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抄家?她反手搬空敌人库房》 第1章 降雨,搬空三家库房 “狗官!谋财害命!去死吧!” “贪赃枉法!祭天!祭天!” 一阵阵嘈杂的喧闹声在耳边嘶喊着。 是谁这么吵? 宋凝睁开眼,就见自己如螃蟹一样,被人五花大绑在黄沙滚滚的江边。 什么情况? 她不是和丧尸皇同归于尽了么? 脑中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原主的记忆汹涌而来,也让宋凝知道她穿成了京城工部侍郎宋彦端的长女。 近年来天下总有旱情,宋彦端负责督建大坝,可谁知那大坝建成不到一年就莫名坍塌,储好的水一夜之间流干。 皇上大怒,下令将宋氏一族全部沉江祭天求雨! 此时正是沉江现场,宋氏三百多口人就要命丧于此! 宋凝发现自己的空间也跟来了,心神震荡之际,耳边传来衙役禀报的声音:“大人!沉江石已经全部都捆好。” “好,那就——” “大人!冤枉啊大人!” 宋凝突然扯起嗓子拼了命的大喊起来。 “我爹忠心为国!大坝出事全是奸人所害!古有姜女哭倒长城,窦娥八月飞雪!今日我宋氏一族蒙冤赴死,老天开眼若怜我宋家冤屈,恳望降雨!!!” 说话间,她用意念催动了从空间里拿出的催雨弹。 “圣上!臣冤枉!工部尚书樊文奇与内阁勾连置臣于死地!我宋氏满门一心为国绝无半点私心,今日赴死还请上天降雨洗刷我宋家冤屈!”宋父跟着出声,字字铿锵悲怆道。 “恳请上天降雨,洗刷我宋家冤屈!” 宋氏一族越来越多的族人、忠仆身背巨石五花大绑的嘶吼着,有人以头抢地鲜血横流。 天边不知何时阴沉了下去,烈风吹动着砂石枯枝满地飞走。 “放肆!还不立刻行刑!” 执刑官见百姓越聚越多,惟恐生变不好交差,也管不得行刑时辰便要即刻将宋家人投江。 然而话音刚落,只听见闷雷滚滚一道闪电锐利的刺破天幕,头顶上方乌云密布,风暴如同漩涡一般不断地积蓄,闪电在云层之中隐约划过亮光,倾盆大雨瞬间如注而落。 “雨!真的下雨了!” 围观的百姓们抬头迎接着这久违的甘霖,一个个喜极而泣间。 宋彦端激动的再次以头抢地,感激老天有眼时,宋凝暗松了口气,幸好催雨弹够给力! “老天爷下雨了!这下有救了!能活命了!” “该不会宋家真的是被冤枉的吧?” “要是真的,我们岂不是冤枉了好官!” “可大坝坍塌千真万确,宋家难辞其咎!” “说不得真是被人陷害了呢!恳请大人彻查此事,还宋家一个清白!” 民意如潮下,执行官只能收回成命,按行刑时间来。 没多久,传旨太监便快马赶来,长鞭一挥冒着大雨喊道:“陛下有旨,宋氏一族求雨有功,赦其死罪,然功罪不能相抵,宋氏阖府即刻押入大牢明日流放漠北!” 背上的巨石被卸了下去。 松绑之后,宋凝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还没来得及检查自己的异能,宋家人就被赶上了囚车,男女分置随着滚滚车轴拉回了刑部大牢。 阴暗潮湿的地牢,逃过一劫的宋家人脸上没有丝毫的欢喜,毕竟那可是漠北啊! 边塞苦寒,离京千里,哪怕是全须全尾的到了,只怕最后也会因缺衣少食,天寒地冻而死。 在其他宋家人或埋怨抱怨,或心如死灰,或暗自盘算时,宋凝凝神沉默的靠在地牢石壁上,感受着体内异能的情况。 可能是因为换了个身体,需要重新修炼,她现在的异能很弱,空间也降到了初始级别,好在精神力没减弱,她就大有可为! 大雨滂沱下了整整三四个时辰,到了深夜才渐渐停歇。 此时,疲惫不堪的众人已经沉睡不醒。 宋凝蓦地睁开眼睛,看着头顶的天窗,她轻身一跃,便抓住了一旁的石壁,而后轻手轻脚的卸下了铁栏,钻了出去。 一炷香后,宋凝循着原主的记忆,来到了贴着封条的宋府,直奔府库,将宋家积攒了百年的家业,一股脑的装进空间。 想到是工部尚书陷害揭发的宋父,甚至他敛财的名声哪怕是原主都常有耳闻,库房之中肯定少不了好东西。 宋凝干脆又去了尚书府! 金银玉器,黄金白银,甚至各类的地契房产,奇珍异玩,她根本来不及细看,秉承贼不走空原则一概不留,统统收入空间! 既然要流放,吃食药材肯定不能缺,紧挨着库房的粮仓药材精米人参,面粉燕窝有一样算一样,都被宋凝一扫而光。 宋凝速度极快,待到洗劫完工部尚书府,街巷才刚敲了三更鼓,那些家丁还在无知无觉的换班。 她看了一眼空间的储物还绰绰有余,咂咂嘴颇为遗憾。 可惜皇宫距离太远,如今过去再回刑部大牢恐怕时间上来不及。 不过,这附近可是住着有礼朝第一财神爷之称的凌王,反正都是些鱼肉百姓得来的东西,宋凝决定也去抄个干净! 不过凌王府实在太大了,她只摸到了一个药材的库房。 里面的各类药材都用不同材质的匣子小心保护着,一看就知道里面肯定都是些极品珍物,宋凝不客气挥挥手整个库房全部带走! 抄完药库,听到四更鼓响天快要亮了。 宋凝满意的检阅了一下空间里的抄家成果,推开窗扇打算回刑部大牢。 “哪里来的小贼?” 一道声音骤然响起,如晴天霹雳般炸穿了宋凝的神志,她寻声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身着银白色云纹银绣直裰的男人,长身玉立,风姿秀逸,那双漆黑如点墨的眸子,正瞧着她满是冷厉。 清寒月光凝于阶上,眼前男子俊美不似凡人。 若是平时,宋凝定要抓住机会好好欣赏一番,可是眼下情况特殊,见男人伸手要拦,宋凝直接用意念催动了空间里的烟雾弹。 白烟乍起,她瞬间如一只轻盈的夜鸟,眨眼的功夫便离开了凌王府。 烟去雾散,再看原地哪还有宋凝的踪影。 温寒舟眯了眯眼,忽而开口:“看清了么?” 话音落,便见一紫袍男子从屋檐顶轻盈跳下。 贺风眠落在了石阶上咧嘴一笑凑了过去:“原来你早知道我在这啊,那女人身影鬼魅如妖,三息之间离开王府,便是我也做不到,容貌如此侬丽,你说别不是鬼吧?” “不是,让影卫去查一查。还有药库里的药,让大夫务必仔细检查。” 温寒舟抬眸,视线掠过那女子刚刚所立之处,幽沉的眼底若有所思。 那女子进入库房时间很短,偷东西不像,除非是知道目标药材的具体位置。 更可能是动了哪味珍贵药材,比如下毒。 此时的温寒舟还没想到,宋凝是短短一个呼吸,就把整个药库的药材都搬走了! 第2章 监刑官凌王 宋凝很快就安然回到了刑部大牢,靠着墙角浅眠不久,就天光大亮,晨鼓渐次敲响。 锦衣卫奉刑部手令踹开了被贴封禁闭的宋家老宅。 然而,吊诡的事情发生了。 “报!宋家库房已被洗劫一空!” “报!宋家内宅金玉全无!” “报!宋家书房已无诗书古画!” 奉命监刑的刑部侍郎惊得腾地一声站起身来:“胡说八道!怎么可能全都没了?!东西难道还能自己长腿飞了不成?!查封当时我可是亲眼核验过的!” 前来禀报的锦衣卫也不敢相信,宋家可是百年立家,就算是清流宝贝也不少,今日查抄少说能翻出来三四万两银子,如今却只剩下些不值钱的陈年绫缎! 而事情远不止于此,很快樊家那边来禀报,他们的库房也被洗劫一空了! 刑部侍郎冷汗直流,自己查抄不利恐怕最后会引得内阁震怒。 于是连忙叫人:“来人!来人!快把宋家人给我拦下来!接着给我审!我就不信审不出来银子藏在哪里了!” 刑部侍郎厉喝之时,冷汗滚额而下,若是今日宋家抄不出来东西交上去,只怕来日要抄的可就是自己的府邸了! “是!” 锦衣卫奉命而去,然而赶到的时候流放时辰已到,宋家人正要上路。 锦衣卫本要拦人,可偏偏这次负责押送罪臣的居然是那位铁血冷面的凌王,踌躇之际,宋家人已经踏上了流放漠北之路。 出城五十里,已经到了正午最热之时,日毒晒的人几乎脱水,再加上沉重的铁枷脚铐很快就有人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压抑的悲泣声渐起,持鞭催促的衙役终于传令,让所有人赶到一处树荫底下暂歇两炷香的时间。 宋家人也被赶到了一处合抱粗的大树底矮下蹲下,宋彦端本在牢狱之中就受了殴打如今又加上赶路,身子越发虚弱起来。 “凝儿......”宋彦端靠在发妻柳氏肩头,看着自己往日里百般呵护宠爱的长女如今蓬乱着头发,嘴唇干裂,不由得老泪纵横,“是爹......对不住你。” 宋凝刚想说没有,却听到一旁宋家二房夫人李氏尖声怪气道:“对不起?哼!你对不起的何止是宋凝一人!你对不起的是宋家上下满门几百口的性命!” 话匣子一开,怨气就像不见真形的毒针刺的人心头滴血。 宋凝的娘亲,宋夫人身为长房的宗妇,当即横去一眼,“二弟妹这是说的什么话?一家子骨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道理难道要我教你?” “我呸!” 说话的是三房的太太孟氏,其人向来趋炎附势,小肚鸡肠,一直记恨着宋夫人身为宗妇,当初不肯拿公中银子给丈夫买官的事情。 “一荣俱荣?亏得大嫂说得出这话来!我可是记得清楚,你们长房发达的时候,我们三房可是半点荤腥也没沾上,如今败落了又要我们一损俱损,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就是!大哥行事没有分寸,在外面贪银子的时候怎么不想着家里的兄弟们。”四房也幽幽的开口。 几人七嘴八舌,宋彦端喑哑着嗓子辩驳:“我没有贪墨!” “你说没有就没有?!谁信呢!圣旨都下了,依我看大哥你不如就把贪墨的银子拿出来,各家分了也算是补贴。” 二房眼珠子咕噜一转,将算盘打得精光响。 “就是啊!银子呢?如今都流放了,生死关头,大哥该不会见死不救了吧!” 看着自家爹娘被三房的人合力逼迫,宋凝眼睛一眯,伸手捡起脚边的石子砸了过去,只听见哎呦一声,最先发难的李氏瞪着眼睛,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紧接着孟氏也成了哑巴,几个人这才面露惊恐,扒拉着自己的嘴巴,吓得满脸冷汗。 “吵死了。” 宋凝拍拍手上的土,一抬头却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男人,穿着石青色的武将官服,俊雅的身姿温润的眼,赫然正是自己昨晚在王府洗劫一空后,偶然在门口撞见的那位! 难道他是看管流放的监刑官凌王,那自己昨晚抄的可是他的府库啊...... 宋凝缩了缩头,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毕竟昨晚上天那么黑,不过是一眼而已,凌王未必认得出来她。 温寒舟自然将宋凝的小动作全都收入眼底,没想到那小贼竟然是宋家的大小姐! 他摩挲着扳指:“风眠,昨晚的事情查清楚了么?” 贺风眠顺着温寒舟的视线看向宋凝,不由得愕然:“啊,这不是那个女鬼?竟然是宋家人?那药库被洗劫一空也是她干的?可她当时不是两手空空么?!” 被温寒舟凉凉的目光扫了一眼,他才猛然回神。 还是惊疑不定道:“阿舟,你不会是听说宋家冤枉想给他们家翻案吧?那可是内阁的决定,更何况你如今已经被皇帝疑上了,折辱你去做这个监刑官,分明是流放!再管宋家的事......” “别废话,去查。” 温寒舟丢下这句话后,就去闭目休憩。 两炷香结束。 差役的鞭子凌空甩的劈啪作响:“起来!都给我起来!谁耽搁了行程就等着吃鞭子吧!” 队伍如长蛇一般蜿蜒几里,走在烈日之下。 然而一日一次水米,宋家三房的宋湘很快就支持不住哭了起来,她自小长在富贵窝又是独女,被孟氏娇惯的不行,哪里吃过这种苦头。 被太阳晒得几乎拔掉一层皮,她冒着泪花抱着孟氏哭泣:“娘,我饿我好渴。” 早在下罪被抓的时候,孟氏就多了个心眼藏了一些东西。 本想着打点下监刑官,指不定能用假死帮她们三房脱身,再不济到了漠北,也能改善情况。 可是看着女儿吃苦,孟氏又心疼了起来,左右藏得东西多,也不差这些。 于是便从怀里摸出了根金簪子,讨好似得递到了官爷的手上:“您行行好,给孩子些水喝吧。” 第3章 找最粗的大腿抱 差役瞬间收回了鞭子,接过金簪子往怀里一送:“你倒是识相。” 有了油水,差役倒也利落,大手一挥赏了孟氏一瓦罐的清水和两块干粮。 孟氏拿了水罐连看也没看别人,递到了女儿宋湘的唇边:“湘儿,快喝吧。喝了就不热了。” 清凉的水瞬间抚慰了干涸的唇瓣。 宋湘贪婪的吞咽,其余人看着也不由得吞了一口干涩的喉咙。 孟氏见状,洋洋自得道:“湘儿你慢点喝,这罐子里的水足够我们娘俩喝两三天了,还是娘聪明,抄家时候看准机会,藏了这金簪,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若是以往,大家谁不是金尊玉贵的养着,别说是一个缠着金丝的簪子,哪怕是上千两都拿得出来。 可现在宋家被抄,能藏起来被带出的金银细软不多,都是保命用的。 此时用金簪买干粮和水,就很奢侈了。 宋凝看着这一幕,不由暗嗤了一声。 孟氏这么早就拿出来金簪,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手里握着钱,这一下肯定要被差役们盯上,让她吐出更多的东西。 现在得意,很快就有她哭的。 但宋夫人柳氏却误会了宋凝的意思,以为她也是口渴想喝水,心疼的看了她一眼,走上前去哀恳的看着孟氏。 “三弟妹,这水给凝儿也喝点吧,等回头我和你大哥换得了食物和水,也会分给你们的。” 宋湘抱住瓦罐不住的摇头:“我才不要给宋凝!就这么点水,给了她我再渴了怎么办!” 孟氏还是第一次见柳氏这般,往日里她总是端庄娴雅,备受称赞,满京城有名的宗妇,现在却低三下四的来求自己,一时间心头快意极了。 “哎呦,我可当不得大嫂如此。” 孟氏笑盈盈的抬眼压了压唇角的水渍:“不过就是我湘儿还小受不得流放的累,若是能有匹好马背着,送去漠北就好。” 说罢,抬眼似笑非笑看着柳氏:“大嫂不是向来被人赞誉爱护晚辈,不如大嫂来做这匹马,如何?” 柳氏的脸不可抑制的白了,难以置信道:“你怎能如此折辱我?” 宋湘却是意动了,眼睛一亮道:“大伯母,要是你肯背我五天,不,三天就行,我就把水分给你和宋凝一半!” 宋凝冷眼扫过去,凉声道:“怎么?你是腿断了还是胳膊折了走不了路?这是流放你当春游呢?若是走不了路就原地一躺,等死就行,少在这给旁人添麻烦。” 说完又去怼提议的孟氏,“想让我娘给她当牛做马?这话你也有脸说出口,不如我折断你们母女俩的腿,让你们在路上爬着走!” “宋凝!你怎么跟我说话?我可是你长辈!真是半点规矩都没!” “你也配当我长辈?” 宋凝冷嗤一声,目光冷厉,“给我老实安分点,不然我让你们走不到漠北,就暴毙在半路上!” “你!” 宋凝说完,看也没看孟氏铁青的脸,走上前去伸手拉住了脸色苍白的柳氏。 “娘亲,你别伤心我有钱,你想吃什么喝什么咱都买得起!” 一旁原本看戏的二房李氏将话听到了耳里尖酸道:“不愧是咱们家大小姐,说话就是硬气。眼看着口袋比脸都干净,还硬要打肿了脸充胖子。” “宋家都被抄了,还当自己是大小姐呢,真是笑死人了。” 一旁拿了孟氏好处的官差大眼一扫说话的宋凝,只见她不过十五六出头的年纪,穿的是一般的湖绸料子,头上篡着发髻,连个银簪都没。 叼着草根轻蔑的呸了一口,这种家境没落还死命装面子的人他见多了。 一个穷酸鬼,没得半点油水可捞,他看都懒得看一眼。 宋夫人哪肯女儿被看轻,正要开口却被宋凝拉着手摇了摇头:“都是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没必要同他们多费口舌。” 宋凝深知花了银子好办事的道理。 可底下这些差役的胃口大得就像无底洞,若是同孟氏那样刚开始就拿了金簪去贿赂,一旦拿不出东西来,恐怕下场会更惨。 宋凝直接盯上了凌王,毕竟抱大腿要找最粗的。 身为监刑官他自然能约束下面的差役,更何况她有心想去试探试探这个凌王到底是个什么人。 于是趁着傍晚扎营,犯官官眷被赶到一处去的时候,趁乱往主营的地方走去。 她速度极快又身法鬼魅,寻常人根本察觉不到她。 营帐内,侍卫首领贺风眠献上调查结果:“寒舟,那小丫头好奇怪,我没察觉出她有内力,可她神不知鬼不觉的盗走药库中那么多药材。” 话音刚落,就见宋凝已经站定在了营帐前:“我是宋家官眷,欲献宝于大人。” 她手心捏着汗,听到帐内传来一声清冷的男声:“进来。” 宋凝这才松了一口气,将手中事先准备好的银票递了上去。 “大人,流放路途苦寒,我家虽然资财微薄但只要能让我一家三口活到漠北,我宋家愿以一万两白银作为答谢。” 温寒舟把玩着宋凝递上来的银票不置一词,这银票上盖着的戳,“通和”正是温寒舟让人建的银庄。 或许宋凝并不知道。 但他能根据这银票查出原主人来,毕竟以宋彦端清正的为官,很难有这么大额度的银票。 温寒舟眸光微闪,想到了刚收到的消息,宋府被搬一空的事儿。 宋凝不会还盗了别人的府库吧? 看来得让人往这方面查查! 他看了一眼在一旁的贺风眠,知道他是想查问武功的事情。 但此时流放途中人多口杂,实在不宜多事,于是淡声道:“知道了,退下吧。” 宋凝有些不可置信,这收了银票,就是答应了? 未免也太容易了一些,她狐疑的正要抬头却听到温寒舟说:“不过仅限于三人,我不能保证你整个宋氏一族。” 她自然一口应下,反正那些白眼狼的几房都各有盘算,她才懒得管呢! 宋凝离开后,温寒舟便让贺风眠找下面的差役办这事儿。 贺风眠直接找上了刚收下金簪的衙役。 差役心头一悚,看向贺风眠脸上带着讨好:“贺侍卫,这......王爷这是什么意思?以后要护着宋家了?” 贺风眠才懒得跟这些人打交道,银子往他怀里一扔:“只有长房,送些好菜过去。其余的你们怎么折腾都随便,别太过分。” 第4章 喂狗都比给你们强 得了准信,次日中午再休息时。 衙役便亲自给宋凝送来了绿油油的青菜和一碟子的酱猪肉。 其他的几房眼睛都看绿了,要知道这可是流放啊!能有干馍头吃就不错了,长房这几人吃的可比一般的百姓都要好了! 酱猪肉的香气经风一吹,顿时勾起了人肚子里的馋虫,已经饿了数日的几房人早就把眼睛都快贴在碗上了。 宋湘更是恨不得冲过去饱餐一顿,可想到自己没给宋凝分水,面色难看的忍住了。 看宋凝一点也没有要给他们分享的意思,李氏的儿子宋鸣便先坐不住了。 “大伯母,你们这吃的是猪肉吧?” 柳氏根本没搭理他们,白日里为了一罐水几房的人就能联合着羞辱她,可见早就已经积怨已深。 她可没有被人打了脸,还要再伸另一半过去,求人家打个匀称的习惯。 路上是男女分开走的,但在停歇时,可以让他们汇集在一起。 所以宋彦端兄弟四个,除了三房的宋彦州被外派做官,直接从当地流放漠北,其他人三人都过来了。 二房的李氏见柳氏不搭腔,眼珠子咕噜一转,就盯上了端正方厚的宋彦端。 以前大哥可是最能一碗水端平的,如今哪有他们吃肉其余几房干看着的道理。 于是便吞了口口水道:“鸣儿你急什么,大哥以前可是在爹娘床前发过誓的,有自己一口吃的绝不会少了底下的弟妹们。” “如今,大家跟着大哥一块落魄,大哥总不忍心真的看着咱们一家都活活饿死吧。” 宋凝眼划过一丝冷意,嘴巴没停嚼着东西含混道:“哼!昨天是谁说的来着,如今早就该大难临头各自飞了,谁还能保全的了谁呢!要口水都不给,如今想来吃肉,没门!” 三房的孟氏见事情兜兜转转还是到了今天的水罐上面,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要是知道今天长房能吃上肉,那就算是给宋凝喝几口水又能怎么样。 她脸上挂不住再去求柳氏。 看着一旁抱着瓦罐,还一脸孩子气的宋湘,伸手在她大腿上狠狠一拧,在她耳边低声道:“哭给你大伯看!” 反正是小孩子,就算不要脸一些也只是天真。 宋湘被拧的吃痛,嗷一嗓子就哭了起来:“大伯父......湘儿好饿啊大伯父......呜呜湘儿是不是要去找祖母了?湘儿不想死......” 孟氏也擦了把眼角不存在的泪水,委屈道:“大哥,看在我相公的面上,就给湘儿一口吃的吧?” 宋彦端握着筷子的手一抖,抬眼看向一旁面无表情的女儿。 他知道,自己吃这顿饱饭那也是沾了女儿的光,上午分水的事情他也听说了。 虽然恼恨孟氏羞辱了妻子女儿,可三弟妹和侄女毕竟也是亲人,他身为家主怎么能不管不顾。 “凝儿,要不就......” 他话刚开口,就被宋凝打断了:“爹,你吃好了么?” 宋彦端一愣,以为宋凝是要把剩菜给剩余的几房,于是便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却见宋凝冷嗤一声:“那就好。” 说罢伸手将剩菜都倒在了一起,站起身来,所有人都止住了哀泣,以为她要把菜送上来。 没想到她居然端着碗径直走到了营地外面,那里围着两只骨瘦如柴的野狗。 宋凝将饭菜噼里啪啦的倒在了地上,顷刻间,野狗就围了上来争先恐后的抢着吃。 宋湘被她这一番举动惊愕的连哭都忘了! 宋凝却已经端着空碗回来了,神色淡淡道:“这碗饭,我就算是喂了狗都比给你们要强!” “你!你!”孟氏气得肝疼,指着宋凝说不出话来。 倒是宋湘牙尖嘴利了一回儿,气愤的瞪向宋彦端:“大伯,要不是被你连累,我们在京城待的好好的,哪会被皇上下旨流放,现在连一口肉都不给我们吃,你对得起我爹对得起宋家的列祖列宗吗?!” 这话可谓是说到了其他人的心坎儿里。 一时间,听到的人都目光灼灼的看着宋彦端。 虽然早在被下狱时,就闹过不止一场,可那会儿还多少心存侥幸,大家都知道宋彦端的为人,相信他是被冤枉的,想着能翻身。 现在流放已经无可更改,这些人对宋彦端的怨恨,可是越积越多了。 宋彦端深深地叹息一声,短时间内苍老许多的脸上,布满了愧疚:“湘儿,是大伯对不住你们,这样,等下次再有好的饭菜,我一定都给你行不行?” 他转而又看向周围众人,苦笑着道:“世事无常,这一遭是我被人算计,害了百姓们,也连累了大家伙,还请各位放心,此事一定能沉冤昭雪……” 宋凝冷眼看着他这番话后,有人沉默,有人附和的指责,却无一人宽慰理解,甚至连他下面俩兄弟,都没有吭声。 宋彦端一直挺拔的腰脊仿佛被压弯了一样,整个人痛苦的低着头,消沉的很。 宋凝唇瓣动了动,没有立刻为他出头。 毕竟这些人也确实是受连累才吃苦的,可宋彦端官至正三品,这些人也享受了不少的庇护和好处! 不说有难同当,只要他们安分点,不拖后腿,宋凝就不介意对这些人照拂一二。 此时已经过了吃饭休息的时候,衙役再度挥舞起鞭子来催着人赶路。 流放的队伍里,不止宋家人。 很快,就有旁人倒下了。 不仅没得到救治,还被抛下,等待的只有死亡一途。 流放的队伍里气氛越发的凝重起来,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躺下的是不是自己,就连哭泣都已经变成了嘶哑的干嚎。 宋凝知道宋彦端身上还有在刑部审讯时候落下的伤,如今不该这么着急赶路,应该找个地方好好的调养。 而自己身上还有这么多银钱药材食物傍身,离开了流放的队伍,自信能带着两人活的很好。 可是逃离的想法,才刚跟柳氏开了个头,就被一口否决了。 “凝儿,你不要看你爹爹现在落败,可君子如梅花傲寒高洁。你爹爹没错,更断然不会选择逃离。” 宋凝抿了抿唇,是她忘了,宋彦端之所以会被陷害流放,就是因为不肯同流合污。 如今蒙冤,就更不会带着罪臣的名声离开。 宋凝有些无奈,若是她一个人,那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可是如今若是她走了,凭柳氏两人的秉性,定会被剩下几房生吞活剥了不成。 既然继承了原主的身体,她自然不能不管不顾。 她留下来,多少能看顾一些。 不说别的,有些权益爹娘不肯争的,她来争,族亲之间的恶人,就让她来做。 第5章 鼠疫,再度闹起来 出京城百余里一路向北,在流放走了二十日后,他们终于到了一处大的府城——并州。 按照宋凝探听到的消息,队伍会在这里驻扎补给。 她还拜托采买的衙役帮自家人买一些厚衣服,毕竟越往北,昼夜温差越大。 可对方一连三天都没有回来,也没消息,大部队也不启程,宋凝就觉得出问题了! 毕竟流放队伍不说日夜兼程,却也是容不得人有丝毫停留的! 在别的衙役来送水食时。 宋凝干脆打听道:“官差大人,咱们怎么一直停在原地呢?” “嗨,并州出了鼠疫了!如今城里存活下来的十不足五,大多数都是被耗子咬了之后当夜便咽气了。” “如今并州城的太守都打算上表辞官,这鼠疫实在是太吓人了。” 鼠疫?! 宋凝心头一凛,也没了闲话的心思。 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年代,鼠疫是致死率极高的瘟疫。 她还记得古代处理这种瘟疫的办法大多都是放任自流,等到一整个城的人都死了,瘟疫也就不会再传播了。 也难怪一城太守都要弃城而逃。 宋凝脸色凝重的问:“那我们是等采买的人回来,就立刻启程上路吗?还是怎么安排的?”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你不如找上面的打听打听。”那差役摇了摇头,就去给别人发放食物水了。 宋凝拿着食物和水回到宋彦端两人身边,没有和他们说这事儿,省得他们平白担忧! 可目前休整的地方离并州太近了,水源和食物都有极大的感染风险。 得尽快离开才是! 然而,一整日过去,都不见有任何消息传来,其余人自然乐得能多歇上一日,宋凝却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因为温寒舟不见了。 她本是想悄悄找人,催促他启程的,可满营地里,都不见对方的人影! 不会是进了并州,也感染了鼠疫吧? 想到这个可能,宋凝心头一跳,干脆堵住了留守营地的贺风眠。 开门见山的问:“王爷呢?” “你怎么知道王爷不在这?” 贺风眠一脸惊异的瞪着她,到现在他都没看出来宋凝的武功到底传自何处。 宋凝看他神色有异,忽然想起差役的话,一瞬间一个猜想浮出水面。 “王爷去了并州城?!” 这件事情本就瞒不住太久,有心人一猜就知道。 贺风眠不置可否:“嗯,这不是你该管的。” 宋凝不可置信:“他疯了?一城太守都放弃了,他一个几乎被边缘化的王爷去有什么用?!” 贺风眠无奈:“王爷要是听我的劝,你以为他还会沦落至此?” 宋凝默然,经历过末世她早就没多管闲事的兴致了,至于忧国忧民这种事情更不在她的考虑范围。 可对孤身犯险的温寒舟她却说不出风凉话。 这世上总有品性高洁的人,比如这位凌王,比如宋彦端。 又过了三日,温寒舟没有回来,而并州鼠疫的消息也捂不住传遍了流放的罪臣官眷之中,恐慌和不安像野火一样燃了起来。 有罪臣官眷闹了起来,虽说流放苦寒十不存一,但是瘟疫若是沾染上一星半点,那可真是救无可救! 就连跟着温寒舟押解犯人的差役,都已经有了别的念头。 只是在贺风眠雷厉风行的手段下,被压制住了。 得知此事,宋彦端却是颇为赞许的点了点头,“国有凌王,实为朝廷之幸。” 而后找到负责队伍的贺风眠:“老夫不才,略通些医理,愿与凌王殿下一同入城平疫。” 宋凝一时语塞,她忘了自家爹爹也是忠直之人,哪怕如今蒙冤仍旧心系百姓。 柳氏得知,不仅没有阻止,还要跟着一起去! 宋凝无奈也只能跟过去,有她在,好歹不会让这夫妻俩出事儿。 好在温寒舟掌管的及时,并州城并没有闹起来民乱,甚至已经将轻重症病人分开治疗。 宋父直接进入了疫区,为病人看诊开药。 柳氏则被分配去照顾那些轻症病人。 宋凝负责熬药煎药,正好方便了她将自己囤在空间里那些药性更好的草药拿来入药。 一天的忙碌下来,宋凝有事儿去求见温寒舟,宋彦端两人先被人引着,回到了休息的地方。 此时流放的队伍,也被招入了城中,让他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 为此,特意给他们提供了一家客栈住,还给上了温热的吃食,不算多好,却也远不是流放路上那些干馍头能比的。 然而,宋彦端夫妇要进去时,属于宋家几兄弟的客栈门被堵住了。 “不行!你从疫区回来谁知道是不是身上带着病气呢!你不能进来!”孟氏当先出声,得到她身后众人的一致同意。 宋彦端忙的一天都没有喝水,嘴唇皲裂颇为无奈:“弟妹,疫区已经分隔出来了,我在的是轻症区,回来前已经换洗了衣物,不会......” “不会什么不会!” 李氏将孩子挡在身后,嘴皮子一翻:“大哥少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要是真为我们着想,你就不该回来!自己的事情都没收拾清楚居然还有闲心去关心别人的生死!” 想到宋凝甚至不肯把多出来的饭菜给自家,李氏更是说的吐沫星子满天飞:“你们要做大善人就做去吧!少拉着别人送死!走!” “你!你们!”宋彦端身为长房家主,自问对下面的手足尽心尽力。 可是如今看着自己往日里呵护的弟弟子侄,居然全都眼神躲闪对自己避之不及,他失望的合上眼。 柳氏心疼自家夫君,便不由得带了几分涩然:“四弟,你大哥对你向来是最好的,你怎么忍心将他拒之门外。” 孟氏冷笑一声,竟然直接将宋家人的铺盖隔着门栅扔了出去:“呸!少在这假惺惺的!说什么手足骨肉,真要把我们放心上就滚得远远地,别把瘟疫带进来!” 说罢,门就被彻底关上了。 宋凝回来时,宋彦端和柳氏两人窝在墙角处,正瑟瑟发抖呢,夜间冷的是一点都睡不着,也心寒。 她当下询问怎么回事,宋彦端还不想说,是柳氏忍不住说明了情况。 宋凝深吸一口气,扭头走到正门旁,一脚踹在了木门上。 哐当一声巨响,守门的差役被惊动了披着衣服跑了过来。 见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顿时拧着眉面色阴鸷:“闹什么闹!” “开门!让我爹娘进去!”宋凝冷喝一声。 第6章 都给我滚出去! 差役几乎气笑了:“妈的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真以为攀上凌王老子就不敢收拾你是吧!告诉你,凌王在疫区有没有命回来还不一定呢!” 宋凝转了转手腕:“少废话。” 话音落,只见她一脚把木门踹开了! 差役瞪大了眼睛,还没说出话就被宋凝一脚飞踢了出去,砸在了一旁的水缸上不知死活。 打开门,宋凝让父母先进来。 看见角落的水缸,宋凝径直走过去,提上两大桶水,她直接进了宋家人住的那个院子。 条件有限,他们都住的大通铺,只是男女分开住,此时已经差不多都睡着了。 宋凝把两桶水全迎头泼到了孟氏和李氏几人身上。 水毫无征兆的淋头泼下,宋家几人惊叫着醒了过来,“这是怎么了?!” 他们胡乱的摸了把头发上的冰水,然而睁开眼却看到了站在床边的宋凝,脚边是两个已经空了的水桶。 二房的位置被淋得最多。 李氏受了惊吓被冻得浑身直打哆嗦,气的坐起身来便怒道:“宋凝!大半夜的你发什么疯……阿嚏……你是想冻死我们?!” 她鼻涕都流出来了,狼狈不堪。 “原来二婶也知道是大半夜,更深露重却硬拦着我爹娘不准他们睡进来,就不怕我爹娘都冻出个好歹来?!” 宋凝冷笑一声,周身气息冰冷骇人。 “大晚上的就为了这么一点小事,竟然朝我们泼冷水?!你目无尊长,教养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李氏气得就要朝宋凝扑上来,却被她丈夫拦住了。 “你们既然不怕死,就自己找一处地方待着,正好你不是得了凌王青眼,还怕没住处么?” 宋家老二宋彦翰怒斥着,“还是说,你故意的?怕自己出事儿我们没事儿,就故意回来拖我们下水?!” 宋凝勾起唇角划过一丝冷意:“教养也分对谁,你们这些黑心肝的,苛待我爹娘还指望我以礼相待?!我告诉你们,我们一家人不好过,你们谁也别想痛快!” 此时,宋彦端站在门外,他担心自己真的染了病不敢靠近了,息事宁人道。 “老二,凝儿这孩子的确是有些冲动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凭什么算了?我们越是退让,他们就越会蹬鼻子上脸。” 宋凝却是冷笑一声,“说什么怕我们传染给他们,就是没我们,他们不照样被拉进城来干活了!本就是流放之人,真当自己还金尊玉贵呢!” “照我说,你们就是看不清形势,凌王都亲自插手了这次鼠疫,你们若跟着他立下功劳,还能得到些许优待,甚至是被无罪释放!” “可若是什么都不干,只贪生怕死的,不管这鼠疫结果如何,还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何况人家一道命令,你们不是再也不想来,也得来么!呵呵!” 这一通输出,让一众人顿时脸色各异,不停变换的。 宋彦翰也想明白了其中关窍,只是拉不下脸,怒斥道,“混账东西!我做长辈的不跟你计较,你是想反了不成!” 然而话刚说完,就听到一声巨响。 居然是宋凝从门后抽出一根挑水的棍子来,“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土坑,可见力气之大。 只见她握着棍子,冷然的看向宋家众人:“我话不说第三遍,现在,你们所有人都给我滚出去,不然我用棍子请你们出去!” “你!你这是忤逆!”李氏吓得心惊胆战,“宋凝!你居然还要打我们,你忤逆不孝殴打宗亲不得好死!” “你才不得好死!敢咒我女儿!” 原本在门外的柳氏闻言,顿时骂了回去。 宋凝更是直接的,甩了李氏一个嘴巴子。 李氏被打的头昏眼花,眼冒金星,发丝混合着冷水黏腻在脸上,她失声尖叫着。 宋彦翰那里忍得了妻子当着自己面就挨打,当即就要动手教训宋凝。 宋凝一棒子就打在了他肩头,把人打翻在地。 李氏顿时红了眼疯了一样冲上去撕打:“死丫头你敢打二郎!” 就在尖锐的指甲即将划到宋凝脸上时,却见她伸手捏着李氏的指头一撇,顿时让李氏疼的直抽冷气。 “二婶这点手段留着跟自家姨娘撕扯去吧!” 说完将人如破布一样甩在了一旁,李氏哎呦一声没站稳重重的跌倒了宋彦翰的身上。 两口子顿时都哀嚎起来。 余下几人见了顿时都瑟缩了一下,围在宋凝身边却迟迟没有上前。 宋凝冷眸盯着宋家几人:“来啊!打啊!我看看是你们的拳头硬,还是我的棍子硬!” 若不是顾及着宋彦端的面子,宋家这几个跳梁小丑一样的喽啰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宋彦翰被一棍子打倒在地痛呼哀嚎起来,李氏见状立刻扑在丈夫身边哭泣:“二郎!二郎你怎么样二郎!” “滚不滚?”宋凝用棍子指着他们,冷声道。 棍子指到了脸前,李氏这次什么也不敢说了,抽噎着就扶着丈夫往外走。 见状其余几房也不敢再说什么,都缩着脑袋鹌鹑似得走了出去,在冷风里瑟瑟发抖。 原本他们浑身就淋了水,再大半夜的站在冷风中,接二连三的打喷嚏。 “爹,您也看到了,人善被人欺,想要保全自己,就必须心硬起来,他们狠,我们要比他们更狠。” 宋凝一字一句,声音如泉水击石,泛着令人心安的力量。 宋彦端垂落在袖口处的手紧了紧:“你说的对。” 今时不同往日了,他早该看清他们这群人的真面目。 只有心狠起来,才能护得住自己的妻女。 宋凝察觉到他心态的改变,不只是说说而已,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总算是觉醒了,再这样下去,要是没有她,原身在,一家三口不定被欺负成什么样呢。 …… 翌日一早,冻了一晚的宋家几房人还在迷瞪瞪的打瞌睡,二房的几人就被宋凝叫了起来。 想起昨晚阎王似的宋凝,李氏心里打了个寒战,“你还想干什么?” 宋凝扔下了几个纱布做的面罩:“跟我走。” 她记得二房李氏娘家是御医院出身的,不仅李氏会医术,她那个平日里就唯唯诺诺的儿子宋鸣,和女儿宋潇也都是懂医术的。 李氏心里打了个突,一脸警惕的看向她:“你该不会是让我们去疫区吧!不!我不去!” “凌王的命令已经下了,你们拖得了今天,拖得了明天?不去就等死吧!” 第7章 饭菜有问题! 宋凝冷厉的目光划过昨晚被打了的宋彦翰:“况且你确定你不去?二叔的肩膀还需要用药医治吧,你若是不去就这么拖着。” 她眼底划过一丝嘲弄:“二叔就被你拖成个残废了。” 李氏回头看了看丈夫,咬了咬牙:“大哥可是二郎的亲兄长,他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再说了不还是你打伤的二郎!” 宋凝冷笑:“还等吸我爹的血呢?怎么你们家都是蚂蟥么?正事不干专等着吸血?昨晚嫌弃他的也是你们,如今要用得着人了,又说是亲兄长。你们要他睡外面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是你亲兄长?!” 不等李氏再说话,宋凝径直走上前去扯起了她:“不仅是你,还有宋鸣宋潇都要给我去煎药做事!” “你们做事,宋彦翰才有药有水有吃食,不然你们一家就算是烂在这里,别想我爹再帮你们一分一毫。” 李氏毫不怀疑宋凝的话,以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宋凝已经不见了! 她只能带着儿女,和宋凝一同去煎药。 一整日下来李氏被烟熏火燎的蓬头垢面,一身疲惫的回了客栈,哪里还敢嫌弃宋凝的爹娘,看着自家夫君还没说话眼泪就涌了出来。 三房四房噤若寒蝉,生怕也被拉去疫区干活。 他们这些流放队伍里的人,虽然被叫进城来,但大多是干的杂活,处理草药,打水烧水,灭鼠之类,比煎药累,却风险小一些。 要是去疫区接触那些病患,被染上的概率可要大大增加的。 经过几天的赈济,并州的疫情扩散渐渐有了放缓的态势。 宋凝去了趟疫区看到李氏几个人都在听话的煎药端药,便径直去了如今并州刺史府。 并州刺史弃城而逃,温寒舟在这里暂时主持大局。 书房内,温寒舟正凝眸看着并州地图,如今控制疫情水源是极关键的一条,如今并州的水系流经的地方,他都已经派人快马加鞭的过去送信。 正思索着,门忽然被人敲响。 “在忙?” 宋凝推门走了进来,瞥了一眼桌上的地图:“这是前段时间我跟你说的时疫防控方式和一些药材的清单。” 末世曾经爆发过极其严重的疫情。 那时候西药并没有研发出有效的方子,反倒是中药起了大用场,她将记得的药材都写了下来汇总成方子,希望能对此时并州的时疫派上用场。 “多谢。”温寒舟点头,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宋凝眼下的乌青,眸光沉沉:“宋姑娘这些时日也辛苦了,身体要紧。” 宋凝点头,捏了捏眉心:“无妨。处理好疫情对大家都有好处。”她也不过是为了保住自己和爹娘罢了,这本就出自私心所以也无所谓疲累。 知道温寒舟也在忙,于是没有再多寒暄便直接离开。 不过刚从书房里出来,便撞上了贺风眠,见他神色冷峻便知道又有坏消息。 两人略略点头算作打招呼,宋凝刚打算离开,却忽然心下一动,止住了脚步,凝神屏息。 书房内,两人的谈话便清晰的传入耳中。 “这是我给京城的奏章,你尽快飞鸽传书送过去。” “阿舟!” 是贺风眠带着几分克制的声音:“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皇上本来就疑心你,眼下你若是再要求等到并州稳定,才继续执刑流放,你就成了众矢之的!那么多双眼睛盯在你身上,没有错也能给你挑出错来!” “照我的话去做。” “可是!” “风眠。”温寒舟叹了口气,点了点桌上的地图,“你知道并州有多少百姓吗?这些人明明是有活路的,若是就此撒手不管疫情外漏并州周边又会有多少人因此遭殃,儿失父母,妻失丈夫。” 贺风眠顿住,有些赌气的说:“可这些跟你又有什么关系?这是皇上要关心的事儿!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懂不懂!” “这天下是我温家的天下,我不能看着百姓们受苦受难不管,最起码我们做了能做的一切,但求问心无愧罢了。” 温寒舟声音坚定有力的说完,又缓和了语气道,“这些天就辛苦你了,我们先整合疫区的病人,控制病情传播,能缓解治疗最好,等到圣旨发下来了,我们再去漠北。” “是。” 贺风眠无可奈何的答应:“别说什么辛不辛苦,这些日子你一个好觉都没睡过。若说辛苦,谁辛苦的过你。也不知道你到底图什么,你所说的心安,真就那么重要?” 宋凝神色复杂的悄然离去。 上一世末世开始,人性早就已经在抢夺中丧失了,最开始的天灾之后,机关瘫痪等不到救援的人群开始自相残杀。 最弱小的一批人被生吞活剥了,不自私根本就存活不下去。 宋凝还记得最危险的一次,她跟另一个女孩子本来约好了,一起收集超市的物资平分。 可那女生却在傍上一个穷凶极恶的组织后,出卖了她,不仅夺走了她全部的物资,还要把她送给几个男人…… 宋凝血战一天,拼着一口气逃了,从那以后她就再也不相信任何人,至于这种无谓的天下大义,其他人的死活与她何干? 她不理解温寒舟能为了所谓的天下大义,做到这种地步,却也不会阻拦。 这些百姓们,确实是需要温寒舟这种人! 回了如今临时休息的客栈,宋家夫妇已经继续去疫区奔走了,桌上留着给宋凝的午饭,因为怕凉还特地拿碗盖着。 宋凝揭起瓷碗来,是一碗米糊和一小碟腊肉和一个馒头。 这已经算是极好的饭菜了。 宋凝刚准备吃饭,闻到米糊里的些许异味,眼神徒然锋锐起来…… 第8章 害人不成先害己 宋凝伸手端起那碗米糊眼底,这碗里被加了一些巴豆粉。 若不是她嗅觉敏锐,还当真被蒙骗了过去。如今能接触到药材的,也就是二房煎药的那几个,没想到他们居然到现在都死心不改,还要针对自己。 宋凝不是个忍气吞声的性子,她径直去了如今二房几人煎药的地方。 毕竟是宋家人,温寒舟还是给了些许薄面并没有让二房几人去最严重的疫区,并且煎药的地方也收拾的整洁干净。 此时宋潇正气呼呼的朝着母亲抱怨:“娘,我们还要在这干多久啊。我现在浑身上下全是药味,跟个烧火的丫鬟有什么区别!” 以前在宋家的时候,光贴身服侍她的就有四个大丫鬟呢,烧火煎药这种事宋潇根本没想过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李氏苦着脸坐在炉子旁,拿着蒲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咬牙切齿:“都怪宋凝那个野种,要我说还是你大伯骨头软,家里这两个一个都管不住,早晚宋家要被他们给毁了!” “砰!” 门被人忽的一脚踹开,宋凝端着碗,似笑非笑道:“二婶说谁骨头软,又说谁是野种呢?” 李氏没想到她会突然过来,不由得脸色一白,连忙讪笑两声:“大侄女这是说什么呢,恐不是听错了吧。” “我娘也没说错,你将我们送来做这烧火丫头,是何居心!”宋潇愤愤不平的质问。 李氏赶紧拉了女儿一把,生怕她惹得宋凝突然又动手打人:“这.......凝丫头你看我们也都已经在这煎药数日了,我听说近日以来的鼠疫是已经有了控制的架势,我跟潇儿鸣儿是不是也能家去了?你二伯身子没好,我心里挂念呢。” 宋凝秀眉一挑:“二婶这是觉得累了?正好。” 她把手中的米糊粥放在了桌上:“知道二婶弟弟妹妹们这些时日都辛苦了,你们先前不一直都说我们长房的饭菜好,今日我特地拿来孝敬二婶。” “这......” 李氏心头一跳,手指不由自主的攥紧,宋凝该不会是发现了什么了吧?! 又觉得不可能,宋凝只怕连巴豆都没见过,更别提认出来粉末! 这么一想,李氏快速镇定下来,扇了两下手中的蒲扇:“你的好意婶子心领了,不过我现在不饿,而且煎药要紧,你自己喝吧。” 宋潇也吓得脸都白了,她端坐在药炉子前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 那药粉可是她亲眼看着娘亲放进去的。 宋凝冷笑一声:“看来二婶是不想领我这个情了。” 她冷眸一扫看向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宋鸣,李氏最宝贝这个儿子,宁肯一个人煎两个人的药,也不舍得让宋鸣动手。 “既然都在忙,那这饭就让宋鸣吃吧。” “不行!” 李氏腾地一下子站起身来,白着脸慌张道:“不行!鸣儿不能吃!” 宋潇也护在了弟弟身前:“宋凝!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看看你现在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就你这样也配……” “啪!” 宋凝不得她说完,就扬手一巴掌狠狠扇了过去,扇的宋潇头昏眼花,耳朵阵阵嗡鸣。 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宋凝一把拽住头发,被迫抬头。 宋凝一双冰冷如寒潭的眼眸看着她,冷声道“我是来跟你们商量的?今天这顿饭你们不吃也要吃!” 说罢,就捏开了宋潇的嘴,把米糊强行给她灌了半碗进去。 一时间,宋潇尖叫着抠着嗓子呕吐。 “宋凝,你要干什么?!” 李氏上前就要推她,却被宋凝反手抓住,将剩下的半碗粥,也往她嘴里灌。 宋凝冷声道:“全都给我咽了,现在粮食金贵,可别浪费了。” 李氏双眼死死睁大,她下意识的想吐出来,却被宋凝捏住下巴,另一只手攥住脖子,用力一撸,粥就往下滑了下去! 宋鸣眼看事情不好,脸色大变就要逃,可一旁的宋凝早就提防着他了,抬腿一脚踹到他膝盖处。 他整个人重重的朝前扑倒过去! 宋凝端着碗大步走到宋鸣身侧去,把剩下的粥全喂给他了。 “放心,你们三个,一个都跑不了。”宋凝笑眼弯弯的,手上的动作却不减丝毫,“张大嘴,给我喝!” 直到那碗粥彻底见了底。 宋鸣被灌的剧烈的咳嗽着,痛苦的扣嗓子,不少粥都被呛到了嗓子眼里,“救命!呕!” 李氏也连忙趴下扣着喉咙,哪里还有半点宋家二夫人的矜贵端庄。 “你们怎么一个个的跟吃了毒药是是似的?”宋凝拍拍手,似笑非笑,“这不是你们准备的东西么?” “瞧瞧你们的反应……就像是这粥里面被下了毒似的。” “哪有什么毒,你别诬赖我们!”李氏咬牙切齿的说着,如今粥喝都喝了,定不能让这臭丫头抓到把柄。 何况三个人喝,分散了分量,应当不会有事儿的吧? 她正这么想的时候,宋凝带着笑意的声音再次响起。 “哦,忘了说了,我来的时候,又抓了一把巴豆粉放进去,想着二婶你们估计是喜欢这苦味的,不然怎么会放。” 宋凝好笑的看着他们面如菜色的狼狈模样,啧了一声:“这大概就叫做害人不成先害己吧。” 贱人! 这个该死的贱人! 李氏泛红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她,恨不得从宋凝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瞪什么瞪?再瞪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 宋凝唇角勾着冷笑,也没立刻离开,就在旁边找了个凳子坐下来,坐等着药效发作。 毕竟巴豆可是马吃了,都会拉肚子的。 不过一盏茶时间,宋潇涨红了一张脸,再也忍不住腹内翻绞的泄意,肚子里咕噜咕噜。 李氏和宋鸣肚子里也同样发出咕噜声,与此同时,几人难以遏制的放了几个臭屁。 “什么味啊,这么冲。”宋凝捏着鼻子,一脸嫌弃,“真的是熏死人了。” “我……我肚子难受,我要去茅房……” “不行,我也得去……” “还有我……” 李氏和宋鸣两个夹着屁股走路歪歪扭扭的朝着茅房处跑去,一路上噗嗤噗嗤,屎尿屁不断,臭气熏天,惹得周围人捏着鼻子避着他们走。 “天啊,这也太臭了。” “这吃的是什么啊。熏死人了。” “恶心死了。” 宋潇顾及着自己的闺秀仪态,不肯大步的跑,等她们时,茅房已经门已经被关上了。 并且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人出来! 第9章 赠送出特效药 “你好了没有!好了没有!” “救命啊!我要憋不住了!” 宋鸣随后也跟着跑到了门口,一家子三人蹲在紧闭的茅房门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宋潇直在心里悔恨的要死,自己要是跑快几步就能进到茅房里了! 可是人越是想憋,越是忍不住! 三人之中不知是谁开了头,只听见“噗嗤”一声,紧接着一阵恶臭传来。宋潇脸色像是调色盘一样疯狂的变幻。 最终还是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伴随着噗嗤噗嗤的声音拉在了裤子里。 而就在此时,茅房的门终于开了。 里面的人神色怪异的看了一眼门前宋家三人,惹得李氏几人面色通红,恨不能将自己埋起来。 宋凝嘲弄的看了他们一眼,经过今日当众放屁拉裤子,只怕只怕宋家二房这几个人再也没脸自诩什么清流风雅了。 更何况这地方的驿站茅房脏的臭气熏天,光看他们下药的伎俩只怕至少也要蹲一个时辰,估计得脱了水。 李氏几人几乎是拉的虚脱才面如菜色的的走了回来,几人脚步虚浮,整个人都没力气了。 看着宋凝坐在太师椅上,恨得牙根痒痒。 都怪宋凝这贱人! 要不是她,他们也不会受这种奇耻大辱! 可这贱人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变得厉害起来,身手不凡,他们三人竟都不是对手! 好汉不吃眼前亏,惹不起还是先躲着点吧。 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她! 她也不敢再在宋凝面前摆什么长辈谱,脸色惨白,赔着笑,“凝丫头......这事是二婶不对......你看二婶也受了教训,咱们这就此揭过吧......” 宋凝才不相信李氏这话出自真心,不过毕竟如今自家那个便宜爹多少还顾念这手足亲情,宋凝不好做的太过,“那你们好自为之。” 丢下这句话后,她起身离开。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等她走远了,李氏狠狠啐了口,“小贱人!什么东西!” 早晚她要千百倍的收拾回来! 此时,温寒舟正在外面等着,他骑着马连日的奔波丝毫不减他的风采。 看向宋凝时,那原本幽淡的眼睛了多了几分亮色:“宋大小姐。” 宋凝摆手:“如今宋家戴罪,那里还有什么大小姐,王爷您直接唤我宋凝便是。”她今日就已经听贺风眠说了宣旨的事情。 果然不出宋凝所料,朝廷要求温寒舟不得延误立刻发往漠北,违令者以罪论处。想起那日温寒舟在书房说的话,他一心为朝廷最后却得来的全是猜疑。 若是换做宋凝,早就已经要揭竿而起了。可看了看温寒舟,她还是不得不佩服这位凌王殿下的好修养。 “前些日子你给我的抗疫药很有效。”温寒舟带着宋凝来了如今的隔离区。 百姓得了疫病离开故土被困在这简陋的窝棚之中,疫区能够保证水、药的供给但是卫生情况却让人担忧。 大家穿着破碎发黑的衣物,灰黄的脸上瘦削憔悴,眼神麻木死寂。 四处都是横七竖八的躺着的发僵了的尸体以及人们悲伤绝望撕心裂肺的的哀嚎痛哭声。 宋凝抿着唇,心沉了下来。 温寒舟朝她拱手行礼:“我代百姓感谢你。我看你对此疫颇为了解,不知道那疏要之后可还有其他更有效的办法? 宋凝沉默了。 当然有。 在末世她已经研制出了针对疫病的抗生素,就连远古病毒都能杀死,区区鼠疫自然不在话下,但那是她当时在末世里拼了九死一生在药厂里杀出一条血路才带出来的。 流放的路上如今才走了不过五分之一的路程就已经遇上了鼠疫,她不是圣人不想将这东西拿出来。 “我是有药,但不多。”宋凝抿了抿唇:“殿下,我不是你所说的那种大义之人,这个药我愿意拿出来也不是没有条件的。我要接下来流放的过程中我与我爹娘都不能受到任何的苛待,若是我爹娘病了须得有药医治。” “好。”男人答应下来。 “那我今天下午来给你送药。”宋凝行礼告退回了暂时歇脚的驿站,关好门将末世的抗生素拿了出来小心的用研磨钵碾成了粉末之后用宣纸分别包好。 这药本就不多,这一次直接用去了半盒,宋凝心疼的将剩余的药收了回去。这里可比不得末世,再想要也没有了。 她收拾好药包便将东西交给了温寒舟。 温寒舟珍重的接过,凝视着这包药。 这药包中的白色粉末如盐似雪,可在宋凝口中却是能让重症之人起死回生的药,他相信宋凝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欺骗人。 “宋姑娘,多谢你。”温寒舟郑重其事的朝她拘了一礼。 宋凝却摇着头苦笑:“殿下,此药来之不易,若不是你开口我绝不会随意所赠。不过即便是现有的这些也只能保住那些重症病人。” 温寒舟点头,眉宇之中有着濯濯清气:“那是自然,轻症者大多为青壮年,自身服用药材煎水,不出五日便可痊愈,重症者多为老弱妇孺,宋姑娘这些药能让很多人免于一死。” 他将药物和名单一并交给了贺风眠:“务必让下面的医者分发药物以名单为准。” 贺风眠行礼应是,李氏所在的病区也受到了十几包的药粉,可与以往不同,这并不是给所有人服用的,而是单单指明了几人。 观察之下李氏才发觉,发药的这些人都是些将死之人。 好奇驱使之下她也偷摸着拆开看了看,却见里面不过是一些白色的粉末。 闻上去有淡淡的药味,这东西居然只发给重症之人,是不是意味着是什么稀有的灵丹妙药? 李氏眼珠子咕噜一转起了心思,四下看看见没人注意便偷摸着塞到了自己的袖里几包。反正都是些贱民,死了就死了哪有他们的命重要。 这东西这么宝贵,若是以后遇到了什么大难兴许还用得着。 分完了药,温寒舟又重新安排了并州眼下暂代的太守和刺史,流放的队伍就要开始正式启程了。 第10章 犯了错就该罚 如今朝廷的圣旨已经发了下来,若是拖延的太久难免会落个藐视皇权的罪名。 温寒舟信守了对宋凝的承诺,给宋家夫妇送了一架马车,虽然不大但是比起其余流放要靠走的已经好上了许多。 马车内空间有限,再加上考虑到宋家父母这段时间奔走在疫区早就疲惫不堪,宋凝就借口车里闷坐在了外面,将马车留给了爹娘休息。 而马车后,便是两人并排而行的宋家人,宋湘一脸愤恨的盯着眼前的马车,瞪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娘!凭什么宋凝能坐马车我就不能!我也要坐马车!我脚好疼啊娘!” 李氏心疼儿子早就想开口了,听见宋湘这么说便看了一眼妯娌孟氏,两人皆是黏酸带醋道:“亏得大哥还说什么一家子骨肉呢!如今侄子侄女在下面走着,大哥倒好抱了凌王的大腿浑然不认咱们这些骨肉血亲了!” “就是!要我说大哥若是真心疼宋家人,不若将马车让出来给孩子们做,如今这般算怎么回事?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哥苛待侄辈们呢!” 孟氏也在一旁煽风点火,两人说话的声音极大,引得旁人频频侧目。 宋凝坐在车驾上冷哼,斜斜的看过去了一样:“哪里来的狗在这里桀桀狂吠,听得我耳朵痛。自己又不出力,做事偷懒耍滑还嫉妒别人有车坐,真不知道哪里来的脸,怕不是被城南做饼的严婆擀过,才能长得这么大吧!” “宋凝!你!” “你什么你?软的不吃非来硬的是吧,狗嘴给我闭上好好走路,你若是想省力,不如我禀报了殿下将你绑在马后面拖行如何?!” 李氏顿时偃旗息鼓,宋凝说话她是一点都不怀疑,若是自己再说一句,只怕真的要被拖在马后。 孟氏一见她闭了嘴,顿时暗骂一句小人,迁怒一般的瞪了一眼在一旁闹腾的宋湘:“你可给我闭上嘴吧!若是不想走就自己想法子去!” 宋湘哭哭啼啼却又不敢说话,只能含怒带怨的瞪了一眼宋凝。 马车渐渐驶出并州城,然而刚出城门就看到被温寒舟救过的百姓乌压压的跪在了城门两侧。 “大人!” “草民等跪谢大人救命之恩!” “大人天恩救我妻儿,小人愿立生祠报大人大恩大德!” 山呼海啸的声音句句出自肺腑,在场的众人都忍不住湿了眼眶。 宋凝抬眸看向下马拱手还礼的温寒舟。 他穿的并非什么华贵的王爷衣饰,甚至不过是跟旁人一般穿的白衫,可看上去却如同濯濯清风,浑身都有着极其清润温和的光。 “诸位乡亲,陛下并未放弃并州,不日就会有新任的父母官上任,寒舟在此愿诸位安居乐业。” 然而就在这泪眼婆娑的挽留之时,忽然有几声凄厉哭喊显得格外刺目。 “大人!求您救小民女儿一命吧!” “大人!我们还没有药!我娘就要死了大人!” 宋凝闻言微微蹙起眉心看了过去,他们难道没有拿到药?可......怎么可能! 那些药极其珍贵,是她跟温寒舟再三核对了重症的名单之后,做出来的药包。她敢肯定是有人从中动了手脚! 她眉眼变得锐利起来如同出鞘的剑闪着泠泠寒光。 温寒舟也看向她,两人视线相接的一瞬间就明白了彼此的意思。有人在搞鬼,宋凝跳下马车走了过去看向跪在地上的几人。 他们衣着简朴都是无权无势的百姓,也是温寒舟最想要守护的人。 温寒舟漆黑的眸子里如同含了冬日的冰雪,冷的让人心头发颤,“风眠,给我查,我倒要看看是谁敢贪墨抗疫的药品!” 贺风眠闻言抱着剑走上前去冷声应是,宋凝却忽然转过身来开口:“不用查,药粉上是有特殊的香气的,吃了的人发汗之后便会带有异香,而拿了的人也是一样的。” 她的视线扫过身后乌泱泱的人群径直走了过去:“只要寻到异香,那就是偷药之人。” 宋凝拨开人群,走到了缩着脑袋的李氏面前站定,乌沉的眸子里冷如寒光:“二婶,这事想来你是不知道吧?” 李氏哽了一瞬,硬着头皮道:“谁!谁知道这个!我可没那你什么东西,我成日里给你煎药当牛做马的累都要累死了,谁知道什么药粉!” 宋凝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我说是你了么?这么着急承认?” “我没有!宋凝你公报私仇想陷害我!大哥!来人快来人啊!你这是胁逼长辈以下犯上!”李氏拼了命想往后缩,却被宋凝冷笑一声,一把拉住了手腕,“你没有?那这是什么!” 说着将她手臂一甩,几包药粉便唰的一下从李氏的袖中掉在了地上,李氏脸色顿时惨白如纸。 宋凝冷声道:“按我朝律例,贪墨者砍双手,戕害人命者以命抵命。二婶你说你是贪墨还是害命呢?” “我......我......” 李氏慌得口干舌燥,吞了口口水却浑身一软跌在了地上:“我不是有意的.....”她张皇的四下求救,可身侧谁看得起这么一个连灾民的药都要私吞的人。 最终,李氏瞧上了宋彦端:“大哥......你不能就这么看着宋凝欺负我啊......” 宋彦端皱紧了眉头,走了过来面色冷峻。他虽然爱护手足晚辈,但是为人清正对这种偷鸡摸狗之事厌恶至极。 更何况李氏偷拿的还是事关人命的药物,他拱手朝温寒舟奏上:“殿下,李氏犯了贪墨之罪理应数罪并罚。不若加上手脚镣铐行路流放至漠北判刑,以示惩戒。” 温寒舟寒着脸点头,很快便又差役给李氏上了铁链。 十斤重的铁链单单是走路都十分困难,更何况此地距离漠北千里之遥,只怕很快铁链就会将皮肉磨得鲜血淋漓。 见真凶找到,宋凝这才拾起了地上的腰包转身走向跪着的百姓,又递过去了两张银票:“拿着吧,你们的家人还在等着,回去吧。” 流放的队伍继续启程,直至暮色四合,队伍出了并州暂时休整在临沂县附近的山谷旁,几乎所有人都是走了一整日疲乏不堪,到了休息的地方也顾不得自己什么风仪,累得连话都不想说。 然而宋家却忽然闹腾了起来,“照儿?!照儿!你怎么样了跟娘说说话啊!” 第11章 宋大姑娘高义 是四房的刘氏在哭喊。 宋凝蹙起眉来,宋照是四房的小儿子,如今不过七岁,身为宋彦辙唯一的男丁,对他宠的很。 平日里他走不下来路不是刘氏背着就是让宋彦辙抱着,即便草丛树林里有毒蛇虫蚁,一般也咬不到宋照才是。 他这会儿是出什么事儿了? “四婶,宋照怎么了?” 宋凝走了过去,却看到宋照紧闭着眼睛面色红晕的不正常。 刘氏见是她顿时警惕的将宋照揽在自己怀里,愤然的看向宋凝:“你滚!你!” “好了!” 说话的是宋彦辙面色阴鸷的扫过宋凝,将妻儿护在了身后:“你四婶这些时日身体不适,跟你说话不好听你别见怪。” 说着握拳咳嗽了两声阴阳怪气道:“毕竟我们可没大哥这好福气,流放还能是坐上马车。” 宋凝却并未理会宋彦辙的话,反而又仔细的看了一眼宋照的脸色,后退了一步:“宋照是不是染上了鼠疫?” 刘氏顿时眼睛冒火:“胡说八道什么!你怎么能诅咒你弟弟!照儿就是年纪小受不得这路途奔波才难受的!” 她恨恨的瞪着宋凝:“要是照儿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那都是是你们大房一家非要做王爷的狗去什么疫区!结果把病传染给了家里人!” 宋彦辙哪里敢说温寒舟的不是,顿时一把喝住刘氏:“行了!你给我闭嘴!看不好儿子有一半都是你的错!” “你!” 刘氏听到丈夫的埋怨顿时崩溃的发疯:“宋彦辙!你有没有良心!照儿不是你的孩子吗?若不是你这个当爹的没用!我们娘俩至于跟着你吃苦受罪吗?!” 她抱着孩子咬着唇流泪,半晌才道:“我家照儿不是瘟疫,你走吧!这没你可看的热闹!” 宋凝蹙眉起身径直去寻了温寒舟。 他正在自己的营帐里看书,听到侍卫通禀便坐起身来,随即清冷的声音道:“进来。” “王爷。” 宋凝躬身行礼:“宋家四房的小儿子宋照只怕是有些不好,可能是得了鼠疫。” “请王爷找大夫来看看,免得影响更多人。” 温寒舟面色当即凝重起来,沉声问:“确定吗?有什么反应。” “人已经晕了过去……王爷,我不是大夫,不好妄下断论,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传染了随行的其他人,甚至是把鼠疫带到别的府城……还请您找大夫去给宋照看看。” 宋凝说着,心中也弥漫起几分担忧。 她本来是看在宋照年纪小的份上,才想为他请大夫治一治。 在末世,虽然情况复杂危险,可大家看到小孩,还是本能的会多少护着。 温寒舟当即立断的吩咐侍卫:“让随行大夫过去问诊。” “是,王爷。”侍卫领命而去。 宋凝松了口气,语调和缓了点:“谢王爷,我这就回去和父亲四叔说。” 她说话间,温寒舟已经起身,男人长身玉立,拿起一旁放着的披风,就道:“我和你一起去。” 虽说宋彦端一家子被判流放,可他相信对方是清白的,宋家老四也在翰林院任职,如果不是出了这事儿,早晚有一天会成为肱股之臣,自然要照拂一二。 况且,宋凝说的对。 他不能让鼠疫扩散出去。 宋凝两人和大夫前后脚到了宋家所在的山坳处,一颗大树下,隔老远就听到刘氏的哭嚎声,好似泣血一般的呼唤着宋照。 他们两个脚程快,大夫还没过来。 看到宋凝,刘氏就骂了起来:“好你个丧门星,你还敢露面!要不是你让我等去疫区帮人,照儿怎么可能感染了鼠疫!要是照儿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给我儿偿命!” 宋凝冷冷瞥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无知!鼠疫传染性强,我们当时既然入了并州城,哪怕不帮病人,也有可能被传染上。” “倒是王爷及时出手干预,救治方法得当,将鼠疫在并州城中控制住,才是最佳的做法。当时那情况,我们救人也是救己!” “况且我们宋家虽然被流放,可若是能立功,说不得皇上就会大赦。即便遇不到这等好事,大丈夫顶天立地,救治百姓的事儿也该做。” 这种积极向上的话一出,温州寒意外的多看了宋凝一眼。 不禁眼带笑意的称赞:“宋大姑娘高义。” 宋家人的注意力都在宋照等人身上,他出了声,这才被注意到。 宋彦辙赶忙扯了扯刘氏的袖子,连忙呵斥她:“少说点,大姑娘也是为了百姓们好,现在照儿生病,王爷不会放着不管的。” 说着,他朝温寒舟行了大礼。 宋彦端同样如此,还出面道:“恳请王爷救一救我这侄子……” 恰好大夫背着药箱小跑着过来,温寒舟摆手打断他的话:“不必多说,先让大夫看看吧。” “对对,大夫,快给照儿看看。” 大夫应声走到近前,刘氏激动的抓住大夫袖子,满眼泪痕,希冀的问,“我儿不会得鼠疫的对不对?他没有和那些病人近距离接触过,肯定不会得的,是宋凝那丫头胡说八道是不是?” 宋彦辙看大夫皱了眉头,赶紧喝止妻子:“你别吭声,让大夫看看再说,别打扰了大夫诊断。” 刘氏赶紧闭嘴。 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中,大夫先是给宋照把脉,又掀起他的眼皮和口舌查看。 他们今天扎营安寨的时间晚,这会儿已经暮色四合,又是在山谷中,林木掩映,光线暗的很。 宋凝及时的管侍卫要了火把过来,在近处照亮了,方便大夫观察。 跟来的大夫本就医术上乘,又在并州城就练出来了,很快就确定了,朝温寒舟复命道:“确实是鼠疫,需要尽快隔离救治。” 温寒舟点头同意:“先在此安营几天,你们尽全力救治宋照,给所有人再诊治一遍,按照前些时候的法子来,小心为上。” 说完,又对贺风眠吩咐:“派人去并州城说一声,让他们务必小心,鼠疫还有潜伏未发作的,大意不得。” 大夫和贺风眠一一领令。 温寒舟处理的有条不紊,刘氏的哭声,却是更大了,伴随着一叠声‘不可能’‘我儿命好苦’的呢喃,很快又将仇恨的目光射向了宋凝。 第12章 打来野鸡和兔子 等温寒舟带人离开,刘氏更是将儿子小心翼翼放下后,朝着宋凝扑了上来。 宋凝看在小孩儿还在受罪的份上,忍住一脚踹飞刘氏的下意识反应,往后退了两步。 这时候宋夫人也反应了过来,赶忙上前拉住发疯的刘氏:“弟妹,我知道你心痛照儿,现在关键的是把照儿治好。” 有凌王为宋凝出面,宋彦辙早已权衡利弊,跟着劝说了刘氏。 这时候以夫为天,刘氏自然是听相公的,哪怕心中不甘,还是冷静了下来。 宋凝见状,卸去手上的力道,朝周围看了一圈后道:“娘,你们配合负责人的指挥,我有点事儿去去就回,既然在并州城没传染,体内多少会有些抗体,应该不会再传染,大家别恐慌。” “凝儿,你要做什么?”宋夫人担心的问。 宋凝是想去山里抓些山鸡野兔什么的,给家人改善下伙食,补补身体,宋照会突然倒下,肯定和身体弱免疫力低有关。 即便山里没有野味,还有她空间里的拿出来替代呢。 但现在不好和宋夫人说,干脆撒了个小谎:“找王爷说个事儿。” 宋夫人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顾虑着这么多人在,只是叮嘱道:“早去早回。” “嗯,我知道的。”宋凝报备完,转身就走。 比起其他人,她的自由度高很多,那些差役不怎么阻拦她。 宋凝一路进了山林,哪怕是黑夜中,也比普通人爬山要快几分,到了有小动物出没的地方,她手中凭空出现一把匕首。 朝着正在吃草的白兔子一掷,正中兔子的头,这是末世杀惯了丧尸的本能。 只是现在的身体没有那么大力气,兔子头骨又坚硬,匕首没有扎进去。 宋凝拧了拧眉,上前把晕过去的兔子提起来,看着兔头上的血洞,显然是利器所伤,想了想,捡起旁边的一块石头,狠狠砸了一下。 这下,兔头血肉模糊,再也看不出来匕首扎过的痕迹。 此后,宋凝依法炮制,又抓了三只野鸡。 相比起兔子,晚上看不见就乖乖待着不动的野鸡更好抓。 宋凝一路提下山,能光明正大的吃肉了,她心情不错。 把两只野鸡递给宋彦端:“父亲,我看周边景色不错,转了转,没想到遇上一只撞到大树晕倒的兔子。” 看宋彦端目瞪口呆的样子,宋凝脸不红心不跳的继续编:“想着我们许多人不怎么够吃,就又往里走了一段,就看到这几只呆头呆脑的野鸡,正好可以晚上加餐,也给照儿补补。” 宋彦端本是不想接的,甚至为女儿大胆的行为心惊,正准备呵斥她,但听到最后一句,到底心疼侄儿小小年纪就受这么大的罪,就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但还是多少有顾忌道:“这,这私下猎杀野味,王爷要是知道了,岂不是……” “王爷应当会同意的,我准备把这一鸡一兔献上去,咱们不是要在这边停留几天么,如果可以,多搞几只带上,路上有些油水,大家身体也能好些。” 宋凝扬了扬自己另一只手里的猎物,说了自己的成算后,干脆给了宋彦端,“不如父亲拿着这俩去见王爷吧,我帮母亲她们生活做饭。” 她知道宋夫人和宋彦端的纠结,天色已晚,自己一个未婚大姑娘,不好和凌王一个外男多接触。 宋凝自己当然不在意。 可宋彦端两人是真心疼她的,她也愿意顾忌一下这两人的心情。 两人说定,等宋彦端走后,宋凝又用这番话糊弄了宋夫人等人。 久违的能吃到肉,宋湘宋潇等人是难得的一脸喜色,哪怕是宋彦翰几个大男人,都有些振奋。 宋彦礼更是自告奋勇的要杀鸡烫毛。 流放初始,他们是只能吃干饼子喝冷水的,但在并州大家多少有帮忙消灭鼠疫,温寒舟就做主,让人给他们了一些锅碗和换洗衣服。 那些差役也不再动辄打骂众人。 相对来说,宋家人的日子,比先前要好过一些。 谁知道宋照突然又染了鼠疫…… 宋凝乐得这些杂活有人接手,干脆的将两只野鸡递了出去:“那就劳烦三叔了。” 李氏在边上看着,怼了怼女儿的胳膊:“潇儿,你带着鸣儿去找一些驱寒的草药和野菜来,配着野鸡一起煮了。” “娘,那些草药和野菜有什么好吃的。”宋鸣不乐意,一个劲儿的盯着野鸡看,若是在京城,他当然看不上这种野味。 偶尔打打牙祭可以,真要说好吃,还得是山珍海味。 可现在流放半个月,肚子里早没油水了。 看着野鸡都是双眼冒光的。 宋潇确实比他聪明一些,直接应了下来,还高声把这话和宋凝等人说了,而后就强行拽着宋鸣一起去挖野菜。 还小声对宋鸣道:“你是不是傻?两只野鸡才多少肉?大伯一家肯定不能少吃,照儿生病也得管够,我们剩下这么多人,一人又能分多少?加一些野草野菜,也好饱个肚。” 闻言,宋鸣脸色一下子拉垮下来。 宋潇看他反应过来了,松开拽着他的手,自顾自往前。 其实除了这些明面上的理由,她还有自己的小心思。 一路流放够苦了,到漠北苦寒之地,还要做苦工,更是苦。就她这细胳膊细腿的,指不定到不了地方,就得一命呜呼。 她不想死,就得另想出路。 凌王俊美又大权在握,若是她能被凌王收入帐中,一切就又不同! 到时候看宋凝还要如何嚣张! 只是凌王不近女色,她想成为凌王的侍妾,少不得要动一些手段,等她找来有催情作用的草药…… 宋凝可不知道宋潇的这些盘算,她坐等着众人合力,把一大锅鸡汤做了,快要出锅时,过去掀开锅盖看了一眼,也顺手把空间里的白盐撒进去一把。 等熄了火,宋夫人先乘出来扎实的一大婉,招呼了女儿过来。 孟氏看在眼中,不高兴的抗议:“大嫂,知道这野鸡是凝儿带回来的,可大家伙合力做饭,你可不能太偏心啊,她这一碗就得有半只鸡,其他人吃什么?你不会是想自家吃肉,让其他人喝汤吧?” 第13章 看清楚孰好孰坏 宋夫人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只嘱咐道:“凝儿,你先给你四叔四婶送过去。记得让照儿多喝肉汤,这野鸡肉柴,不好消化,让他……” 这话一出,就轮到孟氏尴尬了。 但她转念一想,硬挤出一个笑容来,附和道:“合该如此,照儿确实该补补,凝儿你打来这些野鸡辛苦了,就别跑了,先吃着,我让湘儿送过去好了。” “娘,我才不去呢!要是被照儿感染了怎么办?”宋湘想也不想的摇头,盯着锅里剩下的鸡汤,一个劲儿的看。 孟氏没好气的拍了她一把,这丫头真是转不开圈。 送鸡汤过去的路上,捞两块鸡肉吃,不是白得的实惠么。 何况又不用非得送到四房手里就行,隔远点就放下,喊他们自己来拿,不就得了! 然而,众目睽睽下,她也没法和宋湘掰扯清楚。 宋凝却是毫不留情的揭穿:“真让宋湘送去,指不定就成了半碗呢,还是我自己来吧。” 在孟氏僵着脸色时,接过鸡汤,向四房所在的树下走去。 刘氏正怀抱着脸色灰白的宋照低声哄着,忽然抬头看到走来的宋凝,脸色瞬间大变。 她也不顾怀中还抱着孩子便大骂:“你又要做什么?你害惨我家照儿还不够,难不成还要索我家两口子的命吗?” 宋凝冷脸走近,二话不说将手中的碗筷放在树下的一方岩石上。 刘氏情绪激动,一时竟还没有主意到她是来送饭的,此刻闻到了饭菜的香气,腹中咕噜声不停,但脸上却是拉不下面来。 “这是我娘叫我送来的,给照儿补身体。” “若你四房不想与我们长房的人同心同住,那也简单,我会想办法医治好照儿,但此后你们四房再有事儿,就和我们无关了!” “我宋凝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若你尊老爱幼,敬重我父亲母亲,今日我也必不会这般与你说话,说到底,你这个长辈做得如何,你心里自己知晓,还望你自己想清楚了。” 说完,宋凝放下一包特地为宋照调制的抗生药。 最后交代了一句,“每日三次,温水送服。” 接着,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在她走后片刻,宋彦辙方从大树后走出。 夫妻二人一对上眼,宋彦辙便语重心长道:“看来,这一场流放,倒是让大房的宋凝成长了不少,不过二八年华,竟也能说出这般话来,属实……” 还没说完,刘氏就急急打断了他,“你切莫长他人的威风,灭自己的志气!这小贱人不过就是个见风使舵的传话筒,如今长房攀扯上了凌王,自然是想和咱们这几房撇清关系!” 宋彦辙闻言瞪去一眼,“糊涂!大哥要是真要和我们撇清关系,他何必要让宋凝来管照儿的死活?你可别忘了,一路上走来,只有大哥还关照我们一二!” “况且,进出疫区的人,可不止长房。而且大哥他们怕传染给我们,自觉和我们拉开距离的,反倒是二嫂……我看她那天来找了你。” 这最后一句话,狠狠地敲醒了刘氏。 让她猛地想起前几日,二房关切地来过一趟,说什么要二三四房联合起来,一起抵抗大房的无礼云云。 刘氏沁了一后背的冷汗,当即便将宋照递给了一旁的宋彦辙。 本就是个急性的她,一刻也忍不住了,当即交代道:“不行,照儿染疾这事我必须得要个说法!如果真是二房的人使坏,把我们当枪使,我必饶不了他们!” 宋彦辙一看刘氏那阵势也知拦不住,便劝了两句:“你只消把今日宋凝来说的话传扬出去,看看二房的态度便可,没有切实证据前,休要再闹出什么事来,弄得我们里外不是人了。” 刘氏点头答应,照顾宋照喝完鸡汤,就提起裙摆快步走开了。 刚吃过一顿饱饭,李氏等人还没睡下。 刘氏和李氏聊了几句,接着便把宋凝今日来说的话抹头去尾的讲了一遍,末了还不忘挑拨几句。 “想必是那日你我几人商量的时候被宋氏听到了墙脚,如今这宋凝来了,句句字字是警告,都在与我说照儿得病全是你们二房在使鬼。” “哦对了,好像是说,当时的药材都是由你二房人经手?” 才寥寥几句,立刻诈得宋潇脸色惨白。 毕竟那日得知宋照生病,且还极有可能是患的鼠疫时,她便已和母亲商量过,乃是她那日经过灾区回来,忘记净手,又顺手掐了掐宋照的脸颊。 宋照这般年纪,活泼可爱,家中之人谁都喜欢和他逗乐几下。 可这事宋凝又是怎么知晓的? 宋潇压低了头不敢再看刘氏。 李氏则是硬撑着笑,解释道:“四妹妹切莫听那宋凝胡言,就是熬药不也是听她的安排去的吗,我们怕感染鼠疫,压根都不敢出去半步,要说这事啊,也怪我,知道照儿生病了,我正打算吃了饭,带着潇儿和鸣儿过去看看呢。” 刘氏冷笑一声:“是吗?我家照儿病了,各房均是避讳不及,二姐姐还敢来探望?” 宋潇忙不迭接话:“有的,四婶婶,我娘方才还叫我和弟弟吃快些。” 宋潇一开口,刘氏便将目光下移,小小年纪的宋潇哪里敢与其对视,只看了三两眼便赶紧挪开了眼神。 见状,刘氏心中早已下了定论。 这二房一家,本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一家,如今事已发生,想再问出些什么来,只怕是比登天还难。 不过也好,此番一行,也让刘氏看清了些东西。 回去宋彦辙问起打探的情况。 刘氏沉默了一会儿,方才回道:“我思来想去,与其跟这种人为伍,还不如和大哥大嫂好好相处,没准那宋凝还真有些本事,能让我们照儿好得快些呢。” 宋彦辙点头附和:“如此,明日我便去找大哥。” 刘氏摇头,阻止他:“罢了,还是我来和宋凝说吧,眼下长房一家,明里看是宋彦端说了算,实则都是宋凝一人在作主,只要她有法子救好照儿,就是让我给她当牛做马我也愿了!” 说着,抹了把泪,再度抱起喊疼的宋照轻拍起来。 第14章 你不怀疑是我驱使的? 次日一大早,差役甩着鞭子叫醒宋家众人,继续启程。 走了一大早上,还不容易走到一处树荫小溪旁,温寒舟看了看时辰,当即决定在此地休息片刻。 见状,一直伺机上前的刘氏终于有了和宋凝搭话的机会。 宋凝在河边捞鱼,刘氏当即凑上前过去,看宋凝身手矫捷的捞起几只红尾小鱼,咽了咽口水,语气也带了几分谄媚,“凝儿,四婶昨夜想了一宿,过去是我和你四叔糊涂了,咱们本就是一家人,自然没有说两家话的道理,从前是四婶不对,你就大人有大量,既往不咎吧。” 宋凝要的,本来也就只是四房的一个态度。 既然如今的刘氏已认清事实,她也就顺坡下驴拱了拱手,“四婶婶见谅,往日我也多有不对之处,喏,这是我刚捞上来的红尾鱼,就当是给四婶和四叔赔罪了。” 刘氏昨夜想了一宿不假,但却都是想着今日宋凝会如何刁难于她,没曾想这死丫头居然这么好说好,真就把过往的事一句话揭过不提了,还送了尾鱼? 早知如此,她从流放的第一天起便来投诚! 刘氏喜滋滋地拎着鱼往回走,宋凝心情也大好,一抬首,居然看到不远处的小山坡上,温寒舟唇边带笑的看着自己,遂又分出两尾鱼来送了去。 “喏,这可是我刚捞上来的,用来煮汤,味道肯定鲜美。” 温寒舟收起了笑意,婉拒道:“不必,你留着吃吧。”说罢,又道:“我还以为,你不会如此轻易便放过她。” 宋凝闻言咧嘴一笑,“我也以为,但转念一想,她一个长辈,既已都肯低头认错,我又有何理由刁难呢。” “见好就收,倒也不失为一计收买人心之策。” 宋凝低头,忽然有种被人扒光衣服看得一清二楚的感觉。 再抬头,却见温寒舟已经慢步走远。 旋即提着鱼儿高兴的回去了,宋氏正在做饭,看她收获颇丰,当即提出要把鱼分给二三四房,宋彦端也赞成。 只有宋凝一人垮着脸,“四婶那里我已经给了两尾,至于二房三房那里,指不定又聚在何处说着咱们家的坏话,咱们又何必担心他们的吃食?” 宋彦端皱眉哼了声,“凝儿,不可如此猜忌他人。” 挨了训,宋凝撇了撇嘴,反正这鱼儿谁爱送谁送,她绝对不送。 僵持不下,最终还是宋彦端自己去送了。 不过片刻,宋彦端脸色沉沉的回来了,手上的鱼倒是也送出去了,只是看上去心情却不大好。 宋凝忍不住多嘴,“看吧,我就说不必可怜他们,父亲你偏不听,定然又是受了一肚子气回来。” 宋氏拍了拍她的肩头,示意她少说几句。 按照宋彦端这滥好人的性子,也难怪在朝中受人诟病诬陷了。 饭后再度启程,这回直走到日落西山,夜色染墨,温寒舟才下令停下。 “前方路途难走,水源稀少,大家今夜便在此处好好歇息一夜,方便明日加快行程赶路。” 宋凝走得脚底磨起了水泡,宋氏见了心疼,忙找二房借了绣花针,扶着她来到潺潺流淌的小河边戳破清洗。 掏出药来敷了敷,宋凝有些后悔当时在城中抄家时忘了抄走几双好走的鞋,好穿的衣服,只忙着拿着金银珠宝,此刻在这流放路上,可以说是屁用没有。 正想着,前边源头处传来悉悉索索的说话声。 “娘方才替你看了,那凌王就是向着这边来了,你在此等着,我这就去把他叫来。” 原来是二房李氏带着女儿宋潇朝这边来了。 宋凝听力远超常人,闻言嗤笑一声,还真是什么鸡下什么蛋。 宋氏听不清楚,问是谁,她搪塞了几句,又找了个由头把宋氏送回休息处,自个儿溜了出来,准备看场好戏。 谁知就是这一去一回的路程,转眼就把宋潇人儿给跟丢了。 宋凝暗自叹了口气,莫不是温寒舟拒绝的太快,都没给人家出手的机会? 想着,遗憾折返。 忽然远方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 宋凝恍然大悟。 不愧是宋潇啊,居然敢跑到凌王休息的营帐去!宋家的家规,有这么不严谨吗? 夜半的尖叫声瞬间唤醒了沉睡的差役和将将准备睡下的宋家人。 宋凝速度最快,跑在所有宋家人之前,是以居然让她亲眼目睹了贺风眠提溜着光溜溜,全身上下只穿了个绣花肚兜的宋潇从营帐中走出的劲爆画面。 贺风眠一眼便看到了躲在不远处石块后的宋凝。 心下一横,想着这次宋家女眷颇多,正好杀鸡儆猴,便足足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待到营帐外聚集了数十人。 他才用力一扔,将手中提着的人,如同块破布般丢了出去。 宋潇骨碌碌一滚,正好滚到宋凝藏身的石块前。 二人一个对视,宋潇恨不得就此撞死在这石块之上。 这么想着,她也的确这么做了。 只见宋潇飞快从地上爬起,举头猛地向前一撞,鲜血四溢。 直吓得宋凝连连后退了几步,眼看就要跌倒,幸得有一双温凉的大手从后将她扶住,才没有脑袋落地。 “潇潇!”李氏从旁哭喊着跑上前来。 她回身想要道一句谢,却见来人居然是温寒舟。 宋凝结巴着问,“你,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温寒舟将她扶稳后便松了手,耐心解释道:“午时有人看到你家四房的人提着你给的红尾鱼去找了二房。” 一句话,已将事情的始末道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宋凝沉默了片刻,好奇问:“你难道就不怀疑,是我驱使的吗?” 温寒舟勾起一抹笑意,“你的手段,我早已领略过,不至于如此低劣。” 早已领略过?这是什么意思? 不待她再问,闻讯赶来的宋氏与宋彦端已一把将她护住,“阿弥陀佛,神仙保佑,方才有人说宋家女以头击石自尽了,可把娘亲吓个半死。” 宋氏吓得不轻,脸色都已白了几分,宋凝哄了许久才安抚下来。 而宋彦端则见到她好端端的,脸色却依旧沉重。 宋凝这时才明白,父亲时常说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到底是有何意义。 第15章 我来想办法 今夜,宋家人注定一夜无眠。 宋彦端与宋氏一路跟随二房的人护送宋潇回去,而三房和四房的人倒是早早的寻了个好避风的石块后睡得呼噜声大作。 宋潇没能如愿的死了,温寒舟派了随行的大夫过来,只是潦草地做了包扎,不到半个时辰,人就清醒了。 看着身上穿好的衣服,宋潇第一眼看得人便是宋凝。 见她恶狠狠的瞪来一眼,宋凝好不窝火。 谁让她自己跑到温寒舟的营长自取其辱的? “混账东西!宋家上下的脸,全让你一人丢尽了!”饶是宋彦翰再是宋家最奉行君子之道的人,此刻抵不住老脸火辣辣的烧。 宋彦端脸色也不好看,“出了这样的事,只怕今后我宋家的女眷声誉皆有影响。” 李氏一听,仍拎不清道:“前几日宋凝殴打长辈,目无尊长一事早就传了出去,宋家的女眷本就没什么脸面再见人了!” “弟妹!你!”宋氏彻底被李氏的几句话说寒了心,本来大晚上的又困又累,谁不想好好休息,偏生还出了这档子事,叫人是不处理也难堪,处理了也难堪。“若你再出此言,你二房就是出了人命我也绝不再管!” 能让宋氏说出这等话来,宋凝也知道母亲定是忍无可忍了。 “好啊!你们一个个的,竟都盼着我家潇儿有事!若不是今夜出了差错,没准明日我家潇儿便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界是你们又岂会是这般嘴脸!”李氏哭着喊着闹个没玩。 宋彦端却从中抓到了关键,“这么说,你是知晓宋潇今日做的事的?” 李氏脸色一慌,触到宋潇求救的目光,只得硬着脸皮说,“没错,潇儿只不过是想牺牲自己一人,以换取我宋家……” “啪!” 宋彦翰一个耳光重重落下。 “你!你敢打我?”李氏捂着脸,眼泪哗哗。 宋彦翰羞耻至极,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我何止打你!我还要与你和离!从前你做的那些没谱的事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如今你竟是黑白不分,羞耻不辨,竟能拾掇我们的亲身女儿做出这等事来!简直!简直有辱斯文!” 一时之间,二房四口吵得不可开交。 宋彦端捏了捏嗡嗡作响的前额,“罢了罢了,别再吵了!” 身为一族之长,他必须在此刻拿出一个主意来。“如今我宋家举家流放,已经不起再多波折,事已至此,依我看,这几日潇儿与弟妹便不要再出来见人了,以头覆纱随行吧。” 刘氏不满,还欲再争,却被宋彦翰再度高高举起的手吓住了嘴。 眼看夜已过去大半,人人脸上皆是倦容,宋氏便先带着宋凝回了自家歇息的地盘。 说是地盘,实则也就只是一块敦实些的石头后。 “睡吧,凝儿,明日还要难路要行。”宋氏抚着宋凝的额角,不一会儿便眼泪婆娑,“世上怎会有你二婶这样的娘亲,竟……竟放任女儿做出此等事来!娘真担心此事会误了你今后的婚事……” “娘,女儿还小,女儿不嫁人了,我要一辈子陪着你和爹爹身边。” 宋氏擦了擦眼泪,“傻孩子,说的什么话,快睡吧,一会儿都要天明了。” 宋凝乖乖闭上眼,没一会儿便来到了储物的空间之中,眼看着满满当当的宝贝儿们毫无用武之地,她心中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今日她趁机问了温寒舟一嘴,得知接下来几日的路程都是走的陡峭山路,她便从空间中翻出几块上好的天丝绸缎,待明日天一亮,她便叫宋氏缝三双软和点的鞋垫子垫在脚下,否则一连串的山路走下来,不死也得脱层皮! 打定主意后,她终于放心睡去。 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很快便被差役扬鞭叫醒。 昨晚出了宋潇那档子事,今日的差役们行色都有了几分讥讽的意思,居然几次三番地出言羞辱宋家女眷。 “小娘子,我看你长得不错,不如今夜跟了差爷,这流放路上也好解个寂寞啊~”一差役来到宋湘身旁,边说边凑了过去。 孟氏一贯泼辣,开嗓便骂:“离我女儿远点!否则老娘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跟你没玩!” 见她家不是好招惹的,差役“呸”地吐了口浓痰在地,骑马走开了。 宋湘白着一张小脸,若没有宋潇这档子事在前,她原先也是隐隐想过搭讪凌王的,但此间事一出,她便是再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贸然靠近凌王了。 宋凝挨着宋氏走在宋彦端身后,见前面差役都被温寒舟叫走探路了,便悄悄拿出怀里藏着的天丝绸缎。 “娘,我今日找凌王要了些天丝缎子,要不你给我和爹爹做双软鞋垫吧。” 宋氏触手一摸便知这是好东西,压低了声问:“当真是凌王给你的?”那眼神,似乎在说你可千万别是偷的。 宋凝咳嗽两声,一再保证。 宋氏这才拔下头顶银制的发簪,从簪子一头抽出一根绣花针。 “娘待嫁闺中中,最拿手的便是这针线活,可惜啊,你是半点儿没有学到。”宋氏说着,“针倒是有了,只是这线……” 宋凝急呼,“小事!我来想办法!一会儿我再去找凌王要点便是。” 宋氏皱了皱眉,本想问宋凝何时与凌王竟如此熟稔了,想了想终是作罢,她相信宋凝懂得男女间的分寸,定不会做出与那宋潇一样的事来。 一行人,浩浩荡荡走了十几公里,眼看着前头的路是半点没有缩减,好似没有尽头一般。 温寒舟没有骗她们,今日的路可不是一星半点难走。 往日走上几公里便可看到的野果子树也没了,小溪小河也看不见踪影。 不仅如此,这一路上都是崎岖不平的山路,说是山路,其实就是晒干的泥巴路。 一块块泥巴被毒辣的太阳晒得比石块还硬。 “大人,给口水喝吧……” “实在走不动了,大人。” “求求大人赏口水喝吧……” 一路上都有人在叫苦连迭,温寒舟充耳不闻,直到又行进了七八公里后,路上接连有人缺水晕倒,他才派人下发了一些水源。 不发还好,这一发水,整个队伍都停滞不前,再不肯走了。 第16章 我们来时就着火了 宋凝舔了舔干涸的唇瓣,看着前方没有尽头的路望眼欲穿。 不一会儿,贺风眠骑马来到身侧,问了句,“要水吗?” 她想也不想便说要。 马背上递下来一个水袋,宋凝晃了晃,居然只有一半。 贺风眠看她疑惑的那样,主动解释道:“省着点喝,这路怕是才刚开了个头,往后只会越来越难走,你手中这水袋,已是整队最后的水源了。”说罢,拍马离开。 宋氏和宋彦端离得近,把贺风眠的话听进了心里,便都不约而同地舔了舔干裂的唇,哄骗道:“凝儿你喝吧,我们不渴。” 话都还没说落下,三房四房又闹着上前来了。 “大哥,大嫂,让我家湘儿喝一口吧。”孟氏哀求道。 宋彦端最听不得这些,随即看向宋凝,宋凝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口,旋即晃了晃水袋,“三婶,没多少了,我还得留着一会儿喝,你去找差役换吧,你不是首饰多嘛。” 首饰?首饰在这儿管个屁用! 孟氏牙痒痒地拉着宋湘走远,接连问了几个差役都说没水喝,就连他们也都没水喝了,足见情况之恶劣。 宋彦端不忍心,开口想要劝导宋凝,“凝儿……”一张口,立刻便遭到宋凝的拒绝,“爹你别说了,说什么这口水我也不会给他们喝的,给他们喝了,等下你和娘怎么办?” 宋氏脸颊晒得通红,呼吸也越加急促,宋凝见状赶紧拧开水袋喂了她一口。 “娘,你别省着喝,咱们一家三口,都得健健康康走到最后一站,我去前面找凌王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说罢,也没等宋彦端反对,宋凝顺着队伍走到了最前头。 温寒舟骑马打头阵,身旁伴着的便是贺风眠,瞅见身后的宋凝,贺风眠故意讥讽道:“怎么?不是都把水给你了吗?又想干嘛?” 经历过昨晚宋潇的事,整个队伍里的差役对宋家女郎都没了好脸色。 便以为长房家的宋凝也是妄想爬上温寒舟的床。 宋凝没跟他置气,开门见山问:“这个地方是不是在闹干旱?” 贺风眠脸色一变,瞬间看向温寒舟,后者也勒马停了下来,“你怎会知晓?” “地都干成这样了,傻子看不出来。” 虽然她的空间里有降雨烟雾,可也只是阵雨,只怕难解干旱之灾啊。 一般来说降水量不足只是导致干旱的重要原因之一,从并州过来还有好一段路都没有干旱,只过了这座山才这样,原因也必定在此。 “我方才让人去探过了,前方三十公里路皆是如此,你可有什么办法?”温寒舟下意识便问了,直到出口才觉不妥。 贺风眠更是一脸怪异,“你疯了不成,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她能懂什么?你竟还向她发问,莫不是晒晕了头?” 宋凝瞥他一眼,出口便是不讲客气,“你不要狗眼看人低,我若真有法子你要如何?” “你要真有法子解除这旱灾,从今往后你便是我干娘咧,你说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一言为定!” 本来还不想多管闲事的宋凝,三言两语被受了即将,一时糊涂应了下来,待再想反悔,那贺风眠已是冷嘲热讽的不放人,“我可先说好,若你没有法子,从今往后你们宋家长房不再享有任何特权,一视同仁。” 他早就看不惯凌王优待长房的行为了,此事要是被哪个嘴不紧的差役传了出去,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干净。 宋凝二话不说,一口应下,“好。” 温寒舟看着二人对赌并未干涉,只是面露忧色的看向一望无际的山丘。 眼下他们走的都是山间小路,高山耸立,遮云蔽日,山间小路向来如此,那更不论山上居住的百姓又是如何谋生的。 “这样吧,让他们继续前行,我你骑马到这附近的百姓家中看看,有些事我得先问清楚。” 温寒舟正有此意,便给了贺风眠一个眼神。 “干嘛?”贺风眠拉着缰绳不动,“你不会是想让我跟他们一块走路吧?” 宋凝挑了挑眉,“干娘要去寻找解决干旱之法,你走几步路怎么了?大老爷们,还能缺胳膊少腿不成?” 贺风眠一跃下马,冷笑一声将缰绳交到她手中,“行,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点本事。” 接过缰绳,瞬间唤醒了宋凝在末世时骑乘换马奔驰在草原的记忆,只见她一个干脆利落的翻身,整个人身子轻盈地跃马而上,随后伴着一声娇喝:“驾!” 整个人疾驰而去。 温寒舟笑而不语,“宋家人且先交给你,我去去就回。” 两人骑马而行,约摸过了两刻钟的时辰,终于看到山中有一缕缕袅娜升起的炊烟,两人拍马追烟而去。 没一会儿,一家破烂茅草屋出现在眼前。 “就是这儿,先进去问问。”宋凝将马勒住,拴在一棵干枯得只剩下半截木桩子的桃树上。 温寒舟点了点头,也随她一道下马进了屋。 “你好,有人在吗?” 屋中无人应答,宋凝推门一看,才发现屋内升起的炊烟不是烧水做饭,而是草屋着火,两人一顿扑打,好半天才将火熄灭。 正想坐下歇息歇息之时,门外想起一名男子的暴喝声,“喂!你们是谁?为何在我家中燃火!” 原来,男子是上山务农去了,远远看到自家冒烟,遂一路小跑赶回来,没想到一进屋便看到温寒舟和宋凝两人面庞滑稽的坐在自家木桌旁扇凉。 “这位公子。”温寒舟一出口,宋凝扑哧笑出声来,“别客套了,喂,你就是这间屋子的主人吧?我们方才骑马经过,想向你讨口水喝,没想到一进门便看到你家房顶冒烟,我二人合力好不容易才将火熄灭,你可别冤枉人。” 那男子也是个直人,听宋凝一说,当即查看了眼屋顶,便知自己错怪好人了。 “对不住二位,近来好多人都说遇到了劫匪,我也不得不防,你们要喝水是吧,待我去为你们取。” 说着,男子拽下头顶草帽,进屋掀开了地窖。 若不是他,宋凝都未察觉这屋中竟还有如此大一个地窖。 第17章 十两银子一桶水 宋凝看男子很快端了一瓢水上来,不是清冽泉水,也不是冰凉井水,一眼看上去,竟是透着些许浑浊之意,一看就是放久了的。 她眉心微皱,低声和温寒舟说:“王爷,这地方的旱灾,只怕很严重了。” 温寒舟沉吟一声,同样压低了嗓音:“宋大姑娘,那日的降雨之法,你可能再用?” “不成,那日也是巧合而已。”宋凝毫不犹豫的摇头,降雨喷雾也得天上云层够厚才行,现在万里无云,一片晴空,她又不是神仙,哪里就能说降雨就降雨。 说话间,男子已经端着水来到近前,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热情道:“二位,你们快点喝吧,这水是早前接的雨水,你们应该也知道,我们这边如今大旱,如今井水河水早已干枯,只有这……还请二位不要嫌弃。” 宋凝看着递过来的水瓢,哪怕是在末世,有水系异能者在,她也从未喝过这种不干净的水,可她早就在末世锻炼出来了。 别说是放置久了的雨水,就是洗澡水,只要有必要,她都能喝下去。 鉴于身旁男人的地位,宋凝抬了抬手:“温公子,你先来吧。” “嗯。”温寒舟也没和她推让,端起水瓢,面不改色的饮下。 宋凝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转而看向男子:“大哥,是这样的,我们一行还有好些人,都急需饮水,我愿出银子买水,你看成吗?” “一两银子,买你一桶水。” 男子显然是心动了,这买水的价格,可是天价! 一两银子,够他们家半年花销了。 但想到现在的天气,不知道干旱啥时候结束,他咬牙道:“可以卖你一桶水,再多,我家也没有了。这还是看在你们帮我扑灭了着火房顶的份上,你要是去别家,别说一桶,一瓢水都不会给你们!” “一桶也行,大哥放心,我们不是强买强卖的。” 不等男子回答,温寒舟就道:“十两银子一桶水,老乡你卖我们两桶,多的我们不要,可以吗?或者问问你们村其他人也行。” 他需要考虑大部队,一行几百人,哪怕两桶水也是捉肩见肘。 但这里的百姓都缺水,男子即便有不少存水,也不可能够他们一行人吃喝,何况还有其他大几万甚至大几十万的百姓受灾。 必须得想别的办法。 所以不至于和对方为难。 男子听的是两眼放光:“我给你们两桶水,你们真的给我二十两银子?!” “对,可以先给你一半,余下的等你带水上来,再给你。”温寒舟说着,就取了两锭银子出来。 是临出发时,他特意管侍卫要的。 这会儿就派上了用场。 男子一把抓过银子,放在嘴里咬了咬,确定是真的,顿时眉开眼笑:“两位先等着,我这就去给你们取水。” 他走了两步,又回过头,一脸难色道:“只是我家的水也不多,我是看在这二十两银子赶得上三五年收成,才愿意给你们水的,你们可千万别跟他人说啊。” 温寒舟明白男子的顾虑,当即保证:“放心,我们也是路过此地,实在口渴,会速速离开,不给你添麻烦的。” “那就好,那就好。” 男子松了口气,转身进了地窖。 温寒舟把剩了一多半水的水瓢递给宋凝,等男子一手一木桶的水再上来时,宋凝已经喝完解渴,剩下一点水被她倒在帕子上,擦了把脸。 宋凝看着两木桶的水,想了想道:“温公子,我骑术一般,这水由你提着,到了地方,给够我宋家人解渴喝的可行?” 她们宋家戴罪之身,不好分太多的水。 但她空间里还有水果,苹果和梨是此时能有的,可以偷偷给爹娘解渴…… 就是这么少量的水,回去也得被贺风眠嘲笑。 不过—— “我想到了可以找到水的法子。” “当真?”温寒舟有些惊喜的问。 宋凝点点头:“嗯,虽说如今干旱,赤地千里,可有些草木还活着,有人咀嚼草木汁来活命。” 她也是受这位大哥的启发。 对方在地窖中储水的举动,让她想到了古时候西北的坎儿井,继而想到了农村挖水井的诀窍。 估计坎儿井也能在此地推行,这里没有雪山,但雨季的水存储起来,也能在旱季用。 但现在最要紧的,是解决目前的缺水问题。 温寒舟失望的微垂眼睑:“这法子,不是长久之计。” “听我说完嘛。”宋凝打了个响指,“植被相对茂盛的地方,地下肯定有水汽,朝着往下挖,总能挖到水的,只是现在干旱,估计要挖很深……” “再不济,在上面支起锅碗瓢盆,可以收集露水,但后者肯定不如前者好使。” “只要有了水源,庄稼或许活不了,人活命是没问题。” “或许真的可行。”温寒舟当机立断道,“回去,本王这就命人试试!” 宋凝本来想好了理由应付,自己是如何想到的,没曾想他问都没问,心情不错的扬起唇角:“若是能成,王爷别忘了给我奖励。” “放心!” 两人说话间,温寒舟轻松提起地上的水桶,往门外走去。 宋凝立刻跟上,虽不如他上马的动作利落,可半点不拖后腿。 留下房屋的主人目瞪口呆看着两人背影,难以置信的喃喃:“我遇到王爷了?王爷买我家的水了?王爷说地下能挖到水?我不是在做梦吧……” 男子激动了半天,反应过来,赶紧往山下跑去,他要把这个消息和村长说说! 这边,宋凝两人将水带回去。 温寒舟让人给宋家人送去了小半桶,剩下的交给侍卫长分配给侍卫和差役,每人只得几口,勉强解渴而已,连做饭的水都没有。 贺风眠也顾不得嘲讽宋凝,向温寒舟提议道:“王爷,既然那男子储存有水,他们村子里的人估计多少都有存储,我们不若直接去那边安营扎寨,再买水做饭。” 温寒舟轻轻摇头:“他们维持生计用的,我们不可索买太多,不如自己挖井取水,宋大姑娘有个法子或许可行,你带几个人和她试试。” 闻言,贺风眠猛地看向宋凝:“你骗人的吧?挖井取水要是可行,这边的人也不至于为一碗水哭天喊地了。宋大姑娘,我知道你想好好表现立功换取优待,可也不能胡说八道!” 第18章 被质疑一次又一次 宋凝挑了挑眉:“难不成你觉得,王爷能被我轻易骗到?” 贺风眠一噎,顿时说不出话来。 在他心中,凌王自然是睿智无比的,难不成宋凝想的法子,真有可行性? 温寒舟这时候把宋凝的法子说了。 宋凝看着陷入沉思的贺风眠,没继续和他掰扯,而是道:“王爷,我看那位村民那边的植被比这处长势好一些,估计他们那边更容易挖出水来,而且我们一行人也需要驻扎休息,不如去了那边,再开始,也能让村民们当帮手。” “附近的一些情况,他们比我们更了解。” 温寒舟微微颔首,让侍卫去找官差说此事,安排下去。 贺风眠忍不住挑刺:“虽然你说的头头是道,但毕竟是纸上谈兵,要是挖不出来水呢?我们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宋凝冷睨他一眼:“贺大人也可以什么都不做,联系这边的官员,想必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少了你们这一口水的。” “但你们离开容易,这边的百姓们,却得苦等一场不知何时才会下来的降雨,渴死者不知凡几,你忍心?” 贺风眠被怼的说不出话来,半响,吐出一句:“宋大姑娘好伶俐的口舌。” 宋凝微微一笑:“谢谢夸奖。” 温寒舟命令一下,大部队立刻动起来。 消息传到宋家这边,宋夫人忧心忡忡的拉住宋凝:“凝儿,你不是在骗王爷的吧?你哪儿懂什么挖井啊,要是挖不出水来可怎么办。” 宋凝拍了拍她的手背:“娘你放心,我心中有数的,况且王爷英明,真挖不出来,也不会迁怒于我们。” 本来是想给两人苹果吃的,但现在这情况,只能等晚上悄悄给他们,让他们悄悄吃了。 为了让两人安心,宋凝不嫌烦的把法子又说了一遍。 宋彦端本来还有些担心,怕事情搞砸了,可听宋凝这么一说,心中多少有了谱,为女儿自豪的同时,也不禁疑惑,女儿的变化好大…… 宋夫人依旧担忧的不行,在这种天下大旱的时候,挖出水来何其艰难,要是真那么容易,她们一家子也不会被下罪流放了。 孟氏本来渴的头晕目眩,喝了宋凝她们带回来的水后,多少缓过来一些。 这会儿听一家三口的话,不仅不期待,还忍不住泼冷水:“真是异想天开,白日做梦,要是真能挖出水来,还会等到你来?以为自己是老天爷的亲女儿呢,呵呵。” 宋凝冷冷瞥了她一眼:“行不行的,二婶且看着就是了,要是找到水,你可得坚强点,千万忍住别喝!” 说完,宋凝就往温寒舟他们那边走去,懒得和孟氏一般计较。 她还真的有别人不具备的优势。 因为有异能在,虽然已经无限趋近于无,可她的精神力比一般人强大,多少能探得地下一些情况,如此就比一般人更容易找到水源!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附近的村子,他们人多,也不需要入住在村民家中,只在外围安营扎寨即可。 里正刚听了村民所说,有王爷带人来了他们这边,一开始还不相信,等看到他们大队人马,怀疑立消。 当即派人去县里通知县老爷。 他自己带了儿子来接待。 挖井取水的法子是由宋凝提出的,自然由她作为主要负责人,她家乡就在黄土高坡上,小时候也生活在村里,老一辈都是自己挖井,多少有些心得传下来。 宋凝走遍村子附近,在一处杂草格外精神的地方停下:“就这一块,往下挖,尽量挖大点,方便人上下,在边沿挖出台阶。” “再找一些大的竹篮,用绳索捆绑了,下面的人挖了土倒进去,由上面的人拉上来倒掉,记得夯实井边的泥土,防止塌陷……” 看她说的头头是道,里正眼里的轻视,不自觉消散。 但还是有顾虑。 “宋姑娘,这块当真能挖出水来吗?您有所不知,自从干旱以来,井水和溪水干涸,我们村也组织人手,挖了几个井,全都没水!” “是啊,我们村还算好的,有一条河流经过,在快要晒干时,里正让我们把水装回了家里,又接了雨水,大家多少有水喝,外面可是为了一缸水都开始卖儿卖女了,还有人逃离……” “要是再这样下去,我们只怕也要离开,去更南边的地方了,可没了地,以后可如何是好啊。” …… 有里正起头,村民们看宋凝好说话的样子,胆子大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满脸愁苦的说着自己的困境。 有精明的,这么说是为了让宋凝等人知道,他们也没多少水,防止宋凝等人索要。 有憨厚老实的,就纯粹是为生计发愁。 温寒舟带来的侍卫,已经拿着铁锹开始挖,一开始的地面硬一些,但他们一个个力气很大,很快就在地面上挖了一个坑出来。 宋凝不需要亲自动手,听着这些人的话,隐约对温寒舟有些理解了。 他应该是看不得百姓们受苦吧。 偏偏这个朝代,可能到了小冰河时期,大旱相继出现,上层人还好,底层的百姓们,是着实苦逼。 宋凝对于里正的怀疑,也没不高兴,只解释道:“现在方圆百里都干旱异常,我要是说肯定能挖出水,你们估计也不信。但里正你看,旁处的杂草树木,好些都已经旱死了,或者因为缺水黄了大半。” “可这块的狗尾巴草,还绿着,缺水不太严重的样子,最近没有下雨,露水也少,狗尾巴草的草根又浅,如果不是你们有人洒了水在这片,就很可能是地下有水汽,才养活了这些草。” 这话说的在理,也通俗易懂,众人听在耳中,眼睛都亮了。 挖土的侍卫们,都更郁干劲儿了,擦了擦汗,一下又一下,更加用力。 “现在水金贵,谁会洒这些草上啊,碗里剩一滴,都得给舔干净。” “那就是这地下真的可能有水了?” “我看是,不然王爷能让宋姑娘来主事儿?宋姑娘肯定是有真本事的。” “咱们也去拿家伙事儿来,一起挖,早点挖出水,就不发愁了!” 村民们操着口音,一个个激动的说着。 第19章 真的挖出水来了 宋凝脸上的笑容也真切了些,略微一拦:“不急,挖这处的人手够了,我带各位大哥们去另外一处挖,我们多管齐下,效率更高。” 有村民茫然的挠挠头:“啥叫多管齐下啊?” 宋凝一顿,用更浅白的话道:“就是这处也未必真的能挖出水,但我们多找几个地方一起挖,只要有一处能挖出水来,就行。” “懂了懂了,行,听宋姑娘的。” 宋凝又带着人找了一处地方,让他们往下挖,因为这些村民不如温寒舟的侍卫有组织有纪律,她便留下来管理指导。 水井往下挖十米时,没水。 这是村子里老水井的深度。 村民们虽然累了,但干劲挺足,要知道他们先前为了找水,新挖的水井,可是比这深了好多,还出了人命! 而现在在宋凝的指点下,众人轮换着来,保证井下的安全,大家也都感觉比先前轻松些。 可往下挖到大概二十米时,还是没水! 里正站在宋凝身旁,已经从信她变成了走来走去,一脸焦虑。 其他村民有耐不住性子的,已经窃窃私语起来,对宋凝表示怀疑。 尤其是贺风眠那边也传来消息,挖了近三十米,还是没水,询问宋凝,还要不要继续挖。 当然,他们不止问了宋凝,还问了温寒舟。 听到这个事儿,村民们纷纷哗然,一时间全都是质疑宋凝的,几个时辰前,对宋凝侃侃而谈时的信任,完全消失! 要不是碍于她是温寒舟带来的,只怕有人要对宋凝动手。 眼看着场面失控了,跟着宋凝来的侍卫有些着急道:“宋大姑娘,不如我们先去回复王爷,由王爷定夺拿主意吧。” 他没说的是,怕村民们暴乱,伤到宋凝。 宋凝摆了摆手,面色淡定如常,目光如炬的扫过众多村民,镇定自若道:“各位先不要自乱阵脚,如今天下大旱,挖井取水必然很难,要是轻易能挖出来,也不会有人因为一口水渴死,因为一桶水卖儿卖女了。” “但是——” 她话锋一转,也不吊人胃口,加重了语气道,“我提出的这个方法,既然大家都认为有一定的可行性,怎么能轻易就放弃?诸位先别急,等我下井底看看,能不能有所发现。” 本来乱糟糟的人群,因为宋凝一席话,渐渐安静下来。 有人不信的追问:“你一个女娃子,当真要下井?” “你下井又有什么用?你能做啥?” “有没有用,等我下去再上来,就知道了,你们既然觉得不可能出井水,不如先歇一歇,等我小半个时辰。” 宋凝不再和村民们纠缠,而是对里正道:“劳烦您先在上面看顾着了。” 说完,她就走到井边,沿着井壁上挖出来的坎儿,往下爬。 众人本以为她说笑,即便当真了的,也不觉得她一个女子,敢往井里下,这时候可没有手电筒,井下面黑黢黢的一片,只有底部点了蜡烛的地方,能看到荧荧火光,但也吓人的很。 而直上直下的井壁,哪怕是壮年男子,上下时候都要小心翼翼,胆战心惊的,生怕一个踩不稳就跌落下去,摔得残疾甚至是没命。 更有胆小的,站在井边往下一看,就吓得两股战战,不敢下去。 然而,众目睽睽下,宋凝背对着井边蹲下身,两手撑地,抓在预留在井边垂下的绳子上,这条粗麻绳拴在远处一颗枯黄的大树上,又有两个村民缠在腰上拉着,方便下井的人抓住往下去。 只见宋凝两条腿动作利索的就探到井里,往下划了一些,脚踩在坎儿上,往下落了。 速度不快,但稳的很。 看的村民们一个个瞪圆了眼睛。 要不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手,宋凝能下的更快。 不等她到达井最底步,就发觉到井边沿的泥土,湿润了不少,一般人或许感觉不出来,可她精神力比旁人强些,能清楚分辨出其中的差距。 宋凝又往下了些,绕井一圈,发现下面的泥土更干燥。 思忖片刻,又往上爬到原来的地方,围着井壁转了一圈,上下感触一番,在最湿润一般人都能感觉到的位置,徒手挖了几下,做出标记。 而后就爬了上去,眼睛触及到太阳光的瞬间,她下意识闭了闭,就感觉到有人朝自己的手腕抓来。 宋凝本能的躲避,又朝对方抓了过去,出手凌厉。 温寒舟惊讶的挑了挑眉,怕她抓空掉下去,任由她抓住了胳膊,同时出声:“宋大姑娘,是我,本想拉你上来,现在看来你不需要。” 听到熟悉的声音,宋凝呼吸一窒,睁开眼就看到男人俊美无双的面容,深邃漆黑的眸子仿佛有旋涡一般,吸引着人的目光。 而眸底,藏着一抹探究。 显然,温寒舟对她的身手,是有所怀疑的。 宋凝暗暗吸了口气,假装没感觉到对方的审视,面色如常道:“谢谢王爷,我先上来再说。” 等她在平地上站稳脚跟。 发现刚才还对她咄咄逼人的村民们,这会儿安静的跟鹌鹑一样。 对比起她这个弱女子,身为凌王的温寒舟对他们来说,显然和高山一样,不敢有丝毫的放肆。 宋凝收回目光,不等众人询问,就道:“我找到了能出井水的位置,你们过去俩人照着那一块,横着挖试试,我也一起,给你们指点着。” “王爷!挖出水了!” 远处传来一阵呼声,只见一个侍卫快步跑了过来,挂着笑脸,手中还拿着水囊,噌的一下递到了温寒舟面前:“王爷,您看,挖到水了!” 温寒舟猛地看向他,怎么就挖出来了? 一盏茶前,贺风眠不是还说挖不出来,觉得宋凝是大骗子么? 他接过水囊,倒出了一点,井水清澈,再尝一口,入口甘甜。 原本颓然的村民们“哗”的一下沸腾起来。 宋凝的眼中也染上了喜色:“太好了,这下就能不缺水了。” 护卫又接着道:“我们挖了两处地方,只挖出来一口活水。王爷,要不要去看看?” 第20章 喝糖水被发现了 宋凝也是松了口气,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脸带笑意:“这下好了,村民们再也不缺水吃了,还可以将此方法推广至其他干旱地区。” “此事当给宋大姑娘记一大功。” 温寒舟清俊凝重的脸上,也有了笑容,“宋大姑娘不如先和本王去看看那边,再回这边继续挖?” 说话间,他已经抬脚往另一口井那里走。 村民们也纷纷跟上,一脸喜气的称赞着宋凝,有人心中觉得愧疚,还和宋凝道歉。 宋凝自然不会和他们一般见识。 一群人快步赶到时,提出来的井水已经有两桶沉淀过,稍微清澈些,周围还倒了好些和着水的稀泥。 贺风眠朝着宋凝伸了个大拇指:“宋大姑娘厉害,不仅能求来老天爷降雨,还能探知哪里有水,贺某佩服。” 听到这话,村民们看向宋凝的眼神更炽热了,甚至有人小声呢喃:“宋大姑娘莫不是老天爷派下来,救苦救难的菩萨?” 宋凝嘴角抽了抽,赶紧澄清:“别乱说,我那天只是碰巧而已,今天能找来水,也是有理有据的分析考察,大家都出了力的,不光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温寒舟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笑着道:“不必谦虚,此事我当上奏表明皇上,尽力为你们谋取奖励。” 当着百姓们的面,他不好说的太清楚,也是没把握。 如今北方大旱,缺水地区众多,宋凝想法子挖出活水来,如果能推广开来,可救活无数性命,确实是大功劳一件。 大赦整个宋家,都绰绰有余。 但判定宋家流放,是皇上亲下的圣旨,以他对皇上的了解,对方未必会因此就收回成命…… 这么想着,温寒舟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垂眸若有所思。 而宋凝已经识趣的道:“我会将选井挖水的注意事项和经验全数说出来,还请王爷答应我一件事。” 温寒舟收回心神,目光转向她:“你先说。” “我们一家子还缺不少生活用品和衣物,希望王爷能行个方便。”宋凝也没提过分的要求。 这不过是温寒舟吩咐一声的事儿,他立刻就让人去准备了。 接着宋凝又带人去了她们未挖出水的那处,亲自带侍卫下井,在做标记的位置,横着往里挖了一段,果然也挖出了水来! 确定有水,后续的事儿,就不需要她多插手了。 宋凝回到流放的队伍中,宋家人早就得到这个消息。 宋彦端满脸欣慰的看着宋凝,不吝夸奖:“好样的。” 宋夫人慈爱的给宋凝整理凌乱的发丝,找来一盆有些浑浊的雨水,让宋凝洗手。 这是宋凝挖出水来后,凌王派人送来的,因为宋凝的功劳,她们在用水上,得了不少便利,看得其他犯人是羡慕至极。 宋湘却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瞎猫碰到死耗子。” 宋凝耳尖的听到,淡淡瞥了她一眼:“要是没我这瞎猫,你说你是渴死,还是被人用刀放了血,给别人喝你的血止渴?” 宋湘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眼神瑟缩的当起了缩头乌龟。 但宋夫人依然同孟氏说了一句:“管好宋湘,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她也是大姑娘了,该知道分寸。” 宋凝被她维护,心中微暖,拉了拉宋夫人的袖子,笑着道:“娘,你等我会儿,我去给你和爹拿些清澈的水来饮用。” 宋夫人轻轻摇头:“无妨,你别因为这点小事儿,总找凌王。” “不找他,找那些侍卫就行。” 宋凝坚持去了,去的时间还不太短,饭都要煮熟了,才回来。 她双手捧着一大陶罐的水,看颜色也是有些浑浊的,宋湘看到,眼底闪过鄙夷,还以为多清澈呢,原来就这?和她们现在用的,也没多大差别! 然而,宋凝只是给父母各倒了一碗,就把瓶塞塞上了。 “父亲,母亲,现在水珍贵,你们记得喝干净了。”她特意嘱咐了一句,朝着已经喝了一口,眼神诧异的宋夫人眨了眨眼,用气声说,“凌王赏赐了我一些糖块,我给化进去了。” 她本来打算把苹果梨打成汁混入其中,但不好操作,就翻了翻空间里的物品,找到了一些糖块,更为方便。 这话也和宋彦端说了。 看宋彦端喝了两口,就不再喝,准备喂给年纪小的宋照,宋凝暗叹了口气,赶紧阻止他:“父亲,您自己喝吧,我重新给照儿倒一碗。” 宋彦端看了眼罐子的大小,摆摆手:“余下的凝儿你自己喝,我这一碗分给照儿就行。” 宋凝佯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别,父亲您就听我一次,不然我可要生气了,我厚着脸皮去要这一坛水来,就是想让您和母亲喝,您怎能辜负女儿的心意?” 宋彦端扭不过她,捋了捋胡子:“行行行,听你的。” 被宋凝盯着,他又喝了一大口,畅快的眯了眯眼。 往日里不觉得,这流放一路上,日子过的艰苦,突然喝到糖水,着实是舒服,那点甜味在味蕾间久而不散,因为是女儿孝敬的,更是甜到了心坎儿里。 父女俩的动静,引来宋家其他人瞩目。 宋彦翰道:“大哥,您喝的水,是不是加了好东西呀?既然有照儿的份儿,是不是也该给鸣儿一碗?鸣儿年纪也小,正长身体的时候呢。” 宋彦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淡淡道:“不过是今日新出的井水,比那些存放许久的雨水要口感好点,但有泥腥味,也不算好东西,二弟你莫要妄言。” 宋彦翰显然不信,但他还指望着跟着大房,尤其是宋凝多蹭一些好处,便没有继续纠缠,而是笑着应和了宋彦端的话。 宋凝看宋彦端没打算谁都分,才重新倒了一碗,走到四房待着的位置,递给了宋彦辙:“四叔,这碗水我也是厚着脸皮讨要的,喝完就没了,您喂给照儿吧,记得别让他多说。” 最后一句,她压得很低。 宋彦辙不是傻得,自然明白这水和一般的不同。 和宋凝点头道谢后,就亲自给宋照喂水。 宋照只喝了一口,就眼前一亮:“甜的!父亲,您和母亲也喝。” “嘘,照儿自己喝。”刘氏赶紧让他止声,又感念的看了宋凝一眼,湿润着眼眶道,“大嫂和大姑娘都是好的,往日是我……” 宋彦辙拍拍她的肩膀:“以后有机会,我们再回报他们。” 没想到宋照人小喝不完一碗水,剩下的放着,被宋鸣悄悄喝了,糖水的甜味太过明显,这小子当即就不干了,大声嚷嚷起来。 第21章 再不安分就分家! “娘,大姐她们偷偷喝糖水!我也要喝!大姐她不公平!给照儿喝糖水不给我们!不行,我要……呜呜……” 宋彦辙听到声音的第一时间,就冲过来,捂住了宋鸣的嘴,冷喝道:“别胡说!现在是什么时候?我们哪里有糖水喝,你小子做梦梦游呢?” 宋鸣恰好在变声期,声音跟公鸡一样,又是大晚上的,别说周围的宋家四房人,就是其他流放的旁支和外人,听到的都不少。 这会儿还都没睡,一时间围拢了不少人过来,还招来了官差,因为宋凝的关系,官差倒是没多逼问,只让素净。 可这事儿若是不平息过去,只怕会引起不少骚乱。 尤其宋鸣咬了宋彦辙一口,大声道:“我没胡说!那水就是甜的!” 宋彦辙歉意的同宋凝说:“凝儿,对不住了,是我没看顾好,没想到被这小子发现了,给你招来麻烦。” “没事儿,我既然拿出来了,就不怕被人知道。” 宋凝可没宋彦辙那么客气,上前一把抓过宋鸣,手上多用了些力气,就让他疼的说不出话来。 然后目光扫过窃窃私语,眼看着就要质问的众人,坦然道:“对,那些是糖水,是我带人挖出井水后,王爷赏赐给我的,我一没偷二没抢,数量不多,我紧着家人有什么错?” “大家有不服的,可以自己凭本事得奖赏,我和父母一定不多惦记!” “至于宋鸣这小子说他没分得糖水,这是我们自家人的问题,就不劳大家关心了。” 这话一出,原本嗡嗡的声音瞬间平息下去。 虽说不患寡而患不均,但宋凝没说错,这是人家凭本事得来的,真没什么可说的,何况要不是宋凝,只怕大家伙都要被渴死了。 在官差的呼喝下,围聚而来的人,很快又散了。 只留下宋家四房人,宋彦翰一向自诩清流,这会儿脸上一阵躁意,连忙厉声呵斥了妻儿。 但李氏和宋鸣都不依,李氏看着还被宋凝压制的宝贝儿子,声音尖锐:“宋凝你有糖水不给鸣儿分,这会儿还要打骂他,你放开我家鸣儿!” 宋凝一把甩开宋鸣,冷声道:“我给谁分糖水,得看谁合我意,你们一个两个的给我找麻烦,还想从我这里分好处?下辈子吧!” 李氏有些惧怕她,将矛头指向宋彦端:“大哥你不管管宋凝?您向来是一碗水端平的,可宋凝给四房不给我们二房三房,这是破坏我们宋家的和谐,今天这事儿,我们可得好好理论理论!” 她还想拉着三房孟氏等人,谋求好处。 然而有官差看着,宋凝又不是好惹的,孟氏母女俩自觉势单力薄,没敢吱声。 四房已经得了好处,自然是为宋凝他们说话的,刘氏刺了李氏几句,还让宋照谢谢宋凝,就带着宋照先去休息。 宋彦端叹了口气,难得说重话:“弟妹,这是凝儿辛苦换来的,她愿意给谁就给谁,你与其鸣抱不平,不如好好对待凝儿,拿真心换真心,凝儿从来不是小气的。” 柳氏见不得李氏这么欺负自家女儿,也跟着出声道:“二弟妹你当初拿金簪换来水,我求你分给凝儿一口时,你不也没同意么,说各管各家的事儿。现在一口糖水多金贵,凝儿是看照儿年纪小体弱才分给他,鸣儿一个大小伙子,不说关爱幼弟,还抢幼弟的糖水喝,怎么不见你教育他。” 李氏还要辩解,宋彦端直接拿出族长的威严,吩咐宋彦:“二弟,管好你妻儿。” 宋彦翰这才出面,把李氏压制下来。 李氏还不甘心,眼看着宋凝等人转身离开,她不动声色的把脚伸进了宋凝脚底下,想把她绊个跟头。 自己喝不着水,大房那两个见死不救的,也别想喝! 可宋凝是什么人? 她敏锐的察觉到了李氏的小动作,却假装不知,一脚结结实实的踩了上去。 李氏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收回来,就被一阵剧痛,疼的面容扭曲,不受控制的嚎叫。 宋凝嘴角微微勾起,她一低头,对上宋彦端温敦宽厚的眼,脸上的笑又收了收。 但这一次,宋彦端却主动拍了拍宋凝的肩膀,随即冷声开口:“老二,管好自己家里的事!再让我看到你们不分青红皂白的为难凝儿,咱们就分家!” 分家! 这下,所有人都慌了。 宋家其他几房虽然看不惯大房,但他们心里也知道,自己离了大房是活不了的。 二房还想再闹,被宋彦端一瞪,又心虚的都低了头。 看着自家爹爹终于端起了架子,宋凝眼里浮现出笑意,总算支棱起来,不用她多担心了。 …… 深挖水井能出水,但也要选对地方才行,温寒舟要把这法子给推广开来,需要时间,流放的队伍就先驻扎了起来,但不管是罪民还是后面跟着的流民,都要吃饭。 温寒舟就听从宋彦端的建议,以工代赈,安排人挖水井,浇田地,盖房子等活计,让这么多人忙起来,也少生事儿。 水井是多多益善。 盖房子则是安置跟来的流民,给他们统计户籍等。 庞大的队伍运转起来,井然有序的,短短一天时间,就干了不少活。 等晚上,宋彦端和柳氏领了自己的那一份水和饭,正准备分给女儿,看到宋凝面前比他们还要丰盛的饭菜之后,又齐刷刷的沉默了一下。 但相反,二房和三房的饭菜和水,就有些不够用。 宋鸣当然是不愿意干活的,宋潇虽然说是出去了,但她那副故作柔弱的样子,说是做工,还不如说是添乱。 宋彦翰又是个自诩清高的,根本看不上这些粗活,李氏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家人分到一点粮食,连果腹都不能。 偏偏,宋鸣又是个大小伙子正长身体,还一向骄横惯了,吃不饱也不愿意安生的躺着,非要闹腾,却越闹越饿。 三房虽然好点,但也多不出半两油水。 四房还算老实,虽然吃不饱,但能憋着不吭声。 几个人目光如狼似虎的盯着宋凝一家,宋凝目不斜视,吃的斯文好看,引得宋湘更是妒忌。 可是,饿勉强可以撑一撑。 渴,是真的很难忍! 第二天上工,二房三房的人也学乖了,不敢像第一天那样偷懒。 唯独宋湘还是大小姐一样在旁边坐着,什么都不愿意干,只是一双眼睛,不停的往宋凝那边瞟…… 第22章 打到她吐出来为止 宋凝看了她一眼,宋湘立即心虚的移开眼,还不服气的哼了一声。 宋凝没理她。 到半夜时,宋湘实在是受不了饥饿干渴,她眼睛转了转,一双手,一直在往宋凝一家人的包裹那边摸。 包裹里没什么东西,宋湘翻来翻去,也只找到了几件破衣裳,她不耐烦的骂了一声,又不甘心的往柳氏枕着的包袱下面摸。 昨天她看到柳氏睡之前,鬼鬼祟祟的往枕头底下塞了什么东西。 这一摸,宋湘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柳氏枕着的包袱下藏着一块硬饼子,盖着的被子里侧,还塞着满满一牛皮袋子水。 “这老妖婆果然藏东西了!呸!”宋湘顾不得其他,把饼子三两口吃掉,又拧开牛皮袋口,吨吨吨几口,就把袋子里的水喝了大半。 做完一切,她忍不住打了个嗝。 肚子已经饱了,宋湘皱着眉,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私下鬼祟的看了一眼,这才把里面的水倒出来,仔仔细细的擦了一把脸。 做完这一切,宋湘趁着没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装水的牛皮袋,丢到了营地外面。 想了想又觉得不妥,她干脆直接挖了个坑,把水袋埋了进去。 柳氏回来,第一时间就去摸自己包袱底下。 可这一摸,柳氏的脸色直接就变了。 宋凝察觉到柳氏的变化,问了一句:“怎么了?” 柳氏嗫嚅着。 毕竟如此水旱荒年,又是这个混乱的时候,自己心疼女儿为求心安偷偷从嘴里头省下了两口粮食和水却被偷了这种事,也只能自认倒霉。 宋凝两步上前,拉住柳氏的手腕。 看着柳氏空空如也的床铺,宋凝眸子眯了起来:“是不是东西丢了?” 柳氏的那点小心思,宋凝看的清楚。 只是,温寒舟律下极其严格,也已明令禁止,无论是跟在流放队伍后的流民,还是官兵,都不可斗殴偷盗。 宋凝也就没有提醒柳氏。 毕竟,柳氏偷偷存这些,也是怀着一腔慈母之心,留给自己的。 可没想到,偷窃这种事,竟然发生在了自己眼皮子底下! 宋凝眯着好看的眉眼环顾四周,扎营是按照一家一户来的,罪民们连衣服都没多带,也就她们家东西多了些。 可都知道她有凌王罩着,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敢偷她家的东西。 何况围绕着她们家的,就是宋家另外三房人和其他血亲关系近的,宋彦端和柳氏心善,会接济太过困难的,她们也没必要偷。 反倒是宋湘,今天竟然没有守在灶台旁喊饿,而是早早的睡下了。 宋凝皱了皱眉。 她可不相信宋湘会这么老实。 她无声的来到宋湘身旁,低头垂眸盯着她。 宋湘虽然闭着眼睛装睡,但还是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她心虚的睁眼,触碰到宋凝的目光之后,色厉内荏的大吼:“宋凝,你干什么?你站在这里是想吓死谁!” 宋湘声音尖锐,门外孟氏正好回来,一听女儿的声音,立即怒声快步来到宋湘面前,把女儿护进怀里:“宋凝!你是大姐姐,不让着妹妹也就算了,怎么还欺负她,你良心被狗吃了吗!” 宋凝眉稍微微挑了一下。 柳氏当然不愿意女儿平白无故的被骂。 她攥着干瘪下来的枕头,颤声开口:“三弟妹,今天营地里只有宋湘,你让宋湘说说,我给凝儿留的饼子和水,去哪了?” 宋湘心虚的不敢吭声,孟氏眼珠子转了转,竟然喜笑颜开。 她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谁让你不把自己的东西放好?现在丢了,知道怪别人了?” “再说了,谁告诉你东西就一定是湘湘拿的?这荒郊野地的,谁都能进来!你不把东西揣肚子里,放在外面不就是等着被偷的吗?” “你!”柳氏被气得眼眶发红。 宋凝却紧盯着宋湘的脸。 此处缺水,正直旱年,很多人连水都喝不上,更别说沐浴洗脸了。 前几天宋湘都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今天,竟然小脸白净,还特意换了一身干净衣裳。 兴许是觉得有人撑腰,宋湘脸上也露出了得意。 她哼唧着开口:“就是呀大伯母,都怪你自己没收好!少来污蔑我们!” “好!怪我!那你至少把装水的袋子还我!”柳氏后悔莫及,但那水袋子好用,不管是放进行李里还是带在身上,都比碗要好使得多。 宋湘哼唧了两声:“都说了,我不知道,大伯母,亏你还天天管着母亲,结果自己做的事儿,这一件比一件蠢!” 柳氏本就心疼辛苦换来的粮食和水,被宋湘和孟氏接二连三的嘲讽,一张脸,气得绛红。 孟氏看到柳氏的样子,这几天憋在心里的那股子气,全都撒出来了。 她眼珠子转了转,甚至还指着宋凝:“大嫂你也别哭,说不定啊,是宋凝自己偷吃偷喝了不敢承认呢!” 宋凝眼睛危险的眯了眯。 宋湘连连点头:“就是,大姐姐,你看大伯母都急成这样子了,你就承认了吧!” 宋凝忽然笑起来,面容绝美如花,却吓得宋湘猛的缩了缩脖子。 宋凝没管她,只是温声询问孟氏:“三婶今天怎么没洗脸?” 孟氏有些恼怒:“水都不够喝,还洗什么脸!” “哦,那我看着,湘妹妹的脸,还挺干净。” 没等脸色大变的宋湘开口狡辩,宋凝就一把揪起她的衣领,寒声开口:“偷东西就算了,竟然还这么理直气壮,还把脏水往我和我娘身上泼!” “我娘给我留的饼子是掺了粗粮的,没发酵的白面饼子,十分抗饿,但也不好消化,打的你吐出来,就知道有没有偷吃了!” 说完,宋凝狠狠的一拳打在宋湘肚子上。 宋湘胃里一阵抽搐,下意识的呕吐,但第一口,却只呕出一点清水。 “看来是力道还不够重。”宋凝露出恶魔一笑,作势要继续打。 宋湘被娇惯坏了,宋凝那一拳已经让她鬼哭狼嚎的受不了了,她却还要再打第二拳,这怎么行! 孟氏也没想到宋凝竟然说动手就动手。 她被吓得不停尖叫,可说时迟那时快,宋凝的第二拳,却已经挥了出来。 第23章 老爹威武 这一次,宋湘胃里抽动着吐出来几口没来得及消化的硬饼子。 她喉咙又酸又疼,肚子也疼的宛如有只剪子在里面搅。 宋湘吓坏了,眼看着宋凝还要打,连忙哭喊着开口:“别打了,大伯母!救救我,我知道错了!” 柳氏红着眼眶,却咬牙一声没吭。 她素来是个敦厚人,但是,从流放之后的这段日子起,她就逐渐看清了这一家子到底是怎么嘴脸。 宋凝蹲下身子,狠狠掐住宋湘的下巴。 她脸上还带着轻快的笑,眼里却是一片寒芒:“你也知道我娘心软?不过,求我娘没用,你得说实话。” 看着宋凝握起的拳头,宋湘哭的鼻涕眼泪横流:“我说!饼子是我吃的,那水也是我喝的,但你也不能因为一块饼子,和一袋子水,就要把我打死吧!你怎么这么心狠!” 呵。 宋凝不耐烦的压着眉眼冷笑。 都到现在了,还在道德绑架!好像刚刚,在荒年抢了别人的粮食和水还要反咬一口的不是她一样。 宋凝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承认就好,我娘用来装水的袋子呢?” “我埋在庙后面了。”宋湘缩着脖子。 宋凝打人的时候,二房的人也从外面回来了。 李氏贼溜溜的转着眼睛,几乎是马不停蹄的就出去打报告,想要治宋凝一个斗殴的罪名。 是以,温寒舟带着人过来的时候,刚好就听到宋湘承认。 宋凝冷哼一声,正要带着柳氏出门找水袋,却冷不丁的,撞进了温寒舟怀里。 男人目若寒星,伸手虚虚了扶住宋凝纤细的腰肢,眉眼端正如玉:“宋姑娘。” 宋凝被他的肌肉撞的鼻子疼,头顶是温寒舟清冷如寒潭的嗓音,她却不合时宜的想,这男人看起来像个冷冰冰的文弱书生,一副高不可攀的样子,可没想到,衣服底下的肌肉,竟然这么有弹性。 “宋姑娘可有受伤?”原本听到宋凝和人打架,温寒舟心头除了担忧之外,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恼火。 可现在看他走神,温寒舟竟然忍不住叹了口气,心里只剩下了担忧。 宋凝连忙摇头:“没事。” 然后抢在温寒舟质问之前开口:“你也听到了,有人盗窃,我不算动手,顶多算是制服。” 温寒舟哭笑不得,贺风眠翻了个白眼,虽然没吭声,但目光足以说明一切。 他怕自己憋不住吐槽,干脆直接转身,照着宋湘说的地方,在破庙后面翻找到了一个明显是被人新挖过的土堆。 土堆下面,正是柳氏丢失的水袋。 宋彦端是和温寒舟一同过来的,见妻女没事,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叹息。 人证物证确凿,温寒舟嗓音清润,却掺杂着丝丝凉气,显得不近人情:“宋湘姑娘,早在之前本王就说过,但凡愿意留在本王这里谋生路的,无论是谁,凡盗窃者,一律断其手脚!” “不!” 听到要断手断脚,宋湘被吓得猛的瞪圆了眼睛,她不顾形象的哭喊:“王爷!我这不算是偷盗!我们本来就是一家,顶多就是没经过大伯母同意拿了!” 温寒舟半垂着眉眼,眉目清冷怜悯,但却不容置疑:“拖出去吧,哪只手偷盗的别人的财物,就砍了哪只手。” “不行不行!”孟氏也反应过来,扑到了宋湘身上。 她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早知道,就偷偷占了这个便宜不吭声了。 也省得惹得宋凝那个疯子发癫,非要和她们鱼死网破! 对!鱼死网破? 孟氏眼睛忽然一亮,她指着宋凝:“王爷,她还打人呢!而且,我们没分家,湘湘不算是偷东西!但宋凝,可是实打实的动了手!” 宋凝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打人愿意接受惩罚,你们偷东西呢?” 打人着,按律,三十大板。 虽然也要去掉半条命,运气不好,还很有可能直接被打的半身瘫痪。 但是,宋凝的空间,不仅有储物作用,还能慢慢的随着空间等级的增加,强化躯体。 这三十个板子,对于宋凝来说,不算恐怖。 吵闹声一片,宋彦端忽然拱手道:“王爷,孟氏说的对,我们没有分家,宋湘算不得偷窃。” “宋彦端!”柳氏连老爷都不喊了,她不敢自信的看着自己的丈夫,眼眶赤红。 宋凝垂着眼睛没吭声。 她该相信爹爹。 果不其然,宋彦端攥着柳氏的手无声安抚,下一句话就是:“至于凝儿有没有打人,是不是也该验一验伤,以此才能确定,凝儿,到底是打了人,还是单纯的不懂事,想要制服偷窃者。” 宋彦端话里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 他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挨那三十板子,如果宋湘也不想被砍手的话,就只能顺着他的话来说。 孟氏一向精明算计,听到这话,连忙按着女儿点头:“对,就是她们两姐妹闹着玩,凝儿没动手,没动手!” 宋凝也缩着脖子,温寒舟看着一副无所谓模样的宋凝,忍不住头疼,同时,又忍不住暗生怒气。 她这是……恃宠而骄? 以为自己立过功,就肆无忌惮了? 无论哪里都要有规矩,特别是,特殊年间。 “传医娘。”温寒舟声音之中没有温度。 押送队伍里没有女人,但县里有医娘。 医娘来的快,看了宋湘的伤后,脸上也露出了一抹错愕。 迎上温寒舟略带思忖的目光,她沉吟着开口:“王爷,宋湘姑娘确实没受伤。” 肚子上,甚至连红印子都浅的几乎没有,这种程度,不能称得上是打架斗殴。 温寒舟没忍住,又看了宋凝几眼。 宋凝还是那副沉稳的样子,好像一切都与她无关,又好像一切都胜券在握。 宋彦端悄悄松了口气,随即又开口:“一家人的事情,确实不算是偷,但不问而取,也不是我宋家提倡的做风!” 呕吼。 宋凝眼里一瞬间溢出笑来。 温寒州也有些讶异。 他以为,宋彦端这样的端方家长,会关上门自己处理家务事的。 柳氏红着脸把手从丈夫掌心里抽出来,宋彦端在心里不动声色的叹气,但拱手低头的姿态,却放得更低:“罪臣愿以身作责,杖责十五,以儆效尤!” 第24章 偷偷收藏手帕 好啊! 这下,不仅仅是温寒舟严以律下的名声有了,宋彦端大义灭亲的名声也有了! 孟氏还想哭喊,但看着宋凝凉飕飕的笑,又猛的闭上了嘴。 院子里只剩下宋湘被打板子的啪啪声和凄厉的哭喊,被夜风吹送的犹如女鬼,震的原本还想生出其他心思的流民们,瞬间乖巧如同鹌鹑。 十五个板子打下来,虽然没要了宋湘的命,但她一双腿也被打的血淋淋的,连路都走不了。 孟氏忍着气,却偏偏无处可发,最终,只能狠狠的瞪了一眼柳氏。 都怪她! 那饼子和水放着不吃藏在枕头底下干什么? 说不定,她就是看着湘儿年纪小不懂事,故意给湘儿挖坑呢! 这柳氏平时看着不显山不漏水的,没想到心思这么毒! 孟氏这次是彻底怨恨上了柳氏。 二房平白看了个热闹,虽然不爽宋凝没被惩罚,但此时也是满脸的幸灾乐祸。 看着众人各异的神态,宋彦端在心中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对温寒舟拱了拱手:“多谢王爷。” 温寒舟颔首,旋即目光落在宋凝身上,声音听不出喜怒:“本王有事想问问宋大姑娘,敢问宋姑娘可方便?” 宋凝看了一眼爹娘,这二老似乎很相信温寒舟的人品,柳氏只是犹豫了一瞬间,便点头道:“早去早回。” …… 此地荒芜,夜色凄凄,冷风阵阵。 温寒舟长身玉立,皎皎月光投射在他身上,拉出清冷的影子。 宋凝跟在温寒周身后,一步一步踩着他的影子。 两人谁都没有开口,直到走到一处山坡,温寒州才蓦然停住脚步。 宋凝正踩他的影子踩的出神,温寒舟冷不丁停下,宋凝一个不留神,直接撞在了他背上。 宋凝:“……” 这是今夜自己的鼻子第二次遭殃了。 宋凝揉了揉眉心,自己现在的这具身体比之以往还是弱了不知有多少倍,不然,她是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 前面的温寒舟却岿然不动,他瞭望着小山下燃起的万家灯火,与此处的凄凉寒冷对比,更显温馨。 “王爷?您找我有什么事吗?”宋凝不解的询问。 温寒舟却忽然开口:“跪下。” 声音不大,却如雷贯耳。 宋凝身子一僵,冷淡的开口:“臣女无罪,不知为何要跪。” “宋姑娘,这些时日,你帮了本王很多,这些恩德,本王牢记于心,但是,宋姑娘,此时正值荒年,本王手中并无实权,若想拯救此处百姓,更需精打细算,步步为营。” “可宋姑娘今日所作所为,实在是让本王为难。” 宋凝盯着他的眼眸,很是不解:“你有什么为难的?” 她语气太过于理所应当,那双通透的眸子,又干净澄澈的过分。 那一瞬间,温寒舟竟然愣住了。 月光之下,他转头对上宋凝清冷的眸子,耳朵却不自觉的泛起一抹滚烫。 温寒舟有些狼狈的离开眼睛:“宋姑娘,你对本王有恩……但这不是你无视律法,恃宠而骄的借口!” 原来是为了这个。 宋凝从地上拔了一颗干枯的狗尾巴草叼在嘴里,轻飘飘的开口:“我没想无是律法,也做好了接受惩罚的准备。” “王爷,人生短暂,我不喜欢一直忍气吞声。” 说完,宋凝忽然轻笑一声,语调轻快:“本以为会挨顿打的,但没想到,我爹竟然这么给力。” “给……力?”温寒舟清冷的脸上浮现出浓浓的错愕。 不仅仅是因为宋凝口中这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词汇。 还有她的坦荡。 “就是,厉害。”宋凝晃了晃狗尾巴草:“我知道王爷叫我来的意思。” “王爷是个重情义的人,但站在您的位置上,有些事情,又必须得做。” 宋凝三两下跳下石头,几步跑远。 她转过身子,遥遥的对着温寒舟笑:“我想说的是,我宋凝,此生所求,不过家人和自己好好的安稳的活着,除此之外,别无他求,王爷,告辞!” 宋凝身姿灵巧,很快就消失在了山野之中。 温寒舟静静的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心头竟然翻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走了两步之后,温寒舟又停住脚步,弯腰捡起了地上一片白色的手帕。 手帕子上,有股淡淡的花香。 这手帕他见过,是宋凝的,之前,宋凝总喜欢用这手帕子在花草上沾点露水净面。 温寒舟脑海中漠然浮现出宋凝那双清透眼睛,鬼使神差的,他将这块手帕,收进了袖子里。 宋凝回到破庙之后,就看到庙里窗口上,有个人影,正在伏地书写。 她好奇的凑过去,就看到宋彦端正捧着一张黄色的草纸,用燃着后熄灭的木材当笔,一字一句认真的写着什么。 月光之下,这位中年男人的面容近乎于虔诚。 柳氏一边叹气,一边照着月光补衣裳。 “娘,爹在干嘛?”宋凝好奇。 自己老爹读书这么用功? 那也不能这么拼命啊。 柳氏摇了摇头,压低声音:“此地旱灾,你爹在写信给他以前在朝中的旧友,想要借银子来修水坝。” 柳氏的声音刚落,二房三房那边就传来一声冷哼。 李氏的声音刻薄:“大哥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装了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呢,早知道今天,之前大哥就不该贪污!” 宋凝目光冷冷的扫了一眼李氏,李氏不服气的瞪了回来:“我哪里说错了吗?大哥贪了那么多银子,平时也不见让我们捞点油水,现在遭难了,倒让我们跟着吃苦!” “你可以滚。”宋凝指着门口:“二婶,要我送送你吗?” 李氏不说话了,宋彦端叹了口气。 宋凝忍不住压低声音:“爹,有凌王在,您操这个心干嘛?” 说句不好听的,他们确实是一群自身难保的囚犯。 “能帮一点是一点吧。”宋彦端放下笔,笑着摸了摸宋凝的头:“凝儿,百姓苦啊。” 宋凝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 前世末世的时候也是这样,总有一群异能者自身都难保,还要庇佑着一群普通人。 宋凝不是他们,但也好奇,且敬佩他们。 “快睡吧,苦了凝儿了。”柳氏帮宋凝铺好被褥,宋凝却有点睡不着了。 第25章 山下有土匪 她躺在柳氏身边辗转反侧,最终还是没忍住,悄悄起身。 几个腾挪,宋凝就躺在了最高的一棵树上看月亮。 晚上的时候,温寒舟给自己看的是万家灯火,宋彦端给自己看的,是人间冷暖。 这都是之前末世里,自己很难见到的场景。 宋凝翻了个身,意识悄悄潜入空间。 除去之前从库房里搬来的银子宝贝之外,宋凝空间里,还储藏着极少一部分的现代装备和一些食物。 宋凝的意识再往里探,就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再也无法深入。 宋凝知道,这是空间的等级屏障。 只是…… 宋凝拧眉,前世,空间升级的条件是杀丧尸和诡秘生物,这一世,空间该怎么升级? 现在自己虽然还有一些其他的小异能,但这些异能的强弱程度,都是跟空间等级直接挂钩的。 空间等级越高,自己的技能和身体素质,就越强悍。 可这个朝代又没有丧尸和诡秘生物,该怎么才能给空间升级? 宋凝叹了口气,干脆放弃了继续探索空间里未知领域,而是开始数银子。 数着数着,宋凝就又翻身叹了口气。 好烦哦。 宋凝倒挂在树干上,身体一放松,却冷不丁的,对上了一双明亮的大眼睛。 是个瘦小的小女孩。 小女孩儿缩在大树下不远处的草垛里,正眨巴着眼睛好奇的看着宋凝。 宋凝再次叹气,干脆直接从树上跳下来,蹲在小孩面前:“小孩,你怎么还没睡?” 小女孩摇了摇头,忽然眼眸亮晶晶的说:“姐姐,我记得你,你就是那个让人挖出水来的漂亮姐姐!” 宋凝摸了摸她的头,然后从空间里拿出一颗糖果,正准备递给小女孩,小女孩却忽然咬着下唇,然后飞快的靠近宋凝,往他怀里塞了个东西。 宋凝低头一看,是个手指大的野果子,被女孩攥的蔫巴巴的。 宋凝疑惑:“为什么把这个给我?” “这个果子很好吃的!”小女孩像是怕宋凝嫌弃,连忙开口:“我存了好多天,想送给救我们的姐姐你还有那位大哥哥……” 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和奶奶我们两个人快要走不动,被渴死了,是你们救了我们。” 宋凝若有所思。 她收下女孩的果子,又从空间里拿出几颗很小的储水珠:“这里面装的是水,渴了的时候放在嘴巴里咬破就可以,送给你。” 没等女孩拒绝,宋凝就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前世的时候,自己也救过很多人,只是后来…… 宋凝的眸子越来越冷。 两次被自己的队员背叛出卖,她,再也不敢相信人心! …… 经过了这几天的努力,井已经陆续挖好,暂时缓解了而此地的干旱,虽然依旧缺水,但至少不会出现渴死饿死人的情况。 只是…… 看着越来越干涸的农田,温寒舟脸上的担忧越来越浓。 得修建储水的大坝储水储雨,不然,庄稼都被旱死了。 但更重要的是,他们已经在这里停留了太久,朝廷那边,弹劾的折子,已经满天飞了。 温寒舟眉眼如墨,深不见底。 宋凝就站在他们不远处,看着一身浩然正气的宋彦端和温寒舟,她又摸了摸自己的小空间。 温寒舟发现了她,脸莫名一红,宋彦端倒是乐呵呵的将手伸进了袖子里,掏出几个果子递给宋凝,神秘兮兮的眨了眨眼:“这果子可甜了,你和你娘分吃了。” 宋凝有点哭笑不得。 在原主我的记忆里,宋彦端一直是端正威严的父亲形象,很有官架子,如今他们被流放,宋彦端倒是变得越来越亲和。 温寒舟也掏出一把果子给了宋凝,声音有些不自在:“都是城里小孩给的,据说是在那边山上采的……给宋姑娘道歉。” 最后一句话被温寒州含糊带过,宋凝知道他说的是昨天的事情,但却假装没听到,自顾自轻声开口:“多谢。” 接果子的时候,两人的手指触碰,温寒舟表情有些不自在,但宋凝却好似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一般,自顾自啃着果子开口:“这里久旱无雨,得想办法下雨。” 温寒舟好看的眼睛盯着宋凝:“宋姑娘有没有什么法子?” “烧火。”宋凝斩钉截铁的开口。 宋彦端的眉头,却一下子拧了起来:“此地本就缺水,再烧火,岂不是更加干旱?” 古代有关于雨水循环的研究猜测记录,宋凝半真半假的说:“爹爹,女儿记得曾经在一本书上看过,其实天上下的雨,都是地上的水变成蒸汽之后,聚集在了天上成了云,云聚的多,就变成了水,水落成雨,如此循环。” 宋凝这么一说,温寒舟的表情立即变得若有所思:“宋大人,本王隐约也记得看过这么一本书。” 说完,温寒舟的目光变得赞赏:“宋姑娘真是博览群书。” 宋凝对他礼貌一笑。 温寒舟的实行力很高,没过多久,空地上就堆放了无数干柴,一时间,浓烟烈烈。 “宋姑娘,这火得烧几天?”贺风眠蹲在柴火旁,熏的脸色漆黑,一脸苦哈哈的表情。 宋凝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知道。” 贺风眠还想和宋凝拌嘴,可不远处,一个侍卫模样的人忽然满身鲜血的扑过来,见到温寒舟,那侍卫像是一下子脱力了一般,“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王,王爷……土匪……” 他口中不过吐出三两字,眼眸就变得越来越涣散,显然是穷弩之末。 温寒舟寒玉一般的眼眸瞬间变得凌厉,他亲自上前捂住护卫身上的伤口:“到底怎么了!” 鲜血将温寒舟洁白的衣袖浸染出一片赤红,侍卫断断续:“王爷令人从别的城池运送来的粮草银子,被土匪劫走了!” “咔嚓!” 贺风眠手中的烧火棍猛的掉落在地,温寒舟的手指,也一瞬间握紧。 等他消化了侍卫带来的消息,怀里的血人,早已悄无声息。 “厚葬。”温寒舟声音沉痛,宋凝也意识到了意思不对。 她正要开口,温寒舟就忽然温声开口:“宋姑娘,虽然不合规矩,但是……” 温寒舟眼眸里藏着让人读不懂的情绪,仿若一语双关:“此处,得劳烦宋大人和宋姑娘,帮忙照看了。” 第26章 放过无辜的人 温寒舟说完,甚至顾不得满身的鲜血,便匆忙离开。 宋凝直觉有哪里不对。 不管温寒舟遇到什么事,自己和父亲毕竟都是待罪之身,能够自由行动,已经是难得,温寒舟怎么还让自己和父亲……? 宋凝心中疑云横生,但是,那群土匪也实在是胆大包天,竟然连凌王亲自出面调动赈灾的粮草和银子都敢劫! 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宋凝叹了口气,心中却一直在纠结。 宋彦端这几日跟在温寒舟身边奔波,倒也累积了一些声望。 无论是流民还是温寒舟留下的侍卫,都愿意给宋彦端三分薄面,这一天倒是相安无事。 只是,顺遂的时光并没有持续多久,到了晚上,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一时间,宋彦端就是前段日子那个贪赃了修建水坝的银子的工部侍郎的消息,就如同烈火焚烧野草一般,飞速蔓延。 温寒舟本就不在,而原本还对宋彦端恭敬有加的流民们,现在却好像找到了宣泄口一般,一个个手里举着农具当武器,神色愤恨:“狗官!就是你害我们流离失所,害死了我的儿?” “我的当家的在水坝附近当工,水坝塌了,我家当家的不会水,直接就被淹死了啊!可怜我们一家五口上有老下有小……” “如果不是储水的水坝被毁,我们也不至于连口水都没得喝,只能被迫背井离乡,妻离子散!” 仇恨疯狂滋长,甚至有人不管不顾的拎着棍子冲上来,目呲欲裂:“我爹就是因为你这个狗官去世的,你还我爹的命来!” 有人挥出了第一拳,剩下的流民,便如同山崩海啸一般,赤红着眼睛,高举锋利的农具,想要夺人性命。 温寒舟走的着急,留下的护卫并不多,宋彦端只不过是个文人书生,虽然走的急,但还是差点被锋利的锄头,削掉大半个脑袋! 千钧一发之际,宋凝忽然伸手,狠狠的扯了一把宋彦端:“爹爹,这群人疯了,暂时是听不下道理的,我们先走!” 宋彦端表情痛苦。 流民暴乱,宋彦端被宋凝扯着,跑得气喘吁吁。 反观宋凝,却一直都游刃有余,躲避着四面八方扑过来暴乱的流民。 “爹爹,咱们住的庙里虽然破,但好在有门有窗,流民们暂时进不来。”宋凝护着宋彦端,眼看着破庙就在眼前,可是,里面忽然探出孟氏的脸。 孟氏应该也是得到了消息,她眼里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犹豫了几秒之后,竟然直接关上了庙门! “该死!” 宋凝暗骂了一声,宋彦端的表情也一瞬间变的无比心寒。 举着锄头棍棒的流民已经快要追了上来,宋彦端忽然急促的喘了几口气,停住了脚步。 他本就是个文弱书生。 宋彦端攥着宋凝的手腕,眼神坚定:“凝儿,你想办法保护好自己,爹帮你拦住后面的人!” 宋彦端本就是流民怨恨的对象,他但凡一停住奔逃的脚步,又哪里还有活路? 宋凝眉眼冷躁,她猛的一拉宋彦端:“爹爹,不是说好了吗,咱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等着。” 话音未落,宋凝已经抬脚,猛地踹向了庙门。 孟氏还躲在门后面探头探脑的看,庙门被猛的一踹,她的头冷不丁的被门一砸,瞬间就见了红,连带着整个人,都被门撞飞了出去。 “哎呦!”孟氏痛呼一声。 宋凝凉凉的看了她一眼,随手捡起地上锻炼成两半的门栓递给宋彦端:“爹爹,关门!” 话音落下,无数暴乱的流民已经追了过来。 孟氏被摔的半晌没爬起来,而门外,愤怒的几乎失去理智的流民们,已经开始疯狂打砸踹门。 好在,他们不像宋凝刚刚动用了空间附带的特异功能,根本做不到力足千金。 庙里的门摇摇欲坠,但还能勉强支撑一会。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宋凝目光四处搜寻,忽然脸色大变:“爹爹!娘亲呢!” 宋彦端正攥着拳头大口呼吸,听到宋凝的疑问,他猛的抬头,眼神惊恐:“你娘今天没回来?” 一瞬间,宋凝的血液从头凉到了脚,而一旁趴着养伤的宋湘,却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宋凝啊宋凝,你也有这一天,真是活该! 孟氏虽然被摔了半天没爬起来,但听到这个消息,也很得意。 母女两人的表情出如一辙,但宋凝现在满心记挂着的都是柳氏,根本就没空管她们。 “爹爹,我去找娘!”宋凝当即立断。 自己有空间和异能在手,外面的那群人……应该奈何不了自己,大不了…… 宋凝凉凉的垂着眸子,忽然扯起一个冰冷的笑。 她在末世里生存厮杀这么久,最懂怎么用最轻松的方式,将人一击毙命! “凝儿。”宋彦端着急的扯住宋凝:“凝儿,你别出去,这件事情,明显不对劲!” 宋彦端目光扫过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二房三房四房,叹出一口浊气。 他原本也想过是不是二房三房的人怨恨自己这个当大哥的连累了他们,这才招惹了这样的祸端,可是仔细想想。 他们虽然蠢,但也不至于蠢到这种程度。 宋彦端叹了口气:“凝儿,他们要的人,是爹爹。” 爹爹,会保护好你和你娘的。 门外暴乱的流民们嘈杂的辱骂声不绝于耳,宋凝一思考的功夫,宋彦端就挺直脊梁,高喊一声:“各位,我宋彦端在这,莫要伤及无辜!” 辱骂声更大,李氏也抱着自己的两个孩子,扯着嗓子哭:“各位好汉,我们也是被连累的啊!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有这样的大哥,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宋彦端神色不变,眼眸却十分黯淡冷漠。 宋凝目光更冷。 门外躁动的流民高喊着让宋彦端以死谢罪,宋彦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一声:“好!只要你们放过无辜的人!” 说完,宋彦端就挺直了脊梁,瞬间拉开了大门。 一个锋利的锄头迎面砸来,宋凝瞳孔骤缩。 眼看着锄头就要砸到宋彦端头上,宋凝顾不得会不会暴露空间,她连忙动用意识,猛地将锄头收进了空间。 第27章 此乃神迹 锄头消失,带头的人脸上狰狞的杀意还没散,就瞬间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呆若木鸡。 反应过来之后,他惊恐的大喊了一声:“妖!有妖怪,他们是妖怪!他们是来害我们的妖怪!” “住口!” 宋凝上前一步,小手紧紧攥着宋彦端的手,冷声开口:“我们宋家是被冤枉的!” 带头的流民眸光一闪,赤红着眼睛大喊:“放屁!你们这些当官的,个个喊着冤枉,又个个干着鱼肉百姓的事儿!我们不信你们!都是宋彦端那个贪赃枉法的狗官把我们害成这个样子的,杀了他!” 领头的流民一喊,他身后跟着的其他人情绪更加激动。 眼看着人群逼近,宋凝小小的身板上,忽然迸发出了极其骇人的气势。 她用意念催动空间,给自己的声音套上了一层扩音器:“我们宋家原本是被判了死刑,可行刑当日,宋家申冤,天空忽降大雨,这是神迹,是苍天都在替我们宋家鸣冤!” “更何况,吾父来此,日日辛勤为民,事事亲力亲为,你们的眼睛,都被狗吃了吗?” 宋凝声音宛如泣血,字字句句撼动人心。 除去领头人之外,其他流民果然犹豫了。 宋凝又趁机道:“真正贪赃枉法的人还藏在暗处操纵一切,他想要把我儿父亲推出来当替罪羊!” “你们真的想,让我父亲无声无息的死在这里,彻底背实了这个黑锅,然后让真正害你们的人,逍遥法外吗?” 扩音器将宋凝的声音放大了几倍。 年轻女孩的声音沉稳冷静,却带着悲愤和煽动人心的力量。 除去领头人之外,其他流民皆是咬着唇纠结,有人甚至已经放下了手里的棍棒。 领头人见状,眼里赤红的光芒一闪。 他不管不顾,猛的从怀里抽出一把刀,就狠狠的朝着宋凝心口刺去。 “凝儿!”宋彦端惊恐的喊了一声,下意识就想扑过去,替宋凝挡刀。 可领头人的动作太突然了,眼看着刀尖即将刺入宋凝的心脏,宋凝猛地掐紧掌心,下意识的反击。 她眼里闪过一抹猩红的暗芒,指尖,也无声无息的多了一把从空间里召唤出来的薄如蝉翼的飞刀。 “咻——” 忽然,一道破空声响起,紧接着,温寒舟冰冷的声音,骤然在宋凝耳边炸响。 宋凝一惊,下意识收回刀,不想暴露空间。 她怕被人当成妖怪烧死。 末世生存几年,宋凝理解的最深刻的道理就是,永远都不能小瞧任何一个人的力量和智慧。 她正想催动空间,从里面取出一片护心甲护住心脏,可下一秒,那满脸狰狞攥着匕首的领头人,竟然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宋凝冷眼看着他口吐鲜血的模样,在他身后,一支羽箭,静静的插在他举刀的右肩。 温寒舟手里拿着一把精巧的弩箭,骑于白马之上,眉眼清润,却暗含杀气。 还好。 温寒舟这才发现自己掌心竟然掐出血来。 堵在庙门口的流民见到温寒舟,自动让出一条路来,温寒舟翻身下马,语气担忧:“宋姑娘……” “我没事。”宋凝脸色自始至终都没变一下。 哪怕刀尖已经快要刺破她的眼球,她也只会觉得兴奋,强者,玩弄危险。 “王爷!这人有问题!”宋彦端还维持着往女儿身上扑的姿势,声音都开始打颤了。 如果不是宋凝扶着他,可能下一秒,他就会腿软跪倒在地。 “爹爹。”宋凝无奈的开口:“危险解除了,您要不要……先站起来?” 别说,这老头子看着清瘦,这把骨头架子还挺沉。 宋凝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 宋彦端:“……” 咳咳,老脸都要丢尽了。 温寒舟无声的将自己受伤的手掌藏进袖里,冷玉一般的眉眼之中,杀意一闪而过:“风眠,留活口。” 他今日御马查看,土匪抢劫粮草……可不只是土匪一人之功。 一般土匪不会如此胆大包天,除非,背后有人给他们撑腰。 连并着,自己今日刚刚离开,这边就出了事情。 温寒舟压低声音:“宋大人,今日这件事情是冲着您来的,至于背后是谁在使坏捣鬼,本王会尽快查出来,给你个交代!” 宋彦端连连点头:“那王爷,您有没有见贱内……” “宋夫人聪慧,眼见的事情不对,就躲到了一处稻草堆里,那草堆里住着一个老婆子和一个小女孩。”贺风眠笑眯眯的开口:“宋夫人在后面呢。” 他的话音刚落,柳氏就红着眼眶扑了过来。 刚刚眼睁睁看着领头的那人要将刀子刺进宋凝的心口,柳氏心急之下竟然直接昏了过去,被人掐着人中才勉强唤醒。 “多谢王爷。”宋凝被柳氏搂在怀里,提着的心,才彻底放下。 她真心诚意的看着温寒舟:“您今天救了我娘亲,改日,我定会报答王爷救命之恩。” “不用了,宋姑娘没事就好。”温寒舟其实本就该走了,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要去处理。 只是,刚刚生死一线,他竟然想莫名多看宋凝几眼。 这姑娘,真的很是与众不同。 若是换成旁人,此时大概已经被吓得腿脚酸软,涕泪横流了,他却能泰然自若的和自己谈笑风生。 真是有趣又让人敬佩。 温寒舟的眼神越来越炙热,宋凝有些不解的歪了下头:“王爷还不走吗?” 问完之后,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干脆开口:“王爷,你也说了,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大概是有人策划,为的就是取我爹的性命……我想冒昧问一句,那群土匪现在,怎么样了?” “宋姑娘,这不是你应该打听的问题吧?”贺风眠。不满的开口,却被温寒舟开口打断:“风眠,告诉宋姑娘也无妨。” 说完,温寒舟叹了口气:“朝廷中,定是有人故意走漏了消息给那群土匪,为的,应该不仅仅是令尊的性命,还有……” “逼本王离开。” 这其中的关系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但宋凝稍加思索就明白过来,这估计是有人给凌王的下马威。 宋彦端脸色悲怆:“王爷,没了这粮草银子,百姓们可怎么办啊!” 第28章 只可同甘不能共苦 宋凝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明明爹爹刚刚差点要被那群流民杀死了,为什么爹爹还总是惦记着他们呢? 可是,宋凝又忽然想到在流民暴乱中,因为被女孩和老人收留而得以保全性命的母亲。 她叹了口气,主动缓解气氛:“爹爹,说不定老天看在您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的份上,会给咱们一个大惊喜呢。” 宋彦端笑着拍了拍女儿的肩膀,配合的开口:“凝儿说的对,天无绝人之路。” 可这句话却不知道怎么惹怒了庙里的李氏。 李氏忽然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开口:“大哥还真是为国为民,如果不是因为大哥,我们怎么会落到这个田地!” “刚刚还好是王爷即时赶来了,吓跑了那群流民,如果王爷没来,咱们还不知道是什么下场呢!” 李氏说着说着就搂着儿子宋鸣哭:“大哥你罪有应得,我们确实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做过!” “我们家鸣儿更是从小养在我身边,读书认真一心报效朝廷,现在毁了,都毁了!今天还差点丢了命,大哥,你欠我们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宋彦翰也冷哼一声,皱眉开口:“大哥现在装的倒是清正廉明,却葬送了我们一家子的前程!这也就算了,万一以后再出现今天的情况,我们的性命又如何保障?” 夫妻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宋彦端本就心有愧疚,如今更是被说的一张脸一阵青白。 被人陷害污蔑也就算了,更让人心寒的,是家人的不信任。 温寒舟似是看不下去,正要开口,就看到一道娇小矫捷的影子,直接闪到了宋彦翰身旁。 宋凝抬着头,看着这位自诩于青年的二叔,眼神微冷:“看来你们对我爹爹很是不满。” “哼,不是不满,我说的这些,原本就是你爹欠我们的!”宋彦端说的理直气壮。 可下一秒,宋凝就直接拎起他的衣领,微微用力一甩,直接就把人给丢了出去。 一阵蔓延的尘土之中,紧接着,就是他们的铺盖和包裹,接二连三的都被丢了出来。 李氏搂着宋鸣在一旁哭闹,尖声喊着疯了,杀人了一类的词。 宋凝把二房的东西全都丢出去之后,这才拍了拍小手,精致的小下巴一扬,满脸睥睨:“既然你们怨气这么大,那就请二叔二婶,离我们远一些吧,免得我们拖累了你们!” “可是大姐姐,你把我们的行李丢出去,让我们住哪?晚上那么冷的天,你是想冻死我们吗?大家好歹是一家人,你的心肠怎么这么歹毒!”宋潇也急了,她顾得羞耻,连忙掐着柔柔弱弱的嗓子,哭喊出声。 宋鸣也微微恼怒地攥紧了拳头,但触及到宋鸣冰冷的目光之后,又猛的一缩脖子,躲进了李氏身后。 宋凝嘲讽一笑:“还真有你们的,同甘的时候,你们是一声不吭,共苦的时候,你们就怨声道载。” “如果没有我爹爹。”宋凝纤白的手指轻轻一指,划过二房三房四房所在的位置,勾唇一笑:“一介白丁,何来锦衣玉食?如果真的这么想划清界限,各位就先把啊先前几十年吃我爹的用我爹的,都还回来!” 十五六岁的少女与语气坚韧,透着蚀骨的冷。 宋彦翰恼怒的看着宋彦端:“大哥,这就是你养的好女儿,简直是目无尊长!” “目无尊长的人是你们,老二。”宋彦端沉着脸,不怒自威:“谁都能来指责我,唯独你们,没有资格!” 宋彦端说完,宋凝也不跟李氏他们废话,她直接一抬腿,一脚一个,把人全都踢了出去。 孟氏原本还想跟着二房的人闹一闹,一看这情况,疼也顾不上喊了,直接就躺在地上装死。 但宋凝也不打算放过她。 她可没忘记,刚刚要把他们关在门外的,就是孟氏。 宋凝手臂一伸,连带着三房的人和东西,也全都被丢了出去。 孟氏捂着自己差点没摔断的老腰,想破口大骂,又害怕宋凝发疯,只能忍着恨,藏起眼里的恶毒。 “等一下。”温寒舟冷不丁的出声,嗓音清冷,如同上好的玉石碰撞,让人听之生怡。 宋潇欣喜的抬头,还没说话,眼眶就红了,越发显得我见犹怜。 温寒舟礼貌出声:“既然你们两家不愿意当宋大人的家眷,那便把这些备入一类的归还给本王吧。” 宋潇微红的小脸一下子变得惨白,她颤抖着声音:“为……为什么?” 温寒舟好心解释:“这些被褥原本是发放给宋大人家眷的,既然几位不是宋大人家眷。” 温寒舟好看的眼眸微微垂下,透出半点怜悯和无奈,宋凝这才发现他的睫毛竟然极其浓密纤长。 真真是,好看极了。 宋凝的心脏,忽然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的挠了一下。 李氏和孟氏哭天抢地,但贺风眠,早就已经直接上手去抢了。 夜里冷得很,那被褥虽然又粗糙又硬,但好歹癌能够御寒。 现在直接没了,二房和三房,被冻得一晚上都没睡着,只能靠着不停走动来御寒,第二天一早起来,两家人的脸色难看的跟鬼一样。 宋凝却看都没多看他们一眼。 …… 出了这一口恶气,又送走了温寒舟,宋凝看着爹爹空荡荡的床铺,却又有点睡不着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温寒舟格外器重自己爹爹这个罪臣,但是,看着爹爹娘亲,唔……还有,温寒舟忧虑叹气的样子,宋凝心中竟然有点不是滋味。 温寒舟也算帮过自己,她宋凝,一向不喜欢欠人情。 算了,这次,就帮帮他们吧。 宋凝在心中做好了决定,又替每一晚都要亲自帮自己把被窝暖的暖融融的柳氏掖了掖被子,这才如同一只矫健的猫儿一般,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而在她手里,是满满沉甸甸的一兜银票。 这些,都是当时从樊家抄出来的,不算那些古玩字画,奇珍异宝,宋凝只不过拿出了银票之中的百分之一,就能救这满城百姓。 宋凝本来是打算把银票埋在一个隐蔽的地方,然后引导温寒舟的人来挖。 可是,夜色之中,宋凝竟忽然看到,有一个黑衣人,正鬼鬼祟祟的,靠近村里新挖的井。 那黑衣人到底要干什么? 第29章 投毒 抱着这样的疑问,宋凝无声的藏进一棵树后,盯着那黑衣人的动作。 黑衣人左顾右盼,见四下无人,竟然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悄悄的撒进了井里。 他在投毒? 宋凝脑海中猛的闪过这个念头,她正要冲出去将那人逮个正着,可下一秒,她又硬生生停住脚步,准备再看看黑衣人接下来的动作。 黑衣人投完毒之后,四处张望着离开。 等人彻底走远,宋凝才从树后走出来。 四周站岗的侍卫都被迷晕,宋凝亲自动手,从井里打出一瓢水来,放在鼻尖嗅了嗅。 一瞬间,她脸色立即变冷冽。 是五香散。 这种毒会自带一种淡淡的清香,但人服用了之后,却会上吐下泻,头晕脑胀,皮肤起疹,最终七窍流血,浑身溃烂而亡。 宋凝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有人贼心不死,想要把爹爹和凌王一起害死,可是,转念一想,井里的水,还是百姓们喝的更多。 宋凝正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她身后,忽然传来贺风眠的一声厉喝:“谁在那里!” 说完,贺风眠长剑出鞘,月光之下,兵器的冷光散发着簌簌杀意。 宋凝眉头一皱,连忙起身:“是我。” “宋姑娘?”温寒舟语气中带着疑惑:“你怎么在这儿?” “对啊。”贺风眠见是宋凝,连忙把手里的配剑收回去。 但很快,他就察觉到了不对:“水井这边的侍卫呢?” 宋凝无奈的指了指地下,温涵周瑜早就发现了被迷晕过去的侍卫,神色若有所思。 贺风眠却咋咋呼呼地脱口而出:“不是吧,宋大姑娘,这人不会是你毒晕的吧!宋大姑娘,你就算是想喝水,也用不着把这些侍卫都迷晕来偷水吧,你求求我,我说不定就大发慈悲赏你点了。” 除了对温寒舟之外,贺风眠这张嘴,一向欠的不得了。 宋凝毫不客气的对他翻了个白眼,然后望向温寒舟:“王爷,我刚刚看到,有个黑衣人来这边投毒。” 温寒舟眸光一闪,贺风眠脱口而出:“宋大姑娘怎么知道那黑衣人是来投毒的?那人为什么不能像宋大姑娘一样,是来偷水喝的?” 硬了,拳头硬了,这人到底是怎么混上凌王身边第一侍卫的身份的? 宋凝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强调:“我不是来偷水的!” “风眠。”温寒舟见宋凝表情隐忍,语调中带了一丝浅笑着开口制止贺风眠继续嘴欠。 他一开口,四周的空气都好像清冷干净了不少。 宋凝心里那股想揍贺风眠的愤怒心情,也瞬间消散了。 温寒舟让贺风眠打了一瓢水,他将水放在鼻尖嗅了嗅,又用手指沾了一点,想要放进嘴里尝。 宋凝一惊,连忙攥住他的手腕:“王爷,水里有毒,是五香散!” “无妨。”看清宋凝眼里真切的担心,温寒舟摇头笑道:“温某体质特殊,无需担心。” 体质特殊? 什么体质能特殊成这样? 难道是百毒不侵? 宋凝眉头紧锁。 但既然已经知道了是什么毒,温寒舟也不执着于以身验毒,而是若有所思的开口:“五香散。” “会不会是,那群土匪。”贺风眠说的含蓄,眼里的愤怒却一点都不加掩饰:“他们想陷害王爷!真是歹毒至极!” 温寒舟没有开口,而是转身望向宋凝:“今日又多亏了宋姑娘。” 宋凝挥了挥手,表示小事一桩。 温寒舟这次竟然主动开口:“朝廷之中奸臣与内阁勾结,早已腐败不堪,离此地最近的株洲知府是范文奇的走狗。” 宋凝一下子悟了。 范文琪是害自己爹背锅的那个狗官,自己把他家的库房全都搬空了,现在那狗官估计正想方设法的敛财收银子呢。 如果株洲大旱,范文琪和株洲知府勾结,这银子,可不就进了樊文奇口袋里。 如果温寒舟把此地的水患解决了,这让他们怎么敛财? 宋凝忽然浑身发冷。 末世里的人吃人是明目张胆,而这个朝代的人吃人,确实如此恐怖无声。 只是,宋凝不知道温寒舟为什么会忽然对自己说这些。 “宋姑娘已经被卷了进来,我想,宋姑娘也应有知情权。”温寒舟淡声解释。 宋凝点了点头,想说什么,一时间却又无言,只能开口:“我们一家人的性命,早就已经和王爷息息相关了,我们一切以王爷马首是瞻。” 温寒舟看着宋凝严肃的小脸,忽然轻笑着摇了摇头。 小姑娘只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却总是一副老成的样子。 皎洁的月光之下,温寒舟目光冷淡而又悲悯,他容色迫人,宋凝。忽然有些不敢直视:“没什么事情的话,王爷,我就先走了。” 这里离破庙不远,温寒舟点了点头。 宋凝走出几步,温寒舟又忽然开口:“宋姑娘。” 宋凝回头,温寒舟从袖口掏出一方折叠整齐的手帕:“你的绣帕。” 宋凝疑惑,等看清帕子上秀的奇丑无比的“鸭子”之后,又神色大窘。 “多谢王爷。”宋凝接过绣帕。 那帕子是她在流放路上跟柳氏学的,上面绣的是鸳鸯戏水,只是,她的绣工,实在是不敢恭维。 宋凝走后,温寒舟立即让人检查了其他井水有无问题,然后紧急配备了解毒药,又加派了人手守着水井。 宋凝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去,确定没人跟着自己之后,她把银子埋在了温寒舟营帐附近的一棵桃树下,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可是第二天,村子里的孩子,却忽然一同发了一种怪病。 孩子们声声喊着头疼,腹痛,可无论大夫怎么检查,都检查不出什么结果。 如果只单单是一个孩子出现这种情况,还能说是孩子装病,可是,村里几十个孩子,都有了这种症状,慢慢的,甚至有些青壮年,也开始喊着头疼腹痛。 一时间,一股无形的恐惧,在人群之中蔓延。 宋凝听到这个消息后,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难道除了五香散之外,还有其他的东西害了村民? 流民虽然已经被安置了大半,但临时组建起的村落还没有大夫,流民们只能挤在城外温寒舟让人临时搭建的简陋草棚之外看病。 第30章 用石灰烧死 宋凝站在流民后面排队。 奇怪的是,那些喊着头晕腹痛的人,却一个个面色红润,精神饱满。 大夫依旧诊断不出什么,只能叮嘱他们多卧床休息。 宋凝看着眼前奇怪的场景,忽然,手腕被人轻轻捉住。 宋凝下意识就要反击,现在鼻腔闻到一股独特的冷香之后,硬生生停住动作:“王爷?” 宋凝转身,温寒舟开口:“宋小姐,最近不太平,还是少外出的为好。” 宋凝看着城里来往的流民,越发摸不着头脑。 温寒舟身边站着宋彦端,宋彦端今天的嗓门,竟然格外的大:“凝儿啊,你可知,瘟疫爆发前的征兆,就是头疼呕吐,严重者还伴随着上吐下泻,并洲鼠疫刚被解决,这里,唉……” 听到瘟疫两个字,四周的流民更加慌乱。 宋凝却一瞬间察觉到了不对。 如果真的有瘟疫的话,爹爹和凌王,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大肆宣传,制造恐慌。 她目光闪了闪,随后乖巧的点头,配合着演出:“瘟疫,太可怕了!” 四周慌乱恐惧的声音更多,温寒舟眼里露出一抹笑,正要开口,宋凝却抢先一步:“听说您营帐附近有棵桃树,我想做把桃木剑辟邪,免得自己也被染上瘟疫,可以向您讨要一只桃枝吗?” 辟邪? 温寒舟以为宋凝已经猜到了这场所谓的“瘟疫”是他们为了引幕后之人尽快出手而作的局,可看着宋凝坦坦荡荡的目光,他又有些琢磨不透她要干什么。 不过,一只桃枝,温寒舟不至于给不起。 他哑然失笑:“当然可以。” 宋凝折了一根桃枝削成剑挂在脖子上。 当天下午,凌王营帐外面的桃树,可以辟邪,帮助人躲过瘟疫的传闻,就不知从哪里传了起来。 当天就有不少流民,跪在凌王帐外,我哭着要求一只桃枝。 凌王无奈,只能让人去砍,将桃枝分给流民。 流民太多,桃树下面的土壤被来回踩踏,没过多久,桃树下的土地里,竟然露出了一个铁皮盒子。 贺风眠连忙让人去挖,这一挖不得了,竟然挖出了满满一匣子的银票! 这些银票加起来,足足几十万两! 这下,桃仙显灵的说法,更是传的神乎其神。 可是,瘟疫,依旧是压在所有人头上的一把重斧。 …… 营帐里,温寒舟翻看着手里的银票。 这些银票,足以修建起水坝,抵御旱灾,并购置足以安抚流民的粮草。 但是,这笔银子,真的是如同外界传闻中所说的,是桃仙显灵吗? 温寒舟翻看了一眼银票后面的印戳,若有所思。 依旧是印有“通和”二字的银票,通和银庄是温寒舟名下银庄,他自然也能查到这些原主人,本是樊家。 而温寒舟也并非没钱,只是被人盯的急,虎狼环伺之下,他无法将银子以一种合乎情理的方法拿出来赈灾。 而这样的“天降祥瑞”…… 温寒舟唇角忽然勾起一抹笑,笑得贺风眠摸不着头脑:“阿舟,你在笑什么?” 温寒舟摇了摇头:“宋姑娘,还真是个妙人儿。” “怎么忽然夸她?”温寒舟性子冷,贺风眠很少见他真心实意的夸一个人,特别还是一个姑娘。 温寒舟掩去唇角的笑,将银票交给心腹:“通知各处县令及株洲知府,修建水坝!” 此话铿锵有力,贺风眠虽然到现在为止都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温寒舟已然下令,他没再继续询问,而是直接抱拳领命。 凌王的名声在各县府之中还算好使,至少县令人不敢怠慢。 银子是直接给到县令手中,免去了诸多繁杂的流程,直接由凌王手下的人亲自监工,日夜兼程的在各县修建水坝。 只是到了株洲知府这里,株洲知府,这一再拒绝开城门。 给出的理由是,此地流民染了瘟疫,不能让瘟疫大肆流传。 城外越来越多的流民患病,没有药材,病人们只能苦熬。 熬着熬着,听说不少流民身上已经起了疹子,又恶化成脓疮,甚至还伴有七窍流血的症状。 株洲知府更加不敢开城门,甚至没过多久,还派出一队军马,以流民感染的瘟疫为友,要大批烧死得病的流民。 没过多久,株洲知府派来的铁骑,就踏进了流民聚集的村落。 流民们被官兵们拖拽着,被迫聚集在了一起,其中,宋凝一家人,也没有逃过官兵们的魔爪,全都被押解着,推进了流民堆里。 宋凝自始至终都低着头没有反抗。 在她身后,是株洲知府派来的官兵挖的巨大的天坑。 这坑,是要把人推进去,用石灰埋了,再浇上水,用生石灰,将人生生煮熟。 美其名曰是防止瘟疫扩散,但实际上,宋凝心知肚明,这场所谓的瘟疫,自始至终都是有人在故意自导自演。 为的,不仅仅是要将爹爹和自己一家人杀人灭口,还为了制造瘟疫水患等等等天灾,让朝廷播放救济款,以便他们敛财。 官兵不顾流民们的哭喊,一个个举着长刀,面目狰狞。 为首的校尉很谨慎,他特意停在宋彦端面前,拿刀抵着宋彦端的脖子,轻蔑的挑起他的下巴:“宋大人?” 宋彦端冷哼一声。 校尉笑起来:“待会儿第一个送宋大人一家上路!” 听到这句话,二房三房,甚至消停了一段时间的四房,在这一瞬间,脸上都露出了浓浓的怨恨。 四房的小儿子宋照怯怯的哭起来:“大伯,爹爹,照儿不想死,你们想想办法吧。” 宋湘却不管不顾的大吼出声:“求他有什么用,都是大伯害的!” 说完,宋湘甚至扯住了领头校尉的裤脚,哭求着开口:“大人,我们是无辜的呀,一切都是大伯干的,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我们也没染上瘟疫,你们要报复大伯,就冲着他去!把我们放了吧!” 带头的校尉一脸玩味的表情。 “湘湘!”宋彦端脸上也露出了浓浓的错愕。 印象里,这位三房的侄女虽然还娇气了一些,但一向嘴甜敬重长辈。 本以为她只是不懂事,可没想到关键时候,宋湘她竟然。 宋湘眼里划过一抹心虚,但更快的,孟氏也跟着女儿一同哭求起来。 宋凝冷冷的看着眼前的闹剧,忽然揉了揉耳朵:“各位,说完了吗?” 第31章 请君入瓮 那校尉正享受犯人临死前的挣扎和哭求,宋凝冷不丁的开口,立即引起了他的不满。 可等校尉的目光落到宋凝脸上之后,他眼里,又立即露出了一抹淫邪的光。 反正这一家人都是要死,那还不如让这样的美人在临死前,好好的伺候一下自己…… 校尉不怀好意的笑着,伸手就要去摸宋凝的脸。 但宋凝却冷不丁的从自己身后拉出一个人来,直接一个用力,把那人推进了校尉怀里。 校尉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而被宋凝推出去的那人,却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手脚并用着,树袋熊一样攀附在了校尉身上,任凭校尉怎么甩都甩不掉。 这滑稽的场景,让宋凝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这一声笑,彻底惹怒了校尉,校尉猛的拔出长刀,就要去砍自己身上那人的脖子,可是,那人却忽然激动的哭嚎起来:“校尉!救我!救我!” 说完,那人抬起一张满是惊恐的脸,疯狂的扯着校尉的衣服,嘴里不停的喃喃自语:“别打了,我什么都说!校尉?你是校尉!救救我!” 校尉越听越不对劲,他仔细打量了几眼那人的脸之后,忽然惊恐的发现,这被打的几乎不成人形的人,竟然就是自己的手下,也是那天被知府大人派出去,下毒的人! “你!”校尉的大脑好像被什么东西猛的击中,一股不好的预感从脚底席卷而来。 校尉脸色大变,提刀就要把攀附在自己身上的人砍死。 宋凝冷眼看着,忽然凉凉的开口:“大人这么害怕干什么?” “你找死!”阴谋被拆穿的恐惧让校尉恼羞成怒,他一剑狠狠刺穿自己身上的人,提着刀咬着牙,就要去杀宋凝。 “小娘们,本来看你有几分姿色,还想留你多活几天,现在!”校尉目呲欲裂,提起刀就狠狠的朝着宋凝的脑袋劈去。 宋凝不躲不闪,她好看的凤眸微微眯着,唇角掺着一丝笑意,灿如烈阳:“这位大人,谁先死,可说不准呢哦。” 话音未落,呼啸的破空声响起,一支羽箭穿过人群,瞬间刺入校尉的大脑。 百米之外,温寒舟白衣胜雪,玉冠束发,高举羽箭,不怒自威。 宋凝与他对视一眼,两人之中,似有无形的默契。 而宋凝面前,校尉的表情抽搐了一下,眼神瞬间涣散,最终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而他手里的刀,也贯穿了他自己的心脏。 领头的校尉已死,前来杀人的官兵瞬间变得慌乱。 宋凝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一双凤眸越发耀眼,她高高扬起手臂,清脆的声音,瞬间穿透慌乱嘈杂的人群:“各位,安静!听我说,这一切,都是阴谋!” 宋凝说话的功夫,几个“流民”打扮的人,已经割破绳子站起来。 他们原本是“得病”最重的人,脸上长了无数红斑,甚至还有人,身体已经开始溃烂流脓。 可是现在,他们竟然一个个用袖子狠狠的擦着脸颊,没过多久他们脸上的红斑红疮,竟然就消失的一干二净! 百米外的温寒舟目如寒星高举弓箭,贺风眠也带着一对视为围住了株洲城内赶来杀人的官兵。 流民百姓们依旧一头雾水,那群得病的人,却已经率先喊出了真相。 “各位,那个被校尉捅死的人,是知府的人!” 伪装成“中毒”的大声喊出了株洲知府恶毒的计划,又告诉流民百姓,他们装病,是为了配合王爷将计就计,揭露株洲知府丑恶的嘴脸。 百姓们一阵唏嘘,但是,他们心中,又升起了一股新的绝望。 那可是知府大人。 对于这群平民百姓来说,七品的县令都已经是头上的青天大老爷,更别说是正四品,手握实权的的知府大人了。 他们虽然有凌王庇佑,但谁都知道凌王只不过是个没有实权的闲散王爷。 百姓的不懂太多,只知道谁手里有权利,谁才能决定自己的生死。 “现在怎么办啊。” “王爷救命!” 百姓们陷入了更深的惶恐,宋凝和远处的温寒舟对视一眼,温寒舟目带怜悯,轻声开口:“各位先回家吧,本王自会守护大家的周全,与大家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 这四个字从温寒舟口中说出来,竟然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流民们逐渐平静下来,分别给对方松绑。 温寒舟也一声令下,将校尉带来的官兵,一个个收押入牢。 炙阳之下,土地干涸百里。 株洲知府听闻自己派去的人已经全军覆没,一瞬间的慌乱之后,竟然一咬牙,满脸狰狞的开口:“哼!凌王既然非要趟这一趟浑水,那就别怪本官翻脸不认人了,去,调集军队!” 手下人闻言退出,但很快,株洲知府身边的小厮,就满脸慌张的跑进来汇报:“大人,不好了,凌王在外面敲城门,要进城!” 进城? 株洲知府一下子愣住了。 自己都没有主动去找凌王的麻烦,凌王怎么还主动送上门来? 难不成,凌王还有其他的底牌? 株洲知府还没开战,心中就已经虚了三分,他登上城门,假惺惺的对城门下的凌王开口:“王爷,虽然不知道你误会了什么,但是,城外百姓皆感染瘟疫,为了城内百姓的生命着想,这个城门,本官今天也不能开!” 温寒舟身骑白马,面如冠玉。 她身后,宋凝和宋家百十口囚犯,以及城外一些流民皆穿着甲胄,低头充当成军队的模样。 远远的看起来,温寒舟身后的军队,竟然真有几分庞大骇人的气势。 只是,空城计毕竟是空城计,人人心中都提心吊胆,生怕真的打起来。 特别是二房三房的人,更是恨不得把自己缩成鹌鹑。 而军队最前方,温寒舟已经浅笑着开口:“梁知府,早在您暗示土匪抢夺本王粮草的时候,本王就已经上报朝廷。” “株洲大旱,隔壁的汴州,却是粮草充沛,军强马壮,本王早已调集了汴州军马在次” “知府以为,株洲于汴州比,又当如何?” 株洲知府脸上的表情果然苍白了几分。 他万万没想到,温寒舟竟然如此大胆,甚至连汴州的兵马都调过来了! 第32章 宋姑娘要什么赏赐 “梁知府,投降不杀。”温寒舟手里攥着缰绳,语调平缓,半点不见着急。 他越是镇定,株洲知府就越是害怕。 两方人马僵持了很久,而在这兵马压境的肃杀氛围中,宋凝身边,二房三房四房的人,却纷纷开始打起了哆嗦。 李氏更是脸色苍白的破口大骂:“你们真是疯了!万一真打起来怎么办!” 宋凝瞥了她一眼,气定神闲的开口:“当然是死喽。” 孟氏的表情也一下子绷不住了,她甚至顾不得自己还没养好的腰,就尖叫一声,扬着指甲扑过去挠宋凝的脸:“你们讨好凌王那个不知好歹的,干嘛拖累着我们一家人的性命,你们还嫌害我们害的不够惨吗!” 宋凝侧身一躲,孟氏身上本就套着几十斤重的盔甲,极其笨重,这么一摔倒,除了疼和狼狈之外,竟然半天都没爬起来。 宋湘也跟着哭:“大伯,我们一家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非要把我们害死才高兴吗?” 宋彦翰对一张脸也青白交错,他甚至忍不住咬牙开口:“早知道大哥会把我们害成这个样子!之前在府里,我还不如一杯毒酒,亲自送大哥上路!” 二房的人也跟着尖声辱骂。 宋凝从来不知道,原来古人骂人,也能骂得这么不堪入耳。 她脸色越来越冷,也替爹爹觉得不值。 在原主的记忆中,宋彦端虽然官架子不小,但对家里的人,确实好的没话说。 可没想到,竟然养了这么一群白眼狼! “说够了吗?”宋凝见爹爹表情受伤,忍不住冷声开口。 “没说够!你们这一家害人精!我要跟你们拼了!”李氏搂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宋鸣,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宝贝儿子可能会死,李氏就恨得咬牙切齿。 她扯着嗓子尖叫哭嚎,完全没有一点贵妇人的形象,哭着就要去掐柳氏的脖子:“我杀了你们!我杀了你们,让你们把我们一家害得这么惨!” 柳氏吓得花容失色,宋凝却一点都不惯李氏。 她猛地抬脚,一下子就把李氏给踹飞了出去。 而宋家人争吵的时候,前方不知发生了什么,株洲知府竟然命人开了城门。 兴许是没有谈拢,没过多久,两方人马竟然交起手来。 鲜血染红了城墙,见状,宋凝身边由百姓装成的军队,瞬间溃散四逃。 宋潇见状,也跟着尖声哭喊。 她不顾一切的推搡的宋凝,一副要让宋凝给自己挡刀的样子。 烦不烦啊。 宋凝有点恼。 本来场面就混乱,自己还得护着爹娘,宋潇又非要横插一脚,让场面更加难以控制。 远处温寒舟从汴州调来的一小队奇袭兵马见打起来,连忙上前,保护百姓撤离。 温寒舟在城门前岿然不动。 株洲知府见温寒舟身后的“军队”还没开战就已经溃不成军,脸上露出了得意的表情,可是下一秒,一个女子的尖叫声,就忽然永远静静的在耳边炸响。 株洲知府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就忽然一黑。 紧接着,他浑身上下的骨头,就如同被千斤顶碾过一般,疼的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直挺挺的就坠下了马。 不远处,宋凝不耐烦的拍了拍手,嘴里小声嘀咕了一句:“吵死了!” 而比尖叫鸡还要吵闹几分的宋潇,竟然被她当成沙袋丢了出去。 又好巧不巧的,完美的砸在了株洲知府脑袋上,把株洲知府砸下了马。 知府倒地“呼呼大睡”,株洲兵马一瞬间慌乱的不知所措。 温寒舟顾不得惊讶,就连忙举起手中象征着身份的令牌。 而他面前的株洲城内,无数百姓,也早就已经自发投降。 贺风眠不知何时潜入了株洲城内,将株洲城内的官兵,从内部彻底瓦解。 温寒舟令人生擒了株洲知府,又令兵马入城。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关宋凝的事了。 她只知道,自己随手那一砸,好像省去了很多麻烦。 宋凝是到了晚上才见到的温寒舟。 男子温润如玉的面容上尽是疲惫,眼眸却如同星辰一般璀璨夺目。 “宋姑娘今日又立了大功。”温寒州低笑。 宋凝摇了摇头,很是客气的回答:“巧合而已,不敢居功。” 只是当时自己一家人被推搡到了军队的最前面,宋潇还在不停的推自己,这也就算了,她还像只尖叫鸡一样,不停的叫叫叫,叫的宋凝心烦,干脆直接用蛮力把它给丢了出去,没想到竟然歪打正着。 温寒舟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又低低的笑了几声,这才叹息着开口:“本是铤而走险,九死一生……若是失败,只能连累着大家与本王,一同埋骨株洲。” 温寒舟唱的是空城计。 株洲知府多年来一直压榨百姓,百姓们早就苦不堪言,再加上温寒舟有意将自己爱民如此的名声打出去,贺风眠这才能如此轻易策反株洲百姓。 当然,如果不是宋凝那神来一笔,用那种令人出乎意料的方式,将株洲知府从马上甩下来,株洲城内的官兵,也不会倒戈的如此痛快。 “本王又欠了宋姑娘一个人情,宋姑娘想要什么赏赐?”兴许是劫后余生,再加上大战告捷,温寒舟今日的话格外多。 宋凝却没有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觉悟。 她只以为温寒舟早已布置好了一切,没想到温寒舟也是在拿性命去赌着满城百姓。 宋凝身后的营帐里,宋家二房三房和四房的哭声和辱骂声混杂成一片,爹爹正在恼怒的训斥他们,娘亲隐忍着哭泣,显得有些孤立无援。 宋凝忽然叹了口气:“王爷,宋凝不求其他,只求能和家人,平平安安。” 以前在末世里,自己就没有太多的梦想,只希望能活着。 现在来到了这个朝代…… 活着,平安活着,依旧是宋凝的梦想。 月色之下,宋凝小脸紧绷着,满眼都是认真。 而她那双清亮的眸子里,却带着一股枯木逢春的生机。 温寒舟深深的看着这个姿色秾丽的姑娘,心脏之中,又忽然生出了一股无说不清道不明的酸胀电流感。 第33章 要下雨了吗 “好。”温寒舟轻声回答。 但宋凝不知道的是,温寒舟还在心中默默的补充了一句。 只要本王在一日,必定能护宋姑娘一日平安。 回过神来之后,温寒舟脸上又露出一丝错愕。 按理说,两人只是监官和囚犯的关系,自己竟然…… 宋凝得到了承诺,一双眼睛笑的弯弯。 她对温寒舟像模像样的拱了拱手:“那就多谢王爷了!” 这一路苦寒,有顶头官司照料,自己和家人也能过得更好一点。 而且,温寒舟看起来人品不错,如果自己能和他打好关系,日后,说不定他也愿意帮宋家翻案。 虽然没什么实权,但也毕竟是个王爷,自己目前能接触到的,最大的官。 宋凝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现在,她虽然不用戴镣铐,相对来说也比较自由,但除了之前的特殊时间之外,也得一同服从管制。 宋凝很快告辞。 但让宋凝没想到的是,她回去没多久,温寒舟竟然让人送来了新棉被和一些新棉衣。 新的棉被不知比之前宋凝他们盖的棉被要暖和多少,新衣服,也洗得干干净净,面料相对比之前的粗布麻衣,要软和很多。 宋凝将裁剪简单的衣服在自己身上比了比,竟然出乎意料的合身。 她微微一挑眉,心中也生出些许喜悦。 但这一幕,却深深刺痛了二房三房的眼。 宋潇还躺在床上养病,看到大房一家欢天喜地的换衣服被子的模样,忍不住哭起来:“大姐姐,分明是我把那支付从码上砸下来的,受伤的人也是我,为何王爷偏偏只赏你一人?” “可能因为你丑。”宋凝随口回答。 宋潇哭的更难过了,李氏咬着牙,斜着眼睛,伸手就要去抢被子,同时还不忘阴阳怪气的开口:“大哥大嫂,咱们可都是给王爷帮了忙的,按我说,这赏赐,就该给大家平分了,你说是不是,三弟妹。” 孟氏也眼红,但她身上伤的不轻,战斗力不比之前。 但听到李氏问她,还是扯着嗓子喊:“可不是嘛!大哥大嫂,你们别太自私!咱们一大家子,就你们和老四家没受伤,其他的咱们身上都多少挂了点彩,但我说啊,王爷的这些赏赐,千算万算,都得先算到我们这些病号身上!” 在李氏的暗示之下,一向自诩清高的宋彦翰也咬了咬牙,伸手去挑衣裳。 他自诩天下一流文人骚客,以前宋家昌盛的时候,宋彦翰吃的用的都是府里最好的,如今,这粗布麻衣,冰冷的破棉被,他早就盖够了! “有完没完!”宋彦端虽然早就看透了自己这几个弟弟弟媳的嘴脸,但看到他们这副贪婪的嘴脸,还是忍不住心寒。 柳氏也忍着被气出来的泪,寸步不让的开口:“刚才来的人都说了,这是王爷赏给凝儿的!” “我呸!我管王爷是赏给谁的,我只知道我们在这受苦,都是你们这一家子丧门星害的!”李氏瞪着眼睛,尽显泼辣。 夫妻两个抱起被子就走,宋彦端虽然有心帮忙,但也不好意思和李氏一个女人撒泼争抢,被气的一张老脸通红。 柳氏却忽然爆发,伸手就要和李氏撕打:“老二家的,你欺人太甚,那是凝儿拿命换的!” “呸!我还说是潇潇拿命换的呢!”李氏斜着的眼睛,伸手就要去打柳氏的手,可是下一秒,她后脖领子忽然一紧,紧接着,就双脚悬空。 这熟悉的感觉…… 李氏脸上泼辣很腻的表情还没收回来,就被宋凝拎着衣领,单手丢了出去。 宋潇还要张着嘴哭,被宋凝冷眼盯着,又吓得一声不敢吭。 “现在知道怕了?晚了。”宋凝冷笑了一声,然后很不客气的拎起她来,又把她给丢了出去。 紧接着就是宋彦翰和宋鸣,一人一脚,全滚出去! 孟氏原本还想浑水摸鱼,但很快,她就脊背一寒。 宋凝的脚,从来不放过任何一个屁股。 “你们也滚出去!”宋凝说着,孟氏和宋湘等人,一人一脚,全都咕噜噜的滚出了营帐。 李氏爬起来,一眼看到嬴政外面守卫的士兵,正想告状,他们的行李铺盖,就有被宋凝劈头盖脸的丢了出来,炸得他们抱头鼠窜。 “大人!”宋彦翰自觉丢了脸,扯着嗓子告状。 可没想到,看押他们的士兵,只是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就厉声呵斥他们:“老实点,小心老子抽你们!” “你怎么不抽宋凝?”宋潇不服气的脱口而出。 士兵翻了个白眼:“老子就看你欠抽!” 笑话,虽然王爷没明说,但是贺风眠大人说了,宋凝宋姑娘,可是王爷心里的小红人! …… 宋凝实在是不太理解二房三房啊百战百败越挫越勇的精神。 但是,舒展了一通筋骨,她对自己的睡前运动,还算满意。 新棉被又软又香,宋凝窝在柳氏怀里,睡了穿越过来之后的第一个好觉。 但她的好心情没持续太久,就终结在了得知温寒舟从株洲知府家抄了无数金银珠宝,黄金白银这一瞬间。 宋凝:“……” 嗯。 她后悔自己掏银子,把银票埋在温寒舟营帐外面的柳树下了。 所以现在要账,让温寒舟还钱,还来得及吗? 宋凝不敢说,宋凝生气,宋凝气的一天只吃了三顿饭。 只是,无论宋凝如何懊恼,温寒舟都忙的脚不沾地,连带着自己还是带罪之身的老爹,都被温寒州指挥的团团转。 不对劲。 温寒舟怎么之指挥自家爹爹,不指挥别人啊。 宋凝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只能归结成,温寒舟把它们大房一家,当成了好用顺手的冤大头。 悟到这一点之后,宋凝更难受了。 不过唯一的好处就是,相对比于还要带着镣铐的宋家其他人来说,自己一家,已经算是极其自由的存在了。 几日忙碌之后,株洲城内各处浓烟四起,百姓们的生活也逐渐恢复了正常,只是,株洲境地依旧干旱。 百姓们不解为何要燃浓烟,不过,两日之后,株洲城,终于迎来了好消息。 天空,不再像是之前那样烈日炎炎,而是慢慢的聚起了乌云。 要下雨了吗? 宋凝表情凝重的看着天空,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脸色忽然一变。 第34章 功德之力 温寒舟顶着朝廷的压力,多日不曾行军的原因除了安民之外,就是要等一场能够让百姓们彻底安心的大雨。 但是,这场雨,真的能下得下来吗? 一连几日,天空虽然阴沉,但始终不见雨滴落下。 原本欢呼雀跃的百姓,也慢慢的变得忧愁。 城内的百姓比城外流民的状况要好很多,但是家中储存的水源,也快用完。 温寒舟让人打的井,更是只能勉强足够百姓们平时的生活,要想灌溉水田,简直是奢侈。 宋彦端整日唉声叹气,连带着柳氏都满脸忧愁。 宋凝虽然不想多管闲事,但看着爹娘忧心的样子,又忍不住日日观测风向。 结果很不好,如果这场雨还是下不来,株洲城天空之上聚集的乌云,大概率会被风吹散到其他地方,就算是下雨,也是零星几点,根本缓解不了干旱。 等不了了。 宋凝咬牙,趁着无人注意到自己,悄悄打开脚铐溜了出去。 来到一处无人的僻静地方之后,宋凝推动意识,从空间里拿出两枚催雨弹。 最开始,自己空间里只有这三枚催雨弹,当初刑场上用了一枚之后,空间里就只剩下了这两个。 可如果要下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将株洲干涸的大地彻底滋润,估计得将这两枚催雨弹,全都用掉。 宋凝一生的追求都是自己能能平安的活着。 经历了两次被最好的朋友最好的队友背叛之后,她已经不愿意相信任何人。 宋家父母,也是宋凝再三考察,确定他们夫妻二人是真的对自己好,并且愿意为自己付出生命之后,才将他们归于“自己人”的。 用,还是不用? 宋凝无声思量,最终,还是双眸一凝,将两枚催雨弹,全都推动发射了出去。 无他,她想到了宋彦端日日奔走操劳,满脚血泡,还将从外面带来的吃食,偷窥藏在怀里袖子里,带给自己和柳氏的样子。 宋凝对自己人一向好。 两枚催雨弹发射出去,天上原本不算浓厚的乌云,瞬间聚拢,没过多久,天空一声霹雳炸响,电闪雷鸣,滂沱的大雨,终于酣畅淋漓的下了下来。 温寒舟令人修建的储水坝已经完工。 在第一声雷声炸响之后,伴随着雨豆大的雨滴一起落下,还有株洲城内外,数百万百姓,齐刷刷跪下的膝盖。 “老天庇佑!” 无人想要避雨,几乎所有人,上至耄耋老人,下至垂髫幼童,个个都在雨中欢呼,歌颂着温寒舟的功德。 在这之中,还掺杂着宋彦端的名字。 “宋大人是个好官啊!” “宋大人,受我一拜吧!” 大雨浸透世间万物,禾苗舒展嫩芽,宋彦端满脸慌乱的扶起街上跪拜的众人,一张老脸上,却早已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宋凝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到底还是无声的叹了口气,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温寒舟一回头,眼角的余光中,隐约看到了一道熟悉的倩影。 他眼里的笑容更浓,正要开口,那道身影,却又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自己眼前,如同他与她初见那晚神秘。 温寒舟摇了摇头。 无人注意到的是,株洲城内外百姓的身上,飞出了无数但金色却无形的功德,聚集在了天空之上,又霎时间飞入宋凝和温寒舟,以及宋彦端身体内。 …… 大雨整整下了一天一夜,温寒舟没有在此过多停留。 他甚至没打一声招呼,就连夜拔营扎寨,离开了株洲。 宋凝一家三口手脚上又带上了镣铐,只是这一次,有温寒舟发下来的合身的新衣裳在,宋凝一家人,没有像之前一样,手脚被冰冷的镣铐磨的生疼。 偶尔的时候,宋家大房,还被特许能够打开镣铐,自由活动一会儿。 但宋家其他人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 在株洲城内,因为干旱缺粮,大家的伙食吃的都很差。 就连原本被改善了伙食的宋凝她们,都吃的饥一顿饱一顿的。 如果不是宋凝偷偷从空间里拿出食物补给家人,他们估计比宋家其他人还要面黄肌瘦。 毕竟,宋彦端是干活最多的那个。 但出了株洲,到了兵强马壮的汴州境内之后,就有人给温寒舟,送来了满满三大车的粮食,其中还有一整车的肉食。 宋凝的小手指忍不住动了动。 有点馋了。 兴许是她的目光太炙热,温寒舟竟然遥遥的回头,一瞬间,两人四目相对。 温寒舟温和的笑了笑。 宋凝耳边,却传来宋潇酸溜溜的声音:“宋凝,你和大伯你们巴结了凌王这么久,除了这一套被子衣裳之外,也没见你们过得比我们好啊?” “要我说啊,有些人就是贱骨头!上赶着想给人暖床,只可惜啊,人家凌王,看都不愿意多看你们一眼!我要是你们,就干脆直接把自己饿死,也好在在这丢人现眼!”宋湘一开口,把宋凝和宋湘两个人都骂了。 宋潇脸色一白,正要开口争辩,宋凝就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一人给了她们一脚。 宋湘宋潇:“……” 两个碎嘴的直接飞了出去,世界终于清静了。 宋凝摸了摸肚子,思考着怎么才能把自己空间里的东西拿出来吃。 但是,宋湘和宋潇刚爬起来,贺风眠就亲自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过来。 宋湘脸色一喜,立即上前:“贺大人,今天怎么是您亲自来送饭?” 而且这个时间…… 宋潇看了一眼天色,好像也不是吃饭的时候。 他们这群囚犯只有早晚两顿饭,现在,明显是正午时候。 难不成,如今有粮了,王爷大发慈悲,准备给他们多吃一顿饭? “王爷就是好心!”二房和三房的其他人闻着味儿就过来了,孟氏一张脸笑的跟菊花一样,伸手就要去接贺风眠手里的食盒。 贺风眠不耐烦的皱起眉头,抬脚把孟氏踹飞,二房的人脸色一变,吓得也不敢套近乎了,就只呆呆的站在那。 “终于安静了。”贺风眠掏了掏耳朵,一脸的傲娇,伸手把食盒递给宋凝:“宋大姑娘,王爷让我给你们的。” 停顿了一下,贺风眠又忍不住小声吐槽:“我还没吃上呢!” 食盒里不知道装了什么,香的人脑袋都要迷糊了。 宋凝肚子很配合的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让她脸色有一瞬间的尴尬。 第35章 你们这两个废物 “行了,快吃吧,这几天苦了宋姑娘了,不过,王爷答应过姑娘的,就一定会做到!”贺风眠道。 “替我谢谢王爷。”宋凝知道贺风眠说的是自己第一次找到温寒舟的时候,他答应的自己的请求,但二房三房的人,却竖着耳朵,一副抓耳挠腮的样子。 贺风眠送完食盒就离开了,宋凝也没客气,直接招呼爹娘过来吃饭。 打开香喷喷热乎乎的食盒,里面的东西,赫然映入眼帘。 竟然是半只烤猪脚和一只烧鸡,配着两个清淡的小菜和几个大白馒头,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这才放在之前的宋家,可以说是稀松平常,但是流放的路上,别说是白馒头了,能有块热火的粗粮馒头,就已经是不错的伙食了。 所以,看到宋凝手里的食物之后,几乎营帐里的所有人,都齐刷刷的咽了口唾沫,无论如何都移不开眼睛了。 “爹爹娘亲,你们最近辛苦了,来吃。”宋凝将两个鸡腿分别递给宋彦端和柳氏,宋彦端和柳氏连忙拒绝:“凝儿,爹娘不爱吃!” 宋凝不客气戳穿他们:“行了,你们两个吃饱喝足,才能更好的护着女儿,就别跟女儿客气了!” 宋彦端和柳氏,这才犹豫的接过鸡腿。 烧鸡炖的酥烂,表层滋滋流油,咬一口,再配上一口带着浓浓谷子,香的软的跟棉花一样的大白馒头…… 宋彦端和柳氏,差点没被香的掉出泪来。 两人都是大家出身,可这一次,却吃的狼吞虎咽,但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偷偷把烧鸡身上最好的那一部分的肉,都留给了宋凝。 宋凝小口吃着馒头青菜,心里微微发酸。 其实,流放路上,她算是没受什么苦。 相比于末日,现在虽然环境恶劣,但至少安全,自己还算满意。 有空间,她也没怎么饿肚子。 自是她现在不好暴露空间,没办法给爹爹和娘亲开小灶。 一家人吃的和谐,宋家的其他几房,肚子却此起彼伏的叫起来,一双眼睛,更是像泛着绿光的恶狼一样,恨不得扑上去抢。 宋鸣是最先忍不住的。 他本就是个半大少年,最能吃的时候,之前在府里,又仗着自己是宋家长子,受尽万千宠爱。 他哪里受过这样的苦辱和冷落? 宋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宋凝一家,手死死地攥着自己母亲李氏的衣服,大喊大叫:“娘亲,我要吃!我要吃!” 李氏狠狠的咽了口唾沫,又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 宋彦翰也止不住咽唾沫,只是他自诩清高,连偷看和咽唾沫,都小心翼翼的,却反倒显得猥琐。 李氏狠狠的推搡着宋彦端,压低声音:“当家的!大房凭什么吃独食啊?趁着他们没吃完,你快去给鸣儿要点,看把咱们鸣儿都馋成什么样子了!” 宋彦翰本来是拉不下这个脸的,毕竟,一向清高的读书人,怎么能喂一口吃的,就轻易弯下自己的脊梁呢。 但谁让儿子想吃,自己大哥又做的实在不厚道呢? 宋彦翰给自己找好了理由,立即皱着眉头,站在了宋彦端身边,不满的开口:“大哥,你这是在干什么?我们一家人被大哥害的这么惨,大哥竟然还有脸面吃独食?” “是啊是啊,吃独食也就算了,几个孩子都在这看着呢,大哥的心这也太狠了!竟然连孩子都不管不顾了!”说完,李氏装模作样的抹着眼泪,实际上,眼珠子一直都没从香喷喷的食物上移开。 宋彦翰吃饭的动作一顿,柳氏也受不了这个气,连忙开口反驳:“老二家的,你们摸着良心说话!之前遇到危险的时候,你们一次次想把我们推出去死,那个时候你可曾记得我们是一家人?” “现在有好东西了,你倒开始说我们是一家人了!” “那都是你们自找的!你把我们害得这么惨,欠我们的一辈子都还不完!”李氏叫嚣着。 被踹倒在地上,好不容易才爬起来的孟氏眼珠子转了。 兴许是挨打打多了,这次她倒是学聪明了,没敢正面刚,而是趁着大家不注意,扯着嗓子对营帐外面宋家其他的族人大喊:“老天爷啊,王爷开恩,给我们送了饭菜,大哥一家人却自己吃独食,半点都不愿意分给我们!” “大哥,都说长兄如父,你却贪了咱们这么多东西!我这心里苦啊!”孟氏越哭越惨,连带着宋湘,也跟着抽噎起来。 四房的人沉默不语,但眼珠子,也一直粘在那些食物上,久久都没能挪开。 宋彦端和柳氏看着这群人不要脸的样子,气得浑身发抖。 宋凝没说什么,依旧自顾自的认真吃饭。 她撸起袖子,把那半只猪蹄拿起来,大口大口的啃着,看的二房三房甚至四房的人,心尖都跟着打颤了。 那猪蹄本就不大,她再吃,可就没了! 宋彦翰急了,他甚至连身份都顾不得了,劈手却要去抢猪蹄。 宋凝一个灵巧的转身躲过。 她悠悠抬起冷淡的眸,唇角的笑容嘲讽:“亏得二叔还是读书人,竟然从侄女嘴里抢东西吃。” “你不要脸!这饭,是王爷给大家的!”宋彦翰口不择言,指着宋凝的鼻子就骂。 宋凝点了点头:“贺大人来的时候只说给我吃,倒没提到你们难不成是我理解错了?要不二叔,去问问王爷?” “你!”宋彦翰被噎得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半天没能喘上气来。 他一个小小的囚犯,怎么敢因为这种小事,去闹到温寒舟面前? 李氏见宋凝伶牙俐齿,立即拍了拍宋鸣的手,小声怂恿:“鸣儿,你是弟弟,年纪小,又是宋家的长子,理应所有的东西都先紧着你,你去跟那个小贱蹄子抢,她说不出来什么的!” 宋鸣是典型的窝里横,他看了一眼宋凝冷冷淡淡的样子,忍不住颤抖着开口:“娘,我不敢!” 说完又委屈的大喊:“你不是说什么都给我吗?可是现在呢,你什么都给不了我,我真后悔,如果我爹娘是大伯和大伯母,我早就能吃饱穿暖了!” 第36章 收买人心 宋鸣的话脱口而出,宋凝瞬间就被吸引了目光。 她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果然,白眼狼养出来的东西,也是白眼狼。 李氏显然是没想到自己一心疼二的儿子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她心脏狠狠一抽,疼的喘不上气儿来,看的宋凝更高兴了。 不过,眼下还不是庆祝的时候。 宋凝知道,对宋家大房虎视眈眈的,又岂止只有二房三房他们? 宋家其他族人坐在囚车里,早就已经怨气冲天了。 自己父亲虽然没说什么,但……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宋凝口中轻轻呢喃出这几个字,站在他身边的宋彦端一愣,忍不住心疼:“凝儿,你别为了爹爹委屈自己,爹爹当时也是……” 是啊,说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人是自己,可是,自己懂这个道理又能如何,宋家其他的人如果不懂,宋家终究还是要灭亡。 想到这里,宋彦端心中苦涩到了极点。 “试试就知道了。”宋凝挑眉,正好也趁着这个机会,看看苏家人到底值不值得救! “爹爹以后可是要洗刷冤屈,重新做官的,爹爹怎么教训自己的弟弟都是应该的,但是,宋家的其他人毕竟是长辈,还是解释一下为好,免得他们误会了爹爹。”宋凝小声在宋彦端耳边道。 宋彦端听的心口一震,眼里是止不住的愧疚。 凝儿这么懂事,自己这个当爹的……反倒还是要让女儿替自己考虑。 想到这里,宋彦端眼神更加坚定,柳氏也止不住哭泣,捶打着宋彦端的胳膊。 宋凝看着他们,在心中悄悄叹了口气。 爹爹和娘亲是彻头彻尾的古代人,思想被时代和身份束缚的很重。 虽然,爹爹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帮着自己的弟弟,但是,这是在孝字大于天的古代…… 宋凝收起了心中的思绪,大步走出营帐之外,目光落在了宋家其他人身上。 果然,他们一个个眼神犹如饿狼,带着浓浓的怨恨。 孟氏和宋湘还在添油加醋的哭,宋凝凉凉地勾了下唇,直接一脚把她俩踹翻。 孟氏冷不丁的又飞出去,还没来得及开口,宋凝就直接开口:“三婶,你这么挑拨大家的关系,是何居心?” “那些饭菜分明就是王爷看在我爹爹在株洲帮忙治理旱灾有功,点名赏赐下来的,却被你说成了是王爷赏给宋家的?” “王爷有那么没脑子,真要赏赐给宋家,就只送一只烧鸡,和三个馒头?” 宋家上下百十口人人,就算是一人舔一口也能把那烧鸡舔完。 “还是,你在说王爷小气?”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慌的孟氏甚至来不及喊疼,就连忙摇头狡辩:“不是,可是咱们是一家人,你们怎么能吃独食!” “哦——”宋凝拖长了语调:“你也知道我们是一家人,那我爹发达的时候,可曾亏待过大家一点?” 宋凝目光锐利,分明是花容月貌的美人,身上的锐气,却让人心虚的不敢直视。 她明艳了,美的惊心动魄,让人从身体到心灵,都忍不住自惭形秽。 关押在最前面的宋家族长抿了抿唇,叹息着开口:“你就是宋凝丫头吧,唉,彦端的为人,我们都是知道的,只是这一路苦寒,咱们这些大人受得住,孩子也受不住呀!” 这是还在怪爹爹,不过说的比较委婉。 宋凝笑了笑,礼貌的点头:“确实如此,晚上我跟王爷讲。” 宋家族长的眼睛一亮,但下一秒,宋凝就轻飘飘的开口:“大人们吃不吃都无所谓,先让孩子们吃饱……” “也不是这个意思!”族长急了,正要开口辩解,宋凝就转身把二房的人也拽了出来:“至于二叔和二婶,你们有力气挑拨是非,看来,是吃的太饱了吧?” “你胡说!”李氏急了,宋彦翰也忍不住跳脚:“孩子都吃不饱,更别说我们这些大人了,我近日都饿得没心思温书了!” 宋彦翰原本是想表达,你们看我多努力呀,就算是在流放路上,条件这么艰苦,我都不忘在脑子里温习自己学过的功课。 但宋凝毫不犹豫的戳穿了他:“二叔,少给自己找借口,古书有云,废寝忘食,你如果真的是热爱学问,又怎么会因为一点点饥饿,就放弃读书?” “肯定是二叔吃的太饱,整天闲得慌,都没心思读书了!” 宋凝一拍手:“破案了。” 恰好此时,来给犯人们送饭的士兵也到了,依旧是馒头咸菜,配着清水一样的稀粥,但这一次的馒头,显然是刚出锅的。 而且,里面掺的白面比粗粮要多一点。 宋家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在了馒头上,开始咕噜咕噜的咽着唾沫。 相对比看得见吃不着的,还是眼前的东西更切实际。 原本还怨气冲天大吵大闹的宋家人,一下子就安静下来,眼巴巴的看着士兵手里的馒头咸菜。 士兵没发现宋家气氛不对,各自分发了饭菜。 二房三房拿着热乎乎的馒头,迫不及待的就要往上咬,但是,一双白皙,带着细茧的小手,却一下子按在了他们的手腕上。 宋凝笑眯眯:“二婶三婶别急着吃啊。” 说话的功夫,宋凝手上用力,直接把李氏和宋彦翰手里热乎乎的大馒头,全都抢了过来。 连带着宋潇和宋鸣,还有试图浑水摸鱼的三房,一个都没放过。 谁都没看清宋凝是怎么动作的,等反应过来之后,他们手里,已经变得空荡荡的了。 宋凝怀里满满当当的一大包馒头,没等二房和三房开口,她就直接大步来到宋家其他宗亲面前,挑了几个之前没闹事的,把手里的馒头递给了他们。 年轻的小女孩笑眯眯,声音清澈无害:“我看几位叔叔伯伯之前饿的都没力气说话了。” “与其留着这馒头,给我二叔三叔一家人吃了,让它们吃天天吃饱撑了,挑拨我们一家人的关系,还不如给几位叔叔伯伯,你们说,对不对?” 对不对? 那必须对啊! 第37章 呦,王爷急了 刚出锅的馒头还冒着热气,谷子的香味勾的人眼睛发直。 大家都不是傻子,当有一个共同敌人的时候,他们不介意被二房三房的人当刀使,但是…… 被宋凝选中的那几个人狠狠的吞了口唾沫,死死盯着馒头颤抖着手接过馒头:“对对!一家人怎么能说两家话!” “是啊是啊,王爷专门赏下来的东西,谁敢惦记!老二家和老三家还真是不懂事!” “对,我看他们就是吃饱了撑的!” 原本对宋凝一家怒目相视的人,一下子全都倒戈,纷纷开始指责起二房三房,气的宋彦瀚李氏孟氏脸红脖子粗。 馒头很快就分完,但毕竟僧多粥少,宋凝又故作烦恼的叹了口气,清脆好听的声音穿透人群:“之前家族兴盛的时候,大家有点自己的小心思这很正常,可是如今,我们大家才是真正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时候。” “如果连我们自家人,都要互相算计,不停的给我爹爹使绊子,我爹爹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翻身,洗刷自己身上的冤屈,重新回到京城那个荣华富贵的地方呢?” 宋家很多人沉默了。 相对比喻怨恨宋彦端连累着他们也一同成为囚犯,大家明显更愿意期待宋彦端“洗刷冤屈”,重新恢复官职的那一天。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多少人无数次午夜梦回,想到的都是宋家以往的繁华。 宋凝这个大饼画下去,大家心里的贪婪,终究还是盖过了怨恨。 “对啊,之前全家的希望就是老大,现在,咱们也得靠着老大啊!”族长感慨了一句,宋凝点了点头,眼里闪过一抹狡黠:“族长大人英明!怪不得能代领咱们宋家越过越好。” 这一顶高帽扣下去,族长的老脸也紧绷了起来。 宋彦端也不是迂腐没眼力见的人,见女儿已经给自己铺好了路,他连忙开口,语调悲愤感慨又不失威严:“实在不瞒大家,某现在也是自身难保,但是,大家也须得明白一个道理,只有我过得游刃有余的时候,才能腾出精力来照顾到大家,给大家谋求更多的东西。” “否则,这一路边行苦寒,就只能靠大家自己了!” “是是是!这道理咱们大家都懂。”族长连连点头,然后又板起脸,满脸厌恶的训斥二房和三房:“你们两家之前在京城的时候,就整天只顾着自己屋子里的那点破事!” “时候老大不管是当官的时候还是现在,都没少过你们一口饭吃!你们在整天吃饱撑的挑拨离间,没事找事,我这个族长就做主,让你们滚出宋家!” 族长都发话了,再加上大家已经被宋凝彻底洗脑,二房三房的人哪怕还是心有怨气,却也只能硬生生憋着,一声不敢吭。 更糟糕的是,如果没有闹这么一出的话,他们好歹还有热乎乎的大白馒头吃。 现在倒好,连西北风都没得喝! 二房三房的人肚子咕咕直叫,李氏有点绷不住,伸手去扯宋凝,咬牙切齿的开口:“你个贱蹄子,自己吃饱喝足,却拿我们的东西做人情!你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哦?”宋凝挑了挑眉,没等李氏扑过来,就直接一脚把她踹飞了出去。 女孩子的容貌秾丽,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亮如繁星。 她轻笑一声:“二婶还是省点力气吧。” 李氏哎哟一声倒在地上,摔的半天爬不起来,宋彦瀚还想上去帮自己的妻子,但看到大哥冷厉的眼神之后,又默默的咬牙忍下了这口气。 李氏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一回头,却看到三房的梦,是正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她。 李氏一下子就恼了:“你笑什么?” 孟氏没说话,在心里竟然有点得意。 总不能……挨踹的人只有她一个吧? 好了,现在看到李氏也被踹飞出去,自己的心里啊,总算是平衡了! …… 而在不远处,温寒舟覆手而立,遥遥的看着宋凝。 看着女子游刃有余的模样,温寒舟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欣赏。 他轻笑一声,对身旁的贺风眠道:“可能以往在京城之中,宋家这位小姐,似乎并不出挑。” 至少,温寒舟从未听过宋凝的名字。 贺风眠挠了挠头,满脸都是疑惑。 自家王爷不是那种会偷偷在背后议论人家小姑娘的人啊,今天干嘛忽然提宋姑娘? 不过主子的话自己也得接,贺风眠思考了一会:“好像还真没听说过宋小姐。” 京城里的人惯会整点儿没用的花活,什么丞相家的嫡女德才兼备,什么侍郎家的姑娘貌美如花……这么一对比,宋大姑娘之前在京城的时候,还真是低调。 贺风眠在心里默默的吐槽,就忽然听到自己身旁的主子,莫名其妙的轻笑了一声。 贺风眠下意识的抬头看过去,就见温寒舟面上的疏离散尽,笑容掺着温情,摇头感慨:“真是如今才知道,宋姑娘竟是如此聪慧果敢之人。” 贺风眠:“……嘶,阿舟,你不对劲!” 温寒舟脸上的笑浅了几分,那双清冷如同寒月一般的眸子,也带出了一点疑惑。 贺风眠贱嗖嗖的凑过去:“阿舟,我从没见过你这么夸一个姑娘,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对宋姑娘有意思?” 贺风眠话音未落,温寒舟的耳朵,就已经红的吓人了。 他有些恼怒,脸色也严厉起来:“风眠!休得无礼,败坏了宋姑娘的名声!” “哦——”贺风眠拖长了语调,脸上全是贱搜搜的调侃:“阿舟,人家只不过是问一句,你怎么就开始护着人家姑娘啦。” 温寒舟更是恼羞,耳朵红的更透。 贺风眠更来劲了:“阿舟,好歹咱俩也是从小到大过命的交情,真要是对人家没意思,你干嘛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姑娘,去呵斥我呢?” “你太没规矩了!”温寒舟语调冷戾:“今夜,你去帐外巡逻!” 贺风眠:“呦,急了。” 当然,最后一句他没说出口。 倒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吧,惜命这件事,是人之常情! 贺风眠对温寒舟抛去一个暧昧的眼神,然后笑嘻嘻的抱着自己的剑,麻溜的滚了,独留温寒舟一人站在风口,遥遥的眺望远处关押囚犯的营帐。 从此处看过去,已经见不到宋凝的身影,但是…… 第38章 狗咬狗的一出戏 温寒舟隐忍的抿着唇,玉白的脸上竟然露出一抹难堪。 他脑海中……竟然下意识的就浮现出了宋姑娘的音容笑貌。 这实在是…… 与理不合! 温寒舟浓长细密的睫毛微微颤抖着,掩盖住了眼里所有的情绪。 …… 二房三房一家人本就饥饿,原本一天只有一个的馒头又被宋凝抢走,再加上还要赶路。 宋鸣实在是没受过这样的饿,一直在大吵大闹:“你说你们干嘛要去得罪大伯一家?现在好了,连馒头都没得吃了!” “一开始想吃肉的人不是你吗?”宋彦翰有些恼怒,李氏立马瞪了他一眼:“鸣儿还小,你凶孩子干什么!” 宋彦翰看着儿子被饿的这么难受,也是心疼。 宋潇眼睛转了转,忽然用手肘戳了戳宋鸣,压低声音道:“大伯人善,你是咱们家第一个男丁,你去跟大伯闹闹小孩子脾气,大伯还能不给你吃东西?” “可是……”宋鸣眼里露出渴望,但到底还是胆怯。 宋潇隐忍住心里的恼怒,压低声音:“你是宋家的长孙,你怕什么!再说了,不还有姐姐帮你吗?” 宋潇好说歹说,宋鸣终于点头答应。 他盯着宋鸣那边看了好久,不停的咽着唾沫,实在忍不住了,才唯唯诺诺的起身,完全没了在家里的蛮横:“大,大伯,鸣儿实在是太饿了,您一向最疼鸣儿,鸣儿知道错了,鸣儿以后乖乖听大伯的话,您就原谅鸣儿,给鸣儿吃点东西吧。” 宋凝早就注意到了二房那边,见宋鸣过来,她饶有兴致地挑了下眉。 宋彦端看着宋鸣可怜巴巴的样子,到底还是心软。 但他也知道,自己能吃上这么好的饭,根本不是王爷看在自己的面子上赏赐下来,而是看在女儿的面子上。 宋彦端看了一眼宋凝,又是心疼女儿不容易,想把好东西都留给女儿,可侄子也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宋彦端也舍不得。 柳氏倒是痛快的哼了一声:“你爹娘那么大本事,天天找你大伯的麻烦!鸣儿,伯母是怕了你爹娘了,你有什么事儿,还是找你爹娘吧!” “他们有什么本事?跟着他们,我连饭都吃不上!”宋鸣一下子急了,脱口而出。 柳氏本就心软,说话也只是为了出一口恶气。 但宋鸣脱口而出就是自己爹娘的不好,这实在是…… 白眼狼! 毕竟,二房那两口子是怎么宝贝自己这个儿子,大家都有目共睹。 柳氏一时间也没了话,正犹豫着怎么把宋鸣打发走,宋凝就忽然开口:“你想吃饭?” “有肉更好!”宋鸣贪婪的说。 “我能给你,但是,咱们虽然是一家人,但到底也是隔了一家,不然你爹娘,也不会老是埋怨我爹爹了。”宋凝一边说,一边作势要从袖子里拿装着饭菜的油布包。 宋鸣狠狠的咽了口唾沫,眼珠子恨不得粘在宋凝手上,他连连点头:“对!我爹娘确实过分,好姐姐,给我吃一口吧!” 宋鸣像是条狗一样摇着尾巴,宋凝笑了笑,拿出中午剩的一半鸡胸肉,配着半个馒头,递给了宋鸣:“去吧。” 肉!果然还有肉! 宋鸣脸上都是贪婪,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他接过宋凝手里的东西就要往嘴里塞,可是下一秒,宋鸣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巨大的推力。 宋鸣一个没站稳,直愣愣的摔了下去! 好巧不巧的,宋鸣摔倒的地方,正安静的躺着一块石头。 “啊!弟弟饿晕了!”宋潇尖锐的声音猛然响起,李氏和宋彦翰虽然心寒儿子的所作所为,但到底还是见不得儿子受伤,他们连忙扑过来,一副天塌了的模样,一口一个“我的儿”的喊。 宋鸣头上被磕了一个血窟窿,正不停的往外冒血。 李氏吓得浑身发抖,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宋彦端和柳氏也吓坏了,手忙脚乱的就要给宋鸣包扎。 可是,在这一片兵荒马乱之中,宋凝饶有兴致地看着,竟然看到宋潇,竟然趁着大家都没注意,把宋鸣掉在地上的肉和馒头,偷偷捡起来塞进了嘴里。 她狼吞虎咽的吃完,又恢复成了柔弱可欺的模样,满眼都是泪水。 宋凝挑了挑眉。 她没看错的话,宋鸣可不是无缘无故的摔倒的,她是被宋潇推到的! 有意思。 但宋潇偷吃完东西还不算,哭着哭着,她竟然把矛头指向了宋凝。 宋潇长相本就偏柔弱,现在又哭得梨花带雨:“大姐姐,鸣儿都饿晕了,你怎么还是无动于衷?咱们一家人小打小闹也就算了,可是现在,弟弟都快死了,你竟然……你竟然!” 不得不说,宋潇哭的很有技术含量,那副捧着心的样子,好像宋凝真的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她一哭,心疼儿子的李氏,也疯狗一样扑上来,拍着巴掌就要去打宋凝:“都是你!你害了我儿子,我儿子真要出了什么事儿,我要你偿命!” “聒噪。”宋凝啧了一声,一脚踹飞李氏,又抬手给了宋凝两个巴掌,冷声警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 宋潇神色一愣,眼睛飞快地四处乱瞥。 “下次,撕了你的嘴!”不知是否是太过疲惫,宋凝身体中忽然没由来的生出一股巨大的倦意。 她懒得再废话,用力捏住宋潇的下巴抬起,伸手就将一块破布,塞进了宋潇嘴里,目光森寒:“我说到做到!” 巨大的力道仿佛要把宋潇的下巴捏碎,宋潇惊恐的瞪着眼睛,连柔弱都忘记装了,只剩下满眼狠毒。 “你们也是,安静点!”宋凝看了一眼宋鸣。 伤口不深,应该要不了命。 这一家人实在是有趣,宋凝不动声色的挥了挥袖子,调动空间里的药粉,在宋鸣头上撒了一点。 又是一番闹腾,但好在宋鸣很快醒过来,李氏也不再像尖叫鸡一样吵。 但二房内部却闹得不可开,宋鸣不是傻子,有人推他,他肯定感觉得到。 又是好一番闹腾,但宋凝却不知为何格外疲惫,行军一停下,她就早早的就靠着柳氏,睡了过去。 睡到半夜,宋凝却忽然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似的,猛的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