
男主人气愤之下直接将面前的花生米盘子扫在了地上,
到手的奖金飞了,
而且是在裁判都快吹哨的最后一刻,
他心里真的好不郁闷。
“妈的,你们两个,死厕所里啊!”
男主人见自己两个朋友还没从厕所回来忍不住骂道。
他双脚翘在了茶几上,点了一根烟,真的是不爽,非常非常的不爽。
烟还没点燃呢,
忽然间,
男主人听到了茶几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的声响,
像是有老鼠在吃东西。
“艹,什么玩意儿!”
男子收下了脚,
低下头向下面看去,
是有东西在进食,
当男子把头探下去时,
他看见一个身材佝偻一身寿衣的女人正埋头吃着自己刚刚推下桌子
的花生米和猪头肉。
女人愣了一下,
扭过头,
看了过来,
这是一张很恐怖的脸,
头发花白,
嘴唇上下全是鲜血,那一双眼眸里,更是泛着暗红色的光泽,但她却自带一种嘴角弧度,就像是黑白照片里的她一样。
她在笑,
她很喜欢笑,
每一张照片她都在笑,
所以她死后,她儿子选择她遗照去放大时,发现都是在笑的照片,最后只能硬着头皮选了一张。
男主人见到这一幕,
吓得一个哆嗦,
嘴巴张开,
半天只吐出来一个字
“妈…………”
第二百四十九章 这个书店有点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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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婆的笑容在慢慢地凝固,取而代之,是一种在眼眸深处不断涌动的深寒,尤其是当男主人喊出“妈”这个字时,
似乎将她内心深处的母爱彻底激发出来了,
她扭动着脖子,像是极为“享受”这个称呼,身体也随之颤栗起来,像是一个瘾君子在断粮许久之后忽然美美地吸了一口。
紧接着,她如同一只壁虎一样在地上爬行,直接冲到了男主人的跟前,双手像是两把“铁锹”一样,死死地压在沙发上,身子则是如脱缰猛虎扑了过去。
“砰!”
沙发被撞翻,
男主人更是倒翻出去,滚落到了地上,这一撞,力道极大,肋骨都不知道断了多少根,倒在地上一时间根本站不起来。
“妈,妈,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别过来!!!”
男主人跪在地上哭喊道,
这就像是小时候在和母亲玩捉迷藏的游戏,
不过这儿子有点大,
这母亲也有点敏捷。
母爱如山,
真的要,
压死你了!
老太婆纵身一跃,张开了她的嘴,露出了可怖阴森的獠牙,獠牙和唇齿间,还没凝固的鲜血不断地流淌和滴落,那是她儿媳妇的血,是她孙子的血!
对于她的儿子,她似乎显得更加地疯狂,也是更加地迫不及待,就像是一场盛宴,先一道道品尝前面的菜,到最后压轴菜上来后,才是整场宴会真正的高……潮!
“啊啊啊啊啊啊!!!!”
一道黑雾忽然升腾而起,扫中了老太婆,老太婆发出了一声类似猫被踩到尾巴的厉啸,身形倒退出去。
更为夸张的是,
她居然真的攀爬在了墙壁上,侧着头查看情况,而且从身法上来说,很是稳定。
周泽走到了客厅里,看着墙壁上的老太婆,面露凝重之色,这老太婆的速度,比他预想中的,还要快上很多。
“救我…………救救我…………”
男主人倒在地上,伸手向周泽求救。
“她是你妈?”
周泽问道。
“是我妈。”男主人点头道。
“哦。”
周泽再次看向那个墙壁上的老太婆。
那就是血亲复仇么?
一般来说,如果埋藏在地下的先祖尸变出来之后,它最容易感应到的,应该就是和自己
有直系血缘关系的人,这对于刚成为僵尸的它们来说,就像是黑夜里的明灯,会指引着他们前去,将其杀死。
其实,这也可以理解成新生命对旧有关系的一种斩断。
“我妈死了啊,死了好几年了啊。”男主人对着周泽哭喊道,他的世界观已经崩塌了。
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看见自己死去多年的母亲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还要搞死自己,这种精神冲击,足以让人崩溃。
周泽没理会这个在旁边自言自语的儿子,
而是伸手指了指那个在墙壁上张望着这里的老太婆。
“你想杀他么?”
周泽指了指男主人,
“那就下来杀啊。”
老太婆还是谨慎不向前,她的眸子不时地在周泽手指甲那里逡巡,显然,她很忌惮这个东西。
“呵呵。”
周泽有些苦恼,
他是真没见过这么敏捷的僵尸,哪怕是白莺莺,她的特点也仅仅是体现在力量强大方面,但你让白莺莺飞檐走壁,也不现实。
只是眼前的这个老太婆就做到了,她显得更加地灵活,如果不是她身上的尸气是如此的浓郁,周泽都要开始怀疑这他娘的到底是僵尸还是猴子大仙上身了。
很难受,
人家在墙壁上,
周老板又不会轻功,上不去啊;
同时,周泽也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之前和这老太婆没能碰到,这老太婆估计先前一直在房子外部墙壁上来回移动,伺机进来杀人,她根本就不需要跟自己一样从门那边走进来。
“喂,你杀不杀?”
周泽把地上的男主人提了起来,
晃了晃,
“来杀啊,给你杀,真的,不骗你,乖,你下来。”
“…………”男主人。
老太婆还是不下来,她忌惮周泽,怕周泽,这种畏惧情绪,甚至压制了她想要杀自己儿子的冲动。
“喂,你再叫几声妈妈,喊你妈妈过来。”
周泽对男主人说道。
男主人哭丧着脸,
他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啊。
“你是谁…………”男主人问周泽。
“我叫你喊妈妈,你问这么多干嘛。”
说着,周泽一巴掌抽在了男主人的脸上,然后又看向墙壁上的老太婆,
“喂,你再不下来我就给你儿子撕票啦。”
老太婆微
微扭了扭头,继续作壁上观。
周泽摇摇头,将男主人又丢在了地上,也就在此时,老太婆忽然动了,她原本是在墙壁侧面的,这下子直接壁虎漫步,
从天花板上移动过来,而后垂直落下!
速度奇快,
果然妈妈最是放不下儿子啊。
周泽身形一顿,而后双手张开向上,十根指甲瞬间长长,化作了类似镰刀一般的长度,直接怼了上去!
老太婆来势如风,当她看见周泽那可怖的指甲后,整个人直接愣住了,但她的去势已经无法被阻拦,也无法滞缓。
“哗啦啦…………”
指甲撕开了她的身体,刺入了她的体内,那么的干脆,那么的顺滑,没有丝毫的阻滞,论起打僵尸,周泽比植物更加的专业。
吃过牙签肉么?
周泽现在觉得自己就像是“串串香”后台串肉的伙计,
那个老太婆的胸膛位置,被自己十根指甲完全刺入,同时,当老太婆滑下来时,还没死透的她居然张开嘴企图咬周泽。
周泽马上一个侧步,双臂向下一挥,老太婆被周泽狠狠地甩了出去,砸翻了电视,落在了地上。
她... -->>最新章节!
nbsp;她想要爬起来,但却显得很艰难,但她的眼眸却一直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儿子。
周泽扫了一眼自己指甲上流下的黄黄绿绿液体,只觉得无比恶心,现在他只想着早点解决掉这个老太婆然后去修修自己的指甲。
然而,当周泽再度走向老太婆时,楼梯口位置冲上来一个人。
居然是崔老头!
崔老头看见了周泽,然后举起了手臂,他的手上,拿着的是一把斧头。
“呼…………”
崔老头毫不犹豫地将斧头投掷向了周泽,周泽指甲一挥,将斧头给格挡开,但在下一刻,崔老头又把背上背着的一个东西拿了起来,竟然是一把弩!
一把游乐园里经常可以看见打气球获奖品的弩。
“嗡!”
一声脆响,
刚刚扫开斧头的周老板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只觉得自己胸口一沉,整个人后退了两步后,不得不跪在了地上。
“啊啊啊啊!!!”
老太婆挣扎着双手在地上攀爬着,她没敢再冲向客厅,而是朝着崔老头所在的位置冲过去了,不过她并没有攻击崔老头,而是用自己的手臂夹着瘦小的崔老头直接跳下了
阳台。
周泽只听见一阵“噗通”的声响,那两个家伙应该落地了。
强忍着胸口的疼痛,周泽站了起来,追向了阳台,崔老头那种穷逼,当然玩不起高端的东西,否则崔老头出现时拿的就不是弩箭而是rpg了!
而且,
这弩箭也不是真正的行货,估计真可能是崔老头从游乐场里偷来的,射出的箭矢只有箭头刺入了周泽的身上,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
然而,
当周泽来到阳台位置准备也跳下去继续追时,
他的身形忽然一个踉跄,
整个人竟然跪伏在了地上,
视线开始旋转,
脑子开始陷入了混沌,
艹,
这老头,
在箭头上抹了药。
周泽的眼睛一阵泛红,
他下意识地想要进入那种状态再度追上去,
事实上,
周泽清楚,
一旦进入那个状态,那个崔老头跟老太婆肯定跑不掉,但是周泽不敢,也不愿意。
以前不知道副作用,随便开大瞎几把爽。
现在周泽可不敢再这样继续刺激那个东西不断苏醒了。
哪怕这栋屋子里已经死了好几个人,
但周泽也没有牺牲自己给他们报仇的想法,
或许,
还是因为自私吧?
周泽靠着阳台栏杆坐了下来,意识开始陷入混沌。
…………
“她……怎么会…………怎么会…………”
在周老板靠在阳台上昏昏沉沉时,
那个男主人终于踉踉跄跄地爬起来了,
他先本能地去了卧室,他要喊自己的妻子和儿子一起跑,家里来怪物了,
他妈居然复活了!
只是,当他推开卧室门时,
看见床上的惨剧后,
他惊恐地抱着自己的头,嘴巴张得大大的,他不敢相信面前所发生的一切。
他的妻子,
他的儿子……
都……
都……
男主人浑浑噩噩地又走回了客厅,
他觉得这是一场噩梦,
一场让他心悸让他渴望立刻醒来的噩梦。
默默地,
他扫了一眼坐在阳台上的周泽,
然后,
他捡起了地上刚刚崔老头丢出来的斧头,
一步一晃地走向了阳台。
“你们…………都是魔鬼…………都是刽子手…………都是…………魔鬼…………”
男主人提着斧头,
走向了周泽。
而周泽的眼睛一直是眯着,他头好疼,按理说,他应该被麻醉睡着的,但是他睡不着,麻药安眠药都没用的,然而,就是这种死活睡不着的感觉才最为难熬。
周泽甚至不清楚周围的情况,只是不停地在和体内的药效进行着抗争。
“砰!”
一声闷响传来,
周泽强撑着睁开了眼,
他看见男主人倒在自己面前,男主人的身边还掉落着一把斧头,在男主人身后,他看见了模模糊糊的熟悉的身影。
……
哦,
是老许你来了啊……
老许,
我头好晕,
那个崔老头,
果然跟那头僵尸,
是一伙的啊。
……
“擦……擦……”
脚步声传来。
……
老许,
扶我起来,
先离开这里,免得天亮了有麻烦,我兜里还有冥钞,可以烧一些。
……
周泽感知到自己脸上传来了对方呼出的气息,
带着点温热和潮湿,
他知道,是许清朗蹲在他面前了。
紧接着,
周泽感到自己脸上传来了湿腻的感觉。
……
老许,
快扶我起来啊,
额,
我艹,
你有病啊,
你舔我脸做什么……
第二百五十三章 葫芦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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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对外界有着感知,但是脑袋又很是昏昏沉沉,明明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昏睡过去,却没办法成功,这种半睡半醒的感觉,最是煎熬。
周泽以前听唐诗说过,她当初为了想睡觉什么方法都尝试过,安眠药麻醉药这类的都是小儿科,但除了把自己整得浑浑噩噩身体几乎崩溃,于睡眠却无半点效用。
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就像是离开了水的鱼,失去了地狱的环境,就百般不适应。
脑袋快炸开了,像是一个人在不断循环做着噩梦,不停地在一个又一个梦境里往返,你到底梦到了什么,说不清楚,也都忘记了,甚至没有丝毫的印象,唯一记得的就是自己好难受好痛苦。
好像是药效慢慢地过去了,
周泽缓缓地睁开眼,
疲惫,
深深地疲惫,
随之而来的更是身体上的酸疼。
“醒啦。”
许清朗的声音自旁边传来。
周泽扭过头,看见许清朗刚刚搓了一条湿毛巾过来,给自己擦脸。
自己胸口位置的伤口被包扎过了,问题应该不大,最重要的是天知道那个崔老头居然在这上面淬了药。
许清朗身上也有几处包扎过的伤口,尤其是脖子位置,包裹了厚厚的一层。
周泽有些疑惑,问道
“你身上怎么了?”
“昨晚被你杀了的行尸在你走后忽然又蹦跶起来了,好在还是被我解决了。”
“你没事吧?”
“没事。”
周泽点点头,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二人现在还是在崔老头的泥房子里。
“崔老头跟那头杀人的僵尸,是一伙的。”周泽说道。
清朗倒是没有显得太过吃惊,其实当崔老头利用行尸的出现金蝉脱壳之后,这种思路就已经很是清晰了。
“你怎么样?”
“有点头疼。”
说着,周泽下了床,手掌轻轻拍着自己的额头,现在脑袋上还是有些不舒服。
“呜呜呜…………”
一阵呜咽声传来,是那个男主人。
“他…………”周泽指着男主人问道。
“哦,你坐在阳台上时,这小子想拿斧头砍你,被我打晕了,然后我顺手把他也捆了过来了,冥钞我烧了一些,我们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那些人毕竟不是我们杀的
。
那个屋子里的尸体我也没有处理,不画蛇添足了,再说了,也不是那么好处理。”
周泽闻言,起身,走到了男主人的面前。
老实说,这个男主人很值得同情,他具备一切值得同情的因素。
首先,
他有一个死了都要爱他的妈妈,
死后化作僵尸也要来找他说话,
他的妻子儿子也都刚刚死了,
他的俩朋友也死了,
那个他口中的“三儿”,应该就是昨晚的行尸,
还有就是,
他昨晚输了一大笔钱。
但不知道为什么,周泽就是对他同情不起来。
伸手拿开对方嘴里的脏布条,
对方嘴巴一获得自由就想喊“救命”,
结果周泽一巴掌拍了下去。
“啪!”
“救…………”
“啪!”
“救…………”
“啪!”
“…………”
“啪!”
最后一巴掌时,对方明显是老实了,不敢喊了,但周泽的巴掌还是送了上去。
对方忽然觉得好委屈,
我喊你打我,理所当然,
我不喊了认怂了,为什么还要抽我?
周泽愣了一下,歉然道
“不好意思,刚起床,有点起床气,就想抽人巴掌发泄一下。”
“…………”男主人。
找了张小板凳,坐了下来。
许清朗从外面端进来一份菜炒饭。
“老崔头懒到家里也鸡鸭都没养,做不了更好的了,将就一下吧。”
周泽接过碗筷,有些尴尬道
“我没带彼岸花口服液。”
因为周老板没料到这里的事情会变得这么严重,也没想到会耽搁这么久,所以没带吃饭的家伙。
许清朗叹了口气,似乎早就料到如此,手伸入口袋,
取出了一瓶酸梅汁,
放在了桌上。
周泽愣了一下,笑了笑,
“好几天没吃这玩意儿了,也挺想的。”
一口酸梅汁下肚,借着那股子酸劲儿,周泽开始猛扒饭,像是刚从牢里放出来的犯人。
莫名其妙的,
周泽觉得好像还是这种狼吞虎咽吃东西更畅快一点,的确,一些习惯只
要养成了,就很难再改回去了,无论这个习惯在别人眼里是好的还是坏的。
吃了饭,
周泽用筷子敲了敲男主人的头,这货被捆绑在这里老许也没给他吃也没给他喝,但他精神意志很强大,遭遇变故之下居然还能继续保持着这种顽强的生命状态,也确实令人佩服。
“你叫什么名字?”
“孙克旺。”
“你妈什么时候死的?”
“四年前。”
这个叫孙克旺的男人,在此时显示出了一种异常的配合,昨晚的一幕,可能已经把他身上刺儿头已经都压平实了... -->>最新章节!
平实了,可能拿起斧头想要砍周泽时的他,是最后的勇气体现,但还是被及时赶到的许清朗给破坏了。
有些事情,可一不可再。
“四年前。”
周泽回味着这个回答。
他认为这应该是血亲复仇,变成僵尸的先人从地下出来,第一反应就是找自己直系亲属去杀,那个老太婆也是如此。
“你妈是葬在哪里的?”
“村口祖坟那边。”
“土葬的?”
“嗯,土葬的。”
周泽摇摇头,如果火葬的话,就没这么多破事儿了。
“羡慕了?”许清朗在旁边一边喝着水一边不忘补刀。
“我羡慕什么?”
“羡慕人家是土葬的,但你回来时,只能捧着自己的骨灰,没办法欣赏自己上辈子的盛世美颜。”
“呵呵。”
“哦,我忘了,你骨灰都没了。”
“…………”周泽。
“行了,你继续问,我不打岔了。”
“没事儿,咱再唠唠嗑,老许啊,你说是我先死还是你先死?”
“你是鬼差,肯定我先死。”许清朗回答道。
“那谁给你办葬礼?”
“…………”老许。
“你是喜欢骨灰汤泡饭呢,还是喜欢骨灰咖喱鸡腿饭?”
“…………”老许。
以前,周泽确实是在地摊文学上见过这种说法,说国家推行火葬是为了防止僵尸出现,这基本上是无稽之谈,但反过来说却挺有道理,那就是火化的推行确实让僵尸出现的概率降低了。
尸体如果化成灰,你就算是有再打的问题,也不可能浇点水弄点儿水泥给自己重塑肉身吧?
“你妈是四
年前下葬的,不算太晚了,之前村里迁坟时,你没见到你妈的骨灰?”许清朗问道。
“没见到。”
“怎么可能没见到,老的墓找不到就算了,你这是…………”许清朗忽然想到了什么,“你下葬时没弄棺材?”
孙克旺摇摇头。
“你可真够孝顺的。”许清朗嘲讽道。
在这个年代,土葬在大部分区域是不合法的,一些铁头娃硬要土葬的话,也是想追求一个体面,但孙克旺这种把自己妈土葬却连棺材都没准备的做法,还真是让人有些看不懂了。
“对了,最重要的问题没问,你妈是怎么死的?”周泽问道。
这是问题的关键,
他妈跟崔老头有一腿是肯定的,这条地道就是最好的证明。
之前如果不是崔老头出现,周泽早就解决问题了。
孙克旺犹豫了一下,最后艰难地回答道
“病死的。”
“啪!”
周泽一巴掌扇过去。
很脆的一巴掌,
很迫不及待的一巴掌,
这足以说明周老板的起床气还没发泄完。
“刚刚抽巴掌的感觉太爽,还没尽兴,谢谢你又给了我这个机会。”
说着,周泽把自己地脸凑到孙克旺的脸面前,指了指旁边的许清朗
“你是不是觉得他长得这么漂亮,就就很好骗?”
“…………”许清朗。
孙克旺摇摇头。
“啪!”
又是一巴掌。
“不会说话了?”周泽问道。
孙克旺的脸几乎被周泽抽肿了。
他在这24小时的时间内,已经遭遇了最惨绝人寰的打击,但是此时此刻,还得面对周泽这种近乎戏谑方式的折磨,他其实早就崩溃了。
“会。”
“好,再告诉我一遍,你妈是怎么死的。”
“病……”
“啪!”
一巴掌。
“继续回答。”
“她是……她是……我的错……都是我造的…………”
“啪!”
“请不要感情渲染和铺垫,直入主题。”
“我杀的。”
周泽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
倒不是周泽明察秋毫,早就洞悉了一切,而是这货演技不行,第一次回答他妈死因时支支吾吾犹犹
豫豫的,那些被网上吐槽的流量小鲜肉演技都比他在行一些。
“为什么杀你妈?”
“她怀孕了。”
周泽和许清朗对视一眼。
那个老太婆,六七十的人了吧?
“这么大年纪还能怀孕?”
许清朗问周泽,周泽毕竟上辈子是医生,知道的多一些。
“国内有六十多岁怀孕生子的例子,国外则有七十岁的。”周泽回答道,“但这很危险。”
孙克旺像是进入了状态,他现在的精神情绪有点疯执,没等周泽继续发问,他就咬牙接着道
“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还和男人乱搞,把肚子搞大了,还跟我说想和那个姘头住一起,求我哪怕不扯证不办事儿只要住一起就成!
肚子都大了,
这让我这个当儿子的脸往哪儿搁啊,
我叫她把孩子打了,
她还不愿意,
哈哈哈哈,
我就跟我几个朋友一起,
把她……
把她……
把她用被子,
闷死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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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
慢慢地被点燃,
没有电视电影画面中刹那间的冲天而起,而是慢慢地开始燃烧。
崔老头抱着浑身是血的老太婆躺在柴火堆上,老太婆一直在挣扎,它能感知到恐惧,也知道火对她的伤害,但是崔老头却像是男友在安慰自己小女友一样,不停地拍着她的肩膀,给她哼着歌,对她说着慰藉贴心的话。
女童也躺在旁边,但她是鬼,她不怕火,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躺在这里,也不知道爷爷和妈妈为什么要躺在这儿。
爷爷叫她躺在这儿,
她就躺在这儿了。
点火的是周泽,崔老头遵照了约定,事成之后,他安抚着老太婆,一起上了“火刑架”。
所有的异性恋都该被烧死,
但这对异性恋哪怕是躺在燃烧的柴火堆上,还在不停地撒着狗粮。
超越了年龄层次,
甚至可以说已经超越了物种的界限隔离,
东方版本的人鬼情未了。
“这就是爱情么?”
许清朗感叹道。
人们总是会对一些超出自己预料的事物进行感叹,
比如动人的爱情故事。
因为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夫妻只是同林鸟,能一起至死不渝的,毕竟是少数中的少数。
大部分的海誓山盟,
只能保证男女在花前月下时,当时说得是真心话,
之后随着时间的流逝,能否真的践行这种诺言和宏愿,也不用太较真了,也较真不起来的。
“趁着还没烧得尖叫起来,你还能来得及上去跟着火堆自拍一下,发个微博或者朋友圈,标题可以是
《好开心哦,今晚见证了真正的爱情呢》
或者,
《我什么时候也能找到这样一个对我的男人呢》?”
许清朗没理会周泽的讽刺,但还是回话道
“我很意外,你居然真的会妥协。”
“不妥协,又能怎么办呢?”周泽摇摇头,继续道“如果妥协能换来最好的结局,我是愿意妥协的。”
“最好的结局?”
“这就是最好的结局,对所有人,都有了一个交代了。”周泽回答道。
“交代?”
“孙克旺杀自己母亲,十恶不赦,但老太婆也杀了不少罪不至死的人,如果最后结局是他们都死了,至少
也没人会心里不服气,不是么?”
“你这逻辑…………”
“我又不是判官,也不是警察,我的职责只是让这个已经变成僵尸的老太婆烧掉,被解决掉,省得她之后再跑到外面去搞事情给我带来麻烦,现在这个结局,已经是最圆满的了。”
火开始烧得大了起来,
渐渐将崔老头跟老太婆一起吞噬,
里面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声,也有挣扎的身影,你很难分清楚到底是崔老头在叫还是老太婆在叫。
“那个妻子,跟那个儿子,真的不该死的。”许清朗感叹道,“这或许才是最大的遗憾吧。”
一场复仇,
一场因果循环,
因为牵扯到了陌生人,
所以总觉得不是那么让人觉得圆满。
就像是一件艺术品上被沾染上了污渍,现如今不少流传后世的名画佳作上就有着乾隆皇帝自我感觉良好的批语一个道理,有点煞风景了。
人们总是期待英雄是从个人品格到私生活都是绝对洁白无瑕的存在,但事实往往不是如此;
马丁路德金一路演讲一路招妓甚至还玩儿过双fly,
也不影响他的演讲稿进课本。
周泽清楚,许清朗这种心态是纯粹的吃瓜心态,总想着台上的戏码能表演得尽善尽美。
“我要不要给那对母子做一场法事?”许清朗问道。
“没必要了。”
“但人家毕竟死得可怜。”
“可能老太婆生前发现自己怀孕了,没敢跟儿子说,跟孙子或者跟儿媳妇说了,然后他们去告密了。”
“你问过了?”
“没问。”
“那你凭什么这么说?”
“这不是看你心里不舒服么。”
火开始慢慢地熄灭了,周泽不再跟许清朗废话,走上前检查了一下,尘归尘土归土,崔老头一辈子阴阳眼,到头来是这样一个结局,也难免让人觉得有些唏嘘。
小女童站在灰烬上,依旧茫然地看着周泽。
“来,我送你去你该去的地方,去找你的爸……你的爷爷和妈妈。”
说着,
周泽打开了地狱之门。
无论是非,无关对错,
这一切,都该画上一个句号才是。
小女童有些茫然地走向了地狱之门,等待她的,将是一场新的开始。
人们常常认为鬼差
是一切的终结,然而,他们其实也可以被看作是新曲目的前奏。
“叔叔,爷爷说,灶台下面的木墩子下有他的日记本,你想要的话,可以去拿。”
泽笑了笑,示意她进去。
“叔叔,爷爷还说,妈妈本来不会这样的,他说,是因为箫声。”
小女童说完这句话后,走入了地狱之门。
周泽双手一拍,地狱之门消失,转过身看向了许清朗,
“她刚刚说什么,箫声?”
“噗通…………”
许清朗没回答,
而是直接昏倒在了地上。
“喂,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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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泽马上走上前去,发现躺在地上的许清朗面色发青,嘴唇慢慢地凸起。
伸手挤开了许清朗的嘴唇,
周泽看见了两颗幼小的獠牙,初露峥嵘!
“我艹。”
周老板有些慌了,
马上把许清朗脖子上包扎得严严实实的绷带给解开,
脖子上的那块肉,几乎已经烂成一坨了。
………………
许清朗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他只知道在梦里,似乎还能听见那晚出现的箫声,似远非远,让人捉摸不透。
他曾想过,行尸是老太婆弄出来的,是老太婆让他再度苏醒的。
但他后来想到了一个疑点,那就是当时老太婆跟周泽一起在孙克旺家,不可能手长到管到这里,而且老太婆只是一头智商很低,只能被崔老头稍微控制一下的僵尸,不具备这种能力。
想了很久,
也做了很多的梦,
许清朗梦到了自己小时候,
梦到了自己在街上混的时候,
梦到了自己见到老局长随后被送去面馆学手艺的时候,
这个梦,
很长很长,
不断地轮回,不停地反复,来来回回地折腾着他的神经。
最后,
他梦到了自己被放进了一口大锅中,
“这是做什么?”
许清朗问道。
锅开始越来越烫,
水也开始越来越热,
许清朗拼命地想要从锅里头爬出来,却始终爬不出。
而这时,
老道从黑暗的一角跑出,
拿着手机对着自
己猛拍
“老铁们,
这次我们来直播‘铁锅炖自己’!”
“呼…………呼………………”
许清朗猛地抬起头,他发现自己正光着身子坐在一个浴桶内,水是热的,不停地缭绕出雾气。
对面,周泽坐在那里修着指甲,修得那叫一个认真。
“老板,还得加水么?”
老道在不远处问道。
“加,继续加。”
“好嘞。”
老道提着水桶下去烧水去了。
不一会儿,白莺莺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袋子黑乎乎的东西,白莺莺没注意到浴桶里的许清朗已经醒了,直接把袋子解开,对着浴桶倒了进去。
“这是什么!”
看着这些黑乎乎浓稠的烂泥一样的东西被倒了进来,
有着不亚于周泽洁癖的许清朗马上叫喊道。
“呀!”
白莺莺张大嘴,惊喜道“许娘娘,您醒了啊?”
“什么?”许清朗有些不明所以,“我昏迷了多久?”
“三天三夜了哦。”
说着,白莺莺捂着嘴“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吓死我了,老板把你带回书店时,我还以为您这是打算故意把自己变成僵尸然后跟我争宠呢,
嘤嘤嘤。”
“…………”许清朗。
这个时候如果不是光着身子,
许清朗真的好想拿个榔头把白莺莺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当然了,
莺莺真的发飙起来,
他也是犯怵的。
“醒了啊。”
周泽放下了指甲刀走了过来,然后伸手在许清朗的下巴位置摸了一把。
许清朗马上后退,
但浴桶就这么大,
他又能退到哪里去?
“我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你被僵尸咬了,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以为当僵尸很好玩么?我跟你说,大部分僵尸都是跟楼下死侍一样。”
“你当时状态也不好,我不想给你添…………”
“行了,打住,打住。”
周泽扶额,
“老许啊,咱店里僵尸够多的了,我可不想以后把书店牌子改名叫‘僵尸书屋’;
全都是阴森森的东西,彻底省了冷气费了。”
“那我现在?”许清朗指了指自己。
“我也不懂,莺莺也不懂中了尸毒到底该怎么解决,我们也只能瞎猜,本来想让老道给你吸毒的,但他死活不愿意;
总不可能让我跟莺莺给你吸毒吧,我怕你毒上加毒。
这阵子废寝忘食地翻了一些资料什么的,
找了些偏方和办法,先给你用上了,刚刚倒进去的就是猴子尿掺和的泥巴,不管哪个有用,先都给你用上。
这浴桶里还有陈年糯米,还有老道的符纸,还有癞蛤蟆,还有水蛇,对了,我怕味道不好,还给你加了点酸梅汁。”
许清朗这才感觉到自己下面感觉痒痒的,马上伸手下去一抓,一条蛇被攥出来。
“你们到底是在哪里查的偏方?”
许清朗咬牙切齿地问道。
这他娘的,
真的放进去了一条蛇啊!
“香港僵尸片啊,
托你的福,我最近把林正英系列又看了一遍,以前只是当乐子看,现在还真挺有代入感的,莺莺也喜欢得不得了。”
“…………”许清朗。
第两百六十七章 我,打钱!
老道训斥好了乱吃东西的猴子,抬起头,看见那个送砂锅的姑娘在看自己,当下,他也回了一个微笑。
他,
这是在挑衅我么?
同样的微笑,在不同的人看来,意味也是不同的。
在渠真真看来,老道是发现自己的试探了,这是在警告自己!
哥哥说过,盗墓的人大多也是身怀绝技的,而且他们很少单独行动,里面各有各的分工,所以真的不好惹。
以前渠真真没当一回事儿,这一次,她认真了。
渠真真慢慢弯下腰,装作趴在桌上小睡的样子,一条蚯蚓一般大小身上有好几种颜色的小蛇从渠真真的故意遮挡住视线的左耳里头钻出来。
原本五色斑斓的蛇在落入桌上后就变成了桌子的颜色,落地后变成了地板的颜色,它像是变色龙一样,可以根据周围环境变幻自己的颜色,起到最好的隐藏效果。
这一次,
这条蛇没有再从吧台那边过去,而是选择绕了一圈。
在吧台下面玩手机的小猴子耳朵忽然动了一下,当即站起身,想要继续去补充自己的蛋白质。
但是老道眼疾手快,直接抓住了猴子的尾巴。
“又要去抓虫了?没给你饭吃是不是?”
说着,老道用手指给猴子脑袋来了一记。
猴砸很委屈,
伸手捂住自己的脑袋,
眼珠子虽然还在向那个方向逡巡着,但也没有违背老道的意思跑出去。
蛇还在爬行,它的速度很快,而且根据周围环境变化的速度也很快,猴子是听到了声音,但老道那个二货,是根本一点反应都没有。
快了,
快了,
渠真真躺在桌上,闭着眼,但是她能模糊地在心里感受到那条蛇的感官,看得不清楚,但能够通过其他方面去感应。
这是宿主和蛊虫的一种联系,一种玄而又玄的联系。
然而,
当小蛇刚刚游行到死侍面前时,
原本一动不动的死侍忽然低下头,
这是一条... -->>最新章节!
是一条…………
他在思考,
他在分辨,
花了大概好几秒的时间,
死侍认为这是一个垃圾,
书店里不允许出现垃圾!
然后,
死侍张开嘴,
整个人像是蛤蟆一样迅速弯腰,原本坐在椅子上的他双手快速撑地,嘴巴张开,舌头伸出,直接将地上觉得自己隐藏技能已经点满尾巴快翘上天的蛇吞入了口中。
随即,
在下一刻瞬间,
死尸又坐回原位,比比直直,仿佛他压根就没有动过一样。
“嘶嘶嘶嘶嘶嘶嘶………………”
渠真真只感应到一阵强烈的酸痛感,仿佛自己正置身于硫酸池之中翻滚一样,她马上睁开眼,切断了和那条蛇最后一点联系。
抬起头,
额头上已经沁出汗珠的渠真真有些不敢置信地再次看向吧台那边。
老道手里正拿着一本《金麟岂是池中物》看得津津有味,
正好看完一个大段落,老道下意识地点了一根烟,闭上眼,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地敲着。
脑海中浮现出了书里的画面,做着细细地品味。
读书要过脑,老道把自己这种行为叫做“反刍”。
但在渠真真眼里,老道这种姿态,分明代表着一种玩弄和不屑。
他已经完全看穿了自己的把戏,看透了自己的试探,每次都能以自己难以想象的速度给化解,再看他仙风道骨的气息,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尤其对方手指每一次在桌面上的敲击声,像是一次次地敲击在她的胸口上,让她压抑得有些
难以呼吸。
老道是不懂那个女孩居然把自己脑补得那么厉害的,
他现在就是想着等老板和莺莺回来,他下午得请个假,出去安慰安慰人了,那些老妹儿们一个人孤身在外赚钱,也难啊。
一时间,老道脸上居然露出了一种怜悯关怀之色。
渠真真坐不住了,她站起身,在这个地方,她有一种被猫戏老鼠的屈辱感,她不想受这一份屈辱。
“请问,你们老板,什么时候回来?”
一开始,渠真真可没这么客气,现在自己的一条虫子一条蛇死得不明不白,她的态度也发生转化。
“哦,估计快了吧。”老道回答道。
“那你们厨房在哪里,我想先把剩下的几味药材煮进去。”
“药材?这是炖的药?”老道马上好奇起来。
“是药膳。”
“药膳?补啥的?”
“补肾壮阳。”
“呜………………”老道当即开心起来。
人老了,
难免在帮助她人的时候,
会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而老道又经常以自己能力有限无法帮助更多的人而心怀愧疚,他一直有一颗普渡众生的心。
当即道
“厨房在楼上,走,我带你去。”
“好。”
老道带着渠真真上了二楼,在上楼时,渠真真又特意多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死侍。
“喏,姑娘,这儿就是厨房,你进去用吧。”
老道打开厨房的门。
渠真真进去之后,发现里头装修很好,各种器具一应俱全。
“话说,姑娘,这是我们老板预约的药膳?”老道问道。
“对的。”
“那我这个年纪可以喝么?”
“可以的,这药膳很温补。”
“那就好,那就好。”
老道喜笑颜开。
“额…………”
渠真真准备去打开灶台下面的出柜时,却发现那里上锁了。
“嗨,这是我们店厨子用的厨房,平时我们也不进去的,他不在的话我们就吃外卖也没人去做饭。
你等着啊,我去跟他要钥匙,他就那个性子,觉得厨房就是他的地界,轻易也不让我们去碰。”
老道说着走出了厨房门,去许清朗的卧室那边敲门道
“老许啊,我进来啦
,跟你拿一下厨房柜台的钥匙。”
渠真真下意识地跟在老道后面,当老道进去拿钥匙时,
她侧过身,
看了一眼里面,
里面有一个浴桶,
浴桶中像是坐着一个男子。
透过浴桶上面的白烟,渠真真看见一个脸色发青嘴角两边有獠牙的东西慢慢地抬起了头。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 换源
渠真真当即吓得面色惨白,
甘霖娘!
他们,
这群盗墓的,
居然在这闹市区,
在这书店里,
养了一头僵尸!
这一刻,
渠真真终于明白了自家哥哥为什么要特意巴结他们了,
这真的是一群,
深藏不露的可怕疯子!
第两百六十八章 归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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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给你了,自己别作死打开它,看看那只黄鼠狼最后是啥下场,懂吧?”
周泽伸手摸了摸正在啃野山参的猴砸,把阴阳冊丢给了它。
这猴子机敏得很,虽说没上辈子那种作为妖猴的神通,但阴阳冊放它那儿其实也很安全,之前黄大仙儿之所以没偷到阴阳冊,也是因为阴阳冊正好在猴子手中。
而且,或许是吃死老好人的心态吧,猴子到底是什么秉性,周泽最清楚不过了,它来保管这个,不管如何,它都不会来伤害自己。
最关键的是,周泽不想把这个东西随身携带着,不停地提醒你身边谁会马上死,忒烦了。
拿下黄大仙,也只是周泽顺手为之,虽说黄大仙先偷不成再装作客气地样子跟你谈条件这个做法确实有点虚伪,但周老板当初二话不说拿起阴阳冊对着八姑奶“喊你一声你敢答应么”,其实也是一种恶心。
大家大哥不笑二哥,站在周老板的角度上来说,他有阴阳冊,正好克制这帮喜欢没事做就玩儿“灵魂出窍”上身的大仙。
哪怕周老板现在不知道收集这个“动物世界”有什么用,但这就像是松鼠航不停地搜集松果,
以及白莺莺一开始玩吃鸡游戏时搜刮半钟头出门被一枪爆头却也依旧很开心一个道理,
搜集的快感和满足感,是人的通病,哦不,是任何智慧生命的本能。
立场不同,思维也不同吧,如果是人,周老板不会这样做,但这帮大仙在周泽眼里可不是人,既然不是人,也就懒得跟他们谈什么仁义道德这种事儿了。
先收了再说,保不准日后有用呢?
老周从没标榜自己是个好人,他也做不来好人。
卖唱小哥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没苏醒过来,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在发呆,周泽也没管他,直接上了二楼。
许清朗还坐在浴桶里泡着,他泡了很久了,但身上并没有起白皮,也没出现其他的问题,周泽觉得这估计是猴子泥巴的原因。
现在很多酒店都喜欢主打一个温泉主题,但很多都是糊弄人的,比如往里面泡半钟头就开始起白皮就意味着这“温泉水”是半点诚意都没有。
老许旁边有一个小茶几,上面有一个碗,碗内是红色的液体,旁边还有一根用头发卷裹起来的长香,正在慢慢地燃烧着。
里头,有一个好像虫卵一样的白乎乎的东西在轻微地蠕动。
周泽站在茶几边,观察着这
只虫卵。
“看什么看啊。”许清朗没好气地说道。
“一想到晚上这只虫子会钻进你体内,四处游走,a面b面全都给你做一次滑腻的漫游,
我就觉得好友期待感。”
“…………”许清朗。
给许清朗递了一根烟,周泽在浴桶旁坐了下来。
没再聊什么,两个男人显得很沉默,一根烟还没抽完,周泽的手机就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泽接了电话。
“陆放翁是你们单位的人么?”
“陆放翁是谁?”周泽看向许清朗问道。
“老道。”许清朗提醒道。
“哦,是的。”
“他在我们这里消费了,但没钱付账,请你来帮他结账。”
“没钱付账?”
“对,没钱付账。”
“你们是什么场所?”
“港闸的碧水蓝天spa会所。”
“你让他接电话,我确认一下。”周泽说道。
电话那头安静了下来,
周泽摇摇头,他是没想到老道居然也会去玩霸王嫖姬。
“老板,老板………………”老道的声音传来,但随后却像是被堵住了嘴巴一样,说不出其他的话了。
“我要他和我说话。”周泽要求道。
帮老道付个钱,这没什么,周老板虽然穷,但对自己属下员工这点大气还是有的,但周泽必须要确定老道的安全。
“你亲自过来给钱就好了,自己地图搜地址,限你在一个小时内过来,否则,他的安全我们无法保证。”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一种毫不遮掩的威胁。
“你们把支付宝号码给我,我直接打钱过去就是了。”周泽说道。
“抱歉,这个账,必须你亲自过来。”
“你们是要钱么?”周泽听出了其他的意思了,对方好像不单单是只要钱。
“嘟嘟…………嘟嘟…………”
对方挂断了电话。
“怎么了?”许清朗问道。
“对方挂断了电话。”周泽耸耸肩,“事情有点不对劲。”
“那你去看看吧。”
“嗯。”
周泽点点头,下了楼,在准备离开书店时给白莺莺发了条消息,让白莺莺别玩游戏了回来看店。
随后,周泽打车去了那家会所。
会
所在大润发的对面,规模还挺大,档次至少看起来挺高的,下车后,周泽也没做耽搁,直接找了电梯上了四楼。
电梯门打开了,
里面的陈设金碧辉煌,前台服务员们一起向周泽鞠躬;
“欢迎光临碧水蓝天,希望您玩得愉快。”
周泽心里一阵... -->>最新章节!
心里一阵想笑,他是知道老道以前的口味的,只喜欢去街边发廊或者足疗店撒播关爱,这种高档次的场所老道是不喜欢来的。
他是去找大妹子,而不是去找孙女儿的。
“先生,请问你是做足疗还是做养生?”
一名身材高挑的前台主动走到周泽面前问道。
周泽记得老道跟自己科普过,
一般去这种场子,问你是做“足疗”还是“养生”的话,类似于行业话,做足疗,就是请正规技师来给你做足疗,如果你回答“养生”,那也是请很正规的技师,不过后者带着点少儿不宜的项目。
不过想做少儿不宜的项目前,都会强制要求你充钱办卡。
“我来找人的,你们这儿有人通知我来的。”周泽回答道。
女接待点点头,拿出对讲机问了一下,随后对周泽微笑鞠躬,“先生,请您跟我来。”
她在前面带路,周泽跟在后面,拐了好几个弯之后,女接待推开了一个小包间的门,示意周泽进去。
周泽走了进去,里面有一个浴缸,一个沙发,一个大电视,还有一张轻纱帷幔的圆床。
“这是什么意思?”周泽问道。
“先生,这是您朋友给您订的帝王套餐,稍后技师会进来。”
“我是来接我朋友的。”
“具体的我不清楚呢。”女接待转身准备离开。
但周泽从后面伸手直接勾住了她的脖子,
“不说清楚,你就别走了。”
“先生,我也是出台的,但价格比技师更贵哦。”女接待面不改色地说道。
下一刻,
周泽只觉得自己下身忽然一痒,一条毛茸茸的尾巴直接从女接待身后长出来,尾巴里带着一种令人迷醉的芬芳,让人血脉膨胀。
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忽然攀到了周泽身上,开始四处游走,每一个位置,都恰似戳中了最为敏感的g点。
这时候,
仿佛你正处于惊涛骇浪之上,强烈的感官刺激不停地刺激着你的中枢神经。
这是一种男人,哦不,是任何雄性生物都难以抵挡的诱惑。
女接待对此很有信心,她从未失手过。
但很快,她愣住了,
因为一根锋锐的指甲已经横亘在了她娇嫩的脖颈边,再往前一分,就能见血刺入。
他怎么会没反应?
他能自控得这么厉害?
女接待一脸地震惊,同时不得不收住了自己的尾巴,也挪开了自己的双手。
“狐狸精?”
周泽看着女接待,着重看着的是对方身后的那条长尾巴。
“现在,可以带我去见我朋友了么?”
“可以的,他就在隔壁。”女接待很平静地回答道。
周泽一边继续控制着女接待一边和她一起走向了隔壁包间,
在那里头,
老道正躺在床上,一脸陶醉的抱着一名技师,哪怕是周泽进来,他也似乎根本就看不见,这名技师身后,也有一条尾巴。
显然,老道是被催眠了,沉入了某种不可描述的幻想之中,而且在不停地说着梦话。
“周先生,我们老山林的妖修最讲究一个规矩,也最讲‘客气’二字,否则在东北也不会有那么多户人家供奉我们。
可能周先生你不是东北人,所以没有那种情节,又或者,是您以前志怪小说看多了,对我们妖修有一定的误解。
你的朋友没有事,我们也没拿他做什么。
哪怕是到现在,
我们也是在和你讲道理。
八姑奶擅自去了您的道场,被您收了,无可厚非,没事先打招呼私闯别人道场本身就是很大的忌讳。
黄大仙企图去你的道场偷东西,也被您收了,同样无可厚非。
我们认错,我们也认罚,他们技不如人却依旧在俗世横冲直撞,吃了亏,也是应该的。
周先生您大人有大量,还请您海涵和高抬贵手。
小女子在这里,感激不尽,再者,小女子在通城也安家落户有一阵子了,日后周先生若是有什么事儿,支应一声小女子就是了。”
“我是不是如果不答应的话,以后还会有老鼠精刺猬精来找我麻烦?”
“老山林子是一家。”
“行,我可以放了他们,你跟我回书店就是了。”
“呵呵呵,小女子可不敢呢,您的书店,邪性得很,小女子也怕自己有去无回,这才请了您的朋友过来再来请您过来。”
“那我打电话,让人把它们送来。”
“可以的呢。”
“呜呜呜…………”那边还躺在床上的老道一边惬意地不停揩油,一边像是说梦话一样地说道“嘿嘿嘿,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但做鬼,也不能做跟老板一样的鬼,那多没意思啊,想风流都风流不起来。”
女接待掩嘴轻笑,
她深有体会。
周泽深吸一口气,
刚拿出电话的他看向女接待,问道“我现在能拒绝么?”
“嗯?”
“我忽然觉得,你们把这老货给杀了,也挺好的。”
第两百六十九章 归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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渠明明的呼吸越来越快,他能感知到那种变化也在越来越明显,这个时候,他已经有控制不住自己的趋势了。
该死的,
为什么他喝了后那么云淡风轻!
渠明明原本还以为自己药效还不够,现在自己则是有一些后怕。
作为医生,尤其是中医,下药最讲究一个中正祥和,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下猛药,但这剂药的药效明显已经到了普通人所能承受的极点。
如果周泽是一个普通人的话,现在肯定会出问题了。
来不及煎药了,渠明明选了几味药材之后直接放入自己嘴里咀嚼着,同时他掀开自己“工作室”的帘子,里面有好多个小瓶子,里面装着各式各样的蛊虫。
取出一个瓶子,里头有一只软趴趴的像是毛毛虫一样的虫子,渠明明二话不说将自己的手臂放进去,手指直接压在了虫子身上。
虫子身体被侵犯,当即产生应急反应,马上咬住了渠明明的手指。
一股冰冷的感觉瞬间袭遍全身,
但渠明明却觉得分外舒服,
体内的那股子燥火终于被压制下去了。
“可恶…………然而…………”
一道声音忽然响起,
“谁!”
渠明明的汗毛忽然炸起,这里是他的网咖三楼,是属于他一个人的禁地,放在武侠小说里相当于是闭关的地方。
外人怎么可能轻轻松松地来到这里?
真当所有蛊虫都待在罐子里当乖宝宝么?
“可恶的是你居然炼蛊这种下贱的手段,
然而,
你身上所用的却是最纯粹的古中医法门。”
一道黑色的身影自墙壁内慢慢地走出,看不清楚真容,但他却真真切切地存在着。
“前辈,是何方神圣?”
医生不算江湖中人,但医生职业的特殊性,使得他们也不得不跟三教九流的人物去打交道。
再者,有了之前在书店里被一屋子僵尸震慑的经历,渠明明现在的心思素质明显提高了不少,至少再遇到一些奇怪的事情时,还能够稳得下来。
“上古时期,医蛊不分家,医者更兼职巫师占卜的职业。
自黄帝之后,医者自持身份,摒弃杂糅,专攻治病救人之医道,蛊虫这种玩意儿,早就被当作糟粕给丢得干干净净。
你这小辈倒好,
竟然
将它重新捡了起来。
蛊虫再好,终究是异类,老夫在这里劝你两句,早日回头,你的资质,是有机会成为国之大医,休要被旁门左道迷了方向。
老夫十年前收的弟子,也是一个极好的传法苗子,谁知道十年后,居然成了一个好厨子。
你可不要步了他的后尘!
人间正道是沧桑,
我辈正道人士,自当着眼于正道未来,洁身自好。”
黑影侃侃而谈,以长辈的身份说了很多。
渠明明一时有些懵逼,在他看来,眼前的这个家伙真的是愚不可及,像是一个老学究一样,法无相,术有专,他用蛊虫一样可以治病,方法不同但目的是一样的而已,需要你在这里瞎比比?
但渠明明还是双手抱拳,很是恭敬道
“晚辈受教。”
“嗯,孺子可教也,老夫离开通城十年,却发现这通城如今已然变得如此污秽不堪,邪魔横行,妖物现世。
如今,
老夫也没空多管你,只希望你好自为之。
另外,
今夜老夫也肃清妖氛,还这通城一个朗朗乾坤,你今晚就待在这里不要出去,否则,就修怪老夫不客气了。”
渠明明悚然一惊,
本能的,
当黑影说要肃清妖氛时,他就想到了自家对面的书屋,那里可是有好几头僵尸。
但在这个时候,
渠明明只能低下头选择应下了,
明哲保身是一个人的本能,渠明明和书店那帮人才认识几天,自然也不会有豁出性命去保护他们的想法。
只希望,
他们能安全度过这场危难吧。
“算你识趣。”
黑影重新没入了墙壁之中,消失不见。
渠明明在地上坐了下来,
表情,
有些落寞。
…………
“割鸡割鸡割鸡……割鸡割鸡!
阿姨扫马路!
割鸡割鸡割鸡……割鸡割鸡!
一休藏!”
老道一边哼着不知所谓的歌一边扫着马路,按理说,这应该是明早清洁工们的活,老道也算是帮他们减轻负担了。
当然了,
若是清洁工们看见一个年近七十的老头在帮他们扫马路,可能先不会感动得稀里哗啦,而是想着这老头是不是想要借着扫马路来碰瓷。
小猴子就坐在老道的肩膀上,老道给它买了一个小书包,书包里放着很多零食干果之类的东西。
对于猴砸,老道是真心喜欢得紧,他无儿无女,是真的把猴子当亲孙子养的。
在书店里,猴子是天然排斥周老板的,但是跟老道,也是极为亲昵。
在知恩图报方面,
禽兽有时候确实比人更靠得住。
此时,小猴子正剥着花生,自己吃一个,再给老道嘴里塞一个。
一人一猴,
其乐融融,
扫着马路,
&n... -->>最新章节!
nbsp; 哪怕是在这大晚上的,倒也温馨自乐。
扫着扫着,
起风了,
然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竟然刮来了一大片的垃圾。
“妈的!”
老道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自己刚刚的一番功夫大半都白费了。
也是,他一人一个扫帚,不说对这个城市了,哪怕是对这条街道,都显得有些杯水车薪。
正在吃花生的猴子忽然小爪子一抖,手中的花生落在了地上。
“连你小子都给我添乱是不是?”
老道没好气地说道。
猴砸两只肉爪都抓住了老道的耳朵,把老道的脸向左侧转,老道看向了那边。
在昏黄的路灯下,
有一道佝偻的身影正在慢慢走来。
那一阵风,就是以他为圆心,就像是大角色人物出场时总要撒撒花瓣来点风一样。
“妈的,这是什么鬼?”
老道侍奉过两个鬼老板,常在河边走哪能……哦不,是近墨者黑……也不是,总之,老道也绝非昔日吴下阿蒙了,对一些气息的感受也比以前敏锐得多了一些。
他能感觉到,
眼前这个正在步步逼近的声音,不同寻常。
下意识地,
手伸入裤裆,
一张夹杂着几根黑色弯曲毛发的明黄色符纸被他取了出来。
“呵呵。”
佝偻身影轻轻一笑,
“祖上也曾阔绰过,但后辈不争气,居然与邪魔妖物为伍,真的是有辱先人,有辱先人!”
“我日你先人版版!”
老道对着那边大骂了一句。
“哼,看你先祖的面儿上,你可以离开,日后好自为之,多走正道,虽
说你年事已高,于修道一途已无可能,但至少远离邪魔,洁身自好,否则日后你下地狱之后,又有何颜面见你先人?”
“老子下地狱有vip通道,用不着你在这里担心!”
老道深知输人不输阵的道理。
但在下一刻,
几片落叶忽然飞了过来,于老道身前的地面上划出了数道火花,坚硬的马路地面竟然出现了好几道凹槽裂缝。
“嘶…………”
拿符纸的手,
微微颤抖。
你妈臭嗨啊,
拿落叶当飞刀耍啊,你是赌神一派的吧,拿扑克牌当子弹用。
“你以为这样就能吓唬到我?”
老道向前踏出一步,
他本就长得不错,有那一股子仙风道骨的气息,否则直播时也不可能人气那么旺。
此时此刻,
老道衣袖飘飘,
羽冠高耸,
颇有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架势!
老道肩膀上的猴砸也“咚咚咚”敲着老道的帽子,像是在敲战鼓一样,给老道助威。
佝偻身影的目光里显露出一抹欣赏之色,
轻声道
“倒还是有一点胆气…………”
但在下一刻,
老道忽然做沉思状
“我忽然觉得你说得也有道理,贫道还是得洁身自好,多谢指教,贫道这就打算去云游四方了,有缘再见!”
说完,老道就转身开溜。
他有自知之明,打架,他真的不是很擅长,普通人打架他倒是不怵,但这个层面上的老怪物,应该交给老板他们去应对,自己只需要保护好自己的有用之身伺候好老板就是最大的贡献了。
但谁知道,
佝偻身影忽然一闪,
直接出现在了老道逃跑的路上,挡住了老道。
“做啥!”
老道吓得猛然收腿。
“你走,可以,
它,得留下。
妖物现世,人人得而诛之,
此乃我正道中人的职责!”
老道不走了,
猴子吓得双手死死地抓着老道的肩膀衣服,它很担心老道把自己撇下。
这让它想到了一些不愉快的上辈子回忆。
“要贫道的猴砸?”老道大吼道“那贫道就要你的卵砸!”
不跑了!
要跑一起跑!
让自己丢下猴子一起跑,
老道做不出这种事儿!
一直自称“天不生我陆放翁,万古怂道如长夜”的老道,
今儿个终于硬气了一把。
“呵呵,那你也一起死吧,执迷不悟者,与邪魔同罪。”
猴砸从自己小书包里掏出了阴阳冊,
对着佝偻身影开始“吱吱吱”地喊起来,
没错,
周老板的阴阳冊仍然在猴子这里,
这就是周老板的行事作风,这么重要的法器,真的就丢给猴子去保管了。
这种任性的行事作风,
也就只有咸鱼周才能做得出来。
“哈哈哈哈………………”
佝偻身影见猴砸拿着阴阳冊对着自己,忽然大笑起来,
指着猴子道
“用前朝的册子来收本朝的人,大人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第两百七十章 归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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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该怎么办?”
言归正传,在老道坐着电动轮椅出去之后,小萝莉坐在了吧台后面的位置,她对老头的那件事还是很在意的。
老头一般是不杀鬼差,但周泽已经跟老头算是不死不休了,如果老头真的没死,日后再找起麻烦,也是一件很棘手的事。
总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而小萝莉自己则是和周泽算一根绳上的蚂蚱,她不得不关心,也不得不去上心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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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依照周泽的性格,如果真的有一天他要死了,肯定不介意拉自己一起陪葬。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总不能让我现在再把他喊醒了具体问问?”
小萝莉沉默不语。
为了问这件事,再让那个意识苏醒一次,周泽也不可能去这么做,太奢侈了,也太败家了。
而且,周泽有一种感觉,既然那个意识主动回去陷入了沉睡,肯定至少是把面前的麻烦给解决掉了,不可能给自己再留一个短期就会引爆的炸弹。
“我先回去了,你自己小心点,有事的话,可以喊我。”小萝莉跳下了座位,见问不出来什么,她也打算回家了。
“放心吧,我不会跟你客气的。”
小萝莉嘟了嘟嘴,
“我妈今天要去接受新一轮的心理治疗,我得在旁边看着,否则真可能会出问题。”
“什么问题?”
“她可能把我爸给杀了然后烤了吃。”小萝莉很无奈地说道。
“你代入感可真深。”周泽好奇道。
“这个,本就很难去控制。”小萝莉倒是不以为意,“尤其是当你愿意代入这个角色,享受这个角色给你带来的感觉时,你会下意识地去沉浸进去,不过,我会在彻底沉浸出问题之前想办法解决的,比如,调换一个工作岗位。”
说着,小萝莉看向周泽,祈求道“所以,我真的希望你能争点气啊,早点成为捕头,这样我运作的空间还能大一点。
我可不想成为你那个小姨子一样的悲剧,傻傻地彻底分不清楚自我。”
“唔。”
“对了,提到这个事儿,我都忘了,你跟你家那位医生,怎么样了,离婚协议签了么?
看你天天在书店
当咸鱼乐不思蜀了,
我都快忘记你是个有女主的人。”
“回去先看好你妈吧。”
小萝莉走到门口,
对着周泽伸出自己的两个小拳头,
一个拳头作来回摇动状,
另一个拳头慢慢中指慢慢地升起来,
最后对着周泽竖起了一个中指
“渣男。”
“我又没睡过她。”周泽反驳道。
“呵呵。”
小萝莉的目光慢慢地往下,
然后眯了眯眼,
仿佛她已经看穿了一切。
“小小年纪,思想这么不健康,看来国家的网上严打还不够啊,瞧你们一个个性早熟的。”
周泽下了逐客令。
小萝莉摇摇头,双手负于身后,一副小大人的姿态,到现在憨态可掬,只是,推开书店门时,她又站住了,开口道
“周泽,你说我受到了这具载体的影响,我承认。
你呢?”
“徐乐的影响?”周泽问道,“他,早就不存在了。”
或许,早些时候是有一点点,现在,徐乐的影响早就被周泽抹除了,现在的他,就是周泽。
“哦。”
小萝莉应了一声,
“如果,不是徐乐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
小萝莉抿了抿嘴唇,一周前那个夜晚,那个进入“僵尸”状态下的周泽,拿着尸丹一会儿送到自己嘴边一会儿又送到白莺莺嘴边不停来回的纠结,是否也意味着什么?
一具身体,
两个意识,
真能不受到彼此的影响?
小萝莉最后什么也没再说,走出了书店。
周泽又点了一根烟,抽了一会儿。
手机在此时忽然响了,拿起来一看,居然是老道的电话。
话说,
老道坐电动儿歌轮椅车出去兜风也挺久了吧,怎么还没回来,
难道满世界炫耀自己的坐骑不可自拔?
“喂。”
“老板,帮我个忙噻,我轮椅卡住了。”
“那你找附近的一个好心人帮你推出来,然后你就可以‘嘟嘟嘟’地开回来了。”
“额,我不好意思。”老道扭捏道。
“一个把冥钞当作人民币来卖的人,会不好意思?”
“不是的,额,老
板,还有件事需要你来帮忙,如果是晚上的话,我就让猴砸来了,这不是还正白天,它不方便出来么。”
“你在哪里?”
周泽问道。
老道现在还是养伤的状态,周老板也不得不去管一下他。
“老板,我给你开位置共享,我距离书店不远。”
老道确实距离书店不远,周泽也就走了七八百米就看见了他。
轮椅的轮子卡在了下水道口位置,周泽走过去,提了一下再用力一推,轮椅也就出来了。
“回去?”周泽问道。
“去那里。”
老道指了指前面的一个atm机。
周泽点点头,推着老道进了atm机隔离房。
老道拿出了一张纸,上面有一串的名字以及很多位的号码。
“我帮你输?”周泽问道。
“额……”
老道把卡捏在手里,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周泽。
意思很明显,
信不过你,
谁叫你是全书店最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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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 周泽舔了舔嘴唇,倒是没为这件事生气,而是打开隔间的门,准备出去买包烟。
就在这时,老道因为伸手去勾atm机导致其胳肢窝里的手机掉了下来。
周泽弯腰帮他捡起。
“我去买包烟。”
“好的,老板。”
走到对面的便利店,周泽要了一包烟,结账时,手机响了,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发现不是,而后才想起来老道的手机刚刚就放在自己这里。
周泽点开了电话,
“喂,他不在,有事请你等会儿再打。”
“什么不在!找什么理由!当骗子立牌坊现在还要装么?”
周泽微微皱眉,反问道
“他骗你钱了?”
老道平时做事儿一直有点生冷不忌的意思,比如在直播时卖冥币这件事儿,如果是顾客买了后醒悟过来找麻烦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了,直播间里愿意花钱买冥币的主儿,大多也只是凑个热闹和热乎,图一个新鲜感,估计也没人真的把这个当一回事儿。
“废话,骗了,骗了我两万!”
买了这么多冥币?
你是傻子吧。
周泽在心里想道。
一边想着周泽一边
把烟钱结了,走出了便利店,老道还在前面atm机上操作着,一边操作一边对照着手中的纸条。
“你他妈到底给不给啊!别说话不算数啊,我跟你讲,做人不能这样!”
“我是他朋友,他现在不在,我让他接…………”
“妈的,还骗人,还糊弄人呐!
当初是这个老东西说好的,
资助我孩子上学,只要孩子考上了大学,他一年再资助两万!
现在分数出来了,我孩子够了二本分数线,钱呢?钱呢?
说好的两万块钱呢?
一万是学费,还有一万是生活费,
钱呢?”
“你说什么?”
不是骗钱的事情?
“你装什么傻啊,告诉那个老东西,他妈的要是不给钱,我就被他给坑惨了!
本来我打算让我孩子初中毕业就去打工的,
现在看看人家出去打工的孩子,
这会儿新房子都盖起来了,媳妇儿都娶了,娃儿都生了。
就我的孩子可怜,我也可怜,
当初吃了猪油蒙了心,信了这老东西的话,每个月他打资助费过来,糊弄得我孩子上了三年高中。
结果都到这会儿了,高考都结束了,分数线出来了,他不认账了!
狗日的老东西,
电话打不通,也没人接,这是玩儿失踪啊。
装不了菩萨就别装,装不了好人就别装,老子最恶心这种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的玩意儿。
不就是看在大学要一年两万贵了么,舍不得了么,干嘛不早说啊!”
“那是你的孩子,考上了就让他上呗。”周泽的语气已经冷淡下来了。
“上个屁,老子自己还欠了一屁股赌债呢,哪有钱让他上大学!
再说了,现在大学生出来有什么用?满街的大学生找不到工作,上这个赔钱的大学干什么!
你跟那个老东西说,
钱不打来,孩子的录取通知书我就直接烧掉,让他出去打工!”
周泽挂断了电话,
想骂人,
想想不骂了。
他是从孤儿院里出来的,当初上到初中的学费是当地政府减免的,上高中之后每个寒暑假自己都和王轲一起出去打工,哪怕是上大学时,也是勤工俭学一路咬着牙上完的。
当初的周泽,
可没遇到有好心人可以资
助自己。
拉开了atm机器的门,
看着坐在轮椅上一边忍着身上的疼痛一边在给一个一个账户汇款的老道,这货想出来透气是假,真相应该是想出来打钱了。
周泽忽然觉得气不打一处来,直接道
“你在给资助的学生汇款?”
“对咧,这次耽搁了,以前贫道都是月初时就打钱过去的,让娃儿能早点拿到钱安心念书。
这次还有七个考上大学的,之前贫道和他们说好,考上大学后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我包了的。
这次也耽搁了时间久了,娃儿们估计要着急咧。”
“你自个儿无儿无女的,养那些白眼狼做什么?
有钱还不如给你家猴子多买点零食,看看你受伤的这些天,到底是谁在床边伺候着你。
还有,那些狗东西打电话过来跟催债的一样,也没人问你是不是受伤是不是生病出事儿了。”
老道没敢再顶嘴,而是继续输入着下一个汇款帐号。
“你有病吧!”
周泽伸手,直接把老道手中的那张纸给拍打了下来。
落在地上的纸张上,从头到尾,有上百个名字,同时也是意味着,有上百个账户需要打。
周泽终于明白为什么老道直播赚这么多钱,但自己平时却总是抠抠搜搜的原因了,逮谁身上背着这么多吸血的蚂蟥能过得滋润起来才怪了!
“唉。”
老道依旧不敢跟周泽吵,
只是自己尽量弯下腰,想要捡起那张纸。
周泽气极反笑,老道挺聪明会来事儿的一个人,怎么在这个时候显得这么傻。
走到了玻璃门外,周泽点了一根烟,重重地抽着。
“哐当!”
坐在轮椅上的老道为了捡纸摔了下来,他很是痛苦地一只手捂着胸口一只手还在去拿那张纸。
将烟头踩在了脚底上,周泽咬了咬牙,
推开门又走进去,
先把老道扶起来,
然后再帮他把那张白纸捡起来递给他。
“你打吧,打吧!
老子上辈子上学时,
怎么就没遇到你这种煞笔!”
第两百七十九章 宅子
最新章节!
钱是老道的,他要怎么花就可以怎么花,周泽也没有再置喙什么,他也没资格去置喙什么。
毕竟老道虽说是他的下属员工,但从未在自己这里领过一分钱的工资,有些时候跟着周泽“出差”,老道还得自己倒贴一些钱。
而且,白眼狼什么的,或者值得不值得这种讨论,和老道说太多,也没什么用。
他一个活到七十岁的人了,走南闯北什么风波没经历过?
三教九流,什么样子的人没遇到过?
他又不是那种误信了中奖骗局想贪便宜的老头老太,兴许,人自个儿是心里跟明镜一样其实是在难得糊涂。
等老道一笔一笔汇款结束,周泽推着老道的轮椅带着他回了书店,途中老道经过便利店时,给猴子买了一些零食。
回到书店后,周泽洗净消毒了双手,再换上了白大褂,给老道老许以及白莺莺他们一个一个地又检查了一遍身体状况,等这些做完时,已经是傍晚了。
脱下了白大褂,长舒一口气,走入卫生间洗了一把脸。
怕,当然后怕。
一周前的那个夜晚,自己真的就差点成了“孤家寡人”,自己上辈子基本已经付之一炬了,这辈子好不容易重新活出了节奏,但那个老头,却真的几乎让自己这辈子的人生“从零开始”。
感知着冷水在自己脸上的刺激感,周泽晃了晃脑袋,拿起毛巾,准备擦脸。
却在这时,周泽看见镜子里竟然出现了一道黑影,周泽手中的毛巾也瞬间落了下来。
转过身,自己身后却根本没有人。
再回过头,镜子里的黑影也消失不见。
不是幻觉,也不可能是幻觉,周泽现在对自己的“大心脏”很有信心,他还没脆弱到杯弓蛇影的地步。
推开卫生间的门,人还没走出去,一道熟悉且苍老的声音就自卫生间里面传来
“在找我么?”
周泽这次没有回头,而是微微侧身,道
“是的。”
他,
果然还没死。
自己体内的那位说得没错,他没死,
他又出现了。
周泽心里有些许讶然,原本他以为自己体内的那位哪怕没能完全彻底地杀死他,但至少能够确保他短时间内不会再出现,谁成想,这才过了一个礼拜,他真的“阴魂不散”又回来了。
只不过,这一次,好像有点不
同。
那个夜晚,自己面对这个老头时,能够清楚地感知到对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种偏执到极点的执念,然而这一次,对方却显得有些过分地干净纯粹,像是被净化过一样。
原本是一坛老陈醋,现在则是一汪清水。
但老头毕竟是老头,他的出现很神秘,他的经历很神秘,甚至包括他的死亡,也很神秘。
自己体内的那位都只能留下一句“他还没死”重新沉睡过去,就足以证明他的特殊,否则,以那位的特性,肯定会斩草除根。
他是不屑于惹多大的麻烦的,哪怕他还在修复之中,但那种老子天下最牛逼的中二气息却几乎爆表了,根本谁都不鸟,比《西游记》里的猴子更不懂做人。
“你杀了我,所以我就想着来看看你,不过有点奇怪,你似乎对我没死这件事,一点都不惊讶。”
“您可真像个牛皮糖。”周泽无奈道。
“呵呵。”老头笑了,而后他的声音发生了变化,由近及远。
周泽抬起头,看见在书屋的门口,站着那个老头的身影,他似乎是在等着周泽。
周泽走了过去,推开了书店的门。
“我早就死了,在你杀死我之前,我就已经死了。”老头很平静地说道。
他还是穿着绿色的大衣,脚下踩着的是沾染着泥泞的解放鞋,略显局促,脸上带着一种似乎是与生俱来的憨厚和腼腆。
但就是这样子的一个老头,
在一周前,
差一点就杀死了书店除周泽之外的所有人。
如果周泽只是一个普通的鬼差,可能这一切都没办法改变。
周泽走出了书店。
“我就已经死了。”
泽说道,他亲眼看着老头被杀死。
“哈哈,我真的已经死了。”
老头转过身,向前走两步,走到了一个公交站台边,跟着旁边等公交车下班的人站在一起。
周泽回过头看了一眼书店,他在犹豫,这是否是一次调虎离山。
但片刻之后,周泽还是跟着走了过去。
这一次老头的出现,给他的感觉很不一样,而且,他根本不需要调虎离山,能够忽如其来地出现在自己所在的卫生间里,这就意味着如果老头现在真的还有“杀人”的能力的话,自己在不在书店,许清朗和白莺莺他们,都得不到什么安全的保证。
有些事,终归需要去问明白,也必须要去
弄清楚。
周泽不可能日后一直过着侦探小说里的日子,书店里所有人必须吃住行都在一起,不能分开,否则就可能给凶手可乘之机。
那样子的日子太累,
而且也不现实。
一辆公交车停了下来,有人下车,但更多... -->>最新章节!
,但更多的人是上车,这里是南大街,是市中心,人流本就多,尤其现在还是卡在下班的节点,就更是如此了。
老头回过头,看了一眼周泽,笑笑,也上了车。
周泽也跟着一起上了车,丢了两个硬币进去,往里走,他的目光一直盯着老头,他想知道这个老头葫芦里,这次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车上人很多,周泽就站着,跟老头一样站着。
“那一晚,是我输了,你体内的那位,太厉害。”老头很平和地说着,似乎他完全拿得起,也放得下。
“但……你再厉害,也杀不死我。”老头说道,话语里,倒是没有丝毫的得意,平静地就像是仅仅在陈述着一个事实。
不像是一个人了,
真的不像是一个人。
那个喜欢讲大道理,喜欢以证道自居,喜欢任何事情都把自己放在道德制高点的老头,
此时眼前的这位,和一周前出现的那位,
根本像是两个人。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周泽没问他到底是谁,而是问他是什么东西。
显然,周泽发现了一些异常,也像是看明白了一些什么,
老头,
好像不是一个人。
“我到底是什么东西?”老头伸手指了指自己,“我是一个虽然已经死了,但还一直继续存在的东西。
我的出现,是一次偶然,偶然到我自己都忘记自己是怎么出现的了。
我的结束,很多次了,包括上次在你手中的结束,太多次之后,我也忘了到底何时才是真正的结束。
不是炫耀,也不是显摆,我自己都累了,但每次死了之后,我都能再回来,而且迟早会回来。
当然,
可能下一次回来时,就不是现在这个模样了。”
公交车在下一站停了,有上来了一拨人。
一个年纪大概在六十岁的老太婆上了车,往里走,在周泽面前站住了。
汽车开始继续启动,车厢开始摇晃起来。
“你让开,让我坐一下,
我腿酸得要死。”
站在周泽面前的老太婆指着面前的女孩说道。
女孩像是听到了,但她之前一直闭着眼,老太婆走过时,她也一直闭着眼,她是不想让座的,但又觉得不给老人让座不好,所以她就装作自己没看见的样子。
女孩身边有一个塑料袋,里面放着的应该是附近商场营业员的工作服,应该是站了一天刚下班回家,也是累得很了。
“喂,和你说话呢?”
老太婆伸手扯了一下女孩的头发。
女孩睁开眼,有些莫名其妙,她似乎没料到老太婆会这么直接。
“你懂不懂什么叫做礼貌?
懂不懂什么叫做尊老爱幼?
我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走到你这里来,你还装睡装看不见,有意思么?
你家没老人啊,
你家里人小时候没教过你做人的道理啊?”
女孩的脸一下子憋得通红,但还是起身,站了起来,让开了位置。
老太婆像是一只斗胜了的公鸡,昂着头坐了下来,开始揉捏着自己的小腿,但她的嘴还是没
“我这是在替你爹妈教育你,教你怎么做人。
你还没结婚吧,我这也算是帮你以后的婆家教教你了。
现在的年轻人啊,
一个个的都不懂什么叫礼貌,也不懂什么叫尊老爱幼,这社会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啊。”
车上不少人投来目光,站在旁边的女孩脸涨得更红了。
等车到下一站时,女孩逃也似的下了车,她眼眶泛红,显然一直在克制着自己想哭的冲动。
“呵。”
见女孩下车了,老太婆像是还没过瘾,颇有一种很失望的感觉。
公交车再度启动,
周泽忽然发现老头不见了,他去哪里了?
周泽发誓,刚刚他其实一直在盯着老头,但他那个人却像是在刹那间消失了一样。
他的话还没说完,
骗自己上公交车就结束了?
没头没尾的,
他到底要说些什么。
“喂。”
老头的声音响起。
周泽循声卡看过去,发现是那个老太婆发出的。
这时候,
老太婆转过脸,看向车窗外。
而她那稀疏的头发也飘散开,
后脑勺位置上露出了老头的那张褶皱的脸,
老头在笑,
露出了一口老黄牙,
他笑得很开心,
笑得很开怀,
同时道
“现在晓得,
为什么我死了却还没死吧?”
第两百八十章 故事
最新章节!
“2002年的第一场雪,
比以往时候来的更晚一些,
停靠在八楼的二路汽车………”
车外街道不知道哪家商铺正在用音响播放着刀郎的这首歌,
同时,
周泽看见车窗外,
居然开始下起了雪,
路边,
竟然真的白雪皑皑了。
今天,是6月27日,大夏天,
下雪了。
车又到站了,停了;
老头忽然出现在了车外的马路牙子上,双手插在绿大衣口袋里,解放鞋踩在积雪之中,身体有点发抖,嘴巴那边不停地呼出白气。
在车门关闭前,周泽跳下了车,这让公交车司机吓得大骂了好几声“找死呐!”
呼…………
冷,
确实冷,
明明的大夏天,
忽然成了冬天。
不过,衣裳单薄的周泽并没有太过难以接受,他可是一个每天需要搂着女僵尸睡觉的男人,甚至以前还睡过冰柜。
“年轻人,火气旺,真好。”
老头打量着周泽,很羡慕地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周泽问道。
“假的,都是假的。”老头伸手,接了些许的雪花,继续道“很简单的一个幻术,你不愿意醒来,想继续看,我也就带你继续看看。
这么多年了,
我也想找个人说说话。
你杀了我,
有资格和我聊聊天。
怎么样,继续走走?
如果你不想走,这个简单的环境也是困不住你的。”
老头说着,闷着头自顾自地开始往前走。
他说的是对的,
这是再简单不过的幻境,
切换得很生硬,比起阴阳冊那“润物细无声”的大恐怖,此情此景,就显得有些过于的简单和粗糙了。
但正如老头所说的那样,
一幅学生的油画作品,它的价值高低,不一定完全取决于这幅画的质量,还取决于她父亲的地位。
这个幻境,困不住周泽,但周泽也只是闷着头,迎着雪花,继续跟着老头往前走。
他想看,他要看,
这个连自己体内的那位都没办法完全杀死的东西,
这个在被杀死之后还敢主动找上门来
聊天的家伙,
他的真正面目,
究竟是什么!
虽然周泽心里,
其实也有答案了,但还是需要更多的印证。
老头像是在向他敞开心扉,周泽也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
雪越来越大了,
老头走了一段路后,像是走不动了,在路旁,蹲了下来,抽出了一根旱烟杆,鼓捣着烟叶子,然后“砸吧砸吧”地抽了起来。
见周泽站在他身边,他还把烟杆送向周泽那头,示意周泽要不要抽,别客气。
周泽也蹲了下来,取出自己的烟,点燃。
一老一青,
就蹲在马路边,
任凭雪花飘落到他们的头上,肩膀上,斜面上,
默默地抽着烟。
老头不说话,周泽也不说话,
但该来的,
总是要来的。
“我很想死,真的。”老头对着地上吐出一口浓痰,而后又连续咳嗽了几声,“我累了,真的。”
老头的两个“真的”,透露出了一种无奈。
我想死,死不了,
这种无奈,
在绝大部分人的眼里,是一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羡煞多少旁人!
古往今来,多少人梦想长生不死,多少君王沉迷于此,多少王侯贵族为此不惜一切。
但奇怪就奇怪在,
周泽听出来了,老头说的是心里话。
他想死,
但他死不了,
这不是矫情,而是埋藏在老头心底最深处也是最真实的无奈。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周泽又问道。
“哦,还没看出来么?”老头笑了笑,旱烟杆儿在马路牙子上磕了磕,“或者,是你已经看出来了,但是你不敢相信,是不是?”
老头话音刚落,
马路对面走来一群人,
举着横幅,
打着招牌,
喊着口号,
不断有人加入,
呐喊声,响彻云霄,驱散了这个冬天的寒意,让它变得炽热,宛若骄阳在天,夏日重现。
“%%¥¥@!”
“%%……a 换源
车门打开,从里面走下来两个高壮男子,两拨人互相看了一会儿,那一拨人就走了,下车的两个男子又上了车。
那拨人走着走着,又在前面不远处的一辆丰田车旁停了下来。
他们似乎是看见了车里坐着的是什么人,
他们开始隔着车窗指着里面的人骂,
开始呵斥,
开始教育,
甚至开始吐口水。
他们慷慨激昂,他们挥斥方遒,他们激情洋溢哪怕他们看起来,其实也不是很年轻,秃顶的大肚腩,肩膀上还有老式纹身。
随着叫骂的进行,
周围开始聚集越来越多的人,有人在看,有人在拍,有人在叫好。
那几个最开始围着车子的人,开始越来越激动,周围人的
鼓励似乎是给予了他们无限的力量,
他们感觉自己众望所归,
他们觉得自己崇尚至高,
他们甚至觉得,
自己正在发光!
终于,
一个人克制不住这种冲动,
直接跳上了车顶,开始跳了起来。
一边踩一边在喊,一边跳一边在骂,
他陶醉,
他自我,
他锐不可当!
另一个人也不甘示弱,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扳手,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直接对着车窗挡风玻璃砸了下去!
“啪!”
挡风玻璃龟裂了一大片。
他们宣泄着自己的怒火,哪怕敌人在万里之遥,哪怕里面坐着的人,有着和他们一模一样设计的身份证。
但他们觉得荣光,觉得伟大,在四周人的起哄声中,他觉得自己挥舞的不是扳手,而是大刀,宛若深夜档各个电视台都会播放的神剧里的人物。
仿佛在他的四周,
有子弹的呼啸,
有炮火的喧嚣,
有燃烧的硝烟,
他坚定,
刚毅,
沉着,
一次又一次地举起自己的扳手,砸向车窗,砸向车门,
仿佛他砸的不是车,
而是属于敌人的装甲坦克,
他是波兰奇兵,
吹奏着冲锋号,保护着自己的国家,保护着自己的民族,向着钢铁洪流发动着伟大的冲锋!
虽千万人吾往矣,
这是他此时的信念!
周围人不停地叫好,欢呼着,
仿佛他们即将迎来一场伟大的胜利,
曙光,
就在他们的前方!
他们将证明自己的勇气,袒露自己的胸襟,昭告自己的骨气!
他们激动,他们沸腾,他们神采飞扬!
终于,
车门被从里面推开,
里面的人吓得下了车。
是一个妇人,衣着普通,另一边则是有一个女孩也一起下了车,女孩在哭,在喊,在骂。
妇人则是向这几个人不停地恳求着,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战场上,只有冲锋,没有后退!
他们推开了妇人,继续砸车,并且大声呵斥着她,同时指着车的商标,痛骂她的卑鄙,她的无耻,
她的下流。
站在旁边的周泽看到这一幕,深吸一口气。
老头换了一袋烟,继续抽着。
“有意思么?”周泽问道。
“你要的答案,就在这里。”老头吐出一口烟圈,“我想死啊。”
老头不停地说着这个话,像是祥林嫂遇见每个人都说我单知道下雪的时候野兽在山坳里没有食吃,会到村里来;我不知道春天也会有………
妇人起身,去阻拦砸车的人。
但旁边那位拿扳手的人,
却直接将扳手砸了下来!
“砰!”
脑袋开瓢的声音,
脆脆的,
也闷闷的,
女人倒在了地上,
鲜血不停地流出,
在这四周一片白的冬雪天中,
这一抹红,
显得是那样的刺眼。
周泽抿了抿嘴唇,告诉自己,这是幻境。
扭过头,周泽意外地发现那个刚刚还站在自己身边抽烟的老头,又不见了。
而后,
周泽再看向车那边时,
看见血泊之中,
倒映出了老头的身影,
他的脸憔悴,
他的目光杂乱,
他在哭,
他在喊,
他在闹,
他在大声地哀求
“我想死啊,
为什么不让我死啊!”
第两百八十二章 幻境
最新章节!
雪,还在不停地下着;
四周的人,
开始越来越少,
像是散了场的电影院,
越来越萧条。
周泽一直站在原地,任凭雪已经慢慢地将其所覆盖,将他慢慢堆砌成一个“雪人”。
砸车的人不见了,
围观的人也不见了,
倒在地上的人也不见了,
慢慢地,
车也不见了,
天地之间,只剩下这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唯一刺目的,还是地上那腥红的一滩。
它像是一块污渍,怎么洗都洗不掉,怎么擦都擦不去,
它固执地存在着,
是那么的碍眼,那么的让人不舒服。
腥红之中,
老头不停地呐喊着,
似乎是在宣泄着很久以来的压抑。
“现在,你知道我是什么东西了吧?”
像是发泄完了,
像是累了,
也是觉得无聊没意思了,
老头从腥红之中走出。
还是那身绿色大衣的打扮,还是那双鞋底泥泞的解放鞋,还是一个老农的形象,甚至还吸溜了一下鼻涕,用手背擦了擦再甩向了地上。
周泽点点头。
“你已经死了,那个老头。”
“对,他已经死了,但我死不了,每次死了,我还得回来,换一个人,重来。”
老头叉着腰,似乎又想继续骂人了,但有点像是骂不动了。
老头是死了,但他还存在。
许清朗的师傅死了,但以后还会继续出现他的师傅。
他是一只恶魔,飘荡在天空,他会落下,他会进入一个人的体内,许清朗的师傅是上一位,也因此,那位得以通玄,得以执念深重,得以成为一个游走在人间的天师,甚至连当地的鬼差也不敢去触碰他。
一周前,他出现在了这里,被周泽杀死,是真的杀死了,但死的,只是许清朗的师傅,真正的恶、造就这一切的恶魔,他不过是被洗去了一切。
他躲藏在阴暗的角落里慢慢地舔舐伤口,
他藏身于人群之中默默地重新积攒着力量,
他在等待时间地慢慢流逝,他在寻求着下一个附身者,这是他的宿命,也是他的轮回,就像是类似小萝莉那帮鬼差从地狱进入阳间之后总要找一个寄
宿身体一个道理。
他,
也需要。
“你知道我有多老了么?”老头问周泽。
周泽摇摇头。
“很老很老了,老到我自己都快忘了自己最开始的模样,说书人说,一草一木,皆有天意!
但我就是一直想不通,也理解不了,更是找寻不到,我他娘的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老头说着说着,
在他身体的左侧,大雪消失,出现了一片老街道。
街上有叫卖声也有各种小商铺,
还有一个台子,上面跪着人。
“我记忆里最远的一次,还记得最清楚的一次,就是这一次了。”
菜市口,
人越来越多。
不知不觉间,周泽发现自己身边围满了人,大家身上的衣服基本都是灰扑扑的,脑袋后面,则是留着一个长长的辫子,
油腻,
水汪。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有刽子手押着人上了台子,刀已经磨好,人已经跪下。
底下围观的人儿开始在哭泣,也开始在抽噎,
有的捂住眼睛,不敢看,
有的捂住自己的耳朵,不敢听,
有的干脆转过身,甚至连面对都不敢面对。
秋风萧瑟,落叶席卷,刽子手喝了一口酒,听到了台下的一片哭声。
死囚没哭,他继续跪着,但腰杆儿挺直,而下面围观的人们,则是在为他的不幸而哭泣,在摇头,在惋惜,在惆怅,为生命的逝去而悲哀。
周泽面前,
老头的目光呆滞,
他走到了周泽面前,
伸手帮周泽整理了一下衣领子,像是一个慈祥的长辈,他咧开嘴,露出了那一口黄牙,继续道
“找你来,是求你一件事儿的。”
“说。”
“我死了,短时间内回不来了,但可能过几年,过十几年,或者是过几十年,我还是得回来的。
所以,我求你,等下次我回来时,把我给杀了,好不好?
这家伙家里有祖传的一些东西,我告诉你位置,你去看看,应该能拾掇到一些好玩意儿,看得上眼的,尽管拿去玩,反正他也已经死了不是。”
“这话你不该对我说。”周泽回答道。
应该对自己体内的那一位说才对。
老头脸上露出了一
抹诡异的笑容,他看着周泽,舔了舔舌头,道
“一样的。”
“你还有多久回来?”
“快了。”
老头露出了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右手一挥,
出现了一座大桥。
一条线,
分割了两个世界,
左边,是百年前的菜市口;
右边,则是现代化的大桥。
菜市口的台子上有刽子手拿着刀,有死囚跪着;
 ... -->>最新章节!
p; 大桥上有一个男人蹲在桥梁上,随时可能落下。
一条线,分割了百年的时光。
“人们常说,时间可以改变一切。”老头苦笑道“但有些东西,连时间都无能为力,我感觉我下次回来,不会间隔太久,你等着吧。
说不得我下次回来后,再去找你。”
桥下面,有很多人聚集在那里围观着,围观者数目之多,甚至让这座桥的运行陷入了瘫痪。
警察赶来维持秩序,他们维系着警戒线,让围观的人退后一些,再退后一些,但前面的人往前挤,后面的人往前推,根本散不开。
大家就像是早些年去电影院挤公交车冲供销社买东西一样的积极踊跃。
消防员则是已经布置好了绳索,准备冒着危险上去救人。
“跳啊,你快跳啊!”
“妈的,还不跳,太阳快晒死我了!”
“我说兄弟,你到底跳不跳,支个声儿啊,你不跳我还得回去做饭呢。”
“麻利点,动作标准点,水花小一些,技术动作分才能高啊!”
在下面叫嚷的这些人一边催促着发泄着不满,一边拿着手机,拍照录像,然后发布微博朋友圈
“好担心他啊,为什么要跳楼啊,快下来啊!”
“生命很可贵的,对于每个人来说都只有一次,希望上面的兄弟看开一点,早点下来吧!”
“下来吧,人生难免遇到波折,没有什么是看不开的,你还有你的亲人和朋友会继续支持你,你还有我们在下面替你担心呢!”
“真替上面这位兄弟揪心啊,不要跳啊,消防员叔叔加油,一定要救下他!”
发完了动态,
放下了手机,
大家忍受着烈日的曝晒,
开始不停地催促上面的那位赶紧的,麻利的,速
度的,太阳太晒了,这里又没有遮阳伞,也没有便利店可以买瓶冰阔乐。
“一百年。”老头笑了笑,舔了舔嘴唇。
“噗!”
线的左侧,刽子手大刀落下,人头滚落。
“噗通!”
线的右侧,那个男子从桥梁上跳了下来,砸入水中。
世界在此时似乎都陷入了一种安静,
一种诡异的安静。
而后,
线的两边,
一起沸腾起来。
菜市口那儿,一群人手里拿着馒头跑过去蘸血,抢到的人高呼着“人血馒头包治百病!”
桥梁那儿,
当消防员和警察们一起为一个生命的逝去而默哀甚至在哭喊流眼泪时,
有几个好事者居然偷偷穿过了隔离带冲到了刚刚打捞上的尸体旁,掀开了尸体身上盖着的白帆布,
瞧着溺死后的模样。
这些,都能成为他们日后的谈资,比如和朋友喝酒时,可以吹嘘前阵子桥上那个人跳河自尽,死得那叫一个惨啊,我亲眼见过。
线的两端,
纷纷扰扰,
且开始越来越乱。
到最后,
老头的身影也在越来越淡,他摊了摊手,很无奈,很无措,像是哀莫大于心死
“我想死啊。”
这是他的最后一声哀叹,
而后,他对周泽挥挥手,
“再见,等我下次回来,求你……彻底杀了我。”
“嗡……………………”
四周,
光与影开始颤抖,
周泽默默地抬起头,
他还站在书店的卫生间里,手里还拿着准备擦脸的毛巾,自己面前,还是那面镜子。
身后,没有黑影,也没有老头。
周泽也没有头晕,更没有迷茫,没有任何的不适。
老头说过,这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幻术,简单得周泽本人可以轻而易举地从中醒来。
这种简单的幻术,自然不会给周泽带来什么生理上的影响。
继续拿起毛巾,
擦脸,
但脸上的水早就干了,
现在擦的,
是汗,
冷汗。
走出了卫生间,周泽在自己最喜欢的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夕阳的余晖撒照在这里,拖出一道长长的
影子。
原本热闹的书店,大部分人都在二楼养伤,现在就剩下周老板一个人坐在下面。
不知道怎么的,
周泽觉得有些冷了,
这是一种比一周前的那个夜晚更冷的感觉,
甚至堪比自己第一次走黄泉路时的感觉,
因为这是第一次,周泽接触到这种东西。
它不是亡魂,
它也不是生物,
它没有形体,甚至它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但它却像是一个恶魔,瞪大着眼睛,
在这天上,
无论是刮风下雨,还是朗朗乾坤,
它都在注视着下方的一切,
且随时准备挥动着自己恶魔的翅膀,
降临下来。
这种注视,
已知持续了百年,
下面,
可能会继续持续下去,
也不知道会持续多少个百年。
正如自己体内那位明明在杀了他之后却特意留下的那句话一样
“他还没死……”
第两百八十三章 舞蹈!(第三更)
最新章节!
“你家这么有钱的么?”
周泽给张燕丰分了一根烟问道。
之所以这么问,是有原因的。
而且这个原因周泽很有代入感,因为与自己休戚相关,至少在前一段时间,是这样子的。
外甥和侄子有什么区别?
外甥是你妹妹,姐姐与您妹夫姐夫生的孩子,不随你们家姓的。
侄儿是你哥哥,弟弟与你嫂子,弟媳生的孩子,和你是一个姓。
自己家的孩子就是侄子,别人家的孩子就是外甥,因为你姐姐,妹妹是嫁给别人家,生的孩子也是别人家的。
当然,这里面有一个特例,这个特例就是如果那位是上门女婿,就不同了。
如果没有周老板横插一脚,徐乐当时的身份就跟张燕丰妹夫的待遇差不多。
“以前家里开了一个小厂子,父母在的时候给妹妹安排了这门亲事,我爸也是警察,厂以前是我妈打理做起来的。妹妹结婚后厂子里的事情也基本交给妹夫去管,我反正对做生意又不在行,也懒得在那上面花费心思。
五年前那件事出了之后,厂子也就不做了,父母也因为这件事的打击在前几年相继去世。”
张燕丰说这些话时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这是他的职业本能,他是老刑警了,自然清楚一些情绪化的东西不适合带入到工作之中。
“等一下。”
周泽有些纳闷地举起手,
“你妹夫现在已经进去了,是吧?”
“嗯,进去了,因为虐待罪。”
“那这套别墅是谁挂出去在卖?”周泽有些奇怪地问道。
这套别墅莺莺那边已经过户了吧,所以说这名义上是张燕丰妹妹一家的房产现在已经算是莺莺的财产,也就是他周泽的财产。
“被卖?”张燕丰皱了皱眉,显然,他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嗯,应该已经被我家买下来了。”
“你买这个房子?”
“不行么?”
“你…………”张燕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所以这次的事儿你不来求我,我也会来看看的,不管怎么说,自家的房子,一些首尾肯定得料理清楚。”
“可能房子是妹夫那边的亲戚在卖吧,当时房子上也写了妹夫的名字。”
“这个是你家的事儿,反正我这边买房是合理合法的。”
“一套房子而已,我要
的是真相,是我妹妹和我两个小侄死亡的真相。”张燕丰沉声道。
一套房子而已,
周泽深吸一口气,
望天。
这套别墅很久都没人打扫了,张燕丰会时不时地过来,但你让他拿着扫帚拖把抹布什么的把这里上上下下都打扫一遍也不现实。
沙发上也是一层的灰,周泽在上面吹了吹,然后坐了下来,问道
“具体是什么情况你再说说,卷宗我没看完,是服毒自杀的是吧?”
“是的,服毒自杀,当时我妹妹和她两个孩子就互相依偎着,死在那里。”
“哪里?”
“就你现在所坐的沙发上。”
“…………”周泽。
周泽还扭过头看了看,没看见什么,当然,他也没吓得跳起来,周老板什么风浪没见过,还怕这个?
“既然是自杀,怎么又和你妹夫扯上关系了?”周泽有些不解道,“喂,该不会是你故意泄气吧?”
这只是玩笑话,张燕丰的人格操守周泽还是相信的,他是一位好警察,不会做那种事情。
“这件事涉及到我的亲属,所以我是回避的,也不是我专门经手的这个案子。
当时发现尸体的是每天都上门过来打扫卫生的保姆,她报的警。
我们警方在检查尸体时,发现我妹妹和她两个孩子身上有明显地被捆绑和虐待的伤痕,而且新老痕迹都有,证明被虐待被家暴的时间很长了。
所以,警方的调查结果是她们是因为无法忍受长期的家暴和虐待,所以才决定轻生,我妹妹这才做出傻事,把自己的两个孩子带着一起服毒自杀。”
“案情不是很明了么?”周泽问道。
“我那个妹夫不承认。”张燕丰说道。
“但还是被判刑了。”
“虽然不是杀人罪,但也被判了十年,理由是囚禁和虐待,并且导致了严重后果。”张燕丰说道。
“所以,你继续调查下去的原因是什么?”周泽有些好奇道。
案情真的很明了啊。
“我那个妹夫不是这样子的人,他虽然是上门女婿,但我们家里对他非常好,我爹妈在世对他甚至比对我这个亲儿子都亲。”
周泽掏了掏耳朵,
每家人都是这个说法,
周泽能保证林医生爹妈跟外面亲戚说自己时肯定也是说他们对这个女婿多好多好,但这个女婿现在是白眼狼连家都不
回云云。
“我妹妹性格也很好,她很温柔体贴。”
周泽又掏了掏耳朵,每个哥哥都这么说。
“我妹夫的人也不错,当初我是... -->>最新章节!
当初我是亲自见过的,也把过关的,他不是那样子的人。”
“人是会变的。”周泽安慰道。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这么一通叙述过来,周泽觉得张燕丰像是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子一样。
卧槽,
你说的这些能算是理由么?
他好我好大家好,
这就像是调查统计出来的人均工资收入一样,
谁信啊?
“我妹妹和她俩孩子的尸体我都看过,也检查过。”张燕丰在地板上坐了下来,也不顾忌地上脏不脏,当然了,周泽觉得这货身上比地板还要脏,满满的电视剧里那种邋遢警察的既视感。
偏偏这种邋遢警察还很遭年轻小女警员的喜欢。
这件案子不是张燕丰主办的,但以他的身份去看看卷宗看看尸体是没问题的。
“身上确实有很多的伤痕和淤青,而且很严重,新伤老伤都有,看起来有些伤势都有些年头了。
我妹妹自从结婚后,在家里基本都是带孩子,也很少出门,对外的交际也很少了,她是一个全职女作家,喜欢宅。”
“然后呢?”周泽打了个呵欠。
“但是,问题就在于,在案发前一周,当时我儿子刚刚高考结束,我带他去水上乐园玩,我把我侄子和侄女一起带上了。”
说到这里时,
张燕丰眼圈忽然发红,像是一头饿狼一下,对着周泽吼道
“我发誓,当时我看见我侄子我侄女身上,根本一点伤痕都没有!
那这该死的,
一周后当他们死后,
身上的那些触目惊心的老伤,又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周泽愣住了。
案发一周前,张燕丰带着自己儿子和侄子侄女去水上乐园,俩小孩肯定穿泳装,侄子肯定只是一个小裤衩,有伤没伤,张燕丰这个老刑警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确定说没有,那就肯定没有。
如果有的话,不用等案发,肯定当天张燕丰就拿着枪去找自己妹夫的麻烦了。
这事儿就奇怪了,
人死后,
身上还会多出伤痕?而且连老伤都能做出来?
周泽是听说一些古玩是可以做旧的,实物可以做出包浆,书画可以做旧,但死人身上的伤痕,也可以做出来?
“所以,这才是我觉得这件案子有问题的原因!”张燕丰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地吐了出来,“也是我相信我妹夫所说的,他没有虐待我妹妹以及俩孩子的原因。”
“但你说的话,没办法当作证据。”周泽说道。
张燕丰点点头,“是的,我说的话,没办法当成证据,而且法医鉴定结果也确认了,说俩孩子起码承受了两年以上的虐待折磨。”
周泽站起身,四处看了看。
“这样子的话,事情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我调查了这件案子很久,但一直没有什么头绪,直到我认识了你,我觉得,如果你愿意帮我,肯定能帮我找到突破口。
那条铁链折磨我二十年了,也是你解决的。”
“别急着给我戴高帽子,你想说这个案子背后有非人的因素在作祟,是么?”
“咚咚咚!咚咚咚!”
楼上在此时忽然传来了撞击声。
周泽和张燕丰对视一眼,直接冲上了楼梯。
“那是卧室,我妹妹的卧室。”
声音就是从那边传来的。
张燕丰直接撞开了门。
但卧室里,什么都没有。
然而,刚刚的声音连周泽都可以确定,的确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咚咚咚…………咚咚咚…………”
声音再度传来!
“在床底下!”
张燕丰马上掏出了枪,一脚将床给踢挪了位置。
床下面,
居然有一条浑身上下血淋淋的泰迪,
正侧到着身体不停地挥舞着自己的爪子。
甚至连人来了,它都像是没有发现一样,继续在扭动着。
周泽蹲下来,伸手按住了这只泰迪,泰迪还在痛苦地挣扎着,像是在承受着某种酷刑一样。
不过很快,
它就不动了。
奄奄一息的匍匐在地上,眼睛里都不剩下多少神采。
“别人家的宠物跑进来了?”张燕丰指着泰迪身上的狗牌说道。
这明显就是别人家的宠物,绝不是什么流浪狗。
“别急,你看这里。”
周泽指了指泰迪身上的伤痕,
“这些伤口都已经愈合了,是老伤,
这些是刚刚裂开出现的伤口,还没结痂。”
说着,
周泽扭过头看着张燕丰,问道
“像不像是你妹?”
第两百八十五章 血浓于水(第一更!)
最新章节!
“找到狗主人了?”
周泽靠在阳台上问刚回来的张燕丰。
狗狗身上有牌子,上面有主人的联系方式。
张燕丰走入了别墅,上了二楼,来到周泽身边,一起靠在阳台上。
“狗主人说狗失踪了一天不到的时间,她本想打寻狗启事的,结果还没来得及。”
“才失踪了一天?”
“对,看到狗这个样子,如果不是我拿出了警察证,可能她会以为是我虐待的狗,她抱着狗直接在那里哭了。”
“所以,这条狗也不是她虐的?”
“但狗身上确实有很多的老伤。”
周泽回过头,看向屋子里,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这房子,问题很大啊,早知道就不急着付款买了。”
“你有眉目了么?”
“没有。”
“老板!贫道来了!”
老道站在楼下挥着手。
周泽对着下面努努嘴,道“眉目来了。”
老道收到周泽的短信,说让他到这个地方来,帮莺莺看房子,还说以后会有他的一个房间。
为此老道高兴坏了,虽说他能赚钱,但也能花钱,无儿无女不说,连一处房产也都没攒出来。
但老道来了之后,就发现不对劲了。
那位老刑警居然也在这里。
刚进玄关的老道直接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道
“哎呀,店里还炖着排骨呢,贫道都差点忘了,贫道现在得回去弄一下。”
“回来。”周泽说道。
贫道艰难地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周泽。
“老板…………”
“帮个忙。”
“您说。”
“去收拾点东西没有的话去外面买,在这里给我办一场法事。”
“办法事?”
老道瞪大了眼睛,
别人不知道老板你还不知道我的水平嘛,
我做法事连鬼都糊弄不了纯粹是糊弄人的。
“张警官有亲人在这里去世过,你帮忙办一场法事,我在旁边看着。”
老道本来是一万个不乐意,但既然周泽说他在旁边看着,也只能点点头答应了。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天色都开始暗下来时,老道也把一切准备拖堂了。
一张四方桌,
两根长白蜡,
香炉青灰铜钱符纸,
身穿道袍的老道手持桃木剑,
不停地来回挥舞吟唱,
时而高亢,时而低沉,
时而婉转,时而悠扬;
且不说具体效果如何,光看这一身行头和架势,也能给人以一种不明觉厉的感觉。
世上诸多事,
做给天上看的,很多,
做给地下看的,也很多,
但实际上,大部分都是做给活人看的。
张燕丰站在边上抽着烟,周泽则是趁着老道做法事时上上下下都查看了一遍,老实说,让周老板这个有洁癖的人在这个脏别墅里到处翻弄,也真是难为他了。
但本着这房子也是自己的精神,周泽忍了!
两世为人,周老板还真没住过别墅!
张燕丰找到周泽,指了指客厅里还在“自由发挥”的老道,问道“有用么?”
“你说呢?”
“我是党员,我不信鬼神。”
周泽对他翻了个白眼,不信鬼神你找我做什么?
“我这个手下,别看他很老了,但他真的没什么用。”
“…………”张燕丰。
“不过他运气好,或者说是运气差,总能碰出什么火花来,这座房子肯定有问题,你妹妹的事情和那只泰迪都能证明。
但很抱歉,我找不出来,所以只能找我那属下过来碰碰运气。”
两个人接下来就站在楼梯口位置,一边抽着烟一边看着老道“跳大神”。
老道卖力地表演着,一曲结束,
哦不,
一场法事结束。
老道也是累得浑身是汗,看向周泽。
周泽点点头,示意他可以休息了。
老道这才跑去卫生间里去,洗把脸换身衣服。
“还是没什么用。”张燕丰说道。
“或者是我们切入口错了,你那位妹夫还在牢里关着对吧,明儿安排让我见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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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做什么?”
“同是九年义务教育出来的,为什么别人能这么优秀?
同是住在这栋别墅里的,为什么你妹妹和你两个侄儿出问题了,他却像是个没事儿人
一样?”
“还有,这套房子当时是新房买的么?”周泽问道。
“不是,当初是二手房,原房主是一个温州炒房的,买了之后没装修也没住,后来转手给我们了。
我爸生前也是个老警察,我妈那会儿还专门让他抽时间去调查过这个房子,没什么问题。
毕竟我家以前那场子基本就靠我妈一个人撑的,我跟我爸除了当警察办案其他的什么也不会,一栋别墅算是给我妹妹的嫁妆也是招上门女婿的面子,对我们家那时候来说也算是很大的一笔开支了。
我妈当初之所以想招上门女婿,也是因为知道我们爷俩撑不住,她自己辛苦大半辈子弄出来的月饼作坊,总不能之后就关门大吉。”
周泽点点头,“意思就是,这间房子应该是干净的?”
“啪!”
一声玻璃碎响传来。
是在厕所里!
周泽眼睛当即一亮,
他记得刚刚老道进的厕所还没出来呢,
妈的,
这老道真的是人肉雷达,行走祥瑞啊!
周泽马上冲了过去,卫生间的门却被从里面死死锁住了。
也不知道是... -->>最新章节!
知道是忽然出问题还是老道上卫生间前还主动地锁门了!
“砰!”
周泽撞了一下,门没动,质量忒好!
“让开,我来!”
张燕丰示意周泽让开,
然后一脚踹过去!
“咔嚓!”
门直接烂了。
但走进去一看,
马桶是空着的,
但老道人呢?
“额…………额…………”
声音在头上!
周泽马上抬起头,
看见在上面天花板位置,老道像是一条壁虎一样趴在上面。
不,
确切地说不是老道趴在上面,
而是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老道。
“老板…………救…………”
张燕丰当即举起了枪。
刚刚还在向老板求救的老道一看枪口对准了自己,
吓得差点尿失禁,
擦咧!
周泽伸手按下了枪口,右手指甲直接长出,对着上面挥舞了过去!
“哗啦…………”
像是布匹破裂的声音,
老道从上面落了下来,
得亏张燕丰抓住了他,
否则照着地上都是瓷砖的硬度,这一摔下去刚刚伤愈复出的老道估计又得回床上躺着去了。
这还没完,
没等周泽去细细打量上头到底有什么时,
这下面的马桶忽然自己开始疯狂冲水起来,而且里面夹杂着很恶心的屎尿混合物甚至还有用过的姨妈巾,一口气地“汩汩”流出,速度之快,让人咂舌。
如果这下面出来的是血,周老板兴许还觉得没什么,正常嘛,他也能坚持一下,但这冒出来的是这些玩意儿,周老板选择了直接败退。
他实在不想自己弄得一身污秽回去还要让白莺莺帮自己洗澡。
“走!”
周泽喊道。
张燕丰提着老道直接出了卫生间,周泽也跟着一起出去。
但当周泽出去时,
却发现位置不对,张燕丰跟老道他们人都不见了,而自己原本应该是在一楼卫生间里的,结果出来后发现自己居然在张燕丰妹妹的主卧室里的卫生间内。
“哈哈…………哈哈…………哥哥…………你等等我…………等等我嘛…………”
有小孩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妹妹……你来啊……你来追我啊………追到就给你玩…………”
一男一女两个小孩的声音。
“嗯…………”
女人的轻叹自周泽身后传来。
周泽转过身,看向身后的梳妆台位置,那里坐着一个少妇,少妇一头披肩长发,身材丰腴,斜靠在梳妆台上看着面前打开着word文档页面的电脑。
“小华,小昕,你们能不能安静点啊,妈妈在工作呢。”
女人很不耐烦地说道。
“知道了妈妈。”
“晓得了,妈妈。”
两个小孩子很乖巧地应了一声,跑远处玩去了。
周泽舔了舔嘴唇,
目光在四处看看,
最后又落在了少妇的身上。
少妇用力地敲了一下键盘,应该是卡文了没有头绪,从梳妆台那边站起身,拿起手机,躺到了床上。
“亲爱的,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应该是在给自己的丈夫发语音。
“等下啊,老婆,咱月饼厂刚接了一个订单,正在忙着出货呢。”
“嗯……快点忙完了回来陪陪我
,人家想你了。”
“乖,我忙完了就回来。”
放下手机,
少妇嘟着嘴,
靠着床头坐着。
可以想见,他们夫妻之间还是很恩爱的。
“咦,老公,你回来了啊!”
少妇忽然侧过头,看向了周泽这边。
周泽可以确定,
她看的是自己这边!
“嗡!”
一道颤音自周泽身后传来,
不,
不对,
她看的不是,
是自己身后!
“嘶…………”
猛地,
周泽发现自己的脖子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一样,
那东西还在拼命地拉扯着自己。
周泽双手指甲迅速长了出来,对着身后反身就是一抓。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呜呜呜!!!”
“呜呜呜!!!”
一开始是成人的叫声,
随后居然变成了小孩子的声音。
当周泽转过身时,
看见自己身后站着两个小孩,
他们的脸上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血色纹路,是被自己爪子抓出来的。
“老公,我们一家子好想你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
少妇忽然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像是一条水蛇一样缠绕住了自己。
“快来,爸爸回来了,给你们带零食了。”少妇对着两个还在哭的孩子说道。
两个孩子马上不哭了,
顶着一张血淋淋的脸笑呵呵地扑到了周泽身上,
男孩子开始挖周泽的肚子,
“妹妹,你快看看爸爸给我们带什么吃的了。”
女孩子开始把周泽体内的肠子给挖出来,
“哥哥,爸爸好小气哦,都是吃腻的东西。”
第两百九十七章古怪
最新章节!
周泽身体慢慢地从绷紧到舒缓下来,额头上的汗珠也不停地滴淌落下。
动过半身麻醉的人应该都有类似的感觉,那就是你动手术的部分失去知觉了,感知不到疼痛,但当医生在你身上动刀子时,你是能有一种模糊的感知,不是痛,但那种感觉很怪,也很不舒服。
周泽慢慢地冷静下来,
哪怕那个女人还缠绕在自己身上喊自己“丈夫”,
哪怕两个小孩还在对自己开膛破肚,这也算了,他们还在挑挑拣拣。
关于类似幻境的事儿,周泽跟小萝莉专门聊过,小萝莉也说过,幻境是一种很低级的存在,更高级的叫结界,遇到幻境时,往往自身的冷静才是最重要的。
人只有在冷静时,眼睛才能真真切切地看见东西,而在幻境中,它会设计出各式各样地场景,来刺激你产生其他的情绪。
最常见的就是你刚死了妻子或者爹妈,就让你妻子爹妈出现来喊喊你,或者你刚遭遇了某些挫折,就让你再遭遇那次的情景。
小萝莉还说,地狱之中有专门的一层地狱,里面的刑罚就是让有罪恶的人每天不停地轮回自己最痛苦也是最不愿意回忆的那一天,没有结束,也没有终结。
从深呼吸,到放缓自己的呼吸节奏。
周泽忘记了自己身后的女人,也忘记了自己面前的两个小孩。
渐渐地,他开始超脱出来。
周老板经历的幻境次数已经很多了,他自己还有一本阴阳冊,那才是幻境之术登峰造极的表现。
什么事情,遇到的多了,也就麻木了,也就淡然了。
周泽慢慢地起身,慢慢地走出来。
他看见一个男子被一个女人抱着,两个小孩在撕扯着他肚子里的东西。
那个男人很陌生,周泽没见过,也不是他的模样。
四周的背景则是带着一种粗糙的假象感,有点像是舞台剧上拿个画板凑样子弄出来的“树林”,大部分都得靠观众自己去脑补。
周泽站在原地,还认真地看了一会儿。
看着他们的动作,他们的神情,他们的姿态,他们的行为,
别说,
感觉还挺有趣的。
但这个幻境有点特别啊,居然还能有“第三方”视角。
看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周泽退后一步,
打了一个呵欠,
指甲在
旁边的门板上轻轻地刮蹭着,发出低沉的声响,
慢慢地,
声音开始越来越剧烈,
越来越刺耳,
这声音像是一把把尖刀,开始刺破四周的一切,到最后,眼前的画面和背景都开始扭曲和消散;
空气中,
弥漫着一股子香灰的味道。
伸了个懒腰,周泽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当然是完好无损的。
目光看向另外一边,在地板上,张燕丰正坐在老道的身上,像是在骑大马。
老道被压在身下,嘴角都开始吐白沫子了。
周泽走过去,指甲轻轻地刺了一下张燕丰,张燕丰整个人哆嗦了一下,脸上的那种慈爱之色逐渐消失,他晃了晃头,当看见身下的人时马上站了起来。
依葫芦画瓢,周泽又刺了一下老道,老道有气无力地睁开眼,看见张燕丰时,哆嗦了一下,当他看见周泽时,感动得几乎要哭了出来。
“老板…………”
宝宝被骑了,
宝宝好委屈。
“对不住了,老哥。”
张燕丰也是很不好意思,把老道搀扶起来。
好在张燕丰骑的是旋转木马,而不是真的在草原上策马奔腾,如果是后者的话,老道能否还有命可以留下就真的难说了。
三个人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老道受了很大的皮肉之苦,其实精神状态还好,没多大的问题,跟过两任鬼老板,大风大浪地见多了。
倒是张燕丰还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的确,对于他来说,今天所经历的时间,等于是在之前铁链事情的基础上对他的三观进行了又一次地摧毁。
周泽看着自己的右手,
手,
是他艺术的身影。
尤其是那五根指甲,手艺再好的美甲店师傅也修不出这种感觉来。
指尖位置,有一团黑色的雾气正在环绕着,掌心朝下,周泽将指甲刺入地板之中。
黑雾开始向四周四散,这是周泽用来找鬼的方法。
有些鬼,它善于隐藏,哪怕是鬼差,你都很难找得到,这种方法,对于鬼甚至是对于妖物,都有着极为有效的针对性。
然而,
这一次,
似乎行不通了。
黑雾不断地在盘亘着,哪怕是向四周逸散出去之后,不一会儿就都又旋转了回来。
在周泽
开始用指甲找鬼之后,老道就做出了严阵以待的架势,这一次他发誓如果出事情的话,肯定直接往自家老板身上跳,
打死也不能让这个警察抱着自己走了。
抓犯人他是专业的,但抓鬼的话,还是老板更靠谱。
周泽摇摇头,有些疑惑地将自己的指甲收了回去,左手轻轻摩挲着右手的掌心,道
“这个屋子,没问题。”
是的,
如果有东西... -->>最新章节!
果有东西在这里的话,不可能一点都感应不到。
“啥?老板,你会不会是发烧了?
没问题?
没问题我们之前是怎么回事?”
周泽点了一根烟,吐出一口烟圈“那个场景我也经历了,是有点恐怖。”
“可不是有点啊。”
老道一边说着还一边极为幽怨地看了一眼张燕丰,
自己这个老身子骨差点没被他给压死。
“恐怖是恐怖,诡异是诡异,但实际上,我根本就没察觉到有任何的鬼气出现,也没有妖气。”
“那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周泽耸了耸肩,“这个世界上,超自然的事情多了去了,指不定这栋别墅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造成的这种现象。”
张燕丰默默地低下头,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我看见了旋转木马,我看见了我的妹妹还有她的两个孩子。”
“我也看见了。”老道附和道,“对了,还有一只很大的阿拉斯加!”
“嗯,事实上,我虽然没看见旋转木马,但我也确实看着一个女人带着俩孩子,不过我没看见什么狗。”
“狗?”
一开始老道说狗时,张燕丰还没反应过来,等周泽再说狗时,张燕丰终于醒悟过来,像是想到了什么,拿出手机打开相册指着一张照片对老道问道
“是这条狗么?”
老道把头凑过去看了一眼,摇摇头道“这是小阿拉斯加,我见到的是一只巨无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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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无霸?”张燕丰眯了眯眼。
周泽也陷入了沉思,“意思就是,我们所见到的两个场景,里面出现的东西,都是现实里有的。
布娃娃,家里以前肯定也有;
狗,是小时候,但它也是狗,也是阿拉斯基。
旋转木马,其实你们进来时发现没有,在门口的花圃那边,是有一个小型的旋转木马,是需要人去推的,小孩子才能坐上去玩的一个小玩具,和游乐场里的那种没办法比,但也确实是有的。
场景里出现的一切,其实都源自于现实生活。”
“老板,你到底想到了什么,直说吧。”
“问题是,我还是什么都没想到。”
周泽抖了抖烟灰,有些无奈道
“好麻烦,我都想回去劝莺莺把这房子给卖掉了,住起来太麻烦。”
“这是不是梦?”张燕丰忽然说道,“因为梦是现实的投影。”
“梦?”周泽笑了笑,“不是梦。”
低级的幻境,不可能让自己入眠成功,除非有白莺莺在身边,否则他周老板就是拼命地嗑安眠药,也不可能睡着,睡不着的话就别提做梦了。
“不是梦,但又是现实的投影,还能是什么?”
张燕丰还在自言自语着。
“我说老哥,术业有专攻,你就别参合了,这事儿越来越危险了,你以后一个人也别来了,反正这房子也卖给我家老板了对不?”
老道这话也是好心,
虽说张燕丰刚差点把他给坐死,但老道也认他是一个好警察,作为普通老百姓,好警察大家还是爱护的。
就在这时,周泽的手机响了,居然是白莺莺的电话。
“喂。”
“嘤嘤嘤,
老板你在哪里啊?”
“在跟警察查案子啊。“
“哦,老板好辛苦哦。”
“什么事?”
“是这样子的,我今天整理房产……哦不,打扫房子卫生时,发现了老板你那天叫我藏起来不要让你看见的卷宗。”
泽应了一声,“怎么了?”
周泽原以为白莺莺会说这卷宗上命案发生的地方就是她刚买的别墅。
但周泽想错了,
白莺莺根本对这个没概念,她买了太多房子了,她只记得数目,如果不查房产证的话根本就不懂自己房子到底买在哪里了。
“老板,这个卷宗上的死者我认识唉。”
“认识?”
周泽皱了皱眉。
“对啊,我每天打扫书店时都能看见她
啊?”
她在书店里?
“到底什么意思?”
如果女人亡魂在书店里,他周泽眼瞎么,怎么可能看不见?
“真的就是在书店里啊,人家每天打扫书架,有一排是专门放恐怖悬疑小说的,人家见过她的名字啊。
她叫张恬圈啊,笔名更搞笑,叫深闺二嫂。
老板,每次我打扫书架看见这本书时,人家都笑得肚饥痛。”
“深闺二嫂是你妹……”周泽看着张燕丰,“不对,是张恬圈,是…………”
“是我妹妹的名字。”
周泽点点头,问道“莺莺,她的书名叫什么?”
之前张燕丰说过,他妹妹平时宅在家里带孩子写小说,但周泽没想到居然真的出版过书。
“书名啊,
叫,
《我爱我家》,
不过是用血色字体印刷的书名。”
第两百九十九章 黄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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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她的书带来,我给你发个地址。”
“好的,老板。”
挂了电话,把地址给莺莺发过去,周泽打了个呵欠,对老道跟张燕丰道“你们回去吧。”
“回去?”张燕丰有些莫名其妙,“今天发生了这种事情你让我回去?”
“是啊,老板,贫道不能走啊,贫道走了谁来保护你啊。”
“…………”周泽。
如果不是你今天上厕所闲得蛋疼把符纸贴在马桶盖上,肯定什么事儿都没有。
人张警官这些年来这里调查或者是睹物思人不知道多少次了,结果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当然了,这话周泽又不能说出来,他之所找老道来,也是存着让老道试试能否摩擦出火化的心思。
老道圆满完成了任务,虽然导致卫生间马桶屎尿横飞惨不忍睹,但目的还是达到了。
“你们先回去,留在这里我分心,我今晚再看看。”
周泽今晚不打算走了,
两世为人,
第一次正儿八经地住自家别墅,
心里还真有点小激动。
“我不能走,不把事情调查清楚,我怎么能走。”张燕丰这时候显示出了一种执拗。
没办法,
死者是他亲妹妹,还有他的两个侄儿,现在事情因为周泽的出现而产生了转机,他当然不舍得这时候离开。
说句不好听的,他宁愿死,也要调查出真相,作为老刑警,这点魄力还是有的。
“你留在这里只会影响到我的调查,如果你想让我早点把事情真相给调查出来,你就得听我的话。
咱们,术业有专攻。”
“可是…………”
“别可是了,从法理上来讲,这里现在是我的……我的女仆的产业,如果我不同意你出现在这里,你就是非法闯入,你是警察,得守法。”
“那你自己小心点。”张燕丰站起身,并没有因为周泽的坚持拒绝而生气,这点度量这点事儿,他还是能看得明白的,“谢谢了。”
“别客气,要谢的话想办法帮我弄个驾驶证来就好了。”
“这不符合规定。”
“我又不是普通人,我上辈子有驾照的。”
“我想想办法。”
张燕丰走了。
老道这个时候也麻溜地收拾起东西对着周泽点头哈腰一阵也跟着出了玄关,
忠心表过了,
谁真留下谁煞笔!
别看老板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但那是老板,他是开挂玩家,咱是普通玩家,命只有一条,得珍惜。
俩人都走了,
周泽一个人躺在沙发上,
半眯着眼,
睡是睡不着的,所以周泽穷极无聊之下则是开始脑补原本那一家子在这里生活的场景。
比如一家四口在客厅一起看电视,或者俩小孩在这里玩玩具,又或者少妇在厨房做饭,老公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
想着想着,玄关那里传来了门铃声。
周泽走过去,打算开门前却通过显示器上看见站在门外的并不是莺莺,而是一个身穿着碎花裙的年轻女孩。
女孩看样子应该二十岁出头的样子,清爽的马尾辫,给人一种温婉古风的气质。
周泽打开了门,
对方一看开门的是周泽,吃了一惊,有些意外道“先生,您是?”
“这应该是我问你的问题。”
“哦,我知道了,您应该是她的丈夫吧?
她说的,她有一个很爱她的丈夫,当初选择这套别墅,也是为了她丈夫方便。
她丈夫家里自小条件不好,所以一直想要住别墅。”
“…………”周泽。
莺莺那货说得这么实诚么?
还有,
你特么既然认为我是她丈夫,
你也用得着说得这么实诚么?
“你是中介的?”周泽问道。
“是的,我是做中介的,请问,您的妻子呢,她不在么?”
“马上到。”
一听是中介的,周泽就懒得招呼了,直接走回客厅在沙发上重新葛优躺下来,道
“有事儿的话,明天来吧,今天不方便。”
“是么?”
女孩愣了一下,道
“但是您夫人约我今天来的,她说今天她要在这里开派对,会请一些有意思的人来参加,让我千万不要错过。”
“派对?”
周泽皱了皱眉,
不对,
自己好像误会了什么,
当即问道
“那位夫人,姓什么?”
“什么?”
女孩吓得后退了几步,有些警惕地看着周泽,“您到底是谁?”
“我问你那个夫人姓什
么,她是姓白还是姓张!”
“姓张啊,张恬圈啊。”
“她请你来的?”周泽问道。
“对啊。”
“小姐,你确定自己五年前没因为一场车祸而昏迷到现在,昨天才醒来才记起这个约会?”
“先生,您说的这个都是小说里的烂俗套路了。”女孩鄙夷道。
“哦,意思是,她前几天才和你约的?”
“对啊,昨晚她才跟我说的啊。”
“你确定是她本人?”
“肯定是她本人啊,她在微信上约我的,我一直是她的书迷呢,而且我开始写小说走上创作之路也是受她的影响,她教会了我很多东西。”
“那你知不知道啊,在五年前,张恬圈,就已经死了?”
“什么,死了?”
女孩笑了,
“先生,这是在比拼悬疑剧情么?”
“你不信拉倒吧。”
周泽懒得搭理这个中二女作家了。
女孩半信半疑地拿出手机,像是在搜索着什么,但这起发生在五年前的案子,因为是自杀,所以网上鲜有关于它的消息,毕... -->>最新章节!
消息,毕竟不是什么灭门惨案,也得不到大家的关注度。
不过,女孩搜了一下之后却发现了不少通城当地贴吧或者论坛的相关帖子,帖子是近期的,主题是最近一套凶宅被人买下来了。
而后下面介绍了凶宅曾发生的事情,有好事者把当时记者发布的文章大海捞针般给找出来贴在了后面。
女孩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当她抬起头时,发现周泽还在老神地躺在沙发上抽着烟,当即从自己挎包里取出一本书道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谁跟你开玩笑?”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我知道了,肯定是有人用着她的微信和qq,假装…………“
女孩神神叨叨地在那里自言自语着。
泽喊了她一声。
女孩没有理会,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自言自语,时而蹙眉,时而忧愁,时而舒展,甚至还时不时地“噗哧”笑出来。
“你身上没多大事,你现在还是走吧,忘了她,把她联系方式拉黑删掉,如果她还联系你,你可以选择报警,也可以来我的书店找我,就是在南大街的那家书店,很好找。”
因为在南大街开书店的,周老板是独一份儿。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女孩看着周泽问道,“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你有病吧?”
“是,我有病,我患上了相思的病!”
女孩说着说着居然跳了起来,可以看出来,她是有一定的舞蹈功底的,居然还跳得有模有样。
但这是什么鬼啊!
莫名其妙地跑到我家来…………尬舞?
“抱歉,请你滚!”
周泽走到女孩面前,准备把这个女的给赶出去。
“不,我不走,我死也不会离开你!”
女孩“哗啦”一声,撕开了自己的碎花裙,露出了大片的肌肤。
“别……”周泽的耐心几乎被耗掉了,别在右手位置的指甲也慢慢地长了出来。
弄晕她,然后打电话叫老道回来,把这疯婆子送医院去。
“你杀了我吧!”
女孩却忽然主动抱住了周泽,
“来,杀了我吧,让我感知到你的血,让你感知到我的泪,让你触摸到我对你的温度!”
“…………”周泽。
妈的,
妹子,
你是从疯人院刚跑出来的吧!
周泽的手指很不客气地环绕过去,对着女孩脖颈位置直接刺下。
“嘶…………”
然而,
就在此时,
女孩搂住周泽的手臂忽然发紧发力,
猝不及防之下的周老板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几乎要被掰成两半。
“来,我们来跳舞吧!”
女孩抱着周泽,周泽双脚离地,像是一个布娃娃一样,被动着跟着对方一起跳舞。
这时候,
周泽如果不确定对方有问题就真的白混了,
当下,
周泽的指甲毫不犹豫地刺入了女孩的脖颈位置,
然而,
指甲刺入之后所发出的竟然是“噗噗噗”的声音,
抽出来再看时,指甲上竟然流淌着的是白色的液体,很恶心也很浓稠。
女孩就这样一边流淌着白色的液体,
一边强行抱着周老板继续跳舞,
一首,
没有伴奏的舞蹈。
………………
“师傅,麻烦你快点哈。”坐在出租车上的白莺莺催促道。
“小姑娘,我这已经很快了,没办法,这里红绿灯多,
咱们运气又不好,一路红灯也没办法。”
“好吧。”
白莺莺有些担心老板在那里等急了。
哪怕是看到了地址,
但白莺莺还是没想到那居然是自己前不久刚买下的别墅,也不知道那里其实是她的产业。
她只是担心自己没能及时把老板要的东西送过去,老板万一生气了怎么办?
叹了口气,
看了看手头的书,
那个叫张恬圈的女作家其实不光只有一本书,
除了恐怖版本的《我爱我家》以外,
其实她还有好几本书,而且这些书里故事背景都是在一个别墅里发生的,她似乎对别墅这个场景情有独钟得很。
一个急刹车,
莺莺腿上放着的书掉在了地上。
“妈的,前面的**崽子忽然减速,有病吧!”司机骂道。
莺莺弯腰把书捡起来,最后捡起的一本叫《尸体的舞蹈》。
题材很荒诞,
简介居然是说《西游记》中的白骨精没被孙悟空打死而是打成了失忆,
迷迷糊糊地活到了现代,变成了一个女文青作家。
每隔一段时间就出去勾引男人和她跳舞,
等到一首舞结束之后,就把这个舞伴给吃掉,随后又变回了普通的女作家恢复到普通人的生活方式。
等隔一段时间,
她又会出来狩猎……
爱情不像爱情,灵异不像灵异,荒诞无厘头,较真起来毫无逻辑,但这确实又是那位女作者笔下故事的特色,也是她的卖点。
白莺莺看着这本书封面上,
一男一女在别墅客厅里跳舞的画面,
下意识地砸吧砸吧了嘴,
好像记得,
我也刚买了一个别墅哇,
那我也可以跟老板在别墅里跳舞么?
想想就好激动的说,
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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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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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一章 误会!
最新章节!
“咔嚓…………咔嚓…………咔嚓…………”
女人的脸不停地在门上磨蹭着,甚至还有哈喇子流了出来,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迫不及待,
她是真的饿了。
就像是家里养的大宠物狗正在准备开饭一样,恨不得直接扑到你身上去,在那里用爪子刨着地,强行按捺着。
周泽打开水龙头,把里面的冷水往自己脸上浇,他需要冷静一下,尤其是在这个时候,冷静格外重要。
首先,这应该不再是什么幻境了。
但正是因为这不是幻境,才会觉得更加的可怕,更加地让人难以理解。
虽然周泽是个鬼差,但现实世界里会出现这种情况,他也依旧有些难以接受。
尤其是自己最大的依仗现在居然跑到镜子里去了,他在喊什么,他在骂什么,自己也听不到。
如果周泽现在可以发朋友圈的话,
肯定是
我是周泽,
我现在慌得一比。
老道的符纸已经燃烧了大部分了,就差那一点点了。
把马桶盖子合上,周泽坐在了马桶上,慢慢地闭上了眼,他需要安静,需要冷静。
如果没有那个意识的帮助,自己就活不下去的话,那自己还折腾个屁,老老实实地等人家苏醒完成交接班就行了。
人最可靠的依仗,还是自己。
“呼…………呼…………”
深呼吸,平复着内心的情绪。
因为闭着眼,所以周泽没看见此时镜子里的那位在看见周泽平静地坐下来之后,他也渐渐地不再挣扎咆哮怒骂了,转而开始一样,平静地站着。
外面,有一个女人等着开饭,周老板并不知道,外面的女人是一个白骨精,一个似鬼非鬼,似妖非妖的矛盾存在。
她本就是荒谬中诞生的东西。
“砰!”
最后一点符纸烧完,化作了灰烬。
与此同时,
门也被撞开,
女人双手持菜刀冲了进来。
周泽猛地睁开眼,
武士甲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之前之所以没召唤出铠甲,是因为自信于自己唤醒那个意识进入僵尸状态时的实力,一切可以秒杀一切。
现在,
他需要尽可能地把自己的力量给完全地施展运用出来了。
“铿锵!铿
锵!”
菜刀被疯狂地砸在了甲胄上,那可怕的撞击力道让周泽差点摔倒在地,甲胄上居然也出现了可怕的凹痕,天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有多强的力道!
哪怕是普通的菜刀,但在被她挥舞起来之后,估计一头牛也能一刀秒杀。
“啪!”
周泽的指甲扣住了对方的手腕,紧接着迅速侧身,向前一推,女人被周泽推向了另一侧。
女人的脸和胸口贴在了卫生间的墙壁瓷砖上,不停地扭动着,她身上的衣服在之前就已经裂开了,但眼下,任何正常的男人都没办法欣赏这种“美”。
很多人都说,欣赏一个人,得看他(她)的内在,而不是应该看表象表皮。
但真的撕开血淋淋的表皮让你深入透彻地看内在时,
你会觉得,
还是看皮吧,
还是看外表吧!
“开饭啦!”
女人双臂死撑着墙面,向后推,墙面的瓷砖开始龟裂起来,像是蜘蛛网一样,不停地延伸出去。
周泽左手指甲化作了镰刀,直接刺入了女人的后背腰间位置。
女人没有痛苦,更没有惨叫,甚至还回过头,继续流着口水看着周泽。
像是在说,
你好皮啊!
“下去!”
周泽全身的力气都压了上去,甚至连自己体重都算在了里头,女人上半身被迫给压了下去,不剩下多少皮肉的脸更是被周泽强压着塞入了马桶之中。
女人开始拼命地挣扎着,
她想要起身,
想要抓住周泽,
想要享用今天自己的盛宴!
但周泽两双长指甲却像是钢筋一样,卡住了她的身子,这就像是订书机一样,将她给死死钳制在了这里。
卫生间的空间就这么大,加上马桶的存在,使得周泽得以利用空间对女人进行着限制。
女人的挣扎还在继续,
指甲与骨骼的摩擦声是那么的刺耳,
随着她的不断挣扎,周泽还能看见自己指甲盖的位置开始有鲜血慢慢地渗透出来,显然,自己的指甲也开始有点承受不住了。
《西游记》里,如果不是唐三藏一次次地扯后腿,孙大圣一棒就能把白骨精给砸死,所以大部分人都觉得,白骨精只是能变变模样骗骗人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周老板又不是孙大圣,眼前的这位,真的是有种“刀枪不入”的
感觉,那骨骼,跟高强度合金一样。
要知道以前周老板的指甲可是锋锐到足以“削铁如泥”的,但每次摩擦之下,只能在对方骨骼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白色痕迹,连凹槽都算不上!
“怎么办!”
周泽喊道。
卫生间里,只有他跟这个女人两个人,
然而,
周泽清楚,
镜子里还有一个。
如果周老板今晚撑不住,真的成了这个女人的盘中餐,死的,可不光是周泽自己。
以前,对方为什么要一次次在周泽遇到危险时强撑着苏醒帮忙,
也正是这个原因,
他和周泽其实就是一个人,周泽玩完了他也就玩完了。
所以哪怕他每次苏醒之后都得付出极大的消耗和代价,
但也得一次次地醒来帮周泽擦屁股。
镜子里的周泽伸出手,
像是剥香蕉一样,
慢慢地剥去自己手指上的皮肉,露出了让人头皮发麻的白骨,
>最新章节!
骨,
一切的一切,
显得那么得流畅,
那么的静谧,
这种静谧不光是体现在没有声音这一种细节上,
而是那种对身体,
对血肉,
对疼痛的,
不屑一顾!
而后,
他将白骨手指送入嘴里开始慢慢地吮吸起来,
像是坐在烧烤店里吃着一串骨肉相连,上面还撒着辣椒面儿。
“嘎嘣…………嘎嘣…………”
那酥脆,
那爽口,
镜子里的那位,
居然真的开始在表演铁锅炖……
哦不,
是在表演自己吃自己!
他吃得很投入,
吃得很专注,
随即,
他对着周泽挥挥手,
五指之中,
已然有一根不见了,
而那一根正在他嘴里继续咀嚼和品味着。
吃自己?
周泽想着。
吃自己,增强力量?
这是僵尸的秘术?
镜子里的周泽脸色忽然一变,
他应该是听到了周泽内心的想法,
虽然他现在在镜子里
,但他和周泽,其实还是相连的。
他又开始疯狂地咆哮和怒骂起来,
仿佛恨不得撕碎了这个蠢货!
只可惜他离不开镜子,回不来,
否则真的可能拉着周泽一起殉葬了事!
不是吃自己?
那是吃?
周泽低下头,
看了这个被自己两把“镰刀”卡死在卫生间马桶上暂时没办法脱身的女人。
太重口了吧……
周老板不是一个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人,上辈子的他出身自孤儿院,在吃的方面也没什么讲究。
这辈子,“吃饭”,在很长时间以来都是极大的问题,能吃下去就谢天谢地了,至于吃好喝好,更不会去强求。
但说一千道一万,
直接吃这个,
也太让人难以接受了吧?
“砰!”
一股钻心的疼袭来,
“嘶…………”
周泽疼得差点跳脚,
他的左手小拇指上的指甲,竟然直接崩断了,指甲盖都翻裂了出来,血肉模糊。
十指连心,
尤其是周老板的指甲和普通的指甲不同,此时所带来的痛苦感也更是强烈。
原本十根指甲也只能堪堪将女人给牵制住,
现在断裂了一根,
就更难以彻底压制住女人了,
而她似乎也因此得到了鼓励,
挣扎得更加起劲了。
卫生间里,
传来了白骨女人急促的呼吸声,
带着一种极强的韵律,
她在不停地试图站起身,回过头,
但每次强撑起来又再度被周泽压了回去,
双方的较劲,已经持续到了现在。
没时间犹豫了,
也不可能再犹豫了,
周泽张开嘴,
对着女人的后背直接咬了下去!
自己的獠牙也早就回去了,
毕竟自己现在根本就没办法进入僵尸状态,
再加上,
这骨骼强硬到连自己的指甲都切割不出什么痕迹,就靠自己的牙齿,可能么?
女人后背上也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位置还有皮肉牵绊着,其余地方早就只剩下白骨了,但白骨上还残留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白色粘液,像是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
周泽一口咬住了对方的一根骨骼,
这次咬得可是一点都没留力气,也不敢留力。
“吱吱吱…………”
牙齿在对方骨骼上不停地摩擦着,
周泽疼得鼻头一酸,眼泪都掉了出来。
咬不动啊,
艹!
这是什么鬼办法!
难不成得把女人丢进铁锅里煮开了,
或者红烧翻炒一下?
但可能么?
这个女人自己就快控制不住了。
若是让她脱困出来,
被清蒸或者红烧的就是自己了,正如刚刚一舞结束女人就把自己往厨房里抱过去一样。
她生前也应该是一个讲究人,
不喜欢单纯地茹毛饮血,
喜欢惊醒烹调出来的食物。
但在下一刻,
当周泽嘴里的唾液分泌出来,沾染到了女人骨骼上时,
恍惚间,
周泽觉得自己所咬着的骨骼,
像是被软化了一些,
牙齿好像也稍微地刺进去了一点,
这是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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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二章 诧异
最新章节!
周泽把这则众筹消息微信发给了林晚秋,
过了十分钟后林晚秋回复了一条消息
“知道了。”
然后,
就没了……
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让周老板觉得今早的猫屎咖啡连一点点屎味都没有,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有点索然无味。
“老板怎么了?”后起床的莺莺问老道。
“被爱的有恃无恐,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现在翻了个,不习惯了。”
“你怎么说话怪怪的?”莺莺有点不能理解。
“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懂了。”老道抚摸着自己的山羊须说道。
“你比我大?”
“你还冷,等你变热了就懂了。”
对着手机发着呆的周泽发现面前咖啡杯在轻轻震动,抬起头,看见莺莺正追着老道狂揍。
猴砸在旁边“吱吱吱”地叫着,但猴子继承了老道的从心,只是叫,可没敢真的下场去阻止这头僵尸。
“一大早吵吵吵,吵什么啊,烦死了!”
小萝莉走下了楼,
没梳头,
穿着睡衣。
一大早,书店就热热闹闹的,周老板伸了个懒腰,眼角余光看见书店门外停着一辆警车。
起身,走了出去。
小萝莉注意到周泽出去了,正准备跟出去看看。
“喂,脸没洗,牙没刷,衣服都没换就这样出门啊!”白莺莺过来问道。
“要你管。”小萝莉看这头蠢萌僵尸不爽很久了。
“这里是书店,是老板的法场,你是老板的人,出门就代表着老板的形象,你这样随随便便出去了万一漏出哪里被谁看到了,老板会很没面子的!”
“…………”小萝莉。
“你今天吃错药啦,臭僵尸!”
小萝莉对着白莺莺做了一个鬼脸吐舌头。
等她再回过头时,却发现周泽已经坐上警车走了。
“大清早地他要去哪儿?”
“查案子吧。”白莺莺说道。
“神神秘秘的。”
小萝莉嘟了嘟嘴,叫道
“老板的形象饿啦,要吃饭!”
“好,等着。”
白莺莺见成功把小萝莉留下了,也就顺着她的意思给她弄早餐去了。
小萝莉又望了望外面,随后看了
看白莺莺的背影,
双手捧胸,
嘀咕道
“蠢僵尸,迟早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不让我去就不去嘛。”
小萝莉气鼓鼓地坐到了沙发上,一只手托腮,看着那边小猴子在玩儿着阴阳冊,翻来覆去打着滚儿。
“臭周泽,我的地位是不是连一只猴子都不如?”
………………
“油条。”
张燕丰递来了一根油条给周泽。
“吃过了。”周泽摆摆手。
张燕丰点点头,一边开车一边吃着。
“这是警车?”
“怎么了?”
“你公车私用。”
“我今天正好要去监狱交个材料,顺路。”张燕丰瞥了一眼周泽,“如果我交完材料你还没出来,我可不等你,你自己打车回来。”
车子开到监狱时是上午九点,张燕丰安排好了探监,二人进了监狱后就分开了。
周泽一个人坐在玻璃板后面等着,有点无聊,但这里又不能抽烟。
等了大概一刻钟,
一个面容清瘦的高个男子在看守的陪同下走了进来,看见坐在外面的周泽时,他有些意外,回过头对身边的看守问着什么,确认没弄错后,他才坐了下来。
拿起电话,直接问道
“你是谁?”
“我是张警官的朋友,我需要来向你了解一些事情。”
“你是记者?”
“我不是。”
“和你说事情,我有什么好处么?”
“兴许可以找到帮你脱罪的办法。”
“呵。”
对方笑了笑,
“我已经坐了五年牢了,还差一年就能出去,我折腾这个做什么?”
“如果证明你是被冤枉的,你能获得赔偿。”
“对不起,首先,我坚信自己是无辜的,是清白的,但我妻子和我两个孩子已经死了,这是事实。
我得谢谢这五年的牢狱生活,或许如果我在外面的话,我早就承受不住精神压力自杀了,在这里,我重新找回到了安宁。”
对方这个态度,周泽真的是有些无话可说,他点点头,站起身,示意可以结束这一次探监了。
“结束了?”
对方有些惊讶,但还是放下了电话,站起身,准备跟着看守回去。
周泽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了那扇门后面,原
本带着微笑的和煦面容在此时慢慢地变冷。
对方之前的那种姿态,周泽以前在一些苦行僧上见过,他们将世间给予自己的一切苦难都当作佛祖给予自己的历练,从而可以做到甘之如饴。
但这里是监狱,
可不是教堂,
一个死去妻子儿女的中年男人,
能在监狱里做到这种大彻大悟放下一切,
&nb... -->>最新章节!
/> 不管别人是否会相信,
反正周泽是不信的。
走出了探监室,周泽拨通了张燕丰的电话。
“这么快就结束了?”
“对。”
“我这里还要一会儿,你去监狱门口那儿等我。”
“好。”
出了监狱,外面有些荒凉,周泽蹲在马路边的石头旁,默默地点了一根烟。
如果说之前仅仅是怀疑的话,现在周泽心里反而有一种预感,那就是那个女作家的丈夫肯定知道点什么。
至于更深入的,
周泽没有去想,
因为想想都觉得有些恐怖。
不管笔在不在对方手上,无意义的口语直接试探和询问都显得毫无意义,反而会打草惊蛇。
你可以说周老板有点怂,
但作为一条咸鱼你得把自己摆放在最安全的位置上才能悠哉悠哉地晒一天太阳。
往后倒退了几步,看着监狱的铁门,再看着监狱的高耸建筑,
周泽心里在盘算着自己是不是得找个机会偷偷潜入进去看看?
如果笔真的在对方手上的话,
那么自己绝对不能给他以反应应对的机会。
小女生说“我要蹲在旁边画圈圈诅咒你”很大概率是在卖萌,
但如果真的给持笔的人为你量身打造一个故事送你一个龙套角色,那就是真的在卖命了。
手机在此时响了,周泽接了电话,是老道。
“喂,老板,咱书店隔壁被人盘下来了,现在装修团队已经进去了,我问了,是林院长让人来的。”
“哦。”
周泽记起来林晚秋说要在周泽书店隔壁开一家药房,因为她总觉得自己记忆里的这位导师专职跑去卖书有点太不务正业了。
“人家装修团队来问你,你想要哪种风格?”
老道在电话里喊道。
“照着书店格局来
吧。”
“照着书店格局来?”老道愣了一下,有这样子的药房么?
“就这样吧。”
“哦,好嘞。”
挂断了电话,周泽想着自己还是得给林晚秋打个电话过去问问,毕竟昨天是自己把伤者送过去的,而伤者哥哥以这种方式诈捐骗钱企图发一笔横财的行为对林晚秋医院的形象造成了很大的抹黑。
“喂,什么事?”
林院长接了电话。
“众筹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已经让律师起诉那家众筹网站了,同时医院官方微博也发布了昨天从接收伤者到手术结束的视频。”
“能挽回么?”周泽有些心虚地问道。
这不还没离婚呢么,就算离了婚这么坑前妻是个男人总会有点点愧疚的吧?
“昨晚我就知道伤者哥哥发布的众筹消息了。”林院长说道。
“嗯?”
“然后帮了他一个忙,帮他买水军买大v的转发帮他获得了大量的曝光,当然,他的众筹款项也募集到了五十万,他也很开心。”
“你故意的?”周泽恍然。
“对啊,当这件事名气起来,当很多人开始抨击我的医院只认钱不在乎人命后,我又趁热买了更多的营销号帮我转发事实真相,公布视频,进行谴责。
现在网上舆论是给我医院点赞进行表扬,前后其实也没多多少钱,纯当是丢出去当广告费了,效果出奇得不错,无论是外界舆论还是上面都对医院进行了表扬。”
“那我白担心了。”
“是不是觉得我变了?”
“有点吧。”
“我现在是院长,整个医院的人都靠着我吃饭,我不再是那个当初实习时跟在你屁股后面跑来跑去的小姑娘了。”
“嗯。”
电话挂断了,
周老板看了看手机,把手里的烟丢下来,用鞋底踩了踩。
“喂,上车,发什么呆啊。”
张燕丰已经把车开了出来,对着周泽按喇叭。
周泽上了车。
“问出什么来没有?”
周泽摇摇头。
这件事,不管真相如何,张燕丰都不适合再卷入进来了。
“行吧,我回警局,正好顺路送你回书店。”
“谢了。”
“顺路,顺路,我可不会公车私用。”
张燕丰拍了拍方向盘,之
前上面放着的一本书落了下来。
因为他在开车,所以周泽弯腰帮他捡起来。
“《救赎之路》?”周泽看了一眼书名,“你看这个?”
“我妹夫写的,就是你之前探监的那个。”张燕丰与有荣焉地说道。
“他写的?”
“对啊,他在监狱里积极改造,还以监狱生活为题材写了几本书,有些已经发表了,有些还没发表,因为这个,他还获得了减刑呢。”
周泽有些严肃地把书拿在手中,
封面,
是通城监狱的全景照。
将身子探出车窗,周泽看向身后那座通城监狱,
不知怎么的,
他忽然觉得,
这座巍峨高大的监狱,
和之前白莺莺所买的那处凶宅别墅,
有一点点,
相似…………
第三百零三章 土地
最新章节!
审讯过程有一点点的波折,但在张燕丰的主导下,波折很快就被抚平了。
一开始被抓住的两个人还打算沉默不交代,说只是看见警察叔叔紧张,心里慌;
年轻的那个还好,中年的那个被抓的直接说他是有案底的,所以对警察天生畏惧,看见警车就感到胸口压抑,
再看见警察走过来就觉得难以呼吸,
只能下意识地跑远点不然自己得窒息死。
不过随着审问的推进,年轻的那位也就是周泽抓住的那位先交代了,中年人也只能跟着一起交代。
没错,周老板的判断没失误,他们确实是盗墓的。
洛阳咸阳那边多古墓,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毕竟早些年很多王朝都在那里建都,而通城这边在历史文化方面就显得稍微逊色一点了,也没听说过会有什么大墓葬。
不过,根据这伙盗墓贼交代,他们其实找的只是那种清代小地主的小墓,淘弄点小物件儿,以量取胜,倒也能经常有收获。
不过最近出了一件事,在一处小墓里,原本六人团队的他们,在那里折了两个,剩下的四个被吓破了胆。
以前只想着不挖大墓只盯着小墓应该不会碰到什么机关危险,所以大家胆子都大,但这次死了两个人,大家清楚事情大条了,所以张燕丰开车经过那里时,他们四个正在彩票站那里商量着怎么把以前倒腾出来的东西出手换钱好跑路。
六人的盗墓团伙,只有开彩票站的黄毛是本地人,其余都是来自外地的,大家分了钱直接跑路确实是一个很安全的办法。
从审讯室里走出来的张燕丰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正在喝着茶,周泽坐在外面的长椅上先前旁听了全过程,不过这个时候看着张燕丰走出来,再配合警局的环境,当即觉得他像极了一些警察电视剧里的正面角色。
而往往这种正面角色,适合在剧情末期拿来牺牲赚一波观众眼泪的。
张燕丰不知道周泽现在在想什么,如果知道的话,估计会直接冲上来一套军体拳招呼上去。
“我让人送你回去吧。”张燕丰说道。
“公车私用?”
“你帮忙抓捕了一个嫌疑犯,应该的。”
“哦。”
周老板起身,老实说,他对查案子没什么兴趣,而且现在还活着的四个嫌疑人两个已经被抓住了,剩下的两个也只剩下了追捕工作。
“我下午会带人去死人的那个小墓那
边去看看,这帮天杀的,死了两个人在下面,他们居然连尸体都没拿出来,反而自己动手把开挖出来的墓葬口给重新埋了回去。”
把尸体带出来处理才更蠢吧?
周泽心里想着。
张燕丰安排自己手下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警察送周泽回家,女警察个子很高,估摸着有一米七五的样子,但身材很瘦,像是削得笔直地铅笔,立在那里就如同一个标杆儿。
“周先生,这边请。”
对方客客气气地请周泽去停车场。
开的不是警车,是一辆私家车,周泽坐进去之后,还能闻到女生香水味,里面的装饰很小女生。
每个人都有自己工作的一面也有属于生活的一面,警察也是人,可以理解。
周泽记得自己上辈子当外科医生时也知道一些有着怪癖的医生,做手术时放《天堂》的有之,放《命运交响曲》的有之,甚至有一位喜欢放凤凰传奇和筷子兄弟的哥。
平时的工作已经够严肃够累的了,该调皮时还是得调皮一下。
“这是张队送给您的书。”
女警察把一本书递给了周泽,封面是通城监狱,也就是那本《救赎之路》,同时还附带着一叠宣传单。
“这是两个在逃嫌疑人的通缉,张队说希望你配合在南大街那边贴一下。”
周泽点点头。
半个小时后,车子开到了书店门口,周泽下了车,女警察对周泽回之以招牌式的微笑和告别之后就开车离开了。
站在书店门口的周老板没急着进书店,而是看向自家书店的隔壁,现在已经是傍晚了,但装修队还在施工,大家很明显在赶着工期。
林院长想在自己这边隔壁开一个药房,希望周老板可以重操旧业,这件事事先她和自己打过招呼的,但周泽没料到她会这么心急。
或许,她也是有一点看见昔日偶像导师变成这样一条咸鱼后有些失望吧。
林院长正在逐步蜕变成一个女强人,站在女强人的视角来说,自己喜欢的人不见了,那就自己再造出一个。
挠挠头,周泽没走进去看看装修进度,而是推开书店门走了进去。
“周泽!周泽!周泽!!!”
小萝莉坐在沙发上,赤着双足放在下面的鱼缸里,鱼缸里还有很多条小鱼在亲吻着她的脚。
“你说我们在书店里摆放些这个咋样,大家逛街累了,跑到书店里来放松一下,顺便去去死皮,可以创收哦。”
其实,
对于这家开在南大街步行街的书店来说,
任何的改变和创新,都能算是在创收,因为它的营业额,已经低到无法再低的位置了。
只需看周泽自从把书店搬迁到这里来之后除了日常报纸和热门杂志以外就再也没有进过一批书就能看出来书店的生意到底有多低迷了。
但周老板还是直接否决了小萝莉的这... -->>最新章节!
莉的这个提议。
想想看,
以后每天的清晨,
自己从白莺莺怀里起床,
下楼,
洗澡,
咖啡、报纸、阳光、沙发,
当自己正在享受这一刻的时候,
旁边有一大群的大叔大妈正把自己的脚丫子放在鱼缸里一边聊天一边抖动,
再碰到个脚气患者,
啧啧,
那滋味。
“不行就不行嘛,但这个我要留下来,就给我一个人用。”小萝莉嘟了嘟嘴。
周泽点点头,这个可以忍受。
萝莉有三宝,身娇体弱易推倒,
看小萝莉的脚丫子总比看大妈的脚丫子要悦目得多。
吃过了晚餐,周老板才记起来张燕丰给自己带的东西,当下吩咐老道去拿自己的那本书里夹带的通缉册,并且让他去外面贴出去。
哪怕是第二天上班的环卫工人,也不会去清理这种单子的。
书店的门口也被贴了一张,对面网咖那里老道贴了十多张,从进门口到吧台那边一路贴了过去。
弄得人家顾客进网吧时有一种自己梦回监狱的错觉。
经过那一晚的事儿之后,那对网咖兄妹就没再主动过来过了,偶尔大家隔着马路见到了,也基本当没看见。
其实还是明明同学心虚,毕竟那一晚自己明哲保身,不过周老板倒是没当一回事儿,但老道不同了,他心里可记着仇。
等到晚上九点之后,
周泽先去楼上再查看了一下老许的情况,随后又看了一眼盆栽,花骨朵越长越大了。
犹豫了一下,
周泽干脆把盆栽从二楼搬了下来,搬到了自己平时坐的位置旁边,然后自己躺在沙发上继续悠哉悠哉地看报纸。
蚊香的味道,周老板并不喜欢,哪怕是电热蚊香,它其实也是有味道的,不过,当周老板把死侍搬到自己身边后,自己就舒服多
了,任何蚊虫之类的可恶东西都没办法靠近自己。
小萝莉见周泽今晚要守夜,她就直接上楼看电视去了,有周泽在,她抢不过周泽的业务,偶尔有时候周老板偷个懒或者早点上去睡觉时,小萝莉往往会自己一个人守着店铺,等一个有缘人。
其实,一个和尚挑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喝,小萝莉现在跟周泽住在一起,等于是把自己以前的分店给关闭了,她的绩点肯定也因此比以前提升的速度低了太多太多,但她也越来越看得开。
一个勤奋的好萝莉鬼差,
在周泽的耳濡目染下,
变成了一条咸鱼萝莉。
仿佛周老板身上真的有这样子的一种魔力,让身边一个个积极健康向上的人受他个人魅力的影响,一起堕落进咸鱼的生活节奏中去,而后想爬也爬不出来。
当年的许娘娘坐拥二十几套房依旧在勤恳打拼,现在也早就十指不沾泥了。
“吱吱吱…………”
老道正在给猴子梳毛,
猴子忽然手舞足蹈起来。
老道点点头,拿起牛眼泪擦了擦,看向书店门口。
他看见一个身影从外面蹦蹦跳跳地进来。
没吃惊,也没意外,
老道像是一个老鸨子一样对那边还在看书的头牌泽喊道
“接客啦!”
说着,
老道马上起身,去后面准备冷盘黄酒去了。
周泽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站起身。
却看见今儿晚上来的亡魂有点跳脱,
他是一边走一边在跳,
蹦蹦跳跳,
不知疲倦。
一头的黄毛,十多年前才流行的杀马特发型他还继续执拗地保持着,像是举着手指对天高呼
“杀马特不死!”
不过,
等下,
好像有点面熟,
周泽特意走到书店门口,扫了一眼老道贴在门口的通缉单子,
照片,
信息,
是了,
就是他,
今天白天逃跑的开彩票店的黄毛。
现在,
他变成了一个鬼?
死了?
黄毛继续自嗨着,
哪怕进了书店他也依旧不能自已,
同时傻乎乎地高唱着一首儿歌
“喇叭,唢呐,曲儿小
腔儿大。
寡妇,娼姐,洞儿紧臀儿宽。
哥进去了哟,哥又出来了哟,
哥又进去了哟,
哥出不来了哟…………”
第三百零六章 永世!!!
最新章节!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张燕丰不理解,因为他没见过鬼,之前黄毛亡魂来书店时他人也不在。
周泽则是若有所思,没去管下面吵吵嚷嚷以为警察来扫黄的声响,而是开始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搜查起来。
这里以前应该是类似那种老办公楼的户型,曾经在一段时间估计也是当过公寓筒子楼,现如今,有几个房间是被打扫过的,会被一些小姐拿来当炮房,但也有一大半的房间一直锁着上面也积攒着许多的灰尘,显然是很多年没人料理了。
舞厅的老板知道自己是在打擦边球,所以对楼上这种衍生出来的行为虽说没去阻止,但也不至于蠢到去支持,所以这里自然没人打扫。
“砰!”
“砰!”
“砰!”
周泽一脚一个把门踹开,
里面都扬起了阵阵灰尘,很是呛人。
亡魂来书店投胎时既然唱的是这里的歌,如果老道说的没错,这首歌的确是原创的话,很有可能黄毛就是死在这里。
这时候,舞厅的保安跑了上来,一是听到上面的声响,二则是警察没来,报信的大妈说了,是楼上的一个穿着袍子的糟老头在“烽火戏诸侯”。
张燕丰自觉地走到楼道口,当那几个保安上来时,他拦住了他们。
几个保安还想逼逼几句甚至直接动手把这几个“开玩笑”的二逼给收拾一顿,但在张燕丰取出证件在他们面前摆出来后,
几个保安只是陪着脸干笑着,
像是变成了蠢萌的哈士奇,
不敢再有什么动作了。
“老张,这里!”
周泽喊道。
张燕丰闻言,不再理睬这几个保安而是直接跑了过去,在一个尘封已久的房间里头,一个人被吊死在了电风扇下。
乍看一眼,不像是黄毛,因为他的头发不黄,反而是灰色的,但仔细一看,确实是黄毛,因为他的头发被灰尘给覆盖住了,变相染成了银灰色。
张燕丰没有擅自进入案发现场,而是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准备呼叫警局的支援。
打完电话后,
张燕丰皱了皱眉,
看着周泽,
尸体,
真的被他找到了啊。
如果不是自己清楚他的特殊,
按照以前的流程和习惯,
张燕丰会毫不犹豫地把周泽当
作第一嫌疑人给抓起来回去审问。
那种自己杀了人还报警带警察叔叔发现现场的凶手又不是没有,事实上是很多,近八成的杀人犯会在警察发现凶案现场之后混在吃瓜群众里来看看,
这个习惯就像是坐在马桶上拉完屎站起身时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低下头看看刚刚拉出的便便一个道理。
很快,很多辆警车开到了这里,这把舞厅的管理人员和老板吓傻了。
妈嘢,
扫黄也不用这么大阵仗吧,
我只是打打擦边球,而且是情s擦边球,又不是在卖粉。
警察很快封锁了现场,舞厅里的男男女女都被暂时扣押在了这里,因为发生了命案,这里环境又比较乱,所以都需要做一份笔录。
这让不少有家室偷偷跑过来的男的,额……还有女的,很是惶恐。
专业的法医过来,现场开始进行处理,周泽跟老道也就完成任务回到了楼下尼桑车旁抽着烟了。
“老板,这事儿好怪啊,六个人的盗墓团伙,俩死在了墓室里头,现在墓穴都找不到了,还有一个死在了这个鬼地方。
贫道估摸着,还剩下的那个白天没抓到的,估计也是凶多吉少了。”
周泽点点头,这件事,确实冒着一股子不对劲的味道。
“难不成真的是墓主人亡魂出来索命了?”老道猜测道。
周泽没办法决断,如果真的是鬼魂杀人,那就属于他的管辖范畴了。
说真的,能出来报复杀人的鬼,哪怕周老板都很少见到,大部分亡魂都是规规矩矩地自己根据冥冥之中的指引走入了书店,再被周泽“剥削”一波送入地狱的。
不过鬼差当多了,周泽对鬼也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现代人对盗墓的印象大多数是来自于盗墓小说或者是盗墓的影视作品里,但事实上那种动辄堪比甚至是完爆秦始皇陵地下宫殿墓葬真的是少之又少,甚至十根手指都用不完。
周泽上辈子当医生时出过一个任务,牵头组织了一个医疗应急小组跟随一支考古队去参加一次保护性挖掘。
挖掘对象是一名明朝的王爷墓,当时那个正是盗墓小说最火热的时候,小组里的其他年轻医生各个都像是伸长了脖子门前冷落车马稀的小姐,一个劲儿地想找机会靠近挖掘现场看看。
周泽也看了,不过结果是大失所望,墓室一个朱门,后面是一个十米不到的甬道,两侧耳室,里面主墓室,面积跟农村平... -->>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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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村平房的占地差不多大,里头也没什么好瞧的。
之所以需要配备一个医疗小组,也是防止出现挖掘时有受伤感染的风险,至于那种墓主人忽然变成粽子跳出来大杀四方的,毛都没看见。
周泽估摸着那些考古大学者他们这辈子所见的僵尸都没自己重生归来这一年见得多,很多人一辈子见不到一个,
自己能照照镜子,还能看看莺莺,
喏,
俩了。
不过那个考古队的一个学者当初跟周泽聊过天,说实际上这种小王爷小贵族的墓室其实还好,都是有规矩的,里面的陪葬品什么的,都有明确标准,有章可循,但那种地方性小地主小财主的墓,才真的是让人难以想象。
有句话叫劳动人民的智慧结晶难以想象,而在墓室方面,也可以改一改借用这句话,那就是古代劳动人民惊悚创意的智慧是难以想象的。
那位考古学者和周泽举过一个例子,让周泽记忆犹新,是一个地主死了,家人怕他在下面寂寞,所以买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在墓室封口前把孩子放进去,里面会放着一些水和吃的,但很少。
等孩子吃完了里面东西之后,也就饿死在里头下去服侍死者了。
所以说,墓室里的主人可能早就下地狱投胎去了,真正有怨气的,还是当初被强迫着陪葬的人。
换位思考一下,
黑不溜秋被密封无法出去的墓室里,
你旁边是个棺材,你的食物和水很少很少,你会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砰!”
周泽吓了一跳,从思绪中跳出来。
是张燕丰。
“死因初步推断是自杀,现场也没发现其他人的指纹和他杀的痕迹。”
“这么脆弱?”老道嘀咕道,“盗墓又不是贩d,不会枪毙吧?”
张燕丰摇摇头。
“自杀?”周泽品味着这两个字,
最让人狐疑的,应该就是自杀怎么会选择这个地方?
有人选墓室时考虑依山傍水,黄毛选择在这里自杀是想着自己以后寂寞了可以下去跳舞?
还能摸摸抓抓?
再者,自杀的人意味着他抛开了一切杂念,一心求死了,又怎么会跑到自己书店里来,应该直接自己下地狱才对。
“张队,刚收到一个通知,另一具尸体被发现了。”
………………
驱车四十
分钟,
众人来到了濠河边,
尸体已经被打捞上来,放在了草坪上,盖着白布。
发现死者的是一个下夜班的餐厅工作人员,一开始他以为是有人深更半夜在下面游泳,仔细看了之后才发现是一个死人飘浮在水面上。
周老板蹲在尸体旁边看了一会儿,然后走了出来。
“老板,又是跳水自尽?”
“自尽”这两个字老道咬得很重。
周泽摇摇头,“从上午白天我看见他,他溜走,到现在,才多久?但尸体呈现出的巨人观像是在水里泡了一个星期的样子。”
张燕丰蹲在濠河边抽着烟,一根接着一根,本来破获一件盗墓案算是一项不错的成绩,写宣传报道时也能写自己在路边看见他们火眼金晶直接发现了他们可能有问题,邪恶在正义面前无所遁形云云。
现在好了,
逃跑的两个嫌疑人,一个上吊死了,一个溺死,挺简单的一个盗墓案正在有着向连环杀人案发展的趋势。
“老板,会不会是被留在墓室里的两个同伙亡魂出来报复?”老道在旁边猜测道。
“对,先找到墓室。”张燕丰咬了咬牙,把手里的烟头丢在了地上,皮鞋底在上面狠狠地踩了踩。
“帮我找到墓室吧。”张燕丰看向周泽。
周泽摇摇头。
“怎么了?”
“如果我是你,我觉得应该先做另一件事。”
“什么事?”
“就是…………”
这时,张燕丰的手机响了,一看是局里打来的,张燕丰先示意周泽等会儿说,他先接了电话,
听着听着,
他的脸色当即大变,挂断电话后,有些失神地看着周泽。
“怎么咧?”老道问道。
“白天我和你抓的两个嫌疑犯,年纪大的,自己咬舌自尽了。
年纪小的也企图吞异物自杀,还好被发现得及时,没死成。”
周泽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你刚要说什么?”张燕丰问道。
“说让你考虑加派人手,保护好被抓的两个人;
唔,
现在已经没意义了。”
第三百零九章 暴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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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警局,周老板不是一个喜欢管事的人,但事到如今,该自己管辖的事情,他也不能装作看不见。
如果说黄毛的上吊和另外一位的溺死还能说是真的心灵爆炸自杀或者是有人在杀人灭口的话,那被关在警局里的那两位又是怎么回事?
总不能说这帮盗墓的小毛贼还能通天了吧,有一个巨大的保护伞甚至能在警局里去灭口?
又不是警匪电视剧。
老道有些心慌地跟在周泽身边,在一起粗略检查了那位咬舌自尽的兄弟之后,老道的脸色就越来越惨白,这是被吓的。
鬼都见过了,却被这种场面给吓到,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实际上也很好理解。
咬舌自尽,得齐根咬断,平时吃饭不小心咬个舌头普通人都能痛个半天,试想一下那种直接咬断得多可怕?
死因要么是因为失血过多,要么是因为剩下的舌头堵住了导致窒息,而流血过多导致鲜血倒灌也能引起氧气摄入不足,总之,这是一种很有魄力的死法,也是一种很痛苦的死法。
最可笑的是,几个盗墓的小毛贼,又不是为了什么崇高理想献身的斗士,忽然表现得在狱中那么的“士可杀不可辱”,
可能么?
“帮我安排一下,我要见剩下的那位。”
这是周泽对张燕丰说的话。
张燕丰有些为难,但还是安排了,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张燕丰明白,周泽可能是自己破局的关键。
这起案子,已经在渐渐地脱离人力可以掌控的范畴了。
最终,等到了两个小时,天都已经亮了的时候,周泽终于在医务室的隔壁房间里见到了那位年轻人。
年轻人目光有些涣散,身体时不时地抽搐几下,哪怕抓住他的“罪魁祸首”就坐在他面前,他也当作没看见一样。
张燕丰屏退了其他警员,但他自己则是留了下来。
“还能说话不?”
老道伸手在年轻人面前晃悠了一下,年轻人依旧毫无反应,甚至连眼珠子都没动一下。
“疯咧?”
张燕丰点点头,“有这个趋势。”
作为一名老刑警,张燕丰见到过太多在警局里喜欢“表演”的老油条,喊着我有精神病,我有癫痫,我有等等其他各种各样的怪病以企图蒙混过关。
但眼前的这位,张燕丰真不敢判定他是在装疯卖傻,因为一开始的审讯,就是因为
大家看重他年轻没经验,所以才在他身上率先打开突破口的。
周泽伸手,轻轻地拍了拍这家伙的脸颊,这家伙还是没反应。
有呼吸,
有心跳,
有体温,
但却像是和外界完全隔绝了一样,陷入了一种彻头彻尾的自我封闭之中。
这个时候,别说是审讯问话了,哪怕你拿椅子对他暴揍一顿,人都不会喊疼的。
“怎么办?”张燕丰看向周泽,“局里已经派人去请心理专家顾问了。”
周泽摇摇头,
没用的,
这不是单纯心理上的疾病。
“他是在哪里企图自杀的?”
“在看守所,吃饭时企图吞咽自己衣服上的一件金属饰品。”
“带我去看守所。”
“好。”
………………
局里的看守所,周老板并不陌生,他之前曾在这里住过一晚,抓他的还是张燕丰,也是因为那一晚,自己腿上才出现了铁链引发了接下来一连串的事情。
今儿个看守所里头人并不多,而那位年轻人所在的也是一个单独的隔间,和其他牢房是分开的。
张燕丰示意管理这里的警察打开门,周泽没急着进去,而是透过栏杆看向里头。
在角落里,
蹲着一个年轻人,
他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
瑟瑟发抖。
像是一只受了惊的鹌鹑,惶惶不可终日。
牢门被打开了,周泽走了进去,直接在那个年轻人面前蹲了下来。
手指指甲慢慢地长出一点,在对方面前晃了晃,对方原本失神的目光重新聚焦,身体的颤抖更加地明显。
一切亡魂类的存在,对周泽的指甲都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恐惧。
“说吧,谁想让你死。”
一边的老道和张燕丰对视一眼,
都有些莫名其妙。
但老道好歹有经验了,马上取出了牛眼泪,给自己眼睛上擦了擦。
随即,老道有了一种天然的优越感,拿出一个小本本在周泽旁边蹲下来,一副专心当副官做笔录的样子。
时不时的,老道还特意抬头瞥两眼张燕丰,
嘿嘿,
你看不到你看不到。
张燕丰伸手捅了一下老道,然后摊开手,示意老道把刚刚那玩意儿拿出来给他用用。
老道摇摇头,
不行,
给你用了,
我就没优越感了。
而且,你当牛眼泪很便宜么?
“张警官,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吧。”周泽回头看向张燕丰,“有些东西,一旦看见了,想忘掉,就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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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本心上来说,周泽还是希望张燕丰好好当自己的警察,为人民服务。
而且,灵异事件,如果真的亲眼见了鬼,那么你对这个世界的认知,甚至对你之前良好的三观,都是一种恐怖的打击甚至可以说是摧毁。
没必要的。
张燕丰犹豫了一下,转身,离开了这里,站在外面去等着了。
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时间,
周泽和老道从里头走了出来。
张燕丰看向周泽,又看向老道手里拿着的本子,问道
“这个,我能看么?”
“安排一辆车,我们要去林子。”周泽说道。
“好。”
………………
西树林子,位于一片岸滩旁,算是通城地界上少数的几个没被大规模开发过的区域了,附近有几个村镇。
开车的是张燕丰,他换了一身便服,他执意跟过来。
下车后,
周泽马上皱了皱眉头。
老道也是一样皱了皱眉头,一副事情很棘手很严重的样子。
“怎么了?”张燕丰问道。
“好重的怨气!”
老道极为严肃地回答道。
“什么?”张燕丰惊讶道。
“是好臭。”
周泽把手伸到自己鼻子前挥挥手,前面不远处的岸滩那边有很多的垃圾堆积在那里,在夏天,散发着阵阵恶臭,上游的一些垃圾经过这里时会被留下来,慢慢就积攒成了一个小的垃圾山。
“…………”老道。
“…………”张燕丰。
率先走入林子之中,因为最近雨水比较多的原因,地上有些泥泞,周泽走在最前面,张燕丰说他可以带路,虽说没找到那个墓穴在哪里,但至少可以带到那几个盗墓贼白天指认出的那个位置。
周泽拒绝了,该问的,他都已经自己问了。
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一个鬼魂在面对一名鬼差时,如果还敢耍什么“鬼心思”,那真的可以给他颁发一个
小红花奖励其勇气了。
之所以不让张燕丰带路,也是因为那个年轻人正走在周泽前面。
这是他的亡魂,但并不是全部的。
有一个形容惊吓过度的说法,在很多地方都很流行,那就是“魂都被吓掉了”。
事实上,这个小年轻就属于这一类,他没自杀地成功,但他的魂魄却的确有一部分被吓出了体外,这才导致他的身体陷入了一种“自我封闭”的状态。
志怪小说里常常有元神出窍的说法,昔日铁拐李这一形象的诞生也是基于这个原理,不过是有着“主动”和“被动”的区别。
“老板,他之前可没找到啊。”
抹着牛眼泪的老道自然看得见到底是谁在带路,所以凑上来问了一下。
白天也是这个年轻人带路,但警察他们忙活了整个下午加大半个晚上,依旧是一无所获。
“当人的时候找和当鬼的时候找,不一样的。”
周泽解释道。
人的眼睛能给予人看见世界的窗口,但实际上,人的眼睛也很容易被欺骗,但死了变成亡魂就不同了。
你骗鬼哪?
这也是一句俗语,
但事实上,鬼可真的没那么容易好骗。
走了大概二十分钟,还挺远的,周老板有些无奈,自己皮鞋上已经沾满了泥泞,这让他看着很不舒服。
好在,
前面的年轻人停下了脚步,他站在原地不动了。
“到了?”周泽问道。
对方点点头。
张燕丰一个人跟在队伍的后面,老实说,他有一种自己是局外人的感觉,但在这个时候,他听了周泽的问话,当即道
“白天可不是这个地方,离着远着呢。”
周泽抬起手,
示意老张不要吵。
老张被噎得有点难受。
“老道,在这边找找。”
“好咧。”
老道马上开始在周围寻找起来,张燕丰虽说有点莫名其妙,但也跟着一起找起来。
大家的目标都集中在地上,希望直接找到墓穴的入口。
周泽嫌弃地上的烂泥和落叶太脏,有点敷衍地在边上逛着。
逛着逛着,
周泽看见前面的那棵树好像有点奇怪,
因为他给人一种很干净的感觉,像是在不久前刚刚被打理过,这不是被清洁工的打理。
而是这棵树的树皮更嫩,这棵树的树叶更茂翠,
就像是一个暴发户站在一群苦乡亲中间,显得有那么一点点的,格格不入。
周泽走到这棵树跟前,
伸手用自己的指甲在树皮上轻轻刮了刮,
周泽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也不明白这样做的意义在那里,只是有这样子的一种冲动。
而后,
在刮蹭掉的树皮之下,
一张人脸,
慢慢地显现出来…………
第三百一十章 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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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泽站在原地,没动,他还不至于被这种场面吓到,甚至,周老板还伸出手指,试探性地搅入这张脸的嘴巴里。
将其嘴唇翻开,
里面是牙齿,但不仅仅是牙齿,
还有结结实实的泥沙。
这是一张被泥沙充实得满满当当地脸,精致刚毅,表情凝固,像是一件矗立在这里的“石雕艺术品”。
“妈嘢!”
老道只是随便向老板那边一看,看见树皮里的那张脸,吓得一个哆嗦,再看老板居然还用手指去调戏那张脸的小嘴,
吓得老道又哆嗦了一次。
张燕丰深吸一口气,走过来,强忍着内心的不适,说道
“这是一开始死在墓室里的其中一个。”
“哦。”
周泽应了一声,
点点头。
事情,有点大条了啊。
别看周老板刚刚还若无其事地伸手去搅动一下看看里头到底有些啥子东西,实际上,那只是因为周泽刚刚脑子有点当机了做事情根本就没细想。
现在他在细想了,
然后,
细思极恐。
小萝莉一开始选择把周泽当冤大头“用完销毁”,是因为小萝莉觉得周泽心里很有逼数。
实际上若非蓉城那一晚的变故,周泽也没机会反客为主。
也因此,在见到这一幕之后,周泽就开始明白,这件事,哪怕是他,都有点不够格去处理了。
许清朗曾给周泽特意找过一些老的志怪小说,这里头比较有名的有类似《搜神记》《聊斋志异》《阅微草堂笔记》这类的,也有的其他不是名家在文学界也没多少名气的作品。
周泽记得其中这么一段,好像是出自一位明朝作者的笔下
“有为土地者,享一方水土香火,护一方水土安宁;
然则土地不受封,就地以山精野怪、孤魂野鬼充之;
敢有亵者,
以草木为绳,立于庙前,以警后者。”
明朝的那位写这本书的作者是做什么的,具体职业是啥,甚至是男是女,都不清楚,毕竟在那个年代写小说这类的被当时社会风气认为是不入流的;
比如那位写《金**》的兰陵笑笑生到底是何许人也,谁都不清楚。
就像是那位写《**的故事》的原作者一旦自曝出自己的身份,等待他的可能是以传播银灰信
息的罪名先进一下局子一个道理。
许清朗给周泽搜集了很多这类的书,周泽全看完的很少,但这本,他看完了,因为这本书很细致,它有插画!
基本每一页都有插画,周老板能像小时候看小人书一样对着插画看看,也不累。
原作者写的“土地”,也就是《西游记》里孙猴子经常对着地跺跺脚就得冒出来的老头。
在原作者这里,他写的意思是土地这类的小神,其实是不受天庭封诰的,因为官儿太小了,也不如流,有点类似现在的协警,工资低没编制还得做最苦最累的基层活儿。
现在还算慢慢正规起来了,以前那时候很多地方的联防队里头很多些当地的地痞流氓。
按照作者的看法,土地都是以山精野怪孤魂野鬼来当的,平时可以享受香火也能保佑一下地方风调雨顺什么的,但他们本性难移,一旦有人冒犯了他们,他们也会马上还之以颜色,把人杀了拿草木当作绳子把人捆绑在自己庙宇跟前,警告以后的人莫要再犯。
周泽记得那个作者在书里用毛笔画的那个插画,贼喜感,像是幼儿节目里那些喜欢穿着大树衣服表演节目的小朋友。
而现在,
周泽看见“真货”了。
周泽伸手,指了指这棵树平齐位置的另一棵树。
老道凑过去,伸手去擦擦树皮,但他用力太轻,而且老道已经猜出可能要刮出什么玩意儿了,有点慌,力气就更不敢用大了。
倒是张燕丰直接上来,用自己的钥匙开始刮,很快,领一张人脸也浮现了出来。
“是另一个人。”
张燕丰确认道。
死在墓室里的两个人,都出现在了树里头。
周泽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这六个二逼,
不会真的作死到去挖土地爷的坟茔去了吧?
这种作死的方式,不亚于在高速路上跳广场舞,你不死谁死?
深吸一口气,
周泽走到年轻人亡魂身边,把他挪到自己身后,而后慢慢地弯下腰,伸手在地上的烂泥位置掏弄了一把。
薄薄的一层烂泥下面,则是一块残碑,上面到底写过什么字都看不清楚了,给人一种极为古朴的感觉。
“呼呼…………呼呼…………呼呼…………”
树林中,
忽然挂起了阵阵阴风。
《西游记》里的土地爷形象,都很慈祥,也很和
蔼,但那是因为他们面对的是孙大圣。
就像是大部分领导面对更上面的领导时都很谦逊很友好,但面对你时……
周泽慢慢站直了身子,没再继续伸手挖下去。
“怎么了,那个墓室就在下面么?”张燕丰问道。
“你给我回来,别打扰老板。”
老道也察觉到了不对,抓着张燕丰把他拉到自己身边不让他往前去。
“土地公,他们冒犯了你,他们死有余辜... -->>最新章节!
有余辜,六个人,现在已经死了五个,剩下的那个,也痴傻了,您也可以息怒了吧?”
换位思考一下,
如果你家的祖坟,哦不,就是你的坟墓,被人挖了,你会不会想着拿起刀跟那帮盗墓的去拼命?
搁在美国私闯民宅你开枪打他都没问题,当然了,这是阴宅,但这个阴宅是有主人的。
当初那位盗了周泽骨灰的神父现在是什么下场?
被周泽弄在书店里头上草三丈高了。
如果是厉鬼报复作祟,周泽不介意顺手把厉鬼给解决了,送他下地狱什么的一条龙服务,但既然可能是土地爷发怒,周老板也就只能在此地打个招呼,
您好我好大家好,就当是邻居来串个门,
或者是隔壁单位的搞个联谊活动;
小萝莉曾说过,通城这个地方虽小,但也绝不是几个鬼差就能说话算话的,当初白夫人没下地狱之前,她也知道白夫人,但也一直井水不犯河水。
就在这时,
老道身体忽然一抖,像是发了羊癫疯一样嘴里开始吐出白沫子,老道也是个人精,知道不好,马上伸手进入自己裤裆,一张祖传符纸马上取出,贴在了自己脑门儿上。
刹那间,
神清气爽,吃嘛嘛香,一口气上五楼不费劲。
“娘的,敢上贫道的身!”
老道当初是被上过身的,在将军山时,面对那三套武士甲胄的异动,最后还是靠曹顶英魂上了老道的身才摆平的;
所以,老道有经验,也知道刚刚那种感觉意味着什么。
老道没事了,
但旁边刚刚还关心老道的张燕丰身体也抖了起来,像是得了帕金森,但这种抖动只持续了一小段时间,随即就消失了。
张燕丰还站在原地。
“呔!”
老道马上跳远了,目光警惕地盯着张燕丰。
“怎么了?”
张燕丰有些不知所以。
“咦,你也没事?”老道挠挠头疑惑道。
“他是公家的人,又是好警察,一身正气,虽然没穿警服,但国徽一直在他头顶上,你上不了他的身的。”
周泽说道。
这像是在解释给老道跟张燕丰听,
也像是说给那位土地爷听。
对方应该是想找一个人上个身,
聊聊天,
说说话,
装装逼,
对着麦克风“喂喂”两声,来个演讲什么的云云。
但老道有祖传符纸护身,张燕丰又是个人民警察。
就像是那本书里所介绍的那样,土地爷,无非是山精野怪滥竽充数进入的不入流小官,归根究底,能随随便便杀人报复的脾气总之也不会太好,所以他想上这两个人的身,
难。
但接下来,
周泽只觉得四周的风开始以自己为圆心开始攒动,
一股冥冥之中的气息开始向周泽袭来。
这是,
打算上自己的身?
周泽摊开双手,
没抵挡,
只是开口道“这里能有资格和你交流的,只有我,你上了我的身,谁能和你说话?”
老道这时候忽然伸手指了指张燕丰,道“说不定他想跟政、、、府对话。”
“…………”周泽。
风越来越急促,
那股气息也越来越近了。
“我是鬼差。”周泽强调道。
“阴司犬奴耳,安敢自称官人!”
一道苍老促狭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来,老道跟张燕丰都没听到,只有周泽自己本人听到了。
看来,
这位土地爷是一定要上自己的身了,
而且,老道刚刚的那个猜测可能真不一定是废话。
古代朝廷的地方官都会组织修缮当地的土地庙城隍庙之类的建筑的,
这次这位土地爷被六个盗墓贼侵犯了老窝,
如果真的想跟政、、府对话帮他重建个庙宇好更方便地享受香火,也不无道理。
再加上他评价自己的语气,
显然是拿自己这个阴司最底层干吏不当一回事儿,
也没想和自己对话聊天把酒话桑麻什么的,
他只是想借个肉身活动谈判用用。
周泽长舒一口气,
还是没抵抗,因为他觉得自己根本不需要抵抗,
他只是很平静地道
“大爷,上我的身,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因为自己体内,
已经住了一位脾气很不好的家伙了,
如果把他吵醒了,
事情就不会那么美妙了。
但大爷脾气不好,
人老了就容易变得固执,
显然没听周泽的话,
周泽只觉得脊梁骨那边一阵寒意袭来,
“嘶…………”
第三百一十四章 霸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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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医生,谢谢您的指教,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在心理辅导这方面,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希望能早日追赶上您的脚步。”
年轻的疗养院心理医生对王轲很是真诚地鞠躬,
这是发自内心的钦佩,
因为在刚才,王轲不光是解答了自己几个方面长久以来的困惑,同时还将一份他本人这些年的一些经典案例以及病情分析资料拷贝了一份给了自己。
每个行业,无关中外,其实都有着敝扫自珍的传统,但王轲这种坦诚提携后辈的姿态,确实打动和征服了他。
“客气了,赵医生,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们还可以多交流,毕竟,你也看见了,我预计会在这里住很久。”
“这是我的荣幸,谢谢。”
赵医生再度鞠躬,然后离开了。
王轲深吸一口气,坐回到了椅子后面,连续咳嗽了几声之后,从抽屉里取出雪茄盒,准备点一根雪茄。
对待任何人,他都能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这是他的工作习惯,也是他的人生哲学。
雪茄还没拿起来,手机上就发来一条消息,上面是一个没有注明备注的电话发来的短信,只有三个字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 换源
【我来了】
王轲回复了两个字
【进来】
很快,门被推开,疗养院内部安保系统很严格,对方能直接进来,也从侧面表现出对方的身份不凡。
对方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身形有一点点的佝偻,走进来时,习惯性地关门,而后在沙发上自顾自地坐了下来,给自己倒茶。
这是一个年近五十的人,你不能称呼他为老者,因为五十岁这个年纪,算不得老;
你也不能称呼他为中年人,因为已经不算是了;
总之,
这是一个很尴尬的年纪,
尴尬到他头顶上半黑半白的头发都在诉说着这一切。
“咳咳…………”
对方重重地咳嗽两声,从怀里取出一个药瓶,倒出两粒胶囊,拿水喝了下去,头一仰,只听得“咕嘟咕嘟”两声,再重重地低下头,连续喘息着。
“我快死了。”
对方声音有点沙哑,但这种沙哑
,没有给人虚弱之感,反倒是类似一条正在蛰伏着的猛虎,谁敢轻视他,注将遭受反噬。
“我知道。”
王轲点点头,放下了雪茄,因为他清楚,眼前的这个男人,现在闻不得烟味,如果他还想多活几天的话。
男人抬起头,看了看雪茄,裂开自己干裂地嘴唇,用舌头舔了舔,一副很垂涎的样子,但还是打了个呵欠,再度低下了头,摊手,看了看自己满手心的老茧,
沉声道
“两年前,我问你需不需要我动手,你说再等等,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感觉么?”
“恨不得杀了我的感觉。”
王轲回答得很平静。
老者微微一笑,笑得有些自得,“我儿女们包括我的私人医生,都说我能活到现在算是一个不小的医学奇迹了。
但他们却不知道为什么。”
“所以,你得谢谢我。”
“谢你?”
男子猛地抬起头,眼眸里血丝深重,沙哑地低吼道
“谢谢你让我多受了两年的苦?
两年前我被确诊,医生给我下三个月时间期限的时候,我疯狂地给你打电话联系你,要把欠你的人情还上,你不肯,你说再等等!
是你,
让我不甘心欠着你的人情走,
是你,
让我白白多承受了两年的病痛折磨!
我谢谢你啊,
我真得谢谢你啊!”
“两年前,确实不适合。”王轲回答道。
“是你怂了。”
“是的,是我怂了,两年前,那两个人刚出狱,他们如果忽然死了,很容易就会被联想到我身上。
我不能有出任何意外的风险,
也不允许有任何可以让我出意外的风险!”
“呵呵,我知道,一个孤儿院里走出的孩子,奋斗到今天很不容易,所以连这种仇,都能一直忍着,生怕失去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你知道么,
以我活了半百的人生阅历告诉我,有时候越是怕失去什么就越是容易失去什么,而且,这样子的人生活着,实在是太累,也不值得。”
“你错了,我不是舍不得钱和身份地位。”
王轲摇摇头。
“也是,你如果去上海或者去其他机构的话,发展应该会更好,咳咳咳…………那么,你舍不得的是什么?“
“我的妻子,还有
,我的女儿。”
“那个杂种也算?”
王轲猛地瞪大了眼睛,目光中显露出一抹深邃的光泽。
“你很少生气的。”男子又沙哑地笑了起来,“看来,这不是装出来的慈父,你是如何催眠自己,把一个不是你女儿的孩子,当作自己亲生女儿的?”
“她,就是我王轲的女儿。
不管,
她,
是人,
还是鬼!”
“行行行,她是你的女儿,是你的宝贝女儿。”
男子站起身,咬咬牙,
“我这头老虎,牙都快松了,我真的很怕,怕你让我还人情时,我这口牙,都咬不死人了。”
说着,
男子取出了一把手枪,
在王轲面前晃了晃,道
“当你联系我时,我把它拿出来了,你知道的,在国内,用枪,意味着什么。”
王轲看着这个男子,手指轻轻地在桌面上敲击着,道
“我联系你时,不知道你的情况,直到前阵子见面时,我…………”
“不用废话,我欠你的人情,就是我欠你的,这种东西,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该还回去!
天经地义,
我一辈子,就信这个。
哪怕我知道,这枪开出去,可能会把我前半辈子的积累以及我那几个儿女希望我留下的积累都毁掉,但我仍然不后悔。”
王轲耸了耸肩,劝说只是尽一个姿态,而不是真的为了劝说。
“两年了,那两个人再死,应该也就没什么问题了,至少,不会再引起太多人的注意,而且,一旦查起来,我能帮你全都背着,也落不到你的头上。”
男子把枪放回了茶几上,又重新坐回了沙发上,才站了一会儿,他就觉得有些累... -->>最新章节!
得有些累了。
“医生叫我拄拐,但我用不来那玩意儿,我年轻时曾指着那些拄着拐杖的老头跟身边的兄弟们说过,老子以后如果到了要用拐棍走路的那天,宁愿把枪口塞进自己嘴里自己扣动扳机。”
“嗯。”
“不过,事到临头,我忽然发现自己亏得慌。”
“怎么了?”
男子伸手,在茶几上的枪口上摸了摸,道
“用不了它了。”
“为什么?”
“因为它原本要杀的那两个人,已经死了。
”
“死了?”
王轲慢慢地站了起来,
“你让人杀的?”
“呵……”
男子叉开腿,笑道
“我让人调查了,这俩人先后出狱后,很快就又勾搭在了一起,居然又招呼了几个人,去野外挖坟头盗墓。
结果运气不好,那两个直接死在了里面。
警方,
正在调查这件事呢,
如果不是我了解你,我还以为是看不起我这头病老虎了,自己出钱让他们黑吃黑帮你报仇了。”
“我没有。”
“我知道你没有,因为你会让他们俩死得这么干脆的,我当初也想着帮你把人抓过来,交给你处置,有些气,得自己亲手发出来才过瘾,老子当年刀尖上舔血混道上的,最懂这个道理。”
“啪!”
男子拍了一下手,
“但现在没办法了,除非你跑地狱去把他们俩人魂给勾回来,不然真的没办法了,人估计都已经投胎去了,哈哈哈哈…………咳咳咳………
到头来,
你王轲,还是没能亲手报得了仇。”
“死了…………就好了。”
“呵,老子就他娘的看不惯你这种什么事儿都看得开的语气和态度,妈的,装什么装,装这么久都装成本能了吧,你累不累?”
男子站起身,一瘸一拐地打算离开。
轲提醒道。
“玩具的,送你女儿玩,这地方安检这么严格,老子带把真家伙怎么进的来,
你似不似撒?”
等男子离开之后,
王轲扭过头,看向坐在院子里依旧在一个人发呆的妻子。
妻子似乎有所感应,回头看向王轲,对王轲嫣然一笑。
“肉汤快好了,马上就可以开饭咧。”
王轲喊道。
“好,吃肉。”妻子笑得很开心。
王轲重新系上围裙,
走入了厨房,
拿刀切最后的葱花韭菜时,
看着刀口,
愣了好几秒,
嘴里喃喃道
“就这么……死了啊?”
………………
二十多年前,
通城港闸秦灶镇孤儿院,
开饭了,
每个孩子都被阿姨分了一块梅菜肉,在这个年代,在
这个地方,吃肉,确实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虽说中国人正在逐渐摆脱吃不起饭吃不起肉的时代,但孤儿院里的条件,总是会比外面要普遍慢上一些的。
两个孩子坐在一起吃饭,
大一点的孩子盯着这块肉看了很长时间,然后拿起筷子夹给了身边比自己个头小一点的孩子碗里。
“哥,你不吃么?”
“不吃,你吃。”
矮一点的孩子不客气,也不懂得谦让了,美美地吃着自己碗里的两块肉,吃得嘴唇都是油渍。
“阿泽,以后哥我要好好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
矮个子男孩捡起嘴边的饭粒送入嘴里,撒敷敷地问道
“赚钱干嘛?”
“赚钱娶老婆啊。”
“娶老婆干嘛?”
“娶老婆后,给钱给老婆,让她每天都给我买肉,做给我吃,让我天天都能吃上肉!”
“娶老婆是这个意思啊?”
“对啊,不给你买肉吃的老婆,娶了有什么用?
门房、、、秦大爷不总是跟我们显摆,
说他家老婆子隔三差五地就给他买肉做红烧肉吃么,
所以,
娶老婆,
就是赚钱给她负责买肉的!”
“哦,懂了。”
“阿泽,你呢?”
“哥你有肉次,我也就有的次啊。”
………………
林子里,
两头行尸还在快速地挖掘着,
他们不知疲倦,
不晓痛楚,
只知道完成来自上面的命令。
坑洞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停地向下深入,
慢慢地已经露出了一座古庙的房梁结构。
远处,
一直被注重保护三观的张燕丰张警官,
感觉自己的三观已经炸裂了一地,
他不时看看那两个从树立走出的行尸,
不时又看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周泽,
大哥,
这就是你说的保护我的三观?
这就是你说的让我继续过正常人的生活?
你让我看见这个,
我还怎么正常生活?
地底下面,
已经感觉到头顶凉飕飕的土地爷在下面又气又叫,
骂道
“你
这是作孽啊!
作孽啊!
他们侵我庙宇陵寝,我杀了他们,以儆效尤,天经地义!
但我没禁锢他们的亡魂,放任他们亡魂下地狱投胎轮回!
身魂有联,
故而人们最注重死后尸身入土为安得到安息,因为这会影响到亡魂在地狱的状况。
你现在把他们两个尸身变成行尸,
这是让他们俩的亡魂哪怕在地狱里也永远失去了轮回的机会,
将承受地狱无边炼狱之苦,
永世不得超生啊!”
第三百一十六章 律师
最新章节!
“卧槽,醒了,真的醒了,妈嘢!!!”
老道有些诧异地看着许清朗,
他刚看见许清朗的手指动了一下,
紧接着,身子也倾斜了一部分。
“老许,你快点醒来吧,开启你的后宫争霸吧!”
老道呼喊着,打算加一把火!
随即,
许清朗身体一阵抽搐,他下意识地侧过身,对着床下干呕着。
老道直接把自己装脏衣服的塑料盆清空,将盆放在他下面接着,另一只手抚摸着许清朗的后背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许清朗干呕了好一阵,也没吐出什么东西,若是周泽在这里,应该能看出是因为长期昏迷的原因,导致身体部分机能陷入了半休眠状态,这种干呕现象有点像是在冰天雪地里放久了的车发动起来开始重新预热了。
毕竟,老许只是昏迷,是一种因为“心病”而导致的自我主动封闭,和所谓的“植物人”并不搭界。
事实上,大部分植物人苏醒过来的可能性都很低,而且哪怕侥幸苏醒过来,想变得跟正常人一样也基本不可能,大部分都是继续浑浑噩噩的状态,生活不能自理。
至于那种植物人苏醒过来还能记得以前的所有事还能继续“嗨”起来谈恋爱的,
那种事儿,基本都只能发生在言情小说和电视剧里。
呕吐了一阵子之后,
许清朗睁开眼,
看了一眼身边的老道和小萝莉,
而后又昏沉沉地侧头又睡过去了。
这次的睡,只是身体的休息,人,其实是醒来了。
“你等着哈,我去给你弄点汤喝喝,滋补一下身子。”
老道喜滋滋地跑出去了,
小萝莉瞥了一眼躺在床上胸口不断轻微起伏的许清朗,
撇撇嘴,
小声嘀咕着
“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老许醒了,这是一件开心事儿,老道忙前忙后伺候着,让老许喝了吃了点东西后继续睡下去了,老道终于得空洗了个澡,换上一套干净的道袍,走下了楼,回到了自己吧台所在的位置。
一壶老黄酒,一叠白蒲茶干,
面前再放上一份报纸,
不时小小的抿上一口黄酒,再捡俩茶干丢嘴里,小曲儿哼着,小报看着,也学起了老板,偷得浮生半日闲。
那个大盆栽就在老道身边放着,防蚊虫叮咬,以前只能是老板享受的待遇,老道也享受上了。
白天,一般很少客人的,老道有时候一整天坐在这里也没什么事儿做,不过这次刚刚进入状态,就有三个人走进了书屋。
老道有些无奈地耸耸肩,换上一副笑脸,
“三位,喝点什么?”
“一壶龙井吧。”
来者是两个年轻人加一个年纪比老道都大一些的老头。
“好嘞,那边坐着,等着哈。”
老道去后面泡茶了。
两个年轻人搀扶着老头选了一个距离吧台不远的位置坐了下来。
老头脸上都是老人斑,拄着拐杖,穿着一件白色破洞短袖,在旁边人的细心搀扶下坐了下来。
两个年轻人坐在他对面,一个拿出了录音笔,另一个则是拿出了一个笔记本,随时准备记录着什么。
“哟,采访呐?”
老道端着茶壶和茶杯走了过来,挨个放好,倒好茶。
中一个年轻人应了一声,指着面前的老头道“这是抗战老兵。”
“哟,老哥哥,佩服!”
老道对面前的老头比了一个大拇指。
坐在那里的老头也只是矜持地点点头,他牙都不剩几颗了,看样子说话都有些勉强,耳朵也不是特别好。
说句不好听的,这个年纪这个状态,真的是半只脚已经放进棺材里了。
老道心里戚戚然,直接道“这样的话,今天这顿茶,我请了,三位,我再给你们拿点儿小吃过来。”
“谢谢老板了。”俩年轻人向老道道谢。
“客气客气,应该的应该的。”
平时一向锱铢必较的老道这一次难得的大方了一回,回到吧台后面拾掇了几个干果瓜子儿之类的盘子端了过来,放上去之后,老道也不走远,自己抓了点儿瓜子儿,就靠着吧台一边嗑着一边听着。
老道是建国那两年生的人,没经历过战争年代,但他这个人习性如此,就是喜欢道听途说听故事。
早些年,其实还是有不少说书先生的,后来也就慢慢绝迹了。
“老先生,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年轻人问道。
老头点点头。
采访就这样开始了。
两个年轻人应该是某个小报社的记者,正在做采访抗战老兵的专栏。
老头说的第一
句话,
就让老道心里激动了一下,
只因为老头虽然说话很慢,... -->>最新章节!
话很慢,也有些模糊,但那一口子的陕北口音,让老道真的是分外亲切啊。
妈的,
老乡啊!
老道犹豫着要不要再送点啥东西给他们,这些钱他会自己放进吧台的,公家的东西是公家的,自己的是自己,他老道也不至于去偷偷占周老板的便宜。
毕竟,
周老板那么穷。
看着昨晚老板抓着那把银币不撒手的样子,
老道心里都有些可怜,
这得是多深的执念啊。
老头的采访还在继续着,他说得很慢,但是条理很清晰。
像是已经在脑海中演练过哦不,应该是面对这样子的采访次数应该很多了吧,慢慢地,该怎么说,也就习惯了。
“因为当过国军,所以在很长时间以来一直觉得抬不起头来,慢慢地,我也就养成了少言寡语的习惯。”
老头叙述到这里时,
年轻的记者马上道“辛苦你了,贾老先生。”
另一名记者则是端起茶壶给老头续了一杯茶,送到老头面前。
老道在旁边继续嗑瓜子,津津有味地听着。
那个年代的很多事儿,很难讲得清楚道理,但至少现在的社会风气是在进步和改正错误的,人们的认知也不再和以前那般局限了。
只要是为国流过血的人,其实,不用计较其身份,也不用再去顾忌什么私德方面的事情,他们本身,就已经很值得尊重了。
“当年参军,其实也是为了吃一口饱饭吧,那时候年纪小,参军时才14岁,也没什么文化,也不懂什么大道理,很多道理,也是以后才懂的,才晓得,当初我打仗,挺光荣的。
打打散散,跌跌撞撞,到了45年的时候,部队就在陕西驻扎下了。
我当时是在第一集团军30军90师3营3连2排,司令胡宗南,军长鲁崇义,师长王会民,团长高树勋,连长姓陈,排长姓刘。
我记得很清楚,一直死死地记着当时部队的番号,当时上面人强行让我们记住的东西,说是以后哪怕是战死了,到地狱之后,咱也好招呼旧部在下面继续打鬼子。”
两名记者在旁边耐心地记录着,这些都是不久后会登报的报道,目的是呼唤社会对这些抗战老兵的关心和爱护,尤其是国军的。
光看两名眼圈已经泛红的记者现在这个状态,
就知道这篇报道见报后,肯定会有不少人因为这篇报道而落泪,大家都会为这位抗战老兵而感动,同时也会骂…………
老道在旁边皱了皱眉,
不对啊,
45年的时候高树勋是团长?
老道自己怎么记得40年的时候高树勋就是军长了?
而且高是冯玉祥西北军系的老将,怎么跑去给胡宗南当手下去了?
再看看这个老头,
哦,
应该是记错了吧,
毕竟年纪大了,
也正常。
老道没说什么,继续嗑瓜子。
“部队移防到陕西汉中,随后在西安灞桥、渭南这几个地方跟鬼子打过交手仗。
我忘了跟鬼子的部队番号了,只记得人家的枪比咱们好多了,人家用的是三八式,咱们部队用的是湖北条。
战斗很激烈,咱们的人伤亡总比鬼子多。因为我当时年龄小,战友们都很照顾我,有一次跟鬼子打仗敌人的炮弹炸到了我大腿上,当时也不知道疼,血流了一裤腿,鞋里都是血,是我的战友救我到战地医院养伤的…………
………………
等鬼子打完之后,解放战争时,我们连长带着我们阵前起义了。
因为,
中国人不打中国人…………”
一名记者已经在拿餐巾纸抹眼泪了,
旁边另一个记者则是哽咽着“中国人不打中国人,好,说得真好,委屈你了,贾老先生,这些年,你吃的苦,受的委屈,会有回报的。
这是我们这次的采访报酬,请您收下,改善一下生活。
祖国人民不会忘记你的,社会也不会忘记你的,我们会帮你宣传…………”
“等等,等等!!!”
边上的老道实在是听不下去了,马上走上前来,用力地敲了一下桌子,呵斥道
“你们这不是瞎扯蛋么!”
“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年轻记者皱着眉看着老板。
老道没急着理财俩记者,而是先指着这个刚刚讲述完正把那一封厚厚一叠红包收下去的老头骂道
“越扯越不像话!
额们潼关老一辈们最自豪的一件事,就是无论鬼子飞机怎么炸,都没让鬼子过了风陵渡!
你他娘的这都在灞桥渭南打过仗了,
干你奶奶的,
你回去问问小日本,当年他们过得了函谷关不!”
说完,
老道又指着俩还在“感动中国”状态中的年轻记者
“你们俩脑子进水了吧,随便请个骗子就来采访,还哭得稀里哗啦的,脑子里都是浆糊么?”
第三百二十三章 司机
最新章节!
滴答……
滴答……
滴答……
水珠不断落下的声音,
带着一种绝然的空响,不停地在四周回荡着。
有一滴水珠落在了周泽的额头上,周泽缓缓地睁开眼。
这一次醒来,
他只觉得自己身下一种冰冷生硬的感觉传来,让他很是难受。
直觉告诉他,自己这次不是在卧室床上醒来的,身边也不会有每次醒来都肯定在旁边候着的白莺莺。
是的,
四周是一片压抑的苍茫,
头顶上,乌云密布,而且天与地的距离,在这里被无限地拉近,让这种压迫感更为强烈;
在乌云间隙地位置,有一轮残破的血月挂在那里,它不是在照明,也不是在发光,更像是一只眼睛,带着戏谑和嘲弄的情绪默默地站在上面盯着下方的一切。
这里,
不是人间,
而是,
地狱!
坐起身,周泽忽然觉得有些热,是那种闷热,让人心里发慌和难受,就像是大夏天被丢在密封的卡车车厢里一样。
手撑着地面,慢慢地站起来,环视四周,周泽发现自己身边有一个坑。
坑不是很大,
也就一个小池塘的面积,
也不是很深,
也就二人高的高度吧。
坑被一层黄褐色的草给覆盖着,密密麻麻,却了无生机,像是无数老妪的头发,随着炙热的风,来回地飘摇。
有点,
眼熟啊。
周泽默然地向前走了两步,
然后他记起来了,
这里,
确实眼熟,
因为他来过好几次。
原本,这里应该是有一个池塘的,里面蓄满了水,仿佛亡者的幽怨,在这黄泉路边浓郁得滴出水来汇聚而成的景观。
池塘深处,
也应该有周泽的那位老熟人,
无面女。
只是,
眼前的情景分明就有一种“人去楼空”的感觉,
水没了,
无面女也没了,
仿佛一只手伸向这里,扯断了这儿的一切生机。
地狱,
也会干旱么?
这个问题在周泽心里浮起,
此时,
应该是一个梦吧,
梦回地狱。
周泽记得国外历史上有个叫“但丁”的名人,曾在做梦时周游了地狱,醒来后写了本书叫《神曲》。
重生后的周泽还特意找到这本书以以前完全没有过的郑重态度看了一遍,
看完之后周泽确认那位名人确实做梦了,
不过却是白日梦,
他所描述的地狱和周泽亲眼所见的,根本就不是一个地方。
周泽向远处眺望,那里,是黄泉路。
无论日夜,无论何时,
那条路永远都是密密麻麻繁忙的景象,
因为每时每刻都在死人,
无论死亡方式如何千奇百怪各有千秋,但亡者的归宿,就在这里。
然而,
当视线眺望过去时,
周泽却看见黄泉路上虽然依旧是满满当当,但那些人却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一排一排地战列好,像是排队参加升旗仪式的小学生。
黄泉路上,被空出了一条缝隙,犹如高速路上的应急车道。
站在周泽的角度来看,黄泉路上的亡魂们像是要去参加“黄河大合唱”一样,就差有个人起个头,
随即就是山呼海啸气势磅礴
“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
呼吸,有些困难,虽然在地狱根本就不用呼吸,但你仍然能感受到那种类似来自胸腔的恐怖压抑感。
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被丢在摊煎饼锅子上的一只蚂蚁,蹦跶几下后就会焦化。
周泽继续往前走,他慢慢地走到了黄泉路边上,然后,走了上去。
这里,为什么这么热,
还有,
黄泉路上的人,
怎么都停了?
就在这时,
周泽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了叫喊声,
扭过头看过去,
一群人正在向这里冲来。
如果他们还能算得上是人的话。
因为,他们虽然保留了人的形象,但他们全身上下,早就被各种匪夷所思地酷刑折磨得完全不成人形。
这是一种难以用言语去形容的受虐程度,
当初唐诗还在书店时,
周泽曾问过唐诗,地狱里的酷刑,和现实里,有什么区别?
因为虽然都是地狱“偷渡客”,但周泽只是在外围浅尝辄止,靠
着指甲,提前出来了,地狱深处的疯狂,他可没去经历过。
所以,在面对唐诗每次听到“地狱”两个字总是会神情一抖时,周泽有着一种很强烈的好奇。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 换源
因为未知,所以好奇。
好奇这样子一个刚毅坚强的妹子,为什么会对那俩字如此讳莫如深。
唐诗的回答很简练,
大概意思就是,
人间的酷刑,要注意不能把人直接弄死,因为受刑的人一旦死了,那么再做什么酷刑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而地狱的酷刑则不同,他们能够有一万种方法保证你的亡魂不会崩散,
然后,
在这个基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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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种折磨人的酷刑就像是失去了枷锁的小天使们,
开始疯狂地展现出来自地狱劳动人民的疯狂想象力。
周泽所看见的,正在向自己奔跑而来的,
就是一帮刑徒。
他们在跑,他们跑得很茫然,可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跑到哪里去,但他们仍然在跑。
或许,
对于他们来说,
能跑,
这个过程,
在地狱里这种恒久的折磨生活之中,
也是一种幸福。
因为他们的跑来,导致附近黄泉路上的众多亡魂们也有了些许的异动,原本一脸麻木踮着脚跟的他们在此时脸上也露出了其他的情绪波澜。
人,
是有一种从众情绪的,
而且蝼蚁尚且偷生,别说是人了。
就在周泽认为多米诺骨牌效应即将被掀开时,
“啪!”
一声鞭响,
像是一道惊雷轰然落下!
那些站在黄泉路上脸上刚有些许异色的亡魂们在这一声之下瞬间再度变回了麻木,
甚至连那批刑徒们之中,也有几个在奔跑的人停下了奔跑,很是麻木地站在了一边,归入了黄泉路的站立大军之中。
但仍然有很多人在继续奔跑着,哪怕他们现在很是难受,哪怕他们现在很是迷茫,但他们就像是飞蛾一样,
继续地往前奔跑。
跑在最前面的,
是一个女孩儿,
在现实世界里,形容一个女孩儿如何前卫的话,你可以说她衣着多么少,遮住肉的部分多么的简单敷衍,
眼前的这个女孩儿,
更加的前卫,
因为她身上就没多少肉,
脸上有一点,
胸上有一点在摇摆,
腿上有几丝,
前卫得几乎无以复加。
周泽下意识地伸手想阻拦她,
甚至准备用自己的指甲,
但就在此时,
第二声鞭响传来,
周泽只觉得自己十指一麻,十指连心,当即一股钻心的疼传递过来,让他有些难以忍受,同时,也让他心里产生了些许的警惕。
刑徒们在周泽面前一个接着一个奔跑了出去,
周泽低下头,发现自己指甲位置已然鲜血如注,有些刑徒更是夸张地直接从周泽身上穿透了过去,仿佛周泽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是啊,
我不是真的亡魂回来,
这只是梦而已。
不知道多少刑徒从自己身边跑过去之后,
后面,
又有一群人追了上来,他们穿着黑白二色的古装服饰,手里拿着铁链和枷锁,有些停止奔跑的刑徒被他们直接捉拿了起来。
最后,
周泽看见人群中有一个头戴凤冠的女人,
看起来约莫是三四十的模样,
脸上像是涂抹着一层厚重的胭脂,甚至让人难以看清楚她的真容。
但她手里,
拿着一条皮鞭,
这是一条紫色的皮鞭,
有二十多米长,拿在手中时,像是一条巨蟒在空中飞舞一般,而且皮鞭之上,印刻着无数张正在嘶吼的人脸,仿佛被羁押在其中永世不得超生的罪孽!
“啪!”
皮鞭落下,
黄泉路上的亡魂们像是恢复了往日的模式,
开始继续神情麻木地踮着脚向前走去,
像是家圈里被圈养的猪狗。
“啪!”
又一鞭子落下,
四周,起风了,
随后,
下雨了,
刹那间,
大雨滂沱,
之前周泽所看见的那座干枯的
池塘里,又慢慢地开始重新积蓄起雨水。
持皮鞭头戴凤冠的女人似乎特意扫向了周泽所在的位置,
微微皱眉,
下意识地扬起了手中的鞭子,
向着周泽抽来!
一时间,
周泽只觉得山呼海啸般的气势向自己碾压而来,
自己就像是巨浪之中的一叶扁舟,
随时都可能倾覆。
“啪!”
…………
“啪!”
周泽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一边刚刚帮周泽拍死一只蚊子的白莺莺很是惊喜地看着周泽,喊道
“老板,你醒啦!”
“呼呼…………呼呼…………”
周泽只顾得上大口地喘息,也来不及回应白莺莺。
“老板,你刚刚吓到我了,流了好多汗哦,我帮你去洗澡吧。”
白莺莺说着便走过来准备抱着自家老板下楼,
她做这些已经做习惯了,
周泽本人也习惯了。
然而,
就在这时,
卧室门被猛地推开,
小萝莉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
“你干嘛!”
白莺莺气鼓鼓地看着站在门口的小萝莉,以为她是故意来破坏自己跟老板独处的时光。
“周泽……周泽……”
小萝莉一边喘着气一边举起自己的鬼差证,
急促地喊道
“周泽,不好了,地狱,有一批恶鬼……逃……逃出来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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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车开得飞快,还闯了几个红灯;
车上的氛围也很肃穆,小萝莉头靠在车窗,眯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莺莺则是双拳紧握,在心里祈祷着。
周泽则是微微皱着眉,目光微凝。
最活泼的应该算是刚刚被抓住的那只老鼠了,似乎是感应到车上众人的低沉,它反而开始跳得很欢畅起来。
“唧唧!!!”
老鼠在瓶子里张牙舞爪,黄豆粒般大小的眸子里,满是戏谑的神采。
…………
“嘶…………”
许清朗趴在地板上,自己的手臂被匕首刺入,扎在了地板上,难以移动,稍微撕扯一下,就是一股子钻心的疼。
棒球帽在许清朗旁边坐了下来,摘下了帽子,手指,在许清朗身上游动着。
“真正的……健康的身体啊。”
对方的声音有些沙哑,话语声中有着一种根本就不需掩饰的艳羡。
“我想要你的身体,真的很想,很想…………”
男子低下头,嘴在许清朗臂膀上的伤口位置舔了一口,新鲜的血液入喉,让他发出了一种仿佛在品尝红酒一般的享受的呻、、、吟。
而后,
他开始大口地喘息起来,
趴在地板上,就在许清朗身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像是呼吸不过来了一样,表情十分痛苦。
“呼呼…………呼呼…………呼呼…………”
他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取出了一个药瓶,从中取出了几粒红色的药丸,而后一股脑地塞入嘴里强行仰头吞咽了下去。
喘息还在继续,但开始慢慢平复下来。
男子身上已然是大汗淋漓,但总算闯过了这一关。
“为什么,为什么我进入的身体,是一个重症病痨子?”
男子自言自语着。
他没有再耽搁功夫,但也没有直接杀死许清朗,而是取来了绳子,将许清朗双手捆绑在后,随后拔出了匕首。
紧接着,他从吧台岸边取来之前许清朗就在喝的红酒,自顾自地喝了一大口。
见许清朗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脸色苍白,匍匐在那里一动不动。
男子笑了笑,将酒瓶口子对着许清朗的伤口位置浇灌了下去。
“啊啊啊啊!!!”
许清朗发出了一声惨叫,
这种痛苦,不亚于在伤
口上撒盐!
“呵呵,叫叫好,能叫就说明你没死。”男子又喝了一大口红酒,“老子太亏了,好不容易从地狱出来,居然进了一个病鬼的身体,说真的,他家里的病危通知书我都看过了,没多久好活的了,王八蛋!”
男子叫骂着,也不知道他在骂谁,或许,他自己也不清楚究竟应该去骂谁吧。
“不过,我也知道,哪怕我没多久好活了,但本地的鬼差,也不会放过我的,他们会认为我依旧有利用价值,他们还想着把我再送入地狱换取一笔丰厚的酬劳!
所以,
我主动找到了这里,我想着,与其他们来抓我,不如我主动去找他们。
那种当老鼠的日子我已经过够了。
但我运气不太好,店里居然只有你一个人。
喂,虽然你是个普通人,但我说的意思,你应该懂吧?
因为你也在这个书店里。”
许清朗咬着牙,“等他们回来,你就死定了。”
“呵呵。”
男子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而后用匕首割破了自己左手掌心,鲜血当即流淌出来,却在掌心中慢慢地蠕动着,没有滴落下来。
“这些年,在地狱受的苦,也不是白受的,你以为我找上门来,就真的是来送死的?”
说着,
掌心的鲜血开始倒流回去,伤口也速度愈合。
“很可笑吧,这具活不了三个月的身子,在我进入之后,却产生了异变,而这种异变,则是可怕的自愈能力。
呵呵,这真是天大的讽刺!!!”
男子像是发了疯一样对着自己的脸不停地切割着,
很快,
一道道可怖的疤痕在他脸上出现,但这些伤口位置的鲜血却都不会溢散出来,转而很快地伤口开始愈合,甚至连一道疤都没有。
“我原本正在为自己的自愈能力而窃喜,觉得是因为自己的灵魂在地狱接受折磨之后产生了变化,等我好不容易逃出地狱后,这就是我受过的苦难所给予我的福利。
我原以为自己是吸血鬼,能够拥有长久的寿命,让我尽情地享受阳间的人生享受阳间的繁华。
但我只有三个月的命了,只有三个月了!
而我,
又不能再换身体!”
男子不停地怒吼着,
这种美好与现实的剧烈冲击感,的确足以让人发疯发狂。
就在这时,在二人身后的
盆栽发出了轻微的颤抖,轻微到根本就微不可察。
花朵开始慢慢地升腾起来,从大盆栽泥泞的黑土之下,慢慢地伸出一只洁白的手;
手是从盆栽泥土里探出来的,也是从花蕊之中穿出的,它像是鬼魅一样,伸展出了三米的距离,一个寻常人胳膊根本就不可能延展出的恐怖距离。
手默默地来到了男子的身后,
而后,
掐了上去!
&nb... -->>最新章节!
bsp; “唔…………”
男子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道卡住了自己的脖子,随后其整个人在地上拖拽着向后滑动。
“砰!”
男子撞上了墙壁,
但在这一刻,男子张开嘴,嘴角里赫然出现了两颗獠牙。
乍看的话,他的獠牙和周泽的獠牙很相似,但实际上他的比较细小和尖锐,没有周泽獠牙的粗狂。
而且,
不光是这两颗獠牙,男子嘴里其他的牙齿若是凑近了瞧的话,可以看出来都是无比尖锐的,像是两排上下交错的小锯子。
这可怖尖锐的牙齿,经常刺破男子的口腔,使得他说话时声音沙哑,让他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口腔内皮开肉绽的痛苦,但他那可怖的自愈能力却能将一切都快速复原。
手开始甩动,企图脱离男子的獠牙,但男子却像是一只毛毛虫一样双手双脚死死地抓住这只手。
“啪!”
盆栽裂开,
花朵枯萎,
叶子凋零,
泥土堆散落,
在里头,
有一个肉瘤一样的东西,像是一颗巨大的心脏一样不停地在跳动着,而这只极长的手,就是从肉瘤之中探出来的。
许清朗侧着脸,倒在地上,因为双手被倒绑着,所以他现在甚至连站起来都做不到,只能看着那只死侍化身的肉瘤和那男的在做着搏斗。
“哗!”
男子手中的匕首划过,
死侍的手断裂,男子也跪伏在了地上,但在片刻之后,男子主动地向着肉瘤冲了过去。
“嘿嘿,这里居然还有这么有意思的东西!”
肉瘤开始滚动,像是在躲避着男子,它似乎是还没长好。
但它记得自己被赋予的使命,
那就是清除这个屋子里,
一切属于垃圾的东西。
而眼前的这
个男人,
则属于它眼中的垃圾行列。
但肉瘤滚得再快也没有男子的速度快,男子冲过去,一只手抓住了肉瘤,肉瘤内部迅速分泌出了类似硫酸的腐蚀性液体。
男子的手开始迅速地被溶解,但男子却没有畏惧,甚至连疼痛的感觉都不在乎,他像是看着一块宝贝一样看着面前的肉瘤。
“吼!”
他低下头,张开嘴,咬了下去!
肉瘤开始不停地颤抖起来,在肮脏褶皱的表皮之下,则是细嫩的红肉,里面还有暗金色的汁水正在流淌,这才是死侍的内在,而男子正在贪婪地吞吃着这些东西。
他有一种预感,
自己如果吃了这个东西,他就不会死了,他的寿命能够得到延长,这个该死的绝症也应该可以得到解决。
到时候,
自己再拿这个人当人质,如果能换取一枚鬼差证帮自己洗白身份最好,如果换取不到的话,至少也得让自己有机会逃出去。
他要逃,
他一定得逃!
之前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反正时日无多,不如最后疯狂一把,但现在既然有了生的希望,他开始为自己的后路考虑了。
跪伏在地上的许清朗开始默念咒语,
之前的他根本就没机会反击,对方也不会给自己念咒语的时机,
但现在,
他有了。
“天地无极,玄心正法!”
许清朗胸口有一张符纸慢慢地滑落出来,散发着暗淡的光芒。
随即,
只听得“嗖”的一声,
符纸激射而出,
直接贴在了男子的后背上。
“啊啊啊啊!!!”
男子身体一颤,发出了一声怒吼,扭过头带着愤怒的目光看着趴在那里的许清朗。
“你这是找死!”
许清朗咧开嘴笑着,嘴里还有血渍不停地滴淌出来。
一张符纸,
确实杀不了他啊,
自己的修为,
还是太菜了一点。
男子捡起匕首,
“呵,我先杀了你,让你调皮!”
说着,
男子转身向许清朗走来。
“嗡!”
然而,
刚刚被他咬出一个大洞的肉瘤在此时像是一只鲨鱼的巨口瞬间张开,宛若一个充了气的气球迅速地
膨胀起来。
男子只觉得自己身边一黑,
紧接着,
他整个上半身就被这巨大的肉瘤给吞没了进去,
若是周泽此时在这里估计会看出来,
这个举动,
和盆栽前俩月在那里帮自己吃蚊虫时的方式一模一样。
男子只剩下两条腿在外面不停地踢踹着,
肉瘤里传来男子痛苦的叫喊声。
南大街,
依旧人潮涌动,
但没人注意到,
这家书店此时正在发生的事情。
第三百二十五章 变本加厉
最新章节!
周泽取出手机,准备给刘楚宇打电话。
既然通城这边有流落到此的恶鬼,那么常州那边应该也有很大可能会有。
虽说这个当初机缘巧合之下收的小弟逢年过节也没什么问候,更不懂得给自己送什么礼品孝敬之类的东西,
但周泽是一个大度的人,助人为乐乐善好施一直是他的人生准则,
所以他准备主动地去常州,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到对方的地方。
毕竟恶鬼多在世俗一天,对和谐社会的建设就多一天的隐患,
作为一位守法纳税好公民,周老板觉得在这种事情上自己是责无旁贷的。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放下了手机,
周泽有些意外道
“可能遇到什么事儿了,电话关机了。”
“说不定人家直接把你拉黑名单了。”
小萝莉在边上补刀道。
当然,
这也只是开玩笑,
毕竟刘楚宇的魂血还在周泽这里,等于是自己这边捏着他的小命,他敢在自己小命儿上蹦迪调皮,那周泽还真得佩服他。
一辆白色轿车在书店门口的位置停了下来,从上面走下来一名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女人,披肩长发,姣好的身段再搭配上让人艳羡的气质,附近不少路人也将目光投向她,无论身边是否有自己的女朋友。
小萝莉伸手捅了捅周泽,朝着书店外努努嘴。
周泽推开书店门,走了出去。
外面阳光正烈,马路上更是被烤得“焦灼”,林院长却不以为意,不过她不是在看书店里的情况,好像也不是在等周泽,而是在看隔壁药房的装修进度。
药房其实已经装修得差不多了,连牌子都已经挂好,而且装修格调很高,与其说是药房,倒不如说是一家高档私人诊所,不过是否有这个资质和运营资格就只能靠林医生去打通关系了。
其实,抛开周泽亲自直接行医可能会引发后续麻烦这件事,开一家私人小诊所对于林院长来说难度应该不算大,否则那么多家莆田系医院是怎么开出来的?
“你来了。”
周老板上来就说了一句废话。
林院长点点头。
随后,周老板又说了另一句废话,
“吃了么?”
…………
书店玻璃门边,小萝
莉和白莺莺一大一小俩女生并排站着。
小萝莉双手抱胸,
白莺莺也是这样子的姿势,
两个女人,至少在此时,气场是在一条线上的。
“所以说,他上辈子也是个光棍吧?”
小萝莉看向身边的她眼中的这位蠢萌僵尸。
白莺莺点点头,“老板上辈子三十多了,也没结婚。”
“按理说医院的一个主任,又是有名的外科医生,应该很吃香才对,无论是职业发展还是社会地位,都很吸引异性这个人设也讨丈母娘的喜欢。
他在这么好的条件下,还能坚持单着,可真是不容易啊。”
白莺莺深以为然地继续点头。
“噗…………你来了,你吃了么……”
小萝莉学着周泽的口吻和语气模仿着,然后自己忍不住先笑了起来。
“实力单身,惹不起惹不起。”
………………
“我刚好路过,所以就想来看看这家药房装修进度怎么样了,看来应该差不多了。”
“嗯。”
周泽应了一声。
“等过几天我会安排一小队医护人员过来,运营资质这类的我会搞定,平时你如果手痒的话,可以去里面玩玩,我会给你在里面配一个手术室,器械设备都是一流的,至于你的行医资格,我会帮你做一份,做一份中医的吧。
我相信,以你的水平不会出现问题的,至少不会出现医疗事故。”
周泽点点头,人家已经把药房装修好了,自己再推却什么,就有点扭捏了。
而且,
以周老板现在能抓住亡魂的特殊能力,
当医生的话,
等于是开了一个金手指。
这时,
周泽忽然发现林院长车里居然还坐着一个人,
那个人穿着一身酒红色的西装,戴着墨镜,正坐在后车座上看着手机,年纪大概在四十岁左右,从手腕到鞋子都是高档货,显示出了属于他这个年纪成功人士的品味。
对方似乎是感觉到了周泽的目光,摘下墨镜,露出了一双深邃的眼眸,对周泽微笑地点头示意。
周泽的眼睛眯了眯,
他好像记得自己没离婚吧。
虽然夫妻关系名不副实,甚至可以说是名存实亡,距离结束也仅仅是差只手拿笔一个哆嗦,
但至少没结束不是?
哪怕是结
束了,
看见前女友或者前妻跟别的男的在一起还能衷心祝福的,
这种人一定虚伪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这位是安律师,我们医院和他的律师事务所最近刚达成了合作关系,而且安律师最近已经帮我们处理了好几件医疗纠纷的案子,做得很妥帖。”
林院长给周泽介绍道。
“安律师,这位是我丈夫,徐乐。”
“你好。”
对方对周泽微微颔首,同时附上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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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郎才女貌。”
这话说得挺违心的,
如果大家都是穿休闲服在小区里遛狗的话,被评价一声“郎才女貌”,那还说得过去,毕竟徐乐的皮囊也不差。
当初林院长爹妈看上徐乐这个上门女婿,一是因为他父母双亡,
二是因为性格懦弱,
三则是最重要的一点,他长得挺帅气。
但现在,一个事业冉冉升起的都市女强人身边,
站着一个开个只会赔钱的书店的软饭男,
再来一句“郎才女貌”,
就显得有些讽刺了。
“一起吃饭吧?”林院长邀请周泽。
安律师耸耸肩,有些失望道
“看来我失去了和美女一起共进晚餐的机会。”
周泽没拒绝,他坐上了副驾驶位置,对着书店门口站着的一大一小两个望夫石喊了一声
“出去谈一下工作。”
当然,
两个望夫石自动忽略了这句话,
而是一起用鼻音哼了一声,
“呵,
男人。”
………………
晚餐选择开发区的一家高档餐馆,店里的菜式还可以,不算很惊艳,装修也还可以,但也没多少特色。
或许,
唯一有特色的就是这里的服务员,女生穿制服短裙,像是刚下班的女白领甚至是学生,每次端菜上来时,都显得很恭敬,服务态度是满分的。
这个地方是安律师选的,他特意挑的这家。
林院长吃到一半放下筷子,歉然地说了一声自己去一趟卫生间就离座了。
而这位安律师则是对周泽眨眨眼,一边用餐巾擦拭着嘴角一边指了指面前的菜肴问道
“味道如何?”
“还可以。”周泽回答道。
其实,周泽一直在观察着他,一开始只是出于一种对靠近自己“母猩猩”的异性的一种审视本能,
转而,
变成了一种好奇。
这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中年男人,一举一动都在诠释着这一切。
哪怕两世为人的周老板也做不到这一点,一是年龄方面,二则是周老板一直没过过大富豪的生活。
有些东西,是能够后天超越的,但有些东西,只能靠钱去砸。
“徐先生最近生意好么?”安律师问道。
“还可以,刚做了两单不错的生意。”
“难道指的是卖出去两本书?”
安律师说完自己都笑了,然后又指了指面前的菜肴,从口袋里取出一张银卡从从桌上划给了周泽。
“我知道徐先生在担心什么,放心,我绝无此意。
还有,
如果徐先生您觉得这桌菜不符合口味没吃得尽兴的话,
可以拿着这张卡继续点菜,
不过,
不能陪着您妻子一起过来。”
“点菜?”
“对,在这里吃饭的,吃的不是这里的菜,而是这里端菜上来的服务生,菜单的最后一一页标注着菜肴,是她们的价格,男的女的都有。
我已经挑选好我今晚的菜了,现在天色也快黑了,我先告辞,上去休息了,替我向林院长致歉。”
说着,
安律师拿起自己的公文包打了一个响指,
刚刚端着一道特色菜上来的女服务生马上过来帮安律师提着公文包,二人直接进了电梯。
安律师还对周泽眨眨眼,
搂着身边的女孩亲了亲。
周泽手里把玩着这张银卡,
“他人呢?”
林院长的声音自后面传来。
周泽手指猛地一缩,银卡收入了自己的衣袖里,
呵,
男人。
“他说他有点累了,先回家休息了,不打扰我们了。”
“行,我们一起走走散散步。”
…………
凌晨三点多,
房间里的皮肉撞击声终于停止了下来,
人们都说,只有累坏的牛,没有耕坏的地。
“亲爱的,你太厉害了,我都快晕过去了。”
安律师笑了笑,
这话像是幼儿园老师给小朋友颁发的小红花一样,
无论价值高低,
应景就好。
紧接着,
安律师又取来一个巧克力味带凸粒的杰士邦,
撕开了包装。
“您就不累不想睡觉休息么?”
女人有些愕然地问道,
哪怕是吃药了,也没这么猛的啊。
安律师深吸一口气,眼里慢慢地开始密布起血丝,沉声道
“当然想睡觉,
如果,
我还能睡得着的话。
呵呵,
谁让我身边躺着的人这么有吸引力呢?”
第三百二十八章 窥觑
最新章节!
——————
司机师傅倒是没有热络地回应一声
“哟,大妹子,你哪个车间的啊?”
他只是继续安稳地开着自己的车,稳稳当当,该踩刹车时就踩刹车,甚至连变道超车都不做,规规矩矩地在后面等着。
周泽都有些好奇,这阴车如果直接穿过去,还能碰得上去不成?
下一刻,
公交车在红绿灯路口停下了,
等红灯!
周老板嘴角露出一抹微笑,道“这鬼司机开车比活人司机都谨慎守规矩。”
小萝莉倒是不以为然,一边用小拇指掏弄着自己的耳朵一边说道
“都是上辈子死于车祸的司机开的阴车。”
“哦。”
怪不得。
因为死于车祸,
所以更懂得敬畏。
周泽又想起了前不久跟自己玩儿飚车走位风骚的奔驰,
最后结果是被自己顶翻出一个托马斯回旋落在了地上。
上次周泽坐过那个死去男子的纸车,严格来说,那辆纸车算是阴间里的黑车,属于无照经营。
虽说交警也管不到他,但终究算是不守规矩的行为。
但这辆车,应该算是阴间巴士才对,无论是乘客还是司机,都显示出了一种极高的素养和水准。
周泽也看出来了,这车上倒是没装什么鬼,除了司机可能是个例外之外,车上其他拿着黄色油纸伞的乘客如果细看的话,能分辨出他们脸上那厚重的胭脂下面,则是纸一样的白。
车上,环肥燕瘦,秀外慧中,男女都有,都是活人烧给地下的“快递”。
口味还真独特。
周泽不清楚那些烧男的下去的,明显又不是家丁的样式,而是穿着新潮得很,还戴着墨镜,这是孝子贤孙送下去给自己爹用的还是给自己妈用的?
还真是体贴独到。
“能烧下去东西的,都不是普通的人。”小萝莉见周泽在四处欣赏,解释道。
“嗯?”
“要么是死去的人不普通,要么就是活着的人不普通。
众生平等,不光是在人间是一句屁话,特权阶级肉食者哪里都有,在地狱甚至更严重。”
“话说我还真想去地狱深处看看。”周泽说道。
说到底,
他每次进地狱,都只是在黄泉路开始段位置走走看
看,至多跟那边水潭下的无面女打个招呼,还真没深入过。
“有时候,在外面蹭蹭反而是最舒服的,这样你至少还有幻想还有激情和冲动。”
小萝莉伸了个懒腰,
“如果进去的话,吓得一个哆嗦,就索然无味了。”
周泽皱皱眉,
这解释听起来怎么这么污?
小萝莉笑了笑,继续道“最关键的是,我们这种低级鬼差,算是最基层公务员,在现实里凡是深入基层的公务员往往是最苦逼的,如果你还命不好,跟什么穷山沟里哪一户人家结成了脱贫一帮一对象的话。
而我们这种地狱基层公务员,哪怕是自相残杀,只要事情做得不是那么过火,阴司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完全是放任自流的架势。
不怕你笑话,别说你了,我也是一样,地狱大部分地方我也没去过,因为一些地方如果你去了,他们可不管你是否是自己人,是否是鬼差,直接敷衍了事图痛快把你跟那些往生的亡魂一块儿处理掉都是很正常的事。”
“还真是一把辛酸泪。”
周老板忽然觉得当公务员好像也没那么美好,还是在自家书店每天早上晒晒太阳喝喝咖啡日子过得最舒服了。
“这车就是快递车?”周泽又问道。
“算是吧,我们身份特殊,倒是能蹭个车,这也是因为常州这边俩鬼差比你还咸鱼更懒得管事原因造成的,刘楚宇毕竟是个新人,他的家你也看见了,根本就没能形成道场氛围,不像咱们书屋,已经形成了自己的气场格局,亡魂会自己上门。
如果你把书店里的僵尸啊活死人啊这类的东西清除掉,生意兴许还能更好。”
小萝莉也不忘在这个时候给白莺莺上点眼药水。
这时候,车停了下来,车门也随之打开。
上来了不少人,
穿得各式各样,
有模样俊俏古代人打扮的小婢,
有低眉顺眼一副龟公模样的家丁,
当然,也有新潮的,
甚至连杀马特的都有,
形形色色的,
上来了几十个人,
而且这些人手上还提着纸做的麻将桌,
一大捆苹果x,
等等这些捎带下去的礼品。
车厢里当即被塞得满满当当,周泽身边也是挤满了人。
这些人也不说话,更不会说请让座这类的,他们其实不是人,所以显
得很规矩,拥挤是拥挤,但大家都安安静静的,站着的人身形也随着公交车的再次启动而随之摇曳,
像是一车的海草,整齐地飘摇。
伸手抚摸了一下下巴,
可惜了这些东西手机这些电子设备记录不下来,
否则传个视频上去,
应该会很火吧?
“这车开得好慢啊。”小萝莉有些抱怨道。
“不花钱的,无所谓。”周泽倒是心安。
“自动扣冥钞。”小萝莉白了一眼周泽。
“师傅,开快点,没油了啊!”
摇摇晃晃,终于走过了大半的路程,距离刘楚宇家也不远了,周泽看了看窗外,还是大雨绵绵。
“通城那边也下雨了吧?”周泽说道。
“通城比常州离海更近,肯定下得比这里厉害,我爸刚还给我发... -->>最新章节!
还给我发微信了,说他带我妈在上海准备出去旅游,今晚本打算顺带去八万人体育场看一下上港跟恒大的比赛,结果因为台风警告延期了。”
“你爸他们不在疗养院了?”
“不住了,他打算带她出去旅游走走转转。”
“嗯,出去走走说不定对病情恢复有好处。”
“扯呢,估计是放弃治疗了。”小萝莉摇摇头,“明明是很厉害的心理医生,但结果连自己老婆的病都治不好,这里面的失落感,应该会很庞大吧。”
周泽点点头。
“所以,什么时候有人来书店通知我,他们一起在哪里哪里出车祸或者遇到海啸死了,我都不会觉得有任何的意外。”
“你是说……”
“很正常啊,一起殉情呗。”
“不至于。”
王轲这个人,周泽还是了解的,一些东西,可能会随着人生的经历而扭曲和改变,但骨子里的某种特质,是很难消亡的。
大家都是孤儿出身,所以心里都清楚,能活着长大已然是一种幸运,所以更不会对自己的生命轻言结束。
“我只是在做最坏的心理准备罢了,她死了,我倒是能看得开,但如果他也死了,我会很伤心的。”
周泽还没问那么多“他”指的到底是谁,公交车就再度停了下来。
“咔嚓…………”
车门打开,
停了许久,
也不见有人上车,
司机也不催促,
就这样开着车门停着车等着。
周泽和小萝莉看向窗外车头的位置,
准备上车的是一个老头,估摸着和老道差不多的岁数,但保养得可比老道差远了。
老道那货是越活越妖,
腰好,肾好,活儿好,
据说有不少厂家看了老道直播后想请老道去做保健品代言,
但都被老道拒绝了,那种保健品坑,老道可不想跳,用他的话来说万一哪天晚上坐在书店里进来一个鬼,说就是因为吃了你代言的保健品提早去地狱报道的,那得多尴尬。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 换源
那老头很瘦,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的样子,他没上车,虽然车就停在他面前,但他依旧坐在马路牙子上细心地编织着自己的竹筐。
“是鬼差?”小萝莉问道。
周泽摇摇头,“不是。”
“那是什么,这么大的牌面,这司机脾气可臭得很,虽然让咱们上车了,但连个招呼都不打。
现在居然愿意在这里等人家编好竹筐上车。”
“好像就是个亡魂。”
“怎么可能,亡魂能上这车?”
“有点面熟。”周泽皱了皱眉,“这老头,好像前阵子在哪里见过。”
“喂,司机,走不走啊,老娘还赶着早点回家给孩子烧饭呐!”
小萝莉不满地高喊道。
司机不为所动。
“我凑,凭什么啊,难不成是巡检或者判官出来微服私访了?”小萝莉也有点怀疑了。
终于,
老头把竹筐编好了,背在了身上,然后从前门上车。
司机关上了车门,却没急着发动。
而是主动帮老头开路,护送着他在拥挤的车厢里行走,
一直,
走到了周泽和小萝莉的面前。
司机面色是铁青的,一看就是死去很久的样子,不过他身上穿着制服,其他地方倒是看不见。
他伸手,指着小萝莉,
直接道
“给老人家让座。”
“…………”小萝莉。
我靠,
有没有搞错啊,
阴车你也搞道德绑架?
现在凑近了,气息感知更清
晰了,小萝莉能断定这老头真的就只是一个普通的亡魂而已。
正欲发表时,
周泽伸手按住了小萝莉的肩膀,微笑着起身,示意自己让座。
老头对周泽道了声谢谢,
坐了下来,
司机见老人坐下了,也就走回去重新发动了公交车。
“喂,老板,不带这么怂的啊,虽说咱鬼差在阴司里不被待见,但也不至于在阴车上给亡魂让座吧?
反了天了都,亡魂都敢在鬼差面前耍特权?”
周泽把手机递给了小萝莉,
小萝莉拿过屏幕看了一眼,
愣了一下。
这是前几天的一则新闻
“歹徒持刀威逼少女就范,少女挣扎逃跑向坐在家门口做活计的七十岁的邓某求救;
邓某上前主动和歹徒搏斗,少女得以逃脱,七十多岁的邓某被歹徒刺死。
据悉,
邓某家里条件不好,平时仍需要七十高龄的他编织竹筐赚钱养家。”
看完了新闻,
再看看老头坐下来放在脚边的竹筐里头,
放着的是整整齐齐地由当地政府颁发的“见义勇为英雄”奖状。
小萝莉不做声了,也不抱怨了。
毕竟,
这样子的特权,
真的让人无话可说,
也无理可以去说。
——————
ps本故事发生在广西藤县天平镇石炉村,凶手已判处死刑,当地各级政府对老英雄进行了表彰还颁发了抚慰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