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闲人(穿书)》 穿越而来 燕楷撑着脑袋,目光从一丈外的紫檀木嵌玉屏风移到近在咫尺的全围屏拔步床,再到身边绣有金色鸳鸯戏水的红色被褥,最终停留在被褥下方的男子身上。 男子约二十岁,如雪的面容带有些婴儿肥,睡着的样子像个孩子。倘若不是清楚地听到他发出的鼻鼾声,燕楷真当自己做了场梦。 燕楷本是一影视明星,月前接了一部大型古装剧——《大周天子》。 此周并非夏商周的“周”,而是一个历史上不曾出现过的朝代。 周天子也不姓周,姓萧,单名泽。萧泽十四岁时天下大乱,狼烟四起,群雄割据,萧家身为阀门士族,不反便会成为待宰的羔羊,砧板上的鱼肉。所以萧家揭竿而起。 萧泽十八岁那年萧家拿下关中一带,他父在长安称帝,国号曰周,次年称初元元年。 初元元年,萧泽的三位嫡亲兄长分别被封为忠王、贤王和顺王。萧泽被封为平王,寓意天下太平,四海升平。 如此厚望,三岁小儿也知皇帝属意平王为太子。 事实也是如此。 平王二十四岁被立为太子,二十八岁登上帝位。三十岁废无所出的皇后,立怀有身孕的贵妃为后。 平王登基的第三个年头,贵妃为其诞下长子,后被立为太子。 彼时天下太平,四夷统一,年轻的帝王也有了继承皇位的太子,可谓功成行满。《大周天子》这部剧也就此完结。 《大周天子》是从萧泽被封为平王那日开始拍摄。其中平王戎马生涯占据三成,嫡储之争有四成之多,后宅生活不足三成。 书中一开始也没提平王后宅,哪怕平王妃也着墨不多。平王的后宅生活是在他被立为太子之后。那时他除了王妃,还有几个侧妃和庶妃,其中一个侧妃,也就是后来的继后是女主角。可想而知,不得平王喜爱,终被废掉的平王妃的戏份有多少。 不巧燕楷就穿成平王妃,而不是得平王看中,为其诞下皇长子的继后。 燕楷前世性别男,爱好男,这是圈里众所周知的。 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是处于下位那个。 燕楷前世死要面子,又听人说处于下位很是麻烦,两权相害取其轻,阴差阳错导致他含泪做攻许多年。 乍一看到古铜色的肌肤变成羊脂玉,他从男人变成女人,身边还多了一个日角珠庭,身高八尺,用他前世的刻度尺量至少一米八,跟他是夫妻关系的男子,燕楷挺高兴。 毕竟他早早立好遗嘱,父母有兄长照顾,兄嫂都是律师,没人能昧了他的钱财,前世了无牵挂,可以在这边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 当他从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中得知,平王妃燕来的外祖父是黑风寨寨主,燕来打小在土匪窝长大,整个皇家除了皇帝公爹没人喜欢她,连平王府的管事姑姑都鄙视她……换了芯的平王妃燕来就恨不得一头撞平王脑门上,与他同归于尽。 可是他不能这样做。 燕来和平王的婚期定下来,她爹娘就搬到长安。大约为平王着想,皇帝还给他亲家升官了。从不受待见的小县令一跃到皇帝身边的正四品御史中丞。 别说燕来弄死平王,他少一根毫毛,她便宜爹娘也得跟着吃挂落。 杀不能杀,打不能打,骂不敢骂,也不能扯他后腿,因为她是平王妃,平王一旦被皇帝厌弃,视平王肉中刺眼中钉的其他王爷必然不会放过燕来一家。 燕来想到这些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从记忆中得知,今儿是他和平王成婚第二天,但没洞房。 平王的长兄忠王刚愎自用,不听军师劝阻,指挥失误,连丢七城,边关告急,以致于昨儿傍晚她和平王刚饮了合卺酒,平王就被皇帝召进宫。 燕来不知平王何时回来的,更不知道原平王妃燕来何时消失的,又是怎么消失的。他只知道前世拍戏的时候马突然受惊,他从马上跌下来昏迷过去,再次醒来就变成平王妃燕来。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当务之急是如何改变现状。 他这具身体现在十六,平王二十岁,距被废还有十年。实则留给燕来的时间仅仅四年。 四年后平王被封为太子,燕来依然没能为平王添一儿半女,不喜欢燕来的皇后顺理成章的赏给他一群女人。其中就有很得平王喜爱的继后,入府一年就为平王诞下长女。 长女出生后,平王彻底无视平王妃燕来。 古代医疗水平低,女人生孩子简直是儿奔生,娘奔死,生死之隔一层纸。不说书中燕来为何生不出来,就算能,换了芯的燕来不想,也不敢生。 不生孩子还不想被废,就有点难为人了。毕竟萧家是有皇位要继承的。 燕来倒是可以躲到荒郊野岭之中,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可她父母上了年纪,他占了人家闺女的身体,还让人家爹娘跟着她受罪,燕来良心不安。再说了,深山里老虎成群,豺狼遍地,她一旦进去,难活三日。还不如被废呢。 思及此,燕来不由得低头打量一番身边的男人,脸型和身材可以直接出道。哪怕是个花瓶,也能凭脸火好些年。 燕来是个颜控,摸着良心说,这么优质的男人他不想让给旁人。何况天下虽大,唯有长安最繁华。长安屋多,唯有皇宫最舒适。 燕来沉吟片刻,还是想搏一搏。 “醒醒。”燕来朝平王胳膊上一巴掌。 睡颜安详的男子猛然张开眼,“你怎么在这儿?” 燕来懵了。 见他眼中很是疑惑,又觉得好笑,这人怕是忙昏了头了。 “王爷不记得了?”燕来面带迟疑地问出口,湿了眼眶,一脸的不敢相信。 “我——”凤冠霞帔,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昨晚的一切一切涌入脑海,平王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很是尴尬,不由得坐起来,“你,我……我忘了。” “今日是王爷和妾身成亲的第二天啊。”柔弱、可怜跟燕来没关系。燕来是八面玲珑的,是口蜜腹剑的,是表里不一的。但为了生存,燕来不介意暂时当个菟丝花般的女子。所以她没有选择趾高气扬的大吵大闹,轻声细语的指责让她看起来满腹委屈。 平王的脸又红了三分,颇为心虚地说,“抱歉,昨晚太忙,我一时忘了。” “那您也不该问我怎么在这儿啊。”燕来说出来,在眼眶里打转许久的泪珠儿啪嗒落到鸳鸯被上。 平王脸色骤变,慌了神,“你你怎么哭了?别哭啊,我错了,对不起,我不该……哎,怎么又哭了?”抬起手就想给她擦眼泪,燕来猛然扑到他怀中。 平王的手僵在半空中,身体紧绷,呼吸也跟着停了一下。 燕来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为了证明她的猜测,双手紧紧地箍住他的腰身,顿时听到平王心跳如鼓。 眼角挂满泪珠儿的燕来嘴角上扬,随之发出低低的抽噎声,脸颊使劲往平王怀里蹭了蹭。 平王的身体抖了一下。 燕来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泪水流的更凶,瞬间打湿了平王的里衣。 “你别哭了,我错了,以后都不会了……” 小心翼翼的道歉声在燕来耳边响起,平王看样子并不讨厌她,那书中的平王为何那么厌恶平王妃燕来啊。 《大周天子》一书中关于平王妃的记载不多,只写平王十七岁那年随父打到宁阳县。 宁阳县离皇城甚远,盗匪猖獗,民风彪悍,偏偏又易守难攻。 兵法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萧父到宁阳县城下就派人入城说和。当时守城之人便是宁阳县令,燕来之父。 燕父也不想打,就和萧父约法三章,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萧父欣然同意。燕父打开城门迎萧家军入城,随后请他去县衙用饭。 燕来一家三口住在县衙后院,萧家父子去县衙,实则是去燕家。书中也没写燕来的长相,只说萧父见燕来懂事知礼,又只比萧泽小四岁,也算是年龄相仿,就和燕父结为儿女亲家。 燕父听说过萧父的大名,很是敬仰,又观萧泽朗目疏眉,仪态不凡,能和他们结亲自是求之不得。 那时萧泽没料到他爹能当皇帝,更没想过他爹属意他为太子,他跟所有将士一样把脑袋别在腰带上,所以并不在乎娶什么人。 燕来前世和其他演员围读剧本时,听扮演平王妃的女演员提过一句,平王一开始即便不喜欢王妃,也不可能讨厌她。 从燕来嫁给平王,到平王被立为太子,侧妃入太子府这中间有四年。倘若平王厌恶王妃,合该宠幸他人,轮不到后来的继后生下皇长子。所以平王被立为太子之前,后院极有可能只有王妃一人。 燕来前世不信,感觉到平王的手轻轻搭在她背上,像是没碰过女人一样,有点信了。 又从残留的记忆中得知平王确实不在乎他妻子是谁,那后来只有老皇帝一人喜欢他亲自选的儿媳妇,应该是原主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事。 比如皇后婆婆对她冷眼相待,她跟平王抱怨。或者把平王后院管的一团糟,让惜才爱才的平王很失望等等。 无论如何,燕来都不会再让这些事发生。不过,当务之急是给平王个深刻教训,最好三年五载都忘不了。 “妾身不信。”燕来小声嘟囔,“听闻王爷不日就要上战场,这一走少则仨月,多则半年,到那时王爷怕是都不记得妾身叫什么了。”直起身,泪眼朦胧地望着平王。 平王的脸又一阵红一阵白,喉咙干涩,不禁咽口口水,“你想随我一同上战场?”试探着问。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满腹心机 “嘎?”燕来瞪圆了眼睛,睫毛上的泪珠儿滑落到脸颊也不自知。 平王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不是要去战场。 “我说错了。我不会忘记你。如若不信,本王可以对天起誓。”只要你别再哭了。 燕来前世拍战争戏都能把他累个半死,跟着平王去前线,不用平王想法设法废掉他,他怕是也活不到平王登基。 “可是……”燕来面露迟疑,看了看平王,犹豫要不要说下去。 平王:“可是什么?” “妾身的娘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一见平王变脸,燕来慌忙说,“我爹也说过,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不是我,是我爹娘。” 平王见她很紧张,又想哭,忙说:“本王没有怪你。” “那就是王爷不信妾身?”燕来期期艾艾地问。 燕父乃进士出身,虽娶了黑风寨寨主之女,可他非但没变粗俗,还把黑风寨一干教的识文断字。平王是不相信那样的人能说出“母猪”二字。 “令尊那样讲岂不是把自己也说进去了?”平王问。 燕来恍然大悟,“对!不对,不对,妾身的爹的意思不包括亲人。” 平王瞬间明了,岳丈大概是怕燕来被骗,“本王不是你的亲人?” “啊?”燕来陡然睁大眼。 这次不是装的,她没料到平王如此敏捷。 “……王爷是。” 平王:“你信我?” “信吧。”燕来犹犹豫豫的说出来,不待平王开口,“王爷何时能回来?” 平王亟待出口的反问咽了回去,脸上的轻松不见,眉头微蹙,“三五个月吧。” 燕来想说这么久啊。话到嘴边意识到他是在古代,三五个月都是快的。 “果然被妾身说中了。”燕来噘着嘴,“王爷,妾身可否给您写信?” 平王撩起眼皮,见她满眼希冀,嘴角不自觉溢出一丝笑,“可以。” “谢谢王爷。”说出来,燕来的脸颊红了,跟着低下头,羞得不敢看平王。 平王见状,眼角堆满笑意,“你是本王的王妃,给本王写信是你的权利,无需言谢。” “妾身——” “王爷醒了?” 突兀的声音传进来,燕来把话咽回去,转头往门的方向看去,听到一阵敲门声,“谁呀?” “听声音像豆蔻。”豆蔻是平王身边的一等丫鬟,平王说出来就朝门的方向道,“进来。”转向燕来,“什么时辰?” 燕来下意识摇头。 “回王爷,快巳时了。”豆蔻越过屏风,身后还跟着几个端着铜盆等物的小丫鬟。 平王掀开被褥,“这么晚。”翻身下床,趿拉着鞋就喊,“更衣!” 燕来被他的动作弄得愣了一瞬,反应过来跟着下去,“豆蔻,王爷的衣裳呢?” “啊?都在那边。”正准备开箱拿鞋的豆蔻停下来,指向靠北墙最东边的檀木衣柜。 燕来抓起昨晚扔在屏风上的喜袍披在身上,“伺候王爷洗漱。”说着朝衣柜走去。见最上层有件紫色祥云纹棉袍,“王爷要穿朝服吗?” 平王:“不用!” 该交代叮嘱的,皇帝昨晚都同平王讲了。今日是平王大婚第二天,他和燕来进宫谢恩并不会碰到朝臣,穿常服便可。 《大周天子》开机前,导演担心燕来嫌服装简陋,就让编剧同燕来解释,不是早朝或重大节日,皇子王妃多是穿常服。所以男主角只有两身朝袍。 燕来闻言结合前世听说的,便知今儿可以随便穿,不逾越就行。棉袍拿出来,考虑到还没出正月,天气较为寒冷,又拿件黑色斗篷。 平王见状,道,“斗篷就不用了。” “变天了,王爷。”伺候平王洗漱的小丫鬟开口道,“比昨儿冷多了。” 平王不禁往外看一眼。 “室内比外面暖和。”小丫鬟解释。 平王转向燕来,“你也穿厚点。” “是,王爷。”燕来本想说他知道,惊觉这和他温恭谦良的人设不符,轻声应下来就抱着衣裳候在一旁。 平王疑惑不解,“还有事?”面巾扔给豆蔻。 黑色斗篷递给一旁的小丫鬟,燕来拿着厚厚的棉袍移到平王身前,“妾身想伺候王爷更衣。” 平王愣住,显然没料到她会这样讲。随之而来的便是羞涩,甚至带有一丝丝拘谨。 燕来的眉头微不可见的动了一下,这个平王还真是个雏儿啊。 “王爷,伸手。”燕来嘴角含笑说道。 平王下意识伸手,一见燕来给他套上棉袍,他像个主子,他的妻子跟个丫鬟似的,嘴巴动了动,吞吞吐吐道,“以后这种事让丫鬟做。” “妾身想为王爷做些事。”话说出口,脸颊也跟着红了。 平王心头泛热,张嘴想说些什么,眼角余光瞥到豆蔻等人都看向燕来,不禁抿抿嘴,很是不好意思的握住胸前的柔荑,“你的心意本王都知道。” 燕来僵住,抬头看到平王好似很感动,惊得险些张大嘴,这这,也太好哄了吧。 “王爷别胡说。”燕来抽出手,低头为他系上腰带,就去洗漱。 然而转身之际,嘴角的笑意不偏不倚落到平王眼中,平王脸上跟着染满笑意,“嗯,本王胡说。”一副“你说的都对,我听王妃”的模样让豆蔻一众看傻了眼。 不是说王爷不喜欢王妃?如今算是怎么一回事啊。 豆蔻转身关上平王的衣柜,打开盛满燕来的衣裳的柜子,拿起属于新嫁娘的大红撒花裙迟疑下来,“王妃喜欢什么色?” 燕来把漱口杯递给小丫鬟,扭头看去,“蜜合色棉袄,葱黄棉裙。” 豆蔻不禁庆幸她没擅自做主,“发簪呢?”衣裳递给小丫鬟,打开条几上的多宝盒。 “太薄了。”平王冷不丁开口。 所有人都转向他。 “王爷还在?”燕来惊了一下,他以为平王出去了。 平王并没有回答,踱到衣柜前拿出正红白毛领斗篷扔给抱着袄裙的小丫鬟。 小丫鬟慌忙接住。 豆蔻看到这一幕,把多宝盒中最为精致,皇家工匠特意为平王妃打造的累丝金凤簪拿出来。犹豫片刻,又拿出一根小的珍珠发簪、一对珍珠耳饰和一对嵌有红色宝石的累丝金手镯放到梳妆台前,就偷偷看一眼平王。 平王的视线从梳妆台移到燕来身上,没有出去的打算,豆蔻忍不住暗呼一口气,究竟哪个混账东西传的王爷讨厌王妃啊。险些害死她。 “王爷,用膳吗?”豆蔻见燕来移到梳妆台前就试探着问。 平王微微摇头,“不急。” 豆蔻张张嘴,想说刚才谁急的险些衣冠不整的跑出去,这会儿又不急了。 主子,您的名字怕不是叫萧泽,而是叫善变。 这些话豆蔻没敢讲出来,而方才那么问也不过是试探一下王妃在她主子心中的分量,是不是实打实的当家主母。 得到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的答案,豆蔻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净了手亲自给她新主子上妆。 “不要傅粉。”燕来见她拿起煞白煞白的粉连忙说。 豆蔻停下来,心中疑惑不解也不敢问,但为了以后着想还是大胆问出口,“为何啊?王妃。” “这里面有铅,伤皮肤。”从铜镜中只能看出燕来柳叶儿眉,嘴巴不大不小,玲珑鼻,鼻尖秀气,鹅蛋型的脸巴掌大,看似很精致,而随着小丫鬟把他的长发挽起,侧插金凤簪,另一侧眉尾上方戴上珍珠簪,又换上珍珠耳坠,整个人便显得珠圆玉润,大气华贵。 这幅相貌燕来很是满意,哪怕皮肤黝黑,也是个黑珍珠。但她不黑,从手上的皮肤能看出她很白,无需再施粉黛。 燕来便接着说,“用面脂。唇脂饭后再上。” 豆蔻闻言立即给她涂一层面脂。 片刻,燕来站起来转向平王,“王爷,妾身这身行吗?”眼若明星,抿嘴浅笑,等着平王夸赞。 三年前初见燕来,平王便知她长得好。他父要和燕家结亲的其中一个理由便是燕来的相貌和他登对。 这两年听人说燕来粗鄙,平王不大信,可他一想燕来在土匪窝长大,心中难免有些膈应。如今见她不含胸不塌腰,落落大方,还带有一些小女儿家的娇羞,平王双手抱臂,绕着她认真打量一番,右手支着下巴,颔首道,“不错。不愧是本王的嫡亲王妃。” “噗!” 豆蔻连忙捂住嘴,一见平王扫向她,慌忙说,“奴婢去传膳。”不待平王开口就往外跑。 小丫鬟们见状,低着头忍着笑鱼贯而出。 燕来嗔道,“王爷,你看她们。” “她们怎么了?”平王明知故问,“哦,是怕你饿了。走吧,我们去用膳。”说完大步往外走。 燕来瞠目结舌,《大周天子》一书中的平王不是沉默寡言吗?燕来拧眉细想,好像还真不是。 书中的平王能言善辩,嫉恶如仇,爱憎分明,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这样的人多半生性豁达,不可能罕言寡语。可是作者为何把到了后宅的平王写的冷酷无情,跟个天凉王破的霸总似的。 “燕来。”平王走到门口停下来。 燕来抬起头,“妾身在想要不要拿斗篷?” “室内不冷,饭后再穿。”平王道。 燕来巧笑嫣然,“那妾身就听王爷的。” 平王的表情顿时有些不自在,轻哼一声,往隔壁厅堂走去。 平王府极大,坐北朝南,位于最南端正殿九间,两边设有厢房和耳房,在耳房和厢房之间有个拱形门,通往东西跨院。东西跨院住着王府家丁和侍卫。 正殿后方的后殿也有九间,除了比正殿矮和窄一点点,其他都和正殿一样,拱形门通往东西院。 前殿和后殿的东西院是用墙隔开的,后殿这边住的是王府幕僚。但在平王大婚前这些人都搬出去了,此时东西院皆空着。 寝殿也是九间,位于后殿后方,和后殿同样大小,但离后殿有十几丈。不同的是寝室和厢房相连处,东西两侧各有两个拱形门,直通东西院。 东院是厨房和太监的住所,西跨院住着丫鬟婆子以及早年从宫里出来的宫女。 前朝皇帝贪花好色,宫妃甚多,以致于宫女太监也多。当今圣上后宫人少,用不着那么多人。改朝换代,入住皇宫之后,皇帝就挑许多看起来不错的赏给他的儿女们。 平王所去的厅堂是寝殿最中间三间,出门走两步就到。 燕来随平王到厅堂也明白他为何不穿斗篷,因为厅堂内点有火炉,虽然比寝室空旷,里面并不冷。 燕来见主位只有一把红木椅,便在东边坐下,紧挨着平王。 平王见他和燕来之间相隔不过一尺,轻咳一声压下笑意,就命豆蔻传膳。 “来了。”豆蔻声音落下,端着木盘进来放下,迟疑一下,端起白釉画花镶银碗放到燕来面前。 燕来低头看去好像燕窝,“燕窝粥?” “回王妃,是的。”豆蔻把另一碗放到平王面前,退至一旁听候差遣。 随后一个四十来岁的婆子端着红色木盘进来,后面还跟着一群丫鬟婆子。手中都端着红木盘,盘中的碗里碟里有素菜,有荤食,看似十几个,但碗里碟里的菜并不多。燕来和平王每人两三口便能吃光。 菜色很好看,有黄的红的绿的,油亮油亮的,让人很有食欲。然而,燕来夹一点青菜放入口中就忍不住皱眉,很咸,还微微泛苦,好像除了盐油并没有别的味道。 燕来很失望,随后想想又觉得正常。清朝时期有辣椒,有各种调料,还有温室大棚,皇帝家宴上的菜名好看,其实吃来吃去就那几样。哪像后世光面条就有百种吃法。 什么热干面、油泼面、炸酱面、裤带面、烩面、刀削面等等。他不当王妃,卖面条也能发家。 但他守不住。一旦生意火爆,势必有人眼红,为霸店夺方子,弄得他家破人亡,怕是也在所不惜。所以燕来从未想过假死,或者带着爹娘跑去别处做个小生意。 “吃不惯?”平王见燕来皱眉,放下手中的银箸关心道。 燕来端起燕窝粥,拿起银制汤匙喝一口,压下嘴里的咸苦,点了点头,“有一点。”说完又拿起汤匙吸溜一口。 “咳!” 燕来下意识抬头看平王,见平王往她身后看去,燕来转过身,是方才打头的那个婆子,“怎么了?” “王妃,用膳时切勿发出声响。”婆子说话间看一眼燕来手里的汤匙,脸上的鄙视毫不加掩饰。 豆蔻心中一凛,慌忙开口提醒,“姑姑,王妃还没习惯。” “既然已是王妃,还是尽早习惯为好。”婆子睨了燕来一眼,转向平王,“王爷,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落草为寇 捏着汤匙的手紧了紧,燕来险些咬碎一口银牙,娘的,等老子把平王糊弄走,不收拾你,老子跟你姓。 燕来转过身,汤匙掉入碗中。 叮一声,平王的视线移向燕来。 燕来手足无措,白净的小脸上写满了紧张,“王爷,妾身忘了……”可怜兮兮望着平王,明亮的眼眸中瞬间蓄满了晶莹,正在小心试探要不要滑出来。 “王爷——” 平王:“王姑姑,退下。豆蔻,你们也下去。” “王爷——” 平王呵斥,“退下!” “姑姑,我有事点跟您说,您随我出来一下。”豆蔻攥着王姑姑的手臂把她往外拽。 王姑姑下意识看平王。 平王面无表情,像是在生她的气。王姑姑困惑不已,“王爷,奴婢也是为——” “本王让你出去!”平王陡然拔高声音。 燕来不曾有防备,被吓得哆嗦了一下。 平王慌忙收起周身怒气,“别怕,本王不是说你。” “王爷不嫌妾身粗俗?”燕来小心翼翼的问。 萧家以前乃士族阀门,平王的父亲又是个重规矩的,自打平王懂事,吃穿用度一切都是按规矩来,连夜里睡觉都规规矩矩的,直到他十四岁。 平王十四岁那年战火烧到他家门口,萧父揭竿而起,平王随父从军,别说吃饭不发出声响,能好好吃顿饱饭都是奢侈。 多年风餐露宿,天大的规矩也给磨没了。再说,此地不是皇宫,他和燕来也不是在皇宫家宴上,有一群人盯着他们,平王自是不在乎燕来怎么吃怎么喝。 “这算哪门子粗俗,别听那老奴胡咧咧。”平王担心她又掉金豆豆,“这里是你家,你怎么吃都轮不到她置喙。” 燕来心中一喜,“多谢王爷。” “你我夫妻,何须言谢。”平王见她眉头散开,放心下来,“想吃什么本王给你夹。” 燕来刚才什么都想吃,被个奴才教训,又被青菜咸的起鸡皮疙瘩,顿时什么都不想吃,“妾身想吃那个。”往面饼那边看一眼。 平王给她夹一块,放在她面前的碟中,“还有呢?” “还有也得容妾身先吃完啊。”燕来笑着说出来,“王爷别管妾身,妾身想吃会自己夹。” 平王很饿,闻言便说,“够不着跟本王说。” “是,王爷。”燕来笑着咬一口面饼。 平王见她眼中没了泪水,不禁腹诽,真好哄。 “如何?” “好吃,筋道。”跟前世的葱油饼有些像。燕来担心再碰到什么难吃的,干脆把剩下一点也放入口中。 平王见她当真喜欢,把另一块也夹过来。 “王爷不吃?”碟中只有两块,都给她平王吃什么。 平王笑着调侃,“本王没你娇弱,吃什么都成。” “才不是呢。”燕来含羞带怯的瞥他一眼,就吃另一块。 燕来没往宫里去过,不知皇宫多大,也不知是乘轿还是步行,不敢吃太多,稍稍吃两口菜,把燕窝粥喝了,回到寝室穿上斗篷,就拿着平王的斗篷去厅堂。 平王起身想接过去,燕来绕开他的手,转到他身后,给他披上就回到他身前把带子系上。 一股属于女子独有的幽香随之扑面而来,平王的脸不自觉红了。 燕来见状,眉头一挑,离他更近些。 平王条件反射般后退。 打算顺势靠在他身上的燕来踉跄了一下,平王慌忙扶着她,“小心!” “王爷很讨厌妾身?”燕来苦着脸问。 平王忙说:“没有,不是。我——时辰不早了,我们该走了。”不给燕来开口的机会,就闷头往外去。 燕来要不是看到他耳朵通红通红,真会怀疑他生气了。 然而知道平王不好意思,燕来也装不知道。越过影壁,登上马车离平王远远的,却时不时地瞄他一眼,想靠近又很怕他生气的模样落到平王眼中,不禁反思他是不是对他的王妃太凶,太冷淡。 “燕来,父皇在宣室殿,母后在椒房殿,这些你都知道?”平王没话找话。 燕来微微点一下头,轻声细语的说,“妾身听家父提起过。”说完就闭嘴,继续拿眼睛瞄平王。 平王被她看得如坐针毡,很是不自在,“你怎么了?” “妾身没事。”燕来嘴上这样讲,眼睛却不放过他。 平王想挠头,她怎么心口不一啊。 “是不是王姑姑?”平王担心他又把燕来弄哭,干脆拉出个奴才让她撒气,“她那人虽说极为重规矩,但规矩是我你定的,无需在意她的话。” 燕来心中很是意外,没料到平王尽然能说出这番话。毕竟瞧王姑姑那嚣张的样儿,想来她平日里并不怕平王。 平王是平王府的主子,还是皇帝最为看重的嫡子,王姑姑那么大胆子,多半是平王放任的后果。她还以为平王很敬重王姑姑,收拾了王姑姑,平王会恼怒于他。 “姑姑是王爷的奶姆?”燕来小心试探。 平王见她脸上多了好奇之色,不全是胆怯,立即接道,“不是。她是祖母的大丫鬟。” “那她为何会在,会在我们家啊?”最后几个字燕来说的很轻。 要不是平王耳聪,都不一定能听到。 又见她说完就不好意思,平王笑了,“祖母病逝时她都三十多了,这么大年龄的女子不好嫁,而她又不乐意嫁人,祖母就把她托付给母后。去年本王搬出来,母后认为豆蔻等人少不更事,便让王姑姑过来教教她们规矩。” “是让她教豆蔻,不是让她教妾身啊?”燕来故意问。 平王失笑:“她一个奴才,哪里有这么大脸。” 燕来顿时该知道怎么做,但不能让平王知道。 平王此去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回来,她得让平王时刻想着她念着她,有没有哭,有没有受什么委屈之类的。 “王爷,如果,妾身说如果啊。”燕来移到他身边,抱住他的胳膊。平王整个人僵住。燕来装不知道,“王爷走后那个王姑姑再教妾身规矩,妾身不想理她,她,她要是倚老卖老,妾身可不可以把她还给母后?” 平王想说她不敢。一想王姑姑连他的话都不听,她又比燕来大二十多岁,真有可能倚老卖老,把他的王妃当她王家小辈教训。 “别还给母后,去找父皇。”平王沉吟片刻说道。 燕来明知故问:“这点小事打扰父皇不好吧?” 平王大婚前,皇帝特意跟平王讲过,娶燕来为妻,日后他无需担心外戚掣肘。但这话皇帝从未跟皇后说过,盖因皇后娘家也是士族门阀,没少拉扯皇帝的胳膊。 皇后问起燕来的情况时,皇帝只说燕来的父亲是个有勇有谋之人,把燕来教的极好。燕来聪明善良,容貌姣好,通情达理,当得起平王妃。 在皇后看来随便拎出个世家女都能把燕来比下去,所以很不喜欢燕来。 皇帝那边说不通,皇后就撺掇平王让他去找皇帝换平王妃。毕竟天下皆知平王是皇帝最为看重的儿子。 这些事平王不想让燕来知道,担心她又哭唧唧,“王姑姑是祖母的丫鬟,你找母后,母后也是把她交给父皇处置。” 皇后处置婆婆留下的人,很有必要支会皇帝一声。这个理由勉强说得过去。 燕来已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平王并不在乎王姑姑的死活,索性说,“妾身知道啦。王爷,皇宫离我们家远吗?” 平王很喜欢听她说“我们家”,“有些远,但乘车一炷香就到了。” 东西走向的长安大街一马平川,宽有几十丈,二十辆马车齐头并进都不嫌拥挤。平王府出门便是长安大街,以致于从王府到皇宫都没用一炷香。不过,马车抵达皇宫并没有停下来,一直到未央宫门外,平王才下车。 平王携燕来抵达宣室殿,燕来下意识抬头,偌大的殿内除了太监宫女便只有皇帝一人。可惜皇帝正低着头写些什么,燕来没能看清他的长相。 走近点想再看看,见平王抬起胳膊行礼,燕来慌忙低头跟着行礼。毕竟他如今是女儿身,是皇帝的儿媳,还得维持谦恭的人设,让宫中唯一喜欢他的人对他更加满意。 礼毕,燕来就安安分分呆在平王身后听天家父子唠嗑。 皇帝见儿媳妇这么老实,果然对她很满意,跟儿子说些体己话,就转向他亲自选的儿媳妇,“昨日情况紧急,泽儿都同你说了?” 燕来闲着无聊,正抠着手指七想八想,突然听到这话懵了一瞬,反应过来立即回道,“王爷还未来得及讲,但儿媳理解。儿媳和王爷成婚前,家父跟儿媳提过。” “燕爱卿都是怎么跟你说的?”皇帝跟儿媳妇没什么好聊的,但他佩服这个亲家。当年萧家军兵临城下,燕父没有趁机索要金银财宝,也不曾提高官厚禄,一心为民着想,“可否说给朕听听?” 燕来恭敬地说:“没什么不可。都是些覆巢之下无完卵,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之类的。这些话父亲不讲儿媳也知道。儿媳的外祖早年落草为寇,便是因日子实在过不下去。儿媳自幼在他身边长大,国家太平,百姓才能安居乐业的道理比谁都清楚。” “这个谁也包含朕?”皇帝饶有兴致地问。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燕来发火 燕来愣了。 平王见状忙说,“父皇,儿臣先带她去椒房殿给母后请安,有什么事等儿臣回来再议。” “这就护上了。”皇帝说出来,笑意直达眼底。他真怕儿子不喜欢这个儿媳,又不好跟他这个父亲讲,毕竟人是他选的。 平王赧然道,“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抓住燕来的胳膊就往外走。 燕来踉跄了一下,连忙提醒他,“父皇——” “父皇日理万机,我们别再打扰他。” 身后传来一阵大笑。 平王加快步伐,燕来小跑跟上,抬头看了看,果真和他预料的一样,平王的耳朵又红了。 燕来:“椒房殿离这儿远吗?” 平王的脚步慢下来,“不远。” 椒房殿和宣室同处于未央宫中,并不是一个东一个西,或者一个南一个北。燕来不知这些,本着对平王的信任,嘴上什么都没说,手却悄悄移到平王手上。 平王惊了一下就想甩开。燕来赶在他躲开前拉住他的手。 不出燕来所料,平王顿时紧张的同手同脚。 “王爷——” “啊?”平王猛然停下来。 燕来猝不及防,差点撞他身上,“那个是不是椒房殿?”指着远处华丽的宫殿。 椒房殿的墙壁呈粉色,因为用花椒树的花朵制成的粉末进行了粉刷,在深色的建筑群中格外醒目。 平王顺着她的手指看到个墙角便可断定,“是的。走吧,别让母后等急了。”说着话试图挣开燕来的手。但燕来没让他得逞。 到椒房殿外,燕来松手。 平王立即长舒一口气。 燕来险些笑出声。 低下头,忍着笑随平王进去,燕来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第一次穿越到古代,燕来对传说中的椒房殿很好奇,但他没敢抬头,免得皇后也嫌他粗鄙没规矩。再说了,过几年椒房殿的主人换成他,还不随他折腾啊。 行了礼,燕来就准备迎接皇后的挑剔,然而从始至终,皇后连个眼神都没赏给她,更别说挤兑她。 随平王走出椒房殿,她要是真正的燕来都想哭,没这么过分的。又不是她上赶着嫁给平王,婚事是皇帝提起的,凭什么这么无视她啊。 “王爷,母后是不是也嫌妾身出身乡野,登不了大雅之堂?”坐上回府的马车,燕来才开口。 平王想说不是,可燕来又不是个傻的。要说是,皇后又是他亲娘,平王左右两难,“母亲同你不熟,以后就好了。” 燕来真想送他一记白眼,我就听你娘的胡扯。 “先前父皇同王爷说尽快出发,这个尽快是何时啊?”燕来在宫外,皇后出不来,皇家也没规定儿媳妇得天天给婆婆请安,皇后不乐意见到他,燕来也巴不得不用奉承她,干脆把话头移到他最关心的事上面。 平王面露难色。 燕来见状不禁腹诽,前线情况这么危机?忠王是吃屎长大的啊。 “今天?”燕来佯装不敢置信地问出口。 平王犹豫片刻,“说不准,兴许明日。” 有区别吗?燕来很想问。 平王心系前线,别说多在家过一晚,呆上两晚也没心思把洞房补回来。 “王爷也不知道何时?妾身还想着如果是今天,回去就命豆蔻给王爷收拾行李。”燕来道,“不然像昨儿似的,突然命王爷启程,王爷岂不是连件换洗衣裳都没有。” 平王想了想,“你说得对。回去——” “平王,平王……” 平王:“停车!” 马车猛地停下。 平王拉开车帘,惊讶道,“赵公公,出什么事了?” “皇上命王爷立即去宣室殿,有要事相商。”赵公公跳下马就说。 平王眉头微蹙,“前方又有急报?” 赵公公睁大眼睛。 平王跳下马车。 “王爷——” 平王脚步一顿,“你先回去,本王去去就回。”不等燕来开口,接过赵公公递来的缰绳,策马前往宣室殿。 燕来勾头看着平王如一阵风似的迅速没了踪迹,不知该说些什么,大婚第二日丈夫上前线,一走不知多少年,书中的燕来能生出孩子才怪。 “王妃,回吗?”车夫试探着问。 燕来放下车帘,“回吧。” 片刻抵达平王府,燕来踩着小杌子下车,绕过影壁就看到一身高七尺多点,四十来岁的男子急匆匆往东去,“他谁呀?” 男子陡然停下。 先前随平王前往宫中的侍卫道:“府里的总管梁州。” 燕来眉头微蹙,“不是王姑姑?” “启禀王妃,王姑姑不管事。”蓄着胡须,瘦长脸,皮肤黝黑的男子走过来,拱手道,“奴才给王妃请安。”说着往她身后瞄一眼,“王爷没回来?” 燕来:“王爷和父皇在议事,怕是今日便要启程。” “这么快?奴婢去给王爷收拾行李。”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王姑姑说着就往后院去。 燕来眉头紧皱。 梁州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笑着说,“王姑姑也是关心王爷。” 燕来收回视线,转向他,似笑非笑地问,“梁总管的意思我不关心王爷?” 梁州脸上的笑容凝固,“……奴才不敢。” “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奴才?”燕来前世身边也有不少助理,但人家拿多少钱干多少活儿,他没资格把人当成奴才。 平王府这些仆人,除了家生子,就是没地儿去的太监和宫女。平王给他们个住处,管他们吃,每月还有月钱,足够他们娶妻生子。不乐意成家的,等他们老了,还得命人给他们收尸。所以在燕来看来,哪怕不是封建社会,梁州也该把她当成女主人敬重。 梁州的脸色为之一变,不禁打量她一番,见她满面嘲讽,真把自个当成平王府的女主人,很好奇她哪来这么大胆子。难道是王爷给的不成。 梁州犹豫片刻,道,“王妃恕罪。” “所犯何事?”燕来问。 梁州张了张口,“……以下犯上。” “没有吧。”燕来盯着他说。 梁州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奴才以后——” “王妃,衣物不用带太多吧?” 燕来抬起头,看到豆蔻小跑过来,很着急的样子,暂且放过梁州,“不用。告诉王姑姑,带两身换洗衣裳便可。王爷倘若穿不惯边关的衣物,兵部运送粮草时再帮王爷捎带过去也不迟。 “再命厨房做些饼。对了,去看看有没有肉,全炖了,沥干水给王爷带上。再,煮些鸡蛋。锅和火石要不要备?”这点燕来不知,便转向王府侍卫。 梁州接道:“不用,沿途有驿站。”突然想到前线情况危急,平王怕是没工夫绕去驿站歇息,“奴才考虑不周,王妃说的极是,奴才这就去办。” “收拾个锅还需要您梁总管亲自动手?”燕来笑着问。 梁州定住。 偌大的庭院静下来,丫鬟侍卫的呼吸都轻了许多。 燕来冷哼一声,“我知道你们一个个都怎么想的。别说我在黑风寨长大,我以前是乞丐,也是以前。如今我是这座王府的女主人,是平王明媒正娶的王妃。”扫一眼众人,“这世间什么都不多,就数人多。你们不愿意伺候我这个王妃,有的是人乐意伺候。”说完大步往后院走去。 豆蔻下意识跟上去,胳膊被人拽住,扭头看去,“爹,有事回头说。” “王妃他——” 豆蔻连忙打断他的话,“主子不是你我能议论的,别犯糊涂。”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梁州紧紧攥住她的胳膊,不让她进去。 豆蔻烦躁,掰开他的手,“我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你再不放开,今天就是你在府上的最后一天。” 梁州慌忙松手。 “王妃,小心门槛。”豆蔻高声道。 “我长眼睛呢。” 燕来的声音从后殿传进来,豆蔻加快步伐,“那也得看着点。王妃,您的丫鬟是跟奴婢住,还是单独住啊。奴婢的屋子大,本该睡四人,如今只有奴婢,还可以再住好几个呢。” 丫鬟?燕来停下来仔细想想,好像是爹娘给他买的四个原本要被卖去怡红院的小丫头,大的不过十二,小的才十岁,“她们在哪儿?” “在西厢房和半夏一起整理王妃的妆奁。”豆蔻跑到跟前,顾不得喘气,“王爷的东西都在东厢房,王妃是和王爷的放在一处,还是放西厢房?” 燕来的外祖父有钱,给燕来准备了许多金银首饰和金银饼以及铜钱,首饰燕来暂且用不到,因为皇家也给他准备了许多。但银钱他用得着。燕来思索片刻,“都放东厢房,等我得空再整理。” “是。奴婢这就去告诉半夏。”豆蔻转过身看到个人影,扭头看去,“王爷?” 燕来回首,平王正大步往这边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说着话迎上去,“没事了?” 平王停下来,“有事。” “下午?”燕来看着他问。 平王一时没反应过来,见她眼中尽是担忧,莫名觉得无颜面对她,今日是他们成亲的第二天啊。 “燕来,你你,你先别哭,听我说。”平王就想遮住她的眼睛,手伸出来发现她还没哭又慌忙缩回去,“他们不过是秋后蚂蚱,我很快就能回来。你别担心,而且父皇还跟本王说,你有事尽管使人去找他。”说完,一脸紧张的盯着她。 燕来想笑,她不过哭两次,平王怎么像担心他水淹长安一样。 “妾身相信王爷。”燕来低头抓起他的手,平王下意识想挣扎,大概想到燕来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又停下来。燕来可不管这么多,“只是府里的人都不认识妾身,王爷这一走,妾身总担心使唤不动他们。”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平王走了 跟随平王进来,等候差遣的一干家丁侍卫面面相觑。 平王笑了,“这点小事啊。”浑不在意,“谁不听你的,直接打出去。人手不够去找父皇。宫里人多的是。” “是吗?”燕来佯装不信,眼睛也没闲着,扫一圈因平王回来,出来迎接的丫鬟婆子,包括手里还拿着衣物的王姑姑,“父皇会不会嫌妾身烦啊。” 平王:“本王给他打江山,连这等小事都不乐意帮本王,以后再因他用人不当丢城弃地,就让他御驾亲征。” 燕来心中大乐,这脾气他喜欢。 “那妾身就听王爷的。妾身等王爷凯旋而归。”燕来轻轻捏了捏他的手,瞬间感觉到平王的身体又僵住了。燕来倍感好笑,他怎么跟调/戏良家妇男似的,“是晌午过后,还是傍晚出发?” 宣室殿的意思越快越好。 平王想等胡人把他大哥抓走再过去,省得以后再出来祸害忠臣良将。可惜他的小心思被皇帝看出来了,命他立即启程。 “未时。”平王道。 辰巳午未算一遍,燕来惊呆了,“不足一个时辰?!妾身去给王爷收拾行囊。” “王爷要用的衣物奴婢都已备齐。”王姑姑突然开口。 豆蔻猛然转过头,正想说什么又听到,“奴婢去装起来。”不待燕来示下,王姑姑就转身回寝室。 燕来咬咬牙,忍住骂人的冲动,“王姑姑,我和王爷说点事,你先出来。” “不是急事你回头再说。” 王姑姑的声音从里面传进来。 燕来再也忍不住,使劲攥住平王的手,面上可怜巴巴望着他,泫然欲泣,“王爷,您都听见了?”用很小的声音说出来,更显得她可怜无助。 平王不禁往寝室看一眼,“本王——” 燕来抬手挡在他唇边,“战事当紧,她的事王爷回来再处置。”轻声细语说道,“倘若等不到王爷回来,妾身就请父皇为妾身做主。王爷回来见不到她不怪妾身,妾身就心满意足了。” “燕来……”平王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委屈你了。” 燕来抿嘴笑笑,一副故作坚强的模样,“王爷都明白,妾身就不委屈。” 候在一旁的丫鬟婆子相视一眼,随即就往寝室看去,不见王姑姑出来,内管事韩月悄悄移到梁州身侧,拽一下他的衣袖。 梁州看向豆蔻。 豆蔻在燕来身后,但她面对着平王,不敢有大动作,“王妃,肉是来不及炖了,换成鸡蛋和烙饼如何?” “什么鸡蛋烙饼?”平王忍不住问。 豆蔻三言两语把燕来先前交代的事说一遍,“奴婢正要吩咐厨房准备。” “锅就算了。”平王转向身后的侍卫,“准备几壶水。”而后解释给燕来听,“本王今夜子时便可抵达前线。” 燕来:“今晚?离长安这么近?” “不是这么近,父皇也不会令本王立即出发。”平王道。 燕来没把平王当成他男人,可听他这样讲,也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王爷的马在哪儿?还有宝剑,妾身怎么都没看到?别忘了。” “不会的。”平王的手一痛,正想提醒燕来松手,见她慌得跟六神无主一样,心中熨帖,“本王不是第一次出征。该带什么东西,早已刻在本王这里。”指一下脑袋,见王姑姑抱着一个很大的布包出来,眉头微皱。 燕来:“怎么了?”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险些气笑,“你收拾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都是王爷要用的。”王姑姑道。 燕来又想骂人,“王爷轻装简行,你收拾这么多是想累死王爷的马儿,还是想累死他们。”瞥一下王府侍卫。 平王身后的侍卫个个腰杆笔直,脸上隐隐带有肃杀之气,哪怕平王没说过,燕来也能猜到这些侍卫会随平王一同前往战场。 “不是驾车?”王姑姑疑惑道。 燕来:“你当春游呢?放回去!”最后一句拔高声音。 平王吓一跳,第一次主动握紧她的手,“别生气,别生气。”再气哭了,他可怎么哄啊。等一会儿就走了,“她一个妇道人家不懂这些。不像王妃,还跟本王打过仗。” “打过仗?”豆蔻惊呼出来,意识到失态,连忙咬住嘴唇。 其他人不由得竖起耳朵,睁大眼睛。 平王看到这一幕,心中暗喜,帮他的王妃立威的时机到了,“三年前本王和父皇打到宁阳县那日,你们王妃就在城墙上同燕大人一起守城。听闻王妃善骑射,百发百中。”看一眼燕来,见她脸上的怒气尽消,变成害羞,“得亏父皇派人过去说和,不然本王这颗脑袋早被王妃射/成蜂窝。” “哪有王爷说的那么神啊。”燕来心惊,原主有这等本事,又得老皇帝看中,怎么还会被废。她究竟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豆蔻惊得合不拢嘴,“百发百中?”不自觉流露出崇拜,“王妃好厉害。若为男儿,怕是要把王爷比下去。” “豆蔻,不得无礼。”梁州开口呵斥。 平王接到:“豆蔻说得对。不然也当不得平王妃。”笑看着燕来。 豆蔻顿时觉得牙酸胃痛,“奴婢也是这样想的。王爷,奴婢和王姑姑再把行李收拾一下。” 平王微微颔首。 豆蔻向王姑姑走去,不忘吩咐一旁的小丫鬟,跟厨房说多煮些鸡蛋,做些油饼,留着王爷傍晚吃。 燕来听到这些心下满意,平王府也不全是废物,“王爷,随妾身来一下。”把他往西厢房拉。 “出什么事了?”平王进去才问。 燕来冲他的陪嫁丫鬟招招手,拿过钥匙打开一红木盒子,抓一大把金饼就用汗巾包起来。 “你这是作甚?”平王眉头微蹙,脸上有一丝丝不快,“本王——” 燕来拉起他的手。 平王僵住,也变成了哑巴。 “妾身知道王爷会自己准备。这些王爷贴身放着,以备不时之需。”燕来道。 平王找回自己的声音,“本王用不着。” “王爷是嫌妾身的钱脏?”燕来眨了眨眼睛,眼眶里顿时蓄满泪水。 平王慌了,“没,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你别哭。怎么跟水做的一样。”眼泪说来就来,比他说话都快。 “你以为我想啊。”燕来委屈巴巴的,“你们整个萧家,自上到下都嫌弃我,我——” 平王忙打断她的话,“我没有,父皇也没有。你你别胡思乱想。他们只是还不知道你的好。” “真的?”燕来仰起头,大有平王敢骗她,她就哭给平王看的节奏。平王使劲点一下头,把金饼收起来,“本王一到那边就让人给本王做个荷包贴身戴着行吗?” “戴不戴妾身又不知道。”燕来嘟囔一句,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平王长舒一口气,笑了就好,笑了就好。 “我闻到饭菜香了,去用膳,本王饿了。”平王立即转移话题。 燕来还想再跟平王黏黏糊糊一会儿,又怕做的太多,日后平王发现他的真面目,反倒把人推的更远,毕竟他不可能装一辈子,就适可而止,随平王去洗漱。 饭毕,平王去哪儿,燕来跟到哪儿。平王去如厕,燕来都要守在门外。平王一直等她开口,然而直到平王拎着宝剑走到门外,燕来都没提出随军。平王又不免觉得失望。等他意识到自己在期待什么,平王不禁腹诽,他何时变得如此儿女情长。 “有什么事就去找父皇。”平王低头看着使劲抿着嘴,不让自己哭出来的妻子,犹豫片刻,空着的那只手移到她肩头,安抚她,“父皇会为你做主。” 燕来使劲点一下头,扁扁嘴说,“王爷保重。”眼底满是不舍。 平王攥着宝剑的手紧了紧,另一手猛地把人揽入怀中。 燕来吓一跳,好在他一直演着,还演的很认真,没露出马脚,“王爷……”脸埋入他怀中,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身,“早点回来。” “本王知道。”平王深吸气,松开她,翻身上马,夹紧马腹又迟疑下来,转向燕来,犹豫道,“记得给本王写信。” 燕来眼底的泪水瞬间奔涌,“好……” “驾!”平王呵一声,直奔西去。 燕来脱口道:“王爷!” 回应燕来的是一阵阵马蹄声。 燕来张了张嘴,想再说一句保重,等他回来的话,话到嘴边又觉得没必要。依依不舍地望着平王,直到七个人的身影变成了七个黑点,平王回头也看不到他,燕来才转身回府。 越过影壁,到前殿院中,燕来就停下来,“梁总管,把所有人叫过来,我有事吩咐。” “此刻?”梁州下意识问。 燕来转向他,脸上再也没有难过不舍,尽是嘲讽,“你说呢?要不我再重复一遍?” “王妃叫你去就快去,哪来这么多话。”豆蔻说着瞪一眼她爹。 梁州立即吩咐下去。 前殿最中间的那间直通后殿,所以南北都有门,里面也就没放桌椅板凳。等人到齐,燕来命豆蔻关上门,她站在屋檐下,背对着门面朝南,正对着王府众人。 “王爷走之前讲的话你们都听到了?我是平王府的主人。”燕来看着众人问。 豆蔻抢先接道,“奴婢听见了。王妃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奴婢就是赔上这条性命也会为您办妥。”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豆蔻,这丫头何时变得这么谄媚。 燕来见状,笑了,“他们好像不信。”扫一眼众人,让豆蔻自个看。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惩治恶奴 豆蔻哪敢啊。反而越发恭敬,“他们不是不信,是也想为王妃肝脑涂地,只是被奴婢抢先,不高兴罢了。” “不怪王爷走之前跟我说,有什么事尽管使唤你去做。”平王并没有说过这话,燕来仗着他不在跟前,等平王回来,也没人敢在平王面前说三道四,便继续说,“萧家的去东边,从宫里出来的站西边,拿着户部俸禄的侍卫在中间。” 豆蔻接道:“侍卫都随王爷走了。” “那就一边西一边东。”燕来说着陡然板起脸,“快点!别让我再说第三遍。” 人群骚动起来,你看我我看你,愣是没有一人按照燕来所说调换位置。 豆蔻急了,“桃儿,杏儿,你们是王妃的人,不知道去哪儿,到王妃这儿来。”冲燕来的四个小丫头招招手,随即走过去,“半夏姐姐,我们去那边。” 半夏下意识看王姑姑。 豆蔻上去抓住她的胳膊,生拉硬扯的把人带到最东边。 梁州看到她的动作,犹豫一下跟过去。 前殿的家丁小厮看到这一幕,立即随他到东边。 瞬间院中空了一半。 宫女太监依然看着王姑姑,等她示下。 豆蔻登时想骂人,一个个的怎么都不长脑子。善骑射,百发百中,敢随父守城的主儿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欺辱的吗。 豆蔻立即冲跟她关系较为亲近的婆子吼道,“王妃的话你们没听见?” 几人不由自主地往西退。 人都有从众心理,还在犹豫的宫女太监立即跟到西边。 王姑姑身边瞬间空了许多。 冷风袭来,王姑姑往四周看一下,身边只剩几人,不禁冷笑,“王妃这是要立威?” “是的。” 燕来没穿斗篷,此时又是冬日,花草树木凋零,没了遮挡物导致前殿尤为空旷,在廊檐下站一会儿就觉得冷。手抄进袖筒里,正准备继续,就看到王姑姑脸上尽是鄙视。 燕来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到他跟个村妇庄稼汉似的,顿时觉得王姑姑很可笑。 他粗布麻衣,也是王妃。王姑姑穿金戴银,也是个奴才,凭什么瞧不上自己啊。 对此燕来先前不是很清楚,椒房殿走一遭,就什么都知道了。 听平王的意思他祖母走有六七年,而王姑姑去年才出来,那她之前必然是在皇后身边。皇后厌恶她,即便不知道平王的心思,王姑姑也会认为平王和他母亲一样,不喜欢他这个王妃。 王姑姑先在太后身边伺候,后来又得皇后青睐,可以说是后宫最得脸的奴才。她说皇家不喜欢燕来,谁会怀疑,没人怀疑。毕竟燕来出身不好。 保不齐还有人认为,皇帝命平王娶燕来,是燕来她爹打开宁阳县城门的条件之一。 燕来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不然怎么解释平王的贴身侍卫从未流露出对她的不喜呢。因他们知道婚事是皇帝提起的,平王没意中人,对他来说娶谁都一样,他们无需为平王鸣不平。一个个又都是忠君之人,自是不敢,也不会对主子看中的人不敬。 话又说回来,燕来很干脆的认下,王姑姑的脸色反倒不好了。 燕来不想再忍,也懒得再拖,“豆蔻,他们都有卖身契?” “启禀王妃,姑姑没有,奴婢的爹有。”豆蔻道。 燕来挑眉,“你爹?” “就是,就是那个。”豆蔻指一下梁州,脸发烫,不敢抬头看燕来。 燕来先前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收拾衣物那等小事怎么会让豆蔻一个大丫鬟那么着急。毕竟那时谁都不知平王何时出发。 豆蔻此话一出,她瞬间明了,“你还真让我刮目相看。” “王妃息怒,奴婢知错了。” 燕来嗤一声,“待我腾出手来再收拾你。”瞪她一眼,转向王姑姑几人和宫女太监们,“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出身卑微,不想奉我为主,我也不勉强你们。想走的腰牌留下,爱去哪儿去哪儿。 “不想走的,记住从今往后我和王爷是你们的主子。若让我发现你们跟外人有来往,”目光停留在王姑姑身上,“我是不会把你们的脑袋射成蜂窝。因那会脏了我的手。我会把你们交给刑部,看谁敢留你们一口气!” 燕来的声音不大,而最后一个字落下,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王姑姑不禁死死攥住手,“我是皇后派来的。” “那又如何?这里是平王府!” 皇帝是天下之主,燕来又不用和皇后婆婆住一块,只要皇帝和平王一直看中他,燕来才不管王姑姑是皇后的什么人。 凭皇后对他的态度,他把皇后当成菩萨,一天三叩首,皇后也不会多看他一眼,“平王不在,我就是平王府的主人,我就是规矩!” 王姑姑的脸色涨红。 燕来早受够她,“梁州,她有没有出入禁宫的腰牌?” “启禀王妃,有的。”梁州终于明白他闺女为何对新主子那么恭敬,温柔贤惠不过是表象,或者说,只有平王有此待遇。 燕来:“让她交出来。” “我还没走。”王姑姑大声道。 燕来冷笑,“你没走更应当拿出来。我平王府不养喂不熟的狗!” “你你——” 燕来冷着脸打断她的话,“别逼我动手。” “动手?”王姑姑扫视一圈,“他们?” 燕来移向豆蔻。 “王妃……”豆蔻犯难,王姑姑可是她的长辈,教了她小一年规矩呢。 燕来含笑不语。 “好吧,好吧。”豆蔻撸起袖子,“王妃,奴婢不会让您失望的。只是她比奴婢高且壮,奴婢得找几个人帮忙。”然而她并没喊人,“姑姑,老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您——” “好汉?”燕来打断她的话。 豆蔻朝自己嘴巴上轻轻拍一下,“说错了。姑姑,别给脸不要脸。趁王妃看在你伺候王爷一场的份上,东西交出来,自己收拾行李走人。等把王妃的耐心磨没了,我只能把你扒光扔出去。” 王姑姑的身体一晃。 “小心!”站在她身边的婆子连忙扶着她。 豆蔻:“你看看,我只是说说你就受不了。快把腰牌给我吧。还有你们,把进出王府的腰牌也给我。” “我们,我们又没要走。”扶着王姑姑的婆子慌忙说。 豆蔻:“王妃让你们靠边站,你们为何不去?站在中间,不就是不想再伺候王妃。给我。”伸出手。 几个婆子看向燕来。 燕来抄着手,缩着脑袋,毫无仪态。可此时的燕来比任何时候都像王妃。 那婆子犹豫片刻,松开王姑姑,双膝跪地就磕头,“奴婢错了,奴婢知错,求王妃恕罪。” “我给过你们机会。你们不珍惜,怪不得我。”燕来站直,一股冷风钻进脖子里,顿时觉得求饶的婆子面目可憎,“这世上皇上只有一个,平王只有一个,但你们有千千万万。 “你们不是独一无二的,我身为平王妃,如今平王府唯一主人,看着你们膈应,为何要留下你们?我吃饱了撑的。豆蔻,快点!” 王姑姑干脆利落的掏出腰牌,“以为没了这个,我就见不到皇后?” “你还真见不着。”燕来说着转向梁州,“写几份告示贴在东西南北四方,告诉长安百姓,她们是我平王妃不要的。再提醒一下四方守卫,她们以下犯上,被我赶出平王府。”见王姑姑一脸的不敢置信,“我看哪个敢放你们进去!哪个王爷敢收留你们!” 四年前,平王跟他三个嫡亲兄长关系极好。随着平王屡战屡胜,名气越来越大,骁勇善战的胡人都要避其锋芒,和几位兄长的差距拉开,甚至如今已稳稳压他们一头,三人便视平王眼中钉肉中刺。 然而并不敢伤其性命。除了皇帝不许,还有便是皇帝不止他们四个儿子。除了四个嫡子,皇帝还有四个庶子。皇帝虽然看中嫡子,但嫡子不成器,他也会选立庶子。于他来说都是他儿子,并不是什么外人的血脉。 嫡出不过是因皇后。皇后换一个,庶子一样能成为嫡子。 平王的三个兄长都不傻,平日里逮着机会就给平王使绊子,但要是后妃有什么小动作,他们会毫不犹豫地站在平王这边。 自家兄弟上去,有皇后盯着,平王恨不得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也不敢动他们分毫。换做旁人就不一定了。 话说回来,方才以往,燕来把太后的人赶出去,那三位爷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然而平王此次出去是帮忠王善后,忠王府第一个不敢搭理王姑姑。 贤王向来聪慧,不会惹皇帝不快。 燕来是皇帝亲自挑的儿媳妇,顺王想给平王府添堵,也不敢在选这时候。因为皇帝还指望平王踏平北方呢。 王姑姑能不能想明白,燕来不清楚。但她见梁州一个劲点头,就知道他是明白的。 “豆蔻,还要我等多久?”燕来慢悠悠道。 梁州站出来,“半夏,去把王姑姑的东西归置一下。”又指几个婆子,“你们把她们的东西收拾一下。”随后对账房说,“你去写告示。”指着对面的几个较为伶俐的小太监,“你们跟宫门外的侍卫说一声。”最后指着家丁,“你们去贴告示。” 被点到的众人立即散开,各忙各的。 燕来见状很满意,但该敲打的还是得敲打,“梁总管不愧是府里的大总管,说话就是比我好使。” “奴才不敢!”梁州慌忙跪下。 燕来见他这次没迟疑,跪的格外干脆,“谅你也不敢!” “你是要逼死我?”王姑姑盯着燕来问。 燕来眉头轻挑,“我打死你,谁敢说半个不字?”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不知进退 此话宛如一道惊雷,震的所有人醍醐灌顶,比任何时候都明白燕来那句“她以前是乞丐,也是以前。”是什么意思。 王姑姑终于意识到主子三岁也是主子,奴才八十也是奴才。 可惜晚了。 半夏带人把王姑姑的东西搬出来,其他的人也把唯王姑姑马首是瞻的几个婆子的东西抱出来。 几人的脸色苍白,瞬间老了十岁不止。可看在豆蔻眼中,只觉得可怜更可恶。 王妃的脾气秉性若不是这般刚烈,还不被她们给欺负死。 “王姑姑,请吧。”豆蔻没劳烦她主子开口,走到王姑姑面前做个出去的手势。 有人看到王姑姑的身体摇摇欲坠,心生不忍,小声说道,“王妃,天不早了。” “所以你是想陪她一起走,路上做个伴儿?”燕来问。 说话之人噤若寒蝉。 “城中多的是酒肆客栈。”燕来撩起眼皮瞥一眼王姑姑,“我可没没收她的银钱。在宫里那么多年,不说去城外买田置地,就是去东市安家开店,于她也不是难事。”说完扭身回后院。 豆蔻立即跟上。然而,胳膊再次被拽住。 “爹!”豆蔻眉头紧锁,怎么每次都是他。 梁州:“我只问一句,今日之事若传到皇后耳——” “天塌了有皇上顶着呢。” 梁州没了言语。 豆蔻掰开他的手,“您还没老,今日怎反倒糊涂起来?” “我一时没想这么多。”梁州尴尬道。 豆蔻翻个白眼,“您老可长点心吧。今日不是我,你就跟王姑姑作伴儿去了。赶紧把主子吩咐的事办好,我去里面请罪。” 燕来披上斗篷,拿着手炉从寝室出来,看到豆蔻直挺挺跪在门外,险些气笑,“这是做什么?” “请罪。”豆蔻耷拉着脑袋说。 燕来绕过她,“起来吧。下不为例。” “谢王妃。”豆蔻磕个响头,爬起来就说,“桃儿、杏儿、梨儿、枝儿的东西都已搬去奴婢屋,不过还没收拾,奴婢去教她们怎么收拾?” 燕来下意识看西跨院,但因有腊梅遮挡,什么都没看到,“她们四个都住你屋,住得下?半夏那屋里都有谁,让梨儿和枝儿去她那边。” “半夏姐姐那儿也只有她一个。奴婢等一下就同她讲。主子还有什么要吩咐的?”豆蔻问。 燕来见她称呼变了,又想笑,这个鬼丫头,看着十五六岁,为人处世比二十五六岁的还老练圆滑,不愧是平王唯二的一等丫鬟之一。 “宫里那些规矩,我娘一概不懂,也就没教过她们。我不知进退,皇后顶多数落我一顿。你们和她们就不一样了。”燕来提醒她。 豆蔻:“王姑姑说过。” “她?”燕来意外,“看来她眼里只有一个主子。” 豆蔻笑道,“不是的。她是认为主子年少,吃的米没她吃的盐多,才会屡屡冒犯主子。” “行了,她什么德行我比你清楚。忙你的去。我去堂屋歇一会儿。” 豆蔻福了福身,“奴婢告退。”随即去西跨院,和半夏以及燕来的四个小丫头把房间收拾好,天色也暗下来。 豆蔻便过来请示,“主子,晚上有没有什么特意想吃的?” “煮点粥,随便做两个菜,我没胃口。”燕来前世晚上很少吃东西。即便吃也不碰碳水。因为上镜胖十斤,而他又三十多了,新陈代谢慢,稍有懈怠出现在镜头里就会变得油腻不堪。 然而此时的燕来没胃口,并不是习惯所致。是因早午两顿让他明白,平王府的厨子厨艺很一般。或者说只擅长汤、粥和烤肉。炒菜,是一点也不行。 燕来总感觉炒菜难吃,是因厨子不会用铁锅。不过他没敢问豆蔻铁锅何时出现的。一来没必要,二来豆蔻会认为宁阳县穷的连铁锅都没有。 正月里日头短,燕来用过晚膳天已漆黑。没什么娱乐,燕来习惯了不到深夜不睡,可他如今才十六,正长身体,不得不早睡,偏偏又睡不着,干脆去平王书房里找一叠书,挑着油灯看书。 燕来不习惯人守夜,见当值的小丫头抱着被褥往窗边的四足着地的榻而去,便命其回自己屋。 豆蔻正要关门,看到小丫鬟东边回来,连忙迎上去,“出什么事了?” “没事啊。” 豆蔻:“你怎么不在王妃那儿?” “王妃让我回来的。大概是嫌我打扰她看书。”小丫鬟把她的猜测说出来。 豆蔻以为她没听清楚,“王妃在干什么?” “看书啊。”小丫鬟说出来,往四周看一眼,见没什么人,还是担心隔墙有耳,就压低声音说,“豆蔻姐姐,我觉得王妃和传说中的很不一样。” 豆蔻确定她没听错,又不好让小丫头看出她怀疑她们的女主人不学无术,就故作深沉,“没听说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啊。” 小丫鬟下意识摇头,突然想起豆蔻今日做派,好生佩服,“豆蔻姐姐你真厉害。” “那当然。”豆蔻心里美了,面上不显,“你去睡吧。我烧点水给王妃送过去。” 小丫头应一声,就往她自个房里跑。 燕来之所以考艺术类大学,不是虚荣,也不是想赚钱,纯粹是他不从艺,分数只够上三流大专。不过也不是他笨,不爱学习,而是一看书就犯困。哪怕是剧本,没人盯着他,半个小时就能把自己看得呼呼大睡。 豆蔻煎壶茶,挑几块易消化的点心给燕来送过去,燕来正在犹豫是睡觉,还是掀开被褥醒醒困再看会儿。 随着豆蔻把东西放下,燕来不纠结了。喝一口加了葱、姜、桔皮等物的浓茶,比往常任何时候都清醒,直到看得蜡炬成灰泪始干才隐隐有些困意,放下帷幔睡去。 翌日,早饭很丰盛。 燕窝粥,油煎的饼,鸡丁,羊肉,还有这个时节很难寻到的绿叶菜。然而燕来喝了粥吃了饼和肉,唯独没碰绿叶菜。 豆蔻和几个小丫鬟在一旁伺候,发现她完美绕开蔬菜,大着胆子询问,“主子不喜欢素菜?” “不是。太难吃。”平王不在,燕来也不再掩饰,“我就没吃过这么难吃的青菜。” 豆蔻惊得张大嘴,平王府的菜难吃?那些厨子可都是前朝御厨。 燕来没听到向来快言快语的豆蔻说话,扭头看去,见她难以置信,“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鸡,如果有,吩咐厨子把鸡胸肉挑出来,再准备些姜,我有用。没有鸡肉有虾皮也行,很小的那种,洗干净我也有用。对了,再洗些茼蒿。” “主子要亲自下厨?”豆蔻忙问。 燕来:“我的胃很脆弱,经不起折腾。”用手中的乌木箸指一下都变了色的茼蒿。 “奴婢这就去办。”豆蔻给几个小丫头使个眼色,伶俐点。随后才去位于东跨院的庖厨。 熊掌、鹿尾这类庖厨里不常有,像鸡肉、茼蒿,府中常备。虾皮没有,但东市有卖。豆蔻跟她爹说一声,梁州立即差人骑马去买。 饭毕,燕来歇有一刻,豆蔻就来禀报,东西备齐了。 燕来出去发现今儿天比昨日好,就命半夏把他和平王的衣物全搬到院中晾晒。而他褪下斗篷,带着豆蔻等人前往庖厨。 燕来上辈子吃的好东西不少,看得美食节目也不少,也参与录制了不少和美食有关的节目,所以他理论知识扎实,动手能力仅限家常小菜。 到庖厨燕来便吩咐厨子用虾皮做虾皮味精,鸡胸肉和姜以及香菇做鸡精。 王府厨房人多,几个灶全开,各忙各的,一会儿味精就出来了。 燕来这时才走到灶台后面,动手炒茼蒿。 茼蒿很鲜很嫩,倒入滚烫的油锅里,燕来撒一点碾碎的盐和虾皮鸡精,翻炒几下就把茼蒿盛出来。 豆蔻一直在他身侧给他打下手,见她主子这么快,“熟了?” “你尝尝。”燕来递给她一双筷子。 豆蔻下意识伸手,伸到一半又缩回去,“主子给奴婢做菜——” “吃!”燕来高声道。 豆蔻连忙夹一块,随即瞪大眼睛,清香中竟然还带有一丝丝甜,和她往常吃的截然不同,“主主子……是怎么做的?难道是因为放了这个?”指着碾碎的虾皮。 “这个只能用来增鲜,没那么神。”燕来示意厨子也尝一下。待他们吃下去才问,“和你们做的有何区别?” 几个大厨相视一眼,最为年长的开口道,“奴才主子放的盐极少。”停顿一下,见燕来没有开口的打算,“奴才没吃出虾皮。” “你们做的青菜微微泛苦,就是放的盐太多了。”燕来往盐坛子看一眼,“得空把里面的盐粒全碾碎。”说着发现有豆腐,“早上没这个吧?” 豆蔻接道,“没有。这个是不是留着晌午用的?”问方才说话的厨子。 那主子连连点头,“是的。” “那我再做一个。”离晌午还早,燕来闲着也是闲着,“只做一遍,你们看仔细了。” 庖厨里的一杆厨子齐声应一声是,也收起了先前的轻蔑。 燕来见有猪肉,有酱豆,便准备做个家常豆腐。不过他只负责炒制,其他事都有厨子完成。 在厨子剁猪肉时,机灵的豆蔻搬来一张椅子,放在庖厨门口的院中,“主子,那边暖和,去那边歇会儿。” 燕来看过去,椅子那边阳光刺眼,还没过去都知道洒在身上多暖和,“你真不像你爹的闺女。” “奴婢像娘。”豆蔻说出来感觉有人瞪她,顺着这个感觉看过去发现是她爹,直接当没看见,随燕来去院中晒太阳。 “王妃!” 豆蔻抬起头,见是后殿的门房,“不在前面守着,跑这儿来做什么?” “燕夫人来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 8 章 开店做生意 燕来想问,燕夫人是谁。话到嘴边忙咽回去,“我娘怎么来了?不是明天才回门吗?”说着转向庖厨,“梁州,是不是?” 梁州连忙从屋里跑出来,“是的,王妃,您没记错。” “那我过去看看。”燕来说着就往外走。 豆蔻接道:“奴婢去拿斗篷,外面风大。” “不用。”燕来抬抬手,“我娘不会在院里站着吧?” 门房道:“亲家太太在书房。” 后殿东西两边都是书房,东边是平王看书小憩的地方,西边是跟幕僚心腹议事的地儿。门房是个傻的也不可能把平王的丈母娘带去东边。 燕来到后殿直接往西拐,然而刚到门口就看到他便宜娘在屋里打圈转,像是有什么要紧事。 “娘,怎么不坐?”燕来进去就问。 燕夫人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燕来的手。 燕来下意识挣扎,冷不丁想到对方是他这具身体的母亲,立即调整呼吸,让自己看起来从容不迫,“怎么了娘?爹背着你搞出个儿子?” 燕夫人张了张口,好气又好笑,“讨打是不是?”作势要给她一耳刮子,手指伸出来朝他额头上戳一下。 燕夫人虽是黑风寨寨主的独生女,但其性格温柔,在家以父为天,出嫁以夫为天,可以说异常贤惠。比如因只为夫君生一个女儿,曾不止一次劝燕来她爹纳妾。 燕来她爹能把宁阳县攥手里,全赖有个好岳家。不说这个老丈人不同意,即便松口,燕来爹也没想过纳妾生儿子。 他一个小小县令,能在乱世保全妻子女儿,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再来一对母子,老丈人不帮忙,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来到长安以后,燕来他爹就更不敢想,谁知他的小妾有没有被忠王、贤王之流收买。 燕来正是通过身体残留的记忆猜出他便宜爹的心思,才敢这么跟他便宜娘说。否则他娘真会赏他一大耳刮子。 “那还能有什么事?”燕来问。 燕夫人叹气,“我就猜到你忘了。听你爹说平王今日没上早朝,是不是已经走了?” 燕来点一下头,“王爷怎么了?” “你还没想起来吗?你和王爷成亲前一天,你外祖和几个舅舅来送你的时候怎么同你说的?”燕夫人对女儿的回答很失望。 燕夫人口中的舅舅是她外祖的义子。燕来和平王婚期一定下来,他们就带着黑风寨的一干人入住长安。 黑风寨一直以来只抢贪官污吏,可那也是个贼窝。 早年朝廷腐败,有的人不做贼只有死路一条。如今明君当政,哪怕贪者,也不敢像以往明晃晃的朝老百姓要钱。所以无需再做贼。 燕来的外祖为了燕来,为了黑风寨的 孩子们,也不愿再做贼。 又不能坐吃山空,燕来的外祖父就让燕来跟平王说说,让黑风寨的好男儿跟平王上战场挣一份军功,老弱妇孺在城里找个零散活补贴家用。 前天早上,燕来答应的极好,到夜里芯子被换,昨儿上午燕来一心想着怎么算计平王,就把此事给忘了。 燕来不敢让他便宜娘知道事情真相,“对不起,娘,平王走得太急,我当时忙着给他收拾行李,就把那事忘了。” 燕夫人拧眉,“那怎么办?你外祖父还在家等着呢。” 燕来想说,我哪知道该怎么办,我又不是你什么人。抬眼看到她脸上的焦急以及担忧,燕来冷不丁想到他前世把人家闺女改的十恶不赦不说,自己过劳猝死,还占了人家闺女的身体,就一阵心虚。 “外祖为何非要他们上战场?”他那个外祖父好像不是什么贪功之人,不然早在宁阳县自立为王。 燕夫人:“他们不上战场能干什么啊?又不能去东西市开店。” “为何不能?”如今民风开放,女子开店比比皆是,更何况男子。 燕夫人道:“他们没做过啊。把养家的钱全帖进去,还不得再回黑风寨。” 这话说的在理。 燕来正想说什么,看到豆蔻端着茶进来,“娘,坐会儿,我想想。” “你有法子?”长安米贵,黑风寨上上下下百十余人都留在长安城,不出半年就能把钱用的一干二净。而平王这一走,用燕父的话少说半年,长则一年。燕夫人一想到半年后黑风寨的老人小孩还得回去当土匪,就急的肝疼。 燕来把她按坐在椅子上,命豆蔻把她爹找来。 燕夫人可没心思喝茶,“她爹也在府里?” “我们府上的大管家。”话音落下,梁州进来,行个礼就等候差遣。燕来见他娘坐立不安,也没绕弯子,“梁州,东市哪家店最赚钱?” 梁州想了想,道:“最赚钱要数金银玉器店,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不过那些店都有自己的工匠,王妃如果想开店,老奴不建议开那种店。请外面的工匠做,还没卖布赚的多。” “卖布也赚钱?”燕来好奇地问。 梁州点头,“但那种店也不好开。同一种花色,可以有好几个价。不熟的人一不小心就被骗。不过王妃要是让奴才去,应当没人敢骗奴才。” “忠王和顺王府的人也不敢?”燕来问。 梁州迟疑了。他们不敢要平王的命,坑梁州,能坑死他。 “除了这两样,还有没有?”燕来再问。 梁州:“有的,卖笔墨纸砚。可国子监那一条街上都是卖笔墨纸砚的。王妃想开那种店只能去国子监。但国子监四周的铺子贵,没个一两年很难回本。” “今年不是有秋闱吗?”豆蔻提醒她爹。 梁州点头,“就是因为有,国子监四周的铺子都指望秋闱和明年的春闱赚一笔,即便家中急需用钱,也不舍得把店盘出去。王妃想开,只能去别处另寻铺子,再者就是高价盘一处,像奴才方才所言,做好两年回本的准备。” “两年太久。”燕夫人摇了摇头,“没别的吗?” 梁州下意识看燕来,等她示下。 燕来揉揉额角,想了一会儿,“除了金银首饰绫罗绸缎笔墨纸砚,还有没有别的?” “还有就是酒肆饭馆,或者怡红院那种。”梁州说出来,抬头看一眼燕来,脸上的担心不加掩饰。 燕来好笑,“你怕我做皮肉生意,污了王爷的清誉?” 梁州老脸一红,“奴才不敢。” “那就开酒肆吧。”燕来说着,心中突然一动,“豆蔻,拿笔来。” 豆蔻应一声是,就去里间拿笔墨纸砚。 燕来接过毛笔顿时感觉手生,迟疑片刻,活动一下手指,在纸上最左边画几个方框。 豆蔻勾头看过去,只看出一条马路,马路两边是铺子,其他一概不知,“主子画的是东市?” 燕来微微颔首,随后又在最右边画一幅同样的图。 又琢磨一会儿,燕来在左边方格里写下吉祥阁、逍遥居、如意斋和飘香楼;吉祥阁三个字底下写一个男字,逍遥居下方写的是文和玩,如意斋是女字,飘香楼是茶水点心。 饶是豆蔻聪慧,也只看懂最后一个,“这个飘香楼卖茶水点心?” 燕来轻微点一下头,放下笔墨,冲梁州招招手,把纸张递给他,“东市空置的铺子多吗?” “去年多。奴才今年还没往东市去过,不是很清楚。”梁州想一下,“奴才去把采买的人喊过来?” 燕来颔首。 梁州使唤家丁去喊人。 片刻,一对三十来岁的男女随家丁进来。 梁州容两人给燕来行了礼,就替燕来问东市空置的铺子多不多。 两人每次去东市买菜,都是直奔卖青菜鸡鸭鱼肉的地方,很少往里面去,但听人说不如早年繁华。 燕来便让两人退下,对梁州说,“你亲自跑一趟,寻四处,最好是两两相对,能找到六间就买六间的,找不到就定三间的。” “主子,东市的铺子多是两层。”豆蔻提醒她。 燕来算一下上层都用木头改成小包间,能改出十间,底层堂食,可要接待达官贵人最好还是用竹帘或屏风隔一下,也能隔出十来张桌子。 上下二十桌确实多。燕来不禁犹豫,眼角余光瞥到桌上的煎茶,猛然想到昨夜豆蔻给他准备的点心,虽然很香,但由于猪油放的不够多,不苏,且硬,上了年纪的人没法入口。 这还是平王府的点心,燕来不敢想象寻常百姓家中的什么样。继而想到昨儿早上吃到的青菜,燕来对他的饭馆信心倍增。 “按我说的办。”燕来看一眼梁州,就转向他母亲,“娘,回去跟外祖父说,我打算开四家店,一家从洗菜刷锅到跑堂掌柜的都是男子,一家全用女子,一家点心店男女皆可,一家文房四宝和小孩子玩的玩具店,也是男女皆可。 “黑风寨的人如果想做,就让他们商议一下,想学做菜、做点心和冲茶,就来我这里,我让厨子教他们。想当账房和跑堂的,就去别人店里做三四个月。等店开起来,净收益我要六成,剩下四成他们自个分。店铺以及桌椅板凳锅碗瓢盆都由我来置办。” 室内的人皆瞪大双目,不敢相信他们所听到的。 燕夫人好半晌才回过神,喃喃道,“四家,还是六间两层的?” “您别担心,我有钱。”燕来道。 燕夫人张口结舌,“我,我不是担心你没钱,我是怕,怕你全贴进去。” 梁州、豆蔻以及候在一旁的小丫鬟连连点头,夫人说得对。 “我如果说这四家店一赚到钱,我就去城东寻一块地盖四处二进院宅子,教黑风寨的小孩们学做菜,您岂不是更担心?”燕来笑着问。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 9 章 婆媳矛盾 燕夫人惊得结结巴巴,“教……教他们?” “他们的爹娘护着我长大,还是您娘家人,不该吗?”燕来方才说的时候只想到把店开大,把技校办大,八年后平王想废掉他给太子的生母腾位置,怕是得跟他好好商量,甚至求他。回报黑风寨的人,不过是他为了办技校随便扯出来的理由,“娘家人有出息,旁人也不敢轻视我。”说着瞥一眼梁州。 梁州慌忙低下头。 豆蔻见她爹这个样子,莫名想笑,“主子说的极是。教会他们日后厨子生病,或有别的事,也不用去找外人。不过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对讲。” “说!”燕来道。 豆蔻:“生意红火了,他们会不会另起炉灶?” “不会!”燕夫人抢先道。 古人及其言而有信。士为知己者死,在此时还很寻常。黑风寨那些人能聚到一起,就是因为一个个都是义薄云天的汉子,干不出背信弃义之事。 可也有句话叫世事无常。 燕来不敢赌,不想失望,索性对他娘说,“跟每个人签五年契。掌柜的和大厨子想提前出去,每人给我两百两,其他人五十一百不等。娘,回去让舅舅们商议一下,如果可行,明日就去我们家,我跟他们详谈。” “王妃,奴才出去看看?”梁州突然开口道。 燕来点点头,“不拘地点,如果是在最北边的街角更好,离我们府上近。” “是。”梁州应一声就退出去。 到门外碰到皇后身边的管事太监,梁州想问他怎么来了。继而一想,必定是谁跟皇后说了,王姑姑被赶出去了。 王妃不是个省油的灯,梁州无需担心她应付不来,跟对方打声招呼,就直奔东市。 可门房担心,毕竟皇后是燕来的婆婆,于是就把椒房殿管事太监挡在门外,进去通禀。 燕夫人听闻宫里来人,心中一颤,担忧道,“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燕来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是顺王就是顺王妃把王姑姑被撵一事捅到皇后跟前。 燕来本以为他们不敢,没想到他们比剧中还蠢。 至于为何不是忠王府和贤王府干的。盖因忠王还在前线,忠王妃恨不得夹起尾巴做人。 剧中贤王表面上是个老好人,给平王使绊子从不明着来,也很少掺合后宅之事。即便偶尔掺合,也得有好处才行。 一个奴才顶多害燕来挨一顿数落,贤王府得不到半点好处,不巧被平王知道还惹一身腥,犯不着。 燕来不想他娘担忧,干脆胡诌,“我和王爷刚成亲,王爷就去战场,母后大概担心我伤心难过,就命奴才接我进宫,安慰安慰我。” 燕夫人不知内情,“那你快去。我也回去,你 外祖父还在家等着呢。” “我送送你。”燕来道。 燕夫人连忙说,“不用。你赶紧收拾收拾随宫里人进宫,别让皇后等久了。” “好。娘慢走。”燕来对豆蔻使个眼色。 豆蔻移到燕夫人身边,“亲家太太,奴婢送送您。” 燕夫人一脸惶恐,“可别这样喊,被人听来去不好。” “这里没外人。”豆蔻笑着扶着她的胳膊,“小心门槛。” 燕夫人低头看过去,真有门槛,“多谢姑娘提醒。” “奴婢可当不起您一声姑娘。”豆蔻搀着她越过门槛,用一种熟稔的语气问,“您是怎么来的?奴婢让府里的马车送您一程。” 燕夫人来之前,燕大人曾叮嘱她,燕来如今是皇室中人。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她见到燕来务必恭敬。 燕夫人不以为意,她闺女是皇后也是她闺女。然而,一到平王府,发现王府宽又大,进进出出几道门,只一个前殿的家丁就比她家人多,燕夫人可不敢再把她闺女当她闺女。 先前要不是太担心娘家人,见到燕来也不会失态。如今燕来找到解决办法,燕夫人的心不再慌得发虚,也想起燕大人的嘱托,不敢真把自个当成平王的丈母娘。 燕夫人听到豆蔻的话立即说,“离得近,我走着来的,不用送。” 豆蔻知道她主子瞎胡说,太阳打西边出来,皇后也不可能担心她主子。所以不想燕夫人跟宫里人碰上,“夫人当奴婢不知您家在何处啊。”不待燕夫人开口,就对候在门外的家丁道,“备车送夫人回去。夫人这边请。”指向东边。 东跨院很大,院里还有几个小院,其中北面是奴仆的住处,南边是放车养马的地方。最东面有个门,直通外面胡同。 平日里府里的奴仆有事外出,多是走侧门。 豆蔻对燕夫人很恭敬,燕夫人听闻她命家丁把侧门打开,又见豆蔻亲自扶着她上车,没觉得有辱身份,还挺高兴。 豆蔻见她没生气,松了一口气,就往后殿跑去。 不见燕来,豆蔻随便抓个小丫头问,“主子呢?” “豆蔻姐姐,小姐在东院。”正跟着半夏晾晒被褥的桃儿开口道。 豆蔻眉头微皱,“庖厨?怎么跑那儿去了,”说着就往东院跑,“主子,您还不梳洗,皇后该等急了。” “那就让她等着。”燕来回一句,就把豆腐端起来。 豆蔻的身体一趔趄,险些摔门槛上,“等着?”惊叫道。 “等着。”燕来道。 豆蔻下意识找她爹,想到她爹去东市了,连忙找韩月,“韩姑姑,那人现在何处?” 准备帮燕来打下手的内管事韩月道,“那人听 王妃说换身衣裳就过去,叫王妃快一点就走了。” “那那主子准备何时过去?”豆蔻忍不住问。 燕来:“吃饱喝足。”撩起眼皮见她瞪大双目,“快午时了,你不会认为母后宣我,真是叫我过去吃点好的,安慰我吧。” 豆蔻连连摇头,不可能。除非王姑姑跟她姓梁。 “那不就得了。”燕来把豆腐倒入锅中,“叫我过去听训,还饿着肚子听训,怎么可能。” 豆蔻张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想说什么尽管说。”燕来道。 豆蔻心中一凛,没想到她主子都没看她就知道她在想什么,“那毕竟是皇后。” “皇后大的过皇上?拧的过咱家王爷?”燕来不答反问。 皇后能管住皇帝,平王妃也不可能姓燕。皇后倘若拧的过平王,平王也不会在王姑姑谴责燕来不懂规矩的时候,让王姑姑滚。 “可皇后也是您婆母。”豆蔻犹犹豫豫道。 燕来笑着点了点头,“是啊。但婆媳矛盾的根在你相公那儿。” “为什么?”豆蔻好奇,严重怀疑她主子又诳她。 燕来睨了她一眼,“真不知道?” “奴婢也好奇。”韩月开口道。 燕来把豆腐盛出来,招手示意厨子尝一下,扔掉围裙就说,“和你成亲的人是你相公,跟你住一块的人也是他。你不跟婆婆住,想躲着她有的是法子,俩人连面都见不着,何来矛盾?” “她可以找奴婢啊。”豆蔻虽然还没定亲,但她爹已求了平王,过几年就放她出府。她不想出去,在府里找个侍卫或家丁嫁了也成。所以豆蔻很想知道,“皇后就命人宣主子进宫。” 燕来:“你相公的心在你那边,你婆婆就算亲自去找你,又能把你怎么着?”说着指向自己,“你信不信,我现在去和再过一个时辰去并不会有任何区别。” “有的。”豆蔻大着胆子说,“皇后会比现在生气。” 燕来点头,随即反问,“那又如何?她敢打我吗?椒房殿在未央宫中,离宣室不远,她敢动我一根汗毛,我就敢跑去宣室叫屈。父皇即便不想帮我,看在王爷的面子上也不得不管。现在明白了?” “明白。”豆蔻一脸受教的模样使劲点点头,随后又不懂了,“皇后又不敢打您,也不敢直白的骂您,为何还宣您进宫?” 燕来笑笑,“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过是没想到我敢拖到饭后,更没料到你主子我聪慧无双。” 豆蔻自己想想,“还真是。主子,您如果申时过去,岂不是到椒房殿给皇后行个礼就得出来?” 燕来想问为什么。随后想想申时出发,等到椒房殿最快也要申时两刻。现在日头短,酉时天黑了, 成年的皇子以及王妃不能在宫中留宿,而天黑宫门就关了,皇后不想放人也得把他“撵出来”。 “聪明!那就申时过去。”燕来不顾豆蔻以及韩月一脸的震惊,转向厨子,“味道如何?” 最为年长的厨子比听到燕来方才那番言论还要震惊,“奴才从未吃过这种豆腐。也从未想过豆腐还能这般美味。” “那是因为你们固步自封,目下无尘。”燕来满脸嘲讽,“做菜和读书一样,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们多和外人聊聊,哪怕不是厨子,也能有所收获。而不会认为茼蒿苦,只因其味苦。” 厨子恭敬地说:“王妃教训的是,奴才记下了。” “看会了没?”燕来问。 四个厨子同时点头,“启禀王妃,会了。” “晌午的素菜改成清炒茼蒿和家常豆腐,其他照旧。”燕来道。 厨子们忙说:“是!” 燕来转身出去,到寝殿见院中放满各种物件,想一下,吩咐半夏,“傍晚收的时候把皮毛衣物放一处,金银玉器诗书字画放一处,金银钱财放我那边,我算一下,赶明儿好开店。” 半夏福了福身,“是。” 燕来抬抬手,半夏退下。燕来就去平王书房琢磨开店的事。 饭毕,把要用什么色的餐具,桌椅板凳什么色,装修成什么风格一一记下来,突然听到豆蔻喊他,燕来才意识到该进宫了。 不出燕来所料,申时两刻,燕来抵达椒房殿。进去就感觉到今日的椒房殿和昨日大不相同——安静的让人心慌。 燕来心中冷笑一声,在离皇后一丈远的地方停下,“儿媳参加母后,母后圣安。” “安?本宫一点也不安!” 啪! 燕来脚边多了一破碎不堪的瓷杯。 “母后病了?”燕来抬起头,很是吃惊,“宣太医了没?母后,您乃后宫之首,父皇和各位母妃还指望您,您可不能讳疾忌医啊。”说着泪珠儿滚下来,“母后要有个好歹,王爷回来,儿媳可怎么向王爷交代啊。”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移一下避开瓷器,扑通跪在地上,哭天抢地,“母后,儿媳求您,您快宣太医。母后……母后……”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 10 章 三朝回门 “闭嘴!”皇后怒吼,“哭什么哭?本宫还没死!” 哭声戛然而止,燕来打个嗝,擦擦眼角的泪水,“儿媳知道您没死,您只是病了。母后,儿媳——” “本宫没病!” 燕来陡然睁大眼睛,愣头愣脑的问,“没病?那怎会不安?母后莫不是觉得儿媳年岁小,怕儿媳担忧,就拿这话糊弄儿媳?母后,讳疾忌医是不对的。 “儿媳听父亲说,很早很早以前有个蔡桓公就是觉得自个没病,等感觉到身体不适,再让太医给看,就已病入膏肓。” 皇后脱口道,“不是太医,是扁鹊。” “哦,扁鹊啊。”燕来恍然大悟,“多谢母后提醒。儿媳以前听父亲讲,母后出自高门,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还以为父亲夸张。哪有人能学那么多。没想到竟是真的。” 皇后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笑意。 燕来心中冷笑,“可是母后都懂,为何不远宣太医?母后,听说您快五十了。五十而知天命,可不能拿自个的身子不当回事。母后——” “闭嘴!”皇后咬咬牙,抓起手中的东西。 燕来慌忙说:“不可!” 皇后条件反射般停下。 “母后手里拿的好像是凤印。”燕来小声提醒。 皇后心中一凛,扭头看去,还真是,慌忙放下,一脸的后怕。 燕来见状顿时想笑,“母后看来病得不轻啊。”忧心忡忡望着她,“母后就听儿媳一句劝,宣太医吧。”不待皇后开口,站起来指着候在一旁的太监,“你,去宣太医!” 皇后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忙说:“站住!” 本就没动的小太监转向皇后,“主子有何事要吩咐?” “我,本宫没事。”皇后抬抬手,“你退下。” 小太监转身站好。 燕来极其不赞同,像是看无理取闹的三岁小儿一样看着皇后,“母后是不是怕传到平王耳朵里?王爷在战场上分心。母后尽管放心,等母后身体抱恙的消息传到前线,王爷就该从战场上退下来了。” “我没病!”皇后厉声道。 燕来摇了摇头,“您病得连凤印都认不清了,母后。”见她的嘴巴动了动想说些什么,燕来抢先道,“儿媳听闻喝醉的人通常说自己没醉。没想到病糊涂的人也这样。母后——” “本宫没病!”皇后怒不可遏,“谁跟你说本宫病了?” 燕来:“母后啊。”很是无辜的样子看着皇后,“母后不记得?果然病糊涂了。母后——” “出去!”皇后脱口而出。 燕来欲言又止:“母后——” “出去!”皇后再次开口。 “主子,您— —” 皇后:“闭嘴!”扭头瞪一眼她的大宫女。 燕来见那人说着话往他这边看,就猜到她想提醒皇后,“母后,儿媳是关心——” “我让你出去!”皇后霍然起身,怒气腾腾指着正门。 燕来用“你为了不看病,不惜赶我出去”的模样深深看了皇后一眼,“儿媳告退。母后,儿媳还是想说——”一见皇后瞪眼,燕来很是敷衍的行个礼,麻溜的滚蛋。 皇后松了一口气,坐下就骂,“该死的!” “噗!”皇帝一口茶全喷奏章上,不敢置信地看着赵公公,“你说皇后被泽儿的媳妇气得险些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燕西行的闺女燕来?” 赵公公好笑:“不然还能是哪个。就是陛下您亲自选的平王妃。” 皇帝很清楚皇后有多么厌恶燕来,昨儿平王和燕来去给皇后请安,皇帝就命人留意一下。得知皇后对平王和燕来说一声免礼,就不再搭理燕来,皇帝就想数落她几句。 可皇帝一想,他为此数落皇后,皇后不敢顶撞他,只会拿燕来撒气,所以昨儿连椒房殿都没去。但他怕平王一走,皇后就刁难燕来,便吩咐赵公公盯着椒房殿。 赵公公原先还觉得皇帝想多了。晌午听椒房殿的小太监来报,皇后宣平王妃进宫,别提多佩服他皇帝主子。 随后就让小太监盯紧,一旦皇后太过分,他们就去救人。 谁曾想从晌午等到饭后,从饭后等到皇帝午睡后,宣室也没能等来平王妃。 皇帝忘了,赵公公都放弃了,椒房殿来报,平王妃来了,还把皇后气得出气多进气少。 赵公公险些以为听错了,再三确定没错才敢禀告皇帝。 皇帝的所有反应都在赵公公预料之中。等皇帝擦擦嘴,又喝口水顺顺气,赵公公才说,“陛下,平王妃和皇后的梁子算是结下。日后怕是——” 皇帝抬抬手。 赵公公闭上嘴。 “此事关键在泽儿。”皇帝道,“泽儿自小主意正,他不乐意,皇后拿刀架他脖子上,他也不会休妻另娶。” 赵公公点头,“这点陛下以前讲过,可王爷不是不在吗。” “皇后晌午宣平王妃,平王妃为何快天黑才过来?”皇帝问。 赵公公心里已有答案,但他不敢说啊。 “朕恕你无罪。” 赵公公小心试探着说:“王妃没把皇后放在眼里?” “不可以这样说。” 赵公公疑惑不解,“那该作何解释?” “泽儿的媳妇不怕她。”皇帝说出来忍不住笑了,“当日我见她和燕西行一起守城,便猜到她是个胆大包天的,没想到她连皇后也敢呛。” 皇帝的嫡长子忠王今年三十整,次子贤王二十有九,顺王二十有六,比平王大六岁。赵公公听皇帝身边的老人说,皇帝一度认为他此生只有三个儿子。后来还不是皇后的萧夫人时隔多年再次怀有身孕,皇帝就认为皇后怀的是女娃。 然而十月怀胎,瓜熟蒂落,生个小子,皇帝别提失望。 随着平王眉眼张开,遗传了父母的优点,比个女娃还好看,皇帝失望没了,对闺女的那份疼爱也加到平王身上。 当日跟燕家结亲,最重要的原因便是皇帝不想平王跟他一样,开恩科都要找老丈人商讨。 赵公公是宣室殿总管,整日伴皇帝身侧,皇帝没说过为何命平王娶燕家女,他也从天家夫子的谈话中听出来了。 赵公公见皇帝不生气,反而很高兴,“陛下希望平王妃和皇后斗起来?” “斗?一个在宫外,一个在椒房殿,怎么斗。”皇帝笑着摇了摇头,“朕是不想再听到皇后说,平王妃如何粗鄙,不堪大用,她看中的世家女如何优秀,配得上泽儿罢了。” 赵公公对这个回答很意外,又在意料之中,皇子娶妻向来不简单,“只此一次就能让皇后打消让王爷休妻的念头?” “一次?”皇帝轻笑一声,“以朕对皇后的了解,她明日不宣平王妃,后天也会宣她。” “阿嚏!” 豆蔻连忙把斗篷拿出来,“主子着凉了?” “没有。”燕来裹上斗篷,揉揉鼻子,“大概是皇后在骂我。” 豆蔻:“还骂?她都把您数落哭了,还不够啊。” “她没数落我。”椒房殿很大,豆蔻等人留在殿外,皇后和燕来的声音不小,豆蔻等人也听不清,“我哭是装的。不装哭她得数落我。” 豆蔻惊讶,“装?可你眼睛红了啊。” “因为我想到王爷在战场拼杀,心里难受眼泪一下就出来了。并不是因为被皇后骂,难过的想哭。”燕来笑道,“皇后大概回过味了。” 椒房殿正堂,皇后望着空空的大门,难以置信地说,“本宫终日打雁,今儿反倒叫雁啄了眼。有意思,有意思。” “主子,您气糊涂了?”椒房殿一等宫女知礼见她竟然在笑,满心惶恐雨不安,“主子,您别吓唬奴婢,奴婢胆小。” 皇后扭头瞪她一眼,“你胆子是小。本宫让你闭嘴,你真就不说了。” “奴婢以为主子不想再跟平王妃废话,希望她赶紧滚,奴婢才没敢多言。”知礼弱弱地说。 皇后:“我想让她滚,滚的远远的,但不是在说我老说我有病之后全须全尾滚出去。” “那那,明日再宣她进宫?奴婢亲自前往。”知礼试着说。 皇后颔首:“去!务必跟她一起来。还有,明日她过来,你们别吭声。本宫也不容她行礼,直接问她为何要把王姑姑赶出去。” “说起王姑姑,主子是何打算?顺王妃说她还在客栈住着,要不要奴婢明日一起把她带过来?”知礼问。 皇后转向她,疑惑不解,“带来做什么?” “做做,和奴婢一起伺候主子。” 皇后冷声道:“宫里人手多的用不完,早几日皇上还吩咐本宫,愿意归家的全放出去,你还把人往宫里带,嫌本宫不够烦?!” 知礼哆嗦了一下,“奴婢,奴婢见您那么生气,还还以为主子您——” “以为本宫心疼她?那老奴仗着得老太太看中,早年没少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要不是泽儿府上没个厉害的,她想进平王府?做梦!” 知礼顿时明白该怎么做。 翌日,从宫里出来直奔顺王府,提醒顺王妃别再管王姑姑,就拐去平王府。到门口得知女主人不在家,知礼傻眼了。 在门口犹豫半晌,蔫头蔫脑回到椒房殿就跪下请罪。 皇后不敢置信,“你去也不顶用?” “不是。平王妃回娘家了。” 皇后:“嫁进来没三天回哪门子娘家?” “三朝回门。”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 11 章 一技之长 偌大的椒房殿静下来,所有人大气不敢出,直到皇后怒气腾腾的回内殿。 与之相反,燕家其乐融融。尤其霍英豪听到燕来要拿出四成净收益分给店里的人,就更为高兴了。 霍英豪其人有个原则,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听燕来那样说,就认为燕来像他。以至于高兴的当即命燕来的父亲燕西行拟契。 燕来忙拦住,“外祖父,不可。” “为何?”霍英豪盯着她,“我霍英豪的孙女一个吐沫一个钉。丫头,别让我老头子瞧不起你这个平王妃。” 燕来心说,我不是丫头,是小子。然而他敢说出来,霍英豪就敢捉他去见驱鬼师,“刚说的话就反悔,别说您,我自个也瞧不上我自己。我说的四成是他们所有人分,但一人分多少,我还没说。或者外祖父您来定?” “这……”霍英豪看向他女婿。 燕西行:“爹,什么都摆到桌面上,提前说清楚,省得以后因一个铜板,二两银子的闹矛盾。”见几位义兄欲言又止,“你们不好意思,就让燕儿来定。”随即转向霍英豪,等他示下。 霍英豪看向他的义子们,“是你们自个定,还是听我和燕儿的?” “我们,我们不懂。”只比霍英豪小五六岁,原黑风寨管家马鸽开口道,“我们都不知道掌柜的一个月多少银钱。” 燕来:“那就先拟契,月钱和职位空着,等你们打听清楚,再根据你们所学添上。” “这话几个意思?”霍英豪只有三个义子,分别是鲁鹏、韦鹰和昌鸥,其中韦鹰最为年轻,和平王一样大。他说不懂,燕来觉得是真不懂。 燕来打算把店铺交给他们打理,也就没绕弯子,“我不打算请外人。你们回去商议商议,谁学做菜,谁学烧汤,谁学做点心,谁学煎茶。我记得寨子里有人会木匠活和酿酒,我打算酒和逍遥居里卖的孩童的玩具也由我们自己做。 “我们府上的大管家梁州已寻到两处合适的铺子,最近因忠王节节败退,东市人心惶惶,不少人都想把铺子出了。剩下那俩,不出三天梁州就能盘下来。之后我会请人重新修整,包括后院你们住的地方。 “大概需三个月。我给你们三个月,你们想学什么学什么,三个月后你们学成什么样,值多少钱,就给你们多少月钱。那四成净收益,也按照你们的能力来分。可以吗?”转向霍英豪。 霍英豪点头,“可以!就这么定。女婿,照你闺女说的写。” “学不会咋办?” 燕来看过去,见是一十三四岁少年,“那就端菜刷盘子,或者跟着你娘洗菜。” “我不洗菜,我要做菜。”少年高声道。 燕来:“那就好好学。我们府里有四个厨子,都是前朝御厨,什么都会。你们商议好,就去平王府找我 。府上后殿房子都空着,你们想在府里住下,就带上换洗衣服。不想住下,每日回家也成。但这个契你们先签上。” “月钱不是还没定?”少年开口道。 霍英豪接道,“没定还能少了你小子的钱。签!”指着三个义子和管家。 四人连忙应一声是。然而,马鸽看到不做满五年,要给燕来两百两银子,顿时犹豫了。 霍英豪问清缘由,就问马鸽,“你想做三天自己出去开个店?” “没有。属下不敢。”马鸽忙说。 霍英豪:“为何不签?” “属下都这把岁数了,担心做不满五年。”马鸽道。 燕来:“你病了或走了,我自是不敢让你赔钱。否则外祖父还不得打死我。”再说他也不差那点钱。 “对!”霍英豪重重应一声。 马鸽闻言立即签字。 四家店即便每家按十人算,也有四十人。燕西行写不了那么多,就写几个模板出来,让他的“学生们”照着抄。 每人六七份,不大一会儿,燕来手中就多出一叠“卖身契”。燕来见天色不早,就拿着新鲜出炉的“卖身契”回府。 到府里燕来吩咐丫鬟家丁把后殿东西跨院收拾出来,随即吩咐王府采买多买些鸡鱼肉蛋和青菜,明天开始试菜。 经昨儿一出,王府已没人敢轻视燕来,采买和厨子领命之后就各自散去。 梁州见燕来闲下来,才敢凑上去禀报,“王妃,您上午刚一走,宫里就来人了。” “椒房殿的?” 梁州:“是!椒房殿一等宫女知礼。” “知道了。”燕来漫不经心地说。 梁州愣住,回过神就说,“奴才觉得她明儿还得来。” “来就来,我还怕她不成。”燕来往皇宫的方向看一眼,收回视线发现梁州依然很担心,“听豆蔻说你以前随父皇上过战场。” 梁州:“早年去过几次?” “有没有听说过,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燕来没容他回答,“昨儿是第一次,今天是第二次,明日是第三次,母后还能像昨日一样见到我就摔杯子,我从明儿起把她供起来。” 梁州不这样认为,“皇后性子刚烈,奴才觉得她只会更生气。”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我。”燕来笑道。 豆蔻担心她爹又蹦出不该说的话,“奴婢觉得主子说的对。主子,先不说椒房殿。明儿你打算做什么菜?” “我吃过不少,会做的不多。”燕来想想,“明日做什么,还得看他们能买回来什么。” 翌日清晨,采买买回来一只羊,半扇猪肉,六条鱼、四只鸡和很多鸡蛋。 燕来到东跨院庖厨一看灶台上堆得满满的,险些被吓到。 王爷府邸果然没让他失望——家大业大。 好在王府人多,天气冷,今天吃不完还有明日。早饭后燕来口述,取羊后腿肉做焖羊肉和葱爆羊肉。 此时人已熟练运用孜然,他们做的孜然羊肉堪称一绝,燕来就没瞎指挥。让他们按照自己所知道的方法做孜然羊肉、白切羊肉、羊肉汤和萝卜炖羊肉。 厨子把所需要的羊肉切下来,整只羊瞬间少一半。 王府伙食好,豆蔻虽然只是个丫鬟,也经常能吃到羊肉。但她还是第一次知道羊肉有这么多做法。以至于对接下来的猪肉、鱼肉很是好奇。 “主子,猪肉除了炒和炖,还有别的做法吗?”豆蔻开口问。 燕来:“红烧。”说着突然想到一件事,“有干菜吗?” “什么样的干菜?”厨子开口。 燕来想想,“我说不上来,就是可以炖肉的那种。” “是不是这种?”帮厨连忙打开柜子。 燕来拆开闻闻,“好像是。不过得试试才知道。” “奴才把菜洗了?” 燕来忙说:“不急,上午先做羊,下午做猪肉,明日杀鸡洗鱼,做鸡鱼和点心。” “是!”年轻的帮厨嘴上这样说,还是先把菜泡上,以免忙忘了。 燕来见他这么勤快,其他人也各忙各的,就对一干厨子说,“我先出去,你们慢慢做。” “是!”众人停下手中的活儿,恭送她出去。 燕来到寝殿见她的陪嫁丫鬟在玩儿,就冲名为桃儿的小丫头招招手,“出去看看有没有骑马驾车的往咱们这边来。” “是,小姐。”桃儿拔腿就往前面跑。 燕来想提醒她好好走路,一想她以前是百姓家的孩子,在田间地头跑惯了,年龄小,性子没定,连走路都管着,往后行事难免有些畏畏缩缩,被人欺负了也不敢说。燕来便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 豆蔻收回视线,发现她主子眉头紧锁,误以为在想王姑姑的事,“要不要奴婢去打听打听,王姑姑前天从咱们府上走后都去谁家了。” “不用。”燕来道,“除了顺王府没旁人。” 豆蔻:“奴婢也猜是顺王。您说他们是不是吃饱了撑的,见缝插针的跟咱们使绊子。” “可不是闲的吗。”燕来想起昨日砸在他脚边的瓷杯,嘴角溢出一丝冷笑,“他们敢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 不是他看不起古人,论整人的手段都不如娱乐圈的小明星。 而燕来虽是男明星,不像一些女明星直接扯头花,但为了资源,有时干的比那些女明星还过分。再者说,他即便 没干过,在圈里十几年看也看会了。 豆蔻不知内情,忙不迭问:“主子要做什么?要不要奴婢帮忙?” “做什么不知道,但以后的日子长着呢。还怕无事可做。”燕来瞥她一眼,见桃儿跑回来,“有吗?” 桃儿站稳就说,“远远有一个,奴婢不知是不是。” “从皇宫那个方向来的?”燕来问。 桃儿使劲点一下头。 “喊上枝儿她们去厨房看看厨子是怎么做菜的,别玩了。”燕来说着就往厅堂去。 桃儿愣在当场,“做菜?” “傻丫头,王妃让你们有一技之长,还不快谢谢王妃。”豆蔻朝她脸上拧一下。 燕来脚步一顿,不由得看豆蔻一眼,好聪明的小丫头。不怪编剧把她删掉。有她在,原主可没法昏招频出。 桃儿愣愣的跪在地上,“谢谢小姐。可做饭也是一技之长吗?”眨着眼睛看着豆蔻,脸上尽是不解。 豆蔻气笑了,“你知道醉仙楼的厨子每月多少钱?五两银子,还不算吃的穿的用的。赶上元宵中秋人多生意好,东家赏的比他一年赚得还多。” “这么多?”燕来转过身。 豆蔻连连点头,“醉仙楼的那个厨子做的羊羹是长安一绝。听说宫里的厨子都不及他十分之一。” “他又怎么会在醉仙楼?”燕来忍不住问。 难不成跟宣室殿有过节。 豆蔻道:“他恨咱们皇上,不愿为皇上做菜。”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 12 章 燕来晕了 燕来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他和前朝皇帝什么关系?” “他就一御厨。听说,奴婢也是听说,那个御厨认为皇上是前朝皇帝的臣子,谁都可以反,唯独皇上不行。还说死也不给不忠不义之人做饭。”豆蔻说着小心翼翼看一下燕来,担心她主子生气。 燕来可不会为皇帝出头。 皇帝看似对他好,还不是因为他占着平王妃的位子,让高门世家没法把闺女送进来。 “他认为前朝灭亡是父皇的缘故?” 豆蔻点一下头,“是的。” “那真是大错特错。得亏他不乐意给父皇做饭。不然我还担心父皇吃他做的饭菜变傻了呢。”燕来说完大步往屋里去。 豆蔻下意识看桃儿,桃儿摇摇头,不要看她,她不懂。 “主子,不是吗?坊间百姓也是那样想的。”豆蔻进去便问。 燕来发现罗汉床上的方几上有壶热水,正想给自己倒一杯,发现他双腿岔开,对女子来说很不雅,连忙并拢双腿,“推翻他的不是父皇。” “那是谁?”豆蔻拿起紫砂壶倒杯水,递到燕来手中。 燕来见状笑了,也就没卖关子:“百姓。” “百姓?” 燕来微微颔首,“百姓。”前殿的门房跑过来。 豆蔻还想说什么,见她嘴角含笑,笑的还不怀好意,更加疑惑,百姓怎么了?忽然听到脚步声,扭头看去,惊呼道,“来了?” 燕来放下水杯站起来。 “主子,宫里又来人了。”门房停在门槛外说道。 燕来乐了,“这个又字用的好。”见其眼中流露出疑惑,也没解释,“这次是谁?” “知礼。” 燕来嗤一声,“那她真对不起这个名字。”一点也不知礼。 “主人去吗?”豆蔻小声问道。 燕来:“为何不去?备车!真是吃饱了撑的。王爷就该等着乒临城下再出发。” “主子别说气话。今儿风大,奴婢去拿件大氅。”豆蔻见门房还在,“快去备车。” 门房迟疑道,“知礼?” “让她在门外等着。”燕来道。 门房觉得不好,毕竟是皇后的人。 可他见燕来说完出门左转,豆蔻毫不犹豫地跟过去,犹豫片刻,小跑出去让知礼等一会儿。没敢把人放进来。 知礼担心燕来又拖到夕阳西下,心里乱糟糟的,根本没注意到她被挡在门外。 有一有二不可有三。 皇后怎么说也是平王的亲娘,燕来暂时不好太过,回到寝室换下沾了点油烟的袄裙,披上黑色大氅就去前殿。 三炷香后,燕来抵达椒房殿门外就听到里面笑声不断。随着燕来进去,笑声戛然而止。 燕来又想冷笑,但他不想让皇后抓到把柄,索性板着脸道:“儿媳拜见母后。” “免礼。你府上的王姑姑怎么回事?” 燕来惊着了,皇后不得了,这么快就学会单刀直入。 他该出什么招呢。 燕来回想一下剧组女演员撕逼,眼泪啪嗒落到深色木地板上。 一眼不错盯着燕来的皇后顿时感到头皮发麻,“你你,哭什么?本宫不过是问你王姑姑所犯何事,有什么值得哭的?” 燕来吸吸鼻子,抬起头万分委屈地望着皇后,仿佛她是个十恶不赦之人。 皇后张张嘴,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愣是连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于是皇后转向身边的宫女,快帮本宫想个辙。 “装哭。”小宫女无声地说。 皇后瞬间清醒,“平王妃,你不要装——” “呜呜……”燕来抬手抹泪,发出抽噎声,心说装也是你逼的。放着好好日子不过,整天想着找我茬,今儿不哭服你,算我输。 皇后呼吸一窒,干脆什么也不说,静静地看着她哭,她倒要看看燕来能哭多久。 一炷香过后,燕来在哭,一盏茶过后,燕来还在哭。 燕来没哭累,皇后累了,真真怕了她,“你能不能别哭了?” “嗝——儿媳忍不住……呜呜……”燕来满心满眼都是委屈,就差没直白的说,我也不想,谁让你三番五次欺负我。 皇后脑壳痛,“为什么忍不住?你得了哭病?”没好气道。 “儿媳一想儿媳堂堂平王妃被个奴才教训,就就,就觉得给皇家丢脸。儿媳难受,儿媳想哭…呜呜呜……儿媳太没用,这么丢脸的事竟然还传到宫里,哇……”燕来大声哭出来。 皇后吓一跳,“闭嘴!” 燕来快速闭上嘴巴。 “你你,你出去。”皇后别过脸,使劲摆摆手。 燕来傻傻地问:“立刻?母后还没说找儿媳何事呢。” 皇后张张嘴,见燕来双眼亮亮的,慌忙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她不能再上当。 上次猝不及防被燕来搞蒙,今天已有防备还被燕来打个措手不及,已经很丢人。再往套里钻,她就是个棒槌。 “王姑姑见懂得多,本宫担心她出去没人帮你打理平王府,就想再给你挑几个人。”一见燕来抬手,皇后眼皮猛一跳,慌忙说,“本宫又想府上就你一个主子,用不了那么多人,等泽儿回来再说。” 燕来拿出汗巾擦擦生理盐水,“儿媳谢谢母后。儿媳告退?” “退下吧。”皇后再次抬抬手。 燕来福了福身,干净利落走人。 皇后瞬间觉得呼吸顺畅了。 “主子就这么放她走了?”知礼不可思议地问。 起先皇后打算的很好,把燕来叫过来数落的羞愧难当,哭天抹泪。然而没等她开口,燕来就哭给她看,偏偏皇后不能打她,也不能骂她,毕竟燕来是皇帝亲自挑的儿媳妇。 可再数落她,说的再难听,结果也是把燕来数落哭。 这就好比明知对方是团棉花,使再大力打过去都是软绵绵的,还再出拳,她和傻子有什么两样。 皇后不傻,目的没达到意难平,也不想再做些什么。因她怕燕来在心里笑她蠢。这点并不是皇后多想,凭燕来敢说她老,敢说她病得不轻,必然敢在心里诅咒谩骂她。 这么丢人的事皇后不想让旁人知道,“不让她走,让她继续哭?” 知礼哑口无言,又不甘心,“平王妃会不会认为您怕她?” “我怕她,我还能管她叫母后?”皇后转向她,“你是不是又去见王姑姑?” 知礼忙说:“奴婢没有,奴婢不敢。” “少跟那老奴来往。”皇后收回视线,“在老太太身边几十年,又比那小丫头大二十多岁,结果没到一天就被赶出来,还好意思找老三媳妇告状。老三媳妇也是个蠢的。” 知礼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该怎么说,“顺王妃误以为王姑姑是主子的人。” “她拿我当枪使,以为本宫不知道。老三媳妇过来跟她说本宫累了,让她回去。”皇后说完就回内室。 “主子,歇会儿。”豆蔻把马车里的被褥推到最边上,“枕着被褥,到了奴婢喊您。” 燕来今日哭的久,也没法跟前世比。前世他演技精湛,哭戏信手拈来,不表示搭档也和他一样。 不是感情没到,就是台词忘了,或者笑场等等,通常一场哭戏至少要拍一个小时。而这一个小时他还要入戏,还要记住台词。哪像对付皇后,想什么说什么。 别看他眼睛红了,可心里舒坦。不但逼得皇后服软,还过了一把戏瘾。唯一不好的就是把豆蔻和家丁吓到了。 哪怕他解释好几遍自个没事,他们也不信。 燕来的哭戏好,但他最怕的也是女人哭,这点跟平王不相伯仲。以免豆蔻哭哭啼啼,燕来便听她的躺下。 “吁……” 马车慢下来。 “怎么了?”豆蔻撩开车帘。 “前面好像顺王妃的车。” 车夫的声音传进来,豆蔻转向燕来。 燕来抬抬手示意继续走。 “顺王妃要是给咱打招呼呢?”豆蔻问出车夫最为担忧的事。 别说燕来前世是个男人,他是女人,也懒得跟女人叨叨来吵吵去,跟个斗鸡长舌妇似的,“我喊她嫂子,她也不会把我当弟妹。我们不搭理她,她也不能吃了我。” 豆蔻:“她会找皇后告状。” “母后怕我。”燕来话音落下,听到一声“驾”,马车跑起来。 燕来乐了,这个平王府有趣,没了王姑姑那狗奴才,一个个都变成小机灵鬼。 “四弟妹,四弟妹,四弟妹,是我,你三嫂……哎,走那么快做什么?” 咋咋呼呼的声音传进来,燕来眉头微蹙,“快点!” “是!” 马车颠簸了几下,顺王妃的声音瞬间小了许多。 豆蔻掀开车帘,一阵冷风吹进来,燕来坐起来,“追上来了?” “没有。好像停了。”离得太远,豆蔻看得不甚真切。 燕来:“大概没想到我连面上工夫都懒得做。” “有可能。”豆蔻点头,“真没事?主子。” 燕来:“没事。除非顺王能把忠王丢的城池夺回来。” “顺王有那等本事,还有咱家王爷什么事。他就一书生。如今看来还是个心术不正的书生。”豆蔻说着皱了皱鼻子,脸上的嫌弃不加掩饰。 燕来仿佛看到了他侄女。仔细想想豆蔻也就比他侄女大一岁。 “奴婢说的不对?”豆蔻见燕来看着她笑,心里莫名发虚。 燕来:“对!”话锋一转,“快到家了吧?” “启禀王妃,快了。”车夫的声音传进来。 燕来示意豆蔻把被褥收起来。 豆蔻刚把小被褥放车上的暗格里,马车就停下来。 豆蔻下去就冲燕来伸手,燕来正想问她干吗,见她曲着胳膊,瞬间明白这是让自己扶着她的胳膊下车。 燕来想说他没这么娇弱,可他如今不但是女人,还是王妃,谱总是要摆的。 燕来深吸气,扶着她的胳膊,踩着杌子慢悠悠下来,长舒一口气。 “主子怎么了?”豆蔻好奇地问。 燕来没怎么,只想笑,笑他也有今日。 “羊肉该做好了。” 豆蔻愣了愣,反应过来眼中一亮,“对!主子,奴婢去看看,您先去歇会儿。” 燕来正好感觉裆部不对劲,黏糊糊的像出汗,又觉得不可能,正想瞧瞧怎么回事,就直接去寝殿。 关上门,燕来解下裙,手缓缓往下探,心中一震,慌忙拿出来。 “主子,好了。”豆蔻推门进来,脚步一顿,“主主子,您受伤了?”看到她手上通红,大惊失色,“怎么伤的?来人——” 燕来急急道:“别!” “主子您——”豆蔻发现她脸色苍白,额头上还有汗,“哪儿不舒服?告诉奴婢,奴婢去宫里请太医。” 燕来眨了眨眼,试探着问,“我那里流血了?”往下指一下。 豆蔻一时没反应过来,“您是说您……”顿时松了口气,“吓死奴婢了。奴婢还以为您病了。不是生病就好,不是生病就好。”说着松开她,“奴婢去拿东西。” “我真是来那个了?”燕来不死心的问。 豆蔻笑道:“当然!” 燕来身体晃了晃,眼前一黑,直直地往后倒去。 “主子!”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少不更事 燕来幽幽睁开眼,看到顶上正红色帷帐,意识到他还在平王府,此后每月都会血崩一次,暗恨没把自个摔死。 “主子,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燕来的嘴巴动了动,把到嘴边的千言万语咽回去,“……我没事。” “您都昏过去了,怎么会没事?”豆蔻拧着眉,脸上写满不信,“大夫等一下就来。主子,奴婢扶您起来?” 燕来莫名烦躁,抬手想挥开她,一见她眼皮通红,明显哭过,又想她才十六岁,“我真没事,晕过去是失血过多。去给我做些补血的东西。” “失血过多?”豆蔻惊呼。 燕来:“亵裤全湿了。再去给我打两盆水,我洗一下。换洗衣物也找出来。” “哦哦,好,奴婢这就去。”豆蔻转身就跑,看到挡在身前的桃儿等人,“桃儿,吩咐厨房给主子做些补血的吃食。杏儿去打热水。半夏姐姐,你,去厅堂等着大夫。等他到了,让他回去。枝儿去拿月事带。我给主子找衣裳。” 燕来听到“月事带”三个字,脑门一痛,想让豆蔻闭嘴,豆蔻已往北去,拔步床边只剩梨儿一人。 面对一个十来岁的小孩,燕来有火也发不出,生生憋得胸闷喉咙痛。可这还只是开始。当他褪下亵裤看到上面红通通一片,燕来眼晕,慌忙抓住屏风,拽的屏风咣铛一声。 “主子怎么了?” 豆蔻担忧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燕来慌忙说:“没事!”又不是个雏儿,上辈子不知见过多少女人的身子,还这么没出息,你是不是爷们?! 不想看不起自己,燕来咬咬牙屏住呼吸,把自己收拾干净,迅速穿戴齐整就往外走,端是怕慢一点又忍不住回想方才的一幕幕。 “主子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白?快去屋里歇歇。”豆蔻慌忙掺着燕来的胳膊。 燕来想说我没事,话到嘴边一滞,随她去厅堂东间。 移到罗汉床,大马金刀的坐下,惊觉不妥也不想把腿收回去。 可他又担心豆蔻怀疑,见她在倒水,没注意到自己,暗呼一口气,拽出裙摆遮住双腿,“别倒,我不渴。” “这是蔗糖姜茶。”豆蔻道,“韩姑姑说喝下去舒服。主子就喝点吧。庖厨做的猪肝粥还得好一会儿。” 燕来前世听不少女演员提过红糖姜茶,“这个蔗糖是不是甘蔗做的红糖?” “是的。”豆蔻以为宁阳县管蔗糖叫红糖,“长安人称蔗糖,是怕跟蜜糖、麦芽糖弄混了。” 燕来闻言说道,“那我喝点。哪来的猪肝?” “奴婢的爹在东市买的。”豆蔻道。 燕来微微颔首,“他有心了。铺子找的怎么样?” “听他的意思有家不想卖。主子实在想要怕是要加一成价。”豆蔻说着小心打量燕来一番。 燕来:“在什么地方?” “四家店都在东市北边,靠近居民坊的路口。奴婢的爹先前找的在东市东北角,今天上午寻的是在西北角。主子觉得行吗?” 燕来初来乍到,哪知行不行。 但在这个货真价实,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时代,燕来相信他把店开在四周全是高墙的居民坊里,一样能赚的盆满钵满。 “你这样问是不是你爹说铺子的位置不好?”燕来喝两口水,心里舒服点才问。 豆蔻吞口口水,小心措辞,“奴婢的爹说离居民坊太近,百姓出门的时候还不饿,不会去咱家店里。逛了一圈回来饿了,再走几步也到家了,也不会去咱家店里吃饭。”顿了顿,“生意不会太好。” 燕来也猜到这个原因,“我知道了。羊肉都做好了?”见豆蔻点头,“每样盛一小碟,剩下的你们分了吃了,吃过之后告诉我味道如何。” 豆蔻一喜,“是!”福了福身就往庖厨跑。 燕来楞了一下,回过神来哭笑不得,那几个厨子难不成把羊肉做成了龙肝凤髓。 一炷香后,燕来得到答案,肉还是羊肉,但是上等羊肉。 上等是豆蔻说的。 豆蔻还说那种羊肉都是吃药草喝山泉水长大的。 燕来相信豆蔻不敢骗她,就夹一块没有放任何佐料的白切羊肉。在豆蔻急切的目光下,燕来轻微点一下头,不等豆蔻欢呼,放下箸,“用这种羊成本太高。” “高?”豆蔻忙问。 燕来点头,“我娘家那些人跟府上的厨子学三个月就去开店,厨艺必然没法跟醉仙楼的比。用上等羊,不把价定高一些,我们赚不到钱。定高了,有钱的主儿会选择去醉仙楼。” “奴婢记下了。还有呢?主子。” 燕来:“吩咐采买过几日再买只羊试试。”随即夹一块孜然羊肉,很香很嫩,就把箸移到焖羊肉上面。发现有点咸,正想说出来,突然想到长安人口味重,对他来说咸,对食客来说极有可能刚刚好。 “豆蔻,我口味比你们淡,以后我的菜放一点点盐就行了。”燕来道。 豆蔻点头,“是。主子,再尝尝那个葱爆羊肉。” 燕来把每道菜都尝一遍,没能让他惊艳,也足够开店做生意。 “火候还需改进。”燕来放下箸,喝口茶道。 豆蔻:“是。奴婢等一下就跟他们说。下午做猪肉?” 燕来点了点头,“菜撤了,笔墨纸砚拿过来,我把做法写出来交给他们。” “是。”豆蔻应一声,喊小丫鬟进来收拾,她去书房拿笔墨纸砚。 燕来先前注意到那半扇猪肉上有两条腿,于是他先写红烧蹄髈,接着写红烧肉,然后写梅菜扣肉、回锅肉和糖醋里脊。 这些做法燕来只记个大概,写的不是很清楚。 正因如此,厨子才没怀疑,误认为这些都是他道听途说来的。 申时左右燕来闻到肉香想去看看,一站起来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往下流,跟失禁一样,吓得他慌忙加紧双腿坐好,腰跟着酸软,艹,他怎么还不死啊。 两天后,不再血崩,燕来依然不敢四处走到,端是怕其杀个回马枪。 可此时铺子已盘下来,该装修了。 燕来不善绘画,就命梁州找个画师把铺子的格局画下来。他在画上添些桌椅板凳,把需要掏门的地方勾出来,就让梁州交给画师,让画师重新画一遍。 如此又过两天,燕来身上彻底干净,才觉得自己像个人。 彼时四家铺子的装修风格也定下来了。 除了卖文房四宝和玩具的逍遥居比照别的文房四宝店装修,另外三家装修风格皆一模一样。 后面只留一道门,后墙上的窗后也改成不能活动的,前面照旧,但门窗和桌椅全用原木色,屏风和窗帘用竹制的。 上下层都分九间,最里面一大间和八小间,可同时接待十八桌客人。 十八桌乍一听很多,但不惊人。醉仙楼也能接待这么多客人。但对只卖茶水和点心的飘香楼来说十八桌就奢侈了。 梁州把最后的成品图呈给燕来时,就隐晦提一句,整个长安都找不到阔六间,还是上下两层的茶馆。 燕来当时什么也没说,只是把红糖糍粑、红糖年糕和红枣糕以及酸梅汤的做法交给厨子。 翌日,梁州把担忧的话咽了回去。 此时黑风寨一众已来好几天。 男人住后殿东跨院,女人住后殿西跨院。 燕来就随便抽两个厨子教男人做菜,从宫女里面挑出两个会做宫廷点心的教女人们做点心。 起先厨子教男人做家常菜,宫女教女人做油炸的点心,因为这些成本低,很多人都吃过见过,容易学。 铁锅和糖贵,寻常百姓家几乎没有。高门士族家不缺,但能用铁锅做出美味佳肴的不多。舍得用糖做点心的就更少。 平王府不差钱,燕来一想府里的一切都是年少的平王拿命换来的,就不好铺张浪费。于是燕来打算等黑风寨一众上手,再命府里的人教他们用铁锅炒菜,用糖做点心。 梁州吃到的红枣糕自是王府的人做的。 王府一众起初听说燕来一口气拿下四个铺子,每处都有六间,分上下两层,都觉得她疯了。 按每桌两人来算,光吉祥阁一家就能容纳几十口。加上如意斋和飘香楼,一百多口人。即便长安有那么多不差钱的,也不可能天天去那三家店吃啊。 随着用糖做的糕点一出,所有人都不那么想了。别说高门士族,就是他们这些为奴为婢的都想买来尝尝。 燕来其实也有些不安,毕竟他不了解这边的人。当他看到有人吃完还咽口水,就什么都不担心了。让识字的宫女把点心和茶水单整理出来,就去寝殿西厢房收拾他的嫁妆。 “王妃,宫里又来人了。” 燕来收回踏进西厢房的脚,“又是知礼?” “不是。皇后身边的管事太监,第一次来宣王妃进宫的那位。”门房道。 燕来:“有没有说什么事?” 门房摇了摇头,“没有。小人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好事也轮不到我。”燕来道。 半夏闻言从西厢房出来,“又是顺王?” “他?”燕来皱眉。 半夏听豆蔻说过,燕来前两次进宫都是顺王妃搞的鬼,“梁总管这几日天天出去,黑风寨的人又住进来,以顺王对咱们府上的在意,极有可能已经知道您命梁总管盘四个铺子,帮娘家人开店。” “半夏姐姐说得对。”豆蔻听闻宫里来人,立即从后殿跑过来,“主子,奴婢跟您一起过去。” 燕来抬头看一下太阳,未时左右,等到宫里皇后也该用过膳了,“走吧。” “不吃点东西?”豆蔻问。 燕来:“吃了几块年糕,暂时不饿。” 年糕顶饿,豆蔻闻言把晾在院子里的大氅收起来,就随燕来出去。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 燕来穿过来还没半个月,椒房殿来了三次,今儿是第四次,而皇后也不敢再拿捏他,到椒房殿他行了礼就立在一旁装柱子。 皇后本等燕来哭,或者忍不住开口问她,宣她何事。结果等来燕来装木头人。皇后险些呕出一口老血。 她有四个儿子,前三个儿媳妇出自高门大户,但没一个敢说她老,敢倒打一耙。偏偏这个来自土匪窝的小儿媳妇,把几个嫂嫂不敢干的事做个遍,还敢给她甩脸子。 皇后气乐了,“你没什么要说的?” “儿媳年幼,少不更事,请母后示下。”燕来恭敬地说。 皇后呼吸一窒,想让燕来滚出去。话到嘴边惊觉她说出来就中计了,“听说你命梁州给你娘家人买四个铺子,可有此事?” “并无此事。”燕来道。 皇后噎了一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母后想让儿媳哭?”燕来抬起头,颇为无奈,“那好吧。” 皇后心慌,“等等!” 燕来眨了眨眼,咋了。 “本宫没让你哭。本宫在问你铺子的事,别给本宫顾左右而言他。” 燕来一脸无辜,“再问也是儿媳没让梁州给娘家人买铺子。母后不信,大可命人去查过户文书,不论儿媳的爹娘还是外祖父干舅舅,但凡能查出一个来,儿媳任凭母后处置。” 皇后打量燕来一番,一时竟弄不清她话里的真假,“知礼,昨儿老三媳妇怎么说的?”小声问身边的大宫女。 “顺王妃说平王妃命梁州给黑风寨的人买铺子开店。”知礼说着看一眼燕来。 燕来抬起头,坦坦荡荡,任凭她打量。 皇后心中顿时有个不好的预感,再问下去她这个诡计多端的小儿媳妇不是哭,就有可能干出她后悔的事,“瞧你这话说的,你就是买了,本宫还能罚你不成。”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儿媳犯了家规,母后可以罚。”燕来道。 皇后噎了一下,这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片子,顺着她能死。 “几个铺子,又不是要命的东西,哪里用得着家法。”皇后笑吟吟说出来,倒显得燕来小题大做。 燕来真想上去给她一拳,“既然不是什么大事,母后找儿媳过来所谓何事?” 皇后噎住了,偌大的椒房殿安静下来。 燕来嘴角噙着淡笑,静静地等着皇后解释。 皇后见状,呼吸停了一下,险些晕过去。 “本宫找你自然是铺子的事。”皇后琢磨再三,在投降和惹得燕来嚎啕大哭之间,选择把自己说出去的话圆回来,“你还小,经的事少,一次买四个铺子,本宫担心你被人骗了,就想让刘姑姑帮你看看。你可倒好,直接说自己没买。长安城就这么大一点,买不买本宫还不知道。” 燕来冷笑,知道你还问个屁。 “儿媳多谢母后。”燕来看一眼她另一边的女子,“这位刘姑姑看着也不大,三十有五?” “启禀王妃,奴婢三十六。” 燕来:“三十六啊。看来母后的好意儿媳只能心领了。”不待皇后开口,“母后有所不知,那四个铺子是儿媳买的,跟儿媳娘家人没关系,梁州亲自办的。梁州今年四十有二。”潜意思你的人还不如我的人呢。 皇后又觉得心口疼,挤出一丝笑笑,“你——” “皇后,大公主求见。”小太监匆匆跑进来。 皇后眉头一皱,“没见本宫在和平王妃谈正事?” “大公主说她有急事。” 皇后下意识往大门的方向看一下,“急事?” “是的。” 皇后:“宣她进来。” “皇妹有事找母后,儿媳就不打扰母后了。”燕来听豆蔻说过皇家的事。这个大公主比平王小两岁,其母是前朝皇帝送给当今皇帝的女人之一。 那女子生大公主时难产而亡,当今就让皇后照顾她。皇后没个闺女,就把她当闺女。虽比不上亲生的,但从未亏待过大公主。母女俩人关系颇为和睦。 大公主这么急着找皇后,必然不是什么好事。大公主的丑事就是皇后的丑事。燕来不想掺和,见皇后犹豫一下,燕来福了福身直接走人。 “站住!” 燕来停下来。 “本宫让你走了?”皇后瞪着眼睛问。 燕来顿时想翻白眼,他走是为了谁,这个智障。 “母后还有何——” “母后,您今日必须给儿臣做主。” 燕来噎了一下,扭头看去,一个十七八岁,穿成淡黄的长裙,蓬松着头发,身材消瘦的女孩飞奔进来就朝皇后扑。 燕来见状,都怕她把皇后掀翻。 皇后大概也有这个顾虑,不待她靠近就站起来双手攥住她的胳膊,“出什么事了?” “婆母她太过分了,竟背着儿臣给驸马送两个通房丫鬟。母后——” “噗!” 椒房殿静下来。 燕来连忙捂住嘴,“你们继续,权当我不在。” “你是何人?”大公主眉头紧锁,一脸的不快。 燕来笑嘿嘿道,“不才,你嫂子!”:,,,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忍无可忍 “你就是黑风寨的燕来?”大公主打量一番燕来,见其发间只有一根金步摇,耳上戴有金耳钉,身着素色绣花袄裙,简单而不失大方,朴素而不失端庄,眼中不自觉透露出怀疑。 燕来眉头微蹙,好没教养的小丫头。 “你嫂子。”燕来敛起笑容,说着瞥一眼皇后。 皇后的脸顿时火辣辣的疼,盖因她教出的闺女还没她眼中粗鄙不堪的燕来懂事,“萧淼,不得对你嫂嫂无礼。” “母后,您怎么胳膊肘子往外拐?”大公主萧淼极其诧异。 燕来冷笑一声,“我姓燕,百年之后葬在萧家祖坟,你姓萧,百年之后埋在贾家,你我谁是外人?” 大公主表情一怔,“我,本公主没和你说话,滚一边去!” 啪! 燕来上前两步,朝她脸上就是一巴掌。 椒房殿陡然静下来,所有人都呆住。但不包括燕来。 燕来前世从来不打女人,哪怕是拍戏,也不会像某些男演员一样仗着男女力量悬殊,不知名的女演员挨了欺负不敢还回去,也不敢闹大,就把假打改成真打。 燕来实乃忍无可忍。 前世把平王妃改的面目全非,他遭报应穿成本尊,他认! 险些被月事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他也认。谁让他前世可着平王妃一人祸害。 皇后生在世家,不论自己还是亲戚儿女成家,首先考虑的都是门当户对。燕家跟萧家门不当户不对,燕来还在黑风寨长大,换成他儿子娶个这样的女子,他也不同意。所以皇后一开始无视他,他也能理解。 理解并不表示燕来不生气。 可皇后是平王的亲娘,皇帝敬重的妻子,他作为晚辈,生气还不能逮住皇后打一顿骂一顿,已经让燕来很憋屈。 偏偏这时候大公主跳出来。 燕来心说,这么好的机会还用哭来解决,我都对不起被月事折磨了六七天的自己。。 “现在和我说话了吗?”燕来甩甩发麻的手问。 大公主陡然清醒,“你竟敢打我?”伸手就朝燕来脸上招呼。 “萧淼!”皇后大喊。 燕来抬腿照着她膝盖一脚。 萧淼踉踉跄跄,一屁股坐在地上。 “燕来!”皇后吓得尖叫。 燕来收回脚,“儿媳不聋,母后可以小点声。” “反了你了?!”皇后震怒。 燕来眉头一挑,道,“儿媳替王爷教妹,怎么就是反了儿媳了?” “母后……” 皇后扭头看去,萧淼泪眼模糊,手捂着被打的那半边脸别提多可怜,“本宫在,轮不到你!” “对哦。”燕来恍然大悟,“下次儿媳先问问母后,母后下不了手,儿媳再出手。” 皇后呼吸一窒,“你你,你休要狡辩!” “儿媳不敢狡辩,不过陈述事实罢了。”燕来瞥一眼低声抽噎的萧淼,嗤笑一声,“凭她窝里横的德行,下次不会太远。母后——” “你才窝里横。”萧淼抬手指着燕来。 燕来弯腰朝她手背上一巴掌。 皇后吓一跳,“燕来——” “儿媳错了,忘记先问问母后。”燕来直起身就认错,可他神情倨傲,仿佛还觉得自己打轻了。 皇后呼吸一窒。 燕来察觉到这点,瞥一眼皇后,“不过这也证明儿媳并未狡辩,她只敢窝里横。” 萧淼抬起手,“你——” 燕来扬起巴掌。 皇后眼前一黑,“你们都是死的?”瞪一眼左右宫女太监,还不快拦着。 “我是平王妃。“燕来赶在宫女太监上来之前开口道。 所有人停下。 皇后身体晃了晃,忙不迭扶着椅子把手坐下,“这里是本宫的椒房殿,不是你王府。” “这里倘若是平王府,儿媳无需亲自动手。”燕来看一眼嘴巴动了动的萧淼,“堂堂一公主,为了两个通房就跑回娘家,不觉得丢人,还有脸嫌弃娘家嫂子。你怎么好意思啊。还记得谁给你的脸吗?” 萧淼张了张口,“反正不是你!” “是父皇。”燕来道,“我是父皇亲自登门求来的。”说着转向皇后,“她没脑子,母后终归没忘吧?” 这话把皇后问住了。可四周都是宫娥太监,她又不能不回答。 “本宫没忘,可你也不该打人。”皇后一见燕来脸色不对,连忙放柔语气,“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啊。” 燕来可以跟平王好好说,他还指望跟着平王吃肉喝汤。他可以跟皇帝好好说,皇帝从未鄙视过他。他可以跟豆蔻好好说,那小丫头把他当成主子。他也可以跟梁州好好说,他知错就改,办事认真。 他不想跟皇后好好说,看在平王和皇帝的面上,也没太放肆。 可萧淼有什么资格让他好好说。再者说了,就凭萧淼打心眼里鄙视他,好好说有用吗。 “儿媳忘了。”燕来毫不在乎的说出来。 皇后险些呛着,暗暗后悔方才把他留下。 她今日总感觉要出事,就一直提醒自己别中燕来的计,万万没想到出在萧淼身上。 “母后,您都听见了吧。”萧淼抬手又想指燕来,对上他的视线慌忙缩回去,“您再看看她的态度,压根没把您放在眼里。” 燕来笑道,“我放在心上了。不像你,屁大点事都来烦母后,从未想过母后累不累,烦不烦,只想着自个。” “屁——”萧淼惊觉粗鄙,连忙呸一声吐掉,“我婆母给驸马送人,这叫小事?!” 燕来忍不住怀疑平王是不是皇后抱养的。不然怎么解释忠王、贤王和顺王不是蠢就是毒,萧淼又蠢又毒,只有平王聪慧敏捷,心怀天下,还知道护着自己的妻子呢。 “你也知道是婆母,不是母后也不是父皇。你身为公主,直接把人打死扔出去喂狗,他贾家敢说不半个不字?”燕来满脸嘲讽道。 皇后脱口道:“贾家敢。” 燕来险些呛着,皇后为了怼他真是连脸都不要,“敢也是你们惯的。一国之母,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 “又想说替本宫感到丢人?”皇后说出来都忍不住笑了,“本宫该说你不愧在黑风寨长大,天不怕地不怕,还是该说你年少无知?” 燕来怕天怕地,年龄也不小了。所以他“无知”。 剧中没提过大公主的婆家,但从皇后的态度来看,大公主的婆家必然是士族门阀。 据他所知皇帝之所以急着派平王出去,便是能征善战的将军都在外面。 凭他和平王呆在一起半天,吃两顿饭的关系,都忍不住担忧平王。亲人在战场的人家,不可能有心思给儿子安排通房。 燕来怀疑大公主婆家是文臣。 “母后误会了。”燕来道,“儿媳想说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还不如寻常百姓家。寻常百姓家的闺女往低了嫁,闺女在婆家受了委屈,那是二话不说打上门。” 皇后:“你休要糊弄本宫。” “儿媳还没说话,有的不是,是直接和离。”燕来道。 知礼惊呼,“和离?” 燕来扭头看她一眼。 知礼缩了缩肩膀,咬紧牙关,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三条腿的蛙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遍地都是。”燕来瞥一眼大公主,“如今边关动乱,驸马不想着保家卫国,只想着男女床上那点事儿,想来也不是个有出息的。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大公主张了张嘴,“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就站着说话不腰疼,能把我怎么着?”燕来笑眯眯看着她,“打我?来啊。” 大公主呼吸骤停,脸憋得通红通红。 皇后脑门疼,这哪是儿媳妇,简直是祖宗他祖宗。 “平王妃,这儿没你的事。”皇后考虑再三,再次选择服软。否则不是她气死,就是她闺女被气死。 燕来转身直面皇后,福了福身,“儿媳告退。” “站住!”大公主陡然开口。 燕来停下来,回身歪着头打量她,“右边脸痒?” 大公主哆嗦了一下。 燕来冷笑,“说你窝里横,是嫌弃你,不是夸你,别真窝里横给我看。母后惯着你,我不会惯着你,因为我不是你娘,是你嫂子。还是不曾喝过你一口水,不曾吃过你一粒米的嫂子。”说完转身走人。 大公主张了张口,看到她跨过门槛,尖叫一声哭出来。 燕来猝不及防,被吓得踉跄了一下。 候在门外的豆蔻连忙扶着他,“小心,主子。” “没事。”燕来回头看一眼,见皇后朝大公主走去,忍不住笑了,“你猜皇后在说什么?” 今日椒房殿的动静很大,燕来说话的声音不小,豆蔻离得远,从几人的只言片语中也猜到出什么事了。 “主子就不担心公主记在心里?”豆蔻很担心。 燕来:“她恨不得生吃了我,又能怎么着呢。公主想在婆家过得好,母后对她好没用,要看父皇。以后要看王爷。咱家王爷不喜欢她,驸马爱她爱得如痴如狂,也不敢表露出来。除非驸马的脑门被门夹了。” “难怪主子不怕她。”豆蔻明白过来,不禁佩服她主子,“可皇上也挺疼公主啊。” 燕来:“跟王爷比如何?” “那是没法跟王爷比。”豆蔻说出来,张大嘴,“主子好厉害!” 燕来摇了摇头,“我之前和你说个。你以后的相公站你这边,婆婆小姑都不敢招惹你。” 豆蔻想问为什么,话到嘴边明白,小姑子比婆婆还好对付。 “怪不得主子您对王爷那么好。”豆蔻笑着打趣。 燕来笑笑没反驳,因为她说得对极了,“你猜公主会怎么做?” “把那俩女人打出去?可是奴婢总觉得她不敢欸。不然也不会来求皇后做主。” 皇后被燕来气得脑门一抽一抽的痛,在燕来走后,她冷静下来,深以为燕来的主意极好。 皇后也想到她以前不是公主,都敢把她婆母萧老夫人送的人扔回去,哪怕萧老夫人气得找她娘家人理论,最后也不了了之。 于是皇后拿出手绢,给公主擦擦脸,拉着她起来,让她回去把人扔回去。 “母后,你怎么可以听她的?”大公主难以置信,“您不是最讨厌她?今日怎么总向着她啊。”说着留下伤心的泪水。 皇后见状,莫名觉得烦躁。 别人家的闺女都是怎么教的。不但敢挤兑婆婆,还敢掌掴小姑。她家女儿怎么连两个通房都不敢动。 “你想怎样?让你父皇命驸马把人还回去?” 大公主眼中一喜,连连点头。 皇后顿时觉得她的头又疼了,这还是她一手养大的孩子吗。怎么一点也不像她。 “你父皇日理万机,这么点事都找他,他还要不要处理政务?”皇后忍着叹气的冲动问出口。 大公主:“儿臣又不是天天去找父皇。” 皇后立即想命宫人把燕来喊回来,再给她一巴掌。 “让你父皇出面是不可能的。他是皇上,也是男人,宫里也不止本宫一个女人,他没理由命驸马把人还回去。”皇后道。 大公主:“后宫那些母妃是前朝皇帝送的。” “也有以前同僚送的。”皇后道,“可无论谁送的,终归是别人送的。你父皇收了,就不能命别人拒绝。你如果认为你四嫂的主意不好,自己想办法解决。” 大公主霍然起身,“母后是不愿帮儿臣?” “你婆母因此来找本宫,本宫会为你做主。”皇后道。 大公主张张嘴,使劲咬咬牙,“母后当真如此?” 皇后她眼中流露出的怨恨以及难过,登时觉得心堵,“你婆母为何要给驸马送人?是不是因为你的肚子没动静?”见她点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们理亏,再阻止驸马纳妾,我们家成什么人。”担心她不能理解,“你出面把人打死,你婆母来找本宫,本宫想搭理她,劝她几句。不想搭理,可以直接质问,是不是对你不满,妾是不是比你这个公主尊贵。” 大公主:“母后说来说去,终归还是让儿臣自个解决?” 皇后迟疑片刻,想到萧淼才十八,以后的日子长着呢。这次她插手,日后她不在了,燕来指望不上,贾家只会比现在更过分。 “是的。”皇后权衡再三,点了一下头。 大公主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好。儿臣告退。”掉头就走。 皇后见状,不禁揉揉眉心,“知礼,你说同样是当儿媳妇的,这儿媳妇和儿媳妇怎么就差这么多呢。”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饭店开业 知礼:“不一样的。公主娇养长大,平王妃在黑风寨长大——” 皇后抬起手,制止她说下去,“她娘燕夫人我见过,就不是这样。” 知礼噎的没话说了,盖因燕夫人乃黑风寨大小姐。 “唉,不说她了,一说她本宫就头疼。”皇后揉揉额角,“命人盯着点,有事立即禀报。” 知礼福了福身,“是!” “主子,要不要派人盯着贾家?”豆蔻颇为担忧的问。 燕来疑惑不解,“为何要盯着贾家?” “奴婢怕公主按您说的把人赶出去,再对贾家人说都是您教的啊。”豆蔻道,“你今日给她一巴掌,她不敢还回来,还不敢给您添堵吗。” 燕来皱了皱眉,“她有那个脑子?” 这个问题把豆蔻难住了。 “有吧。”说的极为不确定,“皇后养大的公主欸。” 燕来摇摇头,他不看好。 豆蔻看她主子这样,便知再说已无意义。可对方是当朝大公主,不是她豆蔻,只有一个鳏夫爹,脑袋还没她好使。 “贾家和皇后母家不相上下,但贾家没兵权,皇后娘家手握重兵,无需皇上出面,贾家也不敢作践大公主啊。”豆蔻试探着说出来,又加一句,“不然也不会等公主嫁给驸马两年了,才敢给驸马塞人。” 燕来闻言顿时想笑,他果真没猜错——也只有平时跳得高,战时跪得快的文人,在天下还未安定,将士们浴血奋战时,有心思琢磨床笫之间那点事儿。 燕来:“或许贾家就欺负她傻。可惜咱们这个大公主不认为自个傻。” “还觉得自己聪明绝顶。”豆蔻忍不住接道。 燕来笑了,“是呀。”不想再说她,话锋一转,“要定做的碗碟盆勺和桌椅板凳都安排了吗?” “奴婢的爹说图样都已送到瓷器厂和家具店。”豆蔻道,“今天去找装修的人,明日或后天便可装修。” 燕来微微颔首,忽然想到一件事,“回去跟你爹说,找上次他找的那个画师,用白色的布把店里要做的菜和点心画上去,挂在门窗上,一来挡住里面的糟乱,二来开店那天也省得跑堂的四处吆喝。” 豆蔻想象一下路人看到那些不曾见过更不曾吃过的菜和点心,“开业那天门槛得被踏破啊。” “谁知道呢。”燕来发现马车慢下来,坐直身体,马车就停下来。 扶着豆蔻的手臂下去,燕来看到大门敞开,梁州站在门外,像是在等他。 “又出什么事了?” 梁州闻言想笑,他们府上这些日子事是真不少。 “兵部押运粮草,明日一早出发,兵部尚书使人来问,要不要给王爷捎些东西。”梁州道。 燕来点点头,“把我之前收拾好的全给王爷带去。” 早先燕来命半夏把他和平王的衣物拿出来晾晒,便是为了重新收拾一下。翌日不但把平王要用的衣物收拾出来,还命采买买了些皂角、马尾做成的牙刷以及茯苓等中药熬制的牙膏。 梁州平日里在前殿,对这些一无所知。豆蔻清楚,便请燕来回房,她来安排。 燕来出去半天也累了,而豆蔻做事向来仔细认真,闻言就回房歇息。 睡了一会儿,燕来醒来就闻到油炸东西的香味。开门出去,燕来看到收拾恭桶的太监,打扫的婆子往前面跑,便转向坐在门口做活,实则为他守门的半夏,“出什么事了?” “回王妃,听说厨子在教您表弟做糖醋鱼。”半夏起身道。 燕来皱眉,“猪肉学会了?” 半夏:“奴婢不是很清楚。听桃儿讲他们这几日做的猪肉不是咸就是淡,吃的他们都快吐了,才让厨子教他们做鱼。” “去跟他们说,以后做菜用汤匙放调料。”燕来想了想,“叫梁州给他们定做几个放调料的碗,有盖的那种。” 半夏:“就像水杯那样?” “是的。”燕来道,“找木匠做个托架,把所有调料碗放一个托架。用过就盖上,也无需担心夜里招老鼠,白天做菜的时候不小心碰撒。” 半夏福了福身,“奴婢记下了。”针线盒放小杌子上就去前面。 片刻,半夏回来,梁州也跟过来,询问燕来要不要给平王写封信。 燕来愣在当场。发现梁州露出疑惑的神情,燕来才清醒过来。 他是平王的妻子,只送东西,没有家书着实说不过去。可是写什么?对燕来来说是个难题。 平王如果是女人,燕来都无需思考。偏偏他是男人,燕来是女娇娥,愁的燕来想说算了。 可他才十六,十六啊,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平王不光是他名义上的丈夫,还是他的衣食父母。用前世圈内的话说,是他金主。 燕来不敢保证能让金主身心满意,至少得让金主心里满意。不然凭他把皇后气得让他滚这一条,平王归家后能休妻。 “我去书房想想。”燕来到书房拿出信纸,无从下手。随后想到他在平王面前的人设,温恭谦良,顿时知道该怎么写。 燕来翻出《诗经》,挥笔抄下“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一日不见,如三月兮。”然而写完问题来了。他的毛笔字很工整,但和平王的相比宛如狗爬。 平王即便很感动,看到他的字怕是也感动不起来。 燕来犹豫好一会儿,不断劝自己,就当平王是他朋友,是保家卫国值得敬仰的军人,才迈开脚,出去命厨子把鸡胸肉全收拾出来,给平王做鸡精。随后又命采买去东市看看还有没有虾皮,不拘干鲜。 当晚平王的行李箱里多了三罐鸡精、味精和五香粉。翌日清晨,行李箱被梁州送到兵部。 七天后,行李抵达边关。 傍晚,平王从城墙上退下来,下属来报,王府来信了。 平王下意识说,“本王知道了。”话说出来意识到王府里有个王妃,拔腿就往营帐跑。 燕来藏了个心眼,调料的用法放在调料上方,信放在调料下放。平王看到调料,心中很是感动。随后看到信上写着“一日不见,如三月兮。”眼前浮现出燕来含羞带怯的模样,嘴角不自觉露出一丝笑意。 不知反复看多少遍,平王才把信放在衣箱最底层。 与此同时,画师也把燕来要的画送来了。 燕来检查一遍,又给黑风寨一众看一眼,就命家丁给工匠送去。 以前燕来对黑风寨一众讲,他们有三个月时间。以至于黑风寨的人到平王府,虽然每天都在认真学,而并没有多少紧迫感。 布画一出,黑风寨的人莫名觉得压力很大。 翌日,天蒙蒙亮就起来练习刀工。 晚上燕来都睡了,他们还在切个不停。 如此过了十多天,长安城的人都知道东市多了两家食肆和一家点心店。 东市大大小小的食肆和点心铺的掌柜的和灶头,得空就去飘香楼、如意斋和吉祥阁门口转悠,琢磨布上面的菜。然而看似简单的猪肉、鱼肉和羊肉,直到五月二十八日,也没人能做出来。 五月三十开业,五月二十八这一日,在别人店里当跑堂、当学徒,甚至窝在家中酿酒和做木匠活的黑风寨的人都聚到平王府,为开业做最后准备。 燕来不了解长安百姓,但他懂经营。食肆最重要的是食。燕来命府里的厨子和宫女回寝殿,让黑风寨的厨子准备晌午饭。 前一刻还在叽叽喳喳的人顿时像被人卡住喉咙,惴惴不安的望着燕来,希望她能收回方才的话。 燕来很是坚决的摇摇头,眼神示意他们去后殿东西院准备晌午饭以及饭后点心。 黑风寨的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好一会儿,心想早死早超生,一咬牙一跺脚就各自散去。 调料罐早已送过来,黑风寨的男男女女也习惯了用汤匙舀调料,而他们的厨艺都是御厨手把手教的,燕来并不担心他们做不好,于是直接回后殿。 豆蔻见状,反而不安,“主子,不在这儿等着?” “不用,他们能做好。”燕来道。 豆蔻惊得张大嘴,“……主子为何还让他们做四桌酒席出来?” “让他们记住今天。哪怕十年二十年后回想起来,还能清楚的记得今天都做过什么。”燕来道,“还有一点,他们见我亲自试过,以后到食肆里想糊弄食客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想到我这个东家吃过他们做的菜。” 豆蔻:“就不敢乱做?” “是的。”燕来点一下头,“过会儿试菜的时候别给他们好评。” 豆蔻闻言乐了,“听您这么一说,怎么跟官员考核一样。” “治大国,若烹小鲜。有没有听说过?”燕来问。 豆蔻摇摇头,“奴婢大概能明白,这做饭就跟治国一个道理。” “是的。别夸我,我也是在王爷书房里看到的。”燕来本以为被平王翻的最多的是兵法。没事在他书房里消磨时间,顺便练练他那一手丑字的时候,才发现平王看得最多的是《论语》和《道德经》。不怪皇帝立他为太子。 豆蔻闻言想到一件事,“主子,您来长安这么久还没往东市去过?” “没有。三十那天早点起,我们从侧门进去。院里的花该开花了吧。”燕来道。 那三家店后面墙上的窗户是死的,但并未封起来,可以透过窗户看到院里的情形。燕来担心食客看到院中空空如也倒胃口,就命家丁买些花种在院中。 燕来不知长安有什么花,便把此事交给豆蔻。 豆蔻听闻便说:“上个月就开了。” “我们后天直接去飘香楼二楼。对了,我命你爹找的琴师也找到了?”此时没法在店里放音乐,燕来担心客人少的时候店里清冷,显得生意极其不好,就叫梁州寻四个琴师,分别在吉祥阁和如意斋二楼楼梯口弹琴。 楼梯那边有半间空地方,燕来原打算再设个小包厢,可他怎么想都觉得给人一种恨不得犄角旮旯里也放一张桌子待客赚钱的感觉,就划掉改成琴室。 两个人坐在里面很宽敞,也给吉祥阁和如意斋添了一抹亮色。 豆蔻笑道:“早准备好啦。奴婢听说琴师到咱家店里,见桌子与桌子之间用竹屏风挡住,别提多欢喜。还说奴婢的爹要不同他讲,他都以为到了书斋。 “看到咱们的餐具纯白镶黑边,还说什么简而雅。反正说很多,奴婢要不是知道您开的是食肆,听他们那么一夸,还以为您开的是墨宝斋,书香苑呢。” 燕来被她逗笑了,“这些话真是琴师说的?” “奴婢又没去过,现编也编不出来啊。”豆蔻见燕来往厅堂东间去,立即上前给他倒杯水,“可惜王爷不在。” 燕来喝水的动作停顿一下,“兵部有消息吗?” “还没有。奴婢的爹说,兵部的人一点都不急,想来王爷无事。王爷一直没给您回信,大概是在行军的路上,给您回了不知该留哪儿的地址。”豆蔻把她的猜测说出来。 自打燕来在椒房殿教训了大公主萧淼,皇后就再也没宣过他。燕来乐得轻松,这两个月除了试菜试点心,修改食单,就是算着日子给平王写信。 燕来真不知道跟平王聊些什么。 兵法,他不懂。家长里短,他又不是女人,平王估计也不想听。燕来更不敢跟平王讲,他打了大公主一巴掌。 思索许久,燕来就翻《诗经》。除了最初的那首“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燕来上个月又抄了一首送过去。 那首诗寄出去十天,他就收到平王的回信,很简短“安好、勿念,等我!” 燕来当时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可即便如此也无法改变他是平王妃的事实。 要想日子过得去,必须要把老板伺候好。 燕来本着这一原则,月初又抄一首“未见君子,忧心忡忡”。可这首一去没了音讯。 起初燕来还能安慰自己,平王忙。眼看二十天过去,以平王对他的在意,再忙也会给他回两个字——等我! 事实上别说回信,兵部都没消息。燕来这几日一想平王要是出事了,只大公主一人就能按死他,就愁的头疼。 偏偏黑风寨的人还指望他,他还是平王府的主心骨,不能表露出来,“忠王回来了没?” “还没有。奴婢听人说他不敢回来。”平王没消息,豆蔻这些日子也没闲着,三天两头让府里的家丁出去打听,“他丢了那么多城池,不知害了多少将士枉送性命。他自己回来,那些将士的家人半道上就能剁了他。” 燕来:“他没自己的亲卫?” “有的。七八个。”豆蔻道,“可是从边关到长安几百里地,有些地方还有盗匪,要是被人知道他是忠王,那些义薄云天的盗匪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燕来设想一下,如果黑风寨的人碰到忠王,那忠王只有死路一条。 “明日我进宫一趟,探探母后的口风。”燕来沉吟片刻道。 豆蔻:“奴婢不建议主子明日去。后天店铺开张,不论生意好坏,皇后都会宣主子进宫。” “顺王府发现那四家店的伙计厨子都是黑风寨的人,会按耐不住告诉母后?”燕来问。 豆蔻笑道:“奴婢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主子。” 燕来也忍不住笑了,心说我比你多吃了二十年饭,连这点小事都猜不到,和大公主萧淼那个棒槌有什么两样。 有了豆蔻这番话,燕来也不急了。 五月三十日,燕来用过早膳,就从侧门坐车出府。端是怕被整日盯着王府正门的人瞧见。 平王府位于皇宫东边,东市位于皇宫东南方,两地看似离得很远,实则乘车过去一炷香就抵达卖点心茶水的飘香楼。 挂在飘香楼门外的布画还未摘下,画上写有五月三十日开业。今天一早对面如意斋又在做红烧肉,煮羊肉汤,香味飘了半条街,以至于燕来飘香楼的时候不过巳时,飘香楼和如意斋中间的路上就站满了人。 燕来看到这一幕仿佛看到金银财宝,心情大好的到二楼就命豆蔻去拿点心茶水。 点心上来,燕来眼神示意豆蔻和他的两个丫鬟桃儿和枝儿,“尝尝。” “主子不吃?”豆蔻问。 燕来不嗜甜,“我不饿。味道不好就把这些撤了,谁做的让谁吃光。” 正准备上来问问燕来点心怎么样的人听到这话蹑手蹑脚下去,当自己从未出现过。 豆蔻不知这点,也忍不住笑了,“那奴婢就吃啦?” 燕来颔首,端起茶杯,手突然一抖,啪嗒!瓷杯掉在地板上摔个粉碎。 豆蔻脸色煞白,看了看燕来,见她主子像被吓到,呸一声就说,“碎碎平安,碎碎平安。桃儿,快去找个扫把把这些东西扫走。” 燕来的嘴巴动了动,想解释他没拿稳,可他的手很稳,也没有帕金森,“豆蔻,吩咐下去,所茶水点心和饭菜上桌前务必挑出一点尝一下,没有任何问题方可出菜。” “是!”豆蔻应一声转身就走。 燕来握住自己的右手,没有受伤也没抽筋,刚才为何会抖得捏不住水杯呢。 “小姐,你是平王妃,豆蔻姐姐以前说,天塌了有皇上和平王。 燕来转过头,见小丫头脸上布满了担忧,便挤出一丝笑,“我知道。大概是我太紧张。一次开四家店,倘若不能让客人满意,我就成了全京师的笑话。”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无中生友 “不会的,小姐,客人会满意的。”枝儿见燕来笑了,胆子大起来,“有好多菜奴婢以前听都没听说过。半夏姐姐说像糖醋鱼,宫里都没有。小姐,您别担心,咱家生意肯定能红红火火。” 燕来发现她绞着手指,内心不安,还佯装镇定,跟个小大人似的,反倒真心笑了,“我知道。吃吧。”递给她一块红糖蛋糕。 “谢谢小姐。”枝儿道。 燕来见桃儿身后跟个小子,有几分眼熟,猜到他是飘香楼跑堂,便起身让他把破碎的瓷杯清理干净。 豆蔻上来,燕来就让她仨把点心端到隔壁桌吃,他一个人静静。 桌离木地板不是很高,燕来也不是用两根手指捏着水杯,可瓷杯还是掉了。豆蔻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见燕来这样也不敢多言。 直到午时,挡在外面的布被拉开,客人陆续进来,豆蔻才敢开口,“主子,咱们回吧。” 燕来起身绕到后院从侧门离开。 千里之外,众将士拥着平王走进账中就纷纷扯他身上的甲胄。 平王吓得一手抱头一手护胸,“你们干什么?” “属下看看主公的伤。” 平王把手放下:“本王没受伤。” “属下知道主公有上天庇佑,可那把抢直冲您心口而去,您怎么可能毫发无伤。”说话之人回想方才敌寇逃跑时突然来个回马枪,平王匆匆用枪挡一下,没能挡开反而让那把凶/器移到心窝处,就忍不住后怕。 平王本打算班师回朝,偏巧收到前部下的信,要来支援。平王想到被他部打散的敌寇往东逃了,就给昔日部下传信,两方前后夹击,把北方祸患彻底解决。 在传信的同时平王也没停下,命军队往东推进。 平王的旧部也没让他失望,收到信就从东往西延伸,迎面碰到了逃窜的敌寇。 俗话说擒贼先擒王。 有了支援,平王便一心对付敌方将领。而他正是在带兵追赶对方的时候,被对方一枪震下马。 平王如今回想起方才那一幕,也有些后怕。可是看到贴身侍卫以及手下将领都露出担忧之色,平王的脸不自觉红了。 “主公,您哪里不适?” 平王抬了抬手,制止住他要上前查看的动作,“我没事。”自己动手脱掉身上盔甲。 众人见他衣袍上没有血,松了口气。 平王扯开腰带,平王的贴身侍卫承影正想喊军医,就听到啪嗒两声,有什么东西落地。 承影循着声音看去,地上有两块像金饼一样的东西,“这是?” “王妃送的。”平王说出来极为不好意思。 承影:“王妃?”是他知道的那个王妃吗。 “平王妃?”平王的旧部忍不住开口。 平王瞬间想送他一记白眼,“本王能有几个王妃。” “可可哪有人送金饼的?”此话一出,所有人跟着点了点头,是呀,哪有人送金饼的。平王也是个怪人,把金饼揣怀里,都不嫌硌得慌吗。 自家事平王不想对外人道,可他看众人的表情,不“交代”清楚他们还指不定怎么发散呢。 “本王来的匆忙,只带两身衣物和些许银钱。”平王回想一下那日情形,“王妃担心路上出点什么事,银钱掉了或被偷,非要本王再带些金饼贴身存放,以备不时之需。方才就是这些金饼救了本王。”把挂在颈上的荷包拿下来递给承影。 承影摊平,一干将军就看到荷包上有个洞。 平王把掉落在腰带上的金饼翻出来,一众人就发现金饼上有个凹槽,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们说苍天庇佑,不如说王妃救了本王一名。”平王说着,不自觉笑了,“承影,命人再给本王做个荷包。” 承影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忙说:“是!” 平王昔日部下征东将军,也就是先前要来支援平王的叶子良见承影把四块金饼收拢起来,忍不住感慨,“王妃真乃主公的福将贤妻。” “她啊,是挺好的。”平王说着眉眼笑开。 众将士见他这样,也忍不住笑了,为他有此贤妻感到高兴。 随后叶子良开口问,“何日班师回朝?” 平王想立即回去,可将士们都累了,边关防御也被敌寇踏破,城中百姓四处逃窜,哪怕没逃的也躲着不敢出来,不说皇帝有意立平王为太子,没那个意思平王也想命将士们帮边关百姓修整家园,修筑城墙。 “先休整五日。”平王沉吟片刻道。 众将士应一声是,各自散去传达平王的命令。平王立即去里面给燕来回信。 翌日,平王的信寄出来,燕来再次来到飘香楼。 不出燕来所料,糖做的糕点极为受欢迎,哪怕比油炸的贵许多。 巳时两刻,飘香楼门一开,就涌进去许多人。 燕来在路口看好一会儿,发现大多数都是买了带走,顿时明白这些人是门阀士族家的仆人。随即见隔壁店里的掌柜伙计出来就往飘香楼看去,燕来脸上的笑容不自觉收起来。 “主子怎么了?”向来聪慧机灵的豆蔻问。 燕来:“飘香楼天天宾客如云,他们会不会嫉妒的发疯,一把火把飘香楼和对面的如意斋烧了?” “他们,不敢吧。”顺着燕来的视线往南看去,每家铺子门口都有几个人,而那些人像商量好似的,都对飘香楼指指点点,豆蔻登时不确定,“主子,咱们该怎么办?” 燕来:“小心防范吧。但愿他们没那么疯。” “小姐,奴婢觉得他们更有可能模仿咱们欸。”梨儿小声说。 燕来眉头动了一下,转向她,“他们在犹豫要不要买几块尝尝,自己试着做?” 梨儿连连点头。 “主子,梨儿说的不是没道理。”豆蔻想了想,“有点门道的都知道您舅舅以前是做什么的。不敢在店里使坏,不敢放火,可买几块回去自己琢磨,即便皇上来了也没用。” 燕来闻言立即想到此地是皇权社会。士族想算计平王都不敢明晃晃来,更别说普通商贾。 如果事不是出在这四家店,他昨日手抖难不成是平王出事了。 燕来眉头紧锁,不相信什么心灵感应,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可他都能穿到自己拍的剧中,还有什么不可能发生呢。 “主子,您怎么了?” 燕来回过神,发现豆蔻很是担忧,笑了笑,“我在想真如你们所言,与我们来说不算坏事。” “为何?”豆蔻和梨儿、杏儿同时开口。 燕来:“有人抢生意,飘香楼的厨子才会进步。倘若飘香楼一家独大,不出半年,厨子便会懈怠。再者说,那些人学会做红糖蛋糕,甚至比咱家的味道好,也不可能把咱家客人抢走。” 三个小丫头依然不懂。 “那些店里的伙计厨子都是掌柜的或东家请的,不会把店当成自己的。咱家厨子伙计能拿到分红,自然比他们用心。”燕来道,“在飘香楼坐下喝茶吃点心的,都是不差钱,享受惯的。他们怎么可能感觉不出飘香楼和别家店不同。” 豆蔻想象一下,“飘香楼不会有店大欺客的事,还比别家周到,如果是奴婢,飘香楼的点心比不上隔壁家,奴婢都想去飘香楼。”说着恍然大悟,“难怪主子给他们四成。” “不给他们,一天赚十两,我得十两。给他们,他们吃饭睡觉都想着把店做好,一天赚二十两,我得十二两。是你选哪个?”燕来笑着问。 豆蔻:“后者。” “走吧。”燕来掉头上马车。 豆蔻忙不迭跟上,“不进去?” “去逍遥居和吉祥阁看看。”燕来道。 吉祥阁的饭菜和如意斋一样,不同的是后者从厨子到琴师是女人。前者从跑堂伙计到掌柜的皆是男子。 长安民风开放,有女人开店做买卖,可还未曾出现过自上而下皆是女子。人们对此好奇,有钱有闲的都想进去看看,以至于昨儿如意斋生意格外好。 如意斋和吉祥阁都在东市,虽然一个在东北角一个在西北角,实则只隔了几条南北走向的街。燕来很担心东市的客人都去如意斋,导致如意斋坐不下,吉祥阁无人问津,门可罗雀。 豆蔻跟着燕来见识到昨日“盛况”,听她一说也明白燕来在担忧什么。 “主子,您说会不会男人都去如意斋,女人都去吉祥阁用饭啊。”豆蔻道。 燕来猛地转向她。 豆蔻吓一跳,“奴婢随口一说。” “有可能。”马车行至逍遥居和吉祥阁所在的路口,燕来撩开车帘险些笑喷。 豆蔻见状很是好奇,“怎么啦?”推开车门勾头看去,不拘男女,从逍遥居出来直奔吉祥阁。而相同的是那些男女都带着个孩子,孩子手里不是拿着不倒翁,就是抱着蹴鞠,偶尔一两个拿着笔墨或书本。 “吉祥阁成了父母长辈带小孩子去的地方啦?”豆蔻惊讶道。 燕来也没想到会是这种展开,“看来是的。大概是红烧肉和糖醋鱼以及红烧排骨得小孩子喜欢吧。” “可不是昨儿才开门吗?”豆蔻坐回车中问。 正在着给燕来打扇子的梨儿停下来,“豆蔻姐姐糊涂啊,您忘了小姐让画师画的布画啦。” “我——”豆蔻朝她脸上拧一把,“你不糊涂。小丫头片子!” 梨儿冲她扮个鬼脸,“小姐,咱们回吧。太阳升高天热起来了。” “走吧。”该叮嘱的燕来昨日以及前些天都已叮嘱好几遍,再过去也不过是把之前的话重复一遍。黑风寨的人不嫌烦,燕来也嫌。 翌日,燕来果真收到皇后宣召。 换上粉白色绣花纱裙,燕来坐上马车就觉得好笑。 “主子笑什么?”豆蔻很纳闷,椒房殿又不是什么好去处,有什么好笑的啊。她都想哭了。 燕来:“母后此次宣我不是兴师问罪。” “啊?”豆蔻意识到燕来说什么,倾身撩开车帘,“今日的太阳是从东边出来的。” 燕来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着。 “母后没你说的那么可怕。”经过几次交锋,燕来不得不承认,皇后要面子,识大体,心肠却不算坏。不然凭他明嘲皇后年龄大,脑子不好使,换个人都得找皇帝叫屈,或者想法设法罚他。 皇后一样没做,考虑到他是平王妃,还都忍下来。燕来也就没想过向平王诉苦。 “主子知道什么?” 燕来收回思绪,见她一脸的好奇,“你没看到知礼的表情?见我出来想讨好我就笑了笑,大概想起我不待见她,又忙收起笑容,整张脸别扭的都快变形了。” “真的?”豆蔻好生后悔,“主子怎么不告诉奴婢啊。” 燕来笑道:“我起初也没想起来,到车上才发现不对劲。” “还有皇后解决不了的事?”豆蔻不大信。 燕来:“母后尊贵,发生在长安地界上的事,没她办不好的。可正因她是皇后,很多事不适合出面。不然会给人一种仗势欺人,或皇后也不过如此,跟个升斗小民似的。” “让您帮她?主子,您别出头。”豆蔻连忙说,“办好了,皇后不会对您说一声谢。办不好,皇后必然会训您。” 燕来乐了,“你说的道理我还能不懂。” “奴婢知道您懂,奴婢怕您心软啊。”豆蔻语重心长道。 他这些日子都做了什么,让豆蔻对他产生这种错觉。 “母后不是王爷,我不会心软。”燕来认真道。 豆蔻见状不再多言。然而燕来一进椒房殿,她就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燕来愣在当场。 他先前跟豆蔻讲皇后有求于他,不过是个猜测,并未放在心上。 如今见皇后命宫人看座,燕来还以为他听错了,“母后这是做什么?”摆鸿门宴啊。 “一次开四家店很累吧。”皇后指一下椅子,“坐下歇歇。” 燕来心说,你知道我累,就不该把我叫过来。 “母后宣儿媳过来就是要说这个?”燕来坐下之后,并未摆出一张感恩戴德的面容,而是示意皇后有话直说,别整这些虚的。 皇后噎了一下,让燕来退下的话在嘴里转一圈,挤出一丝笑,“当然不是。本宫有一好友,认识几十年了。近日她遇到一烦心事,找本宫讨主意。没有皇上准许,本宫出不去,实乃爱莫能助。本宫想到你素来机灵,就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这个开头怎么有些似曾相识。 燕来的眉头微不可见的动一下,“为母后分忧是儿媳的本分。母后直说便是。” 皇后松了一口气,眼角堆满笑意,“本宫就喜欢你这爽利劲儿。” 燕来心说,四个月前您可不是这样讲的。 “能得母后喜欢,是儿媳的福分。”燕来恭敬地说。 皇后心中一凛,登时不确定要不要说下去。可她一想到前几日听说的事,迟疑片刻,还是决定说出来。 “我那个友人有个侄女,不得婆家人喜欢,她婆家不敢明着作践她,就给她相公安排四,对四个通房,想借此逼她自请和离。偏偏那姑娘又不甘心。依你之见我那个友人该如何是好?”皇后说完就盯着燕来。 燕来想笑只能拼命忍着,还真是无中生友。 “这还不好办啊。”皇后眼中一亮,燕来又险些笑出来,“她婆家有没有在朝为官的?” 皇后连连点头,“她公爹,还有婆家叔叔,都在朝中担任要职。你是说让本宫从这些人入手?不可!皇上不会同意。”:,,,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居心叵测 “父皇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燕来见她不信,“儿媳不是让母后插手前朝之事。” 皇后没想明白,“本宫听得不是很真切,你说仔细点。” 没听懂就没听懂,装什么装。 燕来不禁腹诽,难怪人常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依他看都不用三个,皇后一人就是一出大戏。 “为了江山社稷呕心沥血,劳苦功高等等,总而言之无论什么,母后随便扯个理由,一人赏他们十个八个宫女。”燕来前些天听豆蔻提过一个耳朵,宫里又放出去一批宫女,才想到这个主意。 皇后指着自己,“本宫赏?” “您赏名正言顺。”燕来道,“那些朝中大臣面上怪您,心里也高兴。男人都一个德行,没有不爱美色的。”包括他自己。 要不是前世见惯了各种美女,今生王府里长得好的都是小丫头,让他为平王守身如玉,比让他给平王生孩子还难。 “你怎么这么了解?”皇后问。 皇后叫他过来不是兴师问罪,燕来也不想跟个斗鸡一样故意挤兑她。再者说,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意思整天跟个女人计较。 “儿媳的四个陪嫁丫头是儿媳的娘在怡红院门口买的。儿媳的娘担心儿媳嫌弃,就跟儿媳说了一下怡红院的事。”燕来半真半假道,“燕大人也说这世上十个男人九个拒绝不了美色。唯一一个能拒绝的,不是像他一样害怕岳丈,就是穷的没钱找。” 皇后若有所思,“真如你所说,此法可行。可我那友人的亲家颇为厉害。她倘若找,找我那友人理论,我那友人又该如何是好?” “您,跟你朋友说不着。皇后,也就是母后您,一国之母体谅她相公为国操劳,才命人去伺候他们。她找您朋友,或者找您,都是不识好歹,以下犯上。”燕来道。 皇后笑了,“都是聪明人,说这些没用。” “那不然您就问她,同是女人为何为难女人。”燕来道。 皇后的脸一下热了,打量一番燕来,见其没别的意思,暗暗松了一口气,“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别嫌母后烦啊。” “儿媳不敢。” 皇后:“如果我那友人的侄女埋怨我那友人,我那个友人又该怎么做?” “那就权当没这个闺女。”燕来看到皇后表情微变,又险些笑出声,“如果换成儿媳,儿媳得帮着燕夫人一起挑人。” 皇后犹豫片刻,“这是多数人的想法?” “母后代入自己想一下。”燕来没有直接回答,“看到皇祖母不痛快,是不是很高兴?” 皇后笑了,“本宫就知道找你找对了。来人!” “奴婢在。”话音落下,从里间走出两名宫女,一人手中捧着两匹布,一人手中捧着一盒子。 燕来心下好奇,难不成是送他的。 “这是昨日新到的。”皇后开口道,“本宫觉得比上个月的好,就特意给你留两匹。” 燕来心说,你上个月的布料我也没见着。 “多谢母后。”不要白不要。燕来也没跟她客气,立即起身谢恩,“母后还有别的事吗?” 皇后想一下,“没了。累了吧?本宫就不留你了。回去好好歇着,别年纪轻轻把身体累坏了。” 燕来瞬间起一身鸡皮疙瘩。 “儿媳告退。”忍着挤兑她的冲动,燕来转身走人。 豆蔻坐上车接过宫女递来的檀木盒,放下车帘就忍不住问,“主子,什么东西?” “大概是首饰。你打开看看。”除了首饰,燕来想不出别的。 豆蔻打开盒子见里面还有四个细长小盒,惊讶道,“发簪?” 燕来看过去,豆蔻立即打开,四根雕工精致的白玉簪跃入眼前。 “还真是。”说着豆蔻又想掀车帘,看看今天的太阳是从哪边出来的,“皇后这是怎么了?” 燕来:“大公主出事了。皇后叫我过去商议对策。” “公主能出什么事。”豆蔻很好奇。 燕来回想一下皇后说的话,又结合一下时间,“不是驸马的通房有孕,就是有了身孕之后被公主灌汤药流掉了。” “啊?”豆蔻惊得张大嘴。 燕来:“叫你爹去打听一下。” “是!”豆蔻应一声就巴不得快点回去。 而一到平王府,豆蔻把燕来送到后殿,没容他到寝殿就去前殿找她爹。 驸马府的规矩不如平王府严,府上的主子也不如燕来狠,连皇后的人都敢打出去。以至于燕来刚用过午膳,梁州派出去的家丁就回来了。 “是不是跟主子猜的一样?”豆蔻替燕来问出来。 家丁躬身回道,“是也不是。”抬头看一眼主子,见燕来示意他继续,“孩子流了,但不是用药流掉的。据说是驸马和公主争吵时,那个通房上前劝说,也有人说是帮驸马,府里的人也不是很清楚,反正是被公主推了一下,孩子就掉了。” “看来我还是高估她了。”燕来本以为被人欺负到头上能狠下心来。没想到啊,实在没想到她还真是个棒槌。 豆蔻:“主子,我们要不要做点什么?” “我们做什么?装不知道。”燕来看向梁州,“不得对任何人说起此事。” 梁州应一声是,就下去吩咐。 如此过了八天,燕来的四家店都没出什么事。燕来更加确信那日的不同出在平王身上。而就在这时平王来信了,这次比前几次多了几句话,告诉燕来他过几天就能回去。 燕来不信他。如果这么快,他那日见到皇后,皇后这个亲娘不可能只字不提。皇后都不知道,那就只有一个原因,平王归期不定。 好在信上的字是平王的,他人还活着,没人敢动燕来,燕来悬着的心也落到肚子里。 晌午多吃半碗饭不说,饭后又忍不住把平王的信拿出来看。不过,他自个并没有发现自己比以往更在意平王。 豆蔻发现了,她也发现女主人脸皮薄,端着冰饮到书房也没敢调侃,“王爷快回来了吧。” 燕来连忙把信夹在书中,“信上没提。”见她满脸喜色,“庖厨又做新菜了?” “奴婢又不是贪吃鬼投胎。”豆蔻把冰饮放下,“这是这个月最后一次。主子,吃了这个可不能再吃。” 燕来疑惑不解,“为何?我又没生病。” “您的那个快来了,吃多了肚子疼。” 燕来想问哪个,腹部一痛,顿时觉得冰冰凉的瓜果索然无味,“别跟我提那个。” “您答应奴婢,奴婢这个夏天都不会再提。”豆蔻道。 燕来想反问,你是主子我是主子。可一想到每月总有几天,腰酸腿无力,睡觉都不敢翻身。再来个肚子疼,他能去死一死,就言不由衷道,“知道了。” “奴婢给您记下。”豆蔻道。 燕来皱眉,“你一个小丫头,怎么跟个老娘们似的。” “您别以为这样说,奴婢就会心软。”豆蔻拿着托盘离开,“奴婢吩咐厨子给您做些热汤。” 燕来:“我没胃口。” “那也不行。”豆蔻不容燕来开口,就往庖厨去。 傍晚,燕来的饭菜变成鲫鱼炖豆腐,红烧排骨,炒青菜和炒鸡蛋。 每顿四个菜是燕来要求的。太多他吃不完浪费,厨子在灶台边待太久也容易中暑。作为一个从现代社会来的,燕来虽然已经强迫自己融入,也很难做到视人命如草芥。可他没要求全是热的啊。 燕来皱着眉头抬起头,桃儿立即拿起公筷,“小姐想吃哪个?” “是不是豆蔻命你来的?”燕来对他的四个小丫头狠不下心,最近这几天豆蔻一见劝不住他,就让几个小丫头上。 桃儿笑嘻嘻道,“豆蔻姐姐吃饭去啦。” “鸡蛋。”燕来指着离自个最远的菜说。 桃儿一下夹很多,“小姐还想吃什么?” “盛点鱼汤出来晾一会儿。”燕来叹气道。 桃儿:“是。小姐,您别怪豆蔻姐姐,豆蔻姐姐都是为您好。你贪凉把身体搞坏了,就没法给王爷生小王爷了。” “咳咳…咳咳……”燕来慌忙别过脸,看到突然出现的手绢,拿过来擦擦嘴,抬头瞪着她问,“你说什么?” 桃儿连连摇头:“奴婢不说,不说啦。” “再让我听见,我就……”就如何?燕来还真不能如何。难道要告诉桃儿他这具身体不孕。真说出来,皇后明日就得给平王送一屋子莺莺燕燕烦死他。 燕来想一下,“再让我听见,从今往后别想再吃到红糖蛋糕。” “奴婢不讲,小姐吃饭吧。再不吃就凉了。”桃儿道。 燕来拿起汤匙,依然不放心,“不准再说。” “是!”桃儿笑着应一声。 燕来总感觉她笑得别有深意,想问问她笑什么,又担心她语出惊人,干脆当做刚才的事不曾发生过,“最近外面有没有什么比较好玩的事?” “奴婢不知。这事得问豆蔻姐姐。她经常找采买,还有门房聊天。” 燕来沉吟片刻,“把豆蔻找来。” 须臾,豆蔻过来就问燕来,“主子是不是担心王爷?” 燕来眼晕,这一个两个没完了。 “我刚收到王爷的信,有什么可担心的。”燕来没好气道。 豆蔻想一下,她主子说的很对。 不是平王,飘香楼那边也没什么事。那就只有一个。 “宫里?” 燕来微微颔首。 豆蔻摇摇头,“没有。”回想一下她认识的人,“叶将军的长子在宫里当差,是皇上身边的侍卫,奴婢找他打听打听?” “当年跟随父皇和王爷打到宁阳县的那个叶将军?”燕来问。 豆蔻点头:“是的。听说叶将军如今就和王爷在一起。忠王府传出的消息。” “忠王又想干什么?”燕来皱了皱眉,“吃饱了撑的?” 豆蔻:“哪是啊。叶将军本来在东边,离咱家王爷挺远的。他没请示皇上,擅自往西推进跟王爷汇合,用忠王府的话说,其形迹可疑,居心叵测啊。” “蠢货!父皇怀疑他,还敢用他儿子。” 豆蔻笑道:“咱们懂,忠王必然也懂。他大概想着积少成多吧。” “也得父皇有别的人选。”燕来问过他爹燕大人,皇帝的四个庶子,最为聪明的那个如今才六岁。皇帝有心改嫡立庶,不到庶子成年,他也不敢露出一丝一毫。不然无需平王出手,蔫坏的贤王就能捏死庶弟。 豆蔻:“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主子,奴婢明日去叶家看看?” “乔装打扮一番。我不想你前脚出府,后脚消息就传到贤王和顺王耳朵里。”燕来道。 豆蔻:“奴婢和采买的人一起出去。” 燕来嗯一声,算是许可 翌日,辰时左右,豆蔻跟着采买直接去东市。 在东市绕一圈,豆蔻才拐去叶家。 巳时两刻,燕来刚把王府账册收起来,豆蔻就回来了。 燕来见她满头大汗,命杏儿给她倒杯茶。 豆蔻一口气喝完才缓过来。 “什么事这么急?”燕来不由得放下茶叶。 豆蔻:“奴婢担心主子等急了。”顿了顿,“若不是奴婢亲自去打听,怕是有人跟奴婢说,奴婢都不敢相信。” “豆蔻姐姐就别卖关子,快说吧。”杏儿催促道。 豆蔻:“贾府乱成一锅粥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留言的名字尽量别用数字,不然会被系统当成某些号码删除的:,,,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牙尖嘴利 “贾府不是驸马爷家吗?”杏儿说着转向燕来。 燕来点头,“值得叶家关心的只有那一个贾。让我猜猜,是驸马和公主打起来,还是驸马的爹娘打起来了?” “什么都瞒不过主子。驸马的爹娘虽然没打起来,但闹得不可开交。据说从贾府门口经过的人都听见了。”豆蔻说着又觉得喉咙发干。 杏儿见她看水杯,连忙又给她续一杯,“小姐刚冲的。” “谢主子。”豆蔻行个礼慌忙喝下去。 燕来见她这样,忍不住笑了,“驸马家又不会跑,你这么急做什么。是不是因为皇后赏给贾大人一群貌美如花的女子,贾夫人醋意大发,俩人才吵起来?” 豆蔻连连点头。 “贾大人是怎么应对的?”燕来问道。 豆蔻:“奴婢听叶夫人说,贾大人说皇后别人不送,只送他和他兄弟,是关心贾家。还说夫人头发长见识短,眼皮子浅,得罪皇后对他们贾家没什么好处。用叶夫人的话说,他不想把人还回去,才找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怪贾夫人不明事理,不可理喻。” “这个贾大人真坏!”杏儿忍不住说。 燕来笑道,“是你见得太少。贾夫人得有五十了吧。” “差不多。她和皇后以前是闺中密友。”豆蔻道。 燕来挑了挑眉,难怪皇后说贾夫人敢找她理论。合着还有这层关系。 “贾夫人人老珠黄,容貌不在,母后送的那些女子个个如花似玉,品行高洁之士也很难躲得过去。” 杏儿:“王爷就可以。” “那是因为王爷心中只有王妃一人。”豆蔻接道。 燕来呼吸一窒,“你俩早上吃的什么?” “奴婢什么都没吃。”豆蔻道。 燕来被她噎了一下,就赶人,“你吃饭去吧。” “可是奴婢还没说完呢。”豆蔻又说。 燕来张张嘴,真想一脚把她踢到天尽头,“快说!” “贾夫人往宫里递消息,想见皇后一面。”豆蔻道。 燕来:“她不知道母后故意的?” “知道才更得见啊。奴婢听叶夫人讲,宫里还有许多有家归不得的宫女。她前些日子就替她侄子求了一个。”豆蔻道。 杏儿好奇地问,“为何有家归不得?” “你家你还能回去吗?”豆蔻问。 杏儿顿时哑了。 她有朝一日成了富家太太回得去。要是一个只有几两银子的宫女,回家还不如老死在宫中。 “你别招她。”燕来瞪一眼豆蔻,见杏儿都快哭了,“你豆蔻姐姐是在提点你。” 杏儿福了福身,“奴婢知道。” “主子,主子,不好了。” 燕来霍然起身,循声看去,前殿的门房,“出什么事了?”忙问。 “知礼又来了。”门房急急道。 主仆三人相视一眼。 豆蔻开口道,“贾夫人!”不待燕来开口又忙说,“您不能过去。贾夫人是皇上妹妹的小姑子,此事王爷的姑姑必然会站在贾夫人那边。您这一去就把两家全得罪了。” “姑丈手里有兵权吗?”燕来问。 豆蔻仔细回想一番,“没有。但他是城中有名的才子,很得天下士子推崇。” “王爷喜欢这个姑丈吗?”燕来又问。 豆蔻摇了摇头,“这个奴婢不是很清楚。王爷十四岁就跟着皇上南征北战,喜欢他也没空跟他坐下来谈论诗词文章。” “那位驸马和顺王关系极好。”听到知礼来了,半夏等人纷纷从西跨院过来。半夏走近一点又继续说,“奴婢以前听王姑姑讲……”看一眼燕来。 燕来颔首示意她继续。 “顺王妃嘴巧,会奉承那位公主,那位公主最喜欢她。还曾说过贤王妃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忠王妃木讷,就跟个闷葫芦似的。”半夏道。 燕来前些日子回娘家,跟他外祖父霍英豪“汇报”那四家店的装修情况,听他爹燕大人讲,忠王妃贤惠,贤王妃懂事,很听贤王的话。从头到尾,燕大人都没说过类似于“木讷”的词。 “这是王姑姑说的?”燕来看向半夏。 半夏点一下头,“她也喜欢顺王妃。” “怪不得被我赶出府那日去找三嫂。”燕来前些日子弄不清,也没想弄清的事这下全清楚了。 半夏:“主子是去还是不去?” “不去!”豆蔻抢先道。 燕来见她像母鸡护崽似的护着自己,莫名觉得好笑,他何时需要一个小丫头保护。 “去!”一见豆蔻脸色都变了,燕来笑着解释,“敌人的朋友只会是敌人。敌人的敌人有可能成为朋友。能听懂吗?” 豆蔻琢磨一会儿,“咱对那位公主好,她也不会抛弃顺王帮咱们?” “聪明!”燕来低头看一下衣物,葱黄纱裙,不张扬也高调,“就这么去吧。” 豆蔻放下水杯。 燕来抬抬手,“你留下,半夏随我去。” “是!”半夏跟上去。见豆蔻欲言又止,“你累了。” 豆蔻想说她不累,还能再战,肚子咕噜两声,吓得豆蔻慌忙捂着肚子。 杏儿笑喷,“豆蔻姐姐,我去叫厨子给你做些吃的。” 豆蔻犹豫片刻,“我和你一起去。” 燕来走到后殿门槛处,回头望,俩小丫头正往东跨院跑。 看到这一幕燕来又仿佛看到他活泼的大侄女。想到他侄女,不由得想到家人。他父母高知,且经历过不平凡的年代,哥嫂是法官,都是极为冷静,看透生死之人。 他那个女友或许会伤心,但不会太久。对她来说什么都没事业重要。而自己的猝死,最无法接受的怕只有经常跟他一起出去玩,偶尔还让他开家长会的侄女。 也不知那小丫头会不会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主子,怎么不走了?” 半夏略带疑惑的声音传入耳中,燕来陡然清醒,“突然想起一些事。” “和顺王府有关的?” 燕来:“差不多。想通了,走吧。” 抵达椒房殿,燕来已热的满头满脸都是汗。哪怕进去有宫女打扇子,室内还放了冰块,燕来也觉得烦躁。 “母后宣儿媳来何事?”燕来坐下就直接问出口, 皇后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皇上听朝中大臣说你那个飘香楼有一道点心,又香又软还带有丝丝的甜,以及淡淡的奶香。御膳房的御厨不会做,皇上就让本宫跟你学学。你会做吧?” 这个皇后也不嫌累。 每次都找这么蹩脚的理由。她怎么就认为自己会信呢。 “儿媳不会。那是府上的厨子做出来的。王爷的一等丫鬟半夏会。她今日也来了,在门外候着。”燕来道。 皇后:“知礼,去问问半夏。” “等等。”燕来拦住,“母后,儿媳可以让半夏教知礼,乃至御厨。也只能教给他们。儿媳还指望那些糕点赚钱呢。开了十来天,桌椅板凳的钱还没赚回来。” 皇后乐了,“瞧你这小家子气样儿。本宫答应你。你们都听到没?”扫一眼室内的宫娥太监。 众人忙不迭应一声“遵命”,知礼才敢出去。 燕来见状,把玩着腰间的玉佩,内心很想知道皇后还怎么演,就听到一声“启禀皇后,贾夫人求见。” 燕来搁心里咒骂一句,往外看去,门外站着一位身形微胖的老妇人。 “母后这是要做什么?”燕来转过头,明知故问。 皇后:“本宫没做什么啊。”一脸的无辜。 燕来顿时想翻白眼,起身道,“母后有事,儿媳改日再来。” “来都来了,坐下一块听听。”皇后开口挽留。 燕来又想翻白眼,见贾夫人已进来,便再次坐下。 正打算开口的贾夫人看到燕来,嘴巴动了一会儿才张开,“这位是?” “平王妃。”当初是贾夫人提出和萧家结为秦晋之好。皇后如她所愿把一手养大的闺女嫁过去,不过一年多,贾夫人就迫不及待给她儿子纳妾。以至于皇后内心十分厌恶贾夫人,懒得同她周旋,“找本宫何事?” 贾夫人:“皇后不知臣妇找您何事?” “这话说的有意思。你不讲鬼知道。”燕来的作用是给皇后挡枪。他不出头皇后也得把话往他这边引,“还有,这位夫人,这里是椒房殿,不是你贾府。母后乃一国之母,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轮不到你来质问。” 贾夫人脸色骤变,“长辈说话,有你小辈何事。” “这话就更有意思了。”燕来笑了,皇后直觉不好,但她这次并未开口,还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论年纪您是比我虚长三十多岁。可自古便是先论尊卑,后论长幼。论尊卑,你是贾夫人,我是平王妃,您一个夫人说话,我这个平王妃还说不得。”燕来敛起笑容,“我先前听到一个传言,贾大人说尊夫人头发长见识短,还以为是对女子的偏见。见到你,我算是明白,我误会了贾大人,也不怪贾大人宁愿守着出身卑贱的宫女,也不乐意去正房。” 贾夫人的脸色陡然变得煞白,不禁抬手指着燕来,“好一张利嘴!别忘了你能成为平王妃,你能成为皇后,”转向皇后,“都是谁的功劳!” 皇后表情微变。 燕来抢在她之前开口,“我们一直谨记,百姓的选择,百官的拥戴,将士们的功劳。” 皇后神情一怔,转向燕来。 “你不会想说父皇能登基为帝,靠的是你家的几只笔杆子,那些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吧。可笑!”燕来嗤笑一声,“连这点都不懂,还好意思来质问母后。我真为你感到丢人。” 皇后连忙低下头,掩饰住笑意。 贾夫人张口结舌,“你,你——你算什么东西!” “她不是东西,她是本宫的儿媳。”皇后抬起头。 贾夫人:“没有我们的拥戴,你们什么都不是!” “咳!”燕来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随后想到今年乃初元二年,立国才一年多,皇后起初对自己厌恶至极,也不过是无视他。没说什么刻薄的话。想来对她昔日闺蜜颇为宽和,导致贾夫人真以为萧家能入住未央宫,有她一份功劳。 殊不知萧父没点真本事,有世家支持,也不过是昙花一现的一方霸主。远远做不到入主中原,收割江南,立国称帝。 皇后转向燕来,见他像看傻子一样看贾夫人,“我们萧家有今日多亏了你们,你们贾家为何不自立为王?” “他们只会嘴上说说。”燕来道,“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顿了顿,“这话贾夫人能理解吗?连这个都听不懂,那我建议你哪来的回哪儿去。”:,,,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力不从心 贾夫人的身体晃了晃,眼看着要晕,皇后不由得站起来。 燕来眉头一挑,“母后别生气,儿媳最是了解她这样的人,您越生气她越得意。” 皇后想说本宫没生气。见昔日闺中密友看向她,皇后陡然想到她来的目的,便再次坐下。 “皇后,臣妇今日前来并不是为了和你儿媳打嘴仗。”皇后的起身让贾夫人恢复理智,“请她退下,臣妇有要事相商。” 皇后顿时面露迟疑。 燕来都想给她一耳刮子,赶在皇后开口前说,“那可真不巧,我也有事向母后禀报。俗话说先来后到。贾夫人,该退下,改日再来的人是你。” “你会有什么事?”贾夫人一想到家中那群莺莺燕燕,顿时气得口不择言。 燕来冷笑一声,“我乃平王妃,我的相公在边关浴血奋战,我要打理整个平王府,我什么事都可能有。比如二哥家添个庶子,儿媳要不要亲自过去?母后,听说三嫂快生了,儿媳是先把礼物备下,还是等生了再备。第一次当儿媳,这些都不懂,府里也没个懂得,还望母后指点一二。” 皇后又想笑,“是本宫忘了。知礼,拿笔墨。本宫写下来,你回去慢慢看。” “儿媳谢母后。”燕来起身行个礼。 皇后怕燕来顺势走人,“坐下说。” “皇后,臣妇有要事相商。”贾夫人见皇后要跟燕来细聊,顿时急了。 燕来转向她,“相商?母后一皇后,你一臣妻,商量得着吗?这么大年纪连个话都不会说,不怪贾大人说你不可理喻。” 贾夫人震惊,“你怎知道?” “长安百姓都知道啊。”燕来眨了眨眼,“我知道很奇怪吗。”转向皇后。 皇后快憋出内伤了,她这个儿媳,真是活人能噎死,死人能气活。 “本宫倒是不知。”皇后是真不知,“怎么回事?你和贾大人又怎么了?” 贾夫人闻言顿时觉得自个出气多进气少,她竟然还有脸问。 “皇后有所不知,相公上了岁数,有些事力不从心,恐怠慢了皇后赐下的人,想放她们出府另嫁,特命臣妇来向皇后告罪。”贾夫人道。 皇后看向燕来。 “力不从心?”燕来奇怪,“贾大人为何不向父皇告假,好生休养。母后,改日见到父皇,您可记得跟父皇说说,别让功臣寒了心。” 贾夫人怔住。 皇后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又想笑,“平王妃所言极是。是本宫和皇上的不是。贾夫人放心,本宫——” “皇后!”贾夫人疾呼。 皇后吓一跳。 燕来乐了,“贾夫人这是怎么了?”不容贾夫人开口,“别是中暑了。知礼啊,快宣太医。贾夫人好生生进宫,病着回去,不明真相的外人还以为皇家欺负功臣的家眷呢。” 贾夫人不禁咬咬后槽牙,有她什么事,她怎么这么多废话呢。 “多谢平王妃关心,老身并未中暑。”贾夫人忍着怒火道。 燕来松了一口气,“没有啊。那也得看看,以免小病变大病,大病啊,要了命。” 贾夫人身体猛一晃。 皇后习惯性又想起身,然而发现燕来脸上尽是嘲讽,又好生生坐好。 “贾夫人还说自个没病。”燕来啧一声。 皇后登时觉得头皮发麻,果然,紧接着就听到,“您这么大岁数的人,怎么还这么不懂事啊。” “我没病!”贾夫人怒吼。 燕来立即换上一副“好好好,我不逼你承认”的模样,“算了,你说没就没,反正不是病在我身。” “你哪双眼睛看到我有病?”贾夫人咬着牙问。 燕来:“你都站不稳了啊。”潜意思是你自己告诉我的,“难道是你腿不好?” “你——老身不想跟你说这些。”贾夫人发现越扯越远,连忙说,“皇后,相公的事还望皇后和皇上能体谅。” 皇后:“方才平王妃有一句说得很对,贾大人力不从心,大可向皇上告假。陛下圣明——” “皇后——” 皇后抬抬手,“本宫乃后宫之主,不敢多管前朝之事。如果仅仅如此,贾夫人退下吧。本宫还得教平王妃人情世故。” “是呀,是呀。”燕来气死人不偿命,“贾夫人,天也不早了。贾大人迟迟不见你回去,会不会进宫来找你?” 贾夫人脸色微变,心中暗恨不已,“臣妇告退,改日再来。”行个礼就走人。 燕来见状,顿时乐不可支,“一准是背着贾大人来的。” 皇后有心提醒燕来不可幸灾乐祸,话到嘴边连忙咽回去,真说出来燕来能气死她。 “她说改日,改日必然还会来。”皇后道。 燕来:“母后乃一国之母还怕她?您别承认你故意的,哪怕她直接说了,你也不能承认,还得解释一下自己的良苦用心。” “她如果说那么多人养不起呢?”皇后问。 燕来:“那您就看她穿什么衣裳,戴什么首饰。她还哭穷,你就问她是不是对你不满,或者是不是见你只给贾大人赐人,没有给她。顺势让她挑几个人回去。” “平王妃这个主意好啊。”知礼忍不住说。 燕来笑看她一眼,“是很好,也要对人。如果是贤王,他一准晕给母后看。” 贤王身体羸弱,皇后连一句重话都不敢说。 皇后别有深意地说:“本宫知道了。” “母后见多识广,儿媳不说您也知道。”燕来佯装没听出她话里有话,“这不是知礼不懂吗。”顿了顿,“母后,儿媳也看出来,您让儿媳来就是帮您应付贾夫人。既然她走了,那儿媳也不打扰您。儿媳还得回去看府里的账册呢。” 皇后对燕来有所改观,还未到可以同室用膳的地步,闻言不得不佩服她这个儿媳妇机灵会来事,“陛下昨日给本宫两筐水蜜桃,本宫吃不了那么多,你带一筐回去。” “谢母后。”燕来福了福身,小太监就把水蜜桃抬出来。 半夏的话不如豆蔻多,可她看到粉白的水蜜桃也忍不住问,“这是江南的吧?” “是的。长安种不出这种。”燕来拿起一个想剥开皮尝一下,一想水蜜桃水很多,忍到王府,就让小丫头去洗桃。 熟透的水蜜桃顶多放两天,燕来吃了一个,觉得半饱,就让桃儿给他留三个,剩下的让府里的人分了吃了。 半夏心疼,“主子,这是皇后赏给您的。” “不吃就坏了。”燕来无所谓抬抬手,“分了。” 半夏心中一喜,“谢主子。”连忙命小丫头抬去东跨院,洗干净平分了。 而和平王府喜气洋洋不同,贾家可谓愁云惨淡,盖因贾夫人回到家中就嚎啕大哭。 大公主嫁去贾家时,当今皇上还不是皇帝,所以公主并未有公主府。但皇后不想委屈女儿,就在贾家旁边给她置办一处宅子。 小两口不跟贾夫人住一个院,贾夫人从宫里回来伤心欲绝的消息也很快传到公主和驸马那儿。 俩人急急赶到贾夫人那儿,也和所有人一样,什么都没问出来。 驸马就让公主进宫。 公主不想去,随着驸马一句,是不是想看着他娘哭死,公主去了,并未见到皇后。 皇后料到这一点,午膳后稍稍歇息就去关心庶女的起居。 皇帝这些庶子庶女的生母不是前朝皇帝送的,就是皇帝以前的同僚送的。这些人皇后拦不住,还得好好照顾。而有平王在,庶子都不惧威胁,久而久之,皇后倒也能坦然面对他们。 后妃也都知道皇帝属意平王,不出意外皇后是皇太后,自是不敢给皇后添堵。 皇后不多事,后妃很恭敬,平时几个女人也能说些话。皇后一个宫中待两炷香,把皇帝的后宫逛个遍,太阳快落山了,大公主不得不离宫。 知礼见皇后回来就捶腿喝茶,不禁抱怨,“哪有当娘的躲着女儿的。” “本宫怕见着她忍不住掐死她。”皇后抬手把瓷杯扔桌案上,发出一记咣当。 知礼吓得哆嗦了一下。 皇后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明日再来,就说本宫公务繁忙,不见。” “那也不能一直躲着。”知礼道,“以公主的脾气,见不到您该找皇上去了。” 皇后冷笑一声,“你当陛下不知?” “陛下知道?”知礼惊讶,“听说陛下这几日都没出宣室殿。” 皇后:“陛下不关心宫女去哪儿,但今天不止贾夫人和平王妃,还有大公主,这么多人来本宫的椒房殿,陛下不主动问,左右也会提一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皇后,陛下来了。”候在门外的小太监忙不迭跑进来,“快到门口了。” 皇后慌忙整理仪容,前去迎接,“臣妾有失远迎,还望陛下恕罪。” “你没事?”皇帝惊讶道。 皇后心中一凛,她能有什么事。抬头看去,见皇帝眼中透漏着关心,“臣妾没事。陛下坐。谁跟陛下说妾身病了?” “赵公公说平王妃走了,淼儿进来,朕还以为你中暑了。”皇帝坐下,“既然没病,那今儿是什么日子?” 皇后:“什么日子也不是。臣妾正想找个机会向陛下禀报,陛下既然想知道,那妾身现在说?不过此事说来话长。” “不急,慢慢说。”皇帝端起茶道。 皇后担心贾夫人闹到宣室,也不敢瞒着皇帝,就先从萧淼第一次来找她说起。 皇帝听到燕来给萧淼一巴掌,不禁放下瓷杯。 “平王妃当日也是气急了。”皇后忙说。 皇帝轻微摇了摇头,“朕并未怪她。只是想到朕向燕家提亲时,霍英豪说他这个孙女像他,有几分匪性。朕一直不信,没想到是真的。” 皇后心中顿时极为复杂,合着丈夫和儿子都知道燕来是个小土匪,只有她不知道。 “后来妾身就按平王妃说的办法,把原本想出宫又无家可归的宫女送到贾家,还每人给了她们一份嫁妆。”皇后道,“贾夫人见贾大人的心扑到那些宫女身上,今日就进宫找臣妾理论。赶巧平王妃有事向妾身求教,俩人就吵了起来。” 皇帝看向皇后,“她俩?” “平王妃的性子,您该比臣妾了解。”皇后道,“见不得别人犯蠢,更听不得人颠倒黑白。贾夫人提醒臣妾,还记不记得您能称帝是谁的功劳。平王妃就说是,是什么来着?知礼,我记得挺长一句。” 知礼连忙说:“奴婢记得,百姓的选择,百官的拥戴,将士们的功劳。” 皇帝猛然转向知礼,“她当真这样说?” 知礼吓得缩了缩肩膀,“是,是的。因为挺顺口,奴婢就记下了。” “百姓、百官、将士们!”皇帝抚掌大笑,“好!好!” 皇后不禁打量他一番,试探着问,“陛下也是这样想的?” “这是自然。自古便是得民心者得天下。”皇帝不假思索的说出来,停顿一下,“朕原想过几年再立泽儿为太子。看来此事可以提上日程。”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入V,日万哈~~~:,,,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严惩不贷 皇后愣了愣,回过神忙问,“陛下说什么?” “泽儿回来朕要立他为太子。”皇帝说着,发现她表情不对,“你怎么了?” 皇后张了张口,想说她好好的。可此话在喉咙眼里转一圈还是咽回去,“陛下当真认为平王妃说的有道理?” 皇帝微微颔首,见其神色极为复杂,忽然想到贾夫人认为他能入住未央宫,其功不可没。皇后必然也认为其娘家居功至伟。 “朕能登上帝位,贾家是出了一份力,可朕并未忘恩负义。”皇帝意有所指道,“贾家倘若不是对朕忠心不二,朕不会同意把萧淼嫁过去。 “贾卿至今不过是一个徒有其名的闲散文人。他们家那个长子,萧淼的相公也不过是一混吃等死的世家子弟。” 皇后想到大公主萧淼的公爹文章写的不错,能诗善画,可要任其为京兆尹,他能把长安管的一团槽。 如今皇帝任命其为国子监祭酒,官居四品,不但让其发挥所长,还同其结为亲家,对贾家着实不错。不怪燕来敢嘲讽她那昔日闺中密友,盖因皇家并不欠贾家什么。 思及此,皇后心中一凛,她竟然不如一个小丫头通透。 “皇后今儿是怎么了?”皇帝见其脸色变了变去,明知故问。 皇后挤出一丝笑,“陛下说得对,臣妾魔怔了。” “那以后对平王妃好点。”皇帝顺嘴道。 皇后脸上的笑容僵住,“……陛下知道?” “你以前没少在朕面前嫌弃那孩子,朕能想象出来。”皇帝说着站起来,“朕还有事。”随即大步往外走。 皇后下意识想行礼恭送,可话没说出来,皇帝就已出了椒房殿。 “主子?” 皇后的身体颤了一下,清醒过来,转向知礼,见其满脸担忧,“本宫没事。” “是不是平王妃说了什么?”知礼猜测。 皇后摇摇头,“不是她。那丫头长了一张利嘴,恨不得把人给气死。但以本宫对她的了解,她更喜欢亲自报仇。大概是前些日子的事传到了陛下耳朵里。” “平王妃有些日子没来了啊。”知礼道。 皇后:“她头两次从本宫这里哭着出去,必定有不少人看见。” “谁敢跟皇上说啊。”知礼不信。 皇后瞥了她一眼,她怎么这么笨。 “平王妃的父亲燕西行乃监察御史,还是泽儿的岳丈,凭这点就有不少人上赶着巴结讨好他。”皇后道,“本宫四个儿媳妇,唯有平王妃是皇上亲自选的。” 知礼懂了,点了点头。 皇后顿时觉得心累,“本宫去歇会儿。”随即往内室去。 翌日,燕来像往常一样用过早饭就去院中的葡萄架下乘凉。 豆蔻命人把案几以及王府账册移过来。 燕来坐在躺椅上,脚放在小杌子上,拿着账册看得昏昏欲睡,梁州急匆匆进来,燕来登时精神起来,“出什么事了?” “燕大人来了,在前殿书房。” 燕来心中一突,“我爹?”扔下账册就往书房跑。 “慢点!成何体统!” 燕来脚步一顿,抬头看去,一四十左右,中等身材,文质彬彬的男子站在烈日下,满脸的嫌弃,不是他便宜爹,还能是哪个。 “什么风把燕大人给吹来了?”燕来笑嘻嘻问。 燕西行见燕来大摇大摆的过来,眉头紧锁,“你现在是平王妃。” “这里是我家。”渐渐漏出本性,豆蔻等人也没因此大惊小怪,燕来也懒得端着,“什么事这么着急?”都不能在书房等着。 燕西行转向书房,命梁州门外候着,压低声音说,“皇上要立平王为太子了。” “就这事?”燕来放松下来。 燕西行被噎了一下,“这事还小?” “立储乃国之大事,对燕大人来说不小。对女儿一个妇道人家来说,不大。”燕来说完,见他爹脸色发黑,恨不得揍他一顿。顿时想笑,“爹是怎么知道的?” 燕西行打量燕来一会儿,“你知道?” “知道啊。除了王爷,父皇也没人可立。贤王倒是聪慧,可他的身体指不定哪天就一命呜呼。”燕来道,“除了他自己,怕是没人敢让他当太子。顺王书生意气重,他可以,贾祭酒都能当皇帝。父皇不想二世而亡,脑袋被门夹了都不可能立忠王。” 燕西行再次皱眉,“不得无礼!” “我说的都是实话。父皇跟你说了?”燕来问。 燕西行:“没有明说。今日早朝忽然感慨上了年纪,力不从心。皇后的长兄顺势接道,平王回来陛下就轻松了。陛下笑笑没有反驳,还说平王在边关做的不错。这不就是要立平王为太子。” “父皇这个皇帝才当一年多,龙椅还没坐热乎,不会这么快立储。”燕来道。 燕西行:“陛下以前从未提过。” “我是怎么知道的?”燕来见他爹不信他,“不是父皇透露出来的?” 燕西行冷不丁想到皇帝四个嫡子,只有他最为看重的平王娶了边关小吏之女。 燕来不是妲己转世,长得国色天香,也不是天下闻名的才女,琴棋书画一样不通,萧父还主动提亲,不就是看他燕家小门小户,几乎没有外戚好拿捏。 那时萧家刚入主中原,他就看出皇帝在为继任者铺路,怎么今儿皇帝感慨一句,他就紧张了。 “平王一走几个月,我和你娘、外祖父都担心他,今日陛下一说我就想多了。”燕西行实话实说。 燕来:“兴许是敲打别人。” “顺王还是贤王?”燕西行问。 燕来摇摇头,“说不准。也许是提醒他们身后的人再撺掇他们兄弟阋墙,父子离心,就别怪他严惩不贷。” “有这个可能。”君心难测。燕西行想不通,平王还未回来,他和燕来说再多都枉然,“你那几家食肆生意如何?” 燕来:“挺好。飘香楼这几日多了绿豆汤、红豆汤和酸梅汤,您休沐时带娘过去尝尝,味道比家里的厨子做得好。” “你那个飘香楼我可吃不起。”燕西行摇了摇头说。 燕来想笑,“您的俸禄吃不起?” “吃不起。听说一块红糖糕要一两银子。那哪是吃饭,是吃银子啊。”燕西行没去过,也不清楚价几何。但能让他同僚说贵,那绝不是一般的贵。 燕来:“没那么贵。您说的那种是用牛乳、鸡蛋、蔗糖等物做的。那些东西哪样不贵。加上伙计的月钱和桌椅板凳的损耗以及店铺钱,便宜了我赚不到钱,还得往里贴。” “你卖的出去吗?”燕西行一见燕来瞪眼,连忙说,“我平日里这时候都到家了,你娘不见我该急了。” 燕来知道这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我送送你。”送他到门口,回来就喊,“桃儿。” 桃儿从寝殿跑出来,“小姐有何吩咐?” “让厨子做两块红糖糕,下午给我娘送过去。”燕来说着一顿,“再炸些油条。” 桃儿:“是!一块送过去?” “对!跟我娘说,那些东西只能放三天。”燕来担心他娘觉得东西是他孝敬的,放起来慢慢吃,一点蛋糕吃个十天半月。 桃儿福了福身,“是!”见燕来没别的吩咐,就往庖厨跑。 “主子何不让燕大人府上的厨子来跟咱家厨子学学?”豆蔻十分不解。 燕来:“今天学会,明日就会传出去。” “不不会吧?”豆蔻的舌头打结了。 燕来:“府上的人是管家来到长安后请的,不是买的,跟黑风寨那些也不一样。黑风寨的人相互间都有些亲戚关系。一人犯事,全家都觉得丢脸。” “那就算了。也不知皇后那边会不会传出去。”豆蔻听半夏说过先前在宫里发生的事,听到燕来的话忍不住担心起来。 燕来摇了摇头,“他们又不一样。他们在宫里,犯了事逃出来也没人敢收留他们。” “就怕被顺王妃弄去。”豆蔻道。 燕来不由得往顺王府所在方向看一眼,“她敢坏我的事,我让她——” “主子!” 燕来脚步一顿,收回跨过门槛,迈入寝殿的腿,回过身看到两个人,一个是前殿的门房,一个好像是喂马的小太监,“又出什么事了?” “豆蔻姐姐让奴才找人盯着宫里,奴才认识的一侍卫兄弟跟奴才讲,大公主进宫了。”小太监躬身回禀。 燕来:“何时?” “方才。在侧门那边跟奴才说的。”小太监道。 燕来算一下时间,大概是他送燕大人出府的时候,“我知道了。豆蔻,赏!” “谢主子!”小太监大喜。 豆蔻到寝殿把打赏的荷包找出来,往里面放一两银角子。 “再添一块。”燕来看到说,“我最不缺这个。” 豆蔻想劝说几句,继而一想女主人今日赏别人,明日也会这样赏她,添了一块就喜滋滋给小太监送过去。 “主子,皇后不会心软吧?”半夏放下针线盒问道。 燕来想想,摸不准,“这次心软下次别想我帮她。” “如果,如果把您供出来,公主那脾气,奴婢担心她会打上门来。”半夏说出来越发惴惴不安。 燕来冷笑一声,拿起账册,“她?不是你主子我看不起她,她敢来我平王府,就不会任由通房怀上驸马的孩子。” “公主想拦也没底气吧。”半夏试着说,“嫁给驸马快两年了。” 燕来:“那又如何。她是公主,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父皇不是前朝皇帝,皇权被外戚把持,不得不看亲家脸色行事。她生不出也是她给驸马挑人,轮不到她婆婆出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妞09、今天五花又挑食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李大壮他爹60瓶;青禾16瓶;bing10瓶;小小虫2瓶;你个戏精、甜妞09、泥娃娃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马首是瞻 “让公主给驸马挑人?”半夏代入自己想象一下,“如果是奴婢,宁愿让婆婆挑。” 燕来毫不客气地点出,“那是你蠢。” 半夏噎住了。 “噗!”豆蔻回来正好听到这句。 半夏的脸顿时通红通红,趁着燕来没注意,瞪一眼豆蔻。 “主子说你还不服气?公主挑的人以后念着公主的情。贾夫人挑的,公主对她再怎样好,她都会认为公主想害她。”豆蔻掰着手指算给她听,“一个唯她马首是瞻,一个时刻防备着她,是你选哪个?” 半夏不禁看向燕来。 燕来:“如果我是公主,哪个都不选,我选和离。” 皇家媳妇被休没什么好下场,皇室女和离,照样可以像头婚一样嫁。 “朝中那些大臣不会参她?”半夏试着问。 燕来:“理由呢?朝廷可没这种律法条文。再者说,皇家事哪是你一个为人臣子可置喙的。” “奴婢觉得半夏姐姐说得对。主子,朝中真有那样的人。听说前朝还有人血溅宣室呢。”豆蔻道。 燕来嗤一声,“如今谁还记得那人是谁?” 这话把豆蔻问住了。盖因她连那人叫什么姓什么都忘了。 “死了也没能挽回什么不是吗?”燕来又问。 豆蔻仔细想想,不禁点了点头,是呀。否则也没萧家什么事。 “兵权在父皇手中,公主一年换一个相公,也没人敢当面指责她朝三慕四,伤风败俗。”燕来说着,打个哈欠,“不说她,烦人。” 豆蔻听燕来说这么一通,也觉得公主很烦,“今儿太阳不大,还有风,咱们去飘香楼坐坐?回来顺便去聚宝斋给贤王家的小公子挑两样满月礼。” 燕来抬头看天,厚厚的云层遮住了太阳。但不是乌云。今儿下雨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看了看案几上的账册,不差这一两天。 “备车!”燕来起身。 豆蔻:“是!” “小姐,带上奴婢吧。”桃儿三两步跳到燕来面前。 燕来反手朝她额头上一记爆栗,“又馋了?” “没有。奴婢就想伺候小姐。”比燕来矮一个头的桃儿笑嘻嘻道。 燕来嗤笑一声,“昨儿谁跟我去的椒房殿?” “杏儿和枝儿。”半夏回道。 燕来:“今日你们在家。桃儿和梨儿跟上。”对半夏说。 半夏应一声,望着马车远走,才带着不断咽口水的两个小丫头回府。 “想去?”半夏到寝殿院中才问。 杏儿使劲点一下头,“想!” “你也馋了?”半夏笑着打趣,“主子让你们跟着厨子学做菜,你们馋了不会自己做? 杏儿还真有想过,“可是红糖糕已经学会了啊。” “不可以做红豆糕、绿豆糕?” 两个小丫头的眼睛猛一亮,“半夏姐姐,求您教教我们吧。” “我不会。我也在琢磨。”半夏实话实说。 杏儿拉住她的胳膊摇来晃去,“我和你一起想。” “那你们想去吧。”半夏拨开她的手,弯腰拿起针线盒,“我得给主子做汗巾。” 豆蔻撩起车帘一角看看地上的阴影,“到飘香楼该午时了。主子,晌午在飘香楼用饭?” “为何不去如意斋啊?”梨儿很奇怪。 豆蔻:“如意斋坐满了。” 梨儿勾头往天上看一下,离午时三刻还得有一个时辰,“现在就坐满了?还没到饭点呢。” 豆蔻点一下头。 桃儿惊得张大嘴巴,“这么热的天跑出来吃饭,他们都不嫌热?” “如意斋在三岔路口,前后有窗通风,这天儿虽热,也没到三伏天,何况如意斋还有凉菜和凉茶。”豆蔻道。 燕来颔首,“三伏天也有人过去。” “人多吗?”梨儿又问。 燕来笑看她一眼,“你猜。” 梨儿摇了摇头,她猜不出来。 “人多赚的也没冬天多。”豆蔻把她的猜测说出来。 燕来:“恰恰相反。冬天人吃肉喝汤,而肉的价钱长安百姓都知道,想卖贵很难。除了糖和香料烧的。夏天青菜便宜,一筐青菜一个铜板,在铁锅里打个滚出来可以盛两三碟,每碟卖五六文不贵吧?” 豆蔻点头,这个价搁东市很便宜。 “一炷香能炒四五锅。”燕来一边算时间一边说,“你说是哪个赚钱?” 豆蔻:“听主子这样讲,是青菜赚钱。可客人也不可能都点素菜。” “夏天给你红烧肉,你吃得下去吗?”燕来又问。 豆蔻张了张口,发现竟无言以对。 燕来笑道,“两碟素菜也没一碟肉顶饿。一碟肉能买三四碟素菜,可有两碟青菜赚得多吗?” “这个还真不好说。”豆蔻道。 燕来:“所以往往看似最不起眼的东西最是赚钱。” “小姐懂得好多啊。”桃儿不禁感慨。 燕来心说,让你们在信息大爆炸时代待个三五年,你们也懂。 思及此,燕来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主子。”豆蔻忙问。 燕来摇摇头,发现马车停下,“是不是到了?” “回主子,是的。” 车夫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燕来立即示意豆蔻下去。 豆蔻见燕来不想说,也不敢再问。 飘香楼是点心茶水店,上午巳时和下午申时酉时人多。现在离午时还有一刻,该吃饭的都去对面用饭,该回家的也都回家了。以至于飘香楼一楼都没坐满。 二楼最北端,靠马路那边是个南北通透的大间,燕来上到二楼便直接去那儿。 豆蔻把前后竹帘拉起来,凉风进来,桃儿忍不住说,“比咱们府上还凉快。” 燕来:“这边的路比坊间的宽。”而这间房又偏巧在路口,四面八方的风都能进来,自是比深宅大院的平王府凉爽。 “主子,奴婢去对面点几个菜?”豆蔻见茶水上来,给她倒杯热茶就说。 燕来感觉到热气扑面而来,就想说他喝凉的。继而一想那玩意快来了,烦的皱了皱眉,把话咽回去,“还早。我歇会儿。” 豆蔻闻言立即把桃儿和梨儿带到最南边。 燕来靠北墙坐着,透过窗棂看到坐北朝南的如意斋门口热闹非凡,缓缓的琴音随凉风飘入耳中,瞬间压下了他心底的那股烦躁。 燕来眼角余光注意到桌上的小麻花,伸手捏一个,嘎嘣,打破一室寂静。 豆蔻猛地转过头,疾步走到燕来身边把伙计准备的湿巾递过去。 燕来看到突然多出来的东西,眼皮一跳,扭头看到豆蔻微微垂首,很是恭敬,嘴巴动了动,迟疑片刻,接过去擦擦手,把盛放麻花的白瓷碟往她那边推一下。 “谢主子。”桃儿等人馋红糖糕,豆蔻也馋小麻花。盖因不论是糖做的糕,还是油炸的面食都费时费料。厨子会做也不可能做给府里的丫鬟吃。 桃儿因家贫没吃过,豆蔻因是府里的奴仆,不是外请的,无事不敢出府,以至于东市的点心店有卖,她也没吃过几次。 得了燕来首肯,豆蔻把麻花端到外面包厢,顺便带走梨儿和桃儿。 偌大的包厢里只剩燕来一人,燕来歪倒在椅子上,像没骨头一样。 整个人放松下来,心情好极了,燕来打量一番自己的坐姿忍不住笑了,被燕大人看到又得指着鼻子数落,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给皇家丢人,配不上平王等等。 随即燕来又想到燕大人和燕夫人这辈子就原主一个女儿,如珠如宝的疼着宠着,却被他那般祸害之后,还占了人家的身体,顿时觉得心虚。 “桃儿,交代你的事别忘了。”燕来冲外面说。 豆蔻出现在门口,“桃儿忘记还有奴婢呢。回头奴婢跟她一起过去。”话音落下,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谁?”燕来双腿并拢。 豆蔻回头看去,“凤姑。” 霍英豪有三个干儿子,其中最小的那个叫韦小子,没个正经名,是霍英豪路上捡的,便给其起名韦鹰,希望他能像苍鹰一样遨游天际。 在其成年后,霍英豪就去乡里给他找个媳妇,便是这凤姑。 豆蔻虽然跟她不熟,但没少听黑风寨的人说她是个厉害的,发起火来连她丈夫韦鹰都敢打,便很是恭敬地问,“出什么事了?” “我有事向王妃禀报。王妃得空吗?” 燕来:“小舅母,进来吧。” “是!”话音一落,一个二十三四岁,身穿青葱色短褐的女子大步进来。 燕来指一下对面的椅子,“坐。” 凤姑坐下便说,“我也是猜测,不一定对。” “什么事啊?”燕来见她一开口就给自己他预防针,忍不住乐了。 凤姑回想一番,“这几日有几位公子每天申时过来坐到酉时,每次点四五样点心和三种茶水,每次要的茶水点心都不一样。他们今日再过来,就把飘香楼的点心和茶水吃个遍了。” “别家店派来的?”燕来不由得坐直。 凤姑摇了摇头,“其中一个公子衣着看似很寻常,但腰间的玉佩很好,每次带的玉佩都不一样。那些玉佩就像是特意用来配衣袍的。咦,他们在那儿。”眼角的余光瞥到几个熟悉的身影,凤姑连忙指给燕来看。 燕来顺着她的手指,看到对面如意斋门口站着三位二十郎当岁的男子,仰头打量一番如意斋才抬脚进去。 “这几人我怎么感觉像是在哪儿见过。”燕来皱了皱眉。 凤姑:“你见过?” “等等,容我想想。”那三人背对着燕来,导致燕来只看到他们的侧脸。而正是侧脸让他觉得眼熟。可燕来很确信他从未见过这几人。 凤姑见燕来眉头紧锁,“是不是皇室中人?” “皇室?”燕来转向她,心中忽然一动,“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