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唐一步登天》 第001章 穿越者 太极宫，两仪殿。 “你便是他们进献的什么穿越者？” 御书案前，一身戎装的李世民，正襟危坐，眼神中满是怀疑和不解。 在他对面，一个略显瘦弱，衣衫破烂的少年，正负手而立，仿佛对皇权没有丝毫畏惧。 令人疑惑的是，李世民这位大唐的天子，居然说出了穿越者这么个现代词汇。 事实上，李世民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准确来说，在他看来这穿越者的意思，多半和方士、半仙类似。 作为马上皇帝，正值壮年的李世民对于鬼神之说，其实并不大信。 只是通过玄武门之变弑兄杀弟、囚禁父皇的手段上位，毕竟有些得位不正。 况且此时距离颉利入寇也才没多久，正是需要安抚人心的时候。 所以一听说下面有人上报，李世民也不管是什么神仙妖怪，还是穿越者。 但凡查有实据、像模像样，李世民都会象征性地见一面。 只是今日，面前的人实在让李世民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人一不像是会测字算命，也不像是会兜售长生之道，甚至看上去还有几分木讷。 就在李世民疑惑时，对面的少年突然开口。 “准确来说，我应该是来自千年之后的灵魂，进入了你们这个时代，这个人的身体。 还有我的名字叫陈玄，不过如果你要说是穿越者，倒也没什么问题！” 陈玄语出惊人，便是李世民也不禁微微蹙眉。 这个时代，皇权天授，天子掌握生杀大权，是绝对的权威。 普通人能见到皇帝，便是全家族几辈子的荣耀。 不过荣耀同时，也有风险。 天子面前，一字一句都要斟酌，稍有不慎，便是人头落地，甚至抄家灭族。 陈玄的语气平淡、轻松，神情、举止也没半点拘谨、恐惧。 这样的反应和心理素质，让李世民也不禁暗暗称奇。 他的眼中好奇更甚，正要询问缘由，却有人忍不住出言提醒。 “君前奏对，不可失了体统！” 长孙无忌一面提醒，一面比划了个杀头的动作。 作为长孙皇后的兄长，长孙无忌如今正受隆宠。 这次陈玄能被成功带到御前，他也是出了不小的力。 如今看陈玄如此，他自然不希望被牵扯进来，失了宠信。 不待陈玄回答，李世民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辅机，无妨！” “若这小子所说属实，那他并非本朝子民，不遵本朝礼数，倒也没什么了不得的！” 李世民能有今日，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机敏。 方才他就注意到，从进门开始，陈玄就在用审视的目光观察。 陈玄观察陈设，观察在场的每一个人，也包括他这个皇帝。 李世民确信，如果这一切都是演得，那陈玄的演技未免太过高超。 此刻，李世民和陈玄一样，都是满腹好奇。 他话锋一转，属于帝王特有的威严在此刻展露。 “不过小郎你可知道，欺君之罪如何处置？” 陈玄挺直胸脯，好不怯场地回答。 “好像是杀头吧，电视里是这么演的！” 面对李世民的威胁，陈玄似乎毫不在意，并且又抛出了一个新名词。 长孙无忌有点担忧地看向李世民。 后者用手指捻着胡须，再度抛出一个问题。 “既然你自称来自千年之后，那你应该对如今的时事、朝中的派系等等，都有些了解。” “便是没有这些，你也总能靠着先知先觉，搏个一世荣华。何苦要来向朕自爆身份？” 作为皇帝，李世民有自己的觉悟和警觉。 如果面前的陈玄真是来自千年以后，那对于大唐，将带来莫大机缘。 但无论从什么角度看，李世民都仍不能理解，陈玄自爆出自何种目的。 听到李世民的问题，正在观察周围的陈玄，脸色瞬间变了。 “你也看到了，这具身体的主人只是贫民，而且是赤贫那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懂吗？” 李世民一怔，看着抬起双臂，在自己面前转了一圈的陈玄，心中更加狐疑。 “我想经商赚钱，可家里连十枚开元通宝都凑不出来！家里连三天的米都拿不出！” “若是靠着超越这个时代的技术，搞出来新鲜玩意，只怕不是被当做奇技淫巧，也会被掌权者霸占了去。” “至于入仕为官，我若没记错，如今寒门可没多少机会！” 陈玄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促狭，声音也压低了不少。 “再说，你们这个时代的字我都还认不全，再这么下去，我多半得饿死街头！” 越是回忆自己近来的遭遇，陈玄就越觉得委屈、头大。 这个时代因为农业落后，普通百姓一天只能吃两顿饭。 就这，那还得是相对富裕的家庭！ 而陈玄所在的地方，本就贫困，每天能吃一顿已经算是不错了。 因为作物单一，缺少调味料等因素，陈玄起初几乎怀疑自己到了地狱。 加上这两年灾荒不断，突厥人又时常入寇。 陈玄他们村，短短一个月，就已经死绝了七八户。 就在陈玄自爆前一天，陈玄的邻居实在承担不起租子，五口人一起吊死在了家里。 饥饿、困顿，让陈玄最终选择了搏一次。 他要用自爆换个机会，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听到陈玄的话，李世民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他本以为自己励精图治，群臣也都还尽心，大唐百姓就算不富裕，可也不至于走投无路。 只是听了陈玄的描述，李世民却又生出了怀疑。 窥一斑而知全豹，陈玄是个穿越者，尚且这般困顿。 那么土生土长，并没有什么特殊本事的大唐子民，他们又该过着怎样的生活呢？ 李世民心乱如麻，正要追问，长孙无忌的声音却再度响起。 “能把日子过到这地步，我看你若真是个什么穿越者，也肯定是个没用的废人吧？” 长孙无忌满脸鄙夷，心中甚至有些后悔，要出面帮着引荐陈玄。 他的话，也引起了李世民的猜疑。 只是没等李世民细想，陈玄就先嚷了起来。 第002章 朕的太子如何？ “我倒是想混得风生水起！但我有机会嘛！” 陈玄越说越是激动，到最后干脆用手指着长孙无忌。 “你知不知道，自打便桥之盟，老百姓过得都是什么日子！” “就我所在的并州！那还是李家的龙兴之地呢！可结果怎么样？” 听到并州，李世民不禁来了兴趣，而长孙无忌却是脸色涨红。 自家事自家知，若是别处，他或许还不甚了解，但并州的处境，他却一清二楚。 灾荒、兵祸接连不绝，光是送往尚书省的文书，就能堆成一座小山。 他轻咳一声，正要阻止陈玄，可陈玄的话已经说了出来。 “结果就是，平均每隔半个月，就会被洗劫一次！” “结果就是女子时常要用锅底灰涂在脸上，把自己弄得邋里邋遢！” “结果就是别说糊口，种子种下去之后，连能不能活着看到收成的不一定！” “就这种大环境，请你告诉我，我该如何做，才能混得不惨？”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荣枯咫尺异，惆怅难再述！之前我还当是夸张，如今听了你的话，我才知道，这都是客气了！” 陈玄也是急了，脱口便将杜甫的名句给说了出来。 李世民虽说是马上皇帝，可文学造诣却也不低。 听到陈玄的话，李世民眼睛瞬间一亮，随后便是一阵酸楚。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只是一门之隔，竟是天差地别。 这般描述，无疑让李世民越发受挫。 他双拳紧握，嘴里反复念叨着陈玄说的两句。 长孙无忌脸色铁青，一双细长的眼睛时不时便要偷偷看一眼李世民。 “就算如此，你又该如何自证？” “我大唐百废俱兴，就算想要治理，想要恢复民生，也总需要时间！” “倒是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来自千年以后，你又该拿什么来取信陛下？” 长孙无忌也是急了，平日的风雅在此刻荡然无存。 陈玄可不知道，长孙无忌此刻是什么心境。 听到质问，他冷笑一声，指了指李世民的御书案。 “陛下想来也收到了消息，是我抓到了七名突厥兵！” “当时我使用的火药，也就是他们口中的天雷，还不足以证明一切吗？” 火药这东西，在春秋战国时其实就已经被使用于民生。 只是因为种种原因，火药并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更没有被用于军工。 之前陈玄也曾向官员解释，自己用的便是火药，但官员们却目睹了突厥兵的惨状后，却没一个人相信，依旧坚持认为那是天雷。 李世民到底是帝王，见识远超常人，但此刻，他依旧难以理解陈玄的说辞。 他将手里的文书再度拿起，神情也变得将信将疑。 “你是说，那天雷当真是你人为所至？” 陈玄点点头，胸脯都挺得更直了几分。 “胡说！凡人岂能操纵雷罚？你若再不说实话，小心陛下降罪！” 长孙无忌有些急躁，他很难相信，有人能有如此能力。 然而陈玄却不以为意，又抛出一个惊人的解释。 “这很难吗？我用的火药，是经过特殊处理的。 操作得当，别说是炸了几个突厥兵，就是城墙也能炸开！” 说到这，他脸上露出几分失望。 “如果不是我第一次鼓弄这玩意，而且条件有限，应该还能更完美的！” “我可是经历过九年制义务教育，正儿八经的名牌大学高材生！” “请别用你那低浅的眼光，审视我的智慧好吗？” 这么多年，长孙无忌还是第一次被人用这种态度对待。 他气量本就不大，只是善于伪装，加上和李家的特殊关系，这么多年也没人真能将他激怒。 此刻面对陈玄，他喘着粗气，想反驳，却又无从入手。 “好啦！就暂且当你所说属实，那朕考较一下你，总不过分吧？” 李世民笑呵呵地看着陈玄，他越发觉得对方有趣。 况且若陈玄真的掌握了天雷，抑或火药，那对大唐的军事来说，也将大有裨益。 无论结果如何，李世民都觉得这笔买卖不亏。 “陛下打算如何考较？” 陈玄心中打鼓，毕竟帝王心思可不是他能轻易揣测到的。 自己是要搏个前程，却不代表自己真不怕死。 之前狂妄不过是再给自己造势，况且自己已经到了穷途末路，横竖都是一死，自然可以少些顾忌。 但眼下看李世民的意思，分明是对自己信了大半，可以不死，谁又愿意继续作？ 李世民略微沉吟，问道：“你既然来自未来，那便该知道，近来可能发生的事，没错吧？” 听见这话，陈玄瞬间醒悟。 他朝李世民解释：“陛下若是问我，若干年后发生的大事，那我自然是知道的。 但陛下若是问我一些细枝末节，甚至可能不会被记录到史书上的小事，那我可真答不出来！” 长孙无忌闻言，立刻又来了精神。 他算是明白了，自己举荐陈玄，或许可以获得李世民的赞许。 但这家伙就是个刺头，如果不加以约束、教训，只怕日后也是个麻烦。 可还没等他发难，李世民却已经开口。 “依你之言，小事你都不知道；大事一时半刻也证明不了。 那朕便来问你一些人，还有他们日后的表现，这你总答得出来吧？” 这已经是李世民的底线了，若是换了平时，此刻他恐怕已经给陈玄一些银钱将人打发了。 甚至刚刚他就已经下令严刑拷问，逼迫陈玄交出火药的制作工艺。 但陈玄穿越者的身份，已经种种反常，还是让李世民好奇的同时，又有些忌惮。 毕竟一个能引动天雷的人，无论使用了什么方法，他的知识底蕴都绝对不容小觑。 “陛下只管问便是了，我定当知无不言。” 注意到陈玄称呼、语气的变化，李世民脸上终于多出了一丝笑容。 “朕想问问你，朕的太子承乾，可还算得上是个明君？” 作为帝王，作为父亲，李世民想了许多，最终还是最关心李承乾的未来。 第003章 是陛下害了太子 听到李世民的问题，长孙无忌第一个有些慌了。 太子乃是国本，如今李世民一开口就问太子，莫非是觉得太子有何逾矩之举，亦或者，动了废立之心？ 他在心中暗暗盘算，但却不敢声张。 陈玄更是在心里暗暗骂娘，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 但凡了解一些历史掌故的，就都知道，李承乾这个悲催的太子爷，可是从来就没当过皇帝，又何谈明君？ 更何况，这位仁兄还效仿自己的亲爹，搞了次逼宫造反，结果以失败告终，自己也黯然收场。 陈玄猜测，如今民间对李家同室操戈的事议论纷纷，李世民不可能毫不知情。 有了这样的经历，只怕李世民最不愿意看到，最不愿意听到的，便是后世子孙，特别自己的儿子中，有人模仿自己。 见陈玄脸色阴晴不定，李世民心中也是一阵紧张。 他对陈玄的身份已经信了大半，看陈玄这幅脸色，难免在心里猜测纷纭。 “你怎么不回朕的话？难不成朕的太子，也如胡亥、杨广那般不堪？” 身为帝王，自然该是喜怒不形于色。 但此刻的李世民却已经顾不得那些，他甚至坐直了身子，以方便随时起身。 这般架势，明显陈玄胆敢胡说一个字，他便会亲手将陈玄宰了。 陈玄注视着李世民，汗水已经不自觉地从鬓角淌了下来。 长孙无忌见状，赶忙朝着李世民劝慰。 “陛下，这小子还什么都没说，您稍安勿躁，保重龙体才是！” “况且殿下他自幼聪颖，是您亲手调教过的，绝不会有错。” “也许……额，也许是殿下的丰功伟绩太多，他一时间不知从何入手也未可知啊！” 说话同时，长孙无忌朝着陈玄一个劲地使着眼色，希望陈玄能顺着他的话说。 可陈玄又不是傻子，再过几年，李承乾便会性情大变，到时候一切都将显露。 自己还没活够，但不代表拖延几年，就能心满意足。 不过长孙无忌的话，也的确给了他一些启示。 “陛下别急，我是在想，该从哪里说起。” 李世民吸了口气，将自己的情绪压了下去。 自从玄武门之变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如此紧张、如此失态。 但这也怪不得他，毕竟李承乾关乎着大唐的未来。 “说，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陈玄点点头，满脸堆笑地看向李世民。 “不过在说之前，陛下是否能写一道诏书，无论我说了什么，您都能赦我无罪那种？” 看着陈玄贱兮兮的样子，李世民恨不得现在就将陈玄砍了。 但想想此事干系甚大，若是陈玄因为害怕，而不和自己说实话，那自己损失未免大了些。 “好！好！好！” 一连说了三声，李世民随手抄起一张手札，也不管另一边是什么内容，刷刷点点便写下一道诏书。 “这下你满意了？朕又不是因言罪人的昏君，你就这么怕朕？” “方才你不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做派吗？现在都到哪去了？” 李世民将诏书朝着陈玄抛过去，嘴里还不忘了唠叨两句。 他这幅样子，像极了一个寻常的父亲，反而让陈玄心中压力更大。 毕竟要向一个满怀期望的父亲，揭露一个残忍的事实，这实在需要莫大的勇气。 定了定心神，陈玄将诏书收好，这才勉强开口。 “陛下，太子温文尔雅，备受您的尊崇，八岁继太子位后，便受名师教导，才学、品格自然都还不错。” “而且我还听说，殿下的老师生病，殿下将自己的轿子让了出来，殿下的老师病故，他还亲自为其立碑。” 听着陈玄的话，李世民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但很快他就发现了问题。 “你说这些，那都是前不久的事！李纲才死了几天，这种事用你来说？” 陈玄耸耸肩，继续：“我还没说！” “殿下这些年来，也算是勤勤恳恳，没有辜负您的期许。 只是终其一生，殿下始终没能继承大统，所以是不是明君，我没法回答。” 说完这话，陈玄双眸紧闭，仿佛是在等着什么决定。 李世民双目圆睁，手掌下意识地拍在了桌案上。 “你是说，承乾并未做皇帝？” “难不成后来息王和海陵郡王的余孽卷土重来，夺了朕的江山？” “还是突厥人真的成了气候……” 越往下说，李世民心中越是惊惧。 他一生谨慎，所思所想也容易先朝坏的一面去想。 长孙无忌看着李世民这幅反应，也是心惊肉跳。 就在他想开口劝慰时，陈玄的声音却再度响起。 “陛下多虑了，大唐在您之后，还繁荣了许多年，我只是说，太子殿下并未登基，可没说大唐有什么不测！” 李世民越听越是糊涂，他心中最认可的接班人就是李承乾。 此刻陈玄却说李承乾没有登基，这让他怎能不觉得匪夷所思？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给朕说清楚！” 眼看李世民急了，陈玄也不敢再东拉西扯。 “陛下是一代雄主，自然希望自己的后继之人是位明君，这本无可厚非。” “但陛下却忘了，过刚易折、过犹不及的道理。” “说句大不敬的话，太子殿下后来走了歪路，您得负主要责任。” 陈玄的话，让李世民陷入呆滞，但随后便是一阵激烈的反驳。 “胡说八道！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 这般气势，陈玄也不禁被吓了一跳。 只是他很快定住心神，朝着李世民解释。 “陛下给太子请了当世最好的老师，甚至亲自教导。” “陛下还将许多政务交给太子处置，但您却忘了，那些老师的严苛，还有您的期许，都在向太子施压。” “至于那些政务，也让太子殿下提心吊胆，如履薄冰一般。” “长期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但凡遭受了挫折和变故，您说，他如何不走歪？” 听着陈玄的话，李世民虽说愤慨，可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反驳。 说到底，他虽说情绪激动，可是非道理，他却还能分得清。 第004章 陛下，龙体为重啊！ 长孙无忌在一旁听得冷汗直流，见李世民沉默，赶忙开口呵斥。 “陛下，莫要听这混小子胡说！您对太子用心良苦，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我大唐江山！” “太子殿下最是仁孝、贤明，想必定能体谅您的期望。” 陈玄闻言，发出一声冷笑。 到了此刻，他反而少了许多顾虑，说起话来，底气也足了不少。 “陛下的确一片好心，可我倒是想问一句！” “这样的太子殿下，若是遭受挫折，甚至身体出了问题，究竟是会自暴自弃，还是如何？” 长孙无忌正要反驳，李世民却摆了摆手。 他吁了口气，将心中情绪暂且压制。 “依着你的意思，莫非承乾后来身体出了问题？” 身为父亲，李世民最大的底线，便是自己最喜爱的孩子，能够身体康泰。 不知何时，他紧攥着的手心里，已经充满汗水。 只可惜，李世民的问题，让陈玄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史书上只说，李承乾有脚疾，且品行不良，而且就算有详细记录，陈玄也根本不可能将前因后果全部记住。 见陈玄沉默，李世民更加急切。 他看着陈玄，激动道：“如若你真能将高明的情况说清楚，保他无虞，朕定当许你荣华富贵！” 陈玄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陛下，有些事终归不是富贵便能解决，况且这般大饼，我可真有些吃不下。” 所谓画饼，李世民自然不懂。 但听到陈玄前边的话，他却脸色越发急切。 长孙无忌见状，唯恐李世民盛怒之下杀了陈玄，甚至迁怒于自己。 他正要开口，可陈玄却抢先一步。 “陛下，我所知道的，都是史书中明确记载的。书中只写了太子殿下会有腿脚上的毛病。” “因为陛下废了太子，又只活了二十七岁。所以关于殿下的记载，其实也只有寥寥数百字。” 李世民本就觉得，陈玄谈吐言行与众不同。 加上担心李承乾，李世民本能选择了相信陈玄。 当听到李承乾被废，而且只活了二十七岁的时候，李世民只觉得天塌地陷一般。 之前他对李承乾未能登基，做过诸般猜想，可最最不愿意接受的，就是自己废了李承乾的太子位。 在他眼里，李承乾几乎是完美的皇帝人选，才能、品行好似一块完美无瑕的碧玉。 这样的李承乾，得做出了多么惊世骇俗的事，才能让自己将其废黜。 “你给朕说清楚！高明他是怎么死的！还有，朕究竟因何废了太子！” 不止李世民，此刻就连长孙无忌的脸色也变得很是难看。 在李世民的诸子当中，除了李承乾外，最受李世民喜爱的便是蜀王李恪。 早在两年前，李世民便让年仅十岁的李恪做了益州大都督。 此般荣耀、信重，自汉以降，又有几人能比？ 偏偏李恪又并非长孙皇后所生，若是他得了势，还有长孙家什么事？ “小郎，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倒是快说啊！你没看到陛下都被你急成什么样子了？” 李世民的急切，陈玄自然是能理解的。 他叹了口气，有些不情愿地开口。 “陛下可得撑住，我所说的，都是史书记载，但也有些惊世骇俗，只怕和您的期望，背道而驰。” 给了李世民一些时间来调整心态，陈玄这才继续。 “贞观五年，殿下本该于二月行冠礼，陛下为不影响农时，改于十月。” “同年，殿下患病，陛下召请僧道为其祈福，还赦免了许多囚徒。” “贞观七年，太子殿下再度患病，陛下召请天竺僧人波顿为其祈福。” “两次患病是否和殿下的足疾有关，我并不清楚。” “但史书第一次提及足疾，似乎该是贞观十三年前后。” “陛下可先将这前两次明确记载的患病时间记住，确保殿下无虞。” “但最关键的，还是贞观十年以后，希望陛下，可以多多关注殿下的情绪。” 听着陈玄郑重其事的描述，李世民的脸色显得有些怪异。 他是帝王，敏锐最是惊人。 单单听陈玄的描述，他便明白，贞观十年只怕还有大事发生。 只是此刻已经知道了，李承乾可能生病的时间。 所以他的注意力，也就转移到了李承乾为何改变，又究竟做出了什么惊世骇俗之事。 他催促道：“朕记下了，你快些说，高明究竟都做了什么？” 陈玄闻言，轻叹一声，只得继续。 “史书载，殿下豢养男宠，亲小人，朝堂之上每每必言忠义孝悌，然而私下却荒唐享乐。” “史书还说，殿下因患病，留了残疾，必是陛下又颇为信重魏王李泰，故而殿下心生忧惧，竟派人行刺魏王。” 听到陈玄的描述，李世民双拳紧握，甚至额角都已经也青筋暴起。 “这个逆子！” 咣铛一声，李世民的手按在御书案上，已然怒极。 长孙无忌被吓得满头是汗，赶忙跪在地上，朝着李世民劝解。 “陛下，也许史书所载又误，又或者，是这小子记错了！” 然而不等李世民说什么，陈玄最致命的一句，却在此时吐露。 “贞观十七年，太子因行刺失败，忧惧之下谋反，事败被幽禁，后被废为庶人。” “贞观十八年十二月辛丑，太子被废后死于黔州。” 说完这些，陈玄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知道，后面自己的命运如何，就全看李世民的承受能力了。 李世民闻言，又一次陷入沉默。 半晌后，他的眼睛竟然有些泛红。 一代帝王，被万国尊为天可汗，可此刻，他却仿佛是个丢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他嘴里喃喃自语，仿若失神。 “怎么会怎么？高明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怎会到这一步？” 看着李世民的反应，长孙无忌彻底慌了。 他顾不得君臣之礼，来到李世民面前，连着磕头。 “陛下，龙体为重啊！” 李世民却在此时忽然想起一事，朝着陈玄冷声追问。 “观音婢最是知晓礼数，善于代朕管教诸子，高明如此，她就丝毫不加劝阻？” 第005章 噩耗连连 观音婢便是李世民的发妻，如今的长孙皇后。 在历史上，这位长孙皇后算得上是少有的贤后，甚至多次劝谏李世民，因而于史书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陈玄清楚的记得，长孙皇后薨于贞观十年。 只是自己才和李世民，说了李承乾的结果。 如今又要告诉他，长孙皇后用不了多久也要与世长辞。 这对李世民来说，打击似乎过大了些。 见陈玄沉默，长孙无忌赶忙催促。 “陛下问你话呢，你倒是说话啊！” 李世民双目泛红，原本的耐心在此刻也濒临瓦解。 陈玄看着李世民，纠结了半晌，终于鼓足勇气。 他朝李世民说道：“陛下是贤明之君，您身边的人，自然得万分努力。” “太子殿下要追赶您的脚步，便得不断提高自己的要求，也不断被人各种要求。” “您的发妻，皇后娘娘想要配得上您，也得兢兢业业，每日忙碌。” 听到陈玄的话，李世民的心一沉，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还没等他开口询问，陈玄却已经将他最不想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史书记载，贞观十年六月己卯，崩于太极宫立政殿，终年三十六岁！” 一瞬间，李世民只觉得天旋地转。 如果说他曾经对陈玄的身份还有所怀疑，那么此刻，他已经完全相信了陈玄的话。 如今这个年代，虽说并不如宋时那般思想封建，但女子的年龄却并非会随意向人透露。 就算民间会为帝后庆祝生辰，可知道的，也只是日子，而非准确的年份。 陈玄能清楚说出长孙皇后逝世的年份，要么便是有人故意安排了这场戏，要么便是陈玄所言，皆是实情。 放在平时，李世民必然要先仔细调查。 可前有李承乾的足疾之患，后有长孙皇后的性命之忧，李世民此刻也只能选择相信陈玄。 他虽是帝王，虽说豪气干云，可也不敢拿亲人的命做赌注。 “皇后，她是怎么死的？” 李世民双眸中闪过一丝急切，但却依旧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陈玄解释：“史书所载不甚详细，不过我倒是有些猜测。” 听到猜测，李世民微微蹙眉，显然有些不满。 但想到长孙皇后，他还是耐着性子，示意陈玄继续。 “只要你能说得有理有据，朕自然会采信。” 陈玄回答：“皇后年轻时便跟随陛下，早在陛下还是秦王时，就曾主持府中大小事务。” “甚至陛下上阵出征，皇后也会准备鞋袜等物，帮忙劳军，可谓是事无巨细，都会为陛下考虑清楚。” “再后来陛下登临大宝，皇后又主持后宫事务，时不时还要劝谏陛下。” “不知我所说，可有什么错漏之处？” 李世民听着陈玄的话，不禁有些诧异。 长孙无忌抢着问道：“你说这些，究竟是什么意思？” 李世民一摆手，道：“的确如你所说，有观音婢这般皇后，是朕之幸事。” 得了肯定的回答，陈玄心中稍稍踏实了些。 “史书所栽，皇后是因气疾而死。有人猜测，应该是哮喘或者肺结核。” “也有人觉得，可能是心脏病一类病症。不过我个人，却是倾向于哮喘。” 陈玄说完，侧目看向长孙无忌。 后者脸色微变，但眼神明显表面，他是想到了什么。 李世民问：“哮喘或肺结核？” 哮喘在许多医书上都有记载，但肺结核是什么，李世民却实在不知。 他看着陈玄，疾声追问：“何为肺结核？” 陈玄挠了挠头，一时间也不知如何解释这个病。 思量半晌，他忽然向李世民提出一个要求。 “陛下，可否先容我向长孙大人，询问一些问题？” 长孙无忌闻言，赶忙看向李世民。 然而李世民这次却想都没想，直接答应。 “辅机，事关观音婢的生死，有什么，你直接回答便是。” 得了吩咐，长孙无忌也知道事情重大，赶忙应声。 “小郎，你想问什么，便问吧！” 李世民又说了一声，心中也在暗暗盘算。 陈玄点点头，问：“敢问长孙大人，皇后娘娘在出阁前，是否有什么病症？” 长孙无忌思考片刻，这才摇了摇头。 但就在陈玄想提出另一个问题时，长孙无忌却开口了。 “娘娘出阁之前，虽说柔弱了些，可也还算健朗，并没怎么生过什么病，” “但武德朝时，有一次陛下出征受伤，娘娘心中挂念，便化妆改扮，随着运粮车队去了军中。” “途中她感染风寒，当时还没觉得怎么样。可等到太子殿下降生，只要变天，她便时常会咳嗽。” 李世民听到这些，心中也不禁回忆起往事，不由得更加急切。 陈玄点点头，继续顺着这个思路分析。 “书中有载，贞观十年前后，皇后为陛下诞下一女，封晋阳公主。” “皇后崩逝时，她还年幼，陛下悲痛之余，决定亲自抚养教导公主。” “按理说，如此受宠的公主，本该是健康成长，绝不会受到半点轻慢、威胁。” “可她居然才活到十二岁便与世长辞，死因扑朔，据传也是病死。” “所以我斗胆猜测，可能皇后本身就有什么遗传病，而且很大可能是哮喘。” “毕竟只有这种可能，才能将公主的死说得通。” “至于之前皇后娘娘身体康泰，想必是没有受到刺激，所以始终没有发病。” “此前连续为陛下生儿育女，皇后娘娘纵然保养得当，也免不了消耗元气。” “再后来，贞观八年时，帝后于九成宫避暑，皇后娘娘得了一次重病，可能便是哮喘发作。” “贞观九年，先是太子殿下纳妃；太上皇和皇后娘娘的母亲，先后撒手人寰。” “一年之内喜忧皆至，使得皇后娘娘受到巨大刺激，而且这一年，她还可能是为陛下诞下了晋阳公主。” “故而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终于与世长辞，也也说得通。” 说完这些，陈玄竟直接坐在了地上，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 李世民，也是沉默许久，没有开口。 一时间，两仪殿内的气氛变得十分凝重。 第006章 陷入纠结的皇帝 李世民沉默良久，终于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 “哮喘这病，自古便有，多少名医都是束手无策。” “难不成，依着你的意思，朕的皇后便真的是药石难医，无可救药了？” 李世民说完这话，仿佛将浑身勇气全都倾泻掉了。 他略显疲乏地坐在龙椅上，仿佛在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陈玄自然很能理解，李世民此刻的感受。 有道是天家无私情，帝王无真心。 坐上那张龙椅，皇帝便真的是成了孤家寡人。 特别是李世民这种戎马半生的马上皇帝，若说他还有什么在乎的，只怕也就剩下了发妻长孙皇后，以及太子李承乾了。 可自己才不过三言两语，便将李世民最后的一点温情给毁了。 如此短的时间，李世民能恢复到现在的状态，就已经不错。 只可惜，陈玄终归不是医生，就算有心要救长孙皇后，可一时间也没什么法子。 在脑海中飞速回忆了一会儿，陈玄总算想起了一些东西。 他皱着眉，有些为难地朝着李世民解释。 “陛下，哮喘的病，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慢性病。” “如今这年代虽说没有什么治疗的法子，但放在后世，却已经有了许多保养的法子，这病已然不再致命。” “我虽说没法子根治皇后娘娘的病，但只要陛下按我所说的去做，也并非不能保住皇后娘娘的命。” 听到陈玄的话，李世民先是有些失望，但随后脸上再度浮现出了希翼。 他本就是个豁达的人，心中明白，如果这病没法根治，那么保住性命便是最好的结果。 他叹了口气，抬手拿起纸笔。 “有什么法子，你且说吧，朕即刻记下，让人准备！” 陈玄微微摇头，解释道：“倒也不用记下来，陛下需要做的，便是着人隔一阵子，便为皇后娘娘检查一下身体。” “再者嘛，寒凉、燥热也都得注意，必须让皇后娘娘的身体保持一个稳定的环境。” “另外情绪等等，也得多多关注，不能让她太累，不能让她思虑太重。” 听着陈玄的话，李世民一摆手，脸上终于露出喜色。 “这个简单，朕等会儿便下诏，让人好生安排这些事宜。观音婢手里的事务，朕也会派人去分担一些。” 眼看李世民一脸兴奋，陈玄却是一头冷水泼了下来。 “陛下，我所说这些，都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最关键的，也是最难的其实是最后一点。” 李世民闻言，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 他有些紧张地看着陈玄，追问：“快说，这最后一点是什么?” 长孙无忌也在一旁跟着催促。 “是啊，你倒是说啊！” 见两人都有些急了，陈玄也只能直言。 “这最重要的，便是陛下今后万万不能再和皇后娘娘……” 话说到关键处，陈玄却是有些为难了。 毕竟事关人伦，而且帝王家最是看重子孙的数量。 况且如今李世民和长孙皇后，正是年富力强之时。 而眼下的科技，也不足以保证两人能够一直不怀孕。 陈玄便是再勇，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启齿。 见陈玄犹豫，李世民还以为是陈玄所谓的重点太难办到。 他朝陈玄说道：“到底是什么，你只管明说，为了观音婢，朕定然会尽力去办！” 陈玄闻言，轻叹一声，只得继续。 “陛下，今后您再不能和皇后娘娘生儿育女，否则皇后娘娘一旦伤了身子，很有可能便会丢了性命。” “其中利弊，全靠陛下自行权衡，我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说完，陈玄恭恭敬敬朝着李世民拱了拱手，这一幕看得长孙无忌脸色铁青，心中发寒。 “陛下，这小子分明是妖言惑众，您——” 之前陈玄的表现，已经让李世民信了他的身份。 此刻陈玄的话虽然匪夷所思，可李世民却还是选择了相信。 不等长孙无忌说完，李世民便一摆手，阻止了长孙无忌。 “辅机，你先莫急！” 说着，他看向陈玄，追问：“你说说，为何朕同皇后，不能生儿育女？这和她的病，有什么关系？” 李世民的脸色越发难看，就连一旁的长孙无忌也是一脸阴郁。 李世民如今才过而立之年，正是年富力强，一身精力无处施展之时。 可陈玄却提出这种要求，换做是谁，都会觉得难以接受。 况且这种事，若是传出去，被有心人利用，便免不了编排出帝后失和的戏码。 陈玄也明白其中的关窍，于是赶忙解释。 “陛下，女人生孩子，最是耗费元气，若是堕胎，消耗甚至更大。” “我推测皇后娘娘的病应该是隐性的，不容易察觉，所以就连宫中御医也未曾发现什么端倪。” “但从历史上的记载判断，皇后娘娘的身体就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打击和伤害下垮掉的。” “史书中还说，您和娘娘未来也就只会再有一个孩子，便是晋阳公主。” “而这位公主的事，方才我已经说了，究竟是要一个会夭折的公主，而舍了皇后娘娘，还是保全皇后娘娘，做出些许牺牲。” “其中利弊，全凭陛下自行决断，我也只是给个建议而已。” 说完这些，陈玄将头垂下，仿佛是在等着李世民的抉择。 一旁的长孙无忌后背已经满是汗水，他看向陈玄的眼神，甚至都变得有些阴鸷。 李世民若是采纳了陈玄的建议，那便意味着，今后后宫中必然是要出现一个风头强劲，甚至可能比肩长孙皇后的后妃。 虽说长孙皇后一直劝谏李世民，要限制外戚，所以他担任的职位也多是虚职。 但万一长孙皇后失宠，他依旧很难想象，自己会有怎样的处境。 长孙无忌心中担忧之时，李世民也在权衡。 他已经信了陈玄，但一想到今后种种，心中不免有些纠结。 陈思半晌，李世民决定暂且放心此事，再度抛出另一个问题。 “既然高明被废，那后来，朕又立了谁做太子？是青雀吗？他后来可曾做出什么功绩？” 第007章 又一次打击 李世民的问题，着实让陈玄有些不知从哪说起。 他算是服了李世民了，好像每一个问题都会将话题引入尴尬。 在史书中，李泰的表现尚可，但很多事却明显就是演出来的。 否则，李世民又怎会放弃了李泰这个人选？ 见陈玄脸色微微有了变化，李世民的心中暗道不妙。 没等陈玄理清思路，他便追问。 “难不成，太子后来不是青雀？那是恪儿？” 在李世民的心里，李恪英勇果敢，颇有些自己年轻时的风采。 若非李恪的母妃乃是前隋公主，李恪肯定比李泰要有竞争力。 陈玄闻言，面露苦笑。 他解释道：“陛下，两位殿下都未曾登基。” “这是为何？朕到底传位给了谁？” 李世民有些急了。 他想不明白，为何自己最看好的几个儿子，居然都无缘皇位。 陈玄自然明白李世民的心境，赶忙给出解释。 “陛下稍安勿躁，且听我说说两位殿下的事，再说后继之人也不迟。” 李世民心中急切，可也明白，这些事都还未发生，只要加以注意，便能规避。 相比之下，反倒是陈玄带来的消息，可能更加重要。 他压着心中的急躁，微微颔首，示意陈玄继续。 “如今的李泰乃是越王，不过等到贞观十年，他便会被您改封魏王，遥领相州都督，督相、卫、黎、魏、洺、邢、贝七州军事，而且兼着许多官职。” “之前我也说了，太子便是因为您对李泰的恩宠太大，所以心生忧惧。” 李世民微微蹙眉，他有些想不明白，如今的李泰才不过十一岁，便是到了贞观十年，李泰也才十七岁的年纪。 究竟李泰做出了什么功绩，自己才会给予如此恩宠、赏赐。 要知道，自己给李泰封越王，领扬州都督，那都是因为有了李恪的先例。 可听陈玄的意思，似乎自己给了李泰的，远超其他人很多。 看出李世民的心思，陈玄索性不等李世民询问，便自顾自说了下去。 “按照规矩，当时李泰已经成年，本该徙封，可您却并未将其派往封地。” “甚至在朝野内外议论纷纷，觉得您有废立之心时，您竟让李泰住进了武德殿。” “也正是此举，在太子和百官心中，加深了您可能有废立之心的猜测。” 听到武德殿三个字，李世民也是脸色微变。 武德殿是整个太极宫最靠近东宫的宫殿，也是距离帝后寝宫最近的宫殿。 其政治地位的隐喻，无论是谁都要多出几分联想。 当年隐太子李建成和李元吉能够相互勾连、走动迫近，也是因为，李元吉得了恩宠，住进武德殿内。 回想往事，李世民只觉得背后生出一阵冷汗。 他到底是更疼爱李承乾些，此刻听到陈玄的描述，瞬间觉得，李承乾的表现，倒也不完全是嫉贤妒能、气量狭小。 他叹了口气，刚想追问些什么，陈玄却已经自顾自地继续。 “贞观十二年，李泰奏请将大唐行政区域进行改革、重新划分为十道，三百五十八个州，其内又含四十一个都督府，一千五百五十一个县。” “此后，李泰根据此划分，组织人手编纂《括地志》，此书博采经传地志，旁求故志旧闻，详载各政区建置沿革及山川、物产、古迹，风俗、人物、掌故等。” “虽说《括地志》对后人意义广大，可对太子却是一种威胁。甚至陛下便是因此，对李泰更加宠幸。” “李泰身体肥胖，您便赐给他小轿，准许其乘轿上朝。” “甚至李泰几日不来看您，您都会担心，还会飞鸽传书，而且特意驯养了一只名叫‘将军’的白鹘。” “还有几次，您亲自去李泰的府邸，结果不知发生了什么，居然赦免了当地的囚犯，还给居民免税一年。” “或许在您看来，此举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实际上，这却等于是在给李泰邀买人心，也是在给群臣释放一个信号，您的确有废立之心。” 李世民脸色越发难看，他很难理解，几年后的自己，为何会有如此大的转变。 是李承乾太不成器吗？还是李泰的确有什么过人之处？ 一旁的长孙无忌也是脸色古怪，他不理解，以贤明著称的皇帝，自己都十分简朴，为何会在李泰这小子身上，如此舍得花费。 短暂的沉默后，李世民终于问出了关键问题。 “既然朕如此喜欢他，为何又没将其立为太子？” 陈玄略微犹豫，不知该如何解释。 思量再三，他最终只能将史书中的描述，如实说了出来。 “陛下许是因太子行刺李泰的事，在心中留下了阴影。” “加上您对李泰过于恩宠，已然使其有些骄纵跋扈。” “当日，您动了册立李泰的心思，于是传召李泰，问起他若继承皇位，该如何对待自己的几个兄弟。” 李世民有些急了，连忙追问：“他如何说？” “若我能当皇帝，必定杀了自己的儿子，百年之后，传位于我的弟弟李治。” 有道是当局者迷，当初的李世民，听到这话是大受感动。 可此刻李世民置身局外，却看得清楚。 他一拍桌子，怒道：“放屁！青雀是把朕当成了傻子吗？” 陈玄无奈苦笑，但还是将后面的事说了出来。 “您当时大受感动，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觉得能说出这种的话，必然是心狠手辣之辈。只怕杀子传弟不会发生，反倒是一干皇子会被他所害。” “史书有载，您曾经说过，我若立泰，便是储宫之位，可经营而得也。泰立，承乾、晋王皆不存；晋王立，泰与承乾可无恙也。” “其中晋王，便是您的第九子李治。” 听到陈玄这话，李世民眼睛都瞪大了。 他没想到，自己最后会传位给了李治。 而且从陈玄的描述中，显然李泰的性子也是极度狠辣，甚至可能会谋害手足。 他自己得位不正，最忌惮、最不愿意看到的，便是自己的后辈手足相残。 第008章 可怜的李恪 李承乾行刺李泰，他已经大为震惊、倍受打击。 可结果，李泰居然也可能做出类似的举止，这让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教育是否真的出了问题。 “那后来呢？后来青雀在封地，过得可还好？雉奴可曾善待青雀？” 李世民追问，但眼中却闪烁着担忧。 两个得到权柄的儿子，都是那般心性，谁能保证李治就不会和他们一样。 陈玄答道：“陛下在看清了李泰的心思后，便下定决心，将李治立为太子。” “为了稳固新太子的地位，您将李泰贬为东莱郡王，命其前往封地。” “被贬后四年，陛下因为舍不得李泰，又将其封为濮王。您驾崩后，李泰又活了三年，死于封地。” 听到前边，自己贬了李泰，李世民心中一阵唏嘘。 听到自己为其加封，心里又是一阵感慨。 可当陈玄说出，李泰竟然在自己去世三年后，便撒手人寰，李世民却是彻底绷不住了。 自己是二十二岁时，有了李泰，就算自己真的很长寿，能够活到古稀之年，可即便如此，李泰的寿命也才只有五十多些。 更何况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征战多年，早就落下一身的伤。 便是保养得当，能活过知命之年就已经算是幸事。 也就是说，李泰只怕还活不过不惑之年！ 一时间，李世民仿佛心脏被什么东西重重砸了一下。 他瞪着眼睛，好半晌也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长孙无忌在一旁，也呆立许久，脑海中快速思考，为何最终得皇位的会是李治。 君臣俩各怀心思，可却都久久没能恢复平静。 陈玄也识趣地闭口不言，一时间，殿内气氛再度变得十分压抑。 等了片刻，李世民终于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 他朝陈玄说道：“罢了，你再说说恪儿的事吧。” 陈玄点点头，正在整理思路，李世民却想到一个新的问题。 “恪儿不能继位，是因为早夭，还是顽劣，又或者因为出身问题？” 这个话题有些敏感了，就连长孙无忌都脸色微变。 可连连受挫的李世民，此刻却已经看轻了这些，反而显得颇为平淡。 知道史书中对李恪的记载，陈玄也明白，如今的回答事关重大。 他思量片刻，才敢回答。 “陛下也曾动过，改立李恪的心思，只可惜啊，无情最是帝王家，李恪再怎么样，也只是一枚棋子罢了。” “她的身世，在很多人眼里，已经注定了他无缘皇位，否则今后史官记述之时，该如何描写陛下和太上皇的行径？” 李世民一怔，但很快醒悟。 若真是李恪做了太子，虽说史书大可用春秋笔法，甚至可以遮盖掉李恪生母的一些信息。 可若处置不当，或李恪本人日后起了别的什么心思，很难说自己父子俩，还有一干开国元勋会被描述成什么人。 李世民叹了口气，正要感慨李恪福薄，陈玄却又爆出一剂猛料。 “贞观七年开始，李恪便会授都督齐淄青莒莱密七州诸军事、齐州刺史，此后开始辗转各地，宦海沉浮。” “贞观十年，陛下想要效法汉高祖，封邦建国，以巩固大唐。不顾群臣反对，重封诸王。” “也是这一年，李恪从蜀王改为吴王，但并未赴任。” “到了年底，他被弹劾游猎过度、损坏庄稼，还有他和乳母的儿子赌博，所以被免去安州都督之职，削封户三百。” “不过陛下舐犊情深，为了此事和官员们辩论了许久。甚至第二年就恢复了李恪的安州都督之职。” “李恪赴任前，您还亲自劝谏，而李恪也确实没有辜负您的期望。” “此后兢兢业业，换了许多职务，也都将地方治理的井井有条，察纳雅言，为朝廷举荐了不少人才。” 听到陈玄的话，李世民终于感受到一丝欣慰。 毕竟之前无论李承乾还是李泰，其经历、结局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至于李治，那孩子毕竟还小，今后又会成为帝王，所以其处境，反而是最不需要担心的一个。 “既如此，那他也该算是一代贤王，想必身后也该是备受荣宠，和雉奴传为君臣典范了吧？” 李世民自顾自地分析，在他看来，李治既然仁厚，必定不会对自己的哥哥下手。 而李恪如此贤明，也比如不会让自己失望。 只可惜，他的话才出口，就遭到陈玄的否定。 “陛下这话却是大错特错，您的雉奴的确如您所想，是个仁君。” “但他却性格软弱了些，而且耳根子软，所以他登基后又出了一场冤案。” “而李恪也被别有用心之人牵扯其中，冤死于长安宫禁之内，四个儿子也都被流放岭表。” 听到李恪竟然是蒙冤而死，就连子嗣也都遭难，李世民几乎是怒火中烧。 他瞪着眼睛，朝陈玄追问。 “到底是什么案子，能牵扯到一位藩王？” 陈玄解释：“贞观十三年，您就放弃了封邦建国的想法，将藩王重新安置。” “后来的藩王其实是有名无权，各种官职权柄全靠陛下封赐，所以想陷害藩王也不算太难。” “至于这案子，我实在有些难以启齿，其中牵扯，还是和陛下教育子女的方法有关，我实在不知如何解释。” 听到陈玄这番话，李世民也不禁有些急了。 这里面可是关系到自己儿子的安危，李世民自然不会不理会。 他压住火气，朝陈玄提醒。 “朕如今已经信了你，但这不代表朕不会杀你。” “方才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称得上蛊惑，便是诛九族，也不为过。” 吓唬了陈玄一句，李世民的话锋立刻有了转变。 “不过朕从不因言罪人，所以有什么，你只管直说，朕都赦你无罪。” “恪儿太过可怜，朕想知道个真相，看看能不能日后让其规避了此事，为人父母的这么一点心愿，不过分吧？” 长孙无忌此刻脸色更加难看，他想劝阻李世民继续追问，可早已晚了，只能寄希望于，这件事和自己无关。 第009章 教子无方 陈玄上辈子别说是为人父母，便是个媳妇都没有，但他也明白，李世民此刻究竟是何感受。 但问题的关键在于，要讲李恪的案子，就绕不开房遗爱谋反。 若是说房遗爱谋反，便绕不开高阳公主，如此一来，罪责似乎又回到了李世民的身上。 他之前已经不止一次触怒李世民了，但李世民却都没发难。 可谁又能保证，诸多负面情绪的积压，就不会导致李世民的彻底爆发？ 见陈玄不语，李世民只得继续催促。 “你放心，无论你说出什么，朕都赦你无罪。” “你也说了，事情并未发生，所以你无论说出什么人，什么事，朕也都不会迁怒于他们！” 陈玄看着李世民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有些古怪。 虽说帝王一言九鼎，可这种话，谁又会信呢？ 陈玄依旧难以决定，不知该怎么回应，可他越是这样，李世民便越是焦急。 就在李世民快忍不住，对陈玄进行威胁时，陈玄也终于开口了。 “陛下，此事归根结底，还是罪责在您！” 陈玄的话瞬间让李世民呆住，他的嘴唇几度张合，却没法说出一个字来。 长孙无忌看向陈玄的眼神，已经开始变得冰冷。 在他眼里，李世民只怕绝不会让陈玄活着离开太极宫了。 然而短暂的沉默后，李世民却再度开口。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那冤案，还和朕有关系？” 陈玄含糊地说：“有关，是您教子无方，所以牵扯出了许多麻烦。” “放肆！” 李世民终于克制不住，再度拍案而起。 他怒视陈玄，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 这个动作被陈玄敏锐地察觉，他同李世民对视，壮着胆子继续。 反正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决定要赌一次。 “陛下有位高阳公主，打算下嫁房玄龄之子房遗爱，不知我所说的，可有什么不对？” 陈玄这话一出，长孙无忌下意识地朝着李世民看去。 李世民的脸色变了几次，最终才稳定下来。 关于高阳公主的婚事，其实是前不久，他还在考虑的。 因为还没确定，李世民甚至连房玄龄都未曾知会。 此等机密，若说不是从后世史书中看来，李世民自己都不相信。 短暂的调整心态后，李世民看向陈玄，再度提问。 “难不成，这件事和高阳有关？” 陈玄点头，回答：“陛下将公主下嫁，固然因为房玄龄乃您的股肱，但也有房氏乃望族高门，影响力颇广，您想拉拢氏族的考虑。” “这些只是后人妄测，不知陛下觉得，可还准确？” 李世民表面上不置可否，但心里却已经认可了这些说法。 陈玄趁热打铁：“您却忘了，公主外嫁便该是外人，可您过于疼爱宠溺子女。使得高阳公主出嫁后，反而好像是个祖宗一样，在房家作威作福。” 听到这话，李世民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如今他的子女，其实大多还未婚配，所以后面是否会出现陈玄描述的情况，他也不能确定。 但他很清楚，如果高阳公主真如陈玄所说，那他的拉拢，反而可能成为了威胁和刺激，甚至一切举动，都是在打皇家的脸。 一旁的长孙无忌此刻也是心中纠结，毕竟李世民可是也有打算，将一位公主嫁给自己的儿子长孙冲。 陈玄不等李世民回应什么，便又继续。 “陛下，公主下嫁之后，房遗爱受其压迫日久，却也无可奈何。甚至好几次，公主竟和别人媾和有染，他也不敢有什么言语。” “陛下崩逝，新皇登基，公主更是直接向朝廷告状，说房遗爱对其无礼！” “当时有人别有用心，将事情闹大，房遗爱担心自己和家族遭难，便策动谋反。” “可他那点本事，又能掀起什么风浪，很快便是身陷囹圄。” 李世民脸色古怪，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他轻咳一声，企图掩饰自己的尴尬。 “这件事和恪儿，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恪儿还会跟着房遗爱谋反？” 陈玄轻笑道：“李恪自然不会，但他却被那别有用心之人借题发难，卷入了谋反的逆党之中！” “因为这件事，李恪也算是家破人亡，还有高阳公主更是让大唐的皇室蒙羞，使得多少年都没人再把迎娶公主当做荣耀。” 听着陈玄的话，李世民双拳紧握，额角甚至有青筋暴起。 他虽说得位不正，可却在乎声誉，若真如陈玄所说，那高阳公主无疑是将李家的声誉给败光了。 但他反应很快，立刻意识到了不对。 他朝陈玄问道：“即便如此，这和朕教子无方，似乎没什么关系吧？” “无论是高明，还是青雀，朕都请了名师指点，后宫也有皇后和专门的人来调教。” “他们自己若是不愿意学好，朕又有什么办法？若说这教子，朕的投入和心力，应该是普天之下最大、最多的，难不成，这还不够？” 长孙无忌见缝插针，连忙随着附和。 “陛下一片仁爱之心，以慈教子，难不成也有错？” 陈玄脸上的冷笑，变得更明显了。 他看着两人，反问：“过犹不及，揠苗助长的道理，陛下莫不是不知道？” “您虽说给了他们最好的教育，可在规矩等等，未免荒废了些。每次该惩罚时，您也都是一笔带过，根本不加以真正的引导和警告。” “说句不好听的，他们便是被您给宠爱废的！难不成，陛下读了许多史书，就没发现，但凡被宠溺的皇子，最终都是祸害？” “长于深宫妇人之手，锦衣玉食，却不知创业艰难，不晓民间百姓疾苦。” “这样的人，便是陛下心心念念的后继之人？” 陈玄一番话，让李世民罕见地哑口无言。 他只觉得天旋地转，甚至好几次险些昏厥。 陈玄的话，其中道理他很清楚，只是这些终究还没发生，更谈不上纠正。 他今年已经是而立之年，可陈玄看起来可能连二十岁都还不到。 自己被这样的人指责、教训，李世民心里还真有些别扭。 第010章 传给了一个女人？ “不对！” 短暂的纠结过后，李世民立刻意识到了不对之处。 他盯着陈玄，审视良久。 就在陈玄快有些撑不住时，他终于话锋一转，进入正题。 “你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来见朕，不会只是和朕说这些伤神的事，或者指责朕的不是吧？” “说吧，你究竟为何要告诉朕这些，难不成，朕的大唐当真后继无人，当真是如此不堪？” 长孙无忌在一旁听得越发惶恐，他只觉得心脏似乎都到了嗓子眼。 就在他想说几句好话，让李世民安心时，陈玄却抢先开口。 “陛下，这些都是您之前要问的。” “况且若我只捡着好的说，那您只怕也只能将我当做阿谀奉承的小人，又怎会和我聊这么多？” 李世民盯着陈玄，问：“你就不怕朕方才一怒之下，杀了你？” “陛下不会，若是会，魏征只怕早就死了。” 陈玄提起魏征，心中也不免有些感慨。 而李世民更是一脸诧异，他看着陈玄，问：“这和魏征有什么关系？” 陈玄笑道：“史书有载，房谋杜断，所指的是房玄龄的谋划，杜如晦的决断。他们是您的左膀右臂，但魏征却是您的一面镜子！” 听到陈玄这么说，李世民更加狐疑。 “镜子？这话怎么说？” 陈玄当即吊起书袋子，将李世民的名言拿了出来。 “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这是您在魏征死后所说，魏征每每直言进谏，许多次让您当众丢了面子。” “这种人都能活下来，我不相信，您会轻易杀我！” 他嘴上这么说，可想想刚刚种种，依旧心中发寒。 李世民短暂的沉默后，忽然笑了。 他毕竟还是人，是人就有虚荣心。 “没想到，朕在你心里，印象倒还不错。方才朕可是以为，你已经将朕和隋炀帝一并当作昏君了。” 陈玄连道不敢，长孙无忌也赶忙插嘴。 “陛下，您自然是贤明之君，只是或许您擅长谋国，而非谋身。” “臣斗胆谏言，您不妨就让这小郎去陪您的一众皇子读书，如此一来，也能开阔皇子们的眼界。” 李世民点点头，看向陈玄，心中已然认可了长孙无忌的建议。 “这个法子不错，而且朕也能让他看看，在教育子女上，朕究竟有多用心！” 说着，他冲陈玄说道：“陈、陈玄是吧？朕便给你个侍讲的职位，今后留在宫中，陪皇子读书，不算亏待你吧？” 陈玄一怔，随后脑袋便摇得和拨浪鼓一般。 见他这般不识抬举，长孙无忌也有些恼了。 他手指陈玄，怒道：“陛下如此恩遇，多少人一辈子都求不来！你还不知足？” 在他眼里，陈玄多半是觉得官小了。 李世民的想法也差不多，但听到长孙无忌的话，他还是暂时耐住性子，并未开口。 陈玄见状，赶忙解释：“并非是我嫌官小，而是我这人散漫惯了，受不得约束。” “况且宫中是非最多，我一不留神参与其中，可是会掉脑袋的。” 说着，他摸了摸脖子，朝李世民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陛下，我这脑子还有点用，您也不希望我这么早就成了没头鬼吧？” 李世民被陈玄的插科打诨，也弄得是哭笑不得。 他摇了摇头，直接将话题引回方才的内容。 “罢了罢了，既然你不愿意，也就算了。你且说说，雉奴后来治国如何。” “朕父子兄弟，披肝沥胆、险象环生，方有今日。朕总得知道后面的后继之君，究竟做得如何啊！” 听到李世民这么说，陈玄也赶忙板起脸来。 他苦笑着从李世民说：“既然陛下方才都提意见了，那我这次，就先说好的吧！” 说完，不等李世民回答，他就将李治的功绩，一股脑抛了出来。 “新君在位三十四年，还算勤勉，将朝会都改为了每日一朝。” “而且他亲近贤臣，体恤百姓。对外平漠北、灭高句丽、破百济。” “重建科举，与民休息，在贞观之治后，创下了永徽盛世。” 听到这些描述，李世民终于舒服了些。 他原本阴郁的脸上，才浮现出一丝笑容，便立刻意识到了不对。 “你方才说，先说好的，那不好的，又是什么？” 陈玄闻言，只好继续。 “太子私德有亏，曾和您后宫中的才人私通，后来在您崩逝后不久，他还将那已经出家为尼的才人带入宫中，最后更是让那才人，做了皇后。” 听到陈玄这话，李世民险些被气得吐血。 才人也算宫中的妃嫔，可能自己都没见过，但到底也是自己的。 试问哪个男子忍得了绿帽子，而且还是一顶由亲儿子赠送的！ 如果不是如今李治才两三岁，他可能已经忍不住，直接提剑将其砍了。 看出李世民的神情不对，长孙无忌也赶忙劝慰。 “陛下，说不定是些野史杂谈，若是事实，史官哪敢明目张胆的写出来，便是写了，皇帝也不会答应啊！” “而且群臣也必定是会劝谏的，无论怎么想，这事都不大靠谱啊！” 李世民脸色稍稍缓和，也开始有些怀疑。 但陈玄前边的话，都还是算中肯，这让他不免陷入纠结。 可陈玄紧接着的话，却好似一瓢冷水，直接让李世民彻底放弃了挣扎。 “是啊，皇帝肯定不会答应，但如果，皇帝是当事人，而且还是那个女人，那又会怎样？” 听到陈玄的话，李世民的眼珠都快掉出来了。 他瞪着眼睛，看向陈玄，仿佛是在看一个疯子。 自古以来，男子为尊，哪有什么女子能做皇帝？ 而且李治如果真将皇位给了个女人，那他现在就去掐死李治，也不为过吧？ 只是看着陈玄的表情，李世民却是越发心里没底。 “难不成，雉奴竟然将皇位，传给了一个女人？” 陈玄摇摇头，有些惋惜地说出一句总结。 “倒也不是传位，而是李家江山，后来因他，被一个女人给篡夺了，而且不少宗室子弟因此遭难。” 第011章 濒临崩溃的李世民 陈玄的话一出口，李世民只觉得五雷轰顶一般。 他双目圆睁，豁然而起，原本舒展着的手也在瞬间握紧。 他父子两代人，冒奇险、披肝沥胆才有了如今的大唐。 他自己更是不惜背负骂名，弑杀兄弟这才得了皇位。 可这大唐江山，竟然葬送在了李治的手里。 最丢人的是，窃夺皇位的，竟然是一个女人！ 李世民越想越气，嘴巴几次张合，但因为激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长孙无忌看着李世民的反应，整个人好似被雨淋透了一般。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这一切都还没发生，还有挽回的余地！” “况且他所说的，未必就都是真的，陛下莫要伤了身体啊！” 听着长孙无忌的安抚，李世民却只觉得更加烦躁。 他手指陈玄，怒气腾腾地命令。 “你给朕仔细说说，我大唐的江山，为何会到了一个女人的手里！” “难不成稚奴是个废物、傻子，让人随意拿捏？难道满朝公卿，就没一个忠于大唐，忠于我李氏？” 此刻的李世民，哪里还有半点帝王应有的气度、威严。 看着李世民如此激烈，陈玄突然有些后悔说出那些。 不过木已成舟，他也只能继续解释。 “小郎，你快告诉陛下，这些都是讹传，或者一切还有可能改变啊！” 就在陈玄准备开口时，长孙无忌却走到陈玄身边，一把将人扯住。 他摇晃着陈玄的胳膊，状若疯癫地催促。 然而陈玄却将长孙无忌的手拨开，十分平静地开口。 “长孙大人，我不会欺瞒陛下，对于没把握的事，我不会说。” 一句话，让长孙无忌的心瞬间低落谷底。 李世民眯着眼睛，眼神中杀意流转，但听到陈玄给长孙无忌的回答后，杀意却减退了许多。 他需要的，便是个能说实话的人，否则他将陈玄留下，岂不是个大大的祸患？ 长孙无忌还想再说，陈玄却已经朝李世民给出解释。 “陛下，新皇的身体不大好，执政后期一直让皇后协助佐政。” “万邦臣民，大唐子弟都知道，大唐乃是二圣临朝，故而皇后的威望比起皇帝，也并不逊色。” “皇帝崩逝，新帝年幼，皇后晋位皇太后，有此前的威望，自然是理所应当的辅佐新帝。” “当然，陛下是读过史书的，该知道，这所谓的辅佐，也不过是让新帝做个傀儡罢了。” 听到陈玄的这个解释，李世民吐出一口浊气，双眼微微闭上。 长孙无忌浑身颤抖，几乎快要站立不住。 “如此说来，倒也不能全算在稚奴的身上。” 这句话算是盖棺定论，这让长孙无忌的心稍稍踏实了些。 可没等长孙无忌彻底放心，李世民却又抛出了个新问题。 “依着你的意思，如今这女帝就在朕的宫中？” 陈玄摇摇头，提醒道：“如今连未来的皇帝都还是个娃娃，又哪来什么女帝。” “好！既然如此，你将那人的信息，统统告诉朕！” “朕保你今后衣食无忧，锦衣玉食、位极人臣！” 这算是交换了，作为皇帝，能做到这一步已经不易。 长孙无忌看向陈玄，眼神里甚至带着几分哀求。 堂堂的一品大员，帝王心腹，可此刻，却好似个想要得到某件玩具的孩子。 李世民的双目，好似鹰隼一般，直勾勾地盯着陈玄。 陈玄敢肯定，如果自己不给出一个让其满意的回答，自己这颗脑袋，今天只怕是保不住了。 但问题是，自己如果真的将武则天的情况告诉了李世民，那自己的命纵然保住了，可许多人却都得人头落地。 毕竟按照历史记载，如今武则天年纪尚晓。 加之武则天连出生地都存疑，年幼时的经历，也被史家和民间包装出了各种版本。 如果陈玄真的将这些都说了，李世民不信，自己将要倒霉。 可万一李世民信了，那还不知，该有多少人会因经历类似，或与之有瓜葛，而被获罪。 许是看出了陈玄在犹豫，李世民又冷冷地补了一句。 “朕并非薄情寡义之人，但这女子先是秽乱后宫，又窃取我大唐基业。换做是你，你能坐视？” 听出李世民的不耐烦，长孙无忌也在一旁催促。 “小郎啊，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你能有这份机缘，便说明是上天想要让你，帮我大唐逆转国运！” “你若是不说，对不起这番机机缘不说，还会触怒陛下，这又是何苦呢？” 此刻，这对君臣心中都在紧张，都在担忧。 只是长孙无忌担心的是陈玄会牵连自己，而李世民却是担心陈玄执意不说。 按照陈玄的描述，他所处的时代并没有如此多的规矩。 所以李世民有理由相信，陈玄恐怕对皇权的了解，还不够清楚，很有可能做出一个，不明智的决定。 而这样的人，对大唐来说可谓浑身是宝，若是真的杀了，那对他，对大唐都是巨大的损失。 眼看双方僵持不下，陈玄心中终于有了决定。 他冲李世民拱手行礼，而后缓缓吐出两个字来。 “陛下！” 李世民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仿佛是在等待宣判一般。 “凡事有个缘法，不能强求。况且一切尚未发生，您总不能为了除去隐患，便不顾后果、不计声誉吧？” 李世民闻言，便知道，陈玄还是不肯配合。 他冷哼一声，怒道：“朕是皇帝，该怎么做，不用你来教！” 陈玄却也不怂，直接回怼。 “陛下需知，史官手中的笔，就好似战场上的刀！当然，您也可以命令史官抹去此事！可百姓们如何看您？天下人会不知此事？” 听到陈玄的话，李世民忽然沉默了。 他方才是冲动，但并不代表他会没了理智。 大唐初立，正是安抚百姓、收拢民心的时候，自己得国不正，更该注意影响。 虽说皇帝有很多方法杀掉隐患，可终究没法保证，可以完完全全将其遮掩过去。 “陛下，往事无可挽回，未来犹可改变！您还是三思才好！” 第012章 公主那些事，都是真的？ 长孙无忌脸色铁青，一双眼睛在陈玄和李世民的身上来回游走。 “陛下，如今太子可还安然无恙，您难不成，还打算废立？” “还有，陛下莫要忘了，就算您杀了一个女帝，那您就能保证，李治日后不会喜欢上您宫中的其他人？” “还是说，陛下觉得，其他皇后就会放弃这个机会，他们就能不被权利吸引，做了新的女帝？” 陈玄连珠炮似的提出一系列的问题，虽说都是假设，可也的确有理。 长孙无忌也在瞬间醒悟，赶忙附和。 “陛下，小郎所说有理，如今太子身体康健，若是加以引导，好好栽培，定能成为贤君啊！” “况且陛下就算要立九皇子，可也得有个服众的理由。” 长孙无忌后面的话，没有再说，可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盯着陈玄，李世民在心中暗暗盘算了许久。 半晌后，他紧攥着的手缓缓松开。 “辅机，你先送回他回去歇息吧！朕得好好想想，今日朕有些累了。” 长孙无忌闻言，虽说不确定李世民是什么心意，可也不敢抚逆。 他答应一声，朝着陈玄递了一个眼色。 陈玄终归不傻，赶忙学者长孙无忌的模样，朝着李世民行了一礼，而后退出门去。 就在大门将要闭合的瞬间，李世民的声音却再度响起。 “今日的事，断不可泄露分毫！你们明白吧？” 长孙无忌赶忙高声回答。 “臣明白！” 说完，他扯了一把陈玄，陈玄也赶忙回答。 “明白，自然明白！” 得了回应，李世民摆了摆手，随后缓缓闭上眼睛。 这一刻，他仿佛是苍老了十岁。 片刻后，太极宫的大门缓缓闭合。 长孙无忌同陈玄相对而立，眼中带着一抹复杂。 “你方才是在赌命，你知道吗？” 长孙无忌有些无奈地询问。 陈玄沉默片刻，忽然咧嘴笑了，仿佛方才所有压力，都和他无关。 “我自然知道，可是我赌赢了。” 这个回答让长孙无忌始料未及，看陈玄的眼神，都有了一丝变化。 此刻在他眼里，陈玄是赌徒，是疯子。 他甚至有些后悔，要引荐陈玄入宫。 然而就在他想再说什么时，陈玄却又一次开口了。 “若我不是这样，陛下会信我吗？” “说到底，朝堂上牵扯太多，我若是没有锋芒，我便是个隐患。” 听到陈玄终归回答，长孙无忌的眼神再度起了变化。 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带着几分复杂，也带着几分惊喜。 他原本以为，陈玄种种表现，都是没有心机，或是过于轻慢。 可如今看来，陈玄的心机远比自己所想要深。 一时间，长孙无忌竟有些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个少年了。 “小郎君倒是好算计，只是你不怕，我将这些告诉陛下？” 陈玄笑容依旧，整个人显得更加轻松。 “不怕，还是那句话，朝堂上牵扯太多，盘根错节。” 他看着长孙无忌，意味深长地继续。 “陛下摸不准朝廷里，谁是忠谁是奸，可大人您是忠是奸，您自己却最清楚。” 长孙无忌有些急了，他朝陈玄追问：“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玄笑道：“方才我并没明说是谁在背后害了吴王，但我想，长孙大人该猜得到吧？” 听到陈玄此刻说这个，长孙无忌的心瞬间凉了。 他之前就有所猜测，觉得这件事可能和自己有关，只是他不敢确定，也不敢相信。 然而没等他给出回答，陈玄的话就已经继续。 “李治比起一众兄弟并不受宠，而且有些怯懦。这样的人为何会成为太子，成为皇帝？” “这样的人最好掌握，也绝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陛下被折腾累了，而大人你，身为外戚，不想陛下百年之后，长孙家失了荣宠。” “您说，您会不会支持李治？” 这些话的逻辑有些凌乱，可一旦串联起来，却蕴含了许多深意。 长孙无忌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是凉的，他面对陈玄时，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怪物。 他有些摸不透陈玄，更担心陈玄有一天会将这些，直接告诉李世民。 可就在他担心的时候，陈玄的声音却又一次响起。 “不过大人放心，一切都没发生，所以您大可不必忧虑。” “如今太子可还在呢，您就算有再多算计，也只能用在太子身上。” “陛下想必也会乐意看到，您甥舅俩关系和睦，相互帮衬。” 陈玄一语点醒梦中人，长孙无忌的脸色和情绪终于稍稍缓和了。 他看着陈玄，刚想开口，却意识到了什么，赶忙换了一副笑脸。 “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人啊！小郎君你不错，你很不错！” 陈玄摆摆手，笑道：“大人对我可是有知遇之恩，我这也算投桃报李罢了。” 长孙无忌正打算再寒暄几句，拉近彼此关系，可陈玄的话锋却突然一转。 “不过陛下方才似乎并没有给我什么实际的封赏，更没告诉我，该住在什么地方。大人您看，我该——” 没等陈玄说完，长孙无忌却直接给出一个回答。 “你是我引荐的，自然是跟着我住！我府上地方很大，你只管当做是自己家就成了！” 说完，他不等陈玄回话，就扯着陈玄，朝宫外走去。 长孙无忌说话同时，脑海中却想起了另一件事。 他冲陈玄问道：“你方才说，大唐的公主那些事，都是真的？” 不久之前，李世民也曾试探过长孙无忌的心意，打算将长乐公主下嫁长孙冲。 为人臣最该的便是明哲保身，谋一个功成身退，给后人留下个好的基业。 但为人父，长孙无忌却并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子，找一个活祖宗。 而且，如果长乐公主若也是个和高阳公主一样，那长孙家的声誉也将一落千丈。 陈玄看着长孙无忌，脸上突然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大人放心吧，长乐公主不同于高阳公主，绝不会做那些荒唐事。但这位公主若是嫁入长孙家，也一样有些不大不小的麻烦。” 第013章 那些御医是如何说的？ 长孙无忌原本听到陈玄的话，脸色已然有所缓和。 可他的心情才堪堪平复，就又听到了陈玄的后半句。 一瞬间，长孙无忌脸色变得无比凝重。 他很难想象，究竟还有什么，比起迎娶一个放荡、傲慢的公主更加麻烦。 此刻他顾不得什么朝廷重臣的身份，再度扯住陈玄。 “小郎君啊，到底是什么麻烦？你快给我指条明路啊！” 看着长孙无忌的反应，陈玄心中一阵得意，可脸上却故作为难。 “长孙大人对我有恩，况且今后咱们还得同舟共济，按理说我不该对您有所欺瞒。” 长孙无忌不等陈玄说完，便赶忙附和道：“正是如此、正是如此，无论有什么，你都直说便是！” 陈玄脸上浮现出犹豫，又是一阵扭捏。 见陈玄如此，长孙无忌更加急了。 “小郎君，你到底想要什么，或者要我如何，你才肯说？” 陈玄摆摆手，道：“我想告诉大人的是，这门婚事不能退，至于麻烦，我会帮你解决。只是大人得答应我一个要求，这不过分吧？” 长孙无忌盯着陈玄，眼神在其身上上下打量。 他对陈玄的身份，此刻已经信了大半，但依旧存了些疑点。 可想到长孙家今后的命运，长孙无忌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 “你只管说，只要不是谋反、枉法，我定然不会推辞！” 听到长孙无忌这般说辞，陈玄却是忍不住笑了。 开玩笑！谋反或者枉法的事，就算自己想做，可如今也没什么必要。 他学着长孙无忌之前的样子，盯着长孙无忌看了一会儿，这才缓缓开口。 “长乐公主或许是遗传了皇后娘娘的病，所以在嫁到长孙家后，没过上几年，便薨逝了。” 听到长乐公主竟然遗传了自家妹妹的病，而且还早夭，长孙无忌只觉得五雷轰顶一般。 他瞪着眼睛，问：“小郎君的意思是，你有办法救公主殿下？” 长孙无忌反应极快，立刻意识到陈玄敢说那话，必然是有些办法。 况且方才他也给了长孙皇后建议，而长乐公主年纪尚小，说不定真有法子一劳永逸。 陈玄摇摇头，神情中带着几分无奈。 他向长孙无忌解释：“只能说是在赌。还是说说我方才那个要求吧。” 长孙无忌忙道：“什么要求，你尽快提！” 眼看长孙无忌急了，陈玄笑着提醒：“可能会很难办，而且操作起来，长孙大人也会为难。” “为了公主，也为了我长孙家，再难我也会去想办法，你直说便是！” 长孙无忌真的急了，陈玄不知怎地，偏要和他卖关子，这让他内心里极度不安。 陈玄点点头，脸上忽然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如今的女子，出阁很早，出阁后便会行房。但在我所处的时代，此事不宜过早，因为人体还未完全长成，而且一旦怀孕，对身体的刺激、伤害更大。” 听着陈玄的话，长孙无忌总觉得有些别扭。 两人这可是在皇宫门口，可说得却是男女情爱，这让长孙无忌不禁有些后悔在这就询问。 不过木已成舟，他虽说别扭，可陈玄却没有停下的打算。 “想救公主，便得委屈令公子几年之内都不能行房。” “京中纨绔甚多，婚后数年却没个一儿半女，难免遭人议论。” “而且令公子又是个精力旺盛的人，这对他来说，无论精神还是身体，似乎都是种折磨啊！” “大人当真打算，让令公子承受如此压力？” 陈玄的话，根本没提及自己的要求，这让长孙无忌更加担忧。 他目光注视着陈玄，问：“小郎君，你就别卖关子了，到底什么要求？” 陈玄笑道：“要求我已经说了，如果公主下嫁，必须保证，不能在公主十八岁前行房。” “就这？” 长孙无忌一脸狐疑，但随后却是脸色涨红。 他可是朝中重臣，又是公主的舅舅，未来还是公主的公公，这般身份，去掺和这事，似乎有些不妥。 可若是不管，结果很有可能就是公主早夭，这让他心里，一时间左右为难。 陈玄也不理会长孙无忌怎么想，他如今要做的，便是将长孙无忌捆在自己的战船上，为自己保驾护航。 方才李世民的反应，已经说明，对方信任了自己。 可帝王心思最为难测，说不定什么时候，李世民又会觉得自己是个祸害，打算将自己铲除。 自己不参与朝廷的事，可却不能在暗地里不拉拢一些人，为以后寻求自保。 看着长孙无忌的神情，陈玄再度开口，轻轻提醒。 “大人想想，长乐公主如今乃是最受宠的公主，她是在贞观十七年薨逝的。” “那一年已经陛下经历了许多变故，就算嘴上不怨恨长孙家，可心里，就能保证没什么不满？” “如今未来的新君是太子，还是别人都不一定了，大人觉得，新君是否也会因此不满？” 长孙无忌越听越是担忧，纠结半晌后，朝着陈玄做出承诺。 “好，我答应你便是了！” 陈玄点点头，笑道：“大人明智！” 长孙无忌叹了口气，朝着陈玄指了指不远处，示意其随自己回府。 …… 次日，朝会过后。 太极宫，两仪殿内，李世民和长孙无忌相对而立。 “辅机，你觉得这陈玄，究竟是真的来自千年以后，还是用了什么法子，打探到了许多隐情秘闻？” 长孙无忌闻言，略微思量便给出回答。 “陛下，此人所说有理有据，臣虽不喜此人桀骜，可观其言行，却也不像是说谎。” 长孙无忌回答的同时，也在暗暗观察着李世民的反应。 李世民微微颔首，脸色却显得十分凝重。 “是啊，此人的确不像是说谎，但这一切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些。” 长孙无忌正要回应，可李世民紧接着说出的话，却让长孙无忌陷入震惊。 “朕昨日想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派人去为观音婢诊脉。” “你可知道，那些御医是如何说的？” 第014章 如何封赏是个难题 长孙无忌心中发沉，不知道究竟是长孙皇后确实有病，还是什么都没查出来，所以引起了李世民的猜疑。 他纠结半晌，最终还是选择直接追问。 “还请陛下明示？” 李世民吐出一口浊气，随后的语气里仍旧充满感慨。 “为保稳妥，朕请了七名御医，还从宫外，请了几位民间名医。” “结果脉案所说，大多是观音婢积劳多年，看似康健，可却已经透支了身体，需要好生休养。” “更有一位御医，一位民间名医坚称，观音婢已经气血亏虚，已有喘症的趋势，需得好生疗养。” 哮喘在此时的中医理论中，已被分为两种症状来辩证诊治。 出现了喘症，足以证明，陈玄所说的确属实。 可这也意味着，李世民此刻才着手保护长孙皇后，或许已经晚了。 见长孙无忌不语，李世民也只能继续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想法。 “这么多年，朕想的都是安定天下，让后世子孙知道，朕虽得位不正，可却是个有道明君，不至于日后还要被人唾骂。” “可陈玄昨日却点醒了朕，便是朕一人有再大本事，可连发妻都保护不好，连儿女都教导不好，朕岂不是仍旧要被后人耻笑？” 李世民这话一出，长孙无忌瞬间意识到了问题。 他连忙说道：“陛下统御海内，思虑颇多，但终归还是人，总有思量不到之处，这也怪不得您。” 李世民摆摆手，继续道：“你说那些道理，朕自然明白，只是既然上天给了朕一个机会，朕总该抓住才是。” “但陈玄此人，实在让朕琢磨不透，故而一时间朕也不知该如何安置此人。” 说到底此处，李世民似乎想起了另一件事，赶忙询问。 “如今他人在何处？” 长孙无忌连忙回答：“人是臣引荐的，如今陛下尚未有所安排，臣也只好先将其带回臣的家中。” 李世民点点头，对于长孙无忌的安排，似乎很满意。 “可有人知道他的底细，或是接触过他？” 长孙无忌赶忙摇头，“回去后，臣陪着他吃了些东西，然后特意寻了两个又聋又哑的仆人照料他。” 听到长孙无忌如此安排，李世民先是微微蹙眉，但眉毛很快又舒展开了。 “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了？” 他自顾自地嘟囔，不等长孙无忌回答，就又想起一事。 “他的表现，还有观音婢的事，让朕信了个大概。可朕心里，依旧有些担心。” 长孙无忌闻言，正要询问，李世民却已经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你可曾派人去打探过他家中的情况，还有曾经和他生活在一起的那些人？” 长孙无忌这才反应过来，李世民是依旧存了疑心。 当下，他赶忙如实回答。 “陛下，早在带他进宫之前，臣就已经派人查访过了。” “陈玄的确出身并州，家中原本世代军户，但后来前隋改了军制，他们家也就只能自寻生路。” “陈玄的父母早亡，是他大哥照顾着他和两个兄弟一起长大。” “再后来嘛，连年战乱，又多是灾年，他二哥出外讨生活，从此一去不回，了无音讯。” “他大哥染了恶疾，因为没钱诊治而死。三哥被入寇的突厥兵杀了，家里就只剩下他这一个独苗。” “陈玄此人有些木讷、寡言少语，所以朋友不多，只是听周围的邻居说，他这人不大合群，而且有些胆小怯懦。” “可咱们看到的陈玄，却与之大大不同，所以臣斗胆猜测，他所说的都是还真的。” 许是担心李世民不信，长孙无忌还不忘又一次提起天雷。 “去岁突厥入寇后，据说陈玄受了刺激，先是疯了两日，谁都不认识。” “两日之后，又把自己关在家里不知鼓弄什么。” “直到年后，前次突厥来犯，一支骑队刚好到他们村子，陈玄便使出了天雷，将他们都给杀了。” “事情闹得有些大了，惊动了官府，他这才有机会被引荐给朝廷。” 李世民听着这些，微微点了点头。 “若如你所说，这陈玄的确是穿越者无疑了。” “只是如今观音婢的病已有显现，朕实在不知，该如何跟她解释。” 说到一半，李世民却将后面的话噎了回去。 不过长孙无忌这般心机，自然明白李世民是觉得，突然给长孙皇后检查身体，本就已经有些奇怪。 更何况后面很有可能要停了夫妻之事，甚至分掉长孙皇后的权力。 他朝李世民安慰道：“陛下放宽心便是，皇后那边，臣会找个机会同她解释。” “况且皇后从不在乎权势，也并非多疑之人，您只要将病的事如实相告，其余的，全都推给御医，想来皇后娘娘也会接受。” 李世民闻言，轻叹一声，再开口，语气里多了几分无奈。 “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陈玄的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眼下哪怕是观音婢和高明也不行！” “还有，你回去后，立刻将那些仆从换了，免得陈玄起疑，觉得朕要加害他。” 长孙无忌赶忙答应，“陛下若是没别的吩咐，臣即刻便去操办。” 李世民却是赶忙将人喊住。 “你说给陈玄什么，才最合适？” 这个问题，让长孙无忌瞬间愣住。 金银珠宝、官爵美女，这些东西谁都喜欢，可这些东西却未必能收拢人心。 况且陈玄预知未来的能力，若真想获得这些根本就不算什么难事。 最有效，也最能让李世民安心的方法，其实只有一个，只是长孙无忌不敢说。 等了半晌，见长孙无忌没有回应，李世民脸上露出几分苦涩。 “李纲走了这么长时间，高明那孩子也该找个新老师了。” “但只是老师这个位置，似乎还不够。你说，再给陈玄些什么，才能让他踏踏实实地为朕效力？” 听到李世民竟然是要陈玄教导李承乾，长孙无忌眼珠都快瞪出来了。 他看向李世民，道：“陛下，孔颖达等人都是大才，您之前不是已经准备用他们——” 第015章 李世民的决心 还没等长孙无忌说完，李世民便摆了摆手，将其阻止。 “朕自然知道他们都不错，可是朕也仔细想过了，那句过犹不及，的确没错。” “这些人都是当世大儒，可若是让他们单独教导高明，只怕高明还得是重蹈覆辙啊！” “陈玄虽说少了些规矩，可思路灵活，见识也多，若他能真心实意教授高明，朕再让孔颖达等人从旁辅助，说不定真能培养出个千古一帝。” 李世民的野心极大，说出这话时，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成果，眼睛里都带着光亮。 可长孙无忌却是一阵无奈，他很清楚，孔颖达等人皆是恃才傲物之辈，怎么可能向陈玄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黄毛小子低头。 不等长孙无忌想出回答李世民的方法，李世民却自己想到了个主意。 他看向长孙无忌，问：“你觉得，若是在宗室里，选个合适的人，许给陈玄，可否收揽其心？” 长孙无忌心中一颤，正要劝阻李世民，可李世民却自顾自继续分析了起来。 “不成，那他终归是旁人的女婿，靠不住。” “襄城如今也到了适婚的年岁，原本朕打算将她许给萧瑀之子萧锐。” “你觉得，如今将她下嫁陈玄，还算配得上吧？” 长孙无忌这下更不知该说什么了，他和陈玄聊天时，其实也提过这类可能。 但从陈玄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烦透了宫中规矩，也不愿意找个祖宗回家。 只是这种话，陈玄可以说，他却不能。 一来身份有别，二来襄城公主是他看着长大的，其人容貌、性格都是一顶一的好。 自己若是替陈玄决定，事后陈玄反悔，自己岂不是既触怒了李世民，又得罪了陈玄？ 他犹豫许久，朝李世民提醒：“陛下，可如此一来，萧家又该怎么办？” 李世民叹了口气，似乎也在犹豫。 就在长孙无忌以为有机可乘时，李世民却又给出了一个解决的方案。 “朕的汝南，年岁也不小了，再过个一两年也该嫁人了。朕大可先同萧家定下婚约，等到汝南长大了，将之许配过去。” 一下子，长孙无忌原本准备的措辞，再不敢说了。 而且他也暗暗发誓，回去后要更加拉拢陈玄，毕竟能让李世民将两个女儿都舍出去的，陈玄还是头一个。 就在长孙无忌心中盘算之时，李世民却是再度开了个脑洞。 他将目光看向长孙无忌，继而提出一个问题。 “若是平白将襄城许给陈玄，似乎有些突兀，也容易引起旁人猜疑。” “之前朕就和你说过，打算将长乐许给你家冲儿。要不然这次，咱们就将此事，一并定下？” 听到这话，长孙无忌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这一举动，险些将李世民都给吓了一跳。 李世民看着长孙无忌，一边上前搀扶，一边询问。 “辅机，你这是作甚？” 长孙无忌却解释道：“陛下，老臣追随您到如今，已有近二十年了。” “咱们少年相识，听陈玄说，咱们君臣俩，一辈子也没什么大矛盾，臣也算是在本朝得了个善始善终。” “您的好心，臣自然是明白的，只是冲儿若是此刻娶了公主，那便等于是将公主和他，都给害了啊！” 听着长孙无忌这些话，李世民只觉得一头雾水。 开国功臣中，哪怕出身再高，也会希望，能和皇室结亲。 可长孙无忌这是在做什么？想推掉婚事？ 越想李世民越是奇怪，但很快他就捕捉到了重点——陈玄。 “陈玄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李世民板着脸，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 长孙无忌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将陈玄所说的，关于长乐公主会早夭的事给说了出来。 听完长孙无忌的话，李世民半晌都没说出半个字来。 见他如此，长孙无忌满心忧惧。 “陛下，您也不必介怀，只是等几年而已，想来他们俩若有这个缘分，便还是能在一起的。” “况且这也是为了他们能更久的相守，陛下不必太过介意。” “其实包括太子殿下，还有几位皇子的事，您也不必太过担心，毕竟他也说了，往事不可改变，但未来可以啊！” 听到这话，李世民的心情稍稍缓和了些。 他看向长孙无忌，苦笑道：“的确如此，这样吧，你暂且回去，找个机会，替朕试一试陈玄的态度。” 话说到了这份上，长孙无忌自然不敢推脱。 他连忙答应，而后匆匆退出皇宫。 …… 半个时辰后，立政殿。 李世民遣散了身边的随从，缓步走到殿门前。 一旁宫人瞧见，赶忙行礼，正要开口，却被李世民给拦了下来。 “皇后情况如何？” 李世民压着嗓子问了一声，眼中带着几分急切。 宫人战战兢兢答道：“娘娘一切都好，只是今天这一番折腾，有些乏了，正在歇息。” 李世民点点头，示意几人不必理会自己，而后迈步进了殿内。 一进门，李世民便嗅到一股浓郁的药香，心中不禁又想起了陈玄所说的事。 他正欲驱散思绪，长孙皇后的声音却悄然响起。 “陛下来了，你们怎么也不知会一声？如此无礼，是忘了我平日如何教你们的了吗？” 李世民循声望去，这才瞧见，长孙无忌正抱着李治。 她一边训斥宫人，一边朝着自己这边过来。 两人到底曾是贫贱夫妻，所以见面倒是少了许多客套的俗礼。 李世民上前几步，抢在长孙皇后再开口前，将李治抱进自己怀里。 只是看到李治，陈玄说的那些话，就又好似魔咒一般，在脑海中不断浮现。 “陛下有心事？” 长孙皇后一眼便看出不对。 李世民赶忙摇头，解释：“只是想起一些政务，有些头疼。” “陛下终归也是人，别太勉强自己，龙体为重才是！” 长孙皇后伸手便想讨要李治，眼神中带着几分对李世民的心疼。 李世民正要应声，长孙皇后却又抛出一个问题。 “陛下今日派了那么多御医过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第016章 惊世骇俗的陈玄 长孙皇后出身将门，虽是妇人，但洞察和思维却并不逊色男子。 今日李世民的举动早已引起了她的猜疑，所以如今见到李世民，便直接问了出来。 李世民心中为难，不知如何回答，只能随便扯了个慌。 “昨夜朕偶得一梦，有神人告诉朕，说你近来可能会生病。” 说话时，李世民将长孙皇后揽入怀中，而后朝内殿走去。 长孙皇后虽并未笃信三教中的任何一家，但对鬼神却也敬畏。 此刻听到李世民所说，长孙皇后将信将疑，但也不好多说什么。 夫妻俩到了内殿分别落座，李世民赶忙又寻了另一个话题。 “观音婢，朕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长孙皇后原本还在思考疑点，听到李世民的话，赶忙答应。 “此处又没外人，二哥有什么话，只管直说便是。” 李世民心中稍安，连忙继续。 “襄城原本的婚事，朕是打算许给萧瑀之子。不过如今出了些变故，朕打算改将汝南许给萧家，你看怎么样？” 长孙皇后面露诧异，之前李世民已经和她商议过了。 而且不久前，李世民还曾让其借着群臣家眷入宫拜谒时，将这份意思透露给萧家。 如今虽说恩宠仍在，可下嫁公主的人选却被换了，若没个合适的说法，萧家难免会多心。 更何况汝南年纪尚小，想要出嫁只怕还要好几年，提前定下婚事，未免有些急了。 不过长孙皇后也算是蕙质兰心，很快就想出了些许端倪。 她起身，将手搭在李世民的肩头，柔声细语地询问。 “二哥可还当我是发妻？” 她声音低柔，和李世民却知道，长孙皇后已经恼了。 他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而后赶紧解释。 “这是什么话！你我少小相识，也算是青梅竹马，后来你又跟我同舟共济，患难共苦，你若不是，谁还能配得上这个身份？” 听着李世民的一番吹捧，长孙皇后脸色终于好看了些。 她冲李世民问：“既然如此，二哥为何不能和我说一句实话？” 李世民闻言，心中一颤，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说来可笑，李世民马上征战这么多年，见惯了英雄豪杰，便是之前被捷利围困，他也未曾有半分胆怯。 可面对长孙皇后这么一介女流，李世民反而是有些慌乱。 面对长孙皇后的目光，李世民下意识地避开，但嘴里却依旧说着十分硬气的话。 “朕是天子，君无戏言，又怎会骗你？” 长孙皇后将手移开，转身又要去抱李治。 “既然如此，那便是我多想了，陛下莫要见怪！” 见长孙皇后要走，李世民赶忙追问。 “你要去哪？” 长孙皇后连脚步都没停顿，只留下一句不冷不热的话。 “自然是去哄稚奴，时候不早了，他也该睡了。” 长孙皇后为人宽宏、大气，最是知书达理，平日里更没有使小性子的时候。 此刻她这么做，便说明，她是真的动怒了。 可李世民却也知道，自己不能和长孙皇后说实话，况且就算自己说了，长孙皇后也未必会信，到时候又是不小的麻烦。 他这边为难，另一边的长孙无忌，也没好受到哪去。 离开皇宫后，长孙无忌几乎一路上都在思考，该如何向陈玄打探。 更重要的是，今日皇帝已经知道了长乐公主的事。 若是皇帝直接终结了这门婚事，或许也没什么，大不了日后再过几年，寻个别的公主嫁到长孙家来。 但今日李世民的反应，分明是在犹豫，甚至是猜疑。 也怪他自己太过激动，竟然直接将实情说了。 要知道，这话说出来，就意味着自己和陈玄沟通过的事被暴露出来，万一李世民多心，觉得自己还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那对自己，就会加以提防。 更要命的是，万一李世民采纳了陈玄的建议，将婚事定下，却又延后，那对长孙冲来说，将带来极大的压力。 身为父亲，长孙无忌最不希望看到的，便是自己的孩子受苦。 …… 长孙府，后宅。 当长孙无忌怀揣复杂之心，准备去看陈玄时，耳畔却传来一阵欢声笑语。 他眉头微蹙，想都没想，便进了后宅。 可一进门，他就远远瞧见，陈玄身边还有几人。 “所以说，在你的家乡人们连鬼神都不敬重？” 长孙聘婷一脸惊诧地盯着陈玄，眼神中带着质疑，也带着欣赏。 在如今这个时代，人们敬畏自然，敬畏一切。 就算不信鬼神，也没人敢将其说出来。 更重要的是，长孙聘婷出身贵胄之家，自幼便受到严格的教育和要求。 自从大唐立国，长孙家搬到了长安城，她几乎就没再出过宅院，更没接触过什么外人。 陈玄的出现，以及他的那些故事，让长孙聘婷眼前一亮，心中更是对那些惊异的事心驰神往。 陈玄正要回答，长孙冲的声音却先一步响起。 “不敬鬼神的话，那上天就不会降罪？我可是听说，前朝时有贵族不敬上苍，被降罪降灾的！” 陈玄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这一笑，让长孙家的几个孩子，更为不解和疑惑。 他们很难相信，这世上会有人不敬神明，几个孩子甚至觉得，陈玄所处的地方，是个被上苍遗忘的失落之地。 长孙无忌也对这些事有些好奇，故而止住脚步，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我先问问你们，若是神仙真的存在，世间有这么多的信众，他如何管得过来，这么多人？” 众人沉默，长孙无忌心中也在暗暗思考。 陈玄见没人回答，又等了片刻，便又继续。 “在我看来，神仙就算存在，也管不了这么多事。而且你自己不努力，便是神仙存在，也救不了你！” “在我们那个时代，额，不，是我们那个地方，有一位长者曾经说过，这世上没有什么救世主，更没有神仙妖怪，有的就只是敢于改变一切的自己。” 陈玄将后世的名言魔改了一番，再度抛出来，结果瞬间让众人再度沉默。 第017章 陛下的意思是，要你娶襄城公主 “没有救世主，也没有神仙妖怪吗？” 长孙无忌嘴里喃喃着，反复思考。 作为一个在封建社会长大，而且笃信宗教的人，长孙无忌很是好奇，陈玄所描述的那个时代和环境，究竟是怎样的。 为何神明竟然不再被人信奉，况且，若是神明都不能得到信奉，那天子又该如何自处，又该靠什么统御万民？ “没有神仙妖怪？那岂不是说，百姓遇到什么事，就只能求助于官府？” “可天灾、大病等等，官府也无能力，他们又该怎么办？” 长孙冲被长孙无忌悉心教导，虽说年纪不大，可反应倒是很快，立刻捕捉到了重点。 陈玄轻笑一声，解释道：“能救你的，不就只有你自己吗？” 众人毕竟都还是一群孩子，哪里会理解这些。 看着众人一脸懵懂，陈玄只得继续。 “想想看，前隋无道，若是只依靠神仙什么的，那如今只怕天下依旧是饱受苛政之苦！” “如若没有群雄争霸，若是没有陛下和太上皇，哪里会有如今的大唐？” 长孙无忌闻言，眼睛不禁一亮。 能打天下建立不世功勋的人，对于这种道理其实都能理解，只是之前自己未必会想到这一层。 此刻听到陈玄的话，长孙无忌只觉得茅塞顿开。 “是了，若是我们只信天命，那岂不是只能碌碌无为？” 不过这念头才一闪过，长孙无忌就立刻意识到了不妥。 “不对，若是如此，前隋不能代表天命，可以被灭，我大唐又当如何？” 他毕竟身居高位，心中所想也更深一些。 想清楚其中关键，长孙无忌只觉得浑身冷汗直流，再顾不得什么面子，赶忙朝着几个孩子的方向赶了过去。 “谁让你们几个过来的！” 长孙无忌人还没到，便先喊了一嗓子，吓得几个孩子仿若受惊的鸟儿，四散奔逃。 长孙聘婷更是被吓得一张俏脸发白，坐在原位，怯怯地看着长孙无忌。 陈玄见状，也是一脸不解。 他笑道：“只是和他们闲聊几句，长孙大人不至于如此吧？” 长孙无忌此刻哪顾得上理会陈玄，他只知道，必须让这几个孩子先离陈玄远点。 否则今日的话，万一被传出去，再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便会有极大的麻烦。 待到将几个孩子驱散，长孙无忌这才喘着粗气，回到陈玄面前。 他伸手指了指陈玄，问：“小郎君，你说，老夫对你如何？” 陈玄一脸不解，但还是给了回答。 “大人对我自然不错，若不是你带我回来，如今我还是衣食无着！” 长孙无忌点点头，似乎安心了些。 他继续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要害老夫全家？” 陈玄被这话说得有些糊涂，瞪着眼睛，好半晌才反问了一句。 “我也只是看他们有趣，就聊了几句，这就是害了大人全家？” 长孙无忌又喘了两大口气，这才稳住情绪。 他叹了口气，朝陈玄提醒：“我不知道你们那时候是怎样的，但这是大唐！” “你方才的话，若是曲解，那便是质疑皇权，若是放在乱世，那可是可以煽动百姓谋反的！” “你想想他们都还是孩子，嘴最是不严，万一传出去了，被陛下知道，我长孙家会如何？” 陈玄这下终于反应过来，但他依旧觉得，长孙无忌似乎过于敏感了。 不过自己毕竟是住在长孙家，所以也不好和对方争辩太多。 于是他朝长孙无忌问道：“大人急匆匆地过来，莫不是宫里出了什么事？” 听到陈玄这话，长孙无忌脑海里瞬间有了主意。 他凝视着陈玄，希望借此对陈玄施压。 然而他的举动，根本对陈玄就没半点作用。 见长孙无忌不语，陈玄想到的就只有，这老家伙会不会在打什么坏主意。 不是他多疑，而是今天长孙无忌看起来实在反常。 而且他可不是傻子，从安排给自己的几个仆人，陈玄就已经猜到长孙无忌的打算。 今天长孙冲等人的出现，其实也是陈玄有意为之的结果。 他原本的打算，就是要将长孙无忌和自己牢牢绑在一起。 毕竟放眼整个大唐，和李世民最亲近，地位最稳固的，也就只有长孙家而已。 甚至长孙聘婷姐妹几个出现时，陈玄都已经起了坏心思。 只是他多年的教育，让他实在不愿意向萝莉什么的下手，这才及时刹车，没有说出什么出格的话。 两人僵持了片刻，见陈玄依旧没有追问什么，长孙无忌终于有些急了。 他冷着脸，冲陈玄说：“陛下今日已经和我提了赐婚的事，不过还没把话说死。” “老夫想了想，还是把你告诉老夫的话，告诉了陛下，所以陛下应该不至于太早将冲儿的婚事定下。” 陈玄自然明白，这话只是铺垫，于是依旧选择了沉默。 见自己的计策无效，长孙无忌不禁有些尴尬。 他轻咳一声，而后朝着陈玄继续。 “其实你今日这番话，只怕我不外传，陛下早晚也会对你生出猜疑，其中道理，你必定是懂的吧？” 陈玄自然知道，长孙无忌是在暗示自己，但他却依旧不愿意接话。 这种情况下，谁先主动，便意味着丧失了回旋的余地，陈玄虽说不懂什么政治朝局，但他却懂得人性，知道此刻该做什么。 “帝王心思最为难测，你若是不能和陛下利益一体，陛下如何对你放心啊？” 长孙无忌无奈，只能继续说了一句。 他抬眼看向陈玄，结果陈玄却依旧一副置若罔闻的模样。 这下长孙无忌有些恼了，他冷哼一声，朝着陈玄发出警告。 “陛下的意思是，要你娶襄城公主，如今虽说还没将此事说破，但你也得有个心理准备才是。” “不过你放心，老夫已经帮你说了话，陛下还得仔细考量才会决定。在此之前，无论你有什么打算，都还有回旋的余地。” 说完这话，他再度看向陈玄，想知道，这个少年究竟会作何打算，又是什么反应。 只可惜，从始至终，陈玄都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第018章 那我出去走走，总可以吧 自打前隋时，长孙无忌便同李世民一起商定了逼迫李渊起兵的方案。 此后辗转各种要职，攻伐群雄，不知见过多少风浪。 可面对陈玄，长孙无忌此刻却全然没了半分。 他盯着陈玄，怒道：“你不吭声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觉得，陛下的安排有什么不妥？或者老夫哪里做得不对？” 长孙无忌话音未落，就见陈玄已经咧开嘴笑了。 “你、你到底什么意思？” 长孙无忌越发着急，瞪着眼睛，甚至有些愠怒。 陈玄说道：“大人莫要误会，公主的事，你长孙家是逃不掉的。至于我，我肯定是会想法子推掉这门亲事。” 听到这个说法，长孙无忌虽说早有心理准备，但仍旧好奇。 “你就这么不愿意接受公主？那襄城公主如年岁正好，容貌更是出众。” “若是论起才学、女工等等，也都是出类拔萃，这样的人，还配不上你？” 陈玄也知道，长孙无忌不可能理解自己的想法。 在他看来，大唐的皇室关系太过复杂。 而且唐代的驸马根本没有什么权利，反而要受到各种约束。 且不说什么驸马不能取妾的规矩，单单是出城都要报备就已经让人很是难熬。 更何况，大唐如此繁华，堪称当世文化中心。 陈玄可是还打算去尝尝一下胡姬的滋味，体验下大唐盛世的风韵。 若是做了驸马，那和做太监也没什么区别。 要知道，大唐的规定之中，就连夫妻见一面都得经过公主的同意。 至于行房，更是要得到公主首肯，滋味堪比探监。 越往下想，陈玄就越是抵触，赶忙又摇了摇头，驱散心中的忌惮。 “不不不，这根本不是配不配得上的事！大人！我的长孙大人，这件事你可得帮我拖住，不，你得想法子，再安排我和陛下见一面才好！” 看着陈玄终于有些失态，长孙无忌心中稍稍得到了些慰藉。 “小郎君啊，你可想清楚了，这种机缘，天底下多少人求神拜佛一辈子，都不一定得到啊！” “再者说，陛下的恩遇你不接受，你让陛下如何想？陛下的面子往哪放？” 长孙无忌说话时，还拍了拍自己的脸，借此敲打陈玄。 然而陈玄此刻哪里顾得上这些，他苦着脸，朝长孙无忌望了过去。 “我倒是觉得，想做自己人，其实有很多法子。” 长孙无忌哼了一声，“很多法子？可你应该明白，这世上最稳妥的法子，便是杀了你，或者让你永远不见天日。” “这两种，陛下都没有用，这已经是最大的退让了，如果你还执迷不悟，那老夫说不得也得被你牵连。” 听着这话，陈玄却是有样学样，也哼了一声。 “眼下我不也被监视着吗？您不会真以为，我看不出那几个仆人是什么意思吧？” 长孙无忌一怔，显然是没想到陈玄将此事拿到明面上说。 他老脸泛红，但很快就又恢复了底气。 “你可知道，陛下最怕的就是你把心里的事和人乱说！” “今天你还只是和我家那几个小崽子说，若是换了别人，恐怕现在你们的命都没了！” 陈玄笑道：“我自然知道，不然您以为，我为何会搭理他们几个？” 一瞬间长孙无忌直接呆住，他终于明白陈玄在打什么主意。 可陈玄却并没见好就收，而是继续说了下去。 “其实想要绑在一条船上，也并非只有这几个法子。” “如今大唐正是鼎盛，我可不至于投奔别人，更不可能去自立门户。” “且不说士族门阀有多难缠，单单是这许多朝政，对我来说就是个不小的麻烦。” “所以，大人只需将您的女儿许给我一两个，我不也算是陛下的人了吗？” 长孙无忌脸色涨红，指向陈玄的手都有些发抖。 他长孙家数代显赫，曾经乃是北魏宗室之长。 他的母族更是北齐王室之女，父亲在前隋便是右骁卫将军，自己这代，妹妹贵为皇后，自己更是位极人臣。 放眼天下，长孙家虽说不能算作当世第一望族，可也称得上是门传钟鼎，家世山河的豪门大户。 陈玄要娶他长孙无忌的女儿也就罢了，而且一下子就提出要两个，这对长孙无忌来说，无疑等同于羞辱。 更重要的是，他长孙无忌可不是傻子，若真把女儿给了陈玄，那岂不是意味着，自己要和李世民争？ 越想长孙无忌越是恼怒，到最后竟连该说什么，都不知道，只能一个劲地指着陈玄。 见长孙无忌如此大的反应，陈玄一阵无语。 他摇摇头，无奈地说道：“玩笑而已，若真对你女儿有什么想法，方才你听到的就不是那些东西了！” “说到底，你还是格局小啦，陛下也是，都是皇帝了，居然还只会用那么一点点的手段。” 听到陈玄这话，长孙无忌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朝着陈玄提点：“你以后务必慎言！陛下虽说信了你，可旁人终归不知道你的身份，你总不希望，每天都被人弹劾吧？” “还有，陛下许给你的，都会给你，但你也总得给些时间吧？” “别的不说，就单单一个宅院，修建、修缮就得需要许多时间，总不能凭空变出来吧？” “至于官职，你若是不能给朝廷一些什么，你要陛下如何给你授官？驸马你又不愿意去做，你总不能让陛下给你特设一个官位吧？” 陈玄闻言，也知道自己的确有些急了。 于是他换上一副笑脸，朝长孙无忌问道：“那我出去走走，总是可以的吧？” “你反正已经派人跟着我了，我只要不和人乱说话，其他的，不过分吧？” 陈玄把话说到这地步，长孙无忌也的确不好反驳了。 想到李世民的另一个打算，长孙无忌索性来了个顺水推舟。 “你想出去倒也不是不成，陛下这里其实还有个别的官职，你若做了，想必便能随意走动，甚至是随意进出皇宫。就是你未必会愿意去做，所以我方才并没提及。” 第019章 老爷，陛下来了！ 看长孙无忌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陈玄一时间也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他盯着长孙无忌，而长孙无忌却学着之前他的样子，并没有直接给出准确的解释。 双方僵持片刻，最终还是陈玄先一步松口。 “大人不妨说说嘛！只要不是驸马，别的其实也可以商量，对吧？” 听到陈玄这么说，长孙无忌脸色终于缓和了些。 他笑道：“陛下的太子，如今正缺个合适的师傅。你也说了，那些名儒大学，他们才学有余，可却并未将太子教导好。” “你昨日在陛下那里说了那番狠话，陛下也动了心思，打算让你去试试，教导太子，让其开阔眼界，勤勉学习。” 听到长孙无忌的话，陈玄险些直接从凳子上摔下去。 教导太子，听起来的确很荣耀，但谁都清楚，这就等于是利益捆绑，等于是政治站队。 若是李承乾日后成功登基，自己便有从龙之功。 万一李世民废了李承乾，那自己这个印着太子烙印的人，新皇无论是谁，都不可能重用自己，甚至不可能留着自己。 李世民这哪里是在给自己安排差事，分明就是要给李承乾加一份保险！ 更何况，就算自己得了从龙之功，日后位极人臣，可等待着自己的，哪里还是逍遥，分明就是炼狱。 君不见，后世的张居正，身为首辅，还是帝师，可身后又是怎样的结果？ 越想陈玄越气，但他也明白，这事肯定不会是长孙无忌自己提的，就算发火，也没什么意义。 他叹了口气，朝着长孙无忌说道：“我这点本事，能教太子什么？” “唐诗三百首，宋词三百首什么的，我也只听过名字，至于内容，记得住的其实也就那么一点。” “况且治国靠得也不是这些，我还不瞒着你，在我的时代，连皇帝都没有了，你说我能教什么？” 听到陈玄的话，长孙无忌有些惊讶，但同时心中也更加好奇。 他问：“那习武呢？隔了这么久，后世的武艺应该会更加精妙才是。” 长孙无忌的话才出口，就听见陈玄轻蔑的笑声响起。 “你笑什么？难不成我说的不对？” 长孙无忌追问，眼中满是不解。 陈玄却是笑着解释：“我们那个时代，早就不用打架了，两军交战一般也不用肉搏。” 听到陈玄的话，长孙无忌再次呆住。 他已经忘记，这才第几次有这种反应，他只知道，陈玄给自己带来的，太多都是匪夷所思和耸人听闻。 没皇帝，没鬼神，甚至打仗不用肉搏，那该是怎样的时代？ 看着长孙无忌的表情，陈玄摇摇头，只得继续解释。 “在我们的那个时代，出现了很多全新的东西，我们称之为科技。” “我们平时甚至不用手写文字，也不用习武防身。枪械取代了冷兵器，也就是你们手里的刀剑。” 陈玄越说，越能感受到沧海桑田。 记忆里，后世的空气以及满目的高楼大厦，和如今的长安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而长孙无忌此刻则是完全懵了，他想象不到，究竟是怎样的东西，可以取代了刀剑。 “那个什么枪械，是什么东西？” 说着他还比量了一下如今的长枪，并且给出自己的猜测。 “莫非后世，突厥等外族又打到了中原？可那也不至于舍弃刀剑啊！” 陈玄听罢，也是一阵无奈，两个人的时代差了太远，有些东西他可以耐着性子解释，可对方却注定无法理解。 “害，咱们还是说些别的吧，至于枪械，我只能说，那是一种可以在数百米，甚至千米外杀人的利器。” “你所说的外族，虽说后来也曾几度侵入中原，但他们在枪械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你们眼中的那些外族后来被我们称作少数民族，他们在你们眼里，能征惯战、能歌善舞。” “可随着枪械的出现，他们也就只剩下了能歌善舞，想要打仗，还是得靠枪械。” 听着陈玄含糊的描述，长孙无忌彻底傻了眼。 他很难相信，突厥那般强悍的外族，居然也会被历史淘汰，沦为什么少数民族。 但陈玄之前所说，都已经成真，这就说明，陈玄所说的枪械，必然十分可怖。 “你、你能不能搞出那个什么枪械？若是能，我必定向陛下为你请功！” “到时候，什么太子的师傅，或者驸马，你都不用做了，我直接拼了老命，也要让陛下给你封王！” 如此大饼，换了旁人必定是会心动的。 可陈玄表示无奈，因为如果自己真有这种本事，哪里还用自爆身份，来谋求一个生机？ “不可能的，这个时代的技术和材料都存在极大的局限性，就算我会做出这东西，可你们也没相关的材料啊！” 长孙无忌闻言，也明白，有些事不是一蹴而就的，脸色不禁显得有些失落。 但很快，他就调整好了状态，不甘心地追问。 “你需要什么，只管说出来，我大唐那么多的工匠，你还怕研制不出来吗？” 陈玄苦笑，解释：“技术可以研究，但人才能活多少年？说不定这项技术一半都没达到，咱们就都已经不在咯！” 陈玄的话，可不是在故弄玄虚，而是他很清楚时代的发展才能带动技术的进步。 如今的科技，注定不会有太大变革，大唐面临着许多问题，绝不至于倾注所有国力，来进行改革和研发。 长孙无忌眉头紧锁，心中无名火骤起。 他冲陈玄问道：“那你除了会鼓弄那个天雷，你就不会点别的东西了？” 陈玄一摊手，道：“我会的倒是不少，可现在这条件能搞出来的，倒是不多。我也很无奈啊，否则我为什么要自爆？” 陈玄一句话，让长孙无忌瞬间哑火，有些不知该如何反驳。 虽说他口口声声坚持，大唐有最优秀的工匠，可从陈玄的描述来看，这些人只怕甚至还没法和后世的普通匠人比拟。 就在他心中烦闷时，外面却传来仆人急匆匆的呼喊。 “老爷，陛下来了！” 第020章 这算作弊吗 大唐虽说初立，可各种规矩却是不少。 皇帝出访臣子府邸更是需要各种规矩，甚至还得提前知会，以防对方没有准备。 似今日这般，连个招呼都没打，就直接闯过来，几乎可以说是史无前例。 一时间，长孙无忌的脸上露出几分惊慌。 “等下见了陛下，可不能乱说话！” 朝着陈玄交代了一句，长孙无忌赶忙往外迎了出去。 陈玄耸了耸肩，甚至没有任何随着出迎的打算。 片刻后，花厅。 陈玄极不情愿地被长孙无忌拖了过来，脸上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辅机，这就是陛下和你口中颇为赞誉的大贤？” 房玄龄铁青着脸，手指陈玄。 长孙无忌看了眼李世民，正不知该如何回答，陈玄却先一步开口。 “大贤算不上，我也只是知道得比常人多一些而已。” 陈玄嘴上客套，可神情、语气却毫不掩饰自己的骄傲。 长孙无忌心中叫苦，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他现在很好奇，李世民为何会将房玄龄带来见陈玄。 他更不知道，李世民究竟如何对李世民解释陈玄的身份。 见长孙无忌不语，而陈玄又是这般语气，房玄龄的傲气也不禁被激了起来。 “玄龄，你也莫要激动，他毕竟并非大唐人氏，风土、礼数有所不同也不足为奇。” 眼看气氛愈发古怪，李世民也只好自己出面。 房玄龄冷哼一声，目光斜睨陈玄。 “陛下，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此人来历难证，还是小心为好。” 见房玄龄如此说，长孙无忌知道，自己也得说点什么，总不能让李世民自己站台。 他朝李世民一拱手，而后说道：“陛下，陈玄的本事，您是知道的，此人乃是上天送给我大唐的一份礼物！” 房玄龄最善谋略，反应自然极快。 听到长孙无忌的话，他立刻发现了破绽，准备反驳。 “陛下，长孙大人和这陈玄早有勾连，他的话，可不能采信。” 长孙无忌被这话噎得不知如何反驳，毕竟陈玄的确是他举荐的。 如今李世民虽说信了，可说到底陈玄的许多事不能向外人公开，所以想反驳，也无从入手。 发觉长孙无忌脸色难看，李世民却是笑着摆了摆手。 “辅机和朕相识多年，他如今这般身份、权利，哪里还需要献媚弄权？” “况且朕也是见过风浪的，玄龄总不能连带着，也小觑了朕的眼力吧？” 说完这话，李世民的气势似乎都发生了变化。 房玄龄、长孙无忌对视一眼，神情中多出几分无奈。 他们俩都追随李世民多年，知道此刻若再争下去，便是两败俱伤。 然而作为一切源头的陈玄，此刻却好似没事人一样，在一旁笑呵呵地看着。 仿佛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别人之间的闹剧，无论如何都不会牵连到他的头上。 “陈玄，你也不必紧张！朕今日不过是带着玄龄来和你认识一下。” “他也算是朕的股肱，你们之间，今后少不了要打交道，提前接触一下，也是好的！” 说完，李世民看向房玄龄，示意对方给个姿态。 然而他却忘了，房玄龄出身极高，又是开国勋贵，哪里会将一个白丁放在眼里。 更何况，这个白丁还来历不明，很有可能是来蛊惑皇帝的小人。 眼看气氛又要尴尬，长孙无忌下意识地就想帮着缓和气氛。 可还没等他开口，陈玄却已经走到房玄龄的面前，上下打量起来。 他的举动，对于房玄龄来说，可谓是无礼至极。 房玄龄怒目圆睁，喝道：“竖子，你想做什么？” 一开口就是脏话，这让陈玄出乎意料，但他反应极快，立刻给出回答。 “我不想做什么，但是大人是朝廷命官，又是出身清河房氏，一开口便恶言待人，似乎不妥吧？” 陈玄一句话，让房玄龄的脸色瞬间一变。 他最在乎的便是声誉和出身，如今却被人借题发挥，他自然不悦。 从骨子里，他就瞧不上陈玄，若不是看在李世民的面子，他今天或许都不会来。 眼看气氛就要剑拔弩张，长孙无忌赶忙圆场。 “好了，都少说两句吧，日后还要同殿为臣，何苦——” 没等长孙无忌说完，就听房玄龄阴阳怪气地开口。 “陛下将你说得十分厉害，如今看来，却也不过是徒有其表！” 陈玄也不怂，直接回怼。 “房乔，字玄龄，有房谋杜断之称。如今看来，还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两人针锋相对，李世民却是有些别扭了。 他叹了口气，朝着两人说道：“好了，还是说正事吧！” 房玄龄闻言，这才想起，此来的目的。 他朝李世民拱了拱手，而后退到一旁，但眼神中依旧充满不满。 李世民见状，也没多作理会，而是直接朝陈玄看了过去。 “陈玄，你可记得，去年和今年，有什么战事？” 陈玄一怔，但随后立刻醒悟。 “贞观三年八月，陛下命兵部尚书李靖为定襄道行军总管，以张公瑾为副总管，又任命并州都督李勣、华州刺史柴绍、灵州大都督薛万彻等为各道总管，分道出击突厥。” “贞观四年正月，李靖率三千精骑自马邑出发，往恶阳岭进军。颉利猝不及防之下兵败，俘获前隋齐王杨暕之子杨政道，及原炀帝萧皇后。” “颉利仓皇出逃，前往碛口。李勣自云中出兵，于白道——” 还没等陈玄把后面的话说完，李世民便一拍巴掌，满面兴奋。 “中！朕就知道，李勣不会出差错！” 这话一出，陈玄立刻意识到了问题。 他看向李世民，又看了一眼长孙无忌和房玄龄，而后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合着你们是跑我这来开挂了？” 听到开挂，李世民君臣三人都是一脸不解。 李世民笑道：“什么叫开挂？难不成是一种测算？” 陈玄无奈，只好解释：“就是作弊，陛下这么做，也不怕我说得不准，或者记错了，闹出什么乱子？” 李世民却是爽朗一笑，反问：“这算作弊吗？这是核对！” 第021章 来者不善 李世民嘴上轻松，可心里却是暗暗松了口气。 攻伐突厥一事，李世民早在渭水之盟过后就在筹谋。 只可惜大唐先是国力不足，随后又始终缺乏一个机会，一直拖到了去年，这才派了李靖等人展开行动。 而就在今天，李靖等人的军报传回，李世民这才知道，大唐军队取得大捷。 只是为了防止信息泄露，或者被有心之人利用，其上内容也并不详尽。 随着书信一起被送回来的，还有一封李勣的请罪书。 按照李勣的打算，是上奏朝廷，而后出兵继续追击颉利。 但毕竟是在追击，最讲究的便是个速度，如果按照规矩，最快的速度下，李勣也得后天才能收到批文，进行追击。 如此一来，颉利余部只怕早就去了草原深处，再难找到踪迹。 李勣到底是宿将，一番权衡下，干脆留了请罪书，将罪责揽到自己身上，而后率部直接出征，追击颉利余部。 李世民看完书信后，心里虽说理解李勣，可同时他也很是担心。 从已掌握的情况看，李靖能够让颉利可汗望风而逃，那是因为颉利等人错判了唐军的规模和进度，所以初尝败绩，便散了军心，只能逃跑。 可一旦到了草原深处，一旦发现追兵还不算多，那行事只怕就真的逆转了。 所以在李世民的计划之中，便是先从陈玄这里获得一个答案，然后再根据答案，决定调集多少人手，去支援李勣。 如今陈玄给出的回答，是会胜利，这让李世民放心之余，也有些兴奋。 只是作为帝王，他此刻养气功夫极好，表面上仍旧谈笑风生。 李世民心思流转时，房玄龄却已经眉头深锁。 对于什么穿越者之类的说法，房玄龄根本就不相信。 他是个不信怪力乱神的人，加上陈玄种种表现，更让他不喜欢陈玄。 短暂的思考后，房玄龄便朝李世民开口谏言。 “陛下，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岂可因为一个黄口孺子的胡言乱语，便轻易决断？” “还请陛下治此人妖言惑众、扰乱圣听之罪！” 说着，房玄龄直接朝着李世民便跪了下去。 见房玄龄如此，长孙无忌也有些急了。 他正要上前帮陈玄说话，却见李世民已经板起脸来。 “玄龄的意思，朕是昏君，连军务都归于鬼神之说？” 听出李世民的弦外之音，房玄龄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他不是魏征，不敢以死谏言，但他却也有自己的气节，知道什么时候该坚持。 此战关系重大，所以他哪怕相信李勣，也不敢将赌注全压在李勣会赢上。 也正是因此，他才希望李世民会多多考虑，而非只一味听信陈玄的话。 就在他犹豫着说什么时，陈玄却突然开口。 “陛下也莫要动怒，房大人所说也并非没有道理。军国大事，还是该让大人们议一下，免得出了差错。” “在后世，有个说法叫蝴蝶理论，也就是说，因为一些原因，可以改变掉本该发生的事。” “我的出现，更有可能已经改变历史，又或者，我可能记错了一些东西。” “所以陛下拿我的话做参考可以，但却不能干扰了您自己的思路和决断。” 听到陈玄这话，房玄龄心中却是一阵不屑。 在他看来，这必定是陈玄担心兵败被牵连，所以提前找好用于推脱的借口，否则为何陈玄会在此刻改口，站到自己这边？ 只是李世民却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浪费时间。 他朝长孙无忌说道：“辅机，时候也不早了，今天就在你这里用个便饭吧，你安排人准备一下。” “咱们这里，今日没有君臣，只有朋友，你们也无需拘束了！” 李世民豪气的说着，眼睛也在四下观察，不知是在找什么。 长孙无忌哪敢反驳？当即便答应一声，去安排人手准备了。 待到长孙无忌离开，房玄龄的气势似乎更高了几分。 他盯着陈玄，问道：“陛下面前，你还想装腔作势到几时？莫不是，真以为老夫奈何不得你？” 陈玄闻言，依旧一脸平淡，仿佛对房玄龄的威胁，根本就没半分放在心上。 李世民见状，笑着说道：“好了，今日只是闲聊，没有公务，玄龄也莫要太过激动！” 房玄龄脸色铁青，可面对皇帝，他也不得不认下这口恶气。 就在房玄龄不知如何才好时，长孙无忌的声音却是从远处传了过来。 “陛下，今日刚好准备了上好的鹿肉，您可是有口福啦！” 说话间，只见长孙无忌带着人，将几个大瓮取了过来。 李世民虽说是皇帝，可也是个吃货。 听到有鹿肉，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丝笑容，同时还不忘追问一句。 “今日的肉，打算如何烹制？前次的羹味道也不错，你这次可得再准备些才是！” 长孙无忌也是有求必应，逐一解释，仿佛真的是个侍者，看的陈玄目瞪口呆。 “这鹿肉被分了三份，一部分炙烤，一部分烹，不过府上的厨师手艺低微，陛下不要嫌弃才好！” “另外还有一部分会制成肉脯，陛下若是喜欢，臣会往宫里也送些的。” 只是当一切准备停当后，陈玄却是有些诧异了。 而房玄龄从始至终，却没有什么表情和反应，仿佛一切都和他无关。 李世民点点头，道：“你啊，就是喜好这口腹之欲，你府上的厨子，便是比起御厨也不遑多让，如今却在这里装腔作势，莫不是以为，朕真的什么都不知？” 敲打了长孙无忌一句，李世民侧目看向房玄龄。 感受到李世民的目光，房玄龄身子一颤，知道李世民必然是在找什么理由拒绝自己的诸般提议。 他赶忙朝着李世民说道：“陛下，这让口口声声不守我们大唐的礼法，而且还是什么来自未来的，您何不分一部分肉出来，让他自己烹制，咱们也好瞧瞧，他会做出个什么东西来？” 听到这话，李世民脸色瞬间一变，但却并没有急着开口。 第022章 说了你也不懂 有道是君子远庖厨，陈玄便是算不得君子，但只要从厨房里出来，那便可以成为对方嘲笑的理由和借口。 李世民又不傻，自然明白房玄龄在打什么主意。 他轻笑一声，朝着房玄龄提醒。 “玄龄，今日都已经说了，只是家宴，你又何必——” 没等李世民说完，他的目光就被一个熟悉的身影吸引。 在李世民的视线之中，陈玄缓缓走向桌案，看那样子，似乎是在观察着桌上的菜品。 李世民的认知里，陈玄虽说见识卓绝，有着远超这个时代的诸多知识。 但他毕竟是个市井小民，只怕也没见过什么大的世面。 此刻看着陈玄，李世民便想当然的觉得，这或许是陈玄并不了解这些菜色。 他朝长孙无忌使了个眼色，正想让其介绍一番，可房玄龄得了机会，又岂会错过嘲讽陈玄？ 不待长孙无忌反应，房玄龄就已经径直走到陈玄身边。 他轻哼一声，而后说道：“不过是水盆鹿肉，还有那个，是炙——” 房玄龄的表现，让李世民和长孙无忌脸色都有些难看。 陈玄和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若是打了陈玄的脸，岂不是等于打了他们的脸？ 李世民正要阻止房玄龄，可陈玄却已经直接将后面的话补全了。 “这个是炙烤之法，还有那个，肉脯嘛，我又不是傻子，会不知道这个？” 说着，陈玄也不管旁人是什么眼神，直接凑到水盆鹿肉前，用手扇了扇，让味道传到自己的鼻子。 “用葱和胡椒、桂皮等为辅料，而后小火烹制。原本是用来做水盆羊肉的法子，可却拿来改良成了水盆鹿肉，虽说味道尚可，但还是有些辱没了这份食材。” 陈玄评价完，也不管旁人是什么反应，直接走到一旁准备炙烤的炉具和鹿肉、调料附近，又是一番观察、研究。 长孙无忌双目圆睁，显然是没料到陈玄会知道这些。 李世民和房玄龄也是一脸惊讶，都没想到陈玄还有这般本事。 看了一会儿，陈玄继续说起自己的看法。 “这调料用错了，肉也不对！鹿肉嘛，若要炙烤，其实最好吃的部位便是鹿腿。” 房玄龄闻言，侧目看向长孙无忌，后者也是一头雾水。 如今这年月，还没有大规模养殖鹿的习惯。 甚至鹿肉都是专供朝廷显贵所用的奢侈品，长孙无忌府中厨师也是摸索着，才有了如今的作品。 可看陈玄的反应，却是十分笃定，甚至仿佛亲自做过一般。 此刻就连李世民也被勾起了兴趣，他本就是个吃货，此刻自然是不免好奇。 他朝陈玄催促着追问：“若依着你，该怎么做着鹿肉？” 陈玄笑道：“嗯，先用盐、胡椒、茴香丁香等几味料，混入黄酒，最好是绍兴黄酒，而后揉捏腿肉，将其泡入调料。” “待到入味，也就可以直接炙烤了！” 房玄龄不待李世民开口，便冷笑着讥讽：“空口白牙哪个不会？再说此等佳品，就好像你吃过一般！真是可笑至极！” 听到这话，长孙无忌却是来了兴致。 他瞧瞧朝陈玄递了个眼色，询问对方是否有把握。 在得到肯定后，长孙无忌旋即朝着李世民、房玄龄提议。 “陛下，的确空口无凭，要不然，咱们便直接再取些鹿肉，试试他口中的法子嘛！” 李世民思量片刻，继而说道：“此法可行！朕的宫中的确还有几头贡鹿！你即刻带上朕的令牌，着人调两只过来！” 说话同时，李世民也已经想到了别的事情。 他压着声音，朝长孙无忌继续说道：“观音婢他们也很久没来过了，你去的时候，把观音婢，还有高明、襄城他们几个也都喊来！” 说着，他还不忘看一眼陈玄，又提醒了一句：“莫要让他事先察觉，否则这事可就不成了！” 得了吩咐，长孙无忌自然明白李世民的意思。 但他也有些担心，毕竟几位皇子年纪都不大，况且带上襄城公主，也未免有些逾越，万一传出去，他可是也得被一同弹劾的。 只是皇命难违，他也只好答应。 但在路过陈玄身边时，他还不忘提醒了一句。 “小郎君，你身处御前，又有这么多人，还是收敛些好！切莫再失了礼数！” 陈玄咧嘴一笑，却并没有回答什么。 长孙无忌走后，李世民盯着陈玄，问道：“你之前该不会是个厨子吧？” 陈玄摇摇头，一脸无奈。 “在我们那里，厨师也是有三六九等的，我这样的手艺，如果去做厨子，只怕要饿死咯！” 听到这话，李世民脸色微变。 他朝陈玄问道：“你既然不擅长此道，那你方才？” 此刻李世民已经有些后悔，他如此安排，便是想借着机会，向诸将的妻儿介绍陈玄。 毕竟这可是他已经内定的女婿，总不能一直遮遮掩掩，连个正式身份都没有吧？ 可如果陈玄方才的话只是胡诌，那这一切，可就成了笑话。 想到此处，李世民的心中越发担忧。 但没等李世民追问，房玄龄却先一步开口。 “你的意思是，你方才的话，都是吹嘘，或者道听途说？” 陈玄却是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他看向房玄龄的眼神，此刻仿佛是看傻子。 他将手里摆弄的原料放下，而后轻描淡写地反问了一句。 “听说过信息大爆炸吗？在我的那个时代，就算是个孩子也能知道很多你这个大才，不知道的知识。” 陈玄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如此反应，一时间让房玄龄有些无措。 而李世民关注的重点，却始终都放在了对陈玄那番话中的内容，以及稍后该如何解决鹿肉的事。 陈玄趁热打铁，继续说道：“就知道你不懂，不过没关系，等会儿你就好好看着，我这个不是厨师的人，能不能比你这个吃惯了山珍海味的肉食者，更加懂得美食！” 说着，陈玄转身往院外走去，李世民一时间没来得及反应，竟是忘了询问他去哪里。 第023章 这就叫碾压 等李世民和房玄龄反应过来，就瞧见陈玄已经折返回来，脸上还挂着一丝笑意。 李世民正想询问陈玄方才去了哪里，结果长孙冲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小子拜见陛下！” 说话的同时，长孙冲已经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只是脸上似乎带着几分为难。 见到长孙冲，李世民连忙问道：“你怎么来了？” 长孙冲有些尴尬地看向陈玄，眼神里似乎在述说着自己的无奈。 陈玄赶忙解释：“我虽然不会做菜，但我懂得多啊！所以我得选几个好的厨子。” “可这是长孙府，就算是想要找厨子，也不能直接去找，所以就把他带来啦！” 长孙冲耷拉个脑袋，心中早已是惴惴不安。 说实话，如果不是自己落了把柄在陈玄手里，他肯定说什么都不会过来。 毕竟自家父亲可是亲叮咛万嘱咐，没有许可绝对不能来这间院子。 今天白天，几个兄弟不懂事，悄悄来了，他这才不得已跟了过来。 没想到，这都不到一个时辰，自己就又被迫过来，而且还是在皇帝的面前。 李世民和长孙家毕竟是亲戚，看着长孙冲的反应，也知道对方必然不是自愿。 可事情已经如此，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况且要让陈玄露脸，自己就必须得给予支持。 当下，李世民一摆手，道：“无妨，既然来了，那就陪着我们待会儿，看看陈玄究竟能摆弄出什么好东西来！” 得了这话，长孙冲如释重负，赶忙退到一旁，活像是个受了气的小媳妇。 房玄龄见状，心中却是又动了别的心思。 他朝李世民行了一礼，而后提醒：“陛下，陈玄住在长孙家，难免和长孙家有些交集。” “臣不怀疑长孙大人的人品，但对于长孙家的其他人，臣可信不过。” “万一他们私下勾结，来个偷梁换柱，那岂不是没人会发现？” 李世民眉头紧皱，他本来也想过这个可能，所以才没有干涉陈玄。 可如今事情被点出来了，他若是不予回应，便显得有些不公。 无奈，他只能问道：“那依着你，该当如何？” 房玄龄笑道：“陛下乃是天子，身份尊贵，岂能随意进食？依着臣，您还是请御厨前来，最为妥当！” 在房玄龄的眼中，李世民就算偏爱陈玄，也绝不会在这种事上去弄虚作假。 况且御厨也是被临时抽调的，李世民根本不会有机会在这上面做文章。 可他哪里会想到，李世民答应得十分痛快，甚至都没去想什么。 “如此也好，冲儿，你——” 李世民原本的打算，正是想让长孙冲出面，到时候撞上了长孙无忌，以长孙无忌的脑子，必然能够意识到自己的心思。 只是李世民没有想到，为了对付陈玄，今日房玄龄也是拼了。 居然没等他把话说完，就直接将之打断。 “陛下，如此大事，关乎龙体安康，要不然，还是臣去吧！” 李世民脸色微变，本想拒绝，可陈玄却在此时开口。 “陛下，既然房大人有这份心，您何不成全他？” 李世民盯着陈玄，见后者脸上依旧带着笑容，犹豫片刻，只能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待到房玄龄走后，李世民对着陈玄又是一番打量。 不得不说，陈玄虽说看着瘦弱，可相貌倒也还算不错。 而且不知是因为学识的缘故，还是李世民对其加了几分滤镜，所以此刻的陈玄，在李世民眼里，倒是颇为自信，有着不俗的气度。 李世民犹豫片刻，问：“你当真有把握？” 陈玄笑道：“陛下就只管放心好了，我可是有超过如今这个时代快两千年的知识储备，我怎么可能输？” 看着陈玄，李世民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他已经相信了陈玄，因而根本不知如何反驳，只是他很好奇，陈玄究竟会做出什么。 “房玄龄也是出身高门大户，吃过不少山珍海味，他的舌头可是很刁钻的！” 陈玄依旧笑呵呵的，仿佛根本没把这话听进去。 “陛下只管放心，等下我就让您瞧瞧，什么叫来自知识的碾压。” 李世民看着陈玄这幅表现，心中一阵无奈，却也不好多说别的。 而长孙冲此刻，则是彻底被陈玄的态度惊呆了。 他可是没想到，陈玄对待皇帝也敢这般说话。 一瞬间，他猛地想起之前，陈玄那句没有救世主，也没有神仙妖怪。 片刻后，房玄龄、长孙无忌联袂而来，身后还跟着一大帮人。 瞧着这般阵仗，陈玄也是微微有些惊讶。 不过他反应很快，只是片刻就将长孙皇后以及李承乾认了出来。 想到这位便是母仪天下，被后世尊为皇后典范的长孙皇后，陈玄倒是少有地露出了几分好脸色。 他朝长孙皇后拱了拱手，而后说道：“见过皇后娘娘！” 这般奇怪的礼数，并不同大唐的动作，这让长孙皇后不禁有些惊讶。 李世民见状，赶忙小声帮着解释。 只是对于穿越者什么的，李世民却并没直接提及。 当然，这不是李世民不信任长孙皇后，而是他很清楚此事匪夷所思，不希望长孙皇后因此多想，或是担心。 等到众人分别落座，御厨也将一切应用之物给准备妥当了。 陈玄同着御厨嘱咐了一番后，自己则直接当起了解说。 “诸位都瞧好吧，今日要做的，分别是鹿脑蛋羹、小天酥、烤鹿腿等几道菜！” “这鹿脑最需要的，是个新鲜，所以等下的画面，可能有些残忍。” “至于小天酥，其实是两种肉混合！” “还有烤鹿腿嘛，最重要的是火候和调料。” 听着陈玄的各种说法、解释，众人也都是一脸的好奇。 李承乾坐在李世民面前，小声问：“父皇，这位是个厨子？” 李世民笑道：“这可是位大才，你不能小觑了他！” “可是师父说过，君子远庖厨啊！” 李承乾依旧一脸不解，但李世民却是想到了陈玄的那句话。 “记住了，等下你要看到的，便是治大国若烹小鲜！” 第024章 李世民的忧虑 李世民说话时，语气里充满了笃信。 看着陈玄，他有一种预感，大唐王朝的未来，或许将会因为这个年轻人发生改变。 至于李承乾，他毕竟才十三岁，许多事仍旧只是懵懂。 听到李世民的话，他狐疑地看向陈玄。 后者此刻依旧在夸夸其谈，时不时转身监察一番御厨们的烹饪。 从头到尾，房玄龄都在死死地盯着陈玄和御厨，仿佛是在担心，对方还有什么方法去耍花招。 片刻后，陈玄一拍巴掌，直接将众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来。 “诸位，菜品好了，诸位请品尝吧！” 他说话同时，早有下人上前，将各色菜肴分成小份。 李世民瞧着有些新鲜的几道菜，眼中带着一丝得意。 可就等他要夸奖陈玄时，陈玄却直接走到了一名御厨的位置，先将一大勺油倒了进去，而后又将一盆肉丢进了锅里。 鹿肉下锅，立刻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更出乎众人意料的是，陈玄的动作很快，很是用力地将锅翻动。 “这是在做什么？他是在做菜？” 很快，众人就忍不住开始小声议论。 李世民对陈玄的表现更是看重，甚至连被送来的菜品都没有理会，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陈玄。 其余众人见了，自然也都不敢先一步动筷。 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陈玄身上，反而忽略了刚刚费尽心思才制作完成的一众美食。 陈玄的手艺，其实就是后世的炒菜。 只是他这锅不大合适，所以动作看上去也略显夸张和奇怪。 不过对于众人的质疑，陈玄却是并不理会，甚至从始至终都是笑呵呵的。 “好了！诸位尝尝看吧！” 知道大多数人都在好奇，陈玄却并没解释什么。 在菜品完成后，他直接喊了一声，便招呼一旁的御厨帮忙分菜。 李世民见状，问道：“你亲自做得这是什么？” 陈玄笑道：“没个名字，只是试试手艺而已，陛下尝尝味道再说吧！” 听到陈玄这么说话，众人心里更加好奇陈玄究竟是什么来历。 长孙皇后看向李世民，本想安抚，可结果却发现，李世民竟没有丝毫动怒的意思。 房玄龄有了前边的经验，此刻更是没有急着去说什么，而是在李世民动筷后，直接夹了一筷子肉，送到自己嘴里慢慢品尝。 原本他是想找出些纰漏，或者是哪里不足，来打击陈玄。 可这一筷子才入口，他的眼神就微微有了变化。 紧接着，一筷子接着一筷子，房玄龄几乎将所有菜都吃了个干净，却依旧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果然不同凡响啊！” 李世民在尝了几筷子后，也赶忙做出评价。 其余众人都是出身高贵，可此刻，却没有一个不觉得这菜好吃。 长孙皇后将筷子放下，有些惊讶地看向陈玄。 她最是懂得规矩，可此刻却有些耐不住性子，只能主动开口。 “陈玄，这菜为何如此鲜美？难不成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法子？” 陈玄咧嘴一笑，指了指旁边放着的小瓶子。 “这个就是原因了，只是这东西来之不易，而且我还打算靠他发家致富，所以实在不好多说！” 李世民闻言，忍不住笑骂：“朕像是会亏待你的人吗？还要你自己去发家致富！” 陈玄解释：“这法子也是后世所得，我之前好不容易才搞到原料。” “若是说了，日后想搞，只怕更难，发家致富重要，想吃点好东西，更重要啊！” 陈玄率直，这话瞬间引得众人捧腹大笑，可房玄龄却是冷着脸，小声骂了一句。 “故弄玄虚！” 李世民点点头，有些遗憾地说：“那这其他的，你总可以给朕说说吧？” 说着，他手指最后由陈玄制作的炒鹿肉，“这个是什么烹饪之法？为何朕从未见过？” 陈玄搓着手，笑呵呵地解释：“这个在我们那里，叫做炒菜。的确是一种后来才有的烹饪方式，若是锅具更合适些，味道应该会更好。” 李世民一副狐疑的模样，但却并没有深究。 他很清楚，千百年的时间足以衍生出各种技术，若是大唐的炊具落后了，也不足为奇。 “原来如此，看来你之前所说，也的确都是属实。” “只是有一件事，朕近来实在有些放心不下，不如你来帮朕分忧一二？” 听着李世民十分含糊的询问，陈玄心里不禁有些打鼓。 他咧嘴一笑，故作拘谨地说：“陛下，您操心的都是大事，朝堂上有房谋杜断，还有魏征和长孙大人这样的人才辅助。” “军中更是有李靖、李勣、秦琼、程咬金、尉迟恭这类猛将。” “您有什么事，直接找他们也就是了，我一个小人物，又没什么见识，您何苦寻我来分忧？” 听到这话，长孙无忌轻咳一声，抢着开口。 “小郎君，这话却是错了，陛下既然问你，定然有陛下的考虑，你难不成还想推脱？” 长孙无忌这话一出口，李世民便又点了点头，显然十分认可。 见事情到了这一步，陈玄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既然如此，陛下请说，我一定尽我所能帮您！” 李世民得了满意答复，脸上笑容似乎都多了几分。 而一旁的房玄龄此刻却是心情复杂，他虽说依旧对陈玄的身份存疑，可却也找不出什么破绽，此刻只能是静观其变。 李世民笑道：“你能操纵天雷，又有学识渊博，按理说，朕总该给你个合适的官职。” “但你这个人闲散慵懒，似乎也不愿意做什么官职。至于金银珠宝什么的，朕倒是可以给你，但这些东西到你手里以后，你若没有权柄，似乎也留不住。” 听着李世民一点点的分析，众人皆是充满期待，想知道李世民会如何安置陈玄，可陈玄心中却是越来越凉。 他甚至怀疑，李世民就是故意这么说，想要推掉对自己的封赏。 就在陈玄快忍不住反驳李世民时，李世民的话，却突然转了方向，终于回到了重点。 第025章 生或死的问题 “朕不妨和你说句实话，你的身份特殊，让你离开京城，朕不大放心。” “可若是只给你京中的官职，朕一时间也想不出合适的。” “你知道那么多东西，要不然，你来给朕说说，若是其他帝王，该如何处置你？” 听到李世民的话，陈玄心中只觉得一阵郁闷。 他此刻的感觉，就好像是寒冬腊月被人丢进了河里，既绝望又不甘，充满了矛盾。 陈玄的眼睛看向李世民，后者不避不闪，甚至已经将属于帝王的威势，缓缓朝着陈玄压去。 这种感觉很微妙，甚至难以有个准确的形容，但这一刻，陈玄却真的有些承受不住李世民的这种目光和气势。 短暂的失措过后，陈玄终于开口了。 他朝李世民答道：“古之帝王，最在乎的便是权柄和地位，为了这些，他们会不惜一切。” “莫说是我这样没有权势的陌生人，便是自家子嗣，一旦威胁皇权，也会是说杀便杀！”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是如何得到皇位的，这里的人，谁不知道？ 陈玄这话或许没有影射的意思，可却已经将其涵盖，若是李世民不悦，很有可能直接下令，将其处死。 其实说完这话，陈玄也意识到了不妥。 但问题是，他已经觉得，李世民可能对自己动了杀心。 生或死的问题，本就容不得半分马虎。 这可不是莎翁的戏剧，没人会为别人的生命纠结，更不会有人去给他重新选择的机会。 所以此刻陈玄所想，便是如何补救，如何自保，而非在乎这些旁枝末节。 短暂的沉默后，李世民忽然笑了。 一瞬间，在场所有人，包括长孙皇后都有些诧异。 他们不明白李世民为何突然大笑，甚至有人怀疑，李世民可能是被气急了，怒极反笑。 只有陈玄，此刻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他依旧和李世民对视，只是目光中多出几分坚定。 他没有急着询问，也没急着继续，而是就那么站着，等待李世民开口。 果然，见陈玄不语，李世民便真的开口了。 “你有些意思，依着你，朕似乎该杀了你才最合适，对吧？” 陈玄也不客套，而是直说利弊。 “的确，杀了我可以安陛下的心，但杀了我，陛下的名声只怕要被牵连。” “而且我所会的，对大唐，对陛下也都是有益处的。说句托大的话，是大唐需要我，是陛下需要我，而不是我需要陛下或者大唐。” 听到陈玄这么说，场内再出响起一片惊呼。 在场的众人，见过各种狂悖、自大的人，可他们却还是第一次，见过如陈玄这般，将自己放在一国甚至皇帝对面做比较的。 然而当众人的目光，转回李世民身上时，后者的表情，却是玩味，而非愤怒。 “你如今不怕死了？朕怎么依稀记得，那日你可是怕死得紧！” 李世民也来了兴趣，故意刺激陈玄。 可陈玄依旧没有什么情绪，甚至带着笑容。 他朝李世民说道：“陛下所说，倒也没错；但我想过，若是一辈子被监视，一辈子都如猪狗一般，被束缚在一个圈子里，那么倒不如早些死了。” 说到此处，陈玄的神情中多出几分哀伤。 “说不定，若是死了，我就回去了，到时候这里的一切对我来说，也不过是黄粱一梦，那也不错。” “若是醒不过来，回不去，那对我来说，也该算是一种解脱，至少不至于被人怀疑，或者针对了。” 房玄龄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他也算是阅人无数，自然看得出，陈玄此刻不是作假，而是发自真心。 李世民心中也是颇为惊讶，不明白陈玄为何突然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人群中，扮成男装的襄城公主，此刻神情也是十分复杂。 她自幼接受的教育，便是父皇是天下第一，哪怕李世民还是秦王是，她都觉得，只有李世民才能统御万民，只有李世民才能主宰一切。 可今天，面前这个貌不惊人的少年，竟然敢如此对她心中的神明，这给了她极大的震撼。 眼看气氛越发尴尬，长孙无忌赶忙帮着圆场。 “小郎君，你对陛下，怎能如此说话？陛下是何等声明，哪里会想杀你？” 朝着陈玄说了一句，长孙无忌不等陈玄回答，就赶忙又朝李世民行了一礼。 “陛下，小郎君想必是被您的天威给吓糊涂了！您可莫要见怪，他的确有些本事，是我大唐不可获取的人才啊！” 长孙皇后此刻也反应过来，赶忙朝李世民小声谏言。 “陛下，这少年郎虽说有些狂妄，可想来也是有些本事的。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和他计较了！” 李世民听到长孙皇后都帮忙求情，心中不免有些惊讶。 他看向长孙皇后，问：“观音婢，你知道他的事？” 长孙皇后摇摇头，解释：“自然是不知道的，只是兄长都站出来了，想来此人是有些本事的。” 听到这话，李世民忍不住轻笑一声。 他手指陈玄，道：“你这家伙，未免小觑了朕！若是想杀你，那日你就出不了太极殿！” “至于监禁监视，为何不能说是保护、照顾？你将朕看得太轻了吧？” 陈玄自然知道，李世民也在给他自己找面子，而说出这话，就意味着李世民还不至于对自己起杀心，于是只好让了一步。 “陛下所言极是，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李世民轻哼一声，对陈玄的表现很是满意，但脸上却一副本该如此的神情。 他冲陈玄说道：“好啦，还是说正事吧！” 陈玄一怔，正要询问李世民的意思，李世民却已经自顾自说了下去。 “对你的封赏，朕一直拿不定主意，你说的什么金钱美女，朕的确可以给你。但你若不留在我大唐的朝廷里，朕可的确有些不知，该给你怎样的安置之法！” “要不然，你就做个侍讲之类的，留在朕的宫中，陪着皇子们读书习武？” 第026章 心意相通 侍讲一职，职责都是位皇帝、太子讲解经意等内容，汉朝便已经有了，一职传袭自唐，仍未断绝，但却并非常设。 李世民能拿出这个位置给陈玄，这让不少人都觉得惊讶。 毕竟陈玄看上去也才不过是弱冠的模样，而且并非高门大户出身，更不像是名动天下的大儒。 而太子乃是储君，大唐的国本，言行、品性都关系到大唐的未来。 房玄龄早已知道李世民有此打算，此刻虽说心中怒气腾腾，可脸上却依旧没有显露。 相比之下，长孙皇后的脸色却是变了又便。 她虽说也看出陈玄有过人之处，但却不觉得，陈玄能教导好李承乾。 只是她最懂规矩，也知道此刻李世民如此，定然是另有深意，故而便强忍着没有开口 至于长孙无忌，此刻他最是紧张。 毕竟若陈玄做了太子的侍讲，那自己也跟着沾光，而且今后想要如何教导太子，自己也能获得一定的话语权。 但同时，他也最是担忧，因为他比谁都清楚，此事背后的危险。 如今的大唐虽说姓李，可天下却是被分了等级的。 皇帝是天下共主，皇族有一定特权，但比起五姓七望却差了许多。 李世民之前为什么一直迟迟不给李承乾安排新的老师？ 还不是因为，李纲死后形成的权力真空，让五姓七望乃至朝中许多大儒蠢蠢欲动。 若将太子交给他们教导，等到太子登基，便会又是一个高门大户的傀儡。 可若是将太子交给旁人，那这个人就必须顶得住五姓七望的压力。 如今李世民将太子交给陈玄教导，既说明了陈玄在李世民心中的地位，同时也等于是在堵五姓七望的嘴。 只是陈玄终归太年轻了，他真能应付得了五姓七望吗？这还是个未知数，但压力却显而易见的大。 众人各怀心思，李承乾却是好奇地打量着陈玄。 他朝李世民问：“父皇，您难不成要我和这位先生，学治大国若烹小鲜？” 他的意思很明显，治大国若烹小鲜只是客气，实则在问自己跟着陈玄，能学到什么。 李世民刚要开口，陈玄却抢先一步。 “陛下，这事还是算了吧！我年龄尚小，资历浅薄，可做不得这个位置！” 一瞬间，院子里再度掀起一阵议论。 “他什么意思？竟敢拒绝陛下？” “不知道啊，这人方才便颐指气使，难不成是个什么大人物？” 御厨们的小声议论还算客气，但几位皇子却是已经有些怒了。 “他竟敢忤逆父皇！等会儿可得教训他一下！” “姐姐，这家伙如此不识趣，等晚些，你帮我拖下时间，我去给他点厉害！” 年幼的皇子中，李恪反应最是激烈。 他最是崇拜李世民，如今看陈玄如此，只觉得李世民受了侮辱，自然想要报复。 而他口中的姐姐，自然便是化作男装而来的襄城公主。 听到李恪的话，襄城公主娥眉轻皱，神情中带着几分不悦。 她伸手在李恪脑门上点了一下，轻声呵斥道：“你懂什么！不许胡闹！” 李恪闻言，气鼓鼓地不再做声，可从腮帮的鼓涨就能看出，他已经气到极点。 李世民盯着陈玄，看了一会儿，却依旧不知该说什么。 他是想过，陈玄可能拒绝自己，但却没想到，陈玄会当着这么多人，直接拒绝。 不过想想，若是不这么做，陈玄还真就不值得自己相信了。 理清思绪，李世民问道：“你不答应，总该给朕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吧？这么多人都看着呢，你这可就让朕有些丢了面子！” 李世民自做了皇帝，还是第一次这么和人说话。 平日里，谁拒绝或忤逆他，那都是要被惩处问罪的。 长孙皇后看向陈玄，心中也不禁暗暗为陈玄捏了把汗。 但当着这么多人，她实在不好开口，也只能盼着陈玄不会太傻。 “陛下的面子，似乎不在这件事上，而是在于天下。至于为何不做这侍讲，原因我已经说了，德行浅薄，才疏学浅，恐难胜任。” “况且我生性荒唐、顽劣，要我带着太子殿下，那我恐怕只会将他教坏了！” 瞧着陈玄的做派，房玄龄终于是受不住了。 他冷哼一声，愤然起身：“陛下，此人恃宠而骄，看似有些门道，却也不过是个只会夸夸其谈的骗子！臣以为，还是将此人逐出长安为好！” 房玄龄乃是重臣，他都这么说了，若放在平时，这件事就已经定了一大半。 此刻无论御厨，还是一众皇子，心里几乎认定，陈玄凶多吉少。 李恪看着出列的房玄龄，自己也是跃跃欲试，若没有襄城公主，只怕他这会儿已经冲到御前。 襄城公主的眉头，此刻依旧紧紧皱着，她很好奇，陈玄究竟哪里来的胆气，居然敢抗拒李世民的安排。 长孙无忌眼看李世民没有直接拒绝，不由得有些发慌。 他咬咬牙，快步出列，站到房玄龄身边。 “陛下，三思啊！” 他最是清楚，别人离开长安，那是驱逐，但陈玄不一样，他若离开，那就只有死这一条路。 李世民毕竟是皇帝，之前不杀陈玄，是有诸多考虑，但这些考虑，能不能抵得过李世民的面子，以及皇帝的荣耀，这谁都说不准。 谁料，李世民在短暂的沉默后，居然放声大笑。 他手指陈玄，道：“好小子，朕看你就是算准了，朕不会胡乱处罚别人，所以才这般有恃无恐！” 陈玄原本憋着的一口气，此刻也终于吐了出来。 他笑着回答：“陛下圣明，自然不会随意动用刑罚。不过陛下在这么多人面前提及此事，不也是为了让我不敢拒绝吗？” 两人都是聪明人，此刻话说到这里，算是都摸到了彼此的心意。 李世民也不执着于此事，而是就势换了话题。 “罢了罢了，你既然不肯做这个侍讲，那咱们便闲聊一会儿，莫要辜负了这难得的美食！” 说着，他直接朝着众人招呼一声，示意众人继续享用。 第027章 你所说的，可都属实？ 眼看绝好的机会，就被李世民这么轻描淡写的化解掉，房玄龄可谓的怒火中烧。 那袍袖下的胳膊，此刻因为愤怒已然隐隐有些发抖，但却又被他强行忍住了。 在他身边，长孙无忌脸色缓和了些，笑着看向房玄龄。 “我说玄龄兄啊，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是什么人，难道你还不清楚？我会进献妖人奸佞，去蛊惑陛下，可陛下就当真看不出对方是什么货色？” 这话中的调侃，已经显而易见。 房玄龄冷哼一声，退回原位，但一双眼睛，却犹如鹰隼般盯着陈玄，仿佛是在寻找什么机会，将陈玄彻底杀死。 见房玄龄如此，长孙无忌摇了摇头，也随着坐了回去。 “陈玄啊，你来给朕说说，后世、你们那里的人，究竟是怎么说朕的？” 很明显，李世民这是想在房玄龄和自己的妻儿面前，显摆一下自己的地位。 陈玄只要不傻，自然便该是顺着李世民说。 但偏偏陈玄就是个不走寻常路的人，面对李世民的小心思，他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提出一个反问。 “陛下是听恭维呢，还是想听实话？” 这话一出，众人再度面露惊讶。 谁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陈玄这么说，就意味着李世民并非绝对的伟光正，甚至可能都不会被称为明君、贤主。 一时间，气氛再度变得十分尴尬。 李世民轻咳一声，而后有些尴尬地说：“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朕难不成还会是听不进去坏话的人？” 得了回答，陈玄咧嘴一笑，也不管李世民这话是真是假，直接将记忆里的内容，逐一讲了出来。 “不久之后，列国来朝，陛下会被尊为天可汗！我大唐，特别是长安，会成为这个时代，世界文化、经济的中心。” 这个时代的人，已经知道，大唐以外还有别的国家，所以陈玄直接抛出了世界这个词汇，他们也没觉得奇怪。 李世民听到这些，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他捋着胡须，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神情中仿佛写着：本该如此。 可没等他高兴多久，陈玄的话锋就又一次发生转变。 “我大唐的优势，并非是大唐一蹴而就，而是自春秋而始，历经秦汉，一脉传承至今的技术、文化。” “说句难听的话，若是没有前代积累，只怕大唐也不会那么快就开启盛世。在我们的那个时代，甚至有不少专家觉得，陛下的功绩中，有许多是前隋遗留的资本被陛下加以利用。” 这话说得含蓄，可还是有些刺耳。 李世民吸了口气，努力压制住想要反驳的心思。 可陈玄的话并没有终止，甚至没有半点收敛的意思。 他继续说道：“陛下的大唐开明、大度，可以任由外族学习大唐的礼乐和经典，也可以准许他们学习冶炼等技术。这是陛下的风度和气魄，可也是我华夏之祸殃！” 听到祸殃二字，长孙无忌的心瞬间沉到了底。 房玄龄更是抓住机会，起身朝着陈玄怒斥。 “小子，你敢公然辱骂陛下！” 说着他便要上前攀扯陈玄，他虽是文官，可也上过战场，身上自有一团杀气。 若是换了常人，此刻只怕早已被房玄龄吓住，可陈玄却依旧不慌不忙，甚至没有进行什么反驳。 陈玄看了眼李世民，见后者没有动作，于是便继续说了下去。 “您雄才伟略，可后人未必就是，大唐一旦衰败，外族就可以拿着您这儿学会去的技术，锻造刀剑，打造军队，来袭扰甚至侵略我中原之地！” “大唐既殁，草原部族便是靠着从大唐学去的技术和本事，将北方的许多地域窃取。若往深了想，您便是罪魁祸首！” 终于，李世民也有些坐不住了，他豁然起身，大喊一声。 “够了！难不成朕加以约束，百姓匠人就不会外传技术？天下这么大！难不成什么都怪到朕的头上？就连后人自己不争气，也是朕的错？” 说着，他朝房玄龄喊道：“房乔！让他说完！” 李世民最是礼遇臣下，几乎很少会直呼其名，这一声，多少让房玄龄有些震惊。 但随后他也意识到，李世民这是真的怒了，于是赶紧收手。 此刻他已经认定，陈玄这次必定是要倒霉了，所以也并没有再落井下石。 而长孙无忌此刻心情却好似做过山车一样，几乎不知该如何自处。 李世民看着陈玄，而陈玄也在看向李世民。 短暂的沉默后，陈玄再开口时，语气已经有所缓和。 他朝李世民说道：“陛下的苦，我自然知道，这些事不能都怪陛下，但有些技术和本事，却是陛下主动送出去的，这一点，您改不掉。” “您的好几位公主，都被送去和亲，拉拢和结交外邦。这些人虽说多是宗室女子，但您依旧将之视作己出一般，给予大量陪嫁，其中就包含各种工匠，去帮助外邦改善技术。” “后面的人有学您的，也有只记住了和亲的，总之，您的的确确开了恶例。君不见，便是汉时和亲，也只是给了公主和些银钱丝绸，又有几个是给技术的？” 李世民被说的哑口无言，毕竟这些还没发生，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反驳。 此刻他甚至有些摸不透，陈玄为何从对自己的评价，转移到了这种事上。 而陈玄，看着李世民的反应，心里也是稍稍踏实了些。 他之所以说这些，便是希望，在自己彻底激怒李世民前，给其提个醒。 毕竟后世谁都知道，那个隔海的弹丸小国，便是靠着从大唐学去的技术，一点点发展起来，甚至后来侵略了咱们。 况且自己表现的如此激进，也能或多或少打消掉李世民让自己去教导李承乾的心思。 李世民是开创的君主，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后继之人是个穷步黩武的马上皇帝。 “小郎君，你所说的，可都属实？” 长孙无忌得了机会，赶忙开口，想要帮忙回旋。 可没等陈玄回答，李世民却抢先一步发出感慨。 第028章 这大唐究竟是谁的天下？ “人人都说这皇帝好！可皇帝的苦，皇帝的难，谁又知道？” “你方才说，朕会派公主和亲，还会给技术，朕虽说不知道，当时是什么情况。” “但朕相信，那也必定是迫不得已，否则朕绝不可能如此！至于匠人、技术，多半也是为了让公主活得舒服一些吧！” 李世民越说，表情越是复杂，语气越是沉重。 房玄龄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长孙无忌却抓住机会，赶忙开口。 “陛下，这些都尚未发生，陈玄不是说过，未来有可能改变嘛！您又何必为尚未发生的事费神？” 听到这话，李世民的脸色缓和了些。 他摆摆手，冲着陈玄问道：“陈玄，你来告诉朕，后世的人，还说了什么？” 到了此刻，他甚至已经不再遮掩陈玄的身份。 在场的人，房玄龄是重臣心腹，长孙皇后等人是亲人，至于御厨，那些都是从陇西时就跟随他的老人，他自然放心。 陈玄也不遮掩，只是短暂的思考，便继续说了下去。 “在我们那里，有位伟人，将您和秦皇汉武并列，您的地位，自然是可想而知。但您私德有亏，而且许多记录缺失，所以也给人留下了攻讦和编排的空间。” “杀兄弟、囚父皇，夺皇位、霸占兄弟之妻，这些就不需多说了。几次征伐高句丽等地，也让大唐才恢复的国力，险些衰败。” “更有甚者，说大唐是继承了前隋的基础盘，而且大唐的人口、钱粮，总体算下来，在您这一朝还比不上前隋。” 这些话一出口，李世民的脸色彻底变得铁青。 玄武门之变是他一生的污点和心结，至于所谓的霸占兄弟之妻，那更是无奈之举。 只是其中隐情，他不便和人说起，只能是吃了这个哑巴亏。 但所谓大唐继承了前隋，这却让李世民心中恼怒，甚至是委屈。 要知道，李唐建国虽快，可却不能代表前隋灭亡的就快。 彼时天下群雄割据、征伐不绝，各地财政等等都不尽相同。 李世民父子在完成统一后，也是花费了不小的力气，来整治、修复民生。 若说真能继承前隋的什么遗产，他也不至于去和突厥人结盟，甚至被人威胁了那么久。 “放肆！你再胆敢胡言乱语，我便让人砍了你！” 李恪终于忍不下去了，他挣脱襄城公主，从席位中冲了出来，手指陈玄，怒气腾腾。 只是他今年也才十岁左右，那副稚嫩的模样，实在没有什么威慑力。 李承乾眼看自家弟弟都站了出来，一时间心中也有些蠢蠢欲动。 可他就在李世民身边，看着李世民的表情，最终却没能提起行动的勇气。 “够了！” 李世民压住火气，开口喊了一声。 李恪仍有不甘，回头朝着李世民望了一眼，正欲开口，陈玄却抢先一步。 “陛下，您若是没别的什么问题，我就先告退啦！” “您的难处，我自然知道一些，但这些都是史书所记载，有些地方不大真切，也全怪您自己非要篡改、删减，怪不得别人。” 听到陈玄的话，李世民不禁有些脸红。 之前他曾经不止一次，要褚遂良等人将《起居注》拿给自己查看，甚至施压，希望史官修改其中的内容。 如今看来，他不想留下来的，应该是没有被删掉多少，但那些需要留下的，似乎真的没有留下。 眼看气氛尴尬至极，长孙皇后终于开忍不住开口了。 “陛下，今日时候也不早了，我看，要不然咱们还是先回宫吧！” 李世民握了握长孙皇后的手，而后朝着其余人看了一眼。 “罢了罢了，陈玄，你且随朕来！” 话毕，他又朝长孙皇后说：“这些食材来之不易，况且也都是美味，今日因为朕，让你们没能吃顿好饭，朕委实有些惭愧，你且带着孩子们，吃些东西，朕去去便回！” 说完这话，李世民也不管陈玄是什么反应，径直朝着不远处的园林走去。 长孙无忌看向陈玄，朝着他努了努嘴，示意陈玄赶紧快些。 陈玄虽说不大情愿，可毕竟自己还得在这大唐混饭吃，所以也只能耐着性子，跟了过去。 房玄龄本来也想跟过去，可结果却被长孙无忌一把拦住。 “你什么意思？” 房玄龄一脸怒气，险些动手。 长孙无忌笑道：“咱们的陛下是马上皇帝，还怕个毛头小子？你若是过去了，可没什么好处，玄龄兄你还是好好吃饭吧！” 说着，他便招呼御厨，又做出好几道菜，只是味道嘛，比起陈玄的，还是逊色太多。 另一边，陈玄同着李世民来到一处假山前停住。 李世民手指假山，问道：“你觉得这是山吗？” 陈玄自然明白，李世民这是在暗示自己。 于是陈玄笑着回答：“若是眼界小，这便是山，不过无论是什么，都得它自己承认才算数啊！” 李世民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也是展颜一笑。 他指了指陈玄，说道：“你啊，看似刚强、木讷，实则圆滑至极！” “说吧，你不肯做侍讲，是担心卷入朝堂呢，还是觉得官职不合适？” 陈玄想都没想，就说：“谁都知道，给太子做老师，给公主做驸马，那是最最让人头疼的差事，这种事，我怎么愿意做呢？” 李世民被这话噎住，原本想说的，一时间竟有些说不出口。 看李世民这个反应，陈玄瞬间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可没等他理清思绪，李世民却已经继续。 “朕还真就想招你做个驸马，不过嘛，这件事不急，你大可先仔细想想。” “朕考考你，在你眼里，这大唐究竟是谁的天下？” 李世民这话一出，再结合前边的驸马之事，陈玄瞬间通透，明白了李世民的真正心思。 他朝李世民答道：“表面上自然是陛下的，但实际上嘛却是高门大户的。陛下说到底也只是被高高捧起，说不定哪天又会被重重摔下，前隋不就是被人背后拆台，才灭亡得那么快嘛？” 第029章 朕怕是注定看不到了 李世民毕竟是亲眼目睹了杨隋灭亡的人，他很清楚，表面上是天下苦于徭役、征伐，杨广失了人心等原因，使得天下大乱。 可归于根底，找到最深层的原因，其实还是杨广已经侵犯到了高门大户的权益，使得皇权从内部瓦解。 就比如征高句丽，若不是高门大户都是朝中重臣，而且掌握了许多机构，说不定杨广还真有可能将战线补给变得充裕。 以杨广的性格，再给他些时间，说不定真能使得高句丽灭亡。 到那时，挟大胜之威，就算百姓再苦，恐怕也不会形成那种大规模的反叛。 更何况，后来造反的各家势力中，几乎都有那些高门大户的影子，这也足以说明，杨广的失败，并不完全在于政策和百姓。 回想自己这几年来的所有行径举止，李世民越发感触，这天下，似乎从一开始，就已经不是某一家的。 思量片刻，李世民朝陈玄问道：“什么五姓七望，什么一等姓氏，他们已经把控天下近百年。在后世，他们的后人，又是怎样的？” 此刻，李世民的关注点，已经不止于大唐，而是这些困扰天下的祸首。 虽说他也知道，自己的朝堂上，一时半刻无法将这些影子清除，但他却仍旧好奇，自己日后有没有将他们压制，甚至铲除。 陈玄自然明白李世民的心思。 “五姓七望伴随整个大唐王朝，就连大唐出现动乱时，他们未曾真正衰败。” “到唐末时，皇帝想向郑家求亲，让郑家女嫁给太子。可郑家却将之拒绝，而且还将女儿嫁给了一个九品官，只因为对方出身崔氏。” “那位皇帝忍不住感慨：民间修婚姻，不计官品而上阀阅。我家二百年天子，顾不及崔、卢耶？” 听到这话，李世民紧咬钢牙，双拳几乎被捏得咯咯作响。 但陈玄的话却并没有停下，依旧轻声诉说着自己记得的一切。 “说来可笑，别看五姓七望和皇权纠葛了几百年，但最后他们居然成了大唐的殉葬品。” “唐末时，权臣为了清除皇帝的力量，将朝中重臣几乎全部清缴、灭杀，而这些人中，大多出身高门大户，所以这五姓七望什么的，也就因此被彻底覆灭。” “后来五姓七望虽说被淡化了，但不能不说，他们之中的许多家族，直到后世，也颇有名望，出了不少人才。” 李世民心中只觉得一阵憋闷，同时也觉得无比失落。 他早就知道，天下没有万世不衰的王朝，但却没想到，自己耿耿于怀的五姓七望，居然伴随了大唐这么久，而且还有那样的结局。 一时间，李世民有些哭笑不得，但更多的还是别扭。 他虽说不算开国皇帝，可也是亲自在马背上夺取了整个大唐的。 这样的人，哪里会忍受自己的权利和地位，被人瓜分甚至压榨。 只可惜，他如今能做的只有隐忍，以及寻找到一个破局之法，争取一次便将高门大户彻底压制住。 “在你的那个时代，世界又是怎样的？可还有什么高门大户掌权？” 听到李世民的问题，陈玄不禁生出一阵自豪感。 他昂首说道：“在我生活的时代，也就是一千多年以后。那里没了皇帝，讲究平等，所以我才敢和陛下这么说话。” “至于高门大户，其实也已经没有什么影响力了，人们更在乎的，其实依旧是资产和名望，只是不会再因为他的一个姓氏或者百年传承，而去卑躬屈膝，掌权者也是百姓自己选出来的。” “用我们那时候的话，叫真正做到百姓当家做主！” 李世民自然没法理解陈玄的这个解释，但他也没太执着。 “人都有私心，那些被选出来的，就没有想要霸占这个位置，或者以权谋私的？” 陈玄笑道：“法度健全，相互掣肘，这是基本保障，只是如今的大唐只怕还做不到，建立一套这样的法律。” 听着陈玄的话，想想如今的大唐，李世民最终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陈玄自然明白他的感受，于是轻声安抚了一句。 “陛下也不必想太多，这五姓七望形成太久，若没能在开国时铲除，便得忍受这种局面，非人力所能改变。” 李世民怒道：“可即便如此，难不成，我李家天下，就要随随便便，让他们坐享其成？” 陈玄苦笑道：“论人口，论资源，他们都掌握了优势，若是战乱时，将他们灭族，没人会顾得上理会这些，也没人敢对军队说什么不满。” “反正他们死了，没人会为了死人放弃现有的利益。可问题是您没能将他们灭掉，如今您强势，他们掀不起风浪，可后面就不一样了，后面的皇帝稍有松动，他们就会卷土重来。” 李世民道：“朕在考虑，将隋时那套科举制度拿来，引寒门入仕，同氏族分庭抗礼。难不成如此也不能够制衡他们？” 陈玄摇摇头，答道：“一时半刻倒是还行，可还是那句话，他们掌握了太多的人口和资源。” “等他们摸透了规则，立刻就会有大批高门大族的人才，进入科举，您总不能剥夺他们参加科举的机会吧？” 李世民脸色变得很是难看，一时间更加不知说什么了。 陈玄的话的确属实，之前他以为靠着自己的压制，几十年里绝对可以让高门大族彻底被压制。 可如今看来，人家最多也就只是蛰伏，等自己不在了，他们依旧可以卷土重来。 李世民叹了口气，朝陈玄问道：“若依着你，难不成就没什么机会，让他们永远消失？” 陈玄笑道：“陛下不是要建边功吗？到时候会有大量的新贵出现，这些人不就是您的良机？” 李世民一怔，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但随后，他又摇了摇头，一脸无奈。 “话虽如此，可大唐经不起太多折腾，如今的国力只能维持稳定，想要扩张，时候尚早，说不定朕百年之后，后继之人可以做到，但只可惜，朕怕是注定看不到了。” 第030章 他的猜测也都没错 夕阳余晖之下，李世民的影子被无限拉长，映入陈玄眼中，显得无尽落寞。 被后世誉为天可汗的李世民，这一刻看上去有些无助，有些可悲。 陈玄虽说并不尊奉帝王，但却仍旧对李世民生出了几分别样的感受。 “其实，也不是没法子改变这一切，只是对于陛下来说，代价或许大了些。” 陈玄思量许久，终于还是说出自己的看法。 听到陈玄的话，李世民眼睛瞬间亮了。 他看向陈玄，催促地问：“什么法子？” “陛下如果有足够的军粮，一切也就都能提前了，在后世，还是有些种粮的法子，我可以将之送给陛下。” “只是兹事体大，陛下还是该寻个可靠的人，在一处隐秘之地试验过了，再去扩大种植。毕竟这么大的时间跨度，有些东西，未必适用。” 对于陈玄来说，种地什么的，他其实并不擅长，但简单的化学，和一些肥料的知识他还是懂的。 而且如今是在大唐，这个比他认知落后了一千五百多年的时代，他的那点知识只要随便拿出一点，便能称得上拨云见日一般。 听到陈玄的话，李世民有些始料未及，但还是第一时间答应了下来。 “好，朕回去便去安排！” “不过你的封赏，你当真不想接受？陪在高明身边，可远比去别处，清静、安逸的多啊！” 陈玄闻言，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 此刻四下无人，他也确定，李世民不会对自己再有杀心，故而便没什么可遮掩的了。 “陛下真的是为我好，便还是让我做个富家翁吧！” “朝堂凶险，我可不想稀里糊涂就死了。况且陛下不过是想拿我做试金石，看看朝堂上那些人有价值，那些人是奸佞，难道不是吗？” “否则陛下的行为，可实在是解释不通，毕竟按理说，我的身份要保密，我和什么人见面，您也会多多留心，这就说明，您很担心我被人拉拢了去，威胁了您。” 见陈玄如此说，李世民叹了口气，幽幽地开口。 “你说的没错，但却不完全对，朕要你做官，是你应得的封赏。朕是有功必赏的，所以还不至于用这个来坑害你。” “至于让你做高明的老师，一是为了培养出更好的储君，二是只有你不会被朝局吸引，去搞什么结盟、站队。” 陈玄闻言，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陛下倒是想得周全，您该是还有一条没说，那便是，只要我答应了您，您就可以保证，我不会背叛您。” “毕竟我是太子的老师，是您的女婿，还是大唐驸马，身上被订上了大唐和李氏的烙印，便一辈子都没法抹去，谁也不敢再拉拢我，对吗？” 如果是一天以前，陈玄说出这些话，李世民只怕已经起了杀心。 可此刻，听到陈玄的话，他却有些兴奋。 “朕果然没看错人，你比看起来，更懂得人心，更老于世故。” 说完，李世民不等陈玄回答，便转身离开。 “朕不会逼你，你大可慢慢考虑，至于结果如何，朕都不会害你，你可以安心住在这里。” 陈玄似乎没想到，李世民会走得如此干脆。 看着李世民的背影，陈玄心中也是一阵唏嘘。 片刻后，长孙无忌匆匆赶来。 他在陈玄身边一阵打量，半晌后才问：“你和陛下到底说了什么？陛下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陈玄反问：“陛下怎么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你方才和他说了那些话，按理说，他更没可能笑啊！” 长孙无忌满心忧虑，唯恐陈玄的举动，会牵连到长孙家。 陈玄瞥了长孙无忌一眼，而后轻声说道：“放心吧，陛下只是和我聊了几句，心结解开了，自然也就笑得出来了！” “那你——” 没等长孙无忌把问题说完，陈玄却是已经扭头离开。 …… 太极宫，立政殿。 长孙皇后被李世民拥在怀里，一脸娇羞。 “陛下还不肯和臣妾说句实话？” 长孙皇后轻声询问，眼底里满是嗔意。 李世民苦笑道：“不是朕不说，是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一时半刻，实在说不清楚啊！” 长孙皇后蕙质兰心，也不纠结，而是直接追问。 “陛下打算将襄城许给陈玄？” 李世民一怔，随后便意识到，是自己今日的举动，让长孙皇后勘破了自己的心思。 他也不藏着掖着，而是直接给出解释。 “这个人对我有大用，对大唐也有大用，在朕眼里，他就是上苍给朕的一个礼物，一个机会！所以，朕实在不能亏待了他，而且还得将他牢牢握在手里才行！” 长孙皇后点点头，有些慵懒地说：“可襄城那孩子，毕竟是你的长公主，你这么把她下嫁，只怕会有不少人议论，到时候，这孩子——” 没等长孙皇后说完，李世民就小声给出一个，让她始料未及的答案。 “不久之前，他和朕说，你的身体会出问题，朕当时不信，便派了御医和一些民间名医，一起过来。” “结果被他言中了，还有许多事，他的猜测也都没错。” “就在刚刚，前线发回消息，战斗趋势已经按他所说的方向发展。” “这样的人，比起什么大儒、名士，不知强了多少。你说，把襄城给他，究竟是委屈了襄城，还是让襄城占了便宜？” 长孙皇后着实有些没想到，陈玄有这般手段，更没想到，陈玄会被看得如此重。 但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其实很早以前，她就有些不适，只是医官并未看出什么，她也就没放在心上。 为人父母，长孙皇后自然希望自己的女儿过得好，所以短暂思考后，她还是做出了一个决定。 “这样吧，我可以答应他娶襄城，但陛下也得答应臣妾一个要求。” 李世民盯着长孙皇后，似乎没想到，一向善解人意的观音婢，会做出这样的行为，她居然会向自己提要求了。 盯着长孙皇后半晌，李世民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你说吧！” 第031章 皇后的要求 “陛下作为皇帝，为了社稷，打算将襄城下嫁，这本无可厚非。” “可我虽是皇后，却也是襄城的生母，我实在不忍心看着襄城嫁给陈玄后，被人在背后非议。” “而且今日我看陈玄的种种表现，也并不是个懂得礼数之人。” “这样的人若是娶了襄城，我很难相信，他会对襄城有多好。” 长孙皇后声音很低，语速也很慢，似乎每一句话都在斟酌。 李世民心中不安，但也只能听着。 他知道，长孙皇后铺垫了这么多，那她的条件，必然不会简单。 事实上，如果换了别人如此，李世民或许已经发飙。 但面对长孙皇后，李世民却始终无法做到。 终于，长孙皇后将重点抛了出来，只是这话，让李世民有些错愕。 “陈玄想娶襄城，就必须得在朝堂上做出些功绩，堵住旁人的嘴，至少得凭着他自己的本事，做到正三品以上的位置！” “另外若是襄城想要回宫，陛下也绝不能加以阻拦。” 李世民瞪着眼睛，心中完全没料到，长孙皇后的要求居然是这个。 短暂的愣神后，李世民忽然放声大笑。 “观音婢，朕还当是什么要求！原来只是这个，那朕现在就可以答应你！” 得了答复，长孙皇后轻叹一声，朝着李世民解释。 “陛下或许觉得，是我小题大做，可您也知道，襄城这些年过得并不容易。” “您出征时，她和我一起留在府中，说是恩养，实际上便是质子而已。” “您继位后，她又帮着我一起协理后宫，做了不少事，我实在不忍看着这孩子吃苦。” 李世民点点头，道：“朕又不是草木，何尝不明白这些？” “只是陈玄这小子的确不错，朕不想失了人才；况且朕可以向你保证，将襄城嫁给陈玄，不是襄城吃亏，这甚至是她的机缘和福分！” 长孙皇后轻哼一声，略显娇嗔。 “陛下英明神武，陛下眼光卓绝，您都这么说了，那臣妾还能说什么呢？” 注意到长孙皇后的自称，李世民立刻反应过来。 他苦笑着摇摇头，赶忙又是一番安抚劝慰。 …… 枫月楼。 作为长安城最是有名的酒楼，此刻这枫月楼却是安静的出奇。 当李世民还在安抚长孙皇后时，房玄龄、长孙无忌等人，却已经重新聚在了一起。 此刻几人正坐在顶层，喝酒闲聊。 “玄龄兄，我看你对那陈小子，似乎有很大的成见啊，难不成你们之前认识，又或者，旁人和你说了什么？” 长孙无忌将酒杯放下，笑呵呵地看向房玄龄。 他这话是在试探，因为从李世民今日的表现看，显然已经将实情告诉了房玄龄，只是说了多少，尚未可知。 房玄龄将酒杯重重置在桌案上，原本已经缓和的脸色，此刻再度阴沉下来。 一旁的几位秦王府老人，此刻都是一脸狐疑，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房玄龄手指长孙无忌，问：“辅机还好意思说？你将妖人进献陛下，想要魅上，也总该让那厮收敛一些吧？” 长孙无忌刚想反驳，房玄龄的言辞却已经更加激烈。 “兵者死生之地、国之大事！他竟敢和陛下说兵事！还有！你告诉我，他口中那些，哪一句不是大逆不道？” “陛下许他侍讲之职，虽说是陛下一时失察，可他胆敢推脱，这是何等狂悖？” 说者无心，可听者有意。 在场的都是朝中重臣，此刻听到这些，一个个心中都不禁起了好奇，甚至是担忧。 程咬金最是性子急躁，此刻听了这些，便已经按捺不住。 他豁然起身，冲着房玄龄追问。 “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魅上和兵事的？老房你倒是给我们说说！” 眼看房玄龄便要解释，长孙无忌赶忙将人拦住。 他提醒道：“那件事陛下没允许你胡乱外泄，若是说出去，小心你房家招来杀身之祸！” 房玄龄虽说激愤，可也不是傻子，已经到嘴边的话，听了提醒，立刻便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冷哼一声，朝着程咬金道：“这件事你日后便会知道，如今还是莫要多问了！” 程咬金被气得厉害，可也不好再说别的。 他虽是急躁，可并不笨，否则日后又怎会善终？ 房玄龄看着长孙无忌，问道：“辅机，你我的关系，还算过得去吧？” 长孙无忌眼中闪过一丝暗淡，要知道，如果是之前，他们俩的关系应该称作极好。 可如今，两人之间明显有了疏离、隔阂。 但念头也就只是一闪而过，长孙无忌立刻给出了回答。 “自然不错！” 房玄龄点点头，继续问道：“那你给我交个实底，那小子到底是什么来路，莫不是你长孙家的什么亲眷？” 这倒不是房玄龄小看长孙无忌，而是要其在御前如此卖力的吹捧，若非亲族，房玄龄实在难以理解。 况且陈玄言行轻佻，说的也都是出格的话，若是没有什么实际关系，谁又愿意为其冒险？ 长孙无忌摇摇头，神情中多出几分无奈。 “此人和我没有什么关系，若是算，他也只是个小辈罢了，况且他姓陈，而我可是姓长孙，怎么可能有什么亲族关系？” 被这么一说，房玄龄不禁更加疑惑。 他盯着长孙无忌，见后者不像是说谎，脑海中立刻有了另外一个想法。 “莫非，你打算招婿？” 这话一出，原本还算儒雅的长孙无忌，立刻恼了。 陈玄威胁他时，半真半假的说要做自己女婿，长孙无忌就已经很是恼火。 如今听到房玄龄的话，他自然是再也遏制不住。 他一拍桌子，朝着房玄龄道：“玄龄，你再胡说，小心我不念旧情！” 被他这一反应吓了一跳，房玄龄竟不知该说什么了。 好在关键时刻，门外传来一声呼喊，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这才缓解了尴尬。 “老爷，宫中传讯，急诏老爷入宫！” 一声才落，不等众人分辨是谁家仆人，便又是几道类似的喊声响起。 第32章 惊人的结果 第32章 惊人的结果 房玄龄等人和李世民分开才不过半日的光景，若没大事，李世民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诏他们入宫。 更何况在场的人，除了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三人外，可都是武将。 诏文官或许是哪里受灾，又或者想到了什么政令需要商榷。 可诏令武将深夜入宫，那便必定是出了大事。 一时间，在场几人心中又惊又急，赶忙起身。 …… 太极宫，两仪殿 星夜之下，长孙无忌等人依着品阶、官职逐一站位行进。 待到了两仪殿前，便瞧见，李世民竟站在廊檐下，朝着他们这边张望。 夜色太深，几人看不起李世民的神情，甚至若非那身衣服，恐怕谁都没法确认那便是皇帝。 长孙无忌、房玄龄交换了个眼神，心中都料定今晚是出了大事。 几人将头稍稍压低，而后继续向前。 很快李世民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你们快些，朕有大事要说！” 程咬金毕竟是武人，而且平素也都表现得不拘小节。 此刻听到李世民这话，便也不管什么品阶、官职，大跨步朝着李世民走了过去。 秦琼瞧见程咬金如此，本想阻止，可却还是晚了一步，只能瞧着程咬金走到李世民身前行礼。 长孙无忌等人见了，也只能加快步子，跟了上去。 见到几人上前要行礼，李世民一把扯住程咬金，而后朝着另外几人摆了摆手。 “不必多礼了，朕有正事！” 说完，李世民率先迈步进了两仪殿。 几人面面相觑，虽说心中疑惑，却也只能跟了进去。 一进大殿，众人便瞧见，四下里已经多加了不少灯火。 而最核心的位置，被人摆放上了一个巨大的沙盘。 秦琼等人都是沙场老人，自然一眼就能看出，这沙盘是临时改制，而且才完工不久。 秦琼看向长孙无忌，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后者此刻却也是一头雾水。 不待几人开口，李世民便已经先一步开口。 “李积从前线发回军报了，你们自己瞧瞧吧！” 说着，他一挥手，便有人将文书取了过来，恭恭敬敬递给房玄龄。 房玄龄匆匆看过，脸色瞬间变了，赶忙将之传给其余人。 从始至终，李世民始终负手而立，背对众人。 没人知道，此刻李世民心中早已经乐开了花。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陛下，此战之后，突厥之祸可平矣！” 很快，长孙无忌便带头朝着李世民行礼道贺。 李世民扭过头，脸上笑意再也掩盖不住。 他指了指沙盘，而后说道：“按照李靖的打算，他们还想继续向西、向北两方进兵，争取在今年让周围诸部彻底臣服于我大唐。” 李世民话音才落，杜如晦便赶忙开口阻止。 “陛下，我大唐国力才刚刚恢复，如今有此大胜足可换取十年以上的和平。若是扩大战事，只怕会劳民伤财，万一有什么闪失，今日之功，也将尽弃。” 李世民闻言，眉头微蹙，但他也知道，杜如晦的话并非危言耸听。 大唐的国力，若是在今年，还想继续维持战争，的确已经有些吃力，他虽然不愿意承认，可却是事实。 毕竟天有不测风云，如果明年不能丰收，大家勒紧裤腰带，也还能熬一熬。 可万一明年是个灾年，而这场战争又将国库过度投资，那等待大唐的，很有可能就是民变。 一时间，李世民心中万般纠结，一边是巩固江山，甚至扩边的大好良机。 一边却是万千百姓的生计安危，乃至是未来几年内江山能否稳固的风险。 李世民便是再怎么圣明，此刻也有些不知如何应对了。 就在李世民心中犹豫时，程咬金突然嚷了一声。 “不就是打突厥吗？反正已经抓了一个颉利可汗，我倒是觉得，咱们只要继续，就肯定能赢！” “这般千载难逢的机会，若是错过了，那后辈小子们，岂不是要耻笑咱们没胆气？” 听到这话，李世民心中更加纠结。 一面是功绩，一面是基业，李世民若不是皇帝，此刻也必定会选择继续讨伐突厥。 可他如今是皇帝啊！万民安危尽系于一身，这般风险和结果，他实在不敢承担。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交换了个眼神，彼此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出无奈。 他们都是李世民的股肱之臣，明白这个机会对于大唐是怎样的重要。 但同样，他们也知道这是怎样的风险，谁都不愿意在此刻，站出来，做第一个支持李世民的人。 更不会有人愿意如杜如晦一般，在此刻给李世民泼冷水。 一时间，两仪殿内寂静无声，李世民原本的喜悦和兴奋也一扫而光。 “玄龄，这件事你怎么看？” 眼看没人说话，李世民只能主动出击。 被喊到名字，房玄龄袍袖下的身子微微有些颤抖。 他躬身说道：“陛下，此事需要考虑良多，一时半刻，臣也很难说出个所以然来！” 李世民自然知道，这是房玄龄在刻意回避。 他轻叹一声，目光移到别处。 “辅机，你觉得朕该继续吗？” 眼看众人之中，也就只有长孙无忌可能支持自己，李世民只能将目标挪到他的身上。 “陛下！此事臣实在没有主意，但臣却有个法子，可以解陛下之忧！” 长孙无忌眼看房玄龄都已经推脱，心知此事断不能由自己表决。 心中思量再三，最终长孙无忌也只能将自家那尊大神再度搬出来。 李世民闻言，正要追问，却瞧见长孙无忌冲着自己眨了眨眼，显然是有所隐喻。 李世民虽说着急，可却不傻，很快便意识到这是什么意思。 他捋着胡须，原本阴郁的脸色也在瞬间缓和。 “对了！快，派人去你府上，将陈玄请来！” 听到这话，长孙无忌哪里会不抓住机会。 他连忙朝着李世民行了一礼，而后拔腿便走。 李世民此刻心中急切，自然顾不得理会这些，可其余如杜如晦等人，此刻却是彻底傻了。 他们想不明白，为何李世民府只此刻，要见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 第33章 那大唐可就危险了！ 第33章 那大唐可就危险了！ 旁人不知道陈玄的事，可房玄龄却已然知情。 长孙无忌走后，他立刻反应过来，赶忙朝着李世民谏言。 “陛下，此乃军国大事！您岂可将之托付于一个白丁、鼠辈？” 听到这话，众人又是一阵狐疑。 原本杜如晦等人还以为，陈玄可能是李世民新任命的官员。 再不济，也该是个有些本事的名士、才子。 可听房玄龄言辞之中颇为不屑，杜如晦也不禁开始有些怀疑。 毕竟谁都知道，房玄龄最是在乎礼数、规矩，而且也最是礼贤下士。 若是他都看不起的人，又能有多少本事？ 程咬金第一个按捺不住，小声嘀咕：“这个陈玄到底是个什么人？” “哎，慎言！陛下都看重的，肯定不会是凡品！况且还有咱们在，这人若真没本事，咱们也不可能坐视他蛊惑陛下吧！” 秦琼的反应倒是稳重些，但眼神里也带着极浓的猜疑。 他们的声音虽说不高，可君臣之间的距离却并不大。 对于他们的话，李世民早已听得清清楚楚，却也没有急着解释什么。 事实上，若不是事发突然，李世民甚至不想让陈玄的事，这么早就暴露出来。 片刻后，就在众人已经快不耐烦时，一名小太监匆匆来报。 “陛下，长孙大人回来了！” 李世民一挥手，“快让他进来！” 不过说完这话，李世民似乎想到了什么，竟直接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李世民的举动，着实让众人有些惊讶。 堂堂帝王竟然降阶相迎，这般礼遇，便是放在史书之中，也没几人能够享受。 杜如晦、秦琼都是聪明人，到了此刻，再不敢对陈玄有半分轻视。 但同时两人心中也更加好奇，为何李世民和房玄龄对陈玄的评价、态度如此大相径庭。 还没等两人想明白什么，就瞧见，长孙无忌扯着一个少年过来。 那少年满脸的厌烦，加上两人间推搡的动作，也足以说明，少年显然并不愿意过来。 这样的反应，更让几人心中倍加疑惑，纷纷侧目看向房玄龄。 此刻的房玄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就连眼神里都带着杀机。 “你看啊！陛下都亲自出来了，你还想怎么样啊？” 长孙无忌瞧见李世民，脸色瞬间大变，赶忙朝着陈玄提醒。 陈玄闻言，看向李世民，非但没有高兴，反而显得更为烦躁。 “我又不是傻子，陛下都出来了，那这事会是小事吗？” 陈玄小声说着，可却也无可奈何。 他方才就不肯来，可长孙无忌这老家伙居然直接吩咐手下，将他给绑了过来。 听到陈玄的话，长孙无忌一抖手，眼睛瞧瞧瞥向不远处的李世民。 “哎呦喂，我的小祖宗啊，都这关节了，你就别耍性子了！” “老夫的身家性命可都在你身上，而且得罪了陛下，你以为你自己就能活？” “皇权面前，不是为其所用，便是不可为他人所用！这点道理，莫不是你还要我教？” 长孙无忌越说越急，后面声音几乎快遏制不住。 陈玄一脸苦相，他哪里不知道这道理，只是要他去决断军务，他一时半刻还真拿不准主意。 况且自打他来了这个世界，很多事可能都发生了改变，如果继续按照记忆去做决定，万一出了差错，自己还是要死。 只是就在陈玄思考如何躲避这个麻烦时，李世民却已经忍不住心中的焦急，又朝着他们走了几步。 “陛下！” 见到李世民靠近，长孙无忌赶忙率先行礼，同时还不忘扯了扯陈玄。 瞧着瘦瘦弱弱的陈玄，杜如晦看向房玄龄，心中疑窦更胜。 而秦琼也是微微眯起眼睛，观察着陈玄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 陈玄无可奈何，只能拱手行礼，却并未以君臣规矩，去行大礼。 见到陈玄如此，几人更加狐疑。 房玄龄快步上前，手指陈玄，高声呵斥。 “陛下面前，你竟敢如此无礼？” 不待陈玄回应，李世民却一摆手，示意房玄龄不必介意。 “他毕竟不是大唐之人，率性些也没什么打紧的。” 说着，他走到陈玄面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陈玄，朕看你这意思，似乎并不愿意进宫啊！莫不是觉得朕对你不够好？” 李世民的语气里带着玩笑，可谁都知道，他是真的有些不悦。 陈玄看了眼李世民，赶忙解释：“陛下会错意了，我并非不愿，而是陛下如此急切，必然是有大事。我不过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小子，哪敢干预朝政，所以只好避而不见。” 李世民刚想反驳，可陈玄却又赶紧补了一句，堵住李世民的嘴。 “可谁曾想长孙大人竟也是个粗鲁的性子，直接将我给绑了过来，所以我这心里，既担心又害怕，这才耽搁了。” 这话算是稍稍给李世民留了余地，可依旧显得很是别扭。 不过此刻，李世民也顾不得这些，只能直接说起自己的目的。 “罢了罢了，这些都不重要！朕今日找你，是想告诉你，之前你所说的，都已经成真！” “李积大胜，也抓住了突厥的颉利！不过现在李靖、李积还想扩大战果，将其余诸部一同降服。” “不过我大唐国库也不富裕，朕很担心，万一这一战不顺利，拖得久了，又赶上个灾年什么的，那大唐可就危险了！” 听到这里，陈玄哪里会不明白李世民的意思。 他在脑海中回忆一下，也没记得，在此战之后，大唐短期内发起过什么大型战事。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便是今后几年，应该都不是灾年。 一时间，陈玄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毕竟如果自己说出不是灾年的话，李世民的确可能扩大战事。 到时候胜了还好说，可一旦败了，又是个麻烦。 按照陈玄的本心，这一仗是该打的，否则日后华夏数百年都得被异族的阴霾笼罩，倒不如趁着李世民这个雄主在时，直接将外患扫灭。 只是陈玄也知道，此刻大唐初立，去做这些，似乎操之过急了。 第34章 并非一定是靠战事！ 第34章 并非一定是靠战事！ “陛下的意思是？” 陈玄思量半晌，最终还是选择装傻。 见他如此，长孙无忌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长孙无忌悄悄看向李世民，心中暗暗思考，该如何自保。 房玄龄此刻却是冷哼一声，神情中满是不屑。 显然在他看来，陈玄就是个草包所以才会在此刻装傻。 “陛下，此人的话，就算只有半句也不可信啊！” 房玄龄躬身叩首，满面激愤。 见他这般反应，杜如晦等人也都有些为难。 一面是臣子本分，一面是帝王心术，一时间，几人都不知如何面对。 而李世民，此刻脸色也有些难看。 他对陈玄也算是以诚相待，可后者的反应，着实让他有些快没耐心了。 “陈玄，你的心思，朕很清楚。你放心，不管今日你说出什么，朕都不会计较！” 李世民高声说了一句，算是定论。 原本还想开口的长孙无忌、杜如晦，此刻赶忙住口，纷纷将目光落在陈玄身上。 陈玄到了此时，也知道，想什么都不说，显然是不成了。 看着李世民，陈玄快速调整了下呼吸和思路。 “陛下既然都这么说了，我若是不说，似乎不大合适。” 听到这话，长孙无忌赶忙也在旁边附和。 “是啊，你倒是快些说啊！陛下还等着你呢！” 陈玄摆摆手，示意长孙无忌稍安勿躁。 “陛下还是先说说，您是怎么想的吧。” 李世民也不遮掩，直接给出回答。 “李积他们的军队，都还在前边顶着，如今突厥已经不足为患，但其余部尚存，若是和其余外族联合起来，还是会对大唐造成麻烦。” 李世民沉默片刻，又继续说道：“况且大唐如今的国力，还不足以支撑长期的战役。万一战事不顺，很有可能让突厥重新恢复实力，甚至让大唐陷入战争泥潭，更有可能，大唐会成为另一个前隋。” 越往下说，李世民的脸色越是凝重。 房玄龄的心里，此刻也松了口气，知道李世民并非执意冒进。 陈玄道：“陛下的意思是，不知该继续战斗，还是借机罢兵？” 李世民点点头，神情中带着一阵遗憾。 程咬金见机最快，此刻已经看出了问题。 他上前一步，手指陈玄，而后说道：“陛下，这小子有什么本事，又不懂军务，又没有上过战场，甚至可能没去过草原，您让他帮您提意见，岂不是有些儿戏？” 他在众人面前表现的性格本就是鲁莽、急躁，此刻如此，李世民倒是没有动怒。 李世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朝着陈玄说道：“看看吧！你若是不露一手，说不得诸位大人，都会觉得，朕没有识人之明！” 说完，他朝程咬金说道：“知节，你切莫胡说！你几时见过朕做过出格的事？” 程咬金狐疑地看着陈玄，虽说心中知道，陈玄必然有些门道，可同时心里却也有些疑惑，不明白李世民究竟为何如此信重陈玄。 要知道，如今就连魏征都没到，可李世民却将所有希望都压在了陈玄身上，如此信重，放眼朝堂，似乎都难得一见。 陈玄笑道：“陛下，有句话，我还是得说在前边。” 李世民见陈玄这个反应，心中知道，陈玄多半又要插科打诨。 他朝陈玄说道：“有什么你只管说，但是事关重大，可是开不起玩笑的！” 听到这话，陈玄赶忙收敛笑容，给出回答。 “所谓历史，便是已经发生的事。在我所生活的地方，有这样一个说法：每一件事，甚至每一个决定，都好似珍珠一般，串连而成，环环相扣，历史是未来的决定因素，所以未来可以改变，而历史不能。” “如今的大唐，之前对我来说是历史，可如今却已经不是，所以许多事，恐怕都有了变数。” “况且正如诸位大人所说，我并没有上过战场，所以我没法给出什么战略建议，我能给的，只是一些猜测和简单的判断。” 李世民听到这里，已经隐隐猜到陈玄的意思。 他一摆手，道：“没人让你决断，也没人让你负什么责任，你大可放心便是！” 得了这话，陈玄的心踏实了些。 房玄龄却依旧紧咬不舍。 “哼，说这么多，还不是怕自己说错了话，误导了陛下！” 听到这话，陈玄也不解释。 他看向李世民，在他眼里，所有的问题，似乎都只需要李世民同意，也就够了。 短暂的沉默后，李世民又补充说道：“你的意思是，你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陈玄摇摇头，解释：“是无法确定，陛下也知道，如今很多事都已经改变，不过有一点我很确定，那就是陛下只需按照自己原本的想法去做，也就够了。” “平定各部本就只是时间问题，陛下没必要因为我的一句话，改变计划。” “您应该记得，我说过您会被称作天可汗，在原本的时间上，便是今年到明年之间的事。” 听到这个话，李世民的脸色缓和了些。 他的思维极快，明白这话意味着，自己可能会取得大捷。 他放声大笑，朝着陈玄指了指，道：“你啊你啊，真是个滑头！既然都有了尊号，那我大唐岂不是赢了？” 陈玄先是错愕，随后便是摇头。 “陛下，以德服人也可能获得这个称号，并非一定是靠战事！” “况且陛下想想，那么大规模的战争，会如此快就解决吗？而且我的记忆里，您今年有很多狩猎和出巡计划，除了这场战役，似乎并没有别的大事发生！” 一时间，李世民又陷入了两难，出巡等等，的确早有计划，可就此放弃战争，他也不大甘心。 这对他，对大唐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若是成功，他便可以在太上皇和百姓面前，证明自己做这个皇帝当之无愧。 可按陈玄的话来说，一旦开战，一切都将成为变数，说不定最不想看到的，也将成真。 看李世民神情不对，长孙无忌心中又是一阵担忧，可一时间，他也不敢多说什么。 第35章 绝望的李世民 第35章 绝望的李世民 短暂的思考过后，李世民的脸色也开始逐渐有了变化。 原本大胜之后的得意和兴奋，此刻一扫而空，就连眼底里，都只剩下了一抹暗淡。 显然，李世民对于战事抱有极大的期望。 甚至他宣陈玄过来，也只是想要寻求认可，进而稳定住那担忧的心思，让自己能够顶住压力，派李靖等人继续进军。 杜如晦的反应极快，见李世民神情变了，知道皇帝多半也已经放弃了继续动兵，于是赶忙开口劝谏。 “陛下，此事还需慎重！臣虽说不知道这人所说，究竟是什么意思，但臣明白，若是动兵，我大唐便可能置于险地！” 房玄龄冷哼一声，但看向陈玄的眼神，似乎缓和了几分。 他朝李世民躬身劝道：“陛下，臣附议，此事风险太大，便是用兵，也该等等，最起码，也得群臣议过才合适啊！” 眼看情况越发艰难，李世民却依旧不肯死心。 他看向身侧的程咬金和秦琼等武将，而后开口询问。 “知节、叔宝，你们怎么看？” 程咬金和秦琼被点了名字，赶忙对视一眼。 秦琼率先说道：“陛下，兹事体大，况且兵者诡道，从来就是变化莫测。长安距离前线还有许多距离，形势随时可能有了转变，还是不宜贸然动兵！” 秦琼的话明显是在和稀泥，但态度也很明显，那便是最好不要出兵。 李世民双拳紧握，将最后的希望集中在了程咬金身上。 可程咬金本就是个滑头，见众人都这么说，自然不会去挺李世民。 他侧目看向兵部尚书侯春，而后问道：“老侯，你可是兵部尚书，这事该这么着，你也该说句话啊！” 他这话一出，李世民瞬间想起，自己新任命不久的兵部尚书还在。 李世民也说道：“君集，你畅所欲言便是！” 侯春字君集，乃是最早跟随李世民的老人了，但因为李世民的幕府中，能人太多，如李靖等人过于强大，所以侯君集并没有留下太多军功。 但这并不代表，侯君集本人就没有本事，之前李世民不询问侯君集的意思，不过是因为，知道侯君集是个见风使舵的性子，若是自己直接询问，他也多半会附和自己。 如今询问侯君集，李世民自然是希望侯君集能支持自己。 只可惜，他忘记了，侯君集这种性子，或许会在小事上谄媚讨好，可遇到大事，却也不会胡来。 听到询问，侯君集原本并不想应声，可李世民都开口了，他最终也只能耐着性子，将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 “陛下，臣也觉得，此时不宜用兵！臣是在兵部的，自家事自家知，如今若是抽调兵马北上，那便得临时征募兵丁，保证各地防区无忧。” “这个月份，一旦募兵，对于百姓来说，可能会耽误过几个月的春耕。对朝廷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万一战事不顺，只怕会人心浮动，甚至引起民变啊！” 侯君集很少明确站队，因而他说出这话时，李世民都有些惊讶了。 李世民盯着侯君集，半晌后，缓缓说出三个“好”字。 “真有你们的啊！既然如此，朕倒是想问一问，万一此役结束后，其余诸部不甘心，纠集起来，来犯边陲，咱们又当如何？” 李世民也是真的急了，竟然直接开始开脑洞，用假象进行质问，全然不考虑这种事的可能性有多大。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也没什么好主意。 毕竟谁都不能保证，这种事不会发生，而且也没有一个理由能够在此刻立足。 房玄龄面色阴郁，正为难着不知该说什么。 长孙无忌却是轻咳一声，准备开口。 “陛下，您这是——” 只是他的话才吐出几个字，陈玄的声音就压过了他。 “陛下，仗其实可以打，只是如何打，这还有些讲究！” 听到居然有人主战，李世民和大臣们纷纷侧目。 当看到说话的是陈玄时，房玄龄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他手指陈玄，怒道：“小子，休要妖言惑众！若是陛下受你蒙蔽，老夫便是拼了性命，也饶不了你！” 长孙无忌一把扯住陈玄，唯恐他再说什么，激怒群臣。 而陈玄却依旧昂着脖子，仿佛对房玄龄的话，浑然未闻。 “辅机，你先将他松开！” 李世民见状，赶忙喝止了长孙无忌，而后又朝房玄龄等人瞪了一眼。 “玄龄，再怎么说你也是朝中股肱，难道连一句话都不能让人说完？这点容人之量，你都没了？” 房玄龄被这么一噎，心中越发不快，可想反驳，又不知从何入手。 就在此时，李世民却已经继续说了下去。 “陈玄，你说说看，要如何打？” 陈玄挣脱长孙无忌，小声朝着长孙无忌安抚。 “放心，我有分寸。” 长孙无忌心中暗暗骂娘，可脸上依旧一副肉疼的模样，对于这话，根本没有半分回应。 陈玄继续说道：“陛下担心的，无非就是他们那些残部，还有其余少数民族纠结起来！” “既然如此，陛下大可用兵，攻打一些和大唐临近，或者收容了突厥残部的部族！” 听到陈玄的话，房玄龄再度急了。 他跳着脚喊道：“这岂不是授人以柄？到时候，旁人借机煽动，整个草原都会和我们为敌！” 李世民眼中闪过一丝惊疑，显然是猜到了一些东西。 他朝陈玄点点头，而后说道：“你继续，朕知道，你还有后手！” 陈玄也没遮掩，脸上甚至又一次出现了之前的那种笑容。 李世民看到笑容，心里已然有些兴奋，他很清楚，这意味着陈玄如今成竹在胸。 “房大人，如今都说房谋杜断，看来您的谋略，也有局限啊！” 陈玄嘲讽一句，没等房玄龄反驳，就赶忙拉回正题。 “打自然是要打的，可也得拉拢一些部族，特别是之前和颉利关系不错的部族！” 听到陈玄这话，程咬金眼珠一转，而后第一个嚷了出来。 “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咱们还要再养出个颉利来？” 第36章 松弛有度的策略 第36章 松弛有度的策略 秦琼闻言，下意识地扯了扯程咬金的胳膊，示意他莫要多嘴。 可不等程咬金反应，杜如晦却一拍巴掌，忽然开口。 “妙啊！这法子可行！” 说着，他朝李世民走了几步，躬身提醒。 “陛下，这法子可行，臣觉得，非但要给那些部族拉拢过来，便是颉利，咱们也可以试着拉拢！” 陈玄点点头，笑道：“果然有识货的人，想来陛下，也该想明白了，这里若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免得让别人，动不动就说我煽动蛊惑的。” 陈玄说完，竟真的转身就走，丝毫不考虑李世民是什么反应。 而李世民，此刻脸色变了又变，心中也在暗暗盘算。 他的大唐的确需要休养生息，但草原却也是心腹之患。 如果陈玄的法子可行，那么对他来说，如今也算是一种慰藉，比起休兵止战，算是聊胜于无了。 “陈玄，你的意思是，要拉拢那些颉利的盟友，让别的部落觉得，我大唐能接受他们，便能接受自己？” 陈玄止住步子，笑道：“陛下圣明！果然是千古一帝！” 一句千古一帝，几乎让李世民飘飘欲仙。 人越是缺少什么，就越是在乎什么。 他得位不正，所以证明自己，早就成了一种执念，今日之事，也和这些有关。 陈玄这个后世之人的认可，显然让李世民的心中颇为受用。 但这种感觉，也就只是一瞬，很快李世民就想到了另一件事。 他冲陈玄追问：“可朕记得你说过，因为朕的宽容大度，后、你们那里不是有了许多麻烦吗？” 李世民的改口，引起了众人的猜测，可陈玄却不以为然。 “松弛有度才是上策！陛下若是能保证，日后收服这些部落，让他们融入大唐，那还算什么祸患麻烦？” 一句话，让李世民心中斗志再度燃起。 他点点头，朝着陈玄说道：“放心吧，朕会妥善处置！” 陈玄笑道：“依我看，陛下还是先妥善处置颉利吧，毕竟迟则生变，万一有人将颉利杀了，或者闹出别的乱子，那可是大大的麻烦！” 李世民闻言，心中又是有些为难，不知该如何安置颉利。 依着他的想法，颉利屡次背约，侵犯大唐，就该被处以极刑，震慑域外。 可陈玄的计划若是要执行，那就得给颉利足够的礼遇。 只是，对于这样的人，该给怎样的礼遇和封赏，一时间李世民还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看向在场几人，问道：“你们觉得，该如何安置颉利等人？” 房玄龄略微思忖，说道：“陛下可以给个爵位，然后收押长安！” 只是没等李世民想清楚这法子是否可行，还未走远的陈玄就又一次开口了。 “陛下，右卫大将军就不错，可以显出陛下的恩遇和尊重，也能让外人觉得，您信得过他们！” “最重要的是，这只是个虚名，您一样可以借着任职当差，将颉利幽禁。” “至于爵位，有名无实，外人一眼就能勘破，您若想给，还是等到他死了时，再给追封吧！” 听到这话，房玄龄又有些恼怒，可当着李世民的面，他也不好太过放肆。 毕竟从方才的情况看，李世民对陈玄，如今是一等一的信重，自己已经输了一个回合，若是再出差错，只怕要失信于御前。 可他不敢怎么样，陈玄却没有放弃报复的机会。 “房大人这般心胸、反应，看来的确是虎父无犬子！我劝大人一句，回去后，还是多多管教令公子才好！” 他这话，是在讽刺房遗爱未来会被一个女人搞得险些灭族。 可房玄龄并不知道这些，所以在他看来，陈玄只是在奚落他们父子无能。 他看着陈玄，怒道：“你不是要走吗？如今又是什么意思？” 眼看两人剑拔弩张，李世民也不好让两人真的闹翻。 他朝陈玄摆摆手，道：“哎，都是为了公务，你们又没私怨，何苦冤冤相报？” “你既然不走，何不留下，同我们一起商议？” 听到李世民的话，陈玄只觉得一阵无奈，赶忙转身离开。 见陈玄如此，李世民摇摇头，也没深究。 在场众人中，只有房玄龄脸色铁青，不知道陈玄究竟做了什么，能让李世民如此待他。 看房玄龄吃瘪，长孙无忌心中也是一阵憋闷，他很担心，对方会将这笔账也一并算到自己头上。 君臣几人虽说各怀心思，但却也很快就将政务商榷完毕。 待到散了，房玄龄和长孙无忌一并走在御阶前。 长孙无忌看向房玄龄，眼神中带着几分为难，正不知说些什么，房玄龄却先一步开口。 “辅机，你和那小子很熟？” 长孙无忌自然知道，这所谓的那小子，便是陈玄。 他赶忙摇了摇头，解释：“只是有些渊源，算不得熟！” 房玄龄捋着胡须，有些狐疑。 “那不应该啊，若是和你都不熟悉，那他怎么可能见过遗爱？” 长孙无忌闻言，赶紧解释：“他也许只是顺口胡说的！玄龄兄不必在乎！” 房玄龄却摆摆手，有些意味深长地说：“我对此人没有什么好印象，但我却也看得出来，这人有些本事。” “我刚刚消了气，就一直在想，他究竟怎么知道，李将军他们会赢，又如何能想出对付草原各族的法子。” “你得明白，这些事就算咱们想理清思绪，也得需要点时间。” “而且陛下可不糊涂，没有本事，怎么可能入得了他的眼？” 眼看房玄龄更魔障了一般，在那里推敲分析，长孙无忌只觉得一阵头大。 从今天李世民的表现，他就能看出来，李世民打算让陈玄到台前来。 可问题是，李世民并不打算公布陈玄的真实身份，这就使得很多事，都得他来背锅。 如此一来，无论房玄龄想到什么，自己都没法给出肯定答复。 说得多了，反而可能伤及自己和房玄龄的情分。 特别是陈玄之前描述的，房遗爱的经历，这让长孙无忌心里更加觉得，对房玄龄有所亏欠。 第37章 总觉得哪里不对 第37章 总觉得哪里不对 次日，长孙无忌府。 陈玄才从睡梦中起来，正盘算着今天该做些什么取乐。 屋外突然响起的嘈杂声，将他的思绪瞬间打乱。 “出什么事了？” 陈玄这院子，因为李世民的特意交待，这几日根本没什么人敢进来。 此刻骤然有了动静，陈玄自然是颇为好奇。 他起身将衣服披上，随后匆匆出门。 结果房门一开，就瞧见李世民引着两个俊秀的少年，身边跟着一众长孙家的子弟。 瞧见陈玄，李世民快步上前，颇为豪气地喊了一声。 “你小子倒是轻松自在！朕的朝会都结束了，你居然还没起床呢？” 面对李世民的打趣，陈玄丝毫不慌。 “这个自然啊！有道是：铁甲将军夜渡关，朝臣待漏五更寒。 山居日高人未起，算来名利不如闲。” 陈玄这诗乃是化用，但毕竟不属于这个时代。 李世民乍一听见，眼底里瞬间闪过一道光彩。 不止是李世民，在李世民身后的两个少年，脸上也都带出几分惊讶。 显然在他们眼里，不拘礼数的陈玄，绝不是有什么才学的人。 可陈玄这话，却又颠覆了他们原本的想法。 “算来名利不如闲，你小子莫不是在奚落朕？” 李世民盯着陈玄，言语里依旧是玩笑的口吻。 陈玄看着李世民，反问：“陛下那么忙，今日能来这里，该不会，就只是和我开玩笑吧？” 李世民一怔，但随后又是一阵大笑。 他手指陈玄，而后说道：“你小子还真是越发大胆了，你可知道，整个大唐，可没人敢这么和朕说话！” “陛下用得到我，所以我自然资本和胆子这么说话，等到哪天陛下不需要我了，那我也就说不了话了。” “不管这么说，如今还是畅所欲言，最为自在，否则唯唯诺诺，陛下只怕反而信不过我了吧？” 有了昨天的经历，陈玄如今已经没了什么顾忌。 他知道，李世民终归还是要用自己，来鉴别许多事能不能做，如今自己已经成了李世民的那面镜子。 自己唯唯诺诺，又和朝堂有了牵扯，到时候，李世民只会生出疑心，倒不如就这么好好享受。 也正是因为这个念头，昨日陈玄才会去怼房玄龄。 陈玄的反应，有些出乎李世民的意料，但他很快就适应了。 他朝一旁的长孙冲说道：“朕今早还没吃过东西，你去准备一下，朕今日就留在这儿用膳了！” 说着，李世民又朝其余长孙家的子弟吩咐：“朕有正事要和陈玄商议，你们几个暂且退到院外吧！” 听到吩咐，众人不敢怠慢，只能退了出去。 然而跟在李世民身后，那两个少年却迟迟没有行动。 陈玄见此，心中也就明白，这两人只怕身份不一般。 再细细回忆，陈玄这才想起，其中一人，正是如今的太子李承乾。 眼下的李承乾还没腿疾，而且因为修文习武，整个人看着也是颇有气度，眉宇间更有几分李世民的影子。 看着李承乾，陈玄脑海中冒出一个不好的念头。 “陛下，您这是打算？” 李世民见众人已经走了，便也不再遮遮掩掩。 他手指李承乾，而后说道：“这便是朕的太子，今日将他带来，便是让你们认识一下！” 李世民说话的同时，李承乾已经上前两步，朝着陈玄微微欠身。 陈玄正疑惑时，李承乾却已经开口。 “见过先生，父皇交待，要承乾对您多多请教，恭敬、客气。” “来时匆忙，承乾只从东宫随便抽了几匹丝绸，还请先生莫要嫌弃！” 说着，李承乾将一封册子递向陈玄。 看着这对父子的表现，陈玄总觉得哪里不对，可一时间也反应不过来。 他正要推迟，李世民却先一步接过册子，一把塞到陈玄手里。 “难得他有心，你便收下吧，否则传出去，岂不是丢了我皇家的脸面？” 话说到这份上了，陈玄哪里还能推脱。 他将册子打开，这才发现，里面写着的，全是李承乾带来的礼物名册。 别看李承乾说是随便抽了几匹丝绸，可这上面记载的，却是不少东西，甚至有些名字，陈玄都是闻所未闻。 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而后压低声音，朝李世民问：“陛下不会是想让我做什么了不得的事吧？拿人的手短，太子殿下突然给我这么多东西，我心里委实不安啊！” 听到陈玄的话，李世民却是放声大笑，看上去颇为豪气。 “你只管收着便是，你不肯做侍讲，朕也没什么好表示的，就让太子替朕备下些礼物，这不算什么吧？” 看着李世民的反应，陈玄心中越发疑惑。 他试探着问：“陛下来此，只是为了这件事？” 李世民的笑容微微有了变化，他朝左右瞧了瞧，这才说出一个，让陈玄始料未及的解释。 “你那日做的菜实在不错，朕回去让御厨重新尝试，却不得要领，所以只能来请你再演示一遍了。” 说完，李世民朝着外面指了指，道：“如今一切都已经备下，只欠你过去啦！” 这个解释，陈玄着实没有想到，他甚至没料到，堂堂帝王为了一口食物，竟会如此。 不过想想历史上的贞观四年，陈玄随即便释然了。 这一年里，李世民的确没什么正事，能做出这些举动，似乎也不足为奇。 他将心放下，朝着李世民做了个请的手势。 “既然如此，陛下，请吧！” 李世民见状，脸上笑容更胜，他快步上前，朝外走去。 但到了门口，李世民却忽然止住步子，朝着陈玄问道：“有件事，朕一直在担心，你说这最近一两年，我大唐是否会有大灾？” 陈玄毕竟不是百度什么的搜索引擎，对于历史的记忆，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按照大框架思考了片刻后，陈玄朝李世民说道：“历史上说，陛下在位，共计经历了二十余次灾祸。” “不过自从贞观四年的三次后，有数年没有酿成大灾祸！只有些危害地方的小灾害，而且都能控制！” 第38章 只是蝗灾而已 第38章 只是蝗灾而已 听到二十多次灾害时，李世民的心脏都快炸了。 从武德年间开始，老天爷似乎就已经盯上了大唐，几乎每隔一两年便会降下一场灾祸。 远的不说，单单贞观二年的蝗灾、旱灾，以及去年的蝗灾，就让大唐朝廷焦头烂额。 如果说后面还有十几次灾祸，李世民实在难以想象，自己的朝廷究竟能不能应付过来。 虽然陈玄说了，后面有数年没有大灾祸，往好了说，朝廷可以休养生息数年。 可往坏了说，那边意味着后面的时间里，大唐可能会连续应对数场灾祸。 作为帝王，李世民所想，可远比陈玄要多。 远本舒展的眉头，不知何时，已经皱成一团。 看出李世民的心思，陈玄却是咧嘴一笑。 “陛下也不必太担心！时间还早，咱们还有机会啊！况且蝗灾而已，也算不得太大的问题！” 陈玄的记忆里，蝗灾在后世几乎很少出现了。 虽说他记不得什么有效的防治方案，但也算是一知半解。 况且蝗虫可是可以吃的，君不见，李世民当初就曾经吃过蝗虫，来安抚人心。 可李世民终归没有他的眼界和记忆，此刻听到这番话，眼睛里瞬间露出一丝惊愕。 “你说蝗灾而已？还不算太大的问题？” 李世民先是惊愕，随后便是愤慨。 他虽说并非迷信鬼神之人，但对天灾却颇为忌惮。 在他眼里，天灾根本并非人力可以对抗，可在陈玄嘴里，这一切却好像是轻松就可以解决的了。 不止李世民，此刻就连跟在李世民身边的另一名年轻人，脸色也显得有些古怪。 显然在他眼里，陈玄就算有些本事，可这次说的也必定是大话了。 看两人的反应，陈玄却并没觉得意外。 就在陈玄想要解释一下时，李世民却抢先一步。 他盯着陈玄，问道：“你说说看，这蝗灾该如何解决？” 陈玄这次倒是干脆，直接给出答案，只是这结论着实让李世民有些始料未及。 “治理蝗虫的法子很多，一时半刻还说不清楚，我只说最简单的，那便是用火烧，还有将原本蝗灾多发地改为养鸭、养鸡，还有开拓鱼塘！” “再有嘛，陛下可以下旨，增加附近植被的覆盖率，只要这草木多了，也就可以让蝗灾消除了。” 陈玄说完，李世民神情中已经显出惊讶。 陈玄所说虽说简单，可听起来，却带着许多学问。 那少年终于按捺不住，开口追问。 “你说的什么植被的覆盖率，是什么意思？还有，为何养这些牲畜便能有用？” 少年虽说故意粗着嗓子，可陈玄却也是见过世面的。 之前他就在怀疑，对方可能是个女子，如今听了声音算是彻底确定了。 他看向李世民，眼神变得有些复杂，脑海里更是多出了各种猜测，可谓是浮想联翩。 陈玄看着李世民的眼神，很快引起了李世民的注意。 他心中有鬼，下意思地避开陈玄的眼神，同时还不忘咳嗽一声，掩饰自己。 见李世民如此，陈玄心中更加认定自己的猜想。 他咧嘴一笑，装作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而后给出回答。 “植被也就是草木等等的统称，至于覆盖率，也就是一定范围内，草木和土地之间的一个比例。” 说完这话，陈玄还有些担心对方仍旧不懂，赶忙追问。 “比例你懂吧？至于牲畜，自然便是物竞天择，凡有一类生物，便有一类生物与之竞争、压迫。” 陈玄这番话不算深奥，但少女却是头一遭听说，不免有些惊讶。 她那双如水的眸子，此刻满是兴奋，仿佛盼着陈玄会再说些什么，又仿佛是在期望什么。 李世民到了此时，也算是看出了一些端倪。 他轻咳一声，朝着陈玄说道：“好了，这件事你暂且放放，等有空了，你便写封折子过来，朕会让人好好斟酌，选个地方试一试。” 陈玄点点头，并没执着于这些琐事。 毕竟治理灾害本就是需要劳心费神，甚至好几年都没个结果。 更何况，如今的灾害还没发生，自己说再多，也未必能找到地方试验。 朝堂上有许多如房玄龄一般固执的人，陈玄可不希望，自己一点好处也没拿到，便直接先和朝堂上的那群人发生争执。 那少女明显还想问些什么，但李世民都已经开口，少女也只能闭嘴。 几人出了院子，待到了之前摆宴的位置，陈玄却是再度呆住。 此刻院子里，已经出现了不少人，其中除了长孙无忌外，居然还有房玄龄、杜如晦几人。 甚至就连长孙皇后，此刻也和长孙无忌的夫人坐在一起，不知聊着什么。 看着这个架势，陈玄心中越发觉得不对，特别是，他不能理解，为何长孙皇后在，李世民还会带一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在身边。 不等他反应，李世民却是已经开口。 “好了，大家都在等着你一展拳脚，你便试一试吧。” 李世民主动开口，陈玄自然不好多说什么。 一番忙碌过后，御厨终于按照陈玄的指导，将一切给准备妥当了。 和前次不同，长孙皇后这一次，几乎全程都将目光集中在了陈玄身上。 很明显，她是在观察，可这种反应，却让房玄龄等人，心中倍感压力。 要知道，在经历了昨晚的事后，杜如晦几人已经对陈玄生出各种猜测。 如今再看到长孙皇后的反应，杜如晦等人不禁更加狐疑。 “陛下，一切已经准备妥当，那几条腊肉，我也都用老家的法子处理好了，这里没别的事，我便先回去了，诸位慢用便是。” 听到陈玄要走，李世民赶忙朝着长孙无忌递了个眼色。 君臣俩相识多年，早有默契。 长孙无忌赶忙起身，拦在陈玄身前。 他满面堆笑，说道：“这宴会是你烹制，也是因你而起，若你不在，岂不是说不过去？” 陈玄看向长孙无忌，满脸不解。 他压低声音，朝着长孙无忌问道：“你们到底是唱得哪出？” 第39章 陛下，你真的要脸吗 第39章 陛下，你真的要脸吗 长孙无忌趁着四下没人注意，朝着陈玄眨了眨眼，而后小声解释。 “陛下今日突发奇想，要我等在此宴饮。我虽说不知道陛下的用意，可我猜测，陛下或许是帮你缓和关系！” 说到此处，长孙无忌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几分。 他冲陈玄继续说道：“想想看，这是陛下的好意，又当着这么多人，你总不能让陛下难堪吧？” “换了别人，这是莫大的荣耀，你可不能弄巧成拙，反而触怒陛下！” 说着，他已经扯住了陈玄的胳膊，原本有些紧张的脸上也换上了一副笑容。 程咬金在一旁看着两人拉拉扯扯，心中有些狐疑。 他本就快人快语，见没人作声，随即站了起来。 “我说长孙大人，你们两个大男人，在那里做什么呢？” 这话一出，长孙无忌脸色变得有些难看，额角甚至微微有汗水渗出。 他算是看明白了，自从上次李世民来过之后，陈玄似乎就再无顾忌，就连皇帝的面子也敢不给。 人群中，一个瘦削的文官，此刻脸色也十分阴郁。 那双锐利的眼睛，如刀般盯着陈玄，仿佛随时要出手的猎鹰。 李世民眼看气氛微妙，知道自己再不开口，似乎不成了。 “陈玄，辅机所说没错，今日若没有你，可是成不了席！再怎么样，你也该吃上几口，尝尝味道才说得过去吧？” 眼看情况到了这地步，陈玄也知道，如果自己继续拒绝，便说不过去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转身朝着李世民行了一礼，而后高声开口。 “既然是陛下吩咐，那请容我回去换身衣服！” 李世民不知道陈玄是何居心，但也不好不近人情，只能摆摆手，示意陈玄自便。 得了吩咐，长孙无忌赶忙松开手，退回原位。 看着陈玄离开，一旁沉默的文官，终于凑到房玄龄身边，小声询问。 “这人是什么来历？为何陛下对他如此不同？” 房玄龄看了眼身边的人，苦笑道：“玄成啊，陛下的心思，咱们可摸不透。更何况，这个人来历扑朔，如今我也看不透。” 原来，此人便是被李世民视作镜子的魏征。 听到房玄龄的话，魏征脸上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笑。 他朝房玄龄小声说道：“方才玄龄兄的眼神，我可是看得清楚，若说你不知道他的事，我可不信。” 房玄龄轻哼一声，正要解释，陈玄却已经折返回来。 瞧见陈玄，众人的目光瞬间集中过去。 李世民更是朝着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坐到距离自己不远的位置。 “来，你今日是这宴会的主宾，你无需拘束！只管随意享用便是！” 李世民说话同时，又招了招手，只见早已在旁边伺候的仆从，立刻端着一些酒菜，快步走了过来。 见到这些东西，陈玄心中越发疑惑，但却并没多说什么。 而其余官员们，此刻却是倍感惊讶。 陈玄的位置，便是官居一品的人，也未曾坐过几次。 更何况李世民准备的菜肴，也都是宫中珍馐，平日赐宴，非大事不会布置。 一时间，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今日的宴会不简单，唯有陈玄一脸狐疑，甚至看向菜肴时，还有几分惋惜，仿佛是在嫌弃这些菜的烹饪方法。 看出陈玄的心思，李世民笑着指了指一众菜品。 “各地风土不同，朕也知道，你的手艺不俗，或许瞧不上这些东西，但这也是朕的一片心意，你暂且尝尝看！” 话说到这份上，作为帝王，已经是极致了。 陈玄便是再不识趣，此刻也不敢去反驳李世民。 “陛下您这话可是折煞我了，我一个市井小民，能吃到御宴已是荣耀，哪敢有什么瞧不上的。” 说着，陈玄不等李世民再说，便拿起食物，吃了起来。 见陈玄还算识趣，李世民脸色也稍稍缓和。 “味道如何？” 李世民问了一句，眼神中带着几分希望。 就连长孙皇后也是十分专注地盯着陈玄，等待回答。 陈玄略微思考，随后指着一份羹汤，缓缓伸出了大拇指。 “陛下，这羹汤味道独特，若是可能，还请陛下将配方赠给我一份。” 陈玄的话，着实让李世民有些惊讶。 而长孙无忌心中更是一阵诧异，眼神下意识地朝着长孙皇后看了过去。 那羹汤实际上是长孙皇后所做，之前长孙无忌还在苦于没机会提醒陈玄，却没想到这东西还真对了陈玄的胃口。 他们哪里知道，陈玄方才也是刻意观察过后，心中有了猜测，这才给出如此回答。 “这个朕可做不了主，这是皇后所制，方子也是她自己研究出来的！” 李世民颇为得意的说着，神情中似乎写着理应如此。 房玄龄等人满面震惊，看着自家身边的羹汤，心中都倍感诧异。 如此恩遇，对他们来说，已经足以写进家谱，他们很难理解，陈玄为何让李世民如此用心。 陈玄看向长孙皇后，后者此刻脸颊绯红，却依旧带着笑容。 她起身说道：“也不是什么珍馐，算不得秘密，等晚些，我差人给你送来便是！” 陈玄闻言，赶忙恭恭敬敬行了一礼，算是道谢。 “多谢娘娘成全！多谢陛下恩遇！” 两句话全是从影视剧里学来的，此刻说出来，不免有些不伦不类。 但对于李世民来说，这却也已经足够了。 他摆摆手，同着陈玄招呼：“其他的，你也都尝尝，特别是那腊肉，可是好不容易才弄来的！” 听了这话，陈玄虽说并没兴趣，也只能装出一副好奇模样，将剩下的逐一尝了几口。 “都是一顶一的美味啊！” 陈玄话毕，正要编排几句赞美的内容，李世民却笑着开口。 “这就成了，来高明！还不拜见你的师傅？” 李世民这话一出，在场众人瞬间呆住。 陈玄更是一脸狐疑，赶忙询问：“陛下这是何意？” 李世民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指着食物，说道：“束修你都收了，不是他的师傅，又是什么？” 一瞬间，陈玄总算醒悟过来，他看着李世民，心中很想问一句，陛下您真的要脸吗？ 第40章 为了天下，不丢人 第40章 为了天下，不丢人 不过，这种念头，也只是在他心里一闪而过。 毕竟当着这么多人，陈玄可不敢真说出这种话来。 他是勇，可他也想要命啊！如今李世民给他布下这么个局，自己若是推辞，只怕李世民再爱惜自己的能力，也必定会惩处自己。 就算李世民不杀自己，只怕今后自己也绝走不出这个院子了。 想到那有些灰暗的未来，陈玄叹了口气，只能朝着李世民行了一礼。 “陛下，我可以答应，但我实在才疏学浅，只怕教不了殿下什么。” “况且陛下是大唐的皇帝，太子是大唐的储君，束修只是些菜，似乎不合适吧？” 李世民闻言，笑道：“这个自然，所以朕还准备了丝绸等物，礼单你不也收了吗？那些可都是太子惊心为你筛选、检验过的，都是好东西啊！” 李世民和陈玄两人还在争辩，可一旁的大臣们却是炸了锅。 李承乾是国本，要他做陈玄这个来路不明之人的弟子，这对他们来说，几乎是嘲讽和蔑视。 要知道，为了太子师傅的位置，各大家族，还有他们这些朝臣，几乎已经争破了脑袋，可如今，李世民居然将位置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陈玄。 陈玄这相貌，看上去也才不过二十岁左右，这样的人就算出生就开始学习，只怕也学不会多少东西。 说句严重的，李世民的决定，几乎快要称作误国。 不过，他们不敢对李世民发火，自然就只能将矛盾和问题，指向陈玄了。 “陛下，此人只重利益，而且又轻怠礼法，若是这种人教导太子，我大唐日后，将会如何？” 房玄龄第一个站了出来，语气里满含愤慨，看向陈玄的眼神都好似刀子一般。 李世民刚想反驳，可杜如晦也随之起身。 “臣附议，这陈玄太年轻了，只怕难以服众！况且如褚遂良等人，都是当世大才，陛下弃之不用，岂不让人心寒？” 两位重臣都已经起身抗议，李世民脸色显得越发难看。 然而一向以直言犯谏着称的魏征，却始终没有开口。 长孙无忌满头是汗，他很清楚，这次的黑锅，只怕又得扣到自己身上。 此刻他很好奇，魏征不开口是在构思什么噎住李世民的话，还是在等别的什么。 以他的经验，这种事魏征绝不可能赞成，但对方不开口，他也不敢轻易轻松。 “陛下，臣斗胆问一句，这小子文不能武不就，您到底看重他什么了？” 眼看这么多人起来，程咬金也忍不住凑起热闹。 只是他这话，刚好给了李世民机会。 李世民捋着胡须，手指陈玄：“他虽说年少，可有一身本事，诸公昨夜也都在场，况且他能引动天雷，这也是地方有实证的，单凭这一点，你们谁能做到？” 没说天雷，众人倒是还好，可听到天雷，房玄龄等人却是更加恼怒了。 魏征也在此时，豁然起身，走到李世民面前。 “陛下，此话说得轻松，臣等虽不该怀疑陛下，却也不得不怀疑，毕竟这话，难以服众于天下！” 陈玄闻言，心中暗喜。 在他看来，虽说被众人针对，有些丢了面子，可比起做太子的老师，这些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可李世民此刻却是怒火中烧，天雷的事，他是经过调查属实，才敢说出来的。 但这些跟随他多年的臣子，如今却连他的话也不信了，这让他心里怎能接受。 他侧目看向陈玄，道：“陈玄，你怎么看此事？高明的师傅，你做还是不做？” 在李世民看来，少年热血，总不能任由别人轻视，到了这一步，他总该有表现。 只是陈玄也算经历了大起大落，哪里真的还有什么少年人的心气。 之前陈玄装模作样，是为了让李世民安心，但在其本意来看，最好的自保，其实还是藏拙和装怂。 感受到李世民的目光，陈玄心中一阵无语，但也不好不表态。 他起身朝着李世民拱了拱手，而后环视众人一圈。 “诸位大人所说，也的确有理，他们都是一心为国，我一介草民，还真不知如何反驳。” “况且那所谓天雷，我也给过解释了，陛下又何必将它拿出来说事？” 听到这番话，李世民脸色变得十分阴郁。 他心中憋闷，甚至想臭骂陈玄几句，但碍于身份，他也只能忍住。 “陛下对我一片好意，我不好拒绝，但要我做太子的师傅，我只怕还不够格。” 说完这些话后，陈玄直接坐回原位，那副神情，反复是和今日一切都无关系。 见陈玄如此，李世民却是铁了心，要让李承乾跟着陈玄。 但当着这么多人，李世民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力排众议。 他很清楚，今日凭着身份，压住众人的嘴倒是不难，可消息公布出去后，旁人的议论，他却根本就压不住。 沉默片刻，李世民朝着众人说道：“好吧，朕可以不让陈玄做太子的师傅！” 听见李世民这么说，众人稍稍安心，长孙无忌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陈玄满面堆笑，正要高呼称颂，可李世民却突然话锋一转，又说了一句。 “不过高明是朕的儿子，做老子的，要自家儿子找个老师，似乎不过分吧？” 众人一怔，陈玄脸色铁青。 到了此刻，陈玄算是明白，李世民是铁了心要让自己和李承乾绑在一起。 他正要开口，李世民却走到陈玄身边，小声说了一句。 “你不必当他是太子，只当是寻常人，这总说得过去了吧？” 李世民这话来得突然，陈玄一时没忍住，直接便将心声说了出来。 “陛下，您就不要脸面了吗？” 李世民负着手，露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为了天下，不丢人。朕是皇帝，总得为大唐负责！” 听到李世民的话，陈玄彻底没了主意。 他算是看明白了，比起不要脸，自己还真比不了李世民。 而房玄龄等人，此刻也是彻底傻眼了。 “陛下，臣有意见！此事过于荒谬，只怕天下人难以接受！” 第41章 让太子自己选 第41章 让太子自己选 众人原本都已经偃旗息鼓，毕竟李世民也算做出让步，将师傅的名号、官职留了出来。 可这时候，却有人开口，众人自然是纷纷侧目。 李世民循声看去，只见魏征跪在地上，一脸的严肃。 大唐还不是个动不动就下跪的朝代，此刻魏征下跪，足可看出他的诚心。 李世民心中叫苦，他最是清楚魏征是怎样的性格，知道今日想要成事，只怕很难。 他看向陈玄，希望对方能说些什么。 在他看来，若说有人能找到魏征的软肋，或许就只有陈玄一人。 偏偏陈玄此刻一脸别扭，根本不肯开口。 无奈之下，李世民走到魏征面前，躬下身子，想要将人搀扶起来。 可魏征铁了心要逼李世民，此刻竟拼命用力，将自己的身子稳住。 李世民虽说是马上皇帝，但终归还要脸面，此刻也不好真的使用全力，只能一边拉扯，一边劝说。 “玄成，有什么话，你起来说！你我君臣，何至于此呢？” 魏征的执拗，也的确是名不虚传，面对李世民，他竟然毫不退缩。 “陛下，您不更改成命，臣不能起来！” 李世民有些急了，怒视魏征，嚷道：“此乃朕的私事！你也要管？” “天家无私事！陛下慎言！” 魏征的声音更高，脖子和额边的血管都已经绷起，看上去十分骇人。 李世民见状，手指魏征，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 陈玄从始至终就在旁边瞧着，仿佛一切都和他无关。 长孙无忌连着使了几次眼色，可陈玄始终无动于衷。 无奈之下，长孙无忌只能主动开口。 “玄成啊，你这又是何苦？陛下只是多找个师傅，又不是只要陈玄一人教导太子，你——” 没等长孙无忌说完，房玄龄的声音突然响起。 “辅机所言大谬！天下大儒，哪个会愿意，和这样的人，一起教导太子？” 长孙无忌脸色涨红，想要反驳，可也无从下手，毕竟陈玄的确名不见经传，很难找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来说服对方。 眼看双方陷入僵持，李世民再度将目光投向陈玄。 在他看来，到了这一步，陈玄总该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 可奈何陈玄依旧沉默，甚至还自顾自地吃起菜肴。 就在局面万分危急之际，那个女扮男装，一直没有出声的少女，突然开口。 “父皇，诸位叔伯！这件事既然是关乎太子，为何不听听太子的意思？” 听到这话，李世民眼睛一亮，连忙点头。 “正该如此！” 说着，他看向其余几人，问：“你们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众人闻言，也都知道，此刻和李世民争论，似乎没什么意义。 房玄龄反应极快，连忙朝着太子提醒：“殿下，您可得三思！事关国本，您得多多考虑啊！” 李世民眉头紧皱，可也知道，此刻不能逼迫太甚。 李承乾原本就像个木偶一般，在旁边看着父皇和大臣争论。 此刻关注点骤然到了自己身上，李承乾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回身看了眼陈玄，又看了看李世民，一时间不知如何选择。 如今的李承乾实在太小，虽说也见过许多世面，但依旧没有足够的勇气和能力。 支支吾吾了半晌，他却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出来，急得李世民险些就要上前。 这般情况，陈玄着实有些看不过去了。 他缓缓起身，走到李承乾身边。 “好了，咱们不和这群人玩了！” 朝着李承乾说了一句，陈玄扯了李承乾一把，便朝一旁走去。 见到这一幕，房玄龄哪肯甘心，赶忙上前，准备阻拦陈玄。 然而李世民此刻却是眼睛一亮，觉得李承乾的机会来了。 “够了！你们如此逼迫，难不成，真以为朕不会动怒吗？” 李世民的一声，着实将众人镇住。 李承乾也下意识地止住步子，转头朝李世民张望，然而陈玄却如同置若罔闻。 “小子，我告诉你，你如果想做皇帝，那以后就得应对这些麻烦事！” “还有，你不管做不做皇帝，都得先做个好人，端正态度，端正心性，额，还有取向！” 陈玄说着说着，就不禁想起后来的李承乾那点特殊爱好。 他虽说对此并不歧视，可却也很难接受，况且对方如果真的已经偏离历史，那便必然会成为皇帝。 他可不希望，大唐的三代君主，会是个有龙阳之好的人。 况且今日自己的举动，已经等于和李承乾绑定到了一起，他可不希望，日后史书上出现各种猜测。 李承乾懵懂地看着陈玄，他此刻已经恢复了些许思绪。 看着陈玄，有些扭捏地点了点头。 “师傅放心，承乾会努力的！” 听到这一声师傅，李世民反而是最为兴奋。 他手指陈玄和李承乾，朝着众人说道：“这是高明自己选的，你们还想怎样？” 房玄龄脸色铁青，却依旧不甘心。 他冲李世民说道：“太子还小，他——” 没等房玄龄说完，陈玄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不成，那你来？” 房玄龄一怔，刚想回答，可陈玄却已经继续说了下去。 “令公子日后只是一点小事，便承受不住压力，让全族险些陪葬！” “还有房大人你，虽说你有些本事，也懂得朝政，还算公允！可你是朝廷柱石，就这点心胸，看人只知道品评名声，难不成，你莫不是忘了，昔日许多名臣良将，也都是起于草莽？” “舜注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 “彼时他们，哪一个有名望或是显赫的功绩？便是姜太公，那也是钓鱼时被文王发现！满朝公卿，又有多少，是起于行伍，发于民间？” 这一番话，着实让房玄龄始料未及。 他原本以为，陈玄只是个魅上之人，却没想到，陈玄也有些门道。 见房玄龄沉默，魏征赶忙开口。 “就算你有才学，可你丝毫没有展露，又如何服众？” 第42章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第42章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陛下那个位置，天下人都在看着他的言行，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你告诉我，若是他这般随意行事，天下岂不是没了规矩？难不成，你给太子殿下的第一课，就是这个？” 魏征语气严肃，语速也快，仿佛根本不给人质疑和反驳的机会，便直接做了盖棺定论。 李世民看向陈玄，想知道后者会如何反驳。 然而陈玄却是摇了摇头，忽然露出一抹怪笑。 众人都心存疑惑，可却没人敢开口。 就在魏征已经有些不耐烦时，陈玄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 “在我看来，天下人在乎的从来不是皇帝的言行，而是朝廷能不能给百姓过上好日子。” “至于言行，那都是道学家，还有贵胄高门故意拿来绑架陛下和朝廷的！” “说句大不敬的话，陛下得位之法，若是讲究言行，似乎也算不正！可天下百姓，哪个说了什么？” 这话让李世民脸色微微有些难看，就连长孙无忌也有些发愁，不知该不该提醒陈玄慎言。 魏征脸色古怪，他很认可陈玄关于李世民得位不正的说法，但他也不能否认，李世民的确是个好皇帝。 如果继续纠结于这个话题，他很确定，自己将占不到便宜，可如果不说这个，他又很难说服陈玄。 一时间，魏征有些不知如何回答，只能侧目看向杜如晦等人。 可杜如晦此刻，也根本不知该说什么。 他们平日里都是雄辩滔滔之人，可涉及皇帝，却都不敢妄言。 陈玄见没人作声，索性放开手脚，继续说了下去。 “诸位都是能臣，是名臣！前隋的杨广是昏君暴君，但诸位只怕想不到，千百年后，杨广花费民力修筑的运河，依旧在造福百姓！” “这些你们多半觉得我在胡说！那你们就想想长城！秦朝灭亡多少年了？可长城依旧在用！” “在我所处的地方，有一位大贤提过这么一个说法：罪在当代，而功在千秋！” “我虽说算不得贤才能人，可陛下用我，我便能教出一个不同以往的太子！或许在你们眼里，这是离经叛道，可历史会告诉你们，谁才是对的！” 听着这话，李世民心中也是颇为感慨。 他此刻已经从皇位的事走了出来，想到陈玄那番话中的另外含义。 所谓道德、规矩，的确束缚了太多事，影响了太多事。 只是他是皇帝，有的话不能说，也不该说，如今陈玄提出来，刚好可以让他借着这些，敲打下大臣。 李世民心中思索时，魏征却已经再度开口。 “荒唐！若依着你的话，孔孟之道，圣人之言，就都不值一提，朝廷礼法都该废弛？” 陈玄冷笑道：“孔夫子几时说过，要天下一统，几时说过，要尊奉天地？又几时说过，如此多的条条框框？” 魏征还想反驳，可陈玄却已经继续。 “孟子似乎还觉得，武王伐纣是吊民伐罪，而非谋反吧？可依着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说法，那武王就是谋反，难不成，孟子是在为反贼辩护？” 陈玄毕竟生活在知识大爆炸的时代，有些东西就算他不去关注，也能从各种渠道听说。 今天的话，算是诡辩，可偏偏魏征就是没法给出足够的反驳。 “还有，我想问一句，若是真的讲究这些，阁下为何不随着隐太子共赴黄泉，反而转而做了陛下的官？” 魏征闻言，喘着粗气，几乎快要克制不住自己的愤怒。 他刚想反驳，陈玄却再度抢先。 “我知道，你想说，你效忠的是大唐，不是某一个人，那我倒是想问问，我是不是也可以说，陛下是千金买马骨？” “连我都得了陛下重用，那些真正有才学有声望的，难道还会被埋没？” 陈玄这话，几乎将魏征的想法完全算了进去，一时间，魏征再也没了回旋的余地。 看着魏征吃瘪，李世民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走到魏征面前，笑道：“玄成啊，你还是起来吧！这下你该相信，朕的眼光没错了吧？” 魏征冷哼一声，虽是起来了，却还是不服。 他怒道：“陛下，这只是诡辩，算不得本事！治国安邦，你可得选个合适的人教导太子才是！” 李世民也知道，事情不能做绝，于是点点头，道：“放心吧，朕还没糊涂呢！” 见魏征让步，房玄龄虽说依旧不甘心，却也没了法子。 眼看没人再说什么，李世民索性直接寻了个理由，将众人一股脑打发走了。 瞧着空荡荡的房间，陈玄心中百感交集。 如果不是知道魏征的性格，陈玄甚至要怀疑，今日这就是众人给他设的一个局。 “陛下，若是没别的事，我便先回去了！” 看着李世民一家子，陈玄总觉得浑身别扭，索性说了一声，便要溜走。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李世民却上前几步，直接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这个做师傅的，总不能只挂个名头吧？朕今日，还得听听你的课，看看你的本事呢！” 李世民这话半真半假，陈玄一时间根本不知说些什么。 见陈玄如此，李世民笑道：“放轻松，朕只是想问些事情，让高明也学习学习！” 说着，他朝长孙无忌招了招手，长孙无忌赶忙吩咐人，取来舆图。 待到舆图摊开，上面赫然标准了许多部落的位置。 李世民在上面指了几处，而后问：“你觉得，该拉拢哪些，剿灭哪些？” 陈玄挠了挠头，一时间还真不知如何回答。 他毕竟是人，很多生活的事都没法记得清楚，更别说是历史上的一些旁枝末节。 可李世民问到这地步了，他如果不说些什么，李世民也肯定不会罢休。 一番思考后，陈玄只能将记忆里，后世成为重镇，或是比较知名的地方筛选出来，装模作样地随手指了几个位置。 “这些都是战略要地，可以攻打，用于巩固自身，不过这些只是我的想法，未必可行。陛下还是得派人实地考察一番，毕竟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第43章 父皇，儿臣年纪尚小 第43章 父皇，儿臣年纪尚小 陈玄一句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着实让李世民有些惊讶。 这句话在后世传播度极广，而且很是浅显，但放在大唐却是至理名言一般。 李世民眼睛发亮，看着陈玄，嘴里低声重复着陈玄的话。 半晌后，他朝陈玄点点头，道：“这话没错，看来朕还是不能操之过急，便让他们先寻个倒霉蛋练练手也就是了！” 陈玄笑道：“陛下圣明，如此也可以减少战争开销，将精力放在秋季时的蝗灾上。” 听到蝗灾，李世民脑海里再度想起陈玄之前的话。 “秋季蝗灾？你可还记得是什么地方？” 李世民语气急切，就连身边随着那女扮男装的少女，此刻也是一脸紧张。 然而陈玄却只是摇了摇头，神情中带着几分无奈。 “陛下啊，我又不是研究唐史的，哪能记得事无巨细！” “而且你不知道，这唐史还不同于别的朝代，人家别的朝代都只有一部史书，可大唐却有两本，称作新唐书、旧唐书。” “甚至有些事，两版史书中都会出现不同记录，你说，换做是你，你该采信哪个？” 听到陈玄的话，李世民心中疑窦丛生，可此刻他的注意力仍旧是蝗灾，便也无从理会这些。 他叹了口气，嘴里轻声嘟囔道：“既然如此，你等会儿便将治蝗的法子给朕写出来，眼下距离秋季可没多久了，朕得早做准备才是！” 陈玄也知道，话说到这份上，再不做些什么，显然是不成了。 于是他答应一声，便要回去准备。 眼看陈玄要走，李世民这才想起，自己今日还有正事要办。 他赶忙将陈玄喊住：“等下，朕差点忘了件事！今日你收了高明，朕还没表示心意。” 陈玄一怔，正要婉拒李世民的心意，可李世民却朝着那少女招了招手。 “你先别急着拒绝！你还记着吧？朕说过，朕的襄城——” 眼看李世民越说越不对劲，陈玄心中忽然意识到，那少女可能是什么身份。 想到这话一旦说出来，自己便再无退路，陈玄赶忙朝着李世民告饶。 “陛下，使不得啊！我虽说是个好色贪财之人，可有些事还是做不得的！” 陈玄的话，让李世民心中狐疑，少女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角落里，从始至终就没怎么说话的李恪和李承乾，此刻也都面露不解。 要知道，襄城在李唐宗室之中，乃是数一数二的美女，甚至放眼整个长安的深闺名媛，襄城也得称一声翘楚。 可看陈玄的反应，襄城却好像还没真金白银有价值，甚至连个寻常女子，还有所不如。 看着陈玄，少女心中也是颇为不解，她想不明白，陈玄究竟为什么，会对自己如此的避而不及。 眼看李世民又要开口，陈玄赶紧继续喊了起来。 “陛下若是想表示心意，只管给我些自由，让我能够出去转转，见识一下长安繁华也就是了！” 说完，陈玄摸了摸口袋，脸上写满无奈和苦笑。 “您瞧瞧，您嘴上说着封赏和富贵，可我这兜里却连一枚开元通宝都没有啊！” “而且这长孙府上上下下都和防贼一样对我，我连府都出不去，您若是肯给我些自由，对我来说，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李世民听着陈玄的话，脸色变了不知几次，这才恢复原样。 而襄城心里，对陈玄反倒更加好奇。 她并非自幼长自深宫的娇贵女子，相反，她也是习过武艺，见过刀兵的。 所以她很难理解，陈玄为何会对所谓的自由，有如此大的渴望。 在她看来，李世民给陈玄的，已经算是极致，按理说陈玄绝不可能还有意见。 短暂的沉默后，李世民笑道：“好吧，倒是朕欠考虑了！晚些朕就和辅机说一声，给你相应的自由。” 陈玄闻言，心中稍稍踏实了些。 他同李世民行了一礼，而后说道：“多谢陛下！” 李世民瞧着陈玄，心中一阵无奈，但却并没有放弃自己原本的打算。 他朝陈玄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而后继续说起自己之前的打算。 “这便是襄城，今日朕将人给你带来，让你们见一面！朕的意思，你该明白了吧？” 这话没有说透，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李世民说完，看向陈玄的目光中甚至多了几分希翼。 而襄城此刻也是脸色泛红，垂着头，再不敢直视陈玄。 按理说，襄城是大唐最尊贵的公主，面对陈玄这个草民时，她本该是有自己的高傲。 可此刻，她反倒有些怯懦，唯恐陈玄说出什么，伤了自己的面子。 更怕陈玄的话，会引起李世民的不满，给其带来什么麻烦。 可怜襄城，竟丝毫没有发觉，自己的那颗少女的芳心，早已被陈玄在无声无息中给偷了去。 看着襄城的反应，陈玄的神情也是颇为无奈。 他也是见过世面的，自然知道，襄城也是知情的。 此刻陈玄心中满是纠结，他想装傻，可李世民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很明显，自己装傻，李世民也不会罢休。 至于直接拒绝，那不仅仅会得罪李世民，也会让襄城难堪。 如今是大唐，就算再开放也比不得后世的思想，自己作为男人，又怎能不在乎对方的感受。 短暂的犹豫后，陈玄苦笑着说道：“陛下的意思，我自然明白，只是规矩太多，我又不是个本分的人，所以陛下的好意，还是——” 没等陈玄说完，襄城便打断了他的话。 “父皇，儿臣年纪尚小，如今就谈婚嫁，似乎操之过急了些！” 听出陈玄话中的意思，李世民本就有些不悦，但听到襄城开口，李世民的心中更觉憋闷。 很明显，自家的女儿已经对陈玄产生了感情，否则以襄城骄傲的性格，又怎会突然出面，说出这种话来？ 陈玄此刻，也是一脸惊讶，显然他没料到，襄城会在此时，帮自己解围。 “罢了，罢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此事，便暂且放一放吧！” 话毕，李世民也不管陈玄是什么反应，转身便朝屋外走去。 第44章 这件事，今后怕是不好解决 第44章 这件事，今后怕是不好解决 眼看李世民气冲冲地走了，陈玄却是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众人见状，也只能随着李世民快步离开。 长孙皇后拉住襄城，路过陈玄身边时，母女俩还不忘朝着陈玄望了一眼。 特别是襄城，此刻她看陈玄的目光中，甚至带着意味深长。 待到众人都离开了，长孙无忌赶忙折返回来。 一看到陈玄，长孙无忌便满脸无奈的询问。 “你啊！你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陛下的一片好意，你就这么辜负了？” 看着长孙无忌，陈玄的反应，却是十分平淡。 陈玄的这副表情，仿佛这一切，都和他无关，那份平淡，让长孙无忌恨不得给他一个耳光。 “你给我交个实底，你到底想要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 长孙无忌越说，神情就越是急躁，到最后，语气里甚至带着几分哀求。 在他眼里，朝堂上众人已然将他和陈玄划归一体。 若是陈玄继续无度的消耗李世民的好感，那自己迟早也得跟着倒霉。 更重要的是，陈玄的举动，若是传出去半点风声，都可能引起朝臣们的攻讦。 到时候，自己很有可能沦为陈玄的陪葬！ 毕竟陈玄如今的桀骜和所有脾气，都建立在李世民对其骄纵、倚重的基础上。 万一陈玄哪天失宠，李世民想起之前陈玄所说的那些秘闻、丑闻，很有可能会连自己也一并恨上，到时候自己的下场，自然不会太好。 只是，长孙无忌这般反应，却丝毫没引起陈玄的在乎。 听得有些烦了，陈玄只好敷衍着给了个解释。 “陛下想要我跟他成为一家人，我理解。但那些规矩我受不住，到时候还是会触怒陛下，你说，到那时，我不一样要有麻烦？” 这话说得轻松，也有些道理，可长孙无忌作为切实利益的关联人，却是根本无法接受这个说法。 他看着陈玄，满面怒气，就连指着陈玄的手，都有些发抖。 “你这是狡辩！你说的规矩是什么？我都不知道的规矩，你怎么就知道了？” “再说，一个男人，你还管不住自己的裤裆了？难不成，睡女人就那么重要？” 长孙无忌也是急了，说起话来，竟然毫无顾忌，就连平日小心维护的形象，也在这一刻抛之脑后。 陈玄看着长孙无忌，还没开口，便先叹了口气。 “长孙大人说的轻松，可我拼了命来到大唐，到陛下面前自爆，为的不就是荣华富贵，享受生活吗？” 陈玄指了指剩下的炊具，“这些玩意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我自己做的都比这好吃！” “至于什么金银，说到底，也只是能买些东西，你说这个时代的东西，我有什么会感兴趣？” “还有什么田产地业，那些东西能给我保证衣食无忧也就够了，我贪图太多，又有什么用处？” 陈玄这一番话，倒是让长孙无忌不知如何回答了。 世人追求的是功名利禄，他们这些人追求的是生前身后名，可这些，似乎陈玄都不在乎。 让陈玄这么一说，好像他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搞女人，就没什么值得追求的了。 一时间，长孙无忌哑口无言，可心里对这番话，却根本就不认可。 见长孙无忌不说话了，陈玄伸了个懒腰，转身就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快消失在长孙无忌的视线内时，陈玄还不忘提醒了一声。 “陛下可是说了，会准我出去转转，长孙大人想来不会阻拦吧？” 听到陈玄这句话，长孙无忌的神情中满是愤怒。 他手指陈玄，而后怒道：“你小心些！莫要让人抓住什么把柄，要了你的小命！” 说完这话，长孙无忌心中似乎仍觉得不解气。 他继续说道：“还有，你要是只想着要女人，那可真是浪费了你这一身的才华！” 陈玄闻言，止住脚步，突然发出一声冷笑。 “你笑什么？” 长孙无忌脸色难看，语气里越发嗔怪。 陈玄笑道：“圣人尚且说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长孙大人这话的意思是，圣人的话有错？” 一句话说完，陈玄直接不再理会长孙无忌，径直离开。 而另一边，皇宫中。 长孙皇后靠在李世民的身边，小声安慰着。 “陛下，您也说了，那人并非大唐子民。您又何必和他计较？” 李世民冷哼一声，道：“若不是他并非大唐人氏！朕又岂会忍到现在？” 见李世民如此反应，长孙皇后忍不住叹了口气。 事实上，她在瞧见陈玄的表现后，心里也是气得厉害。 但问题在于，陈玄对大唐的价值，让她再生气，也必须得保全陈玄。 “陛下，您不是常说，小不忍则乱大谋吗？况且我看陈玄不是知不知好歹的人，您或许可以再等等，说不定他会改变心意。” 长孙皇后轻声细语，对李世民倒是的确颇为有效。 听了长孙皇后的话，李世民叹了口气，终于松了口。 “是啊，小不忍则乱大谋，陈玄虽说有些举止过激，甚至让朕险些起了杀心，但说到底，他也没真的做过什么。” 长孙皇后闻言，终于是安心了些。 她点点头，将身子靠在李世民的身上，手掌在李世民的胸口轻轻拍了几下。 “陛下，我看您还得给襄城一个交代，今日做到这般地步，这孩子也不容易，只怕这会儿，她心里也憋屈的厉害呢！” 李世民这才想起，这次最受打击的，似乎该是襄城。 他又是一声叹息，神情中满是无奈。 “是啊，这件事说到底，是朕考虑不周，朕本以为，当着这么多人，陈玄无论如何也不能拒绝。” “只是朕也没想到，陈玄这家伙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不给朕的面子，甚至不考虑襄城的感受！” 长孙皇后一脸无奈，小声说道：“我看襄城那丫头，八成对陈玄动了心思，这件事，今后怕是不好解决。” “陛下既然有心补救，还是得想个稳妥些的法子才行，否则襄城只怕真的是要寒心了。” 第45章 有谁不是三妻四妾 第45章 有谁不是三妻四妾？ 李世民能做皇帝，自然眼光独到、心思细腻。 其实就算长孙皇后不说这些，他的心里也早就想到了这些。 此刻听到长孙皇后的话，李世民一时间还真不知该说什么。 毕竟百官和群雄的心思，可不能和少女心思相比。 对于李世民来说，若说有什么东西难以揣测、判断，那便是女人的心。 就在李世民夫妻俩为了襄城为难时，襄城这边，却已经有些焦头烂额。 太极宫，立政殿。 襄城掐着腰，全无公主应有的规矩和仪容。 在她对面，李承乾扯着李恪、李泰，满面焦急。 “你们松开我，我要去教训教训那个不识深浅的小子！” 李恪一脸怒意，手里还握着一把短刀，那副气势，仿佛是个战场上的将军一般。 李承乾双手张开，眼神里满是担忧，原本属于太子的威仪，此刻竟是荡然无存。 李承乾高声喊着：“陈玄是父皇所看重的人，你要是真闹出乱子，父皇绝饶不了你！” 李承乾的话没说还好，一说完，李恪反而更加暴躁了。 他双目圆睁，握剑的手咯咯作响。 他一把推开李承乾，而后怒声大喊。 “大哥，你别以为你是太子，我就真的怕了你！” “那家伙对阿姐无礼，便是父皇在，我也绝不会饶了那家伙！” 听着两个兄弟的话，襄城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 她轻咬贝齿，脸色绯红，既有气愤，又有羞恼。 陈玄的话，实在让她有些难堪，但她作为当事人，却只能息事宁人。 陈玄在李世民心中的位置，她很清楚。 而几次见到陈玄，襄城心里，也对陈玄有了别样的情愫。 今日她会开口，完全是出于冲动。 但若是再选一次，她也绝不会后悔。 “够了！” 眼看李承乾和李恪就要扭打到一起，一旁的李泰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声。 李泰不过是十一岁，加上又是个胖子，所以中气不足。 但这一声，却也有些气势，还真将李承乾、李恪给喊住了。 李承乾的神情中带着错愕，李恪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看向李泰。 李泰说道：“殿下，三哥，这件事说到底还得听皇姐的才对，你们在这里厮打，若是给父皇知道了，那你们可都得受罚！” 李泰和李恪的关系本就微妙，这次好不容易达成共识，一时间，李恪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怀疑。 但他也知道，李泰的话没错，若是这件事传到李世民那里，对自己来说，的确是个麻烦。 “罢了罢了，这件事全凭皇姐做主吧！” 说完，李恪、李泰几人齐齐看向襄城。 在襄城眼里，这几个都是自己的弟弟，虽说身份尊贵，可说到底仍旧是个孩子。 此刻看着几人一脸正经，仿佛还真将这件事放在心里了，襄城心中不免有些复杂。 “好了，这件事让阿姐自己解决便是！” 襄城说完，俩色显得十分窘迫。 她叹了口气，催促着李承乾三兄弟离开。 “父皇母后只怕要回来了，你们还不快些去看书练字？” 李泰闻言，朝着李承乾望了一眼。 见后者依旧未动，李泰赶忙挺直身板，做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而李恪则好像对襄城的话置若罔闻，他握着剑，执拗地看着襄城，仿佛是在等对方改变主意。 李恪走向襄城，问：“阿姐，那小子如此看你不起，你怎么还要维护他？难不成你是真的对他动了心思？” 这话过于直接，使得襄城本就有些红的脸，瞬间涨得更红。 “你胡说什么呢！你一个小孩子，哪个奴才教了你这些东西？” 襄城说着，抬手便去扯李恪的耳朵。 然而让襄城没想到的是，这次李恪十分执拗、坚持。 他昂着首，根本不躲不闪，嘴里依旧在说着自己的看法。 “父皇今天那么说，不就是有心将你许给他？可他却不知好歹，还想拒绝！” “我若是父皇，我今天肯定就杀了他！否则如何能让天下人知道，我们宗室不好惹？” 听到李恪越说越是过分，襄城的脸色也变得更加难看。 她注视着李恪，想要发火，可心中却也明白，这件事，自己不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李恪绝对不能罢休。 就算自己今天将李恪压住，日后李恪也会去找陈玄的麻烦。 无奈之下，襄城只好说道：“陈玄是大才，但凡大才都有些自己的脾气！这有什么奇怪？” “况且陛下都说了，他并非本方人氏，所思所行和咱们不同，也不足为奇！” “你身为皇子岂能如此心胸狭隘，日后就藩，又该如何处置政务？” 听着襄城一板一眼的说辞，李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而李承乾此刻，也恢复了严肃的神情，眼神中带着几分复杂。 “师傅的确是个不同的人，我看他并没有恶意，这次是你理解过了！” 有了李承乾的话，李泰赶忙也变了话锋，开始支持襄城。 “三哥，我看这件事，就算了吧！” 听到李泰改口，李恪更加恼怒。 他冷哼一声，朝着李泰说道：“叛徒！” 不待李泰回答，李恪朝着襄城说道：“可他是个好色之徒，日后父皇若要将你许给了他，你岂不是掉进了火坑？” 襄城一怔，似乎没料到李恪会有这个看法。 但想想之前陈玄的话，襄城也没法给出什么反驳。 无奈之下，襄城只好说道：“有家业和本事的男儿，有谁不是三妻四妾？这似乎算不得好色吧？ 况且父皇也没将此事说死，你又何必将人、将事往坏了想？” 听到襄城这么说，李承乾心中也是一阵惊讶。 他没想到，襄城居然到了此时，还能帮陈玄说话。 而李恪却是越发恼怒，只是想了半晌，却也不知该说什么来反驳襄城。 在心里挣扎了半晌，李恪冷哼一声，直接推开身边的李泰，丢了佩剑，朝殿外匆匆赶去。 见李恪如此反应，襄城心中焦急，赶忙朝着李承乾、李泰吩咐：“你俩快些将他追回来，莫要让他出宫，再惹出什么麻烦！” 第46章 十一二岁就已经算大人了吗 第46章 十一二岁就已经算大人了吗？ 次日，长安。 一大早，陈玄便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揉着稀松的睡眼，陈玄不情不愿地走到门口。 结果一开门，就瞧见李承乾和长孙无忌正站在外面，一脸古怪地看着他。 “长孙大人，太子殿下，你们这是？” 陈玄心道不妙，还以为李世民昨日没成功，又来生事。 瞧着陈玄，长孙无忌脸色越发古怪，他轻咳一声，朝着李承乾小声说：“殿下，还是你来说吧！” 李承乾闻言，虽说不大情愿，可也只能开口。 “奉父皇诏令，从今日起，老师可以随意在长安城内走动，不过老师身边，必须得带上几名随从，以免不测。” 说完，李承乾一招手，立刻有几人闪身而出。 陈玄虽说并非习武之人，可看这几人的身材、速度，也能猜出这些人多半出自大内。 陈玄看似荒唐，可心中却比谁都清醒，很清楚这些人名为随从，实际上便是眼线。 不过他也并不在乎这些，毕竟自己一不想谋反，二没想结党，便是有人跟着，也对自己没有什么影响。 “好！既然如此，那便烦劳殿下，代我向陛下道谢了！” 听到陈玄这话，李承乾苦着脸说：“我怕是代劳不了了，父皇早就交待过，即日起，我便在舅舅府上住下，随着老师一起学习，老师去哪，我便去哪。” 这话一出，陈玄眼睛瞬间瞪圆了。 他是真没想到，李世民的行动力会这么强，但问题也随之而来，那便是自己究竟该教李承乾些什么。 他总不能教李承乾人人平等，或者是科学实验吧？ 昨日赌气说的话，毕竟算不得什么严谨的计划，如今李世民将人送来了，自己不教不成，可真的教，也是个问题。 看陈玄沉默，李承乾还以为陈玄是生气了。 回想昨晚的经历，李承乾只好主动解释。 “老师放心，我不会乱说话，也不会摆架子，您只当我是寻常百姓，也就行了！” 说完，李承乾朝着陈玄行了一礼，而后又向长孙无忌使了一个眼色。 “陛下这般恩遇，老夫可是首次瞧见，便是史书上，也罕有受到这般信重之人，陈玄，你可不要不知好歹啊！” 陈玄闻言，咧嘴一笑，神情中满是无奈。 他又不是傻子，哪会不知道李世民是什么用心。 “罢了，既然陛下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好推迟，殿下就留下吧！” 说完，陈玄也不管旁人是什么反应，直接将门上，退回房间。 见到紧闭的房门，李承乾和长孙无忌面面相觑，都有些不知所措。 特别是李承乾，此刻他心中焦急，可又不好将实情给说出来。 昨天晚上，李恪负气出走，不知用了什么渠道，竟真的逃出宫了。 李世民得知消息，气得怒发冲冠，既担心李恪出事，也担心李恪来寻陈玄的晦气。 不得已，李世民这才急着将李承乾送过来，目的便是发现李恪，立即将人给抓回去。 如今的长安，几乎可以说是暗流涌动，偏偏李承乾却什么都不能说，这对于一个少年郎来说，心里实在有些难受。 而长孙无忌，此刻也没好到哪去，太子住在他家，这对他来说，可以说是极大的压力。 毕竟对方除了是自己外甥，还是太子，稍有不慎，便可能引人非议、弹劾。 “殿下，您看？” 长孙无忌耐着性子，开口问了一句。 李承乾满面无奈，答道：“等吧！” 就在甥舅俩各怀心思时，陈玄的房门突然开启。 “等什么？” 陈玄探出头，问了一句，原本阴郁的脸上甚至多出一丝笑容。 就在刚刚他已经将一切想清楚了，此刻神情显得十分轻松。 李承乾怔了一下，赶紧回答：“自然是等老师！” 陈玄笑道：“不必等了，既然我可以出去了，那你便带我出去，四下转转吧！” 李承乾这下更加为难了，他这次过来的目的，是要拖住陈玄，如果出去，那就等于是在制造危险。 而长孙无忌，心中更是焦急，毕竟太子和陈玄谁出了事，他都承担不起。 若是两人就在府里，他多调些人手也就够了，偏偏陈玄是要出去，而且还有李世民的首肯。 看出李承乾的反应不对，陈玄伸了个懒腰，颇为慵懒地询问。 “怎么？你是觉得，有什么不方便吗？” 李承乾闻言，赶忙摆手，解释：“没有没有，我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该去哪里才合适。” “是啊，长安这么大，我看陈玄你不妨和殿下好好商议一下，然后再出去也不急！” 长孙无忌看出不对，也赶忙才旁边帮着说话。 陈玄却是摇摇头，笑呵呵地说：“这算不得什么大事，何必商量？我想去见见长安的风月之地，看看胡姬，看看美女，这种地方，好像没什么可想的，直接去最大最火的也就是了吧？” 陈玄嘴里的最火，李承乾等人并不明白，但最大，他们却都知道。 李承乾脸色难看，一时间根本不知该说什么。 李世民家教极为严苛，别说是风月之地，便是多看宫女一眼，他都会被人弹劾。 可陈玄如今竟然要去那种地方，而李世民有言在先，要尽量满足陈玄的各种要求，这让李承乾根本不知怎么才好。 而长孙无忌，此刻脸色更是难看至极。 他似乎已经看到，群臣弹劾自己的奏折，如雪片一样将整个两仪殿堆满。 他轻咳一声，朝着陈玄说道：“殿下身份贵重，这种地方，他是不会去的！” 李承乾闻言，正要附和，可陈玄却已经不阴不阳地开口。 “哦？太子殿下都这么大了，居然没去过风月场？不是说你们这个时代，都是早早便成家，十一二岁就已经算大人了吗？难不成皇族和别人家不大一样？” 陈玄这话，让李承乾脸色涨红，长孙无忌更是觉得太过粗鄙，不愿回答。 可他也知道，自己不答话，就得李承乾开口，无奈之下，一番纠结过后，长孙无忌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第47章 不称职的老师 第47章 不称职的老师 “陈玄，殿下这般身份，便是想要女人，也是精挑细选的良家女子，岂会去那风月之地？” “况且太子乃是国之储君，一言一行皆是万民楷模，备受关注，岂能放浪形骸，举止轻佻，沉迷于酒色之中？” “陛下让你教导太子，你若是再这么胡闹，老夫可是要去陛下面前，告你的状了！” 连着说了三句，长孙无忌自认为已经将态度表达的很是明确。 可陈玄听完，却是计上心头。 他之前想要去风月场所，只是出于好奇，同时也是觉得，李承乾未必敢去。 但听了长孙无忌的话后，他却改变了想法，自己非但要去，还得拉上李承乾一起去。 想想看，若是朝臣们知道自己带李承乾这位大唐太子去了风月之地，朝臣们会怎么说？ 更何况，任何一个父亲，也不会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花花公子、色中饿鬼。 自己带着李承乾去风月之地，李世民必然是会知情的，到时候，说不定便会打消将襄城嫁给自己的想法。 陈玄必须承认，襄城的容貌很是出众，但想想娶襄城要付出的代价，陈玄还是难以接受。 短暂的沉默后，陈玄并没有再说任何一句话，而是直接向着长孙无忌伸出一只手。 长孙无忌一怔，“什么意思？” 陈玄咧嘴笑道：“大人总不能让我空着手上街吧？总得给些通宝，让我不至于去吃白食！” 瞧着陈玄那副样子，哪里有半分要做老师的觉悟。 更何况，他要做的还是大唐的储君、太子李承乾的老师。 这般重任换做旁人，早就不知紧张成什么样了。 当初李纲做李承乾老师时，明明已经是名满天下的宿儒，可他依旧早早便要起床准备课业，唯恐稍有差池，耽误了李承乾的学业。 便是后面那些暂时代课的官员，也都是谨小慎微，甚至课本都要逐字逐句的核对、推敲。 可在陈玄身上，长孙无忌看到的却只有轻松，甚至荒唐。 长孙无忌看了眼李承乾，到嘴边的话最终还是压了回去。 他从袖子里取出一枚令牌，重重拍在陈玄手里。 “什么通宝，你在作贱老夫吗？拿着这个令牌，一切吃穿用度，让他们之后来我府里结算便是！” 他的那枚令牌，乃是官凭，平日里便是长孙冲也没使用的资格。 可今日，为了李承乾，他也算是拼了，竟直接把这么贵重的东西，给了陈玄。 偏偏陈玄从始至终都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甚至拿着令牌，还在比划研究，仿佛是在怀疑他的能力一般。 强压住心中怒意，长孙无忌咬着牙，从嘴里挤出一句话来。 “你最好别太过分，否则陛下那里，我可不好交待！” 陈玄笑道：“大人放心，陛下既然将人交给了我，那就得认可我的方法，否则，他还是另请高明才好。” 一句话，让长孙无忌彻底不知该说什么。 他这边还在想着如何自保，可陈玄却已经走到李承乾的身边。 看着这个才不过十一二岁的少年，陈玄心里忍不住一阵腹诽。 “这么大的孩子，就要去见识风花雪月，想想就有些过分。” “不过不让他早点见识，万一以后真的喜欢上了男人，那可就更过分了！” “反正是花朝廷的钱，咱们也公款刺激一回，至于别的，还是以后再想吧！” 打定主意，陈玄下意识地将手搭在李承乾的肩膀上。 这一举动，让李承乾整个人直接呆住，甚至身体都有些僵硬。 他这般身份，哪里有人敢和他勾肩搭背，可因为陈玄是李世民安排的，所以李承乾也不敢直接将人推开。 见两人如此，长孙无忌气得重重跺脚，却也无可奈何。 看着两人越拉越长的背影，长孙无忌叹了口气，嘴里咬着牙，却依旧念着陈玄的名字。 另一边，李承乾随着陈玄出了长孙府。 他忍了半晌的好奇心，在陈玄四下张望的反应下，彻底爆发。 他怯怯地朝着陈玄问：“老师，您真的打算，带我去那种地方？” 陈玄原本还在观察周围的环境，听到这话，立刻扭头朝着李承乾望了一眼。 “怎么？你是想去呢，还是不想去？” 面对陈玄这种反问，李承乾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毕竟是少年人，若说没有点好奇心，又怎么可能？ 但他之前只是多看了个宫女一眼，就被李纲一顿训斥，他又怎敢去那种地方？ 见李承乾不回答自己，陈玄走回李承乾身边，又是一把将人揽住。 这一举动吓得一旁侍候的小厮，都是脸色大变，下意识地想要上前阻拦陈玄。 好在李承乾反应不慢，用手势止住了几人。 不过从其古怪的脸色看，便不难发现，他此刻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瞧着李承乾的反应，陈玄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冲李承乾说道：“咱们走吧，时候尚早，刚好可以四下逛逛！” 李承乾一怔，下意识地问：“车已经备好了，老师你——” 不等李承乾说完，陈玄便大咧咧地说：“能有多远的路程啊？居然还要坐车？” “这是礼数，李——” 李承乾还想解释，可陈玄哪会给他机会？ 不等李承乾的话说到一半，陈玄就已经扯出自己的一套理论。 “人啊，还是要多活动，否则身体怎么可能好？你每日习武也好，骑射也罢，那都是自保的手段，算不得活动，更算不得锻炼！” “明明能走得动，却非要坐车坐轿，你说得错过多少风景，糟践了多少机会？” 一通歪理说完，陈玄伸手在李承乾的脑袋上敲了一下。 这一动作，再度将小厮们吓了一跳。 就连李承乾也是捂着脑袋，半晌没反应过来。 等他回过神时，陈玄已经迈着步子，大咧咧地朝着一个方向走了。 “老师，您等我一下！” 李承乾无奈，只能快步追上。 小厮连同护卫们见了，心中都觉得，今日这差事，只怕是不好办了，可没办法，也都只能跟在后面。 这幅景象，很快就成了长安的一桩奇谭，不过片刻，便传播开来。 第48章 这是何意 第48章 这是何意？ 太极宫，两仪殿。 李世民才安抚好房玄龄等人，便瞧见长孙无忌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两人自幼相识，长孙无忌这般模样，他却还是头一遭见。 “辅机，出什么事了？让你发这么大的火气？” 见长孙无忌行礼都带着些敷衍，李世民赶忙问了一声。 可他不问还好，这一问，长孙无忌立刻便是一阵求饶。 “陛下，我长孙家的忠心，您是知道的！” “念在我对大唐也有些功绩，小妹在宫中也有些德行，还为您诞下三位皇子的份上，您就饶了我吧！” 李世民被长孙无忌突如其来的折腾，该弄得有些糊涂。 他连忙追问：“到底出了什么事？什么叫朕饶了你？” 不过这话一出口，李世民便想到了一些东西。 他看向长孙无忌，问：“难不成是高明那小子，在你府里闹出了什么乱子？” 长孙无忌见李世民上钩，干脆一摊手，直接坐在地上，朝着李世民诉苦。 “陛下信得过臣，让太子到臣府上，臣自然是感恩戴德、感激不尽！” “况且太子仁厚、守礼，又怎么可能闹出什么乱子。” 听到这话，李世民更加狐疑，但很快就想到了陈玄。 不等李世民追问，长孙无忌便已经继续说了下去。 “不过太子不闹，陈玄却不是个安分的人！他居然带着太子去逛、去逛风月之地啊！” “不止如此，他还弃了车驾，带着殿下和一群仆从，在街上走，全然不顾皇家礼仪，不管规矩典章啊！” 听到陈玄竟然要带李承乾去风月之地，李世民猛地站了起来。 再听后面的话时，李世民已然不觉得这些有什么重要了。 他手指长孙无忌，怒道：“那你怎么不把他们拦下来？如果给魏征他们知道了，那明日朝堂上，可就该是人尽皆知啦！” 长孙无忌何尝不知道会是这种结果，他苦着脸，一脸委屈地看着李世民。 “陛下，那可是太子，我就算是他舅舅，可我也不能以下犯上！” “况且陈玄的特权，也是您给的，我这个做臣子的，总不能违反您的意思啊！” 长孙无忌的回答算是直接将自己给摘了出去，李世民气得要命，偏偏却拿长孙无忌毫无办法。 他手指长孙无忌，半晌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而长孙无忌，此刻则一副受了气的小媳妇模样，面对李世民的动作，既不辩解，也不表态。 “你说也说了！还不快去把人给朕找回来？你真怕朕不够丢人吗？” 李世民也是急了，憋了半天，不知该说什么，索性直接下令。 长孙无忌得了吩咐，知道这件事算是和自己无关了，于是赶忙答应，快步离开。 …… 长安，雁居楼。 作为长安乃至整个大唐，最为风雅，最负盛名的风月之地，按理说，这雁居楼此刻本该是闭门谢客。 毕竟眼下还只是晌午，距离开门迎宾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只是陈玄拿着长孙无忌给的令牌开路，雁居楼便是再有名声，也不敢将其拒之门外。 此刻，二层的雅座上，陈玄正把玩着手中酒杯，眼中带着几分失望。 而两人对面不远的位置，十几个美女则在表演着一支当下最流行的舞蹈。 李承乾坐在陈玄身侧，一双眼睛时不时偷瞄向几个美女，但也只是一眼便快速挪开。 这些人都是卖艺不卖身的，但却也都见过世面，看得出李承乾多半还是个雏儿，而且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所以一些有心计的，知道陈玄两人身份不凡，在歌舞时，总会时不时朝着李承乾挤眉弄眼，将少年的心思撩拨得十分活络。 对此，陈玄看在眼里，却并没有加以理会。 在他看来，这些诱惑都抵御不住，那李承乾也就别做什么太子，还是早些洗洗睡觉才好，也能免去许多麻烦和风波。 只可惜，李承乾并不知道陈玄的心思，此刻他心中忐忑至极，既要顶着美女的诱惑，还得观察陈玄的反应，几乎有些手忙脚乱。 “高明啊，你觉得，这里如何？” 就在李承乾快要遏制不住心中杂念时，陈玄的声音却突然响起。 被打断思绪，李承乾下意识地答应一声，随后便意识到有些不对。 “老师，您——” 陈玄摆摆手，“只管畅所欲言，这里又没外人，更没人知道你的身份！” 李承乾闻言，略微犹豫，还是如实说了。 “此地装潢富贵，歌舞也都是极好的，只是君子毕竟是该远离女色的，否则——” 没等李承乾说完，陈玄便粗暴地打断了他。 “屁话，谁都知道该远离女色，可这话也不是绝对的，禁欲和无欲本就不同。就像饭吃多了会撑，但不吃会饿，这道理，难不成还要我教你？” 陈玄的话本是有感而发、随口一说，可李承乾有李世民的交待，此刻却是不得不多想一成。 此刻，他忽然觉得，陈玄带自己来这里，或许并不是单纯要看美女。 只是一时间他也想不出更深的含义，所以心中不免有些懊恼。 见李承乾不说话，陈玄将酒饮下，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这里什么都好，只是太贵了些，我方才打听过，咱们今日在这里的所有开销，抵得上普通农户两三个月的花销。” 李承乾闻言，又是一惊，他对钱并没有什么概念，但他却知道，百姓两三个月的花销，绝不会是个小数目。 他在李世民的安排下，早已经开始和百官有所联系，所以对于官员们平日玩乐之事，也有些耳闻。 一瞬间，他便将两者联系起来，觉得陈玄可能是在提醒自己，朝廷上下过于奢靡。 想到这一点，他豁然起身，直接朝着陈玄行了一礼。 这一下，直接让陈玄愣住，更让美女们不知所措。 陈玄问：“这是何意？” 李承乾煞有介事地说道：“老师的一片苦心，弟子定当铭记在心，回去后，就会和父、父亲说明！” 这话说得突兀，陈玄甚至都没明白他的意思。 但当着这么多人，陈玄也不好细问，只能摆摆手，示意李承乾先坐下。 第49章 还请陛下正视臣的谏言！ 第49章 还请陛下正视臣的谏言！ 陈玄绝想不到，自己好一番算计，却因为理解的偏差，直接付诸东流。 此刻的李承乾眼里，陈玄是不拘一格的教导自己，甚至陈玄选择美女等等，也都成了有理有据的行为。 可实际上，陈玄选择美女时的挑剔，也不过是审美问题，以及一点点报复心理。 这对古怪的师徒，彼此都以为自己已经了解了对方的心思，于是一番莺歌燕舞、推杯换盏过后，便直接去了下一站。 等到长孙无忌带人赶到时，留给他的，是足足百金的欠账，以及两名醉倒的太子仆从。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李承乾这边还没回府，可雁居楼的事，却已经传了出去。 次日，奉天门。 因为是大朝议的日子，几乎所有够格的官员，都被召集到了宫中。 李世民坐在御座前，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在场众人。 表面上，李世民是在观察众人的反应，可实际上，李世民却是在担心。 毕竟皇帝耳目众多，昨日的事，以及百官反应，李世民早就已经知道了个大概。 就在李世民心中思量，该如何应对魏征时，作为当事人的李承乾，却突然站了出来。 “父皇，儿臣有事要上奏！” 听到李承乾的话，李世民目光快速移了过去，神情中还带着几分诧异。 此刻的李承乾顶着个黑眼圈，整个人看上去仿佛随时可能睡着。 他之所以这样，那是因为昨天醒酒后，就立刻去准备奏折。 以他的本事自然不可能一蹴而就，所以删删改改，各种斟酌过后，不知不觉一夜就已经过去了。 可他这般样子，在李世民以及不少大臣的心里，却是太子被人挑唆，荒淫无度，整夜未眠。 李世民的迟疑，让气氛变得更加压抑。 长孙无忌看了眼李承乾，又看了看李世民，最终只能硬着头皮，发出一阵突兀的咳嗽，来提醒李世民。 李世民回过神来，朝李承乾问：“太子有何事上奏？” 李承乾抽出奏折，走到李世民身前，恭恭敬敬递了过去。 李世民一脸诧异，但还是接了奏折。 待到看罢，李世民眼中狐疑和惊愕更甚。 “这是你自己想到的，还是什么人授意？” 李世民脸色严肃，心中更是纠结。 李承乾的奏折中，将百姓的日常收支和官员俸禄，以及官员的生活等等，全部列举、描述了一番。 而且在最后，李承乾还不忘建议李世民，设立专门的法律来要求官员简朴些。 甚至就连宫中用度，李承乾也建议削减，这让李世民始料未及，且哭笑不得。 他很清楚，李承乾所说，乃是正理，而且也的确该支持。 但同时，李世民也清楚，在场的官员，多是和他一起打天下的老人，这些人本就是要搏个富贵、封妻荫子。 如今富贵有了，却要他们简朴，这岂不是个笑话？ 况且就算法律出台，可官员们是否会真的听劝，这也是个问题。 其中牵涉太多，根本不是李承乾所说那般，轻而易举就能靠着法度解决的。 最让李世民难以接受的是，李承乾甚至将他游猎、巡游的事，也搬了出来，甚至带了几分斥责和劝谏的味道。 仿佛他李世民如果不知收敛，便会成为杨广第二。 这种说辞，这种态度，是李承乾从前没有过的，也难怪李世民会多心。 只是，李世民父子的沉默，旁人自然心中生疑。 一时间，整个奉天门附近，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只等李承乾开口。 等了半晌，李承乾终于开口。 “父皇，这些都是儿臣所日见闻、感悟，有师父启迪，但内容却是儿臣自己所想所写。” 得到这个答案，李世民心中忽然觉得，一切都合理了。 毕竟陈玄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所谓近朱者赤，也难怪李承乾会做出这种描述。 他点点头，原本难看的脸色，瞬间恢复如初。 “原来如此，你的心意是好的，只是这种事，终归不能操之太急！等晚些，让有司议一下吧！” 李世民轻声说着，但眼神中却带着几分欣赏。 显然李承乾的改变，让李世民看到了一个明君的影子，看到了大唐的希望。 只是，李世民想要暂时压下此事，李承乾却不大愿意。 他朝李世民拱手说道：“父皇，此事耽搁一天，大唐便多一天损耗，百姓就要多一日的负担！还请您拿个主意，早些将此事促成才好！” 听到李承乾这么说，李世民不禁有些郁闷。 他左右瞧了瞧，而后朝不远处的房玄龄招呼一声。 “玄龄，太子的折子，朕便交给你了，你回去后，组织人手，一同商定吧！” 一旁的太监赶忙上前几步，接了折子，而后朝房玄龄递了过去。 许是担心还有别的麻烦，李世民在将折子交给房玄龄后，便立刻准备散朝。 “好了，朕有些倦了，没什么大事，便明日上折子再说吧！” 话毕，李世民从御座起身，便要离开。 可关键时刻，魏征却匆匆出列，还没站定，就先喊了起来。 “陛下，臣也有本要奏！” 瞧见是魏征，李世民心中不禁有些烦躁。 谁都知道，魏征要说的事，从来不会是一时半刻就能解决的。 他朝魏征指了指，而后道：“你这几日，一直在朕身边，有什么大事，应该早就说了！至于小事，写个折子也就够了！” 说完，李世民便准备走人。 可没等李世民走出几步，魏征就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陛下，事无大小！关乎国事，岂可怠慢！” 这话一出，李世民彻底没法子了。 他盯着魏征，不耐烦地问：“你到底想怎么样？有什么事，难道就差这一天？” 魏征依旧毫不退缩，朝着李世民继续谏言。 “陛下，事关大唐安危！您是一国之主，岂可如此懈怠！还请陛下正视臣的谏言！” 说着，魏征将奏折取出来，高高举过头顶，朝着御座放下递了过去。 李世民见状，心中不耐烦，可也只能朝着太监使了个眼色，示意将奏折接了。 第50章 被逼急了的李承乾 第50章 被逼急了的李承乾 按照李世民的想法，便是先将奏折收了，如果事情不大便直接处理了。 若是事情和李承乾或陈玄有关，那他就象征性地安抚一下魏征的情绪，然后设法将事情压下去。 只是让李世民没想到的是，他这边接了奏折，都还没看，魏征就不依不饶地开始说起自己奏折的内容。 “陛下，臣要奏请您，将陈玄下狱！另外为太子殿下请一位老师！” “陈玄此人不学无术、来历不明，竟敢教唆太子不守礼法，甚至前往风月之地，有辱国体，有辱宗室，罪不容诛！” 这话一出，几乎奉天门外，所有官员都是一阵诧异。 陈玄的名字，眼下还只在少数官员间流传，甚至有关李世民安排陈玄做李承乾老师的事，也在李世民的刻意安排下，并没有进行广泛传播。 在民间和大多数官员的视角，从始至终就是太子李承乾结交了个和长孙无忌有些关联的人，走了歪路，甚至去了风月场所。 只是他们没有魏征的胆气，也不愿意去招惹李世民的不悦，所以也就没人去提此事。 听到魏征的话，李世民心中也是一阵无奈。 陈玄的名字被掀了出来，想要遮掩是不可能了。 他看着魏征，眼神里几乎带着杀机，但他也知道，若是抛开陈玄是穿越者的事，魏征所作所为，倒也没什么错的。 想到此处，李世民叹了口气，将奏折丢到一边。 “魏征，陈玄是朕给高明选的师傅，并非是东宫的师傅，这是朕的家事，也是太子自己的事，你拿到朝堂上说，似乎不大合适吧？” 李世民语气严肃，甚至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若是换了旁人，此刻只怕已经是偃旗息鼓，最不济，也该退上一步。 可魏征一向便不怕死，更不在乎触怒李世民。 此刻李世民越是如此，他反而越是强硬。 御阶下，魏征梗着脖子，竟是昂首看向李世民，丝毫没有臣子应有的拘束。 他朝李世民拱手说道：“陛下，天家无私事！况且太子的言行、品性，关乎我大唐日后是昌盛还是衰败，您让我如何不闻不问？” 还没等李世民回答，魏征就已经继续说了下去。 “您说在这里说不合适，那臣倒是想问一句，陛下觉得，这事该到何处去说？难不成，这事该去请太上皇来评判吗？” 这话一出口，性质一下就变了。 李渊虽说没了权利，可毕竟是李世民的父亲，魏征将他抬出来，无疑是要压李世民一头。 李世民怒火中烧，双拳紧握，可这种时候，他也只能暂时隐忍。 盯着魏征，李世民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他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狂徒。 只是没人注意到，角落，作为事件焦点的陈玄，此刻正站在角落里，笑呵呵地看着这边。 昨天的事，让长孙无忌万般恼火，为了摆脱麻烦，长孙无忌干脆今日直接将其带入宫中，准备将之交换给李世民。 只是长孙无忌万万没想到，今天的朝会会发生这么多事，更没想到，魏征是铁了心要针对陈玄。 “还真是有趣，没想到皇帝也有记得说不出话的时候！” 陈玄小声嘀咕着，眼里还带着几分玩味。 而另一边，李世民也终于开口了。 “魏征！你够了！” 魏征将头垂下，但看那眼神、表情，却分明没有服软的意思。 李世民喘着粗气，伸手指向房玄龄。 “玄龄，你将你手里的奏折内容，给朕说出来，也让他们都听听！” 房玄龄一怔，不明白为何说陈玄的事，李世民却在此时扯起别的奏折。 但想到那时太子呈递，房玄龄瞬间意识到了一些东西。 他赶忙答应一声，展开奏折，大声念诵。 魏征原本还想阻止，可没听几句，他就意识到了这奏折的内容不对。 他压住心中情绪，耐着性子等到房玄龄说完。 待到奏折念罢，他第一个将目光看向李承乾，而后缓缓开口。 “陛下，这奏折所说的确有理，我大唐开国以来，奢靡之风日盛，只是其中有些内容，不免危言耸听。” “太子殿下忧国忧民，能想到这些，实属不易，陛下既然已经将之交有司商讨，臣在这里，便先代天下百姓，谢过陛下，谢过太子了！” 说着，他竟真的朝御阶叩首行礼，作出一副恭敬、虔诚的模样。 而远处的陈玄，此刻则是瞪大了眼睛，脑海中冒出一个不好的念头。 果然，没等他想清楚头绪，李世民便已经开口。 “若是没有陈玄，高明会有这般想法？若是没有他带高明出去，如今的高明又怎会有让如此感触？” “你们口口声声说陈玄如何，说太子有错，可朕倒是想问一下，你们都是朕的股肱，都是大唐的重臣，为何你等，却从没想过此事？” 李世民越发激动，眼神里更是多出几分怨毒。 魏征想解释，可又不知该如何入手，毕竟这些事他虽说看在眼里，但他却不愿意做那个可能得罪全天下官员的人。 他敢直言，敢觐见，但那不代表他是傻子，有些事，他永远不可能去做。 但面对李世民的质问，魏征却不得不给出一些说法。 他将头压低，朝李世民解释：“陛下息怒，单凭此事，还不足以证明陈玄有教导太子的能力。而且太子去风月之地，也是属实！” 听到这话，李世民正要斥责魏征，李承乾却先一步开口。 “父皇，还有诸位大人，你们或许是误会了。” 他平日里都是柔声细语，此刻却扯着嗓子，在大声喊着。 很明显，他在用自己的方法，去维护心中在乎的这位老师。 众人闻言，纷纷将目光集中在李承乾的身上，想知道，李承乾究竟想说什么。 李承乾看向魏征，说道：“我虽是去了风月之地，却什么都没做，只是看了歌舞表演，但这些，似乎算不得罪过吧？” “我又不是沉迷于酒色，这些道理，我可都是在酒宴上，从师父那里学来的！你们攻讦我师父，难不成要连我也一起怀疑？” 第51章 计划又失败了 第51章 计划又失败了 听到李承乾的话，众官员又是一阵议论。 而作为焦点的魏征，眼里写满了不信。 只是双方地位差距甚大，他若没有个正式的理由，也不好直接便去反驳李承乾。 无奈之下，他只能换了个目标，继续就着陈玄不放。 “可即便殿下所说属实，陈玄蛊惑您的事，也是属实。” “后人只会记得，您去了风月之地，只会记得您有个荒诞的师傅，甚至可能觉得您是昏君！” “君辱臣死，若是陛下旨意不收回成命，若是殿下依旧觉得陈玄没错，那还请陛下下旨，赐死了臣！” 魏征说完，直接将管帽摘了，仿佛自己真的是获罪之人。 看到魏征如此，李世民尚且没注意，更何况是已经有些心绪迷乱的李承乾。 此刻，李承乾很想反驳魏征，但话到嘴边，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眼看魏征站了上峰，可这次，房玄龄却并没有落井下石。 他上前几步，朝着李世民说道：“陛下，臣以为，陈玄没错，殿下也没错，从始至终，这一切也都不过是个误会。” “陛下信重陈玄，大可让他去地方历练些时日，到时候，也就没人能说出什么了！” “至于魏大人，你的担心，也有些多余，如今你不也看到了，殿下好得很，这就够了！” 他在两边说得内容，都是些和稀泥的话，这自然起不到什么效果，但却极大稳定了百官的情绪。 李世民看着房玄龄，又看了眼魏征，半晌后才一甩袖子，准备离开。 大多数官员，此刻已经将头压低，唯恐被李世民注意到。 可魏征却依旧一副大无畏的模样，甚至连回应都没一声。 眼看李世民要走，魏征也终于忍不住了。 他冲李世民喊道：“陛下还请留步，此事尚未解决，您要去哪里？” 李世民被说得有些烦了，但也不能真的给魏征某种处罚。 就在此时，陈玄的声音由远及近而来，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注意。 “陛下，魏征大人既然说我有罪，那不妨请他拿出大唐律例，咱们逐一核对，也就清楚了，何苦将事情越闹越大，甚至还影响您的声望。” 听到陈玄的话，众人纷纷看向魏征。 而魏征显然没想到，陈玄就在身边，而且还敢当着百官的面，和自己对峙。 他手指陈玄，怒道：“你如何进来的？这里非——” 没等魏征把话说完，长孙无忌便已经开口。 “是我奉了陛下之命，将人给带进宫的，而且他还拿了陛下的一块腰牌，这里谁敢阻拦他呢？” 听到长孙无忌的话，众人瞬间明白，李世民心中，只怕是倍加看重陈玄。 陈玄也借着这个机会，直接走到李世民面前，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陛下，太子的谏言，其实有很大的危机。如今大唐立国不久经不起折腾。” “万一官员们惶惶不可终日，或者生出别的心思，那对陛下来说，您是杀了他们，还是不杀？” 李世民被陈玄这番话说得一愣，半晌后这才该处一个答复。 “自然该杀了他们，否则于法度不和，会坏了人心！” 得了李世民这个回答，陈玄只是点点头，并没有急着继续。 而魏征却抓住机会，朝着李世民提醒了一句。 “陛下，正该如此，今日捉拿陈玄，也是这个道理啊！” 只是，他的话才说完，陈玄就已经开口回怼。 “什么叫也是这个道理？你们要抓我，或者弹劾我，总得我有罪过吧？” “我只是四下转转，那不成这也是个罪过？” 魏征没想到，陈玄还有这样的时候，他本以为，陈玄会和自己争辩，到时候自己也就能找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来让李世民放弃陈玄。 “人是我奉了陛下之命，前去迎接来的！难不成魏征大人还有什么怀疑？” 长孙无忌在此刻突然开口，一句话便将李世民的窘迫给掩盖住了。 只是如此一来，魏征反而陷入被动，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见魏征没有开口，李世民哪里会错过这个机会。 他负着手，目光扫视众人，而后开口做出定论。 “好了，今日的事，谁也不必再提！”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朕既然用了陈玄，便相信他这么做，有自己的用意！” “况且太子也有进步，这是人所共睹的，朕也倦了，你们便各自散了吧！” 说完，李世民侧目看向陈玄和长孙无忌。 “陈玄，辅机，你们俩随朕来！” 长孙无忌闻言，赶忙答应一声，而后朝着魏征投去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 魏征心中愤愤不平，可也没什么法子，只能是哀叹一声，转身走了。 他在李世民身边也有四年了，像今日这般的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心中自然有些不忿。 而陈玄此刻，却是依旧如同一切和他无关一般。 看见魏征的反应，陈玄笑道：“魏大人可得保重身体，我今后哪里做得不对，您也还得多多指正，但是别闹到御前来，那才是最好的！” 说完，陈玄学着这个时代的人，朝魏征抱拳行礼。 魏征见状，还以为陈玄是在嘲弄自己，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片刻后，两仪殿。 李世民看着长孙无忌，一脸无奈。 “辅机，你也不是小门小户，花了你点钱，难不成你就至于如此？况且朕又怎么可能让你吃亏？” 李世民无奈的说着，可长孙无忌却依旧没有半点轻松的意思。 他从身上摸出一封文书，而后恭恭敬敬递给李世民。 “陛下，您自己看吧，这个数目，就算不是小门小户，臣也承受不了多久啊！” 李世民一怔，结果文书，这才发现，这只是一份账簿。 上面清清楚楚写着陈玄都买了什么，或者去了哪里，花了多少钱。 起初时，李世民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可看到最后一页的汇总后，李世民的眼睛也瞬间瞪得溜圆。 堂堂的大唐太宗、天可汗，此刻竟然也是十分失态。 而陈玄从始至终，依旧好像什么都和他没有关系，甚至连解释，都没有一句。 第52章 越崩溃越好 第52章 越崩溃越好 “陈玄，你就没什么想对朕解释的？” 将账簿拍到一旁，李世民怒气腾腾地发出质问。 长孙无忌侧目看向陈玄，眼神里带着几分无奈。 显然，他已经料到会是这种情景，更确定，李世民绝对奈何不了陈玄。 而这一切，也都如他设想一般，当李世民发出质问时，陈玄立刻换上一副笑脸。 “陛下，您可是皇帝，难不成这点小钱，您也要斤斤计较？” 李世民气得厉害，瞪着眼睛反问。 “小钱？你告诉朕，几百金的数量，是小钱？” 李世民越想越气，要知道，他的内帑里也才不过几千万的结余，可陈玄短短一日，花销居然就有了百金！ 见李世民如此反应，陈玄心里窃喜。 他很清楚，李世民越是不满，越是着急，对自己来说，就越是有利。 一来这么多钱都花了，李世民哪里还舍得杀自己。 二来自己如此大手大脚，在李世民心里也必定会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更有利于自己日后当个咸鱼。 说穿了，他的表现，就如同秦时的王翦一般，完全是为自保。 而且李世民越是崩溃，陈玄就越是开心！ 看着李世民的表情，陈玄脸上的笑也变得更加谄媚。 “你还有脸笑？朕在问你，你就不打算解释一下，为何突然花了这么多钱？你可是才来我大唐没几天，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陈玄一摊手，原本的笑容瞬间变成哭丧脸。 他朝李世民解释：“人家都说伴君如伴虎，如今所有人都觉得我是蛊惑您。” “我这般处境之下，自然也该享受下，否则哪天您杀了我来安抚群臣，又或者不许我出去了，我岂不是白来这长安走一遭？” 李世民听到这话，虽说生气，可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毕竟陈玄所说都是实情，虽说有些夸张，可换了旁人，的确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就在他心中考虑着，该如何解决这件事时，陈玄却已经继续说了下去。 “再说了，陛下您不觉得，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吗？” 李世民的涵养虽说不错，可面对陈玄的厚颜无耻却也是颇为无奈。 “你小子在胡说什么？依着你的意思，朕反倒还得谢谢你了？” 陈玄重新换回笑容，而后神情上带出几分猥琐。 陈玄说道：“陛下想想看，别人都不知道我的身份，更不知道我有什么本事。如今您对我都这般礼遇，给了许多好处，那真有才学的人，您又岂会不加以重视？” 李世民听到这话，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眼看气氛尴尬，长孙无忌只好再度打起圆场，帮着说话。 “陛下，陈玄虽说做的过分，可这话也有些道理，况且国家还用得着他，不妨便原谅他这一次，至于以后，咱们多多约束也就是了。” 李世民本就拿陈玄没办法，听到这话，自然是顺坡下驴，不再纠结。 他冷哼一声，朝陈玄说道：“既然辅机都这么说了，那朕这次便原谅你，但再有下次，朕可不会给你出半分钱！” 听到这话，陈玄却不以为然。 他象征性地向着李世民拱了拱手，而后说：“既然如此，那陛下给我的承诺不知何时才能兑现？” “若是继续这么什么都拿不出来，那我这脑子，下次万一想不起来陛下想知道的事，也不奇怪啊！” 这话已经带着威胁了，可李世民就是没办法。 他很清楚，陈玄就是个流氓性子，自己说得多了，或者做得太过，对方都可能选择闭嘴。 再说，很多事，除了陈玄以外，根本没法确定真伪对错，所以两者之间的关系，始终是李世民需要陈玄，而不是陈玄需要李世民。 一时间，李世民还真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而长孙无忌，似乎想起了什么。 他朝李世民说道：“陛下，您不妨先将宅院兑现了出来。他一直住在臣这里，的确不大合适。” 之所以这么说，长孙无忌其实是出于私心。 今日的情况，已经说明大臣们对陈玄很是不满。 而因为李世民没有公布陈玄的身份，所以官员们大多将之视作长孙家的亲眷。 若是陈玄继续胡闹，很有可能矛头就会指向自己，到时候，李世民和他都会陷入两难的境地。 况且陈玄早就有言在先，就算取他的女儿，也不愿意娶襄城。 万一陈玄鱼死网破，真的对自家的女儿，产生什么想法，那对他来说，可是个不小的损失。 李世民闻言，微微蹙眉，可他也知道，如果继续让陈玄住在长孙府，的确有些不合适了。 如今陈玄已经可以自由活动，若是继续让他住在长孙无忌的府里，也的确会让长孙无忌为难。 到底是自幼的交情，李世民也不愿意看着长孙无忌难做，所以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了答应。 “罢了罢了，这府邸，朕晚些就让人安排，最晚明天，你就可以搬出去了！” 说完，李世民还不死心地冲着陈玄问了一声。 “不过你得给朕说句实话，今日太子的事，究竟是不是你故意为之？” 李世民毕竟不傻，他很清楚，陈玄绝不会只是为了去青楼楚馆，就将太子拉上。 面对李世民的质问，陈玄咧嘴一笑，脸上露出一副欠揍的表情。 “陛下既然都知道，那我似乎也没什么好反驳了。的确，我就是好奇，所以拉上太子，否则您怎么可能甘心给我出钱？” “再说，太子也是您亲自安排的，这件事归根结底，只能怪您，可怪罪不到我头上啊！” 陈玄一阵胡搅蛮缠，让李世民原本的打算彻底覆灭，就连准备好的话，都不知如何继续了。 强压住心里的火气，李世民摆摆手，朝着陈玄说道：“滚！滚！滚！往后没有事，你少在外面走动！” 说完，他看向长孙无忌，提醒道：“回去多看着点高明，朕让他学习，没让他什么都学！这些不三不四的事，你给朕拦着他点，你可是他的舅舅！” 第53章 这岂不是一件好事 第53章 这岂不是一件好事？ 得了李世民的准许，陈玄自然没有丝毫怠慢，道了声谢恩，便急匆匆退了出去。 只是他才出两仪殿，身后就传来一阵砸东西的声音。 两仪殿内，长孙无忌跪伏余地，一脸惶恐。 他知道，李世民说出这话，已经是忍耐的极限了。 原本他还准备了不少落井下石的话，用来恳请李世民将陈玄转移到别出去。 可到了如今，他却也不敢再提陈玄半点事情。 跪在地上，长孙无忌一边磕头，一边说道：“陛下放心，太子那边，臣会好好照看，定不至于让他走了歪路！” 说完，长孙无忌似乎又想起了一事。 他冲李世民建议道：“陛下，东宫名义上的师傅也该敲定了，这样殿下也能多个人约束、管教，能为您少了许多麻烦。” “选谁？褚遂良吗？还是陆德明、孔颖达他们？” 李世民有些不耐烦地反问，显然在他看来，如若不知道李承乾后来的事，自己会选的老师，必然也就那么几个人。 可有了陈玄之前的描述，这些人虽说最为合适，但此刻在李世民心里，却反倒成了追不合适的那个。 一时间，李世民根本不知该安排谁，更不知道，让谁去做李承乾的老师，才能保证陈玄不会受到太大的阻碍。 这个人必须得能接受陈玄的身份和理念，还得真真正正有才学，不至于坑害了李承乾。 李世民心中纠结时，长孙无忌却也已经看出了不对。 原本想应声的长孙无忌，一瞬间便选择了闭嘴，随后心里也开始盘算，该推荐谁来教导李承乾。 短暂的沉默后，长孙无忌眼睛忽然亮了。 他朝李世民说道：“陛下，臣觉得，房大人或许才是最合适的！况且您要为殿下选的，不一定只能是一名老师，魏征、也可以从旁辅助哦啊！” 长孙无忌说话时，也在观察李世民的反应，见后者神情平和，似乎有些兴趣，长孙无忌旋即继续说了下去。 “陛下甚至可以，让褚遂良等人编纂些书册，用于教导殿下，以及诸位皇子！ 他们都是大才，他们编纂的内容，必然都是上品，到时候皇子们的教育，也就都能得到保证了！” 这后面的说法，其实是陈玄酒醉时说出来的，长孙无忌觉得有理，索性便直接拿来套用。 不过，他和李世民相识了这么多年，他的本事在什么地方，李世民自然一清二楚。 虽说长孙无忌已经加以润色、修改，可李世民仍旧一瞬间便看出了问题所在。 他捋着胡须，冲长孙无忌问道：“这话，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还是谁教你的？” 长孙无忌闻言，虽说仍旧想判断李世民的心思，可一抬头才发现，李世民正用古怪的眼神盯着自己。 一瞬间，长孙无忌有些不确定这件事是对是错，一番权衡后，他也只能如实相告。 “陛下，这是臣和陈玄聊天时，陈玄提到的。” 确定了自己心中猜想，李世民却没有丝毫高兴。 此刻他算是发现了，若是离开陈玄，似乎很多事都要兜个圈子才能被想出来。 虽说李世民不觉得这是大唐过于落后，但他却仍旧有些不愿意接受，如今生活的改变，更不愿意看到陈玄得意的嘴脸。 方才陈玄那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至今仍让李世民心中有气。 他负着手，思量片刻，说道：“如此也好，你即刻派人，传房玄龄入宫！” 长孙无忌答应一声，正要出去，却想起外面还站着一个陈玄。 于是他试探着问：“陛下，那陈玄——” “给他的地方，早已经准备好了，只是那里的人手不够，而且近来是多事之秋，朕不愿意让他太早搬过去。” “不过如今人家已经要求了，朕也不好继续拖着，你等会儿便去先将人带过去吧！” 李世民打断长孙无忌的话，有些无奈地给出自己的安排。 长孙无忌一怔，下意识地朝外张望。 这一动作，让李世民似乎又想到了一些事情。 李世民继续说道：“另外晚些时候，你以朕的名义，送些歌姬侍妾过去，朕就不信，他这样的人，会是真的只贪财好色！” 在他心里，陈玄就该是个有大智慧的人，绝不至于真的只为了金钱美女便来投效自己。 如果说前边的安排，还只是封赏，那么后面，就可以说是赤裸裸的试探了。 长孙无忌心中有数，可却不敢表露分毫。 他答应一声，快步出门，结果没走多远，就瞧见等在外面的陈玄。 此刻的陈玄一脸谄媚，笑呵呵地看着他。 “长孙大人，陛下还好？” 听到陈玄这么问，长孙无忌狠狠地瞪了陈玄一眼，而后没好气地开口。 “老夫问你，老夫可曾坑害过你？” 陈玄闻言，微微摇头，却并没有开口。 长孙无忌见状，继续问：“那老夫可有哪里做得不对？你怎能如此恩将仇报？” 这话一出，陈玄更加糊涂。 他刚想追问，结果就听见长孙无忌自顾自地做出回应。 “你居然敢带着殿下去逛青楼，还敢和陛下定罪！你知不知道，今日的事，若是传出去，百官弹劾你的时候，绝不会少了老夫一份！” 陈玄咧嘴笑道：“咱们这不是没事吗？我早就知道，陛下不会杀我，但今天这事一出来，陛下一时半刻，估计也不会想要见我了，这岂不是一件好事？” 长孙无忌越听越觉得糊涂，但当着陈玄，他也不好追问太多。 “哼，全都是嘴皮子的功夫！老夫懒得和你计较！陛下的宅子已经准备好了，你随着老夫去瞧瞧吧！若是时候还早，你直接搬进去也不错！” 这话一出，陈玄哪里会不明白，长孙无忌是铁了心要对自己下逐客令了。 回想这几日的遭遇，陈玄发现，长孙无忌似乎并不像史书上所写的那般利欲熏心。 只是长孙无忌说完这些，却并没有在等陈玄回答。 他扯住陈玄，便朝马车赶去，两人径直朝着李世民赐下的府邸赶去。 第54章 似乎不欢迎老夫啊！ 第54章 似乎不欢迎老夫啊！ 一炷香后，兴道坊。 陈玄随着长孙无忌的车驾，来到一处宅院前停了下来。 从车上下来，陈玄脸上带着几分好奇。 可长孙无忌此刻脸色却是十分古怪，甚至眼中已经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 “这怎么可能？” 长孙无忌下意识地嘀咕了一句，但很快就用咳嗽遮掩了过去。 他扭头看向引路的太监，直接问道：“陛下当真将此处，赐给了陈玄？” 太监恭敬点头，开口前还不忘看了眼陈玄。 “陛下说了，这地方风水极好，又临近宫中，最适合陈先生居住！” 长孙无忌摆摆手，没有多说什么，可心里却已经快遏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他不明白，李世民究竟为何要如此对待陈玄。 这地方，别人或许不知道，可他却最清楚不过。 不久之前，李世民打算将襄城公主下嫁时，便是命他选了这处宅院，来作为日后公主的府邸。 可如今，住进这宅院的，居然是陈玄。 若是之前，长孙无忌或许会觉得，这是李世民对陈玄的偏爱。 可有了之前种种，长孙无忌却是不得不多想一成，觉得这或许是某种暗示。 就在他心中狐疑时，陈玄却已经凑了过来。 “长孙大人有心事？还是这宅子有什么问题？” 陈玄的眼力极好，一眼便看出长孙无忌不大对劲。 只是他一时间也想不出来长孙无忌的反应，代表了什么。 长孙无忌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而后朝着陈玄摆了摆手。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陛下对你如此看重，竟然给了如此规制。” 陈玄闻言，又是一番打量，正想对门前评论一番时，院门却已经开启。 紧接着，几名仆从快步走了出来，朝着陈玄躬身行礼。 “大人，我等都是陛下赐给您的仆役，特在此等候大人回府！” 一名管家满面谄媚，朝着陈玄恭恭敬敬地禀报。 陈玄虽说是接受了多年平等教育，可面对这种情况，依旧忍不住有些飘飘然的感觉。 他摆了摆手，昂着头，努力维持自己的高大形象。 “好了，我知道了，你让他们各自忙活自己的事就是了！” “至于你，先留在这里，等会儿陪我去四下转转，让我尽快熟悉这里的环境！” 管家闻言，连忙答应一声，而后转身将仆役遣散。 瞧着管家还算识趣，陈玄心中也是颇为欢喜。 他原本还在担心，对方是个奸猾之人，或是个不好共事的粗人。 如今看到对方如此，陈玄自然安心了不少。 至于这种人，会不会是李世民的眼线，陈玄反而并不关心。 毕竟整个大唐都是李世民的，如果对方想要针对自己，他还真就没什么法子躲避。 而瞧着陈玄这幅模样，长孙无忌心里也不禁多想了一些。 他朝陈玄拱了拱手，而后说道：“既然你已经到了，那老夫就不打扰你了，你的东西，老夫会安排人送来！” “过几日，老夫腾出时间，带些礼物，再来看你！” 说完这些，长孙无忌甚至没等陈玄反应，便直接上了马车，催促着车夫赶紧离开。 见长孙无忌如此，陈玄心中不禁有些奇怪。 但他也没有深究，毕竟李世民让长孙无忌来送自己，就绝不至于会害直接。 那可是天可汗，若是真想杀自己，今日借着文官的手，其实就足够了。 在目送长孙无忌彻底消失在街道上后，陈玄转身，便随着管家四下转了起来。 待到陈玄将宅院完完全全转了一遍后，陈玄这才发现，这处宅院几乎可以比拟后世的一些园林公园。 别看地方不算太大，可其中的布置之考究，园林、假山，各色应有之物，却是一个都没缺失。 面对这种规制的宅院，陈玄甚至都有些感动了。 毕竟前世，普通人想要买个一百平的房子，都得辛苦很久。 可如今呢？自己只是说出些历史上的事，就得到了这么大的家产。 就在他心中激动时，一旁却有仆从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大人，房玄龄房大人求见！” 听到是房玄龄来了，陈玄也不禁有些惊讶。 他和房玄龄如今的关系，虽说算不上是水火不容，可却也有极大的裂痕。 他很难相信，自己这房子的第一个客人，居然会是房玄龄。 可对方既然来了，他也不能避而不见，不然只怕整个长安的官员，都会将他视作敌人。 轻叹一声，陈玄朝着仆人吩咐：“将人带来吧！” 管家一怔，忙提醒道：“大人，不去花厅看茶？” 陈玄摆摆手，不耐烦地说：“你们的茶我可喝不惯，若是给他水，他又得觉得我轻慢他。还是直接带来这里吧！” 听到这话，管家虽说仍觉得不妥，却也不好再说别的，只能照着陈玄的话，去安排一切。 很快，房玄龄便被管家亲自带到了陈玄这里。 此刻的陈玄不知从哪里弄了个鱼竿，正在池塘旁边装模作样的钓鱼。 瞧见房玄龄过来，陈玄甚至没有起身，而是不阴不阳地问了一句。 “房大人好灵的耳朵啊，我这边才搬过来，您就找来了？” 听见陈玄的话，房玄龄脸色铁青，但却还是挤出了一丝笑容。 就在刚刚，他已经从李世民哪里，得到了陈玄的全部情况。 特别是听说，陈玄在没见过长孙皇后的情况下，居然就确定了长孙皇后有病的事，房玄龄的心里虽说怀疑，可也存了几分忌惮。 毕竟陈玄之前言之凿凿，他的儿子可能会害了整个房家，这玩意是真的，那自己再拼，似乎都是徒劳。 加上今日李承乾的表现，也让他觉得，陈玄或许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不堪，所以对陈玄的恶感也减少了许多。 正因如此，在接到李世民的授意后，房玄龄这才会亲自来陈玄这里。 “是陛下告诉我的，不过听你的意思，似乎不欢迎老夫啊！” 房玄龄斟酌片刻，也没和陈玄客气，而是直接问了一句，便坐到了陈玄身边。 这一举动，让管家有些惊讶，就连陈玄也有些始料未及。 第55章 公私兼顾 第55章 公私兼顾 陈玄看着房玄龄，思考片刻后，觉得两人并无私交，而且也没什么话题可聊，索性便直接进入正题。 “既然是陛下要大人前来，想来大人必然是有所指教，或是有什么差事在身。” “我的时间很多，但大人的却是不多，我看，如果您这次来是有什么事，您还是直说出来吧？” 听到陈玄的话，房玄龄的脸上表情，变得十分古怪。 他盯着陈玄，想开口，可对方过于直白，反而让他不知道如何入手。 陈玄等了片刻，见房玄龄始终没有开口的意思，心里也有些没了耐心。 他的反应很快，思维也十分活跃，所以当房玄龄不说话时，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各种猜测。 此刻房玄龄越是沉默，陈玄的心里就越是好奇和担心。 但令人无奈的是，房玄龄纠结了半晌，却依旧不肯直抒胸臆。 他冲陈玄打哈哈道：“陛下要我来，却也不算是有什么事。你这里如果不方便，那老夫便先回去，改日再来拜访也是一样的！” 说了这么一句，房玄龄竟是起身就要离开。 陈玄看得着急，无奈之下，只能主动追问。 “你再不说，可就没机会了！过几日我还在不住这里都不一定，况且我会不会见大人你，这也未必！” 陈玄的话，的确有些效果，听到他这么说后，房玄龄立刻止住了动作，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他看向陈玄，却发现陈玄也在看着自己，不禁面露尴尬。 无奈之下，他只得止步，鼓起勇气，重新开口。 说来也怪，房玄龄追随李世民时，也曾上过战场，甚至亲自上阵杀敌。 可如今面对陈玄，他反而是有些紧张。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便再叨扰片刻。” 见房玄龄依旧扭捏，陈玄索性直接问出核心。 “大人来找我，是为了公事，还是私事？” 听到这话，房玄龄终于是有了勇气。 他苦笑着说：“难不成，就不能公私兼顾？” 陈玄有些错愕，侧目看向房玄龄，他突然有些好奇，房玄龄找自己能有什么私事。 他之前那句，不过是试探，谁能想到房玄龄会这么回答。 见陈玄的表情古怪，房玄龄还以为陈玄是想拒绝自己。 他赶忙解释：“陛下已经将一切都和我说了，所以我才来见你。” “陛下打算让我做太子殿下在东宫的老师，而你依旧会负责教导太子殿下。” “今日太子的表现，虽说有些激进，可比起从前，也算是进步不小，这都是你的功劳，我自然不会阻碍你教导太子！” “只是咱们还得约法三章，如之前那般，带着太子去风月之地的事，你可不能再做了！否则便是我，也得受到你的牵连！” 陈玄听完，只觉得更加糊涂了。 他盯着房玄龄，问：“这个是私事？” 在他看来，房玄龄和自己的关联，或许就只有李承乾了，而且房玄龄又率先说了这个，或许就是怕日后自己闹出别的什么，他跟着自己受牵连。 只是陈玄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才说完，就被房玄龄给否定了。 “不是，太子乃是国家根本，怎能算作私事？这是公事！” 陈玄看着房玄龄，眼中满是错愕和不解。 他问：“那你嘴里的私事是？” 房玄龄吸了口气，似乎在酝酿什么。 而陈玄这次也没有急着催促，只是在一旁瞧着。 等了半晌，房玄龄终于开口，只是这说的内容，让陈玄更加诧异了。 “老夫这么多年也算是对陛下忠心耿耿，甚至为了公事，老夫不惜开罪旧日的故旧亲朋！” “你之前来路不明，而且言行古怪，老夫不免对你起了疑心，再加上陛下打算让你教导太子，老夫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若是有所得罪，你可不能往心里去，否则老夫可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 陈玄越听越糊涂，眼下在他看来，房玄龄仿佛是个醉鬼，在说着毫无逻辑的话。 他朝房玄龄摆摆手，阻止了他继续。 “大人若是就想说这些，那大可不必担心，我虽说不算是心胸开阔，可也不至于这么容易就记仇！” 陈玄说完，丢下鱼竿，便打算离开。 在经过房玄龄身边时，陈玄朝着他意味深长地笑着。 不知是这笑容起了作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房玄龄最终竟放下了面子，直接说出自己的意愿。 他冲陈玄说道：“你之前所说，我儿会害了家族，到底是气话，还是实情？” 房玄龄说完，只觉得心跳似乎都加快了。 他盯着陈玄，既想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又担心得到那个肯定的答复。 在他看来，若是事情属实，自己只要好好管教儿子，就能避开祸端。 但若实情真的是如陈玄所说一般，那也意味着，自己的教育，似乎过于失败了。 他眼神复杂地盯着陈玄，可陈玄却是陷入了思考。 这件事想要说清楚，实在有些复杂，一旦揭秘，便等于将大唐皇室未来的丑闻给暴露出来。 可若是不说，看房玄龄这幅急切的模样，陈玄还真就有些于心不忍。 他谁说不是圣母，可也见不得对方因为自己，无故的伤心。 一番权衡过后，陈玄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给出肯定的回答。 “是真的，令郎房遗爱后来娶了公主，但夫妻关系一直不好，所以令郎心中憋闷，惶惶不可终日。” “再后来，公主状告令郎，令郎担心出事，便想到了雇凶，结果事情败露，他被认作谋反，你房家被抄家，还有不少人也被牵连，迁去了岭南为奴。” 陈玄的话说完，房玄龄只觉得如遭雷击，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他愣在原地，而陈玄却是转身要走。 就在陈玄马上离开视线时，房玄龄却赶了上去，一把扯住陈玄的袖子。 “那位公主叫什么？你可知道，他们为何不和？” 想到书中描写的那些事，陈玄实在是不好启齿，只好随便编了两句，将事情遮掩过去。 “这件事书中记载甚少，毕竟是皇家秘闻，大人也该是理解的，况且事情还没发生，一切都有回旋的余地。” 第56章 一场酒宴 第56章 一场酒宴 听到陈玄的话，房玄龄仿佛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他双目圆睁，看向陈玄，嘴巴张合几次，这才勉强开口。 “是了，只要我儿不娶公主，想来便不会有什么麻烦！小陈大人的指点，我记下另外，我房家欠了您一个人情，日后定然会来报答！” 说完，房玄龄仿佛疯了一把，松开出现，跌跌撞撞朝外赶去。 一旁的管家在远处瞧见房玄龄要走，赶忙赶来，准为其引路。 可等他到近前是，却只瞧见陈玄一个人站在原地，神情中满是复杂。 “大人，房大人他——” 管家的话才说一半，就被陈玄直接拦住。 另一边，枫月楼。 “今日老房不知是怎么了，竟然怎么都请不出来，难不成是咱们哪里得罪了他？” 程咬金站在窗边，瞧着远处的情境，满脸都是不解。 秦琼摇摇头，有些无奈地提醒：“他是文官，咱们是武将，文武和睦国家大幸，可陛下心里却未必安心。” “他不肯来，或许便是存了这个考虑，今日朝廷的情况，你也瞧见了，陛下心里恐怕已经起了疑心。” 说完这话，秦琼坐回原位，脸上也多出了几分无奈。 很明显，秦琼早已勘破一切，只是故意藏拙，如今见四下没有外人，这才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只是程咬金毕竟少了些官场经验，此刻听着秦琼有些含糊的话，他竟然还没明白。 “陛下也是武将出色，况且他心胸开阔，怎么可能随便猜疑？咱们可都是秦王府的老人，他——” 没等程咬金说完，楼下便传来一阵脚步。 程咬金心中激动，赶忙朝着门口望去。 他原以为，是房玄龄已经回来了，所以特意过来。 可门一开，他才发现，自己还是想得多了。 只见门口站着的，赫然是秦琼的义子，看那架势，似乎还有些着急。 待到入了房间，那人立刻喊道：“父亲，叔父，陛下今日给了陈玄府邸，房大人还是第一个去拜会了！” 听到这话，秦琼、程咬金对视一眼，瞬间得出了答案。 “难不成老房是去陈玄那里捣乱，打算教训这小子？” 说了这么一句后，程咬金自己都不相信这话。 毕竟前边皇帝封赏，后面就是朝廷重臣动手，这可是自古都没有过的情况。 程咬金正在为疑心好奇，楼梯上便又传来一个声音。 “老程你这么急找我，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原来，这来的人便是房玄龄。 方才他刚刚回府，就听见门房禀报，说程咬金派了好几拨人来寻自己。 知道程咬金的性子，房玄龄也顾不得去找房遗爱，赶忙朝枫月楼赶了过来。 结果没等房玄龄看出什么问题，秦琼便冷声提出质问。 “玄龄兄，你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话一出，房玄龄彻底呆住，他不明白，为何会连秦琼都这么看自己。 程咬金见房玄龄脸色古怪，于是直接说出重点。 “你为何会去见陈玄那小子？他就是个骗子，陛下如今信重，可你若不能将其拆穿，那才是最大的问题！怎么反倒是——” 眼看程咬金越说越是奇怪，房玄龄终于要忍不住反驳了。 只是想到房遗爱的事，他最终还是决定，掐头去尾将情况大略说一些出来。 “我也不瞒着你们，今日去陈玄那里，是陛下的意思，难不成你们对陛下，还有什么意见？” 听到房玄龄居然把李世民都搬出来了，而且还是为了陈玄，秦琼心中隐隐猜出了些端倪。 可程咬金本就是个较真且粗枝大叶的性子，此刻听到房玄龄用李世民压自己，立刻便有些不满了。 他伸手指向房玄龄，道：“老房，这就是你不对了！我们也是关心你，你怎么反倒这般态度？” 说着，程咬金便把记忆中，房玄龄和魏征等人对陈玄的评价，直接说了一遍。 “你想想，那小子看似老实，实际上一肚子的坏水！” “陛下如今被他迷惑，他还没敢乱来，但日后却不一样啊！你和这样的人来往，就不怕被牵连，或者被人戳脊梁骨？” 房玄龄听着这些熟悉的话，心中也是一阵唏嘘。 曾几何时，他也觉得陈玄是神棍、是骗子，可如今他却可以相信，陈玄绝对是个有本事的人。 他摆摆手，朝着程咬金解释：“今日我见过他后，我才发现，这人就如同神人，的确有超凡之处，也难怪陛下信重于他！” 这话是他之前就想好的，毕竟他既不能说房遗爱，也不能将穿越的事，直接给说出来。 只是他省略了太多东西，这反而引起了秦琼两人的不解。 秦琼犹豫再三，还是问道：“所以玄龄兄打算，今后如何面对陈玄？那家伙没有官职，而且还和太子有了瓜葛，今后只怕你们打招呼的时候少不了啊！” 房玄龄露出一抹苦笑，心中已经开始考虑，该如何为后续的保密，做好准备。 “陛下让我教导太子，做名义上的师傅，而真正教导太子的，却还是陈玄！” “这般信重实在不多，可如我这般，随随便便就能捡到功劳的，却也不多啊！” “想想看，千年百年后，人家就记得我是陛下的功臣，我是太子的老师，这是何等荣耀？” 房玄龄这话一出，一时间秦琼和程咬金还真不知该说什么。 就在两人十分尴尬时，李世民那边，却也没好过到哪里去。 他原本派了人，在暗中观察陈玄府邸的不对劲。 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陈玄并没有遇到刺客，反而先遇到了房玄龄。 作为大唐中枢最炙手可热的大臣，今日他竟然直接去了陈玄的家里，这让李世民心中不免有些好奇。 “老房，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难不成你是被中了邪，或者被那个陈玄使了什么法？” 程咬金有些急切地问着，可这却让房玄龄显得更加疑惑了。 “好了，知节，你的好意我自然知道，我没中邪什么的，但是这几天里，我的反常也只想通了一些事而已。” 第57章 小金库告急 第57章 小金库告急 房玄龄心中知道，程咬金虽说是为自己好，但他的嘴实在不严。 为了不影响李世民的大计，也为了保证程咬金的安全，房玄龄也只能效法长孙无忌，来了个讳莫如深。 可他越是如此，程咬金便越是好奇。 “你个老小子，到底在说什么？难不成俺的人品，你还信不过？” 说话同时，程咬金已经伸手要去扯房玄龄的袖子。 见他如此，秦琼再也不好坐视，赶忙上前一步，将程咬金的胳膊扣住。 “咬金，你莫要冲动，玄龄或许有自己的苦衷！” 说完这话，秦琼又转身看向房玄龄。 “玄龄，咱们相识多年，你有什么话不能说，大可直接告诉咱们，何苦如此？” 听着秦琼的话，房玄龄的心中也颇为惭愧。 他瘫坐到了座位之中，眼神里满是无奈。 他叹了口气，而后朝着秦琼说道：“并非是我不愿意说出实情，实在是这一切有些过于匪夷所思。” 房玄龄和秦琼等人也已经相识了多年，见他如此，秦琼自然明白，这绝不会是在演戏。 他拍了拍程咬金的胳膊，而后独自走到房玄龄的身边坐下。 “既然是这样，那便等你愿意说，或许在明白了也不迟！” 房玄龄点点头，脸上带出几分犹豫。 “罢了罢了，咱们相识这么久，有些事我也总该提醒你们一下，免得日后惹出什么麻烦。” 程咬金听到这话，也立刻凑了过来。 他朝房玄龄喊道：“到底是什么事，还要这么遮遮掩掩，费了那么大的劲，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真不爽利！！” 程咬金说完，直接一拍桌子，震得餐盘发出一阵碰撞声响。 这还不够，程咬金本就很大的眼睛，也在同一时间瞪得溜圆，向房玄龄表达自己的不满。 见他如此，房玄龄心中更加惭愧，只能朝着秦琼投去求助的目光。 然而这种事，秦琼也没什么主意，毕竟他连房玄龄究竟遇到了什么事都不清楚，又如何去劝程咬金？ 眼看秦琼没有什么反应，房玄龄心中也是一阵无奈，只能含糊地开口。 “罢了罢了，兄弟一场，便是和你们说一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着，他走到门口，探头朝外瞧了一眼，确定没人偷听，这才继续。 …… 太极宫，御花园。 在交待了长孙无忌一番后，李世民难得的清闲了一会儿。 他挽着长孙皇后，夫妻俩漫步于园林景观之中，显得是颇为惬意。 “观音婢，这些日子，让你辛苦啦！” 李世民笑呵呵地说着，眼神中满是宠溺。 长孙皇后轻叹一声，眼神中流露着几分无奈，和李世民的反应，形成极大的反差。 她朝李世民说道：“陛下主政天下都没说辛苦，做臣妾的，哪里敢称辛苦。” “只是陛下既然都这么说了，那能否容我讨个恩典？” 李世民闻言，不禁有些好奇。 要知道，这么多年，长孙皇后还没主动管他要过什么。 便是他打算加封长孙无忌为仆射，长孙皇后都以历史上外戚弄权作为范例，使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李世民实在想不到，长孙皇后会向自己讨要什么。 不过两人夫妻情深，李世民倒也没想太多，直接便豪气地答应了。 “你有什么想要的，直说便是，只要朕拿得出来，便绝不会有二话！” 李世民的话说完，长孙皇后的脸色却显得有些难看。 她看向李世民，轻声道：“陛下的内帑本就不富裕，您如今又给了陈玄那么大的一笔费用，若是再继续，只怕您的一日三餐都得改一改了。” 她说得含蓄，可李世民却很清楚这其中的深意。 因为陈玄没有官职，而且也没个能拿到台面上的功绩，所以李世民不好用朝廷的银子来犒赏陈玄。 之前的宅院是原本为襄城公主的，但其中的工匠、仆役等等，却都是内帑承担着费用。 偏偏陈玄还在风月之地花了那么多的银钱，一下子就让李世民这个皇帝的小金库，变得捉襟见肘了。 长孙皇后主理后宫，也监管内帑，自然知道李世民如今的处境。 她倒是不心疼钱，也知道收揽陈玄之心的重要，但她却很担心，继续这么下去，李世民得去向臣子们讨饭吃了。 今日提出这事，本也是无奈之举，她却怎么也没想到，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李世民此刻却想到了另外的东西。 回想今日长孙无忌的话，以及那些开销，李世民心中越发担心，若是陈玄继续胡闹，会惹出更多麻烦。 他是个爱惜羽毛的人，自然不愿意自己的名声，因为陈玄而受到影响。 一番思量后，李世民点点头，说道：“你所言极是，这小子也的确该加以约束了。” 说完，他转身朝着不远处的侍卫喊了一声。 “君羡，你安排些人，给朕盯住陈玄，他每日做过什么，见过什么人，都要逐一上报！” 似乎还觉得不够，李世民看向长孙皇后，又试探着问了一句。 “立政殿那边，可有伶俐些的女官，能借朕一用？” 长孙皇后毕竟不是生长于深宅大院的普通女子，听到这话，立刻明白了李世民的深意。 她柳眉微蹙，但很快就舒展开了。 在她看来，这么做有些失礼，但想想对方日后可能会是自己的女婿，长孙皇后的心中倒是轻松了些。 “有是有的，只是还需筛选一番，否则难以成事！” 李世民闻言，连忙对长孙皇后又是一番赞美、那副样子，仿佛自己根本不是皇帝。 就在夫妻俩准备回宫歇息时，长孙无忌却是匆匆赶来。 瞧见长孙皇后，长孙无忌的脸上显出几分古怪。 长孙皇后也是蕙质兰心，忙问：“可是恪儿被找到了？” 长孙无忌赶忙点了点头，道：“人是在陈玄府邸外找到的，索性并未引起陈玄发觉，只是还有一事，需得向陛下禀明才是。” 李恪虽说并非长孙皇后的儿子，但因为李世民的宠爱，长孙皇后倒也爱屋及乌。 此刻看长孙无忌如此严肃，她心中立刻有了不好的猜测。 第58章 难不成，你瞧不起俺 第58章 难不成，你瞧不起俺？ “莫不是恪儿那孩子又惹出了别的乱子？” 长孙皇后下意识扯住李世民的胳膊，神情中有多出几分急切。 长孙无忌见状，心中也是颇为感慨。 李世民更是备受感动，连忙随着催促。 “辅机，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便快说吧！” 眼看着帝后两人都有些着急，长孙无忌赶忙解释。 “陛下、娘娘放心，这次的事和殿下无关！” 给了两人一剂安心丸，长孙无忌赶忙又将话题进入重点。 “是咱们的人看见，房大人还有程将军、尉迟将军他们几个，风风火火地去了陈玄的府上。” 听到长孙无忌的话，长孙皇后终于是松了口气。 她轻抚心脏，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但李世民的反应，却是越发严肃。 房玄龄和陈玄的关系并不好，虽说自己今日对其提点了一番，但也难保房玄龄就真的会信自己的话。 至于程咬金和尉迟恭这两个憨货，那更是本朝一等一的莽夫和愣头青。 想让这两个家伙做成什么事不容易，但想让这两个家伙坏事，却是十分轻松。 若是对方是个好说话，或是懂得审时度势的人，面对程咬金他们或许还能懂得避让。 可偏偏陈玄是那种得礼还不让人的性子，更何况这次是对方主动上门寻衅。 一时间，李世民也顾不得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转身便要朝着御花园外赶去。 长孙无忌见状，先是错愕，随后赶紧追了上去，拦在李世民的面前。 “陛下，您的身份不宜亲自前去啊！” 李世民愣了片刻，随即醒悟，意识到若是自己以帝王之尊，搅入这种事端，在百官心中，必然又会引出许多猜测，甚至可能给陈玄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想到陈玄的性格，李世民若说置之不理，却也有些不放心。 一番思量后，李世民按住长孙无忌，说道：“你去走一遭，若说情况不对，朕准你先将陈玄带入宫中！” 听见这话，长孙无忌不禁有些为难。 他正想着如何劝谏李世民，可李世民却主动改了主意。 “不，让你家长孙冲那小子去！” 说完这话，李世民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咱们这些人都老咯，后面想要成事，只怕还得靠着这些后辈，他不是喜欢喝酒什么的嘛！让长孙冲和他好好接触，也许酒后还能问出不少东西！” 李世民越说越是得意，可长孙无忌却是越发担心。 长孙无忌原本的打算，便是不让长孙冲搅合进来，以免日后祸及家人。 只是李世民都已经开口，他也不能再说别的什么，长孙无忌也只能答应下来。 …… 陈玄府，花厅。 陈玄坐在主位，一脸的警惕，目光盯着对面的两个大老黑，心中暗暗思量。 “咳咳，陈先生啊，不是老夫有什么歹意，实在是这两个人太难缠，老夫也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况啊！” 房玄龄苦着脸，满面都是委屈，显然他心中的确颇为无奈。 听到房玄龄的话，陈玄正要回话，程咬金却先不愿意了。 他手指房玄龄，而后嚷道：“哪个难缠？俺也不过是怕你被人骗了，再者说，俺可是恭恭敬敬，从没说一句出格的话！” 房玄龄一抖手，将头撇过去。 如果不是陈玄在，房玄龄此刻恨不得直接骂娘了。 他原本也是一时激动，又喝了些酒，才被诓出了实情。 可问题是，他真没想到，程咬金会想来。 而且，就算程咬金真的想来，也不该拉上他，而且还将尉迟敬德这家伙一起带来。 如今当着尉迟敬德，房玄龄什么话都不好说，但心里却已经开始惴惴不安。 只是房玄龄不说话，尉迟恭却是有些急了。 他走到程咬金身边，而后一抬手，满面尽是怒意。 “难不成，俺哪里得罪过房大人？缠人的是那个黑厮，与俺何干？” 两个人五大三粗的武夫，此刻又是一脸怒容，单单站在那里，就很骇人，更别说还都在叫嚷。 一时间，就连陈玄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两人。 看着房玄龄的反应，陈玄心中苦笑，思量半晌后，这才开口。 “两位将军是性情中人，我也是久闻两位大名，只恨无缘见面！” 说完这话，陈玄朝着两人拱了拱手，脸上也挂着一丝笑容。 正如陈玄所说，两人都是性情中人，平日里都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性子。 见陈玄如此，两人立刻是放声大笑，一时间花厅内仿佛就是在打雷一般。 陈玄只觉得耳朵都有些疼了，但却也只能继续赔笑，同时在心里继续思考，如何应对这两人。 “陈先生，这两人都是纯善之人，您别看他们一脸凶相，可却都是心地善良！” 房玄龄许是担心陈玄害怕，还不忘补了一句。 陈玄明面上点头，可心里却是暗暗腹诽：就这俩货，还敢说心善？一个敢射亲王，一个敢当街行凶，他们都是好人、心善，那哪里还有什么恶人了？ 只是陈玄心中知道，这两人对他来说，其实还有利用价值，况且比起和其余的历史人物相处，这两人反而更容易接触。 “房大人放心，我的心里有数，这位程将军是个福将，那位尉迟将军是个猛将，都是青史留名的人物，我少年时没少读他们的故事，心中钦佩、仰慕了许多年！” 陈玄这话虽说是在吹捧，可两人听了却很是受用。 只是房玄龄眼力独到，一瞬间便看出陈玄的心思。 他看着陈玄，眨了眨眼，仿佛在对陈玄赞许。 而陈玄，也只是回以微笑，并未开口。 程咬金摸着脑子，而后朝陈玄说道：“我就觉得咱能有缘！既然你也对俺有好感，要不然，咱们便义结金兰？” 尉迟恭虽说第一次见到陈玄，可也听了一堆事迹，此刻听到程咬金要义结金兰，他立刻便来了兴趣。 “这种事，你怎么不带上俺一个？难不成，你瞧不起俺？” 说着，他便要去扯程咬金，那副样子，仿佛是两人便要当场动手。 第59章 没有我，你能成 第59章 没有我，你能成？ 他们俩身材魁硕，力大如牛，这一拉扯到一起，哪还有人能够轻易将之分开。 加上他们都是战场上厮杀出的功名富贵，一身气势更非常人可比。 此刻两人虽是玩闹的成分更大，可房玄龄依旧被吓了一跳，半晌才回过未来，赶忙阻拦两人。 “够了！这里是先生的家！难不成你们不怕触怒了先生，将你们赶出去？” 房玄龄喊罢一声，喘着粗气，将胡须吹得飘了起来，反而显得有些滑稽。 陈玄见了，也只是笑着摆了摆手，而后朝着程咬金、尉迟恭走了几步。 “两位都是一顶一的大英雄、大豪杰，我却是个无名之辈，若是真的义结金兰，我岂不是占了个天大的便宜？” “况且陛下看我看得紧，若是他老人家知道，我和他的爱将们结拜了，他可是会不高兴的。” 陈玄轻描淡写地说着这些，再配上一丝微笑，一时间程咬金几人竟有些看不出来他是认真，还是说笑。 好在房玄龄反应很快，连忙朝着两人提醒。 “陛下打算让先生教导太子殿下，故而得对先生的言行、结交的朋友，都多加留意。” 这般解释，糊弄旁人或许有用，可拿来骗陈玄却是有些多余。 只是当着程咬金，陈玄也不好说太多的话来反驳，只能用一种古怪地笑容，算作回应。 感受到尴尬的气氛，房玄龄赶忙便要脱身。 他冲着陈玄拱手说道：“先生，今日多有叨扰，我府中公务繁忙，便先回去了！” 说着，他又看向程咬金、尉迟恭两人，“今日这门也算是认了，你们还赖着不走，是什么意思？” 程咬金一撇嘴，朝着房玄龄骂道：“不知羞，你自己的事都问过了，难不成还不许我们来问问自己的？” “就是，你这老头好生无耻！” 尉迟恭也不含糊，顺着程咬金的话便是一阵奚落。 房玄龄原本白似冠玉的脸，在一瞬间便涨得通红，原本的气度也瞬间消弭。 他伸手点指两人，本想反驳，可才一开口，就被两人夹杂着污言秽语的内容直接打断。 房玄龄嘴里支支吾吾半晌，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看得陈玄几乎快忍不住笑出来了。 今天他算是知道，什么才叫做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是主，如果坐视不理，便是此事和自己无关，房玄龄也会在心里记上自己一笔。 那么彼此之前才稍稍缓和的关系，很有可能会再度破裂。 于是他赶忙拦在三人之间，“两位将军，还有房大人，今日的事没有对错！你们同殿称臣，这么多年的交情，不能因为一些小事就被破坏掉了。” 见三人闭嘴，他又朝房玄龄说道：“两位将军在此稍作休息，既然房大人要走，那我这个做主人的，也该去送一送他！等我将他送出府中，再回来招待你们。” 说着，陈玄朝着房玄龄做了个请的手势，同时还不忘带有暗示性地眨了眨眼。 房玄龄起初还没反应过来，但正欲询问陈玄的眼睛怎么了时，却意识到陈玄或许另有含义，赶忙换了话题。 “也罢！你们既然不肯走，那我自己走便是了！” 说完这话，房玄龄迈步便朝屋外走去。 陈玄咧嘴一笑，而后赶忙跟上房玄龄。 程咬金看着两人出去，还不忘提醒了一声。 “陈兄弟，你可快些回来，还有，莫要信那厮的鬼话，他满肚子都是坏心眼啊！” 听到这话，陈玄心中觉得好笑，可房玄龄却是气得厉害。 只是房玄龄也知道，自己不是程咬金的对手，如果继续斗下去，无异于是以卵击石。 于是，在临出门时，他狠狠地瞪了程咬金一眼。 只可惜程咬金的脸皮如同刀砍斧凿一般，根本就不在乎房玄龄的反应。 甚至面对房玄龄的眼神，程咬金还跟小孩子似的做了个鬼脸，气得房玄龄险些吐血。 待到出了花厅，房玄龄立刻苦着脸，朝陈玄解释。 “今天这事，我属实没有想到，老夫之前虽说不觉得先生真有本事，可也从没想过害人。” “况且有了前次一晤，老夫心中对先生已经十分敬佩，更不可能——” 见房玄龄布满皱纹的老脸，此刻拧成一团，像是个包子一般，陈玄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他赶忙摆了摆手，制止了房玄龄的继续嘟囔。 “无妨无妨，今日的事，我根本没往心里去，况且他们率真有趣，也算不得得罪了我，大人只管放心便！” 陈玄这话一出，算是给了房玄龄一个定心丸。 他长出一口浊气，神情中满是无奈，但却没有再迈开脚步的意思。 陈玄见状，心中也不免有些好奇。 他朝房玄龄问：“大人还有事？” 被直接问出主题，房玄龄还真就有些不好意思。 他扭捏地说道：“也算不得什么事，只是想知道一些我儿的事，先生——” 陈玄闻言，一脸无奈，他也明白，有些事其实自己不该说得太透，可事已至此，如果什么都不说的话，又会拂了房玄龄的面子。 一时间，陈玄心中一阵无奈，但脸上却不好表露分毫。 他冲着房玄龄说道：“这件事，我会写出应对之策，到时候你照做也就是了！至于你是想将我出卖给陛下，还是别的什么心思，我都不在乎！” 说完这话，陈玄甚至没有理会房玄龄的反应，而是直接朝着来时方向折返回去。 房玄龄见状，心中也是一阵无奈，但他知道，自己的目的算是达成了，继续逗留，只会适得其反。 就在两人刚刚分别的时候，屋里两个大老粗却再度吵了起来。 程咬金喊道：“没有我，你怎么可能知道这地方？等会儿要问什么，也该是我先吧？” “可你就只会得罪人，没有我，你能成？” 尉迟恭一脸不屑，仿佛根本不觉得，自己其实和对方不过是半斤八两。 陈玄听得有些无语，可还没等他金马奖恩劝上几句，管家的声音就自远处出了过来。 第60章 难不成你是怕了 第60章 难不成你是怕了？ “主人，长孙公子来访！” 这一声，将两个大老粗直接打断。 陈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狐疑。 他有些好奇，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为何这访客会接踵而至。 不过想到长孙冲本也是老实孩子，不至于回来坑害自己，陈玄还是决定，先将人请进来，正好掣肘屋里那俩货。 于是，陈玄冲着管家吩咐：“快将长孙公子请来花厅叙话！” 说完，他迈步进屋，朝着程咬金、尉迟恭咧嘴一笑，装出一副无奈的神情。 “两位将军，今日实在不巧，你们也听见，又有客人来了，你们想问的事，只怕一时半刻是说不成了！” “况且你们想知道的，其实我也未必就知道，你们还是莫要着急，哪天咱们再约便是了！” 程咬金本就黝黑的脸，此刻竟隐隐有些泛红。 他这次过来，的确有事想问陈玄，之所以拉上尉迟恭，便是知道，这件事若是传到皇帝耳朵里，李世民可能会心生不悦。 说穿了，程咬金就是在给自己找一个垫背的人，只可惜尉迟恭至今都尚未察觉。 听到陈玄的话，两人对视一眼，神情中带着几分无奈和遗憾。 程咬金叹了口气，朝着陈玄说道：“真真是岂有此理！本来挺好的性子，如今全给这个混小子给搅了！偏偏我还不能对他发火！当真可恼！” 陈玄一瞬间便捕捉到了问题的重点，连忙追问：“将军为何说，不能向他发火？难不成长孙冲还有什么过人之处？” 程咬金闻言，便又是一脸恼火，却并没急着回答。 就在他酝酿着，不知该怎么回答时，尉迟恭却在此时开口。 “罢了罢了，今日时候也还早呢，不然咱们便在这里等一等好了！” 听到这话，程咬金也反应了过来，赶忙随声附和。 这两人都是那种不讲究礼数规矩的，否则也绝不会做出，逼着房玄龄为两人引荐的事来。 只是如此一来，陈玄反而有些不知所措，根本不知该怎么应付这种局面。 “另外叔叔也在？” 就在陈玄心中纠结时，长孙冲的声音却从外面传了进来。 程咬金看向门口，结果便瞧见，长孙冲正笑呵呵地，有些发怯地看着他们。 感受到程咬金的目光，长孙冲赶忙规规矩矩地朝着两人行了一礼。 “侄儿见过两位叔叔！见过陈大哥！” 他这一句话，让程咬金和尉迟恭都有些诧异。 程咬金更是侧目看向陈玄，见过却从后者脸上看到了一丝笑容。 至于尉迟恭，此刻心中更是已经无比震惊。 在他们的眼里，陈玄虽说年轻，可却也是皇帝倚重的心腹之人，算起来，便该算是和他们同一辈分才对。 而长孙冲不过是个小辈，却喊了陈玄大哥，这让他心里不免有些别扭。 只是当着陈玄的面，他们俩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是点点头，算是答应。 而陈玄虽说看出不对，却也并没深究。 他看向长孙冲，而后问：“今天倒是有空了，居然知道来看我，难不成你也有什么事，想要问我？” 被陈玄这么一说，长孙冲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发现，在陈玄面前，自己似乎永远藏不住什么秘密。 就比如刚刚，他本来是打算扯个谎，只说这是凑巧过来。 可当他和陈玄对视的时候，陈玄那眼神，却好似在说，你的目的我都知道。 带着这个先入为主的感觉，陈玄一开口，长孙冲哪还藏得住什么心思。 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而后朝着陈玄说：“是我爹说，让我多来走动，和您好好相处的！” 这话是实话，只是有一部分被修改了。 长孙无忌告诉儿子的话是，多和陈玄走动，但是务必不要多话，询问关于他和长孙家的事。 陈玄点点头，心中也明白，长孙无忌这是在给自己安排眼线。 只是这种事，他根本就避无可避，倒不如平和的接受。 于是他笑呵呵地打量了长孙冲一番，这才应了一声。 “原来如此，那你不妨就在这里暂且住下，咱们也好如之前在你家中时一样，好好玩乐、闲聊。” 听到陈玄的话，长孙冲先是惊喜，随后便是担忧。 而程咬金、尉迟恭此刻却都铁青着脸，不知道该不该开口，更不知是该赶走长孙冲，还是主动要求，自己也留下来。 一时间，气氛再度变得有些尴尬。 但好在陈玄是个擅长活跃气氛的人，很快便将花厅内的气氛重新拉了回去。 几人一番闲聊后，程咬金也已经确定，想要继续询问，是问不出什么东西了，除非陈玄能跟他们，也成为一个足够的好朋友。 于是，程咬金随口扯了个理由，直接同着陈玄告辞。 待到离开陈玄府邸，尉迟恭立刻便朝程咬金追问。 “要来的是你，如今要走的也是你，难不成你是怕了？” 程咬金闻言，咧嘴一笑，道：“怕倒是不怕，可你就没觉得，这小子有些故意的疏远？” 程咬金话毕，尉迟恭略微思考，便认真地点了点头。 “的确如此，之前我还没察觉的，我都以为，这是他的习惯。” 程咬金冷哼一声，直接反驳：“放屁的习惯，我看他分明是将东西藏了个严实。咱们这次没成，那便下次再来！” “不过长孙那个老狐狸，倒是想了个好主意。他居然让自己的儿子过来，这岂不是等于是在打陈玄的感情牌吗！” 他越说，越是生气，恨不得现在就回去，直接将自己家的孩子，也给接过来，让他们也去接触一下陈玄。 而另一边，陈玄才将程咬金打发走，转身冲便问了一句。 “既然你要留下，那我们便去四处玩玩就好了，你不会也有什么地方，是不能染指的吧？” 长孙冲被问得有些突兀，脸上瞬间泛起红晕，但最终却还是点了点头。 昨天的事，长孙冲已经听说了。 所以他的脑海中此刻想到的，便都是昨天自己也在陈玄身边，会有怎样的情况。 第61章 陈玄的邀约 第61章 陈玄的邀约 他和李承乾的年龄相差无几，扪心自问，长孙冲并不觉得自己能够抵御住风月之地的诱惑。 只是之前长孙无忌百般叮嘱，要其绝不可和陈玄去那种地方，免得污了长孙家的声誉。 因此短暂的纠结过后，长孙冲还是强忍住内心的可谓，朝着陈玄挤出一副苦涩的笑脸。 “大哥是知道的，我爹那个脾气，如果被他知道了，我可没好果子吃，您就别难为小弟我了！” 说完这话，长孙冲似乎担心陈玄发火，还不忘做了个稽首，算是赔礼。 可他越是这样，陈玄便越不可能放他离开。 都是老狐狸，陈玄哪里会不明白长孙冲此刻前来，究竟是什么意图？ 既然长孙无忌要掺和进来，陈玄自然没有理由，将他的儿子置身事外。 于是，在长孙冲再抬头时，陈玄已经板起了脸。 他盯着长孙冲，却并未开口，这让长孙冲的心里稍稍有些不踏实。 “陈大哥，我——” 长孙冲虽说见过世面，可毕竟还是孩子，此刻被陈玄盯着看了半晌，却一个字都不说，他心里也开始有些没底。 他正想着说点什么，可没等他把话说完，陈玄却摆了摆手，而后朝门口走去。 “既然你不能去，那我就不留你了，等会儿我可是要出去快活的！” 听到陈玄这话，长孙冲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他踌躇半晌，眼看陈玄都要在自己视线内消失，就连陈玄的管家都一副送客的架势。 长孙冲一跺脚，终于是妥协了。 他满面堆笑，快步追上陈玄，而后讨好着说：“大哥说得哪里话，既然是大哥想去，那小弟自然也得舍命陪君子才是！” 陈玄点点头，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 “这才是我的好兄弟！” 陈玄故作豪气，可长孙冲却是信以为真。 被陈玄拍了一下，他赶忙挺直腰杆，而后学着陈玄的态度，高声保证。 “咱们自然是好兄弟，大哥有什么事，只需要一句话，小弟定然是赴汤蹈火！” 陈玄点点头，笑道：“兄弟你有义气，做哥哥的也不能小气！今日为了保住你，这风月之地嘛，咱们便不去了！” 听到这话，长孙冲立刻露出满脸笑容，但随后就意识到了不妥，赶忙收敛了。 他心中欢喜，嘴上却仍旧说着：“如此岂不是扫了大哥的雅兴？兄弟我——” 陈玄不等长孙冲说完，便笑着问了一句。 “你我兄弟就不必说那些客套话了，既然不去风月之地，咱们总得寻个好玩的地方。” 说着，陈玄故作为难，好像真的是在思考。 见陈玄如此，长孙冲心中也是暗暗为难。 他虽说是权贵子弟，可却算不得纨绔，因为家教的原因，他甚至都没怎么在外面逛过。 此刻就算想给建议，一时间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 陈玄装了一会儿，随即一拍大腿，而后说道：“咱们去这长安城最好的酒楼，尝尝本地菜色，你觉得如何？” 长孙冲听到这话，眼睛瞬间亮了。 他本就是个吃货，若说别的可能不大精通，但是对于长安的酒楼，他却是颇为了解。 此时听到陈玄的话，长孙冲丝毫没觉得这里面有蹊跷，反而直接开口，给出建议。 “大哥，若是要吃最好的酒楼，还得说是惠风轩！那里可是汇聚了我大唐各色菜系！老板更是号称，足不出店，便能品尝天下美食！” 听了这话，陈玄立刻是装出一副惊讶模样。 “居然还有这么狂妄的店？既然如此，咱们可得去尝尝！” 说着，他回身朝管家招呼：“去派人给太子殿下知会一声，让他换便装，去惠风轩找我！” 长孙冲闻言，连忙便要劝阻，他可担心，带上太子会惹出什么麻烦。 只是陈玄的话才说完，管家就已经走了，而且李承乾如今就住在陈玄府上，有些话他也不好明说。 …… 片刻后，惠风轩。 最顶层的平台上，陈玄、李承乾、长孙冲三人分别落座。 李承乾目光远望，心中不禁有些好奇，陈玄今日要教自己什么。 而长孙冲却是心中叫苦，暗暗祈祷今日不会出事。 至于陈玄，此刻他心里依旧在盘算，等会儿事情传出去，自己该用怎样的托词，来应付官员还有李世民的不满。 “老师，咱们也来了这么久，是不是该点菜了？我看那伙计在一旁等了许久，却也没过来，咱们——” 李承乾心思玲珑，看得出一旁伙计有些着急，可陈玄迟迟未动，他也没什么办法。 犹豫再三，他才鼓起勇气开口询问，可这话都没说完，就被陈玄拦住。 “急什么啊，时候还早，再等等吧！我还有人没到！” 听到陈玄居然还请了别人，长孙冲和李承乾都有些惊讶。 可两人都是有分寸的，知道陈玄不说，自己就不好多问。 无奈之下，两人只能继续回归原位，努力压住好奇。 见两人如此，陈玄叹了口气，微微摇头。 他朝伙计招呼道：“让后厨准备吧！” 伙计闻言，连忙拖着特质的菜牌上前，准备请陈玄点菜。 可谁曾想，他还没靠近陈玄，陈玄却说出一句，让他们倍感惊讶的话。 “不用这东西，把你们店里有的，各做两份！” 伙计一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正要确认，可李承乾却先一步开口。 “老师，这么多，咱们怕是吃不了吧？” 长孙冲更是一阵的心惊肉跳，他可是最清楚这惠风轩的菜价，陈玄将所有东西都要一遍，而且还是双份，这就得一两百贯钱，便是他父亲长孙无忌，也不敢如此花销。 可当着李承乾的面，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轻咳一声，心中期待陈玄会收回成命。 “你且看着吧，我自有用意！” 陈玄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而后便端起酒杯，自顾自地把玩起来。 李承乾心中狐疑，此刻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眼看时间一点点过去，菜品也开始被逐一拿出来布置，楼梯上这才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李承乾侧目一看，整个人直接呆住。 第62章 环环相扣的算计 第62章 环环相扣的算计 楼梯方向，先是一阵环佩叮当，紧接着，数名美女便自下而上，鱼贯而来。 李承乾长于深宫，若说见过最多的，那便要数美女。 可瞧见这群莺莺燕燕，却也不禁面色涨红，神情慌张。 “老师，这——” 李承乾本想质问，可想起陈玄之前种种，还是决定先问陈玄。 可结果，他一转头，就瞧见陈玄笑呵呵的，甚至还朝着几个女子，比划着他看不懂的手势。 长孙冲可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反应比起李承乾则要冲动太多。 他见到女人们上来，立刻起身，同时大喝一声，伸手去拔腰间佩剑。 “站住！” 他虽说年少，而且又比较文弱，可长期以来养成的气度，还是有些威势。 女子们见了，一个个都是面露惊惧，站在楼梯口，朝着陈玄张望。 几乎同时，陈玄也已经起身，并且笑呵呵地朝着女子们招了招手，示意她们可以放心过来。 李承乾开口那会儿，长孙冲的剑已然出鞘。 瞧见有人拔剑，整层的客人都立即警觉起来，甚至有胆子小的，已经朝着角落跑去。 眼看情况有些要失控，陈玄也只能缓缓起身，亲自结束混乱。 “好了，一惊一乍的干什么？咱们的身份在这里，还能有人敢来闹事？” 陈玄眉头微皱，找到长孙冲身前，抬手便将他的佩剑按住。 毕竟是太子在，长孙冲哪敢松懈。 他还想提醒陈玄，可没等他开口，李承乾就已经凑了过来。 “老师，这些人都是您请来的？” 陈玄微微颔首，那副样子，仿佛是在说：不是我还能有谁？ 李承乾一脸古怪，小声提醒：“上次您带我去那种地方，咱们什么都没做，就引得不少官员私下议论，甚至向父皇进言，您这次叫来这么些女子，被朝廷知道，那可是大麻烦啊！” 长孙冲也赶忙附和：“殿下的声誉和安全要紧，大哥还是先将她们送走，免——” 只是长孙冲的话才说一半，陈玄却已经板起脸，朝着李承乾质问。 “殿下是太子，若是想要沽名钓誉，如今便可以走了！但若是真相学本事，那便好好留下，莫要考虑什么名声、麻烦！” 李世民最是在乎名誉和面子，作为他的儿子，李承乾自然对此也颇为看重。 此刻面对陈玄的话，李承乾不禁陷入两难。 一边是陈玄的威胁，一边是李世民的声誉，一时之间李承乾根本不知如何选择。 长孙冲见状，小声说道：“大哥，你就不能退一步，你想找美女侍候，咱们改日，将之叫到你府上，再请厨子上门做些好酒好菜，决不会惹出任何非议，你又何必非逼着殿下？” 若是平时，陈玄或许会退上一步，毕竟长孙冲所言，也并非有什么不妥。 可今时今日，陈玄是铁了心要摆脱麻烦，同时也想看看李承乾究竟还能忍受多久。 于是，听完长孙冲的话，他脸色瞬间变得十分冰冷。 见陈玄如此反应，长孙冲原本还想继续的话，瞬间咽了回去。 他盯着陈玄，眼神中甚至闪出一丝怯懦。 陈玄也不理会长孙冲的反应，转头看向李承乾。 感受到陈玄的目光，李承乾心中越发焦虑。 又等了片刻，见李承乾依旧面露难色，陈玄不禁心中窃喜。 他冷哼一声，故作不满，朝着李承乾说道：“看来殿下是不打算认我这个老师了，既然如此，殿下自便就是。” 说着，他直接坐回原位，面似冰霜，让人心中生寒。 见陈玄如此大的反应，李承乾也不禁有些慌了。 李世民对他的要求极为严苛，而且他也看得出来，李世民很是看重陈玄。 根据以往动静经验，他很清楚，若是被李世民知道，自己被赶回去，只怕自己是要被重罚的。 毕竟是少年人，一生出胆怯，瞬间便没了底气。 他朝陈玄望了一眼，心中终于是做出决断。 “老师，您别生气，方才是我错了！” 说着，他朝陈玄躬身一礼，显得十分谦逊。 这一幕看得远处众人，满面狐疑，不少人都在小声议论。 “那是什么人？居然能让太子殿下如此？” “这和欺君有什么区别？” “陛下若是知道，必定不能饶了此人！” 众人的议论，让长孙冲心中发寒，唯恐这件事会牵连到自己。 而陈玄从始至终，依旧巍然不动，对于众人的议论，也好似置若罔闻一般。 他心中有数，只要事情传出去，李承乾必定会被李世民召回，自己也能轻松些。 看着李承乾如此，陈玄挥了挥手，示意李承乾落座。 不待李承乾答应，他便又朝那些女人招呼。 “都别愣着了，各自就近选人，陪好殿下和长孙公子！” 他在称呼上咬得很重，女人们也都是识趣的，自然明白该怎么做。 也就是片刻工夫，女人们已经分好位置，各自施展浑身解数，对着李承乾和长孙冲是又拉又扯。 远处众人瞧着这一幕，一个个又是一番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在他们看来，陈玄的举动伤风败俗，李承乾的行为也有失身份。 甚至有人觉得自己嗅到了机会，打算借此在大唐扬名。 作为一切的始作俑者，陈玄心中也颇为复杂，今日的举动，乃是他刻意设计过的，如今还只是一切事件的一环而已。 只是等了许久，自己想见的人，却依旧没有出现，这让陈玄不禁有些担心。 毕竟这样的机会可是十分难得，若是自己的设计出了偏差，那可是个不小的麻烦。 “殿下，你瞧见我大唐的繁华，可有什么感触？” 眼看气氛古怪，自己等的人也迟迟不到，陈玄只好开口，打破僵局。 听到陈玄的话，李承乾赶忙挣脱身边的女子，朝着陈玄回答。 “我大唐富庶，百姓安居，全赖上天垂怜，父皇和大臣们勠力同心。” “若是日后我能入继大统，必然得励精图治，庇佑万民，让——” 李承乾原本还有许多说辞，可这话还没说完，便直接被嘈杂声打断。 第63章 程处默的不满 第63章 程处默的不满 听到动静，李承乾眉头微蹙，身旁护卫也赶忙朝着楼梯口走去，想知道下面又出了什么乱子。 而陈玄却是在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眸子朝着楼梯口望了一眼，便已经有了判断。 “终于来了。” 小声嘀咕一句，陈玄冲着那护卫招呼：“不过是些小事，既然和咱们无关，便莫要大惊小怪了！” 护卫闻言，正想解释，李承乾却学着陈玄之前的动作，朝着护卫摆了摆手，示意对方照做。 护卫见状，心中担忧，可李承乾开口，他也不敢反对，只能悻悻地退了回去。 他这边才回原位，李承乾也正打算继续，可楼梯下面便匆匆闯上来一伙人。 “是哪个不开眼的，敢抢老子的女人？” 不待长孙冲等人弄清状况，便有人嚷了起来。 长孙冲闻言眉头微蹙，正要起身训斥对方，却猛然发现，对方竟是个俗人。 就在长孙冲想要帮忙时，那人也看清了长孙冲和李承乾。 短暂的呆滞后，那人立刻朝着李承乾这边走了过来。 护卫们看清来人，一个个也都是哭笑不得。 “处默？宝琳？你们俩怎么会在这？” 就在两人靠近时，李承乾也想起了两人是谁，赶忙起身询问。 两人原本是来闹事的，此刻被认出身份，而且对方还是太子，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 只是没等两人能明白眼下的状况，陈玄却已经开口。 “你们方才说，是哪个不开眼的，抢了你们的女人，这里就只有我们这桌有女子，你是说，太子，还是说我们？” 这俩人一个叫程处默，一个叫尉迟宝琳，皆是勋贵子弟。 程处默乃是程咬金的儿子，而尉迟宝琳则是尉迟恭之子，两人性子和父亲相似，加上两家住得又***日里便是提笼架鸟、酒色游戏，在长安城里俨然是两个混世魔王。 偏偏两个人的老爹都是有名的护犊子，所以每每惹祸都是不了了之，旁人也没什么法子。 不过这不代表俩人是啥子，听到陈玄的话，再看几个女人的位置，俩人立刻就明白，自己这次是踢到铁板了。 尉迟宝琳挤出一个笑脸，朝着李承乾拱了拱手。 “不知道是殿下在此，我们兄弟俩冒昧了，还请殿下见谅啊！” 说着，他还不忘扯了程处默一把。 程处默后知后觉，可此刻也回过了味来。 他本就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见到长孙冲和李承乾都是自己认识的人。 而且李承乾的身份摆在那，自己绝不能得罪，所以干脆直接将矛头对准了陈玄。 在他看来，李承乾绝不至于因为一个陈玄，就和自己翻脸，甚至闹掰。 短暂的思考过后，程处默伸手指向陈玄。 “自然是说你，你不知道，那翠兰是我的相好？” 说着，程处默便朝陈玄走了过去。 在他看来，陈玄生得瘦弱，绝不会是个高手，自己三两下将人解决，到时候再赔些汤药费，和李承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就能够保全面子了。 至于会不会因此得罪李承乾，他却是从没细想。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就在他靠近陈玄时，一直站在角落的护卫，却是快步冲了过来，直接拦在了程处默和陈玄之间。 程处默冷声道：“给老子让开！” 见他这幅姿态，尉迟宝琳心中犹如打鼓，一双眼睛看向李承乾，眼中写满了恐惧和担忧。 果不其然，他这边还没来得及阻拦程处默，可李承乾却已经开口。 “处默，不得无礼！” 李承乾的声音未落，护卫便已经朝前走了几步，企图将程处默逼退。 只可惜，程处默到了此刻，也没意思到有什么不妥。 他看向陈玄，脸上露出有些狰狞的表情，陈玄心中却是暗暗窃喜。 眼下的一切，都是按照他的想法在发展，只要今天程处默的拳头稍许碰到自己，那么自己的计划，也就算是正式成功。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在护卫的威势下，程处默虽说依旧在叫嚣，可却也没能上前分毫。 意识到情况不对，程处默看向李承乾，又看了看长孙冲，这才试探着问了一句。 “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要为了这么一个人，和我翻脸？” 直到此刻，程处默依旧有些怀疑，李承乾是不是看书把脑子给看坏了。 只是这种事，他也只能想想，却不敢有多少流露出来。 看着程处默的反应，长孙冲也是一阵无语，他叹了口气，朝着程处默解释。 “这位便是近来名满京师的陈玄先生，也是殿下的老师！” 此话一出，无论是程处默还是尉迟宝琳，都不禁有些惊讶。 可问题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哪里还能收得回来？ 他也知道，陈玄不好惹，可事到如今，他要收手，变得丢了面子，今后还怎么在别人面前吹嘘自己？ 程处默看向尉迟宝琳，两人心中都有类似的犹豫和担心。 而李承乾看着两人的眼神，也变得越发凝重，仿佛是在看什么罪人。 尉迟宝琳轻咳一声，朝着出现打量一眼后，则是第一时间，便开始和程处默撇清关系。 “殿下，长孙、还有陈先生，我今天是被他喊来喝酒的，我可不知道是为何要来这里！” “若是你们觉得这事不满意，我便厚着脸皮，让他、陪他，给你们道歉，这件事就只是个误会，你们觉得，是否可以就此了结？” 按理说，话说到这份上，已经算是顶点了，没人会再深究。 可听到这些话的程处默，却觉得自己受到莫大侮辱。 他瞪了一眼尉迟宝琳，而后怒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觉得小爷我是吓大的？” 长孙冲、尉迟宝琳都是再劝几句，可程处默却依旧没有收敛的意思，反而是越发嚣张。 他吼道：“我爹是功臣，陛下对我们家都很是恩重、礼遇，难不成他这个白丁、布衣，还比我家尊贵？殿下给他面子，我可没必要给这种人面子！” 第64章 和历史上不同 第64章 和历史上不同 瞧着程处默这幅德行，长孙冲和尉迟宝琳都是一阵郁闷。 这两人一个得了家里的事先提点，一个最是审时度势，都明白陈玄如今算得上是正规长安城中，最不能得罪的人。 可程处默的性子，却是像极了他老爹程咬金，一旦上头，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绝不服软。 无奈之下，尉迟宝琳朝着长孙冲使了个眼色，而后一边示意长孙冲与其说话，一边绕到程处默的背后。 长孙冲的反应也是极快，看出尉迟宝琳的意思，便一边朝程处默走去，一边安抚。 “我说老程，你这又是何苦？只是几个姑娘而已，改天咱们重新摆一桌，将人给请来不就是了？” “你不给陈先生的面子，难不成连太子殿下的也不给了吗？” 程处默也是气急了，明明是将门虎子，却根本没有表现出应有的防备。 他冷哼一声，朝着长孙冲反驳：“我说你怎么和你爹一模一样？陛下对殿下的要求何等严格？” 说着，程处默一拍胸脯，表现得大义凛然：“我这可不是争女人，而是为了陛下的面子，若是今日的事传出去，若是殿下和这些人搞到一起，那陛下的面子往哪里放？”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不自觉的连胸脯都挺直了些。 “殿下，您也别怪我说话直，这件事您可得三思，我不知道陛下为何将这种人安排在您身边，但您自己，却得多加小心，多想想才是！” 李承乾被说得脸色涨红，他想反驳，可他也知道，有些事不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去说。 他侧目看向陈玄，本想着陈玄定然会有所表示，可结果陈玄却从始至终，都只是拥着美女，仿佛一切事不关己。 也就是李承乾这一转头的工夫，尉迟宝琳却已经得手。 他在程处默背后，张开双臂，将程处默拦腰抱住。 程处默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可尉迟宝琳有备而来，一双大手好似铁钳子一般，哪里是他轻易可以挣脱的。 长孙冲见状，也快步拥了上去，从前边将程处默的双腿抬起。 程处默无处着力，心中有百般想法，却也无处下手。 无奈之下，他只能扯着嗓子大声咒骂。 对于他来说，李承乾是太子，他自然不敢去骂，可陈玄却是不同。 于是在他嘴里，每一句都是针对陈玄的咒骂。 听着这些，李承乾都有些面红耳赤，不知该说什么。 尉迟宝琳心中叫苦，也明白自家这兄弟是什么性子，只能同着长孙冲一起将程处默拖了下去。 待到程处默的声音彻底消失，李承乾终于也按捺不住，回到陈玄身边。 “老师，闹成这幅样子，您的兴致只怕也被搅了，要不然，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陈玄闻言，却只是轻笑一声，侧目看向李承乾。 “谁说我的兴致没了？他这么一折腾，我倒是觉得更有趣了。” 说着，他起身朝楼梯口走去，路过李承乾身边时，还不忘小声提醒。 “你在这里好好想想我的用意，我先去瞧瞧这个程处默想闹什么？” 听到陈玄这话，李承乾的心里又是一阵无语。 他有些担心，可同时也知道，自己根本阻拦不了陈玄的行动。 无奈之下，他也只能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努力思考，陈玄究竟是什么用意。 而另一边，几个女人此刻也终于算是明白了李承乾的身份，一个个更是竭尽所能，想要巴结李承乾，也好飞上枝头，从此摆脱如今的窘困。 如此以来，温香软玉之中，李承乾便是想要精心，却也是不能了。 远处众人瞧着这幅荒唐场景，一个个心里也都各自腹诽，却没人敢大声言语什么。 另一边，陈玄下了楼梯，就瞧见，程处默正在和长孙冲、尉迟宝琳辩论。 “你们两个，难不成就想看着太子爷被人蛊惑，让大唐日后的皇帝，成为昏君？” 他这话自然是为了抬高自己，只是他本就脸皮厚，说起这话，根本没有半点破绽。 长孙冲、尉迟宝琳心中也都觉得，李承乾这样的身份，来这种地方，和风月之地的女子厮混，的确有些不妥。 此刻被程处默这么点破，脸色涨红，想反驳却根本没个能站住脚的理由。 长孙冲小声说道：“陛下这么安排，定然有其用意，咱们见识浅薄，理解不了陛下的心思，便别添乱也就是了，你这么一闹，咱们的父亲，在陛下那里，会留下怎样的印象，你就没想过？” 这话算是心里话了，可程处默却根本不予以理会。 他冷哼一声，手指长孙冲，道：“你们家是外戚，你们都不说实话，不劝谏，却还要拦着我？” 长孙冲无言以对，面色涨红，尉迟宝琳刚想开口帮忙缓和，可程处默的矛头却直接指向了他。 “还有你，陛下当日将你爹收下，才保全了他的性命，你就是这么报恩的？” 陈玄斜靠在栏杆上，听着这些，心中也是颇为惊讶。 历史上的程处默，记载寥寥，但在民间传言当中，这却是个不逊色于其父程咬金的火爆性子，乃是大唐的一员福将。 陈玄没想到过，这样的人还能有如此口才，因而此刻心里也是颇为好奇，有了些许结交之意。 他今日故意设局，提前派人以太子的名义，将女人们劫了过来，而后又逼迫老鸨不许透露李承乾的消息。 为的便是要将程处默等人引来，从而把事情闹大，只是他没想到，无论是程处默还是尉迟宝琳，似乎都和历史上的不大一样。 所以本该出现的一场打斗，如今也只能是消弭于无形。 陈玄心有不甘，可也无可奈何，只能另寻他法，而他想到的法子，便是和这两人结交，将长安城的二代子弟全都搅进来，看到时候，李世民是否还能容忍自己胡闹。 只要这件事成了，到时候，什么公主驸马的，全都得是泡影，说不定李世民连让自己做官的心思，也能彻底消弭。 想到这些，他随即轻咳一声，朝着三人走了过去。 第65章 不打不相识 第65章 不打不相识 听到动静，三人齐齐回头。 瞧见是陈玄，长孙冲第一个开口。 “陈大哥，你怎么下来了，殿下呢？” 尉迟宝琳心中却是暗暗担心，唯恐陈玄是来和程处默吵架的。 他眼睛紧盯着陈玄，身子却已然暗暗拉开架势，随时准备拦住程处默，以免程处默气急之下直接动手，伤了陈玄。 而程处默，此刻满眼怨毒地看着陈玄，那副样子，也的确像是要将陈玄杀了才能满意。 陈玄看着三人的反应，原本紧绷着的脸，突然变成了笑容。 他看着长孙冲，笑道：“殿下在上面歇着呢，有些话，我不好当着他的面说，只能自己下赖。” 这话一出口，立刻又引得三人心生误会。 长孙冲一脸紧张，尉迟宝琳却是暗暗为难。 程处默冷哼一声，朝着陈玄说道：“你想说什么，便直说！他们忌惮你，我可不在乎你！便是真把你打一顿或者怎么着，陛下难不成还能把我杀了？” 程处默说这话，还真是有渊源、有底气的。 毕竟程咬金这么多年，可也闹出不少事端，甚至好几次得罪了宗室乃至亲王，可李世民那次不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只是他忘了一点，程咬金军功赫赫，而且又有自己的各种理由。 说得不好听些，程咬金每每做事，看似粗犷、无理，可实际上却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甚至已经找好了退路。 听着程处默这么说，长孙冲心中更加忧虑，他朝尉迟宝琳递了一个眼色，后者会意，立刻有要故技重施。 而同时，他也不忘跟陈玄打着哈哈，缓和气氛。 “陈大哥你可莫要和这大老粗一般见识，他被家里娇惯坏了，等有时间，我定然去和程将军告他一状，你——” 陈玄一摆手，朝着程处默走了几步，脸上笑容未减分毫。 “我可不是小肚鸡肠的人，更不会随便告状。我只是想说，你们这般年纪，性子火热，仗义执言，看不得有丝毫污点什么的，并不奇怪，但有些事，还是得收敛一些才对。” 陈玄的话才说完，便被三人给会错了意。 程处默看着陈玄，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对这话显得颇为不屑。 而长孙冲心中也是一阵唏嘘，觉得陈玄的暗示似乎有些过于赤裸。 就连尉迟宝琳，一时间也有些看不上陈玄，觉得对方过于托大。 看着三人的反应，陈玄却是不以为意，依旧自顾自地说着。 “官员直谏是他们的本职，是忠心的表现，日后能够青史留名！” “百姓直言，乃是仗义，是一颗报国之心，也值得旁人称赞！” “可你们算不得平常百姓，也没有什么官职，有些话说出来，便只能算是挑唆，而非直谏、直言。” 程处默听到这话，立刻怒火中烧。 “你的意思是我多管闲事？” 他抬手指向陈玄，手指距离陈玄鼻尖已然不足三寸，吓得长孙冲赶忙拦在两人之间。 陈玄对此却好似浑不在意，仿佛根本不相信程处默会动手一样。 长孙冲朝着陈玄看去，还不忘劝导：“陈大哥，这家伙属牛的性子，你可——” 他的话再次被陈玄打断，陈玄甚至还往前又挪了几步，让双方距离更近了些。 “我没觉得你多事，我只是觉得，你不该学旁人，沽名钓誉，给你爹丢脸，甚至还要给太子抹黑！” 长孙冲听到陈玄的话，神情中也多出几分无奈。 他狐疑地看着陈玄，不明白对方想做什么。 尉迟宝琳的心里，也是越发不解，他不明白，这件事其实已经算是解决了，可陈玄为何还要追下来，而且就只是想说这么几句话。 只是没等他们想明白，程处默却已经开口。 “哪个给太子抹黑了？明明是你蛊惑陛下，明明是你带着陛下来胡闹的！” 陈玄冷笑一声，反问：“你敢说，你来这里，是因为殿下在这里，还是因为你的女人被人夺了？” 说完这话，陈玄双目如刀一般盯着程处默，眼神中充满了压迫感。 不知为何，程处默一时间，竟然有些说不出话了。 他原本打算，直接承认陈玄的话，可结果，面对陈玄的目光，他就是没法把那句话给说出来。 短暂的沉默后，陈玄却并没有等程处默给出回答，就直接开口继续。 “说到底，你是不忿，见到太子在，你心中有气又无处施展，所以便来拿我做了借口，对吧？” “男子汉大丈夫，因私愤而肆意胡为，似乎不妥吧？难道程将军就是这么教你的？” “还有，若是你今日这般胡闹，太子的事传出去，你至少有大半责任，如今怎么却好像这件事，和你无关一般？” 陈玄这话，有些狡辩的味道，可他语速快，思路也足够清晰，一时间，三人还真就没发现什么破绽。 甚至程处默都有些被他的话带偏，真的开始考虑，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 见三人沉默，陈玄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 于是他故作豪气，朝前又走了几步，而后一把扯住了程处默。 “不过我看得出，你是个豪爽的汉子，也还算磊落，今日的事，咱们就此掀过，权当不打不相识，你觉得如何？” 说着，陈玄从身上解下一块玉坠，一把塞进程处默还举着的手里。 “这个你拿着，权当是个凭证，也是个见面礼！” 这一举动，彻底扰乱了三人的思维。 陈玄两世为人，如今也是个二十多岁的人了，而这三个最大的也才不过是十五六岁，哪里会斗得过陈玄。 程处默看着陈玄，心中羞愧，吸了两大口气，这才勉强定住心神，缓缓开口。 “陈大哥如此胸襟，小弟佩服，之前多有得罪，大哥——” 陈玄自然不会让程处默把话说完，他提醒道：“都说这件事已经掀过去了，你若再提，那便是不认我这个朋友！” 程处默重重点头，心中对陈玄不自觉地又多出几分好感。 长孙冲、尉迟宝琳则是一脸惊愕，全然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而让他们惊讶的事，还远不止如此，陈玄没等他们细想，便又笑呵呵地，问出另外一句。 第66章 起个绰号 第66章 起个绰号 “对了，你们都是少年英杰，又如此豪气！” “不知道你们在江湖上行走时，都是什么绰号？不妨给我说说，日后我出去了，和旁人提起来，脸上也跟着沾光啊！” 陈玄说完这话，便笑呵呵地看着三人，仿佛真的是满心期待。 只是他这话，却彻底让三个傻小子懵了。 一来他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绰号，二来陈玄这话题太过跳跃，让他们根本无从细想。 程处默有心直说，可听到陈玄扯到了面子什么的，虚荣心作祟下，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比起程处默，长孙冲的反应倒是更是加平和、直接。 他尴尬一笑，朝着陈玄解释：“大哥，小弟见识浅薄，你说的什么绰号，我实在没有，甚至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什么。” 陈玄心中自然早就猜到了些，但听到这话，却故意装出一副惊讶的模样。 他侧目看向另外两个没有开口的家伙，两人也都一脸窘迫，虽未开口，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看着三人，陈玄笑道：“你们别开玩笑了，这种事可不好笑！你们的父辈那般英雄，你们又都是少年英雄，难不成会没绰号？” 有了长孙冲的带头，另外两人虽说在乎面子，却也没有再藏着掖着。 程处默摇了摇头，而后看向另外两人，神情中满是尴尬。 他朝陈玄问道：“大哥莫要不信，我们当真是没有，不过那绰号到底是个什么？怎么才能得到？” 这话算是有些露怯，说完之后，程处默自己都有些后悔。 长孙冲反应快些，没等陈玄开口，便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我猜应该就和文人的那些称号、雅号接近，大哥，我说得没错吧？” 陈玄点了点头，笑呵呵地承认。 “差不多吧，但是文人的想让人承认，并不算难，但江湖人的，那却是万般不易！” 少年人都好斗，也都爱慕名声，如今是太平盛世，想要马上博功名根本轮不到他们。 所以听到陈玄含糊的描述，三人立刻生出各种猜测，心存向往之心。 程处默本就是个急性子，立刻追问道：“大哥就别卖关子了，有什么您直说便是！这绰号什么的，也是自己起的吗？” 陈玄笑道：“倒是也可以自己取，不过得有人认可才行，而且若是不贴切，反而可能惹人嘲笑。” 这话一出，三人虽说心中好奇，却又有些犯难了。 三人好不容易搞明白了这绰号是什么，却发现，想要起个好听、贴切的，似乎比起文人的雅号什么的，还要难。 这三个傻小子中，读书最多的便是长孙冲，可他和长孙无忌一样，根本就没什么江湖气，也最是谨慎。 他给自己暗暗想了好几个，却总觉得都不合适，一时间心中更加纠结。 而程处默、尉迟宝琳，此刻则都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根本想不出个中意且合适的来。 三人的心思，陈玄一清二楚，所以也没有急着开口说什么。 三人憋了良久，却不得其所，心中皆觉得十分烦闷。 但少年人终究是不服输的，程处默纠结了半晌，还真就硬生生给自己憋出来一个绰号。 “大哥，我的绰号便叫大将军好了！” 这话一出来，陈玄都还没开口，另外两人便已经先大笑着反驳了。 “什么大将军，你咋不叫大元帅？” 尉迟宝琳还以为程处默要说个什么名号，结果听了这个，立刻开口嘲笑。 程处默脸色涨红，正要反驳，长孙冲却先一步说起自己的看法。 “是了，这个名字不妥，还有些冒犯朝廷，不可不可！” 程处默这下更不知该怎么说了，毕竟一旦上升到朝廷的层面，许多事，也就不能胡闹了。 见程处默如此反应，陈玄知道，该自己表现了。 他笑道：“我看，处默你就叫赛恶来吧！” 听到这个名字，程处默瞬间呆住，他不喜读书，因而并不懂得恶来的典故。 他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看向陈玄，问：“我总觉得这个不够霸气，大哥能不能再给我——” 只是没等他把话说完，陈玄却已经说起这个名字的典故。 “三国时的典韦，你听过没？曹操称之为古之恶来。这恶来乃是殷商时的名将，号称可以以一当万，犹如猛兽。” “赛恶来，那斌是比他也不逊色，甚至还要更强，我以为你有个将军的梦，会喜欢这个绰号。 既然你不喜欢，我看便留给别人好了。你让我再——” 陈玄的话才说一半，程处默就赶紧将人拦住。 “就这个了，就这个了！小弟我很喜欢！” 说完，他狡猾地朝着另外两人嚷道：“你们可不能和我抢哈！” 另外两人一脸无语，尉迟宝琳讪讪地朝陈玄询问。 “大哥，那我呢？我叫什么合适？” 陈玄笑道：“你这面色黑得厉害，我看，不妨就叫个豹子头！” 听到陈玄居然让自己叫豹子头，尉迟宝琳一脸的古怪。 程处默却忍不住笑道：“豹子头，这倒是贴切！” 尉迟宝琳苦笑道：“大哥，您怎么能如此区别对待！他就叫赛恶来，到我这却成了豹子头！” 陈玄解释道：“传闻之中，张飞张翼德豹头环眼，故而也有些地方，将其称作豹头将军！” “另外猛兽之中，唯有虎豹最为凶悍，昔日曹操更是组建过虎豹骑。你日后想承袭尉迟将军之宏愿的话，必然是要做将军的，叫豹子头，一来暗喻张翼德，二来赞你勇武。这哪里是在贬低，或者区别对待？” 他们俩胸无点墨，被陈玄这么一说，自然是信了的。 尉迟宝琳当即满面笑意，朝着陈玄道谢：“如此甚好，多谢大哥赠名！” 长孙冲看这两人都有了绰号，心中也不免有些好奇。 他看向陈玄，想开口，又有些尴尬。 陈玄见状，心中有数，笑道：“长孙大人是个贤臣，你是他的公子，不如就叫小酂侯。” 酂侯乃是萧何的封号，长孙冲读书甚多，自然明白，便也没有让陈玄再做更多解释。 只是另外两人却是满面狐疑，程处默更是忍不住再度开口。 第67章 陛下震怒 第67章 陛下震怒 “啥叫小酂侯？大哥就不给咱们讲讲？” 陈玄看向长孙冲，用眼神征询他的意见。 长孙冲心中有数，因而自然觉得，这个称号，和自己很难匹配。 在他看来，自己可比不得萧何，但对于陈玄的期许，他却不忍反驳。 感受到陈玄的目光，他赶忙打着哈哈，说道：“这绰号小弟受之有愧，但毕竟是大哥费了心思的，我也就愧领了！” 说完，他又朝着另外两人说道：“和你们的差不多，差不多！” 许是担心两人不信，长孙冲又立刻岔开话题。 “大哥，咱们也不能让太子等太久，既然事情说开了，咱们便先回去吧！” 陈玄闻言，见自己目的已经达到，便也没有再多做纠结。 他点点头，朝着程处默、尉迟宝琳说道：“的确如此，你们俩今日是打算宴请朋友，还是只是你们自己玩闹？”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惊讶。 他们并不是真傻，自然明白陈玄这话里带着邀请的意思。 他们家世显赫，可毕竟不是外戚皇亲，没法和长孙冲相比。 平日里可以和李承乾说话的机会都不多，如今陈玄却是给了他们和太子一起吃饭的机会，两人哪里会愿意错过。 程处默立刻满面堆笑，甚至有些谄媚地说：“只是我们俩想要一起聚一聚，并没有别的什么人了！” 听了这话，陈玄立刻朝着角落里的小厮招呼。 “再准备两副桌椅和菜品，送到楼上去！” 说罢，他扯住两人，便朝楼上拉扯。 “走，咱们先上去，莫要让殿下等得急了！” 长孙冲见状，也是颇为惊讶，但陈玄如今才是东道主，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随着一起。 程处默闻言，兴奋之色根本遮掩不住。 见他如此，尉迟宝琳讥笑道：“方才你不还是一脸的正气凛然，仿佛是要去面见陛下告状吗？如今怎么这副嘴脸？” 被尉迟宝琳如此挤兑，程处默自然想要还击，可奈何这种事，他本就理亏，根本没法反驳。 看出听到窘迫，陈玄提醒道：“都说了这些已经掀过去了，你们俩就别再翻来覆去的说了！” 程处默得了机会，赶忙附和，然而尉迟宝琳却是一脸不屑。 两人说笑间，便已经到了楼上。 瞧着这两人回来，而且还有说有笑，李承乾不禁有些诧异。 好在长孙冲反应很快，立刻小声给他解释了一番。 而程处默也第一时间，扯着尉迟宝琳，来到李承乾面前，朝着李承乾赔了个罪。 眼看陈玄都已经松口，李承乾自然也不会坚持什么。 很快，一桌酒席便被准备妥当，只是从始至终，尉迟宝琳却好像吃定了程处默，只要得了机会，就要嘲讽、奚落程处默一番。 两人闹得久了，倒也不至于因此闹出嫌隙，反而让气氛活络了许多。 不过两人性子火爆，情绪高昂之时，全然忘了什么立法尊卑，周围不少食客听得吵闹，却也得罪不起几人，只能悄悄离开。 几人一阵歌舞宴饮，足足折腾到了入夜。 眼看便要宵禁，陈玄虽说还想继续，可也只能暂时作罢。 他朝几人说道：“诸位，时候不早了，不如和我一起回府，咱们继续喝个痛快！” 陈玄这话一出，立刻引起两人的响应。 程处默高声说道：“如此甚好！小弟正好想去认认门！” “甚好！咱们这便走吧！” 尉迟宝琳也是一脸兴奋，高声相应。 两人都是火热般的性子，全然没想，这么做可能带来什么后果。 相比之下，长孙冲则有些扭捏。 他今日细细回想，自己虽说中规中矩，可诸多行径已然有些出格。 如今见陈玄竟然还想通宵宴饮，他心中其实有意阻拦，可奈何他还没开口，李承乾便先应承了下来。 “老师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做弟子的自然只能奉命！” 在李承乾的心里，已经认定，陈玄是在为自己培植心腹，毕竟日后的朝堂，自己也需要有自己的势力，如今文官集团对自己都还算满意，只有武臣觉得自己过于文弱。 而程处默和尉迟宝琳都是武臣子弟，最是自己如今所需要的。 眼看事已至此，长孙冲也只能暂且答应。 几人这边才回陈玄府中继续喝酒，几人今日的举动，就被传回了皇宫之中。 …… 立政殿内，李世民负着手，来回踱步。 “这不是胡闹吗？堂堂太子，居然拥着风尘女子，在街上和人喝酒？” “还有长孙冲那小子，让他在旁边跟着，他居然就真的什么都不管不问？” 李世民气冲冲地嘟囔着，长孙皇后则是一脸无奈地跟在后面。 听完李世民的话，长孙皇后耐着性子，小声提醒。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可是陛下您教我的！如今自己却先忘了？” 李世民闻言，止住步子，侧目看向长孙皇后。 “朕是那个意思吗？朕是在担心，明日百官又要弹劾，你不知道，如今和高明有关的周折，足足堆成了一座小山！” 看着李世民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长孙皇后也是颇为无奈。 对于陈玄的行为，她其实也很难接受，只是前几日，李承乾的表现确有进步，这让她不得不多多思考，对待陈玄的态度也变得谨慎了许多。 否则，若是之前她可能早就先急了，甚至主动要求李世民惩治陈玄。 短暂的思考后，长孙皇后用手轻抚李世民的后背，试着安抚李世民的情绪。 她小声说道：“程处默和尉迟宝琳也在，或许陈玄就是想要让高明结交些人，这天下，日后还不是他们这些少年人的？” 李世民叹了口气，道：“话是这么说，可今日的事，实在有些出格了！” “在外面喝了一天就算了，他还把那些女人，还有人家的厨子带回了家里，这三更半夜的，他居然还在家里继续喝，这叫什么？这叫纵情犬马！” 李世民这幅样子，让长孙皇后想要帮陈玄说话，一时间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只是没等长孙皇后想出头绪，李世民却自顾自说了一句。 第68章 长安之夜 第68章 长安之夜 “不过这小子做事向来天马行空，朕也不觉得奇怪，只是明天朕怕是又要头疼咯！” 听到李世民这么说，长孙皇后终于安心了些，只是同时，她也隐隐有些担心。 毕竟陈玄之前种种表现，已经说明，陈玄做事根本没有拘束，也没有什么忌惮的东西。 这样一个人，很难说他日后还会做出什么。 万一陈玄日后的事闹得太大，李世民都没法罩着，那可就个麻烦了。 李世民夫妻俩在为陈玄的举动担忧、恼怒，而另一边，程咬金和尉迟恭这两个老家伙，却是快要乐得合不拢嘴了。 程咬金的宅邸，后花园。 两个老家伙坐在亭子里，一人捧着一个酒坛子。 程咬金脸上满是晕红，眼神甚至都有些迷离，可依旧还在喝着。 而尉迟恭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在喝了一大口酒后，便又是一阵嘟嘟囔囔。 “要我说，还是我家小子争气！若是没他在，你家那混蛋，恐怕早就让殿下给整治了！” 听到这话，程咬金一拍桌子，立刻便站了起来。 “你这是什么话？难不成什么事都离不开你家了？我家处默那是凭着自己的胆气，被陈先生看重，所以才能和太子一起吃饭！” “倒是你家那混小子，居然和长孙家那小子一起算计我儿子！老子没和你们家算账就不错了！你居然还好意思说这种话？” 两人自打认识就在斗嘴，根本就难分伯仲，今日又喝了不少的酒，自然斗起来也就更加漫长了。 不过两人今夜也的确是高兴，自打两人从陈玄那里铩羽而归，两人便是一脸悻悻不平。 为了解气，两人索性直接喝起酒来。 结果没喝多说，下人便传回消息，称程处默他们和陈玄闹了起来。 所谓人老成精，两人早就活成了老狐狸，自然知道，陈玄在李世民的心里该是怎样的地位。 当下，两人也顾不得考虑什么身份地位，直接便吩咐人备马，准备去将两个逆子扭回家来。 可也许是上天弄人，没等两人走出多远，就又有消息传回，称陈玄居然和两人成了朋友，还在一起喝酒。 两人都是性情中人，而且心中各自有自己的企图，此刻听到自己没能和陈玄混熟，可儿子却成了陈玄的朋友，不免十分欢喜，于是这诉苦解忧的酒水，也成了庆祝的佳酿。 陈玄只怕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一场把戏，并不只吸引了李世民的关注，更让整个长安官场，一夜无眠。 …… 长孙无忌的府邸内，长孙无忌捧着账单，满脸的嗔怒和无奈。 “逆子啊！这个逆子！他莫非想要气死老夫不成？” 长孙无忌一边说，一边将账单捏得皱皱巴巴，脸上已经显出了几分杀气。 一旁，长孙夫人满面忧色，想要开口劝说，可却又有些不敢。 今日的事，已经闹得有些大了，她很清楚，自己此刻开口，很有可能会让长孙无忌更加不满。 然而，即便长孙夫人并没开口，长孙无忌的怒气也没有丝毫消退。 原本今日让长孙冲去见陈玄，他就很是抵触，无奈这是李世民的决定，他也不好多说什么，更不敢抗拒。 无奈之下，他只能在送长孙冲离开前，千叮万嘱，唯恐长孙冲做出出格的事。 按照他平日的了解，长孙冲本身就没什么主见，主见只要交待好了，断然不会出错。 可结果呢？长孙冲倒是没主动做什么，但也没有做到阻拦劝谏的责任。 更让他不满的是，陈玄今天一天的各种花销，居然已经到了十万贯。 而且很多费用，若是正常花销根本就用不上那么多。 这其中包含了各种打赏，甚至翻倍的付费，林林种种加起来，堪比一个郡半年的开销。 他绝不会想到，这也是陈玄的一个计策，在他看来，这只是陈玄过于大手大脚，完全不懂得赚钱的艰难。 在他看来，陈玄是穷人乍富，可以理解，但长孙冲没有劝谏，这就是长孙冲的不对了。 更何况，这种花销模式，很有可能会将李承乾给教坏了。 这位大唐的太子爷，日后万一也养成了这样的消费习惯，那对大唐来说，便将是个灭顶之灾了。 除了长孙无忌这几个老家伙外，长安城中的御史等等，也都在这一夜暗暗筹划，甚至民间也都在流传各种传闻。 次日，太极宫。 奉天门外，百官刚刚聚齐，便有人高高举着笏板，朝着李世民谏言。 “陛下，臣要弹劾太子殿下！” 听到这话，御座上的李世民脸色铁青，但又不得不给予应和。 “说吧！有什么，当众便说吧！” 官员得了应承，立刻高声回答。 “太子殿下不遵礼法，不念身份尊卑，当街饮酒、放浪形骸，让百姓心寒，使朝廷蒙羞！” 李世民闻言，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他本想敷衍着回答，可就在他思考时，魏征居然也站了出来。 “陛下，臣恳请禁足太子，以正视听、以正国法！” “陈玄蛊惑殿下，罪在不赦！还请陛下，将此人明正典刑，以定人心！” 到底是老牌的谏臣，魏征一开口，居然都是处置方法，而非罪名。 一时间，李世民还真就有些没法回答。 他吁了口气，双手紧紧攥起，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好了，你们有什么想说的，一并写个折子递上来吧！” 只是他的话才说完，作为当事人的李承乾却突然站了出来。 “父皇，儿臣也有本奏！” 听到李承乾居然开口了，百官皆是一脸惊讶，就连李世民都有些不解。 他看着李承乾，思量片刻，还是问道：“你要奏的是什么？” 李承乾高声说道：“儿臣恳请陛下，查验风月之地，背后老板！以及重新勘验全国户籍！” 这话一出口，不少人脸色都开始变了。 如今这个时代，只靠做官，根本就不能吃饱养家，所以不少人都有副业。 而开店、入股，正是他们这些人的营生，李承乾的建议，无疑便是在危害他们的利益。 第69章 又是意外 第69章 又是意外 短暂的沉默过后，立刻有官员反应了过来。 李孝恭第一个快步出列，朝着李世民深施一礼，而后高声大喝。 “陛下，臣以为，太子殿下此举并无缘由，况且清查这种事消耗甚巨，不知需要多少时间、人力、财力。” “我大唐如今虽说已经恢复了些国力，但若是平白无故去做这个，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他是宗室，又有功绩，今日也不过是恰巧入京述职，被邀约前来弹劾李承乾而已。 不过他虽说不在朝中，也不在长安，但在长安乃至整个大唐境内，却也有许多产业。 其中风月之地作为暴利行业，他自然也有涉猎。 加上他的身份特殊，为了自保，他的产业中还比旁人的，多出一个特殊属性，那便是监听、查探。 因为舍得话费财力，李孝恭的产业在整个长安也称得上是翘楚。 此刻李承乾要清查，无论户籍还是产业，都无疑是在和他争利，与他为难。 这种事，李孝恭自然是不能坐视，但他也清楚，李世民多疑，自己想要阻拦可以，但却不能直接攻讦李承乾。 他说话的同时，暗暗朝着自己的交好的官员递了个眼色，当他退回原位置时，立刻有人借着这话，继续说了下去。 “陛下，郡王言之有理！但臣斗胆说一句，臣倒是觉得，太子殿下此举，只怕并非为了国家大义！而是为了私情！甚至可能此事只是疑兵之计而已！” 这话一出口，立刻又有好几名官员站了出来。 “臣附议！” 一时间，整个奉天门内外，竟出现了几十个官员的声音。 李世民听得头疼，李承乾更觉得骇然和惊讶。 他昨夜喝酒之余，便始终在思考陈玄的用意。 在他眼里，陈玄此举必有含义，而长孙冲为了体现李承乾，要控制陈玄的花销时，故意将账单给他看了。 李承乾壮着胆子，向陈玄询问，可得到的回答却是，这种产业本就花销甚大，否则怎会有那么多达官显贵以此获利。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陈玄只是随口一说，可李承乾却是多想了，觉得这便是陈玄对自己的暗示和考验。 一番思量后，李承乾本打算谏言李世民清查产业，结果在和女子聊天时，却又有了意外收获。 也不知对方是故意卖惨，还是存了别的心思，竟然将自己没入贱籍，以及被迫进了正月之地的事给说了出来。 有人带头，其余女子自然不乏有类似经历的，很快，原本的宴会便成了卖惨大会。 陈玄虽说觉得有些不对，但他这种生长在安定环境下的人，哪里看得了这一群的莺莺燕燕在那里哭哭啼啼？ 无奈之下，陈玄也只能听了她们讲述，只是陈玄自己都没想到，这些又被李承乾过度解读，这才有了今日的事。 只是李承乾也没想到，自己的一番好意，居然也能被人曲解，而且还被人拿出来，进行诋毁、攻讦。 他双拳紧握，想要反驳，可他也知道，李世民没问，自己便只能闭嘴，否则还会被人扣上一个狗急跳墙之类的说法。 他到现在，算是将官员们的心性、表现都看出来了。 这些人，要他们办事的确也还成，但他们的私心太重，太过沽名钓誉，似乎逮到了个机会，就要到李世民的面前，来表现一下。 也就在他心中胡思乱想的时候，李世民终于是开口了。 他先阻止了众人的嘈杂，而后朝着李承乾投去询问的目光。 “百官这么说，太子可有什么想申辩的？” 李承乾闻言，赶忙转向李世民，而后高声解释。 “父皇明见，昔日暴隋苛政、炀帝无道，您这才和太上皇起义兵，彼时群雄皆反，海内困顿，百姓艰难！” “仔细算算，这般局面也才不过是十几年的事，可有些人却早已忘了前人的错谬，甚至不管朝廷和百姓的处境！” “儿臣今日所奏，便是亲眼目睹、亲耳听闻了一些事，担心大唐步了杨隋后尘！” 这话一出口，就连李世民都眉头微皱。 自从玄武门之变后，李世民最不愿意听到的，便是被人拿如今的李唐和前隋比较。 他很清楚，在民间不少人将他和杨广做对比，甚至更有甚者，曾经觉得他是杨广第二。 正是因为这些，他才励精图治，每一日都不敢怠慢，希望能将大唐治理好，以此证明自己的能力。 可李承乾的话，既犯了他的忌讳，也几乎将他的政绩给推翻了。 李世民心中有气，可想到陈玄，他便又觉得，这些或许都是陈玄交给李承乾的。 比较陈玄是后世之人，许多话，许多想法，都和如今大不相同。 强压住火气，李世民朝着李承乾问：“有这么严重？那你给朕仔细说说，到底你都看到、听到了什么？” 他这话，也算是给李承乾一个机会，同时也是想要让百官明白一个道理——自己并非偏听偏信。 李承乾吸了口气，嘴唇动了几次，却始终没能开口。 那些话对于他来说，很是骇人，但同时他也知道，自己若是说了那些，便等于是将百官参奏的事给坐实了。 见李承乾不语，魏征冷着脸问：“殿下，陛下等着您回话呢！” 李承乾闻言，心中更加不安，他吸了口气，双拳紧紧握着，办事后，终于将自己见闻，悉数说了一遍。 听完李承乾的话，李世民脸色难看至极。 他作为皇帝，觉得有些人的行为，有些过于过分，可作为父亲，他却又觉得，李承乾此举，有些过于荒唐。 若是百官真的逼迫，他似乎也不得不处置李承乾了。 御阶下，百官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该说什么。 长孙无忌看出气氛不对，只能咬着牙，快步走到御街前。 他心中混乱，正不知该说些什么，另外一个声音，却抢先一步响了起来。 “陛下，臣以为，太子所言，只是一面之词，还需仔细查勘核对；但百官所言，如今已有太子亲自承认，陛下不得不予以回应！” 第70章 恩威并重 第70章 恩威并重 御座上，李世民的心口好像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他方才就在担心，会有人借机发难，可如今，却是一语成谶了。 长孙无忌循着声音看了过去，只见原本已经回归本位的魏征，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又站了出来。 他原本笔直的身子，此刻躬着，仿佛是只随时准备攻击主人的老猫。 魏征的目光，朝他望了一眼，其中仿佛是蕴含着嘲弄和不屑。 长孙无忌吸了口气，满面颓然，他想帮忙，可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了话语权。 而李世民，看清是魏征后，心中也是一阵憋闷。 他试过很多次了，只要被魏征占了理，他似乎就没成功过。 这一次，李世民想要挣扎，可他这个戎马半生的皇帝，如今却好像丧失了某种勇气。 又或者，是作为帝王，李世民的道德和底线，都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将这个已经确定的事情，重新推翻，或者搪塞过去。 他盯着魏征，眸中的光越来越寒冷，到最后已然有了杀意。 可魏征却只是将身子躬得更低了些，用最坚定的语气，进行催促。 “兹事体大，关乎帝王之威信，关乎国法，更关乎民心，还请陛下慎重！切莫因私废公！” 他话音刚落，李孝恭也快步出列。 “陛下，魏大人所言极是，我大唐能有今日不容易，还请您惩治太子，以安人心！” “请陛下惩治太子，以安人心！”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的声音接连响起。 李世民龙袍下的拳头紧紧攥着，到后来竟然有些发抖。 下面的大臣，很多都是他还是秦王时，就跟随在他身边的老人。 这些人和他有旧情，甚至不少人和李承乾的关系也很好。 可如今呢？他们竟然要他惩处李承乾，这里面固然也国法的成分，可李世民不相信，这里就没有私心。 他吸了口气，片刻后，正要开口，暂且将此事往后拖一拖，可李承乾却再度做出一件，让人惊讶的事。 他冲着李世民缓缓跪下，而后恭恭敬敬地叩首。 李世民刚想询问他是什么意思，李承乾的声音却已经响起。 “父皇，大臣们的话没错，儿臣的确有错！” “儿臣自知有罪，还请父皇降罪责罚，以免其余宗室子弟因此放浪形骸，疏于自省！” 李承乾到底是被儒家教育熏陶出来的，他此刻所说也都是发自真心。 只是他这样，百官中虽说有人动容，可也有人觉得他在做戏。 一时间，百官中又是一阵劝谏和请旨的喊声响起。 虽说这一次，出现了少许的不同意见，可大多数人，依旧觉得，该给李承乾降罪。 李世民犹豫片刻，看向李承乾的目光，先是复杂，随后便是柔和。 半晌后，他将目光投向长孙无忌。 后者早就在想，该如何应对此事，感受到李世民的目光，赶忙快步出列。 “陛下，臣以为，太子虽说有错，可并未遮掩，况且也敢于认错，主动请罪。” “古语有云，刑不上大夫，更何况是太子！加上他也是为了打探这些消息，为陛下谏言，便是传了出去，也还算情理可原！” “故而，臣以为陛下应当宽——” 宽宥二字尚未说完，魏征带着嘲讽的声音就已经响起。 他看着长孙无忌，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傻子。 他轻声问：“若依着长孙大人，罪犯主动认错，就可也免于处罚，因为出发点是好的，就可也免罪，那我大唐律法是否也该修改一下？” “或者说，若日后民间有类似之事，官员该依着今日之例，还是该正常进行判罚？” 一连串的话，让长孙无忌根本无从反驳。 魏征说完，再度朝着李世民行礼。 “陛下，如此恶例不可开！否则我大唐律法无存！” 李世民原本都已经打算，顺着长孙无忌的话，免了李承乾的罪过。 可听了这话，他也只能强行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点点头，道：“魏征这话有理，辅机啊，朕知道你说得也没错，但朕是皇帝，总不能带头违反法律。” 长孙无忌轻叹一声，缓缓退回原位。 此刻他甚至有些后悔，之前将陈玄引荐给李世民。 而李世民，此刻心里也在思考，陈玄策划这些，为何没给李承乾留一个退路。 他这边还在考虑，可百官却依旧在咄咄相逼。 请求治罪的声音，几乎没有停下，到最后，李承乾自己都有些要看不下去了。 他看向李世民，带着哭腔说道：“父皇，您就下旨吧！儿臣无悔亦无愧！” 李世民闻言，也知道，这件事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只能妥协。 “罢了！” 说了一声，李世民看向李承乾，嘴角甚至已经有些微微颤抖。 只是一道命令，可此刻，李世民却就是说不出口。 魏征双目盯着李世民，那眼神很是复杂。 而百官，也知道眼下再逼，反而可能弄巧成拙，大多选择了住口。 奉天门内外，一时间寂静得骇人，仿佛是落针可闻。 “太子私德有亏，但念在事出有因，着令其居家自省，没有朕的诏令，不得出东宫一步！” 说完这话，李世民心中依旧有些不安，毕竟李承乾的事其实可大可小，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惩治，是否可也让百官信服。 他看向魏征，见后者依旧站立不动，心中不禁有些担忧。 “魏征，难不成你觉得，朕的处罚还不够？” 魏征正要回答，可李世民的声音却再度响起，显然他也是气急了的。 “罢了，这事先放一放，百官所请，朕已经准了，太子所请，朕也理应准奏，否则，岂不是有些偏颇了？” 说着，他目光移向百官，仿佛是在挑选什么。 说实话，他的心里很是为难，其实民间的很多事，他也有所耳闻。 他很清楚，若是安排人核查勘验，便等于是要这人去得罪同僚甚至是世家大族。 这样的人，得顶得住压力，还得有足够的能力，放眼朝堂都没有几个，因而一时间，他还真有些拿不准主意。 第71章 又是陈玄的事 第71章 又是陈玄的事 “陛下的意思，臣不明白，臣之所以——” 对于李世民的心思，魏征虽说已经猜出端倪，可却还是想趁热打铁，逼李世民，将陈玄一并治罪。 只可惜，他的话还没说完，李世民却已经再度开口。 “太子所请，干系甚大，非朕的心腹不可当之！” 说了这么一句，李世民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但在魏征看来，那笑却是透着几分诡异。 他微微躬身，正想避祸，可李世民的目光却牢牢锁定了他。 “魏征为人刚直不阿，每每遇大事，也还算也担当、权谋，朕决定，这件事便交给魏征来负责！” 说完，李世民一挥手，而后朝着内侍小声交待了一句。 那内侍匆匆离开，随后便有官员上前，取了印信、文书，朝着魏征递了过去。 魏征可没想到，李世民会将事情做到这一步。 他嘴角一抽，想要推辞，可李世民哪里会给他这种机会。 只见李世民说道：“太子已然禁足，太子所请也已经定下，朕如此，也算不偏不倚、恩威并重了！” “魏征，朕没让你失望，朕也希望，你不会让朕失望！” 李世民这话都说了，魏征便是再想怎么样，也没法子推脱了。 他恭恭敬敬地朝着李世民行了一礼，将印信等一并接了过去。 “陛下信得过臣，是臣的福分，此事臣便是肝脑涂地，也会办妥！” “只是陛下，臣以为，太子之所以如此出格，全是陈玄诱导，陛下不能只罚太子殿下，却忘了这个首恶乃是陈玄！” 朝堂上，其实没几个人和陈玄有交集，只是那日陈玄出现，以及各种传闻，让不少古板的文官都觉得，陈玄此人是个祸害。 此刻听到魏征又提及陈玄，立刻有人开口附和。 “请陛下处置陈玄！” “臣附议！” 李世民只觉得一阵头疼，看向魏征的眼神，甚至都变得有些凶恶。 他何尝不想教训陈玄，可问题是，该以什么理由，又该到什么程度？ 陈玄如今没有官职，难不成，自己还能将陈玄逐出长安去？那自己日后若是有事想找陈玄，得也多麻烦？ 自己在陈玄身上做了如此大的投入，总不能连本钱都没收回来，就将陈玄驱逐了吧？ 更何况，陈玄所作所为有些出格，那也只是因为他的思想和这个时代不同，而非真有什么恶意。 而且陈玄的价值都还没得到实现，他万一处罚了陈玄，陈玄直接趁机躺平，不给自己处理，又该让谁负责？ 一时间，李世民心中更加烦闷。 思量片刻，李世民说道：“他一无官职、二没爵位，今后只需约束太子，还能掀起什么风浪？朕看，你是小题大做了吧？” 而魏征却依旧没有收敛之意，竟直接开始举起历史上的例子。 “陛下，汉武帝也算雄主，可晚年时却宠信小人奸佞，竟然害得太子不得不谋反，最终父子相残，朝廷动荡！” “还有汉末桓灵二帝、蜀汉之黄皓，还有前隋亦有奸佞，纵观历朝历代，皆有奸佞之人作祟乱政，而且这些人，很多都没爵位、官职。” “他们不过是因为运气或有些渠道，和皇帝结交，从而祸国殃民！” 这话说得有些严重了，但百官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毕竟今日李承乾的事，在他们看来就是个预兆。 况且今日的陈玄没有官职，却不代表日后没有，若是不能将之扼杀在萌芽，谁知道日后陈玄会有怎样的身份地位。 “是啊，陛下，如今他没官职、爵位，不代表日后也不会有！臣请陛下，惩处此人，以正视听，警告别有用心之人！” 听到这番话，李世民却是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 在他看来，陈玄若真有心做官，那还是件好事了，可问题是，自己花了那么多心思，陈玄却根本不予理会。 否则，他会用如此计策，派李承乾去见他？ 只是这些话毕竟不能明着说，他也只能强压住心中的怒意，将事情暂且压住。 李世民从御座上站了起来，而后说道：“这件事，没有到那个地步，朕会派人警告他的。但若要问罪，朕倒是一时间想不出合适的名目。” “你们想做谏臣，可朕却不想做个暴君，随意便去杀人降罪！” 说完，他一甩袖子，朝着魏征下令。 “魏征，辅机，还有克明、玄龄，你们几个留意下，朕有事要和你们说！至于其余人等，各自散朝吧！” 魏征是刚直不阿，可却不傻，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便知道，自己只怕没法搬倒陈玄。 况且李世民会将自己留下，就意味着自己还有机会劝谏，他自然没必要继续一时。 于是，他躬身领旨，而其余众人见他如此，便也没了底气，只能领旨散了。 片刻后，两仪殿。 长孙无忌等人躬身而立，心中各存心思，但大多是在担心。 今日李世民的心情显然不好，谁都担心这股怒气会发泄到自己身上。 特别是长孙无忌，他此刻还揣着账单，准备交给李世民，此刻见李世民如此反应，一时间也不敢将之拿出来了。 而李世民此刻心中情绪繁杂，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来回踱步。 不知过了多久，魏征终于忍不住开口。 “陛下，您给臣的差事有些重了，臣还需好好准备，才能进行！您若是没事，臣可就先回去了！” 这种话，对于李世民君臣几人来说，已经算是习以为常。 房玄龄看了眼李世民，发觉今日李世民的脸色不对，只好轻咳一声，帮忙提醒。 “陛下日理万机，都没说什么，玄成，你就别急于这一时了！” 被房玄龄这么一说，李世民已经准备好的说辞，却是再难出口。 他冷哼一声，伸手指了指魏征，怒道：“你还说人家陈玄如何，你呢？你屡屡顶撞朕，全无尊卑之别，罚陈玄，那朕是不是也该连着你一起罚了？” 听出李世民的弦外之意，魏征咧嘴一笑，非但没有丝毫紧张，反而显得更轻松了。 第72章 可怕的花销 第72章 可怕的花销 到底是跟随了李世民好几年的近臣，只凭着李世民的言行，魏征就敢确定，李世民并未真的记恨自己。 他这一笑，李世民的脸色也缓和了许。 “陛下，你瞧瞧，魏征这样，这成何体统嘛！” 长孙无忌略带调侃地说着，手指指向魏征的同时，还不忘在他的袍袖上扯了一把。 两人毕竟也算相识多年，哪怕曾经是对头，可如今关系倒也还算不错。 有了这么一闹，两仪殿内的气氛的确缓和了不少。 只是长孙无忌没想到的是，魏征被他一扯，也不甘示弱，居然跟个孩子似的，一把薅住了他的袖子。 “我怎么了我？我怎么就不成体统了？” 两人撕扯间，长孙无忌原本藏在袖中的账单直接滑落。 长孙无忌发觉账单滑落，脸色骤变，一把推开魏征，便要去见东西。 几人面面相觑，都不明白长孙无忌是怎么回事，可李世民却看出了些端倪。 他沉着脸，朝长孙无忌问道：“辅机，那是什么？何以让你如此紧张？” 长孙无忌脸色发苦，但当着这么多人，也不好直说。 他只能遮掩道：“只是一封普通公文而已，臣只是觉得这种东西都能掉出来，不免有些丢人。” 这理由实在荒谬，众人又不是傻子，哪里会看不出来。 魏征见状，也不等李世民再说什么，便快步上前，循着长孙无忌的袖口，朝里探了进去。 长孙无忌虽说是文官，可也经过战阵，被魏征这么一闹，下意识地便要将人推开。 看出不对，李世民心中更加确信这事只怕和陈玄有关。 他朝杜如晦、房玄龄递了个眼神，两人会意，赶忙也随着上前，装作嬉闹，将长孙无忌扯住。 有道是双拳难低四手，长孙无忌再怎么厉害，也招架不住这么多人。 很快，那封账单便被翻了出来。 魏征得意洋洋地展开账单，正要念诵，可看了一眼，便瞬间呆住，脸色窘迫地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见状，一指魏征，高声说道：“怎么了？到底写了什么？” 魏征闻言，想回答，又觉得这么多人，会让长孙无忌难堪，只好将账单朝李世民递了过去。 李世民先是狐疑，但手上还是将账单接了。 他大略看过，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 这一表现，让房玄龄、杜如晦两人都觉得有些奇怪。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已有默契，猜测此事只怕又和陈玄脱不开干系。 果然，李世民在短暂的沉默后，便将账单搓成一团，直接朝着地上摔了过去。 长孙无忌脸色铁青，看向李世民的眼神满是恐惧。 他颇为委屈地说：“臣就知道，陛下看了定然生气，这才——” 只是没等长孙无忌把话说完，李世民便怒冲冲地反驳。 “十万贯？朕一年给你们这些宰辅的俸禄，才多少钱？他一天居然花掉了十万贯？” 李世民也是气急了，居然直接将这话给说了出来。 杜如晦、房玄龄脸色古怪，面露惊疑，显然也没想到，会是这么大的数额。 魏征此刻也已经清醒过来，他朝长孙无忌看了一眼，而后又看了看李世民。 “陛下，这十万贯，莫不是要您来付？” 李世民哼了一声，回怼道：“朕倒是不想付，可用朝廷的钱，你会答应吗？还是他们几个会答应？” 李世民说话时，还不忘指了一下房玄龄和杜如晦。 两人被李世民吓了一跳，赶忙躬身，但心里却是一阵窃喜。 十万贯若是在朝廷里出，会给朝廷带来不小的财政压力。 况且谁也不知道陈玄那家伙，日后还会闹出什么乱子。 而有了这次的例子，今后李世民只要捉襟见肘，必然也会想法子去控制陈玄的花销。 没了李世民的支持，陈玄断然不会再如此挥霍无度，也等于变相让李承乾少了一个被百官攻讦的麻烦。 李世民看着长孙无忌，思量片刻后，还是问了一句。 “陈玄可曾跟你说过，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长孙无忌苦着脸，一副无奈的模样。 他朝李世民解释：“臣还没见到陈玄，这只是人家找上门来要账，臣才知道的花销，说不准外面还有别的呢！” 越说，他便越觉得委屈，特别是想到自己那枚腰牌，他更觉后悔。 “之前您派太子殿下去我府上时，我担心殿下行动不方便，每次报出名号都会惹人非议，所以便将自己的一块腰牌赠给了陈玄。” “结果这家伙拿着我的腰牌，到处赊账，而且还说，是您吩咐过的，臣想要会腰牌，却碍着您的旨意，始终没敢开口。” “但臣是真没想到，这家伙一天便敢花出这么大一笔钱啊！” 看着长孙无忌，李世民也是一阵无奈，同时还有些窝火。 他叹了口气，朝着长孙无忌说道：“罢了，你去将他给朕带来，朕倒要亲自看看，这小子到底想做什么！” 长孙无忌闻言，虽说有些抗拒，可也只能照做。 长孙无忌才走，杜如晦便朝李世民劝道：“陛下，这数目可不小，您要不然，就当给他个教训，这次不替他付了？” 李世民哼了一声，心中暗暗想着：我可以不给钱，但他如果不说实话，或者不给我帮忙了，我岂不是更亏？ 见李世民如此，房玄龄小声说道：“陛下，臣怀疑这小子根本不认识钱，或者是对这些没概念，您不妨试探一下，若真如此，咱们便如实相告，也能免去许许多多的麻烦！” 听到这话，李世民好似如梦方醒，觉得自己似乎终于抓住了重点。 魏征此刻，却是一脸凝重，心中暗暗思考，该如何劝李世民将陈玄禁足，免得他继续祸害旁人，祸害朝廷。 君臣四人商量了好一阵，却也没个头绪，毕竟千年的思维诧异，一时间还真就不好跨越。 正当四人一筹莫展之际，长孙无忌却已经带着陈玄到了。 听着禀报，李世民愁眉深锁，甚至有些后悔，就这么直接将陈玄给喊来了。 第73章 居然有几个亿 第73章 居然有几个亿 李世民一时间也想不出，该怎么面对陈玄，所以索性暂且将其晾在一边。 而殿外，等了半晌，也没等到李世民的宣召，长孙无忌心里不禁有些担忧。 他侧目看向陈玄，本打算在叮嘱几句，可结果却发现，陈玄根本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双眼睛，四下乱瞄，仿佛是在寻找什么值钱的东西。 他伸手扯了扯陈玄，而后小声提醒：“陛下可能还在气头上，你等会儿可收敛些，别再乱说话了！” 听到这话，陈玄咧嘴一笑，道：“放心，我知道深浅，明白进退，绝不会乱来的！” 长孙无忌一撇嘴，朝着陈玄吐槽道：“我可看不出来！你这一天就花费了十万贯，你的话，我可一句不敢信了！” 陈玄闻言，不禁一怔，他不可置信地看向长孙无忌。 “我说长孙大人，你们不会这么小气吧？才十万而已，很多吗？” 听到陈玄这话，长孙无忌险些被当场气死。 他喘着粗气，好半晌才平复了心情，同时也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陈玄可能对钱，没有直观的概念。 想到对方来自后世，长孙无忌虽说惊讶，但很快便也接受了这个可能。 他伸手指着陈玄，无奈的说：“你知不知道，如今市面上，一贯钱可以买两百斗米！十斗一石！” “老夫这般官职，若没特殊封赏什么的，一个月也才拿九贯钱，合一百八十石的粮！一年是一百零八贯钱或者两千一百六十石的粮！” “你一下子花出去十万贯，老夫只怕活到你那个年代，才能赚够这些俸禄！” 长孙无忌越说越气，可陈玄却是一脸糊涂。 事实上，他也在心里默默算着自己究竟花掉了多少钱。 只是在长孙无忌看来，陈玄多半还是没懂，于是只好继续算了起来。 “去岁遭了灾荒，陛下减免了许多赋税，所以财政吃紧，国库收入有两千万贯！但这里面，还得包含官员俸禄、各地赈济、军费、犒赏等等！” “也就是说，你一个人就花掉了我大唐几百个二品官的年俸，花光了我大唐赋税的二百分之一！” “你现在还觉得，这钱不多？” 他这边嘟囔的时候，陈玄的脸色也彻底变了。 刚刚陈玄默默的算了好一会儿，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花掉了李世民近五亿的资产！ 一瞬间，陈玄不淡定了，他原本只是想折磨李世民一下，让他出血，也好重视自己，或者把自己彻底放弃掉。 可现在看来，自己似乎真的玩大了。 虽说那十万贯，其实并非真的是他一天花掉的，其中也有一些花账什么的，可真真切切算下来，自己没花掉十万贯，也得花了个五六万贯，依旧是上亿的费用。 陈玄觉得，如果自己是皇帝，只怕是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毕竟就算大唐不懂经济，可以随意锻造钱币，但技术决定了生产，大唐如今就算开足马力，能生产出的钱，又能有多少？ 而且自己这么多钱投入市场，甚至可能将整个长安的经济彻底扰乱。 想到自己之前订下的大船和各种古怪玩意，陈玄最终还是做出一个肉疼的决定。 “长孙大人，要不然您出面，帮我退掉些东西？” 听到陈玄的话，长孙无忌嘴角一抽，险些吐血。 自己是什么身份？ 朝堂内外谁不忌惮自己几分，便是魏征也不敢真和自己闹翻。 可每次面对陈玄，他却总觉得自己好像是对方的小厮，根本得不到什么尊重也就算了，每次还都将一些难缠的事，丢给自己。 就在他想骂陈玄几句时，两仪殿内，李世民终于调整好了状态。 一名内侍小跑着赶了过来，见到长孙无忌后，立刻催促。 “陛下宣召，大人快带先生进去吧！” 长孙无忌闻言，只能答应一声，而后狠狠瞪了陈玄一眼，将人引进两仪殿内。 待到陈玄进殿，许是心存一丝惭愧，看到李世民后，竟难得的行了个礼。 李世民冷哼一声，“出息了啊！你居然还知道向朕行礼！” 听出李世民的语气不善，陈玄心中也能理解，只好赔着笑脸，努力保证李世民不会爆发。 只是看他这样，李世民就更加恼怒。 他手指陈玄，问：“十万贯，你到底干了什么？只是吃喝玩乐，一天之内，就算把你累死，只怕你也花不完十万贯吧？” 听到这话，陈玄立刻开始辩解。 “陛下，我那可不是一天，这是好几个地方的账单被一起送过来了！您仔细看，很多地方都不在一条街的！” 魏征等人听了这话，只觉得一阵无语。 李世民在乎的是多久吗？明明是多少钱才对吧？ 只是李世民没让他们开口，他们自然不好说什么，只能在一旁瞧着。 特别是魏征，此刻他真的是特别想要怼陈玄几句，只是碍着李世民，最终也没能开口。 李世民瞪着眼睛，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 他手指指向陈玄，怒问：“就算不是一天，可这十万贯，朕连个响都没听见，你莫不是真的以为，朕舍不得杀你？” 陈玄闻言，也知道，自己这次说什么都得出点力了，否则就算李世民不杀自己，对朝廷，李世民也没法交代。 到时候，百官只怕日夜都要设法坑害自己，与其那样，自己还不如也表现一下，让李世民觉得这钱物有所值。 于是，他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而后满脸无辜地说：“陛下自然舍不得杀我！而且十万贯我也不是白花，殿下两次的话，那些建议，可都是能换钱的啊！” 方才长孙无忌已经将今日的一切，都给他说了一遍。 虽说陈玄觉得李承乾的行为有些愚蠢，就算想查，也该暗地里向李世民谏言。 但是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他该想的，自然就是如何让利益最大化，如何让这件事得以平和的进行下去。 一瞬间，两仪殿陷入死寂。 李世民盯着陈玄，在听到陈玄的话后，眼眸中闪过一道杀意，但很快就又收敛了。 第74章 大唐的财政 第74章 大唐的财政 帝王心思从来都是变幻莫测，李世民这种人更是其中翘楚。 短暂的愤怒过后，李世民便已经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利弊。 他看着陈玄，将脑海中的思路快速理顺，这才缓缓开口。 “你的意思是，朕倒该谢谢你咯？” 李世民语气中带着严厉，甚至是威胁。 他是马上皇帝，一身气度威仪本就让人折服，更何况此刻他是有意要压制陈玄，气势上自然是更加骇人。 只可惜，陈玄这种在后世长大的人，本就没有什么忌惮和敬畏。 在他眼里，李世民的本事虽说不小，权利也极大，但却还不至于让他觉得恐惧。 他很清楚，李世民不可能舍得杀了自己，所以说话做事自然也就放肆了许多。 看着李世民，陈玄笑道：“谢倒是不用，毕竟也花了陛下不少的钱财。只是——” 他原本还想提点要求，或者再卖个乖，可话没说完，李世民便板着脸，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李世民用手指着陈玄，怒道：“说你胖你还喘了？你还只是！朕告诉你，你花得钱，若真说还，这么点东西，可还不够！” 听到李世民的话，长孙无忌赶忙朝着魏征几人望了一眼。 他有些担心，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李世民可能又改变了想法。 身在御前，哪怕他是皇亲国戚，却也不得不多想一些，否则，稍不小心可能便是万劫不复。 只是还没等长孙无忌弄清楚状况，房玄龄便轻轻摇头，暗示他自己也不知情。 至于魏征和杜如晦，此刻也都一脸复杂，显然也不清楚，李世民在打什么算盘。 陈玄吸了口气，朝着李世民问：“那陛下的意思，难不成要我还债？这么多钱，便是把我卖了，可怕也不够还啊！” 陈玄这幅无赖的模样，还真让李世民不知如何回答。 他盯着陈玄，半晌后，脸色稍稍缓和，人也坐回了御座。 “罢了，朕也不为难你，你心里既然知道那么多东西，那就给朕说说，你心中可有什么法子，能改善我大唐的财政？” 在李世民看来，陈玄这种人，既然知道自己花了多少钱，便必然也补救的途径。 他不相信，陈玄会是恃宠而骄，真的忘乎所以，否则前几次，自己早就将之杀了。 看着李世民的神情，陈玄却是毫不意外。 这一刻，两个相隔千年的灵魂，竟然在三言两语间便有了默契。 陈玄负着手，在李世民的视线中来回踱步，心中也在快速思考。 一个国家的财政，便是一个国家的命脉，想要将之搞垮或许不难，但想要将之盘活，甚至拉动到某个高度，却是极为困难的。 这里面涉及到派系斗争，涉及到各方利益，甚至还要关联各地的政策方针，以及各地的环境等等。 三言两语之间，想要将之概括清楚已经不容易了，而李世民想要的，居然是改善大唐的财政，这就更是个复杂的事了。 陈玄的心里的确也各种记忆、思路，但这些东西是否适用于大唐，这还不得而知。 一番思量过户，陈玄最终选择了一个相对简单、笼统的方向。 他将目光看向魏征，而后嘴角微微勾起，浮现出一丝怪笑。 长孙无忌和他太熟悉了，见到他这样，便知道陈玄这家伙又要使坏。 不过想想，陈玄的目标似乎是魏征，而不是自己，他的心也就放下了。 而魏征自然也不会没有察觉，只是陈玄不开口，他便是想要避祸也没法子。 短暂的沉默过后，陈玄终于开口了。 “陛下，我回答你之前，还请您允许我，问魏征大人几个问题！” 李世民点点头，而后以目光示意魏征配合。 魏征心中郁闷，可也不敢抗旨，只能答应。 得了允许，陈玄笑着问道：“魏大人见多识广，而且又是有名的谏臣，想来眼界独到，见识拔群。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魏征便摆了摆手，有些不屑地打断了他。 “好了，漂亮话就不用说了，你想问什么，直说便是。” 陈玄咧嘴一笑，将尴尬掩饰过去。 “好，我其实想问，大人觉得，我大唐如今的财政状况如何？” 魏征闻言，虽说心中有数，可却不敢直接回答。 他还不确定陈玄究竟是想得到什么信息，还是想要借机整自己。 于是，他捋着胡须陷入思考，足足一盏茶的工夫，他愣是一言不发。 长孙无忌有些着急，他催促道：“玄成啊，你不是平日里什么都能掺和一下，这么点问题，你怎么迟迟不能回答？” 若是平时，魏征可能就要反驳了，可如今魏征却不敢轻易开口。 眼看魏征半晌不语，陈玄耸了耸肩，故作无奈地看向李世民。 “玄成，你想到什么直说便是了，不必避讳，也不必担心什么！” 得了李世民的吩咐，魏征也不在藏着掖着。 他朝李世民拱手行礼，而后向着陈玄回答。 “我大唐朝政清明，这两年虽说有些灾祸，影响了收成，可财富累积却越来越多。” “说句冒进的话，我大唐四、五年之内，必然能赶超当日隋文帝时的盛世！贞观之治也必定名垂青史！” 听到这话，李世民脸色缓和了不少，就连腰背都挺直了不少。 他是真没想到，平日里只知道攻讦自己的魏征，这次居然换了性子，直接开始夸自己了。 “玄成，你这就有些过了，我大唐上下同心，君臣一体，自然可有些建树。” “但隋文一朝能造就盛世，那是占了北周的家底，可即便如此，他也用了足足二十年的经营。” “而我大唐开国至今，天下一统也才不到十年，你这话，未免有些自吹自擂了！” 李世民嘴上客气，可心里却是乐开了花，一旁的长孙无忌哪里会错过这个拍马屁的机会？ 他躬身说道：“我大唐虽立国不久，可陛下英明神武，百官齐心协力，自然远非前隋可比！玄成所言，也不算——” 只是没等长孙无忌把话说完，一个不大和谐的声音，便缓缓响起，打断了他的话。 第75章 赋税和钱粮 第75章 赋税和钱粮 “长孙大人，还有魏大人，我想问一句，两位究竟是大唐的臣子，还是陛下的鹰犬？” “两位究竟是官员，还是奴仆？你们究竟是爱国忠君，还是祸国殃民，只求自利？” 陈玄说完这番话，昂首看向李世民，仿佛是还有话并无出口。 李世民看了一眼陈玄，又看了看长孙无忌几人，心中仿佛吃了一只苍蝇般恶心。 他对大唐期望甚高，对自己的能力，也看得极高。 但他却不觉得，四、五年内能够赶超前隋，所以陈玄这话，他虽说不喜欢听，可也无法反驳。 不过李世民不反驳，长孙无忌、魏征两人却是不得不反驳几句。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对本官的本事，对本官的忠心有什么怀疑吗？还是说，你觉得我大唐有什么地方，比不得前隋？” 魏征这话一出口，便等于是将陈玄陷入两难。 若说陈玄的回答是，怀疑他的忠心和能力，那便是挑拨，可若是他的回答的大唐有什么问题，那便是抨击朝政、污蔑朝廷。 长孙无忌听到魏征的说法，原本想要说的话，也在瞬间噎了回去。 毕竟他和陈玄虽说有分歧，但本质上，两人却是一体，若是陈玄真的出了差错，他还真要跟着倒霉。 一番权衡过后，长孙无忌朝着陈玄说道：“对啊，我们哪里说的不对，你便直接指出来，何必如此阴阳怪气，难不成老夫什么地方，还得罪了你？又或者是老夫也什么地方不对，让你抓了把柄？” 听着两人有些急切的话，李世民也看向陈玄，同时用极为冰冷的声音，朝着陈玄提出质疑。 “你的话可得慎重，有些话，不能乱说，特别是在朝堂上，特别是在御前，一字一句，可都得斟酌！” 说着，李世民伸手指了指在场的几人，朝着陈玄继续提醒。 “你想想看，这些都是朕的股肱，都是朝廷的实权人物，他们若是出了差错，可是会危及整个大唐，甚至让朕都跟着背负骂名的！” 这番话，便是帝王术！ 李世民表面是在提醒陈玄，可实际上，却是在安几人的心。 陈玄又何尝不懂这个道理，但他之所以如此，便是要奠定一个基调，所以即便是李世民的话，他也必须反驳。 “陛下所言极是，但也正是因此，我才不得不这么问！” 李世民听到陈玄的话，心中更加狐疑，看向另外几人的目光，都变得有些古怪。 而另外几人，此刻心里也都带着几分诧异。 长孙无忌吸了口气，朝魏征投去一个询问的目光。 魏征思量片刻后，还是再度开口了。 “陛下，您可得为臣等做主，他这话说得没有半分根由，您方才问话，他也半句没有回答，这般凭空污人清白的话，臣可忍受不了！” 有了魏征带头，房玄龄、杜如晦也赶忙开口。 “陛下，还请陈玄，给我等一个解释。” 长孙无忌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时，李世民却先他一步，朝着陈玄质问。 “你也听到了，今日若是不能说出个所以然，那朕也没有办法护着你了！” 陈玄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也不再藏着掖着。 他朝李世民说道：“魏征大人方才的话，要么是不顾事实，要么便是包藏祸心，再不然，便是有意蛊惑君王，想要做个弄臣！否则他怎会拿我大唐和前隋去比较？” “前隋苟延残喘也才存续三朝，难不成，陛下也想您的大唐，步此后尘？” 这话有些偷换概念，可有陈玄之前讲述的一些东西，李世民也不得不生出几分警醒。 他眉头深锁，心中暗暗思量，而魏征却是已经开口反驳。 “你这话可得有凭据，什么叫我不顾事实，什么又叫包藏祸心？我大唐难道在你眼中，发展的还不够好？” 陈玄冷笑一声，朝李世民看了一眼后，直接朝着魏征提出自己的质疑。 “我想问一句，我大唐赋税，都来自于何处？” 魏征这次倒没遮掩，直接说道：“自然是农桑！” 陈玄得了回答，朝着李世民说道：“陛下，方才魏大人说我没回答您的问题，如今我便一起给个解释。” 听着陈玄的话，李世民也起了好奇心。 他点点头，朝陈玄说：“说吧！” “陛下，您想想看，从商周开始，一直到当前我大唐，可有哪个富豪，是靠着耕种发家的？” 李世民摇摇头，但心中却是越发糊涂。 魏征抢在李世民之前，朝着陈玄质问：“你说这个，又是什么意思？你在这里左摇右摆，东拉西扯，究竟是什么意思？” 陈玄冷笑道：“陛下，您想想看，那些豪族大户哪个不是诗书传家，哪个不是靠着经商和做官让家族做大？” 这番话，让李世民心中也深以为然。 只是他不明白，陈玄扯出这个，究竟是想说什么。 而魏征，眉头微皱，心里已经有了一种猜测。 他瞪着眼睛，看向陈玄，提醒道：“农桑为天下之本，历来兴国皆靠钱粮，你这话的意思，莫不是说先贤错了？” 陈玄摆摆手，一脸不屑地说：“先贤自然不会错，只是大人莫要忘了，先贤之时，可没有一个统一的王朝！” 魏征还想反驳，可陈玄却已经继续。 “大人不必急着反驳，您也莫要忘了，自从武帝独尊儒术，那些经典等等可都变了味道。” “再者说，钱粮乃是立国的基石，可却不是发财的基石，更不是让国家富强的基石！” “民富不一定表示国富，但若是百姓都穷困潦倒，朝廷也未必会有多少财富！” “我方才说你的话不对，便是因为我大唐的税收之法有问题，可大人却视之不见，故意在陛下面前，吹捧大唐！” 许是担心魏征反驳，陈玄转身朝着李世民提醒。 “陛下想想看，我的花销，都是去了什么地方？风月之地只是个例子，那些商人等等，能花得起那么多钱，去那种地方，您觉得，他们手中得有多少财力？” 第76章 治国之策 第76章 治国之策 陈玄所说的内容，其实李世民等人也早就知道。 只是千百年来的传承和思想，已经让他们形成了思维固化。 甚至从来没人想过，可以调整这个税收方式，来促进朝廷的财政收入。 此刻听到陈玄的说法，李世民心中思绪纷杂。 他作为帝王，其实并不在乎国内百姓，是谁更有钱，他所在乎的，只有朝廷收入是否会增加。 他是开创之君，自然不会在乎太多礼法束缚，只要对国家有利，他什么都愿意去做。 而魏征、房玄龄等人，此刻心里却是隐隐有些不安。 他们都知道，陈玄要说的内容，并非没人想过，而是无法达成。 一来此举可能引发豪族大户的反抗，二来一旦百姓发现经商贸易更加赚钱，只怕便没有多少人愿意安心种地了。 魏征冷哼一声，手指陈玄，叱责道：“你还说你不是妖人？” “你这些话，说到底，不就是想说，让陛下重视商贸之利？” 陈玄可没想到，魏征会如此快就想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他看向李世民，见后者神情如初，心也就踏实了些。 他反驳道：“天下广袤，列国分立，各有独特之物产，若是将之相互贩卖，便能获利！只是提高商贾地位，算不得有错吧？” 魏征冷声道：“列国分立，可也得有刀兵护卫，否则若只是百姓，如何贩卖这些东西？” “况且百姓若去经商，便是舍本逐末，到时候我大唐的粮食收成，如何保证？一旦遇到灾荒，百姓该如何自保？” “你这些都是短期的收益，可从长远来看，却是祸国殃民！” 陈玄听到这些，算是明白，两人的思路看似一致，可却撤了太多。 他叹了口气，看向李世民，见后者依旧神情平淡，便知道，李世民还没有倾向于魏征的话。 于是他朝李世民解释：“陛下，我所说的可不只是鼓励商贸，而是要在商贸之上，增加商税！” “商人利益既然大，他们的税自然也不会少，退一步说，就算他们的税不多，可这钱对朝廷来说，也是凭空得到的！” 李世民捋着胡须，心中也在暗暗权衡。 加收商税，自古未有，李世民虽说有本事、有气魄，但却并非什么都敢去做。 毕竟杨广的例子还在前边，他可不愿意去布杨广的后尘。 短暂的思考后，李世民朝陈玄提出自己的疑问。 “你说了这么多，就只是要朕增加商税？” 陈玄也不遮掩，直接说道：“这么说也没错，但这只是一部分，具体的嘛，还得一步步执行，一点点细分。” “甚至还得考虑各地风俗等等，来区别的进行执行和规划。” 听着陈玄的话，李世民心中越发觉得压力颇重。 在他的认知之中，陈玄只是加税就已经很难执行，若是还有其他的，那就等于是要和全天下的富人为敌。 但他心中还有一个伟大的蓝图和计划，自然不希望时间拖得太久。 毕竟他已经不年轻了，不知道老天还能给他多少时间来经营大唐。 若是自己能在陈玄的帮助下，将进度加快，那后世子孙，也就能免去许多麻烦。 他看着陈玄，思量半晌后，还是问出了最在乎的一句。 “你的计划，需要几年才能完成？” 陈玄在心中略微盘算，而后说道：“至少三年，否则我大唐恐有分崩离析之忧！” 听到这话，李世民再度有些犹豫。 三年时间，对于他来说，还是有些慢了，况且谁也不能保证，这三年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你先说说，第一步你想怎么做？” 陈玄想都没想，就答道：“第一步，盐铁专营之法，还需重新考量、权衡，更改制度和规矩。” “另外还要设立监察之法，另外要鼓励经商，设立关卡、组织朝廷的商队。” “只有做好了这些，才能为日后打下基础，对后续改革的开展做好铺垫。” 听了陈玄的话，李世民的眼睛微微眯起，心中却在思量，陈玄的话是否可行。 在皇帝的角度，这些事其实并不困难，只是他不理解，为何要更改制度。盐铁专营之法，已经施行了近千年，从没出过什么错，可陈玄这话的意思，分明觉得此法仍有不妥。 他这边还在考虑，房玄龄却先提问了。 “小兄弟这话，我可就不理解了！盐铁专营有什么不妥吗？” 陈玄笑道：“这本就是一门生意，是人为操纵，所以其中可以获利、贪污的空间很大。” “只有建立健全监督和管理，才能保证国家的利益不被侵犯，更重要的是，盐铁价格不够灵活，会给私盐贩子获利的空间，甚至形成一些盗寇组织。” 听着陈玄的话，房玄龄联想起自己的一些经历、见闻，不禁觉得，这话也有些道理。 他才退回原位，魏征便向陈玄问了一句。 “那监察之法，和本朝所用的御史大夫等等，有何不同？难不成，你还想改革我大唐的官制？” 陈玄沉默片刻，而后说道：“这个官制嘛，若是必要，也并非不能改革。但我所说的监察之法，是想将监察范围细分，各州县，还有不同的部门、行业，设置不同的监察官员，如此才能保证，他们没有遗漏！” 听完陈玄的话，魏征立刻有些急了。 他朝李世民说道：“陛下，此子这是把百官当做了贼寇啊！若您采信，和周幽王之流又有什么区别？” 李世民眉头深锁，他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典故，但同时，他也知道如今的监察，其实还也很大的空间，可以让犯罪之人回旋。 只是真的要改革，便得和不少人争斗，那么好不容易稳定的大唐朝局，很有可能会彻底扭转，甚至再度陷入动荡。 一时间，李世民还真就难以抉择，更不知该怎么回答陈玄。 这一刻，他甚至有点后悔，要去询问陈玄对财政的看法。 而陈玄，似乎也看出了一些东西，所以并没有催促，或者多说半个字。 第77章 人才的养成 第77章 人才的养成 “陛下，兹事体大，我看还是先让陈玄将事情仔细梳理一遍，写成行文，而后呈递御前，经由大臣们商议修改，再决定是否施行，才最稳妥。” 到底是李世民的近臣、心腹，长孙无忌虽说心中思绪纷杂，可仍旧是一眼就看出了李世民的心思。 他略微思量，便开口说出自己的法子，直接将李世民的尴尬化解。 听到这话，李世民眼睛一亮，连忙说道：“如此甚好，这么大的事，的确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决断的！” 魏征眉头紧锁，看向长孙无忌，似乎是怪罪对方坏了自己的计划。 而陈玄则依旧神情平淡，似乎早就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陛下，若是没别的事，那我就先回去啦！这个法子，虽说不一定会被采用，但若真能施展，朝廷获利可不止十万贯，咱们也该算是扯平了吧？” 在陈玄看来，今天自己说出这些，多半已经要引发朝野震动。 毕竟自己的话，其实都是在触犯权贵的利益，他们绝不可能轻易答应。 长孙无忌的话虽说帮李世民解了围，可也等于将这个方略的决策权，一并交给了整个权贵阶层。 到时候，就算李世民有决心和手腕执行这一切，可真正操作下来，也必定是要大打折扣，甚至是徒有其表。 他可不希望，继续留在这里，被李世民各种追问深究。 况且自己身边还有个贞观头号杠精魏征，万一给他钻了空子，自己又免不了费一番口舌。 只是他好不容易开口了，如今想走，李世民又怎会轻易放人？ 快速调整了自己的心态后，李世民便朝着陈玄说道：“有道是行善到底、送佛到西，你这只是给了个框架，却没什么实际的东西，这可不行啊！” 陈玄闻言，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他满脸苦相地看着李世民，小声询问：“陛下，这该说我的都已经说了，您还不满意，这不是耍赖吗？” 李世民捋着胡须，笑呵呵地看着陈玄，就是不肯说话。 一时间，陈玄还真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一旁的长孙无忌等人，此刻脸上却是浮现出一丝笑容，知道李世民这是要敲竹杠了。 杜如晦上前一步，朝贺陈玄提醒：“有道是事在人为，你给陛下说了这些东西，却不给陛下举荐人才，这可说不过去啊！” “对啊，你不是什么穿越来的吗？既然你知道往后的事，自然知道谁是能人、贤臣，何不向陛下举荐几个？” 长孙无忌也是眼前一亮，赶忙循着这话追问。 李世民原本只是想要多诓骗些方案，结果听到两人的话，瞬间也来了精神。 他挺直腰杆，看向陈玄，眼神中都带着一丝贪婪。 “对啊，你小子不能只和朕说一些虚无缥缈，不知哪年哪月才能见效的啊！” “眼下对朕、对大唐最有用的，便是人才！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朕都需要啊！” 李世民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陈玄一时间也不好推脱。 可仔细想想，如今这个时间节点，如果说有什么被后世铭记的人才，也大多已经在李世民的朝廷中了。 诸如薛仁贵一类，如今也才十五六岁的年纪，就算将之推荐给了李世民，可谁也没法保证，被强行改变了生活轨迹的历史人物，是否还能有之前的本事和性情。 一时间，陈玄再度陷入两难的境地，可他的反应，却让李世民心中生出了另一种猜想。 “怎么？你是觉得朕的那十万贯，还换不来你口中的几个人才？” 也不是李世民小肚鸡肠，实在是陈玄之前的表现，太过爱财，也太过放浪形骸，这才让李世民有了这个想法。 而长孙无忌，此刻也是有些急了，他很担心，陈玄又说出什么过分的话，让李世民才平复的情绪，再度变得激烈。 他朝陈玄身边凑了凑，而后小声说：“只是几个人才，能在史书上留下名字的，必然有过人之处，也必然是会被朝廷所用。” “早几年或者晚几年都差不多，你可不能在这件事上犯糊涂啊！” 魏征见长孙无忌这么说，冷笑一声，讥讽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谁知道，他到底认不认识什么人才，万一说错了，将自己的底细泄露，岂不是要掉脑袋的？” “依我看，长孙大人还是莫要逼他，且看他如何圆谎！” 听到这话，长孙无忌满面愤慨，可陈玄都不开口反驳，他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瞧着陈玄迟迟不语，李世民心中也不禁有些狐疑。 他盯着陈玄，手指不耐烦地敲击着桌案，仿佛是在做着最后的计时。 就在气氛越发凝重的时候，沉默许久的陈玄，终于开口了。 他朝李世民说道：“陛下应该知道，一个人能否成才，原因其实很复杂。” “抛去家庭背景，成长环境不提，还有一路走来的各种经历，综合起来才能使其达到一个应有的地位和成就。” “陛下要我给您推荐人才，我自然是可以推荐的，只是这些人若是不按照历史上原本的轨迹去走，我很担心，他们是否还能有历史上的能力和建树。” 听到陈玄这话，李世民也不禁陷入深思。 有道是时势造英雄，谁都知道，如果情况变了，很难说英雄是否还能成为英雄。 就比如杨广，如果将其放在汉代，或者一个平稳过度了几代的王朝，他说不定也会是个明君、雄主。 但李世民想得更多，自然能够理解陈玄的意思，可魏征等人，此刻却是只有怀疑。 魏征负着手，斜睨着陈玄，冷笑道：“当真是会狡辩，你的意思是，要是给陛下推荐的人才不堪大用，便是因为他们被改变了经历等等，所以和你无关？” 不待陈玄回答，魏征已经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说来说去，你还不是想给自己脱罪？又或者说，你根本说不出什么人才，这么说，只是为了想让陛下放弃追问。” “你的想法倒是不错，只可惜，你不该把我们都当做傻子！” 第78章 白袍名将 第78章 白袍名将 眼看魏征气焰愈盛，陈玄却是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态，甚至表情都没丝毫变化。 仿佛在他面前，趾高气扬的魏征完全就不存在，甚至连回应的必要都没有半分。 见陈玄不理会自己，魏征本来还想嘲讽陈玄几句。 可他话到嘴边，瞧着陈玄隐隐有了变化的表情，这才意识到，对方根本不是心虚，而是不屑。 魏征本就是个有傲骨的人，此刻面对陈玄如此，心中自然是颇为不忿。 他冷哼一声，朝着陈玄质问道：“你不说话，难不成是默认我的话没错？还是你以为，装模作样，陛下就会信了你的鬼话？” 他这话出口，眼睛赶忙朝着李世民望去。 结果，李世民的反应，却让魏征有些头疼。 御座上的李世民，正注视着陈玄，那副样子，摆明是在思考什么。 而对于他之前的话，李世民也显然根本就没听进去。 他的攻击甚至挑衅，已然是石沉大海，掀不起半点波澜。 就在他心中犹豫要不要继续时，李世民终于开口了。 他盯着陈玄，强烈的压迫感让包括长孙无忌在内的几人，都有些透不过气。 “陈玄，依着你的意思，朕该任由他们自己成长，而后进入朝廷？” 陈玄躬身说道：“如此最好！陛下有韬略、有胸襟，日后自然能网罗天下英雄，又何须急于一时？” 李世民被陈玄这话吹捧得十分受用，他捋着胡须，发出一声轻笑。 气氛在一瞬间变得轻松了不少，长孙无忌见李世民笑了，也赶忙在一旁送出助攻。 “陛下的恩德、贤明四海皆知，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人才被遗漏了。陛下的确不必再向陈玄讨要什么人才！” 说完这话，他还不忘朝着房玄龄递了个眼色。 只是房玄龄毕竟和长孙无忌不同，他做事还是有些底线的，对于这种有些恶心的吹捧，他实在是张不开嘴，所以索性假装没看到长孙无忌的暗示。 就在长孙无忌想要再试着暗示杜如晦时，李世民的声音却突然响起。 “话虽如此，可这选材之法，朕还得好好斟酌一番才是。” “况且如今我大唐也的确是用人之际，所以朕才会想要询问陈玄。” 将自己的心结说了出来，李世民索性不再遮掩什么。 “朕打算整顿吏治，还有许多大事要办，人才不够可不成。” “况且我大唐的将军们，虽说年富力强，可年龄都不算小啦！而年青一代中，朕还没看出哪个有本事接任军权，也没什么人，能如李靖他们一般，可以当帅才来用！” “突厥虽定，可草原上那么多的部族，谁知道哪天又有人兴旺起来，滋扰大唐？” “朕需要人才辅政，让我大唐变得强盛，也需要武将统军，让大唐军队不至于后继无人啊！” 这一番话说完，长孙无忌也有些没脸继续吹捧。 别看如今才只是贞观四年，可李世民的话，却的确暴露了大唐如今人才断代的问题。 少年一代没有他们的耀眼光芒，也没有历练后的能力，未来他们会怎么样，谁都不知道。 说得深些，与其说李世民想要人才，不如说他是想要确定，如今这些人中，是否有可堪大用的人。 陈玄听到这些，也总算意识到了一些东西。 但他明白，自己不能满足李世民的要求，否则今后，只怕李世民便会丧失自我，而自己也会被扣上各种帽子，成为朝廷官员们的公敌。 他心中思量之时，众人的目光，却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感受到众人的注视，陈玄忽然觉得，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集中到了自己身上。 仿佛这一刻，他背负着的不是李世民的期望，而是大唐的未来。 “陛下，我明白您的意思，但大唐文官中，会出人才，武将也会出人才。说句不中听的，您的确有些杞人忧天了。” 李世民叹了口气，看向陈玄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你的意思是，什么都不肯和朕说？” 陈玄见李世民如此，心中不免有些唏嘘。 一代帝王，被誉为天可汗的李世民，居然还有这么一面。 如果他真的想要知道什么，其实大可对自己用刑，或者逼迫自己。 可李世民并没有，这是对方给出的最大尊重，所以陈玄自然不会不识趣。 他思量片刻，朝着李世民给出回答。 “陛下，我只说些名字吧，只是这些人，如今还没到他们登场的时候。” “很多人您也不必去找，更不要将这些名字外传。他们很多人，都不是您这个时代，而是后面几十年的名臣。” “我和您说这些，只是想告诉您，大唐后继有人，而且文人犹如星斗，留下了许多珍贵的文学宝藏，其中很多人，在朝政上也颇有建树，堪称名臣。” 听到陈玄的话，李世民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对方肯让步，便算是个好的开头，他自然不会拒绝。 微微颔首后，李世民朝着长孙无忌等人吩咐：“今日的话，不可外传半个字，否则莫要怪朕，不念君臣之谊！” 几人看李世民一脸严肃，也都不敢怠慢，赶忙躬身领命，甚至赌咒发誓。 得了承诺，陈玄说道：“数年后，陛下征伐高句丽时，会有一白袍小将因为救驾有功，得到重用，此人在军中一步步成长而来，有才学，但却因为各种原因被埋没了许久。” “此后他被陛下重用，立下赫赫战功，本事、功绩不逊色于如今任何一位武臣。民间还有传闻，说他后来被李靖收入门墙，传授了毕生所学。” “此人名叫薛礼，字仁贵，其子孙也都为大唐尽忠，出了数名名将。” 听了这话，李世民不由得大喜，毕竟若是依着陈玄的说法，薛仁贵的年纪不会太大，刚好可以接替一众老臣，扶持新君，护佑大唐。 只是陈玄带来的惊喜，显然还远不止如此。 就在李世民心中兴奋，甚至暗暗盘算，要去找到薛仁贵，哪怕只是暗中观察也好时，陈玄却又说起了另外一人。 第79章 新的教育制度 第79章 新的教育制度 “还有一位上官仪，其父乃是前隋上官弘，史书上说，他曾为了避祸出家为僧，后来做了官，还专门为皇帝起草诏书。” “他是文人，朝政方面如何，我记不得了，但在文学上造诣颇深。其女更是出了名的才女，若非时运不济，或许可以比肩昔日的班昭、蔡文姬。” 听着陈玄的描述，李世民心中越发好奇。 杜如晦却是突然想起一事，赶忙朝着李世民禀报。 “陛下，这个上官仪，臣倒是听说过，前不久，他曾经在长安参加诗会，的确有些才学。如今，他在扬州大都督杨仁恭的幕府中当差，您看，是否下旨将之召入朝中？” 倒不是杜如晦有意要核实什么，而是在他看来，若对方只是文人，似乎有没有历练，都不重要，与其放在地方，倒不如早些为皇帝所用。 听到杜如晦的话，陈玄却是不禁有些为难。 他想劝阻李世民，不要干涉历史人物的一些经历，可他也知道，李世民如今求才若渴，就算眼下答应自己，日后也未必不会找个理由，将人招入长安。 他这边还在为难，李世民却已经给出回答。 让杜如晦和陈玄都没想到的是，面对杜如晦的询问，李世民竟然并没有打算应允。 他摆摆手，朝着杜如晦说道：“在地方历练一下，也还不错，安排人手多加留意也就是了，咱们还是先别动他。” 杜如晦闻言，只能答应一声，退回原位。 只是这一举动，却让魏征心中生出一丝忧虑。 他看向陈玄，心中有猜疑，同时也有担心。 其实如果刚才李世民真的要召见上官仪，他第一个就会站出来反对。 毕竟无功而赏乃是朝廷大忌，会乱了礼法和规矩。 “陛下能有这份心，我实在佩服，毕竟若换做是我，我可做不到丝毫不动心！” 陈玄装模作样地夸了李世民一句，而后将话题引回正轨。 “不过陛下，我觉得您与其选材，或者是各种的担心，倒不如自己去培养人才！” 听到陈玄的话，李世民试探着问：“你想要说，让朕办学？” 不等陈玄回答，房玄龄便朝着陈玄说道：“你这就有所不知了，我大唐有国子监，专门培养各种人才！只是我大唐需要的，可不止是文人。而且他们也太年轻，一时半刻根本无法担当大任！” 陈玄闻言，却是摆了摆手，神情中满是不屑。 看他这副模样，魏征不禁有些不悦。 他冷声说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高见，没想到，居然是这个，看来陛下对你的期望，未免太高了些啊！” 对于魏征的讥讽，陈玄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一来他也知道，这家伙就是嘴上不饶人，并不会真有什么坏心思，二来是他本就不是如魏征所想，自然不必在乎后者怎么看待自己。 不过，看着陈玄的反应，李世民却是来了兴趣。 他朝陈玄问道：“你方才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朕的理解不对？” 陈玄摇摇头，解释道：“我的意思是，的确是办学，但不是学习什么四书五经之类，而是学习更为实用，国家更为需要的科目，让学生都成为经世之才，如此一来，效率高，而且对国家也更有好处。” “经世之才？不学诗书，不知礼法，这种人做了官，又能成什么事？” 还没等李世民回应，魏征就现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他会提出这种问题，倒是在场几人没想到的。 特别是陈玄，在他看来，一个能够及时舍了旧主，将忠君、爱国区分开的人，绝不会是个迂腐之人。 不过是短暂的诧异，陈玄便意识到，这或许只是魏征对自己的试探和挑衅。 于是陈玄抛开杂念，直接朝着李世民的方向，开口解释。 “没人说，读书够多就能做好官，说到底，官员作为朝廷的基石，最重要的是忠诚和能力。” “有些人擅长读书，可却不擅长做官，有些人擅长做官，却不代表他能做好政务，让百姓安居乐业，这本身就不是同一件事，更不能用同一个标准衡量。” “说句不中听的，昔日汉高祖开国，他手下那些大将和名臣，有几个是识字的？” “古往今来又有多少能臣是因为学问做得好，所以才有了后来的地位和功绩？” 魏征心中也认可这话，只是在他看来，若是真的改办学校，无疑会冲击到原本的思想乃至制度。 就算他们这些做大臣的可以不介意，但世家大族却难保不会借机生事，甚至夺取更多的权柄。 只不过当着陈玄的面，魏征也不好将话说透彻，只能寄希望于李世民不会一时糊涂，真的听信了陈玄的话。 然而往往是怕什么来什么，就在他心中担忧时，李世民却开口了。 “那你要办的学校，该如何招募生源，又要设置那些科目？” 李世民本就对陈玄的能力和眼界很是看重，所以对于办学，他虽说也知道最大的障碍和问题是什么，但他仍旧想知道陈玄的整个设想。 得了询问，陈玄随即开始自己的规划讲解。 “陛下可以设置武科、财政、民事等几个科目，说白了，这个学校的科目，就是官府日常处理工作中，需要接触的各种内容。” “在此之前，可以先从国子监，或是宦门子弟中抽选些人，做个试点。” “等到后面，陛下则只抽调如阵亡将士的子女，或是国子监的学生入学。” “再往后，人员稳定，国家也没那么急需人才了，这种教育方式，也可以改一改，比如将学生的教育分成不同年龄，把昔日设立的科举，与之结合起来。” “只有通过了层层考试的人，才能有机会参加最后的考试，从而获得做官的资格。” “如此一来，咱们的官员文武兼修，而且也能保证对陛下的忠心，岂不更好的保证了我大唐的长治久安？还解决了人才不足的问题？” 李世民闻言，其实已经有些心动，只是有个忧虑，他迟迟无法想出解决之法，一时间也不好回答陈玄。 第80章 时代局限 第80章 时代局限 众人都是位居高位，做了几年宰辅的人，自然明白，如果陈玄的计划成功，那么今后朝廷的局势，将会彻底发生变化。 如果说，原本朝廷上的势力，只有寒门和豪族的斗争，那么今后，这些新学诞生的官员，必然会成为第三方势力。 因为陈玄方才的言语间，已经做过暗示，要让李世民借着办学，来控制、影响这些人的思想。 毫不客气的说，如果没有士族门阀影响力深远，势力散布太广等现实因素。 陈玄的建议对于皇权巩固其实十分有效，甚至陈玄可能因为这条建议，直接成为比肩孔孟，堪称大唐董仲舒的存在。 此刻所有人的心里，都在担心。 有人唯恐李世民一时冲动，真的接受了这个建议。 也有人生怕李世民因此发怒，甚至惩罚陈玄。 一时间，两仪殿内的气氛，变得越发诡异、凝重。 陈玄并没有再说什么，在他看来，说到这个程度已经够了，否则很有可能弄巧成拙。 毕竟陈玄刚才的那些说法，其实就是对后世的应试教育进行了一些修改。 那种规模的教育，在后世都无法真正做到全国普及，有些相对偏僻的地方根本没法办学。 在充满人文关怀的时代，国家都没法保证让教育完全免费，更何况是如今的封建王朝。 陈玄相信，如果李世民真的敢将这些规制普及、执行，那么等待大唐的，将是继军费以后，有一个烧钱的无底洞。 虽说一旦达成，收获的成果将会无比闪耀，可陈玄不敢保证，李世民作为马上皇帝，真的能接受这种投入。 此刻，陈玄悄悄看向李世民，心中暗暗盘算，该如何做好自保。 而李世民，也在思考，究竟该如何处置陈玄的提议。 作为帝王，他需要的是权衡利弊，资金投入，还有各方势力的平衡，都在他心里已经被考虑过了。 一时间，他根本想不出最好的、最妥善的解决方法，心中的焦虑，让他越发难受。 “继续说吧，你还有什么建议，不妨一股脑给朕说出来！” 既然这件事，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李世民索性退而求其次。 陈玄一怔，心中暗暗叫苦。 他不理解，李世民究竟还想知道什么，自己给出的建议，已经足够大唐折腾很久了，可李世民居然还让自己说别的？ 长孙无忌心中也在担心，陈玄今日所说，已经有些犯了忌讳，若是继续，很有可能触怒李世民。 魏征暗暗冷笑，他侧目看向陈玄，虽说表面上他对陈玄很是不屑，可心里，却也有一丝丝的期待。 他想知道，陈玄的脑袋里，究竟还有多少东西。 沉默良久，陈玄吸了口气，朝着李世民拱手。 “陛下，我听过一句话，叫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陛下若是不能将这两点做到，其实别的建议，真的没什么必要。” 陈玄这话过于直接，甚至可能让人觉得，他在逼迫。 长孙无忌心中恐惧，赶忙劝道：“小郎莫要胡说！陛下的心思，岂是你能揣度出来的？” 李世民一摆手，示意长孙无忌不必着急。 “无妨，让他说！” 得了这个话，长孙无忌虽说无奈，却也只好应声退下。 陈玄再度吸了口气，努力调整自己的状态后，这才继续。 “陛下，您不妨在大唐选取几个地方，开设试点，看看我的主意，是否真的有效。” “像是商队，这可不止是能赚钱，还能为您收集情报，为日后大唐开疆扩土，或是了解外面的情况，有极好的帮衬。” “况且通商嘛，除了钱和消息，也能得到很多物产，让大唐的作物变得更加丰盛。个中利弊，陛下自己也能权衡，我就不多说了。” 李世民挑了挑眉，似乎终于想起了什么。 他朝陈玄追问：“按照你以往所说，后世似乎有很多不同的作物，还有不同的技术。这些东西，你会多少？” 陈玄闻言，脸上显出一丝窘迫。 他虽说生活在一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可这不代表他全知全能。 很多东西，他可以描述出来个大概，可真的要制作、研究，他却是没有这个本事的。 此刻李世民的提问，显然意有所指，他若说实话，不免被人看轻，可若是说假话，一旦穿帮，将会有很大的麻烦。 看着陈玄的表情，李世民已然猜出了一个大概。 他挤出一丝笑容，朝着陈玄安抚道：“放心吧，不管是什么回答，朕都不会怪你！” 陈玄点点头，一咬牙，说道：“其实我会的不多，但知道的东西不少。而且恕我直言，有些东西我就算会做，以大唐的条件也没法研究出来。” 李世民闻言，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但想到陈玄的见识和知识，便又平衡了不少。 可李世民平衡了，魏征却没有。 他冷笑道：“我大唐乃是天朝上国，物产丰富，难不成还有什么，是我大唐工匠无法研究出来的？” 陈玄听到这话，脑海中总是忍不住出现一条辫子。 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思维和认知的确很难改变，哪怕对方是一时的人杰，也必将受限于此。 不过当着李世民的面，陈玄就算不屑于解释，但也得给出一个回答，否则李世民万一也是这么想的，那他岂不是很尴尬？ “电力，还有勘探，这些是我那个时代，最基础的东西，也是维系了民生的东西。” “电力保障了生活所需，勘探发掘资源，也是为了保障生活。” “电力在这个时代，似乎还是虚无缥缈，甚至没法解释的东西。” “而勘探所需的道具、科技，只怕也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至于挖掘等等，靠着人力，只怕极限也还不到百尺，魏大人觉得，我就算都能解释清楚，您又能明白多少？” 李世民听着陈玄的话，也不禁有些糊涂了。 而魏征的反应，则更是疑惑，他从头到尾盯着陈玄，可以确定，对方并未说谎，但如此一来，陈玄身上的疑团似乎也将变得更多。 第81章 陈玄的回应 第81章 陈玄的回应 短暂的沉默后，魏征便又要反驳，可就在此时，李世民略显疲乏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罢了，今日便先到这吧！” 说完，李世民从御座再度起身，但目光却并没有从陈玄身上移开。 他在犹豫，在思考。 长孙无忌等人见状，赶忙答应一声，齐齐躬着身子行礼后退。 感受着李世民的目光，陈玄的压力也是很大。 他学着长孙无忌的样子，将身子压低，躬身后退。 就在陈玄将要退出去时，李世民的声音却再度响了起来。 “对了，你之前说的那个天雷什么的，是不是该教给朕了？” “这个你肯定是会的，如今战事在即，说不定前线的将士用得着，你若能拿出来，朕不会亏待你！” “还有，既然要通商，什么物产值钱或者有用，朕的人可不清楚，既然是你提出来的，那你便编纂一本册子，让底下的人，可以照着采买。” 李世民一连串的话，让陈玄措手不及。 长孙无忌却是再度开始兴奋，目光炯炯地看向陈玄，同时还不忘伸手扯了扯陈玄的袖子。 而魏征此刻的眼神，则显得很是奇怪，甚至忍不住朝着李世民投去一抹带着问询的目光。 陈玄心中狐疑，可到了这一步，也只能先行答应。 他恭敬地说：“拿人手短，陛下放心便是，回去后我便将方子写出来！” 李世民点点头，而后朝着长孙无忌说道：“辅机，你先将陈玄送回去，然后回来见朕！朕有话要和你说！” 长孙无忌心头一动，立刻意识到，李世民只怕是要商议方才陈玄的策略。 他不动声色，只是躬身领命，但心里却打定主意，要在路上，再打探出更多消息。 片刻后，陈玄府邸。 长孙无忌盯着缓缓关闭的房门，心中只觉得好像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他算是发现了，陈玄似乎真的变了。 如果是从前，只要自己好好问上两句，陈玄必然是什么都会和自己说。 可短短几天的光景，陈玄却好像变了一个人。 明明两人已有默契，明明自己的话已经快要接近于直白，可陈玄却依旧就是装傻充愣，什么都不肯让自己打听出来。 叹了口气，长孙无忌微微摇头，转身便走。 然而他才上车，正欲催促侍从驾车，结果陈玄府邸的大门却突然打开。 听到动静，长孙无忌还以为是陈玄改变了主意。 他豁然而起，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份，竟然直接从车上跳了下去。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次出来的并不是陈玄，而是陈玄的管家。 管家瞧见长孙无忌，脸上带着几分尴尬，讪笑着朝长孙无忌行了一礼。 “长孙大人，我家主人说，这有一封信，我家主人想请您转交给陛下。” 听到居然是要自己送信，长孙无忌不禁有些失望。 不过长孙无忌毕竟是老狐狸了，虽说心里不悦，可脸上却没有表露出任何东西。 而且他转念一想，瞬间便意识到，这信里或许有关于改革的方案。 想到这些，他快步上前，一把将信拿了，甚至顾不得和管家客套，便催促着侍从驾车离开。 …… 太极宫，两仪殿。 李世民斜靠在御座上，神情中多出几分复杂。 房玄龄、杜如晦、魏征三人面色古怪，静默不语。 而正中央站立着的长孙无忌，此刻心中却是越发后悔。 刚刚他拿了信后，因为着急，根本就没顾得上检查。 在他的猜测中，这里面或许是改革方案，可仔细想想，陈玄用那么短的时间，居然写出一套方案，这显然也不大靠谱。 再加上李世民的脸色阴晴不定，这让长孙无忌也越发担心自己的猜测有误。 短暂的思考过后，长孙无忌还是决定主动开口试探一下。 他朝李世民说道：“陛下，陈玄他——” 李世民一摆手，示意长孙无忌先别说话。 他将信按在桌面上，而后朝着几人说道：“陈玄这小子，居然早就准备好了方略，看来咱们还真是让他给骗咯！” 听到李世民的话，长孙无忌心中一喜，但魏征却是暗暗惊心。 他看向李世民，提醒道：“陛下，兹事体大，他所说的都是道理，但真的要执行，需要的可不只是言语间那么简单！” 杜如晦思量片刻，也赶忙附和。 “是啊，陛下，陈玄就算是有些来历，可他一没做过官，二没了解过政务，甚至对我大唐风土人情都不甚了解，他的话，还是需要慎重才好！” 李世民听到几人的话，心中也不禁有些为难。 对于陈玄，他自然是足够信任的，但是问题在于，这些事想要执行，可不是有政令就可以的。 他需要各层官吏的配合，甚至还要从某些人手里争夺利益，想要执行，实在有太多的困难。 他侧目看向一直沉默的房玄龄，想知道，这位股肱之臣会如何看待这件事。 感受到李世民的目光，本就纠结的房玄龄，终于也打定了主意。 他朝李世民一拱手，而后问道：“陛下，臣斗胆问一句，陈玄的信上究竟写了些什么？” 在房玄龄的眼中，陈玄的身份和能力，自然是不需要质疑的。 但对于陈玄的政治眼光等等，房玄龄却实在没有信心。 毕竟陈玄之前的表现过于跳脱，也不拘于礼法，很难说他给李世民的建议，会是什么靠谱的东西。 李世民闻言，心中却也有些为难。 一来是陈玄的信内容用词有些粗鄙，二来这其中有不少东西，都关于后世，甚至是对李世民心态的分析。 这些东西，若是给了旁人看，那便等于是将自己的软肋展露出来。 之前李世民甚至都怀疑过，长孙无忌是否看了这信。 更别说，是要他主动将信给别人看了。 可当着自己的臣下，李世民若是不肯将信展示出来，很多内容就没法进行辩证。 一时间，李世民还真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而看着李世民的反应，长孙无忌和房玄龄等人，心中也是一阵狐疑。 第82章 为难的时局 第82章 为难的时局 陈玄此人虽说举止轻浮了些，可毕竟来历特殊，有些事，诸位大人还是不问为好。” 看出李世民的不对劲，长孙无忌第一个反应过来，同时心里也是暗暗松了口气，毕竟若是依着自己之前的打算，只怕此刻自己也得落个被李世民忌惮的结果。 他高声说着为李世民辩解的话，同时也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 果然，得了这个说法，李世民脸色略微缓和了些。 他朝着众人笑道：“也没辅机说得那么严重，咱们君臣一路走来，自然不可能留有猜忌。” “只是陈玄这小子，自己在信中说了，有些事万不能让旁人知道，否则可能引发变数。” “朕也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只能显得小家子气些了。” 听到这个回答，房玄龄等人心中又是一阵揣测。 谁都看出来，李世民前边的话不过是客气，如果坚持要看，或者提出质疑，非但不能带来什么好的效果，反而可能引出麻烦。 短暂的思考后，房玄龄朝李世民说道：“既然如此，陛下只需将可以说的内容，告知臣等也就是了！” 李世民得了台阶，脸色也终于有所缓和。 他点点头，朝几人说道：“陈玄给了朕几个物产的名字和大概位置，据说这些东西的产量远比如今的粮食要多，若有了它们，我大唐日后便不用为粮食发愁了。想要推广商农并重之法，也有了基础。” “只是这些东西要么距离太远，要么就是连陈玄也不确定位置。还有嘛，就是朕担心保存等问题，最后可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自古以来，能成为开国勋臣的本就不可能是庸碌之辈，更何况，这些人能做到中枢之位，成为皇帝股肱，自然也都有些见识和远超常人的决断。 听到李世民的话，长孙无忌第一个反应过来。 他朝李世民说道：“陛下，此事之所以难办，实际上不在于行程有多远，也不在于花费多大，而是我大唐的威名能否震慑诸国，否则，咱们花费大量财力、人力，派出去的商队，可能还没带回什么东西，就先被人给洗劫了。” “是啊，臣前不久遇到过一伙胡商，据他们所说，每每出来经商，一家都会分成数队出门，怕的便是遇到劫掠的盗贼，会血本无归。可即便是这样，也时常会因为盘剥、盗寇甚至天灾，回去的人，不足原本的一半。” 房玄龄也是一脸无奈，赶忙朝着李世民提醒。 听到两人的话，李世民心中也是颇为担心，毕竟大唐就算再强盛，如今也不足以真的震慑整个天下。 略微思考后，李世民摇了摇头，脸上满是遗憾之色。 他轻叹道：“如此说来，想要靠着行商寻找作物，还得再等一等。那你们觉得，先试试陈玄所说的办学，又是否可行？” 长孙无忌同魏征等人听到李世民的问题，赶忙彼此交换了个眼神。 魏征第一个说道：“陛下，臣还是那句话，兹事体大，而且此事关乎的不止是我大唐日后的文运，更是吏治，乃至人心向背！” 李世民自然也知道，这话并非危言耸听。 一旦修改原本的教育体系，便等于是改变了朝廷取才的规则，如此以来，士族门阀想要进入仕途，就得又经过数年的适应过程。 如此以来，几乎就是在削弱士族门阀的权势，那些老家伙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他们就算表面上不会生事，可背地里，必然是免不了许多小动作。 更何况，陈玄的建议，也等于是在挑衅自汉武改革后，便确立的儒教地位。 所谓史笔如刀，说得可不只是要帝王将相严格要求自己，更在提醒上位者，不可得罪儒家和史官。 否则，便真的是千古一帝，被儒士得了机会，也能编排成个遗臭万年的昏君、暴君。 此等风险，李世民不愿意承担，但想要让大唐富强，也是他的夙愿。 一时之间，李世民还真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这些纷繁的事务。 又是一声叹息，李世民虽未说什么，可却已经将自己的情绪和态度表达了个清清楚楚。 长孙无忌心中略微思量后，还是硬着头皮，向前几步。 “玄成所言极是，但陈玄也曾提议，建立所谓的试点，如此以来，花些时间，高下立判。” “陛下，臣以为这事花销不大，况且一开始若只是给一个小官，甚至是吏员，或许影响不会太大。” “再者说，陛下大可从哪些候补的官员之中，遴选合适的人，去参与学习，如此以来，也算是两边兼顾！” 这番说辞，其实是长孙无忌从陈玄的话里总结而出。 作为天子近臣，长孙无忌很是清楚，什么时候该去支持李世民。 况且他也曾做过前隋的官府中做事，大唐建立以后，他更是掌管吏部，自然明白做官的门道，也明白处理政务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他这话一出口，房玄龄立刻也随之响应。 只是和长孙无忌不同的是，房玄龄之所以开口，完全是好奇陈玄提出的方案究竟能有多大的可行性。 “陛下，臣也觉得，若是从后补官员中选出一些，经过调教后，外派做官，是个两全之法。” “如若此法可行，日后咱们再从寻常子弟中挑选，也能堵住旁人的嘴。” 得了两人的响应，李世民的心情稍稍好转，但同时却依旧存了几分担忧。 他将目光移到杜如晦的身上，而杜如晦此时却已经心乱如麻。 他很清楚各种利弊，也明白如此若是支持陈玄，便等于是在支持李世民，但他不确定，陈玄所谓的建议，究竟有多大的可行性，更不确定此举会给大唐带来怎样的影响。 他本就谨慎，此刻自然不敢轻易决断，面对李世民的目光，他心中压力大得吓人，额角竟不自觉地渗出了汗水。 “克明，此事你怎么看？” 等了半晌，李世民也没等到杜如晦给出态度，无奈之下，他也只好主动开口询问。 第83章 令人纠结的决定 第83章 令人纠结的决定 被李世民询问，杜如晦只觉得一阵头大，却又不得不回答。 他躬着身子，朝李世民答道：“陛下，臣的意思和长孙大人他们相近，但在臣心中，去也仍有一丝担忧。毕竟人和人不同，孰优孰劣各不相同，便是咱们设法试行，也未必就能服众。” “况且这些人该如何教授，又该以何为教材，以谁为老师，这都是问题，万一稍有不慎，闹出什么差错，反而对陛下的名声不利！” 说完这些，杜如晦心中七上八下，唯恐李世民会因为自己的话，生出什么不满。 然而李世民在短暂的沉默后，其反应倒是还算平和。 盯着杜如晦等人，李世民心中其实比他们更加煎熬。 作为皇帝，他要统筹兼顾，将全天下的事都考虑进去。 可问题是，陈玄的出现，给他开启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让他发现，原本计划中的许多事，似乎都算不得大事。 如今的李世民，胸中沟壑已然全是名标青史，和成为真正的千古一帝。 如果说陈玄的出现，是在李世民的思想中植入了个新的思路，那么陈玄今日的这封信就等于是在李世民的心中，开辟了一个全新的天地。 只要照着陈玄的建议进行，李世民相信，自己能够成为千古一帝，甚至成为古往今来难以有帝王能够企及的存在。 这种诱惑，换做是任何人，显然都是无法拒绝的。 心中纠结的时候，李世民袍袖之内的手，已经暗暗攥紧，心中更是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短暂的沉默后，李世民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似在向着这个世界妥协，又像是在为自己的处境失落。 两仪殿内没人敢作声，更没人敢去揣测李世民的心思。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交换了个眼神，两人心中都觉得万般忧虑。 终于，李世民开口了。 “你们所说，也有道理，既然如此，那便再放一放吧，你们回去也都别闲着了，再帮朕好好想想！” 许是不放心，李世民说完，还不忘补充一句，当是提醒。 “记住，今日的事，特别是关于陈玄的，你们回去后，和任何人都不能提起，就算是你们的妻儿，也不能说。” 众人都注意到，再说这话的时候，李世民的反应很是严肃，仿佛是又回到了昔日的战场。 众人屏息不语，心中都明白，李世民这算是对他们最大的照顾和信任了。 若是换做别的帝王，此刻说不定已经将他们囚禁起来，甚至秘密处死。 长孙无忌反应最快，第一个朝着李世民做出保证。 “陛下放心，这些事，臣定当将之烂在肚子里，绝不泄露半个字出去！” 有他带头，其余几人自然不甘落后，一个个也都随着响应。 得了保证，李世民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 他点点头，做出一副很无奈的模样，朝着几人解释：“你们也别怪朕，若有别的法子，朕绝不至于如此提点，咱们虽说是君臣，可也是过命的交情，朕这么说，也怕伤了咱们的情分。” 这话都说出来了，谁还不明白他的意思。 房玄龄这次抢了个先，赶忙朝着李世民安抚。 “陛下放心，我等都明白您的心思，绝不会有任何埋怨。” 李世民点点头，道：“如此最好，等过些时日，朕会找个合适的理由，再给你们一些封赏，算是补偿，你们也都不要推辞了。” 御阶之下，长孙无忌等人再度交换眼神，而后齐齐称谢。 李世民一挥手，示意众人可以离开了。 众人连忙答应，而后朝着李世民行了个礼，缓缓朝外退去。 待到众人将要出门时，李世民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辅机，你留一下，朕还有些事要和你单独说！” 长孙无忌本就是外戚，而且又是吏部尚书、朝廷重臣，几人对于他被留下，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 只是长孙无忌心中暗暗叫苦，甚至开始各种揣测。 在他的猜测中，李世民或许是怀疑自己偷看了信，甚至可能是要责怪自己，对太子的监管不够，任由陈玄胡闹之类。 总之各种想法，偏偏就是没一个是好事。 待到房门缓缓关闭，房间里只剩下李世民和长孙无忌两人时，长孙无忌的心里防线终于彻底崩溃。 他朝李世民解释道：“陛下，那信我可是一个字都没看过！您若不信，我——” 瞧着长孙无忌的反应，李世民一脸无奈，只能开口阻止了长孙无忌的辩解。 他冲长孙无忌说道：“朕找你是有别的事！” 听到这话，长孙无忌的心里虽说依旧存疑，但却也稍稍松了口气。 他看向李世民，满脸谄媚：“陛下是想？” “朕问你，你看陈玄此人，可有什么疑点？又或者，他会不会有什么病症？” 李世民这话说得含蓄，可长孙无忌毕竟不傻，只是一愣，就意识到了李世民的意思。 他静静想了片刻，而后朝着李世民给出回答。 “陛下，以臣的看法，他这人是个滑头，精明的厉害，绝不可能是什么傻子或者有病！” “况且在臣带他进宫之前，也曾带过全面的检查，若是有病，太医理应会察觉到。” 李世民点点头，但脸色却依旧很是凝重。 他心中所想其实倒也简单，那就是陈玄不肯做官，而且很多事都让他难以理解。 而今日给出的这些思路和信息，其中还有许多是李世民想都不敢想的。 所以就在刚刚，李世民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陈玄有没有可能得了疯病之类。 毕竟他的那些设想、说法，都有些过于超前，让李世民都不得不怀疑是否能成真。 沉默片刻，李世民指了指信札。 “你自己看看吧，朕实在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了！” 见李世民要自己去看陈玄的信，长孙无忌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李世民哀求道：“陛下，臣没什么大的罪过啊！您若是想惩罚臣，只管明说，臣自己去刑部请罪也行，您何苦如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