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我才不想在乱世谈恋爱》 第一章 陌生的世界 一个半透明面板正浮现在徐嘉树眼前。 想拥有爱情吗?想真正的活着吗? 确定/同意 ? 无限恐怖是吧? 没有急着在这两个奇怪的选项中做出选择,徐嘉树先抬头看了看四周。 用干草和黄泥简单修补过的屋顶已经有所脱落,漏下点点斑驳的阳光,房间内虽然空荡,但还算整洁温馨。 很明显,这里不是徐嘉树习惯的办公室。 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再摸了摸只有钥匙和少许现金的兜。 排除掉徐嘉树好端端在机关里加班,突然被人绑架这种几率为的假设,那就只有一种解释了。 他,一个原本正在熬夜加班写材料的倒霉蛋,肉身穿越了。 而且带着一个很可疑的系统。 两个选项,一个确定,一个同意,完全没有给人拒绝的余地。 根据徐嘉树小半辈子的经验来看,不能拒绝的东西,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 “咕~~” 肚子突然发出抗议,徐嘉树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算算时间,上一顿还是昨天下午,那到现在这个日上三竿的时候,确实也该饿了,何况自己一向是很能吃的类型。 徐嘉树的老爹是个狂热的足球迷,尽心尽力地把儿子养得高大健壮,还从徐嘉树小的时候就花钱培养他踢足球。 长大后的徐嘉树一米八八的个子,留着寸头的样子和偶像舍普琴科有七分像,是个难得的运动系帅哥。 虽然最后还是随大流考公去了,但这具从小踢足球的身体底子相当不赖,耐力和爆发力都超过同龄人。 不过新陈代谢旺盛的代价就是容易饿 饿着肚子的情况下贸然行动是不明智的,且不说万一穿越到高魔世界被路人一个火球秒掉的可能性,自己现在的着装和语言都是大问题,如果被人怀疑,到时候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所以 徐嘉树把目光移回面板上。 确定/同意 看似没什么区别,但徐嘉树还是选择了确定,以示自己内心其实并不是很同意。 得到授权之后,那块面板上原本的文字隐去,浮现出新的介绍。 你渴望爱情吗? 不,我渴望力量,徐嘉树默默吐槽道,要求不高,能保命就行,来个荒古圣体什么的就够了。 恋爱模拟器,为您服务 通过使用本模拟器,您可以选择特定的女性进行模拟恋爱 然后下面是一串长长的免责声明与注意事项,徐嘉树看都没看一眼。 提示和声明这种东西,不就是用来跳过的吗? 试一次不就什么都知道了,试过就变成老司机了(bushi。 继续 随着徐嘉树确认继续,面板来到了一个类似于开始界面的地方。 恋爱模拟器 玩家:徐嘉树 剩余模拟次数:5 可模拟对象:褚兰 只有一个可模拟对象是吧? 嘛某种程度上也是件好事,徐嘉树也不用纠结了,直接选定褚兰。 已选定[褚兰],是否开始模拟? 是/否 终于在没用的地方出现拒绝选项了吗?心想着,好歹看起来是个正常人类女性的名字,徐嘉树最后一次确定。 模拟开始 剩余模拟次数:4 模拟对象:褚兰 当前关系为:素未蒙面 素未蒙面? 素面? 嗯他是真的饿得难受。 徐嘉树仔细在脑海里搜寻,确实不记得自己认识的人里有叫褚兰的,只得作罢,专心看向面板上的文字。 你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一个破屋子里醒过来,大概率是穿越了。 至少不用写材料了,你心里没有多少波动,但是浑身上下饿得一点力气都没有,又不敢贸然出门,于是你决定 一、既然这身现代衣服惹人注意,我不如直接不穿衣服,岂不是就可以出门了? 二、在房子里翻找一番,看有没有吃的。 三、立刻紫砂,我要穿越回去把材料写完! 四、自由模拟 “” 这是在玩儿我呢? 徐嘉树忍着爆粗的冲动,选择第四个选项自由模拟。 出现了一个弹窗提醒。 自由模拟需要消耗5次模拟次数,当前剩余模拟次数不足 彳亍口巴。 徐嘉树只能退而选择选项二。 毕竟和luo奔、紫砂比起来,在别人家里翻东西还算稍微正常一点,大不了翻找了之后,接下来的选项里不拿走就是了。 你从来没干过任何出格的事,翻东西一开始只是迫于无奈,后面居然暗自好奇和兴奋,你把这归结于从来没见过这种构造的房间,是新鲜感作祟 过了好一会儿,你找到了半张剩下的大饼,与你印象中的饼不同,它看起来非常粗糙,带着没有研磨干净的碎屑,但强烈的饥饿感还是促使你不顾一切啃了一大口。 就在这时,门口闯进来一个人影,你心里一惊——偏偏在这种要紧的时候被人发现了! 徐嘉树感觉眼前的描述虽然只是文字,但自己的脑海里多出了一段记忆,一段模拟前未曾出现的记忆。 他闭上眼睛,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进入了这个记忆场景。 一个干瘦的人影背着光站在门口,徐嘉树看不清具体的长相和表情,他也没空仔细看这些——为了不被当成贼抓起来,得赶紧解释一下。。 “~!@#¥%咳咳咳” 徐嘉树猛的吞了一口,却被大饼的粗粝口感呛得嗓子难受,狠狠地咳嗽了一阵,从脖子到脸都红了起来。 那人见你奇装异服,吃起东西来又宛如饿鬼一般,以为你是个故事里偷人粮食吃的妖怪,连忙向后退了几步,想要逃跑,你决定 一、既然被发现了,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口牙! 二、狠狠地拽回来,哪也不许跑! 三、大声向对方解释,我不是我没有! 四、自由模拟 首先排除选项一之后,徐嘉树选择了三。 作为一个体面人,能用沟通解决的问题还是不要动用暴力的好。 那人听见你张口说话,脚下动作更快,很快就跑得没影了,你欲哭无泪,只好专心把剩下的饼吃完。 不一会,周围的乡亲拿着家伙把这个地方团团围住,为了不被当成妖怪杀掉,你选择乖乖投降。 经过一番鸡同鸭讲的无效交流,你们依然无法理解彼此的语言,但至少你的人类身份被确认了,你暂时不用死了。 虽然只是偷吃了半张饼,但来历不明又身高体壮的你被押送到一座大城里服役抵罪。 这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 这座大城里的人说话的口音非常庞杂,光是与你一起服劳役的人就操着十几种口音,其中就有你听着耳熟的,你似乎能听懂其中的一些词语。 在服劳役的过程中,你渐渐学会了一点这个时代的语言。 原来这座人口庞杂的大城叫做[雒阳],你还听到了路人聊天的时候提到[关东]、[起兵]之类的词,但每次听到只言片语就被士卒拿着鞭子赶去接着干活。 就这样服了几个月的辛苦劳役,终于有一天那个看管你的士卒笑着向你走过来,你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自由了。 “噗”地一声,你被那个西凉口音的士卒一刀砍翻在地,鲜血流了满地。 “动手放火”——这是你临死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模拟结束 ??? 不是,就这么死了? 恋爱呢?虽然我说过不想要爱情,但是恋爱呢? 我不能接受! 徐嘉树觉得这个恋爱模拟系统果然是大有问题,他看向下面的文字。 模拟总结 进度:素未蒙面——嫌恶 评分: 评价:很多时候人与人之间,只有一次机会,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 结算:你初步掌握了汉代语言 第二章 仅有的机会 你看看你给的都是些什么选项,正常人都会像我这么选的好吗! 徐嘉树回看了一下自己做过的两次选择。 第一次选二,绝对是没问题的,如果一和三是对的,就真的是见了鬼了。 所以,问题只可能出在第二次选择。 除了杀掉自己的西北口音士卒,那个门口突然出现的人影是模拟中唯一出现的单人角色,结合评语说的:很多时候人与人之间,只有一次机会。 答案很明显,她就是褚兰! 徐嘉树就是一嗓子把自己的模拟对象吓跑了,才走到了服劳役和被杀的badend。 复盘结束,徐嘉树再次开始模拟,迅速地走剧情到第二次选择。 你决定 一、既然被发现了,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口牙! 二、狠狠地拽回来,哪也不许跑! 三、大声向对方解释,我不是我没有! 四、自由模拟 徐嘉树这次选了二,因为刚刚掌握的汉代语言是跟着雒阳城里的人学得,褚兰未必能听得懂,为了不再重蹈覆辙,还是直接拽回来慢慢交流比较保险。 你这次没有只顾着吃饼,而是蹲守在门后,边吃边等着褚兰的出现。 那个身影刚刚出现,你就一把把人拉进了屋里,用力捂住了她的嘴巴,褚兰起初用尽全身力气挣扎,你的力气还没恢复,险些被她挣脱,你怕放手的一瞬间她就会叫人,也不敢放手 你试图与她沟通 “嘘——” 先不管她能不能听懂,徐嘉树还是尝试让褚兰安静下来。 似乎是发现眼前这个潜入自己家的野人(?只是捂住了自己的嘴,没有连鼻子一起捂,褚兰慢慢安静下来,眨着眼睛试图与徐嘉树交流。 “你先听我说。”为了保险,徐嘉树手上依然不松劲,用蹩脚的汉代口音说道:“我不是坏人,你要是听懂了就用鼻子哼两声。” “哼哼——” 温热的气息喷到手背上,徐嘉树暗自松了一口气,终于有余裕打量一下这个唯一的模拟对象。 褚兰看起来不到二十岁,身形有些瘦小,皮肤也不是现代人常见的雪白色,五官虽然被徐嘉树的手挡住了,但一双原生的眼睛却神采奕奕,比前世那些带着口罩画着眼妆的网红还要让人在意。 “很好。”徐嘉树点点头,能交流就好办了,“如果你信不过我,只要帮我弄一身衣服,我马上离开你这里,绝对不给你惹麻烦。日后若是有机会报答你,我也绝不推辞。” 上一次模拟的结果还历历在目,褚兰只要愿意,随时都可以把徐嘉树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送官,然后就是没有任何分支的必死结局。 为了尽可能地取信她,徐嘉树只能退而求其次,学着影视剧里的落难江湖人士说话。 恋爱? 先活着再说吧! 经过你一阵威逼利诱,褚兰被你捂着嘴的情况下,给了你一身汉代男子装束,你觉得很不好意思,对她说了很多道歉的话 拿上了这套衣服,你准备放开手的瞬间就跑出去找个地方穿上,这样一来,虽然你的发型依然扎眼,但是在外面至少不会被立刻抓起来了 “等等!”放开手的一瞬间,褚兰叫住了你,“就要天黑了,你不妨在这里留宿一晚。” 听到这话,你决定 终于有第三次分支了,徐嘉树精神一振,看向浮现的选项。 一、这婆娘定是要害洒家,我先取她性命! 二、她喜欢我!我要留下来。 三、先走一步,告辞。 四、自由模拟 无视掉第一个选项,徐嘉树再次陷入二选一的境地。 他不认为通过自己一番胁迫就能让褚兰对自己一见钟情,但是她的提议还是有合理性的,大晚上的外出也确实很危险。 通过上次模拟,徐嘉树知道自己来到了汉代,虽然不清楚具体的时间段,不过这个时代出门肯定是没有商务酒店可住的,就算有,自己兜里的几百块rmb人家也是不认的。 思考片刻,徐嘉树选择了选项三。 理由很简单,他已经在这里模拟了两次,褚兰也许马上就要回家,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正是因为选项二看起来更靠谱,所以要选三先做一次试错,万一badend了,就当是最快速度排除了错误答案。 比起自己的小命,一次模拟次数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你决定把亡命之徒的戏演到底,不理会褚兰的挽留,径直离开。 “恕难从命。”徐嘉树朝褚兰冷漠地拱手,转身便要离开。 刚离开屋子与小院,身后褚兰的声音便响彻小半个村子。 “抓贼啊!!!” 果然。 徐嘉树赶紧钻进夜色中,不一会黑暗中便陆续出现举着火把抓贼的男人,刚开始只是褚兰家附近,慢慢地这些火把到处都是,他人生地不熟,又没有照明设备,逃了很久还是落网了。 你被抓起来送到褚兰面前指认,她指着你身上的衣服作为证据,说那是死去的父亲留下的遗物,村里几个褚兰父亲的朋友也在场,纷纷为褚兰作证。 你的戏演的不错,所以这回就不用送去服劳役了 ? 那敢情好,徐嘉树没想到这个村里的民风还挺淳朴。 村里的人都心疼自幼失去双亲的褚兰,你既然是一个没有根脚的亡命之徒,杀了也就杀了,反正没有人会为了你去报官。 !!! 哥谭市都没这么狠吧? 听懂了他们的议论,你鼓起余勇,奋力挣脱抓住你的两个男人,纵身跃进无光的黑暗之中,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这次你的运气不错,歪打正着跑出了村子,你又饿又累,但丝毫不敢停下脚步,一直跑到跑不动为止。 晚上,饥寒交迫的你只能找了个林子靠着树躺下,却被蛇虫蚁兽骚扰,始终无法入睡。 第二天,你发现自己好像发了高烧,你走得很慢,支撑着你的唯一希望就是找到一个愿意帮助你的人。 第三天清晨,你终于找到了一个“人”,那是一具饿殍,死了不知多久,躺在路边,脸上已经开始出现青紫之色,你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迎着升起的朝阳,你成为了路边的又一具无名尸体。 模拟结束 实在太惨了,以至于徐嘉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模拟结束 进度:素未蒙面——憎恨 评分: 评价:一个人死了,就像水消失在水里 结算:增加少许凤池村地形经验、增加少许野外求生经验 如果徐嘉树了解附近的地形,有充足的体力,或者是个野外生存高手,这个选项三也不是不能选。 可惜,他不是。 这两次模拟之后,徐嘉树搞清楚了一件事,要想在这个时代活下去,他这个百无一用的读书人唯一的选择就是取得褚兰的信任,留在凤池村里。 暂时结束模拟,徐嘉树起身,熟练地拿起那半张饼,慢条斯理地啃了起来。 褚兰要来了。 第三章 夜磨刀 与模拟中的场景分毫不差,在飞舞着微尘的阳光中,褚兰哼着轻快的小调从外面走进来。 徐嘉树一点都不慌,甚至还有空抖了抖掉在身上的大饼碎屑——这玩意口感是真的差,感觉在吃木头渣子一样。 藏在门后的他轻轻一拉,褚兰瘦小的身躯就被他揽住,捂嘴的力度恰到好处,不让褚兰出声的同时也不会太粗鲁。 这就是二周目玩家的实力。 四目相对。 模拟场景中第三方视角的冲击远没有现在来得强烈,近距离面对那双眸子,徐嘉树居然被褚兰惊诧而愤怒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虚。 “嘘——”,徐嘉树嘴里说着自己都不信的话,“我不是坏人,你要是听懂了”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就用鼻子哼两声。” 坏了,台词功底不够! 本来徐嘉树的计划是照搬模拟中说过的台词,继续扮演一个亡命之徒,然后在褚兰开口挽留的时候答应下来,也就是模拟中的选项二分支。 但是现在看起来,他一开始就演砸了。 最明显的证据就是,褚兰并没有像模拟中描述地一般,配合地用鼻子哼出热气,而是继续警惕地盯着自己。 怎么办怎么办? 这可是现实,每一秒都是现场直播,接下来要是有一步走错,他就要带着剩下的三次模拟次数去死了。 徐嘉树无比后悔没有早点接受系统,浪费了很多的时间。 下次一定要尽早模拟,不然遇到突发事件就会像这样来不及反应。 他的脑子正在疯狂转动,注意力比当年高考的时候还集中——怎么样能最快地博得一个人的信任? 叫她的名字试试! “所以别害怕,褚兰。” 徐嘉树把自己的小命都赌在这句话上,刻意压低的声音像是在安慰不安的褚兰,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已经是他最后的勇气了。 听到自己的名字,褚兰飞快地眨了好几下眼睛,一副很着急说话的样子。 感受到怀里的小小身体不再是紧张状态的的全身紧绷,徐嘉树暗自松了一口气,没由来的冒出一股绝处逢生的狂喜。 “我知道你从小父母双亡,还把他们的遗物都好好地保存起来。” 丝毫没注意到自己在戳别人的痛处,徐嘉树继续回忆模拟场景道:“你是个好姑娘呢,凤池村的乡亲都很喜欢你,把你当自家女儿一样照顾。” 褚兰的双手终于不再挣扎,而是指着自己的嘴,平静地示意她想说话。 徐嘉树犹豫了几秒,还是决定放手。 捂着别人的嘴不可能得到真正的信任。 在徐嘉树忐忑的目光下,褚兰深呼吸了几下,平复剧烈的心跳。 “你是太平道的先生吗?” 褚兰问道。 在这个无知少女看来,不敢公开场合露面,穿着从没见过的装束,还疑似能掐会算的,大概只有传说中的道人了。 虽说大贤良师带领的黄巾早在光和七年(184年就被朝廷扑灭,可是这两年的日子眼见又不安生,青州和徐州又出现打着黄巾旗号的队伍, 听说最近就连西河郡也不太平了,那地方离雒阳可不算远呢!有零星的太平道跑过来也不是没可能。 此言一出,徐嘉树如遭雷击。 太平道! 东汉末年! 一个持续了近百年的人杀人的时代,在籍户口从55万锐减到8万,就算把逃避战乱和豪强名下的隐户考虑上,至少也是二选一的死亡概率。 打个比方,就是硬币猜正反面,输了来生见。 主打一个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这样的乱世,恋爱是谈不了一点的,怪不得这个恋爱模拟都快玩成死亡模拟了。 心乱如麻的徐嘉树决定先跟褚兰打哑谜:“如是。” “到底是不是?” “如是。” “” 他说什么都不会认领这个太平道的身份。 在汉末三国时代,黄巾背景真是地狱开局之一了,一般只能以杂兵或者降将的形式出现在主角们的履历上。 简单来说,稍微搞搞神秘主义可以,但是绝不能说自己是黄巾。 否则就等着变成长了腿的移动军功吧。 “我小时候被太平道的先生救治过,可你和他们一点都不一样,你是从哪里来的?” 褚兰啧啧称奇。 “离这里很远的地方。”徐嘉树诚实地回道。 也就差不多2年那么远吧 “那这装束是?” 她又指着衬衫西裤。 “胡人的。” “羌人?” “还要更往西一点。” “更往西?” “嗯。” 在满足(敷衍了褚兰的好奇心之后,见多识广的“游方道士”徐嘉树偷吃了半个大饼的事情被她大度的原谅,就当是招待客人的礼物了。 暮色降临。 一看到天黑,徐嘉树就忍不住想起模拟中的那次逃亡,真是过程犹如丧家之犬,结局令人不寒而栗。 他回头看了褚兰一眼。 这次他可没打劫人家老爹生前的衣服,所以褚兰没有挽留他的意思。 “姑娘可否收留我一宿?” 踌躇了618秒的时间,徐嘉树还是开口了。 褚兰闻言盯着他看了良久,似乎是想知道这个道士的脸皮是用什么做的,怎么生得这么厚实? 吃饱喝足还要留宿说是! “我可以报答,讲故事还是干活都行!”徐嘉树开始画饼。 别看他生得高大有力,其实小半辈子都在书桌上度过,一个从来没下过地的人,真要干活,搞不好还是个拖累。 但不知道是被他金玉其外的假象蒙蔽还是想多听点有趣的小故事,褚兰居然同意了。 徐嘉树长长呼出一口气——总算能活过今晚了。 “既然要留宿,先生总要告诉我名字吧?”褚兰边走到偏屋边问道。 “叫我徐嘉树就可以了。” 古人有名有字,但是表字徐嘉树还没来得及编,就先把名字通报给了对方。 “哦,树先生。”褚兰抱着杂物从偏屋出来,闻言点点头道:“收拾好了,你就睡这里吧。” 你才是树先生! 一天之内死过两次的徐嘉树此刻敢怒不敢言,径直走向偏屋。 虽然空间小了一点,但是和主屋一样整洁而温馨。 徐嘉树躺在榻上,神经骤然松弛下来让他很快就沉沉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徐嘉树醒了过来。 嗯看着外面的漆黑天色,发现自己压根就没睡多久。 说来好笑,徐嘉树是被饿醒的。 汉代平民一天两食:朝食、哺食。(贵族除外 日落而息,晚上不用干活,自然也就不吃饭。 按徐嘉树穿越过来的时间点,他下午吃了半个大饼,也就是用过了哺食,理论上没毛病。 可对于一个习惯一日三餐的现代人来说,完全不够。 “好饿,饿得睡不着”对着漆黑的天花板,徐嘉树自顾自叹道,“还有比我惨的穿越者吗?” “锵——” “锵——” 正在此时,院中传来阵阵磨刀声,榻上之人猛的站起来,全身汗毛倒立。 第四章 大灾将至 这可能是徐嘉树这辈子最难熬的一个晚上。 他有心找点东西防身,可这偏屋里除了一张榻之外几乎空无一物。 睡是不可能再睡了。 生命威胁近在眼前,徐嘉树用身体顶在偏屋的门后,防止被人突然间踹门而入,然后默默分析起局势。 磨刀者是谁? 毫无疑问,褚兰。 徐嘉树身上是没有兵器的,村民想抓他根本没必要大晚上磨刀,什么时候来都行,三五个赤手空拳的大汉就足够让徐嘉树束手就擒了。 所以事实是,褚兰并没有把自己的存在告诉别人。 明白了这一点之后,徐嘉树离开了门后的位置,不敢开窗引起怀疑,他透过狭窄的缝隙观察院中的场景。 影影绰绰间,确实能分辨出那个熟悉的瘦小背影。 “要是杀不掉可怎么办呀” 褚兰苦恼地挠了挠头,对手里兵器的锋利度很是不满意的样子。 这婆娘定是要害洒家,我先取你性命! 徐嘉树突然想起了那个总是喊打喊杀的选项一 难道是我错怪系统了? 难道褚兰真的是个母夜叉式的狠角色? 不不不,徐嘉树很快摇头自我否定。 有一个地方说不通:第一次模拟,他以偷饼贼的身份出现时,褚兰的好感为嫌恶,只是送官了事。 虽然被判去服劳役,但那是因为雒阳当时正好缺人修城防,不能算是褚兰的问题。 第二次模拟,徐嘉树伪装成亡命之徒,还抢了褚兰父亲的遗物,这才让她的好感降为憎恨。 而模拟中褚兰出言挽留他留宿,主要目的是留下父亲的遗物,只是入夜之后叫村民抓人还是她自己动手就不得而知了。 从两次模拟中褚兰表现出的性格来看,她不太可能是一个杀人如割草的狠角色,否则也不会得到村民的宠爱。 既然如此,徐嘉树这次只是老老实实在偏屋睡觉,丝毫没得罪褚兰,她没道理起杀心的啊。 大概有了结论之后,徐嘉树再次开始模拟。 他还需要一个最关键的证据。 模拟开始 剩余模拟次数:2 模拟对象:褚兰 当前关系为:萍水相逢 就是这个! 看到萍水相逢四个字,徐嘉树终于支撑不住,瘫在了榻上——大起大落太多,实在是遭不住了。 眼前半透明的面板在一片漆黑中显得格外让人安心,在这个动辄屠城灭郡的乱世,徐嘉树还有属于自己的依仗。 就是只剩下两次模拟次数了,有点让人在意。 补充次数的方式有两种:每周增加一次;将过去的模拟记录上传,评价越高回收的次数就越多。 也就是说,前两次中道崩阻的模拟是没有任何价值的垃圾记录 痛,太痛了。 徐嘉树整理好心情,以前所未有的认真心境开始玩这个galgame我是说模拟器。 早晨,褚兰见你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好奇地问你是不是没睡好,你长长地打了个哈欠,回答道 一、没有啊,我睡得挺好的。 二、我们那里的人都不怎么睡觉的。 三、我听到磨刀的声音了,有点不安。 四、自由模拟 徐嘉树毫不犹豫选择了三,岔开话题或者装作无事发生都不合适,院子里的刀还在磨着呢,不问清楚一晚上真的就不用睡了。 褚兰掏出一把闪着寒光的短刀,告诉你今天你们要去野林子里找吃的,这把刀是由断掉的环首刀加工而来,在凤池村很常见。 这个村子属于司隶的传统兵源地,村民之间不仅是乡亲,还有一代代累计下来的袍泽之谊。 褚兰的父亲在镇压西北羌乱时战死,她从小跟着村里人学习兵击之术,虽然力气不大,但是手法老到,持刀的情况下对付没有铠甲的人类和兽类绰绰有余。 以往受限于力气,褚兰习惯猎杀小型动物,既然你答应愿意帮忙干活,这次她想杀一只大的猎物过冬。 “我来猎杀,你打下手,过个肥年。”褚兰攥着拳头道,“路上还能听你讲故事解闷!” 嗯刀也磨得很锋利! 褚兰觉得自己的计划简直完美。 看着褚兰意气风发的样子,徐嘉树意识到她并不像外表那样瘦弱无力。她敢于让自己住下,是因为她对自己的安全有足够的自信。 你瞧,她正要去征服猛兽呢。 你答应了下来,但是提出的条件是出发之前要先吃饱,褚兰爽快地同意了。 你把她准备打猎吃的粮食吃掉了一大半,褚兰想了一会,把家里的干粮全带上了。她警告你如果这次出门没有猎到好货,你就准备留下来种田还债吧。 啊这 只看文字描述,都让人有点不好意思。 一路上你有意打听最近的消息,想知道当前具体在汉末的哪个时间段里。 不愧是我! 徐嘉树赞叹道。 因为沉迷踢球,徐嘉树读书时的成绩只能算一般,凭着自己还不错的记忆力选了文科,这些年理科的东西全还给高中老师了,一点都没剩下。 理科救世是没戏了,想在汉末三国混下去,除了模拟器之外,他必须充分发挥先知先觉的优势。 但是汉末的著名事件又太杂,必须搞清楚当前的时间点才能有的放矢。 顺带一提,作为文科生里少见的运动男,学生时期徐嘉树的桃花其实相当不错,但是正如一开始说的,他的心里只有踢球 褚兰表示自己也不是很关心朝廷的事,只记得几个月之前,村里有不少在外服役的人送了钱财回家,看起来是发了一笔小财 在你的旁敲侧击下,越来越多的蛛丝马迹出现了:远一点的雒阳城郊有家农户到处说自己曾经见过天子 村里的叔叔让褚兰最近不要出远门,说有很多罪犯被赦免了,不安全 最后就是西河郡又有黄巾军了,说这个消息的时候,褚兰有点犹豫,似乎是担心你会跑去投奔他们 嗯 首先,那个农户见过的天子,应该就是倒霉蛋汉少帝刘辩了。 赦免罪犯,赏赐士卒,听起来像是新帝登基会干的事情,但是少帝和献帝登基的时间非常接近,不能确定具体是哪个皇帝。 凭这些信息,徐嘉树还不能推断出少帝的死活,只知道现在是在董卓进京到迁都长安之间,这个范围实在是有点笼统。 可恶,如果当初多看点《穿越者指南》或者《三国志》之类的东西,也不至于连个时间都确定不了。 这种不确定性就像一团乌云一样笼罩在徐嘉树心上。 如果没记错的话,迁都长安是一场无比可怕的灾难,整个雒阳地区成为一片白地,对于他和褚兰两个平民来说,稍不注意就可能万劫不复。 徐嘉树想起来,第一次模拟时,那个西凉兵随手杀了他之后便动手放火烧城。 即使是最宽裕地估计,现在离这场灾难的爆发,也不过剩下三个月的时间而已了。 第五章 留下来 褚兰带着你越走越远,一路上略过了不少看起来不错的狩猎地点,这使你有一些不解,不明白为什么要舍近求远 她告诉你,你们此行的目的地是皇家校猎的场所,原本那里平日里有士卒看守,不许平民进入,但最近守卫已经被撤离,可以随意进入 徐嘉树没想到褚兰的性子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野,竟然直接把主意打到皇家头上了。 君王四季田猎是从《周礼》就有记载的传统,分别称作春搜、夏苗、秋狝、冬狩,汉代的皇帝也沿袭了这种传统,而皇家的狩猎更适合叫做围猎,军队三面驱赶野兽,留出一面供皇帝猎杀,在这个过程中,皇帝还能检阅军队,犒赏士卒,整个过程像是一场演习。 所以,皇家校猎选定的地方,肯定是整个雒阳附近最好的精华之地,珍禽猛兽必然不会少的。 你们来到了目的地,开始埋设陷阱,有你的协助,褚兰可以尝试弄一些比较复杂的捕兽装置,在这个过程中,你也学到了不少 终于万事俱备,天也快黑了,你决定 一、在林子里随便逛逛。 二、这里曾经驻扎过守卫,去守卫留下的住处过夜。 三、留下来彻夜看守陷阱。 四、自由模拟 选二! 晚上还待在林子里这种事情,徐嘉树是死活不愿意再经历一次了,一定要扼杀在摇篮里。 “那行,辛苦你啦。”褚兰回头叮嘱,“记得明天早点回来。” 她身上背着自制的弓箭,手里拿着削尖的木棍,像个mini版的亚马逊女战士。 “你要留下来吗?”徐嘉树不解地问道。 “第一次设这么大的陷阱,有点不放心”褚兰小声道,“万一伤到人怎么办” 汉代平民夜生活非常单一,没成家的男女睡眠是很充足的,偶尔熬一晚上对褚兰来说问题并不大。 你只感觉自己几乎要站着睡着了,匆匆向褚兰告别。这里的守卫撤离不久,沿途留下很多痕迹,顺着这些痕迹找到了他们的驻扎地,你踩到一个铁制的矛头,留着准备做成匕首 不放心褚兰一个人,天色熹微时你就提着矛头走了回去,却见不到一个人影,她并没有如约定一般在原地等着 徐嘉树慌了,连忙看了一眼陷阱,确认上面的伪装是否完整。 还好,至少没有发生什么最坏的情况。 “唔——” 徐嘉树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褚兰揉着眼睛问道:“你怎么来的这么早,是不是又饿了?” “” “你怎么躲树上了?” 问过褚兰之后,才知道原来昨天晚上,有人在这片皇家校猎场四处查探,为了避开那个可疑之人,她便爬上了树。 即使是猎人,也不会在半夜冒着危险打猎。 徐嘉树猜测褚兰遇到的也许是诸侯联军的探子,前来刺探雒阳周边的调动情况。从他在驻扎地的见闻来看,这片林苑之前很有可能还是一个屯兵重地。 徐嘉树把这些猜测记下,从褚兰手里接过一块饼就啃起来——嗯沾上露水之后更难吃了。 之后的几天,你向褚兰请教兵击的本事,她对你的的评价是,朽木一条,没有天赋 但是凭借强大的身体素质,你很快就能用粗糙的技巧把老师按在地上摩擦,这让褚兰大受打击 “你欺负人!”褚兰神色不善地打量着徐嘉树的手臂和腿,“要把手脚砍得和我一样长,才叫公平。” “” 惹不起惹不起。 褚兰教的都是千锤百炼的战阵兵击之术,讲究的就是一力降十会,比对手更快地把刀子捅进去就是胜利。 不得不说,这种简单粗暴的手段,实在是很合徐嘉树的心意。 你们的等待有了回报,一头野熊出现在附近,你跑得快,当仁不让地充当诱饵的角色,绕了半天的圈终于把它引到了大坑里 野熊不断地咆哮,而你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待野熊的死亡 “干得漂亮!”褚兰眉开眼笑,“可以做好多肉干了,还可以换好多匹绢布用呢!” 嗯,看在徐嘉树立下大功的份上,自己就不计较他吃掉自己那么多粮食了。 把这头庞大的战利品运出来同样是个浩大的工程,徐嘉树嫌弃褚兰力气小,白白在坑里占地方,就让她在外面望风把守。 褚兰负责把野熊的尸体解剖,值钱和口感好的部位都被单独放好。 “可惜要扔掉这么多肉”她感叹道,“这些能吃很久呢。” 对于平民来讲,这些肉经过风干之后,都是可以存起来的好东西,待客的时候如果招待肉干和腌鱼,是非常有面子的事情。 但是不管怎么说,褚兰人生中的第一次远征,可以说是满载而归了。 连怎么分赃她都想好了: 熊皮可以做两顶帽子,一人一顶; 熊掌和熊胆能换不少绢布,到时候给树先生做一身衣服,褚兰嫌弃地瞄了徐嘉树一眼,这身胡人的衣服都脏死了。 冒险结束,作为奖励,褚兰给你把矛头做成了匕首,还帮你做了一身衣服,但你总是顾虑即将到来的乱世,即使察觉出她想挽留你,你还是决定 一、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 二、她喜欢我!我要留下来。 三、把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向她和盘托出,带她去荆州避一避。 四、自由模拟 还沉浸在场景中的徐嘉树忍不住选了二。 你有扶贫工作的经验,干活勤快不说,还在村里开了一家免费私塾,慢慢得到了凤池村村民的认可,大家都信了你是个从远方来的游方道士 不久后,在三老的主持下,你和褚兰成婚了,你们情况特殊,结婚的“六礼”只能从简,但村民们都来参加你们的婚礼,宴会当天非常热闹 有些漏风的房子被重新装饰,那些看着褚兰长大的叔叔伯伯们送来的礼物堆满了偏屋。 榻上,徐嘉树和褚兰四目相对,直到她缓缓低下了头。 “抬头” “唔——” 这一天,徐嘉树发现褚兰也不像看起来那么瘦小。 你提议村里建一个庄园结寨自保,凤池村里老卒众多,执行起来比你想象中还要容易 奉命前来迁徙百姓的西凉兵被你杀掉,朝廷忙着迁都千头万绪,没空搭理你这个小村子,相反借助庄园,凤池村吸纳了很多流民,逐渐壮大起来 雒阳破败之后,军阀来来往往,只要你乖乖交粮,也没人找你麻烦,你成为一个不大不小的豪强 曹操占据雒阳,他赏识你的才干,命你治理地方,复兴旧都 随着地位不断地提高,你终于可以大胆提出自己的政见,在颍川集团把持的朝堂中有了一席之地 魏文帝曹丕继位后,受封尚书令,凤池公,成为后世雒阳徐氏之祖 第六章 夜遇 模拟总结 进度:素未蒙面——至死方休 评分:81 评价:你选择留下,在乱世中尽自己的力量保护她和这个小村子,保境安民问心无愧。可是你后来偶尔会想,如果当初去了更大的平台,自己能不能做得更好,甚至,彻底终结这个乱世 结算:增加少许兵击经验、增加少许狩猎经验、大幅增加民政经验 作为一个恋爱模拟器,对于徐嘉树和褚兰成婚之后的事情,模拟过程只用文字简单描述了一下,真正让他记忆犹新的,还是那些与褚兰相处的场景。 比如新婚之夜,比一些galgame的cg还要刺激 本次模拟评分在6分以上,是否选择上传模拟记录? 请注意,上传后将消除具体的模拟场景的记忆,只留下文字记录供玩家进行复盘! 是/否 评分在6以上的模拟记录便可以上传换取模拟次数,6-79分换一次;8-99分换两次;1分换三次。 选择上传 尽管脑海里的记忆片段香艳而旖旎,但徐嘉树只是稍微犹豫了片刻,便选择将这个模拟记录上传。 因为这种自己单方面存在的虚假记忆,没有任何的实际意义,不如说只是一种幻觉,一旦模拟结束回到现实,他与褚兰依然只是萍水相逢的关系。 而且他也不愿意被这些记忆改变自己原有的心性,做出一些不属于本心的事情——比如他现在就有强烈的“去院子里看看妻子”的冲动。 醒醒! 你只是个借宿的假道士! 敢半夜骚扰,真的会被她一刀砍了的! 没过一会儿,提示出现。 模拟记录上传成功,可模拟次数已更新,请及时查看 剩余可模拟次数:4 呦,这到账速度可比工资卡快 上传这段记忆之后,徐嘉树再次试着去回忆那些场景,却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这种感觉很微妙,就像是听了一段以自己为男主角的故事,知道是知道,就是完全不记得当时的场景了。 徐嘉树心里到处闹腾的心猿意马顿时也老实了,就像是念了一百遍《离骚》,现在一点都不骚了。 总算能安安稳稳睡个觉。 在“锵——”、“锵——”的磨刀声中,他满足而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褚兰透过窗户缝隙偷偷看了一眼,发现徐嘉树在呼呼大睡,对他游方道士的身份又信了几分——要是这人晚上形迹可疑,那自己这刀第一个杀谁可就不好说了。 一夜无事。 -------------------------------------------------------------------------------------------- 托模拟器的福,徐嘉树后半夜睡得相当不错,甚至算的上精神抖擞。 下一步,打猎挣钱! 为了防止世界线的变动,他非常主动地提起帮褚兰干活的承诺。 “” 虽然觉得这个游方道士积极得有点不对劲,褚兰依然邀请徐嘉树充当她的工具人。 褚兰看着徐嘉树的眼神紧张而期待,像是怕他拒绝,她连忙解释道:“你只用打打下手就可以了,打猎和向导我都能胜任。” “还包吃!” 褚兰咬牙加码,这是她最后的条件了。 “成交!” 徐嘉树当机立断,等的就是这句话! 既然有这话说在前头,不管能不能猎到好货,她都不能骗自己留下来种田还债了。 “”褚兰有些狐疑,“你真的不用考虑一下?” 她还有满肚子的宏伟计划没说呢,徐嘉树答应得这么快,实在是让人没什么成就感。 “不用的。” “你会打猎?” “略懂。” “略懂?” “嗯。” 看着徐嘉树自信满满的样子,褚兰心想,没准游方道士都是会打猎的呢,毕竟是从比羌人还要西边的地方来的,会打猎也不奇怪,自己应该是误会他了 于是褚兰拿出了准备好的干粮,却看到徐嘉树不知何时预备好了一大罐水,来加速自己的进食速度,没一会儿就吃得干干净净。 “还饿”,徐嘉树抬起头,理直气壮地要求加餐,“说好的包吃。” “” 褚兰突然想一刀捅死这个厚脸皮的家伙。 冷静,褚兰心想,没准游方道士都是很能吃的人呢,毕竟是从比羌人还要西边的地方来的,吃得多一点也不奇怪,自己应该大气一点 没好气地给徐嘉树添上干粮,褚兰咬牙切齿地问道:“你还会什么,都说出来吧!” 她要看看这个人葫芦里还有些什么药! “各地方言,野外求生,战场兵击,丛林狩猎”徐嘉树数着自己从模拟中学到的技能,羞涩一笑,“这些都只是略懂。” 褚兰一脸“我就在这里听你吹”的表情——你以为你是丹阳兵吗? 见褚兰分明不信,徐嘉树耸耸肩,把“民政方面略有心得”这句话咽下去,只管专心干饭。 “嗝,吃饱喝足,出发!” 徐嘉树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 因为该打探的消息他已经在模拟中打探过了,加上吃了褚兰太多东西,徐嘉树的心里产生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惭愧,途中主动地给褚兰讲故事。 “那我给你讲西游记的故事,在一个叫东胜神洲的地方,有一个傲来国” “傲来国,是西域都护府管辖的地方吗?”褚兰打断道。 “应该不是”徐嘉树摸了摸下巴答道,“人家叫东胜神洲,靠海的。” “哦” 徐嘉树发现这个少女听故事的关注点有点奇怪,比如她会问“既然那个叫大唐的国家一个妖怪也没有,为什么玄奘要去到处是妖怪的西边取经呢?” 还有“我去过白马寺,那里是取经回来的地方,大汉有经也不太平,是取了假的吗?” 失策了,徐嘉树心想,忘了雒阳就有中国最早的官方佛寺了。 “咳咳这个故事先讲到这里,下次继续。” 等褚兰忘了差不多了,下次就乱入到悟空传继续讲。 计划通。 虽然这个游方道士脸皮厚又能吃,但是褚兰觉得,他还是有一些可取之处的。 比如他会讲很多狗屁不通的故事。 比如他真的会一点狩猎,这帮了她很大的忙,两人虽认识不久,却有一种狼狈为奸的默契。 所以当徐嘉树提议,晚上留下来陪她一起守着捕兽陷阱时,褚兰同意了。 两人躲在不远处,说话声音压得很低,唯恐惊动猎物。 “要不你接着讲白天的故事吧”褚兰凑到徐嘉树耳边小声说,“猴子是不是把流沙河那个吃人妖怪一棒子敲死了?” 没有,不仅没打死,还成了师兄弟。 不仅沙僧不会死,有后台的妖怪都不会死。 徐嘉树突然很后悔,跟人家小女生讲什么西游记啊,下次讲红楼梦。 正当他想理由搪塞的时候,褚兰突然示意噤声。 徐嘉树仔细一看,一个人影正小心翼翼地在林子中穿行。 是他猜测的那个探子,他出现了。 褚兰看了徐嘉树一眼——“要不要提醒一下他,别掉进去了!” 徐嘉树指了指褚兰背着的弓箭,再指了指那个人影——“射他一箭。” “???” 第七章 夜遇(2) 雒阳北宫,灯火通明。 女人娇声渐息,董卓心满意足地穿戴整齐。 嗯衣服有些紧了。 不久前他才利用自己多年在并州担任刺史的资历,诱使吕布杀掉丁原,带领并州军倒戈投向自己门下。 经此一役,在司隶境内,董卓掌控了北军,禁军,西园军,凉州兵和并州兵。 同时拥有最强的暴力与最高的合法性,局面看起来不是小好是大好。 不过董卓毕竟只是一个良家子的门第,骤然站在舞台中央,却不知这被称之为“神器”的至高权力到底有着如何的威能。 他还在十分辛勤地探索。 回味了一下后宫妃子的滋味,想起来何太后也正当妙龄,董卓突然觉得,既然太后已经成了寡妇,那自己不能让她再守活寡 心猿意马。 “郎中令求见。” 一个凉州口音禀报道,堂堂的北宫侍卫竟然也尽数换成了这些跟随董卓入洛的凉州人。 “请他进来。” 这个深夜到访北宫之人便是李儒,作为董卓的女婿和最为心腹之人,此时担任废帝刘辩的郎中令,以防有心人利用废帝这杆大旗反对董卓。 李儒匆匆进来,气都没来得及喘匀,开口便质问自家岳父:“是谁劝舅姑(岳父封袁本初为渤海太守的?” “伍琼与周毖、何颙都这么说,我也觉得把袁绍赶出雒阳更妥一些”董卓倒是不介意女婿的些许失礼,“袁家在雒阳树大根深,实在令人忌惮。” 那位袁本初本就在诛灭宦官的过程中出力甚大,声望在士人中登峰造极,加上袁家四世三公的经营,可谓名实兼备,实力深不见底。 连他董司空自己,当年也是袁家门下之人,作为门生故吏,按风俗是要为恩主尽忠死命的,总不能真的拔刀相向吧? “” “若是袁本初此后真能安心用事,一郡之地给了也就给了,只怕他和太傅里应外合” 说罢,李儒一声叹息。 闻言,董卓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召袁绍回雒阳,严加看管?” “如今舅姑身居司空之位,不可朝令夕改。”李儒不以为然,只是叮嘱董卓,“但倘若袁本初起兵,则必杀伍琼、周毖等人!” “” “舅姑须知,在这雒阳城里,我们只是外人。” 李儒忧心忡忡,现在的董卓看似威势无两,甚至能一言废立皇帝,却依然算的上处境危险——权势滔天,难道比得过死鬼何进吗? 当初的大将军何进,威压宦官,士人归附,皇帝还是亲外甥,如今也不过是一具无头尸骨,何况如今士人在董卓的压力下成为铁板一块,表面服从,私下却不知道有多少阴谋算计正在勾结。 敌在暗,我在明,这雒阳城内,李儒似乎能看到无数暗流正在奔涌。 “我一时懈怠,若非贤婿直言敢谏,险些自误!” 李儒一番话,把处在贤者时间的董卓惊出一身冷汗。 这段时间他忙着玩弄刚到手的权柄,就像拿到新玩具的小孩一般,完全忽略了危险。 “舅姑千万不能轻信士人,尤其是太傅袁隗!” 李儒直言不讳,门生关系在关乎全族生死富贵的斗争面前,不过是一根无力的蛛网,大丈夫岂能被这种东西束缚住? “我知道。”打起精神的董卓迅速恢复了枭雄本色,“我看可以提拔一批在野名士进入中枢,一来可以博取士林舆论支持,得一个好名声;二来可以使其与朝堂上的这批人自相争斗,扶植我们自己的人。” “舅姑英明果决,小婿何须多言。” 李儒稍稍放下心来,保持理智的董卓依然是那个他熟悉的人中豪杰,从区区良家子到如今大权在握,智勇无一不是当世翘楚。 “还有,既然士人不可信,那他们未必没有暗中藏兵,把雒阳周围能藏匿士卒的地方都检查一遍,用我们自己的人手。” 董卓又下令道。 “这件事小婿已经派手下去做了。”李儒俯首请罪,“舅姑手下之人很有可能与士人私通,所以小婿自行安排,请舅姑恕罪。” “贤婿真是我董仲颖的肱骨,何罪之有!”董卓上前扶起李儒,“能使我董家长久富贵的,除了你还有谁呢?” 是夜,董卓请李儒留宿后宫,李儒推辞,仍回废帝刘辩住处,可谓来去匆匆。 --------------------------------------------------------------------------------------------- 月光从林间洒落,树叶随晚风“沙沙”作响。 “我不!” 面对徐嘉树让她射箭的无理要求,褚兰表示拒绝。 “吓吓他而已,实在不行你把弓箭借我使使” 徐嘉树表示这半夜的林子里又不可能真把人射杀,你又不叫养由基。 “那也不行!” 褚兰把身上的弓箭牢牢抱住,再次拒绝。 “”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徐嘉树只好自己动手了——他大喝一声,“何人在此鬼鬼祟祟!” 夜晚的林子里突然响起这么一嗓子,吓得探子躲在一颗树后,左顾右盼地找寻声音来处。 找不到。 “嗖——” 又是一道破空之声,一个矛头钉在藏身的树干上,深入寸许。 探子不过是李儒的私人奴婢,身上除了信物并没有带别的东西,感觉自己被人盯上了,他壮着胆子喊道:“奉太傅之命,前来办事。” 此时明面上,太傅袁隗与司空董卓还是联盟状态,两人瓜分了何进死后的权力真空。理论上,不管暗处之人是不是士人养的私兵,报太傅的名号都是有用的。 无人应答,林中寂静无声,只有树叶不断飘下。 良久,那探子把矛头拔下,准备回去交差,却又听见一声弓弦震鸣,他惊慌之下一脚踩空,摔了一跤,然后顾不得许多,奋力起身,抓着矛头飞也似得跑了。 “” 看着甩着手疼到流眼泪的徐嘉树,褚兰一边轻轻帮着揉一边小声埋怨道:“还说会打猎呢,弓弦不能空放都不知道” 幸好褚兰的弓只是自制的,否则徐嘉树因此落个残废都不是不可能。 “嘶——” 徐嘉树感觉很难受,谁知道那个探子这么勇,居然没把他吓跑,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匕首,他只能出此下策。 没想到最终还是没保住 两人顺着探子逃跑的线路走了一会,徐嘉树感觉脚下踩到了一个异物,他俯身拾起。 零碎月光下依稀可见那是一块牌子,上面写着西凉李文优五个小字。 徐嘉树悄悄揣进兜里。 好在,选择与褚兰一起留下并没有影响到那只野熊的活动轨迹,它还是如约前来,奔赴命中注定的死亡。 熊皮帽子,一身新衣服,还有十几块风干的熊肉,这些就是徐嘉树从褚兰那里分到的东西。 第八章 风暴中心 屋子里漏风的地方已经补好了。 粮仓里面也用肉干换来的粮食填满了。 徐嘉树还用一点肉干,找村里的木匠大叔定做了一张单人小床,眼看快要入冬了,睡在榻上总是会觉得很冷。 确认一切就绪,徐嘉树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这个地方。 已经不是初来乍到,动不动就在模拟中变成一具尸体的时候了。 现在的徐嘉树准备充足有吃有穿,又增加了不少野外求生的经验,去雒阳对他来说,也就是出趟远门。 想到褚兰给自己的吃不完的肉干,他就很想笑。 等小床做好送到她手上,那时自己应该已经人在雒阳了吧 为了给之后的冒险存一些模拟次数,这段时间徐嘉树没有再使用过恋爱模拟器,一直以等着分战利品的理由待在褚兰家。 朝夕相处这么些天,说徐嘉树的心里没点异样的感情是假的。 但是吧,这年头谁出门坐趟地铁不心动个十回八回呢?刷个某音那更是能一分钟心动六十次。 还是拉倒吧 褚兰是怎么想的都不知道,何况就算是人家对自己也有意思,徐嘉树也不能因此留在凤池村。 留下来会发生些什么,他已经通过模拟知道了。 对他来说,知道谜底的谜题就没有意思了。 至少他不想按照文字描述的那样生活,当什么雒阳徐氏的始祖,那样一辈子过得也太像个npc了。 离开之前,徐嘉树还是没忍住打开模拟器。 剩余模拟次数:6 可模拟对象:褚兰 已选定[褚兰],是否开始模拟? 当前关系:情愫渐生(萌芽 已经足够了! 好奇心得到满足,徐嘉树的心情大好,他随手中止了模拟——是时候上路了! 目标,雒阳! 徐嘉树才雄心勃勃地迈了几步路,还没到村口又折返回来了。 md,差点忘了大事! 他找了一块石头,在墙上一笔一划地刻下给褚兰的临别赠言: 不久后天下将有大乱,你们要尽快结寨自保,有余力则吸纳流民组织生产。若势力渐大,又有合适的时机,可以投奔一个叫曹操的将军 想了想,徐嘉树又添上几句:如果遇到对付不了的土匪山贼,记得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利用地形与敌周旋 嗯,希望这十六字口诀能帮到凤池村的村民吧 一定要相信我,我可是从比羌人还要西边的地方来的游方道人 树先生留 冒充了一把神棍,徐嘉树小头一甩,潇洒离去,再不回头看一眼。 告辞! 在徐嘉树离开凤池村,赶赴乱世之时,作为风暴中心的雒阳却安稳如常,至少大部分人是这样认为的。 毕竟,大汉朝哪次不是这样的呢? 稍微有一点见识的人都知道,同样的剧本已经不知道上演过多少次了: 天子壮年而死,外戚代行皇权,宦官和士人暂时蛰伏; 慢慢地,等天子长大,又拉着一批亲近的宦官和士人夺外戚之权; 等皇权归于天子了,就是宦官和士人之间不死不休的争权; 然后天子壮年而死,一切重新来过 这么多年,大汉就是这么过来的,不也好好地存续下来了吗? 只不过这次,大将军何进被宦官反杀,外戚代行皇权的角色让董卓和袁隗扮演了而已,也没什么不一样的。 没错,或许在时人眼中,太傅袁隗还要更像权臣一些——司空董卓是你袁隗的门生吧?废帝刘辩的玺绶是你袁隗亲手解下来交给陈留王刘协的吧? 尽管这次多了一些废立的新花样,可是至少在雒阳城中的人们看来,新的一轮权力交接已经完成了,小皇帝刘协长大之前,大汉应该能过一段安生日子。 新皇帝的年号永汉,差不多也是这个意思。 不过在正式过太平日子之前,董卓还做了一件事:他把被贬到永安宫的何太后弄死了。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现在宫中侍卫全是说凉州话的人,幕后凶手除了董卓还能是谁呢? 朝堂诸公对此的反应是,身着白衣参加何太后的葬礼,并不符合给太后治丧的礼仪。 这样做,背后的意思其实很明显:你废立了别人的儿子要斩草除根,大伙能理解,但是你不要把大伙当傻子。 作为对士人的安抚,或者说回报,转任太尉的董卓与司徒黄琬、司空杨彪一同携带鈇锧到朝堂上书,要求为建宁元年被定为叛贼的陈蕃、窦武以及次年在“第二次党锢之祸”中被捕遇害的众多党人平反。 小皇帝刘协(袁隗准奏,恢复陈蕃等人的爵位,并提拔他们的子孙为官。 士林闻之,大为振奋。 要知道,解除党锢,为陈藩、窦武平反,这些可都是士人们嚷嚷了几十年的大事,董卓直接帮他们一朝圆梦,那么他杀个废太后的事情,也就没人去深究了。 除此之外,董卓还亲自提拔了一批士人作为幕僚,比如之前给袁绍求官的周毖、伍琼,还有原大将军府的官员何颙、郑泰。 可能是给袁绍封官这招的效果不错,董卓仿效这个先例,让韩馥、刘岱、孔伷、张咨、孔融、应劭、张邈等人纷纷担任地方太守等要职。 就算是当初厌恶自己弃官而走的王匡、鲍信等人,董太尉也不计前嫌,授以太守之位,以示和解。 同时,在野士人也相继被召入雒阳为官,这些人里有荀爽、韩融、陈纪、蔡邕等,俱是威望重于一时的海内名士。 其中又以荀爽为最,此人很早就有“荀氏八龙,慈明无双”的美誉,后弃官避祸,隐居治学十余年,时人称为“硕儒”。 一通操作下来,如果忽视掉杀害何太后这件事,我们的董太尉看起来就像是个和蔼可亲的邻居家叔叔一样——士人要什么,他就给什么,士人推崇谁,他就征召谁入朝为官。 董卓这样到处发官帽子的目的只有一个——换取支持。 只要你们士人老老实实地承认我这个良家子出身的太尉,我就可以变成你们想要的样子。 你们不是要诛杀宦官吗? 宫中没胡子的都死完了。 你们不是要解除党锢,要做官吗? 没问题,两千石高位双手奉上。 只要别来挑战我董仲颖的权力,安安静静地吃着我分给你的那一份,大家就能皆大欢喜。 就这么简单。 于是,在徐嘉树戴着熊皮帽子,走进深秋的雒阳城时,这里充满着一种“一切已经尘埃落定”的气氛。 第九章 鸿都门学 雒阳城分内外两层。 内城呈一个“吕”字型,由北宫与南宫组成。 北宫是天家居所,住着皇帝和他庞大的一家子人,南宫则是皇帝及群僚朝贺议政的地方,中间通过一条复道相连。 值得一提的是,黄门侍郎一职便是因为负责联系北宫与南宫的尚书台,可以自由出入禁中而获得巨大的权力。 复道两端分别是南宫的玄武门与北宫的朱雀门,朱雀门作为皇宫的南正门与平城门相通而直达城外。 由于皇帝出入多经朱雀门,故此门最为尊贵,建筑也格外巍峨壮观,据说在四十五里外的偃师遥望朱雀门阙,其上宛然与天相接,堪称东汉洛阳之奇观。 这样雄伟的造物,即使只能在外城远远地看着,也足以让每个第一次来雒阳的外地人惊叹不已。 不过徐嘉树除外。 身位现代人见多识广是一方面,更多的原因是,徐嘉树现在没有什么心情来考察汉代的风土人情。 他遇到了一些问题。 具体地说,就像作者一样,他没钱。 此时的董太尉还没有破罐子破摔,而是摆足了礼贤下士的做派;地方上,新封的各地太守刚刚上任,暂时也没空发起酸枣团建活动,所以看起来整个大汉朝正在趋于稳定。 在雒阳这样一个首善之地,大家日常交易还是认可官方发行的五铢钱,实在没有,布帛也是可以的。 但是很遗憾,这俩样货币徐嘉树都没有。 “你要肉干不要?”——像这样问店家的话,只会马上被人赶出来。 没有钱,就没办法待在雒阳。 要知道,外城可是不养闲人的:三公府邸毗邻南宫城墙;永和里、广步里两处住宅区,里面住的人非富即贵。 再加上为这些贵人提供服务的金市(商业区、武库、府寺、仓库、百郡邸(各地驻雒阳办事处 这些重要的部门把整座雒阳外城占得满满当当,根本没有“雒漂”的容身之处。 更坏的消息是,要是天黑之前还没找到地方住的话,徐嘉树就可以等着以违反宵禁的罪名喜提牢狱之灾了,就是不知道抓他的是虎贲、羽林还是西园、北军。 总之先去金市看看吧,没准可以找到个包吃包住的工作呢? 徐嘉树这么想着,脚下不停地赶往金市——搞不好要应聘伙计了,心里还有点小激动。 “我应该没走到武库吧?” 看着这条大门紧闭的街道,徐嘉树开始怀疑自己没准是个路痴。 他沿着街道一路走下去,总算找到了一家还没有关门的店铺,上前躬身问道:“诶,这位店家,怎么都关门了,今天是放假的日子吗?” 那老板先是一怔,然后听他的口音不像凉州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又看徐嘉树长得仪表不凡,举止有礼,遂耐着性子答道:“最近凉州兵在城里肆意妄为,他们又没胆子去找永和里、广步里那些贵人的麻烦,便频频来金市抢掠” 又左右张望了一会,确定没有凉州兵在附近后,才接着说道:“除了我们,那些外地来的客商和貌美的家眷也容易倒霉,稍有不从,便是人头落地啊!” “这可是雒阳!”听到这种冲击性的事实,徐嘉树有些不敢相信,“天子脚下,凉州兵敢如此行凶?” “谁说不是呢”老板长叹一声,“就算当初的跋扈将军梁冀,也不曾引着这样一帮豺狼作恶!后生,你若是外地人,还是趁早离开这里吧!” 徐嘉树这才明白金市店铺大门紧闭的原因,可自己原本想来这里找工作的,现在岂不是白来一趟? 雒漂打工计划中道夭折,这可咋整? 老板见徐嘉树面露难色,抬手给他指了条明路:“后生若是一定要留下来,又有自信能通过考试,不妨去鸿都门学碰碰运气。” 鸿都门学,是先帝刘宏在世所设立,因校址设在鸿都门而得名。 与同在雒阳的兄弟学校太学不同,他们并不传授儒家经学,而是以尺牍(公文或者散文、小说、辞赋、字画为主要学习内容。 起初,鸿都门学的学生都要经由州、郡、三公荐举,再通过严格考试才能入学,生源也多是寒门出身的豪强或者干脆就是平民子弟。 毕竟正经士族都是自幼研读家传经学的,生下来就预定了孝廉名额,哪有心思搞文艺? 于是当时权势极盛的宦官们趁此机会,在外朝建立起士族以外的力量,对鸿都门学多有扶持,加上皇帝刘宏对艺术生的偏爱,阴差阳错之下,鸿都门学的学生的仕途竟然一片光明,就业前景甚至要强过隔壁的太学! 可见阉党升官速度快这件事情,是有传统的。 此后鸿都门学遂一路扩招,学生最多时曾有千余人就读,算是以才艺入仕的一条偏门的路子。 有多偏呢? 大概就是士人不耻与之为伍,路过都恨不得砸你们家窗户的那种 如果徐嘉树是个外地来的高门士族,在雒阳肯定不至于无处可去,老板建议他去鸿都门学碰运气,可谓眼光毒辣,而且那地方说是在郭外(郭,外城城墙,其实离外城也就是一墙之隔。 “之前很多外地人来雒阳入学,梦想着被先帝看上从而一飞冲天。”老板言语中颇有些唏嘘,“可自从先帝驾崩后,宦官尽数伏诛,鸿都门学已经不复往日了,可惜我等平民又少一条路可走啊” 扩招后的鸿都门学里,涌入了许多商人,他们有闲有钱,只是缺一条上升之路,既然学诗词歌赋、书法字画有机会做官,那当然要尽力试一试。 而能支持长时间留在雒阳学习的,必然不是一般的小商小贩,至少都是颇有家资的级别。 他们这些年投入了大量的金钱和时间,即使鸿都门学今非昔比,也不甘心就此离去,而是留在雒阳城外,等候可能的转机,所以此时的鸿都门学,依然有着一大批富商学生。 “多谢店家赐教!” 徐嘉树掏出了肉干,除了以身相许,这是他仅有的东西了。 “哎哟,不用不用” “哎呀,要的要的” 见实在推脱不得,老板便收下了几块。 看着徐嘉树匆匆离去的背影,感叹道:“想我当年,也是这样一个俊后生啊!嗯这肉干真香!” 第十章 糜竺 雒阳郭外。 说是郊区,也比这个时代大多数地方繁华太多。 且不说上林苑、梁冀园这些皇家园林和达官贵人们的别墅,便是太学和鸿都门学这两个地方也都是士族和富商聚居的所在,出入往来,少有白丁。 鸿都门外一处小楼雅间,有两人对坐温酒,以消秋寒。 这两人年纪相差不大,都在三十岁左右,不过穿着气质却是天差地别。 坐在主位之人生得白净儒雅,身上丝毫没有劳作过的痕迹。 他身穿一身剪裁合体的蜀锦袍子,身后有数个美貌婢女听用,有人负责用体温把他的大氅煨暖,有人负责随时给他添满酒,还有人在一旁持剑侍立警戒,以防有不长眼的宵小过来打扰自家主人。 糜竺,徐州巨富,先祖世代经营垦殖,养有僮仆、食客近万人。 而坐在下位的,居然是糜竺名义上的老师,鸿都门学的毛弘,此人尤其擅长八分书法,在先帝刘宏生前被认为是继师宜官、梁鹄之后,鸿都门学中又一个将要靠着一手好书法飞黄腾达的人物。 “老师何必愁眉不展?”虽然只是个商贾身份,但糜竺言谈的气度即使比起袁氏和杨氏的子弟也毫不逊色,“鸿都门学就是真垮了,您还只是一介白身,士人不至于这般滥杀无辜。” 他很是无奈,自己这个老师又是死活不肯坐主位,又是摆出一副难看的脸色,惺惺作态,无非就是希望自己带他去徐州避一避风头 可关键是,他糜子仲还没打算走呢! “子仲有所不知啊!” 毛弘伸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心里却暗骂这温酒的炉子怎么把火烧得这么旺。 “师宜官已经回老家南阳投靠袁术,梁鹄曾经官至刺史也弃官而逃,不知去向”毛弘两股战战,握着酒樽的手都微微颤抖,洒出几滴,“眼下留在雒阳的人只有我了,再不逃走,恐怕死期将至!” 道理很简单,随着过江龙董卓对士人妥协示好,士族似乎取得了全面的胜利,那他们这些依附先帝和宦官的人还能有好下场? 这段时间所有与宦官有关系的人都胆战心惊,别说他毛弘一介平民,梁鹄可是正经的孝廉出身,就因为走了鸿都门学的门路,照样害怕可能到来的清算,连官都不做了。 “” 迎着毛弘祈求的目光,糜竺沉默不语。 他当然知道鸿都门学的末日不远,但这毕竟是一条仅有的入仕之路,在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之前,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不再等一等,难道真的要回到徐州,继续依附那些太守州牧,当一头惶惶不可终日的待宰肥猪吗? “我会尽快决定去留”他沉住气,好言安抚毛弘,“若是要回徐州,届时必定不会忘记老师!” 八分书法也算显赫一时的学问,师宜昌和梁鹄都曾凭此官至选部尚书,毛弘作为新一代八分书法的高手,来自己门下做个食客,还是有收藏价值的。 听到这话,毛弘汗也不出了,他满饮一樽,大笑赞道:“子仲真君子也!” 糜竺却站起身,走到窗边遥望远方的上林苑,只觉秋风萧瑟,自己身如落叶,不知该何去何从。 身后美婢以为糜竺陷入沉思,正要上前给主人披上大氅,却见糜竺指着楼下道:“把那个戴熊皮帽子的壮士请来一叙!” 嗯,还是先收集手办我是说招揽食客比较重要。 和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比起来,徐嘉树都要显得更高大,更白净,在人群中格外醒目。 “诗云:硕人俣俣,公庭万舞。有力如虎,执辔如组。”真正面对面,糜竺出声赞道:“没想到能见到如此璧人,在下徐州糜竺,可以称呼我为子仲。” 璧人,是指此人仪容美如璧玉。 别误会,糜竺的取向没什么问题,只是收藏癖又犯了而已,不然他家里也犯不着白养那么多僮仆和食客 徐嘉树也好奇地打量着糜竺——这就是那个刘备的吉祥物大舅哥? 早知道自己当初就多玩玩三国志了,现在竟然一时想不起此人的属性,只记得政治貌似八十出头的样子 但是再怎么忘,糜竺是刘备的大舅哥加天使投资人这个身份,徐嘉树还是知道的。 这是条大腿! “咳咳叫我子茂就可以了。” 在古代,汉族男子二十岁冠礼,女子十五岁笄礼后,不便直呼其名,故另取一与本名涵义相关的别名,称之为字,以表其德,人际交往为表尊敬,必称其表德之字,后称字为表字。 子茂,便是徐嘉树给自己取的表字了。 互通姓名之后,糜竺见徐嘉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以为是自己的排场太大,让这位壮士有点局促。 他轻轻一挥手把婢女们屏退到门外,亲自给徐嘉树倒上一杯酒,“且先饮此杯,去去秋寒。” 不像那些高高在上的士族,商人的社会地位低下,很难获得他人的人身依附,只能靠施恩救济,推心置腹这一套。 徐嘉树一饮而尽,忍不住砸吧砸吧味道——糜竺的酒已经是这个时代的天花板了,但也只是杂质没那么多,受限于发酵工艺,度数是远远不够看的。 “好壮士!”糜竺眼前一亮,又俯身亲自给徐嘉树满上,“且再饮一杯!” 如此数次,糜竺甘愿为初次见面之人俯身斟酒,没有丝毫不耐烦,气度令人心折,若徐嘉树真是个平民出身的壮士,恐怕几个回合就要被他拿下了。 可惜糜竺碰到的是一个现代人。 “好了好了” 徐嘉树连忙推辞,倒不是酒量不够,实在是这玩意度数太低,喝着没什么劲,而且他也很不习惯这种被人当成“壮士”的感觉。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子茂来此,可是想入鸿都门学?”糜竺试探道。 徐嘉树可不知道这地方现在已经人人唯恐避之不及,他点点头道:“不知子仲有何教我?” 糜竺随后几句话便把鸿都门学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劝告道:“别看现在还人来人往,等士人彻底掌权,只怕要将此处夷为平地,以泄他们心头之恨。” 说罢,糜竺观察徐嘉树的反应,却见他面色如常,心里又暗暗对徐嘉树多了几分敬佩,光就这份拿得起放的下的豁达,就比徘徊不定的自己强。 这是个人物。 “不如子茂留在我这里,也好准备考试,若是鸿都门学逃过此劫,再入学也不迟。”糜竺提议道。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徐嘉树也不推辞,糜竺可是自己见到的第一个历史人物,名声也相当不错,有这样的大腿,没理由不抱。 不过话说回来,糜夫人今年几岁来着? 第十一章 命运的分支 永汉元年,貌似快十月了。 多亏榜一大哥糜竺老板,总算有纸可用了 虽然说正经人是不写日记的,但是为了防止以后忘掉,得趁我现在对三国演义还有印象的时候多写点东西。 最近董太尉又给自己升官了,这次整了个相国,我觉得干脆叫常务副皇帝更好一点。 咳咳,跑题了 之后应该就要快进到讨董副本了,也不知道三国演义几分是真的,真想亲眼看看三英战吕布的名场面。 不过我那时候应该已经跟着糜竺回徐州了,这位据说一直跟着刘皇叔活到善终,如果实在没有好机会,感觉跟着他一直挂机当个乱世观众也不错。 如果现在不去徐州的话,等开战了应该就走不了了,只能跟着董卓迁到长安,吕布杀掉董卓之后,中枢一片大乱,也许能浑水摸鱼。 毕竟著名的的小指头先生说过:混乱就是阶梯。 当咸鱼还是当摸鱼佬? 这是一个问题。 ——《徐嘉树日记》 徐嘉树正式成为了一名糜竺门下的食客。 早个几百年的春秋战国,这是一个非常有前途的工作,像战国四公子那样的用人单位持续招人,而且来者不拒。 当时的食客,入职门槛低,时间灵活,包吃包住,立下了功劳老板直接让你财务自由,还有机会青史留名,比起写书真是强多了 可到了两汉,事情就没这么简单了。 天下已经一统,士族敢养一大堆食客就相当于嫌自己命长,他们只能在允许的范围内拥有一些私人幕僚和部曲,而这些宝贵的位置当然是不对平民开放的,春秋战国时那种不问出身的食客实际上已经不存在了。 比如徐嘉树就发现,自己唯一的工作就是陪糜竺见见客人,心情好的时候一起喝点低度酒,心情不好也可以不去 徐嘉树很快就回过味来了——不对啊,这tm和牛郎有什么区别!我可是正经人! 其他食客则嫉妒地表示,就这,你就偷着乐吧! 要不是你小子长得帅,这活轮得到你? 糜竺手底下人虽然多,但大部分食客平常的日子也就跟保安差不多 矛盾的地方在于,糜竺虽然喜欢养食客,但是却又没有足够多的地方容纳他们,更别提给他们提供什么职业生涯的上升空间了。 所以大部分糜竺招揽的人私下里也都觉得这个徐州巨富只是在花钱cosplay孟尝君而已,大伙陪他演戏混口饭吃,就当辛苦费了,真正与他交心的人,其实不多。 徐嘉树则是这群人里,少有的不觉得糜竺是冤大头的人。 虽然不喜欢被人当成“壮士”,可糜竺对自己的好是实打实的,就算这点钱对他来说九牛一毛,却也不是忘恩负义的理由,何况自己还把糜竺当成一条挂机速通三国的捷径 所以糜竺的面子,徐嘉树还是会给的,应酬就应酬吧。 “子茂,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无极甄氏的二公子甄俨,这位是陈留的卫子许。” 糜竺语气十分热情。 这两人家财虽然没他丰厚,可都是正经举了孝廉的出身,换做以前,肯定看不上他糜竺的局,只能说今时不同往日。 董卓提拔了一大批之前在野的士人,代价就是这些原本就在雒阳的士人位置被占了,尤其是卫子许和甄俨,本来都是大将军何进的府吏,前途无量,转眼就变成无业游民,要自寻出路了。 甄俨年纪轻轻,长得十分女相,猛一看还以为是女扮男装,见到徐嘉树,竟然只敢小声问好,脸上不时浮现出娇羞之态。 “此人是甄家次子,兄长早夭,加之体柔多病,所以看起来有些阴柔。”糜竺小声给徐嘉树解释道。 另一位卫子许大名叫卫兹,徐嘉树听这名字只觉得有些耳熟,一时却想不起来是谁 几人互通姓名籍贯之后,按礼节落座。 作陪的徐嘉树注意到,那位陈留的孝廉卫兹一开场就迫不及待地给往酒樽里倒酒,看起来是个急性子。 “子许,酒尚未温,何太急也?” 糜竺出言调笑道。 卫兹狠狠饮下几樽,等到酒劲一齐涌上来,才重重的把酒樽甩在案上。 他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子仲,甄俨,你们难道不想救汉室吗?” 卫兹严声问道。 此话一出,两人脸色皆变,徐嘉树更是恍然大悟——想起来了,此人就是那个散尽家财资助曹操起兵的卫兹! “子许有话尽管明说。”糜竺很快调整好情绪淡淡道,“我的志向,你是清楚的。” 你的志向连我都清楚,徐嘉树暗暗吐槽,不就是想让糜家成为士族吗?这个时代不成为士族,终究只是一只蚂蚁罢了,再有钱也一样。 “董卓此人,留宿后宫,妄行废立,还敢把弘农王囚禁起来,有汉以来,未曾见到如此禽兽不如的臣子!” 不知道是因为极度愤怒,还是因为董相国干的坏事一口气实在说不完,卫兹缓了一会儿继续道:“我同乡曹孟德正在陈留募兵,不日将要起兵反董,我已经决定回去帮他!” “若两位也能共襄义举,则汉室复兴有望!这可是再造之功,切勿自误啊!” “子许兄,我是家中长子,不能拿全族身家性命去赌” 沉默了良久,甄俨弱弱道。 无极甄氏祖上出过太保,也曾世代做到两千石的高官,算得上仅次于袁、杨的第二等士族,可到了他父亲甄逸这一代,只做到区区上蔡令就撒手人寰。 甄俨这个孝廉是甄家在仕途上复兴的希望,家中费劲力气才给他运作了一个吕梁长的官职,他是一定要回去赴任的,怎么可能去参加什么讨董义军。 “子仲!” 卫兹却是看也不看甄俨,目光直直地盯着糜竺。 三人虽皆是豪富之家,可彼此的财力亦有差距:卫兹是陈留士族,三人中财力最弱;甄家在河北半官半商,财力排行第二;糜家则是家财万贯,但在太平时期是绝对挤不进士族圈子的。 在这个局里,卫兹要说服的目标从头到尾都是糜竺! 糜竺有钱有人,只要他愿意和卫兹一起投靠曹操,麾下数千食客稍加训练,立刻就能多出一只大军来。 而事成之后糜竺的回报,就是他日思夜想的士族地位! 一旁的徐嘉树努力维持着一张扑克脸,心理活动却十分精彩——雒阳不愧是风暴的中心! 拿模拟器打比方的话,现在摆在眼前的几个选项大概就是: 一、跟甄俨回河北赴任,开启袁绍线。 二、跟卫兹回陈留起兵,开启曹操线。 三、跟糜竺回徐州,等着开启刘备线。 四、留在雒阳,自由模拟。 第十二章 我们正在准备散伙饭 卫兹当天便离开了雒阳,时间紧迫,他要尽快回陈留参与举事,临走前只说出了虎牢关,往东不远便是陈留,他随时等候糜竺的大驾光临。 甄俨却还没动身去吕梁赴任,此时雒阳周围并不安全,西河郡黄巾军在郭太的带领下进犯河东郡,董相国派出将军牛辅前去征讨,北面正是兵荒马乱的时节。 甄家公子想找糜竺借几名得力的食客,沿途护送他度过黄河。依他的意思,能借到几个像徐嘉树这样的就再好不过了。 “子茂想去河北吗?”送走二人后,糜竺心乱如麻,却仍半开玩笑地问道:“甄家两兄弟还年幼,又要照顾五个姐妹,以子茂的人品相貌,留在无极甄家做个女婿怕是也不难” 无极甄家,甄宓。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相传曹植不惜用半篇洛神赋描写她的美貌,何况甄家一介落魄士族竟然能攀上袁绍的亲家,可见这位甄宓大概率就是三国时期的第一美人。 听起来,确实挺令人心动的。 “子仲莫要笑我了。”徐嘉树露出一丝苦笑,“天下将要大乱,大丈夫不想着报国安民,难道要一门心思想着做人家女婿?” 他不信以糜竺的聪明才智,听不明白卫兹的话意味着什么,干脆就挑明了。 席间发生的对话虽然简短,却无疑揭示了一个重要的事实——士族不会和董卓善罢甘休。 曹操回乡募兵、练兵这件事,董卓为什么不知道?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从陈留当地的官员到南宫的尚书台,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站在曹操一边,帮他封锁消息! 外表看似强大无匹的董卓,只是一个被士人蒙住眼睛,堵住耳朵的囚徒而已。 更可怕的是,连雒阳眼皮子底下的陈留都这样,那整个天下呢? 在董相国自以为已经达成和解,可以安心作威作福的时候,整个大汉已经是一座压抑的火山,只等把毁灭一切的暴虐泼洒在九州大地上。 山雨欲来风满楼。 见徐嘉树一语道破自己心中所想,糜竺也不再强装轻松,他举起案上酒壶,往自己嘴里狠狠倒了一大口,然后毫无风度地用袖子擦了擦嘴,大呼痛快。 天下大乱,不正是他这样的人登上舞台的时候吗? “我想效仿文信侯吕不韦做出一番大事,不知子茂有何教我?” 糜竺问得无比认真。 “子仲想做的是何等大事?” 徐嘉树反问。 “能济世安民最好,谋个公卿之位也行。” “那就要选人下注。” “董相国如何?” “武力强横,却只能在雒阳作威作福,令不出军营,董卓迟早横死街头。” “那卫子许所说的曹孟德如何?” “” 提到曹孟德,徐嘉树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要说曹孟德如何?那当然是强无敌 可是自己真的要劝糜竺投奔曹操吗? 要知道,曹老板一生吃到的败仗并不算少。 尤其是前期,跟着他一起打仗更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行为——讨董败于徐荣,兖州败于吕布,宛城败于张绣,每一次都是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 何况若是少了糜竺这个大舅哥兼投资人,刘皇叔作为三个主角之一的命运就变得难以捉摸了 纠结,太纠结了。 神棍难当啊,徐嘉树如是感叹道。 “我觉得,下注时机不是越早越好,在于合适。”徐嘉树开始云山雾罩不说人话,就差站起来让糜竺听懂掌声了。 “现在不合适吗?” 糜竺不解。 “现在能站出来反董勤王的,至少也是一郡太守的地位,对于子仲来说,还是高攀了些。”徐嘉树接着忽悠,“不如等一个英雄落难,雪中送炭的机会,才能获得百倍之利!” 至于这个英雄到底指的是谁,问就是我也不知道。反正以糜竺的眼光,也不需要徐嘉树为他做决定。 “君子藏器於身,待时而动,子茂所言有理!” 徐嘉树一番话,糜竺躁动的功名之心暂时平静了下来,不料他接下来的话又让徐嘉树大吃一惊:“我即刻便返回徐州!” “那就好啊?” 合着我的话都白说了呗,徐嘉树心想。 “这不是子茂的意思吗?”糜竺不解道,“留在雒阳已经无用,不如早日回徐州经营产业以待明主。” “” 作为大商人,糜竺的行动力确实是一绝,他只带走贴身的婢女,雒阳的几百食客和带不走的部分钱财全部留给了徐嘉树,天色才傍晚时分,就已经准备妥当。 “子茂,真的不与我去徐州吗?”他握着徐嘉树的手,言语恳切,“虽然相识不久,可我是将你视为良师益友的。” 心里默念着:古代是这样的,古代是这样的 徐嘉树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举起酒樽告别:“故土难离,若是以后有机会,一定去找子仲相聚!” 这个时代的人非常看重乡土情节,还以此衍生出同乡,同郡甚至同州之谊,徐嘉树拿这个说事,就是为了不伤害两人的交情。 嗯,要是以后混不下去了,就回糜竺麾下做个咸鱼 糜竺听罢,幽幽长叹一声,而后一饮而尽,转身潇洒上车离去。 刚才还坐在一起喝酒的四个人,转眼就要天各一方了。 这散伙饭也太突然了,真是同心一人去,坐觉长安空。,徐嘉树竟然难得有些伤春悲秋之感。 “子仲糜竺走了?!” 毛弘大声问徐嘉树。 “嗯。” “他就没问起过我在哪?” 语气中带着被人背叛的落寞。 “没有啊。”徐嘉树继续往毛弘的心里扎针,“除了贴身婢女,子仲谁都没带。” “糜子仲这个言而无信的小人!”毛弘咬牙切齿。 历史上这位后来活得好好地,虽然没有飞黄腾达,但作为献帝的书法老师当上了郎官,也算得上地位清贵。 徐嘉树却不认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本着兵贵精不贵多的理念,他正打算从这群食客里选出几十个精锐,然后把那些天天混饭吃的人遣散掉。 比如眼前这个家伙。 新增可模拟对象:蔡琰 突然间的一个提示,打断了徐嘉树的想法。 终于! 徐嘉树几乎要泪流满面,终于有一个自己认识的名字了。 注意事项中写得很清楚,成为可模拟对象的条件之一就是,必须满足玩家现实中可能与其发生接触。 所以像是废帝刘辩的宠妃唐姬,灵帝的女儿万年公主这种住在内城的贵妇就别想了,糜夫人和甄夫人这种的离得远的,徐嘉树不跟着人家哥哥回去也是模拟不了的。 而且对徐嘉树来说,这些人暂时都不算优质的模拟对象。 优质的模拟对象需要满足什么条件? 当然不是长得漂亮! 能在现实中提供帮助,至少是能在模拟过程中提供有效信息的,才是优质的模拟对象。 比起关在皇宫里什么也不知道的妃子公主,或者眼巴巴等自己哥哥回家的小萝莉,蔡琰,也就是蔡文姬,就是一个完美的对象。 认识毛弘之后,蔡文姬才成为可模拟对象——徐嘉树转头看向这个一脸穷酸的老书生,想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片刻过后 “哦——所以说,你是一个八分书的大家?” 徐嘉树摸着下巴问道。 “大家不敢当,只是与师宜官、梁鹄一脉相承,得了二人几分皮毛而已。” 谈到擅长的领域,毛弘忍不住捻须而笑,颇有几分自矜。 书法发展到汉末,迎来了一个空前的盛世,此时开创草书的张芝依然在世,行书也在颍川刘德升的手上日趋成熟,蔡邕、钟繇各擅隶、楷,此外还有皇象、邯郸淳等诸多名家同时并列。 鸿都门学这一脉擅长八分书,三代传下来,论艺术成就或许比不过那些开宗立派的书法家,可说起传承有序,英才辈出,也是当仁不让。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徐嘉树大大咧咧地一拍他的肩膀。 “毛弘,字大雅。” 处在被害妄想中的毛弘只能忍气吞声,感觉自己随时会被哪个士人一剑劈了,赶紧找个地方容身才是正事。 “好,大雅兄,以后你就跟着我!” 第十三章 雌小鬼? 恋爱模拟器 玩家:徐嘉树 剩余模拟次数:7 可模拟对象:蔡琰 ok,开始模拟! 一排文字渐渐浮现 唯一的朋友糜竺离开了雒阳,你再次体会到无亲无故的感觉,为了应对接下来的乱局,你从这群混吃等死的食客里选出了一些敢打敢拼的,给与他们几倍于之前的待遇,希望能换得些许忠诚 糜竺留下的钱和人让你有了一些倚仗,但在这东都雒阳,也不过比平民略强一些而已,真的惹到了贵人,只消几个家丁就能把你拿下。 为了尽快找到蔡琰,你决定 一、派出手下在雒阳到处找人,抢回来做压寨夫人。 二、让毛弘代为引荐,上蔡府登门拜访蔡邕。 三、有缘自会相见,安心做好自己的事。 四、自由模拟 很好,选项一发挥依然很稳定。 徐嘉树没有想太多,直接选择了选项二,毕竟怎么看,登门拜访都是一个很靠谱的选择。 毛弘既然在书法界也是一号人物,那让他带自己去一趟蔡琰的家,行《西厢记》之事不就好了,故事里都是这样写的。 蔡邕痛快地接见了你们,毛弘把这次见面当成了一次粉丝见面会,对蔡邕恭敬有加,宾主尽欢,你频频左顾右盼,却没看到蔡琰的身影。 蔡邕,字伯喈。 因得罪十常侍之一王甫的弟弟,五原太守王智而在吴会地区避祸十二年之久,最近才被董卓重新召入雒阳,暂时担任太学的代理祭酒,也就是代课老师。 蔡邕的长相十分奇特,个子不高不说,还有点龅牙,一副外翻的鼻孔在这张老脸上更是非常扎眼,评价为中人之姿都算昧着良心。 徐嘉树心里嘀咕着,传说中的蔡文姬要是长得随爹那可就毁了。 不过,如果不以貌取人,这位当世大儒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士人偶像——蔡邕执笔续写过东汉的官修史书《东观汉记》、还亲笔写下官方修订的六经,刻成石碑放在太学门外,称为《熹平石经》。 嗯,用的就是当时流行的八分书,蔡邕精通几乎所有隶书和小篆书法以及好几种乐器,是个艺术上的全才。 除此之外,在早年任议郎期间,多次直谏灵帝,挑的还都是宦官和勤政爱民这种不能碰的话题,突出一个不怕死。 总而言之,才德双全。 毛弘也就是生不逢时,还没来得及依附宦官,十常侍就团灭了,以至于现在还是个布衣百姓,否则定然是进不了蔡府大门的。 “子茂,你怎么好像有点心不在焉?” 见到偶像的毛弘发现徐嘉树一直在东张西望,于是小声问道。 你想起《托妻献子》的段子,突然明白这个时代除非是极其亲密的关系,否则正常的往来是不会介绍家眷认识的,你决定 一、让这个丑老头给自己介绍一下闺女。 二、当做无事发生,专心听他们探讨书法。 三、假装内急,出去转转。 四、自由模拟 当然是溜出去转转,徐嘉树立刻选三,谁要在这里看两个老头舞文弄墨? “蔡琰姐姐在家吗?” 一个小巧的少女牵着一条足足半人高的大黄狗,俏声问蔡府的门房。 那黄狗高大健硕,毛色油亮,在初冬的空气里哈出丝丝白气,把门房吓得够呛,缩在大门后面不敢出来。 “小姐已经出门,还没回来。”门房探出个头,颤颤巍巍地答道。又怕惹得眼前这个混世魔王生气,便连忙又道:“且宽限片刻,我这就让人去找小姐。” 少女歪着头想了想,大手一挥道:“没事,我进去等她好了!” 说完,她便牵着大狗,旁若无人地闯进了蔡府。 门房哪敢阻拦,只是赶紧去找人通知自家小姐,董相国的孙女大驾光临的消息,希望在蔡府被拆掉之前,蔡琰能赶回来收拾局面。 这位少女名叫董白,到她出世的时候,董卓的官位已经做到了一州刺史,兼之在西北经营半生,威名远播,是大汉少有的地方实力派,所以这位董家第三代的独苗从小就独享万千宠爱,行事向来无所顾忌。 自认为稳住权力的董卓把家族从西北迁到了雒阳,十几岁的董白自然也是其中之一,可令少女烦恼的是,雒阳内和她能玩到一起去的同龄人属实不多。 一个个的,不是在家学《列女传》,就是想着长大之后嫁给哪位高门的公子,想找个人一起骑马遛狗都找不到,真是让董白觉得无聊至极。 列女传?都是狗屁! 蔡琰算是唯一能和董白玩得来的,虽然是老蔡的独女,年纪却只比董白大一点点——她成长于蔡邕在吴会避难时期,蔡老头难得老来得女,又是自己当年一时直性子,害在全家在偏僻州郡避难,自觉对不起女儿,是故也十分骄纵蔡琰。 两个少女虽然一文一武,骨子里却都是跳脱不羁的性子,竟然成了难得的知音。 “你是谁?” 正在院子里闲逛的徐嘉树看到突然闯进来一个牵着大狗的小巧少女,好奇地问道。 莫非这就是蔡琰? 不得不说,造型有点别致了,牵的这狗怕是一口能咬死两个我 徐嘉树略微打量了一下董白——虽然个子小巧,但是看得出来从小生活十分优渥,比起褚兰那种瘦巴巴的身材来要匀称圆润许多,一张短圆脸红扑扑的,大眼睛正直直地与徐嘉树对视。 明明是个妹系爱抖露的娇憨长相,却满脸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态。 “打赢了我的狗我就告诉你我是谁!”董白仰着脑袋跟这个大个子对视了一会,感觉脖子有点酸,没来由地觉得不爽,“肉肉,咬他!” 虽然不知道是谁家的士族公子,不过在雒阳,董白是谁也不怕的,有爷爷董卓在,哪怕对面站的是小皇帝刘协,也要先被咬两口再说! 即使用的是模拟中的旁观视角,徐嘉树也吓出一身冷汗,实在是那条狗的压迫感太强,它听到少女的命令后,竟然一声多余的犬吠也无,两条后腿用力一蹬便飞扑向徐嘉树,那张留着涎的大嘴在空中张开,露出两排森森白牙,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好在此前徐嘉树下基层锻炼的时候,碰到过不少养狗的群众,应对这种情况还算有点经验,加上从模拟中获得的狩猎和兵击步法,一个快速的闪身,堪堪躲过狗嘴。 好刁蛮的小女孩! 徐嘉树面露怒容,这要是被咬到了,自己这张价值千金的帅脸可就毁了。 不管她和蔡邕是什么关系,徐嘉树都不打算放过她。 他从院子里捡起一根树枝,掂量了一下重量——今天就让你这条恶犬知道知道我桃花剑神徐太阿的厉害! 他握着树枝步步为营,在蔡家院子里和这条恶犬周旋,多亏了这副从小踢球的身体,让他能保持着高速移动,一时间并不会精疲力尽。 董白则是头一次看到有人敢拿起棍子和肉肉对打,这条狗是董卓送给她的宠物,在董卓手上不知吃了多少肉,饮过多少血。 而且她在西北的时候就是整个董家的掌上明珠,何曾有人敢违逆分毫,别说是动手打自己的狗了,便是被肉肉活生生咬断手脚,也从来没有人敢还手的。 你发现这条“肉肉”比你以往见过的任何狗都要凶悍三分,与之周旋不是长久之计,所以 一、我今天非得打死这条恶犬,当着这个熊孩子的面吃狗肉不可! 二、一边周旋一边呼救,以防阴沟里翻船。 三、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四、自由模拟 第十四章 专业哄人二十年 蔡琰是一路小跑着赶回家的。 那个跟在自己身后甜甜地叫着“蔡琰姐姐”的小妹妹,毕竟是当朝相国董卓的孙女,自己那个刚直迂腐的父亲要是不小心得罪了她,后果不堪设想。 自内外朝格局形成之后,尚书台的郎官们在南宫号令天下,三公反而变得有名无实,如果官衔后面不加录尚书事,就是个背锅侠,一遇天灾人祸就要请罪下台的。 为了把自己的手伸到政务系统,董太尉直接恢复了已经消失几百年的相国一职。 有汉以来,第一任相国叫做韩信,其后也只有萧何、曹参、樊哙、付宽这种开国勋贵和周勃这种立下不世之功之人才能染指相国之位。 董卓之前,最后一任相国甚至要追溯到吕后的侄子吕产。 这个职位是真正意义上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需要加任何额外的差遣,天生就是整个文官系统的领袖。 加上手中的军权,不论从名义还是实力,董卓都已经走到了权力之路的尽头,离王莽也只差一步而已。 “祖宗,你可算回来了!”看到自家小姐终于出现,门房都要哭了。 “你先别急,告诉我董白在哪呢?”蔡琰直奔主题。 门房的头摇的好似一只拨浪鼓,“我哪敢去盯着董相国的孙女啊,她牵的那条狗比我都壮实” 好在他告诉蔡琰院里一直没出什么大动静,让她稍稍安心了些。 蔡琰在回廊小步走着,突然看到肉肉在院子里急的转圈圈,她蹲下来笑着摸了摸狗头安抚道,“肉肉,你怎么一只狗在院子里呀?” 这条大狗虽然外表吓人,可在董白和蔡琰面前却十分乖巧懂事,见蔡琰来了,它冲到一道门前,用鼻子顶了顶,示意蔡琰帮它打开这道门。 “这里吗?”蔡琰指着那门,用手推了推,发现被什么东西挡住了,自己推不开。 她撕开了一角窗户,好奇的看过去,然后吓了一大跳。 你用棍子逼开那狗,将观战的少女一把搂住,顺利得出乎意料,但当你低头看向她时,发现她连呼吸都没乱,依然有恃无恐地看着你,眼里充满了好奇 主人在你手里,那恶犬不再发起进攻,只是对你哈气龇牙,你带着纵狗行凶的少女,随手推开了一扇门 这就是擒贼先擒王吗? 徐嘉树满意地点点头,接下来就可以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熊孩子了 董白很期待。 只要她喊一嗓子,等蔡家的仆人赶到,这个大个子就死定了。 她连台词都想好了,就说:“既然你打赢了肉肉,那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我是谁。” 然后把自己的身份亮出来,让这个大个子知道他得罪的是谁,死也死得明白,到时候自己一定亲自到场欣赏行刑的经过。 肯定比带着肉肉打猎还开心! 董白安静地待着,看似因为害怕而乖巧,其实暗自激动地手指微微发抖——快!快发表你的临终遗言,越嚣张越好,我等不及了! 而另一边,徐嘉树把树枝的枝丫一根一根掰断,确保没有留下小刺之后,转身对董白说的第一句话是——“手伸出来。” 啊? 董白一边琢磨着“这话够不够诛他九族”,一边下意识听话地伸出了肉乎乎的小手。 嗯,徐嘉树点点头,拿着棍子的他对熊孩子自带三级命令光环,当初支教的时候就是靠这招镇住场子,可谓百试不爽。 在徐嘉树看来,毕竟是小女孩,打哪都不太合适,想了想还是打手心好一点,让她以后长长记性。 他毫不犹豫地举起棍子。 啪! 手心传来一阵火燎般的痛感,触电一般,震得董白浑身汗毛竖起。 “你怎么敢?!”,她猛的抬起头。 徐嘉树发现这个熊孩子甚至没有表现得有多疼,而是露出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那种从来没受到哪怕一点伤害的人才会有的表情。 为了让这个熊孩子不再做这种害人的事情,本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原则,徐嘉树又给了她一下,“说我以后不敢纵狗行凶了。” “我要杀了你!” 啪! “说。” “我是” 啪! 话音未落,又是一下。 “我我以后呜呜呜”,董白看到自己的手心被打出了几道红印子,她出生以来何曾受过如此大辱,一时间悲从中来,眼眶红通通的,都不用眨眼,流水就沿着双颊不断地流下。 坏了! 徐嘉树看着少女手上的印子,发现自己好像低估了她娇生惯养的程度。 坏了! 原本在门外看乐子的蔡琰看到这个陌生人居然真的敢对董白动手,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正当蔡琰准备敲门的时候,徐嘉树先动了。 “咳咳”徐嘉树有点手足无措——支教的皮孩子哪里会哭得这么梨花带雨,好在这间房子里摆满了文房四宝和乐器,他抽出一张纸,拿出哄小孩的本事,“你看这张纸!” 徐嘉树三下两下折出了一只青蛙,中途还顺手抹掉了董白哭出来的鼻涕泡。 “按一下这里试试”他把折纸青蛙放在少女的手上。 董白还在哭,手却很诚实地按了一下青蛙屁股。 “piu——它会跳诶!” 徐嘉树的配音十分夸张,看到少女的注意力成功地被分走了一点,他大受鼓舞,又抽出几张纸,在董白好奇的目光下,鼓捣出了折纸桃子,折纸蘑菇之类的小物件,献宝一样的放在少女身前。 “这是什么?” 董白终于忍不住开口,指着徐嘉树手上的的纸飞机。 呃,难道我会告诉你这个是徐师傅特制长途纸飞机,飞不远不要钱吗? “纸鸢。”徐嘉树本来想说纸鸟的,话到嘴边还是换了个文雅一点的名字。 “能飞吗?” “能飞。” “那你飞给我看。” “你先不哭,我就飞给你看。” “那我再想想”董白仰着头,把脑袋别过去不去看那个纸飞机。 突然,董白感觉自己挨打的手被抓住,疼的地方被人轻轻呼了几下。 “还疼吗?”徐嘉树小声问。 教育熊孩子,就得软硬兼施。 “不还疼!” 徐嘉树没办法,又给少女折了个纸手表——这玩意儿已经是他最后的底牌了,他小时候练出来的本事就这么多了。 “这是什么?”董白摇晃着凝脂一样的手腕问徐嘉树。 “这是符咒,你别动,我在上面写上止痛的咒语。”满嘴跑火车的徐嘉树拿起笔,随口道,“这个咒语要写上你的名字才有用。” “哦,我叫董白。” “董——白——”在纸手表上鬼画符了一番,徐嘉树拍了拍少女的脑袋,“好了,出去飞纸鸢吧!” 原来真的不是蔡琰,徐嘉树心里暗道,我说呢,蔡文姬再怎么样也是当世大儒之女,断不至于如此刁蛮的。 他打开门,顿时与靠在门外偷看的蔡琰撞了个满怀。 第十五章 逐渐跑偏的世界线 蔡琰看起来就是一个理想的仕女。 她身形纤细而修长,面容虽然不算精致得祸国殃民,却也素净温婉,如果穿上校服扎个马尾就立即变成学生时代那种坐在前排,从不回头说悄悄话的好学生,而且大概率是个班长,无怪乎董白会喜欢上这个蔡琰姐姐。 不过这皎皎月光一般的印象,在蔡琰开口的那一刻就瞬间破灭了。 “!@#¥”(东吴脏话 撞到了人,下意识想说对不起的徐嘉树愣了一下——虽然听不懂是哪里的方言,不过脏话的语气全世界都是大差不差的。 听到这样的女孩子说脏话,感觉就像发现班里的乖乖女在厕所抽烟,烟头一扔还反手往嘴里炫槟榔一样违和。 “哦,我只是被吓到了” 一瞬间蔡琰又恢复到名门仕女的优雅氛围,速度快得让徐嘉树以为自己刚才听错了。 “蔡琰姐姐!” 董白手上抓着徐师傅特制长途纸飞机,扑到蔡琰怀里,瘪着嘴诉说自己刚才被人欺负了,眼眶依然红红的,时不时朝徐嘉树瞪过来。 欺负人家妹妹被抓到了,徐嘉树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 等等 蔡琰? 徐嘉树打量了一下这位文学少女,嗯,很符合世人对蔡文姬的想象。 蔡老头真是歹竹偶尔也能出好笋啊! 他一边赞叹,一边反省:刚才一定是自己听错了,蔡文姬怎么可能说脏话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阴差阳错之下,你终于遇见了此行的正主。 趁董白忙着玩纸飞机,蔡琰告诉你,她是董相国的孙女,搬来雒阳不久。你这才得知自己打了谁的手心 虽然蔡琰安慰你说董白只是有点小孩脾气,本性并不坏,她也会在董白面前帮你说好话,你依然一阵后怕,冷汗湿透了后背 啊? 徐嘉树看着这行字,忍不住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难怪这么嚣张,这个小女孩搞不好就是当下整个大汉最有权势的人! 至少除了她,应该没有人敢薅董卓的胡子,或者给董卓两拳了。 如果徐嘉树在现实中打了董白的板子,现在就可以给自己选一个葬身之地了——北邙山就不错,挺有牌面 他接着往下看。 当天回家之后,考虑了很久,你觉得自己要不然还是 一、收拾金银细软,跟着甄俨跑路去河北。 二、收拾金银细软,跑路去徐州投奔糜竺。 三、相信蔡文姬,她答应会保住你的性命。 四、自由模拟 徐嘉树看着模拟中的自己,背着满满的一袋盘缠,一副随时准备开润的模样。 嘿嘿 如果是现实,自己肯定头也不回地跑路去徐州了,还有空收拾细软? 不存在的,有糜竺糜老板在,钱财这种小事根本就是浮云。 但是这是模拟,所以对不起了,另一个我。 为了这次模拟的评分,我要选三。 徐嘉树随便找了个理由,理直气壮地看自己的乐子。 当天夜里,蔡琰找到你的住处,看到了你还活着,明显松了一口气。 她告诉你千万不要尝试出城,雒阳各地的卫兵已经得到通知,见到你这样的人就杀。 “我也不知道是谁下的命令”,蔡琰看起来十分抱歉,知道这件事之后她冒着宵禁连夜出门来找徐嘉树,“我看到董白明明已经不生气了,对不起” “要不,你住在我家躲躲吧!”她鼓起勇气,为了义气提出了这个建议。 “不行”,徐嘉树义正严词地拒绝,“这可是杀头的事情,你们是无辜的。” 徐嘉树想了想,说出了一个让他自己都觉得惊讶的方案——“你带我去找董白玩吧” 仔细一想,这法子虽然冒险,却是直接解决问题根源,得罪了董白会死,那把她哄开心不就好了? 以董白表现出的性格来看,她确实不像两面三刀的人,以她的身份也完全没有伪装的必要,加上她今夜并没有亲自带人来抓自己,那下令的人很大概率不是董白。 蔡琰也很快领悟了其中蹊跷,她点点头:“那好,你负责让董白开心,我也会在一旁尽力帮你。” 说完,蔡琰便赶紧回府了。 事情好像变得奇怪起来了,蔡文姬怎么变成了助攻型女二号了,她不应该是主角才对吗? 徐嘉树嘀咕着继续往下看。 第二天,董白看到你明显很高兴,你提了一嘴通缉令的事,她挠了挠头,告诉你应该是跟李儒伯伯撒娇的时候无意中提起了你的样子 好家伙,李儒,真有你的。 徐嘉树看着模拟文字,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手里有一块李儒的牌子,他掏出西凉李文优几个字仔细研究。 上面的字并不是此时流行的任何一种书法,既不像隶书那样雄阔严整又舒展灵动,也不像章草那样行云流水、貌离神合,而是处处透露着诡谲,笔笔剑走偏锋,出乎意料。 不愧是能在史书上留下姓名的人,如果没有模拟器傍身,徐嘉树大概是不敢和他碰一碰的。 有蔡琰的帮腔,你和董白的关系变得很好。很快,对你的追杀令就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不仅如此,你还得到了一个郎官的身份,方便在外城进出,唯一的工作就是陪董白玩 在糜竺手底下当食客干的是牛郎我是说男公关的活。升了郎官,还tnnd干的是男公关的活,这个世界还能不能好了? 徐嘉树表示自己很生气,不过后果也不是很严重 不管怎么说,郎官也是汉朝的官员预备役,比起之前模拟中当饿殍或者当苦役来说,可谓是正式上了道,徐嘉树还是很重视这次模拟的。 月底,牛辅征讨西河郡黄巾军失败,董卓亲手分封的天下诸侯陆续起兵反董,原本你作为在册的郎官要被征召参军,被李儒阻止了,你的工作依然是董白的陪玩 在三人的相处中,你渐渐发现蔡琰的优点,作为蔡邕的独女,她几乎完整地继承了父亲的艺术天赋,书法,诗词,音乐无所不通,你以请教书法的名义和她来往颇深 干得漂亮! 徐嘉树不禁精神一振,铺垫这么久,终于要进女主线了吗? 他双眼一闭,沉浸到模拟场景之中。 “这是什么?” 蔡琰探过身子,看向徐嘉树手上的一幅字。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她一字一句念着,幽幽叹道,“写的真好。” 想必是写给董白的吧,蔡琰想着,她长得精致漂亮,又是个赤子一般的性子,谁会不喜欢呢? “看字,看字”徐嘉树只是催促道,“这字如何?” “这字不好”蔡琰心烦意乱,正要离开,眼睛却移不开了,她一字一字仔细看遍这首诗,“结构方正茂密,笔画千锤百炼,气势也是初见磅礴之态” 徐嘉树乐得眉开眼笑,却又听到蔡琰评价道:“可惜笔力实在不堪入目,浪费了如此天作的好字!” 其实,后面的评价可以省略。 蔡琰看了又看,越发觉得不凡,便问道:“这是毛大雅教给你的新字吗?简直臻至化境!便是我也自愧不如了!” 呃……有没有可能,是写田英章的字帖练出来的? 模拟中的徐嘉树除了陪玩,也只能练练字了,所幸他有现代的硬笔功底,结构和走笔是通用的,只要学会汉代的字形就可以,练了个把月,也能拿出来一看了。 “这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徐嘉树大言不惭道,“毛大雅哪里有这种天分?” “此话当真?”蔡琰明显不信。 “不信你让毛大雅自己写,看他能不能写出这种字。” 看着徐嘉树言之凿凿的样子,蔡琰终于信了。 “你既是个天授的奇才,何必找我这个肉体凡胎请教?”她越说越气,眼眶竟是红了,“是想取笑我吗?” “好了,你得逞了,去找你的董白炫耀吧!” 说完不等徐嘉树解释,转身便走了。 旁观这段场景的徐嘉树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哪里开始出了问题呢? 第十六章 自由模拟 李儒派人警告,如果惹董白不高兴,你随时会被派到前线去抵御诸侯联军,虽然此时东线看起来波澜不惊,但你知道,那只是因为联军尚未完成集结 表面上,小小的别扭并没有影响你与蔡琰之间的关系,你们两个仍然一起陪董白出去玩,在北邙山追逐游猎。 “你不会骑马?”董白问道。 徐嘉树点了点头。 少女看起来大失所望,为了这次游猎,她可是从爷爷董卓的收藏里选了几匹最好的马。 “真没用!”董白皱了皱眉头,“我在西凉,就没见过不会骑马的男人!” 身后的蔡琰骑着一批枣红色的小马驹,虽然马儿年纪还小,背她的体重却已经绰绰有余了,她打马上前凑趣道:“还说是郎官呢,连马都不会骑。” 董白嫌弃地朝徐嘉树伸出白藕似的手,“上来吧,我带你。”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董白这样说服自己,蔡琰姐姐的马还太小了,实在载不动徐嘉树这个大个子,自己只好勉为其难地和他一起了。 徐嘉树拉着手翻身上马,董白挑的这匹马高大健硕,浑身上下一根杂毛也无,骑在上面仿佛能感觉到它澎湃的心跳律动,跑起来无疑风驰电掣。 “走喽!” 董白欢呼一声,扬鞭便走,后面缀着一大群人,风风火火地往北邙山去了。 “你轻点” 胯下宝马太快,徐嘉树刚听清几个字,剩下半句话就被风吹走了。 “啥?” “轻点!”见其他人都远远跟在后面,董白忍不住大声喊了出来,“疼死了!” “哦,抱一丝啊抱一丝”,徐嘉树低头一看,自己正紧紧地抱住董白不撒手,她好像是有点喘不上气,小脸一片通红。 他连忙道歉,“这马跑起来太快了,我有点害怕被甩下去,所以” 说着,手上就要松开。 “” “那你继续抱着吧,轻一点就行。”董白也怕他真被甩下去,也就只好听之任之,只是马速渐渐放慢了下来。 这时蔡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个人跟着大部队在后面慢慢悠悠地看风景。 “稍微等等他们吧”模拟场景中徐嘉树说道。 你还知道正事啊! 旁观的玩家徐嘉树忍不住吐槽,董白当然是很好很好的,轻音柔体,抱起来像个人偶一样 但是女主角怎么办? 他只能看着蔡琰好不容易慢慢追上,又刻意地保持着距离。 像一个徘徊不定的幽灵。 无情的玩家徐嘉树快速过掉游猎以及跟董白学骑马的内容,来到下一个选项分支。 初平元年正月,联军基本完成集结,以袁绍为盟主,随着华雄被关羽斩杀,董卓派出吕布镇守虎牢关 此时正式的迁都活动还没有开始,但你被擢升为校尉,李儒命令你先行带着董白撤退到长安,接到命令后,你决定 一、听令行事,护送董白退往长安。 二、挟持董白,投奔联军一方。 三、主动请缨,与联军较量。 四、自由模拟 这次连蔡琰相关的选项都没了啊喂!(#`o′) 自由模拟! 徐嘉树第一次使用这个选项——剩余的模拟次数还有7次,就算用掉5次依然有得剩,而且已经进入到迁都剧情了,再不干涉就晚了! 不论模拟中之后如何发展,一旦迁都完成,就意味着大汉的中枢选择退让,放弃了函谷关以东的全部地盘,几百年的体系正式宣告崩解。 用《三国志》的剧本名称形容,就是群雄割据。 到那时,就是乱世之中,人如浮萍了。 第一次直接进入模拟中,此前产生的的记忆全部涌入脑海,让徐嘉树头晕目眩了一会。 仔细想了想,这些记忆确实和董白关联更深一些,非要选一个,换自己也会选董白 清醒一点,你是来扭转故事发展的! 好在徐嘉树还记得这次自由模拟的目的,他骑上马,去了一趟蔡府。 “你家小姐在吗?” 门房已经眼熟这个小子了,据说攀附上了董相国的孙女,每次来都换一套官服,真是他娘的 令人羡慕! “小姐不在家。”他回道,疑心是董白让徐嘉树来的,又补充道:“小姐之前喜欢去太学临摹老爷写的《熹平石经》,最近喜欢去北邙山散心,你可以去这两处找找。” 北邙山说是山,其实海拔不过3米出头,只因其位置在雒阳北面,为都城的天然屏障,又合乎风水之道,才成为了历代贵人的下葬之处。 但矮是矮了点,登上顶峰之后,依然可以俯瞰雒阳全城的风光,尤其是在傍晚,高耸的朱雀门染上一层金箔,熠熠生辉。 蔡琰就在这里,纤细的身影立在黄昏的山头上。 “呦,这么巧啊!” 说着老套的台词,徐嘉树牵着马走到蔡琰身旁。 “油嘴滑舌” 她小声嘀咕。 “嗯?” 徐嘉树没听清。 蔡琰把脚下的石子踢得远远的,挽了挽发丝道:“没事,听说当上校尉了,恭喜啦!” 此时的校尉可不像群雄割据时那么不值钱,再往上升就是正儿八经的中郎将和各种名号将军了,离独领一军相差不远,如果不是护送董白的需要,这个官帽子李儒肯定是不会轻易拿出来的。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徐嘉树摆手谦虚,“哪里比得上蔡中郎,说起来我还算他的手下呢。” 蔡邕的升官速度也很快,短暂担任了代理祭酒之后,历任侍御史、治书侍御史、尚书,史称三天之内,遍历三台。(尚书为“中台”,御史为“宪台”,谒者为“外台”,合称“三台”。 随后升任巴郡太守,被留任侍中,又加封为左中郎将,人称蔡中郎,虽然兵权都在董卓手上,只是个光杆司令而已,但名义上依然荣宠备至 “所以,徐校尉来找我做什么?”,蔡琰转过身来,“总不会是为了谄媚上官的女儿吧?那样可不行哦~” “很快要迁都了”徐嘉树毫不在意地说出了这个最高机密,“到时候雒阳会很乱,也许会死很多人,蔡中郎不一定能照顾到你,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先走?” 蔡琰看着徐嘉树,眼睛亮晶晶的。 “去哪?” “长安。” “就我们?” 她明显不信,堂堂校尉难道要带自己私奔不成。 “和董白一起走。” “哦~”蔡琰长长地哦了一声,揶揄道:“又跟在你们后面吗?” “没错”,徐嘉树以为她要闹脾气,便劝道:“董相国要把雒阳烧掉的,真的很危险。” “哎呀,我也没说不去嘛”蔡琰蹲了下来,双手撑着下巴道:“能先走一步,谁会不愿意呢?” “那” 徐嘉树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蔡琰拽了拽袖子。 “走之前,陪我看次日落吧。” 他也并排蹲下来,感受这几千年前的“邙山晚眺”。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直到最后一丝余晖没入地平线 某一刻,徐嘉树似乎感觉有什么东西靠在自己肩上,但只是一瞬间,那股香风又远去了。 “走了走了” 蔡琰飞快站起身,故作镇定,却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剧烈心跳的声音,短暂的一靠,感觉像是偷了董白的东西一样。 “我走路来的,你带我回去”,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哦,那上来吧。”徐嘉树信以为真。 看着他伸出来的手,蔡琰抓了上去,翻身坐在后面,犹豫了一会,也学着那日徐嘉树的样子从后面抱上去。 偷就偷吧,她想着,就一次也好。 第十七章 所有人都能幸福的世界是理所当然的 没有徐嘉树的干涉,东线的战事与历史上的发展几乎一致,董卓的留守部队虽然多次挫败了联军的攻势,却在破虏将军孙坚的手上吃了大苦头,最终孙坚成功进入已经被烧成白地的雒阳。 曹操率部追击,被徐荣大败,卫兹战死。 西边,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迁到长安的朝廷几乎换了一波人,士族头牌袁家留在中枢的家族成员被董卓尽数杀掉,其他原本雒阳的世家大族也在这场迁都中元气大伤。 取而代之的是,荀爽和蔡邕这类董卓亲手提拔的士人升上高位,看起来董相国终于有闲暇对内部进行一次大清洗,将朝堂完全掌握在自己人手上。 对此,徐嘉树的评价是:董卓亲手杀掉了自己的举主袁隗,又试图通过成为别人的举主来获得忠诚,这难道不是很搞笑吗? 不过锐评归锐评,因为蔡琰和董白的关系,徐嘉树不管在别人眼里还是自身的情感上,都已经变成铁杆的保董派了。 徐嘉树知道董卓会死,甚至知道是谁动的手,但是知易行难,真正的问题在于,怎么避免,难道让董卓疏远吕布? 他一个靠着裙带关系的区区郎官(到达长安之后重新变成郎官,凭什么离间董相国和他忠实的义子,中郎将都亭侯吕奉先呢? 何况吕布只是个动手的武夫,真正的指使者是谁? 王允是确定的,可徐嘉树怎么看怎么觉得,荀爽、黄琬一伙人也脱不了干系 这就意味着,董卓亲自出手提拔的整个长安朝廷,都是他的敌人。 只能说,琴酒都没这么惨! 在这种情况下,作为一个铁杆保董派,徐嘉树是不可能做出什么有效动作的——他既不能说服董卓把所有人都砍了,也不能在反董士人把持的朝廷中做出什么大事。 此时此刻,宛如正在玩一场1人三国杀,场上除了你全是反贼,你是唯一的忠臣,但你的主公不知道 徐嘉树唯一的选择就是增强自己的实力。 你通过董白提醒李儒小心吕布,希望能起到一点作用,随后自请外放地方,一般来说你的任何提议都会被士人群起而攻之,但这次没有,你很顺利地得到了外放的任命,甚至可以让你自己挑地方 自由模拟不存在选项分支,面对尚书台的询问,徐嘉树没有多想,直接选择雒阳作为自己的去处。 这个地方符合所有人的利益——董卓很高兴看到徐嘉树主动请缨去收复失地,士人很高兴又一个保董派远离中央,而且去的是一个无人区。 当然徐嘉树也挺高兴的,经过他的打探,凤池村在迁都中存活了下来,现在已经是一个民众上万,拥兵上千的势力,领头之人名叫褚兰。 自己有朝廷任命,又有凤池村的关系,站稳脚跟应该是不难的。 “为什么要去雒阳?”董白风一样的卷进来,情绪激动,“还瞒着不告诉我,我马上让爷爷取消你的任命!” 当然是为了达成happyend啊 董卓活在一群敌人之中却不自知,唯一的依仗就是手上的武力,只要吕布生起反心,随时可以给他发盒饭。 等他一死,董家怕是连一只鸡都活不下来。 而蔡邕虽然是当世大儒士人楷模,立场却十分暧昧,甚至有些偏向于改造董卓,事后清算也是难逃一死,到时候蔡琰的悲剧也不可避免了。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徐嘉树不知道如何回答董白,只得安慰道:“此去虽远,日后必有相见之时。” 虽然外表依然小巧可爱,可是以这个时代的风俗来看,现在的董白已经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了,这种话说出去,意味不同寻常。 徐嘉树径直而出,不敢回头。 临出城之前,他让蔡府门房送了一幅字,是自己手写的《青玉案-元夕》。 你顺利到达雒阳就任,虽只是县令之职,可现在整个原雒阳地区都是无主之地,借助凤池村的力量,很快你便掌握了大片地盘 凭借充足的民政经验,你吸纳流民,组织生产,一边时刻关注长安方面的消息 初平三年四月,董卓被吕布刺杀身亡,长安大乱,你带领一只精兵星夜兼程,总算在李儒败亡之前将其救出 虽然当初对你的警示不以为意,但出于小心,李儒依然做了几手准备,他趁乱带出了董家的家眷和汉献帝 “徐子茂,如今长安大乱,能保全相国全族的就剩你了”李儒长呼一口气,危难关头,连他也不得不抽剑上阵拼杀。 “你说。” 在模拟中与李儒打了这么多次交道,对他的能力,徐嘉树是完全信任的。 李儒语速极快,“趁现在群龙无首,你须尽快与董白成亲,还要昭告天下,让相国旧部前来投奔,否则等朝廷把他们全部招安,那可就全完了!” “” “为何迟疑!”李儒大怒,作为半个当事人,这几年他可是全程在后面看着的,“董白把你从一介布衣变成现在的地位,还难得倾心与你,你莫要装作不知道!” “你先跟他们回雒阳”徐嘉树指着自己带来的精锐,“我随后就到。” “天子和掌握西凉军的机会就在你手上,你自己想想吧!”李儒一甩手,严肃地告诉他,“握有天下还是身死族灭,机会只有一次!” 徐嘉树长叹一口气——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可是这毕竟是恋爱模拟,评分又不是看地盘大小来定的。 他在一辆马车里发现了董白,见少女眼眶泛红,已经哭到没了力气,也不知道多久没睡过觉,像个木头人一样呆坐在车内。 徐嘉树轻轻拍了拍董白的脑袋,“我来接你啦。” 董白茫然地转过头,看到来的人是徐嘉树,眼睛一闭,顺势倒在了他怀里。 “她怎么了?”李儒见董白像一只树袋熊一样抱着徐嘉树不放,不由得发问。 “在睡觉”徐嘉树答道,虽然没人会相信,但根据怀中之人均匀的呼吸声还有睡相来看,应该是这样的没错。 可是自己还要去一趟长安,这可怎么办? 董白见到徐嘉树,精神骤然放松下来,但手上却死死用力,拉不动也拽不下来,就像黏在了徐嘉树身上一样,偏偏还不耽误她闭上眼睛恢复精力。 “你这样睡不着的” 徐嘉树无可奈何,小声劝道。 “@#¥%” 没人知道董白在说什么,她哭了太久,原本清脆的声音变得过于沙哑,连句话都说不清楚,可手上却丝毫不松。 “好好好”,徐嘉树没办法,只能把董白绑在自己身上——这样至少她可以放心地睡觉了。 “你们先走吧”,他骑在马上,罩袍下面藏着小小的一只董白,对自己的部下说道,“途中有事就听这位李博士的。” “县君”有人要出言劝说,却见徐嘉树摆了摆手。 “不必多言,我有件事非做不可。” 说完,他勒马转身,带着董白直奔西边去了。 第十八章 终不似,少年游 几天后,你赶到长安,城中的混乱结束不久,到处都是血战之后留下的痕迹,你看到张榜安民的告示才知道,凉州军已经西逃 有诗云:秋风生渭水,落叶满长安。 而此刻,层层叠叠的树叶底下悄悄流淌着暗红的鲜血,徒劳浇灌它们已死的生命。 胯下的黄剽马闻着无处不在的浓厚血腥味,不敢冲得太快,徐嘉树单手握着缰绳,另一只手遮住董白的眼睛,不让她看到满街的惨状。 “我又不是小孩子!”趴在肩头的董白强烈抗议,却还是听话地藏在罩袍里面,小声嘀咕:“我就知道你不止要接我一个人的” “街上没有别的活人哦。”徐嘉树提醒道,“声音太大啦。” 董白也不理他,在徐嘉树腰间摸索了一会,竟然只能摸到细密的铁甲片! 见无处下手,董白用力把手伸向徐嘉树大腿上狠狠地拧了一把,才又回到罩袍里待着。 “长安城到底怎么了?” 徐嘉树虽然派人关注这边的情况,可毕竟消息滞后,远不如董白这个当事人了解的多。 “我不知道,突然就传来了爷爷被吕布杀掉的消息”董白尝试回忆那天的经过,“然后凉州人和并州人就打起来了,剩下的人全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听令行事。我是找到了文优伯伯才逃走的” 当如进入雒阳时,董卓掌握几只军队的手段各不相同:西凉军是嫡系部队,近乎是他的私军,董卓的亲信和族人在其中担任重要军职; 北军五校和西园军是董卓收编了何进的遗产得来,高级军官们效忠的是董卓手上的天子,作为禁军只遵皇命,别人他们是不认的。 并州军则是董卓依靠早年并州刺史的履历,策反吕布等武官得来,虽然这些武官效忠于董卓个人,但归根结底并州军只听自己上司的命令。 至于剩下的一支千人规模的卫戍部队在司隶校尉手里,此时的司隶校尉是董卓认为的“自己人”黄琬,与王允一同为刺董的幕后策划。 这么一合计就会发现,董卓手下的军队之间维系的纽带只是他个人,一旦“董相国”变成一个死人,不能再为弟兄们带来荣华富贵,那么这些高级军官就会各怀鬼胎。 徐嘉树不禁微微点头——如果是这样,那李儒给他的计策就是对的。 眼下西凉军一片混乱,唯一的诉求就是活命,要是还能保留下这些年得到的战利品那就再好不过了。 此时娶了董白,有李儒的全力支持,自己很容易就能取得西凉军中董家亲族的认可,继承这支实力强悍的边军。 加上还握有天子这张王牌,一纸诏令下去,发起刺董的王允和荀爽瞬间就被打成乱臣贼子,作为禁军的北军和西园军也能轻松争取到。 到时候就是他徐嘉树继承董相国遗志,带领大家一起团结在天子的龙椅下,讨伐阴谋篡逆的三公和并州叛军了。 画面简直不要太美 徐嘉树感觉自己闻到了happyend的气息! 蔡邕的官位在迁都长安,受封高阳乡侯之后一直没有变过,因此徐嘉树很容易就来到了记忆中蔡府的位置。 “那骑士,你是何人?” 远远看到一骑走来,蔡府门口的家丁手持自制的长矛警惕地问道。 “”见那个和自己很熟的门房不见了,徐嘉树有点伤脑筋,他解下背后的董白,翻身下马道:“请通报你家小姐一声,就说雒阳故人求见。” “雒阳故人?”,那家丁一脸将信将疑的表情,“这我可不能帮你,不信你问问,这城里谁没有几个雒阳故人?” “那请你让原来的门房来吧”,徐嘉树渐渐没了耐心,“他认识我的。” “他死了”,那家丁又道,“就在前几天,凉州兵见人就杀,见财货就抢,他原是去告诉别人不要出门的,没料到自己死在半路上了。” “那你可知道有人曾经送给你家小姐一首词?”徐嘉树再次尝试。 “一首词?”那家丁的表情像是听到了什么志怪传说——词?他可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东西。 徐嘉树回过神来,此时应该还没有正式出现这种体裁,便念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他试图以此唤醒持矛家丁的记忆。 “哦——”家丁恍然大悟,“原来那首歪诗是你写的?” 徐嘉树大喜过望,“你听过我的故事?” “当然”,家丁把矛也放下,仔细端详他道:“我家小姐天天念叨你这诗不合格律,又没有言明志向,简直四六不通!” “啊?”徐嘉树分明不信,“她不喜欢也不至于到处说吧?” “小姐不喜欢,很不喜欢”。 那家丁回道:“所以告诉我们如果哪天看到了写这歪诗之人,一定要马上告诉她,她要好好地骂一顿,才能解心头之恨。” “你进去吧。” 说着,他给徐嘉树打开了蔡府的门,董白则去了客人的厢房。 “听说有人要狠狠骂我一顿?”许久没见,徐嘉树开着玩笑,“所以我这个小小的县令从雒阳赶回来洗耳恭听了,君候之女有何高见?” “去死!”蔡琰看到写歪诗的人终于出现,忍不住一个箭步冲上来给了他一拳,把仕女风度全抛在脑后。 “别!”徐嘉树阻止不及。 片刻之后,他只能卑微地哄人。 “听我把话说完啊”,他把蔡琰的手握住,仔细看了看,“还好没有刮到甲片上,你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想咬人!”蔡琰快气疯了。 “那好吧”,徐嘉树伸出了自己的手,“你挑个地方,给我留一点就行,我骑马还要用” “嘶——” 他看着手掌上一拍牙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还真咬啊!” “哼。” 蔡琰表示他活该。 你从蔡琰的口中得知长安的近况,北军和西园军已经被王允掌握,他宣称奉天子之命诛杀董卓,与吕布暂时达成了合作 从这个描述中,徐嘉树察觉到了不对劲。 历史上王允本就出身太原王氏,是北方一等一的大士族,早年行事刚毅果敢,有“王生一日千里,王佐才也”的名声,加上诛杀董卓的功劳,顺理成章地成为长安朝廷的话事人。 只可惜此人容易被胜利冲昏头脑。 蔡邕得知董卓死讯时表情不对,被王允直接杀掉;本该赦免西凉军余部,他却反复无常,直至将他们逼反;连冒险动手的吕布也很快被王允膈应得离心离德。 可以说东汉最后一丝中兴的机会就是灭在了这位“王佐之才”手上的。 但如今不同,王允手上没有天子,董家的剩余成员也没有被斩草除根,他在自己的计谋成功之后发现无法收场,只能先假借天子名义把北军和西园军骗到手。 一个没有完全昏头的王允依然是一个可怕的对手,起码他现在不会鲁莽地杀掉蔡邕,也不会轻易地得罪吕布了。 既然蔡邕没有生命危险,那自己该怎么说服蔡琰跟自己走呢? “蔡老我是说君候现在怎么样了?” 徐嘉树试探道。 “我爹?”蔡琰想了想,“很不错啊,据说朝廷要表彰他修史的功劳,让他做一任三公呢!” 坏了,徐嘉树暗道,蔡老头这些年不是在外避难就是挂个虚职修史,王允承诺让蔡邕做一任三公对他的诱惑太大,根本就不可能被自己忽悠走。 就算自己告诉蔡邕小皇帝刘协根本不在王允手上,他也不会相信的,堂堂司徒和一个县令谁的话更能取信蔡邕,不言自明。 这可就出大事了,作为家中独女的蔡琰总不可能抛弃自己老爹吧? 强行带蔡琰走? 徐嘉树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一旦蔡琰跟着自己这个董卓余孽的事情被王允发现,蔡老头定然性命不保,到时候他徐嘉树就成了害死蔡琰父亲的凶手了。 “怎么了?”蔡琰见徐嘉树神情异常,以为他担心自己会被王允清算,便安慰道:“王司徒虽然刚正不阿,但我会求爹爹去为你说情,应该没事的。” “” “君候如今在府上吗?”不甘心的徐嘉树又问。 这是最后的可能性了,把蔡邕和蔡琰两个人全部强行掳走,只有让蔡老头亲眼看见刘协在自己手上,他才有可能站在自己这边。 “不在哦~”蔡琰没有察觉徐嘉树的心思,在他期盼的目光中,把希望彻底抹去,“最近大事这么多,我爹一直忙着写《东观汉记》呢,还要和王司徒商量如何安抚关东诸侯的事情,很忙的。” 时机不对。 徐嘉树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此时此刻,一路奔波的疲倦终于追上了他。 时机又不对。 可是,真的还有下一次机会吗? 一切都在无可挽回地向前奔流,他想扭转,却做不到。 蔡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发现眼前这个人现在前所未有的脆弱。 她凑近了些,隔着甲胄,轻抚他的背。 “好多天没出门了”,她柔声道,“陪我出去转转吧” “真破!”,看出徐嘉树的兴致不高,蔡琰遥遥指着长安道,“没有朱雀门,也看不到上林苑,比雒阳差远了。” 似乎是为了防止它分享雒阳的荣光,此前的长安对东汉朝廷来讲,是一个被有意压制的城市。 历代东汉皇帝只是偶尔前来祭拜前汉宗庙,维持理论上传承的统一,却并没有花心思重新让它恢复几百年前的中心地位。 宫室破败,城墙衰朽,好不容易因为迁都修复了一些,又马上遭遇兵灾,更显得残破不堪了。 心情郁闷的徐嘉树看到此情此景,又想起几年前在北邙山上的场景,幽幽叹道:“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好诗!”蔡琰大声喝彩,很是捧场。 “不是四六不通的歪诗了?” “我喜欢就是好诗。”她狡辩道。 “那之前那首就不喜欢了?” “不辞而别,当然不喜欢了!”她振振有词。 “” 想起上次的离开,徐嘉树默不作声。 “我知道”,蔡琰转过身来,想把这个冒着生命危险不远千里来找自己的人看穿,“你又要走了对不对?” “嗯。” “为什么?”她这次一定要问个明白,“董卓已经死了,你又没有为他做什么错事,我爹肯定能保住你的,留下来不好吗?” 还是你真的那么喜欢董白——当然,这个问题蔡琰是不会问的。 “” 见徐嘉树又不说话,蔡琰恼了。 “那好,现在你看到我没事了”,她的语气从未如此冷漠,像是另一个人用自己的嘴在说话,“你可以回去了,徐县令。” 没关系。 蔡琰这样安慰自己。 这次,是我下的逐客令。 第十九章 所有人都能幸福的世界是不存在的 自由模拟真的太累了。 徐嘉树揉了揉眼睛,又觉得不够,索性原地做了一套眼保健操。 这种模拟没有清晰的分支,做出选择的时候也没有可以参考的选项,还要亲身经历大量的场景,就像是在玩一种沉浸感极强的游戏,一不小心就代入进去了。 他暂时把目光移开,稍微复盘一下这次模拟的走势。 因为李儒在长安之乱中的超神发挥,现在的徐嘉树在模拟中已经拥有了继承董卓遗产的可能,接下来的难点就是如何应对王允与吕布的联合。 两边的情况有点像历史上李傕、郭汜的翻版——一边手上有天子,另一边是整个朝廷的重臣,很难说北军和西园军会听从哪边的命令。 大概率还是要靠一场战争来决定正统的归属,赢了徐嘉树就是在奉天子以讨逆臣,全盘继承董卓的政治遗产,输了他就是挟持天子意图造反,大概要被王允送去见阎王。 作为一个现代人,就算加上模拟的人生,徐嘉树也从来没打过仗,很难说遇见吕布的并州军会是什么下场。 只能信任李儒了 徐嘉树继续模拟。 先行回到雒阳的李儒立即发动所有还能联系到的棋子,在长安散步三公假传天子诏令的消息,加上小皇帝刘协确实很久没有露面,原本加入围攻西凉军的禁军开始保持中立 回到雒阳的徐嘉树不免对李儒玩弄人心的本事再次刮目相看,区区一条流言就能让原本丧家之犬一样的西凉军获得喘息之机,不愧是毒士。 “那接下来怎么办?” 团队里有大腿,当然要物尽其用,徐嘉树直接把李儒当成外置大脑,眼巴巴地问道。 “加紧戒备,决不能丢了天子”,李儒先是强调了小皇帝的重要性,然后继续道:“派出信使向长安的重臣封官许愿,就算不能策反,也可以让那些不明真相的大臣新生疑虑” “有道理啊!”,徐嘉树赞叹道:“还有呢?” “” 想到董相国英雄一世,留下的基业居然就让这么一个嘴里没毛的小子继承了,李儒就有点不是滋味,但现在毕竟生死存亡之际,大家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此人能听取自己的意见,至少不是一个刚愎自用的蠢货。 “我之前就告诉过你”,经过这几年与徐嘉树相处,他的语气习惯性地带着指教的意味,“尽快与董白成亲,否则凭什么让相国的余部相信你?” “” “你大可以优柔寡断”,李儒嘲讽道,“等着王允把西凉军全部收编完毕,过来取下我们所有人的人头。” 说罢,他转身离开,嘴里说是要去北邙山给自己挑块风水宝地。 你下定决心与董白成亲,李儒大为欣慰,着手与西凉军残部取得联络,双方定下两面夹击长安的计划 婚礼当天,收到蔡琰遣人送来的贺礼,正是当初你送给她的那幅手写的《青玉案》 长安朝廷立即放弃对西凉军的追杀,决定先解决相对弱小的你,吕布亲帅麾下并州铁骑向东杀来,长安西侧则由北军和西园军防守,这两禁军虽然只认皇命,但守卫首都却是天职 王允此人,取得胜利之前的能力和眼光堪称顶级。 他一眼就看出李儒所在的地方才是天子的藏身之处,因此忽悠禁军守住长安,让吕布倾巢而出攻打徐嘉树,反正并州兵没见过刘协,不会像禁军一样难忽悠。 徐嘉树有点紧张,不知道如何是好——虽然在之前的模拟积累了大量的民政经验,可这次模拟他到现在也没有指挥过军队,论起冷兵器作战,怕是连谋士李儒都比不过,遑论吕布这样站在时代顶峰的骑兵将领。 他接着往下看。 你把凤池村的老兵组织起来,在李儒的带领下成立了一个简单的参谋部,他们告诉你,仅仅依靠手里的这些新兵,连据守雒阳都难以做到,士兵的训练程度和守城的物资都远远不够,你们相对无言,似乎默认要坐以待毙 是夜,数百辆牛车装满了粮食和武器从东边驰援而来,这些物资伪装成小股商队,一路经过刘岱和曹操的地盘,花费了数倍于本身价值的钱财打点才安全送到,为首之人自称徐州糜芳 历史上的糜芳因为关键时刻背叛关羽的行为,在立绘里都是个贼眉鼠眼的德行,看起来像东汉陈佩斯。 可徐嘉树当面见到此人,才发现他虽然没有糜竺明月照临一般的贵公子气质,却也浓眉大眼,看着根本不像个叛徒。 “奉兄长之命前来相助!”糜芳面带微笑地拱手,“此时正是英雄落难,雪中送炭之际,不知县君能否给我糜氏百倍之利?” 糜竺!又是他! 现实的徐嘉树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有了这些物资,至少他们能带着那些从游民中招募的新兵进行守城作战了。 并州兵以铁骑闻名,此次又要兵贵神速,没带上攻城器械,据城而守看起来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吕布为什么没有做攻城准备,那当然是因为此时天下所有人都以为雒阳是一片白地,根本不可能有防御工事啦! 随后的雒阳守城战,你收拢新兵进入内城,以此来缩小防守面积,并州兵纷纷下马攻城,连续几天,试图找到防守的薄弱环节 凤池村的老兵们在褚兰的带领下成为最关键的机动力量,哪一段的城墙即将守不住,都是由他们负责堵住缺口,渐渐地,褚兰在这支新兵满营的军中拥有了无比的威望 徐嘉树精神一振,没想到自己当初离开凤池村的无心之举,竟然带来了一支这样可靠的核心部队,有这些老兵充当骨架,模拟中这些招募而来的游民才有时间成长为合格的战士。 于是你许诺此战过后将会迎娶褚兰 ??? 这就娶了? 徐嘉树有点懵,与董白成亲之后他对于这次模拟的结果还是有一定的希望——毕竟两人也是很好的朋友,并不一定就会与蔡琰be。 但是以蔡琰的性子,再来一个褚兰,她会怎么想就很难说了。 累了 自从长安方面发起进攻,徐嘉树就进入了坐困孤城的阶段,几乎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如果说当初与董白成亲是不得不为之,那现在承诺迎娶褚兰也是一样。 试探四天之后,第五天拂晓,吕布亲自下马步战,带着精锐亲兵直接杀上城墙,褚兰带领的老兵几乎损失殆尽,却依然无法阻挡吕布的突破,你已经在李儒的劝说之下走向城墙,却看到锐不可当的吕布军突然全军撤退 李儒的探子传来消息,原来是吕布军得到长安的命令,让他们立刻回防,否则长安城即刻陷落,所以吕布才放着到手的雒阳选择撤军,但你和李儒都不认为西凉军残部有如此战力 并州军回防路上又接到王允的亲笔命令,要他们不顾一切拿下雒阳,短时间内接到两条截然相反的命令,一时陷入混乱 事后李儒告诉你,应该是蔡琰偷了父亲的印信,以司空蔡邕的名义假传消息,才给雒阳换来这宝贵的一线生机,而此时蔡家全族已经离开长安,音信不明 卷土重来的并州军士气大不如前,雒阳守军相比之前也取得了巨大进步,守城滴水不漏,吕布久攻不下,被王允斥责,进退两难 李儒得知王、吕不和,以天子的名义给吕布封官许愿,旦夕之间便策反了这头世之鸩虎,你知道,你终于赢了,一个月后,长安朝廷投降,王允自尽 你成功地继承了董卓的遗产,拥有了虎牢关以西的绝对权威,甚至可以效仿当初的秦国,对关外诸侯各个击破,是最有机会重新完成一统的势力 但你再也没有见过蔡琰,有人说她在假传命令后早就被王允秘密处死,也有人说在吴会之地,当年蔡家避难的地方见过蔡琰,可是这些都与你再无关系了 模拟结束 第二十章 初次见面 看到模拟结束四个字出现的一刻,徐嘉树“咣”地一声,倒头就睡。 长时间的沉浸实在是过于消耗精力,以至于让他经常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当无数的模拟场景形成了一段漫长的记忆,对于身处其中的人来说,真的很难分清哪边才是现实。 好在终究还是结束了,徐嘉树长长地睡了一觉,直到第二天的太阳照在他的眼皮上,才舒服地起身伸了个懒腰。 “董白?” 他脑子里全是模拟中的记忆,于是习惯性叫起了正妻的名字。 “哦,模拟已经结束了。”徐嘉树自言自语,“人家现在还只是个小孩子呢,得赶紧把记录上传才行,不然容易弄混” 此时尚未迁都,董白也并没有受封为渭阳君,即使以这个时代的标准来看,也确实是个半大的孩子没错。 还是先看看上次的总结。 模拟总结 进度:素未蒙面——江湖不见 评分:69 评价: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结算:增加书法经验、增加骑术经验、增加少许民政经验、增加少许阴谋经验、增加守城经验 看到这个评价,徐嘉树忍不住叹了口气。 董白的身份实在太过特殊,一旦与她先发生交集,便很难不被卷入到董卓与士族之间的暗战之中,以至于自己虽然一直强行往蔡琰这条线上靠,却始终不能避免地走向了董白线。 只能说,出场顺序真的太重要了。 就像你在家努力学习了一天,刚写完作业打开电脑,喊了一声“原神,启动!”,然后你妈妈就回来了,那在她眼里,你就是玩了一整天。 回到本次模拟,因为使用了自由模拟,足足用掉了徐嘉树6次模拟次数,但是因为和模拟对象蔡琰的关系发展不尽如人意,最终才拿到69分的评价。 对此徐嘉树本人的评价是:有点小亏,但是问题不大。 增加了一大堆新的技能经验,还摸清了李儒和董白这两个董卓阵营关键人物的性格,甚至模拟中还成功继承了董卓的政治遗产,成为三国前期的新任大boss。 比起以前顶多在曹老板手底下打工的结局,可以说是大有进步! 不过话虽然是这么说,可徐嘉树看着剩余模拟次数:2,还是会有一点肉疼的 69分的评价,也就是说这次的记录上传了也只能返还一次模拟次数,比起那些让人印象深刻的模拟场景,对于要不要上传记录这件事,徐嘉树犹豫了。 使用过自由模拟功能的记录,玩家可以选择任意时间点进行复盘,无需从头开始。若选择上传此类记录,则有可能得到模拟中出现过的特殊道具 是否上传? 是/否 哦,那没事了。 看到有可能获得特殊道具,徐嘉树还是选择把这次模拟记录上传。 一个印象深刻的模拟记录和模拟次数之间可能很难选,但如果这个记录还能换到特殊周边,那就不用纠结了。 模拟记录已经上传成功,可模拟次数更新为3次,请及时查看 获得特殊道具:蔡琰的贺礼 徐嘉树挠了挠头,感觉自己似乎被无良系统给骗了——这不就是自己写的那幅《青玉案》吗? 把我在模拟里写的东西当成特殊道具奖励给我是吧? 真有你的。 骂归骂,徐嘉树仔细看向这幅字。 婚宴贺礼:这是一幅精心装裱过的字帖,可惜其中有几个字的墨迹被晕开,品相因此有所瑕疵,或许是装裱之人落下的眼泪。 理论上,上传记录之后的徐嘉树对蔡琰和董白就没有什么感情了,可不知怎么的,手上这幅自己亲手写的字却让他感受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 “难道这就是特殊功能吗?”他嘴里念叨着,“也不怎么样啊”,然后把它小心地收起来,生怕再有所损坏。 片刻之后,徐嘉树找来纸笔,开始照着这幅字开始临摹。 “子茂”毛弘大大咧咧地推开门,他还是觉得跑路去徐州安全一点,“我们要不要去徐州找糜子仲啊?” 见徐嘉树拿着笔专心地在对着一幅字临摹,他好奇地凑过去。 “这?!”毛弘发出一声怪叫,把跑路的事忘得一干二净,连忙问道:“这是谁的手笔?” 简直完美! 这幅字写就的时间是在模拟中的初平二年左右,离现在大概有两年半的时间,可以算得上是徐嘉树书法练习的小成之作,字形、结构和笔力都达到了一个相当不错的水准,就算在毛弘这样的行家看来,也是一个没有什么缺陷的成品。 “捡到的。” 徐嘉树懒得抬头,只是继续低头临摹。 “哪里捡到的?我马上就去!”毛弘越看越喜欢,连重度受害妄想症也暂时被压制住了,“只要不是在隔壁太学就行!” “出息”徐嘉树斜着瞄了他一眼,表示看不起这个胆小如鼠的家伙,“太学生还能吃了你不成?” “你是不知道那些人有多不好惹!”毛弘大声辩解,一副“你根本不懂”的表情,“当年宦官势力那么大,他们都敢动不动去南宫伏阙上书,更遑论如今士人当道,他们把我抓起来打死也是没人管的!” “你不敢去是吧?”徐嘉树站起来揉了揉酸痛的手腕,“那我去。” 只临摹这幅《青玉案》是不够的,毛弘的话提醒了徐嘉树,太学外面可是立着《熹平石经》,那是早年的蔡邕亲笔写下的官方经典,想要学习汉代的字形,去看那玩意最方便。 反正自己又不是鸿都门学的老师,不会有士人找自己麻烦。 他散着步走到太学外,一眼便看到矗立的四十六块石碑。 即使距离这些石碑完成已经过去了十四年之久,前来抄录官方修订版《五经》的学子依然络绎不绝,只要别做出什么破坏石碑的事情,看守的士卒也懒得管那么多。 徐嘉树走到《论语》面前,拿出一叠纸,准备用后世楷书的运笔方式誊抄下来。 作为最基本的经典,《论语》可以说人人都会,所以这块区域的人反而很少,徐嘉树也乐得清静。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徐嘉树嘴里念着,手上一点一点把这些字写在纸上,要先辨认字形,再思考如何重新用楷书重新誊写,速度属实很难快起来。 “你是哪个州郡举荐的太学生,怎么连《论语》都背的磕磕绊绊的?”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来。 徐嘉树顺着看过去,一道纤细秀丽的身影映入眼帘,不是蔡琰又是谁? 她像往常一样来太学闲逛,却看到冷清的《论语》区有个眼生的高大身影,十分醒目。 靠近一听,那人竟然在一个字一个字地背《论语》,心中不由得好奇。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徐嘉树先是继续背了一段,表示自己不是文盲,然后向蔡琰自我介绍道,“初次见面,我叫徐嘉树。” 第二十一章 难他天? “徐嘉树?”蔡琰仰着脑袋想了想,“我没听说过东海徐氏有叫徐嘉树的子弟。” 此时的大汉确实没什么徐姓大族,起码最顶级的那一档里没有,只有一个东海徐氏稍微有点名望。 可若是东海徐氏真的出了一个生得这样好看的子弟,早就给他到处扬名了,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的。 一般门第不错的士族子弟,都要早早开始造势,比如传一些年少早慧的故事,或者找德高望重的世交长辈,夸几句“王佐之才”、“千里良驹”之类的漂亮话。 这样多少积累了些许名声之后,州郡便可以顺理成章的将其举成孝廉,踏上仕途了。现如今的品评人物的风气,说白了就是士族之间互相抬花花轿子而已。 既然蔡琰没听过名字,那这个叫徐嘉树的人就肯定不是什么正经的官宦子弟。 不过也不重要,她是向来不看重门第的,自小在吴郡和会稽郡长大,蔡琰认识的朋友也多是些江东的地方士族。 像是蔡邕的弟子之一顾雍,在江东可能算得上屈指可数的风流人物,但和雒阳这些累世公侯的家族比起来,充其量只能算是乡下大户而已,没有经学传家,终不为美。 蔡琰又细看了看眼前这人,论起风姿仪容,竟然并不逊色于那几个“朗朗如日月之入怀,岩岩若孤松之独立”的荀家子弟。 她想着,若是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办一个月旦评,就把这人也评上去,评一句“萧萧肃肃,爽朗清举”之类的,让那些操弄舆论的家伙气急败坏一番才好。 “我是雒阳本地人士,来此誊抄五经的。”徐嘉树放下了手中的纸笔解释道,《熹平石经》就放在太学外,人人可以来抄录,并不是士族的专用。 “是吧?”蔡琰听到这话,脸上顿时笑得灿烂,“这字刚直有骨,法度森严,比我比蔡祭酒现在的字可真是强出不少。” 蔡琰本就是闲不住的性子,来到雒阳之后发现这里的人个个端着架子,整天琢磨着学书里的圣贤来给自己家族扬名,她却偏偏不爱待在家里,而是经常来太学看自己家那个其貌不扬的老头子早年写下的字。 “都说人要经事之后才能成熟,可蔡祭酒的字偏偏就是壮年的时候才漂亮。” 徐嘉树点头赞同道,蔡老头落难之后就再也找不回从前的锐气,现在整天忙着修《东观汉记》,偶尔宴饮奏乐,和早年那个东汉版魏征已经判若两人。 “正是如此,要学就得学这种一往无前的字才好!”,蔡琰觉得这小子很识货,决定指点他一下,“让我看看你誊抄的怎么样” 嘴上说着,便凑过去看向徐嘉树手里的字。 “什么呀,看着这么别扭” 蔡琰一眼看过去,便觉得这字实在奇怪——就像刚开蒙的稚童写得一样,短短一句话的抄录里就有好几个错字,便是写对的字也看得出手上功夫生疏。 刚开始习惯汉代毛笔的徐嘉树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 蔡琰皱了皱眉头道:“兴许是太学外面太冷了,我带你进去抄吧。” 说着,便要带徐嘉树进太学。 东汉太学始建于开国光武帝,起初光是建造的讲堂便“长十丈,宽三丈”,后又经过汉顺帝的不断扩建,“凡所造构二百四十房,千八百五十室”,每年用工人数达11.2万人,营建规模达到了空前的水平。 至汉质帝时,太学生人数已有3万余人。即使是经过两次党锢之祸之后,太学生被抓了一大批,也依然保持着庞大的数量。 徐嘉树正惊叹这个时代竟然有如此庞大的学院建筑群时,却发现一路上不断有太学生上前和蔡琰搭话,只是都被她冷着脸挡了回去。 徐嘉树好奇地问道:“这些太学生以后都能做官吗?” “怎么会?”蔡琰冷冷反问道,看起来心情变得不太好“这么多太学生要是都能做官,还要孝廉干什么?” “也对。” “只有出身不够举孝廉的才会来这里,若是能得到太常或者别的什么贵人赏识,自然可以被征辟为吏;能踏实进学的,考核过关之后也有机会为郎,实在混不出名堂的,自己也就走了。” 蔡琰说着,提起那些跟自己搭话的太学生,脸上带着说不出的嫌弃,“只是千万别学这些人,看我们蔡家没有男丁,便想通过我跻身士族,要不是” 哦—— 蔡琰瞬间捂住嘴,完了完了,说漏嘴了。 她悄悄用余光看向徐嘉树,发现他的脸上居然一点异色也没有,心里暗自高看了几分——就算不是出身名门,此人的家教也比这些钻营之徒好上不少。 然后徐嘉树冷不丁问道:“所以我刚才对着别人家女儿说她父亲的字不如以前?” 对子骂父,是为无礼,但刚才分明是蔡琰自己先贬低自家老爹的。 蔡琰知道他在取笑自己隐瞒身份,便理直气壮地说:“我爹早年的字就是要好些!现在的兴许还不如我呢!” 她走近一间静室,指着几案道:“你的字太奇怪了,再写一遍,我给你挑挑毛病。” “好”,徐嘉树闻言乖乖坐下。 刚拿起笔还没开始写,身后的蔡琰就看不下去了。 “拿笔姿势就不对,把笔给我。”,她在另一边坐下,一点一点纠正初学者的毛病,虽然嘴上毫不留情,却也一点都不急躁。 如果放到后世,她也许是一个很受学生喜欢的老师吧,徐嘉树心想,语文老师兼音乐老师,一听就很文艺。 “别走神。” 蔡琰见他神游,轻轻拍了一下手。 “我刚才在想,你这么会教人,应该来太学做个祭酒的。”,徐嘉树一边低头写字一边说着大逆不道的话,“这里只教经学怎么行,学出来一堆书呆子。” “只要能做官,这些人才不管会不会变成呆子,我不来这里当祭酒。” 蔡琰嘴上否认,眉眼却弯弯的,显然徐嘉树这话很对她胃口。 就这样学了一个时辰,蔡琰帮徐嘉树把初学者的毛病改正之后,他对手上这只汉代毛笔越发驾轻就熟,居然很快就写出了让蔡老师啧啧称奇的作品。 “结构方正茂密,笔画千锤百炼,气势也是初见磅礴之态” 这话是不是在哪里听过? 蔡琰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可惜笔力实在不堪入目,浪费了如此天作的好字。” 她瞥了一眼还在乖乖抄《论语》的徐嘉树,自己很确定,这人明明就是刚刚学字,那些拙劣的毛病是老手想都想不出来的,可偏偏又会这种新奇漂亮的写法。 难道说,他真的是天才? 第二十二章 难他天?(2) 自那天遇见徐嘉树后,蔡琰来太学闲逛的次数更多了,董白经常去蔡府扑个空,害得她嘟嘟囔囔说蔡琰姐姐有事情瞒着自己,但是让她跟着一起,董白又不肯,对她来说,去太学这种无聊的地方跟坐牢没什么区别。 “已经很可以了”,蔡琰满意地看着徐嘉树完成的手抄本《论语》,“若是先帝还在,看到你这字,不知道会多喜欢,赏你做一个选部尚书怕是不难。” “鸿都门学眼看着就要树倒猢狲散,这种事以后可遇不可求了。”,徐嘉树微微一笑,心说毛弘这个教八分书的先生还藏在自己家不敢出门呢。 “真是可惜” 蔡琰这话出自真心,先帝刘宏出了名的喜欢好字,以他对书法的喜爱,徐嘉树这种字体肯定能迅速在士人中快速流传的,就像当初的八分书一样。 汉代的书法刚刚走出先秦到秦代的萌芽期,以隶书的出现为标志,逐渐拥有了作为一门艺术的审美自觉,正处于上下求索,百家争鸣的时期, 而徐嘉树拿出来的是经过唐五代乃至明清无数书法大家完善过的成熟结构,中间上千年的审美演化浓缩在,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 蔡琰看了又看,觉得如果自己照着临摹一遍的话,她有自信写得比徐嘉树更好看,可以她的天分,竟然也想不出怎么改才能让字本身更好看一点。 “你真的没有老师教?”,真说是徐嘉树自己想出来的,蔡琰一万个不信。 “当然有老师啊”,徐嘉树的语气理所当然,甚至万分困惑地反问:“你难道不算我的老师吗?” 这个女人不会要始乱终弃吧? “你可别跟人说是我教的。”,蔡琰撇了撇嘴,“只是教了你一点人人都会的皮毛,我才不敢贪下这个功劳呢” 话虽这样说,蔡妍却把这本手抄本暂时借走,准备让自家老爹看看。 蔡邕这段时间痛并快乐着。 尽管官位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太学祭酒,还tm是代理的,但起复后的小日子过的相当不错,重新回到了雒阳不说,自己的仇家宦官也死得一干二净,正是大展拳脚的时候。 既然朝堂上一副众正盈朝、蒸蒸日上的景象,他只需要专心完成修史的心愿就好了,反正57岁的年纪,又没有儿子要荫庇,实在找不到醉心官场的理由。 事实上,这段时间确实也是蔡邕仕途中难得的顺心日子。 不过一个古今修史之人都要头疼的问题也困扰着蔡老头——如何记录当下的事情? 换成知乎体就是,怎么评价董卓最近的所作所为? 要知道《东观汉记》是一本当代人给当代修的史书,作为目前的主编者,蔡邕要以怎样的形式把先帝驾崩之后的这段历史记录下来,或者至少给出一个定性,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 如果按照主流的说法,把董相国定为窃国弄权的禽兽的话 嗯,也就是这么想一下而已,他蔡邕又没长九个脑袋。 但是士林的清议就是如此,由不得蔡邕不顾虑,别说是为董卓说好话,便是把坏话稍微说得隐晦一点,搞不好都要身败名裂的! 左右都是错,还不如先拖着。 基于这个原因,蔡邕最近的摸鱼行为愈演愈烈——修史这种事岂可马虎,要字斟句酌,要一字不可删改才行! 绝对不是因为故意拖进度! 而且身上还有一个代理祭酒的差事,多去太学上上课也是应有之义。 如果需要,还可以把已经修好的部分再拿出来考证讨论一番,加上他涉猎本就广泛,音乐、天文、数术、古玩无一不通,根本不愁没由头打发时间。 总之,在他蔡邕的有生之年,完全没有把《东观汉记》修到永汉元年这个年号的打算。 是非功过,留待后人评说就好了。 蔡祭酒拿起一支笛子,乃是当初江东避难之时拆掉柯亭的第十六根竹子所制,他感慨道:“临老总算是能过上一点好日子了” “老爹!老爹!” 突然传来蔡琰的声音,让他手上的笛子都差点摔在地上。 “造孽啊” 自家女儿的相貌性情都是一等一的,诗词音律更是不逊色于任何男子,就是这个洒脱不羁的性子着实让人担心,外人面前还好些,回到家就原形毕露,让他这个渴望清静的老头子敢怒不敢言。 “这儿呢这儿呢!” 挤出标准的慈父笑容,蔡邕连忙应了两声,接着便看到自家女儿蹦蹦跳跳地甩给自己一沓不知道什么东西。 “看看,我徒弟写的。” 一个还没及笄的小姑娘还收起徒弟来了? 毕竟是老来得女,心尖上的宝贝,蔡邕只敢暗自感叹一下父纲不振。 “是帮谁家的小公子开蒙了?”他凑趣地问道,只当是蔡琰和小孩子玩闹,完全没考虑到女儿收了一个正经徒弟的可能性。 “哎呀~你先看看。” “好好好” 看似在撒娇,实则是警告,蔡邕赶紧低下头仔细看了起来。才刚把目光扫过去,他便指着第一行笑道:“这不就是开蒙学字吗?” “你看。” 蔡琰有话憋着不说,一脸神神秘秘的表情。 蔡邕多往后翻了几页,立刻就被吸引住了。 “这是哪位名家做出的新书法?”他猛地抬头问道,然后又摇摇头,“不对,不对” 新书法自己也创过,“飞白”字体就是早年看鸿都门学的粉刷匠刷墙得来的灵感,可他想破头也想不到谁能写出这种字来。 道理很简单,新的字体势必从旧的字体中演进,所以不管怎么样变化,时代相近的书法是很容易看出根底来的。 问题在于,这些字的根底在哪? 结构方正严谨这一点像极了蔡邕最拿手的汉隶,可细微之处又有潇洒秀丽的姿态,俨然已经是完成度极高的作品。 这么说吧,哪怕是蔡邕这种精通多种书法的大师,也很难对这些精美的框架和范式挑出什么毛病来,这种程度的改进根本就不可能由单个书法家完成。 就像是这边刚开始勘查位置,开挖地基,转头一看,不远处早已经凭空伫立起一座庞大精美的建筑。 “这真是你徒弟写的?” “亲女儿还会骗你?”,蔡琰眉开眼笑,“我这不是第一次看到圣人说的生而知之者,就来报告给老爹了嘛~” 再三确认自家女儿是亲眼看着这些字写出来之后,蔡邕捧着它们,如获至宝。 “想不到我蔡伯喈有生之年还能再遇到一件文坛盛世!”,他转头对女儿说:“此书一出,八分书可以休矣!” 蔡琰听到这么高的评价,也是吓了一跳。 “可写这些字的人不过是个寒门小子”,她问道:“几天前连笔都不会拿的,如何能将之推行到天下?” 当初的八分书便是借着蔡邕写《熹平石经》才通行天下,徐嘉树目前的笔力显然达不到推广新书法的水准。 蔡邕挥挥手,丝毫没有在意,“不碍事,我临摹一段时间之后,拿出完美的版本,再奏请天子。” 天子登基不久,便有新书法奉上,无论如何,都是士林又一桩美谈。 “那你一定要记得提到我这个徒弟”,蔡琰提醒道。 “”,蔡老头哭笑不得,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女儿,“我蔡伯喈需要窃据他人的书法?” 他蔡邕只是老了,又不是烂了! 老头举起这沓纸,“果真是他自己写的,我不但不会减损他的功劳,还要让他名扬天下!” 第二十三章 太学游 蔡邕单独见了徐嘉树一面。 说是见面,其实老头上来就兴致勃勃地考校了一番他的经学底子——会写一手好字固然加分,可在如今的世人看来,唯有经学才算是正经学问,像是先帝刘宏那样因为字写得好就直接封官的,说句不好听的,就是昏君行为。 而经学之所以拥有这种崇高地位,一方面是因为两汉历代的君王对其主动地拔高,以加强自身的正统性。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顶级世家都有对《五经》的家学流传,事实上垄断了经学的解释权,一部祖上传下来的经典就能维持整个家族好几代富贵,民间谚语所谓“遗子黄金满赢,不如一经”。 如果徐嘉树经学底子过硬,那么在蔡邕的扶持下,从布衣一跃成为士族也不是不可能,大儒郑玄小时候家里还务农呢,不照样成为当世经学第一人。 但从考校的结果看起来,徐嘉树暂时是不可能成为下一个郑玄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儒家学子,《五经》必然是刻在dna里的,全文背诵只是最最起码的要求,还要能微言大义地阐发说明孔子的思想,继承和发扬圣人的学说。 单拿一本《尚书》出来,就有欧阳氏《尚书》、大夏侯氏《尚书》、小夏侯氏《尚书》这几种学派,都是从书中随便挑出一句,就能立马洋洋洒洒写出一篇命题论文的主。 “曰若稽古”四个字他们可以解释出十万字,比网文写手还能水,又有所谓“师法”、“家法”的束缚,再加之五行谶纬,一锅大杂烩,涉及的知识面几乎包容万象。 《尚书》如此,遑论还有其他经典的总计十几种学派,这个时代想要成为一名“通儒”,学习成本不可谓不高。 但这些和徐嘉树都没关系,因为他连《五经》原文都背不下来。 好在蔡邕没有因此看不起徐嘉树,只是觉得有点头疼——这样一个不学无术的人,到时候怎么带去面圣呢? 就算是为了推广新书法,也不能让天下士人知道,这书法的创造者是一个连基本的经典都背不下来的人吧。 本来蔡老头是不介意亲自教徐嘉树经学的,除了去东观修史,他现在对别的事都很有热情,不过教了一会儿之后,他就后悔了。 倒不是因为别的,单纯是徐嘉树的底子太差,他堂堂蔡伯喈总不能像个开蒙的先生一样,抓着徐嘉树背书吧?简直是天大的大材小用。 “你这段时间去太学上课,先把经典全部背熟。”蔡邕对徐嘉树道:“等背熟了,我再来仔细教你圣人的道理。” 说罢,转身离开了。 徐嘉树的目光投向蔡琰。 “别看着我啊,我今天没空陪你去太学的”蔡琰也摆了摆手,最近总是放董白的鸽子,心里多少有点良心不安,“不过是背书而已,你自己去吧!” 果然,还是被这个女人始乱终弃了。 徐嘉树只能自己走到太学,再次来到这里,身份已经从社会闲散人员变成了蔡邕安排的插班生,命运不可谓不奇妙。 东汉太学的授课模式由光武帝设立,针对众多学派,设立了不同的“师说”,一共有十四家,由五经博士负责为太学生讲解,祭酒则是博士之首。 除了传统的《五经》,太学还增设了《孝经》、《论语》,总共七门课。 徐嘉树稍微想了一下,决定先去《易经》的学派看看。 理由很简单,因为谶纬之说(简单理解为政治预言的广泛流行,研究《易经》成为了一门显学,朝廷势力最广的袁家,便是以《孟氏易》作为家学。 所以《易经》算是时下的热门专业,师门实力强,到哪里都有师兄弟照拂,这就很对徐嘉树的胃口,毕竟出来混要有势力,要有背景。 一进《易经》所属的校舍,徐嘉树便听到不断传来的争辩之声。 起初他还挺感兴趣,凑到一旁假装看书,实则偷听他们在争论什么东西——“贲卦: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何解?” 一方说“观乎天文”,就是指近些年灾祸不断,水旱失调,四方蛮族侵扰,这一切都是因为朝中奸臣当道,引得上天震怒,“时变”就要不远了! 另一方就说你不对,还要“观乎人文”,董相国虽然权势熏天,可比起霍光之流还是远远不如,看他最近解除党锢,提拔士人的举动,假以时日,是可以“化成天下”的。 徐嘉树心想:好家伙,同一句卦辞能解读出相反的两种意思,反对董卓的和支持董卓的都能拿来用,真不愧是《易经》。 他这边还在吐槽,两边争论的太学生很快就动手扭打在一起,一群儒生哪会打架,一通乱战下来,最终以倒董派人多势众而获胜。 果然,批判的武器终究替代不了武器的批判。 经此一役,徐嘉树对于谶纬的兴趣算是消散了大半——跟这群虫豸在一起,怎么能搞好经学呢? 袁术就是信了那句“代汉者当涂高也”,率先称帝做了出头鸟,结果直接众叛亲离,这种东西只适合做胜利的点缀,不适合当成进攻的冲锋号。 他迈着步子远离战场,开始在太学内各个校舍四处闲逛。 《尚书》虽然相传是圣人亲自修订,可里面的内容即使对于孔子本人来说,也实在是有些遥远,最古老的篇目《尧典》直接追溯到上古圣王,充满着神秘色彩。 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学《尚书》的太学生不管年纪大小,都透露出一股老学究气质,言必称三皇五帝,说话的时候不引用几句就浑身难受似的,徐嘉树表示不太想学。 《春秋》也是显学之一,里面的学生安静沉稳,动不动就眉头紧锁,眼睛盯着书一直看,试图从孔子短短几个字中看出圣人到底藏了多少没说的微言大义,徐嘉树不敢打扰人家,直接溜了。 除此之外,学《礼记》的太拘谨死板,学《诗经》的太放荡不羁,学《孝经》的苦大仇深,都不是背书的好场所,于是他最终还是选择了《论语》。 这里的人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他超喜欢在里面。 正当徐嘉树憧憬着什么时候能和同窗们一起“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没过多久,蔡邕传来了一句话。 “你小子直接当五经博士去吧!” 第二十四章 迁都前 蔡邕升官了,这并没有超出徐嘉树的预料。 模拟中他就知道,蔡老头会在三天之内把“中台”、“宪台”、“外台”都走一遍,然后直接留任侍中,但知道一件事和亲眼见证它发生,完全是两种概念。 侍中起初是天子近臣,掌管车驾,衣服之类的私密内务。但到了汉末,这个职位已经不用处理杂务,而是陪侍在天子左右,以备顾问,是极为清贵的官职,也是出任机要两千石的跳板。 也就是说,短短三天之内,蔡邕便从一个太学的系主任一跃成为天子贴身近臣,而且随时有可能出任九卿这个档次的高官,这个速度,不可谓不吓人。 但很快,蔡邕的风头就被盖了过去。 颍川荀氏目前的头面人物荀爽接着被拜为司空,此时距离他多年隐居著书不久,细细算来,由一介庶人到位极人臣,前后不过九十三天而已。 按理说这种养望了一辈子的大儒,做到三公本来也是题中之义的,但这么短的时间里突击提拔了一位三公,还是释放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信号。 董卓急了。 在愣头青曹操的号召下,那些自己亲手分封出去的太守云集响应,竟然真的拉起了一只庞大的联军! 论战斗力,手握两支精锐边军和全部禁军的董卓自然是不会怕那些州郡兵的,但问题在于,雒阳城内还有敌人。 李儒之前就说过,士人不可以信任,现在来看,何止是不可以信任,简直各个都视他董卓为生死仇人! 雒阳北宫。 董相国最近有所收敛,至少在见外人的时候怀里不会抱着后宫的妃子了,不过李儒不是外人,为了弥补自己装得这么辛苦,他那双粗糙的手肆意在一具羊脂般的身体上探索。 李儒此行的目的,是向董卓报告雒阳城周围的排查情况。 没有发现成规模藏匿军队的现象,让董卓的心稍微放松了些,现在外有联军压境,内部可不能再受威胁。 看到自家女婿眉头依然紧皱,董卓笑着问:“我婿可是觉得那些士人官位来的太容易了,也想换个印绶用用?” 他主动提起了最近的事情,若是个不认识董相国的人见了这副神态,没准还会觉得这张逐渐痴肥的脸看着十分憨厚,令人亲近。 李儒缓缓向董卓行过礼,方才回道:“拉一派打一派乃是应有之义,眼下正是分化瓦解士人的时候,小婿怎会有意见呢?” “那我婿在担心什么?”董卓俨然成竹在胸,己方兵精将广,又占据了司隶境内的各个关隘要地,兵法上已经先立于不败之地。 何况他已经想好了,实在不行,就带着全城迁到长安去,反正东边的州郡也不听自己的,干脆学秦国据守函谷关,把西部的地盘稳稳拿在手里,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 “小婿担心的正是迁都!”,董卓早就和李儒说过这个想法,现在眼看着事情就要向着设想中发展,李儒实在忍不住了,“迁都虽是妙手,只是从此往后,天下大势的走向就不在我等手中了,恕小婿斗胆直言,天下崩塌,恐怕将始于迁都!” 董卓闻言,收敛起笑意,正色问道,“此言怎讲?若是迁都,一可以防止雒阳公卿作乱,二可以收缩防线,借关中形胜从容御敌保存实力,三可以把雒阳丢出去让关东逆贼自乱,到时候手握中枢和凉州大军征讨不臣,各个击破,难道不是更稳妥吗?” 李儒点点头:“舅姑久经战阵,军事上的事自然不用小婿多嘴。” “可是!”他重重的一拍旁边的梁柱,一张总是和气的脸少有地暴虐起来,“坏就坏在雒阳一丢,舅姑在天下人心中,再难名正言顺地执掌中枢了,原本据有雒阳,坐镇朝廷从容号令四方的大好局面丢的实在可惜!” 董卓的话分毫没错,但李儒很害怕,他的某种直觉一直在告诉他,迁都是一条不归路,迈出这步,则再难回头。 天下就像一幅精致的字帖,可以有错字,也可以有污迹,唯独不能被撕成两半。 两汉四百年的统治走到现在尽管摇摇欲坠,但是凭借着惯性,这个老旧的架子依然在艰难地往前走,一旦这个架子被打破,那就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止它自行解体的了。 说是天塌,一点都不为过。 这番话是李儒作为一个读书人,对天下所剩不多的良心。 董卓闻言,上前轻轻抚了抚女婿的背,安慰这个自己最信任的谋士:“你我翁婿之间有些话可以直说,我承认之前有操之过急的地方,但是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我董卓本就是一介边将,废立皇帝也好,当这个狗屁相国也罢,都只是为了让这帮世代显贵的世家大族给我低头!” 董卓声音森然,怒道:“这些国家硕鼠只会互相吹捧,勾结起来欺世盗名,还敢眼高于顶不服我这关西良家子!” “这刘家天下外戚坐得,没卵子的阉宦坐得,我董卓为国征战多年,命都差点丢在西凉,反而就坐不得?远的跋扈将军梁冀不说,难道我还比不上杀猪汉何进吗?若是还犹豫不决,等他们勾结串联,凉州三明的下场便是我董卓的未来!” 事关董家全族的身家性命,话说到这个份上,李儒也只好点头附和:“这帮世家大族确实不可信任。” 可过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劝道:“日后真去了长安,把他们当成招牌挂起来就是,夺天下终究是为了坐天下,总要靠士人才能治理国家,小婿斗胆劝舅姑此后行事千万三思。” 两人心知肚明,如果董卓刚刚掌权时行事不那么无所顾忌,而是主动向士族示弱,未必不能与他们和平共处,再慢慢清洗朝堂,扶植自己的势力,当一个名副其实的权臣。 可惜现在复盘已经晚了,一步错,步步错。 董卓闻言,也难得停下了在妃子身上游动的手。 他沉吟片刻:“迁都的事以后再说,但眼前的祸患不能不解决。” “袁氏和杨氏沆瀣一气,杨彪和黄琬这两个老贼不如贬去做光禄大夫,士人之中,王子师(王允的字对我颇为忠心恭顺又有刚直名声,是一个好人选,我看不如让他做一任三公。” 这样一来,太傅袁隗在朝堂的羽翼就被剪除干净了,如果前线战事不利,董卓可以随时屠了袁家,报复那个首先反抗自己的袁本初。 “燕昭王尚且知道千金买马骨,王子师现在掌着尚书台,舅姑既然把他当自己人,何妨让他以三公继续兼任尚书令,把姿态摆足,收天下士人之心。” “哈哈哈哈哈哈哈,妙!”董卓对这个女婿越看越满意,“那些士人以德行自矜,又有多少如我婿一般对官位不屑一顾呢?” “我与舅姑本是一家人,殚精竭虑不过希望全家平安罢了,官职于我只是无用之物。” 李儒这样回答,心里却叹道,自古以臣凌君的又有几人能够善终呢,岳父这般豪杰人物行事酷烈,不顾及身后家人,董家怕是前途莫测。 而他自己,若是可以选择,只想当一个五经博士罢了。 第二十五章 贾文和 “五经博士?”,徐嘉树指着自己,表情像西游记里那只鲶鱼精听到要去把唐僧师徒除掉一样,“我吗?” 这又不是当初去支教,支教的难点在于怎么让小孩子们乖乖坐好,教的东西本身没什么难度,但在太学里当五经博士可就不一样了。 要知道以这个时代的生育年龄,太学生里稍微年长一点的人,搞不好儿子都有徐嘉树这么大了,而且人家学了这么多年,经学上肯定比他强不少的。 “我爹说没关系,你先当着”,蔡琰一脸无所谓,“等新书法推行下去了,有更合适的地方给你。” 去太学当五经博士这个机会,当然是侍中蔡邕为徐嘉树举荐的,须知文艺这种东西,自古就是看人下菜碟的,要是创造新字体的是一个无名小卒,肯定少不了有人跳出来挑刺。 所以,为了顺利推行徐嘉树的新字体,就必须先给他安排一个说得过去的身份才行,否则无法让人信服,如果不是他的经学底子实在太差,蔡邕恨不得举荐他继任自己的代理祭酒。 至于教哪门课,徐嘉树之前选的是《论语》,给蔡邕看的手抄本也是《论语》,顺理成章的,他担任的就是讲授《论语》的博士了。 这本经典在今文经学与古文经学的争斗之中几乎没有受到什么波及,也因其是以对话录的形式成书,意思直白浅显,没什么微言大义好探究的,便与《诗经》一起成为太学里最“浅薄”的两门课。 连《五经》的名头都没混上,老儒生们自然是不屑于来上这门课的,还在学《论语》的,大多是荫庇的功臣子弟或者各个州郡送来的神童,年纪都不大,这让徐嘉树放心了不少。 小孩好啊,不会像老儒生那样难对付。 他推门进去,便听到满耳朗朗的读书之声,少年们捧着竹简“子曰”、“子曰”个不停。 好好好,很有精神! 见到来了一位新博士,小太学生们纷纷起身行礼,徐嘉树随机问了几个《论语》的问题,也是对答如流。 一个个都这么厉害,早知道不用备课了。 第一次带尖子生,还是全国范围内选出来的尖子生,徐嘉树表示体验十分不错。 他的身上还带着一沓纸,在这个时代,尽管纸张已经面世接近两百年,可受限于工艺和原料,依然是脆弱而昂贵的东西,重要的文字还是写在竹简上。 徐嘉树带这些纸本来是用来给学生们考试打发时间——我是说摸底的,但是现在看起来,这些孩子是用不上了。 拿起毛笔低头忙活了片刻,徐嘉树开口问哪些人想出去玩游戏的。 “我想去!” “俺想去!” “” 听到能出去玩,学生们十分踊跃,看着手上已经写好的号码牌,徐嘉树突然觉得这些纸有点不够用。 “你是守门员,这是你的球衣号。” 说完,徐嘉树把写着“壹”字的纸贴在了他的胸前。 “守门员?是干啥的?” “就是阻止对面的人进球的角色。” “壹号的意思是我最厉害吗?” “嗯可以这么说。” “好!那我当守门员!” 熟练地忽悠出一个守门员,徐嘉树开始给下一个小球员贴球衣号,“来来来,你是前锋” 规则方面,越位这种麻烦的东西直接被取消了,徐嘉树挑着说了几条,凑出了一个比剑桥规则还简陋的初版规则,这个世界的第一场足球赛就这样很随便地开始了。 随后徐嘉树就忙着去给其他小朋友弄游戏去了,什么跳房子,丢沙包,跳马之类的,主打的就是人人有游戏可以玩。 他的想法很简单,既然这些孩子抱着几本书学了这么多年,反正自己也教不出什么花样,还不如开设点体育课,带着他们搞点课外活动,运动运动总比大冬天捧着竹简背书强。 要是有人觉得自己在误人子弟,直接拿出《论语》的原句怼回去就好了,我们这是“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连圣人都说自己也赞同这样的志向,你不喜欢,你算老几? 不一会,那个戴着“壹号”的小朋友就来找徐嘉树了。 “先生,这个守门员一点都不好玩,我也想当前锋!” 他瘪着嘴,看得出来觉得自己被骗了——先生还说什么壹号就是最厉害的,其实就是在场上看球的观众而已,这么久了连球都没摸过。 那个戴着九号的前锋才是最好玩的,大家都传球给他! “壹号”不过是趁着休息过来找徐嘉树发发牢骚,没想到这位新来的先生居然很随和,他笑着说:“那好,你们自己决定阵型和战术,不用按照我的来,看看不要守门员会不会更好。” 得到先生的话,“壹号”雀跃地跑回去找队友商量去了。 接下来,两队在这片平地上摆出各种奇葩的阵型,比如十一个前锋,十一个守门员,还有什么鹤翼阵,锋矢阵之类的中二阵型,看起来充满了纯真的美。 中途路过了一队刚刚劫掠完百姓的西凉兵,人人在甲胄外套着几层绫罗绸缎,手里还拎着劫掠而来的财物,还装不下的便用马驮着,自己在一旁步行。 虽然太学的地址就在开阳门外,这些饱掠而归的凉州人应该不会对学生们怎么样,但徐嘉树还是警惕地盯着他们。 好在这些士卒对太学生们的足球比赛只是多看了两眼,最终还是鱼贯而入,进了外城。 “太学也开始教兵法了吗?” 不久之后,一个武官打扮的中年人走到徐嘉树面前搭话,拱了拱手道,“在下讨虏校尉贾诩,武威人士。” 此时的贾诩在牛辅帐下效力,两个月前奉命征讨西河郡黄巾军然后战败的,就是他们这支部队,连黄巾都打不过,可谓是丢人丢到了家。 考虑到输完黄巾的同一个月,关东诸侯就开始打出讨董的旗号,很难说其中没有这场败仗的原因。 只能说都是董相国的女婿,牛辅和李儒之间的差别可能比人和猪的差别都大。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大部队战败,可贾诩所带领的部队损失却微乎其微,所以他的职位不贬反升,由平津都尉升至讨虏校尉,现在也是独领一部的人物了。 “不是兵法,是游戏而已。”,听到此人的名字,徐嘉树心头剧震,脸上却不敢让贾诩看出端倪,只是给他介绍起足球的规则来。 “有趣!” 贾诩赞了一声,习惯性摸了摸胡子,他是正经举了孝廉的郎官出身,虽然目前的生涯都在军伍当中,骨子里却还是个读书人,“那我们俩各选一队,来一场公平的较量可好?” 第二十六章 西凉事 贾诩解下头盔,露出一张风沙磨砺的粗糙面孔,他早年是曾经来雒阳当过一段时间郎官的,那时也是个白面书生。 可惜凉州人在中枢终究是没有出路,他借养病的时机回乡,此后便一直留在西凉军中服役,一转眼已经42岁,在这个时代算是妥妥的高龄老兵。 多年的军旅生涯加之天生沉默寡言的性格,不说话的时候贾诩就像是一尊石像,在人群中存在感不强,只是暗自观察四周的环境,所以刚才那队凉州军进城的时候,徐嘉树完全没有注意到他。 但当他对什么东西感兴趣的时候,谈吐又像个拘谨而好奇的中年大叔,让人心生好感,至少徐嘉树很愿意带这位大叔入足球的大坑,耐心的给贾诩讲起了太学生们的足球比赛。 “既然是这种规则,我让一个人守在最后,两个人灵活机动,剩下七个全部压上去不就好了?” 听完规则,贾诩稍微想了想,向这位年轻的徐博士问道。 徐嘉树怔了一下,因为最早没有越位规则的情况下,足球的主流战术确实就是这样的。 反正谁也防不住谁,干脆1-1-8或者1-2-7,进攻起来双方门前一大堆人等着抢点,虽然也有2-2-6回撤一个进攻球员防守的,但总体确实是极度偏向进攻的没错。 “其实现在的规则是给小孩子们玩的,并不完善。”,徐嘉树把现代足球的主要规则拿了出来,贾诩的兴致更高了,听得连连点头,尤其是越位规则一出,更是眼前一亮,“这就有意思多了!” 随后贾诩找了根树枝,随便在地上比划了起来,很有民间足球教练的范儿,徐嘉树也好奇这个名震三国的“毒士”能搞出什么惊世骇俗的成果,也凑近了看。 只见他先是无师自通地摆出个经典的4-4-2,然后又擦掉,画了个类似于4-2-3-1的阵型,徐嘉树刚要帮他讲解一番,贾诩嘴里念叨着“不对”,又给划掉了。 如此往复,最后这块地的草根都被贾诩划断,成了一小块白地,他才停下来。 “怎么,文和兄不想玩了?” 见他最后推演的结果是一片空白,徐嘉树奇道。 “我只是突然想到一件事”,贾诩无意识地摇晃着手中的树枝,“虽然与打仗有相通之处,可是打仗的时候我只需要向给手下的都尉下令,单个士卒的想法是不用理会的。” “可是”,他指向两边的球员,“这个游戏却只有11个人,再好的战术,也要他们每个人去尽力执行才能奏效。” 用游戏打比方,战争可以类比为一个参数极其复杂的棋类推演游戏,包含士气,天气,地形等等等等无数变量,按照规模和影响可以分为战略、战役、战斗三个等级,但一般来讲,最小的单位都是某某部。 足球就不一样了,现代足球在转会窗时像一个谈判贸易游戏,平时训练球员又像一个养成游戏,制定战术的时候像战棋游戏,临场指挥起来又像卡牌游戏,优秀的教练必须对每一个球员的特点都了若指掌才可以。 贾诩在这边兴致勃勃地推演战术,突然意识到自己对这些小球员一点都不了解,比划再多也只是纸上谈兵罢了。 他习惯事先谋划,把可能性尽量掰扯清楚,再以此做出最优的抉择,这样的风格配合他对于人心的敏锐观察,让他的军旅生涯中很少遭遇重大损失。 但是要在短时间内赢得部下信任,激发部下的潜力,简单来说,需要发挥人格魅力的场合,贾诩就很抓瞎,他天生不习惯成为领袖。 与人相处非我所长,这个叫足球的游戏可能不适合我,贾诩这么想着。 “没关系”,徐嘉树劝道,他可不想错过这个安利贾诩的机会,“不过是游戏而已,输了也没什么,文和兄何不试一试?” 也对啊,又不是打仗,贾诩突然大笑起来——从军久了,心里的弦总是崩的紧紧的,习惯了什么都要算计清楚才肯行动。 贾文和啊贾文和,一把年纪,难道只是学了个患得患失吗? “好,那就先和子茂比一场!” 贾诩扔掉树枝,起身向自己的小球员们安排战术,带兵多年,他当然知道一上来是绝对不可能搞出什么精妙配合的,既然如此,简单粗暴才是最好的。 他把队里的高个子放在前锋的位置,以双方新手守门员的能力,只要前锋能争到头球,多半就能进。 战术安排完毕,贾诩看向徐嘉树那队,居然也是高个子前锋的配置,短短时间,两队的战术就从古典夏姬八踢不约而同地进化到了长传冲吊。 因为没有计时工具,干脆规定先进三球的一方赢。 比赛开始不久,徐嘉树队的“壹号”便表现抢眼,被安排到前锋位置的他先是带球直冲禁区造点,很快便1:领先,随后又头顶脚踢,给贾诩队一个脆败。 游戏失利在意料之中,但这样的溃败还是让贾诩很好奇:“我与子茂用的战术都差不多,为什么竟然能差这么多?” 那个“壹号”只是身高稍微突出了点,所以之前被徐嘉树安排去做了守门员,但身体素质还没到可以大杀四方的地步,贾诩很想知道,徐嘉树到底做了什么,能让比赛一边倒。 “原因有三。” 徐嘉树神秘一笑,举起三根手指,“壹号之前主动请缨,求胜心切,士气可用,这是其一;我是他们的老师,指挥起来名正言顺,这是其二。” 贾诩连连点头,这两个原因都合乎兵法,很好理解。 “其三嘛” 徐嘉树指着向城外那间酒肆,当初他与糜竺见面的地方,“天寒地冻,我答应我的学生们,赢了比赛请他们喝酒,想到赢了有酒喝,自然个个奋勇争先了。” “子茂真是个妙人!”贾诩赞道,“懂人心,通名实,擅赏罚,若是投笔从戎,当是个建功立业的好男儿!” 说到运筹帷幄,贾诩自信不输任何人,可他现在觉得,若是战场上狭路相逢,自己未必是这个五经博士的对手。 “文和兄谬赞了!若是不嫌弃,一起去饮几杯暖暖身子如何?”,徐嘉树不失时机地发出邀请,“愚弟还有很多事情想请教。” 第二十七章 西凉事(2) 天色渐渐黄昏,太学生们怀里抱着没喝完的酒坛子一一和徐嘉树告别,酒肆中只剩下他和贾诩两人。 酒过三巡,温炉对坐,是聊天的气氛。 “文和兄是凉州人,能否为我讲讲西凉的事请?”徐嘉树主动提起话茬。 来到这个时代越久,越能发现凉州人这个群体的特殊——他们与大汉朝廷之间的关系,就像一对彼此置气的父子,可谓貌合神离,凉州汉人也是最看重彼此乡党之情的一群人。 他想知道的是,这种弃儿一般的心态是怎么来的呢? 听到这个问题,贾诩似乎是有些意外,浅嘬了一口道:“没想到雒阳还有人对西凉的事情感兴趣” 最近八十余年来,围绕在西凉这片土地上阴魂不散的,就是“羌乱”二字。 一开始,大汉的疆域在凉州不断扩张时,原本居住在零星河谷地带的羌人村庄纷纷被纳入统治,并且在被统治中,学习了大汉的制度和技术,由无数松散的村庄形成了几个大部落。 永初元年,朝廷在凉州三郡大量征发羌人前往西域作战,途中发生叛逃事件,由此揭开了羌乱的序幕,凉州自此成为大汉西陲的一个不断溃烂的伤口。 如果说起初战争的目的还只是单纯的对羌平叛,那么经过四代人的漫长冲突之后,凉州人——不论羌汉,都已经被视为不可信任的人群。 简单来说,他们不再被当做自己人了,来自东方的目光中多少都带着审视和疏离。 在东汉朝廷内部,早在多年前就有了放弃凉州的声音,加上察举改革为按照人口按比例分配名额之后,凉州士人就更难进入朝廷为官了。 在朝堂上失去了话语权,也就让这块本就难以治理的地方更加不可控制,在这种对立的氛围中,治理凉州的外地长官只求自保和捞钱,丝毫没有守土之志,镇守的军队军纪废弛,更加败坏本地人心。 局面就这样进入了无法逆转的猜疑循环之中,这种情况下,韩遂,边章这样的本地汉族官员的情况,只能说猪八戒照镜子,那叫里外不是人。 帮朝廷派来的太守吧,人家压根信不过你。帮同乡吧,自己又是朝廷命官。 于是越来越多的汉人士族直接选择武装上洛,与朝堂诸公痛陈利害——你们不是觉得凉州人心怀二心吗? 我们来澄清一下,你们是对的。 烂掉了。 “” 有贾诩的现身说法,徐嘉树对大汉面临的危机有了更深的认识——凉州如此,并州的匈奴,幽州的鲜卑又何尝是好对付的? 都说汉以强亡,实则后面异族入侵的种子,在此时已经种下,不过被三国时代的人杰们暂时压制住了而已。 “难怪凉州军行事如此”徐嘉树本来想说暴虐,突然响起贾诩刚刚带人劫掠过百姓,便硬生生忍住了。 “如此酷烈?”,贾诩帮他说了出来,然后问道:“子茂,你可知天下间的事是如何成的?” “还请文和兄指教。” “因势利导而已。”,贾诩倒了几滴酒在地上,指着它们道:“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 “现在人为鱼肉,我为刀俎,这些拿着刀的凉州兵难道一个个突然变成了圣人,不去杀不去抢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是校尉不假,可当真能一句话挡住所有人的财路吗?” 徐嘉树不知如何回答,只是举起酒樽,满饮了一杯。 贾诩手里拿着酒樽,已经有些醉态,“我早年也想过匡正天下正道,可见的事情多了,只觉得渺渺之身,能独善其身就足矣。” 42岁,贾诩的一生都在桓帝和灵帝这两个历史级昏君治下度过,又身处动荡不堪的西凉地区,满目望去,一片末日景象。 世间有英雄吗? 想必是有的,比如北地郡付南容。 两年前王国、马腾之乱时,付南容坚守所在郡治,弹尽粮绝。 当时城外有北地郡来的匈奴骑兵数千人,受过付南容的恩德,感其忠直,一同在城外叩头,请求他出城投降,愿意保证他平安返回家乡北地郡,付南容不听,在守城战中殉国。 还有董卓,没有当上这个相国之前,也算得上公忠体国,戎马一生,当得起英雄二字。一朝掌权,不也是一样变成了饕餮一般的人物。 天下无道,英雄要么变成尸体,要么堕落成怪兽。 贾诩不想做英雄,他只想好好活着,在此之外,如果能偶尔顺势而为,做一些有用的事,就算得上问心无愧了。 “因势利导” 徐嘉树细细咀嚼这四个字,又满饮了一杯。 坦白讲,贾诩的想法与自己的差不多,不过是苟全性命于乱世而已,他徐子茂不也总是想着去徐州投奔糜竺,从此过上与世无争的逍遥日子? 但是亲耳听到这种话从别人耳朵里说出来,却总是让自己觉得很刺耳。 西凉的事乱成这样,根源当然不在这一代人,前人的责任无疑是最大的,别说桓灵这两个屑中之屑了,永初羌乱可是远在汉安帝的事情! 也就是说,一开始便把事情做坏的人,现在全都死掉了,变成了一抔黄土。 苛求死人,只是个笑话而已。 而贾诩这一代凉州人,即使仇视朝廷,一朝得势便在雒阳无恶不作,本质上也只是前人错误的受害者,至少是受害者之一。 看起来道理都是说得通的——罪不在我,你们先动的手,自我生下来起,事情便是这样的,从来便是这样的。 但从来如此,便对吗? 西凉如此破败,到了三国末期,几个郡加起来也不过几万户人口,当地民生疲敝,物资匮乏,诸葛亮北伐甚至把抢收麦子作为一件大事来办。 连带着与之相邻的关中地区也变得荒凉破败,一直到几百年后的大唐定都长安,才再次兴盛起来。 这些,难道不是一代又一代人“因势利导”的结果吗? “只是一个凉州老卒在胡说八道而已”,贾诩大着舌头,像一个夜宵摊随处可见的醉酒大叔一样躺在几案上,“若是年轻个二十岁,我也想做付南容” 徐嘉树怕贾诩呛着,把他平放在榻上,站在当初糜竺的位置,看向了远处的上林苑。 不知何时,一层薄薄的白纱罩在大地上。 下雪了。 第二十八章 解锁新角色 雪落在邙山,永汉这个持续了几个月的短暂年号也走到了尽头。 刚刚过去的一年(189年时间里,先后存在先帝的中平六年、废帝的光熹元年和昭宁元年,以及当今天子的永汉元年,整整四个年号。 这几个后出来的年号一个比一个直白,又是“昭宁”又是“永汉”的,透露出董相国渴望天下太平,好让他安稳掌权的强烈愿望。 新的年号在风格上也一脉相承,叫做初平,是为初平元年。 意思大概就相当于朝廷这边拿着大喇叭,朝着在虎牢关以东不断聚集的联军们大声喊话:“大过年的,消停点行不行?” 结果得到的回应也很简单粗暴——初平元年正月,关东各州郡推举袁绍为盟主,领车骑将军,负责统领联军讨伐国贼董卓。 理由是现成的:国贼董卓擅行废立之事,我们要拨乱反正! 废帝刘辩此时依然以弘农王的身份被软禁在北宫之中,作为当过皇帝的先帝嫡长子,以他为旗帜可谓名正言顺,再合适不过。 从袁绍出逃到现在,不过短短两个月的时间,诸侯们就完成了招兵买马,串联集结,推举首领的一系列流程,速度不可谓不快,董卓心头上的阴云到底还是成了现实。 联军兵分三处:兖州、豫州两路人马驻扎在酸枣;冀州人马在河内郡虎视眈眈;荆州人马则安排在鲁阳一线。 自此,雒阳通往东方的关键要道全部被联军占据,对董卓形成三面来攻之势。 雒阳方面的应对则是,做那么多都没用的,饮茶先呐! 没开玩笑,是真的。 汉代人过正旦(后世的春节,照例是要举行祭祀的,还要饮用桃汁,也就是桃树的茎、叶、枝、合煮而成的茶水,取其压邪气,治百病之意。 朝廷方面,除了祭祀更为隆重之外,还要举行大朝会,群臣按照地位依次拜贺天子,地方派到雒阳的上计吏呈上过去一整年的收支文书,表现优异者会被留任郎官。 朝会后,天子会在德阳殿宴请群臣,与臣民同乐。 所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以上这些流程,都是国家头等大事,不会因为东边有人闹着要帮废帝刘辩夺回皇位就不做了。 侍中蔡邕也在新年宴会上呈上新字体,奏请重新刻印《熹平石经》,因为觉得这字可为天下士人楷模,就顺手把它叫做楷书。 小皇帝刘协偷偷看了一眼董相国,见他没有表示反对,便当众应允了下来,重刻石经成为初平元年的第一道旨意,主持此事的蔡邕不可谓不风光。 作为蔡老头点名要求的助手,徐嘉树也被授予出入南宫的权限,虽然比不上侍中可以自由出入整个内城,但作为一个小小的五经博士,能有这种待遇也是头一遭了。 “宫内多是达官贵人,你可千万要小心行事,不可胡乱冲撞。” 蔡邕这么对他嘱咐道。 南北两宫不只是皇帝一家的生活区,也是大汉的权力核心,能出入这里的,最次也是个在尚书台上班的郎官。 作为沟通禁中的清要官职,侍中在南宫东南的一个小角落是有自己的值班室的,唤作侍中庐。 几个侍中轮流值班,以备住在北宫的天子随时召见,除此之外,修史的东观也在南宫之内,离侍中庐也不远。 蔡邕的意思是,除了东观和侍中庐这两个他上班的地方,徐嘉树不能擅自跑到其他的地方,否则被言官发现,安上一个图谋不轨的罪名,可不是他一个五经博士能扛得住的。 “好好好,我知道了” 徐嘉树嘴上答应,注意力却被新出现的系统提示吸引——新增可模拟对象:刘营。 不能乱跑是吧? 无所谓,我会在模拟中出手。 几天后。 北宫,一处小阁楼。 李儒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陛下,冬日天寒,吃了这个药,就不会生病了。” 他哄着。 左右侍从都被屏退,只留下废帝刘辩和他的妻子唐姬,摆在小两口面前的那个“药”,显然是一杯鸩酒。 只有一杯,也就是说,必须死的人只有刘辩,李儒有的时候觉得自己真的很仁慈。 “我哪里得了什么病,郎中令这是想杀我罢了!” 十几岁的少年呆坐在地上,浑身骨头都被抽走了一般,眼泪不断地落在地板上,嘴里喃喃自语道。 而李儒就在下首一言不发地等待,丝毫不逾越礼制,像一个真正的弘农王郎中令一样。 废帝抬起头,试图找到李儒的眼睛,他不甘心地问了一句: “先生也是汉室臣民,当真要弑君吗?” 李儒低着头,看着宫殿的地板发呆,阁楼的窗户口照下一片夕阳,废帝的影子缩成一团,形状像是某种垂死的小兽。 他没有抬头和刘辩对视,他只觉得吵闹。 和蠢人打交道真的是一件很累的事情,李儒想着,逆贼联军什么时候打出废帝的旗号,什么时候就是废帝的死期,老刘家的种,这点事情难道还要我明说嘛? 权力动物的政治生命更甚于肉体生命,因为失去权力则意味着死亡。 反过来也成立,只有死了,才能彻底地抹除一个人的政治生命,为了弟弟刘协的唯一性,刘辩必须死掉才行。 至于弑君难道算是一个问题吗? 笑话,男儿手握三尺剑,天下岂有做不得的事情! 不过想到刘辩小时候是放在平民家养大的,不如弟弟懂事也正常,李儒又有点释然了——千古艰难惟一死,毕竟是自我了断,总要给他一点耐心。 只是天子受社稷之重,临死这样哭哭啼啼的,实在不算体面。 见李儒沉默不语,强撑着的刘辩起身歌道:“天道易兮我何艰!弃万乘兮退守蕃。逆臣见迫兮命不延,逝将去汝兮适幽玄!” 少年天子的声音回荡在逼仄的阁楼中。 直到生命的最后时刻,他还是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何以在成为东汉唯一一个被废黜的天子之后,竟是连个活人也做不成了? 李儒忍着嫌弃听完刘辩的辞世诗,直到亲眼看着他喝下鸩酒,抽搐着渐渐没了生机,方才派人将废帝的尸体拖走,临走前依然向唐姬行了一礼,“臣李儒告辞。” 此间事了,但为了保住自己那个岳父,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初平元年,正月十二日,废帝刘辩死于宫中。 天下为之哗然。 第二十九章 完美潜入达成? 玩家:徐嘉树 剩余模拟次数:4 可模拟对象:蔡琰、刘营 徐嘉树选择了刘营。 这么多次的模拟之后,他算是总结出了一些规律。 比如只有与自己可能发生交集的人才会成为可模拟对象;比如模拟的起始时间点是现实中当前的时间;还有就是相比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用上的技能经验,自由模拟换来的道具或许是更强的增益。 最后一条,是他发现最近毛弘的被害妄想症越来越严重,大概率就是看多了那幅带着幽怨之气的《青玉案》导致。 精神攻击,恐怖如斯。 所以,无论何时,最好身上都要留出至少1次模拟次数,在关键的时候推演未来,没准可以救自己一命。 而在此基础上,模拟次数越多越好,存着可以开启自由模拟兑换道具。 废帝刘辩死于董卓之手,联军与朝廷的关系再无任何缓和可能,为了应对接下来的战争,你决定 一、抓紧时间练习游泳和长跑,只要比别人跑得快,死的就不是我 二、好好练字,帮助蔡邕完成新版石经 三、主动请缨,去前线会一会天下英雄 四、自由模拟 第一个过于投降主义谋士,被徐嘉树首先pass掉, 第三个倒是很令人动心,虽然以自己现在的官位,去前线最多是个军侯或者屯长之类的小角色,也就比某位马弓手和某位步弓手强一点,但是能亲眼见证这段传说中的战役,战争相关的经验肯定能刷到很多。 不过考虑到剩余模拟次数只剩下3次,徐嘉树还是含泪选了选项二。 等哥们以后发达了,再去亲眼看看曹老板和桃园f3! 而且仔细一想,每次给出的选项中其实都可以看出很多东西——没有跑路去徐州找糜竺的选项,说明联军已经把东向的通道全部堵死;选项一说明迁都过程对自己来说会有危险,最好锻炼一下身体; 徐嘉树颇为自得地摸了摸下巴,在自己看来,能在某种程度上推演未来,才是这个模拟器的最大作用! 恋爱什么的,正经人谁谈恋爱啊? 经过刻苦练习,你的书法得到了蔡邕的肯定,他决定主要的部分由你本人来写,他只帮你审阅和校订。从此,你经常去南宫的侍中庐和东观找他。 画面一转,来到雒阳内城。 洛阳的南北两宫一共有七座宫门。每个宫门设一个千石级别的司马来负责守卫,每座宫门吏员、卫士数量并不完全一致。 离侍中庐和东观最近的宫门名叫苍龙门,由苍龙司马负责,下属有员吏六人,卫士四十人。 来的次数多了,徐嘉树便和这位苍龙司马混了个脸熟,与宫中其他地区的守卫一样,他也是凉州人,可惜被派到南宫当守卫,没办法像其他部队的同乡一样可以外出劫掠打秋风,言辞之间颇有些不忿。 徐嘉树手里有糜竺留下的钱财,对这位错过创业风口的军司马很是大方,每次来都记得给人家带点礼物,一来二去,竟是又交到了一个西凉的朋友。 “子茂,你可要记住了”军司马神神秘秘地告诉徐嘉树,“最近这段时间,千万别一不小心走到南宫的西边!” “西边?”徐嘉树有点摸不清头脑,“西边不是遭过兵灾吗?” 由于两汉长期存在的外戚政治,南宫的西边有一整个宫殿群专门供皇后、太后或者太皇太后(如果有的话居住和摄政,把守这片区域的大门叫做嘉德门。 上一任外戚何进便是在门后的嘉德殿见妹妹何太后的时候被杀,所以士人入宫诛杀宦官的时候,南宫西边受损最为严重,到现在都没来得及修缮。 “这事为兄也不好跟你明说,总之你记住就行”军司马依然是那副“你欠我一个大人情”的表情,“就算有铁印文符也不行,只有相国和李博士的人才能去。” 你掏出一粒金豆子,感谢这位军司马的提醒,看着他眉开眼笑的表情,心里却打定主意 一、一定是有好康的,让我康康! 二、听从劝告,不越雷池一步。 三、回去向蔡邕打探一番南宫西边的情况再做打算。 四、自由模拟 上策太急,下策太怂,徐嘉树想了一下,选择选项三。 毕竟这位凉州老哥说得很清楚,只有一般的铁印文符是不够的,擅自前往很有可能打草惊蛇。 “” “子茂这么一说,老夫还真想起来了”,蔡邕捻了捻胡子,“我之前想去兰台找找章帝以前的资料,却被嘉德门的司马给拦住了,说是全部被焚毁,不让外人入内。” 兰台就在嘉德门内,是之前贮藏图籍典册和著述修史的地方,章帝以后典籍和撰修地点均迁往东观。 徐嘉树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连堂堂侍中都不让进的地方,肯定有问题! 你意识到嘉德门内肯定有什么古怪,于是暗暗开始为潜入做准备 突然变成《刺客信条-东汉》了是吧,是不是得先去走个流程,搞一把袖剑? 徐嘉树揉了揉眼眶,继续看接下来到底有些什么幺蛾子。 你在和贾诩聊天的过程中学会了几句凉州本地话,以防万一,还特意问了羌人的版本,确保口音已经能以假乱真之后,你拿上当初捡到的写着李儒名字的腰牌,开始了潜入之旅 对于这些花里胡哨的准备,旁观的徐嘉树只能表示,完美的潜入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康纳觉得很赞jpg “来者何人?” 嘉德门司马见有人靠近,举起长戟问道。 徐嘉树匆匆瞄了一眼,发现嘉德门的守卫人数居然比苍龙门还多! 不是说这里都被烧掉了吗? 果然有问题! 好在之前的徐嘉树一直老老实实地只往侍中庐和东观跑,西边嘉德门的守卫不认识他。 他面无表情地拿出那块写着西凉李文优的牌子,用地道的凉州口音淡淡道:“让开。” 演技的关键就是信念感,一定要做出理所当然的样子! 一个卫士小跑着过来拿走了牌子,很快,徐嘉树便被放行,李儒毒杀废帝的事在攻击,可瞒不住,有他的威势在,没有人多嘴问什么。 徐嘉树顺利进入嘉德门。 正前方便是没卵用的宦官们捅死没卵用的何进时的案发现场嘉德殿。基本被烧得只剩下地基和几根柱子,他直接略过。 但是接下来怎么走就没什么头绪了——毕竟他又不是真的李儒派来的使者。 除了嘉德殿,里面还有西宫(即长秋宫,皇后寝殿,长乐宫(太后寝殿、阿阁、兰台、宣德殿、建德殿等许多去处。 一个一个搜,怕是天黑了也搜出不结果。 “要是真的刺客信条就好了”,徐嘉树叹道,“我直接鹰眼一开就能找到线索。” 好在不久之后,他就发现了线索——那是犹如猫叫一般的声音,在风中若有似无,差一点就被他忽视了。 顺着声音,徐嘉树慢慢靠近,终于辨认出了这奇怪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他的面色突然古怪。 有人在做手艺活,而且是个女的。 第三十章 万年公主 皇女某,光和三年封万年公主。 ——《后汉书皇后纪第十》 脚步声微微响起的时候,刘营以为那是自己的幻觉。 云台之前是有过守卫的,都是些说着她听不懂的口音的人,不过最近都撤走了,只有嘉德门依然森严。 肯定是听错了 刘营狠狠地掐了一下大腿,好让自己快点清醒过来。 此时她瘫软在榻上,脸上带着快要凝成血滴的红色,像一朵高处沾着露水盛开的花。 “刘营啊刘营,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她的皮肤白皙细嫩,掐上去立刻就留下一道醒目的印子,不过腿上传来的痛苦反而让她有种赎罪般的快感,她抬起头,虔诚地看向阴沉的天幕。 老天的目光,真的能看到这空荡荡的云台吗? 云台,就是开国之初放置“云台二十八将”画像的地方,不过到了东汉中后期,这个地方也被当成一个隐秘的囚笼,关押那些不方便直接打入冷宫的人。 当初大将军窦武和太傅陈藩诛灭宦官的行动失败之后,窦太后便被灵帝安置在云台,实为软禁这位授予他天子之位的恩人。 而刘营则是被李儒关在这里,成为了云台又一个高贵囚徒。 万年公主刘营,因封地食邑在关中的万年县而得名,是先帝刘宏三个子女中的大姐,也是最不得宠的一位。 因为她的母亲是刘宏的第一任皇后,宋皇后。 扶风宋氏向来有出美女的基因,早在章帝时就出过一位宋贵人,生下清河孝王刘庆一脉。从此宋氏与老刘家一直沾亲带故,这一代的宋氏女更是一入掖庭便被直接封为贵人。 刘宏本是河间国一个小侯爵,当时掌权的外戚窦氏就是看中这个小年轻没势力没背景,才选他以旁支的身份继位。 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少年天子刘宏至少要当窦家半辈子的傀儡,运气不好的话当一辈子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当年八月,大将军窦武与太傅陈藩密谋诛灭宦官,被王甫、曹节等人获得情报,宦官们当晚便发动政变,完成绝地反杀。 这场“九月辛亥政变”远的影响不谈,对于刘宏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喜讯——这意味着他可以甩开外戚,做一个名副其实的天子了。 所以他说出“张常侍是我父,赵常侍是我母”这种话也不是完全不可理解,有人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杀掉外戚,为你火中取栗,帮你成为真正的天子,换你你也感动。 投桃报李,在选皇后这件事上,刘宏充分尊重了宦官们的意见——你们喜欢哪个妃子做后宫之主,自己选。 宋贵人就这样成了宋皇后,原因也很简单,在宦官们看来,她天生就是做皇后的料。 宦官对于女人的审美是不同于正常男人的,他们缺少荷尔蒙对大脑的支配,不怎么吃性感辣妹那一套,又因为生理上的残缺,普遍有着难以抑制的自卑,往往会崇拜那种神女一般清冷端庄的美人。 大家在掖庭打量了一遍,这说的不就是宋贵人吗? 刘宏虽然册封了宋氏,却不怎么喜欢自己的这位首任皇后。 汉家的天下对于他这个乡下侯爵来说,就是一个白捡的玩具,他缺钱修园子,就把官爵明码标价;他喜欢书法,字写得好的人就可以飞黄腾达。 宋皇后或许是一个很称职的皇后,在祖宗和群臣面前很给他这个天子长脸,但那副高贵疏离的样子,却让刘宏没法产生强烈的生理冲动。 作为一个终生沉迷低级趣味的人,虽然刘宏和宦官们的关系好得穿一条裤子,不过审美上还是很不一样的。 简单来说,他是个色批,喜欢王美人、何皇后那样出身不高,但是交流体验极好的类型。 从刘营记事起,对母亲的印象就是如皎皎明月一样的人,虽然性子有些淡漠,却从不灼人。就算受到父亲冷落,也不会对下人撒气,反而对那些常侍和小黄门很亲切。 在她还是个小孩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是不被喜欢的,父亲一有时间就会去西园玩,即使回来住,也是住在他最喜欢的王美人那,向来不会来长秋宫看她们母女。 同样被冷落,小时候的刘营就做不到母亲那样淡然,她会发脾气,会砸东西,最后发现无论怎么闹,刘宏都不会出现在长秋宫,像一个父亲一样哄她。 整个童年时代,刘营都在期盼与失落中度过。 6岁那年,宋皇后被宦官王甫诬告用巫蛊之术诅咒灵帝,被收回玺绶,打入冷宫,刘营也随母亲搬出长秋宫。不久,宋皇后忧郁而死,父兄被下狱株连。 那些在宫内供职的常侍、小黄门,怜悯宋皇后无辜受冤,一起凑钱物,收殓埋葬宋皇后及宋酆父子,归葬在旧茔地皋门亭。 一年后,刘营受封万年公主。 这些年来,她的长相越来越像宋皇后,身段气质青出于蓝,仿佛那个长秋宫的囚徒死而复生一般。 而刘宏这种人,做错了事是不会羞愧的,他只会更加不想见到受害者,哪怕是自己的女儿。 就像她的母亲一样,万年公主被遗忘了,刘宏甚至懒得给她安排一个高门大族的公子嫁出去。 不过刘营也不在乎,她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有的人生来就是囚徒,就算带着的镣铐是由黄金铸成的,也没什么本质的区别。 只不过囚禁她的地方从长秋宫变成了云台,囚禁她的人从父亲变成了李儒而已。 长时间的软禁,手艺活成了无师自通的消遣,没有人教刘营这些,母亲早在她6岁时就已经死在冷宫中了,刘营只是本能的觉得这样很不好,但又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 “我是个罪人呢” 刘营站在云台高耸的阁楼上,看着南宫的尚书台喃喃自语。 “咚咚咚” 脚步声越来越近,踏在台阶上的声音无比清晰。 不是幻觉,真的有人来了! 刘营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可在这云台阁上,能躲到哪里去,躲进二十八将的画像里吗? 她赶快整理一番衣带,恢复了神女一般的凛然气概。 登上云台,你看到一位凭栏而立的女子,她的眼神有些迷离,面色略带潮红,你感觉自己好像打扰到别人的正事,不知道该不该先告辞。 高台之上,对面的女子衣襟迎风飘动,如遗世独立一般,说出的话却吓了徐嘉树一跳。 “你是来杀我的吗?” 第三十一章 消失在历史中的人物 “你是来杀我的吗?” 这话徐嘉树可太耳熟了,毛弘天天疑神疑鬼的,见到陌生人就是这句,跟个npc一样,台词一点都不带换的。 他再三打量了一下刘营——莫非眼前这个如寒梅般皎洁的女孩子,也是个被害妄想症? 不确定,再看看 见徐嘉树没回答,刘营小心地往后退了几步,与这个不速之客保持距离。 “再往后退,小心摔下去哦。” 徐嘉树出言提醒她。 然而,徐嘉树的善意提醒在刘营耳朵里自动变成了威胁——自己跳下去,别逼我动手! 他想伪造成自杀现场! “我我不会让你得逞的!”,高贵的万年公主鼓起勇气,怒斥图谋不轨的行凶者。 她伸出手想抓住什么东西保护自己,多少能带来一点安全感。 啊? 旁观的徐嘉树一下子没搞懂她在说什么,又没有出选项,只能看着模拟中的自己发挥了。 只见他踮起脚尖,回头问少女:“你要哪个?” “嗯?” 刘营发出疑惑的声音。 “画像啊。”徐嘉树指着“云台二十八将”的画像,理所当然地回道,“这里除了这些画像也没有别的东西了吧?” 徐嘉树还以为少女伸出手,是想让他帮忙把画摘下来。 刘营的个子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很高的,比蔡琰都要高上一些,只是身形不像蔡琰那般清瘦纤细,养在宫中十几年,难免有些肉感。 但她个子虽高,要摘下挂着的画像是远远不够的。 “” 阁楼上一阵冷风吹过,让刘营晕乎乎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些。 “你不是来杀我的?” “不是。”徐嘉树接过话,“我甚至不知道你是谁。” “那你一定是天子派来的宦官!”刘营欢呼一声,冲上前去握住他的手,开心地问道:“是不是董贼已经被赶走了?天子现在怎么样?” 《后汉书》对宋皇后生前的处境是这样描述的:后无宠而居正位,后宫幸姬众,共谮毁。 不过刘营再怎么厌恶自己的父亲和他的宠妃们,与两个异母弟弟的感情却没有受到影响,尤其在刘宏死后,更是有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既然这个人不是来杀自己的,说不定就是弟弟们派来救她的! 徐嘉树听得满头黑线。 宦官? 给你个机会,你再说一遍? 来来来,我给你看个大宝贝,你见过这样玉树临风声音磁性高大威猛的宦官? 其实这倒是他误会刘营了,除了半辈子没见过几次面的死鬼老爹之外,她认识的不是宦官的男人可能也就只有刘辩和刘协这两个小男孩了。 对刘营来说,比起男人,宦官才是更常见的物种吧。 “呃哪个天子?” 徐嘉树不得不先问出这个问题,毕竟几个月的时间里,龙椅上的人已经换了好几个了。 “刘辩啊”,刘营理所当然地答道,作为姐姐,她可以不用避天子名讳,“天子还能有谁?” “死了。” “我说刘辩”少女的声音突然停住了,她脸色变得煞白,厉声警告道,“你须知宦官诅咒天子,是要赐死的!” “我不是宦官”,徐嘉树先是澄清了少女的误解,“刘辩真的被毒死了,是郎中令李儒下的手。” 他甚至还很疑惑——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消息这么闭塞,连刘辩已经遇害这种事情都不知道。 “那小协呢?” 沉默了良久,刘营声音颤抖着问出了这个问题。 刘辩小时候养在道人史子眇的家里,与她见面不多,姐弟之间虽是至亲,其实也没有多亲密。但幼弟刘协可是唯一一个常常来探望她的家人,如果小协也死了,刘营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外公舅舅和母亲被父亲所杀,大弟弟刘辩死于臣子毒杀。也就是说,8岁的弟弟刘协,是她最后的亲人了。 刘营抬起头,死死盯着着徐嘉树的嘴,生怕从里面说出的又是一个噩耗。 “如果你指的是刘协的话,当今天子的名讳就是刘协” 徐嘉树刚准备给这个致远星人讲解一下地球的近况,只见少女听到这个消息,大喜大悲之下,直接昏过去了。 见状,旁观的徐嘉树选择暂停模拟,退了出去。 自己一看到有新增的可模拟对象,就直接开始了模拟,好像忘了做功课了。 比如,这个刘营到底是谁? 如果就是自己遇到的少女,看她对少帝和献帝两兄弟的称呼,关系应该非常亲密才对,再排除她是两人的妃子,那就只可能是亲戚了。 可自己怎么不记得三国有这号人物。 不仅是三国演义里没有出场过,光荣的游戏和他看过的小说里也都没有。 这不行,得找蔡老头打听一下。 “刘营?” 蔡邕最近挺忙的,眼看与东边联军的战事不可避免,作为董相国的傀儡,小皇帝刘协的工作量变多起来。 官职的升迁转调、禁军的调动都要经过天子同意这一道程序才行,连带着他这个随侍天子的侍中也累得够呛。 “这名字还怪耳熟的” 老头沉吟片刻,一拍手,“想起来了,这是万年公主的名讳!” 当初先帝登基,册封宋皇后时,蔡邕还是个三十出头的议郎,年富力强,心怀救国之志,等宋皇后冤死的时间点,蔡邕也差不多该开始自己十二年的逃难生涯了,所以对于这个大公主,他也没有太多了解。 “子茂打听万年公主做什么?”老头揶揄道,“莫非是想走个捷径,给当今天子当姐夫不成?” 跟你这种猥琐老头没法聊,有代沟! 徐嘉树转而向其他人打听,结果发现,这位万年公主身为先帝的独女,两任天子的姐姐,如此显赫的身份,居然像一个透明人一样,没什么事迹传出来。 很多人甚至潜意识里以为万年公主已经嫁人,或者干脆忘了有这么一个人! 如果不是在模拟中亲眼看到她被关在云台阁,徐嘉树自己也差点信了。 但是换个角度想一想,没有情报这件事情本身,就有很大的信息量。 一个这么重要的人,却在当时和后世都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甚至连名字都被人遗忘,只可能是被人为掩盖了。 徐嘉树因为有进入南宫的资格和李儒的信物,才得以解锁这样一位消失在历史中的人物。 坏消息是,徐嘉树在刘营的模拟中没有关于她的历史走向可以借鉴。 好消息是,他可以放开手脚选择了。 没有必须要做的取舍,没有被命运推着走的无奈。 唯一的目标,就是拿到高分。 第三十二章 天子的底牌 平时的刘营看起来就像一个精致的人偶,一举一动都完美遵循着天家礼仪,却很少流露出真实的情感。 你和她谈论囚禁和可能到来的死亡,但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在乎,只有弟弟刘协能让她产生一些情绪波动。 作为一个不明身份的家伙,你最大的难题是如何接近刘营,让她对你产生信任。 你决定 一、以后经常来探望刘营。 二、现在就带刘营离开云台。 三、耐心等候时机。 四、自由模拟 徐嘉树看着三个选项,看起来都正常得过分,几乎没有什么一眼排除的行动。 选项一看起来是很王道的展开,如果对方是一般的家里蹲少女,凭借自己的美貌(?,徐嘉树自信这样做是有效果的。 但是很明显,刘营并不是一般人,长久的囚禁容易让人对生命失去热情,这样看淡生死的人,即便自己冒着被李儒发现的危险经常来云台找她聊天,也没什么把握得到她的信任。 至于选项二,就算嘉德门的司马不敢阻拦自己这个李儒派来的“密使大人”,后续也没有门路把刘营安置下来,只会平白打草惊蛇而已。 嗯,还是先静观其变吧 你告诉刘营,天子现在很安全,请她不要放弃希望。 回去之后,你把全部的精力用在制作新版石经的事情上,偶尔去南宫找蔡邕的时候,会特意看一眼云台阁的楼顶,却再也没有看到那个凭栏远眺的身影。 看来刘辩的死对她的打击真的很大 徐嘉树只能感叹刘宏这家伙可真不是个东西,生前只管玩了一辈子,死之后自己的宠姬何皇后和大儿子全部死于非命,全家就剩下了女儿和小儿子,还都活得身不由己,真是人间之屑! 你发现蔡琰偶尔会来找你,不过你实在太忙,没有陪她的时间,她只好嘟嘟囔囔地走了。 终于,在你日以继夜的努力下,新版石经很快完成,作为最大的功臣,蔡邕把你举荐给年幼的天子,你受封为郎中,负责教导刘协书法,又称秘书郎。 你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 此时画面一转,徐嘉树精神大振。 刘协看起来不像一个八岁的孩子。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一般是很难讨人喜欢的,有句话叫做“七八九,嫌死狗”,意思是七八九岁的小男孩,狗见了都要摇头。 但亲眼看到刘协之后,徐嘉树开始明白,为什么明明是曹操一手打下的江山,还有这么多臣子愿意跟着这位小皇帝搞事情,甚至不惜身家性命了。 自从王莽代汉,汉家天子娶妻时有意识地偏向小门小户,以免外戚势力尾大不掉。 而这样做还带来了另一个好处:妃子们的外貌开始维持在一个非常高的水准。一代一代的基因工程造就了刘协的好相貌。 所谓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小小年纪举止就很有君子之风。 连孟子来了,都要夸句“一看就是当天子的料!”,再手动艾特梁襄王。 而且刘协自小就被亲奶奶董太后抚养长大,有了长乐宫的庇护,基本不会碰到后宫的糟心事情,又是三姐弟里唯一一个得到刘宏全部父爱的孩子,这就导致他在心理上也很健全。 虽然不像士人们吹得那样“圣德聪叡,有周成之质”,至少是个聪明机敏,口齿伶俐的好小孩。 “陛下可记得万年公主?” 徐嘉树在教刘协书法的时候,悄悄在纸上写下这句话。 小皇帝反应很快,抬头与徐嘉树对了个眼色,使了一招调虎离山之计,挥手假装不小心打翻了砚台,成功把一旁的侍从支开。 “徐先生认识我姐姐?”,等人走后,刘协抓着徐嘉树的衣袖,看了一眼四周,小声问道,“她如今在何处?” “被人软禁在云台”,徐嘉树嘴唇微张,也不敢大声说话,唯恐隔墙有耳,“陛下可有办法救出公主?” 小皇帝攥紧了拳头,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位徐先生的话。 自从哥哥刘辩被杀之后,他就终日活在恐惧之中,而董卓控制他的手段,除了恐惧,还有威胁。 只是恐惧很有可能是不够的。 要知道,一个8岁的小男孩如果脑子一热,没准就不怕死了,那么作为自己亲手扶植的,当今唯一的正统天子,西凉军又不可能蠢到真的杀掉在位的刘协。 为了应对这种情况,万年公主就成了让刘协听话的另一个手段——她向来没有什么存在感,除了刘协,貌似也没有人在乎她的安危,唯一和公主亲近的宦官们也早就死绝,完全的孤立无援。 不得不说,确实是个绝好的人质。 眼下突然有机会救出自家姐姐,小皇帝陷入犹豫之中。 突然门外脚步声响起,更换砚台的侍从快要回来,涉及到唯一的亲人,刘协终于下定决心,把自己最重要的底牌托付给徐嘉树。 “先生可去找执金吾士孙瑞,我会让他见你。” 说完,刘协立刻恢复成一个谦逊好学的乖孩子,心无旁骛地临摹书法,仿佛他从来没有说过刚才那些话。 真是个天生的政治动物,老刘家是有点东西在的。 第一次教学结束,天子对你大为中意,鉴于你刚刚升到郎中,只能赐下玉佩以示荣宠 不久后,士孙瑞与你成功接上头 士孙瑞是天子一党中最重要的成员,甚至比已经位居三公的荀爽和杨彪都要重要,原因很简单,他手上有兵权,而且是雒阳城内的兵权。 执金吾原名中尉,原本是辖区遍布整个司隶京畿的重要武职,光武帝所称“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就是这个时候。 此后执金吾的职权被各种新增的校尉不断缩减,失去了北军和三辅的兵权,渐渐地成为专职雒阳外城防盗治安和消防灭火的官职。 到了汉末这年头,郎官们的直属上司是光禄勋,宫内的守卫则由卫尉执掌,南北二宫的守卫和各个宫门的司马都由卫尉指挥,连外城这个执金吾的传统势力范围也被专门的城门校尉拿走。 此时的执金吾作为“掌宫外戒司非常水火之事”的武职,若要如果仔细掰扯,士孙瑞手上的直属力量竟然只有区区2缇骑,负责守卫雒阳的武库以及防火,还要在天子出行的时候在前面开路。 不客气的说,就是一支消防队。 确实很寒碜,但这也已经是年幼的天子手里唯一能掌握的武装力量了,在往后的皇帝生涯中,他再也没能掌握一支军队,只能搞搞衣带诏这种密谋。 所以称其为刘协的底牌,一点都不为过。 你和士孙瑞一起定下计策 第三十三章 公主逃亡记(上) 元月二十三,是汉代人祭祀灶神的日子,在第二天的元月二十四,还要早起,“黎明即起,打扫庭除”。一般来说,这两天大家都很忙。 而刘营在睡觉。 因为她没有家,或者说,她的家一直都在囚笼里。 做一个被软禁的人是一件极为辛苦的工作,不能出门,没有事做,只能在附近走走。如果眼光能化为实质,云台上放的那二十八张破画像怕是早就被她盯成灰烂掉了。 尤其要注意的是,不能经常醒着,否则人会不由自主地思考死亡,躲进梦乡里,能有效地减少胡思乱想的时间。 这是她的经验之谈。 “刘营啊刘营,你再坚持一下”,少女偶尔会给自己加油鼓劲,“就算是为了弟弟们,再活活看吧!” 就是这样自言自语一番,然后毅然决然地躺下睡觉。 自从上次那个自称不是宦官的人来过,刘营睡觉的时间变得更多了,知道刘辩的死讯之后,她心里的支柱又倒了一根,现在只剩下刘协一个人了。 不过,宦官有什么不好吗?那个人为什么那么在意自己是宦官呢? 这个问题有时会突然出现在脑海里,刘营仔细回想了一下那个男人的样貌 好像,确实比宦官生得要好看一些,身上也有股阳光一般的味道,很好闻。 刘营想再看一次那张脸,再闻一遍那种味道,所以也上过阁楼几次,可最近睡得太多,往往晚上才醒过来,放眼望去只有星空和月亮,根本不可能再遇到他,于是只能败兴而回。 入夜,刘营又一次睁开眼睛。 她的睡眠很浅,风吹草动都能把她弄醒,仔细听,原来是远方传来阵阵嘈杂。 忽一人大呼“火起“,夫起大呼,妇亦起大呼。两儿齐哭。俄而百千人大呼,百千儿哭,百千犬吠。中间力拉崩倒之声,火爆声,呼呼风声,百千齐作;又夹百千求救声,曳屋许许声,抢夺声,泼水声。凡所应有,无所不有。虽人有百手,手有百指,不能指其一端;人有百口,口有百舌,不能名其一处也。(《口技》-清代林嗣怀 这动静刘营曾经听过,内城宦官被士人杀尽的当晚,差不多也是这样子的,几个伺候她很久的宦官,也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她很害怕。 徐嘉树也很害怕。 他现在手里拿着李儒的信物,正要夜闯南宫。 没错,今晚士孙瑞的任务就是放火制造混乱,他的任务就是趁乱把万年公主救走。 当日两人接头,互通完情报后,便定下了这个计谋。 徐嘉树不知道执金吾只是消防队,士孙瑞作为本人当然是门儿清的,所以这出瞒天过海之计几乎是瞬间就在他脑海里出现了——有什么人比消防队更擅长放火? 选在这天作案,也是因为元月二十三的晚上,大部分人都早早睡着,准备第二天早上大扫除,目击证人少,干坏事方便。 你出示铁印文符想进入南宫,被当值的员吏拦住,他告诉你,入夜后没有命令不能放人进入南宫,你回答地稍有犹豫就会被怀疑,情急之下,你脱口而出 一、“我是毛弘,你最好快点让开!” 二、“外城着火,执金吾人手不够,速速去帮忙!” 三、“我来找你们司马喝酒,行个方便”,同时给他塞一块碎金子 四、自由模拟 出于本心来说,徐嘉树非常极其十分地想选一看乐子。 可惜毛大雅档次太低,报他的名号大概率是要被叉出去的,只能含泪放弃。 还是珍惜一下所剩不多的模拟次数吧…… 至于选项二。 根据自己混迹职场多年的经验,除非这把火烧到苍龙门的辖区,否则兄弟单位的事,这位员吏没嗑着瓜子在一边看戏(如果有的话,那都算他有良心了! 这种选项,只能骗骗对社会心怀幻想的傻孩子,对我是不管用的,阔no亚路! 选三才是正解! 带着智商上的优越感,徐嘉树一边说出台词,一边把碎金子递出去。 谁还没个值夜班摸鱼的时候? 他就不信这帮吃董家饭的凉州人真的能恪守职责地帮刘家天子守门! 果然,那员吏一听是来找自家司马的,顿时换了张脸,眉开眼笑的接过碎金子,小声叮嘱了一声不要乱跑,也就给徐嘉树放行了。 第一关顺利通过。 至于第二关嘉德门,在徐嘉树和士孙瑞的预想中,应该会比第一关更简单。 徐嘉树掏出信物,直接带着刘营大摇大摆地走出来就行了,唯一的技术难点就是要足够地理直气壮,不要露怯。 到时候他只要听士孙瑞的安排,在约好的地点等他们来接人就够了——原本执金吾每月就有三次巡视宫墙的职责,加上今夜走了水,执金吾忙于救火,事后他们的行动轨迹更是无从追查。 计划通。 徐嘉树出示信物,再次进入云台。 你再次见到了刘营,出乎你的意料,她并没有睡着,而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 见到你,她先问哪里走了水,听到不是天子住的北宫,也没有再多问。 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居然还是个夜猫子? 徐嘉树默默吐槽,不料接下来的场景却让他有点稳不住。 香味,近在咫尺的香味。 刘营自顾自地靠近他,少女带出的风里传来一阵幽香,她皱着鼻子,深深吸了一口徐嘉树身上的味道。 像一只夜里睡不着,用脑袋蹭着求贴贴的猫咪。 ? 这是什么汉代皇室的修行秘法吗? 徐嘉树被闻得有些发毛。 不过随后他就知道了,这位万年公主表面上是个霜花一般的冷艳美人,实则有点缺乏常识? “你在闻什么?” 其实徐嘉树想问的是,“你在吸阳气吗?” 如果是,他可就要好好批判刘营的唯心主义迷信了。 “闻味道!” 没想到刘营理所当然的答道,还撇撇嘴,“没上次好闻了” 怎么还嫌弃上了!? 我一路跑过来救你,你还嫌弃上了!? 如果有一个转化负面情绪的系统,徐嘉树现在分分钟晋级两宙境 刘营不管那些,两只手把他的脸掰过来,鼻子眼睛嘴巴统统仔细研究了一遍。 嗯,相貌确实比宦官好看不少。 把想做的事情都做了,刘营方才心满意足地把手放下。 “好了,你来找我做什么?” 一旦小小的愿望被满足,她又变成了那个天家礼仪浸入骨髓的万年公主,举止俨然,不怒自威。 此时,选项再次出现。 一、“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告辞!” 二、“没事,我溜达。” 三、“准备一下,公主,我们要逃跑了。” 四、自由模拟 第三十四章 公主逃亡记(中) “准备一下,公主,我们要逃跑了。” 徐嘉树边说着,边低头往怀里掏出小皇帝赏赐的玉佩,好向人质证明自己特勤干员的身份。 他这话落在地上,刘营只觉得远处救火的嘈杂声都瞬间消失了。 逃跑? 想到这个词,少女的呼吸突然就粗重了许多,一张小脸热得发烫,整个人就像在云端飘浮着一样,晕乎乎的。 这个场景,原是在她梦中出现过的! 小时候刘营经常梦见父亲刘宏,他会在某天突然出现在长秋宫,说他这些年很对不起母亲和自己,然后任由自己狠狠地拽掉他几根胡子出气,一家人重归于好。 等刘营长大一点,梦中的人变成了母亲宋皇后,她什么也不用说,只要温柔地站在那里,少女就能睡上几天的好觉。 睡得多了,逃跑的梦也是有的,可惜每次这种梦做到一半就醒过来了——刘营实在想象不出外面的景象,她熟悉长秋宫的一草一木,在云台上也能把整个南宫收入眼底,可宫墙之外是什么,她只听母亲讲过而已。 我要逃跑了? 徐嘉树把玉佩交给刘营,她却半点检查的心思也无,少女的心百转千回,又是惊喜又是害怕,连天家的威仪也忘得干干净净了。 “动作要快一点哦,我们要到约好的地方等人来接应” 看到刘营患得患失的样子,出于对女人、出门、准备这几个关键词的慎重,徐嘉树出言催促了一下。 “没有要准备的。” 刘营摇摇头,生怕徐嘉树嫌她麻烦,就不带她走了。 “呃换洗的衣服之类的?” 徐嘉树试探性提醒一下。 东汉的服饰体系实在称得上纷繁复杂,根据地位不同有很多细节上的讲究。 作为长公主,刘营的礼仪规格堪比诸侯王,会见客人时要穿上蚕服,头上戴步摇,还有大手结,簪珥之类的首饰,加上7岁的时候人家就有一个县的封地食邑 徐嘉树估计,就算是跑路,刘营也得带上不少东西才能维持的基本生活习惯。 “那是少府的事,有衣丞掌管。” 刘营觉得有点疑惑,你们连衣服都要自己管吗? 不会吧? “那带点爱吃的?” “想吃什么跟太官令说就可以了。” 这就是现代人想象力匮乏了。 为了服务天家,光是吃这一项,少府就设立了太官和汤官分管执行和监督环节,各有官奴婢三千人,每年用费两亿五铢钱。 作为一个专门处理皇室财务和生活事务的国家级机构,只要皇室提出的要求有一丝的可能性,少府就会把它变为现实,更遑论一般的衣食住行了。 其实跑路的时候随身带点首饰珠宝也是不碍事的,但刘营和徐嘉树两人跑路经验都是空白,情急之下没有想到这一层。 刘营简单地套上一件白色狐裘,对着徐嘉树眨眨眼,藏不住的雀跃,好像在问“船长,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徐嘉树很配合地对她做了个“salute”的手势,“出发!” 元月二十三晚,下弦月。 离“满月寂照”只差一线,柔光如水般洒下,连远方德阳殿墙上的彩画都能看到个大概轮廓,走在这种路上,和光明正大地私奔也大差不差了。 两人走到云台正门口,迎面吹来一阵穿堂凉风,刘营觉得自己浑身在轻轻地颤抖。 她按住自己胸口,不让心真的跳出来,另一只手悄悄拉上了徐嘉树的袖子,这能给她一点勇气——接下来这段路是她日思夜想要走过去的,真到了眼前,一双腿却都生不出力气了。 而徐嘉树走在前面,甚至没有行动刚开始时紧张。 他刚刚已经向刘营确认,除了几个贴身侍奉的女官之外,西边宫殿的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云台里关着万年公主,他们收到的很有可能只是闲杂人等不能出入嘉德门之类的命令。 道理很简单,谋事成于密,败于泄。 这群南宫守卫地位最高的不过是个司马而已,哪来的资格知道李儒的谋划?他们的顶头上司卫尉都不一定有这个资格! 接下来只要摆出一副“我做事何须向你们解释”的样子就可以了,徐嘉树想着,发现自己的袖子被跟在后面的刘营拉住 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来偷人呢! 完全入戏的徐嘉树干脆牵上了那只手,一股细腻温润的触感传来,他还条件反射地捏了一下! 嗯,不管了,这样看起来理直气壮多了。 救人要紧。 如你所料,嘉德门的员吏根本没认出来刘营,只是稍微奇怪密使这次带了个人出来,你放心地牵着刘营向约定的地点走去,准备等士孙瑞的接应,突然看到那个与你相熟的苍龙门司马 “老弟啊,听说你要找老哥喝酒,老哥连铠甲都懒得穿就来找你了” 凉州老哥乐呵呵的,随后意识到徐嘉树刚从南宫西边过来,身边还跟着个人,便指着狐裘少女问道:“这是?” “南宫女官” 徐嘉树言简意赅。 毕竟以刘营的容貌气质,说是普通的宫女谁也不会信的,而且汉代的长公主位比诸侯王,搞不好也能算得上是女官的一种 凉州老哥大惊失色——董相国夜宿北宫人人皆知,但人家可是董相国! 一个小小的郎中也敢来南宫偷人?偷得还是这般漂亮的女官?这把他这个看门的司马放在哪? 虽然他们是凉州人,上面没准会护短不上报,可这种事谁摊上也难受啊! 心里飞速地权衡利弊,很快这位苍龙门司马意识到,只要抛弃那点交情,他就能把入雒阳以来没捞到的东西一次补上,没准还能染指这位漂亮女官! 近乎满月的照耀下,一身狐裘的刘营仿佛月宫主人降世,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睛,真是千金难买的尤物! 见苍龙门司马脸色阴晴不定,你赶紧在身上找财物,准备堵住他的嘴,没想到今天身上带的东西太多,放不下许多碎金子 要是刚才带了首饰就好了! 玩家徐嘉树也有点着急,默默记下了跑路要带钱这个世间真理。 继续往下看。 他突然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告诉你外朝臣子私通女官可是大罪,只要他上报卫尉,你们俩都没有活路,除非这个女官归他,你再出一大笔钱作封口费,这事才能了结 你已有取死之道![○?`Д′?○] 徐嘉树难得因为模拟中的事情动了真怒——只要有可能,不管后果怎么样都要铲除这个小人。 出来吧,选项一! 你还在想着怎么把他引到偏僻的地方动手,只见寒光一闪,苍龙门司马的脖子便被砍掉大半,只剩一点皮肉还粘连着,他嘴巴开合着想要喊出声来,却只发出漏风的嘶哑声音 光看文字描述,徐嘉树就能想象出月下寒光闪,血漫青砖上的场景。 那个一声不吭就动手的人,不是刘营却是谁? 第三十五章 公主逃亡记(下) 被救火的动静吵醒时,刘营就在身上悄悄藏了一把短刃防身。 当初士人入宫诛杀宦官造成的混乱还历历在目,不由得刘营不慎重,徐嘉树推开门见到她时,只觉得少女半夜精神抖擞,却不知道她随时做好准备拔刀杀人。 所以,当苍龙门司马得意洋洋地把心里的如意算盘说出来的时候,他身后的长公主已经判处这个逆臣以死刑了。 刘营脱下沾血的狐裘,用它擦了擦刀上残留的血迹,收刀入鞘之后,再随手扔在尸体上面,盖住了那张死不瞑目的脸。 所谓“锦衣狐裘,诸侯之服也。”,刘营身上穿着的这件全由白狐腋下之毛制成,最为轻暖,放在整个大汉也是难寻的宝物,却被她像破布一样扔出去,丝毫没有可惜。 家天下的意思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东西,生来就是拿来给刘家的人随意糟蹋的。 “你杀人了?” 徐嘉树问道,心想着这难道不应该是我英雄救美的戏份吗? “便宜了此人,他说的这些话判个腰斩都轻了”,刚砍断了一根脖子的长公主不在乎地回道,她轻轻皱了皱眉头,说了句“好重的味道” 在宫中长大,死人是早就看惯了的事情,即便像母亲宋皇后那样宽仁温和的主子,也有不得不用雷霆手段的时候。 不过亲自动手,还真是第一次。 近距离感受这浓浓的血腥味,刘营掩住鼻子,有点不适。 隆冬天寒,刘营脱下狐裘之后,便只剩下一身蚕服,虽然是好几层叠在一起,在室外却依旧显得很单薄,徐嘉树把自己身上的大氅脱下来,伸手披在她的肩上。 他的尺寸对少女而言有点太大了,让刘营看起来像是不小心穿错了男朋友的大号外套一样,她用手指把领口和下摆扣住,还是挡不住无孔不入的凉风。 难得看到长公主手忙脚乱的样子,徐嘉树俯身帮她把腰间的紫绶解下,绑住大氅随风翻飞的下摆,顺手还扎了一个大大的蝴蝶结。 嗯,扎得很标准。 原本刘营正在努力地把自己裹成一个粽子,突然被猛地靠近,一下子不敢动弹,只是怔怔的看着徐嘉树操作。 “怎么了?” 他问道。 “” 长公主使劲摇了摇头,甩的像个拨浪鼓。 徐嘉树刚想夸她可爱,想到脚底下躺着的倒霉鬼,又把这话咽了回去。 刘营可不是什么香香软软的萌妹子,至少不单纯是。 虽然很多时候,缺乏常识让她看起来人畜无害,甚至是有一点点缺心眼。 但要是从高祖刘邦算起,刘氏已经坐了四百多年天下,在他们眼里,恐怕很难认为臣民跟他们是同类。 作为统治天下长达四个世纪的家族,行事无所顾忌,杀伐果决,不把人当人之类的性格特点是一脉相承的。 换句话说,老刘家人均网文主角性格,个个眼睛里藏着狮子,就算是刘营,潜意识里也是发自真心觉得刘氏拥有天命,是世界的主角。 有的人外表看起来是个自闭玉玉症美少女,下一秒就能拔刀撒了你,而且真诚地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 这种反差,简直太带劲我是说太可怕了! 然而这跟我这个奉命救人的特勤专员又有什么关系呢? 满脑子奇怪想法的徐嘉树带着刘营来到了约好的地点。 士孙瑞如约出现,他准备带长公主去一个官员家先躲着,那个官员平日里对天子并不热衷,大概率不会被怀疑,你想到刚才发生的事,决定告诉他 一、带我一起去,我是长公主殿下的狗! 二、蔡中郎对汉室忠心耿耿,我建议去他家。 三、我的房子还蛮大的,玩累了就直接睡觉,没问题的。 四、自由模拟 都什么破词! 强行忍住吐槽的欲望,徐嘉树开始逐一分析选项。 三个选项分别代表着不同的地点。 选项一是按照原计划行动,把刘营送去天子安排好的地方。 选项二是临时改道去蔡邕家。 最后一个选项是直接去自己住的地方,在太学和鸿都门学附近,也就是开阳门外,已经出了雒阳外城,属于广大的郊区。 按常理来说,肯定是执行原计划最靠谱,雒阳城内效忠小皇帝的臣子不少,把刘营托付给这样一股庞大的势力是最安全的。 但坏就坏在他们刚才在南宫杀了一个宫门司马,恐怕夜间巡视的卫士很快就会发现他的尸体,也就是说,行动很有可能暴露。 以自己在自由模拟中与李儒相处的经验来看,“灯下黑”这种低级伎俩很难骗过这位西凉的“毒士”,他不会放过任何可以搜查的地方。 如果看出这一点,那么第二个选项也差不多可以排除,蔡邕在董卓面前确实很有分量,但依旧不稳妥,没必要去赌。 确认自己想得没什么遗漏,徐嘉树选择了第三个选项。 “徐郎中,你是害了失魂症?” 士孙瑞一把年纪,刚趁夜演了这么一出救火大戏,听到徐嘉树的疯话差点气晕过去——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他正要厉声斥责这个年轻人的僭越想法,却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可” 刘营居然同意了! “长公主殿下”执金吾大人还想再劝谏。 “我说,可。” 南宫附近不宜久留,士孙瑞只得用锋利的眼神剜了徐嘉树一道——你小子最好没有蛊惑长公主,否则仔细你的皮! 有这位两千石的高官引路,徐嘉树和刘营躲在缇骑队伍里面,顺利出了开阳门。 临走前,士孙瑞还不忘敲打徐嘉树一番,希望他谨守臣节,不要做出什么会让自己变成片皮烤鸭的事情,否则悔之莫及。 切,不做这些事,我还开个屁的模拟! 徐嘉树对警告不屑一顾,继续看下去。 当天夜里,西凉军搜查了步广里和永和里的所有高门大户,连三公的府邸都没有遗漏,你们因为住在城外而不在搜查范围内 你在家又等了一天,发现没有人上门,猜测大概率是苍龙门的员吏害怕暴露他们私自收钱放人的事,帮你把行踪瞒了下来 此次火灾之后,雒阳内外所有城门和宫门的守卫都被加强,朝廷在雒阳各处张贴刘营的画像,以逃犯的名义通缉她 因为刘营不能进城,你在家教她写字、折纸、做菜,偶尔带她去郊外散心,朝夕相处 蔡琰来找你的次数变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