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娇娇嫁到,残王站起来宠》 第1章 手弑亲夫! 是不是每个男人,都会在妻子怀孕时出轨? 云惊凰成婚7年,怀孕10个月。 今天孩子就要生产!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看到自己男人和一个胸大屁股翘的女人在床上,一丝不挂! 云惊凰发疯般的冲过去,一边护着偌大的肚子,一边对床边的男人拳打脚踢: “为什么!为什么!” “帝懿你个混蛋!王八蛋!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坐于床边的帝懿尊贵绝伦,毫无波澜。 他似是早已习以为常,合上凌乱的黑色龙袍,巍然起身: “凰儿,别误会,她只是孤之妹妹……” “放屁!你堂堂东秦国天子,我与你成婚七年,怎么不知道你有妹妹?什么狗屁妹妹需要和你一丝不挂躺床上!” 云惊凰质问得声音撕裂,身体都在发抖。 她嫁给帝懿七年,一年冷漠,六年时间全心全意待他、爱他。 甚至不惜放弃自己的心间白月光,甘愿从一个众星捧月的娇娇公主,变成丑陋的大肚丑妇。 换来的却是他的始乱终弃!出轨背叛! 事到如今还死不承认!说是什么狗屁妹妹! 怒气和恨意直冲她的天灵盖:“我云惊凰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 若负我云惊凰,烈火焚身、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话落,云惊凰“唰”的一声拔出旁边的长剑,一挑油灯。 油渍流淌到剑刃,锋利的剑瞬间燃起火焰。 她一袭红衣张扬,举起着火的利剑,愤怒刺向帝懿的胸膛。 帝懿竟没有躲,“嚓”的一声,剑入心脏,火焰从他心脏的位置、朝周围一寸寸扩散、燃烧。 他似是不知疼,天子之躯不动如山,只抬眸看她: “七年婚姻,六年盛宠,还捂不热你的心?” “凰儿,若知真相,你会不会有一丝后悔……” “后悔?我只后悔当初喜欢上你这种三心二意的狗东西!后悔没早点擦亮自己的眼睛!” 相爱六年,他经常彻夜不归。 每次回来,就用这副冠冕堂皇的模样骗她、哄她! 贴身丫鬟和奴隶们多次劝她、提醒她,她也始终信他。 可他呢…… 看着床上性感的女人,云惊凰恨得咬牙切齿: “帝懿,去死吧!你不配做孩子父亲!更不配做我云惊凰的男人!” 单亲母亲、亦可强势生存! 她红衣似血,倏地拔出利剑。 鲜血顿时从他心脏狂飙而出,血喷如注。 帝懿大手一抬,似是要动用内力封住血脉。 可“嚓嚓嚓!” 无数裂锦声猛烈响起。 男人遒劲的身躯上条条筋脉、寸寸肌肉、竟然直接爆裂! 向来高大如山的身躯在顷刻间血肉模糊,四炸五裂。 他毫无预兆地“咚”的一声单膝跪地。 只是眨眼时间,黑色龙袍燃烧起熊熊大火,将他整个人吞噬、笼罩。 堂堂东秦国天子,就这么再无声息。 云惊凰看得震惊。 虽然想让他死,但这情况……这是…… “哈哈哈!哈哈哈!东秦国第一战帝,千古战帝,竟然真的就这么死了!” 年近四十的妇女忽然走进来,围着帝懿的尸体来回转圈,满眼欣赏: “不愧是我养出来的东秦国第一草包千金!果然没让我失望!” 云惊凰看着锦衣华服的妇女,是她自己的亲生母亲赵如蕙。 她皱眉:“母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蠢!不长脑子!” “你当真以为战帝出轨了吗?不!” “床上的女人真是他失散多年的妹妹。” “今日他们只是衣服染了剧毒,才不得不立即更换。” “我就料到你这草包会这么愚蠢、暴怒,早早在剑上抹了剧毒!” 云惊凰身体猛僵,如遭雷劈。 她听到了什么? 帝懿……真没骗她……真没背叛她…… 床上的女孩,真的是帝懿的亲妹妹? 这一切,是亲生母亲的算计? “不……不可能!” “你是我亲娘,帝懿是你亲女婿,你没有理由这么做!” “哈哈哈,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真是傻得能上天!” 赵如蕙眼中掠过一抹鄙夷:“实话告诉你,你这蠢货并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京歌才是!” “你云惊凰、是大夫人的孩子!” 当年,赵如蕙出生怡红楼,用尽一切手段总算嫁入丞相府。 她以为迎接她的会是荣华富贵,却没想到所有人瞧不起她的妓女出身,总是对她冷嘲热讽…… 想到这些,赵如蕙双眼变得愤红: “凭什么同为女人,你母亲傅瑜君可以做高高在上的丞相府主母,我却只能伏低做小?” “凭什么她生的孩子是嫡女,而我十月怀胎的宝儿却只能是抬不起头的青楼后代?” “我要让我的京歌、成为东秦国光鲜亮丽的高门嫡女!千金大小姐!” 为此,她不惜提前催产,在同天临盆,又狸猫换太子! 在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本该是庶女的云京歌成为高高在上的丞相府嫡大小姐。 而云惊凰成了妓女所生的庶女二小姐! 就连此刻,帝懿一死,她的亲女婿能做这天下的王,她的京歌会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云惊凰看着她疯狂恣意的模样,所有画面从脑海里一股脑的冒了出来。 从小到大,赵如蕙对她说: “你是咱们丞相府的二小姐,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尽管挥霍。” “有人看不起你,那就乱棍打死!想杀就杀!天塌下来娘也给你顶着!” “你不必学琴棋书画,那多辛苦啊,娘会心疼。去玩吧,玩得开心就好~” “大夫人傅瑜君?她就是心思恶毒,还想把你嫁给个瘸子!挡凰凰路者、该死!” 在赵如蕙一步一步的诱导下,她从小养得嚣张跋扈、粗鲁不堪、一无是处,成为东秦国臭名昭著的第一草包。 还亲自残害了她自己的亲母、弟弟、阿妹! 那些曾经她视为敌人的人,竟然是她的血肉至亲! 这还不够…… 婚后,赵如蕙对她说: “男人不能惯,越惯越混蛋!” “他多日没归家,肯定是出去偷腥!” “凰凰你要与他闹!与他吵!坚决不能向男人妥协!” “我听闻好几国的皇帝都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帝懿他若真爱你,就算你捅死他他也不会怪你。” 于是…… 就在刚刚,她真的一剑捅死了帝懿! 帝懿啊,哪怕这六年来她总是多疑暴躁,次次怀疑他出轨,与他吵与他闹。 帝懿作为至高无上的堂堂天子,却总是耐心地解释、哄她。 就连今天,明明他历经十日找回亲妹妹,衣衫上中了剧毒,还由着她刺了一剑! 这样一个宠她入骨的男人,她竟亲手弑杀…… “帝懿……” 云惊凰声线颤抖,手中的剑“哐当”一声落地,整个人震惊得如筛子。 她想扑过去灭火。 赵如蕙却冷冷一哼:“已经迟了!” “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赵如蕙一甩华服,大声命令: “来人!云惊凰大逆不道,弑杀当朝帝王!死!” 一个黑衣锦服的男人大步进来。 那是曾经在云惊凰面前毕恭毕敬的马夫赵力,此刻却一把扯住云惊凰的头发往外拖。 云惊凰大着肚子,反抗无能,被拖出龙寝宫,拖下高高的台阶。 她才看到龙寝门外早已金戈铁马,兵临城下。 而宽阔的龙寝广场上铺满一地马粪,围了几十个人。 那些全是伺候过她的奴仆,和与她有过过节的人! “云惊凰,二小姐?皇后?不过是东秦国第一草包白痴! 没有战帝护着你,你就去死吧!” 赵力满眼阴狠,一把将她狠狠推进马粪里。 云惊凰整个人摔进又粘又臭的粪里,还没来得及挣扎、 赵力已翻身上马,策马朝着她狂奔而来。 “让你说我是个臭养马的!让你说我一身恶臭! 臭养马的!臭养马的!” 他原本老实憨厚的脸上,满是变态般的阴鸷、狠辣。 每说一句话,就策马准准踩断她的一根骨头。 “啊!啊!” 她的手骨被踩断了! 脊椎也断了! 肚子更是阵阵剧痛。 整个人被淹没进马粪里,好痛!好臭! 她想挣扎求救,可周围那些人也全数翻身上马,策马奔来。 贴身丫鬟绮丽满脸歹毒:“云惊凰!去死吧! 我比你聪明,长得也比你出色,凭什么我成天都得服侍你这草包!猪脑子! 你这种废物凭什么是丞相府的二小姐!凭什么享受荣华富贵?凭什么奴役我!” 宋嬷嬷也策马而来:“让你骂我是老东西!让你成天对我吆三喝四!嫡大小姐都没你这么拽!” “你不配做一国之母!只有那不染尘埃、如同仙女儿的云京歌小姐才配!你就去死吧!” …… 几十个奴隶,曾经谨言慎行、阿谀奉承,如今全在策马奔腾,发泄着内心的不满。 云惊凰骨头被踏得不知道碎成什么样,身下更是血流成河。 她的骨头……她的孩子…… 她这一生活的张扬,就将死于张扬吗…… 哈哈哈!哈哈哈! 躺在粪池之间的云惊凰忽然仰头大笑,笑得流出了血泪。 是她活该! 活了一生,亲疏不分、黑白不明、贪图享乐、恣意妄为! 还认贼作母!欺压至亲、手弑亲夫!沦落至此! 她云惊凰、彻头彻尾就是个笑话! 踏吧!踏碎她这愚蠢如猪的脑子!踩裂她这嚣张跋扈的骨骼!碾碎她这黑白不分的双眼! 帝懿,母亲,阿妹,弟弟。 我用死来赎罪,用这裂骨成渣之痛、悔恨这愚蠢不堪的一生! 凰儿错了。 黄泉路上,你们可愿等等我…… “轰隆!”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狰狞地撕破黑夜。 “哒!哒!哒!” 骏马奔腾、铁蹄高踏,泥粪四溅。 一袭红衣碾入泥泞之间。 世间再无那抹张扬的红……再无愚蠢云惊凰…… 而屋内燃烧的那具尸体周围,忽然刮起一阵凛冽的大风。 “轰!”的一声。 那漆黑却伟岸的身躯蓦地化作无数火烬,朝着周围猛烈席卷。 有的落在赵如蕙身上,有的落在赵力、绮丽身上,有的落在所有欺负云惊凰之人的身上。 “啊!啊!啊!” 他们全身起了烈火,痛得失声惨叫,遍地打滚。 最终,全数燃烧成寸寸黑炭。 即便孤死,孤之骨灰也将灭尽世间伤你之人! 第2章 强势重生! 高祁十三年,大雪纷飞。 艳红的马车在冰天雪地中缓慢行驶。 车内的云惊凰倏地睁开眼睛。 眼前是喜庆马车,以及仅有16岁模样的绮丽、云莲儿。 还有她自己,一袭红色嫁衣,肚子平坦毫无怀孕模样,双手也很稚嫩…… 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死了吗? 死在几十个奴隶的报复之下,死在那臭气熏天的粪泥之中…… “姐姐,你可算醒了,赶紧逃婚吧!” 云莲儿的声音还很稚嫩,装得很是担忧: “若真是嫁给那战败的残王,你这一生都毁了啊……莲儿不想看姐姐所嫁非人……” 云惊凰皱眉,残王?嫁人? 她眼皮猛地跳了跳:“现在是高祁帝在位第十三年?” “是啊。”绮丽回答得还算恭敬,可那眼中满是鄙夷。 当真是个草包、猪脑子,睡一觉起来连年份都忘了? 云惊凰却激动得全身血液沸腾,胸腔都在砰砰直震。 苍天垂怜!苍天开眼!竟然让她重生了! 重生回到七年前,才18岁,刚要嫁给帝懿的这天! 帝懿还没死,所有亲人也没死! 一切滔天大祸还未酿成,一切还有弥补的机会! 云惊凰遏制不住地身体微颤,眼中几乎要流淌出沸腾的血泪。 前世,她愚蠢如猪,任人摆布;这一世,谁为棋子,谁主沉浮,她云惊凰说了算! 所有她亏欠的人,她必当用命弥补! 所有伤她害她愚弄她的蛇蝎蛆虫,她也必当让他们付出代价! 云莲儿看着她饱含热泪的模样,只以为她这草包是不想离开帝京。 正好马车停下。 她拉着云惊凰下马车,朝远处的雪林中走去。 那林子里停着一支队伍,阵容奢华。 “姐姐你看,那檀木马车中坐的就是安乐老王爷。” “他家财万贯,良田万顷,连当今皇上也得喊他一声皇叔。” “你与残王的婚事是皇帝赐婚,如今也只有安乐王能带你逃婚。” 云惊凰看着她稚嫩柔美的脸上,那张唇喋喋不休,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这是云莲儿,她的亲妹妹。 不、是云京歌的亲妹妹,赵如蕙的亲生二女儿! 从小到大,云莲儿受赵如蕙指使,总是伪装得柔柔弱弱地跟在她身后: “呜呜……姐姐,李家公子欺负我……” “姐姐,张家小姐嘲讽我们娘是妓女,说我上不得台面。” “姐姐……镇国公儿子想要强迫我……” 前世,云惊凰被狸猫换太子后,以为云莲儿是自己亲妹妹。 为了替她出气,她不是今天去揍人,就是明天去踢太师府的大门。 现在想想,真是可笑! 她自以为是的保护妹妹,实则是她们害她更加臭名昭著的手段! 她待赵如蕙一脉如至亲,她们一家却当她是傻逼,耍得她团团转! 云惊凰盯着云莲儿,从齿缝间挤出话:“可安乐王已经69岁……” 他坐在马车里,正朝着她们招手。 满头白发,瘦骨嶙峋,满口黄牙只剩几颗,看她的目光又露骨又猥琐。 令人作呕! 云莲儿却柔美劝说:“正因如此,这才最适合姐姐呀。” “据御医所说,安乐王活不过一个月了。 姐姐和他在一起,等他死后便能继承他的万贯家财,想怎么挥霍就怎么挥霍。” “此事我们会保密,到时候太平点,母亲会想办法把姐姐接回来,再给姐姐安排门好亲事!” 云惊凰险些气笑。 又是和上一世一模一样的台词! 上一世,她就是听信了她的鬼话,和安乐王逃婚。 但没想到安乐王是个老色P,还喜欢用些残暴的手段玩弄人。 嫁给他的女子,没有一个活过一个月! 前世她坐上马车,就被他残暴凌虐整整三天!折磨得似人非人。 好在她身手好,最终跳下马车逃离。 可历经艰辛、步行整整十天回京,却发现全城早已传遍她私奔逃婚的事! 她的名声更加恶臭,人人嗤之以鼻。 是皇帝偏偏让她继续嫁给帝懿,想用声名狼藉的她来嘲讽帝懿…… “姐姐……” 云莲儿以为她是犹豫,拉着她往马车走,边走边劝说: “就一个月而已,忍忍就过去了,可以继承万贯家财,何乐而不为? 这是多少人期盼都期盼不来的好婚事呢!” “是么?” 云惊凰抬眸,眼中气场尽变。 上一世骗得她团团转,这一世她绝不重蹈覆辙! 那个比猪还蠢的草包,已死在那电闪雷鸣的城破之夜! “既然妹妹说得这么好,那我就让给你!” 云莲儿还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忽然! 云惊凰拽着她的手臂径直走向马车。 “咚”的一声! 直接把她摔进安乐王的马车。 安乐王条件反射地搂着云莲儿,看到那张脸时,白眉紧皱: “我要带走的人不是她,是你!” “带走我?你可考虑清楚后果?” 云惊凰立在马车前方,一袭红衣随风轻飘,冷静又张扬。 “我是文皇赐婚给战帝的人。即便你是皇上的皇叔,带走我也是忤逆圣旨! 皇上真追究起来,十个脑袋也不够你掉!” 文皇公正严明,向来六亲不认。 “况且我一介草包,早已不是完璧之身,有什么可玩的?” “你说什么?” 安宁王脸色变了变,赵如蕙可不是这么说的! “王爷认为我这成天嚣张跋扈、不守礼数的人,还会守身如玉?” 云惊凰冷笑:“倒是你怀里的云莲儿,她从小乖巧懂事,楚楚可人,干净清白,保证会让安宁王满意。” “不……不要……” 云莲儿才反应过来,来不及想云惊凰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说会道,立即使劲儿挣扎。 可她一动,安宁王能明显感觉到她身体的娇软馨香。 他虽然玩了无数女人,但没有实权,玩得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女子或者是民女。 这还是他第一次能玩弄高门里养出来的大家闺秀! 云惊凰又补充:“而且她只是个庶女,赵如蕙绝不会为了个小小庶女和王爷您为敌。 王爷,您尽可享受。” 安乐王早在之前特地吃了壮阳的药,此刻全身已热血沸腾。 再听云惊凰的话,他再也按耐不住: “顾不得了!快要憋死本王了!就你云莲儿!” 他粗暴地将云莲儿按在马车之上,俯身就要亲啃。 “不!不可以!” 云莲儿惊慌失措地别过头大叫: “我娘是赵如蕙,是如今的丞相府主母!我父亲是当朝丞相! 我是丞相府三小姐!你不能这么对我!” 安乐王却抬起手,“啪”的一巴掌甩在云莲儿脸上: “丞相府二小姐可以玩,凭什么你三小姐就不可以? 都是庶女,给本王老实点!” 说话间,又继续俯身,那满口黄牙在云莲儿身上又亲又啃。 还对护卫们吩咐:“启程!出发!” “不!姐姐救我!姐姐救命啊!”云莲儿声嘶力竭地嘶吼。 她实在想不明白,一向被她骗得团团转的草包,怎么会忽然这么对她! 云惊凰却冷冷看着,嘴角勾起一抹嗜血。 救? 前世她在马车上被安宁王折磨得死去活来之时,谁来救她? 没有人! 她们在丞相府里,霸占她的嫡女之位,迫害她的至亲,一家人荣华富贵,其乐融融! 若不是她跳下马车,也会失身给个69岁的老人! 既然她们是穷凶极恶的恶鬼,那她便是地狱里的阎罗王,专治恶鬼! “我的好妹妹,就一个月而已,忍忍就过去了,这可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好婚事!” 云惊凰浅笑着,目送马车启程驶离。 远处等着她们的队伍隔得太远,又有雪林遮蔽,完全看不见情形。 本该欣喜的云莲儿,就那么被个老人摁在马车之上,不停晃荡…… 命运的齿轮从这一刻起、就此扭转! 云惊凰还巴不得立即回到丞相府,吃了赵如蕙的肉,扒下云京歌的皮,揭开她们的虚假伪善! 但帝懿还在等着她。 今天是她和帝懿成婚的日子! 她从安宁王长长的队伍里拉出个随从,取下头顶的翡翠簪子递给他: “去那边的队伍送个话,就说……” 话毕,云惊凰又要了匹马,翻身而上,从另一条路朝着赢宫的方向狂奔而去。 帝懿,她回来了! 上一世厌他、疑他、争吵、杀害,这一世她将穷尽一生,视他如命! 马蹄踏雪,红衣飘飞。 在天寒地冻之中,艳影惊鸿! 第3章 全力弥补 一路上,云惊凰脑海里浮现出帝懿的种种。 帝懿,先皇最小的弟。 5岁熟读兵书战册,8岁就能带兵出征,百战百胜。 17岁时带兵横扫七国、一统天下,开创东秦盛世帝国。 他是所有百姓心中的神祇,更是当之无愧的千古第一战帝! 先皇本想将皇位传于他,可他无心登基,还神秘尊贵,若没有重大事宜,极不喜露面。 先皇只得下令:文皇武帝,共辅江山! 帝高祁是文皇,帝懿是武帝,两人平起平坐。 先皇还命人在长陵城边修建1:1的赢宫,与皇宫规模一模一样。 朝野上下无一人有异议,因为帝懿是人心所向,万众归心。 可—— 云惊凰骑着马,勒着缰绳的手紧了又紧。 两个月前,海域突起西洲大国,烧杀掳掠无恶不作。 帝懿亲自带兵与其交战,强大无敌的他竟诡异地输了战争,并连失十六座城池! 原本泱泱大国,如今沦为弹丸小国。 东秦不复辉煌,怨声载道,民不聊生。 帝懿也不再是人人敬畏的战帝,而是身负重伤的残王。 骏马奔腾到赢宫外。 昔日的赢宫是与秦皇宫相比肩的宫城,城墙高筑,守卫森严,如今却空无一人。 往里走,广场、宫道、台阶等,全覆盖着厚厚积雪,连威武的石雕饕鬄也被厚雪掩埋,不见往日威严。 放眼望去,整座赢宫凄风寒雪,鸟尽人绝,宛若一座荒废的死城。 前世云惊凰嫁过来时也是这样一片景象,那时的她厌恶、鄙夷,觉得帝懿就是个废物。 可现在……她担忧,感慨。 这里是赢宫啊,是军权和政治的中心,是无数人终极一生也无法踏足之地,却变成这番景象。 那帝懿他…… 云惊凰策马狂奔,越过长长通道、重重大门,总算到达永盛殿。 就见那恢弘的宫殿之中、高台之上,一米九的帝懿被四根粗壮的玄铁链分别锁着双手双脚,吊立于龙椅之前。 他还穿着战时漆黑色的战袍,但铠甲尽碎,衣服上满是硝烟战火之气,褴褛不堪。 上半身被烧得血肉模糊,瘢痕狰狞,连一大片胸肌也被战火烧得黑焦! 而且! 在他健实的上手臂处、大腿上,分别被钉着一枚大拇指粗的噬骨钉! 噬骨钉从前往后贯穿他的肌肉、骨骼,共有四枚,鲜血淋漓! 这是帝懿被抬回来时,文皇帝高祁下达的惩罚。 因为这场战争不仅输掉16座城池,东秦国还得向西洲帝国上贡一半的收入。 意味着不论各行各业,乃至朝堂都得将一半所得每月上交给他国。 百姓们入不敷出,哀鸿遍野。 在这生灵涂炭之时,还有传言说东秦国之所以输,是帝懿这几年来好逸恶劳、挪用军饷、贪污腐败。 帝高祁为泻民愤,罚帝懿钉骨之刑16枚!失一城一枚! 每半月执刑4枚,还有3次! “放屁!” 云惊凰在心里怒骂着,气得身体都在发颤。 帝懿他曾是整个东秦国的天,是所有百姓们心目中的神话、战帝。 他尊贵强大,至高无上,怎么可能好逸恶劳、贪污腐败!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对他! 帝懿…… 她想立即找大夫,立即为他减轻疼痛。 “救命!快救命啊!要出人命了!帅叔叔要死了!” 一道慌张的声音突兀地在脑海里响起。 云惊凰怔了怔,才忽然想起前一世死后,她的灵魂在空中飘了许久。 她看到她的尸骨被人挫骨扬灰,看到她心里的白月光帝长渊登基,看到仙气倾城的云京歌登上凤台,成为一国之母。 后来,在一片白光中,她还遇到了一个医术高明的女孩! 那女孩教她医术,赠送了她对神奇的血玉耳环。 云惊凰下意识摸了下耳垂,那里的确挂着血玉耳环! 长长的水滴形,宛若一滴血。 伴随着她的抚摸,她手中顿时多了个木制医疗箱,里面装满此刻所需的所有医疗用品。 原来……那不是梦,是真实发生的! 她真的学会医术,还拥有那对神奇的血玉耳环! 云惊凰顾不得研究,只想立即为帝懿治疗满身的创伤。 她提着医药箱,提起红色嫁衣的裙摆,快速朝着金砖铺就的高台之上奔去。 可…… “吼!” 一声兽鸣忽然乍响。 下一瞬,云惊凰被一掌击飞,从高高的台阶之上飞落而下。 身体重重摔倒在地,像是要散架。 她艰难地支撑着坐起来,就见帝懿身旁、一左一右多了个身穿黑色锦袍的男人,和一只老虎! 那老虎是战帝曾经驯服的宠物东北虎,名玄虎,身高足有一米七。 庞大的体型加上周身的兽性,是当之无愧的巨兽,危险凛凛。 黑袍男人更是冷厉盯着云惊凰: “靠近帝者、死!” 云惊凰一眼认出了他,帝懿身边的贴身近卫,苍伐。 这场战役帝懿的军队几乎死的死,伤的伤,活着的人不是被皇帝收走,就是被发配边境。 赢宫所有的奴仆也被遣散,只留苍伐一人在帝懿身边照顾。 前世苍伐披肝沥胆,忠心耿耿,多次力谏战帝不可对她太过放纵,以免红颜祸国。 他说的是真的,可她却在赵如蕙的怂恿下,说苍伐是离间感情,并且污蔑苍伐强J她! 帝懿雷霆震怒,依她的话断了苍伐的命根子,并挑断其手筋脚筋、丢进乱葬岗自生自灭! 帝懿的左膀右臂,就那么凄凉死去。 帝懿身边许多的忠良羽翼,也被她在赵如蕙的引诱下,无知的一步步翦除…… 云惊凰恨啊,恨不得掐死自己! 她也真的抬起手,“啪”!地一巴掌狠狠甩在自己脸上。 一巴掌还不够,紧接着又抬起手,甩在另一边脸上。 “啪!啪!啪!” 云惊凰!这一巴掌打你草包恶毒! 这一巴掌打你残害忠良! 这一巴掌打你是非不分!祸国殃民! 这一巴掌打你认贼作母! …… 足足十几巴掌,一下比一下重。 打到最后,她两边脸颊已经红肿不堪。 云惊凰痛得眼泪直涌,不只是痛,更是悔恨。 “苍伐护卫,对不起……” 这一世,不仅是帝懿,帝懿身边的每一个人,她伤害过的所有人,她皆将尽她所能,全力弥补! 第4章 初现医术 可所有话语显得那么苍白,说出口别人也以为她是疯子。 眼下正事要紧。 云惊凰收起所有情绪,解释说:“我没有任何恶意,只是战帝病情紧急,我必须尽快为他医治……” “你?” 苍伐居高临下,挑眉的动作明显质疑、憎恶。 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丞相府的嫡大小姐惊才绝艳,名满天下。 而庶女二小姐胸无点墨,大字不识。 每日不是欺横霸世,就是挥霍奢侈,是东秦国人尽皆知臭名昭著的第一草包。 她这种女人会医术?天方夜谭! 云惊凰知道他不信,而帝懿的伤不能再拖了…… 她目光落在旁边的东北虎身上,神色变得专业、严谨: “玄虎这半个月来不思饮食,时常呕吐。 是平时舔自己的毛发过多,在肚子里长期积累,形成胃结石。” 苍伐微微一怔。 玄虎表面看起来依旧生龙活虎,食欲不振的事也是近日才有。 云惊凰怎么会知晓? 云惊凰目光又落在苍伐身上:“苍护卫最近是否全身冷痛、如坠冰窟?格外怕冷?” 她不卖关子,直说: “苍护卫早前中了剧毒,虽然竭尽全力解毒,却伤了肝肾。” 肾负责排毒,伤肾后肾阳不足,自然会格外怕冷。 简单说,就是因毒而肾衰、肾寒。 她跟着女孩学的是中西医结合的医术,各取精华,通过面诊即可确定一个人所患的疾病。 苍伐看云惊凰的眸色已明显变了。 他是在战场上中的毒,才以至于没有全力保护好战帝。 但这件事他隐瞒了所有人,云惊凰竟然说得清清楚楚?仅凭面诊就能看出他和玄虎的病症所在? 云惊凰褪去无知和愚蠢,此刻格外冷静理智: “苍护卫,我知道你兴许还不信,往后我会为你们一一治愈。 但眼下攸关战帝性命,先让我为战帝医治,若有半分差池,我用命偿还!” “你的命还不足与帝相提并论。” 甚至毫无可比之处! 苍伐丝毫不想让云惊凰这种女人靠近战帝半步。 但转眸间却看到沉睡的战帝脸色灰白,身上的伤鲜血淋漓…… 他舍不得王受半点苦! 最终,苍伐盯向云惊凰,目光锋利如刀劈面: “好,就由你治。但——” “若敢伤帝一分,整个丞相府陪葬!” 他虽内伤,但拼死解决一个丞相府还不成问题。 云惊凰瞬间一喜,这是同意了! 她连忙提着木制医药箱跑上高台,飘飞的裙角也透露着她的喜悦。 苍伐后退几步让出位置,玄虎也像是听得懂人话,为她腾出空间。 云惊凰总算来到帝懿跟前。 他的身型很高,一米九,即便昏睡也巍峨、尊贵,周身散发着强大的压迫感。 但脖颈至胸肌处被战火烧焦,又黑又皱,瘢痕遍布,像是狰狞的远古野兽。 十天前,他被抬回来时,无数人吓得仓惶逃开,不敢靠近。 云惊凰离得这么近,眼中却没有任何恐惧,只有心痛、难受。 帝懿……他是高高在上、人人只能仰视的第一武帝,却伤成这副模样…… 当时的他该有多疼…… 还有他身上的四枚蚀骨钉,隔得这么近地看,大拇指粗的钉子将他健壮的肌肉和骨骼都钉穿了洞! 每个血孔旁是大量干涸的结痂的血迹。 这是多么钻骨噬心的痛……怎么承受下来的…… 云惊凰抬起手想抚摸,可手颤抖个不停。 她只能压抑着内心翻涌的难受,收回手,放下医药箱先为他确定治疗方案。 伤口恶化发炎,需立即取出钢钉。 但体力太过虚弱,又必须先输营养液。 可帝懿双手被玄铁链挂着,链条连接着房顶,位置很高。 而且!手腕处还是特别打造的锁龙链。 狰狞的龙头、龙牙磨破帝懿的皮肤,露出森森白骨。 云惊凰看到那血肉模糊的手腕时,情绪彻底绷不住了。 “混蛋!王八蛋!没心没肺的白眼狗!” 帝懿曾一统天下,让东秦变成第一大帝国,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对他! 她找了手术钳疯狂地去剪锁龙链。 苍伐冷硬提醒:“不可!这是文皇下令,若破坏,是抗旨不遵!满门抄斩!” 若战帝未昏迷,苍伐倒也不惧。 可现在战帝晕厥重伤,若他死了,谁来照顾战帝? 云惊凰动作顿了顿,她看不得帝懿再多受一丁点苦,本能地想砸、想疯狂毁掉这锁龙链。 但理智提醒着她、不、不可以! 抗旨不遵是当朝最严重的罪,现在的她还没有实力和那位抗衡,更没有能力保护好帝懿。 好不容易重生一次,她不能再那么粗鲁蛮撞。 她得忍。 哪怕再难受,也必须忍! 云惊凰手掌心硬生生掐得渗了血,才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许多债以后一步一步慢慢算! 眼下没法把帝懿放下来,他的手位又很高,输液吊瓶只能置于房梁之上。 “苍护卫,立即拿梯子来!再备热水,守好周围,不准任何人打扰!” 苍伐目光在她身上流转一圈。 此刻的她安排有度,丝毫不像是传闻中的草包二小姐。 但、与他无关。 他只要她能医治帝! 苍伐很快找来梯子。 云惊凰顺着梯子爬到房梁之上,将几组营养液相继挂好。 随后下来,到帝懿的手边高度停下。 站在梯子上的她用棉签消毒帝懿的手背。 手上全是战火烧灼的痕迹,好在已经结痂,男性的青筋也很明显。 云惊凰作为亡魂时,早已将医术学得炉火纯青。 她拿着尖锐的针头,轻轻扎向帝懿的血脉,边扎边安抚: “呼呼~不疼不疼,就一下下,很快就好喔~” 明明知道帝懿是杀伐果断、久经战场的战帝,不会怕这点疼,可她还是口吻温柔的像在安抚孩子。 尖锐的针扎入帝懿的静脉,营养液顺着透明的管子一滴一滴流进帝懿的身体。 苍伐看得皱眉,眼中明显是质疑、警惕。 这些玩意……在东秦从未见过! 第5章 植皮手术 云惊凰解释:“这是我跟一高人学的救人之术,你只需要记得,不论我接下来做什么都是为了医治战帝就行。” 苍伐见液体输进去,自家主子没有任何异样,观察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去准备热水。 永盛殿是昔日帝懿和武臣议事之地,相当于皇宫的乾天殿,最近的厨房离这里至少一里地。 为方便照顾帝懿,这些天苍伐在大殿的角落用砖石搭建了个简易灶台,放着口大铁锅。 水桶里存着从井里打来的水,但在这冰天雪地里已结了冰。 苍伐似是早已习惯,用自己的配剑剑鞘锤了好几下,总算锤出一坨坨冰。 放在锅里,升火开始煮冰熬水。 云惊凰看得眼眶鼻子又是一酸。 曾经的赢宫荣华富贵,金杯玉盏,光是负责日常的奴隶也有上千,如今却沦落到这个地步…… “没关系的……帝懿,别怕……我回来了,我会慢慢改变这一切,会让你成为世间最荣华富贵、平安喜乐的人!” 云惊凰低声嗫嚅着,做一切手术前准备。 在柴火下,热水很快烧好。 云惊凰用帕子一点一点清洗伤口周围干涸的血渍、硝烟。 水从清澈到血红,换了一盆又一盆。 整整半个时辰,那布满硝烟的伤口周围才变得整洁干净。 营养液换成全麻,昏厥的男人陷入深沉睡眠,一直紧绷着的威压淡了些许。 可以正式拔钉了。 云惊凰带上白色手套、口罩,在对伤口消毒后,拿起大号手术钳,夹住男人手臂上大拇指粗的钢钉。 明明医术早已精湛,但这一刻她的手还是微微发抖。 眼前的男人是她这一世最爱的男人,她却得亲自给他做这么疼痛的手术…… 蚀骨钉已经钉入身体整整10天,哪怕轻轻一扯,也明显可以感觉到阻力。 云惊凰不敢想象这十天帝懿是如何过来的,她忍着想哭的冲动,加大力度。 一点一点,长长的蚀骨钉缓缓从手臂里拔出来。 那一刻,鲜血瞬间汩汩流淌。 云惊凰心痛地咬着牙,连忙对孔洞里里外外消毒。 随后撒上药粉,用白纱布一圈一圈裹起来。 她的动作快速而利落,温柔又带着疼惜。 如此重复三次,四枚嵌入骨骼的蚀骨钉总算被拔出,伤口包扎好,显得不那么触目惊心。 苍伐全程在旁边看着,紧绷的面容放松些许。 完成后,云惊凰擦拭额头的汗,从医药箱里拿了包中药给他: “水六碗,熬至三碗,用小火温着,随时备用。” 帝懿身体实在太过虚弱,有营养液还不够,醒来后必须第一时间服用中药。 苍伐接过,开始去找药炉,拾柴。 而云惊凰又开始下一场手术——植皮。 帝懿在她心里是世间最尊贵无双的人,她不要他有一丝瑕疵,更不要他醒来看到他自己这幅模样。 她要让他变回曾经那个万万人之上、人人只能瞻仰的东秦第一战帝! 医疗箱里有耳环空间配备的仿真人皮,据说是采用动物皮等做成的高科技蛋白皮,与真人皮完全无异。 只需要揭开毁掉的创面表皮,将仿真人皮覆盖缝合其上,三个月便会与人体完美融合。 云惊凰在做亡灵时已惊讶无数次,此刻只剩下冷静从容。 她给帝懿烧毁的皮肤清创消毒,尤其是胸肌处那大片皮肤被烧焦、发皱、发硬,像是怪物。 她却毫不嫌弃地拿起电动手术刮皮刀,轻轻刮动表层皮。 刮皮刀十分惊奇,如同刮水果皮,顺畅地将人的皮肤刮下来。 哪怕明知帝懿有全麻麻醉剂,感觉不到一丝疼,云惊凰的心脏还是像被一只大手攥着,呼吸都在泛疼。 整整三个时辰,刮皮、覆盖、缝合。 帝懿身上狰狞的皮肤被替换,总算又变回以前的冷白皮,几乎看不到缝合线。 手腕脚腕处也被包扎好,垫上厚厚的柔软纱布,防止再度摩擦。 此刻的他像是一尊睡着的神祇,没有经历过任何灾难、战火。 云惊凰全身已被汗水湿透,但她舒了口气,红唇微微勾起。 帝懿,就这样好好的活着,做尊贵的王,以后所有的苦全由她来担! 她准备短暂休息,可就在这时—— 原本昏厥的帝懿眉心忽然紧皱,周身青筋腾跳。 “咳……” 他沉沉咳嗽,薄唇处忽然吐出一大口鲜血,而且不停呕血,直流而下! “帝!” 苍伐拾柴回来,恰巧看到这一幕。 他手中的干柴哐咚落地,脚尖一点,倏地飞身跃上高台。 “你对帝做了什么!” 苍伐一掌狠狠击向云惊凰。 连角落里打盹的玄虎也耸起身来,又对云惊凰发出“吼”的一声兽鸣,虎视眈眈。 这一次苍伐用了十层的内力,云惊凰被打得飞出永盛殿,“咚”的一声摔在朱红色的大门之外。 小腿肚深的雪地被她震得白雪四起。 她大脑阵阵发晕,眼前也直冒金星。 云惊凰顾不得疼,支撑着身体,想爬进去查看帝懿的情况。 可、“吼!” 玄虎冲到门口,对着她张开血盆大口咆哮。 云惊凰闻到了玄虎口中的血腥味,是随时会将她撕成碎片! 她不敢轻易上前,只能隔得远远地查看,解释: “苍护卫,战帝只是突然经历两场手术,五脏六腑太过虚弱。 他需要继续输旁边那组营养液,几个时辰便可恢复。” 苍伐之前确定过那透明的液体无毒,倒也没拔下。 但他盯着云惊凰:“在帝没有恢复过来之前,你不得再踏入永盛殿半步!” 玄虎庞大的身体也守在门口,对她虎视眈眈,威胁凛凛。 云惊凰狼狈的半趴在雪地里。 “簌簌……” 忽然下雪了。 整个世界飘起白茫茫的小雪。 云惊凰看着漫天雪花,忽然想起前世。 后来的帝懿恢复后,结束文皇的统治,成为东秦国唯一的天子。 他让她做一国之母,还给予她人人羡慕的专宠。 可他事务繁忙,总是外出办事,夜不归宿。 那时候赵如蕙、绮丽、赵力等人,全说帝懿是在外金屋藏娇。 每次帝懿回来,她就和他吵和他闹,并且罚他跪搓衣板、跪冰、跪雪。 他本是尊贵的天子,不受任何人牵制,却独独宠着她、依着她。 这么冷的天啊…… 那时候的帝懿身上受过16枚蚀骨钉,即便愈合,但被穿孔过的骨骼肯定是有旧疾。 他是怎么支撑着跪在冰天雪地里的…… 前世的她简直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女魔头!听信谗言的蠢货! 云惊凰撑着身体跪在地上,任由积雪深深埋了自己的膝盖。 “好,我不进去,我就跪在这里守着。” 她该为她曾经做过的一切荒唐恶事,一一赎罪! 第6章 别怕,我在 苍伐没有理会她,扯了身上一块干净的布清洗,为帝懿擦拭嘴角、下巴处的血渍。 云惊凰想进去帮忙进不去,想靠近也没有资格。 她只能跪在雪地里,从外面隔得远远地看着那个男人。 她在想这一世如何弥补他,又如何将赵如蕙和云京歌拉下高台,报那刻骨焚身的血海深仇…… 可寒冬腊月,小雪飘飘。 此刻的这具身体还是被赵如蕙“宠”得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从来没有受过这种折磨。 只跪一会儿,她就感觉好冷好冷,陷入雪里的膝盖更像被银针密密麻麻的扎着。 细细的雪落在她的头上、睫毛上、肩头,不断堆积,越堆越多…… 而帝懿也没好到哪儿去。 薄凉的嘴角不时流淌出血液,脸色看起来十分灰白。 即便有营养液输入,也是杯水车薪。 苍伐一会儿擦血,一会儿熬药,一会儿在高台上生柴火,让帝懿周围的空气稍微温暖一些。 但柴有些湿,以至于燃烧时烟雾大,呛人。 曾经的赢宫用的是万中挑一的红罗炭,如今却只能烧柴。 曾经的帝懿九五之尊,前呼后拥,兵马百万,如今却只有一人、一虎相伴。 就连曾经赢宫用的瓷器也是金杯玉盏,可如今苍伐熬的药,是盛在缺了口的粗陶碗中…… 当时战败,帝懿昏厥,西洲帝国要东秦上缴无数财物才肯退兵。 文皇下令将赢宫收刮一空,但凡值钱的全被收走…… 现在的赢宫,只是个空壳。 云惊凰只觉得白云苍狗,沧海桑田。 她看着殿内的火光,就这么恍惚感慨地跪了整整几个小时。 跪得头晕目沉,头上、眉梢上全落了厚厚的白雪,全身麻木得像是冻成冰雕。 到了夜里三更时分,帝懿情况有所稳定。 但雪越下越大,大如鹅毛,寒风呼啸。 再这么下去,她会变成雪人,她的意识也在模糊…… “轰”的一声! 永盛殿上方的一处房顶忽然被积雪压垮,破出一个大洞,瓦片落得满地狼藉。 “砰砰砰!” 雕花窗也被狂风刮得坏了好几扇,坠地裂开。 狂风和大雪从房顶的洞、窗户卷入,大殿柴火瞬间被吹灭,陷入一片黑暗、暴风雪冷。 向来冷静的苍伐怔了怔,还是第一次面对如此景象。 本就处境艰难,还没有修葺工人,没有材料…… 屋漏偏逢连夜雪…… 云惊凰有些昏昏欲睡,听到动静睁开眼,就看到殿内那一片惨状。 寒风还夹杂着大雪,不断席卷向帝懿那伤痕累累的身躯,输液管也被吹得飘来荡去。 “帝懿……” 云惊凰站起来就想跑进去,但双腿太冷太麻木,刚起来就重重摔倒在地。 她只能用手撑着身体,艰难地朝着里面爬。 “吼!” 玄虎又挡在大门口,拦住她的去路。 云惊凰看向殿内的苍伐:“苍护卫,现在不是惩罚我的时候。 你立即去其他宫殿拆些瓦片、窗户过来,这里让我照看……” 苍伐眸色微亮,拆东墙补西墙,的确是现在最好的办法! 而云惊凰……明明她自己冷得瑟瑟发抖,嘴唇发紫,但她看帝懿的目光满是担忧。 苍伐盯了云惊凰一眼:“再警告你一次!若伤帝分毫,定要你整个丞相府陪葬!” 话落,他才让玄虎退开,迅速离去。 云惊凰丝毫不恼,有苍伐这样的人保护帝懿,是她这一世求之不得的事。 她手撑着地面,拖着麻木冰冷的身体艰难爬进大殿,爬上高高的台阶。 兴许是活动的原因,她的双腿总算恢复了些知觉。 她艰难地站起身,抬起手就抱住帝懿的腰,头也埋在他宽阔的胸膛。 “阿懿,别怕,我在,我给你暖暖……” 她小小的身躯挡在他跟前,用自己长长的嫁衣护住他的身躯,为他挡住风雪。 原本卷向帝懿的风全刮在她小小的身板上,雪也落在她的头发、肩头,背部。 她很冷,可她毫不退缩。 前世他宠她,这一世换她宠他、疼他、护他! 苍伐用箩筐扛着一堆琉璃瓦回来,手里还抱着好几扇完好的木窗。 进门就看到云惊凰娇小的身躯护在帝懿面前,已被白雪落了满头。 明明冷得成个筛子,但还极力护着王…… 云惊凰见他回来,赶紧从高台之上跑下来。 她关上雕花大门,一一抱过他手中的木窗: “苍护卫,你去修葺房顶,我来修木窗!” 苍伐并未多言,扛着一箩筐琉璃瓦脚尖一点,蹬过雕龙大柱,从那破开的大洞处上了房顶。 云惊凰也抱着一扇木窗走向破损处。 她是娇娇小姐,哪儿做过这些事,嫩白的手指很快被木窗划破一条长长的血口。 但她顾不得喊疼,看到帝懿吹着风雪,就迫不及待地开始修。 赢宫所有的建筑几乎都是榫卯结构,不用什么钉子,只需要把窗户卡进主体的凹槽中。 云惊凰小小的手臂举着沉重的木窗上下卡啊卡。 打人教训人的时候力气很大,可做这些粗活时手臂又抖成筛子。 即便用了全身的力量,巨大的木窗也像是要将她压垮。 但她咬牙提醒自己,她已不是娇娇千金云惊凰,而是从地狱里爬出来、身负血海深仇的丞相府嫡女! 连窗户这点小事也修不好,以后怎么保护帝懿?怎么保护所有想保护的人?又怎么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凭借着这一丝意志,云惊凰用尽全力,总算将厚重的雕花木窗卡了上去。 一扇又一扇。 花了近一个时辰,所有破损的木窗修葺好,挡住呼啸的狂风。 苍伐也修好房顶回来,重新生火。 外面是凛风骤雪,殿内燃起火光,温度渐渐上升。 云惊凰满身是汗的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这一世的她还从没这么累过,手掌心被勒破好几条血口。 可她看着高台上尊贵高大的男人,满足地勾了勾唇。 她只要他安好! 休息了好一会儿,苍伐已经在收拾满屋的狼藉。 如云惊凰一样,即便帝懿沦落至此,但在他心里,帝懿始终是最伟大的战帝。 帝所居住的地方,容不得丝毫凌乱! 云惊凰也起来帮忙,扫掉积雪,清理碎瓦,把废旧的木窗拆掉当柴烧。 殿内恢复整洁,火光温暖。 忙碌后,云惊凰弱弱地问: “苍护卫,今晚我可以守着战帝么……” 苍伐看她一眼:“只要不伤害帝,任你。 但你若是居心叵测,我要你整个丞相府陪葬!” “多谢!” 云惊凰脸上扬起由衷的笑容,搬起苍伐往日用的小板凳,哒哒哒便跑上高台。 她把板凳放在帝懿跟前,人也踩了上去,瞬间比帝懿高出一个头。 下一刻…… 第7章 暴打绮丽! 她将帝懿的头轻轻一抚,按在自己的肩头: “阿懿,今晚可是我们的新婚夜呢。看在你受伤的份上,就放过你。 靠在我肩膀上,好好放松,安安心心地睡一觉叭~” 这十天他都是被吊立的姿势,头颅保持僵直,很伤颈椎,也很累。 靠在她柔软的身上,肯定能舒服点。 她竭力为他分担力量,心甘情愿做他的肉桩! 苍伐看着,拧了拧眉。 早前他怎么没想到这方式…… 苍伐起初还警惕地防备着云惊凰,但这段时间他一直没睡好过。 以至于不知不觉中,他倚靠着梁柱渐渐睡去。 云惊凰怀里是帝懿高大挺拔的身躯,即便昏迷也依旧有着熟悉的压迫感、震慑感。 这种感觉让她安心、激动,近乎喜极而泣。 她以为她就那么死了,从来没想到还有能抱住帝懿的一天。 她好怕睡着醒来,发现一切只是一场梦,她还是那个大着肚子被千军万马踩踏碾压在粪池之间的草包…… 一整夜,她不敢合眼。 以至于她很快发现帝懿发烧了,皮肤温度灼烫得吓人。 是伤口做过手术后发炎。 云惊凰连忙将营养液换成消炎药,又打了温水给帝懿擦拭身体,让皮肤毛孔打开,尽快散热。 一次又一次擦拭,忙来忙去,忙碌了整个寒夜,到天明时分帝懿的高烧总算退去。 可她又累又困,上眼皮和下眼皮在不断打架。 这种状态……定然做不好帝懿的肉桩。 云惊凰想了想,顾不得喘气,从血玉耳环医疗包里用意念找出长长的纱布。 她将一端捆在自己的腰部、肩膀,另一端系在房梁之上。 小小的身体悬梁,被纱布吊着,顺利站在帝懿跟前。 云惊凰满意地笑了笑,让帝懿的头继续靠在她的肩头,她也抱着帝懿、在疲惫中缓缓睡去…… 大雪停了,天空放晴,万里无云。 苍伐醒来时,就看到云惊凰身悬梁、站立睡,就差没锥刺股。 但帝似乎休息得很好,这应该是十天以来帝睡得最好的一夜。 苍伐放下心来,开始忙碌一天的膳食,声音明显放轻。 云惊凰再次睁开眼,天边有绚烂晚霞。 是凄凉的赢宫,帝懿靠在她怀里,昏睡得很沉。 营养液被苍伐换过,还在持续输入帝懿体内。 不是梦,帝懿还在她眼前! 她盯着帝懿的脸看啊看,看了足足一刻钟,才有些许的餍足。 云惊凰开心地解开带子,给帝懿暂时停药,留置针保留在他手背上。 大殿角落,苍伐正在小锅里熬着什么。 云惊凰发现自己好饿,从昨天到现在什么也没吃,肚子咕咕咕地叫着,身体发软。 她捂着肚子走过去,就看到锅里是清得不能再清的稀粥。 “我们就吃这?” “自然不是。” 苍伐看她一眼,盖上小锅盖: “赢宫的大米所剩不多,这粥只有帝才可食用。” “我们吃这。” 苍伐丢了个面饼给云惊凰。 云惊凰准准接住,就见是形状怪异还有些糊黑糊黑的面饼。 “你这……能吃?” 她一直娇生惯养,丞相府的狗都不吃这东西好么! “爱吃不吃。” 苍伐转了个身背对她,啃着梆硬的面饼。 他以前是帝懿身边的金牌护卫,何曾做过饭?能做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等这小半袋面粉吃完,面饼也没得吃。 云惊凰:…… 堂堂赢宫竟然穷得揭不开锅? 万一尊贵的帝懿醒来,真要给堂堂战帝吃这些鬼东西? 思索间,“二小姐……二小姐……” 一些凌乱的喊声忽然传来。 云惊凰眸色一亮,是他们找来了。 来得正好! 云惊凰起身走出去,就见绮丽和赵力、雁儿三个下人迎面走来。 前世惨死的画面忽然在眼前浮现,她恨得身体发颤、咬牙切齿! 绮丽、赵如蕙安插在她身边的棋子! 赵力、被赵如蕙收买的小厮! 当时带头策马踩踏她的人就是赵力和绮丽! 这两人都是她重用的奴隶,虽然她有时说话凶巴巴的,但她从不曾害过他们,甚至经常大手大脚地赏赐他们! 但他们就那么疯狂、那么憎恨地要她的命,害她一尸两命! 那个十月怀胎的孩子,还没有来得及看这世间一眼! 云惊凰胸腔里翻涌起腾腾怒火,几乎恨不得将两人挫骨扬灰。 三人并没有看出来。 昨天云惊凰让人传的话是:“事情已经办妥,三小姐顺便去城外茶庄查查账,过两天再归。” 城外有云家经营的茶园,一直由云莲儿帮忙经营,所以没有任何人怀疑。 但今天直到傍晚云莲儿还没回来,丞相府找遍了人也没找到。 聪明绝顶的云京歌意识到不对劲,才让他们过来看看。 没想到云惊凰真的在这儿! 绮丽疑惑问:“二小姐,你怎么会在这儿?你该不会在这赢宫待了一夜吧?” “怎么?不可以?”云惊凰眼尾微微上挑,声音含着他们听不出来的恨意。 绮丽答:“当然不可以啊!三小姐不是要帮你逃走嘛?难不成你真想嫁给残王? 他全身被战火烧毁,整个赢宫所有物品被充公,兵权被收,他就是个一无所有的废物……” “啪!” 云惊凰忽然抬起手,一巴掌狠狠甩向绮丽的脸。 力度之大,绮丽瞬间被打飞两米多远,重重摔倒在雪地里。 她的嘴角裂开,牙齿也掉了一颗。 绮丽满口血腥味,捂着脸难以置信地问: “小姐……你……你打我?” 赵力和雁儿也看得目瞪口呆。 绮丽长得好看,是云惊凰最喜欢的一等丫鬟,平日里云惊凰虽嚣张,但从不曾打过绮丽。 云惊凰居高临下地看着绮丽:“打的就是你! 战帝再是残王,那也是战帝,身上流着帝家皇族的血液! 而你只是个丫鬟、奴隶,有什么资格出言不逊?” 绮丽瞳孔放大,像是见鬼。 云惊凰以往最不守这些规矩,也不将皇族人放在眼里,昨天还吵着闹着死活不肯嫁给战帝,今日竟然为战帝说话? 还为了一个残王打她的脸? 她长得这么好看,以后是要嫁给名门贵胄的! 云惊凰看出她眼中的野心,又道: “况且我娘说了,我是丞相府的二小姐,想打谁就打谁,还轮得到你质问? 你一个丫鬟奴隶,在小姐面前还自称我? 本小姐今天就算打死你,也没有人敢说我半句不是!” 话落,她抽出身上早已准备好的听诊器,走过去就“唰唰唰”地抽在绮丽身上。 第8章 乱棍打死 “啊!” “啊!啊!” 听诊器一米多长。 导管通体红色,韧劲儿十足。 抽在身上如同皮鞭子,瞬间让人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啊!” 那尾端还有一坨重金属的锌合金材质。 砸在哪儿,哪儿刹那间就冒出又红又肿的青疙瘩,骨头都像是要被砸碎。 “啊!啊!啊!” 金属头还弹在绮丽的脸上。 那好看艳丽的面容间顿时肿起一个又一个的青疙瘩。 牙齿也被打得松动好几颗! 绮丽被打得连连直叫。 云惊凰这草包二小姐竟然打她!一无是处的废物凭什么打她! 可眼下她不敢骂出来,只能全程抱着自己的头,护住自己的脸哀求: “小姐,奴婢错了!奴婢知错了!啊!求求你饶了奴婢!奴婢只是为你好,只是不想让你毁了一生……啊啊啊!” 云惊凰又加大力度。 呵! 前世她就是听了绮丽这个贴身丫鬟太多太多鬼话,才会多次误会惩罚帝懿!毁了自己的一生! 奴隶不可恨,可恨的是心怀野心、自以为是、阿谀逢迎、扒高踩低! 想到前世那些事,想到绮丽坐在马上一脸狰狞嫉恨的模样,云惊凰抽得一下比一下重。 她像是要把前世今生的恨全部还在绮丽身上,用听诊器作鞭子,发泄着心中的怒意。 绮丽很快被打得全身是血,遍体鳞伤,面目全非。 可就这么打死她,实在太便宜她。 云惊凰停手,“这次只是让你长长记性,下次再不知所谓、以下犯上,就剁碎了丢去喂狗!” “是……是……奴婢铭记在心……” 绮丽肿着一张脸虚弱回答,明显被打怕了,但心里却恨意滔天。 云惊凰这种恶毒的女人凭什么是丞相府小姐!凭什么她生来就是奴隶,要被她这种草包如此欺负! 待她飞黄腾达那日,她定要让云惊凰这草包十倍百倍奉还! 云惊凰踹她一脚:“躺着干什么?等本小姐拉你起来吗?既然是丫鬟就应该要有丫鬟的样子!” 她拿了个扫帚丢给她:“爬上屋顶去扫雪,把所有积雪清理干净!” 要是再压垮房顶,冻着她的阿懿怎么办? 绮丽都快爬不起来,浑身疼痛,云惊凰还要奴隶她?让她一等丫鬟去扫雪? “对了……” 云惊凰想到什么,在绮丽跟前蹲下。 绮丽本以为她有所愧疚,却没想到…… 云惊凰抬手拿走她头上的所有饰品,包括身上的红宝石项链、碧玺手串。 确定收完一切后,云惊凰才道:“去吧,小心点,别把我的房顶踩塌,否则我就把你的骨灰和在砖瓦里,让你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她眼底的恨意是真的,蚀骨而沁人。 绮丽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这草包小姐虽然还是那么嚣张跋扈,却完全不一样了。 看她的眼神,就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她后背渗出冷汗,暂时不敢多问,只能艰难地爬起来,去找高梯爬房顶扫雪…… 旁边的赵力和雁儿吓得瑟瑟发抖。 赵力更是上前,胆怯又讨好地道: “小……小姐……您手打疼了吧……您消消气,别为我们这些奴隶气着自己……要不让小的给您按摩按摩?” 云惊凰看着他,眼中更是浸上一层蚀骨的冷意。 这么卑微的他,哪儿看得出策马杀她时的狠戾? 初见赵力时,他也是这幅姿态在马厩里养马,全身恶臭,被人欺负,骨子里都透着老实人的畏畏缩缩。 她是说了句:“臭养马的!浑身恶臭!臭死了!” 但也觉得他挺可怜,转而命令: “本小姐还缺个车夫,以后就由你来,记得洗干净点!” 从此赵力不用去马厩里养马,每天在她的院子里伺候。 她外出时,他负责牵马来或者赶马车就行,是一份待遇很不错的闲差。 赵力家还很穷,有三个弟弟,经常生活拮据,每次他叫穷时,她也会随手甩给他赏赐。 没想到赵力一辈子记住了那句话,在多年后还特地想出那样侮辱她的方式,送她上路! 云惊凰“唰”的一听诊器甩在他身上: “就你也配给我按摩?给我滚去马厩养马!从今天不准再踏出赢宫马厩半步!” 既然提携他、帮助他没法让他感恩,那她便让他回到从前的位置!一辈子在马厩中度过! 赵力手臂被打出一条皮开肉绽的伤口,后脊骨更是被那坨金属敲中,痛得他身形一颤,连忙跪地: “二小姐……小的不知道做错了什么……是小的哪儿做得不好吗?求求你让小的再服侍你好不好……” 他好不容易从那恶臭的地方出来,绝不能再回去! 但云惊凰心意已决:“不去马厩,那就现在一头撞死!或者以不听命令为由,乱棍打死!” 东秦国的奴隶是没有人权的,生死全由主人处置。 而且她给这惩罚实在太仁慈了。 当时她可是被赵力踩得全身骨骼碎成渣渣! 赵力看出她是真的在气头上,连忙起身去牵来时的三匹马: “小姐息怒……小的这就去……这就去……” 他牵着三匹马往马厩的方向走,已经在脑海里思索怎么讨好云惊凰。 云惊凰这种草包最喜欢听好话,等她气消了稍微讨好讨好就行。 她这种草包,肯定很快又会把他调出马厩的! 而雁儿看着绮丽艰难地爬房顶,赵力带着伤去马厩,更是吓得瑟缩成一团,不停地磕头: “雁儿有错!雁儿任由小姐处置!但求小姐消消气,饶雁儿一命!雁儿家母身体残疾,实在不能死啊!” 云惊凰看到雁儿时,气才渐渐消了下来,理智渐渐回拢。 雁儿是低等丫鬟,经常被绮丽呼来喝去。 又不太会讨好人,胆子很小,遇到事情就爱哭,所以她从没有重用。 但前世雁儿矜矜业业伺候了她多年,还提醒过她不要太信绮丽等人的话,觉得帝懿并不是会出轨乱来的人。 她身边全是赵如蕙安排的人,怎么听得进这种迥然不同的声音? 为此她经常责罚雁儿,打得她皮开肉绽。 直至后来,雁儿莫名失踪…… 她做亡灵漂浮在空中时,才看到雁儿的死因。 是因为听到绮丽和赵力的聊天,被赵力等马夫轮j,还被碾碎了尸骨丢在马粪池中!死无全尸! 云惊凰心脏又在抽痛。 雁儿是她身边唯一一个忠良的丫鬟,可她却不识好歹,害她死得那么凄惨! 第9章 初次吃肉 云惊凰将听诊器挂回腰际,亲自走过去将雁儿扶起来: “你不必害怕,从今天起,你便是我身边的一等丫鬟,见了我也不用下跪。” 雁儿吓得一颤,15岁的稚嫩脸上满是惊慌。 “小姐……您……您说什么……这万万使不得!雁儿就是个最下等的洒扫丫鬟……” 而且云惊凰平日里最厌恶她,从不会正眼看她一眼。 难道…… “小姐,您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新的折磨人办法……奴婢害怕……要不奴婢求您干脆一点,还是一刀捅死奴婢吧……” 说话间,她身体都在发抖,眼泪直流的又要跪下去磕头。 “傻丫头。” 云惊凰揉了揉她的头,“别怀疑我的眼光和决定,我让你做一等丫鬟你便是一等丫鬟。 去吧,先帮我办件事,把这些首饰全部卖了,买一套战帝能穿的精良衣服,其余的银子再买些大米、肉……” 她边说边把从绮丽身上收刮的首饰递给她,自己身上的所有首饰也全取了下来。 雁儿至今还不可置信,这种重要的事小姐竟然真的交给她去办? 往常都是绮丽,她只能在角落里看着…… 眼下她却不敢多问半句,生怕慢了一秒就被小姐打死。 “是……奴婢这就去!” 云惊凰看着她跌跌撞撞的跑走,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宠溺。 胆小却忠心的傻丫头。 而房顶上的绮丽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云惊凰竟然让雁儿那种下等货做一等丫鬟?取代她的位置? 雁儿不如她漂亮,还不如她会说话,又上不得台面!哪儿配! 云惊凰却不再理任何人,转身进屋。 这一世宠谁护谁,她已耳聪目明! 赵如蕙安插在她身边的棋子,以及赵如蕙本人,谁也别想再安乐好过! 刚进大殿,就见苍伐站在殿中,看她的眼中明显是揣度、深意。 云惊凰脚步一滞,刚才她只顾着收拾人,忘记还有人在…… “那什么……别怕,别误会……我不是什么心狠手辣的人,只是对待恶仆才用些手段而已…… 我对战帝、对所有好人绝对不会这么凶!” “无需解释,你只需记住我警告你的话就行!” 苍伐对奴仆们的事不感兴趣,转身进了大殿,继续啃饼。 云惊凰伸手拿过:“别吃这了,等雁儿回来一起吃好吃的!” 可! 她怎么也没想到! 雁儿回来时,左手提着一个精致的布袋,右手只提着十斤米和五斤猪肉…… 云惊凰接过,疑惑问:“就这么点?” “回小姐……” 雁儿恭敬又忐忑地回答:“虽然首饰特别多,但夫人给您买的都是岫玉、东陵玉一类,这些东西可以做得特别好看,其实不值什么钱……” 云惊凰一般只看款式好不好看,赵如蕙送来,她觉得还不错就收下了,哪儿了解过这些知识。 雁儿仔细汇报:“总共卖了36两银子,给战帝买衣服花了35两多……” 因为雁儿也是个战帝迷,格外崇拜战帝,觉得给战帝买的衣服一定不能太过寒酸。 虽然战帝平常穿的都是金丝玉缕上好锦缎,但这35两的衣服,已经是现在能买的最好衣服…… 云惊凰拍了拍雁儿的肩,“干得不错,以后就按这种标准来!” 她也是这么想的,和雁儿志同道合! 雁儿本以为会被惩罚,哪儿想云惊凰竟然还夸奖她……今天的她简直像是身在云端,做梦一般…… 云惊凰说:“雁儿去蒸米饭,苍伐去后山挖冬笋,今晚吃冬笋烧肉!” 一天一斤肉,也能吃5天,解决眼前的燃眉之急。 两人开始分头行动。 半个时辰不到,大殿的中央摆了张小桌几,上面放着一大盆冬笋烧肉。 虽然肉不算多,但雁儿厨艺很好,满屋飘香。 云惊凰坐在桌前,对雁儿和苍伐说: “一同过来坐。” “不……奴婢不敢……”雁儿连忙低下头。 在东秦国主仆分明,奴隶是永远不能和主子坐一桌的。 云惊凰重活一世,倒没这么多讲究,只想拼命对身边的人好。 但知道雁儿胆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她只能给雁儿盛了一碗饭,又舀了一大勺菜端过去: “那你就在角落吃,必须吃完!” 雁儿眼眶瞬间湿润。 在丞相府当差的日子,几乎所有人都欺负她,她从来没有吃过一顿饱饭。 没想到如今声名恶劣的二小姐,竟然是第一个给她温暖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二小姐一点也不是草包,还很好…… “多谢二小姐……”雁儿端着碗,声音都是沙哑的。 云惊凰捏了捏她稚嫩的脸:“赶紧吃吧,长胖一点才更讨喜。” 苍伐则自己盛了饭菜,端去角落吃。 他也是今天看云惊凰收拾绮丽,才想起云惊凰已经嫁入赢宫,算是帝的女人,他亦不能以下犯上。 云惊凰看到他的肉很少,舀的冬笋也寥寥可数。 她盛了一碗菜和肉走过去,倒进苍伐碗中: “你也多吃点,现在你是我们之中唯一会武力的,只有你安康健朗,才能保护好我们所有人。” 苍伐顿了顿,一向话少的他没有说话。 但当肉吃进他口中,他身躯几不可见的怔了怔,视线也有些模糊。 自从十天前,战帝被夺走一切后,他留在这荒凉的赢宫,只发现一小袋面粉,和少得可怜的大米。 他已经十天未曾吃过米饭,十天未曾尝过肉的滋味…… 他是个男人,每天体力活也多,早已支撑不住。 这是十天以来,他吃得最丰盛的一餐…… 云惊凰看得红唇微勾,满足又欣慰地开始吃饭。 帝懿,安心休养叭,你的人我会好好照顾! 今天吃冬笋片炒肉,明天可以吃冬笋丝炒肉,后天冬笋坨坨红烧肉,大后天还可以挖蕨草。 接下来的几天足以妥妥当当! 等安置好赢宫,她也能全心全意找赵如蕙和云京歌清算! 三人就坐在不同的地方用膳,柴火摇曳,温馨而满足。 而马厩里的赵力没有吃的……房顶上的绮丽还在扫雪,又饿又冷,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把饭菜吃完…… 饭后,雁儿打扫卫生,出去洗碗。 苍伐在云惊凰的吩咐下烧热水。 云惊凰的目光落在帝懿身上。 他的情况稳定了许多,人皮在一点点融合,但伤势太重,五脏六腑也有内伤,一直昏迷未醒。 身上的战袍褴褛,昨天做手术时更被剪得凌乱不堪,还满是硝烟灰尘,至少穿了十多天。 今晚,她要给帝懿沐浴。 她要让他穿上干净整洁的衣衫,哪怕昏迷也舒舒服服的! 所有人出去,玄虎也离开。 屋内只剩下云惊凰和帝懿。 她打了一桶水,拿起医用剪刀,“咔嚓咔嚓……” 帝懿身上穿了十多天的战袍被剪破,脱下。 那高大的身躯露出…… 第10章 为他沐浴 身型是那么旷野壮硕,肌肉线条硬朗,每一块肌肉都散发着强大的力量。 尤其是块状的胸肌和腹肌,宛若一堵无坚不摧的城墙。 但那本来矜冷健白的身躯覆盖着一层灰霾,是战争的硝烟,全身都灰尘仆仆。 云惊凰看得又是眼眶发红。 十天前,文皇帝高祁的人将昏迷的帝懿从战场拖回来,不给任何治疗、洗漱,直接将其用锁龙链囚挂于此。 这脏兮兮的身躯就这么维持了半个月! 黏腻的灰尘也在他身体上覆盖了半个月! 帝懿,他曾是万万人之上、人人只能瞻仰的神。 近十年来没有大型战争,他一向养尊处优,锦衣玉缕,何曾受过这种罪? “阿懿,对不起,是我来迟了。” 若不是她吵着不肯嫁过来,她能早些来赢宫几天。 “不难受……我这就给你擦洗喔……” 云惊凰边声音哽咽地轻声安抚,边打了盆干净的水,用湿润的帕子开始给帝懿擦拭。 从发际线到下颌。 即便沉睡,男人深邃的五官依旧散发着凛然的威压。 还一动不动,如同一尊高大的神像。 云惊凰动作更加小心翼翼,虔诚而温柔。 避开缝合过的脖颈和胸膛,经过垒起的腹肌……人鱼线…… 她眼中没有任何杂念,只像是个擦拭神像的信徒。 可帝懿身上的硝烟太厚了,黏腻了十天,单是擦拭完全无法解决。 她用手覆盖在帝懿的身躯上,上上下下地搓,搓出许多黑泥。 那手指甲、脚指甲里更是黑黑的。 云惊凰蹲在地上,用自己的指甲一点点去抠,抠出里面的硝烟痕迹。 污水换了一盆又一盆。 半个时辰后,男人周身的灰尘总算清洗得干干净净,健壮的身躯散发着禁欲的冷白。 兴许是擦拭,他身体有本能的反应,肌肉更加张弛着力度,那处更是昂立,整个人显得更加神武雄壮。 云惊凰脸颊微烫。 这就是东秦国的战帝,是常年嗜血战场中才能磨砺出来的战神身躯。 哪怕只是一具身体,也足以令人崇拜、景仰。 前世她真是瞎了眼,竟然喜欢那白月光…… 云惊凰在心里又甩了自己一巴掌,才敛起思绪,拿衣服过来准备给帝懿穿上。 但到这一步她才发现! 帝懿手臂和脚腕被锁龙链垂挂,衣服裤子完全穿不上去! 这该死的锁龙链! 云惊凰每次看到锁龙链,就想狠狠砸烂,再砸烂那些人的头盖骨。 一群不仁不义、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可重生一世,她已学会了隐忍、理智。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云惊凰按压着怒火,目光落在手中的衣物上,冷静思索办法。 很快,她眸色一亮。 从医疗包里拿出剪刀,“咔嚓咔嚓咔嚓……” 新买的衣服缝合线多处全被剪破,从前往后覆盖在帝懿身上。 倒是罩上了,但还需要缝合好。 不过医疗包并没有缝合衣服用的线…… 云惊凰左思右想,索性开始拆自己的衣服裙摆。 她把红色的缝合线拆下来,还剪下许多红色布条。 原本好看的嫁衣裙摆处变得破破烂烂,多了种枯枝玫瑰的美感。 “阿懿,我说过不会再让你受苦。” 她蹲在地上,用医用缝合针串好线,往帝懿的衣服两边分别缝上一根根红色细带子。 第一次缝合衣物,动作很不熟练,手指很快就被针戳了一下。 到这一刻云惊凰才明白,赵如蕙说的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全是狗屁。 把她养成一个草包,云京歌却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能,就连刺绣也碾压天下女子,是东秦国名副其实的第一才女。 呵,真是可笑! 腹有诗书气自华,技多不压身,这些的确才是王道! 要是她会女红,现在她至于这么笨手笨脚、效率极低么? 在这现实中,谁又会真正喜欢一无是处、愚蠢无知的草包? 好在重来一世,一切还可以扭转! 这一世,她不会再那么蠢,也未必会输给云京歌。 云惊凰一边在脑海里筹谋着许多事,一边用医用缝合的手法去研究、缝制。 一整夜,她都蹲在帝懿身下,为他缝合衣物。 到五更时分,衣服两侧总算全部缝合上带子! “呼~” 云惊凰站起身,舒展了下脖颈筋骨,目光落在帝懿身上。 那是一套纯黑色的宽袖锦袍,没有任何点缀。 微风卷起,衣摆轻飘。 整个身型黑暗、尊贵、强大,像是沉睡万年随时会醒来的远古神像,让人在他跟前情不自禁想要俯首称臣。 不过—— 若是仔细看,能看到衣服和裤子两侧都有密密麻麻的红色蝴蝶结…… 那些蝴蝶结将衣服系得牢牢的,手法却很粗糙,别有一番突兀感…… 云惊凰脸上却扬起欣喜的笑容。 太好了!成功啦! 虽然有些不太美观,但这是她第一次缝制的杰作。 帝懿周身也不再是脏兮兮的,不再被硝烟黏腻,他又恢复干净威仪、高不可攀的战帝姿态。 这是半个月来,他全身最舒爽的时候吧? “安安心心休息,以后会越来越好!” 天已经泛起鱼肚白,困意涌来。 云惊凰满足地将纱布绑住自己,身体悬梁笔直地站着,再度让帝懿靠着她。 明明做着人体支架,可她像是拥有全世界般,幸福地闭上眼睛。 这一夜,马厩里的赵力蜷缩在干草里,又饿又冷。 房顶上的绮丽全身被雪浸湿,伤痕淋漓,昏昏欲睡。 雁儿倒是被苍伐安排在隔壁的小殿,温暖地休息了一宿。 一大早,她精神满满地起来去挖冬笋、蕨草。 大殿门没开,她只能在旁边的小殿重新架起锅炉,煮饭烧水。 苍伐全程守在大殿门口,不曾离开半步。 日上三竿。 云惊凰在一阵菜香中醒来。 她解开纱布,检查帝懿的伤口情况。 所有外伤都在愈合,一切都朝着好的一面发展。 可惜内伤太重,还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今天必须喂中药补气养元,让阿懿快快醒来! “苍护卫,端中药来。” 门外候着的苍伐听到命令,立即将温着的中药端进大殿。 看到自家爷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他眼中掠过一抹微光。 不过看到那黑色锦袍两边的红色蝴蝶结,他眼皮突突跳了跳。 “这怕是不妥!” 帝铁骨铮铮的千古战帝,身上怎么能有那么滑稽的物事? 云惊凰目光落向他:“苍护卫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苍伐:…… 仔细想了想,无话可说。 云惊凰接过药开始喂帝懿。 可勺子舀过去,男人凉薄的唇紧抿,丝毫没有张开的迹象。 试了好几次,皆是如此,药完全喂不进去。 这是…… 苍伐忽然想起什么,脸色有些窘迫: “帝未曾晨漱,不会吃任何东西……” 云惊凰才想起,是了! 帝懿被抬回来至今,一直没有刷牙!有半个月了! 他远胜九五之尊,钟鸣鼎食,处处精细,怎么容忍得了这般情况? 再看看此刻的他,一直被悬吊于此…… 云惊凰转眸间,想到什么,将药碗递给外面进来的雁儿: “雁儿,你留下照看好战帝。 苍护卫,随我出去一趟!” 第11章 突遇危机! 两人离开永盛殿。 赢宫很大,所到之处千里冰封,荒芜萧条。 云惊凰走着,脚步停在练武场。 这里原本是战士们每日练武的地方,无数人挥洒着热血、汗水,此刻地面却全是厚厚的积雪,无人问津。 而不远处坐落着一座座宫殿。 苍伐讲解:“每过半月,太子皇子们便会来赢宫封闭习武三日。 那边的宫殿便是太子和皇子们往日习武时的居所。” 云惊凰站在雪里,目光投向其中一座宫殿。 “苍护卫,我想要那座宫殿里的一些木材,以及几根完整横梁。” 苍伐看了眼那宫殿,是十一皇子帝长渊的宫殿!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目光瞬间变得警惕: “你是想毁帝的赢宫?还是想念长渊殿下?” 长陵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云惊凰一直爱慕长渊殿下。 每次有长渊殿下的地方,她总要盛装出席,打扮得花枝招展。 为了长渊殿下,她还曾学习过弹琴,可惜结果不尽人意,难听至极,一曲“高山流水”曲不达意,沦为全天下的笑柄。 如今连长渊殿下住过的宫殿房梁也想要? 苍伐“唰”的一剑架在云惊凰脖颈上,冷冷逼近: “我警告你,你已是帝的女人!若有二心,除了被浸猪笼,我将灭你丞相府满门!” 帝的身边容不得任何背叛! 云惊凰安抚:“苍护卫别紧张,别动不动就喊打喊杀,我只是想要几根横梁给战帝做一个背部支撑而已。” 多余的木柴还可以做几支牙刷,在医疗空间里用过的那种。 苍伐看着她清澈干净的眼睛,不像是撒谎的模样。 但这女人曾经那么爱慕帝长渊,如今竟然要毁了帝长渊的宫殿给帝做背部支撑? 而且…… “这赢宫很快会被朝廷接管,十一皇子的宫殿塌了,定然会被皇帝追责。” 云惊凰目光凝着那宫殿,浅浅一笑: “雪太大了,压垮一两间宫殿,很正常吧?” 明明在笑,但她眼中有一分聪慧的凉意。 苍伐瞬间明白,她是要他无声无息地毁掉宫殿,不留痕迹。 而帝目前的确需要。 他顾不得那么多,脚尖一点飞身过去。 云惊凰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只看到不远处那座宫殿在几个眨眼的时间开始晃动、倒塌。 恢弘的宫殿轰然坠毁,惊起满地白雪。 云惊凰冷淡看着,有一抹温柔深沉的身影也在她心里彻底毁灭。 这一世,她的心里只有帝懿! 什么白月光,长渊殿下,和帝懿比起来,珍珠鱼目!神祇废土! 云惊凰让苍伐扛着三根长长的横梁回去,她则收刮了一堆厚重的帷幔。 回到永盛殿,她将三根横梁立在帝懿身后,牢牢固定,又将帷幔布里三层外三层的裹住横梁。 经过一番倒腾,那横梁并排着,在帷幔布的包裹下柔软如床。 距离不远不近,刚好支撑住帝懿的背部。 原本帝懿每天只能硬生生吊着,此刻身躯却能靠着,极大地减轻疲劳、不适感。 苍伐看得眼眶微红,帝,总算可以舒适几分~ 云惊凰顾不得休息,接下来才是今天的正事! 她用宫殿特地挑选捡来的木头开始打磨,吩咐雁儿: “去马厩取些马尾巴毛来。” 雁儿不明白她要做什么,却什么也不敢问,立即前去马厩。 云惊凰就那么坐在大殿里,时而打磨牙刷柄,时而用手术刀钻孔,时而切割马尾巴毛。 养尊处优的她很不熟练,手被挫穿好几个血口,但她皱皱眉头又继续干。 帝懿昏迷这半个月没有漱过口,要是能刷刷牙,肯定会舒服很多! 她说过、这一世她要倾尽全力对帝懿好,从方方面面到细枝末节! 明亮刺目的太阳渐渐坠下,黄昏降临。 在云惊凰请教苍伐如何固定马毛等一系列流程后,四支牙刷总算顺利完成。 雁儿看着奇怪的东西,一脸好奇: “小姐,这是做什么用的呀?” “你们两跟我来,仔细看着。” 云惊凰带着他们往外走,同时用茯苓加松脂、盐等研磨成细粉膏状。 在夕阳的余晖中,她站在殿外角落的一个洗漱桶前,开始蘸牙膏、刷牙。 白白的泡沫带走口腔中的污渍,虽然不如那神仙女孩给的精致,但用来漱牙已绰绰有余! 这是成功了! 云惊凰给雁儿、苍伐一人发了一支: “以后你们晨漱时,都用这!” 两人不笨,一眼看会用途、用法。 他们相视一看,皆在彼此眼中看到疑惑。 云惊凰?草包二小姐?竟然能想出这么新奇的物事? 云惊凰已端着碗水走上高台,来到帝懿跟前。 “阿懿放松,我帮你漱口喔~” 她喂帝懿喝进一口水,拿着崭新的牙刷给他细细刷牙。 从左到右,从上到下,里里外外。 中药调配的牙膏十分清爽,刷着刷着有浅浅细沫,带走唇齿间的硝烟灰渍。 云惊凰又喂帝懿喝水,还温柔提醒:“不能吞进去,要吐出来喔。” 高大不容侵犯的男人昏迷得太过深沉,没有任何反应。 云惊凰压低他的头,才令他吐出水沫。 十几次操作下来,男人的唇齿间干干净净,只剩下浅浅的中药香。 现在的帝懿里里外外都是那个至高无上、尊贵耀眼的战帝。 云惊凰看着,笑嘻嘻的。 以后都会清清爽爽哒! “现在可以安安心心喝药啦~” 她端来中药,细心地一勺接着一勺喂他喝。 帝懿没什么意识,她就轻轻抬他冷峻立体的下巴。 一碗药在她的照顾下顺利喝下。 苍伐和玄虎一直警惕地守在战帝身边,生怕出现任何差池。 云惊凰照顾好帝懿,看到一人一虎,想到他们的身体,又给他们配药。 “你和玄虎都是三个月为全疗程,每天坚持熬药服用,有什么不适随时找我。” 苍伐看着她从箱子里拿出来的一袋袋草药,微微拧眉。 云惊凰安抚:“放心,不会吃出命来,要是有问题你就灭我丞相府满门。” 苍伐凝她一眼,这才提着药去熬。 “等等。” 云惊凰想起一件事,叫住他,从秽物桶里捡出饼子丢给苍伐: “把这些分给赵力和绮丽,别让他们饿死,并随时随地监督他们!” 苍伐准准接住,低头一看,是他之前做的黑乎乎的干饼子。 一天一夜已被冻得更干更硬。 云惊凰还提醒:“若你有空便多做点放着,煎糊煎焦也没关系,晚上还可以拿去雪地里多冻冻。 若是不小心落在地上沾了灰,也不碍事。” 暂时没法回丞相府找赵如蕙和云京歌,那就先拿绮丽和赵力解解气! 苍伐看她一眼,是个害人不眨眼的厉害姑娘。 罢了,听她的。 接下来几天,绮丽和赵力吃的简直是非人的东西。 而云惊凰如旧每日给帝懿擦洗身体+换药+刷牙+喂药+梳发…… 即便帝懿昏迷,她也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让他随时保持往常威严高贵的姿态。 闲暇时她还看医书,努力巩固熟练医术。 时间一晃过了四天。 清晨,雁儿端了肉末粥进来: “小姐,肉只剩下半斤了,过了今晚,恐怕每天只能吃挖来的野菜……” 云惊凰眉心一蹙,帝懿的身体在恢复,应该快要醒了。 到时醒来只能吃野菜? 不行。 云惊凰一番思索后,对雁儿吩咐:“把剩下的半斤肉拿来。” “小姐是要做最后一道肉膳吗?” 雁儿说:“尽可吩咐雁儿就行,雁儿一定会珍惜这半斤肉,做出最美味的味道!” “并不,用这肉去后山做个陷阱而已。” 云惊凰边说边找出带子,绑住自己的宽袖,又高高束起头发,显得干净利落。 雁儿一听,瞬间慌张:“小姐,万万不可啊。 后山虽然有些野物,但是冰天雪地,早已不见踪影,苍护卫去过几次都没抓到一只小猎物。 若是失败,最后这半斤肉也浪费了……” “放心,我自有办法。” 云惊凰安抚后,带了把锄头、提着半斤肉往后山走。 雁儿不敢拦她,只能焦急地在大殿等待。 后山覆盖着小腿深的积雪,一路走来连只飞鸟也不曾见。 云惊凰找了个地方,开始用锄头挖坑。 挖开积雪,挖开厚厚的泥土。 足足花了半个多时辰,才挖出一个宽达一米、深达两米多的陷阱。 上面铺着干枯的树枝和厚厚积雪,看不出任何痕迹。 云惊凰把那半斤猪肉轻轻放在陷阱上,又摸了摸血玉耳环,从医疗包里拿出两袋红色的液体——人的鲜血! 大量鲜血倒在猪肉周围,鲜血味瞬间四处弥漫。 山里的野兽们最喜欢血腥味,天寒地冻,它们也饿了很久,闻到这味道很快就会出来。 云惊凰退到远处的岩石后,静静开始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正午时分—— “小姐!小姐!不好了!出事了!” 雁儿忽然慌慌张张地寻来,脸上满是焦急,眼泪也大颗大颗滚落。 云惊凰疑惑问:“什么事这么惊慌?” “是皇上和文武百官……他们……他们全来了!” 云惊凰脸色瞬间煞白。 对了! 距离上次蚀骨钉之刑,已过去半个月! 今天,他们又要给帝懿钉入4枚蚀骨钉! 第12章 惊震全场! 云惊凰顾不得再看陷阱,起身朝着赢宫大殿跑回去。 一路全是雪,跑一步就陷入一步。 一路摔了好几跤。 不行!太慢了! 她转了方向,前往赢宫马厩。 赵力这几天被苍伐监督,走很远割草喂马。 三匹马吃着干草,还算精良。 但他又冷又饿又冻,简直过得生不如死。 看到云惊凰来,赵力眸色一亮:“二小姐,您总算想起小的……” “滚开!” 云惊凰一脚踹翻他,牵了一匹马就翻身而上。 她没看赵力半眼,一甩缰绳,“驾”的一声! 骏马瞬间朝着永盛殿的方向狂奔,又迅又猛。 永盛殿。 隔得远远的,就见大殿三面的朱红大门全被敞开。 殿外四周已人山人海,围得水泄不通。 最外围的是义愤填膺的百姓,他们拿着臭鸡蛋、烂菜叶子等,愤恨地辱骂: “劳什子的战帝!滚你大爷的!” “亏得我当初那么景仰,作为一国战帝却贪污腐败,好吃懒做!害得我们丧权辱国!国败衰亡!” “东秦国的蛀虫!腌臜!千古罪人!” 他们边骂边往里挤,巴不得把腐臭的鸡蛋砸在帝懿脸上。 里面有东秦国的文武百官,曾经个个卑躬屈膝,如今见帝懿昏迷,没有半丝敬意。 护卫们更是几步一岗,严阵以待,宛若对待一个十恶不赦的罪犯。 最前方有一批全副武装的金甲卫,个个身穿黄色铠甲,威风凛凛,寻常百姓不得靠近半米。 他们护着一架高高的龙撵,纯金打造,坐在其上的男人面容隐在金黄篷顶的阴影下。 看不见他的脸,却能感受到他周身的帝王威仪。 永盛殿内,却只有两人一虎,显得格外萧条。 苍伐和玄虎依旧护在男人身前,满身杀气、危险凛凛。 坐于龙撵的男人居高临下:“苍护卫,你是要抗旨不遵?” 微微上挑的口吻,带着上位者的威压。 金甲卫们手握着玄铁剑的剑鞘,随时会拔剑而出。 周围还有手拿三米多长矛的步兵、手持弓箭的射手…… 局势格外紧张。 只要苍伐敢有半点不敬,属于天子的武装力量将倾巢而出! 苍伐护在帝懿身边,深邃的眸子扫着现场,眼睛里有恨、有怒、有沉沉的杀意。 最终却只化为无奈、隐忍。 他后退几步,退离高台之下。 玄虎还对着外面的人“吼”的一声,张开血盆大口,似是想将他们撕碎。 苍伐却命令:“玄,过来!” 玄虎十分不情愿的下台,和他站在角落。 他抚摸玄虎,手指节寸寸发青。 不愿、不忍、甚至想大开杀戒。 但以下犯上、与帝王作对,是五马分尸、斩首示众、万劫不复! 他和玄虎两个力量也不足以和整个东秦国皇权作对,更无法带着帝安全离开这里。 只能忍,忍到帝醒来,忍到一切力量恢复! 他们一离开,高台上只剩下帝懿一人。 他高大的身躯被锁龙链囚禁,背靠梁柱阖目沉睡,一动不动如同只是上天精雕细琢的一尊神像。 即便没醒,周身强大的气场依旧让人不敢任意妄为。 刑部的人单是看着,心里也有些发憷。 那位一个眼神。 “咚!咚!咚!” 有将士敲响了大鼓。 殿外四周几十面大鼓同时发出声响,震耳欲聋,响彻全场。 在那浩荡的鼓声中,一群刑部的人开始昂首挺胸,迈步朝着帝懿逼近。 他们端着托盘,托盘上有敲击用的铁锤,有塞住人嘴的木棒,有一枚又一枚尖锐的蚀骨钉…… 百姓们激动得不停举起手呐喊助威: “就是他让我们丢城池、受劳役!丧权辱国、月月上贡!” “蝇营狗苟!酒囊饭袋!祸国殃民!死有余辜!” “钉蚀骨钉!钉蚀骨钉!” “嚯!嚯!嚯!” 战鼓和百姓们的高呼声直冲云霄。 刑部人个个面色凶狠如牛头马面,离帝懿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眼看着刑部尚书就要踏上高台,忽然—— “住手!” 一道女子的声音忽然突兀地传来。 她是全场唯一异样的声音,在此刻显得那么刺耳。 所有人顺着声音扭头看去,就见不远处红衣怒马,疾驰而来。 马上的女子容色艳丽乖张,红色的破损风嫁衣随风飘飞,翩若惊鸿。 这……是东秦国第一草包云惊凰? 今天这样盛大的场合她也敢来闹事? 丞相、也就是云惊凰的亲生父亲云震嵘更是眼皮直跳。 云惊凰!这个不肖女!永远上不得台面、流着青楼肮脏血液的庶女!又想做什么! 云惊凰远远地勒住缰绳停下,翻身下马。 她走向人群,目光落在刚才所有呐喊助威的百姓们身上。 “方才是你们说战帝贪污腐败?好吃懒做?酒囊饭袋?千古罪人?” 每问一句,她就走近一步。 明明单薄的女子身躯,在这一刻却有质问天下的气场。 人们微微怔了怔,还没来得及回答,云惊凰已接着道: “堂堂战帝生来就是太宗皇最宠爱的子嗣,从小堆金积玉,翠被琉璃。 其征战二十年来更是百战百胜,先皇多次赐万金、赏赢宫。 赢宫早已富足到金砖为墙,翡翠为地。 如此家底,堂堂战帝何须贪污?何来腐败?” “况且朝廷给的军饷更是记录在册,发在每个将士手中,笔笔清晰。 你们说赢帝贪污腐败,可曾亲自查证过?可曾亲眼见过!” 一字一句,铿锵掷地。 人群中喧嚣的声音忽然小了一分。 “贪污腐败”的传言也不知道是怎么兴起,忽然就传遍东秦。 现在仔细想来,好像的确没有任何罪证…… 云惊凰又道:“你们说赢帝好吃懒做?酒囊饭袋?” “他5岁熟读天下兵书战册,10岁就能带兵作战! 至17岁,他共指挥113场战役,场场全胜,直至一统天下!” “他被封赢帝,是史上记载的唯一年少成名、无人可及的千古战帝!” 云惊凰的声音里是发自肺腑的尊崇、敬仰。 “停战后他游历多方,统一东秦文字、语言、军政文化和民生百态。” “每日不论严寒酷暑,依旧练兵训兵,共为东秦培养三百万雄兵!” “若没有他,就没有东秦国的今天!” “他若是好吃懒做,酒囊饭袋,你们又算是什么东西!” “你们穷极一生也达不到他半月的建树,又有何资格骂他!诋毁他!” 犀利的质问一句接着一句,直戳人心。 第13章 赢帝清醒! 人群中之前还义愤填膺的人们,不少人已胀得满脸通红。 这场战事输得太过惨烈,以至于他们忘了曾经的赢帝是多么辉煌、多么强大而无敌。 有人却冷哼着说:“那又如何!这场战役他到底是输了,是他害得我们整个东秦国被他国踩在脚下! 我们如今每月需向西洲国上贡一半收入,家家户户食不果腹!民不聊生!饥寒交迫! 若不是他输了,我们何至于此!” “呵!” 云惊凰更是笑了,笑得讥讽而讽刺。 “二十年前,东秦国只是个弹丸小国,拥有的国土面积仅为现在的十之一二。” “那时候的东秦国在常年的战乱中水深火热,哀鸿遍野,备受欺凌。” “那时候的你们啃草根、啃树皮,随时面临着被敌军攻打杀害的危机!” “是战帝他征战沙场、开疆拓土,一点点让东秦国变得强大、富足!” “他用七年时间一统天下,让东秦成为霸主,让你们结束战乱的生活,渐渐过上锦衣玉食的辉煌盛世!” 这些全是不争的事实! 是被载入史册、值得千古流传、至高无上的功绩! “如今你们怪他,你们忘了之前的享受全是战帝赐予你们的!” “是战帝给予你们一切!给了东秦安宁!支撑起东秦的天!” “若没有战帝,你们兴许早已沦为他国的俘虏,备受虐待,兴许早已死在二十年前的战乱之中!” “多享受了二十年,你们有何资格骂他!凭什么骂他!” 全场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小。 年老者不由自主想起了那个战火纷飞的时代。 八国交战,烽火连天,兵荒马乱,尸横遍野,夜不能寐,永无宁日。 的确是战帝一步步结束那天昏地暗的乱世,带着他们过上安宁繁荣的日子。 他们多活这二十年,是战帝赐予的…… 云惊凰接着道:“就连这场战争,是海域突起神秘西洲国,在我东秦边域为虎作伥,残害我们东秦百姓,甚至试图掣肘东秦。 战帝早已是万金之躯,不必御驾亲征,可为了守护东秦的子民、天下,他亲赴战场!” “在你们酣然入睡之时,他夜看舆图、布兵谋划、殚精竭虑!” “在你们阖家团圆之际,他身在异国他乡、浴血奋战!” “在你们安享太平时,他正被战火袭击,击破铠甲,烧伤大面积皮肤!” 云惊凰说着,看高台之上男人的目光更为景仰,心疼: “他舍生忘死,心系黎民!可你们呢?” 她看着众人问: “你们可知他从战场回来,昏迷至今已有整整二十日!” “你们可知他医治皮肤,全身缝了整整514针!” “你们可知他每日每夜承受着怎样的剧痛?你们可曾关心过他一分一毫?” 没有! 从来没有人去想过这些。 所有人只在意输赢!只在意自己的得失!只在意输了战争对自己造成怎样的恶果! 云惊凰愤慨道:“他是输了,但他是千古战帝,在他的铁血浴战下依旧连失16座城池。 若没有他、东秦现在恐怕早已被西洲踏平,早已改朝换代、国破家亡!” “是他用他的铁血战躯、尽全力护佑东秦,战斗至最后一刻。” “他是为东秦而战,为黎民百姓而战!” “你们不曾关心他分毫,还骂他辱他伤他害他! 你们还吵着闹着要往他身上钉蚀骨钉,钉穿这具曾经为东秦国支撑起一片天的身躯!” “你们的良心何在?道德何在?” “你们与忘恩负义、不仁不义、翻脸无情、恩将仇报的白眼狗有何区别!” 字字如钢铁掷地,铿锵有力,直击人的魂魄。 全场变得鸦雀无声,个个被她说得窘迫、自责、无地自容。 谁也没想到一个草包竟然懂得这些大道理,她这些话简直是震耳发聩,惊震全场! 龙撵后几个被金甲卫护着的皇家殿下,向来高贵,此刻也多看了她几眼。 苍伐更是双眼通红,胸腔直震。 说得太好了! 这么多天来,终于有人说出他想说的话,终于还有人记得这才是该有的大义正理! 云惊凰又转过身,对着龙辇之上的那位当众跪了下去。 “皇上,当初先皇驾崩,要您与战帝二人文皇武帝,共辅江山。 这十三年来,于公,您与战帝齐心协力,同心同德,将东秦打理得盛世辉煌,政通人和,国泰民安。 于私,战帝是您父皇最年幼的弟弟,也是您的十七皇叔。 您对战帝一向和睦融彻,礼孝节义。” “这群刁民却百般闹事,逼迫您不得不对战帝、对自己的亲皇叔下如此狠手!” “皇上为抚民愤大义灭亲,实乃国之明君! 但这等刁民的无理要求绝不能再任意纵容,望皇上三思而行!明鉴!” 云惊凰说完,深深地磕了个头,埋下身躯。 虽然跪着,但除了恳求外,她周身还有一股不屈桀骜的气场。 云震嵘全程听得眼皮直跳。 他这个草包女儿何时变得如此能说会道?斐然成章? 而且她这意思谁听不出来,她这显然是在用话语逼迫今上停止伤害战帝! 若今上执意再惩处,那就是对自己的亲皇叔出手,是不礼不孝不节不义! 龙撵周围的威压骤降,似有寒气荡出。 云震嵘瞬间明白,这是天子之威!帝王一怒必有殃灾! 绝不能让这草包连累丞相府! 丞相府有名满天下的嫡女云京歌便够了! 云震嵘大步上前怒斥:“大胆不肖女!皇上未曾发话,谁许你一个女子乱议朝政!御前胡作妄为!” 呵斥后,他又忐忑地面朝龙撵跪下:“皇上,是微臣教女无方! 按律法她将碎尸万段!以儆效尤!微臣这便执行!” 那位没有发话,他始终是那个君心难测的天子。 丞相府的十名将士立即上前,拔出长剑就朝着云惊凰狠狠刺去。 这是要当众将她碎尸万段,杀鸡儆猴!处死示众! 毕竟天子威严,岂容她要挟! 天子的决断,也容不得她置喙! 云惊凰从一开始就是在赌,赌那人在如此处境下能放过帝懿,哪怕是逼不得已。 却没想到自己的爹如此担心连累丞相府,迫不及待要诛杀她。 如此被岔开话题,那人不用直面这个问题。 而她一死,百姓们更不敢再有任何异议,那人又能以“安抚民怨”为由对帝懿动手。 这一赌终究是输了么…… 哪怕是重生一世,也没法保护好帝懿? 十柄冰冷的剑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是真的要将她千刀万剐! 云惊凰还保持跪着的姿势,因为本能,身体僵直地发颤,双眼也紧紧闭上。 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忽然—— “杀孤赢宫之人,可曾问过孤的意见!” 这声音! 第14章 撒娇卖萌 所有人顺着声音的发源看去。 就见高台之上,被锁龙链悬住双手双脚的男人,睁开了那双深邃的长眸。 他睁眼的那一刻,天地为之色变!整个世界瞬间沦为陪衬! 那一刻,“哗!” 有一股强大的威压以他为中心,朝着全场轰然荡开。 内力四溢!狂风骤起! “砰!砰!砰!” 原本靠近云惊凰的护卫们、和端着托盘走向帝懿的刑部人员,全被无形的内力击飞数米,重重摔落在地! “噗……” 他们每人吐出一口恶血,五脏六腑受损,当场爬不起来。 站在前排的人们也被殃及,摇来晃去,几乎站不准。 这是千古战帝醒了! 东秦国的天、苏醒了! 云惊凰在那大风之中,回头看向高台上的男人,眼眶瞬间发胀、湿润。 帝懿……他醒了! 他终于清醒过来! 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动作,“吼”的一声! 玄虎朝着帝懿狂奔而去,跃上高台,站在帝懿身边仰天长啸,发出激动的狂兽兽鸣。 帝懿就在那高台之上,玄虎成为他的陪衬。 他高高在上,睥睨全场! “皇侄,玩够了吗?” 他俯视着龙撵中的那位,语气薄凉,摄人心魄! 全场众人遍体生寒,所有的不敬在刹那间收拢,文武百官和护卫们已齐刷刷跪了下去。 只是初醒就有如此强的压迫感,敢和一国之君如此说话! 这就是战帝!是至高无上、无人敢忤逆冒犯的存在! 那位放在龙撵扶手上的手紧了又紧,深邃的目色直视帝懿。 两个都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寸息不让。 空气逼仄、紧张。 小片刻后,龙撵中扬出浑厚的中年男人声音: “云惊凰所言有理,蚀骨钉之刑就此作罢。” “但、皇叔终究输了这场战役,输得一败涂地。” “即日起,撤赢帝武帝称号,改封赢王!” “回宫!” 声音恢弘威严,不容置疑。 金甲卫们调转阵容。 文武百官们朝帝懿行礼后,纷纷躬着身跟随离开。 百姓们也趴伏在地,恭送皇帝离开。 他终究是东秦的帝王,阵容浩浩荡荡。 而帝懿从赢帝降为赢王,也意味着从今往后不再是文皇武帝,东秦国只有一个皇帝! 长长的队伍走出不远,龙撵中的大手忽然抬了抬。 仪仗队停住。 又听那九五之尊的命令扬出: “镇南王带兵留驻赢宫! 赢王身体抱恙,暂时不必离赢宫、理朝政!” “是!”彪悍的镇南王和其将士们抱拳领命。 这是委婉地剥夺帝懿参政权、软禁帝懿! 恢弘的队伍总算离开,如来时赫赫威严,不容侵犯。 云惊凰全程没看到那人的长相,只知他大概40岁,一丝不苟。 他们走后,镇南王立即带领将士清场。 百姓们被驱逐,倒地的护卫全数被抬走。 三万铁骑将赢宫团团包围,守卫森严,赢宫又变得荒无人烟。 苍伐冷眉皱起,迈出一步就想有所举动。 帝懿却睨他一眼。 苍伐不得不停顿脚步,隐约明白。 方才帝是动用全身内力才震慑全场。 他的伤那般严重,并没有痊愈…… 而云惊凰在所有人离开后,跌坐在地,沉沉松了一口气。 虽然那人夺了帝懿的武帝称号和参政权,并且明显控制赢宫。 但无论如何,蚀骨钉之刑取消,帝懿不用再受那蚀骨钻孔之痛! 他也的确需要很长时间慢慢养伤。 这是目前最好的结局! (况且帝懿刚刚苏醒就有如此内力,那位如何不防?) 云惊凰缓过神后,转过身体,见苍伐已用朝廷留下的钥匙解开锁龙链,还推了漆黑的轮椅过去。 那是这四天里她早早改造出来的轮椅。 采用书房里留下的一张纯黑檀木龙椅为主材,两边加装上旧马车的轮椅。 轮椅也被涂刷成黑色,整个造型是至尊的玄黑。 椅上雕刻有一条腾飞的巨龙,磅礴霸气,栩栩如生。 帝懿就坐在那龙椅之上。 一身黑袍,龙椅为衬,猛虎相伴。 他似乎又成了那个至高无上的帝,目空一切,强大尊贵,睥睨天下。 “云惊凰?” 他念着她的名字,语气凉薄。 “这些时日,是你照顾孤?” 云惊凰在那瞬间觉得他就是那高不可攀的天,而她只是地上的一只蝼蚁。 明明就在一个大殿,却像是离得他好远好远。 又见他矜薄的唇启:“想要什么,尽可提,往后赢宫会送至丞相府。” 云惊凰皱了皱眉,丞相府? “我都嫁到赢宫,以后会一直住在赢宫呀!” 帝懿漫不经心,“一未拜堂,二未礼成,不过是不懂事的晚辈所闹之儿戏。 你尽可离开,孤许你自由。” 说完,他俯视她,补充: “赢宫不留女眷。” 高贵的声音里带着提醒。 云惊凰这才反应过来,帝懿是要赶她走? 前世她嫁入赢宫后,对身负重伤的帝懿不管不问,每日只顾着自己任意妄为,寻欢取乐。 后来帝懿醒来,恢复权利,却并没有厌她恨她,反倒原因不明地宠着她、让着她。 而现在…… 云惊凰抬眸看他,就见帝懿那立体深邃的面容间看不到丝毫人类的情感。 这一世,他好像变了…… 云惊凰连忙说:“帝……” 不对,他改封王,若再称呼为帝,就是大逆不道。 她改口:“王,你虽已清醒,但伤势未愈,赢宫还被控制,不能没有一个会医术的人。” “而且小女子今日御前口无遮拦,不知得罪了多少人。 如果离开赢宫半步,肯定会被他们诛杀!” 她坏了计划,那位定然不会放过她。 她那薄情寡义、一向以利益为重的爹怕受牵连,肯定也会让她死得无声无息。 重活一世,云惊凰倒是不怕,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魄力。 但她努力红了眼眶,眼泪汪汪地凝视高台上的男人: “凰儿为了王,敢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得罪文皇。 可凰儿只是个小女子,没有任何自保能力,又弱柳扶风,柔弱可欺,真的好害怕,求赢王收留小女子!” 才赶回来的雁儿停在殿外,听得小身板怔住。 弱柳扶风?柔弱可欺? 小姐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而龙椅上的男人眼神依旧冷漠,宛若在看一场无关紧要的戏。 云惊凰眨了眨眼皮。 前世她只要稍微撒点娇,帝懿就能把命给她,可现在…… 她转而说:“而且我已嫁入赢宫,在我穿上嫁衣那一日,我就在心里发誓: 自从红裙当垆笑,为君洗手作羹汤! 生是王的女人,死也是王的鬼!” 雁儿:??? 小姐不是死活不愿上花轿,被夫人再三劝说、七八个丫鬟一起用力才推进去的吗? 云惊凰:“实不相瞒,我自小就膜拜战帝,战帝在我心中就是天神一般的存在。 我仰慕战帝铁骨铮铮、守土开疆,敬佩战帝敢用一己之力挑战七国霸权、直面神秘西洲。 我曾对战帝日思夜想,经常夜不能寐,十几个年头频频入梦。” “而且即便人人认为您此次战败,可我依旧觉得战帝神武、高大、勇猛、强大而无敌,并且永远永远这么认为!” 用那神仙小女孩的说法,就是什么死忠粉。 说话间,云惊凰起身走上高台,蹲在帝懿的龙椅前。 她小小的手拽住男人宽大的黑袍,轻轻摇啊摇。 “阿懿,请你看在我一片痴情、格外景仰你的份上,将我留下好不好? 我做梦也想留在你身边,你就当圆一个卑微的小粉丝小小的心愿,行吗?” 云惊凰还眨巴着眼睛,试图令他动摇。 但她发现,不论她说什么,帝懿神情始终冷峻淡淡,就像在看一株脚边的野草…… 她眸色转了转,只能说: “你方才不是问我想要什么赏赐吗? 我想要的赏赐就是留在你身边一年,若一年后你依旧觉得我碍眼多余,我会主动和离,绝不纠缠你!” “你要是不同意的话……那……那就就是言而无信…… 对!言而无信、信口雌黄、信口开河、食言而肥、言行不一、轻诺寡信、自食其言、背信弃义、出尔反尔、始乱终弃、三心二意……” 云惊凰几乎把自己这辈子能想到的词汇全想了。 向来尊贵的男人长眉皱起,目光终于落在她身上: “好,一年为期,和离时赢宫一半财产为谢礼。 但一年后,不得再生纠缠!” “行!就这么定!” 一年时间,足够啦! 云惊凰心花怒放,还朝着他伸出小拇指: “那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王妃,任何情况不得更改喔!” 帝懿瞥了眼她的手,如同在看一个稚嫩孩童。 他唤了声:“苍伐。” 苍伐会意,立即离开。 不一会儿,他拿来一本厚厚的典籍,双手递给云惊凰。 云惊凰看了眼,是《赢宫守则》。 “王妃定要熟记于心,一条不可疏漏。” 苍伐好心提醒后,恭敬地推着那漆黑的龙椅离开。 玄虎跟在其后,猛兽的身型衬得龙椅上的男人更加威严、高不可攀。 云惊凰看着他的背影,紧紧握住典籍。 前世苍伐也给过她这本典籍,可她任性妄为,没看过一页,以至于在赢宫触犯过许多禁地,给帝懿惹了无数麻烦。 这一世,她会乖乖的,了解他的一切喜怒禁忌!再也不成为他的累赘! 一年后,她绝不要他厌烦她、赶走她! 第15章 安慰战帝 云惊凰走到大殿的一桌几前,就地坐下,翻开厚厚的书籍开始看。 站在外面的雁儿疑惑地抓了抓头发。 是她记错了么?小姐不是从9岁就对长渊殿下独有情钟?何时如此爱慕战帝?还对战帝言听计从? 而且小姐以前看到书就头晕,现在竟然看得那么认真? 云惊凰确实看到书就头疼犯困。 但这书是与帝懿有关的,是能更接近帝懿的! 帝懿就是她心中的神像,是她毫不掩饰的喜欢与爱,而她就是努力向爱靠近的少女。 她翻阅全书,将一条又一条尽全力记在心里。 《赢宫守则》对她而言其实十分简单。 因为前世和帝懿在一起的那七年,苍伐和雁儿经常在她耳边提醒各种规矩,赢宫无数人都恪守宫规。 她在七年生活里早已将帝懿的一切喜怒哀乐和忌讳了解得清清楚楚。 现在她只需努力回忆、背诵。 只是一个小时,她便收起书籍,兴高采烈地去找帝懿。 刚走出永盛殿,云惊凰想到什么,又折返回头。 踏上大殿高台,将地上沉沉的锁龙链拉起来。 雁儿连忙上前帮忙,疑惑问: “小姐,你要做什么?” “你帮我拿着书,我自己来就行。” 云惊凰把书递给雁儿,自己将沉沉的锁龙链拉出大殿。 拉到门口的门槛外,她找来一铁锹,撬开地板。 然后、将锁龙链放到原本铺大理石地砖的地面。 雁儿看得满头雾水,小姐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云惊凰一番倒腾后,掸了掸手:“哼哼,以后不论是谁踏入这永盛殿,都要踩这锁龙链一脚!” 锁龙链曾带给帝懿莫大的屈辱和痛苦,但凡伤害她男人的,不论是人,还是东西,她都不会放过! 云惊凰踩了那龙头两脚,就像是踩着哪一个人。 随后,才拿回书籍,朝着军机殿而去。 雁儿愣了愣,片刻后,也抬起小脚轻轻踩了踩…… 军机殿。 这是往日帝懿放置一切军政密章、商议重事之地。 即便是他曾经手下的八部大将,没有允许也不得踏上去一步。 云惊凰觉得帝懿刚苏醒,肯定有许多事要与苍伐谈。 果然,踏过积雪来到军机门时,隔得远远的就见他坐在那高高的宫殿门前。 苍伐正低着头在他身边禀告着什么。 向来威风凛凛的玄虎趴在他腿边,不时嗷呜几句。 无论何时,他都是那么高高在上,宛若蔑视苍生的神。 云惊凰看到他就开心地笑,仰着头对高台上的男人喊: “阿懿,我会背诵啦!” 高台上的帝懿视线扫了下来。 苍伐和玄虎也看向她,眼中明显是质疑。 她一个草包,这么快会背诵? 帝懿居高临下:“背来听听。” 云惊凰小小的身影站在宽阔的广场雪地上,红唇张启开始背诵: “1,谨言少语,无事不语。 2,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动。 3,步履端正、不可疾走跳踯……” 整整500条,云惊凰背诵得头都大了。 但只要看着高台上的男人,她心情就是愉悦的。 想不起来时,她也皱着眉头去想想前世发生的一些事。 花了半个时辰,总算把《赢宫守则》一字不差背诵完全。 高台上的苍伐和玄虎瞳孔皆缩了缩。 东秦第一草包,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背诵下500条的《赢宫守则》? 即便之前所有在赢宫任职的人,几乎都要花上两三天时间。 云惊凰是背诵最快的一个! 连候在广场外的雁儿也惊诧得睁大了眼睛。 她家小姐什么时候这么厉害? 帝懿亦眯了眯眸。 那双深邃的眼中明显有揣度、上位者的审视。 云惊凰解释说:“我虽然是东秦第一草包,但我并不是脑子愚笨啊。 在集市和人摇骰子时,我都是第一呢! 我就是不务正业而已,真正务起正业起来,比谁都厉害!” 她还傲娇地抬了抬下巴。 苍伐想起云惊凰好像的确在各行各业都是个混混头子,才能名声大噪,惹人鄙夷。 她的说辞似乎说得过去。 云惊凰看着他们,又疑惑问: “外面风这么大,你们怎么在军机殿外聊事?” 提起这,两人脸色沉了沉。 云惊凰意识到什么,试探性地问:“我可以上去看看嘛?” 《赢宫守则》说了,军机殿无令勿进! 不过此刻,帝懿并未反对。 云惊凰提着裙摆跑上台阶,在门口看了看,顿时惊了。 原本威严的军机殿所有值钱的东西全被收走,曾经堆积如山的奏折也不见半纸。 梁柱等四处更是积了厚厚的灰,还有许多蜘蛛网,四处可见蜘蛛爬来爬去。 怪不得…… 怪不得刚才阿懿的脸色不太好看。 曾经他是万万人之上的战帝,王公贵族、王侯将相见了都得俯首帖耳,连那人都要尊称一声皇叔,客气恭敬。 如今他刚醒来,就要面对这凄寒破败的赢宫,看着军权中心之地变成这副模样。 即便想吩咐人打理,可曾经众星拱极、万人簇拥的他身边只剩下苍伐一人。 而且他还被剥夺帝位、被至亲算计,双腿双手留下钻孔,伤及骨髓,只能坐轮椅,对一切无力回天…… 如此惨状,他肯定很难受吧? 云惊凰心脏狠狠疼了。 她走到帝懿身边,紧紧握住他的手道: “阿懿放心,有我在,我会把这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给我三个月时间,我会还你一个盛大辉煌的赢宫!” “还有你的腿,虽然现在不便,但最多最多半年时间一定会痊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前世帝懿花了半年站起来,这一世有她的医术帮忙,应该三个月左右就能康复。 她戒骄戒躁,没把话说得太绝对。 苍伐却听得身体微怔。 王妃这是在安慰王?王看起来像是需要安慰的人? 方才王来军机殿后,其实是在…… 云惊凰安抚过后,向来言出必行,立即付诸行动,吩咐雁儿: “把绮丽和赵力找来!” “是!”雁儿连忙跑着前去喊人。 绮丽之前被打得皮开肉绽,在房顶扫雪,发了几次高烧险险挺过来,今日才把永盛殿周围的雪扫干净。 赵力也一个人负责偌大的马厩,累死累活。 两人刚来,云惊凰就站在高殿上,丢了扫把扫帚给他们: “立即清理军机殿、龙寢宫的积雪,房前屋后屋顶皆要打扫! 今天天黑之前主道必须打扫干净,否则抽三十鞭!” 说话间,她还挥动了下自己的听诊器赤红鞭,空气里划出“唰”的一声脆响。 那姿态,丝毫没有对待帝懿时的温柔。 绮丽和赵力每天吃得是又硬又干的饼,力气虚无,哪儿有干活的力气。 可这些天云惊凰看到他们不顺眼就会抽上一鞭子,他们不仅怨恨,也打从心底里害怕。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 两人战战兢兢地捡起物事就要走。 “等等。” 云惊凰叫住他们,居高临下地命令: “从今日起,叫本小姐战王妃!叫本小姐身边的赢帝为王! 王和本王妃都是你们的主子,谁敢有半丝不敬,乱棍打死!” 绮丽和赵力看了眼轮椅上的男人,都还没敢看清那人的长相,就“噗通”跪地,连连磕头: “是!参见王!参见战王妃!” 他们声线里带着颤抖。 虽然赢帝现在是王,并且残疾,但那与生俱来的威压令人丝毫不敢放肆。 两人行礼后,立即拿了工具前去扫雪。 雁儿低着头道:“小……王妃,奴婢也去帮忙扫雪……” “不必,你负责监督他们就行。” 云惊凰对雁儿的口吻温柔无比。 她自己则快速跑出去,就近打了水来。 拿着抹布开始擦门窗、擦梁柱,擦地板。 小小的艳红身影在屋子里忙来忙去,动作迅速。 连雕花窗缝隙里的灰尘,她也用棉签擦拭。 帝懿坐在龙椅之上,她的所作所为尽数在他眼中。 他凉薄的唇翕起:“你既是王妃,不必亲力亲为。” “没事!为你做事我开心!” 云惊凰是心甘情愿的。 整整两个时辰,偌大的军机殿被她打扫得一尘不染。 “以后你又可以和苍护卫在这里面商议任何事情啦!” 她看着帝懿说话时,脸上满是笑容,眼睛里都有星星。 “对了!” 云惊凰想起还有更重要的事! “阿懿你在这儿休息,等会儿我来找你!” 她离开军机殿,策马前往龙寢宫。 龙寢宫是帝懿日常寝居之地。 这半个月里他都被锁龙链吊着,今晚总算可以躺下入睡! 而她是他同意留下的王妃,他们可以…… 第16章 今夜侍寝 云惊凰饱含期待地来到龙寢宫时,却傻眼了…… 近两百平方的房间空空荡荡,屏风、桌椅等被搬得干干净净,连烛台也没剩一个。 空旷的寝宫只有靠里的位置摆着一张床。 那是通体黑玉打造的龙床,雕云纹刻神龙,恍若龙于云雨间叱咤,威风凛凛。 当初采用的原料重达十吨,现在打磨雕刻后也还有3吨多。 由于实在太重,众人短时间无法搬走。 但床上的金丝被褥、汉白玉枕头等,全被拿得干干净净。 除了硬邦邦的床……什么也没有…… “这也太过分了吧!” 连寝宫也不放过,操家也不过如此! 云惊凰忍着骂娘的冲动,开始想办法。 满屋的灰尘倒是好打理,但是被褥床单去哪儿找? 圣上口谕,镇南王带兵驻守。 先不说他们没钱,就算有钱也不能踏出赢宫半步,否则就是抗旨不遵…… 云惊凰思索时,习惯性地玩弄自己耳垂边的一缕头发。 头发忽然“嘶”的一下卡住了血玉耳环。 她忽然想起,对了! 那女孩给的空间里有许多医疗物资,其中就包括医用床品四件套! 她之前跟着女孩学医时睡过,质地很舒服。 但那四件套是刺眼的纯白色,在东秦国并没有这样的床单被褥,只有给死人用的白盖布才是。 而且白色在东秦国是很不吉利的颜色,打战时也是举白旗投降。 虽然她思维有所改变,但就苍伐的性格,绝不会允许她给帝懿用白色…… “王妃。” 雁儿忽然从外面走进来,蹙着眉说: “赢王醒了,绮丽和赵力丝毫不敢偷懒,雁儿干站着实在不习惯,求小姐还是让雁儿帮忙做点事情吧……” 云惊凰拉住她的手,“你来得正好,我有件事问你。 就是我有个朋友,她有一样白色的东西,你说有什么法子可以把白色变成其他色?” “这……” 雁儿向来有问必答,仔细想了想说:“想变色就只有染色。 雁儿小时候买不起好看的衣裳,雁儿娘就把别人丢的一些白布捡回来。 用竹叶、杨柳叶、或是栀子等煮了水染色裁缝。” 云惊凰眼睛瞬间发亮:“快,跟我仔细说说,我好转达给我朋友~” 一刻钟后…… 云惊凰确定记清楚,才说: “雁儿,龙寝宫的灰尘就交给你,我出去一趟~” 她快步离开,一路前往偏僻的宫殿。 赢宫实在太大,曾经先皇希望帝懿多娶妻,多生皇家血脉,还修了三宫六院。 最靠西边的宫殿简直就是冷宫,是曾经赢宫关押犯了错的奴仆之地。 这里离正殿可以说是十万八千里,在这里杀人放火也不会被发现。 云惊凰走进冷宫,看到屋后还有一簇竹林,显得整个宫殿更加阴森。 正巧。 她拿了剪刀开始剪竹叶。 “咔嚓咔嚓……” 两刻钟时间,剪下的竹叶堆积如山。 冷宫有个破旧的大锅、灶台,勉强可以用。 云惊凰从井里打水,将锅洗得干干净净。 又把竹叶放进锅里,用井水清洗四五遍,洗掉雪和污渍。 随后,用冷宫的烂布和破朽木家具生火开始煮竹叶。 火焰升腾,锅里的水渐渐沸腾,老绿的竹叶被煮得发黄,汤色也越来越浓稠。 时间差不多后,云惊凰过滤出水,拆出四件套放进水里,开始均匀地搅拌、翻动。 这是最古老的染色工艺,虽然成品不能暴晒,易致掉色,但健康无害,足以应付眼下。 足足三个时辰的忙碌,成功了! 借着火光看,床单被染成浅浅的灰茶色。 云惊凰欣喜无比。 这是她第一次染的布,第一次亲手给阿懿染的床品! 没想到她一个无能草包也能染出布,很有成就感。 她用火烘干,又收拾干净一切痕迹,如捧珍宝般抱着床被回去。 龙寝宫。 经过一天的辛勤劳作,宫殿恢复一层不染,房顶、主干道的积雪也被扫得干干净净,恢弘的大殿在雪里显得更加威严。 夜里,大门敞开,殿中央放着一口巨大的鼎。 鼎里燃烧着柴火,为整个大殿取暖、照明。 “阿懿,看我找到了什么~” 云惊凰开心地抱着床品跑进来。 空旷的大殿里,帝懿坐在雕龙轮椅上,衣衫半脱,露出半边精壮的身躯。 苍伐正蹲在他身边,为他手腕上的伤换药。 无论何时,他都像是至高无上的无冕之王。 但手臂骨骼上那个血窟窿格外明显刺眼,是今天动用内力,伤口再度恶化! 苍伐见她回来,一边处理伤口,一边皱眉问:“王妃这些被褥哪儿来的?” 他今日也愁了一整天,想着实在不行,给王在龙榻上铺上些稻草也行,至少比没铺柔软。 云惊凰说出早已想好的借口:“我就抱着试试的心态,在整个赢宫挨间挨间的找,没想到真的找到了这。” 她抓了抓头,蹙着眉说:“不过天色晚了,赢宫又太大,宫殿长得都差不多一样,我也不记得是哪座宫殿。” 谁也想不到一个草包千金会凭空变出东西来,所以没有人怀疑。 苍伐起身走过去接过被褥,仔仔细细检查,来回翻看。 无毒,无问题。 灰茶系的颜色显得有些陈旧,但摸起来竟然特别柔软,还是崭新的,没人用过的痕迹。 苍伐禀告:“王,可用。” 坐于移动龙椅的帝懿并不过问这些小事,他以往的饮食起居一向由苍伐等人打点。 云惊凰看到他那血淋淋的窟窿伤口,心疼得近乎窒息。 还有三个血孔定然也是如此,贯穿骨髓的伤复原很慢。 “阿懿,我帮你换药。” 她放下被褥,心疼地走过去蹲下,接替苍伐的活。 帝懿眼皮未抬,一如既往矜凉: “不必,退下。” 夜深了,寝宫一向不留女人服侍。 苍伐却放下被子,“王,如今云小姐是您王妃,按规矩的确该由她服侍,属下不敢逾越。” 而且云惊凰明显比他照顾得更周到。 谁对王好,他就让着谁! 苍伐恭敬行礼后,退下,还为他们关上大殿的门。 空旷的房间只剩下两人…… 第17章 阿懿,不要…… 帝懿狭长的双眸眯了眯。 云惊凰则开始为他上药。 血玉空间里提供的生肌粉药效很好,半个月后应该会慢慢恢复。 但她还是很心疼很心疼,手上的动作十分温柔仔细。 撒药粉时,她还轻声道:“有点疼,很快就好喔~” 软软的声音里满是轻柔的安抚。 帝懿作为战帝,以往身边服侍的都是男人,接触的也全是铁骨铮铮的硬汉。 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口吻,就像是有轻羽抚过心间,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之感。 好一会儿后,云惊凰为他把手腕脚腕上的伤全处理好,又开始去铺床单。 床单里装了薄被,厚度适中,铺设在大床上,梆硬的床柔和不少。 床头摆放一对棉花枕,再铺上厚厚的冬被。 原本冷冰冰的大床在这冬日里变得温暖、温馨。 “阿懿,可以休息啦!” 云惊凰走过去推轮椅到床前。 帝懿大手抬起,是要自行宽衣。 “我来!” 云惊凰连忙去帮他脱衣服,还提醒: “你的手臂上也有两个钻孔,需要长时间休养,尽量不要动作。有什么事叫我就行!” 说话间,她服侍着帝懿,为他解开红色系带,脱下外袍、中衣。 男人端坐,一身的尊贵: “孤是伤了,但不是残废。” “我知道呀,但我乐意照顾你。能为你做一点点事我也开心!” 云惊凰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还为他脱下鞋子、袜子。 又伸手扶住男人宽阔的身躯,将他扶到床上。 男人的身躯实在太过高大伟岸,双腿不能用力,全身重量沉重得近乎要将她压倒。 但她咬牙撑着,丝毫也不嫌弃。 盖被子、甚至调整枕头位置。 那动作温柔无比,像是在照顾一个孩子。 向来位高权重、杀伐果断的男人微微皱眉,脸色有明显不悦。 最终,凉凉阖上双目。 云惊凰走到床的另一边,开始脱衣裳,只剩下一套白色的里衣里裤。 原本闭目的男人倏地睁开那双深邃的眼:“你做什么?” “睡觉呀。”云惊凰解释: “我现在是你的王妃,睡在这里不是理所应当嘛?” “不必,退下!” 留她做王妃,只是一年之约而已。 云惊凰意识到,帝懿并没有认可她这个王妃,仅仅只是为了感恩才留下她。 而她前世那么伤害他,并没有奢望过什么。 “你放心,我绝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只是你现在身体不便,万一伤口忽然发炎恶化怎么办?万一你想如厕怎么办? 我留下来,只是为了方便照顾你。” 帝懿:“不必,孤自能解决。” “那不行,不能逞强!” 云惊凰往床边坐,“我就睡这边边,一点点位置,绝不会打扰你!” 可夜色里,帝懿那神色明显驳斥。 云惊凰想起前一世,每次他忙碌多日回来,她就在赵如蕙等人的挑拨下怀疑他有外遇。 她总是生气地不让他进屋、或者不让他上床,一个劲地摆脸色。 她的脸色恐怕比现在的帝懿还狰狞难看无数倍…… 现在轮到她,是报应!风水轮流转! “如果阿懿不信,我这就去睡地板,绝不打扰你。” 云惊凰说着,从床上起身,拿起自己的一堆衣服走到离床一米远的地方。 她把衣服铺在地上,人也躺了上去。 寒冬腊月,没有被子,地砖也冷,她小小的身躯情不自禁地蜷缩。 但云惊凰没有任何怨言,还面朝男人的方向睡,甜甜地扬起嘴角: “阿懿,晚安。” 学医那段时间里,那女孩总是对她说晚安。 她最开始不明白什么意思,现在却能懂“晚安”这两个字的温馨。 道完晚安,她幸福地闭上眼睛,嘴角还带着浅笑,脸上有浅浅的酒窝。 帝懿目光落向她,锋凌的长眉在夜色里皱了皱。 “孤不虐女人,既是一年王妃,期间自当珍重!” 云惊凰听到男人矜贵的声音响起,下一刻,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托着她缓缓离地。 她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竟然悬浮在空中! 从地面腾起,朝着床越来越近! 只是片刻,她落在了大床上。 这是……阿懿同意她和他睡一起了? “谢谢阿懿!阿懿最好了!” 云惊凰挪过去就想抱住他。 帝懿目光却扫向她:“仅此而已,自重!” 云惊凰明白他的意思,连忙点头: “我就睡边边上,一定会保持距离的!” 边说她边后退,睡在床的最边边上。 帝懿周身的威压收拢,覆被而眠。 云惊凰就躺在离他一米多远的地方,心里满是激动。 虽然和他隔得有些远,但他们睡的是同一张床,盖的是同一床被子。 重生一世,又和帝懿睡在一起啦! 前世即便他们同床共枕,她也觉得帝懿话少,太过冷漠,心里始终想着那个白月光,觉得帝长渊是多么温柔美好。 可后来的真相…… 这一世,她心里只有帝懿! 云惊凰试探性的往床里挪了一点点。 睡在床那边的帝懿在夜色里似乎并未察觉,没有任何动静。 她又一点一点的挪动过去,每次就挪动一丁点,想离他近一点点,再近一点点…… 这一刻的空气都是甜甜的。 她嘴角情不自禁地微勾,满心欢喜。 小小的动作,不知不觉已离帝懿只有一个手掌的距离。 再近一点,就可以牵到他的手…… 云惊凰却不敢再动。 她已经能闻到帝懿身上那熟悉的威严气息,即便沉睡,他也像是一尊不容攀爬的高山。 前世伤害他那么多,她需要慢慢弥补。 离他这么近,已经足够啦。 她满足地闭上眼睛,总算安份下来。 许是有帝懿陪着,很快她便沉睡,发出浅浅的呼呼声。 但…… 到底是个草包娇娇女,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更何况是睡着? 她睡得很不安份,时而翻来覆去,时而踢开被子,时而朝着帝懿挪动过去。 腿一抬,放在了帝懿的腰上。 手一挥,又压在帝懿冷峻的脸上。 夜色里,本来入寝的帝懿睁眼,那锋凌深邃的眉梢直跳。 大手抬起,拉开那只手。 可不过一瞬,云惊凰的手又落在了他的鼻梁和唇上。 帝懿眸色一凛。 空气在刹那间凝结逼仄。 有内力聚集在他掌心,能将人拍飞之势。 可还没动手,女孩忽然将他抱得更紧,小脑袋往他怀里一个劲儿地钻。 “阿懿……不要……不要恨凰儿……不要讨厌凰儿……凰儿会乖乖的……凰儿再也不闯祸了……” 她的声音湿湿糯糯的,像是在哭。 小手不断抱紧他,夜色里,手背上明显可见近日留下的伤痕。 帝懿垂眸看了下,那抬起的大手最终无声放下。 向来尊贵的男人,就那么被一个小女孩黏着…… 第18章 爱懿一生 旭日初升,万里晴空。 云惊凰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趴着睡在床上。 而床边,帝懿已坐在移动龙椅上,正在合衣袍。 晨光从雕花窗洒落在他宽阔的身型上,他浑身上下渡着一层耀阳的金芒。 无论何时,他都是那么尊贵绝伦。 “阿懿,早呀。”云惊凰看到他就甜甜地笑。 睁开眼看到自己最喜欢的人,就是世间最幸福的事。 但帝懿只是微微掀眸看她一眼,神色间有一股子疏冷。 而且他的眼睛下面…… “咦,阿懿,你的黑眼圈怎么这么重,是不是没睡好?” 云惊凰边问边坐到床边,仔细查看他的情况。 帝懿掀起眼皮:“你说呢?” 云惊凰眼皮跳了跳。 这口吻…… 她看了看自己睡的位置,是昨晚帝懿睡的位置! 而且昨夜才铺设好的床单被她折腾得一团凌乱…… 完了! 她睡觉又不安份了! “那什么……” 云惊凰窘迫又愧疚地挠了挠头,“抱歉,实在是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我从小睡觉就不安份,不受自控地喜欢滚来滚去。” 小时候丞相府规矩森严,连入寝时都会请嬷嬷来专程教礼教。 那时候赵如蕙说喜欢她的天真烂漫,不想让她遭那些罪。 她兴高采烈地去疯玩,还趴在窗边看云京歌一次次被数落。 那时候的她笑得那么天真灿烂,幸灾乐祸,殊不知…… 云惊凰连忙下床,把床铺得整整齐齐,枕头也回归原位。 “阿懿,你继续睡,好好休养,其他的事我来解决!” “不必了。”帝懿转动轮椅出去。 云惊凰连忙去帮忙推轮椅,知道他做的决定不会更改,他也昏睡了半个月,的确可以多走动走动。 “那我服侍你洗漱叭!” 她将帝懿推到大殿侧边的一扇门前,那里放了张破旧的小桌子,但擦拭得干干净净。 上面摆放着盆子、帕子、瓷杯,和之前做的牙膏牙刷。 调配好的中药牙膏粉装在一个小碗里,盖着盖子,用的时候舀一勺就行。 虽然物品全都是拿剩下的,不是有裂痕就是缺了口,但勉强能用。 云惊凰打来水,先拧干帕子。 帝懿抬起手要拿过,她却说:“我来。” 她温柔地给帝懿洗脸,从额头到脸侧、下巴,又到耳际、脖颈。 动作温柔细致地宛若在照顾一个小婴儿。 随后,她又舀了牙膏,拿着牙刷站在帝懿正前方。 “阿懿,先含漱一口水,再张开唇就行,我给你刷牙~” 帝懿目光落在那牙刷上,曾为帝王者的敏锐力异于常人。 “你做的?” 三个字,带着上位者的审视、揣度。 云惊凰站在他跟前,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笼罩在他幽深的目光中。 他是上位者,是千古一帝,细枝末节的事也逃不过他的双眼。 好在她在之前就想好理由:“我是帝京的第一草包街溜子嘛,这些年混迹江湖,遇到过好多江湖的奇人异士。 这种叫牙刷的东西,是曾经看到一个叫艾易的老头子做过,他还做过好多千奇百怪的东西。” “我的医术是跟一个叫一笙的奇女子学过一段时间,她恐怕是世间最厉害的神医!” 云惊凰又装作奇怪的样子:“不过说来也是蹊跷,他们来历不明,神秘莫测,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道是不是从西洲那边渗透过来的。” 她混迹多年,说谎早已是如信手拈来,连眼皮也不会眨一下。 而艾易、一笙,就是爱懿一生。 她真是个取名小能手~ 帝懿却幽幽看她,“小女娃,云丞相没教你不能撒谎?” 云惊凰心头“咯噔”一声。 他竟然知道她是撒谎? 不对……不能承认! “阿懿,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真没有撒谎啊! 我的医术真是一个高人教的,她也真的神秘莫测,来无影去无踪。 我可以用性命发誓!若是说谎……” “行了。” 帝懿打断她的话。 虽不是实话,但也无关紧要。 她一介女子在他眼下无法兴风作浪,也没什么坏心思。 “不是要漱口?” “喔……好!” 云惊凰也希望转移话题,喂他喝了一口水,又拿个碗过去接。 随后,她弯下腰蹲在男人跟前,开始仔仔细细给他刷牙。 帝懿早前昏迷,算是第一次用这牙刷。 他就那么端坐着,任由云惊凰倒腾,周身是与生俱来的尊贵、从容。 云惊凰照顾着自己最爱的男人,这么近的距离,手上刷着牙,抬眸就是帝懿的眉眼,她心里也甜滋滋的。 刷牙后,她连帝懿薄唇边的一点水沫也擦拭得干干净净。 又拿来一堆药物,准备给帝懿换药。 “王。” 苍伐忽然走进来,想要禀报点什么。 可看到云惊凰,他又停住脚步,行礼:“参见王妃。” “不用多礼,你们聊。苍护卫记得给王把伤口处理好喔。” 云惊凰放下药物,收拾起洗漱盆识趣地离开。 前世苍伐也经常找帝懿商讨重事,可她总是无理取闹。 要么说帝懿若真的爱她,一定会把她放在第一位,随时随刻陪她,以至于误了不少大事。 要么说都是夫妻,有何听不得的,非要闹着坐在帝懿的腿上听政事。 而她听到的那些事,都被赵如蕙套了话去…… 这一世,云惊凰不会再那么犯傻,也清楚即便再相爱的人也应该有自己的空间。 她走出龙寝宫,走得远远的。 宫殿内。 苍伐低头禀告:“王,镇南王将赢宫包围得严严实实,滴水不漏。 他们昨日还探查过,认为王沦为残疾,私下多次出言不逊。是否需要……” 帝懿深邃的面容一如既往波澜不惊: “区区蝼蚁,不足挂齿。” 嗓音是常年岁月沉淀出的成熟、稳重。 他转而命令:“不必在意东秦,召集一千玄甲军,深入西洲!” 苍伐瞬间明白王的意思。 其实战败后,王暗中还留有一批大力量。 可为了顺利蛰伏,布局那神秘西洲,不得不假戏真做…… 那个神秘莫测的国度,也的确是第一个连王也重伤的猛虎,不容小觑。 苍伐领命:“是!属下这便去安排!” “等等。” 帝懿的嗓音又扬出。 苍伐转身低头,就见自家主子的目光落在了其衣服两侧。 那黑色的锦袍两边缝合处系着一竖排的红色蝴蝶结,让本来冷淡的衣物显得格外…… 帝懿眼皮微跳,“找套衣物来。” “这……” 苍伐低下头,声音变得小心翼翼: “王,如今赢宫已无一套多余衣服。 若王想韬光蛰伏……衣服这种明面上的物事,恐怕……只能忍忍……” 帝懿:…… 第19章 吃掉龙鲤! 龙清殿。 这是坐落在龙寝宫南边的宫殿,距离只有半里路,独立于御膳房,是只为帝懿一人做饭的内御膳房。 原本厨房里也荒废凌乱,遍布灰尘,但一大早雁儿收拾得干干净净。 这个厨房、就此重新启用。 云惊凰清洗好盆子走进来,就见雁儿站在厨灶前,哭得一抽一抽的。 她连忙放下盆子走过去问:“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 雁儿抹掉眼泪,抽噎着道: “王妃,没有人欺负雁儿,是我们的米肉全吃完了…… 赢宫冰天雪地,寸草不生,毫无办法。 镇南王还控制了整个宫殿,不允许奴婢去后山挖野菜。 他们的人倒是按时送来膳食,可他们太欺负人了呜呜……” 云惊凰这才看到灶台上摆放着送来的饭菜。 一盆粥,清得可以看见最下面的米粒。 一盆煮的蔬菜,可几乎全都是外层扒下来的泛黄的叶子,没有一粒油珠子。 而且本来粗糙的食物装在铁盆子里,就像是喂猪吃的。 这的确太侮辱人了! 云惊凰气愤:“经过昨天一役,这些人还是不长良心吗?” “王妃,你有所不知,现在的镇南王在13年前,其实是南黎国的国君。” “南黎国本是独立存在的一个国度,但东秦一统天下时,是战王让南黎国覆灭、沦为东秦国的城池。” 雁儿知道云惊凰对这些不感兴趣,言简意赅: “简单说镇南王因为咱们战王,国破家亡,沦为一个小小的南方将军。他怎么可能不恨呢?” “如今有了机会,他们定然会百般折磨,蓄意报复。” 云惊凰听得恍然。 怪不得昨晚她瞧见那些军队整齐划一,纪律严明。 原来他们曾是南黎国战斗至最后的王牌军队,镇南王更曾是一国之君。 如此强的劲敌,还是仇人,恐怕…… 云惊凰心思流转,却安抚: “没关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先解决今天的早膳,我再去想想别的办法。” 她边说边在厨房里找来碗碟,将米汤挨着挨着倒进碗里。 一碗又一碗,最后一碗,是比较浓稠的稀粥。 云惊凰又拿来筷子,将汤里那几片嫩绿完好的蔬菜全夹出来,摆在小碟子里。 最后,木制托盘上放着一碗粥、一碟蔬菜,还点缀着她从墙角边采来的一束小小浅紫色菊花。 清粥素菜小雏菊,瞬间变得赏心悦目。 云惊凰对雁儿说:“这份给王端去,我们一人喝一碗米汤就行。” 虽然舍不得帝懿吃这么简陋的东西,但在这种情况下,有的吃总比没吃好。 她又摸了摸雁儿的头:“放心,今天中午绝不会再让你和苍伐受委屈,我会让你们吃上肉!” “谢谢王妃,雁儿一点也不委屈!” 只要王不饿肚子,雁儿就觉得开心无比! 她整理好情绪,恭恭敬敬地端着托盘去送膳。 云惊凰则端起一碗米汤咕噜咕噜喝下。 清晨喝米汤没事,但今天还有很多事做,到了晌午也必须进食。 她不能让雁儿和苍伐饿肚子,更不能让阿懿天天吃素! 云惊凰走在空旷的赢宫中,一双明亮的眼睛四处找寻。 赢宫分外朝和内廷。 外朝宫殿全是办政事之地,为了不埋伏居心叵测者,地面全是大理石砖,没有泥土,连一棵树、一株草也没有栽种。 内廷倒是有花园池塘、小桥流水,但也格外荒芜。 云惊凰步行穿过偏僻的内廷,打算去后山偷偷看看陷阱里有没有猎物。 可通往后山的神华门被重兵把守,连高高的城楼上也十步一岗,百步一哨。 很快有守卫的士兵发现她,指着她就大声呵斥: “奉皇上口谕守卫赢宫,赶紧滚回去!” 声音洪亮严肃。 云惊凰昨天一战已经是以下犯上,现在局势不能再硬碰硬,她只能调转方向回去。 离开前,她看了眼高高的后城楼,试图发现一丝漏洞。 可镇南军威风凛凛,森严如同壁垒,恐怕连苍蝇也飞不出一只。 这种情况,别说出去找赵如蕙等人算账,就是活下去都成问题。 云惊凰走在内廷宫殿,皱着眉头沉思着。 不知走了多久,她忽然看到冰封的池塘,双眸瞬间一亮。 有办法了! 这池塘是御花园里最大的池塘,里面养了许多稀有珍贵的鱼。 一个月前,帝懿在战场那会儿,兴许是苍天也在悲泣,帝京连夜下了几场大雪,暴雪银霜。 整个世界银装素裹,池塘也直接被冰冻住。 那里面的鱼儿…… 云惊凰环顾四周,看到一块石头。 她走过去抱起,来到冰面开始砸。 “咚!咚!咚!” 坚硬的石头和冰面碰撞,一下比一下用力。 声音很大,但在这近百万平方的赢宫里,不足以引起任何注意。 云惊凰就那么蹲在冰面用力地砸,汗水湿透了全身。 砸了一上午,她总算在冰里发现一群被冰冻的鱼! 是黄河金鲤鱼! 黄河水流湍急凶猛,打渔的渔船一个月也捞不上一条野生鲤鱼。 即便捞到,也是青色黑白色,金色鲤鱼可以说是百年难遇。 而自古鲤鱼跃龙门,金鲤鱼在东秦更有“龙鲤”之称。 这么珍贵的鱼,在赢宫竟然有一群!足足9条!每条都近十斤重! 这至少可以吃半个月! 云惊凰激动得后退几步,生怕损坏龙鲤。 以她的能力没法完整完好的取出鱼肉,她只能去把苍伐拉来。 苍伐看到里面的大条金鲤鱼时,脸色瞬间一变: “王妃,你要吃这龙鲤?” “这绝对不行!” “你可知这是赢宫去年才花万两黄金特地寻来的!” 9条成群,每条9.9斤,9在东秦象征着至高无上,金鲤还游动在这中轴线上,是赢宫的风水吉祥之物。 苍伐提醒:“即便它们死了,按规矩也该供奉祭天。” “苍伐大哥,咱们不能这么死板嘛!” 云惊凰劝说:“你可看到王今早吃的是什么食物? 他内伤未愈,正是需要进补之时,你真忍心王每天食糠咽菜?” 苍伐:…… 这…… 第20章 屋内撒尿? 云惊凰又道:“况且鱼鱼已经死得这么可怜,还要让它们祭天,它们能瞑目嘛?何不让它们死得更有所值呢?” “把它们吃进人的身体里,既能发挥它们最后的价值,又能和人合二为一,也算是灵魂永存呀。” 苍伐:…… 她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云惊凰接着说:“你再想想,王曾经贵为帝王,帝王之家吃龙鲤,这不理所应当吗? 龙鲤能被帝王吃下,解决王的困境,它们也会十分荣幸啊!” 苍伐眉头皱了又皱。 嗯……的确是这个道理…… “行吧……” “不过王妃烹饪时不必准备我的份。” 他是绝对不会吃的。 吃龙鲤就等同于吃镇宅的神像,是一种信仰。 能成全她已是他最大的让步。 苍伐在心里做了准备后,还对着龙鲤上了柱香。 尔后,终于挥起利剑。 “唰!唰!唰!” 剑入坚冰,削来划去。 一条条金鲤鱼被分割开,每条都完完整整保存在冰中。 这剑法! 云惊凰看得称赞:“太棒了!谢谢苍护卫!” “王妃记住属下的话即可。”苍伐不再多看一眼,转身就走。 云惊凰忍不住叹息:“这孩子,怎么这么死脑筋呢?” 她只能去找来绮丽和赵力,吩咐: “全部提回内御膳房!” 一条鱼加上结冰,有十多斤,她和雁儿可不能累着。 而赵力和绮丽几乎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今天一早还起来扫雪,步履都是飘的。 可看到云惊凰腰间那条独特的赤红色鞭子,他们谁也不敢怠慢。 两人一手提一条,跑了两趟,才把九条鱼提回内御膳房。 雁儿看到金光灿灿的龙鲤鱼时,也是一惊。 但她是奴仆,知道谨言慎行,一切全听主子吩咐。 她压下惊异,有些担忧道: “王妃,他们二人脚步虚浮,再这么下去,恐怕再有一两天就会晕厥,甚至会闹出人命……” 虽然奴隶的命全由主子做主,但一介女子虐死奴仆,这种事会在东秦传遍,导致王妃更加声名狼藉。 “放心,我可不会让她们这么快死去。” 她还没玩够呢。 云惊凰安抚后,却没多说,操办起正事。 “雁儿,你说这些鱼怎么做?直接放锅里煮吗?” “当然不是的。”雁儿解释: “鱼外面还有鱼鳞,需要去鳞、剖腹,取出鱼的五脏六腑。” “像现在龙鲤被冰冻,还需要先用温水慢慢煮化,否则稍不注意鱼肉可能会化为浆糊、或者又老又柴。” 云惊凰向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哪儿知道吃条鱼竟然这么麻烦。 她还想亲自动手给帝懿下厨~(_|||)~ “雁儿,那你做,我在旁边学! 我们吃剁椒鱼头,香酥鱼排。 赢王吃清蒸鱼、松鼠桂鱼,一定要用最嫩最好的肉做!” “好嘞!” 雁儿虽然不是大厨,但也是几个人里厨艺最好的。 她洗干净锅,掺水,开始生火。 云惊凰想起一件事,“对了,佐料有吗?” “奴婢今日在库房找到一批残次品,王妃你看看能不能用。” 雁儿将那些全部找了出来。 老姜,八角香料,盐、乃至陈米等,应有尽有。 云惊凰看了下,疑惑皱眉: “这些不都好好的,没什么问题啊?” “小姐有所不知,之前赢王贵为赢帝,一切吃穿用度与今上相同规格。 用的花椒必须是汉源县所产,辣椒也必须是荆楚一代的皱椒。”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食物也是如此,只有上等佳品才能成为御用贡品。 雁儿说:“眼前这些佐料虽然是寻常平民百姓无法企及,但之前在赢宫只是次等品,被放在那边的小仓库中。” 赢宫被洗劫一空时,护卫们只把最珍贵的全带走,就忽略了这一小小的劣等品仓库。 云惊凰明白过来,这些东西不是最佳的,但也是达官贵人才能用的等次。 这对现在的她们而言,绰绰有余! “没恢复实力之前,我们就用这些。” 云惊凰拍定下来。 雁儿开始用热水化冰、破鱼、去鱼鳞。 云惊凰全程在旁边仔仔细细地看,认认真真地学。 前世她是个草包,这一世她像块海绵,疯狂地想汲取一切知识,再也不想碌碌无为,一无是处。 她还学着雁儿的方法,帮忙除掉鱼肉的刺。 如此一来,帝懿吃的鱼肉无刺,会方便很多。 备料过后,雁儿取了一大块鱼腹部的肉腌制,切花刀。 放上生姜丝、蒜丝、花椒等料,入小锅清蒸。 一份清蒸鱼备好。 没有油,做不了松鼠桂鱼,只能换菜单。 雁儿将整条金鲤的鱼龙骨熬汤,熬得白白的,汤里加佐料去腥。 大火开沸之际,将薄薄的鱼片放入其中。 只需须臾时间,鱼片起锅盛在盘子里,白白的鱼汤装在汤盅中。 托盘上,清蒸鱼鲜嫩多汁; 水煮鱼片爽嫩香滑; 鱼汤味鲜浓白。 精致的午膳就此完成! 云惊凰看得满眼开心:“雁儿,你在这儿看着,我出去找点东西!” 她走出膳房,往偏僻的宫殿墙角找寻鲜花。 以前帝懿用的托盘瓷器全是金杯玉盏,如今不是粗瓷就是磕碰坏的,很显寒酸。 放上一束小花点缀,会让他心情愉悦几分吧。 这几天大雪有融化的迹象,墙角边一些顽强的冰凌花陆续盛开。 纯正的金色,薄薄的花瓣,在阳光下有种黄金打造的美感。 云惊凰采了十几朵冰凌花,转身回厨房。 可刚到窗户外,就看到短短时间,灶台前的雁儿晕倒在地,只立着一个镇南军将士。 他在低声咒骂:“我呸!狗屁赢帝,狗屁千古战帝!” “征战成性的狗东西!老匹夫!有爹生没娘养的臭杂种!灭我南黎国,害我镇南军!” “没想到你也能有今天!哈哈哈,直娘贼,活该!报应!” “还想吃鱼肉!我呸!我呸!你这种强盗只配吃屎喝尿!” 那男人边骂边往菜里吐口水,还端起盘子放在自己胯下,掏出东西就开始“哗哗哗”地撒尿。 黄色的液体撒落在盘子里,好好的清蒸鱼等全毁了! 第21章 阉割渣男! 云惊凰看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肺都快炸了。 王八蛋! “本王妃今天不打死你就不姓云!” 怒意冲天的她骂人时,身体早已做出反应。 取下听诊器鞭子一抹,走进去朝着男人狠狠抽去。 “唰”的一声! 由于太过突然,男人还没来得及放下盘子,脖颈处硬生生被抽了一鞭子。 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男人痛得身体一缩,回头看到云惊凰,把盘子往灶台上一摔。 “草包娘们竟然敢打我!老子今天砍了你!” 他拔出利剑,朝着云惊凰狠狠刺去。 云惊凰只会三脚猫的功夫,正面遇上这种将士、劲敌,只能躲。 男人越看越来劲儿,“就这点功夫还敢对我镇南军出手?今天非得挑断你的手筋脚筋,再让你做军妓!” 赢王妃又如何?连赢王也只是个瓮中之鳖! 昨天她还得罪今上,杀了她也不会有人追究! 他加快速度,长剑直往云惊凰身上刺。 云惊凰几个闪躲,眨眼时间已被逼到厨房的角落,退无可退。 而锋利的冷剑直刺她的肩膀,寒光闪闪。 云惊凰眼中却没有任何慌乱,反倒红唇缓缓勾起: “3、2、1!” 伴随着最后一个字落,“咚”的一声! 原本飞刺向她的男人,重重摔落在地,全身失去力气。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男人试图爬起来,可刚动一下又跌下去,身躯瘫软如泥。 “呵,你真当本王妃还是个傻子?” 她在出手之时,就在鞭子上抹了软骨的药粉! 没必胜的把握,她又怎会轻易出手? 云惊凰捡起地上的剑,直指男人的咽喉: “说!你对雁儿做了什么!” 话语凌厉,怒意迸发。 男人是镇南军,哪儿怕她。 “我呸!我就不告诉你又如何!” 一个草包臭娘们而已! 云惊凰眼神一凛,一脚踹向他的身体,原本趴着的男人变成平躺着。 然后…… 她举起长剑,朝着男人胯裆一刺! “啊!!!” 杀猪般的嚎叫瞬间荡开。 但这里是荒废的赢宫,镇南军全镇守在外墙城楼,无一人听见。 男人痛得全身蜷缩在一起,近乎痉挛。 她!她竟然刺破他的那里! 云惊凰居高临下,幽幽地笑: “你说我是直接削下来呢,还是慢慢来,先一颗一颗把蛋削下来,再一寸一寸断了那肮脏的玩意?” 明明询问的口吻却满是凉意。 男人记得她是个草包,可现在的她哪儿有半点草包的模样? 他彻底怕了,连忙说:“不……放过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我没对你婢女做什么,只是一掌劈晕了她而已……” 此时躺在地上的雁儿也被惊醒,悠悠睁开眼睛,就看到那一幕。 自家王妃战损风红衣张扬如血,长剑还刺在男人那里! 她一惊:“小姐!万万不可啊!” 他是镇南军,皇上安排在这里的人,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 男人也道:“你看她醒了!我没有骗你,你快放了我!” “放?” 呵! 云惊凰转头对雁儿温柔说: “雁儿乖,听话,闭上眼睛。” 雁儿还是懵的,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但还是乖乖用手捂住眼睛。 云惊凰脸上的温柔消失,手一转、用力从下往上一削。 “啊!!!” 尖利的惨叫声瞬间又直冲屋顶。 雁儿好奇地稀开指缝看,就见男人那东西被一带二的削了下来!鲜血直流! 小姐她竟然…… 刚醒的雁儿又晕了过去…… 而男人也痛得全身直抽,蜷缩得像个球。 他的命根子!他传宗接代的宝物! 到底是个将士,毅力惊人,剧痛令他狰狞又憎恶地盯着云惊凰: “云惊凰!你该死!你言而无信!” 他明明告诉她了,她的婢女也醒来,她还下如此毒手! 云惊凰浅浅地笑:“最开始那一剑算是勉为其难为雁儿报仇。 可你往赢王的菜里撒尿这账,也得算啊!” 他撒了尿,她就废他命根子,合情合理! 男人眼皮都在直跳:“你……你胆大包天!蛇蝎心肠!我是镇南军!我要让你不得好死!” “啧啧~还没有学乖啊~” 云惊凰抽出剑,带血的剑尖落在他的脸侧。 “我才想起,你骂那么多肮脏话、往菜里吐唾沫的账,还没有算呢!” 说话间,她的长剑在他脸上滑动: “狗屁赢王?” “狗东西?” “老匹夫?” “臭杂种?” 每说一句,剑尖就在男人脸上划出一条血槽,皮开肉绽! 男人好端端的脸眨眼时间就伤痕纵布,恐怖狰狞。 他又气又愤怒:“云惊凰,我骂的是帝懿那狗东西,又不是你! 你不过是今上安排来侮辱帝懿的玩意,嫁给他一个废物,你这辈子都毁了,你还真帮着他吗!” “很不巧。” 云惊凰脸色又凉了两分:“骂我可以!骂我男人不行! 帝懿不是废物,是我云惊凰的命!辱他者、生不如死!” 话落,她长剑一挥。 “嚓”的一声! 锋利的脸从男人左耳垂直接划破到右耳垂,贯穿嘴角。 男人整个牙龈牙床全露了出来,一张脸犹如怪物。 他的恨意彻底被激发:“老子说的是实话! 是他灭了南黎国!毁了南黎王朝!霸占南黎国的领土!他活该千人辱万人骂!” “你特么还有理了?” 云惊凰一脚踹在他的脑袋上。 “当初你们南黎国在时,不也经常在东秦边境挑拨?你们南黎国发动的战争还少吗?” “自古以来战争就不可避免,八国更是缠绵不休打了几百年!” 战争是历史的必然,与帝懿无关! “还是赢王他结束混乱局势,给了百姓短暂的安宁!” “你们南黎国输了,是你们自己技不如人!成王败寇!” “这些年多国一统整合,赢王也没有伤害你们南黎国百姓一分一毫!” “你骂什么?又凭什么骂?” “我……”男人正要反驳,云惊凰却径直打断: “况且真有本事,就光明正大跑去赢王面前骂啊!之前在赢王辉煌的时候就跑去算账啊! 在背后骂算什么东西?落井下石又算个什么玩意? 撒尿更是小人行径!卑劣无耻!” 云惊凰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第22章 九族流放! 男人一时间竟然语塞,找不到话反驳…… 云惊凰又踹了他的嘴一脚:“说到底就算现在赢王残了,你也没勇气跑到王面前报仇。 你就是胆小又龌龊,又菜又怂又垃圾!” “做镇南军都委屈了你,应该回家种田,村里正缺个喷粪机!” 连昏迷的雁儿也听得清醒过来,“啪啪啪”地直拍掌。 “王妃说的对!王妃骂得太有道理啦!” 男人却像是被揭开遮羞布,羞愤无比: “你给我闭嘴!你一个声名狼藉的臭娘们,有什么资格教训我镇南军! 嫁给残王,你这辈子都该守活寡!欠插的泼妇!” 嘴还这么脏? “雁儿!拿绳子来!” 云惊凰懒得再和他废话,丢下手中的剑,拉来一个大箱子。 雁儿也恨极了这辱骂赢王和王妃的人,很快去找来罗绳。 男人看着云惊凰步步逼近,心里忽然升腾起更大的恐惧: “你要做什么!别忘了我是镇南军,我们每天都会执勤! 要是少一人,将军很快会找上门来!” “是么,这倒是提醒我了。” 云惊凰蹲下,将男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男人以为她是害怕了,可她竟然开始脱他身上的铠甲! 硬甲到软甲、护膝,鞋子,军衣…… 全身衣服被脱下来,只剩下一套白色里衣。 那里还破了一个洞,血肉模糊…… “看了这肮脏的玩意,我都怕眼睛生疮。” 云惊凰随手捞了个麻布袋,将男人从头到脚罩住,又用麻绳严严实实地捆住。 “唔……” 男人被装在麻布袋里,还捆成粽子,动都动不了。 云惊凰又拖着他,将他重重塞进箱子里,蜷缩成一团。 “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有些慌,眼睛看不见,未知的恐惧越发将他笼罩。 云惊凰手中多了把匕首,在麻布袋上割开一个孔,只露出男人那张嘴。 “别急,还没开始呢。” 她幽幽一笑,起身走到外面的屋檐。 那里有一个蜜蜂窝,冬天蜜蜂们都在冬眠,活动量很小。 云惊凰一个袋子套下来,迅速走进来,反手就重重塞进箱子里。 然后—— “咚”的一声! 合上箱子的盖子。 被惊到的蜜蜂们“嗡嗡嗡”的飞出来。 而男人全身上下被捆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嘴! 蜜蜂们飞过去,盯着他的嘴唇就咬啊咬~ 很快、“砰砰砰……” 箱子不停振动,痛哭声凄厉无比。 雁儿看得心惊胆战,瞠目结舌。 这……这太生猛了吧…… “小姐,这会不会不太好……他到底是镇南军……” “既然嘴那么脏,当然得好好收拾收拾!” 云惊凰眼中毫无同情:“况且他现在的样子,就算放回去,镇南军就不会找我们的麻烦吗?” 雁儿皱眉,也是,恐怕让他一直被关在这里,倒是最好的办法…… 在云惊凰看来,暂时对付不了镇南军,但对付一个区区小卒,绰绰有余! 她开始拉大箱子,雁儿也赶紧帮忙。 箱子被推进仓库里,关上门。 一个镇南军的兵就这么被解决,无人知晓。 远处城墙外。 苍伐推着帝懿散步,巨大的玄虎紧随其后。 两人将全程尽收眼底。 帝懿眯眸:“这真是我那侄儿找来羞辱孤的王妃?” 苍伐:…… “王妃的确和传闻中不太一样……但她似乎没有什么坏心思,这段时间也是她一直在维护王。” 帝懿耳边回荡起云惊凰之前那些话,深邃的双目看不出喜怒。 “地窟太挤,那玩意该出来两条,去箱子里透透气了。” 他的嗓音慢条斯理,又带着一种危险。 苍伐皱了皱眉。 地窟是王往日里折磨细作的地方,里面养了一批赤练蛇。 细如罗绳,却通体绯红,是剧毒之物。 咬人之后不会让人死亡,却会让人全身溃烂流脓,再如刀割寸寸裂开,犹如无时无刻被火焰烧灼,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王的意思……是要往那蜜蜂箱子里再加两条赤练蛇? 那嗓音又补充:“另、九族流放!” 话落,龙椅转动,那抹身影消失在恢弘的宫殿之中。 苍伐怔了怔,片刻后才回过神。 王是惩罚那人? 也对……王是至高无上的,得罪王的人,从来没有好下场! 一只鸟飞出赢宫。 谁也不知,十天后南方一个小家族,会忽然被查出变卖军报,九族上下全被流放到荒山矿场…… 此刻。 厨房里,所有痕迹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雁儿看着灶台上的菜肴,双眼还是盈满了泪水: “这么美味的佳肴,就被他全毁了呜呜~” 本来他们食物就少,完全是暴殄天物! “没事没事,不会浪费的。”云惊凰替她擦干眼泪: “我们还有别的鱼,你重新给王做一份就行。这些我自会解决。” 安抚后,她端着那一拖盘菜迈步离开,眼睛里闪烁着亮晶晶的小光泽。 军机殿侧边的荒僻小殿,绮丽和赵力还在扫雪。 云惊凰下达过任务,十天内把整个赢宫的积雪清理干净,她们丝毫不敢耽误。 但眼下无人,绮丽正靠在围墙一角休息,手里拿着个雪做的娃娃低声骂: “草包!废物!虐待狂!” “真以为你是王妃吗!狗仗人势!” “等我嫁入王公贵族家翻身那一日,我要你不得好死!跪地给我舔鞋!” 每说一句,绮丽就拿着尖锐的棍子往雪人里戳,满眼阴狠。 不远处的赵力也明显在腹诽着什么。 云惊凰从远处走来,清楚看到了那一幕。 本来过来的路上她还在想自己会不会太恶毒,可眼下看来,是她太过善良! 吐了唾沫撒了尿又如何,龙鲤可是稀世珍贵,给他们吃都是她网开一面心存善良! 不干净的东西给心思不干净的人吃,绝配! 云惊凰整理好思绪,装作没看见,放大脚步声。 绮丽和赵力看到她来,连忙收敛起一切思绪,恭敬跪在地上行礼: “参见王妃,王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 云惊凰看了眼扫得七七八八的积雪,情绪平和: “这些天你们也太辛苦了,这是赏给你们的。” 两人看到那精致的菜肴,皆是难以置信。 鱼肉?鱼汤? 这么好的膳食竟然是给他们吃的? 第23章 可爱苍伐 “怎么?还要本小姐亲自喂你们?不吃算了!” 云惊凰端着托盘就要走。 绮丽连忙上前接过:“怎么会!奴婢只是太震惊了,没想到小姐竟然会对奴婢这么好!” 这个草包废物大小姐,总算发现她也是可用之才,不太虐待她了? 赵力也连连恭敬地说:“小的一定会将小姐赏赐的吃得干干净净!绝不辜负小姐的心意!” 他就知道云惊凰是闹一时脾气,迟早还会把他请回去做马夫! “吃完就好好干活吧。” 云惊凰掸了掸手,转身离开。 她可不想看他们吃那脏东西,倒胃口~ 而绮丽和赵力两人坐在地上就开始吃。 虽然感觉味道有一丢丢不对劲,但饿了几天的他们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是云惊凰厨艺不精。 现在吃饱了,以后才有力气东山再起和云惊凰算账! 两人狼吞虎咽的吃着,连汤也喝得干干净净。 厨房里。 云惊凰回来时,雁儿已经重新做了菜,由苍伐端去。 她问:“王今日在哪个殿用膳?” 帝懿手臂的伤口没好,她必须去精细点照顾。 雁儿却安抚:“王妃放心,苍护卫一定能将王照顾好。 他跟了王那么久,定然更熟悉王的饮食用度。” 云惊凰想了想,也是。 要是她一直缠着帝懿,帝懿恐怕会嫌她烦…… 她只好留在这边,和雁儿一同开饭。 时间耽误后,只做了一份剁椒鱼头,分为三盘。 一堆的辣椒+花椒+香辛佐料,烧得鱼头色香味俱全。 即便没有油,但煎制时,巨大的龙鲤鱼头还是渗出油珠子。 云惊凰刚和雁儿坐在用膳厅内,正巧苍伐端着托盘回来。 云惊凰叫他:“快来开饭了!” 苍伐过来,看到桌上的菜,皱了皱眉。 “多谢王妃好意,属下吃米饭就行。” 他坐在自己的小桌前,端起米饭碗吃,还把那盘剁椒鱼头推得远远的。 云惊凰也不勉强人:“雁儿,来,我们一同吃。” 雁儿和云惊凰相处几天,已经熟悉不少。 加上碗碟菜肴全是分开的,一人一份,只是坐一张桌子而已。 她已没有那么胆小,走到云惊凰对面坐下。 两人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云惊凰夹了块鱼肉递进嘴里,唇齿间瞬间弥漫出浓郁的鲜香。 她啧啧叹到:“鱼头肥而不腻,又鲜又嫩~混合着辣椒的香味~又辣又麻~” “还有这沾了鱼油的辣椒,一口辣椒一口米饭,太绝啦!” 她边吃边连连赞叹,发出满足的声音。 雁儿瞬间明白,也吃着饭点着小脑袋: “是吖是吖,太美味啦!白米饭有什么好吃的呢,又哽又没有味道~ 这鱼头肉香辣肥腻,还煎出油了呢~” 两人一唱一和,不时夹盘子里的剁椒鱼头下饭。 旁边默默吃白米饭的苍伐:…… 目光控制不住在鱼头上扫了扫,很快又收回来。 那是曾经镇压赢宫的神物,王吃理所应当,他一个护卫怎么可以逾越! 转过身背对两人,继续干饭。 云惊凰边吃边赞美,还说: “这汤汁也油滋滋的,用来烩饭太绝啦!” “是呀,雁儿把米饭直接倒进盘子里烩! 米饭夹杂着鱼油的浓香,鱼头的肉还没有刺,哇!太好吃啦!让人巴不得盘子也舔干净!从来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东西!” 两人吃了一刻钟,真的把盘子里的一滴油也吃得干干净净。 最后,云惊凰领着雁儿端着盘子离开: “吃饱喝足,走吧,我们去内廷后宫转转。” “嗝~”雁儿打了个饱嗝,应下: “好呐,好久没吃这么饱,是得消消食。” 两人离开,彻底消失不见。 坐在位置上的苍伐这才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那盘剁椒鱼头上。 真有她们说得那么好么…… 一点点……就尝一点点…… 筷子伸过去,夹起表面的一点点鱼皮,递入嘴中。 下一刻,他身躯几不可见的一僵。 虽然跟着王吃过那么多的山珍海味,可现在的处境更能放大食物的美味。 而且这次的菜有股特殊的香味,就像是一种家常温暖之感…… 一会儿后,苍伐端着空了的盘子和碗出去。 刚出门,就见云惊凰和雁儿躲在一假山石后,正在捂嘴笑。 苍伐身躯一怔,脸色明显涨得绯红。 这…… 片刻后…… “咳咳,不吃也是浪费,暴殄天物。” 说完,他努力板着脸,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般离开。 云惊凰忍住没笑,没看出来嘛,苍伐脸皮竟然那么薄,经不起逗。 小小的趣味后,她对雁儿说: “今天下午你收拾延趣宫,有什么重活就带着苍伐压阵,让绮丽和赵力做。” 延趣宫是往日帝懿用膳的宫殿。 以前帝懿从不让膳食进军机殿、龙寝宫区域,哪怕偏殿也不行。 她要将整个赢宫恢复以往的辉煌!扫去所有荒芜! “好嘞!”雁儿勤快地开始找扫帚等。 云惊凰又提醒:“若有人问起我,就说我去内廷那些宫殿找能用的物事。” 她经常偷懒到处跑,雁儿也并没有多问,只提醒: “近日镇南军守卫森严,以免误伤,王妃可千万要小心些。” “放心。” 云惊凰嘴上答应得快,实则…… 到小屋子后,她拿起之前从男人身上扒下来的将士服开始倒腾。 她要混去镇南军中! 一来,男人无故消失,的确会引来质疑。 二来,今天那护卫来捣乱,明天呢?后天呢? 不能一直受制于人! 而且她迟早要出去报那血海深仇。 帝懿也是九天苍龙,不能被镇南军困在这囚笼,她得找找突破口。 三来,她们虽然有了鱼肉,可总不能让帝懿天天吃鱼,会营养不均衡。 厨房里还没有油,任何菜烹饪起来味道都会大打折扣。 她易容成镇南军,兴许有机会找到点柴米油盐…… 她要尽一切可能,给帝懿最好的生活! 两刻钟时间,云惊凰易容成男人的模样,穿着将士服,光明正大地往正后门走去。 十米高的城墙包围着整个赢宫,后方的神华门与前门一样恢弘壮观。 上面站着一个又一个将士,威风凛凛。 云惊凰刚走到城墙下,上方一个将领忽然呵斥: “李野,给老子滚上来!巡查去这么久,不想混了吗!” 云惊凰怔了怔,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喊的是“她”。 看来这个男人的名字叫李野…… 她连忙控制喉道变音,用男人的声音应下:“是!小卒这就来!” 她从台阶噔噔噔地跑上去,来到高高的城墙。 将领“唰”地一鞭子抽在她的身上:“滚去站岗!要是放出赢宫任何一人,我们镇南军全都得掉脑袋!” 鞭子抽在身上,但将士们每个人都穿着铠甲,丝毫不痛,只是威慑力十足。 云惊凰皱了皱眉,站岗?一直站在这城楼上? 第24章 捕获野猪! 犹豫时,又是一鞭子抽下来。 云惊凰只得赶紧走到一个空着的位置,开始站岗执勤。 这一站她才发现,在这高高的城墙上,可以俯瞰整个赢宫,一眼望去全是金瓦琉璃,翘角飞檐。 这本是她和帝懿的宫殿,如今却沦落到这里站岗…… 云惊凰手心握了握。 没有关系,终有一日她会改变这局势! 那将领忽然又抽了好几人一鞭子:“给我抬头挺胸!精神点! 随时记住,你们是镇南军,是将士!” 所有将士一个个站得笔直,如同标杆。 云惊凰第一次真真正正体会到镇南军的森严制度。 明明赢宫总共就6个人,只有两个人会武功。 可每个将士分配到不同的视野,负责盯着不同的角落,不给任何人偷跑出去的机会。 虽然是冬天,没有烈日,但就这么一直站着,一站就是几个时辰,足以要命。 云惊凰才站不久,就感觉自己腿酸背痛,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偏偏那将领一直在周围巡查,没有任何人敢动。 她只能忍着撑着,尽力搜寻一切可用的线索。 期间,她发现一个小将领管理50人,为一个小队,十个小队又为一个大队,三万人的秩序毫不混乱。 而镇南军眼下没有任何别的任务,就是单纯守着赢宫。 四班倒,每队站3个时辰,维持最高效的注意力。 这么下去,别说想办法弄到柴米油盐,突破镇南军的控制。 就是镇南军一旦对他们出手,他们想活命都难。 而且3个时辰是6个小时,真站到结束,她双腿都得废掉,还得不到其他有用的信息…… 正在焦灼时,一个将领走过来大声呵斥: “你、你、你!跟我去后山打猎!” 被指的士兵连忙跟上。 云惊凰眼前一亮。 后山打猎! 她挖的那个陷阱还在!兴许里面已经有了猎物! 虽然没被点中,她却悄无声息地挪动脚步,混入其中。 后山山脉极大,但以前赢宫的将士们经常狩猎比赛,以至于猎物稀少,更何况是冬天。 “五个人为一组,东西南北不同方向开始搜寻!” “是!”将士们自觉组队,朝着不同的线路走。 云惊凰看到她挖过陷阱的路,已经有一组人过去! 而她分配到的方向,正好相反! 将士们开始搜寻,领队更是一鞭子抽在她后背盔甲上: “还磨磨蹭蹭做什么?赶紧走!” 云惊凰不得不跟上小队,离那陷进的距离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怎么办!怎么办! 当时挖那个陷阱那般辛苦,还损失了她一斤肉和两袋血浆。 万一里面有猎物,岂不是便宜了镇南军? 现在她们也急需肉类、油脂,绝不能落在镇南军手中! 云惊凰边走边想办法,焦急得如同热锅蚂蚁。 另外四人走在前面,离她的距离有点远。 她看着,忽然眸子一亮,有办法了! 云惊凰悄不动声色地朝着另一个隐秘的方向走去。 确定没人时,她跑去草丛里用脚“哗哗哗”地乱踢,踢出一堆痕迹。 还用手往里面按,按出一个又一个仿野生动物的脚印。 许久后…… 她“啊”的一声摔倒在地,用指甲狠狠抓破自己手背,往上面倒上一袋血浆。 “快来人!救命啊!有熊瞎子!” 她装作痛苦又害怕地大声嘶喊。 周围的人走得不算太远,她的声音又实在太大,穿透性很强。 士兵们听到动静,立即纷纷朝着她的方向奔来。 连那队差点到达她陷阱的人也匆匆择返。 很快,三十多人来到这片区域,就看到“李野”倒在地上,手上鲜血直流,周围植物一片凌乱。 头领问:“怎么回事?熊瞎子在哪儿?” “回将军,方才小卒刚到这边,一只熊瞎子……两人多高的熊瞎子!它忽然从后攻击而来! 小卒尽全力闪躲,还是被它抓伤手背……” 云惊凰故作惊魂未定:“太大了……从没见过这么大的熊瞎子……它怕是成精了,还很聪明。 小的拔出剑它就跑了……跑得好快好快……” 头领看了眼四周,还去检查痕迹,地上的确有熊的脚印。 他问:“可是往这边跑?” “对的,就是那边!它撞飞我就跑!全身的肉又壮实又肥硕!” 云惊凰以前经常撒谎,此刻真的看不出任何痕迹。 头领立即带着所有人往那边追去。 云惊凰捂着手“哎哟哎哟”地叫着,却伸长脖颈看他们离开的方向。 确定人走得很远后,她立即收起胆战心惊的模样,快速起来朝着自己陷阱的方向跑。 那速度堪比百米冲刺! 手背疼痛无比,她也顾不得。 时间不多,她必须抓紧! 云惊凰顺利来到陷阱处,就见陷阱早已被踩塌,里面真的有只野物! 黑色毛,有獠牙。 是野猪! 看到她时,野猪还面相凶狠地发出嚎叫声。 云惊凰连忙摸了摸藏在头盔里的血玉耳环,取出一枚迷药弹。 “哒”的一声,迷药投掷在野猪脑袋前,烟雾瞬间弥漫。 野猪倒在地上,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云惊凰松了口气,拿出一根绳子系在大树上,另一头系在自己腰间。 借着绳子,她顺利到达两米多深的洞下。 “不枉费我抓伤自己,还损失一袋血浆。 小猪猪,今晚的晚餐就是你了~” 她手落在野猪身上,闭上眼睛。 脑海里响起系统化的声音: “滴滴,野猪肉可补五脏,润肌肤,祛风解毒。常用于虚弱羸瘦,癫痫,肠风便血,痔疮出血等。” “有药用功效,可收入医疗空间!” 伴随着话落,野猪凭空消失,被收纳进血玉空间里。 云惊凰想起那小女孩好久没出现了,都是系统机器在运行。 但眼下她顾不得,快速爬上深坑,收拾现场。 半个小时,现场被恢复得干干净净,看不出任何痕迹。 云惊凰迅速回到原来的方向,带着伤帮忙一起找熊瞎子,顺便采了些蕨草放入医疗包。 还趁人没注意,又在山上多处制造出熊瞎子的脚印…… 傍晚降临,所有将士回来,每个人双手空空,没有一点线索。 头领盯着“李野”问,“你确定你真看到了熊瞎子?” “回队长,小卒绝不敢说谎!小卒的手都是被熊瞎子抓伤的。” 云惊凰说:“方才我在那片区域,也看到些熊掌脚印。” 队长想起一路找寻时,的确发现不少熊脚印。 若李野弄虚作假,一个人不可能有这么快的速度。 “行了,你们滚回去休息,再叫几队人上山搜寻!” 当晚,镇南军中都在传后山脉有只熊瞎子,不少人连夜上山搜寻。 而云惊凰顺利回到内御膳房…… 第25章 现场杀猪 厨房没人,云惊凰回到小屋换回自己的衣裳。 手背的血已经干涸凝固,抓痕还很明显。 她轻轻吹了吹,“呼呼~不痛~做个坚强的宝宝!” 云惊凰未免被人发现,引得他们担忧,又拿出肤色无痕创可贴贴上。 她这才来到厨房灶台,将野猪从医疗空间里拿出来,放进地上一个大盆子里。 只是……这野猪怎么吃来着…… 她从来没杀过猪,每次吃的猪肉也不长这黑黑的样子呀…… “天呐!王妃!这是哪儿来的!” 雁儿的声音惊讶地响起。 云惊凰见她回来,连忙拉过来说: “嘘,小声点! 我方才伪装那镇南军的样子,去后山陷阱里扛回来的。 要是让镇南军发现,非得抢了去。” 雁儿连忙捂住自己的小嘴巴,摇着脑袋表示自己不会再发出声音。 不过反应过来后,她震惊无比。 王妃竟然混入了那么危险的镇南军中?还能从镇南军眼皮子下扛着只野猪回来? 云惊凰伸手指了指。 雁儿不敢多问,又轻手轻脚走过去把所有门窗全部关上。 偌大的厨房只剩下两人。 云惊凰转移话题问:“雁儿,这玩意怎么倒腾的?你会嘛?” “好巧,雁儿会呢!” 雁儿被一打岔,已忘记之前的疑惑,回答说: “雁儿十岁时就在村里的大户人家做奴隶,什么脏活累活都做过。 每年员外家要杀几头年猪贺新年,杀猪匠杀一头就有一百文钱。 那时候雁儿想赚钱,也跟着学过。” 不止杀猪,为了能成为讨喜的丫头,她烧菜刺绣全都学过。 云惊凰觉得自己真的捡了个宝,前世放着雁儿不宠,去宠一个长得好看、只会谄媚的绮丽,是她眼瞎!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今晚还能让王吃上新鲜的肉呢!” “嗯呐!” 说干就干,雁儿找来两个板凳拼接,用力去拽猪。 猪已经晕厥,没有任何反应,但有一百来斤,很沉重。 云惊凰帮忙拖,疑惑地问:“在盆子里不行么?为什么要拖板凳上?” “呼呼~” 雁儿顺利把猪放板凳上,缓了几口气,解释说:“要把猪血放出来,猪血也很好吃呢!” 说着,她找了个盆子放在猪脖颈下,又拿来一把合适的刀。 “王妃,麻烦你去烧锅开水,马上就要用。 雁儿要杀猪啦,担心吓着你。” 云惊凰的确没有杀过猪,甚至看也没看过。 她只能先去生火烧水,隔得远远地看。 雁儿要开始杀猪了! 生平第一次现场看杀猪! 雁儿的手法很利落,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很快猪血就从上面流下,不断滴落到盆子里。 野猪彻底死去,血液也渐渐流尽。 锅里的水开始沸腾。 雁儿将猪放回盆子里,滚烫的开水泼在猪皮上,她拿着刀快速刮毛。 云惊凰在旁边看懂了,也找来工具帮忙。 一下接着一下,所刮之处黑色的猪毛刮落。 两人累得气喘吁吁,才把野猪全身上下的猪毛除尽。 雁儿又开始开膛破肚,同时给云惊凰讲解: “这个是猪肝,这个是猪心,这是猪大肠……” “咦,我怎么从没见过这些东西?”云惊凰有些懵。 雁儿边倒腾边讲解:“像丞相府这样的达官显贵之家,是从不吃猪内脏的。 一般杀了猪后的内脏全是赏赐给府中的管家、或者是得力的奴隶。” 一般的丫鬟能喝到点血旺汤也很开心。 云惊凰恍然,“那我们把猪肉全放起来,让赢王能吃得长久一些。 正好我没吃过这些,我陪你们一同吃!” 重生这一世,她再不想做什么娇娇女,她想什么也去尝试,争取懂得更多,让阅历更为丰富! 雁儿也担心这头猪吃完后没有了,到时让王跟着受苦。 她点头道:“王妃放心,猪内脏也超级好吃!今晚雁儿给王妃做猪血汤加爆炒肥肠!” “好!” 两人又在厨房里忙碌。 分割猪肉,从猪头到猪腿、猪五花、二刀肉…… 除去内脏,约莫剩下八十斤肉。 内脏里还有一堆白色的肉,雁儿说: “这是板油,我们平常吃的猪油就是用这熬出来的。” 将板油切成一块块的,放在锅里掺水煮。 待水干了以后,猪油渐渐渗出,越来越多。 这一天,云惊凰看到了猪油的熬制,看到猪大肠是怎么再三清理,看到猪血怎么从液体凝固成固态。 她更加发现前一世的自己活得多么浅薄、无知。 许多寻常的事都不知晓,更何况其他大事呢? 这一世她要学的东西太多太多。 一切筹备好后,雁儿开始做菜。 云惊凰一边帮忙烧火,一边把所有猪肉端去内御膳房里的地下冰窖保存。 冰窖处在地下,位置也很偏僻,肉放在这里不会被人发现。 原本空空荡荡的地窖储藏室堆起了龙鲤、猪肉,会越来越丰盛! 这么多食物,接下来一个多月也不用再为肉食而发愁。 厨房里热气腾腾,香味越来越浓。 龙寝宫,后方内室。 帝懿高大尊贵的身躯坐在玉石台上,双目阖闭,周身有无形的内力萦绕。 他在运功调动内力,哪怕四肢皆有伤孔,但于他而言就像是天上的苍龙鳞片被轻轻一划,不值一提。 玄虎盘踞在一旁静静陪着。 苍伐进来,禀告:“王,已与一千名玄甲卫取得联系,他们会秘密行动,深入西洲。 但赢宫附近探子众多,我们这边需低调行事,不引起镇南军和西洲细作怀疑。” 话音刚落,一阵风起,有浓郁的肉香味从厨房那边袭来。 帝懿锋凌的眉峰皱了皱。 苍伐想起什么,连忙道: “今日王妃混入镇南军中,前往后山找到了一只野猪,现在约莫是在做饭……” 刚才还说低调行事,转眼云惊凰却弄出这么浓郁的肉香味…… 苍伐干咳两声:“恐怕需要帮王妃善善后……” 帝懿神色微沉。 片刻后,冷棱的薄唇翕起: “方圆五里,每日所做菜肴与赢宫大体一致!” 苍伐瞬间秒懂。 周围全做相同风格的菜,香味浓郁,足以盖过赢宫。 就算真有香味飘出,调查起来也可以是周边府邸做的菜。 只是要左右周围五里府邸的菜肴,这是相当大的工程…… 第26章 无奈宠溺 厨房里。 这里像是一片小天地,菜香四溢。 云惊凰也找了许多麻布袋,在尽量密封厨房的多处散风小窗。 她不知道苍伐在私底下兴师动众地部署着方圆五公里的情况,还尽量了无痕迹,就为了她们能安安全全地每日做饭…… 夜幕降临。 精致的菜肴出锅。 一道东坡肉,一道红烧狮子头,一道松鼠桂鱼,一道蕨草排骨汤。 这是为帝懿准备的。 另一小桌上放着一盆猪油血旺汤,汤面全是油珠子。 还有一大盘爆炒肥肠,色香味俱全。 不知不觉,赢宫的膳食已由稀粥变得如此丰盛。 云惊凰心情很好,给自己盛了份血旺汤和爆炒肥肠。 她对雁儿道:“今晚我去和王一同用膳,你叫上苍护卫开饭就行,不用等我。” 雁儿:“好嘞。” 云惊凰端着一托盘的菜来到延趣宫。 主干道的积雪已被雁儿打理得干干净净,正大殿也一尘不染。 中间放着一张墨绿色的岫玉雕刻长桌,重达千斤。 桌后的巨大飞龙石雕壁画更显恢宏大气。 精致的菜肴布置在岫玉桌上,一切就像是回到以前的模样。 而内脏类的菜是不能上大桌的。 她只能将自己的菜放在角落的一张小桌几上。 正好苍伐推着帝懿过来。 “阿懿,用膳啦!” 云惊凰走过去,主动推龙椅来到桌前。 苍伐端水来,准备给帝懿净手。 “我来,苍护卫去吃饭就行。” 她接替苍伐的活,还拿验毒筷子当着帝懿的面验了一次。 一系列繁琐的流程,在帝家不可或缺。 终于,帝懿拿起筷子。 云惊凰连忙接过:“阿懿,我来! 你手臂上的伤孔需要静养,而用膳时手臂总是来回动作,不利于伤孔修复,最好是由人伺候。” 她亲自夹了菜,喂向帝懿嘴边。 帝懿容色微沉,“不必,孤手臂健在。” 区区日常于他而言,易如反掌。 云惊凰却道:“你虽是战帝,久战沙场,不怕疼。 但在我看来,你也是一个人,有血有肉有感知神经的人。 听话,谨遵医嘱,别总把自己当铜墙铁壁!” 说话间,她又把夹着的菜用勺子接着,往帝懿嘴边递了递。 帝懿深邃的眸看她,目光晦暗难明。 最终,不得不张开薄唇。 云惊凰就那么一勺一勺地喂他。 “啊……” “吃点野菜~” “还有这个,你应该喜欢吃。” 她全程站在旁边,喂菜盛汤,不时拿锦帕为他擦拭嘴角。 往日里的娇纵少女,前世吃个饭还要帝懿亲手帮忙剥螃蟹的人,如今温柔细致。 一餐饭后,帝懿面色僵滞,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接受了什么。 而云惊凰心情十分愉悦,脸上始终挂着甜甜的笑容。 “我也饿啦,今晚的晚餐好丰盛!” 她回到角落的那张小桌几前坐下,开始吃饭。 帝懿的轮椅滚动,是要往外离开。 云惊凰刚拿起筷子,见到这一幕连忙说: “阿懿别走,等我一起呀~” 帝懿没停,他一向没有等人迁就人的习惯。 云惊凰觉得这一世的他和前世迥然不同,只能可怜兮兮: “我一个人在这大殿好孤单~” “我还怕黑~一个人走回去会害怕~” 之前从内御膳房端菜来时不怕…… 云惊凰:“这里离龙寝宫好远,我一个人要走好久好久吖~” 其实就一千米…… 帝懿眉尾微跳,“孤让苍伐来接你。” 云惊凰见他还是要走,放下筷子: “唔……这一年里我们是夫妻,无论何时理当共进退~ 没有阿懿陪,那凰儿也不吃了,凰儿陪阿懿一起走~” 她边说边收拾碗筷,嘟着小嘴,一双眼睛像湿漉漉的,像是委屈的小鹿。 帝懿看着那抹身影,太阳穴也跳了跳。 向来尊贵威严的身躯停下,操纵轮椅面向她。 “一刻钟。” 声音还是那么高高在上,但多了一分无可奈何。 云惊凰瞬间喜笑颜开。 一刻钟就是小仙女教过她的15分钟,绰绰有余! 这一世,她也是第一个让阿懿愿意包容的女子! “谢谢阿懿!” 云惊凰笑得甜甜的,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米是碎陈米,不太好吃。 但猪油血旺又嫩又香滑,火爆肥肠更是脆脆的,全是她未曾吃过的美味。 前世她脾气很怪,吃饭很挑食,稍有不如意还摔碗发脾气,总骂帝懿不了解她的喜好。 如今单是有帝懿陪着,她就觉得幸福无比。 明明吃着被富人们嫌弃的内脏,她也像是吃着世间最珍贵的佳肴。 饭后,雁儿来收拾。 云惊凰推着帝懿往龙寝宫走。 主干道无雪,但路两边的积雪还未融化,显得整座宫殿颇为萧寂。 月亮倒是很圆,高高的挂在漆黑的苍穹下,四下宁静无声。 云惊凰推着帝懿散步,心情十分愉悦: “阿懿,你看今晚的月色好美呀!” “准确地说,只要和阿懿在一起,有没有月亮都很美!” “其实阿懿最好看,阿懿是我心中最最最最俊美的男子。” 坐在移动轮椅上的帝懿向来话少,没有回应。 一路上全是她甜甜的声音。 暗中的苍伐看着,皱眉。 镇南军有严格的作息时间,入寝时队长还要点名。 王妃和王在一起,看那样子早就忘了这件事。 他又得去收拾烂摊子了…… 云惊凰则推着帝懿回到龙寝宫,一如既往照顾他洗漱,换药。 他腿脚不便,没法行走,她又亲自扶到床上放平躺好。 忙碌一番后,云惊凰准备上床休息时,忽然想到什么,跑出去找了两根罗绳回来。 “阿懿放心,今晚我把自己捆好,绝不会再打扰你休息!” 边说她边坐在床边,挽起裤腿,拿着麻绳捆自己的脚。 绳子很粗糙,又硬。 她的皮肤很白,细嫩的脚腕很快就被磨得发红。 帝懿垂眸凝了一眼,脸色不太好看。 骨节分明的大手抬起。 “唰”的一声。 云惊凰手中的绳子被一股内力卷走,落在房间远处的角落里。 她抬眸,就对上帝懿那双深邃俯视的眼神。 “阿懿,你这是……” “孤身经百战,还怕你一区区女子折腾?” 帝懿合眼:“不必胡闹,安心入寝。” 云惊凰眼睛却亮了起来,“阿懿这意思……是随便我怎么折腾都行嘛?” 男女间的折腾,这怎么能让她不心猿意马! 第27章 赢宫种菜! 帝懿却睁眼,冷冷的目光射了过来: “云惊凰,你逾越了。” 云惊凰吐吐小舌头,好吧,入睡。 赢宫目前没有蜡烛,只有清冷的月光。 她侧睡,看着帝懿的眉眼。 深邃高挺的鼻梁,凉薄的唇,下巴,性感的男人喉结…… 再往下…… 这怎么让她安心入寝? 前世她和帝懿就在这张床上,无数次翻云覆雨,共赴巫山云雨。 他的体力很强悍,总是一次又一次。 那时候她却觉得他话少,不知情趣,甚至幻想如果是和帝长渊在一起,是怎样的风花雪月,诗情画意。 现在想来,帝懿明明是个武将,可一次也未弄疼她。 虽不会说甜言蜜语,却每次事后会耐心地为她擦洗。 她是得陇望蜀,不知好歹!自寻死路! 云惊凰心里又升腾起浓烈的愧疚。 在确定帝懿熟睡之后,她轻手轻脚地起来,光着脚将角落的罗绳捡起,继续捆住自己的手脚。 脚绑在床围的雕龙尾上,一只手则捆在床头的玉雕龙头,捆得牢牢的。 如此一来,她只有一只手的活动空间,即便伸展过去也触碰不到帝懿分毫。 今晚可以让他安安心心睡个好觉啦! 云惊凰满足地闭上眼睛,还摸了摸耳垂上的血玉医疗空间。 用意念道:“调6点闹铃,提示音为……” 帝懿每天6点半才会苏醒,她6点提前醒来,合适。 医疗包里的系统自动设定好时间。 云惊凰望着帝懿,甜甜地进入梦乡。 * “滴滴滴~滴滴滴~” 脑海里响起闹铃的声音。 云惊凰有起床气,嘟哝着想骂人,一大清早,怎么这么吵! 但闹铃发出她昨晚设置的机械提示语: “快取麻绳!阿懿要醒了!” “睡睡睡,只知道睡!你是猪吗?” “不,你不是猪,你是死过一次的人!” “你还想不想报仇?想不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想不想富养阿懿!” 云惊凰瞬间清醒。 对喔,她不再是那个赖床的娇娇女,而是要守护帝懿、照顾帝懿的努力女孩云惊凰! 云惊凰轻轻拧了把自己的腿,让困意彻底消除。 又轻手轻脚地解开罗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的皮肤实在太嫩了,只是一晚上,脚腕和手腕就磨破皮,有了血痕印。 但云惊凰看着沉睡的帝懿,却满足地勾唇。 只要没打扰阿懿就好! 她小心翼翼地离开龙寝宫,走到恢弘的宫道上,伸了个懒腰。 清晨的空气很好,整个赢宫笼罩在浅浅的晨雾中,宛若天上宫阙。 可惜气温还很凉,入目之处不是白雪就是宫殿,连一株绿植也没有。 步行到延趣宫,雁儿已准备好早膳。 岫玉桌上精致的摆设着瘦肉粥,清蒸鱼腹,椒香肉片。 倒是丰盛,可惜没有蔬菜瓜果…… 云惊凰看得若有所思。 昨晚阿懿并没有吃多少,可能因为菜品除了猪肉就是猪肉。 这几天她也没怎么吃蔬果,天气又干燥,嘴唇有开裂的迹象。 现在肉食倒是有了,可惜没有蔬果,营养严重不均衡。 还没法出去买菜,这种日子不知道会持续多久。 要是能在赢宫种上一大片菜地就好了。 想到这,云惊凰眸子瞬间一亮。 对了,血玉医疗空间! 里面收纳了无数中药,其中许多中药是植物的种子。 赢宫这么宽,要是种上蔬菜,还愁吃喝么? “雁儿,今日你负责一日三餐,我有点事情去忙!” 云惊凰转身就朝着后宫方向跑去。 凤瑶宫,这是为帝后准备的宫殿。 面积宽广,花园假山、亭台水榭等应有尽有。 只是池塘结冰,花圃里种植的花卉全被雪冻成枯草。 前世她在这宫殿里住了七年,不是找人来赌博,就是玩飞镖看摔跤等,闹得乌烟瘴气。 这一世,她有了更好的计划! 云惊凰走进大殿,确定四下无人,手落在血玉耳环上。 意念一动,想着“种子”二字,地面便出现一包包各种各样的种子。 麦芽,南瓜子,冬瓜籽,莱菔子,葡萄籽…… 世间万物几乎皆可食用,又皆有药用价值,所以这医疗包在饮食方面可以说是万能的。 她蹲在地上开心地捡起种子。 从今往后,能让阿懿无忧无虑地吃上蔬菜水果啦! “你以为撒土里就行嘛?” 一道女孩儿的声音忽然在脑海里响起。 云惊凰一喜,“小隐,你醒了么?” 在学医术那段时间,小仙女总让她叫她小隐。 小隐每天除了指导她医术外,就是吃了睡、睡了吃,或者看一种名为“手机”的东西,每天盯着屏幕上的俊男美女犯花痴。 上次小隐醒来,应该是看到帝懿的颜值。 今天在这种冷清荒废的环境里,她竟然破天荒愿意说话? 医疗空间里有一片竹林。 小隐穿着青色的齐胸襦裙坐在石桌前,正两手戴着手套嗦龙虾,同时享受地看着四男一女的感情纠葛电视剧。 她含糊不清地说:“种植瓜果蔬菜,得了解其生长习性,适时地抓虫、浇水、给肥、除草等;不同的季节,还只能种植不同的品类。” 云惊凰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竟然这么麻烦? 小隐吸了口虾黄,“给你一丢丢书先研究研究吧。” 刮落,云惊凰手中多了高高一大重书籍。 《新农村种植栽培大全》、《菜园养护食用技术》、《蔬菜病虫害诊断与防治》、《二十四节气话种菜》…… 一大堆书,是自动转化为这个时代的文字。 数量之多,堆积如山! 这些书全都要看? 云惊凰抱着书籍坐在大殿的门口,粗略翻开一本又一本。 每本都是干货…… 好叭,必须看。 她先选了本《二十四节气话种菜》,翻到大寒篇。 书里写:大寒是二十四节气中的最后一个节气,在每年的1月19日至21日之间,太阳到达黄经300°时。大寒节气前后是全国大部分地区一年中最寒冷的时期,天寒地冻,大雪纷飞,大风天气多,温度低,光照时间短,雾霾天气较多…… 一堆复杂的话语,云惊凰天生机灵,倒是全都能看懂。 但是她十八年来一直被养就的性格懒散又草包,看到书就犯晕,精神很难集中…… 这么多需要了解的,昨晚还睡得不算好,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就开始犯困发晕~ 云惊凰拍了拍自己的脸,果然是草包纨绔二小姐,太不中用了! 之前学医时,还是小隐给她做了个头悬梁锥刺股的书桌。 对了! 她摸了摸血玉耳环,角落瞬间多了一套实木桌椅。 椅子上有一根上吊用的麻绳,桌面还摆满了一盆又一盆的仙人掌! 那尖锐的刺,只要一打盹,就会刺破皮肤! “想成功、先发疯!” “不顾一切向前冲!” “拼一次富三代,拼命才能不失败!” “今天头悬梁、明天当老板!” “加油!加油!加油!” 云惊凰喊着小隐教的口号,给自己加油打气。 尔后,才拿起麻绳踩着椅子上去,将麻绳的一端系在一根矮梁上。 她坐在椅子上,麻绳尾系住自己的头发,开始认认真真看书。 一犯困,头垂下去,麻绳就会扯得头皮瞬间剧痛。 而且睁开眼睛,眼前就是一堆尖锐的仙人掌刺! 要命! 云惊凰渐渐打起十二分精神,将一页页内容全看了进去。 在这冬天能种植的菜有菠菜、生菜、洋葱、萝卜、韭菜…… 这些菜在2-4度左右,种子即可萌芽。 现在已经开始化雪,白天温度足以达到! 云惊凰开始去院子里挖花圃,拔掉花卉枯草,用锄头松土…… 第28章 帝懿吃草! 晌午。 雁儿送饭来,看到自家小姐在挖泥巴,惊得睁大了眼睛: “王妃,你在做什么?这些小事让奴婢来~” 她赶紧放下膳食,走过去拿过云惊凰手中的锄头,并且拿出锦帕为她擦汗。 “我没事。” 云惊凰自己接过锦帕,哪怕脸上满是汗水,却是从未有过的酣畅之感。 “雁儿你来得正好,咱们一同吃饭。 饭后把这凤瑶宫挖挖,我已经规划好了,这片花圃种菠菜,那片种冬莴笋,那片种韭菜~” 雁儿听得皱眉。 种菜? 向来不学无术的纨绔二小姐,竟然要种菜? 而且…… “赢王府被搜罗干净,我们没有菜籽……” “谁说的?” 云惊凰拿出一大包种子:“你看,这些全是我在一个厨娘住过的小屋子里找到的。” 雁儿看得瞬间惊喜。 太好了,有菜种子就可以种出菜! 即便被困在这赢宫一辈子,也足以自给自足! 两人一同吃饭后,开始松土、除枯草。 雁儿十分勤劳且贴心,不仅教云惊凰正确的挖地姿势,还总是能给她擦汗,倒来茶水。 在这萧条的宫殿,主仆二人结伴劳作,累却快乐着。 许久后,两人将小种子撒在土里,覆盖上一层薄土,再覆盖一些旧布用来保暖。 一块花圃完工,可以静静等待种子发芽、生长。 但云惊凰看得又犯了愁,这么小小的种子长出蔬菜,需要十分漫长的时间,远水救不了近火。 “雁儿,你继续播种其它种子,我去倒腾些别的!” 她交代后,掸了掸手离开凤瑶宫。 在厨房里,她找来一些可以用的器具。 把绿豆、黄豆、红豆、麦子分别放在一个水盆里。 这些东西浸泡一晚上,明天就可以开始生麦芽!豆芽! 而且只需要几天就可成功,到时就可以吃新鲜的蔬菜啦! 云惊凰打来井水浸泡,还按照之前看的书籍步骤介绍,挑出其中破损的种子。 一番倒腾下来,已是下午申时。 她“呼”的一声倒在椅子上,累得气喘吁吁。 这具身体太弱了,一干正事就废。 而这一世,她还有太多太多事情要做。 她要找赵如蕙和云京歌算账,报那血海深仇。 一年后,帝懿也会成为赢帝,睥睨天下,至高无上。 她必须成为优秀强大的人,才足以与帝懿比肩而立。 “一二一!一二一!” 忽然,有恢弘的喊声和跑步声从远处传来。 这声音是…… 云惊凰起身走到外面看,隔得远远的就见一群镇南军在跑步锻炼身体。 对了! 今天她还要去执勤,否则找不到人的话,就会露馅! 而且镇南军素来严厉,武艺高强,这对她而言兴许是不错的历练机会! 昨天一趟,对镇南军的情况也不够了解…… 云惊凰脑海里浮现出一些主意,拿出之前的将士服换上,给自己易了个容。 她又赶到高高的城墙上,开始执勤站岗,努力站得笔直。 锻炼身体,从耐力开始! 接下来的几天,她每天踩准时间到镇南军队伍坚持站岗、训练。 又在凤瑶宫里时而挖地种菜,时而浇水施肥; 也在厨房里给豆子麦子们喷水,生火升暖,增加室内温度,以便于其能顺利生芽。 种菜加训练的日子,日复一日,繁忙又充实。 ——七天后—— 所有积雪被清扫,加上冰雪融化,整个赢宫呈现出全新的景象。 帝懿常用的军机殿、永盛殿、龙寝宫、延趣宫等核心领域,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已全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凤瑶宫里,一片片花圃盖着旧布,所有蔬菜在悄然生根、发芽。 内御膳房,所有厨具收拾得干干净净,角落的木架子上放着一排排竹篮。 云惊凰一大早来到厨房,揭开盖子,就看到篮子里的绿豆芽、红豆芽、黄豆芽全长成了豆芽! 麦芽也像是小青草般,一片绿油油的,青翠惹眼。 “太棒啦!我竟然成功啦! 小豆苗们也太争气,不枉费我每天给你们浇水、升温!” 这是从未有过的成就感! 雁儿也鼓起勇气引导着说:“王妃,种菜是不是比赌博逛花楼更有趣呀?不仅能吃,还能修身养性呢!” 云惊凰连连点头,每天看着自己种的菜一点点发芽长大,是种十分特殊的体验。 “雁儿你放心,以前那个混账二小姐已经死了,以后我知道怎么生活! 快,咱们今天做豆芽肉片汤,清炒小麦草,炝炒绿豆芽里脊肉!” 厨房又开始生火,烟火气越来越浓。 军机殿。 恢弘的大殿上摆了一张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旧木头桌子。 看起来十分陈旧,还黑不溜秋的。 寻常人只觉得是厨房里烧过的柴所制成,殊不知这是价值万金的雷击木…… 帝懿坐在桌前,正在写新的密函。 纸张上的字龙飞凤舞,遒劲有力,宛若苍龙在天。 他手臂上的伤口似乎恢复,看不出任何影响。 苍伐走进来,恭敬呈上一幅画: “王,一千玄甲军已到西洲,并绘制出西洲疆域图!” 帝懿拿过,打开。 汪洋大海上,细毛笔勾勒着一块孤立的大陆。 那是远在大洋之外、今年之前无人知晓的神秘西洲! 短短十天不到,玄甲军的办事效率足够敏捷。 苍伐又从怀里拿出锦帕,将里面包裹着的一把草叶子呈上: “沈神医看似流放,实则在外游历,在罗娑斯找到这株灵草。 据说其整树由叶子长成,是树不是树,是草不是草,百年才可长一米高,仅罗娑斯独有。 其可通经络、复五脏,价值连城。” 帝懿接过那把叶子,拿在手里悠悠查看。 长长的叶子脆而笔直,外表看起来没无特色。 “让沈神医谨慎,勿打草惊蛇。” “是。”苍伐恭敬领命离开。 帝懿目光落在手中的一把青翠叶子上,轻轻摩挲,宛若指掌寰宇的神。 云惊凰来时,就看到帝懿手里拿着一把草,在认真地盯着看。 还折断一小节,准备递入嘴中。 她意识到什么,眉心一皱,吓得连忙快步冲上去: “阿懿!冷静!” “我知道这几日天天吃肉,没有一点蔬菜,但再怎么也不能吃草啊!” “你看这草质地坚硬,还来历不明,万一有毒就完了!” 说话间,她拿过帝懿手中的那把草,丢进了废纸篓中。 帝懿抬眸,沉沉看她一眼,眼中明显有什么在翻涌。 刚发完信回来的苍伐更是震惊。 草?王妃竟然以为那千辛万苦得来的灵树草是草?误会王吃草? 第29章 完了,挨打! 云惊凰确实不知。 虽然血玉空间几乎收纳了整个世界的中草药,但罗娑斯在小隐那个时代并不存在,也就并没有关于灵树草的记载。 而罗娑斯在东秦,也没有几个知晓。 那是帝懿的玄鹰卫上个月才发现的大陆…… 云惊凰只以为帝懿已经到了考虑吃草的地步。 没想到前世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帝懿是靠吃草度过这艰难的岁月。 她心疼地推着帝懿的轮椅往外走:“走,凰儿今日给你个惊喜!保证不会让你落魄到吃草!” 帝懿眼中冷意隐隐跳动:“最好是不错的惊喜。” 轮椅被推到内御膳房外的大门。 里面在做菜,油烟味重。 云惊凰停下,解开自己的红腰带,系在帝懿的头上,遮住他的眼睛。 “阿懿,你先等等喔,我马上给你惊喜!” 说话间,她跑进内御膳房里,招呼雁儿一起帮忙,把那个木架抬到帝懿跟前。 雁儿行礼后,进去继续做饭。 云惊凰来到帝懿身后,解开红色的带子。 “当当当当~阿懿,可以睁眼啦~” 帝懿那锋凌的眉峰下,充满威慑力的双眼缓缓睁开。 木架子,一排排竹篮、盆子,放着纱布。 上面长着小麦草、黄豆芽、红豆芽、绿豆芽。 那一篮篮的绿色,在这萧寂的冬天倒别有一番生机。 云惊凰说:“我和雁儿在一个仓库里找到了些种子,我还学会了怎么生豆芽和麦芽。 对了,凤瑶宫里也种上好几种蔬菜,再过一两个月就有一波菜可以吃啦!” 她来到帝懿跟前蹲下,握住他的大手再三安慰、提醒: “阿懿答应我,再也别考虑吃草好嘛?” 帝懿眸色又闪了闪。 云惊凰却没看见,“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啦! 走,开饭啦,今天中午的菜肴也很不错!” 她推着帝懿到达延趣宫。 雁儿布置上菜品。 豆芽肉片汤澄澈清香; 炝炒绿豆芽里脊肉脆嫩麻辣; 清炒小麦草翠绿鲜美。 荤素搭配,看起来十分有胃口。 七天时间,帝懿的伤口已愈合,不需再喂饭。 云惊凰给帝懿夹翠绿的豆芽: “阿懿,多吃点,这些可比草好吃很多喔~” 帝懿太阳穴跳了跳。 “还有这个小麦草,长得和草一样,实则更为清香可口~” “黄豆芽虽不是绿色的,但口感比草更美味!” 云惊凰全程在旁边为他布菜,细心又体贴。 但不知道为什么,帝懿脸色一直不太好看…… 是这菜不合胃口? 疑惑间,忽然!云惊凰想起一件事! 要迟了! “苍护卫,你来服侍阿懿,我马上有件急事要去……” 说话间,她走到角落的小餐桌,端起自己那碗饭快速地吃。 动作不再是以前的粗鲁,但速度很快。 苍伐进来,看得皱眉。 往常每餐饭云惊凰都亲力亲为,巴不得喂入王口中,今日竟然急着要离开? “不知王妃有何事?是否需要属下帮忙?” “不必不必,你照顾好阿懿就行。 是今天轮到第六大队集训,只有两刻钟时间了!” 镇南军三万人的队伍分为六大队,每队轮流训练两天,因此有12天一次的大集训。 今天轮到云惊凰所在的第六大队。 据说训练格外严厉,还会挨着清点人数! 如果她不去,镇南军发现李野不在,万一来赢宫大肆搜寻,发现他们的鱼、猪肉、豆芽……那就完了! 而且云惊凰这些天一直在简单的锻炼,体能提升不少,有集训这种事怎么能少了她。 坚持锻炼下去,真到报复那天,武力肯定派得上用场,兴许有一天还可以保护帝懿! 云惊凰想着就动力满满,快速吃了饭后,匆匆往外跑。 帝懿脸色稍微好转些许。 可云惊凰人出去了,还传回她甜甜的声音: “阿懿好好吃饭,别再吃草喔,等我回来!” 帝懿锋凌的眉峰又跳了跳。 苍伐也被呛得干咳了几声…… 不过京中都传闻云惊凰好吃懒做,嗜玩成性,她竟然这么勤快地主动要去训练? 赢宫练兵场。 云惊凰赶来时,就看到往日里赢宫将士练武之地,站了五千镇南军。 每个人如同标杆,笔直铿锵。 这么多天来,第一次这么多人集训。 她连忙悄无声息地站在自己的位置。 很快,镇南王容万霆走上台。 一身铠甲军装,人高马大,威风凛凛。 “全体将士听令,先给我围着练兵场跑十圈!跑最后一百名者领军仗二十!” 云惊凰眼皮狠狠一跳,刚开始就这么狠?跑最后的一百名还要挨打20仗? 这不是欺负她纯新人么! 思索间,别的将士恢弘地喊了声: “是!” 紧接着,一队接着一队,沿着训练场边缘跑了起来。 云惊凰连忙跟上,并且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努力。 她不能落后!落后就要挨打! 但身上的军服哪怕是便服也有十几斤重,跑起来是负重前行。 刚开始还能忍,越跑越累,越跑越觉得身上驮着一座山…… “呼……呼……” 云惊凰才跑两圈,就感觉自己快不行了。 而其他将士个个生龙活虎,一个比一个快,有的将士已经超过她一圈! 眨眼时间,她落到最后一名! 天!这是注定要挨板子吗! 容万霆在前面高台上查看情况,看到“李野”时格外愤怒: “我镇南军中竟有如此废物?” 副统领盯着“李野”的脸看了几眼:“第100小分队的,才招入军中三个月。” “哼!三个月还练成这幅模样?” 容万霆简直觉得丢他的脸,吩咐道: “等会儿给我重打二十大板!往死里打!不痛不长教训!” 云惊凰刚好从高台下跑过,刚好听到那句话,吓得脸色苍白。 真打20大板,她不得死! 到时还怎么照顾阿懿?怎么种菜种地、改造赢宫? 她用尽全力地奔跑,想要努力一点,哪怕倒数第101名也行。 可怎么也赶不上…… 没希望了…… 所有超越她的人全向她投来鄙夷嘲讽、坐看好戏的眼神。 她该想想怎么能逃避军棍,怎样的姿势会不那么痛……有什么药能迅速止痛…… 在她做好挨打的准备时,忽然—— “快来人!快叫赵老大夫!” 不远处突然发出一阵喧嚣声。 许多队长将士围过去查看情况,有人忽然喊了声: “是容少将!” 高台上的容万霆脸色突变,迅速奔过去。 本来跑步的将士们也停下,快速朝着那边跑去查看情况,他们每个人脸上皆是担忧。 云惊凰喘着粗气,一脸疑惑。 这是天在助她? 她被人流挤着,也被迫挤向那边。 踮起脚尖,就见包围圈中,一个白衣将军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那面容白皙如玉,气质矜贵出尘。 是容稷。 他原本是南黎国的太子,南黎国灭亡后,容万霆成镇南王,兼封镇南大将军。 容稷也从高贵的太子变成镇南王世子,少将。 比起容万霆的严厉严肃,容稷则清沉如皎皎明月。 这几日站岗时,云惊凰发现容稷每次会吩咐人坚持给将士们熬姜汤驱寒; 还多次教训将士、不允许他们去赢宫为非作恶。 今日他亲力亲为来看将士们训练,想提醒容万霆别太严厉,却没想到突发疾病…… 第30章 甲状腺瘤! 赵老大夫是镇南军里的军医,赵青恒,约莫六十岁。 他背着医药箱匆匆赶来,蹲在地上给容稷把脉。 容万霆焦急地直在原地打转:“赵大夫,稷儿到底怎么了?快告诉我!” 赵老一番把脉后,沉沉叹了口气: “将军,世子是体质虚弱,旧病发作,老夫只能按照往常给他喂下归元大补丹,缓解一时情况。 但世子近日发作频繁,恐怕……哎……” 后面的话他没再说下去,从医药箱中拿出一枚黑色的丹药。 药童把容稷扶起来,有人已迅速端来水。 赵青恒拿着丹药就要喂进容稷口中。 “等等!” “你现在喂容世子服下这药,只会加速容世子的死亡!” 一道男人的嗓音忽然响起。 所有人朝着声音发源处看去,就见是满头大汗的“李野”。 李野才进来不久,武力是军中最差劲的。 众人顿时冷哧:“你个废物胡说八道什么?” “刚才还跑最后一名,如今就在这儿大言不惭?” “你懂医术吗?竟然还诅咒世子,可知是何军罚!” 所有人看他的目光全是鄙夷、憎恶。 赵青恒更是一身傲骨:“这位小卒,老夫虽不是什么盖世神医,但也曾是南黎国御医院之首。 世子的身体一直由老夫调理治疗,每次吃下老夫研制的药,世子都会好转并醒来。 你方才何出此言?” 看似询问,实则声音里满是不悦。 云惊凰丝毫不想在这样的场合多管闲事、惹祸上身。 但刚才医疗包发出提醒:“滴滴,若见死不救,禁用医疗包三月!” 这么好的医疗包,她现在的处境绝不能失去! 她目光落在容稷身上:“恕小卒直言,容世子面容青白,脉象虚弱,时常晕倒,看起来的确是体虚之症。 但赵大夫所研制的归元大补丹药材名贵,药效极佳。按理说最多服用三个月,体虚之症即可痊愈。 可这应该有半年时间了,容世子依旧无好转迹象,并且病情加重。这只能说明药不对症!” 云惊凰已用血玉空间的诊疗系统对容稷检查过。 她转而说:“再想容世子一向饮食少、消瘦,易心悸,有时如同感染风寒、声音嘶沉。 这并不是体质虚弱,而是脖颈里长了个甲状腺瘤!” 该瘤子是良性的,不会危急生命,只是会渐渐体虚、消瘦多汗。 “赵大夫认为世子是营养不良中气不足,所以一直以来下补药,殊不知这补药导致瘤子越长越大,越长越大。 到现在甲状腺瘤已压迫神经、血管,自然会导致其晕厥情况更为频繁。” 一番专业化的用词,听得所有人发蒙、一头雾水。 赵青恒却倏地站起身,一甩宽袖:“你这是无稽之谈!是说老夫一把骨头了还医术不精,残害世子吗? 什么甲状腺瘤?从未有人听过!” “对啊,你个废物不要在这儿耽误赵大夫救我儿!我镇南军中竟有你这种胡言乱语的人!” 容万霆最不喜这种武术不精、摸鱼打混的人。 更何况“李野”刚才那番话简直是天方夜谭,没几个人能听懂! 他大声命令:“来人!把他给本将军拉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有两名将士立即上前,架住“李野”的手臂就要往外拖。 “等等!你们若是不信,现在可以在容世子颈部前端检查抚摸,仔细看看是否有小肉球!” 云惊凰极力站稳身体,为自己争取一线希望。 她还看向容万霆道:“将军,小卒若是说胡话,对小卒没有任何益处,只会害死自己,没有理由如此做。 况且小卒一条贱命,被打死也在所不惜。可若耽误容世子的治疗,才是咱们镇南军的一大损失啊!” 她抱拳低头:“恳请将军仔细查看!若是颈部真无肉瘤,小的自行认罚!” 容万霆脸色变了变,目光在眼前的小卒身上看了又看。 许久后,他哼了哼: “那本将军就亲自查查,若是没有,加到一百大板!” 说话间,他蹲到容稷跟前,亲自解下容稷的将军护甲。 药童扶着,容稷上衣只剩下纯白的锦服,衬得他更加清世出尘。 容万霆手落在容稷脖颈上,仔细摸了又摸。 摸着摸着,他眉心紧紧皱起。 云惊凰的心跳也跟着加速,紧绷着。 虽然方才医疗包已红外线扫描过,肉瘤确确实实存在。 但第一次发生这种情况,她也有些害怕。 一会儿过后,容万霆忽然站起身,勃然大怒: “你个胆大妄为的小卒,本将军摸遍了也没有!竟敢愚弄本将军!你在找死!” 他怒不可遏,剑都没拔出来,拿着沉重的剑鞘就要朝着云惊凰狠狠挥打过去。 云惊凰吓得连忙挣脱控制,侧身一闪,躲过他的暴击。 她难以置信地看他:“怎么可能……" 难道医疗包害她? 不可能啊…… “将军你再仔细摸摸看,就在颈侧右前方、离喉结五厘米的位置!” “事到如今还不知悔改,本将军今天非得宰了你!” 容万霆从未被人如此戏弄过,“唰”地一声拔出长剑,愤怒地朝着她刺过去。 那明晃晃的利剑在阳光下,发射着骇人的森寒。 远处,高高的宫殿之上。 奢侈重工的移动龙椅立着,坐在其上的帝懿尊贵、高不可攀。 苍伐推着龙椅,他们只是路过,没想到恰巧将训练场所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在容万霆出手那一刻,帝懿长眉微拧,大手轻轻一抬。 有股无形的内力瞬时朝着容万霆袭去。 远处的容万霆动作明显一顿,只感觉手臂忽然十分疼痛、沉重,拿着长剑都觉得费力。 苍伐目睹那一幕,惊愕不已。 这里到训练场的距离,足有一千米!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王的内力竟然能牵制住容万霆? 若是大动作还容易,轰然而发。 这种细微的内力既要发出牵制,又要了无痕迹,神不知鬼不觉。 这难度等同于从蜘蛛网中取下物品而不破丝!难如登天! 王还没有服用那灵树草,就已经恢复至此,那…… 训练场上。 在容万霆恍惚的那一时间,云惊凰已迅速冲过去,直接撞开赵青恒,蹲在容稷跟前。 “世子殿下,冒犯了。” 说话间,她将容稷的衣领扯至最敞开,手亲自落在容稷的脖颈上,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抚摸。 那个位置竟然真的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第31章 开刀手术! 容万霆疼痛缓解过来,看到那一幕更是怒气冲天。 “竟然还敢冒犯稷儿!你们给我抓住他!” 周围的将士们最为崇敬容稷,此刻纷纷拔出手中的长剑。 几十柄长剑朝着中心处的云惊凰刺去。 忽然! 被围住的云惊凰倏地抬头,激动地说: “停!找到了!我摸到了!” “在这儿!将军你来摸摸!” 她把容稷的后衣领也拉扯开,露出那雪白颀长的脖颈。 “原本是在前端,但容世子的甲状腺瘤还未发生粘黏,是良性的,所以有自由移动空间。 方才应该是将军给容世子卸甲时,才让肉瘤移到这端!” 而且容万霆是个大老爷们,向来粗莽,哪儿有那么细心? 云惊凰还按了按瘤子周围的肌肤,努力呈现给所有人看。 在日光下,的确隐隐可见一个肉球状的东西。 容万霆连忙让所有人停下。 他大步走过去蹲下,仔细摸了又摸。 那里的确有个肉球!就在脖颈里!皮肤下! 这个小卒并未说谎! 这世间竟有如此奇异之事? 震惊过后,容万霆看向“李野”问: “你区区小卒,是如何知晓这闻所未闻的肉瘤?这该怎么治?还能不能治好?” 云惊凰早已惊出一身的冷汗,此刻松了一大口气。 她起身恭敬地低头:“回将军,小卒的太爷爷曾是一名大夫,在家中留下许多珍藏的古籍。 小卒在加入镇南军前,都在自学医书,为许多父老乡亲治过病,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村医。” 反正太爷爷已经隔了几百年,压根无从查起。 而李野的家乡因为战争原因尸体堆积,突发疫病,十里八乡的人全都死光了,也无从查证。 云惊凰说起谎是信手拈来,她又道: “世子的疾病以前我也遇到过,只需在颈部开一个小小的刀口,将肉瘤切割掉即可。” 她说得云淡风轻,可全场却顿时沸腾! “割世子颈部?” “这不是要杀人吗!” “哪儿有这么医病的!” 不少将士忧心忡忡,担心世子安危。 赵青恒更是反应过来,连忙开口: “将军,绝不可听信他的一面之词! 老夫行医几十载,从未听说过把人颈部割开治病!这无名小卒的医术哪能比我还高明? 他是在蛊惑军心,妖言惑众!肯定是想谋害世子殿下!” 至于那肉瘤……可能是他无意看到过世子的脖颈!或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容万霆立即护在容稷跟前,又“唰”地一声拔出长剑。 “你个无名小卒!看出瘤子不代表你就可以胡作非为! 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容万霆是个急性子,一剑就架在云惊凰脖颈上,怒火熊熊。 云惊凰本能地害怕,她忽略了现在东秦还没有如此精密的手术…… 眼下,只能保持镇定: “将军,我若谋害世子殿下,就我这三脚猫功夫,能从将军和这么多威武将士的手中逃脱吗?” “况且我若真要谋害,方才靠近世子殿下时,早已下手,何必等到现在多此一举?” 容万霆眉头皱了皱,他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赵青恒却道:“谁知你心里到底盘算着什么? 反正你这无名小卒,绝不可能会医术。更何况是割开脖颈,取下那么大的肉瘤! 你若能做到,老夫这镇南军军医都不做了,这条老命都给你!” “赵老大夫,你的命给我我也没有什么用处。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不如这样吧……” 云惊凰直视他说:“反正世子的肉瘤若是我不治,你也治不好。 想必这一年来你们也已看遍名医,无人能治。 今日就让我试试,倘若我真能治好,赵老大夫把你毕生的积蓄分我一半就行!” 现在赢宫的处境,只有拿到白花花的银子,才是实实在在的。 赵老大夫清傲一哼,“这是要与我打赌?无名小卒,你到底哪儿来的勇气?” 云惊凰是没办法,今日必须为容稷做手术。 她问:“赵老大夫,你就说你敢不敢赌吧,还是你有更好的办法治愈世子殿下?亦或是你压根不想世子殿下痊愈?” “你!胡说八道!” 赵老大夫被一激,愤怒道: “老夫就与你赌!老夫倒想看看这疾病你到底如何能治! 若你治不好世子,就让将军割了你的舌头,再把你终身囚禁在铁笼子里,一辈子做老夫的药奴!” 药奴就是无论让吃任何毒药也不可违抗的奴隶。 赵青恒经常用细作等试药,所以医术的确比一般大夫高明,这也是他自傲的资本。 云惊凰想到小隐教她的医术,一口应下: “好,就这么定!” 赵青恒转身朝着容万霆行了个礼:“将军,就让这无名小卒试试,反正世子的疾病,以我的医术的确撑不了半载。 若他能治疗好世子,固然好。 若他真伤害世子,我保证让他生不如死!” 容万霆眸色转动。 这一年来他随时做好送容稷上路的准备,其实真没有别的选择。 短暂斟酌后,他道: “稷儿的病就由你治! 但稷儿若有任何问题,本将军不止割你的舌头,还要将你四肢的肉一片片割下来!让你生不如死!” 云惊凰:…… 医疗包这次害她不浅。 但她已无路可退。 一切开始安排。 容稷被抬到不远处的一间宫殿。 云惊凰进去后,站在门前拦住所有人: “我治病时必须全神贯注,任何人不得打扰! 若中途谁人闯入,才会真正危及世子性命!” 镇南王眼皮直跳,竟有如此得寸进尺的小卒! 偏偏此刻,容万霆只能亲自带兵将整座宫殿前前后后团团围住,围得水泄不通。 将士们一个个杀气腾腾,做着最高级别的防备。 若“李野”真伤世子,将插翅难逃! 云惊凰看着这么强大的阵容,也不生气。 容万霆是切切实实心疼他的孩子,不像她,从未有父亲如此护过她…… 她学着李野的姿态抱拳行礼后,关上大门,并上了门栓。 门外严阵以待。 门内,云惊凰开始消毒,戴手套,准备一切手术器材…… 半个时辰后—— 门外的容万霆已急得原地不停走来走去,焦急地搓手。 赵老大夫也面露担忧:“那小卒方才说得那么轻巧,怎么用得了这么长时间? 她是不是医治失败,害惨了世子,不敢出来见人?” 早知道他就不逞一时之快和他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怎么可能会医术? 万一真害了世子,他万死难辞其咎! 容万霆哪儿听得这种话,当即大步朝着大殿走去,准备一把推开门。 忽然,“吱嘎”一声,门开了—— 第32章 一日暴富! 云惊凰还是李野的姿态,只是手上洗得干干净净,额间有些薄汗。 她退让开:“将军,治疗十分顺利,现在可进去看望世子殿下。” 容万霆直接冲了进去。 赵老大夫则难以置信地看她两眼。 她这口吻,是成功了? 不太可能! 他快步跟上,一同冲进殿内的软榻前。 就见容稷竟好好地躺着,面色有些青白,但呼吸顺畅,睡得十分安稳。 那颀长的颈部侧边包裹着白纱布,看不见伤口,但旁边碟子里有一坨血淋淋的肉。 显然、那肉是从容稷脖颈间割下来的! 这怎么可能! 真从脖子上割下这么一大坨肉? 赵青恒觉得不可能!不相信! 他伸手掀开容世子颈部的白纱布检查。 下一刻,那苍老劲道的手一抖,踉跄着连退了好几步。 容万霆瞬间精神紧绷:”赵大夫,怎么了?是不是这伤有什么问题?“ “不……非也……非也……” 是这伤口缝合的实在太好!比他还缝合得整齐美观! 准确地说,天下间就没见过谁有这样的缝合针法! 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竟然能将伤口缝制得这般好看! 竟然能从颈部这么危险的地方割开,取下这么大一坨肉而不伤及气道、咽喉! 他的医术,远远在他之上! 赵青恒备受打击,周身的傲骨仿若瞬间被折断。 “李小卒……不……李小神医! 请问你师从何人?你太爷爷留下的书籍不知是否还在?你能否给我讲讲你到底是如何医治的?” 怎么能有人把医术做到如此地步! 他看云惊凰的目光已变得惊讶、景仰。 所有人震惊。 刚才还不可一世的赵老大夫竟然如此态度?还喊李野为李小神医? 也就是说……世子殿下的病治好了!真没有问题! 容万霆一直悬着的心瞬间放下。 “哈哈哈!没想到我这镇南军中竟有如此奇才神医!没想到我的稷儿还能被治愈!” 从两年前开始,容稷就患了这奇怪的病症,不时晕厥。 遍寻名医,所有人起初都说体虚之症,大补即可,可后来病情越来越严重,所有人又让他提前准备好棺椁。 他本以为自己真会白发人送黑发人,没想到峰回路转! 他看向“李野”道:“以后你就在医部入职,不必再去军部受罪!每月俸禄二十两银子!” 从军部直接提到医部,这是从未有过的先例!俸禄还那么高! 云惊凰却愁了…… 她不想在医部,她还想锻炼~ 二十两俸禄也得下个月才能拿到,那时候她可能都被揭穿身份…… 容万霆又说:“为了感谢你救稷儿的命,今日先赏一百两银子。 等稷儿彻底安康后,再行嘉奖!” 话落,他身边的贴身护卫立即拿了银票来,双手呈给云惊凰。 云惊凰瞬间开心。 一百两! 在如今这经济萧条的东秦国,算是一笔十分大的数字。 这可以买多少柴米油盐,还可以给阿懿置办些家具、买套衣服! 她极力压制着愉悦,伸手接过,双手抱拳:“多谢将军!” 她的目光又落在赵青恒身上:“方才赵老说的话,可还记得吧?” 赵老当了一辈子大夫,至少也存了几百两雪花银! 有镇南王等人在,不怕赵青恒不认账! 人们才想起正事。 对喔,赵老大夫还说要脸贴地面爬一圈,一半家产给李野…… 赵青恒身形一僵,脸色又红又囧。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锦囊,双手呈给云惊凰: “李小神医,之前是我见识短浅,鼠目寸光,井底之蛙。 这是老夫这几十年来的所有积蓄,存在天下钱庄的票据,共计682两。 老夫将这银子全给你,你随时可去取用! 不过……” 他转而说:“恳请李小神医演示方才的医术,教教我,或是收我为徒!” 他赢得起输得起! 而且一把年纪从未见过如此高明的医术,让他很受震撼! 若是无法亲眼看到过程,他就是死也不瞑目! 云惊凰:…… 变化这么快? 一个这么老的人拜师,有些荒谬…… 容万霆觉得都是军中人,必须和气团结。 他发话:“既然赵老大夫给了双倍银子,那地上爬这事就此作罢! 至于收不收他为徒,李小神医你自行考虑!私下你们自己商量!” 有了他这话,云惊凰不得不“勉为其难”收下赵青恒的票据,一下子她就有了782两! 她开始盘算着给帝懿买些什么,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呢~ 而容万霆不拘泥于这些小事,又检查了容稷好几次,确定他情况稳定,才带着其他将士前去继续训练。 走出大殿时,他整个人意气飞扬,心情愉悦。 他的稷儿不会死了!会健健康康! 稷儿是他最大的助力,有稷儿在,镇南军不会倒! 而且镇南军中还有如此医术高明之人! 反观帝懿那边……哈哈哈! 曾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又如何? 如今身边没有可用之人,除了苍伐以外,只剩下一个声名狼藉的草包,废物。 这一辈子,帝懿都不可能再是他的对手! 总有一天,他要一雪前耻! 所有将士跟着离开,他们看“李野”的目光满是羡慕、崇拜。 李野不用再每天训练、吃苦受罪了,还一下子拥有了782两银子! 那是他们一辈子也赚不到的钱! 而且医术高明者,在这乱世之中地位十分崇高! 而之前跑倒数第101名的将士:…… 军机殿高处。 苍伐推着龙椅,忍不住赞叹: “未曾想到王妃医术竟高明至此,连镇南王世子的旧疾也能医治!” 其实这段时间他和玄虎的疾病也在明显好转。 王妃的草包传闻,果不可信。 帝懿深邃的双眸睥睨着远处宫殿,容色一如既往波澜不惊。 “她的医术与沈傲不相上下。 让墨楼查查,世间是否有叫一笙的奇女子,或医术高明者。” 墨楼是才成立的杀手组织,看似江湖接单杀人赚钱,实则是无人知晓的情报局,旨在收集天下情报。 帝懿又吩咐:“保证她在镇南军中的安危。” “另、李野尸体及其家人,秘密处置!” 原本策划李家九族流放,但如今不能连累到云惊凰。 苍伐皱了皱眉,这好像是王第一次改变方案,王向来一言九鼎…… 第33章 容稷赏赐 殿内。 十个将士留下,笔直地站着随时保护容世子安危。 云惊凰负责照顾容稷。 她收好票据后,让药童抓药,在门口生小炉子慢慢熬制。 哪味药需要包煎、哪味药需要后下,她全清清楚楚,那手法看起来比几十年的老郎中还要熟练。 赵青恒不停围在她身边,眼中满是执念、恳求: “李小神医,你就教教我吧!哪怕就单独跟我演示一遍过程也行!” 不看到治疗方案,他真的心痒难耐,寝食难安。 他百般劝说:“我若医术提升,也能更加造福镇南军啊!” 云惊凰回神,眼皮一敛。 她丝毫不想造福镇南军好么~ 就目前来说,镇南军算是他们的敌人。 而且镇南军明显还有复仇的打算,日后指不定要伤害她和阿懿。 更何况她的医术全是小隐所教,骇世罕见,极易引起他人的质疑…… 赵青恒索性又蹲在她跟前,拿过她手中的药勺: “李小神医,这样吧,只要你教我医术,无论提什么条件都行!你真要我去贴着地面爬也可以!” 对医术的好奇心快要让他发疯! 云惊凰想直接拒绝,但她现在的小卒身份还得保持分寸。 她眸色一转,道: “赵老大夫,不是我不肯教你,只是我的医术全是李家秘术,概不外传。 我太爷爷还留有警言,要学医术,必须观其人品、道德、休养、学识、为人处事。 若传差错,天诛地灭、不得善终。” 她皱眉说:“我来镇南军中不久,和赵老大夫也不太熟悉。 不如这样,先考察三个月,若三个月内赵老无诟病,我便考虑教授你些医术。” “好!三月,就这么说定了三个月!” 三个月他还能忍,就是每天注定了抓心挠肝。 赵青恒还喊殿内的将士们:“你们可都听见了,到时可要为我做证!” 将士们没想到向来一身傲骨的赵老大夫还有这么卑躬屈膝的一天,他好歹曾经是御医院院首…… 而云惊凰眸底掠过一抹小精明。 三个月后还不知是何情景呢,她可不会让镇南军就这么一直禁锢着他们。 那时候,她也铁定不在镇南军中…… 赵老大夫开始勤快地打下手,处处挣表现。 云惊凰几乎没什么事做,只能站在殿门口看那些将士训练得汗流浃背,惆怅地皱紧了眉头。 虽然被免去一百大板,但被调到医部,她还如何学武功…… 傍晚时分,落日熔金。 躺床上的容稷缓缓睁开眼睛。 贴身护卫章之欣喜地道:“世子殿下,你醒了……” 赵青恒也连忙过去询问:“世子殿下,可感觉身体有何不适?” 容稷撑着床起来,章之连忙扶他。 他坐在床上,独有长身矜贵之感。 “无碍。” 脖颈有些疼,但对于他们习武之人来说,就如同是被刺了一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容稷目光落向不远处。 那将士还趴在窗边,看外面的练兵情况,看得很入神,连屋内发生了什么也不知晓,只留给他们一个背影。 之前昏迷时,他迷迷糊糊知晓全程。 是那小卒医治好他。 章之察觉容世子目光,连忙喊: “李野,世子传你!” 云惊凰才回过神来,连忙走到软塌前行礼: “见过世子殿下。” “不必多礼。” 容稷亲自伸手将他扶起,“李将士医术实乃世间罕见,今日治愈我病,便是我的救命恩人。 有何需求,尽可开口。” 云惊凰眼神一变,容世子似乎比容万霆还要大度! 只是她的需求太多太多,还全都不能说出口…… 容稷隐约明白什么,吩咐: “章之,为李将士准备一间独立住所,备齐一切所需用品。 再送十套锦衣、三百两银票。” “是!”章之立即去办。 云惊凰连忙道:“世子,这实在太贵重了……” 独立住所,每晚免去点名,不用和一堆将士挤在大板床上,这是头领才能享有的资格。 十套锦衣少说也得近百两银子。 三百两银票对现在的他们而言,更是天文数字! 云惊凰心里开心得旋转跳跃,但表面还不得不装样子: “世子,这不太好~ 能为世子治病,是小卒荣幸。只要世子安康,便是小卒最大的心愿……” “不必与我客气。” 他的命,何止三百两银子。 容稷站起身,白色锦衣长身玉立,更加清贵绝尘。 他看了眼窗外,“你似乎很想习武?” 云惊凰意识到之前自己发呆时的心思被看穿,她也不能隐瞒: “回世子,小卒武力实在太弱,连自保也成问题,的确想要提升自己。” “明日一早到凌波殿,我指导你。”容稷嗓音还有些粗砂。 云惊凰抬眸看向他,难以置信。 容稷亲自指导她习武? 据传容稷的武功比容万霆还优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刚柔结合,行云流水,在帝懿手上都能过几十招。 如果跟着他习武,岂不是比在军中练习更快?终南捷径? “还不谢过世子?”有将士提醒她。 云惊凰才回过神来,抱拳低头:“多谢世子!” “去看看你新的住所吧。”容稷薄唇边噙起一抹浅笑。 以前未关注这位普通士兵,不知为何今日所见,总觉得他有几分可爱讨喜之感…… * 赢宫东西两边的城墙外,有一排长长的建筑,名勇武殿,是往日里赢宫所有将士居住之地。 城墙内侧也有宫殿,相对宽大恢弘,只有头领将士、及身份高者才可居住。 云惊凰抱着李野的包袱,从勇武殿出来,在一个将士的带领下来到小偏房。 只有十多个平方,但床和床品、桌子等家具应有尽有。 桌上放着一个水果篮,下面压着银票。 而水果篮里有红彤彤的苹果、和黄橙橙的橘子! 云惊凰看得眼睛发亮。 在这寒冷的冬季,东秦还运输不便,水果只有富贵人家才可享有! 之前她在丞相府时,倒是每日能吃上,但来赢宫后,她已有半个多月没有尝过水果的滋味! 现在他们还不能离开赢宫,有钱也买不到东西,这新鲜的水果简直就是无价之宝! 章之布置完东西,交待: “世子殿下的凌波殿就在那边,近日你多上心,尽快让世子殿下身体恢复!” “好,让世子殿下少说话,不要扭动脖颈,多静养。” 云惊凰有了吃的,多叮嘱了一堆。 章之这才离开。 他回到凌波殿,见容世子也已回来,不由得上前: “世子,对那小卒是否太过?” 就那一篮子水果,完全无法用金钱衡量…… 容稷一袭白衣负手而立,目光投向远处小偏房。 “无碍,他医术不凡,还是镇南军,自己人。” 容稷对自己人向来大度。 殊不知…… 第34章 投喂水果 房间内。 云惊凰关上门后,确定四下无人,她把苹果、橘子全放进医疗包里。 等天黑后,她要为帝懿带水果回去! 帝懿许久未曾食用过水果,看到这些肯定会很开心! 夜幕降临。 所有将士入寝,只留下城墙上执勤的人。 没有灯,整个赢宫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中。 云惊凰顶着李野的脸出来,往龙寝宫方向走。 偶尔遇到执勤的将士,他们皆以为她是奉世子口谕巡查宫殿,没有过问,甚至还有人还十分客气友好地低头行礼。 云惊凰第一次清清楚楚体会到有才能会带来多大的好处。 上一世她走到哪儿,人们的目光皆是鄙夷憎恶。 即便有讨好的人,也是看在她丞相千金的份上,虚假谄媚。 而现在这些人看她的目光多多少少是有真正的恭敬、羡慕、崇拜。 她更加在心里决定、要摆脱娇娇草包女的无知愚笨,清清醒醒、风华璀璨地活着! 回到内御膳房后,云惊凰换下将士服,穿上自己的衣裳。 在去找帝懿之前,她先来到雁儿居住的小偏房,将苍伐一同找来。 “当当当当,看,我给你们带了什么回来!” 云惊凰如同变魔法般从身后拿出一堆水果。 雁儿看到时,眼睛瞬间发亮: “这是新鲜的柰和橘子!” 柰便是苹果,是东秦国对苹果的称呼。 雁儿开心地几乎跳起来:“王妃竟然能在这天寒地冻里得到这么多水果!太好了! 王已经许久未曾食用过,奴婢这就做一个拼盘!” “不只是给王的,这一份给雁儿,这一份给苍伐护卫。” 云惊凰边说边把一份水果分别塞到他们手中。 除了帝懿双份的量,她们三人平分,一人一个苹果,一个橘子。 雁儿彻底愣住。 这么多珍贵的水果竟然给她? “王妃,雁儿不用,全留给王吧,王能吃得更长久一些……” “不行,我说过必须让你们所有人过上好日子。 这是分配好的,谁若不吃,便是违抗命令,以下犯上!” 云惊凰还对雁儿着重强调:”尤其是你,若是再推脱,就打板子!” 她故作凶巴巴的。 雁儿眼眶瞬间通红。 小姐的用心她怎么会不明白。 从小到大,她从未吃过这些水果。 在乡下时田边倒是栽种了一棵橘树,但每次结果时她都得摘了拿去售卖换钱,一个也舍不得吃,就为了养病重的母亲。 后来被卖到长陵城后,水果更不是她们这些低等奴隶可以肖想之物。 每次看到绮丽等高等丫鬟被打赏时,她也只能在角落里偷偷的羡慕。 如今……这么多新鲜的水果竟然真真实实地捧在她手中…… “谢谢王妃……真的……谢谢……” 雁儿哭着跪了下去,竟朝着云惊凰连连磕了两个头。 “傻丫头!” 云惊凰将她拽起来,严厉地说:“以后不可再向我下跪磕头!否则就打你屁股! 她还用衣袖为雁儿擦拭掉眼泪: “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呢,以后还会有更多好吃的! 早些习惯,把性子养大气些,走出去才不会让人看了笑话。” “是……雁儿铭记在心!” 雁儿连忙吸吸鼻子,把所有感动的眼泪憋回去。 她回到屋中,将全身沐浴洗得干干净净,手也洗了十来遍,还仔仔细细刷了个牙。 确定没任何问题时,她才小心翼翼地捧起那苹果,轻轻地咬了一小口…… 好甜好甜,从未吃过这么清甜可口的食物。 这一生,她的命都是王妃的! 而苍伐目睹云惊凰教导雁儿的全程,微微皱眉。 云惊凰一个传闻中的纨绔草包,竟然知道如何教导丫鬟?并且对奴隶如此之好? 手中的水果冰冰凉凉的,让他胸腔也控制不住地触动。 曾经锦衣玉食,如今已一个月未曾食用……似乎快要忘记水果的味道…… 他会铭记于心。 是王妃在这冰天雪地之中,改善了他们的生活处境。 龙寝宫。 帝懿坐在雕花窗前,放飞一只漆黑的飞鸟。 那是经过特别训练的珍贵游隼,从东秦飞往万里之遥的西洲,只需三日。 云惊凰提着提篮进来时,就见帝懿那高大尊贵的身躯坐在轮椅上,看着窗外出神。 雕花窗外,有一只飞鸟自由自在地飞远。 云惊凰脚步忽然顿了顿,仿若在帝懿身上看到无尽的凄凉。 曾经他是千古战帝,是整个东秦无人敢掣肘的存在。 如今却被困在这落魄的赢宫,双腿残疾,只能眼睁睁看着飞鸟远去…… 他再是强大,也是一个普通人。 一个月了,被困在这里一个月,他心里肯定很难受吧,肯定也想像飞鸟一般自由自在吧? 云惊凰心疼,迈步走进去。 “阿懿,我给你带了水果回来!可甜啦!” 她走到他身旁蹲下,打开提篮拿了个橘子剥。 帝懿只看提篮一眼,便收回视线。 “苍伐未告诉你,孤不食拐盗之物?” 云惊凰眉心顿时一皱。 是喔……她忘记了帝懿只吃只用御贡品,或是本该属于他的物品。 这些水果是容稷赏赐给“李野”的,也是她偷偷摸摸拐带回来的…… 但现在这种处境,哪儿还会有这么多讲究? 云惊凰劝说道:“阿懿,这些是我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光明正大赢取到的。 既然容世子赏赐给了我,那就由我做主,无论我给谁也是光明正大。 我又是你的结发妻子,每日同床共枕,你食用我为你找来的水果,这不也理所应当吗?” 帝懿对她的市井道理并不苟同,转动轮椅,要离开。 云惊凰连忙换个方位拦在他跟前,还戴上手套耐心除掉橘籽,递向他嘴边说: “阿懿,吃点嘛。 水果甜甜的,能让心情也变得好起来。 水果还能生津,可以滋润烦闷的心。” 帝懿低沉的视线落向她,“还有更好的说辞?” “有呀!” 云惊凰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你要是不吃的话,我就一直守着你,一直念叨! 我可以从水果的生长说到采摘,从今晚说到明天天亮!” 不是她啰嗦,是他大半个月来没吃水果,对身体很不利。 帝懿眼皮微跳,沉默许久后。 “仅此一次!” “好呐!” 云惊凰连忙帮忙剥橘肉,切苹果丁。 一瓣瓣去籽的橘肉放在小碟子里,黄澄透亮。 苹果丁也大小正好合适,清甜可口。 可帝懿吃得十分勉强,神情间似乎一直笼罩着阴云。 到最后,也没吃多少。 云惊凰尝了下,这么美味的水果,他竟如此兴致缺缺,食不下咽,他心里到底是有多难过…… 哪怕她现在有千两银子,恐怕也买不到他的开心。 不行,她必须得加紧时间治疗他的双腿,同时学会武功,尽早给阿懿自由! 第35章 绝世武功! 黎明时分,天还没亮,云惊凰就在医疗包的闹钟铃声中醒来。 她一如既往解开捆住自己的罗绳,小心翼翼离开,没有吵醒帝懿分毫。 出了龙寝宫,她对苍伐叮嘱: “给王熬的药再加两成量,熬浓一些。 每日再为王做腿部按摩,按照这份图纸。” 云惊凰递了张手绘的图纸过去,仔仔细细交代、叮嘱。 最后还说:“多陪陪王,加快些康复的进度。” 苍伐皱眉,王妃怎么忽然这么心急? 云惊凰已迈步离开,易容后前往镇南军军营。 从今日起,跟容世子习武! 她以李野的面貌来到凌波殿。 就见后院一棵巨大的松树下,容稷一袭白衣负手而立,清贵出尘。 脖颈上包裹着厚厚的纱布,却丝毫没影响到他的气质。 云惊凰抱拳行礼:“见过世子殿下。” “你是我救命恩人,日后免去繁文缛节。” 容稷转过身,目光落向他:“先跑一圈,我看看你功底如何。” “喔……是!” 云惊凰开始围着后院的边缘跑。 只一圈,容稷便让他停下: “气力太弱,下盘不稳,底子太差,可以说是毫无根基。” 云惊凰眉心瞬间皱起,“世子殿下,那我这还有救吗?” “若是遇到别人,的确回天乏术。不过……” 容稷看了章之一眼。 章之拿出一本古旧的书递向她。 云惊凰接过一看,书封面写着五个古老的字,她完全不认识。 翻开后,里面是一个个小人舞剑的简笔画,姿态不一。 章之解释:“这是《玄机十九剑》,于去年才从南黎一个神秘古墓中出土。 剑谱中招式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若是习得,必能独挑天下武学,所向披靡。” 云惊凰好奇地翻看,这剑谱有这么厉害? 那她若是学会,岂不是能独挑镇南军?甚至可以和那位制衡? 她又难以置信地问:“这么重要的剑法教我?我毫无内力,能学会吗?” “实不相瞒,玄机十九剑一反常道。 在敌方以为你要逃时,攻;在敌方以为你要攻时,逃。 其旨在出不意、攻不备,破常规。” “而天下武学,无论是刀枪棍棒、还是斧钩弓剑,从入门时便有系统的教学,需经受统一的章法。” “几十年来的训练,许多武学者已形成身体本能,再想练这玄机十九剑,便难如登天。” 章之解说间,脸上腾起一抹遗憾。 云惊凰恍然:“所以毫无根基的人,反倒容易学会这玄机十九剑?” “话虽如此,但剑谱玄妙深奥,还需看个人的悟性、天赋,以及能否长期坚持。” 章之上下看了“李野”两眼,觉得他不是能长期习武的料。 “章之。” 容稷唤他一声,没让他说出打击的话。 章之会意,又端来个长长的木锦盒,双手呈给“李野”。 云惊凰打开一看,里面竟然躺着柄长长的剑。 剑薄如树叶,是可弯曲缠绕至腰间的软剑!工艺高深、十分难得! 容稷道:“你不适宜太重的武器,只适合长鞭软剑。 既然答应教你习武,也算你半个师父,这柄剑算是见面礼。” 云惊凰没想到容稷竟然如此好,出手实在太过大方! 若以后真为敌…… 算了,暂且不想。 “多谢世子!” 云惊凰拿起剑熟悉自己的新武器。 剑的确轻巧,她一个女子也驾轻就熟。 容稷走到她跟前,问:“可还记得昨日面临的困境?” 云惊凰想了想,当然记得。 昨天被一群将士长剑围攻,她在中心险些被捅成马蜂窝…… “今日教你破局之法。” 容稷清尘的话落,外面站岗的士兵进来三十余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云惊凰皱着眉转身,就见前前后后皆是持剑的将士,与昨日的阵法一模一样。 昨天陷她于险地,今日便教她破局之法? 容稷站于她身后,一手握住她的右手手腕,一手抓住她的左手手肘。 “准备好了?” 云惊凰穿着厚厚的铠甲,什么也感觉不到,点了点头。 那一刻…… 所有将士持剑刺来。 “如此场景,所有武学者或是上飞、或是下腰闪躲。 但玄机十九剑,第一式,拜月式!” 容稷好听的嗓音响起,竟带着她前倾倒地。 “占据下风,众家功法皆扫堂、横扫千军。 玄机十九剑第二式,刺月式,杀出生门!” 容稷握着她持剑的手往前直刺一人大腿,本来围困之局,顿时有了生门。 “逃?” “玄机十九剑宗旨、出其不意!” 逃出局的那一秒,又是一个转身,长剑横扫! 总共四招,一排将士胸前的铠甲“嚓”的一声,全被划出一条长长的剑槽。 若是横划他们的脖颈之地,他们已尸首分离! 而容稷握着“李野”的手持剑而立,一袭白衣随风轻飘。 他问:“学会了?” 云惊凰头还是懵的。 速度太快了,耳边全是他的嗓音回荡,然后便是天旋地转……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弱弱地问:“世子殿下,可否再来一遍?慢一些?” 容稷倒是耐心:“好。” 他又带着她重复了遍方才的动作,用内力带动身体,速度慢了几倍。 这一次,云惊凰清楚感觉到她被容稷带着前俯倒地,左手稳稳撑在地面。 而右手手腕被他握着,刺向前方的将士。 生门出,他一袭白衣带动她掠出重围,直立站起。 追来的将士以为他们要逃,收起攻式,展开追式。 也就是那电光火石的一瞬,容稷握着她持剑的手一个回旋转身,衣摆飞扬绽放,长剑横扫。 一个前扑、一招前刺、一招冲破,一个回旋挥剑。 就四招,化险为夷!反败为胜! 云惊凰站立在那里,所有动作深深刻在她的脑海。 她欣喜地说:“我知道了!也明白了!玄机十九剑就是不按常理出牌,再快准狠!” 容稷欣慰地松开她的手:“孺子可教,好好训练。若是学成,定有所为!” 云惊凰连连点头。 前世她被赵力一个马夫拖出去,毫无反抗之力,大着肚子一尸两命。 她的一生还被赵如蕙、云京歌玩弄于股掌之间。 重生这一世,她有太多事要清算,有太长的路要走。 她要好好努力,让世间再无人能伤她!让自己有能力对付想对付之人! 尤其是眼下,帝懿也快被关出抑郁症,她必须尽快学成,争取到自由! 第36章 手腕伤痕! 云惊凰学着方才容稷教的招式开始训练。 只是……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第一招她往前面扑时,身体本能的自保反应,压根没法直挺挺地倒下去! 试了好几次,要倒下去时,脚步会控制不住地踉跄往前踏步。 好不容易勉强弯着腰倒下去,可左手臂力量压根撑不住身体! “咚”地一声,她狼狈地倒在地上,摔得灰头土脸…… 章之和周围将士:…… 果然是毫无根基,武学废材! 世子教他武功,完全是浪费时日与心血! 容稷倒是安慰:“不急,慢慢练,武学本来不是一蹴即就之事。 有不懂之处,随时来问。” 话落,他走到不远处的一个凉亭坐下,看了章之一眼。 章之会意,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走过去将“李野”拉起,递给他一张锦帕擦脸。 尔后,走到凉亭为世子奉茶。 这闲庭静坐的姿态,是要耐心地等他、看他训练…… 云惊凰也不急,之前跟着小隐学医那5年,几乎每日都在拼命学习。 可以学会医术,也一定能学会武术! 她摔倒了又爬起来,爬起来了又摔倒,循环往复地练习…… 容万霆和副将军程魁金一同走来时,就看到“李野”那狼狈又笨拙的姿态。 程魁金嗤之以鼻,问:“世子,你真要亲自教那小卒玄机十九剑?” 世子得到这剑谱后,有让将士们练习过,但世子从未亲自教过人! 连他一个副将也没有资格,李野一个废物何德何能? 容稷慢条斯理品了口茶,“这一年来,军中无人能习得《玄机十九剑》。” 哪怕是他,真到打斗时也无法克服身体十几年来养就的本能。 当初执意修行,险些邯郸学步,走火入魔。 如果再找不到人,这秘籍恐怕会后继无人。 “况且……”容稷目光落在那不断训练的身影上。 不知为何,看到他心情便有一分愉悦: “你们不觉得李野身上有一股常人没有的坚韧、耐力?” 程魁金又看了一眼。 呵,一直摔倒,笨得跟蠢猪一般,世子哪只眼睛看到了坚韧和耐力? 军中那么多将士,哪个不比李野更吃苦耐劳? 容万霆道:“不急,就让稷儿先教教,我相信稷儿的目光不会出错。 况且李野医术高明,教他些武功,也能让他更效忠于镇南军。” 容万霆说话间,目光投向龙寝宫的方向,野心勃勃: “往后我们与帝懿、乃至东秦迟早有一战。 若他能学会,以玄机十九剑的绝奥,兴许他还能帮上我们,甚至对付帝懿!” 程魁金盯着“李野”的身影哼了哼。 就那小子能学会玄机十九剑,他脱了裤子光着屁股训练! “不过稷儿,若他实在学不会,也不必在他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镇南军看似悠闲,实则他们现在还面临着更大的困境…… 容万霆交代后,脸色凝重的离开,前去巡查。 程魁金还是愤愤不平,一脸不悦。 赵青恒过来送药,忍不住说: “程副将军,李将士救了世子的命。世子对他好理所应当。 要是救的人是我,我的命都会给他!” “哼!”程魁金冷哼,“你懂什么?所有人本就该为镇南王和世子效命,这本就是她应该做的。 能救世子,他还应该感到荣幸!” 赵青恒:…… 所有身居高位者,恐怕都是这么想的。 程魁金懒得搭理迂腐之人,不再多说,迈步离开。 路过云惊凰身边时,他严厉呵斥: “认认真真练!别以为世子护着你,你就能无法无天,偷奸耍滑! 辜负世子的期望,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云惊凰现在是小卒身份,应了声: “是,谨遵程副将军教诲!” 其实不用他说,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会放过? 这可是容世子为师父,还能学习所向无敌的玄机十九剑!她比任何人都想学会! 云惊凰训练得十分认真。 哪怕摔得全身疼痛,她也咬牙忍着。 发现问题,她还丝毫不客气地走到容稷跟前,疑惑问: “世子殿下,这第一招拜月式,真的可行么? 别人直直地刺来,我还往前扑,长剑会不会直接戳穿我嗓子眼?” 容稷已在独自下棋,他目光落在棋盘上: “正因匪夷所思,打破常规,才能意想不到。” 现在江湖上已经有新阵围攻,第一队持剑,第二队远处拉弓射击上方。 若是上逃,必死无疑! 若是下腰,转剑也必死! 玄机十九剑的拜月式,独树一帜。 “且、在和敌方交手时,定要提前观察敌方之速,不可出现错判。 战场如同棋盘,有时一步错、满盘皆输。” 他颀长的手指落下一枚棋子。 云惊凰看着棋盘,黑子白子,完全看不懂。 她皱起眉头,“那若是敌方离我就一米距离呢?并不给我拜月式的机会?” 章之盯他一眼,怎么这么多问题!那也只能怪自己笨! 容稷却站起身,看着眼前的人浅笑: “敏而好学,不耻下问,难得。” 寻常人谁敢问他如此多问题?一是拘谨,二是觉得问些愚蠢的问题丢脸。 容稷更加觉得他有天赋,又走到空地处,对他道: “再教你一式,落禅式。” 伴随着话落,容稷凭空原地坐了下去。 一袭白衣,清贵出尘,仿若打坐的佛禅。 云惊凰看得目瞪口呆,还能这么坐下去! 也就意味着再近的攻击距离,只要敌人武器没刺进身体,都有躲避的机会! “我试试!” 她学着容稷的姿态往下一坐。 可……重心不稳,人又不受控制地往后倒,摔了个四仰八叉…… 容稷摇了摇头,眼中颇有一分无奈。 他起身走过去,朝她伸出手: “不急,看似简单的功法,其实需长达数年的练习。” 云惊凰点头。 她只是争取没被识破之前,多学一些招式,全数刻在脑海,以后可以慢慢练! 云惊凰抓住他伸来的手腕,借力从地上爬起。 她还想再问些问题,容稷眉头忽然一皱: “你手腕的伤,何处而来?” 云惊凰想到什么,手腕连忙一缩。 对了! 为了不打扰帝懿,她每天晚上捆着自己的双手双脚睡,又爱动来动去。 时间一长,哪怕有用帕子垫着,手腕脚腕也被勒出红红的血印子。 要是让容稷发现,身份岂不是会败露…… 思索间,容稷已将她的手臂拉过去,径直上推衣袖。 就见那白皙的手腕上有斑斑的红色印痕,是长期被什么勒所致。 这伤明显不正常! 第37章 双腿恢复! 容稷眉心皱起:“军中有人对你用私刑?亦或是……” “不是……不是……” 云惊凰焦急地打断他的思绪,避免他联想。 脑中无数念头飞转,她忽然灵光一闪,连忙说: “是小卒参军时间太短,一直是个乡野村夫。 每天晚上睡觉不老实,总是闹腾到身边的兄弟们,所以之前不得不把自己捆起来……” “对……就是在乡下久了,没约束惯,吊儿郎当。” 她对容稷说:“不过世子放心,现在我独自睡,已经没有这个问题!” 容稷看了眼那伤,的确是如此。 “痴傻。” 他拉着她走到凉亭坐下,拿出一支药膏为她上药、包扎。 “将士出门在外,本就要面对一切刻苦条件。 若连战友的小病也无法适应,又如何面对更大问题?” 他教导:“即便有愧于人,也该想其他办法补偿,切不可伤害自身。” 云惊凰看他关切的模样,那俊沉的面容间满是教导,她瞬间松了口气。 好险!容稷并没有发现她是女子,只是发现了这伤而已。 “是!小卒铭记在心!” 容稷继续为她包扎,伤口太久没处理,有些严重。 他的动作放轻,像师父在悉心照顾自己的弟子。 龙寝宫,后方内室。 苍伐早前端来一碗药,那是灵树草所熬制的浓缩汁液。 “王,近日王妃特别忧心您的身体。 若是服下这药汁,能恢复两三成,兴许能让王妃放心些。” 帝懿长眉皱了皱。 赢宫的确多了个女人操前忙后。 他接过药服下,盘腿而坐到玉台上,双目阖闭。 那一瞬,屋内似乎有微风起,无形的内力在他周身萦绕。 那内力又缓缓汇聚到他的腿上、手臂上,在伤孔周围环旋。 偌大的玄虎似是意识到什么,走到玉台旁守护。 威风凛凛的姿态,衬得帝懿更加如同天上神尊,凡人不可靠近。 不知过了多久—— 忽然,屋内狂风骤起,所有纱幔飘飞,强大的气息竟让人睁不开眼。 苍伐眯眸了瞬间,再次睁开眼睛时、 就见帝懿那高大的身形竟站在屋中央! 黑袍飘飞,尊贵卓然,殿内铜鼎里的火焰摇曳,他宛若刚刚降临世间的神明,威严不可侵犯!至高无上! 苍伐惊愕得睁大眼睛,“王!你的腿……能站起来了!” 沈神医说王的伤势太过严重,灵草最多只能帮助恢复二三成。 可王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这简直惊为天人! 玄虎也欣喜地奔过去,虎身在他腿边蹭来蹭去。 帝懿负手而立,黑袍翻卷,高大的身影如同崇峻泰山。 这样子的他,才是真正的东秦战帝!千古一帝! “一个月,够久了。” 从未沉睡如此之久。 苍伐胸腔直震。 此消息若是传出去,必定朝野震荡! 王恢复之事,也值得普天同庆! 可眼下布局西洲,暂且不能告诉任何人…… 对了! 苍伐眸子一明:“若是王妃知晓,定然会很高兴!” 王妃是整个赢宫最有活力的人,兴许能与王分享这份喜悦。 帝懿眼前似浮现起那抹红色的身影,没否定。 他落座在那轮椅之上,看起来还是残疾人,但周身气息已隐隐改变。 苍伐推着帝懿出龙寝宫,准备去找云惊凰。 可到达一处高城楼时,居高望远,正巧看到凌波殿的方向,容稷在为云惊凰处理手臂上的伤口! 云惊凰的衣袖挽上去,半截雪白的胳膊露出。 容稷那手指在她手腕处抹来抹去。 苍伐不由得停下脚步,眉心一皱: “王,是否去阻止?” 王妃是王的女人,可容稷举止那般亲密! 帝懿却只是皱了皱眉,片刻后,一如既往波澜不惊。 “不必,她有结识友人的权利。” 他尊贵的神态间看不到丝毫人类的感情。 又吩咐:“王妃近日与镇南军走得近,孤恢复之事,暂且不必告知。” 嗓音也平和,并没有私人情绪,只是公事公办。 苍伐皱眉。 主子竟然这么大度? 也是,主子是战帝,格局宽大,思想宏观,非常人所能及,自然不会拘泥于小节。 这辈子应该看不到主子儿女情长、争风吃醋吧? 凉亭里。 容稷为云惊凰处理好伤口,他又看了眼那手臂: “李将士的皮肤倒是细腻,若不看脸,我恐怕会认为是女子。” “呵呵……” 云惊凰干笑着,收回自己的手: “我皮肤就是从小晒不黑,经常被人取笑像个娘们呢~” 庆幸李野真的是皮肤白的人,不然她真得露馅。 “的确太过纤瘦。” 容稷对章之吩咐:“给李将士送的膳食再多加些。” 云惊凰:…… 容世子对她太好,她有些良心不安。 而且再这么继续相处下去,也很容易被识破。 “那什么……世子殿下,不知我可否申请闭关修炼七天? 今天你教的招式我已经全部记住,我想在房间里安静地自己好好琢磨、修炼。” 学武的确需要静心,也靠自己领悟。 容稷并未阻拦:“好,让章之每日将饭菜送去。 七日之后,希望你有所增进。” “多谢世子!” 云惊凰开心极了。 七天时间不用担心露馅,还可以安安静静练武,完美! 她和容稷道别后,拿着《玄机十九剑》的剑谱,就此回到自己小屋,闭关。 屋内没人,她先在床上练习,床很柔软,一次一次练习拜月式。 习惯一些后,她又在地面练习。 摔倒无数次,每次磕到手肘皆剧痛无比。 可云惊凰坐在地上,揉着自己的手肘: “不痛不痛~阿懿还等着你帮他争取到自由呢!” “赵如蕙和云京歌那小婊砸还在外面等着你!” “凰儿加油!超越自我!无与争锋!” 一整天时间,她就这么训练,没有任何人打扰。 天色漆黑,月亮悄悄爬上树梢。 云惊凰训练得气喘吁吁,忽然想起帝懿。 他一个人在房间里,肯定又容易胡思乱想,孤苦伶仃。 不行,她得回去陪他! 云惊凰确定所有人已入睡,四下无人,她才偷偷出来,悄无声息地回到内殿。 龙寝宫内。 帝懿立于床前,正在宽衣入寝。 那高大的身形站立时,显得更为威严,像一座无法攀爬的高山。 “哒……哒……” 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 帝懿长眉微微一拧,落坐于龙椅上。 云惊凰推开门时,恰巧看到帝懿跌坐下去。 那沉重的身体明显有些不稳。 她意识到什么,连忙大步走过去: “阿懿,你没事吧? 怎么站起来了?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担忧地询问间,她还撩起帝懿的裤腿,为他检查伤口。 帝懿眸色微变。 一双眼深沉深邃。 第38章 惊醒帝懿 云惊凰检查了许久,眉心微微皱起。 “不对呀,这外伤愈合速度,有些不对劲……” 正常人至少需要一个月才能好到这个地步,可帝懿他…… 但是转念一想,帝懿是千古战帝,本就不是正常人吧。 云惊凰又继续检查帝懿的伤口,还用意念让医疗包的红外线扫描仪进行扫描。 医疗包结果显示:内部骨骼上的血孔还未完全闭合,也未长硬。 这种情况并不足以站起来,如果强行站起,可能会导致刚长出的骨头疼痛无比、并且发生碎裂。 (其实帝懿依靠的是自身强大的内力为辅助。) 云惊凰看着检查结果,彻底恍然。 所以!帝懿是逞能强行站起来的! 仔细想想,他坐了这么久轮椅,一个天之骄子,曾经天道的宠儿,怎么可能经得住这种打击。 前世她只看到他的强大、杀伐果断,没曾想他私底下也有常人的情绪、脆弱、崩溃…… 云惊凰蹲在帝懿跟前,握住他的手: “阿懿,我知道双腿受伤,对你来说是十分难以接受的事。 其实我比你更心急如焚,更希望你早些恢复站起来。 但伤筋动骨一百天,再有两三个月,你一定会恢复的! 期间越是心急,越容易导致受伤,从而加重病情。” 她耐心地劝说:“答应我,日后不要再逞能,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好吗?” 帝懿微微看她一眼,眼中竟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他没回答她的话,反问:“不是在镇南军中闭关训练?” 云惊凰皱眉,他连这都知道? 也是,没有什么能瞒过帝懿。 “我这不是担心你嘛,你腿脚不便,身边不能缺少人照顾。” 云惊凰说话间,将他沉重的身体扶到床上躺下,为他盖好被子。 帝懿:“日后不必特地回来。” “那怎么行呢!虽然有苍伐护卫,可他是个男人,总有不周到之处。 他性格还很沉闷,不苟言笑,都不知道怎么让你开心。” 云惊凰坐在床边,为他掖了掖被子: “你放心,在凰儿心里,阿懿永远放在第一位!无论多忙我都会赶回来!” 帝懿眼尾似乎跳了跳。 云惊凰没看到,见他没说话,只以为他是心情积郁。 他看似这么平淡,实则没人的时候,肯定是私自发泄、痛苦不堪吧,才会逼迫他自己强行站起来。 云惊凰心疼:“阿懿,你安心睡,今晚我给你讲故事。” “从前,战国时期,曹操带曹冲前去拜访刘备。 到了门口,他道:曹操携幼子前来拜访。 刘备说:你来就来呗,带什么柚子~” 讲完,云惊凰控制不住地笑。 “哈哈哈~阿懿,幼子~柚子~这个故事是不是好好笑!” 她低头时,却见帝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的、用一种看那什么的目光看她…… “咳咳……我重新给你讲一个。” 云惊凰又换了个故事:“从前,有一只蜗牛,和一只蚂蚁是朋友。 家里没食物了,蜗牛出去买。 蚂蚁等啊等,等啊等,等了几天,实在等不住了,蚂蚁准备出去找人。 可刚到门口就看到蜗牛,蚂蚁欣喜地说:蜗牛朋友,你总算回来啦? 你猜蜗牛说什么? 蜗牛说:别催,我还没出门呢!” “哈哈哈……好好笑!好好笑!” 屋子里全是云惊凰的笑声。 她讲了一个又一个。 低头时,却发现帝懿闭目,不知何时已经睡着。 她讲的笑话,他竟然一个没笑?还睡着了? 而且即便睡着,他眉峰依旧皱着,有股子生人勿近的威压、不悦…… 云惊凰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阿懿最近心情到底是有多压抑,睡着了还如此不不开心,精神紧绷…… 她的小手落在帝懿眉间,轻轻为他抚平。 阿懿放心,凰儿会尽快学会玄机十九剑,尽快和所有人抗衡! 哪怕与天下人为敌,凰儿也要为赢宫争取到自由! 云惊凰轻轻起身,前往龙寝宫的后院。 这里隔寝室有两百多米,是帝懿往常的温泉之地。 空间空旷,黑色的纱幔四处垂下。 中间巨大的温泉池中水清澈见底,池边有十只石雕饕鬄围池而立。 气氛威严、严谨。 是个练武的好地方! 云惊凰独自在巨大的温泉池边,开始一次又一次的练习。 俯身、前刺…… 整整三日,她让苍伐代替她去镇南军的屋中应付检查。 而她自己则在宫殿内,白天照顾帝懿,逗他笑,晚上独自熬夜练武。 三天时间,总算把一套基本的动作练会。 但还无法熟练,也做不到快准狠。 这夜。 云惊凰照顾帝懿入睡后,又穿着那袭红衣,在龙寝宫练习。 前扑撑地、冲、回旋挥剑…… 她的母亲到底是傅国公府嫡女,她身上也流着傅国公府的血液,还有九个天赋惊人的哥哥。 其实她的进步已经比寻常人快了不少。 可照这速度下去,至少需要三年才能和镇南军抗衡。 她能耐着性子熬三年,但帝懿呢? 他最近总是经常努力尝试着站起来,还动不动看着窗外的飞鸟发呆。 恐怕不出三个月,他便会重度抑郁症。 这和前世完全不同。 她必须再加大训练的力度! 云惊凰咬着牙练习,逼迫自己一次次突破极限。 在这无人知晓的寒冬深夜里,她全身大汗淋漓,汗珠一颗接着一颗从额间滚落。 “就如此想学武术?” 一道低沉尊贵的男人嗓音忽然传来。 云惊凰回头,就见黑色的纱幔外,帝懿不知道何时来了。 他坐在那霸气的移动龙椅上,身型宽阔昂藏,椅子上栩栩如生的黑色巨龙,衬得他更加不怒自威、气场强盛。 “阿懿~你怎么来啦!” 云惊凰看到他,脸上瞬间挂起灿烂的笑。 无论何时,不论多疲惫,只要看到帝懿,她眼中就有星星般的光泽。 云惊凰走到帝懿跟前,又担心地问: “是不是我动静太大,吵醒你了?” “你说呢?”帝懿悠悠看她。 那眼神,让云惊凰一瞬间感觉到压迫、心虚。 仔细想来,每夜他刚刚入眠合眼,她便会下床离开,在后院练习得气喘吁吁。 有时候还发出嘿哈、嘿哈的练武声。 而他内力惊于常人…… 云惊凰有些尴尬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抱歉……我这不是想早点变强大起来嘛……” 现在身上有近千两银子,却无法出去买东西。 恨着赵如蕙和等人,也没法出去报仇。 还答应过帝懿,三个月内还他一个辉煌的赢宫,她真的担心自己会食言…… 帝懿:“手伸来。” 云惊凰皱了皱眉,有些疑惑。 但帝懿让她做的事她向来不会拒绝。 她乖乖伸出自己的手。 手握过剑,手掌心全是汗。 “阿懿等等!” 云惊凰连忙跑去温泉池边,打了盆水把手洗得干干净净,这才回到帝懿跟前。 “阿懿,这次可以啦!” 她伸着小手,像个听话的孩子。 帝懿骨节分明的大手抬起,竟拖住她的小手,握住。 云惊凰还没明白他要做什么、忽然! 第39章 哭给你看! 有一股热热的暖流从他的掌心散发,沿着她的手不断经过经络、血液,贯穿至她的全身。 周身的疲劳和肌肉酸痛感瞬间被冲散,全身的力气也变得越来越充盈。 那股力量还在持续不断。 这是………… 许久过后,帝懿收回手。 “试试落禅式。” 云惊凰皱了皱眉,懵懵懂懂地往地上腾空一坐。 原本她重心不稳,十分容易摔倒,全身肌肉也不舒服。 可这一次、她身体就像是有一股力气拖着般,竟然轻轻松松地坐了下去!毫无任何不适! 云惊凰惊得目瞪口呆。 这……这是怎么回事?她竟然能如此熟练丝滑? 忽然、她意识到什么,惊喜地看向帝懿: “阿懿……你刚才给我传的是内力?” 不用想、肯定是! 帝懿竟然愿意亲自传输内力给她! 云惊凰欣喜地原地跳起来,可仅仅片刻,又皱起眉头: “不行……阿懿,你的身体还在恢复,比我更需要内力,快收回去!” 她去抓帝懿的手。 帝懿薄唇掀动:“太仓一粟,不足一提。” “去练习,别让孤白废此举。” 他冷峻的面容立体威严,比真正的师父还要严厉。 云惊凰见他凶凶的,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走到不远处开始练习。 还是之前那一套招式,有了内力的加持,动作显得更为迅速。 不过! 云惊凰清楚感觉到、体内有一丝力量在不受自控地游走。 在她前倾倒地时,那内力会拖住她的身体,防止她摔倒。 在她前刺时,内力又猛地全往前冲,导致重心不稳。 之前那么顺畅,应该是有帝懿辅助? 帝懿矜贵的嗓音传来:“心无旁骛,念随心动。” 云惊凰回神,蹙了蹙眉,念随心动? 那和她的血玉医疗包一样,是用意念控制? 她试着去感知那抹内力,再用意念让其在自己全身均匀扩散。 一会儿时间,动作真的流畅了不少! 云惊凰像吃到糖的孩子,开心地练习、领悟。 半夜三更,那抹红色身影就在黑色的纱幔间挥来刺去。 帝懿高大的身躯则坐在移动龙椅上看她,仿若巡查领地的帝王。 云惊凰也不知道自己训练了多久,总算能勉强将那抹内力化为己用。 容稷教的那套动作,她能完完整整地、流畅地演练出来。 但是、也仅此而已。 她的身体终究太过迟钝。 平沙落月式,也就是劈叉,以及后空翻、踢腿等招式,完全做不到。 全身骨头很硬,韧带十分紧。 这还远远不够。 云惊凰擦了擦额头的汗,走到帝懿跟前问: “阿懿,你是武学界的传奇,还能把内力这种东西传送给我。 你说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身体快速柔软一些?就是什么刁钻动作都能做到的那种?” 帝懿眯眸,“强开经脉,倒有。 不过三次裂骨焚烧之痛,非常人所能忍受。” “就是说有办法强行开经脉吗?” 云惊凰眼睛瞬间亮晶晶的:“我不怕痛!一点也不怕!” 还有什么疼痛比得上大着肚子、被千军万马从身上奔腾而过? 那种腹部剧痛、流产流血、骨头寸寸断裂之痛,至今她还记忆犹新。 而且在帝懿死后、在她得知真相那一刻,巨大的悔恨和痛苦感侵噬着她的全身,像是要硬生生将她的心脏和血肉撕裂。 那股力量足以支撑着她面对一切苦难! 云惊凰紧紧抓住帝懿的说:“阿懿,你帮帮我,我真的不怕!” 只要能强大起来,刀山火海她也愿意一试! 帝懿微微瞥她一眼,“不可。” 他转动龙椅,离开。 云惊凰连忙拦在他跟前,蹲下去紧拽住他的手: “阿懿,你就帮帮我嘛! 按照日常训练,至少需要三个月到半年,我才能完成一些动作。 长痛不如短痛!我愿意咬咬牙挺挺就过去!” 帝懿容色一如既往薄凉。 向来位高权重的他,一旦做决定,没有任何人能动摇。 云惊凰不放弃地接着说:“而且人生在世短短几十载,一寸光阴一寸金!有多少个半年去虚度呀! 我宁愿用时间去做更多有意义的事,你不也是这样的性格嘛?” 帝懿威严的眉峰微微动了下,但也仅仅片刻。 “女子与男人,不可相比。” “能比能比!你看我们不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嘛! 你能吃的苦,我全都可以!你不能吃的苦,不能吃猪大肠,我都能吃呢!” 云惊凰固执地说:“你要是不同意的话,我就一直缠着你! 而且……而且我就哭给你看!” 说着,她拽着帝懿的手不放,真的仰起头哭。 “呜呜呜!呜呜呜!” 到底曾经刁蛮任性,眼睛一闭,眼泪真的顺着她脸颊大颗大颗的滚落。 偌大的温泉殿满是她的哭声。 帝懿眉峰明显皱起,太阳穴都在隐隐跳动。 好半晌,他终于睥睨着她: “三次裂骨焚身之痛,一次比一次剧烈,你确定可承受?” 云惊凰瞬间停止哭泣,看向他坚定地点头: “对!我确定我可以!” 不管有多痛,她是要复仇的人,还是要保护帝懿一生的人!她必须强大起来! 帝懿又看她一眼。 那小小的脸上本该任性憨蠢,此刻却有着将士赴死般的坚决。 “小女娃,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矜冷的话落,帝懿大手忽然抬起。 一手拉住她的手腕,一手击向她的手背、手腕、肩膀…… 云惊凰只觉得一股力量霸道地袭击而来,剧痛瞬间蔓延。 “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直冲屋顶。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帝懿的内力无声扩散,笼罩在屋顶上方,将所有动静全数罩于室内。 那大掌陆续击过她全身的每处经络后,还猛地一掌击向她的心脏位置。 顿时! 一股强劲的力量如同火焰,从云惊凰心脏位置开始朝着全身烧灼、扩散。 火焰强劲地冲开经脉、韧带,每一寸皮肤开始火辣辣地疼烫,整个人就像是置身于火化炉中。 “啊!!!” 更为尖锐的惨叫声震耳欲聋。 云惊凰双眼一闭,竟硬生生痛到晕厥,艳红的身影“咚”的一声倒在地面…… 第40章 强吻帝懿 帝懿眼眸微微垂下,俯视她一眼。 到底是个小女娃。 他大手一挥,不远处一块灰色帷幔袭来,覆盖在云惊凰身上。 云惊凰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只记得很漫长很漫长,全身皮肤火辣辣的痛。 她虚弱地睁开眼睛,就看到冰冷的地面,帷幔…… 她还躺在地上。 而帝懿的轮椅就在不远处,居高临下地看她。 “醒了?” 两个字一如既往薄凉。 他问:“可还要继续?” 云惊凰眼皮一跳。 才一次,就如同从炼狱中死过一次般。 还有两次! “呜……好痛……” 本能地害怕、抗拒。 但决定好的事,怎么可以放弃…… 这点痛也承受不了,以后还怎么报仇…… 云惊凰坐起身挪过去,抱住帝懿的手臂: “还可以继续……但要阿懿亲一下~就一下就好~求安慰~” 真的太痛了。 她担心她挺不过来。 帝懿脸色明显一沉,淡漠无情。 “现在停止,不迟。” 云惊凰却像是没听见,从地上撑着站起来: “既然阿懿不愿意,那就换我亲阿懿一下好了!” 话落,她俯过身去,低头便轻轻吻在帝懿薄凉的唇瓣上。 那一刻,时间仿若静止,四周寂静无声。 只有大殿里的黑灰色纱幔在不停飘飞。 云惊凰清楚感觉到帝懿那冰凉的唇,尊贵疏冷的气息。 她全身的疼痛恍若在顷刻间被遗忘,眼里又有了星星,耳边好像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帝懿的眸色却一凛,周身气息在刹那间沉下。 云惊凰连忙松开他,后退一步保持距离: “阿懿,我们继续吧!” 有了一个亲亲,她可以再撑一次! 那公事公办的模样,仿若之前非礼人的事并没有发生过。 帝懿看她一眼,放置于腿上骨节分明的大手紧了紧。 最终,松开,问: “这次疼痛更为剧烈,你确定继续?” “对!” 云惊凰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般:“我不怕痛!我可以!我一定可以!” 吃得苦中苦,才能擒猛虎! 帝懿又一次抬起大手…… “啊!啊!啊!” 杀猪般的嚎叫瞬间直冲横梁,房子似乎也被震得晃了晃。 这次的确比上一次更为剧痛! 如果上一次是烈火焚烧,这一次就是将一个人活生生丢入油锅中炸! 还有一勺又一勺的热油不停地泼在皮肤上、肌肉里、骨髓中。 全身从里到外剧痛焚烫,热烹炸裂! “啊!” 云惊凰又惨叫着晕厥…… 即便晕倒,她身体还在抽搐、紧绷。 汗水浸透她的全身衣服,头发也湿漉漉地黏在她身上。 狼狈至极。 一个时辰后。 天已朦朦亮。 云惊凰再次睁开眼,视线模糊,手指也无力动弹。 还是在地上。 帝懿还在不远处,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无论何时,他都像是一座巍峨不动的山。 玄虎不知道何时来了,在一旁悠悠盘踞着打盹。 云惊凰看到他们时,所有委屈瞬间涌上心头,“呜”的一声就哭出声。 “呜呜呜……为什么这么痛!” “呜呜呜……为什么要练武!不想练了,我活的还不如一只老虎!” “呜呜呜!为什么小时候要偷懒,为什么别人训练的时候要去贪玩!” “为什么是个草包……为什么是个废物……呜呜呜……好痛好痛……我快不行了……我不想活了……阿懿救救我……” 云惊凰崩溃地大哭着,挪动身体过去抱住帝懿的腿。 她也顾不得什么了,哭的眼泪鼻涕黏糊,弄了帝懿一身。 帝懿向来尊贵的面容间泛起裂痕,脸色有些难看。 “你胡闹了。” 可云惊凰只顾着哭,发泄,完全没听见。 她就那么一直抱着帝懿的腿,哭了好久好久。 哭到最后,嗓子都在沙哑。 “哭够了吗?” 耳边传来男人低沉不悦的嗓音。 云惊凰抬起小脑袋,就看到帝懿的黑色锦袍湿湿的…… 而他正脸色阴沉地看着她,周身一股子威压。 “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一时没控制住自己……” 云惊凰连忙抽噎着道歉,用自己的衣襟帮他擦拭湿润的衣袍。 那眼眶还红红的,动作也有些慌乱,像只小鹿。 帝懿问:“该放弃了?” 放弃,是所有弱者都会做的抉择,不丢脸。 云惊凰却抹干眼泪,看向帝懿道: “不!我不放弃!” 当初帝懿被活活烧死时,应该也是这种痛苦。 她还从小偷懒十八年,在别人勤奋刻苦时她都在纨绔郎当、不学无术。 现在她活该经受这些烈火焚烧、油炸火烹的痛苦! 哪怕刚才哭得那么惨,她也只是发泄。 所有情绪已经发泄完,哭够了就该起来继续! 云惊凰撑着剧痛的身体,再一次站起身。 她闭上眼睛,对帝懿说: “阿懿,继续吧!最后一次,我能撑得住!” 帝懿掀起眼睑看她,眸里有微不可见的诧异掠过。 但也仅仅只是片刻,听得他轻呵: “小女孩,等会儿别哭。” 话落,他大手再度无情地抬起。 “啊!!!!” 这一次,云惊凰的确没有机会再哭,因为她直接晕死过去! 这次的疼痛简直就如直接将人压劈叉、撕韧带。 全身的每寸肌肉寸寸撕裂,不停地撕压!又烧又灼又火辣辣地钻心蚀骨! 之前还信誓旦旦的云惊凰,如同一滩软泥般躺在地上,毫无生机。 帝懿从上而下看她一眼。 玄虎也走过去拱了拱她。 没有一丁点反应,口中还吐出一大口鲜血。 帝懿长眉微皱,命令:“苍伐。” 苍伐才去应付过镇南军的检查回来,进殿就见云惊凰晕倒在地上。 他明白王的意思,却瞬间皱起眉头: “王,属下不敢!” 东秦国民风虽然相对开放,但男女始终授受不亲。 不是情侣或夫妻,绝不能有肢体接触。 况且云惊凰现在是王妃,是王的女人,若王的身份恢复,那她便是帝妃、帝后。 他一介属下怎敢冒犯? 苍伐连忙说:“王妃情况好像很严重,怕是熬不过今晚。属下先去熬药……” 说完,他深深行了个礼,立即大步退出温泉殿。 帝懿长眉皱了又皱。 许久后,他高大的身型总算从轮椅上起来。 很高,一米九,尊贵又巍昂。 外面清冷的晨霭洒落在他身上,似为他披上一层月光般的银辉。 他一步一步走向地上的女子,颀长的身影将她一点点笼罩。 第41章 顺利出关! 男人身型太过宽阔昂藏,云惊凰在他怀中像是个未成年的娇小女孩。 她的手臂双腿耷拉吊垂着,如同一具尸体。 一袭黑袍,一袭破损风红衣。 帝懿墨色衣袍两边还有蝴蝶结,竟显得莫名和谐…… * 云惊凰迷迷糊糊间,好像听到雁儿的声音,又听到离开的脚步声。 她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龙寝宫的床上。 耳边有晨间的鸟鸣,东方欲晓。 她竟昏睡了一天一夜! 床前,不远处立着帝懿那霸气重工的移动轮椅。 他还是一袭黑袍坐在上面,在看折子,周身的尊贵和傲气让人挪不开眼。 “阿懿……” 云惊凰皱了皱眉,后知后觉地问: “我这是……挺过来了?" 帝懿收起折子,目光朝着她看过来。 “你是第一个让孤正眼相看的女子。” 云惊凰怔了怔。 阿懿这口吻…… 所以、她真挺过来了!还得到了帝懿的夸奖? 云惊凰仔细感知自己的身体,剧烈的疼痛感已经过去,只剩下一种酸酸痛痛的肌肉感,就像是做过一百个下蹲。 但是和之前的三次疼痛比起来,完全是可以忍受的程度。 她撑着从床上起身,试着做了下之前那套动作。 天! 拜月式俯身时,更为流畅! 平沙落月时劈叉,双腿韧带也打开了,能缓缓地、顺利劈下去! 踢月式,抬腿踢,膝盖能碰到自己的耳朵! “啊!我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云惊凰激动地扑过去,一把扑进帝懿怀里: “阿懿!我挺过来了!我再也不是小草包小菜鸡!谢谢阿懿!谢谢!” 她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没注意到自己的身体在帝懿身上不停蹭着。 帝懿眸色一凛,脸色冷峻结冰。 云惊凰很快就感觉到那种逼人的压迫感,她才意识到! 此刻的她坐在帝懿腿上,手还抱着帝懿的脖颈! 这姿势…… 帝懿深邃的双目看她:“再有下次,律法处置!” 云惊凰瞬间想起《赢宫守则》第九条,未经允许接近帝者,一律按居心叵测处置! 而居心叵测,是丢去地窟备受折磨、万蛇穿心! 她连忙挪动身体,准备离开。 可刚动,她又皱了皱眉。 不对啊…… 这么高兴的时刻,难得和帝懿有这么亲密的接触! 她又坐回去,看着帝懿说: “阿懿,我是太感谢你帮了我。 我现在一穷二白,什么也没有,无以为谢,唯有以身相许~” 帝懿目色微沉,视线落在她脸上: “没人教过你、女子要知自重?” 提起这,云惊凰眸底掠过一抹晦暗。 的确没有。 亲生母亲至今不知道她是亲生的女儿。 赵如蕙又只会教她如何声名狼藉。 但所有难过的情绪被她隐藏得极好,她甜甜地笑: “没有呀,我重不重,要不阿懿亲自抱抱就知道了?” “而且说真的,你最近心情不好,其实做那种事可以治愈,体会到从所未有的快乐。 我现在身体还很敏捷柔韧,可以尝试很多姿势……诶诶!别动手!” “我只是开个玩笑!” 云惊凰连忙按下帝懿的大手,从他怀里起来,溜得比兔子还快。 跑得很远还听到她的声音:“我去练武!练武好忙!我要正正经经做人!提升自己!” 帝懿手背上腾起的青筋,一点点隐了下去。 云惊凰又来到温泉殿,确定感觉不到那逼人的压迫感,才松了口气。 奇怪。 前世明明是帝懿不知餍足,一夜好几次。 这一世的他好像完全没有人类的情感,没有任何需求…… 难道是最近心情不好? 应该只有这个可能。 罢了,先练武! 改善阿懿的处境,兴许才能让他有享受欢愉的心思。 云惊凰拿起容稷赠送的软剑,在温泉殿内一次接着一次练习。 还不时将《玄机十九剑》的拓本拿出来,仔细研究、查看。 她要将内力、身体、以及剑法融合到一起,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 窗外的朝阳缓缓升起,又落下。 月亮爬上树梢,取代太阳的位置。 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三天后。 黎明时分。 龙寝宫的大门被推开。 云惊凰还穿着之前的那袭红衣,皮肤雪白,长相稚嫩艳丽,但她周身的气场隐隐变了。 像是路边一朵小小的不起眼的包心花骨朵,忽然缓缓绽放开,有了棱角和色彩。 苍伐正好回来,他低头道: “王妃,王说你可以多练几日,镇南军那边属下会去应付。” “不用。” 当时说了闭关七天,今天镇南军肯定会检查。 苍伐虽然也会易容,但装不出李野那种小卒的卑微,很容易露馅。 云惊凰拍了拍苍伐的肩膀,“这些天辛苦了,好好照顾王。” 她叮嘱完后,迈步朝着内御膳房走,又换上那套衣服。 回到镇南军营的居所,桌上摆着许多昨晚送来的点心,苍伐未吃,全给她留着。 云惊凰熬了一夜,的确饿了,她拿起点心准备先填饱肚子。 忽然! “咚!咚!咚!” 门被踢得砰砰作响。 下一刻,更是直接被一脚踹开。 门外,程魁金领着一群将士站着。 他刚来,就看到“李野”坐着吃东西,瞬间勃然大怒: “我就知道你是在撒谎!说什么闭关修炼,分明就是好吃懒做!好逸恶劳! 来人,把他给我拎出来,今天本将军非得教训他!” 有将士立即冲进去就拖云惊凰,将她往外拉。 云惊凰被架着,外面全是程魁金的人,乌泱泱一大片。 她心下有些慌,“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是世子同意我闭关修炼的!” 程魁金一脚就踹在她腿上,“你以为打着世子的招牌就能无法无天? 实话告诉你,今天世子和将军进宫面圣了,大罗金仙也保不了你!” “就是!”一个小队长附和说: “就你一个废物还玩闭关修炼?真把自己当武学天才?绝世高手?” “况且世子只让你闭关7天,今天是第八天,修炼时间也结束了,你是不是该让我们看看成果?” 云惊凰皱眉,看成果……她的成果…… 众人见他不敢说话,瞬间调侃: “怎么?懒散了七天,没有拿得出手的身手?” “还是压根就没训练,在这屋子里好吃懒做睡了七天?” “副将军,看他这样子就肯定是!” 程魁金最厌恶这种功底极差、迷惑世子的废物奸臣。 他愤怒命令:“镇南军三十人听令!李野心术不正、蛊惑世子,给我拿下!” 早就看不惯李野,今天世子不在,总算可以清君侧、肃军纲! “是!” 30名将士集结,将云惊凰团团围住。 这30人全是小队长,每个人掌管着50兵卒,属于人里很拔尖儿的。 云惊凰训练七天,再怎么长进,也不可能以一人之力单挑30名将士。 可此刻,她被30名将士团团包围在正中央…… 第42章 一招秒杀! 云惊凰想说点什么,那三十名将士却压根不给她准备的机会。 “懒货!受死吧!” 他们“唰”的一声抽出长剑,猛地朝云惊凰直刺而去—— 没有任何人阻止。 跟程魁金而来的人全是崇尚武学者,以武为尊。 他们觉得一个废物会点医术没有错,该本本分分在医部任职。 但偏偏他迷惑世子,缠着世子教学,还打着闭关修炼的幌子糊弄世子。 这是奸佞、宦臣! 所有人都在等着,想让队长们给“李野”一些教训。 可! 眼看着长剑就要刺向那具躯体时、 忽然! 被包围其中的云惊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拜月式倾倒在地。 身体是直挺挺地倒下去! 左手还稳稳撑着身体! 这样的姿势完全贴在地面,离上面的剑很远! 将士们转剑准备刺下去时,云惊凰眸色一眯。 “是你们逼我的,得罪了!” 话落,她右手持剑、猛地刺向一名将士的腿。 “啊!” 那将士是之前骂得最狠的人,此刻只感觉大腿膝盖处传来一阵剧痛。 那里还是麻筋! 他身体就像是触电一样的颤抖,腿部一软,“咚”的一声就踉跄倒地。 也就是那一刻,云惊凰从那生门缝隙直冲而出。 在所有人追上来时、又一个回旋转身、挥剑一扫! “嚓嚓嚓嚓!” 一剑挥过去,她划的竟不是将士们的胸膛或脖颈,而是所有将士们的腰带位置! 他们的腰带被划破,铠甲的缝合线也断裂,裤子齐刷刷掉了一地! “啊!” 尖叫声此起彼伏,将士们蹲下去提裤子的提裤子,夹腿的夹腿,谁也不能再往前进攻。 在那一片凌乱中,云惊凰持剑站在原地,一袭普通的将士服,英姿飒爽。 围观的所有人看得难以置信!双目大睁! 李野,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卒,跑步都跑最后一名的废物,竟然在短短七天内,有如此大的变化? 竟然一个人能突破三十名队长的包围? 而且,她还划破他们的裤子!用这种的手段让大家无法再进攻! 何其高明、精绝! 有落了裤子的将士脸色通红,直骂:“你卑鄙无耻!” “抱歉,世子殿下说了,《玄机十九剑》本就是出其不意。” 不用这样的法子,久战她未必能赢。 云惊凰收剑提醒:“麻烦队长把亵裤提好再说话。” 那队长才发现自己只把外裤提了起来,内裤还在脚腕处! 他可是管理五十人的队长,从未这么丢脸过! 一群人涨红了脸,窘迫不堪地开始处理裤子,狼狈至极。 云惊凰其实也是全力以赴才能毫发未伤。 她看向程魁金道:“程副将军,小卒这训练成果,应该足以让你们满意吧?” 程魁金这才回过神来。 本来想拿下李野,可李野却伤了他三十人?还用这样的方式? 以后李野这奸佞岂不是更加嚣张! 程魁金冷冷一哼:“世子亲自一对一教授的全套动作,一直练习七天,就算是猪都能学会,没什么值得你骄傲的! 秋刃,你来教教他两招!” 人群中,被叫秋刃的将士站了出来。 一身精良的软甲,短发高马尾,胡子拉碴。 右眼睛处带着护眼罩,是个独眼龙。 周身杀气很重,眼神狠戾,就像是游走在江湖上的冷漠杀手、刺客。 云惊凰看到他时,眼睛就眯了眯。 秋刃,程魁金的左膀右臂,也是镇南军中最出色的刺客。 其招式狠决,招招致命。 镇南军若有什么杀人任务,都会派秋刃出手。 而且镇南军总共就6名大队长,官职为分统领,秋刃便是其中一名。 若说之前的30人是拔尖者,那秋刃便是镇南军中的凤毛麟角,屈指可数。 云惊凰眼皮微跳,看向程魁金道: “程副将军,我就一名小卒,没必要让分统领……” “放心,世子都能陪你练剑,本将军自然要让秋分统领也好好教教你!” 话落,程魁金给了秋刃一个眼神。 今日必须拿下这奸佞,才能以肃军纲! 秋刃了然,拔出笔直的长剑,那只阴狠的眼睛盯着“李野”。 “小白脸,你是第一个让我出手的小卒。” 话音刚落,他不再多言,持着剑狠狠朝着云惊凰的胸口刺来。 云惊凰看到他的眼睛阴森又狠戾,就像是被地狱的恶鬼盯住一般,后脊骨都在发凉。 而且他的速度很快!特别快! 压根不给她拜月式的机会。 眨眼时间,锋利的剑尖离她已经只剩下半米距离! 那是特别打造的杀手的剑,剑刃在晨光下散发着骇人的霜寒,晃得人睁不开眼。 方才被打败的三十名将士全幸灾乐祸,脸上已经露出笑容。 在秋刃分统领面前,“李野”毫无招架之力,连躲避的时间也不够! 哼,就让分统领帮他们找回场子!好好教训这小卒! 可—— 在那千钧一发之际! 云惊凰竟一个平沙落月式,横着劈叉坐到地面。 并且、手中的剑反手朝着秋刃刺去。 没有人看到发生了什么。 整个过程就只是眨眼时间。 待众人反应过来时,就见秋刃的剑指着前方的空气。 而原本应该在那里、被剑刺破铠甲的云惊凰,劈叉坐在地上。 她手中的剑、竟刺在秋刃的双腿之间! 没刺多深,但那是男人的命根子! 稍微乱动出点误差,这一生都完了! 裤子上,有鲜红的血液渗出。 “滴答……滴答……” 鲜血滴落在地的声音,似乎也能听清。 所有人彻底僵硬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秋刃,一个分统领,程副将军的左膀右臂,镇南军中的第一刺客。 他竟然输了!竟然被李野这个小卒刺伤!刺中要害! 而李野……一个七天前还跑步最后一名的废物,如今速度比秋刃还快? 竟能从秋刃手中躲避刺杀,还能反伤秋刃!一招秒杀! 秋刃自己也没想到、他竟然会输……还输得这么屈辱…… 他是怎么输的?发生了什么? “你……是如何做到的?” 云惊凰坐在地上,后背还是阵阵冷汗。 她知道要对付秋刃这样的人,越是逃,越是会被他逼到绝境。 唯一的活路就是比他更快、更狠、更绝! 她把握住了时机。 在秋刃以为她躲无可躲、必定会命中她时,再劈叉下躲,不给秋刃应变的机会。 再以刺月式、出其不意直刺男人最在意的东西,让他不敢乱动。 快、准、狠! 当然,她也做好了劈叉时速度慢,脑袋尖儿被刺破的准备,没想到这具身体的速度,比想象中更为敏捷。 云惊凰抽出剑,从地上站起身来,擦了擦额头的汗: “我只是运气比较好,分统领,承让了!” 她看了眼秋刃的伤,又提醒: “分统领受了伤,快去处理伤口,不然救治不及时,会变小白脸喔!” 秋刃的脸色瞬间更为难看! 他刚才骂“李野”是小白脸,可他竟然输给一个小白脸?还被刺中那里! 若那里被废,他会变成真正的小白脸! 第43章 惊炸全场! 程魁金太阳穴更是突突地跳。 没想到李野的武学竟然进步如此之快! 这样的人才若是正心正道,完全可以重用。 只可惜、李野绝不是正常的人! 没有人可以进步这么快,李野肯定隐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又或是早就混迹在镇南军中! 不论是哪一点,这样的人也绝不能留在世子身边! 程魁金忽然上前,一把将秋刃推开。 “本将军来会会你!” 他战力汹汹地盯着云惊凰:“并且!此局生死不论!” 云惊凰眼皮瞬间一跳。 和程魁金比试?生死不论? 程魁金是镇南军中仅次于容万霆、容稷的人。 能做副将军,自然有他的厉害之处。 刚才之所以能伤秋刃,一是因为秋刃轻敌,二是因为秋刃是刺客,只注重攻击,缺少防守。 而程魁金是个战士,不仅攻击力霸道,防守还十分万全。 在他攻击时,他也会做好防守,不给人下手的机会。 他全身穿的还是坚硬的铠甲,剑很难穿透。 云惊凰这种新人才训练七天,与程魁金对敌,就是送死! 可程魁金已走到场地中央,大声呵斥: “全给本将军让开!” 将士们立即退开位置,腾出场地,把秋刃扶下去医治。 他们站在外围,中间形成一个斗战场。 包围圈里,只剩下云惊凰和程魁金。 程魁金在活动手上筋骨,一身“骨骼”咯咯咯地响,整个人彪悍无比。 云惊凰站在中间,看着程魁金,手心渗出些细汗。 “程副将军,我肯定不是你的对手,我和你也没有深仇大恨,何必……” 程魁金哪儿会听他狡辩。 “别废话!来吧,让我看看你真正的实力!” 他拔剑就要发起攻击。 “住手!” 一道清冷的声音忽然传来。 所有人扭头看去,就见不远处的外城墙处、容稷踏空飞身而来。 一袭白衣,清贵出尘,世子的威压弥漫。 众人见到他,立即抱拳低头:“参见世子!” 程魁金也收起攻势,疑惑问: “世子,你不是入宫了,怎么这么快回来……” 容稷的确已到宫门口。 可他留下的小卒快马加鞭赶来通报李野的情况,他不得不马不停蹄赶回来。 此刻,容稷负手而立,目光清冷落向程魁金: “我若不回,程副将军今日是不是就要杀了本世子的人?” “是属下冒犯。” 程魁金低头服了个软后,却道: “但这小卒进步非人,其中定然有诈! 而且他侥幸打败秋刃,还侮辱秋刃。 本将军不过是要光明正大和他比一场,看看他功底到底如何而已!” 容稷看了“李野”一眼。 竟能打败秋刃? 他道:“比试可以,但需点到为止。” 这明显是在维护“李野”。 “那不行!” 程魁金却道:“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我们谁不是在战场上以命相搏、浴血奋战?谁会点到为止?谁会让着他? 他若真是镇南军中人,世子你一直庇佑他,他又怎么能成长的起来?” 容稷皱眉,还想再说什么。 云惊凰却上前一步,开口道: “好吧,我同意与程副将军比试,不论生死。” 容稷长眉一皱,目光落向他。 “李将士,你才训练七天,再怎么突飞猛进,也不可能是程副将军的对手。" “戒骄戒躁。” 最后四个字语重心长。 云惊凰敛眸,她若不同意,程魁金会一直和容稷争执,让容稷为难。 她也的确不想再被谁庇佑。 她道:“容世子放心,闭关修炼七天,我领悟到《玄机十九剑》的精髓,正好试试看到了什么地步。 若是真连自保的能力也没有,那便是我的命。” 云惊凰又看向程魁金,惊讶于他的洞察力,解释: “我之所以进步迅速,一是因《玄机十九剑》的确绝妙,二是因我这七天受了常人未受之苦。 总之倘若这次比试我赢了,日后你们不得再质疑我的能力,也不得再找麻烦!” “好!”程魁金一口应下。 呵?赢? 这种小卒怎么可能赢他一个将军? 今日即便不杀李野,他也要让这居心叵测之人残废! 他嚣张地盯着“李野”:“若你输了,不论是死是残都是你自愿!与本将军无关!” 事情就这么定下。 场地再次空置出来。 所有将士围在外围看。 容稷也负手而立在不远处的人群前,眉心微微皱着。 眼里,隐隐有几分担忧。 程魁金活动好筋骨后,伴随着一将士喊:“开始!” 他拔出自己的长剑,直直朝着云惊凰刺去。 那是一柄十分宽的剑,重工,杀气十足,又强悍逼人。 迎面刺来,速度很快,杀气凛人。 如此攻势,暂时看不到任何可攻击的地方。 云惊凰只能一个就地打滚,身体形成圆球般朝旁边一滚。 容稷皱眉,这是《玄机十九剑》里的滚月式。 李野短短七天竟也学会了? 而程魁金冷哼,只会躲避的胆小狗,受死! 他转换方向狠狠砍去。 可云惊凰以滚月式时而左滚,时而右滚。 程魁金砍来砍去,怎么也砍不到他分毫! 而且她完全出其不意,毫无章法。 在所有人以为她会左边时,她右边,在所有人以为她会右边时,她忽然又朝前面滚。 本来彪悍的程魁金就像是被耍一般,逗来逗去。 容稷目光全程落在“李野”身上,微微眯眸。 “李野”的速度太快,快得惊于常人,不同寻常,就像是有内力。 但仔细探查,她并没有,只是身体表露出的本能速度。 (因为帝懿给的内力,仅为一丝,外人无法探查,也只是帮助她动作更为流畅敏捷。) 场上。 程魁金已彻底被激怒,把云惊凰逼到一堵墙壁的死角。 这次,她退无可退! 程魁金眼中的杀意尽显,持着剑猛往前刺。 云惊凰眯眸,是时候了。 她竟不躲,反倒直直举着软剑,朝着程魁金直刺而去! 所有人看得瞠目结舌。 李野这是不想活了吗? 竟然不躲?还和程魁金正面相刺? 程魁金的速度更快,手臂更长,剑也更长。 程魁金的剑一定会先刺入她的心脏! 他在找死! 第44章 兄弟?结义? 容稷长眉亦皱了皱,一时间竟也不明白“李野”要做什么。 但他手中已集聚内力,准备出手护他。 程魁金看到李野直刺而来,哼了哼。 《玄机十九剑》主旨的确是出其不意,可没说让人来送死。 李野如此直面撞来,非死不可! 他又加快速度,宽剑在空中刺出“哗”的一声破空声。 近了!近了! 两人的速度越来越近! 眼看着程魁金的剑就要刺入云惊凰的心脏。 忽然! “嚓!” 一声奇怪的声响。 云惊凰手中的剑,竟然先一步刺入程魁金的下巴下! 程魁金动作瞬间僵滞。 他若是再往前,那柄剑就会刺入他咽喉更深! 他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 怎么可能! 两人的速度相比,“李野”明显比他慢! 李野的剑也比他稍短一些! 李野还被他的剑逼在外面,他的剑尖刚好碰到他的胸膛处。 可李野的短剑、怎么就刺进他的身体! 全场的人皆是不解,不可置信。 所有人如同看见鬼一般睁大了眼睛。 不仅秋刃输了,连程魁金这样的副将军,大将军,竟然也输给李野? 李野是如何做到的? 只有容稷看到云惊凰的剑时,眯了眯眸。 那柄剑,“李野”做过改装。 剑柄不知道何时被他加上机关,只要一摁动,剑就会朝前弹出一段长度。 也就是那小小一段的长度,决定了这场比赛的输赢! 李野逃避那么久,也是刻意让程魁金的铠甲晃动错乱,看准衣领散开的那一命门! 容稷本来拧起的眉宇松开,薄唇边勾起一抹浅笑。 他没看错人。 “李野”当真领悟了《玄机十九剑》的精髓。 “出其不意”四字,不仅仅在剑法,更可能在方方面面。 第一轮,他刺中一队长膝盖处的穴位,并划破人裤腰带。 第二轮,他直刺秋刃要害,让秋刃不敢轻易动弹。 第三轮,是剑上的机关。 李野,他将剑法、招式、甚至医术穴位、武器机关,全融合在一起。 他、是个百年难遇的奇才! 程魁金是个副将,脑子不笨,很快也意识到这个问题。 他看着直刺他咽吼处的剑。 只差一点点!只要一点点,他的喉管就会被刺破,原地死亡! 李野也明明可以再再侧身往前一点点,深入一寸,他就必死无疑。 但……那剑停下了,只刺入他的皮肤。 “为什么……不杀我?” 若他有这样的机会,早已直接杀掉眼前的男人! 云惊凰的确想解决所有镇南军,但她目前只是区区小卒。 若真杀了秋刃程魁金等人,追究起来就是以下犯上,不知分寸,必死无疑! 而且…… 她凝视程魁金,“你之前那句话说得很有道理。 将士们谁不是在战场上以命相搏、浴血奋战,从未被谁庇佑过。” 程魁金虽然可恨,但他其实只是个普普通通、在战斗上奋不顾身的战士。 没有人保护他,他永远只能莽着劲儿往前冲。 “我也一样,看似曾被庇佑、被捧上天,可那庇佑却是最深的一剑。” 说这话时,她周身弥漫出一种无人能懂的凄凉。 “在这乱世之中,我们同样无亲无友,从不曾被善待。 同为天涯沦落人,又何必咄咄相逼置人于死地?” 云惊凰经历那些事,已成熟不少。 她褪去娇纵,收回利剑。 程魁金听着那些话,整个人僵硬在原地,受到极大震撼,仿若心灵也被抨击。 他咄咄相逼,想要“李野”的命。 可李野却说他们同是天涯沦落人……竟然愿意放过他…… 他们也都是一样无亲无友的人…… 云惊凰看到他脖颈的血越流越多,而他的神情变化,说明他不是十恶不赦之人。 她又拿出支止血药膏:“程副将军谨记,再是将士,也要学会惜命。 越是无人善待我们,我们更应该善待自己。 以后不要随随意意就拼命,轻易拿命与他人赌。” 说完,她将药膏塞进他手里。 程魁金清楚感觉到手掌心传来的温热感。 这是第一次……第一次有敌人如此对他! 在这乱世之中,他早已习惯战斗,也只知道战斗,随时做好死的准备。 每次遇到敌人,谁又不是拼了命地想要他死?何人善待过他? 可今日,这小卒却告诉他要善待自己……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居心叵测?怎么可能怀有二心! 而且多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温暖? 上一次……还是他那故去的老母亲…… 只有母亲才会让他照顾好自己……善待自己…… “呜呜……” 心酸的眼泪控制不住夺眶而出。 程魁金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瞬间哭得稀里哗啦。 他一把拉住云惊凰的手,将他拽进怀里,紧紧抱着: “李兄……是我肤浅了,是我之前咄咄逼人。” 仔细想想,李野的招式全来自《玄机十九剑》,以玄妙取胜,又怎么可能是潜伏进来、居心叵测的人呢? 他竟然误会了一个七天七夜辛辛苦苦练习奋进的人,他真该死! “李兄,以后你就是我的兄弟!是我程魁金心服口服的结义亲兄弟! 我为你两肋插刀,在所不辞!” 云惊凰被他抱着,完全反应不过来。 程魁金一个大男人、竟然哭了?还要认他做结义兄弟? 不止是程魁金,现场的将士们心灵也受到极大的震撼。 镇南军一向崇尚武学,从加入军队那一刻起,就已做好死亡的准备。 不论对待哪一场战斗,都是在拿命去搏斗。 可李野那番话…… 李野那身躯被程魁金抱着,在程魁金怀里显得那般娇小,但他却有着一种让人折服的风华。 容稷薄唇勾了勾:“李将士进步惊人,今日起特封为镇南军特使将军!任何人不得再冒犯!” 特使将军,虽不是统领、营长等职位,不能管辖将士,但却是特殊存在的职位。 这意味着容稷对他的看重,以及特殊对待! 程魁金这才松开云惊凰,擦了把眼泪,无比的骄傲自豪: “恭喜兄弟!贺喜兄弟!我的兄弟连跳多级,成为了特使将军!” 才七天就能打败秋刃、打败他,这能力当之无愧! “兄弟,今晚我要为你庆祝! 有你这样的人才,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是我们镇南军的福气! 我们镇南军今夜一起大庆一番,不醉不归!” 容稷并未反对,吩咐章之:“去安排。” “不用!我亲自去!我要亲自为我兄弟操办这件事!” 程魁金格外激动,再次拥抱了云惊凰一把: “兄弟等着,今晚我们一起喝酒!把酒畅谈!” 他表达完热情后,这才带着人浩浩荡荡地离开。 所有将士也跟着,看“李野”的目光满是崇拜,敬仰,如同在看一个神话。 云惊凰愣在原地,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忽然就成为镇南军中的特使将军?还拥有如此高的待遇? 容稷目光落在他身上:“怎么?傻了?” “不是……” 云惊凰回过神,她就是觉得太突然了。 而且成为特使将军,不知道是不是很快就能找到解决整个镇南军的方法……怎么才能利用好这个身份…… 容稷视线在他身上流转一番,确定她未受伤,问: “这七日,可是很辛苦?” 云惊凰想起这七日,眼泪都快流出来。 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除了前世死那一次,从未受过这么大的罪! 所有人只看到她今日的厉害,不知她七日里经受的是什么…… 容稷竟然能问这话题,她心里感动,却回答: “不算辛苦,一切都是自愿的,这样活着才像是真正的活着!” “在我跟前不必逞强。” 容稷拿出一枚玉佩给她:“这两日好好休息,可去四处走走,劳逸结合。” 云惊凰看到那玉佩,眼眸一亮。 那是世子的贴身玉佩! 有了玉佩,不仅可以在镇南军中畅通无阻,还可以离开赢宫,去长陵城任何地方! 第45章 打断双腿! 可容稷对她这么好,她有些不好意思接: “容世子,我……世子是不是对我太好了……” 好到她觉得自己混入镇南军中,是个很卑劣的行径。 容稷目光落在他身上。 不知为何,每次和他相处,有种独特之感。 “兴许……你算是本世子的救命恩人,也算是半个徒弟。” 云惊凰心里稍微舒坦了些。 是喔……她救了容稷的命,特殊一点也很正常吧…… “那……多谢世子。以后世子若有什么需要之处,只要我帮得上忙,一定不会推脱!” 除了伤害帝懿外。 如果不是立场不同,她和容稷会是很好的朋友! 云惊凰接过那块玉佩,准备离开。 “等等。” 容稷的嗓音忽然叫住她。 云惊凰转身,就见容稷负手而立,那双清冷矜贵的眸子看着她。 “若不嫌弃,可称我为师父。 日后你不再孤身一人、无人庇护。” 云惊凰脚步又顿了顿。 容稷话语里有满满的庇护,真的像是一个足以为她遮风避雨的师父…… 镇南军里,竟然有这么好的人…… 而且她还有许多需要跟容稷学习的地方。 “不嫌弃。” 云惊凰抱拳行礼,喊了声:“师父!” “去吧,休息两日,再教你新的招式。”容稷清冷如玉的面容间带着浅浅宠溺。 云惊凰离开,心情有些复杂。 但愿以后,不要和容稷有生死之战…… 她暂时没有出赢宫,反倒先在赢宫内部到处走,装作参观的模样。 虽然她有钱,有令牌,但现在刚刚上位,根基不稳。 而且不论出去买什么东西回来,赢宫平添物品,极易引人注意。 一旦打草惊蛇,会前功尽弃。 云惊凰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想先稳两天,思考个万全之策。 走着走着,她忽然想起! 今晚要参加庆功宴,一起喝酒,就不能回去陪帝懿睡觉。 帝懿一个人在房间里独守空房,寂寞孤单可怜,肯定又要胡思乱想…… 而且现在镇南军已经松懈,她能出去是迟早的事。 万一哪天她回到丞相府找那些人算账,自然不可能整日陪在帝懿身边…… 她得先为帝懿做一件礼物! 云惊凰悄无声息回到内御膳房换衣服。 她没注意到、在远处的高殿之上,无人看见的楼台处。 帝懿那抹高大的身影负手而立,居高临下俯瞰着整座赢宫。 周身的气场蔑视众生、强大、尊贵。 见她安然脱困,帝懿转身进入内殿,对跪在地上的黑衣男子吩咐: “继续。” 黑衣男子恭敬禀告:“关于一笙神医的消息暂且没有线索,但墨楼已在16个国家建立据点,其中包括西洲……” * 云惊凰去掉易容,恢复自己的模样,在一间间荒芜的宫殿中游走。 最终,她在某大殿的桌上发现一大片绸布。 那是供奉佛像的桌布,纯白色,磨绒材质。 这样的白布很精良,却没有人要,已落了不少灰。 云惊凰欣喜地将那白布拿出来,在大殿门口掸灰、折腾,还找了把剪刀裁剪。 远处。 容万霆回来了,和容稷在广场间散步谈事。 “李野进步竟然那么快?世间竟有如此天赋惊奇者?” 容稷轻嗯一声,夸奖了几句李野。 容万霆惊喜得喜上眉梢:“这简直是天佑我镇南军!苍天也要我们镇南军东山再起!” 往后若是和帝懿作战,他们有了柄利刃! “稷儿,你对他一定要多上心,他有什么要求都尽量满足!” “放心。” 容稷对李野一向宽纵。 容万霆心情很好,开怀大笑。 转眼间,却看到云惊凰那抹红色的身影在乱扯布匹。 一块不吉利的白色布被她弄来弄去,就像是个傻子在倒腾,全身还灰尘仆仆的。 世间竟有如此痴傻之人! 容万霆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停下脚步对容稷道: “稷儿!你给为父记住,日后千万不可娶这种废物草包的女人!哪怕做朋友也不行!否则我打断你的腿!” 容稷视线投过去,那女子容色还算艳丽,不过一直穿着红色嫁衣,还胡乱倒腾,看起来的确行为不明。 他却道:“兴许她只是兴趣迥异,不可随意妄断评论他人。 但父亲尽可放心,我此生暂无婚配打算。” “那就好!也不急,等遇到足够优异的再说。” 容万霆停住脚步,又看了云惊凰几眼,想到什么,他心情大好: “哈哈哈!对了!这就是帝懿娶的那个草包女人,堂堂帝懿竟然娶了个这种玩意儿! 想到他每日和这种女人同床共枕,我就高兴!哈哈哈!今日真是双喜临门!” 容稷长眉却皱了皱,看向龙寝宫的方向。 “战帝他曾辉煌一世,如今却落得如此……” “这是悲事,并不值得庆幸,我们更不可落井下石。” “老子才不管!” 容万霆冷哼:“就是他害得我们南黎国从历史上消亡,不复存在。 当初那一战,更是……” 容万霆提都不想提,他转而吩咐: “稷儿,你去帮着程魁金一起操办,今晚这场庆祝一定要盛大!” 庆祝他们镇南军获得良将,也庆祝镇南军比帝懿越来越优异! 即便帝懿内力真的恢复,到时李野肯定已突飞猛进,足以成为镇南军的利刃! 容稷想起今夜之事,又对容万霆叮嘱一番,才转身离开。 容万霆看着自己儿子的背影,就摇了摇头。 他这儿子哪儿都好,就是太正人君子了些。 待容稷离开后,他吩咐: “来人,让今天训练的将士跟本将军来,一起到龙寝门训练!” 龙寝门是从外朝通往后方内廷的必经之路,离龙寝宫只隔了一堵宫墙、一个巨大的广场。 几千将士陆陆续续开始集结…… 而云惊凰在那偏僻的宫殿里,裁剪出两大块布。 那布长条条的,像是一个大葫芦形状,但又有两个尖尖的耳朵。 她拿着针开始缝制,在一面缝上两个黑黑的圆圈,又把两块布缝合在一起,往里面塞医用棉花…… 完成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云惊凰看着毛茸茸的大玩偶,心情十分愉悦。 她摸了摸耳垂上的红色耳环,将其放进医疗包中,紫外线消毒。 随后,抱着那东西赶到龙寝宫。 刚到宫门外,就看到容万霆带着五千将士在训练。 “嗬!哈!嗬!哈!” 将士们训练的声音铿锵激昂,中气十足。 看到云惊凰路过,所有人皆朝她投去鄙夷厌恶的目光。 容万霆更是呵斥:“赶紧滚进去,别耽误我们镇南军训练!” “我要是有你这种纨绔草包女儿,早就直接打死!” 云惊凰想说点什么,忽然!她想到帝懿! 帝懿现在双腿残疾,身边没有留下任何兵马,镇南军却特地跑到他眼皮子下训练…… 他一无所有,却看他人风生水起,称王称霸,坐拥军权。 再是强大,也会被刺激得锥心裂肺吧。 她可怜的小懿懿! 云惊凰顾不得和容万霆争吵,快步穿过大门,跃过广场,朝着寝殿跑去…… 第46章 全军参拜! 到达龙寝宫大殿,就见帝懿高大的身影正坐在墨色的龙椅上,那双长眸果真幽幽地盯着龙寝门外的场景。 那冷峻的面容间没什么情绪,但目光很深邃、幽凉。 巨大的玄虎在他腿边蹭着,他也未理。 外面,还不时传来容万霆的声音: “全体将士给我再精神些!你们可是双腿健全的人!看看你们是多么的健康勇猛!” “每天给我紧紧盯着这赢宫!切不可让任何人出去半步!” “王爷如今不再是战帝,还双腿残疾,万一他出去遇到刺客,岂不是吓得屁滚尿流?” 殿内,轮椅上的帝懿目光越发深邃,眸中有凛冽的寒意掠过。 云惊凰气得不行,容万霆就是故意跑到门口,用话语扎帝懿的心窝子! 看帝懿那神色,表面还绷着,心里应该想要大开杀戒、却无能为力吧…… “阿懿不难过,不难过喔!咱们不理他们!” “阿懿的腿会好起来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她走过去,将门窗全部“砰砰砰”的关起来,隔绝外面的画面。 声音还很大,她又找来些碎布条,将窗户缝隙也牢牢塞住。 一番操作下来,外面的声音总算减少,即便能听见,也听不清到底是在说什么。 云惊凰走到帝懿跟前蹲下,轻轻为他按摩腿部,转移话题: “近日苍伐护卫应该都在为你推拿吧?我看看这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可能最多、最多就两个月时间,一定会好起来! 到时咱们稍微努力一丢丢,分分钟碾压镇南军!咱们才不把镇南军放在眼里呢!” 她还说:“对了阿懿你知道嘛,我的武术进步得很厉害,容万霆那么开心,其实是以为他获得了个良将。” “你想想他知道真相时的表情,是不是好好笑?” “心情不好的时候,咱们就想想这些开心的事喔~” 云惊凰说这些,是想让帝懿心情好过一些。 可帝懿巍然而坐,只是将目光微微垂下,看她一眼。 她有些疑惑,阿懿那目光是种什么目光呢…… 好像还是那么高高在上,甚至带着一种…… 她实在揣摩不透,也只以为他是心情不好,从身后拿出一个巨大的东西递向他: “阿懿,你看这是什么?” 帝懿的目光悠悠瞥下来。 白色一大团,微毛绒的,奇形怪状。 “布所做的彘?” 云惊凰眉心瞬间一皱,彘就是猪。 她做的不是猪…… “阿懿,你再看看……” 帝懿又看了眼,“犬?” 云惊凰:…… “不是,阿懿,这是猫咪,玩偶猫咪。 你看这是它的两个耳朵,这是头,这是身体,这是它黑溜溜的眼睛……” 咳咳……就是棉花塞太多了,身体很胖……的确像猪…… 第一次做不熟练,耳朵又太长……有点像狗…… “不过你看它的脸很乖呀,蠢萌蠢萌的,抱起来还很软。” 虽然是白色,但是萌宠造型、还有眼睛鼻子尾巴,只会让人觉得可爱,不会觉得不吉利。 云惊凰拉着帝懿的手摸了摸,说: “我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叫乐观,抱抱它就会快乐阳光哒!” 帝懿骨节分明的大手被按在一米长的玩偶上,手下的触感的确毛茸、柔软。 云惊凰又拉着他的大手抚摸: “我不在的时候,你就抱抱它,看看它蠢萌蠢萌的表情,可以起到治愈效果喔!” “对了,今晚我可能回不来,乐观也会陪着你。 晚上它睡在你旁边,不会让你孤单!” 边说云惊凰边抱着那大玩偶走到床前,将它放在床中间点的位置。 盖上被子,只露出个猫咪脑袋。 帝懿那雕龙刻凤的大床上,就多了个大型布偶猫…… 帝懿眉心微跳:“孤不需此物。” “不,你需要!你天天面对这冷冰冰的赢宫,需要多看软萌的物事才能更可观呀。” “而且我跟你说,晚上一个人睡的时候,抱着乐观可舒服啦!就像是抱着个小萌宝~” “对,萌乎乎的小萌宝,阿懿以后也会拥有哒,男孩子肯定像你一样威武霸气,女孩子肯定比我还聪明机灵!” 哪怕他们连接吻也没有过,可云惊凰却带着他憧憬着将来。 她甜甜的声音一直在房间响起,连孙子的名字都开始考虑了~ 直到夜幕降临,才不得不离开。 离开时,还叮嘱他: “阿懿记住,它的名字叫乐观,是乐乐观观的乐观喔!” 帝懿目光落在那龙床上,长眉难得的多次皱起。 乐观?孩子? 镇南军营。 夜色如墨。 恢弘的城墙内侧,摆放着一张又一张的桌子。 上面珍馐美酒、水果点心等,应有尽有。 四处架着篝火,火光温暖。 云惊凰易容成李野的模样走过来,心里还在盘算着事情。 今天容万霆特地去龙寝门前欺负帝懿,可容稷对她又很好。 她要怎么把这报复回去,既得不动声色,还得不牵连到无辜的人…… 正在思索间、 “李兄,你总算来了!快来快来,我等了你好久!” 程魁金走过来拽起她的手腕,拉到最大的一张主桌前坐下。 那里只坐着容万霆、容稷,桌上的摆设明显更为丰富、精致。 连分统领们也无法坐上这张桌子,云惊凰却被按着坐下。 她准备行礼,容万霆却爽快地说: “不用不用!免礼了哈哈!你现在是我们镇南军中的奇才,是稷儿特封的特使将军。 我们镇南军虽然勇猛,却一直缺个突破,是你让我们看到希望!你是千年难遇的奇将!” 说完,他还站起身,对所有将士喊: “都给我过来,一起拜见特使将军!” 所有将士立即齐刷刷地汇聚过来,一排又一排,站得整整齐齐。 他们低头抱拳,异口同声地喊: “参见特使将军!” 云惊凰看着这恢弘浩荡的阵容,有些不适应。 刚混进来时还卑微渺小,需处处小心,现在忽然不小心就成了大哥大…… 容万霆拉着她的手臂,将她拉起来,对所有人道: “记住,以后李野就是我们军中的瑰宝!不论他有什么要求,只要是合理的,必须满足! 你们见了他要如同见我、见世子一般恭敬!” “是!”将士们应下。 容万霆当众为她撑腰后,又拉着她坐下,满面爽朗地对她说: “李野,你别看我们平时凶巴巴的,实则我们特别惜才。 只要能力优异,我们绝不会亏待! 你要是有什么需求,或者什么想法,随时可跟我们谈!” 程魁金也说:“对,今天下午我们还为你收拾了个新宫殿,副将军同等的级别,可宽敞了! 还有不周到的,你尽可提。 谁若欺负你,你也告诉我,我帮你揍他!” 云惊凰看着他们爽快的模样,忽然觉得…… 这想害人,想投毒,也下不去手啊…… 第47章 探听机密! 容万霆又为她倒一碗酒,道: “今日本将军要亲自敬你,谢你没让我南黎国的《玄机十九剑》后继无人!” 他亲自将酒端给云惊凰。 云惊凰前世胡作非为,也学会饮酒,倒也不算为难。 她端起碗,将一碗酒喝下。 容万霆又给她倒上一碗:“对了,这一碗酒,谢你救了稷儿,让我不用再白发人变黑发人!” 云惊凰眼皮跳了跳。 刚才一碗酒下肚,肚子有些火辣辣的。 虽然她前世喝酒,可全是用杯子,不曾用碗…… 但今夜这么多人,若是看出她是酒量不佳的女子,就完了…… 云惊凰不得不装作爽快地端起酒碗,准备强撑下去。 可手中的碗忽然被拿走。 是容稷。 他将碗拿开,递了个小杯子给她。 他没看她,却是对容万霆道: “父亲,今夜还有许多将士想来敬酒,你别一人就将李将军灌醉。” “哈哈哈,还是我儿想得周到。” 容万霆对云惊凰说:“我用碗,你用杯子,随意!” 云惊凰感激地看了容稷一眼。 真是在世菩萨! 她又和容万霆碰杯。 容万霆说了很多,很爽快。 “以后你什么也不用管,只需安心闭关修炼。其余事情全交给我们办!” “据说你家人全死于疫病?到时本将军安排人回去,把他们尸身全数厚葬!” “对了,你还未娶妻纳妾?” “到时候我会为你物色全京城最优秀的女子,十个八个任你挑!” "府邸良田,香车美人,要什么都可以!” 云惊凰双眼直冒星星(?ω?)! 那么多东西! 倘若全部变卖成钱,是多大的数目? 她兴许可以拥有许多许多银子,养阿懿一辈子都不成问题! 容万霆一边说一边和她喝酒。 全程,容稷坐在旁边,没敬云惊凰半杯酒,偶尔喝口茶,矜贵清雅。 容万霆很快把自己喝醉,容稷不得不去扶他,送回房。 程魁金激动极了,总算到他了! 他又开始倒酒,倒了满满一大碗、一大杯。 他对云惊凰道:“兄弟,该我们歃血结义了! 来,我们今夜对着这天空皓月,皇天厚土,一起结拜为兄弟! 从今往后,我们就是兄弟!我庇护你!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话落,他真的拿出一把匕首,割破自己的手指,往两份酒里滴下血。 又把匕首递给云惊凰:“兄弟,该你了!” 云惊凰:! 妈啊,单是看着就好痛! 为阿懿流尽全身血她都不怕,但为了别人,她一丁点伤也不舍得…… 刚走不远的容稷停下脚步,回头看过来: “程副将军,你吓着李将军了。 他训练七日,身体不适,不宜再流血。” “对喔,瞧我这脑子!” 程魁金猛拍自己的脑门,“兄弟近日累着了吧,而且兄弟以后是要有大作为的,全身的每一寸皮肤、每一滴血都很珍贵! 喝我的就行,意思到了就可以!” 说完,他收起匕首,将一碗酒端给云惊凰。 云惊凰对容稷再度投入感激的目光。 不只是菩萨,简直是救世主! 她这才接过那杯酒,“呵呵,多谢程副将军体谅。” “咱们都是兄弟,还这么客气做什么?来,干了!” 程魁金与她碰碗,仰头就咕噜噜将那碗酒喝下。 云惊凰也不得不喝下那杯酒。 堂堂程副将军,就这么成了她的兄弟…… 其他分统领等也陆续过来敬酒,言辞之间满是崇拜、友好。 许多小卒也远远地看着、瞻仰。 这一刻,“李野”在他们心中,仿若是天上的神明,遥不可及。 酒过三巡。 程魁金打发走所有人,桌上只剩下云惊凰和他两人。 他已喝得醉醺醺的,一张脸涨红: “兄弟,你不知道,说真的!你是第一个让我感觉到温暖的人。” “世子也很好,但是世子不一样,世子真到战场也是舍身取义之人。” “怎么说呢,你给我不一样的感觉,要不是你年龄比我小十多岁,我真的认你做哥!” 云惊凰头也有些迷糊,她担心说多错过,只能呵呵地笑两声,喝杯酒应付。 程魁金给她夹菜:“兄弟,别光顾着喝酒,也吃点菜。 平日里咱们可吃不上这么多菜啊!” 云惊凰看着满桌子的菜,的确很丰盛,但对于镇南王这样的身份来说,应该是件易事…… 她疑惑皱眉:“喔?怎么会呢?咱们镇南军不是物资充沛、地位崇高吗?” “兄弟,你不懂。” 程魁金喝多了,打开话匣子: “咱们镇南军看似被今上看中,实则咱们也是他的心头刺啊! 其实这十几年来,咱们在南方过得很好,也没有什么造反的念头。 可今上一直担心我们报复,特地将我们从南方召来京城。” 山高路远,镇南军一路吃了很多苦头。 而且原本南方由镇南军管辖,现在看似来到繁华的京城,实则南方权利全被剥夺,他们已没有藩地、没有实际的权利。 “到京城后,今上倒是给我们赏赐了几座宅子,但初来乍到,这里是天子脚下,我们镇南军不全是受制于人吗?” 程魁金狠狠喝了口酒:“那位疑心病还很重,担心我们搞事。 看似每日给我们送最新鲜的肉类蔬果,实则全是按着人头来、精打细算。防止我们屯粮!” 在这个乱世,粮食才是王道。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没有粮食,再厉害的军队也不可能打胜战。 云惊凰脑子忽然清醒了两分。 程魁金竟然说这么多,这可算是镇南军的高级机密! 她给程魁金倒了碗酒,和他一起碰杯: “兄弟,会不会是想多了? 你看皇上派咱们镇南军来镇守赢王,这么大的差事,不是看重我们吗?” “放屁!” 程魁金爆了句粗话,但哪怕喝醉,他还是有些意识。 他排着云惊凰的肩膀,让两人的头靠近,压低声音说: “你知道别的军队都去干什么吗? 不是去打战,就是去抗雪救灾,再不济也去剿匪。 只要有事情做,就可以立军功,一步一步往上走。” “咱们镇南军被分配到这里,看似是份美差,实则是架空我们的权利,让我们整日无所事事!” 云惊凰敛了敛眸,朝政之中的事,竟然这么弯弯绕绕…… 那位的心计、运筹帷幄之能力,简直深不可测。 程魁金又喝了口酒,叹息: “咱们现在只能守在这冷冰冰的赢宫,什么也做不了。 一旦采取点行动,就会被扣上谋逆造反的罪名。 整个京城二十万军队,分分钟就能将我们剿灭。 但什么也不做,就这么干耗着?艹他nn的!” 程魁金想着就一肚子火,又拉着云惊凰喝酒: “不提了不提了,来来来,喝酒喝酒,一醉解千愁!” 云惊凰和他碰杯,继续饮酒。 今夜听到这么多秘密,她的心中已经隐约有了些想法…… 第48章 醉酒强抱! 云惊凰本想少喝点,保持清醒,捋捋思绪。 可程魁金心情一会儿好一会儿惆怅,拉着她喝了一杯又一杯。 最后,程魁金“砰”的一声倒在桌上,还迷迷糊糊地说: “我没醉……兄弟……下次我们继……嗝……” 话没说完,他就晕睡过去。 “行……” 云惊凰也打算下次有机会,继续套程魁金的话。 但她不知道,今晚过后,再也没有下次…… 此刻,她视线也模模糊糊的,看到的景象完全天旋地转。 不行,她得尽快回到房间休息,要是等会儿酩酊大醉做出点什么,就完了…… 她撑着身体站起身,大脑却一阵眩晕,控制不住的往地上倒。 容稷回来时,恰巧看到那一幕。 他眉心一皱,身形掠过,眨眼时间已来到云惊凰身边。 云惊凰感觉眼前白影一晃,身体便靠在一个清冷宽厚的怀中。 抬眸,眼前那张脸俊秀好看,如天上皎皎明月。 “容世子……我没事……我还能走……” 她想保持距离,但步伐踉踉跄跄。 “不能喝,下次便不必喝如此多。” 容稷扶着她,将她往房间带。 可云惊凰今晚喝的实在太多,敬酒的人也太多,前世今生她两辈子都没喝过这么多酒。 身体完全不受控制,走路摇来晃去,几次险些摔倒。 容稷长眉皱起,最终,弯下腰,一把将他腾空抱起。 他抱着他回到房间,放置于床上。 一袭白衣,单膝蹲下,脱下他的鞋子。 那足又小又白,像女子一般。 容稷动作微顿,心下竟弥漫起一股奇异的感觉。 不知为何,每次靠近他,便有如此感觉…… 外面,黑暗中。 苍伐一直在暗中注意云惊凰的安危。 看到容稷抱云惊凰、送她回房,他一张脸如同寒铁般冷硬、焦急。 自古男女授受不亲! 容稷怎可那般冒犯王妃! 有违世俗! 不行!得立即处理! 屋内。 容稷很快收回目光,为她盖上被子。 又打来一盆水,为她擦拭脸部,动作从容又温柔。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 “不好了!厨房走水了!” 外面隐隐有火光闪烁。 容稷长眉微皱,放下帕子起身。 走出房间,厨房的方向的确火势蔓延。 他将房门带上,对门口的将士吩咐: “照看好李野将军,任何人不得入内打扰!” 容稷离开,前去处理事宜。 而黑暗中,苍伐悄无声息来到一处墙后,手中多了一支迷香。 烟雾缭绕,随风飘散。 不远处站着的将士们,全体就如定住般,闭上眼睛开始打盹儿…… 这是沈神医特制的迷香,可让人短暂失神一刻钟,且不被察觉。 苍伐无声进入房内,见自家王妃正睡得酣沉。 “王妃,得罪了。” 他用被子将她全身裹住,随后动用内力一托。 裹在被子里的云惊凰缓缓离开床,腾空在苍伐的手掌之上。 他带着云惊凰从另一条隐秘小道径直往龙寝宫。 全程,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也没碰到云惊凰分毫。 龙寝宫内。 帝懿刚宽衣睡下,殿门忽然被敲响: “王,十万火急!” 帝懿拧眉。 片刻时间,他高大的身躯端坐于床边,大手一挥。 朱红色的大门打开。 “可是西洲之事生……”变……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就看到门外苍伐回来,用内力拖着一条长条条的被子。 里面,似乎还裹着一个人。 苍伐大步走到龙床前,内力一托,云惊凰那具身体便滚到床上。 他这才抱拳低头:“回王,西洲之事安好,是王妃喝醉了。 而且容世子亲密照顾王妃,实在不妥,所以属下将王妃带了回来。” 床上的女子似乎听到动静,不安地转过身,抱住帝懿的腰蹭着: “我还能喝,还能喝……” 帝懿眉梢微跳。 “让丫鬟来。” 苍伐皱眉:“王,赢宫只有一个丫鬟可用。 可雁儿今日种菜,手受伤了。” 所以今晚,只能让帝懿亲自照顾…… “辛苦王操劳了!” 苍伐行礼后,退出去。 关上大殿门后,他还候在门外提醒: “麻烦王将王妃的将士服脱下,属下还得安排人去顶替李野身份……” 不仅照顾。 还要脱云惊凰的衣服。 帝懿看了眼门上倒映的那抹身影,手背间青筋隐跳。 “苍伐,你近日的办事能力、真是越发出色。” 门外的苍伐恭敬抱拳:“多谢王夸奖!” 一套将士服扔出来,带着重力地砸在苍伐怀里。 苍伐皱了皱眉。 王的力度竟然如此之大? 是热血喷张、血液沸腾?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他连忙抱着衣服去清洗,不敢多留片刻。 殿内。 鼎内的柴火摇曳,火光衬得床上的女子面容更加绯红。 她只穿着白色的里衣里裤,裹了胸部,很不舒服。 “唔……好热……好难受……” 云惊凰伸手扒拉着衣服里,一条长长的纱布被扯出来,丢出帝懿大腿上。 而白色的里衣凌乱,一片春色…… 帝懿面容沉了沉:“勿胡闹。” 他大手落过去,为她整理衣服。 可云惊凰却拉住他的手臂,用力一扯。 帝懿那精壮的身躯被拉得躺在床上。 云惊凰扑过去,手抱住他的胸膛,腿一搭,缠住他的腰。 她小脑袋还在他胸肌上蹭着: “好大呀……好健硕……唔……好喜欢……” 边说她的手还边在帝懿胸肌上摸来摸去。 帝懿向来波澜不惊的眸色一暗,钳制住她的小手。 他垂眸:“你可知我是谁?” 云惊凰迷迷糊糊的,眼睛都睁不开。 可闻着这熟悉的气息,她清楚是他。 也只有他,才能让她放心地胡作妄为。 “是阿懿……是懿懿…… 要亲亲……要摸摸……不给别人抱抱……” 她小脑袋又在他怀里乱动,腿也不安分地乱动着。 帝懿听到她的话,脸色刚有片刻好转,此刻又沉下来。 一个侧身,将她压到床上。 他修长劲道的大手控制她的双手臂,深邃双目俯视她: “云惊凰,你是女子,当知自爱。 若轻浮,世间无人尊重你。” 话落,他拉过被子为她盖上。 厚实的被子将她盖得严严实实,连脖颈也不露分毫。 “唔……” 云惊凰手还想乱挥动。 帝懿按下,塞进被窝:“听话!” “唔……听话……听阿懿的话……不让他受伤……” 她声音也软软的,醉醺醺的,好像短暂安分了些。 帝懿这才躺下,闭目。 可下一刻…… 云惊凰一个翻身,又爬了过来。 这一次,她还直接爬到帝懿身上!整个身体趴在他的身躯上! 第49章 身份揭穿1 帝懿眸色暗沉,神色惊起波澜。 可刚抬起手,云惊凰又牢牢抱住他的手,醉醺醺地说: “要抱抱……只抱抱……唔……你放心……什么都不做……” “唔……不给抱抱就哭……呜呜呜……呜呜呜……” 稍微推她一下,房间里就是她湿糯糯的哭声。 不知情的人恐怕还以为…… 最终,帝懿压着暗沉的情绪,不再做出任何动作,任由她抱着。 夜色里。 云惊凰那小小的身体,就那么趴在帝懿昂藏的身躯上。 手还扯开他的衣领,头贴在那坚硬紧实的胸肌处。 一夜,无比漫长。 ………… 往常帝懿天明时分便起,但今日日上二竿,龙寝宫也未有任何动静。 床上,云惊凰还趴在帝懿身上,侧脸贴着帝懿一边胸肌,一只手抚摸着另一边健硕坚硬的胸膛。 她睡得很香甜,嘴角挂着甜甜的笑。 而帝懿即便睡着,那立体冷峻的面容也崩着,眉间有抹暗色。 眼圈下,更是隐隐发黑。 忽然、一阵躁乱的脚步声传来。 “砰!”的一声,龙寝宫的大门突兀地被一脚踹开。 床上的帝懿眉心皱起,那双饱含威慑的长眸睁开。 云惊凰也在瞬间惊醒,侧头一看,就见竟是容万霆和程魁金带着一众将士而来。 他们全身杀气腾腾,怒火勃勃。 雁儿还被他们捆绑着,嘴里塞着布团,发出“唔唔唔……”的害怕的哭声。 那脸上全是泪水,如同忐忑惊惶的小雀。 云惊凰困意瞬间全无,眼皮直跳,猛地坐起身。 “你们这是做什么?” 难道是她露馅了?镇南军发现了她的身份? 容万霆等人进来就看到两人衣衫不整,衣襟半敞开。 “伤风败俗!” 他们立即转过身去,没看云惊凰的身体半眼。 云惊凰还没反应过来,红色的长袍从后罩在她身上。 是帝懿为她裹好衣裳,腰带也系得严严实实。 他巍然而坐,在旁慢条斯理整理墨袍。 “镇南王年逾半百,还要孤教规矩?” 尊贵的嗓音扬出,带着冷厉危险之气。 空气在刹那间冷凛、压迫。 跟来的镇南军们心脏颤了颤。 还是容万霆转过身来,鼓起勇气直视床上的男人: “我就是往日太守规矩,才矜矜业业守着这赢宫,没找赢王半点麻烦! 可你倒好,竟给我镇南军下毒,害得我们镇南军无数将士死于非命!” 云惊凰眉心瞬间一皱:“什么毒?你们怎么了?” “哼!我们昨夜全军庆祝,一餐饭后,黎明时分所有人忽然腹痛难忍,呼吸困难,痉挛紫绀! 到现在为止,已死亡3320人!” 容万霆说着就双眼愤红,怒不可遏: “今日我即便是死,也要拉上你帝懿陪葬!” 话落,他看了程魁金一眼。 程魁金立即带着人往龙寝宫周围堆柴火,还有人在泼油桶。 这是要在龙寝宫纵火! 帝懿还未发话,云惊凰小小的身体连忙护在他跟前,对容万霆道: “你们肯定搞错了,我家阿懿绝不可能做这种事! 他一向光明磊落,崇高堂正,从不屑于用肮脏卑劣的手段! 你们仔细想想,这十多年来你们也不止一次交手,帝懿有下作过一分一毫吗?” 容万霆眉心一皱,好像……的确从未有过…… 云惊凰见他动摇,接着道: “况且帝懿若是现在动手杀了你们,不是闹得全民皆知?民怨沸腾? 那位不也正好可以将他治罪?要他性命?” “你们冷静想想,是不是有人故意从中使坏,想借你的手除掉帝懿。 最后以你们谋害皇族为借口,再除掉你们镇南军?一举两得?” 容万霆眸色瞬间闪了闪。 程魁金等人的动作更是停顿住。 但也只是片刻,容万霆就反应过来: “你休得胡言乱语!信口雌黄!” 那位绝不可能这么快动手,镇南军才到帝京不到一月就出事,这不是天下昭昭? 容万霆盯着云惊凰道:“不是帝懿,那就是你! 昨天就看到你在冷宫多处鬼鬼祟祟!你最喜欢做这种事!往常给人下毒的次数也多不胜数!” 云惊凰以前胆大妄为,看哪个人不爽,不是在人家茶里下巴豆,就是往人家床上丢蝎子。 曾经还当着全长陵城人的面宣布,她就是长陵城混世女魔王,谁得罪她就等着生不如死。 昨日,他们镇南军骂过云惊凰,还找过帝懿的麻烦! 动机和目的都有! 云惊凰简直不知从何解释,人是会变的啊! 她说:“不管你们怎么想,但现在最重要的目的不是算账找凶手,而是先救镇南军!” 她看到来的都是昨晚喝酒、几乎没怎么吃菜的人。 容稷昨晚未曾喝酒,他不知道如何了…… 她道:“凶手慢慢查,先去找你们的军医,再奏请陛下,派御医前来治病要紧!” “你以为我们不想找吗?” 程魁金也暴怒地吼了句:“所有御医院的大夫已经来了。 可这次中的毒太过剧烈,他们束手无策! 世子危在旦夕,性命垂危。 一大早,我神医兄弟还不知道去了哪儿,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死在哪个无人知晓的角落……” 想到李野,程魁金就眼泪汪汪,声音都在哽咽。 容万霆脸色更是十分难堪。 他的天之骄子儿子,他昨日才骄傲自豪的军中奇将…… 正因为走投无路,他被逼疯了才带着人来、准备同归于尽。 云惊凰听得眼皮直跳。 容稷他性命垂危? 那么好的一个人…… 她连忙说:“你们先去找人啊!那神医兄弟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死的! 我可以保证,半个时辰内你们一定会找到他!” “你闭嘴!” 容万霆声如洪钟的咆哮:“别想把我们打发走!御医已经说了,让我们准备好棺材。 镇南军死了三千多名将士,总要以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你们就先去黄泉探路吧!” 话落,他迈步就带着人退出龙寝宫。 而所有健康的将士开始“轰轰轰”的堆积柴火,泼油。 还有将士已举来火把,火光熊熊,在这阴天里,衬得容万霆那彪悍魁梧的身躯更加怒火腾腾。 帝懿那大手微微抬起,似是要有什么动作。 云惊凰只担心他瘫痪在床,完全对付不了如此情况。 她按住帝懿的手,“别怕,有我在!凰儿这次会护着你!” 绝不会再让他葬身火海、灰飞烟灭! 第50章 身份揭穿2! 云惊凰看着镇南军就要动手,大声喊道: “住手!” “我知道你们的神医李野在哪儿!” 所有的目光瞬间移来。 程魁金最为激动,“你说什么?我兄弟在哪儿?你把他怎么了?” “放心,他安然无恙,还生龙活虎。 我今日清晨起床喝水时,看到他去后山采草药了。” 云惊凰说:“你们先去后山找,若是找不到人,再来烧死我们也不迟!” 只要他们离开,她可以立即易容前往。 可哪儿想到,容万霆十分固执: “你这种草包废物,又开始撒谎骗人!谁会信你的鬼话! 待我们去找人,你们肯定就要偷溜!还想去找救兵是不是!” 云惊凰:…… “大叔,赢宫现在处境,谁会来救我们?有谁会救一个失权失势的王爷?” 她真的只是想快点易容出去救人。 容稷对她那么好,见死不救她会良心不安。 可云惊凰往日狡黠刁蛮的形象已深入人心,没有人会信她的鬼话。 “老子懒得和你废话!你这等谎话留着去和阎王说!” 容万霆拿过一把火把,直接朝着一簇柴火丢去。 顿时、“哗”的一声,朱红色的大门外已燃起一片火光。 云惊凰看到火、似乎已感觉到那火焰的灼热,脑海里又浮现起前世帝懿被烈火焚身的画面。 她握着帝懿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 而他们还要继续纵火! “住手!” “烧死战王妃,你们是想把李野也一同烧死吗?” 苍伐忽然捧着一套衣服,从外面大步进来。 所有人疑惑皱眉。 容万霆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苍伐看了眼自家王,王还是那么尊贵从容,外人看不出他的喜怒。 但他知道,自家王肯定也不希望王妃再易容去军营。 和那么多男人相处,于礼不合! 苍伐对所有人道:“因为你们要找的李野李将士,正是你们眼前的战王妃!” 所有人脸色一顿,但仅仅只是片刻,仿若听到天大的笑话。 “云惊凰?是李野?”容万霆满脸讥讽: “堂堂苍护卫也学会说谎了?为了活命,你们还当真是不择手段!恬不知耻!” 所有将士也道:“我们李野将士他医术高明,怎么可能是云惊凰这种草包?” “一个不学无术、愚蠢如猪的废物,还敢和我们李将士相提并论?” “荒诞无稽!不知羞耻!厚颜无耻!” 将士们咬牙切齿,仿若自己心中的神祇被冒犯。 程魁金更是愤怒无比地盯着苍伐:“我不允许你侮辱我兄弟!不准拿这草包和我兄弟相提并论!” 云惊凰:…… 眼下也没有办法,她不得不道: “你们先冷静冷静,看我穿声衣服再说话。” 她接过苍伐递来的衣服,当众开始穿上,戴上小卒的头盔。 同时,又拿出一张捏制好的面皮戴在脸上,用眉笔等加以修饰。 只是短短片刻时间,云惊凰彻彻底底变成李野的模样。 她还看向众人,用男子的声音说: “程副将军,多谢你这么护着我。” “镇南将军,世子的命,你到底还救不救?再拖延下去,扁鹊在世也回天乏术!” 那声音、和李野一模一样! 就连神态、气质也毫无出入! 全场寂静,难以置信! 天! 云惊凰这个草包,当真是他们镇南军中的奇迹李野? 她一个废物女人,竟然是神医李野?特使将军李野? 怎么可能! 云惊凰说:“当初你们军中的小卒李野来赢宫送餐,偷偷往菜里吐唾沫,撒尿,正巧被我瞧见。 我一气之下不小心失手将他杀了,又不想被你们镇南军察觉,才不得不易容前往军营。” “若是你们不信,大可去后山的一个蛇窟里找找看,里面兴许还有李野的里衣里裤。” 当初苍伐将李野被蜜蜂毒蛇咬得溃烂不堪的尸体丢至后山。 现在约莫骨头都不剩,只剩下衣服。 容万霆看着她的神色,莫名有种直觉…… 不……不可能…… 他看了个小卒一眼:“你立即前去查看!” 云惊凰道:“先让我去看看世子,世子待我不薄,我绝不会害他。” 她走向角落,拿出一个医疗箱。 手摸耳垂上那艳红的红色耳环,里面已无声出现今日要用到的救治药物。 容万霆想起“李野”曾经救过容稷一次。 况且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 “好!就先让你去看看,我倒要看看你到底会不会医术!” 医术这种事,总不可能造假! 他终于让路,并让人开始灭火。 但那些将士依旧镇守在龙寝宫外,显然不打算放帝懿出去。 容万霆说:“赢王就先押在这儿!待你医治好稷儿,我再撤人。” 云惊凰提起医药箱,回头看向帝懿道: “阿懿,在这儿乖乖等我,我会很快回来的!” 帝懿眉峰微动,指掌间一直有无形的内力萦绕。 但最终,缓缓收起手。 “那孤之性命,就劳烦王妃了。” 云惊凰心疼。 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却只能由她一个女人保护…… 哎。 她又给了雁儿一个安抚的眼神,以李野的面貌,被一群人跟着离开赢宫。 程魁金最懵,一直跟在云惊凰身后,盯着她的背影看。 不敢相信……他歃血为盟的兄弟竟然是个女人? 不!肯定不可能! 一行人穿过重重宫门,到达驻扎地时,就见一片广场上摆放着几千名尸体,已全盖上白布。 断了气息,确实无力回天。 继续往前走,四处可见将士们捂着肚子瘫坐着,哎哟哎哟的呻吟。 每个人脸色紫绀,气若游丝,呼吸困难,甚至有的在痉挛。 赵青恒和一群御医忙前忙后,焦头烂额。 看到云惊凰来,赵青恒连忙冲上前: “师父,你可算来了!你快看看将士们到底怎么了!” “是醉心花。”云惊凰已确定情况。 醉心花又名曼达,曼陀罗。 其果实和秋葵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云惊凰隐约记起,昨天有一道菜就是秋葵。 应该是秋葵里混入了许多曼陀罗的果实! 昨晚光线昏暗,她被拉着喝酒,也就没有注意。 而曼陀罗不止有迷药作用,误吃多了,会让人进入晕睡、痉挛、最后晕迷死亡。 云惊凰立即打开医疗箱,从里面拿出一大袋黑黑的粉末状东西: “一人一勺,立即让将士们兑水服用!” 这是活性炭粉,具有大孔结构和巨大表面积吸附能力,进入肠道后,可快速吸附身体里的毒素。 光吸附了还不够,必须尽快排除体外。 “这个导泄方子,立即去熬制,并服。” “拉肚子后,身体虚脱,需兑淡盐水口服大量补液,再服这副中药。” 她有条不紊地拿出一张张方子,周身气场冷静又干练。 容万霆和程魁金相视看了看,真的在云惊凰身上看到李野治病救人时的气场。 而在东秦这个时代,醉心花和断肠草、鹤顶红等齐名,是名医大家也无法医治的剧毒。 眼下没有任何办法,容万霆吩咐赵青恒: “照她说的做!” 云惊凰又加快脚步,走进容稷的寝殿。 冷淡系的房内,容稷躺在床上,面容比往日苍白,衬得他更加如同天上谪仙,不染纤尘。 毒已被他用内力全数逼完。 但发现得太迟,呼吸系统受损衰竭,气若游丝。 容稷喜清淡,昨夜那盘凉拌秋葵是特地从温热地区运来,他食用不少。 云惊凰对身后跟来的人说: “全在外面侯着!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入内!” 第51章 策反军队! “砰”的一声,大殿门被关上。 云惊凰来到床前,快速拿出一台呼吸机,为容稷戴上氧气面罩,开始一系列的忙碌、治疗。 * 天黑时分。 赵青恒来到殿门口,激动地说: “师父,所有将士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死亡人数大幅度减少!” “你的医术真的太厉害了!开的方子也实在是妙!” “可我看你最开始给人喂的是木炭渣子啊!木炭渣竟然能治病?” 这再一次刷新他的认知,又一次让他看到李野医术的高明! 屋内的云惊凰检查了下容稷的情况。 一切指标恢复正常,快醒了。 她撤下所有仪器收好,打开门。 容万霆等人又冲进房间,检查容稷的情况。 确定容稷好转后,所有人看云惊凰的目光彻底改变。 这个废物、草包、纨绔二小姐,竟然真有医术! 竟然真的能力挽狂澜,治愈如此棘手的剧毒! 这说明她真的是李野,李野真的是她…… 去找寻尸体的将士也回来,对容万霆禀告: “将军,后山真的有李将士的里裤,看痕迹已死亡许久……” 这便是板上钉钉的证据! 容万霆心情极度复杂。 程魁金更是当场呆怔,看云惊凰的目光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李野,真的是个混入镇南军中的人! 他歃血为盟的兄弟,真的是个女人! 赵青恒一脸懵,“什么李将士死亡?李将士不就在这儿么? 而且病情稳定了,你们不是该高兴,怎么脸色怪怪的?是天生不爱笑么?” 众人:…… 当时章之也跟着去了龙寝宫,知晓全貌,他简单把事情复述了遍。 赵青恒和门外一些不知情的将士、无一不是惊愕地睁大眼睛。 镇南军向来守卫森严,云惊凰竟然易容混进了他们的军队? 而且还成为他们军医大夫、特使将军? 眼前这个他们所崇拜的李野、李神医,竟然是云惊凰那个草包易容的? 今日救治镇南军的人,是那个传说中的草包千金云惊凰? 天!简直骇人听闻! 容万霆看了章之一眼。 章之立即带人出去,将周围全数团团保护住,不让任何外人靠近。 现场剩下的全是镇南军将士。 容万霆到底是个大将军,已整理好思绪。 他看向云惊凰道:“果然耳听为虚,眼见也未必为实。 云小姐的医术和能力、我们心服口服,也十分认可。 你这样的人才、嫁给残王实在是委屈。” 容万霆转而说:“只要你跟我镇南军、效忠于我镇南军,我昨晚说的话依旧算数! 并且、你想提任何条件,都可以提!” 程魁金也说:“对!我也永远把你当做兄弟!护你一生周全!” 云惊凰皱了皱眉,抬眸迎上他们的目光: “效忠镇南军?然后呢?继续镇压帝懿、欺压帝懿?” 容万霆倒也不否认,“那是自然!这是今上的命令,帝懿也是我们镇南军的敌人!” “不,你们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云惊凰看了容万霆一眼,又看向现场所有的将士: “你们仔细想想,帝懿一统天下后,可有欺压过你们?可有欺压过南黎国百姓?” 众将士想了想,皆是皱眉。 天下一统后,全面改革,合并后的东秦大帝国更为富饶,国泰民安、歌舞升平。 帝懿不仅让镇南军管理南方一带,还让东秦朝政拨款,让他们的俸禄涨了两成…… 云惊凰道:“你们不过是心中的一个执念,自以为亡国后必须复仇的一种道德枷锁。 但南黎国之前呢?南黎国之前的国度可有想过复明?能否复明?” 每个国家的消亡,都是历史的必然。 没有所谓的千秋万代、万古长存。 云惊凰说:“如今南黎已和东秦融为一体,是一个偌大的整体,同气连枝。 可西洲虎视眈眈,在边疆为非作歹,伤我们军队,欺压我们东秦百姓,甚至想要吞并东秦。 若东秦沦为西洲的附属国,南黎国就算存在,又岂能独享太平?置之度外?” 这一番话,让现场所有将士陷入沉思。 可还远远不止于此。 “今日之事,是秋葵中误混入剧毒药物。 若不是我正巧知晓救人之法,镇南军死伤绝对过半,甚至不止。” 云惊凰问容万霆和程魁金:“菜品是谁供应,你们应该比我心中更有数? 若我未解释清楚,后果又当如何?” 容万霆眉骨都在突突直跳。 是谁? 除了那人还有谁! 若不是云惊凰今日救人,他们镇南军最后恐怕只会剩下几千人,彻底不成气候。 甚至今天他们一怒之下杀了帝懿,他们的确就是诛杀皇族! 那位一箭双雕,坐收渔翁之利,何其老谋深算! 云惊凰很少能讲出这么多大道理,但这些全是她的真实所想: “说到底,现在国家混乱,西洲虎视眈眈,民不聊生。 你们的实力不该用来对付帝懿,你们的敌人也从来不是帝懿。 真正的将士,应当平内乱、除外敌、护万民!而不是对付自己人!” “一柄再锋刃的剑、若是胡乱挥砍,与废刀又有何区别?” 一番话,带着击人心魄的质问。 云惊凰说完后,道: “你们好好想想吧,想清楚后再来寻我。” “若是还有缘,我也和你们所谈一样,永远把你们当兄弟、盟友!” 她迈步出去,不动声色地离开镇南军营,给他们思考的时间。 殿内,气氛一片凝重,沉闷。 所有人都在思考,耳边还不断回荡云惊凰的话: “真正的将士应当平内乱、除外敌、护万民!而不是对付自己人!” 平内乱、除外敌,护万民…… 他们好像许久没有做过真正的将士了…… 这将值得他们沉思、反省许久。 几天时间。 李野的身份事宜被封锁,不得对外提及半字。 死亡整整4000人,原本3万镇南军,只剩2.6万人。 活着的将士也不敢恢复太快,佯装虚软病重,韬光养晦。 而朝廷彻查菜品一事,追责了一堆人,还给与大量补偿。 可无人知晓、这场事件水深万丈,已导致不可逆转的改变…… 赢宫里。 云惊凰不用再伪装成李野去凑人头,总算清闲几分。 她坐在凤瑶宫的书桌上,皱着眉咬笔杆子。 大雪过后,到了年底;今天是小年,外面依稀可听见爆竹声、烟花声。 不用想,丞相府那一大家人定然其乐融融、喜气洋洋。 而赢宫这边却无比冷清,连蜡烛也没有一支。 她有一千多两银子,可以出去买东西。 可一旦被朝廷发现赢宫多了许多东西,必然会引起怀疑…… 这段时间帝懿病情相对稳定,镇南军的事也算解决。 那就该——轮到她们了! 第52章 报复嫡母! 云惊凰单单是想到赵如蕙和云京歌,胸腔里就涌起克制不住的恨意 她拿起笔写下一封信,找来苍伐。 “想办法将这信送至丞相府,务必交到赵如蕙手中!” 镇南军虽然还没给出答案,但至少不会为难他们送出去一封信。 苍伐皱了皱眉,赵如蕙? 那是云惊凰之母,丞相府现任主母。 云惊凰竟然直呼自己母亲的名字? 这在东秦是大不敬。 苍伐打算有时间再提醒她,此刻只道: “如今王局势不佳,王妃当日还得罪今上,任何人不敢再和赢宫有牵扯。 尤其是丞相府,更是敬而远之。 这书信送过去,定然也是石沉大海。” “放心,你只管送去就行,我那母亲一定会来的。” 云惊凰眼中闪烁着一层冷意。 苍伐心里好奇,什么书信能让丞相府人敢来赢宫探望? 偏偏非礼勿视,他不敢看,只得去送信。 果然,丞相府里,赵如蕙看到信,真的收拾着坐上马车,往赢宫的方向来了! 因为那张纸条上写着: “母亲,你这么久不来看凰儿,是不是凰儿并不是你亲生的?云京歌才是你的亲生女儿!” 看似任性的话语,却让赵如蕙心头一跳,不得不前来。 赢宫里。 苍伐回来禀告后,云惊凰立即叫来雁儿: “雁儿,你现在快给我讲解一下,有哪些东西是比较贵重的?真正值钱的?” “之前你说什么东陵玉不值钱?衣裳也还分什么上等料子?” 前世她一个草包,从未花心思去了解过这些。 只要听别人说好,她就信以为真。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犯傻!她要先从赵如蕙身上剜下一大块血! 雁儿开始讲:“在首饰里,最为珍贵的是翡翠,其中以满绿祖母绿最贵,却很显老气。 若王妃喜欢,最好是晴水绿为好。” “布料中,最珍贵的是云锦布,其制作繁琐,工艺复杂,极其珍贵,一般只用于皇上皇后、以及太子等人的龙袍凤袍、蟒袍。 当然,咱们的王以前用的也是如此规格。” “还有看似平平无奇的蜡烛,其中蜜烛是采用蜜蜂所产之蜡制成的蜡烛,燃烧时少臭气,无烟,珍贵无比,皇亲国戚都得省着点。 而黄烛就较为普通,寻常。” “就连食用的鸡肉中,榛鸡也是珍品,是一种飞在树上的鸡,肉味芳香、鲜美,皇家贡品,又名飞龙…………” 云惊凰边听边拿着笔一一记下。 曾经落下的所有知识、她要全数补回来! 一个时辰后。 丞相府的马车到达赢宫外。 皇帝只禁足赢宫的人,倒没禁止外人前来探望,镇南军只能放人。 而云惊凰听到动静,立即收起一堆笔记,对雁儿说: “快!咱们准备好!” 她到达一偏僻未曾改造的宫殿。 宫殿的床上堆满破布,到处长着蜘蛛网,还摆了许多用来接雨的瓶瓶罐罐。 云惊凰站在殿内,开始静静等。 一会儿后,重重宫门外,出现一抹锦衣华服的身影。 深紫色的玉丝绸缎,繁复的绣花长裙曳地,一头紫色翡翠珠宝。 还是那么高雅华贵,风韵犹存,自有一股雍容贵妇之气。 云惊凰看着她越来越近,指甲控制不住深深陷入掌心。 赵如蕙。 她的“母亲”,又见面了! 就是她在她刚出生之际,用狸猫换太子的招式,将她抱到名下,就此改变她的一生! 她本是大夫人的嫡女,身上留着干净的血脉,有疼爱她的外公外婆、和九个可以将她捧上天的哥哥。 可她却被换成赵如蕙的女儿,从小顶着青楼女子后代的名号,受尽无数人的鄙夷、嘲讽。 赵如蕙还将她养得嚣张跋扈,刁蛮任性,一无所知! 前世,赵如蕙就利用她对付自己的亲娘、妹妹、弟弟,甚至害她亲手杀死帝懿! 这个恶毒的女人,她前世还叫了一辈子的母亲! 恨啊! 恨意近乎要将她的心脏撕裂。 云惊凰疯狂地想扑过去抓花那张脸,用解剖的手法将她寸寸剥离。 但、暂时还不行。 赵如蕙是丞相府主母,一品诰命夫人。 她若死,朝廷和整个丞相府一定会追究她的责任,很难全身而退。 她得忍! 今日,先算笔重账! 近了。 赵如蕙那抹身影端着架子走入了院中。 云惊凰眼将眼中蚀骨的恨意敛去,她拎起脚边的破罐子就摔过去: “你滚!” “你还来看我做什么!” “你心中早已没有我这个女儿,你早已忘了我是不是!” 伴随着她任性的谩骂,一个接着一个土陶烂罐子狠狠砸过去。 有的砸在赵如蕙身上,有的砸在她肚子上,有的砸在她脚上。 赵如蕙原本锦衣华服,此刻却被砸得浑身青疼,闪躲不及。 她大声呵斥:“惊凰,你这是在做什么?快停……啊!” “啪啦!” 又是一个罐子砸在脚背,砸得她原地跳了起来,惨叫连连。 雁儿连忙上前去拉人:“王妃,你冷静冷静,你快冷静啊!那是你的亲生母亲!” “我冷静个屁!我的母亲口口声声说着爱我、疼我!可知我嫁入赢宫,却足足一个月未曾来看我! 她不是我亲娘!她肯定不是亲娘!” 云惊凰边激动地说着,边去抢罐子。 雁儿看似阻止她,实则两人手中的罐子争来夺去。 忽然! “咚”的一声! 那罐子猝不及防地飞过去,狠狠砸在赵如蕙的额头上。 “啊!” 赵如蕙光洁的皮肤顿时被砸破一个洞,鲜血汩汩流淌。 就那一个窟窿,破相无疑! 赵如蕙没有带亲侍进来,此刻疼得大脑一阵眩晕,华贵的身躯直晃。 雁儿连忙过去搀扶:“夫人……夫人你没事吧?” 云惊凰也像是被吓住了,愣在原地暂时不敢乱动。 赵如蕙用锦帕捂着额头,缓过神后,看向云惊凰呵斥: “惊凰,你这是做什么?当真想谋害亲母吗?” 话语里带着真主母般的端庄、威严。 就从没见过如此粗鲁草包之人!庶女果然是庶女! 云惊凰手指绞着,一副又害怕又任性的模样: “是母亲这么久未曾来看凰儿,任由凰儿在这里自生自灭,凰儿实在过不下去,才控制不住发脾气! 况且母亲你以前不是教过我吗,有不爽的就要发泄出来,看谁不爽就揍谁!” 她没揍死她,已是手下留情! 第53章 嫡母试探 赵如蕙太阳穴突突地跳,心中尽是鄙夷。 当真是个草包! 她只教她胡来,没教她以下犯下对付亲娘! 此刻,赵如蕙压着火道: “惊凰,母亲这几日不是不想来,是那日你在赢宫闹出的事实在太大。 朝廷怀疑你那番说辞全是丞相府教授,怀疑我们丞相府有二心。 这些日子咱们丞相府一直被监视,怎敢冒着风头前来?” 云惊凰冷呵。 说得冠冕堂皇! 据苍伐禀告,丞相府的确被怀疑过,但云震嵘老谋深算,万年老狐狸一只,早已打消今上的怀疑。 况且若真有心,来看一趟总有办法! 云惊凰又踢翻一个罐子:“我不管这些,我只知道你要是我亲娘,必须想办法让人给我送一堆东西进来!” “我列好清单了,就这些,一样不能差!” 她走过去,将一张纸塞进赵如蕙手中。 赵如蕙低头一看,纸张上是云惊凰狗扒般的字。 “金色云锦被,四床;灰色绸缎被,六床。 云锦墨袍十套,锦袍十套; 丝绸红女裳十套,丝绸蓝女裳十套。 晴水绿翡翠首饰十套,珍珠首饰十套。 玉瓷餐具七十二件套。 蜜烛一百枚,黄烛两百枚。 胭脂稻300斤。 燕窝百盏。 榛鸡十只。 三线五花猪肉六千斤……" 清单长长一串,许多东西都是昂贵至极之物。 赵如蕙再是冷静,此刻眉梢也跳了跳: “惊凰,你要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即便我同意,你爹也断然不会同意你如此铺张浪费!” 以前她虽然任性,但也不会开口要这么多东西,还十分好打发。 这次的东西却数目众多,又价值连城,几乎掏空她这么多年来的所有积蓄! “我不管!你说过我是丞相府千金,想要什么便有什么!” 云惊凰一脸任性的模样,还盯着赵如蕙道: “况且京歌姐姐每天在丞相府锦衣玉食,她洗澡用的是每日鲜挤的牛奶,她穿的衣裳是贡品云锦,就连她用的尿桶都是满绿翡翠玉打造! 我就要这些日常的东西怎么了? 是不是我压根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云京歌才是?” 说着,她大步往外走:“我要去找云京歌和傅瑜君问问!看看到底是不是当初搞错了!” “站住!”赵如蕙面容一滞,拉住云惊凰的手问: “这么重大的事怎么可能搞错?你是不是听谁人说了些什么?” 她的话语里带着探究。 精明的目光盯着云惊凰,似是要将她看穿。 这也是她今日来这儿的主要目的。 云惊凰却还是那副任性无知的模样: “我应该听说什么吗?在这鸟都不拉屎的地方我能听说什么?” 问这话时,她故意盯了赵如蕙一眼,让其心头“咯噔”直跳。 云惊凰又没表现得太过,转而刁蛮地说: “我就是觉得娘对我一点也不好!这么点东西都不肯给,平日里却对云京歌那么大方!” “我总觉得你更喜欢云京歌!你把她当亲生女儿!” 赵如蕙心头直跳,但知道她是闹脾气,又松了口气。 “凰儿,母亲以前不是跟你讲过道理? 京歌她是你爹喜欢的嫡女,我唯有对她好,展现出主母该有的持家风范,才能坐稳这丞相主母之位。 我在位一天,也能为你谋取更多好处不是? 说到底,母亲都是为了你,这么多年母亲舍不得你吃苦受罪,你还不明白母亲的一片苦心?” 云惊凰手指甲又掐进掌心里几分。 前世赵如蕙也是这般说的。 她傻傻地信真了,还觉得母亲一个青楼女子想坐稳主母之位,实在是殚精竭虑,艰苦无比。 为此,她帮着赵如蕙对付嫡母,甚至对付自己的亲妹妹亲弟弟! 赵如蕙又拍了拍云惊凰的手道: “况且京歌她人性格也好,从小就护着你。 哪怕我们抢了她母亲的主母之位,把她当垫脚石头,她也没有半分怨言,你又何必置气呢? 惊凰,母亲说过,你可以对任何人任性,唯独不能和母亲、和你的京歌姐姐计较啊!” 云惊凰另一只手更是攥得紧紧的,若不是极力压制,身体也会颤抖。 这些话前世她全听过!全记在心里! 因为云京歌的确从小就是一副好姐姐的心态,有什么都会送给她,并且次次为她开脱。 现在想来,那些全是云京歌营造端庄贤淑圣洁的手段! 那些送来的东西,也全是云京歌不喜欢的! 可笑的是,她还真觉得云京歌是她们的垫脚石! 而前世她死后,云京歌和帝长渊将她和帝懿的骨灰埋在宫殿的九十九级台阶之上。 大典当日,他们踩着那骨灰,一步步登上高位,君临天下! 这便是她从小认为善良圣洁的姐姐! 云惊凰实在忍不住了,一把甩开赵如蕙的手: “我可以不计较你对云京歌好,什么都不计较!但是这些东西我就要!少一样都不行! 不然我就和你哭和你闹!我就去找傅瑜君,再找爹爹滴血认亲看看,到底谁才是你的亲生女儿!” 她将一个刁蛮任性的纨绔形象展露无遗。 赵如蕙眼底深处是明显的鄙夷,但此刻,她实在没有办法。 哪怕做不到,她也只得先应下: “行了,别任性了,我会想办法为你送来。 但你得如实告诉母亲,你是如何嫁入丞相府的?你三妹去哪儿了? 还有绮丽、赵力他们人呢?” 这些问题必须弄清楚。 至今联络不上安宁王,也见不到赵力和绮丽。 她总觉得这其中发生了什么超出她掌控的事。 云惊凰得到她的许诺,心情畅快,又开始演起戏来: “母亲,你不提这还好,提起这我就来气! 你找的什么安宁王?他压根看不上我,就喜欢妹妹。 妹妹明明没有我好看,他眼睛是瞎了吗? 他还硬把妹妹拉上车,我哭着喊着都拉不住。” 反正安宁王如今得到美人儿,也不想和丞相府正面交锋,去了封地后直接杳无音讯。 山高路远,无从对证。 云惊凰接着说:“我当时害怕回丞相府,被你和爹爹责骂,所以只好自己骑马来这赢宫了。 我以为赢宫曾经那么辉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儿想到是这个鬼样子!” 说话间,她还又踹了个瓶子。 瓶子滚到赵如蕙脚边,撞得她的脚指头钻心地痛。 赵如蕙眼皮跳了跳:“那当日你为何要维护赢王?那些话是何人教你说的?” 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草包庶女,怎么可能说出那些话? 这明显不合理! 第54章 京歌出场 云惊凰早已准备好答案,反问: “我不拼死说出那些话,难道我等死嘛? 在东秦国,皇族之人去世,妻妾务必陪葬。 我当时真的害怕极了,绞尽脑汁才想出那么多话,到现在我脑瓜还嗡嗡嗡地疼呢!” 说话间,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低声嘀咕着: “说来也奇怪,感觉我这脑子好像比我想象中聪明,就像有什么遗传天赋般……” 赵如蕙眼皮又跳了跳。 云惊凰其实是傅瑜君的女儿,而傅瑜君是辅国公之嫡女。 辅国公家那九位公子,可谓是天赋异禀,人中龙凤。 饶是她如此培养,云惊凰这个草包竟还没彻底成为废物? 她拉起云惊凰的手,打断她的思绪: “行了,别多想,你好歹是丞相府二千金,是我女儿,能愚笨嘛? 母亲再问你,赵力和绮丽他们呢?他们不是和雁儿一同前来,去哪儿了?” “母亲,你别提那两人了,我让她们给我找吃的,他们像废物一样,什么也找不到! 还娇生惯养,压根吃不得一点苦头,不如雁儿知道想些法子。" 云惊凰嫌弃地说:“我让他们去马厩养马了,你若是不信,就去看看他们,再给我好好教教!” 这番说辞赵如蕙倒是信。 毕竟绮丽的确不如雁儿能吃苦耐劳。 赵力一个马夫更不可能面面俱到。 但她深耕几十载,自然不可能掉以轻心。 赵如蕙让雁儿亲自带去马厩。 可没想到,赢宫之前养马上万,马被牵走后,马粪却无人打理。 现场全是马粪,完全无下足之处! 隔了还有十来米远,刺鼻的臭味已熏得人连连呕吐。 赵如蕙养尊处优惯了,哪儿忍得了如此情况。 再见绮丽和赵力当真好好地在里面打理马粪,满身全是屎。 她不敢再靠近,只得转身离开。 走到一无人的宫巷处,赵如蕙忽然停下脚步,将一个翡翠镯子塞进雁儿手中。 “日后多注意点二小姐的情况,有任何异常,立即想办法告知于我。 她脾气太坏,我担心她惹事。” 话是如此,可这明显就是收买。 她眼中闪烁着精明深沉的光泽。 而那翡翠手镯,是雁儿这一辈子从未得到过的昂贵之物,足以令她一辈子也衣食无忧! 雁儿看着翡翠镯子,欣喜地连忙跪地: “夫人日后尽可吩咐雁儿!雁儿这条命都是夫人的!” 赵如蕙心底哼了哼。 眼皮子浅的东西。 她保持着来时的端庄贵气,离开。 可她没有注意到,在她走后,雁儿站起身,眼中再没有半分恭敬。 这镯子虽然昂贵,可又如何比得上那一碗冬笋炒肉,和这一生第一次吃上的苹果。 她的命,生生世世都是小姐的! 丞相府。 冬园。 上百棵红梅树汇聚成林,精致的庭院坐落其中。 这是云京歌的院子。 准确说,云京歌有四个院子。 春园,一到春天百花齐放,满园春色。 夏园,夏季时节满塘荷花,接天莲叶。 秋园,枫林层林尽染,霜叶红胜二月花。 冬园,红梅凌寒盛开,暗香浮动。 这是那九个哥哥用多年俸禄为云京歌打造的院子,作为云京歌十岁时的生辰礼。 只为让她足不出户,无时无刻能赏到最美的胜景。 人人皆说长陵城风景繁华,而丞相府的景致位居第一。 此刻,在那红梅林中,两层楼高的亭台之上,优美动听的琴声传出。 赵如蕙提着一盒新买来的糕点回来。 丫鬟们蹲下就要行礼。 她立即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踩着台阶踏上亭台。 亭子里,白色的云蚕纱幔随风飘飞。 高度足以俯瞰整个梅林,又不过高,有许多的红梅枝条恰恰在亭台四周枝展,露出一大截花儿。 在白纱轻幔、暗香疏影之间,一抹白色的身影端坐着。 她背对这边的方向,面朝花林,雪白的手指拨动琴弦。 琴音绕梁,空灵悠扬,动人心弦。 单看那背影,就像那天上宫阙中的仙子,绝世惊鸿。 赵如蕙听着,嘴角勾起满意的弧度。 这才是她的女儿,长陵城的第一才女,云京歌。 一曲终。 有丫鬟立即上前为她取下指尖玉制的护甲。 有丫鬟为她轻轻做手部舒缓。 有丫鬟奉上温度适宜的茶。 单是贴身照顾她的一等丫鬟,就有整整5人。 红霜,春兰,夏蝉,秋月,冬雪。 所有的尊荣,全集于她一身,她宛若尊贵不可冒犯、不容丝毫亵渎的绝世仙子。 赵如蕙勾唇:“京歌的琴艺又有长进了。” 在今年的元宵佳节上,一定又能惊艳满座,稳坐第一才女的位置! 那人儿这才起身,转过身来。 那是怎样雪白的肌肤。 肤冰雪莹,冰肌玉骨,如白瓷凝脂。 那是从小便用牛奶沐浴出来的肌肤,集合了辅国公府和丞相府两大世家的宠爱。 整个长陵城中,再也找不到比她更白净的人儿。 那面容也生得极为精致,青黛琼鼻,端庄中带着淡淡的冰冷。 就单单是站在那儿,一袭飘逸出尘的白衣,什么也不做,便犹如雪山顶端的仙鹤,清雅而高贵。 看到赵如蕙,她微微行了个礼: “母亲。” 声音犹如天上音籁。 气质优雅又不失礼节。 赵如蕙走过去将她扶起,对丫鬟们吩咐: “退下吧。” 所有丫鬟们福身,离开亭台,心中满是赞叹。 明明云京歌不是赵如蕙的亲生女儿,可赵如蕙这个二姨娘却体贴至此,每次出门定然会排队去买来糕点。 若是装样子,总不可能装十几年。 赵如蕙真是心善的人,也确有主母风范。 亭台之上,只剩下两人。 赵如蕙将糕点布置在雅桌上,“这是我方才特地去云上阁买来的茯苓糕,你最爱了,快尝尝看。” 云京歌走过去坐下,拿起糕点轻咬一口,嘴边便勾起浅浅笑意: “母亲有心了,是京歌喜欢的。” 但即便喜欢,她也只尝一口,便优雅放下。 宫中规矩,喜不过三,她便能做到喜不过二。 从小,她便是以那个最尊贵的身份标准来培养。 赵如蕙满意地连连赞叹:“京歌如今越发地优秀,骨子里的优雅,有时我都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这是她的亲生女儿。 哪怕无人,后面的话她也没有说完,还悠悠叹息: “惊凰和你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胡作妄为。 今日竟然还闹着要我去赢宫,让我给她准备这么多东西送去!” 提起她就窝了火,将那长长的清单给云京歌看。 清单上的每一样,无比过分! 第55章 建养殖场 云京歌却只看一眼,清凌的眼中没有任何波澜: “不过是些俗物,二妹向来任性,给她送去便是,切莫因一些不值得的小事,坏了感情。” “俗物……”赵如蕙皱紧着眉头。 这么多东西,要花掉她做主母整整九年来的所有积蓄! 她在府中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必须谨小慎微,不能让人看到抓到一丁点把柄。 那么多银子,足足九年时间才攒起来! 但在仙气圣洁的云京歌跟前提钱,似乎的确是种亵渎…… 赵如蕙只能说:“若是寻常,什么条件我也依得。可当下这时局…… 赢宫被禁足,落魄萧条,那位还有意打压。 你父亲断然不会同意送去这么多东西,也没法和你父亲交代。 我要是私下送去,更是顶风作案。” 这确实很棘手。 云京歌端起玉瓷茶杯轻轻抿了口。 放下茶盏间,神情已是从容、淡然。 “此事简单,就这么告诉父亲、并让父亲进宫面圣。 说凰儿妹妹传信回来,当日是在赢宫发现赢王残废一事有蹊跷,赢王暗中有所筹谋。 她特地维护,是想借此获得赢王信任。 可留在赢宫做细作,却受不得苦,索要泼天的富贵。” 赵如蕙眼皮一跳,压低声音: “京歌,污蔑赢王,这岂不是胆大包天? 而且往后若是查不到……” 更是欺君罔上! 这样得罪两大强者的法子,恐怕普天之下只有云京歌敢想。 云京歌却浅笑:“古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真正的盛果,往往只留给有胆有识者。 况且……” 云京歌抬眸问:“母亲,你当真以为堂堂战帝就此陨败?” 赵如蕙皱了皱眉。 今日她去赢宫,所见之处简直凄凉无比,四壁萧条。 虽没看见那位,但听说坐在轮椅上,双腿残废。 如此惨状,还不是陨败? 云京歌把玩着翡翠护甲轻笑:“不过是猛兽蛰伏、慵懒小憩罢了。 迟早一日,必当乘风扶摇、腾飞而起。” 赵如蕙眼皮跳得更猛。 京歌向来深谋远虑,智慧甚至碾压男子,她说的话不会有假。 “可越是如此,我们越不该得罪赢宫啊!” 若日后赢王胜,清算起来,她们岂不是…… “母亲,你糊涂了。” 云惊凰递给她一杯茶,悠悠问:“何来得罪?” “若真到那时,我们是知赢王在赢宫处境不佳,特地用此法子为赢宫送去物事,改善处境。 我们丞相府看不得他遭罪,也不忍他遭罪,才不惜冒这欺君罔上的罪名。” 赵如蕙一怔,随即连连赞叹。 她的京歌,不愧是帝京第一才女! 这谋算足以令天下儿郎折服! “我这便去找你父亲安排。” “等等。” 云京歌又叫住她,提醒: “大夫人那边,母亲需再上心些。 天冷了,多加些炭和锦被,务必亲力亲为,别落人口舌。” 如今她们坐拥丞相府的一切。 她眼中看到的是江山宏图,切不可因为这些女儿家的斤斤计较而毁于一旦。 赵如蕙端庄一笑:“放心。” 自从傅瑜君瘫痪后,她是真的亲力亲为照顾。 也只有假戏真做,才能蒙骗过辅国公府那么多人的眼睛。 她们可不愚蠢,不会做任何私下迫害的事。 当天。 云峥嵘得知赢宫有诈事宜,作为丞相,不得不进宫一趟。 一切果真按照云京歌料想中的发展。 那位多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不到三天,赵如蕙得令,给云惊凰送去一切所要求物品。 因为云惊凰是赵如蕙女儿,闹出这样的事,云峥嵘让赵如蕙全力承担。 赵如蕙送马车出发时,心疼得近乎晕过去。 她辛辛苦苦存起来的积蓄,就这么没了! 当祖母这么多年,从未被人如此拿捏过,偏偏还发作不得! 她不知……这仅仅只是开始! 赢宫。 云惊凰看着十几车物品全被搬到仓库,开心无比。 她就知道赵如蕙有办法弄来这么多东西! 既然没办法出去买,那就让人光明正大地送进来! 收笔小小的利息,一切慢慢展开! 云惊凰将帝懿的龙椅推来仓库前,分享这份喜悦: “阿懿你看,有好多东西!” “有鸡,有干鲍海参,终于不用天天吃猪肉啦!” “还有蜡烛可以用,晚上起夜可以照明!” “这套衣服也好好看,云锦的面料,摸起来好舒服!” 云惊凰边说边拿着一套云锦墨袍走过去,在帝懿身上比划。 帝懿那套黑袍也不丑,可是有蝴蝶结,很是突兀。 而且他们身上的衣服穿了一个多月,每天都是晚上脱下洗干净,用火烘干,第二天又接着穿。 今天总算可以换上崭新的衣裳! “阿懿,走,我照顾你沐浴,赶紧换上新衣裳!” 她推着帝懿的轮椅就要离开。 帝懿却扬出话:“不必。” “苍伐。” 最后两个字,是吩咐苍伐。 苍伐立即上前,接过云惊凰手中的衣服。 “王妃,王向来不喜女子贴身伺候。” 解释后,他替代云惊凰的位置,推着雕龙轮椅往龙寝宫走。 云惊凰情不自禁嘟起小嘴。 前一世,帝懿也的确从不让女子或丫鬟接近。 可和她在一起后,帝懿经常主动叫她,有时还带她一起洗鸳鸯浴~ 就在那温泉殿中,他会当着她的面脱去一件件厚重的墨袍。 那健壮伟岸的身躯,一向毫无保留地展示在她跟前。 她现在都还清晰地记得、帝懿那身肌肉是怎样的弧度,线条是多么的精悍惹眼…… 从性感的喉结往下,胸膛,腹肌,人鱼线…… 还有那处…… 唔……口干舌燥…… “王妃,你在想什么呀?”雁儿的声音忽然传来。 云惊凰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脸瞬间滚烫滚烫的。 “没……没什么……咱们开始倒腾吧!” 这么多东西,足以改善赢宫的处境,让赢宫过一个愉快的新年! 云惊凰将睡了一月的被子换下,换成精良的云锦被。 给苍伐和雁儿也分了两床新被。 赢宫龙寝宫、延趣宫、军机殿等主要建筑物上挂起灯笼,放上黄烛。 蜜烛则放入龙寝宫、军机殿等处,用以给帝懿照明。 有十只榛鸡,云惊凰吩咐: “今日先吃一只,留一只到除夕夜。 还有八只,想办法喂养起来,下蛋孵化小鸡!” 虽然现在情况有极大的改善,但想要走得长远,最好还是自给自足,在赢宫悄悄建立养殖场! 第56章 腊肉之变 云惊凰在心里计划着养殖场的筹备事宜。 选址必须远一点,不能让家禽的异味熏到帝懿。 还得隐秘,不能让朝廷发现。 量也得大,每日吃一只新鲜家禽,一个月也是30只…… 边斟酌间,她边安排朝廷送来的物品。 苍伐和雁儿全都有份,并且和云惊凰是一样的规格。 就连玄虎也分到许多宠物专食的肉饼子。 赵力和绮丽却连一寸布也未分到…… 雁儿看着分给她的新衣裳、新被子,新首饰,又感动得热泪盈眶。 足足十套衣裳,她从未拥有过这么多新衣服! 不行,不能哭!要争气,不能给王妃丢脸! 到最后,一切安排妥当。 雁儿看着仓库里那六千斤的猪肉,很是迷糊。 “王妃,要这么多猪肉做什么?我们定然吃不完。 开了春天气热,恐怕还会坏掉……” 其实不止雁儿疑惑,皇宫以及丞相府皆在怀疑。 屯大量肉类这种举措,十分不寻常…… 他们还安排了人在暗中查看。 云惊凰看着那一仓库的肉,笑着说: “当然是做腊肉呀,腊肉可好吃了,金黄透亮的,油而不腻,肉中极品! 而且腊肉可以存放半年,就算接下来没人管我们,我们也不用担心饿肚子啦!” 她边说边找来香料,带着雁儿一起倒腾,腌制。 撒上盐,花椒,辣椒,香辛料…… 原本白白的肉变成香辣红色,看起来色香味俱全。 暗中窥探的人这才离开。 原来那个草包是怕饿肚子,提前屯半年的肉? 呵,也不算是太笨。 云惊凰察觉没人盯着后,眸底掠过一抹无人察觉的轻松。 总算蒙混过关! 其实她要这些腊肉,是为了…… 腌制好后,云惊凰又将赵力和绮丽召来,命令: “将这些猪肉全数搬去地下室,挂于竿上!” 所有受苦受累的活,全交给赵力和绮丽,她可不舍得自己和雁儿累着! 绮丽和赵力两人这段时间一直被安排种菜挖地,今天又沦为苦力,开始一盆盆的搬运。 而且这么久以来,他们吃的全是镇南军送来的清淡得不能再清淡的菜,或是残羹剩饭。 两人看着肉眼睛都在泛光,生肉也想偷吃几块。 可云惊凰偏偏一直全程监督着他们,丝毫不让他们偷半块。 曾经雁儿就是捡地上掉的一颗龙眼,都被绮丽打的死去活来。 她又怎么可能会让他们好过! 两人花了整整两天时间,总算把所有猪肉挂在赢宫的地下室。 原本储物的地下室空空荡荡,此刻挂满一排排腌制好的猪肉。 云惊凰让苍伐从后山砍来许多松枝,点火,开始熏腊肉…… 浓浓的烟雾不停上升,熏着上方的肉。 猪肉颜色越来越腊黄,散发出浓郁的香味。 七天七夜,闭门熏制,一刻不停…… * 转眼,到了除夕这天。 赢宫主要建筑上挂着红色灯笼,再不是萧条落败。 雁儿在厨房里忙碌着,准备一道道佳肴,热气腾腾。 云惊凰则拉着苍伐在一个广场上搭架子。 “可以再高一些,再多砍些柳树枝条来,全数插上。” “对了,那个灶台怎么砌的,我帮忙!” 她忙里忙外的帮着筹备。 这是为帝懿准备的惊喜。 帝懿战败后第一次过新年,她绝不会让他受委屈!叹凄凉! 忙到傍晚时分。 雁儿忽然找来,开心地说: “小姐,你看这腊肉足够了,熏得刚刚好,不老不柴,晶莹剔透!” 云惊凰看了眼,虽然外表被熏得有些发黑,但正是这个模样,才是最地道的! 她对苍伐说:“我去忙点事情,你按照计划来,暂且不要告知阿懿。” 另一边。 镇南军中。 朝廷也给了镇南军许多赏赐。 可秋葵一事,4000条人命就此死去! 镇南军们担心再受荼毒,看到一堆珍品反倒惶惶不安,一一细致地检查。 而且这是新年,以前是在南方过,如今在长陵城,年味完全不同。 再加上云惊凰那番话,整个镇南军中,笼罩着一股外人感觉不到的低迷士气…… “哗哗哗……” 一阵车轱辘滚动的声音忽然传来。 所有人扭头看去,就见云惊凰以李野的模样过来,推着一个小推车。 而车上,竟然放着一板车的腊肉! 程魁金看到她推得跌跌撞撞,下意识就要过去迎接。 但容万霆拦住他,问云惊凰: “你来做什么?” 她混入镇南军中的事,他没有计较,这段时间两方也各不相干。 云惊凰说的很多话是在理,但事关天下大事,踏错一步,满盘皆输! 云惊凰停下脚步,擦了擦额头的汗: “放心,我要想害你们,前几天就不会出手救人。” “这不除夕了么,我知道背井离乡的苦,给你们送点腊肉过来。” 前世,帝懿也曾南征北战,背井离乡,在异地一居住就是几个月。 苍伐还曾来信,说帝懿经常夜下独处,是心有所思。 苍伐让她安排些马车送去长陵城的特产,或者关于她的一些物事。 可前世她从不肯对帝懿上心,更不愿为帝懿张罗任何事。 这段时期,她经常看到镇南军们出神,不由自主想起了前世在外征战的帝懿。 她不曾善待帝懿,也从不曾善待帝懿的军队…… 许是对将士们的同情,在写那串清单时,她自然而然加上了这六千斤肉。 云惊凰说:“你们若是不要这腊肉,那便算了,我留着还能半年衣食无忧。” 说话间,她推着小推车就要离开。 将士们来长陵城已有三月,加上又正是过年时节,思乡情切。 程魁金忍不住走过去接过小推车: “大将军,我们就接了吧,当做是她混入我们镇南军中的惩罚!不要白不要!” 赵青恒也帮着说话:“是啊将军,你不是讨厌赢王吗?这些肉我们不要,难道留给赢王?” 容万霆眉心顿时一皱,立即命令: “推进来!” 云惊凰红唇一勾,成功了。 她说:“地下室还有。你们安排一批人在外面,不让任何外人探查;再安排一批人去把腊肉全数运过来。” 她和镇南军的关系,无论如何不能让任何外人知晓! 容万霆立即展开安排。 六千斤的腊肉熏制后,只剩下三千多斤。 但对于两万多名将士而言,每个人可以分到一两肉,十来片。 在这背井离乡的长陵城,已经十分难得。 当晚,容万霆就安排人全数烹饪。 餐桌上,一堆菜里,那盘腊肉薄如蝉翼,晶莹剔透,近乎足以透光。 将士们夹起吃了口,眼眶瞬间控制不住的湿润。 这是家乡的味道,是南黎城的味道! 是曾经和家人团聚、和父母欢聚一堂的味道! 吃在嘴里,他们情不自禁想到了家乡,想到儿时无忧无虑的自己,想到家乡的屋子,想到家旁边的田野,想到屋旁的一棵树…… 也想到那个最思念的人…… 而朝廷所赏赐那些,全是严格控制数量、斤斤计较、华而不实的。 和桌上那碟腊肉,形成鲜明的对比。 看似一碟简单的腊肉,要做得如此地地道道,需要花多少时间?多少心思? 并且,云惊凰现在自己的处境都不好,却费尽心思给他们送来这么多腊肉! 程魁金热泪眼眶,不争气地声音沙哑: “大将军,抱歉,我要去找我兄弟了!” 赵青恒也站起来:“我也要去!我觉得她那日说的话太有道理!” 哪怕是叛变,他们也愿意跟随一个这样有心的人! 眼看着一群人就要过去,容万霆严厉呵斥: “给本将军站住!你们还有没有把本将军放在眼里!” 他又吃了几块腊肉,下一刻,才放下筷子: “本将军也去!” 第57章 为她擦脸 延趣宫。 此刻宫殿门口挂着一排灯笼,多了喜庆之感。 屋内的蜡烛照射得殿内温馨美好。 餐桌上摆放着九道菜肴。 榛鸡飞龙汤,西湖醋鱼,葱烧海参,红烧猪蹄,晶莹腊肉,宫保鸡丁,炝炒三色豆芽,清炒小菠菜,冰糖燕窝。 这些菜摆在玉瓷餐具里,显得格外精致。 虽然和往年比起来还是寒酸,可在眼下的处境,已是十分丰盛。 云惊凰还在桌上布置了许多从后山摘来的野花,全是红色。 点缀在菜肴之间,显得格外浪漫。 她给苍伐和雁儿也准备了张小桌,相同的菜肴,在大殿侧边。 殿外角落还丢着一只生鸡、一些山里采来的浆果,是玄虎的晚餐。 今晚,是他们的年夜饭。 等阿懿过来就可以开饭啦! “哒哒哒!” 一阵比较大的脚步声忽然传来。 听起来是很多人。 云惊凰皱了皱眉,连忙走出去查看,就见是容万霆带着十几个人走过来。 那些人全是军中的领队将士,气势很急。 “你们这是……” 所有人走到云惊凰跟前停下脚步,下一刻—— 他们全数抱拳:“多谢赢王妃送来的腊肉!” 程魁金更是激动地说:“你之前说的事,我们考虑好了! 以后我们不再是敌人!我们可以继续做兄弟!” 容万霆看他一眼,用眼神逼退他,才对云惊凰道: “镇南军确实折服于你们的品性、用心。 我代表镇南军宣布,镇南军与赢宫化干戈为玉帛、化敌为友、握手言和,共谋天下……” 一堆官方的词汇…… 云惊凰听得瞬间松了口气,她还以为又出了什么大事。 原来,是他们终于考虑清楚! 有了镇南军支持,不论是复仇、还是帝懿的大业,都有了极大的助力! “我很欣慰,也十分荣幸。 但今晚先回去安安心心过个新年,明日我会去找你们!” 明日是新年,也是新的开始! 今夜过后,一切行动可以慢慢铺开! 容万霆等人只吃了几口饭,心血来潮就赶来。 此刻将话说完,心里憋了几天的那口气总算消散。 他们不再打扰她,纷纷离开。 程魁金和赵青恒还回头看了她几眼,满眼都是激动、热忱。 这个除夕夜,东秦国的政局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改变…… 云惊凰送走所有人后,转过身,就见苍伐推着帝懿的轮椅,正停在不远处的通道处。 帝懿坐在黑色龙椅上,穿了身云锦墨袍,没有任何花纹,却很重工。 今夜风大,冷,披着厚厚的斗篷,衬得他身形更为威严、伟岸。 玄虎还守护在一旁,更为他增添两分震慑之感。 在这种气氛中,帝懿那双深邃的目光正攉在她身上,神色深沉。 云惊凰心头一跳。 刚才镇南军来找她的事,他肯定看到了。 策反整个镇南军,万一阿懿以为她心机叵测、心机深重怎么办…… 最重要的是、帝懿最近身体残疾,做不了任何事。 她一个女孩子却让镇南军叛变,会不会让他更加自卑、自惭形秽…… 云惊凰连忙走过去,软软地说: “阿懿,我什么都没做。” “我就混进去每天充个人头,救过容稷一次,还有上次给他们送了一点药。” “真的,就做了这么点点事而已,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忽然就转了阵营,忽然对我这般恭敬……” 说着,她还有些惶恐的模样,蹲下去拉住帝懿的衣袖: “阿懿,你说他们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呀? 镇南军那么多人,凰儿有些害怕。 阿懿是世间最厉害的人!往后要是出什么事的话,阿懿保护凰儿好不好?” 帝懿微微看她一眼。 片刻后,那凉薄的唇翕起: “需要保护的人,可不是你。” 云惊凰蹙眉,一时间竟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但听他这口吻,就是不太相信。 “我很需要保护的呀,整个赢宫就我最草包,提起来都丢阿懿的脸呢。 嗐~” 云惊凰放低着自己的姿态,叹息着转移话题: “除夕夜不提这么伤心的事,阿懿,我们去用膳吧! 今天我和雁儿做了好多菜呢! 真的,我现在特别喜欢做菜,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为君洗手作羹汤的小娘子!” 说话间,她将帝懿的龙椅推至餐桌前。 一桌子的菜还热气腾腾的。 “这道西湖醋鱼,是用活冻龙鲤做的,寓意年年有余。” “这道榛鸡飞龙汤,祝阿懿化龙腾飞。” “这道宫保鸡丁,吉祥如意。” ………… “最后这道葱烧海参,是重头菜,祝我们情深似海,生生世世!” 云惊凰边介绍,边为帝懿碟子里夹菜,其中海参夹得最多。 帝懿看了眼满桌子的菜,许是烛光的照射,他冷峻的面容线条比往日柔和。 “一同用膳。” “是。” 苍伐和雁儿恭敬低头,走去旁边的小桌坐下。 云惊凰往常都是伺候帝懿先用膳,等他吃过后再吃。 可今日除夕,她坐到帝懿旁边,准备一同用膳! “对啦!” “等我一下!”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快速走到门口的空旷处,用火折子点一堆备好的柴火。 柴有些湿润,她吹了又吹,倒腾好久,柴火才总算燃烧起来。 云惊凰又将从冷宫砍来的竹筒投掷进去。 一会儿时间,竹筒烧干、烧胀。 “砰!砰!砰!” 一个接着一个竹筒爆炸开,发出爆竹般的声音。 噼里啪啦,让冷清的赢宫变得热闹起来。 云惊凰这才回到餐桌上,对帝懿甜甜地笑: “阿懿,可以开膳啦!” 之前忘记让赵如蕙买烟花爆竹,但用这些竹筒也可以替代! 帝懿看她一眼,拿出张锦帕朝她递来。 云惊凰皱眉,“嗯?” “脸。” 尊贵的嗓音还是一如既往言简意赅。 云惊凰才意识到,肯定是刚才生火时,脸上弄上了灰渍。 她接过锦帕擦拭,边擦边问: “阿懿,是这里吗?还是这里?” “擦干净了吗?” 明明脸上就那么大点地方,可她一双小手擦来擦去,唯独就擦不到那污渍。 帝懿长眉微皱。 他看向小桌的方向:“为王妃处理。” 雁儿一怔,片刻后连忙起身,忐忑地说: “回王,外面的爆竹好像烧完了,奴婢得去再投掷一点……” 说完,她跑出去倒腾柴火。 苍伐对上自家主子的目光,皱紧了眉头: “男女授受不亲,属下得去再砍点爆竹……” 角落的玄虎顿了顿,片刻后也迈步离开。 大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云惊凰一副单纯无害的模样,朝着帝懿跟前倾了倾身: “阿懿,我这脸很严重嘛?我感觉已经擦干净了呀。” 说话间,那小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的指尖刚才碰过柴,小脸瞬间被抹的痕迹更多…… 帝懿向来养尊处优,事事干净利落,此刻忍无可忍。 他终于拿过她手中的锦帕。 那好看又骨节颀长的大手,朝着她的脸伸来…… 第58章 床上捆绑 近了,近了。 大手终于落在她的脸上。 云惊凰情不自禁地咧起嘴角。 阿懿在给她擦脸诶! 动作好温柔! 此刻的他眼中好像只有她! 她就那么乖乖坐着,任由帝懿给她擦脸,笑得满眼都是星星。 爆竹声不断,整个新年似乎也变得更为甜蜜。 在那爆竹声中,他们四人一同用膳。 明明菜肴不如往年丰盛,可云惊凰却觉得这是最开心的一年。 饭后。 云惊凰推着帝懿散步。 往年赢宫会有无数歌舞戏乐,热闹繁华,今年却寂若无人…… 前世每一个新年,帝懿总会给她请来戏班子、杂技团等,给她最盛大的欢乐。 这一世,换她来! “阿懿,别难过,等下下还有惊喜呢!” 云惊凰将轮椅推到一空旷的广场前停好,转身跑开。 帝懿坐在轮椅上,长眸眯起。 广场中有个很高的木架,还有一口架好的锅炉。 火焰早已熊熊升腾,烧着锅内的铁水。 没一会儿,“哗”的一声,苍伐从黑暗中飞身而来。 他换上了之前那套旧衣服,拿起两根柳树棒。 一根挖了孔,从锅炉里盛起铁水。 另一根力度极大、从下往上敲击。 顿时! 沸腾的铁水化为漫天华彩,璀璨耀眼,飞向高空。 又如漫天银河坠落,遍地生金。 是民间的打铁花! 金花四溅,流光溢彩,胜比烟花! 每逢节庆之日,东秦四处便会有打铁花的传统。 皇宫每年也会请道士和铁匠一同打铁花,祈祷国泰民安、五谷丰登。 今年,在这冷清落魄的赢宫之中,竟能看到如此盛景…… 苍伐看到自己主子眼中、明显掠过一抹异彩。 还是王妃会想法子。 这是王妃给王的惊喜! 他转换位置,又朝着旁边搭建好的木架打铁花。 木架高高的,插了无数柳树枝,俨然一棵高大的树。 绚烂的铁水烟花从“树下”升上去,又华丽盛美地落下来,就像是一棵巨大的树在绽放。 金光灿灿,火树银花,不过如此! 忽然、“哗”的一声! 一袭红衣从远处黑暗中袭来,抽出腰间的软剑,在那火树银花之下开始舞剑。 她穿着那件红色嫁衣,时而前刺,时而劈叉,时而旋转,时而下腰。 武功不算高深,但每一个动作经过精心的准备,飒气中带着艺术般的观感。 “咚……咚……咚……” 雁儿还在角落处敲着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小鼓。 配合着云惊凰的节奏,刚刚好的踩准点。 那鼓声衬得云惊凰的动作更为好看。 漆黑的夜空下。 铁花四溅犹如漫天繁星。 一袭红衣舞剑,鼓声相伴。 铁花声、鼓声、舞剑声交织在一起,汇聚成热闹非凡的盛景。 巨大的玄虎也跳起来,在铁树银花下奔来腾去,虎虎生威。 这一幕、只为那一人上演。 帝懿的龙椅立在远处,他深邃的长眸里倒映着一番盛景。 向来矜冷的面容间,全是火焰的光泽。 远处。 一袭白衣立于城墙之上,那颀长好看的手中拿着一盒新年果子。 本打算过去,最终却又将果子负于身后。 他在看远处那抹身影。 火树银花下,那抹红色身影在舞剑,眼中只有那一人。 舞剑时,她的衣袖不时滑落。 虽然带了玉镯想掩饰,但依稀还能看到勒痕。 伤痕比之前所见、并未好转。 容稷眉心皱了皱,吩咐身后的章之: “等会儿以将军之名,将金疮药送去。” 他准备离开,可刚走两步,脚步又停顿: “罢了,明日她会过来,我亲自问问。” 空旷的广场。 一场盛大的铁花持续到凌晨时分。 医疗包里的时间恰巧指向12点时,云惊凰的表演恰巧落幕。 她转过身,在璀璨绚丽的铁花中凝视帝懿,甜甜地说: “阿懿,新年快乐!” 所有烟花沦为她的背景,不及她眼中的星辰。 只要看到帝懿,她眼中便是满天繁星。 帝懿目光落在她脸上,向来凉薄的唇微微扯了扯,似乎是有一丝温度。 云惊凰得到一点点回应,就笑得格外开心。 这是除夕。 是她重生后和他相处的第一个新年。 铁花,舞剑,阿懿,苍伐,雁儿,会成为她很久很久的记忆! “过来。” 帝懿忽然叫她。 云惊凰连忙从落幕的绚丽烟花中,快步走到帝懿跟前。 帝懿坐在轮椅上,她站着,这样的姿势十分不方便说话。 她便蹲在帝懿跟前,甜甜地看着他: “阿懿,有事吗?” “刚才的焰火好不好看,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你还有什么新年愿景吗?只有你喜欢的,我会尽力想办法弄来!” 帝懿未言,忽然牵起她的小手。 云惊凰整个人僵在那里,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阿懿……阿懿竟然牵她的手?他这是…… 还没来得及想入非非,帝懿另一只大手掀起她的衣袖。 嫁衣被落下的铁花烧出无数小孔,一片狼藉。 她那白皙的手腕处,还有明显的血痕。 那是她每晚捆着自己睡造成的,哪怕换成了纱布,但睡觉时总爱翻来覆去,硬是被勒破皮。 帝懿大手朝着那受伤处一挥、内力一荡。 云惊凰只感觉手腕处传来温温热热的感觉。 原本有些不适的手腕,痛感渐渐消散。 在她眼可见之下,那红肿痕迹还逐渐消失! 云惊凰看得惊愕无比:“阿懿,你的内力竟然恢复到如此地步了嘛!” 她完全不懂其中原理。 许是内力和看不见的红外线紫外线等光线般,能促进伤口的愈合? 帝懿神色淡淡:“还行。” 不及往日巅峰。 他又是几个操作,云惊凰手腕脚腕上的红肿全数好转。 “再有下次,逐出赢宫。” 他收了手,嗓音低沉、凌厉。 云惊凰小脸顿时一皱。 “阿懿,其实那纱布捆着一点也不痛,就是我皮肤太娇嫩而已~ 这么多天晚上不都是捆着来了嘛,今晚还可以继续捆!” 说着,她道:“要不今晚阿懿换个方位捆?” 旁边的苍伐和雁儿脸瞬间一红。 捆着? 床上……捆……每天晚上都捆? 王和王妃竟然玩得这么…… 第59章 容稷警言 雁儿脸绯红得近乎能滴出血来。 “王……王妃……奴婢去收拾厨房……” “属下有事,先行告退。” 苍伐也连忙离开,不敢多留片刻。 玄虎还在锅炉旁跃来跃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苍伐用一坨肉饼子将玄虎也召走。 云惊凰皱了皱眉,完全没意识到他们的误会。 她还想再说什么,可…… “赢宫守则,最后一条。” 帝懿尊冷的嗓音又抛出。 云惊凰皱着眉想了想,“最后一条……一切听帝命令,谨遵帝旨,违者……斩!” 云惊凰后背下意识冒出冷汗。 阿懿这次是玩真的! 她只能将话咽回去,悻悻地推着他回到龙寝宫,又伺候他躺到床上。 这一夜,她睡在床边,完全不敢闭眼睛睡。 主要她睡觉太过折腾,帝懿的身体在恢复期,怎么经得起她的打扰…… 而且…… 帝懿就睡在她不远处。 今晚的床十分柔软,他们身上的里衣也是崭新的云锦,柔柔滑滑的。 借着夜色,她依稀看到帝懿的衣襟微微下滑,露出半片紧实的胸膛。 那画面……温香硬玉…… 忍不住,完全忍不住…… 云惊凰就在床边,一会儿翻过去背对帝懿,一会儿又往床边挪动,拉远距离,很不安分。 黑夜里,帝懿眉心皱了皱。 大手抬起,反手一挥。 “哒哒”两声细微的声音响起。 云惊凰只感觉身体后背被点了两下,完全动弹不得。 这是……被点穴了? 帝懿:“现在可安心睡了?” 反应过来的云惊凰开心点头:“嗯嗯!” 帝懿还会点穴,如此一来,不会打扰到他,也不会伤害到她自己。 不过…… 云惊凰还是背对着帝懿睡的姿势,身上的被子被她折腾滑落。 “阿懿……我还没盖被子……” 帝懿拧眉,那宽阔的身躯不得不朝着她倾过来。 云惊凰看到他的手臂从自己身前伸过,被子便盖在她的身上,暖暖的。 而且这样的动作,就像是他从后抱着自己一般。 云惊凰控制不住又说:“阿懿,我想平躺着睡。侧躺不太舒服……” 帝懿大手落在她的肩膀上,轻轻一带,云惊凰身体变成平躺。 这一躺,她忽然发现帝懿离得她好近。 夜色里,他冷峻的面容更为立体禁欲,一股好闻的清冷感、龙麝香味笼罩着她。 云惊凰喉咙又滚动了下:“阿懿,其实现在……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她躺着的姿势,完全予取予求。 帝懿长眉一暗,大手挥动。 屋内的烛火熄灭,一片黑暗。 他沉重的身躯躺了下去,双目阖闭。 云惊凰:…… 唔……重生一世,阿懿怎么对她一点感觉也没有? 会不会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不对,她给帝懿沐浴那次,她清晰看到他…… 兴许还是眼下时局让他心情低落、精神萎靡吧。 必须加快进度了! 天刚亮。 云惊凰又在医疗包中的闹铃声里起床。 她轻手轻脚地起床离开,开始易容…… 在她走后,床上的帝懿睁开长眸。 “苍伐。” 苍伐进来时,帝懿已黑袍整齐。 他站于龙椅前,身型高大威严。 一身黑,浑身上下迸射着至高无上、强盛压迫的气场。 就像是一座巍峨不可冒犯的神山,让人忍不住想要匍匐在他脚下。 苍伐每每看到这样的王,哪怕看了无数次,也忍不住心生恭敬、敬畏。 他低下头颅:“王,有何吩咐?” 帝懿目光落向床榻,长眸微眯: “今日起,白日闭关休养,不得打扰!” 苍伐皱了皱眉,片刻后明白自己主子的意思。 在帝懿落坐在那龙椅上后,他推着帝懿到达后室的养粹殿,关上门,和玄虎一同守在门外。 一左一右,一人一虎,气势威严,任何人不得闯入。 而无人发现处、一抹尊贵的身影离开。 气息之强大,足以掩盖任何动静,没引起任何人注意。 他前去的方向,是无人知晓的墨楼总据点…… 赢宫内。 云惊凰也易容成李野的模样,前往镇南军中。 新的一年,要开始新的事宜! 有了镇南军帮忙,一切会顺利许多。 她准备去找容万霆等人,可路过凌波殿,先碰到了从里面走出来的容稷。 还是一如既往一袭白衣,清贵如玉,不染世俗。 在看到她时,容稷微微顿了顿,抬起手准备行礼: “我现在应该称你为赢王妃。” “容世子,你不必和我客气。” 云惊凰连忙叫住他,谦卑地道: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还有许多需要跟你学习的。” 那《玄机十九剑》中还有许多招式,她看不懂。 若没有容稷引领,至少需要耗费双倍的时间。 “而且我这赢王妃声名狼藉,现在的局势还没有寻常百姓自由,甚至完全没法和容世子相比。 如果你不嫌弃我,希望我们还能如之前那般相处,你该怎么教我还是怎么教。” 容稷看着她的眼睛,干净坦诚,没有任何算计,也并不愚蠢。 之前昏迷时,他听到她对全军说的话。 她、与传闻中迥然不同。 “好。” 容稷最终应下,薄唇微微一勾: “若是我教授严厉,可别搬出赢王妃的架子压人。” “放心!我不再是那种人。如果是,你也搬出师父的架子,尽可打我!” 云惊凰很爽快。 这一世,她才不会再浮躁愚蠢。 不论是对待朋友、还是练功学习,全要戒骄戒躁,将勤补拙! 两人浅谈几句,气氛又犹如之前。 容稷的目光忽然落在她的手腕上,问: “你之前身上的伤……是他?” “赢王妃,你实话告知,赢王他是否有虐待女子的嗜好?” 在东秦国,若是暴虐家人,可以报官。 容稷虽一向尊敬帝懿,但也做好帮她的准备。 云惊凰知道他误会了,连忙解释: “不不不,不是的!已经好啦!你看!” 她挽起一节衣袖给容稷看。 那手腕处经过一夜的休养,更加痊愈,看不出红肿。 云惊凰生怕帝懿被人误会暴虐,继续说: “帝懿他人很好,从不会虐待人。 虽然是被迫娶我,但也给我一个妻子该有的尊重和对待。 之前是我自己担心吵着他睡觉,自作主动捆自己,他完全不知情,昨日为此还很生气。” 容稷看了眼她的伤,的确痊愈许多,她也不像是在撒谎。 “那便好。”他神色松缓,又道: “不过随时警记,不论多爱他人,最该珍重的还是自己,勿迷失自我。” 云惊凰皱了皱眉。 她这一世,最珍重的应该是帝懿…… 这个道理对现在的她来说,好像有些深奥。 她打算再请教两句,容万霆和程魁金等人大步走来。 “兄弟,终于又见面了!还是看到你现在这副模样,更让人来得自在!” 程魁金满脸激动地上前,准备拍云惊凰的肩膀。 容稷却看他一眼:“不可无礼!” 程魁金才想起云惊凰是女儿身,连忙讪讪地收回自己的手。 云惊凰笑:“没关系的,就如我方才对容世子说的一般,我们该怎么相处还是怎么相处。 你们也知道我是东陵城第一草包,没那么多规矩。” 众人瞬间松了口气。 本来担心云惊凰多多少少会借着赢王妃的身份来压人,如今看来是他们多虑。 尤其是程魁金,他眼睛都在发光。 这么说云惊凰还当他是兄弟,他还是有兄弟的人! 容万霆最为稳重:“走吧,入内商讨。” 他带路往一个大殿走。 谁也想不到,镇南军和帝懿一派本是死敌,却悄无声息地走到一起…… 第60章 全军种田! 殿外,许多将士包围,不让任何人靠近。 殿内,一行人坐在长桌前,全是镇南军中的重要人物,足有五十人。 程魁金和赵青恒本想围着云惊凰坐,但容稷又给了他们个眼神。 他们清楚容世子向来恪守规矩,只好与云惊凰保持距离。 容万霆坐在云惊凰对面,开门见山问: “你让我们镇南军倒戈相向,不知是你的意思,还是战王的意思?” “是我。” 云惊凰为人爽快,有什么就说什么: “实不相瞒,阿懿他现在身受重伤,可能还需要两个月才能痊愈。 最近他没有什么安排,主要以疗愈为主。” 容万霆等人眉心顿时皱起。 就一个小女子,招安他们镇南军…… 容万霆又问:“那你对往后有何打算、有何安排?” 这是考验她。 如果她毫无想法,那也不足以令人信服。 云惊凰这几日早已想了很多,她说: “第一,我们必须在龙寝宫与这大殿之间,挖出一条通道,用来随时联络、商讨事宜等。 也必须从赢宫挖一条通往外界的通道,让我们任何人离开赢宫,不会被朝廷探子发现。” 一切交流、行动必须足够隐秘。 否则一旦被察觉,后果不堪设想。 要想富,先修路! 程魁金双眼一亮,“这是暗度陈仓!我兄弟真有脑子!” 云惊凰又道:“第二、全军种田!” “我们现在在帝京,全靠那位发放粮食,一旦被断,会直接被饿死。” “民以食为天,粮食必不可少!” 云惊凰从身上摸出一块图纸:“我已经规划好了。 后宫这一大片区域靠近后山,基本无外人涉足。 还可以从护城河引水过来,开垦成良田。” 程魁金更是崇拜,“这是未雨绸缪,壮大粮仓!自给自足!” 他兄弟实在太聪明了! 可容万霆眯眸:“赢宫就这么点面积,能种出多少粮食?” 云惊凰指着图纸上的数据解释:“面积有30万平方,除去不可改动的建筑物,有接近300亩地。 有款水稻在长陵城的亩产量可达800斤干米。” 也就是说,他们在赢宫区域,一年可以种出24万斤米! 在毫无外来资助的情况下,足够让镇南军吃上十来天。 行军打战之时,十天就足以逆转许多局势! 云惊凰把一切数据全清清楚楚地写在纸张上。 可现场多人却全惊愕: “李将士,你搞错了吧?世间哪儿有亩产八百斤的水稻?” “咱们目前的水稻最高产值也就300来斤。” “别急别急。”程魁金笑着道: “我兄弟是女子,又生在丞相府,不懂水稻我们哪儿能怪她,改改这数目就行。” 云惊凰却勾了勾唇:“东秦水稻亩产量的确只能达300来斤,但我认识一人,她有高产量的水稻。” 这个医疗包不仅仅是医研,还有科研。 里面收集了许多科研种子,其中就包括稻种。 云惊凰对众人说:“稻种的事宜你们不必操心,一个月之内我会弄来。 如果与我所谈有误差,你们尽可砍了我也行!” 这是当众立下军令状。 众人相视一看,却依旧觉得这种事毫无可信度。 在东秦亩产八百斤稻谷,就如同告诉人走出家门就能捡到金元宝,纯粹是无稽之谈。 容稷坐在云惊凰斜对面,看了她一眼后,敛眸道: “听李将士安排。即便达不到如此高产量,有一半也不错。” 自产粮食,本就是一项好事。 程魁金也附和:“兄弟救了我们的命,她不会害我们!自然也不会骗我们!” 众人想了想,也是,对此事便不再有异议。 云惊凰接着说:“第三,建立养殖场,这是重中之重。 我们人体每日必不可少的便是肉类,尤其是对将士而言,若吃不到肉,体力会跟不上。 赢宫最大的优势,便是背靠这座荆燕山。” 荆燕山绵延上百万平方,深山老林,地势险峻,是一片无人敢随意涉足的山脉。 “我们在里面建立一片养鸡区,养跑山鸡,它们可以吃山中的虫子,不需投入太多精力。 再建立养猪区,猪肉最能解馋、饱腹。” “不过得做好防兽、防音、排污等建设。” 云惊凰强调:“防音是重中之重。 养那么多禽类,鸡会打鸣猪会叫,十分容易引人发现。 我们需去考察、选址,选在背对京城这一边的地势,最好有悬崖峭壁为屏障阻隔,不让外人发现。” 程魁金和一众人看她的目光更为崇拜。 她一个千金小姐,竟然连这么细微的问题都能考虑到! 云惊凰有条不紊地说了番,还翻开自己的策划册子: “后续还有关于武器、装备等的升级策划,得以后再谈。 但目前最要紧的就是第一步,种田养殖!” 只有拥有足够的实力,才能有底气和任何人抗衡。 迈不出第一步,后续全为零。 “我兄弟说得对!我们今天就开干!” 程魁金一拍桌子就站起身,浑身干劲儿,满是支持。 赵青恒等一众将士也纷纷站起身,恍若在这赢宫找到了新的出路。 容万霆一个眼神扫过去,“你们还有没有把本将军放在眼里?” 众人瞬间看向他,将军这口吻……是不认可…… 容万霆盯着众人骂: “就你们如此草率冒失,能成何大事?” “将军……”程魁金准备劝服时,容万霆却站起身,大声道: “全体镇南军听令!” “暗中抽调三批人手,组成三个小队! 第一队挖地下通道。 第二队前去赢宫后院开垦良田。 第三队,随本将军去荆燕山选养殖地址!” 他的命令有条不紊,全面而霸气。 众人瞬间一喜,将军也同意! 将军这是用军令让他们开始执行! “是!” 他们迫不及待开始付诸行动,眼中似乎已看到一番盛景。 谁也想不到,在大年初一这一天,宫中歌舞升平、喜气洋洋之时,镇南军和赢宫会暗中展开这样的举措…… 赢宫后庭区足有五十万平方。 前方大概有十万平方的冷宫,给赵力和绮丽开垦,用来栽种各种粮食、水果。 如今、调来五千名镇南军,全从最后面区域往前开垦! 假山水榭、挖。 花坛柳树,挖。 池塘造景,填。 铺地砖石,撬。 …… 五千名将士分区域,在初一的阳光下挥洒着汗水。 他们本是来镇守赢宫,如今全在种田开垦。 而且周身的士气比之前更为鲜活。 朝廷原本派镇南军们严密把守,如今却形成一道包围圈,成为他们的保护。 外面的人压根不知道里面在做什么,至少短时间内较为安全。 云惊凰站在柳树下看着,红唇勾了又勾。 全军种田,是怎样一番盛景! 有这么多镇南军帮忙,不用三个月,赢宫一定能恢复辉煌! 也只有赢宫壮大稳定起来,才是复仇、做大业的根基! 阿懿,什么也不必担心。 她会筹划好一切,哪怕这一世他碌碌无为、无法痊愈,她也会许他盛世繁华! 第61章 搭建鸡场 云惊凰又跟着容稷、容万霆等人,一同前往荆燕山,亲自考察养殖的地点。 想要大规模养殖,场地得宽,主要还得隔音。 前山这片区域完全不在考虑之中。 云惊凰曾经是个娇娇女,从未走过这种山路。 此刻走在深山里,一脚踩上去,脚下总是控制不住往下滑。 有时候还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兄弟!慢些!” 程魁金连忙走在前面帮忙平路、踏路,砍掉荆棘灌木丛。 容稷也回头看她一眼,取下腰间的配剑递向她: “拉着。” 云惊凰看到那柄剑,是一柄长长的、通体全银的剑。 剑鞘剑柄恍若一体,银白色,如同他人一般干干净净,似天上皎月。 “谢谢容世子。” 云惊凰倒也不客气,伸手抓住了剑尾。 她想尽快找到养殖地,只有尽快建设起来,才能让她的阿懿过上好日子! 一行人就那么照顾着她,她也努力习惯坎坷的山路,在山里穿行。 走到下午时分,前方远处忽然出现一挂巨大的瀑布! 飞流直下,水声巨大,下方还有溪流、水源。 “天呐!” 云惊凰跑到瀑布前,看得满眼欢喜: “这是绝佳地段!把养殖场建立在这片区域,瀑布声足以吞噬一切动静!” 而且这里还背对于京城,隔赢宫也几十里路,足以安全! 他们真的找到了合适的场地,成功了! 程魁金开心地准备拍云惊凰的肩,可顾虑到容稷,最终又将手落在一名分统领身上: “真是天助我镇南军!” 容稷也看向云惊凰,与她相视一笑: “恭喜。” “同喜!” 云惊凰是李野的模样,一袭将士服笑得很是恣意,宛若意气风发少年郎。 若是阿懿在这儿,她能分分钟跳到帝懿怀里! 眼下,她克制着说: “咱们今日既然来了,就先用栅栏圈出鸡的养殖区域!” 跑山鸡十分便捷,只需要砍竹子圈出高栅栏就行。 镇南军们说干就干,纪律分明地开始去砍竹子。 云惊凰也挽起衣袖,马尾高束。 她拿了把砍刀,帮着一起砍长竹。 “嚓”的一刀下去,竹子断了半截。 程魁金连忙上前阻止:“兄弟,你不用亲力亲为,这些事让其他将士们做就好!” “是啊,有我们这么多男人在,哪儿轮得上你一个小女子做粗活!” 其余将士也纷纷发言: “李将士好好休息就行,有什么不对的随时指教我们。” 云惊凰却用衣袖擦了把额头的汗,爽朗地笑: “放心,我又不是什么娇娇女。 既然是共同的事业,自当共进退。” 她从没想过要奴隶镇南军,或者奴隶任何人,只当是结伴同行。 云惊凰举了下手臂,对所有人道:“穷时共努力,富时共辉煌!咱们风雨同舟,一起成长!” 说这话时,天上的太阳似乎更明媚了些,阳光从树叶间穿透而下,洒落在她身上。 她身姿明明不算高大,可整个人像是发着光。 程魁金眼眶又酸酸的。 穷时共努力,富时共辉煌…… 呜,他的兄弟好有格局!好有担当!兄弟真的把他们当做自己人! “还愣着干什么?” 容万霆瞪了他和众人一眼:“李将士说的对,咱们一同撸起袖子干,一起拼他个辉煌! 李将士都有此觉悟,你们还要偷懒吗?” 他亲自提起砍刀,开始亲力亲为地干事。 程魁金等人见了,连忙纷纷下场。 将士们心里感动的快要哭了。 何曾看到这么多领袖一同动手? 像他们这种小卒,谁人会放在心上? 可自从有了云惊凰,好像一切都在改变…… 他们一起砍着竹子,一棵又一棵,挥汗如雨。 这一刻,镇南军的军心似乎更为团结。 容稷目光落在那抹女子身影上,眸间又多了抹微光。 他给了章之一个眼神,留下章之随身保护云惊凰。 而他自己则走得更远,带上另外几名将士。 在对实地进行考察后,容稷负手而立,拧眉沉思。 有将士说:“世子,这里距离赢宫直线距离40多里,如果安排轻功好一些的将士,半个时辰便可到达。” 容稷看了眼坎坷的山路,吩咐: “先安排一批人平路,尽量平坦些。” 将士皱了皱眉,“这……没什么必要吧……” 他们都是将士,走山路对他们而言简直轻而易举。 容稷却看他一眼,只道:“辛苦了。” 这口吻……是心意已决,不可违抗。 将士只能点头:“是!” 于是,那将士带着人开始往前面平路。 灌木丛,砍掉。 湿滑处,踩进去些山中砂石。 陡峭处,又往坡里塞石头块,形成台阶…… 而瀑布对面的山林里。 云惊凰和将士们砍下一根根竹子,又剔掉竹枝,把竹子全部断成一米五的高度。 有将士参军前家中做过栅栏,他把一根根绿竹并排在地上,用削破的竹子做竹条,开始一上一下的编排。 一会儿时间,便编出一米多长的纯竹栅栏。 云惊凰看得格外惊奇:“原来竹栅栏是这么做成的!” 又简单又好看,还实用。 她也上前帮忙一起编栅栏。 所有将士们全在同心协力,一个养殖场就这么开始动工。 期间,云惊凰还去确定了养猪场的位置。 但她从未养过猪,对猪圈的建设完全不了解,今晚回去还得临时抱佛脚,翻阅书籍! 傍晚时分,林子里一片漆黑。 将士们忙碌了一天,还不舍得回去,但山里视野完全看不见,他们不得不举着小小的火把一同往回走。 云惊凰穿梭在这山路里,忽然发现道路比白天更为好走。 仔细看,明显有人工的痕迹。 她看着走在她前面的容稷,心下了然,感激道: “多谢容世子!容世子好贴心!” 她都忽略了修山路这一条。 “镇南军中有容世子在,真的好福气!” 容稷薄唇边多了抹温度,没说话。 一行人回到赢宫时,已接近凌晨。 云惊凰对他们说:“早些回去休息,明日继续行动!” “好。”众人纷纷应下。 云惊凰转身朝着龙寝宫方向走。 刚走两步、 “等等。” 容稷忽然叫住她。 第62章 战王节制! 云惊凰回头,就见长天冷月之下,容稷一袭白衣立着。 他薄唇轻启:“新岁始,万物新,诸事皆愿。” 声音清贵又好听。 云惊凰顿了顿,眉心也皱起。 好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容稷是在和她说新年快乐? 果然,读书人就是不一样! 云惊凰一个草包,尴尬地抓了抓头发,绞尽脑汁才从脑海里想出两个词。 她对他们所有人笑着道:“新年快乐,一起万事胜意,平安喜乐!” 程魁金和一众将士皆扬起嘴角。 “万事胜意!” “今年一定胜过旧年!” “一起共勉!” …… 云惊凰和众人道别后,独自走向龙寝宫。 一路上她还在若有所思。 容稷说那些话好好听,而她只会大白话。 当初云京歌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时,她都在瞎玩、逃课。 看来有空了还得努力补习,争取在阿懿面前也能说些浪漫的词! 龙寝宫一片冷清,竟无人在。 等着她的雁儿上前说:“王妃,王在养粹殿闭关休养,还未出来,让你早些睡就行。” “好,你快去休息,以后不必等我。” 云惊凰打发走雁儿,自己找了衣衫,来到温泉殿开始沐浴。 劳作的时候还不觉得,这一停下来她就感觉全身疲惫,哪儿哪儿都在酸痛。 她只能泡在温泉中,缓解全身的疲乏。 对了…… 云惊凰忽然想起,镇南军们还等着她的猪圈设计图纸。 她又不得不用意念和医疗包里的小隐交流: “小隐,有关于养猪养家禽的书籍嘛?能不能借给我看看。” 医疗包中,小隐已困意浓浓地睡在柔软的大床上,抱着一个长条形的美男抱枕流口水: “唔……只有少数……” 伴随着她的话落,云惊凰旁边的浴池台上又出现几十本书籍。 《高效养猪技术》、《猪场建设》、《科学养猪与猪病防治》、《新农村养殖技术大全》、《猪场兽药使用》、《养禽生产》、《家禽生产技术》………… 云惊凰看得咂舌。 这么多……这是少数? 镇定过后,她挑了本《猪场建设》开始看。 一堆密密麻麻的字浮现在她眼前,她越看越迷糊,越看越困…… 今天还忙碌了一整天,腰酸背痛,实在太累了。 云惊凰靠在浴池边看书,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许久后。 龙寝宫的大门被打开,苍伐推着帝懿回来。 床上没人。 帝懿眯了眯眸。 片刻,他大手扬了下。 苍伐连忙退出去,恭敬地将门关上。 帝懿从轮椅上起身,高大的身型健康站立,威严而昂藏。 他来到温泉殿,就见那女子趴在温泉边上,不着寸缕,正睡得香沉。 后背肌肤雪白,挂着诱人的水珠。 许是趴了太久,她的身体慢慢往水中滑落。 帝懿长眉微皱,脚尖轻点。 顿时、他的身形飞掠入温泉中,准准接住那身躯。 手触及之处,全是女子柔软细嫩的肌肤。 帝懿眉峰微动,深邃的长眸阖上。 他没有看,闭目抱着她,如同一尊高大的神像抱着个少女,从温泉中一步一步走出来。 黑袍被水浸透,在地上拖出长长的水渍。 …… 云惊凰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一丝不挂地躺在柔软的大床上。 而帝懿已坐在床边的轮椅上,黑袍冷峻,一身威严。 她摸了摸自己的身体,瞬间惊喜,连忙用被子裹住自己坐起身: “阿懿……你……我们……” 帝懿:“放心,孤暂且没宠幸女人的打算。” 云惊凰:…… 刚刚才上头的心悦瞬间没了。 她如同焉了气的气球,拿起床边的衣服,当着帝懿的面开始穿。 帝懿长眉一皱,转过身背对她。 云惊凰更不开心了,嘟哝着小嘴: “说好的一年夫妻,如今却要让我孤苦伶仃的守活寡……唔……看得到吃不到……好磨人……” 帝懿眉峰沉了沉。 寻常女子醒来就怕失身,她反倒就怕不失身? 云惊凰穿好衣物后,气息奄奄地推着帝懿的龙椅出来,还在嘀咕: “无趣……全身都感觉不带劲儿……腰好酸……腿好痛……哪儿都疼……” 苍伐和雁儿候在外面,门打开时,只听到什么腰酸、腿痛…… 两人的脸又在刹那间红了。 “王……王妃,奴婢去为你加一道菜……” 雁儿快速飞奔着跑走,去抓了只榛鸡熬鸡汤。 苍伐也窘迫地低声问:“王,是否需要属下去山里杀鹿取茸?” 帝懿幽幽抬眸,看他一眼:“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苍伐看着自家主子那凛冽十足的模样,瞬间反应过来。 是喔,他怎么会认为王不行…… 王身体强健,恐怕百天百夜也不成问题。 他连忙将头埋得更低:“那王要多节制,据说那啥太猛……会死人……” 帝懿脸色更是一黑。 云惊凰却更耷拉着了。 啥太猛……都没有啥好么…… 早膳过后。 帝懿一如既往由苍伐推着,进入养粹殿闭关。 云惊凰则以李野的面容来到镇南军中。 她想好了,还是先努力搞事业! 只有把局势扭转过来,才能让阿懿重振前世的雄风! 到达镇南军营地时,却听到一些将士在议论: “那墨楼也太猛了!短短时间不知从何建立,何人建立,突然就屹立于江湖。” “最惊人的是、昨日新年伊始,墨楼竟连杀九个国家的多名特卫将士。” “咱们东秦国的金甲卫也被杀了三人……” 云惊凰眉心一皱,连忙走过去问: “你们在聊什么?什么墨楼?” 将士们见了她,纷纷行礼后,才道: “回李将士,是一个凭空冒出的组织,现在无人能查到任何蛛丝马迹。 他们来无影去无踪,杀人如探囊取物。” 云惊凰皱眉:“那众人如何得知是墨楼杀的人?他们可有何标志?” “据说每个死者身上都会留下小纂体墨楼二字。” 有人答:“兴许是为了在天下间扬名,让人闻风丧胆。 总之闹得沸沸扬扬,现在宫中也不安宁。” “皇宫本来有意庆新年,如今他们不得不取消一切喜宴,还在加强防备。” 云惊凰听得眯眸。 前世她从未听说过墨楼,也从没有关注过这些天下时局。 不知哪位阁下竟然如此之猛,连金甲卫也敢弑杀? 不过能给那位找不痛快,也算是一桩快事。 云惊凰在心里小小膜拜一番后,对众人道: “现在朝廷更顾及不上我们,走,抓紧时间继续修鸡场、建猪圈!” 第63章 离开赢宫! 云惊凰又和一群人来到昨日的营地。 她将临时抱佛脚看到的资料整理成方案给众人看。 “1,就地取材,建木屋木棚,防寒防雨,作猪睡眠场所。 2,结合开放式养殖法,跑山猪模式,增加空气流通性,让猪更为健美。 3,做木拒马,沿山环绕,务必三重加固。 4,三点定位,食、水、便,养成猪仔良好生活习性,保持绝对卫生。 5,挖出架空粪坑,粪可作肥料,亦可连接溪流,小批量分批次排污……” 明明昨晚只看了一会儿,但她记忆力惊人,绘制的方案有理有据。 即便有漏洞之处,容稷也召集军中养过猪的将士前来,一一完善。 鸡场、猪圈,全在如火如荼地筹备进行中…… 地道也经过完整计算,确定没有问题,开始了暗中挖掘…… 四天后。 一切全进行得顺顺利利。 两万多名将士的调动,日夜不停,进程很快。 照这样下去,再过两日就可以进鸡崽、猪崽。 云惊凰看着,却犯了愁。 目前她倒是有一千多两银子,买几千只鸡苗和猪苗不成问题。 但怎么去买、怎么运输进来,是个问题。 镇南军看似自由,实则朝廷有安排人监视镇南军的一切举动。 每一个镇南军面孔,都会被朝廷盯着。 运输大批量动物进来,更是会引人注意…… 最终。 云惊凰只能打算由她先易容出去,打探打探情况。 凌波殿侧殿。 容万霆、容稷等人等在外面。 “吱嘎”一声,门开启。 从里面走出来的人男子装扮,一袭蓝色锦衣,面容较白,一看便是哪个大世家里的公子贴身小厮。 云惊凰吊儿郎当地甩着腰带,问众人: “怎么样?看不出问题吧?” 程魁金多看了几眼,崇拜地说: “这易容术兄弟若称天下第二,绝无人敢称天下第二!” 赵青恒也连连叹息:“妙啊!甚妙!” 容稷较为稳重,上前将一个锦囊递给她: “万事务必小心,里面装了响箭,遇危险时可拉开。” 响箭制作工艺复杂,十分珍贵,多用于战时。 云惊凰揣进怀里,安抚众人: “放心,我在京城混迹这么多年,京城就是我家,十分安全。等我好消息!” 她从一扇确定无人监视的侧门出去,在镇南军的掩护下偷偷离开赢宫。 说的倒是轻巧,可云惊凰出来后,心脏“砰砰砰”地跳动着,很是紧张。 当初那位追加了命令,赢宫任何人不得踏出半步。 她现在虽然是易容的,但是一旦被发现就是欺君之罪、违抗圣令,按律——斩! 所以、容不得一丝一毫闪失! 云惊凰为了活命,装作吊儿郎当的模样,放松地往集市走。 新年始,冰雪消融,四处显得还很萧条。 由于要给西洲帝国上缴一半所得,百姓们民不聊生。 即便还是新年,所到之处也可看到田野间不少农人在劳作。 但放眼望去,天高地广。 有些孩童还在田野间无拘无束的奔跑,空气里似乎都是自由的气息。 这是重生后,云惊凰第一次走出赢宫。 她深深呼吸了口清新的空气。 终有一日,她要光明正大地走在这天地间! 她要带阿懿出来,给阿懿自由! 每次想到帝懿,云惊凰就动力满满。 她走出很远的距离,离集市也很近了,才用男子的声音,向一个路过的农妇打听。 农妇见她穿着不凡,十分热情地道: “城西的赵家坳,那可是个大户! 他牧豕、牧羊、牧禽,每年靠着贩卖家禽赚得盆满钵满呢!” “多谢。” 云惊凰给了她二十个铜板以作感谢。 可要出城门时,却见守卫森严。 城墙上贴着一张张大告示,将士们也在不停抓人盘查。 云惊凰看不懂那些咬文嚼字的内容,只听旁边路人们惶恐道: “是那墨楼近日闹得人心惶惶,在多国杀了好多人哩!” “朝廷为此盘查,还设上宵禁。” “但凡持剑要出城的人,或看起来有武功者,全都要被抓过去盘问!” “据说说不出籍贯地址、或家世不明者,会被带去诏狱严刑拷打!” 云惊凰听得心脏直跳。 她这易容的身份,哪儿经得起盘查? 恐怕得尽早想想办法,拥有光明正大的身份出来才行…… 云惊凰故意放慢速度,看到几个武学者走过去,她才从后面前往。 守门的护卫们果真去盘查那几个武学者,而她一看就吊儿郎当,毫无武学,顺利被忽视…… 城西五里处。 一片广袤的田野。 隔得远远的,就看到无数猪在田野间拱草。 味道很重,猪粪的气息伴随着冬风不断灌入人的鼻息。 其间坐落着一栋大庄园,方砖围墙,占地约为五百多平方。 一个全身皮肤黝黑、胡子拉碴的男人,刚拿着鞭子从田野间回来。 云惊凰走过去打招呼:“赵财主,生意兴隆啊。” 男人看到她,连忙停下脚步: “这位公子折煞了,我不过是养了点小动物,算什么财主喔,你叫我赵四就行。” 他身上的皮衣穿得发了黑,十分朴实亲和:“不知公子来这儿,可是有什么事?” 云惊凰说:“我打算买点猪崽、鸡崽。” “那你可找对人了!” 赵财主瞬间笑起来,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养得猪崽鸡崽可肥可佳了。 而且在我这儿买豕买鸡,全包劁!” 云惊凰皱眉:“劁?” “小公子这都不懂啊?不过也是,你们这些大富人家的贴身朗,可比我们日子畅快多咯!” 赵财主热情地解释:“劁猪或劁鸡就是阉割,也称去势术。 禽类如果不阉割去势,会因发育而导致肉带骚腥。 它们还会好斗、发泄,性情野蛮;整日想着那事,长得也会慢上好几成。” 云惊凰听得恍然。 对喔,她在养禽的书籍里也看到过该介绍,劁猪是一项十分古老的技术。 谈话间,赵财主看了眼门内的院子,呵斥: “别瞎听,赶紧给我认真点看书。” “你又忘了我们家什么情况吗?家徒四壁,除了家禽一无所有!” “你不好好读书,将来有什么出路?” “除了继承这个养禽场,你说你还能有啥?还是个啥?” 云惊凰顺着大门看进去,才看到院子里坐着一个五岁的小女孩。 那女孩玩心大,手中的书拿倒了,一双眼睛水灵灵的,满脸写着想溜出去玩。 云惊凰看到她,莫名想到了自己小时候。 小时候的她也是如此,对学习毫不感兴趣。 赵如蕙还给她灌输一些读书无用的歪理邪说,造就了如今她的草包窝囊。 纸上得来终觉浅,蓦然回首时已晚。 云惊凰忍不住摸了摸衣袖里藏着的血玉耳环,从里面取出一个东西: “来,小娃,送你个小玩意儿。” 小女孩看去,就见那竟然是一个…… 第64章 阿懿抱抱 四四方方的正方形玩具。 六个面,由很多小格子组成,颜色有红色,黄色,蓝色…… 颜色绚丽,一下子吸引人的目光。 “多谢哥哥!”小女孩连忙跑过来接过,拿在手里把玩。 可转来转去,一会儿时间,魔方的颜色全被打破,显得乱七八糟。 小女孩疑惑地问:“大哥哥,这是怎么回事呀?” 云惊凰拿过来,在手里几个翻转。 其实她以前也不会,但当初小隐教过她秘诀,此刻才能将魔方复原。 她递给小女孩,笑着说: “这是一种神奇的魔方,只有聪明机灵的孩子才能将其复原。 若不好好读书,往后连一些稀奇古怪的玩具也无法玩喔。” 小女孩皱着眉头,奶声奶气地问: “可是书里会教这些知识嘛?” “当然。” 云惊凰揉了揉她的小脑海,“书里会教你这玩具的名字,会教你如何写这两个字。 学得越多,脑子也会更机灵,其中还会有算筹等。 等你学会了,便也能像我一样得心应手。” 小娃眸色一亮,“谢谢大哥哥!我也要像大哥哥一样机灵!” 她拿过魔方,乖乖去学习了。 赵财主看得双眼泛光。 往常他天天念叨,说什么也不管用,没曾想这公子三言两语便能搞定? “出生富贵的公子,果然是与我们这些俗人不同! 看在你教化我女儿的份上,我只收你七成的钱!” 七成,便是打七折。 云惊凰没想到有这意外之喜,“好,就这么说定了!” 她定了五百头猪,一千只鸡。 饲养技术不高,便都要个头大些的。 云惊凰挑选好后,说: “你先养在这片区域,到时候我自会让人来拖。 不过希望今日我来之事,若有人问起,你说不记得我的长相便是。” 云惊凰多加了张银票给他。 “放心,你教化我儿,也算是我的恩人!我熟记于心!” 赵财主为人朴实厚道,当即就答应下来。 云惊凰敲定一切事宜,天也快黑了。 等会儿宵禁,城门会关闭! 她立即加快脚步,动用帝懿传给她的那丝力气,快速往回走。 路过一片林子时,忽然…… "嚓!" 不远处传来一阵格外异常的动静,似乎有浓烈的血腥味在弥漫…… 云惊凰作为医者,闻到了那股气息。 她好奇心地放轻脚步,一点一点走过去。 到达一棵巨大的松树后,她隐蔽着身体,探出头去看。 顿时! 就见昏暗的森林里、苍天大树之间,立着一抹格外高大的黑色身影。 那人穿着漆黑的斗篷,罩得严严实实,像是一座雄伟不可攀登的高山。 侧过头来时,脸上还带着一个漆黑的獠牙面具! 就像是地狱里的阎罗王,只是一眼,就让人心惊担颤。 云惊凰呼吸也滞了秒。 天,那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存在,尊贵、神秘、危险、骇人…… 也不知是夜色笼罩着他,还是他让整个林子的光线也暗了下来,周围一股子黑暗深沉之气。 忽然—— 地上躺着的几具金甲卫尸体里,其中一具尸体还有一口气,突兀地挣扎着从地面爬起来。 那黑影大手一挥。 顿时、“嚓”的一声! 金甲卫的咽喉动脉不知道被什么划破,鲜血倏地从脖颈处狂喷而出,血涌如注。 这是……杀人! 现场杀人! 云惊凰从没看到过杀活人。 哪怕前世死得那么惨,也没有当众看到如此惨状。 她看到那不断喷涌的血,身躯一颤,全身发软,不受控制地踉跄了步。 “嚓……” 脚下踩到一根枯树枝,发出断裂的脆响。 云惊凰瞬间感觉那黑面阎罗王看了过来,一股死亡之气将她笼罩、包裹。 她大脑一阵空白,下一刻、跑! 什么也顾不得地调头就跑,用尽全身力气。 林子里。 一黑衣人落在男人身边,恭敬抱拳:“王,属下这便去解决了他!” “不必。” 男人的嗓音尊贵冷厉。 他盯了黑衣人一眼:“护她回去。” 黑衣人眉心顿时皱起,今日他们不是来杀人的么?怎么反倒要去护送个小白脸? “罢了,善后。”男人忽然又扬出命令。 随后,他脚尖一点,飞身离开,亲自跟上那抹仓皇的身影。 云惊凰跑出很远很远,还不敢停下来,脑海里只有一个“跑”字。 她小脸太过苍白,速度又快。 天黑了,惊动林子里不少动物。 一些大型动物从黑暗中探出身体,跃跃欲试地跟着。 有的野兽已经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忽然、一股强大的气息出现。 那抹黑影巍然而立于树梢上,深邃的目光扫过去。 还未出手,兽类们吓得步步后退,隐入山林…… 云惊凰并未发现这一动静,慌慌张张地回到赢宫。 她从侧门进来,对一将士道:“去通报将军,一切顺利。” 尔后,她匆匆跑回龙寝宫。 只有看到帝懿,才能让她安心,也只有帝懿能让她有安全感! 云惊凰回到龙寝宫时,就见帝懿又坐在轮椅上。 他似乎刚脱下黑袍,准备入寝。 身上只穿了件丝绸的黑色长袍,柔滑的布料贴在他身躯上,隐约可见张弛流畅的身躯线条。 云惊凰猛地扑过去,一把扑进帝懿怀里: “呜呜……可算见到阿懿了…… 好可怕……好可怕……阿懿你不知道……你差点就见不到我了唔……” “真的有个墨楼……不是传说的……” “他们杀人如麻,杀了好多人好多人……从来没见过杀那么多人……一刀一个……呜呜呜……阿懿抱抱……” 云惊凰说话还有些语无伦次,身躯隐隐约约颤抖。 帝懿眯眸,这次竟没推开她,只问: “你看见他长相了?” 云惊凰更加往帝懿怀里靠。 其实抱着帝懿,她稍微冷静了些,此刻却装得瑟瑟发抖: “看见了……看见了…… 好可怕!青面獠牙,脸有煤炭那么黑……牙齿像僵尸那么长……比僵尸还尖锐…… 而且他好高好胖,体型壮硕像黑猩猩……烧杀掳掠,见人就杀,老弱病残全都不放过呜呜……” 帝懿额间青筋隐跳,放在扶手上的大手紧握: “嗯?老弱病残全不放过?” 嗓音低沉,尾音微微上扬,带着未知的威压。 第65章 阉割墨楼! 云惊凰没有察觉,只想把事情说严重些,抓住这难得的撒娇机会: “是呀是呀……我看到他们强抢民女,屠杀老人,暴虐荒淫! 那个青面獠牙黑猩猩看到我时,还试图抓住我,说要把我的肉一片片削下来烫着肉片吃…… 呜呜呜……好可怕……阿懿我好害怕……” 云惊凰边说边往他怀里缩,脑袋也在他胸膛间蹭着,故意抱抱。 “呵。” 她似乎听到了一丝轻笑声。 云惊凰这才隐隐发现、帝懿好像有些不对劲…… 身躯很僵直……他的手臂鼓着,是手紧捏住扶手…… 云惊凰从他怀里离开,发现他脸色也很黑沉,就像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阿懿……你没事吧?是不是哪儿疼?伤口又疼了吗?” 她连忙为帝懿检查伤口。 却发现帝懿的外伤基本都愈合了,没有任何恶化的情况。 那这是…… 云惊凰眉心忽然一皱:“阿懿……你……是被吓着了么?你是不是也害怕……” 不对,帝懿是千古战帝,什么场面没见过,怎么会怕这种事? 但他这模样,除了害怕还能是什么…… 仔细想想,她说得那么恐怖,而帝懿现在内力恢复不多,还没法站起来走路。 他是不是联想到、倘若他自己遇到墨楼的人,连逃跑的机会也没有? 云惊凰瞬间后悔了,早知道便不夸大其词。 她连忙站直身体,把帝懿的头往自己怀里一抱: “阿懿别怕~其实没有我说的那么可怕~ 他们再厉害也是人,内力估计比不上你的一半。 而且赢宫有几万镇南军镇守,他们不会那么明目张胆进来的!” 帝懿尊贵的头颅就那么被她抱在怀里,埋在她的胸前。 云惊凰还浑然不觉,边说边轻轻抚摸帝懿的脊背: “别怕别怕~凰儿也会保护你!要想伤害你,除非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咱们还有苍伐、有玄虎呢,让玄虎一口咬碎一个大坏蛋!” 门外守着的玄虎幽幽耷拉了下眼皮。 而帝懿脸间满是女子的馨软。 他大手抬起,要推开她。 云惊凰却先一步放开了他:“对啦,我们先将门关上,没有任何人能进来。” 她边说边走过去关上门窗,还上了栓。 又走回轮椅前,去扶帝懿: “今晚我守着你睡,等你睡着后我再入睡!” 她将帝懿扶到龙床上,为他掖好被子。 “手手盖好,盖得严严实实的,会更有安全感!” 帝懿脸色更黑了。 “云惊凰……”他从齿缝间挤出字。 “我在!” 云惊凰秒回他,半躺在他床边,身体靠在床头,如同守护着个婴儿般。 见帝懿脸色很黑沉,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身躯: “阿懿别怕,我会一直在!” 但好奇怪……气氛好压抑,好沉闷……好像比之前更严重了…… “那什么……要不我给你唱歌,歌声可以让人舒缓些……” 云惊凰想到墨楼杀人那一幕,也觉得莫名喘不过气。 她绞尽脑汁在脑海里找了一圈,才想起一首小隐教过她的、欢乐的歌。 她甜甜地唱:“加油鸭……加油鸭……放放松鸭…… 你好鸭……宝贝鸭……宠宠我鸭…… 梦想在……前方鸭……一起努力鸭……” 欢快的歌声顿时在房间里回荡,让气氛也缓和下来。 帝懿眉骨却突突跳了跳。 这个夜,注定难熬。 云惊凰不知道自己唱了多久,总算将帝懿哄睡。 她坐在床边,看着帝懿立体冷峻的面容,惆怅地叹了口气。 明明阿懿曾是千古战帝,如今却被那场战事和那些卑劣的人,害成这幅模样! 她要尽快治愈好他,尽快让他重拾当初的辉煌! 云惊凰起身,轻手轻脚地配药,并在房间点了盘熏香。 香里加了黄芪、人参等料,可以升元补气,促进身体恢复。 忙碌一番后,她放下心来。 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不知那墨楼到底是什么人……会不会追踪到她…… 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敌是友,目的是什么…… 她对墨楼的人简直一无所知,毫不了解。 罢了,如今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要是真找上她,她兴许可以尝试用《玄机十九剑》一招阉割,快准狠! 目前最棘手的还是赢宫的发展问题。 虽然今天定下了猪苗、鸡苗,但是怎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么多动物运进赢宫后山? 若是被发现,所有计划也必将功亏一篑…… 云惊凰翻来覆去,难得的失眠了。 还趴在床头,拿出纸和铅笔,写写画画…… 清晨。 帝懿睁开双目,耳边是难得的清净。 而床上,云惊凰大大咧咧地趴着睡,枕边有张凌乱的纸张。 上面写着潦草的字体,猪、鸡,还画着些乱七八糟的线条。 帝懿多看了眼,起身。 只是眨眼时间,黑袍整齐,坐于龙椅之上。 内力操控,龙椅悄无声息离开大殿,没发出任何动静。 门外,苍伐连忙上前推轮椅。 他低声问:“王,今日是否又去墨楼?” 帝懿眸色深暗,“先去办点小事。” * 云惊凰是在一阵喊声中清醒的。 “王妃……王妃你醒了吗?容将军找你有事商讨……” 她睁开惺忪的眼睛,就见雁儿的身影在门外候着。 而她昨夜点了香,睡得太沉,竟没听见闹铃声。 “进来。” 云惊凰边扬出话,边起床穿衣衫。 她问进来的雁儿:“他们可有说是什么事?” 雁儿服侍她洗漱,答: “听说墨楼又烧了个祁英寺,好像与这件事有关……” 云惊凰听到墨楼二字,脑海里自动浮现出那抹神秘黑暗的身影,心跳又漏掉半拍。 她不敢耽误,易容成云惊凰的模样,快速赶往镇南军中。 议事殿内。 容万霆等人早已坐着等待,有些坐立难安。 看到云惊凰来,程魁金第一个站起身: “兄弟,你可算来了!” “你不知道,祈英寺被烧得好惨,全是断壁残垣,一片废墟。” 云惊凰疑惑皱眉,“这与我们镇南军有何关系?” “你有所不知。” 容万霆脸色沉重地开口: “祈英寺里供的全是东秦历代英雄的牌位。 如今被烧,几千灵牌无处安放。” “今日宫里那位特地召我入宫,让我帮忙想想,在祈英寺复建之前,怎么安置这些英灵。” 容万霆说着就眉头皱紧:“我以前是掌管南黎国,但从未遇到过这种事啊。 可若是想不到法子,皇帝会认为我无心效忠,怠慢朝廷。” 这样一顶帽子扣下来,能要他们的命! 云惊凰眉心紧皱,这件事的确很是棘手。 几千的灵牌,短时间内能运送去哪儿安置? 忽然,她眸色一亮!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对于我们是件好事! 容将军,你下午就进宫去,告诉今上,就说将那些灵位全送来赢宫供奉!” 容万霆和所有人脸色一变: “李将士,你没说错吧?运来赢宫?” 那些虽然是烈士灵牌,但到底是灵牌。 谁会在自己家中供奉那么多死人?还是在这新年时节…… 云惊凰笑:“将军忘了吗,我们正巧要运输猪苗和鸡苗进来。 而灵牌移位,最好的吉时是深夜,见不得光。这不是天助我也?” 容万霆等人身体一顿,片刻后恍然大悟。 云惊凰的意思,是要明运灵牌,暗送私货! 第66章 偷运猪崽! 如果将那些猪苗、鸡苗混进运输队伍中…… 容万霆眼皮跳了跳:“这太冒险了!况且我进宫面圣,万一那位怀疑怎么办?” “怎么会怀疑?” 云惊凰看向他道:“你就说你想到了个绝妙的法子,反正赢宫现在空着也是空着。 而且你和帝懿是死敌,你厌恶帝懿,就表现出存心想把灵位供奉在赢宫,让帝懿膈应。” 如此说法,那位定然也会心动。 想让帝懿不好过、趁机欺压帝懿的人也大有人在。 而烈士们的灵位供奉在赢宫,最多只占外朝区域的两三个偏殿。 她了解帝懿的性格,帝懿不会觉得膈应,她也不会。 以后这件事传出去,还可以是朝廷欺压帝懿的证据! 可有将士道:“你预定的是五百头猪,一千只鸡? 即便是小猪崽,一辆马车也最多只装得下几头,它们还会沿途发出声音……” 云惊凰红唇一勾,浅笑: “你们忘了我是做什么的?” 众人有些懵,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云惊凰说:“定好时间,我提前去喂那些苗子们吃下安眠药,保管它们一夜睡到天明。” “而且谁说马车只装得下几头猪苗?提前改造好马车,可以分为上中下三层,一辆马车硬塞下20头猪苗,不成问题!” 众人眸子一亮。 一辆马车20头?那500头,也就25辆马车! 鸡苗更小,一辆马车隔层后,足以装下50来只鸡。 一千只,也就20辆马车。 程魁金双眼崇拜:“我兄弟好聪明!” 云惊凰又说:“烈士们的灵牌移祠,必将是恭敬的。 你们说有几千块灵牌,那必定会准备几百辆马车,浩浩荡荡。” “你们提前去准备好帷幔,让送货的马车外观和朝廷一模一样。 当朝廷的马车从祈英寺出发后,我们的马车也从小路插过去,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其中。” 云惊凰边说边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绘制出两条线路。 她又对容万霆道:“时逢新年,皇家的人多有忌讳,他们不会愿意沾染这种不吉利的事。 墨楼的人还在四处杀人,皇族更不敢轻易离开皇宫。” “容将军,你就表现出极力想碾压帝懿的模样,让今上将这件事交给你全权负责!” 容万霆眸色闪了又闪,还没说话,程魁金就激动地拍手: “佯装踩帝懿、由镇南军把控、再悄无声息加塞五十来辆马车!这计划简直惊为天人、叹为观止!” 他死也想不出来这种计划,他的兄弟怎么能这么聪明! 容万霆盯他一眼,满是威压。 这的确是个周密的计划,但也是十分危险的计划! 一旦哪一步出错,他们全都得死! 这种瞒天过海的胆子,也不知道云惊凰怎么敢想…… 他没开口,程魁金和将士们也不敢随意乱动。 压抑的气氛间,门忽然无声地被推开。 “就按李将士说的做。” 一道清贵的嗓音传来。 所有人转头看去,就见是容稷走进来。 统领们起身行礼。 有小卒帮忙把门关上。 容稷对所有人道:“实不相瞒,我方才在来时,也想到了这方案。” 没想到和云惊凰不谋而合。 他对容万霆道:“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欲成大事,必冒其险。 若是成,便是镇南军的第一步基石。” 一头猪足以长到300来斤,500头猪是多少肉? 真到危机之时,赢宫不会受制于人! 容稷在长桌前坐下,发话: “一同商议细节,务必万无一失。” “对!商议!开干!” 程魁金第一个坐过去。 所有将士也陆陆续续围过去,满脸激动。 既然开始了,那就拼他个惊心动魄! 容万霆眉梢直跳:“你们还有没有人把本将军放在眼里?” 他都还没发话,他们就开搞! 程魁金问他:“老容,那你到底搞不搞?” 容万霆一怔,哼了哼,这才傲娇挪过来: “搞!” 他们都不怕,他怕什么? 他不过是肩负着大将军的重任,想更周密一些而已。 有人拿来笔墨纸砚,有人找来长陵城的地形地貌图。 一行人就这么坐在议事殿内,细细的商谈筹划。 午后,容万霆总算入宫,展现演技的时候到了…… “把所有灵位供奉在赢宫,都曾是将士,赢王敢有什么意见?” “赢宫空着也是空着,不在关键时候为朝廷分忧,难道空着给他养花吗?” “皇上,请把这件事交给末将处理,末将一定不会虐待赢宫!” 不到一个时辰,他回来了…… 关上门,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人生在世几十载,还是第一次演戏…… 所有人立即围上去,问:“怎么样了?” 容万霆:“算是成功了。” “算是?”云惊凰皱眉:“什么叫算是成功?” 容万霆喝水压惊:“一切和我们预料的一模一样。不过……” 他顿了顿,“皇上不放心镇南军,还安排了个劳什子的二皇子来监理此事,让他在赢宫门口负责查点马车数量。” 一旦核对数量对不上,这岂不是完了! “害,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云惊凰却瞬间松了口气,道: “二皇子的确看起来嚣张跋扈,趾高气扬,可他有个致命的缺点——好色! 到时安排几个长相水灵的丫鬟与他打情骂俏,清点马车数量时,他可不一定会在现场。” 众人相视一看。 第一次发现,云惊凰的谋略和应急能力,似乎远远高于他们任何人! 程魁金重重一拍云惊凰的肩膀,又是一脸的崇拜: “兄弟,我信你!就按你说的办!只要有你在我就安心!” 容万霆又盯他一眼。 程魁金:……低调……他是老二…… 容万霆这才道:“天师看的时辰是明夜三更时分,时间紧急。 程副将军,你调派人手加快速度,切勿嘻哈打闹,谨慎行事!” “是!” 程魁金瞬间喜笑颜开,精神抖擞地带人前去筹备。 所有人也跟上,莫名开始紧张、却也期待这次的大动作。 容稷没急着走,看向云惊凰问: “昨日外出可有遇到何事?听闻你回来时较为慌忙?” 当时他得知后,特地前去看望,可龙寝宫的大门紧闭…… 云惊凰没想到容稷还会关心这些小事,她连忙找了个借口: “放心,我没事,就是当时……当时有些腹胀而已。” 腹胀,便是内急…… 容稷耳根微微泛红,不再多问,只叮嘱: “若遇到危险,定要告知。” “好。” 云惊凰应下,她道: “我今日还得出去一趟,那位卖猪财主家中有马车,可以用他的改造。” 不然镇南军临时出去买马车,极易被人察觉。 “嗯,此事交于你,务必小心。”容稷叮嘱。 云惊凰又如昨日一般,顺利离开赢宫,到达赵家坳。 果不其然,赵财主家还有几百匹马,配备了马车。 若有人买苗子,他都可以安排人运送到家。 云惊凰说:“麻烦你帮忙隔成上下两层或三层,一辆马车尽量多塞一些。” “瞧我,我怎么没想到这个法子喔!”赵财主拍了拍脑门,又是懊恼地道: “我真是个没用的牧猪人!” 看书的小女娃发出可爱的笑声:“爹爹不如大哥哥聪明!我也要好好读书,将来像大哥哥一样聪明!” 赵财主更是开心:“公子今夜留下吃饭吧?你是我家妞妞的启蒙神仙!” “不了,若要感谢,麻烦明夜之前安排好一切即可。” 云惊凰再三叮嘱了时间、注意事宜。 由于小女娃的原因,赵四对这件事格外尽心尽力。 马车之事就这么搞定。 所有猪苗鸡苗,45辆马车足以装下。 很快,到了移送灵牌这一夜—— 第67章 皇子找茬! 傍晚时分,镇南军一万人便出发,到达祈英寺。 二皇子帝阳焰主持全场,礼部的人进行一系列祭祀流程。 祈英寺供奉了3285名英灵,只有历朝历代重大战役的将士、或是盛名在望的将军,才可供奉与这里,每年享受朝廷和百姓的香火。 每辆马车坐十名镇南军,每人抬着一块灵位,绝不可让其落地。 加上一些香烛、冥钱、油灯,共有390辆马车。 只等三更时分,便准时出发。 此刻天黑。 云惊凰已带着一队人易容出来,避开金甲卫的监视,顺利到达赵家坳。 她在那庄园窗户处,偷偷熏上迷香。 赵财主和其女儿、妻子等家人,全陷入深层睡眠。 云惊凰还早已在猪食、鸡食里加入昏迷药物,所有鸡苗和猪苗全睡得安安静静。 “快,全装上马车,动静轻些。” 她在现场负责指挥。 期间,她还走到一处角落,摸了摸衣袖里的红宝石耳环。 很快,地面出现15袋百斤重的稻谷种子。 这是袁稻优7号,一款小隐那个时代、经过一系列科学研究、呕心沥血才得出的稻种,产量高,口感好。 云惊凰对镇南军说:“把这也搬上马车,我认识的那位朋友特地提前留在这儿的。” 眼下镇南军也不敢多问,纷纷装车。 他们还在马车外罩上黑色的帷幔,插上旗子,和朝廷的简直一模一样,在夜色里看不出任何异样。 一切顺畅有序地进行着…… 三更时分,那浩浩荡荡的几百辆马车队伍出发。 镇南军抬灵牌、镇南军押送。 不吉利的事几乎全由镇南军做。 半途中,漆黑的夜色下,五十多辆马车悄无声息地混入其中,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二皇子帝阳焰倒是提前赶到赢宫门口,拿着本册子翘着二郎腿坐着。 每进去一辆马车,他就百无聊赖的画一条线。 起先他还狐假虎威,兴致勃勃;可夜深了,又冷又困,简直无聊至极。 不用镇南军准备,帝阳焰自己就召了个丫鬟来给他送斗篷。 他不时和那美丽的丫鬟儿眉来眼去,甚至偷偷在丫鬟屁股间捏着。 起初还是调戏,可越来越上了火。 “你过来,你来给本皇子计数。” 帝阳焰将册子交给一位自己随行的护卫,拉着那丫鬟便去了远处停靠的马车。 马车空间昏暗,那丫鬟娇羞地说: “二皇子,今日这样的日子……怕是不妥……” “怕什么,这不更刺激?”帝阳焰火急攻心地欺身而上。 很快,那马车开始晃动…… 跟随二皇子的护卫们都是些表面正经、私底下为虎作伥的人。 看到那画面也是心猿意马,想入非非。 只有一位护卫别过头去,不忍直视。 今日这么肃穆的场合,二皇子简直毫无敬意,精虫上脑! 而那计数的护卫一边在本子上画,一边去偷瞄那马车的动静。 以至于到最后,数目完全对不上! 他心慌了,也顾不得什么,赶紧把数目纠正成正确的字数。 反正那些马车一模一样,给镇南军天大的胆子也不可能夹带私货。 就这么一夜之间,赢宫的三处宫殿里供奉上一个个灵位。 道士们敲锣打鼓,吹唢呐诵经书。 而在这喧闹声中,所有猪崽鸡崽被悄无声息送到后山养殖场。 养鸡场、养猪场,就这么顺利建设成功! 并且,稻种也放到赢宫仓库,只等天热便可以育苗。 一帆风顺,万事顺遂。 黎明时分。 云惊凰在后山帮着忙碌事宜。 把将士们从周围远处割来的猪草剁碎,烩上这些日子每顿饭省下来的一些剩米饭,倒在猪槽中。 一只只白白胖胖的小猪崽们跑过来,屁颠屁颠的吃猪食,憨态可掬。 一个将士忽然跑过来禀告: “李将士,不好了!二皇子朝着龙寝宫的方向去了!” 云惊凰眉心一皱。 二皇子这个时候去做什么?该不会发现了什么? 若他去赢宫没看到她,很容易起疑! 容稷走过来,接过她手中的猪勺: “剩下的事宜我会安排人善后,你回去后万事小心。” “好。” 云惊凰从另一条路快速回到龙寝宫。 她恢复成云惊凰的模样,来到房间。 床上的帝懿很安宁,似乎睡得很熟。 最近的他每日除了闭关休养,就是入寝。 身体残疾,什么也做不了。 哎…… 云惊凰一阵心疼,放轻声音蹲在床边,轻轻吻了下他的额头: “阿懿,不怕,我们有鸡崽子、有猪猪啦,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忍饥挨饿~” “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 她就在床边,静静地陪着、等着。 很快,外面传来喧闹声。 是二皇子帝阳焰来了。 帝阳焰自诩是皇子,性格嚣张跋扈,拽得二五八万。 曾经帝懿是战帝时,多次责罚过他,压得他抬不起头。 他一直怀恨在心,今日这么好的日子,其实只是特地过来找茬。 外面,雁儿在劝说: “二皇子,这才卯时,赢王和赢王妃都还未醒,你不能过去……” “给我滚开!区区奴仆也敢拦本皇子,不想活了吗?” 帝阳焰的声音十分嚣张。 苍伐握着剑的手紧了紧,有动怒之势。 忽然,“吱嘎”一声,龙寝宫的门被推开。 云惊凰穿着红色罗裙,从台阶上走下来。 “咳咳……一大早怎么这么吵?” 雁儿上前担忧地禀告:“回王妃,二皇子说……邀请赢王一同去前殿参观祭祀典礼。” 也就是说,他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而说是去参观,其实是想往帝懿身上插刀子! 早上这一场祭祀盛大隆重,整个赢宫前殿一片素缟。 帝懿前去,要眼睁睁看着昔日他办公议政之地,全数沦为祭祀殿…… 而且现场还来了许多文武百官。 帝懿作为曾经的东秦战帝,如今却要当众坐在轮椅上被推出去。 他残废之事,要经受多少人异样的目光? 云惊凰想到昔日高高在上的帝懿坐在那种场合里,任人打量,她心里就十分不舒服。 尤其是帝懿近日本就因为双腿残疾而有抑郁症倾向…… 她目光落在了帝阳焰身上。 男人着一身暗红色锦袍,腰带祖母绿玉佩,手戴好几个宝石戒指,的确嚣张又张扬。 这样的人,曾经帝懿一个眼神就能让他跪地求饶,阿谀奉承,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软脚虾! 云惊凰想一鞋拔子甩他脸上,可目前赢宫的局势太过艰难…… 她只能敛眸,“咳咳咳”地咳嗽了几声: “是二孙子呀,这么早就来看爷爷奶奶,真是好孝心!” 当今皇上都要喊帝懿一声十七皇叔,皇子们的确是要喊声皇伯爷爷。 云惊凰说:“二孙子的孝心我们心领了,但实不相瞒,咳咳咳……我和赢王偶感风寒,已咳嗽多日,不知是不是肺痨……咳咳咳……” 边说她边朝着帝阳焰靠近,咳嗽的唾沫星子横飞。 第68章 孙子,找死 帝阳焰吓得脸色一白,连连后退。 肺痨! 这是会传染的!会死人的! “你……你别唬我!你是故意吓我是不是!” “我也不是很确定,咳咳咳……我们在这赢宫之中又无御医,无处确诊。 二孙子你来得正好,要不今日你帮忙请个御医来瞧瞧……咳咳咳……啊秋!” 云惊凰咳得像是肺都要出来了,最后还忽然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 顿时、口水和鼻涕喷了帝阳焰一脸。 那黏糊糊的感觉…… “啊啊啊!你这个草包!废物!你别过来!” 帝阳焰恶心地都快要吐了: “本皇子要主持祭祀大典,没空给你请御医!你给本皇子等着!” 他边拿出锦帕擦拭自己的脸、边仓皇而逃。 云惊凰去追:“二孙子,你别急着跑啊……啊秋……我最喜欢人多热闹了,一起玩玩嘛……咳咳咳……阿秋……” “诶……怎么跑得跟风一样,现在的人真是越来越不孝了。”云惊凰叹息着连连摇头。 苍伐和雁儿看得满眼赞叹。 还是云惊凰会想法子! 可帝阳焰离开后,用水洗了几十把脸,却越想越不对劲。 如果那女人真是肺痨,苍伐和那个婢女为何没有被传染? 那该死的草包是在糊弄他! 找死! 帝阳焰回到前殿继续主持祭祀,脑海里却已经想着等下怎么回去找麻烦。 赢宫内。 晨膳后,云惊凰推着帝懿的轮椅散步。 前殿隐隐约约能听见唢呐声、诵经声。 她安慰:“阿懿别想太多,那些将士的灵位并不是什么不吉利的事,他们英雄无畏,会保佑咱们赢宫越来越好。” “容世子还特别聪明,瞒天过海地将鸡苗和猪苗全运了进来。” “对了,民间也有不少人在议论这件事,百姓们颇具微词,觉得朝廷这次的举动实在太过分了些……” 他们算是一箭双雕,不亏。 帝懿神情一如既往深邃威严,看不出他的喜怒。 云惊凰忽然想起一件事,“阿懿,你在这儿等我会儿,我去给你倒杯热茶来~” 为了让帝懿身体恢复得快一些,每天清晨她都会让雁儿烧开水,用杯子给他泡枸杞人参黄芪。 她刚离开空旷的广场不久,忽然、一道嘲讽的声音传来。 “哟,这不是我们那不可一世、至高无上的千古战帝吗?怎么坐在轮椅上了?” 是帝阳焰。 他带了一个贴身护卫,手里搂着个容貌艳丽的丫鬟过来。 那丫鬟是昨晚被宠幸的那位,得了许诺,等祭祀一事过两天,便会被封为皇子妾妃。 她柔弱无骨地依靠在帝阳焰身上,全身酥得像水。 那护卫倒是低声提醒:“二皇子,算了吧,咱们该出去了。” 带着个宫女来长辈跟前找麻烦,这实在是有失礼数…… 可帝阳焰哼了哼,“我这盛名在望的皇爷爷受伤,作为晚辈怎么能不来看看。” 尤其是今早被云惊凰算计,他就要来出一口恶气! 帝阳焰搂着宫女儿走过去,目光在帝懿那双腿上不停打量: “曾经大名鼎鼎的皇伯爷爷,是怎么坐上轮椅的? 喔~~我想起来了,是打战输给了一个刚刚兴起的小国,是连失十六坐城池,被打得屁滚尿流,命根子都差点被烧?” “哈哈哈,不是我说,不行就别逞能嘛,装什么百战百胜? 早点举白旗投降认孙子,至于死几十万玄甲卫吗?” 一字一句,全是往帝懿心窝子上戳。 帝懿神情微深,是他们看不懂的情绪。 帝阳焰打量着帝懿那双腿,满眼打趣: “如今瘫在这轮椅上,是不是生活都不能自理,走个路也要靠人推?这和废物有什么区别喔?” “对了,你残废了,你那第三条腿还能行吗?” 帝阳焰边说边盯着那处看,满脸玩味。 那宫女见帝懿真没什么举动,认定了他是个残废的王爷。 她依偎在帝阳焰怀里,只想讨他欢心: “哎呀,二皇子真是太会说笑啦~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嘛? 战王双腿残疾,连站都站不起来,那里还如何能硬呢? 现在不止生活不能自理,怕是连女子小小的需求也满足不了吧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帝阳焰听得无比畅快。 曾经帝懿占着功高,随时都是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只手遮天。 可再拽又如何?现在还不是被他羞辱! 他捏了把宫女的腰肢,“不是我说,赢王你看着女子吃不到,这和太监有什么区别?还算是男人吗? 我若是你,倒不如用裤腰带勒死自己得了!” 帝懿威严深邃的面容间,有暗色涌动。 那护卫看得心惊担颤,二皇子和那宫女真是眼瞎了么! 即便战王残废,可威压还在!光明正大说那档子事,都不知道羞耻么? 他上前劝说:“二皇子,真得离开了,等会儿前面找不到……” “你给我闭嘴!” 帝阳焰一脚踹过去,“本皇子说话哪儿有你一个下人插嘴的份儿?” “况且我就说这些又如何了? 帝懿他都残废了,有本事他跳起来打我啊!揍我啊! 一个废物,行走都成问题,难不成还能会武功?” 帝阳焰满眼不屑,嚣张至极。 他越说越来劲儿,盯着一直未出手的帝懿道: “看看赢王你坐的轮椅,黑不溜秋的,这太不吉利了。 到底是一家人,我给你换一个。” 说话间,他走过去猛踹了轮椅几脚。 轮椅柱上雕刻的许多龙身,顿时“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本来威严的龙椅,瞬间显得狼狈参差。 宫女儿还识趣地赶紧拿了个罐子过来。 帝阳焰接过,丢到帝懿脚边。 “诺,这是我孝敬你的新轮椅哈哈!” 那罐子圆圆的,口小,是个特地找来的尿罐子! 为了恶心人,尿罐里装了水,滚到帝懿的轮椅前,湿漉漉的。 帝阳焰满脸大笑:“哈哈哈,这上看下看,真是般配嘛! 你都残废了,还坐什么轮椅? 你最适合的是一直坐在这尿壶上啊,拉屎拉尿不是更方便?哈哈哈!” “哈哈哈……”宫女儿也笑着,敲打着帝阳焰的肩膀: “二皇子真是好贴心、想得好周到呀。” “赢王,你还不好好感谢一番?” 第69章 二皇子,死 帝懿眼神冷厉,充满威慑。 幽幽扫了一眼,就像是九天之主在扫视两只将死的蝼蚁。 而帝阳焰美人在怀,羞辱着曾经的战帝,只感觉人生已到达巅峰。 他还作死地说:“对了,今日我还瞧见了你的王妃。 虽然是个草包,有些鲁莽,但长得还算不错。” 说话间,他摸了把自己的脸。 那里沾过云惊凰的口水粘液,现在想来真是销魂。 要是是那处的水,不得更得劲? 帝阳焰已想入非非,“赢王你受尽屈辱,尽可放心去寻死投胎。 那妞儿发育得也挺丰满,屁股也翘,我会帮忙好好疼惜……啊!” 话还没说完,帝懿眸色一片凌厉。 那是足以吞噬整个世界、让天下也为之色变的暗沉。 只见他大手一挥、那个地上的尿罐子“咻”的一声朝着帝阳焰飞去! 本来罐口处只有一个小碗那般大。 可罐子飞过去时,硬生生带着强大的压力、内力,直接从上往下、套在帝阳焰的头上! 帝阳焰的头整个被装在小小的尿罐子里,压得头骨变形、碎裂。 罐口还箍着他的脖颈,让他顷刻间喉管也被勒断。 他整个人还立在那里、但是——他已死亡! 瞬息死亡! 宫女看着自己还依偎着的二皇子,明显感觉他的身体在刹那间僵住。 那脑袋还塞进小小的尿罐里,就像是顶着个尿罐脑袋, 身体大,尿罐小,格外瘆人、突兀。 那脖颈也被压力吸得紧紧的,又红又紫,有鲜血不断从那瓶口渗出。 “啊!” 宫女眼皮一翻,当场活活吓晕。 旁边那位护卫更是双腿一软,“咚”地一声跪在地上。 战帝……战帝他并不是废人…… 他的内力……这是何等恐怖的内力! 苍伐赶来时,看到眼前景象,连忙跪地行礼: “是属下来迟,请王责罚!” 王一向至高无上,从不屑于对腌臜之人动手,今日却…… 帝懿手中多了张锦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那骨节分明的大手。 “处置妥当。” 嗓音尊贵矜冷、且从容,像是随手捏死了株草。 苍伐连忙起身,走过去准备倒腾帝阳焰的尸体。 云惊凰拿着个玉制杯子过来时,恰巧看到那一幕。 帝懿坐在不远处,轮椅凌乱不堪。 苍伐走向二皇子的尸体,二皇子死了! 堂堂的二皇子,早上还生龙活虎的人,竟然就这么死在赢宫! 地面还晕倒着个丫鬟,旁边跪着个瑟瑟发抖的护卫。 “这是……” 短短时间,发生了什么? 二皇子死在赢宫,那位肯定会找麻烦! 苍伐解释:“二皇子出言不逊,死,属下在处理……” 云惊凰怔了怔,片刻后才反应过来。 是帝阳焰又来找阿懿的麻烦! 看那轮椅被破坏的,阿懿活像是个被欺负的小可怜…… 若不是苍伐出手,阿懿会被欺负成什么模样? 帝阳焰那张嘴,还不知道说了多少扎阿懿心窝子的话! 云惊凰原本心中的惶恐瞬间消失,变成赞成、畅快: “苍护卫杀得好!杀得妙!这样的人就该杀!” 哪怕会让事情变得棘手,她也觉得对待帝阳焰这种人,应该活体无麻醉解剖! 云惊凰还走到帝懿身边,将温暖的玉杯塞进他手里安抚: “阿懿,不怕不怕,不论那龌龊之人说了什么,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就当是犬吠。 也不要害怕喔,我和苍伐还有玄虎,会一直保护你的!” 帝懿眸色晦暗难明。 旁边跪着的护卫:…… 他看错了么?战帝是需要安慰保护的人? 云惊凰见帝懿没说话,只觉得他是心情不悦。 堂堂战帝,曾经至高无上的存在,如今被个小喽啰欺负,心底是何等凄凉? 她心疼得不行,起身走过去,一脚踹在帝阳焰的尸体上: “欺负我家阿懿!踹坏我家阿懿轮椅!不知礼数、毫无孝心,道德败坏、丧尽天良!” 每骂一句,她就踹帝阳焰的尸体一脚。 脚脚踹在穴位处,踹得那尸体都有弹射反应,肌肉不断痉挛。 踹完后,云惊凰还对苍伐吩咐: “把他和这丫鬟丢去一个酒楼,给他们准备一场大火,烧得死无全尸!” “对了,再传出谣言,他是和丫鬟玩火死在床上的。” 哪怕是死,她也要让帝阳焰臭名昭著! 苍伐也打算把尸体处理得悄无声息,没想到云惊凰这方案更绝。 帝阳焰即便死亡,还要背负上一个荒淫的罪名…… 那护卫吓得连忙重重磕下头:“求战王、战王妃饶命!属下从未想过不敬,一路上还多次劝过二皇子。 可二皇子不听,昨夜清点马车之时,还和这丫鬟去马车里行那苟且之事……” “属下觉得战王妃的方案十分好,属下愿意帮忙配合、指证!” 云惊凰看了那护卫一眼,的确长得正正气气,是个好苗子。 而他跟了二皇子半年,算是贴身近卫,有他指证定然会更顺利一些。 短暂的斟酌后,云惊凰对他道: “好,你若将此事办得妥当,我可保你平安无恙离开帝京! 但你若有异心……” 那护卫看了眼云惊凰身后的男人,吓得心头更是一颤: “绝无二心!属下愿誓死效忠战王和战王妃!” 云惊凰皱了皱眉,她看起来那么可怕么? 这护卫怎么很害怕的样子? 一切开始部署。 赢宫祭祀大典还未结束之时,远处街道上的一酒楼忽然燃起熊熊大火。 那护卫立即带人救火,可“火势太大”,怎么也按不住。 最后,他不得不以“极快”的速度跑回赢宫祭祀处求救: “救命啊!着火了!快救救二皇子!” 许多人赶过去,提水的提水,呼救的呼救,现场一片混乱。 等火总算灭完后,可抬出来的只是两具尸体! 那尸体被烧得只剩下骨骼,连骨骼也一片焦黑,如同煤炭。 此事震惊朝野! 皇帝调刑部、三司一同会审,试图揪出谋害皇子的人。 可根据尸体和各种证据显示,二皇子是和其贴身婢女偷情而被烧死的! 那护卫还说:“二皇子一时心血来潮,带着宫女去酒楼放松。 还让属下准备蜡烛、小皮鞭等。 属下劝诫过,可二皇子一脚将属下踹了出来……” 所以,二皇子帝阳焰是玩婢女、滴蜡不慎,引发大火,玩火自焚! 周围还有许多百姓在传、说亲眼目睹了那伤风败俗的一幕。 这简直丢尽整个皇家的颜面! 可为了维护皇家形象,圣旨宣: “今二皇子帝阳焰祭祀英灵、连夜操劳、暴毙薨逝,朕甚感伤。祭葬之礼,其酙酌以闻……” 皇家为免事态闹大,也为警示知情者,赐那护卫一杯鸠酒,尸体丢去乱葬岗。 一件轰轰烈烈的丑事,就这么被按下。 皇家终究是皇家。 殊不知…… 私底下,云惊凰早已给护卫提前服用护心药,并前往乱葬岗将其救治,给了他一百两银子。 将士离开时,欲言又止,想说点什么,可最终还是策马离开这是非之地…… 而且他一离开,一路都在传谣,越来越多的城池百姓者知晓。 明面上不谈,可私底下全是议论纷纷。 帝阳焰,上午还在赢宫时嚣张跋扈的男人,就这么暴毙,并且臭名远扬…… 第70章 事情暴露! 长陵城。 由于正逢新年,二皇子丧事从简。 宫中只需穿素衣三日,民间一日,不得载歌载舞。 到底是死了个亲儿子,今上心情不佳,以至于整个朝廷笼罩着股浓重的压抑感。 而赢宫之中。 云惊凰却在厨房里和雁儿一同热气腾腾地准备火锅。 切鸡肉片、五花肉片、薄鱼片、腊肉片,备蔬菜…… 这两天猪苗鸡苗顺利的适应环境,帝阳焰还死了,值得悄悄庆祝一番! 她把一堆菜品端到延趣宫布置好,摆上一个小铜鼎炉子。 又从镇南军中找来两瓶桂花酒,用小炉温着。 天气还有些凉,煮酒腾腾,酒香四溢。 云惊凰正准备去接帝懿来用膳时,一个镇南军忽然跑进来说: “王妃,肖妃来了,在议事殿等你!” 他装作严肃的模样,可眼中明显是担忧。 肖妃,是二皇子的母妃。 这丧事刚刚办完,肖妃就找上门来,定然是发现了什么! 云惊凰心头“咯噔”了声。 而帝阳焰死的事,少数镇南军高层也知真相,还帮忙打掩护,才能那般顺利。 将士低声提醒:“世子让属下转告,王妃一定保持冷静,步步为营,实在不行……” 云惊凰明白他的意思,对雁儿吩咐: “让王先用膳,不必等我。” 她迈步朝着议事殿走去,一路做着各种心理筹备。 大殿外,侯着四个丫鬟,个个气势凛凛。 而在大殿内高位,坐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 她着素灰色的锦衣华服,眸光凌厉、高傲。 脸颊骨较高,一看便不是善类。 云惊凰刚迈步进来,丫鬟们便将门从外关上,纷纷退开几米远。 肖妃居高临下地看下来: “云惊凰,你还不跪下!” 嗓音里明显带着上位者的压迫、恨意。 云惊凰眉心一跳,却抬头看向她,装得一脸刁蛮任性: “为什么我要跪下呀? 论辈分,你得叫帝懿一声十七皇叔,不就该叫我一声皇婶吗?该跪也是你跪。” “一介庶女,别在本宫面前装!本宫知道,焰儿是死于你之手!” 肖妃森森的目光盯着她,如同一个恶鬼。 云惊凰心跳得更快,还是眨了眨眼睛: “侄媳妇,我当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哼!” 肖妃手中的锦帕紧了又紧。 那日晚上,她本派人监督自己儿子,不想让他惹事。 哪成想帝阳焰胆大妄为,在马车里就睡那丫鬟,一直到辰时(早上七点)才结束! 而她儿子因为爱玩,身体也差,一天最多就玩那么一次,还需要吃些密药。 既然已满足了,又怎么可能在上午时,继续跑去酒楼继续玩? 当日她便觉得不对劲,夜里暗中前往乱葬岗,想调查调查,却恰巧看到云惊凰救活那护卫,并送走。 肖妃手攥得紧紧的:“区区卑贱的庶女,谁许你谋害我的皇儿! 我皇儿可是千金之躯,岂是你能碰的!” 她咬牙切齿地盯着云惊凰: “谋害皇子、私出宫殿、救走朝廷罪犯,不愧是哪一条,你都该满门抄斩!” 云惊凰心“砰砰砰”的跳动,思绪在刹那间慌乱。 这么多事,肖妃竟然全知情! 若是传出去,的确必死无疑! 在长陵城这种地方,便是如此,自以为严密的计划,总有可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云惊凰直视着肖妃那双渗人的眼睛,努力镇定下来: “那侄媳妇尽可去找皇上,揭穿这件事吧。 就说你儿子玩忽职守,压根没统计马车,在祭祀这样的大典中,还淫糜放浪。 你说若查出来灵位少了一块,或者有所损坏,这该如何处置呢?” “你放肆!”肖妃脸色狰狞。 是被踩中尾巴,恼羞成怒。 她的确不敢说出真相。 如今帝阳焰死了,一切已尘埃落定。 要是继续追查,帝阳焰当晚就睡丫鬟,马车数量也未统计,玩忽职守…… 若镇南军真出什么问题,她也得被牵连! “对了,你知道帝阳焰是为何死的嘛?” 云惊凰又说:“他来到后宫,无意看到我,就对我动手动脚。 说什么帝懿只是个废人,让我跟着他。 他如今是皇子,未来还会做皇帝,保管让我吃香的喝辣的。 明明他看起来都硬不起来,还那么手痒,硬是要乱摸。” “侄媳妇,这真的不怪我,我就一个草包,鲁莽惯了,顺手捞个罐子,没想到二孙子头皮那么脆,竟然就那么死了!” 肖妃眼皮更是不断地跳。 云惊凰这番话,明显是在说帝阳焰猥亵自己的皇伯奶奶!觊觎皇位! 真闹到御前,那位多疑,肖家恐怕也要被满门抄斩! “够了!” 肖妃实在是听不下去,厉声呵斥: “云惊凰,就算真是我儿对你动手动脚,那也是你的荣幸! 你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你母亲还是青楼妓女,装什么清高?又凭什么对焰儿下手?” “你竟然还敢打死他,区区贱民,简直大逆不道!” “杜嬷嬷!” 伴随着她的话落,角落处忽然出现一个凶巴巴的老嬷嬷,拿着个白色瓷瓶朝着云惊凰走过来。 云惊凰只看一眼,便知是见血封喉的剧毒! 肖妃还盯着她:“这是本宫恩赐,赏你个痛快!” 毕竟和她这种贱民多待一刻,她都嫌脏。 若不是为了焰儿,她绝不会来这一趟! 老嬷嬷也提醒:“云二小姐,知趣点,肖妃娘娘都未计较你偷出赢宫之事,那可是让你整个丞相府满门抄斩! 还不领了谢恩?” 老嬷嬷立在她跟前,一双眼睛恶狠狠的,满是逼迫。 这样的局势…… 云惊凰皱了皱眉,后背已渗出细细的密汗。 但片刻后,她嘴边忽然勾起一抹狡黠的笑。 “抱歉啦,我母亲说了,谁若想要我的命,就直接与她吵、与她闹,千万不能做乖乖千金呢!” 话落,她转身就朝着外面跑出去,“哗”的一声打开门。 还冲着远处喊:“快来人呀!救命呀!” “肖妃儿子死亡,她疯啦!” “她说儿子三更时分就睡丫鬟,短小快,没有体力去酒楼。” “她还怀疑是我谋害二皇子,硬要赐我鹤顶红!” 那嗓音掐着喊的,传播得不远。 但肖妃的怒气却直冲脑门,嘴角都在抽搐。 云惊凰!云惊凰她怎么敢! 这种不利己的事,都是关起来门来谈,真调查起来,云惊凰也得死! 可她竟然还敢喊,就不怕引火烧身吗! 第71章 软软撒娇 原本容稷就一直在暗中护着,此刻听到动静,他们佯装巡查地路过,朝这边投来疑惑的目光。 云惊凰光明正大地站在门口,回头看向肖妃: “肖妃,咱们继续闹吧,一起去找朝廷评理。 你就说你儿子玩忽职守,说看见我逃出赢宫,再说镇南军玩忽职守,竟然连个我也看不住。 看看咱们谁死得更惨!” 肖妃额头上的青筋全暴了出来。 闹到御前,还要得罪镇南军! 肖家如今本就因火薨一事岌岌可危,怎么经得起折腾! 云惊凰这庶女,简直蛮横无知! 眼看着镇南军疑惑地走过来,肖妃不得不咬牙收敛起一切恨意。 她从高位上下来,看了老嬷嬷一眼。 老嬷嬷立即退下,将手中的瓷瓶收起。 肖妃才走到云惊凰跟前,艰难地扯出一抹可谓是狰狞的笑。 “赢王妃,别闹了。 本宫只是代替焰儿来祭拜英灵,赎罪,顺便来看看你这个皇婶儿而已。” 这口吻,是妥协了! 可肖妃又咬牙切齿、低声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 “怪不得世人传你第一纨绔草包,果然是不知礼数、胡作妄为! 你可知你姐姐如今在登仙楼诗词年会冠绝第一,人人夸赞。你这种泼赖给她提鞋也不配!” “是嘛,那我觉得你给我姐姐提鞋还挺配的。”云惊凰笑着回答。 肖妃太阳穴又狠狠跳动了下。 云惊凰挽住肖妃的手臂,对不远处的镇南军们喊: “镇南军大哥们,你们瞧见啦!肖妃说只是与我开玩笑,不是来杀我。 但我要是真死在赢宫,你们就找她喔!” “云惊凰!” 肖妃捏着云惊凰的手,指甲都陷入了云惊凰的肉里。 她一张脸狰狞无比:“本宫给过你痛快,是你自己不要,那便等着生不如死!” 不知死活的东西! 她恶狠狠地盯了云惊凰一眼,总算甩开她的手,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 云惊凰看着她的背影,狠狠松了口气。 要命。 暂时躲过一劫,可肖妃显然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不知往后还会怎么对付她…… 在肖妃等人彻底离开后,容稷才迈步过来,目光关切在她身上游走: “可有事?” “无碍。” 云惊凰缓过神,说,“只是我们接下来务必小心些。 她看见我出宫送走护卫了,不过好在还没发现我和你们有所勾结。” 她有条不紊地交代:“安排人找到那护卫,务必保护他的安全,绝不可让他落入肖妃之手。 再暗中调查出肖妃一党的势利,看看有没有机会连根拔起!” 留着肖妃,也是夜长梦多! 知情者,务必除掉! 容稷看了云惊凰一眼。 明明她有时候看起来恍若个草包,但筹谋之力又几乎毫不逊色。 就似乎是一片朽木之下,掩埋着的锋芒玉石…… 云惊凰交代完后,送走容稷等人,自己则转身往回走。 刚走两步,就见苍伐推着帝懿的马车过来。 帝懿还是一袭黑袍,坐在轮椅之上。 轮椅修复好了,又是黑龙飞腾,霸气十足。 他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做,就有让人挪不开眼的冷傲与尊贵。 云惊凰看到她,骨头忽然一软,连忙扑过去,扑到帝懿怀里。 “呜呜呜……阿懿,你可算来了……” “你不知道……肖妃长得好凶,好可怕呀……” “我从来没见过宫里的女人,听说那些宫妃手段狠辣,能要人命?” 云惊凰越说越害怕,往帝懿胸膛里缩着: “话本子里写,宫妃们惯用的手段沉井、鹤顶红、一丈红、赐白绫、设计人失身……” “阿懿,你说肖妃会不会也这么对我……我会不会被害得尸骨无存……沦为花肥……” 她是真的有些害怕。 前世胡作妄为,却从没有和宫妃们交过手。 刚才和肖妃对峙,是拿出十足的勇气和胆量。 如今后背汗湿,一张小脸也微微惨白着。 帝懿只是微微垂眸看她一眼。 “放心,区区宫妃,伤不了你。” 云惊凰眼皮眨了眨,阿懿这是安慰她吗? 安全感满满! 可她还是往帝懿怀里缩:“还是害怕……她说要赐我鹤顶红……还说很快就会来找我偿命…… 呜呜呜……她要让我生不如死……身首异处……血流成河……灰飞烟灭……” 边说她佯装身体也微微颤抖。 她后背衣衫汗湿,看起来是真的很害怕。 “你吓着了。” 帝懿不得不将她往怀里一抱,命令苍伐:“回去。” 苍伐连忙推着轮椅往回走。 原本轮椅上只坐着帝懿,现在帝懿怀里还抱着个小女人…… 回到龙寝宫后,雁儿端来热汤。 不知道什么熬制的,香香的,让人直流口水。 “王妃,您喝点汤,安安神。” 云惊凰想喝,可表面却装作心有余悸、食欲不佳的模样,摇摇小脑袋。 雁儿皱眉:“王妃,那您吃点东西,这是你最爱吃的……” 她又递上麻辣小鱼干。 云惊凰偷偷咽口唾沫,又摇了摇头: “我吃不下……真的没胃口……别递了……” 再递就撑不住了。 而在所有人看来,她向来爱吃,看到吃的就两眼泛光,现在却如此模样。 真是被吓惨了。 帝懿吩咐:“退下。” 雁儿和苍伐一同快速退出延趣宫,关上门。 殿内只剩下两人。 帝懿端起那碗参汤,把云惊凰的身体扶正。 他亲自舀了一勺递向她嘴边:“喝了。” 云惊凰心里的小鹿使劲儿乱撞。 阿懿这是要亲自喂她吃东西! 她开心地想跳起来八丈高,可眼下却只能装作害怕的模样,小小地张开唇。 一勺汤喝进去,是从未吃过的美味。 不行,不能让阿懿看出来! 她小口小口地喝,如刚出生的奶娃娃。 许是二皇子之死由他而起,帝懿今日格外有耐心。 任由她坐在他腿上,还喂她吃了小半碗饭、和一些铜鼎炉子烫好的菜品。 云惊凰觉得这是她重生以来,吃过的最美味的最幸福的一顿饭! 饭后,帝懿见她还有些精神奄奄,又召来苍伐。 苍伐推着轮椅,将他们送回龙寝宫。 帝懿一手抱着云惊凰,一手移动轮椅来到温泉殿,“去沐浴。” 他的声音比以往温和了几分。 云惊凰却抓住他的袖子,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阿懿……你陪我好不好……我还害怕…… 肖贵妃说随时会来取我性命……让我插翅难逃……” 她瑟瑟发抖地看了眼偌大的温泉池子:“我不敢自己沐浴……万一她真安排人来,摁着我的头不让我起来、把我溺死在这温泉中怎么办……我好怕……” 云惊凰抓住他的袖子,轻轻摇晃: “阿懿,你就陪着我沐浴好不好……好不好……” 声音像是小鹿一样。 不断重复着:我害怕……你陪我好不好……好不好…… 第72章 拥有自由! 帝懿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威严、沉稳。 他垂眸看向怀里的人,“小女娃,该注意分寸了。” 云惊凰:…… “唔……”她失望巴巴地撇了撇嘴,“好吧,那我便不洗了……等明日缓过来再洗…… 反正一日不沐浴,没关系的吧……” 帝懿眉梢沉了沉。 她后背全是汗湿,衣裳也有汗渍,就这么睡上那张床? 不可忍。 帝懿堂堂一国战帝,又一次被个小女娃拿捏。 他忍着跳动的太阳穴,托起她的身体推开: “去沐浴,孤不走。” 云惊凰心底欢呼雀跃,又进一步啦! 她这才走向温泉,还不时回头看帝懿一眼,就像是生怕他离开。 到了温泉池边,有一处小泉洗池。 先将身体洗净,才能入那大池。 云惊凰抬起手,开始一件一件脱身上的衣裳。 帝懿阖上双目,冷峻的面容如天上佛子,庄重、冷漠。 云惊凰蹙了蹙眉,问: “阿懿,你为什么不看我呀?” “我是你的王妃,你可以光明正大、毫无避讳地看的。” 帝懿眼皮未掀,“无甚兴致。” 嗓音真矜贵冷漠。 云惊凰看着他冷峻威严的面容,却疑惑地问: “阿懿哥哥,你说没兴致,为什么紧闭双眼?” “要是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不相信你两眼空空。” 这音调…… 帝懿眉峰微微动了下。 云惊凰又凝视他:“阿懿哥哥,只有亲眼见了,还能坐怀不乱,那才是真正的无甚兴致。” “哥哥,你都不敢睁眼看我,还说什么四大皆空呢?” “哥哥……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你难道真的不喜欢我吗?” 帝懿向来波澜不惊的面容难得有了丝裂缝。 “看来你是不怕了。” 他转动轮椅就要离开。 云惊凰吓得连忙道:“阿懿,我不和你开玩笑了……我就是因为害怕,才不停说话的……” 唔……冰山钢铁版阿懿,撩不动。 她只能乖乖开始沐浴。 洗着洗着,又变得不安分起来。 “水好温暖,好舒服呀~” “皮肤滑滑的,摸起来又嫩又细~” “好软~像棉花~” 可不论她说什么,帝懿都紧闭双眼。 那高大昂藏的身躯,如同一尊远古神祇雕塑。 云惊凰觉得无趣,只用了一会儿时间便完成。 她又穿着单薄的里衣坐到他腿上,“阿懿,要抱抱~抱回床上就行~” 帝懿不得不依着她。 回到床榻后,寝宫只有几根蜡烛,烛火昏暗。 云惊凰上了床,又装作一脸害怕的东看看,西看看,如同树袋熊一般挂到帝懿身上。 “阿懿,话本子上都说,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你说肖妃今晚会不会就安排人来杀我呀?” “我睡那么远,会不会被那歹人捂住鼻子,发不出声音,没法求救……或是在那床边,直接被一刀捅死……” “唔……好害怕……” 她边说边往帝懿怀里缩,小小的身躯完全贴在帝懿身上。 帝懿眉峰隐跳,任由她抱着。 “放心,一年期间,无人伤得了你。” 云惊凰眼皮眨了眨,阿懿这意思,是这一年里都会保护她嘛? 那一年后…… 不管不管,一年内,她一定要将生米煮成熟饭,让阿懿对她无法自拔! 一整夜,云惊凰就那么窝在帝懿怀里,腿缠绕着他精壮的腰、头枕着他的胳膊,比树袋熊还缠得紧。 ****** 二皇子一事后,赢宫的一切都在顺利地进行。 小鸡、小猪在圈起来的山里跑来跑去,生机勃勃。 赢宫后区域开垦了一大半良田,绮丽和赵力还洒下不少菜种子。 地道在镇南军们的轮流换班下,挖掘了一大半。 再过一个月,便能顺利竣工。 一切都在按计划中发展。 这日,云惊凰易容成李野的面容,在地道检查时,看到将士们在不停挖土。 他们身上的外铠甲破损了不多少,多处甲片线爆裂。 云惊凰皱眉,对程魁金道: “程副将军,你们是不是虐待将士们?该给他们置办点好的衣服护甲。” “兄弟,你这可就误会我了,你看我自己这里都破损了一些。” 程魁金连忙将自己膝盖处铠甲拉起来给云惊凰看,还解释: “我们之前在南黎城时,有上等铠甲。 但离开时,必须将那些移交给新的军队。 来到京城后,这一批铠甲全是今上赏赐的。” 他科普说:“在东秦国,铠甲也有好坏之分。 只有上阵杀敌的将士,才能分到最好的铠甲,其次是金甲卫、城兵等。 我们现在只是一个闲职,自然不可能分到什么好货。” 云惊凰皱眉,“那也不该把坏的分过来吧?今上这不摆明欺负人?” “兄弟,你可千万别低估了那位的能力。” 程魁金连忙提醒:“其实他赏赐这批铠甲虽全是翻新的旧货,但当时表面看起来可是毫无诟病。 如果每日站着执勤,不开垦挖道,穿个三年还是不成问题。” 云惊凰恍然,所以……是近日劳作的事情太多…… 那若是被朝廷等人瞧见,肯定会引起怀疑…… 她对程魁金道:“你去找大将军和世子商量商量,得悄悄买一批铠甲进来换上。” “我倒是想买。” 容万霆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跟了几个人。 他说:“可我们的钱财都留在南黎国,并没有带多少过来。 想买一批竣备,如今两万六千人,是一笔极大的费用。” 云惊凰皱眉,看了看周围的人。 赵青恒连忙摊手:“别看我,我的毕生积蓄全给你了……” 程魁金:“我的银子来京后置办新府邸、新武器,几乎花光……” 云惊凰:………… 所以,镇南军其实特别穷? 本以为捡了镇南军,是捡了个大便宜,可实则还得想办法赚钱养他们? 以后军资、武器,用钱的地方还多着。 这是造了什么孽…… 云惊凰扶了扶额,对众人道: “不急,先继续眼下的进程,我去想想办法。” 她会医术,还跟着小隐学会了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赚钱应该不难。 只是前世今生从未赚过钱,得好好筹谋一番。 云惊凰回到凤瑶宫,在自己那头悬梁锥刺股的书桌上,又跟小隐借了一堆书籍看。 《塔木德》、《思考致富》、《商经》、《开店秘籍》、《销售技巧》…… 关是看着这堆书籍,她就头疼无比。 可这些类似的书籍,其实云京歌从10岁时就被家中安排着看了。 东秦国不禁止官员经商,云家名下经营了茶叶生意、绸缎服饰生意、粮油生意等。 名下几十家铺子,几乎有一大半是由云京歌帮忙打理,为丞相府创造了极大利益。 而云惊凰自己……一事无成……一无是处……一窍不通……不忍直视…… 口口声声说复仇,其实差云京歌的还太远太远。 既然输了整整十八年,现在必须得十倍弥补! 云惊凰又拴着自己的头发,逼迫自己在一堆仙人掌中看书、学习。 每天还抽出三个小时,和容稷学习《玄机十九剑》。 日子就这么的枯燥、艰辛。 在肖妃离开的第三天、忽然! 一道圣旨来到赢宫。 帝懿和苍伐在闭关,只有云惊凰和雁儿来到大门口。 在圣旨面前,云惊凰带着雁儿一同跪下。 公公声音洪亮又拉长的宣读: “奉天承运黄帝诏、曰: 赢王妃云氏嫁入赢宫,还未回门,又逢其母摔伤,孝道勿缺。 特赦赢王妃自由,可自由出入赢宫,归家看望。钦此!” 云惊凰听得有些懵。 从公公手中接过圣旨,疑惑地看向雁儿: “雁儿,是不是我听错了?” 雁儿将她扶起,耐心解释: “王妃,您没听错。 云夫人摔伤了,今上准许王妃可以自由出入赢宫!回到丞相府看望!” 也就是说、云惊凰拥有了自由! 第73章 挑战嫡姐! 云惊凰开心极了。 其实那日,她故意对镇南军说、她死了就找肖妃算账。 就是为了让肖妃知道、在赢宫是镇南军的地盘,肖妃不能杀她。 想要对她动手,除非把她引出赢宫。 没想到肖妃果然中计,竟然为她争取到了出入赢宫的自由机会! 哈哈,好一个神助攻! 宣旨的公公端着架子对她道:“赢王妃,别太高兴,你母亲受伤了,摔得可不轻,手臂骨折。” 云惊凰惊讶地问:“你说什么?” 还有这种好事? 公公意味深长:“许是你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做人还是谦卑些好。” 留下话后,他告辞离开。 云惊凰瞬间恍然。 肖妃是杀鸡儆猴,特地伤了她的母妃,想让她痛苦! 可肖妃怎么也想不到,赵如蕙伤得越惨、她会越开心! 但这些是不能表现出来的。 云惊凰故作十分难过地对雁儿说:“快去为我牵马来,我要出去看看我母亲! 我就只有这一个母亲,母亲对我最好了,我也最喜欢母亲!她怎么能受伤呢!快去快去!” 她急得跳脚的推雁儿。 公公离开时看到了那一幕,不屑地一笑,回去禀告肖妃…… 赢宫里,雁儿真的牵了马来,担忧道: “王妃出去务必要小心!其实没有什么事的话,还是不出去为好……” 雁儿觉得,现在每天在赢宫种田种地的日子很幸福。 “傻丫头。”云惊凰揉了揉她的头。 目前赢宫只是解决了暂时的温饱,还远远不够。 她还要让赢宫变得富裕、富甲一方,还要找丞相府那些人报仇,甚至是帝长渊,以及伤害阿懿的那人…… 而且演戏不演全套,肖妃怎么会相信她真的在意赵如蕙? 丞相府,今天必须回去一趟。 云惊凰翻身上马,对雁儿安抚: “乖乖在宫中等我即可,让王也放宽心,今晚我给你们带好吃的回来!” 不是偷摸拐骗的美食,阿懿一定会有胃口些! 话落,她一甩马鞭,朝着赢宫外策马出去。 一袭红衣,颇是恣意飞扬。 暗中,容稷在城楼上看着,微微皱眉。 他吩咐章之:“备马。” “世子……朝廷的人还在暗中看监视……”章之提醒。 眼下还是少出去比较好,尤其不能让人看出他们和赢王妃有所联系。 容稷却道:“肖妃痛失爱子,不会轻易放过她。 放心,我有分寸。” 容稷策马出去,佯装采买些日常用品,却是悄无声息地跟上…… 这是正月十三,长陵城十分热闹。 所到之处,家家户户门前挂着红灯笼。 路过集市,还有对联、门神、爆竹、灯笼等年货售卖。 孩童们不时丢个小爆竹,玩得不亦乐乎。 即便有西洲国压榨,但到底还是有有钱人,年味很浓。 云惊凰看着热闹的长陵城街景,心下已经展开了憧憬。 若是帝懿腿伤痊愈,与他一同走在这热闹的集市闲逛,该是多么幸福的一幕。 只可惜眼下…… 嗐,不管怎么说,至少她拥有了自由,可以做的事太多太多。 赵如蕙,云京歌,又该见面了! 云惊凰策马往丞相府走,却没想到路过文昌长街。 这一条街全是为文人墨客而建的酒楼。 街道上挂满高高的长方形帆旗,上面写着一句又一句的诗词歌赋。 放眼望去,宛若置身诗词墨笔的海洋。 不少人从她马边路过,正在热议纷纷: “那云京歌小姐不愧是天下第一才女,不愧被封为瑶台佳人。” “这已十日了,还没有人能答上她的对联。” “每年朝廷举办这诗词盛会,怕都是为她准备的吧?” “长得又美又聪慧,世间无人能及!简直是我们东秦国的瑰宝!” 一路上,几乎全是对云京歌的赞美、崇拜。 云惊凰的马速不由得慢了下来,双眸微眯。 云京歌? 正想回去会会,这么快就遇上了? 而这诗词大会,她知道,一年一度,从正月初二开始举行。 朝廷在登仙楼挂满对联,若是答上来,便可上到上面一层。 直至到达第九楼,诗词大亨们对诗,对不上者为输。 而留在上面的人,等同于是打擂台的擂主。 除非有人将她对下去,否则便一直是第一。 坐到元宵节结束那夜的人,朝廷会追封“第一才女”或“第一才子”封号,赐纯金打造金字匾额、绫罗绸缎、珠宝首饰、肥沃良田。 云京歌蝉联八年桂冠,去年被封为“瑶台佳人”,位同三品,坐着不动也可以领月俸! 云惊凰到现在都还记得,每年朝廷都会抬金字招牌到丞相府,奖励云京歌。 那一日的云京歌全城景仰,优雅卓越得如同天鹅。 这么多年来,云震嵘还特地为云京歌修了个阁楼,取名“云瑶台”,专程堆放云京歌得到的奖励、赏赐。 云惊凰想着,手心捏得紧紧的。 云京歌! 她本是赵如蕙的亲生女儿,本是不受云震嵘重视的庶女。 却被替换成傅瑜君的女儿,变成丞相府的嫡女! 丞相府举全府之力栽培她,傅国公府家只有九个哥哥,没有女儿,更是对其重视至极。 云京歌就这么在两家盛宠之下长大,养尊处优,锦衣玉食,怎么可能不优秀? 若没有这些先天优越的条件、栽培,云京歌怎么可能成为今天这副模样?又哪儿来什么云瑶郡主?云瑶台? 云惊凰手心捏紧,盯着远处的登仙楼。 那是一个九层楼高的亭台,纱幔轻飘,美得恍若天上宫阙。 明显可见里面坐着一个白衣女子,那周身的气质简直不染纤尘,胜比九天瑶台仙子。 下方无数人仰着头瞻仰着、崇拜着,就像是看天上的神明。 云惊凰却轻笑一声,呵! 前世什么都让着云京歌,这一世不可能了! 云京歌,准备好从高台之上跌下来了吗! 云惊凰策马靠近,去看云京歌出的题目。 那是一卷几米长的卷轴,上面写着偌大的毛笔字,从九楼直垂到地上。 毛笔字端庄大气又隽秀,只有五字: “古文故人做。” 就这五字? 长陵城这么多文人墨客,这么多天竟然无人能对得上? 有好心的路人甲解说:“小姑娘,你可别小看了这句话。” “这是一个双重拼字联,第一、二字拼合成第三字;第三、四字又拼合成第五字。 要求下联也按此格式对出,并构成一个意思明确的短句。” 简单说,就是第1字+第2字=第3字,第3字+第4字=第5字。 云惊凰皱起了眉头。 别说对对联,就是好多字她都不认识,完全写不出来,对诗词歌赋简直一窍不通。 如今只有…… 云惊凰摸了摸血玉耳环,用意念和医疗包中的小隐交流: “小隐小隐,急救!” “快给我一些学习诗词的书籍!” 今日哪怕是在这里临时抱佛脚、绞尽脑汁,她也要给对出答案来! 第74章 脑门刻字 医疗包里没有回应。 此时的江小隐在林子里一边啃着烧烤猪蹄,一边追剧。 云惊凰无奈叹息后,只得说了句: “天,好多俊男才子,人间尤物!” “哪儿呢~哪儿呢~” 小隐的声音瞬间传来,一双眼睛就差没冒着桃心。 云惊凰不由得笑,说: “你先给我点学习诗词的书籍,改天有空我带你去逛花楼,看我们这个时代的极品美男!” “不感兴趣。”小隐又继续啃猪蹄。 云惊凰补充:“至少带你看五个绝色!” 小隐皱了皱眉,却没动。 云惊凰:“十个!而且全部叫到包间给你弹曲儿倒茶捏腿揉肩!” “那……好吧!一言为定!” 江小隐总算找出了一摞的书籍。 云惊凰就坐在角落里,看似无所事事,实则是在用意念不停翻看词典、诗书籍等,迅速学习。 她这具身体记忆力很好,也很有天赋。 对于云京歌那句诗,可以倒着去推字型。 只是一会儿时间,她就有了思绪。 云惊凰确定好答案后,抬眸间,眼中气数尽变—— 她看向登仙楼的方向。 云京歌,也该从瑶台上摔下来了! 云惊凰整理好心情,策马到达登仙楼下。 对守在那里的官大人说:“这句对联我来对。” 众人的目光瞬间落在她身上。 就见是云惊凰高坐马上,一袭红衣明艳张扬。 那是一种寻常女子没有的傲气、霸气,但也让人一看就觉得是浮于表面、浮躁无脑的花瓶。 “是云惊凰!东秦国的第一草包!” “哈哈哈,她竟然说要对她姐姐的诗?” “一个是第一才女,瑶台佳人,一个是第一草包,毫无自知之明吗?” “云二小姐,你该不会是傻了?还是在做什么白日梦?” 云惊凰懒得理会众人。 偏偏还有世家公子摇着折扇呵斥她: “废物娘们!你给云大小姐提鞋都不配,跑来这儿瞎叫唤什么?” “要是你这种草包窝囊废都能对上,我李追风都在我脑门上刻上‘我是草包’四个字!” 云惊凰不得不侧目,悠悠看他一眼。 兵部左侍郎李家的公子,云京歌的忠诚追随者,自以为是,仗势欺人,纨绔霸道。 她直接转开目光:“没必要。” 她暂时不想树敌,翻身下马,对那守楼的官大人道:“让我上去。” 上面有礼部的侍郎在,按规矩是在九楼答题、定输赢。 李追风冷呵,“都不敢直面我的问题,不敢和我赌,你上去做什么? 你以为登仙楼是你这种阿猫阿狗都能上的吗!” 跟在他身后的一众公子哥们儿也说: “上去者要押500两银子!你有吗?” “若是答不上来,500两银子充公!” 云惊凰皱眉,500两?这么多! 她之前跟赵如蕙要了些银子,再加上她自己剩下的,现在全身上下刚好只剩下五百两。 这是留着给阿懿改善生活的…… 可那官大人道:“他们说得没错,上去答题答对了,后续被别人对下来,不会扣除银子。 但上去若是答不上,银票概不退还!” 因为每年云京歌一出现在那登仙楼上,定会引得一众追捧。 即便答不上题目,无数人还是要往上面涌去,只为看云京歌一眼。 前些年,这登仙楼险些都被踏破,踩死了好几个人。 朝廷为避再出现此情况,才特地设立下如此天文数目。 云惊凰在那一刻有一丝丝犹豫。 万一有暗箱操作,礼部侍郎判她输怎么办…… 李追风见她犹豫,更是摇起折扇走到她跟前,推了她肩膀一把: “草包娘们,没勇气就赶紧滚吧,来这文昌街捣什么乱! 就你那脏脚,踏上登仙楼都是侮辱了云大小姐的眼睛!” “对,赶紧滚!你这种人不配踏上登仙楼!” “一个天一个地,云大小姐怎么有你这种草包妹妹喔,真真是可怜了她!” 每个人讥讽地盯着她,宛若在看一个小丑。 云惊凰被推得后退了一步。 短暂的时间,也在脑海里将那句下联仔细斟酌了番。 她站定身体,从身上摸出五张银票来,递给官大人: “好,这保证金我交了,若是答不上来,充公!” 刹那之间,所有人怔住,目光完全是在看个傻子。 “天!她真的傻了吗!竟然拿五百两来打水漂!” “现在这个世道,一百两银子可以买多少物事!” “简直是纨绔、刁蛮,铺张浪费!穷奢极侈!” 周围围了越来越多的人,全在鄙夷地盯着云惊凰打量。 不出所料,云惊凰草包废物、无理取闹的名声,势必又要在整个京城传遍。 那位官员却是眸子一亮,五百两银票! 云惊凰这种人肯定答不上来,就是天上掉的馅饼儿! “好,这可是你自愿的。” 他上前收下云惊凰的银票,看了登仙楼下团团围住的侍卫一眼。 侍卫们让开一条道,还有礼部的兵带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云惊凰迈步就要走过去。 “等等!” 李追风却上前一步,再度拦在她跟前: “你还没有和我赌,连赌赢的自信都没有,上去做什么?上登仙楼撒泼胡闹吗?” “关你屁事?”云惊凰甩他个冷眼,丝毫不想理会他。 李追风却带人拦在她跟前。 “怎么就不关我的事?我爹是兵部侍郎,负责管理整条文昌街的秩序。 你摆明答不上来,还硬闹着要上去,这就是闹事!” 李追风“哒”的一声收了折扇,满脸傲气: “虽然礼部收了你的钱又如何?我有权抓一切寻事滋事者!” 他对随从命令:“来人!去召兵来,把她先抓起来拷问一番!” 云惊凰眯眸,“你非要如此闹?到底想做什么?” “呵。” 李追风把玩着手上的折扇,嚣张道: “我不过是看不得这种草包娘们踏上登仙楼而已! 你要是真觉得你答得上来,你就当众立下赌约。 若你上去后答不上来,不仅500两充公,还要在你脑门上刻下‘草包’二字!” 姑娘家脸上刻了字,那将伴随一声,一辈子抬不起头! 这可谓是十分狠毒! 第75章 对出下联! 云惊凰眯眸看他:“若我答出来了呢?” “哈哈哈!”李追风又嚣张地笑: “你这废物娘们能答上来,我刚才说了,我就在我脑门上刻下‘我是草包’四个字! 我敢和你赌,你敢吗?” 云惊凰:“我实在不想和你赌。” “那你今日就别想上去!” 伴随着李追风的话落,兵部的护卫们已经被调来十多个,围在李追风身后。 只需要他一句话,就能立即将云惊凰缉拿归案! 现场一群人在看热闹,没有一人帮云惊凰说话。 毕竟在所有人看来,云惊凰绝无可能对出下联。 她这种草包来这文昌街,就像是癞蛤蟆跳到天宫捣乱,的确就是来闹事的! 云惊凰眼见这情况,不得不盯着李追风问: “你确定要与我赌?无论如何不反悔?” “当然,我李追风这辈子还没有后悔过!” 李追风满身桀骜、娇纵。 他才不信云惊凰这种草包能对出那么绝的绝对! 云惊凰看他一眼,第一次见这么上赶着送上门来的。 “好吧。” 既然他非要送死…… “我与你赌,赌约随你写。” 李追风的侍卫立即去拿了笔墨纸砚来。 有小厮弓着腰做桌子,李追风当众挥洒毛笔。 上面的字清清楚楚地写着: “东秦十四年正月十三,云惊凰自愿与李追风立下赌约。 若云惊凰对不出登仙楼对联,在脑门上刻下‘草包’二字! 若对出,李追风在脑门上刻上‘我是草包’四个字!” 末了,为免云惊凰反悔,李追风还加了句: “谁若反悔,眼睛流脓!屁股生疮!来世投胎做狗!” 云惊凰看得眼皮微跳。 李追风对自己也太狠了吧…… 偏偏李追风已当场签下自己的名字,并蘸印泥按上指印。 他递给云惊凰,催促:“该你了!快点!” 云惊凰几不可见地叹息了声,不得不签字画押。 那种表情竟看得李追风皱眉。 怎么感觉她胸有成竹一般? 不可能。 云惊凰这种人草包了十几年,人尽皆知。 这难倒全京城的绝对,她怎么可能对得上? 他收起契约,拿出去就贴在旁边的墙上: “大家可看见了,这是云惊凰自己签字画押的!等会儿你们可要为我作证!” 众人纷纷点头,看云惊凰的目光更加鄙夷。 草包终究是草包,做事简直太没分寸了! 等会儿怕是又要打滚撒泼吧? 不过在东秦国,签字画押的对赌书是受律法保护的,谁若反悔,可以告上大理寺! 律法对言而无信、违反契约的惩罚十分重。 这一次,云惊凰要狠狠栽个大跟头咯! 云惊凰就在众人那讥讽的目光中,迈步朝着登仙楼走去。 哎,她真不想欺负人的,可惜好人难做…… 登仙楼是前朝最有名的建筑大师建造,沉香木所建,宫灯锦华。 一路往上,礼部士兵带领,香气阵阵。 这些地方,云京歌踏了无数遍,每年都要在这里风光无限。 而她还从未涉足过。 可这一世,属于她的荣耀,她要全夺回来! 云京歌占据了太久不属于她的东西,也该一一奉还了! 抢来的东西,永远不该长久! 云惊凰就那么一步一步走上高楼,到达最高层。 塔顶只有几十平方的台上。 中间立着梅兰竹菊的屏风。 屏风那一端,隐约可见一抹高贵出尘的身姿坐着,在煮茶调香。 五个丫鬟在旁边,有的为她添碳火,有的为她捏肩,有的守在一旁宛若守着仙女儿,不让人靠近。 而屏风这一边,有一排长长的桌子,坐了礼部侍郎、文昌阁负责人等,全是诗词歌赋界格外有名的人物。 见到上来的人是云惊凰后,一个个脸色巨变。 礼部侍郎侯兴志皱眉问:“你上来做什么?” 还有人不悦地看向那领路小护卫:“你们下面怎么守的?怎么什么人都带上来?” 那小护卫被官威吓得连忙低头。 他还没说话,云惊凰率先道: “别骂他,我就是上来看看我的姐姐,顺便对对这句对联。” “你?” 一排人明显鄙夷不屑地看了她一眼。 他们五个人坐在这儿,监审的同时,这几天也在绞尽脑汁地想,却毫无一点头绪。 如今这个草包,竟然说她来对对联? “别闹了!赶紧滚下去!” 侯兴志呵斥,向来自诩礼仪的他,最不想应付这种草包,尤其还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 “是二妹妹来了?” 一道好听如同天籁的声音却忽然传出。 只见屏风内的女子放下茶杯,轻声道: “你想看姐姐,让人传信便是,姐姐会去寻你。何必浪费那么多银子来这登仙楼胡闹? 若是让父亲知道了,又该罚你。” 话里带着浅浅的宠溺。 云惊凰听了就想吐。 前世她一直觉得云京歌是仙人儿,处处为她着想,所以从未针对过云京歌,还把云京歌当做是最好的姐姐。 可这个姐姐,抢了她的嫡女身份!玩弄了她整整一世! 最后,还害死她所有的家人至亲! 云惊凰暴脾气,冲过去就想撕烂那张故作冰清玉洁的脸。 但眼下她不得不忍着,只道: “姐姐这意思,是和外人一样,也觉得我对不上这句对联吗?” 屏风内的人明显噎了一下。 但仅仅片刻,她好听的嗓音又扬出: “难得妹妹对诗词歌赋感兴趣,姐姐自当支持。” 她站起身,朝着长桌的方向行了个礼: “侯大人,诸位大人,我先代替我妹妹赔个礼。 她有所冲撞,还望你们别怒她。” “眼下,既然她上来了,还请你们看在我的面上,让我妹妹答题试试吧。” 这天籁般的嗓音,从容有度端庄的模样。 众人隔得屏风也看得满心赞叹。 果然不愧是丞相府培养出的正牌嫡女,宽容、大度、有礼、优雅! 云惊凰那庶女,简直是毫无可比性! 侯兴志道:“云大小姐不必如此多礼。 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们自当给她个机会。” 云惊凰眼皮一眯。 什么叫给她个机会? 她自己交了500两银子、还写下对赌协议、凭借自己的本事走上来的好么? 恬不知耻! 侯兴志的目光已望了过来,神态在刹那间不再柔和: “云惊凰,你姐姐出的上联是:古文故人做。 你且说说,下联是什么?” 另外四位官人喝自己的茶,看都没看过来。 这种庶女草包怎么可能答得上来? 不过就是看在云京歌的面子上,给她走个过场。 所以原本上登仙楼的人,本来都要由人安排位置,奉上一杯茶、上精致的茶点,他们全都省了。 每个人都在等着、片刻就将这草包赶下去。 她在这儿,就如同瑶池仙宫忽然飞进一只屎壳郎。 可谁也没有想到! 云惊凰缓缓启唇,开口道: 第76章 虐败嫡姐! “我对出的下联、是——" “日月明空曌。” 她的声音清清楚楚、字字清晰。 现场原本不屑一顾的人身体顿时僵了僵。 这……这…… 侯兴志问:“云惊凰,你方才说的是什么……劳烦你再说一遍……” 云惊凰又说了遍。 所有人僵滞着,愣了许久许久。 古文故人做…… 日月明空曌…… 这对联对的……简直绝妙! “太绝了!” “字体结构全对上了!” “而且上联有缅怀之感,下联却瞬间让人豁然开朗!” 他们绞尽脑汁也没想到这样的对法! 屏风之后,云京歌身形也微微一僵。 任谁也想不到,一个草包竟然会对对联,竟然还对上了! 云京歌问:“二妹妹,你是如何对上的?是不是谁提点了你?” 言下之意,不就是说云惊凰作弊吗? 云惊凰真想吐她一口口水。 表面却维持冷静地说:“没有啊,这个需要人提点吗? 我刚才路过的时候,看到那毛笔字卷轴,忽然脑海里灵光一闪,就出来了这句话。” 她还侧头看向众人问: “就是这样一个上联,你们真的想了五天?据说夜不能寐?晚上睡觉时都在想?” 众人被说得一脸羞愧。 可不是…… 自从云京歌出了这对联后,长陵城中无人能对。 他们这些官员也绞尽脑汁地想,晚上闭上眼睛还是这对联。 没想到他们所有人都对不上的对联,竟然由一个草包对出来了? 这简直是…… 一位笔官较为柔和,笑着道: “对对联、作诗这种事,本来嘛就是一个灵感。 二小姐出生丞相府,耳熏目染,脑子自然不会太笨。” 他开始研磨,拿了卷轴,当众挥洒提笔。 “日月明空曌”五个字写在了卷轴上。 有护卫立即过去,挂在九楼的正面围栏上。 长长的卷轴垂下,平在云京歌的上联旁边。 云京歌自以为是的千古绝对,就这么被对出来! “恭喜云二小姐。” 礼部的人还拿出一个特制的爆竹点燃,往下面一丢。 爆竹线短,在半空就“嘭”地一声炸开,无数彩色的剪纸纷纷扬扬洒落。 这是庆祝。 凡是对上对联者,可获庆贺。 往常的剪纸只为云京歌而绽放,可这一次,是为云惊凰而祝贺! 那五颜六色的彩纸,热烈、喜庆。 楼下,李追风等无数人看着,无一不是难以置信。 放了爆竹! 云惊凰竟然真的答对了? 再看那卷轴,那对上的内容简直是! 怎么可能……云惊凰这样一个草包,怎么可能对得上这样的对联! 那对联真是云惊凰对的吗? 不……兴许是云京歌自己! 九楼上。 云京歌站立于屏风后,白色重工的罗裙衬得她优雅华丽。 她已恢复端庄,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影响情绪,浅笑着道: “二妹妹竟能对上,真是可喜可贺,姐姐今日让人为你做最爱的酱肘子。” 众人不免又高看云京歌一眼。 一般人被对上对联,难免会有些情绪,可云京歌却反倒为云惊凰高兴?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侯兴志又看向云惊凰道: “该你出题了。若你不能难住云大小姐,便快些回家吃酱肘子吧。” 这只是个意外,能坐在这登仙楼的人,只有云京歌这样的绝世佳人。 云惊凰皱眉问:“还要我出题嘛?还得难住姐姐?我得想想……” 她抓着自己的头发,想得有些苦恼。 众人不免失笑。 果然还是个草包,真以为次次都能灵光一闪? 可云惊凰却忽然道:“我想到啦!” “我出一句诗,立意是励志、霸气! 若姐姐在此立意上作的诗比我大气,就算姐姐赢。” 众人更是想笑。 云惊凰?还要作诗?一个草包能作诗吗? 而且还要比诗词的励志、霸气感? 云惊凰这种草包,整日混吃混喝,胡作非为,能想出什么大气又励志的诗句? 云京歌提醒:“二妹妹,要不你换个简单的法子?姐姐会让着你。” “不用不用,就这么比。” “你们听仔细啦,我刚才想的诗词是……” 云惊凰字字清晰地说:“春回大地终有时,重获荣光扶摇起!” 她的嗓音比寻常女子大气,一句诗被她说得格外磅礴。 现场所有人再度怔住。 难以置信! 怀疑自己的耳朵! 侯兴志又难以置信地问:“云惊凰,你说什么?你作的诗句是什么?” 云惊凰说:“春回大地终有时,重获荣光扶摇起。 怎么了?这诗句有问题?” 问题? 问题就是这诗句实在是太磅礴!大气了! 仿若让人看到春回大地,看到一只凤凰展翅飞翔,遨游九空! 云惊凰一个草包,竟然能想出这么直白通俗、又大气霸气的诗句? 侯兴志不免多看了云惊凰一眼。 若她不是庶女,如此才情稍加培养,定然能有所作为。 只可惜……庶女终归是庶女,谈婚论嫁只能嫁庶子,许多大场合庶女也不得抛头露面…… 而其他人都在交头接耳。 如此震撼的诗句,怕是十分难以碾压。 不对! 他们这里有东秦国的第一才女啊! 有人激动地看向云京歌: “云大小姐,该你对了,你一定能对上的吧!” 云京歌是第一才女,定然能想出更绝的诗句! 今年这个诗词大赏,瞬间变得更有趣了。 屏风后的云京歌,身躯第一次僵住。 那美丽脱俗的面容间,难得有了些难以置信的神色。 春回大地终有时,重获荣光扶摇起…… 字字不提霸气,句句皆是霸气! 云惊凰这样的草包女子,竟能想出如此绝句。 她抚摸着一缕发丝,冷静道: “不急,让我想想。” 有大人开始点香。 待一支香燃尽,还答不出来,便是输!便要下这登仙高楼! 云惊凰皱了皱眉,看向屏风里的人问: “姐姐,你还要想嘛?” “我随意想的诗句,竟然要你深思熟虑?” “不可能啊……你不是帝京第一才女嘛?不是被圣上封的瑶台佳人嘛?” 这些话传进去,让云京歌神色更有些微白。 不急。 还有时间。 遇事不能慌。 她得仔细地想想。 她不会输给云惊凰。 有官员总算给云惊凰赐座,示意她保持安静。 云惊凰坐到那檀木桌前。 上面摆放着一堆精致的点心,连刚泡的茶也是雨前龙井。 果然只有真正有能力者,才能得到这个世界的尊重。 云惊凰坐在那里,开始慢慢悠悠地喝茶、吃点心。 她不怕。 这脑子如今活络过来,身体里还流着傅家的血。 即便云京歌真能对上,她也还能想出一堆! 这一次,压力总算给到云京歌这边了! 屏风内的云京歌在深思着。 那如远山含黛的长眉渐渐皱起,越皱越紧。 守在她身边的丫鬟们屏息,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香在一点点燃烧……越来越往下…… 第77章 气炸嫡姐 两刻钟后。 香已只剩下来一点点。 侯兴志开口问:“云大小姐,还没想到吗?” 这是最后一分的时间了。 云惊凰吃了口桃酥,也难以置信地道: “大姐,你竟然想这么久?” “这不可能啊!我随意一说,灵光一闪的。” “你可是我姐姐,是京城第一才女啊!你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对嘛?” “时间马上就要结束啦,再想不出来,你就得下去啦!” 她越是这么说,云京歌心中越是慌。 可她到底受了十八年的良好教养,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这世间没有她对不上的诗句,她一定能行! 偏偏…… 这种诗句,岂是她能超越的? 哪怕她绞尽了脑汁,到最后也没有想出任何一句能胜过此诗句的词来。 蜡烛总算燃尽。 “当!”的一声,礼部的人敲响一个青铜钟,提醒: “时辰到……” 云京歌脸色一白,雪白如葱的手指也缩了缩。 输了……竟然输了…… 侯兴志叹息:“哎,还以为能听到更绝的诗句,可惜,实乃可惜!” “云大小姐,这一局你输了。” 有礼部的侍从上前,恭敬地朝着云京歌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是要她离开登仙楼! 云京歌手指捏紧了些,神色间有些不可相信。 登仙楼,十几年来只坐过她一个女子,如今却要她离开…… 有两位贴身婢女上前扶她。 她努力保持着镇定,才从屏风后走出来。 这是重生后,云惊凰第一次看到云京歌。 云京歌很高,一米七,是女子中的皎皎者。 关是往哪儿一站,就有一种芝士玉兰、脱颖而出之感。 而且那皮肤! 那皮肤简直如同阳春白雪,冰肌玉骨,雪莹凌光。 这是多少牛奶浴养出来的肌肤! 是那九个哥哥从小就每日坚持为她运输牛奶、采取新鲜花瓣、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整整十八年养出来的! 云惊凰也算是比较白的皮肤,可是跟云京歌比起来,瞬间就显得逊色。 云京歌宛若高山雪顶的冰兰,她不过是蒸笼里的白包子。 云惊凰不想恨的,可是她忍不住,胸腔里有血液在沸腾。 云京歌自五岁起就知道真相了,却还和赵如蕙一同筹谋、筹划。 她明明知道那不是属于她的身份,可她还是霸占着!享尽着一切荣华! 那些牛奶浴、绝世珍品、全都应该是她的,她前世却眼巴巴地看了一辈子、羡慕了一辈子。 因为那是辅国公府送来的东西,她再嚣张也不能争抢。 现在想想,好冤! 属于自己的东西,全便宜了那对狼子野心的母女! 最可恶的是,最终云京歌还把那些那么宠她的人,全一一杀害…… 云京歌出来后,想维持从容大度,夸赞云惊凰一番。 可她还没说话,云惊凰已收敛起一切恨意,上前挽住她的手臂道: “姐姐,你真的出来啦?你真的要下这登仙楼啦?” “不可能吧?不会吧?我真赢了嘛?” 云惊凰边说还边难以置信地拉着云京歌的手臂摇晃: “姐姐,我只信你,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你真的没对上来,真的是我赢啦?” 云惊凰冰凌圣洁般的面容,明显结了层霜冰。 她似乎是咬了咬牙,才保持着端庄的挤出话: “这次二妹妹的确进步颇深,倒是难住了姐姐。” “呀!所以是真的!” 云惊凰惊愕无比地重复: “姐姐都亲口承认了!没有人骗我! 我这样一个草包,竟然真的难住了姐姐!姐姐可是京城第一才女诶!竟然被难住了!” “姐姐,你快捏捏我的脸,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姐姐这么冰雪聪明,怎么可能会输呢?怎么会下登仙楼呢?” 说话间,她还去托起云京歌的手。 云京歌身形似乎都晃了晃。 向来身居高楼的她,何曾输过,又何曾被一个草包如此欺辱! 赵如蕙赶来时,就见云京歌被云惊凰缠着,明显是忍耐极久。 哪怕她自己一支手臂被白纱布吊着,受伤严重,她也连忙上前去搀扶云京歌: “惊凰,别闹了。 你姐姐今日身体有些不舒服,今日先回去休息。” 说话间,已挤开云惊凰,亲自去搀扶云京歌。 云惊凰被挤到旁边,腰撞到桌子角,疼得不行。 她心里更是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其实这种情况前世多得数不胜数,赵如蕙对云京歌的怜爱就差没直接刻在脑门上,她竟然没有发现! 当真愚蠢如猪! 眼看着赵如蕙扶着云京歌离开,云惊凰对侯兴志道: “大人,先将我的题挂出去,若是有人对上了,再差人来府中寻我。 我姐姐好像不太舒服,我得去看看!” 其实胜利者不必一直坐在登仙楼,云京歌时常坐在那儿,不过是享受那一分虚荣罢了。 云惊凰不在意这些,下了楼去追云京歌。 很快,笔官题字,将云惊凰说的那句诗用大卷轴写了下来,从上而下垂挂至一楼。 现场所有人清清楚楚看到了那句诗: “春回大地终有时,重获荣光扶摇起!” 刹那之间,全场沸腾。 “天呐!我的天!” “竟然有如此霸气、激励的诗句!” “我仿佛觉得我可以再战一百年!还可以腾飞而起!” 现场的才子们多数有过荣光岁月,只觉得那句诗深入他们心脏。 就在这夸赞声中,云京歌被赵如蕙搀扶着下了楼。 一袭云蝉纱罗裙,风一吹便衣袂飘飘,配合着那冰肌玉骨,优雅脖颈,与天上仙女完全无异。 还有六个丫鬟跟着,更衬得她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人们每次看到云京歌时,都要被那一副美貌惊艳,为之震撼。 只要有她出现之处,整个世间都在刹那间黯然失色! 有人缓过神后,难以置信地问: “云大小姐,这句新的诗句,是你所创作的?” “这不废话嘛?” 李追风一折扇敲在那人头上:“上去的人就一个草包,和去接人的云夫人,不是咱们的云大小姐还能有谁?” “云惊凰刚才肯定是上去找麻烦的!以为云大小姐自己也答不出来那绝对。 没想到云大小姐不仅答出来了,还写出了新的诗句!” 全场人也觉得,这是唯一的解释! 他们满目惊羡、连连夸赞: “绝!太绝了!” “不愧是第一才女!不愧是东秦文界之瑰宝!” “云大小姐、瑶台佳人的才能,普天之下无人能及!” 云京歌被夸赞地立在那儿,一张脸更显苍白。 第78章 逼迫刻字! 她倒巴不得是她,可她清楚,不是。 眼下她也不能认。 若是不解释清楚,等会儿那闹闹嚷嚷的云惊凰下来,只会让她更加难堪。 云京歌稳住身体,优雅启唇: “诸位误会了,此诗句乃我二妹所作。 二妹整日跟着我,耳熏目染,今日倒是让人刮目相看。” “是啊。”赵如蕙也配合着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也必有一得。” 现场众人怔了怔,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 “这诗句竟然不是云大小姐所作?” “是云惊凰那个草包写出来的?” 这太难以置信了! 云惊凰那个草包,竟能写出如此豪放、磅礴的诗句! 有个身穿幽红色锦衣的男人问:“那云大小姐从上面下来,是不是没有对上这句诗?” “所以云大小姐是输了?” 这话无异于是刀子,一刀刀扎进云京歌的心脏。 云惊凰恰巧在这个时候下来。 “姐姐,姐姐,你没事吧?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你是不是很难过呀?” 赵如蕙心知自己的女儿心高气傲,何曾受过如此打击。 她严肃道:“别胡言乱语,你姐姐只是近日在上面坐太久,偶感风寒而已。” “啊!是这样嘛?姐姐你真只是生病啦?不是嫉妒我想出了那样的诗句?” 云惊凰一双眼睛直盯盯的看着云京歌。 云京歌脸色明显比往日惨白,还是端庄道: “当然,姐姐怎会嫉妒你,你可是我妹妹。 善妒者无德,这是我立人警言之一,妹妹不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对喔!善、妒、者、无、德,尤其是私、下、善妒者。” 云惊凰一字一字的咬着复述了遍,还加重“私下”二字。 她说:“姐姐肯定不是那种人呢,走吧,我扶你回去休息。” 云惊凰挤开一个丫鬟,扶住云京歌的另一只手臂。 云京歌十分不适,一来觉得今日的云惊凰说话带刺,二来又觉得云惊凰这种草包脏。 每次黏上她,都像是触摸了脏东西。 好在马车很快行驶而来。 那是一辆辅国公府特别为她打造的马车——四乘玉撵云瑶车。 四匹白马,拉得更为平稳,马车空间也更为宽敞。 马车全身采用冰透的白玉打造、组装。 蚕丝帷幔轻飘,玉制宫灯垂挂,车帘前还挂着晴水绿翡翠所做成的珠帘! 整辆马车如同云京歌人一般高雅圣洁,从瑶台而来。 行驶时,翡翠珠帘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好听的声音,一里长街都能听见。 云惊凰每次看到这些东西,就会想到那九个哥哥的宠爱。 他们以为云京歌是亲妹妹,才会从小穷尽一切地去宠她。 可这些东西,从来不属于云京歌! 而且那九个哥哥对云京歌好了一生,最终却…… 云惊凰压抑着心底翻涌的情绪,看着云京歌那故作优雅冷静的模样,又上前开始捅刀: “姐姐,那句诗那么简单,你真的想了一炷香时间也想不到?” “姐姐,你直到现在也没有思绪?” 这些话看似简单,可对于云京歌这种在意虚名的人而已,完全是在她心脏上扎刀子。 全场人还听见了,诧异地议论: “云大小姐竟然想了一炷香时间也没对上?” “云大小姐竟然赢不了一个草包?” “今年的第一才女,难道要换人了?” 云京歌几乎捏碎那一方锦帕,才总算坐入马车之中。 “等等。” 云惊凰却不急着让她走,还有事要麻烦云京歌呢。 她打开珠帘挂好,让云京歌那张脸一直露出来,又看向外面的李追风道: “李少爷,说好的赌约,你是不是该兑现了?” 李追风脸色顿时一滞。 那赌约……脸上刻字…… 他完全没想到云惊凰竟然真的会赢,这不合乎天理! 在他呆滞间,云惊凰已看向云京歌,委屈地道: “大姐,刚才这人拉着我赌约。 说我若是对上了,他就在脑门上刻下‘我是草包’四个字,黑纸白字贴在那里。” “大姐,你最为公允公道,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云惊凰边说边摇晃云京歌的手臂。 云京歌蹙了蹙眉。 李追风,兵部左侍郎之子,最追捧她的一人。 平常总是给她送许多珍宝,以表示瞻仰。 她全都没有拒绝,因为每一个人都是她手中的棋子。 可眼下…… 现场一些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人们,其中还有许多是和李追风不对付的世家公子,纷纷起哄地喊: “对!我们也看见了!那对赌书现在还贴在那里呢!” “谁若反悔,眼睛生疮、屁股流脓!投胎做狗!李大公子,这可是你自己写的!” “李公子,刻字!刻字!刻字!” 有人带头喊了起来。 李追风向来嚣张跋扈,以后还有官途要走。 要是在脑门上刻下这种字,这一生都毁了! “闭嘴!” 李追风呵斥所有人,大声道: “不过就是和这草包开个玩笑,你们瞎闹腾做什么?” “这草包本来就连给云大小姐提鞋都不配,如今撞了狗屎运而已!” 他想让随从将赌约撕下来,偏偏幽红色锦衣的男子早已带人过去围着。 李追风只能看向马车内的云京歌道: “云大小姐,快管管你这纨绔的庶妹!你看看她这草包娘们现在多咄咄逼人?” “我呸!” 云惊凰朝着他吐了口唾沫,护在云京歌跟前: “你别和我大姐这样说话!我大姐熟读四书五经,知晓什么是言而有信!一言九鼎! 她最公道!最公正!最刚正不阿!才不会护着你!” 说完,她还回头看向云京歌,笑着道: “姐姐,你说是吧?做人怎么能言而无信呢?诚信是做人之本!” 云京歌蹙了蹙眉。 片刻后,不得不将目光落向李追风: “李公子,此事是你输了些道理。 但你和我妹妹好好道个歉,她也不是十恶不赦之人,她会原谅你的。” 看吧,为了她自己公正的形象,云京歌不会护着任何人。 她还会反咬人一口,把压力推到别人身上。 云惊凰心底冷笑,不愧是云京歌。 李追风毫无察觉,只是惊愕地睁大眼睛: “道歉?要本公子向一个草包娘们儿道歉? 就她也配?”我呸! 要不是云京歌在场,他真能吐云惊凰满脸的唾沫。 云惊凰冷笑:“那咱们就去大理寺评评理,看看大理寺怎么判。” 说话间,她还挽着云京歌的手臂道: “大姐,你们看见他的泼皮无赖了吧? 还有母亲,你是我的亲生母亲,你也会为我作证的对不对?” 赵如蕙和云京歌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下了登仙楼,如今还要为云惊凰处理这些烂摊子? 云京歌努力保持着端庄:“李公子,一件小事何必闹这么大?惊凰是我妹妹。” 李追风身躯一怔。 对了……云惊凰是云京歌的妹妹。 哪怕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可云京歌就是这么善良,要护着她的妹妹。 他这么吵下去,万一让云京歌不喜欢…… 李追风连忙收起两分脾气,傲慢地抬了抬下巴。 “云惊凰,看在你是云大小姐的妹妹份上,本公子向你道个歉。 我和你开玩笑,逼你写对赌协议,是我不对。 这事就这么算了,以后我不会再提。” 中间那句话声音比较小,压根没几个人听得清楚。 云惊凰眉心一皱,“什么叫就这么算了?如果今天是我输了,你会放过我吗?” 她又看向云京歌问:“大姐,你来说说,他这样的做法对吗? 如果是你和别人开了赌局,你也会这样不了了之?” 云京歌面容明显僵了僵,现场还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 她真是烦得头疼,还不得不看向李追风: “李公子,你道歉的态度有失偏颇。 或许你该问问我妹妹,要如何她才肯放过你。” 李追风更是怒气上涌。 “云惊凰,我都道歉了,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善罢甘休?” 世间怎么有你这么无理取闹的废物草包! 你不就是想要银子吗?本公子给你一百两够不够?” 说话间,他摸出一张银票就砸向云惊凰。 云惊凰看了眼落在脚边的银票,皱眉:“所以堂堂兵部侍郎家的李大公子,一张脸只值一百两银子?” 李追风嘴角都在直抽。 一百两银子,在现在这个经济萧条的时代,已经是个大数目。 哪怕李家经营一些生意,他一个月的零花例银也就一百两而已! 而云惊凰看到银票,也有了新的考量。 她勉为其难地说:“想要不刻字的话,这样吧,除非你给我一万两,我可以看在你和大姐交好的份上,就此善了。” 一万两银子! 李追风惊得眼珠子都险些掉出来。 他一年才一千来两,一万两就是他十年的所有花销! 他回去问家里要,都会被家里给打死! “云惊凰!你特么简直是欺人太甚!” 李追风瞬间暴怒,指着云惊凰的脸就想上前揍人。 第79章 抢走奶浴 云惊凰也不怕,反倒从马车里跳下来,挺直腰板直视李追风: “好啊,那我们就去大理寺击鼓。 我倒要看看黑纸白字写着,大理寺卿怎么判!” “比起要一万两银子,其实我更想在你脑门上刻字!” 说话间,她真的伸手就去拉李追风,扯着他就往大理寺走。 李追风丝毫不怕,“去就去!我爹是兵部左侍郎!我会怕你? 有我爹撑腰,我看看谁敢判我……” “公子!这话可不能胡说!” 跟在其后的护卫卫忠眼皮直跳。 李大人只是个二品左侍郎,兵部还有右侍郎,再往上是兵部尚书。 而且多少人等着抓老爷的把柄,老爷英明一世,可公子这一句话就足以让御史台的人弹劾! 李追风还毫无意识,“我就说怎么了?大理寺卿才三品,我爹是二品!我爹让他……啊!” 话还没说完,卫忠一个手掌劈在李追风脖颈后,硬生生将他劈晕。 有人赶紧上前来将李追风扶走。 卫忠对众人抱拳道:“我家公子只是气得晕了头,才会胡言乱语,望各位不要计较。” 随后,他又走到马车前,从身上摸出一叠票据,双手呈上: “云二小姐,属下代替公子向你赔不是。 这是少爷在汇德钱庄存的银子,你尽可去取便是。” 一万两银子的确是天价,几乎是狮子大开口。 但要是闹到大理寺,闹到御前,会牵连到老爷、也影响公子一辈子的仕途。 卫忠有李老爷赐给他的特权,知道这种情况下该如何取舍,也知道今日的确是自己公子不对。 他双手呈的票据,很是恭敬。 云惊凰看他一眼,是个品行端正的护卫。 “看在你的份上,勉为其难收了。 如果以后你不想在李家混,随时来找我。” “多谢云二小姐。” 卫忠这才护送李追风回去。 而云惊凰就这么拿到了一沓存银票据。 她坐在马车内,在云京歌脸色十分不好看的情况下,故意数得那银票“哗哗哗”的响,还故意说: “哇,竟然赢了这么多银票!” “竟然说一句诗就能赢过姐姐,还得到银子!” “今天真的好开心,姐姐你说是不是?” 云京歌一向沉得住气,此刻却有种心脏翻腾裂开的趋势。 “够了!” 赵如蕙忍不住厉声呵斥,脸色铁青地盯着云惊凰: “你实在太闹腾了,一路上就不能安静些?” 云惊凰眉心顿时一皱,抬眸看向她: “母亲,不是你从小教我的,做人做事随心所欲、不用拘泥于细节吗?” “你不是还说做什么大家闺秀,扭扭捏捏的样子很难看吗?” “是你自己说就喜欢我大声说话、自由自在的模样!怎么今天你还吼我?骂我?” 赵如蕙顿时被一噎,不得不调整了口吻: “惊凰,母亲只是受了伤,实在太疼,想安静些。” 她转移话题:“母亲且问你,你那些诗词怎么想出来的?谁教你的?” “我为什么告诉你?你刚才还吼我,你真的是我亲生母亲?把我当什么?想骂就骂,想问就问?” 云惊凰故作十分生气,别过头理都不理她,还补充: “休想知道我是怎么想到的诗句!” 赵如蕙太阳穴突突地跳。 之前被撞的额头没有好,伤口也在泛疼。 可她只能强压着,拉下脸道歉: “凰儿,抱歉,是母亲一时没控制好脾气。” “你当然是我的亲生女儿,只有亲生的,我才会发脾气,你看我对别人发脾气吗?” “母亲是担心你一直说话,对嗓子也不太好。” 她说了一大堆,云惊凰也不理她。 赵如蕙心底厌恶她如粪坑中臭石,表面却不得不把手指上一个扳指取下来,塞进她手里: “诺,这个给你,你总不会还生母亲的气吧?” 这扳指虽不是祖母绿的,但也值上千两银子! 要不是太想套话,这贱蹄子也越来越难哄,她才不得不这么割肉。 云惊凰看了扳指一眼,这才收起来。 “其实我刚才就是想和你开玩笑,都想原谅你了。 不过你给都给了,我也就收着吧。” 赵如蕙:……… 她又忍着一肚子火药,把刚才的问题问了遍: “那诗句是谁教你的?你怎么想到的?” 总觉得那诗句里的意思,好像是云惊凰知道了什么…… “没有人啊,我就是灵光一闪想到的。” 云惊凰总算回答她:“最近不是春天了嘛,不正是春回大地? 太阳也很好,不就是荣光?还有好多鸟儿扶摇飞了起来呢。” 赵如蕙眼皮一跳:“仅仅是这样?” “不然呢?还能是怎样?”云惊凰一脸单蠢的反问。 赵如蕙和云京歌相似一看,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深意。 云惊凰身上流着辅国公府家的血液,辅国公府家个个精明有为。 以前还没发现云惊凰有何优点,可现在看来…… 若是再这么下去,这样的人留不得了…… 马车到达丞相府。 门口已等了丫鬟红霜: “夫人,小姐,辅国公府已早早送来牛奶浴,今日还送了灵香草,可解乏安神。” 灵香草就是薰衣草。 云惊凰敛了敛眸,辅国公府对云京歌的宠爱,还是这么日复一日。 可云京歌又怎么配得上用这些? 前世云京歌和帝长渊执掌天下后,他们开始忌惮辅国公府功高盖主,权势盛大。 云京歌亲手设计,一步一步残害九个哥哥!九个哥哥一个比一个死得凄惨! 云惊凰想到作为亡灵时看到的那一幕幕,小手紧紧捏成了拳头。 赵如蕙浑然不觉,搀扶着云京歌回冬园。 整个冬园里红梅凌寒绽放,繁华唯美。 云惊凰一路跟着,为免被人看出,还是将所有情绪收敛起来。 她故作烂漫地道:“好美呀!” “辅国公府那九个哥哥,对他们的亲妹妹好宠爱!” “哎~我要是他们的亲妹妹就好了。” 赵如蕙和云京歌两人眼皮跳了跳,总觉得今天的云惊凰格外碍眼! 她们想打发走她,偏偏云惊凰还挤过去,扶住云京歌的手臂: “姐姐,你今天看起来气色不太好,我照顾你吧!” “你之前不是还说要做酱肘子给我吃嘛?我要陪你一起吃了晚饭才走!” “我去了赢宫,你不知道赢宫都是男人,好久没看到像姐姐这样的美人了!” 云京歌听到这话,倒是懒得与她计较了。 仔细想来,不过是个没见识的蠢货,一点小事就开心得要上天。 始终是上不得台面的庶女。 赵如蕙也不敢多管,怕漏了陷。 况且云惊凰再是嫡女又如何?如今有谁知道? 区区嫡女,还不是像个小丑一样的伺候着她的女儿,被她们玩得团团转! 还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堆琳琅满目的宝物,全归京歌享有! 可—— 闺房,侧殿。 里面放着一个巨大的浴桶,采用京白玉打造,通体纯透玲珑。 因为长期用牛奶,木材类极易浸染,云京歌当初特别要赵如蕙寻来巨大玉石,打造而成。 单是这浴桶就举世无双、价值连城。 九个哥哥看在这浴桶的份上,也每日安排人风雨无阻送来奶浴。 里面已经装满纯白色的液体,还飘着紫色的花儿。 如今不是薰衣草盛开的季节,是需要暖房精心栽培,才能培养出这样的花儿来。 东秦国的奶牛也极少,那些牛全是九个哥哥从草原部落特地买来的。 有价无市,不过如此。 云惊凰扶着云京歌过去,“哇,好香呀!好白呀!只有姐姐才配得上用这样的……啊!” 话还没说完,忽然! 她脚下一滑,控制不住地往前摔去。 “噗通”一声,云惊凰摔进了浴桶中,整个人泡在里面,鞋子都摔飞了。 全屋所有人有刹那间的僵滞。 待反应过来后! “惊凰!” 赵如蕙又控制不住地想骂人。 丫鬟红霜是辅国公府特地派来保护云京歌的,会武功。 她更是十分凌厉地斥责:“你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怎么能泡辅国公府送给大小姐的奶浴!快点滚出来!” 云惊凰才从水里扑腾着起来,她坐在浴桶里,抹了把脸上的水。 “我这不是故意的啊!大姐你向来大度,宽厚包容,不会也要和我生气吧?” 云京歌额角微微跳了跳,明明脸色已绷不住,可事已至此,她不得不保持着端庄地说: “妹妹这次就泡着吧,下次可不能再鲁莽了。” “没事没事的,大姐你不是说了要护着我一辈子嘛? 母亲也说了,我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就好!” 云惊凰装得一脸天真无辜。 那些话平日里两人是说过,可从云惊凰口中这么说出来,又像一枚针扎进她们心脏。 “行了,惊凰,你先好好泡着吧。” 赵如蕙实在待不下去,扶着云京歌出去,也带走所有丫鬟。 屋内只剩下云惊凰一人,她眸色渐渐冷了下来。 这些、仅仅只是开始! 恶鬼们,从地狱归来的阎罗王才刚刚热身呢! 可要准备好喔~ 第80章 搬空宝物 赵如蕙和云京歌两人出了偏殿,回到正室。 红霜才控制不住地说: “三夫人,不是奴婢多话。 您贤良淑德,还能把大小姐培养得这么好,怎么一个庶女就教得如此草包? 她总是冲撞嫡大小姐,辅国公府可不依!” “哎,实在是我失责,是我太惯着她了。” 赵如蕙沉沉叹息,却又道: “可红霜丫头,你错了。庶女终究是庶女,怎么能和京歌高贵的血脉相提并论呢? 京歌打小就聪明伶俐,一悟就透。 教养这种事,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啊,哎。” 她话语间满是无尽的无奈。 红霜出自国公府,今年已25岁,看得比较多。 她冷哼:“依奴婢看,还是夫人您和大小姐太惯着她了。 棍棒底下出孝子,从未见过夫人真正严厉地教导过她。” “红霜。”云京歌终于开口: “不过是些俗物,何必如此动气? 惊凰即便再是庶女,也是我的妹妹,姐姐让着妹妹不是天经地义? 况且母亲平日也事务繁忙,分身乏术。” 春兰是云京歌的贴身婢女之一,她长得十分水灵可爱,附和着说: “大小姐说得对,夫人对咱们小姐,不是亲生的都这么用心。 她向来心善,对自己亲生女儿又能严厉到哪儿去?” “况且这些年夫人花了太多心思在咱们小姐身上了,才会疏忽对二小姐的教养。” 春兰是真真打从心底里喜欢赵如蕙,崇拜赵如蕙。 因为她有个后娘,经常背着父亲将她打得半死不活,她做梦都想有个赵如蕙这样的后娘。 红霜想到赵如蕙这些行为,怒气才稍微降低了些。 赵如蕙对嫡小姐的确是真心的。 二娘能做到如此地步,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云京歌坐在主位上品了口茶,又对红霜道: “往后你见了二小姐也恭敬些,记住你是个丫鬟,不可以下犯上。 也不可往外祖母家传些什么回去,别伤两家和气。” “是。” 红霜点头,心里再度感慨。 不愧是他们国公府嫡小姐生出来的孩子,真是深明大义,世间怕是没有比小姐更善良的人。 “去重新备热水吧。”云京歌打发走所有丫鬟。 而侧殿的云惊凰自从有了帝懿传的那丝内力后,听力也更为敏锐。 呵。 庶女终究是庶女? 不过是些俗物,何必如此动气? 姐姐让着妹妹,是天经地义? 两人经常一唱一和,在丞相府里演了十几年!将整个丞相府的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云惊凰眼底掠过一抹凌厉。 虽然现在根基未稳,不能太过兴师动众,那就先铅刀一割! 她摸了摸耳垂上的红色耳环,用意念取出一把电动手术破骨刀。 然后…… 朝着玉石浴桶的几个角度重重划去。 浴桶发出“嘶嘶嘶”的几不可见的声响。 没过多久,忽然,“刺啦”一声,整个浴桶轰然破裂! 纯白的牛奶也“哗哗哗”的流淌一地。 云惊凰“啊”的一声摔倒在地,连连惨叫。 赵如蕙和云京歌听到动静,匆匆忙忙赶来,就看到整个浴桶不知道怎么破了,云惊凰正倒在地上,满屋狼藉。 赵如蕙眼皮直跳:“这是怎么回事!” 京白玉浴桶!价值连城、举世无双的宝物,怎么破了! 云惊凰一脸委屈:“呜……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泡着泡着就忽然裂开了……” 她从地上爬起来,走到云京歌跟前问: “大姐,你泡了那么多次牛奶浴,是不是磕碰到了……唔……你这浴桶吓坏我了……” 说话间,她还湿漉漉地想往云京歌身上靠。 云京歌随手递了张厚重的袍子给她,将她裹住,眼底明显阴沉: “惊凰,你实话告诉我,你真的什么也没做,这浴桶自己就坏了?” “大姐,难不成你还怀疑我?” 云惊凰娇蛮又生气地道:“我都被吓惨了!我一个草包,做什么能把这玉石桶子给弄坏? 大姐你口口声声理智优雅,竟然怀疑我这个亲妹妹?” “大姐不是这个意思……” 云京歌也觉得她说的话有道理,眼下没有办法,只能吩咐红霜: “去通知哥哥们一趟,暂时不必送奶浴来,先想法子打一个浴桶。” 而要寻到巨大的足以做浴桶的玉石,还要成色好,加上打磨运输时间,少则几月,多则几年。 接下来的日子,云京歌是没法泡奶浴了…… 云惊凰眼底深处掠过无人察觉的深沉。 这只是今天的牛刀小试,一杀! 积压了这么久的委屈,怎么能就这么结束? 在红霜离开后,云惊凰展开第二局,装得一如既往刁蛮任性: “姐姐,我没带衣服,还成了这个样子,要在你这里挑一件。” “去挑吧。”云京歌淡淡看她一眼,只当做是赏赐一个乞丐。 她还回眸看了眼满屋的狼藉,眸色思虑且惋惜。 好好的奶浴,京中独独只有她才有的奶浴,就这么不得不搁置…… 而云惊凰走进旁屋。 屋内有一整面墙的衣柜,里面挂满无数衣裳。 全都是重工打造,每件都价值不菲。 光是新年,九个哥哥就送了九套衣裳,加上外祖母、外祖父、舅舅等人送的。 这里面的新衣裳数不胜数,都还没来得及穿完! 另一边墙上还是整面墙的木架,全数摆放着云京歌的首饰、翡翠、珠宝等。 其中至少有七成,是国公府送来的! 云惊凰装作不知情,一脸羡慕地道: “哇!好美呀!” “这套衣服好美,这套衣服也美!” “这翡翠步摇我也喜欢!我全要!” 说话间,她取下了好几样东西在自己手里。 跟过来的赵如蕙连忙上前阻止:“惊凰,不可如此胡闹!” “可大姐姐说的,姐姐让着妹妹,天经地义!大姐姐曾经还说过,这些都是俗物呀! 大姐姐是天上的仙女儿,压根不需要这些东西,送给我怎么啦?” 云惊凰侧头看向云京歌,笑着问: “大姐,你说是吧?” 云京歌冰凌的面容间破出一道裂痕。 但她嘴角还是扯出一抹弧度:“既然妹妹喜欢,那就挑点吧。” 她是高贵的嫡女,绝不能因为这些俗物动怒! “谢谢大姐!” 云惊凰开心地开始挑。 正常人最多挑几样,可云惊凰…… 云京歌没穿过的新衣裳,拿走。 没戴过的首饰,拿走。 没用过的胭脂,拿走。 她挑选的全都是价值不菲、昂贵至极的东西! 而且每一样、还都是长在云京歌心尖儿上的喜爱之物。 只是一会儿,云惊凰几乎就将半个屋子都搜罗完了。 她还找了一块大步,打包成一个大包袱。 赵如蕙看得眼皮直抽。 那些都是属于云京歌的,怎么能被这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拿走! 她上前用力一扯云惊凰的手臂: “惊凰!不可以这么胡闹,快些全放回去!不然我可要动手打你了!” 边说还边上前,准备夺走那包袱。 “才不要,姐姐说过让我自己挑的!” 云惊凰眼疾手快地避开,还大声喊道: “大姐,母亲要打我,要抢我的东西,你快保护我!” 边说她边拎着那一大袋东西掠过去,躲在云京歌身旁。 云京歌脸色也很不好,端起杯盏准备喝口茶压压气。 可被她这么一晃,顿时,黄色的茶汤瞬间洒在她的白裙子。 那是一条云锦罗裙! 仙气飘飘,美得不可方物。 云锦布还是只有皇家才可用的布匹,不时赏赐辅国公府一些。 辅国公府全数积累起来,两年才给她做出这身衣裳。 云京歌最为喜欢! 可现在,这圣洁的白裙上……瞬间出现了一大团黄色的污渍。 就像是一朵圣洁的白莲花,忽然被撒了泡尿一般。 云京歌脸色终于有了阴沉之意。 赵如蕙也再是忍不住,上前就将云惊凰拉开: “不肖女!跪下!赶紧向你姐姐道歉!” 云惊凰被推得后退好几步,若是真把赵如蕙当亲娘,又得伤心一番。 可眼下,她只是耷拉下脑袋,惶惶不安地说: “真的是我错了么……” “喔……我好像明白了……我的确太胡闹了……” “我应该像京歌姐姐一样好好学习,像京歌姐姐一样多看看书,练练字,学学诗词歌赋……成为一个知书达理的人……” 她将包袱往地上一放,眼眶红红地对两人道: “母亲,大姐,我知道错了,这些东西我不要了,我这就回去努力学习!” 说完,她转身就走。 第81章 亲生母亲 赵如蕙眼皮猛跳。 云惊凰最近就像是开了心智一般。 之前当众要挟文帝,如今随口一说的诗句还难倒京歌。 若是再去努力学习,那还得了? “二妹妹。” 云京歌也不得不起身叫住她。 她亲自捡起地上的大包袱,塞进云惊凰怀里: “既然你喜欢,拿去便是。 看你这小兔子模样,真叫姐姐心疼。” 说话间,还拿着锦帕,如同知心大姐般为她拭泪。 云惊凰却后退一步:“不,我不要……母亲都骂我了……还让我跪下……我不能要姐姐的东西…… 我就该回去好好看书,我做的真是太不好了……” “二妹。” 云京歌忍着心底的嫌恶,耐着性子哄她: “是母亲方才太凶,既然姐姐的东西,姐姐自己还不能做主了? 说是送你,便送你,金口玉言,无可更改。” 说完,她还看了赵如蕙一眼。 赵如蕙也不得不上前道:“凰儿,母亲只是觉得你行事太鲁莽了。 你要拿就拿,别把茶水打翻。 今日好在是温茶,万一是滚烫的,烫着了你可怎么办?” “还有你说的看书,你这小机灵我还不清楚嘛?你能看进去几行字就犯困了?何必那般折磨自己? 人生苦短,你该是怎么快乐的过就怎么过。 学习有什么用?四书五经有什么用?成为书呆子么?” 赵如蕙拉住云惊凰的手拍了拍: “以后女子嫁人了,还不是在家相夫教子,辛苦学来的也得忘得干干净净。 你看如今有几个成家的夫人还吟诗作画?那才是让人笑话呢。” 云惊凰心底冷笑。 又开始了。 这些为她洗脑的话,她从小听到大。 每次便是如此,打消她学习的热情。 可现在她清清楚楚地知道,学习看起来无用,却会让一个人油然而发出自信。 学习是为了哪怕流落到一片荒芜之地,看到的也是采取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而不是看到黄土泥泞,和大姐大妈吵架争庄稼。 云惊凰敛起一切心思,只抬眸看着他们: “真的吗……我不学习也可以嘛?这些东西真的可以拿走?” “当然。” 云京歌掩下心中讽刺,勾唇浅笑,“谁让所有妹妹里,你是最天真烂漫的人。” 最愚不可及的人! 云惊凰仿若看不懂她们的表情,脸上瞬间绽放出笑容: “好哒!那这些我就全拿走啦! 还有这个、这个、我全要!” 她又走过去,顺手挑走一堆物事。 云京歌那置物架上,剩的东西简直屈指可数,而且全是已经过时的、陈旧的。 云京歌第一次黑沉了脸。 那些物事哥哥们费劲千辛万苦才搜罗来,千金难买,就这么被云惊凰全部带走! 偏偏眼下,还什么也不能说,只能咬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 云惊凰就那么几乎搬空云京歌的东西,提着超大包袱道: “很迟啦,我该回去啦。 大姐,那句诗词你好好想想,还有两天诗词大会才会结束呢。” 她边提着包袱走出去,边说: “两天,那么简单的句子,以你的聪明才智一定能答上来!” “你是第一才女,要加油喔!” “若是赢不了,岂不是连我这个草包也不如了嘛?” 她还回头朝着云京歌,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屋内的云京歌和赵如蕙脸色皆是青了青。 待云惊凰彻底离开后,赵如蕙这才看向云京歌: “京歌,她说话蛮撞,你别往心里去。” “那诗句你一定要好好想想,无论如何,第一才女只能是你!” 云惊凰那个草包、废物,世人嫌弃的庶女,不配! 没有任何人可以抢走她女儿的光芒! 而云惊凰拎着巨大的包袱出冬园后,没有急着离开,反倒来到听雨院。 这是傅瑜君的院子。 傅瑜君,她真正的亲生母亲、名正言顺的丞相府主母。 傅瑜君生性恬淡,最喜欢临窗听雨。 她出生在辅国公府,父母一生相爱,生下两个哥哥,和一个她。 她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长大,没有经历过任何尔虞我诈。 诗词歌赋、赏花悦景,便是她最大的乐趣。 小时候,傅瑜君对她说: “凰儿,虽然你不是我女儿,可我也将你当做我女儿看待。” “我觉得你母亲对你的教养有点问题,真正为你好不是放纵你,而是适量的督促。” “再这么下去,你会毁了的。” 可那时候的她哪儿懂这些,只知道傅瑜君每天清晨就叫她去背书、晚上还要她留课,折腾得她死去活来。 在她心里,傅瑜君就是灭绝老巫婆。 赵如蕙还诱导地说:“傅瑜君那人看起来温温婉婉,实则全是装给你父亲看的,想抢走我们所有的宠爱。 她不是好人,你可不要听她胡言乱语。” “来,母亲给你买了糖,还有你最爱的玩具。” 年纪尚幼的她哪儿知道什么,只知道糖很甜,玩具很好玩,只知道陪她玩的人,就是对她好。 于是…… 她从小将傅瑜君视为自己的敌人。 还听从赵如蕙的话,七岁那年,经常往听雨院跑。 给傅瑜君的茶水中,下了一种远疆而来的慢性毒药。 那种毒药哪怕是聪明的辅国公府人,也从未见过。 就连现在、她的医疗包里也没有收纳。 而且每次就是芝麻大那么点的量,持续了整整一年,才神不知鬼不觉地让傅瑜君身体衰弱,成为植物人瘫痪在床。 云惊凰光是想着,手心紧紧紧握起。 那是她的亲生母亲啊!她却沦为她人的棋子,谋害亲母! 那时候调查时,谁也不会想到一个八岁的孩子会下毒,众人避开了她。 但辅国公府的两个舅舅、以及九个哥哥,和外祖父、外祖母,全都有所怀疑的。 赵如蕙是明显最有目的和动机的人。 但他们动用了一切办法,依旧没有查出蛛丝马迹。 赵如蕙还天天在听雨院里照顾傅瑜君,不惜端屎端尿,下人都做不到那么尽心尽力。 再加上云京歌的助攻,以嫡女身份的配合。 终于,赵如蕙得到了所有人的信任。 次年,赵如蕙还恰巧救了太皇太后,被朝廷追封为一品诰命夫人。 也因此,云震嵘将其抬为平妻,让她成为丞相府的主母。 一个从青楼出来的女子,就这么成为京中人人羡慕的贵妇,风生水起。 而辅国公府的嫡大小姐傅瑜君,却瘫痪在床上,就此渐渐被人遗忘…… 对了,在此之前,年幼的弟弟妹妹还因一场重大算计,被送去远乡…… “哗哗哗……” 忽然下雨了。 开春的天,忽然就下起一场大雪,像是要带走凛冬的霜寒,像是在哭诉那段尘封已久的往事。 雨势很大,一会儿时间,听雨院斜坡式的瓦房屋檐,拉出一条又一条的雨帘。 云惊凰走过去,看着四合院式的建筑,雨水潺潺。 里面躺着的人就是她的亲生母亲,被她亲手谋害的亲生母亲。 若母亲还醒着,又会怡然自得的品茗、赏雨吧。 只可惜…… “你在这儿做什么?” 一道严厉的嗓音忽然传来。 第82章 当年身世 云惊凰看过去。 是绿翘。 红霜,绿翘,都是辅国公府安排过来的一等丫鬟。 一个负责保护云京歌,一个负责保护傅瑜君。 可惜…… 云惊凰看到另一个丫鬟路过,随口说: “我来找个丫鬟,喂,就是你,过来帮我提点东西!” 那丫鬟名白雀,是和雁儿同乡被卖来京城的丫鬟。 也是不爱说话,骨子里自卑,做事太过紧张,不得重用。 绿翘想到云惊凰的性格,若是不同意,肯定又是哭又是闹。 她对白雀冷声道:“赶紧走,别扰了大夫人清净!” 白雀这才连忙跑向云惊凰,拿了两把油纸伞。 一把递给云惊凰,另一把自己撑着,还去接过云惊凰手中的大包袱。 云惊凰带走她,吩咐:“去叫辆马车,把东西护送去赢宫,等着我清点。 若是我回来少一样物事,饶不了你!” “是……奴婢绝不敢怠慢……”白雀连忙提起东西离开。 云惊凰撑着伞,回头看了眼听雨院的方向。 母亲,不急,凰儿回来了。 凰儿会医治好你的疾病,一切都会好转! 等有能力了,也会想办法把弟弟和妹妹接回来! 云惊凰在心里盘算着,为免被人看出异样,不敢久留,转身离开。 走到大门前的庭院时,却没想到、刚巧碰到一辆豪华的马车从外回来。 一众小厮有的撑伞、有的抬脚蹬,有的拿斗篷。 在他们的伺候下,陆陆续续下来几个人,簇拥着其间的中年男人。 男人云纹藏蓝袍,稳重厉道,不怒自威。 是云震嵘。 哪怕上了年纪,他丝毫没有褪色,反倒被岁月磨砺出女人们喜欢的风骨魅力。 而跟在他身边的人,是云震嵘娶的第三个妾室,三姨娘陈之蔷,和她的两个女儿。 陈之蔷33岁,一身玫红色齐胸襦裙,酥白微露,风韵正存,天生的媚骨。 两个女儿,也就是云惊凰同父异母的亲妹妹,一个16岁,一个15岁。 他们一行人走进来,有说有笑,何其温馨。 云惊凰看到却想吐。 当年,云震嵘只是个父母双亡的白面书生,千里艰辛上京、一番抱负想谋取出路。 可太过贫穷、又遇欺负,连参加科举考试的银两、住宿费也交不起。 是傅瑜君的父亲将他招入门中,一路提携,才让他有了今日。 云震嵘也对辅国公府许诺过,和傅瑜君一生一世一双人,从此不娶妻纳妾。 可傅瑜君怀孕一个月,云震嵘就出轨了。 先是娶了赵如蕙,后来又娶陈之蔷…… 而且他还没惹怒辅国公府一家,其中原因简直令人不耻! 思索间,那行人入了大门,到门庭区。 他们站在屋檐下,看到前院立着的云惊凰。 云惊凰此刻穿着云京歌的一套崭新衣服。 柔白色调,外披的斗篷上手工缝制无数珍贵的白鸵鸟羽毛。 若是有风时,风一吹,那羽毛就飘飘的,会给人一种仙气之感。 可现在下了雨,羽毛被风飘湿,像是落汤的小鸡。 云震嵘眉心顿时皱起:“衣衫不整,成何体统?看看哪个府中千金像你!” “那又有哪个父亲像你?” 云惊凰忍不住说:“寻常父亲看到女儿淋湿,应该是关切关心。 怎么到了父亲这里,就变成责骂?” “放肆!” 云震嵘勃然大怒,“这就是你与长辈说话的姿态? 你这副刁蛮粗俗的模样,也配人关心?” 云惊凰看了眼旁边的两个妹妹。 有亲娘的照顾,七妹云潇潇傲气狂妄又不至于草包粗鲁,八妹云归薏秀气也不失精致。 她们都有亲娘教养,亲爹疼爱,而她…… 父亲出轨,任由一堆人谋害正妻,对她这个“庶女”也不闻不问。 云惊凰冷笑:“俗话说的好,子不教,父之过。 既然父亲觉得我脾气不好,要不您给我多请几个嬷嬷或夫子来教教?或者多送我些藏书?” 丞相府的藏书阁,云震嵘压根就不让她进。 云震嵘却毫无教养她的心思,直接转移话题: “你还让你姐姐下不来台了?立即去向她道歉!” “为什么?” 云惊凰抬眸,疑惑看向他: “没有哪条律法规定我不能去参加吧?凭什么我要去道歉?” “就凭京歌是嫡女!你是庶女!” 云震嵘目光凌厉不悦地攉着她:“谁许你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出去抛头露面、抢嫡姐锋芒?” 嫡庶有别,庶女就是小三小四的女儿,天生该让着嫡女,这是整个东秦国上千年来的传统。 云惊凰心中冷笑,目光落向旁边的陈之蔷一家: “三姨娘,听到了吗?父亲让你别带着两个庶妹出去抛头露面。 潇潇妹妹和归薏妹妹也是上不得台面的庶女喔!” “你放肆!谁允许你这么说你妹妹! 你是她们的姐姐!你有一个姐姐该有的样子吗?” 云震嵘气得胸膛起伏,脸色铁青。 陈之蔷连忙依靠在他身上,为他抚着胸膛: “老爷别气,有什么事情咱们坐下来慢慢谈,都是一家人,是不是啦?” “喏,你们两个去抬椅子,赶紧些啦!” 最好再备两盘点心,瓜子,花生。 陈之蔷看了两个婢女一眼。 清净这么长一段时间,又有好戏看啦。 两个贴身婢女很快抬来椅子板凳。 云震嵘正坐,陈之蔷和两个女儿依次坐下。 大门紧闭,他们一行人就坐在那里。 而云惊凰还撑着伞立在院子里,雨越下越大,许多雨水溅在她身上。 她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见陈之蔷妖娆的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儿说: “惊凰,这可是你的不对不是啦,我向来不参与你与大房的事,你今日却要将我拖下水,这是不是没良心啊? 我家潇潇和归薏可与你不同,我是你爹名门正娶娶进来的,你却不是的啦……” 她目光落在云惊凰身上,更为揶揄: “你可不仅仅是庶女,还险些是外室女懂不啊?” 外室女,就是偷情所生的孩子,没有任何名分、地位,是比庶女更上不得台面的。 当年,赵如蕙是个青楼女子,都还没嫁进门,就怀上了云惊凰。 若是没有嫁进丞相府,云惊凰不是外室女是什么? 就算现在过去十八年,都有人提起来,说云惊凰是在赵如蕙嫁入府邸之前、就暗度陈仓怀上的孩子。 这种人,应该一辈子抬不起头来的。 第83章 气晕生父 云惊凰却眨巴着眼睛,疑惑问: “啊?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在外面怀上我的人不是我母亲嘛? 在外面让我母亲怀孕的人,不也是父亲吗? 父亲母亲都觉得没问题,为什么我要觉得羞耻呢?” “你……你!” 云震嵘第一次被气得险些喘不过气。 他“砰”的一声一拍桌子,愤怒命令: “大人之事岂容你议论!给我滚下去跪祠堂!” “抱歉,我现在是赢王妃,让我跪祠堂,是要整个赢宫也听你云丞相差遣吗?”云惊凰反问。 云震嵘脸色顿变。 赢宫…… 哪怕那里已经落败,但他能屹立于朝廷,是因为他从不会落井下石、也不会为自己树敌。 万一赢宫东山再起,朝廷定然是一片血雨腥风。 对了,年前赵如蕙还说云惊凰在赢宫、是要探查些消息…… 云震嵘有火也不能发,只能硬生生压着:“就算你不跪,你也该好好反省。 京歌是京城第一才女,潇潇翰武学院毕业,归薏绣得一手上好京绣。 你再看看你,不学无术、一事无成、一无是处!” 每一个词,这十几年来云惊凰几乎每天都要听一遍。 以前觉得无所谓,还在赵如蕙的教导下,颇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傲气,觉得没有人能欣赏她的无拘无束。 如今听起来,真的就觉得是贬低到了尘埃。 云震嵘到底是老狐狸,又开始谈正事: “你平时胡作妄为就算了,但登仙楼一事,必须听我安排。 京歌是我们丞相府唯一的名门嫡女。她往后要走的路和你不同,容不得丝毫污点!” 而云惊凰,一个在青楼所怀的庶女。 哪怕赵如蕙如今是主母,还是一品诰命夫人,但也只是提携上来的平妻。 没有背景,才华学识也比不上京歌一丝半毫。 这种女子,只是丞相府的弃子。 云惊凰疑惑皱眉,踏了踏地上的青石板,迈步走向屋檐: “什么路?我们走的不都是这青石路,或泥石路吗?还有什么路是长的不一样?” “你!” 云震嵘觉得眼前这个二女儿格外刺眼。 他警告:“京歌背靠的是辅国公府,欺负她就是欺负辅国公府! 父亲是为你好,你还不领情?” 云惊凰已走到屋檐下,她掸了掸身上的水,眼中也凝了一层冷意: “父亲到底是为我好,还是担心得罪辅国公府,影响到您的利益?” “你!” 云惊凰又打断他的话,接着说: “如果单纯是为我好的话,不必了。 辅国公府人人正人君子,知晓大道正义,不会怪我去参加诗词大会。” “况且父亲口口声声说姐姐优秀,那你更要相信姐姐的才华。 那么简单的一句诗,赛事结束之前,她肯定会想到的。 还有父亲你……” 云惊凰目光落在云震嵘身上,直直地盯着看: “父亲是丞相大人,也可以帮着姐姐想想啊。 你们两个人加起来,不可能也想不到吧?不会吧?” “云惊凰!你!你……!” 云震嵘只觉得胸口一梗,有股腥甜直涌喉咙。 云惊凰又道:“父亲好像有些结巴,最好请个府医好好瞧瞧喔。” 说完,她浅浅一笑,从容不迫地撑着伞迈步离开。 “你……噗!” 云震嵘一直压着的那口血,终于喷出来。 他竟活生生被云惊凰气到吐血! “老爷!老爷!” 下人们忙作一团。 云惊凰回府一趟,把生父气吐血的性子,又传遍府邸。 待解决好一切后。 三姨娘一家才回到自个儿院子。 云潇潇忍不住道:“那云惊凰简直是太嚣张了,竟然敢如此和父亲说话,大逆不道!” 父亲是当朝丞相,多少人见了要阿谀奉承、点头哈腰,唯独云惊凰! 云归薏想到云惊凰那抹身影,眼中却有一抹崇拜的星光: “我倒觉得二姐姐今日说的话有理有据,勇气可嘉……” “行了,你们两个给我闭嘴好不好啦。” 陈之蔷揉了揉自己扶过人后酸痛的胳膊,一个眼神,便让所有下人离开。 她对两个女儿道:“别瞎掺和,大房二房的水很深,可不是我们这些商贾人家可以评判的,听到不啊? 咱们每日看看戏听听曲儿,赚赚钱,有好戏的时候搬个小板凳坐前排观看,不是很舒服的啊?掺和啥宅斗啊?” 她盯着两人道:“我可警告你们啦,别和云京歌或云惊凰走得太近。 尤其是潇潇你,以前你欺负云惊凰就算啦,但现在看来,那可也不是个草包善茬。 往后若是出了事,我也保不了你,懂不啊?” 云潇潇唔了声,看似应下,显然没往心里去。 而云惊凰离开丞相府后,撑着伞走在街道。 雨越下越大,伞檐直拉出雨帘。 她心里觉得跟吃了只苍蝇般恶心。 从小到达,父亲就对她不闻不问。 记事起,父亲每次下朝,都会给云京歌买点心、买糖人儿。 而每次她跑过去,却什么都没有。 只能站在角落里,眼睁睁看着父亲抱起云京歌,一口一个小歌儿的喊。 其实她也努力过,她想是不是变成云京歌那样,父亲就会喜欢她。 夜里,仅有五岁的她也曾偷偷看书、学习。 待写了一幅字去找父亲时,父亲正在祠堂里上香。 他看到她,竟厉声呵斥: “谁许你来这种地方!来人!把她给我拉出去!” “父亲……父亲……这是我写的字……” 五岁的她跑过去,眼巴巴地递给云震嵘。 云震嵘却一脚将她踹开:“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将她给我拖出去!” 一群奴仆过来,将她拉出了祠堂。 她写的那张纸也被奴仆们撕烂,丢在地上。 她看到云震嵘低头看了眼,明明那字写得很好的,可他却是冷冷一哼: “沟中蛆蝇,不知所谓!” 那时候她一点都不懂是什么意思,只知道自己辛辛苦苦练习了几天的字,被那个高大伟岸的父亲踩了一脚。 她不明白,为什么同为父亲的女儿,父亲只喜欢云京歌,甚至是后面出生的两个妹妹,他也亲和至极,为什么就独独不喜欢她…… 每年不论有任何国宴,宫宴,名流聚会,父亲也只会带京歌、潇潇、归薏一同去,从来不会带她。 云家的祖宗祠堂,更是也从不让她踏足一步! 后来,她愈发破罐子破摔,成为京中人人厌恶的第一草包、纨绔。 也是后来,作为亡灵时飘在半空,她才看到了真相—— 第84章 颠覆棋盘 当年,云震嵘前往一位官员家赴宴,不慎饮酒过多。 那官员为讨好云震嵘,安排了青楼歌姬赵如蕙上去照顾。 赵如蕙和傅瑜君其实长得有一分相似,都偏身材清瘦、文静型。 但赵如蕙只是看起来柔弱清冷,实则身材更为丰满,也更懂得如何讨男人欢喜。 她的功夫了得,只是几个动作,就勾得云震嵘失了分寸。 云震嵘借着酒醉,睡了赵如蕙。 可酒醉不过是借口,不过是男人惯用的幌子。 喝醉的人意识也会十分清楚,又不是被下了催晴毒。 云震嵘就是因为傅瑜君怀孕,男人的本性尽显。 而且傅瑜君是辅国公府培养出来的,知书识礼,秀外慧中,清秀可人。 她才情俱佳,唯独就是清瘦型美人,不如赵如蕙丰满,在床笫之事上也不那么擅长。 云震嵘就那么借着酒醉发泄着他自己。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 就那一次,赵如蕙怀孕了。 赵如蕙黏上他,硬要他娶她,还装柔弱,被青楼老鸨打了出来。 算是楚楚可怜,又借怀孕威逼利诱。 云震嵘是什么人?容不得一丝污点,也不想被人拿捏。 曾想过处决掉赵如蕙,可赵如蕙也是个有手段的人,没能让他成功。 后来,云震嵘实在没有办法了,回家跪在傅瑜君跟前,哭得声嘶力竭。 说他被那官大人设计,说那些人是要害他声败名裂。 说他对不起傅瑜君,对不起整个辅国公府的栽培,他要以死赎罪。 他真的跳进傅瑜君那院子里的池塘中,险些淹死。 打捞上来时,晕厥了七天七夜。 这一出戏,做得很足,“真情”打动了整个辅国公府。 而且傅瑜君向来善良,当时又怀了孕,怎能忍受孩子就这么没了父亲? 她傻傻地相信了云震嵘,同意将赵如蕙接入府中。 可哪怕有辅国公府帮忙善后,彼时还是五品官员的云震嵘,也受尽不少人弹劾,仕途严重受损。 就因为这、云震嵘将云惊凰视为耻辱,从小就格外不喜欢云惊凰! 他从不让云惊凰祭祀或入祠堂,因为他不敢让云家列祖列宗看到云惊凰的存在,就像是看到他身上的一个污点。 也为了做戏给辅国公府的人看,云震嵘还冷落赵如蕙整整两年,不曾踏入赵如蕙院子半步。 那时候赵如蕙住在最偏僻的南院,条件十分艰难,云惊凰从小也跟着吃了不少苦头。 但没有人知道…… 云震嵘表面对辅国公府恭恭敬敬,实则觉得受尽了欺压。 那个院子,其实有一条地下密道,连接着南院! 云震嵘夜里会偷偷去找赵如蕙,享受着赵如蕙高超的服侍技巧,当做他养在府中的发泄机。 赵如蕙也是个有手段的,一边伺候得云震嵘服服帖帖,一边格外会伪装。 她装得不争不抢,贤良淑德,谨小慎微,每天走半个小时的路,也要去给傅瑜君请安、问好。 她各种讨好傅瑜君,并且潜移默化的卖惨,说她自小父母双亡、被人卖至青楼,在遇到云震嵘之前,都是卖艺不卖身。 说她被老鸨打了多少次,受尽了多少欺负。 傅瑜君心善,渐渐的,把赵如蕙当做自己的亲妹妹般照顾、提携,让她在丞相府中的日子越来越好。 赵如蕙还在云惊凰九岁那年,救了出宫礼佛的太皇太后,立下大功,被追封为诰命夫人。 在傅瑜君瘫痪后,她便光明正大被抬为正妻。 如此一来,赵如蕙一个青楼女人扶摇直上,渐渐得到全京城人的认可。 而她云惊凰……因为被养得草包、纨绔、废物,即便赵如蕙名声好转,她依旧是所有人眼中不耻的存在。 云惊凰心脏里怒意翻涌。 母亲一生那么善良、单纯,信了云震嵘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也信了赵如蕙这个闺中密友。 可她却被丈夫背叛、被闺友背叛! 云惊凰也恨自己,成为赵如蕙的棋子。 还一辈子顶着庶女、不入流的小三之女的骂名,一辈子妄自菲薄、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 可她是光明正大的丞相府嫡女!她母亲不是爬床的贱人! 她上一辈子的委屈,全都白受了! “小二,来壶酒!” 云惊凰坐到一酒楼的角落,点了一壶酒猛喝一大口。 前一世,她之所以对帝懿那么苛刻,也是丝毫不想帝懿再纳妾,生下一个庶女,过上和她一样痛苦的生活。 她看似没心没肺,实则她已恨透了自己那个庶女的身份! 现在想来,真真是不值! 云惊凰一杯接着一杯的喝,在脑海里筹谋着所有的计划。 蠢了一生、笨了一生。 这一世、她为刀俎、人为鱼肉! 细细谋划,定要颠覆了这盘棋! 她想得太过入神,酒楼好像来了个什么华夫人,引得人潮拥挤,撞翻了掌柜的乘风破浪船只摆件。 云惊凰抬眸看了眼,喝下杯中酒。 就如那落地的摆件,终有一日,她将乘风破浪济苍穹! 远处。 一袭白衣坐在帘后,将那抹白色身影尽收眼底。 不知为何,竟在向来恣意妄为的她身上、看到一股外人看不懂的浓雾。 云惊凰很快喝完一坛酒,她没有久留,起身离开。 白衣男子也结了账,无声跟上。 云惊凰走着走着,感觉头有些晕晕的,好在意识还很清楚。 她买了雁儿最爱吃的油煎包,苍伐最爱的酥花生、清酒,以及帝懿较为喜欢的龙井茶糕。 提着包好的油纸,迈步往赢宫方向走。 一路上,她没有注意到,有一群凶神恶煞的人跟着她…… 容稷本来跟着,可章之忽然来报: “世子,今上忽然召你入宫!” 容世子眸色一眯,吩咐:“安排人护送她回去。” 而章之是必须跟在他身边的,否则亲侍不在,极易引人怀疑。 也就是交替那一刻的空档…… 云惊凰路过一片幽深的密林时、忽然! “小妞!站住!” 云惊凰抬头看去,就见是一群土匪模样的人,个个不是脸上有刀疤,就是手指断了一个。 全是亡命之徒! 那酒后劲儿还特别猛,这一会儿时间,眼前竟然开始模模糊糊的,视物不明。 云惊凰清楚,眼下只有跑。 但转身时、后面又围来十几个人,全将在她包围在中央。 “小妞,长得还不错,可惜了,今晚就是你的死期!” 有人猥琐地说:“要不先让兄弟们爽了再杀?” “闭嘴!先杀了她!那位交代过不要节外生枝,绝不给她活命的机会! 多少反派就是死于话多、蹉跎?” 那带头大哥十分理智,命令道: “全给我上!直接杀!” 伴随着他的话落,一群土匪流氓持着剑或斧头,朝着她攻击而来。 第85章 无声宠溺 云惊凰庆幸自己学了武功,否则此刻必死无疑! 她连忙拔出腰间的软剑,准备拜月式。 可是喝醉后动作有些迟钝,摸了好两下才拔出剑。 她只能落禅式坐在地上,同时挥动手中的软剑。 “嚓!嚓!嚓!” 前面一排的人被她横扫,腹部往下直接破出一条血口! “啊啊啊!”惨叫声一大片,人倒了一地。 可这些人是亡命之徒,手上杀过许多人,还不像是镇南军那般点到为止。 后面那群人已经猛地朝着云惊凰的后背攻击而来。 人数之多,还有二十多人! 云惊凰一个滚月式躲开,手中同时护着给雁儿他们买的东西。 土匪们速度很快,招式又狠。 一会儿时间,云惊凰衣服被挑破好几处。 她已滚到一根大树前,背靠着大树,退无可退! 而那些亡命之徒还从四面八方刺来。 云惊凰正准备反击之时,那股醉意更加浓烈,天旋地转。 是后劲儿很猛的劲酒! 起初喝起来不辣,还微微甜。 现在上头,是要她的命! 云惊凰身体竟然没能熟练地爬起来。 在那眨眼时间,二十多人已经朝着她直直刺来! 她瞳孔里,全是那些放大的武器。 刀、剑、斧、钩…… 那一刻,她手中忽然多了一把白色的弹丸。 是之前炸晕野猪的那一种。 还没来得及出手…… 忽然! “嚓!嚓!嚓!” 眼前的人,全数在她跟前人头落地! 脑袋一个接着一个、咕噜噜地滚下来,滚得满地都是。 那些尸体也在她眼可见的速度下、“咚”的一声倒在地上,倒了一排。 鲜血四溅,溅她一脸、一身。 云惊凰在刹那间呆滞,整个人愣在那里完全反应不过来。 这是…… 那么多人……竟然直接就死了…… 有狂风四起,全卷向前方。 云惊凰抬眸看去,就见不远处伫立着抹巨大的黑色影子。 不知什么时候,林子里彻底黑了,只有十分微弱的光。 那高大的身形就像是从地狱走来的阎罗王,但周身又有一股阎王没有的贵气、神秘。 脸上还带着一个青面獠牙的狰狞面具,衬得他更加凛冽震慑、令人生畏。 云惊凰看到他时,酒意仿若清醒了一丝丝。 他…… 是墨楼的尊主! 那个近日在全国多地杀人暴虐的墨楼! “你……为什么救我?” 云惊凰有些疑惑。 这么杀人如麻的神秘男人,怎么会救她…… 可男人只是远远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青面獠牙的面具覆盖,丝毫看不透他的情绪。 云惊凰还坐在地上,脑海里已经联想了几百种可能。 “难道我身上、有什么你要的东西?” “还是要我的什么血、救你的心上人?” “亦或是……想要我叛变,利用我对付赢宫?” 提起这个,云惊凰连忙往树干后缩了缩,仰着小脸看他: “我可告诉你,我没让你救,我不欠你人情!我不会以身相许,更不会听你使唤! 我喜欢阿懿,哪儿哪儿都喜欢,头发丝儿都喜欢,我不会背叛他的!” 那男人面具下深邃的双眼扫她一眼。 尔后,消失在暗夜之中。 他踏着黑暗而来,又踏着黑暗而去,如同从未出现过。 云惊凰还有些怔怔。 这就走了? 林子里一片寂静,她近乎以为那神秘男人的出现只是幻觉。 可眼前还倒着一地的尸体、滚着满地的头颅。 这么多死人! “不怪我……自作自受……自寻死路……来世记得投胎做个好人喔……” 云惊凰战战兢兢地连忙爬起来,一边念叨着,一边踮着脚尖从一众尸体间离开。 走出很远后,她还醉醺醺的回头看了那些尸体一眼。 江湖上的亡命之徒,一心想要她的命。 看来不是肖妃,便是今日惹到的那李追风…… 她想抽丝剥茧,推测出到底是谁,可脑瓜儿嗡嗡嗡地疼。 走回赢宫都成问题,更何况想事情…… 好在一个路人甲“恰巧”驾着马车路过,“恰巧”是个好人,“恰巧”热心地顺带捎她一程。 那马车上还好巧不巧有一套女子的衣裳,以及锦帕。 云惊凰担心自己满身血,回去吓到帝懿。 “哥们,借你这些物事一用,给你银子。” 她放好相应的钱财,在马车里擦洗血迹,更换好衣物。 那路人甲连忙用纸团塞住耳朵,听不见任何动静。 这年头做护卫太难了,不仅要会护主杀人,还要会演戏……会护送…… 云惊凰好不容易回到赢宫,就见一辆马车还停在那里。 马上坐着一个小厮,旁边的白雀焦急地等待着、张望着,又不时回头看一眼马车,生怕里面的东西少了丁点。 云惊凰才想起这件事,她揉了揉生疼的太阳穴,走过去吩咐: “你!白雀是吗?帮我把所有东西提进来!” “是!” 白雀连忙上车,提起那个巨大的包袱。 云惊凰进去时,一众镇南军想打招呼,但一个个硬生生板着脸,装出十分厌恶这草包废物的模样。 回到一内殿门前。 云惊凰看到种葱的雁儿,招呼她: “雁儿,快看,我给你买了什么回来?” 雁儿看到她手中提着的油纸包,上前接过打开,就见竟然是生煎包。 “天!这是雁儿最喜欢的生煎包!” 用油煎的小包子,是她每次路过只能眼巴巴地看一眼的珍宝。 她即便发了俸禄也不敢买一个,没想到王妃竟然给她买了整整十个! “多谢王妃,雁儿的命这辈子都是王妃的!不,是生生世世!”雁儿感动得又想哭。 云惊凰揉了揉她的头:“傻丫头,看,我还给你带了谁回来。” 她往旁边挪了下,才露出跟在她身后的白雀。 雁儿看到白雀时,捧着油煎包的手倏地一顿。 “白……白雀……” 白雀是和她同乡被卖过来的,一路上她们经常被打、被骂,经常一起抱在一起哭。 在丞相府受尽欺压那些日子,她们谁若得到半个饼子,也会偷偷约着,分一半给彼此。 雁儿来到赢宫后,以为这辈子都没法再见到白雀,没想到王妃竟然将她带回来了…… 云惊凰拿过白雀手中的包袱,对雁儿道: “带白雀去吃顿好吃的,把近日发生的事与她说一说。” 特地带白雀回来,她是有必要的安排。 事关生母性命。 第86章 要阿懿疼 “多谢王妃!” 雁儿感激地行了个礼,拉着白雀离开。 她给白雀做了份油渣炒饭,加绿豆芽汤。 配上生煎包,简直是白雀从未拥有过的丰盛一餐。 白雀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送过来会被云惊凰刁难一番,没想到和她想象中完全不同…… 两个小姐妹互相聊着天,雁儿说她在赢宫和王妃种田的快乐生活。 而白雀身上又被管家嬷嬷打出许多伤痕,许久未曾吃过一顿饱饭…… 可即便雁儿发现她身上的伤,她也说: “我没事,雁儿别担心,那日绿翘姐姐见我打扫得干净,还赏了我一吊钱呢。” 她从身上的里侧衣袋里,摸出一个缝制得严严实实的荷包,里三层外三层的打开,才拿出一吊钱。 “雁儿,喏,分你一半,你若是能出去,记得定要买点好吃的,别亏待了自己。” 雁儿看到她手上全是伤疤,眼眶又红了…… 事后,云惊凰才进来。 为免给白雀引来麻烦,她只能给她一些铜钱、药物,又给她一瓶药。 “回去后先忍忍。” 母亲那边必须要有一个人照应。 “想办法每日偷偷喂大夫人服下,务必坚持,不要被任何人发现!” 白雀吓得脸色一白,连忙“咚”的一声跪在地上: “王妃……大夫人是个很好的人……奴婢不想害人……奴婢做不到……” “和雁儿一样傻,我看起来就那么像害人的人吗?” 云惊凰将她从地上扯起来,又拿出一粒药当着她的面服下。 “看吧,我吃了也没事,这不是毒药,是能救大夫人的药。” “当年我被人怂恿,往大夫人茶里加了些东西,如今不过是在赎罪,我可以用性命发誓!” 云惊凰多解释了番。 雁儿也信任云惊凰的人品,帮着说了许多好话,总算将白雀劝服。 白雀离开后,自己亲自服用了药物,确定整整七天也没有毒发迹象,身体还越发舒服,才开始偷偷给傅瑜君喂下…… 而云惊凰忙完这些事,脑子又晕乎乎的。 她喝了太多酒,能撑到现在已经是极致。 回到龙寝宫,夜色里,苍伐守在右边,玄虎在左边。 一人一虎,衬得宫殿威严不可侵犯。 云惊凰将买来的东西递给他,“苍护卫辛苦了,这是……嗝……给你的。” 苍伐连忙接过,眸色顿时变了变。 是清酒。 选材很讲究,用深山的泉水和谷粟酿造,口感清爽冷冽。 那御坊斋的油酥花生,一碟就五两银子,也是他往常饮酒时的绝配。 王妃竟然这般贴心…… 云惊凰打了个酒嗝,迈步往殿门走,身形醉醺醺的,有些摇摇晃晃。 “王!十万火急!” 苍伐连忙用内力虚扶着云惊凰,也顾不得礼仪,直接撞开门。 帝懿刚从温泉殿出来,坐在轮椅上,他沐浴过,一身黑色丝质长袍。 抬眸间,神色威凛。 本以为是什么大事,可…… 苍伐运用内力,径直将云惊凰朝着帝懿一推。 “王,王妃喝醉了,辛苦王操劳!” 说完,他快速退下。 而云惊凰就那么被推到帝懿怀里,如同一个“大字”般,手臂吊着他的脖颈,脸贴着他的锁骨,还满身酒气。 帝懿身躯微僵,脸色沉了。 “唔……阿懿……我给你买了龙井茶点……” 云惊凰还在他怀里蠕动。 哪怕喝醉,她也是有意识的,摸索一通,总算将手上提着的油纸包递给帝懿。 还在心里不断提醒自己:上次把帝懿吓得那么惨,这次绝不能提墨楼的事!不能酒后失言! 帝懿只得接过她递来的东西放好,也朝着角落处的一堆东西挥去。 那染血的衣物在他内力的操控下,化为灰烬。 帝懿才低眸瞥了眼怀里的女人,“去漱口。” “唔……头好晕……” 云惊凰忙碌了一通,现在只觉得全身疲惫不堪,眼睛都快睁不开。 “阿懿……你要记得吃喔……应该还是热乎乎的……唔……晚安……” 说完,她往上坐了坐,小脑袋耷拉在帝懿宽厚的肩膀上,再没有动静。 帝懿深邃的长眸眯了眯,手臂轻推。 “云惊凰?” 没回应。 后劲儿很猛的酒,让她很快陷入沉睡。 脖颈间还满是她热乎乎的呼吸,酒味浓郁。 帝懿皱眉,起身。 高大的身形如同山般伟岸。 他双手抱起她,如同抱着个小女孩,往温泉殿而去。 那里有张高高的洗漱桌。 帝懿将她放在桌上,“坐好。” 尔后,拿起云惊凰坐的牙膏,打了杯水。 一手捏住女孩那精致的下颌,一手拿着牙膏,为她刷拭洁白的牙齿。 “唔……要阿懿亲亲……” 云惊凰没什么意识,嘟着一张嘴朝着帝懿靠近,嘴上还满是泡沫。 “勿乱动!” 帝懿口吻严肃,捏着她的下巴引往旁边的洗漱桶,逼她吐出。 “唔……轻点……疼……” “唔……为什么要喝水……只想和阿懿睡睡……” “牙刷……好硬……” 她迷迷糊糊的,完全胡言乱语。 向来养尊处优的帝懿第一次伺候人,动作算不得温柔。 折腾好一番,才将不安分的女孩洗漱好。 可他袖口全湿…… 女孩那下颌还被他捏得红红的。 帝懿眯眸。 女子肌肤,这般娇气? “唔……抱抱……” 帝懿刚准备去换套衣衫,可女孩从桌上扑过来,如同小猫般软软地扑到他身上。 两条腿,还夹住他的腰。 帝懿长眉皱了皱,一手虚脱着她,回到床榻。 刚放置于床上,可—— 云惊凰双手双脚没有松开,硬生生将他往下带: “好冷……要盖被被……” 帝懿昂藏的身躯被迫覆盖在她身上,额角跳了跳。 他?被被? 偏偏今晚的云惊凰睡得很沉,硬是紧紧抱着他不松手。 那双腿还夹住他的腰,头蹭在他的胸膛间。 小小的女孩,近乎要被他强魄的身躯黏成肉饼。 帝懿大手撑在她身旁,皱眉: “你不疼?” “唔……疼……要阿懿狠狠地疼……” 女孩的声音醉意朦胧,软软糯糯。 那小脑袋还不安分地在他胸膛间蹭。 帝懿眸色一沉。 第87章 给她教训 小小年纪,跟谁学的这些话? 帝懿想拎她起来,好好掰正下。 可女孩睡得很沉,夹得男人的腰很紧,掰不开。 他翻身而下。 女孩的身体瞬间被带动着,姿势变成了女上男下。 她还是那么死死黏在他身上…… 帝懿脸色明显黑沉。 云惊凰全然不知,睡得很沉很沉。 睡着睡着,她似乎梦魇了,小脑袋直往帝懿脖颈间蹭,还哭了起来: “呜呜呜……我也想乖乖的……我不是草包……不是废物……不要……母亲……呜呜呜……” 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说的话稀里糊涂,低泣的声音饱含难过。 一会儿时间,帝懿胸前的衣衫又湿润一大片。 帝懿深邃的眸眯起。 这是多了个王妃,还是多了个闹腾的女儿? 一夜折腾。 外面。 苍伐离开后,深藏功与名。 他提了酒在偏僻的房顶坐着。 许久没有喝清酒,王妃是真的用心。 正在感慨间…… “呜呜呜……” 下方黑暗的角落里,忽然传来女子隐隐约约的哭声。 他眯眸看去,就见黑暗里,雁儿蹲在角落,捧着一小碟铜板在哭。 雁儿今天看到白雀身上全是鞭痕,还有针扎的针孔。 她心疼极了,却什么也帮不上忙。 而且白雀明明过得那么艰苦,自己身处黑暗,却还要将为数不多的铜钱分她一半…… 呜呜呜…… 雁儿越想,哭得越是难受。 苍伐皱了皱眉,拿着白酒的手一顿。 想过去说点什么,可最终又没动。 男女授受不亲,必须和女眷保持距离…… 翌日清晨。 龙寝宫的大门打开。 帝懿坐在轮椅上,还是一如既往威严。 苍伐连忙上前推轮椅,看到主子的神色,忍不住疑惑问: “王昨夜没睡好?” 帝懿瞥他一眼,“你去忙了什么事?” “属下……”苍伐连忙低下头,“属下昨夜忧虑时局,有些失眠……” 帝懿眸色是足以看透世间的深厉。 他没多问,只吩咐: “去查下,昨日她回丞相府,受了什么委屈。” 提起这,苍伐答: “王,一直有安排人暗中保护王妃。 王妃不仅没被欺负,还去登仙楼赢了第一才女云京歌,并且搬空云京歌的闺房,拿回来一堆值钱的东西。” 帝懿眯眸。 云惊凰这是抢东西养他? 苍伐又道:“不过王妃和赵氏之间,似乎有些不对劲。 王妃看似是赵氏的亲女儿,可赵氏对其格外纵容,有捧杀之意。 王妃近日似乎也在针对赵氏,变了性子……” 帝懿眯了眯眸。 片刻后,矜薄的唇翕起: “给赵氏点教训。” 话语高贵薄凉,宛若说着最寻常的事。 没过一会儿…… 丞相府里。 赵氏好端端地走着路,忽然莫名奇怪踢到块石头,莫名奇妙摔进自家的池塘里! 被打捞起来时,刚刚开春的天,浸骨的水冻得她宛若筛子。 头发凌乱,比落汤鸡还狼狈。 最重要的是,她另一条手臂磕在石头上,又骨折了…… “哎哟……哎哟……” 府医给她上药时,赵如蕙痛得生不如死。 她实在是纳闷极了,最近怎么跟犯了煞神似的? 已经莫名其妙摔了两次! 上次左手臂摔骨折,这次右手臂又骨折。 两只手臂都得吊起来…… 龙寝宫。 床上的云惊凰还在沉睡。 她眉心紧紧皱着,手抓着床上的床单。 “妹妹?你不过是我的一颗棋子!” “凭什么你生来就是丞相府的嫡女?我却只能是卑贱的庶女?” “凭什么你有九个哥哥疼爱,有名满天下的嫡母,我却只有一个声名狼藉的青楼贱母?” “云惊凰,你不配!” “这世间高贵的人、只能是我!” 她梦到云京歌那张绝美的面容满是狰狞,将她的骨灰和在水泥里,将她糊在大理石台阶下。 那凶狠的神态,比地狱的恶鬼还要恐怖。 梦境一转,她又梦到赵如蕙说: “我才是你亲娘,我不会害你。” “傅瑜君是骗你的,想抢走所有的宠爱,她该死!” “哈哈哈!不愧是我养出来的东秦国第一草包!果然没让我失望!” 还有云震嵘那张冷冰冰的脸: “本相没有你这种声名狼藉的女儿!” “京歌是京城第一才女,潇潇武学院毕业,归薏绣得一手上好京绣。 你再看看你,不学无术、一事无成、一无是处!” “卑贱的庶女,外室女!你是本相一生的耻辱!” 不……她不是…… 不是! 云惊凰倏地从床上坐起身,才发现天已大亮,她满身是汗。 床上,已没有帝懿的身影。 好在是梦,一切都只是梦! 云惊凰起床洗漱,看着养粹殿的方向,皱了皱眉。 帝懿又去闭关了,他最近休养的心思很强烈。 她也得努力! 昨天云震嵘说的对,她一无是处,是丞相府里最差劲的。 真和赵如蕙等人交手起来,她这猪脑子未必斗得赢,也不能每次让小隐帮忙。 而且和九个哥哥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 如果她是外祖母和哥哥他们,也会喜欢云京歌,而不会喜欢自己。 云惊凰刚出去,准备去书房。 雁儿却端了个锦盒过来,禀告: “王妃,兵部左侍郎家的侍卫恭恭敬敬送来一个锦盒,说是代替他家公子赔礼道歉。” 云惊凰眯眸,用医疗包隔空诊断了番,确定无毒,才说: “小心些,打来看看。” 雁儿把大的锦盒放在地上,缓缓打开盒子盖子。 顿时! 一股恶心的臭味扑鼻而来。 那锦盒里,装的竟然是一坨狗屎! 盖子打开的那里侧,还刻了“云惊凰”三个大字。 这是在骂云惊凰…… 雁儿气得连忙合上:“王妃,他们太过分了!当初王妃整人的时候,他们只有哭的份儿,如今却……” 再是懦弱,雁儿也觉得这种事不能忍。 “王妃,咱们把这锦盒还回去!也要刻上那浑公子的名字!” 云惊凰倒表现得相对淡定。 不是卫忠送来的,肯定是李追风的安排。 昨日李追风醒了,定然是勃然大怒一番,今天才这么整她。 她红唇缓缓一勾:“是得还回去,但不是现在。” 在李追风看来,甚至任何人看来,她就是一坨屎。 但是如果明天的诗词大会结束,李追风心中那个仙女输给她这坨屎呢?甚至他自己也栽在她手上呢? 与其花时间浪费,不如先花时间强大自己! 云惊凰说雁儿吩咐:“让绮丽处理掉。 雁儿乖,放心,明天才会有重头好戏看,他们一个也别想错过!” 安抚后,云惊凰来到凤瑶宫的书房,从小隐那里借了一堆书籍。 《唐诗三百首》,《诗经》,《三十六计》,《鬼谷子》,《宋词》、《天工开物》、《练字入门》…… 一堆的书,堆的书架满满当当。 云惊凰开始认认真真地看书,如同海绵般疯狂汲取知识。 明天就是诗词大会的结束,她不会再给云京歌任何起来的机会! 她要尽快强大起来,救活母亲,救出白雀,救出当年被远送他乡的弟弟和妹妹…… 这样的废寝忘食,持续到傍晚时分。 容稷找来时,就见云惊凰吊着头发,坐在桌子前死记硬背。 “想学会诗词,如此方法极为拙重。” 他声音清贵好听。 云惊凰抬头,就见容稷迈步进来。 她眼眸一亮,“容世子,你有什么快速记忆、或者提高才情的方法嘛?” 云京歌是从小就开始培养的,她落后的可是整整十八年! 容稷看了眼她,先问: “昨日回来可还安全?听闻昨夜在郊外发现三十九具断头尸体。” 那是云惊凰昨日必经的地方。 云惊凰想起那一幕,又想起那个高大神秘的身影。 但她不想让人担心,只说:“啊?还有这种事吗?我昨天没看到,平安归来。” 容稷眉宇间的担忧落下,目光落在桌上的书籍上。 是《诗经》,刚刚打开,第一首是关雎。 容稷拿来一套白色的男子衣衫递给她: “不是会易容?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云惊凰疑惑问:“是对学习有帮助的嘛?” 现在她一心只想学习,除了学习,哪儿也不想去。 容稷轻嗯一声,“有助学业。” 云惊凰疑惑,出去做什么事还能有助于学习? 好奇~ 第88章 苍伐急哭 但云惊凰没多问,赶紧去换上,给自己易容,又给容稷也易容了番。 两人在镇南军的掩护下,顺利离开赢宫,出城,到达长云河。 这是长陵城外一条极大的河流,水势和缓,是许多文人墨客泛舟游玩之地。 近日冰化,停靠的船只总算恢复营运。 此刻,河边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人们正在惊叹着、眺望着: “天啊!好美!” “当真是绝世仙女!” “能见她一眼,此生无憾!” 云惊凰被容稷带到一高地的凉亭,居高临下,可以看到秦云河的景象。 就见河中央,一艘古色古香的孤舟游着。 床头站了个白衣女子,亭亭玉立。 肤若凝脂,脖颈欣长,周身的仙气无人能及。 正是云京歌! 今日云京歌去河对面的崇福寺为赵如蕙祈福,其实可以走山路,但她选择了水路,说是想找点灵感。 云惊凰冷呵了声。 前世她也觉得云京歌美,可现在想来,云京歌经常在各种各样的场合,打扮美丽仙气的游湖、施粥、弹琴。 明显是小隐说的什么,不当模特还摆坡式,做作。 容稷却嗓音清沉:“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明明念着这样的诗句,他眼中却没有其他男子的爱慕,只侧脸看向身旁的云惊凰: “云公子,可理解了此诗?” 云惊凰瞬间明白,容稷带她来这里,是为了让她更好地领悟诗句。 仔细看,云京歌在那里泛舟湖上,不正有种在河之洲之感? 那仙气飘飘的身段,不正是窈窕淑女? 河边还围了无数的文人墨客,眼含热爱,云京歌不就是那些君子们梦寐以求的好配偶? 容稷道:“不论是何诗词文作,皆是诗人有感而发。 每一句诗词涵盖景、人、思、幻等。 若身临其境,结合其中,会更易熟记。” 云惊凰如同打开了五感大道,欣喜地看向容稷道: “我明白了!” 现在再去看关雎,那么长那么绕口的诗句,她竟然觉得通俗易懂。 其他的诗词也是,之前全是靠死记硬背,如今去幻想那样的场面,也是别有一番体会。 容稷提醒:“加上一遍抄写,可加深记忆。” 亭子里早已备了笔墨纸砚。 云惊凰走过去,拿起毛笔字开始写字。 她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学过毛笔字,从不写字。 此刻一写,字体歪歪扭扭,笔顺完全不对。 容稷又走到她身边,教导: “练字时坐姿须正,眼离纸面一尺,手离笔尖一寸,胸离桌缘一拳。 执笔无定法,要使虚而宽,但三指执笔法最为轻便。” 边说他边拿起一只毛笔,示范给云惊凰看。 云惊凰之前单看书上的图谱,完全看不懂。 如今有容稷现场示范教学,很快她就掌握。 容稷又道:“落字时,先撇后捺,先横后竖,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先外后里……” 一堆规则,细细讲来。 云惊凰听得格外认真,一一记在心里,还提笔开始练习。 到底是第一次开始学,动作不太标准。 容稷走过去准备执笔教,但想到她的身份,与男女之别,他找来一只厚重的夹棉手衣戴上。 这才虚握着她的手道:“手心虚空,专注眼下,执写灵便。” 云惊凰被他带着写了“关”字。 落在纸张上的字大气中又带着种贵气感,很是好看。 被人带着写的这种感觉,也完全不同,等同于是实战,而不仅仅是口头教学。 “我好像懂了!” 云惊凰循着那股感觉,落笔开始写字。 这一次,字体总算好看许多! 云惊凰感激地看向容稷:“容世子,你真的是我师父!” 若没有容稷教她这些,自己一个人不知道还要琢磨多久。 容稷退远几步,拉开距离: “记住五感,认真练习。 你天赋极佳,一点就透,应该很快会学有所成。” “好!” 云惊凰继续在纸张上练习,一个字接着一个字地练。 明明没有任何基础,但她的确看一眼就知道一个字的构造,也知道该如何按顺序去书写。 一切进步,比常人快了许多。 容稷见远处有个茶楼,他并未打扰她,迈步离开,准备为她买些点心过来。 而暗中…… 两抹漆黑的身影立在茂密的树干间。 苍伐忍不住道:“王!他们两人之前站得也太近了!容世子还摸了王妃的手!男女授受不亲,成何体统!” 黑袍面具男人倒是冷静。 “容世子是个知分寸的人,有戴手衣。” “可那也于理不合!”苍伐真的很急。 戴了手衣就不算接触了么?那两人若是穿着衣裳躺床上呢! 帝懿看他一眼,“性情有待修习。” 他转身欲走,苍伐却斗胆拽了下他的衣摆: “王!” 他跪在树干上,低头抱拳。 那神色、颇有一种上谏军机要事之感。 帝懿看得眉梢微跳。 最终,不得不吩咐:“让华夫人前来。” 苍伐这才大喜:“是!属下这就去办!” 只是一会儿时间,他去将一个女妇人快速带来,交代: “就那边的人,看到了么?你装作偶遇就行,以后让她跟着你学习诗词歌赋。” “对,千万别表现出任何其他的来!” 于是…… 云惊凰在湖边高处的凉亭里练字。 一会儿时间,她越写越顺手。 看着秦云河,还不由自主想到昨天的那句诗句。 她刚在纸张上落完笔,一道声音忽然传来: “好一句沧海横流显英雄,乘风破浪济苍穹! 公子才情,恐怕绝世无双!” 云惊凰抬头看去,瞬间皱了皱眉。 是名满天下的华英夫人。 华英夫人40岁,是名门之后,父亲是翰林学院的一名老夫子。 她的才情在上一辈就是现在的云京歌,多次夺冠“第一才女”,名扬天下。 年轻时嫁给一名状元,郎才女貌,成为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 可惜后来、其丈夫体弱病逝,留下一个两岁的女娃…… 人人以为华英会一蹶不振,可华英只难过了一阵子,就宣布为夫守寡一身,终身不嫁。 朝廷赐贞节牌坊,她被封一品诰命夫人,每年享一品的俸禄。 并且,她还开了个女子学堂,就名“华英学堂”,专收贫困寒门人家的女子教学。 当然,必须要入她眼的女子,才可入学堂。 当时引发极大的争议,女子怎可上学?女子学知识有何用? 可华英迎着滔天的舆论,硬是坚持将女子学堂办下来。 这一办,就是整整十五年。 华英培养出的女子,有的入宫做了一等女官,是皇后身边的红人。 有的再不济也是被请去做私塾闺教。 云京歌当初也被华英教过,华英也被请来教过云惊凰,只可惜被她弄得…… 总之华英是个奇女子,京中人人赞誉,众人见了她,都会恭恭敬敬喊一声华英夫人。 云惊凰看到她,惊讶道: “华英夫人,你怎会来此?” 华英夫人看了她两眼。 公子哥长相,倒是俊俏。 可那位极少给她下达任务,如今竟特地派她来教这人,该不会是有龙阳之好? 她走上前,看了眼字。 “诗词倒是大气,只是这字体实在太丑,我还以为是一条条黑黢黢的虫子满纸张乱爬。 瞧瞧这一横,这是哪位老迂腐的眉毛落了下来?” 云惊凰被这话说得,有些尴尬地抓了抓后脑勺: “呵呵……我这是第一天学,让华英夫人见笑了……” “有生以来,我还从没有见过能将字写得这么丑的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华英对云惊凰道:“从今往后,你就入我门下,跟我学习写字、和诗词歌赋吧。” 云惊凰颇是难以置信。 名满天下的华英夫人,要收她为学子? 第89章 狗急跳墙 虽然有容稷教,但是容稷到底是男子,很多时候很不方便。 而且往后她莫名其妙会很多诗词歌赋,很容易引人怀疑。 若是跟着华英夫人学习,一切都会师出有名…… “怎么?不愿意?” 华英想到那人的吩咐,强调说:“不愿意也得愿意,我华英看上的猪,必须要教出来!” 云惊凰:…… 说她是猪,看在能学习进步的份上,她也认了。 她解释说:“当然愿意!我刚才是太欣喜,那以后一切就有劳华英夫人指教!” 她抱拳行了个礼。 华英目光落在她白皙的手上,又看了眼她的面容,瞬间了然。 她就说那位怎会有龙阳之好,原来是位娇滴滴的小女子…… 华英给她讲了一堆知识、又约好时间,让她抽空到学堂看看。 在华英夫人走后,云惊凰还有些回不过神。 莫名其妙遇到华英夫人,还要教她读书写字? 这运气太棒了! 她回头时,却发现风很大,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写的那张“沧海横流显英雄,乘风破浪济苍穹”,被风吹走了。 找来找去,四周都没有。 恰巧容稷提着精致的糕点回来,天也快黑了。 云惊凰看到山坡下一堆影影绰绰的身影,对容稷道: “容世子,劳烦你派人帮我找找一张书写的纸。 若是找不到,就去……” 两人离开秦云河。 与此同时。 河边。 云潇潇本来过来接云京歌,忽然看到旁边的半山坡飘下来一张纸张。 她捡起一看,就见上面歪歪扭扭的字体写着: “沧海横流显英雄,乘风破浪济苍穹!” 虽然字体很丑,可是这诗句! 这诗句简直惊奇!完全足以碾压云惊凰那句诗! 需要多高的才能,才能写出如此霸气的诗句? 云潇潇抬眸时,恰巧看到半山坡的凉亭里,一抹白色身影离开。 云潇潇快速跑向正路,想去看看到底是谁能写出如此绝句。 可到达那里时,没有看到任何人,只看到一袭白衣的云京歌,被春兰搀扶着上马车。 云京歌好看的衣衫全被云惊凰拿走,今天她穿得有些素朴。 虽没有那么仙气,但也有种常人没有的山隐感。 云潇潇皱眉,走上前问: “大姐,这句诗是你写的吗?” 云京歌接过时,眸色顿变。 这句诗! 竟然有人能作出如此诗句! 她仔细询问:“这是你从哪儿来的?” “我刚才看到那凉亭里有一袭白衣,好像和你的身形差不多,从那边凉亭里下来。” 云潇潇想,世间除了云京歌,还都喜欢穿白衣,应该没有人能写出如此诗句了吧? 至于这字丑…… 可能是因为她冷,所以让丫鬟代笔的? 云京歌敛眸间,将纸张揣进衣袖之中。 “潇潇,此事不要与外人提。” 云潇潇看她这模样,显然就是认下了。 而诗词向来需要保密,若是被人提前知晓,那不让别人抢了风头? 她更加满眼崇拜:“大姐,你真的太厉害了!我从没有见过如此豪放的诗句!你就是我心目中的神! 你说同为丞相府的血脉,怎么你的才情这么高,我却什么诗词都想不到呢?” 提起她就叹息、羡慕:“要是我有你这么惊才绝艳,该有多好。” 云京歌心里微微不适,只道:“人各有长,潇潇妹妹不必妄自菲薄。” 她还转移话题提醒:“天要黑了,城门快要关闭。” “对喔!我们得回去了!” 云潇潇翻身上马,颇是英姿飒爽,娇蛮傲气。 有云京歌这样的姐姐,令她自豪。 云京歌则由五个丫鬟服侍着坐上马车。 丞相府的家丁保护、云潇潇也一路骑马护送。 阵容浩大,又衬得那玉制马车高贵出尘,闲人勿近。 其实赵如蕙还生了个儿子,是丞相府的四公子,云焕燃。 本来以前这种场合,由云焕燃带人接云京歌。 但云焕燃有些不成气候,被赵如蕙花了重金送去东泓辟雍院,五年封闭式教学,待改头换面后才可出来。 接送这种事,会武功的云潇潇就自告奋勇。 云潇潇丝毫不觉得有意见,她崇拜云京歌,来护送云京歌也是开心的事。 谁敢欺负云京歌,她一拳能打晕一个! 马车里。 云京歌却拿着那纸张,细细地看。 她眼中有明显的纠结、深沉。 这句诗定然可以让云惊凰从登仙楼下来。 但这是别人的诗…… 倘若被拆穿怎么办…… 明日就是最后一天了。 还有一夜时间…… 云京歌细细地摩挲着手中的纸张。 元宵佳节。 这是每年最为繁荣的日子。 哪怕经历过战乱,哪怕与往年相比颓然不少,但长陵城帝都表面上还是相对繁荣、昌盛。 街道上四处挂着红灯楼,南来北往的人道贺着新年,不时还能听见炮竹声。 而文昌街,更是从未有过的喧闹。 今日是今年诗词大会结束的最后一天。 若是再无人答得出来,云惊凰就将是今年的第一才女! 那样的草包怎么能成为第一才女? 人们全数围涌在登仙楼下,翘首以盼: “怎么还没有人来对对联?” “东秦这么多文人墨客,都被一个草包纨绔给难倒了么?” “非也非也!” 有人忍不住说:“能想出如此诗句的人,怎么可能是草包? 兴许以前我们从未了解过云二小姐,也兴许是以前她不露锋芒。” “对,哪个真正的草包能想出这样的诗句?” “春回大地终有时,重获荣光扶摇起!如此诗句足以让现场各位认她一句诗仙!” 有折服于此诗句的才子们由衷地追捧、崇拜。 李追风和一众人走来,身后还跟着一群家丁,浩浩荡荡。 他忍不住冷哼:“切,一个大字不识的草包废物,不知道怎么走了狗屎运,你们竟然说她是诗仙?” “各位,你们是脑子被猪啃了,还是进屎了?别侮辱诗词这个坛子!” “我呸!你才脑子进屎!” 一些本就和李追风不对付世家公子哥,当场反怼: “以你李追风的脑子,就算是走狗屎运你都想不出那样的诗句!” “上次赌局输得那么惨,还有脸出来大放厥词?” “还说走狗屎运,让你护着的那个云大小姐走狗屎运看看?” “她到现在都没出现,就是在做缩头乌龟?” “你再说一句给我试试!” 李追风手中的折扇顿时指着他,满脸怒气腾腾: “谁说云大小姐是缩头乌龟?她只是还没来而已!” “她天上地下、举世无双,一定会想到,绝不可能输给一个草包!” 跟在他身后的人也说:“现在还有一整天时间,你们急什么?狗急跳墙?” “你个屎尿棍,你说谁狗急跳墙呢?” “云京歌守不住八年连任的第一才女之位,你们才是跑出来狗急跳墙、丢人现眼!” 一群人你一句我一句,就这么吵起来,不可开交。 李追风实在气不过,立即坐上马车就赶去丞相府。 他必须要尽快请云京歌出来!让那群狗东西心服口服! 到达丞相府门前,李追风收敛起满身的怒气。 他是男子,不能入内室,索性直接对门口的护卫说: “快去告诉云大小姐,外间所有人都在嘲笑她,说她想不到诗句,会输给一个草包! 还说她八年连任的传奇真的要被一个草包娘们打破,云惊凰那种粗俗不堪的人,会成为今年的第一才女!” 那护卫不得不前往冬园,将原话传进去。 云京歌正在梅园里散步,试图寻找那丝灵感。 她本已想得焦躁不安,哪儿想又听到如此话! 那向来天仙般绝美的面容间,浮起一抹裂痕。 八年连任……输给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 她敛了敛眸,吩咐: “春兰,梳妆。” 春回大地终有时,重获荣光扶摇起! 她云京歌,该扶摇而起了! 春兰连忙上前,满眼星星地问: “小姐,你已想到了么?” 云京歌清贵的唇角浅浅一勾:“不过是句有点小难度的诗而已。” 她率先进入屋子,将那张纸放在蜡烛上,点燃。 纸张瞬间燃烧,燃为灰烬,再未留下半点痕迹。 第90章 手下败将! 登仙楼。 李追风策马而来,嚣张道: “各位,要让你们失望了。 今年这第一才女,依旧是我们云大小姐!” 那幽红色锦袍的男人疑惑取笑:“你这么笃定,难不成云京歌已经想到了?” “当然,你以为云大小姐和你们这等凡夫俗子一样,是猪脑子吗? 接下来,就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 李追风骄傲地将马匹往旁边一让,大声呵斥: “云大小姐驾到,任何人不得喧哗!” 他的李家护卫们劈开一条长长的通道,就像是恭迎皇后娘娘驾到。 而道路的尽头,一辆四匹马拉着的玉制马车缓缓驶来。 驾车的人是辅国公府的护卫,马车旁边跟着五个长相精致的丫鬟,身后还有一群身穿白色锦衣的家丁。 “叮叮叮……” 马车上的玉石碰撞,发出轻灵的碎响。 这是云京歌! 京中只有云京歌的出现,能如此的仙气绝尘。 这四乘玉撵云瑶车,也只有云京歌拥有。 现场无数人看得睁大了眼。 不愧是丞相府嫡女。 不愧是东秦第一美人。 如此景象,就像是天上瑶池的马车驶来,所有悬挂的毛笔字卷轴、全数变成其背景,好不多余。 李追风神色更为傲气、得意。 他走到那守门官大人的桌前,拿出一张票据往桌上一拍: “我李追风今日就压五万两票在这里,云大小姐今日赢定云惊凰!她一定能对出那句诗! 若她输给那废物娘们,我这票据就归你们了!” 他还嚣张地扫视那群人: “你们刚才不是那么护着那废物婆娘?谁敢来押?不敢来押就当孙子,别再瞎哔哔!” 随从卫忠连忙上前制止他:“公子,这万万不可!这是老爷辛辛苦苦为你存起来的娶妻家底!” 老爷明明放在书房,怎么就被李追风拿出来了! 偏偏李追风毫不以为意,一把将卫忠掀开。 “闭嘴!本公子行事用不着你管!” 他只盯着那幽红色锦袍的男人道:“有这脾气吗?有本事把你压箱底的东西拿出来!” 红衣男人名杨丞,是兵部右侍郎之子,和李追风一直是敌对关系。 杨丞容貌昳丽,最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呵,本少爷今日就和你赌,但我不赌银子,和你赌一局大的!” 杨丞看了眼身后的随从。 有人立即端来一个洗脸盆子放在桌上,上面盖着一块白布。 护卫轻轻掀开一点给众人看。 就见里面装的竟然是一堆黄金汁液!又臭又黄浊! 杨丞道:“若今日云京歌真对上了这诗句,本少爷就当众把头埋进这屎盆子里。 但若是她输了,就换成你!” 现场众人无一不是惊愕地目瞪口呆,捂住口鼻连连后退。 “杨少爷,你是疯了吗?” “你怎么敢赌这么大……” “云京歌既然敢来,肯定就会了。她可是东秦国的第一才女啊!” 杨丞神色间满不在意,只挑眉看向李追风: “李追风,我就问你,你敢不敢赌?” 李追风想起云京歌出府时的势在必得,冷冷一哼: “有何不敢!我就和你赌,到时候输了你可别哭!” “是你别像上次那般耍赖才是。”杨丞取笑。 李追风切了声,“上次那是意外,这次绝对不可能再出现任何意外!" 他又指挥身后的护卫:“你们几个人,把那盆子端到那边去,别侮辱到云大小姐的眼睛。 另外给我看好了,别让杨大公子等会儿当孙子偷偷溜走!” “是!” 护卫们有的去端屎盆子,放在旁边的一个角落。 有的去围在杨丞身边,随时做好抓住他的准备。 杨丞一个眼色,他的护卫也走过去,将李追风团团围住。 局势变得剑拔弩张。 而那马车也终于从长长的街道尽头行驶而来。 近了。 马车停在登仙楼下。 丫鬟端矮凳,掀珠帘。 有人上前搀扶。 云京歌那白皙如玉的手扶在丫鬟身上,优雅地从马车上下来。 还是一袭白衣,冰肌玉骨,神色清冷,如高山瑶池仙鹤,高贵不可亵渎,优雅无人能比。 不过…… 她身上那衣裳似乎普通了些。 不似往常仙气飘飘,是较为普通的白色绸缎。 如此感觉,就像是……明明看到一个仙女儿下凡,可她穿了个麻布袋,那种仙女滤镜,明显破裂了些。 其后下来的,还有云潇潇,橙红色的衣裳,倒是艳丽。 可随之下车的赵如蕙,两只手都吊着纱布,额头还有个伤疤,看起来颇是奇怪。 这样的人跟着云京歌身边,又让她落了一分仙气。 不过李追风依旧看得痴痴的,丝毫没觉得有任何问题。 云京歌也不以为意,单是亭亭玉立于人群中,就有种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的清冷感。 春兰上前,拿出五百两银票: “官大人,我家小姐要上这登仙楼。” “好……好嘞……” 官大人才从云京歌的绝世容颜间回过神来。 他开始书写记载,还对人吩咐: “立即去请云惊凰来!” 答题需两人都在场。 若云京歌答上了,云惊凰对不上,今年这诗词大会就此结束! 有人快速策马离开,有人开始给云京歌引路。 云京歌蹙眉,停下脚步,看向那官大人: “劳烦去通告礼部侍郎,今日可否在这一楼? 我母亲受伤,有所不便。” 那声音优雅有礼,又格外好听。 官大人听着声音就觉得宛若听了天籁,心情十分愉悦。 “好……好……云大小姐孝心可嘉!我这便上去问问!” 人群中也满是称赞。 “不愧是名门贵女,多少人盼着上那高楼,她却为母亲着想!” “不贪虚荣攀高楼,冰清只存怜母心!难得!难得!” 杨丞却皱了皱眉。 往常这云京歌走的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路子,一旦上了那登仙楼,便不肯下来,让人想看一眼都难上加难。 今日竟然要在一楼这种地方答题? 事出反常必有妖! 只可惜云京歌脸上干干净净,看不出个所以然。 礼部侍郎等人顾虑到云京歌的孝道,又考虑丞相府的势力,况且今日本就要结束了。 他立即带人下来,开始张罗在一楼的亭台里布置桌椅,点心。 云京歌被邀请入内,一群丫鬟护着,衬得她百般高贵。 赵如蕙等人作为家属,则被安排在旁边的亭子,待遇也是不菲。 云京歌落座后,只抬眸看了眼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眸底掠过无人察觉的深意。 那句诗词一出,这么短的时间,云惊凰绝不可能想到更为惊艳的诗句。 云惊凰今日,势必是个手下败将! 这么好的场面,若是京中人看不到岂不是可惜? 她向来心善,也算是恩赐这些爱看热闹的人。 不一会儿、“哒!哒!哒!” 马蹄飞奔声忽然传来。 所有人循着声音侧头看去,就见是云惊凰来了! 这场终极比试,就要开始! 第91章 京歌剽窃! 那袭红衣高坐马上,艳影惊鸿。 到了人前,“吁……” 缰绳勒紧,马蹄高扬,她就像是英姿飒爽的大将军。 所有人看到她时,心神都被抨击。 一个女子,竟然可以如此霸气! 这种霸气和先前云京歌的出场相比,瞬间显得更为震魄。 一个就像是清羽扶过心灵,只生向往。 一个是铁马铿锵,大气震撼! 不少人看得倒是有些痴了。 云惊凰本来在家中练字,一心只想学习。 哪儿想登仙楼的人来,说云京歌竟然要对她的诗句。 她下了马,自己将马栓在旁边的一柳树下。 迈步走向登仙楼内,挑眉问坐在里面的云京歌: “你真的能对上那句诗?” 她是一袭红衣,头上还戴着之前让赵如蕙买的全套红色首饰。 战国红玛瑙,品相极佳,价值不菲,衬得她容色更为艳丽。 而且她身上的衣裳是云锦料子,红色,又飘逸又绝艳。 今天的她明显精致,站在云京歌跟前,倒显得云京歌有些素淡。 云京歌身上的衣裳首饰,也比不上云惊凰精致。 云京歌不在意这些俗物,可真到没有这一刻,心脏里又攀腾起一抹抑制不住的不适。 所有高贵的东西,本该全都是她的! 她生生压下,迎上云惊凰的目光: “二妹急急忙忙,若是冲撞他人,父亲又该罚了你。” 这是说云惊凰策马狂奔,毫无礼数。 现场不少人原本震撼于云惊凰的霸气恢弘,此刻也想起云惊凰曾经骑马真的撞到过不少人,还撞翻过人家摊子。 一时间,那抹崇拜之感荡然无存。 还有人骂:“女子策马,不知礼数!毫无规矩!” 云惊凰抬眸看向那人: “对他人品头论足,就是你们读书人的规矩?” 那人脸色顿时一青。 云惊凰又直视云京歌:“我问大姐你能否对上诗,你倒好,谈什么策马。 大姐你不是第一才女嘛,也不知审题,答非所问?” 云京歌面色微僵,心下厌恶这等粗俗之人,表面还装得优雅怜爱: “我只是关心心切,还望妹妹别见怪。 至于你说的答题……” 提着这,她身形似乎坐得更为优雅,如同优越的仙鹤、天鹅。 “妹妹的诗句的确不错,对姐姐而言是有点小难度。 恰逢这两日母亲受伤,又忙碌一番。 得空时闲想,才有了思绪。” 她这话落,现场众人无一不是震撼。 “这么难的诗句,对云京歌而言竟然只是小难度?” “她一直没来登仙楼,竟然是忙碌母亲受伤事宜?” “只是得空时闲想,她竟然就想到了?” 有人担心地看向杨丞: “杨公子,你这可如何是好?看她写样子,她似乎真的能答上!” 云惊凰听了云京歌那话,也有些惊讶。 她在另一旁的桌子前坐下:“喔?是嘛?那大姐你说来听听。” 全场人的目光顿时唰唰唰地落在云京歌身上。 他们实在好奇极了,如此绝的诗句,云京歌还能想出什么更绝? 尤其是李追风和杨丞两边的人,心脏几乎都跳到嗓子眼。 谁胜谁输,就在此一举! 就连远处亭子里,和一位高臣坐着的云震嵘,目光也移了过来。 这一刻的焦点,全在云京歌身上。 云京歌享受着这般感觉,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红唇轻勾: “我想的诗句便是……” 她特地停顿了下,用更为清凌的声音一字一句道: “沧海横流显英雄,扬帆远航济苍穹!” 话音刚落、全场寂静! 所有人呆滞在现场,难以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侯兴志更是惊叹地站起身,又惊愕地问: “云大小姐,你说的诗句是什么?劳烦你再说一遍……” 他是听错了吗?竟然能听到那般绝世震撼的诗句? 云京歌樱花般的唇浅浅一勾,再度重复: “沧海横流显英雄,扬帆远航济苍穹!” 这次,全场惊醒。 “天啊!绝!绝!” “竟然能有如此大气磅礴的诗句!” “云大小姐不愧是帝京第一才女,值得我等俯首膜拜!” 所有人看云京歌的目光已满是震撼、崇拜,赞叹声不绝于耳。 这一刻的云京歌,完全万众瞩目! 隔壁的赵如蕙身形也坐得更为傲气,颇是自豪。 她家的京歌,又惊艳满座! 不远处的亭子里,和云震嵘坐在一起的官员向来清傲,不屑与人勾结。 此刻也忍不住赞叹:“云丞相真是拥有个好女儿!好才学! 我家女儿若有这般,也不用我操心了!” 云震嵘为他倒了杯茶:“冯公夸赞,若是不嫌弃,可以让拙女与令嫒认识认识。” 那冯公身居要职,向来不想与任何人走得太近。 此刻想到自家女儿变得如云京歌这般优秀,便接了那杯茶饮下: “小女若能有令嫒这般的友人,定然会十分开心!” 这算是拉近了一大步。 只有人群中的杨丞脸色铁青,发白。 近年来云京歌虽然名声盛好,但他感觉总透着一股子假清高。 他觉得云京歌在琴棋书画上造诣的确不错,但在诗词歌赋上,其实没有太多惊艳的地方。 没想到今日竟然能想出如此惊绝的诗句! 真是他低估了云京歌的能力……云京歌竟然是个这么厉害的人…… 他开始为自己之前的偏见而羞愧。 旁边的李追风在说一堆嘲讽得意的话,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杨丞此刻也没有说反驳的话。 而登仙楼里。 所有人赞叹,只有云惊凰坐在那里,惊愕地皱紧了眉头。 这句诗,是她前日在酒馆里就想到的诗! 云京歌竟然知道、竟然剽窃她的诗句!还篡改了其中的字! 怎么可能! 云惊凰直视云京歌问:“你确定这是你自己的原著?确定是你自己所想?” 云京歌眼皮微跳。 看云惊凰那模样,是知晓什么? 但转瞬一想,即便真有人作出这诗句又如何? 在东秦国,只要还未出书,或者未传遍大街小巷,那即便是原著者、也拿不出任何证据。 真到对峙之时,撞了灵感也是正常的事。 她将一切后路全都想好了,有何可怕? 第92章 揭穿剽窃! 云京歌一如既往高贵:“妹妹所问这话是何意?这自然是姐姐亲自所想。” “那日母亲受伤,父亲也被你气得吐血。 我去崇福寺为家人烧平安香,看到那秦云河上寒风凛冽。 码头有无数船只扬帆起航,船手们尽显英雄气概,不免惹人灵感。” 众人听得无不惊叹: “秦云河一堆船只扬帆起航,往东河流滚滚,不就是沧海横流显英雄,扬帆远航济苍穹?” “那日我也去秦云河,也看到如此景象,为何我就没想到这样的诗句?” “第一才女果然是第一才女,此等才情非常人所能及!” 一众人夸赞、惊叹。 旁边小亭子里的云潇潇忍不住站起身,看向云惊凰质问: “云惊凰,你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大姐答出这样的诗句赢了你,你就想栽赃大姐剽窃吗?还是意有所指?” “我警告你,我是亲眼看到大姐作下这句诗,大姐高贵干净,容不得你污蔑!” 有清傲君子愤愤不平道:“那日我也在秦云河,亲眼看见云大小姐泛舟湖上,我们许多人都可见证!” “对!本公子也在!”李追风鄙夷地盯着云惊凰: “输了就想栽赃?这简直是小人所为!废物娘们不愧是废物娘们!” 礼部侍郎侯兴志很少说话,此刻目光也落在云惊凰身上,嫌恶地连连摇头: “你赢云大小姐时,云大小姐为你欣慰,如今你却出言诋毁? 庶女终归是庶女,心思狭隘,上不得台面!” “听说还气晕云丞相?” 有人冷笑:“简直是大逆不道!肆意妄为!粗鲁粗俗!” 云惊凰忽然就被这么劈头盖脸一顿骂。 若是以前她早已跳脚,此刻却毫不在意,只是幽幽凝着云京歌: “大姐,我再问你一遍,你确定这诗词是你所想?你确定没有撒谎骗人?” 云京歌有如此多证人,只抬眸直视云惊凰。 “二妹,别闹了。 你妒我忌我,我皆理解。 人非圣贤,又孰能无情无绪,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高尚。 只是今日人多,你还是需控制情绪,别让人看了笑话。” 呵。 好一番冠冕堂皇的话!好一番大姐姿态的教导! 既然给过她机会她不要,那就怪不得她了。 云惊凰心底冷笑,表面连连叹息: “大姐,别怪我,我问过你,是你自己死不承认,那我只好自己开口来说了!” 众人皱紧眉头,她这话是什么意思?真的有什么内情? 云惊凰不卖关子,开口对所有人道: “这诗句并不是云京歌所想,她是剽窃的!” “前日,我在一品香酒楼饮酒,有人不小心撞翻掌柜的乘风破浪船只,我便想到了后半句诗!” “而好巧不巧华英夫人路过,提点了我一番,我才写出一句完整的诗——” “沧海横流显英雄,乘风破浪济苍穹!” 她的声音比云京歌更为大气磅礴,让诗句也显得更为恢弘。 现场众人怔了怔。 这诗词有四个字不一样…… 扬帆远航VS乘风破浪。 似乎云惊凰说的这个,更为大气! 不过也只是片刻,全场又瞬间发出一阵哄然大笑。 “哈哈哈!这废物娘们,竟然说这句诗是她写出来的?” “她竟然说她能写出这么绝妙的诗?” “哈哈哈!我快要被笑死了!这人到底有没有自知之明?” 连杨丞也看不下去,看向云惊凰提醒: “云二小姐,你不该说谎。 华英夫人的确开办学堂,但她对人品要求极高,一般人绝不会教学。 而且你忘了么,华英夫人对你更是厌如苍蝇,绝不可能指点你!” 的确是。 云惊凰七岁那年,傅瑜君看不下去云惊凰的性子,特地请来华英夫人想拯救拯救她。 可云惊凰当天竟然捅了马蜂窝,蛰得华英夫人满脸疙瘩。 这件事轰动帝京,引发无数盛怒。 从此后,华英夫人还当众扬话: “相府二小姐、无知小儿、性情恶劣、永不交好!” 可现在,云惊凰竟然说华英夫人提点她,她这简直就是信口雌黄! 云京歌蹙着眉头,神色间有一分严厉: “二妹,当着如此多人的面,绝不可胡言乱语! 撒谎是不对的,快向所有人道歉!” “对,撒谎是不对的,大姐你为什么还要撒谎?” 云惊凰迎上她的目光,问:“就因为这第一才女的名头,为了这虚名,你非要撒谎吗?” 云京歌感觉她真是刺头。 哪怕是她所写,又如何? 华英夫人来了也没有证据。 灵感相撞,众人也会更喜欢她。 云惊凰这庶女品行,当真是不知所谓。 云京歌姿态高高:“妹妹,姐姐岂会为了虚名行那鸡鸣狗盗之事? 倒是你,为了这虚名你非要胡搅蛮缠、无理取闹吗?” “京歌,你和她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云潇潇看不下去了,站起身走到亭子边,对着云惊凰骂: “你口口声声说是你写的,那你敢把华英夫人请来对峙吗!你有什么证据吗!” 云惊凰看了云京歌一眼,也在云京歌脸上看到了毫不畏惧的姿态。 她红唇缓缓一勾:“真是很不好意思,我当然敢叫华英夫人前来对峙。 并且!我还有证据!” 说完,她深深看了云京歌一眼,才转头看向人群: “劳烦你们谁去将华英夫人请来?” 杨丞一直在看事态的变化,眼下总算意识到些不对劲。 他连忙吩咐随从:“赵刚,立即去学堂一趟!” 有人立即跑走,前去请人。 云京歌心下隐隐有些慌乱,却还是端庄在那儿。 证据?云惊凰又岂能有什么证据? 华英夫人真会帮云惊凰吗? 即便帮,不过是撞灵感的事而已。 而且她还特地改了其中四个字,不是一字不差的撞,谁能拿她有法子? 赵如蕙更是在短短时间,已经了然发生了什么。 她也打算在华英夫人来时,先去打点好关系。 可怎么也没想到! 第93章 揭穿剽窃2 马车很快来到登仙楼前。 “谁剽窃本夫人亲自指点的诗句!” 人未下车声先至,声音还格外洪亮,愤怒。 赵如蕙连忙起身走过去,上前客套: “华英夫人,无人剽窃,别动了肝火。 宋嬷嬷,先上杯金丝菊……” “谁要喝茶?我倒得先看看人有多茶!” 华英夫人直接将赵如蕙推开,走进登仙楼里,目光直直落向云京歌: “听说是你剽窃了我指点的诗句?还擅自更改其中的字词?” “你一直装得干干净净,心思竟如此龌龊?” 云京歌长这么大,从未被人如此骂过,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她脸色臊得微红,却站起身,端庄地微微低了下头,以示行礼。 尔后,才不急不慢道:“华英夫子,这其中有所误会。 您教过我,难道还不清楚我的品行?” 华英夫人的确教过小时候的云京歌,从三岁到八岁,所以云京歌称她为夫子,她们是师生关系。 云京歌从容自若:“这十几年来,我从未犯错,在这京中也小有名气,您认为我是会剽窃之人么?” “呵!知人知面不知心,画人画虎难画皮!” 华英夫人以前教她五年,就觉得她这人天赋一般,没有特别出色的才能。 但心性太隐忍,哪怕学不会也逼着她自己学,手指写字写到僵直痉挛也不放弃。 那时她就感觉这小女孩心思非常深邃。 可整个辅国公府和丞相府维护,那时也没发生什么古怪的事,她只当云京歌是吃苦耐劳、勤奋。 直到今日出了这种事,她才愈加觉得不对劲。 想起那人的吩咐,华英夫人更是冷冷一哼: “装得满脸仁义道德、清高至上,怎么干这等鸡鸣狗盗之事?” 云京歌身形更是一僵,一时间竟说不出话。 从未想过,向来待她友善的华英夫人,竟然变成这副丑陋的嘴脸! 李追风看不下去,冲进去就护在云京歌跟前,盯着华英夫人道: “华英夫人,事情都还没搞清楚,你这么嚣张做什么? 你当真教过云惊凰、指点过她写出诗句么?凭什么就骂云大小姐剽窃?” 跟随他的世家公子也盯着华英提醒: “对啊,华英夫人,你曾经当众说过、一辈子不教云惊凰那个草包,又怎么可能指点她作诗?这明显说不通!” “我的事还需要像你们一群纨绔公子解释?” 华英夫人的目光落在李追风身上,冷笑: “尤其是你,大庭广众,质问长辈,维护她家女子,站得这般近。 李公子,你和云京歌可有议亲?可知男女授受不亲?是想毁你自己的名节,还是毁她人名节?” “我……” 李追风哪有那么多繁文缛节,就想怼死这个老八婆。 “李公子。” 云京歌却叫住他,并且后退一步,拉远和他的距离。 “华英夫人说得对,多谢你的好心。京歌身正,无惧流言。” 她站在那里,四个丫鬟也围了过去,将她围在其中。 丫鬟们比她矮,衬得她更加亭亭玉立。 云京歌也不再客气,直视华英道: “华英夫人,李公子等人所言也有理。 你如今为何会提点云惊凰?真提点她了么?望华英夫人为我等解惑。” “呵!我当初是不喜欢云惊凰胡作妄为,但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 你以为我和你们一般心思狭隘,将一件小事就放在心上记恨一辈子?” 华英直言直语,此话一出,众人皆是被问得脸红。 华英又道:“况且我那日路过酒楼,看到云惊凰在念叨乘风破浪济苍穹,觉得她现在极有天赋,才指点她一二。 怎么,我想指点谁还需要向你们交代?” 众人顿时语塞,又惊讶无比。 所以华英夫人竟然真的指点了云惊凰这样的草包? 云惊凰真写出那样震撼的诗句?有华英夫人为她作证? 那云京歌所作的诗…… 云京歌眼皮微跳,总觉得有些事超出掌控。 赵如蕙适时带着人走了过来,站在华英跟前: “华英夫人,小孩们不懂事,并无恶意,望你别往心里去。 为表歉意,我们会送上《千里江山图》以示歉意。” 《千山江山图》是太宗皇帝时的一名知名画家所作,绘制了东秦的广大河山。 世间仅此一份,价值万金。 但凡文学者,无一人不喜欢。 赵如蕙自认能拿捏住华英,又道: “京歌定然是去观景,不巧与你们撞了灵感。 她并不知道你们也好巧不巧作了这句诗。 说起来曾经她是你学子,说明你们师生心有灵犀呢。” 对,只是撞灵感。 只是心有灵犀。 一切都是巧合。 现场众人听了这话,都觉得是这样的。 可! 华英愤怒道:“胡说八道!每个人脑子长得都不一样,怎么可能恰巧想出同一句诗? 而且云京歌是昨日十四,才去泛舟湖上。 我是前日十三在酒楼碰到云惊凰。 当天这句诗词一出时,我回去便执笔写下,挂在了书堂里!” 说到这,她身后的嬷嬷碰了幅画卷来,当众打开。 就见上面华英的字体的确龙飞凤舞地写着: 沧海横流显英雄,乘风破浪济苍穹! 而且,那下面的落款时间,的确是东秦十四年正月十三。 在场有不少文人墨客,知道临时写的墨迹完全不同。 这风干程度,的确是写下两日左右。 华英夫人盯着云京歌道: “这字在学堂挂了两日,早于云京歌一日! 有上百名学子可以作证,你们若是不信,要不要将我那些学子全数招来作证?” 华英夫人都说到这个地步,谁还敢质疑? 云京歌心下已越发慌乱,她敢用这句诗词,就是料定对方也是在那一日所著。 别人没有早于她,只要是同一天,就是撞灵感。 可如今……华英夫人早她一天…… 后作的人,自然而然就会落了下风。 不……早一日又如何? 只要她没去过学堂,没看过那卷轴,都是撞灵感! 云京歌极力保持着淡定,想再说点什么。 云惊凰却忽然道:“对了!我想起来了! 昨日我也正好去秦云河边练字,当时就看到大姐你在周围偷偷摸摸! 现在想来,你那时肯定是想来偷我的纸张!” “你放屁!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云潇潇听不下去了,走过来说: “明明是那纸张自己被风吹下来,我是捡到了才交给大姐,何来偷?” “你那字还写得歪歪扭扭,跟狗啃了一样,谁稀罕偷你写的字!” “潇潇!” 赵如蕙想制止她,已经来不及了…… 全场所有人的神色也在瞬间骤变。 杨丞恣意地甩着腰间的玉佩,盯向云潇潇问: “所以你是捡到纸张、交给了云京歌?云京歌也看到了这纸张?” 云潇潇这才意识到什么,整张脸在刹那间煞白,难以置信地看向云京歌。 对啊……不对劲啊…… 云京歌说是撞灵感……可她看到了那张纸…… 现场也有许多聪明人,满是震撼地道: “云京歌看到了那纸张,看到了云惊凰写的诗句!” “所以压根不存在撞灵感!" “她都看到了别人写的内容!她一直在撒谎!” 第94章 李追风、屎 “我去!” 杨丞拍了下自己的脑门:“我刚才还为云京歌的才华惊叹,懊恼自己是个小人。特么的白自责了!” 他带头盯着云京歌: “云京歌,剽窃她人诗词,你还有何可说!” “为了所谓的虚名,不惜剽窃自己亲妹妹的诗句,你良心何在?” 云京歌站在那里,整个人完全回不过神。 不……她完全不知道是云惊凰写的诗句…… 那纸张不该是云惊凰写的!她从来不该捡到任何纸张! 可云潇潇……云潇潇已经将她所有的后路断绝! 事情忽然就这么失控…… 众人见她脸色,已恍然明白,斥责声骤起: “这就是我们京中的第一才女?竟然剽窃!简直羞耻!” “之前还装得那么高雅圣洁,说什么撒谎是不对的,说不行鸡鸣狗盗之事?” “现在想来,呕~~” 原本众人看她的目光满是崇拜、喜爱,如今已变成鄙夷。 就连亭子里,冯公本来和云震嵘谈得和颜悦色。 此刻冯公倏地站起身,一把甩开云震嵘的手。 “云丞相真是教的好女儿!如此偷鸡摸狗、虚伪做作的令嫒,我家拙女高攀不起!” 他嫌恶地盯着云京歌一眼,甩袖而去。 那位大人,可是三公之一…… 人群中,还有人在说: “李追风,你输了!这就是你跪舔的第一才女。” “哈哈哈!李追风竟然崇拜如此宵小之徒!” 杨丞贱兮兮地捅刀子,还吩咐: “来人,李公子喜欢蝇营狗苟的味儿,得成全他!” 兵部右侍郎家的护卫们立即上前,押着还没回过神来的李追风就往那屎盆子前拖。 卫忠等人一直围着杨丞,此刻完全来不及反应。 李追风就那么被拖过去,一头摁进那恶臭的金汁黄浊中。 一堆稀烂液体糊了他满脸,恶臭灌入他的鼻子、嘴巴、耳朵。 向来嚣张豪横的李追风,变得狼狈不堪。 他这才反应过来,挣扎着抬起头,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云京歌: “云京歌!你这个剽窃狗!你害老子!老子再也不会喜欢你了!” 嗓音里是满腔的怨愤、怨恨。 云京歌整个人惊在那里。 向来被捧得高高在上的她,何曾受过如此屈辱? 眼前、连跟了她许久的四个丫鬟也在盯着她,满脸难以置信。 云潇潇眼中崇拜的破裂…… 李追风的咒骂…… 一向崇拜她的所有人,此刻目光全是那么犀利。 他们投来的那一束束视线,就像是刀子般,让她简直无地自容。 “不……不该是这样……不是这样……我并未剽窃……是云惊凰…… 对!是云惊凰设计害我!” 直到这一刻,云京歌才反应过来。 从一开始,一切都是云惊凰的计策! 她疼了云惊凰那么多年,宠了云惊凰那么多年,也忍了云惊凰那么多年。 可云惊凰竟然如此对她! 的确、 从一开始就是云惊凰的计谋。 云惊凰当时看到纸张被吹下去,看到了山脚下的云潇潇。 她知道云潇潇捡到,一定会交给云京歌。 而云京歌看似高高在上、一尘不染,但这是在她拥有一切的同时。 若她即将失去,她会不择手段、比任何人还手段肮脏、下作。 所以她当天让容稷去帮忙做的事,是找华英夫人提前串通好说辞。 并且备好写的诗词,用火烘干让字迹显得能早上一日,挂在那学堂。 学堂里挂满相同款式的卷轴,学子们年纪尚幼,不一定真会记得是昨日换上去的、还是前日。 早了一日,就是最大的先机! 激将云潇潇,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走到这一步、谁会相信云京歌? 云惊凰一脸无辜地直视云京歌: “大姐,你疯了吗? 我怎么陷害你?我让你捡到我的纸条不归还?我让你剽窃并篡改我的诗句?我让你跑到登仙楼再三承认是你自己的原著嘛?” 谁会相信她一个草包会想出这样的计策? 况且云京歌自己不剽窃占用,又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 云惊凰痛心疾首地摇头: “大姐,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你平日的优雅高贵全是装的,你竟然剽窃句子!到了这一步还死皮赖脸死不承认! 云京歌,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喜欢你!我没有你这种道德败坏的姐姐!” 她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悲痛。 云京歌看得眼皮直跳,这几日胸腔里一直压抑着情绪、终于控制不住地翻涌。 “云惊凰!你别再装!我知道是你,一定是你!” 她第一次大声撕裂地吼她,还看向现场众人道: “侯侍郎,母亲,红霜,你们帮我……是云惊凰她手段下作……” “够了!” 华英夫人厉声呵斥,“事到如今还不知悔改,道德丧尽。 如此表里不一的女子,侯大人,你当下令,这文昌街不许她再踏入!登仙楼她也绝不能再上!” 侯兴志是礼部的人,最重视人品、礼节。 此刻看着云京歌那个模样,就冷冷一哼: “此事我自然会禀告圣上,加入黑榜!” 文昌街登仙楼这种地方,的确是有黑榜的。 品行重度恶劣者,会被刻在入街的界碑上,永久流传! 云京歌身体一颤:“你……你们……为何如此咄咄逼……” 话还没说完,她身体猛晃,朝着下方直直倒去。 “小姐!” 红霜等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接住她。 不管她是真的气晕,还是假气晕,一众丫鬟连忙护着她,将她匆匆抬出去。 赵如蕙也顾不得什么,还召集一众护卫硬生生劈开路。 “回府!找大夫!” 丞相府的人忙作一团。 而杨丞冷嗤一声,盯着李追风嘲笑: “你正主要走了,这五万两银票可归我。 她还剽窃,罪加一等。” 杨丞不嫌事大的吩咐:“给本少爷再摁他一次!” 杨家护卫压着李追风又要往那屎盆子里摁。 “放开!给老子放开!是云京歌骗了老子!” 李追风从来没有这么丢人过。 尤其是那五万两,那是他爹辛辛苦苦存了大半生的积蓄! 他以为他铁定不会输才敢拿出来,如今输掉,他爹会打残他! 李追风想到这,忽然发疯似地挣开束缚,快速朝着丞相府那人群跑去: “你们不准走!是云京歌害了我!你们要给我个交代!还我五万两!” 他边喊边冲过去。 之前挣扎时,他满头满身都是金黄色的排泄物。 此刻一去拉扯…… “啊!啊!啊!” 赵如蕙、春兰、夏蝉等人,全身都沾了屎。 李追风还去拽担架上的云京歌: “你给我醒过来!剽窃狗!你为什么要剽窃!为什么要害我!我的银子!” 云京歌昏迷着,那白色的衣服上也被抓出一堆的黄色排泄物。 空气里全是难闻刺鼻的气息,令人作呕。 还是卫忠实在看不下去,上前一个麻布袋套在李追风身上。 “公子,是你自己识人不清,怪不得他人,得罪了!” 话落,一剑鞘敲在李追风脑门后,打晕带走。 即便如此,可丞相府那群人也满身污秽,臭气熏天。 之前来时还风风光光的队伍,如今狼狈至极。 向来高高在上、高雅出尘的云京歌,也躺在担架上,一身的屎…… 她就那么狼狈地被抬走。 谁也没想到,那个瑶台仙子,第一才女,会做出如此卑劣之事。 这件事注定传遍整个帝京、甚至是整个东秦! 第95章 京歌被罚! 登仙楼。 风浪已平。 华英夫人道:“云二小姐今年展露出的天赋极佳,许是大器晚成之命格。 从今日起,你可随时到学堂跟我学书,也是我的学子。 日后谁若再欺负你,尽可来找我!” 这是当众维护云惊凰! 向来眼光极刁的一品诰命华英夫人,竟然会收云惊凰为门生。 云惊凰也有些惊,她和华英昨日才认识。 让容稷易容过去谈谈,本以为告知真实身份,华英夫人会嫌弃。 没想到华英夫人不仅愿意帮衬,还如此用心。 仔细想来,一定是容世子花了许多心思…… 云惊凰感激地行了个礼:“多谢华英夫人。” 侯兴志也多看了云惊凰两眼,当众宣布: “云惊凰夺得今年的‘第一才女’桂冠!” 这意味着云京歌蝉联八年的奇迹被打破。 原本准备好的一堆物事,本是要奖赏给云京歌财物、乃至名声,全由云惊凰所得! 丞相府里。 所有人已收拾洗漱干净,云京歌也已醒来。 大堂之上,却是一片乌云压顶。 云震嵘高坐正前方。 陈之蔷一家坐在右手边。 云京歌却只能在堂中央站着。 云震嵘第一次厉声呵斥:“小蹄子!给我跪下!” 云京歌身形一僵,脸色极其难堪。 从小到大,云震嵘视她为掌上明珠,极尽宠爱。 可现在却骂她、要她下跪! 她脸颊都在火辣辣地烫,却倔强地站着: “父亲,我不跪!我未剽窃!” 哪怕事情到了这一步,她也知晓她绝不能认!一旦认了,便是一辈子的污点! 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法子脱罪! “你!”云震嵘想要动怒。 赵如蕙连忙上前劝抚:“老爷,息怒,这件事其中定然还有误会。 咱们京歌你看着长大,她是会剽窃的人么?” 她话锋一转,又说:“而且退一万步,如果……我是说假若真是京歌剽窃了那句诗,此事也不能全怪京歌。 潇潇给了京歌纸张,京歌并不知道是谁写的。 她以为是无主之物,也并没有想过要剽窃。 是惊凰她这两日实在太过分了!” 说话间,她朝着春兰使了个眼色。 春兰虽然也震撼于云京歌剽窃之事,此刻却不得不护主,快速上前跪下: “是啊老爷,二小姐她把大小姐屋子里的所有东西全搬空了,还抢了大小姐奶浴。 今日她故意让人激怒大小姐、嘲讽大小姐不如她一个草包! 大小姐若真剽窃,也只是一时气昏了头,才会做出这样的事……” “老爷,京歌也是为了咱们丞相府着想啊!” 赵如蕙又上前给云震嵘倒了杯茶:“这八年来,京歌为丞相府赢回多大的荣耀? 若是她输了,多少人会看我们丞相府的笑话? 她还是我们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嫡女,她输不起啊! 她知晓她身上肩负的重任,也是别无选择。” 云震嵘脸色变了变。 的确,一直以来他们都将云京歌按那个最高贵的身份培养。 她只有每年赢,才能保持极高的声望,离那个高位越来越近…… “哎,说来都怪我没有将惊凰教好。” 赵如蕙沉沉叹息:“众人皆知家丑不可外扬,她却当众针对她的嫡姐。 今日若是她懂事些,不胡搅蛮缠,怎会闹出这些事?有什么事拿回家来说不好么?” 红霜虽然觉得自己小姐兴许不对,但是赵如蕙这番话也的确有道理。 当初云震嵘许诺过大夫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赵如蕙、陈之蔷全都是多余的。 府中的所有庶女,也全都不该存在。 尤其是纨绔云惊凰! 红霜护在云京歌跟前,开口道: “丞相,二夫人所言有理,与其惩罚大小姐,不如好好管教管教那不知规矩的庶女! 若没有她,小姐今日何至于如此声名狼藉?庶女又有何资格敌对自己的亲嫡姐?” 嫡女身份高贵。 云京歌一个身份肮脏的庶女,为何偏偏处处与嫡小姐争锋、抢嫡女风头? 实在是不知规矩! 云震嵘脸色更为愤怒,不是针对云京歌,而是想到了云惊凰。 的确,若不是云惊凰当众揭穿,丞相府何至于如此出丑! 不知分寸的东西! 他正要吩咐什么,陈之蔷放下手中的瓜子,忍不住开口: “哎哟,这不是啊? 庶女虽然不好,可若是人能选择自己的投胎,谁不想生来就是嫡女啊?这由得孩子们选择嘛?是不是啊?” “况且没有哪条规矩说庶女的东西被抢了,只能忍气吞声吧?是吧?” “好像也没有说、嫡女就该抢庶女的东西吧?嫡女更该规整自己的言行是不是啊?” 此话一出,堂内所有人的视线皆落向陈之蔷,目光沉沉。 陈之蔷连忙抓了把瓜子磕: “哎哟,我这也不是针对谁,你们也知道的嘛,我向来话少是不是啊?真的不爱发表什么意见的是吧?” “就是京歌想为丞相府争光这道理,我也懂的。 但争光不该凭自己的实力是不是啊?抢庶女的东西,还收拾不了局面,这好像也不是这个理的啊?” “尤其是老爷……” 陈之蔷担忧地看向云震嵘: “今日这事闹得沸沸扬扬,先不说街头闲言碎语,明日早朝老爷您肯定要被御史台弹劾,是不是啊?” “捅出这么大的篓子,老爷你如何去收场喔?” “真叫人看了咱们丞相府笑话,犯错也就这么罢了嘛?这怕是不好的嗦……” 云震嵘眼皮直跳。 云京歌犯错不罚,全朝堂人会如何看他? 若认为他包庇剽窃之人…… 此事牵扯简直甚广! 云震嵘“砰”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愤怒道: “小蹄子,给我滚回冬园闭门反省三日!抄《道德经》百遍!” 道德经全文五千来字,一百遍,这手会直接废掉! 小姐何曾吃过这种苦头! “老爷……” 一众丫鬟跪下,想为云京歌说情。 云震嵘目光冷冷扫向她们: “还有你等贱婢,未能阻止大小姐犯下如此过错,办事不力! 来人,把她们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四大丫鬟都是女子,皮肉嫩,二十大板打下去,她们定然会在床上躺上半个月! 可她们还来不及求情,就被家丁拉出大堂。 “啊!啊!啊!” 尖叫声顿时传遍整个府邸,凄厉至极。 云京歌站在那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四个贴身婢女被打。 虽然那些板子不是打在她身上,可那全都是她的人! 跟着她的全是特等丫鬟,平日里在府邸里哪个不高看一眼? 如今却趴在那案板上,如同猪一般被打。 这是打她的脸! 还要她闭门思过?抄《道德经》?这些简直令她羞耻! 她从未受过如此屈辱! 第96章 神秘助攻! “哎哟……不是我说……” 陈之蔷又控制不住发出评判: “我真的一向话少,不爱说话的啊,可老爷你这对丫鬟们太残忍了…… 她们又不是犯错的人,她们也不知道大小姐会剽窃是不是啊……” 不打犯错正主,打丫鬟算怎么回事? “闭嘴!” 云震嵘盯她一眼,冷声呵斥: “你也滚回你的院子,好好教教你女儿,以后让她不要再随地捡东西! 堂堂丞相府小姐,与乞丐有何区别!” “父亲!” 云潇潇控制不住想反驳。 “好啦好啦……我这就带回去好好说教说教。” 陈之蔷识趣地拉着云潇潇和云归薏离开,边走还边说: “潇潇你也真是的,你说你捡东西做什么啊?捡到了你给大小姐做什么啊是不是啊? 不论什么东西不要随意交给别人,你怎知别人会拿去做什么啊?” 堂内的云京歌等人脸色更加难看。 而陈之蔷等人走远后,云潇潇控制不住道: “母亲,你为何不让我反驳父亲?他这是无端迁怒!” “糊涂虫,你还看不出来吗?你父亲到底是对云京歌寄予厚望,不舍得她伤筋动骨的。 我早跟你说了,大房二房水很深,是不是啊?让你别跟着掺和的,现在好了吧?” 真是够够的了! 陈之蔷还再三强调:“以后不准再跟云京歌走得近,听到了不啊?去铺子里赚银子不香是不是啊?还是听曲看戏不香了啊? 我怎么就有你这样的女儿喔,真是脑瓜疼!” 大堂。 四个丫鬟被打得半死不活。 赵如蕙从未见云震嵘动如此大的怒,百遍《道德经》也真的足以让云京歌的命。 她忍不住道:“老爷,你看这人也打了,京歌已知反省……” “你也给我闭嘴!” 云震嵘顺手捞起一个杯子砸向赵如蕙。 “瑜君昏睡,你看看你把京歌教成了什么德行?这些卑劣的手段到底跟谁学的? 还身为丞相府主母,竟然管不住你自己那个庶女?让她把京歌的东西都搬空了? 你就这点能耐?” “老爷,我……” 赵如蕙脸色难堪,这么多年来,她从未被云震嵘如此骂过。 杯子砸在身上,就像是砸在她脸上。 堂内还有这么多丫鬟、仆人…… 云震嵘又骂:“你也去给我抄十遍《教子规》,好好思考如何管好你那个草包女儿!” 话落,他一甩衣袖大步离开。 赵如蕙立在原地,脸色一片窘红。 这么大的年纪了,还让她抄书? 堂内这么多丫鬟仆人,哪怕他们全数低着头,可她也能清楚感觉到他们内心深处的嘲讽。 十几年来,从未如此丢脸过! 赵如蕙和云京歌相视一看,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冷意。 云惊凰,当真留不得了! 丞相府内血雨腥风,而赢宫却是一片喜气洋洋。 “礼部贺赢王妃云氏得年届第一才女桂冠,特赐白银五百两、绸缎百匹、景德瓷器……” 一箱又一箱的珠宝首饰陆陆续续抬进赢宫。 那“第一才女”的匾额更是金光灿灿。 下角小字清清楚楚刻着:高祁十四年正月十五,云惊凰。 雁儿看得满眼直冒星星:“王妃,你太厉害了!竟然能赢得诗词大会!” 这简直像是做梦一般,从未想到她家小姐如此厉害! 云惊凰勾了勾唇。 这些仅仅只是开始。 属于她的嫡女人生、和她母亲所受到的一切伤害,乃至那些伤害帝懿的人…… 家国天下,乘风破浪,颠覆一切!那才是终途! 向来娇蛮纨绔的她,眼中是势在必得、壮志熊熊。 待礼部的所有人离开后,容稷才迈步走过来。 “李追风被其父重打五十大板、抽整整百鞭,遍体鳞伤……” 提起这,云惊凰红唇一翘。 其实昨日看书之余,她还让容稷帮忙找了个黑衣人去见杨丞。 那黑衣人对杨丞说:今日云京歌必败,是个教训李追风的好机会,黑衣人还帮忙准备了那一盆东西。 杨丞和李追风向来敌对,他果然没有放过这种机会…… 哼,谁让李追风昨日那么恶心她呢? 有仇必报,是她重生后依旧秉承的性子! 云惊凰想到容稷这两日对她诸多帮助。 而且今日是元宵佳节! 帝懿还在养粹殿内闭关休养…… 她眸子一转,对他们道: “我出去一趟!” 她该送容稷一份谢礼,也要给帝懿一份惊喜! 云惊凰策马来到集市,开始四处闲逛。 “这个灯笼,一万个,送至赢宫挂好。” “这些水果,全买!” “这个屏风,我要了!” “这个衣柜,四个!” 她拿着李追风之前给的一万两银子、和今日得到的赏赐,在集市上大肆挥霍。 从日常用品、到吃喝玩乐、再到家居用品,一应俱全。 云惊凰还给商家小费:“全部送到赢宫后安置妥当。” 她要让帝懿晚上出来时,看到一番新的景象! 尔后,她走在集市上,开始选购礼物。 前方忽然人潮拥挤,还热议纷纷: “天呐,碧霄楼的物事实在太美了,美轮美奂,栩栩如生!” “这是哪个国度运来的物事,见所未见!” “最惊人的是,这楼主竟然紧跟热事!” “哈哈哈!云京歌与狗,不得入内,笑死我了!” 云惊凰听到云京歌几个字,皱眉看去。 就见前方出现一栋三层楼高的古楼,飞檐翘角,大气恢弘,宛若天上宫阙。 门前围满了人,多是身份不菲者。 云惊凰吃力挤进去,果然看到门口立着块巨大的石头。 上面雕刻着:“云京歌与狗、不得入内。” 字体应当是今日才用剑雕刻,龙飞凤舞,带着吞天灭地的霸气。 云惊凰看得惊叹。 哪个掌柜如此大的魄力,竟然不怕得罪丞相府?这是和云京歌有仇? 再往里面看,里面物事更是令人惊艳! 宽敞的大殿中央,立着一个又一个木架,上面展览着各式各样的物品。 龙纹薄胎玉壶、象牙雕花扇、纯金花丝金鳞鱼摆件,单脚铜立仙鹤…… 每一样物事工艺都堪称绝美、惟妙惟肖。 这偌大的碧霄楼不像是卖东西的,反倒像是一个展览文阁馆。 门口还守着四个黑色锦衣护卫,没有入楼票,不可入内,更显得这碧霄楼神秘尊贵。 云惊凰看得疑惑极了。 记得前世并没有这个所谓的碧霄楼,这是近日新开的。 这人还敢敌对丞相府…… 到底是谁有如此实力、魄力? 她不知…… 第97章 帝懿送簪 此刻碧霄楼顶楼,雅阁内。 一袭黑衣坐于黑沉木雕云龙纹椅上,身形昂藏、尊贵。 他手中拿着一份册子,上面记载着各项账目。 苍伐恭敬汇报:“所有物品已全上新,规章制度筹备妥善。” 进碧霄楼者,必须先出一百两银子,为入楼票。 不论后续买与不买,入楼票不退。 且每次入场者,最多十人! 因为碧霄楼内所展物事,全是珍品,世间独一无二。 林师的雕刻工艺,也对得起这个价! 若是胡乱让人进来,稍有破损也无人承担得起。 黑衣男子脸带着面具,一如既往威严。 “多地坐落,一月内完竣。” 帝懿收了册子,起身欲走。 苍伐连忙跟上提醒:“王,今日是元宵佳节,情侣夫妻之间,需互送佳礼。” 他补充:“这是必有礼仪,不得疏忽。” 东秦国一到节庆,亲人朋友间的确会互赠礼物。 若是不送,会被认为是怠慢、瞧不起、不上心,这是不礼不义之行。 帝懿皱眉,凝他一眼: “门外那石雕,还不够?” 苍伐想起那石雕。 今日碧霄楼第一日开门,护卫来报文昌街之事。 帝懿随手拿了把长剑,便在石雕上刻上那一行字。 字体掩去他的字迹,不会被人看出。 但此举显然是在保护王妃! 苍伐又道:“还不够,属下的意思、是要当面赠送有形之物。 东秦礼仪之邦,不得怠慢。” 帝懿长眉轻皱,片刻后,吩咐: “取本楼最贵之物。” 楼下。 云惊凰站在门外,踮起脚尖往里面看。 就见那一件件物品的确堪比天间神物,每一样都像是上天最得意的力作。 尤其是大殿中央,立着一个最高的木架。 上面展览着一支哑金色花枝步摇簪。 金子打造成逼真的花枝,下方垂吊一缕缕纯金流苏细长穗。 花枝上,还镶嵌着一块白冰透灵的翡翠,像是一盘清冷明月。 整支簪子白玉金的搭配,如广寒宫殿桂枝摇,明月清风坠繁华。 云惊凰只看一眼就觉得格外喜欢。 可惜了…… 入楼票就要一百两! 而那步摇簪子下,木头雕刻着价格:十万九千九百两! 这是哪个黑心的掌柜,怎么不去抢! 近十一万两的价格,即便是李追风那样的兵部侍郎家,也要其爹一辈子省吃俭用才能攒出这么多钱! 买不起,完全买不起。 云惊凰不再浪费时间,迈步离开。 她在集市上买了些东西,夜色渐渐降临,漆黑如墨。 赢宫。 偌大的赢宫四处挂满红色灯笼,点燃烛火,放眼望去灯火璀璨,仿若又恢复昔日的繁华。 往殿内走,多处添置上屏风、书桌、椅子、书架、笔墨纸砚等,几乎日常用品,无所缺。 龙寝宫,雁儿和苍伐的住处还各安置上一个大衣柜。 往常他们的衣服只能叠放,如今整整齐齐。 云惊凰回来后,看得勾唇浅笑。 答应过帝懿,三个月内还他一个辉煌的皇宫。 如今虽比不得从前奢华,但也算是一种小小的实现! 云惊凰揣着礼物,快速来到养粹殿,恰巧见到苍伐推着帝懿出来。 帝懿还是一身黑袍,脸色肃沉看不出任何喜怒。 不过他衣袍上,竟然有一些灰渍! “阿懿,这是怎么啦!怎么搞的?” 云惊凰快速走过去蹲下,为帝懿掸灰。 苍伐看得眼皮一跳。 那应该是王在石头上刻字时,粉末飞溅了些在黑袍上。 若是让王妃知晓…… 帝懿倒是一如既往冷静从容。 “不慎摔了。” 云惊凰眉心顿时一蹙。 摔了? 她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帝懿执意撑着身体想要站起身、却力不从心,可怜地摔在地上的画面。 唔……她的阿懿好惨…… 她心疼地为帝懿掸尽灰尘,还拉着他的手轻轻拍抚: “阿懿……没事哒没事哒!凰儿在,凰儿今夜继续为阿懿按摩,加大摩擦力度! 再过不久,阿懿一定会站起来的!” 苍伐:…… “阿懿,走,给你个惊喜!” 云惊凰接替苍伐的位置,推着帝懿在宫殿里走。 “阿懿,你看这些灯笼,挂满整个赢宫啦。” “军机殿里我给你买了个书架。” “喏,这个是我买的衣柜。” “这套笔墨纸砚虽然不是天下间最好的,但也花了两百多银子。” 她带帝懿看家具,看赢宫灯火璀璨。 看之前还四壁萧条的赢宫,变得一应俱全。 一路上,全是她甜甜的声音。 帝懿看遍全宫物事,眸色一如既往波澜不惊。 似乎这些千挑万选来的物事,不足入他的眼。 但他却不时“嗯”了声,应答她:“选得不错。” 远处苍伐默默垂下眼睑。 王往常用的物事全是碧霄楼中的极品等级。 王妃一万多两银子能买到的物品,实在品次有限…… 最后,云惊凰推着帝懿出了龙寝宫,站在高高的宫阙之上。 放眼望去,灯笼粲焕,赢宫繁华。 云惊凰从身上拿出两个东西,笑着说: “阿懿,我们放孔明灯吧,这是我特地在集市上挑选的。” 纸张所做,木条为架。 一个孔明灯上画着磐石,一个孔明灯上画着蒲苇。 两个上面提着字:“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这是一位极有名气的画师所画,花了足足十两银子呢。 云惊凰特地挑选这首诗,也是放低自己的同时,表达着对帝懿坚定不移的爱。 元宵佳节,最适合和心上之人放孔明灯啦。 她开始倒腾两个孔明灯,还找来火折子。 帝懿垂眸看了眼,长眉皱起: “忘了东秦十一年那场山火?” 云惊凰眉心一皱,倒腾孔明灯的手顿住。 她忽然想起一件大事! 东秦十一年那年,帝懿带领军队在外疆作战时,有孔明灯不知从何而来,落在军队帐篷上。 当时深夜,所有帐篷被烧,上千名将士受重伤,所有粮食也被烧得一干二净。 若不是帝懿力挽狂澜,那场战役极有可能会输…… “抱歉……是我顾虑不周,我这就收起来!” 云惊凰虽然心里小小的失落,但还是连忙将孔明灯收起来,生怕让帝懿想起那悲痛的事。 对了!她回来时,给雁儿送了份礼物。 除了桃花石的手串,还有个孔明灯。 “阿懿,你等等,我去忙点事……” 云惊凰拿着孔明灯快速跑开,生怕雁儿已经燃放。 在她走后,苍伐忍不住从暗中走出来,来到帝懿跟前: “王,王妃当时挑这孔明灯,走了三条街,挑了足足两刻钟……” 帝懿眸色微敛:“让你取的东西何在?” 苍伐连忙双手呈上。 那是一个精致的锦盒,上面刻着好看的小篆体: “青丝渐绾玉钗头,簪就三干繁华梦。” 而锦盒里,躺着那支纯金络明月簪…… 第98章 求王吃醋! 云惊凰找到雁儿后,好在雁儿还在收拾厨房,并未来得及放孔明灯。 她收走,雁儿也不难过,只支持地说: “王妃做得对,我们绝不能让王伤心!” 王妃还给她买了粉粉的桃花石手串,那已经是她这辈子收到的最美最贵重的礼物! 赵如蕙送的手镯对她而言不是礼物,是收买人心做坏事的东西,狗都嫌! 云惊凰才放心的离开,一路上,她皱着眉头。 她觉得帝懿不会喜欢那些扭扭捏捏的物事,只买了孔明灯送帝懿。 一起放孔明灯,对她而言也是情侣间最美好的礼物。 可如今孔明灯没了,今晚这元宵佳节…… 幻想中看着孔明灯飞远的美好景象,也无法实现…… “云小姐。” 一道清贵的声音忽然传来。 云惊凰抬头,就看到不远处的城墙上,立着容稷那抹清风霁月般的身影。 “容世子。” 对了,她给容稷买了一份礼物,以示感谢。 亏欠着别人,她总觉得不安心。 云惊凰踏上城楼。 两人面朝赢宫的方向,在黑夜里,不会被探子们察觉。 云惊凰还没开口,就听容稷问: “在失落?” 她疑惑的皱眉间,这才发现这个方位可以看到龙寝宫那边。 容稷应该是看到了。 容稷还拿出两个孔明灯递给她: “这里有,可放。” 云惊凰眉头皱得更紧,“不行,阿懿说会致山火。” 孔明灯的确存在许多安全隐患,如今东秦国内忧外患,还民不聊生,的确不太适合。 容稷却吩咐:“章之,派人跟随孔明灯方向,看看落在何处。 确定落处熄火,再归。” “是!”章之应下。 容稷目光才落向云惊凰:“现在可放心了?” 云惊凰双眼亮晶晶的,“对喔!” 镇南军有这么多人,仔细些,调走一两人问题不大。 帝懿不想回忆起旧事,可孔明灯是上千年来、百姓们向上天祈愿的重要途径。 在东秦国还有传说,在元宵佳节这天燃放孔明灯,能让上天看到许愿人的心愿。 云惊凰重生一世,真的相信天上有神明。 她说:“走,我去那边放!” 她要代替帝懿放孔明灯许愿! 两人来到赢宫后的神华门,这里在龙寝宫后方。 云惊凰还连风向都看好了。 孔明灯从这边放飞,不会被帝懿发现,不会惹他追忆惨事。 她打开精致的孔明灯,是牛皮纸浅黄色。 有人端来墨盘。 容稷问她:“字可有进展。” “这两日都在练,应该将就能看了吧?” 云惊凰拿起毛笔,在上面轻轻落下一行字: “愿阿懿早日康复、平安喜乐、万事胜意,永远开开心心、快快乐乐。” 她的字体间满是爱意,字体写得圆圆的,有些可爱。 容稷看了眼,嘴边勾起一抹无奈又宠溺的弧度。 满脑子只有情爱,真是豆蔻年少。 他也落笔,在另一个孔明灯上写下: “海晏河清,国泰民安,永无战争。” 云惊凰看着那字体,心灵被震撼了下。 片刻后,崇拜地道:“师父,我好像知道你名字的由来了。 容稷容稷,心里只容得下江山社稷!” 不像她,满脑子是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事。 容稷浅笑,并未说话。 两个孔明灯放飞,在夜色下越飞越高,在那漆黑的天幕下散发着唯美朦胧的光泽。 云惊凰望向孔明灯飞远的方向,闭上眼睛,双手握着开始许愿。 希望上天能看到她的孔明灯,看到她的愿望,让阿懿早点站起来! 容稷的目光落向身旁的她,灯火映照,他向来平淡清冷的眸子,似乎容下了她一抹小小的身影…… 直到孔明灯彻底看不见了,云惊凰才收回视线。 “对了。” 她从身后摸出一个长长的圆筒状锦盒递给容稷: “你教了我许多,还为我说服华英夫人,安排李追风之事。这是谢礼。” 容稷接过锦盒,打开。 里面装着一卷画。 画卷上绘着一位老夫子在松柏树下看竹简,远处三千弟子跪拜。 这是《赠孔师松柏图》。 在一千多年前,一位孔老先生教书育人德高望重,深得弟子们喜欢。 弟子们便全数集合起来,用心绘制下这幅图赠与恩师。 若是仔细看,能发现那松柏树是由一个又一个蚂蚁大小的名字组成。 《赠孔师松柏图》,代表的是学子的认可,和为师者的德高望重。 云惊凰觉得对她而言,容稷也担得起这画作。 容稷却收起画卷:“我所做之事不过举手之劳,这名画太过贵重,拿去退了。” “不贵不贵。” 云惊凰解释说:“在今年之前,的确很贵重,据说这幅画能卖到一万多两银子。 可现在战事频繁,柴米油盐衣食住行等物资上涨,文化类物事反倒连连跌价。” 国家都动荡不安,谁还有闲情雅致去欣赏这些名画名作? “这幅画是一个破产的世家拿出来卖的,才卖五百两银子都无人问津。” 毕竟五百两银子,在现在这个局势下,够许多人生活几生。 就算有欣赏者识货者,也需要机缘来遇到。 云惊凰曾经从镇南军中拿了那么多钱,也不心疼,认真道: “你安心收下即可,日后可以更加严厉地教我。 我还想着往后跟你学布兵布阵、下围棋!” 帝懿也喜欢下棋,可她一窍不通。 若是能学会,夜幕时分,可以陪帝懿围炉煮茶,对坐对弈。 光是想着那一幕,云惊凰眼中就满是期冀。 远处。 苍伐推着帝懿找来,隔得远远的,就看到云惊凰和容稷站在城楼之上。 两人有说有笑,云惊凰还送容稷礼物。 苍伐眉心瞬间皱起: “王!这怎么可以!容世子怎可与王妃站得那般近!还收王妃礼物!” 不明身份之间的男女赠送礼物,是私相授受! 容稷人品不行! 帝懿却只是抬眸看了眼,神情一如既往尊贵无波澜。 “是《赠师图》,送礼者也是她,勿妄议是非。” “是……” 苍伐不得不低下头,却还是说: “可男女授受不亲,王妃和容世子……” 再怎么也不该那般亲密,那是王的王妃! 帝懿:“无碍,年底本就会和离。” 这是她的自由、权利。 他还薄唇翕起:“若她真与容稷在一起,眼光倒是不错。” 苍伐都快哭了。 王妃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王还夸赞王妃眼光不错? 王能不能长长心……能不能吃点醋…… 第99章 建海陆空! 苍伐还想说什么,帝懿已将锦盒交于苍伐: “拿回碧霄楼。” 她与容稷关系太好,暂时不适合知晓碧霄楼之事。 若往后她真与容稷谈婚论嫁,他送的物事也会是多余。 苍伐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王转动轮椅离开。 王倒是波澜不惊,毫不在意,宰相肚里能撑船。 可他看不下去! 忍不了、忍不了! 虽然是有什么一年之约,但是至少这一年内,云惊凰是王的王妃啊。 容不得任何人觊觎! 城楼上。 容稷收了画卷,他问云惊凰: “接下来有何打算?” 云惊凰想起这,皱起眉头。 养殖场和密道、良田,都在顺利进行,快要竣工。 可这只是基础,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开始! 云惊凰恰巧见到容稷,自然不能只顾着玩。 她对容稷说起正事:“镇南军目前看起来很勇猛,也的确很优秀。 但我觉得还不够标新立异,在这时代的战场中也会趋于平庸。” 她按照自己的想法,细细讲述: “应该发掘各将士的专长,承办海、陆、空、袭、射、战等多个部队。” “海营,要挑擅长水性者,培养他们游泳的专长,并让他们学会了解各种水上知识。” “陆营,挑擅长陆地作战者,耐力提升,从攀岩、越野,到实战,不能局限于日常练习,该多去后山等险地实地训练。” “空营,挑选出轻功最好的人,着重训练速度。别人一日可达之地,我们的空营军必须半日达。” 当然,后续她可以结合降落伞、飞翔伞等,进行一些路线的规划。 “还要成立个盾营,要以厚、坚、强为主。” 云惊凰说到这,神色严重几分,对容稷道: “往常战事时,大家都将较弱者作盾,称之为马前卒,基本上就是让他们去送死。 但我觉得,每一条命都是人命,不该如此轻待。” 她之前假扮李野时,也深切体会过,许多人说她这点武功只配做马前卒。 可武功差的本就相对胆小,又如何保护好其他人? “我们应当挑骁勇者穿金丝甲、持重盾,通过阵型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墙。即便是敌人袭击,也不可破!” 云惊凰侃侃而谈,又说:“再挑选视力极佳的人,着重训练视力,射击。” 小隐那个时代的武器十分厉害,若能生产出一批,哪怕是改造版,也足以令敌人闻风丧胆。 容稷听着她的一番言论,看着眼前的女子,只觉得她看似娇蛮的面容,是那般坚定而有光泽。 一个女子,竟然有如此见地? 云惊凰说着说着,发现容稷在看她,皱眉道: “怎么了?我说的是不是有错……” “非也,继续。”容稷眼中是不掩饰的赞赏。 云惊凰又说了长长一堆,最后道: “你按照这些训练镇南军,我从明日开始,会负责出去赚银子。” 方才所说那些无论是金丝软甲、盾牌,还是小隐那个时代的神枪,许多物事都可以制造。 但没有钱,举步维艰,寸步难行! 今天路过碧霄楼时,她也发现一个惊人的真相。 哪怕在这战火纷飞的年代,依旧有审美极佳的人。 而里面那些艺术品,才该是帝懿用的规格。 如今她给他帝懿买的物事,全是低配版、脱贫版。 不论是养镇南军,还是养帝懿,皆需要大量钱财! 容稷忽然皱眉,“你是一介女子,出去赚银……” “女子怎么啦?”云惊凰笑着反道: “女子也可以赚银子、做家业。 你看华英夫人,如今的声望谁人能比? 还有京中那几个大世家里,不少女子也是顶梁柱。 前前前朝还有位名为‘惊帼’的女英雄上阵杀敌、成为第一女帝呢!” 前世云惊凰觉得女子就该吃吃喝喝,谈谈恋爱无忧无虑。 如今重活一世,她才发现女子其实也可以有许多种活法。 容稷目光落在她侧脸上。 在满宫灯笼的映衬下,她脸上如同被镀上一层金边,金灿耀眼。 他薄唇轻勾:“我并未瞧不起女子,只是想看你有几分心性。” 女子出去赚钱,道阻且长,困难重重。 不过看她眼中的自信,容稷放心: “是我多虑了,云姑娘日后定有所为。” 这已是极高的赞赏。 容稷想到一事,又忽然问:“你可知那日皇帝召我入宫,所为何事?” 云惊凰这两日在忙,没关心到这种事。 “皇上还召你入宫了?他可是发现了什么?” “放心,并未。” 容稷安抚:“只是如今你得了自由,在京中来去自如。 那位不太放心,担心你心性单纯,被赢王利用。” 云惊凰眸子一眯,“所以……那位是让你多监视着点我?” 容稷薄唇微微一勾:“倒是聪明。” 当时今上只是寥寥两语,表露出些许忧虑。 容稷亲自开口道:“臣愿为陛下分忧,每日注意赢王妃动静。” 如此一来,容稷可光明正大跟踪保护云惊凰,还不用被朝廷质疑。 容稷长身玉立,正面看向云惊凰道: “从明日起,我会按照你的规划,成立海、陆、空、袭、射、战等营,对军中进行训练。 你想做什么也尽可去,我会安排人护你。” 云惊凰勾唇:“好。” 就这么达成共识,镇南军会越来越厉害,直至——所向披靡! 两人还想再商讨些细节,忽然…… “王妃,不好了!出大事了!” 云惊凰眉心顿时一皱,担忧地看过去,就见是苍伐急急忙忙跑来。 她忙问:“怎么了?可是王身体有何不适?” “王……他……总之王妃你去看看就行!”苍伐一副慌张无措、不知从何说起的姿态。 云惊凰眼皮直跳。 苍伐向来冷静,从未如此惊慌。 一定是出了天大的事! “容世子,改日聊。” 云惊凰顾不得多说半句,拔腿就下了城楼,朝着龙寝宫的方向跑。 容稷眯眸,正想问可需他帮忙。 苍伐忽然傲娇又警告地盯他一眼,哼了声,然后转身就走。 容稷:? 这是敌意? 只是片刻,他微叹轻笑。 赢王向来一丝不苟,他身边的人倒是有趣…… 第100章 初次深吻! 另一边。 云惊凰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总算到达龙寝宫门前。 她迫不及待地准备进去,苍伐忽然跟过来说: “王妃,您别急,不是王出事了,是玄虎…… 你看它今日莫名其妙掉了好多毛……” 什么? 云惊凰脚步一顿,目光落在守卫门前的玄虎什么,又回头看向苍伐: “苍护卫、你说的十万火急的事,就是玄虎掉了些毛?” 苍伐难得撒谎,有些窘迫。 “是啊……你看地上这么多,属下担心它会掉光……” 云惊凰:…… 呼……呼…… 好想揍人! 可转瞬一想,只要帝懿没出事就好! 她喘着粗气,跳到喉咙口的心脏总算落下去。 云惊凰这才蹲在玄虎跟前,轻轻摸了摸,检查。 “没生病啊,毛发类动物冬季毛发旺盛,是为避寒,到了春季会有少量掉毛情况,是适应季节变化,很正常的。” “喔……那王妃去休息吧,属下告退……” 苍伐行了个礼,领着玄虎离开。 云惊凰看他一眼,怎么感觉怪怪的? 忽然…… “哒”的一声,苍伐走得太快,身上落下一个盒子。 隔得太远,云惊凰没看清楚。 苍伐撒了谎更是心虚,捡起盒子就走,不敢多留片刻。 也因此,云惊凰没有注意到那是碧霄楼的锦盒,里面装着的是那支金枝明月簪…… 她在门外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心地推开门。 就见帝懿坐于床边,身形一如既往尊贵、昂阔。 他已洗漱过,黑蚕丝衣服服贴地顺垂在他身上,明显可见男人的体魄…… 云惊凰单是看一眼,就咕噜咽了口唾沫。 “阿懿……我回来啦。” 她关上门朝着他走过去,手有些痒痒的,想摸…… 而且今晚还是元宵佳节,倒是把容稷那份谢礼送出去了,可该给帝懿的礼物…… 唔…… 云惊凰眼珠子一转,想着想着……有办法了! 她走向帝懿时,忽然!脚下不知道踩到了什么。 “啊!” 她脚下一滑,身体控制不住地朝着帝懿摔去。 一切发生的是那么猝不及防、突如其来。 云惊凰好巧不巧摔到帝懿身上,好巧不巧将帝懿按压在床上! 好巧不巧,她的手落在帝懿胸肌上! 还好巧不巧……她的唇吻住了帝懿的唇……两个唇贴在一起…… 帝懿锋凌的长眉顿时皱起。 云惊凰眼睛也眨巴眨巴。 她之前跑过,脸颊红扑扑的,唇也热热的,暖暖的。 而帝懿的唇有些冰冰凉凉,如同他人一般薄冷。 云惊凰也不在意,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吸吮吸吮…… 哇~人冷冷的,可唇还是软软的,超级适合接吻! 胸肌也刚刚好,好适合小爪子抓抓! 她心脏在刹那间被满足,心花怒放的声音~ 帝懿眉头却顿时紧拧,下颌线紧绷。 云惊凰察觉到他动怒,连忙从他身上坐起来,装作慌张无措的解释: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是不小心摔了……” 帝懿眯眸看她:“那你还抓?还舔?” “啊这……”云惊凰更慌了,“我就是想起来……想解释……一说话就……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帝懿皱着眉,像是在思考国之重事。 会是那般? “小女娃,孤不傻。” “我知道啊……但是是真的……就是想起来时,手就是会动来动去…… 两个唇贴在一起的时候,如果张开嘴说话……也是会有所摩擦…… 不信……要不你试试,或者我再试试给你看?” 说完,云惊凰真的又俯下身去,吻住帝懿那唇。 她边吻边说:“你看嘛……就是这样……一说话就会有互动…… 一挣扎着想起去,手压在这里也会蹭来蹭去……真的不怪我……” 说话间,云惊凰的小爪子在他胸膛上动来动去。 唇瓣也真的一开一合,软软的小舌头还不时扫过帝懿那凉凉的唇。 帝懿眉峰一拧,双手握住她的双肩,将她放倒在床上。 而他则坐起身,整理衣衫,垂眸看她一眼: “真假不究,下不为例!” 云惊凰脸上绽放出甜甜的笑:“好哒!我下次一定会小心!” 嘻嘻,这次算是深吻帝懿啦!也有了亲密的接触! 这是这一世的初吻,就当做是给帝懿的元宵节礼物! 两人又躺在床上,同床共枕。 云惊凰被点了穴位,侧身看着帝懿那身躯。 她脸上还挂着甜美的笑,满脑子都是刚才接吻的画面、感觉。 好甜、好软,现在唇齿间似乎还有他独有的龙麝香味。 吻的那一刻,好像寒冬的凛冽散去,只剩下春暖花开。 云惊凰控制不住问:“阿懿,你……真没有一丁点感觉嘛?” “阿懿……要不要再试试?” “阿懿,其实可以更深层次的动作,会更有趣的……” 躺在旁边的男人容色一凝。 “看来你还不困?去背家规如何?” “唔……睡觉……” 云惊凰连忙闭上眼睛。 每天晚上是她和帝懿唯一相处的时间,也是隔得最近的时候。 哪怕什么也不做,睡在他身边也开心。 她才不要去背家规呢! ………… 直到第二日,云惊凰准备出去办正事时,脑海里还浮现着昨晚和帝懿接吻的画面。 那禁欲的气息……那紧实的胸肌……那薄凉又软软的唇~ 要是能一直吻……要是帝懿回吻她,该是何等的刺激。 不行不行…… 她是要出去干正事的! 云惊凰收起思绪,正准备离开赢宫,程魁金却走过来,将她拉到一个角落,担忧道: “兄弟!你肯定在外面惹了大麻烦! 从昨日到现在,尤其是今日白天,外面基本有三波人在暗中监视等着!他们肯定是不怀好意!” 若不是镇南军目前处境不利,程魁金真想去抓到那些小崽子,一刀砍一个! 云惊凰却冷静眯眸。 三波? 不用想,其中肯定有云京歌和赵如蕙安排来的人。 昨天发生那么大的事,以她们的品性绝不会放过她。 可她们越是想杀了她,她越是要好好活着,还要活得风生水起! “多谢程兄弟,我换道门走。” 云惊凰回到内庭区,开始易容、更换面貌。 程魁金担忧道:“兄弟,要不这两日你先缓缓,暂时不出去?” “没事,我会万事小心。” 云惊凰较为淡然,“而且咱们镇南军还有很多需要赚银子的地方。” 容稷已经开始行动,她不能落下! 况且还要奢养帝懿。 和云京歌赵如蕙的战场,也才刚刚拉开。 一切不容松懈!不能守株待兔! 云惊凰易容好后,拍了拍程魁金的肩膀。 “放心,我会平安回来!” 她从一个偏僻的赢宫东南门离开。 程魁金看到她娇小的身躯,感动得热泪盈眶。 云惊凰一个小小的女子,却冒着生命危险出去赚银子,就为了养他们镇南军。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善良又一心一意的女孩! 他们镇南军都是废物! 程魁金回到训练场,冷声命令: “全给我继续练!按照我兄弟的吩咐,海!陆!空! 训练强度加大三倍,绝不能拖我兄弟的后腿!” 而云惊凰在镇南军的掩护下,悄无声息离开赢宫,来到集市。 她已经规划好了下一步,既能赚钱,又能对刚失利的云京歌乘胜追击! 正在思索间,忽然…… “哎哟,小姑娘,对不起……” 一个妇女撞到她身上,忐忑地道歉,还套近乎: “你也是来这京歌济世堂义诊的嘛?我也一样!” 云惊凰抬头看去,前面是长长的队伍,几百人在排队。 而尽头处那偌大的商铺,是京歌济世堂! 这也是她今天来这边的目的! 五年前,云京歌说国家动荡不安,时常有人受伤。 她想开一家济世救人的医馆,平常正常接诊,但每月免银义诊、施药一次。 九个哥哥乃至整个辅国公府都觉得她心地善良,又怎么舍得她劳神伤财? 于是,九个哥哥捐钱、筹建。 医馆,大哥监工建筑! 药材,二哥谈妥药商定时送! 大夫,三哥层层挑选请来! 物事,四哥跑断腿采买! …… 就连医馆每个月的开支,也是九个哥哥抢着轮流负责! 明明是九个哥哥的心血,却取名为“京歌济世堂”。 云京歌只需要每日到医馆里检查、施药,就能收获一堆好名声,笼络人心。 五年时间里,云京歌还凭借辅国公府的人脉,在京城开了15家连锁济世堂!名利双收! 云京歌之所以能得到百姓们的爱戴,也因为这京歌济世堂。 云惊凰看着那金光灿灿的招牌,眸色深了深。 她若开家医馆,凭借她的能力,不仅能筹谋大局,还能赚到足够多的银子! 第101章 偶遇姐妹! 云惊凰敛神,淡然道: “我不看病。倒是你们,昨日就传云大小姐剽窃,今日你们还来捧场?” 包容度这么广? “你可别胡说!云大小姐经常做善事,怎么可能剽窃!” 那妇人不悦地瞪了云惊凰一眼。 此刻的云惊凰易容,穿着素白色衣裳,面容平凡朴实。 妇人只当她是普通人,开口道: “你没听人说嘛?今日到处都在传。 人家云大小姐真的是先想到了那句诗词,后来好巧不巧又捡到那张纸条。 她是哑巴吃黄连,百口莫辩!” 旁边也有人说:“是啊,云大小姐这么多年来一直接济贫民,救死扶伤,她怎么可能做缺德事儿? 听说是那云惊凰设计,居心叵测让那纸条落到云大小姐手中,想让她有理说不清!” “云惊凰本来就是个蛇蝎心肠的废物,什么事做不出来?” “大宅院里的事,哪儿有我们看到的这么简单?” “你看人家云大小姐,今日还免银子赠送黄芪姜包,驱寒护体取暖。” “黄芪可几两银子一斤!云大小姐是济世救民的活菩萨,你再诋毁,别怪我们揍你!” 一堆人盯着易容后的云惊凰,眼神十分不善。 云惊凰眼皮微跳。 显然,云京歌又利用这京歌济世堂在洗白。 昨日在登仙楼的人知道情况,有智商的人也完全看得出来,这是在强行挽尊。 但这世间多的是没脑子的愚蠢人。 尤其是这黄芪的确很贵,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可这些人不知道,药材也不是云京歌的银子买的! 云惊凰懒得与这些人说,迈步往前走。 路过京歌济世堂对面的巷口时,正好看到巷子深处,一个女人背着包袱关门,还打算把那匾额取下来。 匾额上是块很古旧的板子刻着:德医馆。 女人边取边骂骂咧咧:“一群猪脑子,恐怕被人卖了还去给人数钱。 真是世态炎凉、傻包横行~” 云惊凰听得皱眉,走过去搭趣了句: “你是在说云京歌的事吗?” “那可不。什么先想出来,后来才捡到纸条?世间哪有这么巧的事?” 女人冷笑:“还说人家设计她,云惊凰那个草包脑子要是能设计出这样的计策,恐怕她就不会这么多年声名狼藉了。” 云惊凰:…… “你好像挺清醒,为什么还要走?这店是不开了么?” “开?怎么开?” 女人举着匾额下来,擦了把额头的汗: “那劳什子的济世堂隔三岔五义诊,我这小医馆这几年来生意一日不如一日,这个月交租赁金都难。” 虽然为医者不该想着赚钱,但至少应该维持生计。 女人还吐槽:“你说那些人也是傻,那济世堂大多数时候是辅国公府的九个公子花心思,一个个的怎么就光夸那云京歌? 云京歌占了所有好名声,她也不觉得心虚么?” 云惊凰皱眉:“你竟然这么想?” 这世间还有看得如此通透的人? 女人也像是找到了组织,双眼发亮地看向她:“姐妹,你也是这么想的?” “我跟你说!我简直太开心了!这几年来终于遇到志同道合的人!” 女人欣喜地拉着云惊凰在角落小板凳坐下,控制不住开始喋喋不休: “我跟你说,我从小一直在这个弄堂长大,是我爷爷捡到我,把我养大。 爷爷教我医术,可后来他故去,这医馆就我一个人撑着。 我是亲眼看着那济世堂一天天建立起来的!” “哎哟我跟你说,当时云京歌那小娘们,才13岁,带着几个哥哥来这儿,说她看中了那间巨大的铺子,要开最大的医馆。 她说这儿单是租赁金,一个月就得三百两银子。 但是她是这样说的……” 女人掐着嗓子,故意柔柔弱弱地说: “没关系的,哥哥,我将每月的月银省下来,我再将我那些首饰卖了,我寒酸一点不碍事~ 生而为人,若只顾自己,贪图享乐,又与圈中猪禽有何区别?” “不……不要……我不要哥哥们为我出银子,这是我自己想做的医馆,我自己做好了策划。” “你们若是为我出银子,我可生气了,不理你们了!” 女子那板着脸故作清高的模样,装得完全惟妙惟肖。 云惊凰几乎可以想到当时的情况。 她说:“那几个哥哥是不是这样说的……” 云惊凰也装着严肃的模样,模仿男人的声音: “你若是不让我们出银子,我们才会生气!” “有哥哥在,怎么轮得到你受苦?” “你是看不起你这九个哥哥?还是当你的哥哥们只是摆设?” “对对对!”女人连连点头,惊喜地道: “你怎么知道!就是这样的! 哎哟我趣!我真的找到组织了!” 女人感动得像是遇到了忘年交,又接着说: “我跟你说,后来,那云京歌又掐着嗓子说: 哎呀……哥哥,我绝没有这个意思,我怎么会看不起哥哥们呢? 那……那好吧……但下不为例!下次你们若有需要时,也一定要告诉歌儿。 歌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就这样,云京歌顺利得到九个哥哥的资助,一分不出开始筹建医馆。 女人啧啧叹道:“姐妹,你是不知道啊,那云京歌也是真的会装,粪池都没她能装! 她才13岁,就有如此好的演技,还真的天天跑到这里监工,有时候还亲力亲为去搬石头、抬木桌。 每一笔账单她还记录得详详细细,不贪污一分银子。” 女人却嗤了声,一点也不崇拜,只说: “她已得到那么多银子,她自然没必要再贪污那么点小钱,还装得公正严明,简直是如狼似虎!奸诈狡猾!深不可测!” 云惊凰心中认可。 的确。 云京歌的演技世间无人能及。 谁会为了一个笼络人心的医馆,真的熬夜设计整整一个月? 那一份图纸、一切规划,全写得清清楚楚。 九个哥哥之所以愿意投资她,也是因为这医馆的确是正正当当、济世救民。 谁又会为了装样子,每日风雨不动地坚持到医馆帮忙打杂? 那时候云京歌才13岁,在所有女孩儿爱玩爱笑的年纪,却有了如此心性。 成立一家还不够,后续还开连锁商铺,扩大名气、壮大名声。 前世输给云京歌,云惊凰算是心服口服。 可这一世…… 云惊凰目光落在女子身上:“你想继续在这儿开医馆么? 我有办法让这医馆风生水起,并且终有一日,让京歌济世堂易主!” 第102章 第一医馆! 女人的目光瞬间落在云惊凰身上,仔仔细细打量。 这一看,才发现女生长相虽然普通,但那双眼睛很是精明。 不过…… “你是哪儿的女子?我在这京城怎么从未见过你?” “这个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我和你一样讨厌云京歌,这不就行了嘛?”云惊凰反问。 女人是个爽快性格,提起这她就点头: “对!你能看透云京歌那个虚伪婊,说明你足够聪明,说明我们是同道中人!同心同德!同……同舟共济?” 反正京中能看透云京歌的人,恐怕屈指可数。 女人朝着云惊凰伸出手,爽朗道: “我叫穆宝铮,今年23岁。宝物的宝,铁骨铮铮的铮!你呢?” 云惊凰顿了顿,握住她的手: “你叫我一笙就行。” “好,一笙,以后你就是我的姐妹!来,你说怎么搞,你有什么办法?我跟你干!” 穆宝铮挽了下衣袖,已经迫不及待。 云惊凰推开门,目光落在医馆上。 这是坐落在巷子最尽头的一间医馆,独立两层楼,古色古香,单层约莫五十多个平方。 药材柜子、看诊桌椅等应有尽有。 云惊凰红唇勾了勾:“先去换块招牌,然后……” 穆宝铮目光落在云惊凰身上,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 “姐妹,你确定?你能行?” 云惊凰勾唇浅笑:“放心,姐妹不骗姐妹!” “好!我这就去!” 穆宝铮倒是爽快,而且效率极佳。 只是一个时辰左右,扛回来一块巨大的招牌。 横式匾额上面刻着:“第一医馆”四个大字。 木头板子配金色漆,醒目、简单、大气。 她还展开几块足有两米长宽的红色布,上面黑色毛笔字写着: “诊金千两!专攻不治之症!” 云惊凰看得眼皮微微一跳:“我是说稍微大一点点的布……” “对啊。”穆宝铮点头:“这个不就大一点点?挂在外面绝对显眼!” 云惊凰:…… 两米长,两米宽,几乎堪比一堵墙。 穆宝铮不觉得有问题,已经爬到二楼,直接挂在二楼的外墙壁外。 左边挂一块,右边挂一块,正前方还挂一块。 那么醒目巨大的字体,几个方位,隔着上百米都能看见。 云惊凰扶了扶额,只能由她去。 她继续布置整理医馆,不处挂上她买来的毛笔字大卷轴。 起死回生、妙手回春、生死人肉白骨。 阎王让你三更死,我能教你活五更! 许多书法字大气磅礴,醒目震撼。 二楼还搭配上一个巨大的屏风,四处纱幔飘飞,显得神秘莫测,又清雅。 云惊凰布置好场景,又拿出几十两银子给穆宝铮: “再去买一批时下常用的养生药材,外加一批瓷瓶,记得,皆选精品。” 穆宝铮立即开始出门。 两人就这么忙里忙外地筹备着。 京歌济世堂。 云京歌这两日被禁足,不能来。 赵如蕙也是好不容易抄完那经书,并且当着全府表示: “若真是我的亲女儿云惊凰设计的这一出,我亲自剁了她的手!” 凭借着这大义灭亲,她又得到全府的爱戴,乃至丞相的原谅。 今日她来这儿,帮忙施药打杂,还不经意地说: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京歌儿不在意这些妄议。” 如此话语,在16家京歌济世堂扩散,又为云京歌不动声色地赢取到极高的赞誉。 人们看着赵如蕙,想着云京歌,觉得她们两人周身像是有一种圣人般的光芒。 殊不知…… 此刻,赵如蕙在药柜前查点药材。 宋嬷嬷走到她身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禀告: “夫人,今日二小姐还未从赢宫出来。” 赵如蕙皱了皱眉。 云惊凰向来在家里待不住,她有了自由,还夺得第一才女桂冠,按理说应该招摇过市,怎么可能如此低调? 若她不出来,怎么除掉这个叛逆的贱种? 赵如蕙低声吩咐:“继续盯着。” 事关京歌名声的复转,容不得一点闪失。 宋嬷嬷应下,又说:“那边的医馆似乎重新开业了……” 赵如蕙抬眸看去,对面的巷子尽头,一个小医馆挂大红布,不伦不类。 她丝毫不在意,“解决好云惊凰就行。” 一个这么多年来半死不活的医馆,怎么可能专治疑难杂症? 真是天方夜谭,滑稽可笑。 第一医馆。 云惊凰和穆宝铮布置了足足大半天。 一楼的药柜上,摆满一个又一个的正方形小瓷瓶。 上面贴着纸条写着简单的药名,本来廉价的药物看起来高端不少。 穆宝铮擦了把额头的汗,疑惑问: “一笙,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云惊凰坐着喝了口茶,淡然道: “等。” 等第一个病人来,等打响名气。 不过光等也不行。 云惊凰拿出最后剩下的一大袋碎银子给穆宝铮,“你再出去一趟,找些人散播下消息。 记住,去名贵酒楼、高雅场所之地。” 于是…… 只是一下午时间,京中许多地方在传。 “诶,你们听说了吗?京歌济世堂对面的小医馆,来了个神医。” “据说她妙手回春,死人都能给救醒。” “据说她专治其他医馆治疗不好的病症,光是诊金就得一千两,若是治疗不好,全退!” …… 这消息自然也传到京歌济世堂。 门口排队的那些人全在骂: “呵,一个快要倒闭的小医馆,还说专治疑难杂症?” “吹牛也不打草稿?肯定是想骗一大笔银子跑路!” “在那小旮旯里的破医馆,鬼才去!” “哈哈,是鬼都不会去!” …… 各种议论声应有尽有。 比起装修奢华、五间商铺拉通的京歌济世堂,第一医馆在那巷子深处,的确显得又小又上不得台面。 哪怕花了一大笔银子宣传,暂时也没有人来。 云惊凰重生一世,早已戒骄戒躁。 她耐心地在二楼屏风后看书、学习、练字等。 穆宝铮却沉不住气,不时在往外面张望,嘴里还嘟哝着: “要是没人来可怎么办!” “这重新开张,投进去这么多银子……” 上百两! 在目前时局下,足够她省吃俭用生活好两年! 这么多银子亏了,能要她的命! 云惊凰所有的家当也全压这里面,若是真失败…… 直到日落时分,依旧没有任何人来这偏僻的巷落。 穆宝铮垂头丧气的准备打烊时,忽然! 对面的京歌济世堂传来一阵燥乱。 “救命!救命!快救救我家二公子!” 是一行穿着奢华的家丁抬着一个人,直奔京歌济世堂。 赵如蕙今日还没走,免费发药包持续到打烊。 她希望领的人越多,越会记得云京歌的恩情。 那燥乱声很快引起她的注意。 赵如蕙走出去看,就见抬进来的人,竟然是陆家二公子! 陆家,是京城的四大富商世家之一。 其富裕阔绰程度,非常人能及,即便是丞相府也不能得罪。 而躺在担架上的陆二公子,全身锦衣,腰带、纽扣、鞋面上,都镶嵌着宝石,就差没在脑门上放一个。 可本来富奢的公子哥,此刻却躺着,脸色苍白、全身抽搐,脸歪口斜,十分恐怖! “周大夫,杨大夫,沈大夫!你们快来瞧瞧!” 赵如蕙立即将医馆里所有的大夫全叫出来。 这些大夫是九个公子花了不少心思为云京歌请来的,医术虽然不能与宫中御医、赢王身边的那神医相比。 但也是京中的佼佼者。 可是此刻…… 他们出来看到陆三公子的情况时,无一不是皱紧眉头: “摔在地上,手掌扎了枚锈钉。” “又遇地面湿滑,污垢多,满手污渍。” “这是金创疭瘛!非死不可!” (金创疭瘛,也就是现代所言的破伤风。) 作战时,军队往往会往武器上抹粪便等,让伤口恶化,难以恢复。 甚至在战场上,把得金创疭瘛的患者投入敌军,造成敌军伤口大面积感染。 总之金创疭瘛不可治,令人闻风丧胆! 即便是在现代,破伤风死亡率也在30%-50%。 大夫们皱紧眉头,叹息着道: “快抬回去,让其家属见其最后一面吧,我们治不了。” 为首的护卫一愣,“唰”的一声拔出剑,一剑架在大夫身上: “我家公子不会死的!绝对不会死! 你们不是名扬长陵城、说是京中最好的医馆吗!” “给我治!治不好我家公子,我们陆家就将这医馆夷为平地!” 气焰之嚣张。 可即便是赵如蕙也不敢反斥。 因为、陆家富可匹国。 三姨娘陈之蔷所在的陈家世家,是次于陆家的第四大家族。 单是一个陈家嫁出来的小姨娘,这些年赵如蕙都不敢动其分毫。 更何况是在陈家之上的陆家? 即便陆家真砸了这京歌济世堂,陆家也多的是银子来赔,谁也没法拿他们如何。 可这京歌济世堂是她们用来笼络人心之利器…… 赵如蕙心思流转,看到对面巷子里的第一医馆时,眸色忽然一亮! 第一医馆? 呵! 第103章 傻送助攻! 赵如蕙掩下眼中算计,开口道: “这位护卫,陆公子所遭遇之事,我们实在痛心无比。 医者父母心,若是能救,我们自然不遗余力。 可这金创疭瘛,便是宫中那位神医九公子也没法医治啊! 不过……” 她话锋一转,“那巷子里今日好像新来了个神医,说是包治一切疑难杂症。 生死人,肉白骨。 要不你们快带陆二公子去试试?” 若是治不好,陆家砸的也是那第一医馆。 若是治好…… 呵,如此绝症,那小破医馆绝不可能治好! 护卫看了眼巷子深处。 的确有家两层楼的医馆还亮着灯。 浅浅的薄暮中,红色布上那黑色毛笔字还格外显眼。 “诊金千两,专攻不治之症!” 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连忙吩咐: “抬过去!立即将公子抬过去!” 陆家的家丁们快速行动。 无数人跟上前去看热闹。 赵如蕙丝毫不急。 她已预测到结局。 一个小小的医馆,定然救不活人。 按照陆家的暴脾气,定然会将这医馆砸个稀烂! 可这是陆家的公子,总不能怠慢得罪。 赵如蕙再是不想浪费时辰,也带上两名大夫: “走,咱们去看看,有无能帮上忙之地。” 一行人就那么浩浩荡荡地挤进小巷子,来到第一医馆门前。 云惊凰已从二楼看到情况,了解清楚陆二公子的疾病。 她交代了穆宝铮几句。 穆宝铮下楼,来到门前。 那为首护卫嚣张道:“你就是大夫?快给我家公子治病!” “哒!”的一声。 穆宝铮一个小石头砸过去,砸在那护卫嘴上: “这可不是你们求医该有的态度!” 全场惊! 这人竟然敢打陆家的护卫! 哪怕是一个护卫,也算是得罪陆家! 穆宝铮倒是从容自若:“不过你家公子情势危机,我也不与你们计较。 诊金千两,另需治疗费三千两! 若是要治,先交银子,再立即将人抬上二楼。” 全场再度惊诧。 诊金千两! 治疗金还需三千两! 这岂不是在抢钱! 跟着赵如蕙来的大夫却抓住重点: “你们敢开口要银子,难不成你们真能治这病?” “金创疭瘛,这可是无人能治的绝症!” 老大夫好心提醒:“小姑娘,你们可不要胡夸海口,昧着良心赚银子!” “信不信随你们。” 穆宝铮没什么耐心,按着云惊凰的话提醒那护卫: “这个病耽搁不得,多耽误半柱香,神仙也回天乏术。你们尽快决定!” 赵如蕙眸色流转,也端庄劝说:“这位护卫,试试吧。 咱们不能轻视他人,既然她们敢收病人,便是胸有成竹。” 到时候治疗不好,陆家自然会让这小小的医馆知晓、狂妄自大胡乱许诺的代价! 那护卫跟着陆二公子久了,四千两对于别人而言是天文数目,对陆家来说却是不值一提。 眼下没有现银,他从陆二公子的腰带上抠下几颗巨大的宝石,径直丢给穆宝铮: “这些够了吗?” 穆宝铮准准接住,仔细看了看。 祖母绿宝石! 羊脂和田玉! 猫眼石! 纯金石! 够了,完全绰绰有余! 穆宝铮极力压着眼中的星星,让开路吩咐: “你们四个将人抬上二楼,其余任何人不得入内!” 众人虽然心下有疑惑,可关乎着自家公子的命,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四个护卫抬着锦衣华服的陆二公子上了二楼。 就见一幅幅毛笔字卷轴高挂。 四处写着生死人、肉白骨等字。 屋内白色纱幔飘飞,巨大的屏风后,坐着一抹白色的身影。 看不见那人的面容,只能看到那抹影子,显得高深莫测。 里面传来女子的声音:“全下去,未挂完毕牌子,任何人不得闯入。” “不行!我们必须在这儿守着!” 有护卫生怕这神秘莫测的人做什么事。 可那里面的女子轻笑一声: “留在这儿碍手碍脚?若治不好你家公子,你们谁来负责?” 四人心里一跳。 也对……若是真治不好,这人栽赃到他们头上,他们百口莫辩。 一些怪医,也总有各种各样奇怪的规矩…… 四人相视一看,不得不退下二楼。 很快,楼梯上垂下一块精致的红色木牌子。 上面雕刻着两个字:勿扰 而二楼,云惊凰从屏风后走出来,立即为陆二公子清创、消毒,注射破伤风疫苗。 解痉挛、上呼吸机…… 楼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转眼,已过一个时辰。 天彻底黑尽,如墨。 众人已等得极不耐烦,有人忍不住道: “这金创疭瘛怎么可能能治?世间从未听过!” “京歌济世堂也救不了,御医也束手无策的病症,这样一个小小的医馆怎么可能能治?” “她们肯定是想诓骗钱财!” “或者猥亵尸体!挖肝挖脏!”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 陆家的护卫们越听越耐不住性子。 有护卫甚至双腿发颤的说:“头儿,我们八成是被这医馆坑了。咱们还是快些将公子抬回去吧! 若是公子遗体有损,老爷和夫人定然会活剐了我们!” 为首那护卫的目光落在穆宝铮身上。 现在冷静下来,仔细看,那山野娘们儿的姿态,哪儿像是会医术的样子? 那些宝石,还不知道被她揣到了哪儿。 “给我绑了她!再上去抬公子!” 一旦公子出事,就先将这小娘们活剐了交差! 护卫们立即大步朝着穆宝铮走过去,怒气腾腾。 赵如蕙看着,眸底光芒微闪。 这一切在她的意料之中。 一个小小的医馆也敢开在京歌济世堂对面,还打出如此狂妄的招牌。 呵。 多行不义必自毙。 眼看着护卫就要抓住穆宝铮时,忽然! “哒”的一声! 楼梯上的围栏处传来一阵细微的声音。 所有人抬眸看去,就见那块红色的牌子被取,垂挂下一块绿色的牌子。 那绿牌子上刻着的字是:完毕 上方还传来轻飘飘的声音: “好了,将人抬下去。” 护卫们的动作顿时停滞住,一个个难以置信。 好了? 这是说公子好了? 四名护卫不敢耽误,立即快速朝着楼上跑…… 第104章 名扬京城! 二楼还是之前的布置。 天黑了,光线格外黯淡,那女子又坐回屏风后,从始至终不曾露脸。 护卫们看不太真切,只好先将自家公子往楼下抬。 现场众人看去。 就见躺在担架上、原本抽搐脸歪的陆二公子,此刻冷冷静静地躺着,呼吸十分顺畅。 手掌心的钉子被除去,伤口只包扎着一层薄薄的纱布,整个人明显恢复。 全场惊愕。 “这!这是真医治好了!” “怎么可能!金创疭瘛是上千年来的绝症!怎么可能治愈!” “大夫,你们快去看看是不是回光返照!” 连赵如蕙也觉得不可置信,看向带来的两名大夫道: “劳烦两位了。” 京歌济世堂的两名大夫立即上前诊断。 从伤口、到身体、到脉象。 最后,他们无一不是惊愕地皱起眉头。 “脉象中气十足,无虚弱强撑之相,平和平缓,这不是回光返照!” 也就是说,是真的治愈! 陆二公子的金创疭瘛,竟然真的被起死回生! 小小的一个医馆,名不见经传,今日都准备倒闭关门,竟然能医治如此棘手的绝症? 躺在担架上的陆二公子睁开眼睛,吩咐: “魏熊,赏!黄金千两!” 虽然他的声音还有些虚弱,可一如既往阔绰、豪气。 全场哗然! 黄金千两!这是多少银子! 给了四千两诊金,陆二公子还要赏黄金千两! 这是真正的天文数目! 跟来看戏的百姓们这辈子听都没听过这么多钱,只觉得是在看天方夜谭的戏。 穆宝铮也险些跳起来。 千两黄金!千两黄金! 即便是丞相府,京歌济世堂,一年也赚不到这么多银子! 她忍不住问:“陆二公子,你是不是人病傻了?病糊涂了?” “本公子的一条命,难道才值千两?” 陆二公子一个眼神睨过去。 说完后也意识到不妥,他补充: “魏熊,再加千两黄金,一箩筐翡翠! 看看我的库房里有什么就再抬点什么过来!” 众人:!!! 赵如蕙更是惊:! 两千两黄金,还要加一箩筐翡翠? 即便是她,她也未曾一次性拥有过如此多的数目。 本以为这第一医馆会被砸,就此消失,没曾想竟然得了如此多赏赐! 最主要是,这人还是她引过来的…… 她手中的锦帕捏得变了形,近乎维持不住她一向引以为豪的端庄。 楼顶忽然飘来女子的声音: “救死扶伤,乃大夫医德。 除诊金外,本店概不多收分文,请离开。” 众人无一不是石化在原地。 那么多赏赐,这医馆竟然不要? 这是疯了? 穆宝铮也控制不住,想立即上楼质问姐妹。 姐妹是疯了吗! 可碍于这么多人,她不得不履行自己姐妹的话,清了清嗓子道: “本店打烊,诸位请便。” 话落,她走到门口,对众人做出请的手势。 陆二公子身体刚恢复,精神还有些迷糊。 护卫们只能立即将自己公子抬出去。 穆宝铮看着,心都在滴血。 那走的不是人,是金灿灿的金子!是她的命! 她“砰”的一声将门关上,狠心隔绝自己的视线。 而在常人看来,只觉得她是雷霆万钧,冷面果断。 陆二公子虚弱的回头看了眼医馆,满是赞赏。 这年头竟然还有不贪钱的人?简直有趣! 转眼看到赵如蕙,他直接呵斥: “滚开点!什么京歌济世堂,病都不能治,济锤子!沽名钓誉!” 赵如蕙被护卫们撞开,还被那话骂得脸色一阵阵发青。 她哪儿想到这医馆的大夫医术如此高明? 若是知晓,她绝不会让人过来! 现在害得她这般没脸…… 她想打探打探神医的身份,偏偏那大门还紧闭着。 赵如蕙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 这京中的能人异士几乎全在京歌的了解之中。 可这忽然凭空冒出来的神医,是哪儿来的? 恐怕以后不能再掉以轻心…… 医馆内。 确定所有人离开后,穆宝铮这才“噔噔噔”的跑上楼。 她抓住云惊凰的肩膀摇晃: “姐妹!姐妹!你是疯了吗!你告诉我,你为何不要那两千两金子!这金子不要白不要啊!” 云惊凰当然也知道这道理,并且她比任何人都缺钱。 但她冷静道:“你别急,听我解释。” “一来,若是收了这金子,外人会认为我们医馆贪得无厌,一心谋取利益。 单凭这点,不就足以被京歌济世堂钉在耻辱柱上?” 穆宝铮:“给我那么多金子,我愿意被说耻辱!拿金子砸死我也没事!” 云惊凰:…… “二来,若是拿着了这金子,等同于与陆二公子就此扯平。 陆二公子,那是什么存在?是陆家的嫡子。” 长陵城中总共就四大家族,陆家虽然排第三,可其家世背魄连皇家也要忌惮。 “与其拿了金子,不如让陆二公子欠我们一份人情。 只要我们没收,那陆二公子的脑子一定会觉得对我们有所亏欠,日后若有事求助,他定会帮忙。 这岂不是比区区金子更贵重?” 穆宝铮稍微微的冷静了丢丢,却在纳闷: “有什么帮助会比那么多金子更贵重……”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三点。” 云惊凰细细分析:“你认为今日我们拿了金子,后续的路就会好走么? 并不会,在这水深似海的长陵城,我们只是一个小小的医馆。 你忘了京歌济世堂、以及陈家的存在?” 京歌济世堂靠着做善事,才能存在这么多年,尽揽民心。 而她们不会允许这么近的距离,有能碾压她们的医馆存在。 而陈家,就是三姨娘陈之蔷所在的家族,是京城四大世家之一。 陈家世世代代经营药材生意,几乎等同于垄断,上等药材供给军中、御医院,是皇商。 也因此,哪怕是军中、乃至朝廷,都要给陈家几分薄面。 京歌济世堂看似厉害,其实所有的药材是由陈家提供。 陈家是医术界的龙头垄断者,横行霸世,也不会允许任何人超越他们。 云惊凰说:“陈家迟早会对我们医馆出手,而陆家是足以压制陈家的家族。 到时陆二公子念着这份救命之恩,定然会帮扶我们医馆。” 穆宝铮眸色顿时大亮:“我竟然没有想到这些!姐妹,你脑子怎么这么聪明!” 云惊凰勾了勾唇。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抽空练字学习,也在看《三十六计》、《鬼谷子》等书籍。 广交善友、善用关系,运筹帷幄等,是她新学会的。 上一世,包括这一世,云京歌都在利用这些手段,一步步构造一个密不透风的、足以颠覆天下朝堂的大网。 她不能落后,为了复仇、为了阿懿,她必须学! 云惊凰又道:“况且若拿了银子,这件事大家议论几句,便过去了。 若不拿这银子,会引起足够大的议论。 一传十,十传百,更利于招揽生意。” 果然…… 她说的一点错没有。 接下来好两天,茶余饭后,许多人都在议论: “这第一医馆是疯了吗?竟然连两千两黄金都不要?” “医馆大夫脑子是不是有坑?” “谁去问问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我简直想掰开他们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豆腐渣!” 也因此,议论声越大,名气越大。 来第一医馆看病的人,也越来越多。 只是三天时间,第一医馆接诊十人,全是富裕人家。 从阑尾炎,到狂犬病…… 几乎每人的医诊金都在三千两左右。 短短三日,第一医馆赚了足足三万两银票! 第一医馆有绝世神医的消息,也传遍整个长陵城。 这,引起了墨楼探子的注意…… 第105章 离谱身世 黑夜里。 第一医馆坐落在偏僻的巷尾。 有黑衣人在暗中不动声色地盯着。 而医馆一楼。 云惊凰将所有门窗全数关起来,两人来到隔音的小账房里。 穆宝铮看着桌上一大堆的银票,还有宝石,激动得合不拢嘴。 “一笙一笙!不!你是财神爷! 你看到了嘛!好多宝石!好多银票!我这辈子都没赚到过这么多银子! 天啊!快掐掐我,我是不是在做梦?” 穆宝铮激动得手足无措。 云惊凰捏了捏她的脸:“放心,你不是在做梦,这是真的。” 穆宝铮感觉到清楚的痛感,变得更惊喜。 “天啊!竟然不是做梦!竟然是真的!” “我都准备背着小包包回乡下杀猪做屠夫,没想到我竟然还能赚到这么多银子!” 这些宝石拿去典当,加上这些银票,足以让她一辈子锦衣玉食,衣食无忧! 这是妥妥的暴富! “不对……我什么也没做,这些全给你,我只要一颗小宝石就行!” 穆宝铮将六颗极好的宝石、和一堆银票塞给云惊凰手中,她自己只留下最一般的一颗。 哪怕是最一般的,也足够她欣喜若狂。 云惊凰皱眉:“不行。” “啊?”穆宝铮皱了皱眉,“那……要不我只要半颗?” 仔细想来,她什么都没做,全靠一笙的医术。 “半颗我好像也的确拿多了……要不我们想办法切一个角下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 云惊凰给她倒了杯茶,“我是想说,七颗宝石,我给你三颗半。 这些银票,我们也五五分。” 三万两银票,她和穆宝铮各1.5万两。 穆宝铮瞳孔瞬间放大,连忙摇头: “不行不行,这太多了!你是疯了吗?全是你治病救人,我拿一成都觉得心虚!”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一千两。 不对,是一百两都未见过! 云惊凰说:“这医馆是你的,我以后也还有许多需要你帮忙的地方。” 在东秦,想要自己开家医馆,必须要去官府办理各种文书。 云惊凰没有新的身份,若没有穆宝铮这医馆,她极有可能做不起来。 而若以自己的身份去,医馆开起来,赵如蕙和云京歌一定会不遗余力找麻烦。 她要是赚太多钱,太过名声躁动,朝廷那位也会盯着她…… 云惊凰对穆宝铮道:“我需要你帮我保守秘密,不论谁问起,你就说你也不知我来历。 不知我从何而来,何时会来,只是不定时的神出鬼没来这儿坐诊而已。” 云惊凰又交代:“从明日起,你也得开始负责预约。 不严重者,你让其等着,等我来后再治疗。 若是严重,你便放这信号弹,我会尽快赶来。” 她拿出一把信号弹给穆宝铮。 那是这两日找容稷要的,只有五枚。 穆宝铮看着这东西,再想着云惊凰的话,难以置信地看向她: “姐妹……需要这么神秘么? 你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身份……朝廷钦犯?江洋大盗?还是……你是那神秘墨楼的人?!” 穆宝铮看云惊凰的目光变得满是打量,却毫无畏惧,反倒是八卦满满。 云惊凰生怕她胡思乱想,简单编了个借口: “没那么夸张,只是我的家人比较不明智。 若他们知晓是我赚了这么多银子,会全抢了去。” 穆宝铮眸子顿时大亮: “姐妹,你家是不是还有个什么嫡姐?或者弟弟?” 云惊凰眉心一跳:“你怎么知道?” 她不仅自己有个弟弟,云京歌也有个亲弟弟。 想到那个弟弟云焕燃,她眸色冷了两分。 “天啊!果然是这样!我就知道是这样!” 穆宝铮说:“你家里肯定是个超级大世家,嫡庶有别,重男轻女! 你肯定是个不受喜爱的庶女,家里人瞧不起你,欺负虐待你,还要抢了你的东西给你嫡姐和弟弟! 若是你嫡姐患了病,他们定然还要割你的心头血给那嫡女治病!” 穆宝铮越说越觉得是这样,看着一笙那清瘦平庸的模样,她皱紧眉头: “姐妹,你肯定从小就被丢在破烂的院子里长大,对不对? 还爹不疼,娘不爱,连奴仆也要往你身上丢石头、吐口水。 每日吃的是狗都不吃的剩饭剩菜,寒冬腊月连床被子也没有! 是不是经常一个人蜷缩在那冰冷的角落、光着脚丫瑟瑟发抖? 他们发现你的才能,还要你忍气吞声,将光芒全让给你嫡姐……” 云惊凰:…… “好像……可以说……是这样吧……” 穆宝铮想着那一幕幕受虐的画面,心疼得快要滴血。 “我猜的果然没错! 姐妹,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保密,哪怕是死也不会让人把你抓回去! 以后我就是你阿姐!阿姐疼你!” 她边说边一把将云惊凰搂入怀中,给予最温暖的怀抱。 云惊凰:…… 心虚……愧疚…… “其实也没有你说的那么惨……” “你什么都不说,我懂!” 穆宝铮打断她的话,松开她严肃道: “银子的事这样,我压根不缺钱,你给我一成就行。你自己以后吃好点、穿好点……” “不行,说了五五就五五……”云惊凰有太多需要穆宝铮帮忙掩护的地方。 两人的医馆,也只有平起平坐,才能让穆宝铮更为尽心,不容易产生嫌隙。 云惊凰和宫中那位帝长渊殿下,便是如此“真诚”待人。 不同的是,他们是利用,而她是真心想和穆宝铮走得更长远一些。 穆宝铮却坚决反对:“不行,最多最多二八分,多一成我也不要!” “那六四,少一成我也不许!”云惊凰和她一样执拗。 穆宝铮板着脸:“七三,七三不能再多了! 再多我就把你赶出去,再暴露你的身份,把你丢回那大宅院!” 最终,云惊凰拗不过穆宝铮,只能定下七三分。 两人还写了协议,谁若反悔谁是狗! 忙碌一番后,云惊凰才准备回去。 可她出了小书房,就感觉外面有注视感。 她低声对穆宝铮道:“穆姐,赚了这么多银子,今晚你出去逛逛吧……” 医馆外。 暗中盯着的黑衣人总算见到那抹白衣身影出来。 她戴着面纱,显得神秘而高雅。 黑衣人悄无声息跟上,敏捷的身躯游走在屋脊之上,如同幻影,未曾引起任何人注意。 跟了许久,那女子一会儿买烤鸡、一会儿买手串、一会儿买衣裳。 最后……又回到第一医馆,洗漱睡了。 黑衣人这才发现,那张脸、是穆宝铮的脸! 黑衣人冷厉的面容间有一寸的崩裂。 而此刻的云惊凰早已顺利离开,游走在集市上…… 第106章 她最尊贵! 城门到了晚上会关闭,但长陵城内夜晚不设宵禁。 为了赚更多的银子,许多商铺关门比战前更迟,小商贩们也游走在夜市间,卖着小工艺品。 云惊凰打算给帝懿、雁儿、苍伐买些东西回去,庆祝一下。 路过闹市,又看到了碧霄楼。 依旧是一排护卫把守,里面金碧璀璨。 外面那巨大的石头上,依旧雕刻着:云京歌与狗,不得入内。 这两日碧霄楼的势头也很猛,甚至完全碾压第一医馆。 据说其在各省城开分铺,每日入账随随便便在十几万两。 哪怕乱世,富裕人家依旧极多。 云惊凰忍不住多打量了眼碧霄楼。 谁能将美学艺术品做到如此极致! 那支金枝明月簪还摆在那里,十分耀眼夺目。 旁边上新了个男子发冠。 黑银打造,如剑锋,一条黑龙盘旋其上。 明明没有任何宝石点缀,可却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霸气、恢弘。 云惊凰单看一眼,就幻想到帝懿佩戴的画面。 那是何等的合适,像是量身打造。 只可惜…… 下面木牌上雕刻着:黑蟠龙冠,十万九千九百两! 这是抢钱! 到底是哪个掌柜,如此黑心? 云惊凰真想见一见那掌柜,问问在这乱世之中,为什么定这么高的价?真卖得出去么? 到底是什么人敢如此傲世轻狂? 她嘀咕着离开。 而一辆奢华的马车行驶而来。 里面坐着的人,是刚从京歌济世堂离开的赵如蕙,以及宋嬷嬷。 赵如蕙眉心紧紧皱着,脸色很不好看。 这些天第一医馆的出现,明显影响到京歌济世堂的生意。 这碧霄楼更是针对京歌,哪怕她多次上门交涉,对方管事也不肯见她。 好像自从云惊凰开始闹事后,她们一天也没顺畅过! 赵如蕙低声问:“惊凰那边,还没有任何消息?” 提起这,宋嬷嬷皱紧了眉头。 “回夫人,是啊……二小姐一直没曾离开过丞相府……再这么下去,恐怕大小姐的名声……” 赵如蕙眼皮微微一跳。 她们设计好了一切。 如今越来越多的人在传,是云惊凰设计栽赃了自己嫡姐。 若在这个时候,云惊凰死于被雷劈中,那便是天谴!是老天爷也看不下去! 云惊凰一死,事情便能畅快些! 她和京歌连术士等全请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可那个成日里故作妄为的草包,竟然一直不肯出来! 赵如蕙掀开帘子透透气,瞥到路边有一抹纯朴简单的白色身影。 她丝毫不在意,只以为是个寻常人,并未多看。 “回府,去冬园。” 以京歌的智商,应该足以解决。 丞相府。 冬园书房。 这三日,云京歌一直在书房里抄写《道德经》。 她从未抄过这种东西,每一个字似乎都在讽刺着她。 她是高高在上的嫡女,是人人只能仰视的存在。 她怎能被罚!怎么抄写这些物事? 可她清楚,若是不抄,很难挽回在父亲心中的形象。 若是找人替代,也会成为把柄。 哪怕心中厌恶至极,她也不得不撑着抄下去。 赵如蕙提着点心来,对守在门口的红霜道: “你去休息会儿吧,我给京歌送点点心。” 红霜其实一直以来就不想让赵如蕙接近自家小姐,她担心赵如蕙将自己小姐教坏。 可眼下小姐已经两日不吃不喝,滴米未沾,滴水未进。 小姐和赵如蕙的关系,也的确比较好…… 红霜只能道:“辛苦夫人了。不过夫人这次别太心软,还是要让小姐抄完字。” 辅国公府的规矩,犯了错必须要罚,以免日后性子养歪。 “放心。” 赵如蕙打发走红霜后,顺利进入书房。 一番客套的寒暄、教导、宽慰。 红霜其实在暗中偷听,以免赵如蕙说些不该说的。 可赵如蕙和云京歌的对话全无问题。 赵如蕙,真的是个善良的好主母,是她多虑了。 红霜放心离开。 赵如蕙瞥了眼外头,确定没有问题后,才道: “京歌,你要快些振作起来,别想太多。 京歌济世堂没了你,这两日很不景气。 对面巷子里还来了个神秘的神医,竟能医治常人医治不了的绝症……” 云京歌眼皮跳了跳。 登仙楼一事,她被云惊凰设计,处境艰难。 京歌济世堂也面临困境? 不知为何,她敏锐地感觉到,自从云惊凰嫁入赢宫后,一切似乎在隐隐失控。 好像有一股奇怪的感觉,影响着她的气运…… 云惊凰,恐怕是她的灾星! 她的直觉一向不会出错。 云京歌敛眸间,神情冰冷两分,询问: “二妹妹近日可安好?” “放心,她在赢宫不曾出来闹事……” 言下之意,想要下手也无机会。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云京歌眸色微闪,红唇勾起浅浅的弧度: “那母亲便安排个迎春茶话会吧,春园的迎春花正好开了。” “这……” 赵如蕙眼皮猛地一跳:“确定要在这个时候,让所有人来?” 如今云京歌的名声不太好……局势也很不利…… 云京歌浅尝了口赵如蕙买来的糕点。 最贵的茶楼所作,最昂贵的点心,正配得上她的身份。 她幽幽吃着:“正是人多,有目共睹,才更能让人看清妹妹的性子不是?” 赵如蕙眸色一亮,瞬间明白她的意思。 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云惊凰遭受天谴,那不是更有说服力? “京歌,那你好好筹备着,我这便去发帖子。” 云京歌提醒:“就订在明日吧,府中已经许久未曾有喜事了。” 她一刻也等不得了。 云京歌喝了口茶,樱花般的薄唇边勾起浅笑若仙的弧度。 不怪她心狠。 谁让云惊凰不乖,硬要影响她的气运呢。 她是云京歌。 是丞相府的正牌嫡女。 会是天下间最最尊贵的人。 一切影响她的卑劣贱种,皆该自食恶果,万劫不复! 夜,天气阴沉,春雨绵绵。 整个世界宛若笼罩在一层雾霾中…… 第107章 包下碧霄 军机殿。 帝懿坐在黑色书桌前,手中拿着本书籍。 外人看来,那是普通的史书。 可其中字体经过改动,一些位置的字连接起来,便能拼凑成精准的信息。 一个黑衣人飞身而来,恭敬跪在地上禀告: “王,宫中肖妃那边出事,被牵制住,短时间内无法找王妃麻烦。” “不过丞相府连夜送来帖子,邀约王妃明日前往参加迎春茶话会。” 他将一份请帖拿出来,递给苍伐。 苍伐接过,呈给帝懿。 帝懿只看一眼,扬出矜沉的嗓音: “若她要回去,明日你亲自跟着。” 说话时,他扫向地面跪着的男人。 男人名龙墨。 是玄鹰卫的统领。 帝懿手下有一批精将,名玄甲军,共一万人。 而玄甲军中,有一批玄鹰卫,仅有五百人,个个实力不凡,非凡人所能及。 龙墨往常执行的任务皆是重中之重,如今…… 但对于王的命令,他丝毫不敢置喙。 “是!” 他又禀告:“对了,属下查到了一笙神医的线索。” 帝懿这才从书籍间抬头,五官立体威严,深邃厉沉。 龙墨禀告:“她近日于南街通幽巷一个小医馆中坐诊。 开张三日,医治了金创疭瘛的陆二公子,腹痛难忍的钱财主公子,被犬咬伤的李大人小女……” 一堆资料,禀告得详细、清楚。 医术的确与众不同。 也就是说,世间真的存在一笙神医,云惊凰并未说谎。 不过黑衣人皱眉: “但那女子每日到第一医馆后便去二楼,每次脸戴面纱,无人知晓她的长相、身世。 属下只能推测,是个神秘、端庄、高雅、之人。 她还十分聪慧,能察觉到属下安排的人在暗中跟踪。” 如此洞察力,非常人所能有。 尤其是今晚,竟然用调虎离山之计…… 旁边的苍伐抱剑而立,忍不住开口: “所以龙墨你的意思,是玄鹰卫的人,竟然被两个小女子戏弄了?” 龙墨眼尾抽了抽。 玄鹰卫从未失利过,这次算是意外,手下的人低估了两个小女子的狡黠。 龙墨盯了苍伐一眼:“那苍护卫近日安排人跟踪王妃,可知王妃去了何处?” 苍伐被问得一滞。 这几日王妃的确天天出门,要他照顾好王。 他一直有安排人暗中保护王妃。 可王妃就像是有所察觉,每次用尽了花样,竟将他与容稷的人全甩掉…… 这三日他的确不知道王妃在忙什么……又去了何出…… 龙墨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王妃三日来神秘莫测,而那第一医馆也才开张三日,会不会…… 刚有这个想法,龙墨就径直打断。 那白衣女子他远远看见过一次,神秘、优雅,高贵、冷静、沉着。 云惊凰那种咋咋呼呼的女人,怎么可能是那神医? 龙墨收回思绪,低头对上头那位尊贵者道: “王,是否直接进入医馆,将其强行抓来调查?” 帝懿狭长的双眸一眯,有凌厉闪过: “孤这玄鹰卫,已沦落到强行霸道?” 龙墨连忙抱拳埋头:“属下不敢!” 帝懿手中的史书被放在桌上,他尊贵威严的话扬出: “暗中查清其医术来源、籍贯身世,不可冒犯。 孤不养强取豪夺之人。” “是!”龙墨连忙应下。 他也才想起,自家主子向来不会对无仇无怨者出手。 看似权倾天下,实则一切规矩严明。 了解一切信息,也只是将天下脉络掌握其中。 若能用到之日,不会贫瘠。 若不能招安,在王看来,每个人也有其自己的权利、自由。 当然、前提是不为敌,不行与之做对的事。 否则——生不如死! 龙墨起身准备离开,离开前,又奉上一个黑色的册子。 “这是碧霄楼开业以来的账目。”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 他想汇报下碧霄楼的情况,这时—— 外面忽然传来一道女子的歌声: “宝贝~在干嘛,木啊,在嘛~睡了嘛……宝贝在干嘛~” 声音甜甜糯糯的,但是……完全胡言乱语……旋律奇特…… 帝懿向来波澜不惊的长眉微皱。 龙墨更是嘴角微抽。 王向来权倾朝野、万金尊贵,竟然娶了个这种女子? “王,确定要一直留着她……” 帝懿眼神睥睨、幽幽看他一眼。 龙墨只觉得被一股强大骇人的威压笼罩着,呼吸也变得困难。 “属下这就告退……” 他转身从窗户跃出,消失在无边的夜色时,还捂了捂耳朵。 苍伐倒是早已习惯,上前将那碧霄楼的账目册子压到一摞厚重的书下。 这时,哼着歌的云惊凰恰巧进来。 “宝贝~在干嘛~为啥不回话……宝贝……” 云惊凰还没将小隐教的歌唱完,就看到端坐在龙椅上的男人,脸色肃黑,不太好看。 她连忙收起歌声,露出甜甜的微笑: “阿懿,这么晚了还没睡嘛?” “快尝尝,这是我给你买的八珍糕,可温补脾胃,有益身心。” 她左手提着一盒精致包装的糕点上前,放在桌上。 右手还拿着一大把牛皮纸包着的烤牛肉串。 帝懿目光落向她:“近日在忙何事?” 云惊凰眼皮微跳。 这几天她天天出门,每次可以清楚感觉到有人跟着她。 除了容稷的人,应该还有别的。 第一医馆之事必须慎之又慎,所以她每次出门皆是一番复杂的路线、手段,成功甩掉了所有人。 云惊凰说出早已想好的借口: “最近云京歌不是一直在造谣嘛,说是我陷害她。 我去了丞相府后门的一个废弃破屋里,天天在里面练字,顺便盯着云京歌,想找到她们买通人传播谣言的证据!” 说话间,她从衣袖里摸出一叠纸张递给帝懿看: “阿懿,你看我写的字如何?是不是有长进啦?” 帝懿目光落在那纸张上。 厚厚一大沓,歪歪扭扭,笔顺不畅。 苍伐低下头,没眼看。 王妃看起来挺机灵一人,怎么写字这么丑…… 也不知道那两句惊艳世人的诗,她是怎么想出来的…… 云惊凰想起一事,转移话题问: “对了,方才你们在聊碧霄楼?你们也知道碧霄楼嘛?” 她从军机殿广场走来,由于帝懿传的那丝内力,听力极好。 隐约听到了碧霄楼三个字。 但到底太远了,内力有限的她其他什么也没听清。 苍伐眼皮微跳。 但到底是跟在帝懿身边的人,很快镇定下来。 他答:“是属下今日出去买宣纸,确实看到了碧霄楼。” “你也看到了?那里面的东西是不是特别美轮美奂?普天之下恐怕找不到第二个比碧霄楼更绝的商铺!” 云惊凰为他们讲解:“而且里面不仅卖首饰,主要还有各种各样的摆件,玉瓷等。 我觉得那应该是一家宝藏史诗级的艺术展览阁。” 帝懿敛眸,神色不明。 云惊凰看到,只以为他也是羡慕、喜欢。 她走上前去推他的轮椅:“阿懿你放心,等我赚到足够多的钱,我一定为你买个碧霄楼里的物事! 等我富可敌国了,我还可以为你包下整个碧霄楼,任你选! 别人有的,你也会有!” 苍伐垂眸,没说话。 帝懿耐着性子轻“嗯”一声。 云惊凰皱了皱眉,疑惑看向两人: “怎么感觉你们表情怪怪的……是有什么问题?” 第108章 天降横财 帝懿抬眸盯了苍伐一眼。 苍伐眼珠子一转,连忙说: “没……就是……先不谈王妃有没有包下整个碧霄楼的必要…… 就是单谈里面随意一个物事,都太贵重,对王妃来说,恐怕很难……” 毕竟王妃如今在赢宫里,哪怕养猪养鸡一辈子,也买不起碧霄楼里一支簪子。 云惊凰敛眸。 他们不知道第一医馆在营业,每日可以赚不少银子…… 但还是保密要紧,不要吓到阿懿,不要让他觉得他还不如一个女人。 “这个嘛……谁说得准呢?嘻嘻,万一哪日我天降横财呢……” 云惊凰说着,转移话题: “苍护卫,你的清酒还未喝完吧,去下烧烤串,一绝!” 边说她边将烧烤串递给苍伐。 每次她外出归来,一定会给他们带东西。 苍伐接过,心中感动。 他识趣地离开,将空间留给两人独处。 帝懿不想谈碧霄楼的事,将请帖递给她: “丞相府送至。” 云惊凰也不想继续那个话题,生怕说漏自己能赚钱的事。 她接过一看,眉心顿时一皱。 迎春茶话会? 往常丞相府没少办这种事,可云震嵘嫌弃她丢人,从不会让她参与任何大型场合。 赵如蕙也会让她出去和狐朋狗友疯玩,不让她接触太多优秀的人。 可这次竟然主动邀约她…… 不用想,是云京歌和赵如蕙沉不住气了! 她不怕她们行动,就怕她们不行动! 可眼下,云惊凰装作害怕地往帝懿怀里一坐,蹙着眉搂住他的脖颈: “阿懿,她们向来不喜欢我,这次却要我回去,肯定是居心叵测对不对?” “你说那些女子一个比一个有手段,她们会不会欺负我,害我……” 边说她边瑟瑟发抖地往帝懿怀里靠。 脸还倒在他宽厚的肩膀上,眼睛所及便是他的脖颈,和男人那性感的喉结…… 咕~流口水…… 而在外人看来,云惊凰的确是个草包纨绔,玩不过那些心机深重者。 帝懿:“若不想回,不必勉强。” “那也不行……” 云惊凰从帝懿怀里坐起身,“我若是不回去,她们一定会在背后编排我,说我做贼心虚,不敢抛头露面。 我要回去!要是真有人敢欺负我,我一拳头揍一个!两拳头揍一双!” 帝懿目光落在她白皙精致的面容上。 毫无心机,单蠢。 他难得拧了拧眉峰。 如此鲁莽单蠢之人,真离了赢宫,不知往后如何生存。 殊不知…… 当晚,云惊凰躺在床上,“单纯”地想着,明日要如何让那场见面变得更精彩一些。 翌日一大早。 她早早起床收拾,站在龙寝宫那长长的衣柜前,挑选衣物。 赵如蕙送来的红色云锦衣倒是好。 可首饰要么很老气,要么已经过时。 从云京歌那里搜刮到的一堆东西倒是美轮美奂,可现在还不能用。 若是戴出去,所有人都会说她抢夺云京歌的物品,还招摇过市。 她要等着身份恢复后,再光明正大的用! 眼下,是一步一步、不伤及自身的情况下,颠覆云京歌的一切! 以至于这一刻,云惊凰站在那堆不美丽的首饰前,眉头皱得紧紧的。 帝懿坐于移动龙椅之上,一袭墨袍,威严尊贵。 他准备出去,却看了那抹女子身影一眼: “在想何事?” 云惊凰自然而然地说:“要是这时候有一套美丽的首饰,该有多好……” 曾经没有审美,只要赵如蕙说好看的首饰,她都会戴出去,被不少人笑话。 如今明白了,这些老气过时的首饰,她是真无法再佩戴。 不过回过神时,云惊凰才发现是帝懿在问她。 她连忙忙敛起心思,甜甜软软地说: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些女孩子的小心思,阿懿你快去闭关休养,不必管我。” 这一世,她不想让帝懿再为她操任何心。 帝懿也未多管,出了龙寝宫。 苍伐上前推着他走远。 到无人的养粹殿时,帝懿忽然扬出话: “去碧霄楼一趟。” * 最终,云惊凰选了一支还算将就的金簪,一袭红衣,骑马前往今日之地。 路过碧霄楼那条街时,忽然! 一个人从里面冲出来,远远地就拦住去路。 云惊凰连忙勒紧缰绳,才以至于没撞上去。 她正要动怒,就听那人说: “恭喜!您是今日路过本店的第一百九十九位客官,可免银任意选取本楼一件物事。” 云惊凰眉心顿时皱起:“你……你说什么?” 那人一袭浅蓝色长袍,斯文儒雅,有些生硬地再度重复说: “恭喜!您是今日路过本店的第一百九十九位客官,可免银任意选取本楼一件物事。” 云惊凰连忙翻身下了马,看着男子问: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随便在里面挑一样物事?不管挑什么都行?” “是。”男子答。 云惊凰捏了捏自己的脸:“这不是做梦吧?你是不是在骗我?” 男子反问:“你看我像骗人的人?” 云惊凰多看了他几眼,长得清清秀秀,像个读书人,的确不像是会撒谎的样子。 她把马栓在一旁的柳树下,说:“那我真进去挑了?” 男子做出请的手势。 云惊凰迈步往里面走,走了几步还是觉得不对劲。 她又回头看男子:“我真进去随意挑了?” 男子眉梢跳了跳,内心:你快些进去挑吧……快些完事好么…… 他这辈子都没说过谎,这得耽误他多少画图纸的时间! 这年头帮王办事,还要学会信口胡诌、演戏…… 表面,男子还不得不耐着性子,浅笑勾唇: “姑娘请。” 云惊凰迈步,离那金碧辉煌的楼越来越近。 守在门口的那一排护卫竟然真的没有拦住她。 她走进大殿,隔着这么近的距离,越发觉得展柜上的一堆物事金光灿灿,足以晃瞎人的眼。 而且哪怕近看细看,依旧没有一丝瑕疵,真的像是上天打造的最得意的力作。 云惊凰左看看,右看看,欣赏着一个又一个的工艺品。 楼上。 苍伐和龙墨在雅阁内,透过一丝窗缝看下方的情况。 龙墨不由得嗤了声,“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苍护卫你还为这种女子说好话?她到底哪儿配得上王?” 苍伐冷冷扫向他: “若不是她,王的身体定然无法好得这么快。 若没有她,王在赢宫那十几日,定然是硬生生熬着,无人做饭,无人找食物,无人抱着王给王挡风雪!” 苍伐看了眼那女子的身影,还道: “况且王妃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点怎么了? 至少她全心思都是王,整日想着的也是王。 你不觉得王就是太过冷硬,身边多个这种女子,才能多两分烟火气?” “呵。” 龙墨没应他的话,只说: “你看她,什么只想着王,摆明是只想着她自己,肤浅!” 苍伐移目看下去,就见…… 第109章 勾引王妃! 云惊凰站在那金枝明月簪的展柜前。 她很是喜欢,一直盯着那支簪子看。 公子轻罗春只想快些送走她,他还急着去画图纸呢! 他说:“姑娘,你可选好了?就这支簪子我给你包起来?” 云惊凰还有些难以置信。 这支簪子标价都近十一万两!就这么送给她! 她说:“真的没有一丁点套路?随意我拿走?” 轻罗春:“姑娘,这个问题你已问了三遍……” “呵呵,我这不是太难以置信嘛。” 云惊凰重生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大的惊喜。 她盯着那簪子看了又看,却脚步一转,往旁边一走。 “若真的免银送给我,替我将这个发冠包起来吧。” 轻罗春眉心顿时一皱:“这个发冠?” 云惊凰点头:“是啊!” 她的目光落在那黑蟠龙发冠上,直直地看着。 自从赢宫的东西全被收走后,帝懿用的物事全是些普普通通的。 哪怕她近来为帝懿买的,也上不得档次。 怪不得他每日闷闷不乐,悲春伤秋。 若是他戴上这个发冠,一定会很好看!心情也一定会好许多! 楼上。 龙墨表情明显一滞。 那个小女子盯着金簪看了那么久,竟然转而选了个男子的发冠? 尤其是在今日这种场合,她急着去参加迎春茶话会…… 苍伐唇角一翘:“看吧,跟你说了,我家王妃心里只有王,王永远放在她心中第一位!” 楼下,轻罗春却皱紧眉头: “姑娘,你要不再仔细看看,这个金枝明月簪更适合你。 那个是男子款式,你不能戴。” “我没想自己戴,我送给我男人的。”云惊凰话语间满是宠溺。 轻罗春更焦虑了。 上头交代过,无论如何,要云惊凰选支发簪,让她能满意地回丞相府。 可她这选了个男子发冠…… 轻罗春提醒:“姑娘,你要不再仔细想想?以后可能没机会了……” “不用想了,就这个,包起来吧。” 云惊凰虽然的确想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美丽的首饰。 可这么难得的机会,自然是要给帝懿。 她丑一点无所谓,她要帝懿开心! 轻罗春皱紧了眉头,朝着楼上看去,寻求外援。 苍伐朝着他,比出一个“二”的手势。 轻罗春皱眉,二?说他二? 他哪儿二了! 轻罗春想发火时,苍伐又眉梢直跳地拿出纸条写下两个字: “两份。” 轻罗春才反应过来…… 这…… 咳咳…… “那什么,姑娘,我记错了,今日第199位路过商铺的人,可免银挑选两样物事。” 云惊凰一直盯着那发冠欣赏,并没有注意到轻罗春的举止。 此刻她扭头看去,难以置信地问: “你说什么?两样?你确定?你是不是生病了?还是发烧了糊涂了?” “自然不是……” 轻罗春绞尽了脑汁,才从脑海里想出两个词来: “好事成双嘛。单数不吉利。” 云惊凰:??? 还有这讲究? 她试探地问:“那我要这黑蟠龙冠,加这金枝明月簪,也可以?” “当然当然!我这就给您包起来!” 轻罗春连忙取下来,找了两个锦盒,给她严严实实的装好。 然后双手呈上:“恭候下次光临。” 云惊凰手里捧着两个沉甸甸的锦盒,还觉得恍然如梦。 这二十来万两银子的东西,就这么免银子送给她?一分不取? “那……我真拿着走了?” 轻罗春走到门口,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您赶紧走吧。 耽误了他多少绘制图纸的时间! 云惊凰捧着两个锦盒往外走,直到走到大门口,依旧没有人拦住她。 她这才相信,这商铺是真的要免银送给她! 再看门口那位老板,表情有些奇怪,似乎是十分心痛。 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可能不心痛…… 云惊凰想了想,一番犹豫后,还是把身上仅有的2.1万两银票掏出来给他: “虽然我很幸运,但总不能让你们亏本。 这银子你拿着,应该可以让你们保本。” 光是金簪的纯金打造,克重就十分压手,那明月翡翠更是水头极佳,千金难求。 轻罗春眉头又皱起:“不用不用,你赶紧走就行。” 云惊凰只当他肉痛得不能呼吸。 她强制将那银票塞进他怀中,“拿着吧,多谢了。” 她这才迈步离开,翻身骑上自己的骏马。 前世赵如蕙经常私底下偷偷对她说: “你是丞相府的二小姐,哪怕拿走一些小商小贩的东西,他们也不敢告你,没人敢得罪丞相府。” “况且你看中他们的东西,还是他们那些下等庶民的福气呢!” 于是,她经常仗势欺人,路过哪家商铺,看到喜欢的便直接拿走。 这一世,云惊凰知晓经商不易,也知晓做人应该拥有怎样的品格。 哪怕花掉这段时间辛苦赚的所有银子,很肉痛,但她丝毫也不后悔。 她朝着轻罗春抱拳做了个感激的手势,这才策马离开。 轻罗春愣在原地,手中还捧着那一叠银票。 有人将轻罗春拽上了楼。 苍伐皱眉:“轻罗春公子,你不知道将那银票塞回王妃手中吗?” 竟然敢收王妃钱! 王妃那么穷,怎么能赚王妃钱! 轻罗春:“我这……她塞给我的……我来不及……” 苍伐:…… 龙墨又眯了眯眸。 没想到王妃竟然有如此品行?这和传闻中的草包完全不同…… 不过,仅仅是有些良知,这是做人的基本道德。 就她目前的能力来看,依旧上不得台面,不配做王的王妃! 苍伐懒得与他们多说半句,拿走轻罗春手中的银票,开始想着要如何还给自家王妃。 但他离开碧霄楼后,忽然又意识到一个问题。 王妃这么多银票哪儿来的? 足足二万一千两银票!这是一个女子能拥有的票据? 苍伐连忙赶去钱庄查验银票,这才发现、存银者竟然是容稷! (其实云惊凰早已想到这些细节,去存银子时,全用的容稷身份。 容稷身为镇南军的世子,还曾是一个太子,有几万两完全正常。) 苍伐气得快要冒烟。 那心怀不轨的容世子,竟然用铜臭勾引他家王妃! 王妃有夫之妇,他怎么不知分寸! 第110章 陈年绿茶! 初春的天,虽未下雨,但也阴冷蒙蒙。 丞相府府墙高高,朱门石狮。 在雾霭的笼罩下,显得更加生人勿近。 一大早,赵如蕙已将一切布置得妥妥当当,门口有家丁护卫们把守,一等丫鬟迎接。 外墙那一片,停着几十辆马车,或是锦布绸缎,或是镶金嵌玉,无一不繁华至极。 显然,今日的阵仗极大。 被丞相府邀请而来者,下至官员之女,上至尚书千金,连京城四大世家中的陆家、陈家也来了人。 云惊凰一袭红衣策马而来,显得与这场面格格不入。 她也不在意,利落下马后,径直往府内走。 前世记忆里,云京歌皆是沉得住气的模样,永远高高在上的端着。 今日她倒要看看,这对母女又要做出什么卑劣的事。 可刚进门,就见云震嵘站在不远处的堂前。 “云惊凰,跟我来。” 他冷冷命令一声,转身朝着书房走去。 云惊凰本不是听话的人,但今日既然来了,她自然得了解的更周全一些。 她敛眸,跟着云震嵘一同来到书房。 这只是书房的一个静心偏室。 那边恢弘的书房放置了一堆外界没有的藏书,是从不允许云惊凰这种庶女草包涉足的。 屋内前方,有个实木茶台。 云震嵘在茶台前坐下,自顾自的泡茶。 抬眸间,是久居高位的严厉: “今日人多,你尽快当众澄清,是你设计了京歌,不得再与她起任何争执!” 云惊凰眉心顿时一皱:“为何?” “为何?就因京歌她是我们丞相府的门面,她必须干干净净! 这些日子你将她的名声搞得一塌糊涂,还不够?” 云震嵘看着眼前的红衣女子,就觉得她格外刺眼,毫无为人子女该有的态度。 云惊凰气笑了:“将她名声搞垮的,不是她自己剽窃? 发现问题不处罚有问题的人,反倒来找我一个揭露问题的人?这是父亲为官几十年的逻辑?” “放肆!” 云震嵘重重一拍茶台,盯着她道: “嫡为尊!庶避嫌! 你一个小小庶女,为何总要和你嫡姐过不去?” 为何? 云惊凰冷笑。 就因为云京歌和赵如蕙谋划一切,不止抢走了属于她的一切,还残害她和母族一家! 至今她的亲妹妹和亲弟弟还流落在外,母亲还瘫痪在床。 云京歌有何资格霸占着别人的东西,光鲜亮丽? 云惊凰想将这些全说出来,可她清楚,没有人会信她。 在这个时代没有DNA检测,更没有人会信DNA检测。 两大家族养了云京歌十八年,对其是发自骨子里的喜欢和信任。 她哪怕说出真相,在任何人看来都是她一介草包无理取闹,不知死活。 稍有不慎,惹怒那护短的辅国公府,指不定暴怒的八哥哥真会一刀宰了她。 云惊凰只能压抑着心中的情绪,冷笑着直视云震嵘: “父亲大人口口声声说庶女卑贱,庶女就活该受人欺负? 既然你这么嫌弃庶女,你又为何要娶庶妾?生庶女? 你为何不干脆一生一世一双人,守着嫡母过一辈子?” “混账!” 云震嵘抓起一个茶杯狠狠砸向云惊凰。 云惊凰身形往旁边微微一侧,从容不迫地避过那茶杯。 云震嵘却没发现她的反应速度,也丝毫不关心这个庶女,只气得双目愤红: “谁许你如此和长辈说话!大人的事,岂容你一个晚辈置喙!” “所以父亲说不过,就只能用长辈的身份来压迫?” 云惊凰幽幽冷笑,重生后三次短暂的接触,也明白云震嵘的刚愎自用、自私自利。 “父亲与其每次发脾气,用嫡庶压人,不如多吃点决明子,擦亮擦亮你自己的眼睛。 看看你护着的那位嫡女,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扬出话后,她真从衣袖间摸出一袋决明子,丢进云震嵘的茶皿里,径直离开。 “你!混账!简直混账!” 身后不停传来云震嵘的怒骂。 周围的奴仆们也无一不鄙夷地盯着云惊凰。 丞相府礼仪世家,规矩严明,只有这庶女以下犯上,不知分寸! 果然不愧是窑子里怀上的贱种! 云惊凰置若未见。 如今这个丞相府并不算是她真正的家,因为真正关爱她的人全都不在,或全不知情。 她倒很是期待,这些人知晓云京歌的真面目时,该是何等一番景象! 春园。 往里面走,四处枝条招展,迎春花绽放,宛若走在一个花海秘境。 走到最深处,一堵足有十米长的城墙上,更是一条条迎春花垂枝绽放。 锦绣的黄花与绿叶相称,如同千条万缕绿丝绦,美感十足。 如今还是素冷的天气,花朵上有些冰雾,更衬得这迎春花不畏寒威,凌寒盛放。 一群莺莺燕燕的女子穿梭在其中。 亭子里有贵妇们在交谈。 花圃中还有一片宽阔的空地,摆设着几十张长长的案桌。 上面陈设着珍馐美酒、时令的点心坚果,每一处都彰显着精致。 这是一幅盛大的游园盛景。 年少的女子欣赏着这足有好几亩的迎春花,无一不是羡慕。 “听说这还只是春园的一个小院子,待春日真正来到,里面的百花齐放,更是一番盛景。” “云大小姐真的好命,竟能让辅国公府的人那般宠爱……” 正在说话间,不远处传来一阵“叮铃叮铃”的响声。 所有人移目看去,就见那花枝招展的路径尽头,一抹纯白的身影迈步走来。 纯白色的云锦罗裙,层层叠叠,薄如蝉翼,走起路来衣袂飘飘。 头上戴着一支步摇玉簪,更是发出玉石的响声。 那清冷的白的不似人间女子的肌肤,那一身的冰肌玉骨…… 即便是现场女子也无一不看得入了神。 “天……好美……好像是仙女儿下凡……” “不愧是京中第一才女,东秦第一美人!” “如此干净脱俗的女子,一看就如皎皎明月,怎么可能做出那等剽窃的事儿?定然是误会一场!” 众人单看着云京歌的绝世容颜,就在心中下了如此决断。 毕竟如云京歌这般雪莹剔透的凌霄之花,只看一眼就足以让人觉得她是世间最干净的存在、不染纤尘。 陆家的七小姐更是快步上前,挽住云京歌的手臂: “京歌,可算看到你了。 我就知道你是不会剽窃的,你们看看她这幅模样,像是会剽窃之人么?” “对啊,京歌一定是被恶毒的草包陷害了!那草包什么事儿做不出来?” “我之前就纳闷,一个草包怎可能做出那么惊艳的诗! 现在想来,指不定她的诗句才是剽窃云大小姐的!” 一向与云京歌交好的女子们纷纷围过去,为云京歌说话。 云京歌立于一群名门贵女的簇拥之下,显得更加亭亭玉立。 她浅浅抬眸看向她们:“勿乱言,那件事的确是有些误会,但我二妹定不是那等心机叵测之人。” “京歌,你就是太过善良了!” 陆家七小姐挽住她的手臂,恨铁不成钢地道: “恐怕你被云惊凰那草包杀害,九泉之下你还要帮她数钱!” “哎,若不是有你的九个哥哥护着,像你这么没心机的人,不知死了多少次。” 姐妹们皆是为她忧心。 云京歌浅浅一笑,似乎随时都是这么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我近日准备了些手绢,姐妹们看在我的面上,还请日后不要再妄议我的二妹。” 伴随着她的话落,红霜领着一群丫鬟上来,挨个开始发锦盒。 众人打开一看,瞬间惊愕。 那手绢是采用昂贵的香云纱制成! 香云纱工艺十分复杂,用上等的蚕丝布为原布,再三蒸九煮十八晒。 成品轻薄而不易起皱,柔软而富有身骨,经久耐用。 由于用纯植物薯莨染色,还能驱虫、养生、保健。 现场来的人虽全是名门贵女,可这一下子送出来上百条香云纱手绢,这手笔也足以令人惊叹。 而且这上面采用的是最精致活灵活现的苏绣! 绣好一张手绢,至少要半个月时间! 每一张手绢上或是花鸟虫鱼、或是诗词歌赋,无一不展现着云京歌极高的品格审美,以及她对宾客们的尊重。 众人拿在手中,心里连连惊叹。 “有如此品德者,怎会是剽窃之人?” “当真是大家闺秀!当真是才情一绝!” 哪怕一些不喜云京歌的人,此刻也控制不住赞叹。 陆七小姐更是忍不住道: “你送我们礼物就送,扯那草包子做什么? 她都能剽窃你的诗句,你还不许我们议论?” 云京歌皱紧眉头:“她到底是我妹妹,妹妹定不是那等人……” “呸,这是哪儿泡了杯几十年的陈年绿茶?隔了这么远就闻到茶味?” 一道女子的声音忽然传来。 所有人扭头看去—— 第111章 艳压群芳! 就见那条道路的尽头,一袭红色的身影迈步走来。 赤红云锦罗裙,绝艳而惊人,硬生生压下了满园的迎春花。 一步一步由远及近,周身有种逼人的灿灿光华。 头上还有着什么首饰在一直闪烁发光,梦幻璀璨。 待走近了,众人才看清那张脸。 是云惊凰! 是那第一草包云惊凰! 她明明哪儿也没变,可好像又全变了,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惊艳之感。 哪怕是现场的名门贵女、贵妇,也似乎在这一刻黯然失色。 最为惊人的是! 她头上戴着的竟然是那支金枝明月簪!光泽夺目,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全身红与金色的碰撞,震人心魄。 哪怕是倾城绝美的云京歌,此刻也硬生生被压下,宛若仅仅只是天宫王母身边的一个仙婢。 全场有刹那间的鸦雀无声。 还是一个十来岁的女子率先开口说了声: “娘,她好美……好像比云大小姐还美……” 如此一句话,瞬间激起千层浪。 是啊! 云惊凰、东秦第一草包,竟然这么美! 从前她咋咋呼呼,纨绔无礼;穿着也十分老土,上不得台面。 如今仔细看,才发现她那张脸生得比云京歌更为好看。 若说云京歌是如深山里的清玉,经过多年的打磨。 那云惊凰就是刚挖出土的红宝石,带着震人心魄的璀璨绝艳。 今日陆七小姐陆娇丽穿的也是红色,却也被压得毫无可比性。 陆娇丽走到哪儿都惊艳一方,如今竟然撞裳,还比不过? 她目光落在云惊凰头上的簪子时,顿时有了由头: “这是碧霄楼的金枝明月簪!你从哪儿来的!你怎么可能戴得起!” 全场人也齐刷刷看向云惊凰的头饰。 那支簪子近日可在整个长陵城名流圈子里传遍,千金贵女们无一不是喜欢。 可是十一万两的定价! 这不是铜钱,而是白银! 哪怕是陆家这种四大家族之一,女子们的首饰也最多一万两银子左右。 最为招摇的陆二公子,全身宝石加起来也就几万两银子。 一支发簪就要十一万两,这让她们也肉痛下不去手。 如今,这么昂贵的簪子,竟然戴在云惊凰这个草包的头上! 陆娇丽忍不住说:“云惊凰!你是不是又去偷东西了?” “肯定是!她嫁给残王,赢宫被抄家,四壁空徒,谁给她买得起这簪子?” “她还一无是处,也不懂如何经商赚钱。” “除了偷,没有任何可能!” 不少女子也跟着附和,看云惊凰的目光已经确切是在看一个贼。 跟着陆娇丽的一个女孩儿更是说: “我爹是刑部,这就该报官将她抓起来!” 云惊凰冷冷一笑:“诸位心思是有多肮脏,只能想到偷这种手段?” 众人眉心紧蹙:“不是偷的,你还能是哪儿来的?” “凭什么告诉你们?这也不是你们问人该有的态度!” 云惊凰目光不屑地扫视了眼全场。 看那群人,就像是在看群没规矩的小喽啰。 众人:! 这个草包云惊凰,什么变得这么有气场?还句句有理伶牙俐齿…… 人群中的云京歌一直处于惊诧阶段。 她没想到短短几天不见,云惊凰变得如此风华灿灿。 明明往日里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她都是焦点。 可是现在,云惊凰这种压倒性的美,夺走了属于她的一切! 她压着心里那丝不适,开口道: “好了,大家别吵了。都是女子,何必为难女子?” 云京歌还优雅地走到云惊凰身边,拉住她的手: “况且我相信我妹妹,她不会是偷盗之人。 若真被偷盗,碧霄楼早就报案了不是?她哪儿还能这么戴出来呢?” 众人反应过来。 对喔,是这道理。 云京歌不愧是帝京第一才女、第一闺秀,永远是这么端庄明理。 云惊凰眸底掠过一抹冷意,幽幽撇开云京歌的手: “我也不相信我大姐会是剽窃的人。 可方才隔得远远的,就听大姐你们在说谁剽窃谁? 大姐你直到现在,还死不承认吗?” 云京歌眼皮微微一跳。 她最不想提及这话题,只想带过。 可眼下…… 好在,她早有准备! 云京歌从容不迫地迎上云惊凰的目光: “惊凰,姐姐今日叫你来,也是要跟你解释此事。 那的确是场误会,我们是姐妹,不能因为那点小误会而破坏了姐妹的感情。” 她还是那番说辞。 说她先想到了诗句,后捡到纸张。 她是百口莫辩。 红霜还拿了个锦盒过来,呈给云惊凰: “这是大小姐为你准备的礼物。” 云惊凰接过打开。 是一张手绢。 手绢上绣着两支玉兰花绽放,像是两个姐妹芳华情深。 上面还有八个字:什么乱七八糟的靐、馫、朤、纞。 这么复杂的字,是个人都不认识。 可云京歌浅笑地说:“惊凰,你念念,这是姐姐特地为你我二人题的字。” 云惊凰恍然之间明白了云京歌的用心。 特地用这么难的字来考验她。 若她念不出来,字都不认识,岂不就是贻笑大方?落人话柄? 果然,这才短短片刻,人群中已经有人议论: “哈哈,她连字都认不全,笑死我了!” “我简直不知,她这草包子是怎么作出那么惊艳的诗?” “云大小姐这么多才多艺,又怎会剽窃一个草包子的诗?” 陆娇丽更是直接道: “我刚才就说了,不是京歌剽窃,是这草包剽窃了京歌的诗句,还设计京歌! 喂!草包子!你还不当众道歉吗?” 陆娇丽傲慢地盯着云惊凰。 云惊凰幽幽转眸看向陆娇丽。 这位叫嚣最凶的陆七小姐,仗着陆家的家世一直嚣张跋扈,唯我独尊。 前世帝懿称帝后,陆娇丽还想嫁给帝懿,不止一次找过她麻烦,多次算计她,甚至去勾引帝懿。 有一次,还给帝懿下了猛的毒,脱光衣裳往帝懿身上扑,被帝懿无情处死…… 云惊凰收起思绪,睨了所有人一眼,“你们急什么?上蹿下跳跟猴一样,家里没教过你们教养?” “你!”一群女子脸色铁青。 云惊凰目光又落在手绢上。 “谁说我不认识这些字? 时靐(bìng),定朤(lǎng),兰纞(liàn),永馫(xīn)。” 云惊凰抬眸看向云京歌: “大姐是想说,虽然一时雷声大作,但定然会天空明朗。 你我的姐妹感情会持续保持,并且友谊长存,是吗?” 云京歌向来端庄的脸色间露出一丝震惊。 全场众人也无一不是诧异。 她们全是名门闺秀,从小被教学字,所以这些字她们全是认得的,自然知道云惊凰没有说错。 可云惊凰,东秦国的第一草包,竟然认识这么复杂的字? 不仅认识,还能说出所有含义? 云京歌心情最为糟糕。 她本来想用这字难倒云惊凰,坐实云惊凰第一草包的名头。 如此一来,谁还会相信她会剽窃云惊凰一个草包? 可眼下…… 第112章 惊艳满座! 她们谁也不知道,云惊凰早已在私底下熬夜学习、认字、练字。 小隐给的《新华词典》,被她几乎翻烂了。 云惊凰拿着手绢,忽然红唇一勾: “既然今日这么多人在,大家都觉得是我剽窃。 那我当众说几句话吧。” 总不能一直受限制,要主动出击! 她目光又看向云京歌:“大姐,我今日就借你这园子、借这春景作几句诗。 要不你先来?不然等会儿你又说是你撞灵感。” 云京歌眉心微微一皱。 这话明显是在讽刺她…… 可今日这迎春茶话会临时张罗,她昨日一直在筹备点心、手帕,以及刁难云惊凰的这八个字。 单单是这八个字,就难住了她一夜,她哪儿还有时间作诗? 不过…… 云惊凰也是昨夜才得到请帖,临时被请来的。 她一个草包,又能说出怎样的话? 云京歌端庄勾唇:“既然是妹妹提议,姐姐怎么能抢了先? 无碍,你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姐姐皆会为你而欣慰。” “所以……” 云惊凰明亮的眸子直直盯着她: “姐姐确定自己现在心中没有灵感?确定不会再说是撞灵感了?” 既然这样,她便开始了! 云惊凰笔直而立,目光随处落去。 “我看这满园迎春花,作:忽如一夜春风来,千丝万缕金腰带。” 金腰带,是迎春花的别名。 “我看远处那落花小女,作:落花人独立,薄雾蝶双飞。” “我看那树山桃,作:山桃才露尖尖叶,早有金翼立上头。” “我看那池塘,作:池柳新叶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 …… 目光所及之处,只是略一思索,她就能说出一句诗来。 而且全是从她自己背诵的万千诗句中、挑出应景的,再更改成符合眼下的场景。 小隐说过,那些诗句和诗人与她这个时代完全平行,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若她能即兴改编运用,也是她的能力。 只是一会儿时间,她已接连说出十几句诗词,一句比一句惊艳! 最后,云惊凰的目光还落在云京歌身上,红唇轻勾: “一二三四五六七,孝悌忠信礼义廉。 姐姐,你可知晓这句是什么意思?” 云京歌眉心顿时一皱,她已被云惊凰的出口成章给惊住。 怎么也没想到,云惊凰一个草包,往日里字都认不全的,竟然能说出这么多句诗词来! 这一短短的时间,她完全反应不过来。 还是不远处的亭子里,和陈之蔷呆在一起的云归薏蹙着眉说: “一二三四五六七,忘了八……” 王八? “孝悌忠信礼义廉,没有耻……” 所以是……无耻! 满座惊! 难以置信! 云惊凰这是在用诗词骂人! 她在骂云京歌王八?无耻? “你个纨绔草包!知不知道什么是礼仪!谁许你这么辱骂你自己的嫡姐!” 陆娇丽第一个忍不住,跳出去叉着腰就骂: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这些诗句全是你早已想好的! 你跟了华英夫人学习,指不定还是华英夫人给你想的!你有什么可狂的!” 护着云京歌的好几个女子也站出来,盯着她骂: “对啊!有本事你现场作诗啊!你再按着眼下的场景再作一首啊!” 云惊凰看了她们一眼,敛眸片刻。 再次抬眸时,眼中已是夺目的清明: “谁家犬吠拴不住,散入春风满相府。 此日园中见刁妇,花中美景全被污!” 远处的云归薏又是眸子一亮。 云惊凰这是在用最直白的句子,骂这群人是狗!还说她们是刁妇,糟蹋了满园子的花开盛景! 云惊凰还冷冷一哼: “容色无限好,只是无头脑!” “你!你!” 陆娇丽被气得脸色涨红,几乎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是堂堂陆七小姐,谁敢对她不敬! 云惊凰却懒得理她,目光只落向云京歌: “大姐,我拿出这么多诗,你又该如何应对?” “口口声声说你没剽窃我,那你是否应该当众说出一两句词来? 哪怕说一句也行。” 云京歌立在那人群中,表面还是一如既往的端庄、清冷、大气。 可只有她自己知晓,她内心已经乱成一团乱麻。 不该是这样发展……一切又超出她的掌控…… 云惊凰应该认不出那四个字,应该被所有人骂作草包…… 可她怎么能出口成章……一次便说出这么多诗句? 她想碾压她的,可是她此刻什么也想不到! 所有人的目光还落在她身上,等着她开口。 可她想不到……想不到…… 云惊凰太咄咄逼人了,那么多诗句完全盛气凌人,力压全场! 云京歌快要维持不住脸上的端庄…… 就在这时! “京歌,你为大家亲自调配的糕点已成,快去看看是否还要加什么东西。” 赵如蕙从远处急急忙忙走过来,看到眼下这情况,还故作不解地问: “这是怎么了?你们刚才在聊什么热闹的话题吗?” 陆娇丽率先道:“伯母,你这草包女儿骂我们是狗,还说我们无耻!你可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惊凰,你又惹事了?”赵如蕙不悦地瞪她一眼。 她还没开始骂,云京歌就回过神来,又恢复端庄大气的模样: “二娘别误会,妹妹只是作了诗而已。 您来得正好,我去看看那点心。” 说完,还对云惊凰说: “妹妹能做出如此诗,姐姐为你欣慰。 但眼下有点事,姐姐先去处理,等会儿再回来指点你诗中的错误不当之处。” 扬出话后,她礼仪大方地朝着全场的人微微行了个礼,这才转身离开。 多数人都觉得云京歌是要忙正事,赞叹于她的礼节周到。 可自然也有少部分人看得出来,云京歌这摆明是想不到诗句,找借口开溜! 什么第一才女,压根无才! 她一走,不少女子欣赏于云惊凰的才华,纷纷围了过去。 “云二小姐,你怎么能想到那么多诗词!这足以惊艳全京城!” “我觉得你长得也好美呀,你才是第一美人!” “而且还是第一才女!” 远处的糕点房中。 云京歌坐在桌前,看着一堆美丽的糕点,心情却格外阴沉。 她眼中清晰地倒影着外头、云惊凰被一群女子簇拥,宛若众星捧月。 那本该是她的光环! 她才是惊才绝艳的第一才女! 所有崇拜都该是她的! 云惊凰一个草包,凭什么夺走!怎么能夺走! 不行,她忍不了了……等不及了…… 云京歌简直不敢想象自己再次出去时,所有人会用什么目光看她。 她对不上诗,又有何脸面出去! 眼下唯一的办法…… 云京歌眸中闪烁着从未在她身上出现过的狠戾。 她吩咐:“春兰,今日怎么不见潇潇妹妹?让她来一趟,我有正事找她。” 春兰立即出去找人。 而云京歌将手中的一个糕点捏成渣渣,宛若在捏碎一个人的头盖骨…… 第113章 她刽子手! 云潇潇进来时,看到的却是云京歌坐在一偌大的糕点桌前,正在耐心地装盘。 那一个个本就精致的点心,经过她的点缀,显得更加锦绣怡眼。 她还亲自教丫鬟们如何摆放花朵作装饰,端庄优雅,看不出丝毫的肮脏。 云潇潇看到她时,情不自禁有种错觉。 这真是会剽窃的人么?总觉得这个大姐冰清玉洁、不染世俗…… 云京歌很快发现她来了。 当着所有人的面,作为嫡女的她丝毫也不拿乔,迎上前道: “潇潇妹妹,你来了。我前些天一直说去寻你,可你知晓的,我……” 她叹了口气,不再多说,只当众朝着云潇潇下蹲行礼: “潇潇,抱歉……” “你这是做什么!”云潇潇惊了。 糕点房内的丫鬟们也讶异无比。 自古以来嫡为贵,嫡女为尊。 只有庶女见了嫡女,才需行礼。 可云京歌一个嫡女,却朝着云潇潇行礼…… 云潇潇想将云京歌扶起来,云京歌却保持着行礼的姿态道: “不管如何,因我之事牵连你,害你被父亲所骂,皆是我的错。 这个道歉,是我应当的。” 她的身躯蹲得更为下去。 云潇潇之前平白无故被父亲骂乞丐,还被自己娘念叨了好几日。 不能找父亲辩解,也不能找云京歌这个嫡女怒骂,她胸口一直憋着一口气。 如今尊贵的嫡女向她行礼,蹲在她跟前…… 她一把将云京歌扯起来,严肃道: “别再折煞我了,你永远是嫡姐。” 话语里已经没有多少怒意。 云京歌被拉得直起身体,还是满脸愧疚,她又取下头上的玉簪,塞进云潇潇手中: “姐姐知道你心里委屈,姐姐没什么能做的。 这是姐姐最喜欢的簪子,希望能让你心情舒朗一些。” 那支玉簪是采用冰透级别的清水绿翡翠打造,成莲花状,下面还坠着翡翠玉珠。 颜色如同一汪清泉,沁人心脾。 工艺又栩栩如生,高雅出尘。 只是一眼,云潇潇就认了出来。 这是当初辅国公府的九个哥哥在一场翡翠拍卖会上,联手给云京歌拍下的前朝莲花簪。 拍卖价、九万八千两白银! 那时候虽未经战事,但一支玉簪近十万两,依旧是天价,引得全城热议。 这也是云京歌所有簪子里最为贵重的一支,她一直舍不得戴,珍藏着,才以至于没被云惊凰收走。 可今日,却送给云潇潇…… “这太贵重了,我不要。”云潇潇推开。 云潇潇却将簪子握进她手中,还握紧她的手: “潇潇,你听大姐把话说完。 不论你信与不信我,其实我那日在湖边,确实是想到了那句诗。 你给我那张纸条时,我很错愕,没想到有人能和我撞灵感。 我那时候问你,其实就是想找到他。” “可你又口口声声说是我……” 云京歌蹙着眉头:“那时天快黑了,我来不及解释。 真解释起来,你会信我是先撞灵感吗?谁会信这种事? 若是在那里扯一通,城门关闭回不来,又该如何是好?” 女子一夜没有回府,足以声名狼藉。 云潇潇脸色更加和缓,当时的情况的确是这样…… 云京歌又光明正义地说: “回来后,我也想与你解释,但恰逢二娘伤势恶化,我一直在照顾她,便忘了这件事。 我其实也一直在等,想着这作诗的人去了登仙楼,我便不去,我不愿与他人撞灵感的。 不然我为何会拖到正月十五?拖到最后一日?” 这些话,完全有理有据,冠冕堂皇。 云京歌说:“后来,我没想到,直到最后一日,那人一直没出现。 我有些担心,若真让二妹因为一句诗便当了第一才女,她心气高,容易得意忘形,不利于她后续的谦虚成长。 后来李公子也被那么多人当众嘲讽、耻笑,来求助我。 我多番权衡,才不得不出去说出自己的灵感。” 云京歌说到这里,直视云潇潇的眼睛问: “潇潇,你仔细想想,我知道那是二妹妹的诗句么? 若不是你给我,从始至终我甚至都不知道这句诗的存在。” “若真不是我自己的灵感,我敢站上那登仙楼,当着全天下的面说出那句诗么?” “一旦被人发现,这就是身败名裂,我何必冒如此大的风险?” 云潇潇心脏忽然就揪了起来。 是啊,聪明如大姐……的确不会做这么蠢的事。 最重要的是,纸条也的确不是大姐捡的,大姐压根不知道那是云惊凰的诗句。 如今大姐却被全京城耻笑,说她剽窃自己亲妹妹的诗句…… 云京歌接着说:“当时我在登仙楼真的心中委屈,情绪上头,百口莫辩。 事后我冷静下来,才觉得不对,特地去调查了一番,没想到果然发现了些端倪。” 她看向云潇潇问:“潇潇你有没有想过,那纸张怎么会无缘无故、恰巧飞到你跟前? 我还找了个华英学堂的学生问了,有人亲眼看见华英夫人烤了那张卷轴。 那张卷轴并不是前一天挂上去的!” 云京歌当着这么多丫鬟的面,也敢说: “关于这一点,华英夫人绝不敢当堂对峙,也不敢将那卷轴拿出来找人查验!” 她是事后推断出这些,基本将事实复盘。 云潇潇眼皮直跳:“你的意思是,是云惊凰和华英夫人联合设计了你! 而且,她们是借用我的手!” 她竟然沦为了云惊凰的刽子手! 云京歌皱眉:“我起初也没想这么深远,后来才想起,我每年也会接济一些寒门学子。 在京中文圈的名声,几乎和华英夫人相提并论。 她若想针对我,也不是没有可能。 至于二妹……” 云京歌叹了口气,“她生来任性又单纯,可能是被华英夫人利用了也在所难免……” “不可能!” 云潇潇更为生气:“她怎么可能是被利用!她那些日子一直在针对你,显然她也是主谋! 我听说她还把你的冬园搬空了是吗?” “这……”云京歌敛眸:“二妹只是喜欢一些物事,也没什么坏的心思。” “哼!我刚才过来的路上,可听奴仆议论了! 云惊凰她就是想抢光我们姐妹的东西!连嫡姐你的都敢抢,指不定哪日就想来抢我的了!” 云潇潇想到那些议论,就格外愤怒。 尤其是云惊凰利用她捡到纸张、构陷云京歌这件事。 她气了这么多天,却没意识到自己竟然沦为云惊凰的刽子手! 第114章 死亡前夕! 云潇潇将手中玉簪塞回云京歌手中: “大姐,你这玉簪我不要。 若不是我,你怎会落到今日这个局面? 我还要去找那个恶毒的草包算账!敢利用我云潇潇,我要她付出代价!” 她怒气冲冲地转身就要走。 云京歌连忙拉住她:“潇潇,事情都过去了,二妹是胡闹了些,但她到底是我们妹妹。 你看我今日还准备了她最爱吃的夹糖糕。 我们姐妹与其争来斗去,不如一起品茶赏花,多乐得自在?” 云潇潇目光落在那糖糕上,更为愤怒。 糖糕工艺十分复杂,面粉里要包特配的红糖浆,再定型成花朵状。 先蒸,最后用热油炸。 食用时轻轻一咬,外酥内软,还有甜甜的糖汁流出。 这的确是云惊凰最喜欢的一种点心。 而这种点心制作过程稍微出点问题,糖糕就会破,很难成功。 “呵!她一个草包也配吃这么精致的点心么?” 云潇潇想直接全砸了。 云京歌却拦住她:“潇潇,这糖糕是我特地吩咐人为二妹做的。 姐姐可不准你在这糖糕上动手脚。” 云潇潇眸色一亮,忽然想到了什么。 她勾唇一笑:“算了,既然她喜欢吃,我这就给她送过去!” 她拿了个食盒,端起满满一盘子点心放进去,转身就走。 “潇潇……”云京歌想叫住她。 云潇潇却说:“你别担心,我知道分寸!” 她头也没回地离开糕点房。 云京歌眸底掠过无人察觉的深沉、歹毒。 但表面却是叹了口气,吩咐跟着云潇潇的贴身丫鬟: “若水,快去看看,别让你家小姐闹事。” “对了,这支簪子你也送去,说了送她便已是她的物事。” 云京歌执着地将簪子塞进若水手中。 若水感动极了。 大小姐还真是面面俱到。 这么昂贵的簪子,真的说送就送,何其走心…… 若水行礼后,才追出来。 没走多远,就看到云潇潇躲在一无人的墙后,正在往糕点上撒药粉。 若水吓得脸色一白:“二小姐,你在做什么……三夫人交代过,让您千万不要惹事……” “放心,只是给云惊凰一点小教训而已,不会要她的命。” 但是、足以让云惊凰头顶生疮、头发掉光! 云潇潇收起纸张,满意地将食盒盖好,又盯向若水警告: “记住!若是说漏半个字,我就先把你赶出府去!” 若水吓得连忙闭口不严。 她跟着云潇潇一起过去,想着提醒下二小姐。 只要不让二小姐吃进去,就没事…… 人造湖上的亭子里。 云惊凰已被好几个女子围着,有的向她讨教作诗的诀窍,有的想看看她头上的金枝明月簪。 云归薏也趁自己娘没注意,弱弱挤到云惊凰跟前。 “二姐姐好厉害,刚才说那一连串的诗句时,整个人像是发着光!我相信二姐姐绝没有剽窃!” 主要今日那场景她也看出来了,大姐似乎没什么值得二姐剽窃的…… 云惊凰看到云归薏时,心情有些复杂。 前世她和云归薏这对姐妹没什么深仇大恨。 只有云潇潇每次见她时,会趾高气扬、格外不屑地嘲讽辱骂她一番。 后来,她在死后做亡灵时,看到了一切事宜…… 明明三姨娘一家一心赚银子,无意与任何人为敌。 可云京歌和赵如蕙嫉妒她们生来就是陈家女,拥有泼天的富贵。 她们设计,让云潇潇和云归薏爱上同一个男人,自相残杀。 还设计让云潇潇亲眼目睹云归薏将陈之蔷推下台阶,当场摔死。 云潇潇恨透了这个“表面温柔、实则恶毒”的妹妹,让其死得十分凄惨。 相亲相爱的一家,就那么四分五裂。 存活的云潇潇独自打理着陈之蔷留下的家业,向来纨绔的她怎么懂? 她主动求助云京歌和赵如蕙。 直到“病重”垂危之时,还拉着云京歌的手说: “京歌,你是我这一生最最崇拜的人,不仅有才华,还会经商…… 我死了,你一定要帮忙打理我娘留下的产业……让我九泉之下放心……” 云京歌和赵如蕙,就这么“善良”地接手陈之蔷留下的产业,赚得盆满钵满。 后来帝长渊之所以能登顶皇位,也与陈家提供的钱财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云惊凰想得出神时。 忽然! “哗!”的一声。 一个红色的身影闪过来,一把拔走她头上的簪子。 “让我看看,这什么金枝明月簪,真的还是假的。” 云惊凰回神看去,就见是陆娇丽。 陆娇丽拿着那簪子打量,不屑地切了声: “这摆明就是仿品,正品哪儿会戴在这种草包头上? 喂,草包,告诉大家,你去哪儿找人打造的这盗版?花了多少银子?” “哈哈,看那做工,应该也就几两吧。” 跟着陆娇丽那群人也在大笑着起哄: “我看不超过三两!” “不值三两的东西还敢戴出来招摇过市,也不怕丢人?” “偏偏还有些没见过世面的人,围着一个草包转,啧啧~” 那几个自诩高贵的千金,不屑地盯了云惊凰和她身边的所有人一眼。 云惊凰眉心一皱,盯着陆娇丽道: “簪子还回来!” “我就不还又如何?你能拿我怎样?” 陆娇丽傲慢地抬着下巴。 她家是京城的四大富商之一,丞相府家的财产都比不上陆家! 她陆娇丽,还从没有把云惊凰一个草包放在眼里。 云惊凰重活一世,不想惹事。 她走过去准备拿回那簪子。 可她伸手过去时,陆娇丽就将簪子举得高高的,还调笑地说: “哈哈哈!你们看!她急了!她急了!为了一支几两银子的仿品簪子,她急了!” 那口吻和动作,宛若在逗一条狗。 云惊凰却只当是在看个幼稚孩童,懒得理会。 她踮起脚尖准备夺过簪子时、忽然! “哒”的一声,陆娇丽将簪子往地上一丢。 “草包,想要簪子是吗?蹲下去捡啊!” 说话间,她还一脚踩在簪子上,双手环抱在腰前,嚣张地道: “只要你蹲下去,我就给你。” 那昂贵的簪子明显被她踩坏,踩变形! 云惊凰眸色彻底变了。 一股冷意从眼底深处腾起。 恰巧这时,云潇潇端着那精致的点心走过来。 “二姐,你们在聊什么? 看,这是你最爱吃的糖糕,我特地给你拿过来的。” 云惊凰看到糖糕时,艳丽的容颜深处闪过无人察觉的毁灭。 人不犯她,她不犯人。 人若犯她、全家披麻! 第115章 当场死亡! 云惊凰掩下心中的小狡黠,暂时没理会陆娇丽,转而问云潇潇: “这盘点心,真是给我的?真要给我吃?” 云潇潇看着她的眼睛,莫名觉得那就像是一面明镜,像是看透了什么。 可怎么可能……不过就是一介草包而已! 胆敢利用她,她自然要让她付出代价! 云潇潇说:“当然,这可是大姐亲自为你做的糕点,花了几十道工艺,整个京中没有比这更精致的点心! 我只是顺路过来,给你捎来的。赶紧趁热尝尝!” 她把盘子催促地往云惊凰跟前递。 云惊凰眼底掠过谁也未曾察觉的冷意。 给过云潇潇机会,那便怪不得她心狠。 她巧笑倩兮地接过糕点,故意嚣张地对陆娇丽炫耀: “哼,看到了吗?你再嚣张又如何?可没有姐姐给你做这么精致的糕点! 我姐姐可是瑶台佳人,你吃不到这么用心又精致的东西!” 说完,她拿起一个点心,准备往嘴里递。 陆娇丽也才18岁,任性地一把抢过来。 “本小姐没吃的东西,轮得到你吃? 你这种草包,不配吃京歌做的点心!” 说完,她拿过糕点就顺手塞进嘴中。 若水之前被云潇潇绊倒了下,现在才跟来,还没来得及提醒,就看到陆娇丽吃下那点心。 这……这…… 陆娇丽浑然不觉,还抢过云惊凰手中的那一大盘,傲慢地端着。 “云惊凰,想吃么?想吃就像个狗一样跪在地上,摇尾乞怜给我看看……啊!” 话还没说完、忽然! 陆娇丽脸色巨变,五官狰狞地拧在一起,像是痛苦至极。 紧接着…… “噗!” 一口鲜血从她口中狂喷而出。 云惊凰站在她跟前,险险往旁边一闪,才躲了过去。 而陆娇丽就在所有人的眼皮子下,身体瘫软地朝着旁边倒去。 她“咚”的一声倒在地上,口中不断流出鲜血,双目还大睁着。 这是…… 跟陆娇丽交好的一个女子蹲下去,连忙摇晃: “娇丽,娇丽……” 可不管她怎么摇,陆娇丽没有任何回应。 女子将手落向陆娇丽的鼻子处一探,顿时…… “啊!” 一声尖叫,她仓惶地朝后退,脸被吓得煞白如纸。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意识到什么,瞬间如同惊慌的鸟: “啊!死人了!出人命了!” “快来人啊!陆七小姐死了!” …… 在场的全是千金,个个娇生惯养,哪儿见过死人。 此刻个个大叫着四下而逃,躲得又远又恐慌。 云归薏被挤得后退好几步,险些摔下池子里,还是云惊凰不动声色地拉了她一把。 云惊凰还惊恐地尖叫:“天呐!死人了!死人了!快来人报官啊!” 这么大的声音,很快吸引远处长廊里的贵妇们。 贵妇们本来任由年轻的女子玩在一起,她们则聚在那边聊着孩子听不懂的话题。 此刻听到动静,一群群人速速朝这边走来。 就见之前还活蹦乱跳的陆娇丽,此刻倒在地上,口流鲜血,死不瞑目…… 陆四夫人看到时,眼皮瞬间一跳,大步冲过去蹲下。 “丽儿……娘的丽儿……” 可不论她怎么喊,那尸体没有任何回应。 还没有呼吸……身体发冷…… 她的丽儿死了……竟然就这么死了…… “呜呜!丽儿!你快醒醒!你别吓娘!” 陆四夫人难以接受地抱着陆娇丽的尸体,嚎啕大哭。 云惊凰在不远处看着,丝毫不觉得动容。 陆娇丽会养的这么嚣张,全是陆四夫人的纵容。 就如方才陆娇丽欺负她,陆四夫人也在远处看着,并没有过来阻止,甚至觉得她自己的女儿就应该这么欺负别人。 陆四夫人还很嚣张,在陆府里害死过好几个年轻的姨娘…… “这是怎么了……” 一道清凌好听的女子声音传来。 众人扭头看去,就见是云京歌又恢复端庄贤淑的大小姐模样过来。 她看到地上躺着的人时,眼皮跳了跳。 死的人……竟然是陆娇丽? 陆娇丽竟然死了…… 可只是片刻,云京歌很快敛眸,掩下眼中的震惊,冷静吩咐: “宋嬷嬷,立即以丞相府之名请御医来! 再去大理寺一趟,请来官员、仵作……” 一番有条不紊的安排,大家风范。 云京歌又看向陆四夫人: “陆夫人,您别担心,御医来了,兴许七小姐还有救。 不管如何,我们定会查明一切,给贵府一个交代与公道。” 陆四夫人哭着哭着,忽然想到这件事,转过头来,愤怒盯着一群人: “谁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谁敢杀了我的丽儿!” 有人躲在树后,立即指向云惊凰: “是云惊凰!是她和娇丽起了冲突!两人一直争执不休!” “不!不是我!” 云惊凰装作草包的模样,慌张无措地说: “我只是想吃个点心,是陆娇丽抢我的点心! 点心是云潇潇送过来的!现场很多人都可以作证!” 云归薏等刚才旁边挨得近的十几个女子们纷纷开口: “对,点心是云潇潇拿过来的……” “云惊凰拿了点心本来吃,还没送到嘴里就被陆七小姐抢了过去。” “这件事确实怪不到云惊凰头上……”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向云潇潇。 这个提来点心的罪魁祸首! 云潇潇已经彻底慌了,她语无伦次地解释: “不……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从没想过要害陆娇丽……不是我……” 云惊凰直直盯着她:“所以你是想毒死我? 云潇潇,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么恶毒!” “我没有!”云潇潇嘶吼: “我只是往里面加了些脱发散……我只是想让你掉些头发而已!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她绝不会杀人! 再怎么也不至于杀人! 可陆四夫人却听出端倪,站起身直直盯着云潇潇: “也就是说,真是你在糕点里下了药?真是你想毒害人?” “我……” 云潇潇慌张无措,只能快速走到陈之蔷跟前: “娘,你帮我解释!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杀人!我不会杀人!” 陈之蔷妖娆的脸上也是从未有过的惊慌。 这是陆家人。 陆家是比陈家还富裕的世家。 得罪陆家,哪怕是陈家也要伤筋动骨。 陈之蔷只能先拍着云潇潇的手安抚,看向陆四夫人道: “陆夫人,这其中定然是有所误会,别急,我们一定要调查清楚!绝不能让令嫒白受罪!” 可大理寺的人和御医很快来了。 御医诊断,人已死,不可救! 仵作没有解剖,简单查看就足以断言: “这是中了急性毒!毒就在这糕点中!” “不……不可能……” 云潇潇难以置信地摇着头:“你们再仔细检查检查,我下的不是什么急性毒……只是脱发散而已……” “啪!” 话还没说完,陆四夫人已走过来,一巴掌狠狠甩在云潇潇脸上。 第116章 恶狗咬狗 她怒不可遏地盯着云潇潇: “人都死了,你还想如何狡辩?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吗!” 云潇潇被打蒙了。 这么大她还从没被人打过脸。 这一巴掌打得她脸颊火辣辣地痛,耳朵都在“嗡嗡嗡……”的。 若水一向胆小,连忙护过去,“砰”地一声跪在云潇潇前面: “陆四夫人,你打奴婢吧,是奴婢不好! 奴婢当时眼睁睁看着小姐下药,奴婢没来得及阻止…… 而且小姐真的只是想害云二小姐,并没有想过要得罪陆家啊!” 她这么一求情,现场人们更是明了。 “所以真是云潇潇下了毒!” “她的贴身丫鬟也亲眼瞧见了!” “云潇潇一个武学院结业的女子,怎么如此恶毒!” 一个闺中女子,竟然已恶毒到毒死人! 所有人看云潇潇的目光满是鄙夷。 大理寺卿知晓这案子事关三大家族,格外重大,他冷声吩咐: “来人,将云潇潇与这丫鬟抓起来,带回大理寺!” 云潇潇脸色更加惨白。 抓去大理寺? 她是丞相府的千金,怎么能去那种关犯人的地方! 而且女子入狱,名声尽毁! 以后即便能出来,也必当被人戳着脊梁骨,一辈子嫁不出去。 陈之蔷急了,拉着云潇潇的手臂直晃: “潇潇,你快想想,除了你还有谁碰过这糕点……还有谁可能在这糕点里下毒!” 云潇潇许是求生的本能,许是急中生智,她忽然想到了今日发生的一幕幕。 云京歌请她过来……途中听到冬园的丫鬟在议论吐槽云惊凰…… 云京歌故意道歉…… 云京歌还说:“姐姐可不准你在这糕点上做手脚……” 就因为这句话,她才会想到在糕点里下点毒! 云潇潇在顷刻间恍然大悟,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是云京歌!我想起来了!这一切都是云京歌的设计!” 云潇潇盯着云京歌,双目愤红: “你在糕点中下了毒!你故意激起我对云惊凰的恨意! 你故意提这糕点,就是想借我的手杀了云惊凰!” 云京歌眉心一蹙,“潇潇,犯了错不要紧,可必当知错就改。你怎么反倒污蔑于我?” 她颇是端庄,像个教训妹妹的好姐姐,面容间又颇是委屈。 糕点房的厨娘丫鬟们看不下去,纷纷站出来说: “当时我们十几人瞧见,是你自己抢走这夹糖糕!大小姐拉也拉不住!” “后来装盘时我们全都品尝过糕点,安然无恙!没有一人中毒!” “对!大小姐也亲自品尝过一口,还叹息着说,希望这美味的糖糕真能送到二小姐手上,不要被你意气用事糟糕毁了。” 众人越说越觉得云京歌善良大度,还有人盯着云潇潇骂: “亏得大小姐将价值十万的玉簪赠与你,你竟然污蔑她,简直狼心狗肺!” 红霜更是护到云京歌跟前,盯着云潇潇警告: “一介庶女,休得栽赃大小姐!” 云潇潇看着眼前这一幕幕,到这一刻才意识到,云京歌的心机城府有多么可怕!多么恶毒! 云京歌从一开始就已筹划好一切,百密而无一疏! 她想解释,她想救自己,可这些人全都不信她! 恰巧这个时候,云震嵘也大步赶来。 云潇潇看到他时,眸色顿时一亮。 她倏地扑过去,抓住云震嵘的手臂: “父亲!你救救我!你是丞相,你脑子聪明……你听我说,大姐她是坏人,她居心叵测! 她利用我借刀杀人,想要毒害云惊凰!父亲你要还我公道!” 云潇潇觉得云震嵘久居官场,定然会知道这些手段,父亲在她心目中也是最聪明的人。 可云震嵘在进这院子时,已听人禀告了事情的经过。 他扬起大手,又是一巴掌,狠狠甩在云潇潇的脸上。 “啪”的一声! 云潇潇被打得飞出去,足足摔出一米多远,嘴角都裂开了。 云震嵘还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够了!毒害她人,知错不改,污蔑嫡姐!本相公正一世,怎么有你这种恶毒的女儿!” 他转而看向大理寺卿道: “劳烦你们将她带入大牢,一命抵一命,死刑也在所不惜!” “是。” 大理寺卿钦佩于他的大义灭亲,挥了挥手。 衙役们走过去,当场控制住云潇潇。 旁边不起眼的云惊凰一直没开口,此刻忽然冷笑: “切,人都死了,一命抵一命有什么用?” 她还冷冷盯着陆娇丽的尸体,哼了声: “不过就是个卑贱的庶女,成天惹是生非,死了就死了,也值得你们这么大费周章?” 她好像还是那个草包,丝毫不将人命放在眼中。 陈之蔷在刹那之间忽然醒悟。 她想到什么,连忙上前朝着陆四夫人行了个礼: “陆夫人,我代替我的女儿,向您赔个不是。 潇潇意外害了令嫒,她实在是罪该万死!” 说话间,她又将云潇潇扯过来,严厉呵斥:“跪下!” “不是……”不是她! 云潇潇想要反驳,偏偏陈之蔷盯了她一眼。 云归薏也快速过来,拉着云潇潇一同跪下。 还按住云潇潇的头,逼迫她不得抬头。 陈之蔷这才道:“若是潇潇一命换一命,真能让令嫒醒过来,那我定然无脸在这儿多说半句。 可人死不能复生啊……即便潇潇死了,也不过是于事无补。 若是陆夫人您愿意,我可以将名下一半的铺子作为赔罪礼,只愿抚您心中失女之痛。” 现场众人也无一不是惊愕。 陈之蔷虽然是陈家的一个庶女,但是当年陈家家主十分宠爱她娘。 在陈之蔷出嫁时,给其陪嫁了39间商铺! 从卖养生花茶类、到滋补类,到灵丹妙药类,全是利润极大的商铺。 若得一半,勉强算19间铺子,一年收入也难以估算! 陆四夫人眸色也变了变。 她虽然是陆家人,可只是个嫁进去的庶母,没有自己的资产。 被其他几房斗来斗去,日子也举步维艰…… 况且云惊凰刚才那句话说的也对,她虽然很喜欢这个女儿,可她还有个儿子。 冷静下来想想,比起儿子的优秀,这个女儿经常惹事,甚至会影响到儿子的仕途…… 陈之蔷见她有所动摇,立即又道: “若你能放过潇潇,往后我陈之蔷还欠你一个条件! 若有需要我帮助之处,定不推脱!” 陈之蔷,丞相的宠妾,陈家的宠女。 这一个许诺,价值千金! 陆四夫人擦干眼泪,终于抬眸: “好,我可以饶恕云潇潇一命,不过到底是我女儿的一条人命。她必须永远长记性!” 话落,她忽然抽出一把短匕首,走向云潇潇。 一把捏住云潇潇的脸,倏地握着匕首狠狠一划。 “嚓!” 云潇潇脸侧顿时破开一道血口,鲜血直流! 她的脸,就这么毁容了! 云京歌连忙别过头去,用手帕捂着自己的眼睛,像是不忍直视那血腥的一幕。 尔后,似乎才反应过来那是她自己的妹妹。 她又撑着恐惧,快步走过去吩咐: “快叫大夫!快让人去请大夫来!” 那满脸的急切,是对自己妹妹的担心、在意。 云潇潇看到那张脸,就觉得从未有过的恶意、憎恨。 她毁容了!她名声也毁了!还失去那么多财产! 可云京歌还这么安好、依旧装出这幅好大姐的模样! “云京歌!你个贱人!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云潇潇忽然发疯般地扑过去,朝着云京歌的脸狠狠抓去! 第117章 挑拨离间 一切发生的突如其来。 云京歌为装作在意担忧,还靠得云潇潇很近。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忽然! “哗!”的一声,云潇潇一爪子抓在云京歌脸上。 “我要抓烂你这张假脸!我要所有人看清你的真面目!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她歇斯底里地吼着,不停去抓云京歌的脸、头发。 “啊!啊!” 云京歌向来柔弱,哪儿是云潇潇的对手。 一会儿时间,她的脸上被抓出三条红红的血痕,高高的发髻也被扯下。 赵如蕙立即大声喊:“拦住她!快救大小姐!” 丫鬟们连忙扑过去,试图拉开云潇潇。 可云潇潇手中还扯着云京歌的一大把头发。 这一拽,“啊啊啊!” 云京歌痛苦的惨叫声又传遍整个园子,一大缕头发被云潇潇硬生生扯了下来。 “放肆!” 红霜眼色一凌,大步上前。 “咚!”的一声,一掌敲在云潇潇的后脖颈。 疯狂的云潇潇瞬间被拍得晕厥倒地。 她人倒是晕了,可云京歌已经头发散乱,衣衫不整,脸上还有红痕。 许是太痛,她流了太多眼泪,妆容也花了。 整个人就像是个怨鬼,还顶着个鸡窝头,狼狈至极。 所有人看着,无一不是惊诧。 向来高高在上、如同仙女儿的云京歌,竟然也有这么狼狈的一幕? 还是第一次见到云京歌这幅模样…… 赵如蕙心疼地连忙上前护送:“快!快送大小姐回房!” 春兰等四个贴身丫鬟被打板子,这几日还躺在床上,没法来照顾。 新调来的丫鬟不是那么得心应手,搀扶着云京歌时,还不小心踩到云京歌那长长的裙摆。 云京歌踉跄了好几步,险些摔倒在地。 那姿态,简直…… 云震嵘看得眼皮直跳,怒目瞪着陈之蔷: “立即将你这不肖女带下去!等她醒后,再行家法处置!” 陈之蔷也没想到云潇潇今日会如此疯狂,当下什么也不敢说,拖着云潇潇离开。 云震嵘还是不解气,又转而怒斥赵如蕙: “看看好好的丞相府被你管成什么模样? 从哪儿找来的丫鬟奴仆如此上不得台面?子女又被你管教成什么样子? 若是管不好,本相不介意另外寻人!” 他一甩衣袖,大步离开。 赵如蕙僵在原地,脸颊格外滚烫。 这么多外人看着,老爷竟然当众骂她…… 她堂堂丞相府主母的脸,往哪儿放! 所有人看她几眼,脸色各异的陆续离开。 好好的迎春茶话会就这么散了。 嚣张傲慢走进来的陆娇丽,被横着抬出去。 恣意的云潇潇也晕厥,脸部毁容,狰狞无比。 那个人人羡慕、景仰的云大小姐,更是满身狼狈。 赵如蕙,也没落得好。 可谓一片混乱。 全程,没有人注意到云惊凰这个草包,更没有人在意她。 云惊凰散场时,趁乱捡起地上的金枝明月簪。 花枝被踩得变形,翡翠玉盘也摔成两半。 害,真是可惜,好像让那人死得太轻巧了…… 眼下却没办法,云惊凰只能揣好玉簪,悠哉游哉地离开丞相府。 到了府门前,她还重重叹了口气: “真是奇怪,云潇潇一向与大姐交好,崇拜得巴不得给大姐提鞋,怎么会无缘无故这么疯狂?” 她加重了“无缘无故”四个字。 门口有许多人正在上马车,听到她这话无一不是皱眉。 是啊,云潇潇对云京歌的维护,这十多年来谁没看在眼里? 往常若有人欺负议论云京歌,云潇潇第一个将其打残,扭送官府。 可这次…… 兴许事情真不是这么简单。 丞相府,水太深。 云惊凰就那么一句不经意的话,在私底下激起了无人知晓的波澜…… 而暗中,龙墨负责暗中保护云惊凰。 本以为这草包子今日会闹出什么事来,没想到她竟然安然无恙? 而且不知为何,他感觉今日这事件背后,似乎是云惊凰在推波助澜。 故意让陆娇丽吃错糕点,故意趁机让云潇潇看清云京歌的真面目,故意不动声色救下云潇潇…… 不对! 云惊凰一个草包纨绔千金,怎么可能有这么深的谋算城府?又怎么可能运筹帷幄得如此成功、还全身而退? 龙墨看着那抹翻身上马、吊儿郎当的身影,连忙收回思绪。 果然和傻子待久了,人也会跟着变傻…… 云惊凰策马离开后,感觉暗中有人跟着。 她又几个绕路,在京中巷子里穿来穿去。 京中的小巷子路线没有人比她更熟悉。 只是半个时辰,她便顺利甩掉人,步行到达第一医馆。 今天的事情还未结束,还有更重要的事! 果然。 云惊凰刚以“一笙”的面容、戴着面纱到达医馆外,就见陈之蔷已带着云潇潇前来此等候。 她们之前找过陈家的人,可即便是陈家最厉害的大夫,也说这脸没得治。 几乎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云潇潇毁容了! 陈家家主十分聪明,对陈之蔷道: “听闻京中第一医馆妙手回春,你们去探探底细。” 此刻,陈之蔷看到神医来,立即上前急切地问: “你就是一笙神医吗?劳烦你看看我家潇潇的脸还有的治么?” 云惊凰扫了眼,陆四夫人下手极重,那道血口子长约八厘米,皮开肉绽,几乎见骨。 她说:“诊金一千两,治疗费两千两。” 合计三千两! 陈家不如陆家有钱,尤其是陈之蔷只是一个嫁出来的女儿。 今日刚损失一半最赚钱的铺子,剩下的铺子利润低,半年也就只能赚三千两。 陈之蔷却丝毫不肉痛,只看着神医问: “神医,你的意思是潇潇的脸还能医治吗?真的还能复原吗?” 若是能恢复如初,别说三千两,就是让她砸锅卖铁都行! 陈之蔷是真的很喜欢自己的一双女儿。 于她而言,男人不重要,争主母地位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和一双女儿平安康健。 云惊凰淡然从容:“我从不夸海口,跟我来吧。” 后半句是对云潇潇说的。 云潇潇此刻已经冷静下来,只要不提云京歌,她就很淡定。 她也很担心自己的脸这辈子就这么毁了,连忙识趣地跟着神医上二楼。 云惊凰挂好牌子,关上门。 让云潇潇躺在手术床上后,她开始消毒净手,给其全麻。 又拿着镊子,夹住针线利落地缝合伤口…… 半个时辰不到,一切完毕。 云潇潇的麻药也刚刚好失效,缓缓醒来。 她被穆宝铮扶着,还有些蒙乎乎的下楼。 所有人看去,就见云潇潇脸上的伤口竟然被缝合了! 看不到任何针线,看不到狰狞的伤口,甚至隔远了,几乎看不见什么痕迹! 靠近看,才能看到一条头发丝儿细的密合缝子。 众人无一不是惊艳。 第一医馆的医术竟然如此神奇! 竟然能将那么狰狞的伤口缝合得严丝合缝! 这简直堪称鬼手神医! 陈之蔷一家感激得连连道谢,甚至铭刻于心。 从今往后,这第一医馆就是她们的救命恩人! 云潇潇也看了眼楼上一眼。 那冷冷清清的神医,一看就没什么心机,技高人善。 而云京歌…… 这笔账,她迟早要和云京歌算! 第118章 四座园、封! 云惊凰在第一医馆里,看着陈之蔷一家离开,红唇勾了勾。 今日不仅解决陆娇丽,还让陈之蔷一家看清云京歌的真面目。 甚至云潇潇今天的伤这么严重,众所皆知。 在无人能治的情况下,是第一医馆治愈,这将进一步扩大医馆的名气。 一举多得! 而且……云京歌那边、还没有结束…… 当天晚上,许多丫鬟奴仆听到春园不时传出哭声,还有女子凄厉的喊声: “呜呜呜……我死得好惨……我死得好惨啊……” “呜呜呜……呜呜呜……” 幽怨的哭声蔓延,惊得丞相府夜不能寐。 赵如蕙不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事,亲自带着人进春园前前后后地翻找。 可没有找到任何隐藏的人! 她以为是那人已经混出来,当下命令: “团团围住春园,不准任何人再涉足!” 大晚上的,丞相府兴师动众,点燃火把,将春园团团围住。 可、就在如此情况下…… 忽然起风了,凛冽的风将许多护卫的火把吹灭,光线瞬间暗淡下来。 在这时,春园里又传来女子凄厉的哭声: “呜呜呜……我死得好惨……死得好惨啊……” “地府好冷……好多尸体……好多毒糕……好多血……云京歌……你还我命来……你来陪我……” 那声音拉得长长的,阴森又哀怨。 所有人看着熄灭的火把,刺骨的寒风还在吹,无一不吓得后背直冒冷汗。 赵如蕙心底也开始发怵,但她极力撑着。 如今京歌正因为那掉发和脸上的伤痕在静养。 她的主母之位也在动摇,府里绝不能再出现任何问题! 赵如蕙冷声道:“肯定是有人想构陷京歌!胡言乱语! 继续找,一定要将那装神弄鬼之人揪出来!” 只可惜…… 接下来两日,依旧是如此情况。 无论他们用尽什么办法,依旧找不到任何痕迹。 甚至他们在春园里找寻时,院子里还是会响起那哀怨的女子哭声。 就像是在耳边响起,明明听见,却又看不见任何人…… 第三日。 一位仙风道骨的道士拿着个罗盘路过丞相府时,脸色顿时一变。 “黑气罩顶、阳宅聚阴,大凶在户,败运之相……” 赵如蕙刚准备去寺庙求佛,就听到这道士的话。 她立即上前询问:“这位道长,你从何而来?可知我这府中,如何破解?” “一个闲散云游的清虚真人而已。”道长高深莫测。 赵如蕙很快将他恭恭敬敬请入府中。 清虚真人在春园看了一番,甚至又往夏园、秋园、冬园一番走动。 最后脸色凝重:“阴气太重,久久不散。死于园中之人,生前定觊觎四座园子已久。” 赵如蕙眸色顿时一亮,他说得太对了! 陆娇丽在世时,不止一次提过说这四座园子太美丽,若她能拥有该有多好。 没曾想死后竟然也不走? 赵如蕙立即问:“道长,那这该如何是好?” “怨念太深,邪祟难除,需符纸于四园形成八卦笼阵,镇压九九八十一日。” 清虚道长说到这,又对赵如蕙着重叮嘱: “期间,不许嫡大小姐任何一位舍妹靠近,她们心中生异,必定破坏。 且、九九八十一日,四间园子绝不可住人。” 赵如蕙眼皮顿时一跳。 清虚道长所说的舍妹,她自然知晓是哪些人。 不论是云惊凰,还是云潇潇,云归薏,今日之后肯定会换着法子针对她的京歌! 可这四间园子是辅国公府的九位公子给京歌修建的。 其奢华之处,府中无任何院子可比。 若不住这儿,京歌住哪儿? 赵如蕙忍不住问:“道长,那人只死在这春园,真有如此严重吗?” “魂魄痴缠,来回游荡,若遇阳气,吸阳魂,愈猖獗。” 清虚道长神色间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他现场拿出符纸开始写。 一会儿时间,写出厚厚一沓,递给赵如蕙: “若信本道,便将其贴在四座园中,可见因果。” 扬出话后,他拿着罗盘离开。 赵如蕙立即追上前:“道长,这……需要给您多少……” “道家不收香火,济世救民,慈悲为怀。” 清虚道长甩了下拂尘,仙风道骨的身影就此离开。 赵如蕙惊了。 本觉得这人多多少少是个骗子,骗人财物。 可他不仅提醒她谨防几个庶女,还不要钱,竟然就这么走了…… 赵如蕙一番迟疑之下,还是将那些符纸四处挂在四个园中,按照八卦图的方位。 果然,当天晚上,再也没有那凄厉的哭声! 而符纸一旦拿掉,当晚又会出现! 若有人进入四座院子中的一个,那凄厉的哭声更会变本加厉,连符纸也镇不住! 如此一来,众人越发觉得后背生寒,又不得不信…… 四个园中,就此封存! 云京歌养了几天伤,也不得不被迫搬离冬园。 那院子虽然也精美,可没有特别的花卉,没有瑶亭,也没有别具匠心的布置。 这只是一个所有人都会拥有的、平平无奇的院子。 云京歌就像是从天宫搬到了凡间,周身也少了那股子仙气…… 红霜护送着云京歌搬家,第一次觉得近日发生的事完全超脱她的掌控、认知。 看来、必须去通知辅国公府,必须见见公子了! 夜,赢宫。 无人知晓的破败冷宫,云惊凰将一堆道士用品收纳整理。 只需往里面裹上一些药材,便可被收纳进医疗包中,查无可查。 谁也不知晓,她便是那清虚道长…… 也没人会知晓,院子里那哭声是小隐给她的一套什么“蓝牙音箱”。 她完全不知道是何原理,只知隔得远远的,在丞相府墙外摁动下开关,即可发出那怪异的声音。 在起大风时按,吓人的效果更加。 云惊凰经历过重生,对这些物品接受度也很高,没过多的怀疑。 只要能让云京歌和赵如蕙不痛快,便是佳物! 如今让那四座院子封存,云京歌不能再住,又成功一大步! 只可惜,金枝明月簪还是坏了…… 云惊凰拿着那支簪子,心痛无比。 这么贵的簪子……这么美丽的簪子……就这么毁了……唔……好可惜…… 她往龙寝宫走,一路上都眉心紧蹙,失魂落魄。 远处城楼,容稷完成练兵,隔得远远地看到了那抹身影。 淡淡的云雾,弥漫上他的眉宇间。 “章之,去询问下,她是否遇到不畅之事。” 而云惊凰回到龙寝宫,寝宫里一片漆黑。 帝懿还没回来。 这段时间他天天在养粹殿中闭关修炼,许是想将内力尽快提升、修复。 云惊凰在寝宫内点燃蜡烛,又拿出那个发冠锦盒,放在帝懿的枕头下。 前几天忙着装神弄鬼,都没时间送阿懿发冠。 他若看见,定然会很开心! 尔后,她又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口,开始静静等。 若阿懿回来,能一眼看到等候的她,看到屋内温暖的灯光。 等待时,她不时看手中的簪子,琢磨着怎么才能修复。 想着想着,竟不知不觉靠在门框上睡着…… 夜深。 那个伟岸的身影坐在轮椅上,从外面缓缓而归。 轮椅后的苍伐为他推轮椅,还有只玄虎慢悠悠地跟着。 他像是从暗夜里归来的神明。 隔得远远的,就见昏暗的光线下,女孩小小的身影静静靠在门框上,一动不动。 帝懿长眉微微一拧。 苍伐推着帝懿过去,连忙低声道: “王,王妃在这儿睡,恐会着凉……” 帝懿那双深邃的眼眸,泛起冷淡又深沉的光泽。 静静沉思了片刻,他大手缓缓一抬。 苍伐见状,连忙背过身去,取下身上的斗篷展开,遮住后方的情况。 玄虎也挡住另一边,隔绝任何想探视者的视线。 在他们身后、 云惊凰小小的身躯被一股内力拖着,缓缓升起,平缓地、安然地落在帝懿怀里。 女孩很轻,落在帝懿那伟岸昂藏的身躯里,像是个娇小的孩子。 帝懿一手抱她,一手转动轮椅,来到龙床前…… 第119章 九哥来了! 云惊凰被放在床上。 全程,她未曾被惊醒。 只是她手里一直紧拽着支簪子,不曾松开。 帝懿微微撇了眼,眸色微眯。 片刻后,他亲手将那玉簪抽出,沉声开口:“苍伐。” 苍伐这才走进来。 帝懿将沉甸甸的金簪交到苍伐手中。 “明日之内,修复。” 他嗓音沉着而尊贵。 苍伐双手接过玉簪,欣慰极了。 王终于知道关心女孩子的这点小事?实属难得! “属下这就去。” 离开时,他还斗胆提醒: “王,王妃不能合衣入睡,不利于入寝……” 床上的云惊凰还穿着冬款的罗裙,层层坠坠,很厚。 帝懿长眸一眯。 苍伐立即抱拳行礼,开溜。 而帝懿目光落在云惊凰身上。 那小脸睡得很是安宁,不像是不适的模样。 帝懿宽衣后,在另一边床榻躺下。 枕头下忽然传来生硬之感。 他拿出,就见是一个精致的锦盒。 碧霄楼的黑蟠龙发冠。 里面加了张纸条,娟秀可爱的字体写着: “夫君,要天天开心、时时乐观呀! ——爱你的小萌妻~^_^~” 帝懿深邃的长眸眯了眯,视线定格在“妻”字上…… 最终,又不得不坐起身。 那遒劲好看的大手一抬,云惊凰的身躯被缓缓托起。 帝懿一手扶她,一手落向女子的腰带…… 熟睡的云惊凰,对此一无所知。 当再度醒来时—— 龙寝宫无人。 床上温温暖暖的,很是柔软。 床边帝懿的位置,放着她做的那个可爱大萌猫,静静地陪着她。 云惊凰看到乐观时,皱了皱眉。 再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裳…… 不用想,是阿懿为她脱的! 阿懿还放了乐观陪她! 她的阿懿,终于变得贴心啦! 云惊凰一早上的心情飙升到了最高点。 她洗漱后,准备去找帝懿。 但雁儿端来早膳,道: “王一早特地吩咐过,今日他也会闭关休养,让王妃不得去打扰。” 云惊凰蹙了蹙眉。 好想扑进阿懿怀里,亲亲抱抱又摸摸。 可阿懿现在在修炼的关键时候,他肯定想要尽快恢复…… “好吧,暂时不去了……” 等阿懿彻底恢复,能做的事情更多! 云惊凰转头间,却看到窗沿上放着一个锦盒。 她拿过打开。 里面静静躺着的,竟然是那支金枝明月簪! 簪子已修复完好,翡翠也换了一块完好的。 又是那么金光灿灿,明月皎皎。 云惊凰皱眉问雁儿:“谁放这儿的?今日还有别的人来过么?” 她觉得帝懿整日在赢宫,如今身体还没有恢复,也没有任何势力,所以肯定不是帝懿。 雁儿想了想,忽然道:“对了,今日一早容世子也来过一趟。” 云惊凰恍然。 难道是容稷为她修复的? 他曾是个太子,看似在京中受牵制,但到底有些底子。 如果是他,倒也说得过去…… 也不知道容稷特地找过来,是不是军中发生了什么事。 “雁儿,你在家里乖乖的,我先出去啦。” 云惊凰摸了摸雁儿的头,离开龙寝宫。 她没看到,另一边的窗台上,也放着个锦盒。 里面装着和金枝明月簪一模一样的簪子。 那是容稷昨夜让人特地为她打造的…… 雁儿收拾屋子,看到那个锦盒时,也以为是镇南军送来的什么物事,给云惊凰收进梳妆柜中,并未偷看半眼。 云惊凰来到镇南军的一秘密营地。 恰巧见容稷在殿内绘制图纸,几日不见,他还是那么清贵出尘。 她走进去问:“容世子,那簪子是你放在窗台上的嘛?” 容稷昨夜知晓她是因簪子发愁,的确花了些银子,寻京中一工匠打造。 又恰巧那工匠近日在一比一仿造碧霄楼的东西,所以买到的近乎一致。 容稷放下毛笔,目光沉和: “你想出镇南军的改造策略,我还未谢过,就当做是谢礼。” 云惊凰了然,果然是容稷修复的。 她感激地在他对面坐下:“跟我还客气?我和帝懿、与镇南军现在是一起的,我们是一个整体的力量!” “自然。” 容稷神色更为温润沉和了些:“能与曾经的战帝一同谋事,是我们镇南军的荣耀。” 之前镇南军处于进退两难之地。 如今,所有人都有种直觉、或者说是憧憬,觉得将来足以颠覆这天下。 容稷说:“已按你的规划,建立好完整的海、陆、空、射等营。 将士们找到自己的特长,训练起来更为轻松。 如此下去,不会令你失望。” 云惊凰心生欢喜。 那接下来,更得尽快赚足银子,拥有足够多的装备! 她想说什么时,雁儿忽然匆匆忙忙跑来: “王妃!刚才丞相府来信,说辅国公府九公子去了丞相府,要你立即回去一趟!” 云惊凰眉心顿时一皱,“辅国公府九公子?” 那就是她的九哥哥。 这段时间时逢新年一月,整个辅国公府忙得不可开交。 外祖父要陪同今上接见外国使臣,哥哥们也各有差事。 而且今上十分聪明,为了避免辅国公府太过强大。 他只让五个哥哥留在京中,还把四个哥哥早早调去边疆等地,让其分散发展。 如此一来,兄弟们长年累月不见面,感情便不会太过深厚。 一般没什么事的时候,那九个哥哥也很少到丞相府。 可现在,九哥特地到丞相府…… 雁儿说:“近日嫡大小姐发生了太多事,不是剽窃,就是被七小姐污蔑伤害,听说那京歌济世堂也被压着。 九公子本来在宫中忙碌,特地休沐出宫,他定然是回来为嫡大小姐撑腰。” 云惊凰若有所思。 也是,现在的九个哥哥把云京歌当做掌上明珠。 云京歌发生这么多事,他们怎么可能坐得住? 她是得回去一趟,见见哥哥了…… 云惊凰站起身,对容稷道:“先继续训练,若有事,随时可到龙寝宫留信。” “好,万事小心。”容稷叮嘱。 在她走后,还吩咐章之:“你亲自带人前去跟着……” 想到那位九公子的严厉,他又道: “罢了,我亲自去。” 第120章 公正九哥 云惊凰出来后,牵了马来。 雁儿叮嘱她:“不过小姐,其实你也不必太怕那九公子。 他看似严厉,实则还是个讲理的人。若你没错,他定然不会肆意加害。” 云惊凰听到这,停下脚步看了雁儿一眼。 这些话,其实前世雁儿也鼓起勇气与她说过。 可赵如蕙一直给她灌输的思想是: “那九位公子护着云京歌,谁敢伤京歌一根头发,他们能要了其命!” “而且他们自诩正直,公正严明,最厌恶你这样的人。” “若是让他们瞧见你,他们肯定会杀了你!你见了他们,最好绕道走!” 于是、 前世,每每看见那九位公子哥,她最多远远看一眼,就溜得远远的,不想有任何接触。 直至死的那天,她才知道,那九位公子是她的哥哥…… 云惊凰为雁儿理了下头发,红唇轻勾: “放心,我知晓该怎么做,等我回来,给你买烤羊肉串~” 她翻身上马,策马朝着丞相府狂奔而去。 前世至亲不识、形同陌路。 这一世,该改变了! 丞相府。 正堂之上。 一个身穿月白色锦衣的男子高坐前方,与云震嵘并排。 明明他什么也没做,可周身的贵气与清傲与生俱来、浑然而发。 他是傅承祁,辅国公府的九公子。 辅国公府,京中最大的官世家,九代为相,再升国公。 而他傅承祁,年仅22岁,医术惊人,已是宫中的太医院院首,官居一品。 又逢乱世,哪怕是王公贵族见到他这样的医者,都不敢怠慢,倍加礼待、恭敬。 傅承祁高坐其上,吩咐: “易周。” 他随行的带刀侍卫立即往他旁边加了个椅子,还垫上柔软的丝绸垫。 云京歌被喊过来,她蹙着眉: “九哥哥……我坐这儿,于礼不合……” 她哪怕曾是第一才女,也只是被封三品郡主。 坐这上头的、是她的父亲云震嵘,和一品官员傅承祁…… 傅承祁只看她一眼,冷意的脸上浮起一抹对旁人没有的温柔: “歌儿,尽可坐。” 嗓音沉和又带着一种命令。 云京歌只能蹙眉在他旁边坐下。 一会儿时间,四名丫鬟将云潇潇拽了过来,直接拽到这明堂正中央。 那是从辅国公府带过来的丫鬟,武艺不凡,带着一种威仪。 云潇潇被控制着双手,如同一个犯人。 陈之蔷和云归薏追来,慌慌张张行了个礼。 陈之蔷才忐忑地看向上头的傅九公子,向来淡然的她也紧张道: “傅九公子,潇潇之前的事已受到该有的惩罚,我们好歹也算亲戚,是不是啊……” “嫡庶有别,勿乱攀亲。” 傅承祁声音冷淡,带着骨子里的清傲、高人一等。 傅家家规,绝不许娶二妻、生庶女。 他自小在辅国公府长大,骨子里看不起庶女、庶母。 当初辅国公府同意云震嵘娶陈之蔷这件事,他极其不同意。 哪怕姑姑傅瑜君犯了错又如何? 不该一步错,步步错。 庶妾庶母的存在,只会让一个府邸更不得安宁! 当下,傅承祁冷声道: “杀人之事,是陈陆两家恩怨,傅某无权插手。但……” 他目光幽幽扫向云潇潇: “听闻这区区庶女、污蔑歌儿、还抓伤歌儿面容?” “九哥哥……” 云京歌拉了拉傅承祁的衣袖,柔声道: “这只是女子间的小打小闹,潇潇妹妹只是一时太生气。 我不怪她,你也不必再追究……” “呸!” 云潇潇忽然朝着她的方向吐了口唾沫: “你个贱人,你可闭嘴吧!别再装作这幅假惺惺的样子,我再也不会被你骗了!” 哪怕被四个丫鬟控制着,云潇潇也毫不畏惧,冲着傅承祁辩驳: “我从没有污蔑她!是你们从没有看清她的真面目! 我说得是事实!是云京歌设计我、利用我!真正的杀人凶手是她!” “喔?” 男人幽幽的声音,泛起一抹冷意。 他犀利的目光如利刃劈面:“你有一刻钟解释时间。” 易周立即在旁边点燃一支短香。 烟雾寥寥,就像是阎王的夺命钟。 云潇潇立即道:“之前因为云京歌剽窃一事,我一直不太想见云京歌。 可迎春茶话会那日,她特地邀请我过去。 沿途,还安排丫鬟闲聊,让我特地听到云惊凰搬空她屋子之事! 还说什么云惊凰就是想抢关我们的东西,以后也会来抢我的!” 傅承祁眯眸:“云惊凰那纨绔庶女,还搬空了歌儿的屋子?”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丫鬟肯定是她不着痕迹的故意安排的,拉起我对云惊凰的恨意!” 云潇潇十分理智地说:“我去了糕点房以后,云京歌故意对我道歉,故意说什么她只是撞了灵感。 还故意送我那昂贵至极的莲花玉簪!” “那时候我觉得她真的人很好,出手阔绰,可现在想来,她就是知晓我那日定然会惹祸,簪子送给我,我也没机会佩戴,迟早会还回她手中! 甚至她还踩准了我的心思,知晓我压根不会要那玉簪!” “不……潇潇妹妹,在你心中我竟这般心机叵测吗?” 云京歌细长的眉头皱得紧紧的,颇是难以置信。 傅承祁微微看了云京歌一眼:“歌儿,你先勿说话,现在是这庶女的辩驳时间。” 话语里带着一种安抚,也是傅家人该有的公正。 云京歌只能闭口不言。 云潇潇又道:“后来云京歌说云惊凰是将我当利用品,故意让那纸张落到我手中!想利用我设计她! 我那时候对云惊凰恨之入骨,但我脑子愚笨,只想冲过去找云惊凰辩解。” “可你傅九公子捧在心尖儿的这位嫡大小姐,你知道她说什么吗?” “她竟然特地提夹糖糕,说那是云惊凰最爱的糕点。她还说不允许我在糕点上做手脚!” 云潇潇想来就觉得愤怒无比: “我从未想过在糕点上做手脚,还是她这么点醒,我才觉得我可以往那糕点上加东西!” “但我那时候加的只是脱发散,并不是能要人命的剧毒!” “从始至终!这一切,都是云京歌的设计!” 傅承祁深邃的双眸眯了眯,变得幽深而锐利…… 第121章 家法暴打 只是片刻时间,一切脉络在他脑中变得清晰。 傅承祁目光攉向云潇潇。 “云小女,你说途中丫鬟议论是歌儿安排,可有证据?” “你认为歌儿是虚情假意送你发簪,可能举证?” “你又言你加的只是脱发散,是否有人能为你证明?” “最重要一点,你认定那糕点中的夺命毒是歌儿所下,又有何证据?” 一连几句发问,将主要疑点全拉取出来。 他就像是高坐明堂的判官,威严又一丝不苟。 云潇潇瞬间一滞,却更加生气: “我若是有证据,云京歌还能骗得了我们所有人十几年吗! 最恐怖之处,就在于没有证据!你不觉得吗?” 傅承祁眸色一眯,“换言之,一切只是你猜想,并无实证?” “你别这么钉着我问!” 云潇潇对傅承祁斥责:“有本事你问问你那好妹妹,她有没有证据证明她不是这样的人!” “一向谁提出谁举证,这道理你也不懂?” 傅承祁幽幽看她一眼,眼中更多一抹不屑。 庶女,终归是庶女。 他又转头看向云京歌,“歌儿,对于此事,你有何想说?” 话语明显温柔许多。 云京歌苦苦一笑,缓缓抬眸看向云潇潇: “若潇潇妹妹真那么看我,我便认了。” 她站起身,忽然走到潇潇一旁,面朝高堂跪下。 又抬头看向上头的云震嵘和傅承祁: “父亲,九哥哥,潇潇所言,全数属实,我无话可说。 恳请你们尽可惩罚我吧,我绝无二话。” 扬出话后,她朝着地面磕头而下。 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头磕在自己的手背上。 那是规规矩矩的行礼。 连解释的欲望也没有。 再反观云潇潇,全程站在那里处处针对,哪怕被丫鬟们控制着,也像是一头桀骜不驯的马。 赵如蕙等人瞬间心疼。 那是丞相府的嫡女啊! 何曾向人下跪过! 那话语中的凄苦,简直是伤透了心。 云潇潇却气得忍不住抬起脚,狠狠朝着云京歌踢去: “云京歌!你别装了!你到底还要装多久!我这辈子从没见过你这么无耻卑鄙之人!你给我死!我要你死!” 她怒不可遏踢在云京歌身上。 云京歌纯白的身形如同一朵茉莉花,柔弱地摔倒在地。 “你还装!你给我说话!露出原形!” 云潇潇愤怒地挣开丫鬟们的控制,手抓足踢地朝着云京歌扑去。 “易周!” 傅承祁冷硬的声音扬出。 易周大掌一击。 云潇潇瞬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击得后退、踉跄。 也就是那一刻,四名丫鬟又牢牢控制住云潇潇。 “哒!”的一声。 一人猛踢云潇潇的后腿。 她被踢得“噗通”跪地,手臂还被人反到身后,如同扣押的一个囚犯。 傅承祁亲自上前,将云京歌扶起来。 碍于男女礼节,他吩咐: “红霜,检查大小姐可有受伤。” 红霜立即过来,将云京歌往旁边扶。 而傅承祁的目光落在云震嵘身上: “云丞相,这便是你丞相府教出来的女儿?” 明明他是晚辈,可他一袭白色锦衣立在那儿,如同冬日里的一弯寒月。 广寒玉树,冷而威压。 云震嵘“咚”的一掌拍在桌子上,愤怒道: “云潇潇一介庶女,以下犯上诋毁嫡姐,伤害长姐! 家法伺候,五十鞭!” 孟管家立即下去,请来祠堂里的祖宗鞭。 那是用精铁打造的荆棘鞭,长约一米五,上面全是指节长的、密密麻麻的铁刺。 陈之蔷吓得连忙跪在地上,惊慌求饶: “老爷,潇潇只是年纪小不懂事,求你网开一面,看在我的面上饶她一次,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管教潇潇!” 这些年云震嵘很宠陈之蔷,她是唯一的宠妾,也是最美丽的宠妾。 明明三十多岁,却如同二十八九的女子,风韵尤物。 云震嵘从未对她动过怒,甚至舍不得对她大声一句。 可此刻哪怕她当众下跪下,云震嵘也只命令: “宋嬷嬷,将她拉下去!” 赵如蕙身边的宋嬷嬷立即上前,将陈之蔷往旁边拉。 “老爷,求你……唔……” 陈之蔷还想求饶,却被宋嬷嬷直接堵住嘴。 “三夫人,还请别让老奴为难!” 她的力气很大,硬生生将陈之蔷拽到旁侧,退得远远的。 云归薏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若真打姐姐五十鞭,姐姐不死也会丢半条命! 她倏地扑到傅承祁跟前,拉住傅承祁的腿哀求: “傅九公子,求求您饶了我姐姐,我姐姐只是那日之事受了刺激,一直在胡言乱语。 请您看在以前姐姐多次保护嫡姐的份上,饶过她吧!” 傅承祁只微微垂眸看她一眼,长眉微皱: “不知礼数规矩!” 他轻轻一踢,便将云归薏掀开。 云归薏才意识到,他是男子,傅家公子最重礼数。 她刚才只是一时惊慌才碰了他腿…… 她还想求情,可有丫鬟上来,一个手绢堵进她口中,将她也拉到旁边控制住。 云潇潇看到自己的娘和妹妹被欺负,双目眦红。 “不要求情!你们不要管我!就算今日打死我,我云潇潇也绝不会认错! 我不是胡言乱语,我说的全是实话!” “你……你个逆女!” 云震嵘气得胸膛起伏,冷声命令: “立即行刑!” 有人拿来绳子,将云潇潇严严实实地捆着,让其跪在地上。 她就像是一个囚犯,丝毫挣扎不起来。 傅承祁坐回原位。 也就是那一刻,丞相府的护卫开始动手。 那护卫高高甩起鞭子,“唰”的一声,一鞭子重重抽在云潇潇的后背上! 云潇潇今日在家休养,穿的是套白色的衣裳。 那精铁的鞭身抽上去,白衣上瞬间破出一条血痕。 尖锐的长刺还扎入云潇潇的肌肤,扎得她全身如同针刺。 云潇潇却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声音。 即便打死她,她也绝不会认错! “唰!唰!唰!” 一鞭子接着一鞭子。 很快,她后背鲜血淋漓,有血甚至已经滴落到地面,汇聚成一滩小泊。 云归薏和陈之蔷想要求情,挣扎着想扑过去。 可她们被人拉拽着,口中还堵着绢帕,发不出任何声音。 “唔……唔……”她们只能急得眼泪直流。 “九哥哥……”云京歌迈步走过去,想要求情。 可傅承祁只是看向她,柔声安抚: “歌儿听话,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不以规矩,不成方圆。” 话落,他又看了红霜一眼。 红霜明白自家公子的意思,连忙拉着云京歌转过身,不让她看那么血腥的一幕。 易周还将她的椅子抬到了角落的地方,让她背对这边而坐。 几名护卫一字排开,护在椅子后,彻底挡住云京歌的视线。 这边血雨腥风,可那一边的她,却像是被保护起来的仙女。 云京歌坐在那椅子上,只能抿紧了唇,焦急又忐忑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唰!唰!唰!” 鞭声不断,就那么整整抽了五十鞭! 云潇潇已被打得趴在地上,虚弱得气若游丝。 那身下全是血泊,一张脸也惨白如纸,衣服、头发丝儿,全数湿漉漉地黏在她身上。 傅承祁居高临下地盯着云潇潇: “这次只给你些小教训,以后谨记:长幼有序、嫡庶有别!” 云潇潇手指动了动,她虚弱地睁开眼睛,努力抬眸看向傅承祁。 “不……这顿打……只会让我更加清明!更加清楚云京歌有多会拿捏人心!” 她从唇齿间挤出话来,一张脸沾了地上的血,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她死死盯着上头的人:“傅九公子,终有一日!你也会像我一样!你会清楚你如今的所作所为、有多可笑!” 傅承祁眸色一凛。 “冥顽不化!不知悔改!继续打!” 云震嵘虽然不舍,可他也没想到云潇潇如此恶劣。 他也命令:“给我再打五十鞭!” 云归薏和陈之蔷瞳孔紧缩。 再打五十鞭? 云潇潇会直接被打死的! “唔……唔……” 可她们越是挣扎,越是被丫鬟拉得紧。 那护卫已高高扬起鞭子,又要打下去。 “住手!” 一道清丽的女子声音突兀传来! 第123章 心疼妹妹 傅承祁的目光落向云京歌。 此刻的她还没来得及收敛好自己的面部表情,眼中的确有深沉的想法。 他第一次发现,往日亭亭玉立、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圣女妹妹,竟然会有这种表情…… 云京歌连忙收敛好一切,抬眸看向傅承祁: “九哥哥,我只是在想,要如何才能证明自己真的只是撞了灵感而已……” “那你能拿出证据吗?”云惊凰盯着她问。 “如果拿不出证据,你是不是也应当像云潇潇这样、被家法处置一顿呢? 毕竟剽窃诗句、闹得满城风雨,这罪过可比云潇潇的伤害嫡姐更严重吧?” 云京歌被问得语塞。 这种事如何能有证据? 云惊凰又悠悠看向傅承祁和云震嵘: “云丞相,傅九公子,你们说呢?” 云震嵘脸色极其不好看。 傅承祁也被问得一滞。 眼前这个庶女的话虽然十分刺耳,却句句在理。 但是、要让歌儿承受严厉的家法? 云惊凰忽然轻笑了声,“说到底,你们口口声声规矩严明,不过是用在他人身上。 云丞相偏心嫡女。 傅九公子,傅哥哥,也不是真正那么公正严明呢。” 她浅浅一笑,看傅承祁时没有什么敌意,只是用那清幽绵软的话,点醒傅承祁那自以为是的公正。 傅承祁清贵的身躯明显微僵。 云惊凰为免多说露馅,不再提,只转移话题: “我堂堂赢王妃,想带走一个云潇潇,没问题吧?” 傅承祁没说话。 云震嵘也不好发话。 云惊凰这才看向远处的赵如蕙和云归薏。 两人立即扯下口中的绢帕,大步跑过来,将云潇潇从地面扶起。 行了个礼后,她们扶着那血淋淋的身体离开,在地上拉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云惊凰也转身出去,走远了,还恩赐地扬出一句话: “恭送之礼,免了。” 众人脸色又是一滞。 他们口口声声自诩丞相府,高门府邸,看不起曾经的草包纨绔云惊凰,觉得她粗俗无礼。 如今,他们自己的礼节也不到位…… 傅承祁看着那抹消失的红色身影,冷漠的长眸缓缓眯起。 不知为何,她一走,他心底深处竟弥漫出一缕从未有过的不适。 云惊凰,似乎给他不一般之感…… 她方才所言的话,也合情合理。 歌儿在剽窃一事上…… 云京歌将他的神情变化尽收眼中。 她上前一步,开口道: “父亲,九哥哥,难道你们也认为,我会是那剽窃之人吗?” 她问得不卑不亢。 两人目光落在她身上。 尤其是傅承祁,眼神十分复杂。 恰巧撞灵感这种事,到底有些荒谬。 “我懂了……” 云京歌忽然苦苦一笑,“你们将我抓去大理寺对簿公堂吧。 将我带去三司会审,严刑拷打也行,我绝无半句二话!” 说话间,她将自己的衣袖挽起一截,露出雪白的手腕。 那是可以戴上铁镣铐的表示。 傅承祁瞳孔一缩,连忙将她衣袖往下拉: “歌儿,你这是做什么? 九哥怎会带你去严刑拷打?这件事也无法调查。” 云京歌既然说是在船上早有灵感,但灵感这种事埋于脑中,任谁也拿不出证据。 云震嵘也道:“此前我已惩罚过你,此事就不必再提。” “不行。” 云京歌后退一步,一身的风骨傲气。 “即便不带我去三司,也恳请父亲和九哥哥想法子严查。 再没证明我彻底无辜前,这朱雀玉佩也还给九哥哥,我不再佩戴!” 说到这儿时,她甚至从腰间取下一枚玉佩,双手隆重地塞进傅承祁手中。 傅承祁看到朱雀玉佩时,眼皮一跳。 这是傅家当年特地为她打造的朱雀玉佩,所有傅家人皆有一枚。 见此玉佩,如见辅国公,不得怠慢。 这些年,云京歌虽然是丞相府的小姐,但一介千金,完全是凭借着这玉佩,才在京中享有极高的盛望。 不论走到哪儿,人人都得高看她一眼。 这玉佩还能召令傅家人、以及傅家的资源。 就如云京歌每日乘坐的那四乘玉撵云瑶车,马车是送给云京歌了,可马车太过厚重,驾驶的人全是辅国公府安排的护卫。 没有这朱雀玉佩,如何再号令傅家人? 傅承祁提醒:“歌儿,你可知晓这朱雀玉佩象征的是你的身份!你连你最喜欢的那玉撵云瑶车也不要了?” “我想要,可我不能要。” 云京歌站得亭亭玉立,理智清醒: “现在的我算是戴罪之身,无法澄清自己之前,怎可享受那等物事? 恳请九哥哥严肃明察,早日还歌儿一个清白!” 说完,她还朝着傅承祁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行礼时,她眼眶红红的,一滴晶莹的泪水从她眼眸中夺眶而出,顺着清冷的面容滚落而下。 傅承祁看到那滴泪时,心脏顿时狠狠一滞。 这是他疼了十八年的妹妹,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 往常她皱个眉头他都不忍,今日却让她哭了…… 他这个妹妹如同他一般,心高气傲,何曾如此向人示弱、何曾流过一滴眼泪? 傅承祁连忙拿过锦帕递过去,难得有些慌乱无措: “歌儿,你别哭。 我会尽全力调查,定还你清白! 这朱雀玉佩你也好好收着,不可再如此胡闹!” “不要,请九哥哥记住歌儿的话,歌儿只等清白之日。” 云京歌拿出自己的锦帕擦拭掉眼泪,转身就朝外大步离开。 那圣洁的背影,宛若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却又有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气节。 傅承祁握着手中沉甸甸的玉佩,心脏瞬间错乱。 歌儿这是生他气了。 他方才竟然被云惊凰那一介庶女搅乱心神,委屈了他自己的亲妹妹! “云丞相,日后还望别让任何庶女、靠近京歌半步!” 他行了个礼,也径直离开,前去追云京歌。 赵如蕙敛了敛眸,适时地说: “老爷,潇潇今日的确是太过荒唐。 惊凰今日也咄咄逼人,哪怕她是我亲女儿,我也护不得她! 日后是不该让她们再靠近京歌半步了!” 她还叹息:“京歌太过善良、又不肯过多解释的心性,怎么玩得过她们两个庶女?” 云震嵘每次想连带赵如蕙一同发火,可赵如蕙大义灭亲,从不庇佑她自己的亲生女儿。 他一肚子的火,也只能收回去。 第124章 九哥坐诊 傅承祁追出去后,得知云京歌去了听雨院。 那是他姑姑傅瑜君的院子。 他迈步过去,到达门外的窗前,就见光线昏暗的房间内、云京歌正在亲力亲为地给傅瑜君擦拭手。 她边擦边声音沙哑地说:“母亲,请你快些醒过来好不好……” “若有母亲在,是不是就能有人保护歌儿……” “歌儿好笨,歌儿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 “母亲,若是你醒着,你会相信歌儿的对不对……” 她的声音里满是委屈、柔弱、破碎感。 光是让人一听,就足以令人心痛到窒息。 可云京歌只难受了一会儿,又努力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不……母亲,您放心,歌儿没事,歌儿会学会坚韧。 母亲要好起来,歌儿不要母亲保护,歌儿会保护母亲!” 这些话,是多么的坚韧、善良。 哪怕委屈到了极致,她也不想让自己母亲担心…… 傅承祁站在门外,心脏如同被一只大手揪着,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那是他的亲妹妹,京歌。 傅瑜君是他的亲姑姑,辅国公府的嫡小姐,父亲伯父他们的掌间宝。 傅瑜君刚嫁入丞相府,赵如蕙勾引云震嵘,有了云惊凰那个卑劣的庶女! 第二年,傅瑜君与那人出事,几乎丢了整个丞相府的脸面,也怀了那两个不该怀的孩子…… 那两个孩子出生,为了安慰云震嵘,也为了当时的时局,辅国公府不得不同意云震嵘娶了陈之蔷…… 云京歌,他们辅国公府巴不得捧在掌心的嫡女,真正的名门千金。 可还没出生就有了庶妹。 出生两年,又有了三姨娘,妹妹。 本该是干干净净的嫡女,却在一堆居心叵测的庶女间长大。 没多久,傅瑜君还瘫痪,她就此没有母亲…… 一个没有父母疼爱的女孩,还被一堆庶女算计,她的日子到底有多艰难? 傅承祁脸颊滚烫,只觉得无颜面对床上的姑姑,也无颜面对妹妹。 他转身出去,吩咐:“易周,去将全京城上等的衣裳首饰买来。” “不了,我亲自去。” 他转身出去,亲自上集市。 两个时辰后…… 云京歌亲力亲为为傅瑜君擦拭干净全身,才起身离开屋子。 她眼眶还通红的,刚出听雨院,就看到那青石大道中央,傅承祁正笔直的等在那儿。 他在等她,额间有些薄汗。 “歌儿。” 见到云京歌,傅承祁勾唇,宠溺地道: “跟哥哥来。” 云京歌蹙了蹙眉,似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跟上他的脚步。 她回到现在居住的玲珑院,就见偏房的衣柜里,又挂了七件新衣裳。 虽然不是贡品云锦料子,但也是香云纱一类寻常人看也看不到的高端锦料。 旁边本来寒酸的锦盒里,也放了许多珍贵的首饰。 那是傅承祁、一品官员的傅九公子,跑遍京城特地为她买来的。 傅承祁道:“本想多买一些,可成衣较少,合你尺寸的也少。 全京城千挑万选只选到这些。” 他又安抚:“不过你放心,九哥已让人定制,过些时日还会有新的送来。” 云京歌看到他额间的薄汗,拿了张锦帕给他: “歌儿不过是个戴罪之人,九哥哥何必如此辛劳?” “歌儿,九哥不允许你再如此说!” 傅承祁严肃看她:“你是我们辅国公府的血脉,干干净净,怎会做那等龌龊之事? 朱雀玉佩你执意不要也行,但我会尽快为你查清事宜,堵住那悠悠众口!” “对了,听闻近日京歌济世堂不太景气,九哥正巧休沐无事,会亲自去一趟,坐诊。” 说是去坐诊,其实就是帮助云京歌重振京歌济世堂的名声,给她坐阵。 傅承祁也不太会讨女孩子喜欢,只能做这些实事。 他道:“歌儿,不准再生气、难过。 记住,你永远不是一人,你还有九个哥哥,乃至整个辅国公府!” 云京歌还是那么亭亭玉立,却红了眼眶。 明明什么也不说,但那感动又隐忍、又有着辅国公府的骨气,被她展现得淋漓尽致。 傅承祁知晓女子闺房不该进来,哪怕这是偏房,他也不能久留。 他又安抚两句,便尽快离开,去筹备坐诊一事。 他是御医院院首,不太在意那一个小小的医馆。 但只要能让妹妹开心,让他去做什么都行! 云京歌目送着他走远,在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后,才回头看向那衣裳、首饰。 四下无人,她眼底深处总算腾起一抹冷意。 不枉费她损失那朱雀玉佩,也不亏她在房间里照顾傅瑜君那么久! 一个瘫痪在床的人,真是脏死了,还得她亲自服侍,想想都恶心! 都怪那云惊凰,下流胚子,惯会蛊惑人心。 而另一边…… 云惊凰之前带走云潇潇后,和陈之蔷一行人到大门口等马车。 陈之蔷疑惑地问:“你为何要帮我们?” 这些年来,她袖手旁观,一心经营好自己的商铺,从没对云惊凰好过。 说到底,她这种世家之女,哪怕是个庶女,也有些看不起云惊凰这种青楼所怀的。 主要也是云惊凰太过纨绔草包,完全上不得台面。 除了近日…… 云惊凰敛眸,为什么救? 许是云潇潇也不算太坏,许是那日之事,多多少少算是利用了云潇潇。 也因为往后…… “帮与不帮不重要。”云惊凰转移话题: “听说京中第一医馆医术高明?你们尽快带云潇潇去医治。” 云潇潇被两人扶着,痛得快要晕厥,此刻却气若游丝地睁开眼睛,盯着云惊凰道: “云惊凰,别在这里假惺惺!别以为你帮了我,我就会对你有所好感! 你这种草包,离我们远点!” 她超级不喜欢云惊凰。 云惊凰从小不学无术,不爱学习,不守规矩,干得全是让她厌恶的事。 经过云京歌这一出,她再也不会和任何女人有牵扯! 她虚弱又傲气地对陈之蔷道:“扶我去第一医馆!” 陈之蔷和云归薏只能歉意地看了云惊凰一眼,点头离开。 云惊凰也没和云潇潇计较。 她亦翻身上马,从另一条道快速赶往第一医馆。 中途,还易容一番。 可刚到第一医馆二楼,穆宝铮就追上来说: “一笙!不好了!听说傅九公子明日要到京歌济世堂坐诊!” 第125章 哥哥盛宠! 近日,因为云潇潇上次毁容一事,第一医馆的名气很大。 许多去京歌济世堂买药的人,都转到她们第一医馆来。 而京歌济世堂看似经常义诊,其实精装药材卖得极贵,专供一些有钱家族。 如今有了第一医馆,京歌济世堂的盈利完全被影响。 两家医馆挨得这么近,纯纯的敌对关系。 傅九公子这一来,他还是一品大臣,权势压人,怕是…… 穆宝铮多多少少有些担心。 云惊凰也皱了皱眉。 傅九公子要来京歌济世堂坐诊? 这恐怕……也不一定是坏事。 云惊凰安抚穆宝铮:“不必太担心,傅九公子帮京歌济世堂是必然的,但他不会用卑劣的手段对付我们。 我们先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就行。” 穆宝铮唔了声,她倒不是担心傅九公子,是担心云京歌会借傅九公子搞事。 她甚至有种直觉,想要和京歌济世堂相安无事,怕是很难…… 正在思索间,楼下传来喊声: “有人嘛?神医在不啊?快救救我家潇潇……” 云惊凰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对穆宝铮道: “这次四千两,让她上来。” 穆宝铮立即下去引来人。 云潇潇被扶着放在手术台上,趴着的姿势。 云惊凰又戴着面纱,从屏风后走出来,始终不曾让人看到脸。 她用剪刀剪破云潇潇的衣服,就见那后背被打得鲜血淋漓,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皮肤上还遍布深深的血孔,里面不停流出血来。 云惊凰道:“伤势过重,先以消炎镇痛为主。 待伤愈合,再来做换皮手术。” 云潇潇虚弱地皱眉:“换皮手术?” 她的背,还能换皮吗? 云惊凰:“若是遇到其他大夫,的确回天乏术。” 背部被打成这个样子,势必一辈子遍布疤痕疮口。 “不过,这是在第一医馆。” 她嗓音里带着沉着、稳重。 拿了药材,开始为她清创、消毒。 云潇潇只感觉背部肌肤凉悠悠的,丝毫也不痛。 再看着跟前这抹白色的、冷冷淡淡的身影,她由衷感慨: “神医,你人真好,一看就一心济世救民,救死扶伤。 不像我大姐心机叵测,勾心斗角。 也不像我那个同父异母的草包妹妹,纨绔无礼,一无是处。” 云惊凰:…… 没接话。 云潇潇就喜欢她这幅冷冷清清的模样,就像是超脱世间的高人,永远不会给人带去伤害。 她这段时间遇到太多委屈,完全找不到人说,此刻不由得打开话匣子: “你不知道,我那个大姐,不对,呸!我再也不会认她为大姐!她就是个披着羊皮的狼! 她骗了我们所有人十几年,什么端庄贤淑,优雅出尘,第一才女,全都是装的! 偏偏全京城都不知晓她的为人,还把她捧上云端!” 说着云潇潇就忍不住吐槽:“什么瑶台佳人,瑶台仙子,全都是侮辱瑶台二字!” “对了……” 云潇潇还想起一事,隆重地对神医提醒: “你们这医馆就在京歌济世堂对面。 云京歌那做作的女人,不知道又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让傅九公子来给她坐阵!” “不用想,她肯定是想借此打压你们医馆,甚至还想了一堆恶毒的计划,你可一定要提高警惕!” 云惊凰敛眸,淡淡应声:“不必担心。” 云潇潇更愁了,“你看你,虽然医术超神,可就是太单纯、太过清心寡欲、不争不抢了。 恐怕哪天被那心机女算计到倒闭、还把她当恩人!” 云潇潇想到这些就很担忧,“不行,我得回去告诉我外祖父,让陈家必须护佑着这里!” “不用。”云惊凰拒绝。 陈家人的药材垄断生意比较霸道,暂时不适合有纠缠。 “那不行,你这么柔弱,肯定不是云京歌那心机女的对手! 哪怕外祖父不庇护你,我和我娘也会拼尽全力!” 云潇潇已经开始绞尽脑汁的想事情,生怕神医受到一丁点伤害。 云惊凰将她伤口处理好好后、送走。 她眸色终于微微深邃。 谁伤害谁还不一定呢。 这一世,已不再是云京歌的主场! 翌日一早。 京歌济世堂门外已排了长长的队伍,长达几里。 周围还围得水泄不通,几乎把第一医馆那条巷道都堵满了。 人们全在热议纷纷: “傅九公子!那可是京中的一品大官啊!全天下能有几个一品大官!” “他往常可是给宫中那位、以及那些尊贵的娘娘们、王侯贵族们看病,如今竟然来这里坐诊!” “我们这些普通百姓,竟然也有被御医诊断的机会!真是祖宗烧了高香!” 不管是贫民百姓,还是一些官家世家人,无一不是早早赶来。 人群中还有许多人在带节奏: “听说是云大小姐特地请他来的,就为了让这济世堂变得更好。” “傅九公子也是为了云大小姐才会来这儿坐诊,我们全是沾了云大小姐的光。” “云大小姐真是太善良了!京中第一大善人啊!” 在这一片赞赏声中,云京歌从医馆里走出来。 她的确是个体贴又善良的人,看到外面人山人海,蹙眉提醒: “诸位,我九哥哥一日最多只能看一百病人,你们在这儿排队也是浪费时日。 还是回去好好歇息罢,别站累着了。” 众人全是不在意: “无碍无碍,我们哪怕看不到病,能看到傅九公子一眼也成。” “对啊,御医给人看病这种事,怕是一生只能看上这么一次。” “云大小姐,你实在太善良贴心了,不必管我们。倒是你自己,别累着……” 云京歌蹙着眉,很是无奈的模样,只得吩咐丫鬟: “红霜,去熬一大锅暖汤来放置门口,摆上公碗。 若大家站累了,可随意取用。” 傅承祁从医馆后门进来时,恰巧看到这一幕。 他冷峻的面容间又腾起明显的宠溺、喜欢。 这是他的妹妹,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京歌。 她如此善良,怎会做那等剽窃之事?又怎会设计云潇潇? 那两个庶女怕是跌倒是非黑白,差点连他也蒙骗过去! 往后,务必离庶女远些。 傅承祁收起思绪,迈步走到医馆门口的坐诊桌前坐下。 他这一出来,瞬间引起全场轰动。 “天啊!好英俊!不愧是京中十五大美男!” “不愧是辅国公府的公子,气度就是与常人不一样!” 在那惊叹声中,傅承祁并未理会众人,眼中只有那一人: “歌儿,快过来。” 昨日惹她生气,今日他口吻还要温柔许多。 还让易周在他坐诊桌旁半米的位置,放置上一个铺垫柔软的座椅。 旁边布置着精致小桌、茶水点心。 云京歌蹙眉:“九哥,我今日帮着打杂。” “这等小事我带了药童,不必你亲力亲为。” 傅承祁嗓音清贵好听:“坐哥哥这边,帮哥哥准备宣纸。” 云京歌似乎想到他身边也需要打杂的人,这才勉为其难地说: “那好吧。” 她坐到坐诊桌里,和傅承祁仅有半米距离。 傅承祁是傅九公子,是朝廷一品大官,是百姓们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但云京歌却能挨得那么近的陪着。 本就仙美的她蹭了荣光,整个人显得更加光华灿灿。 明明傅承祁比她更高贵,可傅承祁还亲力亲为为她倒茶,在磨墨的地方放上柔软的脉枕。 “歌儿等下别累着。” 现场所有人看得又惊艳又惊叹: “天啊!看起来冷冷清清的傅九公子,竟然那么温柔!” “他好宠云大小姐啊!” “那是他亲妹妹,能不宠嘛?” 云京歌,完全是宠冠全京城! 第126章 奇怪疾病! 云京歌在那万人艳羡的赞叹声中,显得更加优雅,如同优越的白天鹅。 她还招呼堂里的三名大夫:“你们也一同过来,看着九哥哥是如何治病的。” 那三位老大夫一同过去,在周围搬了椅子打下手、学习。 傅承祁抬眸看向他们:“往后我会不定时对你们授课,你们的医术会和御医不相上下。” 这是明显在为京歌济世堂撑腰! 他们跟着傅承祁学习、提升,那医术还了得? 对面的第一医馆再厉害,医术还能比得上御医院的院首? 在所有人的翘首以盼中,一场义诊就那么开始。 门口有带刀护卫把守,每次放进去一人。 傅承祁给患者把脉、望闻问切。 云京歌就在一旁为他磨墨、准备写药方所用宣纸。 两人皆出自世家,那举手投足的贵气,优雅,看得无数人入神。 傅承祁的医术还十分不凡,每来一人,他很快便能将对方的疾病说得清清楚楚。 他曾经与帝懿身边的神医沈傲、并称天下医术双绝。 从出生时,辅国公给其取名:傅承祁。 就是取自:传承岐黄医术、岐黄精神之意。 为了避讳冲撞先人,才改用祁字。 如今坐在那儿,白衣锦袍,高贵禁欲又神态专注,是世间百年难遇的少年神医! 第一医馆,二楼。 穆宝铮趴在窗台处看,看得痴痴入了神: “那么矫揉做作有心机的女人,怎么会有那么优秀的哥哥啊! 我要是有那样的哥哥,让我少活十年也好啊!” “一笙,你告诉我,现在自杀还来得及么?求问要怎么的姿势才能投那么好的胎?” 云惊凰悠悠看了眼,神色莫测,“也不一定真是好胎。” 穆宝铮眉心一皱:“这话是什么意思哦?” 云京歌生来就是丞相府的嫡女,拥有辅国公府的宠爱,和九个哥哥。 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胎还不够好嘛? 云惊凰已不再多说,坐在桌前开始认真看书。 《孙子兵法》等书籍,她看得津津有味。 这一世她需要成长的还太多太多。 只有足够优秀,才能与帝懿比肩,才能和九个哥哥一同光明辉煌,不丢整个辅国公府的脸! 对面的医馆人声鼎沸,人山人海。 第一医馆这边,今日却无人问津。 云京歌坐在傅承祁身边,不着痕迹地抬眸看了眼对面的医馆。 那落魄而古朴的医馆,这段时间一直碾压京歌济世堂,抢走了京歌济世堂的盈利。 据说甚至连陈家总家那边,最近还考虑着帮扶第一医馆。 只可惜…… 她有九个哥哥,有整个辅国公府撑腰。 今日过后,世间将再无第一医馆! 羽翼未丰必折之! 云京歌想到自己的安排,嘴角的浅笑温柔、美好。 午后。 今日阳光明媚。 京歌济世堂外还人山人海,一片赞叹、赞美。 可是突然! 一行人凶神恶煞地来到第一医馆门口: 带头的人嚣张问:“你们就是号称专治疑难杂症的第一医馆?” 他的声音很大、地痞味十足。 坐在一楼的穆宝铮抬眸看出去,眼皮微微一跳。 来的人,是城北的霸主周财主,周满仓! 虽然帝懿当初一统天下后,对土地进行过重新的分配,人人皆得。 但周家世世代代良田为商,财大气粗,硬是租下几十万亩土地。 他们雇人种植小麦等,建私人粮仓,囤货再卖,赚得腰缠万贯。 周家人因此十分嚣张、霸道。 此刻他们带来的家丁就有一百多人! 穆宝铮保持冷静地看出去:“有事?” 为首的家丁长说:“给我们家少爷治病!若是治不好,今日就把你们这劳什子的第一医馆给砸了!” 一群家丁撸起袖子,拿着长木棍。 穆宝铮眼皮一跳,看到周满仓被护拥在人群中。 而他怀里正抱着个四岁的小孩子,在不断“咳咳咳”的咳血。 那血流了周满仓满脊背,十分骇人。 穆宝铮瞬间担忧起来。 周满仓娶了一堆妻妾,生了13个女儿,只得到一个儿子! 偏偏这个独苗苗从2岁起,忽然开始莫名其妙咳血。 不定时的咳血,毫无规律。 这两年,他们看遍了全京城的大夫,甚至还动用一堆关系请过御医,可就连御医也束手无策! 据说傅承祁也给这周小儿诊治过,依旧毫无头绪。 这么棘手的病症,一笙怎么可能能治? 穆宝铮正打算打发走人,楼上传来一笙的声音: “将人抱上来吧,诊金加治疗费,一万两。” 一万两! 这让一个财主也肉痛的滴血! 周满仓抱紧怀里怀里的孩子,只说: “钱可以给你们,但你们必须先将我儿子治疗好! 而且,你给我滚下来!就在这楼下当众治!” 云惊凰眉心微微一跳。 她敏锐感觉到,这人明显是在找麻烦的…… 穆宝铮也意识到了。 不用想,肯定是云京歌那贱人! 她甚至可以想到、是云京歌特地挑选今天、让周满仓上门。 云京歌就是想看她们第一医馆治不好周家小儿。 这边闹出事来,而京歌济世堂风生水起,这不就形成鲜明对比? 简直是歹毒的心思! 穆宝铮说:“这不是你们该有的求医态度,若是不配合,请另请高……” “咚!”的一声! 她的话还没说完,家丁一棍子就打烂一个小药柜。 “你个臭娘们,怎么跟周家人说话的!想死是吗?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打死你?” 那家丁提着厚重的棍子靠近穆宝铮。 “打就打!老娘怕你?” 穆宝铮也从柜台下拿出一把大砍刀,冲出去就威风凛凛的对峙。 “宝铮。” 女子的声音忽然传来。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一袭白衣的蒙面女子从二楼走下来。 她站在穆宝铮跟前,将她护在身后。 明明看起来清清秀秀,周身却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现场众人看到她时,莫名气焰降低了些许。 穆宝铮皱眉问:“一笙,你怎么下来了?” 要是她被她的家人认出,第一医馆被那黑心的爹娘抢夺怎么办? “这种场面交给我,我砍死一个算一个!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云惊凰却安抚:“不必如此动怒。” 既然云京歌特地找人来,她什么都不做,是不是不太礼貌? 现在的她很懂事,特有成人之美呢! 第127章 孩子暴毙? 云惊凰目光淡淡扫向周家人: “在一楼医治,可以。 但诊金翻倍,并且诊治期间任何人不得打扰!否则……” 她视线冷冷定在周满仓身上:“若是我手一抖,不小心伤了你的独苗苗。 你就算是杀了我,独苗苗也不可能活过来!” 周小儿是周满仓的独苗苗,容不得一丁点闪失。 这是弊端,当然也是她可以利用的点。 周满仓精明的眸子里满是思虑、谋算。 他今日之所以来,是无意听到有人议论第一医馆。 说这里治了多少多少棘手的疾病,规矩是如何的拽。 他周满仓就没见过比他更拽的人,又恰逢儿子突然发作,才不得不带人来。 眼下,只是中途不得打扰这种小要求,周满仓应下: “好!只要你能医治好我儿子,我没意见! 但你若只是故弄玄虚,今日你这第一医馆就等着被夷为平地!” 云惊凰红唇轻勾:“如你所说。” 她看了穆宝铮一眼。 穆宝铮了解她医治人的习惯,立即开始搬来屏风,在第一医馆门口布置足够的空间。 京歌济世堂。 第一医馆那边的动静,已经吸引到这边的人。 云京歌看着那抹抬椅子的白色身影,至今没有采取任何治病措施。 她蹙着眉道:“九哥哥,那孩子才四岁,好可怜。 你当真给他医治过、也束手无策么?” 傅承祁移目看去,“嗯”了声。 咳血无外乎肺部疾病,肺痨、或者是胃部出血等。 可周小儿没有任何其他的症状,并不是以上疾病。 他翻遍了医书也束手无策、无从下手。 云京歌心底更加安定。 连傅承祁也无法医治的疾病,对面那女子怎么可能能治疗? 今日这么多人在,第一医馆妙手回春的传闻,势必被打破! 而京歌济世堂将始终辉煌! 一个女子不好好嫁人相夫教子,出来抛头露面抢风头做什么呢? 真是自寻苦恼。 却没想…… 第一医馆。 屏风在门前隔绝出一个六平方的空间,里面摆着桌椅等。 云惊凰将周小儿抱过,说: “我带患儿在里面医治,周财主,记住我方才所说的话!” 治疗期间,绝不能打扰,否则周小儿性命不保! 周满仓也不怕她在眼皮子下做出什么人来,带着周家人将屏风团团围住。 其余人也只能隔着距离感,不被允许靠近半步。 而云惊凰抱着孩子走进去。 她将孩子放在布置好的软垫桌上,提来一个巨大的医疗箱。 手术级空气除菌仪,开启。 输液,全麻。 拿出支气管镜取物仪,开始操作…… 周小儿不是任何肺部胃部疾病,而是支气管里卡了异物! 支气管呈现树根状,里面盘根深长,分支较多,还有亚亚亚枝…… 今日的阳光格外耀眼。 由于光线问题,众人看不到里面任何情况,只能看到屏风上倒映着一抹女子的身影。 她坐着,手拿一个长长的东西在操作,剪影让她显得格外神秘。 傅承祁隔着远远的看,眯了眯眸。 他在那抹剪影上看到了一种专注、认真。 那女子、似乎很不寻常…… 云京歌眼皮也跳了跳,那么棘手的问题,难道那人能治? 不……不可能。 傅承祁这个太医院院首也救不了的人,那年轻的女子怎么可能能医治? 若是真治疗好,她岂不是能进宫统领整个御医院? 怎么可能有如此荒谬的事。 况且…… 她还做了些别的手脚。 第一医馆,今日别想医治好那周小儿! 屏风内。 云惊凰通过支气管镜,费了足足半个小时时间,总算从支气管最底端的细小亚管里,取出一条长约两厘米的树枝。 就是这小小的树枝,在支气管里存在整整两年,害得幼小的孩子不时咳血。 应该是孩子贪玩,不小心抓东西误吸入的。 云惊凰收好支气管镜仪器等,正准备结束。 忽然! “哗……”的一声。 明明还在昏睡的周小儿,口里忽然涌出一大股鲜血。 这动静,所有人都听见了! 云惊凰也一惊,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她立即快速起身,按压周小儿的一些穴位,利落给其止血。 可血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就连屏风上也出现斑斑点点的血渍! “小谷……我的小谷……” 周满仓焦急无比地就要上前。 云惊凰厉声呵斥:“别进来!” 患者出现突发状态,需立即进行全身检查。 明明术前她各项检查都做过,手术也十分成功按理说不该出现这种情况。 可钱满仓哪儿听得这些,“咚”的一声直接将屏风掀翻。 “老子必须看看,你个庸医到底对我家小谷做了什么!” 伴随着他这一掀,屏风倒向一旁,手术床完整的暴露出来。 只见周小儿躺在其上,昏迷不醒,口中不时涌出大量鲜血。 旁边有个托盘,里面放着些镊子,以及一小团血乎乎的东西。 而一袭白衣的女子,正在给周小儿针灸。 云惊凰满头是汗,刚才那一秒,她用意念摸着耳垂,将所有仪器全收进了医疗包。 不用担心暴露,可周小儿的情况十分棘手。 “他两年来咳血,是因支气管内吸入那树枝,已顺利取出。 可现在他中了毒,是急性毒发!” 而且这毒连医疗包里也没有收纳,才导致之前术前检查没有查出。 周满仓眉心紧皱。 中毒? “你胡言乱语!胡说八道!怎么可能是中毒!” 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周小儿是他周满仓的爱子、独苗苗。 人们见了周小儿都要离得远远的,生怕伤了他一根头发, 谁敢给周小儿下毒?谁敢得罪周家? 云惊凰没理会他,眼下救人最要紧! 不知毒源,只能想办法逼出毒血…… 她取出一个针灸包,拿着细长的银针,“唰唰唰……” 一下接着一下,长长的银针扎入周小儿的经脉穴位。 由于是逼毒的银针,针比一般的粗,中空。 周满仓看着那骇人的一幕,更是心痛无比、怒不可遏。 “你个庸医!滚开!放开我儿!别再折腾我儿子!” 他试图冲过去打人…… 第128章 惊艳哥哥 穆宝铮先一步提着大砍刀过去,护在手术床前。 “方才神医警告你的话你忘记了?再敢靠近一步,出了任何问题你自行负责! 况且你这猪脑子怎么不想想,就算你现在阻止她又能如何? 现场谁能救你的儿子?你儿子横竖都在鬼门关,你还闹什么闹?” 周满仓第一次被唬住,竟然短暂一愣。 穆宝铮还挥了挥手中的砍刀:“你们再敢往前胡闹,就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那周身的霸气、嚣张,连周家的一堆家丁也感到害怕,不敢再造次。 而那短短时间、 云惊凰已在周小儿全身上下扎了足足一百多枚银针。 她细长的手指还落在银针上,轻轻捻动着。 很快、银针里竟然真的流出漆黑色的血液! “血……是黑色的!” 人们瞬间惊诧:“竟然真的是中毒!” “这么小的孩子竟然中毒!” 京歌济世堂。 傅承祁也已眯起眸子,深邃的目光锁在那女子身上。 九转银针逼毒法。 那年轻的女子,竟然会如此高深的古法中医针灸术? 还能给那么小的孩子施针? 云京歌更是看得眼皮直跳。 逼毒…… 那孩子会被救活么…… 傅承祁转眸间,察觉到她脸色有些不正常,关切地问: “歌儿怎么了?可是害怕?” “我……”云京歌蹙紧了眉头: “我只是在想、到底是谁会对那么小的孩子下如此毒手? 那孩子还那么小,长得也那么可爱,下毒之人简直丧尽天良、死不足惜啊!” “歌儿放心,以周家的势力,定然会调查出来。” 傅承祁安抚,还体贴地将椅子挪了挪,挡住云京歌看出去的视线。 那么血腥的场景,他不舍得她看。 云京歌惶恐又担忧无比地问: “九哥哥,那你说那周小儿会被救活么?他还那么小……” 傅承祁隔得远远的看去。 在阳光下,哪怕女子额间已遍布细汗,忙得不可开交。 可扎在心脏周围的银针全都冒出了毒血。 这意味着毒血攻心,即便岐黄在世也回天乏术…… 傅承祁叹了口气:“人各有命。” 云京歌拿起绢帕擦拭自己的眼睛,看起来悲伤极了。 “他还那么小……好可怜……上天怎么如此残忍……” 傅承祁心疼得又开始一番安抚。 而第一医馆外。 云惊凰黏着许多枚银针,从头顶,到心脏,到五脏六腑,乃至腿部…… 越来越多的黑血流出,地面全是一滩黑血。 这样的动作持续了足足两个多小时! 在她手臂酸软的快要断掉之时、 终于,血液变回正常的血色! 云惊凰顾不得擦拭额头的汗珠,立即拿出一粒丹药,喂周小儿服下。 那是采用真正的千年人参等材料制作的地府还魂丹。 千年人参万年难遇,以至于这丹药即便是高科技的医疗包里,也只有十颗。 这一颗喂下去,竟然只是一转眼的时间、 周小儿本来虚弱的呼吸,竟然渐渐回归平常,那惨白的脸色也恢复了些血色。 再过一会儿,他还眯了眯眸,看着眼前的情况,看到了远处的周满仓。 “爹……爹爹……” 声音细若蚊鸣,几不可闻。 云惊凰却总算松了口气,看向穆宝铮使眼色。 穆宝铮会意,让开。 周满仓连忙扑过去,蹲在手术窗前,眼眶通红,“小谷,爹爹在……爹爹在这儿一直陪着你……” 一个中年大男人,声音格外沙哑。 云惊凰此刻才得空擦了擦额头的汗。 孩子的命,总算保住了。 她进医馆里抓了一提中药材出来,叮嘱: “这副药解余毒、复五脏、补气血,每次早中午吃,连服一月不可中断。” 周满仓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看向她: “这……这就可以了吗?我家小谷真的恢复了吗?” 云惊凰反问:“你看他还咳嗽没?” 周满仓这才注意到,现在的小谷只是静静躺着,一点也没有咳嗽。 而旁边的托盘里,真的有一小截树枝! 那树枝、是松树的! 他忽然想起、两年前!他的确带小谷去一片松树林里玩。 就是从那以后,小谷开始持续不断地咳嗽、咳血。 这神医没救人,小谷真的是误吸异物! 而吸入肺里的东西,她还能取出来? 刚才那么急性的中毒,她也能救! 鬼手神医!真的是生死人肉白骨! 现场所有人看白衣女子的目光已经彻底变了,无一不是崇拜、惊叹。 周满仓更是道:“神医……多谢你!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周满仓的救命恩人!” 他甚至“咚”的一声跪在地上,“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横冲直撞,脾气暴躁!还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与我计较。” 话落,他朝着云惊凰重重磕头。 周满仓,城北的财主霸主,何曾向人磕过头。 他这一磕头,一百多名家丁也齐刷刷地跪在地上,一同磕头。 “救命神医在上,受我们一拜!” 那异口同声的声音…… 云惊凰站在中间,一袭白衣,夕阳的柔辉正好洒落在她身上,衬得她仿若神明。 那一刻,傅承祁也在看她。 他本以为周小儿必死无遗,没曾想这女子竟真的起死回生! 她的医术,远远在他之上!甚至超越世间任何一人! 傅承祁大步起身,竟朝外走去。 而云京歌眸底深处满是惊诧。 那种毒……那女子怎么可能会解? 竟然有人能解那毒? 九哥哥这是去做什么…… 为何她会有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医馆门口。 云惊凰已让周家人起来。 周满仓再三表示要重金酬谢,不仅给了两万两诊金,甚至开出十万两的承诺。 这是周家半个家产! 云惊凰再次当众重复:“第一医馆不多收分文。 与其再这儿纠缠,不如带孩子回去好好休养,顺便查查下毒之人。” 周满仓才想起这事,对喔,这些才是正事! “神医,你放心,我还会回来的!我一定会隆重酬谢你的!” 一行人总算离开。 云惊凰疲惫的转身准备进医馆。 可这么多个小时高效率的手术,流了太多汗,还没补充任何液体。 她走动时,头忽然一阵眩晕,身体莫名晃了晃。 “小心。” 一道低沉清贵的嗓音传来。 云惊凰转头,就见是傅承祁不知道何时走了过来,虚扶着她。 这么近的距离,她清楚看到傅承祁那峻挺的五官,眼中还带着明显的担忧。 这是她的九哥,丰神峻沉。 往常只担心云京歌一个女子,如今却在她跟前…… 云惊凰站定身体,“多谢。” 又转而问:“傅九公子前来,有事?” 第129章 哥哥长谈! 傅承祁确定她只是短暂的头晕,并无大碍后,这才后退,拉开距离。 “在下是想向神医请教医术,不知神医可愿指点一二?” 他称自己为在下,称她为神医! 周围还没走的人无一不是惊愕。 “傅院首竟然如此纡尊降贵!” “傅院首也承认她的医术,竟然还要求赐教!” “天啊,这女子的医术岂不是碾压朝廷整个御医院!” 跟来的云京歌脸色更是微微苍白。 本以为周家人来,会砸了这第一医馆。 没曾想反倒让九哥哥看到了这女子的医术,还让这女子声名大噪! 不出所料,从今往后,第一医馆的名气将斐然上升! 而这一切,全是拜她所赐…… 云惊凰则敛了敛眸,易容的她确定傅承祁并认不出她来。 她道:“天下医者为一家,自当多切磋探讨。” 如此格局,傅承祁不由得又多看了她一眼。 不知为何,靠近这女子时,他心底深处会涌起一抹从未有过的感情。 不是男女之间的吸引,而是一种…… 说不清、道不明。 两人一同进入第一医馆,在小桌前坐下。 穆宝铮很有眼力见儿的立即泡茶来,还偷偷盯着傅承祁看了好几眼。 这哥哥好高!好俊啊!好想拐回家做自己哥哥! 想到这,她就转而对云京歌说: “云大小姐,医馆小,桌子只能坐下两人。 这边也很寒碜,要不你先回去?” 云京歌看了眼,那张桌子也就一米长,还靠窗。 傅承祁和女子对坐后,的确容不下三人。 而傅承祁自从来到女子跟前时,再没有看她一眼!眼中似乎再也没有她! 她敛眸压下情绪,浅浅勾唇: “无碍,我坐这儿便是,正巧我也十分好奇神医的医术。” 话落,她自顾自的在门口一小板凳坐下。 明明宛若仙女下凡,却毫不挑剔。 坐在那古旧的板凳上,显得与这环境格格不入。 傅承祁这才想起云京歌来,看到她坐那儿,立即吩咐: “易周。” 易周连忙带着人回京歌济世堂,搬来小桌椅子。 椅子上还铺着柔软的绸缎坐垫,体贴至极。 云京歌起身,“哥哥,其实我没这么金贵,你不必为我费心。” “这是九哥应当做的。” 傅承祁对云京歌说话时,嗓音总是很温柔。 他又转而看向白衣女子: “京歌是在下舍妹,一同叨扰了。” “无碍。” 云惊凰转移话题:“傅九公子想请教什么?” 傅承祁也不是拐弯抹角之人,开门见山问: “在下想知,那周小儿的疾病,是何原理?又是如何治愈的?” 云惊凰来这儿开医馆后,一直神秘莫测,与外人没有任何接触。 但今日却坐在一楼桌前,开始与傅承祁侃侃而谈。 “傅九公子肯定知晓,肺在五脏六腑之中位置最高,覆盖诸脏,固有‘华盖’之称。 肺主气,司呼吸,也主宣降,朝百脉。 无论是气的升、降、出、入,还是肃清、洁净、下降,都在于肺。 若肺失调,便会产生鼻塞、咳嗽、咳血等症状。” 她说:“许多中药皆能治愈肺部疾病,并且有极其好的效果。” 小隐就跟她谈过,在她们那个时代,滥用抗生素等,反倒导致一个咳嗽缠绵病榻、几年难以治愈。 但是、其中一种咳嗽,是中医无法治疗的。 云惊凰问傅承祁:“傅九公子可见过人的肺长何模样?” 傅承祁皱眉:“未曾。” 他出生辅国公府,高人一等,自然不可能去做那些剖尸实验之事。 往日里单凭所有古医籍的知识,便足够他治疗九成九的病症。 云惊凰拿来一张纸,开始给他画: “人的肺左右各一半。左肺可以分为左上叶和左下叶,右肺有右斜裂和水平裂,可分为三叶,分别为右上叶、右中叶、右下叶。 其中又有无数支气管,还会生出无数分支,堪比百年老树。” 她讲解的很认真,画的也十分形象。 傅承祁听得十分专注,目光一直随着女子笔尖的动作而行。 可角落的云京歌就皱眉了。 那女子说的全是一些专业性词汇。 而她从未涉猎过医术,完全听不懂。 她坐在那里,就像是一个局外人,彻底融入不进去。 而且以往无论她走到哪儿,皆是万众瞩目,所有光芒全在她身上。 可这一刻…… 她沦为一粒不起眼的尘埃。 “咳咳咳……” 许是呛着,她轻微咳嗽了两声。 但是…… 屋内竟然没有人听见! 准确的说,是那白衣女子和傅承祁太过专注,竟然没听见。 穆宝铮在柜台处倒是听见了,却理都不理。 作精! 云京歌脸色变了又变。 她都咳嗽了! 竟然没有人注意到她! 向来一心只有她的哥哥,竟然未曾发现! 两人的谈论就那么持续了很久很久。 从原理、到治疗,到肺部的整体运转。 夕阳的光越来越暗。 余晖恰巧从窗户外洒落而下,落在两人身上,是那般的赤诚而美好。 直到夜幕降临,天色黑尽。 “咳咳咳……咳咳咳……” 云京歌的咳嗽声越发剧烈。 傅承祁这才回过神来,立即担忧看向她: “歌儿怎么了?快过来,让神医给你把把脉。” 云京歌不知道为何,十分排斥这个神医,单是看着就觉得格外刺眼。 她起身道:“哥哥别担忧,只是夜有些凉了。” 傅承祁看了眼天色。 不知不觉,竟在这儿坐了几个时辰! 若不是这神医是女子,他巴不得促膝夜谈。 他才起身道:“今日听卿一席话,胜读百年书。 不知神医明日可有空,可愿继续赐教?” 云惊凰知道九哥的性格。 在医术上他向来不耻下问,天资聪颖又好学。 她也道:“这么多年来,我未曾遇到如傅九公子这般一点就透的大夫。 明日倒是有空,可继续探讨。” 穆宝铮皱眉说:“可傅九公子好像要在京歌济世堂坐诊……” 若他来学习,京歌济世堂怎么办? 第130章 九哥变心! “这倒无碍。” 傅承祁看向云京歌:“歌儿,九哥难得遇到如此神医、知己,也的确应当提升并精进自己的医术了。 坐诊之事以后再谈,歌儿会不会生气?” 他都如此说了,云京歌还如何生气? 哪怕是咬碎一口银牙,她也勾着唇优雅道: “哥哥,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是那等小心眼的人吗?” 穆宝铮内心:呵呵,真能装。 不过就喜欢看她这幅憋屈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云京歌继续说:“你能结交神医这样的友人,还能提升医术,歌儿为你高兴还来不及呢。 往日再说这种话,我可生气了!” 傅承祁心里十分欣慰,不愧是他们辅国公府的妹妹,听话,又善良懂事。 他对白衣神医道:“那就这么说定,明日再见。” 不知为何,短短几个小时聊天,他却感觉他们像是相识了一生的挚友。 单单是分开,就让他心脏极其不适…… 第二日一早,天还没大亮、 傅承祁就早早来到第一医馆楼下等待。 初春的天,霜重天寒。 易周为他披上厚重的斗篷:“公子,其实迟些来也不碍事……” “请教于人,自然应当勤勉。” 傅承祁拿下一个锦盒,周身的严谨不容人置喙。 云惊凰以“一笙”的面容来时,就见傅承祁那清贵的身姿立在清晨的薄雾中。 这个九哥哥还真是…… 其实他除了自傲一些,对待医术没有任何诟病,前世却落得那般凄惨的结局…… 云惊凰想到前世,心里又涌起几分难受。 她迈步走过去,敛起一切思绪: “傅九公子,早。” 傅承祁看到她来,向来冷薄的唇勾起: “神医,又要叨扰了。” “以后不必这么见外,叫我黄一就行。” 穆宝铮刚刚起床开门,就听到一笙这话。 她眸色微微一亮,所以一笙姓黄是嘛? 黄一笙? 那她得抽空查查,看看是哪个黄家那么恶劣,竟然逼得医术这么好的一笙跌沛流离,有家不能归! 傅承祁长眉微皱,“这太过冒犯。” 他很清楚,神医的医术远远在他之上。 云惊凰说:“无碍,以后我就叫你傅兄,你我权当知己。” 云京歌现在可以光明正大地、口口声声喊着九哥哥。 她喊声傅兄,也不为过。 若能成为知己,对接下来的行动会更加有利…… 傅承祁见她如此不见外,不再推拒: “好,黄一,我今日带了些古籍,权当结交之礼。” 他将手中的锦盒递给云惊凰。 云惊凰接过打开,竟然是好几本失传的中医古籍! 其中一本《黄帝外经》,黄帝时期共有三位名医,除雷公和岐伯外,就数俞跗名气最大。 他能将刚死的孩童和淹死的妇女给救回来,后编纂成书,讲述的就是这些理论知识。可惜三十七篇已经全部失传! 没曾想!傅家竟然有收藏! 傅承祁给的这些医书,足以让她的医术再提升一个层次! “多谢傅兄,咱们一同探讨!” 云惊凰领着他上楼。 为免人多嘴杂,两人是公然坐在二楼的露台上,一同切磋畅聊医术。 天大亮时,外面街道渐渐人来人往。 他们全看见了! 堂堂傅承祁,原本要坐诊京歌济世堂的人,竟然去了第一医馆! 还和第一医馆的神医坐在那破旧的露台上,纡尊降贵的求教! “连傅九公子都去了第一医馆,那第一医馆的医术肯定更厉害!” “药材肯定也更好!” 于是,许多原本还去京歌济世堂买药看病的人,纷纷转了过来…… 云惊凰让穆宝铮负责人排号。 不严重者排到十天后。 而严重的患者,她现场诊治,顺便实操地给傅承祁讲解许多知识。 两人如同多年的挚友,傅承祁也学得十分认真。 这边,第一医馆倒是热闹非凡。 可京歌济世堂那边,明显变得冷清。 云京歌巡视了一番名下的商铺,到达这儿。 隔得远远的,就看到自己的九哥哥和那白衣女子坐在露台上。 阳光洒落在他们身上,他们不知道在聊着什么,竟十分和谐。 云京歌衣袖下的手指控制不住地捏紧。 那是她的九哥哥! 九哥哥向来优秀,走在她身边,能为她带来更多的光芒。 她早已习惯那种陪伴、宠爱、呵护。 可如今,九哥哥竟然被一个女人迷得神魂颠倒!彻底忘了她这个亲妹妹! 并且!这样的状态还持续了整整三日! 每天傅承祁早早前往第一医馆学习,几乎忘了云京歌,许多事只交代给易周去办。 京歌济世堂的生意越来越冷淡,甚至连另外15家连锁济世堂全受到影响! —— 这天。 云京歌坐在京歌济世堂的账房内,翻看着账簿,脸色明显不好看。 她曾经不在意银子,从来不在意这些俗物。 可如今云潇潇变脸、李追风还不给她送来东西,她已经许久未曾买昂贵的物事。 京歌济世堂还如此不景气! 赵如蕙走进来,把所有大夫打发去做事,低声安抚她: “京歌,别想太多。 上次陆家一事闹得有些大,许是最近运势不太好……” 言下之意,最近必须谨慎些。 “我心中有数。” 云京歌表面是这么答,可神情再不是往常的淡定。 哥哥,荣耀,全都只能是她的! 第131章 掉入陷阱! 她垂眸想了许久,唤了声:“春兰。” 外间的春兰走进来,恭敬行礼:“小姐。” 云京歌关切问:“伤可好了些?” 春兰:“多谢小姐关心,目前行走不成问题。” “那这些日子,辛苦你多跟着那位一笙神医,有任何情况,随时来报。” 春兰听着这叮嘱,眉心顿时一皱。 大小姐这是让她去跟踪人吗? 往常大小姐从不会做这些事…… 云京歌却说:“近日她和九哥哥走得太近,我担心万一,万一她有什么别的目的。 毕竟九哥哥身份特殊,在御医院也身居要职,容不得丝毫疏忽。” 春兰才明白,原来大小姐是担心九公子。 “小姐真的好心善!明明九公子近日忙得冷淡这边,小姐还为九公子着想。 若九公子知晓,忙过这一阵后,一定会更加疼大小姐的。” “这些都不重要,我只要哥哥平平安安。”云京歌喝了口茶,面容还是那么清雅出尘。 可在春兰离开后,云京歌又低声对赵如蕙说: “二妹妹那边,母亲可要多花些心思。” 她很清楚,迎春茶话会那日,云惊凰一定是故意让陆娇丽服下,故意害得她与云潇潇离心! 云惊凰,是她命中的煞星,也影响了她近日的运势!必除! 赵如蕙在云京歌眼底看到了从未有过的狠戾。 她心头跳了跳,原来她的女儿竟然也有如此一面…… 不过也好。 这才是她赵如蕙的女儿! 母子联手,才可将一切尽数掌控! 第一医馆。 云惊凰还在与傅承祁探讨医术,甚至教傅承祁听肺音、摸骨、急救术等。 傅承祁看到她在那个男人肩膀骨头上摸来摸去,长眉拧起。 心底深处,竟腾起一抹不悦。 那种感觉不是男女之间的情爱,是一种…… 就像是不喜欢自己的妹妹、至交被猪拱了般。 云惊凰看他一眼,问: “怎么?傅九公子是不是觉得男女之间于礼不合?” 傅承祁没回应。 的确是。 傅家家风严正,男女有别这些道理,深深刻入他的风骨。 云惊凰却说:“大夫眼中无男女。” “若是不能跳脱那些条条框框,如何在急救时救人?又如何能让医术有更好的突破?” “一个女大夫为溺水的男患者,不顾流言蜚语给其人工呼吸,这算是道德败坏吗?” “而一个自诩清正的人,拘泥于条条框框,见死不救,那又能算是好人?” 云惊凰说着,慎重地看向傅承祁: “傅九公子谨记,清正,不一定是行为端正,而是心里始终干干净净。” 那一句又一句的话撞入傅承祁心脏,傅承祁只觉得震耳发聩。 认识她这段时间,他学到的知识,似乎超越了这一生所学! 再次看她给患者摸骨的动作,他只觉得她周身散发着一种常人所没有的光辉。 那是牺牲她自己女子的清誉、承受世人非议、舍身为医术献身的光辉! 到了晚上,傅承祁才万般不舍的离开,消化着这一日学到的哲学。 云惊凰则打算早些回家陪帝懿。 可离开第一医馆后,她明显感觉到有人跟踪。 除了黑衣人外,还有一抹丫鬟的身影…… 云惊凰敛了敛眸,并没有太在意。 路过一条街道,里面忽然传来人声鼎沸。 她移目看去,就见街巷尽头,不知何时开了一栋巨大的商楼。 那商楼比碧霄楼还大,十多间门市联排,足有五楼。 楼上挂满一串串红色灯笼,显得繁华兴盛,纯金的招牌刻着“盛世华章”四个字。 云惊凰皱眉:“那是什么商铺?” 最近忙着傅承祁的事,她竟不知京中开了这样的商铺。 路过的人说:“这位姑娘,你这是多孤陋寡闻!这是前两日新开的盛世华章啊!” “据说里面的歌舞、琴棋书画表演等简直一绝,比皇宫还要令人生叹。” “里面不仅有女艺伎,还有男艺伎。” “听说规矩森严,入场券就要一千两,进去的人非富即贵,完全是富者的销金窟。 云惊凰皱了皱眉,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竟然还有人敢开这种娱乐性的场所? 也对,不管多乱世,始终有富人钱多得找不到地方花。 尤其是战败后,文皇大力打压娱乐类,导致市场不太景气,有种灰糜之感。 在这个时候开盛世华章,足以赚足有钱人的银子。 云惊凰倒不太感兴趣。 再厉害的艺伎又如何,还不如回家看两眼阿懿的胸肌腹肌呢! 她准备走,可小隐的嗓音忽然传来: “去呀去呀!你之前答应我的事就忘了吗?” “我们就进去看看,什么都不做!饱饱眼福!” “而且我跟你说……” 她说了一句话,云惊凰眸色变了变。 “好吧,进去瞧瞧。” 但她是个女子,去逛这种店不能太招摇。 云惊凰走向侧门的方向。 侧门是专程给一些王公贵族所留,坐在偏僻的巷后,十分隐秘。 刚进去,门内就站着一排打扮高雅的女子。 她们穿的丝毫不露骨,束胸襦裙,青绿色,显得仙气飘飘,如同天宫中的仙人儿。 见到人来,还齐齐规规矩矩地行礼: “恭迎贵客,贵客百福安康。” 这端庄的模样,丝毫看不出这里是艺楼,甚至闻不到任何庸脂俗粉的气息。 云惊凰拿出一千两递给丫鬟,又给了她一封信: “去帮我请个朋友来。” “若等会儿有人找我,直接带上来便是。” 这么好的场所,自然不能独享。 她这才迈步往盛世华章深处走。 所到之处,瓷器造景,石雕壁画,小桥流水,宛若来到一个精致的府邸。 穿过庭院,就是五层楼围绕的中心。 中心有个巨大的高台,此刻里面一群女子正在跳舞,那长长的水袖挥来舞去,翩跹而舞,翾风回雪。 两边还有俊秀的男人在弹琴。 音与舞的汇合,形成巨大的视觉盛宴。 医疗包里的小隐看着弹琴那美男子直叹: “这是我这么多年来辛辛苦苦研发医疗包应得的!” 云惊凰:…… 比起阿懿,差多了。 有专人的大丫鬟上前来领路:“姑娘,盛世华章有大堂座,也有雅间。 可单独点艺伎,男女皆有,199位尽可选。” 云惊凰想起答应过小隐的事,她说:“雅间,让你们管事把这里的男艺伎全叫来。” 大丫鬟听这口吻,知道是个阔绰的人,立即为她引路。 而云惊凰上楼后,没有注意到,外面的春兰一直跟着。 看到云惊凰进盛世华章后,立即匆匆忙忙回到丞相府。 “小姐……小姐……那神医真的有问题!” 第132章 哥哥抓奸! 云京歌今日不想去医馆眼烦,正在院子里弹琴。 看到春兰,她停下动作,抬眸问: “怎么了?何事如此慌张?” “那神医……她偷偷摸摸去了盛世华章!”春兰还有些气喘吁吁。 云京歌眸子顿时微亮。 盛世华章? 那不是新开的那种场所…… 据说很高雅,可正经人从不会去那种地方。 看起来冷冷清清的神医,竟然有这种嗜好? 若是让规矩严明的九哥哥知晓,岂不是…… 正愁没有法子,那神医倒是自己露馅儿!上天助她! 云京歌压着心底的畅快,对春兰道: “这种事不可胡说,我得亲自去确定一趟。” 若再生出什么误会,后果不堪设想。 云京歌这次十分谨慎。 她换了个往常不会梳的发髻,坐寻常的马车,亲自来到盛世华章侧门。 本要进去,可守门的女子道: “入场券,一人一千两。” 云京歌眼皮微微一跳。 她以前不在意银子,可之前赵如蕙的银子全被坑走,最近京歌济世堂也十分不顺。 一千两是极大的数目。 她只能对春兰交代:“你就在这楼下等我,等会儿我会让人寻你,你再去找哥哥来。” “是。”春兰应下。 云京歌只身一人进去。 今日的她穿着寻常不会穿的浅青色衣裳,没有人能认出她来。 一路走着,男歌女舞,场面是她从未看过的稀奇。 云京歌端庄久了,竟不知道这些地方也能如此高雅,一时间看得入了神。 大丫鬟前来领路:“这位姑娘,是想坐大堂还是雅间?” 云京歌回神,尽量变着音问: “今日可有个白衣女子前来?她是我朋友,我来寻她。” 大丫鬟问:“姑娘可知她仔细的信息?或者有何信物?” 盛世华章是顶级场所,保密措施做得十分周到。 若不能确定是其朋友,她们不会将人带上去。 云京歌说:“她是位大夫,最近在京中很有名气,是她特地约我来的。” 她又摸出一锭银子递给那丫鬟。 丫鬟才想起那位白衣女子进来时的交代,她收下银子: “是有那位贵客,小姐您随我来。” 云京歌只以为是自己的银子管用,在她的带领下,终于踏上最高楼。 过道墙壁四处挂着珍藏级的山水画,雅致异常。 每一处的包间门紧闭,外人看不到任何里面的场景。 大丫鬟在一包间处停下,“那客官就在里面……” “我不进去,开旁边这雅间,等会儿给她个惊喜。” 云京歌说着,又往丫鬟手中塞了张银票。 丫鬟觉得她有些古怪,戴着面纱,可那露出的眼睛好像很眼熟。 她想不起来,也没多问,接了银票离开。 云京歌顺利进入雅间,没点任何艺伎。 她确定外面没有人时,才走到墙壁处,贴墙偷偷的听。 那耳朵近乎完全贴在墙壁上,丝毫没有往日的端庄。 可这盛世华章的墙壁修建得十分厚实,用青砖砌成,什么也听不见! 云京歌左顾右盼,总算在房间桌上发现一把削水果的小刀。 她走过去,拿起匕首轻轻去划那墙砖之间的缝隙。 向来高贵的她,就那么一下接着一下的划着,满身灰渍。 虽然不耻,可那又如何? 若能看到那黄一笙在这里做见不得人的勾当,就足以让自视清高的九哥哥对她嫌弃! 所有哥哥,只能是她一个人的! 也因此,她容不得任何闪失,必须要看到确切的证据! 在她好一番操作后,终于! 那块墙砖的四边缝隙全部松动。 云京歌将墙砖轻轻地抽出来,动作轻柔,没有引起任何动静。 尔后,她眼睛凑过去,从那空隙往对面房间看。 就见那雅致古香的房内,竟然有足足十个男人! 每个男人都在脱自己的衣裳,那白衣女子戴着面纱,走在他们之间。 一会儿摸这个男人,一会儿还蹲在一个男人跟前,靠近那男人的胸膛。 画面简直! 云京歌是个少女,虽然私底下自己也偷偷做些什么,可她从没有找过男人。 黄一笙平日里装的那么清高,私底下竟然是如此龌龊之人! 十个男人,这是多欲求不满! 云京歌立即起身,心里也一片欢畅。 不枉费她花这么多银子上来,也不枉费她做这等偷偷摸摸的事。 这一次,定要让九哥哥看清她的真面目! 让九哥哥亲自抓奸! 云京歌将墙砖轻轻塞了一半回原处,出去找到一个茶水丫头: “去侧门处找我那丫鬟,就说……” 而隔壁房间里,云惊凰在忙,那堵墙壁旁边又摆了落地铜灯,她丝毫没有注意到云京歌的存在。 那十个男人,还在衣衫不整…… 一会儿后、傅承祁竟然来了! 他没有戴面具,一路上引得无数人侧目。 云京歌等在门口,看到他来时,眸色一亮: “九哥哥,你总算来了,我找你有事!” 她拉着傅承祁就往雅间走,还将门关上。 傅承祁皱眉,看着她那副姿态,微微拧眉。 “京歌?是你?” 那一身灰渍、衣着也与往日迥然不同…… “九哥哥,我寻你来,是发现了件大事!你快先看看!” 云京歌生怕傅承祁看不到那一幕,赶紧把墙壁上的墙砖取下。 傅承祁看到她的动作时,长眉更是拧起。 云京歌低声催促:“九哥哥,你先看看,我会与你解释。” 傅承祁正人君子,从不做这等隔墙偷窥之事。 但云京歌的口吻似乎很急切,他不得不走到墙壁,侧目看过去。 看到那边的景象时,他眉心顿时狠狠皱起: “你特地拉我来,就是想让我看到这?” 云京歌蹙眉而立:“九哥哥,这段时间你与她交往,我很为你欣慰。” “可今日我无意听人说她来了这儿,才特地跟来。” “我也没想到,黄神医竟然是这种人!竟然做出这种事!” “九哥哥,我知道你很喜欢她,她的医术也的确很高明。 但傅家家风纯正,她这种不守妇道、不贞不洁、道德败坏之人,往后你可万万不能再有往来!” 一番话可谓是语重心长,饱含教导。 傅承祁眉头皱得更紧: “京歌,你到底在说什么?你仔细看看,黄神医她在做什么!” 云京歌这才意识到他的表情有些不对劲,立即凑过去,从那个砖洞往那边看。 顿时,她身体狠狠僵住!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第133章 被扇巴掌! 怎么可能! 刚才那边还乱糟糟的场景,可现在十个男人全数坐在桌前,衣衫整齐。 而那白衣女子,在给那群男人把脉! 这……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可能! 傅承祁道:“黄神医只是来给盛世华章的艺伎们看病。 她早前给我送过信件,知会于我,便是不想我这友人生出误会。” “不……不可能!” 怎么可能是来看病?怎么可能是什么会诊! 云京歌站直身体道:“九哥哥,我刚刚亲眼看到她在那堆男人身上又摸又贴! 知会只是幌子,你勿被她骗了!” 恰巧这时,隔壁的云惊凰走过来,推门而入: “所以云大小姐,你这段时间一直跟踪我?还不惜挖墙壁偷窥? 你为何这么做?到底是何居心?” 傅承祁目光也落在云京歌身上。 的确,她若不是跟踪神医,怎会知道神医在这儿? 再看此刻的云京歌,改头换面,一看就是鬼鬼祟祟。 她身上还落了许多的灰,完全让人联想到、 她靠在墙壁边、用那玉手偷偷摸摸挖墙壁的画面! 他一直觉得仙女儿般的妹妹,竟然会做出跟踪、挖墙这种事? 云京歌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还被当众抓包,她又窘迫又尴尬。 但她努力逼迫自己保持着冷静,看向傅承祁解释: “哥哥,我是为了你好。 我无意发现她来这儿,担心她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才特地费尽心思跟来。 我都是为了你啊!” 说到这儿,云京歌又转而看向白衣女子: “我若是不来,又怎会看到你的真面目? 黄神医,你敢说你方才没做对不起哥哥的事? 你敢说你没让那些男人脱衣裳吗?手没摸他们? 你敢说你没将脸贴在一个男人的胸膛上? 你又敢不敢对天起誓?若你说谎,就不得好死!永生永世不得善终!” 云京歌向来柔美的声音咄咄逼人。 云惊凰笔直而立,只道: “我身正心清,又何需向你一个女子发誓? 况且我与傅九公子并不是你想的关系,又何来对不起?” 她有些不悦地看向傅承祁: “傅九公子,若你与你妹妹是相同想法,你我以后不必再往来。” 她一袭白衣立在那里,戴着面纱,本就清冷的她周身流露出不悦。 傅承祁也未想到,云京歌竟然将他与神医的关系想到那种事上。 他傅承祁清清白白,堂堂正正,岂容这种无端猜睨! 傅承祁难得严肃地对云京歌解释: “京歌,我与黄神医只是君子之交,你别误会。 你所看到的摸,是摸骨。 你看到的贴胸膛,也只是听心跳,听肺音,辩病症。” 这些方法,黄一在今天才教过他。 傅承祁严肃地对云京歌道:“你误会了黄神医,需立即向她道歉!” 云京歌瞳孔一缩。 道歉? “九哥哥,你疯了?你竟然要我这个丞相府的嫡女、向一个不干不净、不守妇道的女人道歉? 你难道看不出她是在避重就轻?她都不敢发毒誓、摆明就是心虚!” 她太清楚女子的伎俩,再三盯着神医质问: “你身正心清又何惧发誓! 你接近哥哥,不就是那点心思?装什么以退为进? 你若真不怕,你就发个毒誓啊!” 傅承祁却很清楚、他和神医的关系只是君子之交。 先不论有没有发生什么,就算真发生什么,他又有何资格要求神医发毒誓? 况且他至今还清清楚楚记得黄一笙说的那句话: 清正,不一定只是行为正,而是心里始终干干净净。 她给人看诊,有所肢体接触很正常。 和黄一笙相处这么多天,他也比任何人清楚她的为人! 傅承祁第一次对云京歌冷脸: “京歌,别闹了。 黄神医不是普通闺家宅门女子,不是会伪装之人。 你今日跟踪她人为错、敲墙砖偷窥为错,误会她人更是错上加错! 快向黄神医道歉,哥哥不会与你计较。” “我错?都是我的错?” 云京歌简直气笑了。 “哥哥,她做那么多错事,你看不到吗? 她不会伪装?她那么明显的伪装痕迹,你是眼瞎了吗? 你堂堂辅国公府的九公子,竟然被一个女人骗得团团转?” 云京歌失望透顶地看着他,后退一步: “你不是我的九哥哥,你被一个被狐狸精蒙骗了心智! 你堂堂傅九公子,竟然连亲妹妹的话都不信,信一个不知廉耻、水性杨花的狐狸精!” “啪!” 一个耳光忽然重重甩在云京歌脸上。 云京歌被打得耳朵嗡嗡嗡直响,脸也偏了过去,火辣辣地痛。 她整个人僵在那里,难以相信发生了什么。 九哥哥竟然打她? 向来疼爱她的九哥哥,竟然甩她巴掌? 傅承祁手也有些发颤,不太敢相信自己做了什么。 可云京歌那污秽的用词,的确足以触怒人! 再仔细想想,今日的云京歌的确大错特错。 辅国公府的人犯错,不论是谁,都必须受到严惩! 傅承祁收了收手,负于身后。 “京歌,你今日太让九哥失望。 先回去好好冷静冷静,待你想通后再出来!” 扬出话后,他吩咐: “易周!” 易周立即带着两名丫鬟进来,扶着云京歌往外走。 云京歌几乎是被拖出去的。 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被易周带人送回丞相府,软禁进了玲珑院里。 直到坐在梳妆镜前,看到自己红肿的脸时,她才回过神来。 她被打了! 她堂堂丞相府的嫡女、竟然被傅承祁打了!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打过她! 更没有人甩过她巴掌! 她的脸,她辛辛苦苦保养、冰肌玉骨、吹弹可破的脸! 可现在却又红又肿! 那一巴掌,打得是她的尊严! “啊!” 云京歌怒不可遏的尖叫,“哗啦”一声,将整个梳妆台上的东西全扫落在地。 珍贵的胭脂、首饰等全落在地上,摔得七零八落。 傅承祁竟然打她! 竟然为了个狐狸精打她的脸! 她的脸!她引以为傲的、冠绝全京城的脸! 啊啊啊! 云京歌愤怒极了,“砰!砰!砰!” 花瓶、瓷器,一个接着一个被她摔烂。 外面的丫鬟们看着,吓得瑟瑟发抖,谁也不敢靠近。 向来天仙一般的大小姐,竟然有如此可怕的一面? 竟然会发这么大的火! 好可怕…… 第135章 战王宠溺! 她的话一问出,寝宫内有刹那间的寂静。 帝懿大手轻轻摩挲了下银票。 他还未开口,苍伐眼珠子一转,开口道: “是玄虎……对,不知道它从哪儿叼回来的。” 云惊凰惊讶地看向门口。 玄虎正趴在大门右侧小憩,懒懒抬了抬眼皮。 那银票,竟然是一只老虎叼回来的! 还叼回那么大的数额! “小玄玄啊,你竟然这么聪明嘛!” 云惊凰走过去,蹲在门口喜爱地抚摸玄虎的脑袋: “快告诉我,你是在哪儿捡到的?” “哪里可以捡怎么大数额的银票?” “你带我去,我也去捡!” 玄乎懒懒地闭目休憩,似乎并不打算理会她。 云惊凰又摸又哄:“我给你买鸡腿好不好?” “再加一只烤全兔!” “对了,还有烤乳猪!烤乳猪可好吃了!” “小玄玄带我去嘛,你最棒了!” 她真的想知道哪儿可以捡银票! 现在第一医馆虽然赚银子,但想筹备军资、壮大赢宫,完全不够。 她一个小女孩,就那么硬生生蹲在巨大的玄虎面前,哄了足足半个多时辰。 屋内的苍伐:…… 帝懿抬眸,幽幽看向苍伐。 苍伐心惊肉跳,他也没想到王妃竟然这么爱钱,一千两银票,竟然就让她如此激动…… 想来也是,王妃现在天天喂猪喂鸡种田,何年何月才能赚到一千两? 他不得不走出去,低声提醒: “王妃,玄虎可能也忘记了。 你该陪王入寝,王心情不太好……” 云惊凰回神,才发现帝懿坐在那龙椅上,冷峻的容色幽幽莫测。 她忽然一怔,才意识到! 她一直挨着玄虎,说玄虎好棒好聪明。 那岂不是说帝懿连只老虎也比不上嘛? 老虎都能赚到一千两银子,帝懿如今却残疾坐轮椅,赚不到一个铜板…… 他心里该是多么低落,多么难过…… 云惊凰连忙起身走回帝懿身边,握住帝懿的手: “阿懿不难受,不难受喔!” “阿懿的腿很快就能好起来的,最多再过大半个月,一定可以站起来!” “阿懿你别多想,别灰心,别自暴自弃。你是战帝,战王,战神!千古以来无人能及!” “等你恢复以后,一定日入斗金,所向披靡!区区一千两银子算什么,咱们才不放眼里呢!” 她又开始一堆噼里啪啦的安慰。 帝懿锋利的眼神又睨了苍伐一眼。 苍伐:…… 他什么也没说,他只说了一句,不知道王妃又联想到哪儿去了…… 赶紧将门关上,溜之大吉。 云惊凰还在哄帝懿,一堆安慰的话术。 帝懿感觉耳根子有些疼。 “行了,入寝。” 他扬出话后,将银票折叠。 为免她看到银票上的痕迹,帝懿将银票收入贴身衣物中。 而云惊凰看着他那谨慎的动作,心脏又狠狠疼了。 曾经的帝懿穷奢极侈,即便是金山银山都不曾被他放在眼里。 可现在,就这么一千两银子,他就小心翼翼的收好,收得那么仔细…… 阿懿竟然这么穷……竟然如此在意这点银票…… 仔细想来,阿懿天天在赢宫里坐着轮椅,赚不到银子,的确会很在意吧…… “阿懿,你放心,我们会有很多很多银子的!” “不止一千两,以后还会有一万两!十万两!乃至比国库还多!” 云惊凰很想很想告诉他,其实她现在就赚了不少银子。 今天还赚了200两金子! 但是现在若是告诉他,只会让帝懿更自卑吧…… 算了,还是等他站起来后,再给他个惊喜! 当晚,云惊凰照顾帝懿入寝。 窝在被窝里,她还皱着眉头在想。 以后得更仔细些,不能刺激到脆弱敏感的阿懿。 阿懿日后搞事业,也还需要很多很多的银子。 单是她的小医馆赚银子肯定不够,她还得继续想办法扩张! 而帝懿入寝时,眼前还是云惊凰蹲在门口哄玄虎的画面。 一人一虎,画面竟不惹人生厌。 最重要的是,一千两银子竟让她那般激动?就差没把玄虎当祖宗。 是这些日子,穷着他的王妃了。 翌日一早。 帝懿的轮椅一如既往来到养粹殿。 关上门后,他对苍伐吩咐: “加快赚银速度。” 苍伐皱了皱眉,往常王对这些事并不太在意。 赚的银子也是用作军资,目前的速度完全绰绰有余…… 转瞬一想,王肯定是为了王妃! “是!”苍伐欣慰极了,王终于知道疼惜王妃! 他补充禀告:“对了,昨日丞相府的嫡大小姐还在盛世华章闹事,敲了一块墙砖。 王妃和嫡大小姐明显不对付。 若是帮王妃出出气,王妃肯定会更开心!” 帝懿敛眸,只吩咐:“去安排。” 当天一大早! 盛世华章派了十人,敲锣打鼓地来到丞相府。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带头人当众说:“云丞相,你家云大小姐昨日上我们盛世华章偷窥,挖了我们一块墙砖!” “我们墙砖是用深山上等青石做的,还有雕刻大师雕花,一块墙砖值10两银子!请你们如数奉还!” 云震嵘堂堂丞相,何曾丢过这种人? 他有太多问题想问,但谨慎如他,当即给了十两银子把人打发走,不敢产生过多纠扯。 随后,他径直到达玲珑院,却见大门紧闭。 “让京歌给我滚出来!” 春兰忐忑地答:“老爷,小姐昨日回来后就一直关着门,不让任何人进去……好像……好像被傅九公子打了一巴掌……” 云震嵘眼皮突突直跳。 那些傅家公子有多宠云京歌,他比谁都清楚。 若不是云京歌犯了大错,怎么会舍得打她? 所以…… 他这个宝贝女儿当真去了盛世华章那种地方?当真跑去偷窥,还挖人墙壁! “撞门,把这丢人现眼的蹄子给我拉出来!” 不好好教训她,他丞相府的名声都要被丢光了! 有丫鬟们开始去找撞门的东西,春兰见势不妙,赶紧去找赵如蕙。 赵如蕙自从迎春茶话会后,一直忙着管教奴仆,重树主母威信。 加上傅承祁来,她更加矜矜业业照顾傅瑜君,避免太多正面接触。 直到此刻她才听到春兰的大概描述,连忙赶来安抚: “老爷,你先别动怒,京歌只是因为那位神医去的,她只是想调查……” “贱人!你给我闭嘴!” 云震嵘一脚踹在赵如蕙腿上,脸色格外不悦。 “让你做主母,让你好好教歌儿,看看你把她教成什么样子? 堂堂丞相府的嫡女去妓院,成何体统?” 再一想,赵如蕙就是从青楼出身! 定然是她教了云京歌一些事,不然云京歌怎会去那种地方? 云震嵘又暴怒的踹她一脚:“从今天起,没什么事你别往玲珑阁跑! 三年内也别领主母俸禄,好好反省!” 赵如蕙腿上一片青疼,脸色更是难看无比。 这是阻止她和歌儿见面…… 还要罚她三年不能领俸禄! 她的钱本就被云惊凰坑光了,如今还要罚俸三年! 这几日她什么都没做,完全是莫名其妙,天降的灾难! 屋内的云京歌也听到外面的动静,手心紧紧握成拳头。 父亲从未如此动怒过。 她也从未如此丢人! 都是傅承祁!是那个色令头昏的男人! 她再也不会认他做九哥哥,绝不会再去找他!就当没有这个哥哥! 丞相府腥风血雨。 而另一边。 云惊凰则易容来到第一医馆,早早坐在二楼,安宁地绘制着一些外人看不懂的图纸。 单凭这些图纸,能让她赚到更多的银子! 待帝懿站起来那日,她一定要给他天大的惊喜! 穆宝铮买早膳回来后看到她,眼皮顿时一亮: “一笙,你来啦!” “听说昨日云京歌去盛世华章跟踪你是嘛?” “听说她还被傅九公子打了一巴掌,是真的吗?” 云惊凰有些诧异的抬眸,“你怎么知道?” “这件事都闹得去半城皆知了!” 穆宝铮激动地说:“你是不知道,一大早,盛世华章敲锣打鼓去丞相府索要10两银子,说云京歌破坏了他们的墙壁。 现在好多人都知道,云京歌跑去盛世华章那种地方偷窥,还挖人家墙砖!” 她越说越激动,“哈哈哈,这次她丢脸丢大发了!大快人心!普天同庆!” 云惊凰蹙了蹙眉。 一块墙砖十两银子? 盛世华章的人,为了十两银子找上丞相府,要丞相赔偿? 这……怎么感觉他们是故意找丞相府麻烦? 穆宝铮在云惊凰对面坐下,啃了口肉包子还在八卦: “现在想想,云京歌那绿茶当时说: 哥哥,你能结识这么好的友人,我为你高兴还来不及呢。 可私底下竟然跑去跟踪你偷窥你! 哈哈哈绿茶婊终于有翻车的时候了!” “你是在说云京歌那贱人吗?” 一道嗓音忽然传来。 第138章 九哥清醒1 坐在里面的人,是云京歌! 云京歌这几日一直在等傅承祁来找她道歉。 往常若有什么事,她若不理,哥哥们一定会主动来找她。 可这都过去了整整三天,哥哥竟然没来! 她气不过,甚至在心里发誓:这一辈子再也不要理会傅承祁! 可赵如蕙以管理店铺为由来见她,再三劝说: “歌儿,你这是犯糊涂啊!” “你最大的优势,就是你这张脸,以及你的手段。” “你若是在他跟前一露脸,一哭,他什么都会原谅你。” “可你若是一直不出去,不是让他和那狐狸精增进感情嘛?” 因为这,云京歌才不得不出来。 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低头一次算了。 现在低头,日后大业有成,定然让傅承祁十倍奉还! 可哪儿想,她都准备好低头,主动来找傅承祁,却看到傅承祁和那白衣女子坐在一起! 两人当街施木牌子、施药,画面之和谐。 街上那些人议论的声音,更像是利箭不断扎入她的耳朵。 云京歌手心捏得紧紧的。 一笙比她还善良? 这些白眼狗!拿了她足足五年的药材,转眼就忘恩负义! 还有那个九哥哥,傅承祁,更是鱼目混珠! 亏得他是堂堂傅九公子,竟然真的被一个狐狸精迷得神魂颠倒,甚至忘却了他自己的嫡亲妹妹! 云京歌向来清澈柔美的眼中,攀上森森的恨意。 赵如蕙坐在一旁看了,也不免心惊肉跳。 她努力安抚:“京歌,别急。这些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狗东西! 你为了他这种人动怒,实在不值得。” 尤其是近来屡屡不顺,她被罚俸三年,还被云震嵘踢打,云京歌名声也受损,实在不适合轻举妄动。 云京歌忽然浅浅一笑:“放心,我怎么会动怒呢?我堂堂丞相府嫡小姐,皇上亲封的瑶台佳人,瑶台仙子,怎会动怒。” 明明如此说着,明明在笑,可她那面容宛若黑夜里的一个魔鬼。 她盯着远处那两抹一蓝一白的身影,盯着百姓们领走的药材包,忽然浅浅一笑: “母亲,让马车去瑞云斋。” 赵如蕙疑惑皱眉。 瑞云斋是丞相府经营的连锁糕点铺子。 虽然无法和御坊斋相比,但瑞云斋款式被云京歌设计得更为精致、好看,还融入了一些养生药材,十分受京中女夫人小姐们喜欢。 这些年共计开了10家连锁店,利润极高。 赵如蕙这些天正在努力打点铺子,想挽回在云震嵘心目中的形象。 她疑惑问:“歌儿,现在去瑞云斋做什么?” 云京歌浅浅一笑: “那神医做尽善事,的确十分良善,我们也该好好学习呢。 人生在世,怎么能不积德行善呢。” 她明明在说着积德行善,可那双眼中似乎有一种深山里的诡异之感。 赵如蕙感觉后脖颈一阵发凉。 若说以前,云京歌说要做善事,她会毫不怀疑。 可是近日发生这么多事,她总觉得不是这么简单…… 眼下,她也问不出所以然来,只能吩咐车夫前往瑞云斋。 到瑞云斋后、 云京歌亲自去检查账目、糕点,试吃,不时提出意见。 随后,又去仓库查点一切原材料。 那些原材料很重,一大袋一大袋的,她也不辞辛苦地挨袋挨袋检查。 最后,她对众人吩咐: “近来倒春寒,做些理中糕,免银发放吧。” 管事的男人丁兴圆眉心一皱:“大小姐,这理中糕寻常我们卖几两银子一袋呢,怎么能免银发放?” “你瞧瞧街上的人儿。” 云惊凰目光落出去,今年因战乱不景气,穷人越来越多。 许多人都跑去领了济世堂的免银医保卡、药包等。 但这改不了他们的贫穷,他们穿的还是很少。 看到这些糕点铺子时,也只能远远看上一眼。 云京歌叹息:“我能做的太少太少,便日行一善、月积一德吧。” 丁兴圆是个偏胖的男人,这一看出去,也生了感慨。 他忍不住道:“大小姐真是心善!” 像大小姐这么心善的人,怎么可能剽窃、挖墙? 大小姐完全就是仙女! 那些子虚乌有的事,肯定是一些居心叵测的人,泼到大小姐身上的脏水! “我这就去安排!” 当天,丁兴圆带着人们开始做理中糕。 十个为一袋,全部用油皮纸包好。 云京歌亲自在现场监督,还提醒: “戴好口罩,任何人勿得偷食!” 若唾沫落了进去,岂不是污染了食物。 她甚至亲自监督了整整一天,还亲力亲为地帮忙发放糕点。 不少人听到瑞云斋免费发点心,更是纷纷跑去排队。 “瑞云斋的糕点往日可卖好几两银子一份!”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吃不起,没想到竟然有机会品尝到!” “其实云大小姐也好善良,济世堂的管事权被夺,还是不忘做善事!大善人呐!” 云京歌的名声,似乎隐约有些好转。 赵如蕙全程看着,眯了眯眸。 京歌好像没做什么坏事,只是单纯挽回名声而已。 也好。她可以更加安心的打理府邸和铺子,稳住她的主母之位! 第一医馆。 云惊凰忙完京歌济世堂的事回来,给医馆里的病人治病。 在送走病人后,穆宝铮终于忍不住吐槽说: “那云京歌实在是太过分了!摆明是想和你抢名气! 一天天的就知道送些东西来装什么大善人,还说什么日行一善、月积一德,真是笑死人了!” 云惊凰敛眸,云京歌又开始免费送糕点? 不过也是,这是云京歌惯用的手段。 甚至,云京歌做的,应该不仅仅是如此,不知后续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云惊凰提高警惕,对穆宝铮道: “若是有空,麻烦你帮忙盯着她一些,有任何事,第一时间告知于我。” “这包在我身上!”穆宝铮爽快地拍胸脯。 可怎么也没想到—— 穆宝铮还没开始盯着,就在第二天,出大事了! 云惊凰刚和傅承祁在京歌济世堂查验贫困者名单。 忽然! 易周急急忙忙地跑进来说: “黄神医,公子,大理寺卿带着人来了!” “说是我们免银施药的患者,死了两百多人!” 什么? 云惊凰和傅承祁相视一看,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错愕。 云惊凰以防云京歌做手脚,一直是亲力亲为的准备药材,所有药材也是经过她的亲自检查。 怎么会出现这种事? 外面已经传来喧闹声。 “管事的人在吗?傅九公子可在?那神医是否也在?” 这是大理寺卿赵培良的声音。 傅承祁对云惊凰说:“你就在这里面,我出去看看。” “不必,一起。” 云惊凰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遇事都没有躲人身后的打算。 她和傅承祁一同走出去。 就见大理寺的衙役们已经开始贴封条! 黄色的封条贴满济世堂的大门,甚至药柜等也全被封了! 第139章 九哥清醒2 大理寺卿赵培良看到傅承祁,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傅九公子,我是奉命行事,还望多多体谅。” “到底发生何事?可有确切证据?” 傅承祁负手而立,沉着冷静、又有浅浅威压。 赵培良四十多岁,能做上大理寺卿,正因为他性格执拗、刚正不阿,谁也不怕。 他答:“今日一早长陵城出现两百七十桩命案,所有尸体已送至殓尸房。 经仵作排查,这些死者全是食用你们发的药包而亡! 并且、证据确凿,是附子中毒!” 云惊凰眉心顿时一皱。 附子,具有补火助阳之功效。 其中的确含有乌头碱,毒性极大。 若是煎煮不当,轻则头晕恶心,视物昏花;重则全身发麻、肌肉痉挛,呼吸困难,引起急性心源性脑缺血综合征等,危及生命。 但、 只要煎煮半个小时以上,即可消除毒性。 为免百姓们拿回家煎煮不行,她还亲自炮制过。 傅承祁道:“京歌济世堂的炮附子,即便现在干嚼之,亦不会中毒。” “这就要刑部会审,一同调查才知结果。” 赵培良说话间,他的手下已将药柜和仓库里的所有附子、全数找出来。 他对傅承祁、云惊凰道: “劳烦二位跟我走一趟。” “等等!” 一位辅国公府的带刀侍卫说:“我想起来了!当时炮制附子时,是一笙神医负责的! 九公子当时去查验木牌子雕刻,并不在现场!木雕店老板可以作证! 定是一笙神医没有炮制到位,或是不慎生熟混用,才会出现这种过失!” 傅承祁目光犀利落向那带刀侍卫。 那侍卫忠心为主,知辅国公府的清誉容不得任何蒙羞。 若是九公子入狱,那将引得天下人口诛笔伐! 他迎上傅承祁的目光:“公子,属下只是实话实说,那日下午,你本就不在现场! 你可问黄神医,这是不是属实?” 傅承祁眉头紧拧,他为人清正自傲,又怎会将事情全推脱到黄一笙身上? 可这时、 云惊凰开口道:“附子的炮制的确是我全权负责,与傅九公子无关。 傅九公子还是太医院院首,怎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她还看向赵培良道:“若是怀疑傅九公子,岂不是怀疑整个御医院的能力?乃至怀疑今上的用人眼光?” 这话一出,哪怕是赵培良再刚正,腿都颤了颤。 这人说得有些道理,傅九公子是皇帝陛下钦点的太医院院首,怎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况且人家还可以找到人证…… 赵培良只能说:“那就劳烦傅九公子等会儿去做个笔录。 但这京歌济世堂必须封,这女子也必须押走!” “黄神医……”傅承祁看向云惊凰,目光复杂。 云惊凰给了他一个眼神。 眼下事情突发,必须要有一人前去调查。 若两个人都被控制,事情只会变得更棘手。 傅承祁看明白她的眼神,心里更加惊叹。 多少女子遇事只会哭哭啼啼,提起入狱都胆战心惊,闻之惶恐。 可眼前的女子毫不畏惧,甚至愿意用她小小的肩膀独自担起重担…… 傅承祁转而对赵培良道: “那就劳烦赵大人封了这京歌济世堂。 不过、将黄神医先禁足于此即可。” “这不行。” 如此大的命案,足以惊动朝廷,上达天听。 赵培良是来抓人的,若一个人都抓不走,这岂不是…… 傅承祁取下腰间朱雀玉佩,亲自交给赵培良: “我用辅国公府名誉担保,其中必有隐情。 一日之内,傅某定会查清。 若是查不到,你再上报今上,告我傅家一个以权压人之罪名!” 这是拉上傅家的名节,也要保下云惊凰。 毕竟监狱那种阴森残酷之地,他决不允许一个无罪的女子进去。 若是黄一笙真进去了,她这一辈子都将受人指点。 赵培良看着傅承祁那冷毅的面容,思索再三,终于收下朱雀玉佩。 “好,就一日时间,明日一早若无消息,那就朝堂上见!” 所有大夫和杂役、药童们被带去大理寺盘问。 傅承祁离开之时,看向云惊凰叮嘱:“在这里等我。” 话语带着长兄挚友般的安抚。 云惊凰回了他个从容的眼神。 而衙役们将京歌济世堂团团包围,从前往后把守的密不透风。 云惊凰就这么被禁足这里,空荡荡的,只剩下她一人。 外面已围满看热闹的百姓,议论声不绝于耳。 “好好的济世堂,怎么就被封了喔!” “神医那医术那么厉害,竟然也会医死人?” “谁说得准呢,毕竟来历不明。” 甚至有激进者冷嗤: “这世上哪儿有什么神医?不过是夸大奇谈,甚至指不定弄虚作假!” “神医?害死270条人命,我看就是庸医,呸!” “还是云大小姐好,管理京歌济世堂五年来,从未出过错。” 云惊凰坐在门内,那些话不断灌入她的耳朵。 她也不在意,开始静静思考,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而远处,一辆低调的马车上路过。 云京歌隔着帘子看着,手中锦帕紧皱成一团。 还不够,远远不够。 那狐狸精本该被抓去大理寺,在那阴冷的监狱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从此身败名裂! 可傅承祁竟拿辅国公府的名誉为她做担保! 这个九哥哥,当真要不得了,再也指望不得。 他再也不是那个清正理智的九哥,只是被一个狐狸精迷得失了魂的白痴、蠢货! 云京歌心里如此想着,表面却是蹙紧眉头: “九哥哥怎会发生如此大的事?红霜,你立即去见六哥哥,兴许六哥哥能帮上他。” 红霜这几日听傅承祁的吩咐,去调查剽窃一事,但是毫无进展。 眼下又生出这种事,她只能应下: “是,我这就去通知六公子!” 京歌济世堂里。 云惊凰坐在桌前,咬着笔杆子思索事情。 这几日和傅承祁相处,所有药材经过他们的检验。 昨日发出去的药包,也可以确定没有问题。 那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错?怎么会闹出这么多人命? 她不知不觉想到了云京歌。 只有云京歌会谋害她。 但这几天里,她一直提防着。 云京歌也没有来过济世堂半步,甚至没有出过丞相府的大门。 不对,昨日出来了一天,全天在瑞云斋施糕点而已。 云惊凰想到这,忽然眼皮狠狠一跳,恍然大悟! 第145章 雨夜救人 那些人二话不说,朝着马车里的傅承祁就急急刺来。 丞相府留了两名侍卫,还有一人提前策马回去调人,如今只剩下易周和七名带刀侍卫。 “保护公子!” 易周大喝一声,立即与黑衣人厮杀起来。 可他们怎么会是黑衣人的对手? 傅承祁是个大夫,往日从来没有与人结怨,辅国公府也没有什么敌人。 所有这八名护卫的武功只是中上,应付这些亡命刺客,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只是一会儿时间,八名护卫就被伤得遍体鳞伤。 而一名黑衣人持着剑,狠狠刺向马车之中。 傅承祁的武功也只是一般,短短一瞬,那锋利的剑倏地直刺向他的心脏。 “嚓!” 剑入血肉。 疼痛传遍四肢百骸。 傅承祁的身躯僵在马车之中,那一刻,宛若慢动作般,他的意识变得格外清晰。 辅国公府从未得罪任何人,他也未曾树敌。 这么多年来,无人伤他。 唯独今夜…… 他忽然想起云惊凰那句话: “注意安全。” 那时候的他嘶吼,“够了!我是她亲哥哥,难不成她还会对我一个亲哥哥下手吗!” 那时候的云惊凰说:“兴许不是亲的呢。” 兴许不是亲的呢…… 是啊。 若是亲的,云京歌怎会做出这等杀人灭口之事? 他们辅国公府九代忠良,又怎会出现这种丧尽天良之人? 许是濒死,傅承祁的所有思绪全数变得清晰起来。 云惊凰…… 那个一直提醒他的女子。 那个第一次见面就感觉心情不受自控的女子。 赵如蕙……对云京歌巴不得捧在手掌心的庶母二娘……肆意将云惊凰养得那么草包不堪…… 所以…… 云惊凰才有可能是他们辅国公府的血脉? 云京歌……是狸猫换太子! 云惊凰……凰儿……他的亲妹妹…… 傅承祁忽然想起之前,他踩着她的手指,极尽冷漠无情。 她的手指肯定骨裂了……她的指甲还破裂流血…… 一向娇纵的她没有对他还手,还好心提醒他! 他却那般对她!还将她一人丢在那大雨之中…… “凰儿……” 他泛青紫的嘴唇,艰难吐出两个字。 而所有思绪在他脑海中,只是眨眼时间。 已有另一批黑衣人忽然袭来,与那些亡命杀手搏斗。 那马车因为动荡,绳子断裂,马儿疾驰着奔跑离开。 马车则“咚”的一声摔倒在地。 黑衣人本想将易周等人赶尽杀绝,可此刻见有人来助,不再恋战,纷纷撤退。 前来搭救的黑衣人看了眼情况,也不敢久留,快速离开。 “哗哗哗!” 大雨还在下,冲刷着满地的鲜血。 马匹奔跑离开,摔在地上的马车四分五裂。 七名带刀护卫死的死,伤的伤。 易周身上被砍了七刀,可他什么也顾不得,从大雨里爬起来,去扒拉马车废墟。 “公子……九公子……” 忽然、一只满是鲜血的手从废木中伸出来,紧紧抓住易周的手臂。 “轰隆!” 一声闪电巨响。 易周借着光,清晰看到那是自家的公子,他锦衣上全是鲜血,胸口被刺破了个血孔。 那嘴唇已经泛紫,十分严重。 “九公子……”易周的声音在刹那间沙哑。 傅承祁却紧抓住他的手臂,从齿缝间挤出话: “立即去办三件事…… 一,去……去找赵培良……将所有解剖之事……告知他…… 二,连夜召集所有济世堂的大夫……从今往后,一切听从听黄神医的命令! 京歌济世堂……更名第一医馆……” 云京歌那等蛇蝎心肠之人,不能再开医馆、害百姓! “三……惊凰……凰儿……她才是嫡小姐……尽全力……保护好她……及黄神……” 最后一个字还未说完,傅承祁的手重重垂在雨泊之中,彻底失去知觉。 “公子!九公子!” 易周大声喊着,嘶吼着,可是得不到任何回应。 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救公子! 恰巧这时,调派的人也赶来了。 易周立即将傅承祁扶起来,放进马车之中,吩咐带刀侍卫: “立即护送九公子回国公府!召集太医院所有御医为公子诊治!” 而他自己,转身策马赶往京歌济世堂。 他有预感,黄神医能救公子! 赢宫。 云惊凰在傅承祁离开后,特地赶回来,挑选了一批近日训练的精兵刺客,让容稷带人前去护着。 她则以李野的面貌留在军营里,随时应对那些暗中监视的朝廷人。 可没过一会儿,容稷带着人回来了! 他和十名精兵全身湿透,身上都受了伤。 容稷取下漆黑的面具,顾不得流血的手臂,直道: “抱歉,我们去得晚了,傅九公子已受重伤,只救下其随行护卫两名……” “什么?”云惊凰身躯在刹那间僵滞,“他……伤得如何?” “应当很重,剑上有剧毒。” 容稷不明白她为何会那么担忧傅九公子,那应当只是她的一个表哥,还无血脉关系的表哥。 可此刻他没多问,只安慰: “不过傅九公子是朝廷御医,辅国公府也人脉甚广,兴许能救下他……” 恰巧这时,外面还来了人: “辅国公府侍卫求见赢王妃!” 那是傅承祁身边的另一名带刀侍卫,也是之前指认黄一笙的那人,槐刚。 今夜,只有他和易周活了下来。 易周想去带走黄一笙,前提是要说服赵培良放人。 而云惊凰也是今日公子夜晚见过的人,晕厥之前还挂念的人。 易周特地让槐刚来跑一趟。 云惊凰听到外面的动静,从身上拿出一些药: “容世子,这里是伤药,你们处理下伤口,我先出去一趟……” 她将药塞给容稷,快速往外跑。 同时取下李野的面具,以云惊凰的身份出现。 槐刚看到她,虽然不清楚今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公子晕厥前的命令,他听得清清楚楚。 “公子晕厥,说什么你才是嫡小姐,让属下等保……” 他话还没说完,云惊凰已翻身策马,一甩缰绳。 顿时! “哒哒哒!” 马匹在雨夜里迅速奔腾,快速淹没在大雨之中。 槐刚直追:“马!我的马!” 第146章 遇四位哥哥 云惊凰什么也听不见,一路上,她思绪万千。 傅承祁晕厥前,竟然想通了一切事情? 那现在他是唯一知晓真相的人,也是她的九哥哥,他绝不能死! 可她若以云惊凰的身份出现,辅国公府没有人会同意她给傅承祁医治。 那便只能…… 云惊凰策马快速到达集市,又将马匹放了回去。 而她自己则从那偏僻的、仅容一人的巷子挤进去。 易容戴上面纱,变成黄一笙的模样,从窗户翻窗进入。 云潇潇看到她回来时,连忙上前低声说: “一笙神医,你可算回来了! “外面来了好多人,好像是傅九公子的贴身侍卫,说要带走你,说傅九公子出事了?要立即请你去医治? 大理寺卿也连夜赶来,两人还在对什么证据……” 云惊凰对她说:“今夜多谢,你快回去,绝不可露馅。” 被羁押之人私自逃匿,若被发现,两人都得死! 云潇潇暂时不敢多问,只能快速翻窗出去。 离开前,她还露出一个小脑袋问: “云京歌是不是对她亲哥哥下手了?傅九公子是不是要死了?” 云惊凰难得回复了句:“你每次猜得很对。” 云潇潇这才嘀咕着离开。 “我就知道云京歌那个女人恶毒起来六亲不认!” “傅九公子?呵,也是活该!谁让他眼瞎连朵白莲花也认不出!” 不过也是可怜……那么优秀一个公子,除了眼瞎没什么毛病,就那么死在云京歌手上…… 云潇潇回到丞相府后,又和云归薏、陈之蔷开启了一通复盘、吐槽绿茶婊的小组会…… 而云惊凰刚在医馆里准备好,外面的封条总算被扯开。 赵培良说:“目前证据足以证明你无罪,你可出去了。” “黄神医,九公子危在旦夕,请立即跟我走一趟!” 易周已备好马车,急切地拉着云惊凰就要走。 云惊凰出去时,却说:“骑马!” 她明明是个女子,却翻身上马,以最快的速度赶往辅国公府。 在外人看来,明明没什么血缘关系,她却比任何人更在意傅承祁的生死…… 辅国公府。 深夜,大雨瓢泼,威严的府邸还灯火通明。 大门两边分别坐落着巨大的石柱型石雕,上面趴着一只石狮。 一般文官门前不可立狮,可这是皇帝对辅国公府的恩宠。 石雕上还雕刻着麒麟卧松,象征着辅国公府的清誉、清正、辅佐之意。 这是重生后,云惊凰第一次来到辅国公府。 准确地说,前世她也没有来过。 辅国公府每次有什么盛事,虽然会邀请丞相府,但赵如蕙从不会让她过来。 她总说辅国公府的人很凶,一个个的刚正不阿,死板老套,看到她无拘无束的性格,一动怒就会将她杀了。 于是,每次云京歌光鲜亮丽、万众瞩目的回到辅国公府之时、 她都自己一个人混迹于坊市,吊儿郎当,不知所谓。 如今…… 这个家,娘亲的家,就近在眼前。 往里走,家丁护卫们井然有序。 大理石铺道,随处可见怪石嶙峋的假山为景、松柏相衬。 这是国公府的风格,看似简单,可每一颗松柏是精心栽培,价值不菲。 因为国公府未曾分家,外祖父、外祖母、两个舅舅舅母、九个哥哥都住在一起。 所以辅国公府很大,比丞相府还要大三倍。 一路走进来,哪怕步子极快,也不知不觉走了好半晌。 云惊凰看着,眸色微深。 如此恢弘之地,是娘长大的地方。 娘是这家的嫡女,备受喜爱,却嫁入丞相府后,卧病在床,最终红颜枯骨…… 不知是不是雨太大了,好冷。 云惊凰就那么被领着往九哥哥的院子走。 大雨瓢泼之间,她隔得远远的,还看到另一边的正厅处,有几个贵公子坐于堂内,正在面色严谨地聊着什么。 外面守了几十护卫,任何人不得靠近。 哪怕隔得远远的,光线很暗,云惊凰也一眼认出。 有大哥,御史台的御史中丞。 六哥,虽不是京城首富,却于全国经商、商业遍布天下的东秦首富。 还有位高权重的七哥…… 这是留在京城的几个哥哥,个个身负重任,每日繁忙。 可今夜却全赶回来了…… 易周道:“本该引荐一番,可九公子病情危急,几位公子也很忙,他们立刻就要入宫议事。” 果然,云惊凰看到他们在护卫的护送下,冒着大雨疾步离开。 那一个个尊贵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因为傅承祁遇刺一事、牵扯甚广。 他不仅仅是辅国公府的人,更是太医院的院首,负责整个皇宫的康健。 刺杀傅承祁者,是针对辅国公府、还是针对皇族? 甚至、是要动摇辅国公府这一国之根基? 这么大的事,足以引起满朝参议。 云惊凰敛了敛眸。 她很想说不用想也是云京歌动手的,可她暂时没有证据。 云京歌今夜一直被傅承祁安排的人禁锢在丞相府,事发时并没有出过门。 而她作为亡灵时看到的信息有限,她只知道云京歌与帝长渊有所勾结,暗中拥有庞大的力量。 却不知道那些力量到底从何而来,又是哪些人…… 事关皇族皇子夺嫡,稍有不慎,她足以被斩立决。 思索间,云惊凰总算被带到承祁院。 这是傅承祁住的院子。 不算大,院子四处整齐有致的立着木架,是往日用来晾晒草药所用。 此刻院子里站了几十护卫。 他们不同于寻常的护卫,而是个个身穿厚重的全体铠甲,连脸上都有软铁面具护身,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们左手持着厚重盾牌,右手持锋利弯刀。 那冰冷的剑锋,宛若随时能戮下人的头颅。 云惊凰看到时,眼皮微微跳动。 这是军器部的护卫,武器装备堪为天下之首! 他们在这儿,也就是说…… 六哥哥傅云燃,他还在屋内…… 果然,走进屋檐下,就见屋内、 几十名御医,以及16家京歌济世堂的大夫48人全来了。 他们全围着里面那张床,焦头烂额。 而越过人头看去,就见床边有两个人。 一人是云京歌,她是连夜被接来的,身上的衣裳满是湿润,正蹲在床边,紧紧握住傅承祁的手,哭得肩膀直抽。 向来高贵的她,此刻哭得眼眶和鼻尖通红。 好一副梨花带雨、伤心欲绝、我见犹怜。 而另一个坐在床边的男人—— 第147章 嚣张六哥 他着暗红色束袖锦衣,意气风发、恣意干练。 那张脸更是英俊逼人,宛若锋利嚣张的一柄长剑,有着独属于他的锋芒。 单是坐在那儿,就让人感觉、他很不好惹。 云惊凰眼皮一敛。 这是她的六哥,傅云燃。 年纪轻轻掌管整个东秦军器部,负责举国上下兵器的生产与制造。 其研发生产的军弩威力惊人,破锦弹更是令人惊骇。 也因他的研发,极大地提高了东秦军队的战斗力,人们由衷而钦佩地称他为军造总监令。 可这个六哥哥…… 思绪间,易周对所有人道: “劳烦众位让让,一笙神医来了!” 刹那之间,全屋所有人的目光顿时移来,全数落在云惊凰身上…… 本是满怀希望,寄托所有希望,可! 看到走进来的女子时,他们无一不是愣住。 本以为声名鹊起的神医是个老者,定然阅历丰富,高深莫测,仙风道骨。 但从大雨里走进屋子的人,竟然是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小女子?这么年轻? 有御医皱紧眉头:“易周护卫,你这是在和我们开玩笑?她一黄毛丫头,会医术?” “你确定她就是那第一医馆里、起死回生的黄神医?” “如此情况,属下怎敢开玩笑。”易周脸色十分严肃。 众人更是盯着云惊凰打量。 也就是说,这女人真是那神医?这么年轻的女子,真能起死回生? 傅云燃的目光则越过人群,直直射向云惊凰。 “你就是黄一笙?” 他的话语傲气又带着敌意。 云惊凰迎上他的目光,回了一个“是”字。 下一刻,傅云燃站起身命令: “来人!” 顿时,十名重甲护卫齐刷刷地进来,将云京歌护在里头。 傅云燃下令:“以后你们护着歌儿,不准这毒妇靠近歌儿半步!” “是!”护卫们声音洪亮,盯着云惊凰的目光,如同盯着一个洪水猛兽。 云京歌连忙起身,蹙着眉道: “六哥哥,不必这么兴师动众……” “歌儿,你别说话!之前六哥哥不在,没保护好你,才让你受奸人所设计。 如今六哥得空,必当护你一世周全!” 傅云燃说到这,目光更是盯向云惊凰: “把她给我拖下去,先赏她二十破锦弹!” 破锦弹是傅云燃去年的发明,将鞭炮外侧沾上许多铁屑。 鞭炮爆炸时,铁屑也会被震飞,滚烫尖锐的铁屑,足以伤透人的皮肤。 若是有铁屑落进人眼中,足以令人从此眼盲! 云惊凰看着外面又有四名健壮的侍卫走进来,直直逼向她。 她从容不迫立着,迎上傅云燃的目光: “傅六公子,你九弟生死未卜,你还有心思喊打喊杀?” “初次见面,你又凭什么伤我?辅国公府的公子就如此滥用职权?” 询问声不卑不亢。 傅云燃冷冷一呵:“你还敢问本公子要理由? 害我妹妹出入不合场所,盛名受损。 你这种心思龌龊的女人,早就该打!” 他才不管什么弯弯绕绕,三七二十一,只霸道命令: “给我拖下去,直接打!” 他要给歌儿报仇! 再心思叵测的人,打一顿就老实了! 那些重甲护卫上前就要控制住云惊凰。 易周和回来的槐刚连忙护上前。 易周提醒:“六公子,这是九公子要护的人!她是九公子的知己,眼下也只有她能治九公子的病!” “九公子昏迷前,还吩咐过,将朱雀玉佩交给神医护身,见她如见九公子!” 说话间,易周拿出那枚从赵培良那儿取来的玉佩,递给云惊凰。 云惊凰接过,手拿朱雀玉佩,直视傅云燃: “九公子向来比六公子聪明,在为人处事上,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六公子如今针对我,是在质疑你九弟的识人目光?” “况且九公子如今危在旦夕,眼下除了我,傅六公子还能找到更好的大夫为九公子诊治?” “亦或是傅六公子如此拖拖拉拉,真想害死你自己的九弟?为他收尸?” 一句接着一句质问,句句有力。 傅云燃英俊的身形微微一怔,只是片刻,他就冷哼。 “伶牙俐齿! 教训你一顿就几个眨眼,不会耽误时间,也不会伤你手,保证你还能为九弟治病!” 说完,他还看向那些护卫: “听到了吗?破锦弹扔她身上就行,别伤她手!” 云惊凰:…… 那她还得感谢他了? 这时…… “血!九公子又吐血了!” 不知道谁惊呼了声,所有人看去,就见床上的傅承祁躺着。 他整个人脸色青白如纸,只有唇瓣发黑紫,七窍处又流出漆黑的毒血。 如此惨相,宛若一具暴毙的尸体。 云惊凰眸色狠狠一皱,“来不及了!不想九公子死,就全都滚开!” 她提着自己的医药箱,大步朝着床边走去。 周身带着一种清冷干练的气场,御医大夫们下意识地让开一条路。 可十名重兵护卫负责保护云京歌, 伴随着云惊凰走近,他们将云京歌护得更加周全,以至于整个床边被他们护得严严实实。 云惊凰索性直接看向傅云燃和云京歌: “你们这么拦着,是真想害死傅九公子?” 傅云燃其实已经打算护着云京歌让开。 可这时、云京歌拽住傅云燃的手臂,声音沙哑地恳求: “六哥哥,先让一笙神医为九哥哥治病吧! 歌儿不要九哥哥出事……不要九哥哥死…… 一笙神医肯定能医治好九哥哥!一定能的!” “若是医治不好,六哥哥再喊打喊杀也不迟,可眼下好歹也给神医一个机会,也是给九哥哥机会啊!” 她的劝说真诚又带着焦急、急切,说话时,眼泪还控制不住地往下滚落。 傅云燃心中腾起疼惜,连忙拿出锦帕为她擦拭眼泪。 “歌儿不哭,不哭,承祁他不会出事,一定会好起来!” 话后,又转而看向云惊凰: “好,就由你给九弟治病! 若是治好了,我就只赏你二十破锦弹! 若是治不好,我军器部百般武器,定能伺候得你生不如死!” 扬出话后,他立即带着众人往旁边退开。 第148章 救活九哥 云惊凰快速走向床边,她刚准备救治、 可云京歌忽然走过来,又拽住她的衣袖,泪眼婆娑地凝视着她: “黄神医,不论之前我们有何误会,不论六哥哥说什么,请你不要置气,他只是太着急了。 求你一定要治好我的九哥哥……九哥哥的命就交给你了,求你一定要让九哥哥好起来啊!” 那恳求的声音真情实意,又满是沙哑。 说话时,眼泪更是泪如雨下,梨花带雨。 云惊凰无情地盯她一眼:“别蓄意浪费时间!” 扬出话后,径直掀开云京歌的手,坐在床边开始诊治。 人群中的一名御医也看了云京歌一眼,忍不住低声道: “都这个时候了,还拉着人神医的手臂,这不是拖延时间是什么?” 那嘀咕的声音,令云京歌脸色一白。 她抿着唇看向傅云燃:“六哥哥……我不是……” “歌儿放心,六哥信你!” 傅云燃刚才是清清楚楚看到云京歌的恳求,那是多么的善良,多么的关切九弟。 而白衣女子……竟然敢给他们辅国公府的女儿脸色看? 简直嚣张! 只是看在眼下她要治病救人的份上,他暂时压制着怒火。 那顿打,先给她欠着! 云惊凰一番诊断后,眼皮突突直跳。 怪不得云京歌一直拖延时间,脸上也没有太多的畏惧、恐慌。 因为…… 傅承祁中的毒,是天下间人尽皆知、人人闻风丧胆的鸩毒! 这种毒是从一种凶猛的飞禽中提取,其常食各种毒物长大,即便是一枚羽毛就有剧毒。 用它的羽毛在酒中浸一下,酒就成了鸩酒。 而这种毒在医学内还有一句话:未入肠胃,已绝咽喉。 意思是哪怕碰一点点,就足以要人性命。 可傅承祁所中的毒,是鸩毒抹在箭上、直刺心脏! 如此剧毒,毒血攻心,还已七窍流血,傅承祁必死无疑! 这种情况下,云京歌当然不怕傅承祁能醒来。 之所以拖着她,是因傅承祁中剑时封住了自身血脉,御医大夫们还往傅承祁身上扎满银针,喂下其辅国公府珍藏的千年人参吊命。 这股子气最多只能吊傅承祁半个时辰,拖得越久,傅承祁生还的机会就越低! 云惊凰摸了下傅承祁冰冷的手臂,立即道: “所有人出去,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来打搅!” 说话间,她已伸手去拔傅承祁身上的银针。 有御医看了,立即制止:“不可!那些银针全是吊着九公子的命! 若是取下,九公子必死无疑!” “即便不取,那一刻钟后呢?” 云惊凰回头,幽幽看向众人: “银针最多再吊一刻钟了,到时候你们还有什么法子? 除了让我试试,还有什么别的选择?” 众人顿时语塞。 一刻钟后……谁也没有法子,只能眼睁睁看着傅九公子死去…… 除了眼前的女子,的确没有任何人敢说能医治好傅九公子…… 易周跟着傅承祁多日,也了解其医术。 他冷声道:“诸位出去吧,属下相信黄神医的医术,她一定能让九公子醒来!” 所有人的目光纷纷落向傅云燃。 他是这里最有话语权的人。 傅云燃在短短时间,已做了决定: “都出去等着!” 有他傅云燃在,还怕区区妇孺玩出什么花样? 他带着人浩浩荡荡地出去,让所有重甲护卫将承祁院团团围住,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云京歌担忧地往屋内探看,可门也被傅云燃的人关闭,什么也看不见…… 屋内。 云惊凰总算开始顺利的治疗。 傅承祁的情况十分棘手,全身冰冷,毒血遍布每条经脉,与死人已经无异! 她摸了摸衣袖里的血玉耳环,取出相应的医疗用品。 又取下傅承祁身上的所有银针,利落地往他身上插上多根管子。 鲜血从里面流出来,经过机器,又流回傅承祁身体。 那是血液置换机。 可以过滤掉血液里的毒素,让血液回归原本的健康。 只是傅承祁血液里的毒素太多,至少需要八个小时! 傅承祁心脏处的剑伤还十分深,御医们虽然清理掉腐肉毒血,但还未缝合,往里看都能看到心脏…… 云惊凰立即拿了针线包,开始为他缝合。 她的右手手指还是青紫发肿,但她也顾不得疼痛。 “傅承祁、你可不能死,要好好活下来!你今日踩伤了我,我还要跟你算账!” “云京歌还在装,你看到她,不会想跳出来吗?” 那么大一朵白莲花,别说命悬一线,就是死了压在棺材板里,都该从棺材中跳起来! …… 漫长的夜,所有诊治就那么进行着。 门外大雨瓢泼,夜越深,越是寒风簌簌。 御医大夫们全等在外面,谁也不敢睡。 屋檐比较窄,傅云燃一边镇守,一边对云京歌说: “歌儿,你先去睡,有消息了六哥叫你。” “不……歌儿要在这儿亲自等着,定要看到九哥哥醒来!” 云京歌的目光不时看向屋内,倾听里面的动静,脸上满是焦急。 傅云燃心疼极了。 这么善良的妹妹,是多么担心九弟。 这么多年,他们没有白宠她! 他安抚:“歌儿,别担心,九弟一定能恢复。 那神医若治疗不好承祁,六哥就要她横着被抬出承祁院!” 他周身满是傲然的霸气,还对下人吩咐: “给歌儿拿斗篷来,再生火,取暖炉!” 一群人围着云京歌打转,有的给她抬软椅,有的给她盖毯子,有的给她生火。 还有一群重甲兵站在屋檐边,为她挡住飘飞的雨。 云京歌就那么众星捧月的坐着,可她脸上还是映衬着不安。 到天明时分,天更冷了,大雨还没停,整个世界笼罩在朦胧的雨中。 “吱嘎”一声,那扇门总算被打开。 云京歌听到动静时,第一个急切地起身上前问: “黄神医,我九哥哥如何了?你快告诉我……” 云惊凰幽幽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红唇轻勾: “云大小姐不必紧张,傅九公子福大命大,救活了。” “什么?!” 云京歌的面容在刹那间苍白,颇是难以置信。 但也仅仅只是片刻,她意识到什么,连忙转为惊喜地问: “你说是真的?我的九哥哥……他真的没事了?真的活下来了吗?” 所有人的目光也盯着云惊凰看,无一不是惊诧。 那可是鸩毒! 连鸩毒也可医治吗! 云惊凰还未说话,傅云燃已推开云惊凰,大步走向屋内…… 第149章 六哥神助攻 所有人也在那一刻涌进去,全数进入屋中。 就见床上,原本还冷冰冰的傅承祁,脸色恢复了些血色,嘴唇黑紫色也变淡许多。 他的气息很稳,宛若只是一个熟睡的人。 “九弟……” 傅云燃坐在床边,握住他的手。 感受着那股温度,心中颇是震撼。 “我就知道傅家的人没这么容易死!御医!御医快来给我九弟看看!” 有御医大步上前,给傅承祁把脉、检查。 他是太医院的副院首钟柏昌,五十多岁,曾经带领整个太医院。 傅承祁杀出来后,他才沦为副院首。 但他没有嫉妒,只感慨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此刻把着傅承祁的脉象,他眸色大亮。 “傅九公子……他的毒应当是全解了!脉象十分稳定!” “绝!当真是绝啊!” 钟柏昌简直无比感慨。 曾以为被傅家的公子打败,情理之中。 没曾想到,如今又冒出一个年纪轻轻的黄神医,医术远在他之上! 这世间是怎么了?还要不要他活! 全场御医和大夫们也无一不是连连惊叹: “小小女子,竟然连鸩毒也可解!” “这是真的生死人,肉白骨!起死回生!” “黄神医,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鸩毒如何能解?这足以流传千古!” 所有人看云惊凰的目光尽是崇拜,沉浸在这巨大的震撼之中。 只有旁边的云京歌脸色微白。 但她到底是个理智的人,将情绪控制得极好,走到床边看了看,蹙眉道: “黄神医,我九哥哥何时能醒过来?为何我哥哥还未醒?” 她的声音里,似乎全是关切。 云惊凰目光幽幽落在她身上。 “云大小姐不必担心,傅九公子只是毒素攻心袭脑,兴许明日就醒,兴许后日醒。 但、他一定会醒过来!” 说最后一句话时,她看云京歌的目光如同利刃,近乎要将她射穿。 云京歌心底微微一颤,竟不太敢直视她的眼睛。 她避开那抹目光,看向床上的傅承祁直落泪: “太好了……九哥哥……歌儿就知道你会醒过来……等你醒了,歌儿又与你一同采药、一同晾晒药材……” 那情真意切的模样…… 云惊凰看着,眸色就愈加泛冷。 她道:“不过九公子情况十分危急,在未醒过来之前还需静养。 易周,从即日起,除了你与槐刚、钟御医,任何人不得入内!” 她特地加重“任何人”三个字。 傅云燃转头看向她,“你什么意思?难不成本公子也不能来看望自己的弟弟?歌儿还不能进来看她自己的哥哥?” “可以啊。” 云惊凰云淡风轻,又话锋一转、 “但、若是傅九公子出了任何问题,就全由进来的人负责,与我无关!” “你!”傅云燃倏地站起身就要动怒。 钟柏昌上前安抚说:“六公子,黄神医所言有理。 九公子中的毒实在太深太重,目前只是从鬼门关出来,刚上了黄泉路而已。 接下来这两日才是关键,若是静养不好,或是稍微出现任何差池……” 傅云燃脸色一变,连忙道: “好,出去,全给本公子出去!” 他亲自赶出去所有人。 云京歌还想说什么,傅云燃也拉着她一同往外走,还严肃叮嘱道: “歌儿,你也跟六哥出去,这些日子别来这边。 免得某些人医术不精,出了问题就往你身上推!” 云惊凰刚走出门外,脚步一顿: “六公子误会了,我不是那种人……其实还是可以允许让云大小姐进去看看…… 就她一人进去,九公子应当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她脸上故意升腾起一抹深沉的算计。 傅云燃看在眼里,心思更加清楚。 “哼,你别想陷害歌儿!歌儿绝不会进去!” 若是出了什么问题,这人不就会光明正大地往歌儿身上栽赃? 傅云燃更是将云京歌往身后护,还对那十名重甲护卫命令: “你们听到了吗?在九弟未曾醒之前,千万不要让歌儿过来!” 他绝不会给这种女人任何污蔑、伤害歌儿的机会! 云京歌:…… 云惊凰皱了皱眉,又对傅云燃道: “昨夜那些刺杀的人更是身份莫测,武艺高强。 傅六公子,就凭你这些人,若是有人硬闯,怕是也保护不了傅九公子吧?” 说话间,她幽幽看了眼院子里的几十护卫。 “哼!我傅云燃还保护不了自己的九弟?” 傅云燃是军器部的总监令,因负责武器生产,曾经遭受过多次暗杀,被其余多国列入暗杀名单之中。 也因为这,皇上给了他两百的调兵权。 傅云燃冷声命令:“飞火,拿我令牌过去,立即调一百金甲卫来!” “是!”飞火立即离开。 当天。 一百金甲卫前来,团团把守承祁院。 傅云燃吩咐:“记住,除了这位神医,以及易周、槐刚、钟御医外,其余任何人不得放进去!” “六哥哥……”云京歌上前想要劝说。 傅云燃摸了摸她的头:“歌儿乖,你尤其不能过来。” 之前黄一笙就设计云京歌去了盛世华章那种地方,这一次谁知道她又会用什么阴险的招式? 尤其是刚刚,她还露出那种深沉的算计。 傅云燃不擅权谋,只能用自己的武力保护好她,更加对众人叮嘱: “记住,尤其不能让歌儿进去!歌儿要明哲保身!” “是!”所有将士齐刷刷应下。 于是…… 有一百金甲卫守卫承祁院。 云京歌身边还有十位军器部十名重甲护卫跟着。 云京歌:…… 云惊凰心底掠过无人知晓的得逞。 易周和槐刚、钟柏昌绝不会害傅承祁,傅承祁算是安全了。 只等醒来之日…… 她转而问易周:“昨夜之事,查的如何了?” 易周立即恭敬禀告:“几位公子正在宫中议事,刺杀九公子的黑衣人武功高强,神秘莫测,目前毫无头绪。 不过黄神医放心,那270条人命的凶手,已经查明了!” 说到这,他下意识的看了眼云京歌,道: “昨夜九公子从尸体中剖出生附子后,瑞云斋的厨娘黎明时就留下书信、畏罪自杀! 说她炮制药材时打盹儿犯迷糊,把生熟药材装混了。” 这是把所有罪过全推到一个厨娘身上!让厨娘做替罪羔羊! 云京歌昨日被禁足在玲珑院,后来又被带来辅国公府,竟然还能设法筹谋…… 不过易周是什么人? 昨夜公子吩咐他后,他就做了一系列的事,其中就是给赵培良上眼药。 易周说:“瑞云斋由丞相府管,一大早,大理寺卿已带人去丞相府问责! 对了,大小姐……” 易周又看向云京歌:“这事你也牵扯其中,赵大人派了衙役来接你。 你得回去,把这件事处理一下!” 第150章 失去一切! 伴随着他的话落,的确有十名衙役从外面进来,恭敬地对她做出手势: “云大小姐,请吧。” 云京歌脸色一白:“大理寺的人找我……我也有牵扯么……” 她的表情很是茫然,像是什么也不知晓。 易周心想,真能装。 虽然昨夜雨大,没听清楚公子与她在房内聊的是什么。 但是他隐约明白发生了什么,所以他和槐刚两人对云京歌的态度已经再不复从前! 他说:“大小姐,请吧,别让大理寺的人久等了。” “歌儿别怕,六哥陪你一同去!” 傅云燃保护着她,也想知道那270条人命到底怎么回事!差点害了他的九弟! 云京歌就被一群衙役护卫们跟着,不得不往外走。 瓢泼的大雨下了整整一夜,溪里都在涨水,直到此刻才停。 云惊凰看着灰蒙蒙的天色,敛眸,“此事牵扯盛大,甚至事关医馆的名誉,我们也一同走一趟吧。” 她开始交代钟柏昌照顾傅承祁的事宜。 过了急性期,中医的养护调理更加有优势,钟柏昌足以应对。 槐刚留下,与钟柏昌一同贴身照顾。 而一众人,则前往丞相府…… 丞相府大堂内。 云震嵘坐在主位,脸色十分阴沉。 今早上朝时,赵培良告他丞相府的商铺监管不力,毒害270条人命! 赵培良还最厌恶位高权重者草菅人命,当庭说丞相府一心谋利,不顾商品质量。 甚至说今日毒死百姓,明日是不是就会一时疏忽毒死朝中重臣,乃至皇族? 今上当即大怒,下令云震嵘七日不得上朝,整顿好家事再来。 云震嵘自然窝了一肚子火,回到家就召集来所有人。 赵如蕙赶来时,已知晓瑞云斋的事。 她尽量温柔的说:“老爷……” “闭嘴!别叫我!” 云震嵘大怒,站起身就当着满府人的面,“啪!”的一巴掌,重重甩在赵如蕙脸上。 赵如蕙被打得一巴掌摔倒在地,朱钗散落。 向来端庄贤惠的她脸颊火辣辣的痛,感觉自尊也被碾压在地上! 云震嵘还居高临下的盯着她:“我整日忙于朝政,将后院和所有商铺交给你打理。 可你是如何打理的?打理成了什么样子?竟然让瑞云斋闹出人命?” 赵如蕙眼皮一跳。 她想解释,不关她的事,她什么也没做; 可那人命是京歌闹出来的,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她必须把所有事情全往自己身上揽! 赵如蕙只能跪在地上,忍着屈辱地解释: “老爷息怒……我也是没想到啊! 名下商铺众多,我一时失察,未曾想到一个厨娘会犯下如此大错……” “既然当不好这当家主母,那你便不要当了!” 云震嵘暴怒地一脚踹在她身上,转而命令: “从即日起,一半商铺全数交给三夫人打理!你给我冷静冷静! 再出问题,便将所有商铺全给三夫人!” 赵如蕙肩膀被踢的生疼,还没来得呻吟,就听到云震嵘这话。 她眼皮狠狠一跳。 上次迎春茶话会闹出那么大的事,云震嵘就当众斥责过她。 京歌去盛世华章之事,云震嵘更是罚了她三年月银。 如今,甚至要把商铺一半的管理权直接交给陈之蔷? 那她这主母之位,岂不是也分了一半给陈之蔷? “老爷……你想打我成,罚我也成,可这些铺子我管理多年,若是轻易换人……” 赵如蕙想求情,陈之蔷却站出来,大大方方地行了个礼。 “多谢老爷器重,老爷也尽可放心。 我陈之蔷虽然没什么大的能耐,但好歹出自陈家是不啊。 别的我不擅长,经商理铺这些,我还是拿手的哩。” 说完,她还看向赵如蕙浅笑: “姐姐,你说你也是的,我们好歹也是姐妹是不啊。 你管理不过来铺子,让我帮帮忙怎么啦? 这次好歹受害者皆是庶民,若是其中有个王公贵族,你是要害老爷丢了乌纱帽是不是啊?” “你!”赵如蕙气得脸皮都在抖。 可云震嵘知晓这些全是实话,压根不给她反驳的机会。 “够了!此事就这么定!不论是谁再给我出幺蛾子,全给我滚出丞相府!” 云京歌等一大堆人回来时,就看到云震嵘那般动怒。 赵如蕙还摔倒在地,头发散乱,面颊上有格外清晰的巴掌印。 那画面,简直十分狼狈。 云京歌饶是早有心理准备,此刻眼皮也跳了跳。 从未见她母亲如此狼狈过。 将来她会是万万人之上,她的母亲怎可受如此屈辱! 云京歌下意识就想上前求情。 偏偏傅云燃拽住她的手腕,严肃提醒: “歌儿,你离那二姨娘远点!她又不是你亲母,出身更是不干净,别玷污了你的身份!” 云京歌一时间愣在原地,什么也做不了。 云惊凰则抬眸看了眼。 前世的赵如蕙一直是相门主母,雍容华贵,后来还成了国丈夫人,高高在上;何曾这么狼狈过? 可惜这一世,她回来了。 这些场景对她们而言,会越来越常见,如同家常便饭! 正厅里的云震嵘教训完人后,看向侧坐的赵培良道: “赵大人放心,我丞相府日后不会再出任何闪失,你可安心回去了。” 话语里已带着明显的逐客之意。 云震嵘是丞相,位高权重,被一区区大理寺卿弹劾,心情自然十分不爽。 大理寺卿站起身来,行了个礼: “云丞相还真是公正无私,在下钦佩。 不过瑞云斋出了命案,10家铺子勒令关闭、不得再开。 对了,那日云大小姐也去过瑞云斋,还是由她提出施糕点。 皇上有令,五年内不准她再从事任何经商之事!” 云京歌眉心紧蹙,上前一步: “赵大人,这惩罚是不是太过了?” 犯错的人是厨娘,母亲也已挨打受重罚,把一切罪责全揽了过去,怎么还要罚她整整五年不得经商? 她筹谋着一切,商业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赵培良转过身来,才看到外面回来的那群人。 其中还有军器部总监令傅云燃。 其实在历朝历代,军器部、太医院这些附属部,最多官居三品。 可之前战帝改革,认为医术关系民生,武器更是事关天下。 所以如今的东秦,傅云燃负责武器的研发,也是官居一品,备受朝廷器重。 赵培良也希望傅云燃研发出更厉害的武器保佑东秦,他走上前,恭恭敬敬行礼: “见过傅总监令。” 尔后,才对云京歌道: “云大小姐,这是皇上的命令。 闺中女子懂得甚少,阅历不够,与当家主母本就不同,本也不该出去经商。 若是没出事,朝廷也懒得管,可这出了事……” 皇上没重罚她,已是大度。 傅云燃自然知晓这些,对她安抚道: “歌儿,赵大人所言有理,你每日负责吃喝玩乐不好么?何必那么劳累? 缺银子了就跟哥哥们说,哥哥们养得起你!” 云京歌蹙着眉头。 她不想让哥哥们养,所有东西捏在自己手上,才是最靠谱的! 况且成天吃喝玩乐的人生,与那咸鱼干有何区别? 傅云燃哪知道她的心思,只命令那十位重甲护卫: “你们保护好歌儿,千万不要让她操劳!让她做个快快乐乐的小公主就好!” “是!”十名护卫异口同声应下。 大堂的云震嵘看到傅家的人,神色也缓和些许,目光落在云京歌身上: “京歌,就照你哥哥的话,你就留在家里,吃喝玩乐也好,诗词歌赋也罢,别累着你了。” 言下之意,别牵连他! 云京歌心头微颤。 这几次连续出事,她能感觉到云震嵘对她也没什么耐心…… 她不敢多说,只得应下:“是……” 易周适时的站出来道: “对了,昨日九公子昏迷之前,也说不想大小姐太过疲累。 让将京歌济世堂全权交给黄神医负责!” 云京歌脸色又是一变:“易周护卫,你是不是记错了? 九哥哥怎么可能把那么大的医馆平白交给毫无血缘之人? 你可有什么证据吗?别累着了,胡言乱语。” 那16家医馆,她辛辛苦苦筹备的,怎么可能全交出去? 易周却直视云京歌的目光道:“昨夜九公子重伤之际,亲口交代的。 属下跟了九公子18年,忠心耿耿,自然不可能说谎。 况且当时九公子交代时,那些黑衣人还未走远,应当是听见了。” 说到这,他更是看着云京歌: “大小姐一向聪明伶俐,才情无双,要不想想法子把那些刺客抓来,当场对质?” 他冷硬的话语里带着一种刺。 他可不蠢了! 终有一日,他要为九公子报仇! 现在,也绝不可能让云京歌再拿到16家医馆! 第154章 凰儿撒娇2 赢宫。 龙寝殿内。 帝懿抱着云惊凰回来,将她放置床上。 “别装,更换衣物。” 云惊凰这才睁开眼睛,可怜巴巴地凝视帝懿: “阿懿……凰儿是真的痛……全身好痛……” “你看这儿,被烫伤了……” “这里烫得好红红……” “手手……手手也动不了了呜呜……” 帝懿目光落在她的手上。 女子本该娇小的手肿得如同猪蹄,又青又紫。 无名指的指甲还从中破裂,鲜血淋漓。 帝懿眯眸:“谁伤的?” 云惊凰早已想好说辞:“呜呜呜……昨夜听说一笙师父被污蔑,和她合作的傅九公子还出了人命。 我一心急,抢了一个人的马出赢宫,被马甩下来踩了一脚……还摔进草丛里呜……” 昨夜她的确是抢了槐刚的马,而后不知所踪。 帝懿暂未多问,只吩咐: “苍伐,让丫鬟过来。” 门外侯着的苍伐眼珠子一转,连忙说: “回王,雁儿今日吃坏了肚子,来不了……辛苦王费心……” 话毕,关好大门快步离开。 帝懿眼皮微微跳动。 躺在床上的云惊凰默默给苍伐加了个鸡腿,表面却蹙紧眉头: “阿懿……凰儿疼……凰儿想换衣服……抹药药……” 帝懿眉心跳动着,随手一挥。 侧旁的衣柜门开启,一套衣服飞到云惊凰跟前。 “自己换。” “唔……要阿懿帮忙……凰儿手疼……” 云惊凰想撒娇,可帝懿尊贵的嗓音扬出: “方才躲破锦弹时,力气不小。” 云惊凰:…… 唔,他看到了…… “那人家是受了破锦弹后……伤得更重嘛……还被那么多针吓到嘤嘤……” 帝懿端坐在轮椅上,还是没有帮她的打算。 在这种事上,他向来保持分寸。 云惊凰只能垂头丧气,“唔……好吧……凰儿自己来……凰儿爹不疼娘不爱……夫君不宠……要学会自己坚强……” 说话间,她坐起身,伸手去解自己的衣带。 可衣服十分繁琐,里三层外三层,她右手还肿痛不堪。 云惊凰右手“不小心”磨蹭到时,瞬间痛得倒吸了口气: “嘶……唔……疼……好疼…… 不……凰儿不疼……凰儿没有人疼……凰儿自己一定可以的……” 她就那么咬牙撑着,艰难地去解自己身上的衣裳。 帝懿一向波澜不惊的眉宇,皱得微紧了些。 但他到底克制力惊人。 好一会儿时间,云惊凰总算脱下所有衣物,一丝不挂。 帝懿闭目,屏蔽掉一切画面。 云惊凰看了眼自己的身体,简单检查。 昨夜被傅承祁推翻,手肘蹭破一大片皮。 今日傅云燃扔的破锦弹,好几处衣衫烫毁,在身上留下许多烫伤的红疤。 云惊凰疼得眼眶都红了。 前一世她哪怕掉根头发,帝懿都要命人为她备补品。 可这一世,他就那么远远地坐着…… 云惊凰拿着药膏,声音开始真的沙哑、湿糯糯: “唔……好疼……好疼……” “阿懿……你帮帮我好不好……凰儿真的疼……” “嘶……手好疼,拿不稳药膏了……快裂开了……” 她不时发出艰难的声音,声音里带着泣音。 最后,手中的药还真的没拿稳,“啪嗒”一声从床上掉下来,掉到帝懿轮椅边。 云惊凰眼眶更红了,“呜呜呜……凰儿好没用……凰儿连上药都不会……呜呜呜……凰儿是不是要疼死了……” 帝懿本来平静的长眉越皱越紧,越皱越紧。 最终,不得不命令: “躺好。” 云惊凰眉心忽然一蹙,阿懿说什么?躺好? “怎么?要自己来?” 帝懿还未睁眼,那冷峻的面容如同禁欲佛子,尊贵清冷。 云惊凰这才反应过来,眼睛瞬间升腾起小星星,连忙躺下,乖乖躺好。 帝懿大手一挥。 那柔软的被子覆盖在她身上,将她锁骨往下遮得严严实实。 帝懿这才睁开眼,弯腰捡起脚边的药膏。 他移动轮椅,来到床边。 “手伸出来。” “唔……”云惊凰乖乖地伸出小手。 那小手肿胀不堪,指甲破裂,鲜血淋漓。 帝懿是个习武之人,受伤乃是常事。 但此刻看着女子的伤,眉心皱了皱。 他拿起药瓶,将药粉撒在那小手上。 “嘶……” 云惊凰又疼得倒吸了口气,全身紧绷: “阿懿……疼……” 帝懿拧眉,不得不放轻动作。 但他到底是个武帝,从未伺候过人,动作轻不到哪儿去。 待手臂、手指的伤处理好后,云惊凰已疼得全身是汗,小脸惨白。 云惊凰见他收了手,连忙提醒: “阿懿……身上……身上还有伤……” 帝懿垂眸,在她脖颈上看了烫红的印子。 再往下,还有。 他不得不拿了支药膏,手指蘸取,抹在她脖颈上。 又持续往下,肩膀、锁骨…… 再往下就…… 云惊凰感觉到帝懿的大手有所停顿,她抿着唇疼痛地说: “阿懿,我肋骨好疼……是不是也摔断了…… 皮肤是不是烫出窟窿了……好疼好疼……” 她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加上之前的包扎,一张脸真的惨白如纸。 若真从马上摔下,的确有摔断肋骨的可能。 帝懿略微迟疑后,手不得不放入被褥之中,避开一些不可描述之处,为她检查肋骨。 云惊凰明显感觉到他的手落在皮肤上。 那手很大、有些冰,常年习武,是男人的粗砺。 她却毫不嫌弃,只觉得心跳都漏掉了半拍。 阿懿……阿懿总算摸她了!这是肌肤之亲! 帝懿为她检查后,容色清冷,“肋骨无事。” 云惊凰却说:“旁边疼……好像是皮肤……兴许是皮肤被烫了……” “这儿?”帝懿移动手。 云惊凰摇头:“不是……左边一点……” 帝懿:“这儿?” 云惊凰蹙着眉头:“不是……要下去一点点……” 帝懿又只得移手:“这儿?” “不是……”云惊凰还是摇头。 她就那么躺着,总是摇头,又疼的迷迷糊糊的,说不清到底是哪儿疼。 帝懿的手在被褥之中游走一番后、 最终,容色一凛,命令她: “闭眼。” 云惊凰皱眉,闭眼?阿懿要她闭眼么? 她还没反映过来,被子被往上一挥,厚重严实地遮住了她的面容。 而她的身体,则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 第155章 振奋军心 云惊凰被蒙着头,完全看不见帝懿的表情。 她只能感觉到帝懿的大手落在她身上…… 她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帝懿!帝懿竟然愿意直视她的身体,竟然不那么避嫌了! 这是里程碑式的一大步! 云惊凰连忙扒拉开被子,露出个小脑袋。 “阿懿,你看了凰儿的身体,要对凰儿负责喔!” 帝懿眉心跳了跳。 空气有短暂的凝结。 云惊凰还眼汪汪地凝视他、补充说: “凰儿已是不洁之身,这辈子没人要啦~只求阿懿垂怜~” 帝懿收回抹药的手,又将被子一拉,覆盖在她身上。 “情势所迫,你不言,无人知晓。” 云惊凰眨巴着眼睛,“可做人要诚实呀,总不能骗人呀,骗人是不对的。” 帝懿目光落向她,“你——谈诚实?” 今日傅云燃控诉她的话,还犹在耳。 云惊凰想起自己以前的胡作非为,一脸认真地解释说: “那是以前太年轻,做人做狗分不清嘛。 现在嫁给阿懿后,我要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说到这儿,云惊凰还调皮地朝着帝懿勾了勾唇角: “咱们可以一起做,换着姿势的做~浴室做~床上做~地上也可以~” 帝懿眸色又是一沉,转动轮椅,离开。 云惊凰连忙坐起身问他:“阿懿,去哪儿……” “睡侧房。”帝懿嗓音一如既往稳重矜贵。 云惊凰才想起,现在的她身上上了药,还不能穿衣服,被子几乎都是隆起的,没紧贴在皮肤上。 帝懿若是和她一起睡,岂不是孤男寡女……肌肤之亲……干柴烈火……玉火焚身…… 她连忙叫住他:“阿懿,凰儿好疼~还害怕~要阿懿陪~” 帝懿:“你言之有理,看了便无人要,更不可同睡。” 云惊凰:…… 不小心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极力挽救:“就听阿懿的,我不会告诉人!” “情势所迫,别人也会理解的!” “而且我们睡了这么久呀,不多这一日,日久生情、日日精进~” 可不论她说什么,帝懿皆不再回应她。 他在侧殿的软塌上覆被而眠,周身是沉和的淡漠。 云惊凰蹙紧了眉头。 这一世的阿懿……与上一世完全不同…… 前世她无心的一句话,他都会说她是在开车,然后把她折磨得下不来床。 可这一世……他真的没有那意思……清冷如同佛子…… 他看似对她好,实则又保持着该有的距离,甚至不越半步。 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云惊凰躺在床上,皱着眉头沉思着。 伤口疼,她有些焦躁不安,不时将手臂伸出来。 夜色里,帝懿转眸间,眼角的余光便映入那画面。 那手臂露在外面,皮肤很白。 锁骨精致。 肩膀线条优美。 半露的风光…… 帝懿合眸,大手一挥,内力又带动着被子覆盖在她身上,将她遮得严严实实。 云惊凰在想事情间,不知不觉已睡得迷迷糊糊。 她不知道梦到了什么,不安分地嘀咕: “唔……阿懿轻点……” 帝懿容色又是一沉。 索性转身,背对她而眠,保持绝对的距离。 殊不知…… 夜色里。 苍伐老早就跑开了,还召集了几名黑衣人集结、训话。 “记住!往后要对王妃恭敬些! 王妃已是王的人,日后还会生下小世子,容不得你们再轻视!” 龙墨眉心一皱:“你在说什么鬼话?王怎么可能会宠幸那女人?” 那女人完全不配做王妃! 苍伐却道:“你知道什么?我以前亲耳听到王和王妃谈话,王喜欢用绳子捆绑什么的。 王妃有次还喊腰疼! 今晚王妃还在寝宫里一直哭,一直喊疼,让王轻点!” 众人脸色巨变。 “所以王真的和王妃同房了!” “王竟然认可这个女人做王妃?” “传下去,咱们很快就能看到小世子出生!指不定一胎十宝!” …… 云惊凰再次醒来时,脸颊微红。 昨天一整晚、竟然一直梦到和帝懿做…… 害,可惜只是梦。 房内已没有帝懿的身影,他又去闭关修养了。 云惊凰心里空落落地穿好衣裳,迈步出门。 开春了,天气微微暖。 和煦的阳光洒落在身上,似乎带给人新的力量。 云惊凰伸了个懒腰,忽然想明白了些事。 这一世的阿懿与前世有个最大的不同、便是现在的他没有权势,也不是战帝。 前世他是恢复一切后,才开始宠她的。 前世这一年里,她与帝懿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几乎没什么往来。 所以现在她能做的、还是努力赚钱、扩大军力、帮助帝懿重回巅峰! 时间一到,阿懿一定会变成前世样子! “嗯!就是这样!” 云惊凰满怀期待地筹备着,从地道来到镇南军军营。 地道已经完善,可以从龙寝宫隐秘之地通军营,也可以从赢宫几个隐秘的角落、通向赢宫外两里路之地。 为了安全起见,云惊凰还是李野的装束。 后方广场恢弘,可以避开窥察的探子。 容稷和容万霆、程魁金正在练军。 海、陆、空、射、盾、战、…… 九大营,每队的训练全井然有序,明显比以前更有气势。 容稷看到她,立即走过来关切问: “伤可好些了?” 前夜她急匆匆回来时,他清晰看到她手上受了伤。 云惊凰晃了晃包扎好的手,红唇轻勾: “没事,这点小伤算什么,往后咱们要面对更多的事呢。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方成大业!” 她这话一出,全场瞬间惊住。 刚走过来的容万霆、程魁金也怔了怔。 他们听到了什么? 那话、竟然是从一个女子口中说出来的! 程魁金最先反应过来,双目发光的上前: “兄弟!不愧是我的兄弟!这简直是千古名句!足以千古流传!” 云惊凰解释:“不是我想的,是……我做梦梦到的……” “那我不管!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句话!” 程魁金崇拜之意几乎要从眼眶溢出来,还转而对全场的人道: “听到李将士刚才说的了吗?全给我重复一遍!刻在心里!” 所有将士立即停下,站着标准的军姿,异口同声道: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方成大业!” 这说的不就是他们吗? 从南方而来,什么苦都吃过了,但他们不怕!他们坚信他们能再闯出一片天地! 清晨的阳光洒落在所有人身上,那一张张脸显得更加刚毅,身形也挺拔如同白杨。 云惊凰这句话就这么深深刻在他们脑海,从此激励着他们更加进步! 云惊凰看着那壮观的一幕,胸腔里也有热血在涌动。 有这么多人众志成城,还有什么是完不成的! 迟早一日,什么云京歌、赵如蕙,帝长渊、九五之尊,全是蝼蚁,定要掀翻了这天! 只是…… “哒”的一声。 有人因为太激动,身上的铠甲断裂落地了。 云惊凰:…… 将士们身上穿着的软甲太过简陋,武器也是最低配。 被今上调来这里做闲差的他们,不知道多久没有看到过昂贵精良的武器…… 云惊凰又想到了六哥哥傅云燃。 傅云燃的整个军器库,里面有一等一的武器…… 第157章 拔掉舌头 她迈步上前,靠近那恢弘的作场,对门口守卫的护卫道: “请问你们管事在吗?我想定做一批……” “滚滚滚!” 话还没说完,右边那护卫直接不耐烦地挥赶。 来这儿的人物哪个不是大富大贵,八抬大轿。 可此刻的人老头装扮,穿着粗布麻衣,就像落魄的清贫老人。 护卫看都不将她看在眼里,拽得二五八万地抱剑站着。 云惊凰皱眉,耐着性子把话说完:“我是想见你们管事,谈一批物事的定制。” “就你?定制物品?你有商号吗?你哪个世家派来的?哪个家族的人?有没有引荐信函?” 一连串的问题咄咄逼人。 护卫说完,还冷哧一声: “你当我们这儿是什么地方?阿猫阿狗都能进吗? 看到上面的招牌没有?登峰造极! 这是辅国公府三公子名下的登峰造极作场!低于几万量的货,一概不接!” 那嚣张狂妄的姿态,眼睛都要长到天上去。 云惊凰打算再说两句,可护卫十分厌烦地挥手: “赶紧滚吧!这年头老头子都出来跳腾了? 一大把年纪还活得了几天?要想定制寿衣和棺材,就去棺材铺子,别在这儿晦气人!” 云惊凰脸色一冷,若是平常,高低得教教他做人。 但现在的她需要隐瞒身份,低调行事,重生一世,也学会了冷静。 她只能极力控制着脾气,从衣袖里摸出一个长长的竹筒递给他: “你将这竹筒交给你们管事的就行,我就在这儿等着。 管事看了,一定会见我。” 她苍老的身姿间却带着一种笃定、风骨。 护卫伸手一扯,“什么鬼东西?就这破玩意儿还想让我们管事的见你? 你当你是天王老子还是玉皇大帝哟?滚一边去,浪费老子时间!” 护卫边说边嫌弃地将那竹筒一扔,看都没看半眼。 旁边另一个护卫想劝说阻拦,可都来不及。 那竹筒顿时“咻”的一声飞远,落到了远处的一个棚子里。 而那棚中,拴着一只巨大凶猛的黑犬。 黑犬看到竹筒还以为是骨头,立即去扒拉着开始咬。 云惊凰眼皮顿时一跳。 那是她辛辛苦苦绘制了一个月的图纸! “不准咬!” 她大步走过去,准备制止狗。 可护卫却一把拽住他:“哟呵,让你滚没听见吗? 老子守门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死皮赖脸的玩意儿!” 他扯着云惊凰用力一甩。 云惊凰单薄的身体顿时被摔出去,“咚”的一声摔倒在地。 昨晚阿懿才给她包扎好的手肘,指不定又蹭破了。 她眸色顿时一凛,抬眸看向那护卫,眼底已有杀气腾起: “确定要如此嚣张?” “我就这么嚣张又如何?又怎样?有本事你跳起来打我啊!” 这护卫的表哥是作场里的队长,向来狐假虎威惯了。 他嚣张傲拽地笑:“一个老匹夫,老货,还爬得起来吗?” “来啊!爬起来打我啊!打我这儿啊!你敢动我一根头发吗?” 边说还边朝着她走近,伸手不断拍着自己的胸膛。 云惊凰眸底冷意凝结,正要动手之时、 忽然! “等等!住手!” 一道愤怒的声音突兀地传来。 云惊凰扭头看去,才见刚才另一边的护卫趁他们没注意,捡了竹筒跑进去。 此刻正领着一个身穿锦衣的肥胖中年男人出来。 动手的虎哥看到他,一改嚣张的气焰,连忙谄媚上前: “周管事,您来得正好!这老头子今日跑到我们作场闹事,赶也赶不走,还想出手打人!” “啪!” 周管事忽然一巴掌甩在虎子脸上,冷声命令: “给我跪下!向老先生道歉!” 虎子刚站稳,脸颊火辣辣地痛,难以置信地看向周管事。 周管事……打他?还让他跪? 他捂着脸道:“周管事,您是不是弄错了……是这老货闹事!死皮赖脸不肯走!” “啪!” 又是一个巴掌甩在虎子脸上,他两边脸都升腾起鲜红的巴掌印。 周管事愤怒地道:“让你跪就跪!立即给我跪下磕头!” 说话间,还一脚踹在虎子身上,硬生生将他踹得跪在地上。 还有护卫上前,摁着他的头就逼他磕头。 周管事这才十分热情地上前,搀扶起地上的云惊凰: “老先生,实在抱歉,是我们养的狗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我们计较。 您想怎么处置他,尽可说,别动手脏了您的手!” 众人看得惊诧无比。 向来掌管整个作场的周管事,竟然对一个贫酸的老人如此点头哈腰?还用敬词? 云惊凰站起身掸了掸灰,她幽幽瞥了眼跪地的虎子: “不和你们计较也行,出来混大家都不容易。 拔了他的舌头、砍了他一只手就行!” 不敢动他一根头发? 那就直接见血! 跪地的虎子身体一怔,怒不可遏地看向他: “骂你几句就要拔我舌头,你当你是……” “够了!给我闭嘴!” 周管事打断他的话,命令他带来的护卫: “听到老先生的话了么?赶紧拖下去,舌头拔了!” 如此护卫,对客人动手,还嚣张跋扈,拔了舌头也在情理之中。 那虎子还来不及求饶,就被人拖了下去。 后院,很快想起凄厉的嚎叫声。 云惊凰有些惊,没想到她随口一说,周管事竟然直接照做? 都不兴讨价还价的么? 周管事又如同笑面佛般地看向云惊凰: “老先生,现在可否入内详谈?” 云惊凰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想到今天的正事,她跟随他一同往里面走。 进了大门,是亭台楼阁,假山流水,看起来宛若一个偌大的王府府邸,恢弘大气。 四处还根据景色布置着水车、木马流牛、雕花座椅等,令人耳目一新,又雅致非凡。 周管事一路恭敬地为她引路,还弯着腰。 领着她进入正厅后,有人立即沏上上等的普洱茶。 周管事也没坐主位,反倒在她对面桌下,十分亲和、又试探性地问: “敢问老先生是哪儿来的啊?可是哪位大世家或者是哪位高人派您来的?” 云惊凰蹙眉:“我就自己来的,不行么?” 周管事闻言,脸色顿时一变。 第158章 再遇初恋 他直言不讳道:“老先生,您竹筒里装的那些图纸,我全看了。 可以说是惊为天人!世间无二!” 那种物品应当是哪个大世家的公子、或天赋异禀之人才能绘制出来。 可老先生竟然说是他自己? 周管事瞬间明白过来:“老先生,我懂了,你们是喜欢低调是不? 放心,我们作场绝对会保密!” 云惊凰:…… 周管事又转而问:“咱们单独谈谈您那些图纸,不知您想要多少价钱?我们登峰造极买下了!” 云惊凰刚喝了口茶,这才放下茶杯: “想必你误会了我的意思,图纸的版权不卖,我只是来找你们生产。” “这……” 周管事道:“我个人认为,若这些物事由我们登峰造极生产并销售,我们有完整的商铺链,可以将其做到最大的盈利。 价格随便老先生您开就是,想要多少都行。” 他的口吻十分大方,阔绰。 云惊凰听出了,这人就是想买断她的版权,占为登峰造极的商牌。 她道:“不卖,并且我要你们保密为我生产。 单价我写在图纸上了,多一分也不行。 另外,长期合作,我可以给你们利润的一成为诚意。 若是不行,我去别家看看。” 云惊凰说完自己的要求,站起身就要走。 周管事连忙叫住她:“老先生别急,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只是你开的价格卡得有些……” 就是卡得完全刚刚好,对他们来说没有占据主动权。 登峰造极还没被人这么拿捏过。 周管家只能说:“正巧今日上头那位也在,我去请示一番,您在这儿稍坐片刻。” 说完,他给了一位丫鬟眼神。 那丫鬟们立即上点心、上坚果等,似乎生怕他走了。 云惊凰只能坐在那里,静静等。 上头那位? 不知道他说的是主管事,还是谁…… 云惊凰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些熟悉的声音。 她起身走到床边,眺望过去。 就见偌大的池塘对面,河边杨柳依依。 那精致的亭子里,一群华服锦衣的人正在其中游走,个个气质不凡、矜贵绝伦。 云惊凰隔得远远的,一眼看见、 有傅三公子、傅盛临。 还有傅六公子,傅云燃。 以及一位天青色锦衣的男人…… 云惊凰看到他时,身姿顿时僵住。 那人、是帝长渊! 帝长渊,当今的十一皇子。 其高贵温润,成熟淡然,是无数女子眼中的翩翩君子。 那白皙的皮肤,温儒的气质,“陌上人如玉,公子世如双”,说得不过如此。 十岁那年,帝长渊到丞相府参加云震嵘寿宴。 她也是这么隔得远远的看见过一次。 那时候的她正在抠泥土里的蚯蚓准备去吓人,顿时自惭形秽。 觉得帝长渊就是那皎皎天上月,而她就是上不得台面的池中癞蛤蟆。 一眼万年,自此初心萌动、情根深种。 她开始各种找场合和机会,和帝长渊偶遇。 但是帝长渊并不喜欢她,每次只是君子之礼,冷冷淡淡。 她愈加觉得他高贵,是她心目中最干净的神明公子。 十六岁那年,听见云京歌弹《高山流水》,还被冬雪诱导,误以为那是表白的琴曲。 她开始私底下偷偷学习,觉得只要她学会,帝长渊一定会正眼看她一眼。 她苦练了整整一年,在新春元宵佳节时,当街弹奏《高山流水》,向帝长渊表示心意。 可那一日,她引得全场哄笑。 原来那首琴曲,并不是男女间的伉俪情深,而是知音间的感情! 她连琴曲都不懂,成为全京城的笑柄。 也因为那打击,云惊凰其实放弃了喜欢帝长渊,再也不想靠近。 可没想到—— 一年后,她被赐婚给帝懿,嫁入赢宫。 从那以后,帝长渊见到她时,总是流露出两分惋惜,似乎是觉得她嫁给残废的帝懿,很是可怜。 贫穷的时候,他还施舍过她银子、食物等,不动声色地帮扶她。 年少时被她按压下去的情愫,又控制不住地升腾起来。 她觉得帝长渊就是世间最美好的公子,他温柔、善良、清贵、淡然、渊博、如诗、如月…… 可直到死后她才知晓! 帝长渊是与云京歌合谋,故意引得她萌生爱意,引起她对帝懿的不满。 帝长渊每一次接近她,都是有其目的! 例如他的每一次绿茶温柔,都会引得她回到赢宫,与帝懿大吵大闹、蛮不讲理。 而这时候,帝懿为了哄她,总是会花上许多时间。 帝长渊等人就会借机行事,占得先机,或者趁机潜伏赢宫,偷偷窃取机密…… 前世她被赵如蕙杀死,也是帝长渊谋朝篡位的筹划! 最可怕的是! 云惊凰作为鬼魂时,清清楚楚地看见,她和帝懿的骨灰被云京歌铺在台阶下,两人一同走上那最高的位置。 后来,帝长渊还命人挖了出来,将他们的骨灰一人丢去极北之地的冰川,一人丢去极南之地的寒地。 天南地北,做鬼也无法相见! 因为帝长渊厌恶所有生来尊贵的人,其中包括帝懿。 凡是帝懿喜欢的物品,他便不会让帝懿如愿,哪怕是死! 那个清贵温儒的长渊殿下,全是装的! 他表面温润,实则披着恶魔的皮,一步一步利用她、侵吞帝懿的江山!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恨意凛然。 亭子里的帝长渊抬眸朝这边看来。 那一刻,云惊凰立即垂眸,敛起一切恨意,与丫鬟们闲聊转移注意力。 帝长渊太过敏锐,现在绝不能被他发现! 帝长渊看过来时,只看到一个老者的身影。 他长眉微微皱了皱,又转而与人谈笑风生。 而云惊凰糊弄过去后,眼角的余光又暗暗看向那边。 亭子里,一群人正在哄云京歌开心。 云京歌又是仙女儿般的打扮,优雅、华丽、高贵、圣洁。 傅云燃拿了个会飞的竹鸟给她: “歌儿别难过,承祁的病情一定会好起来,你很快又会见到九哥哥了!” 傅盛临更是贵气道:“我已让人去买千年人参,有一支买一支,有百支买百支!” 不就是那么点钱,他傅盛临多的是钱。 “承祁竟敢受伤这么严重,害歌儿如此担忧。 到时候他醒了,三哥哥帮你揍他一顿!” 今天的云京歌是心情不好,所有人才特地带她出来散心,哄她开心。 无论何时,她都像是众星捧月的公主。 这时,周管事上前禀告: “三公子,来了一人,他拿着这图纸谈合作……” 傅盛临接过图纸一看,华贵的面容间顿时腾起惊讶。 长长的牙刷! 精致的指甲剪! 晾衣架! 淋浴花洒! …… 每一张纸上都画着不同的东西,每一样都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傅盛临是个商人,一眼看出这些东西有多大的潜力。 他立即看向周管事:“他人在哪儿!带我去!” 云京歌蹙眉:“三哥哥,你今日说了要多陪我们会儿的。” 这三哥哥极其有银子,腰缠万贯,富可敌国。 只是整日忙事业,见面的次数少之又少。 今日他们还是特地找到这儿来,才见上一面。 傅云燃也揍他一拳:“歌儿都来了,你还要去忙公事?真是赚银狂魔?” “今日不一样,今日是真有事要忙。” 傅盛临轻轻摸了摸云京歌的头: “歌儿乖,心情不好就先去逛逛街,拿这些银票去,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话落,他随手摸出一大沓金黄色的银票递给云京歌。 那是黄金储存票! 那么多,随手就是万两黄金! 云京歌拿着金票子,心脏微微发烫。 这么多金子…… 而傅盛临给了黄金票后,总算放心地离开,前去会见老者—— 第159章 壕无人性! 傅云燃看着他身姿疾步,忍不住道: “我倒想看看老三那么急匆匆的,是要去忙什么,有什么大事比歌儿还重要!” 他转头对帝长渊邀请:“长渊殿下,我们一同去看看?” 大厅里。 云惊凰又坐回那个位置,敛着眸幽幽品茶,眼底是无人看得懂的深沉。 万两黄金! 那不是白银,是黄金! 傅盛临竟然随手就给云京歌那么多银子,任由她去挥霍。 前世也是如此,傅盛临对云京歌简直十分慷慨。 可云京歌前世就利用傅盛临的慷慨、容易信任人作文章,害得堂堂东秦国的首富,沦落去濮国惨死! 濮国是个阴险狡诈的国度,那里的人几乎个个凶神恶煞、手段阴狠,连自己人都骗。 挖肝、挖肾全都是轻的! 傅盛临死时、身上千疮百孔,能用的全被挖掉,连身上的绸缎底裤也被扒干净,衣不蔽体。 云京歌还让人将他的尸体喂狼狗,吃得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堂堂傅三公子,客死异乡,死在那无人知晓的荒谷之中,沦为狼狗腹中食…… 但没有人知晓蛛丝马迹,云京歌做事向来不留任何任何痕迹。 后来云京歌和帝长渊“查明”真相,还起兵灭了濮国,一箭双雕,将濮国划为东秦国的领土。 傅家人感动于云京歌的聪明才智、为哥报仇,将傅盛临的所有商业全交给云京歌打理…… 正在思索间、 “傅三公子到!” 一道高亢的喊声忽然传来。 云惊凰回神看去,就见一行人大步走来。 为首的男人,正是傅盛临。 他身着浅紫色锦服,暗金线绣制的锦鲤云纹跃然其上,还有无数宝石点缀其间,熠熠生辉又恰到好处,华丽且不失品位。 在他身后跟了十个随从,衬得他更加高大、气派。 云惊凰还没站起身行礼,傅盛临已大步走进来,直接在主位坐下。 “老先生,不必多那些虚礼。 你的条件我已知晓,就按你说得办,钱向来不是问题。 但——有个条件。” 傅盛临谈起事业,周身是常人不容人拒绝的盛气。 他对老先生道:“你这批图纸往后不得给任何其他人,只可在我登峰造极生产!” 云惊凰敛眸,她其实并没有打算找别人。 傅盛临以为他不同意,又道: “当然,我登峰造极也会对其保密。 并且、我还可为你申请朝廷的秘造独有权,谁若敢剽窃制造你的物事,便是触犯律法、与我傅某作对。 我傅某无需酬劳,为你解决一切!” 云惊凰看到他光华灼灼的俊逸面容,不由得叹。 这是直接垄断这些物事的生产,保证最大化的利益。 每个物品刚刚设计出来之前,的确属于一个人的独有权。 她看向傅盛临问:“傅三公子这么好说话,总不能是毫无目的?” “老先生爽快。”傅盛临品了口茶,放下茶盏,直接道: “其实也并无目的,我傅某做事一向如此。 只要你认可傅某,觉得傅某诚义德善,往后无论有任何图纸都来找我就行。” 言下之意,看中她的图纸构画能力,希望往后永久保持合作…… 傅盛临又补充:“当然,若往后你不找我,傅某也不会强求。 生意往来,讲究你情我愿。 眼下我们将这桩生意做好,想必你会看到我傅盛临的实力。” 话落,他抬起手挥了挥。 傅盛临的贴身随从裘二立即端着个托盘上来。 托盘用的金丝楠木! 毛笔笔杆也是金丝楠木所制! 纸张更是瓷青纸! 这种纸以桑皮纸为原料,用靛蓝染料染成深青色,再经研光,其色如青花瓷,坚韧如段素,低调中华贵、静谧中深远,又庄严肃穆。 而写在其上的字,更是金光灿灿。 那是金泥墨! 将真金箔以指略黏胶水,蘸金箔逐张入碟内乾研,其写出的字线条有力,铁画银钩,自带金光。 云惊凰看得眼皮微跳。 这规格之高……与曾经帝懿用的,完全不相上下。 傅盛临见他多看了文房四宝一眼,命令: “裘二,为老先生准备一套文房四宝,就当是我的见面礼。” 云惊凰:! 这套物品至少价值万金,甚至可以说有钱也难买到,傅盛临随手就这么送? 不愧是东秦首富。 她表面云淡风轻,在合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艾易。 对傅盛临道:“若是没意外,往后我所绘制之物,自然就全劳烦傅三公子。” 意外,就是云京歌不捣乱,或者傅盛临能一直平平安安的活着。 傅盛临此刻全然不知,嘴角扬起成熟男人的自信、盛气: “放心,在傅某这里,从不存在任何意外。” 契约签好后,傅盛临站起身邀请道: “既然已是合作友人,老先生可与我去作场参观一番。” 云惊凰前世从没来过这种地方,应下: “却之不恭。” 两人一同作场内部走去。 穿过盛大庭院,后面出现一片巨大宽阔的木屋。 区域分明,木材区,处理区、锯区、工艺区。 无数工人在忙碌着,各司其职。 不论是木制摆件、还是大型水车、亦或是木马流牛、雕刻檀椅,这里已形成规模化的生产。 外界万金难求的金丝楠木、沉香木、檀木等,在这里数不胜数。 傅盛临走到哪儿都带着十名随从。 那些随从武艺非凡,又穿着奢华。 一路走来,人人见了他都恭恭敬敬地弯腰行礼: “参见傅三公子。” 傅盛临是人人敬崇的首富,他举手投足间尽是成熟、盛气。 “那片区域三百亩,傅某会让人新规划好,单独生产你所要之物。” 云惊凰问:“大概需要多久能生产出第一批物事?” “十天,一万份。”傅盛临口吻沉着。 云惊凰眸色微微一变。 这产量在东秦国纯手工的制作而言,完全惊人! 她叹:“傅三公子的能力,无人能不信服。” “老先生也是。” 傅盛临停下脚步,负手而立在作场之间。 他这才目光落向老先生:“不知老先生可否与我交交心,谈谈那些图纸是如何绘制而出?” 那精良的牙刷、足以让人更为舒适。 那指甲剪、往常人们皆是用剪刀或小刀修,十分不便,有了其,自然更加舒适。 晾衣、人们更是平铺与竿子上,占地面积十分宽,有晾衣架更能省事。 还有那神奇的沐浴物事,将水箱放置于高处,盛放热水,又从竹筒所制的水管流水下来,从下雨般的名为花洒的物事里洒落而出,沐浴冲洗…… 傅盛临清楚,这些物品足以颠覆整个东秦!惊奇整个时代! 云惊凰勾唇:“老夫兴许是古来稀之年龄,忽然茅塞顿开,总是梦见些奇奇怪怪的物事。” 傅盛临微微皱眉,做梦? 但兴许没有别的更好的说辞。 再看眼前的老人,明明与他年纪相差极大,但站在一起,他竟有种相逢恨晚之感。 就像是……很熟悉、很亲切。 这种感觉……从未有过。 第162章 获得助力 云惊凰却也知晓,这件事因她而起。 虎子因为护卫进去传话,而被拔了舌头剁了手,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她扶着青年在一旁的石头上坐下,拿出一些镇痛消淤的药膏,为他处理伤口。 青年畏缩地连忙后退:“老先生……不用……这些药太贵重,别用在我身上……别浪费了……” 那忐忑的姿态,不知道受了多少欺负,才会养就得如此卑微。 云惊凰安抚:“放心,不收你银子。 况且药物从来不贵重,贵重的永远是人的命,别妄自菲薄。” 青年眸色闪了闪。 最贵重的、永远是人的命…… 可在这个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也就是他们这些粗人奴隶的命了。 云惊凰看出他心中所想,道: “对别人而言你的命不值钱,但对你自己而言,你的生命只有一次,是你自己最珍贵的宝物。 你自己不爱惜,还有谁爱惜你?” 就如现在的她自己,帝懿与上世不同,不爱她,家人们也不知道她是家人。 她却更会把自己照顾得更好!活得更加风生水起! 云惊凰难得对护卫多叮嘱:“越无人爱,越要学会爱自己。” 此刻的她是老人模样,青年看着她布满皱纹的面容,只觉得他是那么长识渊博、话语富涵哲理。 那些药抹在身上,伤口的疼痛也在渐渐减轻。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给他上药…… 云惊凰给他处理好伤口后,又问: “既然他们那般欺负你,何必留在那里务工? 早该去换点舒适点的活,以后也离那些恶人远一些。” 提起这,青年垂眸:“作场的月俸开的高,单是守门一个月也有二两银子。” 如果去别的地方搬东西,两个月也未必赚到这么多钱。 “我还有个弟弟……” 他们父母早亡,兄弟两相依为命长大。 弟弟虽然已经大了,十四岁,但是不务正业,总喜欢做些小弹弓上山打猎。 他作为哥哥,自然必须撑起一个家。 若不是今日被虎子找人打走,他想一直在作场干下去。 云惊凰才恍惚意识到、这天下间还有许多比她更可怜的人,为了一日三餐在奔波、拼命…… 她看向青年问:“你叫什么名字?” “回老先生,我名阿铮。” 青年见伤口处理好了,站起身恭恭敬敬地俯首行礼: “老先生今日施救之恩,阿铮定然铭记于心。 若有能力之日,阿铮定然报答。” 只是……他应该一辈子不会有出息……无法报答…… 云惊凰眯眸:“阿铮,不错的名字。 从今日起,你帮我干事吧,每个月我给你十两银子,往后还有提成。” 青年眉心顿时一皱,连忙看向老人。 “老先生……你……你不用施舍我,我不值那么多银子……” 能拿十两银子一个月的,都是一些府邸的管事,他想也不敢想。 云惊凰却道:“刚才才教你的又忘了? 别妄自菲薄,你明知虎子会报复你,还鼓起勇气捡起那图纸递进去,这是正义。 你因我而受伤,又不埋怨,这是赤诚善良。 你还要养弟弟,更是有责任心。 这些品质是难得的瑰宝,世间难寻!” 阿铮听到这些话,心脏深处涌起从未有过的感受。 他这种卑微之人,不论走到哪儿都被人瞧不起。 可在老先生眼里,他竟然是如此优异之人? 云惊凰又道:“实不相瞒,我要开个商铺,但是没时间打理。 在这乱世想找一个像你这样的人,也不是什么易事。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今日起开始帮我选址装潢、铺货守店……” “当然不嫌弃,阿铮怎敢嫌弃老先生……” 阿铮连连道,又皱紧着眉头:“只是阿铮从未经过商,不敢接这么大的担子……” 一旦有失,只会害了这么精明渊博的老先生。 “放心,一切我都计划好了,你按照我说的做就行。” 云惊凰开始慎重其事的对他交代: “选址商铺,选在最旺的街道,必须足够宽阔,还得有仓库堆放物品。 这里是装潢图纸,找人装修便是,务必大气高端。 十天后竣工,傅三公子的人会把物品送过来,你只需要守着,每日负责收银……” 所有事情精确到细枝末节,清清楚楚。 阿铮看着一堆图纸,更加感叹于老先生的智慧、渊博。 他还是有些难以置信:“老先生……你确定要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我办吗?” “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云惊凰直视他,眼中是信任。 又转而问:“怎么?你不相信老夫的眼光?” 阿铮怎么会不相信他? 这是他见过最博识鸿儒的老先生! 长这么大,他也是第一次被如此器重、信任。 阿铮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抱拳:“承蒙老先生器重!能被老先生看得起,是阿铮的幸运,阿铮一定竭尽全力而为! 若无法完成,我不收月银、不收老先生分文!” 云惊凰还是交给他一些银票:“这些是办事所需,记住,一切以优良为主。” 她又对阿铮交代了些事情。 “哥……” 一道少年的嗓音忽然传来。 两人回头看去,是一个穿着兽皮的少年走来。 皮肤很黑,眼睛却很明亮,背着自制的土弓箭,手中还拎着只兔子。 看到阿铮受伤,他立即上前来问: “哥,你怎么受伤了?谁伤得你!” “阿戎,哥没事。快来见过老先生,这是我们的恩人。” 阿铮立即引荐,对老人道: “老先生,这便是我那不学无术的弟弟,让您见笑了。” 云惊凰看到少年那炯炯有神的目光,里面尽是对她的提防。 再看那弓箭,材料几乎全取自山中。 她笑:“阿铮,你这弟弟可不是什么不学无术,应该是比你更有心气,不屑与常人为伍,也不想去做那些受人欺负、卑贱的活。” 阿戎眸色顿时一亮:“你怎么知晓?” 这么多年来,多少人嘲笑他不务正业、游手好闲? 可就如老先生这么说的,他只是不屑去看人脸色,也不想为了几个铜板卑躬屈膝。 更觉得他阿戎这一生,定然是要有大作为的,怎么能浪费在那些打杂的奴隶事情之上? 可没有人懂他…… 没想到一个老先生竟然一眼就能看懂他…… 云惊凰没答话,反问: “阿戎,想做真正的事业吗? 若是完成,我可给你一百两银子!” 阿戎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大的数目,也是第一次有人敢找他做事。 他挑眉问:“什么事?” 第163章 惊奇女子! 说完,又补充:“可提前说好,我阿戎虽然不务正业,但不行杀人放火、鸡鸣狗盗之事!” 云惊凰忍不住笑:“放心,真要杀人放火,我找你们两兄弟?” 她又不傻,拿出一些图纸递过去。 阿戎接过一看,神色顿时变得惊艳,眸光也越来越亮。 以他的天赋,他很快看出、这是射击人的武器! 而且杀伤力十分大! 他惊讶地看向老先生:“老先生,这些图纸是你绘画的?你设计出来的?” 云惊凰想到武器之事需慎之又慎,容不得半点风声的走漏。 私造武器,更是死罪。 她答:“不是,这武器是一位神秘高人交由老夫,让老夫帮忙找些材料而已。 此事至关重要,她也位高权重,不像我这般好说话,咱们务必保密。” 阿戎对这些并不在意,他只知道这武器惊人。 “放心,我们兄弟保证义气! 不过图纸上画的这些东西,我可以帮忙找,却有一个条件!” 他也不卖关子,直说: “若是武器做成之后,你要让那人必须给我试试!” 哪怕还没有做成,他眼中已经腾着对武器由衷的热爱、热血。 云惊凰应下:“好。” 她又对两兄弟再三交代了些注意事项,这才迈步离开。 阿戎看着他的背影,眸子里是燃起的火光。 “哥,看到了吗?我就说过我是人才,迟早一日会被人挖掘的!” 那老者就是他的伯乐,是第一个器重他的人,他定然不会让老者失望! 阿铮也应了声。 艾老,是他们生命中的光。 原本灰暗的人生,似乎亮了起来。 * 云惊凰离开后,一直在盘算着事情。 她给阿戎的图纸是她改造后的枪支,在东秦这个时代可以做出来。 朝廷开始征筹武器,他们镇南军也不能落后! 只是目前无法让傅云燃帮忙,那就只能靠自己。 而做枪支必不可少的、是硝石。 硝石目前受朝廷管制,私人不得大量购买。 若是能自己发现一个硝石溶洞…… 云惊凰今日已出来了,这边又有许多山,她打算顺便找一趟再回去。 不过一个老人步伐敏捷的越走在山林中,始终有些奇怪。 她又换了套黑色的束袖衣裳,头发高束,戴上个黑色半面具,开始在山中游走。 硝石在目前时代主要是由一些蝙蝠等动物的粪便、经过各种化学反应而形成。 她细细找着蝙蝠等动物栖息的溶洞。 没过一会儿…… 不知不觉到达一片竹林山崖。 七十度的山坡上长满楠竹,亭亭玉立,山壁间似乎有些蝙蝠飞过的痕迹。 云惊凰这段时间一直私底下坚持练武,已提升极大的武力。 她从走山路都会摔倒的小娇娇女,变得能在山壁间自由行走。 她时而踩着凸起的山石,时而越过竹子,查看一切细小的痕迹。 忽然、 “哗哗哗……” 下方传来马车行动的声音。 云惊凰低头、透过一根根楠竹看去,是两行金甲卫、护送着一辆奢华的锦缎马车。 锦缎全采用暗金线绣制的天青色,华丽间又多一抹高冷、淡漠。 她一眼就认出、是帝长渊的马车! 帝长渊回城,是要经过这条路! 往常每次看到帝长渊的马车,云惊凰都迫不及待地围上去,连车上坠了几颗珠子都数得清清楚楚。 可今日、 她只恨不得能泼两桶硫酸下去。 偏偏他带的人多,若是被当做刺客,命休矣! 云惊凰只能忍着恨意,快速翻越山壁,朝着上方隐匿。 马车里。 “停车!” 帝长渊清贵的嗓音忽然扬出。 队伍顿时停下。 他敏锐地掀开帘子,抬眸看去…… 就见那亭亭绿竹之间,一抹漆黑的女子身影往上游走。 黑色的衣裳,束袖束腿,干练非凡。 脚下一蹬、便跃上一米多高。 “沙沙沙……” 她碰到的竹子落下细长如刀的竹叶。 万千竹叶飘飞,如同下起一场竹叶雨。 她那敏捷的黑色身影就在竹叶之间跃上,身轻如燕,矫健灵敏。 只是几个回合,已到最上方的山坳处。 女子要消失前,还停下来,回头看他一眼。 那是一张应当精致的面容,却带着漆黑色的面具。 隔得这么远,只能看到那双黑色的眼睛,里面是清冷、不屑、冷漠。 帝长渊眸色微微一凛。 世间竟有如此奇女子? 外间何人见了他不是卑躬屈膝,奴颜媚色。 这女子却冷漠、冷酷、会武,还有寻常女子没有的傲气、清冷。 “林隽!” 他一声命下,旁边骑马护送的护卫林隽立即飞身而起,快速朝着上方山坡追去。 云惊凰却看着下方的队伍,轻蔑一笑。 那黑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深邃的山林之中。 《玄机十九剑》教会她的,不仅仅是武功,更在方方面面。 例如此刻的逃跑,林隽轻功高强又如何,快速往林子里追。 却没有注意到,她就地窝在了一处深深的灌木丛里。 那里离山坳口只有半米的距离。 谁也不会想到,她就躲在那么危险的地方…… 半个时辰后。 林隽回到马车旁,恭敬抱拳: “殿下,属下失职,未曾找到那人的踪迹。是否再派人去搜……” “不必。” 帝长渊看了眼深邃的竹林。 世间少有轻功在林隽之上者。 林隽若追不到,搜也定然无果。 哪怕是隐匿,那女子此刻定然也已转换地方,不好找寻。 帝长渊眸色微沉,吩咐:“让人多留意京中擅武之女子。” 京中忽然多出一位武艺高强的女子,必须在他的掌控之中! “是。” 林隽应下,想起一事,禀告: “对了,去年年底,丞相府二小姐差人送来过一封书信,殿下可要顺路去看看?” 那二小姐再三交代是十分重要的事,必须见帝长渊一面。 帝长渊只一想,就知道那女子是想求他帮忙,不愿嫁给赢王。 不过想到那纨绔粗俗的女子,他眉眼冷漠: “她已为人妻,更需避嫌。” 车帘放下,遮盖他脸上的凌厉、冷淡。 一行马车离开,金甲卫护送,有着生人勿近的威严。 在他们离开后…… 云惊凰才从另一条回到帝京,改头换面。 天还没黑,蝙蝠也喜欢夜里行动,应当是寻找的好时机。 可惜、 眼下最重要的是医治傅承祁醒来,以及经营好医馆赚钱,任何一项不得疏忽。 云惊凰只能以黄一笙的模样,去处理17间医馆的事,以及坚持去看望检查傅承祁的情况…… 第164章 跟踪调查 三天时间,云惊凰就这么过着几点一线的忙碌生活。 不是去照顾傅承祁,就是经营医馆,或是抽空去山林里帮忙找些所需的材料。 好在阿铮办事十分顺利。 他好巧不巧在一家第一医馆的分店对面、租到一间足有两百平米连通式商铺。 阿铮从小生活于市井,讨价还价的能力也十分厉害,租金未被坑半分。 还有装修工人开始装潢。 匾额师父雕刻了一块巨大的鎏金招牌,上面“凰创优品”四个字,十分大气奢华。 等十日之后,这家商铺将顺利开业,惊荡帝京…… 云惊凰就坐在那家第一医馆里,给人治疗病情,不时不动声色地看看那边的进步。 “哒哒哒!” 一队人马忽然快速奔来。 为首的男人是傅云燃,但他手背正流着大量鲜血,染红了缰绳。 后面还跟着马车、以及二十名重甲兵。 “神医,快给我家公子治治!” 郝铁扶着傅云燃进来。 傅云燃脸色有些苍白,但是神情还带着傲气: “本公子说了,区区小伤不必这么兴师动众!” “六哥哥,这还叫小伤么,你就别逞能了!” 云京歌从马车里下来,也担忧地搀扶着他往最前头挤。 今日她闲着无事,去军器库看望傅云燃,好巧不巧撞到他锻造武器时出神,手臂受伤。 这是她难得表现的机会。 她不嫌血脏的亲自扶着傅云燃进去,还对黄一笙道: “黄神医,求求你快医治我六哥哥,无论你有什么要求,尽可提!歌儿都会满足!” 她的声音里带着沙哑,满是哭腔。 原本排队的人看到是兵部总监令受伤,也纷纷自觉让开路。 云惊凰没理云京歌,目光落在傅云燃手背上的伤口上。 应该是制作什么武器时、被铁皮划破一长长的口子,可以见到白色的骨头。 好在兵部的铁器十分精良,伤口也已烈酒消毒,没有破伤风的危险。 “需止血、缝合。” 云惊凰立即拿出相应的器材,当着众人的面给他消毒、清创。 又戴上手套,给他缝合伤口。 “忍忍,不麻醉。” 她还安抚了一句。 傅云燃本以为他之前敌对这女人,她多多少少会拿乔。 可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二话不说就开始给他治疗? 这么近的距离,他清晰可以看到她眼中的专注、认真。 那手法也从所未见,快、准、狠。 虽然很痛,却在他的忍受范围之类。 傅云燃不由得想起,这三日她天天坚持早晚去看傅承祁,每次亲力亲为解决一些事情。 哪怕傅承祁没有醒来的征兆,他多次恶言相向,她也没有动怒…… 这16家医馆也没有任何影响,反倒越来越受百姓喜爱。 仔细想,这人好像人品没什么问题,能力也还不错…… 云京歌陪在一旁,清楚看到自己六哥哥在看着黄一笙出神。 六哥哥、一向最为不喜黄一笙,对女人也不感兴趣的他,竟然一直在看这个狐狸精? 仔细想想,今日他锻造武器时出神,是不是也在想这个狐狸精? 这女人,不仅迷得九哥哥团团转,如今还迷得六哥哥也开始动容? 何其狐媚的功夫! 云京歌心中攀腾起深深的不适。 她还没说话,旁边排队那些人全在惊叹: “天啊!好厉害的缝合手法!” “那么深的伤口竟然也能缝合!几乎看不出一丝痕迹!” “这简直是鬼手神医!” 议论声此起彼伏,满屋子的人都在夸赞黄一笙。 连那三名原本效命于云京歌的大夫,也盯着云惊凰的手法看,极力将那些记在自己心中。 云京歌站在傅云燃身旁,明明她穿着最昂贵的云锦罗裙,画着精致的妆容,头戴价值万金的莲花玉簪。 黄一笙跟她比起来,完全朴素平庸,毫无特色。 可所有人的目光全在黄一笙身上!所有的光芒也全围绕着她! 云京歌攥紧了手心。 原本她是众星捧月的存在,无论走到哪儿,人们都会注意到她的优雅、美丽。 可这些日子,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渐渐变得灰暗无光,就像是明珠蒙尘…… 云京歌实在待不下去,开口道: “六哥哥,你在这儿慢慢缝制,我去给你买些糕点来。” “歌儿,这种事让下人去就好。”傅云燃连忙叫住她,丝毫不舍得她受累。 云京歌却说:“六哥哥,我又不是小孩子,理当勤劳一些。 你再这么把我宠废,我可生气不理你了!” 她娇嗔地看了傅云燃一眼,径直往外走。 傅云燃立即盯了眼那十名重甲护卫。 十名重甲护卫连忙跟在云京歌身后,将她当公主般保护着。 那阵容浩浩荡荡,走在街上引得无数人侧目、注视。 云京歌这才感觉心脏舒适一些。 她本打算去糕点店看看,一个少年却跑得急匆匆的。 “咚”的一声、猝不及防撞在云京歌身上。 “臭小子!没长眼睛吗!” 一护卫立即上前呵斥,拎起他就想教训一顿。 “住手。” 云京歌声音优雅的制止,还看向护卫道: “他只是不小心的,何必动怒?做人要时常心怀大度、良善。” 说话间,她还弯下腰去、准备帮少年捡起掉在地上的图纸。 少年正是阿戎,他立即抢先一步捡起图纸,客套地道: “多谢大小姐不杀之恩。” 随即,不再多说,径直跑走。 那态度,没几分真正的感激,骨子里也没有卑微。 云京歌看着他的背影,袖中的手微紧。 往常这种情况,哪个不是对她感恩戴德?哪个不惊叹于她的人美心善? 这少年男子却对她不屑一顾…… 最重要的是! 刚才她看到了,那少年落下的图纸,里面画着的好像是一些…… 云京歌立即看向身后的丫鬟冬雪。 冬雪会意,无声地离开,前去跟踪那位少年。 阿戎并没有察觉,只在市场上买了几个烧饼,又折回出城,在山里争分夺秒的找寻着东西。 直到天黑,他才回到破破烂烂的瓦房,点燃一支蜡烛,在桌前盯着一堆图纸看。 虽然目前日子贫酸,但他有直觉、他阿戎一定会闯出一片新天地! 外面的冬雪潜伏了很久,直到天色黑尽,阿戎外出方便。 她立即从窗台处翻身进去,快速查看那些图纸。 待看到图纸时,冬雪眼色顿时一变! 那些图纸竟然是! 第165章 狠毒杀人! 玲珑院。 外面十名重甲护卫包围,不让赵如蕙等闲杂人等接近。 里屋的房内,轻纱妙幔。 云京歌正泡在一个金丝楠木打造的桶中。 那是傅盛临让人送来的,雕刻牡丹,惟妙惟俏,还有金丝楠木该有的微金灿灿。 单是这一个浴桶,就价值千两。 可惜里面没有奶浴,只有朵朵玫瑰花。 金丝楠木还没有玉桶的仙气、总有种庸俗之感。 云京歌泡在里面,皮肤白若凝脂,神色却不太好看。 自从…… 好像自从云惊凰嫁入赢宫以后,一切都变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这不落凡尘的云京歌,变得这般落魄、贫酸。 冬雪进来服侍,其余丫鬟都出去后,她才禀告: “大小姐,看到了,那些图纸真的是是武器设计图!而且比六公子绘制的还要惊艳!” 云京歌皱眉:“那么一个朴素之人,有你说得这般神?” “是的,小姐。” 冬雪答:“奴婢调查过了,那人名阿戎,是父母双亡的孤儿,不务正业,就喜欢倒腾些武器。 奴婢看到他屋中墙壁上挂着好多自制的武器,他自己造的弓弩还曾射死过一头野猪!” “可惜人人都说游手好闲,千里马常有,而伯乐难寻。 以前还有个哥哥养着他,可近日连他哥哥也不知所踪,好几日没有回家了。” 云京歌眯眸:“所以……他是孤身一人,还擅设计武器……” “是的,奴婢瞧着那设计图真的十分精妙,想来夺取近日的武器征筹头筹,也不是问题。” 冬雪问:“大小姐要不要将那人招之麾下……” 云京歌美丽的眸子闪了闪。 今日那个少年,就像是个桀骜不驯的狼,还那么不尊重她,恐怕难以驯服。 而且…… 她目光幽幽,忽然惋惜地道: “一个孤儿不慎意外死亡,也无人会在意吧……” 冬雪皱了皱眉,片刻后明白她的意思,心头一跳: “小姐,你的意思是……” 云京歌看她一眼,将手上那串近日傅云燃才给她买的珍珠手链取下,塞进冬雪手中: “记住,手脚干净点儿。” 冬雪虽然很惊讶于她的决定,但这珍珠手链价值五百两银子!她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么银子! 她连忙恭敬行礼:“是,小姐尽可放心。” 她迈步出去,恰巧碰到赵如蕙进来。 赵如蕙这些天因那十名护卫的原因,不得靠近云京歌半步,脸还被打肿,养了好两天才勉强能用脂粉遮住。 今夜她是特地寻借口才被放进来,那些人还只给她一刻钟时间。 赵如蕙刚进来,就看到冬雪拿着珍珠手链出去。 她一眼就看明白,自己女儿定然又有事要冬雪去做。 她不由得走到浴桶前,低声道: “京歌,近日万事不畅,你父亲已一月未曾来我院中。 咱们切不可轻举妄动,一切以稳妥为重。” 好几桩事情,已引得云震嵘对她们十分不满,断不可再出错了! “母亲放心。” 云京歌悠悠玩着水,纤纤玉手的指尖托起一朵浴水玫瑰花: “看看这花儿开得多艳,我们只会越来越好的。”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竟比玫瑰花还要瑰丽,却又带着一股阴沉,宛若是盛放在地府里的食人花。 * 第一医馆分铺。 云惊凰早早前来打理店里,同时无声查看对面凰创优品的进展。 所有价格她已定好,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若是做大,赚的银子会比医馆还多。 而阿铮近日一直没回去,吃住都在店铺内,日以继夜的赶工期。 此刻的他正在门口给工人们挨个倒茶,叮嘱他们仔细些。 忽然,有个人跑到他身旁,不知道说了什么。 “啪嗒”一声! 他手中的茶杯落地,脸色变得一片惨白。 云惊凰隔了对街,没听到他们的声音,只看到阿铮叮嘱工人们几句,就急急忙忙的跑走。 那步伐很是踉跄,眼中尽是惊慌。 她眼皮也狠狠一跳,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照管好店内,我去其他分铺看看。” 云惊凰交代好事情后,也快步离开。 穿梭在闹市街巷中的她,从隐蔽处出来时,已无声变成艾老先生的模样。 她租了匹马,快速往城外骑,去追阿铮。 阿铮一向节约,今日竟也租了马,速度极快地赶回家。 云惊凰赶来时,就看到山脚下,一栋原本破破烂烂的瓦房被火烧成废墟,全是黑糊糊一大片。 周围围了好几个村民,全在议论: “惨呐,真是惨,一夜之间人都烧成灰烬……” “谁让他整日就倒腾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这是引火自焚了,活该。” “不学无术,克死爹娘,怕是阎王也看不下去咯~报应,报应啊!” 村民们的声音七嘴八舌。 云惊凰翻身下马,冷冷扫了那群人一眼: “死者为大,嘴上积德!” 那些人看到是个长识渊博的老先生,一群人只觉得脸颊微烫,臊得慌,纷纷散了。 云惊凰系好马后,迈步走过去。 就看到阿铮正跪在废墟间,徒手去挖废墟。 断木将他的手划得鲜血淋漓,他也丝毫不在意。 屋子又烧得实在太过干净,只是一会儿,他就从废墟中扒出一具尸体。 烧焦、漆黑、干硬、面目全非,如同硬化的炭…… 好端端的人,就这么变成尸体…… “弟弟……阿戎……阿戎!” 阿铮痛苦地摇晃着、紧抱着,堂堂大男人,眼泪却控制不住地滚落。 这是他的弟弟,是他在世间唯一的亲人! 之前还活生生的,现在却化成这样一具漆黑的焦炭…… 他抱得太紧,那身体还碎出好多渣渣……手臂也断了…… “阿戎……阿戎……” 他慌张地拼接着,抱着,手忙脚乱、目眦欲裂。 云惊凰看到尸体时,整个人也僵硬在原地,胸腔里腾起剧烈的难以置信、以及窒息般的难受。 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那个对武器一枪热忱、势必要闯出一番天地的少年…… 之前见面还满眼光芒、斗志昂扬的阿戎,就这么被烧成炭,再无生息…… “呜呜……呜……” 阿铮抱着那黑漆漆的尸体,整个人弓着腰趴着,周身是极致的悲伤、悲痛。 风里似乎都是他的哭泣、哀嚎。 他再也没有弟弟……再也没有亲人了…… 他的弟弟……他没有保护好他的弟弟…… 云惊凰想上前安慰,却感觉喉咙干痛,说不出半个字。 想安慰自己,却也找不到任何理由。 那个满眼是光的追风少年,怎么会死?好端端的怎么会意外出现火灾! 不寻常……一切是那么多不寻常…… 第167章 全军哄人! 今天的她憋了一天,一直在努力冷静安慰阿铮。 可这一刻在帝懿面前,所有情绪卸防,眼泪哗啦啦地流淌,鼻涕眼泪哭了一堆…… 帝懿身躯有短暂的僵滞,手中拿着的折子也僵在半空。 他皱眉,抬眸看向门外的苍伐。 苍伐更是一头雾水。 今日王妃不是一直很开心的在田地里和镇南军插秧吗?还打打闹闹的,嬉皮笑脸。 好端端的,王妃怎么哭了?还哭成这样子? 定然是镇南军欺负了她! “王,属下这就去查!” 苍伐用眼神说了句,转身就快步离开,气势汹汹的直奔镇南军军营。 殿内,帝懿目光落在怀里的女子身上,难得放下折子,问: “发生了何事?” “呜呜呜……呜呜呜……” 云惊凰的哭声更大了。 发生了何事…… 是她将图纸给了阿戎,阿戎没过两天就死了…… 那么一个意气飞扬、活生生的人…… 虽然她不学无术,也打死过李野,但这还是她第一次失去朋友……失去同伴…… 她也到底是个娇蛮又单蠢的人,这是她第一次体会到权斗的血腥、残酷…… 甚至这条权斗的路还没真正开始…… “呜呜呜……呜呜呜……” 云惊凰难过的眼泪不断流淌而出。 往常帝懿只需要给她一个眼神,她都能开心很久,今日的她却止不住地哭泣,周身尽是悲恸。 帝懿长眉难得拧起,任由那黏糊糊的眼泪鼻涕黏他一身…… 另一边。 屋内,容稷等人正在议事。 “咚!”的一声,房门直接被踹开。 苍伐握着重剑立在门口,冷眼盯着所有人: “说!你们对王妃做了什么!” 那周身的杀气,像是要掀翻这军营。 容万霆倏地站起身,“王妃怎么了?我们对她做什么了?你什么意思?” 竟然敢跑到他们镇南军营找茬? 苍伐一脸冷硬:“王妃从你们这里回去后,就一直在哭! 若不是你们欺负她,她怎么可能会哭?” “哭?” 程魁金倏地站起身,担忧无比地走上前问: “我兄弟哭了?” 容稷也站起身,眉心紧皱: “王妃她……当真在哭?” 满屋子的男人也站起身,无一不是难以置信。 云惊凰在他们印象里一直无所不能,灿烂阳光、热情自信、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可她竟然哭了? 到底是谁欺负了她! “我去看看!”容稷大步往外走。 容万霆、程魁金等将士也纷纷跟上。 一堆男人无一不是担忧,乱了阵脚。 他们赶到龙寝宫时,就看到云惊凰趴在帝懿怀里,哭得肩膀直抽。 苍伐扫他们一眼,像是在说:看你们做的好事! 容稷等人顾不得,也不敢发出声音,只能轻声进入大殿。 程魁金急性子,走上前哄着说: “兄弟,发生了什么?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帮你打死他!” 容万霆也说:“到底谁敢对你下手?这是和我们2.6万军人过不去!” 云惊凰露出只眼睛看他们一眼,哭得更加难受。 才刚刚开始,阿戎就死去…… 往后的路还那么漫长,要经历多少次血战……程魁金、容万霆,这么多人,他们是不是也会死…… 帝长渊和云京歌之所以能走到最后一步,完全是他们杀人如麻、不择手段,草菅人命、漠视生死。 可她…… “呜呜……” 单是想想,就好难过,好难受…… 容稷上前,嗓音清和:“到底发生了何事,我们这么多人,定能解决。” 他的嗓音带着安抚。 云惊凰看到容稷,哭得更狠了。 容稷这么好的人,她隐约记得前一世、也和镇南军一同全被弄死了,死在历史朝斗的洪荒之中,变成一堆枯骨。 夺权的路上……向来一将功成万骨枯……异国他乡埋白骨…… “呜呜呜……呜呜呜……” 想到这些活生生的朋友都变得和阿戎一样,成为一个坟墓,由她亲手埋葬,她就格外难受。 以至于他们越安慰,她哭得越惨。 一群大男人在旁边焦头烂额,急得团团转,完全拿不出任何法子,也没有任何经验。 帝懿盯了众人一眼,眼神冷漠。 众人只得后退,保持了些距离。 程魁金低声吩咐:“立即去镇南军营,让将士们一同想办法。 谁若想出能哄女孩子开心的法子,赏银百两!” 有人立即跑走。 她这一哭,惊动整个军营…… 帝懿倒是什么也未做,就任由她趴在身上一直哭。 满殿的人静静陪着。 云惊凰哭了太久太久,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情绪好像渐渐在平复。 帝懿才适时的、难得轻声诱哄: “到底发生了何事?连孤也不告诉?” 云惊凰听到帝懿的声音,隐约恢复了些神智。 她竟然哭了这么久……把帝懿好好的锦衣弄得一塌糊涂…… 她总算直起身体,凝视着帝懿的面容。 帝懿还好好的活着……帝懿是前世唯一活到最后的人……如果不是她胡作非为,帝懿绝不会死。 这是她唯一可以扭转的,是不是其他人的命运,她也能扭转…… 一直急得跳脚的程魁金也赶紧上前问: “兄弟,你快说话啊,是不是赢王欺负你了?你是不是怕他? 就算是赢王,弟兄们也可以为你报仇!” “不是……” 云惊凰连忙擦了把鼻涕眼泪,她回头看向一堆的人。 几乎镇南军的头领全来了。 要是让他们知道阿戎的事,恐怕他们忠肝义胆,更巴不得立即揪出凶手、以儆效尤…… 短时间内,也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武器的筹划。 云惊凰在一秒时间,脑中已经过无数的运转。 她赶紧从帝懿身上起身,平复着情绪: “我……我没事…… 我就是刚才傍晚看了一本话本子,里面写一群人作战…… 到最后,所有人都死了,只剩下主角一个人孤苦伶仃……我就……我就想到我们以后……情绪就绷不住了……” 说到这话时,她声音都还有些沙哑。 而满殿的男人:!!!??? 搞这么半天,惊动整个镇南军营想办法哄人。 可云惊凰竟然说,只是因为看了个话本子? 容万霆眉头直跳:“你确定?就因为这事儿?” 第169章 枪支铸造 军器部,书房。 傅云燃这几日一直在为武器的设计焦头烂额,熬了好几个夜。 此刻看到云京歌来,立即上前迎接: “歌儿,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少往这些地方跑?” 他还冷声命令所有人:“快给歌儿安排!” 椅子冷冰,会冻着她。 空气里还全是冶炼的味道,十分不适合女子。 每次云京歌来,傅云燃定然会兴师动众一番。 就如此刻,一群男人护卫开始折腾。 有的给椅子铺上柔软的垫子,有的专程去找来女孩子爱喝的果茶。 甚至有的去折取后院的花,布置满整个房间。 一会儿时间,原本冷冰的书房变得温馨而美好。 云京歌心底里享受着这一切,表面却道: “六哥哥,我与你说过了,每次不必如此兴师动众。” “我就你一个妹妹,不宠你宠谁?” 傅云燃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宠溺。 哪怕他的手受了伤,他也亲自提起茶壶,给她倒了杯茶。 “快喝点热的,一大早出来,有没有冻着?” 他一个眼神,一群军器部的男人们又赶紧去准备炭火过来。 他们丝毫不觉得麻烦,反倒生怕有哪一点没做到位,看云京歌的眼神里也满是崇拜、喜欢,宛若在看天上的一个仙女儿。 每次云惊凰来,她都是整个军器部的宠儿。 云京歌接过傅云燃递来的茶,轻轻抿了口。 这么多男人围着她转,这才是她云京歌!丞相府高贵的嫡女! 每次想到“嫡女”二字时,她都会想到那个草包。 云惊凰天生是嫡女又如何?如今还不是在那破旧的赢宫冷冷清清、无人宠爱、一无是处? 我命由我不由天! 不好的出生,也是可以逆转的! 云京歌放下茶盏,浅笑着看向傅云燃: “哥哥倒的茶好好喝,仿若清晨的霜寒也散去了。” “歌儿你总是这么容易满足。” 傅云燃看她的目光更是喜欢。 他这儿放的花茶其实没什么品质,别的千金小姐喝了定会嫌弃,偏偏云京歌每次只喝一口,就满眼欢喜。 他安抚:“但这里没什么好玩的,六哥近日也忙。 你先回去,或是逛街,等六哥忙完就去陪你。” “六哥,没事的,歌儿闲着也是无聊。 本想去看看九哥哥,但每次也进不去,只能将自己绵薄之力熬制的汤送点进去……” 说到这,云京歌低眸,眼中腾着些许难受。 傅云燃眉头一皱:“你又亲自给九弟熬汤了?每天起那么早,你没睡好怎么办? 他现在没醒,也喝不了,你不用如此操劳。” “没关系的,我想着万一九哥哥哪日忽然就醒来了呢。 到时能第一时间吃上歌儿熬的汤,他定然会很开心。” 云京歌倾城绝美的面容间升腾起少女般的期待。 傅云燃看在眼中,心里下了决定。 九弟醒后要是不好好对歌儿,再误会歌儿,他非得揍死那小子! 云京歌看了眼他书桌上的图纸,敛眸道: “六哥哥,你安心绘制图纸吧,歌儿不会打扰你。 歌儿照顾不了九哥哥,三哥哥他们也在忙,能来陪陪六哥哥,歌儿心里也会好受些。” 她的声音优雅又好听,满是善良。 傅云燃不好再赶她,给她布置好一堆点心后,又开始了武器的绘制。 近日全天下武器征筹,他这个军器库总监令若是拿不出像样的作品,定然会被人指责。 尤其是他年纪轻轻登上这个位置,兵部尚书等人早就对他心存不满。 最近、许多人全在等着看他笑话。 傅云燃压力有些大,但在云京歌跟前没表现出来,一直专注地用毛笔构画着。 云京歌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其实我觉得现在的武器万变不离其宗,西洲帝国太过强大,那墨楼更是神秘无情。 这些常规的武器,定然无法将东秦从水深火热之间拯救出来。” 她还叹:“歌儿倒是觉得,若是能做出一个小巧精妙的、不引人注意的武器。 但搭载火药的威力,将尖锐的东西射出去,兴许能提高极大的杀伤力。” 原本埋头的傅云燃顿时抬眸看向她。 “歌儿,你说什么?” 云京歌蹙了蹙眉,“我……抱歉……六哥哥,我只是一介女子,若是说错了什么,你别见怪。” “歌儿,六哥哥没有怪你,六哥哥只是太过惊奇!” 傅云燃掩不住嗓音里的冲动,难以置信地看向她: “你说将火药与设计武器相结合?还能做到精妙小巧?避人耳目?” “对,我近日看六哥哥忙,看天下黎民苍生民不聊生,东秦处处受西洲帝国压制,也常常夜不能寐。 夜里翻来覆去、辗转反侧之际,才有了些构想。” 云京歌说着,拿过傅云燃手中的毛笔,又拿过好些宣纸,当着傅云燃的面开始画: “就像是这样……大小一只手可持。 子弹前面要铸造成尖头,会更有穿刺力度。 这里是开关,只需要扣动一下……” 她边说边一一在图纸上绘制而下。 所有东西全被她亲笔绘制出来,带着她云京歌自己的笔锋、特色。 傅云燃亲眼看到她画出,眼中满是惊艳、难以置信。 直到最后,桌上出现一堆详细的图纸,他一一翻看。 如此细致、如此神奇的构想、惊为天人! “歌儿!你不愧流淌着我们辅国公府的血液! 你一区区女子竟能如此厉害,将六哥也比了下去!” 若说以前傅云燃对云京歌、是单纯的哥哥对妹妹的宠溺。 那此刻的他看云京歌的目光中,还带着由衷的喜爱、钦佩、震撼。 云京歌一直优雅而坐,不骄不躁地道: “歌儿只是想为这天下苍生做点什么,歌儿还为这武器取了个名字,叫希望之枪。” 她如同神圣的圣女般道:“愿希望之枪,为东秦、为饱受战乱之苦的黎明苍生,带来新的希望。” 那声音动听而空灵极了。 傅云燃听得连连惊叹。 希望之枪?好个希望之枪! “歌儿,哥哥先代黎明苍生谢你! 走,快跟哥哥这就去试试!” 傅云燃拿着一堆图纸,快速前去安排。 这是东秦国最大的军器部,不论是锻铁还是任何工艺,皆是举国顶尖。 甚至他还一直在暗中…… 许多材料几乎都有,没有的就立即安排人去找! 军器部几千人,全听他差遣。 如此大的规模,希望之枪的生产,就这么开始进行…… 第171章 凶手惊现 云惊凰走到一旁的桌前,邀请傅盛临一同坐下。 “傅三公子有何事,尽可直言。” “艾老爽快。”傅盛临端坐在她正对面,周身也是商界的精英之气。 “我想帮艾老在全国各地、开设凰创优品的分铺。 所有人力、财力、由我全权负责。 盈利六四分,你六,我四。” 云惊凰刚喝了口茶,眼皮微微一跳。 不愧是傅盛临,太懂经商之道。 用她的创意去全国各地开铺子,现在流程已经完善,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而且哪怕是看在他送的金蟾蜍、金貔貅上,她也应该同意。 不过…… 云惊凰放下茶杯,对傅盛临道: “傅三公子很爽快,其实我也应当爽快同意。 但实不相瞒,我有些缺银子……” 养2.6万镇南军,养帝懿,筹谋一切,这全都需要金钱去铺就。 她道:“若你没意见,七三比例,可以合作。 若不同意也无碍,我会花些心力自己去铺开。” 傅盛临看他一眼,心中又生钦佩。 这艾老十分真诚,竟坦言他缺银子。 而且在商业上,也拿捏得刚刚好。 若说八二比例,他不会同意。 七三比例,恰巧在接受之中。 傅盛临经商,自然喜欢这等精明些的人。 他端起杯子朝他一举:“艾老先生,共事愉悦!” 云惊凰也端起杯子与他碰杯。 两人一同饮下那杯茶。 自此,傅盛临成为她的合作者,可以凭借他的能力,在五湖四海开设凰创优品分铺。 云惊凰什么也不用负责,只需不时想些设计图交给他,便可得到七成的盈利。 傅盛临离开时,在门口顿住脚步: “恕傅某冒昧多问,不知老先生打算做什么,怎么需要那么多银子?” 就这日进三万两,对一个平凡的老人来说,世世代代都不会差银子。 云惊凰勾唇看他:“以后傅三公子会知晓,只是目前,还不能告知。” 傅盛临知道分寸,不好再多问。 云惊凰送走他后,才回到铺子里整理银票。 她拿出三千两给阿铮:“这些银票是你的。 等我完成那件事后,这家商铺的盈利可给你两成。” 阿铮看到那么多银票,连忙拒绝: “老先生,不用!这太多了!” 三千两,这是他一辈子都没想到过的银子。 哪怕每个月给他三两,他都十分开心。 云惊凰却道:“以后这家铺子要全由你负责,我很多时候都不在。 加上阿戎的事……” 她不再多说,只道:“拿着吧,让我心里好受一些。” 阿铮依旧觉得、这是天降横财。 一日三千两,一月的数目简直惊人! 他执意拒绝:“老先生,阿戎的事我确实没曾怪你,甚至因此愧疚、自责。 你若真想给,每月给我一百两银子最多不过,也让我心里好受些。 毕竟我现在拿那么多银子也无用,若以后缺银子,我再找你支取。” 云惊凰知道对阿铮来说,数目确实太大。 她不再勉强,去钱庄存银时,却还是把那一成存到阿铮的名下。 有了凰创优品,她的存银可以直线飙升,就等武器装备的铺就。 可惜没有阿戎帮忙…… 武器征筹最后一日。 由于供不应求,云惊凰正在凰创优品帮忙登记预订者。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闹: “大家快去文武广场看看!太惊人了!傅六公子竟然研发出那么厉害的武器!” “那么小巧,可是一扣动扳机竟然能杀一头猎熊!” 商铺内的云惊凰听到,看向阿铮。 恰巧阿铮也看向她,两人的目光对上,皆有些错愕。 傅六公子? 军器部的傅云燃? “小郑,帮忙收下银子。 阿铮,你与我出去一趟。” 云惊凰交代好事情,立即带着阿铮一同往文武广场走。 路上,议论的人十分多,无一不是在说着那武器的神奇。 阿铮脸色十分复杂。 是那位傅六公子? 傅家人那么声名在望,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不会是傅六公子。” 云惊凰安抚他,她知道傅云燃的为人。 傅云燃性格太过直接,一心沉浸于武器设计,遇到事只会直接说出来。 几乎九个哥哥里,他是最为没有心机城府的人。 不对,还有个傅二哥,是守卫边疆的战神英雄,也喜欢用武力解决一切事情。 总之傅家公子个个身正,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但…… 云惊凰几乎已隐约猜测到大概,安抚阿铮: “先冷静些,去看看情况。 若真是傅家人,我也有办法为阿戎报仇。” 阿铮努力控制着情绪,与她一同到达文武广场。 此刻、 广场上已被围得人山人海,全是看热闹的人,想挤进去难如登天。 云惊凰早有准备,拿出一大把碎银子。 “麻烦大家让让,借过。” 每往里面挤,她就随手发给人一粒碎银子。 对百姓们而言,一粒碎银子足够他们买好多物事。 只是一会儿时间,云惊凰顺利带着阿铮、挤进了最前排。 文武广场是皇家在民间举办大型盛事之地。 宽阔的广场足有万平,一群金甲卫们持着长矛围成防护墙。 广场最前方,坐着帝长渊、兵部侍郎、京兆尹、云丞相等人。 哪怕人多,可帝长渊在一众人里显得最为出挑、出类拔萃。 天青色锦衣,有着皇子的尊贵,又有一股远山薄雾般的清冷、温儒。 那张脸更是十分好看,足以令天下女子为之疯狂。 现场有无数女子,全在脸红心跳的偷看着。 云惊凰并未多看半眼,只在广场上搜寻傅云燃的身影。 很快,有人拉来一串诏狱里的死刑犯,一字排开。 傅云燃的身姿也走了出来。 他手中的确拿着一柄枪支状的武器! 云惊凰眼皮微微一跳。 而周围的男人们开始议论: “就那么小小的东西?真能杀人?” “大小连快板砖都不如,也没有射出去的弓箭,怎么杀人?” “怕是连我的拳头都比不上喔!” 可、 在这议论间,傅云燃的脚步停在那群死刑犯百米之地。 他缓缓抬起手,瞄准死刑犯中的一人。 随后、扣动扳机! 第172章 主动认罪 顿时! “砰!” 一道刺耳的声音响起。 那黑漆漆的武器上还冒出火光。 众人都没看见发生了什么,“啊!”的一声尖叫声响起。 那名死刑犯直接倒地,脑袋上出现一个血窟窿,鲜血直流。 但因为武器才生产出来,命中率低,没正中眉心。 所以死刑犯并未死,而是痛苦地在地上不断抽搐、嚎叫。 全场惊诧,难以置信。 “那么小……那么小的武器!竟然真的能杀人!” “还隔得那么远的距离!把人脑袋骨都打出洞!” “太神奇了,太不可思议!” 兵部侍郎李雷霆、也就是李追风之父,震撼地站起身: “神!太过神妙! 若有这等武器,我们怎会输给西洲帝国?” “傅六公子不愧是军器部总监令,奇才!天降奇才于我们东秦啊!” 他的声音里满是由衷的钦佩。 全场也响起此起彼伏的夸赞、惊叹。 只有阿铮脸色惨白,神情极度复杂。 阿戎拿到图纸那夜,和他说过这武器。 阿戎说:“哥,若这武器真生产出来,隔百米便可伤人!” “这武器定能入天下武器榜第一!” “哥,我若到时候能得到一柄武器,我就保护你,再也不让人你被人欺负!” “哥,我要连夜进山找东西,我想尽快看到这武器诞生,好期待啊!” 所以……傅云燃拿的武器,真的是阿戎描述的武器…… 傅云燃这么看起来光明正大的人,还是朝廷兵器库的总监令、辅国公府的六公子。 他竟然真做出这等杀人越货的事! 太让人难以置信…… 阿铮看着傅云燃那万众瞩目的模样,身体都在颤抖。 想要冲出去当众揭穿他、当众为弟弟报仇! 可云惊凰却拉住他的手腕,低声道:“等一下,再看看……” 此刻,场上。 帝长渊在一众人中站起身,从容道: “傅监令辛苦了,我这便回宫将此事告知父皇。” “等等。” 傅云燃收了武器,转身看向帝长渊: “这武器并不是我设计而出,是我妹妹——云京歌。 劳烦殿下将此告知皇上,该论功行赏的人,是京歌。” 什么! 全场沸腾。 “云京歌?” “她一介女子,竟然能设计出如此惊人的武器?” “她不仅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还会设计武器?” 坐在帝长渊旁边的云震嵘、此刻也惊诧地看向右侧席位上的云京歌,问: “京歌,傅监令所言,当真属实?这武器真是你设计?” 所有人皆看向云京歌,想得到她的答案。 云京歌今日是陪傅云燃一同来的。 傅云燃让人给她在包围圈内准备了桌椅,还有10名重甲护卫保护。 她坐在那里,宛若降落世间的仙子,优雅、高贵、倾城。 她在所有人的注目下,从席位上起身,端庄的宛若公主一般,走到广场中央,到达傅云燃身边。 先是礼仪地朝着上位的众官行了个礼,尔后,她才亭亭玉立道: “其实我不过是给六哥提点了几句,武器是六哥造出来的,辛苦的人是六哥哥。” “歌儿!” 傅云燃看向她,严肃道:“你别总是这么谦逊。 明明是你熬了无数个夜晚、忧国忧民,才想出这设计。 也是你给我画出一堆详细的图纸,指点我每一步该如何做,用什么材料。 这些图纸也是你辛辛苦苦绘制出来的,哥哥不会抢你的功劳。” 说话间,他还把那些图纸拿出来,递给郝铁。 郝铁立即接过,恭敬呈给帝长渊。 帝长渊看了图纸,云震嵘等人也过去看。 那图纸的确是女孩子的笔迹!的确是云京歌的! 所以……武器真是云京歌设计! 那一刻,所有人看云京歌的目光全变了。 李雷霆激动地说:“辅国公府真是出人才!个个出类拔萃啊!连个女子也如此优秀!” 不像他的儿子李追风,简直是提起都来气!至今还被他关在家里! 云震嵘这些日子一直因盛世华章的事十分不悦,对云京歌也冷落不少。 此刻他亦是惊奇地看向这个女儿。 不愧是他云震嵘的女儿! 他云震嵘竟然有如此优秀的嫡女!光宗耀祖、光耀门楣! 全场都在惊叹云京歌的才气,百姓们更是连连称赞: “不愧是帝京第一才女!” “她设计出的这武器,足以保护我们东秦!让我们东秦崛起!” “我们以后再也不会是附属国了!云京歌给我们带来了希望!” 所有人看云京歌的目光满是崇拜、敬仰。 云惊凰眸色却冷了又冷。 早该想到是云京歌的! 夺人物品、害人性命,把一切做的那么干净,除了云京歌还能是谁? 只是之前她没想到,阿戎会和云京歌扯上关系,阿戎是怎么被云京歌发现的? 但这些都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云京歌是杀人凶手! 是她杀了阿戎! 阿铮眼中也尽是不可置信,喃喃道: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她……是不是有所误会……” 他在登峰造极作场做事,曾经远远地见过云京歌一面。 那是一个高贵出尘的女子,优雅而美好,是所有男人们心目中如同白月光一般的存在。 他穷,他从未肖想过任何,但他也把云京歌当做是心中的圣女。 却没想到……她竟然会做出这种事……竟是她杀了阿戎? “我要去问问她……她为何会做出这种事……” 阿戎想往前面挤。 云惊凰再度攥紧他的手腕,“不能急,正因为是她,才更需谨慎。” 现在出去,没有确切的证据,云京歌又太过狡诈,很难令其认罪。 她冷冷看了云京歌一眼,在嘲杂的人群中,用极低的声音对阿铮说: “放心,我有办法让她主动承认!” 最多只需几天,她一定会自行认罪! 阿铮看向身旁的老人,明明他上了年纪,可身躯矍铄如同白杨,双眼中竟是精明。 他竟稍微冷静了些,心中又满是好奇。 云京歌,她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有辅国公府的背景,又是丞相府的嫡女。 现在的她万众瞩目、也将举世闻名。 她真的会主动承认吗? 老先生用什么法子,能让她主动认罪? 第173章 太子送礼 文武广场中央。 傅云燃当着所有人的面,再次对帝长渊表示:“劳烦长渊殿下入宫,定要表明我妹妹歌儿的功劳。” 他不会抢任何人的功劳,更何况是自己最疼爱的亲妹妹。 “放心。” 帝长渊应下,看了云京歌一眼,才在一众金甲卫的护卫下离开。 现场的女子们羡慕极了,长渊殿下、那位宫里的皇子!竟然也看了云京歌! 能让尊贵的皇子侧目的女子,这世间恐怕也就云京歌吧! 帝长渊一离开,丞相府的护卫与傅云燃的重甲卫,也形成一个保护圈,将云京歌前前后后保护其中。 因为此刻、所有人的目光皆落在她身上,还有人涌动着上前,激动地问: “云大小姐,你是如何想到这武器的设计?” “你区区女子,竟能想出如何惊奇的武器!” “云大小姐,你简直就是东秦国的菩萨,是我们百姓们的菩萨啊!” 人们第一次见到那么厉害的武器,难免很激动。 几十名护卫几乎是极力保护,才能不让人靠近云京歌。 云京歌在那万众瞩目之下,宛若优越的白天鹅般迈步往外走。 她优雅、端庄、高贵。 那一刻的她,脖颈也似乎更长,身姿更为优美、亭亭玉立。 她就像是这个世间唯一的光芒。 云惊凰和阿铮眼睁睁看着她坐上马车、备受所有人的瞻仰。 耳边,还尽是众人对云京歌的赞美。 她带着阿铮离开,走偏僻的巷子。 阿铮才找回些理智,疑惑问: “艾老先生,是不是哪儿有什么误会?不会……不可能是云大小姐吧?” 看云京歌那周身的气质,是名门世家才能培养出来的涵养、贵气。 她怎么可能做出那种杀人害命的事? 云惊凰眸色深了深,在所有人看来,云京歌皆是高贵的,包括前世的她也那么认为。 哪怕她胡作非为,其实心底里也把云京歌当过自己学习的神像,可惜…… “知人知面不知心,画人画虎难画皮。” 她停下脚步,对阿铮慎重交代: “接下来、一切按照我说的做……” * 当天。 朝廷的德公公带着长长一队金甲卫,押送着金银珠宝,浩浩荡荡来到丞相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云京歌贤良淑德、才艺德馨、为民立命、为国分忧。 特赐黄金万两、云锦十匹、良田万顷、绫罗绸缎百匹、珠玉五箱…… 并册封为瑶台郡主,享二品食邑!” 所有跪地接旨的众人、无一不是惊诧。 一堆赏赐简直琳琅满目。 黄金万两,更是多少人穷极一生也看不到的。 最重要的是、瑶台郡主! 郡主、是仅次于皇家公主的封号! 云京歌就此一跃而上,被封为郡主,成为整个东秦所有女子里、除公主外最尊贵的存在! 如此殊荣、地位,除了云京歌外,再无她人! 云京歌眼底掠过深深的笑意,盈盈起身接旨。 “臣女谢皇上隆恩。” 云震嵘等人也陆陆续续起来。 他拿出一锭大银子塞给德公公:“有劳德公公特跑此一趟。” “不劳烦、不劳烦。” 德公公笑意盈盈地道:“瑶台郡主前途无量,惊世奇才,往后若飞黄腾达,能记得杂家就行。” 他是伺候在皇帝身边的人,谁看了他不点头哈腰,他对谁也不怎么亲近。 可此刻、他却用如此器重、如此友好的态度与云京歌说话。 云京歌仿若已看到自己未来的荣光,优雅浅笑:“德公公盛赞了。” 送走德公公后,云震嵘的目光才落在云京歌身上: “京歌,此次你做得实在不错,父亲为你骄傲、自豪。 传令下去,今夜府中大庆!” 云京歌敛眸。 父亲这些日子格外冷待她,今日总算又变回那个慈爱的父亲。 她唇角浅浅勾起:“是父亲教的好。” 如此谦虚的态度,更让云震嵘喜欢。 赵如蕙也心花怒放,满心骄傲。 这是她的女儿,她的女儿竟然成了瑶台郡主!二品郡主!这是何等的殊荣! “老爷,我这就去安排。” 她立即安排人把东西抬去瑶台阁,还去安排厨房盛大操办。 全府邸的人喜气洋洋,皆以云京歌为荣。 凡是提起“云京歌”三个字,众人皆是直赞。 傅云燃回了趟军器部,此刻也赶来。 “歌儿,六哥哥为你自豪! 这是你的朱雀玉佩,从你九哥书房拿来的。 以后你还是随身佩戴着,不准再提任何其他事,好好坐你的四乘玉撵瑶车。” 每次坐那种普通的马车,完全衬不起她的气质。 云京歌犹豫了下,还是收下:“多谢六哥哥。” 当天,还有许多京中人陆陆续续前来送礼。 云京歌的事迹已传遍整个帝京,众人自然要来巴结。 赵如蕙又以当家主母的身份,亲自站在门口迎接。 看着一辆辆马车前来,耳边全是道贺的话,她感觉整个人都在散发着荣光。 这是她女儿的好日子,所有人全是来为她的女儿庆贺! 从今往后,再没有谁能比得上她的女儿! 在一众马车间,还传来一阵高亢的喊声: “十一皇子到!” 所有前来送礼的众人立即让开路,连同赵如蕙一同蹲下行礼: “参见十一皇子。” 帝长渊从马车中下来。 精致的锦衣,气质出众,护卫相随,衬得他格外尊贵。 他身后跟着两名护卫,分别抱着巨大的锦盒。 帝长渊立于众人的参拜间,沉和道: “诸位不必多礼,我今日来,是代表太子殿下送份礼。” 众人更是惊诧! 太子殿下!送礼! 连那尊贵的东宫太子,也要给云京歌送礼! 送礼者相视一看,更加坚定了要追捧云京歌之意。 而府邸里的下人们更觉得脸上有光。 连太子殿下也器重他们的小姐,他们全府都光耀门楣! 这还是第一次,太子殿下给女子送礼! 有护卫已经上前,抱着个巨大的锦盒。 赵如蕙立即让人接过,再三行礼: “劳烦长渊殿下转告,京歌与整个丞相府,多谢太子殿下仁德。” 帝长渊身边的护卫林隽也上前,递上另一个锦盒: “这是长渊殿下的心意,望瑶台郡主往后步步生锦。” 那是一尊翡翠玉雕的锦上添花,玉台圆盘,群花绽放,惟妙惟肖,贵重至极! 赵如蕙看得心底惊叹,恰巧看到云京歌从门口经过,她连忙喊: “京歌,快来谢谢长渊殿下!” 云京歌从门内出来,看了帝长渊一眼,脸颊有些微微发烫。 她盈盈行礼:“多谢长渊殿下。” 那声音柔美得宛若天籁。 第174章 叫我奶奶! 帝长渊亲自上前,一手负于身后,一手虚扶她: “瑶台郡主不必多礼。” 他眼中有明显的欣赏,毫不掩饰。 所有人看得更是惊叹。 从今日起,云京歌的身份地位、恐怕再不是普通人可以议论。 众人被邀请入府中。 赵如蕙已让下人在花园里布置好点心、茶桌,供人游园享用。 云惊凰策马回来时,恰巧看到满是桃花的花园里,一群尊贵优雅的人们游走其间。 几乎所有人全围绕着云京歌转,巴不得与她攀谈两句。 傅云燃一直带着重甲卫保护在她身边,不让男子们靠她太近。 生怕她累着,还时而让人给她抬座椅,时而让人给她倒花茶。 他还眉飞色舞地与人说着云京歌的构画过程。 “你们不知道,歌儿就簌簌几笔,便在纸张上落下这武器的模样。 我已安排军器部两班制日夜不停生产,十日后,至少能产出百柄,供军队训练!” 众人又开始夸奖云京歌。 “到时东秦军队所向披靡,全是瑶台郡主的功劳!” “我们东秦国,全靠瑶台郡主庇佑!” 全园皆是对云京歌的盛赞。 连帝长渊也坐在离云京歌仅有一席位之隔的位置。 哪怕他们二人并未交谈,也可看出帝长渊对云京歌的友善、欣赏。 可就在这时…… 有人忽然说了句: “咦,那不是丞相府的二小姐?她怎么回来了?” 所有人移目看去、果然看见—— 云惊凰穿着一袭红衣从外面走进来。 她也很美。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看起来哪儿都没变,但又变得比以往更美了。 还是那种乍一看就惊艳、逼人的美,仔细看又觉得沉淀了无数美感的深沉,宛若盛放的玫瑰,能压下这满园的桃花。 有人忍不住说:“感觉这二小姐好像比以前美多了。 仔细看那五官,好像有点像……像谁呢……” 那人正在思索,赵如蕙立即走到云惊凰跟前,疑惑问: “惊凰,你怎么回来了? 今日稀客众多,别闹事,快回去。” 话语里尽是嫌弃,生怕她扰了云京歌的好事。 云惊凰扫她一眼:“母亲,我是你的亲生女儿,怎么我回来你一点都不高兴? 你为京歌姐姐忙前忙后,却巴不得赶我走。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才是你的亲生女儿呢。” 赵如蕙和云京歌眼皮皆是突突一跳。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云惊凰怎么能说这种话题! 赵如蕙压抑着心底的情绪,不得不安抚她: “娘只是怕你冲撞了贵人。 你若不想走,便坐到那边,想吃什么我让丫鬟给你上。” 众人一听要留下她,神色皆是变了变。 如此好的场合,留下一个草包来做什么? 帝长渊长眉皱了皱,明显对此不悦。 傅云燃更是上前一步,准备教训下这个毫无礼数的庶女。 但他还没开口、云惊凰已道: “不了,我回来拿点东西,拿了就走。” 而她特地回来的目的…… 云惊凰幽幽看了眼满园的盛景,目光又落在那毫不心虚的云京歌身上: “不就是设计个武器,值得这么兴师动众? 蝉联八年的第一才女名号都能结束,做个武器而已,还不是两天就被人遗忘了。切!” 她讽刺的扬出话后,迈步就走。 “你给我站住!” 傅云燃冷声呵斥她:“谁允许你如此与歌儿说话!” 云惊凰不想理他,当做没听见。 偏偏傅云燃眸子一眯,捡起一颗石子一掷。 “哒”的一声,石头飞过去,准准击中云惊凰的后膝盖。 云惊凰只感觉腿部一阵疼痛,险些当众跪在地上。 好在有帝懿那抹内力护体,她才堪堪站稳。 傅云燃又盯着她斥责:“本公子与你说话,你耳聋了?” “就是,草包就是草包!不知礼数!” “什么叫设计个武器而已?有本事你设计个出来看看?” “只知嘴嗨,不学无术、一无是处的东西!” 所有人皆在斥责,看她的目光尽是嫌恶。 云惊凰本不想理会这些人,此刻不得不站稳身体,转头看向所有人。 “你们……是在与我说话?” 那幽幽的话语,莫名带着种冷意。 但众人早已看不惯她,尤其是云京歌的忠实粉丝们。 有人冷声道:“不是与你还是谁?现场所有人里,除了你还有谁不学无术?一无是处?” 云惊凰目光落过去,肥胖的男人,兵部尚书之子,完全没继承到兵部尚书的优秀。 她冷笑:“区区兵部尚书之子,毫无头衔,也敢如此与赢王妃说话?” 赢王妃! 众人才想起她的身份…… “还有你……” 她的目光落在傅云燃身上,“傅家六公子,傅家自诩规矩严明,竟然敢对赢王妃出手?” 傅云燃身躯一怔。 他只把她当那个草包庶女,忘了她如今的身份…… 那日从赢宫离开后,他还坚持每个深夜写信,长长一大篇肺腑,每日让人送去赢宫。 他劝阻帝懿休掉这个草包女人,可是一直没有回应…… “对了。” 云惊凰目光又越过傅云燃等人,落向亭子最里坐着的人,帝长渊。 她薄唇轻勾,“十一孙子,见了本王妃,你有行礼叫声皇伯奶奶吗?” 此话一出!满场震惊! 云惊凰竟然敢让长渊殿下喊她奶奶! 以前她那么喜欢帝长渊,如今竟然…… 帝长渊眸色也沉了沉。 京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云惊凰一直黏着他,无论什么场合,只要有他在,她的目光就会一直落在他身上。 她总是给他送亲手做的物事、手绢、香囊,哪怕他一次没收,她也乐此不疲。 甚至在她嫁入赢宫的前夜,还托人给他送去书信…… 可今日一见、云惊凰从进门起,似乎并未看他半眼。 此刻看过来,便是如此毫无礼数! 帝长渊尊贵的脸色有些发青。 还是云京歌率先站起身,优雅道: “妹妹,今日我们皆是朋友一聚,都不谈那些虚礼,你也乖些,听话。” 声音是多么的动听。 在所有人看来,云惊凰咄咄逼人,仗势压人,云京歌却善解人意,善良大度。 这完全是鲜明的对比。 云惊凰却冷冷一笑:“一个区区二品瑶台郡主,也敢教本王妃做事? 别忘了,你的荣光是一时的,可我赢王妃的身份是永生永世!端正你自己的态度!” 她盯了云京歌一眼,径直离开。 云京歌脸色一滞,语塞得说不出话来。 而这一次,所有人碍于云惊凰赢王妃的身份,也没人敢在拦她。 云惊凰就那么顺利离开,红唇勾起绝美的弧度。 进度已完成一半。 接下来再做另一件事,就足以令云京歌…… 第175章 打掉牙齿 而花园内所有人看着云惊凰的背影,皆是震惊、错愕。 昔日里的她虽然嚣张刁蛮,可今日好像多了种骨子里的傲气,以及上位者才有的震慑…… 帝长渊也看了眼那抹红色的背影,眸色微微一深。 云惊凰,云惊凰…… 只有云京歌脸色最为不好看,她耳边不断回荡着云惊凰的话。 “一个区区二品瑶台郡主,也敢教本王妃做事?” “你的荣光是一时的,可我赢王妃的身份是永生永世!” “蝉联八年的第一才女名号都能结束,做个武器而已,还不是两天就被人遗忘!” 被人遗忘…… 她手心紧了又紧,原本愉悦的心情,攀腾上一层阴霾。 一场本来欢庆的宴会,也不再那么愉悦…… 云惊凰倒是开开心心去赵如蕙的院子,以亲女儿的身份,又薅走一堆物事。 宋嬷嬷看得肉痛无比,忍不住厉声呵斥: “二小姐,够了。那些东西都是夫人压箱底的!” 云惊凰目光落向宋嬷嬷。 这个宋嬷嬷,是陪着赵如蕙一同进入丞相府的,为人势利又凶狠。 前世就经常仗着教她规矩为由,骂她责罚她。 她的身份被调换,也是经由宋嬷嬷的手! 她死那时候,宋嬷嬷更是策马碾踩她、高坐马上阴狠地说: “你不配做一国之母!只有那不染尘埃、如同仙女儿的云京歌小姐才配!你就去死吧!” 云惊凰眼中攀腾上一股阴森的冷意。 宋嬷嬷莫名看得心惊,后背发悚,就像是被鬼盯上一般。 但她还是努力挺直脊背,冷声道: “看什么看,老奴也是为你好。 你瞧瞧人家大小姐今日的成就,你自己呢?平白是个耻辱……” “啪!” 话还没说完,云惊凰重重一巴掌甩在宋嬷嬷的脸上。 那巴掌极其用力,宋嬷嬷被打得踉跄几步,脸都偏到一边去。 她难以置信地捂着脸,盯着云惊凰: “你……你打我?” 虽然云惊凰以前经常吼她,但从不敢动手…… 云惊凰却道:“打得就是你!” “我不仅要打你,还要打死你!” 她骂着,抬起手又是一巴掌,“啪”的一声重重甩在宋嬷嬷另一边脸上。 宋嬷嬷完全没反应过来,又生生挨了一巴掌。 她站稳身体,咬牙切齿,“你……” “你什么你!区区一个奴才也敢如此和战王妃说话?” 自己都以下犯上不知礼数,还敢说教我礼数?” “不知所谓、恶贯满盈的刁奴!” “啪!啪!啪!” 每说一句,云惊凰就甩一巴掌过去。 左右开弓,接连扇了宋嬷嬷十几巴掌! 宋嬷嬷的脸被打得一会儿转过来、一会儿转过去。 待结束时,她头发已经散乱,脸上的巴掌印极其骇人。 就连两边嘴角还流淌着鲜血,左右两边的牙齿分别被打掉了一颗! 云惊凰要不是手疼,真想生生打死她。 偏偏留着她也还有用,她只能收了手,冷声道: “记住你的身份,奴才要有奴才的样子! 往后见了我绕着走,不然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她警告后,才转身离开。 边走还边拿出锦帕擦拭手掌:“小手手,委屈你了~” 宋嬷嬷只感觉胸口一呛,似乎有股血腥味直往上涌,差点吐出血来。 门口的冬雪本来路过,想进来阻止,此刻看到宋嬷嬷的惨状,转身就准备走。 可云惊凰似乎没看见她,“咚”的一声撞到她身上。 冬雪“哎哟”一声,被重重撞倒在地。 云惊凰瞥她一眼,“又是个不长眼睛的蠢货!” 她切了声,理都没理冬雪,径直离开。 翻身上马时,她回头看了眼丞相府内花园的方向。 隔得远远的,似乎还能听见那边的觥筹交错,人人奉承。 云惊凰红唇勾起一抹绝美的弧度。 云京歌,好好享受最后的风光吧。 这是最后的荣光了! 不久后……呵! 她一甩马鞭,马匹“哒哒哒”的奔腾离开,那一袭红衣张扬似血。 不远处。 奢华的马车内。 帝长渊坐在其中,车帘投射下的阴影笼罩着他华贵的脸,衬得他神秘、深沉。 他是皇子,不宜在丞相府待太久,才会早早离开。 而云惊凰离开的那抹红色身影好巧不巧映入他的眼帘…… 她似乎没变,又似乎全变了。 亦或是欲擒故纵、故意以别致的方法,引起他的注目? 帝长渊敛眸,眸底已是纵横捭阖: “林隽,安排人多盯着些她在赢宫的动静。” 哪怕是一颗棋子,也要经过他的多番考量,值不值他动用心思。 现在的云惊凰,也仅仅只是纳入他的一丝丝考虑之中…… 丞相府内。 由于帝长渊离开,云京歌也没了兴致,早早结束这场宴会。 她来到瑶台阁,看着里面堆积如山的赏赐,有些出神。 冬雪捂着摔疼的手臂回来,告状道: “小姐,你不知道那二小姐有多嚣张! 她竟然敢打宋嬷嬷!把宋嬷嬷两颗牙齿都打掉了!还目中无人的将奴婢撞翻在地! 奴婢全身摔得好疼……” 云京歌听到云惊凰的事,耳边又想起那些乱七八糟的话。 蝉联八年的第一才女桂冠都能结束,更何况这只是一时想出柄武器呢? 往后……往后怕是再也想不出来了…… 云京歌看冬雪一眼,敛眸道: “让人给你上些药吧。 她是战王妃,我只是个郡主,无法为你出头的。” 说完,她还无声叹了口气,直视冬雪: “我如今的荣光只是一时的,冬雪,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冬雪看着她的眼睛,一会儿时间,就反应过来。 “是,奴婢懂了。” 傅云燃和几个世家子弟多聊了两句,这会儿才过来寻云京歌。 就见云京歌站在瑶台阁里,外面有十名重甲卫保护,里面也全是金光闪闪的各类赏赐。 可她周身似乎笼罩着一层让人心疼的哀伤…… 这是怎么了? 冬雪很快从里面出来,低声道: “傅六公子,大小姐她心情有些不好。 虽然今日战王妃说那些话太过无礼,但大小姐偏认为战王妃说的是对的……” “大小姐辛辛苦苦想武器想那么久,呕心沥血,伤了多少脑子。 可那又如何?这阵风头一过,大小姐还是……” 第177章 哥哥,救我 所有人扭头看去,就见来了几百金甲卫,和兵部的重甲将士! 而带头的,竟然是兵部侍郎李雷霆! 还有三公之一的冯公,冯鹤! 若说辅国公府是历朝历代辅佐帝王之存在。 那冯家就是教导皇子、太子、乃至皇帝的引路人。 冯家比辅国公府家更为清高,因与帝王接触最多,为了避嫌,他们甚至不会经商、也不会参与其他任何官职。 他们只是单纯世世代代教育皇家人,培养出一代又一代精明运筹的帝王。 一般情况下,古稀之龄的冯鹤向来不出席任何场合。 可此刻,他竟然亲自与兵部的人一同前来! 几百金甲卫开始控场,将丞相府一家、与傅云燃等人一同包围其中。 众人见到冯鹤,云震嵘乃至傅云燃一同抱了个拳行礼。 “冯太师。” 尔后,云震嵘才站直身体,疑惑问: “冯太师,方才听闻你们要缉拿我女儿?这是何意?” 冯鹤冷冷看了云京歌一眼,清高的一哼。 之前在登仙楼就发现云京歌剽窃,没想到这次做出更为严重的事。 他提都不想提这等祸国妖女,命令: “李侍郎,你来说!” 李雷霆之前还对云京歌崇拜得五体投地,回去后把关禁闭的李追风又揍了一顿。 可此刻,他高坐马上,看云京歌的目光满是愤怒: “什么希望之枪,简直是狗屁!今日忽然大批量爆炸!伤了78名将领!” 这么好的武器,自然是先给军中的将领者使用。 可就在今日、几十柄武器爆炸,有的将士胸口被炸出血窟窿,有的手臂废了,有的甚至眼睛直接被碎片炸瞎! 东秦国本就是缺人之际,每一个首领将士都是朝廷的宝物,深受器重。 可云京歌这一武器、竟然害得78名英勇的精英将士全数受伤!有些人更是再也不能上战场! 李雷霆越想越愤怒,怒不可遏地道: “云京歌胡乱设计,残害人命!居心叵测!祸国殃民! 来人,将她给我抓起来!押入诏狱,听候皇上发落!” 伴随着他的命令,金甲卫们立即上前去抓人。 云京歌之前一直被傅云燃护在身后,此刻她难以置信地蹙紧眉头: “怎么可能……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那武器好好的……我们也曾试用……” 傅云燃听到那么多将士出事,心情也无比沉重。 但他还是护在云京歌跟前,看向李雷霆道: “李侍郎,这其中是不是有所误会? 武器全是我军器部制造,经过仔细的排查,并无安全隐患……” “傅六公子。” 李雷霆看向他,态度还算谦和: “你的为人我们自然知晓,军器部所生产的所有武器,这么多年来也未出现过任何问题。 偏偏唯独这狗屁的希望之枪,一日之内伤我们这么多将领,这不亚于一场大型战争!” 即便是大型战争,损失最多的也是小兵小卒,不会伤这么多将领。 一个将领至少需要十几年的艰苦训练才能养成! 当时皇上得知此事时雷霆震怒,恰巧冯太师冯鹤又在现场。 冯鹤联想到云京歌登仙楼剽窃一事,一下子就认定是云京歌的问题。 他才会力保下军器部,先只追究一个女子。 李雷霆劝说道:“傅六公子,皇上是看在军器部多年来矜矜业业、勤勤恳恳的份上,才未追责于你。 可你若在维护这妖女,恐怕连同你们整个军器部也要一同遭殃!” 傅云燃眼皮一跳。 这么多年来,皇帝从未发这么大的火,也从未遇到过这么棘手的问题…… 可他为人义气,又怎么舍得云京歌被抓走、让她一个人去那冷冰冰的监狱。 他朝着李雷霆抱了个拳:“李侍郎的好意我心领了。 但这武器是我与京歌一同做出,也曾一同试验。 真出现这么重大的问题,我傅云燃万死难辞其咎。 劳烦你们将我与京歌一同抓走,带去调查!” “傻不拉几。” 人群中看戏的云潇潇忍不住吐槽了句,就没见过这么傻的大傻子! 而高坐马上的冯公一直未曾说话,此刻却也冷冷看向傅云燃: “傅六公子,请问武器是谁设计?设计图是谁绘画?用火药的理念又是谁提出?整个枪支的生产,哪一点是你所想?” 傅云燃被问到一时僵住、语塞。 围观的众人已忍不住议论纷纷: “之前傅六公子明明当众说过,全是云京歌的构想,所有的功劳全给了云京歌的!” “对,听说这次朝廷的赏赐,军器部没分到一丝半毫。” “为了给云京歌建这瑶台庭,军器部更是让功,从未讲过半句……” 近日的辉煌全是云京歌的,天下人谁不知晓全是云京歌自己想出这武器? 此刻出了问题,不找云京歌找谁? 冯鹤严肃道:“傅六公子若真想入狱,自行入宫向皇上请罪。 今日我们只负责缉拿云京歌!” 说完,他看了李雷霆一眼。 李雷霆立即大声命令: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她给我抓起来!带去诏狱严刑拷打!三司会查!” 看到丞相一家,他还补充: “丞相等人全数禁足丞相府,未得诏令不可踏出府半步!” 这是要严查整个丞相府! 原本今日还荣光无限的丞相府众人,此刻无一不是慌张。 云京歌看着一群金甲卫朝着自己走来,更是脸色惨白,指尖都在发颤。 诏狱? 严刑拷打? 三司会审? 她是一个女子,若真被抓去诏狱,那将是一辈子的耻辱、污点。 从此以后,一生都毁了! 而且她从小到大从未吃过任何苦,父亲哥哥们从不舍得打她一下。 唯一一次挨打,还是被傅承祁甩那一巴掌。 若她进入诏狱,严刑拷打,那是何等的痛苦…… 她一个名门贵女,光是听着就双腿发软,心尖儿发怵。 短短时间,金甲卫们还推开那10名保护她的重甲卫,直接将她往外拖。 云京歌吓得眼泪直掉,整个人慌张无措: “六哥哥……父亲……母亲……救我……” 第178章 一箭双雕 云震嵘此刻被一众金甲卫圈禁着。 他是丞相,自然知晓78名将领受伤意味着什么。 冯公都来了,帝王之怒显而易见…… 现在救云京歌,哪怕是为她说一句话,都足以得罪皇帝! 云震嵘在短短时间已冷静下来,安抚她: “歌儿,你自己先好好想想问题到底出在何处,定要给78名将领、乃至整个兵部、社稷江山一个交代!” 云京歌瞬间明白,父亲这是为了丞相之位弃军保帅,暂时并不打算救她…… 而傅云燃……她的六哥哥…… 傅云燃自然看不得她哭,看着她被人抓过去,心都快要碎了。 可一众人金甲卫围着他,个个拔剑相向。 冯鹤还提醒:“皇上有令,阻拦者是为抗旨、杀无赦!” 傅云燃堂堂辅国公府的人,怎么可能违抗圣令、杀掉这么多金甲卫、再冲出去救云京歌? 他所受的忠义礼教,也容不得他做出这种事。 若想救歌儿,恐怕……恐怕只能…… 他一时没有表态,现场众人更是无人救云京歌。 原本还瞻仰她的人,此刻全像是在看一个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 伤害78名将士,让东秦蒙受如此损失,不是红颜祸水是什么? 如果现在他国举兵来犯,东秦国连带队的将领都没有,必输无疑! 众人不打死她已是仁义,怎会救人。 云惊凰看着冷漠的众人,忽然就明白了。 没有人会救她,所有人为了自己的身份、地位,全都不救她! 一群世态炎凉的狗东西! 不行……她得冷静……她得想办法自救…… 那武器她并不知道到底哪儿出了问题,入了诏狱,哪怕是打死她她也想不出来…… 若是三司会审,还有可能查出当初阿戎那件事…… 对了……阿戎! 云京歌眼眸顿时一亮。 若说是阿戎设计的武器,她不会背此祸国殃民的罪名! 可是阿戎死了……毫无一丁点痕迹…… 承认是别人的设计,更是会在天下人面前丢脸…… 但即便现在不说,三司会审那种场面,也一定会查出来…… 她要是死咬着不说,最后查不出所以然,朝廷因78名将士重伤,也一定会将她斩立决! 短短时间,云京歌脑海里已经过无数思量、筹谋。 而这短短时间,她也被拉到囚车前。 囚车! 那是木桩子定的囚车,里面关押过无数的囚犯,还有许多脏污、血迹。 她是云京歌,是丞相府的嫡女,出行全坐的是玉撵瑶车,她怎么能入那么肮脏之地! 云京歌实在接受不了、高高在上的自己沦落为一个阶下囚。 眼看着就要被拉上囚车时、她忽然大声喊道: “等等!等等……这武器不是我设计的……我有事要说!” 冯鹤等人眸色一眯,皆是目光错愕地落向她。 人群中的云惊凰唇角更是缓缓一勾。 等到了。 终于等到这一刻。 她看了阿铮一眼,低声道:“去吧。” 阿铮一直听艾老先生说、要云京歌自己承认罪行。 原本还不信,可这一刻他才恍然大悟。 原来艾老判定了武器会出问题! 他一刻不敢耽搁,立即去找人…… 而云京歌在所有人的注目下,甩开押着自己的金甲卫。 她大步走过去,走到一众丫鬟面前。 然后、抬起手…… “啪”的一声,一巴掌重重甩在冬雪脸上。 云京歌还厉声呵斥:“冬雪,你还不告诉众人、到底发生了何事!” 冬雪被打懵了,耳朵嗡嗡嗡直响。 可到底是跟了云京歌这么多年的丫鬟,她自然很快反应过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众人“咚咚咚”的磕头。 “是奴婢的错……全是奴婢的错…… 那时候奴婢去郊外采野菜,在一林子里捡到这设计图…… 奴婢为了得到小姐的赏赐,便把设计图交给了小姐……” 冬雪十分忠诚地为云京歌开脱: “小姐并不知道这武器存在缺陷、问题……奴婢也不知道…… 奴婢和小姐只是觉得这武器很稀奇……能护佑东秦的百姓们,提升东秦的战斗力。 所以小姐才会拿去让傅六公子生产……” 冬雪极力将罪过最小化,还连连磕头: “求求你们饶了小姐,要责罚就责罚奴婢吧! 是奴婢不该胡乱捡东西,是奴婢不该将不明不白之物交给小姐……” 云京歌也转过身,挺直脊背的面对冯公等人: “冬雪所言句句属实,我看到武器时当真觉得足够惊艳,才会拿去生产。 我一心想提高东秦的战斗力,并未想到会出这种问题…… 许是……对,许是那丢武器设计图之人居心叵测,是故意引诱冬雪捡到、故意想害我们丞相府! 甚至那人可能是西洲的细作,想要动摇东秦国的根基!让东秦内乱!” 毕竟丞相一死,还牵连到军器部,这不就是一箭双雕、让东秦动荡不安? 冯鹤及现场擅权谋的人皆是皱了皱眉,在脑海里斟酌着这个可能。 可就在这时! “你撒谎!” 一道冷冽的声音传来。 所有人看去,就见一个身穿黑色锦衣的男子、跟着大理寺卿赵培良一同走来。 那人正是阿铮! 经过一个来月来经营凰创优品的经历,他周身那股畏缩已全部褪去。 弟弟一死,也让他变得更为成熟、冷漠。 他盯着云京歌道:“你们全在撒谎! 什么西洲间谍,什么动摇国之根基!云大小姐当真是红口白牙、颠倒是非黑白,杀了人还要将人鞭尸! 明明是你们看到我弟弟的设计图,起了歹意,竟放一把大火将我弟弟活活烧死!” 冯鹤一听这话,敏锐地察觉到了更大的问题。 他目光落在阿铮身上,问: “你是何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铮第一次出现在这种大场面,也是第一次见太师这种大人物。 但他想要为弟弟伸冤,就必须足够冷静、大胆! 他朝着冯公行了个礼,这才道: “回冯太师,庶民名阿铮,京中古家村人。 庶民有一弟弟,名阿戎。 他从小便喜欢研究武器,在村中人尽皆知。 上个月他与朋友设计了这枪支武器,但无意被云大小姐看到! 那一天晚上,我弟弟所住的屋子忽然发生一场离奇大火,人被烧成了黑炭! 我回去时,家里什么都不见了,只剩下一具焦尸!” 阿铮单是说着,心脏还在剧烈的疼痛。 他声音粗哑地道:“后来……后来云大小姐就带着我弟弟设计这武器、惊艳整个帝都! 而这武器,我亲眼看到我弟弟与友人设计而成! 她们并不是捡到的!而是杀人抢劫!谋害人命!” 此话一出,全场惊愕得睁大了眼睛。 这其中还有如此大的隐情? 图纸不是云京歌的设计的,甚至不是她的丫鬟捡到的。 是她杀了人抢来的? 第179章 一剑穿喉 云京歌脸色煞白如雪。 怎么会……怎么可能…… 这一个月来,事情全顺顺利利,她真以为那阿戎无亲无友,无人在意,怎么会忽然冒出一个男人…… 她努力稳定着,直视阿铮: “这位公子,你是不是弄错了?即便真是大火,也兴许只是意外。 冬雪说她只是捡到的,她断然不会做出杀人放火之事。 没有证据的事,可不要胡乱攀咬……” “谁说我没有证据!” 阿铮冷眼盯着她,眼中再无倾慕: “我那日给弟弟收尸后,就已去大理寺报了这桩命案。 可惜直到近日,才在废墟里捡到这串手链!” 说话间,他从衣袖间摸出一串手链、高高举起。 所有人移目看去,顿时皱了皱眉。 “那不是那串南海珍珠手串!” “前段时间傅六公子去景华阁、特地给云京歌买的!” “一串手链就价值五百两银子,当时还引起好一番轰动!” “所以……云大小姐……当真做了杀人放火的事?” 所有人看云京歌的表情变得更为微妙。 傅云燃也难以置信地看向云京歌。 这的确是他亲自买了送给云京歌的手链,怎么会在案发现场? 云京歌此刻心底已慌乱无比,但她还努力维持着表面的端庄、高贵。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真不知晓…… 对了……冬雪!” 她转身问冬雪,脸色格外严肃: “我将这手链赏给了你,你到底拿着手链去做了什么?” 冬雪此刻更懵。 这珍珠手链她一直小心翼翼的保管着,人多的时候都不舍得戴,生怕弄丢了。 之前去放火回来后,她还特地检查过,确定贵重的珍珠手链并没有丢! 后来那几日,她还悄悄佩戴过。 手链搞丢,是在那日…… 那日全城来给京歌送礼,云惊凰还来找茬,撞倒过她。 那晚她就再也找不到她的手链。 但她不敢让小姐知晓,一直在偷偷找寻。 没曾想到,手链竟然去了一个庶民手中…… 好端端的,手链怎么会到阿铮手里! 冬雪到底是个大丫鬟,忽然眸光一闪。 对了……是云惊凰! 肯定是云惊凰撞倒她时、趁机拿走她的手链! 可能是云惊凰知晓这件事,就把她的手链给了阿铮做栽赃! 所有思绪只是短短一瞬。 冬雪还没来得及组织好语言,阿铮已拿着手链走向冬雪: “此案大理寺已受理一月,人命关天! 杀人放火,影响还极其恶劣! 偷盗设计图,未经完善,引发78个将领受伤,更是罪不可赦! 冬雪姑娘,这是要株连九族、满门抄斩的大罪! 你确定是云大小姐赏给你手链、确定一切只是你一人所为?你确定要一人承担?” 一连几句质问,掷地有声。 冬雪原本还在想着怎么脱罪、怎么把云惊凰扯进来,撇清自己和云京歌的责任,就听到了阿铮这一质问。 她的思绪一下子就乱了。 如今没有证据证明阿铮与云惊凰认识。 更没有证据证明她的手链是被云惊凰偷走。 所有事件里、云惊凰压根没有存在在关键点上…… 这可怎么办……该如何说才能脱罪…… 而她的慌乱被所有人看在眼里。 人群中已有无数人在议论: “价值五百两银子的南海珍珠,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赏赐给一个丫鬟?” “一个丫鬟为了得到点赏赐、就跑去杀人放火吗?” “我们又不是傻子,肯定云京歌才是主谋!” “没想到光鲜亮丽的云大小姐,竟然是谋才害命之人!” 高坐马上的冯鹤一向清廉,最见不得这些下作的手段。 他冷声道:“既然不肯说,那便押入三司,让三司一同会审!严加审查! 来人!” 伴随着他的一声令下,金甲卫们上前就去抓冬雪和云京歌。 李雷霆更是说:“让这丫鬟开口是关键,她若不说,就把诏狱108种酷刑全给她上齐!” 定要为他们兵部那78名将领讨个公道! 冬雪吓得腿一软。 她当惯了一等丫鬟,养尊处优惯了,大小姐平日里都没打过她,她怎么可能受得了酷刑? 阿铮还适时地提点一句: “冬雪姑娘,你若不说出真相,云大小姐有辅国公府和丞相府庇护,她不会受多大罪。 但你就是九死一生、还要落得亲友株连!所有与你有关系之人、哪怕是你的相好,全都不可能逃过!” 冬雪眼皮狠狠一跳。 虽然她是孤儿出生,被买入丞相府,并无软肋。 可无人知晓,今年冬雪与一贫穷书生交好,她还幻想着书生高中状元,她成为状元夫人…… 若此事全落在她身上,以三司的手段,她的情郎也一定会被抓去盘问,最后双双惨死…… 那是她的爱人……是她放在心尖儿上的人…… 旁边看戏的云潇潇还提醒了句: “冬雪,你想说就快点说! 这么多人在场,全都可以为你作证。 你若是再不说、迟一些可就要被杀人灭口了!” 冬雪心一惊,看向云京歌,恰巧捕捉到了云京歌眼底的杀意、狠毒。 云京歌这些日子私底下做的事,她全知晓。 所有人皆以为云京歌高贵美好,可只有她知晓其实她私底下是蛇蝎心肠! 云京歌连七小姐云潇潇都能利用,她这个丫鬟又算得了什么? 杀人灭口…… 对了……之前那个瑞云斋的厨娘,就是“畏罪自杀”! 其实全是云京歌的手段! 现在的大小姐,一定是在想着怎么杀了她!怎么让她做替罪羔羊! 冬雪怕了,立即“噗通”一声跪下,大声道: “奴婢有事要说! 这珍珠手链的确是大小姐赏赐给奴婢的,可……” 刚说到这里,忽然! “咻!” 一声利箭忽然破空而来。 谁也没来得及反应。 “嚓”的一声,利箭直接射进冬雪的咽喉。 而且利箭从前往后贯穿,一剑封穿喉! 冬雪所有的话戛然而止,整个人还跪在地上。 鲜血从她喉咙口不断涌出,汩汩流淌。 她的双目还大睁着,如同被定在那里…… 第180章 京歌反抗 有人反应过来,立即大喊: “有刺客!” “保护太师!” “抓刺客!” 李雷霆立即带着几百金甲卫列阵,有的将重要人等保护在中央,有的金甲卫则前去追刺客。 可那此刻神龙见首不见尾,眨眼时间已消失得不见踪影。 “大夫!找大夫!” 一道女子凄厉的嗓音还忽然响起。 正是云京歌。 云京歌倏地扑倒冬雪跟前,扶着她的身体,悲痛万分地大喊: “快来人啊!救救冬雪!求求你们救救冬雪! 冬雪……你不能死……你要活着……要活着!” 她声音沙哑又慌张地喊着,眼泪控制不住滚落。 人群中的云惊凰以艾老先生的身份在看戏,此刻也不能过去。 而且隔得远远的看去,一剑穿喉,喉管直接破裂,箭上还有一种神秘的剧毒。 那种剧毒……她医疗包内也并未收纳。 冬雪……已经死了……回天乏术。 这一场动乱惊心动魄。 傅云燃还立即让自己军器部的人也去缉凶,同时保护百姓。 可哪怕这么多人,依旧没有人追到凶手。 赵培良的人开始封锁现场,提醒云京歌: “云大小姐,命案关天,现在冬雪的尸体上有唯一的物证,还请你离远点。” “冬雪……冬雪不是尸体……她还没死……她怎么可能会死……呜……不可能……” 云京歌哭得声嘶力竭,肝肠寸断。 那眼睛一会儿就绯红微肿,破碎感十足。 她抱着尸体不愿离开,还是赵如蕙赶紧上前去拉她: “歌儿,冷静点……人死不能复生……你要坚强点……你要看开点啊!” 可云京歌似乎是没有力气,几乎整个人被赵如蕙拖着走。 她眼中尽是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冬雪照顾了我整整十二年……她昨日还说要为我在院子里多种些花,她怎么会死……怎么可能……” 她的声音已沙哑得泣不成声,眼泪大颗大颗的不断滚落。 现场男人们看了无一不是动容,好些人更是有了恻隐之心。 如此善良、在意丫鬟的人,怎么可能做出杀人越货的事? 云潇潇却冷冷一哼: “怎么会死,不该问问云京歌你自己吗? 为什么现场这么多人刺客不杀,偏偏就杀一个丫鬟?” “住口!” 云震嵘目光严厉射向云潇潇。 虽然事情的确有蹊跷,但他们都是丞相府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云潇潇是还嫌丞相府不够乱! 云潇潇却毫不畏惧。 大不了丞相府垮了,她跟着娘一辈子经商摆地摊也饿不死! 她道:“父亲,我说的有错吗? 但凡迟几个数的时间,冬雪就已经说出真相! 如此显而易见的目的,你们真的全是傻子?” 自从看透云京歌的真面目后,她觉得全世界的人都是傻子! “你!”云震嵘气得脸色铁青。 还是冯太师开口:“云七小姐说的有道理。 此事太过蹊跷,必须将云大小姐带去大理寺、严加调查!” “冯太师。” 云京歌这才从赵如蕙怀里直起身体,努力亭亭玉立地站着,一双眼通红地直视冯太师。 一般人都不敢的,毕竟冯公冯太师位高权重,天生长得严厉。 但云京歌偏偏有这勇气直视冯太师,还开口道: “冯太师也觉得是我让人杀了冬雪吗? 冬雪陪了我12年,养条狗都有感情,我怎会做如此残忍之事? 况且你们全在现场,我也在这儿,我是怎么去号令杀手? 我一区区闺中女子,又如何能拥有如此武力高强的刺客?” 冯鹤眉心一皱。 的确,就算是朝廷养的刺客,也无法在几百米外、达到如此精准的射击力。 云京歌还只是一区区闺中女子…… 除非、除非是整个丞相府倾全力培养! 那事情就牵扯甚广,甚至牵扯到丞相府意图谋反! 而丞相也是今上近臣,今上还格外喜欢云震嵘。 怀疑云震嵘,就等同于是怀疑今上的用人…… 云京歌将所有人的心思揣测的很透,也拿捏得很准。 见冯太师已有松口之意,她又道: “况且你们仔细看,这箭……这弓箭并不是我们东秦国铸造,似乎是西洲之物!” 所有人移目看去,的确看到箭的铸造方式,与东秦国大为不同。 那弯弯曲曲的花纹,也的确是西洲帝国的模样…… 云京歌努力冷静道:“手链我的确已赏赐给冬雪,命案一事我真不知晓是怎么回事。 之所以赏赐冬雪珍珠手链,是因她说她想与一书生相好,她想资助那书生考取状元。 我听她言辞之中,也的确觉得那书生很有天赋。” “世人皆知,我一直有资助贫困者求学,所以才会赏给冬雪,让她多加帮忙,不想为朝廷错过任何一个有才能之人。 你们若是不信,尽可去调查这一点。” 云京歌的确从10岁起就资助许多贫困寒门子弟。 只要她遇见,知晓,她就会给其捐银子,笼络人心。 寒门子女喜欢华英夫人,也喜欢云京歌,这是众所皆知之事。 云京歌又道:“至于这桩命案…… 我至今还是认为,冬雪丫头应当是被人利用了,尤其是被西洲之人买通。 她肯定是为了得到更多银子,被别人怂恿着去偷盗阿戎的设计图。 那设计图肯定是有缺陷,并且并未完完善! 别人利用她将有缺陷的设计图交给我,出事后,一来可以重伤我们东秦将领。 二来可以伤害我、甚至株连整个丞相府! 三来、军器部失责,也可受到重惩。 四来,甚至是冯公您,今上若认为你敌对同僚、独揽朝政,又当如何?” 冯鹤眼皮狠狠一跳。 今上特别不喜欢大臣之间斗来斗去。 眼下那贫穷书生之事定然为真。 那箭来自西洲也为真。 冬雪亲口承认罪证已赏赐给她,更为真。 没有证据的事,若他再质疑针对执意针对云京歌,就是针对丞相府。 今上多疑,肯定会怀疑他这个太师攀咬同僚、针对同僚、甚至意图独揽朝政…… 现场众人无一不是佩服云惊凰的智商。 她一字一句,可谓是抽丝剥茧,将事情说的如此有条不紊、有理有据。 真任由这么发展下去,朝中必定会一片动乱…… 云震嵘短短时间,也整理好一切脉络。 事已至此,他上前一步道: “冯公,咱们都是东秦人,对方光天化日之下对冬雪动手,还在这个时候,显然是意图栽赃我丞相府!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我云震嵘可对朗朗乾坤、对这么多黎民百姓以命起发誓!我丞相府绝没养任何杀手! 这事太过蹊跷,不如你我二人一同进宫,禀明圣上!” 人群中的云惊凰看着,不得不佩服云京歌的智商。 本就是一件小小的谋财害命之事,硬生生被她扯到国事上。 这么大的问题,众人都忽略了云京歌的过错…… 好在,她早有安排! 今日,她绝不会让云京歌平安离开! 第182章 御使大夫 可就在这时,云归薏又上前一步: “姐姐,父亲难道不该打你么? 你欺君罔上时,可有告知过父亲?可有为父亲考虑过? 知情的人知道是你自己贪慕虚荣、沽名钓誉、表里不一。 可不知情的人恐怕会以为是父亲教你做这一切、是想利用你为整个丞相府争荣光……” 说到这儿,云归薏还害怕得眼眶微微发红: “若是连累得整个丞相府满门抄斩,大姐姐,你如何对得起往日里千般万般疼爱你的父亲? 你怎忍心为了你自己的名利,拉着整个丞相府为你陪葬?” “闭嘴!你闭嘴!” 云京歌歇斯底里地冲着云归薏吼。 一个庶女,还是府中从来名不见经传的八小姐,见了人都胆怯的云归薏! 何时轮到这样一个卑贱的庶女来教训她! “啪!” 云震嵘又一巴掌甩在云京歌脸上。 “你八妹妹说得无错!我云震嵘怎么生出你这等贪慕虚荣之人!” 他甚至一脚将云京歌踹翻,大步走上前,对冯太师抱了个拳: “我云震嵘可对天发誓,此事我半点不知情!整个丞相府除了那畜生外,无一人知情! 冯太师,还望一同入宫面圣时,定要将此点阐明圣上!” 冯鹤是太师,能做太师之人,自然不是傻子。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的确有。 但看云震嵘等人的样子,的确不知情。 甚至很显然,一切全是这祸国妖女所为! 就在之前,他已派人加急入宫、禀名此事。 此刻—— “哒哒哒!” 马蹄声忽然急促地传来。 “圣旨到!” 德公公的声音更是在整个文武广场传开。 全场所有百姓立即跪下。 冯鹤、李雷霆等人也翻身下马,与将士们一同叩首跪地。 德公公拿出一卷圣旨,当众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云京歌欺君罔上、罪无可赦! 夺其瑶台郡主封号,贬为庶民!并、斩立决!” 高亢的声音带着天家的威严,在全场回荡。 跪地的云京歌身形狠狠一僵,难以置信。 夺瑶台郡主封号? 斩立决? 这……这是要夺走她所有的荣耀,还要杀了她? 她的一切筹谋还未开始,就要就此夭折? 怎么可能……她堂堂云京歌,要被斩立决!这简直像梦一般! 人群中一直想着办法的赵如蕙此刻身体更是一软,直接瘫坐在地,差点晕厥。 只有云惊凰敛了敛眸,镇定自若。 那日她特地回丞相府,就是想刺激云京歌,让她做出些更沽名钓誉的事。 一切全在她的计划之中。 谁让云京歌别的错不犯,偏偏要犯欺君罔上这等大罪呢? 今上多疑,最厌恶的便是欺骗他之人…… 短短片刻。 已有行刑者走过去,将瘫软的云京歌用麻绳捆住,手反到其后。 刽子手拿着一把巨大的刀,朝着云京歌步步逼近。 全场已经傻了。 整个丞相府也傻了。 谁也没想到、这么快就斩,是斩立决。 云京歌,丞相府最高贵的嫡女,就要这么死了? 可、天子的威严、不容触犯! 刽子手喝了一口烈酒,朝着手上一吐。 那烈酒在他手上抹啊抹,那柄明晃晃的大刀被他提得更有杀气。 云京歌已经吓到跪都跪不稳,反应过来时,惊慌失措地求救: “父亲……救我!母亲……救我!六哥哥,救我!快救救我!” 她不想死,她不能死! 赵如蕙早已吓得全身发软,此刻顾不得贵妇的姿态,连忙冲过去护在云京歌跟前,对着所有人磕头: “京歌知道错了!京歌只是一时糊涂,求求皇上饶了京歌!饶京歌一命!” 她已经语无伦次,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又朝着云震嵘不断磕头: “老爷,求求你救救京歌!救救京歌啊! 她是你的女儿!是你的嫡女!是傅瑜君姐姐与你唯一的孩子!求你救救京歌!” 每说一句,她就磕头磕得“砰砰砰”直响。 只是一会儿时间,额头已磕得见了血,一片血红。 之前还高高在上、受尽所有人阿谀奉承的贵妇,此刻在所有人眼里,狼狈至极、毫无尊严! 云震嵘怔在那里,一时间心里千回百转。 救? 这是欺君大罪,稍有不慎,牵连整个丞相府。 不救? 到底是他唯一的嫡女…… 傅云燃也怔住。 虽然他十分愤怒云京歌的所为所为,但并未想过要云京歌死。 这到底是他的亲妹妹,是他这18年来守护着长大的妹妹! 只有冯鹤最为清醒。 如此运筹帷幄、居心叵测的红颜祸水,留不得! 日后定然会造成更大动乱! 他冷声命令:“来人,将所有闲杂人等全拉下去!即刻行刑!” 金甲卫们立即上前,将赵如蕙、云震嵘等人全数拉开,形成一个二十多平方的小型包围圈。 有人抬了凳子上前,将云京歌的头往凳子上一摁。 刽子手提着头,利落地就朝着云京歌的头颅就砍去。 云京歌吓得死死闭上眼睛,胸腔中是从未有过的恐慌、害怕、畏惧、憎恨、怨恨…… 眼看着就要手起刀落,忽然! “住手!” 一道冷厉的嗓音忽然大声传来。 所有人看去,就见一匹漆黑的马从远处奔腾而来。 那匹马,是汗血宝马! 漆黑的毛发如同绸缎般,在阳光下奔腾,闪烁着绫罗绸缎的光泽。 马十分高大,衬得坐在其上的男人更加冷峻、威严。 那男人穿着墨色宽袖锦衣,半数头发束在黑玉发冠之中,一张脸立体深凛,自带威严震慑。 有人惊了声: “是辅国公府的大公子!傅司霆!” “十五岁考取状元,二十四岁就成御史台大夫!” “其能力斐测,手段雷霆,肃清朝政,人人敬畏!无人敢得罪丝毫!” 跪在人群中的云惊凰也微微一怔。 大哥……傅司霆,他竟然来了…… 傅司霆不同于寻常人的身份,因为是御史台,职责就是肃清贪官污吏。 所以他必须洁身自好,哪怕是丞相府也极少去。 再是宠爱云京歌,也不得不减少见面,每次只让人送东西过去。 这一次,傅司霆竟亲自前来…… 第185章 大哥警告 可是…… 没过一会儿,寒冰回来了,禀告道: “公子,第一医馆的人说黄神医进山采药去了,恐怕三五天都不会回来……” 傅司霆长眉一滞。 三五天? 这正是关键时期。 这三五天黄神医不在,那京歌…… 房内。 大夫们手忙脚乱地操作着。 没有好的法子,只能用烈酒消毒。 当那烈酒洒在皮肤上时、 “啊!” 本来晕厥的云京歌,又硬生生痛醒,痛得她额头青筋都暴跳起来。 赵如蕙急得上前,大声命令: “轻点!轻点!没看到她已经很疼了吗!” 大夫擦着额头的汗,很是为难: “可这是必要的一步啊,若是后续出现意外,大小姐会丢性命的!” 赵如蕙眼皮狠狠跳动着,再是不忍,也只能对大夫交代: “尽量轻点。” 大夫嘴上是答应了,但是烈酒消毒怎么能轻点? 火辣辣的烈酒必须擦拭在皮肤上,还要擦去污垢、灰尘,甚至要挑去烂肉,只会一下比一下更疼! “啊!啊!啊!” 满后院全是云京歌的惨叫声。 这剧痛令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赵如蕙坐在床边,紧紧握住云京歌的纤纤玉手,也能感觉到她身体的痉挛。 云京歌每痛一下,都像是痛在她的心脏上! 是在剜她心脏上的肉! 她眼巴巴养大的女儿,何曾受过这种罪! 门外的傅司霆负手而立,背对屋子。 他眼中看不见任何画面,只有耳膜里不断传入女子那凄厉的惨叫。 负于身后的双手,到底还是不由自主微微紧了紧。 这一场剧痛,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 直到黄昏时分,才总算消停下来。 躺在床上的云京歌已昏睡过去,一张脸惨白得如同雪地,没有丝毫血色。 头发湿乎乎地黏在她身上,全身是汗,狼狈至极。 大夫们出来,纷纷朝门外的傅司霆行礼。 “傅大人,大小姐这几日需要熬,定时换药,若能挺过三五天,虽肌肤受损,但无性命之忧……” 傅司霆看了寒冰一眼。 寒冰开始挨个给大夫发碎银子。 待所有大夫退下,傅司霆才转身,迈步走入房间。 房内只剩下红霜及三名丫鬟。 床边还坐着赵如蕙。 傅司霆容色冰冷:“出去!” 两个字,是命令赵如蕙,毫无半点敬词。 赵如蕙看到傅司霆,态度也不得不恭敬谨慎。 她擦拭了下脸上的泪,不舍地看了眼床上的云京歌,迈步往外走。 门外的云震嵘办完事情回来,也恰巧看到赵如蕙出来。 他更是冷声命令:“滚回院子禁足一月!没有我的许可,不准踏出来半步!” 赵如蕙心头狠狠一颤,禁足一月! “老爷,此次的事我真不知情……” 包括上次京歌在瑞云斋的事,她也不知情。 她真的什么也没做! 可云震嵘厉声呵斥:“还敢狡辩! 瑜君以前带孩子时,府内从未发生过这等事! 看看如今你把京歌养成什么模样?偷摸拐盗,哪一点她没有占齐!” 云震嵘做丞相以来,还从未丢过如此大的脸! 赵如蕙也从未如此冤屈过,她努力劝说: “老爷,京歌太过单纯,许是冬雪那丫鬟蛊惑了她。 那些商铺需要打理……府里也需……” “姐姐尽可放心,老爷已知会过我了。” 陈之蔷穿着玫红色的锦衣,从不远处端庄走来。 她浅笑道:“这一月里,我会将府邸上下打理周到。 我虽无什么特长,但再怎么还是能管教好丫鬟奴仆,不会教人去杀人掠货。” 赵如蕙手心顿紧,盯了陈之蔷一眼。 陈之蔷向来不喜宅斗,也不想和赵如蕙结怨。 但此前她们却害得她丢掉那么多商铺,还险些要了她女儿的命! 此时的陈之蔷毫不畏惧地迎上赵如蕙的目光,“友好”道: “姐姐,你在院子里禁足时,若缺了什么,尽可派丫鬟来知会我。” 赵如蕙:!!! 那她这个主母当着还有什么意思! 名存实亡! 赵如蕙就那么被人送回主母院,无法踏出半步。 哪怕想看云京歌一眼,也只能在心里想想,提心吊胆着云京歌的病情…… 18名御史台的护卫围着玲珑院的房门。 云震嵘暂时也不能进去,只得离开。 屋内。 傅司霆看着床上的女子满身是血,满身是汗。 到底是他妹妹。 他在床边坐下,拿过锦帕擦拭云京歌脸庞上的汗。 动作不太轻,睡得迷迷糊糊的云京歌很快被疼醒。 她看到床边坐着的傅司霆,眉心蹙了蹙。 “大哥哥”三个字,她终究没有叫出口。 是恨的,甚至恨入骨髓! 她永生永世也忘不了,今日是傅司霆让人当众打她五十赤骨鞭!让她在全天下人面前丢脸! 甚至连冯太师也准备饶过她,傅司霆却还让人继续!就为了树立他严肃清正的御史台名声! 傅司霆看她醒来,将手中锦帕丢入盆中,站起身。 那锦衣墨袍,又衬得他冷厉威严。 “可知我为何罚你?” 云京歌抿了抿唇,虚弱得说不出半个字,也不想说。 傅司霆居高临下直视她: “人有胜负欲、虚荣心、乃至贪欲,属正常。 但、人之所以为人,与一切牲畜不同,是因人更应当学会如何控制自己的贪欲,如何用正确且光明正大的手段,去实现自己的贪欲。” “用阴狠手段之人,注定如沟中鼠蟑,见不得光!” “况且身为傅家人,更不应该做出如此谋才害命、道德有损之举!” 云京歌眼皮跳了跳。 “大哥哥……不是我……” 她还想狡辩。 傅司霆却打断她的话:“真相如何已不重要,你自己好好反省! 若能改,还是我傅家人;傅家在一日,自会庇护你一日。 但若不知悔改……” 后面的话他没继续说下去,只深深看云京歌一眼,转身径直离开。 第186章 正面交锋 寒冰进来,放下高高一叠书籍,这才跟上傅司霆的脚步。 18名护卫齐齐离开。 而云京歌看着床头旁边放着的书籍,眼皮狠狠跳动。 《诫子书》、《儒家经典》、《修德》、《心经》…… 这一堆书,傅司霆是认定她道德有损吗! 她已伤成这个模样,傅司霆作为哥哥不关心她,竟然还要她看书! 她从未见过这么恶毒的哥哥! 等她重获荣光那日,她定要他们一一付出代价! 丞相府外。 傅司霆翻身上马,骑马离开。 寒冰跟上,低声问: “公子,对大小姐会不会太狠了……” 毕竟大小姐今日受伤那么严重,是丢了半条命,公子却无一句关心的话…… 傅司霆眉眼冷厉:“溺爱只会害她。” 他不再多说,又吩咐:“派人进山寻黄神医。” 寒冰明白自家公子的意思。 不能溺爱,但伤还是要给大小姐治疗的。 他立即前去安排。 马匹一路回宫,沿途几乎全是人们的热议。 所有人在议论今日的事,说云京歌如何如何道德败坏,如何如何不知羞耻,闹得满城风雨。 傅司霆眸色一凛。 傅家之事,还容不得人闲言碎语! 他吩咐:“踏霜,去办件事。” 不一会儿,全城四处粘贴上告示。 “若解决枪支问题者,朝廷赏黄金万两,辅国公府赏黄金三千两! 并且、可向辅国公府提一个条件!” 人们看到一万三千金的赏赐,还有最后那一行字,无一不是议论纷纷: “那么多金子,足够世世代代飞黄腾达!” “辅国公府还有那么多公子,个个英俊不凡、出类拔萃,若向他们提一个条件,岂不是能平步青云?” 甚至有女子们也在心中幻想,若能解决那武器的问题,是不是还可以提出条件嫁入辅国公府? 辅国公府的儿郎个个只娶一妻,一生一世一双人。 若能嫁入傅家,岂不成为全京城最令人羡慕的女子! 一时间,人们哪儿还顾得上议论云京歌的事,个个跑去仔细研究武器的问题所在。 毕竟好端端的,前些日子都用的好,到最后怎么可能爆炸? 这肯定有什么细微的点没注意到,一旦发现,足以光宗耀祖!改变一生! 天黑了。 云惊凰以艾老的身份,与阿铮去给阿戎上过坟,才从城外赶回来。 一路上,就听到人们对告示的研究。 不得不说,大哥傅司霆的能力很不错。 枪支本就是傅云燃生产,傅司霆如此一举,既能帮傅云燃的军器部解决问题,又能转移全城的注意力,减少风言风语…… 但不管如何,云京歌的名声今日已经是臭名昭著、传遍天下。 接下来,她应当…… “艾老先生……” 身后的阿铮忽然停住脚步,声音带着些紧张的提醒她。 云惊凰回过神,就看到他们已回到凰创优品。 可门口,凰创优品被十八名黑色锦衣的护卫把守,个个持剑,杀气腾腾。 而商铺内,傅司霆正坐在主位,一袭墨袍,冷肃品茶。 云惊凰眼皮微微跳了跳,傅司霆……他怎么来了…… 隐约想到了什么,云惊凰对阿铮说: “你先回去休息,今日商铺的账我会清算好。” 云惊凰已给阿铮买了一栋就近的府邸,方便他居住。 阿铮其实不想要,哪怕他现在荣华富贵、哪怕他学会了鼓起勇气不再畏惧,学会挺直腰板与人说话,甚至敢当众质问云京歌那样的高门子女。 可那又如何…… 他再也没有弟弟,阿铮也再也看不到了。 只是艾老先生还需要他,艾老先生总说店铺不能没有他。 他敛下一切思绪,提醒艾老:“艾老先生多加小心。” 傅司霆连自己亲妹妹都能下手,更何况是其他人…… “放心。” 云惊凰看阿铮离开后,才迈步进入商铺。 傅司霆见他进来,放下茶盏。 “坐。” 云惊凰也不怕他,走过去坦坦荡荡地坐下。 “不知傅大公子前来,有何指教。” 她问得开门见山。 傅司霆也直言:“阿戎之死,傅某代替京歌赔罪,这是歉礼。” 伴随着他的话落,寒冰端了个锦盒上前。 打开后,里面竟然装着一块漆黑的令牌。 是御史台令! 有这令牌,不论是何身份,哪怕是罪臣或妓女,皆可入御史台面见傅盛临。 不论被多大的王侯将相欺负,也可得御史台申冤庇护! 云惊凰却只扫一眼,问:“傅大公子前来,不仅仅是送令牌吧?” 傅司霆目光总算落在她身上,直视那张老人的面孔。 “艾老先生当代诸葛,谋略非凡。” “阿戎死时,你们尽可报官、抓人,但选择先蛰伏,静待真凶露面。” “舍妹在武器征筹赛事一鸣惊人之时,你们也可报官抓人,甚至可提出武器缺陷,但你们任由她沾沾自喜。” “甚至、艾老先生,你又是如何认识丞相府的庶女二小姐,让她为你所用?” “是你让她入丞相府、从冬雪身上拿走珍珠手链、又刻意用话语激怒舍妹,让她一错再错!” 一字一句,完全是抽丝剥茧,将一切真相堂而皇之摆在明面之上。 口吻也不是询问,而是直接定罪! 云惊凰心头惊诧。 没想到傅司霆竟然如此敏锐,短短时间已想清楚一切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是来给云京歌算账的! 虽然这个哥哥明面上不会太宠云京歌,是九个哥哥里最严厉的。 但也因为严厉,他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算计云京歌! 云惊凰喝了口茶,压下心底的微慌,冷笑: “其一,阿铮那设计图有无缺陷,我与阿铮并不知情。” 哪怕知情,在傅司霆跟前也绝不能认! “其二,我若在最初时报官,你妹妹还会招摇过市?真凶还能浮出水面?” 她又道:“阿戎,你见过他吗? 他是一个意气飞扬、一心想做出一番事业的少年。 但还没开始,英年早夭,半空折翼。 傅大公子告诉我,若不守株待兔,我们还能用什么方法抓住凶手,为他报仇?” 傅司霆容色沉了片刻,又道: “你也不该与云惊凰那等人联合、致京歌于万劫不复之地!” 若云京歌没受云惊凰话语的刺激,她不会想建生祠,不会闹到如此声名狼藉之地。 云惊凰眉心一皱:“傅大公子,你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丞相府的二小姐为何那么做、那么说,老夫怎么知晓? 你尽可去调查,让三司的人来查我也行,看看我何时与那二小姐见过半面! 当着你御史台的面,我也可对天发誓,我艾老绝没有见过云惊凰!” 她脸上满是坚定,还带着一种被误会的愤怒。 傅司霆盯着她看了几眼,最终只是冷呵一声。 “艾老先生演技不错!” 虽无证据,但他有直觉,眼前这老人与云惊凰有所牵连。 但到底是何牵连,一时间他还参不透。 傅司霆又站起身,目光扫视着辉煌的商铺: “接近三弟,运筹帷幄。 艾老先生,积雪深藏,终露一角!” 他深深盯了眼前的老人一眼,周身弥漫出久经官场、诏狱才有的威压、冷厉。 尔后,转身离开。 18名护卫紧随其后,衬得他背影极尽森寒、凛然。 云惊凰看着,表面生气地哼了哼: “经个商也惹着你了?莫名其妙!” 但她心底却是紧张忐忑。 傅司霆好敏锐的察觉力,若是被他发现任何计划,恐怕…… 接下来必须得小心一些! 而傅司霆策马离开后,并没有回府,而是调转方向。 寒冰疑惑问:“公子,去哪儿?” “赢宫。” 傅司霆的嗓音肃寒,在漆黑的夜色里透着危险。 第187章 装傻气人! 商铺内的云惊凰几乎可以猜测到,傅司霆又要去做什么。 她快速关上门,也赶紧从另一条道往赢宫的方向赶。 阿铮一直在暗中看着,确定艾老先生平安无恙的离开后,他才往自己的府邸走。 曾经的他被任何人欺负,都想着跪地求饶、任打任骂。 可就在刚才,他甚至想好了,若傅司霆这样的大人物欺负艾老先生,他也可以豁出命去,保护艾老。 可惜这成长太迟……他作为哥哥,还从未保护过自己的弟弟…… 赢宫。 黑夜里。 一队锦衣人骑着骏马奔腾而来。 18名黑衣护卫的马匹上,皆驮着一个巨大的黑色箱子。 马匹停在恢弘的宫殿前,气势凛凛。 守门的护卫们见到傅司霆时,眉心皆是跳了跳。 前不久云惊凰说要拉着整个辅国公府的人谋反,难道这么快就被御史台的傅司霆察觉、并找上门来? 还是一名分统领冷静些,走过来带着所有人行礼: “见过傅御史。” 傅司霆翻身下马。 其余护卫也一一下来,牵着自己的马匹。 赢宫内不得策马奔腾,这是以前的规矩。 即便现在,傅司霆还是遵守。 寒冰走上前,递上拜帖:“我家公子有事求见赢王、赢王妃。” 容稷也已走过来,他能隐隐察觉到现在的傅司霆有敌意。 但似乎并不是针对镇南军,也无关那件事…… 心底担忧,表面他却沉和道: “赢王目前在龙寝宫,无需拜帖,傅御史径直前去便可。” 言下之意,镇南军不是赢王的人,只负责镇守,不负责通传。 傅司霆这才带领着队伍,一同朝着赢宫进入。 他们没有走中轴线的帝王道,而是走侧边的官道。 一路上,傅司霆扫了眼站立执勤的镇南军,眸色微微深邃。 龙寝宫内。 苍伐也已得知消息,赶紧回来。 “王,辅国公府的傅大公子傅司霆来了,不知所为何事。 兴许是近日的行动引起了他的注意?” 傅司霆这个御使大夫太过敏锐,很有这个可能。 苍伐边说边赶紧把屋内所有折子等相关物事、全数收拾得干干净净。 还拿了个药碗过来,恭敬呈给帝懿。 帝懿接过,尊贵的神色倒是一如既往波澜不惊。 傅司霆进来时,就看到帝懿坐在那黑色的龙椅上,手中端了个刚喝尽的空药碗。 苍伐正蹲跪在他身旁,为其做腿部复苏按摩。 许久不见,这位王似乎还是那般高高在上,让人难以捉摸。 傅司霆拱手:“见过赢王。” “有事?” 帝懿只放下药碗,都没掀眼正看来人。 傅司霆直起身体,环顾龙寝宫一番: “这么晚了,赢王妃不在?” 帝懿眸色微敛。 苍伐心底也惊了惊。 所以傅司霆前来,是为了赢王妃?王妃又惹事了? 苍伐心思转得很快,答: “王妃性子不受拘束,不知去了何处闲逛。” 如此回答,即便云惊凰回来也不会穿帮。 傅司霆没多问,“她不在也无碍,本官今日前来,是有些物事想呈给赢王。” 伴随着他的话落,18名黑色锦衣的护卫抱着高高一重的书籍进来。 一重又一重,全是从那巨大的黑色箱子里搬出来的。 一会儿时间,龙寝宫的地上堆积了足足几百本书!形成一张桌子的宽度、高度! 帝懿随手拿起一本查看。 里面严正的字记载着: “云惊凰,2岁,抢云京歌的金镶玉拨浪鼓。” “2岁2个月,将5名丫鬟撞入池塘。” “2岁5个月,心狠手辣杀害宠物猫,并将其尸体拿去喂狗。” “2岁6个月,撕烂书堂所有书籍。” “3岁生辰宴,当众暴打43名千金公子,闹得全府混乱。” …… 一桩桩一件件,一件比一件夸张、惊悚。 那么多的书籍,罪行是罄竹难书! 帝懿翻看几页,长眉微微皱起。 他的眼睑总算抬起,目光瞥向傅司霆: “傅御史特地前来,就为这些陈年旧事?” 苍伐也偷偷扫了几眼,看到内容,忍不住说: “是傅六公子让你来的?” 自从上次傅云燃离开后,每天清晨,傅云燃一定会坚持派人送来信件,风雨无阻! 上面写的全是深夜辗转反侧间的肺腑之言,只有一个主题: 休掉赢王妃!云惊凰不配做赢王妃! 那信件送了一堆,直到今天都还在送。 没想到傅大公子傅司霆更是夸张,竟然直接把王妃昔日的错事全数整理成书籍,还搬来这么多? 一年的国家纪事都没这么详细、没这么厚重繁多! 傅司霆负手而立,即便在帝懿跟前,也气度冷然,不卑不亢: “云家二小姐劣迹斑斑,突变惊疑,心思叵测。 本官以御史台身份,奏请赢王赐死此女,勿将心机者留于身边!留于皇室!” 毕竟她区区两句话就致京歌于万劫不复之地,如此谋略,绝非善类! 若不除,可能会为祸皇族,乃至祸乱朝堂! 云惊凰匆匆赶回来时,恰巧听到这些话。 赐死她? 再看帝懿跟前,堆了几百本书籍!高高的堪比半堵墙! 天呐! 那么多,一看就知道是什么,若是让阿懿看到,她岂不是完了! “阿懿!你别听他胡说!” 她大步走进寝宫,拿掉帝懿手中的书籍,不敢再让他看下去。 又转而看向傅司霆:“傅大公子背后想弄死人,就是正人君子之行吗! 我又做了什么,怎么就居心叵测、罪当赐死了?” 傅司霆目光扫向她,此刻的她穿着红色衣裳,张扬夺目,但是身上有些灰尘,一看就冒冒失失、不知礼数。 与京歌毫无相比之处,甚至令人不屑入眼。 他高贵的眸中腾起一抹嫌弃,脸色更为冷酷肃寒: “赢王妃那日回丞相府做了什么,还需我提醒?” “我不清楚啊,我做了什么,你说的是什么事?”云惊凰一脸懵地直视他。 傅司霆脸色一沉,“瑶台郡主的荣光一时,你赢王妃的荣光一生一世? 如此激将之法,是谁教你所说? 你与那位艾老先生,又是何关系?” 云惊凰脸色更懵了,“什么艾老先生?什么激将法?我激将谁了?” “云惊凰!” 傅司霆容色更为阴沉,风雨欲来。 若不是她的身份,若不是赢王在,他已让寒冰出手、带去御史台解决! 第188章 打断你腿 眼下,傅司霆只得再度追问: “那日你为何刻意回丞相府?为何专选在那一日去拿物事? 若不是你用那句话刺激歌儿,歌儿怎会去修生祠?” 虽然歌儿是有错,但那是他的亲妹妹。 他可以自己惩罚教训妹妹,却容不得任何外人算计他傅司霆的妹妹! 云惊凰这才恍然:“你是说这件事? 你怎么不早说喔,我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 我回娘家拿点东西还需要看吉日嘛? 而且你竟然觉得是我故意说那句话,刺激云京歌去建生祠? 我要是有这智商,我还沦落到如此声名狼藉的地步?” 她又说:“而且如果她自己没有虚荣之心,自己不贪婪,怎么可能因为我的一句话就建生祠? 她偷人东西、杀人害命时,我也没见过她,没刺激过她啊!” 傅司霆脸色顿时沉黑。 云惊凰还忽然走到他跟前,踮起脚尖用手背摸了摸傅司霆的额头。 傅司霆很高,她踮得很高才总算触摸到。 仅仅片刻,她又后退离开,眨巴着眼睛看他: “这位大哥,你没事吧?没发烧吧? 你自己妹妹犯了错,你不多花时间教育她,还跑到这儿来找我的麻烦? 堂堂御史台大夫,竟然也这么黑白不分?是非不明?” 傅司霆身形微微一僵。 不是因为她的话,而是因为…… 方才…… 方才云惊凰竟然走过来摸了他! 哪怕只是一瞬,他也感觉到她手那软软的触感。 就像是一匹高大倨傲的狼,忽然被小白兔摸了摸般…… 在她靠近那一刻,竟有一种莫名的、奇怪的感觉…… 明明该是极其讨厌的女子,怎么会…… 但到底是傅司霆,仅仅只是短短片刻就稳定心神。 当真是不知羞耻! 当着赢王的面,还敢碰他一个大男人! 傅司霆嫌恶的后退一步,拉远距离,不再直视云惊凰半眼: “本官不与你这等龌龊之人争论!” 他径直看向帝懿:“赢王,所有书籍全是本官亲自检查、修订。其中无一捏造是非之处,页页属实! 赢王,即便不赐死她,也当休弃,勿将此等劣迹斑斑之人留于身边! 我御史台办案看人,从未出错一次!” 他的话语十分庄重。 云惊凰看到帝懿的神色,连忙快速走到帝懿身后,捂住帝懿的耳朵。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她还对傅司霆道:“你赶紧走,回去先管教好你自己的妹妹! 自己都身心不正,家丑外扬,有什么资格管阿懿的事!” 说完,她又补充:“苍伐,我以赢王妃身份命令,送客!” 傅司霆本还想再说两句,但苍伐真的已起身走到他跟前,做了一个手势: “傅大公子,请。” 一直在外面的雁儿也拿了把小扫帚过来,弱弱地说: “傅大公子……奴婢……奴婢要扫地了……” 傅司霆眼尾直跳,目光落在帝懿身上。 帝懿神色间并无动容之意,甚至任由云惊凰捂着他的耳朵,做那么亲密的举动! 那个高高在上的战帝,竟也包庇那种女子! 眼瞎心盲!不听劝谏! 一只巨大的白虎还从角落走出来,“吼!”的一声,朝着他张开血盆大口,虎视眈眈。 傅司霆没有惧意,只是长眉深邃。 竟连战帝的玄虎也维护她? 云惊凰,不是个简单的女人! “赢王,若不听我之劝,迟早追悔莫及!” 傅司霆一甩黑袍宽袖,大步离开。 云惊凰朝着他做了个鬼脸。 谁追悔莫及还不一定呢! 而暗中远处的城墙。 容万霆和容稷隔得远远的看着。 由于赢宫太寂静,他们内力也好,隐约听到了些内容。 本以为傅司霆找来,是因为什么国之大事,没想到是这种事! 容万霆激动地说:“我觉得傅司霆那些话说得好有道理!他会说就应该多说点!他和傅云燃更应该每日来劝!天天来劝! 哈哈哈!赢王休了云惊凰,我就能有这么好的儿媳妇了!” 旁边的容稷目色一沉:“父亲,记住你的礼仪道德。” “礼仪道德能吃吗?能当饭管饱?还是能当被子取暖? 我跟你说,你想在世间再找一个如此聪明伶俐、运筹帷幄、胆大心细、不畏强权、美丽大方、豪气机敏的女子,一辈子也找不到了!” 哪怕容稷不想再听,转身就走,容万霆也跟在他身后,喋喋不休地开始念叨: “做朋友有什么意思?注孤生有什么意思? 拐回家里自己好好宠着不香嘛?一辈子成双成对白头偕老不好嘛? 我跟你说,你要是不趁机追到她,我真打断你的腿!” 而傅司霆出了赢宫,领着18将士策马离开许远后、 他又勒住缰绳,回头看向赢宫的方向,目光森寒: “寒冰,踏霜,从今日起,盯紧镇南军的一举一动!也盯紧云惊凰!” 寒冰眉头一皱:“公子,你的意思是……” 傅司霆向来敏锐,云惊凰不是看到的这般简单。 帝懿、苍伐、玄虎,乃至那些镇南军,似乎都有细微的改变…… 他命令:“此事不可泄露半字! 另、若云惊凰德行有失,以御史台名义先杀后奏!” 他御史台不留任何居心叵测者! “是!” 18名护卫异口同声,神色严谨。 一行人正要离开,红霜忽然策马前来,慌张道: “大公子,不好了! 大小姐的伤势突然恶化,一直高烧不退!剧痛难忍!” 傅司霆原本凝重的神色一紧。 “你说什么?” “回大公子,大夫们目前还束手无策,所有止痛药全用了也不管用。” 红霜禀告:“他们说恐怕只能找到黄神医,只有黄神医才有法子……” 傅司霆长眉深重,命令: “寒冰,拿我令牌入宫奏请、调动御史台千人,连夜进山找人!” 而龙寝宫内。 在所有人离开后,云惊凰才松开捂住帝懿耳朵的手。 丞相府注定兵荒马乱,云惊凰却只在意眼前的帝懿。 她关切地问:“阿懿,在我没回来之前,他还有没有说什么更过分的话呀?” “我跟你说,你千万别听进去!” “虽然我以前是有些小小的问题,但……但我那是年少不懂事,是人是狗分不清嘛!” 可帝懿看她一眼,又看了眼那半堵墙样的书籍,神色不明。 云惊凰觉得他肯定是听进去了!还看到了书籍上那些内容! 傅司霆做事很谨慎又细致,每一件事必定记得清清楚楚,井井有条。 那些事恐怕全刻在帝懿心里! 完了……她这些日子好不容易营造的可爱温柔的形象! 云惊凰眼珠子转啊转,忽然想到什么,眸色顿时一亮…… 第189章 柔弱哭诉1 她就地坐在帝懿跟前,可怜巴巴地说: “阿懿,我跟你说……这些事虽然都是真的,但其实全都是表象。 你不知道,我生下来的时候可乖可乖了。 白白软软的,又小又软,像小白兔,软软糯糯,可可爱爱,还肉乎乎的~” 因为傅瑜君那时候是整个辅国公府的宠儿,两个舅舅舅母和外公外婆极尽宠爱。 傅瑜君孕期的饮食、点心、乃至衣着布料等,全有专人伺候。 她生下来那会儿,的确相较于比普通婴儿要白净许多。 可生产那一夜……因为恰逢八月十五,又恰逢天下时局混乱,皇帝在那日举行国宴,宴请了所有外邦国家前来,空前盛况。 辅国公府众人、包括云震嵘也全数进宫,负责各种外臣事宜。 而且那一夜,其实还没到傅瑜君的分娩之日。 赵如蕙自己的孩子云京歌,也比她小足足一个半月。 但赵如蕙看准了时机,不惜下催产药,特地以赏月为由,邀请傅瑜君一同游园品茶。 两人吃了些茶点后,就在那一夜,任何人没有准备之时,一同诞下孩子! 云惊凰作为鬼魂时看到、母亲傅瑜君身边虽有几个丫鬟,但事发突然,一会儿要热水,一会儿要这要那。 而且那夜明明晴空万里,皓月当空。 可诡异的、丞相府周围一里地的范围,忽然下起了一场瓢泼大雨。 雨势很大,暴风骤雨。 众人忙里忙外。 也就是某一空隙的时间,宋嬷嬷联合产婆,快速将两个诞下的女婴进行交换。 那一刻,她和云京歌的人生就此交换,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云惊凰敛眸,拿起帝懿刚才翻看的那本书,打开说: “阿懿你看这条,说我2岁,抢云京歌的金镶玉拨浪鼓。 众人只看到我抢了,却不知道背后发生了怎么样的事…… 那时候的云京歌从小堆金砌玉,玩物堆满她的院子。 可我被赵如蕙培养着长大,在府里毫不受人喜欢。 人人见了我,都要骂我几句,说我是什么外室女,青楼贱种。 辅国公府的所有人看到我,更像是看到瘟神,个个让我滚远点。” 云惊凰说着,揉了揉眼睛:“那时候我才2岁,什么都不懂……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都是女孩子,云京歌有那么多人喜欢,父亲还总是抱她、哄她、疼她。 我每次却只能在角落里偷偷看着,靠近半步,所有人就叫我滚……还骂我是脏物……” “我的娘亲赵如蕙还偷偷告诉我说,我也是丞相府的小姐,我该理所应当也拥有那些。” 2岁的她真的不懂,只觉得娘说的是对的。 有一次,又恰巧看到云京歌在院子里坐着,故意拿着那金镶玉的破浪鼓玩。 那玩具金光闪闪,在阳光下耀眼极了。 她多看了一眼,那时候2岁的云京歌就已满身傲气: “看什么看,哥哥们说了,你是脏东西!我就算是丢了都不会给你这种脏物玩!” 2岁的云惊凰忍不住扑过去抢,边抢还边打云京歌: “你才是脏东西!你才是!我不脏!” 其实她才扑过去,都没抢到手,已被丫鬟拎起来丢开。 可云京歌吓得哇哇大哭,失了魂,惊动整个丞相府、乃至辅国公府。 所有人赶过来,几十人围着云京歌又哄又宠。 而她却被罚跪在雪地里。 那时候是冬天,天寒地冻,地上结了冰。 小小的她脾气犟,不肯跪,那几个哥哥就硬生生将她摁着跪下去。 他们所有人都骂她,说她是卑劣的庶女,蛮横抢劫、道德败坏…… 云惊凰委屈巴巴地看向帝懿,还揉着自己的小膝盖: “阿懿,你不知道……那时候的膝盖好疼好疼……雪地好冷好冷…… 就这小小的膝盖……跪了一天一夜…… 后来还下雪了,雪花落满我全身……我变成了个小雪人,全身都冻僵了……可是没有任何人心疼我……所有人都觉得我是活该……” 本来是她的外公外婆、哥哥舅舅们,全都在生了火炉的房间里哄云京歌。 她每次想站起来跑,习武的二哥哥就要抽她一鞭子,说她不认错就不让她走。 她也不知道自己从小哪儿来的倔强,就觉得自己没错。 是云京歌是先骂她脏东西! 母亲来看她时,还偷偷地说:“凰儿,你没错,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人活着要有骨气! 你想得到东西,并没有错!” 她不认错,哥哥们就不放过她。 那时候她也不知道被抽了多少鞭子,冻了多久,直到最后彻底晕厥,众人才就此作罢…… 云惊凰揉着自己的膝盖,委屈巴巴地凝视帝懿: “现在每逢下雨天,凰儿全身就像是针刺刀挫一般,好疼好疼……” 帝懿眉目敛了敛。 云惊凰又赶紧说:“还有这一条……2岁5个月,心狠手辣杀害宠物猫,并将其尸体拿去喂狗…… 这记载看起来实在太恶毒了! 可阿懿你不知道,真相不是这样的……” “是那日府里来了许多人,带着一只白白软软的波斯猫陪云京歌玩。 其实经常有人来陪云京歌玩,那些全是辅国公府找来的,就怕云京歌孤单……” 而她那时候还小,看到一群小女孩在摸猫咪,她们说说笑笑,她也好想和她们一起成为朋友,一起玩。 她走过去,问她们可不可以带她一起,她可不可以摸猫咪一下,一下下就好…… 可是…… “所有人看到我,就骂我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庶女,说我身上有病会传染人……” “她们还捡起地上的泥巴砸我,让我滚,滚远点。” “我不明白……也真的不懂……” 云惊凰周身真的萦绕起难过,眼眶更红了,声音也更加沙哑: “为什么别的人都有朋友……为什么就我没有…… 为什么不论我在浴桶里泡多久,洗多久,他们都要说我脏,为什么就没有人愿意和我玩……” 小小的她,总是一个人形单影只的,隔得远远的,眼巴巴地看别人成群结队。 “她们拿泥巴砸我还不够,竟然还放了一条大藏獒!说要咬我,恐吓我,让我赶紧滚……” 第190章 柔弱哭诉2 “当时我真的是太害怕了,我跑来跑去……到处躲窜……喊着救命……可没有人救我,全都在看我笑话……全都把我当猴子般……” “我只是抓到什么东西就砸向那大狗,我也不知道那只猫是怎么跑到我手边的……” “我随手一扔,真的没有看清楚是猫咪……那只大藏獒就把猫咪咬死了……” 云惊凰现在想起来,许是傅家人身体里流淌着的善良血液,至今她心里都还有些自责。 而当时、血腥的场面吓哭了所有小千金小公子。 几十个大世家的人赶来,纷纷哄着自己的心头宝贝。 只有她,不是任何人的宝贝,没有任何人哄。 所有人还全说都是她的错,全说是她做的…… 她没有否认,猫咪的确因她而死。 小小的云京歌还被吓到晕厥,整个辅国公府雷霆暴怒。 外公说:“我孙女所受之苦,你务必要亲自体会!” 于是……他们将才两岁多的她带去诏狱,让她看严刑拷打,看有的犯人被砍掉手指……看有的犯人被活生生剥下人皮…… 他们还把仅有两岁的她、和被剥了皮、砍了手脚的重刑犯人关在一起! 才两岁多的她吓得全身发抖,又哭又吐,直至活生生吓晕…… 云惊凰现在脑海里还能浮现起那血腥的一幕幕。 对于辅国公府的人而言,她就是混世小魔头,需要恶狠狠的惩治,所以画面自然是十分凶残! 她声音沙哑地说:“阿懿,你不知道……当时好多血,好多残肢断臂……凰儿好害怕…… 凰儿喊破了嗓子,没有任何人来救……那剥了皮的人彘还朝着我爬过来……” “行了。” 帝懿忽然打断她的话,向来波澜不惊的面容竟腾着一抹从未有过的情绪。 他准备拿掉她手中的书籍,“不必再说。” “不……阿懿,你要听我讲……” 云惊凰又红着眼眶,握紧书籍继续:“还有这次……3岁生辰宴,当众暴打43名千金…… 这也不仅仅是我的错…… 我和姐姐云京歌是同一天出生,还是同一个房间出生。 可每到生辰那天,父亲和全府都会为云京歌准备盛大的庆典,他们给她准备美丽的衣裳,首饰,把她打扮得像个小公主。 早上,还要给云京歌煮长寿面,夜晚,为她放盛大烟花,让她许愿。 可我那一日,却被要求关在院子里,不准踏出院门半步。” “他们说我会丢脸,会丢整个丞相府的脸,说姐姐有我这样的妹妹,更会触霉头,晦气……” 于是从小到大,每个生辰她几乎都是被关在后院里,没有新衣裳,没有生辰礼物…… 只能小小一团蹲在角落里,眼巴巴偷听着前院的欢声笑语,看无数烟花美丽地在夜空中绽放。 看所有人围绕云京歌,巴不得将天下间的一切美好都给云京歌。 而她,没有人在意,没有人关心……没有人记得,那一天也是她的生日…… 赵如蕙倒是记得,会偷偷给她带些食物来,但还会在她面前各种说: “凰儿,是母亲出生不好,害了你。” “是他们欺人太甚,明明你也是丞相府千金,凭什么他们要这般对你。” “凰儿,你偷偷出去玩,拿好吃的、好玩的全都没关系!若是被抓住了,把母亲供出来也无碍!” 云惊凰就那么被放出去,看到喜欢的就拿,看到好吃的糕点也吃。 当然,她不是囫囵吞枣,她也学着云京歌那优雅的样子,想做个被人喜欢的小公主。 小小的她没有胭脂,还在厨房里搬重重的板凳,踮起脚尖找到面粉,轻轻地抹在自己脸上。 她来到现场,她也很得体,干干净净的,她想所有人也会跟她说一句生辰快乐。 可、所有人看到她,顿时嗤之以鼻。 “那个庶女又出来了!” “快滚快滚!别出来碍人眼!真是晦气!” “云大小姐高贵的生日宴,怎么能有这种人存在喔!” 辅国公府每次给云京歌宴请,都不允许人带庶女庶妾,所以全场人看云惊凰的目光,全是十分鄙夷、嫌恶的。 就连亲生父亲…… 那时候小小的云惊凰亲眼看着云震嵘抱着云京歌,前一刻还和颜悦色的面容,在看到她时瞬间变得疾风骤雨。 他只有一句话:“赶紧拖下去!” 丞相府的家丁们就冷着脸前来,凶巴巴地将她拖走,不允许她出现在前厅。 她想喊一声父亲,她想说一句今天也是她的生辰,她甚至想问一句,为什么同样是生辰,为什么云京歌那么备受宠爱,她却什么都没有…… 可她没有机会问出口,那些人拖走她时,是捂住她嘴的…… 她被丢去后院,云京歌还带着一群名门千金前来看她的笑话。 云京歌恩赐地丢给她一个昂贵的点心: “妹妹,以后别去前院闹,你身份与我们不同,别给父亲丢人现眼。” 所有年幼的千金们在说: “京歌,你不要对她那么好!她母亲抢了你的母亲!要不是她,你父亲只会爱你母亲一人!庶女都是贱种!” “她不仅是贱种,还是那种地方出来的,脏得很!” “我们要走远点,不要和这种人玩!” “对!庶女!贱种!滚远点!离我们远点!” 所有人又开始骂她,个个嗤之以鼻。 她气不过,才发疯地冲过去,把所有人全撞进池塘。 云惊凰嘟着嘴,脸上还有着小倔强: “我是动手了,可我觉得我没错,是她们先骂我的……她们总是合伙欺负我…… 但没有人听我解释,他们说每次都是我惹是生非,次次都是我祸害!” 云京歌落了水,又冷又瑟瑟发抖。 整个辅国公府的人盛怒冲天, “他们将我也丢进池塘里,把我的头摁进去……我害怕……我挣扎……我求饶……可他们也不肯放过我…… 每次在我喘不过气时,才把我提上来。刚呼吸一口气,又把我往水里摁……” 岸边全是看戏的人,没有人为她说话,没有人救她。 哪怕有人为她说半句,也会被骂到自闭。 所以久而久之,人人见了她皆如同见了瘟神,敬而远之。 云惊凰这才放下书籍,红着眼睛抬眸看向帝懿: “阿懿,我真的很差劲吗……庶女真的是我的错吗…… 为什么所有人都不喜欢我,所有人都厌恶我……欺负我……” 她越说眼眶越红,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阿懿……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也嫌弃我……是不是也觉得我脏……觉得我天生下贱……所以不肯碰我……不理我……” 说到最后,她声音都是沙哑的,眼泪直流…… 第191章 无人心疼 帝懿长眉微拧,抽走她手中的书籍。 “勿胡思乱想。” 沉和的话语里有一分安慰之意。 云惊凰却红着眼眶、一下哭了出来: “呜呜呜……阿懿这么敷衍,肯定是嫌弃我……肯定也觉得我脏……觉得我上不得台面…… 我从小就没人要,没爹疼,没人宠……没有一个朋友……现在成婚了,也被夫君嫌弃…… 没有人会喜欢凰儿……呜呜……没有人愿意要凰儿……” 她边说边哭,眼泪控制不住地哗哗流淌。 她还是坐在地上的姿势,就坐在帝懿腿边,眼泪又落了帝懿的锦袍一身。 整个龙寝宫内,全是她悲伤的哭声。 帝懿长眉皱起从未有过的深褶。 他大手夹在她腋下,如同抱小孩般将她抱起。 云惊凰还在哭,忽然就被抱着跨坐到了帝懿的腿上。 帝懿手中多了张锦帕,为她擦掉眼泪。 “不准再哭。 孤若嫌弃,还与你同床共枕这么多日?” 他很少安慰人,声音算不得温柔,动作也算不得轻。 云惊凰感觉脸颊被擦拭得有点疼疼的,眼眶更是绯红: “呜呜……可是这么多日……一日也没有日…… 阿懿就是嫌弃凰儿……就是不肯碰凰儿的…… 凰儿天生没有人疼爱……天生遭人嫌弃,没有人愿意接近凰儿,没有人真正看得起凰儿……呜呜……凰儿都懂……” “并未。” 帝懿峻冷的脸色严肃强调。 不愿碰她,只是…… 他没解释出口,云惊凰哭得就更狠。 “呜呜……阿懿……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的……我都明白…… 我出生卑微……生来卑贱……我不配拥有任何人的喜欢……哪怕我再怎么努力,我这一生……就注定了无人喜欢……受人厌弃……” 她越说越抽泣,肩膀哭得一抽一抽的。 “谁会愿意接近我这种卑微的人……谁会愿意爱我这样的人…… 没有人……永远没有人爱凰儿……永远不会有人愿意接近凰儿……永远永远都没有……” 她的声音沙哑而脆弱,红着眼眶哭尽了悲伤。 帝懿眼前是她那张通红的脸,眼睛、鼻尖全是绯红。 耳边还是那嘲杂的、刺耳的哭声。 “别哭了。” 可不论他说什么,她似乎全都听不进去。 她一直在哭,眼泪滴落他一身。 帝懿长眉一皱,忽然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勺,用力一按。 顿时! 云惊凰猝不及防地被帝懿摁着扑过去,唇贴在了帝懿冰冷的唇瓣上。 所有的哭声在刹那间戛然而止。 整个空气变得寂静。 所有一切都像是静止了。 云惊凰耳边没有任何声音,好像只能听到谁的心跳声。 什么也感觉不到,只能感觉到那清冷的气息微微扑洒而来。 她湿润的眼眶眨了眨,满是错愕,难以置信。 发生了什么? 帝懿……帝懿竟然主动吻她? 虽然只是两唇相贴,什么也没做。 可这是帝懿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愿意主动接近她! 云惊凰还没反应过来,帝懿已将她推开。 他沉着眼问她:“现在信了?” 云惊凰眉心蹙了蹙。 信? 怎么可能信! 信也得不信! 她眉头蹙得更紧,如同小鹿般委屈巴巴: “不……不信……这不是亲亲……书上说了亲亲不是这样的……阿懿就是嫌弃我,所以才这么敷衍…… 所有人都厌恶凰儿……敷衍凰儿……只恨不得快点将凰儿打发掉……让凰儿死掉了更清净……呜呜……唔!” 刚哭出两个音节,后脑勺忽然又被那股力道摁着,唇瓣被冰冷的触感堵住。 紧接着…… 属于帝懿那霸道的气息在唇齿间弥漫…… 大脑在那一刻炸开,里面好像有无数烟花绽放。 云惊凰真真实实感觉到、帝懿在吻她…… 这一次,不是敷衍的贴着,而是真正的、男女之间的吻…… 帝懿的怀抱本就宽厚,力道也有着男性的强悍。 鼻息间,全是帝懿那强势霸道的气息。 唇瓣边,也是独属于帝懿的温度…… 她还跨坐在帝懿腿上,亲密的姿势…… 云惊凰刚心猿意马,打算化被动为主动时、帝懿又松开她。 他还是那矜贵绝伦的模样,她的唇却微微红肿。 他问:“现在够了?” 云惊凰……懵懵的…… 够…… 怎么可能够…… 帝懿真的吻了她,第一次做了这么亲密的举动! 她都想好了用什么姿势,可他却停下来了…… 偏偏眼下她还不能表现出来,只能眨巴着眼睛,泪眼汪汪地凝视帝懿: “可……可书上说……夫妻之间要做很亲密很亲密的事……要进去……才算得算是真正的夫妻…… 阿懿不愿意与凰儿那般亲近……阿懿到底是嫌弃凰儿的对不对……” 帝懿眸色一凛:“你看的是些什么书?” “唔……” 云惊凰脸色一红,“就……反正不重要…… 重要的是凰儿都懂……都明白……所以阿懿骗不了凰儿…… 阿懿不愿意真正的要了凰儿……阿懿一直在敷衍凰儿……远离凰儿…… 阿懿是不是还想着……年底就将凰儿休了……把凰儿赶出赢宫……” 说到这,云惊凰眼眶里又盈满眼泪: “凰儿又会被送回那个冷冰冰的家……父亲厌恶凰儿……母亲更疼爱京歌姐姐……家中所有奴仆全嘲笑欺负凰儿…… 不……甚至他们不会让我回府,被休弃者没法回娘家的……会被所有人耻笑…… 凰儿可能会流浪街头,会成为整个京城的饭后笑谈……” “凰儿该习惯的,凰儿早该习惯这样的生活……可为什么想起来就觉得好难过……” 云惊凰眼眶中一滴泪恰巧滚落而下。 她却抬起小手手擦掉,“不,凰儿不哭,这就是凰儿的命……一辈子注定了的命……” 她还抬眸凝视帝懿:“阿懿……没关系的……你若真嫌弃凰儿……尽可直说…… 凰儿早已习惯一个人孤零零的生活……早已习惯被万千人辱骂嘲笑……凰儿也做好心理准备了…… 这一辈子,凰儿终将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老去……到死那一天……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在雪地里……无人心疼……无人问津……” “胡思乱想!” 帝懿难得冷厉的声音打断她的话。 他大手轻抬着她的下巴,以至于她能直视帝懿那一直沉稳深邃的眼睛。 他道:“你救孤性命,哪怕和离,孤也不会让你处境凄惨。” 第192章 吻他缠他 云惊凰心头一跳。 所以阿懿还是觉得会和离么? 她可怜巴巴地凝视他:“可哪怕你对我再好,给我再多银子,和离后的女子也没人要…… 凰儿注定会一个人孤独的生活……夜里自己睡……冷了抱自己……病了也没人关心……终日自己孤零零的……” “孤许诺你、不会。” “日后你自会明白。” 帝懿抱着她往床边移动轮椅,双臂一用力,便将她放置于床上。 云惊凰皱了皱眉,日后自会明白…… 她一点也不想明白好伐! 她还想再说什么,帝懿已将被子覆盖在她身上,哄得没太多耐心。 “安心入寝,再哭就分房睡。” 云惊凰刚刚挤出来的眼泪瞬间憋回去。 自从那夜后,帝懿都去侧殿的软榻睡,他们已经属于分床睡。 要是再分房睡,那还得了! 云惊凰连忙拽紧帝懿的衣袖,可怜兮兮地凝视他: “阿懿……那我不哭……你别走……抱着凰儿睡好不好…… 不要嫌弃凰儿……不要丢下凰儿……凰儿好害怕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刚才哭过,她的眼眶还很红,里面泪光闪闪。 神色间还满是脆弱、害怕,就像是一只被丢在雪地里孤零零的一只小白兔。 帝懿眸色微敛,扫了眼身上的泪痕。 本打算去沐浴换洗,长眉皱了皱,却最终在她身边躺下。 这是同意了! 云惊凰连忙往帝懿怀里一缩,心满意足极了! 她好像发现了打动帝懿的小秘诀! 她软软地说:“阿懿真好……阿懿是第一个愿意抱凰儿的人! 从小到大,都没有人愿意抱凰儿……” “凰儿没有亲人……没有外公外婆……没有哥哥……” “父亲不喜,母亲虽然会抱,可她为了不被父亲骂,都只敢私底下对我好……表面会装作严厉的骂我、打我……” “有时候我都分不清楚……她是装得严厉,还是真的……” 她声音微微发沙,对帝懿更加诉说着儿时的悲惨: “而且从小,云潇潇、云归薏都是挨着娘睡的……云京歌更是被大姨娘傅瑜君抱着睡……抱到五岁才分床…… 哥哥们怕她孤单,分床后还给她买好多好多玩偶……堆满她的床……” “整个府里只有凰儿是自己睡……自己一个人睡在冷冰冰的床上……从来没有得到过任何的温暖……” 云惊凰说着,又贪恋地往帝懿胸膛上蹭了蹭: “阿懿……以后每晚抱着凰儿睡好不好……凰儿不想再自己一个人了……凰儿其实好怕冷……好害怕一个人……一到晚上还会做各种各样的噩梦……” “凰儿还经常做梦……梦到有人抱着凰儿睡……可醒来就只剩下自己……” 她的确时常做噩梦,嫁入赢宫这段日子,还好几次在梦里流泪。 帝懿衣襟在夜晚里不知道被打湿过多少次。 但每日醒来后,她又恢复如常,没心没肺。 他并未放在心上,可今晚…… 蜷缩在他怀里的女子格外娇小,于他宽阔的身躯而言,只像是抱个小女孩。 帝懿竟鬼使神差“嗯”了声。 云惊凰瞬间一喜,抬起头,“吧唧”一声,在帝懿下巴上亲了一口。 “阿懿同意啦!阿懿是天下间最好最好的人! 阿懿要说到做到,做人不能言而无信喔!” 帝懿:…… 云惊凰刚才只是轻轻一吻,可短短一瞬,她又想到方才帝懿吻她时的感觉。 属于他男性霸道的气息,翻云覆雨……巫山云雨…… 她和帝懿已经好久好久没有…… 云惊凰控制不住有些心猿意马,眼底闪过狡黠的小光芒。 她声音忽然湿湿糯糯的问:“阿懿……你说我是在做梦吗? 真的会有人不嫌弃凰儿……愿意一直抱着凰儿睡嘛…… 阿懿……今日你真的吻了我……真的不嫌弃凰儿嘛……” 帝懿许是不想她再哭,“嗯”了声。 云惊凰蹙紧眉头,“不可能吧……好难以置信喔……我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一般……肯定是梦吧…… 不行……我再试试看……” 说话间,她往上拱了拱小身体,扬起脖颈,软软的唇瞬间覆盖在帝懿唇上。 帝懿身躯一僵。 他还未来得及反应,云惊凰已学着他方才的姿势,认认真真地吻他。 甚至比他的吻更为深入、缠绵…… 帝懿眉心一拧,拉她的手臂。 “够了……” “唔……果然是梦……阿懿终究还是嫌弃的……怎么可能有人不嫌弃凰儿……怎么有人会愿意与凰儿亲密呢……”云惊凰声音又变得委屈破碎。 帝懿拉着她手臂的手顿了顿。 云惊凰连忙抓住机会,在这一刻继续吻他、缠他。 小小的唇软软的,伸出小舌头舔他,手还抱住他的脖颈,腿缠上他的腰…… 今晚,彻底吻了个够…… 到最后,睡着前,她看了眼那半墙高的书籍,红唇勾了勾。 好想傅司霆多来几次喔……最好再多送些书籍……把她骂得更狠一些……揍她也行! 兴许欺负她两次,她就能和帝懿XXOO了~ 而夜色里,帝懿的目光落在怀中的女子身上。 她小小一团,哪怕睡着,也极力往他怀里蜷缩而来,紧紧抱着他,似乎格外不安。 到底是个小女孩。 翌日一早。 帝懿早早来到养粹殿,吩咐苍伐: “挑选丫鬟十人,老妇五人,严加培养。” 苍伐眉心一皱,王赢宫里向来不要女眷伺候,一直以来没有一个丫鬟,连打扫的也一直是男性家丁。 可现在,竟然要专程挑选这么多女眷? 苍伐鼓起勇气问:“是要照顾王妃?” 帝懿“嗯”了声,特地吩咐:“选心善心正者。” 年底若真和离,有他半数财产,再加这15人,足以照顾好云惊凰,不让她一人柔弱孤单、受人欺负。 苍伐心里更是激动。 昨晚王妃又哭了很久,肯定战况激烈。 王肯定是没法照顾,所以才不得不请女侍者! “属下这就去办!”苍伐疾步准备离开。 “等等。” 帝懿又叫住他,补充吩咐: “再去查一件事。” “丞相府,嫡女。” 他那柔弱爱哭的懦弱王妃,兴许…… 第193章 全城封杀 而那“柔弱爱哭”的云惊凰,美美地睡了一整夜,梦里都是甜丝丝的吻~ 早上醒来,她神清气爽,心情美满,坐在房间里易容。 感情有了一大进步,还要抓紧时间搞事业,要事业爱情双丰收! 雁儿忽然进来,拿着卷轴气呼呼地禀告: “王妃,六公子好过分,又送了书信来!这次还是万字联名血书!” 云惊凰接过一看,就见长长的卷轴若是打开,足有十多米长。 上面全是用丹砂研墨写的字: “战王在上,听云燃句句肺腑!云惊凰居心叵测、城府深重……” 字体是红色,看起来绯红一片,宛若赤血丹心。 虽然傅云燃没什么文采,但句句走心,直言进谏,极力劝说。 上面还有军器部所有人的签名! 军器部,兵部,这些人是最崇拜帝懿的人。 帝懿曾是战帝,也比较听兵部的进谏…… 云惊凰赶紧将联名书塞进箱子里,看似塞,实则是直接收入自己的医疗包。 绝不能让帝懿看到! 雁儿又补充:“听说大公子、三公子这次也用了些手段……” 昨夜、 在云惊凰与帝懿深情接吻之时、 丞相府里,云京歌“痛得死去活来”,夜不能寐。 傅司霆调动御史台上上下下一千人、亲自入山寻找黄神医。 可是天黑,山大,毫无线索。 又有人传话、说云京歌“疼得快要撑不过来”,想见哥哥们最后一面。 傅司霆不得不匆匆赶回丞相府。 连远在他城铺设凰创优品的傅盛临也连夜赶回来。 辅国公府的大公子、三公子、六公子三人齐聚玲珑阁。 他们看到云京歌疼得脸色惨白,满身是汗,奄奄一息。 那么多肉被打烂,还能看到骨头。 大夫们明明用了一堆麻沸散,可还是不止疼。 用了上等止血药,也不止血…… 云京歌“虚弱”得像是随时会死去,口口声声在说着: “好疼……让歌儿死了吧……求求你们……给歌儿一个痛快……好不好……” “啊……歌儿好疼……好疼……” 那柔弱欲绝的模样,像是病入膏肓…… 傅盛临看着,当众将两人拉出房间。 他贵气的面容满是愠怒:“傅司霆,你当真是疯了!凰儿再有错又如何,好好教导不行? 世间有什么事是钱解决不了的! 78个将士出事,我傅盛临可以赔78万两黄金!78万斤也行! 何必将她打得那么严重!她是我们亲妹妹!是个柔弱女子!” 傅司霆一袭墨袍而立,周身是久经官场磨砺出来的冷厉、威严。 “她犯了错,自然该罚!” 只是看到房中女子那染红的被褥时,他的嗓音终究不似往常那般冰骇。 连傅云燃白日里怒火冲天,实在不想认这个妹妹,此刻看到云京歌那痛不欲生的模样,也有了些心软。 养条狗都有感情,更何况还是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 这个时候,宋嬷嬷还赶来说: “女子有点虚荣心,其实很是正常啊。 主要是云惊凰那女子太过分,经常刺激大小姐。 一会儿抢光大小姐的衣服,一会儿逼着大小姐向她下跪行礼,一会儿又嘲讽大小姐荣光短暂,稍纵即逝。 若不是她说那些话,甚至联合冬雪一起劝说大小姐,大小姐绝不会到这一步!” 傅盛临长眉一皱,盯向她问: “你说什么?云惊凰?此事有那个庶女的掺和?” “回三公子,你们是不知道呐,那时候九公子还没晕厥时,云惊凰就当众逼大小姐、乃至整个丞相府的人向她行礼。 那日云惊凰回府后,也是先用语言激怒大小姐,后来老奴亲眼看见她与冬雪交谈、相处了很久!” 宋嬷嬷坚定地说:“现在想来,一定是她买通冬雪给大小姐吹耳旁风,才让大小姐做错事情!” 傅盛临向来不易动怒的面容,顿时腾起怒意。 “竟有这种事!竟然敢欺负我傅盛临的妹妹!” 他看向傅司霆:“今日你不是去了赢王府?怎么没把她抓起来!” 傅司霆想到云惊凰,竟莫名其妙先想到云惊凰靠近他时、触摸他额头那一刻的触感。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他脸色格外冰冷。 那是一个会蛊惑人心的女子! 连向来冷厉的他,竟也…… 他抬眸看向傅盛临:“此事确有云惊凰手笔,但她是赢王妃,三弟告诉我,仅仅区区两语如何抓她?” 傅盛临被问得一怔。 他们辅国公府的人再权势滔天,也不能与王族相提并论。 以下犯上,是罪大恶极! 而且他们是傅家人。 曾经年少轻狂时,云惊凰每次欺负云京歌,哪怕把歌儿推下河冻生病、哪怕吓哭歌儿、让歌儿梦魇几日,他们也只会恶惩、严惩。 他们从不会残害人命,或者杀了谁。 后来年纪越大,习得的规矩越多,更知按规矩办事。 如果现在对云惊凰这个赢王妃动手,以下犯上,恐怕御史台任职的亲大哥就不会饶过! 傅云燃气得一脚踹在树上。 “早知现在,当初就不该听姑姑的话,应当直接将那庶女用武器炸了!” 从小到大,每次云惊凰犯错欺负歌儿时,他都巴不得将其除之而后快。 本来云震嵘娶姑姑时,就当众许诺过一生一世一双人,只宠姑姑一人。 他们傅家的家风也是,任何男子不可娶妻纳妾,务必一心一意! 赵如蕙是府中多余的,云惊凰更是多余的! 若没有云惊凰,歌儿怎会从小受那么多委屈? 偏偏每次云惊凰犯错,傅瑜君都会劝说,说到底是个孩子,才纵容到了今日…… “啊!疼……好疼……歌儿快不行了……歌儿会死的吧…… 春兰……若我不在……转告父亲、哥哥们……求他们一定要照顾好我的母亲…… 是女儿不孝……是女儿受人挑拨、动了邪念……罪该万死……” 云京歌那剧痛悲凉的祈求声又从房内传出来。 傅云燃听不下去。 “艹!” 他爆了句粗口,转身就走。 那日的确是先有云惊凰的推波助澜,才让京歌落到如此地步。 如今歌儿痛不欲生,云惊凰那庶女怎么能逍遥法外!安然无恙! 他当夜回去书房,拉着军器部的所有人写下万字血书,签下所有人的名字! 傅盛临也满脸盛怒:“是赢王妃就奈何不得她? 传令下去!所有傅家商铺门口全数立上牌子:云惊凰与狗,不得入内! 且任何商铺皆不可售卖物品于她、否则就是与我傅盛临作对!” 这是全城封杀。 明目张扬针对云惊凰! 傅司霆耳边也尽是云京歌那痛苦的哭声。 他眼中黑云翻涌:“寒冰,将那些书籍刊印万册,广发于市!” 目前杀不了云惊凰,但算计他傅家人的妹妹,总要付出代价! 第194章 解决武器 于是…… 云惊凰从赢宫易容出来后,走到哪儿都能看到、商铺门口立着巨大的牌子。 牌子上面清清楚楚刻着:“云惊凰与狗,不得入内!” 虽然傅家商铺只占五成,但各大家族、每个经商者皆想讨好傅盛临,便纷纷效仿。 放眼望去,几乎全城皆立着牌子…… 还有许多人拿着御史台发放的书籍在看。 书里、全是云惊凰的恶行!桩桩件件,罄竹难书! 走到哪儿,都能听到全城热议、全城鄙夷。 甚至还有人在说,云京歌此次的事件全是遭云惊凰算计。 宅门深深、尔虞我诈,云惊凰才是罪大恶极之人! 辅国公府的公子们并未解释,他们只知晓云京歌是他们的亲妹妹。 哪怕犯了错,也依旧是他们的妹妹! 现在京歌那么痛苦,他们自然要宠她、疼她! “放屁!” 前方忽然传来一女子的骂声。 易容的云惊凰抬眸看去,就见是云潇潇和云归薏、陈之蔷三人刚下马车,站在一商铺门口。 云潇潇对路过的那些热议者骂: “云惊凰设计云京歌?云惊凰那蠢猪有这个脑子吗!” “云惊凰让云京歌跑去杀人掠货?跑去光明正大修祠堂的?” “云京歌自己不动歪念,怎么可能被人设计?” 云潇潇还骂:“傅家公子聪明?聪明个屁!个个都是傻子! 昨晚御医们用了那么多麻沸散,怎么可能不止疼?宫廷御用的金疮药,怎么可能不止血? 云京歌显然是用苦肉计,就是装的!” “偏偏那三个傅家公子全是瞎子,竟然看不透云京歌的手段,还包庇她、心疼她!” “我呸!个个都是瞎子!眼睛该挖了泡酒!” “潇潇!” 陈之蔷连忙拉她进商铺,低声警告: “上次那顿打你忘了吗!你还想不想活! 傅九公子就能打得你丢半条命,更何况傅司霆!” 傅司霆只要给她扣一下辱骂朝廷命官的罪名,以云潇潇的平民身份,足以被活活打死! 云潇潇却毫不畏惧:“那又如何?打我那个九公子已经躺着了,指不定他们全都要躺到哭!我坐等看他们的下场!” 她还惋惜地道:“还有黄神医,这个时候怎么能不在。我要是黄神医,非得去撒一堆药,让云京歌活活疼死!” “砰!” 商铺门重重被关上,云潇潇人被陈之蔷扯了进去。 云惊凰在不远处听着,不由得失笑。 云潇潇现在通透倒是通透,偏偏太过直接,不知婉转。 给云京歌下毒? 她何尝不想。 但傅家三个公子都在。 傅司霆是御史台大夫,傅盛临东秦国首富,傅云燃军器部总监。 他们之所以看不穿云京歌的手段,是因为从小到大,整整十九年的时间,他们认定了云京歌是他们的妹妹。 人都有护短的性子,在任何事情上,更容易相信自己的朋友、亲人。 更何况辅国公府没有一个女儿,云京歌是唯一的女子后代。 哪怕犯了错,他们也会心疼自己的妹妹。 而她…… 即便易容成黄神医,也仅仅是一个大夫。 如果下些东西让云京歌痛得半死不活,恐怕三个哥哥定然对她十分不满,稍有不慎就极易被发现蛛丝马迹。 她现在根基不稳,必须步步谨慎,以大局为重。 况且即便不去,云京歌后背肌肤烂肉一堆,也足以令她痛上几天几夜。 与其冒险多此一举,不如搞些正事! 云惊凰敛眸,顶着易容后的女子面容,来到一处城墙。 城墙上贴了许多告示,其中有一张是傅司霆昨日才让人贴上去的。 “若解决枪支问题者,朝廷赏黄金万两,辅国公府赏黄金三千两! 并且、可向辅国公府提一个条件!” 旁边还放了张桌子。 桌子上放置着一把黑色枪支,可供人查看。 有10名金甲卫把守,众人围在那周围,盯着枪支研究、议论: “去看什么书、聊什么宅门恩怨喔,我们这些穷货还是想想怎么赚银子。” “对,谁好谁坏与我无关,我只搞钱!” “要是真能解决这武器问题,就飞黄腾达了!” 而且这武器的确不错,是足以反击西洲帝国的国之利器。 要是能解决隐患,就是东秦国的英雄,也能令东秦国再度站起来! 因此,在场众人个个认认真真地研究。 甚至还有些女子们也在周围看着,一心做美丽的梦。 “你们说云京歌现在声名狼藉,若是我破解了,我岂不是东秦最聪明的女子?” “若是向辅国公府的公子们提意见,我岂不是可以嫁入辅国公府!” “辅国公府的男子只娶一妻,这是泼天的福事!是所有东秦女子的梦!” 单是想想,女子们就一脸花痴。 云惊凰倒是一脸冷清地走过去,挤过人群,走到告示前。 “唰”的一声,当众撕下告示。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移了过来,纷纷看向云惊凰。 此刻的她头发高束,穿着束绣黑色锦衣,看起来简单干练。 一张脸虽有些平庸,却又有着寻常女子没有的清冷、冷静。 世家女子们最为傲气,只觉得这是哪儿来的草莽之人。 有许多人盯着她问:“喂!你是何人?哪儿来的?揭告示做什么?” “你看都没看一眼,难不成你还能解决那武器隐患吗?” “怕是想嫁入辅国公府想疯了!” 云惊凰未看女子们半眼,只对一旁镇守的金甲卫道: “带我去军器部,我有办法解决。” “你?”那金甲卫也傲气地看她两眼。 虽然与普通女子是有些不同,但面容平庸,又不是任何武器世家出生,在京城更是见也未曾见过。 他冷声道:“你有多大的把握?没有十成的把握,就别来闹事! 军器部总监令今日一大早入山寻人去了,近日心情很不好,指不定一枪崩了你!” 云惊凰皱眉。 傅云燃也进山找黄神医了么? 对了,好像沿途走来,是听说三个哥哥一边惩治她、一边进山为云京歌寻神医…… 她敛了敛眸,冷静道: “带我去军器部便是,若无法解决,任由惩治。” 女子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从容、冷意。 那金甲卫看她两眼,虽很是不屑,但还是不得不为她登记、入册。 “跟我走吧。” 他翻身上马,却没有给云惊凰任何马,还吩咐她: “喏,跟上。” 就像是使唤一条狗一般。 毕竟今天已有好几人说有办法,结果去了军器部都被轰出来。 这个女子定然也是如此结局,不值得他恭敬! 却没想…… 第195章 改进枪支 云惊凰并未一直跟着那护卫步行,走了不远后、她随手在街边租了匹马。 战乱时代,养马匹者众多,几乎大户人家的奴仆们皆会骑马,马商随处可见。 云惊凰付了银子后,翻身上马,也一甩马鞭。 “哒哒哒!” 马匹顿时朝着前方疾驰。 她一袭黑衣、头发高束,看起来英姿飒爽,傲气干练。 只是短短一瞬,她还超过那名金甲卫,策马行在金甲卫前头。 那护卫眉头瞬间一皱,一甩马鞭也去追,还冷声呵斥: “谁让你走在官家前头!” 金甲卫,是东秦的正式编制护卫,直属于朝廷,拿皇家俸禄。 云惊凰却回头看他一眼,淡漠的眉微皱: “堂堂金甲卫,骑术还赶不上我一个平庸女子?” 呵。 她冷冷一呵,容色清冷。 似高山之巅的人,在看一粒小小的尘埃。 她继续策马前行,朝着军器部直奔。 那护卫气得脸青,连忙策马去追。 可前头那女子的速度太快了,他一个受过训练的金甲卫,竟然怎么也追不上! 有时候云惊凰还刻意放慢速度等他,在他要追上时,又云淡风轻地一加速。 在他落得太远时,她又放慢。 如此循环,就像是溜一条狗般! 两匹马就那么一前一后到达军器部。 护卫停下马匹时,脸色一片愤怒。 可他还没开口说话,云惊凰已翻身下马,悠悠抬眸看他一眼: “以后别说你是东秦金甲卫,丢脸。” 那冷幽幽的声音,淡漠清冷的神色…… 护卫的骂语瞬间就被堵在喉咙口…… 云惊凰将马系在门口的树下,从容自若走向军器部大门。 大门十分恢弘,左右分别坐落着巨大的石狮,还有重甲兵守护。 见到有人来,重甲兵立即放下长矛拦住她的去路。 “来者何人?” 想进军器部,除了云京歌以外,其余外人全都需要引荐。 云惊凰看了那金甲卫一眼。 金甲卫总觉得明明平庸的女子身上,竟有一种威慑之感。 他不得不上前,拿出兵部的令牌: “她是揭榜之人,已登记在册,就让她进去试试!” 他倒想看看一个区区女子,怎么能解决得了武器问题。 等会儿指不定就被轰出来! 重甲兵这才放行。 云惊凰前世跟帝懿在一起时,也来过军器部几次,对这里的路很是熟悉。 但眼下她不能表现出来,只能跟在那金甲卫身后,被引着进入大堂。 大堂内,两个男人看到她。 郝铁当即冷哼:“又是一个女子!又想借武器为由来看六公子是不是!” 今天已经有好几个脸皮厚的女子进来,硬说自己有法子,什么用手绢包裹枪筒、不用火药等。 全是些不切实际、上不得台面的方案,就为了近距离看傅云燃一眼! 郝铁冷声道:“六公子今日不在,你可以直接出去了!”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却劝说道: “郝护卫,别对女子这么凶嘛,你这样是娶不到妻子的。” 他和颜悦色地看向云惊凰: “这位姑娘,你可是想出了什么破解之法?尽可直言。” 云惊凰看他一眼。 符溢,曾经是总监令,但傅云燃横空杀出来后,沦为副监令,位置仅次于傅云燃。 其为人十分亲和,似乎待谁都很慈爱。 云惊凰也不卖关子,直说: “枪支看似是由多个零件组成,实则是一个系统化的整体。 子弹稍微大一点不行,小一点又压力不够。 甚至火药的用量、射击的次数,全关系着枪支的品质。 所有一切,全有精细化的计算标准。” 她道:“军器部生产的枪支,的确没有太大问题。 但用料还达不到精良,所以在射击几十次后,才会出现炸膛现象。” “想要改进,必须将精铁再加锻造,达到最高硬度。 枪筒改造之后,子弹也需相应跟着改进……” 她一番话井井有条,有理有据。 现场原本看不起她的众人,无一不是睁大了眼睛。 本以为进来的是个绣花娘子,没想到竟然是个资深大师? 符溢连忙从位置上起来,拿着一叠图纸走出来: “姑娘,你可以说得更详细吗? 如今军器部的锻铁已是最高质,如何提高?这子弹又将如何做出相应更改?” 云惊凰接过图纸,一手拿毛笔,一手拿纸。 就那么站着,咻咻咻几下,便在图纸上画下的图纸。 随后,她递给符溢,又道: “带我去锻铁部,我亲自现场改进。” 符溢看着图纸,上面的绘制一看就是个资深练家子! “好!好!随我来!” 他热情地领路,还吩咐郝铁等人: “奉茶,恭敬点!” 云惊凰这几天早已从医疗包里拿出书籍,仔仔细细研究过。 她就在军器部内,现场亲自做着指导、改进。 东秦国现在的冶铁工艺其实已十分精良,只是相对于小隐那个时代,还是有所落后。 只有经过极致化的提升,才可达到最佳效果! 当天,所有人在一个女子的指导下忙碌、改进。 枪支的升级,在如火如荼地进行。 她在忙事业,而赢宫里…… 有人在为她而忙。 傍晚时分,养粹殿内。 苍伐禀告:“王,丞相府嫡女一事已查!” 生产那夜的接生婆已老年病逝,没有留下任何证明。 但帝懿之前的提醒,令苍伐心中惊奇,自然仔仔细细把赵如蕙和云京歌调查了一番。 赵如蕙对云京歌更好、赵如蕙捧杀养坏云惊凰…… 赵如蕙一个亲娘,甚至能做出把亲女儿送给70岁老王爷的事! 许多事情在外人看来,赵如蕙一个姨娘是想依附嫡女而生存。 云惊凰性情恶劣,不被亲娘喜欢也是正常。 甚至还有人觉得,赵如蕙连亲生的都不那么宠,更宠嫡女,是有当家主母风范、大格局。 但苍伐跟了帝懿这么多年,自然谨慎。 去丞相府暗访时,还恰巧听云潇潇吐槽: “瞧那焦急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她亲女儿! 她亲女儿要死了都没见她这么焦急!” 苍伐当下灵光一闪,把所有资料呈上,恭敬道: “虽然属下没有查到确切证据,但属下认为,赵如蕙当年极有可能狸猫换太子! 王妃才是丞相府的嫡女,是辅国公府傅瑜君夫人所生!” 这个真相,足以震惊丞相府、辅国公府、乃至天下! 第196章 改造成功! 帝懿翻阅苍伐递来的折子,神色倒是如常。 这件事,似乎已在他的意料之中。 苍伐看自家爷也默认了,更是愤怒,激动! 赵如蕙母女竟然如此狼子野心,把一个正牌嫡女祸害得那般凄惨! 傅瑜君……乃至傅瑜君生下的另外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惨…… 王妃更是顶着庶女头衔,被骂这么多年! 苍伐忍不住问:“王,要不要立即告诉王妃?” 帝懿放下折子,眸色深沉、深邃。 “她已知晓。” “王妃知晓?不可能吧?” 苍伐眉心紧皱,王妃那么一个没心没肺、柔柔弱弱的女子,成天在镇南军里种菜插秧,怎么可能知道? 帝懿收了折子看他一眼。 那眼神,宛若在看一个愚者。 苍伐被看得心头一惊,明显感觉自己被嫌弃了。 他赶紧去想所有的细枝末节。 想着想着,他忽然恍然大悟! “对了!王妃自从嫁入赢宫后,一张纸条就将赵如蕙引来! 而且她还故意打砸赵如蕙,索要天价财产!” “出赢宫后,往常王妃不针对云京歌,可后来开始步步针对。” “就连前段时间听闻傅九公子深陷命案,她还连夜冒雨策马出去!” 桩桩件件,看起来寻常,如今想来全不寻常! 苍伐瞬间惊叹、钦佩,又心疼: “王妃好强大,得知这种重大的事,竟然不吵不闹,什么也没做,一个人忍着,瞒这么久……” “她兴许是太柔弱了吧……知道就算说出来也没人信她,一个人孤独可怜……无计可施……索性不说……” “王妃好惨……好可怜……” 帝懿看他一眼,未置可否。 只吩咐:“她自有安排,别扰她计划。” 他尊重每个人的决定,也尊重云惊凰自身的想法。 若想言,她自然会亲口告诉他。 若不言,他暗中护她、助她即可。 苍伐却心想,王妃能有什么计划,恐怕就是夜里哭唧唧吧…… 可王的决定,他不能干涉,也猜不透王为什么不管。 他只能说:“对了!王! 傅家那九个蠢货还不知情!傅云燃天天往赢宫送万字血书,还试图在兵器上也铸造劝诫书送来! 傅大公子将王妃罪行书籍广发于市,让王妃声名狼藉。 傅盛临就更恐怖,还在所有商铺门前立下牌子,写着王妃与狗不得入内!” 竟然敢将王妃与狗相提并论!这何其过分! 三个大男人合伙欺负一个柔弱的小女孩! 帝懿黑眸一深,眼前又浮现起云惊凰那夜窝在他怀里痛哭的模样。 “辅国公府的所有人看到我,更像是看到瘟神……” “没有任何人心疼我……所有人都觉得我是活该……” “为什么所有人都欺负我……厌恶我……” 残阳下,他高大的身形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孤会处理。” 当夜。 一道黑色的身影立于漆黑的夜色。 他大手一挥,所到之处,所有牌子全数化为粉末。 所有书籍,也尽数销声匿迹。 一切、就像从未存在。 这件事震惊京城! “好端端的木牌子怎么会化为灰了!” “我用的还是石头牌子,怎么可能化成灰!” “这是谁用了高深的内力吗?可谁有如此高深的内力?” 唯一一个有如此内力的人,是曾经的战帝。 其大手一挥,足以让宫殿倾塌。 但如今……战帝已沦为残王,双腿瘫痪,身上骨骼窟窿,想站起来也难。 这是京中的第一谜题。 傅盛临不信邪,还让人继续挂牌子! 木牌石头牌皆化成灰,那就换成金牌子!挨家挨户赠送! 他妹妹京歌那般痛苦,死去活来,云惊凰一介庶女别想好过! 可…… 第二早醒来,连金牌子也化为金粉! 全城热议,无一不是惊诧。 这日。 云惊凰以易容的身份从军器部出来,准备回赢宫时,沿途都能听到大家的议论。 奇怪。 是有人在暗中帮她吗? 可她不认识这么强大的人物啊…… 不知为何,她脑海里控制不住浮现出墨楼尊主的身影。 那人神秘、高大,黑暗,如同暗夜的修罗。 他只是远远一挥手,那么多人的脑袋便人头落地。 所以……难道是那墨楼尊主在帮她? 他上次也救过她…… 不知道为何,云惊凰心里竟然涌起一丝甜蜜的、被守护之感…… 不行不行!她是有夫君的人!她生生世世都是帝懿的人,绝不能对别的任何男人有任何感觉! 云惊凰在集市上买了帝懿会喜欢的香炉,一如既往带回赢宫。 可龙寝宫里,帝懿不在。 这两夜他似乎在养粹殿待到很晚很晚才回来。 许是腿部快要恢复,他想做最后的冲刺? 她也没去打扰。 正好她要忙碌枪支事宜! 云惊凰穿着睡衣,在后院里进行射击练习。 用的是之前生产的枪支,射击十来次,不会炸膛。 还加装上消声器,虽然效果一般,但在这偌大的赢宫,重重宫墙,传不了太远。 云惊凰甚至想好了,帝懿一回来,她就赶紧回到床上睡觉!就说动静是习武的声音。 而早前在养粹殿,帝懿也吩咐苍伐: “若她来寻,说关键时期,不可扰!” 两人的夫妻生活,就这么各自忙碌着……互不干扰…… 到了第五日! 军器部,一批新改造后的武器顺利出炉!共有十柄! 所有军器部的人围着那武器看,无一不是激动、兴奋,又带着怀疑、敬畏。 “谁去试试……” “这么改良过,应该不会有问题了吧?” “但万一再炸膛,瞎了眼怎么办……” 大家难免有些忐忑。 云惊凰以易容的身份,上前一步道: “我来。” 她随手拿起一柄枪支检查、上膛。 随后,来到军器部的兵器广场。 广场上陈设着各种各样的兵器,前方还有靶子。 云惊凰立于中央,抬起手臂瞄准,眯眸,扣动扳机! “砰!” 子弹精准射出,准准射在箭靶上。 那准确率,碾压之前兵部训练的将士! 众人无一不是惊诧。 那女子是什么人!简直是神!射击得太准了! 云惊凰其实这些日子在镇南军骑射营时,也练习过射击。 加上天赋惊人,她进步很快。 “砰!砰!砰!” 一枪又一枪,持续不停。 直到最后,打了上百枪后,箭靶全都是密密麻麻的窟窿,无一完整。 云惊凰收了武器,看向众人: “还有问题?” 所有人看着英姿飒爽的女子,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符溢激动道:“没问题!没问题!” “这么多枪都未炸膛,次数已超过之前的好几番!” “我这就入宫觐见!上报朝廷!” 他有直觉,眼前这女子足以飞黄腾达! 郝铁也说:“我去寻六公子!” 找了这么多天神医,公子们也应该回来,看看如此惊奇的事了! 第197章 我名踏月 所有事情在符溢的安排下进行。 很快,宫中传来旨意。 十一皇子帝长渊再次出宫,于文武广场亲验枪支质量! 符溢格外激动:“姑娘,这次长渊殿下是专程为你一个人而出宫! 若你等会儿也能如方才那般表现,定能让殿下满意,日后前程不可估量!” 云惊凰脸色淡漠,眼底还浮起一抹无人察觉的清冷。 帝长渊…… 这么快又要见面了? 她暂时不想与帝长渊有任何瓜葛,但从重生那一刻起,她就早有决定。 前世帝长渊与云京歌联手搅动朝堂,运筹帷幄,夺得天下。 这一世,她不会让他们如愿! 她前世害阿懿丢了东秦国的天下,这一世她会亲自还他! 有些事,在不知不觉中拉开序幕…… 符溢带领十几人,策马护送云惊凰前往文武广场。 云惊凰坐在马上,一路上在整理着各种心绪。 符溢则跟在她身旁,一直喋喋不休: “姑娘,不知你今年年方几岁?家住何处?可有婚配?” “我有一个儿子,你见过,他就在军器部任职,是锻铁部的总领头子。” “你别看他话少,其实他是憨厚老实,不会花言巧语,但一定会以真诚相待。” “他月俸也多,每个月可直接交给女子管理,特别尊重女子,从不逛花街柳巷。” “而且他还会画画、做饭、缝制衣裳……” 云惊凰没说话,符溢也不在意,一路上笑呵呵的各种介绍、夸赞。 军器部远离城区,与文武广场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即便策马,到达文武广场时,也是一个时辰后。 消息不知道何时已迅速传开,广场上涌来无数看热闹的人。 朝廷的金甲卫在场中做好镇守,场上摆满巨大的木墩子所做箭靶。 “哒哒哒!” 在人群中,一群马队从远处而来。 副监令亲自带领,所行个个重甲兵。 云惊凰被护送其中,一袭黑衣,干练而清冷。 之前护送云惊凰的那名金甲卫、一直在等着云惊凰被赶出来。 哪儿想,等来的却是她被军器部的人护送而来…… 帝长渊从文武殿走出来时,也一眼看到了那个高坐马上的女子。 哪怕隔着偌大的广场,哪怕有一群铿锵的重甲兵,但她在那一群人里,显得尤其出挑。 那种出挑无关容貌,而是一种骨子里的气度。 今日的阳光还格外灿烂,似乎所有光辉全洒落在她身上,她也显得沉静,丝毫不骄不躁。 帝长渊长眸一眯。 是她…… 那个在城外林子里见过的女子…… “姑娘,该下马了。” 符溢提醒云惊凰,领着一群人走到最前方的高台前。 他们拱手弯腰行礼:“参见长渊殿下。” 云惊凰也不得不跟着低头行礼。 虽然不甘,虽然想到前世帝长渊将她和帝懿的骨灰洒到天南地北,她就想冲上去暴揍一顿。 但她目前只是一个庶民,她得忍! 成大事者能屈能伸! 帝长渊立于高台之上,“免礼。” 他的目光又居高临下落来,落在女子身上。 “抬起头来。” 云惊凰站直身体,敛起眸中所有的情绪,抬头。 那是一张易容后平庸的面容,但如同深山里的古井,越看越让人觉得有韵味。 那双眼睛又像是笼罩着一层迷雾,让人拨不开、看不透。 帝长渊身处朝堂,见过万千女子,却从未见过这种气质的姑娘。 他问:“姑娘是何名字?” 云惊凰清清淡淡吐出两个字: “踏月。” 踏渊。 踏碎帝长渊! 她心中盛气凌人,表面却是平淡冷静。 帝长渊皱了皱眉,踏月? “这名字,似乎不太寻常。” 无人会给子女取这样的名字。 云惊凰心想帝长渊足够敏锐,表面却是答: “回长渊殿下,民女记事起就是个孤儿、乞丐,一直游荡于江湖。 有人问我名字那天,我那时正光着脚踏在雪地上,天上的明月恰巧明亮,便给自己取下这名字。” 的确。 当初帝长渊将她的骨灰挖出来,丢去南极那一日,她清清楚楚记得、 那夜月光皎白,可她心中那个温润的长渊殿下,周身是比南极之冰雪还要冷的肃寒! 他褪去高贵温柔的表面,双目猩红地撒着她的骨灰,满脸只剩偏执: “京歌说的对,凭何你生来就是辅国公府之后代?凭何帝懿生来就万万人之上?” “朕不差!朕未输于你们任何人!凭何朕却只是一个人人皆可欺辱的庶皇子!” “该死,你们全都该死!” “帝懿爱你?那你们便生生世世、永不再聚!” 那骨灰被他毫不留情的撒在南极的冰雪中。 而帝懿的骨灰,被他撒在极北之地! 谁能想得到,眼前这个温柔美好的长渊殿下,私底下那般狠毒! 云惊凰指甲已深深陷入手掌心,掐出血痕,但她表面还是外人看不懂的清冷、平静。 帝长渊隐约感觉到,眼前这个女子不止眼睛、连周身也隐藏着一层迷雾,让人无法看透。 甚至对他好像还有一种莫名的……疏离? 明明他们未曾有渊源…… 周围人多,帝长渊敛起打量,吩咐: “听闻踏月姑娘将枪支改造完善? 那就劳烦踏月姑娘为百姓们演示一番。” 伴随着他的话落,已有人为他布置好雕蟒的桌椅、茶点。 帝长渊落座,又是那般高贵的皇子形象。 军器部的人也将十柄枪支端了上来。 云惊凰活动手上筋骨,朝着广场中央走去。 多与帝长渊说一句话,对她而言都是折磨! 周围全是看热闹的百姓,女子们却无一不是羡慕。 “长渊殿下!那是长渊殿下啊!” “那女子竟然能那般近距离的与宫中皇子说话!” “长渊殿下还看了她好久好久!” “啊啊啊!我要是能被长渊殿下看上一眼,早死短命也值得了!” …… 女子们花痴,男人们则更多是探首看那枪支。 枪支和之前长得一模一样,似乎没有任何改进。 这质量真的可以变好?真的不会再炸膛? 总觉得有些迷…… 第198章 提出条件 云惊凰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拿起托盘上的一柄枪支。 军器部众人退开,场中央只剩下她一个女子。 她抬起手臂,右手持枪,左手微微下抬自己的右手手臂,持稳。 然后—— 当着所有人的面,扣动扳机! “砰!” “砰!” “砰!” 一连射了几枪,子弹射击在那厚重的圆盘木墩子上!入木三分! 只是为了隐藏实力,云惊凰并未枪枪直中靶心,而是不经意地搭在靶子上的各个地方。 但就这成就,足以令场上的人们沸腾! 尤其是李雷霆等兵部的人,更是惊诧得睁大眼睛。 这武器才出。 之前他们训练时,挑选的都是精英将士。 但是前两日想要射在靶子上都难如登天。 这个女子、一个看起来平庸的女子,竟然能发发正中靶子! 一个女子竟能碾压男儿? 傅司霆、傅盛临、傅云燃三人策马赶回来时,恰巧就看到云惊凰那抹黑色的身影立于广场中央,正在不停射击。 那熟练的动作、周身清冷飒爽的气质,风华惊人! 傅云燃看得眼眶发热:“天!她这身手足以碾压我!” 他傅云燃还没见过如此飒爽的女子! 不止傅云燃,傅司霆、傅盛临接触的人更多,遇到的优异者几乎全是男性。 在这东秦,名头好些的华英夫人、云京歌,都是以才华取胜,能在武术上出头的女子屈指可数。 没想到竟然有女子能有如此身手…… 云惊凰测试了一柄枪,又测试另一柄,一柄接着一柄。 “砰!砰!砰!” 陆续不停,枪枪惊人。 阳光万丈,此刻的她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是全场的焦点。 在所有人的目睹之下,枪支总算全数测试完毕。 没有一柄炸膛!没有一柄出现任何问题! “这太神奇了!” “一个平庸的女子竟然真的能改进这武器!” “我们东秦有了如此利器!肯定能崛起了!” “她是我们东秦的救星!福星!” 所有人看云惊凰的目光变得崇拜、惊羡、仰慕。 傅云燃更是翻身下马,快速走到女子身边,问: “你就是郝铁所说的踏月姑娘?这武器真是你改进的?” 云惊凰放下酸痛的手臂,冷静道: “回傅总监令,是。 并且,这武器当初也是我与阿戎一同设计构想。” 所有人更是惊。 连武器都是这女子设计的? 云京歌偷盗的就是这女子的设计图? 而高台上坐着的帝长渊、包括马上的傅司霆,神色间的疑虑淡了两分。 毕竟一个平庸的女子,对武器并无什么了解,怎么会无缘无故就会改进? 如果是她参与设计的,一切便说得过去。 云惊凰又道:“其实当初的设计图完善度达九成九,最后一成是需在工艺上提升。 只是我喜游荡江湖,民间又无能力生产此武器,便未急于完善。 没曾想……” 后面的话她并未说下去,但众人已明白发生了什么。 “若不是云京歌的丫鬟偷盗设计图,这设计图完善,再由阿戎上交官府,哪儿会闹出那么多事?” “78名将领也不会重伤!” “什么叫丫鬟偷盗,我看摆明就是云京歌自己偷盗!” “丫鬟哪儿有那么大的胆子杀人越货?” 前几天才压下去的热度,今日人们也热议起来。 躺在府内的云京歌并没出去,又被人们狠狠唾弃一番…… 傅司霆已与傅盛临一同下马。 他走向广场,一身的肃寒威压,连天上的太阳也往云层中躲了几分。 所有人连忙闭口,不敢再谈云京歌半句。 傅司霆先朝帝长渊行礼后,才对那女子道: “作为补偿,除朝廷赏赐外,傅家会赠你五千两黄金。” “对,这笔银子我出!” 傅盛临当即吩咐随行的人,“快去准备!” 给了银子补偿,就不亏欠女子什么。 能用钱解决的事,他一向阔绰。 傅司霆又对女子道:“另、你可向傅家提出一个条件。”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全羡慕嫉妒地落在云惊凰身上。 天啊!一个条件! 这女子踏月是个孤儿,无人要。 三个傅家公子在她跟前,个个出类拔萃! 就连躺着未醒那个傅家九公子,也如高岭玉树。 更遑论辅国公府还有那才名远播的第一才子、勇猛非凡的边疆战神…… 女子提出的条件,肯定是嫁入辅国公府,从此飞黄腾达!一辈子享尽荣华富贵! 甚至有女子低声说: “若她大胆些,让辅国公府帮忙引荐,做长渊殿下的皇子妃,也未尝不可啊……” “啊啊啊!” 周围的女子更羡慕得要发疯。 从一个平民、忽然跃身成为皇子妃,这是何等的荣耀、祖上积了几万年的福德! 就连傅家公子们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若这女子真想嫁入辅国公府,哪怕她没有身世、长相平庸,他们也会接纳,并且善待。 却没想! 云惊凰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笔直而立,从容道: “我的确有一个条件,便是—— 将枪支的生产制造等一切问题、全数交由我负责!” 全场哗然! 难以置信! “什么?” “她竟然提出这样的条件?” “她竟然丝毫没想着嫁入辅国公府?” “女子这一生最重要的事不就是成婚嫁人嘛?” “再不济弄个大官当当啊,负责生产制造就是一个小工头,这有什么用?” “这女子该不会是傻了吗?还是脑子有问题?” 傅盛临也疑惑地看向眼前的女子,好心提醒: “姑娘,格局可打开,你提的条件再大胆些也无妨。” 云惊凰却道:“我虽身为女子,却乐在武器研发。 愿我之设计武器能护东秦子民、能壮东秦山河,能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这便是我心之所想。” 说完,她还行了个礼,认真道: “还望傅家公子帮忙,为民女争取到此,民女想亲力亲为、尽职尽职督进枪支的生产与制造。” 她拱手行礼间,周身有一股灿灿的风华。 那清丽的声音还在全场回荡,带着惊人的风骨。 全场怔住。 护东秦子民、能壮东秦山河,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 这是何等的格局! 原以为这女子格局小,可格局小的人竟是他们自己! 高台之上的帝长渊,幽幽的目光落在女子身上,眸底忽然升腾起深沉的探究、审视…… 第199章 近身相处 他是帝长渊,最擅揣摩人心。 眼前的女子要么是真的心系江山社稷,要么便是懂得步步为营、计划深远。 不论是那一条,这女子也就此入了他的眼! 帝长渊敛起满眸深沉,起身道: “踏月姑娘赤血丹心,长渊钦佩。 只是古往今来,并无女子管造军器一事。 姑娘可入马车,一同前往皇宫一叙。” 伴随着他的话落,有护卫已立即准备好马车。 贴身护卫林隽更是走上前来,朝着云惊凰做出请的手势。 这是邀请她一同坐马车! 是想向她了解更多的问题,然后为她争取到武器制造的管事权! 全场女子羡慕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被长渊殿下邀请,是何等的荣幸! 云惊凰却只想拒绝,想离帝长渊能有多远就多远。 偏偏三位傅家公子已翻身上马。 傅云燃对她道:“踏月姑娘,武器征筹一事一直由长渊殿下负责,你可多与他谈些利事,他入宫后定能为你争取。” 他又安抚:“当然,我和大哥也会尽全力帮忙!” 虽然古往今来并无女子协管武器一事。 但眼前的女子令他钦佩,他觉得她有能力担此重任!他愿冒着大险在圣上面前力荐! 而傅司霆既然许诺,自然也会去办。 他并未多话,但黑色的身影间有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傅盛临更是看着女子,尊贵绝伦的勾唇: “姑娘放心,既然傅家许诺,若今上不同意,我充半数国库也让你如愿!” 他们三人一同策马前往皇宫而行。 全场人看得无一不是震惊、羡慕。 三个傅家公子竟然如此宠溺她、帮助她,这是何等的荣幸!荣耀! 最主要的是、她还能与长渊殿下同坐一辆马车! 啊啊啊!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云惊凰心中却格外淡定。 她知道三个哥哥现在对她只是有一些好感,更多的是因言出必行、信守承诺。 他们满足她的愿望,甚至更多是为云京歌做补偿、收拾烂摊子。 而云惊凰想管理武器,自然不仅仅是表面说得那般简单,她还有更深层次的目的…… 当着所有人的面,她不得不坐入那华贵的马车之中,与帝长渊“一叙”。 马车空间格外宽,足有几个平方。 帝长渊已坐在正座,一袭天青色锦袍,有温润玉树之感。 那张脸更是面如冠玉,立体冷白,足以令天下女子为之怦然心动。 但只有云惊凰清楚,那衣冠楚楚之下,掩盖的到底是怎样的狼子野心…… 马车缓缓行驶。 为避嫌,两方车帘是卷起的,春日的微风抚面。 所有人眼睁睁看着那马车行驶离开文武广场,看着马车里那平庸的女子与尊贵的长渊殿下相处甚近。 那是所有人一生也无法企及的荣耀…… 马车驶远后,路上周围已无闲人。 帝长渊清贵的嗓音才响起: “今日辛苦踏月姑娘测验众多枪支,这是宫廷御用的上等舒愈膏,可缓解手臂酸痛。” 云惊凰侧目,就看到帝长渊递来一支精致的药膏,不由得想笑。 了解事宜一叙是假,收买人心是真! 这就是帝长渊! 但凡发现有用之才,他会在第一时间将其收为己用。 而且今日她测试了那么多枪支,手臂抬了足足接近一个小时,的确酸痛无比。 可哪怕是那三位傅家哥哥,也无一人发觉、在意。 只有帝长渊注意到了这些细致末节的问题,并且给与最细心的体贴…… 若是寻常女子,定然感动无比。 但云惊凰清楚,这是裹了蜜糖的砒霜! 前世她就是沉陷在帝长渊营造的这些温柔乡中,步步深陷,错得离谱! 此刻,她脸色冷清。 “多谢长渊殿下好意,但不必,我对药物过敏。” 帝长渊长眉微微皱起:“过敏?” 有人会对药物过敏?这说不过去。 云惊凰道:“我长大后习武,经常跌打损伤,但一用药物就全身发红。 尤其是用某些药物,更会恶心呕吐。” 帝长渊眯眸,华贵的面容间并无生气之色。 “是我冒昧了。” 他随手收了药膏,语气沉和: “姑娘一人行走于江湖,应当吃了许多苦头?” 这是想与她走心聊天。 云惊凰一如既往淡漠地“嗯”了声,“不止是许多,遇到的狼子野心、穷凶极恶之人,更是数不胜数。” 不知为何,帝长渊总觉得她的话语似乎有所针对。 但仔细看,女子那面容又如古井清冷、沉静。 他也的确并未与这女子有过节。 他取下随身玉佩:“踏月姑娘初来乍到京城,今日更恐树大招风。 若遇不便之处,可拿玉佩到锦楼寻我。” 锦楼,是一家太子经营的酒楼,用来敛财,但由帝长渊为其管理。 京中人士只知是高档酒楼,但并不知有皇子背景。 帝长渊这算是说出自己的一件秘事,也将拉拢之意表现得极其明显。 云惊凰却依旧平静、淡漠。 “抱歉,长渊殿下,我从记事起就独来独往惯了。 不论遇到任何事,都喜自己解决,从不喜依靠任何人。 靠山山倒,靠树树亡,这是我奉行的人生准则。” 帝长渊眸子终于深邃的一眯。 女子这是在明目张胆的拒绝他。 竟有女子能拒绝他的好意! 他薄唇微勾,笑意不及眼底。 “但姑娘也当清楚,人生在世,多一友、便多一路。” 云惊凰总算直直迎上帝长渊的目光。 她凝视着他反问:“长渊殿下,你当真这么认为吗?” 她又说:“这世间哪有什么真正的朋友,不过全是尔虞我诈的利用品。 甚至有时候,朋友更会在你身后捅一刀!不是吗?” 就如前世她所信任的所有人、那些至亲至信的人…… 她那目光实在太幽深、幽静。 帝长渊被问得身躯微微一怔。 这些道理他何尝不懂? 从小到大,在那冷清荒僻的冷宫中成长,他早已尝遍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但、正因清楚人心,他才更要颠覆这朝堂! 对他而言,多一人、就多一枚可利用的旗子,当旗子足够多,便可形成坚不可摧的千军万马! 不过…… 他是深陷宫廷、才知这些残酷。 眼前的女子只是个区区平民,又是如何知晓这些? 第200章 惊鸿神督! “长渊殿下,到了。” 林隽的话忽然打断马车内的沉默。 云惊凰看了眼,马车已停在恢弘的皇宫大门前。 她对帝长渊道:“多谢长渊殿下的好意,我是庶民身份,还不能入宫,就在这宫外等候消息。” 扬出话后,她利落地掀开车帘,跳下马车。 黑色的身影,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冷。 帝长渊看着她的身影,眸色越发深邃。 他能清晰感觉到,这女子拒绝他的一切好意。 她身上还有一层令他也拨不开、看不透的迷雾…… 但不急,他有的是耐心。 帝长渊吩咐:“林隽,带踏月姑娘去角楼等候。” 皇宫城墙外不远处有高高的角楼。 一是用于眺望,二是供兵将们休整。 云惊凰被林隽领着往角楼走。 傅家三个公子则给了她个安抚的眼神,与帝长渊一同入宫。 她看着恢弘的宫墙,上面站满了将士,个个穿着精良,威风凛凛。 十步一岗、百步一哨。 曾经的赢宫也是这般恢弘、气派。 如今却像是一座被抛弃荒废的死城。 但无碍,一切都在慢慢改变!一切全会好起来! 这一等,等了足足一个半时辰。 事关军机大事,还有文武百官入宫商议。 等到日落时分,终于!有圣旨传到了角楼!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平民踏月设计精巧、赤血衷心,一心为国。 特封惊鸿神督,与傅云燃协同管造枪支武器生产! 并赐府邸一座、黄金万两、绫罗绸缎……” 一堆赏赐琳琅满目。 云惊凰没在意后面,只听到了“惊鸿神督”几个字。 她眸底是无人察觉的得逞。 虽然皇上没有将此事全权交给她负责,神督也只是一个威名,官居只有三品。 但只有傅云燃协同,问题不大。 她想在武器制造上做事,并不会太艰难…… 能从一个女子一跃成三品官员,也是历朝历代前所未有! “踏月姑娘……” 傅云燃提醒的声音传来。 云惊凰回神,这才接过圣旨、行礼: “臣谢圣恩!” 太监庆贺了几句后离开。 傅云燃激动地对云惊凰道:“踏月姑娘,上马,我带你去看看你新的府邸!” “对了。”他又补充说,“此事你还要感谢长渊殿下,是他在圣上面前一直为你说尽好话。 本来赏赐也并无府邸,但长渊殿下说你是民间流落之人,才为你争取到。” 傅云燃心性单纯,只觉得帝长渊实在是个好人,心善。 云惊凰却敛了敛眸。 不愧是帝长渊。 哪怕她都拒绝了,帝长渊还是并未表现出高傲、或者因此生气。 他向来是懂得隐忍的,三顾茅庐于他而言更是家常便饭。 前世,帝长渊为了请一个诸葛老先生出山助他。 那老先生卧病在床,生活不能自理,只有脑子清醒。 但帝长渊也毫不嫌弃,甚至亲自去照顾、日日帮忙擦身端尿…… 如此格局,世间无一人能及。 有人为云惊凰牵来马匹。 “多谢。” 她也不客气,翻身坐上马。 傅云燃热情地领着她前往神督府而去。 一路上,他还好奇地询问: “姑娘,那般精妙的武器,你是如何想出来的?” “我对武器也格外感兴趣,姑娘可不可以分享一些秘籍?” 云惊凰不时应他两声,没多说。 另外两个哥哥也跟随其后。 在他们身后还跟着长长的金甲卫队伍,拖着那一堆琳琅满目的赏赐。 但四人走在最前方,策马同行,夕阳的光泽恰恰洒落在他们身上,画面竟显得格外和谐、美好。 一行人到达新府邸时,已有一群宫中奴仆在清理、打扫。 府邸不算大,恐怕只有一百多个平方,门口的石狮也很小。 但门口堆满朝廷御赐的匾额、和赏赐的珍品。 匾额上刻着“惊鸿神督府”五个字。 宫中太监们踩着梯子,正将那匾额挂在门头上。 云惊凰看着,还有些恍惚。 不知不觉就拥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府邸,还有这么多赏赐。 这是她自己挣取的家产。 前世她到死也没有这能力,一直只是条跗骨之蛆、米中之虫。 如今看来,能拥有自己的能力赚钱、做事业的感觉,真的好棒! 护卫们将所有赏赐一一往里面抬,珠宝在夕阳的光辉下,闪烁着熠熠的光辉。 有位金甲卫忽然走过来,弱弱提醒: “傅御史,副总监令……皇上还有口谕,要将之前赏赐给云大小姐的物事,全数抬过来……” 朝廷赏的黄金万两,自然是去抬云京歌的。 之前云京歌被夺瑶台郡主称号时,那些东西并未搬走,一直锁在丞相府中的瑶台阁。 傅云燃眉头顿时皱起。 那么多东西……全数搬走……京歌现在还在受伤,该是何等难受…… 傅司霆倒是一脸冷肃:“我亲自带人去。” 话落,他策马离开。 一群御史台的黑衣护卫紧随其后,显得浩浩荡荡、又无情冷酷。 傅盛临生怕自己这个大哥太过残酷,对女子道: “姑娘,傅某去处理事宜,先失陪了。” “我也明日再来找你!” 傅云燃也赶紧翻身上马,跟着一同告辞离开。 云惊凰看着三个哥哥离开的背影,眸色微深。 哪怕云京歌犯了那么大的错,可云京歌只要装错、装可怜,他们就会控制不住心疼、柔软。 因为在他们看来,那到底是他们的妹妹。 人对于至亲,总是会过于包容、宽容。 不过…… 今日不管三个哥哥怎么去哄云京歌,也有好戏看了! 丞相府。 云京歌正躺在床上养伤。 虽然过去了五天,伤口已经有所愈合。 但没有神医治疗,缺了那么多肉,后背全是瘢痕、坑坑洼洼。 她看着镜中的皮肤,眼中满是痛苦、憎恨。 她是高高在上的丞相府嫡小姐,是辅国公府九个公子的妹妹! 未来她也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她这么高贵,皮肤怎么可以毁成这个模样!怎么可以! 这时,春兰还走进来,忐忑地禀告: “小……小姐……大公子来了……他带人去瑶台阁,说要搬走黄金万两,以及所有朝廷赏赐……” “你说什么?”云京歌的细眉顿时皱起。 第201章 人人攀附 在春兰等丫鬟的搀扶下,云京歌来到瑶台阁不远处的柳树下。 隔得远远的,就看到一行黑衣护卫进入瑶台阁中,将所有物事一箱接着一箱抬出来。 那金灿烂的黄金,琳琅满目的珠宝,甚至还有曾经的赏赐,也一并被抬走! 而立在门口的傅司霆一袭墨袍,就那么冷漠地看着。 云京歌很想冲过去问,为什么!为什么要把她所有的东西全数搬走! 春兰禀报:“小姐,大公子说……那设计武器的女子出现了,当初是她与阿戎一同设计的…… 大公子认为小姐需补偿那女子,所以……” 拿走皇家赏赐,本就是应该。 搬走她所有的东西,才是对女子的补偿。 云京歌的手心却紧紧捏成拳头。 女子?什么女子! 她躺家里痛不欲生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女子? 大哥对她心狠手辣也就罢了,还要搬空她所有的东西送给那女子! 云京歌恨啊,恨得撕心裂肺。 她很想冲过去质问,还好宋嬷嬷听到动静,赶紧跑来提醒: “大小姐,钱财皆是身外之物,别让傅家的公子们寒了心呐!” 云京歌身躯才狠狠僵住。 是啊……若她此刻冲出去质问…… 那道貌岸然的大哥一定会说:“京歌,你犯了错,这是你该给的补偿!” 那三哥哥更会说:“歌儿,钱财都是粪土,不就是那么点东西,值得你生气吗?” 他们全都会高高在上,站在道德制高点来指责她!站着说话不腰疼! 而她目前……也承受不起任何后果…… 云京歌立在柳树下,近乎捏烂手中的锦帕,才艰难忍着。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所有物事全被一箱箱抬走。 那是她十多年来赢得的赏赐,是她所有的心血! 到最后,整个瑶台阁被搬空,里面只剩下八张匾额。 匾额上刻着“第一才女”的字。 除此之外,空空如也,一无所有! 所有心血、所有努力,全在一昔之间化为空! “小姐……” 春兰似乎感觉到云京歌的身形摇摇晃晃,像是要晕厥般。 她担忧地想搀扶,云京歌却直接甩开: “无碍,我只是累了……钱财只是身外之物,我怎会生气呢…… 我想睡了……别让任何人来扰!哪怕是哥哥们也不行!” 云京歌说着,转身疾步回到玲珑阁。 她关了门,将所有丫鬟全数关在屋外,还从里别上门。 可入目的房间全是简单的物事,空气里还有浓浓的药味。 这丝毫无法和当初的春夏秋冬园子相比! 从什么时候起,她云京歌落魄到如此地步!被如此欺辱! 那些哥哥曾经那么宠爱她,如今为何对她这般残忍! 啊! 啊! 啊! 愤恨愤怒在她胸腔里疯狂地蔓延。 可她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不敢让任何人听到。 从小到大,母亲就告诉她: “京歌,你要想做高贵的嫡女,就必须随时优雅、端庄。 再是难过,也不可让任何人瞧见!” “若你做不到,你就只能变成云惊凰那样,沦为人人嫌弃的庶女,一无所有!卑贱耻辱!” “你想过上云惊凰那样的生活吗?你想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处处低人一等吗?” 不! 不要! 她是嫡女! 她云京歌才是真正的嫡女!她才不是低人一等的庶女! 云京歌看到一把剪刀,走过去拿起就冲到床边。 “咔嚓咔嚓”,一下又一下,疯狂地剪着棉被,发泄着心中的不满、怨恨。 在那紧闭的屋子里,无人知晓,无人发觉…… 而外面。 傅云燃和傅盛临赶来,担忧问: “歌儿如何了?” “三公子、六公子尽可放心。” 春兰如实禀告:“小姐说她没事,还说她不会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她是不会因为这些身外之物而生气的。 小姐只是有些困乏,这会儿应当已经睡着了。” 傅盛临和傅云燃两人相视一看。 他们本以为云京歌从未经过这种打击,会哭,会闹。 他们甚至决定好了教育+安抚。 可现在看来,是他们多虑了,太低估了歌儿的承受能力。 的确,歌儿从小到大就不在意什么钱财,怎会因为这点事生气? 傅盛临本来还想,如果歌儿实在太闹腾了,大不了买几万两银子的物事送给她。 但既然她不生气,自然是没必要。 他叮嘱春兰:“照顾好歌儿,若有事随时来报。” 于是…… 两个男人没心没肺地离开,还去帮着傅司霆的人一同清点物事,安排马车。 傅盛临对傅司霆道:“走长清路,歌儿到底是个懂事的,还是给她留两分面子。” 不然这么多东西抬出去,又要闹得满城风雨。 可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会错过云潇潇? 云潇潇听到动静时,早已抓了把瓜子、坐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静静看戏。 “呵,不生气?云京歌不气死才怪!” “恐怕现在在房间里,不是扯棉被就是刨地了!” “还想静悄悄的?切,做梦!” 她拿了一大袋银子出去。 于是好巧不巧…… 当傅司霆的人押运着一车车马车,准备走偏僻的长清路时,却发现一对押运马车坏在路中央,拦住了去路。 一时半会儿修不好,他们不得不走正街。 街道上,不知道何时消息已经传开。 “快看!那些全是从云京歌的屋子里抬出来的!” “偷窃别人创意得到的不义之财,就应该还给原主!” “要不是事情曝光,云京歌还心安理得得到这么多赏赐?” “呸!简直不要脸!厚颜无耻!” 云京歌连门也未出,又被全城热议、斥骂…… 而神督府。 此刻已是夕阳西下,黄昏的最后一缕光泽隐入地平线。 入夜了。 神督府却四处点燃着蜡烛,灯火通明。 即便是天黑,还有无数人前来送礼。 “踏月姑娘刚入仕途,就官居三品,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踏月姑娘竟能研制改造那般神器,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值得我辈崇敬!” “踏月姑娘,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望您往后多多提携、指点。” 原本曾经去给云京歌道贺的众人,此刻全数来了神督府。 朝堂之上,便是如此。 一旦受宠,万人簇拥,人人攀附、个个巴结! 第202章 拉拢哥哥 云惊凰虽不想浪费时间在这种事情上。 但前世她的确是个无能草包,每天只顾着吃喝玩乐,对朝廷的事一概不知。 如今能借机多了解朝中局势、人际关系,也有利于将来行事。 她只得应付。 好在傅云燃离开时,将郝铁留下帮她打理。 她吩咐郝铁:“劳烦将来的客人全迎入府中,我去采买些东西。” 郝铁那几日看她改造武器,早已折服。 之前冷冰冰,此刻笑得像个二傻子: “好!好!踏月姑娘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云惊凰策马去集市上,先在御坊斋定了几桌的夜宵茶点、酒水。 随后又去买一些回礼。 曾经她也不懂礼尚往来,但她清楚记得,每次有人去给云京歌庆贺,云京歌皆要给所有人回礼。 回礼之物无一不是昂贵、精致的。 也因此,人人说云京歌礼仪周到、大家闺秀。 而她如今以踏月身份入朝堂,自然不可落后! 她也要一步一步褪去草包无知,重新努力成为嫡女该有的模样! 采买好一切后,天已彻底黑尽。 而神督府还有无数客人,晚宴还未开始…… 今晚,怕是没办法回去。 云惊凰想了想,只得在偏僻之处,给容稷放了个信号弹。 黄色信号弹,代表安全,但是暂时有事回不去。 赢宫内。 容稷看到信号弹时,长眉微微皱了皱。 片刻后,他吩咐程魁金: “传令下去,今夜六队训练登山越野,让李将士一同彻夜参与。” 程魁金也明白,应下:“好!” 他们带着那易容的李将士进入山中,开启练习…… 而养粹殿。 苍伐守在门口。 这么晚了,王还未回来。 那件事格外重大,王今夜怕是无法归寝。 他开始在心里想说辞。 等会儿王妃若是归来,他就说: “王修炼正在关键时刻,稍不注意就会功亏一篑,绝不能打扰!” 只是这一夜,都无人回赢宫…… 神督府。 来送礼的人越来越多。 傅家三个公子本来打算去安抚云京歌,可云京歌没事,他们索性一同将物品押送回来。 甚至各自带上庆贺的礼物。 傅盛临没下马,一直高坐马上。 周管事上前道:“这是我家公子赠礼,望踏月姑娘笑纳。” 伴随着他的话落,一队身穿锦衣的人抬着大批物事进府。 有雕花座椅、大方桌十二件套、宁式架子床…… 陆续不停的东西抬进去,是家居整套! 而且全是珍贵的灰檀木打造! 檀木,因其木质坚硬,香气芬芳永恒,色彩绚丽多变且百毒不侵,万古不朽,又能避邪,故又称圣檀。 灰色,既显奢华高端、又显低调沉稳。 这整套的家居,完全无法用金钱来衡量! 原本空荡荡的府邸,很快被填满。 云惊凰看着,心里也控制不住惊。 别人送礼最多送一样,傅盛临送礼,是直接送全屋配套! 不愧是东秦国首富傅三公子…… 好在她也有准备。 她立于门口,对傅盛临道: “多谢傅三公子的心意,这是我准备的回礼,还望傅三公子勿嫌弃。” 说话间,她拿出一本厚厚的书递给周管事。 周管事接过,走过去递给马上的傅盛临。 周围众人看得无一不是皱眉。 傅三公子送那么多东西,价值万金,堪称连城,可踏月姑娘竟然只回赠一本书? 那本书看起来虽然厚,但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实在是太寒碜了…… 可傅盛临接过书后,翻开一看,眉心顿时皱起。 越看,越是皱起。 好一会儿后,他眼中腾起惊人的光泽。 因为里面记载的、竟然是周围几个大国的常用语言翻译学习本! 简称外语书! 虽然帝懿一统天下,但统一的是中原这一代,再往各地,还有完全不同的文化迥异的国度。 这些国度傅盛临一直有去经商,可惜听不懂他们的语言,期间被坑过很多次。 哪怕现在身边有聘用的翻译外交者,但他自己终究不是主导,许多时候谈判极易落得下风。 若是有了这清晰易懂的学习书籍,从此往后怕是无往不利! 傅盛临翻身下马,激动地走向女子问: “踏月姑娘,这书籍你是从何而来?” 云惊凰平静答:“我喜游历,无意收藏,也习得一二,后来便留之无用。” “所以踏月姑娘……你也能看懂这些书中所写?”傅盛临尊贵的神色间带着惊诧。 云惊凰“嗯”了声,“略懂一二。” 傅盛临知晓她是谦虚,如获至宝。 “等会儿踏月姑娘忙完了,过来寻我,傅某要多向姑娘讨教!” 说完,他径直走入府中。 原本他是打算送了礼物就走,连马匹也不想下来的。 此刻他不仅进府,还找了个僻静处坐下,对随行人吩咐: “周管事,你尽可回去处理事宜,不必等我。” 今夜,他是要久坐、久留! 周围人无一不是惊诧。 那本书到底记载了什么,竟然让东秦首富傅盛临也那般惊愕、惊叹? 甚至愿意留下来与踏月姑娘长谈? 云惊凰表面平静,心思却微深。 虽然这三个哥哥很宠云京歌,她现在也没法证明自己的身份,但不代表她只能守株待兔! 在云京歌势弱这些日子,她要乘胜追击!渐渐挤淡云京歌的位置! 傅云燃也随之上前,亲自递上一个锦盒: “踏月姑娘,这是我准备的一点小礼物,希望你喜欢。” 比起傅盛临,傅云燃是由衷欣赏这个女子。 他亲自打开锦盒,展示给她看。 云惊凰垂眸,就见里面躺着的、竟然是一柄枪支! 那枪支是她改造过的,玄黑色。 但此刻上面手柄处雕刻了红梅傲雪图样,一看便是专为女子雕刻。 而想在精铁上刻图样,十分艰难…… 这显然是傅云燃之前回去,临时才亲自加工。 而她虽然负责枪支生产,但只是个督头。 若没有允许,不能随身携带枪支。 想要枪支者,要么得到朝廷许可,要么便是傅云燃这样的军器部总监令许可。 哪怕是傅云燃赠送,每拿出一柄枪支,也要去朝中记录…… 云惊凰不客气地接过,“多谢傅总监令,这是我准备的一点回礼。” 说话间,她也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回礼,递给傅云燃。 关于三个哥哥,她早有准备! 有些事,要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改变…… 傅云燃接过一看,就见那回礼竟然是—— 第203章 拿下大哥 是几页纸张。 而里面绘制着奇奇怪怪的图样。 众人看得更是惊。 之前好歹送傅盛临一本厚厚的书。 现在给傅云燃的回礼,竟然只是几张纸! 那纸还是最廉价的黄色宣纸,一看就让人觉得寒碜。 太穷酸了…… 可傅云燃看着图纸,眸色也倏地惊艳、明亮。 上面绘制的……竟然是一种新型武器的设计! 外面采用坚硬的物事做成圆形状,里面填充大量的火药。 她给那武器取名为——手榴弹。 单看设计图,就能让他想象到、一旦爆炸,将会产生多大的杀伤力! 傅云燃激动地看向女子,满目惊叹: “踏月姑娘,你到底是哪儿来的?你怎么会有这么多奇思妙想?怎么能如此聪明!” 在这普天之下,他从没有见过如此聪明的女子! 云惊凰淡然道:“走南闯北的多了,思想也爱天马行空而已。” “踏月姑娘见了些什么,竟能想出这么多惊奇的物事!” 傅云燃去的地方较少,主要致力于武器研究,哪怕出去,也是想寻找一些矿山。 他满眼好奇,“踏月姑娘能不能与我详细聊聊!” 云惊凰看了眼周围,还有好多人等着送礼。 高坐马上的傅司霆也冷厉提醒:“云燃,不可胡闹。” 傅云燃才意识到今天这样的场合,不是他与踏月姑娘的专场。 但他不肯罢休。 “没事,踏月姑娘,我也去里面等着。 等你忙完后,一定要来见我!不管多晚,我都等你!” 扬出话后,他径直往府内走。 周围众人看着,更是惊诧无比。 几张纸竟然就让傅六公子、军器部总监令如此激动? 这踏月姑娘拿出的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只有傅司霆一如既往冷漠威严。 在傅云燃进去后,他让人将所有物事全搬入神督府。 那一箱箱金灿灿的黄金,绫罗绸缎、珍贵珠宝…… 原本放在云京歌家的宝物,全数一箱又一箱抬入府中。 所有人看着,羡慕极了。 一个民间女子,忽然就拥有这么多物事! 简直是扶摇直上、一跃而起!飞黄腾达! 傅司霆又看了寒冰一眼。 寒冰还抬着个巨大的锦盒上前,“方才那些物事,多是云大小姐之歉礼。 这份礼物,是我家御史大人的庆贺之礼。” 说话间,他当众打开锦盒。 在那黑檀木锦盒里,静静摆放着一尊纯绿翡翠雕刻的竹摆件。 竹干刚直,栩栩如生。 竹底座上还刻有八字:“高风亮节、不忘初心!” 云惊凰看得眉心微微一跳。 几乎傅司霆给京中的任何官员送礼,皆是这种礼品…… 他是御史台,只望每个为官之人清正严明。 这份礼物,可以说是官方得不能再官方。 云惊凰坦然接过,放置一旁。 “御史大夫之谨言,踏月必定铭记于心。 这是我为御史大夫准备的一点回礼。” 她拿出一个黑色的锦囊递给寒冰。 寒冰接过,走到马前递给傅司霆。 傅司霆并未多看,随手便准备揣好、离开。 云惊凰却说:“傅御史先打开看看,我还有些事要叮嘱。” 傅司霆冷厉的长眉微皱。 片刻后,不得不打开那锦囊。 就见里面装着一颗又一颗五颜六色的奇怪糖果。 水晶材质,厚圆片形。 每颗糖有独立的透明纸包装。 颜色各异,有暖黄色、红色、浅青色,浅粉色…… 都是暖暖的色系。 最重要的是! 糖果上还印刻有各种各样的笑脸表情。 有的软萌,有的可爱,有的俏皮,有的温暖~ 乍一看去,糖片像是抚悦人心的笑脸,让人心头升腾起一种奇异之感。 云惊凰道:“这是我之前游历他国时,无意从一个老人手中购买到的配方。 该物全采用中草药提炼制成,可解郁、怡心、安神、治愈,治失眠。 傅御史可以试试看。” 傅司霆冷峻的面容深沉。 在外人看来他雷霆万钧、冷漠无情。 但无人知晓,在长期的猜疑、监视之下,他比常人更精神紧绷,睡眠不佳,乃至头痛。 人人敬他、畏他,即便想要讨好,送得也是些贵重之物。 只有这女子,竟然给他送小孩子才吃的糖果? 而且、他心底竟嫌弃不起来…… 云惊凰还一直凝视他,那眼神里带着一种、希望他试试之感。 傅司霆高坐马上,犹豫许久后,终究是拿出一颗,剥掉软膜,递进嘴中。 其实他心中很是不屑。 不过是孩童喜爱的糖果,谈何功效? 解郁?怡心?这世间有那般神奇之物? 傅司霆已想好,冷冰冰地打发掉她,就可策马离开。 可当那笑脸糖果落在唇齿间之时,一股奇异的清甜之感在唇齿间弥漫,还从喉咙缓缓窜向心脏。 没有中草药的难闻之气,只有浅浅的、未知的芳香。 就像是一股温暖甜美的力量、席卷在阴暗冷漠之地,春回大地,浅花绽放…… 傅司霆向来冷漠,此刻竟清晰感觉到一股神奇的心旷神怡之感。 一直紧绷的头部微痛,也在渐渐缓解。 他冰冷的神色有一丝和缓:“踏雪姑娘用的是什么配方?” 一颗小小的糖果,竟然有如此功效? 云惊凰道:“该物制作工序十分复杂,原材料就需二十多种,怕是……” “无碍,傅某等你。” 傅司霆也翻身下马,对寒冰交代: “你们回去办事。” 寒冰等人:??? 他们家公子是御史大人,向来不会和任何官员久处、待太久。 可今日竟然要留在神督府? 这足以引起朝野动荡,甚至是今上怀疑! 寒冰想提醒两句,但傅司霆已迈步走入府中,威严的背影不容置喙。 云惊凰眸底深处腾起无人察觉的深意。 让三个哥哥远离云京歌的进度,又迈进了一大步! 她继续宠辱不惊的应付其他来客。 其余人的回礼,虽没那般惊艳,但也是她精挑细选的茶叶,极其昂贵。 远处。 一辆奢华的马车停在黑暗中。 灯笼的光照射不进去,帝长渊那身姿被阴影笼罩。 青绿色锦衣,看起来还是那般温润。 但他那双眼睛,比常人更加深邃。 隔得远远的,女子那抹笔直的身影映入他眼中。 他清晰看到云惊凰给傅家三个公子回礼,皆是有心之物。 想来、她被封神督,终于知晓心怀感恩。 他帮她得到这府邸,她定然更会感恩戴德。 帝长渊敛眸,下了马车。 第204章 惩罚哥哥 云惊凰刚招待完来的贵客,终于没人了,她转身准备回府。 忽然,“哒哒哒……” 有脚步声传来。 她抬眸看去,就见帝长渊在一行护卫的簇拥下、信步走来。 似乎有皎洁的月光洒落在他身上,他那身形被衬得更加清冷如月上桂树。 君子儒雅、高贵从容,不过如此。 云惊凰看到他时,眉心不着痕迹地皱了皱。 又来了。 这人怎么又来了! 好在门口的灯笼光线不算太亮,帝长渊并未看到她眼中的情绪。 他走上前来,林隽递上锦盒: “惊鸿神督,这是长渊殿下特地为你挑选的礼物。” 伴随着他的话落,他将锦盒打开。 顿时,一阵温和的光泽弥漫,将四周也照射得明亮光辉。 云惊凰看去,就见锦盒里,装得竟然是一盏玉莲灯! 那灯通体用巨大的夜明珠材质雕刻打造而成,形状是一盏立式莲花。 似玉不是玉,但剔透的质感,宛若天间仙物,还散发着夜明珠才有的柔和光泽。 这是玉莲长明灯!有价无市! 甚至是世间独一无二、仅此一份! 帝长渊道:“姑娘孤身一人,有诸多不便,望这长明灯夜里能伴你左右。” 他的话语沉和清贵,温柔、体贴。 这是多么美好的男人啊。 别人送的礼物虽美虽贵重,但要比贴心、走心,谁比得上帝长渊一丝半点? 帝长渊有自信,这样的礼物是个女子都会喜欢。 云惊凰看到玉莲长明灯时,也的确很惊艳。 前世帝长渊虽然诱她,但送得都是一些不怎么珍贵的糟糠之物。 例如香包,手绢,手工簪子…… 最贵的也顶破天就几两银子。 偏偏那时候的她看不透,将那些物品当做是宝贝,还特地装了个箱子珍藏起来。 而这一世…… 没想到帝长渊一出手就是如此昂贵之物。 不要白不要。 阿懿床头或书桌正缺一盏长明灯呢! 云惊凰收下,浅笑:“多谢长渊殿下的心意。 一点小小回礼,不成敬意。” 她随手从旁边的大锦盒里,拿出一罐茶叶递给林隽。 帝长渊看到时,向来温润的脸色顿时青了。 云惊凰给他的回礼,是茶叶? 是千篇一律、给普罗大众的茶叶! 明明她给傅家三个公子的回礼,全是稀世珍贵之物。 可给他的回礼、却如此普通? 甚至说…… 这女子从始至终、并未为他准备任何特殊的回礼! 哪怕他在御前为她力荐、为她争取到这府邸,这女子对他也无感恩之心? 云惊凰发现他的脸色不太好看,疑惑问: “长渊殿下,你怎么了? 你脸色不太好看,是生病了吗?还是天生不太爱笑?” 帝长渊负于身后的手微微紧了紧。 怎么了? 总不能说嫌弃她的回礼。 这种事如何开得了口? 帝长渊面上维持着高贵不动声色。 “无碍,姑娘请。” 他忍耐着性子,踏步进入了神督府。 女子越是冷漠,他越有得是耐心! 在这世界,还没有他帝长渊征服不了的人! 府内。 有傅盛临送的家具,一切已摆置妥当,一应俱全。 大厅里,灯火通明。 一张张小桌几上摆放着御坊斋送来的名贵点心。 人们落座其中,全在交谈着、议论着。 帝长渊没去人多的大厅,而是去了一个偏室落座。 云惊凰心里烦,这人怎么还不走。 但表面却也不敢表现得太过,只能让人给他奉茶。 她开始去招待别的贵客。 所有人对她庆贺、议论,觥筹交错。 这是京城权贵官员们的声色犬马、曲意逢迎。 云惊凰再是不喜,但为了了解朝堂的格局、每个人物的性格,一一认真应付。 现在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在为往后的大事做铺垫! 到了夜深,众人总算一一离开。 可三个哥哥还等在偏殿之中! 哪怕凌晨了,他们也耐心的等着,还不肯走。 云惊凰收拾完一切,故意蹉跎了很久,才走进去: “让三位公子久等了。” “无碍无碍。” 傅云燃拉着一个凳子过来,热情道: “踏月姑娘,你快来坐。 你跟我讲讲,这个需要用什么样的闭合工艺,才能达到那么大的压力?” 向来沉稳的傅盛临也拿着那本外语书,好奇问: “踏月姑娘,这句话你知道是怎么读的吗?怎么发音? 虽然有标注,但我还是不太明白。” 他在谦虚请教。 傅司霆沉冷着脸,“踏月姑娘,你将制作工艺写在纸上,傅某不会过多叨扰。” 三个哥哥各有要求。 云惊凰皱眉:“这些问题都有些复杂……每个问题至少皆需要一个时辰……” 哪怕是写下制糖工艺,也要加上讲解。 看似小小一颗糖,其实真的是她花了些心思才研制出来的。 三个哥哥相视一看。 也就是说,他们三人之间,必须有个先后顺序? 傅云燃:“先讲我的,真理永远只在武器威力之中! 这武器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必须以武为重!” 傅盛临看他一眼:“无钱财何来造武器?每年我给你军器部捐赠了多少银子? 我得先把这所有外语学会,才能起其他各国开商拓业,为东秦带来更多财富!” 傅司霆:…… 区区小事硬生生被他们扯到国家大事、格局? 算了。 这一局他不言。 而傅云燃一听傅司霆的话,对傅盛临道: “你那本书那么厚,怕是要请教几天几夜。我这就两页纸,问完我就走!” 傅盛临:“谦虚礼让,六弟还要与哥哥抢?学堂时未学过孔融让梨?” 傅云燃皱眉:“不都该大的让着小的?有你这么做哥哥的?” 两个越吵越激烈,谁也迫不及待想要得到答案。 云惊凰就在旁边眼睁睁看着。 这三个哥哥,平日里看到她的脸就唾弃、嫌恶。 小时候更是多次因为云京歌折磨她、暴打她。 傅云燃将她摁进过水里。 傅司霆抽过她鞭子。 傅盛临罚过她跪三天三夜。 如今却在这里、个个热情,连个询问也要争个先后…… 虽然他们是被云京歌蒙蔽,但是也有很多时候她解释他们也不听,带着偏见伤害她。 小小惩罚他们一下,应该不算任性~不算过分叭~ 云惊凰想着,忽然对他们说: 第205章 无声小惩 “三位公子,要不你们先商量好? 正巧府中还需要收拾整理,我先去整理下?” 说话间,她看了眼外面的大堂。 由于今夜来的人实在太多,用过太多瓜果茶点。 桌上、地上等处全是果皮纸屑。 甚至桌上还有倾洒打翻的水渍油污等。 傅云燃只看一眼,立即道: “踏月姑娘,我去帮你收拾!你第一个给我讲解!” “云燃,有你如此卑躬屈膝之人? 你是军器部总监,一品大臣,官居高位。 辅国公府怎么教你做人的?你的骨气何在?你让朝中人如何议论你?” 傅盛临作为哥哥,严厉地教导他一番。 随后,又看向踏月道:“姑娘,我无实权无官职,只是个民间闲人。 我来帮你清理,你勿理会云燃这等人!” 扬出话后,他径直起身出去,已经开始找扫帚。 傅云燃气得连忙追上去,“傅盛临!有你这么做人的? 耍心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来跟我正面比比? 就比谁收拾得多、谁收拾得少!输者自己主动认输!” “六弟这提议不错。我还怕你?” 傅盛临挑眉看了傅云燃一眼。 他从小经商,游历多地,没有做出成就前,出门在外许多家务事皆是自己打理。 而傅云燃一心看兵书、看武器,成天窝在书房军器库。 一切家务全是辅国公府的安排,几乎从未吃什么苦。 傅盛临认为,傅云燃输定了! 他浅笑一声:“等会儿六弟可别哭!” 他说完,已去找了抹布处理桌面。 傅云燃也不认输,赶紧找来扫帚快速打扫院子。 两个尊贵的傅家公子,一个是军器部总监令,执掌一方。 一个是东秦国首富,富可敌国。 他们向来尊贵,人人捧着。 可此刻,却在屋内为云惊凰打扫卫生…… 云惊凰看着,压着心里的小得逞,表面眼皮微抽,连忙上前道: “两位公子,这大可不必。我承受不起……” 两个哥哥异口同声:“这是我们自愿的,你安心坐着做定夺就行。” 云惊凰只能无奈地、勉为其难地看着两个大男人为她打扫屋子。 清理垃圾、扫地、擦桌、擦地板…… 只有坐在桌前的傅司霆不动如山。 他看向女子:“踏月姑娘,由他们去,你过来坐。” 云惊凰怎么能不明白傅司霆的心思。 他总是这样运筹帷幄、沉稳镇定,最后轻而易举成为赢家。 但她可不会那么轻易让他如愿。 三个哥哥,要一视同仁呀! 云惊凰立即道:“大公子,劳烦你帮忙看着,最后胜负也由你来定夺。 我去帮忙烧点热水,等会儿方便他们擦洗。” 说完,她转身就往柴房走。 离开时,还为傅司霆恭敬体贴地泡了一壶茶。 傅司霆看着她的背影,眸色微深。 若是其余女子,他会怀疑她是故意拖延,吊他们胃口。 可这女子看起来清冷从容,并无那般心思。 她特别调配的养生茶,更是入口清甜而不腻。 更何况…… 他们与这女子无冤无仇,她不至于折磨他们。 并且、若是其他人入朝为官,定然会阿谀奉承地巴结他们三人。 只有这女子有礼有度,做事用心、却又不绳营狗苟、谄媚奉迎。 傅司霆第一次对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产生好感。 本想趁两人你争我抢之间,他与女子先聊好一切,可此刻,他竟心甘情愿地干坐在那里,做起裁判…… 而云惊凰真的到了厨房,开始生火烧热水。 这么冷的天,烧火是很暖和的事。 她还抬了把躺椅,坐在那里烤着火悠哉悠哉,任由外面的人你争我抢…… 而另一个偏室。 无人注意到,帝长渊一直未走。 他将整场晚宴尽收眼底,想看透那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 可那女子随时冷静,觥筹交错间也看不出喜好。 哪怕对那三个傅家公子,似乎也未过度讨好。 他甚至隐隐觉得,这女子有刻意的小折磨三个傅家公子? 可若是折磨,又怎会给他们送那么珍贵的回礼? 又怎会在宴席一结束就去与他们交谈,而从未想起这里还坐着他一个皇子? 谜。 那是一个谜一般的女子,也是第一个让他捉摸不透的女子。 林隽上前询问:“殿下,是否将那女子抓来?” 殿下在这里等了这么久,那神督竟丝毫没想起! 甚至说,彻底忘记了他们的皇子殿下! 帝长渊却起身,拢了拢身上的锦袍: “无碍,月神督繁忙,我们不必惊扰。” 他起身从侧门离开,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马车行驶而来,他坐入其间,清贵的身形又笼罩在那黑暗之中。 “林隽,仔细调查她的来历。 令、安排人暗中照看着她。” 低沉的吩咐声在夜色里荡开。 这个女子刚出现,似乎朝堂里已发生细微的变化…… 府内。 三个傅家公子还在深夜久留。 两人忙里忙外地打扫屋子,傅司霆干坐着看,处变不惊。 这一忙,直接忙到三更。 原本乱糟糟的府邸被打扫得一尘不染,连地板也光可鉴人。 甚至连女子的床单,也被铺得整整齐齐。 傅云燃忙完后,累得全身是汗。 他回到偏殿,瘫软坐在椅子上,不认输地看向傅司霆: “大哥,你来说,这一局谁赢了!” 傅盛临高贵的面容间也布满汗珠,向来养尊处优的他,几乎从未如此狼狈。 他直视傅司霆:“大哥,你是御史台,可要公正评判!” “正因公正,大哥才不会偏袒你!”傅云燃对傅盛临哼了哼。 眼见两人就要吵起来,傅司霆放下茶杯。 “你们二人不必再争,猜拳定输赢。” 两个大男人:??? 辛辛苦苦打扫这么久,竟然要他们猜拳定输赢? 但仔细想,不论大哥判谁赢,他们都会不服。 猜拳,是适合的方法! 于是两人又撸起袖子开始猜拳。 最后,傅云燃幸运取胜。 他激动道:“我就说本少爷的实力无人可挡,现在信了吧! 踏月姑娘在哪儿?我要去找她,你们谁也别再捣乱!” 傅云燃激动地往柴房方向走去。 傅司霆与傅盛临也相继跟上。 即便排后面,也可去听听那女子对新武器的讲解! 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到了柴房门口时,却见—— 第206章 哥哥狂宠 柴房里。 锅里烧着一大锅水。 踏月姑娘正坐在灶台前,靠着竹木椅子,睡着了! 睡着了! 一身黑色锦衣,面容沉静。 有柴火微弱的光洒在她身上,但也没为她增添温暖。 在这孤寂的房间,她就一个人,身形竟显得格外单薄。 双手环抱在腰前的姿势,看似潇洒不羁,实则有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傲、孤凉。 不知道为何,三个大男人看到那一幕时,心脏竟不受自控地狠狠疼了疼。 奇怪…… 明明是个才认识不到一天的女子,他们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傅盛临下意识想迈步过去,为她披个薄毯,但又意识到于礼不合。 傅司霆也已回神,冷冷看了两个弟弟一眼。 他们是傅家公子,三个大男人在这儿看着个女子睡觉,成何体统? 若是传出去,整个辅国公府的脸都不要了! 傅司霆率先迈步走远,另外两人也不得不跟上。 只是他们并未走出多远,又停下脚步。 目前神督府没有聘任何奴仆,若他们离开,有贼人进来伤害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办? 明明才认识一天,但他们已控制不住为她担忧。 最后,傅司霆走到厨房不远处的一个偏室坐下。 他吩咐两人:“你们二人回去休息。” “不行,我也要留下!” 傅云燃坐在一个椅子上,翘起二郎腿。 “我猜拳赢了,踏月姑娘醒来,我要第一个问问题!” 傅盛临也不走,从容坐下: “你们两个朝廷命官留在神督府,传出去还以为你们密谋造反。 我经商的,一向不喜朝政,留下来可以为你们打掩护。” 于是,三个大男人就守在厨房不远处,静静陪着。 傅云燃还走过去,帮忙把门关上,防止冷风吹进去。 她一个女子睡觉,三个男人守护…… 当心底那股奇异的感觉散去后,三人才忽然意识到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 天啊!那些问题好想立即知道答案! 他们辛辛苦苦折腾一晚上,就为了等到答案。 可没想到……那女子竟然睡着了! 他们只能这么硬生生等着…… 要从天黑等到天明,等好几个时辰! 这简直就是折磨! 而更折磨的,是寒冰、郝铁、周管事等人。 三个傅家公子执意不走,一直留在人家女子府邸,一夜不肯离开。 这若传出去成何体统!恐怕满朝热议,惊动京城! 偏偏他们人微言轻,也劝不动。 最后,三个只能组队思量,给自家公子编像模像样的借口,尽量糊弄。 寒冰还入宫给圣上递了奏折,请来一名公公到府邸监督。 虽然是打消了嫌疑,可第二日,京中还是传遍了。 “听说三个傅家公子彻夜留在神督府!” “听说他们是彻夜商谈武器生产改造之事。” “一个女子,竟然能得傅家三位公子如此青睐,简直从所未有!” 满京城全是“踏月神督”的光辉议论。 这事甚至也传到丞相府。 玲珑院里。 春兰也在和丫鬟们窃窃私语: “听说那踏月神督虽然长相一般,但是气度不凡,女子看了都会崇拜脸红呢。” “有那么神奇嘛?不就是个女子?” “你不知道,我看到有人为她画的画像了。 身子笔挺,干练冷酷,那是寻常女子没有的英姿飒爽!比一些男子还帅!” “而且她能研制出那么厉害的武器,还能改进,带领我们东秦走出困境!” 春兰越说越崇拜,满眼星星: “她就是我们东秦的英雄!是我们所有人的英雄! 啊啊啊!好崇拜这样的女子! 别说三个傅家公子留一夜,如果是我,我想缠在她身上做个小挂件~” 房间内。 云京歌昨天在极度的气愤中睡去,今早刚醒,又听到这样的议论。 她指甲顿时深深陷入掌心,脸上腾起极度的嫉妒、愤怒。 她不在这几日,竟然有女子名头盖过她? 除了她以外,竟然还能有女子名震京城? 竟然还让三个哥哥在府邸里守了一夜? 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狐狸精,到底又有什么手段! 最近不是黄一笙,就是什么踏月。 京中何时多了这么多蛊惑人心的狐狸精! “春兰!” 命令声忽然响起。 在外面议论的春兰连忙和夏蝉、秋月几人停下议论,快速推门进来。 她们能隐隐感觉到,这几日的大小姐看起来没变,但似乎又有了些变化……得罪不得…… 云京歌几乎是捏烂了掌心,才总算压着心底里的怒火,吩咐: “为我梳妆,再准备些薄礼,我要去看看踏月神督。” 春兰眉心一皱:“大小姐,老爷吩咐过,这些日子不准您踏出府半步……” 云京歌看她一眼:“老爷只是不让我去见其他人。 可冬雪犯如此大错,我难道不该去向正主当面道歉?” 虽然依旧是柔美动听的嗓音,询问的口吻,可她话语间已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 春兰胆子小,连忙说:“奴婢这便去准备!” 没过一会儿,云京歌乘坐马车,低调地来到神督府。 由于门口没人,不需要引荐,就顺利进入府中。 就见那膳厅里。 一大早,三个哥哥竟然买来早餐,布置了满满一桌。 水晶包、蒸饺、粥、馄饨、油煎包…… 足足上百样,几乎京中所有的早膳全数买来!盛大隆重且丰富! 那名长相普通的女子坐在那里,似乎还没有睡醒,眉眼间竟是惺忪。 傅云燃在热情为她布置,“踏月姑娘,我们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就把京中的早膳都买了些来……” 傅盛临问:“你喜欢什么口味,我帮你请一个厨子来驻府,让她为你准备一日三餐。” 傅司霆虽未说话,但向来公正严明的他,竟没阻止自己两个弟弟如此铺张浪费、兴师动众! 他们三个人,全围着那个女子转,全在体贴照顾那个女子! 云京歌在院门外看着,秀手又紧紧握成拳头。 这是她的哥哥! 从小到大只宠着她的哥哥! 可是如今,却在这里如此宠一个外人! 连跟在她身边的夏蝉也有些忍不住的气呼呼道: “小姐被打了那么多鞭子,几位公子也未曾来这么看小姐。 还几天几夜不见人,回来就如此讨好一个民间女子!” 夏蝉气愤道:“小姐,这实在是太过分了!你一定要与三位公子好好谈谈!” 云京歌心中也满是愤怒,嫉妒。 就像是正室抓奸小三一般迈步就往院子里大步进去! 第207章 哥哥喂你 就那短短几米的距离,云京歌一路上已经想了无数个画面。 她巴不得冲进去就撕烂女子那故作清高的脸。 也巴不得当即就将那女子挫骨扬灰,让哥哥们眼中只有她! 更巴不得直接甩那女子几个巴掌,问问到底是哪儿冒出来的狐狸精,肯定来得更加解气! 但所有的画面,全都只是在她脑海里浮现。 云京歌心底里还有另一个声音,在不断地提醒着她: “京歌,你要冷静!你不能中了这些狐狸精的计!” “你越失态,就越会被哥哥们厌恶!越会让那些狐狸精得逞!” “那不过是个民间女子,你是高高在上的嫡小姐,你与这等平民计较什么?” “你未来会凰临天下,你未来是宏图大业,不要将这些小蝼蚁放在眼里!” “吾将为凰,何必与麻雀争锋!” …… 在一堆自我极力的洗脑之下、 云京歌总算来到膳厅,亭亭玉立,脸上甚至还努力扬起一丝微笑。 “咦,大哥哥,三哥哥,六哥哥,你们还在这儿么?” 她的声音柔美动听,宛若天籁。 单单是一开口,就足以碾压天下间所有的女子。 傅司霆看到她时,长眉一皱: “你怎么来了?” 夏蝉连忙上前道:“大公子,我家小姐昨夜一夜没曾睡好。 今早天刚亮就说要亲自来向踏月姑娘道歉赔罪。” 春兰也上前恭敬地递上一个锦盒: “踏月……踏月神督,这是我家小姐特地为您准备的歉礼。” 说话间,她还偷偷看那名为踏月的女子,一张小脸害羞得绯红。 云惊凰皱了皱眉,像是刚睡醒,还有些不太清醒。 “云大小姐为何要向我道歉?” 云京歌手心紧了紧。 这种事她一点都不想再提,偏偏这女子还直直问她,是要逼她亲口再说出那等龌龊的事吗! 但到底隐忍伪装了十几年,她眼眶在顷刻间就红了。 “踏月姑娘,是我未管教好冬雪,才让她做出那等杀人掠货之事。 说到底全是我的错……若你不肯原谅,我……我这便跪下……” 说话间,她作势就要往地上跪。 柔美的身躯,宛若承受了天大的委屈。 加上这几日生病,她的妆容也很淡,有种病态的美。 傅盛临顿时心疼,怎么会舍得自己的亲妹妹下跪! 他连忙上前扶住她,“歌儿,你已被打了那么多鞭子,况且也不全是你的错。 踏月姑娘宽宏大量,自然会原谅你。” 云京歌任由傅盛临扶着,泪眼朦胧地凝视他: “三哥哥……真的吗……踏月姑娘真的会原谅我吗……” “当然。”傅盛临看向踏月。 他觉得她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 云京歌也柔柔弱弱地看向女子,看似十分柔美,实则心中尽是高傲。 看吧,这是她的哥哥,她的哥哥会护着她的! 云惊凰早已将云京歌这些把戏全数看透。 对付装茶精,那就是比她更装! 云惊凰淡然道:“区区小事云大小姐还记挂在心上?我早已忘了。” 忘了…… 压根没记得! 傅盛临和傅云燃在顷刻之间,觉得这个女子简直是宽宏大度,完全不似寻常女子那般扭捏。 云惊凰还问:“云大小姐一早前来,还没用早膳吧?坐下一起。” 云京歌蹙了蹙眉:“这……” 这女子比她想得还道行高深,四两拨千斤! 不是个善类! 夏蝉适时地说:“小姐,你刚才来的路上,都险些饿晕了,还执意不肯回去休息。 奴婢担心你等会儿没法撑着回府……” 傅盛临一听这话,更是心疼。 “歌儿,你怎可如此作践自己! 坐下,乖乖听话。” 他亲自扶着云京歌走到桌前,按着她坐下。 还亲自为她布碗碟,夹她最爱的芙蓉玉糕、玫瑰金露饮。 芙蓉玉糕外层有油纸垫着,傅盛临甚至亲手帮忙把那层油纸去除。 傅司霆虽然因为之前的事格外厌恶云京歌。 但惩罚已过,云京歌这些天还未胡闹。 甚至、她还反省过了,特地前来道歉。 傅司霆脸色微微和缓,端了一碗宫廷百珍粥放置在她跟前。 “还喜欢什么,尽可说。” 云京歌看着,眼底终于有了笑意。 这些东西,全是这桌子上最珍贵的!哥哥们都端给了她! 她微微虚弱的蹙眉:“歌儿没什么胃口,感觉手有些发软……” “快吃些东西进去,哥哥喂你!” 傅盛临端起那碗粥宫廷百珍粥,亲自舀了一勺,喂向她的嘴边。 云京歌心底之前的愤怒总算消散了许多。 “谢谢哥哥。” 她装作感恩地道谢,随后又看向女子,柔声道: “踏月姑娘,你也一起吃啊。你怎么不吃?” 那声线柔美,可眼底却带着一丝女子才看得懂的浅浅挑衅。 看到了吗! 哥哥们最宠爱的人是她! 给她最昂贵之物,亲手为她剥点心,亲手喂她吃饭! 她才是众星捧月、最受宠爱的公主! 哥哥们都是她的! 云京歌脊背挺得更直,整个人更加优雅,像是一只高贵的白天鹅在宣誓自己的主权。 傅云燃才注意到、女子一个人坐在旁边,没有任何人照顾她。 桌上最珍贵的物事,也全给了云京歌…… 他连忙拿起另一份还算珍贵的八珍糕递过去: “踏月姑娘,这个也不错,你尝尝。” 边说他边为她除去外层的薄纸。 云惊凰却淡然道:“不必,我有手,向来自立惯了,不习惯被人伺候。” 此话出,顿时! 云京歌身躯微微僵了僵。 自立惯了?有手? 这话瞬间衬得她娇生惯养!不知自理! 方才她还沾沾自喜,觉得三哥哥这个首富亲自喂她吃饭,是天大的荣耀。 可这一刻…… 勺子递到嘴边,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而且! 云惊凰还随手拿起个白馒头,从容道: “而且我在民间长大,早膳一向只习惯啃这白馒头。” 说话间,她还真的从容自若地吃了口白馒头。 相比起云京歌周身紧绷的那种战时感,云惊凰周身尽是松弛。 那是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松弛感,像是经历过漫长的岁月与生活,变得比所有人更加淡然、从容。 什么也不在意,也不屑与人攀比的松弛感。 第208章 满盘皆输 云惊凰一手随意地喂着馒头,还将所有昂贵之物全数推到云京歌跟前: “云小姐喜欢吃这些么?这些全给你,我吃不来。” 此话一出,云京歌眼皮也跳了跳。 她知道、这一局她输得彻底! 看似她吃得是最昂贵之物,可全比不上女子手中的那个白馒头! 因为此刻,三个哥哥的目光已全落在云惊凰身上! 他们看她的目光中已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从小到大,他们出自辅国公府,养尊处优。 一日三餐都有厨子为他们做最好的安排,辅国公府的五公子更是御膳房的御司厨大人,研制一切养生之物。 他们食之用之、无一不是奢靡。 这白馒头几乎是只有下人、或者犬只动物才会吃的食物。 今日之所以买来,也因为是吩咐下人将所有早膳品类买来,这不起眼的馒头才会出现在这桌上。 可没想到……这个女子、在一众早膳中选的竟然是毫不起眼的馒头。 如此至关重要的养生早膳时辰,这女子竟然一直只是用馒头应付? 仔细想想,她从小无父无母,无人怜爱,无人关心,游走于江湖,到底吃了多少苦头…… 他们心中已全是控制不住的动容、疼惜。 云惊凰却还一脸淡然,像是早已习惯这样的生活。 “对了,今日我还要去军器部报道,第一天任职不能迟,你们慢用。” 说完,她一边吃着馒头,一边大步往外走。 那周身尽是随意从容,丝毫没有云京歌的精致,也没有任何名门千金的优雅娇柔。 可三个哥哥看得尽是感慨。 他们认为女子就应该像云京歌这样呵护着,宠爱着。 但那女子却一个人随意地生活……举手投足间都是流浪江湖的痕迹…… 春兰更是看得双眼发热,满心怦然。 从未见过如此潇洒自然的女子! 那种骨子里散发的从容干练,足以令女子也心动! 傅云燃索性也拿了个馒头,追上去: “等等我,我也要去军器部,我还有事要向你请教!” 傅盛临也才想起正事,“对了,昨日的书我还未提问!” 从昨夜等到今早,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问问题的! 云惊凰却对他们道:“云小姐看起来脸色不太好,体弱,应当是虚弱生了病。 你们是哥哥,应当好好照顾她,带她去看看大夫,再送回府中。” 她还好心叮嘱:“仔细些,女子最是受不得风寒。” 提醒后,她径直离开。 三个哥哥眼睁睁看着她走了,身形微僵。 还要送云京歌去看大夫?送她回府? 看看踏月那健康干练的模样,云京歌却脸色微白,身形纤弱,好像真的一阵风就能吹倒。 以前觉得云京歌柔弱,心疼她,可现在有了对比……忽然就…… 啊啊啊! 为什么他们的妹妹不是那么一个干练飒爽的女子! 好想请教那些问题啊,还要花时间照顾云京歌! 第一次觉得这个妹妹似乎是个累赘! 傅云燃才顾不得了,他本来就不擅长照顾人,赶紧推锅: “大哥,三哥,你们心思细腻,沉稳有度,京歌就交给你们照顾。 近日军器部很忙,我得先去处理事情!” 说完,他快速追出去,一心只想去追踏月。 跑出去的路上,想到云京歌到底是他妹妹,他也提醒了句: “若两个哥哥欺负你,你尽可来找我,我帮你轰了他们!” 云京歌脸色微青。 跑着去追别的女人,却只丢给她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如此哥哥,真的是哥哥吗! 真的是哥哥对妹妹该有的态度吗! 傅司霆看着云京歌那微微发白又青色的脸,眼中还尽是难过。 不知道为何,他也觉得她太过柔弱,小家子气,动不动就爱哭,丝毫没有踏月那种大度潇洒。 他也道:“盛临,早朝已迟,我必须入宫请罪,你照顾好京歌。” 他也对云京歌叮嘱:“你伤未愈,回府休养,无事别随意外出。” 扬出话后,他起身径直离开。 傅盛临:??? 啊喂? 这事就丢给他了? 他还想去缠着踏月,让她教他那一堆的外语好么! 再不济去军器部转转,看看踏月飒气地生产武器也是眼福啊! 可如今却留他一人在这里照顾柔弱的妹妹?喂她吃饭?送她看大夫?送她回府? 难受!想哭! 云京歌又怎会没看到三个哥哥对她的嫌弃。 以往他们抢着照顾她,为了谁送她回府都会吵得打起来。 可现在,却个个弃她如旧履? 她云京歌是他们想要就要、想丢就丢的垃圾吗! 而且她怎么也没想到,就这么平平无奇的一顿早膳,却让她输得如此彻底! 早知道还不如不来了! 云京歌心里窝了火,哪儿还吃得进去。 “三哥哥,不用了,我只是昨夜失眠没休息好,回府睡一觉便是。” 说完,她起身就往外走。 若是往常,傅盛临定然会关切她,一定要她吃些东西,甚至执意送她回府。 可是现在,傅盛临眼前一亮。 “是吗?春兰,夏蝉,你们快些送大小姐回府,让她好好补觉!好生照顾! 若出了事,唯你们是问!” “是!” 丫鬟们连忙点头。 春兰却也眼巴巴看了眼踏月离开的方向。 唔……她也好想做踏月神督身边的小丫鬟~ 可眼下,只能照顾这个千金大小姐…… 傅盛临还吩咐亲随护卫:“满堂,护送大小姐回去!” 云京歌就那么被丫鬟们扶着往外走,身边跟着一堆护卫。 她身形晃了晃,几乎没有站稳。 三哥哥竟然真的同意了!竟然连送也不送她了!!! 以往有哥哥在,几个哥哥一定是沿途护送她回去,风光无比。 可现在……只有那些低贱的护卫送她!毫无档次! 这配得上她云大小姐的身份吗! 坐入马车后,云京歌整张脸几乎被恨意覆盖,只剩下狰狞。 那个女人就是个魅惑人心的下贱胚子! 有她在,哥哥们全被迷惑地变成傻子! 她得想想办法……不能再容忍这么下去了! 而另一边。 云惊凰策马来到军器部,傅云燃并肩而来。 她看着恢弘的军器部大门,眸色微微一深。 今日的云京歌就受不了了么? 可一切仅仅只是开始! 真凤归,丞相府、包括京城的风,只会刮得越来越猛烈! 第209章 改变制度 云惊凰敛眸收起思绪,翻身下马。 符溢从里面走出来,主动为她牵过马匹: “月神督,快进来,快看我们为你准备了什么。” 云惊凰疑惑地往里面走,就见踏过军器部大门、 宽阔的广场上站满了人!足足有几十人! 几乎军器部小有权利的人全来了! 全是健壮的男人,精神勃勃,刚正帅气。 但他们每个人手里提着一个花篮…… 伴随着她进来,所有人异口同声道: “恭贺月神督入主军器部神督!军器部全体恭贺!” 边说他们边抓着花瓣,一把一把朝着天上洒。 本来阳刚之气的军器部,顿时下起一场花瓣雨。 云惊凰周围更是粉红色的花瓣飘飞,许多落在她的头上、肩头。 她皱了皱眉,有些惊。 这么大的阵仗…… 傅云燃从外面进来,更是看得挑眉: “当初本监令入职,怎么没见你们这阵仗?” 符溢打趣:“傅六公子,你能和踏月神督相比嘛? 这可是我们军器部几百年来,第一次有女子入职!” “对啊对啊,没想到我们军器部竟然也能有女子!史无前例!” “从未见过如月神督这般厉害的女子!” 所有人看云惊凰的目光尽是喜欢、崇拜。 符溢还上前道:“月神督,不理他,快跟我们走,你的神督堂已经准备好了!” 云惊凰被他领着前行。 一路上,男人们全跟在其后,还为她撒着花瓣。 军器部就一个女子,能让他们不激动喜欢嘛。 傅云燃彻底被忽略,嘴上吐槽:“喜新厌旧!” 但他神色间并没有任何生气,也一同跟了上去。 云惊凰被带到一间恢弘的书房。 整面墙的书架、黑檀木书桌书椅、休憩软榻等,应有尽有。 符溢说:“我们觉得你喜欢黑色,特地集资采买来的黑檀木桌。 配上月神督的气质,绝!” 云惊凰走进书房里,看到一应俱全的物事,男子们还在书房里撒花瓣。 她道:“多谢各位,诸位有心了。 其实我也就官居三品,你们不必如此费心。” 她只是负责监看管理枪支的生产,傅云燃、符溢的品阶全在她之上,军器部还有十几个督头。 符溢却道:“那我们不管,女子能有如此建树,已是十万里挑一。 不是我们夸,若你不是女子,恐怕迟早取代我、甚至取代傅总监令!” 这话算是有些以下犯上了。 但傅云燃也不生气,反而对云惊凰说: “月神督,以后你就安心在这儿做事,我们军器部氛围很好,没什么勾心斗角。 不过全是大男人,肯定有许多不周到之处,你尽可提。” “是啊。”一个小麦色肤色的男人抓了抓头发,脸有些红: “我们从没照顾过女子。不对,云大小姐以前会来,我们倒是会准备些物事。 但那些女子之物,也不知道月神督喜不喜欢……” 云惊凰敛眸。 云京歌的确会不时来军器部。 凭借着她的美貌、优雅,全军器部的男人供她如同圣女。 她也几乎是所有男人心目中的白月光,梦中人。 所有人对云京歌没有任何防备,只想宠着她、疼着她。 却不知…… 前世大业有成后,云京歌在傅云燃的武器制造中做了些手脚,害得熔炉炸裂。 年少恣意的傅云燃被熔浆吞噬,活活死在那滚烫的铁液之中。 而军器部的所有男人不知情,依旧觉得云京歌是圣女,依旧对她中心耿耿,全力以赴为她打造武器…… 云惊凰之所以来军器部,除了另一个重大的安排外,其中也是想改变傅云燃的结局。 她收敛起思绪,抬眸看向傅云燃问: “傅总监令让一个女子随意进出军器部此等重大之地?” “怎么了?”傅云燃皱眉,“京歌是我妹妹,的确偶尔会给我送些物事。” 总不能每次让她不送,或者就干等在大门口吧? 云惊凰道:“恕踏月斗胆一言,军器部事关朝廷、甚至事关东秦全民。 稍有不慎出现疏漏,将动摇国之根基。 依我之见,除了军器部任职之人,其他任何人皆不该放进来。 哪怕是至亲、至信。” 众人皱了皱眉,军器部的确有这规定。 要进来的人都会经过登册检查等。 不过云京歌是丞相府嫡女,是傅云燃妹妹,也是辅国公府最喜欢的人。 她进来,绝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云惊凰又道:“不知诸位有没有想过,近年来各国局势动荡不安,细作横行。 我是说万一、万一有人混入军器部中做了什么手脚。 到时候查起来,只有云小姐一个外人进来过。 如此情况,岂不是害了云小姐? 你们所有人信她,可又如何向朝廷、乃至天下百姓交代?” 说完,她还直视傅云燃问: “傅总监令,你要将你妹妹置身于那般困境?” 傅云燃一听,顿时觉得很有道理! 若是以前,众人肯定信任云京歌。 可最近云京歌名声不好,百姓们本就厌恶,真出了事不得被喷死! 他夸赞道:“还是月神督聪明!有远见! 郝铁,立即调派人手,日后军器部加强防守,任何外人不得让其入内! 哪怕是京歌,也让她回去休息。” “是!” 郝铁也觉得月神督的话很有道理,当即就去安排。 他刚走,有人进来通报: “傅总监令,傅三公子来了!” 傅盛临,东秦首富,每年给朝廷各部捐许多银子,军器部更是拿了傅盛临很多资助。 傅云燃看向女子,寻求她的意见。 云惊凰一如既往冷静:“一视同仁。” 于是…… 傅盛临好不容易打发走云京歌,推掉一天的商事,想来听女子独到的见解。 他想着,等傅云燃提问结束后,就轮到他向女子请教。 那厚厚一本书,好多地方不懂,若女子肯教几句,他定能提升! 可没想到……他进不来……连军器部的大门也进不了! 心痒难耐的他只能在门口漫无目的地等待…… 军器部内。 云惊凰还对众人再次提醒: “记住,军机大事,容不得半点疏忽。 以后再立上规矩,放外来者入内,罢逐!” 傅云燃盯了众人一眼:“听到月神督的话了吗?你们各自下去,给你们手下之人交代清楚!” “是!”众人纷纷离开。 云惊凰微微松了口气。 立下如此规矩,上一世的悲剧应当不会再重演吧…… 第210章 哥哥保护 符溢刚走没两步,忽然又拉着一个男子进来: “对了,月神督,忘了给你介绍。 这是我儿子,符坤,官任铸造部总督头,与你门当户对。 最主要他憨厚老实,细心体贴,没什么花花肠子……” 他一顿乱夸。 符坤长得很高,一米八几,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看起来健朗霸气,让人望而生畏。 但看到女子时,他顿时变得拘谨,耳根子都在微微泛红。 “踏……踏月姑娘好……” “好个锤子,赶紧给我滚!” 傅云燃一脚踹在符坤腿上,又踹了符溢一脚。 “一天天的想些什么呢?滚下去干正事!” 他的力度不算大,大家平常打打闹闹惯了,并不怕他。 符溢拉着自家儿子退到云惊凰身边,盯着傅云燃问: “总监令,我就好心给踏月姑娘介绍下都不行吗? 男未婚女未嫁,你又不是踏月姑娘什么人,管不了这种事吧?” 符坤麦色的脸色也绯红,还看着傅云燃: “我爹让我与月神督做个朋友……傅总监令……你是不是……” “是个鬼!别想乱七八糟的! 本监令要与月神督商谈正事了,公干时间,滚回去干正事!” 傅云燃将两人从云惊凰身边拉开,硬生生推了出去。 还“砰”的一声,径直将门关上。 符溢皱眉。 这傅总监令一向沉迷武器设计,对女子并没开心窍。 难道这次也…… 符坤抓了抓后脑勺:“爹,回去干事吧,我们不和总监令抢……” “咚!” 符溢一个暴栗敲在符坤头上,“给我长点志气!你比他健壮,女孩子都好你这口,有安全感。 而且踏月姑娘没表态,就有公平竞争机会! 你给我上点心,多花点心思,对她好一些!” 符溢觉得自己儿子也不差! 况且傅云燃没什么恋爱天赋,入不了月神督的眼。 又不是月神督亲戚哥哥,管不了月神督的婚事! 他严肃地又敲了符坤一下:“我警告你,今年年底你要是再娶不到媳妇,除夕夜都给我滚出去过!” 他生气地说完,拿出一本厚厚的书籍塞进符坤手中,转身就走。 符坤低头看了眼,《追女宝鉴》? 这么厚的书,拿去卡机器刚刚好! 而屋内。 傅云燃看向女子解释:“你别误会,我就是单纯觉得那臭小子配不上你。” 虽然才认识踏月一天,但他就是莫名觉得相识恨晚,像是自己亲妹妹般。 这么好的女孩子,当然不能被猪给拱了! 傅云燃严肃说:“符坤看起来是不错,但他傻。 女子用的簪子和耳环都分不清,汤婆子和痰盂都会搞错。 而且他还不爱洗脚,爱喝酒,夜里一身酒臭,还爱吃大蒜!” 云惊凰:…… 这么背地里诋毁人家,真的好么? 她没揭穿,只走到书桌前坐下,淡淡道: “我先了解下军器部的相关资册。” “喔……好……” 傅云燃不好打扰她,转身准备出去。 走了两步,又回头提醒她: “记住我刚才说的话,那符坤真的一身毛病!” 云惊凰“嗯”了声,“放心,我没有成婚的打算。” 她早已经成婚了,还有最爱最爱的阿懿~ 想起阿懿,就好担心他。 不知道一夜没见,他昨晚睡得好不好,吃得如何,有没有想她……有没有难受抑郁…… 而傅云燃听了她的话,总算稍微放心一些,转身出去。 可刚走到门口,他忽然想起最重大的事! 不对啊! 他还没请教问题! 他又拿出纸张走进去,“月神督,你还没给我讲这武器!” 云惊凰收起对帝懿的想念,道: “这武器不急,眼下需要先……” “急,很急!” 傅云燃坐在她桌前,拿掉她手中的册子: “其他事情先不管,先把这武器安排上进程!” 有了这手榴弹,还怕什么西洲帝国,下了地府也能炸翻天! 云惊凰只能开始给她讲解:“想要达到如此预想中的威力,焊接技术最好能一次成型,并且其中填充的火药也有精准的配方,从外壳的选材上……” 她就这么留在军器部里,开始给傅云燃讲解武器。 符溢一会儿送来茶水,一会儿送来水果,一会儿还拉着符坤进来送点心…… 军器部的人来汇报事宜,看到云惊凰,也是由衷的钦佩、喜欢。 只是一天时间,云惊凰就已融入这个大集体,成为所有人的团宠。 至于云京歌,早已被他们抛诸脑后…… 下午时分。 傅云燃才收了图纸,“我明白月神督的意思,所有材料必取优中之优。 正巧昨日收到消息,九寰金商那边又发现了许多矿藏!” 云惊凰蹙眉,“九寰金商?” “对。” 傅云燃耐心为她解释:“在天下各国,矿藏全是由朝廷开采,私人不得发掘。 但这九寰金商,是近日兴起的一个神秘商朝。 他们竟能发掘许多朝廷也未发现的矿藏,并且效率极高。” “而且他们的冶炼技术超过了朝廷,乃至超越我。 各国朝廷推测,他们兴许早有上百年的底蕴,甚至推测他们手中有比朝廷更精锐的武器。” “也因为这,朝廷不敢与其争锋,只能招安。” “听说目前九寰金商已与多国朝廷达成共识,他们负责开采提炼冶造,朝廷需出银子与他们购买。 许多军器部的材料,已由九寰金商提供。” 云惊凰听得震惊。 在这个时代,还能有高效率的发现矿藏方式?以及更好的超越傅云燃的冶炼技术? 而且即便是傅国公府这样的存在,一旦被发现私底下开采矿藏,足以被扣上居心不良的帽子,满门抄斩! 但那人却有能力、与朝廷达成合作,成为皇商? 这其中能力,不可小觑…… 傅云燃又道:“听说今日那九寰金商的主子也来了东秦。 朝中有口谕旨意,若能拿下这九寰金商,更有重赏! 可惜朝中诸位大臣前去拜访,对方一概不见。 乃至长渊殿下去了,也吃了闭门羹。 对方似乎并没有打算与东秦合作。” 云惊凰听得心中生疑。 与多数国度都达成了协议,唯独不与东秦国? 这人是与东秦国有仇? 若能拿下,为镇南军所用,岂不是…… 云惊凰问:“那人住在哪儿?能否引荐我一见?” “不必了,那人夜宿王宸,我已派人送信。 可对方直接打回来,见也不愿见我一面。” 傅云燃作为傅家公子,还从未被人如此冷待。 他说:“你去了也是受他们冷眼,不必受这委屈。” 短短相识,他已丝毫不舍得让她受到任何欺负! 云惊凰却道:“无碍,我自小摸爬滚打,脸皮厚。 万事总要去试试,万一碰了好运呢。” 云惊凰起身往外走。 她有直觉,她兴许有办法拿下这九寰金商! 第211章 水上宫殿 傅云燃劝不住她,只能跟着一起出去。 大门口停着辆奢华马车。 里面空间宽阔,还摆了桌几、布置着茶点。 傅盛临一袭紫色锦衣坐在里面,周围立着十个锦衣护卫,衬得他越发华贵。 为首的护卫满堂看到踏月,立即道: “公子,踏月姑娘出来了!” 傅盛临顿时放下手中的书籍,下了大步。 三步并两步走,跃到女子跟前: “踏月姑娘,你忙完了吗?是否轮到我……” “三公子,抱歉,我现在有点急事去处理。” 云惊凰翻身上马,没多说话,策马便朝着王宸的方向奔去。 傅盛临皱眉,只能看向傅云燃问:“何事如此……” “驾!”傅云燃也不回答,只顾着策马去追女子,抛下一句话: “来不及了!” 那九寰金商的负责人今日便要离开。 踏月现在赶过去,对方肯定会觉得很烦,指不定怎么欺负她! 傅盛临便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好奇心被勾起。 何事如此惊慌! 他的问题到底什么时候能问! 这小六也当真是翅膀硬了。 “马给我!” 傅盛临抢了满堂的马,也紧随其后,马车都顾不得坐。 …… 王宸。 这是一座巨大的王府府邸式酒楼,已在东秦开了上百年。 匾额高挂,红墙石狮,完全与王府一模一样。 这里只接待身份高贵者,能入里者非富即贵。 门口还守着穿黑色锦衣的护卫,没有拿到入门令,一概不可入内。 云惊凰翻身下马,径直走到门口。 四名黑衣护卫立即拿出长剑,冷冷拦住去路。 “可有王宸令?” 威严的质问,如入皇宫时的排查。 云惊凰皱眉,没有王宸令,连门也进不去,更遑论见到里面的九寰金商? 但她从容自若,冷静将袖中的一物展示给他们看。 “你们王宸的掌柜,应该也想得到此物。” 那些护卫看到,神色顿时一变。 一人道:“在这儿等着,我先进去通报。” 那人边说边跑进府邸。 云惊凰也不急,从容站在门口等待。 傅云燃和傅盛临赶来时,便看到那抹女子的身影笔直地站在门口。 他们顿时心疼。 踏月姑娘说,她在江湖混得久,脸皮厚。 所以现在跑到这儿热脸贴冷屁股,干站着等,任由那些护卫打量吗? 单看她单薄的身影,他们已经脑补了一堆。 她是不是没饭吃时,只能眼巴巴地站在别人府邸门口,厚着脸皮端着个缺口的碗要饭…… 没地方住时,她是不是厚着脸皮睡在别人屋檐下,小小的身躯缩成一团,任由寒冬暴雪席卷…… 她是不是为了一件别人丢了的、能保暖的衣裳,还得和乞丐们争抢,打架…… 傅云燃和傅盛临是傅家公子,走到哪儿皆是众星捧月。 只有他们冷待人的份儿,没有人会冷待他们。 而踏月……她到底是经历了多少的事,才能养就如此的受辱不惊? 傅云燃心脏如同针扎一般疼痛,不敢再想不下去。 他正准备翻身下马过去帮忙,府邸里却走出来一位管事。 那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引着踏月往里面走。 傅盛临和傅云燃相视一看,是疑惑、惊诧。 王宸的门槛有多高,他们比谁都清楚。 即便是他们要进去,也必须订房间,一间房一夜就是三千两雪花银! 这只是住宿一夜的金额! 而且单子已排到半年后,临时来,谁也不可能进去。 除非砸三倍的价格插队。 当初为了给云京歌举办及笄礼,他们傅家与云家,便是集了巨资才进去。 踏月姑娘定然拿不出那么多银子,空手而来,她是凭什么进去的? 王宸里。 云惊凰被领着走入其间。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足有十多米宽的青绿色河流,将大门这边与内府隔绝。 汉白玉镶嵌的玉船飘在水面,需坐船才可深入里面。 云惊凰看出来了,这栋王宸府邸,是坐落在水中的宫殿。 所有水是从城外龙背上引来的活泉水,循环往复,里面清晰可见藻荇交横,鱼儿欢快游动其间。 水之透明度,宛若这是漂浮在空中的瑶池。 云惊凰忽然想起,及笄礼那年,辅国公府和丞相府合力,为云京歌举办宴席,就定在这王宸府邸。 所有人皆能入这美妙梦幻之地,参加宴席,京中足足议论了几天几夜。 可那时候的她却被云震嵘下令锁在屋子里,绝不让她踏出半步。 九个哥哥也怕她出来坏事,安排了一堆护卫将她牢牢看守。 在云京歌众星捧月、游览着水上仙境、受到所有人祝福过及笄礼时、 她却被关在自己那朴素的房间里,冷冷清清,没有一人对她说一句,及笄快乐。 也没有一人记起,那日也是她的及笄礼。 对了……好像五哥离开时,倒是吩咐了句: “给她送些好吃的。” 五哥是宫中御膳厨,一心钻研美食,心思简单,只要有吃的就很阳光、快乐。 但他的吩咐到最后也没人听,谁会给她一个不学无术的庶女送吃的来? 及笄那日,她吃得是早已备在房间里的、冷透了的菜…… 船只往里走,视线越加开阔。 四处出现一栋栋亭子、以及独立的院子。 每座院子周围皆有王宸的黑衣护卫把守。 再加上坐落在水中,连隐秘躲藏的地方也没有。 入住王宸,有十级的安全指数,没有许可,无人能靠进那些院子半步。 一座亭台楼阁里。 一席天青色锦衣的男子立在其间,脸色清冷贵气。 林隽担忧道:“殿下,你已在这儿等了一夜,那人毫不动摇,还是回去休息吧,贵体为重……” 帝长渊看他一眼,只冷冷扬出话: “林隽,我们没有退路。” 他不是生来尊贵的太子,也不是有母家支持、可以安稳享乐的九皇子。 他一无所有。 若拿不下九寰金商,回宫后又免不了一番冷落、欺辱。 若做不成事,又如何让人高看一眼?得到器重? 饶是一夜未曾合眼,但帝长渊身躯笔挺,静静看向最远处的那栋院子。 那是……天宫一号房。 帝长渊转眸间,忽然看到水中一艘白玉船行驶而来。 一抹女子的身影立在船头,黑色的身影孤傲冷漠。 她不知在想什么,周身笼罩着一层外人看不穿的雾霭。 是她。 踏月神督。 为何每次见她,都感觉她像是立在浓雾之中,让人看不透? 帝长渊走到亭外,负手而立。 林隽明白他的意思,喊了声:“赵管事。” 船上的中年男人赵管事看到帝长渊,转而看向船头的女子: “姑娘,长渊殿下有请。” 第212章 拿下九寰 云惊凰才回过神看去。 就见帝长渊的身影立在那水中亭里,光风霁月,竟如天间上神。 是女子都会心动的容貌、气质。 但她却毫无兴趣。 她前世不理朝政,只顾玩乐,不知道帝长渊是如何从一个不太受宠的十一皇子,一步步成为皇帝。 但她隐约知道、无论什么事,帝长渊都竭尽全力办成,然后一步一步往上爬! 他野心昭昭,无所不用其极。 就如现在的他,为了韬光养晦,是投奔东宫太子阵营,将所作一切功劳全让给太子。 宫中人人皆知,东宫太子嚣张跋扈,欺压帝长渊、抢夺帝长渊。 殊不知,帝长渊才是潜伏在太子身边的、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最后东宫那高贵的太子惨死,九皇子乃至所有尊贵的皇子,全无一个落得好下场。 帝长渊近乎赶尽杀绝,重建了一个只属于他自己的东秦。 云惊凰这些日子也坚持看了不少兵书。 羽翼未丰、必除之! 绝不能给敌人成长起来的机会! 有机会了,还得想办法联系上东宫太子、乃至那位真正不食人间烟火的九皇子…… 云惊凰转眸间,脑中已是一堆脉络铺开。 表面上,她冷漠对赵管事道: “不去。” 每一个入王宸的贵客,皆受王宸保护。 若不想见人,或不想被打扰,王宸的人会将其保护得极好。 赵管事朝帝长渊作揖行了个歉礼,便让小船继续深入。 帝长渊看着女子那冷漠的身姿擦身而过,眸色微微一深。 这女子对他,终究有敌意。 这敌意到底从何而来? 而云惊凰无视他,看也没看他半眼。 王宸分天、云、地、下四个规格,船只一直行驶而过,总算到达天字号区。 这边的建筑更为恢弘。 尤其是尽头处那一号房,明显高于其他建筑,雕梁画栋,门口还有巨大的饕鬄石雕。 宛若住在里面的人,是什么神尊。 云惊凰见小船要带着她往左侧的方向走,那边是王宸掌柜所住之地,非请勿入。 她对赵管事道:“先送我去天宫一号房。” 赵管事才明白,这女子也是为那九寰金商而来。 “姑娘,那主子说了,不见任何人。” “无碍,你将我送到门口,我只递给他们护卫一张拜帖。 若是不肯见我,我自然走。” 云惊凰眼底是胸有成竹的镇定。 赵管事想起自家主子的吩咐,这人务必善待。 再说去通传一声,无伤大雅。 他只能看了船夫一眼。 船夫调转船头,缓缓驶向那天字一号房。 整栋水上建筑四周全有王宸的黑衣护卫把守,在外围形成一个圈,不让人靠近。 而里面的建筑门前,立着一群更为冷厉的护卫。 他们个个从头到脚武装,还戴着面具,无法窥探到一丁点有用的信息。 船只停稳后,云惊凰从袖中摸出一张纸条。 “劳烦为我传进去。” 赵管事和王宸的护卫看得眼皮微跳。 所有来拜访的人,无一不是在拜帖上下足了功夫。 有些为了展示自己的实力,甚至采用祖母绿翡翠作书页刻字。 可这女子随意拿张纸条就来了? 若不是她在门口拿出的那东西,赵管事真想直接将她赶出去。 眼下,却只能让人为她把纸条递进去。 所有人皆以为里面很快会传来冷冽的呵斥。 每一次有人来,里面只有一个字:“滚!” 可是没过一会儿,一位面具护卫忽然小跑过来,恭敬地对云惊凰做了个手势: “姑娘,我家主子有请。” 众人无一不是错愕。 那么多人都来过了,包括太师、长渊殿下! 长渊殿下更是在水亭里等了一夜,对方皆是不见。 可现在竟然要见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 连亭子里的帝长渊也眼睁睁看到,那黑衣女子被恭敬的迎了进去。 他长眉皱起,深沉至极。 林隽忍不住吐槽:“那人是不是脑子有坑?连殿下也不肯见,反倒见个小娘们?” “林隽!” 帝长渊严厉看他一眼,冷声道: “她不可小觑,永远别轻视任何人!” 林隽只得恭敬低头:“是。” 天宫一号房。 云惊凰被领着进入那恢弘的正厅。 空间极其宽阔,但入门不远就有一扇巨大的玉屏风遮挡,完全看不见里面的情形。 外门被关上,即便在白天,这空间里也透着一股子压人的暗沉。 里面传来冷漠的命令: “武器,呈上来。” 云惊凰从袖中拿出那柄枪支,递给走向她的黑衣人。 没错,她之所以能进王宸,给王宸人看得也是这枪支。 王宸虽然做的很大,有自己私底下的武器库。 但是这么大的场合,怎么可能不需要更高端的武器? 她递给九寰金商的纸条,也只写了四个字: “枪支为礼。” 九寰金商虽然能发掘矿藏、拥有更高级的提炼技术。 但再怎么、眼下也不可能制造出枪支。 枪支,是现在整个东秦、乃至天下最高端的武器。 那武器递进去后,里面很快传来男人的声音: “踏月神督,官居三品,任职军器部。” 仅看到那柄枪支,对方已精准猜测出她的身份。 但也因为认出她的身份,忽然、 “滚!我九寰金商、永不与东秦合作!” 那枪支顿时从里面抛起来,带着极大的怒气。 云惊凰轻松一跃,连忙准准接住枪支。 她浅浅一笑:“谁告诉你,我是代表朝廷而来?” “不是朝廷,你又代表谁?军器部的一条狗!” 里面的男人冷漠的话语里尽是嫌恶。 云惊凰敛眸,更加确定心中所想。 “阁下与东秦朝廷有仇,好巧,我也是。” 里面有短暂的沉默。 云惊凰接着说:“与我合作,你手上所有上等材料是提供给我,踏月;而不是提供给东秦朝廷。 我保证所制造出来的精等武器五五分,你九寰金商拿一半,我拿另一半。” 屏风后的男人眼皮都跳了跳,从她话语里提炼出关键信息。 一个区区女子,竟然有如此野心? 竟然混入军器部,看似为朝廷铸造武器,实则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转瞬,男人又是冷哼:“我凭何信你?况且你又如何从傅家公子眼皮子下,将武器运出来?” 云惊凰红唇一勾。 实不相瞒,她进入军器部,就是想趁机给镇南军制造武器! 提供给朝廷的武器,质量绝对不可能高于给镇南军的! 所有后路她都安排好了,但这是她的底牌,自然不可能告诉任何人。 云惊凰道:“信与不信,取决于你自己。 若你不合作也无妨,就当我没来过。” 说完,她转身就走。 反正没有九寰金商提供,她大不了再辛苦一些,多看几本书、学会更高级的锻造求、探矿术。 她刚准备打开门走,忽然! “姑娘留步,我们、合作!” 一道较为温润的声音忽然响起。 下一刻,一抹黑色身影落到她跟前,拦住她的去路。 云惊凰抬眸看去,就见站在她眼前的男人,竟有几分熟悉感…… 第213章 再拒渣男 他穿着一袭黑色锦袍,带着个玉制面具,只露出一双较为温润的眼睛。 那双眼睛,似乎在哪儿见过…… 云惊凰盯着他打量,可一时之间竟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男人面具下的眉头皱了皱。 他亲自打开门,领着她出去: “一切就依踏月姑娘所言,九寰金商会定时将精等材料送至军器部。 还望姑娘也说到做到,定时生产。” 云惊凰思绪被打断,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其实她来这一趟,完全是豁出了命。 若九寰金商不肯合作,甚至向朝廷揭发她,她就得死。 好在这一局、她险中取胜! 外面所有人看见、九寰金商的管事亲自送云惊凰出来,还将她送至船上! 众人无一不是错愕。 哪个前来拜会的人不是被赶走? 可这女子不仅是被送出来的,还是被恭敬地送到船上! 看两人的言谈,事情还谈妥了! 这女子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远处水中亭里。 帝长渊负手而立,亲眼看到那一幕,眸色深了又深。 踏月,踏月…… 她竟一再让人惊艳! 这样的女子,必须为他所用! 而天宫一号房内。 黑面具男人冷斥之前的玉面男人: “你疯了?为什么要与她合作?若她是朝廷的人,你就是中了她的计! 当初他们将主子伤得那么惨,东秦朝廷全是一群忘恩负义的狗!” 玉面男子一如既往从容:“我看人从不会出错。 若出了事,我会自行去请罪领罚。” 另一边。 云惊凰被请进王宸独栋院子。 王宸的管事是个中年男人,身体发福,但很和颜悦色。 他开门见山地笑着问:“姑娘拿着朝廷的武器做交易,可知这是灭门大罪?” 云惊凰挑眉看向他:“地下黑市里流传的宫廷之物,难道还少吗?” 地下黑市…… 王宸管事面容有片刻的僵滞。 东秦的确有地下黑市,的确流通着许多非法武器、宫廷秘方、秘药等。 但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但凡是正经人、寻常百姓等都不知晓。 能知黑市者、进黑市者,身份皆不简单。 眼前这女子明明年纪轻轻,竟然…… 云惊凰不确定王宸的立场,从容说: “我虽不知黑市里为什么会流传那么多宫中之物,但朝廷一查再查,依旧没有脉络。 所以我可断定,饶是我将军器部管理得再百密一疏,不出多久,地下黑市也一定会有枪支等武器售出。 有可能是朝廷版,也有可能是别家仿冒。” 云惊凰说着,站起身从容冷练地对他道: “若到时管事发现,可与我联系,一同还朝堂清明。” 王宸管事看起来笑眯眯的,心底里却已经转了十八个弯。 这女子说话好艺术! 如此一来,摘掉了她想贩卖走私武器的罪名。 连他也分不清,她说得到底是真是假。 当然,就算知道也不能点破…… 王宸管事站起身,笑呵呵地抱了抱拳: “承蒙神督看得起,我们王宸心系朝廷,定然会去黑市多加留意。” 云惊凰又被王宸管事亲自送出来。 这一次,王宸管事与她同坐船中,亲自送她到大门口。 这是极少有的恭敬! 路过水中亭时、 云惊凰坐在船窗边,看到帝长渊还站在那里。 青绿色的锦衣,水天一色。 好一副清贵温儒贵公子之形态。 只可惜……呵! 她转眸,只当做没看见。 林隽却朝着船只扬了扬手:“殿下也要出去。” 这供人穿行的船只是公用的。 言下之意,帝长渊也要同乘这艘船。 云惊凰眼看着船夫要将船靠过去,手中拿着的茶杯忽然被一晃。 “哗”的一声! 杯中茶尽数打翻在旁边的软垫上。 她眉心一皱“船夫的技术有待提高。” 随即,又抬眸看向水中亭里的帝长渊: “长渊殿下,抱歉,这位置无法坐了。 改日若是有空,我登门致歉。” “你!” 林隽如何看不出来,她就是故意的。 别的女人巴不得贴在长渊殿下身上,这女人却再三推拒! “林隽!” 帝长渊厉声呵斥了句,往岸边迈上一步。 他神色还是一如既往清贵、温润。 “无碍,长渊宫随时恭候月神督。” 船只总算顺利驶远。 只有帝长渊那颀长的身影留在水中亭里。 林隽有些生气:“殿下,她一而再再而三冷待殿下,是为大不敬! 单凭一个以下犯上,也足以将她严惩!” “宫中以下犯上的人还少?” 帝长渊冷沉的声音扬出,又道: “逆水行舟,本就如狼食幞头,小不忍乱大谋!” 他那颀长的身影在水中亭里,显得更加清冷、深沉、坚毅。 而云惊凰被顺利送出大门。 当天,全京城再度传遍! 惊鸿神督,一个区区女子,竟然谈下与九寰金商的合作! 太师、长渊殿下办不到的事,让一个女子办到了! 这足以震惊朝野!轰动京城! 踏月,也更加成为京中的风云人物、人人称赞。 傅盛临和傅云燃亲眼看到女子被恭恭敬敬送出来。 这简直是神! 傅云燃连忙上前,围在她身边好奇地问: “踏月姑娘,你到底是如何办到的?” 这么棘手的事,连他也没办法,女子竟然能做到! 云惊凰还在心里编借口,只淡淡说: “回军器部再谈。” 只是他们刚回到军器部门口,朝廷的圣旨已经传来: “惊鸿神督足智多谋,为民解忧,为国解难。 特赐黄金千两,东海夜明珠一对,玉如意……” 又是一堆赏赐,琳琅满目,极尽奢侈! 公公宣读完圣旨后,还道: “惊鸿神督,有你真真是我们东秦国的福祉啊! 皇上还有口谕,明日在宫中为你举办庆功宴,你可要早些入宫!” 云惊凰眼皮一跳。 入宫?庆功宴? 军器部所有人也无一不是惊震。 踏月昨日才被封三品,今日又被赐入宫、得以面见天颜? 这简直是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从来没有女子这么优秀! 哪怕是曾经的第一才女云京歌,也完全无法与她相比! 第214章 回家撒娇 云惊凰眉头却皱了皱。 她还不想进宫。 宫中人太多,那位又敏感多疑。 她只想悄悄搞事情,然后悄无声息颠覆天下! 可惜…… 皇上宣召,不得不去。 也好。 正巧明天见见那位惨死的傻包太子,以及那位一心隐居、与世无争、却被帝长渊剁碎了的九皇子。 这一世,好多人的命运,都将改变…… 公公离开后,云惊凰也策马回到神督府,清收一堆赏赐。 那么多的宝物,传得全城沸沸扬扬,人人惊羡。 傅云燃和傅盛临赶来帮忙,一边搬东西,一边围着她好奇地询问问题。 云惊凰看着天色渐黑,心却早已经飞了。 昨晚就没有回赢宫,整整两天一夜没看到帝懿! 好想她的阿懿~ 她对两人道:“抱歉,明日入宫,我还得先去准备些物事。” 说完,她径直出府,策马离开。 傅云燃和傅盛临:…… 准备什么物事! 就算要天上的星星他们都帮忙摘下来! 就不能先回答他们的问题嘛! 自从认识她后,这好奇心就一直被吊着!简直遭罪! 而云惊凰离开后,以最快的速度易容,悄无声息地离开。 通过挖的暗道,她又悄无声息回到赢宫。 地道出口是镇南军的议事殿。 云惊凰刚出去,就看到一群大老爷们坐在一起,个个垂头丧气。 连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程魁金,神色也一片灰霾。 云惊凰疑惑问:“你们这是怎么了?” 众人看她一眼,个个闭口不言,生怕惹她伤心。 容稷起身走上前,担忧问她: “昨日可发生了何事?” 她极少夜不归来,因此他眉宇间浮着明显的担忧。 云惊凰随意找了个借口:“没事,我就是出去找武器,与人商谈了很久。” 提起武器,众人的神情更加灰暗。 容万霆更是重重叹气:“哎!世间竟有如此神奇之人! 是天要亡我镇南军,天要亡我们啊!” 云惊凰更是听得云里雾里。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喔?” 程魁金沉不住气,站起身道: “兄弟,你不知道,朝廷忽然封了个惊鸿神督! 那女子简直是个神人,竟然研制出足以百步穿杨的射击武器! 那武器名为枪支! 而且今日她还谈妥与九寰金商的合作,有了九寰金商,他们完全是强强联手!如虎添翼! 我们镇南军再怎么训练,也不可能赢得了!” 容万霆又重重叹气:“是我对不起镇南军,是我无能,是我这个镇南王无法招贤纳士! 若是去了地府,我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说话间,他还掩面难受起来。 云惊凰:…… “那女子……就你们说那个惊鸿神督,她也才出名气一两天吧……不至于如此打击士气吧?” “你不懂!” 程魁金激动地说:“兄弟,你到底没经历过战场,有些天真。 虽然说打战是人与人作战,但其实武器才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而在战场上有一神器,足以所向披靡!” 其余人也说:“你没见过那武器,我们也不怪你。 但若有一日你见了,一定会明白我们此刻的心情……” 那么精良的武器,一枪就足以崩了他们。 他们所有人都很垂头丧气,没日没夜的训练与枪支比起来,完全是个笑话! 云惊凰是真没想到,才两天时间,那武器竟然对他们产生如此大的影响…… 其实那武器也的确太过惊人…… 她干咳了两声,安抚:“别多想了,让射击营继续按照之前的安排训练,提高准确率。 枪支,我们镇南军也会有的!” 程魁金眸色一亮:“兄弟,你说什么?我们也会有那神枪吗?” 但容万霆比较冷静:“王妃,你不用安慰我们。 那是军器部所出,傅云燃天天往赢宫送万字血书,可见他对你的厌恶。 你与那惊鸿姑娘更是毫不相识,如何能得到那武器?” 云惊凰很想说实话,安抚军心。 但是这件事实在事关重大,不是她怀疑人,而是两万多镇南军,万一稍不注意走漏一丁点风声,那就彻底完了! 她只能说:“总之你们信我,十天后,我会拿来第一批武器!” 众人看着她信誓旦旦的模样,心情竟控制不住冷静下来,还升腾起一抹希望。 云惊凰说的是真的吗? 那么神奇的武器,朝廷管制极其严格,她怎么能拿到? 还有傅云燃监守,怎么从傅云燃眼皮子下拿到? 但云惊凰好像从没有骗过他们…… 地道,喂猪,鸡苗,谷种,全都一一兑现了! 程魁金忽然一拍大腿:“我相信我兄弟!我兄弟从来不骗人! 咱们就安心训练,十天后等着惊喜就行!” “对,王妃天天为我们奔波,我们一群大老爷们垂头丧气好意思吗?全给我继续训练!” 一个忠实的分统领也跟着燥起来。 莫名的、全体镇南军又被安抚…… 云惊凰总算从地道走向龙寝宫。 容稷送了她一程,再三叮嘱: “此事事关重大,王妃定要以安全为重。 这是新做出的,随时带在身边。” 说话间,他拿出十枚新做好的信号弹给她。 云惊凰接过收好,“放心,你让将士们安心就行,我说到做到!一言九鼎!” 容稷看着她欢快的背影,眉心皱了皱。 在那般艰难的情况下,云惊凰如何能得到枪支? 除非她已混入军器部…… 可军器部也全是一群男人,她就算易容混进去,也人微言轻,很难接触到核心制造。 除非……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容稷在脑海里浮现。 容稷向来清沉清贵,此刻眉心也狠狠跳了跳。 龙寝宫。 云惊凰从地道出来时,宫殿还空空旷旷,无人。 这么晚了,阿懿还在养粹殿里休息吗? 她立即走过去找人。 许是最近做的事情太多,她有些心虚。 索性在身上抓了许多泥巴往身上抹,还抹了抹小脸蛋。 眨眼之间,她就变得真的像是在山上割猪草、劳累两天的模样。 为了装得真实,她的脚步还虚浮得飘了飘~ “阿懿~要抱抱……” “阿懿~你不知道,猪猪长大了,吃得好多……每日要割好多草草~” 她一边虚弱地念叨着,一边朝着养粹殿靠近。 第215章 好痛痛喔~ 到达养粹殿门口,却见门口守着的苍伐不在,玄虎趴在门边,正悠悠打着盹儿。 “咦~” 每天苍伐不是在这儿守着的吗? 云惊凰心生疑惑,走过去推养粹殿的门。 玄虎也没拦她。 门“吱嘎”一声被推开。 往里面走,越过屏风。 那打坐台上竟空无一人!也没有什么打坐修炼的痕迹。 云惊凰更疑惑了。 阿懿不在? 他不是每天都在这儿休养修炼的吗?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略显慌乱的脚步声。 苍伐进来,就看到自家脏兮兮的王妃正在养粹殿内。 他眼皮狠狠一跳。 王妃这两天不是一直在镇南军里忙碌,很迟才归,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他也是掉以轻心,方才隔得远远的看到雁儿在提水清洗院子。 那小小的身板吃力无比。 他才抽空赶出去,顺手帮了雁儿一把。 没想到这一空隙…… 苍伐脸色也有些发白,“王……王妃……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云惊凰看了看他身后,疑惑问: “阿懿呢?阿懿没和你在一起吗?” 她还以为苍伐推着帝懿去了别处。 可现在看来…… 苍伐脑海里已有千万个理由浮现。 他在努力镇定地想出最合适的说法。 就在这时…… “哗……哗……” 养粹殿最深处传来水声。 云惊凰眉心皱了皱,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快速朝着里面走。 过了这外殿,里面还有内殿。 推开门,就见那黑幔低垂的空间里,中间有个巨大的浴桶。 而浴桶内,帝懿尊贵健硕的身躯正坐在里面,闭目养神。 中药材浮在上面,恰巧遮在胸口处。 但那半隐半露的胸肌,更为他增添了两分神秘的性感。 云惊凰“咕噜”一声,瞬间咽了口唾沫。 “原来阿懿……是在药浴呀~” 她来得好巧! 苍伐也松了口气,低头道: “属下继续去找衣裳。” 说完,他转身迅速离开,还体贴为两人关上门。 浴桶里的帝懿也睁开那双深邃的眼。 他眼里映入云惊凰那灰扑扑的一身,长眉微皱: “你也回去。” “啊……我……” 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回去呢! 云惊凰眼底深处尽是闪烁着的小星星。 但她表面却是冷静地说:“我只是来看看阿懿……我也是要回去洗漱呢…… 不过阿懿,你泡了多久……这水温还合适么?” 她佯装着走过去,准备为帝懿探水温。 可刚走到离浴桶不远的地方! 忽然! “啊”的一声! 云惊凰脚下猝不及防地一滑,身体猝不及防往前扑倒。 甚至好巧不巧的、猝不及防地,“噗通”一声摔进了浴桶之中! 一切只是顷刻之间。 帝懿虽历经战场,运筹帷幄,但极少与女子接触。 也没想到女子会有如此大胆! 短短时间,云惊凰顺利摔在浴桶里,还是头朝下的姿势…… 里面药水浑浊,什么也看不见。 “哗哗!” 她扑腾着,手到处乱抓,试图从水里爬起来。 小手一会儿抓住帝懿精壮的手臂,一会儿在他胸膛上滑过,一会儿又抓他的腰。 不知不觉、她的手还抓到了一物…… 帝懿威严的神色顿沉,一把拎住她后脖颈的衣裳,将她拎起来。 云惊凰变成和他面对面的姿势,抬起手抹了把脸,还抹掉眼睛里的水。 睁开眼睛,入眼的就是帝懿那轮廓分明、立体深邃的面容。 那神色间似乎有一股子骇人的威压…… 帝懿喉结滚动,正要说话。 可还没开口…… “呜呜……呜呜……” 云惊凰忽然小嘴一瘪,委屈地直哭: “呜呜呜……阿懿……我被吓死了……我还以为我要被淹死了…… 好难受……眼睛进药水了……睁不开……鼻子里好像也有……呼呼……呼吸好不舒服……” 她边说还边吸着小鼻子,真的呛了水的样子。 那眼睛也是真的进了药水,以至于眼眶红红的。 小兔子的眼睛也没那么红。 帝懿刚才涌在心头的怒意,莫名奇妙消散。 他随手拿过一旁的锦帕递给她。 “谢谢阿懿~阿懿最好了~我就知道阿懿最疼人……阿懿是世间最好最好的人!” 说话间,云惊凰就着他的手,拉着锦帕为自己擦眼睛。 那画面倒影在窗户上,就像是帝懿在为她擦拭…… 云惊凰边擦还边说: “阿懿~这边也要擦擦喔……这里也要擦……啊!太进去了!” 门外。 苍伐本来镇守,不敢再让任何人进去。 可那些话忽然冒进他耳朵。 天! 他耳根子顿时一红,脚步一溜迅速离开,脸涨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屋内。 帝懿欲收回手,云惊凰总算擦拭好眼睛,还委屈巴巴地凝视他说: “阿懿你不知道……凰儿最近好累喔! 那些猪猪长大了,要吃得东西越来越多,仅凭镇南军的剩饭剩菜已经喂不饱…… 我每天要帮着割好多草草,手臂这里疼,这里也疼……” 他拉着帝懿的手帮她锤了锤小手臂。 帝懿看她面容间的确尽是疲惫。 苍伐也禀告说她每日在矜矜业业忙碌。 帝懿敛眸,“日后不必再去做那等事。” “不行的~”云惊凰一脸认真地说: “我不能太懒惰,人人都说我不学无术,一事无成。 凰儿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勤劳一点,才不会被人厌弃对不对~ 而且若什么都不做,凰儿会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废物的~” 帝懿耳边又浮现起傅司霆那日所说的话语。 的确将她贬低至尘埃。 傅云燃还天天往赢宫送信件,也字字恶劣。 其实帝懿早有传令,让镇南军的人不必再将信件送到龙寝宫。 偏偏容万霆又吩咐:“送!一定要送!并且要送到帝懿眼边上! 若他不看,就念给他听!” 帝懿每日便能听到那些铿锵激昂的、对云惊凰的否定之词…… 而眼前的女子娇小可怜,眼眶通红,一心想着勤劳、上进。 似乎,并不是同一个人。 帝懿思索着事情,冷厉的容色有所柔和。 一时间竟然忘了将她赶出去…… 云惊凰心底满是小得意,表面却是打了个哈欠: “阿懿……我好累~全身好痛痛……” 说话间,还就势朝着帝懿怀里倒去…… 第216章 撩拨战王 帝懿还没来得及推开她,云惊凰小小的身躯已倒入他怀中。 云惊凰头贴在他的胸膛上,如同小猫一般蹭了蹭: “阿懿最好了……阿懿是世间唯一不嫌弃凰儿……不推拒凰儿的人…… 阿懿,这世间真的会有温暖、会有美好的对不对? 哪怕丞相府里所有人厌恶我、亲爹厌烦、亲娘不喜,奴仆欺压,人人憎恶……也总会有一丝光明的对不对?” 帝懿刚抬起的手,顿了顿…… 云惊凰又往他怀里靠,水里他们的身体近乎贴在一起,她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温度。 她眼底尽是跳跃的小火光,表面却柔柔弱弱地继续说: “阿懿,你不知道……其实在没遇到你之前,我一直觉得自己身处在一个极致的黑暗里。 就像是在万丈深渊,还有无数人从上面丢石头下来…… 直到最近与你相处,我才感觉有一丝光照射而来~ 阿懿,你就是我唯一的光呀……在这世间唯一的温暖~” 帝懿准备推她的大手,彻底放了下去。 云惊凰能感觉到他的变化,开心极了。 整个人软软地依偎在他怀里,手还顺势环抱住他精壮的腰: “阿懿,别嫌弃凰儿~凰儿会努力一点一点变好,变得更加优秀,凰儿真的不是一无是处的人~” 她软软糯糯的声音念叨了一堆。 帝懿冷峻的面容竟没有丝毫严厉,反而任由她嘟哝。 向来洁癖的他忽略了云惊凰身上还有些小泥土…… 云惊凰说着说着,像是真的累了,身体不知不觉彻底软在他怀里,声音也越来越小。 帝懿低眸,就见小小的她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窝在他怀里,像只软绵绵的小猫。 那脸上是安宁、以及满足。 是个太容易满足的柔弱女子。 不过……她脸上还有一点泥土的痕迹。 帝懿长眉皱了皱,眯了眯眸,手落在她脸颊上,大拇指为她抹去那点痕迹。 但她脖颈间还有,手指里也有泥土的痕迹。 帝懿向来容忍不得,但也只是皱了皱眉后,便拿过锦帕,轻轻为她擦洗脖颈,小手。 本来软软的女子,周身污渍擦洗干净后,皮肤变得更加红扑扑的。 有水珠挂在她的脸颊上、脖颈间,整个人就像是一朵沁水的粉桃花。 帝懿敛眸,别过目光。 可就在这时…… 云惊凰似乎睡得不太安分,又往他怀里靠。 她整个人直接贴在他身上! 他未着衣,而她的衣裳全部浸湿。 两具身体相贴,能明显感觉到女子的身躯实在太软太软。 云惊凰即便睡着,也还在嘟哝着: “阿懿……” 她念叨着他的名字,像是做梦一般,小唇往他身上贴。 由于她的头正好放在帝懿肩膀上,这一贴,小脑袋就在他脖颈间蹭来蹭去。 还好巧不巧,吻在了男人那喉结上…… 帝懿向来深邃无情的眸色一沉。 “云惊凰。” 他直呼她的名字,试图将她扯开一些。 可云惊凰坐在他腿上,睁开惺忪的眼睛,朦朦胧胧地看他。 “唔……阿懿好帅……” 她像是没睡醒,像是还在做着梦一般,又朝着帝懿靠去。 还肆无忌惮地吻上他的唇…… 两唇相触,温温热热,又软又带着沐浴的湿气。 云惊凰借着“困意”,如同八爪鱼,腿缠上他的腰,手臂抱着他的脖颈,还在不断加深着吻。 帝懿神色越发暗沉。 她的动作还循环渐近,越来越过分,身体贴得越来越紧。 就在那越来越亲密的一瞬…… 帝懿眸色一凛,拎着她的胳膊,总算用力将她推开。 云惊凰被撞在浴桶边上,不算痛,但她好失望。 唔~就差一点点!差一点点就可以! 表面她却只能掩起所有遗憾,像是刚梦游醒来的样子,一脸迷茫地看帝懿: “阿懿……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了……” 帝懿:…… “对了!” 云惊凰像是想起什么,愧疚地说: “我从小睡觉就爱闹腾,为此娘还打过我好几次,把我全身都打出了血…… 我刚才是不是睡着了……又胡闹了? 唔……对不起……” 她耷拉着小脑袋,嘟着小唇,一副可怜垂耳兔的模样。 帝懿刚到唇边的话又收起。 最终,什么也未说。 “哗”的一声,他身躯飞身而起。 远处屏风上的衣服飞来,准准席卷在他身上。 落座在轮椅上时,他已恢复尊贵从容。 “自己洗干净,回寝宫。”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云惊凰心底一喜,他竟然没追责她刚才那么大胆!阿懿的底线明显在步步后退! 她赶紧清洗,还脱掉身上所有的衣服。 帝懿转过轮椅,就要出去。 “阿懿……” 云惊凰连忙叫住他,“我没带换洗的衣服……” 帝懿:“我让人送来。” 云惊凰蹙眉:“可雁儿今日大扫除,好像已经累得睡着了……” 外面雁儿本来的确已经睡觉了,但苍伐让她给王妃送衣服。 她刚到外面,就听到这话。 雁儿赶紧抱着衣服就往自己睡的宫殿跑。 还“一不小心”摔了一脚,腿不便了~ 帝懿没理云惊凰那话,移动轮椅出去。 “苍伐。” 隐在远处的苍伐赶过来,不等帝懿吩咐,就道: “雁儿姑娘今日摔了一跤,腿折了走不动……” 帝懿目光微眯,落在他身上。 苍伐连忙道:“王妃的衣服是女子服饰,属下万万碰不得!属下告退!” 扬出话后,苍伐又消失在黑暗之中。 帝懿眸色一片深沉。 若移动轮椅前去龙寝宫,一来一去怎么也得两刻钟。 而浴桶里的水已经有些凉了…… 在短暂的沉默后,帝懿又回到殿内。 云惊凰恰巧从水中起身,那画面…… 帝懿眸色一暗,大手一卷。 放在不远处的一件黑色外袍飞过去,席卷在云惊凰身上。 云惊凰身上被裹得严实,但里面什么也未穿…… 帝懿还移动轮椅过来,一把将她抱到腿上。 “裹好。” 他拉住她的两只手臂,抱住她自己的身体。 随后,一手搂着她,一手移动轮椅。 云惊凰就那么靠在他怀里,里面还不着寸缕。 她眼睛亮晶晶的,又开始闪烁起机灵的小光泽~ 第217章 三哥赠礼 一路回到龙寝宫。 云惊凰被帝懿抱着靠近床。 她已做好了怎么“一不小心”来个亲密接触。 但没想到…… 帝懿似早已看清她的小心思。 拉过那宽阔的衣袖,往她身上一系。 打得死结,很紧。 云惊凰就像是个粽子般被放到床上,毫无发挥之处~ 帝懿那轮椅又移动着去了衣柜前,亲自取下一堆衣裳。 手一挥,衣裳准准落在云惊凰跟前。 “换上。” 他的嗓音沉着、命令。 云惊凰:…… “唔,手动不了……” 她眨巴着眼睛,泪眼汪汪。 帝懿却只看她一眼,移动轮椅去了侧殿。 没理她。 云惊凰…… 忘记了,帝懿不傻,这点小事骗不了他。 操之过急,反而适得其反。 她只好自己将衣服全部从头顶脱去,穿上帝懿为她拿的衣衫。 她没注意到,换下的那套黑色外衣宽袍,裙摆处有些矿石的痕迹…… 这一晚,她又窝在帝懿怀里,抱着帝懿的腰,睡得很安宁。 一夜没见,只是抱着他,也感觉心脏填的满满的,以至于这一天,她难得的赖床了。 睁开眼时,入目的是有些刺眼的光线,外面还能听到鸟鸣。 云惊凰看着身旁的帝懿还在,又往他身上蹭了蹭,不舍得撒手。 这就是最简单平凡的幸福~ 帝懿也未推开她,难得的第一次起如此迟。 “王……巳时(9点)了……” 外面传来苍伐的声音,带着些急切。 云惊凰眼皮忽然跳了跳。 巳时!这么迟了! 今日宫中举行庆功宴,朝廷的马车会到神督府门口接她。 再不去就会误了入宫时辰! 云惊凰下意识地弹射坐起身。 帝懿也在那一刻坐起身。 云惊凰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妥…… 她这么急,要是被帝懿发现问题,就完了…… 帝懿也似察觉什么,目光沉沉落在她身上。 云惊凰被看得有些心虚、担心~ 帝懿的腿按理说早该恢复,但这些日子就是奇怪的没有进展,连她也查不出原因。 她有些担心自己没把握治好他的腿,更不敢在他面前表现得太优秀,害怕打击到他…… 云惊凰立即寻了个借口:“我只是……最近武术没有进步,还退后了许多,容世子约我辰时就去做训练…… 说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早上是黄金修炼时间。” 帝懿一向给她足够的自由,也由苍伐安排人监看,只要她没安全问题,他并不插手。 “容世子言之有理。” 他开始着衣,似是也要早些去养粹殿修炼。 云惊凰松了口气。 帝懿没起疑,太好了~ 他最近成天忙于修炼,她要更加努力搞定事情! 在他恢复之时,给他一个惊喜! 于是,两人各自去了各自的方向…… 云惊凰易容赶到神督府时,傅云燃、傅司霆、傅盛临三人皆在大厅里等着。 傅云燃还吩咐郝铁:“带人去找!掀翻了京城也在所不惜!” “是!”郝铁等人乌泱泱一大片准备行动。 云惊凰连忙走进来,故作疑惑地问: “怎么了?” 三人看到她,傅云燃立即上前: “踏月姑娘,你去了何处?我们找了你一个多时辰,还以为你被歹人谋害!” “怎么会呢,京城治安很不错。” 云惊凰擦了把额头的汗,淡然道:“我只是去晨练了,没注意时间。” 三人皆是松了口气。 傅司霆目光落在女子身上,脸色有些严肃: “树大招风,踏月姑娘近日还是提防些好。” “行。” 云惊凰随意应下,去打了盆水简单洗脸。 傅盛临吩咐了声:“阮娘。” 外面立即进来八个丫鬟,个个端着托盘。 上面放置着特别定制的锦衣、首饰,贵重至极! 其中有支红玫瑰簪子,云惊凰一眼认出,那是碧霄阁里的最新“带刺玫瑰”,售价 69999两白银! 簪体采用哑黑色墨玉打磨成花杆,红宝石整体雕刻成朵暗红玫瑰,高级又独特。 这价格仅次于当初那支金枝明月簪摇。 云惊凰看得皱眉,疑惑看向傅盛临,“傅三公子这是?” “踏月姑娘,入宫不可轻装,会被视为不尊重朝廷、藐视今上。 这些是傅某随意买来的物事,你看看合不合适。” 傅盛临的口吻十分从容,宛若那几万两的银子丝毫没被他看在眼中。 云惊凰皱眉:“这不太好,无功不受禄。” 哪个男人随手就给人送几万两的簪子? 傅盛临这才尊贵一笑:“若踏月姑娘觉得过意不去,等会儿指点我两句书中的外语即可。” 傅云燃看他一眼。 原来三哥打得是这主意! 傅盛临也毫不掩饰。 天知道他等了多久! 从前天晚上等到今天,心里一直如同有蚂蚁在爬! 花点银子送点礼,但求快些被赐教! 为首的丫鬟阮娘也是个识趣的,上前热情道: “踏月神督,让奴婢们服侍你更衣。 你没进过宫,若稍不注意出错,后果不堪设想。” 云惊凰的确还没了解过宫中规矩。 前世她虽然是皇后,但帝懿几乎将她宠上天,她就是规矩。 而这一世…… 她暂时没拒绝。 “好,等下我为你讲讲。” 她被阮娘等人带入房间。 一群人伺候着她,为她收拾、张罗。 这些人曾经是傅盛临旗下盛锦坊的人,除了日常售卖首饰外,专为云京歌做独特的设计。 如今却围在她跟前…… 不得不说,傅盛临不仅是首富,还是傅家公子,有极高的眼光。 他挑选的衣裳是黑色束袖锦袍,很干练简单,十分适合云惊凰的气质。 衣袖、肩头等处,还有银线绣的树摇枝,极衬风骨。 看似简单、实则精致、低调。 阮娘还为她盘了个发,半束头发扎在头顶,插上那带刺玫瑰发簪。 红色发簪与一缕红色腰带画龙点睛,相得益彰。 云惊凰被领着出来时,等在大堂的三个男人一时间竟看得出神。 往日的她简单朴素,是江湖游人之气。 可经过打扮,就像是一棵被大雪掩埋的红梅树,绽放出华丽的色彩。 女子清冷,傲世孑孑,不过如此。 三人竟同时看得在心中感慨。 若这么优秀的女子,是他们的妹妹该有多好…… 若他们拥有这样一个妹妹,又该是多大的幸事…… 第218章 惊艳出场 还是傅盛临先反应过来。 他拿着书籍上前准备询问。 偏偏外面已传来声音:“公子,朝廷的马车来了!” 云惊凰心里一笑,表面却平静对傅盛临浅声道: “多谢傅三公子安排,若宴会结束有空,我再给你讲。” 傅盛临:…… 心里好苦~~好想哭~~ 神督府外已围了许多百姓,他们全是来一睹神督的风采。 云惊凰出来后,在所有人的注目之中,坐上那奢华的宫中马车。 三个傅家公子跟着一同入宫,阵仗极大,又引得全城一番热议。 丞相府内。 云震嵘作为丞相,自然也要入宫参加,一早就在收拾。 云京歌早早听到消息,已气得一早上没吃饭。 外面还传来丫鬟们议论的声音。 “啊啊啊!你们不知道,今日的踏月神督好帅呀! 听说三个傅家公子一同过去为她收拾打扮,朝廷还来了马车,亲自接踏月神督入宫!” 春兰边说边满脸崇拜,双眼全是小星星: “踏月神督昨日还谈下与九寰金商的合作,将制造出更多更精良的枪支! 她就是我们整个东秦的英雄!全民景仰!” 云京歌手中的手绢“嚓”的一声就被撕烂。 东秦英雄?全民景仰? 这些词,之前全是形容她的!她才是东秦的英雄! 可那个踏月踩着她的血肉扶摇直上!抢走了所有属于她的光芒! 凭什么!凭什么! “出去!全出去!” 云京歌忽然愤怒命令。 向来高贵的她,第一次在丫鬟们面前露出如此生气的一面。 春兰等丫鬟看得心头一颤,连忙退下。 宋嬷嬷恰巧赶来,在门口说: “小姐,老爷让你收拾收拾,一同入宫……” “不去,滚!” 云京歌还抓起一个笔座,朝着宋嬷嬷直直砸去! 宋嬷嬷没躲,那笔座砸在她胸口,生生地疼。 但她走进屋内,将门关上,低声道: “大小姐,你就如此自暴自弃吗?” “我自暴自弃?你们这个时候让我入宫,安得是什么好心?” 云京歌眼眶里都是愤红:“那是踏月神督的庆功宴!踏月受尽封赏,人人惊羡。 我在这时去,我算什么?我上赶着给人做配角、受人辱骂嘲笑吗!” 她云京歌才不会给人做配角! 而且即便没去,她也想到席间一定会有人议论她,说她杀人掠货,说她生祠被毁,不知廉耻。 想到那些事,嫉妒和愤怒就令她心中燃烧起火焰。 “咚!”的一声,整个桌子上的东西尽数被她掀翻在地,噼里啪啦摔碎一堆。 宋嬷嬷端起茶杯,“哗!” 一杯冷透的茶水泼在云京歌脸上。 她笔直站着,严肃道:“大小姐,恕老奴不敬。 老奴今日来,也是受了大夫人的旨意。 丞相府中人人对你寄予众望,从小竭心尽力将您养大。 如果你经此一役就退缩、退避,如何对得起这些年的煞费苦心?” 云京歌脸上尽是茶水,身体都凉凉的,整个人僵在那里动弹不得。 宋嬷嬷又道:“你可有想过,你今日若是不去,会发生什么? 所有人自然会背后议论你,甚至说你心虚,更有可能、是直接忘了你! 这京城人才辈出,最怕的便是寂寂无名!你想做一个被所有人遗忘的废物吗?” 云京歌眼眶倏地一红:“不……我不想……我不想!” 她才该万众瞩目,她才是这个世间最尊贵的女子! 可此刻她能做什么……她还能做什么! 那三个哥哥显然被蛊惑得团团转,哥哥们心都不在她身上了!那些百姓更是墙头草! 宋嬷嬷直视她的眼睛,提醒: “大小姐,你忘了你最大的优势、最大的优点吗?” 云京歌有些愣,没反应过来。 宋嬷嬷按着她,让她坐在梳妆镜前。 她站在云京歌身后说:“大小姐,你真是傻,你最大的优势,就是你这张脸啊!” “你看看你这面容长相,京中哪个女子能与你相比?” “只要你盛装出席,全场的目光都将被你吸引!所有人都将被你比下去!” “议论又如何?你出现在人前,是身正不怕影子歪!是堂堂正正、光明正大!” 宋嬷嬷又说:“那踏月神督,你应当见过,她不过是个男子堆里混的野女子,再是受赏,也只是军器部的一个小臣! 若你能得殿下们喜爱,迟早一日,她也将跪在你面前、向你行礼!” 云京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张惊为天人的脸。 她的眼中、忽然升腾起熊熊的火光。 是啊……宋嬷嬷说得对! 她注定至高无上。 黄一笙、踏月,乃至九个哥哥,未来都将向她下跪行礼! 皇宫。 春景园。 柳树茵茵,湖面波光粼粼,龙鲤跳跃其中。 一排排雕龙刻凤的精致长桌布置在柳树下,其上陈设点心皆是外头人见所未见。 朝臣们坐落期间,闲谈议论,颇是文雅。 因为是庆功宴,东秦已很久未发生如此大的喜事,所以皇上还准许朝臣们携妻女参加,男女不设防。 柳树下还坐着一个个优雅的女子,无一不是精心打扮,花尽心思。 其中一个女子穿着橘红色罗裙,头上宝石珠链点缀,美得华丽而张扬。 她是太师冯鹤之女,冯凌儿。 她亦是全场女子里身份最高贵的。 只可惜长相比不上云京歌绝美,也没什么才华,喜好吃喝玩乐,胡玩,在京中名头不大。 碍于太师的身份,女子们还是围着她,无一不在阿谀奉承。 “冯姐姐的发饰好美,好衬冯姐姐的气质!” “这么多宝石串成的发链,一定很是名贵。” “这叫什么话呢,冯姐姐身份高贵,用什么都配得!” 冯凌儿没怎么回答,只一心吃盘子里的点心。 哼哼,若不是碍于她的身份,谁会来夸她半句? 这时、忽然! “御史大人到!傅总监令到!踏月神督到!” 一道高亢的声音忽然传来。 顿时,席位上的众人连忙纷纷起身,朝着路的尽头看去。 冯凌儿脸色也微微一红,看向那来路。 就见那柳树大道尽头,一行四人并肩走来…… 第219章 那些暗恋 傅家三位公子知道今日的主场是谁,纷纷有落后一步。 于是、走在最前面的人,是云惊凰。 黑色锦衣衬得她身姿笔直,银线微微闪光,颇有种清冷而不自知的风华。 那面容也不是寻常女子的鹅蛋脸,而是立体带着些许轮廓,给人冷傲之感。 哪怕和傅家三位公子并肩走来,也依旧没输半分气质。 场上响起一阵惊叹声。 “那就是惊鸿神督?” “一个女子,竟有如此气质!” “天啊!从未见过如此独特的女子!” 这一刻,所有人在盯着云惊凰看。 她的美,显然压过了全场! 云惊凰宠辱不惊,目光已简单扫过现场所有人,心里有了个大概。 在看到冯凌儿时,她眸色微微一顿。 冯凌儿是个相对任性的女子,但冯太师将她教得挺好,倒也犯不出什么大错。 而且她心性简单,好吃,也喜欢画写乱七八糟的设计。 她还喜欢傅三公子傅云燃,不过是暗恋,一直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借着朋友的名义,经常帮傅云燃解决很多问题。 偏偏傅云燃这个呆头鹅,完全感觉不到~ 前世,冯凌儿被冯太师逼着嫁人时,约傅云燃在兵器阁见一面,以帮忙挑选武器为名。 其实冯凌儿想要表白。 可那一日,她在兵器阁等了一天,等到落日昏黄,也未等到傅云燃。 再次见面时,傅云燃已成为一具被熔炉毁得不堪入目的尸体…… 她藏在心底里的那句话,连说出口也没有机会…… 而且那时候,所有人都不敢靠近那尸体,只有冯凌儿敢。 冯凌儿抱着那尸体哭了许久许久,还一再肯定,有人在军器部做了手脚! 她找三司,敲天听鼓,忙活几日累得暴瘦十几斤,瘦骨嶙峋。 可惜没有人信她……所有人都说她受了刺激疯了…… 此事传遍京城,婆家退婚,太师骂她,她声名狼藉。 最后,冯凌儿穿着艳红色的嫁衣,在她与傅云燃初相见的地方,上吊自尽…… 最可悲的是,哪怕到了黄泉路,傅云燃也不知道有个女孩那么喜欢着他吧…… 席位上。 冯凌儿自从傅云燃出现后,目光的确一直落在他身上,并没有注意到与他同来的人。 她起身走过来,重重一拍傅云燃的肩头: “喂,武器狂,你往常不是最厌恶这种场合,今日怎么来了?” “凌儿,你也在?” 因为辅国公府和冯太师关系还不错,他们小时候经常一起玩耍,算是青梅竹马。 傅云燃一直把冯凌儿当妹妹、朋友,所以称呼没太避嫌。 他说:“恰巧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最新结识的朋友,踏月姑娘。” 边说他还边看向云惊凰,满是夸奖地道: “你不知道,踏月姑娘可厉害了,性格独立,坚韧不息,射击术十分精准,还能研制出许多惊艳的武器。” 云惊凰很想说……傅云燃能不能闭嘴? 在冯凌儿面前夸她,岂不是往冯凌儿心脏上撒盐? 果然,冯凌儿眉心蹙了蹙,看到眼前的女子踏月时,眸底掠过一抹惊艳。 随之而来的,是黯然。 好优秀独特的女子。 原来他喜欢这种风格的女子? 云惊凰看在眼里,及时解释: “我与傅总监令只是有共同的武器设计爱好。” 偏偏傅云燃是个毫无眼力劲儿的,还在说: “不对,踏月姑娘,与其说是共同的兴趣爱好,不如说我是单方面的崇拜。 你的武器设计天赋,远远在我身上!” 傅云燃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崇拜,还对冯凌儿说: “凌儿,你不知道,踏月姑娘还和你们寻常女子不一样,不那么扭扭捏捏,性格干练,很讨人喜欢!” 云惊凰:…… 得了。 傅家九个公子,几乎个个都是智商发达,情商退化、完全是为负数! 怪不得上一世九个哥哥都孤独终老!没有一人结成良缘! 云惊凰忍不住了,索性直说: “傅三公子,这么多人在场,不知情的人怕是会误会。” 傅云燃才反应过来,现场这么多人!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喜欢踏月! 他不喜欢这些场合的原因,就是长舌者太多,随意一句话都可能被曲解,然后传谣得不可收拾。 傅云燃连忙道:“误会什么,我只是单纯欣赏踏月姑娘的才能。 我傅云燃不是儿女情长的人,这一生致力于武器研发,都没想过要成婚那种俗事。” 说完,还对冯凌儿说:“对吧,成家立业,结婚生子,多俗的事?谁那么无趣?” 冯凌儿:…… 不想和傅云燃废话。 她走到云惊凰身旁,挽住她的手: “你就是名扬京城的惊鸿神督? 我跟你说,你少和傅三公子相处,小心被他一个武器狂带坏! 他成日里除了设计武器,基础的社交玩乐都忘了。 那活着还有几个意思?你说是不是?” 云惊凰感觉到冯凌儿对她并没有恶意,她也就没有推开冯凌儿的手,只“嗯”了声。 正想说话时,那太监的声音又响起: “云丞相到!”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又朝着道路看去。 就见那通道尽头,云京歌跟在云震嵘身后,优雅而来。 今日的她穿着一袭水波云锦的齐胸裙,外披同色宽袖大袍,搭着几米长的披帛。 风起,那披帛随风飘飞,衬得她更加如同天上下凡的圣女。 那皮肤更是白皙、冰肌玉骨。 即便现场所有女子,群芳争艳,也无一人能与她相比。 “天啊!好美!” “不愧是东秦第一美人!” “仙女下凡也不过如此吧!” 哪怕是她声名狼藉,可这一刻还是有好多人在由衷的惊叹。 当然,也有眼红的人在冷哼: “哼,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杀人掠货的东西!” “还恬不知耻要建生祠!” “脸皮也是天下第一厚!” 只是那些议论声刚起,傅司霆冷厉的目光就威严地扫过去。 那脸色如同九月即将要下暴雨的天空,看得人心头一紧。 议论声顿时戛然而止,或者变成了窃窃私语。 这是来自哥哥的维护。 哪怕云京歌再声名狼藉,作为哥哥,他们还是会护着她。 第220章 看场好戏! 云惊凰看着那一幕,心情微深。 而她旁边的冯凌儿看到云京歌时,神色也有些复杂。 其实她很不喜欢诗词歌赋,而且从小人们就拿她与云京歌比。 “同是高门嫡女,冯凌儿怎么就比那丞相府的云大小姐差那么多?” 这些话她都听腻了。 所以她一直不太喜欢云京歌,总觉得云京歌身上有一种端着的感觉,哪儿哪儿都假。 连她的爹冯鹤做个孤臣,也让她少与云京歌等人接触。 可是云京歌是傅云燃捧在心尖儿的妹妹啊! 若是以后…… 单是想到那一点,冯凌儿便逼着自己忍耐下那抹不舒服的感觉,朝着云京歌走去。 她主动道:“云小姐,你来啦?今日这服饰好美!哪儿买的?” 她是太师之女。 连太师之女都与云京歌交好,众人只能用眼色交流着,不敢再造次。 云京歌自然也知晓这一点,优雅地勾唇道: “凌儿妹妹若是喜欢,改日我带你去盛锦房,让人量身为你定制一套。” “不用改日,就今日吧,今日宴会结束后我就有空。” 冯凌儿很是热情,还拉着云京歌往桌子走: “你与我坐在一起,免得等会儿宴会结束我找不到你。” 云惊凰看到两人并肩而行,眼皮又微微跳了跳。 前世冯凌儿也是因为傅云燃的关系,努力接受云京歌。 在云京歌困难之际,就如今日这样的场合,也会出手相助。 但是云京歌知道冯凌儿并不是真正喜欢她,不能真正为她所用,所以她总是不经意地在傅云燃跟前说些冯凌儿的坏话。 久而久之,傅云燃与冯凌儿的朋友关系越来越远,有了嫌隙。 甚至傅国公还曾有意为两人提亲事,云京歌也从中不着痕迹的破坏了。 而冯凌儿还全然不知,把云京歌当做迟早的妹妹…… 思索间,云京歌走过来,也看到了踏月。 她脚步微微一顿,但也只是一瞬,优雅端庄地道: “踏月神督也在,多谢昨日你将早膳让给我,才让我未晕厥,我特地准备了份谢礼。” 说话间,她从身上摸出一个锦盒递给云惊凰。 云惊凰清楚她的用意。 这话岂不是在说她们是朋友? 果然,人群中已有人在议论: “踏月神督竟然与她关系那么好?” “难道那件事真没云京歌插手?都是冬雪一人所为?” “人家踏月神督都原谅了,我们还较什么劲儿呢?” 云惊凰敛眸。 不愧是云京歌,细微之处皆是用心。 其实她有的是办法让云京歌彻底下不了台,但现在她的筹谋还在三个傅家哥哥的身上铺开。 御史台、军器部、商业…… 缺一不可。 若是敌对云京歌,尤其是在这样的大场合,三个哥哥皆会厌恶她。 所以……得谨慎高明一些! 云惊凰敛眸间,眸底是无人察觉的深邃。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她友好接过云京歌递来的锦盒,还对周围所有人道: “诸位方才的议论我听见了。 可云大小姐昨日清晨不惜饿着肚子也要亲自登门道歉。 她不是恶人,我信任她,还望诸位日后别再妄议!” 清冷的话语里满是维护。 身边的三个哥哥都是男人,加上这两日对女子的好人滤镜,自然觉得她是真心维护云京歌。 她设计图被盗,还如此维护京歌,当真是个宽容的女子! 但是—— 那句话在很多女子听来,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饿着肚子上门道歉?表达诚意?这是不是太作了喔?摆明使用苦肉计!” “心思太深沉了,不仅骗了太师之女,还连惊鸿神督也骗了?” “昨日清晨?只有我关注这个时间点吗?那不是傅家三个公子在神督府的时间?云京歌该不会是饭都顾不得吃就去抢哥哥吧?” 女子们全是用眼神交流的,不敢说出口。 云京歌是多么聪明的人,自然感觉到了。 这踏月总是能心机叵测到如此地步!简直手段恶劣! 偏偏哥哥们没看出来,傅盛临还对云京歌道: “歌儿,我们都信你。 惊鸿神督不计前嫌维护你,你也应当向她道谢。” 云京歌咬碎了一口白牙,还得盈盈朝着云惊凰行了个礼。 “多谢惊鸿神督,日后若是有何需求,尽可来神督府寻我。” “好。”云惊凰答应得很爽快,表现得比她还友好: “日后谁若欺负你,你也尽可来找我,我会为你出气!” 那态度看在所有人眼里,只觉得她是个毫无心机城府、格外好骗的人。 许多女子不由得纷纷在心里担忧。 如此单纯、毫无心机的惊鸿神督,该不会被人骗去卖了、还在为人担心卖的钱太少吧? 实在太蠢了! 这一短短接触,云京歌又不动声色输得一塌糊涂。 如此暗潮流动,表面还是光鲜亮丽。 今日这样的大场面,三个哥哥不能一直待在女子身边,很快便分别去忙自己的事。 傅云燃离开时,还对云惊凰道: “踏月姑娘,麻烦你帮忙多照顾下京歌,别让她受人欺负。” 他大大咧咧,丝毫没在意冯凌儿。 冯凌儿看他背影一眼,默默在心里画了个圈。 没心没肺的狗男人,等会儿最好喝水都塞牙缝! 但眼下,她拉着云京歌、云惊凰两人一同在席位上坐下。 “宫中我熟,我来保护你们!有我冯凌儿在,我倒看看谁敢欺负到你们头上!” “凌儿,你真的好良善。” 云京歌端庄优雅地夸奖,“我十分喜欢你的性情,希望往后我们能有机会成为……” 后面的话为了避嫌,她没说下去,却故作意味深长看了冯凌儿一眼。 冯凌儿明白她的意思,耳根微微一红。 云京歌是看出她的心思了吗? 而且这个妹妹还喜欢、并希望她成为嫂嫂? 想到这,冯凌儿与她聊得更加投机。 本来应该受人指摘的云京歌,此刻坐在太师之女旁边,硬是光华灿灿。 而且她的确太美了,那种美若是和云惊凰并排而坐,还能比上一比。 但冯凌儿是坐在两人中间,云京歌特地坐在冯凌儿另一边。 在她身边全是些姿色一般的女子,便衬得她更加出色,名副其实的第一美人。 云惊凰坐在一旁看着,喝了口茶。 她要是再不阻止,恐怕冯凌儿又要步前世的后尘,被云京歌利用得团团转而不自知。 她环顾四周,准备寻找合适的机会。 恰巧这个时候,她看到傅云燃被人叫走。 红霜还走过来低声道: “大小姐,国公请你移步一谈。” 国公? 辅国公,傅老,傅家的顶梁柱。 也就是九个哥哥的爷爷,云京歌的外公。 云京歌想到和蔼的外公,脸上多了抹笑意,凑到冯凌儿耳边低声道: “有机会了,我会在他们面前多为你说说好话。” 冯凌儿脸色更是一红,“京歌,你可别太过啊!这才哪跟哪儿!” 虽然这么说,但她还是隐隐有些期待。 希望傅云燃能在家人们的帮助下开窍,长长脑子看看身边的人…… 云惊凰全程在一旁目睹,已隐约知道傅国公叫他们去,是要谈什么话。 她放下手中的茶盏,忽然看向冯凌儿问: “冯小姐,有没有兴趣去看一场好戏?” 一场能让冯凌儿看清云京歌的好戏! 第221章 三嫂清醒 冯凌儿最喜欢看热闹,眼睛微微有些发亮: “什么好戏,快带我去~” “有个条件。” 云惊凰直视她,低声提醒: “等会儿无论听到什么,不许发出任何声音,也不准做出任何举动。” 冯凌儿勾唇一笑:“这当然,放心!” 虽然她不算聪明,但也是宅门里长大,小时候还经常来宫中玩,知道很多时候该谨言慎行。 云惊凰这才起身,领着她往一个方向走。 两人来到一处偏僻的墙角。 期间,冯凌儿偷偷打量了女子好几眼。 明明同是女子,但总觉得这女子身上有股她们所没有的沉稳。 她想与踏月聊两句,可刚到墙角,就听墙的里侧传来老人声音: “混账,刚才你在那么多人面前说得那叫什么话! 什么叫成婚生子是又俗又无趣的事? 你都多少岁了!22岁了! 你是生怕有人想嫁给你是不是?生怕你单身得还不够久是不是?” “我今日打死你这个混账东西!” 老人的声音格外暴怒,还传来鞋拔子打人的声音。 冯凌儿一下子就听了出来。 这是那位辅国公的声音! 傅老爷子位高权重,天子身边近臣,极少露面。 外人面前他一身风骨,不苟言笑,私底下竟然也会为这种事发愁…… 云惊凰是根据之前的事推测,就知道外公一定会找来傅云燃教训。 果然,里面很快传来傅云燃的求饶声: “爷爷,行了!别打了!今日那么多人,给我点面子行不行?” “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情爱成婚有什么好,有研究武器有趣么!诶……别打别打! 京歌!你快帮忙拦着点爷爷!” 云京歌端庄而立,看着傅云燃被傅老爷子追着打,心里有些畅快。 多打几下才好!免得这个哥哥和踏月那种人缠得那般紧!就该教训! 但表面她还是道:“外公,饶了六哥哥吧,他只是无心之失,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歌儿,你还要维护他?他说得那叫无心之失吗? 你看看你的九个哥哥,个个一把年纪还不肯成婚,是要气死我这一把老骨头是不是!” 傅国公是真的很生气。 东秦国大多都是15-16议亲,17就成婚。 20岁还没成婚的人,少之又少! 九个哥哥完全是另类! 傅国公却不知道,九个哥哥自小的心思全花在云京歌身上,哪儿有心思去看别的女子? 就算看了,也觉得还不如他们的妹妹优秀,没意思。 再加上云京歌生怕九个哥哥娶了妻子就冷落她。 男人的无情,她比谁都清楚。 所以她与女子们在一起时,也会不着痕迹地透露出,九个哥哥要娶的人,定是十分优秀之人,寻常女子才配不上。 久而久之,哪个女子还敢接近傅家公子? 若是一旦表白被拒,那会传遍整个京城,成为全京城的笑话,想嫁出去都难。 可惜,辅国公府的所有人只觉得云京歌是真为他们着想,并没有人怀疑过她的用心。 此刻,傅老爷子还道: “京歌,我叫你过来,就是想让你帮忙参考参考。 正巧今日这么多女子在,你对女子也比较了解,就说说哪家小姐比较适合你的哥哥们! 尤其是你的六哥!先把他的婚事给定下来,省得他说那些年少无知的话!” 枪打出头鸟! 说什么成婚恋爱没意思?哼哼,就要让他以后黏着媳妇不肯撒手! 傅老爷子只想看傅云燃真香,有些迫不及待地开口道: “我觉得冯太师之嫡女就很不错,京歌,你呢?怎么看?” 墙外的冯凌儿心跳瞬间跳到嗓子眼,耳根都在发红、发烫。 她明显感觉到心脏砰砰砰地跳动。 踏月说带她来看好戏,原来是这样的好事? 有云京歌帮她美言,兴许能有点希望…… 却没想! 墙内的云京歌敛眸间,心思已是千般流转。 冯凌儿虽无坏心思,可惜就是与她有芥蒂。 以后得到傅云燃后,更不可能为她所用。 又身份崇高,完全不受她拿捏。 她轻声道:“外公的眼光自然是极好的,只是……” 她话锋一转,淡淡道:“我看六哥与凌儿只像是朋友,没有男女间那种情愫。 况且六哥本就比较散漫,凌儿妹妹性格也比较不受拘束。 若是两人在一起,恐怕会……”鸡飞狗跳。 后面四个字她没说出来,但傅老爷子也足够明白她的意思。 墙外的冯凌儿身体瞬间僵住,如同被冰冻住一般。 原本的喜悦、女子的羞赧,也在瞬间跌落谷底、深渊。 是她听错了吗…… 云京歌刚才不还说喜欢她,会为她在家人们面前说好话,怎么会…… 里面又传来云京歌的声音:“外公,其实我觉得太师的二女儿冯婷很不错。 她琴棋书画皆有涉猎,还知书达礼端庄优雅,兴许能惯着六哥一些。” 冯凌儿的身躯更是狠狠一僵! 云京歌不为她说话就算了,竟然还举荐她的妹妹冯婷! 京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冯婷是她父亲娶的平妻之女。 那狐狸精害得她的母亲失宠,日日在悲春伤秋中度过。 狐狸精还是以平妻身份嫁入太师府,所以冯婷就不算是庶女。 但她与冯婷不共戴天!两人可以说是死对头! 云京歌表面对她那么好,怎么能举荐她的敌人! 冯凌儿是个沉不住气的,当下就想冲进去问。 云惊凰却连忙拉着她离开,走到一无人的树林。 她冷静问:“你现在冲进去,可有想过后果是什么?” “我不管!我就是想问清楚,她为什么表里不一!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冯凌儿真的很生气。 虽然她对云京歌是有些不喜欢,但因为傅云燃,她从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云京歌的事,甚至处处帮助。 就在之前,她还帮了云京歌,云京歌表面也对她那么好,可私底下竟然! 云惊凰直视她,“知道她为何不愿意让和傅总监令在一起吗?” 冯凌儿脚步微顿,确实是不知道…… 她的心思,也想不到那么深。 云惊凰从容的话语缓缓道: “一来,你爷爷是当朝太师,她爷爷是辅国公。你与她的身份几乎平起平坐。 她不喜欢如此,一向喜欢高人一等,受所有人捧着。 而你妹妹虽然是平妻,但有你处处欺辱,到底是压了一头。 况且平妻之女,名份上还是比不上云京歌那高贵的正牌嫡女。 所以即便冯婷嫁给傅总监令,对云京歌也得恭恭敬敬的。” “二来,你不喜诗词歌赋,所以对云京歌并无发自内心的崇拜。 你不会由衷地为她做事,或者听她使唤。 但你妹妹不同,她很痴迷云京歌的才华,云京歌哪怕一句话,她都会毫不犹豫的信任、并且执行。” 云京歌想要的,并不是她的哥哥幸福,而是所有嫂嫂,绝不能影响到她的幸福! 第222章 辣味汤圆 云惊凰那一句句话,有条不紊。 冯凌儿整个人愣在原地,从未想到其中竟然有这么复杂! 云京歌……竟然心思如此恶毒?竟然不是表面看到的那般简单? 云惊凰又道:“况且你现在冲过去,质问云京歌。 云京歌大可不承认,说是你听错了。 甚至私底下再哄你说,她故意举荐冯婷,就是逼傅总监令极力反对那桩姻缘,拿准了他最厌恶柔柔弱弱的女子。 最后把成婚对象换成你,傅云燃兴许就能接受,是在以退为进的帮你。 到那时,你是信还是不信?” 冯凌儿身躯更是一怔。 她这脑子,当然是…… 云惊凰又道:“其实不管你信与不信,你冲进去找云京歌的麻烦。 傅总监令目前还不喜欢你,只会觉得你欺负他妹妹,对你生出嫌隙,你们兴许连朋友也做不成。 辅国公更觉得你冒冒失失,的确不配嫁入傅家。 事情若是再闹大,你更会让全京城人看了你的笑话。 冯凌儿,如此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幽幽的询问,直直击入冯凌儿的心脏。 她彻底冷静下来,整个人僵硬在原地,完全不敢再迈出半步。 可她还是生气,“那我能做什么……我就任由云京歌如此欺骗吗!” 不揭穿的话,她还得和云京歌扮演好姐妹,想想就恶心! 她也明白过来,云京歌表面与她交好,就是利用她的身份和影响力! 云惊凰直视她的眼睛,红唇缓缓一勾: “我与云大小姐,不也相处得很好?” 冯凌儿看着她的眼睛,更是猛地一顿。 对喔! 这踏月表面上对云京歌那么好,一心一意维护,私底下却让她知道了真相,甚至比谁都明白云京歌的真面目…… 仔细想来…… 踏月的一切全是装的! 甚至之前在人前说的那些话,也是别有用心! 冯凌儿忽然觉得太可怕了! 原以为她能保护两人,现在想来,坐在她身边的两人…… 云惊凰担心她智商不够,又提醒一句: “将计就计,明修暗度,暗锤打人,懂吗?” 说完,她不再多说什么,迈步往回走。 冯凌儿在原地怔了许久,脑里一直消化着“将计就计、明修暗度、暗锤打人”三个词。 踏月就是这样做的!还做得十分出色! 到底是在深宅里长大的人,冯凌儿很快就明白过来,快速跟上女子的步伐。 她又扭捏、窘迫、担忧地问: “那……踏月神督,你说傅云燃那武器狂,会不会……” 真听从他们的建议,娶冯婷为妻? 云惊凰一笑:“大可放心,若他有那么容易被说动,还用得着你如此费心?” 冯凌儿眉心一簇,片刻后又恢复了眉飞色舞。 是喔! 傅云燃那个武器狂,对她都不感兴趣,怎么可能喜欢娇滴滴的冯婷? 如果他眼光那么差……就当她看错人了! 两人回到座位上,心照不宣的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般。 很快云京歌回来了,又是那副端庄美丽的模样。 她在冯凌儿另一边坐下,低声浅笑道: “凌儿,有好事,我方才与外公提起过你,他对你也很满意。” 冯凌儿看着那姣好的面容,就想一爪子抓坏她的脸。 到底是多虚假的人,竟然私底下那么恶毒,表面还能装得这么美好善良! 可踏月说了,将计就计、暗锤伤人才更有趣! 她故作感激地道:“多谢你了,改日我请你吃饭!” 饭里最好加一些屎! 云京歌这种人,只适合吃屎! 云京歌没想到自己的话会被人听了去,自然没有怀疑。 她甚至心里冷哼,呵,都是群蠢货,注定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她坐姿更加优雅,宛若她已是凤临天下的王后。 冯凌儿却已偷偷看了眼她的衣裳、和那端着的姿态,眼底闪烁着无人察觉的光泽~ 这时,“皇上驾到!” 一道高亢的声音忽然响起。 所有人立即起身,纷纷恭敬地下跪行礼: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有人是埋头行礼的,谁也不敢抬头看那人一眼。 云惊凰早已私底下将一切规矩学了遍,褪去冒冒失失,看起来比谁都更沉稳、恭敬。 那个至高无上的男人走到最前方的龙椅前坐下。 他恢宏的声音扬出:“今日只是庆贺东秦难得的喜事,不必多礼。” “谢皇上。” 人们这才纷纷起身。 云惊凰也站起身,不着痕迹地看了眼上头的人。 看到帝高祁时,她心头微微一怔。 怪不得他是这个国家的王。 五十来岁,国字脸,络腮胡,自带一种帝王的威严。 那双眼睛更如同鹰隼一般,犀利深沉的叫人可怕。 云惊凰手指甲微微陷了下掌心。 就是这个男人,私底下运筹帷幄着一切。 帝懿输掉的那场战役,定然有帝高祁在背后推波助澜! 因为帝懿一旦凯旋而归,击退西洲帝国,更是足以被天下奉为神明。 帝高祁宁愿让东秦百姓受苦,宁愿牺牲掉那么多将士,也不想他的皇位受到撼动! 当然,西洲帝国也的确是个了不起的存在,据说武器比任何国度还高明。 只是若没有帝高祁的暗箱操作,以帝懿的能力,不可能连失16座城池,更不至于被钉蚀骨钉! 云惊凰敛眸间,还看到了跟随帝高祁前来的人。 除了那一群争奇斗艳的嫔妃,其中还有几个皇子公主。 太子穿着最为华丽,头戴金丝冠,尽显尊贵傲气。 帝长渊站在他身旁,刻意敛去些许气质与华贵,看起来低调而不起眼。 但只有云惊凰清楚,帝长渊是比帝高祁更可怕的人! 帝长渊忍受着太子的欺凌,宫中众人的冷待,隐忍二十多年,一步一步爬上皇位。 甚至前世,他一直没有尽快采取行动,是在坐山观虎斗。 坐等帝懿解决帝高祁。 也坐等帝懿解决西洲诸国。 最后利用她这个草包,不着痕迹解决掉帝懿。 明明阴沉的算计了一切,可在所有人看来,帝长渊什么也没做。 甚至于那一夜,帝长渊是听到“云惊凰弑杀战帝”之名,才带兵攻入皇宫,是擒拿诛杀她这个人人厌恶的草包妖女! 人们甚至觉得帝长渊是为民除害、勤政为民的好皇帝! 帝高祁可怕,帝长渊更可怕! 在她看上面之人时,云京歌也在看。 看到其中一人时,她脸几不可见的微微泛红。 旁边的冯凌儿看在眼中。 云京歌喜欢的人是谁,她清楚。 19岁了还不嫁人,不就是在等那人。 如果今日她能让云京歌在那人面前出丑…… 单是想想就好激动! 这场庆功宴,变得精彩又有趣了! 第223章 全场主角 而高位上的皇子们,也不着痕迹地将目光扫视向女子方位。 在一众莺莺燕燕里,只有云惊凰穿的是一袭黑色衣裳。 就像是一只黑仙鹤,误落百花争艳的牡丹园,独特而别树一帜。 帝长渊往常最先看的人是云京歌,可今日,他目光最先顾及的,却是那抹黑色的身影。 今日的她清冷得更加出色,让人更有征服欲…… 而他身边的太子帝骁,却看着云京歌就移不开眼。 那雪白莹透的肌肤,优雅端庄的身段,不愧是东秦第一美人! 不知这样的女子在床上…… 短短一瞬,所有人皆心思各异。 伴随着太监一声高亢的喊声: “落座!” 所有人纷纷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最前方的皇家人,其下男坐一边,女一边,又分别根据身份的高低排序。 云惊凰被冯凌儿拉着刚坐下。 “惊鸿神督可在?” 帝高祁那威严的声音忽然抛出。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全数落向云惊凰。 云惊凰表现出了一分刚入官场的紧张,但九分是从容不迫的恭敬。 她起身走到前方,对着高位的皇帝拱手行礼: “微臣参见皇上。” 在座的文武百官很多,可全场只有一个女子,能用“臣”这个字。 所有人盯着她打量,试图了解这一突然冲入官场的黑马。 只见她站在那里行礼,一袭黑衣,气质从容有度,干练不亢。 绝! 世间竟有女子如此,单是往哪儿一站,就有巾帼不让须眉之气。 帝高祁居高临下地看她,也称赞: “不愧是连傅御史也举荐的人,不愧是我们东秦国的福祉。” 他夸赞着,但没有第一时间让她免礼。 云惊凰清楚,这是帝高祁一种变相的施压。 是要告诉她,哪怕她平步青云,但始终只是一个需要卑躬屈膝的臣。 但帝高祁拿捏得刚刚好,夸赞过后,又吩咐: “惊鸿神督不必多礼,朕今日是特地为你办的庆功宴。 你独一无二,无需坐下位。” 他看了德公公一眼。 德公公立即喊:“赐座!” 太监们抬了个座位前来,放在女子席位的最前方。 还与女子席格开一米的位置,显得独特而尊荣。 云惊凰心底叹,不愧是帝王。 有压有赏,是要无声的彰显皇权。 皇权可以让人卑躬屈膝,也可让人青云直上,锦绣荣华! 她心底千回百转,表面却是恭敬行礼: “谢皇上隆恩。” 她走回去坐下。 在她下面是京中所有女子,全排在她后面。 在她对面就是四位国公,除了辅国公,冯太师外,还有另外两位。 他们全是曾经帮着帝高祁、乃至先皇匡定天下之人。 虽个个身形不一,但一看皆有久浸官场的风骨、威严。 云惊凰一眼看到了傅老爷子。 七十多岁的年纪,身着深蓝色锦袍,庄重中又有老者的慈祥,和蔼。 一看就位高权重,光鲜亮丽,气质矍铄,可他的头发已全白了…… 云惊凰手指不着痕迹的微微一缩。 这是她的外公,撑起辅国公府的人。 外公很喜欢女儿,与外婆生下两个舅舅后,总算生下了娘亲。 生女后,便不再舍得让外婆再受苦。 他把傅瑜君当做掌心宝,真真的捧在手心都怕摔着那种,甚至还抱着傅瑜君上过早朝! 人人皆说,往他辅国公府的门上吐口水都没事,但谁敢说傅瑜君半句不是,他能提着刀去与人拼命。 可惜他万般宠爱,千翻考核,还是没有看透云震嵘的虚假。 云震嵘出轨赵如蕙那次,傅老爷子将云震嵘打得一百多鞭子,差点要了他的命。 但云震嵘上演跳池塘、加上傅瑜君的求饶,他到底是心软了。 后来没多久,母亲傅瑜君与外公的门生睡在一起…… 要不是种种局势加起来,他绝不会同意云震嵘再娶陈之蔷! 但整个辅国公府的人都不知道,一切全是云震嵘的算计…… 云震嵘能从一个寒门学子,成为丞相,其中卑劣手段丝毫没弱于赵如蕙、云京歌! 可怜了辅国公,捧在掌心的娇娇女被害得瘫痪在床,还全然不知…… 将所有宠爱全数给云京歌,也不知道那并不是他真正的孙女…… 前世外公到死都不知道云京歌的真面目,还将自己毕生的积蓄全给云京歌,拉着云京歌的手叮嘱: “京歌,你要好好的……照顾好你娘……外公在天有灵,也会护你们平安喜乐……万事顺遂……” 云惊凰单是想着,胸腔里就一阵阵难受。 他们辅国公府英明一世,却被个青楼出来的女子玩得团团转! 蠢吗,十分愚蠢! 只是也因为辅国公府人人心中装的更多是正义、良善,所以谁也没有想到会有人卑劣的偷龙转凤…… 云惊凰放在膝盖上的手紧了紧。 好在这一世,她会颠覆一切! 皇上和文武百官开始与她对话。 “惊鸿神督,那神奇的武器你到底是如何设计而出?” “你出自什么家世,竟然有那般的格局?” “听说你还与傅总监令研发出新的武器?若是带领东秦反败为胜,你当立生祠!” 所有人围绕枪支武器问题展开。 其余女子全沦为陪衬。 今日的云惊凰,是整个宴会的主角! 云京歌坐在后面的位置,看着最前方的云惊凰,拿杯子的手紧了又紧。 那个位置,离皇家人那么近!离皇子公主们那般近! 就连她也没在这种场合,坐得那般靠前过! 明明她才是全场最美的女子,可踏月总是抢走她所有的光芒! 不仅如此…… 云惊凰从容有度地应付过一个个问题,皇帝又当众赏赐了她很多物品。 全场就她一个女子受封赏,简直风光无限! 而一个皇帝,自然不可能为了一个臣子的庆功宴留太久,以免其膨胀。 皇上借口离开,气氛变得松缓很多。 众人开始纷纷与云惊凰攀谈,隔空敬酒。 就连帝长渊目光也落向云惊凰,主动开口: “惊鸿神督,今日这些膳食全是傅御司厨亲自安排,你尝尝。” 傅御司厨,也就是傅家五公子。 第224章 凌儿报复 云惊凰对五哥特别有印象。 他单纯阳光、一心只想研发美食,笑起来暖若朝阳。 及笄礼那天,五哥是唯一吩咐人给她送餐点的。 云惊凰看了眼桌上的糕点,的确很是精致,样样可见用心。 前世她作为一个庶女,并没有机会品尝到一口。 此刻,她拿起一个青色的花糕咬了一口。 甜而不腻,带着清茶的清香瞬间在唇齿间弥漫。 不知道还用了什么配方,仿若让人品尝到春天青草的气息,闻到微风拂面里夹杂着的竹林苍翠。 她薄唇缓缓一勾:“的确不错,傅御司厨有心了。” 帝长渊神色微微和缓一些,将她所吃之物一一记在心中。 下方的云京歌看着,袖中的手已掐出血痕。 长渊殿下!竟然主动与踏月交谈!还看了不男不女的踏月那么久! 虽然在所有人眼里,帝骁是最尊贵的太子,可她才看不上那种精虫上脑的男人,给她提鞋都不配! 她一直觉得帝长渊运筹帷幄、深沉高远,又如玉树临风。 往常帝长渊对她也重视有加,可今日、全程还未看她一眼! 那种嫉妒几乎令她面目全非。 云京歌主动开口与前排的傅国公交谈: “外公,五哥这厨艺又精进了呢,歌儿为他庆贺。” 傅老爷子在与三个国公谈朝廷事宜,此刻立即回答她: “歌儿若是喜欢,改日待小五休沐,让他去为你做一日的膳食。 喜欢什么尽可告诉他,他若偷懒,外公为你教训他!” 话语里尽是宠溺。 云京歌浅浅一笑:“多谢外公,不过五哥哥待我极好,不会出现那种事的,外公可别太凶了。” 两人的交谈,瞬间又让全场人的目光落在云京歌身上。 好羡慕啊! 云京歌到底做了什么,竟能投胎到那么好的家庭! 哪怕犯了那么大的错,竟然还是辅国公府的掌中宝! 不知道扶一万个老奶奶过路,来世能不能有云京歌那么好的福气~ 连上席位的帝长渊,目光也总算落在云京歌身上。 虽然云京歌做出那种事,与他印象中截然不同。 但她是丞相府的嫡女,是辅国公府的掌心宝。 他不是生来尊贵的太子,也不是有母族支撑的九皇子。 从生下来那一刻起,就注定他无法如常人简简单单成婚。 婚姻,只能是他的助力! 所以帝长渊即便对之前之事心有微词,但表面全压制得极好,还与云京歌隔空对视了一眼。 他嘴角扬起尊贵温润的浅笑,安抚她心。 云京歌总算被帝长渊看了眼,心底的所有不悦全数被抚平。 帝长渊看她的眼神,她懂。 他是喜欢她的,并且认定了她。 此生只有她一人。 而踏月? 呵,不过只是帝长渊看中的一颗棋子! 她为何要与一棵棋子争风吃醋? 云京歌保持着礼仪端庄,又开始了骄傲的曲意逢迎。 云惊凰目光微敛,将两人的心思全看在眼里。 帝长渊看似尊贵,其实他心底一直有些自卑,把所有一切当做他上位的工具。 包括婚姻。 前世他想娶云京歌,一来的确是因为云京歌的优秀。 二来,主要是因为云京歌的身份。 若云京歌失去那个身份时?帝长渊又会做出如何选择? 单是想想就觉得有趣。 而帝骁看云京歌看过来,还以为看的是他。 他更加心痒难耐,吩咐: “诸位不必拘谨,可自由去游园赏景。” 他扬出话后,率先起身往园子里走。 云惊凰看他身影一眼,心底鄙夷。 身为太子,帝骁不想着了解群臣关系,却想着去游园,找机会偶遇云京歌。 前世太子也是这么好色,还一心想把云京歌睡到手。 碍于辅国公府在朝廷的权利,一直不敢动手。 直到后来…… 她“弑杀帝懿”后,帝长渊带宫解决事宜,并没有急着称帝。 群臣们按照规章制度,立嫡,觉得应当由太子帝骁荣登皇位。 可一直不敢动手的帝骁,在云京歌的设计下,竟然试图强暴云京歌! 这种事辅国公府怎么可能忍! 整个辅国公府一怒,利用所有关系网,废了帝骁! 自此,帝长渊被所有人顺理成章捧上皇位…… 而帝骁…… 表面被赐毒酒身亡,私底下,九个哥哥和两个舅舅、包括傅老爷子,硬是对他处以极刑。 什么凌迟、断手指、断手等,全数上了。 哪寸皮肤碰到云京歌一丁点,都要被生生剥下来! 实惨…… 云惊凰在思量间,帝长渊一直在不着痕迹的看她。 她那双眼睛总是笼罩着无人看得透的深沉、浓雾。 而且……还看了帝骁好几眼? 今日的帝骁穿着金色太子服,极尽奢华、恣意。 所以…… 踏月竟也喜欢太子? 女人都喜欢那尊贵的身份? 帝长渊袖中大手微微紧了紧。 而云京歌虽然安抚自己不与一枚棋子计较,但看到帝长渊看踏月时,心底还是十分不舒服。 她忽然说:“听闻御池里的皆是龙鲤,我们一同去看看吧? 若是在那亭中琴棋书画,锦鲤争相跳跃,定是一番佳景。” 如此意思,是要女子们表演琴棋书画! 女子们都激动极了,谁不想在皇子们面前出头? 哪怕不能做最优秀的,被皇子们看上一眼也好。 万一运气好些…… “云大小姐好提议,可不能辜负了这春景。” “走吧,咱们一起去湖边。” 女子们附和着,已开始思索自己最佳的才艺。 云京歌却别有另一番心思。 一来,她的琴棋书画京中无人能及,定然是第一! 二来,那踏月一看就粗俗,不会这些文雅。 若是让踏月出丑,长渊殿下还会那么在意她吗? 云京歌单是想着,就优雅的盈盈地起身。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 一直在旁边像个透明人的冯凌儿、吃着点心的冯凌儿、 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动了位置,不着痕迹地压到了她的裙摆上! 伴随着她这一起身,“嚓!” 一声裂锦声响起,云京歌只感觉自己的衣裙被什么力道往下拽。 猝不及防的,她的衣衫全数往下滑落! 第225章 演技炸裂 宽大的外袍、包括里面的衬裙等全数被拉扯而下! 云京歌还狼狈的、“砰”的一声摔倒在地。 这巨大的动静引来全场的目光。 所有人纷纷看过去。 就见云京歌趴在地上,外衫衣裙全坏到腰部。 她上半身、只穿了一个肚兜! 一般女子都会有里衣,但为了展现出她的冰清玉洁,恰巧云京歌今日的服装设计是衬裙。 也因此…… 所有齐胸裙被拉扯下后,只剩下一件白色的肚兜! 狼狈趴在地上的姿势,胸前的风光压出一大半,展露无遗! 最要紧的是! 云京歌的后背、即便结痂,但没有黄神医的救治,一条条鞭痕纵横其上。 原本光洁的皮肤无一处完好,全是丑陋的瘢痕,又红又紫。 乍一看去,一片狰狞! “啊!” “好可怕!” “娘亲救我!有妖怪!呜呜呜!” 胆小的女子们吓得惊叫,后退。 还有小女孩被直接吓哭。 对面坐着的男人们心底也狠狠一惊。 那个优雅美丽的云大小姐,后背竟然是如此恐怖! 就像是一头被烧毁的猪趴在地上! 当然,还有些好色之徒,盯着云京歌那露出来的白皙看。 但场上更多的是尖叫声、惊呼声。 云京歌摔在地上,大脑空白了许久。 此刻听到周围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这才反应过来。 她竟然摔了!她的衣服!她的后背! “啊!” 她也尖叫着赶紧坐起来,试图遮住自己的后背。 但这一坐起来,前面的风光更是展露在人前。 雪白的手臂、香肩、锁骨,还有锁骨下那…… 男人们的吸气声更重了。 而坐在席位的哥哥们本来在和群臣议事,听到这动静,瞬间反应过来。 “歌儿!” 傅云燃第一个冲过去,边跑边脱下身上的外袍。 傅司霆更是冷声命令: “全数闭眼!” 那冷厉的呵斥声令全场人下意识垂下眼睑。 傅老爷子也焦急地起身,“歌儿……” 他们全数跑过去。 傅云燃将外袍披在云京歌身上。 傅盛临、傅老爷子两人拦在前面,拦住所有人的目光。 “丫鬟何在!丫鬟!” 云震嵘更是焦急无比,大声的喊人。 入宫只能带一个丫鬟,红霜一直在远处侯着。 此刻才赶紧跑过来,接替傅云燃照顾云京歌。 云震嵘还叫来几个宫中的下等丫鬟,将云京歌团团围在其中,不让任何人窥探一角。 在傅家人面前,他表现出极大的、对云京歌的宠爱。 丞相府、辅国公府的人就这么极致救场。 外人再看不见里面云京歌的情况。 可旁边还有女子受惊吓,被吓哭的女孩子还在哭。 云京歌那狼藉丑陋的后背,早已深深印刻在所有人的脑海! 还有那名节! 一个女子被这么多人看到身子,名节何在! 傅云燃起身后,立即后退几步,拉开距离。 他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只看一眼,就明白大概发生了什么,一脸愤怒地盯向冯凌儿: “冯凌儿!你做了什么!” 冯凌儿被这么一吼,眼眶瞬间红了。 “我……我也不知道……” 她低头看自己的位置,“才发现”云京歌的裙摆不知道什么时候压在自己的屁股下。 她瞬间惊慌无措:“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压到京歌裙子了……我真的没注意…… 京歌……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很是慌乱的道歉。 傅云燃却依旧动怒。 今日这种事,对女子的伤害能有多大! 云京歌是他们辅国公府的掌中宝,怎么可以这么丢脸! 他看冯凌儿的目光更冷: “你不知道?哪儿有这么凑巧!” “傅云燃,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我是故意的吗!” 冯凌儿倏地站起身,眼眶更是通红地盯着眼前的男人。 踏月之前说的对,她但凡冲出去质问云京歌一声,她和傅云燃连朋友都没得做。 她还以为是夸张的说法,没想到果然如此…… 冯凌儿心脏闷闷地痛:“傅云燃……我自认为我们是朋友,我对京歌的好,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你为什么要怀疑我?在你心里,我就是那种人吗?”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眼眶更是一片通红。 傅云燃被一问,直视那双红红的眼睛,忽然莫名的…… 冯凌儿又居高临下地看向云京歌。 “京歌,在你心里,你也怪我、你也觉得我是故意的是不是?” 云京歌被丫鬟们护在中间,已将衣服穿好。 但衣服扯坏了好几处,狼狈至极。 她的后背还被所有人看到了! 她是恨的!恨之入骨! 今日她本来可以凭借她的才艺惊艳众人,让长渊殿下眼里心里只有她。 可突然就莫名其妙发生这种事! 出师未捷身先死! 云京歌第一反应就是、冯凌儿是故意的。 但抬眸就看到冯凌儿那娇蛮的脸气呼呼地看着她。 冯凌儿一向没有任何心机,之前还护着她,与她情同姐妹,怎么可能…… 但只是碰巧吗…… 云京歌不相信巧合,一时间她回答不上来。 冯凌儿眼眶更红了,“你们都怀疑我……都怀疑我…… 好!那就当是我了!就当我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我赔给你!我也脱衣服赔你行不行!” 冯凌儿说着,眼泪扑簌扑簌掉落,抬起手就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傅云燃站得离她最近,吓得立即背转过身。 远处的冯鹤太师才反应过来,赶紧跑过来制止: “凌儿!” 他拉住她的手,还大声斥责:“你疯了!” 冯凌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呜呜呜……爷爷……他们不相信我……他们都觉得我是故意的……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向来太师府的千金,比一般女子都傲气的千金,何曾哭成过这个样子! “凌儿不哭,爷爷信你!” 冯太师安抚着,立即召来丫鬟照顾她。 又一脸严肃地盯了云京歌一眼,最后看向傅云燃、傅家人。 “这只是一桩意外,难道你们当真认为我太师府培养出来的女子,会做出这种事?” 如此斥问,已带着凌然的施压。 第226章 三哥道歉 傅老爷子与冯鹤感情较好,也是看着冯凌儿长大。 冯凌儿没有坏心思,他其实应该清楚。 只是事关他的掌中宝外孙女,任何一个伤害云京歌的人,都会被他自动划分为坏人! 傅老爷子最初也是怀疑冯凌儿的,可冯凌儿一个女子,被气得宁愿当场脱衣裳。 这事关的是女子的名节!哪个女子能做到如此地步? 傅老爷子只能道:“此事是我们冒昧了。” 冯鹤又道:“你们自己看看!你们给云大小姐做的衣裳,裙摆有多大?” 那裙子华丽重工至极,层层叠叠,的确碾压全场。 坐下来后,更会散开,如花朵一般美丽。 但! “那么宽大的裙摆,别人不小心踩着了、压着了,还怪别人吗? 是不是你们傅家人那哪日上朝堂,自己鞋子坏了,还要怪朝堂的金砖铺得太硬?” 这话已是十分过分了! 毕竟云京歌是辅国公府的娇娇,冯凌儿也是冯鹤最宠爱的孙女! 傅老爷子从没见冯鹤如此动怒过。 再看云京歌的裙摆,的确是太大了,左右两边的人的确太容易压到。 再是护女儿,傅老爷子还是保持着一丝清醒。 “是我们误会了。” 这种事怪不到别人身上。 傅老爷子公正严明:“云燃,立即向冯小姐道歉!” 傅云燃一直背对冯凌儿,原本他十分怀疑冯凌儿,可直到冯凌儿脱衣裳,他才冷静些许。 哪个女子敢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 再听冯太师的话,他更是清醒。 冯凌儿是冤枉的……他刚才还那么凶的吼冯凌儿…… 傅云燃第一次道歉:“对不起。” 声音有些小。 傅老爷子一掌拍在他后脑门上,“大声点!” 傅云燃:…… “对不起!” 这次他的声音相对大了些。 冯鹤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行了,别因为这点小事,坏了我们两家关系。 傅老兄,赶紧将云大小姐送回家好好休养吧。” 傅家人开始照顾云京歌,扶着她匆匆离场。 走了很远后,傅老爷子还斥责红霜: “谁给大小姐做的衣裳?以后注意点分寸!” 红霜惶恐低头:“是三公子的盛锦坊。” 傅老爷子一脚踹在傅盛临腿上:“再给京歌做这样的衣服,我丢你去染缸泡几天几夜!” 傅盛临:…… 无奈,自责,内疚。 “好,以后我不会让人再给京歌做这种衣服了。” 云京歌:! 她什么也没做!她只是起了个身,就丢如此大脸! 即便现在离开,她也能感觉到,所有人从后面看她的目光。 她那狼狈狰狞的后背被那么多人看到了……她以后还怎么在京中混! 长渊殿下也一定看到了……看到了那般丑陋的她…… 而且事情就这么草草结束,冯凌儿没受到惩罚,她还不能再穿如此隆重的裙子…… 为什么!凭什么! 再是愤怒,她也只能被人搀扶着离开。 傅老爷子看着追上来的傅云燃,更是愤怒地命令: “你跟来做什么!滚回去!没得到冯小姐原谅,别回家!” “爷爷!” 傅云燃很不满,他都已经道歉了,至于吗…… 傅老爷子又一脚踹他:“滚!” 他是眼睁睁看着两个孩子长大,即便做不成情侣,他也不希望两人成为敌人。 傅云燃被踹得只能往回走,看到冯凌儿已走到不远处的柳树下站着,通红着眼眶。 他也难得的内疚…… “那什么……” 他走到冯凌儿跟前,道歉:“对不起,我当时只是太愤怒了……” “因为云京歌一点小事,你就如此愤怒,如果再大一些的事,你是不是要砍了我?” 冯凌儿哼了一声,转过身不理他。 傅云燃想了想,实话实说:“好像是有点可能……” 事关云京歌,他们九个哥哥都很难冷静。 冯凌儿更不想理他了。 怎么才能让这傻子看清云京歌的真面目! 傅云燃还是真诚认真地道歉:“以后的事先不谈,今天的确是我的错,你别难过了。 要不这样,你去军器部挑一件武器,挑什么都行!” 冯凌儿:…… 有道歉送女生武器的么? 可到底是她喜欢的人,她也不舍得看那个向来骄傲的男子,在她跟前低声下气。 她说:“那就这么定,你自己说的,不准反悔!” 说完,冯凌儿朝着傅云燃伸出手拉钩。 傅云燃一直把她当妹妹,兄弟,往常拍肩什么的动作常有。 此刻丝毫也没拘束,抬起手就和她拉个钩。 云惊凰还坐在席位上,隔得远远的看着。 春日的阳光正好,柳树下,娇俏的冯凌儿和恣意的傅云燃站在一起,的确很是般配。 她眸底掠起一抹浅笑。 不费吹灰之力,坐看了场好戏。 而一切,全在她的意料之中。 冯凌儿虽然蠢,但对待敌人从不含糊。 她就知道冯凌儿不会让她失望! 以后甚至还有更多好戏…… 而高台之上,皇子席位。 帝长渊目睹了全程。 云京歌那狰狞的后背几乎印刻在他脑中。 没曾想那京中第一美人,竟然…… 正常事件唯一的胜利者,似乎只有冯凌儿。 可冯凌儿,会有那般心思? 除非……受人指使。 可指使太师之女、并针对辅国公府的人,是谁…… 帝长渊手指落在大腿上,指节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 这时、傅司霆和傅盛临送云京歌上车后,也被傅老爷子催促着折返回来。 “今日惊扰了诸位,这是辅国公府的一点心意。” 伴随着傅司霆的话落,他手下之人开始挨个派发锦囊。 锦囊里装着的,竟然是一大块金条! 这是傅盛临出资,封住所有人的嘴。 这种事落在其他女子身上,就是声败名裂,这辈子没几个男人敢娶。 可落在云京歌身上…… 金条加上御史台的威压,谁还敢议论半句? 傅家人对傅瑜君的女儿,就是这么宠。 云惊凰没兴趣再待在这种场合。 想到自己的下一步计划,她不着痕迹地起身离开。 傅盛临一眼看到她走,赶紧捧着书追了上去。 帝长渊也关注到踏月的动静,他亦起身,不动声色地从另一边跟上。 不知不觉中,区区一个女子,已让他们如此上心。 而云惊凰离开后,去了另一个方向,寻找那抹她今日一直在找寻的身影…… 第227章 提前拔翼 她佯装迷路,走了好几个地方。 到最后,才“不知不觉”到达整个春景园的后面。 这是一方平平无奇的池塘,里面种满莲花。 春季,无花,只有青翠的荷叶,小荷才露尖尖角。 一条临水回廊在池塘中穿梭,直通向里面的亭子。 亭中,青色纱幔随风飘飞,里面站着个男子。 他长身玉立,身穿一袭粗布棉麻青衣,周身是归隐田园的隐居避世感。 他正执笔往卷轴上落下一笔笔,勾勒着一副田野画卷。 云惊凰隔着远远地看到他时,眸色微微一亮。 九皇子,帝台隐。 其母亲明妃,是京中四大家族之首的周家长嫡女,财富仅次于傅盛临,是天下第二大富商。 明妃曾满心念想嫁入宫中,用她所有的钱财毫无余力地帮助皇上。 可在这深宫之中,见到太多的血腥,还失去了个大女儿。 从那以后,她心灰意冷,不再对帝高祁抱有希望。 她只培养自己的儿子帝台隐,和一个才5岁的女儿,帝安宁。 她只盼着能与帝台隐、帝安宁岁岁无恙,年年安康。 也因此,帝台隐生来就受明妃影响,淡泊名利,不争不抢,一心爱好画作,远离朝廷是是非非。 他还申请到外出居住的权利,在宫外开了个“寻安小筑”。 不似别的皇子宫殿奢华,寻安小筑竹篱笆、土围墙,木头为桌,青石为椅。 民间人人都称呼他一句“青苔公子”。 哪怕是今日这样的场合,人人对她这个惊鸿神督感兴趣,青苔公子应召入宫,也寻这偏僻之处作画。 他是真正对朝堂不感兴趣。 可惜了…… 帝长渊觊觎明妃的娘家周家财产,在帝台隐身边安排了细作! 凭借着那细作,他得到许多周家的线索,扶持京中第二大世家李家,吞并周家! 偌大的周家倾倒,不负存在。 帝长渊凭借着泼天的富贵,越来越风生水起,军饷管够。 并且、 云惊凰清清楚楚地记得,帝长渊登基后,安排人深夜纵火,将寻安小筑烧得干干净净。 帝台隐所有挚爱的画作被毁,他本人也被烧得渣渣不剩。 帝长渊就站在那大火前,满脸狰狞: “凭什么你生来就锦衣玉食,理所应当拥有一切!” “而我即便连吃顿饱饭,都要去求着那些卑劣的太监!” “凭什么你的母妃富可敌国,我的母妃却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丫鬟!” “帝台隐,朕没比差!朕比你们任何人都优秀!” “你们都该死!该死!” 不争不抢的帝台隐,就被活活烧死在那篱笆房子中。 宫中明妃也不一小心失足,摔入冰冷的井里,活活溺死…… 那个一心嫁入寻常百姓家的安宁公主,更被他安排去蛮夷国和亲,被虐待狂虐了整整一辈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明明帝台隐与明妃,对帝长渊都有诸多帮助。 可帝长渊硬是偏执疯狂的杀了他们! 帝长渊,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云惊凰记得,周家的倾倒,就是从这个春天开始埋下伏笔…… 她走到亭中,疑惑问: “你是何人?怎么在这儿作画?” 她捏造身份初来京城,不认识帝台隐才说得过去。 作画的男人抬眸,就见一个黑衣女子走来。 他没多看半眼,只温声提醒: “姑娘,这不是你该来之地。出口在右侧假山后。” 说完,便不再理会她,继续作画。 云惊凰扫了眼他的画作。 一大片青翠的竹林中,一竹屋静静立着。 青衣男子坐在石桌前,淡然下棋对弈,阳光透过竹林,在男子身上落下辉煌的光芒。 好闲逸、安宁、美好的画作。 可惜了如此隐世公子…… 云惊凰淡淡道:“画作虽好,可在这竹林之外,就是兵荒马乱、战争厮杀、百姓民不聊生、生灵涂炭。” 帝台隐终于停笔,正色看她。 “姑娘想必就是新入官场的惊鸿神督。” 云惊凰知晓,帝台隐不笨,甚至饱读诗书,只是不愿身陷是非而已。 她薄唇轻启:“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我生逢乱世,身边尽是豺狼虎豹。 要想心中安宁,也要能护身边人周全才行。 一心吟诗作画,恐怕未必能走得长远。” 帝台隐清秀的长眉微微一皱,放下笔,双手负于身后。 那身姿在粗布青衣下显得更加颀长。 “多谢姑娘善意相提,只是在下心中有数。 姑娘若寻不到路,随我来。” 他亲自带她往出口处走。 云惊凰看出来了,帝台隐现在压根听不进去这些。 准确说是这些话听得太多了,所以他不感兴趣。 他目前也还被明妃保护得太好,不知道什么是现实的血腥、残酷。 而用不了多久,他的外公一家、周家会面临灭顶之灾…… 云惊凰跟在他身后,一起走在水中长廊,低声提醒: “周家小公子科举舞弊,买官上位,被人拿到线索,为其做下桩桩血案。 揭发时,整个周家覆没,满门抄斩。” 这是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当然其中花了几乎三年时间才演绎到最后一步。 但就是在今年春天的科举考试中,周家小公子被人引诱舞弊,才落得把柄、步步深陷! 帝台隐若是去查,定然能查到。 走在她前方的帝台隐脚步狠狠一顿。 科举舞弊? 这的确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自从当初战帝一统天下后,严格完善了科举制度,一心为东秦挑选人才。 科举由皇上安排的心腹监考,皇上还会进行殿试。 一旦作弊,不就是在打皇上的脸? 周小表弟竟会犯下如此致命大错? 云惊凰看他一眼,借着一片巨大荷叶的掩护,低声道: “若应验了,公子随时可来寻我。 另外、公子提防身边至亲、至信之人!” 说完,她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般,大声道: “那边的路就是出口吧?多谢公子引路。” 她礼貌行礼后,辞行而去。 帝台隐看着她的背影,微微皱眉。 这女子到底是从何而来? 她所说的至亲、至信之人,又是何人? 第228章 京歌婚事 “公子,在想什么呢,这是你喜欢的青草糕,属下刚从御膳房拿来。” 长冬将手中提篮打开,里面的青草糕点十分清香、怡神。 帝台隐回神,看了长冬一眼,忽然问: “长冬,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长冬眉心一皱,“回九公子,已有十年……” “十年……” 帝台隐又想起十年前那个大雪夜新年。 他外出逛街,看到年仅五岁的长冬偷了个热乎乎的包子,被一群人围着打。 从那以后,他收在身边,当做心腹培养。 恍若昨天,一晃竟已十年。 帝台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无事,走吧,继续研磨,作画。” 而不远处的假山后。 帝长渊那身影隐在黑暗之中,外面的阳光丝毫落不在他身上。 隔得远远的,他看到踏月与帝台隐交谈。 虽然没听到两人谈的是什么,但他们相谈甚欢。 向来对他冷冰冰的踏月,竟然对一个毫无志向的田野庸人如此有好感? 呵! 世人皆是如此。 “殿下……”林隽感觉他周身气质太过薄凉,有些担忧。 帝长渊薄唇轻启: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清贵的声音带着一分鄙夷、九分凉薄。 他忽然吩咐:“林隽,周家那边的事,抓快进度安排。” * 云惊凰离开后,还在盘算着帝台隐的事。 帝长渊之所以能暗中养兵马,收服人心,与赵家、周家的财产有绝对的关系。 这一世,她提前断了帝长渊的财富之翼,帝长渊又能如何应对? “踏月姑娘。” 傅盛临忽然找来,手里还捧着一本书。 “可算寻到你了,我还担心你去了不该去之地。” 宫中不是任何人都能随意乱走的。 云惊凰看向他回答:“无碍,我只是在这春景园里,不小心迷路了。” “跟上我,走这边。” 傅盛临为她引路,还将手中书籍拿出来: “今日下午你应当没事,可与我讲讲?” 由于云京歌的事,宴席算是早早散了。 云惊凰给帝台隐提醒之后,也算是完成了自己今日入宫的主要目的。 “好。” 她不再拿乔,与众人道别后,坐上傅盛临安排的马车。 一路上,她给傅盛临讲解外语书中的许多知识。 当初她跟着那神秘小女孩学医时,药品有许多是外文,很多资料文献更是各国语言都有,所以她学习了不少。 此刻讲课起来的她侃侃而谈,专业无比。 傅盛临也听得格外用心,看女子的目光中满是惊叹。 马车亲自将云惊凰送回神督府,他也不急着走,跟着一同进入府邸,继续请教。 直到夜深。 满堂提醒:“公子,该走了。” 傅盛临本来和悦的脸色一沉。 时间怎么过得如此之快! 他忽然问:“踏月姑娘,你说如果我将你直接拐入辅国公府,做我义妹如何?” 就让她住在辅国公府,不让她离开。 这样晚上就可以探讨很久,聊个通宵也没问题! 云惊凰脸色微变。 九个哥哥有了云京歌那个妹妹后,谁也看不进去,只认云京歌一个妹妹,如今竟然…… 她没表现出情绪来,只说: “目前我名头正盛,傅三公子若如此做,那位肯定会怀疑辅国公府的用心。” 傅盛临又如何不知,脸色更是沉重。 所以……这辈子永远无法拥有一个如此玲珑聪明的妹妹么…… 云惊凰想到一事,顺势道: “提起妹妹,我正巧想到云大小姐。 傅三公子,有些话我兴许不该讲,但我觉得还是应当提一提。” “嗯?”傅盛临放下书,难得好奇。 云惊凰道:“昨日清晨一见,我觉得云大小姐的确是个善良之人,惹人怜爱。 我很喜欢她,也想做个姐姐一般永远护着她。 正因如此,今日看到她摔倒之时,我颇有感触。” 她脸色变得凝重:“今日那种情况,若是我摔倒在地,我会第一时间将所有裙摆拉上来,盖住自己的身体。 但云大小姐当时已惊慌失措,一时间忘了分寸……” 提起这,傅盛临的神色也变得凝重。 若云京歌没有坐起身,顾着后背,她前面的确不至于暴露那么多于人前。 云惊凰接着说:“其实这是常人该有的常识,显然,云大小姐被你们惯得太过柔弱。 她经历的风雨太少,遇到事情便会惊慌。 我觉得傅家所有公子应当注意一些,让她学会处理自己的事,稍微成长点……” 傅盛临忽然看她一眼,神色微变。 云惊凰心头猛跳,连忙道: “我说这话属实冒昧,许是我自小一人在江湖长大,面对太多的歹人、恶人,太自强好强了些。 云大小姐与我不同,她是京中小姐,被宠着也无妨。 抱歉,我不该用自己这样的身份,来与云大小姐相提比较。” 她神色间浮现起歉意,还起身准备拱手道歉。 傅盛临却连忙虚扶她一下,“踏月姑娘,我不是那个意思。 傅某只是想起前不久,有位老者也与我聊过这个话题。” 原来这些问题,是个外人都能看出来,他们倒是只缘身在此山中。 傅盛临按着她重新坐回去,道: “你不必愧疚,你肯交心与我谈这些事,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会怪你? 实不相瞒,歌儿是我们唯一的妹妹,我们的确是太溺爱了,从小不舍得她受任何苦,才让她如今遇不得任何事……” 不像踏月这般,似乎永远皆是这么从容、冷静、自立。 傅盛临目光欣赏地看踏月:“踏月姑娘,我没教过妹妹。 还望你多多指教,怎么才能让京歌学到你两分的从容、自强?” 云惊凰有些受宠若惊: “既然傅三公子不怪罪,那我就斗胆言之。 一来,不论遇到什么事,应当让云大小姐学着自己处理,别总是求助哥哥。 哥哥们是可以护她一世,但总有些场合哥哥们不在,她总得自己保护自己。” “二来,在钱财之上不可太过阔绰,除非有明确的需求,才可尽数帮之。” “三来,经过今日这事,虽然是按下去了,但我想许多男子心中会有芥蒂。 我有些为她的终身大事担心……” 云惊凰脸色浮现起恰到好处的担忧。 傅盛临神色也更加凝重,又怎会不懂? 在这个时代,女子的清白十分重要。 京歌今日被那么多人看了身子,后背还那么糟糕,哪个男子还敢娶她? 云惊凰继续说:“她如今想嫁入宫中,应当不太可能。 傅家还是该早早为她择一人,早定姻缘。 否则拖得越久,众人皆会认为没人敢娶云大小姐。 压力一大,以后谁还敢做那反抗舆论之人?” 傅盛临这些日子,其实心中也有打算。 云京歌19岁还没订婚,已是京中的大龄剩女。 主要是辅国公府原本想让她嫁入皇宫,可是宫中几个皇子关系扑朔迷离,权利斗争,他们还不敢轻易压错。 自从不想让自己妹妹嫁入宫中后,傅盛临也在暗中了解京中所有男子。 他对云惊凰道:“踏月姑娘所言,句句是我心中所想。 出了这样的事,我也想快些为妹妹将婚事定下来。 只是……” 傅盛临惭愧道:“我实在不了解你们女子的挑人标准,不知我妹妹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不知踏月姑娘可否提提意见?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歌儿会喜欢?又能配得上歌儿?” 他竟然将如此重要的问题,交给云惊凰! 第229章 神医归来 云惊凰压下眼底的深邃,皱了皱眉,像是在深思熟虑。 好一会儿后,才说: “依我个人愚见,云大小姐出生高贵,对方的身份地位定然不能低。 但……” 她话锋一转,又道: “云大小姐生来善良,天性单纯,她不是那种势利熏心的人。 关于终身大事,她肯定更看重对方的人品、道德。 在有权有势和品德高尚之间,她定然会更喜欢品德高尚之人。” “对!” 傅盛临听得十分赞同,“我妹妹的确就是这样的人,她的确不会被金钱权势所迷惑。” 是他忽略了这至关重要的一点。 最近这段时间他一直将地位高贵放在首位,除去宫中之人,所选之人屈指可数,十分令人头疼。 今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云惊凰接着道:“至于品德高尚之人,我初来京城不久,见识浅,暂时无法给出更好的参考,不敢再妄谈。 傅三公子应当比我了解,但也要多加考虑,终身大事容不得丝毫马虎。” 如此进退有度,拿捏得当,是实实切切为京歌着想。 傅盛临丝毫未怀疑,还起身拱手行了个礼: “多谢踏月姑娘,若不是今夜与姑娘一聊,傅某恐怕还身陷迷雾之中。 改日傅某一定再登门道谢!” 一番寒暄后,傅盛临终于不舍地离开。 甚至在脑海里加深了“品德高尚”四个字。 看来给歌儿择偶,要以品德高尚为重! 而云惊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眸底掠过无人察觉的深意。 趁周围全都没人后,她才换上一袭夜行衣,悄无声息离开…… 丞相府内。 云京歌回来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玲珑院内。 哪怕外公傅老爷子再怎么安抚她,她也不肯开门吃饭。 单是想到白天的出糗,她就恨不得一根白绫上吊! 那么丢脸的事,她日后还如何见人! 尤其是她的后背,今日不知道京中多少人嘲笑她! 她是第一美人啊,怎可发生这种事! 外面的傅老爷子气得怒不可遏:“神医呢!你们说那黄神医人呢? 上山采药这么久,还未归来吗!” “老爷!” 红霜忽然从外面疾步进来,惊喜道: “黄神医回来了!” 近日红霜一直负责寻找黄神医事宜,此刻她赶来说: “今夜神医恰巧采了一堆药回来,已被奴婢带来!” “快请!快请!”傅老爷子亲自走到院门口迎接。 就见一身着白色锦衣的女子、从月光中清冷而来。 她带着面纱,无人能看清她的脸,夜色为她增添了两分神秘之感。 傅老爷子看到她的那瞬间,心底控制不住腾起一抹奇怪之感。 奇怪…… 这是种什么感觉? 他都一把年纪、半个身子进棺材的人,竟然看到个小姑娘会有揣摩不透的感觉? 就像是……看到多年未见的…… 云惊凰已走上前来,淡然道: “抱歉,入山寻药,不知京中发生如此大事。” “无碍,无碍,快跟我走,给我宝贝孙女瞧瞧!” 傅老爷子领着她走到门口敲门。 云京歌听到神医回来了,才不得不开门。 神医走入房内,一如既往从容: “云大小姐将衣服脱下,我看下病情。” 云京歌心里十分排斥,她对这神医毫无好感,曾经还是敌人。 高贵令她不想示弱,不想让黄一笙看到她此刻的狼狈。 可如今这种情况,她也别无他法,只能让其余人出去。 屋内只留下红霜、春兰两人。 云京歌才把衣服缓缓褪下。 神医只看一眼,皱紧了眉头。 尔后,转身出房间。 等在外面的傅老爷子立即问:“神医,怎么样了? 你若能医治好歌儿,要什么条件都可以!” “抱歉。” 神医神色为难,淡漠道: “若那一日及时救治,还可恢复。 可现在为时已晚,疤痕形成,这辈子已无法复原……” “你说什么……” 云京歌合衣出来后,恰巧听到这句话。 她激动地上前:“黄一笙,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你就是因为以前的事怀恨在心,不想为我医治是不是!” 神医皱眉,“以前?何事?” 云京歌顿时语塞。 以前盛世华章和瑞云斋的事,六哥都帮忙解决好了。 若是再让外公知晓…… 她只能压下情绪,转移话题说: “黄神医,我知晓以往我是有些任性,但那已是过去。 只要你能医治好我这皮肤,我……我什么都依你!” 神医还是淡漠道:“实在抱歉,草民的确无能为力,诸位另请高明吧。” 她真诚地对傅老爷子行了个礼后,转身离开。 傅老爷子看着她的背影,丝毫没怀疑。 他有直觉,这个姑娘是好人,不会骗人。 云京歌心底的希望却彻底落空,身形狠狠晃了晃,几乎没站稳。 本以为神医能救她,可连神医也不行吗…… 她这一辈子,就注定只能顶着这丑陋的脊背受人耻笑吗! “歌儿……你别难过,气坏了身体怎么办?外公会继续为你想办法……” “不用……不劳外公费心了……这是歌儿应得的……这皆是歌儿的报应……” 云京歌红了眼眶,再度回到房内,掩门而泣。 那低低的哭泣声,在夜色里惹人心疼极了。 傅老爷子看得心脏都在痛,当下离开,吩咐身边人: “给九个孙子通知下去,无论是谁,务必绞尽脑汁想到医治歌儿的法子! 想不到就全都挨打!往死里打!” 让他们全数毁了皮肤,陪歌儿一起! 而屋内的云京歌在傅老爷子离开后,委屈、脆弱瞬间消失,化为更多的愤怒、憎恨! 都是傅司霆,那个不近人情的哥哥! 若不是傅司霆,她今日怎会如此出丑? 还有那个冯凌儿,不管是不是故意的,她也一定要让凤绫儿血债血偿! “小姐……小姐……” 夏蝉的声音忽然传来。 云京歌没开门,冷着脸问:“何事?” “有好消息,关于小姐伤势……”夏蝉的声音压低。 云京歌眸色一亮,才让夏蝉进来。 夏蝉说:“今夜我听到几个混混议论,说咱们京中有黑市,里面有个恶贯满盈的老疯子,名割鬼。 他专门研制各种各样的药物,其中以剧毒为多。 但今日研究出了一款‘冰肌玉骨’膏,说是再严重的外伤用上一个月,皆能让人恢复如初!” 云京歌惊喜又难以置信看她:“当真?能否确定消息的准确性?” 第230章 医治方法 “回小姐。” 夏蝉答:“奴婢已去跟踪调查了下,确有此事。 前些日子城北的赵家小姐手被开水烫了,都脱皮了,皮都不剩,丑陋至极。 但买了那药物后,的确恢复如初……” 云京歌想也没想,立即吩咐: “快去将那药买来!” 夏蝉却脸色一白,忐忑地说:“不过……小姐,黑市里全是鱼龙混杂、穷凶极恶之人,奴婢一个女子,不太敢进去…… 而且据说是要看了伤口后,才能对症配制……” 云京歌表情微微一滞。 她自然知晓黑市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傅家人全不耻,光明正大的傅家人是绝不可能涉足那种地方。 她往常也自诩高贵,对黑市、菜市场等地皆是不屑一顾。 可此刻、她一心只想着恢复自己的皮肤! 若恢复那日,她可穿薄纱衣于人前,让所有人看到她的冰肌玉骨! 让所有人明白,第一美人,终究是第一美人! 云京歌只是短暂思量,就命令:“给我拿斗篷,走后门出去。” 夜色深重。 两个披着黑色斗篷、头戴斗笠的人,顺利来到地下黑市。 付了高额的银子,顺着台阶而下,往地市里深入。 即便夜晚,里面还人潮拥挤,全是些江湖亡命之徒居多。 或搏斗、或赌博、或买卖人、或脱衣表演…… 入目之处全是不堪。 空气里皆是男人们的汗臭味、血腥味。 云京歌好几次几乎呕吐出来,但为了恢复,她还是忍着前行。 在黑市小贩的指路下,到达角落处的一偏僻小屋。 屋子大门敞开。 里面一个全身脏兮兮、头发蓬乱的老头子、正在用匕首杀毒蛇。 鲜血彪了云京歌一身。 “啊!” 云京歌吓得连连后退。 夏蝉也害怕极了,可还是本能地扶住小姐,问那人: “你就是割鬼老人?你能医治女子皮肤是吗?” 一脸凶狠地老人看了她们一眼,没理,继续杀毒蛇。 一条又一条。 活蛇在盆子里不停蠕动,看得人头皮发麻。 老人却早已习以为常,杀完后,才丢下手中的匕首。 “衣服脱了!” “啊?在这儿?”云京歌一脸难堪。 周围全是人,而且全是男人! 她高贵的身子怎么能让这些卑贱的人瞧见! 割鬼老人才不惯着她,只冷着道: “要治就治,不治就滚!” 云京歌手心一紧,只想弄死这老头子。 但眼下还是看了夏蝉一眼。 夏蝉只能扯开自己的斗篷,形成一道屏风,隔绝许多人的视线。 云京歌才在那掩护下,背对老人,脱下自己的外袍。 老人只看一眼,眸色微闪,冷声道: “百万两,黄金!” 云京歌身躯狠狠一僵,难以置信。 百万两?黄金? 这是抢吗! 即便是强盗土匪也开不出这天价的数目! 而且当初她研制出惊世骇俗的武器,朝廷也才赏赐万两黄金而已! 割鬼老人又道:“而且你这病棘手得要命,还需以十个幼龄生猴脑做药引。 不能先杀猴,要直接活掀幼猴头盖骨。 要治,带银子和你亲手所杀的猴脑来。” 云京歌脸色更是一变:“什么?生猴脑?还要我自己所杀?她人不行吗?” “你是要给你自己治,还是给她人治?谁治就谁杀! 你这皮肤不治又不会要你命,老夫可没逼你。” 割鬼老人说着,朝着她们吐了口唾沫。 拿起刀,又开始一条一条剁蛇。 那长溜溜的蛇被剁成一坨一坨的,看得人依旧发渗。 云京歌赶紧离开,走出很远,还惊魂未定。 夏蝉更是后背直冒冷汗:“大小姐……要不……算了吧…… 那怪老头说得对,不治也无事…… 幼龄猴子生脑……那多残忍……” 单是想想就下不去手。 云京歌心底却满是狠意。 最开始她也被吓了一跳,但走了这么几步后,她反倒冷静下来。 只要她能让她皮肤恢复,猴脑算什么? 就算是让她去杀婴儿她都下得去手!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天下之大,莫非王物! 一切物事,都该为尊贵的人而存在、效劳! 只是百万两黄金,这么大的数额,她去哪儿找? 不止她没钱,赵如蕙如今被软禁,剥夺主母权,身上也没多少银子…… 云京歌目光环顾偌大的黑市,处处都是见不得交易。 这黑市,似乎是个来钱很快的地方…… 她边走边注意着。 远处,一武器商铺前,好多人正在议论: “老板,你不是说会有枪支上架?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来?” “而且你之前说好的一万两一柄,如今售价已飚到五万两了!还没货!” “信不信老子掀了你这摊子!” “别别别!”那武器商铺的掌柜连连道歉: “诸位,对不住啊,主要是你们知道的,如今这武器只在那处才有。 拿出一柄来都要命,足以牵扯到朝廷命脉,更何况你们这一定就几十柄,我自然得从长计议……” 云京歌眯了眯眸。 他们是在聊那枪支? 踏月改造过的枪支,竟然那般值钱?五万两银子一柄? 她又看了眼摊位上,好多武器都是朝廷管制的!竟然光明正大在这儿售卖! 云京歌心底十分震撼。 偏偏远处有人当场打死人,活剥人皮也没人管。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黑市的猖狂,立即大步离开。 出了地下黑市,云京歌才冷静道: “夏蝉,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万万不可再来这种地方…… 不过也要以防万一,你先留意下哪儿有小猴子,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 翌日一早。 云京歌早早来到军器部。 她坐在马车上,看着威严高耸的大门,眸色微深。 昨晚她想了一夜。 皮肤是一定要治的!不计一切代价! 她是人上之人,绝不能是个笑话! 而一柄枪支五万两,若是不着痕迹偷出二十柄,岂不就能凑够这个钱? 虽然追查起来,傅云燃会背上失责之罪,足以流放宁古塔,或者斩首。 但那又如何? 傅云燃近日的心思都在踏月身上,上次过后,还明显对她冷漠许多。 这个哥哥留着也没什么用! 而且踏月还主管枪支生产一事,也逃不了干系! 要是最后武器走私一事再由她举报,她还能戴罪立功,名扬京城! 简直一箭三雕! 云京歌短短时间,已在脑海里将一切部署好。 她提着一个巨大的食盒下了马车,朝着军器部大门走去。 那食盒里还有暗层,加上她今日所穿的衣裳,藏些枪支不成问题…… 傅云燃,踏月。 别怪她。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第231章 吃闭门羹 只是…… 云京歌怎么也没想到! 刚走到军器部大门口,守门的护卫忽然拦住她,冷声道: “闲人禁入!” 云京歌脚步一顿。 跟在她身后夏蝉更是皱紧眉头: “喂,你们看清楚了吗?这是云大小姐! 你们军器部总监令是云大小姐哥哥,他最宠、最疼爱的人就是大小姐!” “夏蝉。” 云京歌柔美地喊了她一声,制止她比较凶的口吻。 随后对守门护卫道:“我只是亲自给哥哥做了些点心,还顺便给你们也一起做了些呢。” 说话间,她打开食盒,拿出一提糕点递给守门的衙役: “近日你们辛苦了,这是……” “云大小姐,实在抱歉。” 她的话还没说完,护卫就打断,一脸严谨地说: “军器部现在做了改革,除了在里面任职的人,任何人不得入内! 别说是云大小姐你,哪怕是傅国公、云丞相亲自来,都得有天家的许可文书……” 云京歌眉心微蹙,“何时改革的?哥哥怎么从未告诉过我?” “这……”护卫有些为难,没直接说是踏月姑娘提议的。 不然这不是给踏月姑娘招恨吗? 他只能公事公办地回答:“这是军器部的机密,望云大小姐多多理解。” 云京歌手心一紧。 往常她来这儿,如入无人之地,人人见了她皆是点头哈腰。 每个男人更是把她当仙子一般捧着、崇拜着。 可如今,竟然是这般态度…… 恰巧这时,里面传来交谈声。 云京歌循着声音望去,就见是踏月与傅云燃一边走,一边聊着军器部的事情。 踏月还是那冷冷淡淡的姿态。 傅云燃跟在她身边,说得眉飞色舞。 里面不时有人穿梭来去,看到踏月,皆恭敬又友好地行礼。 擦肩而过时,傅云燃还不着痕迹地虚护了下踏月的肩,愣是不让别人碰到半点。 云京歌看得心里恨意咻咻飙升。 夏蝉更是生气质问:“为什么那个女人可以进去!大小姐才是傅六公子的亲妹妹!” 护卫对云大小姐还好,可对夏蝉直接甩了个白眼。 “那位姑娘是军器部神督,她在军器部任职,自然可以自由出入。” “你!你什么态度!” 夏蝉跟了云京歌这么久,走到哪儿都高人一等,何曾被人甩过白眼? 她很生气,护卫也不惯着她,直说: “如果云大小姐执意要送点心,可交给我,我会为傅总监令带进去。 若是实在不放心,我也可通传给傅总监令。” 云京歌还勉强保持着优雅:“去通传吧。 我花了两个时辰才做成的呢,亲自交给哥哥才放心。” 她不相信亲哥哥也不让她进去! 定然是这些护卫见她失势,狗眼看人低! 很快,傅云燃被叫出来。 他看到云京歌时,眉心一皱: “歌儿,你怎么出来了?昨日外公不是让你近半个月都在家休养吗?” 出了那样的事,只能采用淡忘政策。 在人前露脸,只会惹人非议。 云京歌好不容易忘记,此刻被提起…… 她脸色一青,直接道:“六哥哥,昨日谢谢你护着我,我特地花两个时辰为你做了点心,想来看看你。” “歌儿,辛苦你了。” 傅云燃伸手接过点心,感激开心道: “你放心,哥哥一定会吃,也会记住你的心意。 只是哥哥现在在忙公务,而且现在改革了,你也进不去……” “六哥哥,连我也不行吗?我就看你吃了点心再走也不行吗……” 云京歌凝视傅云燃,眼睛里闪烁着脆弱的小泪光,整个人看起来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傅云燃虽然不忍心,但踏月说得对。 若军器部出问题,只有歌儿一个外来人! 尤其最近歌儿还非议缠身…… 他说:“歌儿乖,听话,等六哥晚上散值了,给你买糖葫芦!” 说完,他揉了揉云京歌的头,对夏蝉吩咐: “快送大小姐回去休息。” “六公子……”夏蝉看不下去,想说两句。 可傅云燃却忽然说:“我刚才正在谈新武器的设计呢,不多聊了哈。 歌儿,晚上见。” 说完,傅云燃提着点心就快步进去,丝毫不想再久留。 云京歌就眼睁睁看到傅云燃提着那盒糕点、走向里面的踏月。 傅云燃还将那糕点打开,与踏月一起分享! 那是她为了做戏、真的花了两个时辰辛辛苦苦、纡尊降贵、亲手做的糕点! 云京歌看着,手心已紧紧捏成拳头。 这就是她的哥哥,竟如此冷待他的妹妹! 让她吃闭门羹就算了,还对别的女人那么好! 眼里、心里、丝毫没有一丁点她这个妹妹的位置! “如此,便不打扰了。” 云京歌几乎是咬碎一口银牙,才保持着优雅地挤出话。 坐上马车时,她一张脸却阴沉得近乎能滴出水来。 从出生到现在,她从未如此被冷待过! 傅云燃忘记了到底谁才是他的妹妹吗! 还是男人到了情动的年纪,就真的跟孔雀开屏、公狗发情一般,心底只有别的女人? “小姐……六公子太过分了!亏得小姐辛辛苦苦做那么久! 小姐,我们回去吗?去找国公爷告状!” 夏蝉也十分打抱不平。 云京歌指甲陷入掌心,极力压下那股子火气。 不行,她要冷静…… 她的目的是拿到银子! 军器部这边没办法,那便只能…… 云京歌平息着怒气,吩咐: “无碍,去见见三哥哥。” 三哥哥富可敌国,全身上下每一处都很有钱。 百万两黄金虽多,但以前傅盛临也曾出手阔绰的、随手就给她黄金票。 她在傅盛临那儿想要百万两黄金,应当不难。 马车又缓缓朝城外行驶。 今日傅盛临亲自到林中督查新作场建设一事。 由于凰创优品的扩张、近日艾易老先生还拿来许多新设计图。 作场必须不断扩大,才能供应上需求。 现场督促完一切后,傅盛临又朝着另一个方向走。 那里是作场北部,大山深处,有一条湍急的河流。 四下无人,只有一群黑衣人在周围忙碌着。 那些人将一箱又一箱的巨大箱子、用绳子吊着往水下放。 里面装着的、全是黄金! 第232章 婚事、下嫁 还有善泳者潜入水中,确定箱子全数沉底。 在那深潭底部、有巨石垒砌起来的一个巨大空间! 虽然被水浸泡,但下面已堆放了数不清的密封箱子。 傅盛临来时,满堂立即走上前,恭敬禀告: “公子,一切如常,这季的黄金也已储放完成。” 傅盛临看着那流动的河水,眸色微深。 狡兔三窟,能者善留后路。 他也不例外。 其实从记事起,他就知晓辅国公府的艰难。 虽然辅国公府矜矜业业、一心为国为民,匡扶朝政。 但“功高盖主”四个字,始终压在那位心头。 兴许有一日,辅国公府终究逃不过凄惨的结局。 有这些黄金,足以他们一家人解甲归田、安度晚年。 傅盛临周身是在外人面前未展现过的冷厉、严谨: “让附近的人看好,唯有朱雀玉佩、方可开启!” “是!” 远处。 云京歌来找傅盛临,好巧不巧走到这边,好巧不巧听到他们的谈话。 她捂住自己的嘴巴,才以至于自己没有发出声音。 那么多!那么多的黄金! 三哥哥竟然将那么多黄金沉入水中! 这件事三哥瞒了所有傅家人,没有任何人知情! 而只有朱雀玉佩可以开启…… 她的朱雀玉佩原本那次作戏、给了傅承祁。 但傅承祁昏迷后,六哥哥傅云燃又搜身拿回来,交给了她。 这岂不是意味着……她可以…… 云京歌心里千百个想法流转,表面却不动声色地回到作场正常区域,装作什么也没发现。 她刚回来不久,傅盛临也回来了。 看到林子里的她,他微微一惊: “歌儿,你怎么来了?外公不是让你半个月内在家休养……” 云京歌脸色一青。 又提!又往她伤口上撒盐! 她压着心底的不舒适,拿过夏蝉手中的点心盒子,浅笑: “三哥哥,进屋内说。” 旁边有傅盛临休憩用的竹屋。 傅盛临立即领着她进去,还为她泡了壶热茶。 云京歌打开食盒,拿出点心递给傅盛临: “哥哥,这是我今日特地做的一些点心,你尝尝,希望你能喜欢……” “这等小事让丫鬟做就行,下次不许这么辛苦。” 傅盛临略带生气地看她一眼。 即便再不该溺爱,也不代表着要让她去做这些粗活。 云京歌倒是无碍,在傅盛临桌对面坐下。 “三哥哥,实不相瞒,我今日来……其实是有一件小事……” 之前回来的路上,她想了一堆。 若是偷偷去启用水中那些黄金,定然会传到傅盛临耳中。 傅盛临若得知她去黑市那种地方,恐怕所有傅家人会道貌岸然的厌恶她! 不到万不得已,她也实在不想做那等偷窃之事。 云京歌敛眸,尽量柔和地说: “昨日我到宴席之上,看到许多女子皆佩戴了碧霄阁里的首饰。 虽然不知其掌柜是谁,为何针对我。 但他们的才能,歌儿十分认可。 歌儿想带些银子进去逛逛,不多,只要百万两黄金就行。 一来若有喜欢的,不会束手束脚。 二来,也可与对方谈谈,将那石头撤下的事宜。” 云京歌说这话时,心底是极其不适的。 她从未伸手问人要过钱! 以前也从不将钱财这等物事放在眼中! 可是……眼下实在没有办法,她才不得不开口。 傅盛临却眉头一皱。 若是以往,他大手一挥就给她了。 区区百万两黄金,他傅盛临的确不曾放在眼中。 但他耳边却想起艾易老人和踏月姑娘的话…… 拿那么多银子去买首饰,京中还有哪个男人敢娶她?养得起她? 傅盛临道:“歌儿,那刻字石头之事,我与你几个哥哥皆去商谈过了。 但对方掌柜从始至终不曾露面,神秘莫测,你去了也无用。 若进不去碧霄阁大门,岂不是当众让人笑话?” “三哥哥,没事的……”云京歌还想再说。 傅盛临却又道:“况且百万两黄金买首饰这种事,京中哪怕是公主也不敢如此阔绰。 若你做了这等事,会太过出风头,为你自身惹来祸患。” 云京歌眼皮一跳。 以前的三哥哥从来没有这么啰嗦,现在竟然如此一堆废话! 他有那么多黄金,却不肯随意给她一点吗! 傅盛临还接着说:“若你日后做当家主母,不知理财,不知数额意味着什么,极易惹得家门亏空。” 云京歌脸颊开始火辣辣地烫。 她只要百万两黄金,哥哥却将她说得如此不堪!如此训斥她! “对了……歌儿,你今日来得正好,三哥也有件要与你谈。” 傅盛临忽然话锋一转,又道: “你今年已19岁,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我近日为你了解了下京中的男子,你觉得侯华之如何?” 侯华之,礼部侍郎侯兴志之子。 其在礼部任职,才能已有隐隐超越侯兴志之像,未来做礼部侍郎,是迟早的事。 兴许礼部尚书之职,也未尝不可。 最重要的是、侯华之从小在礼部长大,深知各种礼节、品德,被京中人喻为“锦德公子”。 这样的人若娶了云京歌,必当一辈子将其捧在掌心,宠若至宝,绝不会胡作妄为。 云京歌心底却是狠狠一跳。 三哥开始为她说亲了?选的人竟然还是侯华之? 那个一看就迂腐古板的、区区侍郎之子! 她如此高贵的身份,岂是一个侍郎之子可以攀附的? 云京歌压抑着心中怒意,皱眉道: “三哥,你知晓的,我并无嫁人的打算……” “歌儿,外公、大哥、九弟等人为你考虑的事什么,我清楚。 你是生来高贵,整个辅国公府也曾有心让你嫁入宫廷。 只是朝中局势未定,不敢押错,才让你蹉跎至今。” 傅盛临说着,心中带着些疼惜: “你实话告诉三哥,你是那等想攀龙附凤、嫁入宫中之人吗? 你真喜欢那纸醉金迷、又勾心斗角的皇宫?” 云京歌心头一颤。 那皇宫不是纸醉金迷、勾心斗角,是无上的权利、地位! 可她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抿着唇,一脸为难。 傅盛临只以为她也是痛苦、不愿,微微松了口气。 “三哥就知道你不是这等人。 况且即便你真想,出了昨日那种事,宫中的哪位皇子还会娶你? 你那伤……” 傅盛临不愿多说。 云京歌心脏却狠狠一窒。 是啊,那些伤狼狈丑陋,狰狞无比,单是她自己看了都害怕。 那些养尊处优的皇子,又怎会…… 也因为这,她才必须得医治好她的皮肤,光鲜亮丽地重回所有人的视野! 傅盛临却道:“京中其他男子想在品德之上胜过侯华之之人,少之又少。 三哥已约了后日,与其在醉仙楼见上一面。 顺便与爷爷、大哥等人商议下此事。” “三哥,我……”云京歌很想反对。 傅盛临却已起身,揉了揉她的头: “此事就这么定,你回府等我消息。” 说完,他出去忙别的事情。 云京歌整个人愣在原地,心中拉响警铃。 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若傅盛临当真说动了外公一家,真为她将如此大事定下来,那可了得! 夏蝉也急得哭:“小姐如此高贵,怎能那般下嫁!” 她也觉得云京歌该嫁入宫中,她还等着一起荣华富贵呢! 她急得团团转,“可在所有人看来,小姐皮肤毁了,他们一定也会觉得小姐嫁不了宫中,侯公子是最好的选择……” 一旦定下来,就无可更改了! 可怎么办! 第233章 凭空消失 云京歌心底也从未有过的惊慌。 怎么也没想到来要个银子,银子没要到,反而要被逼着嫁人! 凭什么女子的婚事要由家人做主? 凭什么女子自己没有选择的权利? 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全是框住她的牢笼! “先冷静。” 云京歌带着夏蝉离开,一路上都在思索着办法。 可是当晚! 一个更打击人的消息传来! “小姐,不好了! 听说那割鬼老人后日就要离开京城,去别的地方找寻药材!” 夏蝉因为在意云京歌的婚事,多关注了些。 屋内坐在梳妆台前的云京歌脸色煞白。 割鬼老人……离开? 他这种性情怪戾的人去找药材,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她的皮肤怎么办?谁给她治? 夏蝉也急得跳脚:“小姐,要不索性告诉辅国公府的人,他们定然会帮小姐的……” “不行。” 云京歌想也没想就拒绝,还问: “你忘了当年我大哥带人抄家的钱家?” 那钱家是个四品大臣,极得今上喜欢。 但是其家庭比较贫酸,皇上虽然赏赐给他许多物事,但圣物是不可外卖、或者有所损毁的。 钱家的那位夫人心眼子浅,就偷偷卖去黑市,得到了许多的银子。 但傅司霆查明此事,发现了黑市存在。 当天,圣上下令,将钱家满门抄斩! 傅司霆也看到过黑市的存在,将其列入东秦最为不堪的存在。 包括傅云燃,曾还得令制造一批武器,准备将黑市之人一网打尽。 偏偏那黑市出头的其实都是些小喽啰,每次灭了又生,循环往复…… 总之在所有傅家人眼底,黑市就是肮脏的毒瘤。 光明正大的傅家怎么可能会和黑市有所接触? 夏蝉想起这些事,也为难起来。 云京歌更为难的,还是她一直在人前树立的都是仙女的形象。 若是让人知晓她去了黑市那种地方,众人如何看她? 还要她亲手杀10个猴子取脑? 那种事她只能私底下做,不能让任何人知情! 云京歌把玩着自己的头发,眼中尽是焦急、思索。 后日三哥要与外公一家谈论她的婚事…… 后日割鬼老人也要离开…… 后日难不成是她的劫难吗! 不、不行…… 不能让三哥继续进行下去,她也必须尽快得到黄金! 实在不行…… 夜色里,云京歌那双眼中忽然腾起一抹骇人的深沉。 另一边。 云惊凰以踏月的身份忙完很多事,总算得空从军器部离开。 最近京城太多风言风语,傅家公子暂时没再粘着她。 她也没回神督府,索性走到一无人的角落。 “滴滴,红外线探测,无生物存在痕迹。” 云惊凰确定四下无人,才易容成李野的模样,准备快速回赢宫休息。 只是从巷子另一侧出去时,好巧不巧,见一个巡街的衙役站在路口! 那衙役看着她,眼中尽是恐慌、颤抖! 云惊凰看到他时,也脚步一顿! 这是京兆尹的衙役,王永,夜晚负责巡逻。 当然! 王永并不是简单的衙役,而是帝长渊安插在京兆尹的眼线! 帝长渊在许多小地方,皆心思缜密地安排了他的人。 前世帝长渊登基后,提携过很多人。 她清楚记得就有王永! 王永凭借着京兆尹里的身份,帮着帝长渊做了许多事。 若不是重生,她只会当做是偶遇一个巡街的衙役。 可显然,王永是受帝长渊安排、跟踪调查她! 不得不说,能被帝长渊看中的人,也十分聪明。 王永看到她进了巷子,并没有跟进来。 而是换了这个出口,等在这个出口处。 所以王永清清楚楚看到她以踏月的面容进入巷子,出来后,又变成一个男子李野的模样! 他知道了真相…… 若是回去传给帝长渊…… 云惊凰眼底杀意浮现。 王永自然也明白,转身就准备跑,还试图大声喊: “快来……啊!” 话还没喊完,云惊凰身影如同鬼魅般、已掠到王永面前。 “咔!”的一声,就卸下他的下巴,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云惊凰还几个利落的动作,就将他劈倒在地。 速度之快,手法抓准医学穴位,又快又狠! 这些日子她天天跑来跑去,锻炼轻功的同时,也顺带提升了身体的素质、武力。 王永就那么倒在地上,彻底晕厥。 “王永……王永?” 远处传来其他衙役们的声音。 是他们刚才听到动静,找来了。 云惊凰顾不得那么多,立即将手落在王永身上。 “滴滴,识别到人体多个活器官,可收入医疗空间!” 伴随着声音落,王永也凭空消失。 云惊凰仔细检查周围,确定没有留下任何东西和痕迹,才赶紧从另一个出口快速离开。 待衙役们找过来时,周围已没有任何人的痕迹…… 而云惊凰走远后,还觉得不解气。 她才崭露头角,帝长渊就已安排人如此盯着她。 往后她的行动怎么进行? 与其被动,不如主动! 当晚,云惊凰又凭借着多日训练来的轻功,游走在许多地方。 一个个无人知晓的帝长渊眼线,被无人知晓地收入她的医疗包中。 恒定的空间,他们会一直昏厥,无法死去,也无法醒来…… 直到、 “滴滴,收纳活体已达上限!” 11人,就装不下了? 云惊凰叹息,也行,至少这11人,是最容易接近她、监视她的人。 接下来的行动,会轻松许多。 她准备离开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到了城南方向。 不远处,有欢声笑语传来。 云惊凰迈步走过去看、 就见漆黑的夜色里,一竹篱小屋坐落着,烛光温暖而温馨。 竹篱小屋前还搭了巨大的锅炉。 火焰微燃,一抹颀长的素衫男子正站在锅前,挨个给人施热粥。 那粗布麻衫,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他格外温润、温暖。 本身就像是一团光,暖着所有人。 即便隔得这个远的距离,云惊凰也一眼认出来了。 是帝台隐! 前世她对帝台隐的了解甚少,只知他淡泊名利,爱好田园。 仔细想来,他的确还心善,经常亲力亲为接济穷者,力所能及地做着微不足道的善事。 可他不知道…… 他接济的那些人里,也有帝长渊安排的棋子! 第234章 采花大盗 “九弟。”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周围众人看去,就见是一抹天青色锦衣的男人带着面具而来。 众人隐约知道他的身份,皆有些震撼。 帝台隐看到他时,眉间掠起真诚的欢喜。 “长冬,你来。” 他将勺子递给长冬,快速走过去。 “二哥,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他引着来人进入屋子,亲自给其上热茶,拿出精致的糕点。 云惊凰隔得远远的,已听不见他们的交谈。 她眸色依旧寒了又寒。 那人是帝长渊! 帝长渊装得兄友弟恭,实则狼子野心! 可怜的是帝台隐,对所有亲人、朋友、皆抱有最清澈的真挚的情感。 到之后…… 不过这一世,她应当足以改变许多人的结局! 云惊凰敛眸,悄无声息地离开。 那竹篱小屋中。 帝长渊与帝台隐席地而坐。 帝台隐说:“二哥尝尝,这是我今日新酿的竹酒,还说开封之日请大哥和你们一起来品鉴。” “那我倒是来早了。”帝长渊浅笑,端起饮了一口。 入口清洌、清甜,带着竹叶的清香。 他唇角的笑意更深,“不愧是九弟亲酿,除了酒该有的味道,还能品到其间的悠然自得,闲云野鹤。” 帝台隐在酿酒的时,心情便是闲云野鹤的,没曾想这也被帝长渊品了出来。 “这世间知己,莫过于二哥。” “是啊。”帝长渊无声叹息,摇晃着手中的酒杯: “宫中人人利欲熏心,狼子野心。 我也只有见九弟之时,能心悦几分。” 帝台隐想起他的处境,皱眉担忧问:“可是大哥又欺负你了?” 帝长渊皱了皱眉,想起今夜之事。 帝骁今日心情不好,故意找茬,还砸了他一身奏折。 他本也是尊贵的皇子,却被太子当奴隶羞辱! 帝长渊敛起眸底深意,最终什么也未说,反倒释怀一笑: “没有的事,大哥人很好,他将来定然会是一位明君。 来,九弟,饮酒。” 他若无其事地饮酒。 可帝台隐又如何看不透他心底的苦涩。 到最后,帝长渊神色微醉。 帝台隐亲自送他上了马车,还拿了一瓶解酒良药给帝长渊: “二哥,我以前说的话依旧算数。 若你厌倦了那等生活,你出宫来,我定护你一世周全!” 帝长渊坐在马车之中,目光落在帝台隐身上。 今夜的月光很明朗,帝台隐沐浴在皎皎月光中,明明一袭粗布麻衫,却显得比任何人还干净、圣洁。 帝长渊勾唇一笑:“好,这可是九弟说的。” 可待马车驶远后,帝长渊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沉、嫉恨! 帝台隐越坦坦荡荡,越衬得他如沟中蝇虫,见不得光! 他又如何不想过那般坦荡的生活? 可从记事起,太子有皇后宠爱,一生荣宠。 九弟母家经常送其许多奇珍异宝,其几乎是在金山银山中长大! 而他、母妃是上不得台面的丫鬟,至今只被封为常在,受尽嫔妃们欺压。 他更是所有皇子里、最卑微、最受人欺辱的存在! 他没有娘家的经济,若想去施粥,施粥的钱哪儿来? 若想去隐居,赡养母妃、乃至安度余生的银子,又从哪儿来? 甚至他有何底气能从父皇那里争取自由? 父皇一个不悦,足以要他的命!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那么逍遥快活。 有些人单单是活着,就要用尽一生的力气! 他若自己不去争取,便什么也没有! 至于帝台隐说护他…… 呵,也不过是施舍! 人心是善变的,谁又能真正护他一世? 永远别轻信他人! 人,永远是靠不住的。 帝长渊合眸,再次睁眼时,眼中已没有任何温情,只剩下无尽的冷漠! 恰巧这时,林隽还赶来,坐在马车上取代了马车的位置。 他紧张地禀告:“殿下,出事了!” “刚才收到消息,我们安插在各处的11个线人,全数凭空失踪,联络不上!” “什么?”帝长渊长眉一皱。 * 翌日一早,十一人消失的事传得沸沸扬扬。 有巡街的衙役。 有四处游走的乞丐。 有茶楼的小二…… 所有人,全扯不上任何关系,可无缘无故莫名其妙地失踪,不见任何踪影! 百姓们议论纷纷: “天下竟有这等奇事!该不会是闹鬼了!” “不太可能,其间有三个女子。” “我觉得更多的可能是江洋大盗、或者采花大盗……” 此事传入赢宫时、 程魁金和镇南军一听到采花大盗,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貌美如花、又聪明伶俐的云惊凰。 帝懿现在武力不行,还双腿残疾,万一保护不了她怎么办! 程魁金迫不及待地来到龙寝宫大门,低声问: “哥们,王妃,你还在么?你有没有被采花大盗抓走?” 云惊凰睁开惺忪的眼睛,迷迷糊糊问: “我在啊,怎么了?什么采花大盗?” 程魁金瞬间松了口气,拍抚着自己的胸脯: “还在就好,还在就好。 就是昨夜京中忽然消失11人,大家都在传京中出现了采花大盗。 你没事就好,继续睡。” 说完,他转身快速离开,去给容万霆等人报平安。 云惊凰身体倏地一僵。 消失11人? 采花大盗? 事情竟然传成这个模样? 许是她的动静太大,帝懿幽深的目光从上而下落来。 云惊凰抬起小脑袋,就撞上帝懿那高深莫测的目光。 她心尖儿一颤,反应倒也很快,连忙往帝懿怀里一缩。 “阿懿,有采花大盗……凰儿好害怕……好害怕……” 帝懿眯眸:“害怕?” 她方才那一惊,是害怕? 身在赢宫,外有镇南军,内有苍伐玄虎,不至于反应那般大。 云惊凰却瘪着嘴,泪眼汪汪的说: “是啊……好害怕…… 阿懿你不知道……凰儿十岁那年,京中也闹采花大盗…… 辅国公府九个哥哥去手中云京歌还不够,甚至还把丞相府所有的家丁、所有丫鬟全调去了!” “那时候凰儿也好害怕,让爹爹也安排一个家丁守着我……可他只是冷冷一哼就走了……” “凰儿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在房间里瑟瑟发抖,害怕了好几个日日夜夜……” “也是从那以后……凰儿只要听到采花大盗,就会本能应激……害怕……” 边说,她还掐了自己大腿一把,身体又是一惊,直往帝懿怀里钻。 她身上只穿了白色里衣,很薄。 此刻靠在帝懿,她身体还在瑟瑟发抖……在帝懿怀中不停地微微抖动…… 第235章 不仁不义 帝懿不得不抱她,大手落在她后背轻拍。 “别怕,已是过去。 你在赢宫,无人伤得了你。” “真的吗……” 云惊凰抬眸,泪眼汪汪地凝视帝懿: “阿懿……你真的会保护凰儿吗……会保护凰儿一生一世吗……” 她的声音带着些颤抖、脆弱。 帝懿容色似有片刻僵硬,但目光落在她那水雾氤氲的双眼上,最终轻“嗯”一声。 云惊凰心底一喜。 帝懿竟然答应了? 保护她一生一世? 这是不会休她、真的会一直留着她吗? 不管如何,阿懿在一天天改变。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云惊凰不敢太过,又蜷缩进帝懿宽大的怀里。 “阿懿说话要算话……凰儿真的好害怕……除了阿懿,没有人会保护凰儿了…… 凰儿不想再一个人……凰儿不想再被抛弃……被丢下……” 她一直在他怀里呢喃着。 像是只受惊惨了的小白兔,说着说着,还颤抖地浅浅昏睡。 帝懿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小,低眸间,就见小女孩缩成一团。 那种脆弱感,竟让人走到哪儿都想揣着…… 那眉头还蹙得很紧,似乎一直处在恐慌之中。 帝懿长眉也拧了拧。 大手抬起,落在她眉间,轻轻为他抚平。 确定她熟睡后,他黑色的身影起身,落座于移动椅子上,离开龙寝宫。 在无人的养粹殿。 帝懿吩咐:“京中11人失踪案,严查!” 苍伐眉色一喜。 王肯定是因为那采花大盗吓到王妃了,所以才要去严查!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另、” 帝懿又扬出命令:“暗中培训之人,再加十名女子,武者。” 苍伐皱了皱眉,瞬间秒懂。 王之前让培养一批能照顾王妃细枝末节之人。 现在又要再加10名会武的女子! 明明王手下有那么多男子精英,王不调动,却非要培养女子! 王显然是开始吃醋了!不希望有男子与王妃接触得太近! 看来以后……他更得注意分寸! 养粹殿这边又开始忙碌。 而在帝懿走后不久,云惊凰也坐起身,眼睛亮晶晶的,哪儿有半丝的害怕忐忑的模样…… 她快速起身易容,又在镇南军的掩护下离开赢宫…… 此刻丞相府里。 云京歌正坐在玲珑阁的一亭子里,自己与自己对弈。 黑棋将白旗几乎逼到死路,完全无跳脱之法。 云京歌恍若看到了她自己。 明日割鬼老人就要离开。 三哥也要与外公等人商谈她的婚事。 那她的一生,将彻底完了! 如何才能破局…… “小姐……小姐……” 夏蝉忽然跑进来,满脸紧张地说:“昨夜京中忽然出现神秘采花大盗,一夜间消失了整整11人! 老爷下了令,让奴婢等看好小姐,不准小姐再出门……” 云京歌眸子一眯,“11人?凭空消失?” “是的小姐。”夏蝉禀告: “据说衙门的人全去失踪地点调查了,现场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那么大的人,就算打晕拖走也需要马车吧?可是一点车轱辘印都没有…… 这已被列为京中第一神秘事件!” 云京歌眸子一眯。 凭空消失? 对了…… 若是三哥哥凭空消失……她岂不是可以随意取用那些金子……还不用谈婚事? 几个哥哥里,只有三哥哥最反对她嫁入皇宫。 若三哥不在,一切将迎刃而解! 只是…… 云京歌又皱紧眉头。 如何才能让三哥哥凭空消失? 三哥身边能人倍出,没有人能轻易动他。 若她出手……这种事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怎么才能不让人怀疑到她身上呢…… 怎么才能撇得干干净净……不留下任何线索…… 云京歌思索着,忽然,眸底一亮。 她恍若在那死局棋盘上看到了出口。 拿起一枚白棋放下,原本的死局顿时有了新一轮的生路! 而那招式…… 竟是以身入局! 云京歌起身,已恢复往日的端庄、优雅。 “夏蝉,备车,送我再去见三哥哥一面。” 夏蝉顿时吓得腿软,“小姐,采花大盗横行,老爷说了你千万不能出门啊!” “何来什么采花大盗?” 云京歌轻笑,“11人,只有3人是女子,那些女子姿色还十分平平,全是平庸之人。 采花大盗,不过是以讹传讹。” 她冷静说:“况且那人只敢夜里行动,说明是见不得人的手段,白天是万万不敢出现的。 我只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 “这……”夏蝉还有些犹豫。 云京歌看她一眼:“怎么?你也希望我就这么嫁与侯公子吗?” 夏蝉微微一怔。 她自然不想,她还等着大小姐嫁入那奢侈的宫中,她也跟着吃香的喝辣的呢! “好!奴婢这就去安排!” 今日,傅盛临在望江楼里与所有手下商者开会。 每个人全是商界的传奇,却全听傅盛临下达命令。 这时、满堂走进来低声禀告: “公子,大小姐说有要事,正在外面等着。” 傅盛临长眉一皱,顾不得再谈,立即起身大步出去。 到了会客厅,就见云京歌坐着品茶,还是优雅秀美的模样。 他皱眉:“歌儿,如今京中混乱,你怎么出来了?” 云京歌放下茶杯,蹙紧眉头看他: “哥哥……正因京中局势混乱,所以歌儿才不得不前来这一趟。 人人皆说那人是采花大盗,可我认为不是。 他绑架带走之人、皆是有一定小身份的人。 而绑架人,要么为财,要么为色,要么杀人灭口。” 她讲解得井井有条:“可被绑架的女子歌儿了解过了,姿色皆平平无奇。 他们又住在不同地方,毫无关系,不存在杀人灭口一说。 所以歌儿推断,其定然是为财,许是再过不久,对方便会现身,逼迫其家人拿银子赎人。” 傅盛临这几日来,难得欣赏地看她,夸赞: “歌儿不愧是我们辅国公府出来的人,的确如此。 你大哥今日也是如此分析,已在带人开始辟出谣言、安定人心了。” “那便太好了!”云京歌故作十分开心模样,又皱紧了眉头:“只是……” 她欲言又止。 傅盛临担忧关切:“歌儿,怎么了?” 云京歌敛了敛眸,再一次厚着脸皮说: “三哥哥,其实我今日来,一是想说出自己认为的真相,能帮上哥哥一些。 二来……” 她顿了顿,终究是开口说: “歌儿想三哥哥能给我一些贵重之物防身。 若对方的确是求财,万一……歌儿是说万一,歌儿落在他们手中,有足够的钱财,也能应付他们。 毕竟有钱能使鬼也推磨,万事都好周旋。 若歌儿身无分文,歌儿担忧他们……” 傅盛临眉心一皱,“你这话倒是有道理。 来,歌儿,拿着。” 傅盛临边说边从身上摸出一叠黄金票,递进云京歌手中: “这是万两黄金,足以你应付许多突发状况。” 云京歌看着万两黄金票,眉心蹙得紧紧的。 就给一万两黄金? 她要的是百万两! 在三哥哥眼中,她厚着脸皮开口要钱,就只值一万两黄金吗! 傅盛临见她的神色,自然知道她嫌少。 她向来高贵,对银子数目没有任何概念。 傅盛临耐心安抚:“歌儿,一万两黄金已是许多人穷尽几生几世也赚不到的数额。 哪怕那些亡命之徒绑架千人、万人,也未必能敲诈勒索到如此钱财。 三哥只是希望你能心有节约,切勿好高骛远。” 云京歌眼皮狠狠一跳。 三哥哥竟然用好高骛远这样的词来形容她! 在三哥哥心里,她就是这样的人吗! 也好……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也就怪不得她不仁! 第236章 灾难前夕 “多谢三哥哥教诲……” 云京歌又换了一副乖软的模样,优雅道: “三哥哥言之有理,歌儿一定铭记于心。 对了三哥哥,其实侯公子之事……歌儿虽然欣赏他的为人,但是……” “既然歌儿欣赏,便给个机会了解接触,定然会喜欢上他。 若是你最后实在不喜,三哥也不会勉强你。” 傅盛临安抚:“你回家安心歇着,明日三哥亲自来接你。” 云京歌敛眸:“好吧……” 她转身离开,坐上马车时,眼底却是无人察觉的冰冷。 她给了三哥两次机会! 可三哥硬是要将她往火坑里推! 说什么不会勉强她,现在不就勉强她去见那低贱的侯华之吗! 以后肯定还要逼着她下嫁! 那就怪不得她心狠手辣! 而傅盛临看着她的马车离开,长眉间拧起凝重。 虽然歌儿目前看起来乖巧,可他是商人,有敏锐的直觉。 歌儿现在名声不佳、又毁了身子,京中愿意娶她之人少之又少。 单凭她杀人掠货那件事,清正世家早已将她划入黑名单。 只是她自己不知晓而已…… 想让侯华之娶她,他还得从中做许多周旋。 侯家,也是歌儿目前的情况能争取到的、最好的归宿。 若是再不定下来,定会生变! 傅盛临心中诸多打算,又想到一事,吩咐: “满堂,安排行程,傍晚去趟军器部。” 军器部里。 云惊凰以踏月的身份,如常前来上职。 枪支的生产井然有序。 她答应过镇南军,十天拿枪支回去。 已经快到时间了…… 云惊凰游走在生产坊里,看似一脸严谨,实则在想着方法。 由于枪支是最重要的武器,现在管制特别严格。 生产出来多少,每一个步骤皆有详细的记录人员。 到最后若核对不上…… 她的目光又落在那一堆原材料上…… 傅云燃来时,就看到踏月一直盯着那些原材料出神。 他眼皮一跳,喊:“踏月姑娘,跟我来一下。” 云惊凰收起思绪,疑惑地跟上他。 两人到了傅云燃的书房。 傅云燃叮嘱她:“记住,等会儿无论看到什么,别发出声音。” 云惊凰发现他神色间有从未有过的凝重。 她点头:“好。” 傅云燃这才转动一个花瓶。 伴随着十分细微的声音,地面忽然出现一条地道! 云惊凰眉心顿时皱起。 她竟然不知道傅云燃还有这地道? “别怕,我不会伤人,跟我来。” 傅云燃一边安抚她,一边往地道走。 云惊凰只能迈步跟上去,一同走入长长的地道。 地道设计十分深,光是台阶就一眼不见底。 以至于即便在上面走动,也不会察觉下面别有洞天。 直到到达最下面,已经离地面有上百米! 而最下方,是一个几百平方的场地。 里面堆满了一个又一个箱子,装的全是精锐的武器! 单是枪支,已经有几十柄! 而且再往前面走,还有更宽阔的空间。 是地下军工厂! 虽然只有十几人在里面操作,但生产的全是枪支等精锐武器! 云惊凰彻底惊在原地:“傅总监令……你这是……” 谋反? 傅云燃连忙看向她解释:“别想得那么严重,我们傅家世代忠良,曾经辅佐多位先皇,包括今上,全是尽心尽力。 只是……” 傅云燃说到这里,表情变得有些凝重: “实不相瞒,今上你见过,他虽很有能力,肚量却比不上前面几任先皇。 他太多疑,对辅国公府一直暗中打压。 对了……战帝,你听说过战帝吗?” 傅云燃忽然问她。 云惊凰忽然听到自家夫君的名字,心头微跳,表面却不动声色: “自然听说过,他是东秦百姓们心中的神,家喻户晓。” “对!我们傅家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战帝为了守护东秦,落得如今这个地步。其中就有今上的手笔!” 傅云燃虽然目前还没有证据,但是他可以笃定是这样! 云惊凰早已知道这些,但表面更是装得一脸诧异: “你说什么?不可能吧? 今上得喊战帝一声皇叔,他们可是血缘至亲……” 傅云燃看向她,“踏月姑娘,你觉得亲人就一定会是好人吗?” 云惊凰敛眸,继续装: “当然,我从小没有亲人,看到许多人只要是亲人,皆会团聚在一起,其乐融融。 “不一定,不是所有家族都这样。” 傅云燃心疼地看她:“你没家人,其实不幸,但也万幸,至少没有狼子野心的亲人。 尤其是在皇家,最是无情帝王家! 战帝那般为国为民,最终落到如此下场,我们辅国公府呢?” 倒塌,甚至被今上满门抄斩,都是迟早的事! 傅云燃说:“我虽然从小没什么心眼,但我不笨,我想守护我的家人。 如果今上不动我在意的人,这个地下军工厂可以一直当作不存在。 可若是动了,那我傅云燃也不会等死!我要有能力保护所有我想保护的家人、朋友!” 所以这个地下军工厂,他暗地里筹备很久了! 傅云燃的眼睛深处里,燃烧着熊熊火焰。 在这光线暗淡的空间,就像是寒夜里的一把火,随时会燎原燃烧。 云惊凰看得心中惊叹。 原来蠢笨如六哥,私底下竟然也有这些准备…… 恐怕九个哥哥都有,他们都防备着帝高祁,以至于前世没死在帝高祁手中。 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辅国公府千防万防,最后是毁在他们最信任的云京歌手中…… 云惊凰知晓,傅云燃能有这样的心思,对她而言完全是好事。 她却故作一脸震撼,平复了很久的心情,才道: “傅总监令,这种满门抄斩的事,你不该告诉我。” “我这不是……” 傅云燃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尴尬道: “你刚才盯着那些材料看那么久,是不是发现什么问题了? 我担心你查出什么来……” 那些材料他有偷用手段,悄无声息地运送了一些到这地下军工厂。 一旦被揭发…… 云惊凰:…… 傅云燃见她没说话,立即道: “你放心,我方才所言句句属实!我还可以对天发誓! 若是今上不动我傅家,我们傅家永远是满门忠烈! 不到万不得已,这些武器绝不会出现!骗你的话,我就天打……” “行了。”云惊凰打断他的话,认真看他: “其实我最近与你们相处甚多,虽不了解今上,也不敢揣测。 但真要二选一,我当然是相信你们辅国公府的为人。” 傅云燃心中一喜。 踏月这是同意了?愿意为他保密? 云惊凰又道:“那手榴弹的设计图还未上交,傅家若真如此困难,也可在这里生产,暂时不必拿到明面上。 战帝一事也的确存疑,若查明真是今上所害,我踏月为国为民、辅佐的也当是仁政明君,而不是残害至亲之人! 届时,算上我踏月一人!” 她说得清冷干练。 傅云燃从未见过如此义薄云天之人! 明明才认识踏月不久,他却莫名感觉十分投缘,就像是几生几世的挚友。值得他真诚以待。 他激动地拿出一块玉佩,塞进她手中: “日后这里你也可随意出入。” 他还拉着踏月走到那些人面前,命令: “记住!以后见踏月如见我!” 男人们全是对傅云燃忠心耿耿之人。 傅云燃相信的人,他们自然相信。 所有人点头应下:“是!” 云惊凰手里捏着那块红色朱砂玉佩,沉甸甸的。 有了这地下工厂,她能更顺利一些! 只是不知道为何,她眼皮忽然狠狠跳了跳,就像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第237章 京歌失踪 云惊凰敛眸:“走吧,该出去了。” 下来太久,很容易引人怀疑。 傅云燃又带着她一起出去。 由于两人经常在书房研究武器,倒也没引起任何怀疑。 散值后,已是傍晚。 云惊凰刚出军器部大门,就见那辆奢华的马车停在大门口。 残阳如血,映照得上面的宝石熠熠生辉。 如此华贵的马车,也就只有…… “傅三公子。” 云惊凰礼貌喊了声。 而马车里的傅盛临一袭紫衣锦袍,正拿着外语书看,宽阔的马车空间显得他格外尊贵、雍容。 听到声音,傅盛临立即合上书籍从马车里下来,大步走到云惊凰跟前。 云惊凰问:“是书里有什么不懂的?” “非也,傅某今日前来,是为另一件事。” 傅盛临高大的身躯站立,问她: “踏月姑娘,可曾听说昨夜采花大盗一事?” 云惊凰敛眸。 消失11人,已引得全京城轰动…… 看来以后做事必须再谨慎些。 她淡然答:“当然。” “据调查,贼人不是为色,应当是为财。 这些金票你随身揣着,以防万一。” 傅盛临边说,边拿出一沓黄金票递给她。 云惊凰低头一看,就见是万两黄金票! “这么多?傅三公子给我?” 他们认识也不算久,非亲非故,至于随手给她这么多金票? 傅盛临是之前想到她孤身一人在京城,很不安全。 若没些金票傍身,遇到危险时无应对之策。 也因此,他才会特地前来一趟。 此刻看到女子满脸的震惊,傅盛临心底更是情绪复杂。 京歌拿到万两黄金票时,嫌少。 可女子却如此震惊? 他安抚:“万两金票而已,不算多。” 云惊凰:…… 从小到大,她虽然胡作非为,但母亲给她的银子也是有限的,百两银子就够她小打小闹的花很久。 现在开始赚钱,她更知万两黄金有多不容易。 在第一医馆给人看病,得医治几十个病人…… 云惊凰看傅盛临的神色,就隐约知道他和云京歌发生了什么。 她没收银子,淡然道: “不用给我金票,我有宫中的赏赐,已换成黄金票随身携带。 况且我武功还算可以,若遇事,我希望凭借自己的能力逃生,而不是想着依靠他人。” 傅盛临身躯又是一怔,宛若心灵受到抨击。 云京歌一听采花大盗,就想着来找他要银子傍身! 而踏月姑娘,是送给她都不要! 何其自立! 两人之间又是何其鲜明的对比! 傅盛临还想再说什么,傅云燃也从里面出来。 “三哥,你放心,我已安排人去神督府,每夜会负责保护踏月姑娘。 有我傅云燃在,我看谁敢动她一根头发!” 三人谈得正和悦,忽然! “咻”的一声! 一声利箭破空音射来。 三人看去,就见远处的墙壁后,有一支利箭朝着他们直直射来! “小心!” “小心!” “小心!” 三个声音,是同时发出。 傅云燃和傅盛临拉住云惊凰的手臂,准备带着她躲开。 云惊凰自己也迅速拔出身上的短匕首,准备破箭。 她习得武功,已是本能地自保。 可两个哥哥拉着她退开。 那箭“咻”的一声钉在了旁边的墙壁上。 三人惊魂未定,对这突然发生的事有些没反应过来。 但也只是片刻,傅盛临大声命令: “满堂!” 傅云燃也在命令:“郝铁!” 两个护卫领命,飞身就朝着利箭射出的方向追去。 傅盛临这才看向云惊凰,皱紧眉头: “刚才那么危险的事,你一个女子怎能挺身而上!” 竟然想着用匕首破箭、保护他们两个大男人! 傅云燃也心生震惊。 从小到大,都是他们男人保护女子。 若是云京歌在这儿,刚才定然已经吓哭。 可踏月竟然临危不惧,还保护他们! 危急时刻,她想得是保护他们! 在她心里,他们的命就有这么重要吗! 傅云燃胸腔都在振动,急声道: “踏月姑娘,你刚才真的太傻了!有我们两个大男人在,你何必冒险? 我们对你也不算好,你何至于此……” 云惊凰:…… 她没想保护他们啊。 就是单纯自保…… 眼下她没多说什么,看了眼那箭,皱眉: “剑上有字条。” 傅盛临立即大步走过去,取下看。 他眉心顿时一皱,身躯都在狠狠发颤。 “歌儿……” 傅云燃也瞬间紧张:“歌儿怎么了?” 傅盛临将纸条递给他。 傅云燃接过一看,就见上面写着: “城荒庙,黄金五百万两!仅你傅盛临一人!否则后果自负!” 纸张里还裹了云京歌的一只带血耳环。 云惊凰站在傅云燃身边,也看到了信件内容。 这意思是…… 恰巧这个时候,夏蝉还急冲冲地跑来,满脸焦急地说: “三公子!六公子!出事了!小姐凭空消失了!小姐不见了呜呜呜!” 傅盛临急切问:“具体什么情况,一五一十叙述清楚!” 夏蝉吸了吸鼻子,止住哭声道: “今日小姐从望江楼离开后,路过盛锦房,说顺便进去试试定制的春裳款。 奴婢一直在外面等着,可等了许久……呜呜……小姐还没出来! 奴婢发现不对劲,去里间查看,才发现小姐凭空消失了呜呜呜!” 边说她边急得哭。 因为是她照顾不利,小姐才会搞丢。 丞相府和辅国公府的人,一定会将她活活打死的! 傅云燃脸色已是震怒: “歌儿试衣裳,你为何不陪着?” 女子的衣服繁杂,一向都是由奴婢服侍! 夏蝉被吓得更狠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小姐……小姐最近后背皮肤伤疤太重……她不想让人瞧见,才让奴婢在外面等着…… 呜呜……是奴婢的错……奴婢真的错了……奴婢不该带小姐出门……” 傅盛临向来尊贵,此刻神色间也是担忧、急切: “在换裳阁里消失?你确定一直守在门外?无人进去过?也无人出来?” “是的……只有一扇后窗,但窗户是从里面关闭的,也无人能进来…… 奴婢进去时,发现窗户关得好好的,压根没人出去过的痕迹……” 夏蝉越说越害怕,哭得稀里哗啦: “小姐一定是和那些人一样……凭空消失了……是被那贼人掳走了呜呜……” 傅盛临看她一眼,有护卫上前,立即用布团塞住夏蝉的嘴,将她拖下去。 毕竟女子名节尤其重大。 若被贼人掳走,此事传出去,不论有没有发生什么,京歌也毁了! 第238章 易容暴露 也因为这,夏蝉回府后,云震嵘不许她泄漏出去,只让她来挨个给公子们报信。 此刻,护卫拖走夏蝉后,傅盛临的目光落在纸条上。 “看来,的确是昨夜那人,果然是为财!” 傅云燃手心紧握成拳头,“竟然胆敢绑架我们的妹妹!简直是太岁头上动土! 我去会会他们,让他们知道武器是什么味道!” 傅云燃牵了匹马来,翻身就坐上去。 云惊凰站在一旁,已经弄清楚来龙去脉。 凭空消失?被绑架?为财? 呵! 昨夜的人是她,她什么时候是为财?还绑架云京歌了?她怎么不知道? 云京歌好端端的,竟然…… 云惊凰简单一想,心中顿时拉响警铃! 云京歌定然是因为这几日的事,狗急跳墙了! 以身入局,引傅盛临前去,恐怕…… 凶多吉少! 云惊凰眼皮直跳,想说什么,可傅盛临正叫住傅云燃: “云燃,对方点名要我去,说明是为财。 你若去,若是他们怒火中烧真伤了歌儿怎么办?” 傅盛临到底是东秦首富,短短时间已在脑海里部署好一切。 他取下身上的朱雀令牌交给踏月: “踏月姑娘,你办事稳重,若我出现任何意外,劳烦你将这朱雀玉佩交给辅国公。 并且告知他、林中作场,水中深渊。” 云惊凰手中忽然被塞了块玉佩,眉心皱了皱。 这是能代表傅盛临身份的玉佩,只有傅家人才有。 而林中作场?水中深渊? 这又是什么意思? 傅盛临又叮嘱:“另,劳烦你去见位艾易老人,让他协同辅国公府,继续操持我名下各产业。 往后傅家商股,五五。” 虽然与艾易先生相处不多,但他知晓那老人的能力。 若他不在,辅国公府没有别的善经商者,只能指望那老人。 说话间,傅盛临还拿出随身携带的羽毛笔,快速在纸张上写下几行字。 最终着重写了:“傅盛临、亲笔。” 还蘸取笔墨,摁上自己的指纹。 云惊凰手中又被塞进一张折叠好的纸张。 她很佩服傅盛临这高瞻远瞩的心思。 她也想提醒几句,只是…… 她现在是踏月的身份,一直说自己喜欢云京歌。 看到云京歌被绑架,她也应该急切才是,怎么能说那些不合时宜的话? 况且现在这种场合,即便告诉傅盛临、云京歌并未绑架,一切只是她自导自演。 谁会信她? 两个哥哥抱着不怕一万,就怕一万的心情,也一定会去救云京歌。 稍有不慎,她这些天辛苦营运的踏月身份,全毁了! 短短思索时间,傅盛临已取了名护卫的马,翻身而上。 “哒哒哒!” 马蹄声起,尘土飞扬。 他就那么急切的离去,救人心切。 傅云燃也想去,但傅盛临说得对…… 万一惹怒那绑匪,撕票了怎么办? 云惊凰却说:“傅六公子,其实我认为你可一同前去。 对方既然是为财,说明不会轻易做出伤人之举。 多你一个人,又不是千军万马,对方也不至于被逼急。” 有傅云燃在,他身上有枪支,应当足以应对点情况。 “对喔!言之有理!” 傅云燃侧头看向女子,抱了个拳: “多谢踏月姑娘!” 有了傅盛临的榜样,他也思虑周全,认真道: “若我回不来……望你管理好军器部。 另外……利用好那地方,帮忙护佑下辅国公府!” 云惊凰应下:“好。” 她亲眼目送两个哥哥离开,眼皮还是不断直跳。 云京歌既然敢以身入局,定然是做好完全的、豁出去的准备。 两个哥哥这么毫无防备地去,恐怕是九死一生! 云惊凰也翻身上马,快速朝着另一个地方疾驰而去。 上次,她没有救下九哥傅承祁。 这一次,无论如何不能让云京歌那般遂愿! 云惊凰到了无人知晓的地方,快速换下身上的衣物,随意易容成一个平平无奇的江湖人。 她策马狂奔,走另一条路,也朝着城外而去。 这条路是捷径,以至于她率先到达一个林子,埋伏在旁边的草丛之中。 眼看着傅盛临与傅云燃的马匹奔腾而来时、 她也拿出一弓箭,拉弓、引弦! “咻!” 一支她刚从市面上买来的普通利箭,“噔”的一声射击在树干上。 傅盛临隔得不远,恰巧看到利箭射在那里。 他连忙降低马速,回头给了傅云燃一个眼色。 而他自己则策马走向那树干,取下利箭。 上面有张纸条,男子的字体写着: “绑架有诈!是云京歌为了拿到钱财!并要害你性命!” 傅盛临看到字体时,身躯猛地一僵。 如此直白的话语,太过惊人! 歌儿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而且还想要杀了他? 善良的歌儿,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可他忽然又想起这两日云京歌问他要钱的模样…… 而且他们认为善良的歌儿,不也顶替踏月的设计,企图建生祠…… 灌木丛中。 云惊凰看到傅盛临的神色,稍微松了口气。 虽然傅盛临未必全信,但是他考虑周全,至少会留个心眼,不至于毫无防备。 她准备悄然功成身退,再去做接下来的筹备。 可还没起身时,忽然! “哗!” 后背的衣服被人提起,她被人从灌木丛中直接提了起来。 是傅云燃! 方才傅云燃判断好箭的方向,就特地无声找来。 云惊凰一心担忧他们两人单蠢地去送死,所以没太注意。 此刻,傅云燃拎着她起来,一拳头就朝着她的脸揍来! “胆敢绑架歌儿!活腻了!” 云惊凰眼看着拳头在眼前放大,一个侧身闪躲,敏捷躲过他的拳头。 傅云燃早已料定对方有武功,却是冷冷一哼: “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在本少爷面前显摆!” “咚!” 他又一个利落的击心掌,朝着云惊凰身躯直直击去。 “住手!” 傅盛临制止他,冷声命令: “他不是绑匪那伙人,过来看看纸条!” 边说他边将纸条递向傅云燃。 傅云燃眉心一皱,不是一伙的? 但他还是不能让任何有关的人逃脱! 他的攻击越发猛烈! 云惊凰的武功提升不少,应对得还算勉强。 但是、 由于她来得太急切,什么也顾不得,头发扎得十分简单。 此刻打来打去,忽然! “哗”的一声…… 她的头发散了! 全数披散而下! 而且脸上的面皮贴合处,还因为汗渍,有了一丁点松弛…… 第239章 面容问题 云惊凰怔了一秒。 也就是这短短的一秒! 傅云燃才不管她是谁,一个擒拿手、将她迅速擒住。 还一个反剪,将她的手反到背后,快速给其戴上他自己研发的精铁手铐。 手铐之间连接很短,没有铁链。 将两只手固定在一起,无人能够解开! “小样!” 傅云燃冷哼一声,抓住她就往路上拖。 他一只手控制云惊凰,一只手去看傅盛临递来的纸条。 顿时! 傅云燃瞳孔地震。 这人…… 竟然是为了他们好?是来提醒他们的? 他手中的动作顿时轻了些。 也就是那一刻、 傅盛临敏锐地发现面具的问题,手抬起、 “哗!”的一声,将她脸上的面皮扯下。 那一刻—— 云惊凰那张精致又艳丽的面容呈现在他们眼前。 傅盛临和傅云燃看去,同时惊诧。 “云惊凰?” “竟然是你?” 云惊凰也彻底懵了。 主要今日的事太过紧张,稍不注意迟一点,两个哥哥又会是傅承祁的下场! 她还要想办法赶在他们前面来,所以易容时相对稍微粗糙了些…… 傅盛临原本还和缓的神色,顿时冷沉下来: “原来是你! 你特地送来此信,是不是巴不得歌儿死于贼人之手?” “我……”*#…… 云惊凰还没说话,傅云燃又道: “你在赢宫祸害战王就算了,如今又跑出来易容成这个样子? 说,你与那些绑匪到底什么关系!你安得什么心思!” 云惊凰真想两巴掌扇醒两人。 她急得飞奔而来,他们竟然…… “咚!” 傅云燃见她没说话,一脚踹在云惊凰小腿上。 “问你话你没听见吗!赶紧给我老老实实交代! 你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要说歌儿是自导自演! 你怎么知道京歌被绑架?还是那些绑匪从一开始就是你指使的?” “呸!” 云惊凰终于没忍住,也抬起脚,“咚”的一脚重重踹在傅云燃身上。 “傻狗!我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她都被绑架,我把消息一散播,她这一辈子就彻底毁了。” 一个女子被采花大盗绑架,这辈子都别想嫁出去。 “我至于跑到这儿来冒死给你们通风报信吗?” “你……” 傅云燃被踹了一脚,又气又怒: “你向来胡作妄为,手段卑劣,谁知道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云惊凰:…… 要不是看在血缘关系上,也不想他们死在云京歌手上,她才懒得多管闲事! 她压着怒火提醒:“不管你们信与不信,去之前做点防身的准备。 不然此去一定有去无还!必死无疑!” “闭嘴!” 傅云燃又愤怒地踹她一脚: “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觉得京歌真会谋害我们亲哥哥吗? 歌儿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别说傅云燃不信。 就算是见多识广的傅盛临,也不相信。 若这些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他还会多考虑几分。 但云惊凰从小就多次针对云京歌,伤害歌儿好几次。 云惊凰就是京中“不学无术”、“卑劣无耻”、“胡作妄为”的代名词! “呵……” 云惊凰忽然冷冷一笑。 她举起自己的手,当着他们的面。 “嚓!” 拔掉右手食指上的一个指甲盖。 傅盛临和傅云燃被她的动作惊住,移目看去。 就见那指甲盖是覆盖在真指甲上的一个仿真装饰。 伴随着揭开,里面的指甲映入眼帘。 有一条愈合的疤痕,已恢复完好,但能看出被人踩裂过的痕迹。 而那指甲颜色更是紫黑色,哪怕伤口痊愈,那指甲也因为重创、至今变了颜色! 云惊凰冷声道:“看到了吗? 这是傅承祁遇刺那一夜,我去验尸房找他。 我说了相同的话,可他的反应和现在的你们一模一样! 还将我推翻在地,踩裂我的手指!” 从此,她的右手食指再不是白皙如葱,指甲是一片紫黑…… “可是后来呢……” 后来,傅承祁从丞相府离开,就遭遇刺杀,至今昏迷不醒! 她之前判定最多半个月就会醒来,但没想到那神秘毒素那般诡异。 即便血液置换过,还影响这么久…… 云惊凰冷笑道:“你们今日若不听劝,若不做任何准备贸然前往,定然是和傅承祁一模一样的下场! 甚至、会比他更惨!” 傅盛临和傅云燃皆有片刻的恍惚。 总觉得女子那双眼睛、那口吻,不像是骗人。 尤其是她那泛黑的食指之间,莫名印刻在他们心底,刺得他们心脏都在疼。 但也仅仅只是片刻,那种奇怪的感觉就转瞬即逝。 傅云燃最先反应过来,盯着她质问: “可笑!你是想说九弟也是被京歌所害? 简直是胡说八道!一派胡言!” “你知不知道、自从承祁受伤以来,歌儿每日都在坚持给他熬养生药膳,每日坚持送到承祁院! 哪怕她进不去,她也一定会送去,不论风吹雨打,就为了让承祁醒来时、能第一时间有口热汤喝!” 她所作的一切,整个辅国公府全看在眼里。 “歌儿这么善良的人,她照顾承祁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伤害承祁!” 傅云燃觉得和这种蛇蝎心肠的人多说半句,都是在浪费他的时间。 傅盛临也觉得,她这些话完全是无稽之谈! 云惊凰却冷笑反问:“若她是想寻找机会进房间、想趁机杀人灭口呢? 若她就是故意做戏、洗清她的嫌疑呢?” “你!” 傅云燃怒不可遏,“唰”的一声拔出长剑指着她: “够了!你给我闭嘴,歌儿不是你想的这种人! 她再是犯过小错,也不可能残害至亲!” “至亲?你确定是真的至亲吗?” 云惊凰幽幽冷笑,点醒他们: “有没有可能、她压根就不是你们的亲妹妹?” “赵如蕙嫁入丞相府,饱受欺凌。 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生来就受人鄙夷,生产当夜,狸猫换太子! 云京歌,并不是你们辅国公府嫡女所生的千金!” 轰! 如此话语,如同一个惊雷从天而降。 傅盛临和傅云燃身躯皆是狠狠一僵,控制不住地幻想了下那个场面。 他们宠了十九年的妹妹,不是亲生的? “怎么可能!” “闭嘴!云惊凰!你简直就是个疯子!” 傅云燃双目赤红,握着剑的手都在愤怒的颤抖: “歌儿不是我们亲妹妹,难不成你是? 你知不知道歌儿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 她的品行和姑姑一模一样!她长得也和姑姑很相似! 尤其是小时候,外公说她们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傅瑜君是江南风的温婉美人,云京歌的长相也是如此。 而云惊凰……过于艳丽、立体,完全不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云惊凰才想起一件事。 对了! 第240章 仁至义尽! 当年,宋嬷嬷是一直跟在赵如蕙身边的人。 宋嬷嬷来自高利国,那边的人擅易容、整容、捏骨。 他们会一种独特的手法,从小对婴儿的骨骼进行捏治,可以让人的长相发生改变。 云惊凰记得自己小时候,有一次不小心被宋嬷嬷撞到。 宋嬷嬷手中滚烫的水洒了她半边脸! 那时候她才两岁多,小小的脸被烫得起了一堆果子大小的泡。 赵如蕙装作急得不行,立即找人给她医治、治疗。 可请来的郎中皆是无能之人,说她必定毁容。 还是傅瑜君可怜她,为她请来一位神医,治疗她脸部皮肤。 婴儿的皮肤恢复度很佳,倒总算没有毁容。 但那个时候! 宋嬷嬷就每天给她上药,还为她捏脸,各种手法乱揉。 那时候她不懂,只知道叫疼。 可宋嬷嬷说是神医安排的手法,可以促进药物更好的吸收。 现在想来,赵如蕙恐怕是看她面容开始与傅瑜君相似,就对她下手! 还对云京歌进行捏骨,早已把一切后路全考虑到了! 云惊凰只得将目光落向傅盛临: “我知道这一切听起来匪夷所思,但傅三公子你走南闯北,应该去过高利国,应当知晓高利国易容的鬼斧神工吧? 改变微调容貌,也不是什么艰难的事!” 傅盛临高坐马上,眉心紧紧皱起。 傅云燃却半个字不想再听:“够了!” “我让你闭嘴!不准再诋毁歌儿!你聋了吗!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手中的剑愤怒朝着云惊凰划去,是要给她一些教训! 云惊凰眸子一眯,准备躲开。 可她手被后拷着,只能脚上一个旋转。 “嚓!” 那锋利的长剑还是从她的肩膀左边、划至肩膀右边。 一条长长的伤口现出,鲜血淋漓。 云惊凰疼得呲牙。 傅云燃却毫不心疼,还冷冷盯着她: “云惊凰,如此谎言你都说得出口,到底还有什么事是你做不出来的!” “你是不是想害死云京歌,然后让我们傅家人把你当做妹妹?把你捧在手心宠着?给你荣华富贵?” 他说着,看向傅盛临道: “三哥,别再听她说那些扭曲是非黑白的话! 你忘了她小时候就想抢京歌的东西,还2岁就杀宠物猫、3岁暴打全京城千金! 我们傅家九个公子,个个身正清白,怎么可能有她这种道德败坏、心狠手辣的妹妹? 我傅云燃的妹妹要是是云惊凰这种人,干脆直接一枪崩了自己!省得丢人现眼!” 傅盛临想到那些桩桩件件,再看着那张与傅瑜君半点不相似的脸,也冷冷一哼。 “庶女果然是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的东西!” 云惊凰许是太痛,脸色惨白,目光也更加薄凉。 果然…… 即便说出真相,也不会有人信她。 所有人只会觉得她居心叵测、不知廉耻! 恰巧这个时候,去追人的满堂、郝铁等人赶了过来。 他们禀告:“公子,那黑衣人身形奇特,属下等跟丢了……” 傅盛临这才敛眸,“无碍,不必再追,先将云惊凰带去刑部,严加调查!” “对,哪怕严刑拷打,也要撬开她的嘴,让她承认她的居心叵测!” 傅云燃说着,将云惊凰朝着郝铁等人一推。 虽然她是赢王妃,但鬼鬼祟祟易容、持箭试图行凶、埋伏在朝廷命官所过之地! 单凭这些,就足以定她居心叵测之大罪!省得她再回去祸害战王! 郝铁等人立即控制住云惊凰,还关切地问: “那大小姐那边……” “无碍,我和三哥自然会救下她。没有命令,你们不可轻举妄动!” 傅云燃说话间,翻身坐上马匹。 他盯了云惊凰一眼,冷冷一哼。 “唰!” 一鞭子抽在马身上,马瞬间朝着前方狂奔而去。 傅盛临也不再多看云惊凰半眼,策马奔向城荒庙的方向。 他们还是要去救人!半个字也没听进去! 云惊凰被郝铁等人控制着,脸上只剩下清冷、淡漠。 从小都大,她被误会的次数太多太多了,也不差这一次! 既然他们执意要去送死,那也怪不得她。 她已仁至义尽、问心无愧! 只是…… 人可以不救,她的计划不能就此终止! “赶紧走!” 郝铁等人押着她,准备将她往马背上拖。 云惊凰被反在背后的手中,忽然多了一包药粉。 她手朝着空气中一抛。 顿时,无形的粉末在周围飘散开来。 紧接着…… 郝铁等所有人、“咚咚咚!” 一个接着一个倒地晕厥。 那是医疗包里的失魂散,可以让人昏睡至少三个时辰! 云惊凰屏息,大步走远。 远离药物作用范围后,她才准备翻身上一匹马,离开。 可是手被手铐拷住,压根没法动作。 锁骨下那长长的伤口更是鲜血直流,疼得要命。 如此一来…… 正在这时! “咻……” 几抹黑色的身影从远处林中飞身而来,落在云惊凰身边。 他们皆戴着面具,看不出任何长相。 “王妃……” 男子的声音清贵温润,又饱含急切、担忧。 是容稷! 他带着人赶来了! 云惊凰之前在和傅云燃打斗时,就知道落在他们手上,定然不会有好下场。 所以她在不经意间、早已放飞信号弹。 此刻,容稷带着镇南军中轻功最好的八人赶来,就看到云惊凰身上全是血。 尤其是那一道伤口,那么长!触目惊心! 八个大男人眼眶顿时绯红。 云惊凰是他们镇南军的掌中宝!竟然伤成这样! 容稷扶住云惊凰,保持冷静命令: “拿钥匙!” 有护卫去旁边的郝铁等人身上找钥匙。 很快,总算从郝铁身上找来,并赶来为云惊凰打开。 云惊凰双手获得自由,顾不得什么,从衣袖中拿出一张纸条递给容稷: “容世子,模拟其上笔迹,给傅司霆、傅国公、云震嵘等所有人,全数射去密函! 切记,速度要快,以最快速度将他们引起城荒庙!不可暴露你们的身份!” 容稷明白她的用意,却担忧道: “你的伤……” 他想为她处理下伤口。 可云惊凰却说:“来不及了,这么好的机会千载难逢,绝不能错过! 先办正事,伤我自会处理!” 容稷看她两眼,面具下的神色尽是担忧。 最终,他只能松开搀扶她的手,从衣袖中拿出一瓶上等金疮药递给她: “好,我会按计划进行。” 容稷带着所有人将现场清理得干干净净。 尔后,不得不飞身离开,前去周密部署。 云惊凰在他们走后,拿着那金疮药往自己伤口上随意倾洒。 再加上自己医疗包中的药物,很快,伤口鲜血止住。 她顾不得缝针,到了无人之地,又易容成另一个的模样,眸色一片深沉。 云京歌。 即便今日救不下傅盛临和傅云燃、 但有些面目,也是时候当众揭穿了! 第241章 自责悔恨 城荒庙。 这是坐落在城外二十里远的一座破庙。 曾经香火鼎盛,后来出了些意外,从此衰败,才有荒庙之称。 傅盛临与傅云燃两人策马而来。 起初两人因云惊凰的话,多多少少怀疑有诈。 他们投石问路,提高警惕,却一路安然地到达庙宇前。 满庙狼藉,那巨大的佛像也脱了漆,显得有些狰狞。 尤其是现在已是黄昏十分,光线十分暗淡,庙子显得更加荒凉。 而在那庙中! 一袭白衣的云京歌被双手反捆在一个椅子上,周身全是血!鲜血淋漓! 她晕厥过去,一张脸惨白如纸,头发汗湿地黏在她脸上。 乍一看去,就像是受过酷刑!就像是已经死去的一具尸体! “歌儿!” 两个男人同时出声,声音里饱含焦急。 这是他们从小呵护到大的掌心宝,也是他们唯一的妹妹! 她向来优雅,被宠得跟公主一般,何曾这么狼狈过! 亏得他们听了云惊凰的鬼话,浪费那么多时间! 歌儿伤得如此之重,怎么可能是自导自演! 傅盛临什么也顾不得,大步就往殿内走。 傅云燃也紧随其后,只想第一时间到达歌儿身边。 两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死也要救下歌儿! 可—— 就在他们大步走进荒庙的下一刻、 “咻咻咻!” 无数利箭从前方的巨大佛像射出。 密密麻麻、如同箭雨! 傅盛临眉心顿时皱起。 “有诈!” 当真有诈! 傅云燃也瞳孔地震,难以置信地看着无数利箭射来。 云惊凰那女人,说得竟然是真的? 但惊诧只是瞬间。 “三哥!小心!” 傅云燃条件反射地拔出长剑,朝着前方不断挥砍,破开那些利箭。 他护着傅盛临准备往后撤退。 可是! “咻咻咻!” 右边、左边、全都射出密密麻麻的弩箭! 就连后方的入门处,也射出箭来! 犀利的箭又迅又猛、从四面八方朝着他们围射。 他们就像是被包围在其中的困兽! 傅云燃虽然武功还算不错,但是无死角的箭雨循环往复! 这是机关弩箭!持续不断,不会停止! 他也无从突破,只能尽力用剑劈开、防护。 傅盛临还只有简单的防身武功。 面对如此绝境,毫无招架能力。 只是短短片刻。 “咻!” “咻!” “咻!” 有的箭射在他们腿上。 有的箭从后射在他们脊骨上。 有的箭还射在他们的肩膀处! 若不是躲闪而过,那箭就射在他们的心脏上! 傅盛临和傅云燃清楚感觉到剧烈的疼痛从四面八方传来。 四肢五骸、全在剧痛。 他们闪躲的动作越来越慢、全身流出漆黑的鲜血。 可这一刻,他们意识变得更加清晰。 周遭的景象像放了慢镜头。 最后一缕夕阳的光斜斜洒落进来,残阳如血。 他们眼睁睁看着一支支弩箭在眼前放大。 耳边,不断回荡起云惊凰的话: “若不做任何准备贸然前往,定然是和傅承祁一模一样的下场! 甚至、会比他更惨!” “至亲?你确定是真的至亲吗?” “有没有可能、她压根就不是你们的亲妹妹?” “赵如蕙嫁入丞相府,饱受欺凌。 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生来就受人鄙夷,生产当夜,狸猫换太子! 云京歌,并不是你们辅国公府嫡女所生的千金!” …… 这些骇人听闻、听似天方夜谭的话,竟然全是真的! 那个他们宠了十九年的妹妹,竟然不是他们的妹妹,而是他们最厌恶的、青楼庶女! 他们被云京歌骗了整整十九年! 欺骗也就罢了。 他们到底宠了她那么久,可她竟然真的、这么无情地想杀了他们! 而那个被他们欺负的云惊凰,亲妹妹,自幼被他们鄙夷如沟中老鼠。 她却赶来救他们……冒死提醒他们…… 可他们没信她的话,还误会她、冤枉她、伤害她! 他们犹然记得翻身上马时、云惊凰那伤在不断流淌着鲜血,脸色是那么惨白,失望…… “噗!” 傅盛临当场吐出一口鲜血。 他身体站不住,“咚”的一声单膝跪在地上。 却什么也顾不得,沾血的手指快速落在地面,准备给他人留下线索。 可! “咻!” 还没在地面留下只言片语,一支弩箭倏地射在他的胸膛! 身后还有利箭射来,射击在他的后背。 傅盛临那向来高贵的紫色身影,“咚”的一声倒在地上,再无声息! “三哥!” 此刻的傅云燃也杀红了眼。 一种巨大的痛苦、悔恨、懊恼、自责,如同涨潮般淹没着他。 若他方才耐心一些,听听云惊凰的劝该有多好…… 不,即便他死,他也是活该!自找的! 他做得最错的事,是刺了云惊凰那一剑! 她好心来提醒他们,他却伤害她。 那一剑该是多疼……他是哥哥啊!他怎么能伤她! 若他当时冷静一些,没有刺她那一剑、该有多好…… 不!他不甘心! 他不甘心就这么死了!带着遗憾死去! “云京歌!为什么!为什么!” 他多少次豁出命地保护云京歌,三哥待她也不薄。 她怎么能如此愚弄他们一生!欺骗他们一辈子! 傅云燃双目赤红着,如同泣血。 他持着剑,不断朝着前方“昏迷”的云京歌挥砍而去。 他想问一句为什么!他死也不会瞑目! 可! 还没靠近云京歌,在离她还有一米之地、 “咻咻咻!” 正前方射来的利箭,如同射马蜂窝般,全数扎在他的身体上! 肩膀、胸膛、腹部、腿部,千疮百孔! 傅云燃恣意自傲的身躯,也“咚”的一声跪地。 又如同断掉的石像,轰然倒下。 利箭还在射着,地面的两个男人,身下血流成河,再无动静! 即便如此,利箭还是又往他们身上补了几箭。 最终、 一切恢复寂静。 最后一缕残阳小时,淹没在地平线。 天,在刹那间黑了。 整个过程,也就是半盏茶不到的时间。 本来荒芜的破庙中陷入宁静,只剩下遍地的箭,和满地横流的鲜血。 佛像下。 云京歌一直坐在那里,被捆在那椅子上,看起来五花大绑,全身是血,惹人心疼。 到这一刻,她才缓缓睁开眼睛,缓缓抬起头来。 看到眼前灰暗的景象、看到死在她跟前的两个男人时、 她的双目、也在顷刻间一片绯红。 第242章 为什么! “三哥哥……六哥哥……” 她的声线颤抖着,身体也在微微地颤抖。 没有回应…… 只有好多血……好多血…… 向来好端端的两个哥哥,就这么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 云京歌忽然仰头,疯狂地大笑起来。 笑得身体颤抖、笑得眼泪也流淌而出。 是成功了吗? 她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云京歌笑了好一会儿,才停止下来。 她双目绯红地凝视着地上的两具尸体。 “别怪我……别怪我……” “是你们逼我的!全是你们逼我的!” “我也不想这样……我也不想双手沾满鲜血……” 云京歌说着,身上的绳子自然而然松了。 她的手拿到自己跟前,痴痴地看着: “我这么白……这么好看的双手……怎么能沾上鲜血…… 我也想一直优雅、一直冰清玉洁啊!” “可你们非要逼我……为什么要逼我!” 她的目光怨恨地落在傅盛临身上: “不就是百万两黄金吗?你给我不就好了? 你那么多银子,富可敌国,给我一百万两银子怎么了!” “还有你!” 云京歌还起身,走到傅云燃跟前,抬起脚就朝着傅云燃身上踹。 “什么六哥哥!口口声声说这辈子护着我,可你却去护别的女人! 你军器部的大门,甚至不让我进! 你知不知道、站在门口想着要进去的我,那一刻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狗都没她可怜! “明明我才是你的妹妹!我走到今天,花了多少心思、费劲了多少努力!为什么我还要摇尾乞怜!为什么我比不上一个男人婆!” “我才是高贵的嫡小姐!我怎么可以那么卑微!我凭什么卑微!” 云京歌就像是疯了一般,对着两具尸体斥骂着。 昏暗的破庙里,佛像狰狞,可满身是血的她显得更狰狞! “哈哈哈!哈哈哈!” 她还踉跄地后退了好几步,疯狂地笑着,又疯狂地盯着他们: “是你们逼我的!” “真的是你们逼我的!” “你们活该!全都活该!” “伤我云京歌者,全都该死!” 那疯狂偏执的声音在破庙不断回荡。 荒庙外。 一大群人借着夜色、悄无声息赶来时,看到的就是那一幕! 向来高贵优雅的云京歌、站在血泊里,说出那些疯狂的、恶毒的话,像个疯子! 而那一大群人,有辅国公,有云震嵘,有大哥傅司霆。 还有跟着云震嵘来的陈之蔷一家。 以及当时正在和傅司霆议事、一同赶来的帝长渊。 还有一人、便是黄一笙! 收到那箭信时,傅老爷子第一时间担心云京歌受伤,所以让人快马加鞭,将神医也一同带来,以防万一。 没曾想! 看到的却是如此一幕! “云京歌!” 傅老爷子再也忍不住,厉声呵斥出声。 那声音大如洪钟。 云京歌站在殿内,本来还沉浸在喜悦之中。 她想,傅云燃死了也就死了,反正这个哥哥没什么用。 而傅盛临死了,那里面所有的金砖全是她的了!从此她再也不用为金银发愁! 可! “云京歌!” 如此一句雷霆之怒,顿时拉回她的思绪。 云京歌回头看去,就见庙外有人升起火把。 而在那火把之中,乌泱泱一大片人! 有外公,有大哥,有父亲…… 甚至、还有她最在意的、长渊殿下! 她身体突然一怔,整个人如遭雷劈般,狠狠僵在原地。 他们…… 他们怎么来了…… 他们看到了刚才那一幕吗…… 傅老爷子大步走进破庙,有护卫撑着火把。 火光照亮整个狼藉的大殿。 映入眼帘的,就是满地的弩箭,以及全身多处被射穿的傅盛临、傅云燃! “盛临!云燃!” 傅老爷子身体都在颤抖,立即大声喊: “神医、救人!救人!” 云惊凰之前就料到傅家人会请她随行而来。 这次她易容得极好,快速敛下一切思绪,大步走上前。 看到两个哥哥的惨相时,她身躯也狠狠一怔。 两人全身上下、几乎全被射了十几箭! 鲜血已经快要流尽、身体千疮百孔! 再是觉得他们活该,但她还是赶紧蹲下,为两人检查情况。 傅老爷子知晓、叫神医不过是多此一举。 他们已经死了……他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他的两个孙子,正值风华的孙子,就这么死去! 他一把年纪,自诩辅国公府管理得极好,其乐融融。 可如今……却是白发送走黑发! “啪!” 傅老爷子抬起手,一巴掌狠狠甩在云京歌身上。 云京歌被打得摔倒在地,雪莹的面容瞬间浮现起五个巴掌印。 傅老爷子居高临下、目眦欲裂地盯着她: “为什么!” “为什么!” “歌儿,你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 “你怎么可以杀害你自己的亲哥哥!他们是从小宠你、爱你、疼你的亲哥哥啊!” 云京歌整个人被打懵了,脸颊火辣辣地痛。 她对这一切也完全没反应过来。 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来这么多人!而且来得速度这么快! 按理来说,她只安排人给傅盛临送去信件。 以他们的谨慎程度,不至于闹得满城风雨。 即便要传信,但挨个传来传去,至少会迟上半个时辰! 但就这么一刻钟时间,他们全来了……这么多人都来了…… 云震嵘也走上前,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这个绝美的女儿,一脚狠狠踹上去。 “让你说话啊!你为什么要如此做! 他们是你的亲哥哥,你怎么可以做出如此歹毒的事!” 往日里高贵的云京歌,就像是一条狗般被人踢。 傅司霆站在门外,整个人更是一片肃寒,冰冻三尺,宛若从地狱走出来的阎罗。 那盯着她的目光,近乎要将她毁灭! 帝长渊。 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子,曾经见了她总是温润一笑,看到她受点伤,也会立即让人送来宫中最珍贵昂贵的药物。 可这一刻、他也远远站在,一身霜白,满目薄凉。 所有人……全在盯着她……厌恶她……鄙夷她…… 第243章 灵魂质问 云京歌几乎是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消化、并接纳这一事实。 向来优雅端庄的她、竟然被人看到了那么恶毒的一面…… 但她到底是云京歌。 她知道她不能输!她不可以就这么毁了! 她看了眼角落里治病救人的黄一笙。 明明那两人早已没有呼吸,血都流干了,不可能醒过来。 但她还在那里折腾着,一会儿时间已全身是汗。 云京歌敛眸,忽然瘫软般地坐在地上,崩溃而慌张无措。 “为什么……我……我怎么疯了……我怎么会做出如此事宜……” 她还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双手不知何时沾满鲜血。 她眼中满是惊恐:“我竟然……竟然真的伤害了我的亲哥哥……我……” 她忽然又抬头,恐慌地哭着看向傅老爷子: “外公……呜呜……歌儿好像是疯了……歌儿是被逼疯的…… 六哥哥……六哥哥他曾经说我是他最喜欢的妹妹……说会永远保护歌儿……疼着歌儿…… 可是近日……歌儿生病了他也不管,他只顾着去追别的女子……将歌儿丢下不闻不问…… 他还和歌儿保持距离,哪怕歌儿辛辛苦苦两个时辰做了糕点过去,他也转手就送人,还不让歌儿进军器部大门一步……” “明明曾经……歌儿是所有哥哥们最喜欢的人啊……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所有哥哥都不再喜欢歌儿……所以哥哥都很厌恶歌儿…… 歌儿害怕……歌儿没有娘亲疼……歌儿害怕哥哥们也不再喜欢歌儿了……只剩下歌儿一人……” 云京歌说话间,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滚落。 那种小女生的害怕、忐忑、脆弱、无助,被她表现得淋漓尽致。 她还说:“还有三哥哥……那日宫中发生那样的事……歌儿已经够难过了……已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世间…… 可三哥哥还说我如今身子毁了,没有人要……他说要将我嫁给钱家大公子……” 钱家,是傅盛临商业上的一个左膀右臂,帮着一起打理商业的家族。 “他们虽然声望极大……可是外公……你知道的啊……歌儿从小不喜欢钱财,不喜嫁入经商之家…… 歌儿一再哀求三哥哥,说我不愿意,可三哥哥执意说那已是我最好的归宿……还警告我不要好高骛远…… 三哥哥甚至说要约外公和大哥所有人,明日就定下我的婚事……” 云京歌说着,眼泪更是滚落:“歌儿害怕……歌儿不想被当个秽物一般……就那么嫁入商贾之家……歌儿也不想变得满身铜臭……歌儿真的好害怕……好害怕啊……” 她哭得梨花带雨,又崩溃仓惶,像是个误入陷阱里的迷鹿。 傅老爷子忽然想起那件事。 傅盛临的确让人来报信,说明日有要事相商,关于歌儿之事。 原来是…… 还有傅云燃,他们私底下竟然那般欺负歌儿? “哼!” 云潇潇忽然站出来,冷声道: “就算是傅六公子稍有冷待你,那又如何? 这十九年来,傅六公子一直围着你团团转。 最近他只是忙武器的事、忙公事而已。 还有你所说的军器部,那本就是国之重地。 以前让你进去,是情分,如今不让你进去,是本分! 你就因为这么小的事情,就要害他性命?” “我……” 云京歌还没说话,云潇潇又道: “还有傅三公子……他虽说是给你许配婚事,是不是许配钱家,现在谁能给你证明? 况且就算是,他往日待你如何,我们所有人全看在眼里! 给你金银,他从不计较; 你所有的吃穿用度,奢侈物品,全是他为你一手包办。 乃至你所穿的每一套华丽锦衣,是他成立的盛锦房,网罗天下一品绣娘,为你而开! 如今他只是指点下你的婚事,你就忘却他的一切善待,将他残忍伤害?” 云潇潇单是说着,就头皮发麻地道: “你简直是狼心狗肺!蛇蝎心肠! 是不是所有对你好的人,哪怕掏心掏肺对你,只要稍有不如意,你就会对他们下手?” “连你的三哥哥、六哥哥你都能杀害,是不是往后你还会弑杀你的其他哥哥?或者弑杀亲父、弑杀你的亲外公?乃至弑杀所有亲近你之人!” 此话一出,现场所有人身形皆是怔了怔。 是啊……不想则已!一想惊人! 傅云燃、傅盛临对云京歌是何其的好,可她竟然杀害…… 傅司霆眸色更为森寒。 云震嵘作为丞相,后背也渗出细汗。 帝长渊那张清贵绝伦的面容,更像是笼罩起迷雾。 他之所以选择云京歌,是因她身份高贵,还有心计,能成为他的一大助力。 但如此心思恶毒之人放在枕边,又是否能让人安寝…… 云潇潇继续炮轰:“况且为了杀害他们,你还自导自演,说你自己被绑架。 让整个傅府、整个丞相府为了你而提心吊胆! 你心安理得地利用所有人对你的宠爱,弑杀亲哥,这是多么无情歹毒的手段!你如何狠得下心? 还有这满地的弓箭……” 云潇潇看了眼,“这么多弓箭,还有机关术,你哪儿来的?你是不是涉嫌私藏兵器? 你是不是居心叵测、试图谋逆造反?”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全场人脸色巨变。 是啊! 这么多弓箭,一旦查起来,这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别说丞相府,就算是整个辅国公府都要被一并株连! 云京歌明显看到所有人对她的警惕、猜忌、愤怒。 她慌乱地摇头:“不……不是这样的!我没有私藏兵器…… 是……是狼阁……东秦的杀手帮…… 只要找他们,给予一万两,他们就会制定出相应的计划…… 这些全是狼阁准备的……我什么都不知晓……我也不知道他们竟然会用如此狠毒的手段……” “呵。 你不知道,你还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你面前?不知阻止? 而且你还和江湖狼阁有所勾结?你堂堂云大小姐,竟然去找那种上不得台面的组织?” 云潇潇厉声追问:“况且你明知狼阁是杀人不眨眼之地,你竟然还敢让他们对付你的亲哥哥!把你亲哥哥的命交到他们手上? 是不是以后你还要买凶、让他们对付你的父亲、母亲、其他哥哥、乃至外公?” 所有人后背更是一阵冷寒。 若是云京歌伤害他们,到底是个柔弱的女子,他们兴许还能防备。 但云京歌竟然买凶!把他们的性命交给那些亡命之徒! 这单是想想,就足以让人汗毛直立! 第244章 削发为尼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云京歌捂着自己的耳朵,疯狂摇头,眼泪都被她甩得直彪。 她像是被逼入绝境的困兽,疯狂地哭泣着: “我也不知道我为何会做出这么恶毒的事……我明明不是这样的人啊……我怎么会如此糊涂…… 是云惊凰……对了……是云惊凰……” 云京歌忽然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看向所有人解释: “真的是云惊凰! 从小到大,歌儿在所有人的教导下,知晓要知书达礼、温婉善良。 歌儿也一直冰清玉洁、德善做人。 可是惊凰妹妹……她总是来找歌儿玩……她总对歌儿说,人生在世就该潇洒快活…… 她还教歌儿,说看谁不爽就该直接揍……谁若欺负就该直接杀…… 那日她回丞相府,还掌打宋嬷嬷,将宋嬷嬷打得嘴角裂开…… 她说那是潇洒畅快……恣意生活…… 她以前还告诉过我……如何去找那狼阁……” 云京歌说着这些,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眼中开始流出悲痛的眼泪: “歌儿也不想啊……歌儿一点也不想伤害哥哥们…… 可云惊凰那些话就像是魔咒一般,在歌儿脑海里不断回荡…… 近日哥哥们又冷落歌儿,三哥哥又逼着歌儿嫁入钱家…… 歌儿不知怎么就一时疯了……做出如此错事……” 云京歌忽然跪在地上,朝着傅老爷子挪动过去。 她拉住傅老爷子的衣摆,痛哭懊悔: “呜呜……外公……歌儿知错了……歌儿真的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才会做出如此错事…… 歌儿罪大恶极……任由外公责罚……求求外公倾尽全力,一定要救活两位哥哥啊……歌儿真的好难过……好心痛……” 说话间,她还哭得一抽一抽的,仿若真的喘不过气。 傅老爷子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女子。 这曾经是他最骄傲、最疼爱的存在。 他从小伴她成长,看她从个小小的可爱的粉团子,长大成高贵优雅的女子…… 往常每次看她一眼,他感觉心都能被融化。 十九年来,他也舍不得她掉一滴泪、舍不得她受任何惩罚。 若是小错,傅老爷子真的会原谅她……给予她最大的宽宥…… 可这事关人命! 两个原本还风生水起的两个孙子,就那么躺在那里,鲜血淋漓,毫无声息。 竟然弑杀亲哥……这是何其心狠手辣、丧心病狂! “你当真知错了?” 此时,一道冷厉的嗓音忽然响起。 云京歌怔怔地看向声音发源处,就见是自己的大哥傅司霆。 他一袭黑袍,如同夜色里的阎罗,威严高大,满身肃寒。 那眼中,是她也看不懂的情绪…… 但云京歌清楚看到了一丝柔软,比来时要柔软了那么一点点。 这便足够了! 云惊凰抿着唇梨花带雨,重重点头:“大哥哥……歌儿知错了……歌儿真的知错了……” 旁边的云潇潇气得想吐血。 看这情况……难道犯如此大错,傅家人还会原谅云京歌?包庇云京歌? 艹! 可—— 傅司霆薄唇冷冷翕起: “那从今日起,京歌便削发为尼,入大明寺,终身为三弟、六弟诵经超度!” 此话一出,全场怔住。 云潇潇也在刹那间惊讶。 削发为尼?做个尼姑? 傅司霆竟然做出如此决定?这次竟然这么狠? 云京歌更是身躯狠狠一怔。 大哥说什么? 是她听错了吗? 傅司霆居高临下盯着云京歌,眸底深处有一抹不忍,但更多的是理智。 “你已邪念入心,只有入佛门之地,才可洗涤罪孽! 京歌,这是你必去之地!” 说完,他雷霆万钧,看了寒冰一眼。 寒冰立即带人大步走上来前,准备去拖云京歌。 云京歌瞳孔地震,整个人全是震惊。 她竟然没听错? 大哥竟然真的要让她去做个尼姑! 她美丽的头发会被全数剃去……她会变得丑陋不堪! 女子出家做尼姑,她还会成为全京城的笑话! 就算往后回来,所有人都会耻笑她! 她堂堂云大小姐,怎么能被剃成光头做尼姑! 眼看着寒冰就要来拉她,云京歌紧紧抱住傅老爷子的腿。 “外公……歌儿知错了……真的知错了! 歌儿可以在家里为哥哥们抄一辈子的超度经,忏悔经,歌儿真的不想去寺庙啊! 寺庙会毁了歌儿的……歌儿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歌儿这一生都会毁了……” “外公,你看看歌儿……” 云京歌拉住傅老爷子的手,仰头凝视着他: “歌儿是你唯一的外孙女啊! 母亲已经凄惨,你还要让歌儿去那凄苦之地吗…… 歌儿从小被你们宠着长大……歌儿怎么受得了那般清贫的生活啊! 歌儿也不想去那冷清清的寺庙……那会再也见不到外公……再也无法孝顺卧病在床的母亲……” 傅老爷子垂眸看着跪地哭求的她。 向来高高在上的嫡女,何曾如此狼狈过。 这也的确是他傅家的唯一一个女子! 除了傅瑜君外,傅家两百年来,只有云京歌这么一个女儿! “哼!”云潇潇见势不妙,又适时冷哼: “傅三公子和傅六公子是丢了命,你丢点头发怎么了?过得清贫点怎么了? 况且佛门是净地,不就正好净化你污浊的心灵? 你不去,难道还要任由其滋长,方便你以后害死更多的人吗?” “潇潇!” 陈之蔷终于开口制止她,看向傅老爷子恭敬地道: “傅国公,我家潇潇年纪小,口不择言,还忘您别和她计较。 其实大小姐说得也对,她是傅家所出唯一的女子。 九个公子又如何?哪怕她真害死所有哥哥,至少还能保住她一个大小姐不是? 九个儿子又如何能和一个女儿比?是不是啊? 女子送去寺庙,那这一生的确是毁了,还望您好好考虑!” 傅老爷子神色变了又变。 哪怕知晓她们是在这儿落井下石,可她们所言,不无道理! 一夜之间,死了两个傅家公子! 傅家九个儿郎,只剩下七个了…… 若是云京歌出了事,九个哥哥可以豁出命去救她,护她。 但被她害死,这意义完全不同! 用九个傅家公子的命,换一个心思恶毒的女儿…… 第245章 够了!闭嘴! 傅老爷子终究是做下决定,浑浊的目光中有多年官场浸染出来的很绝,也有一个老人的痛苦、无奈。 他看着跪在跟前的云京歌: “歌儿,你还是先去大明寺吧,你做出如此事宜,也该反省反省了!” 说完,他狠心撇开云京歌的手,转过身不再看她。 云京歌忽然被推到地上,如同被抛弃的破布一般。 她还没来得及再次抓住,寒冰已立即上前来抓住她,就要将她往外拖。 云京歌第一次面对如此绝境。 也是第一次,外公一家不再宠着她。 她第一次感觉到真正的害怕、痛苦、崩溃…… 她凄惨地喊着:“不……不要……外公……大哥哥……外公……” 那声音里满是慌张的哀求。 可所有人皆不再看她。 云京歌就眼睁睁看着那些人、曾经那么宠爱她的人,此刻变得如此绝情。 他们就像是变了个人般,再没有往日对她的宠爱…… 明明以前母亲说过,只要她努力习书习艺、努力变得优秀,就可以得到辅国公府所有人的庇护、宠爱。 她也一直废寝忘食,拼尽了全力。 在所有孩童玩耍时,她看书。 在所有孩童欢声笑语时,她练习琴棋书画。 在所有孩童肆意吃着喜欢的食物时,小小的她就已在控制饮食,逼着自己万物不过三,保持着自己的体重、身材…… 明明她已经那么努力,失去了所有快乐,没有童年可言…… 可现在……这些人还这么对她……说翻脸就翻脸…… “是歌儿错了……的确是歌儿错了……” 云京歌忽然撇开两个护卫的手,一袭白衣,血淋淋地站在大殿中央。 她凄苦地笑着,看着所有人: “是我错得离谱……兴许从一开始,我便不该来到这个世间…… 如今到了这一步……外公不再疼歌儿……大哥哥也不疼歌儿了……父亲也不保护歌儿……所有人都不再疼歌儿…… 歌儿去寺庙忏悔……又如何足够呢……又怎么能弥补呢……” 云京歌说着,嘴角扬起凄凉又可怜的笑。 她凝视着那些人:“外公……大哥哥……父亲……是歌儿错了…… 歌儿辜负了你们的厚望……歌儿已无颜再活下去…… 此生养育教导之恩,唯有来世再报……” 说完,她忽然向众人露出一个绝美又惨凉的笑容。 随后、转过身,朝着侧边的一尊佛像狠狠撞去! 速度之快、 一切只发生在顷刻之间。 所有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在那始料未及之下、 “咚!” 云京歌已重重撞在佛像之上。 “京歌!” 好几道声音同时响起。 可已经迟了…… 云京歌那柔弱的身躯、如同软泥一般朝着地面倒去。 云震嵘是最先奔过去的人,第一时间接住了倒地的云京歌。 可云京歌倒在他怀里,没有任何生气。 “京歌……京歌……” 云震嵘慌了,向来严厉的面容间难得的惊慌。 他抬起手叹云京歌的呼吸。 呼吸还在! 可是…… 额头撞出一个巨大的血窟窿,鲜血不断汩汩流淌。 “京歌!大夫!快叫大夫!” 云震嵘大声喊着。 傅司霆、傅老爷子两人,也在第一时间走过去。 就见云京歌额头被佛像的棱角撞破,鲜血直流! 她没有撞梁柱,没有撞墙,撞得是有棱角的佛像,是压根没给她自己留任何退路! 是真的想要寻死! “黄神医!” 傅老爷子声音有些颤抖地喊。 傅司霆的目光也看向旁边的黄一笙。 可云惊凰从进来后,就全身心投入救治两个哥哥。 此刻她还全神贯注、给他们的伤口挨个止血,神色间尽是生人勿近的清冷、干练、冷漠。 宛若在她眼中,只有地上那两具“尸体”,任何人也闯不进她的世界。 哪怕是他们的喊声,她也没有听见。 云潇潇忍不住道:“黄神医还没宣布两个公子的死亡,说明他们还有救。 现在是关键时刻,不能停。 至于云京歌……” 她切了声:“两个哥哥遍体鳞伤,她流点血也死不了吧?” “况且她好巧不巧,力度把握得刚刚好,再重一分真会死,轻一分又没这么惨。 她还故意撞佛像,就是故意想让你们以为她真的寻死! 你们该不会看不透她的心思吧?又要被她拿捏?” 傅司霆眸色一凛,犀利的目光扫向云潇潇。 云潇潇只感觉一阵寒意袭来,就像是冰冻三尺般。 但她还是鼓起勇气直视傅司霆,反问:“怎么?我说得不对吗? 云京歌在这个时候撞头,摆明就是不想被送去剃发出家! 她勾结江湖狼阁,买凶杀人,两条人命。 一个是东秦首富,一个是朝廷命官。 难道就因为她撞破一下额头,此事就这么算了吗? 只有傻子才会被她骗!” “够了!闭嘴!” 云震嵘终于厉声呵斥,目光犀利地盯向云潇潇: “如此场合,轮不到你一个庶女说话!” 他狠狠盯了云潇潇、乃至警告了陈之蔷一眼,才转而看向傅老爷子: “岳丈大人,虽然京歌今日所为,的确罪无可赦、罪大恶极。 但现在她这伤势实在太重,若是就这么送去寺庙,那边无大夫,等同于就是要了她的命!” 他到底是个父亲,看着气若游丝的女儿,眼中尽是不忍。 “就先让我带歌儿回京,寻大夫给她医治。 等她伤好之后,再送她去青灯古佛一生吧……” 傅老爷子看着满身是血的云京歌。 才短短片刻,她额头的窟窿流血越来越多,一张脸惨白如纸。 那伤口定然破相,留下终身的伤疤。 本就单薄的身形、更是宛若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 如此情况、他一个老人已再看不下去,只得道: “好,先送她回京医治吧……” 说完,又吩咐傅司霆: “司霆,你亲自回去,带着18名黑鹰卫严加守着!” 一来是照顾云京歌,二来,也是限制了她的自由。 方才云潇潇所言有理。 如此大事,辅国公府不会轻易原谅她! 待她一醒,自然还是要送至大明寺! “好。” 傅司霆看了眼满身是血的云京歌一眼。 若是往常,他定然亲自抱她,健步如飞离开。 可此刻,他只看向寒冰。 寒冰等人连忙抬来之前准备的担架。 一向高贵的云京歌就那么狼狈地躺在其上,如同只死猪般被抬离…… 护卫们看她的神色也不再那么恭敬,一切在无形中全变了。 傅老爷子又看向一旁的帝长渊,行礼: “长渊殿下,今日只是傅家的家事,让殿下见笑了。” 言下之意,此事不想闹到朝廷,闹到明面上,由他们辅国公府私下处理。 帝长渊敛眸,了然。 “好,傅国公保重身体。 我不便离宫太久,若有需帮助之处,尽可前来长渊宫。” 说完,他看了眼旁边那两具“尸体”,以及还在救人的女子,转身离开。 那清贵矜凉的身影,无人能看透他在想什么…… 第246章 两个崽子 帝长渊一走,云震嵘也赶紧去追傅司霆的马车,还用眼神叫走陈之蔷一家。 云潇潇回头看了眼,不由得冷哼。 傅家人到底还是舍不得云京歌死。 不过、好在他们没有就此原谅云京歌,没有改变送云京歌去剃发出家的决定。 看来她得去做些什么……推波助澜…… 所有人陆续离开后,现场只剩下辅国公傅老爷子,以及他带来的一些护卫。 云惊凰忙碌了许久。 从进来后,就一直在为两个哥哥做止血。 旁边的议论、纷争、决断,她全无暇顾及。 兴许是上天保佑,即便两个哥哥身上中了那么多箭,可所有箭里,没有一支箭射中心脏、或是大脑等要害。 而且! 傅盛临和傅云燃来之前、应当还吃了一粒护体丹。 那是流传在江湖上、极致昂贵的药物,可以解毒、续命。 单是一粒,就价值百万金! 傅盛临身上常备有三颗,当时为了保险,与傅云燃一人吃下一粒。 也因为这护体丹,吊住了他们最后一口气。 云惊凰赶来后,还喂他们多次服下之前救治周小儿的“地府还魂丹”。 只是伤口实在太多,遍布全身。 哪怕是止血、云惊凰也花费了足足半个时辰。 现在第一口气算是勉强拖住了,但身体太过缺血!若不能尽快输血,也会失血性死亡! 云惊凰抬眸,看向殿内的傅老爷子。 “傅国公,劳烦您带着所有人守在殿外,没有我的许可,不准让任何人进来!也不准让人偷看!” 傅老爷子眉头一皱。 听她这口吻,难道她还有秘法能救这两人? 不知为何,他对这个年轻的姑娘没有任何怀疑。 眼下他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那就劳烦黄神医了。” 傅老爷子一把年纪,还镇重地抱了个拳,才带着所有护卫出去。 一群护卫将破庙外面守得极好,形成一堵人墙。 他们全背对着里面。 云惊凰从自己提来的医药箱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血浆、针头等。 她找来木架,挂好血浆袋,开始手法利落敏捷地给他们输血。 鲜血一滴一滴、顺着输液管缓缓流入他们的身体。 云惊凰也顾不得休息,又在旁边用小炉子熬中药——破格救心汤 这是一道猛药,专治绝症,以及现代医学上已经放弃抢救的必死病人。 据医疗包资料记载,凡是心跳未停、一息尚存者,急投此方,1小时起死回生!3小时脱离陷阱!一昼夜转危为安! 云惊凰就这么中西结合着,忙碌了整整一夜。 直至天明。 本来满身是箭的两人,被白纱布裹成粽子,只露出两个脑袋。 云惊凰擦了把额头的汗,迈步走出去。 傅老爷子一夜未睡,一直守在外面。 也仅仅是一晚上时间,他头发全白,像是一夜间苍老了十岁。 看到女子出来,他身体微微一僵,却还是定定立着: “神医……你尽可直说。我、还受得住!” 云惊凰看到他满脸的皱纹、和通红的眼眶,因血缘关系,本能地心疼,安抚: “傅国公尽可放心,他们的命保下了。” “什么……” 傅国公身形狠狠一颤,难以置信。 那种情况,全身中箭,竟然还能救? 他这一晚,都只是在等着最后那一刻的宣布而已,也做好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准备…… 没曾想…… 云惊凰说:“只是他们失血过多,移回辅国公府后,还需每日坚持治疗。 他们还伤了筋脉,恐怕一个月不能下床,三个月不得练功……” “够了……已经足够了!” 傅老爷子苍老的目光中升腾起亮光,闪烁着激动、欣慰、失而复得的泪花。 “我本已做好最坏的打算,没曾想…… 这两个崽子真是命大! 你说的这些,对傅家而言、对两个崽子来说,都已是最好的消息! 神医……多谢神医!” 傅老爷子说话间,走上前就要朝着云惊凰跪地一拜。 云惊凰连忙扶住他:“如此大礼,草民受不起。” 这是她的外公。 虽然前世他们没有任何相处,这一世也没有。 但她知道外公撑起整个辅国公府,教养两个舅舅+九个哥哥,以及她的母亲。 一把年纪了,如今还在为国为民而奔波。 她之所以不计前嫌救两个哥哥。 一来,是因他们已付出惨重的代价。 若他们醒来,他们肯定还能指认云京歌一番。 二来,也是因为外公在来之前,一路上就对她百般恳求,要她无论如何要救他的外孙女。 若是她受伤,外公知道她的身份后,也会这么豁出一切来救她…… 云惊凰自然不忍心看着自己外公、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傅老爷子握着她手的双手都在颤抖。 “神医,你的医术远在小九、乃至整个御医院之上,何来草民一说! 你还是那三个崽子的救命恩人,就是我辅国公府的救命恩人!” 他恢复了几分中气,保证道: “只要你愿意,我辅国公府保你这一世平步青云、锦绣前程! 你有什么事要求,我整个辅国公府也必当全力以赴!在所不惜!” 云惊凰敛了敛眸,离辅国公府又近了一大步。 只是她暂时不想谈这些问题,只道: “先安排人把两位公子抬回去吧。” “好……好!” 傅老爷子开始安排。 抬死人的担架早已准备好,此刻护卫们轻手轻脚地将两个公子抬上去。 护卫们看到满地的鲜血、以及拔出来的那么多利箭,也无一不是惊诧。 如此严重的伤竟然还能救活…… 当真是鬼手神医!天下无双! 马车一路将人送回辅国公府。 为了方便照顾,傅盛临和傅云燃被抬到傅承祁所在的房间。 三个公子……齐刷刷躺了一排…… 云惊凰看了他们一眼,眸色微深。 这次的箭上也有毒药。 还有上次周小儿所中之毒,也是医疗包中未曾收纳之物。 这些毒并不是来自东秦,显然,云京歌有一处神秘的毒素来源。 许是和外邦勾结…… 若是能查明毒素来源,云京歌定然难逃勾结之罪! 还有昨夜,云京歌透露出了狼阁…… 看似说是买凶杀人,但定然不是如此! 兴许狼阁就是云京歌暗中的势力! 云惊凰眸色深了深。 搞定两个哥哥的事宜,那也是时候乘胜追击、再给云京歌一个重创了! 第247章 双重追击 云惊凰打算告辞离开,去检查部署好的一切计划。 忽然、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 管家从外面急匆匆地跑进来,跑得气喘吁吁,满脸慌张。 这是辅国公府的管家宗伯。 往常没人在家时,全是由宗伯打理着偌大的国公府,他很少这么乱了分寸。 傅老爷子眼皮狠狠一跳,立即看向他问: “何事?难道是京歌她……她不行了吗……” 那么严重的伤,兴许…… 他终究还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宗伯连连摇头,这才缓过气禀告: “老爷,不是大小姐,是…… 是国公府的护卫……被杀了5人!” “什么?”傅老爷子眼皮狠狠一跳。 这时,外面的家丁抬着5名护卫尸体来到门外。 5名护卫,全是国公府的精等护卫! 可此刻、他们咽吼处全中利箭,一箭封喉,死相凄惨! 宗伯痛惜地说:“先前大小姐出事,我等全数乱成一团,没有注意到这情况。 方才老奴巡院时,才发现死了五人!” “而且他们全是守在东边院墙的,东院墙,离这承祁院极近……” 后面的话他不敢继续说下去。 傅老爷子却身形狠狠一怔。 东院墙? 那就是冲小九而来? 再仔细看,5名护卫咽吼处的箭、与老三老六所中的箭,外形一模一样!尾部有个狼头标志! 而且他们伤口流出的鲜血颜色也一样,说明毒素也是一致! 也就是说……昨夜……云京歌还买通了狼阁的人,想趁乱杀了小九! 易周一直负责守护承祁院,此刻瞬间明白了些什么。 这是最好的时机! 他立即上前道:“老爷,昨日傍晚时分,的确有黑衣人在东墙神神秘秘。 好在有六公子安排的重甲兵一直守着,那些人才不敢冒闯。 而且……属下忽然想起,那夜刺杀九公子的刺客剑上,也有狼头标志!” 傅老爷子身体更是狠狠一颤,脸色在刹那间苍白。 小九也是被狼阁所害? 所以……这一切全是出自云京歌之手! 原来早在之前,云京歌就已买通狼阁做出如此恶毒之事,他们还全然不知! 傅老爷子心疼地看了床上的傅承祁一眼,又脚步颤抖地走出去,看向那些尸体。 天色早已大亮,5名护卫死不瞑目的模样,在日光下极其刺眼。 这些护卫,曾是他亲手培养,守在院墙外,用生命保障着整个国公府的安全。 用来预防外敌的护卫,却死在他们最信任的人手中! “作孽……真是作孽啊!” 傅老爷子苍老的身躯笼罩着痛苦、难以置信。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们辅国公府最宠爱的千金,会成如此恶毒之人!会做出如此恶毒之事! 云惊凰就在不远处看着,眸色微敛。 不会有人知道、 其实……这是她早前的部署! 她昨日还让容稷安排另一批人,守在城荒庙附近的出口,拦截撤离的杀手! 活捉一人,就能拿到他们的武器! 再趁乱赶过来,用狼阁那批武器杀人! 借刀杀人,就是乘胜追击、给云京歌罪上加罪! 至于这5人…… 全是云京歌养在辅国公府的细作! 前世整个国公府覆没,就有他们的手笔! 除掉这些细作,等同于一箭双雕! 傅老爷子不知情,只觉得悲痛交加。 蹲在地上,挨个给他们合上双眼: “放心,我会让那孽女、在佛堂里用一生忏悔!为你们所有人超度!” “老爷……” 宗伯心疼地走过去,将他扶起,又道: “老奴的话还没禀告完……” 傅老爷子刚站起身,腿又是一软: “还没禀告完?那个孽女到底还杀了多少人!做了多少坏事!” “这次倒也还没人命……就是……” 宗伯扶着他,尽量柔缓地说: “钟御医今日无意在许多物事上,发现了慢性毒……” 伴随着他的话落,有丫鬟端着一些托盘上来。 而那托盘上放置之物,全是云京歌送给他们的物品! 傅老爷子清楚记得、 那安睡枕,云京歌曾说: “外公,歌儿知你夜里多梦,特地学了些医理,花了三个月时间,亲手为你缝制的这枕头……” 那桌面盆栽小绿竹,云京歌曾说: “九哥哥,你整日看医书,十分伤眼,这是歌儿买来的文竹,亲自精心养了好些时日。 放置于你书桌,你不时看看,能怡心养眼。” 那安运符,云京歌曾说: “六哥哥,你经常接触兵器。 这是歌儿特地为你求来的安运符,挂与床上,定能护你平安顺遂。” …… 所有物品,全是云京歌所赠! 他们所有人全当做至宝,整日陪伴在屋内。 可上面竟然有慢性毒! 傅老爷子若不是经历得多,此刻一把老骨头非得活活气死! 即便是现在,他身形也狠狠晃了晃。 “她竟然早就想毒害死我们所有人? 她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她为何要做出这种事!” 到底是傅老爷子,生气之中,他其实还保留有一分理智、怀疑。 按理说整个辅国公府之前都那么宠着云京歌,云京歌不可能对他们动手才是! 云惊凰心头微微一跳。 其实、这些慢性毒也是她昨夜才让容稷放进去的!给云京歌的双重追击! 应该也是容稷引诱钟柏昌发现。 云京歌不蠢,不会做出这种明面上会被抓住把柄的事。 哪怕是害死人,她也想师出有名,合情合理。 但这是重创云京歌的最佳机会! 也是提醒傅家人的最佳机会! 云京歌经过这次事情,再想明面上动手,已经难如登天。 接下来的云京歌,极有可能会动用这些卑劣的手段! 那她便先发制人!断其后路!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易周一眼。 易周会意,适时道: “老爷,依属下之见…… 在我们所有人的认知之中,大小姐的确不太可能对辅国公府出手。 但、从昨夜之事来看,稍有不如意,大小姐就心生怨怼。 兴许早在之前,老爷和公子们无形中的什么话、或者什么举动,就令她心中起了报复之心!” 傅老爷子皱紧眉头,仔细去想。 对了! 第248章 全城皆知 歌儿送给他安睡枕那前些日子,他好像的确说过云京歌几句。 他让她少与李追风等人来往,别接受李追风赠送的任何物品。 云京歌却说做人要善待他人,不得打击、或伤了他人的心。 因为他们之间少有矛盾点,所以这件事他记忆有些深刻。 以前觉得云京歌善良,可现在想来,云京歌定然是被他们宠坏了,容不得一丁点反对的声音! 就因为这样一件事,云京歌就想害死他? 恰巧这时,又有家丁跑进来,慌慌张张地禀告: “老爷!不好了!出大事了!” 傅老爷子心尖儿狠狠颤了颤。 “还有何事!到底还出了什么事,一并说!” 本以为救活了两个崽子就万事大吉,没想到一浪高过一浪! 那家丁忐忑地禀告道:“是大小姐…… 不知道为何……今日一早、全京城都在议论,说大小姐弑杀两个亲哥哥、谋财害命,还有些编书先生绘声绘色地讲!” 傅老爷子瞬间松了口气,“就这等小事?” 那家丁皱眉。 小事? 往常关于大小姐的事,不全都是大事吗? 他补充道:“现在传得满城风雨,还全城热议,再不制止,恐怕会传遍东秦,甚至……” “哼!” 傅老爷子甩了下衣袖,终于站直站稳身体。 “这些全都是小事,说就说,任由他们去议论! 以前就是我们将歌儿保护得太好,才让她不知分寸,受不得一丁点委屈!” 仔细想来,昨晚发生那么大的事情,他还想着当家事处理。 就是这等纵容,才让云京歌丝毫没有分寸、胡作妄为、不知满足! 要是再不纠正,不让她去面对世人的指责、批评,她恐怕永远无法认识到她的错误! 傅老爷子看着眼前的一堆有毒之物,终于没有纵容之心。 他冷声命令:“给老大传话,为平息民怒,将大小姐送至冷院,不准任何人伺候她!让她自生自灭!” “老爷,这……” 那家丁眼皮一跳,总算反应过来。 老爷这些话,是默认了大小姐的所作所为? 他们心目中高贵的大小姐,当真是那么恶毒之人? 不可能吧?不可能吧! “宗伯!” 傅老爷子又吩咐:“你也去外面传令,就说我们辅国公府会处置好此事。 待大小姐伤好,定会送她至大明寺,让其削发为尼!面佛忏悔!” 宗伯眼皮也狠狠一跳。“老爷,这消息若是传出去,大小姐就当真全毁了!” “毁就毁吧。我辅国公府的人做错事,本就要受到相应惩罚!” 傅老爷子虽然周身有着悲凉,但更多的是一种常年浸养下来的风骨。 辅国公府之所以能辅佐君王九世,也是因为这正直、不阿。 宗伯明白过来,领命:“是!” “等等!” 傅老爷子又叫住他,补充吩咐: “将辅国公府里大小姐送来的所有物事,一并烧了! 再给所有公子传令、发信,任何人不得佩戴大小姐所赠之物!日后她送的任何物品,也不可触碰、收下!” 于是…… 丞相府内。 傅司霆本来守在玲珑院外,守了一夜,为云京歌找无数借口。 这几日兴许他们的确太冷落云京歌。 三弟竟想将京歌嫁入商贾之家,属实逼人。 云京歌是迫不得已,也是被逼无奈…… 可宗伯赶来,告知傅承祁及毒物之时。 他身形狠狠一僵! 原来并没有什么逼不得已,是云京歌骨子里早就坏了!坏得无法无天! “吱嘎……” 负责医治的御医恰巧提着药箱出来,擦了把额头的汗禀告: “傅大人,大小姐的伤虽处理好了,可窟窿实在太大,怕是要留痕。 是否需要去请神医……” “不必了!” 傅司霆终身尽是冷凛。 她该留着那个疤,一辈子提醒着她的所作所为!引以为戒! 送走御医后,傅司霆还吩咐: “红霜,将大小姐抬去冷院,从今日起,只可送粗茶淡饭,不可任何人近身伺候!” “大公子……”红霜眉心顿时一皱。 到底是跟了大小姐很多年,她担忧道: “往常大小姐清晨洗漱,都有四名一等丫鬟伺候,如今她还受了伤……” “那又如何?我傅家九个公子,哪个不曾自力更生、风餐露宿?” 傅家凡是生下来的儿子,2岁开始就得习基本的防身术,站木桩、倒挂树、冬浸冰泳……吃尽苦头。 10岁后,还会丢去森林历练3日,磨炼其心性、胆量、勇气。 唯独云京歌,因为是女子。 也因为他们所有哥哥吃尽了苦头,才想将最好的给她,让她一生快乐无忧。 没曾想,这些溺爱只是伤害!宠坏了她! 傅司霆盯了红霜一眼:“立即去办!” 于是…… 满身是伤的云京歌,还没清醒过来的她,就被抬到冷院,丢到了冷冰冰的院子。 这是一个破败的院子。 距离主院单是走路就得一个时辰。 屋内只有几十平方,旧木头床、断了一脚的桌子、歪歪斜斜的门…… 就连床上的被褥也是粗糙的布,再不是锦缎。 云京歌若是醒来,就能发现她的生活,就此天差地别…… 而且、 当天,全京城的热议又沸沸扬扬。 “云京歌弑杀两个亲哥!” “云京歌被丢至荒院自生自灭!” “京中第一名门嫡女、将削发为尼!” 本来只打算当做家事处理的事,就这么发酵到全城皆知、人人热议!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云京歌的笑话。 此刻,云惊凰刚离开辅国公府,易容成艾易老人的模样。 听着街上的热议,她皱了皱眉。 杀5人+毒物,是她的安排。 但昨夜她也在现场,为免惹祸上身,她不敢让人去传播。 而昨夜傅盛临从城荒庙回来后,还调派人手控制住了所有知情者。 尤其是云潇潇一家,全被控制在丞相府中,不准她们出去半步。 这事情是谁传扬出去的?还找了说书先生编排? 恐怕聪明的外公和傅司霆也会起疑,定然会调查一番…… 正思忖着,满堂跑来: “艾老,可算找到你了! 傅老爷和傅大公子有请!” 第249章 暴打主母 “老爷……” 赵如蕙莫名有些怕他,只觉得他周身的威压逼人。 她努力用轻柔点的声音喊他。 可云震嵘二话不说,大步走进来后、 “啪!” 响亮的一巴掌,狠狠甩在赵如蕙脸上。 赵如蕙被扇翻在地,耳膜里嗡嗡直响,脸颊更是火辣辣地剧痛。 嘴角开裂了!如刀被刀割一般,疼痛无比。 她捂着脸,抬头看向云震嵘: “老爷……你……你又打我!” 声音里已带着几分怨怼。 她什么也没做,云震嵘凭何打她! 云震嵘冷冷一哼,“我今日不仅要打你!还要打死你!” 说话间,他愤怒地上前,狠狠踹向赵如蕙。 “看看你养得什么女儿?你可知云惊凰对京歌说了些什么,把京歌带坏成了什么样的人!” “遇到不悦,想打就打?想杀就杀?弑杀亲哥?心狠手辣!” 每说一句,他就踹赵如蕙一脚。 “啊!” “啊!” “啊!” 赵如蕙摔在地上,被踹得连连直叫。 一个女人,丞相府的主母,一品诰命夫人。 就这么被云震嵘一脚接着一脚踹,狼狈得如条狗也不如。 院门口,还站着走来的陈之蔷、云潇潇等人,以及管家、和许多家丁、护卫。 赵如蕙羞愤交加,巴不得将那些人的眼睛全都剜掉。 但此刻、她没有还手之力。 她甚至被踹懵了,耳边不断回荡着云震嵘的话。 云惊凰带坏京歌…… 所以,京歌又在犯事之时……将所有罪责全推到了云惊凰身上! 她很快反应过来,抱住云震嵘的腿哭泣道: “老爷……别踹了……我知错了! 的确是我不好,是我用尽心血,还是教出惊凰那个废物女儿!让她影响了京歌! 我将惊凰的整条命全交给老爷,任由老爷处置! 她做出如此错事,我是万万容不得她! 哪怕老爷杀了她,我也绝不会为她求半句情!” 赵如蕙说着,还装作痛心疾首、憎恶无比的模样道: “不……不用老爷动手,我会亲自去找她! 我要她跪在全京城面前认错!我要将她游街示众! 她是我的耻辱,也是整个丞相府的耻辱!” 以往每次发生这种情况,赵如蕙皆是这么说的。 云震嵘就会如同一坨拳头砸在棉花上,有气也发不出。 可今日!不同! 云震嵘眼看着她起身要走,又狠狠一脚、“咚”的重重踹在赵如蕙脸上。 赵如蕙瞬间摔倒在地,全身骨头摔得近乎散裂。 脸颊上,还出现一个屈辱的鞋底印! 云震嵘却毫不留情,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哼,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动她吗? 她是赢王妃,是你想打就打、想骂就骂的?” 他从城荒庙回来后,就想去找云惊凰的麻烦。 想狠狠教训云惊凰一顿,最好打死那个孽女! 可想到云惊凰之前的剑拔弩张,想到她总是搬出赢王妃的身份压人。 他才意识到、现在即便是他,也动不得她! 正因为没地方出气,云震嵘才会来到这里。 他满身怒气:“丞相府主母、道德有损、教女无方。 来人,将其重打30大板! 并通传下去!即日起、她不再是丞相府主母,降为妾!” 赵如蕙刚坐起身,整个人如同雷劈。 重打30大板? 还要降为妾? 这是夺走她的一切,要她死! “不……老爷……你不可以这么对我……这么多年,我管理丞相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云惊凰是自己生来脾气恶劣,我一直呕心沥血管教,可实在是无能为力…… 我保证我会想法子亲自处置了她!绝不会再让她祸害京歌!” 云震嵘冷硬的面容却没有丝毫留情。 好好的丞相府,若不是娶进来赵如蕙这种不三不四的女人,怎会闹得如此一团乱? 赵如蕙本就是个青楼女子,上不得台面。 她生的女儿云惊凰更是骨子里坏透、恶劣不堪! “给我打!重重地打!” 他的命令如铁石掷地。 孟管家已带着人来,安上长凳。 “夫人,得罪了。” 有丫鬟上前,拉着赵如蕙就往长凳上拖。 赵如蕙嫁入丞相府这么多年,从未被打过! 若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打,那她以后还如何混下去! 她甩开丫鬟的手,满身主母之气地站着: “老爷!你这是无端迁怒! 你别忘了,我还是太后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位同一品!你不得如此待我!” 当年,赵如蕙一个青楼之女,本就不可能做主母。 但她无意救了太后,太后给她数不尽的赏赐,还当众带她出现在宫廷等各种场合,为她撑腰。 太后甚至下令,不准任何人再议论赵如蕙的往事,并宣称她是义女,让其籍贯瞬间变得高贵。 可以说,太后就是赵如蕙的靠山! 只可惜…… 赵如蕙忽略了,云震嵘这一生、最厌恶的便是别人用身份压他! 他冷声道:“一品诰命又如何?夫为天! 清官还难断家务事!我这个丈夫,还打不得你一个妻妾吗!” 他狠狠盯向孟管家:“怎么,还不动手,是要本丞相亲自动手?!” “是!” 孟管家立即带人上前,将赵如蕙拖过去,按到板凳上。 “夫人!得罪了!” 持杖的家丁举起大板子,朝着赵如蕙的屁股狠狠打去。 “啊!” 巨大的木板中重重打在臀部,就像是里面的骨头都要裂开。 赵如蕙这么多年来,从未如此屈辱过! “老爷……啊!” “不要再打了!” “啊!” “求求你!不要这么对我!” “啊!” “啊!” “啊哟!” 一下比一下重,一下比一下痛。 就像是那处菊花心都被扯裂。 赵如蕙的惨叫声越来越凄裂。 可云震嵘脸上没有任何心疼、柔和。 那冷硬的面部轮廓,是久经官场磨砺出来的狠戾、无情。 “老爷……求求你……别打夫人……要打就打老奴吧……呜呜……都是老奴的错……” 宋嬷嬷哭喊着、想上前想救人。 可却被家丁们拦截在外。 今日的云震嵘,是真的动了怒! 待30大板打完,赵如蕙衣服上已全是血迹。 朱钗散乱,满身是汗,狼狈至极! 云震嵘冷哼命令:“丢去寒院!即日起,一切待遇降为妾!” 寒院,那是紧挨着冷院的一个小院子。 一个比一个破!屋顶还会漏雨! 第250章 活得通透 “老爷……” 赵如蕙气若游丝,已说不出求饶的话。 云震嵘没理她,看向走进来的陈之蔷。 他吩咐:“陈氏近日持家有度,品德良善。 即日起,抬为丞相府主母!” 此话一出,整个院子里的所有奴仆全数朝着陈之蔷的方向跪下: “参见主母!” 异口同声的喊声直冲云霄,是发自内心的热忱。 毕竟若不是赵如蕙这等青楼出生、怎会生出云惊凰那等卑劣的女儿? 若没有云惊凰,他们高贵的大小姐又怎么会被带坏? 如今换了主母,喜大乐奔! 陈之蔷和云潇潇、云归薏站着,突然就接住这泼天的富贵。 而赵如蕙痛得半死不活之间,还看到云震嵘冷漠地拂袖而去。 看到陈之蔷一家光鲜亮丽,得意洋洋。 她胸口突地哽上一口恶气…… 这么多年来,她辛辛苦苦伺候云震嵘,为云震嵘生下两个女儿,一个儿子! 她还筹备这么多年,掌控着整个丞相府…… 可没想到,一日之间、云震嵘竟然如此对她! 打她、夺她权利、丢她去寒院…… “噗!” 一口鲜血狠狠喷出。 赵如蕙眼皮一翻,硬生生气得晕厥。 陈之蔷立即吩咐:“快将赵氏扶下去,请郎中为她好好看看,不得怠慢!” “是!”奴仆们听她的话,纷纷开始了行动。 赵如蕙就那么被抬出华丽的院子,去往偏僻之地。 打发走所有人后,现场只剩下她们一家三人。 云潇潇解气地说:“太好了!这一局实在是解气!” 她还看向陈之蔷:“娘,你太善良了,为何还要叫郎中给她看命?气死她活该!” “潇潇。” 陈之蔷看向她,确定四下无人后,才低声道: “一个人若想成大事,永远不可在明面上犯错。 越是身居高位,越是要面面俱到,才能走得长远。 况且……” 她看向两个女儿,问:“你们当真以为,经此一役,云京歌就一蹶不振、永不可能再起吗?” “不然呢?”云潇潇哼了哼。 “现在全京城都传遍了,辅国公府还当众放话,会将那贱人送去出家做尼姑。 辅国公府向来一言九鼎,难不成还要言而无信?” “自然不可能。辅国公府的人的确清正,不会做出这种事。只是……” 陈之蔷看向云震嵘消失的方向,问: “难道你们没发现么,除了辅国公府惩罚云京歌,你们的爹并未动手?最多也只是将怒气全发在赵如蕙身上?” 云潇潇和云归薏眉心顿时蹙了起来。 云潇潇直言问:“这是为何?” “因为云震嵘,他从来不是傅家那般清正之人,而是个利己主义者。” 陈之蔷开始耐心地给她们讲解: “一来,云京歌是辅国公府的人,只要她在一天,这丞相府就永远能得到辅国公府的支持。 所以云震嵘比任何人都不希望云京歌出事。 也因此,在昨夜你多次针对云京歌时,他才会吼你,并且在云京歌撞头后,将她救下。” 云潇潇想到当时父亲狠狠盯着自己的眼神,瞬间明白了一些…… 陈之蔷又道:“二来,你们瞧今日之事,只觉得大快人心。 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往日他待赵如蕙是何等的恩爱? 赵如蕙也到底伺候他这么年来,可人在家中坐,锅都能从天上来。 他对一个往日里敬重的主母都能如此冷漠,对待你我,往后又能好到哪儿去?” 云潇潇脸上的笑意已渐渐消失。 是啊…… 仔细想来,当初赵如蕙处处压母亲一头。 一个月里,父亲至少有20天待在赵如蕙的院子。 父亲也总是将最好的给赵如蕙,可现在说翻脸就翻脸…… 这就是所谓的兔死狐悲…… 陈之蔷又道:“其实当年,云震嵘娶傅瑜君时,站在城墙上,当着全城人的面当众发誓,说与傅瑜君一生一世。 那时我就站在城楼下,看着他身材高大,俊朗至情,宛若所有的光全落在他身上。 我以为他是真爱傅瑜君,觉得他是世间最优秀的男人。 可直到机缘巧合,我嫁入这府中,才渐渐发现不是……” 口口声声说爱傅瑜君的男人,会娶赵如蕙。 表面上冷冷清清,夜里总是与赵如蕙翻云覆雨。 起初也装模作样,对她冷漠,可后来每次借着喝醉,在床上那么火热…… 一个喝醉的男人,又怎么可能真能硬起来呢? 陈之蔷渐渐看穿、那个她心目中的清正君子,不过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人! “甚至当年,他对傅瑜君也并不是真心! 定是为了傅瑜君身后的傅家势利!为了他自己的前程! 甚至、他心中恐怕还有一人,在他的家乡,在那个无人知晓之地……” “为了前程,他抛弃那女子,在京中对着傅瑜君说甜言蜜语、天长地久!” 陈之蔷单单是说着,就觉得很是可笑。 “更可笑的是、他一边喜欢着辅国公府的势利,一边又厌恶他们总是压着他。 厌恶傅瑜君总是生来高贵,高他一等,让他一个堂堂大男人抬不起来。” “所以他才会出轨,才会娶赵如蕙,娶我。” “就连当初他出轨一事,被辅国公府的人逼到跳楼,你们觉得他心里会不恨吗?” 云潇潇和云归薏听得怔怔的,已经回答不上来。 在她们心中,父亲就是父亲,是一个伟大的丞相,位高权重;是一座高高的无法攀越的大山,值得她们敬重。 可现在……这座山出现了裂痕…… 陈之蔷又冷笑道:“昨夜,云震嵘看到云京歌杀人时,最开始可能有一瞬的震惊。 可往后,定然更多的就是畅快! 他巴不得那些高高在上的公子哥死去,巴不得报他多年来隐忍之仇!” “恐怕昨夜他躺在床上回想起来,还会觉得云京歌做得对,有他几分勾心斗角的野心与心性!” 陈之蔷对她们说:“所以你们且等着看吧。 云京歌不会惨死,只是要看云震嵘如何从刚正不阿的辅国公府手中,扭转这残局,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这能力。” 云潇潇和云归薏两人相视一看,皆从彼此眼中看到震惊。 往常她们犯一点小错,父亲就会严厉地教训她们、惩罚她们。 在她们心中,父亲是公正严明的丞相。 如今,却要因为利益、容忍云京歌?甚至私下是个心怀恨意、十恶不赦之人? 陈之蔷比往日看起来更稳重、更成熟一些。 她为两人理了理头发,慎重地说: “潇潇、归薏啊,你们也该长大了。 记住,永远别对感情、别对男人抱有期望。 哪怕是你们父亲,父爱,那也是有关男人,奢望不得、不可奢望。” 陈之蔷又想到什么,道: “傅家公子倒是有情人,认定的人他们都会全力护着。 换做其他人弑兄,早已被处死斩首。 他们如今的举动,其实也是保了云京歌一命。 只因云京歌是他们认定的妹妹……” “可惜……” 陈之蔷重重叹息: “可惜你们这辈子,怕是遇不到傅家公子那样的有情人了……哎……” 这一场谈话,就那么深深印刻在云潇潇和云归薏心中。 丞相府里一片混乱、血腥,凄凉。 而另一边。 云惊凰已离开辅国公府,易容成艾易老人的模样走在街上。 耳边全是对云京歌的议论。 所到之处,全是众人脸上对云京歌的鄙夷、厌恶。 云惊凰也总算解气了几分。 只是…… 杀5人+毒物,是她的安排。 但昨夜她也在现场,为免惹祸上身,她不敢让人去传播。 而昨夜傅盛临从城荒庙回来后,还调派人手控制住了所有知情者。 尤其是云潇潇一家,昨夜全被控制在丞相府中,不准她们出去半步。 这事情是谁传扬出去的?还找了说书先生编排? 恐怕聪明的外公和傅司霆也会起疑,定然会调查一番…… 正思忖着,满堂跑来: “艾老,可算找到你了! 傅老爷和傅大公子有请!” 云惊凰眉心一皱,但很快又冷静下来。 现在她是艾易老人。 傅司霆他们不可能这么快发现她的身份。 想必,是因为傅盛临的商业之事! 有些财产,水中深渊,也该掌握在她手中了! 第251章 霸道管事 在满堂的带领下,两人来到望江楼。 这是坐落在护城河边的七层楼高酒楼,内可俯瞰整个京城,外可看浩渺江景。 偌大的厅内,摆设着一张张红檀木靠背椅、桌几。 其间坐满一个又一个身穿锦服的人,个个气度不凡,足有上百人。 但他们神色皆是肃穆、凝重。 满堂引着云惊凰到第一排的位置:“老先生,您先在这儿坐一会儿,等会儿老爷和大公子就来。” 云惊凰知晓,傅盛临这一晕厥,旗下各行各业皆如失去龙头。 这场商会,自然盛大、隆重。 “好,你去忙便是。” 她在一排最右侧的位置坐下。 第一排十套小茶桌,坐的人个个皆是个中龙头翘楚。 满堂一走,现场所有人的目光全数落在她身上,盯着她上下打量。 “你就是那位艾老?” “凰创优品的掌柜?” “听说你里面专卖那些不起眼的小玩意儿?” 许多不悦的声音响起。 尤其是坐在云惊凰旁边茶桌的一个魁梧男人,更是目光愤怒地盯着她: “一个才和盛临商会合作不久的人,有何资格坐在第一排? 你知道本大爷是谁吗?” 云惊凰扫他一眼,皱眉:“笨大爷?世间还有这个姓?” “你!” 魁梧男人气得一拍桌子。 本就长相凶恶的他力气极大,桌子和地面似乎都颤了颤。 他身旁的小厮立即说:“休得对海掌事无礼!” 其余人也纷纷说:“海掌事跟了三公子十五年,是极得三公子信任之人。 往常三公子不在,许多大事皆由海掌事解决!” “有海掌事在一天,无一人敢来盛临商会找麻烦。” “你一个区区小商铺的掌柜,如此不知天高地厚,有何资格坐在第一排?” “你配和海掌事平起平坐吗?你凭什么坐第一排!” 所有人都在盯着她骂,看她的目光格外不悦、排斥。 云惊凰是被满堂安排到这里的。 而她今日来的目的就是盛临商会,自然不会退怯。 她从容不迫坐着,悠悠扫向众人: “凰创优品,单单京中销售额,一日三千万两白银!” 开业那日,单是一家店铺就三万两,而且单单是卖牙刷。 后来,傅盛临在京中各区域总共开了99家分店。 还陆续上了许多日用品:香皂、沐浴露、洗发水、护发素,铅笔、钢笔等。 以及女子口红、护肤品、面膜…… 许多物品专赚有钱人的银子,售价极高。 所以单单是凰创优品,每日的销售额平均下来,也高达三千万两、白银! 众人顿时有些语塞。 一个城池,日进三千万两白银,这的确是他们望尘莫及! 拥护海掌事的人又哼了哼: “那又如何?我们海掌事熟知一切商会事宜,手下还有海帮,可护盛临商会的每一个人周全! 你有什么?你能做什么?” 云惊凰:“日进三千万两。” “你!” 那人被怼得心梗。 有人依旧冷哼道:“我们在座各位个个比你年轻体壮,也比你更熟悉盛临商会的一切! 你能和我们比吗?你有什么优势!” 云惊凰:“日进三千万两。” 众人:!!! 除了这句话,他还会说什么! 海掌事一拍桌子,凶狠地命令: “给老子换句话说!” 云惊凰:“举国所有分铺加起来,日进三十亿!” 众人:………… 怎么谈? 没法谈了! 就一句话,一个销售额,压制得全场上百人毫无还口之力。 还是中心位置的一个老者站起身,“行了,大家都是与三公子一同做事,皆是友人。 如今三公子身逢意外,我们更得友善相处。” 他还端了一杯茶来,走到云惊凰跟前道: “艾老先生,我名文修,众人皆唤我文先生。 你与我年岁相当,可唤我一声文兄。” 云惊凰看他一眼,老者看起来慈眉善目。 之前和傅盛临合作多次,她隐约知道,文修负责的是盛临商会一切账房等统筹事宜。 也是他教小时候的傅盛临管账一事,是傅盛临在商业上的师父。 文修极得傅盛临信任,连金银钱财的钥匙都是由其掌管。 云惊凰站起身,也端了茶与其碰杯: “文先生抬爱了。” 她的茶杯举得比文先生矮一分,礼数还算周到。 旁边的海掌事却看不下去。 “哼,迂腐之人果然如此!什么阿猫阿狗都看得入眼!” 他迈步就走过来,硬生生从两人中央挤过。 “哗”的一声! 两人手中的茶杯被撞翻。 即便云惊凰和文老早有准备,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可茶还是洒了他们一身。 “海掌事!”文老看着湿透的衣裳,难得动怒。 可海掌事却哼了哼,“活该!” 尔后,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你……哎!” 文老叹息,只能将茶杯交给身边的小青年,对云惊凰道: “艾老,海掌事就是这样的脾气,你别介意。 我带你去先换套衣裳。” 云惊凰身前被泼了水,她有些担心裹胸暴露,只得应下:“好。” 两人来到一个雅间,有人很快送来更换的衣裳。 云惊凰在里间换好衣服后出来,见文修也已更换好。 文修却将房门关好,对她道: “艾老先生,其实有一件事,我想与你谈谈。” 云惊凰蹙了蹙眉。 文修走到桌前,为她倒茶。 她也只得坐过去,“请文老先生赐教。” 文老先生叹了口气,道: “想必你也看见了,海掌事脾气恶劣,嚣张跋扈。 本来我为文、他为武,一起为傅三公子办事,可他总是这般目中无人,欺人太甚。 偏偏……” 他无奈地道:“偏偏傅三公子对他诸多纵容,认为养着海掌事这样的人,可以树立威风,无人敢欺。 其实傅三公子这样的决策并没错,可他忽略了一个问题,便是过犹不及。” 他抬眸看向云惊凰:“想必你也发现了吧,盛临商会的保镖皆是横行霸道之人,个个趾高气扬,忘了当初的初心。 我以一个师父的身份,曾多次劝过傅三公子,可他……哎……” 云惊凰皱了皱眉,也想起当初阿铮被虎哥打之事。 她抬眸看向文修,“不知文老先生与我谈这番话,是何用意……” 文老先生看了眼门外,大门紧闭,外边没有任何影子。 他才压低声音道:“实不相瞒,这些年我与京中第一富商周家,有所合作。 周家,你应当知晓吧?” 云惊凰当然知道。 周家,四大世家之首。 其长嫡女是宫中明妃,也就是帝台隐的母亲。 周家算是书香世家,主要经营文玩、古董、古籍、瓷器,以及榫卯殿宇建筑等高档项目。 还承建秦国许多道路、军部、朝廷部等。 可以说,几乎放眼望去,整个东秦百分之七八十的建筑,都是由周家建设。 这个时候,文修提周家做什么? 第252章 全场膜拜! 文老先生道:“周家是个清正世家,其家主身正廉明,德高望重,处事井井有条,到底不是年轻人可比的。 若艾老先生与我一同为周家共事,周家那边定不会亏待于你。” 云惊凰总算明白过来。 “你是想让我与你合作?为周家办事?一同吞并盛临商会?” “艾老先生,话别说得这么难听。” 文老先生将茶杯往她跟前推了推。 “盛临商会原本一直由三公子把持,可如今他不在,群龙无首,迟早化为一盘散沙。 若是由周家接手,势必能改掉许多弊端,往后更加飞黄腾达。 周家家主还说了,若我们能帮忙里应外合、拿下这盛临商会,所有钱财可分我们五成! 周家那边的商股,也赠我们一成!” 他眼中有火光跳跃:“艾老先生,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 周家和盛临的钱财皆是富可敌国,我们两边通拿,放眼天下,也没有这泼天的富贵! 与其守着一个半死不活的烂摊子,不如自立门户……” “够了!” 云惊凰愤怒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满目清冷: “亏得我敬重你是傅三公子的师父,没想到你竟安了这般心思?” 她记得傅盛临待文修并不错,一直敬重有加。 “傅三公子将库房钥匙都交给你保管,还说你若有需要,库中钱财随你支取。 他在你面前毫无保留、掏心掏肺,也将你当作恩师、长辈。 如今他身逢意外,你就是如此落井下石?倒戈背叛?” 恐怕前世傅盛临惨死他乡,也有这人的手笔! 文老先生拉住他的手臂。 “艾老先生,你先别急。 盛临商会你也看见了,一盘散沙,还横行霸世。 自己出了问题,自然怪不得他人吞并。 世间法则本就是如此,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你若是不满意分成,尽可谈。 周家家主说了,若真能吞并盛临商会,到时周家商股分你两成也行! 若你有孙女,还可嫁与九皇子帝台隐,成为皇子妃妾。 这可是泼天的、光宗耀祖的最佳……” “哗!” 他的话还没说完,云惊凰端起旁边的茶水,倏地泼在文修脸上。 文修一把年纪,整个人愣在那里,完全没反应过来。 云惊凰撇开他的手,只冷冷盯着他: “我不知何为光宗耀祖,只知傅盛临用真心以待你我,你我危机时刻即便不能鞠躬尽瘁,也不该趁火打劫、落井下石! 基础的道德都没了,还拿钱财有何用?蝇营狗苟! 云惊凰骂了一通,又盯着文修道: “况且盛临商会内部的确是有许多问题,但发现问题,应该是去解决它、改进它、建设它。 而不是一味地抛弃、嫌弃、谩骂、抱怨、远离! 无心无德无良者,今日你怎待他人,来日他人便如何待你!” 云惊凰说完,转身就往外走,周身冒着腾腾的怒气。 那掷地有声的话语还不断在房间回荡,击人心魄。 就在这时—— “吱嘎”一声,门忽然从隔壁推开。 “啪啪啪!” 现场响起此起彼伏的掌声。 云惊凰脚步一顿,侧头看去。 就见那边侧墙竟然是一扇隐形的门,里面站满了人! 为首的,是傅老爷子与一身黑袍的傅盛临。 在他们身后,就是刚才在大堂看到的那些人,包括海掌事。 此刻海掌事再不是凶神恶煞,脸上还洋溢着憨傻憨傻的笑。 云惊凰:??? 傅老爷子大步走出来,拍着手掌: “艾老先生那番话,说得好啊!震耳发聩!发人深省!” 发现问题是去解决它、改进它、建设它。 而不是一味地抛弃、嫌弃、谩骂、抱怨、远离! 这样一段话何止是用在盛临商会,哪怕是用在朝堂、国家,也足以令人心神激荡。 他连连夸赞:“不愧是我三崽子意外之前、执意要托付之人! 老先生是我之楷模、高风亮节!” 云惊凰看着所有人,这才隐隐明白过来什么。 海掌事也走上前来,实话实说: “艾老先生,你别介意。 只是盛临商会忽然遭此大难,三公子说要将整个商会交给你帮忙处理,还要分你五成商股。 这么重大的事,还把半壁江山拱手让人,谁能放心? 大公子才会特地想了这样的法子,想测试下你。” 别的人也热情解说:“起初在大殿上的刁难,可不是我们有心敌对,是大公子想看看你有没有能力化解危机。 没曾想你一句话,就怼得我们所有人答不上来!” 文老先生也道:“我方才与你谈那些,也只是想测验你的品德、良知。 没曾想我这一把年纪,德高望重,哎哟,还被泼这一身的水……” 他掸着衣裳,口吻中却并无责怪之意。 云惊凰不由得看了傅司霆一眼。 不愧是傅家大公子,心思缜密…… 不过……其实…… 她在来之前就做好了准备,也知道傅司霆这个人,定然会有所安排。 方才一来是真情流露,二来,也是她的刻意为之。 但在傅司霆看来,此事没有走漏任何风声,艾老也不知道三弟托付一事,所以这老者不会是伪装。 第一次见面时,他还对这位艾老先生十分不喜,心怀敌意。 但今日看来,这位老先生,是个值得敬重之人! 他冷声道:“所有人听令,即日起,盛临商会全由艾老先生掌舵,众人受他调度!” “是!” 全场人异口同声,还由衷地、发自肺腑地喊: “艾老!敬请指教!” 他们朝着云惊凰的方向抱拳,个个目光崇拜,态度恭敬。 毕竟那样一番话,已深深印刻在他们脑海。 也只有艾老先生这样的老者,才能说出那般铿锵激昂、深明大义之言语! 云惊凰立在那里,就看着所有人向她抱拳行礼。 一切似乎太顺畅…… 海掌事见她没动,以为他是被吓到了,走上前主动伸出手。 “艾老,可别被我之前吓到,我完全是被逼着演坏人的,往常我可没那么凶。” 文老先生也强调:“我也不是那等背叛之人,艾老先生可别误会了。” 傅老爷子更是拉着他的手道:“艾兄,你可不能拒绝啊! 实不相瞒,我们傅家其他人不太擅长经商。 盛临商会虽然人很多,但三崽子能把这商会做起来,从四大世家中杀出头,鹤立鸡群。 其实靠的是他独到的眼光、和独特的创意。 商会其他人办事靠谱,却唯独缺少这份创新。” 这也是傅家同意让出半壁江山的原因。 若是不让艾老帮忙打理,往后恐怕半成都守不住! “往后,这盛临商会只能辛苦你、麻烦你了。” 傅老爷子边说、边摸出一块令牌塞进她心中: “艾兄,你我年纪相仿,你也可唤我一声傅兄。 若是遇到解决不了之事,随时可来辅国公府寻我!” 云惊凰眼皮微微跳了跳…… 艾兄……傅兄…… 和外公成为兄弟? 咳咳…… 她手中还被塞进一块玉佩。 是傅盛临那块朱雀玉佩。 朱雀令,可调动傅家众人、可入傅家任何地界、可享傅家庇佑! 云惊凰敛了敛眸,快速收起所有情绪。 “承蒙傅老和傅三公子器重,我定竭力而为!” 她答应了。 意味着从今日起,她光明正大地拥有盛临商会掌舵权! 盛临商会5成的钱归她,制造武器的钱不再犯愁! 傅老爷子生怕她反悔,当众签署下协议,拉着她摁了手印。 最后。 傅老还打发走所有人,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他道:“艾兄,你与三崽子接触颇多。 那日他让人传话,说什么作场,水中深渊,你说这是意思?” 云惊凰眼睛顿时眯了眯。 第253章 小六靠谱 以她对傅盛临的了解,傅盛临临终时会托付的事,一定是至关重要的。 而傅盛临觉得最至关重要的东西…… 云惊凰对傅老爷子说:“应当是三公子存放了足够多的金银,以备不时之需。” 傅老爷子却皱眉:“这不可能。 我家三崽子金银太多,从不将这等物事放在眼中。” 随手打赏一个店小二,都能打赏出去百两银子,说富可敌国完全不谦虚。 “他还在全国各地设了钱庄,全天下的钱庄几乎一半都是三崽子的。” 傅老爷子认为,傅盛临走到哪儿都能取银子。 也因此,没必要也没可能把金银藏在一个荒僻的水中。 云惊凰若不是知晓傅云燃那个直脑子、都在私底下开兵工厂,也不会想到傅盛临会做这种事。 仔细想来,其实整个家里,应该只有外公愚忠,认为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他一把年纪,只想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可其他九个哥哥到底是年轻人,心里有傅家人的忠诚,但也不想付出一生、还死于昏君之手。 云惊凰目前的身份,也不敢多说,只道: “许是三公子为了以防万一而备之物,叫满堂进来问问便是。” “这……恐怕不妥。” 傅老爷子做事也是十分谨慎。 他认为如此重要之事,三崽子没让满堂来通知,是不是回避这些贴身护卫? 云惊凰却清楚知道,九个哥哥身边的护卫,全是忠心耿耿之人。 记得前世傅盛临死在他国时,满堂散尽家产、在异国疯狂找人。 但傅盛临的尸体是被野兽吃的,所以他压根找不到,就一直找、一直找。 从一个俊朗帅气的小伙子,累成一个乞丐,鞋子衣衫全都破了,脚都流血还不肯放弃…… 她道:“放心,满堂是值得信任之人。 那日应当是去忙事情,才没前去通知。” 她见傅老爷子谨慎的姿态,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傅老兄放心,我看人从不会看错。” 傅老爷子感觉到肩膀的力量,忽然心底又弥漫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原本杂乱的心情,随着他那一拍,真的冷静下来。 很快,满堂被叫进来。 满堂直言道:“的确是金子,这些年来三公子陆陆续续往水中沉了许多金子,说是若出意外,不至于走投无路。” 傅老爷子身形一怔。 竟然是真的! 三崽子竟然真的在私底下做这种事! “荒唐!简直荒唐!” 他一拍桌子站起身,满脸怒容。 如今皇帝本就怀疑他们辅国公府有异心,要是逮住这一把柄,定然趁机就将他们满门抄斩! 他在御前谨小慎微,他的崽子却在后面干这种事! 满堂立即跪下,忐忑地道: “老爷,这怪不得公子。 公子没有任何二心,只是想着以防万一。 万一哪日被抄家流放……” “够了!闭嘴!” 傅老爷子生怕隔墙有耳,打断他的话。 他又何尝不知晓那些。 只是目前傅家和朝廷处在一个相对平衡的局面,就看谁沉不住气,谁先动。 朝廷还没举动,傅家先做出这样的事,不就是落人把柄! 云惊凰敛眸,站起身道: “傅老,三公子这么做,肯定是有十成的把握,绝不会泄密。 至于三公子所为……” 云惊凰直视傅老,直言:“我倒是认为、傅家效忠的是东秦国,而不是某一个人。 若那人善待,那批黄金可当做从不存在。 若真有意外、圣上可以不在,但东秦国、不可亡于昏君之手!” 傅老身形狠狠一怔,难以置信地看向身边的老头子。 这话简直是大逆不道! 说圣上是昏君?还想造反吗! 天啊,怎么感觉身边的人全都如狼似虎! 云惊凰给傅老爷子倒了杯茶,递过去。 “傅老兄,你想,若今上真的对傅家动手。 傅家倒塌,今上不就更会对其他忠臣动手?” “傅家死,意味着千千万万忠君爱国之人死! 这种死,当真有意义?” 傅老爷子看着她那双清澈冷静的眼睛,第一次有了沉思。 一颗种子就这么埋在他心底,悄无声息地发芽…… 最终,傅老爷子吩咐: “罢了,事已至此,满堂,你通知老大,只带信得过的人过去,立即将金子全数换个位置!” 出现如此大的事,傅老爷子总觉得有些不心安。 云惊凰也是如此想。 云京歌贸然出手,肯定是为了那批金子!想将金子尽揽手中! 要在云京歌还没恢复之前,挪走一切,让云京歌竹篮打水一场空! 安排好一切事宜后。 傅老爷子总算离开,离开前还嘀咕了声: “得去军器部看看,六崽子那么笨拙,肯定不可能搞事情吧!” 云惊凰…… 还没得到休息,又绷紧神经。 军器部那边,她有踏月的身份,若是不去上职,万一暴露身份…… “文老。” 她喊了声,文老立即进来,恭敬道: “艾老先生,有何吩咐?” 云惊凰:“把所有一切册子全数送来这房间,今日起我闭关几日,尽快将所有盛临商会事宜熟记于心。 切记、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可进来打搅!” “是!” 文老立即前去安排。 这望江楼也是傅盛临的地盘,他们敢选在这里测试,就证明这里足够安全。 所有册子送来,文修还体贴地安排了几日的糕点、茶水。 大门关闭后。 云惊凰顾不得那么多,立即摸了摸藏在袖中的耳环,意念一动。 “滴滴!” 高高的书架后,出现一个医疗机器人。 这机器人可AI智能回答问题,发出与她一模一样的声音。 设置看书看册子程序,便会一直在这里看。 云惊凰安排好一切、确定足以应付个一两天后,才从后窗处、悄无声息地离开…… 军器部。 这边的事宜倒是没那么复杂。 傅云燃昏迷不醒,朝廷下旨: 符溢暂代傅云燃总监令一职,其余人陆续往上提。 而云惊凰的踏月身份,提为一个大督头,负责监管许多武器的生产。 从刀枪剑盾、到铠甲等。 云惊凰从捷径之路赶来后,就开始佯装认认真真的督造生产。 傅司霆放心踏月的为人,没曾来测试。 傅老爷子以辅国公身份,倒是特地前来巡场。 看到军器部井井有条,傅云燃的书房也没藏匿什么,他拍了拍胸脯: “还好还好。” 小六崽子当真没搞事。 还是小六靠谱! 傅老爷子又看到了踏月姑娘。 那从容不迫、干练有素的姿态…… 可惜了,这么好的姑娘,不是他傅家的。 害。 辅国公叹着气离开。 而在他离开后…… 郝铁才走到云惊凰身边。 “踏月姑娘,这边有一批货物需要清点。” 傅国公走了,总算可以搞事了! 第254章 秋后算账 云惊凰看了郝铁一眼。 她记得前世傅云燃死后,郝铁难过颓废地喝了几个月的酒,难以接受,直至酒精中毒,再也没醒过来…… 郝铁人品,没问题。 云惊凰跟着他一同到达库房。 如今傅云燃晕厥,符溢搬傅云燃的书房,那个入口她是进不去了。 而库房…… 这里面堆积的全是九寰金商那边拉过来的精等材料。 九寰金商的人也十分聪明。 运货时采用的箱子十分巨大、厚重。 众人只觉得精美奢华,殊不知…… 那箱子是有内层的。 另一份的量,全藏在内层中。 云惊凰若不是早前和九寰金商的人有通气,都看不出来。 此刻,所有“空箱子”被丢进内里的仓库。 这边仓库足有几千个平方,恢弘盛大,堆积的全是些破筐子、破桶等。 一个个神色严谨的工人正在将那些废物码得整整齐齐。 但…… “神督,这边请。” 郝铁带着云惊凰往里面走。 就见! 里面最角落的位置,出现一个隐秘的地下通道。 许多人正在往里面抬一个个废旧的桶。 而桶里、装得全是原材料! 也就是说……这些码废品的工人,全是傅云燃的人! 云惊凰难得有些惊愕。 郝铁低声说:“符大人在处理新送来的册子,我们只有半个时辰时间。” 云惊凰也顾不得了,立即跟着郝铁一同下去。 郝铁边走边解释说:“当初军器部是由如今的兵部尚书和符溢大人一同管理。 兵部尚书十分严厉,冷酷政策,许多人受尽欺压。 尤其是这边码废品的人,月俸极低,还经常被打骂。 六公子来后,自掏腰包给这些工人改善生活、月俸。 若是研发出好的武器,还带着大家一起去广场参观。 久而久之,所有人人心所向,全为六公子秘密谋事。” 云惊凰不得不佩服,傅云燃的确没脑子,但有时候真诚比脑子更管用。 郝铁又提醒:“但目前军器部还有一大批人,是符大人的人,我们不得不防。” 云惊凰眸子一眯。 符溢,那个总是笑眯眯的、想让她嫁给他儿子的人。 她道:“其实符大人品行也不错,只可惜,他的师父是兵部尚书。” 兵部,军部等,原本一直由帝懿掌控。 帝懿出事后,兵部尚书取代了一切。 兵部尚书官居正一品,以严厉出名,也为帝高祁而服务。 符溢其实更喜欢傅云燃,偏偏念着师恩,一直效劳于兵部尚书。 郝铁没想到她才入军器部不久,就将这些事情摸透。 伴随着台阶蜿蜒而下。 云惊凰到达最底部,就见这是一个和上面一比一的、偌大的仓库。 只是这里堆积的不是废品,而是所有原材料! 放眼望去,矿石等浩浩荡荡,琳琅满目。 郝铁又带着云惊凰参观完了整个地下军工厂。 云惊凰才惊觉、 原来之前她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这地下兵工厂,与上面规模一模一样! 只是人员上,相对较少。 郝铁解释:“那次六公子带你下来,并不是防备,只是时间紧迫,来不及。 他还好几次念叨,没带你好好参观一番,很是遗憾。” 云惊凰几乎可以想象到,若是傅云燃带她一来,一定是眉飞色舞地介绍一番,周身尽是少年的蓬勃与朝气。 只可惜…… 此刻所有做事的人齐聚在一堂,个个没有干活,脸上全是担忧。 见到踏月来了,他们也只看一眼,满脸惆怅。 云惊凰皱眉,只是简单一想,就道: “你们在担心傅总监令醒不过来?” 众人神色更是凝重。 可不是。 傅云燃永远像是一把火,带领着他们在黑暗中前行。 有傅云燃在,他们感觉就有一束光。 也随时做好准备、所有人全力以赴,在危急时刻保护傅云燃、保护傅家、保护所有清正忠臣! 可如今傅云燃出事,他们再生产这么多,有何意义? 傅家其他人若是知道这个地下军工厂的存在,恐怕第一个率先就将他们全数治罪。 带领他们造反……啊呸,带领他们匡扶正义的人都不在了,似乎一切陷入浓浓大雾…… 云惊凰安抚道:“放心,有黄神医在,傅总监令一定会醒过来,只是时间的早与晚而已。” 待在这地下的其实全是一些“意外失踪”人口。 为免被人发现,他们极少出去。 也是为了那一个信念,他们在这黑暗的地下兵工厂,一日又一日做着相同的事。 不过他们偶尔会轮流出去逛逛,自然也知晓那位黄神医。 那起死回生的黄神医、真的能治疗好六公子? 云惊凰又道:“即便治疗不好,还有别的人、也可进行相同的事。 傅家人待我不错,我会竭尽全力、力护傅家!” 她还随手拿起旁边的一柄枪支,看了眼,道: “就如我曾经所言,我设计武器,是为国为民,而不是为了昏君!” 她眼中闪烁着一股寒芒,竟比傅云燃还要犀利。 郝铁在她一旁,都看得晃了晃眼。 所有人皆像是吃了定心丸。 “有踏月姑娘这些话,我们还怕什么,走!继续生产武器!” 众人纷纷坐起身,又要开始忙碌。 郝铁想起一事,问: “对了踏月姑娘,我们这里这些人,只擅长生产武器,与兵部军部那边还没有合作…… 虽然另外几个公子那边有人,但都远在边疆。 即便生产了这么多武器,恐怕……” 也找不到人用。 这件事,傅云燃也一直很愁,只是不敢轻举妄动。 云惊凰眸色微微一眯,这不巧了吗? “放心,会有人用的。你们可曾听过镇南军?” 众人一听镇南军,神色顿时一沉。 那个南国所剩的王牌军队!战斗到最后一刻的战斗强军! “可……”郝铁道:“他们如今帮着镇压战帝,简直就是走狗! 我去送过信几次,那一个个对战帝毫无恭敬,还严防死守,就是些道德丧尽的狗东西!” 云惊凰眼皮一跳,尽量平静地说:“谁说得准呢? 他们本是王牌军队,却被安排在那里做个闲职。 进不得,退不得。 万一他们也心有不满……不去试试,如何知晓结果?” 众人目光落在踏月身上,个个惊诧。 一个女子,竟然敢打那王牌军队的主意? 这胆量,怕是六公子都要折服! 可不得不说,她说的也有道理…… 若镇南军心怀有异,他们岂不是…… 这一日,他们所有人心里又升腾起新的希望。 那希望的火焰,比傅云燃在时还要热烈。 而云惊凰安抚好所有人后,又去参观了成品仓库一番。 前几年傅云燃都在建设这地下军工厂,今年才开始正式生产。 铠甲武器等不多。 枪支总共也才100多柄。 云惊凰答应过镇南军,所以趁所有人不注意,悄无声息顺走了5柄枪支…… 忙完一切事宜,离开军器部时,已是晚上天黑时分。 之前和容稷通过气。 得知两个傅家公子出事后,赢宫里伪装她的人也跑了出来。 美其名曰:出去看好戏! 又得知云京歌把所有事往她身上推,她更是气得不回去,说要在外面找法子,报复云京歌! 此刻。 云惊凰在无人处发了个信号弹后,开始以自己本来的面目,无缝衔接骑马往赢宫赶。 又是两天一夜没见阿懿。 好想她的阿懿! 只是! 刚到沿途的一片松树大道,就见大道中央,十个杀气腾腾的黑衣人策马拦住去路。 而为首的人,是傅司霆! 他一袭黑袍,在夜色下威严、肃寒。 云惊凰看到他时,眼皮狠狠一跳。 “你在这儿做什么?” 傅司霆没说话,寒冰盯着她: “云惊凰,昨日你出赢宫,半途射箭意图谋害傅家三公子、六公子! 还打晕郝铁、满堂等人,是与不是? 你还前往过城荒庙看过戏,一直暗中窥探云大小姐,是与不是?” “甚至早前,你在云大小姐跟前扬言、看不惯直接打、直接杀,是与不是?” 云惊凰眼皮狠狠一跳,除了最后一句,前面那些事的确。 有些事是另一个替身帮她打掩护的。 傅司霆竟然全查到了! 这是要开始秋后算账! 第255章 救命恩人 云惊凰知道傅司霆的为人,要是不解释清楚,恐怕得打死她。 两天一夜没睡,她只想回去抱着阿懿美美入睡。 此刻,还是只能耐着性子解释: “第一,我不是要害他们,只是觉得绑架一事有诈,特地去提醒他们。 若他们醒来,定然会给你答案。” “第二,我的确在那附近,但也只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并未做任何其他事!” “第三。” 云惊凰直视他道:“先不谈我有没有在云京歌跟前说过那些话。 即便有,我随口一说她就一直记在心里吗?” “况且我这么多年来胡作非为,也没有欺负自己的兄弟姐妹。 她弑杀亲兄,跟谁学的?” “你们傅家九个公子,真正清正之人,又会因为一句话,就跑去做出那些丧心病狂的事吧?” “呵!” 傅司霆冷冷一呵,“当年歌儿年幼,从小跟你这等人长大,自然会受影响! 至于你说有诈,你如何知晓? 你又有何证据证明,传遍京城之事,不是你所为?” 所有人被控制住了,唯独云惊凰! 傅司霆也是后来调查,才发现整件案子里有云惊凰的参与。 云惊凰简直脑瓜疼。 “大哥,我只是用脑子想的。 哪个找死的敢绑架云京歌?辅国公府加丞相府的势力啊,几乎权倾朝野,那人当真是活腻了吗? 对了,我当时还给你两个弟弟写了纸条,你可以去找找看。 这些事我可以对天发誓,绝无半句谎话,否则……” “够了!本官没兴趣听你狡辩。” 傅司霆没耐心与她交谈。 “既然你无法证明,那便按怂恿她人犯罪、并刺杀朝廷命官论处!” 话落,他大手一扬。 两名黑衣卫从马上飞身而起,直直落在云惊凰跟前。 他们拿着诏狱厚重的镣铐,以及脖子木枷锁,朝着她大步靠近。 云惊凰看到他们两人走来,蹙紧了眉头: “傅司霆,你讲不讲道理? 我说的是真的,昨天我给你两个弟弟说绑架有诈时,他们也是你这样的态度。” 好不容易打发走两人,现在又来一个傅司霆? “难道你也要像他们一样,不见棺材不掉泪?非得躺床上了才知醒悟?” “本官不知何为醒悟。去了诏狱,你再慢慢谈!” 话落,傅司霆冷冷看了两名护卫一眼: “拿下!” 他嗓音命令,森严无情。 两个黑衣人顷刻间就到达云惊凰跟前,准备将她扣住。 云惊凰手心捏得紧紧的。 又是一个蠢驴! 信她两句话能死吗? 眼下这种情况…… 以她现在的武功,恐怕不能撂倒这么多精英黑衣卫,但逃命肯定不成问题。 但一来会暴露自己会武功的事。 二来,傅司霆更会给她扣上一个伤害朝廷命官之罪! 到时候来个全城通缉,光明正大缉拿,那就完了! 但若是不反击,就这么被他抓去诏狱? 诏狱那种地方,进去后就别想活着出来…… 一切思绪只是眨眼时间。 有人已抓住她的手腕。 就在这时! “哗”的一声! 周围忽然掀起一阵大风。 路两边的杨树被吹得哗哗直响。 一抹黑影铺天盖地而来,如同从清冷的月端而降。 “咚!” 两名靠近的护卫被一股无形的内力掀翻,飞出去两米多远。 “嘶嘶!嘶嘶!” 马群们也受了惊,扬起前蹄,惊慌地调头就想跑。 “吁!” 傅司霆冷静地一手勒紧缰绳,紧紧控制马匹。 一手已取下衣服上的一枚精铁装饰,准备朝着那抹墨色迅速袭去。 可那黑影如同鬼魅,只是眨眼的片刻,已带着云惊凰消失在众人跟前! 刚才还站着人的地方,此刻空无一人! 傅司霆眉心顿时拧起。 世间何人、能有如此惊奇的武术?惊人的速度? 似乎自从战帝瘫痪后,再未见过…… 而另一边。 云惊凰没反应过来时,双脚就离了地,被人揽着飞入密林。 鼻息里是一阵男人的血腥之气,就像是刚从战场里染了血。 她好奇极了。 谁会救她? 对方的武力还如此强悍? 云惊凰侧头就想朝着身旁的人看去。 可视线还没看到什么…… “哒!” 云惊凰只感觉脖颈后的穴位被人一点,紧接着,眼皮极其沉重,直至一片漆黑…… 夜色里。 巍岸的男人侧目,目光落在她脖颈之下。 云惊凰穿的是自己的红色交领裙。 可借着月光,能明显看到她脖颈上的伤口裂开,有鲜血渗出,格外刺眼。 原本如同幻影的速度变慢,从树林之间,缓缓降落在一片桃花林。 明月高悬。 桃花还没开,枝杈上只有粉色小花苞。 黑袍男人将女子放在一棵桃花树下。 周围一片寂静。 他手中多了瓶药膏,大手落向女子的衣襟。 可还没碰到半点…… “唔……不可以!” 明明被点了睡穴的云惊凰,竟在顷刻间睁开眼睛。 睁眼的瞬间,就看到男人的手摸向她的胸! 本以为救她的是好人,没曾想是觊觎她的美色! 云惊凰顺手捞起块石头,条件反射地朝着男人的头就狠狠砸去。 “色狼!变态!死流氓!” 边砸她还边骂人。 石头要落在男人身上的那一秒,墨袍一晃。 眨眼之间,他已退出几十米距离。 遥遥站在远处,负手而立,漆黑的身形如同一座山。 “救命之恩,如此以报?” 云惊凰听着这声线,看他一眼。 竟然又是墨楼那个尊主! 上次也是他救了她…… 她一直不清楚,为什么他会救她。 原来……是看中她的身体?图谋不轨? 云惊凰撑着树努力站起身,生气地盯着他: “谁知道你是想救人,还是想做什么?” 刚才她要是没醒,这男人肯定就…… 好在她在感觉到眼皮沉重那瞬间、给自己扎了一枚银针! 也因为那枚银针,才让她短时间内冲破了穴位的封印。 她的身体只有阿懿才能碰! 任何人都不可以! 云惊凰其实头很晕,两天一夜没睡,被点过睡穴,身体更是疲惫。 但她还是故作凶狠地盯着他:“不管你什么目的,为什么救我,我警告你,打消一切念头! 我有喜欢的人了,还是全天下最厉害的男人! 要是他知道你打我的主意,他一只手就能捏死你!” 黑袍男人眯了眯眸。 第256章 你知道了? 小脑袋瓜子,一天天在想些什么。 “你受伤了。” 他的嗓音如夜色,听不出任何信息。 云惊凰眉心一蹙。 还关心她受不受伤? 一个随意撞上的男人,竟然如此关心她在意她?这是对她情根深种了? 这可不行! 万一让阿懿知晓,以为她出轨怎么办! “你……你赶紧走!我自己知道回家! 要是以后再靠近我半步,我……我有毒,能毒死十头大象那种!” 说话间,云惊凰手中真的多了个小药瓶。 明明她伤口还在流血,站得摇摇晃晃,但她还是挺直了小身板,故作凶狠地盯着男人。 墨袍男人看她一眼,长眸一眯,大手倏地朝她扬去。 下一刻…… 云惊凰又被一股力量击中,身体不受自控地朝下倒。 倒下去那一刻,黑袍男人身影一晃,准准接住她单薄的身体。 云惊凰就那么倒在男人怀里…… 这次她没晕,但全身就像是被抽去筋骨,绵软无力,做不出任何反应。 甚至连眼皮也睁不开! 她只感觉自己平躺到了男人的双手臂之上…… 这样的姿势,整个身体呈现在他跟前…… “你……你要做什么!” “我警告你别乱来!” 云惊凰看不见,只能慌张地说: “我跟你说……强扭的瓜不甜!” “你要是敢碰我,我一定让你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聒噪!” 男人顺手捞起她的裙摆,塞进她口中。 喋喋不休的声音总算停止。 可云惊凰很不安分,全身明明不能动,还是在极力的试图挣破,每个细胞里都写满了抗拒。 墨袍男人似乎是感觉到了,扬出话: “送你回家。” “仅此而已。” 尔后,云惊凰只感觉耳边全是呼呼的风声,人都快被吹傻了。 好在他的速度很快。 没过一会儿,她真的被放在赢宫柔软的床上。 而很远的方向,有轮椅推动来的声音! 是阿懿要回来了! 那墨袍男人似乎感觉到,只是顷刻之间,消失在赢宫。 伴随着他离开,云惊凰的身体也渐渐恢复,眼皮顺利睁开。 她东看看,西看看,眉心顿时皱成毛毛虫。 那男人走了? 真的只是单纯地送她回来? 所以……那男人明知她有喜欢的人,不让他碰,他也卑微地送她回家? 这真是情根深种?不可自拔? 可这……太诡异了吧! 云惊凰记得、 第一次见面,她看到他杀人,就逃之夭夭。 第二次见面,他削下一堆人的脑袋,隔空救她。 第三次见面,是今日,他想霸王硬上弓…… 素不相识的人,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 虽然她这张脸,遗传了辅国公府的基因,现在仔细打扮起来,的确很惊艳。 好像她还很丰满……大…… 但也不至于…… 算了,不管了! 反正不是个好人! 一点比不上帝懿的高尚、正派。 就是个卑劣的小人! 若是让阿懿知道她被别的卑劣男人抱过、和那种男人有纠葛,阿懿嫌弃她了怎么办? 要是再知晓是墨楼那种穷凶极恶、无恶不作的人,她怎么解释? 云惊凰单是想着,连忙起床,找了套衣裳快速进入浴殿,将自己里里外外洗得干干净净。 还把那套穿过的衣衫直接丢进自己医疗包里的粉碎桶,不留下任何痕迹。 外面的确传来轮椅推进来的声音,还有关门声。 是帝懿回来了。 云惊凰摸到自己脖颈下的伤,若是以前肯定要撒娇卖惨一番。 可这两天的情况她解释不清楚。 自从那次吓到帝懿后,她也担心这么严重的伤又吓到他。 要是再牵扯出那个男人…… 云惊凰赶紧拿出药粉,对着镜子给自己处理伤口。 “嘶……” 药粉撒上去时,疼得她倒吸了口气。 “娑娑……” 身后忽然响起轮椅的声音。 云惊凰回头一看,就见帝懿那漆黑的轮椅竟然进来了! 他坐在轮椅上,还是一如既往巍峨、尊贵。 云惊凰眼皮却狠狠一颤。 往常帝懿都避讳着她,怎么会直接进浴池! 她连忙将衣服拉上,衣带也系好,这才转过身看向帝懿: “咦……阿懿,你怎么进来啦? 是要沐浴嘛?我帮你!” 面对他时,她脸上总是挂起纯真甜美的笑容。 她还体贴地准备去为他拿浴袍、衣裳。 “过来。” 帝懿低沉的嗓音忽然响起。 云惊凰脚步一顿,“啊?” 她身上有伤,她还打算等帝懿沐浴后,再出去给自己处理。 帝懿又耐心喊了声:“过来。” 他极少这么重复两次。 云惊凰怕惹他不开心,还是挪动小步子,走到他跟前问: “阿懿,怎么啦?有什么事嘛?” 问话时,她想绕到他轮椅后,推他去温泉边。 可一只大手忽然攥住她的手腕,往下一带。 云惊凰猝不及防地、就那么侧坐到了帝懿腿上! 这! 这好像还是帝懿第一次主动! 帝懿大手又轻轻一掀,她衣襟散开,锁骨下那条伤口清晰地显示出来…… 屋内四处点了蜡烛,烛光明亮。 所以清晰可见,那条伤口从锁骨左侧贯穿到右侧。 两天没怎么处理,已经化脓,有了烂肉,还在淌血。 帝懿长眉一皱,只道: “药。” 云惊凰有些懵。 所以……帝懿是看到了她的伤口…… 也对,衣领始终不是严丝合缝的。 只是本以为帝懿会追问她,她甚至已经在脑海里想答案了,却没想…… 她不敢动,也不敢说话,只能乖乖把自己手里那些药,递到帝懿手上。 帝懿拿了碘伏棉,为她处理伤口。 “嘶……” 云惊凰控制不住地痛出声。 帝懿看她一眼,“很疼?” 云惊凰下意识点头,又连忙摇头: “不……不疼……” 偷偷溜出去闯了祸犯了错,敢喊疼么~ 帝懿只道:“忍着点。” 他顺手取了枚玉佩,塞进她口中,又继续为她处理伤口。 化脓的必须处理,烂肉也必须处理。 他手法很直接,到底是个大男人,也温柔不到哪儿去。 云惊凰就那么咬着玉佩,疼得半死不活,额头都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可她半点不敢吭声,呼吸也不敢太大气。 许久过后,总算结束。 那长条款的纱布创可贴,遮住了狰狞的伤口。 帝懿用锦帕擦手后,才道: “日后出事,不必避着。 想去做什么,也尽可去。” “啊?” 云惊凰更懵了。 阿懿这话是什么意思? 想去做什么,尽可去? 他是知道她出去做了什么? 帝懿目光落在她脸上: “怎么?一边忙,一边避着孤,不累?” 云惊凰脑子“轰”的一声炸开。 所以…… “阿懿……你……你是知道了?!” 第257章 甜蜜夫妻 帝懿薄唇间溢出矜冷的“嗯”声。 云惊凰看着他立体深邃的面容,眼睛眨了又眨,还是难以置信。 “你……你知道些什么?” 帝懿:“你母亲之事。” “两次出去救傅家人,孤不蠢。” 云惊凰才恍然,所以…… 帝懿目前只知道她冲出去救两个哥哥,不知道她其实早就出去做其他的? 其实帝懿的确不知。 因为他只让人保护她的安全,也给予她足够的空间,并不是监视。 赵氏之事,还是那次心生疑虑,才让苍伐去调查。 云惊凰小脑袋瓜里转啊转,忽然后知后觉。 所以帝懿知晓她跑出去,阻止两个哥哥,还受了伤…… 她小嘴一瘪,眼泪忽然啪嗒啪嗒往下掉。 “呜……阿懿……你怎么不早说……你早点说啊!” 亏得她刚才忍得那么辛苦,都不敢喊疼! 就是担心他知道那些真相,也不敢让帝懿知晓她出去乱来,办事受伤…… 可阿懿早就知晓! 她错过了一个卖惨撒娇的好机会! “呜呜!阿懿你故意的是不是~” “凰儿好疼,刚才真的好疼!疼得全身都快抽筋了!都要晕了!” “呜呜,你要赔我,我还在疼……呜呜呜……真的好疼……” 说话间,她又柔柔弱弱地往帝懿怀里倒去。 帝懿长眉微皱,竟没做出任何举动。 那巍峨如山的身躯,似乎早已习惯她的无理取闹。 云惊凰就在他怀里撒了许久许久的娇,还扯自己的衣襟。 “阿懿,你看……好长的伤口……真的好疼……” “凰儿想吹吹~想亲亲~可能阿懿亲一下就不疼了……” 帝懿:…… 他扬出话:“若需帮助,尽可提。” 云惊凰眼皮眨了眨。 阿懿这意思,是要帮她? 但阿懿目前就苍伐可用,还有一头只知道吃东西的老虎。 他腿脚也不灵便…… 云惊凰这才坐直身体,凝视帝懿道: “阿懿,不用你帮我什么,我不想你操心,只想你好好地休养身体。 而且这是我的家事,我想靠自己的能力解决!” 前世她就是太依赖别人,一天天好吃懒做,最后落得个惨死。 这一世,她想磨炼得更加强大、能优秀到与帝懿并肩而立! 自力更生,靠自己的能力,也会更有成就感! 帝懿向来习惯自己的事自己处理,所以并未多言。 云惊凰又道:“如果阿懿真的想帮我的话……就每次回来,抱抱我、亲亲我就好……” 说话间,她又用手环抱住帝懿的脖颈,小小的身躯依偎在他怀里。 “阿懿你不知道,他们都好凶…… 哥哥们都不信我,每个人都骂我。 傅司霆今日还想抓我去诏狱,想对我严刑拷打! 呜呜,凰儿在外面受尽欺负,回家后就只有阿懿一人了……” 边说她小脑袋边在帝懿颈窝处轻轻蹭着,像只撒娇的小猫咪。 她声音还格外软软糯糯: “阿懿~凰儿其实好累~好想有个温暖的抱抱……” 帝懿长眉微皱。 耳畔全是女子那柔弱的声音。 片刻后,那骨节分明的大手抬起,落在云惊凰小小的身躯上。 云惊凰身形微微一僵,感觉到他手臂的力道后,脑中顿时炸响烟花。 啊啊啊! 阿懿真的抱她了! 他有力的手臂从后圈着她,就像是将她圈抱在怀中一般。 鼻息里,满满都是他浓郁的男性荷尔蒙气息! 身体也被抱着贴在他身上,距离很近! 帝懿就那么一手搂着她,一手挪动轮椅,回到床边。 云惊凰被他放在床上,还感觉跟做梦一般。 可她丝毫不放开,趁机拉着帝懿一起躺下,还让他的手臂继续抱着她。 往常都是她自己独角戏,缠在他旁边。 可今日…… 帝懿的手臂搂着她,她窝在他宽阔的怀里,两人就像是世间最甜蜜的夫妻。 云惊凰嘴角控制不住扬起甜美的微笑。 好幸福呀! 这两天来的疲惫似乎在顷刻间一扫而空。 她就往帝懿怀里蹭了又蹭,抬起小手臂抱住他精壮的腰身。 整个人窝在帝懿怀中,美美地入睡。 帝懿垂眸间,映入眼帘的是她娇小的身躯。 他目光又落在自己的手臂上。 这条手臂向来用来金戈铁马、征战杀伐。 如今却被一个小女子枕着…… 翌日。 云惊凰再次醒来时,已是午后。 今日踏月的身份休职,她才能一觉睡到自然醒。 睁开眼时,帝懿不在。 只有门外立着个小丫鬟的身影。 “雁儿……” 云惊凰睡意惺忪地喊了声。 “雁儿在!” 雁儿甜美的声音立即应答。 她推开门,端着洗漱的水进来,扶起云惊凰,给她更衣,洗脸。 云惊凰受了伤,有些软软绵绵的,难得让雁儿照顾。 洗漱过后,雁儿忽然问: “王妃,今日你会在赢宫用午膳嘛?” 云惊凰想了想,今日好像没什么大事,点了点头。 “会。” “太好啦!太好啦!雁儿这就去准备!” 雁儿开心地转身就跑。 云惊凰连忙拉住她:“你怎么了?我在赢宫里吃个饭,你至于这么开心嘛?” 不太正常…… “没什么,没什么……”雁儿脸颊微红,局促地说: “雁儿就是太久没和王妃一同用膳,想小姐了。” 云惊凰看着她红扑扑的脸,皱眉: “不只是这样吧? 雁儿,你连我也要骗?” “雁儿不敢!” 雁儿吓得立即低下头,拘谨地说: “就是……就是这段时间小姐不在,王也闭关修炼。 每次做了饭菜,只有雁儿与苍伐护卫一同吃……” 有时候给苍伐送去养粹殿门口,要看着苍伐吃后,她再收了碗筷离开。 天知道,苍伐是战王身边的左膀右臂,那能力、那颜值,皆是一等一的。 一个眼神,也足以吓得她心脏直跳。 最尴尬的还是…… 有时候苍伐会到厨房那边的用饭厅,与她一起吃饭。 空间里就他们两个人…… 苍伐还不说话,总是坐在不远处,还不时盯她两眼。 她总觉得她好像是犯了什么错,被苍伐盯上了,一不小心就会被杀人灭口…… 云惊凰听得忍不住笑:“有那么恐怖嘛?我觉得苍护卫人很好啊!” 每次知道给她和帝懿制造机会,还处处向着她。 雁儿却说:“真的真的,可凶可凶了!不苟言笑的样子,超级吓人! 小姐你不知道,有一次雁儿在提水打扫院子,他过来就呵斥:去厨房办事! 那冷厉的话语,硬生生把雁儿吓得想哭!” “对了,他还当着奴婢的面打赵力和绮丽,鞭子抽得他们浑身是血! 雁儿觉得就是杀鸡儆猴!指桑打槐!” “还有一次,雁儿想到白雀的事,难过地在墙角落泪。 他就在远处盯着我,哭都不让我哭!眼泪都给雁儿吓回去! 雁儿赶紧跑回去睡觉,那一夜还做了一整夜的噩梦!” 第258章 全军宠溺 云惊凰:…… 还有这种事? 苍伐难道是对她比较恭敬,当真背着她欺负雁儿? 虽然信任苍伐的为人,但也不排除他过于严厉的可能。 云惊凰拍了拍雁儿的肩,“雁儿别怕,你是我的人,他不敢对你做什么,我会与他谈谈! 对了,白雀那边,最近赵氏被软禁冷院,宋嬷嬷也被一同丢去那边。 接下来的日子,再没有人敢欺负白雀,你不必再担心她。” “真的嘛!太好啦!”雁儿水灵灵的眼睛里满是激动、雀跃。 她开心地说:“奴婢去准备午膳,王妃你再休息会儿!” 说完,她提着小裙摆开心地跑走。 出去时,恰巧看到苍伐过来。 雁儿吓得脸颊一红,小身板一个激灵,赶紧溜了~ 苍伐脚步顿了顿。 云惊凰亲眼看到了那一幕。 苍伐立在那里,像块硬钢板一样,冷冷冰冰的。 见到云惊凰,他才恭敬行礼: “王妃。” 云惊凰盯着他问:“苍伐护卫,你是不是厌恶雁儿? 我跟你说,雁儿虽然的确不如别的丫鬟能言善辩,但她比任何人都善良、忠诚。” 前世为了提醒她,被赵力等人拖去马厩,死相凄惨…… 云惊凰单是想着,就严肃道: “以后不准欺负恐吓雁儿!” 苍伐:??? 一脸懵。 “属下没有啊……” 他好几次还帮雁儿提水。 看到赵力和绮丽等人欺负她,他也狠狠教训了两人一番。 他何曾欺负雁儿? 云惊凰看着苍伐的表情,忽然就意识到什么。 “噗嗤……” 她忍不住笑,“苍护卫,你是不是有点面瘫?天生长得挺吓人的样子?” 苍伐摸了摸自己的脸,“有吗?” 云惊凰拿出一面小镜子递给他: “有空了多对着镜子练习练习微笑,别吓着我的小雁儿。” 说完,她才放心地离开。 而苍伐立在原地,拿出小镜子一照。 那神奇的镜子比铜镜清晰许多,清清楚楚映照出他那张脸。 深邃立体,面无表情,自带冷酷。 男人不都这个样子? 很凶么? 晌午。 云惊凰陪雁儿一同吃了午膳,还安抚她: “我帮你问过了,苍护卫没什么坏心思,就是单纯长得凶而已。 你不用怕,他是帮你提水,帮你教训绮丽和赵力。” 雁儿眉心顿时一蹙。 所以……她是误会苍伐护卫了么? 镇南军营。 云惊凰以李将士的面容而来。 她刚来到训练基地,一群人一窝蜂地涌了上来。 “兄弟,听说你受伤了?伤得怎么样?重不重?疼不疼?” 程魁金满脸关切。 容万霆也紧张无比:“听稷儿说你伤得极重,还未处理伤口? 快去房间里,让稷儿给你检查检查。” 赵元恒挤过来:“我我我!我最近跟着医书新学了缝制的方法。 师父,我帮你医治医治!” “滚!” 程魁金一把将他掀翻,“我兄弟那能给你做小白鼠吗?找别人去!” “对!必须请最好的大夫!” “若没有银子我们集资!” 其余将士们也围着,无一不是关切、担忧。 容稷不知不觉被容万霆被推到云惊凰身边,他正人君子,只是以朋友态度道: “王妃的伤的确应仔细处理。 若是不便,可请个女医前来。” 虽然有泄漏的风险,相对麻烦,但他其实已在暗中安排。 云惊凰看着那一张张关切的面容,笑着安抚: “没事,我自己已处理好,用了上等的药膏,今日伤口开始止血结痂了。 我今日过来,是带来个好消息!” “什么消息都不重要,兄弟,我们不在乎。” 程魁金严肃地说:“你受了伤,回去好好歇着就行。” “对,当务之急,最要紧的就是你的伤!身体最重要!” 容万霆说着,命令:“稷儿,送她回去休息,好好照顾!” 云惊凰:…… 虽然有些无奈,但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从没有人这么多人真诚地关心过她。 原来真的只有足够优秀,才能体会到不同的生活。 前世的她,就像是生活在臭水沟里的蝇虫,不知何为美好。 云惊凰耐心安抚:“真没事,我都活蹦乱跳了,要不我把伤口给你们看看?” 说话间,她准备扯开一小片衣领给他们看。 顿时! 哗的一声,所有将士齐刷刷背过身去,不敢看半眼。 容万霆转身之际,还把容稷的身躯拉过来,挡在云惊凰跟前。 不过他知晓分寸,也是让容稷背对云惊凰的。 笑话!即便是要自己儿子追妻,那也得正正当当的,给与最大的尊重! 云惊凰看着一个个背影,忍不住又想笑。 之前她跟着小隐学了几年医术,受小隐影响,思想开放了很多, 但她忽略了在东秦这个时代,男子盯着女子脖颈看,都会被视为猥琐。 她只能放下手,说: “放心吧,我是医者,我自己的伤我能不清楚吗? 我今日来,是给你们带回来这武器。” 说话间,她拿出五柄枪支,走到众人正前方。 所有人看去,就看到她手里捧了五柄黑漆漆的枪支! 五柄! 天! 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朝廷军器部最进研制出的枪支,可隔百米伤人!凡是被伤者,必死无疑! 能有一柄,就足以所向披靡。 没曾想,云惊凰竟然直接给他们镇南军带来五柄! “李将士,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可是朝廷的管制武器,你如何拿到手!” “天,还是5柄,兄弟,我没看错吧!” 程魁金还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云惊凰道:“近日刚开始,有些不太方便。 先拿回来五柄,你们轮流排班练习射击的准确率。 等日后方便些了,保证人手一柄!” 全然更是哗然! 这么神奇的物事,有五柄已令他们惊叹。 可云惊凰竟然说、日后要让他们人手拥有一柄? 这当真不是在做梦吗! 程魁金激动地拍了拍云惊凰的肩膀: “不愧是我兄弟!兄弟威武!” 也有人拿起一柄枪支,左看看右看看,有些难以置信: “不过这么小的东西,当真能百步穿杨?有那么大的杀伤力?” 云惊凰勾唇一笑。 将另外几柄交给容万霆,自己拿着一柄走到训练场上。 她离箭靶有百米的距离。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抬起手臂、扣动扳机。 顿时! “砰”的一声细微声音传出。 在刹那之间,众人只看到武器冒出火光。 下一刻、对面那箭靶子上,“嚓”的一声出现一个明显的孔洞! 隔了这么远的距离,厚实的箭靶真的被射穿了! 而且速度之快,完全看不到武器影子! “这……” “这实在太神奇了!” 将士们有的打量云惊凰手中的枪支,有的跑去查看箭靶。 每个人的神色间皆是震惊、骇然。 云惊凰道:“大家都过来,我给你们讲解下操作与注意事项。” 在午后的阳光下,她开始耐心又细心地给所有人讲解。 将士们围着她,在中央的她,全身像是发着光。 容万霆看着那一幕,连连直叹,又靠过去,在容稷耳边低声说: “老子跟你说真的!这么优秀飒气的女子,你要是追不到手,我真打断你的腿!” 容稷置若未闻。 这一日,所有人围着云惊凰,一边学习,一边表达着自己的膜拜。 他们将她奉为心目中的神明,只巴不得豁出命地宠她!宠这个优秀的、给他们带来无数惊喜的女子! 而另一边。 丞相府偏僻的后院。 冰冷生硬的床上,云京歌那眸子缓缓睁开。 映入眼帘的,是破破烂烂的房间,空气里全是潮湿霉臭味。 这……这是? 第259章 要她的命 云京歌一脸懵地坐起身,仔细环顾四周。 地面积了灰尘。 所有家具破破烂烂。 连之前盖在她身上的被子也粗糙无比。 这是梦吗? 她堂堂丞相府的大小姐,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对了……她的额头,当时撞了佛像,也不知哥哥和外公有没有让神医给她医治痊愈。 云京歌抬起手触碰自己的额头。 顿时! “啊!” 剧烈的疼痛袭来,钻心裂骨。 好疼! 所以…… 这不是梦,竟然是真的! “来人!快来人!” 她试图喊人,可没有任何人回应她。 她起身往外走,就看到萧条的后院里,四处长满杂草,没有任何景致。 院门还紧紧关闭着。 她走过去,抬起手想拍门。 可几只蜘蛛在门上爬来爬去。 蜘蛛! 竟然有蜘蛛! 从小到大,她屋子里连蚂蚁也不准有一只,何曾见过如此大的蜘蛛。 云京歌吓得连连后退,失声尖叫。 “啊!啊!快来人!快放我出去!” 外面总算传来红霜的声音: “小姐,这是国公和大公子的命令,要你在此院静思己过。” “什么?” 云京歌声音里满是震惊。 她都撞破了额头,冒着毁容的风险撞头。 他们不是应该心痛无比,当场让黄神医为她医治、并且就此原谅她吗? 可他们竟然不管她的伤口,还把她丢来这破烂的冷院? “怎么可能……不可能!你在骗我!外公和哥哥不会这么对我的!” 云京歌声音尖利得有些破音。 她想生气地拍门,可门上那蜘蛛一动不动的,像是随时要扑向她。 她只能吓得身体紧绷,“红霜,你快开门,快放我出去! 这里面有蜘蛛!肯定还有很多恶心的虫子!我好害怕!” 外面的红霜到底跟了她这么多年,还是心疼自家小姐。 可她耳边忽然又响起大公子离开时说的话: “若她醒来,第一时间记得关心她的两个哥哥,便把院子打扫干净。” 红霜觉得大小姐到底是个善良的人,犯了那么大的错,自然应当知道关心两个公子。 可从大小姐醒来后到现在,只知道闹着要出去。 她冷了脸,提醒: “大小姐,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或者有什么话想问奴婢的?” 院内的云京歌一直盯着门上的蜘蛛,紧张地防备着。 她哪儿还能想到什么,只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红霜,你快开门!我快不行了……外公他们若是见了我这样,也一定会心疼,会放我出去的! 你先放我出去,有什么话我会自己与外公好好谈……” 红霜眉心皱起:“所以大小姐现在心里,就只有这一件事吗?” 云京歌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心底全是恐惧,害怕。 连站在这种地方,她都感觉是脏了她的脚底。 看着那蜘蛛,她头皮更是发麻。 此刻听红霜提起,她才想起一事,担忧地问: “对了……我额间的伤……红霜你实话告诉我,为何还这么疼……是会留疤吗…… 还有外公和大哥哥……我昏迷后还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为何会将我丢在这儿?” 这不是她记忆里的外公和哥哥,他们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定然是有人从中作梗! 红霜已彻底冷脸,心底只剩下一片凄凉。 亏得公子们往常那么疼大小姐,可大小姐心里只有她自己! 她似乎从未真正认识过这个大小姐。 红霜冷声道:“大小姐,辅国公府之人犯了错,自然是要受到惩罚。 难不成你认为重伤两个公子,撞破个额头,此事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大公子还说了,小姐这次犯的错实在滔天,无可原谅。 是往日对你太好,才让你失了分寸,毫无感恩之心! 便在里边好好反省、体会体会寻常人的生活吧!” 说完,红霜头也不回地离开,不再理会她半句。 而云京歌愣在院中,完全回不过神。 红霜说什么? 重伤两个公子? 所以傅盛临和傅云燃没有死吗? 那么严重的伤,全身被利箭贯穿,怎么可能没死!怎么可能还活着! 若黄神医的医术真有那么厉害,外公他们又为何不给她医治额头?真要让她毁容吗! 脚步声已越来越远。 云京歌才反应过来,顾不得什么,终于抬起那高贵的手拍门: “红霜!你回来!你开门,放我出去!” 反省…… 她知道反省的! 可是没有人在,她反省给谁看? 况且小时候,是哥哥们从小宠着她,若她院子里有一只蚂蚁,他们都会怒斥丫鬟们一句。 是他们让她不染尘埃,如今他们又有什么资格、让她来体会这人间疾苦! “红霜!我要见外公!我要见大哥哥!” 可不论她怎么喊,没有人理她。 她的喉咙好疼。 手掌心还拍得发红。 衣袖上全是灰。 云京歌看着自己的情况,双目布满红血丝。 她云京歌何曾这么狼狈过! 这怎么会是她云京歌! 不……不可以! 水,她要清洗身子。 她要换最干净的衣裳! 她转身跑回屋子,却发现简陋的屋中,只有几套粗布麻衣! 就连用的桶,也是普通的木桶,再不是玉桶! 啊! 怎么可以!怎么可能! “不可以!不可以这么对我! 我是丞相府的大小姐……我是辅国公的外孙女! 来人!放我出去!” 可不论她怎么崩溃地大喊,依旧没有任何人来理她。 一整天里,没有人来看她。 只有丫鬟从外面送来饭菜。 还是从墙洞那里送进来的! 不是往常的精致山珍海味。 而是简单的白米饭、一碟炒猪肝! 云京歌端到托盘时,惊愕地质问: “这么简陋的饭菜,给我吃的吗?” “你知不知道,猪肝只有那些下人和奴隶才吃!” 可送饭的人话都不敢说,转身就跑走。 云京歌没端稳托盘,“哗啦”一声,饭菜撒了她一身。 身上全是油污! “啊!” 天! 这么多油污!这怎么能忍! 是要她的命吗! 云京歌想换衣裳,可拿起那粗布麻衣,就感觉粗糙至极,磨手部皮肤 还没有热水,还要她自己去烧么! “啊!疯子!你们都疯了吗!” 她崩溃地将衣裳全往地上丢,还去砸屋子里的其他东西。 赵如蕙从另一边的院子、偷偷翻墙过来时,就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正在崩溃地发狂。 “京歌……我的京歌……” 第260章 勾引王妃 云京歌听到声音,还没回头看去,就见自己身上! 由于有油污,蚂蚁、蟑螂,全数往她身上爬。 “啊啊啊!” 她吓得原地跳了起来,边跳边哭,边失声尖叫: “母亲救我!母亲快救我啊!” 赵如蕙从没见自己女儿这么狼狈过。 好端端一个大小姐,一直知书达礼,亭亭玉立,此刻却在那里狼狈地跳来跳去! 哪怕赵如蕙行动不便,屁股很疼,可她还是赶紧挪动过去。 “别怕!京歌别怕!” 她拿了一把扫帚过去,艰难地快速为云京歌掸身上的脏东西。 偏偏那些蚂蚁粘腻得紧,怎么也掀不完。 “脱了,歌儿快脱下衣裳!” 赵如蕙边说边为她脱身上的着装。 那华丽厚重的罗裙落地,云京歌被换上粗糙的布料交领裳。 她感觉自己全身肌肤都扎得痛,难受无比! 但她总算稍微冷静几分,“母亲,你可来了……快救我……带我出去!这鬼地方我一刻也不要待了!” “京歌……我……” 赵如蕙脸色微白,一时间说不出口。 云京歌这才发现,赵如蕙的锦衣上有许多泥土等污垢。 面容更是十分憔悴,就像是生过一场大病。 “母亲……你怎么了……” “哎。”赵如蕙沉沉叹了口气。 “你父亲因为这次的事勃然大怒,说是我没教好云惊凰,才带坏了你。 他打了我几十板子,我如今是坐也坐不得,睡也睡不得……” 若不是听见云京歌的尖叫声,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翻墙过来。 天知道她屁股的伤被扯裂了,此刻里面恐怕还淌着血! 赵如蕙忍着剧痛,又道: “如今我还被贬为妾,就禁闭在你隔壁的院子……” 云京歌整个人震惊无比。 父亲怎么会这么对待母亲! 往常即便把过错全推云惊凰身上,母亲只要装作大义灭亲,父亲就不会过多追究…… 赵如蕙看着云京歌的模样,沉沉叹息: “京歌啊……你不懂你的父亲。 以往小打小闹,他可以不计较。 但这一次,你几乎被整个辅国公府厌弃。 一旦你成了弃子,意味着他也跟着败落,这怎能让他不气?” 云京歌眼皮一跳,“那他就不管我们了?任由我们被关在这种鬼地方吗?” “还有辅国公府……我不过是犯了一次小错而已,何至于此!” 云京歌说:“大哥那个杀神也就罢了,外公那么慈爱,也舍得我受罪? 还有五哥哥……五哥哥最疼我了!我可以去求五哥哥!” 云京歌忽然想到那个好说话的五哥,撇开赵如蕙的手就要往外走。 “歌儿……” 赵如蕙拉住她的手劝说:“没用的,外面守着你大哥安排的黑阎罗,你出不去。 听说你大哥知道五公子心软,还特地安排了两个黑阎罗人去盯着你五哥,下了死命令,绝不让他接近你!” 这一次,辅国公府是下了决心,一定要让云京歌受到教训。 云京歌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也从未被如此对待过。 看着那紧闭的院门,她脚步一个踉跄,身体瘫软地跌坐在床边。 辅国公府的人口口声声说宠她、爱她,哪怕她要天上的星星,他们也说愿意给她想法子。 可这些话全都如同水中幻影,就这么轻易消失得干干净净吗…… 看看这简陋残破的房子,破破烂烂的家具…… 她,云京歌,千金大小姐,竟然沦落到如此地步…… 赵如蕙见自己女儿备受打击的模样,更是心疼无比,所有情绪上涌。 她挪动步子过去,抱着云京歌流泪: “歌儿……苦了你了……我们娘俩儿真是命苦啊……” 哪怕努力这么多年,处处谨慎小心,还落得如此地步…… “呜呜……” 云京歌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第一次靠在赵如蕙怀里,控制不住地哭出声。 赵如蕙心疼地为她整理头发,安抚: “歌儿,记住,如今你什么也别做……就静静等着,兴许哪一日,他们就心软了……不再舍得送你去寺庙……” 寺庙…… 云京歌才想起这茬,惊诧地问: “他们还要送我去寺庙吗……” 本以为撞头后,定能换来他们的心疼,被关在这破院,也是最大的极限。 可…… 赵如蕙虽不想打击她,但为了让她明白现在的处境,还是说: “辅国公府对京城扬言,说只要你恢复,就要送你去大明寺……怕是很难更改……所以我们目前更不可轻举妄动……” 云京歌身形更是狠狠一怔。 扬言? 那不是全京城都知道了? 那她的名声……她的形象……往后她还怎么扶摇直上…… “不……不行!绝不可以这样!” 云京歌忽然紧紧握住赵如蕙的手,“母亲,想想办法!我不能就这么毁了!” 她的人生还没开始,怎么能去出家做老尼姑? 她这个名扬京城的云大小姐,怎么能臭名昭著、声名狼藉! 这样的日子,她一天也受不了! 云京歌眼中燃烧着偏执、执着,咬着牙道: “去求别的人……辅国公府的人靠不住,就去求别的人啊!” 一定有人可以救她,可以帮她摆脱这困境! 赵如蕙身形微微一颤。 别的人…… 她脑海里控制不住浮现起一个男人。 可是很快,她就赶紧转移思绪。 不可以,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去求那人,不然那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可别的人……还能有谁…… 赵如蕙忽然想到一人,激动道: “歌儿,我知晓了! 我这就给你弟弟修书一封,让他立即回来!” 云焕天。 那是云京歌的亲弟弟。 因为太过纨绔,被送去武学院闭关修习。 这一去已是5年! 现在他已学有所成,名声远扬,肯定能扭转这局势! 云京歌稍微安定了一点点。 对。 那是她的亲弟弟,一定会帮着她! 虽然云焕天不知道其中真相,但云焕天自小就喜欢她。 亲生的,始终是亲生的! 她绝不会这么下去,受人耻笑! 赢宫。 天色漆黑。 云惊凰忙碌一天后,正往龙寝宫走。 可容稷忽然疾步走来,“王妃,刚收到线报。 赵氏给远在泰山武学院的云焕天送了信,是要让其回来。 云焕天在武学院声名赫赫,武艺超群,是否要拦下信件?” 云惊凰眉心皱了皱。 云焕天? 想起了,她的“亲”弟弟。 当年赵如蕙生下个儿子后,更是坐稳主母之位,深得云震嵘喜欢。 可惜……云焕天是个不争气的,从小真的纨绔。 不论赵如蕙怎么培养,还是打架斗殴,赌博胡闹,极其恶劣。 五年前,赵如蕙不得不将其送去泰山武学院,深造培养。 不过—— 因为云焕天性格实在太顽劣,赵如蕙和云京歌至今不敢让他知道真相。 也就是说,云焕天至今不知道,云京歌才是他的亲姐姐! 云惊凰忽然想起,前世,她被引诱得伤害自己亲母、以及亲妹妹、亲弟弟。 至今妹妹和弟弟还远在他乡…… 如果能让云焕天和云京歌自相残杀,岂不是…… 短短时间,云惊凰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不必拦截,就让他回来,安排人密切盯着他们的举动就行。 京城这局棋,要越来越有趣才行呢!” 云惊凰眼睛里闪烁着小光芒,竟比天上的星星还闪亮。 容稷看着她的侧脸,隐约明白她的计划。 “好,我这就去安排。” 转身要走时,他又想到她那日受的伤,从身后拿出一个锦盒,递给她: “日后再出去做任务,将这穿在身上。” 云惊凰接过,打开一看。 就见小小的锦盒里,装着一件金光闪闪的金缕衣! 这…… 这是南黎国的镇国之宝! 据说全采用黄金造成,经过百名师傅三年多的工艺打造,薄如蝉翼。 穿在身上十分轻便,却又刀枪不入。 这样的金缕衣,只在重大战场才会用上。 容稷竟然就这么送给她? 容稷神色淡然:“你在外面行事,我们镇南军帮不上忙,唯有这点心意。” 他强调:“这是所有镇南军的心意。 你目前是镇南军主心骨,尽可收下,别让他们再担心。” 云惊凰看着金光闪闪的金缕衣,一时间陷入为难。 她往后指不定还要被傅司霆等人刁难,有了这金缕衣,肯定会方便很多。 但这衣服……实在太过贵重…… 苍伐推着帝懿出来散步时,就看到宫墙下,容稷与自家王妃相对而立,款款深情的模样…… 天! 那小白脸又勾引他家王妃! 这怎么可以! 第261章 有了回应 苍伐立即推着帝懿的轮椅,大步走过去。 好巧不巧的,轮椅直接停在两人中央,格开他们的距离。 他还一脸惊讶地看向两人: “咦?王妃,容世子,好巧。” 容稷:…… 帝懿:…… 只有云惊凰看到帝懿时,眼睛倏地发亮: “是呀!好巧,阿懿,你怎么来这边啦?” 帝懿没答话,目光落在苍伐身上。 苍伐避开王的目光,又落在云惊凰和容稷身上。 他皱了皱眉,转移话题问:“王妃,这么晚了,你们在这儿做什么?” 云惊凰丝毫没隐瞒,将自己手中的锦盒抬了抬。 “是容世子和镇南军看我太笨,出去办点事总是容易受伤,所以送我这件金缕衣。” 苍伐看了一眼。 那么贴身又贵重的衣服,哪儿是镇南军送的。 摆明就是当年容万霆传给容稷,容稷这么多年没穿,现在拿出来勾引他家王妃! 男女之间赠礼,那是私相授受! 苍伐连忙拿过云惊凰手中的锦盒,往容稷手中一塞: “容世子对王妃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只是好巧不巧,王今日也给王妃准备了礼物,就放在两人每晚入睡的寝宫! 而且,还是战龙鳞!” 容稷眉心微微一皱。 战龙鳞? 相传,当年帝懿15岁带兵作战,凯旋而归。 先皇格外器重,便将远古传下来的、传了上千年的战龙鳞赠与帝懿。 据说那衣裳采用外人不知的材料做成,长至脚踝,可护全身;柔软如丝绸,但又坚硬刀枪不入、水火不蚀。 可惜帝懿百战百胜,堂堂战帝,从不曾用那等物事。 那传说中传承千百年来的战龙鳞,便从未有人见过,只存在于传说之中。 云惊凰听到苍伐的话,眼睛已明亮如星辰。 “阿懿,真的吗!你真的给我准备礼物了吗!” 这实在太难以置信了! 阿懿竟然会送她礼物? 帝懿目光落向她,眼中竟是她欢呼雀跃的模样。 那股纯真的兴奋、激动,向往,竟让人不忍拒绝。 他薄唇轻启:“容世子是你友人,你有接受他人赠礼的权利。” 云惊凰却道:“不用不用,其实我刚才正在迟疑。 金缕衣太贵重了,我若是收下,镇南军这边没有任何防身之物。” 而帝懿暂时不出门,没有危险,她拿帝懿的战龙鳞,没太大影响。 等以后帝懿双腿恢复,她自己在医疗包里研制的软甲也做成,就可以将战龙鳞还给帝懿! 帝懿穿上她穿过的衣服,这算不算是…… 云惊凰单是想着,就对容稷道: “师父,谢谢你的好意,但镇南军近日也忙碌,还是你留着,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我先回去啦,明日见。” 打完招呼后,她替代苍伐的位置,亲自推着帝懿的轮椅往寝宫走。 容稷礼节应下,脸上一如既往清贵从容。 苍伐却傲娇地对他哼了哼。 随后,才转身快速飞走。 那抹身影在夜色里,明显是去库房的方向。 大晚上的,苍伐在地下库房里翻找。 好不容易找到那件压箱底的战龙鳞,他想到什么,又去找寻别的东西。 还特地飞去花园,在花园里倒腾一番。 雁儿夜晚出来巡查菜圃花园的情况,又看到苍伐那抹冷硬的身影立在夜色下。 他一剑挥去,花朵全数拦腰而断。 雁儿吓得连忙后退,躲在墙壁上,捂住自己的嘴巴。 对小花都那么无情!连花卉都要虐杀! 天呐,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帮她做事? 王妃真的是被苍伐骗了! 她得躲远点,再远一点! 龙寝宫。 云惊凰推着帝懿的轮椅回来时、就见空旷的寝殿内,床边立着一个木架子,上面盖着一块的红绸布,显得格外夺目刺眼。 她惊讶地推着帝懿过去,停在木架前。 “阿懿,这……这是你为我准备的吗?” 还用红绸布盖着,显得好隆重! 帝懿:…… 没说话。 云惊凰当他默认了,抬起手,兴奋地扯下红绸布。 顿时! 红布飞扬,里面卷着无数红色花瓣,全数漫天飘飞。 这一片区域,忽然就下起红色花瓣雨。 云惊凰抬头看去,周围全是飘飞的红色花瓣,飘飘洒洒。 她和帝懿站在这里,就像是处在唯美浪漫的梦境。 云惊凰看得又惊喜又兴奋,鼻子控制不住微微发酸: “阿懿,这也是你为我准备的吗?” 今天明明不是什么节日。 只是她简单受了个伤,帝懿就如此隆重地为她准备礼物? 她还以为这些日子全是她自己在厚脸皮,单相恋,没想到…… 这份爱终于有了回应! 阿懿与她,算是双向奔赴! 持之不放,必有回音! 云惊凰控制不住地蹲在帝懿身旁,紧紧抱住他的腰身。 “阿懿,你太好了! 真的,从小到大没有任何人为我这么精心地准备过礼物!” “你不知道,我小时候,永远只能看傅家的所有哥哥、掏空一切心思给云京歌送礼物。 看陈姨娘给另外两个妹妹送礼,而我……不论是生辰,还是及笄,亦或是跨年,从未……从未得到过任何一份礼物……” 云惊凰单是说着,眼眶就越来越酸胀。 “尤其是今生……我以为我会永远被所有哥哥厌弃,认为你也永远永远不会喜欢我…… 我做好了一辈子没人疼、没人爱的准备…… 没想到……呜呜呜……” 没想到帝懿竟然如此用心地给她准备礼物…… 云惊凰声音都在沙哑,感动得眼眶绯红。 她就那么蹲在帝懿旁边,双手环抱他,头埋在他腰间蹭来蹭去。 帝懿一身黑。 而她身穿红衣,就像是一只蹲在大黑龙大狼王身边的小松鼠。 帝懿垂眸看她一眼。 到了嘴边的话,硬是咽了回去。 最后,他薄唇间只扬出一句话: “看看战衣,是否喜欢。” 云惊凰吸了吸鼻子,才想起,是喔,她都还没来得及看衣裳呢! 其实只要是帝懿送的,哪怕是一块石头,她也会奉若珍宝。 她都不在意礼物是什么了。 可当她抬眸看去时,还是再一次被惊艳! 就见那黑色的木架之上,用凰创优品买回来的衣架、挂着一件长长的白色丝绸长衫。 长及脚踝,微风轻飘,在烛光下闪烁着波光粼粼的光泽。 云惊凰看得惊诧无比: “这……这是战龙鳞?” 这么柔软的布料,真的能刀枪不入? 第262章 凌儿出手 帝懿:“去试试。” 云惊凰这才迈步走过去,摸了摸衣袖。 布料的确十分柔软舒适,但摸起来又格外有质感,厚实。 仔细看,衣服布料全是采用金线+银线+一种她也不认识的钻石类线条织造而成。 这样的衣服应该很硬才是,但偏偏用的丝线细如蛛网,再加上蚕丝丝绸为内衬外衬,硬是将刚化为了绕指柔。 如此工艺,即便是小隐那个时代,也绝无可能做成! “太神奇了!阿懿,这衣衫真的好精致!我试试看!” 边说她边当着帝懿的面,脱掉自己的外袍。 帝懿本能的垂眸,非礼勿视。 云惊凰却很快穿好。 衣裳上身也无太大厚重感,反而给人一种精致、贵气。 最神奇的是、还可调节! 袖口处、腰间、皆有带子。 系紧后,即便是她这样的女子也能完美地穿着。 “阿懿,你快看,这衣裳真的好神奇!好美!像是天上才有的仙物!” 帝懿耳边是她兴奋的嗓音。 他长眸缓缓翕起,映入眼帘的,就是云惊凰站在前方不远处,正在开心地转圈、自我欣赏。 伴随着她的转动,交领的白色长衫发出波光粼粼的光泽,下面的裙摆微微散开。 银白色,夹杂着闪烁的星芒,她像是一个刚从天上落下来的小精灵,不谙世事,纯真美好。 云惊凰转着转着,来到帝懿跟前,眼睛亮晶晶地凝视他: “阿懿,好看嘛?” 她的声音软软的,眼睛里也只倒映着他。 帝懿一向面无波澜的容色,此刻难得有一分柔和。 “不错。” 能得到他一声不错,已经是极致! “谢谢阿懿!” 云惊凰激动开心地道:“为了感谢阿懿这么用心的礼物,凰儿也会给阿懿准备礼物! 到时候一定会给阿懿一个惊喜!” 她想好了,到时将那天下间独一无二的龙袍、亲手捧至帝懿跟前! 让他什么也不用做,便能成为至高之主! 接下来会更动力满满呀! 五天时间。 云惊凰一边在赢宫里筹划着一切,不时打开衣柜看着那战龙鳞,傻傻地笑。 一边又不时易容出去,在军器部做事,或者抽空去辅国公府给三个哥哥治疗。 期间,冯凌儿被太师严令禁止,不允许她参和辅国公府的事。 可冯凌儿还是每夜偷偷易容翻墙出来,扮成一个小丫鬟的模样,偷偷来帮忙照顾傅云燃。 傅云燃身上的箭孔太多,有些伤势总是感染恶化。 尤其是多处射穿骨髓,总是稍不注意就流脓流血。 钟柏昌急起来,脾气十分不好,连丫鬟都在骂。 冯凌儿一个大千金,经常被骂得狗血淋头,还被踹了好几脚。 但为了不被露馅,她丝毫没回怼,坚持笨手笨脚地帮着处理伤口。 而丞相府的冷院之中。 云京歌每日吃着粗茶淡饭,住着潮湿的屋子。 起初真的不习惯,那股霉味令她作呕。 吃得东西更是感觉一股劣质味,食不下噎。 可傅司霆来看她,只说: “你应当体会寻常人的生活,才知往日里哥哥们带待你有多好。 才知你认为的那些逼迫,不过只是尔尔!” 就连外公也说:“歌儿,辅国公府的人都得历练。 心性不够强大,稍有不满就杀人谋财,这是心狠手辣!万万不可! 外公也是为了你好!望你早日纠正!” 每个人都打着为她好的名号,将她丢在着这韩园冷院中,任由她自生自灭! 昔日里每次醒来,就有人服侍她洗漱梳头。 可现在,她什么都不会,每日只能披头散发。 昔日回府后她就躺下,有人给她洗面护肤。 可现在,她连护肤的胭脂水粉也没有,莹白的皮肤已干到脱皮。 她甚至连衣裳也不会穿,好几个地方全系错了带子! 云京歌就这么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 这哪儿是人间,分明是炼狱! 这还远远不够…… 冯凌儿看到傅云燃的伤势总是恶化、溃烂,气得想杀人。 她又偷偷溜到丞相府里,往云京歌被窝里放了一袋跳蚤。 还往草丛里放了好几条蛇! 这一夜。 云京歌怎么也睡不得,全身奇痒,被咬得全是一个又一个红色的大疙瘩! 身上密密麻麻遍布,看得她头皮发麻。 她借着烛光,总算看到床上有小黑点跳来跳去。 “啊!虫子!” 是虫子! 云京歌吓得从床上掉下来,光着脚跌跌撞撞地往院子外跑。 可刚打开门,有几条长长的东西朝着她蜿蜒滑过来。 “啊啊啊!蛇!来人啊!有蛇!救命!救命!” 可前几天,每天她晚上都会做噩梦,梦到有蛇爬上她的床。 红霜等人来看,压根没看到蛇。 所以今夜,即便她喊破了嗓子,也没人来。 “啊!啊!啊!” 云京歌吓得只能连连往床上缩。 那些蛇又游进屋子,在她眼皮子下满屋子地爬来爬去。 床上,还有一堆跳蚤咬她,咬得她体无完肤! “啊啊啊!” 炼狱! 这真的是人间炼狱,是要她的命! 她尖叫着,恐惧的声音几乎将嗓子也喊哑。 外面的春兰听着,实在不忍心,问: “红霜姐姐,这是不是太残忍了……就算辅国公府想锻炼大小姐,也不至于这么对女子吧……” 红霜冷声道:“至今,大小姐还没真正忏悔过她的所作所为!” 虽然关切过傅云燃和傅盛临的病情,但也只是问,他们怎么样了?他们还活着吗?他们真的还能恢复吗? 最后还会补上一句,“一定要治疗好他们啊!” 可她没说,是她错了……每日只想着出去,没有真正闭门思过,反省过她自己错误。 “并且!现在三公子和六公子在鬼门关徘徊。 她可有想过,公子们丢的是命,她只是受点苦怎么了?” 春兰想了想,也是,便不再多说。 因为云京歌的动静实在太大。 隔壁的赵如蕙听得心急如焚,又不得不忍着屁股的剧痛,翻墙来看她。 这一看,她也吓得一颤: “哎呀!妈呀!真的有蛇!真的有!” 她想喊人,可她瞬间又捂住嘴巴,也不敢喊。 若是被人发现她偷偷过来,肯定又要被责罚! 赵如蕙只能拿来根木棒,闭着眼睛不断朝着那蛇打入。 她也很害怕,怕得人都颤抖。 可这是她女儿啊! 她不能让她的女儿这么受怕!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赵如蕙花了好半晌时间,总算把几条蛇活活打死。 那长溜溜的尸体,就那么躺在屋中,满是血。 赵如蕙害怕,还不得不鼓起勇气前去清理,擦拭血渍。 察觉到动静,云京歌坐在床上,还只知道哭泣。 “啊!蛇……蛇别过来……别过来……” 赵如蕙顾不得自己的恐慌,处理好一切后,又走过去抱住云京歌: “别怕……歌儿别怕……是母亲,处理好了!全没了!” 云京歌这才露出眼睛,害怕地看着。 虽然什么都没有,可她情绪却彻底崩溃: “啊!我受够了!这样的日子我受够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教我事事好强!为什么你要让我随时保持美丽!让我去争那京中第一美人! 要不是你,我也可以普普通通,随心所欲生活对不对! 要不是你,我不会为了后背的伤,就跑去残害那两个混账! 都是你!都是你们害我的! 你们把我推到这一步,你们让我十指不沾阳春水,如今你们为什么又这么对我! 啊!为什么!凭什么!” 她疯狂地去推赵如蕙,抡起拳头砸赵如蕙。 “歌儿……歌儿……” 赵如蕙第一次看她如此崩溃的模样,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紧紧抱着她,红着眼眶不停喊她的名字: “歌儿别怕……别怕……明日焕天就回来了……相信母亲!明日这个时候,你一定可以出去!” 云京歌身躯才微微一怔。 明日……明日吗…… 第263章 如惠往事 赵如蕙见她冷静一点,才坐在床边,捧着她的脸道: “歌儿……母亲也是被逼无奈,母亲真的只是为你好啊! 你可知当年母亲过的是什么生活?” 不知道是哪个家族里的庶女,完全记不得了。 只记得记忆里,被嫡姐喊跪在雪地里学狗叫、学狗爬。 但凡有不如意,那嚣张的嫡姐就会抽得她遍体鳞伤。 而她的母亲…… “她就是个妾,除了哭什么也做不了,只会教我逆来顺受…… 她以为处处低头,就能换来她人的友好以待。 可后来呢……” “就因她长得好看,便被那大主母生生害死! 他们将她塞进后院的枯井之中,身上还绑了块石头,是完全不给她活命的机会!” 赵如蕙记得,那时她好像才三岁左右。 眼睁睁看着那些人绑着她的母亲,往狭窄的井口里塞。 母亲在求救、呐喊,哭诉,可没有任何人放过。 她害怕地跑,她知道一旦她被抓住,也会被丢进那枯井之中。 她不敢回头地跑啊跑,不知跑了多久,等反应过来时,小小的她已跑到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城池。 从那天起,她没有母亲,没有家了…… 她开始颠沛流离,流落街头,靠乞讨为生。 崩溃的云京歌从未听母亲说这段往事,一时间也静了下来。 赵如蕙继续讲那段往事:“后来,遇到了一个叔叔,说带我吃好吃的,让我住温暖的房子。 我跟着他走了,以为那是救赎。可那才是万劫不复!” 现在想着,她手指都颤了颤。 “他们将我关在笼子里,吃的是比石头还硬的馒头,睡得是比冰还凉的地板。 从小逼我在那狭窄之地,学琴棋书画、读书认字。 待我大些了,又开始逼我学习房中之术…… 那一个个男人,为了保证我的身体,不会真正碰我,可除了最后一步,他们什么都做了……还要我用手和……服侍他们……” 单是想着那些,赵如蕙就感觉喉咙里一阵干呕,想吐。 她陷入往事中,眼眶泛红:“他们稍有不如意,或是学技艺不成功,还会拿针扎我。 因为针孔会恢复,不会在身上留下疤痕。 可那是真的疼……真的疼啊!” “那样的日子,真的是暗无天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就是在那样暗无天日的培训下,才被培养成一名出名的艺伎…… 赵如蕙想到那段时光,脸色里还有些恐慌。 她又转而说:“歌儿……你知道吗。 在青楼卖艺那段时日,是我最安宁的时日。 因为我有了名气,京中名流全都捧着我,为了看我一眼,他们挤破了头。 连往日对我凶巴巴的管事,也不敢再伤我,生怕坏了我这棵摇钱树……” “我还遇到一些男人,他们真的单纯地想为我赎身,与我相敬相爱一生。 那时候我多期望着,找一个真正爱我疼惜我之人嫁了,如你所说,过着平安喜乐的一生啊。 可……” 赵如蕙脸上升腾起来的细微骐骥,又彻底被打破。 “人这一生,不是你想掌控就掌控的啊! 从生下来,我们就已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 “培养我之人花了多少银子,怎甘愿让我嫁入寻常人家? 他们巴不得一直榨干我的油,让我一生为他们做事! 若我不听安排,他们便会让我暴尸荒野! 那些年死在他们手中的女子,太多太多了……没有人能逃过他们的掌控……” 她亲眼看到一个好姐妹意图私奔,可转眼第二天,原本还对着她笑的姐妹,被大卸成八块,血淋淋地摆在她们所有女子面前…… 赵如蕙脸上又升腾起些恐慌,害怕。 女子一旦落入那些黑暗地界,就永远也无法逃离! 赵如蕙说:“后来,他们渐渐安排我去官家弹琴,让我去伺候云震嵘,勾引云震嵘。 那是高高在上的丞相!他还对着全城宣誓过,与傅瑜君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以为那是个翩翩君子,可没想到……那夜在床上,他比谁都暴力……” “我不想嫁给他,可我清楚,若反抗,我也会变成一具被切割的尸体,我实在没有办法……” 于是,她拼了命地往上爬,用尽一切手段,总算如愿嫁入丞相府。 可那也不是好转的开始…… 丞相府,何等高贵的府邸,里面的丫鬟都比她干净。 所有人看她的眼光,如同看一只臭虫、老鼠,鄙夷至极。 她被云震嵘关在这边偏僻的院子,吃着最朴素的饭菜,穿着最简陋的衣衫。 连一个送饭的老婆子,都能往她脸上吐唾沫,骂她卑贱的东西。 明明她已是京中第一名妓,凭什么还如此被冷待! 而傅瑜君,她见到了。 那个女人实在太过干净。 如同天山冰莹所做成,亭亭玉立,雪中芝兰,连眼睛里都透着干净圣洁。 她走到哪儿都前赴后继,哪怕来后院看她,丫鬟们怕脏了她的脚,都要往地上铺上厚厚的绸布。 赵如蕙恨啊! 在那一刻,所有的嫉妒、对身世、对命运的不满,全数爆发。 凭什么同为女子,傅瑜君生来养尊处优,受尽宠爱,清清白白。 而她流离失所、被人折磨得满身狼藉? 凭什么同是嫁入丞相府,傅瑜君可以高贵典雅地活着,而她却处处受人冷眼? 所以、她开始没日没夜地策划一切、谋划着一切。 傅瑜君的女儿会压她女儿一头? 那便直接换了! 只有她的女儿欺负人,没有任何人可以高贵于她的女儿! 傅瑜君圣洁美丽?那就毁了! 那件事闹得沸沸扬扬,至今她的两个野种孩子还被送至远方,顶着野种的骂名。 傅瑜君天生高贵?那就瘫痪!躺着! 只有成为一个病人,那种如白牡丹般的美丽,才会就此枯萎! 赵如蕙单是想着这么多年来的呕心沥血,就紧紧握住云京歌的手。 “歌儿,你明白了吗?若你卑微,便是人人可欺! 若你只是个庶女,也会人人看不起你!一辈子无法抬起头来! 母亲当年就是受过太多欺负,有那么一个懦弱的母亲。 若是她知反抗,我不会是如此地步! 所以我才苦心竭力谋划为你谋划这一切,不想你过上我那般日子啊!” 她心疼地看着云京歌,这是她倾注一生心血的女儿! “歌儿,我知道这些年来总是逼你优秀,你受苦了。 可你若是不努力,你会如母亲当年一般,被人当狗骑、当小丑抽鞭子。 若你顶着我女儿的身份,所有人更会嫌恶你,往你脸上吐唾沫。” “歌儿,你当真想过那样的生活吗?你当真觉得那是普普通通、随心所欲的人生吗?” 云京歌已彻底冷静下来。 不…… 那不是普普通通,随心所欲,而是受人践踏!受人凌辱! 她云京歌,怎能是那种低贱之人!怎能被他人瞧不起? 单单是这几日的日子,她已经真的受够了! “母亲……对不起,方才是我太过激动…… 你为我筹谋的一切,你做的所有,全是对的!” 要往上爬! 所有欺她害她之人,全都得死! 云京歌紧紧抓住赵如蕙的手,双目绯红。 “明日焕天真的就回来了吗?我要万无一失! 明夜,我一定要离开这儿!” 赵如蕙将她再度拥抱在怀里,轻轻拍抚她的背。 “会万无一失的,再没有人敢欺负我们……再也没有……” 第264章 担心我嘛 赢宫。 夜深如墨。 云惊凰正在寝宫里,拿着笔做各种周密的计划。 旁边的衣柜门开着,挂着那件战龙鳞,像是在静静地、无声地陪伴。 “咚咚……” 轻微的敲门声响起。 雁儿的声音从外传来:“小姐,程副将军寻你有事。” 云惊凰眉心一簇。 这么晚了,一般没要紧事,镇南军不会过来。 她连忙收起一切东西放入医疗包,快步出去。 程魁金在门外很远的地方走来走去,看起来十分焦急。 见云惊凰出来,他连忙过来: “兄弟,你可算出来了。 我们得到最新线报,云焕天明日就要抵京。 丞相府那边,赵如蕙胸有成竹,说明日一定能救云京歌出去。 但是我们商量琢磨了一晚上,也没猜透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云惊凰皱眉问:“之前安排人盯着狼阁,可有发现他们的动静?” “世子在荒庙那日,一直有派人去跟踪。 但跟踪到十里地之远的周城,就再也没有任何线索。” 程魁金答:“但世子一直有让人在周城那边守着,若他们出现,定然会有所察觉。” 现在没有出现,也就说明这一次,赵如蕙她们并没有动用狼阁的人。 狼阁,也就此销声匿迹,无处找寻。 连傅司霆也在暗中调查,但至今没有任何线索。 云惊凰眯起眸子沉思。 云焕天回来,定然是要做什么,才能帮助云京歌离开冷院。 可明日他才到京城,说明沿途…… 沿途能发生什么事…… 云惊凰忽然问:“明日是什么日子?可有什么重大事宜?” “对了!世子也想到这个,列了一张单子让我交给你。” 程魁金才想起这么重大的事情,摸出来交给云惊凰。 云惊凰接过,就见上面是容稷那清隽有力的字体。 他将明日会发生的事全数列了出来。 “朝廷商查。 兵部大练兵。 龙家镖局运送出城……” 容稷不太了解云京歌赵如蕙的为人,所以觉得每件事情,看起来都有可操作的空间。 但云惊凰看下来,却很快有了头绪。 以云焕天的智商,想在大事情动手脚,压根不可能。 赵如蕙和云京歌肯定也会考虑到这一点,一定会选择相对简单的事宜。 她总算在其中发现了一条: “十三公主出京上香。” 十三公主,帝渔。 这是一个十分特别的存在。 其母亲是皇帝微服出巡时,看上的一个卖鱼女。 皇帝将其带入宫中,宠幸有加。 可惜那女子死去,只留下一个十三公主。 帝高祁在宫中可以说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唯独这个十三公主毫无背景,毫无娘家支持。 女子又不可能夺位,对皇帝毫无威胁。 也因此,这个最小的女儿,就成为帝高祁最宠爱的小幺女。 谁若伤帝渔分毫,帝高祁能直接下令斩杀! 而且为了所有公主的安全、名誉等,没有特殊情况,任何公主不允许出宫。 哪怕是帝台隐的妹妹,有周家那样的世家背景,也没得自由。 帝高祁却给还未成婚的帝渔赐宫外公主府,准许她每月外出居住几日。 并且还允许她每月一次、上大明寺礼佛。 云惊凰再想了下帝渔出京的路途,以及那片区域,忽然脑子里的迷雾彻底消散。 “我知晓了!你回去告诉容世子,今晚做一个安排……” 她低声对程魁金说了计划。 程魁金皱眉,“这么复杂的事,我转述?我好怕说漏了……” 世子也是奇怪,怎么不亲自前来。 一般这么重大的事,都是由世子过来与云惊凰对接。 云惊凰也不清楚,索性写了纸条,详细记录下,才交给程魁金。 “你给容世子送回去便是,他会知晓如何安排。” 随后,她快速进入屋中,开始换衣,倒腾。 今夜,是事情成败的最关键时期! 程魁金也不敢耽误,拿着纸条飞奔回去。 容稷看到上面的字时,容色微微一沉。 他口吻严谨:“父亲,今夜你调派一批人,连夜训练,做好明日的准备。 另一批人,今夜随我一同出去。” 容万霆接过纸条看了眼,眸色却倏地一亮。 不愧是他看中的儿媳妇,聪明!机灵! “稷儿,今夜你可一定要保护好她,但凡她少一根头发,我就……剪光你头发!” 容稷今夜没过去,是知晓帝懿的心思。 他尽量避免与云惊凰有所接触。 但暗中保护这等事,还是无碍,也是他们镇南军的职责。 “好。” 容稷应下,立即展开安排。 龙寝宫内。 云惊凰今夜穿上一件束袖款红色锦衣。 她没有易容,就她自己的面容,化了个相对精致的妆。 头发再梳成飞云髻,插上一支红梅簪。 整个人看起来如傲雪寒梅,凌寒绽放,精致惊艳中,又多了一抹冷静、沉稳。 云惊凰对着镜子检查一番,确定没任何问题后,才准备出去。 可刚走到大门口,就见苍伐推着帝懿的轮椅回来。 苍伐脸色急切:“王,你看,王妃今夜真的要出去,还是与容世子一起。” 他之前守在养粹殿那边,忽然得到消息,所以心急火燎地将自家主子找回来了。 帝懿一如既往,只抬眸看云惊凰一眼。 不等他问,云惊凰主动说: “阿懿,我出去一会会儿,最多两个时辰就回来啦。 你今晚早些睡,让乐观陪着你哒~” 乐观早就被她摆在床中央,盖着被子,毛茸茸的模样十分可爱。 帝懿:“将龙鳞裳穿上。” 云惊凰皱眉,“今夜我就是去见见云焕天,其实不会有太大危险……” 帝懿没答,只看她一眼。 那眼神,就像是一个家长在看小孩,带着股威压。 云惊凰嘟了嘟小嘴,不得不转身走到衣柜前,取下那件衣衫。 苍伐连忙推出去,将房门关上。 屋内,云惊凰将战龙鳞穿在身上后,问: “阿懿,你看可以了嘛?” 帝懿目光落向她,移动轮椅到她跟前。 他的大手抬起,将她腰间的带子系得更紧了些。 这才收手:“去吧。” 云惊凰看着跟前的帝懿,心里忽然升腾起甜蜜的幸福。 她双手撑在帝懿的轮椅两边,俯身凝视他: “阿懿,你是在担心我嘛?” 第265章 是你爷爷 帝懿看她一眼,还未说话、 云惊凰已更加压低身体,笑得眉眼弯弯。 “嘻嘻,谢谢阿懿!我很开心!” 往常她都是独自出去办事,可现在有帝懿的叮嘱、照顾,就像是孤零零的小草身后忽然长了株大树。 “阿懿放心,我会平平安安回来哒!” 话落,云惊凰凑过去,在他脸颊上吧唧一大口。 冰凉的皮肤触感,禁欲深邃的面容…… 唔~亲了脸颊,还想亲高耸的鼻梁、和那微薄的唇~ 云惊凰吓得赶紧转身就溜走。 再这么下去,她会控制不住~ 而帝懿端坐在那轮椅上,眉心微微有些皱起。 脸颊上,还残留着她软软糯糯的触感…… 门外。 苍伐一直守在不远处,就看到自家王妃出来后,疾步离开。 她从另一边进入地道,是要直接出去。 而容稷的人也已准备好,会随她一同出去。 苍伐不由得回到寝殿,疑惑问: “王,就这么让王妃独自出去……” 话还没说完,苍伐的身躯忽然怔住,瞳孔近乎地震。 因为! 在王那立体深邃的面容上,竟然有一个红色的唇印。 大红色! 格外显眼,夺目。 帝懿察觉他的视线,目色一沉:“有事?” “没……” 苍伐赶紧低下头,脑子一转动,道: “属下就是刚才突然想起,容世子并不知王妃伤口愈合的情况。 要不王亲自前去,叮嘱一番?让他多护着点王妃……” 说完,苍伐还已走到轮椅后,真的推着轮椅就往外走。 要是容世子和容万霆亲眼看到这画面…… 苍伐嘴角上扬起弧度,理直气壮地补充: “王妃虽然聪慧,但有些冒冒失失,武力也较弱,万一不小心伤着……” 说着说着,轮椅推不动了…… 是帝懿大手往扶手一放,一股无形的内力,就令轮椅前进不得。 “苍伐,你胆子越发大了。” 帝懿那清冷的嗓音扬出。 苍伐脚步一顿,连忙走上前,单膝跪地埋头: “王……属下不知所犯何事……” 帝懿瞥他一眼。 虽然他从未与女子接触过,并不知到底发生何事。 但苍伐如此心急火燎推他去找容稷,定然是有何缘由。 “拿镜子来。” 苍伐:…… 果然什么也瞒不住王。 他不得不进屋子找到面小镜子,不情不愿地递给帝懿。 帝懿接过,对着镜子一照。 顿时,他骨节分明的大手一顿。 向来波澜不惊的面容,有明显的一丝裂痕。 红色……唇印…… 帝懿盯了苍伐一眼。 这个护卫,还当真是…… 苍伐吓得立即跪地,“王……属下没别的意思,只是单纯想让王和王妃展示下恩爱而已。 王你没看到,镇南军他们看王妃的眼神,就巴不得立即把王妃拐走!” “稚气。” 帝懿只扬出两个字,转动轮椅,自行往寝宫内回去。 苍伐愣在原地,还没明白王的意思,就听那矜贵的声音扬出: “是你之物不失,非你之物难留。” “后林练功一夜。” 话毕,寝殿大门被关上。 苍伐皱了皱眉,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不对…… 最重要的是! 王罚他后林练功一夜! 那谁去保护王妃?真由容世子去? 虽然万般不愿,但王的命令,他又不敢违抗,只能万般苦恼的飞身前往后林。 寝殿内。 帝懿手中锦帕丢弃,脸上已恢复色生人勿近的禁欲、冷贵。 他移动轮椅靠近床,可目光落在床上那奇形怪状的玩偶上。 最终、起身。 一米九的身形立着,一袭黑袍,威严、强大。 另一边。 云惊凰从地道出去后,戴了张红色面纱,策马从无人的偏僻小道,朝城外的驿站奔去。 容稷也带人紧随其后,不过他们用的是轻功,并未引起云惊凰的注意。 离城五十里之地,还有最后一个驿站。 今夜,云焕天等人夜宿这里。 云焕天从小格外喜欢那个看起来白白净净、美丽高贵的云京歌。 不像他的亲姐姐云惊凰,说出去只会丢他的脸。 得知云京歌近日受到多少委屈,他心急如焚往回赶。 十天的路程,硬生生被他连夜不停赶成五天。 若不是母亲来信,让他休整一日,等待明日时机,他今夜就得赶回去。 此刻。 云焕天在驿站的大堂上,坐在靠椅上,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地看台上女子们跳舞。 他长得高,一米八三,贵公子之气尽显,眉宇间还有武者的狂傲。 这是临京的驿站,花样不断,已显京中奢华。 台上那些女子身轻如燕,腰肢柔软,看得不少人连连叫好。 云焕天也心痒难耐,眼睛一直盯着女子半露的胸脯,心猿意马。 舞毕,女子们下台。 忽然,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走上前,拽住一个舞女就往自己怀里搂。 “小妞,陪爷一夜,爷给你十两银子!” “啊……客官,你放开……” 那柔弱舞女挣扎,慌张地道: “奴家是舞女,卖艺不卖身,还请客官自重……” “老子就喜欢卖艺不卖身的女人,是处不?” 男人说话间,手朝着女子的裙下就探去。 尺度之大! 云焕天倏地站起身。 虽然他也心痒痒,以前也经常做这种混账事。 可被送去封闭管教五年,夫子们教了一堆大道理。 不改过就打!打到改为止! 而且还有许多书籍史册,记载了无礼无德之人的下场。 云焕天现在即便想嫖,也会采用正确的手段,不会再这么强取豪夺。 此刻,他正准备出手,立下回京后的第一件大功。 可、 一道红色身影忽然闪至男人身边。 “调戏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算什么本事?” 话落,女子的手已落在肥胖男人的手腕上。 “咔嚓”一声! 那手直接被捏的骨折了! 如此力度! “啊!” 男人瞬间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他痛得额头顷刻间冒出汗珠,凶狠地盯着来人: “你!你是什么人!你知道老子是谁吗!竟然敢对我动手!” 红衣女子从容而立,幽幽看向他: “你是谁,与我无关。 但记住,我的名字——倪野野!” 男人皱了皱眉,倪野野? 你爷爷? “艹!在老子的地盘,还敢如此嚣张! 兄弟们呢?给我上!” 伴随着他命令,顿时、大堂上站起来十几个彪悍壮汉,纷纷提着大刀朝红衣女子围去。 他们是这片区域的林场管事,负责伐木造工、贩卖竹木等,与朝廷造纸监那边也有关系。 也因此,经常横行霸道惯了,无人敢得罪他们。 此刻一见要打架,现场很多人更是起身就纷纷逃走。 宽敞的驿站大堂内,只剩下角落里还坐着的云焕天一行人。 肥头大耳的男人捂着疼痛的手腕后退,大声命令: “全给老子上!折了她的双手双脚,今晚任你们享用!” 第266章 策反弟弟 十几个彪形大汉看女子的身段,和那双露出来的眼睛,显然是个惊艳的女子。 今晚有福气了! 他们眼中闪烁贪婪猥琐的光泽,提着刀就朝着女子齐刷刷攻击而去。 门外不远处、 容稷等十几个黑衣人皱紧了眉头,手中暗器已在黑暗中闪烁着刺眼的寒芒。 而另一个方位。 一抹漆黑的身影立在树干之上,树枝隐着他的身形,看不清他的神情。 但那双长眸中,明显有冷意与威压腾起。 堂内。 十几柄大刀齐刷刷靠袭向红衣女子。 在那危机之时、 “呵。” 只听得女子溢出一声不屑的轻呵。 紧接着! 被包围的红衣女子忽然一个落禅式,轻松落坐于地面。 那些本来要伤到她的刀剑,全架在她的头顶,连头发丝儿也没碰到一根。 男人们惊诧极了。 一个女子,竟然有如此快的反应速度! 他们正准备朝着下方攻击、 可那一刻、女子早已连环出手! 她手中多了一柄软剑、下腰、旋转! 一个三百六十度的挥剑! 朝着的还是男人们腰下的位置! “嚓嚓嚓!” 软剑划了一个大圆! 所有男人们只感觉腰下的位置传来一阵剧痛。 “啊啊啊!” 他们瞬间发出尖利的惨叫,手中的刀剑全数“哐当”落地。 因为那软剑伤的是他们的命根子!男子最重要、也是最脆弱的地方! “啊啊啊!” 他们倒在地上。 原本还嚣张的男人们,此刻全捂着自己的腹下嗷嗷直叫,惨叫声一声盖过一声。 这一切、只发生在眨眼之间。 留下的人还没看到发生了什么,红衣女子已一个轻柔的跃起,又从容而立在大堂中。 那一袭红衣,艳丽至极。 而在她身边,倒满了男人…… 暗中,容稷持暗器的手微微松了两分,薄唇勾起一丝浅浅弧度。 本以为她每日繁忙,没曾用心练功。 如今看来,倒是他多虑了。 而不远处的墨袍男人眸色眯了眯。 这、是她? 是那个经常哭哭唧唧的小哭包? 角落的云焕天更是看得难以置信,满目震惊。 那女子的招式几乎比他还快! 刺伤男人的地方,更可谓是常人所没有的凌厉,快准狠!一招致命! 世间竟然有如此惊奇的女子,武艺还这么高! 红衣女子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看了过来。 那凌厉的眸色,竟有几分柔和。 云焕天眨了眨眼睛,是他看错了吗? 怎么感觉那女子在对他示好? 红衣女子已收回目光,随手提起一坛子酒,倾倒在自己的长剑上,消毒、杀菌。 尔后,收剑,冷眼看向男人们: “记住我名字了吗?” 嗷嗷哀嚎的男人们吓得连连蜷缩后退。 那肥头大耳的男人更是已经躲在桌子下,护着自己的腹部,狼狈地点头: “记住了……记住了!” 红衣女子这才转身离开。 出门时,她又回头看了云焕天一眼。 云焕天这次可以肯定,他没有看错! 那女子的眼光,就像是认识他一般。 难道是……暗恋他之人? 他立即起身跟上,追了出去。 云惊凰面纱下的红唇微微一翘,径直往远处的一片森林里走。 到了森林里,她停下步伐。 云焕天很快追了上来,问:“你是在等我?” “是。” 云惊凰转过身,正面迎上他的目光,没有丝毫回避。 云焕天更是皱眉。 眼前的女子身形笔直,露出的眉眼好看惊艳,一看便是个绝世女子。 刚才的身手更是令人折服,令他也心生崇敬。 他在脑海里搜寻了番,还是不记得自己认识这样一个女子。 云焕天直接问:“你是谁?” 云惊凰当着他的面,抬起手取下脸上的面纱。 那张脸、完完全全展现出来。 云焕天看去时,更是惊叹得睁大了眼睛。 天,那是怎样一张精致的面容! 立体小巧,但又长得绝艳。 妆容恰到好处,将女子的傲气展现得淋漓尽致。 美而不艳俗,精致而不小家子气。 绝艳中带着一股清冷、沉静。 远赴人间惊鸿宴,一堵世间盛世颜,不过如此! 云焕天看得眼睛发亮发直:“你好美……你是谁……我好像不认识你……” 云惊凰皱了皱眉,提醒: “你仔细看看,当真不认识了?” 云焕天盯着她看了又看。 忽然! 他吓得一个激灵,后退了好几步。 “你你你……你是云惊凰!” 虽然那面容真的惊艳了许多,但仔细看,他还是看出了那面容长相! 云惊凰“嗯”了声,“对,我是你亲姐姐,云惊凰。” 云焕天眼中所有的色气收拢,只剩下惊诧、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 在他记忆里,自己那个姐姐总是到处捣乱,无恶不作、粗俗不堪。 穿的衣服总是花花绿绿,像个绿孔雀;妆容更是奇丑无比。 眼前这个倾城绝艳的女子,怎么可能是他那个丑陋的亲姐姐! 云惊凰道:“我连夜赶来找你,是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必须告知于你。” 说话间,她走上前,将一个册子拿出来,递给云焕天。 云焕天还有些回不过神,讷讷地接过,低头看去。 就见是大理寺那边的文书,清清楚楚的记载着: “云京歌登仙楼剽窃她人诗句。 李追风上告云京歌。 云京歌涉嫌杀人越货。 云京歌盗用他人设计,并立生祠。 云京歌埋伏刺杀亲哥傅盛临、傅云燃……” 桩桩件件,全数记录在案。 云焕天看得难以置信,惊愕道: “不可能……我姐姐她不是这样的人!” 赵如蕙来信时,只说了云京歌被害得多么凄惨,傅家如何冷落她,众人如何欺负她。 在他心里那个温柔端庄的姐姐,怎么可能是这种人? 云惊凰道:“这是大理寺的文书,断然不会有假。 你若是不信,明日沿途抓几个出京的人问问看,是与不是。 况且辅国公府那么宠爱云京歌,若是她没犯错,你认为辅国公府会冷落她、并且责罚她去寺庙吗?” 云焕天虽然蠢,但对于辅国公府对云京歌的宠爱,还是刻骨铭心。 小时候他想靠近云京歌近一些,都会被九个哥哥集体提高,集体揍一顿。 现在想来,事情的确有些说不过去…… 第267章 策反弟弟2 云惊凰见他脸色微变,又继续道: “其实,云京歌的好,从小都是伪装。 她从小就对我说,她负责琴棋书画,我负责无忧无虑玩耍即可,由她为我承担下一切苦难。 她还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肆意烂漫最为讨喜。 就是因为她的一些引导,我才会养就一无是处、粗俗不堪。” “你再仔细想想,她是不是总是在爹爹面前护着你? 还对你说,别怕,出了任何事,就算捅破了天,她都会护着你?” 云京歌对云焕天这个亲弟弟,是真心的。 但云惊凰却道:“那看似对你好,实则是要让你养成不学无术的性格! 因为你是爹唯一的儿子,丞相府的家产,往后全都要由你继承。 若是你不行、那些财产会落到谁手中?” 云焕天身躯狠狠僵住,头脑简单的他,从未想过这些问题。 但他还是有些理智:“不……不可能……我大姐她不是这样的人!” “焕天,你真是傻啊!” 云惊凰忍着恶心,装作怜爱地看他: “我才是你亲姐姐,我们的母亲都是赵如蕙,我们才是血脉相连。 她云京歌是大房的女儿,高高在上的嫡女,怎会把你一个庶弟当亲弟弟呢?” “况且,她连自己的三个亲哥都谋杀,至今那三个傅家公子还躺了一床,在鬼门关游晃。 你怎么会傻到认为她不会伤害你?” “我……”云焕天一时答不上来。 云惊凰又道:“你可知道,云京歌就是用那副美好温柔的皮囊,骗得我们所有人团团转? 连我们母亲也被骗了! 你仔细想想,母亲从小是不是更宠爱她?对她的好完全碾压过了你这个亲儿子? 甚至现在,云京歌还一步一步、害得母亲失去主母之位,被关在寒院之中!” “你说什么?” 云焕天顿时惊愕:“母亲她……她不是丞相府主母了?她被关在寒院里?” 这些赵如蕙信中从未对他提起! “当然。” 云惊凰无奈叹息:“因为云京歌在谋杀她哥哥被抓后,把所有罪过全往我身上推。 她说是我不学无术,传染给了她。 焕天,你说实话,这种事情是能传染的吗? 况且我有伤害过自己的亲兄妹吗?” 云焕天仔细想想,云惊凰还当真没做过这种事。 虽然她胡作非为,但她从小对云莲儿是维护有加。 对他这个弟弟,更是从未欺负过。 (因为赵如蕙也宠自己儿子,所以自然不可能教云惊凰欺负云焕天。) 云惊凰接着道:“我从不曾做过那种事。 可云京歌却说是我诱导她,说是母亲没把我教好。 父亲一怒之下,就夺了母亲主母之位,重打母亲几十大板,打得她遍体鳞伤!” “母亲还全然不觉得其中有问题,早已被云京歌欺骗得团团转,一心为她筹谋,甚至想救她不被送去寺庙出家!” 云焕天已彻底僵住。 他怎么也没想到,母亲让他回来帮助云京歌的背后,竟然有这样的隐情! 这隐情让人难以相信…… 云惊凰又说:“母亲是不是还给你写了密信。 说她已设计好了,会让林外的土匪制造混乱,你恰巧路过,去救下遭难的十三公主。 立下如此功劳,就让你向皇上提出,救下云京歌是不是?” 云焕天惊愕得看向她。 她连这也知道? 母亲给他的这封密信,换的是别的送信方法,确定没有被任何人拦截过…… 云惊凰是推测出来的,看他脸色就更加确定。 她说:“如果母亲没有被云京歌糊弄,她为何不救她自己?或者以此恢复她的主母之位? 她把云京歌放在第一位,定然是云京歌对她说过一些洗脑的话!” “例如:母亲,我是父亲的嫡女,父亲最宠爱我,我将来还是可以嫁入皇家的人。 你若救了我,我定然会在父亲跟前为你说话,恢复你的身份。 将来我若飞黄腾达,也会护你和弟弟焕天一生荣华富贵!” 云惊凰说得格外仿真,循循善诱地凝视云焕天问: “焕天,你若听了这些话,会如何想?” 云焕天看着云惊凰那张面容,再代入云京歌那清尘绝美的脸,他身形微微一僵。 他……他肯定也会信的…… 云惊凰却说:“可即便没有云京歌,你立了功,母亲不就可以直接恢复身份吗?哪儿还用得上云京歌美言呢? 你又是丞相唯一的儿子,将来的荣华富贵还用得着云京歌一个女子给吗?” 云焕天想了又想。 天!好像真的是这样的道理! 他要是不去想这层,当真是被云京歌骗了,还把云京歌当好人供着! 云惊凰又道:“其实我今夜急冲冲赶来找你,还是因为得知另一件重大事宜! 焕天,你必须认真听着!” 她脸色变得极其严肃、凝重。 “母亲的确想让你趁机英雄救美,但云京歌却想让你就此殒命! 她安排了另一批杀手,想在事成之后解决了你! 这样一来,功劳落到丞相府,父亲自然会救下她那个嫡女。 而你这个儿子死了,不会再威胁到她的地位和继承权!” 云焕天高大傲气的身形微微一晃。 “不可能……没这么夸张吧……” 他自小和云京歌感情那么好,云京歌至于这么赶尽杀绝吗? 云惊凰说:“如今你已长大,她也到嫁人之际,与年轻时的格局完全不同了! 你若是不信,明日去英雄救美之时,一定要提前看看,周围还有没有埋伏别的杀手。” 她声音里满是严肃的叮嘱。 说完后,云惊凰忽然抬起手,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头: “焕天啊。” “我是你亲姐姐,我还能害你不成?” “我不想你受伤,还伤得那么不明不白。” 她的距离离云焕天极近。 云焕天清清楚楚看到、自己这个亲姐姐美丽的面容间,满是对他的疼惜、怜爱。 他心脏竟控制不住微微有些感动…… 云惊凰又说:“就算以前我们有诸多不和,但我嫁入赢宫后,已改变许多、成长许多。 我们始终是血缘亲兄妹,我想我们一家人好好的,再也不受大房云京歌的摆布、戏弄。” “焕天啊,一定要记住。” “就算你不信我也没关系,你明日一定要做万全的准备,保护好你自己!” “也千万别被那表面美丽的女子洗了脑,别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云惊凰再三叮嘱后,这才叹息又不舍地看他一眼,转身迈入那漆黑的夜色之中。 云焕天还愣在原地,看着那抹惊鸿的红色身影,渐渐消失。 那些话就如同魔咒般,在他脑海里不停回荡…… 第268章 就此折服 暗中。 容稷等人不知云惊凰身份的真相,并没什么表情。 因为容稷之前调查的信息,云焕天极其讨厌云惊凰,看到云惊凰就会让她滚,甚至不惜拳脚相向。 生怕有这样的姐姐,丢他的脸。 今夜他们赶来,就是为了避免云焕天不信云惊凰的话,对她动手。 如今见她安全离开,总算放心下来。 而远处的墨袍男人,眼尾难得抽筋。 化敌为友、巧舌如簧、挑拨离间。 好一番能说会道的小嘴。 这小姑娘…… 翌日。 一大早,云焕天就带着十个随行的护卫回京。 坐在马上的他眼眶发黑,明显没睡好。 昨晚云焕天想了整整一夜,总觉得云京歌不是那样的人。 但驿站里的确有不少从京城出来的人,都在议论着云京歌的事。 那些事闹得沸沸扬扬,总不可能是空穴来风。 只是…… 记忆里的云惊凰也是心思恶劣,花样百出,不得不防。 云焕天生怕自己被云惊凰算计,又怕自己着了云京歌的道。 难。 回京这一趟,实在太难了! 云焕天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提高警惕地往回赶。 到了日中时分,艳阳当空。 路过一片茂密的山林时,里面却阴风阵阵,毫无阳光。 云焕天皱紧眉头,提醒: “所有人给我警醒点!” “是!” 十个护卫异口同声应下。 他们放慢马速,沿着道往前面行进。 果然、 前面传来打打杀杀的声音,还伴随着女子们的哭声。 云焕天飞身而起,上了树梢,居高远眺地看去。 就见前方一百米不到之地、 一辆奢华的马车被几百土匪围困其中。 朝廷的金甲卫们在与土匪殊死搏斗, 马车边,蹲满了一个个哭哭啼啼的宫中小丫鬟。 十三公主帝渔,真的遇事了! 按照计划,云焕天此刻应当立即带人前去营救。 可他却警惕地环顾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这一看,吓得他整个人一个激灵! 因为、 在一大片隐蔽的高树树冠中,他看到了几十个埋伏的弓箭手! 那些弓箭手全身漆黑,脸上都带着黑色面巾,只露出一双狠戾的眼睛。 一看就是武术极高之人! 他的武功虽然说出神入化,带的十名护卫,也足以击退这些不成纪律的土匪。 但那些射手占据最佳射击点! 就是传说中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这一冲出去,他们非死不可! 云焕天太阳穴直跳。 好啊! 当真是好啊! 他把云京歌当做亲姐姐,不远千里、日夜兼程地赶回来。 云京歌却想要他的命! 他得回去好好问个清楚! 云焕天在短短时间,已做了决定。 他飞身回去,落坐在自己马上,对随行的护卫命令: “走!换另一条道回京!” “不论是谁问起,就说我们没走过这边!” 不过去,就不会被射杀。 明哲保身! 至于十三公主帝渔……那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他云焕天再想立功,可就带了这十人,总不可能拿自己的命去拼。 立功重要,狗命更重要! 云焕天就那么带着一行人齐刷刷调转马头,朝着另一个方向行进。 远处。 云惊凰也埋伏在暗中,静静看着那动静。 还不够。 远远不够。 她朝着埋伏在树干之上的黑衣人比了个手势。 那群黑衣人分了两队。 一队人由秋刃带领,朝着云焕天追去。 而另一队人只有五人,由容稷带领,脱下黑衣,露出他们本来的样貌,改弓箭为剑。 准备好后,容稷看了云惊凰一眼,眼中有些担忧。 他知道云惊凰接下来的计划,十分危险,但眼下…… 袭击帝渔那批土匪已越发逼近马车。 朝廷的援兵不可能那么快到。 而这批人是赵如蕙和云京歌设法引来的。 他们穷凶极恶,会真的赶尽杀绝。 若不是他们的计划,云焕天会救下帝渔,帝渔不会死。 云惊凰这次的计划,不仅仅有云焕天。 还有一个,便是顺势将立功的机会,揽到镇南军身上! 一箭双雕! 容稷只能叮嘱地看了云惊凰一眼,尔后,脚尖一点,从树林中飞身落下。 他带着五名护卫,开始陷入战斗之中,与土匪们厮杀…… 云惊凰相信容稷的能力,开始以自己训练出来的速度,快速朝着云焕天的地方赶。 此刻。 另一边。 云焕天本来走了另一条偏僻的道,可哪儿想…… “沙沙沙!” 伴随着一阵风声,三十名黑衣人忽然飞身而来,落在他们身后。 “射!” 一声命令落下。 “咻咻咻!” 利箭朝着破空而来,直直射击,漫天都是箭雨! 云焕天眉心一拧,大声命令:“防守!” 他拔出箭,快速劈砍射来的利箭,同时愤怒极了。 艹! 他都已经走了,这些人竟然还如此赶尽杀绝! 丧尽天良! 到底是东秦第一武学院结业的人,他们的战斗力极强。 云焕天的武力更是有显著的提升。 劈来砍去,速度之快,利落狂傲,短时间内竟然没有任何一支箭伤到他们。 但也只是短时间而言。 那些射手明显是有备而来,箭一直循环往复,不停袭击。 还渐渐形成包围之势,全方面地从前往后攻击。 “啊啊啊!” 尖叫声一声盖过一声。 是那十名护卫都负伤了! 很快,他们越来越不敌,相继从马匹上跌落下去。 而被保护在中间的云焕天彻底没了庇护。 “啊!” 猝不及防,一支利箭射在他的右手臂。 妈的!好疼! 云焕天疼得目眦欲裂,眼睛泛红。 他一只手捂着自己的伤口,一边愤怒地挥砍箭。 可撑了好一会儿,随着伤口鲜血的流逝,他身体越来越无力。 一个重心不稳,“咚”的一声,他从马匹上重重跌落而下。 而那些利箭还在不断攻击! 他顾得不手臂上的伤,只能在地上不停打滚。 那些箭每次就离他只差一点点! 云焕天起初身形还算利落,可只一刻钟时间,他动作已越来越慢、越来越疲惫。 “咻咻咻”! 那些利箭还在他周围形成360度的包围圈! 他滚动过去时,已被插地的利箭拦住。 无处可滚!无处可躲! 云焕天惊愕地呆在原地,抬头看去。 “咻!咻!咻!” 就见一些利箭、破空朝着他射击而来! 有的瞄准他的心脏,有的瞄准他的咽喉。 这是要将他的身体射成个马蜂窝! 云焕天瞳孔不断放大,清晰感觉到死亡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在那近乎窒息的那一刻、 忽然、一袭红影跃身而来。 “嚓嚓嚓!” 柔软的剑劈过去,硬生生将利箭劈飞。 云焕天倒在地上,仰头看去。 就见那抹红色身影护在自己跟前,手法利落、身手敏捷。 以那小小的身躯护在他跟前、为他撑起一片天。 云惊凰……是她…… 云惊凰回头看他一眼,眼中尽是担忧。 可她什么也没说,又赶紧回头劈箭。 因为她担心多看一眼,会露馅…… 云焕天伤得好重,全身好几处被射破皮! 正中他右手臂那支利箭,还射在他骨骼上,那支右手臂是别想灵活利落了。 喜大乐奔! 而昨夜的商谈,就是要让云焕天面临死亡! 只有经历过极致的死亡,才会有对敌人的愤怒、对新生的渴望、对救命恩人的感激。 眼下…… 一切都是时候了…… 云惊凰看了眼身上包着的多个血包,朝着高处的秋刃看了一眼。 秋刃自从被她打败后,养了很久的伤,始终不愿意接受自己输给一个女人。 后来渐渐看她在镇南军中运筹帷幄,才总算开始听她调遣。 而他天生冷血杀手,此刻眼中对她也没有任何留情。 这也是云惊凰让秋刃过来、留容稷在那边的原因。 秋刃收到她的信号,手一挥! 无数利箭又朝着她狠狠射击而来。 “嚓嚓嚓!” 即便云惊凰竭力躲过,可好几支利箭还是狠狠射击在她的手臂上、肩头。 云焕天亲眼看见、那刺客眼中的歹毒。 也亲眼看到云惊凰身上中了好几箭! 那抹原本为他支撑起一片天的女子,“咚”的一声单膝跪地。 还在用那单薄的身躯、为他挡住箭雨。 “姐!” 一声嘶吼,从他胸腔中吼出。 是发自内心的折服、担忧! 第269章 亲眼看见 眼看着那些利箭还在射来。 云焕天忽然从地上跃起来,紧握着自己的剑护在云惊凰跟前。 还对着那些人嘶吼: “滚!全给老子滚!请你们来的不就是那贱人吗! 我已经安排人给我爹报信了!你们全都得死!” 所有人这才发现,十名护卫中、有一人早已偷偷溜走。 那些刺客相视一看,似乎怕了,立即纷纷撤退。 云焕天这才赶紧放下剑,蹲在云惊凰跟前。 “姐……你没事吧……你……” 他伸手准备去扶她。 却发现她两只手臂、还有肩头都中了利箭,鲜血正汩汩流淌。 今日的云惊凰穿的衣裳里面是白色,外披是红色。 也因此,清晰可见那白色的里袍四处被染得通红。 云焕天的一双手都不知道去扶哪儿,生怕伤着了她。 他不由得目眦欲裂,双眼通红:“姐……” 声音从喉间发出,带着沙哑。 云惊凰看他一眼:“哭什么,我还没死。” 她手撑着剑,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 瞥了眼自己肩头、手臂上的伤。 她面不改色,当着云焕天的面抬起手,“嚓!嚓!嚓!” 一支接着一支,利落拔下利箭。 伴随着利箭的拔出,鲜血顿时汩汩流淌。 “姐!你疯了!” 云焕天立即伸手准备帮她捂住血窟窿。 可云惊凰却“嚓”的一声,扯下自己的衣摆。 还拿出一瓶常见的止血药,往伤口上倾倒。 随后,几个缠绕就将伤口牢牢捆绑固定住。 明明她眉心紧皱,疼得脸色苍白,额头上尽是汗珠。 可她还看着云焕天安抚: “放心,小伤而已,真的不疼。” 云焕天喉咙更像是卡了块石头,难受得要死。 放屁! 明明那么严重的伤,她竟然说是小伤! 明明疼得脸白得跟鬼一样,她还说不疼! 女子本来都该是柔弱的,他以前也喜欢云京歌那样端庄贤淑的女子。 可今日看来…… 是云惊凰这样打打闹闹的女子,护在他跟前,用命维护他! 她丝毫没有女子的柔弱,周身反倒是令他一个男人都折服的魄力。 云焕天忽然镇重地凝视她:“姐,从今往后,我只认你一个姐姐!” 只有云惊凰,配做他云焕天的姐姐! 云惊凰凝视跟前的他,眼眶忽然泛红,一滴泪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 “怎么了……”云焕天慌张地连忙扶住她,关切问: “是不是伤口疼了?我带你回去找大夫……” “不是……” 云惊凰制止他,悄悄松了拧大腿的手,一副极其感动地模样: “姐姐只是太感动,从小到大,你从未喊我一声姐……这是第一次……” 云焕天怔住。 那么严重的伤她不曾落泪,竟然就因为这点小事? 他才想到自己小时候,极其厌恶云惊凰,看到她靠近,就要让她滚远点。 可没人愿意和云惊凰玩,云惊凰觉得他这个弟弟是亲弟弟,所以总是会经常来黏着他,没话找话。 他还常常抬起脚、一脚就踹过去,直接将她踹翻。 还经常当着全府的面吼她:“滚!我云焕天才没有你这种姐姐!你不配做我姐姐!我姐姐是京歌那样优雅的女子!” 现在想来,他真是该死! 至亲不认,沦为她人棋子,冷落自己亲姐姐!还险些命丧恶毒人之手! 云焕天双手紧握成拳头,满腔愤慨: “姐,你放心,从今往后再也不会了! 今日之仇,我会为你报!我要让云京歌那贱人付出代价!” 说完,他捡起地上的利剑,迈步就走。 云惊凰连忙拉住他的手腕,叮嘱道: “焕天,伤你之人、必诛之! 但!一定要注意方式方法。 云京歌她现在的确是声名狼藉,但你知道的,她是父亲最宠爱的女儿。 父亲还指望着让她嫁入皇家,为丞相府撑起半边天。” 因为丞相府再厉害,云焕天再平步青云,最多也就是个大将军。 一个大将军,如何和皇妃、皇后相比? “况且还有个辅国公府。 现在他们之间闹矛盾,傅家可以惩罚云京歌。 可你知道傅家人的脾气,他们可以惩罚云京歌,却容不得任何人伤害云京歌! 若你做了什么,傅家绝不会放过你。 如今你才回京,今日之事你还没有证据。 仅凭辅国公一人,就能治你一个信口雌黄、栽赃污蔑、不孝不敬嫡姐、以下犯上之罪。 到时你的前途,可就全毁了啊!” 云焕天脚步才倏地怔住。 这些道理,赵如蕙曾经也告诉过他。 也因为这些,哪怕云京歌并不是他亲姐,从小他才会敬重有加。 但、现在的云焕天,不是以前的蠢货云焕天了! 他再也不会被人欺骗、利用!也不会再那么手段稚拙! “姐,你放心,我云焕天混迹这么些年,想害一个人的手段多的是! 你且等着看吧,我这次不让云京歌死,也定要她少一层皮!” 云焕天眼中闪烁着锋利的寒芒,迈步就大步离开。 云惊凰立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走远。 直到他身影彻底不见后,她脸上的担忧和关切才渐渐收拢;取而代之的,是眼中的小狡黠,和冰冷。 前世赵如蕙就引诱她对母亲、弟弟、妹妹出手;也让傅家人欺负她、伤害她。 本来应该其乐融融的一家人,至亲不识,自相残杀。 这一世,赵如蕙和云京歌,也该尝尝这种滋味了! * 云焕天离开后,找到自己惊慌的马匹,策马回京。 沿途他买了个带黑纱的斗笠戴上,遮住全身,没人看到他满身的血迹。 回京的路上,他还特地放慢马速。 果然听到、全京城都在绘声绘色的讲云京歌谋害两个亲哥的事! 甚至云京歌剽窃诗词、盗用武器设计、建生祠的事,全都被翻了出来。 若只有云惊凰一个人说云京歌不好,云焕天还可以保持理智。 可全世间的都在说云京歌的狼藉、恶毒,谁还喜欢得起来? 云焕天更加认定那些事实。 回到丞相府后,他未让人先通报,反倒先去探了一番。 姐姐说得没错,他们的母亲被剥夺主母之位,住的院子连狗都不如,走路都颠簸! 他自认为的那个天仙姐姐,更是被关在凄凉的院子里,坐在铜镜前梳着头发。 那张绝美的脸上满是期待、阴狠。 她在低声说:“快了……别怕……焕天那边应该成功了……我可以出去了……我一定可以出去…… 所有伤我云京歌者,全都该死!” 她手中的劣质木梳,竟然“嚓”的一声,硬生生被她捏裂! 第270章 为姐报仇! 云焕天是使用轻功躲避在一棵大树上,此刻清清楚楚看到了那一幕。 天! 这真是那个天仙姐姐? 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回来的路上,他脑子里莫名有股直觉,总觉得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可现在看来,他真是太蠢!被云京歌骗得都傻了! 这样恶毒的女人,哪儿还能有什么误会? 那就怪不得他了! 云焕天凭借着高超的武功,悄无声息落在后院的杂草丛里。 里面杂草横生,几乎半人高。 云焕天先扯下许多枯黄的杂草,在手中编来编去。 还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毛笔,在上面贴上纸条,写了些小字。 尔后,他悄无声息将那些东西埋在后院那棵枯树下。 确定没留下任何痕迹后、云焕天才飞身而起,站在院墙之上。 他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布袋,打开,朝着下方一甩。 无数密密麻麻的小东西,在顷刻间飞出去。 云焕天再也不敢久留,快速离开。 院子里。 云京歌坐在梳妆镜前,估摸着时间。 一切都应该差不多了吧? 云焕天救下皇帝最疼爱的公主,定然能得龙心大悦! 他再为她说些好话,说当初的事有所误会,家中小事而已。 皇帝一定会让她留下,不再兴师动众。 云焕天那个弟弟,最喜爱她的人,也一定会轰轰烈烈地将她接出去! 她特意整理好仪容,做好了光鲜亮丽离开这儿的准备。 可! 外面很久没有动静。 而且手腕上还忽然传来一阵疼痛。 云京歌低头看去,就见是一支细长的、屁股尖尖的小飞虫盯在她手腕上。 呵! 来这儿住了这么些天,她已经不怕这些小飞虫了。 “不知死活的东西!以后我可不是你们能伤害的人了!” 她抬起手就“啪”地一声拍下去。 甚至用两个手指捏起虫子的尸体,如同碾压一直蝼蚁般、幽幽辗着。 尔后,云淡风轻地掸了掸手,起身走到门口开始静静等,翘首以盼。 期间,总有小飞虫飞过来咬她。 她全毫不在意,抬起手就拍拍拍。 来一只拍死一只,来两只拍死两只。 没过一会儿,全身四处忽然渐渐传来灼热的刺痛感。 云京歌低头看去,骇然发现! 天! 她全身多处红肿溃烂、还起了一连串密密麻麻的红色水泡! “啊!” 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皮肤! 她雪白莹人的皮肤,怎么会起这么多红色疱疹! 又有一只小虫子飞过来。 云京歌条件反射地抬起手就想拍,却看到自己那右手掌心,已全是胡豆大小的水泡连成串! 而且这么微微一用力,就剧痛无比,像是牵扯着筋脉。 云京歌瞬间反应过来。 是这奇怪的虫子! 这虫子拍死后竟然会让人皮肤溃烂! “啊!救命!救命啊!” 云京歌再也不敢拍,慌乱地朝着院外跑去。 那些小虫子却朝着她飞,不停地追向她。 她丝毫没有之前的嚣张、高傲,只能狼狈地不停地用手掸着、还掩着头逃窜。 到达门口时,她抬起手慌乱地拍门。 “砰砰砰!!!” “救命!红霜!春兰!开门啊!快开门!” “有怪虫子!这次真的有怪虫子!” 门被她拍得近乎倒塌,她的声音也格外尖利、恐慌。 可红霜和春兰此刻正在远处的石桌前坐着。 春兰在满眼星星地讲:“红霜姐姐,你不知道,那惊鸿神督就和你一样,比你还英姿飒爽呢! 听说现在她协助掌管军器部,将所有一切治疗得井井有条,比六公子在时还要顺利!” 聊着聊着,云京歌那哭喊声忽然传来。 两人相视一看,见怪不怪。 这几天云京歌几乎总要哭喊哭闹几次,不是这样虫子就是那样虫子。 本以为她今日总算消停了些,没想到又开始了! 红霜丝毫也不心疼。 毕竟现在三个公子还躺在那里,尤其是其中两个公子全身上下是伤,血窟窿比云京歌被虫子咬得的小包还要严重千番! 不对,是毫无可比性! 红霜便对春兰道:“继续。” 春兰又满眼星星地讲:“惊鸿神督就是我们所有女子的标榜,我做梦也想成为惊鸿神督那样的女子! 不对……能在惊鸿神督身边照顾她、为她端茶倒水,就是我这一生的梦想啦!” 她们侃侃而谈着,丝毫没有人理会云京歌此刻的哀嚎…… 院内。 云京歌全身多处起了一串又一串的水泡。 她白皙的手、乃至莹白精致的脖颈、全都是红肿的疱疹! 乍一看去,就像一个全身长满疙瘩的怪物! “啊啊啊!救命!救命啊!快开门!” “我真的受不了了!受不了了!” 那嘶吼声不断回荡…… 云焕天和云震嵘走过来时,就听到这样的动静。 云焕天倏地停下脚步,故作疑惑问: “父亲,大姐这是怎么了?” 云震嵘脸色有些难堪。 近日云京歌实在是太能闹腾了。 他只能说:“女孩子的柔弱胆小而已。 你刚回来,舟车劳顿,应当好好休息,不必急着来看她……” “大姐都叫得这么严重了,你们还这么不在意? 不行!我必须前去看看!” 云焕天早已上报过遇神秘刺杀的事,换好了衣裳。 此刻他心急火燎地大步朝着院子走去。 云震嵘不得不跟上。 后面而来的陈之蔷和云潇潇相视一看,也在彼此眼中看到无语。 又回来一个傻嘚儿。 恐怕又要护着云京歌、为云京歌开脱。 她们都不想去看那场戏。 但云焕天到底是云震嵘唯一的儿子,云焕天回来,她们总得装作欢喜的模样。 于是…… 一群人齐刷刷朝着冷院的方向走。 到了门前。 云焕天一剑削开门扣,抬起脚“砰”地一声朝着大门踢去。 “大姐别怕!我来救你!” 可…… 伴随着他的话落、 “咚”的一声! 厚重破旧的门,直接被他踹倒了! 而云京歌就站在门后! 也因此…… “啊!” 厚重的门狠狠将她压倒在地。 她凄厉的惨叫声传来。 身上多处的水泡直接被压破裂,痛得她直翻白眼。 “大姐……大姐!” 云焕天似乎才意识到这一点,立即走过去把门掀开。 赶来的丞相府众人就看到昔日里高贵的云京歌躺在地上,一身狼狈,头发凌乱。 最重要的是、全身上下多处红肿不堪,遍布红泡。 “啊!这是哪儿来的怪物!” 云潇潇吓得一个尖叫,直往陈之蔷身后躲。 云京歌回神,就发现丞相府的众人几乎全来了,乌泱泱一大片。 而她……如此狼狈的模样!竟然被这么多人瞧见! 云京歌立即在云焕天的搀扶下站起身,柔弱地对他道: “焕天,你可算回来了…… 这院子里有奇怪的虫子……咬了人后便让人变成这副模样…… 可没有人管我……没有人救我……” “大姐别怕,我回来了!” 云焕天安抚她,转而生气地看向云震嵘: “父亲,大姐到底是你的嫡女。 就算她剽窃诗词怎么了? 就算她盗用武器设计图怎么了? 就算她建生祠怎么了? 就算她诛杀至亲又怎么了?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多大点事、至于吗!” 云震嵘眼皮狠狠直跳。 怎么感觉这些话如此刺耳…… 但到底是他的女儿,他将来还有一番筹谋。 云焕天也对红霜和春兰厉声呵斥: “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照顾好大小姐、不可闹出大事吗!” 红霜和春兰立即低头。 尤其是春兰,吓得都快哭了: “老爷……是奴婢不好。 奴婢之前明明检查过,院子里不可能有杀伤力这么大的虫子……” 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云焕天脸不红心不跳,还狠狠一脚踹过去: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的啊! 进去院子给本少爷好好的找!仔仔细细地找! 看看到底出了什么幺蛾子,哪儿来这么怪异的虫子!” “是……是……” 春兰立即低着头往里面走。 红霜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带了另一批丫鬟一同入内。 没过一会儿…… “啊!” 一声惊吓声传来。 是有人在后院找到了什么! 云焕天听到那叫声时,眸底闪烁过一抹狂傲、狠毒。 他说过要让云京歌脱一层皮,就一定会说到做到! 他亲姐姐受那么重的伤,他要为亲姐姐报仇! 第271章 为姐报仇2 云焕天一边那么想着,一边护着云京歌,愤怒往里面呵斥: “叫什么叫!吓到我大姐怎么办!小心本少爷打死你们!” 他的声音很大,在狭小的寒院回荡。 春兰吓得立即跑出来,战战兢兢地低下头道: “老……老爷……少爷……是后院……后院树下有东西……” “什么东西,拿出来看看!”云焕天命令。 春兰却结结巴巴:“奴婢……奴婢不敢……” 云震嵘也没了耐心。 “没用的东西!” 他呵斥一声,一甩衣袖,大步往里面走。 云焕天也扶着云京歌立即跟上。 走在前面的云震嵘忽然想到云京歌,她本就胆小,现在还伤得这么重。 作为父亲,他到底是回头看她一眼: “你就不必去了,在外面等着。” 云京歌腿脚、膝盖都在疼,被门板砸的。 全身皮肤也火灼火燎的疼。 可她好奇后院到底有什么。 是有人想害她?放了什么东西? 那父亲正好在场,岂不是能为她做主! 而且寒院有这奇怪的虫子,他们是绝对不会再让她住下去了! 云京歌心中雀跃,表面却道: “没事,有焕天保护我……我不怕……” “对,我云焕天倒想看看,还有谁敢欺负我大姐!” 云焕天说着,体贴地扶着云京歌往后院走。 一行人过去时,就看到红霜带着几个丫鬟立在那里,个个诚惶诚恐。 见到云震嵘等人来,除了红霜外的丫鬟,更是齐刷刷跪了一地,没有敢说话。 云震嵘看去,就见那枯树之下的杂草,明显被翻动过,里面埋着什么东西。 他冷声命令:“拿出来!” 红霜脸色极其难堪的走过去,将里面的东西一个一个拿出来。 小小的东西摆在托盘上。 所有人看去,就见竟然是一个又一个的小小稻草人! 稻草人身上全数贴着生辰八字,还洒了血,扎着许多密密麻麻的针! 仔细看,上面清秀的小字写着: “云震嵘,九月初十。寡义薄情,不得好死!” “陈之蔷,七月初五。落井下石,满门抄斩!” “云潇潇,五月初二。嚣张跋扈,断腿残疾!” 甚至还有另外五个小人写着: “傅崇坚,铁石心肠,早日暴毙!” “傅司霆,无情无义,永生永世不得善终!” “傅盛临,永不醒来!活死人!” “傅承祁,永不超生!” “傅云燃……” 一行又一行字,句句恶毒,个个诅咒! 全场众人无一不是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难以置信!如遭雷劈! 这…… 这是以诅咒厌伏其人的恶毒之法——魇镇之术! 前朝史书记载,一位权臣将木头人埋在宫殿之中,导致皇帝与太子骨肉相残,自相残杀,最后亡国。 东秦历代皇帝对此极其重视,并且颁布令法: 若现魇镇之术,九族流放! 这么多年来,东秦从未出现过如此事物。 可现在!竟然在丞相府的小院子里,出现这么多的小扎人! 尤其是其上诅咒之字! 云京歌竟然把所有人全诅咒进去了! 云震嵘身形狠狠一晃,险些没站稳。 亏得他刚才还在心疼云京歌,一直以来为云京歌着想,安排。 将赵如蕙安排在隔壁,也是为了能照顾下云京歌。 可云京歌竟然私底下如此诅咒他! 诅咒傅家的人他还尚且理解,偏偏连他也诅咒! “孽女!” 云震嵘一个怒斥,扬起手“啪”的一巴掌狠狠甩在云京歌脸上。 云京歌被打得猝不及防,狼狈地摔倒在地。 待反应过来时,脸颊是火辣辣地灼痛。 她捂着脸,双目绯红地看向云震嵘: “父亲,你打我!” 又打她! 又打她的脸! 她的脸排名京中第一美人! 一直以来从未有人打过她,可最近这半年时间,她挨了多少巴掌! 所以云京歌此刻眼中是有真的恨。 云震嵘清楚看到了那抹恨。 这就是他从小宠着的嫡女,自认为贤良淑德的女儿,心思竟然这么恶毒! “咚!” 云震嵘还抬起脚,重重踹在云京歌身上。 “你个孽女!我打你又如何! 你竟胆敢使用如此禁术,你是想害死九族是不是!” “啊!” 云京歌又被踹翻在地,本来被门砸过的骨头到处都在疼。 身上的多处水泡还被摔破,更是火辣辣地痛。 她又艰难地坐起身,辩驳道: “我不知道这些东西从何而来!这些物事并不是我做的!我怎么会做这种鬼东西!” “不是你还能是谁?” 云潇潇控制不住地上前浇油: “谁不认识你云京歌的字!只有你才能写这么清秀的小楷字!” “而且这几日连丫鬟也没进过寒院一步,就你一个人住寒院,不是你还有鬼吗?” “父亲日日为你愁白了头发,想着如何为你开脱罪责。 你竟然连父亲也要诅咒,你学得礼仪孝道呢?良心全都喂狗了吗!” “我……我没有!” 云京歌双目绯红地跪在地上,看向云震嵘道: “父亲,我并未做过这种事! 您难道就因为这点小东西,连你的嫡女都不信吗? 是她们害我,肯定是那些肮脏的庶女害我!” “你闭嘴!” 云潇潇怒怼:“庶女肮脏,也是父亲的种。 你是想说父亲也肮脏?还是在心里责怪父亲就不该纳妾?” “我不是!我没有!” 云京歌彻底气崩了,愤怒地盯向云潇潇命令: “你给我闭嘴!闭嘴!是你们一家害我,你们就是落井下石、狼子野心、巴不得我死!” “云大小姐,说这话可要讲良心的呐。” 陈之蔷美丽端庄地站了出来,护在云潇潇跟前。 她一副好人的模样对她道:“你可知这几夜我们夜夜失眠,就为了你的事。 你被关在这边,我还特地吩咐人给你准备许多物事送来。 可是辅国公府的护卫们守着,不让送来的。” 说完,她又扭头看向云震嵘: “老爷,我们一家有没有落井下石,你是最清楚的。” 云震嵘当然清楚。 如今傅瑜君瘫痪在床,赵如蕙打入冷院,他每夜都宿在陈之蔷院中。 陈之蔷还劝过他,就一个嫡女,不可太狠心了。 甚至日日夜夜陪他失眠,一同想法子。 可落在云京歌眼中,就成了落井下石! 再仔细看,那魇镇之术的小人身上,不就写着“落井下石”四个字! 云京歌心中当真是这么想的! 这是铁打的事实! 第272章 血溅佛堂 “混账!” 云震嵘抬起脚,又狠狠一脚踹在云京歌的胸口。 “事到如今还叫嚣什么?心思歹毒的东西!我丞相府是容不得你了!” 云震嵘是真的怕,一旦这件事传出去,整个丞相府都要流放蛮荒之地。 尤其是云京歌连他也诅咒,他第一次开始畏惧这个女儿。 云震嵘看向红霜命令:“立即去请辅国公与傅大公子过来,就说商议重事!” “是。” 红霜冷着脸,转身使用轻功快速跃走。 云京歌眼皮狠狠一跳。 若是外公和大哥知晓她做这些事,更是会要了她的命。 “父亲……不可……父亲,我对天发誓,我当真没有做过这种事啊!” “哼,你若没做过,为什么那些奇怪的虫子就咬你,不咬我们呢?” 云潇潇是进来后才发现这奇怪的现象。 那是一种极少见的虫子,隐翅虫。 习惯在潮湿之地生活,毒液灼人后,可致人毁容! 现在这个季节,还不是隐翅虫活跃的时节。 仔细想来,定然是云京歌去挖土埋那些小人时,惊动了那些隐翅虫! 现场所有人一听云潇潇那话,也反应过来。 他们进来这么久,没有一只隐翅虫咬他们! 而云京歌那一身…… 云潇潇冷哼道:“这就是报应!连老天爷也看不下去!遭天谴!” “闭嘴!你闭嘴!”云京歌感觉自己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满肚子的冤屈。 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看向云焕天: “焕天,你从小和姐姐一同长大的,你知道姐姐不会做这种事对不对! 焕天,你救救姐姐,你要相信姐姐……” 云焕天一直站在那里看戏,也暗中将他准备的驱虫药藏得好了些。 他才一脸震惊地看向众人:“够了!你们都不要再吵了! 我大姐的确不是这样的人! 她之前只是剽窃诗词,只是盗用了点图纸,只是想建立个生祠,只是小打小闹谋害下哥哥。 可这些都是小事! 魇镇之术,这种九族流放的大罪,她怎么可能有勇气做?怎么可能碰如此抄家灭门的大罪? 我们都是她的血缘至亲,她怎么可能害我们呢!” 众人:…… 好像有哪儿不对。 云京歌更是眼皮直跳,脸色难堪。 这个蠢货!去学院培养了那么久,还是不会说话吗! 很快。 因为辅国公傅老爷子在宫中忙事情,没来。 只有傅司霆抽空赶来。 一袭黑袍的他在看到满地的小人时,本就冷厉的面容倏地一沉。 “云京歌!” 好个云京歌! 他们从小宠爱到大的妹妹!竟然如此诅咒他们! 谋杀人后不知反省,还用如此卑劣蛊术! 傅司霆冰冷如锥的目光射向跪着的云京歌,实在不敢相信,这个巫婆一般的女子,是他们的妹妹! 那目光近乎将人冰冻三尺。 云京歌感觉到了,吓得心头一颤,连忙跪在地上挪动过去,抱住傅司霆的大腿哀求: “大哥哥,你相信我……我是你们培养出的嫡女,我绝不会做这些事…… 是庶女!是他们这些肮脏的人,他们全都想要害我!” “大哥哥,你不能被他们骗了……母亲现在瘫痪在床,她们还连我也不想放过啊!” “够了!”傅司霆却一脚踹开她。 自从云京歌出事后,他一直担心云潇潇等人伺机欺负,特地有安排人暗中盯着云潇潇一家。 云惊凰那边,更是没有来过丞相府一次。 如此情况,谁能害她? 傅司霆容色峻冷:“既然你毫无反省之意,那就别怪众人无情!” “红霜!” 伴随着他一声命令,红霜和另外几个丫鬟立即上前,将云京歌牢牢控制住。 “大小姐,得罪了。” 她们拉着云京歌就往外走。 云京歌知道傅司霆要做什么,直哭着求饶: “大哥哥……不要……我当真没有……唔……” 话还没说完,红霜往她口中塞了一团锦帕。 “小姐,大公子也是为了你好。佛门之地,定能洗你满心罪孽!” 话落,她不给云京歌任何说话的机会,也不顾她的伤势,硬生生将云京歌拖进外面的马车。 “唔……唔……” 向来高贵的云京歌,就那么被送走,在所有人的眼皮下,狼狈至极。 她瞳孔中还满是震惊、仓惶。 明明云焕天回来,今日她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 可为什么……为什么事情反倒变成这样! 马车离开后,现场总算安静两分。 傅司霆扫了眼地上的东西,命令:“烧了!” 随他而来的黑衣护卫们立即上前,一把火,当众将那些稻草人烧得干干净净。 云震嵘明白此事的严重。 若传出去半个字,整个丞相府和辅国公府都得完! 他盯了眼满院子的十几名丫鬟、奴仆,又看向傅司霆。 傅司霆明白他的意思,只有死人的嘴才不会再开口。 但辅国公府从不会滥杀无辜。 他大手一扬。 从外面赶来的寒冰立即抱着个箱子上前,挨个往所有奴仆丫鬟们手中塞东西。 所有人低头看去,就见塞给他们的,是一个小草人!刚做的! 春兰吓得手一抖,险些扔出去。 寒冰却就住她的手紧握住,盯她一眼,又看向现场所有人: “记住!今日之事若传出半字,你们也是事中之人!” 凡与魇镇之术有关者,一律流放! 朝廷才不会管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 奴仆丫鬟们明白这个道理,吓得瑟瑟发抖、纷纷下跪。 “是!” 傅司霆扫了众人一眼,眼中的冷厉才有所收敛。 “记住,这也是为你们好。” * 另一边。 云京歌被送去寺庙。 寺庙那边已有人将一切安排妥当。 慈眉善目的主持念了一番经,便有人拿着剪刀、剃刀等,走向云京歌。 云京歌看着,慌乱地摇头。 不……不可以……她美丽的头发……不能被剃! 哪怕被堵着嘴,她也硬生生用舌头顶开,冲着他们吼: “我不是自愿的!出家人慈悲为怀!不可以这么对我!” “阿弥陀佛。佛法的慈悲,就是要渡众生的业障。” 老主持是受了辅国公所托,庄穆地闭上眼睛,开始继续念经。 小和尚拿着剪刀,捏住她的所有头发,“咔嚓”一声剪下去。 云京歌那美丽的秀发,瞬间短了一大半。 原本秀美的长发,变成了齐耳短发! “啊!” 云京歌看着乌黑柔亮的发丝落下,急血攻心,竟硬生生“噗”地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 那是她的头发啊! 被剃度出家,变成一个光头,往后她还如何见人!京中那些千金又将如何嘲笑她! 她接受不了如此丑陋!她也不能这么丑陋! “噗!” 又是一大口鲜血吐出,她身体一倒,当场晕厥过去。 血溅佛堂! * 赢宫里。 云惊凰正满身是血地往龙寝宫走,雁儿扶着她,眉飞色舞地说着镇南军传来的线报: “小姐你不知道!今日的事实在太精彩啦!” “听说公子用门将大小姐砸了!还用了什么虫子让她全身溃烂!” “大小姐还被送去寺庙剪了头发,听说一剪刀下去,成了齐耳的短发!” 在这个时代,没有任何女子是齐耳短发。 尤其是云京歌那种古典型美人,头发一毁,几乎就毁了一半! 云惊凰单是想着那一幕,就心情美丽。 没想到云焕天竟然有如此手段。 不过这都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她对雁儿说:“雁儿,你趁热再去帮我办件事……” 事情必须越来越热闹!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第273章 傲娇显摆 雁儿刚应下,还没走出去,容稷的声音忽然传来: “不必去了,已有人做好后续一切。” 云惊凰侧头看去,就见是容稷走过来。 他还穿着染血的衣服,为了逼真,手臂上真的挨了土匪一刀。 不过被御医处理好伤口,满身血污的他依旧看起来清贵、从容。 云惊凰连忙问:“容世子,皇宫那边进展可还顺利?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喔?” 容稷答:“云京歌被送去寺庙后,云焕天以去救人为名,带了好几个昔日交好的世家公子溜去。 他们亲眼目睹云京歌被剪成短发的模样,个个捧腹大笑。 被傅家护卫赶回来后,那些人还开始在京城公子圈四处传。” 也就是说,现在整个公子圈都知晓云京歌被送去寺庙、被剪断了头发! 那些公子一向把云京歌当做心目中最喜欢的人。 可幻想一下那短发的模样,还如何爱得起来? 梦中圣女之形象,就此破裂。 况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东秦众人是何其重视自己的头发? 头可断血可流,发不可绞! 若不是犯了重大错事,辅国公府怎会那般心狠? 这自然又会引起一番热议。 “并且……” 容稷又道:“冯太师之女冯凌儿、今日特地寻了京中的名门贵女,说要一同去为傅家公子祈福。 她们真诚地步行上山祭拜,好巧不巧看到云京歌被剪断头发那一幕。” “其间有女子有擅绘画,回来就将那模样绘成画像,全城传得沸沸扬扬。” 说话间,他从衣袖间拿出一纸画像,递给云惊凰。 云惊凰接过,与雁儿一同看去。 就见那画像简直是惟妙惟肖! 写实派的风格,画出云京歌那精致好看的面容。 但头发剪短,长度在耳朵上面,头发还翘起来,有些飞着。 就…… 毫无美感、毫无温柔、清尘脱俗可言。 在东秦的审美看来,就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雁儿激动极了:“大小姐当真变成这样了吗!这样的画像还传遍全京城了吗!” 容稷“嗯”了声。 “我从宫中出来时,看到许多宫人也在袖中偷窥、议论。” 古代娱乐八卦之事极少,一旦有一件轰动之事,自然传得沸沸扬扬。 云惊凰听得惊叹。 其实她也想让雁儿去偷偷做些这种事,没想到冯凌儿和云焕天早已经帮她处理好。 而傅家人是想低调处理这件事,傅司霆更是派人在赢宫附近监视她、也监视了云潇潇一家。 但傅司霆怎么也不会想到……害云京歌的人,是云焕天、冯凌儿…… 不知不觉间,助力已如此之多…… 云惊凰控制好雀跃的心情,问容稷: “对了,宫中那边如何?皇上可有发现有何不对?” “放心。” 容稷之前顺利救下十三公主帝渔,护送其回宫。 对皇帝的说辞是:发现云惊凰出宫迎接回京的弟弟,他特地前去跟踪。 镇南军是皇帝的眼线,没曾想无意救下帝渔。 为了逼真,他还被砍了一刀,伤势真真切切,在大殿上血流不止。 那时御医处理得眉头紧皱,帝渔在旁边也一直担忧地哭。 皇帝对帝渔宠爱有加,不敢想象那伤落在自己女儿身上,是何等惨状。 所以当即命令:“赏镇南军白银万两、美酒千瓶、绫罗五百匹……” 一堆赏赐,刚才就浩浩荡荡搬进赢宫外围宫殿。 如此多物事,可以光明正大改善镇南军的生活,还可以偷偷留着卖钱、转换成军饷。 云惊凰彻底放心。 容稷办事从不会差。 “不过……” 容稷忽然道:“皇帝今日勃然大怒,下令派兵部之人,今夜连夜围剿土匪山。” 那土匪山存在已有百多年之久,占据最高地势,易守难攻。 每次朝廷派兵出去,他们就躲在山顶,不是光明正大投石,就是射箭,让朝廷死伤无数。 兵马一退,他们又下山抢夺十里八乡的村民,可谓是民不聊生。 容稷对她提醒:“今夜朝廷不仅派了兵,还去军器部调动一批新的枪支武器。 若是今夜大胜,军器部那边也要忙上一番。” 容稷有几分猜测出云惊凰混入军器部高层之事,所以在特地提醒她。 云惊凰眸色果然微微一变。 看来明早她必须早些去军器部一趟。 容稷见她神色,更加验证心中猜想。 军器部……高层……接近傅云燃…… 甚至今日如此针对算计云京歌…… 镇南军这么久以来,只以为云惊凰是在谋划傅家之事。 可今日看来,事情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容稷尊重她的隐私,没多问,关心道: “对了,你伤势如何?听秋刃说,你身上中了几箭?” 哪怕她之前备有血包,但乱箭横飞,稍不注意就…… 云惊凰唇角一勾,安抚: “放心,我没受伤。 当时穿着这战龙鳞,几乎上半身我全捆了血包,箭扎上去,全扎在血袋里。” 边说她边撩起衣袖,给容稷看她身上的情况。 还对他说:“你回去告诉镇南军所有人,我一根头发也没少。” 她了解云焕天心大,看到她全身流血一定会慌了,哪儿还会顾着仔细检查? 她也不可能为了云焕天那种人、当真伤着自己。 大大咧咧的云惊凰没注意,挽起衣袖的她,手臂雪白,肌肤细腻。 容稷只瞥了一眼,收回视线。 这时! “呼……”的一声风声袭来。 有厚重的东西,落在云惊凰身上。 云惊凰低头一看,就见是帝懿的墨袍,披在她的肩头,遮住她小小的身板。 她侧头看去,是苍伐推着帝懿走过来。 坐在轮椅上的帝懿,神色一如既往尊贵、威严。 只是那双深邃的神色,似乎带着一分…… “阿懿,你来啦!” 云惊凰也顾不得多想,连忙走过去取代苍伐的位置。 苍伐道:“王妃,王等了你许久。 知你回宫甚晚,担心你冻着,便准备了衣袍前来接你。” 云惊凰眼睛瞬间亮成小鹿眼。 “阿懿!这是真的吗?你对我实在太好啦!” 从来没想到,阿懿变化竟然这么快! 不仅送她战龙鳞,还开始来接她! 帝懿扫了苍伐一眼。 苍伐:…… 其实是他在龙寝宫之前,看到云惊凰和容稷相处太久,并且还开始撩衣袖! 男女授受不亲! 苍伐才立即拿了衣袍、推着自家王赶过来。 他说谎脸不红心不跳,也不去看王的神情,只对云惊凰道: “王妃,天色已晚,王还等着你沐浴入寝。” 他加重了“沐浴入寝”四字,还特地看了容稷一眼。 第274章 吃醋了吗? 云惊凰没察觉,连忙对容稷打招呼: “容世子,改日见。” 帝懿还没沐浴,那她今晚岂不是可以和阿懿一起~~~ 她速度极快地推着帝懿离开。 待他们走后。 “苍护卫。” 容稷本想对苍伐解释两句。 可苍伐却盯他一眼,“哼!” 冷冷一哼,转身就走。 一袭黑衣,铁血无情。 雁儿一直极力减少存在感,在旁边看得胆颤心惊。 苍伐对容世子都如此不客气!这到底是多大的脾气! 苍伐走两步,回头一看,就见雁儿还站在离容稷不远的地方。 他眉头一皱,走过去拎起她的后衣领。 “你也赶紧回去。” “啊!” 雁儿只感觉脚尖瞬间离地,是飞了起来! 苍伐如同拎着只小鸡一般将她拎着、带着她往内殿区域飞。 雁儿从来没有这么飞过,“啊啊”尖叫,吓得全身紧绷,还捂着自己的眼睛不敢看。 呜呜呜! 她就说苍伐是个凶神恶煞的人,果然没错! 她什么都没做就如此惩罚她!利用高空来恐吓她! 以后要离他更远点!保命! 而容稷站在城墙下的阴影中,无奈摇了摇头。 这时,章之快步走到他身边,禀告: “容世子,十三公主来了,正在大殿等您。” 容稷眉心微微一皱。 十三公主,帝渔? 今日从马车中救出她之时,她早已吓得脸色惨白,眼角挂着晶莹的泪珠。 后来回到宫中时,看到他的伤,也一直在旁边哭。 是个柔弱的女子。 容稷本不愿应付女子,可人已来了,还是不得不迈步过去。 殿内。 这是赢宫的外侧大殿,皇上拨给镇南军临时使用。 镇南军严肃又纯朴,宫殿内几乎空空荡荡,没有任何装置装饰。 只是近日镇南军捡到一匹巨狼的干尸,十分霸气,便被程魁金摆在殿最前方。 容稷推门进来时,就看到帝渔站在巨大的狼尸前,摸着那毛发。 忽然! 她像是摸到什么,吓得“啊”的一声尖叫。 还直直朝着他这边退过来,身体踉跄地险些摔倒。 容稷连忙抬起手、绅士扶住她的手臂。 “公主,小心。” 帝渔回头看到他时,脸色在顷刻间绯红,她连头也不敢抬,慌乱地往他身后躲: “容世子……那……那是什么……我起初以为是工艺品……没曾想竟然……竟然是活的吗……” 她说得语无伦次,躲在容稷身后不敢再看半眼。 容稷连忙吩咐:“章之,抬下去。” 章之带着人前来,当场抬走。 容稷才走远几步,拉开与帝渔的距离。 他开门见山询问:“不知公主这么晚前来,可是有何吩咐?” “没……” 帝渔柔柔弱弱地看向他,耳尖都在发红: “是……是你今日救了我,我只顾着哭……未曾来得及感谢……” “我……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只能……只能……” 说话间,她抬起手,紧张地将一个东西递向容稷。 容稷垂眸看一眼。 是十三公主的腰牌。 有那令牌,可以自由出入皇宫,甚至可以去找帝渔寻求帮助。 皇宫那等森严之地,无召,外人万万进去不得。 容稷拧眉:“公主,救你是臣分内之事,不必客气。 这腰牌太过贵重,还请公主收好。” “我……容世子……你……你是不是嫌弃渔儿……” 帝渔总算鼓起勇气抬起头,紧张又脸色绯红地凝视他。 “你是不是知晓了渔儿的身份……渔儿的母妃只是一个渔家女……” “自然不是。” 容稷想解释,可看着帝渔那颤颤巍巍的目光,里面尽是忐忑、紧张、自卑。 他知言语太单薄,只会伤人。 不得不伸手接过令牌,行了个礼,“臣多谢公主。” 帝渔这才放松一些,但脸色更为绯红。 “那……容……容世子……你好好养伤……若有什么需要,随时来公主府寻我………” 说完,她转身快速跑走,不敢回头再看容稷半眼。 容稷也没再看她,只是将目光落在手中的令牌上。 这是足以随时入宫的令牌…… 而帝渔离开很远后,坐上马车时,她脸上的娇羞和忐忑全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沉。 桂嬷嬷问:“公主,你确定容世子以后会来找你吗?” “会的,只是迟早而已。” 帝渔眸色一片幽冷。 今日她看出来了,以容稷的武功,不至于受那一刀。 但他受了,说明是利用她想得到父皇的嘉奖。 也就是说明,镇南军并不是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而是有所图谋! 既然别有所图,往后…… 桂嬷嬷满脸担忧:“可与镇南军这样的势力联络,实在太冒险了……” 帝渔看向她:“桂嬷嬷,那你说我还能指望谁? 若不利用好这天赐的机会,到底如何为母妃报仇?” 人人都说母亲嫁入皇宫,受尽宠爱,是一个渔家女飞黄腾达,飞上枝头变凤凰。 可没有人知晓,母妃在外面时,就有了心爱的男人。 那男人与母妃约定好白头偕老,却死于非命! 母妃来到宫中以后,也是死得不明不白! 这些年来,她待在宫中,看似被父皇宠爱,可父皇只是因为没有得到母亲的心,只因她与母亲长得极其相似,他才给她无数宠爱。 可她清楚感觉到,尤其是长大以后,父皇看她的目光,不像是在看一个女儿…… 她在宫中蛰伏着,装柔弱装可怜,一个人艰难前行,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为母亲报仇!能离开那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肮脏皇宫! 容稷利用她,那她自然也可利用容稷,甚至利用镇南军! 她不管镇南军的目的是什么,只要他们的敌人相同,就可借力打力! 帝渔敛眸收起所有思绪,叹了口气。 “那狼尸还真是霸气,可惜……” 还没摸够,容稷就进来了。 * 龙寝宫内。 云惊凰推着帝懿回来后,径直前往浴池。 “阿懿,你真的在等着我沐浴嘛!今晚咱们可以一起……” “你对容世子,当真有好感?” 帝懿低沉尊贵的声音忽然扬出。 云惊凰眉头一蹙,迈步走到帝懿跟前,连忙解释: “没有啊,我与容世子就是朋友,并且是合作关系。 他指点了我许多,帮忙筹谋许多事。 但我可以保证,我只把他当做最纯正的师父、朋友!” 解释完,她又蹲在帝懿跟前,一脸惊诧地凝视他: “阿懿,你……你怎么会这么问?该不会是……是吃醋了叭!” 她的阿懿,竟然会吃醋了!!! 第275章 初见妹夫 帝懿容色却一如既往波澜不惊。 只是落向她的目光,比往日严肃两分。 “既无好感,自我珍重。 女子的身体不可随意显于他人。” 云惊凰才明白帝懿的意思。 唔……他并不是吃醋……是在教她爱护自己么? 刚才和容稷在一起时,她是担心镇南军那边不信,所以露了节胳膊。 而且学医久了,还经常把衣袖挽起来消毒杀菌等。 她的确忽略了在东秦这个时代,女子在男子面前,是不可随意露出自己肢体的。 云惊凰蹲在帝懿轮椅前,乖巧地点头: “阿懿教得对,说得对,我一定铭记于心!” 帝懿容色刚有片刻的松缓,又听云惊凰说: “以后我的身体,只给你看!” 帝懿:…… 云惊凰见他不说话,手往前面一神,抱住帝懿的手臂。 “阿懿,我说的是真的。 女子的身体,应当只给自己喜欢的人。 我喜欢的人,就是你。” 她眼睛干净纯真,说的话也坦坦荡荡。 她又说:“你也千万别胡思乱想,容世子才不会喜欢我这样的人呢。 最近好多计划,全是容世子帮忙谋划,他只是想为镇南军、为天下谋一条更好的出路。 我这样笨手笨脚的人,九个哥哥和全家都嫌弃,现在身边真的就只有阿懿了!” 说话间,她小脑袋还往帝懿手臂间蹭了蹭。 帝懿长眸微眯,眼前又浮现起她在驿站、以及郊外的模样。 在外面利落果断。 在赢宫娇软可怜。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云惊凰见帝懿目光深沉而斟酌,她更加软软地往帝懿身上蹭了蹭。 “阿懿,我说的是真的…… 现在真的没有任何人喜欢凰儿,凰儿身边就阿懿一人~” 这一夜,她一如既往缠他、黏他。 可翌日…… 帝懿很早不在。 云惊凰也早早起床,快速易容赶往军器部。 那利落的模样,毫无在帝懿跟前的软糯。 容稷昨夜的提醒很对。 一大早,她前脚刚到,朝廷的圣旨后脚就来。 军器部所有人都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枪支助兵部剿匪有功、特赏俸禄三月。 踏月神督研造枪支功不可没,特赐巡游御街。” 云惊凰眸色微眯。 俸禄三月,是一次性给全体人赏赐三个月的俸禄。 而巡游游街,是东秦十分隆重的一个仪式。 一般只有将军凯旋而归、或者为国立下重大功劳者、或者新科状元,才可享有如此仪式。 从城门骑马前行至宫门,礼部之人领队,沿途全城百姓瞻仰,可谓风光无限。 德公公念完圣旨后,越过符溢,将圣旨递给云惊凰: “惊鸿神督,恭喜恭喜,朝中的马队已准备好,就在外边儿候着呢。” 所有人也纷纷起身,上前道贺: “惊鸿神督,快去让全城百姓看看你的荣光!看看咱们军器部,也有如此光荣的一天!” 往常不论是打了什么胜战,受嘉奖的都是将军、战士们。 百姓们最崇拜的也是那些大英雄。 他们军器部从不会计较,也觉得是应该的。 只是军器部的存在,一直十分低。 许多人都忽视了、他们军器部也在默默无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锻造武器…… 遇到一些高官,还会说他们几句:“打铁的。” 符溢想着,就格外由衷感慨地说:“这次我们军器部都是沾了惊鸿神督的光! 走,我们也去街上,给惊鸿神督捧场!” 云惊凰被一群人推搡着出去。 她对御街巡游不感兴趣,好浪费时间…… 她还打算今日监督下生产,尽早把武器给镇南军们挨个顺回去…… 只是圣旨不可抗。 云惊凰只能任由一群人将她簇拥上马。 军器部所有人看她的目光尽是崇拜、喜爱。 不过今日游街之人不只是她,还有兵部的人。 兵部昨夜去高山剿匪,经历一番厮杀,凭借着枪支的超远射程、超快速度,总算将那扎根上百年的毒瘤拔除。 他们忙到现在,才凯旋回城。 云惊凰从另一条路策马到城外,与他们会和。 就看到一队身穿轻甲的战士们骑马回来。 不同于京城的贵公子们,那些将士皮肤黝黑,是常年军训才能养出来的健朗肤色。 他们也没有丝毫小白脸的柔弱,个个高坐马上,乍一看去,就能感觉到那周身的男儿气概。 不过为首那名将军…… 云惊凰看到他时,眼皮狠狠一跳。 宋燕时。 他和帝懿一样,是天生冷白皮,无论经过怎样的暴晒训练,皮肤依旧不会变黑。 在一众人中,显得格外峻贵。 因为他的身份,也不仅仅是一个小领头将军,而是——兵部尚书之嫡子! 兵部尚书,自从帝懿战败后,接管了举国军部事宜,是东秦军部最高话语权人。 宋燕时从小生在富裕人家,本该养尊处优,可耳熏目染,从小喜欢武术,并从小训练。 他也心怀天下,为国为民,始终将百姓和大事放在第一位,随时做好了为国捐躯的准备。 只是…… 上一世。 宋燕时前去江城作战,结识了云初鹭。 云初鹭,是云惊凰的亲妹妹! 当初云震嵘之所以能又娶陈之蔷,是因傅瑜君与一人出轨…… 两人被抓奸在床! 那是云震嵘和赵如蕙的连环设计! 后来,在傅家的维护下,那人被远送出去,再未归京。 而母亲傅瑜君在不久后,发现了怀孕…… 生下的龙凤双胞胎,其中一个妹妹,就是云初鹭! 云震嵘表面说接受、并愿意抚养。 可两个孩子莫名从小体弱多病,算命大师说必须送去南边水乡养身体。 因此,傅瑜君不得不将他们两人送去大舅娘的娘家。 大舅娘是个好人,大舅娘的父母也是好人,对云初鹭和弟弟都很好。 偏偏有个老主母,表面慈爱可亲,背地里却用尽了手段欺负他们,从小说他们是野种、不干净的杂种。 云初鹭受尽虐待,却胆子小,不敢告诉任何人,就此养就懦弱、自卑的性格。 宋燕时喜欢上云初鹭后,云初鹭一边开心,一边又自认为自己高攀不上宋燕时这样的贵公子。 尤其是宋燕时以国家大事为重,即便是新婚那一日,还未拜堂完礼,他就因任务离开,留云初鹭独守空房。 云初鹭自卑敏感,总是会想: “宋燕时怎么会真正喜欢我这样的人呢……” “宋燕时肯定是嫌弃我了吧……” 她每天活得悲春伤秋,战战兢兢。 再加上前世的云惊凰把云莲儿当亲妹妹。 她的“妹妹”云莲儿,赵如蕙所生的那个女儿,也喜欢宋燕时。 她更是帮着云莲儿各种欺负云初鹭,把云初鹭是野种的事、在京城中传得沸沸扬扬。 最后,本来善良的云初鹭被逼疯、黑化,沦为帝长渊那一党的人,杀了许多人。 并且、她还受帝长渊挑拨,认为宋燕时出轨、是真正不喜欢她。 云初鹭在一场大战中,随军出行,表面温柔婉约,宋燕时也给了她十足的信任。 可她却设计坑了宋燕时!让宋燕时死在乱箭之中! 第276章 娶你为妃 宋燕临死前对随从交代的最后一句话,是: “吾对得起国、对得起百姓,唯独对不起吾妻…… 待我死后,让她另嫁他人,定要以兵部尚书之力,护她一世周全!” 那一刻,云初鹭才扑过去,得知了一切真相。 原来宋燕临从始至终爱的人,只她一人…… 是她自己的自卑、敏感,毁了两人的一生…… 可一切已经太迟…… 帝长渊带领援军前来,说云初鹭通敌叛国,当众将云初鹭一同射杀! 云初鹭也全身被扎满利箭,倒在宋燕临跟前。 到死那一刻,宋燕临还用满身是血的身体保护云初鹭…… 此刻。 云惊凰看着越来越近的宋燕临,手心紧紧握成拳头。 宋燕临,算是她的妹夫。 前世他与云初鹭应当恩恩爱爱度过一生。 却因她的恶毒、欺负、诋毁,一步步将云初鹭推向深渊,导致了两人一生的悲剧。 前世她死得那么惨,真真是活该! “踏月神督?” 一道清朗的喊声传来。 云惊凰回神,是宋燕临已到跟前。 他的嗓音里带着山风般的温柔,又有琼枝玉树的气节。 云惊凰收敛起一切思绪,“抱歉,刚才在看那枪支别在你们身上,当真十分般配,一时看入神了。” 宋燕临虽为武臣,却丝毫不失文人的礼度: “惊鸿神督客气,我们兵部应当感谢你。 若不是你研发如此武器,我们此行无法如顺水行舟。” “宋将军过谦了。” 两人寒暄几句,礼部的人已开始带队,往京内的方向前进。 宋燕临早前拒绝其父的帮扶,自愿从底部做起,一步一步历练。 现在的他并无太大封号,与云惊凰是并肩而行,没有快她半步,也没有任何居功自傲。 长长的队伍一路前行。 街道两边已围满百姓。 百姓们准备了许多花篮,个个都在瞻仰、惊叹: “宋领头好帅啊!” “还能拿下城外霸天帮,武艺高绝!” “若不是宋领头,不知我们还要被霸天帮欺负多久!” 有的在撒花、有的在感激。 还有的甚至挤过金甲卫的包围,提着篮子涌上前: “这是我自己家的鸡蛋,宋将军,你们快收下!” “这是我亲手做的榨菜……” “这是我家的鸡,养了五年的!” 虽然都是些小东西,可她们脸上全是淳朴、真诚、热情。 宋燕临看着众人,只觉得今日的阳光格外灿烂。 军人所做的一切,想要看到的便是百姓们这样的安定安乐,鱼水情深。 一切艰辛,都不值一提。 有人带了另一批金甲卫前来,加强防守,才总算将百姓们控制在道路两边。 宋燕临提醒金甲卫们:“小心些,别伤着百姓。” 他还耐心地安抚百姓:“你们的心意我收下了,但军中律法,不可收取百姓分文……” 阳光洒落在他身上,他如同温暖的白月光。 云惊凰看着宋燕临,脑海里又浮现起前世他惨死的画面。 两相重叠,是那么的残忍。 如此优秀的人,前世却与妹妹云初鹭成了苦命鸳鸯,没得善终…… 这一世、她一定要扭转一切!弥补所有她伤害过的人! 她在思考着事宜。 而有了金甲卫双重的控场,队伍得以继续前进。 沿途也有无数的百姓在为她而惊呼: “啊啊啊!惊鸿神督真的好帅气呀!” “你是第一个巡街的女子!是我们所有女子的榜样!” “多谢你研制出武器,护佑我们东秦百姓!你才值得立生祠!” 满天的撒花,花瓣纷飞,夸赞声一浪盖过一浪。 此刻的云惊凰,全城喜爱,万众瞩目。 她,无疑是京中最风光的女子! 而另一边的云京歌还在寺庙里默默无闻,甚至因剪了头发而茶饭不思,痛不欲生…… 这场漫长的巡游足足几个时辰,风光无限。 云惊凰跟着宋燕临一同巡游街后,到达宫门口。 圣旨有令:封宋燕临为三品将军!封号玉华! 又给云惊凰赏赐了一堆东西。 傅司霆也在现场,给宋燕临道贺后,又亲自走到云惊凰跟前。 近日云京歌出事,他的失眠症越加严重,以至于脾气更加不好,脸色沉黑。 但不知道为何,看到英姿飒爽的踏月,他紧绷的神经竟有些许放松。 他难得温声开口:“恭喜踏月姑娘。不知姑娘何时有空,能否谈谈那丹药之事?” 云惊凰想了下,今天她还打算去了解下宋燕时最近的情况。 哥哥不宠她,排后。 先顾及好妹夫! 她说:“明日吧,明日应当有空。” “好。”傅司霆也未生气,吩咐寒冰: “帮惊鸿神督将所有物事抬回神督府。” 而云惊凰离开后,准备先去调查下详细的资料。 上一世宋燕时去江南那边,好像就是不久后的事…… 她没注意到,远处的一偏僻城楼角楼中,立着一抹天青色的身影。 正是帝长渊。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踏月身上。 看她打马巡街而来,看她与宋燕时关系和睦,得傅司霆器重。 那一袭束袖红衣,干净利落,也是寻常女子没有的风华。 而在他手中,是一张刚才传进来的画卷。 上面画着云京歌剪了短发的模样。 帝长渊悠悠把玩着玉佩,眸色深沉。 云京歌…… 是他最早已选定的女子。 可他选定的是她的家世。 他帝长渊要的女人,不能是空有面貌的人。 如今的云京歌,似乎已不再是最好的选择…… 帝长渊将手中纸张捏碎,转而吩咐: “林隽,请惊鸿神督望京楼一叙,就说有要事相商。” * 云惊凰离开后,本打算去调查些事情,但便衣的林隽忽然骑马来到她跟前,低声道: “踏月姑娘,我家公子有请。” 云惊凰皱眉,直接想说不去。 但林隽亮了下帝长渊的腰牌。 帝长渊是宫中皇子殿下,而她只是个三品小官。 若是不去,就是违抗命令,以下犯上。 她只能下马,跟着林隽一同进入望京楼。 望京楼是京中最高的酒楼,面向皇宫的方向而立,因此得名。 酒楼布置处处典雅,除了一楼大堂外,上面楼层全是私密性极好的雅间。 云惊凰推门而入,就见帝长渊临窗而立。 那一袭天青色锦衣,是所有女子喜爱的清贵、温柔。 听到动静,帝长渊还转过身来。 今日的他似乎特别准备过,看起来与往常一致,但又比往常更为隆重、贵气。 见到他,他薄唇边荡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 “踏月姑娘,许久不见。” 云惊凰看了眼身后的门,已被林隽无声关闭。 她开门见山地问:“不知长渊殿下有何吩咐?请尽快说。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于礼不合。” 帝长渊长眉微微皱起,寻常女子见了他,早已迷得七荤八素。 可她还是如此,总有敌意。 帝长渊早已习惯,走到她跟前,拿出一个精致的锦盒递给她。 “这是我的一番心意,姑娘一看便知。” 云惊凰接过,打开锦盒,就见里面装着的竟然是一条黑色手链。 而手链里有青丝编织! 一缕青丝赠爱人,若有遗弃天可诛! 这是对挚爱之人才可送出的青丝手链…… 云惊凰眉头皱起,看向帝长渊。 “长渊殿下这是?” “如你所看。” 帝长渊长身玉立在她跟前,沉和的目光中带着女子都会喜欢的坚定、温柔。 “若你愿意,我可娶你为妃。” 皇子妃,这是对所有女子而言,天大的荣耀! 第277章 当真可笑 云惊凰听得惊诧,难以置信:“娶我为妾?” 在帝长渊看来,只以为她是格外激动。 他耐心重复:“是,你未听错。 若你无意见,我今日便回宫与父皇提。” “呵?” 云惊凰险些气笑。 皇子妃妾? 她的好孙侄儿,竟然想娶她?还是区区一个妾? 云惊凰将锦盒塞回帝长渊手中,“十一皇子,你误会了。 我对你不感兴趣,对嫁入皇宫也不感兴趣。” 帝长渊脸上的温柔在刹那间凝结。 他手中被塞回那个木盒,更是沉甸甸的压手,令他眉宇间也腾起诧异。 “不知长渊是哪一点让你不喜?” 云惊凰目光落在他身上。 长得的确好看,但——人模狗样、衣冠禽兽! 要不是碍于地位差距,单是想到上一世被他利用、残害帝懿,她就想甩上几巴掌。 表面,她却只能保持冷静地道: “长渊殿下没听过吗?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我来自乡野,喜欢会洗衣做饭的男人,你会吗? 我还喜欢会喂猪喂牛、打扫猪圈的男人,你会吗?” 帝长渊眉梢微微一跳。 他不蠢,能明显听出她的刁难之意。 她这个名动京城的踏月神督,又怎会喜欢那种男人? 帝长渊提醒:“踏月姑娘,你不必如此带刺。 虽然你现在光辉荣耀,可京中不是你想的那般简单。 你是女子,还孤身一人,迟早需要有人护你、佑你。” 云惊凰说:“兵部尚书之子不错,我与他相谈甚欢,能成朋友; 傅家待我也不错,全城百姓也可以是我后盾。 只要我心正身正,站在光明之地,就无惧于心。” 一番话坦坦荡荡。 言下之意,她没什么需要人庇护的! 帝长渊眸色一沉。 之前她还明显接近过帝台隐!这不是想找靠山之举? 唯独对他如此尖利。 帝长渊捏紧了手中的锦盒,竭力保持儒礼清贵: “踏月姑娘,我自认相识以来,从未做过害你之事,也真诚以待。 可否告知,你对我的敌意到底从何而来?也好让长渊心死明白。” “你怕是感觉错了,我对你没有敌意,哪儿有什么敌意?” 只有杀意! 云惊凰实在不想和他待太久。 “如果没别的事,恕我失陪。” 话落,她转身就往外走。 “踏月!” 男人温柔的声音终于带起一分几不可见的冷意。 云惊凰还感觉被拽住。 她低头一看,就见是帝长渊的大手竟然紧攥住她的手腕。 这是十分的无礼、冒越! “堂堂皇子,连基本的教养也没有吗?” 云惊凰控制不住地生气,用力就想甩开他。 偏偏帝长渊攥得很紧,紧紧攥着。 他深邃的眼睛直视她:“若你选择之人是我九哥帝台隐,恐怕要让你失望。 他虽母族强大,却从无争权夺利之力,只喜粗茶淡饭,怕是满足不了你的野心。” 云惊凰眼皮微微一跳。 帝长渊还真是敏锐的可怕,她只与帝台隐见过一面,帝长渊就猜出她心中所想? 而且这样一番话,已是一种对权势、对地位争夺的昭然若揭…… 云惊凰自然不会认,她面色坦然准备回话。 帝长渊却先一步放开她的手,又长身玉立,恢复那副清贵儒雅: “是长渊失礼,太过担心你择错佳偶,才一时心急。 踏月姑娘不必急着拒绝我,我可等。 不论何时,我心如旧。” 最后一句话,他是凝视她而说,那双深邃的眼睛,带着足以打动所有女子的深情。 云惊凰看得却想吐。 前世他也是这么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 装着温柔的脸,却存着杀人放火的心! 她理都不在理,快速离开雅间,还低头看了眼她的手。 她的手只打算给帝懿摸的,竟然被狗给蹭了! 呸呸呸! 一定要用消毒水擦一百遍! “咚!” 想得有些入神,云惊凰猝不及防撞上一人。 “抱歉。” 男人清淡又熟悉的声音率先响起。 云惊凰抬头看去,竟然好巧不巧,是帝台隐。 还是一身朴素的棉麻长衫,深蓝的颜色带着一种农家的古朴感。 明明是个皇子,可他用的发簪也是竹木雕刻,上缀竹叶。 乍一看去,只像是遇到个农家煮夫,毫无皇子该有的贵气。 云惊凰皱眉:“九皇子,你怎么在这儿?” 记得帝台隐从不喜欢来这些名贵的场合…… 帝台隐提了下手中的提盒,“今日与十一弟约好,给他送些物事。” 而望京楼是周家名下的酒楼,周家为讨好帝台隐这个皇子,他在这里享有最高的话语权。 帝台隐不喜欢这里,却愿意带帝长渊而来,也让所有人对帝长渊唯命是从。 云惊凰瞬间明白! 像帝长渊这种皇子想要出宫,都得找个借口。 哪怕来找她,也是打着见帝台隐的名头! 这么多年来,帝长渊几乎就是这么次次利用帝台隐,出宫谋事,帝台隐还全然不知! 云惊凰忍不住低声问:“之前让九殿下查的事,还无进展?” 帝台隐想起那事,镇重对她拱手行了个礼。 “还得多谢惊鸿神督,若不是你,恐怕我表弟已酿下大错。 不过无关他人设计,是他自己想平步青云,自己去寻的线人。 那线人身后,也并无任何阴谋。” 云惊凰:…… 蠢! 单蠢! 定然是帝长渊那边听到了一丁点风吹草动,就选择了断后。 而帝台隐心思单纯到、查到什么就相信是什么,简直不留一丁点心眼,也一丁点不怀疑帝长渊! 她忍不住劝说:“九殿下,画人画虎难画皮,知人知面不知心……” “惊鸿神督。” 帝台隐打断她的话,一如既往清淡: “你所言有礼,但与我无关。 我接触之人甚少,三五好友,粗茶淡饭,竹篱小院,简简单单,不涉世事。” 云惊凰:…… 那三五好友,其中就有帝长渊那头狼吧? 怎么能让没心机的人长点脑子? 她思索间,刚准备走出房门的帝长渊眸色一暗。 帝长渊清清楚楚看到、之前对他冷冷冰冰的踏月,却在对帝台隐讨好关切! 她对帝台隐极有耐心的交谈! 帝台隐有什么? 穿着上不得台面,脑子简单。 唯一拿得出手的,只有那一个母族! 呵。 这便是世间的可笑。 一片真心以待,青丝相赠,终究不敌他人显赫家世! 他苦心竭力争取的、帝台隐仅凭家世,便可如囊中之物! “嚓”的一声,帝长渊手中的锦盒竟被生生捏碎。 那编织好的青丝手绳落地,明明精致,落在地面竟显得格外可笑。 帝长渊眼见两人相谈甚欢,竭力压下所有情绪,才迈步出去打断! “九哥,你来了。” 而帝台隐看到他,脸上顿时扬起亲和的笑,连一向平静的眸色也微微发亮。 “十一,你来得正好。” 他走到帝长渊身边,对云惊凰介绍: “惊鸿神督,这是我十一弟,你们同在朝廷,应当认识?” 帝长渊看了云惊凰一眼,“自然认识,我十分欣赏惊鸿神督。” 云惊凰没心思和他打太极,只说: “既然你们有约,我就不打扰了,我还有事。” 她行了个礼,迈步离开。 帝台隐也没留她,只对帝长渊道: “十一,这是我一早做的竹糕,取清晨竹间露珠而成。 你在宫中孤身一人,定要记得按时用膳。” “这是我刚取来的银票,你带着,宫中有诸多不便之处,勿再让他人欺你。” 云惊凰走远了,还能听到帝台隐对帝长渊那兄长般的叮嘱。 每个月,帝台隐生怕帝长渊在宫中受委屈,还要给他大量的银票。 没救,当真没救…… 她一边走远,用酒精棉擦拭自己的手腕。 一边思索着帝台隐如此单纯诚挚之人,怎么能让他看清帝长渊的真面目。 如果周家真的沦为帝长渊的助力…… 第278章 又是表白 在云惊凰走远后,帝长渊才收回自己的视线。 提篮里,帝台隐送来的那些物事格外精致。 但与帝台隐那显赫的母家相比,毫无可比之处! 与他心中的权势地位相比,更是如废土烂泥! 帝长渊心中嫌恶,表面却道: “多谢九哥,若不是你,宫中时日我真不知如何度过。” 他感慨收下后,又看似云淡风轻的问: “方才你们在聊什么?九哥认识惊鸿神督?” “不熟,只是为她指过一次路罢了。” 帝台隐提起她,并没什么兴趣。 “她刚才也只是好奇,为何我一个堂堂皇子身边没个随从,还穿着如此朴素单薄。” 帝长渊袖中的手又紧握成拳头。 她还关心帝台隐的穿着? 今日他特地换了身更为精贵的锦衣,她连看也未曾看半眼! 呵! 这便是穷者穿锦无人看,富者麻衣万人捧! 可笑,当真是可笑! 既然踏月喜欢帝台隐,若帝台隐的母族轰然倒塌了呢…… 帝长渊眼底深处,闪烁起一缕无人察觉的寒芒。 另一边。 云惊凰出来后,本来打算去见见周家人。 周家那位老爷子,可比帝台隐聪明多了。 稍微提点两句,兴许能避免很多问题。 但一个护卫忽然找来:“惊鸿神督,可算找到你了。我家大人有请!” 云惊凰看到他时,略显惊讶。 是当初跟着李追风的那护卫,卫忠,人品很好。 那他口中的大人…… “你是说兵部左侍郎李雷霆?” “是。”护卫格外恭敬地为她掀开马车车帘,补充说: “是朝中要事,耽误不得。” 云惊凰信任卫忠的为人,坐上马车。 马车的确安全到达李府。 卫忠领着她进去。 比起别的府邸,李府格外低调简单。 李雷霆,那是一位真正的清官,从不收取任何贿赂。 只在京中经营一家玉石铺,还是因对玉石的喜爱。 大堂之上,李雷霆已在等待。 见人来,他立即起身迎接: “惊鸿神督当真是名不虚传啊!我还担心今日请不到人。” “李侍郎客气了。” 云惊凰话少,表面看起来给人清冷干练的感觉。 李侍郎不敢耽误,直说: “实不相瞒,我请神督前来,是想求教一件事。 今日八百里加急,传来江南那边遭遇水患。 无数良田、农舍被淹,百姓们哀鸿遍野,水深火热。 兵部要派人前去赈灾,不知惊鸿神督可否想到什么利于水中行进的物事?” 据说此次水患之深,足以淹没人。 那边林木被淹,临时伐木造船是不可能。 但是从别处运输船只过去,更是山高路远。 云惊凰眸色顿时一亮。 江南水患? 她想起来了! 前世宋燕时去江南,就是要赈灾! 应该就是在赈灾之时,遇到了妹妹云初鹭! 云惊凰故作不懂,试探性地问: “今上可考虑好了,让谁前去?” “此事事关重大,经过上次与西洲一战,朝中能用之人少之甚少。” 毕竟帝懿培养了好多精兵良将,都死在那场战役中…… 李雷霆叹了口气,“今上准备进行一场武试。 若赢到最后者,便派其前去江南赈灾,担起此番重任。” 云惊凰脑海里的线索拼凑得更加完整。 前世也有武试这个环节。 宋燕时凭借自身的能力,顺利赢得第一。 这一世应该也不会出差错。 云惊凰应下:“好,我这些日子仔细思考,若有答案,第一时间告知。” 既然是宋燕时去江南,她更得努力帮忙升级些装备,让他此行少吃些苦头。 “多谢多谢!” 李雷霆格外喜欢这个实干话少的女子。 两人寒暄一番后,李雷霆忙着去处理兵部事情,让管家亲自送云惊凰出去。 云惊凰边走边在脑海里构思着相关物品。 到达一处回廊时,却见云焕天迎面而来。 一米八几的身高,已有出类拔萃之势,气宇轩昂,自带傲气。 云惊凰看到他,眼皮微微一跳。 云焕天来这儿做什么? 云焕天也一眼看见了她。 其实今日云惊凰巡街时,他就在酒楼之中,远远看到了那抹红色的身影。 本以为回京城后遇到的都是庸脂俗粉,没曾想竟然还有如此绝色! 当真是惊鸿一瞥!绝艳夺目! 云焕天在那一刻就认定,这是他云焕天喜欢的女人! 此刻又碰见,他按耐不住雀跃地上前。 “惊鸿神督,好巧!久仰大名!” 云惊凰看他一眼,装不认识:“你是?” “我乃丞相府公子,云焕天。你叫我云哥、或者焕天都行!” 云焕天十分自来熟,还对管家吩咐: “你去那边等着,我与惊鸿神督聊两句。” 管家不敢得罪丞相府的人,只能恭敬退开。 云惊凰问出疑惑:“云公子来侍郎家做什么?” “我刚从武学院回来,准备找兵部谋一些差事。” 云焕天也听说了江南水患之事,武赛全由兵部负责。 如果能从李雷霆这里拿到些线索,到时岂不是立下大功、一鸣惊人? 云惊凰看穿云焕天的想法,眸色忽然沉了沉。 云焕天的武功很好! 前世帮着云京歌和帝长渊打了不少胜战,后来帝长渊还封他为镇国大将军。 前世这个时候,宋燕时参加武试时,云焕天还没回来。 这一世,好像因为她,事情发生了改变。 不知宋燕时对上云焕天,谁会更胜一筹…… 她没说话,目光还落在云焕天身上。 云焕天还以为她是对自己感兴趣,瞬间更加热血沸腾。 “你叫踏月是吗?实不相瞒,本公子看上你了! 听说你还没有婚配,今日有很多阿猫阿狗都在打你的主意。 嫁给我云焕天,我云焕天隆重将你娶入云家,让你做我侧妻!” 他云焕天的正妻需要有显赫的家世,才能门当户对。 但侧妻,踏月还是勉勉强强配得上的。 云惊凰:! 差点没忍住,一个棒椎敲在云焕天身上。 一天天想些什么? 她严肃提醒:“趁早打消这念头,我和你毫无可能。” “为什么?”云焕天皱眉: “男未婚女未嫁,有什么不可能? 况且你虽然最近功绩不错,但到底是江湖之人,没有显赫的家世。 能嫁入丞相府,已经是你最好的归宿。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云惊凰:…… 云焕天骨子里的自以为是还是没有改掉。 暂时用不上他,多和他说一句都是浪费时间。 “自己想吧。” 冷冷扬出几个字后,她径直擦肩而过,大步离开。 走时,连衣角也没碰到他半分。 云焕天看着她的背影,更是饶有兴趣的甩了甩自己的腰牌。 这样的女人,带劲!和那些妖艳贱货就是不一样! 要是成为他云焕天的女人,在床上不知…… 他已经心猿意马地想了一堆,甚至在想,改天让父亲入宫,请求赐婚! * 大明寺。 许多人前来上香,多数都在议论纷纷。 “天啊!御街巡游,真的从未有女子如此光荣过!” “惊鸿神督今日真真是风光无限!” “从未见过那般英姿飒爽的女子。” “听说好多贵公子都想求娶她、罄露,还包括某位皇子呢。” “她日后一定会飞黄腾达!” …… 云京歌正在禅房中,趴在床上,从昨日哭到今日,茶饭不思,眼睛都哭红了。 她受不了自己的头发,更是不愿意踏出门半步。 可那些人散步路过的议论声,全数传入她的耳朵。 她手心紧紧捏成了拳头。 在她这么痛苦之时,踏月竟然御街巡游? 连她也不曾有过那样的待遇! 凭什么!凭什么! 还有无数贵公子想求娶?包括皇子? 会是长渊殿下么…… 不行……她受不了了! 这些天来所有人都在欺负她、伤害她!她们都在抢走她的一切! 真当她云京歌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吗? “嚓”的一声。 粗糙的被褥竟硬生生被她扯破。 她看着那破开的一条口子,绝美的面容也变得狰狞、阴森…… 第279章 温柔七哥 翰林书院。 这是东秦朝廷承办的高等学院。 只要有官籍,官家子弟都可在这里习书。 古色古香的课堂间,一个个贵公子入座。 台上,一袭白色锦衣的男子坐在椅上,正在讲书籍: “若使天下兼相爱,国与国不相攻,家与家不相乱,盗贼无有,君臣父子皆能孝慈,若此,则天下治……” 他的声音温柔如清风扶柳,五官更是精致白皙到赏心悦目。 阳光从窗外洒落在他身上,他整个人沉浸在光里,温润梦幻得仿若不真实。 台下的学子虽然都是男人,可个个还是看得入了神、目不转睛。 世间怎会有这般好看、温润、宛若天上圣人之人! 而他,便是傅家七公子——傅圣礼。 也是天下第一才子。 年纪轻轻担任翰林书院夫子,享有极高声望。 也是九个哥哥里,最温柔最宽和之人。 他从小深爱墨家书籍,受墨家思想影响,主张兼爱非攻。 无论何时,不喜战、不喜残酷。 对待恶人也愿包容、用诚感化。 也因此,他周身仿若笼罩着一层柔和的圣人般的光辉,在他身上看不到丝毫世俗的污垢。 云京歌之前就想来求助这个最温柔的七哥哥。 可傅国公和傅司霆知道傅圣礼的性格,不仅封闭了许多消息,甚至派人来守着他,绝不让他见云京歌半面。 课散后,一群学子还围上去,热情地询问: “傅夫子,傅夫子,兼爱,是所有人都要去爱吗?” “那人与我非亲非故,我为何要爱呢?” “那若是对待敌人、或者是伤害我之人呢?” 傅圣礼一袭白衣立在众人之间,耐心道: “人生来亲友何几?以爱待人,必得人爱。 况且人本性非恶,害之必有苦衷,以恶之恶,生生不息……” 他温润的话带着开导。 被派来的郝铁站在课堂外,吊儿郎当地抱着剑直摇头。 怪不得大公子要派他们来守着,就七公子这性格回去,非得被大小姐蛊惑! 可…… 傅圣礼回到自己书房时,却见书案上,不知何时放着一张带血的纸张。 那纸张上写:“愿我落发,能解人恨;愿我之血、能赎罪孽;祈佑哥哥,平安顺遂。” 最后还有落款:云京歌。 傅圣礼看到血时,向来宁和的眉心狠狠一跳。 歌儿的头发……歌儿的血? 他近日是从学子们口中听说了一些事,但只是只言片语,并不知云京歌已严重到如此地步! 再一看外面守着的郝铁、和另一位黑衣人。 那是大哥傅司霆身边的黑阎罗! 仔细想来,若不是事态严重,他们怎会派人来守着他? 云京歌已严重到以血传信,该是何等…… 傅圣礼手心紧了又紧,再三思虑后,走到门前: “我要研习古籍,不得打扰。” 傅圣礼几乎从不撒谎,但眼下事态紧急,又事关那唯一一个妹妹。 他最是见不得血,不得不出此下策,将书房门关上。 郝铁等人也没在意,只要他们守着傅圣礼、不让傅圣礼出书院去见云京歌就行。 而书房里,傅圣礼回到内室。 里侧墙壁上挂着墨子的画像。 那是墨家学派的创始人。 说了谎,并且接下来要做偷行之事,傅圣礼亲自上香、隆重地行了后礼,才起身扭动一个花瓶。 墙壁无声打开,里面出现一条密道。 当初,傅圣礼被分到这书房后,无意发现这条密道,可通向书院外。 密道里还有许多壁画,讲述了当年密道建设的典故。 在一百五十年前,东秦曾遭过一次敌国攻打。 那些人甚至已攻至帝京,还传出要围剿翰林书院所有学子的计划。 因为翰林书院的人,就是将来建设东秦的栋梁之材,青年才俊就是国之根基。 那时候的书院长立即召齐所有学子连夜兴建这密道。 在敌军包围书院围剿时,顺利带着所有学子逃脱。 因此、这条密道是书院危难时候的最后一条生路。 但由于年代久远,那些逃出去的人还是死于战争之中,没有留下任何记载。 傅圣礼碍于这是生路,一直保密,未曾告知于人,也从未启用过。 此刻,他不得不沿着密道离开,顺利离开书院。 出来后是一片偏僻无人的林子。 傅圣礼走了许久,才到达一处路边酒肆。 里面坐着不少路过之人,全在草棚下喝茶、饮酒,畅聊。 那话题正有关于云京歌! “近日京中真是格外热闹啊!尤其是那丞相府之事,当真是难得一见!” “可不是,听说那冰清玉洁的大小姐,竟然谋杀自己的亲哥哥?” “哈哈,什么冰清玉洁喔,听说她全身都被打烂了,还被虫子咬,像个怪物。” “她还被送去大明寺青灯古佛,剪了头发呢!” “咱们这东秦的第一美人,可是要易主咯!” 傅圣礼听着,长眉皱起前所未有的褶皱。 发生如此大之事、祖父和兄长们竟然从未告诉他! 尤其是京歌一个女子,遍体鳞伤?剪了头发? 头发,那是人这一生何其贵重之物! 傅圣礼立即租了匹马,快速朝着大明寺的方向奔驰而去,白衣疾飘。 大明寺周围也守了傅司霆安排的人。 傅圣礼来时,好巧不巧有一披黑影从另一侧飞过。 守着的人察觉,飞身去追。 傅圣礼才顺利进入寺庙,找到云京歌所在的禅房。 就见那荒僻简陋的房中,一袭简衣的云京歌正跪在佛像前,抄写着经书。 她的头发的确被剪断,戴着个粗布帽子,显得格外简谱。 而她手中所执毛笔,写下的字是血红色! 写着写着,云京歌似乎并未注意到外面来了人,还放下笔。 拿起旁边的匕首,朝着自己指尖狠狠一割。 “嘶……” 她痛得吸了口气,却强忍着,去挤自己的伤口。 “滴答……滴答……” 指尖挤出鲜血,落在砚盘之中。 傅圣礼看得眼皮直跳。 那是以血为墨! 许是一个指头流的血太少了,云京歌又拿起匕首,试图割第二个指头。 “京歌!” 傅圣礼立即制止她,大步进去夺过她手中的匕首。 云京歌看到他时、眉心顿时一蹙,格外诧异: “七哥哥……你……你怎么来了……” “看到你送的信,便来了。” 傅圣礼放下匕首,急切地环顾一周,没有可用之物。 他只能撕下身上一节衣摆,为她包扎手指,同时斥责: “你怎可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第280章 温柔七哥2 云京歌的眼泪顿时啪嗒啪嗒地流淌而下,如同断了线的珠子直落: “歌儿做错了事……再也没有人爱歌儿……再也没有人心疼歌儿……” “胡言,七哥在。” 傅圣礼为她包扎好伤口,又发现她手掌心竟然一片溃烂。 再仔细看,她的脖颈、手臂、衣襟等多处,全是密密麻麻的溃烂红痕。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他们不给你寻大夫!” “是歌儿的错……不怪任何人……” 云京歌哭哭啼啼的,脸上满是无措、悲痛: “歌儿写了诗词,与惊凰妹妹撞了,可没有人信我……非说我是剽窃……他们全都骂我,嘲讽我……” “冬雪盗用图纸,怂恿我转为己用,是我一时失分寸,被荣耀迷了心智,还沾沾自喜想要立生祠……” “我知错了……我求饶……可所有人全都不原谅我……大哥还打了我五十赤骨鞭……” “好疼……歌儿好疼……” 云京歌说话间,是真的疼,身上每处伤口都在疼,疼得她眼泪直掉。 她还接着说:“前些日子,因为这些事,几个哥哥全都冷落我,六哥哥还不让我靠近他……三哥哥也不肯给我一分银子……还想把我嫁给商贾之家……” “歌儿一时被逼急了……恶念入心,大错特错,竟买凶报复哥哥……” 说到这儿,云京歌生怕七哥哥也厌恶她,只能转而哭得更凶: “都是歌儿的错,全都是歌儿的错…… 他们说得都对,歌儿活该受尽一生的苦难……歌儿活该被他们丢在寒院里,被虫子咬……被毒蛇吓……活该生病无人问、重伤无人医……活该自生自灭……” “七哥哥……你离我远点……歌儿就是恶魔……是个疯子!歌儿活该流干净血,用这条命来赎罪!” 说着,她用力推开傅圣礼,疯狂地去拿旁边那匕首,试图再伤害自己。 傅圣礼立即拽住她的手臂制止: “歌儿,你冷静些! 你虽有错,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况且他一直以来主张兼爱、宽容,就是因为以恶制恶,只会滋长出更多的邪、恶、凶、愤。 若云京歌犯错后,所有人不逼她、不伤她、不抛弃她,对她稍微好一些、宽容一些,她怎会走到这一步? 如今……她一区区女子,竟被逼到如此地步。 他们辅国公府的掌中宝,何曾受过这些苦! 越苦,也越容易滋生邪恶! 傅圣礼心疼地将云京歌拉入怀中。 是长兄抱着个小妹妹的虚抱,轻轻拍抚她的脊背安抚: “歌儿别哭,别想了……七哥在,七哥理解你的一切所作所为。 人无完人、金无足赤。 你已知悔改,善莫大焉。” 他亲和的声音带着世间最温柔的安抚,拍抚的动作也给人治愈感。 云京歌稍稍冷静下来,可靠在他怀里,还是眼泪直落: “七哥哥……你当真这么想吗……你当真不嫌弃歌儿吗? 所有人都不原谅歌儿的……外公不要歌儿了……大哥也不要歌儿了…… 京中所有人还在议论歌儿……辱骂歌儿……全城人都在看歌儿的笑话……所有人都巴不得歌儿死去……” 单单是想到那些场景,她就觉得心痛到近乎窒息。 她是养尊处优的云京歌,从小就带着光芒。 她受不了没有光的日子……受不了如此遭人唾弃…… 没有光,没有辅国公府的疼爱,没有世人的崇拜,她要如何活下去啊…… 傅圣礼之前亲耳听见,一个小小的酒肆都是流言蜚语。 不用想,京中更是传得沸沸扬扬。 女子名节有多重要,他懂。 他更清楚无止境的攻击、辱骂,只会让人越发深陷淤泥,永远无法走出来。 只有有光,草木才能生长。 人也一样。 傅圣礼推开云京歌,拿起锦帕轻轻为她擦拭掉眼泪。 “别哭了,七哥怎会嫌弃你? 这些事交给七哥,不论发生什么,我来处理,我在。 你不可再伤害自己,也答应七哥: 回去后向所有人好好道歉、以后绝不再犯。 我也会为你准备些书文,你回京后抄写七七四十九日即可。” 七七四十九日…… 云京歌心里觉得这实在太漫长了,但比起声名狼藉、比起被丢在这寺庙里,那已是最好的结局。 她立即真诚应下:“好……如果七哥真的不嫌弃歌儿……我答应七哥哥……我一定会改过自新,我会好好抄写书文,忏悔自己! 我愿意床前照顾哥哥们,洒扫倾倒,无所不为!” “这才甚好。” 傅圣礼摸了摸她的头,看着那简陋的帽子。 几乎不敢想,取下帽子后会是何其的丑陋。 用那般狠戾的手段对待人,怎会让人不心生怨愤? 他嗓音更加清和:“歌儿乖,在这里等七哥,七哥前去安排一番,等会儿便接你回京。” “真的吗……” 云京歌见他要走,又忐忑地拉住他的衣袖,泪眼朦胧: “七哥哥……你真的会接歌儿出去……你真的不会抛弃歌儿的吗……” 傅圣礼看她毫无安全感的姿态,知道她这些日子是被伤害怕了。 他柔声安抚:“放心,七哥从不骗人。” 拍了拍云京歌的手后,他才转身离开大明寺,策马疾行。 云京歌看着他的背影,泪光闪了闪。 七哥哥……可别让她失望啊! 这可是她所能抓住的、最后一缕稻草! 而傅圣礼离开后,到达沿途的一个酒楼。 他找来纸笔,写下两封信件,交给小二: “劳烦将这书信,这封送至傅国公手中,这封送到文昌街见山见月阁。” 见山见月阁,汇聚了东秦所有的文人墨客。 而傅圣礼,就是见山见月阁的创立者。 他只是想给文人墨客们一个交友抒情之地,但由于他的学识,所有人对他近乎是顶礼膜拜。 以往傅圣礼不愿劳烦他们,但今日却是送了信件前去。 小二拿了银两,立即前去奔忙。 而信中内容,第一封是引傅国公和傅司霆出京。 因为他们若在京中,以他们的严厉,并不会让京歌顺利回去。 第二封信,是借用所有文人墨客的能力,扭转局势! 傅圣礼忙完,又去安排另一件事。 而云惊凰正以踏月身份,在军器部筹备许多事情。 忽然看到赢宫方位,有一枚信号弹升空。 红色代表紧急! 是赢宫那边出了什么事? 云惊凰寻了个外出找材料的借口,快速离开军器部。 她赶回赢宫时,就见容稷已在殿内等她。 见她回来,容稷直言: “云京歌不知动用了什么能力,在我们监视之下,竟给傅家七公子送去信件。 傅家七公子已去见过她,并且帮忙筹谋事宜。” 云惊凰眼皮狠狠一跳。 云京歌除了狼阁之外,竟然还有别的势力? 而傅家七公子,傅圣礼。 那是九个哥哥里、最温柔最心软的人。 也是从小到大、唯一一个对她好的哥哥。 哪怕她犯了很多错,在所有人看来顽劣不堪,傅圣礼总是会让大家宽容些。 虽然他那文绉绉的话,压根没有人听…… 傅圣礼见到她时,也总会不嫌弃地鼓励她几句。 这么宽容大度的人见了云京歌,定然是被骗得团团转! “我先出去一趟,容世子,你安排人暗中静观其变。” 云惊凰说完,以自己的面容快速出去。 她得去见傅圣礼一面! 第281章 立地成佛 而这一折腾,傅圣礼安排的两件事早已完成。 云惊凰出来时,听说傅国公和傅司霆都被引出京城。 沿途到达帝京,竟然四处能听到许多人议论: “文昌街那一带的文人墨客,竟然全在为云京歌写诗平反!” “据说其谋害亲哥为假,是前去营救。” “是产生误会,百口莫辩。” “其到大明寺并不是被罚,而是自愿前去,不惜断发为其哥哥们祈祷!” 有人忍不住说:“放屁,她被骂那几日怎么没出来吭个声解释呢?” “害,人家那些大文人都说了,身正不怕影子斜,任尔东西南北风。” “一片赤诚在她心,闲人议论又何妨。” “那些都是读过书的大文人,大诗人,他们还能搞错吗?” “可怜了云大小姐,竟然被无辜谩骂嘲讽这么久。” “谣言当真该止于智者啊!” …… 云惊凰坐在马上,听着那一句句话,眼尾直抽。 傅圣礼还当真是体贴周到,宽容大度。 哪怕云京歌犯了那么打错,他竟然还动用见山见月阁,为云京歌洗白。 有这么多文人墨客集体发声,局势怕是很快扭转。 云惊凰花了点心思打听,才知傅圣礼竟然还前去第一医馆,准备寻黄神医给云京歌治病! 扭转名声还不够,还要给其医治身体? 简直面面俱到。 云惊凰赶到第一医馆的巷子时,果然就见、 在那巷子深处,原本偏僻的巷落这段时间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两边墙壁上挂满患者送来的锦旗,上面写满一行又一行的毛笔字。 傅圣礼正从巷子深处的医馆走出来,一袭白皙,神圣儒雅,不沾世俗,满墙书画全沦为他的陪衬。 饶是前一世见过他,可今日一见,她还是被傅圣礼的颜值和气度惊艳。 傅圣礼看到云惊凰时,眉心微微一皱。 “云表妹,你来医馆,是生病了?” 这是唯一一个见了她没骂她、嫌弃她的哥哥。 云惊凰态度平和:“傅七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傅圣礼看了眼城外的方向,似乎在斟酌时间。 片刻后,他牵着那匹白马、一袭白衣走向她。 “走吧。” 云惊凰转身,引着傅圣礼来到一处偏僻的废弃亭子。 亭子坐落在离城门不远处,原本可眺望城外风景,但因曾有多名女子在这儿上吊自缢,亭子变成凶杀之地,再无人来。 两人在亭中站立后,傅圣礼道: “有半刻钟时间,你慢慢谈。” 一刻钟为15分,半刻钟,大概是七分钟。 云惊凰直说:“想必云京歌与你说了许多事,但一定漏掉许多关键信息。 傅承祁,你的九弟。 原本格外宠溺她,但因与黄神医成为挚友,云京歌竟下毒毒害多人,其中包括幼童。 傅承祁查明真相时,就惨遭云京歌买凶刺杀,至今昏迷不醒!” “枪支武器一事,她定然言是丫鬟所为。但……” “云表妹,你想说的,就这些事?” 傅圣礼忽然打断她的话。 云惊凰直言:“我是在以旁人角度给你剖析,云京歌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我可发誓,所言一切属实,她不是值得你救的人!” “你不必发誓,我信。”傅圣礼清沉的声音扬出。 云惊凰看着他,难以置信眨了眨眼睛。 他竟然信? 但…… 傅圣礼又道:“歌儿自小被我们捧在掌心长大,她从未经历过失去、挫折、坎坷。 就如同花室温房里长大的雪莲,不谙世事。 我们辅国公府也为她避开了一切苦难,未曾教过她面对挫折时、该如何去解决,如何消散心中不悦。” 云惊凰:??? 所以他觉得这还是他们的错了? 傅圣礼道:“傅家的确有错。 她所犯之错,我也尽数理解。 往后时日,傅家会对她倾注更多注意力,引导她成为更好之人,避免再犯错。” “七大哥,你有没有考虑过,事情并不是你想得这般简单?” 云惊凰忍不住道:“有些人天生坏骨,得寸进尺,以自我为中心。 不论你对她有多好,她永远会不知满足,甚至稍有一点芝麻大小之事,或者对她无利益之人,她便会谋害!” 就如前世。 辅国公府宠了云京歌整整一辈子,但到最后,就因云京歌和帝长渊也担心辅国公府功高盖主,所以相继谋害。 后来云京歌大力扶持的、是她自己的亲弟弟云焕天一脉! 还有傅圣礼,这个圣人一般的哥哥、对云京歌可以说是没有做过任何一点亏欠之事! 但因帝长渊上台后,四处兴起战争,劳民伤财,扩大疆域。 傅圣礼主张兼爱非攻,提了几次意见。 云京歌就觉得傅圣礼真是迂腐死了,烦死了,所以竟然设计傅圣礼声败名列! 傅圣礼因为有太多拥护的友人、门生,在天下间名气极响。 所以当时云京歌用的手段可谓是十分恶劣! 她竟然设计傅圣礼在喝醉之后,非礼她。 还从傅圣礼私塾寝居等多处,搜出云京歌的画像! 画像上,还有许多污秽之物! 举国惊叹,原来傅圣礼一直未曾成婚,是因喜欢自己的妹妹!还私下对着妹妹的画像猥亵! 人证物证惧在,原本圣明的傅圣礼在一夜之间声名狼藉,人人唾骂;形象也轰然倒塌。 即便是死,还臭名昭著,遗臭万年! 而云京歌……哭哭啼啼悲痛欲绝,所有人还关心她,安慰她…… 云惊凰忍不住盯着傅圣礼问: “正常人再坎坷、再挫折,你见过有哪个会轻易去杀人放火?谋害他人? 是不是真要她把你害得声名狼藉、把你所有兄长家友全数杀干净,你还是能原谅她?” 傅圣礼还是一如既往平和、高雅:“人之所以恶,是因遭遇皆黑浊。 你又可曾见过哪位养尊处优、备受宠爱、顺心顺意之人,去行不义之举?” 反问后,傅圣礼又凝视她道: “正如同你,我知你从小胡作妄为,只是宣泄心中不满。 若能得关爱,不至于那般。” 可惜他虽为七公子,每次劝说、或者给许多人下令。 但那些人在他不在之时,依旧还是会欺负云惊凰。 傅圣礼以前年轻,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只道: “如今你已嫁入赢宫,可安稳过日。 若遇不郁不悦不愤之事,尽可前来寻我。” 有一个能说话之人、有一分光,就会少一分恶。 云惊凰:…… 还如何聊? 聊不下去。 和傅圣礼多说两句,她都感觉自己要遁入空门,立地成佛。 云惊凰清了清脑子,接着道: “那你对云京歌那么好,倾力相救,是因为她是你妹妹吗? 如果……我说如果,她并不是你妹妹,她只是一个换进辅国公府,夺走你原本妹妹人生的人。 她从小就心存邪念,你还会宠她?” 傅圣礼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眉心缓缓皱起,越皱越紧。 第282章 血雨腥风 好一会儿后,他才开口道: “若真是那般,婴童无辜,错也错在换她之人。 而换她之人,定然也有难言之隐,另当别论。 而京歌……即便真不是我妹妹,但十九年来看着她长大,十九年的感情,真真切切。” 毕竟养了十九年,谁会因为一个血缘关系,就真的把十九年的感情转身就抛却? 而云京歌在丞相府生活十九年,忽然被抛入地狱,那又是何等残忍? 他目光落在云惊凰身上:“即便她真不是我妹妹,我也不会就此不认她,与所有人抛下她。” 他又问:“云表妹,你何出此言,可是又听说了什么中伤流言?” 近日许多人为了乐子,几乎什么谣言都传出来。 云惊凰听到他的回答,已明白她今日不论什么劝阻,全都不会有用。 她索性说:“没什么,只是随口闲聊。 那傅七公子,你敢不敢和我打个赌?” “就赌云京歌即便有你的帮助、即便有一切关爱、宠爱,她还是不知满足,还是会得寸进尺,继续做出害人害命之举,不顾一切往上爬!” 傅圣礼薄唇微微一勾:“这赌局无意义,你定会输。” 云京歌从小被他们养得那么好,只是近日坎坷太多而已。 当排除这些坎坷,她又有何必要害人害命? “既然你如此肯定云京歌的为人,那就赌吧。” 云惊凰说:“若接下来这些日子,云京歌还是不安分,做出害人害命之举,算你输。 你输了,便不可再插手管云京歌之事,不得再对她施出任何援手!” “好。” 傅圣礼毫无疑虑、胸有成竹应下,又直视云惊凰: “若你输了,一年之内不可再行胡作妄为之举,每日花一个时辰,看我送你之书籍。” “就这么定!” 云惊凰爽快应下。 想到一事,又提醒他: “但在此期间,你与云京歌相处之时,尤其是你做出任何令她稍微有一点不悦之举时、 你定要留个心思,随时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傅圣礼想到三个兄弟的结局。 云京歌既然稍有不悦会走火入魔,那对他也不会例外。 他应下:“多谢提醒,我会记于心。” 行了个谢礼后,傅圣礼见时间差不多了,迈步走出亭子。 他翻身坐上白马,策马离开。 一袭白衣,白马坐骑,还是那么干净、圣明。 云惊凰看着光洒在他身上,无声叹了口气。 几个哥哥从不相信她说的话,但傅圣礼是唯一一个相信她的人。 可惜…… 接下来的云京歌,要让他失望了! 很快,不远处的街道传来热闹的声音。 是傅圣礼出城,亲自将云京歌接回来! 云京歌坐在另一匹白马上,傅圣礼为她牵着马绳,两人双双进入京中主街道。 两旁渐渐围满看热闹的人,所以人看去,顿时惊讶。 天啊! 马上的云京歌瘦了许多,看上去显得更加清瘦怜人。 她身上还穿着一条高领的白色天蚕丝大袖裙,恰到好处遮住她身上任何受伤的地方,只露出那一张雪白姣好的面容。 最重要的是! 虽然她的头发被剪短,但有妆造娘子、竟然鬼斧神工地给她束了个高发髻。 垂在她身后剩余发丝下面,还全数接上一根又一根、薄若蝉翼的天蚕丝飘带! 她额头有个破损疤痕,发髻往额间还佩戴着白冰晶的垂额挂饰。 就整个妆容看上去冰清玉洁,宛若神女下凡! 伴随着马匹的走动,额间白宝石发饰熠熠闪光,发丝飘带与衣袂飘飘。 阳光洒落在她身上,她显得更加圣洁、美丽、高雅、高贵! 现场无数人发出惊叹: “天啊!好美!真的好美!” “我还以为是神女下凡!” “头发剪短了还能这么美,简直难以置信!” 云惊凰已来到一处酒楼的高处,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一幕。 不得不说,云京歌这个妆造十分成功。 她忽然想起一人—— 姒媚娘。 15岁,凭借着绝艳妖娆、童颜巨茹的长相身段,成为京中红楼花魁,惊艳京圈。 无意救过傅圣礼一次,傅圣礼为感激她,为她赎身、去除贱籍。 姒媚娘成了平民后,便开了个国色天乡妆造楼,专程负责给女子们做妆造为生。 去找她的人几乎全是各青楼花魁,甚至有千金大小姐不惜请她上门。 一次妆造,单是手工费就收一百两银子! 傅圣礼帮她稳定生活后,便明确表示、与她就此扯平,再无瓜葛。 毕竟两人是两个迥然不同的世界,傅圣礼接触姒媚娘那样等人,还要遭受文人们的口诛笔伐。 但今日为了云京歌,傅圣礼竟然还去请了姒媚娘…… 云惊凰想到两人,忽然皱了皱眉。 一个是人间神明,堪若佛子,非礼勿视。 见了姒媚娘,连目光也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一个是红楼妓子出生,性感丰满,妩媚妖娆。 每次见傅圣礼那样的圣明佛子,就好想撩、好想勾引。 可她记得前世,姒媚娘只是暗恋了傅圣礼一生,因地位太过低下,从没有心存任何幻想。 后来傅圣礼“做出那种事”,被天下口诛笔伐,万众唾弃,辅国公更是宣布、将傅圣礼逐出族谱。 傅圣礼的尸骨被埋于荒郊,连傅家祖坟也无法入! 是姒媚娘将荒郊孤坟里的傅圣礼尸骨挖了出来。 她将其火化,把那骨灰做成一个吊坠,随时吊在胸口。 她还转卖了她喜欢的国色天乡商铺,带着银子去了偏僻的乡下,兴建学堂。 只因傅圣礼在世时说过:“愿世间所行百里可见学堂、贫穷乡间书香弥漫。” 她就那么去了贫苦之地,远离纸醉金迷,穿上粗布麻衣,受尽贫酸苦楚。 她还开始教那些她最厌恶的孩子读书、认字,教他们墨家书籍,并且不停地操劳、四处扩建。 可惜…… 一个女子的能力是有限的。 姒媚娘操劳一生,直到孤独终老,也就只建了十几所学堂而已。 她躺在床上病逝时,那苍老的手还紧紧握着骨灰吊坠,满目遗憾: “七公子,你想行之事,媚娘为你做了……可是媚娘似乎太过无用……” 云惊凰想到那画面,手心紧了又紧。 但愿她这一世,可以尽力改变许多悲剧…… 而街道上,惊叹声一声盖过一声。 云京歌高坐马上,看着两边所有人崇拜瞻仰的目光,耳边尽是夸赞。 她嘴角的笑容愈加端庄、高雅,整个人像是活了过来。 这才是她云京歌!这才是她该过的生活! 傅圣礼还带着她在人群最多的地方停下,当众道: “外间所传一切,全为子虚乌有。” “傅家之前只是误会了京歌。” “京歌前去寺庙,也只是为几个哥哥祈愿。” “劳烦众人往后不要再乱传谣言,这是整个辅国公府的意思!” 连辅国公府的公子都亲自为云京歌说话,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所有人看云京歌的目光,渐渐恢复从前的模样。 云京歌也借着傅圣礼的名头,就这么光明正大、高贵优雅地回到帝京。 云惊凰站在高处,看着云京歌那副绝美的外表,红唇轻勾。 回来吧。 这京中的龙潭虎穴之地,云京歌既然还不怕,那就再试试! 接下来的暴风雪,只会愈加猛烈! 云京歌前世做了那么多恶事,总要经历更多的血雨腥风、不得善终! 留在那寺庙之中,脏了佛堂,也不是很好呢。 云惊凰眸中闪烁着幽幽的光泽,已筹谋好一切…… 第283章 天下时局 傅老爷子和傅司霆赶回来时,一切已尘埃落定。 两人气得立即往丞相府赶。 丞相府里。 傅圣礼亲自将云京歌送回来,还找来丞相府所有下人,一番训导。 “行为有失者,迷途知返,为时不晚。 应予更大善意,扶弱济恐。 无论何人、日后不得再对京歌心存偏见……” 一众人看着傅七公子那神圣光明的模样,无一不是点头。 尤其是女丫鬟们,个个只看傅圣礼一眼,就脸红心跳,心中又不敢生出丝毫亵渎。 她们只能决定、定要对大小姐更好!绝不让七公子失望! 而玲珑阁中。 云震嵘寻来,就见云京歌竟然当真回来了,还住回这院子。 他冷哼一声:“谁许你回来!” 之前那魇镇之术他记忆深刻,这两日还一直做噩梦! 云京歌看向他,丝毫不惧,还盈盈行了个礼。 尔后,亭亭玉立道: “父亲,我回来了,于你而言不是更好吗? 这足以说明您培养的女儿,并不差,有摆脱困境的能力。” “况且,我在一日,父亲背后便有辅国公府撑腰,将来还更有可能权倾朝野。” 云震嵘听得眼皮一跳,近乎惊震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在他印象中,这个女儿总是乖巧、听话、懂事、圣洁,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但现在的她……似乎带着一种成熟…… 云京歌又道:“那魇镇之术,我可对天起誓,并不是我所为。 做了便是做了,没做便是没做。 不知到底是哪个心机叵测之人,故意针对于我,兴许也是针对父亲您。 我若就此失势,终究不过是一个女子,一条贱命,可对父亲您而言,打击应当更大吧?” 云震嵘眼尾又狠狠抽了抽。 她所言的确不假…… “老爷!老爷!” 管家忽然跑回进来,焦急地道: “辅国公与傅家大公子寻来了!瞧着火气很大!” 云京歌眯了眯眸,又朝着云震嵘低眉顺眼: “父亲应当知晓该如何做,还请父亲庇佑。” 大堂。 “砰!” 傅崇坚愤怒地一拍案桌,气得胡子都在抖。 “混账!逆子!亏得你习得半生四书五经,书里就是教你如何欺骗祖父、欺骗兄长、欺骗天下人? 你告诉我、哪本书还教你庇护罪孽!包庇杀人凶手!” 他骂得唾沫横飞,像是气得随时要晕厥。 傅司霆在一旁准备搀扶,看傅圣礼的神色也格外不悦。 傅圣礼一袭白衣立于堂前,坦然认真。 “祖父,大哥,我行欺骗之举,自会回祖宗祠堂,承家法一十。” 傅家家法,是比噬骨鞭更为严重的打魂杖。 杖长两米,重达十斤,遍布尖锐的锯齿状。 打一下就足以令骨骼裂缝、皮肤千疮百挫。 传承至今,打魂杖已有百年未曾用过! 傅圣礼神色间却并无畏惧,只道: “只是歌儿已经接回来,望你们再给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她从未受尽宠爱惯了,是习软不习硬之人。 越逼迫她,日后越会导致严重后果。” “你们的棍棒方式目前看来,也并不管用。 不若试试我之法,以爱化恶,兴许能得……” “砰”的一声,傅崇坚又气得直拍桌子站起来: “混账!你这意思,她杀人放火了,我作为外祖父还教不得、打不得?还得把她供起来? 老大,你听听,听听他这个孽障,到底说的是些什么鬼话!” 傅司霆扶住傅老爷子,正要说话,云震嵘大步走了进来。 “岳丈大人,你别动怒。” 他取代傅司霆的位置,一边搀扶傅老爷子,一边道: “如今事已至此,若是闹出去让世人知晓,往小了说是七公子救妹妹,往大了说,是操纵民意欺骗天下人。 那么多人一直对傅家虎视眈眈,傅七公子书院一职,恐怕难保……” 傅老爷子哼了哼:“那也是他活该,咎由自取! 十杖家法,打死他更好!” “岳丈大人。” 云震嵘却道:“即便您真不在意七公子,难道也不管书院那班学生、不在意天下人吗? 兵部尚书在书院也有派系,他们主张战争。 若无七侄这样的人在书院平衡,不出十年,朝廷之中遍布战争一派。 届时由他们辅佐本就霸道的太子,恐怕定然是生灵涂炭、横尸遍野!” 傅老爷子眼皮狠狠一跳,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云震嵘道:“京歌只是一名女子,如今已受了足够教训。 接下来我定会严加管教,绝不再让她滋事犯错! 为了一个区区女子,影响天下时局,万万不值得啊!” 傅老爷子眸色变了又变,之前他在气头上,打死傅圣礼的心都有。 但云震嵘这番话不无道理…… 最终、他只能冷声命令: “今夜滚回府里,老大亲自动手,家法三!杖臀!” 这是要私底下行家法,不让外人知晓。 而臀部肉厚,是不要他骨裂骨折,让人瞧出异样。 傅圣礼行礼:“圣礼愿受十家法,还请外公试试我说之式,由我来管教歌儿。 若歌儿再犯一错,她往后任由你们教训。我也自行回到书院,终身不再插手歌儿之事!” “你!上纲上线!” 但最终、在一番辩驳之下、傅圣礼还是顺利争取下来。 傅家同意从今日起,由他管教云京歌,不得再生出一错! 否则,不仅挨双倍家法,还不允许他再插手任何事宜! 当天下午。 傅圣礼再度去请来黄一笙神医。 云惊凰以神医身份,给云京歌看病。 检查完后,她道: “傅七公子今日寻得正好,这些时日我一直在寻治旧痕之策。 大小姐新伤为虫子咬,按时抹药,三日便可痊愈。 至于后背伤痕、与额间伤疤,只需行一深层换皮之术,七日便看不出任何异样。” 傅圣礼松了口气。 歌儿那般爱美,身体有毁,极有可能做出偏激之举。 如今一切能够治愈,府中众人也待她极好。 她绝不可能再犯错吧? “有劳大夫了。” 傅圣礼付下天价诊金。 云惊凰给云京歌做了手术,留下药物后,不动声色地离开。 出去坐上马车后,却见马车里坐着一人。 正是云潇潇。 云潇潇一脸生气:“神医,你给她医治做什么?让她一直那么毁了不好吗!” “你这些日子,还是没什么长进。” 云惊凰看她一眼,道: “傅七公子总认为、云京歌只要得风顺水,就不会做出害人之举,还与傅家有赌约在身。 如今我让她万事顺遂,她依旧做出天地难容之事,你说傅七公子该是何等表情呢?” 云潇潇眸色一亮:“你的意思是……接下来,云京歌还会行伤天害理的事?” 不可能吧…… 云京歌有傅七公子护着,皮肤也恢复了,还要做什么? 云惊凰没回答,眼中闪烁着无人察觉的深意。 况且,她治好的那些皮肤,很快云京歌又要全还回来呢…… 第284章 埋下隐患 这两日。 云京歌做过换皮手术,很疼。 但是有春兰红霜等人贴身照顾,处处精细。 傅圣礼还将一切安排得面面俱到,她又恢复了那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身份。 并且、 傅圣礼顾虑到云京歌近日在京中不好的传闻,还打算在他两日后的生辰,举办一场盛大宴会。 他对云京歌说:“歌儿,你之前心有不甘、不忿,是因你与黄神医比中医,与惊鸿神督比能力。 其实每个人皆有自己的优点,你不该忘记你自己的优势。” “两日后的生辰宴,我会安排你现场弹一首曲子,就当是你送给七哥的生辰礼物。” 云京歌敛了敛眸。 当众献曲? 七哥是要帮她恢复才气,让她重回昔日的辉煌! 那么盛大的场合…… “多谢七哥,歌儿定不让你失望!” 送走傅圣礼后,云京歌却起身走到铜镜前,看着镜中自己的皮肤。 本以为必毁无遗的脸、背部,竟然真的恢复了莹白! 她云京歌又变成京中第一美人! 这么美的脸,如果只是一个区区丞相家的小姐,多可惜呢…… 云京歌抚摸着自己的面容,眼中野心渐渐浮现。 现在傅圣礼保护她又如何?谁知道往后是什么样? 之前那些苦日子,她真的是受够了! 她不能仅仅只是一个云家大小姐、也不能仅仅是辅国公府的外孙女。 她要变得没有任何人敢得罪,要让所有人见了她都卑躬屈膝! 现在她恢复了,是她最好的时机…… 云京歌见春兰和夏蝉在外面忙事情,吩咐: “夏蝉,你进来为我按摩下腿脚。” “是。” 夏蝉明白自家小姐的意思,进来后关上门,扶她到美人榻上躺下。 尔后,蹲在云京歌跟前,为她揉按腿脚。 云京歌优美地躺着,闭目休憩,看似不经意地询问: “听说民间有些神奇的招式,可让人对其情根深种?坚定不移?” “这个……”夏蝉皱了皱眉,“好像是有,不过都是些子虚乌有的蛊术,奴婢并不是很了解……” “去了解了解吧,尽快给我答案。” 云京歌说这话时,连眼皮也没睁开。 夏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抬眸时,映入眼帘的也是那精美出尘的面容。 小姐这么高贵,真会有那种想法吗…… 云京歌没得到回应,那双美眸缓缓睁开,直视夏蝉: “夏蝉,你该不会真以为、辅国公府和丞相府,能永远护我荣华富贵吧?” 她轻笑:“于他们而言,我不过是一个弱女子,他们想宠便宠,想伤害便伤害。 哪一日看我不顺眼了,会再将我送去那些鬼地方,甚至能要我的命!” 尤其是那件事一直是个隐患。 只要她活着一日,她每日就要尽量维持大小姐该有的模样,随时紧绷着,不让任何人起疑。 这种感觉真是受够了! 云京歌把玩着自己的头发,悠悠道: “夏蝉,你记住,能护佑一个女子的,永远只有夫家的能力。 嫁的好,夫家权势大,便永远没人敢再伤你。” “当然,真正最可靠的,还是握在自己手中的权利、地位!” 夏蝉从小身为奴隶,不懂这些大道理。 但她清楚,的确只有最尊贵的人,才能最受人待见。 越是低下,越是受人欺压! 她道:“小姐,奴婢明白了。” 其实自从上次和云京歌见过割鬼老人后,她一直养着那猴子,也关注着割鬼老人的行踪。 她是小姐的丫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也想云京歌能飞黄腾达、凤唳天下。 夏蝉说:“其实正巧前些日子,听说割鬼老人从外地回来,刚得了新奇的东西呢! 据说那些神奇的药物,可以让人瞬间晕厥,或是言听计从,甚至还可让人神魂颠倒……” 云京歌眸色一亮,“此事当真?你确定?” “这是前些日子就在地下黑市那边传的消息,奴婢当时觉得稀奇,想着可能能帮到大小姐,才特地去打听过,千真万确!” 夏蝉眸色坚定。 云京歌想了下,前些日子就在传的事…… 她起身道:“今夜,我们去一趟。” 由于傅圣礼不喜监视人的手段,给与云京歌最大的信任、与正常的照顾。 夜晚。 云京歌顺利在夏蝉的掩护下,从后门离开,再一次到达地下黑市。 那烂臭的房间里,身形削瘦的割鬼老人,正在提着小兔子灌药。 云京歌上前,开门见山问: “老先生,你手中可有那种让人一见倾心、非卿不可的药物?” “有,十万两黄金。” 割鬼老人口吻并不热情,看都没看她,一边灌小兔子药,一边道: “七情六欲,至毒之药。 将七种活毒虫针灸在女子脸部,另六味药给男子服下。 从此,男人看到那张脸便生七情六欲,魂牵梦绕。” 云京歌听得惊诧。 竟有这么神奇的药物? 而十万两黄金…… 这些天,傅圣礼还送了她许多昂贵的首饰,把曾经被云惊凰抢走那些,也一一补了回来。 如果全数悄悄变卖,银子兴许可以凑够…… “不过!” 割鬼老人将小兔子往笼子里一塞,阴森森的双眼盯着云京歌: “女子脸部从此不可再沾酒,否则会面部腐烂、无可恢复! 七条毒虫还会当场从皮肤里尽数爬出!钻出血洞!” 云京歌听得眼皮直跳。 竟有如此骇人听闻之事? 夏蝉吓得脸色发白:“小姐……脸上埋毒虫,这实在太可怕了……还是算了吧……” 云京歌却只犹豫了短暂片刻,就问老人: “只要脸部肌肤不沾酒,就绝不会出现问题? 也确定可以保证、那男子会就此对我一心一意?” “怀疑老夫医术,就直接滚!” 老人暴脾气地呵斥她一声,转身就要进屋。 “等等……” 云京歌叫住他,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满是思量。 若是以前,她肯定会有所顾虑。 但近日,帝长渊对她的态度明显发生变化。 尤其是上次亲眼目睹她杀害两个哥哥,恐怕是…… 这也是她难得机会!必须乘风而起,顺势往上爬! 她一狠心,道:“好,我愿意一试!” 在两日后的那场盛大宴会,她不仅要捡回她所有的风光,还要让帝长渊娶她为皇妃! 长渊殿下的正妃,即便目前帝长渊不受宠,但到底是皇家正妃,辅国公府和丞相府,都没人敢再伤她! 她再帮着帝长渊运筹帷幄一番,皇位也只是囊中之物! 云京歌眼中燃烧着熊熊的野心。 她似乎已看到两日后、她风华绝代、惊艳全场的盛景。 只可惜…… 第285章 绝美出场 傅圣礼虽然没有派人跟踪云京歌,也不准傅家人跟踪。 还警告过云潇潇,不让她们一家人跟踪。 可…… 傅圣礼忽略了一人——云焕天! 云焕天自从上次遭遇刺杀,死了好几个随从,自己身上也被射中好几箭。 那天忙着对付云京歌,伤口是草草处理。 后来他发现自己右手臂经常疼痛,没以前那么灵活。 大夫说、他这手臂以后不可再动用大力,是终身留下隐疾! 这对于武者来说,是天大的打击! 云焕天恨透了。 去找李雷霆后,得知是要当着圣上的面比武,令他更加焦躁。 他也将所有怒气怪罪在云京歌身上,特地安排人留意着云京歌的动静。 此刻,暗中、 云焕天得知消息赶来,就见那老者领着云京歌进去。 在一偏僻的小屋子里,老者从隐秘的角落里,拿出两个小瓶子。 瓶子里装着的、是小小的、如同蛆虫的虫子。 一黑,一白。 大小如同芝麻粒。 即便隔着瓶子,两种小虫子也朝着彼此的方向不停蠕动。 只看一眼,就让人感觉十分恶心。 割鬼老人盯着云京歌道:“这可是我前些日子从南疆树上发现的蛊虫。 他们天生一黑一白,为一公一母,常年成群结队密布在树干之上。 食之虫体,有镇静、迷惑、致幻之药效。 看似小,若潜伏于肉体,会逐渐长大、靠吸食人脂为生。 你确定要用?” 云京歌看着小虫子,就恶心想吐。 但想到她的将来,想到嫁入宫门、飞黄腾达,她闭上眼睛: “尽可动手吧!” 割鬼老人不再多说,拿起真空银针,将小虫子吸附其中。 尔后,手起针落,敏捷迅速。 那小虫子就那么被扎入云京歌的面部。 肉眼可见之下、能看到那小虫子在皮肤里蠕动、挣扎,扯得云京歌的脸都在抽搐、抽筋。 一条接着一条,相继落在云京歌脸上,她绝美的面容都抽搐得狰狞。 整整七条! 云焕天在暗处看得惊心动魄。 天! 那是什么鬼东西! 云京歌那扭曲狰狞的脸,简直与巫婆无异! 这当真是他心目中那个天仙儿般的姐姐? 若不是他亲姐姐云惊凰,他要被这么恶毒的女人欺骗多久! 很快,七条小虫子植入完,云京歌的脸总算恢复平静。 离开后,她坐进马车中,将瓶子交给夏蝉,慎重道: “夏蝉,你是我最信任之人,两日后的生辰宴,你想法子加入长渊殿下的水中即可。 另外、日后护着我,别让任何酒水靠近的脸! 若我上位那一日,你为陪嫁丫鬟,我让你做夏妃!” 夏蝉眼睛顿时一亮。 夏妃! 一个妃子! 天知道她这样的奴隶从小到大天天干活,不受人待见。 若是做了妃嫔,就有人伺候,还能过上养尊处优、荣华富贵的生活! 这才是真正的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 夏蝉立即跪在马车上,行礼: “多谢小姐,奴婢唯小姐马首是瞻!” 云京歌扶她起来,贴心地开始与她一同幻想宫中的生活。 殊不知、暗中有双眼睛,一直盯着…… * 转眼,就到了傅圣礼生辰宴会这一日。 因他是翰林书院的夫子,还是天下当之无愧的第一才子,名气极大。 前来庆贺送礼之人络绎不绝。 甚至皇帝为笼络民心,彰显对天下读书人的器重,还下令让皇子们皆来参加。 为避免打扰到三个公子养伤,设宴地点定在京西一里地的梵净山。 山上依山而建一绝美酒楼。 常年云雾缭绕,宛若仙境。 一大早,傅家人已在梵净山忙碌事宜。 而丞相府中。 天没亮之际,傅圣礼则再度请来姒媚娘,让其为云京歌做妆造。 从黎明时分,丫鬟奴仆们纷纷忙碌,可见阵仗之大。 而云惊凰作为踏月神督的身份,也收到了傅圣礼的请柬。 傅司霆亲自派寒冰前来接她。 坐在马车上,一路蜿蜒盘旋,总算到达梵净山山顶。 “踏月神督,这边请。” 寒冰领着她到达用膳厅。 走进去时,云惊凰也被惊了一番。 这是修在山顶的、足有三百多平方的高高宫殿。 四周以朱红色梁柱为支撑,没有墙壁,对外望出去,视线一览无余。 远处四处可见高耸的山峰、处处山峰之上坐落着古楼亭子。 还有云海翻涌,云雾缭绕。 乍一看去,宛若到了仙幻梦境,天上宫阙。 而这大堂里设立了一张张桌子,来得早的已席地而坐,或是交头接耳,或是觥筹交错。 看到云惊凰来,个个起身: “这不是惊鸿神督?” “果然与传说中一致,巾帼不让须眉啊!” “幸会幸会!” 云惊凰不喜这种应酬,简单客套后,被寒冰领着坐在第一排的偏右侧位置。 而正中位置,已坐着太子、帝长渊等人。 皇子们本来不该来得这么早,但太子得知云京歌的惊天容颜,硬是迫不及待拉着所有人早早赶来。 帝长渊看向踏月,薄唇勾起微微弧度,以示友好。 云惊凰看一眼,收回目光,喝茶。 那冷淡的姿态,令帝长渊放在膝盖上的大手微微紧握。 一番傲骨,总有为他折服之时! 宴会,就这么进行着。 辰时最末。 伴随着优美的乐曲声,礼部的人走到最前方的平台,开始一系列官方礼仪话术。 傅圣礼也在那台上,对来客行感激之词。 一袭白色锦衣,身后就是云海、山峰,显得他更加宛若天上下凡的神明。 右侧所坐的女子们,只看一眼、就生出敬畏、崇拜、向往之情。 傅圣礼本来不喜这等场合。 但今日的主角、并不是他。 他的随从上前道:“七公子,大小姐为你准备了生辰礼。” 傅圣礼本来不显七情六欲的眉宇间,多了一抹温柔。 “请。” 他的话音刚落、 “嚓嚓嚓……” 众人席地而坐的右手方向、忽然发出一些机关的声响。 所有人移目看去,就见有巨大粗壮的铰链,吊着一个宽阔的平台升起。 与此同时,还响起女子优美空灵的歌声: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 那近乎圣灵的歌声在整个山峰间回荡。 在歌声中,那平台彻底升了起来! 是一个纯白玉石砌就的水台! 水不深,只有半米不到,却装满水。 水中清澈,倒映着天、山、影。 而水的正中央、有一个巨大的、青石雕刻的莲花台! 一袭白衣的云京歌,就坐在莲花台上,身前摆放着古琴。 今日的她还是那日回京时的装束。 但接在她头发后的云蚕丝更细,如同发丝,其中还夹杂着一些银丝。 头顶带着的发饰,也是纯银雕刻的一朵立体瑶枝,往额间垂下粒粒水滴般的水晶装饰。 身上的白色锦衣更是绣着银色暗线,格外隆重。 白与银,冰凌圣洁,熠熠闪光。 身后的山峰古楼、云海浩渺,全数沦为她的陪衬! 山风徐徐,她周身的衣袂飘飘,头上接的蚕丝、银丝、也随着风往一个方向飘啊飘。 第287章 全场呕吐 那一刻,原本站在台上的云京歌彻底怔住。 头发被冲散,全数湿漉漉地耷拉着,就像是只落汤鸡。 最重要的是…… 之前她虽然护着脸,但还恐慌地要控制老鼠往她衣服里钻。 也因此,傅司霆那一桶水酒完全猝不及防,从头淋到脚…… 她的脸也被酒如瀑布般地流淌而过! 所有老鼠总算从她身上纷纷逃窜,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云京歌呆滞在原地,完全反应不过来。 傅司霆脚尖一点,飞身而起,落在莲花台上。 他脱下身上的黑色外袍,大手一挥,披在云京歌身上。 又攥住她的手臂,带着她一同朝着殿内飞来。 两人落地的瞬间,傅圣礼立即大步走向云京歌,关切道: “歌儿……” 他抬起手,准备将她脸上凌乱的发丝拨开。 “不……不要……不要靠近我……” 云京歌总算反应过来,捂着自己的脸后退。 在傅圣礼看来,只以为她是被老鼠吓坏了。 “歌儿别怕,是七哥,七哥在。” 傅圣礼嗓音极尽温柔,将她护脸的手拽下。 还去拨开她的头发,生怕发丝令她呼吸不畅。 可在头发拨开那一刻! “啊!” 身旁有人发出恐惧的尖叫。 傅圣礼手也狠狠一抖,连退了好几步。 “歌……歌儿……” 他向来宁和的声音带着颤音。 所有人看去,就见! 云京歌那原本绝美的面容,此刻好几处肌肉抽搐! 而且脸上好几处地方,竟然出现几个血孔! 有黑黑的、长长的、如同铁线虫一样的东西、正从那脸上爬出来! “啊!啊!啊!” 现场胆小的女子们吓得尖叫连连,不停往出口处跑。 边跑还边呐喊:“怪物!有怪物!” 男子们原本围过来,准备关心这个天仙般的美人,可这一刻,也个个吓得身躯一震,直直后退。 尤其是帝长渊。 看到云京歌受伤时,他莫名担忧、在意。 在她落在大殿时,他更是控制不住想离她近一些、再近一些。 所以在刚才那一刻,他的确是大步走过来,就站在傅司霆旁边,离得极近。 此刻他亲眼看到! 云京歌那绝美的面容上、有长条条的黑色虫子爬出来! 额头、眼眶下、脸颊、鼻尖、小巴,全都有! 那黑条条的虫子吊在她脸上,导致她的脸不断抽搐,显得无比狰狞。 尤其是她头发还是湿润的,还在淌着酒水。 身上还披着一件墨色的黑袍! 站在那里的她,就像是一个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保护殿下!保护殿下!” 有护卫大声喊起来。 外面的金甲卫们也冲了进来,立即将几个皇子护着,护在一个包围圈里,连连往后退。 辅国公府的护卫们也冲进来,将傅家人护在其后,与云京歌保持了一两米的距离。 一时之间,大殿正中央,只剩下云京歌一人。 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完全无法接受发生的这一切。 “不……我不是怪物……不是……” “不要看我的脸……不要……” 她还抬起手,试图护住自己的脸。 可手一摸上去,就摸到柔柔软软的虫体,吓得她自己都狠狠一颤,“啊!”的一声尖叫。 她只能低下头,眼睛的视线里,又看见长长的虫子吊在自己脸上。 “啊!啊!救我!救命!” “不……不要……回去……全都回去……” 云京歌又抬起手,鼓起勇气努力地将那些虫子往脸上按。 若是虫子出来了,那她所有的计划就全毁了! 今日不仅出了丑,还无法让帝长渊对她情根深种。 不可以!不可以! 她只要帝长渊,只要帝长渊愿意娶她,就足够了! 所以云京歌哪怕吓得瘫软在地,也抬起手颤颤巍巍地去弄那些柔软的虫体。 “进去……进去啊……” 她还念叨着那些话。 一袭黑袍、脸上挂着黑虫的表情狰狞,活像是个地狱里的怪物、巫婆! 连傅家人一时间也懵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奇幻骇人的一幕。 人群中,忽然有人大声道: “我想起了!是地下黑市里流传的七情六欲!” “这是一个怪医那里的中药!据说七条黑虫可以埋在女子脸上,六条虫子由男方吃下。 从此以后,那男子便会对女子非卿不可,不离不弃!” 那男人说着,瞬间恍然: “云京歌是想用这虫子、牵制住她想要牵制的男人!” “啊!刚才谁对云京歌有浓烈的想法,那另一半恶心的虫子,就被谁吃下了!”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刚才看云京歌表演时,看着那美丽的容颜,他们这些男人谁不是生出怜爱之意? 难道……难道他们被喂下那恶心的虫子了吗? 他们竟然吃了那恶心的虫子? “呕!” 一时间,无数人冲到旁边的那个水台处,一片呕吐,呕吐声一浪盖过一浪。 帝长渊脸色最为难看。 不用调查,他已清楚答案。 是他自己! 他今日饮用的水中,有那奇怪的虫子! 云京歌!竟然胆敢算计到他头上! “简直不成体统!” 一道更为暴怒的声音更是响起。 是太师冯鹤! 他今日也来了,只是不喜与人打交道,一直没曾说什么话。 此刻,他站在不远处怒斥: “堂堂丞相府之女,竟然去地下黑市那等地方、还使用如此龌龊的手段!” “她想牵制的人是谁?今日在场的人还有皇子! 是丞相府教她如此做,还是你们傅家也意图掌控皇权!” 如此话语不无道理。 这么大一顶大帽子扣下来,丞相府与辅国公府全都得遭殃! 傅崇坚站了出来,更是怒道: “冯太师,我傅崇坚清正一生,怎会做出如此丑事!” 尤其是黑市那种地方,傅司霆还带着人围剿过一次。 每次剿了生,生了剿,剿了又生,可谓是傅司霆心头最为不耻之存在。 傅崇坚知道自己的大孙子为了黑市,花了多少心思,如今岂容人如此污蔑! 他盯着地上的云京歌斥责: “说!到底是谁带你去的黑市!谁让你使用如此手段!” “今日你若不召来,便按傅家家法伺候!” 伴随着他的话落,傅司霆也看了寒冰一眼。 寒冰会意,立即飞身离开,前去傅家府邸取家法。 第288章 挑断手筋 而跪在地上的云京歌完全听不见他们的声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如今能救她的人,只有帝长渊! 只要虫子重新回去,帝长渊就会喜欢她、在意她、留下她! 她疯狂地试图按回那些虫子。 可她脸上的酒味实在太重了,全身的酒味都重。 一条条虫子依旧不断往外爬,在她脸上长条条的吊着。 “回去啊!快回去啊!” 她的声音也沙哑疯狂着。 傅司霆看着那一幕,只觉得太过丢人现眼。 大步上前,“砰!” 一剑鞘敲在云京歌的脖颈处。 近乎疯魔的云京歌瞬间晕厥,瘫软在地。 可她脸上还吊着虫子,虫子还在弯弯曲曲蠕动,看起来恶心至极。 傅司霆不再看半眼,目光落在云震嵘身上。 “云丞相,你是否给个解释? 还有你!” 他的目光还扫向人群中的夏蝉。 之前,夏蝉是唯一一个护着云京歌、不让云京歌被泼酒的人! 夏蝉对上傅司霆那阎罗王般的眼神,吓得脸色顿时煞白,“砰”的一声跪在地上。 “奴婢不知……奴婢不知啊……” 被点名的云震嵘更是脸色不悦。 他哪儿知晓自己女儿会做出如此丑事! 一个傅家大公子,竟然还敢如此对他说话! 但云京歌到底是住在他丞相府,他不得不道: “我近日忙于朝政,并不知道这孽女到底做了什么!” “你来说!贱婢!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云震嵘大步走到夏蝉跟前,“咚”的一脚直接踹过去。 他也不蠢,看情况就知晓夏蝉是唯一知情的人。 夏蝉跪着,全身都在瑟瑟发抖。 没有云京歌在,她完全失了主心骨,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奴婢不知……奴婢当真不知……” 她的声音里带着颤音。 可没过一会儿,寒冰请来了傅家家法。 漆黑的铁杖,遍布一排排锯齿钉状! 一棒子打下去,人的脊骨都要被打断! 傅司霆居高临下盯她一眼,冷声命令: “打!打到她说为止!” 寒冰持着打魂杖,就朝着夏蝉步步逼近。 那周身的冷意、长期在诏狱里养就的杀意,吓得夏蝉全身都在发抖。 她太没用了,想到被打的剧痛,想到残疾,“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与其被打得半死不活再说,不如直接早点说! “呜呜呜……奴婢说!奴婢全都说!” “是大小姐……大小姐说辅国公府和丞相府都不可靠……说她要成为人上人……想嫁得好……” “奴婢劝阻过……真的劝阻过啊!可小姐硬是下定了决心……” 说话间,夏蝉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求大公子饶命!不要打夏蝉……夏蝉没看好小姐,夏蝉真的知错了!” 她真的好怕痛,超级怕那两米多长的打魂杖,尤其还是由大公子的人执行! 傅司霆脸色一片沉黑,冷声问:“另一半药物,给谁服下了!” “这……” 夏蝉到底有些脑子,要是说出是皇家人,那她和云京歌就扣上一顶算计皇族的罪名。 即便傅大公子不会打死她,皇帝也一定会将她和小姐斩首! “说!” 傅司霆的命令,肃沉近乎结冰。 夏蝉身体一颤,连忙磕头颤颤巍巍地道: “是……是礼部侍郎之子……锦德公子……” 之前傅盛临想给云京歌介绍这门亲戚,就提起过这人。 所以夏蝉有所了解,红口白牙地道: “小姐觉得锦德公子温润温柔,品德高尚,将来大有可为…… 朝中甚至还有传闻……说锦德公子将来甚至可做礼部尚书……乃至文丞相…… 可小姐担心近日那些事影响她的名声,锦德公子不会娶她,所以才……” 被点名的侯华之本来觉得,云京歌不会看上自己这样的人。 刚才看云京歌表演时,他也完全沉醉在那天籁之音中,只有对乐曲的喜欢,没有产生男女之情。 所以他刚才没有像其他人那般跑过去呕吐。 此刻一听夏蝉说,再看云京歌脸上那不断蠕动的虫子…… “呕……呕……” 侯华之也控制不住、立即跑到旁边的水台,吐得两眼直冒金星。 “华之……” 礼部侍郎侯兴志看得心疼极了,赶紧去搀扶他,还盯着傅家人怒斥: “好个丞相府!你们养出来的好女儿! 之前就在元宵诗会当众剽窃,如今又勾连地下黑市,买蛊毒害人! 你们一个声名狼藉的女儿嫁不出去,竟然就想赖给我侯家!” 侯兴志怒不可遏地道:“你们给我等着!这御状我是告定了!” “不用侯大人告!” 傅司霆却径直道:“云京歌心生邪念,手段卑劣,谋害他人,身惹黑市。 按律、挑断手筋,并打入诏狱!监囚十年!” 顿时、全场错愕。 挑断手筋,那往后她就成为半个残废! 还监囚十年! 这是一个女子最重要最年轻的十年!等同于一声彻底毁了! 傅司霆,不愧是御史台大夫! 傅司霆直视侯兴志:“侯侍郎还有何要求,尽可提。” 侯兴志一时间愣住。 即便告御状,也没有这么残忍残酷的手段。 傅家若是周旋一番,只是一个女子被巫医蛊惑,儿女情长罢了。 以傅家和丞相府的能力,保下她也未必…… 这已经是最严厉的惩罚。 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云震嵘倒是想说两句,可刚张嘴,就收到傅司霆冷厉的目光。 辅国公更是冷声道:“就这么做! 我傅家往后就当没养过这个外孙女! 谁再求饶,按同罪论处!” 说完,他命令寒冰: “拖去诏狱,即日行刑!” “是!”寒冰立即上前拖人。 角落处的云潇潇眸光直闪。 今日她也来了,只是陈之蔷为免她惹事,引来口诛笔伐,所以一直让她低调。 此刻她忍不住站起来,大声道: “拖什么拖?带去什么监狱?谁知道你们傅家等下是不是又心软,私底下救人? 既然要挑断手筋,现场就可以!” “怎么?你们不会吗?要不我来帮忙?” 说话间,云潇潇手中多了一柄短匕首,不停地转着圈,寒光直闪。 第289章 赠送书籍 现场众人不由得看向云潇潇。 本来呕吐的侯华之也怔住,多看了她两眼。 一个女子……竟然如此虎? 好大的胆量…… 傅崇坚直视云潇潇:“我傅家不会行包庇之举! 只是现场女眷众多,以免有所惊吓……” 辅国公是真顾虑到这一点。 再加上他一把年纪,实在不想看到自己亲外孙女、那么血腥的一幕…… 云潇潇却道:“我们不怕。我们女子胆量有那么小吗? 你们真那么窝囊吗?” 她还扫了眼那些躲得远远的人一眼。 女子们没人敢吭声,得罪傅家不行,得罪丞相府的主母一脉、乃至陈家也不太好。 以至于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傅司霆对身边另一护卫吩咐:“护好。” 伴随着他的话落,之前护场那一批黑衣护卫,将傅老爷子与傅圣礼、乃至所有女眷贵客们全数护在其后,挡住众人的目光。 尔后、 “寒冰。” 他一声令下。 原本拖着云京歌的寒冰放下人,“唰”的一声抽出手中长剑。 “嚓!嚓!” 伴随着两声明显可听见的肌肉断裂声、 “啊——!” 被敲晕的云京歌瞬间活生生痛醒,发出凄厉的哀嚎。 那嚎叫声刺耳至极。 再是冷漠如傅司霆,眸色也暗沉了好几个度。 傅崇坚和被护在其后的傅圣礼,更是脸色一片苍白,身形都晃了晃。 到底是他们在意的人……到底19年的情感……竟然要亲眼见证如此血腥残忍的一幕…… 傅司霆用眼神看了寒冰一眼。 寒冰立即当场将人拖走。 云京歌双手手腕流淌着渗人的鲜血,在地面拉出长长的血痕。 她还一袭黑袍,头发散乱,脸上虫体蜷缩挣扎。 被拖出去那一刻,像极了一个怪物巫婆,再没有之前的半分端庄、美感。 所到之处,人们吓得纷纷退避开,生怕被她沾染到一丝半毫。 一个天下第一的美人,就这么沦为人人避讳的恶魔…… 傅司霆在撑着主持大局: “今日傅家突发丑事,就不留诸位。” 傅家人开始送客。 傅司霆看了眼老爷子和傅圣礼,吩咐: “红霜,将老爷与七公子先送回去。” 红霜到底是个丫鬟,发生这种事也有些惊恐。 而傅圣礼状态不是很好。 今日本来是他的生辰。 这些日子,他也用尽了一切能力,尽量给与云京歌最好的关切、庇护。 今日单是她的出场,他就请了许多人策划良久。 即便她什么也不做,也足以名动京城。 可为何……为何会发生这种事…… 云惊凰以踏月的身份,目睹了全程,一直保持惊愕至极的状态。 世间竟然有那么神奇古怪的虫子? 还有那么多老鼠莫名其妙的爬出来? 此刻,见傅圣礼的神色,她走上前对傅司霆道: “我正好要回京,可顺道与辅国公、七公子同路。” 傅司霆本就不放心两人,见踏月过来,莫名安心。 “那就有劳惊鸿神督了。” 云惊凰顺利护着辅国公和傅圣礼一同出去,坐上马车。 红霜驾驶马车渐渐下山,远离那个仙境一般、却给人梦魇的梵净山。 车内,空间狭窄。 没有外人在,辅国公紧绷那根神经总算松懈,满脸皱纹的脸上露出悲戚。 一日之间,他像是苍老疲惫了无数。 “造孽……真是造孽啊!” 他们辅国公府百年来就傅瑜君一个女儿。 傅瑜君瘫痪在床。 如今一个云京歌他们宠了19年,还做出这么多丧心病狂之事…… 他一个白发人,还要目睹心中的至宝变成残废,并入狱…… 是他们傅家命中当真不值得拥有女儿……承不起女子吗…… 傅圣礼更是不明白、也不懂云京歌为何会做出那么恶劣的手段…… 直至此刻,他还沉浸在不可接受之间,原本从容圣明的他,神色间有着从未有过的心痛。 云惊凰看着两人,不由得安慰: “其实这未尝不是好事。 云大小姐想驾驭之人,恐怕并不是锦德公子。 若她今日得逞,往后在宫中、在天下间还要掀起多大风浪? 黑鼠突现,及早阻止恶患,是天佑东秦,也是庇护傅家。” 本来还悲戚的辅国公一听这话,心底顿时有了点安慰。 也对…… 云京歌若想飞黄腾达,有那么神奇的东西,又怎会去牵制一个侯华之? 若她真想嫁侯华之,只要他们傅家和云丞相家出手,就足矣,何必动用如此大的心思? 今日不过是那丫鬟留了一条后路。 太子殿下、亦或是其他皇子没有当场揭穿,也是给他们傅家与丞相府留了个体面。 傅崇坚高看了踏月一眼:“多谢惊鸿神督宽慰。” 惊鸿神督年纪轻轻,才当真是临危不乱、又机警聪慧之人。 只可惜他们倾注19年心血培养的女子,还比不上一个民间自由生长的游人…… 可悲,可叹,可笑! 云惊凰安全将两人送到傅家大门。 而辅国公看到傅圣礼,又道: “即日起,滚去书院继续教你的书,不准再回来插手任何事宜!否则逐出傅家! 家法也先给你记着,下次再打!” 若不是傅圣礼把云京歌从寺庙救出来,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只是今天到底是他生辰,老爷子只能给他记债! 傅圣礼没有任何辩驳,只是行了个告别礼,连马车也没下。 云惊凰又将傅圣礼护送回翰林书院。 傅圣礼没去任何地方,径直进入那书房之中。 看着满墙书架上的墨家书籍,他一袭白衣僵硬站立。 这是第一次,他开始怀疑墨家思想中是否存在问题…… 云惊凰看着他的身影,考虑再三,开口道: “七公子的思想其实也没错。 但一个熟透的果实若是从芯处坏了,后续给与再多光照、养分,也于事无补。 在果实还没发芽成长前,兴许能有不少起效。” 傅圣礼皱了皱眉。 还没发芽成长前? 云京歌不是他们从小就培养的吗? 云惊凰已不再多说什么,只从袖中拿出一本书籍递给他: “傅七公子,生辰快乐。” 她的口吻郑重,看他的目光中也带着几分真诚的祝福。 傅圣礼看着她的神色,心头竟被一晃,腾起一抹从未有过的感觉。 待他追寻那抹感觉来源时,那袭红色身影已消失不见。 而他手中,只剩下一本他从未见过的手抄本书籍:《人性天书》。 翻开第一页,上面的字体写着一些十分通俗的目录: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退一步得寸进尺,进一步海阔天空。”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 这是手写的书籍,线装,应当是哪位大师的手札。 傅圣礼一向不喜欢这类太过世态炎凉的书,可上面娟秀好看的字体,竟让他第一次控制不住看下去…… 而云惊凰离开翰林书院后,想着今日傅家人的表情,眸色眯了眯。 时机差不多成熟了。 只是她没有证据。 没有十全的把握,她不会去冒那个险,以免满盘皆输。 既然她没有,那便让人将证据主动送上! 第290章 致命一击 云惊凰脑海里筹谋这一切,策马回城。 可到达一偏僻的树林时,恰巧见云焕天也骑着马从里面出来。 云焕天今天引诱了那些黑鼠,此刻是装作骑马闲逛,顺便处理掉一些小痕迹,没想到在这偏僻之地遇到踏月…… 他单是看着马上那红衣身影,眸色就发亮: “惊鸿神督,好巧,我们当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云惊凰看他一眼,不打算理,策马就准备离开。 云焕天却驾马过来,拦在她跟前: “踏月姑娘,这么躲着我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今天你也看见了,我大姐入狱,以后丞相府里没有嫡女,我也是父亲唯一的儿子,自然是他最器重的人。” 云焕天想着今天的成果,就觉得十分畅快,恍若自己是个权臣,运筹帷幄,无所不能。 他目光带着七分傲气,三分猥琐地盯着她: “跟了我,以后你就是丞相府的人。 等我在五天后圣上亲办的比武赛事成功,我还能负责江南水患大案,你就跟着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说话间,他还策马靠近云惊凰,手往云惊凰那白嫩的小手上一摸。 云惊凰眸色一凛,抓住他的手一个反转。 可云焕天习武多年,甚至就势一拉,直将云惊凰拽进自己怀里。 云惊凰条件反射想用《玄机十九剑》的招式,但这些招式在江湖中有所传闻。 玄机功法也是南黎国、也就是镇南军他们那边的发源地。 若她露馅,以云焕天这样的习武之人一定会察觉…… 也就是这短暂的思索时间,云惊凰被拽着落座在云焕天的马上。 云焕天捏着她的手,手还大胆地往她腰间摸去。 “早晚都是我的人,不如先恩爱……” 手还被落在云惊凰腰上,“咚”的一声! 是云惊凰一个手肘子重重撞在他肋骨上。 在他疼痛那一刻,云惊凰一个侧身翻,从他马上顺利下来。 她坐回自己的马,双目冷意地盯向他: “堂堂丞相府的公子,就如此没有礼数? 强迫女官,该当何罪?” “惊鸿神督,话可别乱说!” 云焕天立即正色看向她:“我们明明是两情相悦、私相授受,谁能证明我强迫你? 你有证据吗?有证人吗?” 云惊凰真想一个鞋底子拍过去。 云焕天却道:“你没有,我却有证据喔~” 说话间,他手中拿着个东西晃了晃。 云惊凰看去,眼皮一跳。 是她中衣衣服上的一个纽扣装饰! 云焕天曾经是个混世魔王,如今竟然手速还这么快,不知道何时扯下了她的一颗纽扣! 云焕天坐在马上,笑得一脸猖狂,还将那颗纽扣放在自己鼻尖一闻。 若有若无的女子气息如暗香浮动,勾人心魄。 他唇角也得意勾起:“等我夺得比武,就向皇上请求赐婚。 这纽扣可就是我们两情相悦的证据~” 说完,他朝着云惊凰眨了下眼睛,这才策马离开。 云惊凰眼底冷意更浓。 在这个时代,女子的一个纽扣拿出去,哪怕是她跑断腿也无法辟谣! 赵如蕙生的人,不论经过几年的教育,还是如此卑劣下作! 她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 云京歌如今入了狱,就差最后一步…… 正好云焕天送上门来,那正是时候! 云焕天还信誓旦旦想参加五天后的比赛? 那她便让他再无机会参加!永远无法面见天颜! 另一边。 傅司霆善后了一堆事宜,其中还包括留下帝长渊。 他到底是御史台的人,办的案子太多,所以简单揣测就能明白自家妹妹的心思。 控制侯华之不可能。 而帝骁战好色成性,云京歌不会喜欢。 其他几个皇子也格外平庸,与云京歌接触不多。 唯有帝长渊,好几次见面时,两人见过。 云京歌还夸赞过帝长渊。 傅司霆请来大夫给帝长渊把脉。 大夫诊断后,道:“无碍,虫体是破裂死亡后服用,并不会寄生在人体中。 并且母虫已处理干净,不会再有任何疗效。殿下回去多喝水便是。” 送走大夫后,傅司霆对帝长渊行了个九十度的礼: “我代表整个傅家、乃至丞相府,感谢长渊殿下今日宽厚之恩。” 若帝长渊当众说出身体异样,丞相府与傅家都得遭殃! 帝长渊立即扶起他:“傅大公子,你不必如此见外,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你也知晓,我在宫中无母族,常年被太子欺压,无任何建树,也无权势。 能得云大小姐看中,其实长渊心中欣慰还来不及。 只是……没曾想她用这样的方式……” 帝长渊脸上流露出十分惋惜之意,还对傅司霆道: “长渊一直敬佩傅家的光明坦荡,也认为傅家堪当国之大梁。 有傅家这样的人,是朝廷、也是东秦的福气,父皇实在不该……” 说到这儿,他意识到什么,立即适时止住,不再多说半字,转而道: “若傅家往后有何用得上长渊之地,尽可直言。 我虽寡朋少友、能力有限,但必当竭力而为!” 他眼中尽是温柔、真诚。 傅司霆以往和帝长渊、或者任何皇子保持极远的关系。 如今听帝长渊这话,似乎明显比太子更加谦和有度、宽容仁德。 若是其他皇子,今日恐怕定要以此事要挟傅家一番…… 当然、这也只是傅司霆的一时印象。 到底为人如何,他会深入了解,甚至傅家从不会轻易站队。 但不管怎样,今日一事,傅家就此亏欠帝长渊一个人情。 有时候,一个人情,尤其是在宫廷朝政之中,足以令局势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将一切善后后。 傅司霆想到关去诏狱的云京歌,与傅老爷子一致,不愿意再去看半眼。 越是看,越是心寒,越是难以置信。 他只能吩咐红霜:“送些女子物事去,再请狱中大夫保证她不死即可。” 诏狱中若不是通敌叛国、刺杀皇族等罪大恶极之人,可获家人偶尔探望。 到底是辅国公府的人,红霜准备了些厚点的衣裳,送往诏狱。 期间,宋嬷嬷主动帮着一同收拾…… 诏狱里。 云京歌再次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光线暗淡的房间,空气里全是腐臭潮湿之味。 手腕火辣辣地剧痛,难受至极。 红霜正冷冰冰地看着她:“小姐,既然你醒了,好好反省吧! 这次你实在是太丢辅国公府的脸!做事实在太令人作呕!傅家人已不会再见你!” 说完,她放下一个食盒和包袱,领着大夫就径直离开。 云京歌看着他们的身影,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入狱了! 她的手……还被挑断了手筋! “红霜……红霜……你回来……回来啊!” 可不论她怎么喊,红霜再没有回头,也没有人来理会她。 云京歌环顾着昏暗冰冷的监狱,满眼难以置信。 七哥哥不是说会保护她、会一直宠着她吗…… 他竟然同意将她丢来这种地方?还任由他们挑断她的手筋!做出那么残忍的事!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我要见七哥哥,我要见七哥哥!” 可直到她嗓子喊哑,也没有人来理会她半句。 今日的事已传得沸沸扬扬,全城皆知。 尤其是她脸上那七个血窟窿,让人控制不住就联想到虫子蠕动的场景,头皮发麻。 云京歌流了太多血,又困又累。 直到天黑之际,她实在撑不住了,看到一个包袱,才爬过去扒拉。 “啊!” 手部传来的剧痛疼得她倒吸了口冷气。 手一用力,鲜血还流淌而出。 是挑断手筋!手几乎残废了! 啊!她恨透了!恨死了! 她会报复!一定会报复回去! 云京歌憎恨着,花了好久好久时间,才总算打开那包袱。 里面竟然只有两件厚衣服!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傅家那么多人对她就如此凉薄、不管不问吗! 无情无义!人情凉薄!狼心狗肺! 云京歌简直恨透了。 准备将衣服丢开时,却忽然摸到里衬有硬硬的一团。 她皱紧眉头,又花了好一番心思,才用那淌血的手从里面扯出一张纸条。 就见纸条上写着: “京歌啊,你简直糊涂! 有七公子护着你,你为何还要做出那般事! 母亲心疼你,想救你,可母亲还被关在这院中,无能为力。 如今能救你的,只有一个办法……” 夜,深邃无比。 另一边。 赢宫。 云惊凰忙碌一天,刚疲惫地回来。 还没走到龙寝宫,程魁金就前来传话:“兄弟!容世子让我紧急前来通知! 他有安排人盯着赵如蕙那边,发现赵氏写了纸条给云京歌送去。 纸张上的内容写的是……” 云惊凰听着,眸色顿时一眯。 不得不说,赵如蕙倒是有些脑子。 可惜了,这次她绝不会再给云京歌任何崛起的机会! 她也正愁没有机会给与致命一击,既然他们送上门来,正好—— 第291章 吧唧亲亲 云惊凰转而对程魁金说:“去转告容世子,将那消息传给云焕天。 再转而想办法给云京歌点提醒……” 一箭双雕,事情才会更加有趣! “喔!好嘞!” 程魁金一一记在心里。 想到什么,又说:“对了,容世子还说,除了狼阁以外,似乎还有另外一批人,一直在暗中帮助云京歌。 之前云京歌送给傅七公子的信,以及引开寺庙门口傅司霆的眼线者,都是那批力量。 但他们太过神秘,目前还没查到线索。” “无碍。” 云惊凰安抚:“这次他们想帮也帮不了。 并且……很快他们也会自动浮出水面!” 云惊凰看似娇小艳丽的脸上,有着令人安定的成熟。 程魁金每次只要看到她,就觉得再大的困难都不是事。 只是不知道云惊凰明明说要拿下傅家、或者带来更多兵器,为什么却一直去针对云大小姐一个女人? 容世子对此竟然也没有异议,还全力支持…… 程魁金脑子直,想不通索性不想,迈步离开。 而云惊凰总算得空喘口气。 回到龙寝宫,见帝懿不在,她“唰”的一下踢飞鞋子,“唰”的脱下外衫随意一丢。 又伸手进衣服里几个倒腾,“唰唰”两声,扯出小隐给她的女子文胸一抛。 “呼……” 她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闭目休憩。 今天做了好多事,以踏月身份去宴会;伪装成艾易老人的身份去处理些商会事宜; 甚至五天后比试结束,宋燕时就要带人去江南,那些水上物品也得紧急学习设计、制作。 好在九寰金商那边什么材料都能制作,材料一到,她再名正言顺交给艾易老先生,以艾易的身份,动用商会力量进行生产。 明夜,云京歌和云焕天那边也会…… 云惊凰想着乱七八糟的事,不知不觉睡着。 帝懿坐在轮椅上回来时,就见地上散落着女子的鞋、衣物、外衫…… 这? 他有短暂僵滞,片刻后扬出低声的命令: “出去。” 在他身后推轮椅的苍伐很快反应过来。 王妃定然是要与王玩情趣! 两人玩得好花! 他立即闭上眼睛,迅速退出去,并将房门关上。 帝懿视线里,便只剩下那满地的凌乱,和床上四仰八叉的女子…… 向来规矩严明的他,薄唇轻启,就要命令她起来,收整。 但一个字还没说出口,云惊凰似乎睡得不太舒服,又变化了个睡姿。 这次她是侧面趴在床上,面朝着他。 那小小的面容间清晰可见明显的疲惫。 帝懿长眉皱了皱,到嘴边的话不禁消失。 一向养尊处优的他,移动轮椅过去。 尊贵的身躯微微弯腰,大手捡起地上的鞋子、衣物,以及那奇怪的贴身物事…… 帝懿矜贵的目光收回,没多看半眼,放置于床尾的榻上。 尔后,才落坐到床边,将那趴在的小身板翻正。 云惊凰迷迷糊糊间,睁开眼睛,就看到帝懿那深邃立体的面容。 “阿懿……是你呀……抱……” 她声音软软的,没有任何防备。 哪怕是半梦半醒间看到他,嘴角也扬起甜甜的笑。 她还挪动过去,抱住他的腰肢,头枕着他的大腿,继续睡得沉沉的。 帝懿半坐在床边的身躯微微一僵。 良久,没做出任何反应,任由她抱着。 只是云惊凰许是睡得不太舒服,放在他大腿上的头一会儿蹭来蹭去。 帝懿目色微微暗沉。 她还嘟哝着:“唔……是什么……好硬……” 她迷迷糊糊地抬起小手就要去摸。 帝懿神色一凛,骨节分明的大手抓住她的小手。 “安分些,好好睡。” 他巍昂的身躯睡下,一手给她做枕头,令她睡得高些,另一手禁锢着她的小爪子。 他没发现……这样的姿势,就像是他在抱着她…… 云惊凰在熟悉安全的气息间,甜甜睡了一觉。 再次醒来时,全身的疲惫消失,只剩下神清气爽。 睁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帝懿那深峻的面容,小手好像还被温暖的力道拽着。 她小脑袋探入被子里一看,就见是帝懿拉着她的手。 啊啊啊! 帝懿竟然连入睡也牵着她的手! 帝懿竟然这么在意她! 她的阿懿,真的对她心动了! 云惊凰激动地举起帝懿的手,往自己嘴边一放。 “吧唧”一声,重重亲在他的手背。 帝懿长眉皱了皱,那双深邃的眼睛睁开。 云惊凰在他眼中看到他对世人的冷漠、尊贵,毫无温度可言。 她小脸瞬间扬起甜甜的笑:“阿懿,是我呀~你的凰儿~” 帝懿目光看她一眼,眼中的淡冷不知不觉间消失。 云惊凰仿若看到一只惺忪的大狮子,在她跟前渐渐放下戒备。 她十分满意这样的变化,也格外开心,嘴角的笑更加甜甜的。 “阿懿,谢谢你这么喜欢我,连睡觉也要牵着我的手~ 你放心,我不会跑掉的,这一生一世,不……是生生世世,我们都白头偕老!” 帝懿:? 他还没开口,云惊凰已兴奋的喋喋不休: “我就知道,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原来书上说的水滴穿石、持之以恒,全都是真的!” “阿懿,你对婚礼有没有什么要求啊?我们要不要哪天再补办个拜堂?” “据说洞房很好玩,我要不要去看个黄道吉日……” “对了,你说以后我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好呢?” 云惊凰已经在脑补一大堆。 她眼睛里竟是期待、向往,像是星星一般发着光。 帝懿薄唇微动。 “对了……” 云惊凰忽然想起一件事,又激动地看向他: “阿懿,可能很快傅家人就会知道真相了。 白雀也一直在给我母亲喂药,兴许她也很快就会醒来。 到时候我带你一起见家人!” 虽然几个哥哥小时候总是欺负她,但母亲和外公、七哥,待她都挺好。 从小没有体会过家庭的温暖,她控制不住有些心生期待。 母亲醒来,一定还是会像前世那般温柔。 外公和七哥也不会因为云京歌的离经叛道,而太过难过。 帝懿听到她的话,眸色却微微一沉。 云惊凰顺利捕捉到,连忙安抚: “你放心,他们人都很好,很喜欢你,不会因为你一时的不好而嫌弃你。” 有句话说的嘛,丑媳妇总要见公婆~ 而且当初她被赐婚给帝懿时,辅国公府的人可谓是极度愤怒、反对。 听说傅司霆还在朝廷上当众进谏过。 不知他们知道她的身份后,又会是什么反应…… 第292章 卑微受辱 云惊凰摸了摸帝懿的头: “阿懿放心,反正被嫌弃的人一定不会是你。 对了,你的腿,我给你检查检查。” 按理说他的腿早该恢复,怎么会到现在还没法站起来呢? 她坐起身,伸手准备去检查帝懿的腿部肌肉。 “不必。” 帝懿低沉的声音忽然扬出,坐起身道: “近日已有感知,再去养粹殿修养几日便能恢复。” “真的吗!”云惊凰激动地看向他: “阿懿,你双腿真的有感知了?真的很快就能好?” 那满脸的雀跃,比她自己痊愈还要开心。 帝懿“嗯”了声。 云惊凰连忙去扶他起床,让他落座在轮椅上。 看着身姿健硕宽阔的帝懿,她眼中已是小星星直冒。 阿懿单是这么坐着,就足以让她心猿意马。 不知道他双腿恢复、站起来时,又是怎样的高大、健壮。 记得前世她站在他跟前时,小脑袋才到他的脖颈处呢,轻轻抬头就能吻到他的喉结~ 呼~ 到时候阿懿身体恢复,也能像前世一般自信,会宠她爱她~夜夜缠绵吧~~ 仅仅只是想着,云惊凰那清澈的小眼神里,已流露出不该有的…… 帝懿被她盯着,后脖颈莫名微微发麻。 “记得去用早膳。” 他扬出话后,移动轮椅离开。 云惊凰“喔”了声,还在盯着他的身影看,沉浸在幻想之中。 前世帝懿总是一次又一次,那时候她嫌烦,这一世她会很迎合!什么姿势都可以! 待轮椅彻底远离,她才回过神来,赶紧拍了拍自己红扑扑的小脸。 “呼~呼~一大早的,怎么能想这些呢……” “今晚继续想!” 她又离开赢宫,易容成踏月的身份去办公处理事宜。 今日九寰金商那边的人还会送材料来。 医疗包里那些神奇书籍中,记载了可浮人的圆圈、可载人的水上小船。 许多物事格外稀奇,应当尽快安排起来,拯救江南那些被困在高处的难民。 另一边。 宫中。 夜色深了。 每月太子帝骁战会到诏狱巡查一次,以加深对朝廷各个司部之间的了解。 今日他本来下午就应当去,但好巧不巧帝长渊送来一堆的奏折。 而且说是父皇那边拿来的,今日必须看完。 帝骁战看到天黑还没看完,一肚子火。 他忍不住操起一叠奏折,重重砸向帝长渊。 “看看看!就知道给本太子看这些!本太子养你们这些人来做什么的?废物吗!” 一堆奏折的尖锐处,直直砸在帝长渊身上。 帝长渊周身四处泛起痛感,却也不怒,似乎早已习惯。 “大哥辛苦了,长渊也想帮忙分忧,可这些奏折只有储君才可亲启……” 他还耐心地蹲下,将地上的奏折捡起,全数放回案桌。 可“唰!”的一声。 帝骁战直接将所有奏折全数掀翻,一堆奏折全掀向帝长渊。 “每次你就只会这个借口!本太子不知道吗?本太子还要你一个贱婢所生的孬种提醒?” “皇长兄,臣弟不是这个意思……” “够了!全数给本太子收拾干净,没收拾完不准回去!也不准让任何奴隶帮忙!” 帝骁战边骂还边顺手将墨砚一掀。 漆黑的墨有的洒在桌上,有的溅落在地上,有的还溅落在帝长渊那天青色的锦衣上。 好好的衣裳,一片墨黑。 帝骁战看也不看半眼,“咚”的一声重重撞开他,大摇大摆地嚣张离开。 帝长渊被撞得摔倒在地,周围尽是满屋的狼藉。 他没说任何话,爬起来低着头恭送太子。 直到太子离开,他也没有露出任何不妥的神情。 还安静地蹲在地上,拾取地上的奏折。 拿出锦帕,亲手去擦拭那些墨汁,宛若只是一个奴仆。 书房里有好几个丫鬟。 有的在冷哧:“呵,不愧是一个宫女所生的皇子,简直毫无一点皇家的威严。” “在外边倒是装得光鲜亮丽,其实在太子殿下跟前就是一条狗!” 当然,也有好几个丫鬟相视一看,眼中尽是对太子的不屑。 就太子这样的人,往后怎么做皇帝? 还比不上长渊殿下的仁慈、宽和。 真希望有朝一日,太子能够垮台! 哎,她们若能帮上些忙就好了…… 可她们没看到,埋头收拾地面的帝长渊,在将那团墨汁擦洗干净时,眸底深处终于浮现起一抹无人察觉的暗泽、及毒蛇般的杀意。 帝骁战,总有一日会死在他手中!挫骨扬灰! 就见今日…… 云京歌那边的计划他也知晓了。 能拖延帝骁战到深夜,应当有助于云京歌的计划。 若云京歌成功,对他而言会是一件好事…… 帝长渊想着,收拾动作的姿势似乎更加温柔、谦卑。 诏狱里。 夜深。 云京歌一直不停地往外探望,等待着时机。 母亲昨日的信中说了,太子帝骁战是她出去的唯一机会。 她很看不起帝骁战,也格外不喜欢那个好色成性的窝囊太子。 但没有办法,眼下那的确是她唯一的出路。 她等啊等,一直等…… 终于,外面传来一阵严肃的提醒声: “太子殿下按例巡防,所有人保持肃静!跪!” 监狱里的囚犯们个个跪地埋头,谁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因为这是傅司霆协同管理的诏狱。 若是谁坏了规矩,剥皮火烧点天灯,全都是轻的! 今日傅司霆没来,只有帝骁战与一群官员前来巡防。 帝骁战累得半死,但为了太子之位,还是伪装敬业的巡查,还不时提出些问题。 在外人看来,他也挑不出什么错。 走着走着,帝骁战忽然看到尽头处,还有一间监狱。 只是那监狱周围没有关任何人,显得更为安静。 衙役察觉他的目光,连忙识趣地解说: “太子,那是关押云大小姐之地……” 到底是辅国公府和丞相府的人,所以关在了那边无人的区域,也省得懒得听她鬼哭鬼叫。 帝骁战想到云京歌,忽然狠狠打了个冷噤。 昨日他也在现场,简直难以置信他心中那个绝世仙女,会做出那么恶毒之事。 那么冰肌玉骨的身段……丰满的身子……还当真是可惜…… 他忽然问了句:“那些诡异的虫子取了吗?” “回太子殿下,昨日便已清理,就是些小蚯蚓一样的东西,怕是什么鬼医故弄玄虚。”衙役不太信那些诡怪之事。 帝骁战想了想,命令: “本殿下过去看看,你们在这儿等着。” 他倒想看看那个云大小姐变成了什么模样。 往日里总是高高在上,看到他都一副圣洁的模样,今日还能狂么? 或者,又能低贱成什么样子…… 他拿了钥匙,嚣张傲气地迈步走过去。 殊不知…… 他这一去,近乎害了他一生…… 第293章 活色生香 狱中光线黑暗。 尤其是到了夜晚,只有不处坐落着的蜡烛架子,发出昏暗的光泽。 众人明白太子那点小兴趣、小爱好,以至于全都退了出去,保持很远的距离。 帝骁战走过来时,四处无人。 只有尽头处那监狱里坐着一个女子。 他本以为过来看到的,一定是云京歌丑陋不堪、或卑微可怜的模样。 但没想到、她坐在地面的干草上,一袭美丽的衣裙还没换下,散开。 脸上还戴了张朦胧的面纱,只露出那双清澈盈盈的眸子。 乍一看去,就像是一个误落凡尘的仙女。 烛光昏黄,让整个场景也泛着梦境般的光泽。 帝骁战一时间愣在原地,感觉自己是进了梦境。 这时,云京歌还抬眸看向他,那双眸子里带着七分可怜、两分魅惑、一分清尘脱俗。 她的衣服还因为昨日的拉拽松松垮垮,此刻无风也自动往下滑落,露出那冰肌玉骨的香肩、锁骨。 乃至能看到半边半露出来的白皙、圆润…… 帝骁战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鼻子里都热乎乎的。 因为云京歌那身材实在太好了! 既有料,还有寻常女子无法可比的雪白莹润。 那是从小用奶浴和花瓣澡才养出来的胴体。 帝骁战饶是玩了那么多女子,也没有见过那般似冰似雪的肌肤。 “美人儿……真美……好绝!” 他近乎被勾魂摄魄一般,走向牢狱门前,摸索着一串钥匙“咔嚓”一声便打开。 “美人儿,让本殿下摸摸……” 门一开,他就伸出手朝着云京歌扑过去,只想将那柔软抓在手中把玩。 “啊……不要……殿下……不可以……你放开…… 救命……救命啊……” 云京歌扯着嗓子尖叫、抗拒,嗓音里尽是惊慌。 她的确慌,因为实在不想被帝骁战这个好色之徒碰到一丝半点! 就她这冰清玉洁的身体,帝骁战这种流连花丛的恶心男人,配吗! 但为了计划,其实她声音又带着三分不易察觉的魅惑。 她还伸手去推帝骁战的胸膛。 那柔弱无骨的手,更像是抚摸。 帝骁战只觉得小腹下也燃烧起一团火焰。 “美人儿……别怕……我会轻点~保证让你欲仙欲死~” 他双手摁住云京歌的肩膀,就要欺身而上。 “呜呜……救命……救命啊……” 云京歌闭着眼睛哭泣着,眼泪直流,伪装得好一副受欺负的良家女子模样。 可她却清楚、 很快,母亲就会带着人来看她,然后目睹这样的场景,逼着帝骁战给丞相府、给傅家一个交代! 她虽入狱,但到底是个清白的女子。 云傅两家清正世家,怎么受得了帝骁战如此侮辱? 帝骁战碍于两家的势力,也不得不同意娶她为侧妃,或者是一个妾。 不管什么身份,她至少可以离开监狱这个鬼地方! 凭借着她的能力,她还能掌控帝骁战,步步为凰! 成为太子的人,虽然她不耻,但以后谁还敢明面上欺负她? 单是想到这些,云京歌挣扎的力度看起来很大,杂乱无章,实则手却是在帝骁战身上推来推去,带着没人能注意到的撩拨。 “不要……啊……太子殿下……求求你快放开我……不可以啊……” 她哭泣的声音也更加婉转,足以听得男人们骨头发酥。 暗中。 漆黑的夜色里。 一抹黑色衣裳立在房顶的偏僻角遮处。 正是帝长渊。 凭借内力,他能听到里面的动静,一双眸中满是深沉。 云京歌心仪于他,若嫁给太子,还能成为他的眼线,为他所用。 只是…… 太子如此不经算计,轻易中计,更令他不屑。 如此昏庸之人,也配为储君? 呵! 他所行所谋之事,不过是正义之举,是拯救东秦朝廷、以及天下百姓! 监狱里。 在帝骁战色令头昏之时,忽然、 “住手!快给我住手!” 一道尖利的女人声音突兀地传来。 被摁在干草上的云京歌眸色一亮。 来了……母亲总算是来了! “呜呜……救我……快来人救救我啊……” 她的哭声变得更为凄惨,原本那丝魅惑已彻底消失不见。 有人冲进监狱里,一把将帝骁战拉拽起来。 “哗”的一声! 一杯冷水泼过去。 帝骁战原本混沌的大脑,在顷刻间清醒许多。 他看着眼前的景象,再看着两名严厉的嬷嬷,以及监狱外站着的华丽女人。 “母……母后……你怎么来了?” 云京歌听到帝骁战的声音,才后知后觉地抬头看去。 就见来的人不是赵如蕙,也不是任何傅家人,而是那位传说中的皇后! 一袭拖尾的黄袍,凌厉的凤目,颧骨微高,自带威严! “皇……皇后娘娘……” 云京歌也有些慌了。 来的人不应该是母亲吗?怎么会成了皇后! 但到底是她,很快冷静下来,可怜兮兮地跪在地上: “皇后娘娘……你要为臣女做主啊……太子殿下他……他……呜呜……” 后面的话她已泣不成声,还赶紧抬起手慌乱地整理自己的衣裳。 帝骁战的衣裳也很凌乱,是显而易见的事。 可! 一袭凤袍的女人走上前,扬起手就“啪”的一巴掌,重重甩在云京歌脸上。 “贱婢!你给本宫闭嘴! 昨日下毒虫勾引男人,今日竟然又算计到太子身上? 若不是本宫得知消息而来,太子今日就中了你的计!” 云京歌眼皮狠狠一跳。 得知消息? 是谁给皇后传了消息? 她却还在装,一脸迷茫: “皇后娘娘……臣女不知你在说什么……臣女什么也未做……” “给我搜!” 皇后一声令下,两个嬷嬷立即上前,粗暴地去扯云京歌身上的衣服,乃至搜查旁边的干草堆。 她们可不是温柔的人,几下就将云京歌的衣服扯得一片凌乱。 外面还站了许多衙役,云京歌那雪白的身体、就被好多人瞧见。 “呜……不要……不可以……你们不可以这么对我……” 云京歌高高在上的人,怎么受得了这种侮辱,慌张地挣扎着。 可是很快,一个嬷嬷就从干草下的鼠洞里、找出一个香脂瓶。 “娘娘,找到了,是这……” 皇后只看一眼,冷冷一哼: “呵!活色生香膏,涂抹于身体之上,可散发出无人察觉的香味,让人丧失理智!” 她能成为后宫之主,这些手段可谓是见得太多! 第294章 自相残杀 云京歌却毫不慌乱,跪在地上一边整理自己的衣裳,一边悲戚喊冤: “娘娘,冤枉啊……这只是普普通通的润肤膏,是我母亲见不到我受苦,才差人与我送来的…… 娘娘若是不信,可找三司一同会审,当众验证这……” “啪!” 话还没说完,嬷嬷又是一个巴掌重重甩在她脸上。 “贱人!事到如今还敢撒谎?你当真以为你这些雕虫小技,在娘娘跟前还能显摆?” 这活色生香膏的厉害之处,就在于无色无味,即便事后调查,也查不出痕迹。 甚至、如果是帝长渊、或者是傅家公子那些本就不好色之人,即便与她站在一处,也是不管用的。 只有好色、或者心思本就不正之人,才会受到影响。 也因此,哪怕劳动三司会审,大堂之上,也没有男人会被蛊惑。 皇后一袭凤袍高贵而立,冷声道: “入狱了还不老实,成日想着勾引男人! 既如此、来人!给本宫扯下她的面纱、行刑!” 两名嬷嬷立即上前将云京歌拽起来,拖着她就往外走。 她们将她捆到一个架子上,双手双脚大张开地捆着。 “哗!”的一声,嬷嬷还扯下她的面纱,将她头发撩起。 露出来的那张脸,上上下下七个血窟窿! 虽然结痂,但看起来也十分渗人! “啊!” 帝骁战被吓得往后一退,躲在了皇后身后。 皇后厉眼盯他一眼:“没出息的东西!看到了吗,这就是刚才让你把持不住的女人! 你可知今日若不是母后赶来,你会是何下场?” 帝骁战还有些懵。 皇后盯着他道:“堂堂太子,监狱巡查还能强暴囚女,势必声名狼藉! 一旦百官联合上奏,你这东宫太子之位不保! 甚至被云家、傅家拿捏,日后势必沦为他们所用!连条狗都不如!” 帝骁战这才反应过来。 所以…… 是这贱人一开始就算计他! 怪不得他靠近监狱没一会儿,就感觉脑子里只有那一个念头! “你这贱人!” 帝骁战走过去,狠狠踹了云京歌的肚子一脚,还愤怒命令: “给本殿下打!狠狠打!打到她半死不活!” 衙役们听命,立即拿了鞭子过来。 “唰!” 一鞭子打在云京歌身上,那雪白的身体顿时流淌出血痕。 “啊!” 云京歌的尖叫声顿时直冲天际。 她大声喊:“不可以!你们不可以这么对我! 我是丞相之女、是傅家之人,你们这是滥用私行!傅家不会放过你们!” “呵!本宫为他们教训女儿,瞒下这滔天大罪,没闹到台面之上,他们感激还来不及!” 皇后一袭凤袍威严至极,命令道: “继续打!出了任何事,本宫担着!” “是!” 衙役又继续开始挥舞鞭子。 “唰!唰!唰!” 一鞭接着一鞭,抽在云京歌身上,那细皮嫩肉很快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啊!啊!啊!” 云京歌的尖叫声也一浪盖过一浪,痛得全身紧绷、大汗淋漓,近乎晕厥。 雪与汗的交织,让她露出的皮肤显得更加苍白。 皇后眸色一凌。 倒真是养了副好皮囊! “孙嬷嬷,给本宫上烙铁,让她长长记性!” “是!” 孙嬷嬷端了滚烫的炉子前来,上面烧着通红的烙铁。 云京歌本来近乎昏厥,看到那一幕,顷刻之间清醒: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云大小姐,很快你就知道了!” 孙嬷嬷冷冷一笑,拿着通红的烙铁上前,往云京歌露出的肩膀上一按。 “啊!” 凄厉的惨叫声近乎掀翻屋顶。 空气里,弥漫出明显的烤肉的香味。 这还不够…… 孙嬷嬷还拿着那通红的烙铁,在她脖颈间、开始写字。 “让你勾引男人!让你狐狸精!让你不知分寸!下贱胚子!” 每说一句话,她就用烙铁画下一笔。 还当众扯开云京歌的衣服,毫不顾及。 “啊啊啊!” 云京歌只感觉滚烫的烙铁落在身上,痛得她身体直颤、直痉挛。 她想求饶、想叫人,可除了尖叫,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种疼痛、比大哥让人打她鞭子时还要痛! 比住在那偏僻的院子里被虫咬还痛! 直到最后,她痛得活生生晕厥,再无半点意识。 而她身上、从脖颈到脚底、全被滚烫的烙铁写下“贱人”二字。 乍一看去,全身都是“贱人”。 那副最美好的身体,就这么毁了,毁得鲜血淋漓! 这就是算计太子的代价。 也是皇后的手段! 宫中规矩,比外面残酷百倍。 而且若不是因为她的身份,皇后的手段还会更加过分!能直接弄死她! 但想到傅家势力,皇后只能折磨她,吩咐: “泼!晕了就泼!醒了继续!别让她睡着一刻!” “是!” 孙嬷嬷立即提来一桶辣椒+盐水。 “哗啦”一声,重重泼在云京歌身上。 云京歌刚刚才晕厥过去,此刻又被活生生痛醒。 “啊!” 火辣辣的辣椒和盐水,不断侵蚀着伤口,几乎痛得她两眼直翻白眼,全身抽搐如筛子。 这还不够。 她一醒,嬷嬷就拿着烙铁上前,又往云京歌身上各个地方,烙印上通红的烙铁。 “啊!啊!啊!” 惨叫声不绝于耳,堪称地狱。 外面。 帝长渊听到动静,长眉皱起。 本该顺利的计划,是谁给皇后传了信? 怎么总感觉近日许多事,隐隐有些不对…… 但不管如何,事已至此,他不便再久留。 若被皇后盯上,十分难缠。 帝长渊悄无声息地离开,没有注意到、另一边的屋脊之上,趴着一个人。 那人正是云焕天! 云焕天从昨夜收到消息时,想了一晚上,才想到请来皇后、打破云京歌的计划。 至于他那本该来的母亲,被他下了点小泻药,一直在府中拉肚子…… 此刻,云焕天扒开瓦缝看着下面的情节,满心畅快。 呵!活该! 敢买凶刺杀他、伤害他的亲姐姐云惊凰! 得罪他云焕天的人,全都该死!不得好死! 经此一遭,云京歌全身被毁,没了最傲人的资本,她再也没有可能站起来! 而他…… 云焕天想到四天后的武试,满脸傲气。 凭借他的武功和手段,想拿到第一轻而易举。 他打听过了,最厉害的对手就是宋燕时。 到时候用些小手段,第一只是他的囊中之物! 还有那个女人…… 到时可以让圣上赐婚,将她娶回府中! 再高傲又如何? 他要她趴跪舔!像母苟一样! 正这么想着、忽然! “咻——” 身后突兀地传来利箭射击声。 是之前、一直有人在暗中盯着他! 云京歌这边也得了消息,兴许有人会破坏她的计划! 其实她也察觉到了,近日一直有人针对她。 那魇镇之术、以及昨日莫名其妙出现的老鼠,全都可见那人恶毒至极! 云京歌早前便给暗中之人传了信息,若是发现周围有诡异之人前来,直接射杀!不必留活口! 算计她这么多次,该死! 而埋伏之人认识帝长渊,知晓帝长渊有推波助澜,所以一直未曾出手。 可云焕天一身黑衣,还蒙着脸,没有任何人能认出他。 于是、那箭直直从后射来,直射云焕天的后心脏! 云焕天是习武之人,听到声音时准备逃。 可刚微动一点点,“嚓!” 那利箭已从身后、直直扎进他的胸膛! 从后贯穿! 第296章 王牌?催命? 当天。 赵如蕙借口去寺庙为云焕天祈福,坐着马车快速往大明寺而去。 大明寺是东秦香水最鼎盛之地,每日前来上香者络绎不绝。 寺庙辐射范围极宽,还有许多通往后山的林道供人散步。 赵如蕙上香后,悄无声息走了一条小道,朝着幽禁的林中而去。 走得极其深了,四下无人,前面出现一座高耸的山脉。 那山脉极大,人迹罕至。 赵如蕙走到山前,摁动一个无人知晓的小开关。 “嚓嚓嚓……” 山壁忽然振动,随后,连带着山体移动出一扇可通一人而过的小门。 人从小门进去后,山门自动关闭。 赵如蕙还是第一次主动求见那人,因此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本能地害怕。 走了没多久。 光线一片漆黑,几乎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她依稀能感觉到,前面不远的空间,立着有人。 赵如蕙还没开口说话、 “砰!砰!砰!” 是有人击了她几掌。 击在她的胸口处、双腿处。 赵如蕙顿时“咚”的一声,狼狈地跪在地上,膝盖骨近乎摔裂。 “废物!” 男人冷厉的声音也荡出,没有丝毫人情,只有高高在上的鄙夷与愤怒。 赵如蕙早已习惯这样的场合。 其实当初,她只是被一个组织培养的妓女。 组织里还培养了一堆如同她这样的妓女,丢在各国的妓院之中,就是要利用她们这些红颜祸水,不动声息地搅动各国风云。 就如她嫁入丞相府中,也是组织的计划。 这个组织给她的下令便是:无论用尽一切手段,一定要将整个丞相府牢牢掌控在手中! 而该组织的掌控者,就是黑暗中的这个男人—— 在他面前,所有人全都只是他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赵如蕙丝毫不敢求饶,只跪在地上,无比恭敬道: “求您饶命……是我无用,没将事情办好……我愿意接受一切惩罚…… 可我实在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求您救救焕天……救救京歌吧……对您而言,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命令…… 可对我而言,他们都是我的命啊…… 往后我会继续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男人冷哼一声,如同山林虎啸: “冒着九族株连之险求见,就为两条贱命?” “不……京歌和焕天……他们不是贱命……是我亲生的孩子! 母子连心……我将他们养大,看着他们长大……我不能没有他们……” 赵如蕙开始往地上磕头,边磕边说: “求您……求您看在我多年矜矜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救救他们吧……求求您了……” 她磕头的力度极大,很快额头就在地面撞出血渍,鲜血淋漓。 “废物!妇人之仁!” 男人冷漠的声音里毫无情绪,还满是不屑。 他没有多看半眼,转身就要走。 赵如蕙实在没有办法了,忽然直起身体大声道: “你不能不救!因为焕天……他是你的孩子啊!” 黑袍男人的身影顿时僵住。 片刻后,他转过身,在黑暗中,一双眼睛黑厉如同鹰隼: “赵如蕙,你说什么?活腻了?” “不……难道您真的忘了……那年你到丞相府……” 黑袍男人的身影更是明显可见的一僵。 那一日,是赵如蕙已嫁入丞相府中,生下云京歌。 只是依旧是个被人看不起的妓女。 所有人宠爱的都是同样生了女儿的傅瑜君、以及那个被换过去的云京歌。 那时候傅家人格外喜欢云京歌,还没少找赵如蕙、云惊凰的麻烦。 男人看出其中问题,特地亲自去见了赵如蕙一面,商谈掌控傅家一事。 只是在路途中,突遇奇袭,中了奇怪之药。 那一夜,在那偏僻的院子里,赵如蕙亲自照顾他,瞒着丞相府等所有人给男人擦身体,喂药。 其实那也是赵如蕙第一次那么近距离接触他…… 以往她只是他们养的一个妓女,奴隶,总是被迫接受一切训练,做着最肮脏的事。 每次那男人来巡查时,总是神秘莫测,高高在上,如同国王巡视自己的领地。 她一个卑微的、连头都不敢抬的小奴隶,兴许是在那种地方长大,见了太多恶心的人、事,只有那个男人一直高高在上、养尊处优。 日复一日,她哪怕明知自己不配,可还是没控制住自己,生出了不应该有的情感…… 而那一夜,云震嵘也很久没来找过她。 她本就是个被培训出来的妓女,身体加上心理上的情感,让她失了分寸,竟然与自己最应该尊敬并畏惧的男人发生了关系…… 第二天早上,担心被杀,她只说是喂他服下药物,才解了毒素。 男人也从没想过,一个卑躬屈膝的棋子、妓女,竟然会对他做出那种事! 赵如蕙跪在地上,眼中满是惶恐,又满是面临危机、走投无路时豁出去的勇气: “我知晓您看不起我……在您看来,我不过是一颗可有可无的、肆意操控的棋子。 像我这样的棋子您手中还多不胜数,我给您提鞋也不配…… 可我到底是个女人……到底会有情感啊……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崇拜……或者心悦于你……更没想到自己会做出那么荒唐之事……” “但若是重来一次,我也不会后悔……至少一生之中、能与挚爱之人有肌肤至亲,算是最幸福圆满之事……” 她还跪在地上,挪动膝盖过去,战战兢兢地抓住男人的裤子: “而且您不是想掌控丞相府吗……我当时也有考虑……我想着若是能生下你的孩子……便可顺理成章继承丞相府……” “所以……求求您……救救焕天……救救我们的孩子……呃!” 话还没说完,男人的大手突兀地掐住她的脖颈。 赵如蕙贵瞬间被男人掐着提了起来。 映入眼帘的,就是男人那张带着漆黑獠牙面具的脸,在这光线黑暗的地方,看起来十分骇人。 “赵如蕙!你好大的胆子!” 他眼中血丝遍布,是一种地狱般的暴戾。 一个妓女,竟然敢沾染他这九五至尊! 那大手掐着赵如蕙的脖颈,近乎要掐断。 赵如蕙明显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空气越来越薄弱。 “咳……咳……” 她一张脸变得通红、发紫。 在她双眼直翻白眼,近乎要晕死过去时、 “哗”的一声,男人才将她抛开。 她重重撞在山壁上,全身像是要散架。 本以为彻底绝望之际、 男人也花了很大的内力才按耐下周身的暴怒、戾气。 “哒!” 有个药瓶落在她跟前。 “药物可救他一命。” “其余事,我自会安排!” 扬出冷厉的话语,男人的身影已彻底消失。 赵如蕙看到那药瓶时,连忙伸手去捡。 那人位高权重,用的全是至贵奢昂之物。 他能救焕天……这是救焕天的药物……她的焕天真的有救了…… 赵如蕙坐在地上,喜极而泣,又哭又笑。 好一会儿后,她才收拾好衣裳出去,全身上下看不出丝毫狼狈。 可情绪过于激动的她没有发现,暗中树冠阴影中,埋伏着人! 她以为最后的王牌,不过是他们的催命符! 那人在赵如蕙离开后,飞身回到赢宫…… 而这消息,当晚就传到云惊凰耳中! 云惊凰散值回来,买了一堆好吃的零食。 听到程魁金的话时,整个人彻底僵硬在原地。 难以置信! 这段时间其实她想了很多。 帮助云京歌的人,可能是帝长渊,也有可能是云震嵘那个自私的爹。 但千算万算,也没想到竟然是一个神秘之人! 而且云焕天,还是那个男人的儿子! 云焕天不是云震嵘亲生的? 天知道,今日云震嵘为了云焕天遇刺一事,甚至在朝廷上得罪了许多人,力求皇上定要为他出动大量力量,调查出真凶。 甚至还不惜去第一医馆,半个时辰就跑一趟,就看神医有没有回来。 那老父亲的形象,简直是…… 倘若这一刻,云震嵘知晓云焕天的真实身份,会是什么表情? 云惊凰嘴角扬起一抹艳丽的弧度: “撒了这么久的网,该收网了!” “去转告容世子,就照这么说的做……” 第297章 连夜出逃1 丞相府。 赵如蕙回来后,当天就喂云焕天服下瓶子里的丹药。 是百万一粒的续命护体丹! 当初傅盛临和傅云燃去荒庙之前,也是服用一粒,才能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保住一命。 而男人给赵如蕙的这一粒是升级版,专供皇室御用。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皇家人员,想买这丹药也没有资格。 云焕天服下药物后,当天晚上情势就稳定下来,还能睁眼与人清醒的对话。 御医们又开了许多昂贵的中药给其调理。 云震嵘甚至不惜掏空半个丞相府,花重金买第一医馆的生肌养血膏,促进云焕天伤口的愈合。 在全方面的调理之下,只是两天时间,云焕天身体已有明显好转,甚至能下地走路。 只是幸福向来不会太久…… 这天傍晚。 赵如蕙正在厨房里亲自给云焕天熬药汤。 她嘴角挂着满足又幸福的笑容。 太好了。 好在那一日她前去争取。 那人肯救焕天,说明也不是那么排斥她……也是能接纳焕天这个儿子的吧…… 她就知道事在人为!人定胜天! 她的焕天不会有事! 还有京歌…… 高高在上的他,一定也会想办法救出她的京歌。 京歌肯定很快也能脱险! 兴许以后,她还有机会与他…… 正这么想着、忽然! 宋嬷嬷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进来,焦急地道: “夫人!不好了!出大事了!出大事!” 她说话说得太过慌张,还险些摔了一跤。 赵如蕙连忙扶住她,疑惑问: “什么事?” 如今不是局势大好?何至于如此慌张? 宋嬷嬷见厨房里人太多,也不敢说,拉着赵如蕙就快步往外走。 到了一偏僻之地,确定四下无人,她才道: “老爷……老爷好像知道真相了!” “什么?”赵如蕙身形狠狠一僵,脸色也在刹那间煞白。 宋嬷嬷道:“我方才买物事回来时,看到有几个人在咱们丞相府附近兜兜转转,正在议论那件事……” 当时那几人说:“太可怜了,没想到堂堂丞相,竟然还被一个女人欺骗!” “那女人都出轨了,他还养了她十几年?” “哈哈哈,儿子都不是他的,他这些天还为了云焕天忙前忙后。” “嘘……咱们可得小点声,云丞相刚才在刑部查刺杀案、得知真相时、差点气得吐血了!” 赵如蕙听到这话,身体几个摇晃,完全站不稳。 “夫人……”还是宋嬷嬷扶住她,全力搀扶着她。 可赵如蕙全身依旧紧绷,瞳孔中满是震惊、恐慌。 云震嵘怎么会知晓真相! 那日她去山中,应该是没有人跟踪…… 那人做事也很周密,绝不可能露出什么蛛丝马迹才对…… 若云震嵘知晓了,那她……她不得死! 单是红杏出墙,以云震嵘的性格,定然会将她千刀万剐,活活折磨至死。 尤其是云焕天身体刚刚恢复,怎么应付得了云震嵘的雷霆之怒? 赵如蕙手都在发抖,立即对宋嬷嬷道: “宋嬷嬷,你……你立即去确定下,看看老爷是不是真知情了……我在府中先准备准备……” “好……好……”宋嬷嬷也知晓事情的严重性。 当初赵如蕙还是培训的妓女时,她就负责照顾赵如蕙。 赵如蕙等同于她的女儿。 宋嬷嬷知晓事情严重性,立即匆匆赶出去。 到了很远处的一官道时,就见云震嵘正急匆匆地骑马回来,满身尽是暴怒。 那脸上更是浮现着骇人的杀意! 有护卫追在他身后提醒:“老爷,老爷您冷静点,别气坏了身体……” “哼!老夫想杀了他们!” 云震嵘粗沉的嗓音尽是一个久居高位的丞相的威严。 宋嬷嬷看得心头一跳。 老爷是文臣,入宫出差事全是坐轿子,从来不曾骑马。 可这一次,他骑马回来,还杀气腾腾!还说要杀了夫人与少爷! 完了!当真完了! 宋嬷嬷从没见过云震嵘如此动怒的模样,快速转身,也骑上自己的马迅速往丞相府赶。 她从一偏僻的后门进去,找到赵如蕙就说: “夫人……是真的……当真是真的……老爷说要杀了你与少爷……” “哒”的一声,赵如蕙手中贵重的朱钗落地。 竟然是真的! 唯一一缕侥幸落下。 云震嵘再也不会庇护焕天,甚至会杀了她们! 此事一经传出,她和云焕天都是声败名裂,云京歌更是永远没可能翻身! 真的彻底没希望了…… 眼下唯有…… “宋嬷嬷……快……快……” 赵如蕙满脸慌张地吩咐:“快去准备马车,在后门处等着我……” “是……” 宋嬷嬷逃命一般前去筹备。 赵如蕙更是快速捡了几样最值钱的首饰、以及一些银票揣在自己身上。 尔后,立即朝着云焕天的院子跑去。 云焕天正躺在逍遥椅上,优哉游哉地看几个舞女跳舞。 这些天云震嵘对他极其宽容。 为让他保持心情愉悦,不惜让他成日听曲看舞。 赵如蕙走进来前,尽量收起满脸的惊慌。 她去扶起云焕天:“焕天,你成日这么坐着也不是办法,我扶你出去散散步。” “母亲……我下午才散步回来……” 云焕天哪儿舍得离开,一直盯着舞女的腰肢看。 赵如蕙急得快死了,还不能说,只能暗中狠狠拧他一把: “焕天,听话!母亲会害你吗!” “哎哟!娘,你拧我干嘛!我看个舞怎么了?” 云焕天实在是搞不懂,天都黑了出去散什么步? 赵如蕙:!!! 气死! 最后,她只能强硬拖拽起云焕天,大步朝外走。 还对那一众人吩咐:“你们不必跟着!” 赵如蕙到底是云焕天的母亲,众人知道云焕天近日受宠,赵如蕙跟着水涨船高,谁也不敢再得罪。 赵如蕙总算顺利将云焕天拉到后门。 宋嬷嬷已经驾着马车在等待,见他们来,赶紧帮忙打开车帘。 在夜色里,赵如蕙扯着云焕天就上马车。 “不是……娘,你们要带我去哪儿?不是要散步?” 云焕天还一脸懵。 他也有危机意识,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冲过去死死拽住缰绳: “你们要是不说清楚的话,我绝不跟你们走!” 赵如蕙:! 这个蠢货! 她不得不将他拽进马车,急声道: “焕天,你并不是云震嵘的儿子,你明白了吗!” 云焕天整个人瞬间僵在马车上,如遭雷劈。 他听到了什么…… 他竟然……不是云震嵘的儿子? 第298章 连夜逃离2 也就是他这疑惑的空隙,宋嬷嬷握紧缰绳,快速驾着马车离开。 他们并不是出城的方向,而是前往诏狱。 这一路,云焕天还处在震惊中,反应不过来,也不敢去想、去问。 马车到达诏狱后,由于已是夜晚,傅司霆等大官并不在,只有执勤之人。 赵如蕙走进去,拿出一块令牌递给职权最大的执勤者: “劳烦一下,我接京歌出狱……” 那人看到那块金牌时,瞳孔顿时一缩。 是免死金牌! 竟然是传说中的免死金牌! 但这事情实在太过贵重,他道: “我先去请示……” “不必,这是傅家二公子的意思。” 赵如蕙说话间,还拿出一张亲笔信递过去。 的确是傅二公子的千里传书! 当初,云京歌知晓事情越来越棘手,就给远在边疆的傅二哥写了封信。 傅二公子一直守卫荒远边疆,多次击退匈奴来犯,是当之无愧的边疆战神。 如今匈奴一听傅二公子的名号,都要瑟瑟发抖。 但唯一一点——就是其脑子太直。 云京歌只是一封信,他就真的认为云京歌惨遭陷害,特地将自己的免死金牌也加急送回来。 那免死金牌,是他九胜匈奴、孤身入敌营取下一匈奴将领首级时才得到的。 等同于是毕生的军功+一条命才换来的免死金牌! 这还嫌不够,他还写下信:“见信如见本将!伤歌儿分毫!碎尸万段!” 上面还有傅二公子的官印! 赵如蕙道:“放心吧,若出了事,我丞相府承担!” 有了她这话,再加上免死金牌和傅二公子的威压,衙役再也不敢说什么,只能领着赵如蕙进去。 此刻的云京歌已被换掉那华丽的衣裳,穿着简陋的囚服躺在甘草堆上,像个乞丐。 全身还鲜血淋漓,狼狈不堪。 “歌儿……” 赵如蕙喉咙顿时干痛,眼泪直落。 这是她的女儿,是她十九年来捧在手心、用尽一切呵护培养长大的明珠啊! 她连看到一只虫子都害怕,手指被树叶划一下都会泛红,可现在……却沦为这个模样…… “歌儿别怕……娘来接你回家……” 赵如蕙温柔地扶着她,一同朝外面走。 可云京歌刚站起身,就发出“啊!”的一声尖叫。 是她的脚…… 脚底被烙铁划出过血痕,又被盐水反复的泼,伤口一直没有愈合。 此刻一踩在地面,就脚底伤口皲裂,痛得她痉挛。 “歌儿!” 赵如蕙看到那一幕,心痛得近乎滴血。 她什么也顾不得,一大把的年纪,还将云京歌抱了起来。 “歌儿别怕……母亲在,母亲抱你……” 向来养尊处优的她,抱起云京歌还是很吃力。 可她硬是咬着牙,艰难地抱着她往外走。 其实从小到大,她几乎都没有抱过云京歌。 将云京歌换成傅瑜君的孩子后,云京歌就成了整个傅家的掌心宝。 她这样卑贱的人,傅家是绝对不会允许她接近云京歌的。 明明是她自己的亲生女儿啊!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别的女人抱,在别的女人怀里撒娇! 还是五岁那年,她见云京歌天赋不太好,也不太肯吃苦。 她才总算寻得一个机会,在一个后山假山里,悄悄告诉了云京歌真相,以此激励她。 那一次,是她第一次抱着云京歌哭,也是唯一一次。 后来为了避免被人发现端倪,她再也没有抱过云京歌半次。 没曾想,再一次抱自己的亲生女儿,会是如此情形…… 云京歌被抱着走出监狱后,呼吸到新鲜的空间,她才虚弱地睁开眼睛。 是赵如蕙…… “母亲……你总算来了……” “别怕,母亲来了,再也没有人能敢欺负你!” 赵如蕙抱着她走向马车,在宋嬷嬷的帮助下,总算将她放进去。 云焕天看到云京歌时,很是不解: “娘,这个时候还带走她这个怪物做什么!” “闭嘴,现在什么也别问!” 赵如蕙呵斥一声,看了宋嬷嬷一眼。 宋嬷嬷关好帘子,就要继续驾驶马车离开。 “等等……” 云京歌却出声制止,她看到了角落处的包袱,说出心中猜想: “母亲……我们是要逃走吗……” 赵如蕙虽然不想承认,但还是“嗯”了声,温柔为她抚平发丝: “对,歌儿你放心,即便离开京城,我也会照顾好你,绝不会让你吃苦。” 忽然起风了。 夏日的狂风吹起车窗帘子。 外面的天幕下可见黑云翻涌。 但是空气是自由的,风里都是自由的气息。 云京歌看着窗外的天,忽然勾唇笑了。 走了好……走了也好啊…… 再也不用没日没夜失眠,担心着被人拆穿。 再也不用天天去扮那个辅国公府的外嫡女云京歌,去演成所有人喜欢的样子! 其实她想玩。 她想大口吃肉,不想那么斯斯文文。 她也想出去四处奔跑,看不同的景色,不想天天练琴练字练到哭。 她甚至不喜欢吃鱼,总有刺,烦死了! 可他们说傅瑜君最喜欢吃鱼了,她便不得不学着傅瑜君那温柔婉约的模样,耐心地去吃鱼…… 好在……好在这一切总算要结束了! 离开也好……也好…… 云京歌撑着身体,坐起身。 她忽然看到远处的大门前,有抹身影在擦拭石狮子。 是夏蝉。 当日傅家因感念夏蝉检举、包庇有功,没有杀她,而是罚她在诏狱中天天洒扫,看那些犯人被怎么折磨,以让她清楚东秦律法有多严厉。 夏蝉是想一同被带走的,可眼下…… 云京歌问:“母亲,有纸笔吗?” “没有……”赵如蕙他们走得太匆忙,谁也没带。 云京歌环视一圈,只能扯下赵如蕙里衣的衣袖,又在自己伤口上蘸血,写下几行字。 随后,她看夏蝉一眼,夏蝉领会,很快就借着夜色跑过来。 云京歌将那布递给夏蝉,严肃道: “夏蝉,无论如何,想办法将这信送给长渊殿下,诏狱那个王二,便是长渊殿下的人。 要严肃交代,务必尽快送至长渊殿下手中!” 到底是她倾慕了许久的男人…… 她道:“我很快会派人来接你,绝不会丢下你。” 夏蝉眼下也没有任何能依赖的人,只能重重点头。 夜色中。 那辆马车才迅速行驶,走偏僻的道路,消失在黑暗之中…… 一辆低调的马车,就那么悄无声息离开京城。 赢宫里。 今夜云惊凰一直在镇南军营里等。 有护卫很快来传信:“他们已顺利出城!” 云惊凰站起身,快步走向地道: “我去见傅家人,你们按计划行事,切勿打草惊蛇!” “是!”众人应下。 “轰隆!”一声,外面忽然炸响一声雷鸣。 这个夜,注定风起云涌…… 第299章 引君入瓮 云惊凰离开赢宫后,径直以自己本人的面目前往傅家。 因为今晚这件事格外严重,可能会出现很多不确定因素。 每一个身份皆是她辛辛苦苦拼搏建立起来的。 唯有这个本人身份最菜鸡,即便出了问题也可以金蝉脱壳。 云惊凰就那么来到辅国公府大门。 上次来还是以黄一笙身份,被门口的守卫恭恭敬敬请进去。 此刻,护卫们看到她,理都未理,只当做没看见。 若不是因为她是赢王妃的身份,他们高低还得呵斥两句。 云惊凰看出他们的冷漠,正想说话。 恰巧傅司霆从里面往外走,应该是想出门办事。 云惊凰开门见山:“傅家大公子来得正好,云京歌被赵如蕙从诏狱接走,目前已带出京城。” 傅司霆脚步一顿,神色间微微有些惊。 但也仅仅只是片刻,他站在府台上,居高临下地俯视云惊凰。 “你又想玩什么把戏?” 若赵如蕙带走京歌,云惊凰作为其亲生女儿,怎么会来通传? 她也不会这么好心。 许多细节经不起推敲。 云惊凰从容看他:“想必诏狱的人很快就会给你答案。” 果然、 她的话音刚落,“哒!哒!哒!”有黑衣锦卫策马过来。 正是之前诏狱那人! 他来到傅司霆跟前,翻身下马禀告: “傅御史,方才丞相府二夫人送来免死金牌和信件,已接走云大小姐!” 傅司霆接过一看,眉间顿时掠过一抹冷厉。 真是二弟的免死金牌! 赵如蕙当真接走了云京歌! 听云惊凰这口吻,赵如蕙还没带云京歌回府? 傅司霆收起东西,厉声命令:“寒冰!” 一袭黑衣的寒冰立即从府内走出来,迅速将云惊凰的两只手反扣在身后。 傅司霆才盯着云惊凰,目光浸冰: “说!你们母女两到底想玩什么把戏! 你母亲想将京歌带去何处?你找来的又是什么目的!” 云惊凰估摸了下时间,耽搁太久不行,只道: “跟我追去,你自会知道。” 她还严肃补充:“但必须叫上辅国公、傅七公子、以及云丞相一起!” 傅司霆长眉严厉结霜。 “唰”的一声,拔出旁边守门护卫的剑,脚尖一点便飞身而下,来到云惊凰跟前。 他手中的长剑也架在云惊凰脖颈上: “云惊凰,即便京歌犯错入狱,但也不是你这等庶女可比拟! 你可知伤害京歌,是何代价? 你如此兴师动众,又到底想做什么!” 云惊凰感觉到锋利的刀锋架在脖颈上,沁得皮肤冰冷,还格外凌厉。 她没立即回答,长剑又用力一压。 顿时,那白皙的脖颈间出现一条红血丝。 是破了皮! 云惊凰早已料到是这样的结果,也已经习惯。 她冷冷道:“耽误得越久,云京歌越有危险。 与其在这儿浪费时间,不如自己前去看。 堂堂傅家人,是这点勇气都没有吗?还是怕被我个区区庶女算计?” “你!” 还当真不知礼数! 傅司霆看她的目光近乎将她凌迟。 但云惊凰直视他,眼中没有半分畏惧: “不去此行,终身抱憾!” 傅司霆盯了她片刻后,最终不得不收起长剑一扔。 那剑准准射入守门护卫的剑鞘之中。 “我倒要看看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寒冰,将她绑起来!” 伴随他的话落,寒冰拿出身上随时挂着的铁链条,粗暴地将云惊凰的上半身牢牢捆住。 到底是诏狱的人,力度之大,勒得她衣服裂锦,皮肤绯红。 云惊凰冷漠看了傅司霆一眼,不由得又想起前面三个哥哥的结局。 她唇畔勾起一抹冷意与无奈。 有人已备好马车前来。 傅司霆莫名觉得云惊凰那抹笑有些刺眼。 他也并不在意,亲自提着云惊凰的胳膊,将她扔上马车。 “咚!”的一声,云惊凰被重重摔在车内,全身骨头近乎散架,身体多处也被铁链咯得很疼。 但她并不在意。 只要今晚顺利让傅家人去了就行。 一切,也该水落石出了! 傅老爷子很快也被请了出来。 一路上,他已听护卫说了事情的大概。 看着被扔在角落蹲着的云惊凰,眸色顿时变得严厉。 这个庶女。 当初若不是她的母亲与他人合谋嫁入丞相府,他的心头掌上明珠至宝傅瑜君,就永远不会和别的女人二女共侍一夫。 虽然云惊凰的出生应该是无辜的,他作为老人也一直想宽容。 但偏偏云惊凰从小就格外调皮,总是百般欺负云京歌。 云京歌从小就经常通红着眼眶找他告状,无数次被云惊凰欺负得哇哇直哭。 一个是他捧在手心养大的宝贝女儿。 一个是他的外孙女。 他再想保持冷静,都很难对云惊凰这样不学无术的人喜欢起来。 最终,傅老爷子没将云惊凰拉起来,只盯着她道: “你最好保证京歌安然无恙,傅家与你二房一脉还能相安无事! 否则——不论何时、无缘无故伤害京歌者,傅家不会放过!” 云京歌犯错活该受到惩处,但不代表任何外人都可随意欺负伤害云京歌! 云惊凰没说话,不再看他们半眼。 马车在黑夜里飞快行驶着。 很快,又陆续接上云震嵘、傅圣礼一起。 云震嵘上车时,自然也是冷冷一哼: “你这逆女,怎么会在这儿! 你把如惠和焕天、京歌,全弄到哪儿去了?” 其实云震嵘到现在还不知道真相…… 他只知道回家时,莫名其妙赵如蕙和云焕天不见了。 在他看来这两人都是他在意的人,品行端正,不会大半夜还犯什么事。 唯独云惊凰!心思恶劣,无恶不作,手段百出! 云惊凰闭目小憩,眼睛都未睁开,不想理他半句。 只在期待,不知道等会儿云震嵘知道真相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傅圣礼被接上马车时,倒是一眼看到云惊凰被丢在马车的角落,他长眉沉沉皱起 虽然空间很大,但她蹲在那里,身上绑的铁链条都勒破了她的皮肤,有血渗出。 “祖父,大哥,你们怎可对女子如此做……” “闭嘴!” 话还没说完,傅司霆冷厉盯他一眼,“上次将京歌从寺庙接出来,这笔账还未与你算!” 如今他还想包庇一个庶女? 第300章 崩溃质问 云震嵘也看了傅圣礼一眼:“七侄,你那些礼仁在云惊凰这样的人跟前不管用。 因材施教,也该因人施法! 我云震嵘绝不会因为她是我女儿,就包庇她的任何恶行!” 就因为他这样的正直,也一直将云京歌和傅瑜君放在首位,这么多年来不允许二房三房欺负云京歌、傅瑜君,才得到傅家人的信任支持。 傅圣礼还想说话,可傅老爷子也厉声道: “她的母亲既然敢带走京歌,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她自然该承担!” 京歌安全,他们辅国公府不会动她一根头发。 可京歌若是不安全……哼! 傅老爷子盯云惊凰一眼,胡子都翘了翘。 云惊凰就那么被丢在马车角落,想着事情的她安安静静。 由于山路崎岖,马车晃动。 铁链磨来磨去,在她两边手臂磨出了很多血痕。 可马车里,除了傅圣礼,没人再正眼看她一眼…… “轰!轰隆!” 天幕不时响起雷鸣。 起大风了。 风哗哗地刮着,吹得路两旁的树木群魔乱舞。 一场大雨似乎随时会垮塌下来。 另一边。 一辆低调的马车在偏僻无人的道上加急行驶着。 马车内,云焕天伤口本就没有复原,由于马车的晃动,舟车劳顿,他伤口传来十分明显的疼痛感。 他想叫停,可气氛十分紧张,赵如蕙还在给云京歌处理伤口,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严厉。 他什么也不敢多说,只能任由马车在黑暗里不断前行。 “咵嚓!” 忽然!一道巨大的惊雷声响起,整个天幕都被闪电照亮。 紧接着…… “哗哗哗!” 一场倾盆大雨垮塌而下,整个世界顿时笼罩在暴雨之中。 本来漆黑的夜路可见度更低。 宋嬷嬷被淋得眼睛都睁不开,只能说: “夫人……暂时怕是走不了了……” 此刻的马车里,也是狂风骤雨。 猛烈的风呼呼呼地吹着,卷着暴雨飘进来。 赵如蕙和云焕天、云京歌三人的身体在短短片刻就被淋湿。 哪怕赵如蕙想挡住窗口护住他们,也无济于事。 再一看天色,此刻已是半夜。 她们离京城已有近两百里的距离,走得还是僻静无人的荒道,应该不会被人追上。 况且…… 那人有过回话,说会安排人来接应他们,很快就会带他们一同离开! 赵如蕙权衡一番后,说:“先找个地方躲雨,待雨停后再去寻人汇合!” “是。”夏宋嬷嬷淋着雨,也极力驾驭着马车辨别道路。 又赶了半个时辰的路,才总算在一山脚下看到一个破败的观音庙。 那庙子只有一尊巨大的观音石像,只是到处破破烂烂,全庙多处还在漏雨。 宋嬷嬷停下马车:“夫人,怕是没有更好的地方了,只能暂时在这儿将就将就。” 赵如蕙到底是吃过苦头的人,只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就道: “就在这儿。” 她对云焕天说:“焕天,快,帮忙一起扶着京歌下去。” 云焕天自己伤口都疼得半死,那雨还从外面不断飘进来,把他淋成落汤鸡。 他不禁抱怨:“要扶你扶,我才不扶她这种巫婆!” “焕天!听话!”赵如蕙难得吼他。 云焕天从没见母亲对他这么凶过,他其实想发脾气骂人,但现在雨太大了,也不是骂人的时候。 他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下了马车,去帮着拽扶云京歌。 可云京歌身上的伤实在太过严重。 因为伤口在监狱中没有处理,处处都在流血、流脓。 再被雨水一泡,全身纵横遍布的伤口渗出大量鲜血。 “啊!” 赵如蕙和云焕天一扶,云京歌就发出疼痛的尖叫声。 “娘……我疼……我好疼……” “轻点!焕天!再轻点!” 赵如蕙只能不停叮嘱云焕天。 云焕天心里烦死了。 他站在马车旁边淋着大雨,水从头发一直哗哗哗地滴着,让他视线都看不清。 “娇气!麻烦!” 他暴怒地骂了句,才不管赵如蕙的叮嘱,硬是将云京歌从马车里扯下,往自己腋下一夹。 就像是夹个破布玩偶一般,硬生生将她拖拽进观音庙。 “啊……啊啊!”云京歌疼痛的叫声不绝于耳。 赵如蕙急追在后面,大声制止: “焕天,她是你姐姐!你轻点!轻点啊!” 云焕天耳边尽是女人的吵闹声。 就在这时! 他还不知道踩到了个什么鬼东西,脚下顿时一滑。 “砰!”的一声。 两人猝不及防摔在地上。 “啊!” 云京歌被他压着,感觉全身伤口再度爆裂,疼得她五官近乎皱在一起。 云焕天也疼得直哼哼。 他的伤口……好不容易愈合一些的伤口,被摔裂了! 云焕天狼狈地摔在地上,全身还被淋成落汤鸡,又痛又冷,隐忍一路的脾气瞬间就彻底爆出来。 “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带我逃跑!” “带我逃跑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带上这个废物、拖油瓶!” 要不是云京歌,他们这一路也不至于这么狼狈! 云焕天想着,站起身就想朝着云京歌狠狠踹去。 “焕天!不可!不可以啊!” 赵如蕙连忙过去拉住他,借些闪电的光,焦急道: “京歌是你的姐姐,你不可以如此嫌弃她!” “她才不是我姐姐!是狗屁的姐姐!” 云焕天一把甩开赵如蕙,想起曾经云惊凰的话,满脸愤怒: “娘,你是被这女人忽悠疯了吗? 你生下的大女儿是云惊凰,云惊凰才是我亲姐姐! 这个丑八怪,废物,阴狠毒辣的巫婆,是傅瑜君生的孩子!” “不……不是的……” 曾经赵如蕙不想告诉他任何真相,就怕他沉不住气或者说漏嘴。 可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赵如蕙紧拽着云焕天的手道: “焕天,你给我认真听着! 你的亲姐姐,就是云京歌! 我当年生下的孩子,也是云京歌!” “只是当初我实在地位卑微,不想让她跟着我受苦,才将她换成傅瑜君的女儿!” “焕天,你听明白了吗?你的亲姐姐,从来不是云惊凰那个蠢货! 只有云京歌,才是你真正的亲姐姐啊!” 轰隆! 又是一声惊雷乍响。 云焕天整个人如遭雷劈,彻底愣在原地。 他听到了什么? 云京歌才是他的亲姐姐? 云惊凰……并不是? 可他回京后……云惊凰明明说…… 不……不对…… 难道他被云惊凰利用了……他竟然针对谋害了他自己的亲姐姐?! 不只是他震惊,还有在暗处赶来的那群人,更是个个僵硬在原地,呆若木鸡—— 第301章 如鲠在喉 他们,便是傅家人。 之前一路上,云惊凰让他们保持远距离的跟着,不要打草惊蛇。 直到赵如蕙一行人停在这破庙里,他们才冒着雨下马车。 寒冰带了十人在其后保护,为他们撑着雨伞。 一行人就借着月色,来到破庙侧边的树下。 哪儿想刚站定,就听到赵如蕙说出那么惊骇的话语! 辅国公、傅司霆、傅圣礼、云震嵘四人齐刷刷愣在原地,周身如同被瞬间定住。 赵如蕙说什么? 云京歌才是她的亲生女儿? 出生时,她就将两个女儿掉包? 这怎么可能…… 赵如蕙怎么可能做出如此惊世骇俗之举? 那个他们最为不屑的云惊凰……怎么可能是他们傅家的人…… 庙内的云焕天也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摇着头: “不……不可能!娘你肯定是疯了! 云京歌明明和傅瑜君长得很像!云惊凰面容更为立体,丝毫没有傅瑜君那个女人的婉约。 云惊凰才是我亲姐姐!” 她当时还舍命救她,一直护着他。 他也的确看到云京歌做出许多恶毒之举。 这样一个巫婆,怎么会是他亲姐姐! “轰隆!” 伴随着雷鸣,又有狰狞的闪电撕破天幕。 借着那光线,所有人都可以清清楚楚看出,云京歌的脸的确和赵如蕙完全不同!甚至毫无一丁点相似之处! 赵如蕙走过去扶起京歌,心疼地搂着她说: “是宋嬷嬷……是我让她给她们两人从小捏骨……” 可怜了她的京歌,本来应该长相与她一样,相对艳丽。 可硬生生失去了本来的面容,成为像傅瑜君那样的婉约之人。 兴许是云京歌本身的气质问题,这种婉约若没有妆容的衬托,就会显得她相对普通…… 云焕天和外面的人更是一怔。 也就是说、两人的面容都被赵如蕙苦心积虑地处理过! 而会捏骨之人……是高利国之人! 外面的傅家人最为震惊。 所以……宋嬷嬷是高利国的人! 而他们傅家、傅瑜君的亲女儿,真的是云惊凰…… 那个他们最为不耻、不屑的庶女,才是他们应该最在意的人! 所有人胸腔受到极大的抨撞,目光无比复杂地看向旁边的云惊凰。 此刻的云惊凰还被铁链捆着,由于舟车劳顿,手臂两边全勒出血痕,鲜血淋漓。 还没有人给她打伞。 所有人皆认为,云惊凰和赵如蕙是合谋想搞什么幺蛾子。 云震嵘甚至认为、是这个逆女绑架了他的妻子和儿子、嫡女。 却没曾想…… 以至于云惊凰全程被扯下马车,没人为她撑伞,早已淋成落汤鸡。 瓢泼的大雨冲刷着她的身体,她连眼睛也无法睁开。 对比起来,傅家众人被护卫们撑伞护着,还披了斗篷,周身气质一如既往矜贵。 “凰儿……” 傅老爷子声音顿时哽咽,想说出的话几乎全卡在喉咙口,喉咙一片干疼。 眼前这个女孩,才是他最应该宝贝的宝贝外孙女…… 傅老爷子立即拿过自己头顶的伞,亲自走过去为云惊凰撑着。 又取下自己身上的斗篷、准备披在她身上。 云惊凰却退后一步,淡漠道: “外公年纪大了,还是照顾好自己。” 看似关切的话语,其实并没有任何温度。 傅家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云惊凰并没有打算接纳他们…… 尤其是刚才一路上,她是好心来给他们传信的,他们还那般冷漠对她…… 傅老爷子的手顿时僵硬在半空,苍老的面容在那一刻说不出的懊恼、自责、愧疚、痛苦。 他没想到、他一把年纪竟然被赵如蕙那种女人欺骗! 他当真认为云京歌是他的亲孙女,才把所有本该云惊凰的宠爱、全给了云京歌。 甚至云惊凰多次欺负云京歌,他还把云惊凰带去诏狱惩罚她、想让她长长记性、改变性格,再也不要去欺负京歌。 那时候她才几岁,还那么小…… 本该被他们捧在手心的至宝,却被他们亲手百般虐待…… 连傅司霆脸色也极其僵滞,向来威严冷漠的眉宇间是从未有过的震动。 看着雨里的云惊凰,他想上前迈出一步,可整个身体就像是被灌了铅,沉重地无法动弹。 迈不过去。 想到曾经对云惊凰的所作所为,没有脸走过去。 傅圣礼心中也是极其震惊了一番,还自责了许久许久。 虽然从小他不曾欺负过云惊凰,但对她并没有什么关爱、照顾。 每次看到云惊凰被打被教训,他也救不下她。 如果是京歌,他是会豁出命去帮她的。 可对云惊凰…… 最应该被宠着的云惊凰,却一个人在所有人的辱骂、欺负中,独自生活了整整十九年……没有得到过任何关爱、照顾…… 傅圣礼大步走过去,亲自为云惊凰撑伞,还把身上的斗篷解开,准备披在云惊凰身上。 云惊凰却制止他的动作,也后退一步,与他保持距离。 傅圣礼长眉微皱,低声道: “我知晓你心中有气,但身子最重要……” “七哥,我不是生气。” 云惊凰看向他解释,也是第一次,可以光明正大喊他一声七哥。 曾经她也很喜欢这个儒雅温柔的七哥,可傅家人从不让她靠近。 她要是喊一声,都得被人追着骂很久…… 云惊凰凝视他道:“正因为你是从小以来、唯一对我最好的人,我才不能要你的斗篷。” 七哥武术功底差,身体不好。 要是淋这么大的雨,加上今夜的打击,他一定会感染风寒,生病很久很久…… 云惊凰安抚:“放心,我习惯了,淋点雨也不碍事。” 此话一出,所有傅家人更是喉咙纷纷哽痛,如鲠在喉。 是啊…… 云惊凰从小被赵如蕙养得不学无术,顽劣不堪。 别的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却经常出去混迹于市井之间。 打架……受到过多少人的欺负,无人帮她。 受伤,没有任何人会给她上药、请大夫,她都是习以为常地等待伤口自愈。 甚至因为她名声不好,即便出去淋了雨,也绝不会有人给她送伞。 从小到大,就没有人为她撑过伞…… 云惊凰是真的练就了小钢弹的身体,不容易生病。 所以担心自己离傅圣礼太近,会打湿他那洁白如神明的衣裳,惹得他感冒生病。 唯一对她好的七哥,从小到大唯一哥哥中的那抹温暖,她怎么能害他。 于是云惊凰是主动后退,和他保持着距离,任由大雨淋着她。 傅家人看得眼眶发烫,鼻子泛酸,胸腔一阵接着一阵难受,如同刀割。 人人皆说她顽劣不堪,甚至他们也这么认为。 可眼下看来,她哪儿有半分恶劣? 反倒是这么的贴心、懂事…… 明明没有人教,没有人疼,她独自在恶劣的引导下生长,还能长得这么懂事…… 第302章 发泄器皿 傅家人几乎恨不得当场甩自己几个巴掌。 而大雨如同瓢泼,地上溅起大朵大朵水花。 破庙屋顶竟是“啪啪啪啪”的爆豆子般的声音。 他们在外面的小动静,丝毫没引起庙内任何人的注意。 云焕天惊了很久很久,看着宋嬷嬷的脸色,看着云京歌的状态,才恍然明白。 云京歌……当真才是他的亲姐姐…… 可不对啊! “既然你是我亲姐姐,你为何要买凶杀我!” 云京歌瘫软在赵如蕙怀里,皱了皱眉。 “什么买凶?” 她虚弱的面容间,当真是一片茫然,懵逼。 云焕天才瞬间恍然! 对了…… 从始至终,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买凶刺杀他的人是云京歌! 所以…… 一切全是云惊凰的花言巧语!计策! 从他回京那一日,他就被云惊凰利用了! 他竟然愚蠢地针对自己的亲姐姐?甚至多次加害他的亲姐姐、导致亲姐姐落得今天这个模样? 云京歌脑子十分聪明,哪怕此刻受伤,她也瞬间反应过来。 “焕天,你是不是被人骗了? 是不是你一直在针对我!设计我! 梵净山那些老鼠是不是你弄来的?还有那晚上的皇后……” 云焕天答不出一句话来。 是他……的确是他…… 他就是在云惊凰的引导下,不想让云京歌好过! 却没想到…… 云京歌胸腔里顿时涌起一股闷气,气得她近乎咳血。 再看云焕天胸口的伤,有鲜血渗出。 她嘴唇也颤了颤:“所以……你的伤……其实是在诏狱那边受的……” 云焕天点头,还有些懵:“是啊,怎么了?” “咳咳咳……咳咳咳!” 云京歌终于剧烈地咳嗽起来,喉咙间一片腥甜。 所以……也是她自己的人对云焕天痛下杀手! 不对…… 她的人,她只有狼阁那一批人…… 但自从上次在城荒庙计策失败后,傅司霆的人一直在查,最近狼阁之人丝毫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她动用的……是娘那一批人…… 她也是在以前,无意中发现赵如蕙和神秘的黑衣人有所联系。 那黑衣人也总是会在关键时刻助她一臂之力。 就如当初生祠时被射杀的冬雪,也是那神秘力量帮忙…… 再想今日母亲莫名其妙逃走,还带走云焕天、 所以! 云焕天并不是云震嵘的亲生孩子! 极有可能,云焕天是神秘人那边的种! “咳咳咳!咳咳咳!” 云京歌又猛烈地咳嗽起来。 好手段! 云惊凰当真是好手段啊! 不仅让她和云焕天自相残杀,还让幕后之人、云焕天的亲生父亲,派人射杀了他自己的亲儿子! 那个他们一直以为的蠢货、草包,竟然一直蛰伏在暗中,设计得他们团团转! “噗……” 云京歌狠狠吐出一口鲜血,将她本就是血的囚服也染得一片绯红。 “京歌……京歌……” 赵如蕙也隐约明白什么,赶紧给她顺胸口。 云焕天脑子笨,倒是没想到那么深。 他只是愤怒道:“既然云惊凰那个贱女人将我们玩弄得团团转,我们为何要这么轻易逃走? 姐姐不是嫡女又如何?现在没有任何人知情,继续留在京城有什么问题? 还有我……” 云焕天看向赵如蕙问:“你说我不是我爹的亲生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爹他知道了吗?为什么要这么急匆匆地逃走? 况且他待我那么好,就算我不是他的亲生孩子,这么多年的感情,我也只认他这一个爹!他总不至于……” “焕天!你蠢啊,你当真是蠢啊!” 赵如蕙痛心地看向他:“你真以为你爹喜欢你吗? 不,他喜欢的只是他唯一的儿子! 因为你是他儿子,他才会喜欢你、纵容你、善待你。 他比任何人都薄情!” 提起云震嵘,赵如蕙眼中就尽是愤怒: “他眼中只有傅家、只有他的权势地位! 他娶我进府后,一直将我当奴隶、畜生般对待。 这么多年来看似不错,其实不过是相敬如宾,私底下他才看不上我这样的女人!” 甚至在床上,从没有温柔过一次。 一直只把她当做发泄的器皿…… 赵如蕙眼泪控制不住流淌,“若不是他那边冷漠、无情、暴戾,我何至于一直爱着别的男人……” 但凡云震嵘温柔一些,有点心一些,她也不至于一直对那个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男人念念不忘,爱而不得…… “轰!” 又是一声惊雷炸响。 这次轮到外面的云震嵘身躯狠狠一颤。 虽然之前云京歌的真实身份曝光,他也十分震惊、愤怒。 但只是短短片刻,他就冷静下来。 不论谁是傅瑜君的女儿,其实都影响不到他在傅家的地位。 正好最近云京歌声名狼藉,换一个云惊凰培养,他的大业也更能有所扩展。 可怎么也没想到、听着听着、听到如此真相! 云焕天……竟然不是他的亲儿子! 这些年来,他对云焕天是极尽一切能力的培养。 送去封闭武学院,一年关是学费就要十万两雪花银! 这些天云焕天受伤,他更是东奔西走,调查真相,不惜得罪朝中许多官员。 甚至去看黄一笙的臭脸色,还一直卑躬屈膝! 可没想到…… 他放在心巴子上的云焕天,压根就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那个一直对他恭恭敬敬、伺候得他服服帖帖,他甚至让她当了十几年的丞相府主母的女人,竟然红杏出墙,与别的男人私通! “赵如蕙!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云震嵘只觉得一股怒气直冲脑门,作为男人最忍受不得这种事。 他“唰”的一声拔出旁边一护卫的长剑,迅速就朝着庙内冲进去。 云惊凰想要阻止都来不及。 顷刻之间,云震嵘就已冲进庙中。 如此情况,今夜的收获也就只能这样结束。 想要再套出赵如蕙背后之人,恐怕只能依靠傅家的能力调查…… 云震嵘冲进去了,傅家人也明白这局势。 “凰儿……一同进来!” 傅圣礼才不管云惊凰是否闪躲,硬是强硬地拉起她的手腕,带着她一同往观音庙进去。 傅老爷子、傅司霆也立即跟上前,尽量从后面卑微地为她撑着伞。 庙内。 赵如蕙本来想安排云焕天,他的亲生父亲也不差,会给他们更好的生活。 可哪儿想,话还没说出口,忽然有一批人大步走进来。 为首的,还是持着剑的云震嵘! 云震嵘满脸怒气,直直持剑朝着她逼过来: “赵如蕙!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赵如蕙和众人瞳孔顿时紧缩。 云震嵘…… 竟然是云震嵘! 甚至还有傅家人! 这么多人,他们怎么会在这儿!他们怎么来了! 第303章 我恶毒? 其实云惊凰设计这么久,想来想去,知道在东秦这个时代,压根没有一点办法能证明真相。 所以她这么长时间能做的,能想到的,就是让他们亲口承认! 而唯有在她们走投无路、或者是被逼无奈时,才有可能亲口谈起这件事。 今夜,她知道是时机了。 也料定云焕天的性格,在摔倒后会彻底崩溃。 绊倒云焕天的,是她暗暗丢出去的一枚石珠子。 一切,全在她的计划之中、顺利进行…… 此刻。 电闪雷鸣间。 云焕天看着长剑直直刺向自己的母亲,连忙上前牢牢拽住云震嵘。 赵如蕙也紧紧护住怀中的云京歌,惊慌地看向他: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明明他们逃出这么远,选得也是一条没人会走的道。 就算云震嵘发现他们不在,慢慢调查再跟过来,也不可能这么快…… “哼!我若不再这儿,怎么会知道你这贱人红杏出墙!怕是要被你这毒妇欺骗一辈子!” “我今日就杀了你!” 云震嵘怒不可遏,边骂边挥动着手中的长剑。 赵如蕙眉心顿时一皱,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 他来这儿才知晓真相? 可宋嬷嬷不是说…… 她目光质疑地落向宋嬷嬷。 宋嬷嬷连忙摆手,她无辜啊! 她看向云震嵘惊诧道:“老爷,您不是早就知道了么……你气冲冲杀回丞相府,还说要将他们杀了……” 云震嵘提起那件事,胸腔里更是一团气。 他何曾知道真相?他当时想杀的人,是镇南军! 本来调查了几天刺杀案一无所获,他心里就窝了一团火。 偏偏还好巧不巧碰到容万霆,容万霆见到他堂堂丞相,还口出讥讽之言: “文臣就是文臣,哪儿培养得出什么武将?” “堂堂一个大公子学艺五年,还打不过一个刺客。去得怕不是什么武学院,怕是小白脸学院!” “哈哈哈,老夫倒是忘记了,你云震嵘不就是个小白脸吗?” “当初就是个进京赶考之人,要不是巴结傅家,装得像条哈巴狗一样,能有今天?” “我呸!小白脸、吃软饭的男人!” 当时容万霆说了一堆刺激他的话就扬长而去。 云震嵘气得想杀了他,偏偏镇南军归降,如今连皇上也不能明目张胆动他们,否则会影响到南黎城那边的局势。 所以他才憋了一口气,只能策马纾解…… 云京歌很聪明,单单是听他们的聊天,就已知道真相。 她窝在赵如蕙怀里,直直盯向云惊凰: “是你……是你设计的一切对不对!” 一定是云惊凰故意设计! 让宋嬷嬷和娘误以为爹爹知晓真相,所以逼得他们连夜逃离! 云惊凰迎上她的目光,也不否认。 “是我又如何?” “我不这么做,你们又怎么会说出真相?” “被算计的滋味如何?与亲兄弟自相残杀的感觉又如何?” “毒妇!你是个毒妇!” 云京歌想到近日发生那些事,忍不住冲着云惊凰大声斥责: “你心狠手辣!你算计我!” 她还想说什么,还想把所有事情往云惊凰身上推。 可云惊凰直接一脚踢了个小石头。 “哒”的一声重重击打在云京歌的嘴角。 “闭嘴!” “我恶毒? 你母亲在我出生那日,将我换成她的女儿时,就不恶毒?” 明明她应该是受人宠爱的娇娇女,可还在襁褓、还是个完全无辜的小婴儿时,就被换成赵如蕙的女儿! 从那以后,人人见了她都要骂她、鄙夷她: “瞧,那就是赵如蕙生出来的女儿!” “从一个青楼女人的肚子里钻出来的种。” “啧啧,那肚子里不知道装过多少男人的东西,好恶心~好脏……” 人人见了她,都绕道而行,就像是看到一个瘟神、秽物。 明明她也只是个孩子,她也想有朋友、想和孩子们一起玩游戏。 但她从小就只能在角落里独自看着…… “我恶毒?你母亲故意将我养成个废物草包就不恶毒?” 其实她小时候感觉得到,她学什么都很快,很有天赋。 可有时候刚刚来点兴趣,刚打算认真学,赵如蕙就总是来抱走她,对她说: “女子无才便是德,学那么多做什么啊,可别累着了,娘会心疼~” “去玩吧,世人皆是那四书五经,你应当活成不一般的女子,不要被世人所束缚。” “去玩去闹吧,率性勇敢,天真烂漫才会有更多人喜欢……” 于是从小到大,她就没有认认真真去学习过任何东西。 琴棋书画一样不会,诗词歌赋半句不通。 本该是傅家最得意骄傲的存在、本该是娘亲的掌中明珠,如今沦为一个废物! 云惊凰还盯着云京歌质问: “你五岁时就知晓真相,开始各种排挤我、设计我,利用傅家对你的爱伤害我,你就不恶毒吗?” 小时候经常装柔弱、装可怜、装哭泣,所有人都说是她性格顽劣欺负云京歌。 外公和八个哥哥不是打她就是虐待她,狠狠教训她。 冰冷的黑屋子,她待过。 残忍的诏狱,她去过。 凌厉的戒尺,她嘴角被打烂过。 就因为所有人说她死性不改,嘴硬撒谎不肯承认,嘴巴被戒尺打得鲜血淋漓…… 再长大了,云京歌又装作温婉大方,处处为她辩解,维护她,让她把她真当作好人,当作不可侵犯的嫡女大姐借。 到最后、她至死都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 残害了自己的母亲,欺负了自己的亲弟弟妹妹,甚至沦为他们的棋子,弑杀帝懿! “轰隆!” 电闪雷鸣,外面骤雨狂风。 云惊凰又像是回到前世死亡那个夜晚,被所有人憎恶地策马践踏,踩得粉身碎骨。 还眼睁睁看着帝懿的身躯在她跟前、化作一团焦炭、燃为灰烬。 那种手弑至亲的痛苦、骨肉相残的痛苦,云京歌如今的处境,又如何能比!怎么能比! 她的手段到底是太温柔了……太留情了…… 傅家众人看着云惊凰小小的身体,只觉得此刻的她笼罩着极致的悲伤、痛苦、悲怆。 寥寥几语,他们也已清楚明白,从小到大云惊凰到底受了多大的委屈。 每个人胸腔里的懊恼、自责全在翻涌着,只想去抱抱那单薄的身影,想做些什么。 可他们知晓……他们无法靠近…… 云惊凰将他们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她的背影那么削瘦,却又那么独立……孤傲…… 第304章 三十六计 傅司霆大手已紧握成拳头,双目结冰地盯向云京歌: “原来你早已知道真相!” 一个五岁的孩子,竟然从小就那么有心机! 仔细想来,小时候他们每次惩罚云惊凰,全是云京歌在旁边添油加醋! 他们宠爱了整整十九年的云京歌,自诩善良高贵的她,竟然是如此肮脏不堪歹毒! 云京歌事到如今,知晓已没有狡辩的余地。 她胸腔里也是满肚子怒火,双目通红地盯向傅司霆: “我知道又如何!这怪我吗?能怪我吗?” “从小,我记事起就含着金汤匙,你们把什么好的全都给我。 你们每次见了云惊凰,也是高高在上,看不起那么一个庶女! 全府对云惊凰的态度,我全看在眼底。 我知道我自己是嫡女,庶女是最不堪、最恶心的存在……” “到了五岁时,母亲才告诉我真相。” “你们说……我要怎么做?我能怎么做? 我受惯了你们的宠爱,我还要让自己去变成自己最为瞧不起的存在吗!” “谁接受得了?” “谁能承受那么巨大的转变!” 她的斥问理直气壮、还铿锵有力。 傅老爷子气得手都在抖:“那你也千不该万不该百般欺负、算计惊凰! 你知晓真相、知道你夺走她的一切时,你就没有一丝自责、一丝愧疚吗! 你不对她好也罢,为何反倒还要害她!” 他们是眼瞎,他们是大错特错。 但也的确是因为云京歌经常的添油加醋,才会每次对云惊凰痛下狠手。 “呵……为什么……为什么?” 云京歌凄凉的笑,双目更是攀爬上红血丝: “我也想问你们为什么!想问老天爷为什么! 为什么云惊凰投胎就在傅瑜君肚子里?而我却是赵如蕙的女儿?” “我做错了什么?我得到这样的出生?” “若母亲没有将我换掉,我过得就是云惊凰那样的生活! 我就是那个从小被你们戳着脊梁骨骂、被你们嫌弃的人!” “而云惊凰……” 她嫉妒地狠狠盯着云惊凰:“她没被换掉,她就会理所应当享受着傅家所有人的宠爱,享受着一切荣宠,还问心无愧! 而我呢……” “我即便是承受着你们的一切,这十几年来……我每日每夜还得担心自己被发现……还得去迎合你们所有人的兴趣爱好……努力扮演成你们喜欢的样子。 你们知道我有多痛苦、多难受吗!” “凭什么云惊凰生下来一切就是理所应当? 而我想得到这些,却得靠偷、靠抢!” “我没比云惊凰差,这不公平!不公平啊!” 云京歌的话几乎字字泣血。 云惊凰却居高临下直视她:“不,你错了。 我和你的确不同,但不是在出生,而是在道德!” “如果我是你,在得知真相后,我绝不会残害人。 从五岁时你的抉择,就已表现出你与我的不同。” “而且这么多年来,我从没有因为我是赵如蕙的女儿而心怀怨恨,怨天怨地。 我认为我只要好好活,哪怕你们看不起我又如何?” 卑劣的出生无法选择,但什么样的生活方式,可以自己做主。 所以这十八年来,她才会活得那么无拘无束,从不曾去残害云京歌这个嫡女一丝半点! 虽有羡慕,但从未嫉妒。 至于谋杀傅瑜君,是赵如蕙说那些只是一些小教训的药,压根不会要人命。 她伤害的每一个人,几乎都是有原因的、并且是被蒙骗引诱的基础上。 她虽恶,也的确被养得很恶毒,可她从没有主动去残害无辜,也没有杀害任何对她好的人。 不像云京歌,云京歌前世哪怕得风顺水,也害了傅家满门忠烈! 云惊凰又说:“甚至,即便你真在五岁那年,变成赵如蕙的女儿。 或者从生下来你就没被换,你也不会过得多凄惨。 因为傅家人对我的伤害、瞧不起,有一成是因为赵如蕙的出身。 但有九成、是因为你们对我的栽赃、设计、乃至故意养坏!” 若她没有做出那么多“错事”,相反是个品德兼优、也不曾去伤害云京歌的人,傅家绝不会对她出手。 当初赵如蕙最开始嫁入丞相府时,傅家虽然有不喜欢,但从没有做出任何伤害赵如蕙、甚至针对赵如蕙之举。 甚至辅国公还教过傅瑜君:“若她是个坏人,告诉傅家,傅家自会处理。 若她品德不坏,也不要欺负。 事已到如今,最好相安无事好好生活吧。” 傅瑜君也是如此思想,才会把赵如蕙当做亲姐妹,处处关照。 说到底,所有人厌恶的并不一定是出身,更多的是那个人本身的品性! “不!你闭嘴!闭嘴!” 云京歌歇斯底里地对着她嘶吼: “你当然可以这么说!你高高在上自以为是!你懂什么!你永远都不懂! 你们这些自诩高贵的人,凭什么总以教训人的口吻来说话?你们就真的高尚吗? 你云惊凰高尚,至于做出这些丧尽天良、阴狠毒辣的事?害得我如此下场?” “你不过也是个蛇蝎心肠、卑劣肮脏的贱人!毒妇!” “够了!” 傅司霆冷厉的声音打断她。 “事已至此,还不知悔改!” “来人!封住她的嘴!” 惊凰与她多说半个字,是对牛弹琴! 他也一个字听不得对云惊凰的污言秽语! 有黑衣人迈步过去,就要将云京歌的嘴堵住。 云云震嵘也甩开云焕天,大声道: “让我杀了这个贱人! 就是这个贱人将丞相府搅得一团乱!” “我要她死!要她死!” 黑衣锦卫去抓云京歌,云震嵘要去杀赵如蕙,现场变得一片混乱。 可就在这时、 忽然! “咚咚咚!” 那一个又一个黑衣锦卫相继倒下。 就连站在云惊凰身边的傅圣礼,也“咚”的一声应声倒地。 紧接着,傅司霆、傅崇坚、云震嵘也相继摇摇晃晃,就地倒下。 他们每个人口中还流淌出发黑的毒血! 云惊凰转眸时,就见身边所有人全数倒下,只剩下她自己一人。 所有事情只发生在顷刻之间。 这…… 原本虚弱的云京歌忽然从地上站起来,那张满是疮疤的脸上,勾起一抹绝美阴狠的弧度。 “云惊凰,你以为只有你设计我,我就不能设计你吗?” “从五岁时我就开始学习《鬼谷子》,《三十六计》等书籍,你又如何与我比?” 那声音幽幽的,带着骨子里的优越、高贵。 云惊凰在想、是哪儿不对…… 他们怎么会中毒! 她一起来的,为什么她没有中毒! “惊讶吗?” 云京歌嗤笑一声,高高在上地道: “好好瞧着吧,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好戏!” 话落…… 第305章 京歌智慧 云京歌从自己身上摸出一张白色的面纱,缓缓戴在脸上。 那动作优雅美丽极了。 有了面纱的遮挡,满脸的疮疤被遮住,只露出那双秋水盈盈的眼睛。 额头上虽然也有疤,但被她的头发遮住。 一瞬间,云京歌就像是从一个阶下囚,变成了落魄、却依旧高贵的大小姐。 就在这时,“噗……” 旁边晕厥的傅圣礼又吐出一口极大的恶血。 那血染红他神圣的白衣,让他本就白皙的皮肤在这一刻更是透明,宛若随时会羽化成仙。 “七哥……” 云惊凰蹲在地上,快速为傅圣礼检查情况。 她眼皮一跳。 又是之前那诡异的毒素! 医疗包里未曾收纳的、不曾存在的毒素! 也就是这神秘毒素,导致早该醒来的傅承祁躺到现在! 就在这短暂时间,连挨着云京歌的赵如蕙、云焕天、宋嬷嬷也倒地不醒,口中相继流出鲜血。 云京歌自己也“咚”的一声虚弱倒地。 云惊凰看去时,隐约意识到什么。 正想做出反应,可已经来不及了! “哒!哒!哒!”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疾驰的马蹄声,浩浩荡荡。 云惊凰转身看去,就见雨夜里,一群铁骑气势恢宏而来。 他们穿着黄色软甲,披着带帽防水斗篷。 黄色,是朝廷的金甲卫! 而为首之人,竟然是一袭天青色锦袍的帝长渊! 在他旁边,还有一袭龙袍的帝高祁! 帝高祁!目前整个江山的主宰! “咵嚓!” 狰狞的闪电撕破天幕,巨大的光照亮整个世界。 在那光线之下,清晰可高坐马上的帝高祁国字脸、威严厉目,有着与生俱来的帝王之气。 他们一行人赶来时,看到的就是破庙旁边生了一堆火。 那是之前宋嬷嬷倒腾的,火焰不大,只能勉强照亮破庙。 而破庙里,清晰可见躺满了一堆人! 从傅家人、到丞相府! 而只有云惊凰完好无损地蹲在傅圣礼跟前,手正往傅圣礼的身上按! “大胆!” 紧随在帝王身后的李雷霆厉声呵斥: “云惊凰!你在做什么!” 云惊凰还没说话,“咳咳……咳咳……” 晕厥倒地的云京歌手指动了动,虚弱地抬头。 见到来人,她眼中顿时欣喜。 “皇上……长渊殿下……李将军……救救我……妹妹疯了……妹妹说要杀了我们所有人……” 边说她朝着他们的方向爬过去,那姿势看起来简直柔弱害怕极了。 帝长渊看向帝高祁,得到其默许后,才翻身下马。 他快步走到云京歌跟前,将她扶起。 “到底发生了何事?” 云京歌近乎柔弱无骨地往帝长渊身上靠,虚弱至极地说: “是我妹妹……是她…… 近日我爹与母亲、包括外公一家发现我恶运缠身,十分离奇。 决定寻一庙子,重建佛堂,让我在郊外青灯古佛,求佛庇佑。” “今夜,我娘先带我出城。 妹妹她不知从何处知道了这消息,竟然跑去缠着我外公一家,硬是要与他们一同前来!” 这是辅国公府的护卫、乃至诏狱传话那人都可以作证的事。 云京歌接着说:“他们来了以后,我们所有人在庙中齐聚。 本在商讨建庙之事,可没过一会儿,我们所有人全数倒地…… 妹妹她还说……还说……” 说到这儿,后面的话她不敢再说下去,像是受惊一般站都站不稳。 帝长渊扶稳她,安抚: “她说了什么,你尽可道来。 圣上在,无人敢再为非作歹!” 云京歌遥遥看了眼帝高祁,才像是安定两分,敛眸道: “云惊凰她说……她就是要杀了我们丞相府和辅国公府的人……就是要动摇国之根基……说很多人都该死……包括……” 她脸色惨白地看了眼帝长渊等人,连忙“噗通”一声跪下,匍匐在地: “皇上,请皇上严查啊! 我妹妹只是一介弱女子,以往从不问政事,也从没有这种心思。 这次她定然是被歹人蛊惑了!才做出如此恶劣之举! 一定要揪出幕后之人,为我外公、哥哥、父亲、母亲报仇!也好护这东秦安定啊!” 云惊凰眉头狠狠一跳,瞬间明白了云京歌的用意。 这番话看似在指认她,实则是在利用帝高祁的疑心针对帝懿!从而自救! 她一个小女子为什么要杀辅国公府和丞相府的人?没有必要。 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她的夫君帝懿指使她做这些!帝懿企图谋朝篡位! 云京歌其实是踩准了帝高祁的心思。 帝高祁想对付帝懿的心思不是一天两天。 哪怕其中就算有破绽,但难得抓到小辫子,帝高祁怎么可能放过! 果然! 高作马上的帝高祁有人撑着伞,那脸色已沉黑如阎。 “来人!将云惊凰拿下!” 李雷霆立即带人上前,将云惊凰牢牢控制住。 云惊凰也不挣扎,只直视李雷霆道: “你们当真相信一个劣迹斑斑之人说的话? 云京歌她之前登仙楼剽窃,后有盗窃武器设计建生祠,甚至谋杀其两个亲哥哥。 还不惜往她自己脸上下蛊虫,无所不用其极。 这种女人的话,也值得信?” 李雷霆身躯僵了僵。 对喔…… 那日他也在现场,亲眼看到云京歌如同巫婆一样的模样。 云京歌近日所发生的事,也的确是道德丧尽! “不……不是这样的……” 跪在地上的云京歌却立即道: “皇上,长渊殿下,李将军,臣女冤枉啊!” “这十八年来,臣女虽无过人之处,但从未有过过失。 可从妹妹成婚后不久……不知为何……就总是发生各种奇怪之事……” “登仙楼剽窃,向来敌对妹妹的华英夫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给妹妹作证?” 这是在说有人命令了华英夫人。 “武器设计图一事,冬雪怎么会无缘无故就刚巧认识阿戎?” 这是在说有人故意设计她,也就是设计丞相府。 “生祠一事,只是傅家外公与哥哥将臣女宠坏,硬要为臣女建生祠,长辈命难为。 他们那么用心筹办,臣女怎么能说不喜欢?” “起初只是应付,可后来是臣女没控制好自己的虚荣之心,才害了自己。 甚至若是圣上追究起来,会害了整个丞相府、乃至傅家!” 言下之意,幕后设计之人是利用她针对丞相府和辅国公府! “就连那蛊虫一事……是那个割鬼老人故意找上臣女的丫鬟……说他有药粉可以恢复臣女额间伤疤,也可让臣女心仪之人喜欢…… 臣女从始至终都不知道他往臣女脸上种了虫子……” 她抬眸看向李雷霆等人: “李将军也清楚的,臣女自小长大,连看到只蚂蚁都害怕,又怎会不怕那恶心的虫子呢? 那日丑态,也全是那虫子控制了臣女!” 第306章 一局大棋 李雷霆曾经去过丞相府,的确知晓云京歌从小被人宠坏,看到只蚂蚁都能吓得哭。 这样的人,倒是的确不太可能弄那么可怕的虫子…… 云京歌又说:“那日是臣女七哥的生辰宴,七哥精心准备,怎会无缘无故冒出那么多老鼠?” “他们是要利用臣女、让辅国公府与丞相府身败名裂啊!” 一字一句,可谓是有条有理。 帝高祁的眸色闪了又闪。 的确,那日的事传得沸沸扬扬,甚至已传入宫中。 在政事上,这些日子帝高祁有意疏远辅国公府与丞相府。 甚至他一再考虑,这两个家族的人品问题。 但也因为疏远,他也感觉许多政事不再那么得心应手…… 云京歌跪在地上,磕着头道: “臣女也是这些日子在监狱中吃尽了苦头,感觉一直有人针对。 臣女日日夜夜睡不着,左思右想,才总算察觉出不对劲,发现有人是故意针对臣女、乃至针对臣女的家人! 就连今晚,臣女出狱后就感觉有人一直在跟踪,还看到有黑衣人鬼鬼祟祟。 因担心全家人的安危,臣女才不得不让丫鬟冒险给长渊殿下送信……” 送的那封信无关情爱,上面只写着: “辅国公府与丞相府恐有难!望救!” 因为云京歌从出狱时,看到赵如蕙慌慌张张的神色,就察觉到不对劲。 况且她在监狱里的确想了很多,明显可以感觉到是有人在针对她! 不管那人是不是云惊凰,但既然对方能几次三番害得她身败名裂,如此心术,又怎么可能会让她轻易离开? 所以从决定离开那一刻起,她就已做好决定,将计就计、绝地反击! 反正她已身败名裂,外公与傅司霆都不喜欢她。 傅家人、乃至云震嵘,全都别想活! 云京歌想着一切,跪在地上的身形虚弱地晃了晃: “若不是臣女察觉到毒烟时一直屏息,还侥幸戴着遮丑的面纱,臣女此刻怕也不省人事,无法说出这真相…… 这许是天佑东秦,望圣上定要明察,只有圣上才能护这江山社稷、许天下百姓安宁啊!” 说话间,她也顾不得满身的伤,还忧国忧民般的、真挚地重重磕头。 高坐马上的帝高祁居高临下瞧着她,难得被打动: “云大小姐蕙质兰心,机敏聪慧。 若不是你,朕恐怕当真要失去辅国公府与丞相府这左膀右臂。 当赏!” 给云京歌赏赐,这是全信了云京歌的话! 云惊凰清楚,其实从云京歌利用帝高祁的多疑之心那一刻,这一局云京歌就翻身了! 只是…… 她想说话,但有人捆住她,给她戴上枷锁。 还有人用帕子堵住她的嘴,她发不出半点声音。 云京歌跪着,虚弱道: “臣女别无他愿,只愿圣上为我所有亲人请御医,定要救活他们!” 她看了眼那些亲人,眼中尽是心疼,在意,与难过。 “这无需你所言。”帝高祁道:“朕是指、你自己可有何心愿?” 云京歌垂了垂眸。 知晓这也是帝高祁给她的考验。 这一局她看似赢了,但帝高祁太过多疑。 若她表现得毫无心思,帝高祁这样的人才不会信世间当真有圣洁之人。 于是,云京歌便恰到好处地红了脸,低着头道: “皇上,实不相瞒……其实民女自幼便心仪长渊殿下。 但近日臣女总是恶事缠身,臭名昭著,自知实在不敢攀,才会被那黑市老人蒙骗,做了不该做的手段…… 那日臣女之丫鬟是担心说出真相,又连累到长渊殿下,才不敢实说……” 毕竟她这样的身份,若是与皇子在一起,极易引得一番动荡。 就如此刻的帝高祁,还看了帝长渊一眼。 帝长渊身后无母族,若是他与丞相府、傅家相勾结…… 这些却只是心思,帝高祁表面只问: “长渊,你如何想?你对云大小姐,可有心思?” 这样一来,压力顿时给到帝长渊身上。 帝长渊立即转过身,诚惶诚恐地朝着帝高祁行了个礼。 “父皇……儿臣资质平庸,实在未曾想到云大小姐会心仪与于儿臣,儿臣实在是难以置信……” 那一番姿态,的确演得十分惊诧,像是全然不知。 他还像是从未面临过这般事情,恭恭敬敬地说: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儿臣的婚事全由父皇做主。” 如此地乖巧懂事,像是一只蝼蚁,将自己的所有一切,全交给他人做主。 帝高祁就喜欢这般的姿态。 再一想,帝长渊这个儿子从小胆小、怯弱,被太子踢来踢去都不敢还手。 要么是太过能隐忍,要么就是真的是卑劣婢女所生,毫无骨气。 帝高祁其实压根不在意这样一个儿子,也不曾真正了解过。 眼下这一桩婚事,倒也是个考验。 帝高祁道:“云京歌为朕揪出如此大案,受尽冤屈,自然当赏! 小德子,回去找礼部,为二人择日完婚!” 为帝高祁撑伞的德公公立即应下: “是!” “谢父皇隆恩。”帝高祁也立即行礼。 云京歌更是欣喜地连连磕头:“谢皇上隆恩!” 一场大雨总算停了。 有护卫已安排来马车担架等, 所有晕厥之人被抬上马车。 云京歌也被安排在一奢华的马车之中,由婢女照顾。 她披上了华丽的斗篷,宛若又恢复成往日高高在上的名门贵女。 而云惊凰被押送在囚车之中。 头上带着枷锁,手上、脚上全有沉重的铁链。 囚车摇摇晃晃,她身上的伤又被晃得直渗血。 回到京城时,天色已大亮。 事情早已传得沸沸扬扬。 “听说了吗!” “云二小姐竟然谋杀辅国公府和丞相府的人!” “若不是皇上圣明,他们全都死了!” “不愧是京中有名的混世魔王啊,一次比一次恶劣!竟然敢杀那么多人!” “听说是背后有人……” “现在本来国难当头,刺杀朝廷命官,是要国家动荡吗?” “恶狗!国贼!” “走,砸死她!砸死她!” 有人准备了臭鸡蛋、烂菜叶子等,早早等在街道两边,义愤填膺地等着动手。 暗中。 容稷等人易容在僻静处,手心已紧握成拳头。 程魁金更是低声愤怒道:“不管了!冲出去拼了!必须救下王妃!” 他们训练这么久,应该不至于打不过朝廷! 容稷却拽住他的手臂,“不能急,忘了她离开时所交代的话?” 她说过,没有她的允许,绝不可轻举妄动。 兴许整件事情,并不是表面看到的这么简单…… 看似是云京歌赢了,恐怕…… 容稷眸光微沉,虽也心疼,也不知道云惊凰想做什么。 但他有直觉,也理智清楚,现在还不是出手的时刻! 那个看似愚笨、实则聪明伶俐的女孩,恐怕在酝酿一局大棋…… 第307章 屈打成招! 长长的队伍就那么进入京城之中。 为首的帝高祁高坐马上,正颜厉色,不怒自威。 其后跟着李雷霆等队伍,及好几辆马车。 马车里的云京歌端庄而坐,受了伤的她昏昏欲睡,有宫中丫鬟照顾。 还有些便是所有受伤晕厥的人。 那些马车华丽精致,与最后面那辆囚车相比,形成鲜明的对比。 囚车内,云惊凰蹲坐在角落处,全身是血。 她没有抬头,没有人看得出她在想什么。 一路走来,百姓们纷纷跪地行礼,又不断用目光盯着囚车里的云惊凰: “太过分了!竟然是真的!” “她一个卑贱的庶女,竟然真的害死傅家那么多人、乃至是丞相府,包括她自己的亲娘!” “听说云京歌的所有事都是她栽赃陷害的!她就是想毁了丞相府和傅家!” “混世魔女!祸国孽女啊!” “砸死她!砸死她!” 百姓们边说边拿起手中的臭鸡蛋,用力朝着囚车砸过去。 “哒!” “哒!” “砰!” 一个又一个的臭鸡蛋、乃至烂菜叶子,全数砸在囚车之上。 恶心的汁液直流,臭味瞬间弥漫。 但兴许是囚车在行驶动弹,加上人实在太多太混乱。 那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人的臭鸡蛋能准准砸进去! 就算好不容易有些人的东西从那木头缝隙中飞进去,也只是落在云惊凰的脚边等处,硬是没有砸落在她身上。 云惊凰蹙了蹙小眉头。 这…… 兴许是巧合吧? 她没有多想。 因为耳边全是乱七八糟的骂声,全城人都在骂她。 还有人在带节奏: “在背后指点她的人定然就是帝懿!” “因为皇上惩罚了他,他便怀恨在心!想谋朝篡位!” “反正人已经抓到了,无论如何严刑拷打也要将她的嘴撬开!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居心不良者!” 云惊凰听得眉头紧皱。 他们显然是要利用她对付帝懿。 不知接下来还有多少手段…… 但无论如何,她绝不会如他们所愿! 她的阿懿,这一世由她保护! 进京后,马车分为两批队伍。 一批人护送傅家人回辅国公府。 为了方便照顾,他们全数用小床安置在傅承祁的房间。 放眼望去,房内躺了浩浩荡荡一堆人…… 钟柏昌看得直摇头。 这哪儿是什么病房,怕是停尸房! 要不是黄神医给过他很多见所未见的书籍,他才不想在这儿干这苦差事! 而另一队人马,则由皇帝与帝长渊、亲自压着云惊凰前往诏狱。 诏狱门口,刑部尚书赵培良、御史中丞、大理寺卿等人已全数在等候。 这是要三司会审! 三司,包括刑部、御史台、大理寺。 刑部一般负责查案,御史台是督查监管。 而大理寺是东秦最高律法之存在,负责审核把关一切案件。 云惊凰看着那画面,眼皮微跳。 能动用三司会审的案子少之又少。 其中御史中丞还是傅司霆的人,死忠党。 赵培良更是之前就处理过瑞云斋的案子,一丝不苟。 那位大理寺卿,全国最高法,九卿之一,比冯鹤还长得严厉逼人。 帝高祁冷声命令: “三司会审,不计手段,三日内务必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是!”三司众人齐刷刷低头行礼。 云京歌坐在马车之中,虚弱得近乎昏迷,但心中满是得逞。 皇帝这口吻,是不论动用什么刑罚,都要将罪定下来! 对! 就应该这般严刑拷打! 让云惊凰亲身体会她在监狱受过的所有苦! 云惊凰也听出来了,虽然她有些害怕,但她已做好心理准备。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前世她黑白不分、伤害了太多太多人。 这一世她受点苦难也是应该的。 只要能计划顺利…… 她在心里做好了被严刑拷打的准备,但就在这时、 忽然、 有人大声道:“皇上,老臣认为此事万不可如此处理!” 一道声音突兀地传来。 所有人顿时移目看去,就见说话的人,是急匆匆赶来的冯鹤冯太师! 一把年纪了,他还一身风骨,鹳骨极高,给人十分严厉之感。 大理寺卿嵇铁岩看他一眼,不悦道: “三司会审,你还有什么意见?” 虽然大理寺卿是九卿之一,官职比不上三公之一的冯鹤。 但两人认识几十年,几乎从入朝为官开始就因理念不合,一直吵一直吵,吵到现在谁也不让谁。 冯鹤为人清高,以辅佐帝王为己任,从不愿与任何人结交,也见不得任何肮脏的手段。 属于守旧派。 而嵇铁岩虽然为人十分严厉,但认为欲成大事不拘小节,甚至不断推动新律法的改革。 为变革派。 冯鹤也盯他一眼,转而对皇帝行了个礼,道: “皇上,老臣认为此事有蹊跷。 此前云京歌所犯桩桩件件,皆有记载,如今怎么转而就全推到云惊凰身上?” 见识过云京歌的嘴脸,但凡跟云京歌有关的事,他都觉得必须得谨慎。 再加上冯凌儿也不喜欢云京歌,哭着闹着求他来。 事情又牵扯到曾经的东秦国战帝…… 冯鹤严谨道:“切不可听信云京歌的片面之词。 此事事关辅国公府、丞相府,乃至战王,稍有不慎便是动摇国之根基。 况且若是任由三司严刑拷打,到时便是屈打成招!” “这天下有多少百姓还记得战王曾经的功绩?战王也曾护佑过我们东秦十几载! 一旦屈打成招,将伤了将士、伤了百姓们的心!这就是国之大乱啊!” 此话一出,跟来看热闹的百姓们,里面也有许多有良心的人。 当初云惊凰在去年那一番话,已让无数百姓醒悟。 再加上皇帝竟然在赢宫供奉牌位,摆明了是在欺压曾经的战王! 那些有良心的百姓私底下早有不满,此刻更是纷纷大声道: “对!绝不可屈打成招!” “战王曾经还提携过辅国公府,战王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屈打成招的真相,我们不认!不认!” 许多百姓异口同声地呐喊起来。 哪怕几千人里只有几十人在喊,在这种情况下也显得格外突兀、恢弘。 冯鹤更是跪在地上,匍匐在地行了个大礼: “皇上,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还请皇上三思!” 第308章 八百心眼 帝高祁眉目阴沉,看不出他的喜怒。 嵇铁岩忍不住看向冯鹤:“冯太师,你说不能严刑拷打,那你倒是说说如何让恶人开口? 你这等行径,就是在纵容罪犯心无畏惧!” “哼!” 冯太师直起身直视他,“在事情未查清之前,不可称之为罪犯!应当避免屈打成招造就冤假错案!” 尤其是眼下这种情况,摆明是针对战王。 云惊凰一看就不经打,真推到帝懿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一时间,冯鹤与嵇铁岩吵起来。 在场的文武百官里也有他们的门生,两方门生又吵起来。 看热闹的百姓们也开始吵,你一句我一句。 一方认为不可屈打成招,一方认为就是要打,打就能问出真相。 现场可谓是一团乱麻。 云惊凰看得眉心直皱。 这情况不在她的计划之中,怎么会忽然就有人吵起来…… 而事到如今,不论帝高祁做出什么决定,都会引得一方不满。 再加上冯鹤还是他的恩师…… “够了!” 帝王之怒的命令扬出,现场哄闹声戛然而止。 帝高祁高坐马上,居高临下地俯瞰众人: “诸位爱卿不必再吵。 朕亲眼所见云惊凰弑杀亲人,此事无假,她必当入狱! 只是幕后之人一事……” 他又盯了云惊凰一眼,冷声道: “事关重大,牵涉朝廷根基。 先将其关入诏狱,望三日之内诸位爱卿想出更好之法! 若想不出,便由三司处理!” 言下之意,三天之内不会行刑逼问,但三天后…… 冯鹤松了口气。 三日时间,应当足够了。 不然那纨绔之女哪儿经得住打?怕是打一鞭子就赶紧把事情推帝懿身上! 冯鹤绝不允许此等情况发生! 他盯着嵇铁岩道:“警记圣上之吩咐,休想急功近利! 本太师若看她身上有一道伤疤,定不轻饶于你!” 冯鹤觉得云惊凰这样的人,一鞭子都受不住! 嵇铁岩也哼了哼:“那我倒要看看冯太师能想出什么更好的办法!别让下官等得太久!” 云惊凰就那么被送入阴冷潮湿的监狱之中。 坐在地面时,她还有些懵…… 发生这么大的事,她都认为她要脱一层皮。 没曾想到,忽然就发生如此逆转? 此刻。 诏狱远处的林中,高大树干之上。 一袭黑衣的男人负手而立,睥睨着远处情况。 他周身气质尊贵强大,宛若俯瞰天下的神。 有人飞身而来,低声禀告: “王,事已办妥,她定不会受罪……” 黑袍男人轻“嗯”一声,吩咐: “再去安排一番……” 当天。 云惊凰入狱,云京歌却被送回丞相府,帝长渊亲自安排了丫鬟照顾她。 皇上也调御医前去为其治病。 礼部之人还看了期辰。 好巧不巧、三日之后便是难得的吉日! 朝廷已许久未曾办过喜事。 民间也有传闻,噩耗不断之时,可用喜事来“冲喜”。 皇上下令:两人婚礼就定在三日后,并大肆操办!不可怠慢! 德公公正在给皇帝揉肩,听到这吩咐,在人走了后,忍不住问: “皇上,云京歌她虽是傅家人,到底名声不太好,不必做正妃,也不必如此兴师动众吧……” 帝高祁闭目休憩,这才抬眸看他一眼: “小德子啊,跟了朕这么多年,你还是如此单纯。” “你说傅家人尽数重伤,本该是拿下撤职打压之时,朕却善待其女,朝中文武百官会如何想?” 小德子一想,连忙答: “他们自然会觉得皇上圣明,皇上本也就是国之仁君……” 但自古以来朝臣总担心卸磨杀驴,皇上此举定能更安抚人心。 帝高祁又问:“傅家人又全数晕厥,你说云京歌的婚事由谁做主?” “这……丞相府好像还有一位陈家之女陈之蔷……不过她经商,人微言轻……”德公公很懵的样子。 帝高祁笑了笑,把玩起大拇指上的帝王绿扳指。 “趁此机会给陈之蔷实权,提携陈之蔷,就是提携陈家。 若他们识趣,会心怀感恩。 若不识趣……” 帝高祁神色冷硬两分。 “陈家这些年占着药材生意,多次要价。 哪怕是战时所需,也吸朝廷之血。 陈之蔷一脉与云京歌不合,尤其是其女云潇潇。 若她们此次做出什么举动,正好是时候动动他们了!” 他眸中闪烁着森冷的精光。 德公公才恍然,帝王之见,果然远非常人能及! 那云潇潇性格莽撞,看不得云京歌好过,此次陈家恐怕…… “况且近来边疆外地骚乱不断……” 帝高祁提起这,脸色也阴沉头痛几分。 “若朝廷善待云京歌,云京歌成为皇子妃,那四个远在异地的傅家公子,自然会更加为朝廷拼命!” 他边说边把玩扳指,宛若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一场婚礼,看似是帝长渊与云京歌的感情之事,实则背后牵动之大、如泽如渊。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帝高祁并没有提。 难得拿到帝懿的把柄,他怎么能不庆祝庆祝? 于是,帝高祁下令,此次婚事的规格务必十分隆重。 因吉日及战乱原因,不召回四个公子,只八百里传书知会。 婚事全由朝廷操办。 云京歌身边多了许多朝廷之人照顾,从脸部的治疗到身体,到服装的定制,她宛若一跃成凰。 而帝长渊那边,向来冷清的长渊殿,也有着从所未有的热闹。 林隽一般帮忙操办事情,一边问: “殿下,当真要娶那女人为正妃吗?” 一个毁了容的女人,全身皮肤还那般不堪,怎么配! 帝长渊看着手中册子,深沉的眉目掠过一抹晦暗。 “林隽,我从出生那一刻起,就已注定无法决定自己的婚姻……” 那清冷的话语里,带着在常人跟前永远不会表现出来的黯然。 林隽听得胸腔一滞。 帝长渊又道:“记住,云京歌身后是傅家。 不论她手段如何,不论那么多人能否醒不过来,还有在外的四位傅家公子。” 他们的职权一个比一个大,手上还有兵马…… 帝长渊吩咐:“不可怠慢轻瞧她。” “另外,再去办件事。” 昨夜的事定然不是那么简单。 如此大的婚事,机会难得,他总得做些事! 一场婚礼,势必不简单! 入夜。 诏狱之中。 云惊凰正在吃发放的馒头。 又冷又硬,啃都啃不动。 她试了好几次,牙齿差点磕掉! 而这边是特别关押区,除了她以外没有一人。 还立了十名衙役,个个冷漠盯着她,生怕她出现一丁点差池。 云惊凰想商量下,换点柔软能吃的馒头。 还没说话,一阵脚步声忽然传来。 云惊凰抬眸看去,就见是一衙役从外迈步进来。 他挥了挥手,守在这边的衙役们竟然全数撤退! 而那抹身影从黑暗里,朝着她大步走来…… 第311章 变本加厉 这两日宫中都在忙碌着筹备那场盛大的婚宴。 本来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应当在自己的皇子殿举行就行。 可长渊殿极小,加上景观区、下人房,总共也就只有两百多个平方。 所以婚宴地定在祈年殿。 这是宫中举办一切大典之宫殿。 宫中奴隶丫鬟们不知其中缘由,只以为是帝长渊办了桩案子,深受皇上宠爱。 所有人对帝长渊的态度变得尊敬,不敢再怠慢。 就连帝长渊的母妃惜美人也沾了光,一路走来,无数人恭敬低头。 惜美人长得十分瘦,曾经是丫鬟的她从小就受尽欺凌。 在宫中当差那些日子,她一直幻想着到了25岁就出宫,寻个老实心仪的男人婚嫁,过上平凡而简单的生活。 偏偏她年轻时小有姿色,洒扫龙寝殿时,又恰逢皇帝喝醉…… 那一夜,彻底改变了她的一生。 她被封为才人,东秦国位分最低的后宫女子。 虽然品级不高,却能住在一个小院子里。 她以为后续还有晋级的可能,人生兴许会变得不同。 可那一夜之后,皇帝就忘了她,再不曾宠幸她…… 而所有嫔妃们认为她区区贱婢爬龙床,有手段,私下对她百般欺凌。 她就在那破败的院子里,过着比做丫鬟还要艰难的日子。 后来生下帝长渊,虽抬了一下品级,成为惜美人。 但九五之尊的皇帝怎么可能还要一个生过孩子的女人?尤其是地位低下的贱婢。 她依旧是不受宠,无人在意,连带着帝长渊也跟她吃了许多苦头。 有时候连吃顿饱饭都难,还要被一些得势的皇子、乃至太监们欺负。 惜美人性子又软,哪怕看到自己孩子被人当狗骑,也只敢上前求饶。 以至于她长相也是柔柔弱弱的,像是一阵风都能吹倒。 再加上从未有过保养品,同样是三十多岁,其余妃嫔依旧风华灿灿,惜美人却如同个四十多岁的老女人,两鬓边还有了白发。 其实丫鬟奴隶们是瞧不起惜美人这样的人,偏偏最近帝长渊得势。 在她走进长渊殿时,所有在张灯结彩的奴婢们立即恭敬地行礼: “参见惜美人。” 惜美人从未被这么多人行礼过,实在是受宠若惊。 她忐忑局促:“免……免礼……” “呵,麻雀飞上枝头,始终还是麻雀。瞧这丢人现眼的样子!” 一道嘲讽声忽然传来。 所有人看去,就见是太子帝骁战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众人原本半福身,此刻纷纷跪地埋头: “参加太子!” 惜美人也半福身地埋低头颅:“太子。” “滚一边去,连你也敢在本太子面前晃悠,别丑得本太子夜间做噩梦!” 说话间,帝骁战毫不尊敬地狠狠踹了惜美人一脚。 惜美人“啊”的一声跌倒在地,头上本就廉价的朱钗散落。 她连生气都不敢,连忙坐起身跪地,如同个奴婢丫鬟: “是我碍了太子的眼,求太子息怒……” “哼!” 帝骁战看都不看她,径直从她跟前走过。 就像是没有看到般,他的脚还狠狠踩到惜美人的手。 “啊……”惜美人疼得满头大汗,直哼出声,脸色惨白得似乎随时都要晕厥。 帝长渊出来时,看到的就是那样一幕。 他眸底掠过一抹无人察觉的暗沉,表面却是上前问: “太子殿下,不知我母妃怎么惹你生气了?” “就你也配质问本太子?你当真以为你是飞黄腾达,能压到本太子头上了吗?” 帝骁战看着满院装饰,气就不打一处来,又愤怒地一脚踹向帝长渊: “本太子警告你,父皇不过是为傅家人冲喜,不是器重你!别肖想任何不属于你的东西! 你母妃是个贱人奴隶,你是奴隶生的种,你们一辈子也就是条奴隶狗!” 说话间,帝骁战还走上前,拿出自己的折扇,拍打帝长渊的脸: “就算你娶了傅家那个老巫婆,有傅家人撑腰,你在我跟前也永远是条狗!听到了吗?记住了吗!” 每说一句话,他的扇子就拍打帝长渊的脸一下。 帝长渊皙白的脸上泛起红痕,却丝毫不怒,只卑微惶恐地连忙低下头: “是……太子所言,长渊定铭记于心。 若长渊日后有任何让太子觉得冒犯之处,太子随时来教训便是。” “哈哈哈!这才对嘛,这才像是条奴隶该有的样子!哈哈哈哈!” 帝骁战发了脾气,心情好多了,大笑着扬长而去。 而两人那卑微姿态,被全院所有人看在眼中。 他们看帝长渊和惜美人的眼神尽是难以置信、不屑、以及鄙夷。 堂堂妃子、乃至皇子,在太子面前竟然只是条卑躬屈膝的狗? 啧啧,丢人现眼。 帝长渊早已习以为常,走过去将惜美人扶起。 惜美人不等他问,就连连摇头道: “渊儿,娘没事,娘不疼,娘都习惯了……你千万别为娘难过…… 你有没有事……脸疼不疼……” 她枯黄干瘦的手抬起,想抚摸帝长渊的脸。 可看到那脸上的红印子,她又不敢落下,眼中泪光直闪。 “长渊无碍。” 帝长渊扶着她进里屋,找来膏药亲自为她处理手肘处的摔伤。 可衣袖撩起,就见上面有许多密密麻麻的鞭痕、针孔,乃至淤青。 帝长渊眸子一凛:“她们又欺负你了?” “渊儿,当真无碍的,真的没事……宫中本就分三六九等,本就弱肉强食…… 我们生来就没有地位,就是奴隶……受人欺压是常态……你可一定要沉住气啊!” 惜美人疼得泪光直闪,还不停安抚帝长渊: “你越是生气,越容易犯错……越犯错,越会换来他们的变本加厉…… 记住,奴隶就该有奴隶的样子……这是我们的命……命啊……” 帝长渊看着自己母亲憔悴脆弱的面容,什么也不说,只应下: “母妃放下,我会警记于心。” 只是送走惜美人后,帝长渊紧握起桌上的杯盏。 “嚓”的一声,杯子应声而裂。 碎片扎进他的手掌之中,鲜血直流。 “殿下……” 林隽快速上前。 帝长渊却依旧大手紧握,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戾气。 弱肉强食? 受人欺压? 奴隶就该有奴隶的样子? 呵! 帝长渊手捏得越紧,瓷器片陷得越深。 很快,地面都流出一滩血迹。 林隽看得心痛无比,立即用锦帕暂时包扎,轻声道: “殿下,会好的,惜美人会过上好日子,日后整个天下都是殿下的!所有欺负殿下的人,全都会死!” 帝长渊听到这些话,周身的戾气才缓缓平复下来。 他紧握着的大手总算松了,问: “让你安排的事如何了?” 林隽答:“太子之事不用安排,宫中自有人传。 明妃那边已经在准备妥当,兴许今日他们就会过来。” 帝长渊想到明妃和帝台隐,眸色沉了又沉。 那个被惊鸿神督看好的帝台隐,那一个个自诩尊贵、欺负他的人…… 呵! 第312章 毒蛇盘踞 而惜美人离开后,唯一的随行嬷嬷扶着她回到小院子。 她坐在破旧的铜镜前,柔弱的神色才变得冷静几分。 撩起衣袖,静静看手臂上的伤。 没有人知道,旁边隐秘的盒子里有枚大头针,手臂上有些针孔是她自己扎的…… 琼嬷嬷看着,忍不住说:“美人,这样做真的好吗……长渊殿下他真的很担心心疼你……” “琼嬷嬷,你不懂……” 惜美人目光凄婉,“若不一直逼着他,他不知宫廷险恶,也不知去争取反抗……” 她已经做了一辈子奴隶,怎么能让自己的儿子一直做奴隶?屈居人下? 所以她不惜伤害自己,也想逼迫他成长。 况且她在这宫中没有一个人可以依靠,帝长渊是她唯一能翻身的可能…… 这场大业,她策划太久太久…… 长渊殿里。 林隽很快为帝长渊处理好伤口。 帝长渊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从小到大他受的伤太多,看母妃受的伤也很多,早已习惯。 外面忽然传来丫鬟们恭敬的行礼声: “参见明妃,参见九皇子。” 帝长渊很快收敛起周身不该有的气息,亲自走出去迎接。 就见大门外、今日的阳光很好。 明妃穿了一身白色桑蚕丝织造的交领裙袍,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明明与惜美人同岁,可明妃有周家的支持,常年保养,看起来就像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少妇。 若惜美人站在她身边,就像是其母。 而跟在她身边的帝台隐,虽一袭藏青色粗布麻衣,手中提着个食盒,像个农家隐世书生。 但那周身随性洒脱的气度、也是在常年的富裕阔绰下才能养就的气质。 许是刚刚发生过那样的时事,帝长渊只看一眼,心脏就被狠狠刺了下。 果然是有人光万丈,有人一身锈。 他表面却是温润上前:“明妃娘娘,九哥,你们怎么来了?” 明妃一脸温婉慈爱:“听说你被赐婚,我这做妃母的总该来看看。” 其实是昨日听人议论,说云京歌虽然名声不好,但从小养尊处优,吃得都是珍馐美食,泡得也是牛奶浴。 帝长渊这样的皇子,完全配不上云京歌。 于是明妃亲自准备了整整一天一夜…… 帝台隐最关心帝长渊有没有好好吃饭,上前道: “十一,这是我亲自为你准备的竹露膏。” 知晓帝长渊爱吃,只要每次见面,他定会凌晨就早早起床,亲自为他去搜集露水。 “对了……” 帝台隐放下食盒,又拉起帝长渊的手往外走。 “你看看,这些是母妃为你准备的。” 本来萧条的院中摆满了一堆物品,和许多的大箱子。 有崭新的家具,柔软的金丝锦被,奢侈的布匹,精美的瓷器珍品…… 总之几乎足以将帝长渊的屋子焕然一新。 甚至其中还有一枚盘子大的夜明珠,那是曾经轰动东秦国的沧海明珠,据说夜间可照亮方圆几百米,世间仅此一枚。 当初拍卖时,周家以天价拍卖得手。 在阳光下,一堆珍品闪闪发光。 帝长渊看得眼睛直直发疼。 虽然这些物事是他设计得来的,也是他接下来需要的。 可真送到眼前,他又觉可笑。 凭什么他与母妃生来就卑微低贱,连吃顿饭都要看人眼色。 可明妃与帝台隐每次随手一送,皆是无价之宝! 这是对他尊严的践踏、羞辱!在他们跟前,他永远像是抬不起头来! 帝台隐见他怔住,眼中尽是担忧、关切: “十一,你怎么了?可是这些物事你不喜欢?” “不是……”帝长渊回神,受宠若惊地看向两人: “我早已说过,不必送任何物品来。 我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即便宫殿里放再多物事,也会被人抢去。” 往常明妃他们送来的物事,几乎很多都被帝骁战以喜欢为由拿走。 明妃心疼地看向他:“渊儿啊,你就是太善良、太好说话了。 你和你母亲虽无权势,也无母家支撑,但你母亲终究是皇上的女人,你也到底是皇上的亲儿子。 谁敢欺负你们,就是打皇上的脸。 你往皇上跟前说两句,皇上就算是为了他自己的尊严,也会护着你们的!” “都是些小打小闹而已。” 帝长渊似是不在意,只温润道:“父皇每次那么繁忙,我不能再为他增愁。” “你啊!哎!” 明妃叹息,却知道人的性格改不过来。 这些年劝他、和劝惜美人的次数太多,他们本人并不想强大,她也不能逼迫。 她只能道:“总之这些物事你收着,成婚了,不能再像以前那般节俭。 府中有些贵重的物事,也能长长你的脸。” 明妃是真诚为帝长渊考虑,不希望他再被人议论、瞧不起。 帝台隐也道:“若这次还有人抢,你尽可来告知九哥。 九哥虽不想过问什么,可自己的弟弟总当护着!” 帝长渊听着这些话,表面十分感激: “多谢明妃,多谢九哥。” 可他心中尽是嘲讽、苦笑。 每次他们皆是这么说。 可每次他与母妃被人欺负时,他们又在何处? 明妃顾着吃斋念佛,或者看些周家送来的账目册子,指尖翻动间都是数不清的数目。 说是与世无争,不争不抢,可她宫中养了多少丫鬟? 每日享受着护肤、揉按、养花等,养尊处优。 帝台隐更是在外面游山玩水,闲情雅致,与那些文人墨客附庸风雅! 呵! 所有关切,不过是口头之说。 可帝长渊忽略了…… 宫中面积如此之大,往往发生事情时,他们全都不知道。 丫鬟们也不敢在他们面前说些太子的不好之言。 帝长渊自己不说,更不会有人知晓。 明妃也不过是看透这深宫后,学会了取悦她自己而已。 帝长渊不在意这些,心中只有对人生、对世人无尽的嘲讽、鄙夷。 他表面却是道:“明妃放心,九哥放心。 我与云大小姐成了婚,定不会让她跟着我受委屈。” 他眉宇间还掠过一抹悲凉。 “只要她安分守己,行为端正,无论爱与不爱,我皆会全力以赴护着她。” 提起这个话题,帝台隐神色严肃两分。 “十一,你若不喜欢她,我可去与父亲谈,不让父皇逼迫与你。” 在帝台隐看来,人这一生明媒正娶之人,定然应该是自己心爱之人。 帝长渊却笑:“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这对长渊而言,是种奢望。” 无权无势,谁会爱他? 就如那踏月,无论他多么努力讨好,她从不肯正眼看他一眼! 帝长渊道:“娶云大小姐,是我自愿的,无人逼迫。 若她未做那些事,未在牢狱中还……长渊还配不上她。” 明妃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外间之事我有耳闻,牢狱之中她还做了什么?” “这……”帝长渊似乎不想说,可迎上明妃关切的眸子,他不得不安抚: “也没什么,儿臣只是听说她与大哥可能…… 兴许父皇将她赐婚与儿臣,也是想断了大哥的念想。 但到底发生何事,儿臣在诏狱那边无人,并不清楚……” 明妃皱了皱眉。 云京歌与帝骁战还有牵扯? 若真是那么声名狼藉之人,怎么能配得上长渊? 在明妃眼中,帝长渊从小就勤奋、努力、谦虚、好学,不像她自己的儿子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她几乎把帝长渊当做亲生儿子,甚至想着往后周家若是无能人,可以让帝长渊帮着帝台隐一同经营周家,钱财平分。 此刻她也不放心云京歌的为人,当下道: “渊儿,妃母还有些事,今日先去处理。” 明妃带着一众丫鬟离开,准备去好好筹谋一番。 惜美人没脾气,她总不可能也不管可怜的帝长渊! 她一走,帝台隐才拉着帝长渊回屋: “十一,快吃些东西,这些物事我来处理安排,你仔细胃病。” 此刻的帝台隐眼中满满是他,是真诚用心的关切。 殊不知,毒蛇的信子已朝着他们蔓延。 这场他们无比关心的婚礼,无比在意的人,是他们周家的灾难…… 第315章 他真该死! 所有人扭头看去,就见高台之下,一群人大步走来。 他们总共六人,一字排开,健步如飞。 最中间的老人精神矍铄,满脸焦急。 右侧的黑袍男人一身威严,压迫感极强。 其次的男人身穿紫衣,举手投足都是贵气、奢华。 最边上的少年暗红色束绣锦衣,桀骜不驯少年郎,恣意傲气。 而在老人左手边,第一位的男人一袭白衣,衣袂飘飞,宛若神明下凡。 其次的男人清冷月白色锦衣,自带与生俱来的贵气、清傲。 他们,是—— 傅崇坚、傅司霆、傅盛临、傅云燃、傅圣礼、以及傅承祁! 他们全醒了!全来了! 每个人脸上全是焦急、担忧,紧张,脚步近乎直接飞起来。 万丈的晨光在他们身后绽放,沦为他们的陪衬。 他们一行六人,气势腾腾,气场全开! 云惊凰侧头看过去时,瞬间缓了口气。 他们总算醒了,那解药真的管用! 镇南军这下不会出岔子了! 而云京歌听到动静时,都顾不得礼仪,当场扯下自己的红盖头。 就看到六个高大的身影从金芒万丈中大步走来,个个气质不凡,骇人逼迫。 她身躯狠狠一僵,脸色在刹那间惨白。 是他们…… 他们怎么会醒…… 那毒是那人给母亲的,无色无味,无从查起,可让人在床上瘫痪一辈子! 傅承祁中了那毒,至今已躺了许久许久。 傅瑜君更是躺了十几年! 他们这么多人……怎么会在今日这种关键时刻,齐刷刷地醒来! 全场众人不知其中情况,只看到傅家众人奔来。 难道是冲喜真的管用?这么灵? 他们醒来第一时间,是要来给云京歌的婚典撑场子? 可—— 就在所有人的注目之下,傅家六人共同奔上高台。 傅司霆看了眼侧边燃烧起来的大鼎。 火在那一刻燃烧起来了! 几乎快要烧到云惊凰的衣服! 他顾不得礼仪,脚尖一点,直接飞身而起。 一袭黑袍敏捷又利落的飞过去,提起旁边木桶里的水。 “哗!”的一声,直接浇向碳火。 火倒是在顷刻间灭了。 但铜鼎巨大,其中碳火太多,还有无数热气喷涌而上。 傅盛临、傅云燃、傅圣礼、傅承祁四人看着,也控制不住地飞身而起。 那一刻,四道身影、四抹不同的颜色齐刷刷飞向那巨大的铜鼎边。 他们清晰地看到、云惊凰全身是勒痕,血痕淋漓,灰头土脸,还满身是汗,就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极大的灾难。 所有哥哥在刹那间心脏狠狠地剧痛。 这才是他们的亲妹妹! 本该被他们宠爱着长大的妹妹,受尽了一生的苦楚,如今还被陷害,在这儿遭受非人的酷刑! “凰儿,别怕……我们来了!” 傅圣礼声音都有些哽咽,“以后……再也不让任何人伤你分毫!” 向来一袭白衣、纤尘不染、力气极小的他,走过去亲自抬那巨大的大铁桩子。 傅司霆与傅云燃两人也已走到一头,共同动用内力,将那铁桩缓缓从铜鼎上推起来,稳稳地立着落地。 “凰儿……我的凰儿哟……” 傅崇坚更是声音沙哑地奔过来,双手颤抖地亲自去解那铁链。 捆绑云惊凰的铁链下方已被烤得滚烫。 傅崇坚的手刚伸过去,“滋”的一声,就直接被烫掉一大块血肉。 他却丝毫顾及不得,大声命令: “钥匙!钥匙呢!” 全场已彻底懵了。 这是什么情况? 傅家人来了,不是应该去找云京歌么?怎么反倒去找云惊凰那个庶女? 还那么紧张一个庶女? 他们往常不是最看不起那个庶女吗? 嵇铁岩更是直接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这可是伤害你们的罪魁凶手!” “闭嘴!” 傅崇坚直接怒斥一句,转而看向全场人,大声道: “谋害我们的人不是惊凰,而是……云京歌!” 他犀利的目光直直射向云京歌。 全场哗然! 顷刻间愣住! 什么? 伤害他们的人,是云京歌? 是那个高贵的、被所有傅家人宠着长大的云京歌? 帝长渊也看向身旁的女子,似乎全然不知,满脸震惊。 云京歌更是脸色狠狠一白,大脑都嗡嗡嗡的。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怎么办……该怎么办…… 而高位之上,帝高祁威严的目光落向傅崇坚: “傅爱卿,到底怎么回事? 此事事关严重,若无实证,不可胡言乱语!” “回圣上,微臣绝无半句谎话!” 傅崇坚这才想起规矩,朝着帝高祁的方向行了个礼。 他准备说话,傅司霆却扶着还被困在大铁桩子上的云惊凰,道: “还望圣上先准允解开舍妹,臣等再一一道来!” 他是御史台大夫,御史台最高掌权者,周身有股威严凌人之气。 帝高祁深邃的眸子眯了眯。 傅盛临、傅云燃、傅圣礼、傅承祁四人也齐刷刷朝着帝高祁的方向行礼: “望圣上准许!” 必须先把云惊凰放下来!他们看不得她再受一分苦! 四个公子,个个气质不凡,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帝高祁只得看了嵇铁岩一眼。 嵇铁岩不得不拿出掌管的钥匙。 傅云燃第一时间拿过,快速解开锁链。 云惊凰总算被从那大铁桩子上带下来。 可能是流的汗太多,有些虚脱。 傅圣礼连忙扶住她,给她支撑。 傅承祁是大夫,清傲的神色一紧: “水……我去找水!” 他转过身环顾一周,快速从一旁准备的贡品区端了碗水过来,还往里面加上一定量的盐。 傅承祁走过来,准备亲自喂云惊凰喝。 可云惊凰却伸手接过,“我自己来。” 她想尽快恢复身体,端着水便缓缓饮下。 而傅承祁清楚看到她右手的食指指甲下,有一大团淤青! 那是他踩出来的! 当初,云惊凰亲自找到他,说云京歌是凶手,他不信。 他作为哥哥,还狠狠踩伤她的手! 云惊凰警告他小心云京歌,他也不以为意,还吼了她,将她独自丢在那滂沱大雨中! 他该死! 真的该死! 第316章 如何扭转? 不止是他,其余几个哥哥也心脏剧痛,懊悔不已。 傅云燃想到事发那一天,云惊凰来找他们,是那么急切想救他们性命,阻止他们去送死。 可他却狠狠划了云惊凰一剑! 那剑从左边锁骨划向右边,势必会终身留疤!当时还流了那么多血! 傅云燃真恨不得也砍自己几刀。 傅盛临心情也十分自责、懊恼。 当时他对她的受伤置之不理,还让人将她捆起来,押送去刑部严刑拷打! 那可是他的亲表妹! 若不是她逃走,她怕早已被打得遍体鳞伤! 傅司霆脸色最为难看。 因为此刻云惊凰身体上裸露出来的勒痕,全是他亲手捆绑她才勒出来的! 他还一次又一次找过云惊凰的麻烦,试图杀了她这个恶劣的庶女…… 她明明跟他解释过,他也不听,自以为是的定了他的罪。 简直荒唐! 此刻五人看着跟前娇小的女子,胸腔里全数涌动着浓烈的愧疚。 以至于五个哥哥全围在她身边,有的搬来椅子让她坐,有的给她披上薄裳外套,有的蓄水,有的为她处理伤口。 就在那众目睽睽之下,五个尊贵的公子全围着她! 现场所有人无一不是看得诧异、疑惑,就像是见了鬼一般。 还是嵇铁岩看不下去,大声问:“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是否该如实说来了?” 傅崇坚见五个孙子将云惊凰照顾得极好,这才开口道: “臣方才所言没有半句谎话,的确是云京歌伤害了我们,并且嫁祸云惊凰! 而且,她并不是……” “外公!” 他的话还没说完,云京歌忽然冲出来,一双眼睛绯红地凝视他: “外公,我到底是你们的外孙女啊!是你们养了整整十九年的外孙女啊!” 她恢复了些理智,楚楚可怜又真诚地直视傅崇坚: “什么都可以是假的,但是整整十九年的感情是真真切切的…… 这其中若有什么误会,我们回家再慢慢谈,我任由你们责罚,可今日是我的婚事…… 求你们看在十九年的感情上,不要破坏这吉日好不好……” 她还试图打这样的感情牌。 可傅崇坚却痛惜地直视她: “正因为你是我们养了十九年的人,当初你谋害云燃和傅盛临时,我们才只决定将你送去寺庙清修! 你可知谋害朝廷命官,是何大罪? 要不是念着那情分,你早该死了!可你呢!” 他双目赤红又痛恨地道:“你不仅不心怀感恩,反倒利用圣礼将你救出来,还去黑市那种地方买毒虫、试图蛊惑人心! 甚至在事情败露之后,还偷偷骗了老二的免死金牌,连夜逃离! 19年的感情,你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软,还心狠手辣地谋害我们所有人!” 辅国公说着胸膛就在不断起伏,看向皇帝道: “皇上,那一夜她并不是去做什么善事修佛庙。 而是发生了一桩天大丑事,丑事败露,企图远走高飞!” 此话一出,全场人更是竖起耳朵,难以置信。 连来参加仪式的云潇潇也双眼放光。 傅家人终于不护着云京歌了? 而且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八卦? 云京歌那种天不怕地不怕、手段狠辣的女人,还能有什么事情逼迫得她远走高飞? “外公……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云京歌慌张地扑过去,紧紧拽住傅崇坚的手臂。 “我到底是你19年的外孙女啊!” 若是没有揭露,她好歹还能有一丝颜面,哪怕是死,她都会是高高在上的云大小姐。 可若是全盘说出,所有人会怎么看她? 她是赵如蕙那种卑贱女人的种?她并不是那么高贵的人? 不……那些目光她受不了……受不了的…… 云京歌“咚”的一声跪在傅崇坚跟前,紧紧拽住他的手臂,如同拽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外公……求求你看看我……我到底也是你疼了19年的外孙女啊…… 我以后会听你们的话……什么都听你们的,我再也不会做出任何事,一定会改过自新…… 呜呜……求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呜呜……求求外公了……” 她凄婉地恳求着,眼泪控制不住大颗大颗滚落。 此刻的她是真的害怕、惶恐。 傅崇坚看着那双眼睛,有一瞬间的心软。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 因为哪怕脂粉再厚,隔得这么近的距离,他也能看到云京歌脸上那若隐若现的孔洞。 那是虫子爬出来过的孔洞! 是云京歌用过恶劣手段的证据! 傅司霆也将云京歌交给傅圣礼照顾,大步走上前来: “傅家宠你19年,你却以怨报德,如今还想我们手下留情?” 他本就是严厉之人,从不赞成溺爱。 如今这种情况,更是绝无可能再包庇! 所以此刻,直接朝向帝高祁的方向,当场直言: “当夜,云京歌的确是与赵如蕙、云焕天畏罪潜逃! 因为赵如蕙红杏出墙,云焕天并非云丞相亲生子!” “甚至、云京歌也并不是傅家的人!” “当年,赵如蕙在生产之夜,将云京歌与惊凰的身份偷龙转凤,就此互换!” “所以——从始至终,云京歌就不是我们傅家人。 云惊凰,才是丞相府真嫡女!是我们辅国公府长嫡女之女!” 此话一出,全场如同听到了山崩地裂,震耳惊雷,全数僵在原地。 什么? 赵如蕙红杏出墙? 云焕天不是云丞相亲生儿子? 云京歌也不是傅家的掌上明珠? 云惊凰那个顽劣不堪的女人,才是傅家人应该宠的存在? 这是什么惊天大事! 连站在云京歌身边的帝长渊,脊背也几不可见地狠狠一僵。 这么久以来,正因云京歌尊贵的身份,他才会对她多有帮扶。 甚至在那夜的情况下,明知事有蹊跷,也愿娶她为正妃。 相反,对云惊凰那个庶女,他一直置若未见,对她的示好、送信等,也全数婉拒。 可到头来……云京歌是个冒牌货,云惊凰才是傅家最在意的掌上明珠! 这盘棋,该如何扭转…… 第318章 我本尊贵 但五个哥哥和傅崇坚立即围过去,全拦在云惊凰跟前,不让云京歌再碰到云惊凰丝毫。 傅司霆更是“嚓”地一声拔出腰间的佩剑,直指云京歌。 “够了!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 云京歌看着锋利的剑,和跟前六抹高大的身影,双目顿时绯红,目眦欲裂。 外公和这些哥哥曾经都最宠着她啊! 曾经他们说: “歌儿,外公的好外孙女,外公的心尖尖儿哟~谁敢伤你一根头发,外公就和他拼命!” “歌儿,你喜欢什么,哥哥去为你买。” “歌儿,就算你想要天上的月亮,我也想法子为你摘下来!” “歌儿,有我们在,绝不会让人伤害你分好封好分毫。” 曾经的他们口口声声甜言蜜语,可是现在、他们全数冷漠盯着她,就因为一个他们厌恶19年的女人,如此的敌对她! 甚至傅司霆还用剑指着她! 那些美好而温柔的话语声在脑海中回荡,显得那么可笑! “哈哈哈……哈哈哈!都是骗子!你们全都是骗子!全都是骗子啊!” 云京歌又哭又笑,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忽然发疯般地扑过去,抓住旁边一伫立护卫的长剑。 “你们都该死!全都该死!” “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她举着剑,疯狂地朝着所有傅家人刺过去。 “保护好惊凰!” 傅云燃交代一声,大步上前,准备控制云京歌。 可云京歌是发疯疯狂的状态,手中的利剑毫无章法地挥来刺去。 傅云燃又不想真下死手,短时间有些受限制。 “京歌,住手,别再糊涂了!” 傅圣礼也在大声制止她。 虽然她的确罪无可赦,恶毒无比。 但到底有19年的感情,他们几个哥哥都做不到亲手杀她。 傅圣礼甚至觉得,若她能真正由衷悔过,浪子回头金不换,可给她用一生时间赎罪的机会。 偏偏云京歌早已杀疯了。 “你们全都该死!全都是骗子!全都是骗子啊!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她一袭红色嫁衣,就那么疯狂地挥来砍去。 现场许多物事被她砍得乱七八糟,一片狼藉。 “她疯了!” “护驾!” 有人高喊一声。 顿时,几百金甲卫从下方的台阶奔来。 有的跑过去保护住皇子公主们,有的去保护皇帝。 帝高祁一直久居高位,从没有人敢在他跟前如此放肆! 他威严的国字脸上满是怒容,当即命令: “抓住她!生死不论!” 顿时,另一批人齐刷刷地朝着云京歌围困而来。 他们全是宫中精良的金甲卫,也不会有傅家人的手下留情。 云京歌眼睁睁看着那些人逼来。 所有人都要抓住她! 不……不可以! 她是云京歌。 是高高在上的云京歌,怎么可以被他们这些人抓住! “不要……不要……” 云京歌忽然转头就跑,朝着旁边那高高的天梯圣坛跑去。 那是天梯圣坛! 上面的物品全数供奉上天,只有皇帝和礼部尚书两人,才可亲自踏上那高高的台阶,端上贡品。 那是最神圣之地,最接近天的地方。 除了那两人外,没有一人可以上去! 护卫们追过去时,不由得纷纷停下脚步。 而云京歌不知何时跑掉了鞋子。 她也顾不得了,拎着裙摆,就那么光着脚就朝汉白玉的台阶上跑去。 整整99级台阶,共有33米高! 上面的风很大,吹得她红色嫁衣飞舞。 还没有任何护栏,看起来危险至极。 云京歌跑到圣坛之上时,就那么站在高高的台上,毫无护栏的边缘。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的景象。 好多人啊。 那么多那么多的人。 处处张灯结彩,红幡遍布。 今天本该是大喜的日子。 就差一点点……差一点点她就可以成为帝长渊明媒正娶的皇子妃……全场的人是那么的羡慕她…… 可……一切都毁了……全毁了…… 不! 没有毁…… 她才是丞相府的嫡女! 她才是辅国公府的人! 她云京歌生来就应该尊贵,就应该站在这高处凤临天下! 她才应该是这个天下的主啊! “弓箭手、就位!” 一声怒斥响起。 是兵部李雷霆带了弓箭手来,在下方齐刷刷地瞄准那抹红衣。 云京歌所有的思绪顿时全数被拉回。 他们要杀了她……那么多人想杀了她…… 她会凄惨地死去,她会变成马蜂窝吗…… 她好害怕……她想求救……她如同受惊的小鹿环顾四周…… 可她恍然惊觉,没有人会救她……她没有外公、没有哥哥了…… 那些利箭好尖锐……好可怕…… 不!她不可以被射击得那么丑陋! 从小到大,为了美丽,她喜欢的肉片不敢多吃一块,喜欢的甜食糕点也一直控制着,一月才品尝一小片。 她还没日没夜地练舞、锻炼形体,保持身体的纤细轻盈。 她是世间最美丽的女子,她怎么能死得那么丑啊…… 云京歌赶紧抬起手整理自己的发丝,头钗。 还好,她的青丝还没散乱……她身上的衣裳还是足以碾压全场、奢贵至极的凤冠霞帔…… 今日的她,的确该是全场的主人啊……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云京歌绯红的眼眶中,眼泪控制不住地滚落而下。 忽然,她似乎听到了风的声音,连风的声音也那么凄凉…… 不知道从哪儿吹来了一片枯叶。 本是夏天时节,却有一片枯黄的叶子随着风飘啊飘,从她的眼前飘飞而过。 云京歌脸上两行清泪控制不住地流淌而下。 心如凤凰九天翱,命似枯叶随风飘吗…… “京歌……快下来……” 一道温柔的声音再度响起。 是傅圣礼赶了过来,试图将她唤醒,叫她下去。 哪怕云京歌那么伤害他们,但傅圣礼能理解一点云京歌的苦楚。 也到底是19年的妹妹,他不想她被乱箭射杀而死,不想她死得那么凄惨。 哪怕是死,他也希望她能轻松地沉睡而去,不带着恨,不带着怨,来世重新开始一番新生。 可云京歌已看不到他了,也听不到他的声音。 她眼中只有那片不停飘啊飘的枯叶,她感受到了她自己的命运。 耳边似乎有个凄凉的声音在不断回荡。 心似凤凰九天翱,命似枯叶随风飘……随风飘…… 下面的弓箭手已经拉弓引弦。 那锋利的箭尖在阳光下,发出骇人的寒芒。 他们全都瞄准着她。 瞄准站在高台上,那个红衣翻飞的女子。 “射!” 伴随着李雷霆一声令下,护卫们就要开始射击。 可! 就在那一刻! 云京歌嘴角勾起一抹凄美又不甘的苦笑。 “我本尊贵……怎么能死于这些奴隶之手呢……” 没有人可以杀她! 她云京歌的命,由她自己做主! 话落,她忽然张开双手,站在汉白玉的高台之上,身体缓缓往下倾倒。 “京歌!” 傅圣礼想要阻止,却来不及。 云京歌那抹红色身影、就在所有人的注目之下,从几十米的高台之上,坠落而下—— 第319章 杀人诛心 那红色的嫁衣翻飞,衣袂飘飘。 美得惊人,美得夺目,却也美得凄凉。 就像是一片血红的枫叶,从天空中飘落而下。 明明一切只是一瞬间,可那短短一瞬间,却像是被拉慢了镜头,一切变得那般慢……那般清晰可见…… 所有人都清清楚楚看到,那抹往日里最尊贵的身影,就那么从上而下跳跃,宛若一幅翩若惊鸿、又凄美的画卷。 直到…… “咚”的一声巨响,响彻全场! 胆小的女子们条件反射地抬起手,“啊啊”尖叫着捂住自己的眼睛。 还有一些年纪尚幼的皇子公主们,更是吓得哇哇哇大哭起来。 傅家所有人的身形皆是狠狠一怔,胸腔里涌起极度复杂的情绪。 那到底是他们宠了19年的人,她也曾在他们跟前巧笑嫣兮,也是他们看着从一个小小粉团子长大的。 如今…… 以至于他们不敢走过去,不敢去看那血腥的一幕。 但傅圣礼站得最近,就在那高台之下。 所以他清楚看到云京歌直直摔落在他跟前,鲜血溅了他一身。 那一身神圣的白衣如同落下点点红梅。 本就白皙到近乎泛光、透明的肌肤,也有红色血点绽放,宛若一尊白玉雕琢的佛像染了血。 最为痛苦的,还是刚被云震嵘拉扯着赶来的赵如蕙。 因为要将两人控制起来,云震嵘还特地找了手链脚链,所以此刻才到现场。 赵如蕙刚赶来时,就看到云京歌被逼上那天梯圣坛,紧接着看到她纵身跃下。 那是她最疼爱的女儿……是她的京歌啊! 京歌从小到大养尊处优,摔个跤全府上下都要担忧得不行。 身边的所有人都把她当做掌上明珠,从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 刚才的她……是多么可怜……多么彷徨……多么害怕…… 摔下来的她,又是多么的疼!她怎么受得了那种疼! “京歌……我的京歌啊!” 赵如蕙奔跑着,企图跑上台阶去抱抱她的京歌。 可那是高台,那高台之上都是王公贵族,岂是她这种青楼女人可以上去的? 才跑到台阶处时,就有护卫持着长矛拦住她的去路。 一堆护卫围过来,隔绝了她去找云京歌的路。 此刻高台之上,没有人有时间理会她。 所有人还沉浸在那突然的变故之中。 傅司霆最先反应过来,大步走过去。 他高大的身躯站在傅圣礼跟前,挡住他的视线。 “圣礼,你先回去。” 尔后,才开始准备善后,目光落向地上的女子。 此刻李雷霆、嵇铁岩等人全围了过来。 就看到原本貌美惊人的云京歌摔在地上。 腿……右腿被摔掉一条……散落在旁边。 半边光洁的额头更是磕地,凹陷一大块! 到处是碗大的伤口,鲜血直流,很快已流成一滩血泊。 那画面,简直触目惊心…… 饶是再冷静如傅司霆,脊背也几不可见微微一僵。 李雷霆是个粗人,倒没什么,大步走过去蹲下,探了下云京歌的鼻息。 竟然还没死,还有一丝微弱的呼吸! 正因为没死,她身体似乎能感觉到疼痛,在微微的痉挛抽搐着。 李雷霆皱了皱眉,看向皇帝的方向拱手禀告: “皇上,她一丝尚存,这……” 帝高祁威严的面容间满是怒容。 所有人都不敢轻易说话。 毕竟这么多年来,云京歌是第一个惊扰圣驾之人,按照律法,当碎尸万段! “不……不能轻易让她死!” 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扬出。 是云惊凰。 之前几个哥哥第一时间用高大的脊背挡住她的视线。 此刻她挤出来,故作蛮横地道: “云京歌害了我19年!让我19年来声名狼藉,受尽折磨。怎么能让她这么轻易死去? 我要她活着,要把她关在一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地方,让她往后余生一辈子都在最痛苦、最折磨中度过!” 毕竟云京歌现在断了一条腿,额头也塌陷一大片,再也不可能兴风作浪。 就算不死,接下来半年都会在极大的痛苦中生活。 而且就算半年后伤势愈合,云京歌那种最爱美丽的人,还得接受她自己断腿毁容的痛苦! 这对于云京歌来说,是莫大的折磨! 下方忽然传来云潇潇高亢大声的声音: “对!我赞成!那就把她关在囚鬼阁!关一辈子!” 所有人皱起了眉头。 囚鬼阁! 那是诏狱旁边一个地势比较高的独立监狱。 全采用钢铁打造,如同一个巨大的囚兽笼子。 除了屋顶,前后左右都没有墙壁,只有铁栅栏。 或是风吹日晒,或是瓢泼大雨,或是烈日炎炎,或是雪虐风饕。 天热时,一个夏天就可将人晒得皮肤黝黑宛若恶鬼。 寒冷时节,大雪纷飞,又足以让人全身皮肤皲裂。 凡是路过的人,还可看到其丑态,宛若一个被人围观的猴子! 其中还有铁链,可以锁住人的手、脚,让人无法自尽。 最重要的是! 这个囚鬼笼是当初太上皇在世时,有一侯爷企图谋朝篡位,发动了一场巨大宫变。 那场宫变死了很多人。 太上皇赢了后,雷霆震怒,让人修建这囚鬼笼,将那罪侯关押在其中! 那个位置四面八方无墙壁,往东可看到恢弘巍峨的皇宫,往西可看到繁华盛景的京城。 对于最喜权势的侯爷而言,每天日晒雨淋、雪虐风饕也就罢了,还只能被关在那十几平方之地,看着那些繁华近在眼前,却永远无法触及…… 这种身体+心灵的双重折磨,比死了还难受。 云惊凰也有此意,云潇潇完全说出了她心中所想! 前世云京歌害得她和帝懿那么惨,害得她全家自相残杀,每个人惨死。 云京歌又怎么能轻易就死去? 她要云京歌活着,并且每天备受折磨地活着,亲眼看到将来帝懿登基,看到她成为一国之母,过上她想过的、备受荣宠的生活! 杀人不过头点地,诛心才能有意思! 帝高祁已缓和下来,又恢复正襟危坐的姿态。 他目光落下辅国公等人:“傅国公,你意下如何?” 问话中带着些许探究。 傅崇坚又如何不明白,帝高祁为何会问他的意见。 到底是养了19年的女儿,如果他执意杀掉云京歌,会显得他格外无情。 如果不杀,将其关到囚鬼笼,更显得他傅家人杀人诛心,残忍狠毒。 若是求饶,帝高祁也会觉得他们傅家人没有原则。 不论做出什么选择,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总会有各种心思…… 傅崇坚本来就因云京歌的事心情复杂,此刻更是心情沉重地思索其中答案…… 第328章 绝不乱碰 云惊凰感动地在帝懿脖颈间蹭来蹭去: “阿懿,你真好,你是我在这世间最最喜欢的人,也是对我最好之人!” “如果回来面对的是冷冰冰的宫殿,我还以为自己会很差劲,永远不会有人记挂,不配被任何人喜欢……” 帝懿:…… 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推她: “先去沐浴。” 云惊凰才想起,自己全身还是脏兮兮的,还有在监狱里待过的晦气。 她好想亲亲帝懿,可在监狱里三天都没刷牙…… “好……我先去清洗~阿懿,你就在这儿等着我喔!” 说完,她起身走到一旁快速刷牙洗脸。 随后,又毫无防备顾及地当着帝懿的面脱衣裳。 脱去囚裤,里面只剩下白色的长底裤。 她又抬手开始脱囚衣。 可刚扯衣服,“啊……” 她控制不住发出一声疼痛的声音。 是后背有些伤没有处理,导致衣服黏在皮肤上。 此刻一脱,就扯到伤口。 帝懿移目看去,那情况映入他眼中。 “让雁儿进来。” 云惊凰连忙说:“不用不用,偌大的赢宫就雁儿一个丫鬟,她每日要负责一日三餐,还要经营菜园子、花园,以及四处洒扫。” 虽然有赵力和绮丽,但雁儿的性格肯定还是她自己做得最多。 况且…… 阿懿在这儿,何必还麻烦雁儿呢~ 云惊凰眼底掠过一抹小精明,表面却是对帝懿道:“放心,我自己可以的,这些都是小问题~” 说完,她又小心翼翼去脱自己衣服。 可…… “嗯……” 粗糙的囚衣蹭到好几处伤口,疼痛的声音又溢出,云惊凰痛得不停倒吸气,娇小的身躯还微微晃了晃。 “唔……头好像也有点晕……可能是营养不良……” 其实在监狱那三日,每日都有人偷偷给她送食物,她一顿也没饿着~ 但云惊凰还是摇摇晃晃,像是随时会疼得晕厥。 “过来。” 帝懿低沉好听的声音总算响起。 云惊凰眸子一亮,其实她还想了好多戏,什么晕厥,什么把伤口扯流点血~ 可还没来得及实行,这么快阿懿就叫她过去啦? 比起以前有明显的进步! 云惊凰便挪动小步子,走到帝懿跟前。 帝懿那骨节分明的大手拉住她的手腕,微微一拉,她便又坐在他腿上。 那双尊贵的手开始为她处理后背的伤,剥离衣裳。 “嘶……”云惊凰又发出细小的声音。 帝懿看她一眼:“很疼?” 云惊凰抿着唇,可怜巴巴地点了点头。 帝懿手上的动作更轻。 动作间是外人从来不曾看见过的温柔、细致。 很快,外面囚衣被脱下,里面只剩下穿了件红肚兜。 云惊凰娇小的身体还坐在他腿上,他大手触及间是女子光洁的后背。 帝懿眸色微暗:“去沐浴。” 云惊凰却坐在他腿上,晃了晃自己的双脚。 “腿也疼……沾地就疼……” 帝懿目光落在她小脚上一扫。 脚腕处的确磨破了些皮,微微发红,但问题不大。 云惊凰却抬起小手扯了扯他的衣裳。 “真的疼……那铁链又沉又重又冰……” 帝懿长眉皱了皱,最终脚尖一点,抱着她便飞身而起。 一袭黑袍,尊贵从容地落在温泉池中。 云惊凰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次反应过来时,已和帝懿泡在水中。 温暖的地下泉水将他们包裹,周围还全是一朵又一朵绽放的红色花朵,在水中摇曳。 水还打湿了他们的衣裳。 云惊凰的红肚兜紧紧黏在她身上。 而帝懿那重工的黑袍也贴着他的身躯,衬得他身躯更为高大、健硕。 云惊凰眼前全是帝懿那精致绝伦、天生带着帝王之气的面容。 那脸部轮廓,那喉结……胸膛…… “咕……” 她咽了口唾沫,满脑子都是想入非非的画面,都没注意到此刻的帝懿是站在水里的。 放下她后,帝懿似乎要动用内力飞走。 云惊凰双手连忙吊住他的脖颈,身体软软地靠在他身上: “阿懿……我头还晕……又笨手笨脚,万一弄坏伤口就不好了……你帮我清洗好不好……” 她的眼睛水汪汪的,饱含期待。 帝懿垂眸看了眼她的皮肤。 其实伤口大多数都已结痂,简单清洗并不成问题。 云惊凰又说:“在监狱待了那么久,又冷又饿,又害怕……今天还差点被炙烤而死……” 单是想想就一阵后怕,她小脸也真的苍白两分,软软恳求: “阿懿就留下来照顾我好不好……就单纯地照顾~” 小女孩的眼睛干净单纯,宛若琉璃。 帝懿看她一眼,又鬼使神差带着她落坐于中心的玉石台上。 她是侧坐在他大腿上的姿势。 水刚好淹没在他们的胸膛。 还有鲜花飘来荡去,可以遮住下方的景象。 帝懿一只手搂着她,一手拿过柔软的锦帕,轻轻为她擦洗身体。 从脸,到脖颈,再到肩膀…… 有伤口之地,或是简单掠过,或是处理些小灰渍。 云惊凰就那么软软地靠在地帝懿身上,任由帝懿给她清洗着。 此刻的她像是个小女孩,眼睛里都是幸福的光泽。 好想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永远和阿懿这么相处下去。 不对…… 她和阿懿还要更近一步,还要卿卿我我~ 她看着帝懿的动作,看他大手拿着锦帕在她身上游走,看他轻轻一下接着一下擦拭…… 那么骨节分明的手,亲起来一定很有感觉。 还有那手臂……那健硕的身躯…… 云惊凰看得心猿意马,脑海里无数个方案在上演。 没过一会儿,原本身上灰扑扑的她很快被擦洗得白白嫩嫩,身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 帝懿神色倒是一如既往,全程看不起任何情绪。 他还将她放下,把锦帕递给她。 “私处自行来。” “等等。”云惊凰见他要走,赶紧拉住他的手。 “阿懿~你刚才抱了我,身上也沾了监狱的晦气,也得洗一洗才行~” 说着,她抬起手就去解帝懿的腰带。 帝懿大手忽然落下,禁锢住她的小手。 “不必。” 两个字,拒绝得很明显。 云惊凰却道:“放心,就是把外衣脱下,去去晦气,别的我绝不乱碰~” 她眼神干净又坚定,硬是去脱他的黑袍。 而她都那么说了,帝懿不再拒绝。 那沉重繁复的黑袍就那么缓缓被脱下…… 第334章 与皇博弈2 但她表面却是皱紧眉头,一脸嫌弃地道: “大侄子你别提了!你当初怎么就把我赐婚给那个残王的呀! 你不知道赢宫可苦了,要吃的没吃的,要穿的没穿的,要什么没什么。 那个残王还残废了腿,虽然长得好看,但是一无是处!和废物没什么区别!” 呸呸呸,这不是她心里所想,不是真心的~ 只是现在她的身份扭转,成了傅家人。 若她喜欢帝懿,那不就代表着傅家将会与帝懿联手?不得全家人成为帝高祁的眼中钉! 暂时还有许多事未筹谋好,惹不起~ “凰儿……” 敢叫皇帝大侄子,她是第一人! 傅家人齐刷刷心惊胆跳,为她担忧无比。 傅圣礼也喊了她一声,转而对高位上的人行礼: “皇上,凰儿第一次入宫,天真烂漫,还望皇上别怪罪……” “你们这些老迂腐,在你们心中,朕就那般可怕?” 文皇瞪他们一眼,命令:“这里没你们的事,不必插嘴!” 转而,他又毫不生气地看向云惊凰,脸色甚至和悦几分,沉沉叹息着说: “做天子,难啊! 当初为给天下众人交代,朕不得不委屈了十九皇叔。 又想着他在赢宫冷冷清清,才将你许配入赢宫。 有你陪在他身边,定能为他增添两分热闹。只是没想到……” 他深厉的目光中流露出两分歉意: “没想到你如此不喜十九皇叔。 也没想到你身世竟那么坎坷,吃尽了那么多苦头。 是朕的错。” 他说:“这样吧,既然当初你们也未拜堂,这么久以来他瘫痪在轮椅上,天下皆知你依旧是完璧之身。 而此次事件你也有功。 你想嫁给谁,尽可告知与于朕,朕为你做主,让你与十九皇叔和离,嫁你想嫁之人!” 云惊凰心头顿时狠狠一跳。 来了来了! 果然是这样的事! 才短短半天时间,帝高祁定然已知外公和几个哥哥来找她的事。 也定然看出她在傅家人心目中的重要。 帝高祁定然是担心她和帝懿日久生情,也担心傅家人全数帮着帝懿。 到那时,对朝廷根基定然是一番动荡…… 而现在她若是拒绝,以文皇的智商,定然会看出她对帝懿的感情。 但她若是同意…… 所有的心思全在心里流转,只是短短一瞬。 表面上,云惊凰眼睛一亮,十分惊喜地看向帝高祁: “皇上,你说的是真的吗?我真的可以想嫁给谁就嫁给谁?” “当然。” 帝高祁以为她是同意,脸色更为和缓: “听闻当初你喜欢朕的儿子十一? 朕可为你做主,即日完婚,也算是补偿你这些日子受的委屈。” “不要不要!” 云惊凰连忙拒绝说:“我曾经的确喜欢长渊殿下,可今日听说他被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还被逼着吃狗屎。 我才不要喜欢这么没有气魄又窝囊草包的男人!” 当场吐槽皇子殿下……嫌弃皇帝的亲儿子…… 傅家几人看着云惊凰,不停用眼色提醒。 偏偏云惊凰装作没看见,转而问皇帝: “我喜欢太子,我觉得他好霸气喔!我就喜欢这么霸气的人! 皇上,我想做太子妃可以嘛?” 帝高祁眸底深处顿时一颤。 太子妃…… 若云惊凰真做太子妃,往后帝骁战登基,辅国公府的地位更是水涨船高。 若云惊凰再怀上隆重龙种,挟天子以令诸侯…… 这…… 在他短暂斟酌间、云惊凰忽然皱紧眉头,惊叫起来: “啊!不对!我好像不能嫁给太子,我忘记了一件事……” 帝高祁拧眉看她:“为何?” “刚才外公和哥哥们来赢宫找过我了。 他们给我送了好些东西,说要好好补偿我,善待我。 可……” 云惊凰苦恼地皱紧眉头,“外公还与我谈了一件事。 外公说什么现在天下动荡不安,好多离奇四起,查不到根源。 外公竟然怀疑是帝懿那个残废的窝囊废所为!” “竟然还让我留在赢宫里为他们好好监视帝懿,说若有什么风吹草动,要让我立即告知他们。” 云惊凰说着就十分不愿、嫌弃,看向帝高祁道: “皇上,你说这是不是吃得太饱想得太多啊? 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废物,怎么可能做出那些事?哪儿有那种能力呢?” “皇帝,你要为我做主,我不想在赢宫做细作!一点都不想! 我想嫁给太子,我要做人人羡慕的太子妃,我要吃好吃的,要住在皇宫里,才不要住在那鸟不拉屎的赢宫!” 帝高祁皱起眉头,扫了傅崇坚一眼。 傅崇坚到底是个辅国公,在短短片刻已反应过来。 他快速上前,行了个大礼才道: “皇上,微臣急着入宫,也是想向皇上禀告此事。 微臣今日离宫后,越想越觉得今日之事实在太过蹊跷。 赵如蕙与云京歌到底是个女子,怎能想出那般天衣无缝之计策,骗了丞相府与辅国公府整整十八年有多? 若不是今日水落石出,辅国公府和丞相府,都要被其掌控!” 傅崇坚又说:“虽然明妃与她们有所勾结,可明妃到底也是个后宫女子。 今日在现场救走赵如蕙与云京歌的人,对方可是有军火炸药。这绝非女子可为! 臣思来想去,拥有军火制造能力、并且熟悉宫中布局之人,恐怕只有……” 后面的话他不敢说下去,赶紧埋头: “但这只是臣的揣测。 战王曾护国护民,应当不是那等居心叵测之人。 臣曾经敬仰战王,也十分不赞同当初百姓们的提议。 可这大半年以来,臣还是有些担心战王心生怨恨,闹得天下大乱。 又碍于没有证据,才不得不想着再委屈凰儿……” 帝高祁神色已随着那些话变得严肃,凝重。 的确。 能拥有军火制造能力者,普天之下除了别国,在东秦中,除了帝懿,还能有谁? 一个太监忽然走进来,恭敬禀告: “皇上,镇南王之子、容世子求见!” 帝高祁神色微沉。 容稷? 他此刻来做什么? 今日来的人,倒是不少…… 第335章 此局全胜! “宣。” 伴随着帝王的命令,容稷很快迈步走进来。 还是一身白衣锦服,肩处有立体银色纹辉,半数发丝也盘于银色发冠中。 看似少年将军,却又有股皇族才有的矜贵清冷,如琼枝玉树。 毕竟曾经的他,也是一国太子。 帝高祁看到他时,眸色微微深了深。 而容稷看到大殿之中这么多人,有些惊。 他先行礼,尔后才道:“皇上,微臣所报之事,需摒退左右。” 他尤其看了云惊凰一眼。 帝高祁曾经吩咐他跟踪云惊凰,盯着云惊凰一些。 并且要他们镇南军势必多盯着帝懿的一举一动。 现在说要摒退,定然是有所重大发现。 帝高祁却道:“无碍,在场全为朕之近臣,忠良之辈,你可直言。” 容稷皱了皱眉,似乎有些迟疑。 但还是禀告:“这段时日来,镇南军一直监视战王,确保其未出赢宫半步。 但每日战王会入养粹殿中,朝暮不曾出现,还令玄虎、苍伐守在门前。 臣等无法窥探分毫。 再想到今日发生之事,臣担忧战王是在殿内……” 后面的话没说完,但已足以让人浮想联翩。 关上殿门,让人和玄虎守着,不让任何人入内。 还每日都在里面,是在制造军火,还是在筹谋什么…… 帝高祁脸色凝重如阴沉的天。 傅云燃见过云惊凰与帝懿的感情,知道自己这个妹妹喜欢帝懿。 他不由得上前道:“崇拜归崇拜,但战王若真做出动摇国之根基、谋朝篡位之举,那不也会连累我妹妹? 我傅云燃第一个不放过! 皇上,请你准许臣带人进去搜宫!定能搜出蛛丝马迹!” “不可!” 傅崇坚连忙上前道:“皇上,战王带兵作战十几年,若其真要谋事,其心思谋略恐怕非常人所能及。 他怎么可能给其留下蛛丝马迹? 臣认为唯一之法,便是让凰儿留在赢宫,想办法窥探一二。” “不!我才不要!” 云惊凰生气极了,甚至提着她的小裙摆,“噔噔噔”地就跑上高台。 跑上帝高祁所坐的龙椅位置! 傅家众人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 “凰儿!” 傅崇坚还试图叫住她! 可云惊凰硬是跑上去,蹲在帝高祁身边,拽住帝高祁的手臂道: “皇上,我不要留在赢宫,一点都不想留在那里! 你刚才说过的,无论我想嫁给谁都可以。 我就想嫁给太子,做太子妃!君无戏言! 我这么笨,什么都不会,哪儿做得了什么细作?怎么监视得来人?” 皇帝垂眸,看了眼没大没小的云惊凰。 那满脸都是骄横跋扈,毫无一丁点规矩。 这样的草包,的确不像个细作…… 谁会想到一个纨绔草包,会是他安排的细作? 云惊凰又晃了晃文皇的手臂:“皇上,换个人进赢宫嘛!这天底下比我聪明的女子多的是。 你刚才说的话可要算数,你要为我做主,不能听我外公的胡言乱语! 而且你们不是说什么君无戏言?皇上要是说话不算话,就是狗……” “凰儿!” 最后一个字的音节她只吐了一半,就被傅崇坚立即打断。 天知道他心脏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但帝高祁却摆了摆手。 “哈哈哈!无碍,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朕看这傅家千金被人调换,也未必是件坏事。 若没有跟赵氏长大,怕是养出与你们一样迂腐之人,哪儿来这活泼浪漫的小女娃?” 丞相府千金,与辅国公府唯一在意的女子,养得这般愚笨,对他而言完全是好事! 帝高祁像是真的被逗乐了,哈哈大笑着拍了拍云惊凰的手: “你叫惊凰是吗?朕以后就这么唤你。 你说得对,君子一言九鼎。 只是如今朕那太子刚犯了错,还得闭门思过、好好教训一番。 这几个月内,朕打算好好罚他,怎么还能让他大婚?” 他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 “你先在赢宫再住一段时日,待事情完成后,朕自会将你赐婚于太子。” 到那时她还是否活着,未必可知…… 云惊凰却像是看不到帝高祁眼底深处的杀意,满眼升腾起亮晶晶的光泽: “皇上,你说的是真的吗? 只要我在赢宫再留一段时间,你真的愿意让我嫁给太子?成为太子妃?” “当然,君无戏言!”帝高祁嗓音沉着肯定。 云惊凰却蹙了蹙眉头:“可赢宫太贫穷了,吃也吃不好,穿也穿不好,还无聊极了……” 第336章 活命真理 当天晚上。 云惊凰坐着皇宫的马车回来。 与她一同回来的,有后面几车的赏赐品,还有与她同坐马车的郑嬷嬷。 郑嬷嬷曾经家里是名门望族,规矩学得极好。 家道中落后就入宫为奴,在宫中整整五十年。 接近60岁的她生得格外严厉,气质几乎碾压许多大家夫人。 单看一眼,就足以让女子们胆战心惊。 云惊凰却丝毫不害怕,一路上还在喋喋不休: “郑嬷嬷,你的耳环好好看!” “郑嬷嬷,听说宫中很好玩是嘛?听说宫中的人都很富裕,还养尊处优活得很畅快?” “有空了你带我去宫里玩好不好?” 郑嬷嬷全程听着那些天真愚蠢的话,心里十分不屑,板着张脸都不想理她。 但碍于云惊凰如今的身份,她只能淡淡应付: “往后再说。” 呵,若云惊凰完不成皇帝安排的任务,哪儿有什么往后! 赢宫。 现在没有任何规矩,马车径直将她们载到龙寝宫。 一路上,傅家人的地毯还没有铺好,各种园子也没安排妥当。 沿途所见,四处萧条冷清。 云惊凰忍不住抱怨:“郑嬷嬷,你看到了嘛,就是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鬼才愿意住。 说实话,要不是皇上给我这么多赏赐,我是一刻钟也不愿待! 我想嫁给太子,东宫一定特别奢华是不是?” “王妃!”郑嬷嬷立即厉声制止: “这些话你可不能明摆着说出来,你要记着你在赢宫的任务!” “喔……喔!”云惊凰连忙后知后觉地捂住自己的小嘴巴。 马车停下,郑嬷嬷开始领着跟来的奴仆,把赏赐的那些物品往宫殿里搬。 进去时,郑嬷嬷惊了惊。 虽然有些衣柜、书桌之物,但是还是十分寒酸,不见丝毫贵重之物。 而且在那偏殿之处,睡塌之上,还铺着被褥。 被窝里有个奇形怪状的布偶。 云惊凰进来时,只看一眼就十分满意。 容世子不愧是容世子,一切安排得太过妥当! 她如同肌肉记忆一般,快速朝着偏殿走去,“豁”的一声就坐在那睡塌之上。 还抱着那布偶玩着,像个单纯的少女。 “郑嬷嬷,快让人将东西全部搬进来这里。” 郑嬷嬷看得眼皮微跳:“王妃,你就睡这里?你还未与战王同睡?” “是啊!我以后是要嫁太子的人……” 云惊凰说到这儿,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小声嘀咕:“我才不要与一个残废、窝囊废睡在一起!” 说完,她还拍着胸脯道: “但你放心,我晚上不会睡得太死,不论他有什么动静,我全会听得清清楚楚!” 郑嬷嬷暂时不想与一个傻子多话,让人帮忙把东西全抬去偏殿。 她眼睛还四处搜寻着,想发现点什么蛛丝马迹。 可容稷亲自前来安排过的屋子,又怎会留下什么线索? 夜幕笼罩。 整个世间一片漆黑。 所有奴仆全数离开后,只剩下郑嬷嬷与云惊凰。 云惊凰不顾郑嬷嬷那凶巴巴的脸,拉着她在床边坐下。 “郑嬷嬷你不知道,这是我第一次得到这么多宫中赏赐!也是第一次有你这样的嬷嬷来照顾我,好开心呀!” “可惜是在这赢宫,要是在富裕点的宫殿就更好了!” “那什么战王,我觉得他压根连王都不能称。” “一个连站都站不起来之人,怎么能叫战王?” “皇上怎么还允许他住这么宽大的宫殿啊?应该赏给太子,直接做太子府!” “对了,这些宝物你可要替我看好了,千万别让他们给我拿了去!” 各种吐槽间…… “哗哗哗……” 细微的轮椅声忽然传来。 云惊凰脸上条件反射般地出现厌恶: “嘘……那残废又回来了!” 伴随着她的话落,果然,一抹高大的身影推着个轮椅回来。 那是厚重的漆黑木椅,上面雕刻有两个盘踞的龙头。 龙椅虽然被损坏,曾经帝高祁还让人将赢宫留下的所有与龙有关的物品,全数敲掉一爪。 五爪为龙,四爪为蟒。 但那丝毫不影响帝懿与生俱来的气场。 坐在其上的他一袭黑袍,哪怕什么也不做,周身就散发着骇人的威压。 郑嬷嬷单是看一眼,就感觉呼吸莫名困难。 怪不得至今文皇帝还心怀忐忑,这样的人怎能让人不提防? 郑嬷嬷起身走出去,按规矩跪下行礼:“参见战王。” 龙椅之上的人连看也没看她半眼。 苍伐直接呵斥:“谁让你进来的?想看王入寝吗?滚出去!” 郑嬷嬷吓得心头一颤,连忙点头:“是!” 她看似规矩地往外退,实则退出去时,还悄无声息地偷偷打量帝懿的腿。 苍伐似乎并没有注意,将轮椅推到龙床边,去搀扶帝懿上床。 帝懿那身体格外沉重,腿脚很是不便。 但是苍伐轻而易举将帝懿扶了上去,还恭敬为其盖好被子。 郑嬷嬷是个眼尖的人。 她可以分辨出来,那是十分娴熟的动作,像是已做了无数次才能有的熟能生巧。 看这样子,帝懿的残疾应该不是假的…… 只是在这深宫之中,又岂是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郑嬷嬷退到外面,给了云惊凰一个眼神。 苍伐已出来,“砰”的一声将门关上,盯着郑嬷嬷警告: “王入寝时不喜人打扰!无事不可入内!不可大声喧哗!或发出任何细微动静! 若扰王安寝,我要你命!” “是!”郑郑嬷嬷立即恭敬低头,实则心中满是不屑。 战场厮杀过的人,或者说跟着战帝的人就是不一样。 皇宫之中哪个敢如此嚣张跋扈? 越是嚣张,越是命短! 只有如她这样冷静深沉之人,才能活得更长。 这是宫中千百年不变的道理。 远处的雁儿恰巧准备来给自家小姐送点点心,就看到苍伐那凶神恶煞的模样。 天!连宫中的掌事嬷嬷都敢呵斥,太可怕了~赶紧逃! 这一夜,苍伐飞身而上,就睡在屋檐下的房梁之上。 而郑嬷嬷无声守在外面,看似打盹儿睡着,实则一直竖着耳朵。 她有点不太相信云惊凰嫁进来这么久,还没有和帝懿有什么接触。 就帝懿那张脸,应该都足以让无数女子把持不住。 而以云惊凰那鲁莽的性格,若夜间她偷偷去与帝懿有什么接触,定然很容易露馅! 第337章 用美人计 只是郑嬷嬷没想到…… 这一夜几乎什么动静都没听到! 而且! 起初还能听到偏殿那边传来的、翻来覆去辗转反侧睡不着的声音。 可没过一会儿,就传出女子呼呼呼的呼噜声。 女孩子睡觉竟然打呼噜! 房梁上的苍伐似乎十分烦躁: “又开始了!找死!” 他飞身而下,来到偏殿的窗前,冷漠投掷进去一个小物事。 那物事发出烟雾,很快便让云惊凰陷入深层次的昏睡,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郑嬷嬷看得皱眉,这是光明正大给王妃用药物? 苍伐走过来时,路过郑嬷嬷身边,更是冷冷哼了哼: “什么人都往赢宫塞!狼心狗肺!” 这话语里充满是对云惊凰的不悦。对朝廷的不满。 郑嬷嬷听得心惊。 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说出来,这苍伐也是个没脑子的! 若真有造反心思,也该藏着掖着吧…… 但皇帝的安排,她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也不敢忽视一个曾经做过战帝的人。 这一整夜,郑嬷嬷都守在外面,企图听到一丝动静。 但……注定让她失望了。 房间里。 云惊凰其实一直没有睡着,隔得远远地看着床上的帝懿。 这段时间以来她都习惯睡在帝懿怀里,今晚突然这样,十分不习惯。 哪怕隔得这么远,光线暗淡,她也能看到床上的帝懿那立体尊贵的面容,能感觉到他身上令她安心的气场。 唔,好想睡在阿懿怀里,好想抱着他…… 可饶是在心猿意马,向来大大咧咧的她也知道,大局为重!现在不是恩爱的时刻! 留得青山在,往后夜夜烈火干柴! 只是可惜了,到现在都不知道帝懿到底要与她谈什么事。 嗐!要命! 这一夜,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那抹身影,胡思乱想着。 天明时分。 苍伐进入宫殿,服侍帝懿洗漱。 尔后,推着帝懿往养粹殿而去,全程没看云惊凰半眼。 郑嬷嬷恭送后,立即快步进入寝宫。 就见云惊凰在那睡榻之上,睡得双手双脚张开,身上被子也没盖好。 简直是毫无睡相! 郑嬷嬷连忙上前拽她,“王妃,醒醒,快起来!” “干什么,别吵……吵死了……” 云惊凰翻个身准备继续睡。 郑嬷嬷却将她拽起来,低声斥责道:“你忘了你自己的目的吗?” “目的……什么目的喔……”云惊凰眼睛都没睁开。 郑嬷嬷拧眉,不得不大力摇晃她: “你每日就是这么和战王相处的?你这样还怎么监视他?” 云惊凰总算被摇醒几分,迷迷糊糊睡醒惺忪地说: “这不还早嘛……我知道,知道了!” “唔,好饿,要先去吃点东西……” 她总算是起床,却揉着肚子,硬是推开郑嬷嬷去洗涮。 随后,雁儿进来照顾她更衣,还带她一同去用餐。 云惊凰吃得格外开心,丝毫没有想帝懿半点,完全是不务正业的样子。 郑嬷嬷看得眼皮直跳,从没有见过如此草包之人! 还想嫁入太子府? 太子府那些姬妾能让她活不过一天! 吃完饭后,云惊凰似乎总算想起正事,开始悠哉游哉地往养粹殿走。 走到城墙下时,看到一个将士从上方巡查而过,她还不禁出声调侃: “喂,小哥,长得好帅呀,快下来陪本王妃玩会儿!” 郑嬷嬷看得眼皮直跳。 云惊凰这是猪脑子吗? 堂堂王妃,竟然调戏一个将士? 有夫之妇,连这点妇德都没有? 郑嬷嬷看不下去,轻轻推了云惊凰一把提醒: “王妃,正事要紧!” “喔……对喔……” 云惊凰痴痴地回过神来,又拍着自己的小胸脯保证: “包在我身上!” 她从另一条偏僻的小道过去,纵然到达养粹殿后院。 或是小心翼翼地去爬养粹殿的窗户,或是趴在外面偷偷去看,或是贴着耳朵去听。 甚至在周围蹑手蹑脚地找来找去,试图找到一丁点蛛丝马迹。 而且她还穿着红色的衣服,十分明艳。 在阳光下,那面容倒是十分艳丽好看,容颜也是足以令人惊鸿一瞥的。 只是那脑子…… 郑嬷嬷看得再度无语。 她又上前,拉着云惊凰走到偏僻之地,质问: “王妃,你就打算用这样的办法监视堂堂战王?” “不然呢?”云惊凰问:“监视人不就应该是这样?” 郑嬷嬷:…… 草包不愧是草包! 从没有见过如此愚笨之人! 她低声道:“如此生硬之法,怎可能打探到什么? 兴许什么都没查到,就暴露出你自己,被杀人灭口!” “啊!” 云惊凰吓得脸色一白,“那我该怎么做?” 郑嬷嬷神色变得高深莫测:“不知王妃可曾听过一句话? 那便是——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云惊凰心底瞬间一喜! 英雄难过美人关? 她表面却是一脸疑惑地问:“郑嬷嬷这意思,是要让我……” 郑嬷嬷目光落在她身上。 其实云惊凰长得很好看。 面容不是小家碧玉的柔弱,也不是狐狸精的妩媚。 而是一种精致中带着飒气、英气里带着些灵动、灵动里又有美艳的容颜。 宛若是寒冬腊月里转角偶遇的一树傲梅,惊鸿一瞥,又值得长久耐看。 辅国公府的血脉,的确名不虚传。 不过她急急燥燥的性子…… 郑嬷嬷暂时忽略,道: “战王做事向来成熟谨慎,想拿到关于他的证据,恐怕如同蜀道,难如登天。 唯有取得他的信任,进入他的心中,他才有可能在你面前露出一些不该有的行径。” 郑嬷嬷又直视她说:“而想要进入他的心中,你必须增进他与你之间的情感,甚至让他对你爱得不可自拔!” 云惊凰好想请教几招,表面却是一脸嫌弃: “你是要我用美人计去勾引他? 不!那不行,我做不到!我看到他站不起来,我就极度厌恶,走路都需要人扶,这和草包有什么区别?” 呸呸呸~草包是她~草包是她自己! 好想快点请教郑嬷嬷的高招! 郑嬷嬷却先劝说她:“战王是何等人?曾经可是战帝。 若不是如今身体抱恙,你这等人给他提鞋也不配。 而且你可知战王有多少优点?” 云惊凰哼了哼,“他还有优点?” 第338章 超级助攻 “当然!” 郑嬷嬷提起战帝,神色也变得恭谨几分: “你放眼朝中,哪个王公贵族不是三妻四妾、妃妾成群? 战王那一辈的亲王,许多人十七八个妻子。 皇帝也是三宫六院,数不胜数。 年轻一代里的太子,如今虽未立太子妃,但太子府里就已娶了四个姬妾,还不算那些通房丫鬟。 但战王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宫中不曾有一个女人,哪怕是洒扫者,也不准用丫鬟。 他是我活了几十年来,唯一见过最洁身自好的男人。” 其实郑嬷嬷是崇拜战帝的。 甚至觉得战帝比文皇更适合做一个皇帝。 但偏偏那一场战争战帝败了,从此落了下风。 如今她、以及她的孩子,全都在皇宫为文皇帝高祁而办事。 她的孙子才三岁,活蹦乱跳牙牙学语之时,像个软软的团子。 她虽作为一个奴仆,但她却知晓战争有多残酷。 她别无所求,只愿长陵城能永远无战争,只愿自己那孙子能平平安安地长大,不要小小年纪就经受战争之苦。 所以哪怕是战帝,谁若挑起天下的战事,谁若想谋朝篡位,郑嬷嬷也绝不放过! 郑嬷嬷对云惊凰说:“况且你若完不成今上交代的任务,你认为今上真会同意你做太子妃吗? 能嫁入宫中者,皆是有能力之人。 区区小事都办不到,谁会器重你?” “这……”云惊凰苦恼地皱紧眉头。 郑嬷嬷见她有两分动摇,又说: “至于你所担心的什么身体之事,完全不必担忧。 先不谈战帝到底会不会碰你,就算碰了,太子最喜爱的是妩媚开放之人,若如死鱼躺在他床上,他才会弃之如旧履。 若你能习得一二男女之术,也能更讨他喜欢!” 云惊凰听得想吐,但还是继续伪装,眼睛终于亮了起来: “真的吗?那郑嬷嬷你快告诉我,怎么才能让那个残王喜欢我? 我怎么才能快速完成任务?又习得些男女之术?” 郑嬷嬷见她终于开窍了,才在旁边的亭子里坐下。 她如同一个老师般,目光严厉落向云惊凰: “第一,你必须收敛起你对战王的嫌弃!至少每次见面,明面上不能让他瞧出来! 男人永远不会喜欢势利的女人,更不会喜欢嫌弃他之人。” “这……这怕是很难吧?” 云惊凰一脸的苦恼:“你知道我的,我这么笨,哪儿会什么演技?” 郑嬷嬷心底冷哧。 何止是笨,是愚蠢,是草包,是一无是处! 如果是第一次见的人,不熟悉的人,郑嬷嬷其实心机极深,还可能各种揣测,甚至试探。 偏偏云惊凰从小到大,十几年来,那草包名号就早已传遍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郑嬷嬷出宫办事时,也多次看到云惊凰混迹于赌坊、鱼龙混杂之间。 若是喝醉了,还会在大街上倒地就呼呼大睡,家都不知回。 接近十九年来的印象,以至于郑嬷嬷并没有丝毫怀疑。 她道:“这有何难?我给你一本册子,一个时辰内,你必须将其看完。” 说完,她从袖中掏出一本袖珍书籍递给云惊凰。 云惊凰接过翻开一看,就见里面竟然详细记录着帝懿的一切有关信息。 出生于哪年,先皇最小的第十九位弟弟。 从小才学突出,成熟稳重,自小便照顾多位兄弟姐妹。 八岁那年,就习得许多功法,京中设擂台,无一人能赢。 后续便是开始带兵出征,哪场战役所向披靡,哪场战役又力挽狂澜。 云惊凰看得心里好奇极了,十分想了解关于帝懿的一切。 前世她压根不曾真正去了解过真正的帝懿。 甚至实至今她都还不太懂,到底是发生过什么事,为什么帝懿宫中从不准许有女子出现。 前世帝懿当时的确是辛辛苦苦才找到他亲妹妹,但那时苍伐龙墨皆已惨死,身边能用的可信之人少之又少。 是帝懿孤身入魔营,用七天七夜时间,才将那女子救了出来。 那个妹妹,当时险些被几十人轮,造成严重的应激反应,一直窝在他怀里。 回到赢宫时,宫中又没有一个女丫鬟。 但凡有护卫靠近她,她都会恐慌、尖叫。 帝懿当时又发现其衣衫上还残留有毒素,不得不将其放在床上,尽快脱下其衣服。 其实他闭着眼睛了,还准备为其盖上被子。 可好巧不巧,那时候她就赶到了现场! 那时候气急攻心的她,只看到帝懿一身衣着被扯得凌乱,却忽略了帝懿压根是穿着衣服的…… 如果那时候,赢宫但凡有一个女丫鬟,事情也不至于会发生到那个地步。 云惊凰压下各种思绪,只简单翻看两眼,就撇嘴道: “这么枯燥的书籍,我可看不进去……” “那你便不用想着做太子妃了。” 郑嬷嬷板着脸就要将书籍收回。 云惊凰连忙说:“好好好……我看,我看还不行嘛!” 她坐在亭子里的石桌前,不得不翻开那本小书籍开始看。 记载此书的人应当是帝懿的忠实信仰者,战争境况那些,写得什么精彩。 什么曾以一己之力,击退匈奴十万精锐! 什么黄河之战,硬是带着几万兵马横渡黄河、兵临敌国城下,吓得敌国直接缴械投降。 什么三日收一国,一月里有四个国家主动认输。 云惊凰看得十分崇拜,心里喜欢极了,表面却也只能装作普普通通的样子: “战帝当真有这么厉害吗?这记载的不是人,是神吧?” “何至于此?书上寥寥几笔,又怎么写得尽他波澜壮阔的一生?” 郑嬷嬷眼神中难得流露出景仰:“继续看吧,一统天下,千古一帝之称号可不是白来的。” “喔……” 云惊凰只能继续看,起初看得昏昏欲睡,然后看着看着稍微入神,不时向郑嬷嬷提出问题。 郑嬷嬷觉得这样的她更为真实。 毕竟哪个寻常人看了战王的功绩,还提不起兴趣? 如果有,那肯定就是装的! 云惊凰将一切拿捏得刚刚好。 到一本书总算看完后,她才伸了个懒腰: “原来他也不是那么差嘛,我忽然对我的任务不是那么讨厌了~” 郑嬷嬷心底哼了哼。 果然不过是凡夫俗子,水性杨花。 之前还口口声声说喜欢太子,现在转而就觉得战帝不错了? 但不管如何,只要计划能顺利进行就行。 “跟我回寝宫换套衣服,该检验检验你的学习成果了。” 郑嬷嬷领着她便往龙寝宫回。 “啊?怎么检验?” 云惊凰一路上很好奇。 回到龙寝宫后,郑嬷嬷直接从自己包袱里拿出一套衣裳丢给她。 “换上。” 云惊凰看到那套衣服时,眉心顿时皱起。 那是一条格外暴露的衣服! 单单一条齐胸襦裙,采用红色桑蚕丝所制,薄如蝉翼。 穿在身上几乎可以透视! 而且外面连外衣外衫都没有,只有一条长长的红色披帛。 就露胸露肩露胳膊…… 云惊凰惊滞地问:“郑嬷嬷,你要我穿着这种衣服去见帝懿?” 第339章 身材优势 郑嬷嬷一丝不苟:“想要让战王喜欢上你,首先必须让他看到你的优点。 而你的优点,便是这副身体。” 郑嬷嬷早已观察过,虽然云惊凰有点瘦,但十分有料,胸大臀翘,男人很难把持住。 当然,云惊凰除了这身体外,也没有其他任何优点了。 郑嬷嬷说:“而越是战场厮杀过的男人,越有血性。 控制得越久,需求也会越大。 你只需穿着这样的衣服,在他跟前日常多走动走动,终有一日他会按捺不住。” “可可可……” 云惊凰拿着那套衣衫,心底简直开心得宛若有烟花爆炸。 郑嬷嬷看似规规矩矩,竟然能帮她想出这种办法?连这种衣服也能找来? 太期待了! 郑嬷嬷以为她是不愿,催促说: “放心吧,今日只是检验你的学习成果。 你去见了战王以后,控制好你自己的眼神、情绪。 我看看你对情绪掌控到底习到什么地步了而已。” “况且以战王的定力,今日才第一天,定然不会碰你。” “喔……” 云惊凰还是有些不情不愿的样子,拿着那衣服翻来覆去地看: “可我从来没穿过这衣裳啊……这是不是太……” “行了别啰嗦,快去!” 郑嬷嬷直接强势将她推进去。 云惊凰“被迫”关上门后,背对着门外的方向,眼睛才浮现出亮晶晶的光泽。 好好奇阿懿看到她穿成这个样子,会是什么反应! 她倒腾了好一会儿,才总算将衣服换好。 出来时,云惊凰站在那里,难得有些局促不安。 “嬷嬷……这好像真的太露了……” 薄薄的齐胸襦裙穿在身上,不知道为何提也提不上去,几乎露出大半片酥白。 下面的材质还十分薄透,除了关键区域有加厚外,腰肢和雪白的腿在暗红色的纱衣下若隐若现,给人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感。 脖颈、肩膀、手臂等更是直接露出,只挽上一条红色的披帛,看起来就像是勾人的狐狸精…… 郑嬷嬷看得十分满意。 这轻薄的面料几乎顺垂地勾勒着她的身体曲线,要胸有胸,要臀有臀。 她一个女人都看得十分嫉妒。 郑嬷嬷说:“这有什么?太子喜欢女子穿得更为有风情。 你不练习练习,以后怎么习惯得了太子妃的日常? 走吧,去养粹殿看看。” 说完,她径直拉拽着云惊凰往养粹殿的方向走去。 皇帝特地叮嘱过她,要她一定要去养粹殿一探究竟。 看看帝懿到底在不在里面,看看他到底在做什么。 今日借着云惊凰,应当可以发现些什么。 云惊凰还是有些不习惯的样子,随手拉了件斗篷披在自己的身上,“十分不情愿”地被郑嬷嬷拉拽走路。 郑嬷嬷早前还让雁儿准备好点心送来。 雁儿看到云惊凰的情况时,心底简直想笑,但表面却什么也没说。 将点心盒子塞进云惊凰手中,便快速离开了。..m 两人很快就到达离养粹殿不远的地方。 郑嬷嬷停下脚步,再次慎重地叮嘱: “记住,等会儿进去后你别看战王的腿,只需将所有目光盯着他那张脸看就行。” “实在不行,再幻想坐在那里的人是你心中爱慕之人也可。”壹趣妏敩 云惊凰“喔喔”两声,就那么“不情不愿”地被郑嬷嬷拉拽过去。 养粹殿门口。 苍伐和玄虎果然一左一右地候着。 看到她们两人前来,本来悠悠打盹的玄虎忽然站起身,朝着郑嬷嬷和云惊凰的方向“吼”的一声,发生骇人的虎啸。 虎啸山林,几乎令人震碎胆! 云惊凰吓得“啊”的一声尖叫,连退好几步。 而郑嬷嬷心中虽怕,但早已在深宫之中养就了喜怒不露于色的本领。 她回头看了云惊凰一眼,没出息的东西。 表面却是拽着她上前,对苍伐道: “苍护卫,王妃来给战王送些点心。” 苍伐直接呵斥:“滚!王在休养,任何人不得打扰!” 郑嬷嬷觉得他越是这样回避,越是有问题。 当即鼓起勇气道:“苍护卫,你只是一个护卫,而王妃是皇帝赐婚的正王妃。 拦着王妃,是你对今上的赐婚有意见,还是单纯以下犯上、想对王妃大不敬?” “呵!” 第340章 肢体接触 云惊凰才回过神,似是想起自己竟然对一个残王有所惊艳,神色间有些懊恼。 可迎上郑嬷嬷凶狠的目光,她又不得不提着点心,迈步朝着台子走去。 “那什么……战王,我来给你送些点心。” 高台上的帝懿如同石雕圣像,连眼皮也未抬起。 云惊凰求助地看向郑嬷嬷。 郑嬷嬷为了不打扰两人,早已退到角落的梁柱黑暗处。 她不断朝着云惊凰使眼色,示意她继续靠近。 云惊凰又继续前进,最终像是“在郑嬷嬷的眼神逼迫下”,豁出去了般,“唰”的一声爬在高台之上。..m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她就坐在帝懿旁边。 隔着这么近的距离,云惊凰清晰感觉到帝懿周身有浅浅的药香。 那深邃立体的面容,更是透着一股压迫感。 她的阿懿真的好好看啊!好想立即就扑倒! 她也没忍住,真的色心泛滥一般,抬起手去摸了摸帝懿的脸: “好好看啊!我之前怎么没注意到呢,这张脸长得这么绝~比京中那男花魁还要好看!” 郑嬷嬷看得心惊胆跳。 草包不愧是草包,竟然敢直接动手摸战王! 她还没来得及阻止,帝懿那双长眸已倏地睁开。 那一刻,屋内的气氛骤降! 他眼中迸射出的,是自然而然的杀意! 在看到跟前的女子是云惊凰时,那长眉却瞬间拧起。 此刻的她,身着薄齐胸襦裙纱衣。 领很低很低。 还没有穿任何外衣。 映入眼帘的就是裸露出来的大片雪白肌肤。 尤其是那胸前的…… 帝懿向来无情绪的眉宇间,掠过一抹几不可见的暗色。 虽接触多次,但每次他刻意回避,也未曾见她穿着如此服饰。 红色的衣衫将她的明艳、娇媚全数展现出来,如同一朵肆意绽放的红罂粟。 美得绝艳,又勾魂摄魄。 但凡是个男人,皆足以被这般景象撩拨。 帝懿眸色深沉,大手倏地一挥。 “哗”的一声! 原本在角落郑嬷嬷手中的那披风,忽然席卷而起,从远处飞来。 斗篷准准落在云惊凰身上,顷刻间就将她那娇媚的身体牢牢罩住。 郑嬷嬷愣在那里,看得目瞪口呆。 战王的内力竟然如此强悍! 即便他双腿没有恢复,竟然还能隔空操控物品!m..m 若是他恢复了站起来,这岂不是…… 而且……最重要的是! 战王竟然为云惊凰披衣服! 这这这…… 云惊凰也怔了怔。 阿懿这举动……岂不是堂而皇之地展现出他们的关系…… 也对,堂堂帝懿从来不会在别人面前伪装什么。 云惊凰眼看着他那薄唇张启,是要说什么。 在郑嬷嬷看不到的角落,她连忙用手不着痕迹地扯了扯帝懿的衣袖。 忍忍啊!现在的他们局势不利,不适合暴露! 帝懿向来无情的眸色微怔,却也只是片刻,又冷冷扫向郑嬷嬷: “宫中只会培养这等青楼女子?带下去!” 冷漠的话语毫无丝毫情绪,只有无上的威严、不悦。 郑嬷嬷才反应过来,所以帝懿是嫌弃?丝毫不想多看半眼? “这……战王,老奴只是想……” 话未说完,忽然! 帝懿又是大手一挥! 顿时、郑嬷嬷被一股内力拉扯着过来,“咚”的一声跪在了殿中央。 帝懿那幽沉的目光居高临下睥睨她,声音冷冽如冰: “怎么?你认为孤会欣赏这种姿态,还是认为孤只配这等风尘女子的做派?” 问话威严,仿若高高在上的强者审视着一切。 郑嬷嬷只感觉一股杀意笼罩着她,似乎随时会要了她的命! 尤其是她被迫跪着,膝盖生生的疼,像是一个随时会被斩首的囚犯。 “是老奴冒昧了~老奴这就带王妃下去!” 她战战兢兢地说完,赶紧爬起来,跑过去就将云惊凰拽下来,拖着她往外走。 云惊凰松了口气,离开时还暗暗抓了下帝懿的手掌心一爪。 直到被拉走出很远很远,她心里都甜滋滋的。 今日若是别的男人看到她这个模样,铁定是心猿意马,想入非非。 可只有阿懿第一时间为她披上外袍~还是变相地惩罚郑嬷嬷教她这种不入流的方式~ 不愧是她爱的阿懿! 而郑嬷嬷一路上,后背还直冒冷汗。 战王竟然已经恢复了那么大的内力? 但也不对…… 曾经有记载,战帝之内力,挥手便可扬人扬物百米。 今日战王那内力将她拖出去时,最多就两三米! 第341章 无形撩拨 入夜。 苍伐推着那漆黑的龙椅回来。 刚进龙寝宫大门,就见整个寝殿竟然摆满了一盆又一盆的鲜花。 全是大红色牡丹! 放眼望去,不像是回到寝宫,反倒像是误入花园。 苍伐皱了皱眉,退出房间几步,仰头看上方匾额上的字。 上面清清楚楚刻着“龙寝宫”三个字,并没有走错。 这时,郑嬷嬷走过来,体贴地从外面将门关上,还把苍伐也一并关在外面。 苍伐盯向她:“你做什么?” “苍护卫,那是王与王妃的寝宫,夜深了,你一个护卫不适合再入内吧?” 郑嬷嬷又安抚:“放心,王妃会照顾好王。” 苍伐皱眉,像是十分不悦她的举动,就干守在门外,随时注意里面的一举一动。 实则…… 而殿内。 门被关上后,帝懿那轮椅便停在一簇簇花卉间。 忽然、有细微的声音传来。 移目看去,就见偏殿那边的方向,一抹身影款款走了出来。 她身着白色的吊带肚兜,配同色丝绸睡裤。 身上还披了件纯透明色的大袖外衫,但是薄如蝉翼。 乍一看去,该穿的都穿了,在这夜间规矩得体,却很透、很欲。 衣裳有夜间的慵懒随意感,又因那抹白,有种冰清玉洁的朦胧仙气。 云惊凰还是第一次穿着这么素淡的衣衫,整个人像是彻底沉静下来。 但又因生在大红富贵的牡丹花中,丝毫不显得寡然无味。 红与白的映衬,她宛若误落花丛间的绝世倾城仙子。 云惊凰手中还提了个白玉花壶,就像是没有注意到房间里来了人,从里面走出来,挨着给每盆花浇水。 时而朝着帝懿的方向弯腰,那肚兜领口下坠,露出里面的沟壑。 时而又侧过身浇另一边的花,侧边那优美的弧度也若隐若现。 甚至时而转过身去,修剪方那一枝杈的绿叶。 头发顺垂散落在前面,那光洁的后背露出,还能清晰看到那条细细的带子。 仿若只要轻轻一勾,那带子便会散开…… 而且没有任何刻意的勾引,全程她就是在那儿浇花,打理花卉。 许多的美好全是不经意间流露。 两人之间的距离还隔了好几米。 这种距离感,以及不时无意展露出的少女的纯欲…… 所有风景,全数映入帝懿那双深邃无上的眼。 他向来巍峨如山的身躯…… 云惊凰似乎还没有察觉,一路朝着他这边的方向浇花而来。 在稍微的距离处,还蹲下去,俯身去轻嗅牡丹。 浅浅的花香在鼻息间萦绕,她脸上也绽放出笑容。 是比牡丹还要绝艳的美。 伴随着她的动作,她那薄若蝉翼的外衫还不知在何时滑落而下,露出那雪白的肩。 她也全然不知,如同醉入花丛的仙子,继续给花浇着水。 水珠四处滚落,为画面更添几分美感。 而且由于两人的距离拉近,她弯腰时,那属于少女的美好更是显露,可以清楚看到肌肤的细腻。 帝懿深邃的长眸微微一暗。 他没注意到,他竟在那里停了许久…… 比起她往日里的闹闹嚷嚷,投怀送抱,这种自然而然的行径,并不会让人生出排斥。 云惊凰就那么自由自在的浇了花许久,游走在花丛之间。 不知不觉,她已来到帝懿这边,几乎就蹲在帝懿脚边,拿着剪刀去修剪花叶。 剪完后,她提着那个水壶起身。 忽然! “啊!” 猝不及防的、毫无防备地撞到了帝懿的轮椅。 “叮当”一声。 那花壶的盖子落地,发出清脆的碎响。 在那一刻,云惊凰还去捧着花壶,似乎想护住花壶。 偏偏她这一捧、 “哗!” 花壶里的水全数洒出,全撒在了她的胸口。 那水浸湿她的白色肚兜,从上往下流淌而下,淋湿全身。 云惊凰愣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惊愕地看向跟前的男人: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说话时,她脸上还有水珠,肚兜里的水渍也一路湿润下去。 那小衣裳的就紧紧贴在她身上,完完全全将少女的美好身躯展现。 立在帝懿跟前的,就像是一个落水的柔弱的、美而不自知的少女。 帝懿只是抬眸间,就清清晰晰看到那衣衫紧黏。 白色,被打湿后显得更为透明。 几乎可以看见那…… 帝懿深邃的长眸闭目,摒闭一切。 “回你偏殿。” 命令声也随之扬出。huαんua33 “喔……” 云惊凰才放下水壶,弱弱看了眼后窗的方向。 郑嬷嬷早已溜到那里,透过一个小小的孔,观察里面的情况。 此刻她又不断向云惊凰使眼色。 云惊凰想起郑嬷嬷下午说的那些细节,什么若即若离,无形撩拨,乘胜追击…… 她看似不情愿,实则在那目光的“逼迫”下,又看向跟前的帝懿。 “可你衣裳也湿了,这个时候总不能还让苍护卫进来吧?” “我自己闯的祸,自己负责。” 说着,她蹲在帝懿跟前,抬起手开始为他解腰带。 帝懿长眸顿时睁开。 可一睁眼,云惊凰那娇软的身躯就蹲在跟前,白色透明的衣服还几乎等同于未穿。 刚睁开,他又立即闭上,只道: “孤自会处理。” “放心,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服侍你更衣上床而已。 不然若无人照顾,你能到床榻上吗?” 云惊凰也算是实话实说,现在的她并不知帝懿双腿已恢复。 帝懿长眉微动,并未多说。 云惊凰便顺利为他脱下外袍,尔后,推着轮椅来到床前。 她伸手去扶起他,往床上扶。 可!因为太久太久没有扶帝懿,又在监狱里待了那么久,她体力有些弱。 这一次,她是真的没料到帝懿那男人的身躯那般沉重。 娇小的她完全如同扶起尊巨大的石像。 刚扶起来,她就一个重心不稳。 “啊!” 身体控制不住地朝着地面倒去,险些被帝懿压倒在地。 可也就是那顷刻之间…… 帝懿手搂住她的腰肢,一个侧转。 云惊凰只感觉天旋地转。 下一刻、她摔进柔软的被褥之中。 是摔在了床上! 而帝懿…… 帝懿那昂阔的身躯正压在她身上。 褪去繁复的墨袍,只剩下黑色的无痕长袍,简单的黑,衬托着他那面容多了分往日不见的慵懒。 尤其是他的身躯…… 第342章 操碎了心 常年习武,他的身躯较硬,压在她身上,几乎压得她变形…… 而且她仅穿着的白色肚兜,更是湿透地黏在她自己身上。 被他这么一压…… 云惊凰心脏“噗通噗通”直跳。 抬眸时,还是帝懿那深邃的瞳孔,宛若会将她吸入其中。 这么近的距离,她控制不住就想将帝懿扑倒。 可是不行,郑嬷嬷在。 郑嬷嬷还说过……适可而止。 越是轻浮,帝懿越不会喜欢。 而且只有点到即止,才能更让男人心痒难耐~ 云惊凰总算反应过来,“你你你……你快下去……” 她抬起小手,杂乱无章地去推帝懿,在帝懿身下不停挣扎。 好一番不经意的肢体接触、磨蹭。 花了一会儿功夫,总算将帝懿推下去。 尔后,云惊凰快速从床上起来,迈步就朝着自己的偏殿跑。 在帝懿眼中,就只留下那一抹白色的残影…… 原本馨香的床榻,也变得空空荡荡。 这一夜,帝懿躺在床上,竟莫名觉得似乎缺了点什么。 而且脑海里,竟不受自控浮现起那些画面。 这是第一次。 有如此奇怪之感。 而偏殿的云惊凰很快换好衣服,还拉过被子蒙住自己的头。 在被窝里,她嘴角几乎要扬到耳后根。 不得不说,郑嬷嬷想的方法是真的好! 往常每次她都要撒娇、或者各种投怀送抱,帝懿都不会正眼看她,甚至总要搬出一堆自尊自爱的教条来教导她。 但是今夜,她浇花时帝懿却看了那么久…… 后来意外的肢体接触,帝懿竟也没有生气,更没有第一时间推开她。 那么漫长的时间,他就压在她身上,她好像在他眼睛里、终于看到一丝男人该有的情绪…… 若是再多几次,阿懿是不是会真的对她……克制不住…… 单是想想,云惊凰就一脸灿烂的笑,还在床上不停直踹被子,翻来覆去。 外面的郑嬷嬷看到那场面,悄无声息地退离窗户处。 不用想,云惊凰此刻肯定在被窝里气得骂骂咧咧。 若是能出来,甚至一定会盯着她骂: “看嘛!就是你想得这破法子,我都被他压倒了!” “要不是我跑得快,我真的会失身给一个残王!” “好气好气!我才不要被他扑倒!说好的点到为止呢!我才不想伺候一个残王!” 郑嬷嬷满脑子都是云惊凰生气恼怒的模样。 毕竟真到那个时候,哪个女人能接受一个残废的男人? 但她丝毫不在意。 今晚的行动十分顺利,云惊凰今夜的表现也很不错。 不管云惊凰愿不愿意,反不反感,她都必须趁热打铁,继续筹划! 得尽快让战帝喜欢上云惊凰,愿意对云惊凰透露出一些事情,甚至让云惊凰成为一个红颜祸水! 她得好好想想~ 她就那么靠在梁柱处守着夜,绞尽脑汁…… 而云惊凰倒是美美地睡了一觉,一整夜都在做美好的梦。 再次醒来时,心情也愉悦开心。 只是…… “叮叮叮!” 脑海里的闹钟忽然响起。 是她之前设置的日历行程。 “武试!武试!江南赈灾!水中皮筏!” 云惊凰才忽然想起这件事! 对了! 今日,皇帝会举行武试,胜利者将带队下江南,救灾治水。 没了云焕天在,宋燕时那边肯定没有任何问题。 只是她特地设计那些用品,还有之前让九寰金商找的材料定制,不知他们有没有完成…… 她必须让宋燕时带着那些东西去,让赈灾顺利一些。 也必须让宋燕时尽快与妹妹相遇,将妹妹从那魔窟中救出来,带回京城! 虽然前日她跟傅家人提过,但傅家派去的人主要调查那个老太太。 她不想因此打乱宋燕时与妹妹云初鹭的感情进展。 只是…… 云惊凰不用想,都知道郑嬷嬷一直守在外面,肯定又要黏着她! 而且她是踏月的身份一旦揭穿,就意味着她以战王妃的身份混入军器部,是居心不良!欺君谋反! 无论如何,绝不能让郑嬷嬷知道! 云惊凰窝在被窝里,苦恼地想着想着办法。 没一会儿后,忽然、她眼睛倏地一亮! 此刻天才刚亮。 郑嬷嬷守夜,一直就靠着梁柱打盹入寝。 她没有注意到,一个偏僻的窗户被无声地、轻轻掀开一条缝。 云惊凰那眼睛露出来,左看看又右看看。 随后,放飞一只小蚊子。 那蚊子和真的蚊子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但若是仔细看,能看出那是机器蚊子! 医疗包中的仿生机械蚊子,根据设定好的路程径,朝着郑嬷嬷的方向飞去。 郑嬷嬷睡得迷迷糊糊,只感觉手背忽然被什么叮咬了下。 但是很快,那小蚊子就灵敏地无声飞离。 郑嬷嬷全程连眼睛都没睁开,只当作小蚊虫,丝毫没在意。 殊不知、 那机械蚊子身上,携带着感冒病毒! 片刻时间、 郑嬷嬷睡着睡着,就感觉头晕晕沉沉,呼吸也不太顺畅,脑子阵阵发痛。 云惊凰在雁儿的服侍下洗漱完成,出来后就看到那一幕。 她连忙走过去,惊愕地问: “郑嬷嬷,你怎么了?怎么这个点了还在睡?” “我……咳咳……” 郑嬷嬷昏昏醒来,说话喉咙也在剧痛,很不正常。 雁儿连忙走过去探了下她的额头,顿时看向云惊凰: “王妃,郑嬷嬷许是感染了风寒,发高热了!” 高热! 云惊凰一喜:“那雁儿你快去镇南军中请个大夫来,今日让郑嬷嬷好好休息~我也可以悠闲一日啦!” 她交代完后,转身就要走。 “等等!” 郑嬷嬷却艰难地起身,拽住云惊凰的手臂。 “王妃,你和王爷感情刚有点进展,不可怠慢,更不可胡作妄为、掉以轻心。” 若是出了点什么差错,昨日的努力就全功亏一篑了! 她绝不容许丝毫错误! 对于宫中人而已,哪怕生病也是要撑着的! 郑嬷嬷嗓子如吞刀片,还在艰难地说出昨晚想了一夜方案: “昨夜他对你有所好感,今日……你去做……” 说着她的声音都变得更加沙哑,压根听不清楚。 云惊凰:“要不算了吧,你还是好好休息……” “不必,我……用纸写!” 郑嬷嬷硬是撑着病体进入房间。 一个高深莫测冷冷冰冰的残王,一个不学无术的草包,她真是操碎了心喔! 别说是生病,就算是此刻死都不能瞑目,非得从棺材里跳出来安排妥当! 郑嬷嬷还真的找到纸笔,当场就在纸张上写下一行行字。 云惊凰看到那些字时,更是眉头一皱。 真是个狠人! 生病了还不放过? 还能想出这么狠的招? 不过……嘿嘿,她喜欢! 等出去把东西交给宋燕时后,她就回来实施新方策! 第343章 赈灾皮筏 而郑嬷嬷将纸张塞进她手中,再三叮嘱: “一定要按我说的做!一定……” 尔后,那身体终究是撑不住,彻底晕厥倒地…… 云惊凰看了雁儿一眼,雁儿立即将其带下去好好照顾。 她则顺利从地下通道,离开赢宫,去办今日的大事…… 而养粹殿内,今日格外清净。 帝懿那袭黑袍坐在其上,闭目养神打坐。 但不知为何,今日他竟静不下心。 这玉台之上,似乎还残留着女子的馨香…… 帝懿长眉不时微微皱起。 龙墨从后窗进来时,就看到那一幕。 昨日的事他也知晓。 云惊凰不愧是粗俗无礼之人,竟然胆敢使用那般恶劣的招数、色诱王! 王从未在运功时还分心过…… 若不是今日要事,龙墨怎么也得劝诫一番。 此刻,他却只低头禀告: “王,所有物事已全筹备好。 那等稀奇之物,真要送到朝廷手中?” 帝懿那双深邃的眸子睁开,饱含威严: “赈灾之物,你竟有异心?” “属下不敢!”龙墨浑身一颤,立刻单膝跪地,头垂得极低。 他只是觉得那些物品毕竟是他们呕心沥血、费尽心思才造出的宝贝,说给就给了…… 帝懿居高临下看他:“在孤眼中,无物可称稀奇,若需要,再造便是。 去办。” 他的嗓音是至高无上的平静、吩咐。 龙墨知晓自己主子的格局,当下不敢再说什么,只能飞身离开。 而云惊凰顺利离开赢宫后,总算以易容后的踏月女子面容来到军器部。 她一来,符溢和所有人全数围上前来。 “踏月神督,你可算来了!” “我们等了你好几天!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这一天天的,眼睛都盼直了。” 当时云惊凰以外出寻找材料为由,告假几日,符溢全数帮忙应付下来。 此刻,云惊凰道: “出去办了些事,总算完成想要之物。 怎么了?军器部可有发生什么大事?” “那倒没有。” 符溢道:“一切生产进行顺利。不过兵部侍郎李将军天天登门,就说要见你。 想来应该是为了赈济江南之事。 今日一早,宫中武试也在如火如荼地举行。” 云惊凰安抚:“放心,等会儿九寰金商的人就会运送物品前来,我会亲自入宫见李将军。” 她在出赢宫之时,就已用信号弹与九寰金商的人联系。 果然、话音刚落,外面就有人来报: “符大人,九寰金商送来好多马车的物事,说要踏月神督亲自验收。” “我这就去。” 云惊凰大步往外走。 符溢等一群人也赶紧跟上。 他们好奇极了,九寰金商近日不是才送来过材料,这次送来的又是什么? 一行人走到大门口、就见九寰金商那队伍极长。 押送之人坐在马上,个个身形魁梧,穿着精致的玄黑色锦衣,还带着金色面具。 连他们用的马也全是汗血宝马,用来承装东西的箱子花纹独特而繁复,格外重工。 一眼看去,气场十足,奢侈浩荡。 饶是军器部的众人每次见到九寰金商之人,也控制不住心生敬畏。 这神秘的九寰金商刚刚崛起不久,就已碾压天下诸国,每次出行也十分高调,偏偏还无人能动他们,也无人能调查到什么。 不知其背后之主到底是何人物…… 云惊凰倒是走过去,打开一个箱子开始检查。 就见里面放着的,是一堆堆折叠好的藏蓝色之物。 她取出一个打开,的确是船只皮筏的形状。 巷子里还有一个用精铁所焊制的、巨大的打气筒。 只要往里面打入空气,这些皮筏皆可在水上使用! 只是她摸来摸去,也没摸出用的是什么材料、工艺。 只觉得有锦布的样式,又有船帆油布般的质感。 使劲扯了扯,还扯都扯不烂。 云惊凰只能启动医疗包里的小工具,进行器材检查。 很快,“滴滴!滴滴!坚韧度10,防水指数10……” 这些全是最高军用标准! 云惊凰都难免惊叹。 当初答应李雷霆帮忙构思后,她回去是翻了好多医疗包里的书籍,才绘制出皮筏、救生圈等物品的图纸。 随后就将方案交给九寰金商,让他们帮忙安排。 达成的协议只是:如果真制作出来,这批物资归她,她也不收他们图纸费用,他们可随意生产。 其实她期望不太大,却没曾想、九寰金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真的能办到!还制造出这么高的质量! 她没说话,高作马上的男人还以为她是持怀疑态度,道: “若惊鸿神督不信,可带去护城河一试便知。” “九寰金商的能力,我向来心生敬佩。” 云惊凰将物品放回箱子,朝他拱手道: “我先代天下、代江南所有百姓,谢九寰金商鼎力相助!” 明明是一介女流,但她周身的气节丝毫不输哪个男人。 为首的黑色锦衣、戴金面具男人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不仅能设计出如此稀奇之物,还不骄不躁,处事从容有节。 这是他在世间见过的最优秀之女子! 比那个草包不知好了多少倍…… 若惊鸿神督是……他也不会那么反对。 男人很快收起心绪,扬手。 九寰金商之人立即帮忙把一箱又一箱的物品搬下来。 随后,浩浩荡荡离开。 那恢弘奢侈的队伍,看得路过之人皆是心怀敬畏。 符溢目送他们走远后,才好奇问: “惊鸿神督,这些是什么物资?” “能在江南水患中起极大助力的赈灾之物。” 云惊凰简单回答后,只取了一份物资和一个打气筒,对符溢道: “劳烦安排人在这儿一直守着,切不可出任何差错! 再安排马来,我即刻入宫。” “好。” 符溢立即去安排人。 他的儿子符坤则走到旁边,就准备带兵镇守那堆物资。 符溢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猪脑子,快去给踏月姑娘牵马来啊!” “喔……好……” 符坤又跑去马厩给云惊凰牵来马匹。 一靠近女子,他都还没说话,耳根子就在发红:“踏月神督……给……” “多谢。” 云惊凰将那些东西捆在马上。 符溢不停推符坤,低声道:“去帮忙捆啊……去啊!” 符坤皱眉。 踏月神督不是捆得挺好的吗? 要他干嘛? 云惊凰没注意到那些小细节,很快捆好东西,翻身上马。 一甩马鞭,顿时,“哒哒哒!” 马蹄飞扬,朝着皇宫而去。 她那黑色的身影坐在马匹之上,显得格外英姿飒爽。 第344章 惊艳朝堂! 皇宫。 由于是赈灾之事,武试讲究速战速决。 宋燕时凭借着他的能力,很快夺得魁首。 德公公宣读圣旨:“宋燕时武艺精湛,特赏千银,并率一万将士即日南下,抗灾救民!” “臣领旨!定不辱使命!” 宋燕时当众接下了那圣旨。 在场有文武百官,还有宫中几位皇子。 太子被罚、帝台隐入狱,其他往日里平静的皇子们起了点心思,各自揣摩着。 谁都清楚,若宋燕时这次完成任务,立下大功,前途更是飞黄腾达。 其姑姑还是皇后,表哥是太子…… 皇子席的帝长渊看似眼神简单,实则心底也在盘算着些事宜。 这时,有人进来道: “报!惊鸿神督求见!” 一听那四个字,帝长渊的目光微微一顿,朝着门外看去。 皇帝:“宣!” 云惊凰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迈步走进恢弘的大殿。 她还是踏月的装扮,一身黑色锦衣,头发高束,简单而干练。 单单那么走来,就有一种独特的风华。 帝长渊目光落在她身上时,莫名深了深,好一会儿没收回视线。 今日傅家人也因这大事前来现场,看到踏月时,傅云燃脸上瞬间扬起笑容。 好久没见到踏月了! 晕厥后还没见她一面。 当时晕厥前,他还辛苦踏月帮着他送了信,该好好道谢一番。 而云惊凰没看任何人,进来后,先是跪地行礼。 每次她都没完全跪下去,虚跪的姿态,道: “启禀皇上,之前兵部侍郎李大人让微臣帮忙、研制能助赈灾之物,微臣今日总算安排妥当,特将其带来。” “喔?”帝高祁微微眯眸。 “何物?起来展示看看。” “谢皇上。” 云惊凰站起身,看向帮忙搬东西的侍卫。 侍卫立即将那东西放在地上。 折叠起来的一大块,如同叠好的杯子。 展开后,是一个巨大的椭圆形之物铺在地面。 云惊凰对侍卫说:“劳烦用那物品对准孔洞,上下按下打气。” 侍卫又按照她的操作进行。 那个打气筒是古法制造的,精铁款,暗黑色,还有花纹,看起来格外神秘。 而且规格极大。 伴随着他的按压,那扁平之物慢慢胀满气,越来越立挺。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变成了一个皮筏! 还有一个小巧的再打上气,又变成了救生圈。 藏蓝色的锦缎色,在这古色古香的宫殿之中,丝毫不显得突兀。 所有人看得惊愕疑惑: “这是何物?竟这般神奇!” “像是小船?” 云惊凰道:“启禀皇上,此物名皮筏,可折叠,易携带,到地之后可充气展开。 若放在水中,亦不会沉水。 若是不信,可去殿外池塘一试。” 皇帝一扬手,有护卫立即将那东西搬着出去,丢在外面的池塘之中。 宫中池塘水十分深。 那奇怪的物品竟然真的不沉水! 而且上去了几个人,还没有沉!还在水面上漂浮着! “神奇!实在太过神奇!” “世间竟有如此神奇之物!若不是亲眼所见,万万不敢相信!” 而且那些侍卫也是第一次弄,只需要听一次就能操作,简直便捷! 所有人看得目瞪口呆,惊叹无比: “惊鸿神督不愧是天下武器设计第一人,竟然还能设计出如此稀奇之物!” “我们满朝堂之人,竟无一人可与你相比!” “有你在,灾民们有救了,这天下也有救了!” 称赞声顿时响彻朝堂全场。 所有人看云惊凰的目光尽是崇拜。 还有人道:“惊鸿神督这样的女子,才值得被全京城议论、歌颂!” “这两天走到哪儿,天天听人们议论云惊凰云大小姐。” “虽然她是受苦了,但到底就是个女子个人的得失苦难,值得全民议论嘛?” “今日之后,全京城应当传惊鸿神督之事!这样的女子才该天下皆知!” 帝长渊那眸子也变得越发深邃,其中升腾起难得的欣赏,以及无人可见的、势在必得! 如此风华独特之女子,必须为他所用! 当下。 皇帝又赏了云惊凰一堆物事,甚至赐千亩良田。 出来后。 云惊凰与宋燕时并行,她交代: “所有物资全在军器部大门口,华靖将军出发时去搬即可。” 上次他立功巡街那次,被封华靖。 宋燕时朝着云惊凰拱手:“多谢惊鸿神督,宋某代替江南所有百姓,先谢惊鸿神督!” 向来成熟稳重的他,严肃地要行一个鞠躬大礼。 宋燕时,他是真的心系天下,为国为民。 云惊凰越看这妹夫越满意,连忙扶住他的手臂制止。 “华靖将军不必如此客气,我与你所想所愿,皆是相同。” 前世害了太多人,这一世她也想看歌舞升平,看天下百姓安居乐业。 云惊凰领着他走到无人之地,低声道: “若华靖将军真想感谢,此行江南,若遇到一个名云初鹭的女子,劳烦多加照顾,并将其带回京中。 也望帮忙保密此事,不要告知任何人。” 宋燕时不曾了解那些京中八卦,此刻也不知道云初鹭是傅家有关的人。 他并未多想,只应下:“好,若相遇,宋某定将其平安带回!” 云惊凰和他道别后,目送他离开,满心都是骐骥,也是沉思。 云初鹭,她同母异父的亲妹妹。 前世因为寄人篱下、受尽委屈。 也因为她的欺压、把其是野种的事闹得沸沸扬扬。 云初鹭不相信宋燕时这样的身份会真正喜欢她这样的人,与宋燕时在一起的途中,还被兵部尚书、皇后、乃至太子等阻止。 她渐渐被逼黑化,沦为帝长渊那边的人。 不仅残害了宋燕时,还害得她自己惨死。 这一世、她不会再欺负云初鹭。 也不会再让兵部尚书、以及皇后太子欺负云初鹭! 任何人都别想欺负她的妹妹! 她要让云初鹭不被逼得黑化,不走向疯狂,让她与宋燕时不产生任何误会,幸福和美白头偕老! 当天。 宋燕时很快集结一万将士,率云惊凰所给的一堆物资,浩浩荡荡往从京城出发,前往江南水乡救灾! 这一趟,他将遇此生挚爱…… 而云惊凰不想去应付太多人的奉承,特地挑选一条僻静的路出宫。 忽然! “哗!” 一个端着茶水的小太监过来,一直埋头走路,没看到她,茶水忽然泼了她一身。 小太监看到是她时,吓得连忙跪地磕头: “惊鸿神督……是小的不长眼,恳求惊鸿神督饶命!” 云惊凰见他也是个新当差不久的人,安抚:“行了,不怪你,你走吧。” 只是那茶水泼了她一身,腹部往腰下位置全湿了。 她到底是个女子,那些地方全湿,看起来怪怪的…… 帝长渊寻来,恰巧见到那一幕,他立即吩咐: “林隽。” 近日帝长渊因帝台隐入狱,四处奔忙,备受打击,还感染了一场风寒。 林隽随身备了件斗篷。 此刻他恭敬递给帝长渊。 帝长渊拿着那斗篷披肩,便朝着云惊凰走去…… 第345章 深陷困扰 他来到女子跟前,一手负于身后,一手将斗篷温柔递上: “踏月神督,若不嫌弃,先将就这斗篷掩掩。” 云惊凰看到他,脸色却倏地冷了下来。 那日一战,帝长渊可谓是大捷。 为了保住他自身,洗刷他与云京歌之间的勾结,他不惜构陷明妃全家! 云惊凰淡漠道:“不必,男女授受不亲。” 她转身就要走,但帝长渊却上前一步,那清俊高大的身型拦住她的去路。 小太监见惹了事,早已溜走。 四下也无人。 帝长渊直视女子那双冷漠的眼睛: “踏月姑娘,长渊只是好意,为何你总是拒绝? 如今九哥也已入狱……” 他是想提醒她,她看中的帝台隐入狱了,那个有周家背景的帝台隐,终究比不得他! 帝台隐在他跟前,不过是手下败将! 但他表面一如既往清贵沉儒: “长渊是想说,上次所言之事,依旧算数。” 上次在望京楼中,他对她说: “不论何时,我心如旧。” 云惊凰简直想吐,碍于人家是皇子,她又不能太过分。 只能直视他,强调: “上次我的回答,也依旧算数!” 扬出话后,她撞开拦路的帝长渊,径直离开。 帝长渊只感觉被狠狠一撞,身子侧了过去。 女人就那么从他的身边擦肩而过。 冷傲的身躯淡漠至极,冰冷、无情。 “殿下……” 林隽立即上前扶帝长渊,眼中尽是恼怒。 从未见殿下对哪个女子如此上心。 那女人还丝毫不知趣! 他冷声道:“属下去……” “不必。” 帝长渊又恢复笔直而立的清贵姿态,目光投向女子那消失的方向。 “看看神督府缺些什么物事,寻些送去。” 林隽眉心一皱。 殿下这是还要善待踏月? 帝长渊看他一眼,提醒: “记住,不论行何事,需有耐心。” 他对踏月,就有足够的耐心! 如今帝台隐落败,太子也不过是个草包。 其他几个皇子,有的体弱多病,有的胸无点墨,有的胆小怕事。 以踏月的心性想要往上爬,终有一日,只能投奔于他! 帝长渊又想起了帝台隐。 兴许踏月是不见黄河不死心。 他又吩咐:“好好照顾九哥与明妃!” 话是这么说,可他眼底有杀意浮现…… 云惊凰离开后,也在思索帝台隐与明妃、小公主之事。 这两日皇帝命人将周家全数翻了个底朝天。 但周家到底是周家,周家家主也是有能力者,更何况他们也真的没有造反。 无论朝廷如何搜查,硬是没在周家搜出任何罪证。 周家倒是明哲保身了,可那些书信让明妃与帝台隐身陷囫囵。 听说后日、他们一家三人就要于断头台斩首示众! 周家人急得团团转,却想不出一策救他们。 尤其是他们现在的处境,更是不便出手。 云惊凰边走边敛了敛眸。 想必在诏狱之中,帝台隐他们应当吃尽了苦头。 许多事,也该是时候了! 她得去筹备筹备。 偏偏刚出宫门…… “踏月姑娘,踏月姑娘……” 热情恣意的声音传来。 云惊凰回头看去,就见是傅云燃快步追出。 他疑惑问:“踏月姑娘,你刚才去了何处,我找了你好久。” “随意逛了逛。” 云惊凰转移话题问:“找我有事?” “当然,那日多谢你帮忙。” 若不是踏月告诉老爷子林中作场之事、若不是她去传信让艾易老人接管,恐怕三哥的商业势必会动荡一番。 就连若不是她帮忙,地下军工厂也定然一团乱麻。 傅云燃说:“想要什么尽可提,以后我傅云燃也有求必应!” “举手之劳而已,不必客气。” 云惊凰翻身上马,并不打算过多理会。 偏偏傅云燃骑马与她并肩而行,寒暄几句后,有些局促拘谨地说: “踏月姑娘,我……其实还有一件事,想向你请教……” 云惊凰放慢马速看向他:“何事?” 傅云燃想了一番,还是道: “就是……你应当也知晓了我亲妹妹一事。 以前我做了太多伤害她的事,现在她都不愿理会。 你也是女子,你说这种情况下,我该做些什么,怎么才能弥补她,让她消气,让她能愿意接近我这个哥哥……” 傅云燃不认识其她女子,只有踏月这么一个朋友。 虽然现在他们在暗中装扮着赢宫,企图给妹妹一个盛大惊喜。 但他总有直觉,凰儿未必会原谅他们…… 云惊凰眯了眯眸,这问题找到她…… 她将马速降得更慢,类同于散步般,侧头看向傅云燃道: “我倒是认为,傅总监令什么也不该去做,更不可想着如何弥补、求原谅。” “嗯?”傅云燃眉头顿时一皱。 云惊凰说:“一来,她肯帮你们傅家人,说明并不恨你们,所以无需你们去做什么,让其消气。 二来,那些渊源我近日也听说了不少。 不论是傅家、还是丞相府,于她而言肯定是一个沼泽,是困扰。 她好不容易挣脱,拥有新的境况,是崭新的开始。 你们越是去缠着她,越是将她往沼泽里拖。” “更何况……” 她看了四周,确定无人后,又低声道: “想必傅总监令也不是愚蠢之人,应当知晓那位对傅家、对赢宫,乃至对她,皆心有怀疑。 你们越与她接触,越会让皇帝担忧你们之间勾结太深。 到时加重局势,若是一战,傅家可有把握全力取胜?” 傅云燃被问得一怔,已停下马匹。 全力取胜? 就他那些武器倒是囤积了不少,但也还没找到能用之人。 帝高祁把持朝政多年,又有兵部尚书等人的鼎立相护,恐怕…… 云惊凰说:“若是失败,你们倒是不怕抛头颅洒热血,但她是个女子,肯定会怕。 到时候还会被你们害得一同惨死。” “你说,你们接近她,能给她带去什么?” 傅云燃彻底被问住。 本以为他们接近她,弥补她,能让她日子好过一些。 但听踏月这么说……反倒是会害了妹妹? 云惊凰又道:“我以女子的身份,完全可以理解云小姐的决定。 她越看到你们,越会想起痛苦的过去,还会担心朝廷动荡、战事提前到来,忐忑不安。 甚至她一边因儿时的记忆想要与你们划清界限,一边还要怀疑她自己是否冷血无情。 你们的接近、弥补,不会让她好过,只会让她深陷困扰之中。” “如今你们能做的,就是不过多接触、不吵闹她、给她想要的安宁与清净,这便是对她最好的补偿!” 云惊凰难得长篇大论说了一大堆话,才告辞离开。 而傅云燃的马匹停在原地,看着踏月离开,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他耳边全是踏月的那些话: “你们越是去缠着她,越是将她往沼泽里拖。” “你们的接近、弥补,不会让她好过,只会让她深陷困扰之中。” “不过多接触、不吵闹她、给她想要的安宁与清净,这便是对她最好的补偿!” …… 这些是真的么……真的是这样么…… 可是真的就不去弥补妹妹,不去追回妹妹? 怎么感觉…… 他脑子简直变得一团乱麻,困扰极了…… 而远处。 冯凌儿之前回家后,总算好好休息一番,今日特地整理仪容想来找傅云燃。 哪儿想,来时就看到傅云燃与踏月策马同行,相谈甚欢。 那两抹身影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是那么般配,耀眼。 随行丫鬟问:“小姐,还过去么……” 冯凌儿咬了咬唇,“不去了。” 踏月神督研究出那么神奇之物,短短时辰已传遍朝堂,传遍京城。 傅云燃本就是武器狂,喜欢踏月那样的奇女子,再正常好不过。 而她……第一次感觉自己很没用…… 离他好远好远…… 冯凌儿放下车帘,“回府,给我找些书籍来!” 第346章 强势洗脑 云惊凰离开皇宫后,又去安排了一番关于帝台隐之事。 但愿后日,能救下他们! 而身份太多,这么久没露面,需要处理。 她先易容成黄一笙的身份,拿回去一些草药,说近日都上山寻药为借口。 打算处理事宜时,却没想到好巧不巧、遇到傅承祁在医馆之中。 傅承祁看到她时,清傲的神色柔缓。 “黄神医,你回来了。” “嗯。” 云惊凰看到他,正好说: “我近日会多入山寻药材,第一医馆的众多事宜恐怕要多劳烦傅九公子。” “这是自然。” 这些日子本就辛苦了她。 若不是她帮忙,这么多医馆恐怕早已倒闭、或是毁于云京歌之手。 万千言语不足谢。 傅承祁只道:“黄神医日后有任何需要帮助之事,尽可到傅家相寻,傅家义不容辞!” 云惊凰“嗯”了声。 哥哥们都回来了,她的这些身份都能轻松几分。 傅承祁忽然走到一小桌处,倒了一杯茶。 “黄神医,坐。” 云惊凰微微拧眉,走过去坐下。 傅承祁斟酌一番,还是开口道: “傅家家事、以及惊凰一事,想必你已知晓?” 云惊凰:…… 又一个哥哥撞上来? 果然,傅承祁道:“我自诩聪明,时常目中无人。 直至遇此次事件,我才发觉、我也不过是个会一叶障目之人。 如今凰儿待于赢宫之中,不肯多见我们一面。 黄神医,你说如此境况,傅某能做些什么?” 云惊凰又冷静地将对傅云燃说过那些话,换一番黄神医的口吻,又说了一遍。 她还补充道:“傅九公子,我曾与她有缘,教过她一些医术。 实不相瞒,她天性开朗、活泼阳光。 她的确不会怨恨怨怼于你们,既然她决定与你们互不相干,也是真下定了决心。 你们越是去纠缠,对她而言,她越会厌烦、困扰。” 傅承祁皱了皱眉,厌烦……困扰…… 云惊凰又道:“傅兄,有时候对一个人最好的方式,不一定非得是亲近、弥补。 尊重他人之选择,才是君子尊重之举。” 话落,她告辞离开。 于是…… 傅承祁耳边也不断回荡着黄一笙的话。 那些话如同魔咒般,一遍又一遍。 云惊凰还去了望江楼。 这些日子她让仿真机器人在这里处理事宜,所有资料全数录入机器人系统,又传输回她的医疗空间。 她在医疗包里解决了许多方案,传输回机器人那边,机器人便可批阅很多内容。 机器人还会简单的对话,每次让人将新的折子放在门口,不许进屋打扰。 众人丝毫没有怀疑,反倒钦佩于艾老的废寝忘食、尽职尽责。 傅盛临今日也找来了,本来敲门准备进入。 可里面总是传来老人严肃的声音: “别急,勿扰,待我将这最后册子看完就出来!” “我办事期间,不喜任何人打扰!” 他只能干等着。 此刻、云惊凰从后窗悄无声息来后,总算收了机器人,以艾易老人的姿态出去。 傅盛临见到他,那股亲切感瞬间又涌了上来。 老人还是印象中博学多才的模样。 他道:“多谢艾老先生费心,若不是有艾老在,盛临商会不知要乱成什么模样。 你放心,即便我回来,这盛临商会五成财物,还是归艾老先生所有!” 云惊凰也不客气,“那就多谢傅三公子。” 她交接了一些事情,准备离开。 可没想到! 傅盛临又问了与前面两个哥哥一模一样的问题。 并且! 傅承祁、傅云燃、也找来了。 他们实在困惑,踏月与黄一笙所言,是真的么…… 拿不准。 又想到傅盛临这个三哥,身边有一堆智囊团,便特地寻来。 乃至傅老爷子也抽空来了一趟。 他憋了好几天的话找不到人说,此刻看到艾老,就激动地握住他的手道: “老兄,好久不见啊!可算见到了! 快快快,我有事要请教与你……” 于是,一堆人拉着“艾老”坐在桌前上,说了一堆话,问题全和之前两个哥哥问得一模一样! 说完后,一堆人又齐刷刷地看着艾老。 “艾老先生,你见多识广,知识渊博,请问此事你有何见解?” 云惊凰端坐身体,扶了扶胡须,冷冷哼了哼。 “枉世人说你们傅家人聪明,这点小事你们怎么还拎不清?” “于云小姐而言,你们到底是她19年来的噩梦,梦魇,乃至缠身毒蛇。” “你们若被一群毒蛇残害19年,待你们获得新生时,还希望看到毒蛇出现在你们跟前、一直纠缠不清吗?” 几人瞬间被问得一怔。 毒蛇? 他们是毒蛇么? 好像……的确是…… 那18年来他们的所作所为,与毒蛇有什么区别? 甚至比毒蛇更可怕! 云惊凰那老人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而且弥补之物无外乎钱财、物品,这些世间俗物。” “她现在缺的不是这些东西,而是远离梦魇毒蛇,有一个清净、崭新的开始!” “一看到你们,她定然也会控制不住想到那近19年来的折磨。” “她已走向崭新的光明,你们又何必再生纠缠?” “老夫认为,至少在一年内,你们最好别出现在她面前,各自安好最好不过!” 一年时间,应该足够她做很多事,也足够她和阿懿安安静静的恩恩爱爱很长时间~ 傅家众人听着这番话,只觉得如醐醍灌顶,震耳发聩。 毒蛇……梦魇……钱财……俗物…… 不愧是艾老。 艾老先生说得简直直中要害! 连博学多才的艾老先生也这么说…… 所以…… 他们真的不该再去纠缠凰儿吗…… 几人暂时消化着这答案,站起身纷纷拱手道谢: “多谢艾老几语点醒梦中人!” “听艾老前辈一番话,胜读十年书。” “我等定会好好考虑!” 他们对艾老是发自肺腑的尊敬。 毕竟将盛金商会打理得这么好,当初对云京歌的管教问题也一语中的。 艾老,是值得他们信任、敬佩的老先生! 云惊凰告辞离开,深藏功与名~ 而傅家众人相视一看,眼神无一不是复杂。 最后,还是傅盛临说:“不管如何,先去赢宫继续安排吧。 至少那一场惊喜,那一个该给她的家,总该给。” 她不愿回家,他们便为她在赢宫打造一个舒适的家! 但回到赢宫开始操作时,众人耳边又回荡起那些话: “你们若被一群毒蛇残害19年,待你们获得新生时,还希望看到毒蛇出现在你们跟前、一直纠缠不清吗?” “一看到你们,她定然也会控制不住想到那近19年来的折磨。” “她已走向崭新的光明,你们又何必再生纠缠?” …… 于是……饶是他们做着一堆布置赢宫之举,也无比怀疑自己。 甚至每个人的动作变得更轻,更鬼鬼祟祟,小心翼翼,丝毫不敢随意出现在云惊凰跟前半点! 傅云燃甚至想,还好艾老提醒了他们不然他真想天天去黏着妹妹。 一条毒蛇一直在妹妹跟前晃悠…… 有空了一定得好好感谢艾老先生一番! 另一边。 云惊凰从地道回到赢宫后,已恢复自己的模样。 刚回到龙寝宫,郑嬷嬷就走过来拉住她: “哎哟!小祖宗,你去哪儿了!我找了你一个时辰了!” 她一个时辰前身体总算有所恢复,就起来去查看情况。 本以为云惊凰已按照她说得去做,可哪儿想马场那边冷冷清清,毫无动静。 她到处找人,找遍了赢宫还连人影都没找到…… 云惊凰说:“郑嬷嬷,我是出宫去买了些小物事,想再筹备得更有乐趣一些嘛。” 说话间,她从身后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东西。 郑嬷嬷看到时,脸色才稍微和缓一些。 “没想到你也有些脑子,既然准备好了,那就快些去!快去快去!” 她不断催促推搡着云惊凰。 撑着病体,都想看到他们之间的感情能有迅速进展! 云惊凰就那么被推到一偏僻的宫巷…… 第347章 引诱帝懿 宫巷里。 郑嬷嬷已让绮丽牵来一匹骏马。 那马很高,漆黑的身体显得威猛无比。 郑嬷嬷亲自牵过马,让绮丽退下后,对云惊凰说: “可记住我的交待了?” “当然当然,我又不笨。 不就是骑着马玩下马上诱惑、再制造意外相处嘛~” 云惊凰边说边蹲下,往自己脚踝上系上一颗红玛瑙打造的铃铛。 还站起身,在白皙的手腕上系上独特好看的珠链。 她又抬眸看向郑嬷嬷:“可咱们要事先说好,也是点到即止,昨晚那种被压着的感觉,我再也不想有了!就差没……” “放心。”郑嬷嬷安抚,“今日不会压着你,也不会再有那么亲密。” 不压着,却会比被压着更夸张、更亲密…… 郑嬷嬷却没点破。 云惊凰喔了声,又问:“那你确定他真能出手?他是一个残废的人,万一……” “这你更加放心。” 昨日郑嬷嬷看了帝懿的内力,可隔空操作物品,那短暂飞身起来一下下并不成问题。 若帝懿连这也做不到,只能说明是在她跟前伪装! 正好可以试探下! 郑嬷嬷藏了无数个小心眼,牵着马匹走到云惊凰跟前,催促: “去吧。” 云惊凰“喔”了声,不情不愿地翻身上马,对郑嬷嬷叮嘱: “郑嬷嬷到时可要跟皇上说,我真的很尽力很努力了! 若我完成任务,一定要给我赏赐,再让我顺利做太子妃!” 太子,可未必能活到那个时候呢…… “放心,老身记得。” 郑嬷嬷说完,用力一拍马臀。 顿时、马儿朝着前方快速奔跑。 “啊!” 云惊凰小小的尖叫一声后,又赶紧控制马。 熟悉一会儿,才将那马匹驾驭得好好的,朝着养粹殿的方向而去。 养粹殿。 苍伐推着帝懿的轮椅从里面出来,就听到远处有“哒哒哒”的马蹄声,以及女子的声音。 “王妃……你快下来!快下来呀!马上危险!” 是雁儿慌张的追赶声。 云惊凰还坐在马上,笑着回绝: “放心,我许久没骑马,练练手而已!” 她控制着缰绳,直接冲进养粹殿前的广场。 广场空旷广阔。 正是夕阳西下,落日熔金之时,整个赢宫笼罩着层朦胧的光泽。 而云惊凰就在那样的余晖中,骑着马而来。 她穿着一袭红色交领广袖裙,红衣飞扬,青丝也随风起舞。 那艳丽的容色显得格外好看、夺目。 郑嬷嬷之所以想出这个方策,就是知晓云惊凰一无是处,草包无用。 但东秦国几乎人人皆会骑马。 骑马,自然能绽放出属于云惊凰的美,更何况…… 伴随着云惊凰一路驰骋而来,她交领的衣裳被颠簸得微微散开。 衣襟微敞,少女的身躯在马上明显晃动。 发髻微散,有几分迷人的慵懒。 “叮叮叮……” 伴随着裙摆的吹起,她的玉足也露出。 上面挂着红色的玛瑙小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红色绳子和小铃铛,也衬得她周身的肌肤越加皙白、魅惑。 帝懿目光落过去时,长眉顿时紧皱: “苍伐!” 苍伐第一时间闭上眼睛,赶紧朝着远处城墙的方向飞身而去。 落在城墙上后,还大声命令:“所有人即刻转身!这是王的命令!” 虽然帝懿现在被禁闭,但到底是王爷。 将士们齐刷刷转过身去,丝毫不敢去看养粹广场那边的动静。 其实……他们的距离隔了至少两百米……也看不见…… 广场上。 云惊凰像是全然不知什么,只抬眸看向台阶高处、宫殿门前的帝懿。 他坐在那轮椅上,还是一层不变的一袭墨袍,一如既往尊贵、冷漠。 无论何时,都是她看一眼就会怦然心动的神颜。 但她却将眼神控制得很好,只冲着他喊: “战王,我在赢宫关太久了,日子好无趣,今日骑骑马没关系吧?” 帝懿居高临下看她,未置可否。 沉默,代表默认。 云惊凰就骑着马在那广场上奔来奔去。 时而骑着马转弯,时而一个跳跃。 “哈哈~好好玩啊!还是骑马好玩!” 她笑声单纯而干净,像是个玩疯了的、洒脱的女子。 但也因为她的动作幅度大…… 那衣襟越发地敞开,露出少女深深的沟壑,几乎可以看到白皙…… 裙摆也被吹拂得越发飞扬,露出女子光洁的小腿。 那牵着缰绳的秀手,上面还有银色的手链,衬得她也更加冰清玉洁,别具一种美感。 总之…… 皮肤很白很白。 红衣散乱而飘飞。 身子上下不停晃动着弧度。 腿也很白,与身下漆黑的骏马形成极具冲击感的视感,写尽了少女与野性。 “叮铃铃……” 那铃铛还发出格外悦耳的声音,无形地蛊惑着人心。 郑嬷嬷看得满意极了。 不得不说,云惊凰的身材真的很好。 尤其是在马上那晃荡,那种起伏感,足以看得所有男人血脉喷张。 帝懿眼眸之中,也的确是少女那妩媚柔软的身子,随着马匹的动作不停上下跳跃、起伏。 夕阳没入地平线,光线越来越暗了。 四下无人。 耳边只有铃铛声。 眼前,只有女子那不停晃荡的身躯…… 而且、还不止如此! 云惊凰还操控马匹,朝着台阶之上奔腾而去。 “哒哒哒……” 马蹄飞扬,她策马上了台阶,上到高台。 殿前高台也有几十米的长度,但宽度只有不到十米。 云惊凰来到帝懿身边策马: “战王,你看我的马术如何?” “你曾是天下第一战帝,听说你策马时,还能让马匹跃空飞行达十几米?” “能不能指点一二呀?” 她的话语里不是嘲讽,真的只是单纯的询问。 问话时,还骑着马在帝懿身边绕行。 由于空间有限,马匹的活动圈子很小。 云惊凰手臂上披了条红色的披帛。 那长长的红色飘带不时从帝懿跟前拂过。 时而微微掠过他耳际。 时而飘过他的鼻尖。 时而拂过他的脸。 那昂藏如山的身躯,被女子的衣裳萦绕。 这么近的距离,抬眸间,女子那娇娇软软、不停晃动的身躯还显得更为惹眼。 空气里,还有属于少女浅浅的馨香。 帝懿就坐在那中间,暗香浮动,衣裳不时拂面。 那少女的曲线不停呈现于眼中…… 第348章 你不喜欢? 帝懿眼眸似是暗夜的颜色,那张脸却一如既往尊贵无情: “这衣着,可不是学骑马之装束。” “啊?骑马还需穿着特定的服侍吗?” 云惊凰放慢了速度,一边骑马一边去看自己的衣裳。 “要不我把这衣裳脱了?” 说话间,她一只手去扯自己身上的衣裳。 可单只手操作时,那飘带披帛不知怎么朝着前面飞去。 细微的“哗”的一声,飘带忽然蒙住了骏马的眼。 “嘶!” 马儿像是受了刺激。 “哒哒哒!哒哒哒!” 它开始在那平台上,疯狂地奔来奔去。 “啊!停下……快停下!啊!” 云惊凰赶紧用两只手紧握缰绳,还试图去将那红披帛扯回来。 可马儿的速度太快、实在太快了! “啊!啊!停下!” 她几乎要被从马上甩下去,吓得尖叫连连。 帝懿眸色一沉。 短短片刻,云惊凰还总算将那红色披帛扯了回来,丢下。 可马儿已受刺激般,“嘶”的一声长鸣,驮着云惊凰就朝着台阶下直直冲去! 台阶! 那是足有几十级的台阶! 云惊凰毫无防备,由于惯性,身体控制不住地朝着马头的前方摔去。 她就要摔下马!摔下这么高的台阶! “啊!” 云惊凰吓得紧紧闭上眼睛,害怕惨了。 就在这时! “哗……” 似乎有一阵风起。 原本坐在轮椅上的帝懿忽然飞身而起,那宽阔的身躯准准落座在马上,坐于云惊凰身后。 手臂还往前面一搂,紧紧捞住就要掉下马的她。 云惊凰只感觉熟悉的气息瞬间将她笼罩。 身后,是男人如铜墙铁壁般坚硬的身躯。 安全感瞬间传来。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去,就看到帝懿那张尊贵绝伦、惊为天人的脸。 此刻的他没有看她,神色冷峻,只留给她刀削斧刻般的侧脸轮廓。 但越是这样的禁欲高冷,越冲撞着女子的心脏…… 而帝懿一只大手搂着她,一只大手有力地控制住缰绳。 “哒!哒!哒!” 马匹就从那台阶之下,直直朝着下方奔去。 几个眨眼时间,便安全地落在下方宽阔的广场。 可—— 那马匹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硬是不肯停止,还在不停地朝着前方奔驰着。 “吁……” 饶是帝懿紧勒缰绳也无用,马匹依旧朝着四周横冲直撞。 眨眼时间,还朝着前方的墙壁直直撞去! 云惊凰坐在前面,吓得“啊”的一声尖叫,又紧紧闭上眼睛。 “勿怕。” “孤在。” 耳边忽然传来男人低沉冷静的安慰。 云惊凰感觉时间都像是静止了。 阿懿是在安抚她吗…… 好好听的声音,好有安全感的声音。 所有的恐慌在那一刻仿若全数消散,只剩下帝懿低沉好听的声音不停回荡。 勿怕。 孤在。 即便在这种时候,他的声音也是冷静的,听不出丝毫慌乱。 帝懿大手一转缰绳,原本冲向墙壁的马匹真的顺利调头,朝着广场往又冲刺出去。 躲在暗中的郑嬷嬷都被吓得往后一闪,只能眼睁睁看着帝懿和云惊凰坐在马上冲了出去。 那马儿起初还横冲直撞,但在帝懿的控制下,很快开始在宫中直道上奔跑,变得平稳不少。 云惊凰就坐在帝懿前面,渐渐冷静下来。 当危机解除这一刻,她才缓缓意识到…… 郑嬷嬷说的什么今日不会亲密,其实都是骗人的。 帝懿就坐在她身后。 伴随着马匹的奔驰,他们两人的身躯都在马上不停上下晃动。 由于之前的危机,帝懿还将她抱得很紧,她整个身躯完全是牢牢贴在帝懿的怀中。 而且帝懿的手搂着她的腰肢……不知不觉搂得比较上来……几乎靠近了那处…… 现在的她衣衫还十分散乱…… 云惊凰却丝毫也不慌张,嘴角反倒勾起幸福的弧度。 好亲密的接触~ 看到郑嬷嬷给她的纸条上步骤时,其实她就已幻想到这一幕。 因为前世……帝懿也曾带着她在马上欢愉…… 那时候她被折磨得全身都快散架,恨透了帝懿那种粗暴。 甚至觉得帝长渊才不会像个禽兽,在马上还做那些…… 但这一世,她求之不得! 仔细想来,那时候帝懿还在马背上铺了锦缎,丝毫没有弄疼她。 他对她说:“凰儿,孤带你体会世间不同的欢愉。” 她生性爱玩,他其实是变着法子的想让她喜欢、有新鲜感…… 可惜现在…… 云惊凰越想越后悔,真想穿越回前世,好好珍惜那个眼里心里都是她的男人。 眼下,她像是害怕般,只能越往身后的帝懿怀里贴。 今日的她为了露腿,都没有穿长的里裤。 这一贴过去…… 起初帝懿还没注意、可渐渐的,怀里的女子几乎要贴近他身体,成为负距离。 伴随着马匹的晃动,两人的身体还不受自控产生一些磨蹭。 他的手背,还传来…… 帝懿眸色一暗。 还是第一次,与云惊凰有如此亲密而激烈的接触。 以往都在他掌控之中,避免太过贴近。 但今日…… 此刻的距离和动作…… 他大手又紧紧一勒缰绳。 终于,疯狂的马匹在一红色宫墙下停下。 这里十分偏僻,没有任何人,郑嬷嬷也看不见。 墙那边开了一束巨大的桃花,桃花的花冠越过墙来,遮天蔽月。 帝懿后退,拉开与她的距离。 但云惊凰却身子一软,又往帝懿怀里靠。 “停……可算停下了……好害怕……” 她像是吓坏了,小小的身躯靠在帝懿怀里,香香软软的。 连骨头似乎也是软的,像是一松手她就会从马上摔下去。 帝懿只能搂住她,冷声道: “不必再随她作戏,孤会解决。” 连这么危险之事也能安排出,郑嬷嬷,留不得了! 云惊凰连忙拉住他的衣袖,“阿懿,不可以,她是皇帝派来的人……” “放心,一个细作而已。” 帝懿的声音十分尊贵无上,冷静淡漠。 于他而言,解决一个嬷嬷、并且不让皇帝察觉,其实轻而易举。 云惊凰却连忙拽紧他的手臂:“不用不用,真的不用! 其实让她多留一段时日也没关系的。我……我挺喜欢她的!” 至少郑嬷嬷想的那些办法,她想不到。 郑嬷嬷往后还能帮她想出好多办法呢! 帝懿目光落向她,长眉微皱:“喜欢?” 喜欢一个嬷嬷教的这些手段? 云惊凰抬眸凝视他,忽然问:“阿懿,你不喜欢吗?” “看看此刻的我,真的一点也不喜欢吗……” 她的声音也是软软的,带着种女子的妩媚。 帝懿因为她的话,正视她。 这才发现…… 怀里的女子衣裳凌乱,发丝慵懒。 被他搂着,少女锁骨下的曲线成岭。 许是惊吓,她脸颊红扑扑的,那唇也格外殷红…… 夜色里,清澈的眼眸还有两分迷离。 晚风吹拂。 片片桃花瓣纷纷扬扬落下,有的落在她衣裳上,有的落在她的脸上,无声地点缀出美感。 还有一片,好巧不巧落在她的唇畔。 帝懿看了,抬起大手,去拾开那片花瓣。 可手还没收回时,云惊凰的小手忽然拉住他。 指尖、忽然传来湿湿软软之感。 是云惊凰轻轻舔了下他的指尖! 他向来巍峨的身躯一僵…… 第349章 恋爱军师 云惊凰似乎并没有发现,索性起身换了个姿势。 正面朝着他坐! 手还环住他的脖颈。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 两张脸也近在咫尺。 云惊凰眼前,是帝懿尊贵绝伦的面容。 还有那薄凉的唇…… 那唇一直冷冷的,有禁欲之感,宛若上古天神般,从来不会说出太多的话语,却让人想要征服…… 云惊凰凝视着帝懿那唇,说: “不管阿懿喜不喜欢,我很喜欢今晚,也很喜欢……阿懿……” 话落,她忽然凑过去,吻住帝懿的唇。 是深吻,是深情而缱绻的吻。 桃花瓣更是纷纷扬扬的洒落着,在这宫墙之下,宛若下起一场粉红色的花瓣雨。 她的衣衫本就凌乱,还这么正面坐在帝懿怀里,双腿也跨坐在他的大腿之上…… 一切,那般…… 帝懿正要推开她、忽然! 云惊凰小脚轻轻一踢马臀,顿时、“哒哒哒!” 马儿又在宫道上开始奔腾起来。 “云惊凰……”别闹…… 帝懿的话还没说话,云惊凰又吻住他。 他一只手在抱住她,防止她摔下去。 一只手还得去控制马匹,完全腾不出手推开她。 偏偏缰绳一紧,马刚要停下,云惊凰又轻轻一踢…… 马儿就那么循环往复着,一下跑,一下停…… 直到最后,不管怎么勒缰绳,马也不肯再停下来,一直奔跑着。 云惊凰就那么抱着帝懿,贴在他身上,深吻着他。 两人的身躯还贴在一起,在马匹的晃动下晃动…… 马匹几乎绕着整个赢宫跑了几圈,在云惊凰要做出更过分、十分过分之举时、 “嘶!” 一声长鸣,马匹总算停下。 帝懿大手抓住她的小肩膀,一拎。 顿时,云惊凰被提着从帝懿身上离开,被放在了地面。 此刻的她脸颊酡红,衣衫凌乱,唇也发红发肿。 帝懿居高临下看她,“你需冷静冷静!” 话落,他大手朝着她一挥。 那凌乱的衣裳浮动,很快恢复整齐之态,将她的身躯遮得严严实实。 尔后,那骏马才调头奔腾,朝着龙寝宫的方向迅速奔去。 骏马到了龙寝宫后,直接跃上台阶,越过正殿,进入温泉之中。 苍伐看到自家主子策马回来,赶紧追进去。 就见自己主子从马上、纵深一跃入了那水温极低的一个池子。 那池子,是曾经神医为王准备的,说王在不太冷静时可入其中。 但他跟了王这么久,从没看到王进去。 而今晚…… 苍伐瞬间明白什么,赶紧将马匹牵下去,还体贴将门关上。 另一边。 云惊凰站在原地,有些懵,又有些回味。 今晚和阿懿亲密接触了好多好多啊! 还吻了那么久……甚至那…… 只差一点点,兴许就可以进去…… 郑嬷嬷找来时,就看到云惊凰呆呆地立在那宫巷里,脸上满是回味的笑。 她赶紧走过去摇了摇她,“你……你怎么了?” 云惊凰回过神,看到郑嬷嬷时,她也不掩饰,反而说: “郑嬷嬷,我好像……好像有点喜欢他了……” 郑嬷嬷眸色顿时一亮,表面却是惊诧问: “你说什么?” 云惊凰想着总不能一直在郑嬷嬷面前装嫌弃,便说: “你不觉得之前马受惊之事、战王飞身上马那一刻,简直好看炸了么! 一路上他还都在控制马,救下我,保证了我的安全。 我觉得他好像并不是那么废物了,那一刻就像是所有女子心里的大英雄!” 郑嬷嬷心底一笑。 草包不愧是草包,一次英雄救美就让她改观了? 不过她能有这觉悟,是件好事,对接下来的计划有利! 郑嬷嬷扶着她往回走,说: “战王好歹曾经是战帝,即便残疾,短时间控制匹马还是可以的。 你可以喜欢他,但你也不可真正爱上他。 他太过杀伐果断,手上沾了无数人命,指不定还密谋造反! 若你和他在一起,到时可是满门抄斩!九族株连!” 云惊凰瞬间被吓得一颤:“这么可怕吗? 不不不……我不要喜欢他、不要爱上他了! 太子才是正统,将来才是顺理成章做皇帝的人,我还是要继续喜欢太子!” 郑嬷嬷眼中又掠过一抹轻蔑,却安抚: “放心,只要你完成皇上安排的任务,太子妃之位定然是你的!” 云惊凰才一喜,索性挽住郑嬷嬷的手臂往回走。 在这光线暗淡的宫巷走,她边走边说: “那郑嬷嬷,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做啊? 我明显感觉到在马上时,他对我真的有很明显的反应。 你说怎么才能乘胜追击呢?我想尽快取得他的信任!而且……” 她脸颊微微泛红,小声嘀咕: “他身材也不错,我一点不会吃亏……” 似是想到什么,她还仰着小脸问郑嬷嬷: “郑嬷嬷,你说如果我失身了,太子真的还会喜欢我吗?” “那是当然,太子最喜欢风情万种的女子。” 郑嬷嬷掩着满心算计,对她说: “况且有皇帝给你撑腰,你身后还有辅国公府、丞相府,你怕什么?” “对喔!” 云惊凰喜笑颜开,开心地摇了摇她的手臂: “那你快说接下来该怎么做呀?好想趁热打铁!” 郑嬷嬷想到来时她还那么抗拒,现在就如此迫不及待,心底厌恶。 水性杨花、朝三暮四的女人! 但她表面没表现出来,只说: “放心,我自然有后策。 不过今晚得保持距离,要让男人痒而不得,若即若离。 男女之间,最有乐子的便是将爱未爱、将睡未睡之时。 一旦揭开那神秘的面纱,或者太过穷追不舍,会过犹不及。” 郑嬷嬷严肃叮嘱: “你今晚可不准再胡来,回去后乖乖睡觉即可! 明天你再去找他,让他教你马术。” 云惊凰眉心一皱,“今日发生这样的事,以战王的性格,肯定不会再教我了~” 尤其是骑马。 今晚那接触后,恐怕帝懿以后骑马都会与她退避三里…… 郑嬷嬷却勾唇浅笑:“他若不愿,你便说让苍伐教你。 皇室之人最重名节,哪怕他现在还不喜欢你,以战王的品性,也无法接受你与苍伐有肢体接触。” 云惊凰眼眸一亮。 妙啊! 留下这郑嬷嬷,果然是好事! 帝懿再是战王,再有超强的自制力,但到底是个男人。 若每天这样诱惑,总有克制失败那一日! 第350章 于礼不合! 云惊凰满怀希望,对郑嬷嬷道别,总算回到龙寝宫。 帝懿已沐浴完,刚坐在床边。 那面容又恢复尊贵冷漠,看不出丝毫人类该有的情绪。 而且……不知他做了什么,周身似乎冒着腾腾寒气。 隔着这么远,也能感觉到冰冷。 云惊凰迈步走进房间,顺手将大门关上。 偌大的寝殿变得安静,只剩下两人。 而且今夜郑嬷嬷感了风寒,在雁儿的照顾下睡在龙寝宫不远处的下人房。 外面无人看管,无人监视。 这里面,满是鲜花,花香萦绕…… 帝懿目光扫向刚进屋的女子,眸色微深。 以她的性子,怕是又…… 云惊凰却只看帝懿一眼,低声道: “阿懿,晚安~” 随后,她迈步进入温泉殿,简单的沐浴洗漱。 又穿着昨夜的睡裳出来,在大殿里简单地查看花。 没有如同昨晚那般魅惑迷人,她只是巡查一圈,确定花不需要浇水后,就走回她自己的偏殿,开始入睡。 那女子的身型只在帝懿跟前晃了一圈,就走了? 被子还将她的身子盖得严严实实…… 帝懿目光扫过去时,向来波澜不惊的眸色微沉。 今夜……那般安分? 安分得让人…… 翌日。 一早。 云惊凰正睡得香沉,又被郑嬷嬷摇醒。 “快些起来,战王又去养粹殿了,到时打坐休养又是一整日!” 一整日见不到,计划就得推到明日…… 让云惊凰去缠着,一来可以趁热打铁促进两人的感情;二来,可以拖延帝懿痊愈的时间…… 郑嬷嬷想着这些,硬是将云惊凰拉起来,给她套上衣裳,拉她去洗刷。 云惊凰就那么被人服侍着,又被推出龙寝宫。 她打了个“哈欠”,“我还没睡醒……” “做事麻溜点!以后当了太子妃,你要睡多少觉喔!快点走!” 郑嬷嬷拉着她一路小跑,去追离开的帝懿。 一把年纪的她跑得腿都在发软,真是操碎了心! 总算,两人在练兵场追上了帝懿。 苍伐正推着那轮椅,往养粹殿的方向而去。 郑嬷嬷连忙看向身后,催促绮丽将马匹牵来。 绮丽其实有太多话想说,她和赵力都知晓一些真相。 偏偏在郑嬷嬷来那一日,苍伐已喂他们服下一枚毒丹,毒得他们全身如万虫噬骨,烈火焚烧,剧痛难忍。 现如今每日都要服下一枚解药,才能保证不毒发。 他们不想承受那种痛苦,所以半个字不敢说。 绮丽乖乖将马匹牵了过去。 郑嬷嬷将马交到云惊凰手中,催促她:“快去,快去!” 云惊凰跑了一路,睡意早已清醒。 她嘟囔地说:“希望今日的战王还能有昨夜那么俊帅惊人,不然还不如美美睡觉呢~” 边小声嘀咕着,边牵着马去追帝懿。 郑嬷嬷看着她的背影,切了声。 做什么都一时情绪,昨日喜欢今日又不耐烦? 这样的女子最好拿捏、忽悠,也注定成不了什么大事! 她退出去,在暗中看着,只希望眼下云惊凰能搞定战王。 宽阔的训练场上。 “战王!战王!” 云惊凰的声音忽然响起。 苍伐推着帝懿的轮椅停下,并转动轮椅看过去。 就见云惊凰牵着马前来。 还是一袭交领红裳,不过现在看起来规规矩矩。 帝懿看她一眼:“何事?” 云惊凰牵着马走到他跟前,说: “战王,你教我骑马吧! 昨日你对马的控制超群!我虽会简单的骑术,却至今学不会如何从台阶上冲下来,更不会控制失控的马群。 你教教我,我以后应对危机时也好自保呀。” 帝懿长眉皱起。 教她骑马? 昨夜两人在马上的场景,在他脑海中不断浮现。 身体的晃动……贴近……磨蹭…… 帝懿那双长眸尊贵冷静的可怕: “你已会基础马术,不必深研。” “那不行,我也想像王爷昨夜那么帅。” 云惊凰又凝视着他问:“而且谁说女子就不能深研呢?史上还有多少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战王你是看不起女子吗?” 帝懿:…… 他自然无这意思。 他扬出话:“今日忙,勿闹。” 说完,还扬了下手。 苍伐会意,推着轮椅就要离开。 “等等。” 云惊凰连忙上前阻拦,“王你忙什么? 你真那么忙的话,要不让苍伐护卫教我?” 苍伐脚步顿时一滞,轮椅都停了。 帝懿眸色也在那一刻深邃下来。 云惊凰却没发现,目光落在苍伐身上: “苍伐护卫长得这么高,这么俊,跟随战王这么多年,马术肯定也很超群,武力也很棒吧?” 说话间,她那眼神在苍伐身上上看下看,细细欣赏。 她还说:“战王,那你去忙,我让苍护卫教我就行。” 话落,她走过去,伸手就准备去拉苍伐的手腕。 苍伐身形顿时退出去一米多远。 他还不想死啊! 他紧张地看向云惊凰:“王妃勿胡闹,于礼不合!” 他又赶紧看向帝懿,劝说: “王,你就教王妃骑马吧。 这等亲密之事,除夫妻外,外人皆不可。” “古语有云,男女授受不亲,不杂坐,不同施枷,不同巾栉,不亲授……” 帝懿目光扫向苍伐。 苍伐停止劝说,索性脚尖一点,飞身而起。 眨眼时间,就消失在广场上。 空旷的广场只剩下两人…… 云惊凰目光只能看向帝懿: “哪儿有那么多繁文缛节喔?不就是教骑马嘛? 王你要是实在不愿,要不重新安排人? 或者我去找镇南军,求镇南军的人教我!” 她还认真地思考:“镇南军里全是男人,应当会有一两人马术超群吧?” 说完,她真的准备转过身,牵着马去找镇南军。 镇南军那么多男人……全是男人…… 帝懿眸色暗如深夜。 往常他不会管她与谁接触。 那是她的自由。 但骑马这等事,昨夜那种场景…… 帝懿身形一动、顿时! 云惊凰亲眼看到男人那身躯从轮椅上飞身而起,黑袍浮动,在她眼中如同慢镜头般,落坐在了她牵着的马匹之上。 也只是转眼时间,他变成高位,居高临下。 那巍峨峻拔的身躯坐在马上,至高无上,黑袍尽显尊贵强大。 这一刻的他,宛若又恢复以往的风华。 云惊凰似乎在他身上,看到了曾经那个千古战帝。 她看得痴痴的,眼中尽是惊艳。 而帝懿俯视着她,从上而下朝着她伸来大手。 “上来。” 声音也是那么矜贵而磁性,格外好听! 云惊凰看着伸来的那只大手,小手放上去。 帝懿那有力的手臂一拽,顿时! 云惊凰被拉得一个飘飞,红裙飞扬。 她又落坐在帝懿前面,帝懿从后抱着她的姿势。 两具身体贴近。 那男人的臂弯还环绕住她的腰肢。 鼻息里,尽是属于帝懿霸道强势的男性气息…… 第351章 教她骑马 云惊凰嘴角控制不住扬起弧度,只觉得呼吸的空气都甜丝丝的。 成功了! 阿懿这是真的要开始教她骑马了! 开心! 而帝懿搂紧她的腰,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策马最忌分心。 目视前方。 重心下沉。 紧握缰绳……” 伴随着话落、马匹顿时朝着扬起前蹄,朝着上方高高的台阶奔腾而去。 “哒!哒!哒!” 由于上台阶,云惊凰整个身体往后倒,小小的身躯几乎全紧贴着帝懿胸膛上。 就连她的臀部……也紧挨着他坐在一起,几乎没有空隙…… 如此亲密的距离,马匹还在往上奔腾,上下跃动着…… 云惊凰心猿意马,耳根都在控制不住发烫。 原来骑马上台阶,比昨日更为刺激…… 偏偏台阶只有几十级,也只是转瞬时间,马匹已奔腾而上。 帝懿大手一扯缰绳,马匹便调转头来,面朝着高高的台阶。 两人坐在马上,在那台阶之上居高临下。 帝懿那袭黑袍如同苍穹,尊贵冷漠。 “上易,下难。” “稍有不慎,马坠人伤。” “勒紧缰绳,全神贯注控制马匹。” 说话间,他拉过她的两只小手紧握住缰绳,还为她收短绳子。 由于操作,他昂阔的身躯往前,贴得她更紧。 但他神色间尽是一个师者般的禁欲、高冷、专注。 他在耐心教云惊凰骑马,可云惊凰眼睛都看得直了。 现在的阿懿贴得她很近! 而且他的大手好好看、好有男性的魅力! 虽然没什么温度,但是比女子的粗粝、大,她的小手几乎完全被他握在掌中。 那曾经身经百战、一直与他保持距离、这一世从不会主动碰她的大手,此刻在握住她的小手诶! “缰绳定要握紧,不可松懈分毫。” “下时重心后移,不可前倾。” 耳边还传来男人低沉磁性的话语声。 许是有风,她几乎感觉到帝懿的气息落在她的耳梢,温温的,痒痒的。 云惊凰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要是阿懿从后吻她,该是何等的浪漫~ 前世,她在做什么事时,帝懿有时也会从后环抱住她的腰,抱她、吻她…… 那吻是那么缠绵、深绻…… “可听懂?” 帝懿矜贵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 云惊凰的手被晃了晃,才回过神来。 阿懿说了什么…… 唔……她厚着脸皮点头,“嗯……听懂了……” “那便开始。” 话落。 帝懿大手搂住她的腰肢,一甩缰绳。 “哒哒哒!” 马儿顿时朝着下方奔腾而去。 “啊……” 云惊凰什么也没听懂,只感觉自己的身体控制不住往前倾,风哗哗哗地迎面吹来。 “心持镇定。” “目视前方。” “坐稳。” 男人的声音始终那么稳定沉着,不时在她耳边响起。 她却什么也听不到…… 因为…… 云惊凰忽然发现,现在他们在下台阶,两人的身体由于惯性,再是冷静,也会控制不住地往下方倾去。 帝懿坚硬壮硕的身躯,也在后面紧贴着她。 之前是她往帝懿怀中倒,而现在的姿势,是帝懿的身体从后靠近她…… 伴随着马匹的奔腾,她还能清晰感觉到身后帝懿身体的起伏跃动。 唔……这种感觉……她又想歪了…… 很快。 马匹在广场上稳稳停下。 “学会了?” 帝懿的嗓音再度传来。 云惊凰:…… 学什么?刚才她想到哪儿了? 她暂时拉回思绪,一脸迷茫: “没有……太快了……劳烦战王再多多指教……” 帝懿…… 只得又调转马头,令马匹朝着台阶上奔腾而去。 随后,又如同方才,从台阶之上奔腾下来。 全程,他的大手紧握住她的小手,教她如何控制缰绳,如何保持镇定。 人不慌乱,马亦不会慌乱。 偏偏云惊凰全程都在感受着和帝懿身体的碰撞…… 一会儿上去,她紧贴着他胸膛。 一会儿下来,他的身躯从后挤向她。 来来回回十数次。 不知不觉间,云惊凰被折腾得全身出了薄汗,衣衫也变得散乱,那小脸还红扑扑的。 马匹又在广场停下。 帝懿垂眸问她:“还不会?” 这一垂眸,他才发现…… 怀中的女子发丝微乱。 从他的视线往前看,是女子泛红的耳根,以及那衣襟微敞、自上而下俯视到的女子美好。 她出了薄汗,空气间有属于女子的馨香。 帝懿收回视线。 “休息。” 他准备下马。 云惊凰却连忙抱住他的手臂,“不要~不能停~我才刚找到一点感觉呢,等会儿又得重新开始。” 她还拽住帝懿的手臂摇了摇: “再来两次,兴许最多两次我就学会啦。 若是等会儿再重新开始,恐怕又得十几遍……” 帝懿长眉间掠过斟酌。 片刻后,又不得不搂住她的腰,策马朝着台阶上奔腾而去。 可奇怪之处…… 许是刚才看了那一眼……许是…… 向来镇定从容的战帝,眼前控制不住总浮现起那画面。 而且在那之后,感官也变得更为敏锐。 帝懿清晰能感觉到,上台阶时,云惊凰那柔软的身体不断贴向他。 下台阶时,他的身躯也在往下…… 如此亲密之举…… 帝懿双眸沉黯,尽量往后控制与她之间的距离。 偏偏下这么高的台阶,重心太难掌控。 他一保持距离,云惊凰的身体会控制不住往前倾倒,像是随时会从马头摔下去。 他那有力的手臂又不得不捞住她,将她往回带。 云惊凰清楚感觉到、距离稍微拉开一点点,帝懿就会将她捞回去。 啊啊啊! 阿懿也喜欢与她的这般接触,也喜欢贴得更亲密一些嘛! 于是…… 上台阶时,她更是往帝懿怀里倒,更是贴得与他更紧…… 从早上到晌午,足足几个小时的折腾。 阳光越来越温暖明媚。 不知不觉中,云惊凰全身都汗湿了,衣服紧紧黏在她身上。 而且衣襟敞得越来越开…… 香汗淋漓,不过如此。 再次从台阶上奔腾下来时,两人的身躯再度贴在一起。 全身出了汗,云惊凰大腿等处也有些湿湿的…… 第352章 明妃之死 帝懿眸色已沉黯如深夜。 “吁!” 马匹准准停下。 他身形一个飞跃,一袭黑袍忽然从马匹上飞身而起。 眨眼时间,落坐在轮椅之上。 云惊凰坐在马上,还有些懵。 她看向帝懿,眼神也带着迷离: “战王……怎么停了……来啊,继续呀~” 许是有些累,她的声音多了分妩媚。 帝懿视线没再落在她身上半瞬,只扬出话: “改日。” 云惊凰眼神顿时一亮:“不骑马了?改成日?” 帝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但反应过来时,向来波澜不惊的神色,额间青筋也微微跳了跳。 “你是女子。” 他留下四个字,转动轮椅离开。 “等等……我开个玩笑嘛!” 云惊凰连忙从马上翻身下来,准备去追他。 可是这一下来,她才发现骑马这么久,全身骨头好软,双腿还疼痛无比。 尤其是保持那个姿势太久了,双脚一站地,大腿两边就传来剧烈的疼痛。 “啊!” 她尖叫着,控制不住地往地下摔去。 帝懿眸色一凝,“哗!” 手掌挥动轮椅,轮椅顿时后退过去。 那一刻,原本要倒地的云惊凰、准准倒在了龙椅之上。 她还感觉有只大手扶住她的身体。 她缓缓看去,映入眼帘的的确是帝懿那尊贵绝伦的面容! 此刻的她正坐在帝懿大腿上,帝懿一只手正搂着她。 许是刚才经历过那些磨蹭,此刻她又坐在帝懿腿上,她似乎在帝懿那双深邃的双眸中看到一丝隐忍、克制。 而此刻的她没注意到她自己、 全身香汗,衣衫黏在她身上,衣襟还微微敞开着,宛若刚经历过什么…… 那脸颊还绯红,目光清澈中带着迷离…… 这样的场景落在男人眼中,足以让天下男人失控。 郑嬷嬷在暗中看着,都控制不住称赞。 云惊凰那些表情拿捏得刚刚好,瞧那魅惑的姿态…… 刚刚在马匹上两人折腾那么久,如今又坐在战王腿上,将那副姿态呈现在战王眼前。 但凡稍微克制力低一点点,恐怕都足以将女子就地正法! 而帝懿眸色的确沉了又沉。 之前从后抱她,并无正视,此刻眼前尽是女子那娇软的身躯。 他大手一推,云惊凰顿时被推得从他身上站起来。 “回寝宫更衣。” 可…… “啊!” 云惊凰又一跌,跌回他怀里。 她蹙着眉看向他:“不行……腿太疼了……感觉就像是被撕裂……” 帝懿:“让人来。” 可一直站在远处的郑嬷嬷身体忽然一个摇摇欲坠。 下一刻,“咚”的一声往下倒。 “郑嬷嬷……郑嬷嬷……” 旁边的枝蔓连忙去扶她,摇晃她,还慌张地说: “嬷嬷病还未好,许是又发热了……雁儿扶你回去休养……” 她边说着,边艰难地扶着郑嬷嬷离开。 偌大的广场顿时空无一人。 帝懿身边只有苍伐一个男护卫…… 帝懿沉了沉眸,最终不得不看云惊凰一眼。 “自己坐好。” 随后,他那只手也不再搂她,避免再触碰她的身体 轮椅转动,往龙寝宫的方向而去。 云惊凰如愿坐在他腿上,连忙用手搂住他的脖颈,整个身躯软软地靠在他身上。 唔…… 刚骑了马,又由帝懿抱她回去,好幸福啊! 而且轮椅行驶不算快,在赢宫的地砖上滑动,又产生颠簸抖动之感。 云惊凰就靠在他怀里,身体随着轮椅的晃动而微微晃动。 她还坐在他腿上,那处…… 一路上,两人的身躯又那么晃啊晃…… 云惊凰再次开始控制不住地心猿意马,想入非非。 尤其是前世做过那些事,这具身体也控制不住地想贴近他,想真实地再做一些什么…… 到达龙寝宫时、 帝懿抱着她直达温泉殿。 外面,雁儿赶紧体贴地为他们关上大门。 装晕的郑嬷嬷也没阻止。 今日两人贴身晃了那么久,帝懿到底是个男人,温香软玉在怀,他不可能还克制得住吧? 若是发生点什么,食髓知味,有一次就有二次,有二次就会有三次。 他一定会越发沉沦于云惊凰的身体…… 两人悄无声息地离开,将空间全数留给两人。 温泉殿里。 四下无人。 那轮椅到达温泉旁时,总算停下。 两人身体的晃动也停下。 帝懿如释重负,大手一抬,就要将她送入温泉之中。 云惊凰却依旧搂紧他的脖颈,身体更往他怀里靠。 “阿懿……你真舍得吗……” 她凝视着他,一双眼睛闪烁着迷离: “你也和我一样,有感觉是不是……” 帝懿还没说话,云惊凰忽然微微起身,凑到他耳边低低地说: “阿懿不用骗我,我能感觉得到的~” 他的身体也有正常的属于男人的反应。 “既然有感觉,为什么不肯要我呢?” 她在他耳边说话,还魅惑地看他。 随后,在他耳边轻轻吹了口气。 “我们本就是夫妻,都已经这么亲密了……再亲密一点……就再亲密一点点……” 话落,她的唇落在帝懿耳边,开始试探地轻轻吻他…… 帝懿脊背微僵,一向冷漠的神色在刹那间有了裂痕。 云惊凰还不罢休,一边吻他,一边手落在他的胸膛…… 帝懿尚存的理智准备推开她,可云惊凰将他抱得更紧。 她边吻他的耳尖,边说: “阿懿……就当是满足我,你是我夫君……你该尽你夫君之责,我太难受了,满足满足我好不好……” 柔软的声音带着恳求。 她边吻还边换了个姿势,变成正面朝着他而坐,微微动着…… 帝懿眼中的克制、隐忍,在渐渐失控。 那禁欲的黑袍,被云惊凰解开。 她自己的红色外裳落地…… …… …… …… 在那一刻,就差一点点的一刻…… 忽然! “咚咚咚……” 地板的敲击声突兀地传来,声音还特别大。 云惊凰才不管那么多,只想今日和帝懿在一起,真正的属于彼此。 偏偏那声音已令帝懿顷刻间清醒。 他眸色一凝,又恢复之前的冷静。 “别动。” 他两只手大手控制她的腰身,防止她再动来动去,并将她从自己身上移起来。 随后,大手抬起为她整理凌乱的衣裳。 云惊凰抿着唇看他:“阿懿……都这个时候了……” “咚!咚!咚!” 那股沉闷的敲击声又在响起。 帝懿边合衣襟,边道: “出了急事。” 是镇南军从地道过来找她。 镇南军一向不会轻易过来,更不会轻易敲响地板。 尤其是郑嬷嬷可能还在外面。 他们冒着这么大的危险还来敲地道门,只能说明出了急事! 云惊凰就那么眼睁睁看着帝懿穿戴整齐,又恢复成那个一丝不苟的模样。 而那敲击声也越来越明显。 云惊凰理智才一点点回拢。 敲击声那么急,恐怕…… 她不得不快速简单沐浴,穿戴整齐。 果然…… 走过去打开地道门时,就见是程魁金从那台阶之下走上来,紧张地说: “兄弟,不好了!出大事了!” “明妃……死了!” 云惊凰眸色顿时一变。 她昨天才安排了事,让容稷去处理。 在明日的斩首之前,一定可以将他们三人救出来。 可这个时候……还没到斩首之际,明妃怎么会死? 第353章 兵不血刃 程魁金说:“我们也是刚得到的线报,据说是畏罪自杀,还留下了什么书信。 其中细节不太清楚,明妃尸体已被抬去殡宫。” 云惊凰敏锐地抓住细节。 畏罪自杀…… 她大概明白,对程魁金道: “你先回去,让容世子停止之前的计划,我等会儿就过去。” “好。” 程魁金应下,看她身上还披着斗篷,想多问几句。 但他想起过来时容世子的吩咐:禀告事后不可久留,注意礼节。 他只能告辞离开,很快消失在地道之中。 云惊凰回到温泉殿,帝懿已恢复一丝不苟的庄重。 她也没了心思,对他道: “阿懿,我出去一趟哒。 镇南军有事找我们商量,我去跟他们学习学习计策谋略。 不然留在这里,恐怕只会想入非非~” 帝懿“嗯”了声。 他向来不掌控她的自由。 而她在镇南军心中的地位,恐怕不是她说得那般轻。 帝懿也并不深究。 在云惊凰离开很久后,夜幕降临。 郑嬷嬷还在远处悄悄看着,双目微喜。 宫门未开,这事儿怕是成了! 接下来,万事定然会更如意些~ 只有苍伐发现云惊凰从地道去了镇南军营,他才从后窗飞身前来。 进来时,他下意识偷偷看了眼床。 床上整齐,干干净净。 好像是……什么也没发生? 还是主子和王妃并不是在床上?而是在其他地方? 他赶紧收回视线,不敢多看,径直走向偏殿。 另一边偏殿中,帝懿正坐在一长桌前。 桌上铺着一张地图。 那不是东秦国的版图,而是四海八荒之地图。 只是上面还有所残缺,未完全填满。 苍伐低声道:“王,沈神医与随行玄甲军一直在前行,应当今年年底便会将这天下版图完善。 只是宫中动荡不安,几个皇子明争暗斗,闹出人命,长此以往,恐怕……” 他又问:“是否行动?” 如今他们的势力已恢复得差不多。 想拿下东秦皇宫,轻而易举。 帝懿眸色微沉,目光落向旁边的一盏灯。 巨大夜明珠雕刻,形状如立式莲花,光线晶莹而柔和。 这是玉莲长明灯。 那夜云惊凰送他,说:“望长明灯一直伴阿懿身边,永远给阿懿带来光明!” 她脸上的笑总是甜甜的,眼睛里似有星辰。 帝懿收回目光,大手把玩着版图上的一个地标。 “方策备好了?” “当然。” 苍伐说:“直入宫中,擒贼先擒王,掌控皇城,绝不伤百姓分毫! 文皇包庇太子桩桩龌龊,还任由皇子相残,致死明妃,也出师有名,朝中百官九成会归顺。” 最后一成…… 可能是冯鹤,以及傅家众人,还有一些老国公,包括监政阁之人。 他们不会认可这种“谋朝篡位”之举,但凡有一丝疑点,他们皆会追根究底,还会愚昧支持正统。 史官、文官,有时会迂腐的可怕,到时会避免不了流一些血…… 帝懿放下那小地标,漫不经心:“不急。” 东秦朝堂,多人想争夺的那个皇位,他并不在意。 帝懿问:“西洲情势如何?” “目前已调查到西洲所用之五成武器,已命人在全力研究。另外……” 苍伐有些担忧:“文皇不愧是深谋远虑,担心傅家心怀有异,已将傅家另外四个公子、分别调去西洲边防线四城,形成前线。” 那全是偏僻之地。 一来分散傅家,磨磨傅家人的锐气。 二来是利用那四个公子掌控傅家。 若是傅家在京城敢有什么举动,朝廷便会下令让四个公子对抗西洲。 他们全都得冲锋陷阵,那便是有去无回! 毕竟西洲,即便是厉害如傅家,也不可能应付得了。 帝懿长眸微眯,吩咐声扬出: “调四批人,护好他们。” * 而云惊凰顺利从地道离开后,先来到议事殿。 容万霆、程魁金等人早早在等待。 见云惊凰来,容万霆开口道: “王妃,你来得正好,我们方才在商议事情。 皇帝竟敢那般对你,让你受尽苦楚,还敢安排个劳什子的嬷嬷来监视你。 不若现在就反了!我们镇南军已等待多时!” “对。” 程魁金也赞同地说:“救什么九殿下,弯弯绕绕的,不如直接开战!” 如今云惊凰手中的势利,有他们镇南军,还有傅家! 傅家手上的兵权与武器加起来,足以他们推翻东秦国! 之前朝廷敢把云惊凰放在火上炙烤,他们早就想报这深仇大恨! 云惊凰却道:“不急。” 还不是时候。 她并不想利用傅家,也不想与他们有太多牵扯。 这段时间做这么多,也是希望真到兵变时,傅家不会与她为敌,不兵戎相见、至亲相残就行。 况且就算现在镇南军加上傅家的力量,与朝廷对抗起来,也会杀个头破血流。 云惊凰说:“我之前说过,战争是为了胜利,而不是去牺牲。 我希望事成那日,2.6万镇南军全体都在,而不是白骨森森。” 自从阿戎死后,她一直在制定最佳方案,也在抽空研究护身衣等装备,尽量解决人员的伤亡。 再过一些时日,装备齐全,能更顺利一些。 而且…… 云惊凰敛了敛眸。 就算现在真拿下东秦国又如何? 阿懿身体还没恢复,若让他做皇帝,世人肯定会嘲笑他,没有人会信服他一个残王。 阿懿本就时常心情不好,会不会又因此而自卑? 云惊凰不想让帝懿面对那些。 而若让镇南军做皇帝,镇南军属于南黎国人,东秦所有势利绝对不会同意,各方诸侯定然会群起而攻之。 到时恐怕才是真正的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她早已在心中做了一个万全的计划,红唇轻勾: “书中云,不战而屈人之兵,兵不血刃,方为上策。” 终有一日,她会让这天下拱手递到帝懿与她手中! 云惊凰敛眸,看向一直坐在一旁的容稷。 “我去诏狱一趟,若到时看到信号弹,便按照新计划进行。 若没看到,切不可轻举妄动。” 说话间,她摸出一张纸条递过去。 容稷接过看了眼,只片刻便应下: “好,你注意安全。” 他对她的计划,向来没有提出过任何异议。 诏狱。 云惊凰在之前那衙役的掩护下,顺利进来。 衙役提醒:“只有一刻钟时间。” 一刻钟,15分钟,足够了。 云惊凰应下,低头快速走入最里面黑暗之地。 沿途,她还简单戴上踏月的人皮面具。 因为踏月的身份接近过帝长渊,其他身份,皆不可在帝台隐暴露。 帝台隐这些天吃尽苦头,也当改变了…… 第354章 台隐黑化1 诏狱。 最深处。 这是一个圆环形。 监狱围绕成一个圆圈,中间是审讯台,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刑具。 即便四处点着蜡烛,可这里依旧阴气笼罩,寒气阵阵。 之前云惊凰也被关在这边。 那个黑衣人就站在这圆台之上,居高临下地看她…… 云惊凰收回视线,环顾一周。 很快,就在右手边的监狱里,看到五岁的帝安宁。 她本来是包子脸,十分可爱,可如今头发散乱,身上还有多处鞭痕,伤痕累累。 小小的身体蜷缩在角落里抽噎着,眼中光彩尽数失去,连哭泣也没有声音,只剩下眼泪无声地流淌。 那小嘴唇还在动着,似乎在呢喃着什么。 云惊凰看出来了,她在说: “为什么……母妃没有错……父皇……为什么不相信母妃……” “母妃……母妃没有死……母妃为什么要丢下宁宁……” 而在帝安宁对面的监狱之中,一袭白色囚衣的帝台隐背对而立。 他在看那小小的窗户,外面有一如钩的弯月。 往日里高贵清淡如隐世仙人的他,此刻周身尽是伤痕,还笼罩着一层浓浓的雾霭、悲痛。 云惊凰走过去,用踏月的声音低声道: “现在可知后悔了?” 帝台隐身形微微一怔,转过身来,淡淡看了女子一眼。 “是你。” “你想说什么。” 他的声音已无之前的傲气,还有股颓然。 那双眼中尽是红血丝,是经历过极大的悲伤。 云惊凰目光落向他的眼睛:“看来你还没醒悟,还不知害你们落到如今这个地步的人,到底是谁。” 帝台隐眸色微寒:“不是十一,绝不会是他! 你不必再在这里危言耸听,这两日他不惜冒着责罚、每日坚持来看我与母妃、妹妹,送来食物。 为了我们之事,还一直在奔波,累到感染风寒、患病……” 在踏月来之前不久,帝长渊还易容前来看他。 陪他一同哭,一同缅怀母妃之死。 帝长渊对他说:“九哥,别怕,还有我在。 即便拼尽全力,长渊一定会救你与安宁出去!” 云惊凰忍不住笑了:“傻啊傻,当真是傻。 帝台隐,你怎么不仔细想想,你母妃在宫中未曾树立任何敌人,每日除了照顾你与安宁公主、就是牵挂帝长渊之事。 她的宫中除了你们三人,外人皆不可入内。 你说除了帝长渊,还有谁能知晓你母妃的秘密,靠近你母妃的佛堂,并在其中动手脚?” 帝台隐身躯微微一僵。 这个问题他在入狱后,就与母妃聊过。 这么多年来,他不知母妃心中藏了那么多对帝王的恨,并在其中写下那么多纸张。 母妃也说过,这件事绝不可能被人轻易发现。 帝长渊,是唯一可能之人。 但是他们三人全都否定了。 帝长渊不会是那种人! 帝长渊是他们入狱后,唯一来看望他们之人! 直到此刻,饶是满身伤痕淋漓,帝台隐还竭力挺直身躯,冷声道: “我们与母妃待长渊极好,他不可能这么做,他也没理由这么做!” “理由?” 云惊凰笑:“理由便是、你们每日穿金戴银,养尊处优,无忧无虑。 而帝长渊却一无所有,甚至走到哪儿都要看人眼色! 这是巨大的贫富悬殊,你们的存在随时都在提醒着他的不堪、以及命运对他的不公!” 云惊凰直视帝台隐道:“你仔细想想,每次帝长渊见到你们时,第一反应当真是欢喜吗? 每次你们给与他帮助,送他东西时,他第一反应也是开心吗?” 不,并不是。 每次看到他们隆重出场时,帝长渊几乎会微微僵住。 尤其是送他物事时,他更会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帝台隐如今仔细去想,依稀想起了好几次长渊那深沉的、令他看不穿的表情…… 云惊凰又说:“他不开心,也不欢喜。 你们的帮助在他看来是施舍。 你们的华贵在他看来是打击。 你们的无忧无虑,对他而言更是锥心。 他时常都在想,凭什么同为宫中皇子,你可以生来含着金汤匙,他却一无所有。” “世间众人皆有妒忌,你凭什么就认为他能平静地永远接受做一个手心朝上的乞讨者?” “他若没有追求,没有目的,为何要留在宫中一直受太子欺压,不肯接受你的帮助离开宫中,做一个平平凡凡之人?” 帝台隐的身躯更是一僵。 这件事他的确提过不止一次,可每次帝长渊皆是淡淡带过,说不能依靠他一辈子,想凭借他自己之能力,有所成就。 曾经不觉得有问题,可如今听踏月这么提起,他才忽然恍然惊觉、 他眼中柔弱无害的十一,是个有野心之人。 是想在宫中搏出一番功绩、改变生活之人! 如此能隐忍、有野心之人,又的确怎么可能一直做一个被施舍之人? 云惊凰说:“其实帝长渊比你聪明,你与帝长渊比起来,可谓是连粒灰尘也算不得。 帝长渊自幼受尽苦楚,知晓他人信不得,依靠不得。 他知晓如何利用他的能力、一步一步往上爬。 而你呢……” 云惊凰看了眼他满身的伤。 鞭子、刀割、烙痕…… 还有那原本如葱白的十指,也被夹得血肉模糊。 这些天诏狱为了让他们认罪伏诛,可谓是下了死手。 连五岁的帝安宁也没放过。 云惊凰冷笑:“你生来养尊处优,日日想着田园悠闲,诗情画意。 可那不过是依赖着母族给你的保护、金银。 若离开母族,你帝台隐还有什么?你能做什么?” “遇到灾难时,你如何保护你想保护之人?” 一句一句质问,直直扎入帝台隐心脏。 是啊。 曾经的他闲云野鹤,不问世事。 可直到此次玉佛之变,他入这诏狱之中,才发现那些狱卒从不听他的话,他也没有任何势力可以调动。 他无力自保,也无能力保护他的母妃、妹妹…… 这三日来,他眼睁睁看着那个一向温柔娴静的母妃被困在那圆台之上,被刑具折磨得死去活来。 还有他才五岁的妹妹,曾经天真活泼,却被折磨得遍体鳞伤…… 他作为母妃的儿子,安宁的大哥哥,却无法救他们……一无是处…… “还不止如此。” 云惊凰冷声道:“如今你母妃已惨死,畏罪自杀,没有人会为她平冤,她会臭名昭著,遗臭万年,永远背负谋反叛逆之罪,九泉之下不得安宁。” “还有你的妹妹,她才五岁。” “明日,你们两人就会被推上断头台,任由那刽子手砍下你们的头颅,血流成河……” “不……不会,你闭嘴!” 帝台隐看到对面的小女孩已吓得瑟瑟发抖、脸色惨白。 他不忍她再听这些,只得安抚: “宁儿别怕,她所言是假的,长渊会救我们,定然会救……” “若他能救,若他愿救,为何你的母妃还是死了?”云惊凰直问。 帝长渊想到了母妃被抬出去时的遗体。 今日帝长渊的确来看他们,还说会救出母妃,可转眼母妃就死了…… 是在狱中用铁片自己割破喉咙,血流了整整一个监狱,血浸泡了她的全身,空气里尽是血腥味…… 云惊凰却道:“你当真觉得你母妃是畏罪自杀吗? 前两日都未认罪,为何在今日自尽? 铁片,狱中又是哪儿来的铁片?” 帝台隐被问得怔住。 云惊凰不等他回答就道:“你不知答案吧,或是知道了,也不愿承认。” “因明日就是斩首之期,最易发生变故。” “帝长渊行事谨慎,只想尽快将此事定下。” “只有你母妃认罪,这件事才再无翻盘之可能!” “今日下午之时,你与安宁公主被带出去审讯。 回来之时,明妃亡。 并留下书信,将所有罪过尽揽己身;字字泣血,句句悲悯,求皇帝看在昔日情分,饶恕你与安宁公主。 可她认罪了,谋逆治罪,皇上又怎会饶过你们?” “明妃这一认罪,不更是将你们往火堆里推,她会这么蠢吗?” 帝台隐立在漆黑的监狱之中,清贵的身形晃了又晃。 是啊…… 母妃不会认下没犯过之错。 母妃之死、是他人谋害!是人为设计! 明明那么温婉慈爱的母妃啊。 明明与世无争,不愿与妃子们争宠,不愿让他与安宁去争权夺利。 明明每日吃斋念佛,养花弄草。 却被人用锋利的铁片划破咽喉,血流而尽,死得那般凄惨…… 可他之前竟没想到这个问题……甚至觉得母妃应当是不忍心再看他们受刑,才选择这样的方式了尽生命。 他何其愚蠢,何其可笑! 母妃为他撑起二十来载的天,他却任由母妃死在他眼下,真相不明。 明日,还要看着自己的亲妹妹人头落地,无能为力…… 帝台隐身形狠狠晃动着,踉跄着“咚”的一声跪坐在地。 向来淡泊名利、如诗如画的身形,笼罩着巨大的悲痛,沉重…… 第355章 台隐黑化2 云惊凰笔直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痛苦吗?难受吗?” “十一殿下,铭记这种感觉,并且你当清楚:若是不改变,不强大,不论哪一生哪一世,皆是如此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身逢险境之时,也无人能帮你,无人会真正舍命救你。” “人只有真正强大起来,不依附别人,才能保护自己、保护你想保护之人。” “甚至这三日你受够了折磨、受够了冷待、束手无策吧?” “人也只有真正的强大,才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你想要的自由、闲逸,应当是由你自己去争取,而不是依靠母族。” “否则现在的你,乃至曾经的你,不过是一幅自我想象的美好画卷,别人随意即可摧毁!” 她那清冷的声音在监狱里荡开,不断传入帝台隐耳中。 帝台隐跪坐在地上,耳边全是女子那一句一句抨击灵魂之言。 人只有真正强大起来,不依附别人,才能保护自己、保护自己想保护之人……才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是这样么…… 他自诩淡漠名利半生,竟然全是错么…… 他还未说话。 “我信你。” 一道柔弱又软糯的声音响起。 云惊凰看过去,就见对面监狱的帝安宁站了起来。 明明才五岁,应该被爹娘抱在怀里哄的小女娃,眼睛也哭得绯红。 可此刻的她脊背站得那么笔直,人也那么冷静…… 她就那么直直看着女子那抹高挑的身影,开口:“大姐姐,我信你所说。 你告诉我,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做? 我不想死,我也不要哥哥死!我要为母妃报仇!我要杀了所有谋害我们之人!” 才小小的她,眼中已盛满仇恨。 “宁儿……” 帝台隐看着小女孩,胸腔之中腾起浓烈的悲怆、剧痛。 这样的她,丝毫不像是记忆里那个只会缠着他、要吃麦芽糖的小丫头…… 连小丫头都长大了,一夕之间长大,而他这个大哥哥…… 帝台隐苦苦一笑,不忍再看帝安宁,忽然撑着身体从地面站起来。 他直视跟前那抹漆黑的身影。 在这黑暗中,女子的身影冷漠笔直,对他而言却宛若是一抹渺茫的光。 帝台隐开口:“你有方策救我们对不对? 若救我与安宁出去,往后无论你要我行何事,无所不应!” “轰隆!” 外面忽然响起一道惊天大雷。 夏日来临时的天,总是说变就变。 还有闪电划破天际,照亮那抹青色山水画锦衣的身影。 锦衣上山水画已不见绣画,只剩下满目的鲜血。 他那一向淡泊的身影,也在那一刻之间变了,变得深沉而沉重。 云惊凰看着他,目光微敛。 “青苔公子,你当真考虑好了?” “若是迈出这一步,日后再无青梅煮酒,闲云野鹤,只有烹肉喝血,至亲相残!” “呵……” 帝台隐自嘲地一笑。 “青梅煮酒,不过是不知险境,自我安逸。 闲云野鹤,不知身后躲着什么豺狼虎豹。” 她说得对。 他生逢乱世,生在帝王之家,有何资格独善其身? 别人若想杀他,他不过是案板上的鱼肉! 帝台隐面朝着跟前的女子,向来尊贵不谙世事的他,忽然弯腰腰脊,鞠躬拱手行了个大礼: “求惊鸿神督救我与宁儿一命。 我可化为利刃,不再愚蠢无知! 若真是十一所为,世间也不会再有十一,只有敌人!” 他清淡的眸中闪现出冷冽。 一向无忧无虑的他,身上已像是背负着一座沉重的山。 帝台隐就那么在牢狱之中,隔着那监狱之门,一直面朝云惊凰,拱手相托。 外面电闪雷鸣。 里面,他将他自己的命交到一个女子手中。 也是从这一刻起,他的命运、人生,就此发生扭转,与之前迥然不同。 对面的帝安宁也跪在地上,砰砰磕头: “求求大姐姐救我们一命,安宁的命以后也是你的! 安宁若能报此仇,可以命相还!” 她磕头磕得十分用力,眨眼时间额头就渗出鲜血。 云惊凰连忙走过去,手伸进栅栏将她扶起。 “你是个孩子,我从不需要你做什么。 接下来,你们安心在此等着,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无论等会儿遇到什么,正常发挥就行。” 叮嘱两句后,时间也差不多了,她转身快步往外走。 “等等。” 帝台隐忽然叫住她。 隔着监狱大门,他遥看着那抹漆黑的身影: “你说得对,身逢险境,无人会出手相救。” 经此一事,他也明白没有人会无缘无故施以援手。 他直视云惊凰问:“那你……又为何会一再相助? 我可否一问,你想要的是什么?” 虽答应她无所不应,但他还是希望心中能有些数。 向来心思单纯的他,在这一夜似乎也成熟了许多。 云惊凰并不反感他的问题,他能提出这问题,至少也说明他是有脑子的人。 她转过身直视帝长渊: “放心,我不会让你伤无辜之人,行伤天害理之事。 我只要你化为利刃,刺向你应当刺向之人! 我也要这东秦朝堂,有一个真正堪称天子、帝王之人。 而不是让天下落到猜疑、残暴者手中。” 那将国之不国,生灵涂炭。 就如前世帝长渊为了登基,死了多少无辜之人。 帝长渊登基后,又伤了多少忠臣? 云惊凰直视帝台隐问:“十一殿下,你觉得如今的皇子之中,有堪担此大任者吗?” 帝台隐身形狠狠一怔。 她这言下之意……是要颠覆超纲! 短暂的震惊过后,又是苦笑。 那又如何? 太子帝骁战恃强凌弱。 二皇子帝阳焰好色,已死。 四皇子体弱多病。 就连曾经他看好的十一皇子帝长渊,他也还不清楚其人品。 父皇…… 父皇更是昏庸,不信母妃,不信他与安宁,如此残忍残暴! 帝台隐手心渐渐紧握。 世间能堪称天子、帝王之人,恐怕…… “轰隆!” 又是一声雷鸣乍响,狰狞的闪电划破天际。 云惊凰那抹身影已消失在监狱之中。 这个夜,注定不同寻常…… 长渊殿里。 帝长渊高大清贵的身影立在窗前,目光投向无尽的黑夜。 风大,闪电狰狞,宛若对他不忿的怒吼。 是上天也在为帝台隐一家抱不平吗? 那又如何! 天道不公,待他如刍狗。 他便逆了这天,凭借着他这双手,亲自去争取他想要的一切! 他帝长渊,不服天,亦不服命运! 明日,帝台隐和帝安宁也得死! 踏月选择帝台隐,总该清楚她的抉择何等错误可笑! 还有无数对帝台隐一家奴颜媚色、恭恭敬敬之人,日后也会明白,谁才是真正尊贵之人! 帝长渊就那么一身孤傲地站在窗前,任由外面狂风呼啸。 外面就是无尽的夜色,他肩披的斗篷随着风不断飘飞,宛若是在与天抗争! 可惜…… 第356章 正面迎战 深夜子时。 “哗哗哗!” 一场大雨忽然从漆黑的天幕垮塌而下,笼罩着整个世界。 牢狱之中。 伴随着下雨,温度骤降,冷得人瑟瑟发抖。 外面还电闪雷鸣,狰狞可怕。 帝安宁蜷缩在墙角,吓得脸色苍白,小身体在不断颤抖着。 她最怕打雷下雨天。 往常这种天气,明妃都会把她抱在怀里,一下接着一下的拍扶着,一句又一句温柔地说: “宁儿别怕,娘在。” “无论何时,娘会永远保护你。” 可现在…… 帝台隐立在那监狱之中,看着帝安宁小小的身躯,长眉紧皱。 他想过去抱抱自己的妹妹,却连这扇大门也出不去。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妹妹蜷缩成小小一团,在那边又害怕又恐慌,却硬是不肯发出哭声。 “宁儿……” “再忍忍。” “会出去的,我们可以出去。” 可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又渐弱下来。 直到现在,还把希望放在一个认识不久的女子身上,不是很可笑么…… 连周家也无法救他们,连护了他们一生的母妃、如同苍天大树的母妃也轰然倒塌。 甚至那个他信任一生的十一弟,也可能是罪魁祸首。 还能指望一个外人吗? 帝台隐忽然觉得自己愈加可笑。 曾经以为尊贵亲和的家,原来不知不觉间是龙潭虎穴。 恍然回首,孤立无援。 帝台隐手心紧握,开始思索着破局之法。 可就在这时! 忽然! 有一刺客从外飞身而入! “嚓!”的一声,那锋利的剑劈断铁链。 来者却不是救他们,而是进入监狱之中,朝着他直刺而来! “哥哥!” 帝安宁瞳孔顿时紧缩,失声大喊。 帝台隐长眉也紧皱,武功极弱的他一个侧身,险险避过。 可那刺客手法狠戾,又直接朝着他心脏刺去。 “嚓!” 破锦声起,锋利的剑尖直刺入帝台隐的心脏。 一切只是转瞬之间,防不胜防。 “有刺客!有刺客!” 外面忽然传来衙役的喊声,一群衙役从外追来。 黑衣人目光一凛,抽出长剑,转身朝外飞去。 而伴随着长剑抽出,帝台隐的胸膛之处流出大量鲜血,血流如注。 他身形一晃,看着远处帝安宁那慌张的身影。 宁儿……别怕…… 他想安抚,可话还未说出一个字,便“咚”的一声晕厥倒地。 帝安宁眼睁睁看着自己哥哥倒下去,倒在血泊之中。 “哥哥!哥哥!” 她的哭喊声悲天恸地,声嘶力竭。 那个大姐姐才答应了要救他们出去,可就来了刺客吗? 哥哥也要和母亲一样死去,就此离开她吗! 而外面的衙役到底是没追到刺客,又赶紧冲进来查看情况。 就见帝台隐倒在血泊之中,鲜血直涌。 很快,全宫轰动! 诏狱中闯入刺客一事,闹得沸沸扬扬。 本已睡于龙床的皇帝被叫醒,勃然大怒。 各宫不少皇子公主也被吵醒,因为刺客还未抓到,人心惶惶! 不少嫔妃、公主们胆子小,跑去龙寝殿外殿找皇帝,由金甲卫们团团把守。 皇帝披着龙袍坐于龙椅之上,看着混乱的皇宫,冷声命令: “彻查!将刺客缉拿归案!” 帝台隐到底是个皇子,还未到行刑之时,就是还未死之时。 刺杀帝台隐,也是藐视皇威! 皇帝还下了命令,让傅承祁与钟柏等御医被连夜入诏狱,尽全力救治帝台隐。 帝安宁也吓得晕厥,发了高烧一直昏迷不醒。 太医院之人可谓是忙得不可开交。 许久后、 钟柏昌进入宫中,汇报: “启禀皇上,刺客是下了死手,直刺十一殿下心脏,利剑入脏一分,十一殿下已在鬼门关中游晃! 臣等皆不能保证、十一殿下能平安无恙……” 帝高祁眸色微变。 到底是他的一个儿子。 他赐死,与被人杀死,迥然不同! 死讯到来这一刻,也抨击着他的心脏。 旁边的帝渔也来了。 她是连夜赶来的,因为听说有刺客,害怕,不敢一个人睡。 皇帝向来对她宠溺,任由她随意出入。 此刻,帝渔听见帝台隐的危机,吓得脸色顿时苍白。 “啪嗒!”一声。 她手中刚捧着的热茶也落地,发出清脆的碎响。 帝高祁侧目看去,就见柔弱的帝渔吓得不轻,脸色惨白如纸。 那弱不禁风的模样,让帝高祁脑海里顿时浮现起曾经其母妃的模样。 他想护住那人的,可那人到底还是死了…… 帝高祁拉住帝渔的手轻轻拍抚: “渔儿勿怕,朕在! 金甲卫也在,无人能伤你分毫!” “可……可渔儿害怕……” 帝渔颤颤巍巍的,说话也不利索。 “渔儿觉得很不正常……明妃娘娘是好人……九哥哥也是好人…… 曾经渔儿想与他们交好,多亲近亲近,可他们都说父皇太过喜欢我……他们必须得避嫌……” 因为帝渔的身份,在皇帝这里受宠爱的程度,其实无数人用尽了心思接近她。 但凡她在皇帝面前说一句好话,那些人都可能飞黄腾达。 接近她,就等同于是终南捷径。 可明妃与帝台隐是真的淡泊名利,从没有主动接近过帝渔一丝半毫…… 帝高祁听得眉心一皱:“还有此事?” “父……父皇……渔儿不敢撒谎……” 帝渔忐忑地就要往地下跪: “渔儿若有半句假话,便如母妃一般不得好……” “渔儿!” 帝高祁连忙打断她的话,将她扶起来,还紧握住她手拍扶: “父皇信你。” 这么多年来,帝渔从没有说过半句谎话,胆子又小,怎么敢在他跟前胡言乱语? 那日帝高祁勃然大怒,只觉得明妃与帝台隐运筹帷幄,暗中计划一切。 可如今听帝渔这么一说…… 帝渔又惶恐地说:“御史台……听说御史台还在调查……明日才是明妃娘娘与九哥哥、安宁妹妹的死期…… 可今日……今日明妃娘娘就死了,九哥哥还遇刺……” “渔儿害怕,害怕是有人针对九哥哥,或者……或者往后也会针对其他皇子公主,针对渔儿……是不是……” 帝渔是真的胆小的样子,从小到大宫中一出点事情,她都会草木皆兵,吓得直哭。 这一番恐慌的话语,在外人看来只觉得她是胆小懦弱。 但帝高祁眸色却深了又深。 是啊。 明日帝台隐一家才会被问斩,但今日就接连出事。 对方显然是想趁早杀了他们!将事情很快平息定论! 兴许,更有可能是担心御史台与刑部之人调查到什么…… 那玉佛信纸之事,恐怕更不是那么简单…… 帝渔似乎越想越害怕,紧紧拽住帝高祁的手臂: “父皇……送渔儿出宫好不好……渔儿不要做公主……不想待在这勾心斗角的皇宫……渔儿只想做一个市井人家的平凡女子……” 她可怜兮兮地凝视帝高祁,眼泪还从那莹莹的眼眶之中滚落而出。 那清秀柔弱的面容,如同风中摇曳的无名小花。 帝高祁脑海里忽然又浮现起一人。 那人也曾这么凝视着他,悲婉道: “皇上,求你放过我吧,宫中没有真情,只有无止尽的厮杀、残害。 我不要荣华富贵,不要锦衣玉食,只想平平常常、淡饭粗茶……” 曾经他说:“你是朕的!不可离开朕!朕会护你! 朕在一日,谁敢动你分毫!” 曾经他以为他能护住她,可最后…… 她说得对,宫中只有无止尽的厮杀、残害。 所以…… 明妃、帝台隐,帝安宁,也是被残害之人吗? 帝高祁眸光不断流转。 片刻后,冷声吩咐: “将九皇子与安宁公主送回殿,刺客未查明之前,严加照顾!” 他目光还落在钟柏昌身上,“若救不活九皇子,太医院全去陪葬!” 雨还在下。 闪电狰狞。 但那两人就这么被送回宫殿,离开冰冷的诏狱。 这也意味着、斩首之刑取消了! 赢宫议事殿。 云惊凰已回来,卸掉易容。 容稷正脱下夜行衣,将剑尖的鲜血擦干净。 他道:“十一皇子虽伤势过重,但不会危及性命,休养一段时日就能康复。” 这个计划,的确是云惊凰策划的新方案! 现如今明妃已写下认罪书,想救下他们,绝无翻案的可能。 唯有破釜沉舟、利用帝高祁的多疑,让其自己怀疑其中有问题。 帝渔公主,在此发生了最大的作用。 也是容稷凭借着之前的那块腰牌,悄无声息去见过帝渔一面。 当时,容稷逼不得已夜入公主殿。 帝渔看到他时,吓得险些失声尖叫。 还是容稷提前有防备,跃身上前,捂住她的嘴。 他只说了大概的方案,让帝渔公主配合。 离开时,帝渔还吓得魂不守舍、眼泪直流。 容稷觉得此举恐怕不一定能成功,但没想到帝渔竟然真的办到了…… 云惊凰眸色也微微发亮。 救下帝台隐,这不是结束,而是与帝长渊正面迎战的开始! 前世帝长渊与云京歌是最终的胜利者。 帝长渊甚至比云京歌更为可怕,看中云京歌背后的势力,一直运筹帷幄,颠覆天下。 最可恨的是,帝长渊使用美男计,一次又一次蛊惑她、乱她心智。 她蠢,她该死。 但她也绝不会放过帝长渊! 帝长渊欺骗她一世,利用她夺走帝懿的皇位,这一世,全该还了! 第357章 匍匐脚下! 暴风雨还在下。 处于旋涡中心的人,无人知晓是被哪只大手搅动起这番风云。 宫中大殿之上。 一切安排妥当后,皇上坐着龙撵,亲自送帝渔回公主殿。 永乐殿。 帝高祁的赐名,望帝渔永远安乐。 帝高祁将其送回女子的闺房,也没打算离开。 还遣散走所有人,将帝渔送回床边。 “渔儿不怕,朕今夜在这里陪着你,待你入睡后再离开。” 边说他边坐在床边,紧握着帝渔的手。 帝渔睫毛闪了闪:“父皇……真的吗……有父皇在,真的不会有坏人来对不对……” “自然。” 帝高祁轻轻拍抚她的手,一下接着一下。 帝渔起初还害怕,可她到底是闭上眼睛,在战战兢兢中入睡。 即便睡着,她眉心也微微蹙着,像是十分不安。 帝高祁目光落在帝渔那张清秀清美的面容间,神色渐渐变得深远。 他耳边仿若回荡起一道同样柔弱的声音。 “皇上,求您放我出宫吧。”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这一切不是我想要的。” “皇上,你懂什么是爱么?不,你不会懂,你只知霸占,占有。” “你若再过来一步,我便当场自刎……” 当时那张面容,和眼前那张脸渐渐重叠。 即便那时他强迫得到一次她的身体,她也未曾真正臣服于他。 怀有身孕后,更是再不肯让他碰…… 帝高祁握着那只小手的力道不自觉想加重。 但只是片刻,他又收回手,起身大步离开。 在他走出很远、再也听不到半点声音后,床上的帝渔才缓缓睁开眼睛。 她从床上起来,自己寻了盆水,手放在里面不停洗着。 那皮肤被她搓得发红她也不放弃,还“呸”了声。 “臭男人,真是恶心死了!” * 长渊殿。 帝长渊此刻本在自己的寝宫之中,刚刚躺下。 但林隽连夜前来,传达消息。 帝长渊倏地从床上坐起,一双眼深凌结冰: “你说什么?” 林隽低着头,小声重复: “诏狱突现刺客,重伤九皇子。 皇上心生怀疑,已将九皇子与安宁公主送回殿里。” 帝长渊目光顿时深邃至极。 辛苦筹谋如此之久,明日就是帝台隐的死期。 可今夜,他们竟被放了出来? 怎么可能…… 周家人虽然聪明,但因此事牵扯周家,皇帝一直安排人紧盯着。 但凡周家有任何轻举妄动,都将被冠以谋逆大罪,一同处决。 明妃在死之前,还特地修书过去,恳求周家万万不可出手,绝不可多管这件事。 她在玉佛中留下书信,已是懊恼不已,死不足惜,又怎会愿意连累周家? 周家家主再是不舍这个女儿,却也承担着周家的兴衰荣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女儿、孙子孙女狱中受苦。 以他对周家的了解,周家绝不可能出手。 帝台隐结识的其他人,更是些乡野夫子,文弱书生,谁敢救他?谁能救他? 在如此紧要关头,是谁能逆转棋局…… 帝长渊斟酌着,不知为何,脑海里忽然浮现出踏月那张清清冷冷的面容。 他大手顿握,锦被都被他抓得变了形。 林隽极少看到自家殿下动怒,担忧皱眉: “殿下……” “出去。” 男人的命令声冷而隐忍者。 林隽不敢久留,立即恭敬退下。 偌大冰冷的宫殿,只剩下帝长渊一人。 帝长渊坐于床上,脸色如同暴风雨来临时的天空,阴沉至极。 是踏月! 除了她,不会有别人! 即便帝台隐那般无用,沦落到锒铛入狱、母亲惨死,那女人竟然还是选择他,并将其从诏狱之中捞出来! 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 帝台隐明明一无是处,毫无雄才伟略,处处比他差。 却生来就有周家疼爱,父皇也给予他无数荣宠,人人见了帝台隐都仰慕尊敬。 到现在,连一个小小的神督也选择帝台隐! 他辛辛苦苦筹谋这么久,明日便是大捷之时,却在最后一昔功亏一篑! 帝长渊掀开锦被下床,大步走出偏门。 外面的雨还在下,雷声轰鸣,闪电狰狞。 他一袭睡袍立在雨里,任由大雨哗啦啦地倾泻而下。 这种雨,他淋了不止一次。 儿时,太子为了取乐,总会拉他到大雨里淋着,看他淋得像个落汤鸡,然后和所有人哈哈大笑。 据母亲说,他出生那一夜,也是下着如此大的雨。 要找接生的婆子,可没有人来。 因为那一夜也是帝台隐的出生,宫中所有御医全去了明妃宫! 那一夜,所有人选择的是帝台隐。 而现在……到了这一夜,连个小督头选择的也是帝台隐! 为什么! 为什么所有人都站在帝台隐那边! 为什么所有人全向着他! 在漆黑的雨中,帝长渊双手紧握成拳头,周身笼罩着浓烈的阴鸷。 外面,林隽开始正常的大声报备: “殿下,不好了!九皇子出事了!九皇子受了重伤!” 凭两人以往的关系,其余人皆去看望,若殿下不去看,定会惹人怀疑! 如今刺客还在调查,若殿下不在场,更会起怀疑! 殿下做事一向谨慎,偏偏今夜…… 在林隽焦急万分之时、“吱嘎”一声,门总算开了。 帝长渊从里面出来,全身淌着水,但一张脸冷静得可怕。 “九哥受伤?我这便去看看!” 他话语里却带着担忧,大步往雨里走。 在宫中所有人都看来,都只看到他疾步如飞地前往九皇子宫殿。 他甚至还光着脚,连斗篷也未披,全身被淋得湿透。 众人无一不是感慨。 九皇子与十一皇子的手足之情,无人能比! 青苔殿。 与其他皇子殿不同,这宫殿布置十分素淡,四处可见垂挂而下的毛笔卷轴、诗句等。 连帝台隐所睡的床,帷幔也是毛笔字纱幔,颇是闲逸。 帝长渊赶来时,就看到宫殿之中,围满了乌泱泱的人。 帝台隐的确被放出来了!送回了这皇子宫殿! 傅承祁、钟柏昌、乃至整个御医院的人,全在围着那张床忙碌。 而众人得知帝台隐不会死,其身后有周家,甚至皇帝对帝台隐也有所改观。 一些嫔妃、皇子公主们为装得兄友弟恭,也特地赶来前看望。 整个宫殿之中,就那么围满一堆人,全数在为床上那一人而担忧。 帝长渊赶来时,卑微的他挤都挤不进去,也没资格去挤。 他手心又紧了紧。 从小到大,即便他生了重病,也无人会来看望。 有一次狩猎,不知谁的利箭射偏,射穿他的右肩,伤势感染严重。 父皇……那个曾经他当做高山一般敬仰的爹,也只是派了个小御医来给他随意包扎。 那时候他才六岁,躺在床上痛得死去活来,却连开口要瓶金疮药都被拒绝。 一个人在那冷冰冰的宫殿中,熬了一夜又一夜…… 而眼前这景象…… 呵……这就是差距。 这就是集万千宠爱于一生的帝台隐! 所以这也是踏月选择他的原因是吗? 是因帝台隐生来母妃就不是奴婢,还是因帝台隐背后的周家? 可那又如何! 他帝长渊一无所有又如何! 他会凭借自己的能力亲自争取! 终有一日,权势、地位、尊贵,全是他的! 这些人,所有人,全都将匍匐在他脚下! 第358章 台隐黑化3 帝长渊的到来,几乎没有人注意到。 即便注意到了,也只是微微瞥他一眼,不曾上心。 毕竟是个没有母族、也没有什么人支撑的皇子。 其母妃还是个卑劣的丫鬟。 丫鬟,本就是这个皇宫最为低贱之存在。 人们早已习惯了忽略帝长渊。 唯有太子。 帝骁战看到帝长渊时,又冷声呵斥: “你来做什么!穿成那个鬼样子,弄脏了九弟的字画你赔得起吗!” “你知不知道门口挂这宣纸值多少银两?” “滚出去,别再这里晦气人!” 他还想骂,但是皇后冷冷看他一眼。 随后目光才落在帝长渊身上,目光顿时一跳。 “十一,你怎么这幅模样就来了,来人,快给十一殿下备斗篷!” 帝长渊诚惶诚恐:“儿臣一时心急,失了分寸,多谢母后……” 他低头间,眸色却是暗潮涌动。 皇后比起太子,更为滴水不漏。 而且明明先前皇后也看到了他,却装作没有看到。 直到太子开口,她才不得不展现出她的善意。 呵,这个宫中从无一个好人! 有下人立即拿来斗篷为他披上。 但里面的衣物是湿的,他周身还是冷得吓人。 他却不在意,只问:“九哥如何了……” “御医们正在全力抢救,但愿……上天保佑吧。” 有位看起来亲和的嫔妃双手合十地朝着天上不停祷告。 所有人就等在那里,静静地看。 起初个个还在装模作样,但到底夜太深了,今夜又下雨,冷。 渐渐的,一个个熬不住离开,只留下话:若有消息,第一时间来禀告。 待所有人离开后,帝长渊才得以走到最前方。 没了人头的遮挡,他看到里面的床榻上,帝台隐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如纸,毫无一丁点血色。 胸膛有大片血渍,太医们围着他忙碌着。 帝长渊手指微微缩了缩。 九哥…… 到底是他的九哥,是整个宫中,唯一给过他温暖、关爱之人。 只有九哥会问他有没有用膳,宫中冷不冷,有没有人欺负他。 如果可以…… 不,没有如果。 若帝台隐不死,踏月、乃至许多人的目光,都会放在帝台隐身上。 帝台隐的存在,也随时提醒着命运对他的不公! 最重要的是…… 若这件事翻案,死的就不是帝台隐,而是他! 他不能死…… 他与帝台隐之间,只能留下一人! 帝长渊眸底深处,是复杂的情绪翻涌。 他就在那里站了许久,一直怔怔地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御医们才纷纷退出来。 傅承祁看到帝长渊,这么久了,只有他还一直站在这里。 那清俊的脸几乎冷得发青,地下还淌了一滩水。 是何等担忧九殿下。 傅承祁安抚:“长渊殿下不必太忧虑,九殿下病情暂时稳定,若明日能醒,便可大安。” 帝长渊回神,立即拱手行了个大礼:“多谢傅院首。” 他又问:“不知我是否可去床边陪伴?” 傅承祁皱了皱眉。 现在病人需要绝对的休养,连他们熬药都得到这外室来。 只是看着帝长渊那眸中满满的担忧,他到底是道: “不发出声音吵着九殿下便可。” “多谢。” 帝长渊再度道谢后,才进入房内,总算坐到了床边。 隔得这么近的距离,越发看到床上的帝台隐虚弱得宛若一阵风就能吹走。 曾经那个见了他就一脸亲和和煦的九哥……似乎永远无忧无虑的九哥,如今却这副模样…… 并且…… 帝长渊眼中黑邃跳动。 别怪他…… 怪命运!怪造化弄人! 若帝台隐活下来,翻了此案,那死去的人就是他! 他筹谋多年,大业未成,不能死!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九哥,别怪他…… 帝长渊在床边又坐了许久许久,一直紧紧握住帝台隐的手,静静陪伴。 在外人看来,是手足情深。 殊不知,在好一会儿后……帝长渊的手心之中忽然多了一透明的、无色无味的药丸。 伴随药丸捏破,毒液悄无声息地渗透入帝台隐的手指间。 而帝长渊指尖早已涂了解药。 傅承祁其实一直就在几米处,尽大夫的职责不时观察。 只是那么细微的动作,他并未察觉…… 原本就气息不稳的帝台隐,呼吸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更加急促。 只是外人暂时不看出来。 毒发时间,至少需要两个时辰! 且毒发时不会让人察觉出异样,把脉检查也是气血耗尽。 这是千金难得的“仙境一梦”,不会让中毒者察觉到任何痛苦。 这也是本就贫穷的帝长渊,手中最为昂贵的一颗毒药。 帝长渊又在床边又陪了帝台隐很久很久,才起身出去。 他对守在外面的傅承祁叮嘱: “傅院首,劳烦好好照顾我九哥。 他喜清粥粗茶,我去熬制,待他醒来,第一时间便能喂他饮用。” “好。”傅承祁看他一眼,并未察觉异样。 在他离开后,还走到床前检查了一番,也没发现异样。 只是…… 当傅承祁去外面熬药之时,原本躺在床上昏睡的帝台隐,缓缓睁开了那双虚弱的眼睛。 其实踏月和他们交代之时,为了让帝安宁的演技逼真一些,不露馅,还低声对他说了一句话: “服下此护身丹,能让你有一丝清醒。 兴许今夜,你会得到答案。” 所以其实在之前,御医们的抢救下,他已渐渐有了意识。 他知道帝台隐来了。 其实哪怕直到之前,他都不怀疑帝台隐。 甚至抱有一丝侥幸,觉得是踏月误会了什么。 尤其是帝台隐赶来看他,在床边坐这么久,他还庆幸他没有信错人。 可没曾想到! 很快指尖传来液体。 伴随着液体的吸收,他身体明显越发不适! 所以,帝台隐并不是来看他,是来给他下毒! 他最信任、最疼爱的弟弟,愿意用命护着的弟弟,竟然真的是罪魁祸首,竟然一直想要他的命! “咳咳咳……咳咳咳……” 帝台隐剧烈地咳嗽起来,大口鲜血不断涌出。 “九殿下!” 在外面守着的傅承祁第一时间快步走进来,连忙扶起他。 帝台隐却紧拽着他的手臂,命令: “不许让人进来!” “别让人知我醒了!” “九殿下……”傅承祁皱眉。 他现在的身体很虚弱,即便一堆御医在这里,都未必能保证他平安无恙…… 帝台隐却还撑着病体坐起身,摇摇晃晃下床: “我要出去,现在就得去一个地方!” “不行!”傅承祁更是扶住他制止。 躺着都能见阎罗的状态,还想要出去? 而且什么地方、什么急事值得他现在就要去? 第359章 台隐黑化4 帝台隐已竭力站稳身体,只盯着傅承祁: “去后归来,我会配合傅院首治病。 否则现在阻拦,你当知晓伤势情况!” 许是气急,现在的他口吻也不再是往日柔和。 傅承祁看了眼他胸口的伤。 之前刚缝合,如今已有要裂开之兆。 再拉扯两下恐怕…… 傅承祁只得道:“好,你可出去,但我必须陪同!” 帝台隐长眉只是微皱,并未否决。 傅承祁立即去安排一切。 将床上枕头竖着,盖上被子佯装有人。 尔后出去,对钟柏昌交代: “九皇子气血虚弱,我在里行针。 若未开门之前,不得让任何人进来!” 钟柏昌知晓行针时的紧迫,稍有打扰,落错穴位半分,都将问题严重。 只是~ 之前黄神医让他天天守着几位傅家公子,不得让任何人进去。 本以为傅家人醒了,他总算可以轻松轻松,可现在傅承祁又让他守着九皇子这边的门~ 嗐! 而傅承祁扶着帝台隐从后侧门离开。 他特地寻了条偏僻之地,避开所有人。 花了许多心思,才总算在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下出宫。 直到坐上马车之时,帝台隐周身也还笼罩着一层厚厚的、浓烈如同雪山般的厚皑、暴雪。 傅承祁看他两眼,隐约知晓发生了什么,却什么也未问。 本以为帝台隐要去办的是什么大事,却没曾想、他要去之地,竟是—— 青隐小筑。 夜色里,竹篱笆围墙圈起一茅棚屋舍,坐落于绿竹之下。 纸糊的文字灯笼在夜色下发着微弱而暖黄的光。 竹林,小屋,篱笆,完全远离闹市,简朴又清幽。 隔了一百米之距离,帝台隐声音扬出: “就在这儿停下,傅院首在这边等待即可。” 傅承祁看了眼远处的青隐小筑。 那是帝台隐最喜爱之地。 京中人人知晓,帝台隐几乎每日都在小筑里看书写字,煮茶施粥。 他重伤特地赶来,许是过去拿些物品。 傅承祁这次倒没紧跟,只叮嘱: “九皇子多加注意身子。” 帝台隐下了马车,朝着那青隐小筑而去。 那是他曾经最喜欢之地,无皇宫之复杂,无闹市之喧嚣。 每每归来,便是心静、安然。 可现在……就百来米的距离,他却走得十分沉重。 十八年,整整十八年! 他自诩与世无争,自小就想有一方闲逸的小天地。 长大后,便择地修建这里,每日在这里看书煮茶,过着自以为清净无忧的生活。 曾经觉得安贫乐道,宁静致远。 可如今看来……全是愚蠢无知!愚昧可笑! 尤其是帝长渊…… 那个他一直护着的弟弟…… 帝台隐走进院中。 有条青石小路直通向后院的竹林。 他每次清晨起来,便会踩着那小路前去竹林,亲自采晨露为帝长渊做竹露糕。 只因帝长渊喜欢吃。 只因帝长渊说:“九哥,在这宫中,从未有人能记得我喜好。” 他便铭记于心,不想让长渊感觉孤单,不想让他觉世间毫无温暖。 饶是在忙,他每日都会做,每日让长冬送进宫去,就担心他饿着了。 可现在想来,帝长渊是真的喜欢吃吗? 许是单纯想折腾他、想看他这个养尊处优的哥哥、为了他晨曦早起、亲自入厨! 还有入屋处那纺织机…… 曾经母妃闲来无事,总是会给他与安宁绣锦帕。 当然,也给帝长渊绣了。 帝长渊得到锦帕时,目光却是那般孤凉: “九哥,你可知我有多羡慕你,羡慕你有如此好之母妃,羡慕你们如此熙融……” 而帝长渊与惜美人…… 别说给帝长渊绣什么东西,送什么礼物,惜美人连自己的饮食起居都常常缺这少那,备受欺凌。 他们两人单是在宫中活着,就已拼尽了全力。 每次惜美人见了长渊,除了哭泣,就是难过,以及那一句又一句: “长渊,我们生来就是奴隶,我们得罪不起贵人,我们要学会习惯……学会接受这一切啊!” 帝台隐看到过惜美人,每次惜美人与帝长渊说了那些话,帝长渊都会难过自责许久。 他也因此心疼帝长渊。 帝长渊在宫中没有一人能为他撑起天地,母妃也是那般柔弱。 他这个做哥哥的,只想关爱他多一些,再多一些。 他便亲自学纺织,曾亲手织布做了锦帕赠与帝长渊。 他说:“长渊,不必羡慕,你也有疼你的家人。九哥会永远护着你。” 那时的他满心疼惜,自以为这番关切,他定是欢喜不已。 可现在想来,多么可笑! 帝长渊想要的是这些不值钱的物事吗? 不,从来不是! 他想要的是权势、地位,是无上的尊贵! 而他自己自以为是的真诚,在帝长渊眼中一文不值! 就连右侧,他还特地给帝长渊修了一片屋舍,与他的大小一致。 他一直想寻个借口,接帝长渊出宫来,让他从那深宫之中解脱。 其间所布置之物,更是他亲自筹办,全挑帝长渊之爱。 帝长渊爱天青色,帝长渊爱看兵书…… 甚至帝长渊总是爱皱眉头,屋内需多添置欢喜之物…… 他将他的一切全记在心中,可到头来! 这个他疼爱十来年的弟弟,看起来柔弱无害的弟弟,其实是一条盘踞的毒蛇! 在今夜之前、他还一直心怀侥幸。 可直到今夜…… 帝台隐看着这么多物事,才觉得可笑,可笑至极! 他把豺狼虎豹当作朋友,任其在身边肆意十几年! 母妃…… 他的母妃…… 那个每次见了他都是浅笑安然的母妃,总是说: “隐儿,你不必忧虑什么,母妃这一生不求你出人头地,不求你功成名就,母妃只望你岁岁平安,长乐安宁。” “隐儿,想做什么尽管去。 你去看边境那波澜壮阔的海,去看蜀西一望无垠的草原,去吹吹塞北的风,去看百越那水墨丹青的山。 多出去走走啊,多自由,多欢乐。” 她从不愿成为他的负担,自小只教他如何自由快乐。 他将帝长渊带回宫中,说这是他最好的朋友,最在意的弟弟。 母妃也没有多说半个字,只说: “长渊不易,你是哥哥,要多照顾他。” “有任何需要,随时来找母妃。” “放心,母妃给你准备的这衣裳,为长渊也做了……” 她那么怡然无争,那么细心体贴。 那么好的母妃……可是…… 是因为他! 全因为他!母妃才会死! 曾经惊鸿神督就提醒过他,若他稍微长点心,与帝长渊稍微保持点距离,又怎么会给帝长渊这么大的可乘之机! 是他害死了母妃,也害了妹妹…… 至今安宁受了惊吓,还在宫中高热惊厥,再无母妃抱着、哄着…… 第360章 终极黑化! 帝台隐站在院中,手心紧握成拳头。 浓烈的悔恨、自责、如同涨潮般将他不断淹没。 他脑海里那两个念头在不断的升腾着、咆哮着。 一切悲剧全是他亲手酿造! 他所疼所护之人,是豺狼虎豹! 他这前半生,活得多么愚蠢、多么可笑啊! 那双一向清澈的眼睛,布满了红血丝。 帝台隐忽然走进屋中,取下一把火折子吹燃,朝着小屋四处丢去。 有的火折子落在画卷上,有的落在草席卷帘处,有的落在茶台。 “哗!”的一声。 雅致的小屋顿时四处燃起火焰。 那些他所爱之字画,精心布置的每一处角落,全数在燃烧! 帝台隐就站在那火中,看着一切心爱之物燃为灰烬。 燃吧……燃尽…… 燃尽这些愚昧而可笑的爱好。 燃尽曾经那些愚蠢的痕迹! 他已再无资格品茶煮酒,下棋闲坐! 远处。 傅承祁看到火势忽然燃起,下马过去准备救人。 可另一抹漆黑的身影却率先走了过去。 他看到那抹身影时,眉心微微皱了皱。 那好像是……惊鸿神督? 云惊凰其实料定帝长渊会再给帝台隐下毒,一直未回赢宫,想着用什么方法把解药送进宫中去。 哪儿想就看到帝台隐率先出宫而来。 她也是暗中跟来,才看到这一幕。 云惊凰快步走进屋里,将帝台隐从火中拽出。 帝台隐沉浸在极致的痛苦、自责中,情绪明显很不对劲。 他一直看着那火燃烧,看着火势不断扩大。 云惊凰并未阻止。 那场大火就那么燃烧着,越来越烈。 本就是竹制的小屋,很快全被大火吞没。 连后面的竹林也被引燃,燃烧。 自此后,再无人做晨露糕。 墙脚多处的青苔也全数烧得焦黑。 自此后,这世间再无青苔公子! 帝台隐看着那些物事燃烧,身躯第一次沉重的、“咚”的一声跪地。 他似是在哭,似乎身体有一个灵魂,也在随着那火焰一起燃烧,燃为灰烬。 那山水画般的锦衣上,早已是鲜血遍布,与那大火如同一色。 云惊凰就站在旁边,没有说任何话,也没有做出任何举动。 她在等,等一个新的灵魂的涅槃。 就如同她一般。 只有从极致的黑暗与痛苦中走出来的人,才能知晓如何化为利器、重新开始! 许久许久后。 小屋已无什么可燃烧,火势小了。 只有后面那竹林,火焰还在升腾着,映红了天。 帝台隐就在那烟炎张天、灰烬飘飞之中,缓缓站起身来。 他周身的柔和与脆弱全数褪去,变得宛若一座冰山清冷。 “你救我,是想利用我为你除掉帝长渊,你再推举你想推举之人上台,是吗?” 云惊凰眼皮微微一跳。 果然,皇家没有一人是愚蠢的。 曾经的帝台隐是不愿去争,如今刚清醒,就能弄明白她的目的…… 她的确是这么想的,等帝懿身体恢复之时,就将江山拱手交到帝懿手中。 前世她害得他凄惨死去,江山尽亡,这一世,她必当如数奉还! 至于帝台隐,她知晓帝台隐不会想做那个皇帝…… 帝台隐转过身来,拱手对云惊凰行了个礼: “惊鸿神督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台隐必定结草衔环,不辱厚望!” 扬出话后,他转过身离开。 云惊凰却叫住他:“你打算去做什么?怎么做? 凭借你现在的能力,如何处理掉帝长渊,为你母妃报仇?” 帝台隐脚步顿时一僵。 云惊凰又说:“你当真以为帝长渊只是宫中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任意打杀、小事一桩吗? 你可知帝长渊看似不受宠,实则蛰伏这么多年,有多少声名在望? 朝中几乎多人皆知、太子所处理奏折是帝长渊所处理。 甚至三公九卿中,也有不少他的势力! 上次大婚当日,就因一件衣裳,连些胆小的丫鬟都敢拼命为他说话,你是否能看明白他的影响力? 若他出事,你当真觉得你能全身而退?” 帝台隐眸色顿时又是一沉,可很快又变得清冽: “不过是破釜沉舟,在所不惜!” “你倒是可以死,可你妹妹安宁公主呢?” 云惊凰反问。 “安宁公主才5岁,已没了母亲,接下来还要送亲哥哥上路?” 帝台隐手心顿时再度紧握成拳。 那原本淡然随风的身影,已在不知不觉中肩负起沉重的大山。 帝台隐再一次觉得可悲、可笑。 自小,母亲只教他品茶煮酒,赏雪中寒梅绽放;教他去看烟波江山,赏人间仙境;看草长莺飞,领阅大好河山。 可母亲从未教他勾心斗角,纵横捭阖。 也未教过他运筹帷幄,身履朝堂,布画天下! 他周身涌起一股雾里行舟的无力感。 “所以……是错么……母妃之选是错么……帝王之家,当真就不该有手足情深吗!” 云惊凰笑:“九殿下,你看那寻常人家,粗茶淡饭,羡煞旁人,又可知乡亲邻里、为一毛之地争得面红耳赤? 你看那些普通人家手足情深,又可知他们为了家产,也会争得亲情尽散? 你看那些文人墨客潇洒恣意,又可知他们为了一个状元名额,也可能分道扬镳?” 这些云惊凰本不该懂,但她一直在看书,在看无数人心、权术的书,逼着自己学习进步。 她看着帝台隐那抹背影问:“寻常人家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帝王之家? 有人的地方,有温情,有亲情,有挚友,但也有争斗、抢夺、伤害!” 帝台隐周身那股悲痛渐渐淡下。 是啊,寻常人家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他所在的宫廷。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从不可无! 云惊凰又佯装从旁边隐秘的箱子里,拿出一大堆的书籍交给他: “这两日先看书养伤,身体才是一切计划的根基。 几日后,我等着你的第一捷!” 那书籍之上,还放着一个册子。 册子上写得是关于帝长渊的一切势利、关系网。 凭借着帝台隐的能力,即便不能立即杀了帝长渊,也至少能给帝长渊一个重创! 云惊凰转身离开,在暗夜中红唇微勾。 有人对付帝长渊了。 那她日后便可退居幕后,稍有拨弄,束手笑看江山,观朝堂风起云涌! 保全自身的同时,还能拥有更多时间与帝懿相处~ 残忍么? 可这一切全都是帝台隐本就该面对、该成长的。 去厮杀,去战斗,总好过他如前世一样,一家惨死在帝长渊手中! 云惊凰那抹身影,就在夜色中往赢宫而去,去见她想见的人。 而帝台隐抱着厚厚一重书籍,头也不回的走向那辆马车。 在他身后,就是火焰冲天,烟雾弥漫…… 从那青篱小筑中走出的人,也再不是青苔公子。 而是九皇子,帝台隐! 十一? 呵,世间也再无十一。 只有敌人! 这场火,该烧得更为猛烈些了! 第361章 推避原因 当晚。 帝台隐回到皇子宫殿,服下书中藏带的解药后,打开了那本册子。 册中所记载内容,一一映入他眼中…… 傅承祁则在外熬药,又加了好几味药材。 他眼前却不断浮现起踏月与帝台隐聊天的画面。 踏月,他之前并未见过。 但这两日大哥、三哥、六哥几乎经常提起。 是个聪慧又能干、爱国尽职之人。 没想到她竟认识九殿下?还与九殿下有所…… 傅承祁在宫中多久,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踏月一个女子,竟扶持九殿下,有意参与朝斗。 朝廷波诡云谲,明争暗斗,尔虞我诈,岂是女子可参足? 不过每个人皆有自己的抉择,兴许她会在她选择的路上绽放锋芒。 傅承祁并不太在意,脑海里只浮现起另一张面容。 甜甜的,无知的,单纯的。 那双眼睛更是清澈、无害。 云惊凰。 他的妹妹。 如今凰儿在帝懿身边,还有个郑嬷嬷在其中运筹,不知赢宫将来还会有怎样一番起伏动荡…… 傅承祁控制不住想去找云惊凰,提醒她多加注意,无论如何不可卷入朝廷斗争。 他们只希望她平安、开心、欢乐。 可还没迈步,他脑海里又不断浮现起黄神医与艾老先生的话: “你们越是去纠缠,对她而言,她越会厌烦、困扰。” “于云小姐而言,你们到底是她19年来的噩梦,梦魇,乃至缠身毒蛇。” “你们若被一群毒蛇残害19年,待你们获得新生时,还希望看到毒蛇出现在你们跟前、一直纠缠不清吗?” 他们是毒蛇…… 出现在凰儿跟前,凰儿就如同看到毒蛇…… 就因为这些话,傅家人近日都只敢偷偷在暗中筹备那场盛大的惊喜,谁也不敢轻易出现在云惊凰跟前。 但要如何才能提醒她,学会明哲保身、远离明争暗斗…… 苦恼,惆怅。 赢宫中。 云惊凰回来后早早去掉易容,以自己的面容衣着从地道下钻出来。 这几日有帝台隐对付牵制帝长渊,她很放心。 应该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帝懿身上! 来到寝宫时,却见帝懿已躺在床上入睡。 盖着暗色的锦被,即便睡着的他也宛若一尊天神,不容侵犯。 云惊凰脑海里控制不住浮现起之前的画面。 她就坐在他身上,扯开他的衣裳,也扯乱自己的衣裳,拉着他的大手覆盖在她身上…… 单是想着她小脸就一片绯红,轻手轻脚走过去,小心翼翼钻进帝懿的被窝。 帝懿半梦半醒之间,身上有什么东西在爬。 他狭长的双眸睁开,就见被中冒出一个小脑袋。 女子那艳丽可爱的面容凝视他,眼睛灿若星辰。 见他醒了,也不惧,反倒往上怂了怂,仰着小脸在他下巴上落下一吻。 “阿懿,我们继续吧~” 她脸上也是甜甜的笑,仿若无论何时见到他,都是这般模样。 帝懿长眉微皱,握住她两边小肩膀一用力。 云惊凰顿时被从他身上挪下,躺在了他侧边。 他的嗓音又变得严肃:“不可再胡闹。” 云惊凰眉头蹙着紧紧的,委屈巴巴看他: “阿懿,可是之前你都……” “不过身体本能。” 帝懿沉磁的嗓音打断她的话,那双眼直视她: “人之本能,无关乎情爱。” 云惊凰眼皮顿时跳了跳:“可……可之前你还为我准备好多惊喜,送我战龙鳞,到门口接我出狱归来,为我准备好多花……那些都是假的吗……” 她像是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什么,小嘴唇颤了颤: “难道……那些全都是假的吗…… 其实阿懿……也和以前的哥哥们一样,并不喜欢我吗……” 她的目光忽然变得颤颤巍巍的,宛若微弱的烛光摇晃,随时都会熄灭。 嗓音里还带着沙哑,宛若会脆弱的哭出声。 帝懿长眉拧了拧。 最终,只抬起大手落在她头上: “你很好,勿妄自菲薄。” “只是人生大事、不可儿戏,下次不可再胡来。” 他大手抚了抚,像长者安慰小孩。 云惊凰感受着他大手的安抚,心底却疑惑倍增。 人生大事,不可儿戏? 阿懿这意思、是什么意思喔…… 是他这一生还并未认定是她吗? 还是希望她不要这么轻易认定他? 明明前世她那么对他,他还那么护她、宠她、非她不可…… 可这一世……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有什么在发生改变…… 云惊凰心里琢磨,但也知道帝懿下这决定,已无可撼动。 她暂时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唔”了声。 如同只小猫般窝在他怀里,什么也不再说。 帝懿垂眸看了眼怀里的她,眸色微微一暗。 但也只是片刻,大手拉动锦被,为她将被褥盖得更好。 翌日一早。 醒来时,寝宫依旧无人。 云惊凰走出去,有些无精打采。 郑嬷嬷却第一时间迎上来,压低声音地问: “王妃,如何了?可是成了?” 提起这,云惊凰更像是焉了气的皮球。 “没有。” “没有?”郑嬷嬷声音都在拔高。 昨日他们在马上、轮椅上那般磨来蹭去,是个男人都招架不住吧? 战王连这都能忍? 不对啊…… “你们不是在寝宫待了那么久,从昨日下午待到现在……” 云惊凰更是叹息,“嬷嬷你说,那战王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 我也以为昨日成了,明明都那般亲密。 可关键时刻他竟然止住了!” 云惊凰有猜测,恐怕即便程魁金没有在那个时候找来,真触碰到的那一瞬间,帝懿肯定也会清醒过来拒绝她。 她满心疑惑:“你说怎么有男人能在那种时候拒绝呢? 而且还说什么……人生大事不可儿戏?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好像也不是怎么厌恶我,还抱着我睡了一晚……” 这一次,连郑嬷嬷也皱紧了眉头。 人生大事不可儿戏? 她沉沉斟酌一番,才隐约有了些头绪: “兴许,可能……” “可能什么?” 云惊凰连忙来了兴趣,拉着她的手臂摇晃:“郑嬷嬷,你快展开说说!” 郑嬷嬷到底是老谋深算,目光精明: “战王生来本就与众皇室不同。 他是太宗皇帝老来得子,太宗皇帝对其倍加疼爱。 单是文太傅、武太傅,都是挑选最好之人教导,连那时的储君太子都不可比。 你可以简单理解为,其自幼就在书中成长,饱览世间一切书籍。” 云惊凰听得云里雾里:“这和那种事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郑嬷嬷看她一眼,她都说得这么明显了,这草包还不懂? 郑嬷嬷只得道: “战王的文太傅,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周朝时大世家嫡传血脉,你外公辅国公也曾是其学子。 其推崇《周礼》,一夫一妻制。 战王可能受其文太傅影响,一生只打算择一人相爱、终老。 你说若是如此,他会轻易就要了你么?与你这样的女子相守一生吗?” 云惊凰听得眉心皱起。 昨晚她也是这个推测。 难道帝懿只是单纯没认定她?还不够爱她?并不打算和她共度一生? 但这…… 云惊凰又问郑嬷嬷:“还有没有别的可能?” 郑嬷嬷又道:“当然。 二来,若他受文太傅影响,自然会认为娶妻当明媒正娶。 而你只是随意被抬入赢宫的女子,连礼制也未周全。 在如此草率之下,他也不会碰你。” 云惊凰想到这,眸色更是一亮。 对喔! 前世帝懿恢复身体后,一直留她在赢宫百般照顾,处处关切。 但他从没有真正碰她。 他总说:“凰儿,你为吾妻,孤自当隆重待之。” 直到一年后,他成为东秦帝王,在登基大典那日,还补办了与她的婚礼。 直到那一夜,帝懿才真正…… 云惊凰以前不在意任何礼制,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现在看来,第1+第2的因素,都有! 可这…… 这问题就大了。 前世这个时候,帝懿已差不多登基了。 但现在……他连双腿都未恢复,如何与她完善礼制? 即便完善,也是坐在轮椅上与她拜堂吗? 第362章 正面相见 思索间,郑嬷嬷又道: “三来,可能战王本身还有何外人不知晓的原因,并不打算选择你。” 可能是战王背后准备干大事、不打算娶个女的做拖油瓶,然后希望云惊凰另谋他爱? 也因为这,才不要云惊凰将身体轻易草率交给他…… 郑嬷嬷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云惊凰却因为前世,直接忽略这个可能性。 她想不到办法,只问: “嬷嬷,那你说接下来怎么办啊? 就眼下这种情况,还怎么能与他……” 郑嬷嬷眸色深邃,既然战王肯抱着云惊凰睡,说明至少已有动摇。 那自然是…… “愈挫愈勇!变本加厉!” “既然他也会差点失控,说明在你跟前,他克制力并不是那般强大,终有失控之日!” 之前只是骑马,就让战王差点失控。 那若是再加一些花招呢? 郑嬷嬷眸色闪了闪,心中已有了主意,对云惊凰道: “你今日继续以学骑马为由,去缠着战王,务必要让他继续教你骑马。 其余事、便教给我!” 云惊凰看着郑嬷嬷那深邃的眸色,顿时好奇: “郑嬷嬷,难道你已有新的办法了么?真能让我与战王生米煮成熟饭?” 说到这,她脸颊还微微泛红:“实不相瞒,我好像……好像很馋他的身子,那么棒,我一点也不吃亏啊!” 郑嬷嬷看她一眼。 果真是个水性杨花的货色。 但越是这样,在清心寡欲的帝懿面前越有效! 郑嬷嬷说:“放心吧,照我说得做。 你立即去养粹殿打断战王的休养,缠着他即可。” 云惊凰应下,装作不知道郑嬷嬷心底里那些小心思,开心地去了。 只是…… 她将帝懿的轮椅推到训练场、蹲在帝懿跟前缠着学习时、 帝懿垂眸看她一眼,“你当真想学?” “嗯嗯!” 云惊凰小脑袋点得如同捣蒜,还一脸真诚: “当然呀!骑马从台阶上冲下来多帅、多刺激呀!” 尤其是帝懿与她的身体接触…… “我今日一定会好好学!认真学!珍惜每一分每一秒!” 帝懿又看她一眼,随即收回目光。 “让人进来。” 云惊凰疑惑皱眉。 让人进来? 进来? 进哪儿…… 在她想入非非时,却听到脚步声传来。 云惊凰扭头看去,就见苍伐领着一个女人走过来。 那女人,正是华英夫人! 华英夫人不仅会教书,还会骑马! 马术也是一流,还培养了好多京中女子! 几乎京中许多千金的马术都是华英夫人教的。 云惊凰看到华英夫人时,眼皮狠狠一跳。 “阿懿……你……” 帝懿目光落向她:“不是想学骑马?你师父定会好好教你。” 华英夫人曾当众说过,收云惊凰为徒。 帝懿虽被软禁在赢宫,不得出去。 但不代表他不能叫人进来。 他传的还是华英夫人,明面上是云惊凰的师父,并不会惹人怀疑。 果然、 华英夫人看到云惊凰,就大步走过来: “王妃,你说你也是,不是让你没事来找我学习读书写字,怎么都没来过?” 云惊凰:…… “呵呵”干笑两声,只得说:“我只是觉得……骑马更有趣些~看书就会犯困……” “那也行,我也算是你师父,今日便教你骑马吧。” 伴随着她的话落,有人牵了一匹白马进来。 华英夫人看向她:“听说你想学策马上下台阶?正巧,我很拿手,要不给你展示展示?” 云惊凰:…… 而暗处刚准备了一堆物事道具的郑嬷嬷更为窝火。 本以为今日可以乘胜追击, 哪儿想帝懿竟传信让华英夫人来了! 她连忙走出去,拉着华英夫人走到一旁: “华英夫人,王妃只是想与战王多些接触,还望您行个方便……” 边说边往华英夫人手里,塞了个翡翠镯子。 华英夫人却接都不接,后退好几步大声道: “郑嬷嬷,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学而为重,学业万万不可儿戏! 让战王教王妃骑马? 战王如今双腿残缺,一个残王怎么能教会王妃?你们这是想将王妃教废吗?” 云惊凰:…… 记得华英夫人不是这么那啥的人啊…… 还有苍伐,苍伐也不应该…… 她暗暗看了苍伐一眼。 苍伐满脸为难。 他当然不想将华英夫人顺利请来,华英夫人也不想来。 天知道他们这些人想抱小世子多久了! 偏偏今日一早王就下达命令: “若办不到,即刻前行罗娑斯!” 罗娑斯! 那时沈神医去年年底才发现的新大陆,其上气候炎热,人迹罕至,条件极其恶劣。 上面生活的还是许多原著野人。 王一直在调派人过去,教他们东秦的文字、语言、文化。 而苍伐一直知道,自家王的目标从来不再东秦,而是让天下诸地、文化一统! 千百年后,各地皆有相同信仰、相同文化,人民皆为兄弟姐妹。 只有这样,才能尽最大可能减少、或杜绝永无止境的战争硝烟。 只是…… 去教那些人,过着恶劣的条件,日子实在是太苦了! 沈神医曾经修书无数封回来,各种哭诉其中难搞事宜。 据说住的地方都没有,得亲手自己去搭建。 沐浴还会被一堆野人看…… 更何况,王现在在东秦留的人手最少。 若他们都被调走,王身边…… 苍伐知道自家王说一无二,只能回给云惊凰一个万般无奈的表情。 于是…… 郑嬷嬷被华英夫人骂退。 苍伐也推着帝懿到一高处。 帝懿还道:“好好学,孤在这儿陪同。” 云惊凰:…… 好吧,本来想说华英夫人教得不行,她学不会,只有他教才行的借口,也没指望了。 她就那么百无聊赖地开始和华英夫人学骑马…… 枯燥而乏味…… 这样的日子,就这么进行了两日。 连郑嬷嬷也无计可施。 另一边…… 青苔殿中。 傅承祁回来后,便不再允许任何人、包括帝长渊进入。 帝台隐的伤势恶化很严重,他一直忙碌来去。 这两日,帝长渊就一直守在外面,一会儿佯装给帝台隐熬粥,一会儿找来帝台隐喜欢的字画。 他连自己的宫殿也不曾回,就等在寝宫外,目光不时投向那紧闭的门。 等那个结果…… 既期望等到,却又害怕真等到那一刻。 害怕听到帝台隐的死讯。 那毕竟是世间唯一疼你的人……唯一的那一抹光……是他的九哥…… 可是帝台隐不死,该死的人就是他! 他的大业……他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他不能死! 帝长渊就那么自我折磨着、一步也不曾离开外屋。 连身上湿润的衣裳穿干了,也未曾换下。 等到这第三日…… 林隽忽然从外走进来,在帝长渊耳边低声禀告些事。 帝长渊的身躯顿时狠狠一僵,脸色也在刹那间青白。 “你说什么?” 林隽又低声重复:“晋城那棵茶树忽然被官府管辖,我们的人全被赶走。 津门那边的渔船,也莫名受袭击,全沉船了!” 帝长渊的眼皮狠狠一跳。 那棵茶树,是有几百年历史的大红袍,又名逢仙茶。 生于荒郊野岭,无人知晓。 他自小不受宠,也没有母族支持,更没有生财之道。 当初是训练了一批人四处走访巡查,才总算发现那么一颗生长在野外的古茶树。 这些年来,也是凭借着那棵古茶树的茶叶,卖了许多银子,才供长渊殿的开支、以及诸多势力的培养。 津门那渔船,更是他让他的人出远海打渔为营收。 只有这些野外之物,才无人管辖,也不会引人注意。 没曾想、连他千辛万苦才找到的营财之道、苦心经营了这么久的产业,竟然在这两日之内忽然全数毁了? 他本就没有家世。 如今还连这样的路也给他断绝? “十一弟,痛苦吗?” 一道清冽的声音忽然传来。 帝长渊长眉一皱,抬眸看去。 就见那扇紧闭的门,忽然从里面缓缓开启…… 第363章 看穿一切 一抹颀长高贵的身影从屋内走了出来。 他穿着苍绿色的睡袍锦衣,香云纱的重工材质。 深邃的绿,却又有绸缎的光泽。 长而拖地,显得极其尊贵、雍容。 而那张脸…… 帝长渊看到那张脸时,脊背微微一僵。 是帝台隐! 帝台隐怎么会还活着! 那价值千金的仙境一梦,按理说应当无人能解! 而且…… 帝台隐那向来淡泊清雅的面容,此刻如同被冰封冽刻,看不见一丝柔和。 那双往日里见了他就满是疼爱的眼中,此刻也没有一丝光亮,只剩冰冷。 帝长渊心底徒然腾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往常帝台隐从不会在他跟前穿着华贵之衣,更是从不曾冷脸。 他刚才的称呼更是十一弟,而不是十一…… “出去。” 清冷的命令声扬出。 是对殿内那些丫鬟奴仆、以及偏殿处熬药的傅承祁等人。 傅承祁带着药童等人一同退出青苔殿,有奴仆将门关上。 殿内,只剩下两人。 帝长渊收敛心神,快步上前: “九哥……你总算醒了……” 他还装着十分欣喜的模样,准备上前扶他。 可在还有一米之地、 帝台隐那清冷的目光冷冷落向他: “怎么?我没死,十一弟很失望?没能让你如愿?” 帝长渊脚步又是一顿。 但到底是他,只是片刻就问: “九哥,你此话是何意?长渊一直在此等了你三日。” 他的确等了三日。 至今还光着脚,那双脚被冻得绯红。 里衣是穿干的,外披了斗篷,却也显得有几分狼狈。 尤其是那神色疲惫,仿若生了重病之人是他。 若是往常,帝台隐只看一眼便能心疼至极,定会第一时间带他下去好生照顾。 再把身边奴仆、当差的人,挨个训斥一遍,给他们讲为人之道,不可轻待任何人,只为为他出气。 可此刻…… 帝台隐却只是冷冷看着,薄唇边勾起一抹薄凉。 “十一弟当真是好算计。 仙境一梦,若是死,查无痕迹。 若未死,你如此模样,谁还能怀疑你?必能全身而退。” 帝长渊瞳孔深邃更是一暗。 一向冷静的他,身子也僵在原地。 帝台隐……竟当真知道了! 如此隐秘之药,他到底是如何得知! 帝长渊心底震撼,表面却是一脸迷茫看他: “九哥,我当真不知你在说什么。 可是病糊涂了?我先扶你上床休息。” 他关切上前,很是温柔之态。 帝台隐却长身玉立,只冷冷看向他: “怎么?真要我将你谋害母妃、谋害我之证据找出来,你才肯认? 十一弟就是用的这般模样,骗了我这么多年?!” 问到最后,他声音已有怒起、恨起。 是啊。 眼前之人,看起来是那般清儒温和、关切人心。 每次他若生病或有恙,帝长渊皆会用尽心思照顾他。 他曾经还觉得帝长渊生于黑暗、却还温暖他人,实在难得。 可现在看来全是虚假!全是披着的豺皮狼面! 帝长渊看着帝台隐的脸,那张一向柔和的面容只剩霜寒。 他清楚知道,帝台隐是已认定了此事。 他脚步顿在原地,不再伪装,双目忽然变得绯红: “九哥,抱歉……我是被逼无奈,是走投无路啊!” “你也瞧见了,太子对我处处欺辱,步步紧逼。” “云京歌不知是受人何人意,非要嫁与我。” “那日婚礼,你知晓的,我有多欢喜……” 那时候他在更衣之前,帝台隐来看过他。 他说:“九哥,其实如此甚好。 不管她名声如何,若身边能有一人真心待我,多一体己之人,对长渊而言便足以。” 帝长渊苦笑着:“我满心欢喜着那场婚礼。 那是自小长大以来,父皇第一次隆重为我操办,也是第一次正眼看我。 可……” 他神色变得愈加孤凉:“那不过是场算计!从一开始,云京歌及其幕后之人便心有算计! 父皇当众问责,疑我与她有所勾结,试图掌控丞相府、及辅国公府。 九哥,你说我若不撇清自己,我能怎么活下去?我只有死!” “所以、你就祸水东引、陷害母妃吗!” 帝台隐的声音也近乎撕裂,双目腾满红血丝。 他是亲口承认了! 饶是前面再多揣测、可这一刻,是帝长渊亲口承认! 帝台隐心脏处又狠狠剧烈疼痛起来。 “当日场上,只有我与母妃护你,我们倾尽全力想要护你,可你却是如此待我们?” 现在想想,那日的他们多么可笑! “十四年……整整十四年!” 从五岁时看到帝长渊被人欺凌,他便时常去护着他、当众说得罪长渊便是得罪他周家。 他给帝长渊送吃的、用的、甚至经常去与他住在一起。 也曾想过接他到青苔殿一起住,可长渊自己拒绝。 总之、从五岁那年,到如今年十九,十四年来他尽全力照顾他、关切他。 饶是远行游历,他也会为其准备好一切所需。 可到头来,十四年的感情全是欺骗! 帝长渊竟想让他们死! “帝长渊,你到底是何等狠心!咳咳咳……” 他气急,重伤未愈咳嗽不止,尊贵的身躯也晃了又晃。 帝长渊连忙上前扶住他:“九哥,不……你误会了! 长渊并未想害死你们,长渊当时只想,你与明妃妃母深得帝心、还有周家支持,无论如何也罪不至死。 只要周旋一番,你们定能出来…… 可长渊没想到……没想到圣怒骇然……” 帝长渊满脸全是无奈:“那些日子,长渊当真四处求人,求刑部尚书,求大理寺卿,甚至也去求了周家想办法,他们全亲眼所见……” 他累到生病,鞋子也磨破了两双。 那些全有人可见! “呵!” 帝台隐却一把将帝长渊掀开,眼中毫无动容: “帝长渊,那不过是你装模作样,是你提前准备的后路!也是想在世人眼中树立仁爱兄友之美名! 否则为何你要害母妃自尽? 为何在我出狱后、甚至还往我指尖下毒?” 帝台隐立着,可笑地看他: “帝长渊,我不蠢!不是你眼中的蠢货!” 信他时,他不必言语,他便能付出一切! 不信时,他强词狡辩,他也能耳聪目明,看穿一切! 第364章 就此开战! 帝长渊却一如既往直视他的眼睛: “九哥,不管你信与不信,长渊走到如今、全是被逼无奈! 我也是听大理寺那边说有最新进展,才惶恐不安。 那时箭已发出,若是收回,死之人便是我……便是我啊!” 他周身也弥漫出浓浓的自责、愧疚、颓然、悲痛: “许多事、便是一步错、步步错…… 我也深受折磨,却鬼迷心窍。 我也不舍、不愿,却无从选择。 仙境一梦,那是我积攒多年银子才买来的,我不曾想让九哥受半丝苦…… 这三日,九哥你可知我在这儿等得有多煎熬?度日如年、不过尔尔……” “够了!” 帝台隐冷冽打断他的话,“你所煎熬有几分,自己清楚。 如此一番做戏,我若死,整个周家还得谢你。 往后你拿为我、为我母妃妹妹复仇一说,还能让整个周家扶持你!” 帝长渊所为,桩桩件件、全有图谋! 帝台隐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眸子,却清明清醒。 “日后不必再我跟前言虚假之词。 你、我就此恩断义绝!只为滔天仇敌!” “九哥!” 帝长渊还想上前说什么。 可帝台隐一甩衣袖,转过身去。 还冷声命令:“来人!送长渊殿下出去!” 长冬立即从外面走进来,与另外一名护卫拉着帝长渊就往外走。 夜深如墨。 外面的凉风灌入。 帝长渊看着帝台隐那不似从前的身影,只背对着他。 似乎漆黑的天幕中,唯一一颗星辰落下。 一滴泪从他眼中滚落而出,挂在那清俊的面容。 “九哥,长渊罪当万死,来日必当弥补奉还! 九哥……案桌有我寻来之物,望你……勿气坏身子。” 他嗓音里卷杂着各种浓烈而复杂的情绪,却就那么被人拖下去。 帝台隐那背影微微一僵,如同深山中一棵苍翠的古树,墨绿的长袍被吹得不断翻卷。 但他手心紧了紧,再未回头一眼! 直到门被人关上。 屋中无人。 帝台隐的目光才落向那边案桌之上。 上面放着的、竟然是一各色翡翠吊坠所做的摆件。 其中绿色翡翠打造成青草、良田,粉色翡翠做桃花树。 还有屋舍、鸡犬…… 帝台隐身形一顿。 曾经他说:“十一,你看这书中所说,芳草鲜美、落英缤纷,屋舍俨然,良田美池,桑竹鸡犬。 若能寻得此处,望与十一、母妃、安宁,在此隐居避世,饮茶作画。” 这是他十岁那年、看书时的一句感慨之言。 帝长渊却记了这么久…… 整整九年! 帝长渊还让人制作了此物。 翡翠几乎一比一还原了桃花源记的怡然场景! 就连一屋前,桃花树下,还坐着两抹身影。 一袭粗布麻衣如他。 一袭天青色锦衣如帝长渊。 他在作画,帝长渊在一旁帮忙研墨。 花瓣飘落,场景甚美。 帝台隐眼中无数情绪翻涌。 但仅仅只是片刻,他神色又变得冰冷! 玉雕之上无母妃,无安宁。 如今母妃已死。 安宁还在高烧不退。 帝长渊兴许是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已谋划了这玉雕翡翠。 要么早已做好准备,要让母妃或安宁替罪! 要么给他下药之时担心他醒不来,特地临时筹备,去掉母妃与安宁。 知晓不能让母妃与安宁出现,触及他不美好之记忆! 再拿来此物,就是想搏他心软! 不论是哪一点,都心机叵测! 帝台隐眸色一凉。 “嚓”的一声拔出房中剑架子上的长剑,一剑朝着翡翠摆件劈去。 “嚓嚓嚓!” 无数翡翠桃花树被劈得七零八落,原本那张桌子也被一分为二。 帝长渊在左。 他在右。 就此断开,再不可复原! 此时。 长渊殿中。 帝长渊回来后,坐在书房里,眸色已恢复往日的凉薄。 林隽跪在桌前,禀告: “殿下,属下可确定未留下任何痕迹! 那几日明妃宫丫鬟都被调去为云京歌装点,只留下一人看院。 属下将那人引开后才入的佛堂,并且连脚底也覆上纸膜,连脚印也未留下半丝。” 帝长渊眸色变得极其深邃。 既然林隽这边无误,帝台隐怎会认定是他所为? 即便是他指尖下药,以帝台隐的情商,也不可能想到那儿去…… 除非……是有人提点了他……或者是说了什么…… “主子,无论如何是属下办事不利,属下坏了主子大计!” 周家一旦与主子为敌,主子本就不好的处境,会更加举步维艰! “属下这就去自行领罚!” 林隽行礼后,站起身转身要走。 “林隽。” 帝长渊却叫住他,目光深深落在他身上。 “我身边已只剩下你一人,不可再有损伤。你下去休息吧。” 林隽手心一紧,心底更是难受。 主子……也是何其可怜之人…… 待他离开后,帝长渊才走到窗前伫立。 又起风了。 风很大。 天幕很黑,一颗星辰也不曾见。 他的身形在无边的夜色里,显得无比寂寥。 屋内也只有一只孤烛在燃烧着,火光摇摇曳曳。 帝长渊负在身后的大手,指尖缓缓摩挲着。 无论如何……如今还不是与周家为敌之时。 帝台隐……不到万不得已,他亦不愿为敌。 帝长渊大手忽然紧握成拳头,眼中思量万千。 而青苔殿中。 当晚,帝台隐向皇帝提交了请折。 信中所写,他不再出宫,而是要入朝堂、与寻常皇子无异! 但愿习得几分本领,查出谋害自己、谋害母妃之真凶! 帝高祁如今的儿子中,本就个个不甚满意。 太子混账。 二皇子帝阳焰死了。 三皇子体弱多病。 唯有一个六皇子,还算是挑不出太多错来,偏偏处处与太子作对,可见其格局一般。 帝高祁收到帝台隐的请折时,当夜便令人传话同意。 于是、翌日一早,晨光熹微之中。 丫鬟们入青苔殿,为帝台隐着朝服、整仪容。 一向淡泊名利的他,转过身来时,重工锦衣,已再不见昔日半分模样! 他迈步迎着日出的方向,朝着朝堂步步走去。 今日,是他与帝长渊在朝堂之上的、第一战! 第366章 手中棋子 帝长渊无奈地看了眼金盛殿的方向: “本殿不过区区自我琐事,何必再劳烦众人。 小福子,劳烦你扶我去凉亭坐会儿,缓缓就好。再为我去告个假……” 如此姿态上朝,父皇不会喜欢。 主要是现在当下的局势,他还不想与帝台隐正面相撞…… 小福子扶他下去,心中尽是对帝长渊的崇拜、心疼。 金盛殿上。 文武百官朝拜,众人商议国事。 帝长渊的告假没引起任何人的在意,毕竟就是个微不足道的皇子。 太子站在最前方,在汇报一些军机之事。 六皇子又开始冷哼:“大哥装得这般勤政爱民做甚?谁不知你这些法子全是他人代劳想出?” 他还转而朝着高位之上的皇帝道: “父皇,儿臣认为大哥实在是混混度日,必当好好管教!” 几乎每日朝堂之上,六皇子与太子帝骁战都要争吵一番。 帝台隐今日来上朝,一是了解朝中局势。 二是、与帝长渊正面相对,提出母妃一事,帝长渊是唯一能进明妃宫之人! 即便找不到任何证据,但也可以给文武百官提个醒。 帝长渊、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之人! 但此刻,帝台隐眼前不断浮现出帝长渊倒在那里的画面。 帝长渊似乎的确病得很严重,一向勤勉的他几乎不曾告假,今日却…… 不知他情况何几、不知现在怎样了…… 刚想到这些,帝台隐手心又紧了紧。 不该仁慈! 仁慈在这皇宫之中,尤其是对豺狼仁慈,等同于自尽! 帝台隐在心中做了一番建设,脚微微一迈,总算决定出去提起此事。 偏偏高台上威严的声音已扬出:“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吧。” 他这一纠结,不知不觉竟是好长时间…… 朝臣们纷纷行礼、告退。 出去时,傅司霆才走到帝台隐跟前。 “九殿下,皇上将玉佛一案、诏狱刺客一案全权交由下官调查。 只是这两日无进展,不知九殿下这边可有何线索?” 帝台隐敛了敛眸,“本殿并无头绪,明妃宫一向与世无争,能进宫殿做手脚之人,尤其是能靠近佛堂之人,几乎没有。” 他朝着傅司霆行礼:“此案望傅大人严查,定要还我母妃一个公道!” 傅司霆敏锐捕捉到其中线索,应下: “放心,下官定竭尽全力。” 帝台隐迈步离开,走在这宫道之上,忽然想起了自己母妃。 明妃曾经对他说: “隐儿啊,你可千万不要靠近朝堂半分,那里是吃人不吐骨头之地。” “母亲不要你建功立业,也不要你荣华富贵,你就平平安安过这一生吧!” 可如今…… 他入了这朝堂。 方才与傅司霆那两句话,其实也在玩心计,不着痕迹地透露出是帝长渊。 他到底成为了自己最不想成为、并且母妃也不想他成为之人…… 周围尽是擦肩而过的文武百官,还有无数人靠过来想与他攀谈,试图拉近关系。 连空气里都弥漫着浓烈的铜臭、权利争夺之味。 帝台隐第一次身处其间,身体阵阵不适。 他随意寻了个借口,加快脚步离开。 可路过一偏僻园子时,里面忽然传来喧嚣声。 “帝长渊,本太子今日总算可以和你算账了!” 祈年殿一事,太子帝骁战被罚,皇后将他看得甚紧,这两日才总算松缓些。 今日刚出朝堂不远,又见一小太监在那里小声嫌弃: “太子?不过是个欺负手足的昏庸之人!” 那是金盛殿的人。 帝骁战不敢动,自然怒气冲冲来找帝长渊。 “你当真以为本太子不知道你那点破心思? 那日你就是故意让父皇看到你袖中异样! 在本太子眼下敢玩花样!本太子踹死你!” 伴随着骂声,“咚!咚!咚!”一脚接着一脚的踹人声传出。 帝台隐在外面清楚听到,脚步顿时僵住。 而荒僻的院里。 帝台隐身体刚有缓和,准备离开,哪儿想被帝骁战的人团团拦住。 有人控制着他的双臂架着,帝骁战那脚就一脚一脚往他身上踢。 “让你玩花样!” “让你针对本太子!” “让你害本太子受罚!” 边骂、那脚边重重落在他身上。 帝骁战像是知道他身体不适,脚脚直踹他的腹部。 “咚!咚!” 帝长渊刚缓和下去的疼痛又剧烈泛起,他脸色苍白地看向帝骁战: “大哥,你误会了,那日长渊并不是有意……求你……” “给老子闭嘴吧!还敢在本太子跟前装蒜!你真当本太子是废物吗?” 帝骁战一巴掌甩在帝长渊的头上,将他的发冠都打散了。 他还一把抓起帝长渊的头发,嚣张得像是抓着一条狗: “本太子不蠢!耍一次心机,本太子就要你付出代价! 以前还有九弟那个瞎眼睛的护着你,现在我倒想看看,还有哪个敢为你出头!” 帝骁战说着,揪着他的头发狠狠一甩,冷声命令: “给我打!全给本太子打! 记住,不要打他脸!不要打任何明面上的地方!最好全给我打他腹部!疼死他!” 腹部内伤,很难检查出来! 帝骁战被罚了不好过,自然要全数报复回来! “是!” 一群奴仆得了令,上前就将帝长渊摁倒在地上,拳头尽数落下去。 “大哥……嗯……” 帝长渊刚发出声音,就有人一张锦帕塞进他口中。 偏僻之地,只剩下那闷哼声不断传出。 兵部尚书从远处走过来瞧见,也并未阻止。 不论帝长渊到底有意还是无意,但敢撼动太子之位,都该死! 兵部尚书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十一殿下,你要清楚你自己的身份!这便是你得罪太子的代价!” 皇后一家的势力,向来不可撼动! 帝台隐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听到帝长渊那不断发出的闷哼声。 他手心再度紧握成拳头。 若是往常,他早已冲进去护着帝长渊,心疼帝长渊。 可现在…… 他很清楚、 这一切都是帝长渊的算计! 太子怎会好巧不巧在今日打帝长渊? 还正巧在他必经之路上? 帝长渊就是想逼他出手,想让他当众继续维护他! 如此一来,在所有人眼中,他依旧是帝长渊的保护伞! 但凡他心软一分,帝长渊也会趁虚而入……乘胜追击…… 帝台隐到底不傻,逼着自己沦为无情无义之人,加快脚步迅速离开。 他的脚步其实十分沉重,还略显慌乱。 明明那些毒打落在帝长渊身上,但却如同落在他身上。 他丝毫没比帝长渊好过到哪儿去! 而帝长渊被包围着,听着那脚步声渐行渐远,眸中的暗色更是深邃。 帝台隐,倒是比他想象中还要冷血! 但……那脚步声已出卖了其慌乱。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帝台隐。 快了。 帝台隐坚持不了多久了。 再差最后一步。 只一步! 帝台隐便依旧会是他的手中棋子! 第367章 天诛地灭! 帝台隐离开后,先去了妃陵。 在东秦国,只有皇后、以及太子皇子可葬入帝陵。 其余妃嫔死后,全葬入妃陵。 而妃陵也分三六九等,最中间之墓未历代皇贵妃,其次为妃。 皆修有石台、石护。 可…… 由于当初事情未查清,明妃是被贬为最低劣的采女,以采女规格入葬! 帝台隐华贵的身躯跪在一小小的坟墓前、眼眶绯红。 当初、明妃对他说: “隐儿,若有一日母妃死去,母妃不要任何陪葬。 就在母妃棺椁之中放满百合花吧,让母妃与百合一同长眠。 石碑之上也不必写溢美之词,雕刻百合便可。” 母妃爱百合,爱其洁白如玉,爱其清清淡淡,仿若与世无争。 可惜……母妃入葬时别说百合花,是连一块好些的裹尸布也未曾有! 采女的规格,几乎等同于丫鬟,在这偏僻之地挖个坑便丢进埋了,墓碑也没有! 当时他和安宁在病中,甚至未曾来送母妃最后一程! 但不知是谁来过,旁边偷偷立了块很小的石碑,上面倒是雕刻了百合,如同见不得人的物事…… 帝台隐手心一再紧握。 他作为母妃唯一儿子,是何等无用! 竟然让母妃死得这般凄惨、这般冤屈! 如今…… 他已成为母妃最不愿成为之人,可那又如何? 弑母之仇,不共戴天! “母妃,勿怕。” “儿臣会往前走,一直往前走,再不会如此愚蠢!” 一杯米酒倒入地面。 “轰隆!” 上天似是有所感应,天空中响起巨大的闷雷。 夏日的天日总是会电闪雷鸣,狂风呼啸。 是又要下雨了。 帝台隐在那雷声中、在妃陵待了许久。 回去时,已是黑夜。 他周身如裹寒霜,不见丝毫柔和。 只是…… 刚回到青苔殿,就见他寝宫门前,帝长渊那抹身姿笔直跪在门外。 不知跪了多久,其脸色十分憔悴,有种随时会晕厥的摇摇欲坠之感。 帝台隐却收回目光,径直往寝殿里走。 “九哥……” 帝长渊见到帝台隐回来,声线里都带着惊喜。 他叫住他,院中的奴仆们早已全退出去,谁也不想知晓这些皇子间的密室。 帝台隐并未想理,脸色清冷淡漠。 偏偏帝长渊在他擦身而过之时,拽住了他的手腕。 饶是跪着,帝长渊那张脸依旧清隽好看。 “九哥,你去了妃陵……” 脚上还有泥,很容易看出。 帝长渊安慰他:“妃母入葬时,我悄然往棺椁中放满百合,也有亲手刻了石碑…… 你不必那般难过……我今夜来,便是不想让你心中难受。” 帝台隐身形一怔。 那石碑竟是帝长渊刻的? 他还未说话,帝长渊道: “长渊自知罪该万死,如今所受百般委屈,皆是上天报应。 而九哥从未犯错,为何要那般折磨自己? 九哥,你只当与安宁好好生活。 待我完成想行之事,我会亲手自刎于你跟前!” 说完,他从怀中拿出一张锦帕。 那还是曾经帝台隐亲自织的布、亲手送给他的锦帕。 帝台隐说:“长渊,你也有疼你的家人,九哥会永远护着你。” 可如今…… 帝长渊就那么跪在帝台隐跟前,将那锦帕双手呈上。 帝台隐垂眸看去,上面是鲜血写就的血书。 “长渊以命起誓,事成之后,自刎于明妃墓前!若有违背、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那食指指尖还未包扎,伤口翻卷,几乎可看见白骨! 帝台隐眸色狠狠一颤,帝长渊他竟…… 帝长渊又道:“九哥,你该知我所想行之事,是什么。 自出生起,东宫太子对我与母妃百般欺凌。 言我与妃母皆是贱种,只配吃畜生之时,每日让人送来狗吃剩的食物。 妃母怯弱,不知反抗,便是用那馊臭之物喂我长大。” “两岁时,让我在地上作爬,他骑在我身上,用鞭子一下接着一下抽我,抽得我鲜血淋漓。 三岁时,母妃受伤,急需药物。 他就那么拿着一瓶金疮药,让我钻过几十人的胯下,才愿施舍我药物……” 这些事件,桩桩件件全为真。 帝长渊眼中染上戾气,“如此诸多,不过尔尔,多如寻常。 在遇到九哥之前,我甚至不知食物原本的味道该是怎样。 我甚至一直以为米本就是馊臭的,汤中本就没有菜,也以为衣物本就该是粗糙刺人。 是九哥与妃母将我从深渊中拯救出来……” 说到这儿,他声音沙哑: “在所有人看来,在九哥看来,我罪当万死,禽兽不如! 但我自小在那等环境中长大,我心中早已埋下了种子。 无论如何、我只知自己必须活下来!我只有活下来才能复仇、才能为母妃、为自己出一口气!” “这东秦未来的天子,也绝不该是太子那等人! 哪怕这条路万众唾弃,将背万世之骂名,但我在所不惜!” 帝长渊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仇恨,又抬眸凝视帝台隐: “九哥,我自诩不是好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但你是长渊心中最在意之人,无论如何不会更改! 长渊不愿看你痛苦,不想看你身陷仇恨之中。 今夜血书在此,恳求你收下! 长渊若再害你半分,永生永世不得好死!” 他近乎虔诚的、恭敬地将血书双手呈给帝台隐。 眼中的坚毅如水中钻石,不见丝毫杂质。 “轰隆!” 天上还天雷滚滚,电闪雷鸣。 今夜的雷声几乎震得地面都在颤抖。 饶是在如此情况下,帝长渊也跪直了身体,毫不畏惧。 帝台隐俯瞰着跟前的人,眸色变得极其复杂。 帝长渊、他只是想复仇……事成之后,他当真愿意自刎…… 帝台隐却冷笑:“十一弟,你当真以为、我还是你以为的帝台隐吗!” 若收了这血书,意味着他不再恨他,不再与他为敌… 他一甩衣袖,无情地甩开帝长渊,大步走进寝宫之中。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彻底隔绝了帝长渊的身影。 可帝长渊坚定的声音从外传来。 “长渊在此长跪,只求让九哥心中舒坦!” “血书在此,若有半分违背,天诛地灭!” 不论帝台隐理还是不理他,他皆跪在那里,跪得笔直。 第368章 咄咄逼人? 屋内。 帝台隐走到里室的书桌坐下。 他知晓,这不过是帝长渊的缓兵之计,拖延之际。 他不能中计,不该心软! 取出踏月曾给他的一堆书籍,打开便开始看。 但—— “轰隆!” 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雷声,整座皇宫似乎都跟着颤了颤。 “哗哗哗!” 一场倾盆大雨忽然冲刷而下。 这大雨比那夜在诏狱得知真相时还猛烈、急骤,如银河倒泻。 连窗户都被敲打得发出“砰砰砰”的声响。 帝台隐看着书,可思绪却控制不住飘远。 不论是否作戏,帝长渊已真的三日未曾用膳。 今日还胃疾发作,又被帝骁战等人重伤…… 即便不用出去看,他也能想到帝长渊跪在那大雨里的画面。 倾盆的大雨冲刷着他的身躯,还会冲开他手指尖未包扎的伤口。 鲜血会如同溪流,从他指尖不断流淌。 在水中,伤口无法愈合,人会失血而亡…… 再退一万步,即便是感染严重风寒,都有可能致命! 帝长渊,是在拿命向他保证! 原本看书的帝台隐站了起来,在屋中控制不住地不停踱步。 他眼前一遍又一遍浮现着帝长渊发病时的模样、被太子直踹腹部的画面,以及那指尖的伤,那清清楚楚的血书…… 那锦帕…… 曾经他赠与时,他说:“九哥会永远护着你。” 可现在…… 一个是母妃,一个等同于他的亲弟弟。 甚至由于年龄的代沟,他与帝长渊的相处时间,比与明妃更多。 他曾与帝长渊同睡一床……同看诗书……同出宫,同饮茶…… 亲弟也不过如此。 而亲弟害死母妃,他处在中心……这种感觉宛若灵魂被两相割据着…… 外面。 帝长渊的确跪得笔直。 雨哗啦啦淋着他的身体,宛若一盆又一盆的水从他身上冲刷而下。 他的手还保持着双手端举血书的姿势,指尖伤口被冲开,钻心的疼痛传来,鲜血在汩汩流淌。 漆黑的夜色里,地下的雨水中有一红色溪流流淌着。 帝长渊脸色越来越苍白,越来越没有血色。 云惊凰以踏月身份赶来时,看到的就是那一幕。 好狠。 不得不说,帝长渊真的狠。 前世帝长渊之所以能走到最后,凭借的也就是这份心性。 为了目的,他常常不惜豁出去他自己的命。 前世最后一局,为拉太子下台,他被疯狂的太子捅了十几刀!命悬一线! 为迎娶云京歌,起初有几个哥哥不同意,帝长渊也是在雨夹冰的冻雨里跪了整整三天三夜。 人几乎完完全全被冻成冰雕,最后才得到整个辅国公府的支持! 而这一世…… 云惊凰撑着雨伞,朝着那紧闭的大门走去。 帝长渊看到她时,眼皮狠狠一跳。 在雨中,女子一袭黑衣,一柄黑色油纸伞,身影依旧那么桀骜冷漠。 竟让女子看到他这幅模样…… 往常在外人眼中,他到底是个尊贵的皇子。 帝长渊跪在地上,只觉得脸颊也在发烫。 但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反倒心中尽是揣度。 踏月来做什么…… 除了破坏,还能是什么? 他已如此用心,绝不能让踏月毁了! 帝长渊只得又将手中血书举了举,对屋内的人虚弱而大声道: “九哥,若长渊死于今夜,无怨无悔。 只望九哥……能就此放下心中仇恨,安宁喜乐……” 云惊凰刚到大门口,“吱嘎”一声,门从里面开了。 帝台隐那华贵淡漠的面容间明显是折磨,眼中更是十分复杂的情绪。 云惊凰看得出来,若她没来,此刻的帝台隐便会出去。 那怕是中了帝长渊的计! 云惊凰拦在门前,直视帝台隐: “九殿下,臣奉命前来,为各宫皇子定制随身配戴枪支。” 云惊凰早料到帝台隐这边会出现些事,所以之前以踏月的身份递了奏折。 说皇家皇子在这乱世之中,应当每人佩戴一把枪支,以作自保,也是彰显皇家威严。 而皇子枪支自然要不同于众人,从外观到各种都需要设计,乃至于手的大小契合度。 云惊凰得到了许可,随时可入宫为各宫皇子参议。 帝台隐开门时就看到帝长渊那身影。 在大雨里几乎摇摇晃晃、近乎晕厥。 那张脸已呈青白,与死尸无异。 连他手指的伤口也被冲得泛白,露出指尖那森森白骨…… “九殿下。” 女子清冷的声音再度响起,直接问:“怎么?心疼了?” 帝台隐站在屋内,外面是瓢泼大雨,即便没有出去,他也感觉到雨里的冷冽、寒意。 他没有说话。 但他心中有着复杂的思虑。 他想要的不过就是帝长渊死,不过是让帝长渊的命为母复仇。 他所有成长、所有学习,不就是为了与帝长渊斗。 如今帝长渊自己将这条命送来…… 云惊凰不由得看向帝长渊,笑: “长渊殿下当真是好算计。 血书只写长渊二字,九殿下可知世间有多少同名同姓之人? 为何长渊殿下不将名字写全、不放上自己的生辰八字?” 帝台隐身躯一怔。 帝长渊身躯也微微一怔。 他并未在意这点细节,这都能成踏月攻讦之理由? 他直视帝台隐:“若九哥需要,我现在即可立即补全!” 他帝长渊本就不信天谴! 若真有天谴,为何帝骁战等人还活得好好的?为何世间还有那么多恶贯满盈之人夜夜笙歌享乐? 云惊凰也不避讳了,这里没有外人,她与帝长渊之间也是早就扯破。 她又直视帝长渊问:“长渊殿下既然口口声声说只是想要太子死,想为自己复仇。 那这样如何? 你现在便自刎于九殿下跟前! 九殿下也可写下血书,在你死后,定当为你报仇!用太子之血祭你之墓!” 帝长渊身形狠狠一颤,目光染上几分悲痛、凄凉。 “惊鸿神督!当真要如此咄咄逼人吗?” “我不过是想亲眼看仇人死,也想亲自手刃仇人,更不放心九哥在这深宫中尔虞我诈,你又何至于如此咄咄逼人!” “咄咄逼人的人,难道不是你?” 云惊凰站在屋檐下,盯着他问: “一胃疾,二被欺,三上门长跪。 你若真在意九殿下,你就该知他心中不好受,何必还在他心脏上插刀,一次又一次咄咄逼人?” “我与九哥之事,惊鸿神督你怎么会懂?” 帝长渊神色复杂,那张惨白的脸已经毫无血色。 他毫不心虚地看向帝台隐:“九哥,我这两日也倍受折磨,看你难过,我比任何人更心如火烹。 今夜前来,只是想让你早些舒坦些,仅此而已! 到底是14年的感情,你也如惊鸿神督一样、全然否定吗?” 说到最后,他声音都有几分沙哑。 他还淋在大雨里,全身已如落汤鸡。 即便是死者的脸色,也没有他那般苍白。 指尖还一直被雨水冲刷着,鲜血直流,周身尽是破碎感。 云惊凰还想说什么。 但帝台隐拿过云惊凰手中那把黑伞,迈步走出大门。 他径直走到帝长渊跟前,为其撑着伞。 云惊凰看着那一幕,眼皮狠狠一跳。 帝长渊也抬眸看他,神色微变。 “九哥……” 九哥总算是动容了么…… 可! 第369章 江舟已沉 帝台隐撑着伞,居高临下地俯视帝长渊。 “十一,我可以不要你死,也不要你自刎。 我只要你写上告罪书、呈于三司,还母妃清白。 并且请旨终身守妃陵,余生读念忏悔经。 若你能做到,一切如旧,我依旧为你兄长,护你周全。” 他清冽的声音中带着这几日里不曾有的一丝柔和。 帝长渊身形却狠狠一颤。 写告罪书呈上? 他一向在人群中蛰伏,从不展现出任何野心,也未犯过任何过错。 若这么做了,满朝文武会如何看他? 他苦心经营十来年的人心,将尽数毁灭! 那些愿意归顺他之人,看中的也是他的善,一旦揭露,一切计划会全功亏一篑! 没有人会听他解释、苦衷,所有人只会认定他为恶毒之人。 太子等人更会对他变本加厉地打击! 而且…… 守陵制度十分严苛。 愿守陵者,等同于自愿终身为皇家陵墓奴人。 由各司记载,进入其中后,无诏终身不可出陵墓半步! 否则,便是违抗皇规,斩首示众! 不论是哪一条,全是彻底断绝他的一切后路! 帝长渊抬起头来,看着雨夜之中那张脸。 该是柔和的,可如星河倒倾的大雨形成他的幕布,那张脸也被映衬得冷冽。 他问:“九哥……当真要如此吗?” “是。” 帝台隐回答得毫不迟疑。 其实即便惊鸿神督今夜没来,他开那扇门,想提出的也是这条件。 母妃已死。 若执意要帝长渊去死,意义何在? 只要帝长渊肯放下,肯青灯古佛一生赎罪,未尝不可。 至于后续,他心中有数。 帝长渊却问:“九哥,你可知我若是如此做了,会是什么后果? 全天下人会如何看我?待我? 我可容你欺负,却容不得天下人置喙!也不想再受任何人置喙!” 帝长渊眼中还毫不掩饰浮现出憎恨的红血丝: “还有太子!那些欺我辱我之人,就此算了吗! 我不甘!也无法做到!” “我会护你周全。” 帝台隐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手还抬起落在他额间,为他整理那淋湿的发丝。 “至于太子一党派…… 我会筹谋,为你复仇。他绝不会是未来东秦的天子!” 说这话时,帝台隐声线中也隐忍着比雨还凉的冷意。 若不是帝骁战等人,帝长渊不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曾经帝长渊也只是个单纯的、不谙世事的孩童,却一步一步走到今日…… 而他一向淡泊名利,不问世事,每次除了护着帝长渊外,从不曾多想。 可如今被帝长渊设计这一次,他才知身临其境的身处其中,帝长渊又被欺负得多么可怜? 对帝骁战等人,不该有宽恕! 帝台隐直视帝长渊,“只要你按我说的做,我会护你周全,不再让任何人欺你! 你之仇,九哥也为你报! 这东宫朝纲,九哥携周家全力,也定为你倾覆!” 明明雷声轰鸣,闪电阵阵。 伞下,大雨雨雾依旧缥缈缠人。 但帝台隐那一向清隽的身姿、在此刻竟显得格外稳重、坚毅。 而其实他这番话,也有三层意思。 第一,帝台隐担心帝长渊不肯,担心帝长渊一错再错,所以算是放得极宽容的态度。 用如此宽容之心,只想尽力令他放下,不想再为敌。 第二,帝台隐提了周家,是给帝长渊最大的保证,借着周家全力之力,无论如何也能为他复仇。 第三,也是更为隐藏之意。 若帝长渊不愿,执迷不悟,那周家也会沦为他之敌人! 他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 云惊凰在屋檐下听得心中惊叹。 好在帝台隐没有她想的那般愚蠢,这一番话算是恩威并施。 但其实更多的还是宽容,以及一种忐忑。 帝台隐到底不愿再与帝长渊为敌,哪怕是弑母的仇人,他还能为其撑伞,还能用如此柔和之语与其交谈…… 只可惜……帝长渊注定是要让他失望了! 帝长渊听着帝台隐的句句话,聪明如他,又怎会不懂其中意思。 只是…… 伞下的帝台隐是那么高高在上,宛若一尊居高临下俯视苍生的神明。 帝长渊目光变得极其复杂,忽然抬起手,握住了帝台隐那只为他整理发丝的大手。 之前他的手鲜血直流,即便现在没了雨水的冲刷,总算稍稍凝固。 但那双手……终究早已染满鲜血。 他那染血的手就那么贪恋地紧握住帝台隐的大手,声线变得柔和温润: “九哥,除了你提出之条件,再无其他余地? 我愿将血书押于你,与九哥共进退,共谋天下。 若期间再负九哥,任由九哥惩处! 天下匡定之日,我会为母妃正清白、重葬帝陵,再终身守与帝陵,青灯古佛一生!” 他说这番话语时,也是真心的。 当初害死帝台隐,其实只是想他死,从不曾想与这唯一一丝光手足相残、沦为敌人。 若帝台隐不知真相,也是安安宁宁的死去。 来世,兴许他们还能同出于一家,做真正的、毫无贫富悬殊的亲手足。 而匡定天下之日,他自然也会给明妃无上的尊荣,其可抬为太后,入帝陵! 帝台隐捧出了他的真心。 帝长渊也拿出了他的真心。 只可惜…… 帝台隐手心微紧,面容一如既往清冽坚定: “江舟已沉,星辰已坠。 覆舟之人,何有转圜?” 能让覆舟之人活着,不已是最好的余地? 帝长渊身形微微一僵。 这是帝台隐给他的答案。 答案,他清楚了。 “九哥啊……” 帝长渊忽然苦笑的、长长的、又似亲昵地喊了一声。 他那双饱含不舍又复杂的长眸缓缓闭上。 头微微侧过去,在帝台隐的大手间轻轻蹭了蹭。 今夜雨很大。 全身湿透,如坠冰窟。 唯有这只紧握的大手,有一丝余温。 可惜……这唯一一丝温度,将要就此失去…… 就贪恋这最后一瞬吧。 帝长渊染血的大手紧握住那大手,鲜血将两人白皙的手早已染红。 许久后,帝长渊再次睁眸,眼中柔和、复杂尽数退去,只剩下清冷! “九殿下,长渊要负你所望了。” 话落,他松开帝台隐的大手,虚弱的身体摇摇晃晃从地上站起。 与帝台隐相对而立,两人身高几乎不相上下! 帝台隐看着站起来的他,身形几乎微不可见地晃了晃。 其实在帝长渊握住他大手那一刻,他已知帝长渊的答案。 如今……更是帝长渊最正面的回答…… 第370章 燃为灰烬 帝长渊平视着眼前那张清俊华贵的面容,苦苦一笑。 “九殿下真如圣人,神明。 可神明往往是不食人间烟火、不知人间炼狱到底何等折磨之人。 神明往往站在道德制高点,自诩权利高贵,便掌舵决策了他人这一生!” 帝长渊只觉可笑:“九殿下口口声声说会护我,疼我,让我放下,可你的疼惜到底是什么? 我生来就在那偏僻冰冷的宫殿,连裹身之布皆是粗糙的帷幔。 我整整19年,受的全是非人之虐待。 九殿下你可有曾亲自体会?” “你要我放下,你让我青灯古佛一生。 那我这些年来所受的苦全都白受了? 你为我复仇?我连自己的仇人也杀不了,我心积仇怨,如何青灯古佛?” 帝长渊越说越觉得世事可笑至极。 “九殿下倒是随时都能放下,随时都能青灯古佛一生呢。 因为你自小环境优越,你已尝遍这世间一切尊荣,你还有何放不下!” 真正得到之人,往往轻而易举可以言放下。 往往是从未得到之人,一直在拼命地去追逐着、贪恋着、奢求着,甚至穷尽了一生! “我在宫中19年,被人当做奴隶。 往后余生,又去妃陵扫陵一生? 九殿下,在你们这等生来华贵之人看来,我就注定只能如此窝囊、如此不堪地度过一生吗!” “我帝长渊的命,就应当一辈子这么黯无光芒、受人摆布、奴隶一生吗!” 字字句句,近乎来自灵魂的抨击、质问。 “所以、” 帝台隐直视着帝长渊那双眼睛: “十一殿下放不下的从来不是仇恨,而是权利!” “是又如何?” 帝长渊迎上他的目光,再无丝毫闪躲: “九殿下此次也当明白了,任何人的许诺无用、善意无意,只有权利才可护自己一生! 在我多次被帝骁战欺辱、你与明妃并不在时,我便明白,只有自己的权利才可真正保护自己!永远不能将希望寄托在任何外人身上!” “你可当我疯魔,当我为恶,但从我出生那一刻起,就已注定我不可能放下!” 这种感受,对权利的向往,想对自我人生的掌控,帝台隐怎会懂! 无人会懂! 帝长渊眼中已只剩冰冷。 “既然九殿下心意已决,自此,任由九殿下、任由周家奋马而来。” 他帝长渊的敌人早已多不胜数,再多一个又何妨! “若九殿下能拿下长渊的命,长渊自当认命!” 扬出话后,他将那锦帕塞进帝台隐手中,转身就走向那瓢泼大雨。 “轰隆!” 一道狰狞的闪电撕破天幕,漆黑的天宛若裂成两半。 帝长渊周身顿时被大雨笼罩。 帝台隐执伞而立,双目中早已攀爬上红血丝。 所以……帝长渊口口声声的自责、愧疚,其实不过如此。 连基本的认罪、守陵也无法做到! 这、才是帝长渊的真面目! 他盯着那抹背影:“帝长渊,若今日一别,鱼沉雁杳,恩断义绝,往后再无手下留情!” 上次晋城、津门之事,他全没要任何人之命。 甚至让他们顺利逃走,没往上报任何证物。 皇子私下为商,尤其是伪装虚弱的皇子为商,那些证物足以令帝长渊身陷囹圄! 帝长渊脚步微微一顿,却也只是冷笑。 “九殿下,长渊早已习惯了。 不过是这世间、再多一个敌人而已!” 他已用尽他所有的诚意。 只可惜,天上云与地中泥,本就不会相合。 帝长渊就在那大雨之中,决绝地大步走了出去,彻底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帝台隐握着血书锦帕的手僵了又僵。 他那如玉的、曾经写字执棋的手,早已是鲜血遍布。 大雨“唰唰唰”地拍打着油纸伞。 即便站在伞下,他全身也早已湿透。 这一夜的雨,风横雨狂,滂沱如倾。 云惊凰一直站在屋檐之下,未曾插手。 任由帝台隐在雨夜中站立许久,她才开口道: “九殿下觉得他可怜吗?” “又当真觉得他手拿血书,是诚意而来?” “兴许是,恐怕连他自己也骗过了他自己。” “但他之前能为一己利益陷害明妃,明日就会陷害安宁、乃至陷害你!” “人往往在许诺的时候是真的,在翻脸的时候也是真的!” 云惊凰点醒他: “更何况帝长渊从来就不是个善类! 此次对明妃出手,栽赃明妃,有谁逼迫过他? 想要活命,为何不污蔑于其他人,非污蔑于你们一族?” “说到底,一切不过只因他心中嫉妒!” “这样心怀狭隘又权势之人、将来当真能自刎于你之前?” 帝台隐身影更是微微一颤。 是啊。 连如今的认罪守陵都做不到,更何况是自刎! 他从不曾真正认识帝长渊…… “这十四年来……我竟从未了解过他。” 真以为帝长渊懦弱、柔弱可欺,需要人保护。 可如今看来,帝长渊早已胸怀沟壑、运筹帷幄,被宫中权利与尊荣蒙蔽了双眼! 一个一心为王为帝之人,又怎会真的在事成之后、就自刎于他跟前? 这血书,不过也是帝长渊的算计! 帝长渊看准的是他的心软,要的也是他现在的心软。 只要他现在不与帝长渊为敌,帝长渊有的是时间慢慢运筹。 在尔后漫长的时间,要么动摇他的决心,让血书作废。 要么、便是杀了他! 帝台隐也看得明明白白,方才不过是感慨,不过是如帝长渊一般,对那份感情最后的缅怀。 他闭了闭眼。 再次睁眼时,眼中也只有雨夜一般的寒冷。 转身进屋,将那张锦帕放在烛光之上。 浸湿的锦帕很难着火,冒出无数烟雾。 烟雾升腾缠绕,像是在挣扎、反抗。 可最终,还是渐渐燃烧起来,燃为灰烬。 帝台隐眼睁睁看着亲手所织锦帕化为灰烬,才将其丢入盆中,转而看向门外的女子。 “今夜多谢惊鸿神督特地前来。” 若没有她,兴许在帝长渊的演技之下,他即便不动摇,也会心软无数,迷雾其中。 他道:“惊鸿神督尽可放心,我会筹谋一番。” “如何筹谋呢?”云惊凰反问。 不是她不相信帝台隐,而是帝长渊做事实在太过干净。 指望三司查明那日的事情,还明妃公道,再拉帝长渊下马,几乎没有可能。 而真出手杀了帝长渊,帝台隐是否又真下得去手? 帝台隐目光落向旁边的桌子。 那桌上盛放了近日周家、以及许多人来看望时送的一堆物事。 他眸色渐渐冷冽:“他越想要的东西、只会离他越远!” 帝骁战不配为东秦天子。 帝长渊,亦不配! 为母妃守陵、忏悔,本就应该是帝长渊应该做之事。 既然他给了他主动的机会,他不要。 那这世间也多的是被动认罪之犯! 看清帝长渊的真面目后,他不会再有任何心软、心痛! 帝台隐对踏月道:“惊鸿神督回去休息即可,且待明日消息!” 第373章 独特裙子 翌日一早。 帝懿离开龙寝宫后,还没等郑嬷嬷进来,云惊凰自己已穿戴整齐地跑出去,来到郑嬷嬷房间。 郑嬷嬷刚洗漱完在梳头发,云惊凰就走过去,拽住她的手臂直摇晃。 “郑嬷嬷,你快告诉我,你说有什么办法能更上一层楼啊!这三日我真的快无趣死了!” 其实是心痒难耐~ 因为她学骑马时,帝懿就坐在那高台之上,如同长兄严父般盯着她。 她一偷懒,他就严肃盯她一眼。 她想放弃,他也居高临下:“朝梁暮陈,何日而成?继续。” 总之他就那么庄严冷漠地坐在那里,宛若一座至高无上的神像,周身都透着禁欲。 而他越是冷漠如佛子,她越是想尽快~~~ 郑嬷嬷头发被扯得“哎哟”一声,只道: “别催,别催,我已想出法子了,保管今日能成!” “真的吗?”云惊凰眼睛顿亮,又摇晃她的手臂: “嬷嬷你快说给我听听!” 她摇晃得很急切,郑嬷嬷那手臂就被摇得晃来晃去,头发被扯得生疼。 之前是她求着云惊凰,如今她倒是被催得不成样子! 郑嬷嬷也不知道该气还是该高兴,总算放下手臂后,说: “你将柜中那套衣裳换上,然后去养粹殿就成。照我说得做,切记最后……” 她在云惊凰耳边交代:“一定要爬上那打坐台,帮战王把台子上也摆满人参花。” 云惊凰这次没太搞懂郑嬷嬷的打算。 人参花,为人参开的花,每四年才会开花一次。 具有强心补肾、补脾健胃、补虚、兴奋等功效。 虽然一来对帝懿的身体康复有好处,二来可让男性兴奋。 但是、帝懿作为皇家从小培养的战帝,从来就百毒不侵。 那些人参花,不太可能影响帝懿吧? 但郑嬷嬷一脸深奥的表情,只催促她快去。 云惊凰也不敢多问,只能先换上衣裳。 那衣裳也很中规中矩,交领齐腰襦裙。 颜色还是有些暗沉的酒红色。 下裙比往常厚很多。 穿在身上,让往日艳丽妩媚的她显得沉稳不少。 到达养粹殿门口时、 今日的天气很阴沉。 即便是白天,殿内光线也很昏暗。 苍伐正在将一盆又一盆人参花往殿内搬。 看到云惊凰来,他一脸公事公办: “文皇赏赐,以助战王尽快恢复身体。 劳烦王妃帮忙布置在殿内。” 他像是十分不喜这种苦差事,将所有人参花放在大殿角落,便把云惊凰请进去,还把殿门也关上。 云惊凰立在殿内,第一时间看了眼帝懿。 帝懿还在那墨玉的圆台之上打坐,闭目养神,神色冷漠没有情绪。 而殿内每隔一米就燃着药香香炉,香烟袅袅。 精心制作之香丝毫不呛人,还让整个空间显得更加如烟雾仙境。 云惊凰仔细辨别了下,香里的确全是能助身体康复的成分。 帝懿在那烟雾之中,看起来也的确是在认真休养,外界周遭一切仿若都不曾打搅他。 她不由得想起郑嬷嬷的话: “进去后只管布置人参花即可,不可去做其他。” 就这种情况,她想做其他也没法做呀~ 云惊凰目光又落在角落,那里堆积了足有上百盆盆栽的人参花! 而且全是新鲜的,绿叶之上,正开着艳红色的花卉。 那么多人参花,这一次郑嬷嬷为了计划,倒是舍得下本。 云惊凰走过去检查了下,花卉盆栽没有任何毒药,也没有不妥之处。 她暂时想不到和帝懿更好的接触方式,况且这些花对帝懿的身体有利! 她便耐心地将那一盆又一盆的花、拉到殿内布置好。 每一个落地小香炉旁边摆一盆,间隔有序。 起初太过专心的她并未发现什么。 渐渐的、她忽然发现…… 腿部有清凉感传来,似乎是有风灌入。 她扭头看去,到这一刻! 才幡然发现! 这条齐腰裙、是采用36破裙的形式! 简单说,裙子是由36片布构成。 本来应该是缝合的,偏偏这条裙子层层坠坠,交错叠着,并未缝合。 伴随着她弯腰拉动花盆,或是下蹲、 开叉的裙摆往周围散开,连里裤也是被开叉过的…… 就…… 在那裙摆之间,白皙的长腿总是不时露出,若隐若现。 甚至开叉还十分高、几乎到了臋部…… 稍微踮个脚尖屈个膝盖,更是…… 云惊凰:…… 姜还是老的辣! 连这种裙子都能想到? 而且裙子又厚重,表面看起来中规中矩,帝懿也骂不得她不正经…… 此刻。 云惊凰暗暗看了帝懿一眼。 帝懿还在闭目打坐,并未睁眼看她半眼。 也好…… 这开叉的高度,连她如此厚的脸皮,也觉得有点点羞耻~ 她得先适应适应~ 帝懿打坐间,耳边尽是女子窸窸窣窣的声音。 渐渐的,许是劳累,有女子微微喘息的呼吸声传来。 今日她倒是安分。 帝懿难得睁眼看去,却没曾想…… 在那烟雾弥漫之间,暗淡的光线之下、 就见那女子的身影正站着,弯腰前倾去拉花卉。 裙摆开叉,女子那白皙的侧腿露出,以及上方…… 云惊凰还没察觉帝懿在看她。 忙碌这么久太累了~ “呼~” 她累得趴在一花盆上短暂休息。 可这样的姿势,让其身体形成优美的曲线。 腰肢下沉,臀部微翘~ 尤其是那开叉的裙子多处微微分开,白皙如玉的腿……以及后面那半遮半掩的…… 酒红色的衣衫,不是正红色,更多几分葡萄酒般的魅惑、迷离…… 趴着的姿势,更易让男人联想到…… 帝懿眸色一暗,阖目。 云惊凰未曾察觉,休息了好长时间才开始继续布置。 许久后,总算把殿内所有花卉全数布好。 放眼望去,殿内全是人参花,以及烟雾缭绕,宛若一片野外的绿植林子。 这么美丽的场景…… 若是和阿懿在这里…… 云惊凰眸色微微亮了亮。 还剩下十几盆,她又走到圆台之处,将一盆盆花放上去。 尔后,她自己也爬上去。 两人的距离靠近。 眼前就是一袭黑袍的帝懿在打坐。 那张脸依旧是她看一眼就会沉沦的存在。 尤其是她身上的衣服…… 若是坐到帝懿身上,都不用穿脱,十分方便…… 第375章 前世温柔 是真的全压在她身上…… “啊!” 剧烈的疼痛突兀地传来。 云惊凰疼得全身骨骼都在瞬间紧绷,抑制不住地发出叫声。 因为那处…… 帝懿竟然真的…… ……………… ……………… 帝懿按压她身体的大手尽是青筋腾起。 那女子的叫声格外………… 帝懿太阳穴直跳。 极力克制,才抽身离开。 下一刻,身形飞跃,黑袍拂动。 他又落坐在不远处的轮椅之上,眼中还有暗欲跳动,但那张脸稍显尊贵、严肃。 “知痛了?” 云惊凰躺在玉台上,疼得还有些缓不过神。 那股疼痛也一直没有散去…… 她还躺在那玉台之上,在一盆盆绿植花卉之间,衣衫凌乱,眉头蹙着,宛若受过凌虐的娇艳花朵。 帝懿看得嗓音越发磁沉:“夫妻之礼,水到渠成。 云惊凰,别再有下次!” 他从她身上收回目光,扬出话后,大手一挥。 身上的外袍飞出,准准落盖在云惊凰身上。 轮椅转动,他漆黑的身影径直出了养粹殿。 郑嬷嬷等在外面等,不时贴着门偷听。 忽然、 “吱嘎”一声,门从里打开。 一袭黑袍的帝懿坐在轮椅上,转动轮椅出来。 虽无隆重的外袍,但周身气息依旧强盛。 尤其是此刻的他,气场比往日还要威压…… 郑嬷嬷感觉他的目光扫过来,那一瞬间,呼吸都变得逼仄,喘不过气。 “战王……” 她连忙跪下。 帝懿居高临下看她:“与其教她青楼之术,不若教她如何为人妻。” 上位者的口吻,带着指责。 郑嬷嬷还没太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又听命令声扬出: “照顾好她。” 尔后,轮椅滚动的声音响起,渐行渐远。 帝懿离开,到达无人之地,才脚尖一点、不着痕迹地飞身离开赢宫。 离城二十里的深山之中。 一天然瀑布“哗哗哗”的倾泻而下,足有百丈高,恢弘壮观。 又汇聚在其下,形成一渊深潭。 一抹黑色的衣袍飞入其中,久久不见动静。 水下。 帝懿身躯间多处青筋腾跳,似是热血在翻涌。 他双目阖闭,越发沉入水中。 再次出来时,那黑衫浸湿,衣物全数紧紧黏在他身上。 精壮的身躯,依旧足以令天下女人着迷。 不过冰冷的泉水包裹着他。 他眼中的那抹燥热总算褪去许多。 但那处……依旧昂立。 龙墨赶来时,看到的便是自家主子泡在寒潭之中。 之前就听苍伐说、王被云惊凰勾引得泡寝宫里那冰冷的温泉。 如今、王还直接出了赢宫…… 那狐狸精,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有何进展?” 帝懿询问的嗓音忽然扬出。 龙墨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家主子是想用军事转移注意力。 他立即将备好的衣袍盛放于潭边,才禀告: “王,西洲那边玄甲军虽已深入,取得多样武器研究,但至今还未发现当日那最离奇武器。” 当日那一战,战王亲自带领所有将士兵临战场。 可刚开战,忽然无数从未见过之物从天上散落而下。 落在人身上便会黏住,引发皮肤、肢体的自燃! 许多将士当场活活烧死,哪怕只沾染少许的将士,也在不久之后不治而亡。 战王当时锁骨往下的胸膛也被灼伤,若不是内力护体,恐怕…… 帝懿眸色深了深。 谈起军事,腹下还残留的灼热渐渐减缓。 已大半年。 玄甲军办事的效率从未如此低下。 帝懿又问:“各国情势如何?” 以往帝懿会自己看折子,惜字如金。 今日,显然是拉他这小侍卫谈军事定心神。 龙墨倒是喜欢主子多说点话,又恭敬禀告: “各方势力已深入各国,部署妥当,只要王令,便可掌控天下。 统天下寰宇之力、定能力抗西洲!” 当初帝懿在十年前一统的天下,是九州多国。 但在如今的东秦九州之外,还有无数他们未知的国度。 有些甚至路途遥远,单是到达就需几月之久。 但这半年来,各势利已在部署探索,汇聚出全寰宇疆域图。 那份图纸、只有他们有。 王的谋略,也是想集全寰宇之力,制衡西洲! “哗”的一声。 帝懿那尊傲的身躯从深渊中飞出。 地上的衣袍在内力掌控下袭去。 帝懿再次落地时,一袭重工黑袍,威严庄穆。 他脑中所有杂乱思绪褪去,只剩下兵者战者的冷静。 “未有十全,不可轻动!” 有那诡异武器在,饶是集合天下之力又如何? 帝懿神色深沉:“两月。若两月后再无进展,孤亲自去西洲一探。” 龙墨眉头一跳。 如今王被受限于赢宫,若想去西洲,岂不是得与东秦彻底撕破脸? 也好! 被文皇压着的窝囊气,他早已受够! 龙墨身体里的血液也在沸腾,期待着那一场大战! 他忽然又想起一事,更兴奋道: “对了! 玄甲军还传来消息,说东秦制造枪支、皮筏之事已传入西洲帝国。 西洲帝国对此很在意,似乎在安排人过来探寻。 到时,惊鸿神督与兵器部那边,定有一乱……” 以文皇的能力,自然是自顾不暇,哪还有能力与主子抗衡? 帝懿忽然侧目,睥睨他一眼。 又吩咐:“安排人护好兵器部,尤其是那名女子。” “可……”龙墨眉头一皱:“惊鸿神督虽然是能力斐然,但其一心为文皇效忠。” 他也钦佩惊鸿神督,可其不愿效忠自家主子,那就只能是外人,甚至将来还可能是敌人! 他们为何还要去护着敌人? 帝懿不再多看他,飞身离开之际,只留下一句: “《国·道》抄写十遍。” 龙墨快哭了。 那本书他经常被自家主子惩罚抄写,已抄了不下百遍! 什么为国为民、忠者护民者不逝、什么广义格局,他都快背下了! 呜!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抄书! 而且主子这就走了?不聊天了? * 养粹殿。 帝懿离开后。 郑嬷嬷立即冲进来,就见云惊凰还躺在墨玉台上,一副出神的模样。 她用目光上下检查了下的云惊凰的身体,衣衫稍有凌乱,但好像…… “王妃,这是……” 云惊凰身体还有疼痛感,一直在想着一个问题。 不对啊…… 前世她和帝懿在一起时,从没有这么痛过…… 为什么…… 在帝懿离开后,她才忽然想起最为重要之事! 前世! 她与帝懿虽然做过很多次,但因为帝懿爱她,每次帝懿都会耐心地与她有超多前戏。 尤其是第一次、他给她补了盛大的婚礼那一夜。 其实他忍了很久,作为男人恐怕早该将她拆吃入腹。 但因为她不愿,不喜欢他,没有任何感觉。 帝懿便耐心地吻她、抚摸她,一点点的…… 单是前面的过程,就长达半个时辰! 而即便如此…… 他是战王,身高一米九,加上从小训练,身体比任何人更为壮硕。 那一夜,她其实最开始也疼得难受。 这一世…… 第376章 长渊入狱 虽然之前云惊凰各种调戏帝懿,但到底还是不够。 刚才帝懿更是没有任何前奏,饶是只进一点点、她就疼得近乎撕裂。 兴许……应该也是真的撕裂了…… 郑嬷嬷见云惊凰不说话,赶紧将她扶起来: “王妃,你倒是说句话啊!到底发生什么了!” 云惊凰才缓缓回神看她,一张脸红得跟熟透的虾子。 “他……他太大……我没出息……没忍住……” 郑嬷嬷一怔,片刻后满脸都是羡慕。 “哎哟!王妃,您这是有福气啊!” 战王健硕。 不像她家那个…… “多少人求还求不来呢,您还失魂落魄做什么? 我从今日起,多教您一些房中之术就成!” 郑嬷嬷的口吻变得恭敬无数。 因为她清楚,战王肯碰云惊凰,说明至少是认可这个王妃了。 云惊凰的身份,不论战王以后和文皇是何结局,至少现在来说,可以算是名正言顺的战王妃,不是她一个嬷嬷可以不知尊卑的存在! 郑嬷嬷将云惊凰扶下墨玉台,为她披上衣裳,开始喋喋不休一些少儿不宜的话题。 云惊凰却在走神,耳边不时回荡着帝懿的话: “夫妻之礼,水到渠成。” 水到渠成…… 是啊,前世他爱她,所以他心甘情愿碰她,疼她,呵护她。 可这一世…… 他对她似乎没有什么爱情可言。 只是因为那一年之约,他就护着她。 但真发生那种事……他不爱她,怎么可能有耐心…… 即便真的发生,恐怕他们不是夫妻之礼,他也没把她当做真正的妻子,只是单纯的发泄器皿…… 这样的夫妻之礼、他没有感情、只是生理的发泄。 是她想要的么…… 以至于到了龙寝宫,云惊凰还在走神。 她想到什么,忽然对郑嬷嬷说: “你去多找些资料来,我得空了看看。 现在先让雁儿伺候我沐浴。” “好嘞。” 郑嬷嬷只以为她是第一次,被战王的勃大吓到了。 女子第一次见那物事时,的确容易吓到。 她当下离开去找小黄册子…… 雁儿则照顾云惊凰进了温泉殿。 云惊凰泡在水里,趴在温泉台边。 她皱着眉头问:“雁儿,你说如果一个人很爱你,可是忽然变得不爱了,会是什么原因呢?” 单单只是因为帝懿双腿还没恢复么? 她越发觉得好像不是这个原因…… 雁儿蹙眉:“王妃,这个问题雁儿回答不上,雁儿还从不懂男女之情呢。 不过……” 她想了想,说:“王妃对长渊殿下,不就是这样么?” 这个问题可困在雁儿心里太久了。 明明以前自家小姐对长渊殿下的爱,可以说是至死不渝。 可来到赢宫后,忽然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云惊凰想起帝长渊,眉心忽然狠狠一跳。 她忽然不喜欢帝长渊……是因为重生了…… 那帝懿…… 帝懿该不会也是重生了、或者是意外得知了前世她的所作所为,知晓她一剑捅死了他,所以恨她厌她? 但、也不对啊。 若帝懿当真是重生而来,或者知晓那些事。 他看她的眸色一定是复杂的、憎恶的。 甚至灵魂觉醒的话,就像她巴不得弄死帝长渊一样的想弄死她。 可帝懿每次看她的目光很平静,就像是素不相识、无关紧要的那种。 这问题……到底是出在哪儿…… 若帝懿一直这样、永远不爱她…… 不不不!不会这样,绝不能这样! 云惊凰又问:“雁儿,那你说怎么能让一个不爱你的人爱上你呢? 不是郑嬷嬷想的那种……” 郑嬷嬷想得主要是身体。 但她希望帝懿从灵魂上也能爱她,能心甘情愿的与她做那些事,而不是被她逼着…… “这个么……”雁儿似懂非懂地道: “奴婢看话本子上写的,有的将军偏爱楚楚可怜小白花,有的王爷又偏爱英姿飒爽的女子。 兴许没什么固定之处,但可能必须要有能让其心仪之处。” 云惊凰眸色顿时一亮。 心仪之处! 对喔! 帝懿是至高无上的战帝,前世为什么喜欢她,她不知晓。 但这一世,她在他跟前也还是个一无是处、一事无成的草包。 若因为她的重生发生了逆转,作为未来的帝王,帝懿怎会喜欢她这么柔弱草包之人? 能配得上战帝之人,也一定是能在朝堂上运筹帷幄、在战场上指点沙场、能伴其左右嘘寒问暖、也能与之匹敌、并肩而立、不相上下之人。 兴许……她在攻克帝懿身体的同时,也该想办法攻克他的心! 双管齐下! “嘶……” 稍有激动,她身下又传来疼痛感。 云惊凰恼怒地皱眉。 这幅身体似乎太不中用~ 她得想办法锻炼锻炼! * 长渊殿里。 从一大早就开始兵荒马乱。 有一份匿名折子呈到文皇的案桌之上。 上面清晰记载着:帝长渊私下经营茶商、渔商。 诸多钱财不知去往何处,是处心积虑! 如此一事,惊动满朝文武! 因为在所有人眼中,帝长渊都是个柔弱的懦夫,经常被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甚至前些日子大婚、连婚服衣衫被捣毁、被吐唾沫都不敢说半句。 如此之人若真是私下筹谋、这不比毒蛇更可怕! 文皇当即下令,令刑部协查此案。 刑部尚书赵培良。 此前他办理瑞云斋一案,对傅九公子都没有丝毫留情,对皇子自然也是如此。 一大早,赵培良带着人进来后,就大声命令: “奉旨搜查长渊殿!” “你们立即去搜,切不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帝长渊若真是那种人,那即便收拾得再仔细,宫殿之中也不可能毫无一丁点痕迹! 帝长渊昨夜剧痛难忍,勉强睡了一觉。 哪儿想一早上就被人彻查院子。 帝台隐是连喘息、养伤的机会都未留给他! 而书房里那些物事…… 昨夜病发,也未来得及收拾…… 帝长渊立即起身出去,连外衣也顾不得穿。 林隽扶着他,只着一袭白衣长衫的他看起来病态又虚弱。 帝长渊拦住赵培良:“赵尚书,不知为何搜查我这长渊殿?” 他似是想拖延时间。 赵培良不给他机会,只道: “下官只是奉旨办事,十一殿下若有疑问,请前去寻皇上!” 尔后,他大手一挥。 所有衙役立即冲进去,到处开始翻找。 长渊殿本就极窄。 一主殿。 一奴仆偏房。 一书房。 连院子都小得可怜。 只是短短时间,衙役们已冲到书房。 帝长渊眸色一变,快步走过去拦在书房跟前: “赵尚书,书房之中只是一些珍贵书籍,还望……” “十一殿下,若再拦本官办案,以妨碍公务论处!” 赵培良才不管他,当即亲自带着人直冲书房。 “林隽!” 帝长渊一声命令,林隽立即上前想要阻挠。 可他长剑还没拔出,赵培良直接一把将其掀翻。 还“咚!”的一声,霸气踹开书房门。 “给我搜!不可放过任何暗格、地板、密室等处!” 衙役们顷刻间鱼贯而入。 “赵尚书!” 帝长渊面色焦急,撑着病体大步走过去。 “滚开!” 赵培良只以为是林隽又缠了上来,手拐子一甩。 顿时、 帝长渊本就虚弱的身体被掀翻倒地,额头还碰撞在一落地石灯之上。 “咚!” 那额头撞出一个血窟窿,鲜血直流。 帝长渊脸色苍白,“林隽……” 他似是还想吩咐什么,却直接晕厥倒地。 赵培良心头一惊。 竟撞伤了皇子! 可这时,衙役们竟真的在书房里找到了一暗格! 里面藏着许多…… 赵培良一看,眉头直跳。 “来人,立即将十一殿下送去刑部大牢,听候发落!” “其余人,带上物事随本官面圣!” 这装柔弱的十一殿下,竟真的是披着羊皮的狼! 那便必当严惩! 第377章 帝王心术 帝长渊与林隽当即被人押至刑部大牢。 当然,暂时没有定罪,赵尚书还是命人去御医院请太医为他包扎伤势。 而一大摞厚重的书册,被送到御书房。 书册之间记载的,全是账目! 真的是经营茶商、渔商而来的大额数目! 那么多银子、 帝长渊背着皇帝、文武百官,竟真的赚了那么多银子,还天天装可怜! 帝高祁看到那些账目时,脸色铁青。 现场闻讯赶来的文武百官们也感觉后脖颈一阵发凉。 这次帝长渊恐怕不死也得残! 文皇本就多疑,帝长渊还敢在文皇眼皮子下私赚银两,这是居心叵测!意欲何为! 可—— 伴随着帝高祁翻动那些陈旧书页间,他太阳穴都在直跳。 “咚!”的一声,金光灿璨的金丝楠木桌子被他拍得一震。 “立即将太子那混账给朕叫来!” 全场官员个个面面相觑。 这不是查十一殿下的事? 怎么又与太子有关? 帝骁战被人带来时,还有些没睡醒,黑眼圈重,一看就是昨夜纵欲过度。 但他还是穿着整齐,恭恭敬敬行礼: “参见父……” “哗!”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堆陈旧的书被掀翻到他脚边。 帝高祁目光严厉:“给朕一个交代!” 帝骁战还有些懵,捡起地上的书页看去。 越看越心惊。 越看越额头青筋直跳。 赵培良等官员在一旁低垂着头,也看到上面的账目,竟然清清楚楚写着: “二月初七,丫鬟死,抚恤金二十两。 二月初十,买女子十名,纹银百两。 初十五,购玉棒、摇马、香膏……” 这…… 这些账本,竟然全记载得是太子帝骁战的花销! 赵培良意识到什么,赶紧去捡其他账册看。 骇然发现! 之前那些账本,营收,他本以为全是帝长渊的。 可其实细枝末页处,有太子帝骁战的印章! 也就是说…… 什么茶商、渔商,全是太子的经营?是太子赚钱用来买女人消遣…… 帝骁战看到账册,脸色惨白。 皇帝还有什么不明白,严厉斥责: “帝骁战,你告诉朕!这些当真是你所为!其后印章,是不是你亲手所盖?” “儿臣……” 帝骁战很想否认,但此刻怒意已直冲天灵盖。 他几乎气急攻心地众官员问:“这些账目是何处而来? 是不是帝长渊那个混账?他是不是出卖本太子!” 这些账目一直由帝长渊帮他打理。 私密账册,还关乎一些宫女性命,也是他淫靡的证据! 帝长渊是在报复他、是想拉他这太子下台吗! 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赵培良却看向他直道:“太子……你误会了!当真误会了啊! 是今日有匿名奏折,检举十一殿下私自经商。 下官奉旨前去清查,十一殿下一直在以命相护。” 这些账目被藏得极好,藏在暗格之中。 若不是他的人有办案经验,完全不可能找出来! “而且十一殿下为了护着这些账目,被下官推翻在地,撞墙额头,至今昏迷不醒……” 赵培良说着,就感觉心底一阵自责。 他起初真以为是帝长渊私自经商,是怕事情败露,他才那般铁面无私。 可现在看来。 帝长渊是受制于东宫太子……是在维护东宫…… 饶是帝骁战再是冷血,听了此话眉头也跳了跳: “你说真的……十一弟他当真为了维护账本……受伤了?” “回太子殿下,此事下官不敢妄言半句!” 赵培良意识到自己办了冤案,立即跪在地上,对皇帝禀告: “皇上,下官才想起,搜查长渊殿时,其殿内可谓是一贫如洗,未发现任何贵重之物!” 之前他还觉得帝长渊是装得太真,如今看来,真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报!” 这时,一小太监还跑进来焦急禀告: “皇上,御医传话,十一殿下身体虚弱,失血过多,恐怕……” 帝高祁眼皮一跳:“恐怕什么?” 小太监埋头:“恐怕不久于人世……” 帝高祁脸色顿时一片沉黑。 他从不在意帝长渊,也很少正眼看这个儿子。 但今日那些账本看来,有条有理,清晰明了。 单是皇子之中,有几人能有他这般能力? 这19年来,帝长渊还一直矜矜业业为太子办事……尽忠尽责…… 帝高祁的目光直落向太子: “老大,朕且问你!那些商事是你让他去办?还是他自己去办?” 帝骁战虽恃强凌弱,品德败坏,但到底敢作敢当。 也许是帝长渊真的病重,他当即跪在地上: “父皇……儿臣……儿臣也算矜矜业业,只是犯了天下男人会犯的错…… 父皇也不是三宫六院吗……儿臣就是喜好女人而已……” 喜好女人,在场哪个官员敢怼他? 怼他他就喷他们一脸!看看他们哪个人府中不是三妻四妾! 帝骁战并不觉得是多大回事,索性直说: “儿臣就是前些年发现宫中俸禄不够花,才让十一弟帮忙想些法子……” 说是想些法子,实则是他命令帝长渊必须为他赚来银子! 赚不到,他一缺银子了,就会揍帝长渊一顿。 久而久之,帝长渊才找到些门路。 当然,他也不蠢,担心帝长渊中饱私囊,私吞他的银子,才让帝长渊必须事事记载清楚,绝不可私吞! 帝高祁听得眉骨直跳。 所以全是太子的命令! 帝长渊到底从不曾喊一句冤,也没有指认太子半句…… 这件事但凡指认,稍微运作一番,太子荒淫无道,残害诸多宫女性命,这东宫之位也别想坐了! 无论如何,至少目前看来,帝长渊人品的确无可挑剔。 帝高祁气得直瞪帝骁战: “你简直混账!” 却又骂都懒得骂他,只吩咐: “宣傅御医与钟御医立即入宫、为十一皇子治病! 治愈其身,不惜药材!” “是!”小太监立即下去照办。 赵培良这才得空,往地重重磕了个头: “皇上,微臣不慎重伤长渊殿下,微臣有罪,任由皇上惩处!” 他当时真不是故意的。 也以为帝长渊人品恶劣,才那般…… 帝高祁冷眼盯他。 之所以重用赵培良,也是看中其刚正不阿的品行。 除了他,京中也没几人敢在皇子宫殿横冲直撞。 帝高祁道:“赵尚书人品朕清楚,只是凡事不可过激过躁!就罚你闭门三日静思己过,罚俸一月!” 这惩罚其实算是很轻…… 其中自然是有帝王心术在。 一来彰显其宽宏大量。 二来,赵培良极少犯错,又是刚正之人。 就这一个过错,赵培良足以刻骨铭心。 凭借着这伤害了他儿子的一番愧疚之心,往后更能效忠朝廷。 第379章 调戏阿懿 其实,在帝台隐看到帝长渊胃疾发作,还被太子打那日、 帝台隐虽冷漠离开,心中却也明白: 帝长渊多多少少是因为太子,才走到如今这一步。 兴许帝长渊是真知错了。 他还从周家调了可用之人,安排其去盯着太子、调查太子。 本想着查到太子的把柄,将东宫政权推翻。 如今倒是没想到…… 掰倒太子,不再是为了帮助帝长渊,而是为…… 新焕领命下去照办。 今日的宫中似乎格外热闹。 因太子竟然不是那么昏庸之人,竟然能经商赚银子,还取之有道,并未劳民伤财。 文武百官仿若看到新的希望。 帝骁战走到哪儿都要被人夸奖几句、高看几眼。 他心情极佳,仿若已看到他登上皇位、开创盛世、全民拥护之盛景。 连对太子一向苛刻的皇后,这一次也难得心情愉悦。 本来最近战乱不断,后宫之中也跟着乌云笼罩,她五十生辰的宴会并不打算办。 却也在今日下旨,要简办一场。 甚至特地命人去请惜美人! 因惜美人的儿子帝长渊,定然是利用帝骁战摆了一道。 皇后不追究,反而借势庆祝一番。 就是要让惜美人与帝长渊体会到、自己的成果拱手于他人的痛苦!自作自受! 也要他们明白,他们再优秀,也不过是给中宫、以及东宫做陪衬! 宫中尔虞我诈,暗潮涌动。 赢宫之中。 云惊凰沐浴后,让雁儿下去休息。 她自己则在寝宫的书桌前看书。 之前郑嬷嬷找来一堆小黄册子,其上绘制着各种姿势、技巧等。 云惊凰翻看两页,就面红耳赤。 她也压根没看,借着看小黄册的由头,偷偷翻看各种兵书、战册。 阿懿的身体方面,有郑嬷嬷助攻,自然能一日比一日推进。 而她则需努力,尽快得到帝懿真正的爱。 没有人会喜欢草包。 草包平庸之人,毫无闪光点,怎么还能指望、甚至是奢望得到其他优秀之人的喜欢呢? 云惊凰今日也收到程魁金送来的信件,汇报了宫中进展。 那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 帝长渊若真是那么容易杀死之人,前世怎么可能走到最后? 但她暂时没打算出手。 她还有更远一步的安排。 况且帝台隐只有与帝长渊亲自交手两个回合,才能体会到帝长渊的狼子野心,才能真正成长。 刚出炉的剑若是未经磨砺,怎会锋利。 不过…… 伴随着帝台隐的入局,东秦国的天很快就要变了。 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云惊凰看书看得格外认真,努力补充战场兵事、深宫权谋之知识。 郑嬷嬷在外面看着,既欣慰又心中嘲讽。 不愧是纨绔之女。 寻常书籍一看就打瞌睡。 那种书竟然看得那么认真、投入! 不过也好。 云惊凰的房中之术一旦增进,还怕拿不下战王么? 今日战王已愿与她有肌肤之亲,下一次…… 夜越来越深。 细微的轮椅转动声响起。 月色下,是苍伐推着帝懿的轮椅回来。 进到宫殿之中后,郑嬷嬷很快拉着苍伐离开,便将门为他们关上。 白日发生那种事,晚上再见面,自然会有所感情升温。 郑嬷嬷是个聪明人,她要的也不单纯是战王宠幸云惊凰,而是战王喜欢上云惊凰、愿意在云惊凰跟前露出些许信息! 屋内。 四下无人。 云惊凰回头看向门口时,就见帝懿坐在漆黑的雕龙轮椅之上。 还是一袭黑袍,正襟危坐,严肃而一丝不苟。 只是在与帝懿的目光撞上时,她心跳控制不住漏掉半拍。 眼前,又浮现起白日发生的画面。 她就坐在帝懿身上,扭动着身体将帝懿扑倒…… 帝懿也将她反压身下,还…… 虽然不曾真正做什么,但到底是这一世、第一次发生那么亲密的接触,她脸颊绯红,目光都显得有些拘束。 帝懿向来清冷的眸色,也有明显跃动。 那种紧窒之感,饶是只进一寸,也令人食髓知味…… 他收回目光,移动轮椅到达床边,不再看她。 云惊凰敏锐地发现,帝懿似乎是在回避着她! 在看到她时,他的眸底深处也似乎有着…… 云惊凰眸底忽然闪烁起小星星,将书籍收起来放进下方的小柜子,起身准备去睡。 可~ “嘶……”的一声。 她发出疼痛的倒吸气声,身体还差点摔地,手连忙扶住书桌。 帝懿的目光落了过来,长眉微皱: “何事?” 云惊凰就撑着桌子站在那里,抬眸看向帝懿,抿了抿唇: “是阿懿之前……太……太大……那里疼……” 说话间,她一张脸红成苹果,心底却想着: 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错过调戏阿懿呢~ 果然,在她那话扬出时,帝懿身形眼可见的僵了僵,眸色也沉了沉。 今日帝懿是看她多次得寸进尺,屡教不改,想给她长点教训。 加上他常年身经战场,禁欲多年,也是第一次碰女子,的确并未控制好力度。 在他健硕的身躯之下,女子那娇小的身子…… 帝懿敛眸,问:“不能走?” “能~” 云惊凰说着,挪动小碎步往正殿走。 她睡得偏殿还在那边,需要穿过帝懿跟前,再走过去。 而那缓慢的速度……走得又慢…… 边走,还边不时“嘶”的一声。 是真的疼…… 那里应该是女子最娇嫩之处,但凡有一点撕裂,都会疼痛不适。 若用她的速度走过去,恐怕天都亮了…… 帝懿眸色一沉,转动轮椅过去,到达云惊凰跟前。 他大手一扯,云惊凰便被拽下,娇小的身体落坐在帝懿怀里。 帝懿一只大手还搂着她的后背,防止她摔倒。 只是…… 坐下去那一刻、 许是因为白天发生的事,此刻她又坐在他身上…… 两相接触,两人的身躯皆是微微一僵。 云惊凰心里又在心猿意马了。 就这么坐在帝懿腿上……坐着也可以做那种事…… 帝懿神色复沉,转动轮椅往偏殿靠近。 可轮椅刚动、 “啪嗒!” 轮椅上的浮雕龙头碰到书桌上的物事,忽然落在地上。 两人回头看去、 就见好几本小册子落在了地上! 第385章 全场喜欢 云惊凰眸色亦深了深。 帝台隐要动手了。 即便他不动手,她今日亦会动手! 东宫、皇后,以及前世欺负过妹妹云初鹭的兵部尚书。 她不会留情! 只是…… 宋燕时是兵部尚书的嫡孙。 其现在带兵前去江南赈灾。 不知道回来时,能不能经受得起这打击…… 云惊凰思忖着,以惊鸿神督的身份,总算来到牡丹园正园。 她刚出现,无数人的目光瞬间落了过来。 “惊鸿神督!” “快看,是惊鸿神督!” “我最崇拜了!” 不少人在激动地交谈着,其中还有不少女子。 江南赈灾一事,皮筏、救人圈等物已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 每日去神督府拜访她的人多得数不胜数。 好在她每日闭门谢客。 要么是傅云燃在军器部帮她照应。要么说她外出寻找材料了。 因她所用之物全是稀缺材料,还负责与九寰金商对接,无一人有异议。 此刻。 云惊凰保持从容淡定,笔直走到右侧最前方的礼桌前。 她得尽快交了礼品离开,避免节外生枝。 礼部尚书正在负责收录各种礼品。 旁边的长桌上已摆满各式各样的礼盒,看上去无一不是贵重之物。 云惊凰拿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精致罐子递过去。 礼部尚书看得皱了皱眉。 那罐子纯金色,看起来高档又极简,却看不出是什么材质。 盖子还密封盖着…… 他问:“惊鸿神督,可问这是?” 云惊凰简答:“我在外巡历时,无意发现一种葭灵草。 其多胶、多水,用其汁液秘制涂抹皮肤,可使皮肤白皙。 且夏季女子肤易油,此物肤感清爽,正适宜。便特制一盒贺皇后佳辰。” 其实就是芦荟胶。 医疗包里十分便宜那种。 毕竟根据她的记忆,皇后娘娘算不得好人。 前世还和兵部尚书一同欺压云初鹭,认为云初鹭配不上宋燕时,处处打击。 她不想为了皇后的礼物太劳神。 而在东秦这个时代,芦荟还未传入,也不用担心穿帮。 果然,众人听了她的话,无一不是惊愕: “惊鸿神督不仅会制造武器!还会制作女子美容之物!” “啊啊啊!你们仔细看,惊鸿神督都不涂抹胭脂,但皮肤的确好好呀!” “到底还有什么是她不会的!能不能给其她女子留条活路~(?_?)~” 也有女子在小声嘀咕: “就我更迷惊鸿神督了嘛~不仅长得好看,飒气果断,还如此体贴!” 瞧那笔直而立的身影,拿出葭灵草盒子时,还说着女子夏季肤质易油,这简直说到她们的心坎儿! 有无数女子在附和: “对对对!男人哪儿有如此贴心。” “若惊鸿神督是个男子,我一定非她不嫁!” “世间到底哪儿来如此优越惊艳、又体贴用心之人!” 全场看惊鸿神督的目光尽是崇拜。 女子们不讨厌这样干练帅气之人。 男子们也在欣赏如此奇女子。 放眼女子,饶是所有女子群芳争艳,她一袭黑衣,依旧美得独特、惹眼。 云惊凰:…… 真没想到芦荟胶能引起如此大轰动。 再这么待下去不太好。 她随意寻了个借口,转身告辞。 只是还没出园子时,傅云燃忽然从不远处找了过来。 “惊鸿神督,可算见到你了,我有问题要请教~” 云惊凰皱眉,看了眼女子席位的冯凌儿。 冯凌儿看似在与身边人交谈,目光却不时往傅云燃身上看。 担心被人发现,又很快收回去。 而她那纤纤玉手上,有一大块烫伤的疤痕。 是易容成丫鬟给傅云燃熬药时、不小心被烫伤的。 本来是千金大小姐养尊处优的手,也明显比以前粗糙不少。 但冯凌儿从未说过,甚至都没敢让傅云燃知道。 云惊凰道:“我今日有些忙,若是一些寻常事宜,六公子可去问问冯凌儿小姐。” “她不行。” 傅云燃想也没想直接说:“她除了闹闹大小姐脾气,吃喝玩乐,完全不长脑子。 关于大道理这方面,她更是一窍不通。” 云惊凰:…… 傅云燃是真没看冯凌儿的方向半眼,只对云惊凰说: “其实还是之前的事。 我们伤害了小妹,一直想要弥补。 可你说的那番话也有道理,这段时间,我与其他兄长皆不敢采取任何行动。” 除了偷偷制造点惊喜外…… 但心里实在是折磨得难受。 天知道他们天天醒来就想跑去妹妹跟前,对她好,照顾她,疼她,让她也拥有家的温暖。 晚上睡觉躺床上时,也想要用些什么法子令小妹开心、释怀。 偏偏对小妹而言,他们是毒蛇…… 今日,小妹入宫了,他们还没寻到,兴许是故意躲着他们。 但他们已经在想,寻到之后,真的还得保持距离么? 傅云燃惆怅极了:“惊鸿神督,你说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吗? 小妹当真有那么讨厌我们么?我们的靠近当真会令她那般难受吗?” 连傅家另外几个公子也走了过来。 傅盛临和傅司霆早认识她,很想听她的见解。 傅圣礼和傅承祁知晓自己兄长的目光,也了解惊鸿神督的为人,更是想一听解惑。 傅老爷子更是。 难得见自己几个孙子愿意与女子相处,能问到的女子也少之又少。 所以一时间,傅家六人全数围着云惊凰…… 就在那牡丹园门口,也不坐,一群人就站在那里,碾压满园芳华。 云惊凰敛了敛眸,尽量压低声音道: “据说云大小姐如今在与战王相处?并且相处还算和悦?” 外人只知云惊凰嫌弃帝懿,不喜欢那门婚事,当初也是为了做细作,才愿留在赢宫。 但傅家人倒是清楚自家小妹的心思…… 云惊凰又说:“当你们与挚爱或挚友相谈甚欢时,能希望一条毒蛇突然出现么?” 傅家众人身体皆是一怔。 若他们与挚爱或挚友在一起时……别说是毒蛇出现,酒逢知己千杯少,即便被打断也十分不悦。 所以……若他们在赢宫去打扰到云惊凰…… 若今日这种开心盛大的场合去缠云惊凰,恐怕也会影响其心情…… 云惊凰不再多言,迈步离开。 在她身后尽是出神的傅家众人。 兴许她有些残忍。 但曾经小时候受过太多伤害,她与他们暂时亲密不起来。 他们越热情,她反倒会有些手足无措、无所适从。 尤其是眼下的局势,文皇盯得也很紧。 她筹谋着那么多事宜,若出了事,能尽量不牵连到辅国公府才好…… 第386章 默默守护 云惊凰离开后,傅家几人还若有所思,脸色沉重。 即便各自回到其位坐着,傅云燃也还看着女子消失的方向出神。 冯凌儿偷偷看了眼,将受伤的手更往衣袖里揣。 她耳边还全是众人对惊鸿神督的称赞。 “好羡慕惊鸿神督啊!竟与傅家几位公子关系那么好!” “站在一起,他们简直就像是一家人!” “以前我一直觉得无人能配得上傅家几位公子,如今看来,若是惊鸿神督,好像也没什么……” 近日热门的人物就那么几个。 人们见了惊鸿神督,几乎全都在聊她。 云惊凰就是在这种议论声中,很快又回来了。 不过是以她自己的面容。 郑嬷嬷给她穿搭的衣服,暗红色正妃服,配上她艳丽明媚的面容,倒是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只是坐下时,她不是大家闺秀那般的端坐,盘腿还有些盘不稳,身体踉跄地晃了晃。 现场众人顿时低声冷哧: “第一草包不愧是第一草包,哪怕身份跃身又如何?还是改不掉其性子!” “麻雀飞上枝头依旧只是麻雀!” “同样是女子,惊鸿神督能那般优秀,我们也算不得差,怎么偏偏就有云惊凰如此丢份的女子?” “她这样的女子,忽然变成了傅家九位公子的妹妹?如此草包之人,我真为傅家不值!” 所有人看云惊凰的目光尽是鄙夷、嫌弃。 忽然、 “砰!” 一道剧烈的声响传来。 是坐在对面男席位的傅家几人,全数沉脸! 傅国公拍桌子:“你们是在议论我的外孙女儿?” 傅司霆手中的杯子也被放得极重,脸色沉黑扫向全场: “再议论者、按诽谤中伤论处!” 东秦诽谤中伤罪,不仅需当堂罚银子、道歉,还得打二十嘴巴子! 嘴角都得被扇烂! 傅盛临手中的玉扳指硬生生被他捏碎: “方才所有多话者,不可再入傅家商铺半步!” 傅盛临是东秦第一首富,多少人要看他的眼色,以后买个东西都不方便…… 傅云燃更是将枪支“砰”的一声砸在桌上: “谁在说话?当着本少爷的面,继续说!” 当着那枪支…… 不得舌头被崩穿! 傅圣礼一袭白袍,却清冷如动了怒的上神: “妄议他人者,家风不正,不可再入翰林书院!” 翰林书院,是东秦最高学位之书院,凡是从中毕业者,可直入朝堂。 若连翰林书院都进不去,等同于在朝堂之上被半除名。 即便能入朝堂,也要多走无数弯路…… 傅承祁也眸色清傲,扫过全场众人: “方才说话诸位,傅某已记下!” 记下? 他是太医院院首! 在民间大夫里也极有声望。 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大夫! 若是往后生个重病,请不到太医来为他们治病、或者稍微下点毒……那岂不是完了! 短短时间。 傅家五位公子都沉着脸,周身散发着冷冽寒气。 众人看得胆战心惊,后背都吓得渗出冷汗,连忙道歉: “刚才是我糊涂了!是我多嘴!” “我这回去就扇自己几巴子!” “云大小姐是国色天香、聪明伶俐、与众不同!” “傅家公子们大人有大量,可不要和我这等蝼蚁计较……” “我呸!” 冯凌儿忽然不顾形象地大声呸了口瓜子壳。 之前拍桌子的人也有她。 她最见不得那些嚼舌根的人,桌上的瓜果都被她拍得跳出餐盘。 此刻她还盯着那些人就骂: “这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 “一个个的,真意识到错误了么?不过全是欺软怕硬、心口不一!” “这会儿道歉,等会儿出去背地里又偷偷骂了!” “而且不是我说,你们好歹也是达官显贵,到底是怎么走到这高位的?” 冯凌儿是真的发自内心地说: “若不是赵如蕙和云京歌算计,云惊凰从生下来就是傅家的外嫡女,丞相府的正嫡女!” “她身份显赫,轮得到你们说三道四吗?” “况且她已被虐待19年,错失了她自己的人生19年。” “但凡有点良心的看到她现在这模样,都该是心疼感慨吧?” “一个个的说三道四,算是什么玩意?” “若是你们女儿有如此遭遇、或是你们自己有如此遭遇,你们还嫌弃得起来吗?” “落井下石的狗东西们!” 冯凌儿噼里啪啦一顿骂,对着那边的方向道: “傅爷爷,傅家几个公子,你们可不要原谅他们,全记在心里,记得越牢越好!” 众人:…… 完了完了。 不仅得罪傅家,还得罪冯太师…… 要死! 云惊凰还坐在自己的位置,有点懵。 她什么也没干,就落个座而已,忽然就~ 不过以前她早就习惯被人辱骂、受人嫌弃。 这还是第一次,在这样的场合有人为护着她、为她说话…… 被骂的众人又忐忑又担忧,不断连连道歉。 但许多人心底里的确还是瞧不起云惊凰的。 若不是云惊凰,他们至于得罪这么多权门吗? 自己菜还不允许别人说了? 本来有了之前惊鸿神督的对比,云惊凰这种草包就不够看! 没过多久。 伴随着皇帝皇后及众皇子的到来,所有声音总算消了。 一场皇后的生辰宴,开始如火如荼地进行。 先是礼部一堆流程。 尔后是各皇子献礼。 其后便是品鉴歌舞。 国色天香的牡丹园里,俨然一副权贵盛景。 全程,云惊凰坐在那里看着,实在是如坐针毡。 如此枯燥无聊的寿辰,还不如回去陪着帝懿打坐~打坐都没这么官方无聊~ 尤其是舞毕后,到了自由时间,又开始一堆官场上的花式吹捧。 今日是皇后的主场。 也是太子帝骁战的主场。 无数人敬酒,庆贺太子取得成就。 连一向不喜欢太子之人,心底也开始动摇。 太子能经商,说明其不是朽木,好好栽培定能成材。 往后有兵部一家扶持,朝基也能十分稳定。 帝骁战被奉承着,脸上尽是春风得意。 也有人在敬祝奉承皇后,羡慕她生出如此优秀之儿子。 是啊,一个女子,成为一国之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儿子还是东宫太子,未来的皇帝。 能让人不羡慕么? 皇后高坐台上,简直容光焕发,春风满面,举手投足间尽是雍容华贵。 云惊凰坐不住,最不喜这等官方吹捧场合。 尤其是知晓一切都是帝长渊的算计,帝长渊本人还在殿中养病、运筹帷幄。 她就觉得场上这些人像是被戏耍的猴子,十分可笑。 况且今日以后…… 东宫一脉,都将不复存在! 帝台隐的计划,应该已在进行之中…… 云惊凰明知道这些,坐在这里还要装作花痴的模样,不时偷偷去看太子几眼。 郑嬷嬷一直坐在她身边注意她的神色,文皇帝高祁的目光也偶尔落在她身上。 她看帝骁战一眼都嫌恶心,更何况是伪装爱慕。 云惊凰寻了个如厕的借口,总算离开。 她呼吸着新鲜空气,也在脑中盘算整个事件还有没有疏漏之处。 不知不觉,到了百鸟园。 这是皇家打造的一个林子。 无数高大的芭蕉树生长其间,宛若一个天然芭蕉园林。 但周围有用围墙拦起来,上面也用明黄色的纱幔遮盖成网。 因为其间养了无数颜色各异的小鹦鹉,小鸟儿。 有的鸟儿还有长长的翅膀,羽翼,或是浅蓝、浅粉、黄色、青色等,美丽雅致至极。 以往这百鸟园都有人看管,但今日正巧无人。 云惊凰走入其间,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微微侧头时,是一抹明黄色的身影。 看来文皇帝高祁今日召她入宫,对她的考验真正开始了! 也好。 之前没惩治那咸猪手,现在正是时机! 云惊凰筹谋着一切,没有注意到、 不远处的暗中,一抹墨色身影负手而立,宛若神祇般静静伫立、守护…… 第387章 出手护她 百鸟园。 云惊凰刚进来,帝骁战就从后跟来。 他特地跟着走到一芭蕉林下,负手而立,命令地喊: “喂,云惊凰!” 口吻里满是傲气。 云惊凰自然懂。 帝骁战在那么重大的场合,之所以能跟来这儿,定然是文皇帝高祁的命令。 她口口声声说喜欢太子,如今又和帝懿有那么多接触。 文皇特地召她入宫,就是想利用太子试探她的立场。 甚至也有皇后的授意。 皇后自以为如今风生水起,若能让太子娶她,就是联合傅家与丞相府的力量,执掌朝堂! 而太子知晓她喜欢他,在席间还总是偷看他。 这种窝囊男人自然自以为是,认为她这草包会对他唯命是从。 云惊凰暂时没理,边走边佯装看上面四处停驻的鸟儿。 “叽叽叽叽~” 无数鸟儿发出鸣叫声,声音喧嚣。 她像是流连其中,看得入神,并没有听到身后的叫声。 原本太子站在原地趾高气扬地命令她,可眼看云惊凰沉浸着越走越远,他不得不快步追过去。 “喂!云惊凰!本太子在跟你说话你没听到吗!” 他还疾步拦在云惊凰跟前,丝毫没有太子该有的端重。 追逐鸟儿的云惊凰这才看到他,故作惊讶无比地道: “咦!太子你怎么在这儿呀!” “哼!” 帝骁战伫立,趾高气扬地俯视她: “听说你心仪本太子?” “啊?你……你知道了?” 云惊凰震惊无比地连退好几步,实则是刻意与他拉开距离。 帝骁战冷哼:“这世间就没有本太子不知道的事。” 他目光落在云惊凰身上,上上下下打量。 人倒是很美。 面容也很艳丽。 就是那双眼睛明亮亮的,看起来好像有点蠢。 不过么…… 目光再往下移,脖颈纤长,皮肤白皙。 齐胸襦裙下隐约可见少女的…… 这样稚嫩的少女,嫩得近乎掐得出水来。 就算有点傻,应该也可以勉强玩玩~ 帝骁战傲气立在她跟前,颐指气使命令: “不是喜欢本太子吗?过来先给本太子捏捏肩看看!” 云惊凰盯着他,迟疑地皱眉。 “郑嬷嬷说太子很优秀,可战王从不会这么和我说话……” “一个瘫痪在床的残废,也配和本太子比?” 帝骁战提起帝懿,眼中就尽是鄙夷,不屑。 “曾经是高高在上的战帝又如何?如今给本太子提鞋都不配! 怎么,你竟然喜欢那种瘫痪残废的男人?他能和本太子比吗?” 云惊凰看着他,这才有些后知后觉。 “是喔~他到底是瘫痪了,都站不起来,一点也没有太子这么威猛霸气。” 她像是终于想通,掩下眼中嫌弃,欢喜地迈步靠近他。 “太子能经商赚银子,还能站着挺直腰板说话。 我觉得还是太子这么高高大大的更威猛! 能为太子做事,也是我的荣幸!” 高兴的是、总算有机会报仇! 云惊凰边说边热情地来到帝骁战身边,手落在他肩膀上就轻柔地一捏。 可…… “啊!” 帝骁战忽然发出一声惨叫,连退好几步看向她: “你做什么!让你揉肩你杀人吗!你是不是想痛死本太子!” 他还揉着肩膀,痛得五官狰狞。 云惊凰蹙着眉,看了看自己的衣袖,这才一脸慌张: “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注意到衣袖上坠了这么多宝石……” 实则就是故意的! 她衣袖上的宝石全是长方形的菱形。 刚才给帝骁战按时,就暗中故意把那尖尖的角往其肩膀里摁! 尖锐处隔着衣服也戳破了他的肉,怕是就差渗血。 她还暗暗往那些宝石上下了些药粉! 那药粉24小时后,会通过经脉蔓延至手脚,导致他手足全数溃烂!流脓! 帝骁战,总该为他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云惊凰敛起满目算计,还一脸单纯、愧疚: “对不起……我这次注意点……我一定会小心的!” 她再次主动走向他,十分热情地靠近他,抬起手还要往他身上按。 那态度看起来十分殷勤。 可帝骁战看着她靠近就觉得笨手笨脚。 尤其是那衣衫上的红宝石晃晃悠悠,一看就锋利扎人。 他命令:“别过来!你先将外衫脱了!” 脱了,就只剩下齐胸襦裙。 手臂脖颈香肩那些全都露着,应该能饱饱眼福。 云惊凰愣在原地,一脸呆滞地看向他: “啊……现在吗?现在就脱衣服?这……这会不会不太好……” 她看似娇羞地低下头,羞红了脸。 实则是心里想了一堆和帝懿的相处,才总算有这么一点模样。 垂眸间,眼中还满是算计。 脱衣服? 那也行! 脱下衣服丢给狗太子,衣服上再撒一堆花柳病菌! 让其前阴溃烂、脱落!全身生霉疮,死前也不得安宁! 而她没说话这一空隙,帝骁战看着她,忽然来了兴致。 因为她低垂着眸子,脸颊微红,看起来活脱脱一个娇羞的小姑娘。 越是娇嫩,他就越是想摧残。 “对啊,小美人儿,赶紧脱~脱了本太子陪你玩玩,好好宠幸宠幸你。 跟那残废那么久他都没碰你,你应该早饥渴难耐了吧……” 说话间,他还朝着云惊凰靠近,手落向她的脸,想摸摸那绯红的面色。 云惊凰连忙一个侧身躲过,却是更往僻静的角落引去。 “这些话是能说的嘛!来这边,这边人少~” 哼,引到外人看不到的角落,再扎他几十银针解解恨! 而帝骁战看到她走到了一簇芭蕉林后。 那边是死角,光线格外暗淡。 没想到这小草包还挺会儿玩! 云惊凰真的已经在脱外衫。 反正东秦的衣衫里三层外三层,脱一层影响不大。 学医那时候她还跟着小隐经常只穿短裤短袖。 而衣衫外套上抹点药粉,丢过去保管让帝骁战花柳缠身! 帝骁战看着她脱衣服的动作,眸色更是亮了亮。 其实他过来,还带了一种宫廷秘药——欲禽欲兽。 该药物可以让女子彻底失控、疯狂,贪得无厌想要,据说若是没有男人,还会冲进牛圈、马圈里~ 总之就是让女子格外疯狂。 但因为对女子身体伤害大,又太过变态。 他玩的那些女人都没有人愿意尝试。 昂贵的药物,也不能随随便便给人用。 帝骁战难得碰到云惊凰这样的女子。 算是名门嫡女,又这么玩得开。 还是战王的女人~ 让战王的女人、辅国公府最在意的人在他跟前失控,如条狗一样伺候他,想想真是刺激! “小美人儿,我来帮帮你~” 帝骁战手中多了一个纸包,迈步走过去准备为云惊凰脱衣服,顺便把那药粉落在其皮肤上。 可—— 在他距离云惊凰还有两步之遥时! 外面负手而立那抹黑色身影、眸底一片沉黑,风雨骤来! 第388章 夫妻一体 他大手倏地一挥。 顿时! 哗哗哗…… 猛烈的狂风忽然卷起,吹得整个百鸟园芭蕉树摇来晃去。 帝骁战手中的药粉顷刻间被吹飞,朝着上空卷去。 无形的药粉落在那些鸟儿身上。 只是眨眼时间! “啾啾啾!叽叽叽!” 本来灵动的鸟儿们忽然变得躁动不安,疯狂地扑腾。 “这……这是?” 帝骁战看得很懵。 忽然哪儿来这么大的狂风! 而且那些鸟儿…… 正在思索间、 “叽叽叽!叽叽叽!” 鸟儿们忽然疯狂地朝着他扑来。 有的落在他头上,有的落在他胸膛,有的落在他腰部。 “叽叽叽!” 鸟儿们还疯狂地去啄帝骁战的衣服,试图将他衣服啄烂,甚至啄他的脸、啄他的肉! 帝骁战在这一刻才意识到! 糟糕! 这“欲禽欲兽”对兽类也管用! 这些鸟儿是疯了! 因为他穿着的金色,怕以为他是配种的金鸟,现在全在往他身上发狂! “啊啊啊!痛!别过来!别过来啊!” 帝骁战疯狂地挥舞着衣袍,可眨眼时间,他全身上下被啄了许多血窟窿! 成百上千的鸟儿还在朝着他靠近,是要把他全身血肉全都啄烂的趋势! 云惊凰全程看着那一幕,还有些懵。 怎么会突然这样? 这些鸟儿就像是被什么力量控制着,是要帝骁战的命! 若帝骁战就这么被啄死,帝台隐那边的计划就没法顺利进行。 兵部尚书……乃至皇后……都没法顺利将其拉下马…… 云惊凰虽然也巴不得帝骁战死,可现在还不是时候。 哪怕帝骁战再多活几个时辰都好…… 她立即走过去,拿着自己脱下来的衣服挥赶: “走开!别伤害太子!别伤害他!” 那极力维护的模样…… 帝骁战在混乱中看着,感动极了。 这女人显然是爱惨了他! 父皇竟然让他来试探,这样的女人有什么可试探的? 不爱他能在这么危险的情势还冲过来吗? 云惊凰还在用力地挥舞衣服: “走开!快走开啊!” 那衣服一边挥赶鸟儿,一边还控制不住地、不时“啪啪啪”抽在帝骁战身上。 帝骁战本来全身多处被啄出伤,此刻被抽,更是疼得他直哼哼。 可是那女子满脸都是专注、认真,还冲进包围圈,冲到他跟前: “太子你快走!鸟儿不伤我,这里我来应付!” 边说边用力推他。 那小手好巧不巧按在他被鸟儿啄伤的伤口处! “啊!” 帝骁战疼得额头青筋直跳。 这蠢女人是眼瞎吗! 但也因为她蠢,才能这般舍身护他! “你自己珍重……我先走了!护好本太子!要是我能安全出去,就娶你为太子妃!” 帝骁战给出丰厚的许诺,抱着头就往外窜。 云惊凰嗤之以鼻,又往他身上挥鞭了好几下。 但在她的掩护中,太子总算顺利(遍体鳞伤)离开百鸟园。 外面的护卫们闻讯赶来,立即去搀扶太子,带着其去处理。 所有人忽略了云惊凰,没有人在意她。 傅家人之前倒是发现云惊凰离开后,本来也想去追。 但当时帝高祁叫住他们,说是商议对抗西洲一事;说傅家那四个公子,如今在边境线四城,遇到致命危机…… 他们便被强行留下,没人顺利过来。 只有暗中那抹黑袍身影,扫了眼帝骁战离开的方向。 那大手才再度一挥,原本扑腾不止的鸟儿“哒!哒!哒!”,全数落了一地。 全死了! 没有一只再攻击云惊凰! 云惊凰敏锐地察觉到那股力量,移目看去。 就见在百鸟园远处的一参天大树之上,一抹漆黑的衣袍立于树干之间。 黑袍厚重,面带漆黑色精致面具。 隔得太远,就连那双眼睛也看不清,只能感觉到男人周身那强大的、至高无上的气场。 那一瞬间,云惊凰还以为自己看到了帝懿。 帝懿恢复时,也是那般高高在上。 但她瞬间又打消这个念头。 那人不可能是帝懿吧。 是之前见过的墨楼尊主,曾经试图猥亵她、强暴她的那人! 那一次若不是她及时醒来,她恐怕就…… 她的阿懿才不会做出那么道德丧尽的事~ 帝懿若是恢复,也没有必要一直瞒着她吧? 不过—— 这男人,今日竟然又来救她……刚才应该就是他出手…… 若不是他,就算她脱下衣服顺利恶整太子,太子肯定也要摸她几下。 在她看那男人时,男人的目光也落在她身上。 他遥遥看着她,气场似乎格外不悦。 “以身入局,不知顾虑好自己?” 他还冷声道: “胆子倒也不小,什么豺狼都敢招惹?” 明明隔得很远,云惊凰还是听到他空中传音的指责。 这口吻……怎么听起来……很熟悉…… “王妃……王妃你怎么跑这儿了?” 郑嬷嬷的声音忽然传来, 她还从远处慌慌张张地找来,像是寻了她很久。 云惊凰只是转眸间,树干上那抹墨袍身影已消失不见。 之前发生的一切,恍若只是错觉。 “王妃……你这是怎么了?没事吧?” 郑嬷嬷看她衣衫凌乱,还去拿过她手中的衣衫,赶紧为她披上。 云惊凰心中冷笑,恐怕郑嬷嬷一直都在暗中观察,试探她对太子到底几分心意。 刚才急着护太子离开,此刻才回来寻她。 因为绝不能让文武百官知道太子与她在这儿发生这种事!得堵住她的嘴! 果然…… 云惊凰说:“我刚才在这儿碰到太子殿下啦!他的确长得好高、好俊呀! 他还说要宠幸我,娶我做太子正妃呢!” “嘘!这可不兴说!” 郑嬷嬷连忙道:“你在这儿遇到太子之事,绝不可告诉任何人。 否则你们衣衫不整,别人会误以为你不三不四勾引太子,有辱你的名节。 到时想做太子妃,定然是困难重重!” 云惊凰后知后觉地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但她回头看了眼那些落地的鸟儿,又皱眉: “可……太子哥哥的武功好像不太好?” 郑嬷嬷之前一直暗中观察,只发现忽然起了阵风,鸟儿混乱,并没有发现那黑衣人。 但她可以肯定,云惊凰对太子的确有感情,否则不至于三言两语就要去角落里脱衣服做那事。 太子也说了,云惊凰肯舍命护他! 现在皇帝那边定然也很看重云惊凰。 郑嬷嬷态度更加友好,边为她整理衣服,边哄着说: “太子殿下将来是万金之躯,有的是天下武者护他,何必学那么多武功呢?” “对喔……” 云惊凰一脸恍然。 在郑嬷嬷的百般诱哄下,她们又回到牡丹正园。 园里。 皇帝与一些官员已移位到右侧的殿中商议国事。 他特地留着傅家众人,转而在谈: “若是辅国公有空,让太子也去军器部,随傅六公子多学习学习。” 军器部虽是朝廷的,但自从傅云燃接管后,那些人几乎全听傅云燃的命令。 即便太子等人前去军器部,傅云燃也不太可能与太子交心。 强龙难压地头蛇这番道理,在哪儿都受用。 而如今确定云惊凰是真的心仪太子,傅家人心中也应该有数。 利用云惊凰那份感情,可以掣肘傅家,令傅家更好地辅佐太子! 就连皇后看到云惊凰来,也特地叫她过去坐在其旁,低声叮嘱: “凰儿啊,你与战儿的事本宫已听闻了。” “既为人妻,以后要恪守本分,处处以夫为天。” “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往后你可不能再莽撞顽劣。” “待会儿本宫让郑嬷嬷给你带几本《女德》回去,你定要好好看看。” “再为战儿生几个大胖儿子~” 届时辅国公府、丞相府看在孩子的份上,都会力护太子。 太子的朝政就坐稳了! 云惊凰听得心中羊驼奔跑,但表面却是笑得甜甜的: “好!皇后娘娘放心,我定会以夫为天,三从四德,给夫君生一堆宝宝~” 不过她的夫君不会是帝骁战,而是帝懿! 皇后见她如此受教,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仿若已经看到太子在辅国公府、丞相府的支持下登基为皇、一统天下的盛世场面! 到那时,她就是举国最高贵的太后!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还走过来禀告: “皇后娘娘,大喜!” “牡丹后院的金凰牡丹房里,忽然飞来一只仙鹤!” 仙鹤,这可是吉祥的象征! 其实这也是皇后的安排。 皇后就是想要在今日寿辰,让所有人看到天现祥瑞,认为他们母子是天命所归。 太子虽然是太子,但这些年并未得到满朝堂的支持。 朝中有六皇子一党,不站队的清流党,如今还有忽然卷入朝堂的帝台隐…… 皇后掩下满心算计,一副惊诧的模样道: “是吗?此事可当真?” “回皇后娘娘,奴婢等人亲眼所见!” 丫鬟信誓旦旦,还笑着说:“近百年来这牡丹园都没飞来过仙鹤呢!” “那实在是太过稀奇!走,一同随本宫去看看。” 皇后起身,特地过去请皇帝等人。 皇帝也是第一次听宫中飞来仙鹤。 一行人便开始浩浩荡荡往牡丹后院走去。 沿途,众人议论纷纷: “金凰牡丹房里放着的是整个牡丹园里最名贵的牡丹品种,经不得任何风吹雨打,寻常可见不得!” “牡丹是花中皇后,金凰牡丹房更是象征着皇后的地位。” “仙鹤竟然在寿辰这日降临金凰牡丹房,怕是说明……” 皇后听得心中满是得意。 有了丞相府、傅家助力,还有天道,还不能借势众望所归吗? 只是…… 当一群人有说有笑的走进金凰牡丹房时、 “啊……啊……啊……” 足有几百平的牡丹房深处,忽然传来一阵女子奇特的声音。 这声音,是…… 第390章 重大收获! 致帝骁战于死地! 因为兰清说这番话,等同于当众认下她与太子私通的罪! 并且表明已私通一年! 如此一来,帝骁战想要解释都无力回天。 甚至帝骁战都被兰清感动傻了,哪儿还想着脱罪? 并且…… 兰清在凝视太子时,其实是透过太子,恍然看向她心中真正所爱的男人。 她说,并不后悔遇见阿郎,此生无憾,全是对那人所说…… 甚至此刻她倒在那血泊之中,心中也是在想: 为他做了一件大事……为他掰倒了太子呢……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压阿郎了……阿郎往后的路定然会好走许多吧…… 她兰清这一世,为君而死,死而无憾。 只可惜这抹情绪,除了云惊凰以外,无人看懂…… 金甲卫们快速将兰清拖走,迅速清理地面。 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像是从未存在过。 帝台隐也跟来了,全程看到那一幕,袖中大手紧了又紧。 他只知太子与清妃私通不对。 太子侮辱踏月时,他也只想将太子拉下来。 却没曾想真到这一刻,场面如此血腥…… 自小被母妃保护得太好,这还是他第一次亲临如此血腥之场景。 帝安宁今日也来了,站在帝台隐身边,紧紧牵住了他的手。 她很害怕,从小就很害怕血。 可母妃已经不在,只有她可以保护哥哥…… 那小手紧握住帝台隐的大手,似乎在无声地说: 哥哥不怕,安宁在。 帝台隐感受到那股力量,低头就见帝安宁故作坚强的模样。 他亦回握住她的小手,眸光渐渐变得越发坚定。 血腥又如何? 母妃已不在,他已不再是以前的帝台隐,也不能再是。 他会护好安宁。 以及所有他想护之人! 现场,皇后与太子也在被人往下拉。 饶是他们哭着喊着,皇帝也没有丝毫动容。 之前还集万千荣宠于一身、众星捧月的太子与皇后,就那么被拖拽下去。 一人关入幽皇宫。 一人软禁于凤朝宫。 一日生辰,谁也没料到会发生如此巨变…… 兵部尚书虽目睹全程,但作为男人,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半点不敢上前求情,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和外孙被拉下去…… 傅家几人也没有一人说话。 一来,他们最为厌恶如此德行丧失之举,深恶痛绝。 二来、云惊凰现在伪装喜欢太子。 为了时局,以后指不定要和太子这种好色之徒有诸多接触。 如此,还不如让太子早些了结! 不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就已是他们最大的品德。 太师冯鹤作为太子师父,倒是鼓起勇气上前道: “皇上,依微臣之见,此事还尚有蹊跷。 即便太子真与清妃生情,但以太子的胆子,绝不可能胆大妄为做出这种事!” 太子看似嚣张跋扈,但其实很爱他的太子之位。 对皇帝更是毕恭毕敬,从不敢在皇帝跟前犯一点错。 如此之人,怎会与清妃生情私通? 冯鹤又道:“况且两人既然生情如此之久,太子身边那般多近臣,又怎会毫无知情者?” “尤其是长渊殿下,他一直负责太子诸多事宜,之前的账目之中,甚至记载诸多太子荒淫之钱财往来。 长渊殿下不可能对此事不知情!” “若是知情不报,长渊殿下是否也有罪?” 太师冯鹤到底是三公之首。 废太子关系重大,极易引起朝廷动荡。 他在这个时候提出另一个皇子,就是想引起皇帝深思,也是可以让皇帝转移一点注意力。 只是…… 皇帝现在在气头上,即便有一点深思,但也不愿去想,只冷声命令: “将帝长渊也给朕带来!朕要亲自盘问!” “另、让其将太子所有产业账目悉数整理好再来!一并上交!” 太子做出如此荒唐之举,皇帝自然是要将太子所有势利全数连根拔起! 于是…… 帝长渊还在殿里养伤,伤势严重,也被人去请下床。 拖着那病体,他都得去整理一切册子…… 人群中,帝台隐听到皇帝的命令,眸色微暗。 其实今日、他之所以对太子出手,除了之前种种原因,最重要一点…… 是因为帝长渊! 帝长渊总是打着太子的名义行事,不论他调查出多少事,都会有太子担着。 而今日起,太子势必倒台。 帝长渊再也不能打着太子的名号行事,再也不能躲在太子身后! 一个埋伏于其后之人、将就此彻彻底底暴露在所有人的眼皮之下。 帝长渊、将只代表他自己! 他可以开始和帝长渊正面较量! 云惊凰也高看了帝台隐的方向一眼。 帝台隐对太子动手只是其次,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过…… 云惊凰敛起眸中深思,想着自己今日的主要目的,一直装作震惊的模样。 人被拉下去后、 皇子们去安抚皇帝,搀扶着帝高祁离开。 帝高祁转身间,却发现云惊凰一直呆立在那里,满脸都是悲痛、震惊、难过。 她那双眼睛里,还噙满泪水~ 对啊。 云惊凰那么爱太子,在之前那种险境不惜舍命相救。 为了做太子妃,还不惜在赢宫中去做细作。 他一直试探云惊凰,倒没想到,先负云惊凰之人,竟然是太子…… 云惊凰也和他一样,承受着目睹心爱之人背叛之痛…… 若云惊凰嚷嚷此事,或者不愿再做细作…… 帝高祁到底是皇帝,此刻已恢复两分冷静,对云惊凰道: “战王妃,让郑嬷嬷送你回赢宫。” “这段时日,你便与战王多相处相处。” 反正她也有点喜欢帝懿。 回去看看帝懿那张脸,云惊凰应该可以转移注意力。 帝高祁又道:“你与战王在赢宫待得太久,怕是也腻了。” “无事可带战王多出去转转,不必请奏。” 云惊凰心中猛跳跳。 皇帝这是愿意给帝懿自由?不再让他软禁于赢宫了? 甚好! 其实她今日等在这里,一直在这儿飙演技,就是为了这! 皇帝利用她喜欢太子、让她去子去做细作,如今太子先负了她,皇帝哪怕是为装作宽容,都必须弥补她这“悲痛欲绝”的小女子。 而弥补她的方式…… 她近日表现出对战王有所感情,那自然便是让她与战王多相处相处,利用战王转移她对太子之事的注意力。 当然、 现在太子被废,朝堂势必动乱。 若帝懿真背后筹谋什么,现在就是最好的动手时机。 以帝高祁的多疑心态,在这个时候肯定也会放帝懿自由,想看看帝懿到底会做些什么! 云惊凰全料到这些。 也在等这个进展。 不管帝高祁如何算计,但帝懿整日在那赢宫之中多无聊…… 从今日之后,她总算可带帝懿光明正大的出去、呼吸新鲜空气! 第392章 首出赢宫 云惊凰捻起一子,看向帝台隐问: “若山羊与雄狮相争,非得正面相撞吗?” 她那白子落在另一个角落里的孤子处,那片区域的白子也变得丰盈。 帝台隐看了眼,眸色微沉: “惊鸿神督的意思,是暂避其锋芒,壮大自己?” “对。” 云惊凰饮了口茶,又问: “九殿下认为,太子向来心高气傲,皇后也久居高位,能否承受得起如此打击?能否接受往后余生在冷宫之中度过?” 自然不可能。 人向来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恐怕他们此刻已经在发狂。 云惊凰不等帝台隐回答,就道: “兔子急了还咬人,你说雄狮急了,还是有着强大兵团的雄狮,能什么也不做吗?” 帝台隐眼睑一跳,“惊鸿神督是指……促使皇后与太子造反?” “九殿下误会了。” 云惊凰看他一眼,“是雄狮自怀不甘,狗急跳墙。” 言下之意,不能留下任何促使的痕迹! 帝台隐眸中还是震惊。 让皇后与太子自救……造反…… 这是一局超大棋局! 先不论会有多少死伤,稍有不慎,可能会动摇东秦根基! 云惊凰却道:“向来富贵险中求。 且九殿下认为,以今上那多疑的性子,今日之后会毫无防备与安排?” 皇后可是兵部尚书之女。 太子是兵部尚书之外孙。 兵部尚书掌管目前东秦国的所有兵马,手中还握有兵符,可调动多方势力。 帝高祁今日处罚了太子与皇后,恐怕今夜都难以安寝,定会有所布防! 再加上宫中有帝台隐,六皇子那边也会急着立功,还有傅家等无数忠臣…… 此局虽险,但一切可尽在掌控之中。 帝台隐明白她的意思,也捻起一枚红色棋子在指间捻动。 “兵部尚书若是失败,轻则斩首,重则牵连九族……” 而兵部尚书落马,如此一个掌军大司马的位置将会空缺! 帝台隐眸色一动,看向对面坐着的女子: “所以、你今日去见李家公子李追风……” 云惊凰勾唇一笑,端起茶杯向帝台隐一敬。 “九殿下才思敏捷,这十九年来倒是可惜了。” 的确。 她在之前与李雷霆有诸多接触,今日也特地去拉李追风一把,就是已想到一切。 兵部尚书前世欺压过云初鹭,必须死! 而要上位的人只有兵部左右侍郎。 李雷霆占据上风,是会上位之人。 如今李雷霆对她有诸多好感,再加上李追风那边若能因此洗心革面,李雷霆更会对她心怀感恩。 届时不论发生什么兵变,兵部都有可能沦为她所用! 这两日来,云惊凰之所以没阻止帝台隐沦为帝长渊的棋子、 就是因为帝台隐想拉太子下马,这恰恰也是她想要的! 太子出事,会有诸多空缺。 她可以趁机扩大一切可用势力,在那一日到来之前,占据最大优势,减少伤亡! 也可以最大可能的保护帝懿,不让帝懿受一丝一毫的伤! 云惊凰收了手,不再多说,只站起身: “此事务必谨慎,容不得丝毫疏漏。” “我在宫外、静待九殿下佳音。” 她行了个礼,转身迈步离开。 帝台隐看着她的身影,眸色越发深沉。 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竟敢下如此一局大棋…… 明明是个民间而来的女子,却机敏得让人完全揣摩不透…… 眼下的棋盘上,红子与白子厮杀,情势已变得无比复杂。 这一局太过盛大,他还需再三仔细部署。 * 赢宫。 云惊凰跟着郑嬷嬷回来,一路上还有些失魂落魄,甚至泪眼汪汪。 “郑嬷嬷,你说太子为何会喜欢那种女子?” “她都不是完璧之身,有什么可喜欢的!” “他明明说过会纳我为正妃,为何要背叛我……” “我现在好难受,做不成太子妃了,我还回到这破烂的赢宫做什么……” 郑嬷嬷听得连忙安抚:“王妃,你可不能这么想。” “太子是品行有失,但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 “放眼天下,只有傅家人、以及战王不打算三妻四妾。” “若你能得战王喜欢,他此生便是不会负你之人!” “真的吗?”云惊凰一喜,又瞬间皱眉: “可……皇上要我做细作,我总不能以后真嫁给战王吧……” “王妃你傻啊!”郑嬷嬷点拨她: “皇上只是担心战王谋反,并不是想杀战王。 若是疑虑打消,他们便会和好如初。” “尤其是现在太子一废,朝局动荡,皇上还打算重用战王。” “届时战王双腿恢复,依旧会是至高无上、无人能及之存在!” “当真?”云惊凰听得双眼总算微微发光。 郑嬷嬷推她,“当然,我怎会骗你? 你现在先去与战王多相处相处吧,忘掉一人最快的方式,便是与另一人相处。” “皇上还准许你们出宫呢。” “如今正是郊外荷花盛放时节,王妃可带战王出去赏景。” 郑嬷嬷还低声道:“你不是喜欢战王的身子? 荷塘月色,藕舟深处,你仔细想想……” 云惊凰眸子越发亮了。 “那我这就去……我才不要为太子那种人难过!我想要一心一意的男人!” 她边说边快步朝着养粹殿的方向走。 郑嬷嬷看着她的背影,眸色渐渐深邃。 今日她去面见圣上,圣上特意叮嘱了些事…… 计划有所改变。 得加快进度了…… 养粹殿。 云惊凰来时,帝懿依旧正坐在那高台之上打坐。 不过见她回来,他难得睁眼睥睨她一眼,眸色中似乎有微微愠怒。 云惊凰皱了皱眉。 这是什么了? 她今日惹着阿懿了么? 还是今日入宫和太子有过多相处,被他知道了? 可也不应该吧…… 阿懿就算知道,应该也不会为了她而吃醋吧? “王妃,马车备好了。” 郑嬷嬷提醒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云惊凰回神,暂时想不得那么多,赶紧推着轮椅走过去。 “战王,你成天在这儿坐着多无聊呀! 圣上今日下了令,以后你可随意出入赢宫,不必再成日待在这儿啦!” 她是真的为帝懿而高兴。 帝懿这大半年来一直待在赢宫之中,之前经常抑郁,现在恐怕也经常私底下难过。 今日,总算可以带他出去看看! 她硬是上了高台,不顾帝懿愿不愿意,将其扶下来坐于轮椅之上。 “走,去泛舟藕池啦!” “我要开开心心地玩,绝不要难过!” 尤其是今夜,宫中局势变化,皇帝定然忙碌得不可开交,没那么多时间来管他们。 她可以趁乱与帝懿好好相处一番~~ 第396章 人人心眼 林隽继续禀告:“宋谋远还安排人买通一御医,给皇帝下毒。 届时将对外宣称,皇帝是得知清妃身世,气急攻心、活活气死!” “皇帝驾崩,宫外兵部之人再兵分两路。” “一路扮作前朝余党,趁宫廷大变入宫大开杀戒。” “一路入宫勤王,打着诛杀前朝余孽之名,杀掉护拥皇帝之人。” 到最后,“前朝余孽”被诛杀,皇帝被活活气死。 太子将被无罪释放出来。 时局大乱,国不可一日无君。 身为嫡长子的太子自然是顺利登基为皇帝。 而兵部尚书一家也是最有功劳者,谁也指不出半句不是。 摄政王,便如同探囊取物。 不得不说,宋谋远是真的老谋深算,计划周全。 林隽问:“殿下,是否即刻去御书房面圣?” 若是揭穿这一局大棋,殿下定能得到皇帝器重。 从此太子被废,殿下可平步青云! 帝长渊却眸色深邃:“不可。 兵部势力庞大,不可与之为敌。” 况且宋谋远那只老狐狸,不会行失败之事。 林隽皱眉,“殿下的意思是……太子一党今夜会胜利?我们不可帮皇帝,反而应当站队太子?” 仔细想想,也对…… 太子是个窝囊废。 对付新登基的太子,比对付帝高祁简单多了。 帝长渊却把玩着手指尖的玉扳指: “林隽,在朝堂之上,你到底还太稚拙。 你认为今夜若本殿不出手,太子与兵部尚书一家即可胜利?” 林隽听得满脸疑惑。 这不是十分明了的答案? 宋谋远单是在京中可调动的兵力,就有高达三十万兵马! 如今朝廷经历过与西洲一战,战帝落败,宫中本就是表面光鲜亮丽,实则处处漏洞不堪。 宋谋远那计划还那般周密…… 帝长渊薄唇边却漾起一抹笑。 “若没有她,兴许宋家今夜是能成事……” 说“她”时,帝长渊眼前浮现出那张脸清冷干练的面容。 那个女子,从一开始就选择站在帝台隐那边…… 今夜宋家急急忙忙起事,若说没有她之手笔,他怎会信? “哒哒……” 有丫鬟忽然送了一碗药进来。 正是之前在祈年殿之日为帝长渊说话的绵儿。 绵儿叮嘱:“傅院首叮嘱过,长渊殿下每日务必按时饮药。” “多谢。” 帝长渊收起满目算计,亲手接过绵儿递来的药。 单单是这么近距离地接触,绵儿就脸红心跳,不敢多看帝长渊半眼,匆匆退了下去。 那漆黑的中药难喝得近乎令人犯呕。 但帝长渊连眉头也没皱一下,仰头便一口饮下。 他掀开被子起床。 “林隽,更衣。” “我需去宋尚书家一趟。” * 夜越来越深。 今夜漫天繁星,宫中还和之前一模一样,表面上盛世安宁。 帝高祁在寝宫之中,把玩着一个小拨浪鼓。 那还是帝骁战儿时玩过的玩具。 帝骁战生来比其他孩子爱玩,特喜欢玩各种物事,总是绕他膝下,毫无拘束地喊着“父皇,父皇。” 其余皇子见了他都规规整整,也就只有帝骁战敢那般畅意。 帝高祁把玩着拨浪鼓,问: “小德子,你说那不肖子真那般胆大妄为?” 德公公吓得连忙跪在地上。 “这……” 他跟了皇帝多年,自然是了解皇帝的心思。 现在皇帝应该是已回味过来,发觉事情多多少少有所蹊跷。 他只能说其爱听的话:“即便是,太子应当也只是一时糊涂,受人所惑……” 帝高祁神色越发深沉。 “你说兵部一家,会不会对朕心生不满?” “皇上……” 德公公吓得身体都在发抖。 “这件事本就是非分明,宋大人是明理之人,怎会胡来?” “且太子被关进幽凰宫后,还一直嚷着要见皇上,想负荆请罪呢……” “呵!” 帝高祁冷冷一笑,“那不肖子倒是良心未泯!” 话语虽然不悦,但声音里已无那么生气。 帝高祁吩咐:“让傅御史连夜入宫来,私下调查看看,清妃幕后到底有没有人!” 若帝骁战真不是有意,也足够听话,放他离开幽皇宫,也未尝不可…… 帝高祁多多少少是对自己的儿子有所心软。 主要之前在气头上时,觉得颜面无存。 可现在冷静过后,仔细想想,在皇家看来,再美的女子也只是玩物。 只要天子想,什么女人不能玩? 若因为一个女子动摇朝廷大局,引得多子夺嫡,必然是内忧外患…… 帝高祁不想因一个贱婢子,毁了一个亲生皇子。 可! 就在这时、 金甲卫统领冲进来禀告: “皇上、不好了!出事了!” “有前朝余孽忽然从南门杀入宫中,直逼寝宫而来!” 伴随着他的话落,外面远处的确传来喊打喊杀声。 帝高祁眼皮顿时狠狠一跳:“你说什么?” 金甲卫统领重复了一遍,又道: “不过皇上放心,臣已调齐金甲卫前来护驾!” “并且、兵部尚书得知此事,也连夜带着人赶来!” 帝高祁神色微微沉和,但一双眸子严肃凌厉。 “所有余孽全数诛杀!一个不留!” 冷硬的命令声满是帝王的威严。 外面的杀喊声越来越烈,隔得很远也能看见火光、刀枪剑影。 宫中处处可见贼人入侵,与金甲卫等人厮杀。 原本宁静繁华的宫中血流成河,四处是残肢断体! 帝台隐等皇子听到动静时,第一时间赶来龙寝宫,纷纷护驾。 连帝长渊也带着病、面容憔悴的急匆匆赶来。 他白色的衣衫上尽是鲜血,显然经历过好一番枪林弹雨。 手臂还被砍了一剑,鲜血直流。 但所有人将龙寝宫团团包围保护起来。 除龙寝宫外,尽是厮杀。 而宋家人带着众军杀掉所有“前朝余孽”,急匆匆赶向龙寝宫。 这一切计划进展得十分顺利,顺利得他们都有些不可置信。 本以为到了龙寝宫,看到的会是皇帝被活活气死。 到时便可接太子出冷宫,宋家一跃飞黄腾达! 可哪儿想、 他们看到的,却是帝高祁被所有人团团保护在龙寝大殿内! 安然无恙! 毫发未损! “这……” 帝台隐看着那人的变化,眸色深了深。 其实这一切本就是他在背后筹划。 他特地让孙嬷嬷看到那一具具被抬下去的尸体,激发出孙嬷嬷内心的恐惧、以及对皇后命运的不甘。 不得不说孙嬷嬷十分有嘴皮子,竟真的凭一己之力说动皇后、太子、兵部尚书三人。 而兵部尚书的计划的确十分周全! 只是、 他们约定好、若皇帝“怒极攻心”死亡后,发一个信号弹,宋家便可开始下一步的计划。 但帝台隐早已安排人悄无声息缠住那御医,以及太子殿的姬妾,又偷偷放了成功的信号弹。 宋家看到信号弹、以为皇帝死亡,开始兵变。 可其实皇帝在宫中安然无恙! 太子府那边的姬妾事宜并未查出,皇帝也未气薨! 宋家如今攻入宫中,是自寻死路! 不过…… 帝台隐还是没想到,杀入宫中的领队,竟然不是宋谋远,而是—— 第397章 成王败寇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太子身边的随行护卫! 就连跟着那护卫杀进来的人,也并不是宋家的主要兵力,而是一些边缘化的人物!几乎和宋家全扯不上关系的人物! 帝台隐看得眸色微眯,短短时间便已明白。 宋谋远到底是宋谋远。 这是安排了两条路! 的确…… 在一个半时辰之前、帝长渊带病夜访兵部尚书府。 帝长渊说:“宋尚书,我与您一样,救太子心切。 太子虽性子暴躁,但并无坏心,也绝不是那等胆大出格之人。” “此次事宜定是受人所蒙蔽,他若惨死幽皇宫,我也心生不忿。” “只是……还望宋尚书思虑再三。” “此事虽有九成把握,但一旦有一丝差错,宋家便是满门抄斩!” “宋尚书,你还有妻子、儿子,以及嫡孙宋燕时公子。” “你忍心让这些至亲之人一同身陷险境吗?” 说到底,太子再亲,也只是宋谋远的外孙。 曾经能把女儿嫁进去做皇后,如今又能有多少感情? 帝长渊帮忙出谋划策: “依长渊之见,太子必须要救!并且得尽全力救!” “但宋尚书大不可亲自出马,安排之人、之兵力可尽全力成事。 若失败,也扯不到宋尚书身上为好。” 帝长渊还行了个重礼: “长渊只是和宋燕时公子有过几面之缘,实在不忍他归家之时遭遇家中重变,请宋尚书定要三思!” 其实宋长渊这么说,也是希望在这个时候稍微点醒一点宋谋远。 即便他不来,恐怕宋谋远也会有别的安排。 但他在这个时候来,就是关键时刻救了宋谋远的一根稻草。 宋谋远日后只要还活着,就可助他一臂之力! 的确、 宋谋远之前是被郑嬷嬷的话打动了,但狡兔还有三窟。 他稍微冷静一点,就在想着给自己安排后路,踌躇不定。 如今帝长渊一来,更是坚定了他心中所想。 人该救。 局可谋。 但必须有后路! 所以…… 场上来这些人,带队的都是太子身边的一些近身护卫。 还有宋家兵营里一些边缘化的小人物。 他们赶来时,看到被簇拥保护着的皇帝,个个脸色皆是巨变,就像是看到鬼一般难以置信。 怎么会…… 帝高祁怎么会好好活着…… 信号弹所放、不是事情已成功了么? 帝台隐看着那些面容,渐渐冷静下来。 宫中之人,谁也不是简单之辈。 若宋谋远那么容易落败,又怎会走上兵部尚书一职? 参局之人虽变了,但这场局还得演下去…… 傅司霆忽然大步走来,禀报: “皇上,臣方才查探,那些入宫之人并不是前朝余孽!其中一人身上,搜出宋家军营军佩!”..m “你说什么?” 帝高祁原本坐在龙椅之上,此刻“噌”的站起身。 傅司霆一挥手,有人端着托盘上前,将物品呈上。 那玉佩的确是宋家兵营之物! 所以……前朝余孽是假的,全是那些军营之人所扮演! 傅司霆今夜本来负责入宫、秘密调查兰清幕后之人。 哪儿想好巧不巧遇到宫变。 他帮着解决了好一批人,觉得事情有所不对劲,便第一时间展开调查,还安排寒冰在现场继续查。 此刻,寒冰也快步跑来,禀告: “皇上,傅御史。 属下已确定过,那些攻宫之人、并不是前朝余孽,而是兵营之新兵!” 因为刚入兵营半年,面孔生,几乎都在营地训练,没有出来过,认识他们的人少之又少。 本来绝对不可能被认出。 今夜来的宋家人还把他们砍得七零八落。 但偏偏寒冰是傅司霆培养的人。 平日里傅司霆除了监察百官,也会带着寒冰去基层各个地方秘密走访,查看一切存在问题之处。 寒冰记性还极佳,只要见过一次,就会清清楚楚记得,这也是他能得傅司霆重用之原因。 帝高祁看着证物,听着禀告,气得身体都在颤抖。 之前还想着放太子一马,有所心软,可转眼宋家就闹出如此大一出! 他震怒命令:“立即将宋谋远给朕抓来!” 宋谋远被那么被从被窝里抓起来,抓入宫中。 他自然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跪地诉衷肠,表忠心。 甚至当庭发誓: “若攻宫之事有我参与,便不得好死!” 他的确没有攻宫,只是交给下人的,所以并不怕发誓。 而那太子的近身护卫经过一番严刑拷打,才不得不“认罪”: “是属下……属下承蒙太子多年恩德,看不得太子受苦受难。” “属下为太子鸣不平,才怂恿太子起事。” “属下知道宋尚书并不会同意,所以特地避开宋尚书,以太子令私下前去兵营调派兵马……” 总之护卫将一切包揽下来。 因为宋谋远今日来见过他。 若成,他将为新皇的近身大将军,飞黄腾达。 若是失败,只要他承担下一切,他的妻儿也可享一世安宁,一世荣华。 他本就是个护卫,钱财算不得多。 若能用他的命换妻儿一生安稳无忧,死又何妨? 男人谋一生富贵,不就是为了给妻儿安康? 护卫一心认死,还冲着帝高祁道: “属下只是看不得皇上您那般对待太子!太子在幽皇宫苦苦哀求一天,嗓子也哑了,真心悔过,还未换来你的一丝容情! 太子也想不通,二十多年矜矜业业,不曾犯错,如今一次错就将被打入地狱吗?” “成王败寇,无话可说!” “只愿文皇他日能善待子嗣,善待至亲,否则今日之变,势必生生不息!” 扬出话后,那领头护卫还当场撞死,血溅了一地,触目惊心。 而所有证据显示、 那些兵马的确是背着宋谋远而进行。 没有任何证据能表明宋谋远参与了此事。 当晚。 太子与皇后被赐一杯毒酒。 一人惨死凤朝宫。 一人惨死幽皇宫。 为了不露馅,去送毒酒之人也是宋谋远安排好的太监。 那太监只说:“兵变失败,宋家将满门抄斩。 皇上给你们留个体面,谢恩吧!”壹趣妏敩 帝骁战本就窝囊,一听宋家满门抄斩,再无起来之可能。 要是皇帝追究起来,将他凌迟处死五马分尸等,他更是害怕。 于是,他崩溃大哭地饮下了那杯毒酒。 不甘! 不甘啊! 若是郑嬷嬷和母后没怂恿他起兵谋反,他还能好好活着。 如今…… 他不能怨任何人,他们都是为了他好…… 宋家为了他,满门都搭进去了,他能怪谁…… 向来飞扬跋扈、养尊处优的他,倒在了往日里他最嫌弃的、最荒凉潮湿之地。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小娇娇嫁到,残王站起来宠更新,第397章 成王败寇免费阅读。 第398章 要阿懿喂 凤朝宫内,皇后却看着那杯毒酒,凄凉地苦笑。 “父亲啊父亲……您还是当年那个父亲……” 若宋谋远真被全家满门抄斩,她也算是宋家人。 以帝高祁无情无义的性格,最多赐太子一个全尸,对她这个宋家女绝无可能留情。 甚至会将她贬为庶人,将她与宋家所有人关在一起,行最残酷之极刑。 可帝高祁没有这么做,说明事情没有恶劣到那个地步,说明宋家并没有牵扯其中…… 说到底,直到现在死,她也不过是被父亲抛弃的一颗棋子。 年幼时为了家族利益,将她出嫁。 如今为了宋家,又将她与战儿做替罪羊。 宋谋远心中有的只有宋家,只有那个儿子,并没有她这个女儿! 罢了……罢了…… 战儿已死,她这母亲独活有何意思? 即便真与宋家闹起来,也是让外人看笑话,也是让兵权落在外人手中…… 真让宋家跟着满门抄斩,对她而言也没有任何益处。 做了这么多年皇后,她早已知晓权衡利弊。 从小到大、宋谋远教她的道理,也是: “当以家族利益为重,家族利益大于一切。” “无论如何,囡囡啊,你要维护宋家,维护家族之名声荣耀。” 这样的理念在她心中早已根生蒂固。 皇后也无怨无悔地饮下那杯毒酒。 倒在血泊中时,她眼角流下一行清泪。 愿来世不做宋家女。 愿能遇真正所爱之人,再无尔虞我诈,只红袖添香。 * 而虽无证据,帝高祁也以“治军不严”之名,撤兵部尚书一职,调其为京都巡防总督。 京都巡防总督,这是管治整个京城的总督。 虽不再是一品大臣,但职位也至关重要。 帝长渊敛了敛眸。 他出手救宋谋远,就是为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场。 如今看来,不出所料…… 宫内一切事宜解决后,已是黎明时分。 这一夜。 太子死。 皇后亡。 兵部尚书调职。 是宫廷巨变。 帝台隐离开龙寝大殿后,往长渊殿走。 路过一竹林时,身后忽然传来喊声: “九哥。” 帝台隐停下脚步,并未转身。 帝长渊也不气,从后面走来,与他一同站在竹林的长廊里。 四下无人。 黎明前的天总是最黑。 帝长渊目光落在帝台隐身上,薄唇微勾: “多日不见,恭喜九哥已学会运筹帷幄。 恐怕太子与皇后死前都未想到,他们不过是你棋盘之上的棋子。” 帝台隐直视他的目光: “太子恐怕也未曾想到,是死在他最瞧不起之人的谋算!” 看似今日之事是他动手。 但踏月说得对,其实全是帝长渊推动他! 帝长渊上一次拿帝骁战做挡箭牌; 帝长渊特地让他的人调查到帝骁战与清妃有染; 甚至帝骁战为何会在宫宴之上、去那么僻静之处,对踏月神督动手动脚? 这桩桩件件,其实都是帝长渊在一步步引诱他对太子出手! 太子,皇后,不过是他们博弈时的棋子。 帝长渊一如既往面容温润: “我倒不知九哥是何意思。 不过九哥已出手两次,一是害我入狱;二是害死能庇佑我之大哥。” “九哥,书上皆说要礼尚往来。 接下来,可该我出手了。” 他温润的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朝着帝台隐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夜风寒冷,竹林飒飒。 帝台隐看着他的背影。 他那手臂上还有被砍伤的血痕,染红了大半片白色的衣衫。 若是以往,帝台隐定会心疼。 如今看来,在这夜色之中,那鲜血倒显得格外渗人。 为了博得皇帝的器重、心疼,帝长渊连他自己的身体也不顾。 即便不会受伤,也要受那么重的伤出现在皇帝面前。 一个连自己身体都伤害的人,到底是多可怕? 帝台隐的眸色也越发深邃,袖下大手渐渐收紧。 方才帝长渊那话,也是明言要对他动手了。 这两次的交锋,他们并算不得兵戎相见。 可伴随着太子一死,一切将放在明面之上。 帝长渊不会再韬光养晦。 他亦只得和他正面相撞。 曾经夜谈诗书的他们二人,终于要开始厮杀了么…… 帝长渊到底会对他如何出手,会狠至何等地步…… 清晨。 藕花海。 云惊凰再次醒来时,小舟还在那藕花中央飘着。 她身上盖着暖和的斗篷,头下枕着柔软的枕头。 但旁边已没有帝懿的身影。 奇怪,帝懿在这藕池中央,能去何处? 一只飞鸟忽然飞来,落在小舟之上。 云惊凰一眼认出,这是容稷养的南黎国的鸟。 外表看似和普通鸟儿无异,但是能传递书信。 她取下鸟儿脚踝下的纸条一看,就见上面详细记载了昨夜宫变之事。 宋谋远竟并未出手,还保全了自己。 其实这在她的意料之中。 如果宋谋远集所有兵力攻宫,几乎有九成九的把握能赢。 毕竟三十万京中大军,而宫中总共也就几万守卫。 帝高祁还不擅长武,只擅长文。 以前有帝懿护着皇家,谁也别想动宫中皇室分毫。 如今没有帝懿,30万大军绝对可以攻破宫城。 可惜…… 宋谋远实在太过老谋深算,凡事一定会给他自己留后路,也比较自私。 如果出事的是他自己,他倒是有可能全力以赴。 可是一个外孙和一个女儿,就注定他不可能铤而走险。 云惊凰之前敢诱使这个计划,也是料定宋谋远的心思不敢乱来,不会引起宫廷巨变。 而眼下、 太子一死,夺嫡之争也放在明面上。 以帝长渊的性格,恐怕要对帝台隐出手了。 云惊凰从医疗包里拿出一支笔,快速写下一张纸条,塞回鸟儿脚踝之上。 鸟儿很快飞走。 那信会传给容稷,再由容稷安排传给帝台隐。 但愿接下来的龙虎之争,帝台隐不要让她失望~ 忽然、 有一阵风起。 云惊凰抬眸看去,就见一抹黑袍铺天盖地而来,飞身落座在小舟之上。 是帝懿。 他手中提了个食盒,放在茶几之上。 骨节分明的大手一边打开食盒,一边抬眸看她一眼: “过来,用早膳。” 云惊凰连忙走过去坐下,疑惑地问: “阿懿怎么知道我饿啦?” 帝懿扫她一眼。 她昨夜泛舟,没吃什么,方才睡着时肚子一直发出咕咕咕的响声,他才会地离开。 而用轻功飞离之前,苍伐也体贴将郑嬷嬷引走,并无人察觉。 云惊凰坐在帝懿对面,准备拿起糕点吃,可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阿懿这是特地去给她带早膳! 向来冷冰冰的他,是真的知道心疼她、关心她、照顾她了? 那不是该趁热打铁,让感情快速升温! 云惊凰心里欢呼雀跃,表面却是捂着手臂可怜巴巴: “啊……小舟好硬,睡一晚上手臂好像被咯到了……一抬就疼……” 她凝视帝懿:“要阿懿喂……阿懿,你喂我好不好?” 第399章 撩他小心机 帝懿为她布好糕点,抬眸看她: “及笄了,该学会自立。” “可我们是夫妻嘛,你没瞧见好多夫妻在一起后,夫君都照顾着自己的妻子。” “就如我外祖父辅国公,当年还给我外祖母梳发、做饭、乃至洗脚。” “据说城东的赵家公子,还天天为妻子雕刻木偶人。” “城北的李老板每日还给其妻子喂饭,食用前定要将汤水放嘴边吹吹,就怕烫着她呢。” 云惊凰说得煞有介事,眼巴巴地凝视帝懿: “阿懿,至少我们现在是夫妻,你作为夫君,当真要对我如此不上心……如此冷漠无情么……” 她的声音里染上几分委屈、可怜。 帝懿听她说“夫妻”,耳边又回荡起昨夜她说过的话。 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 昨夜告知她事情时,她不巧睡着。 如今想再开口,偏偏不远处的岸边,郑嬷嬷已经赶来。 暗处,还有无数黑衣人蛰伏。 昨夜宫中巨变,帝高祁怀疑是帝懿所为,已加派人手监视。 她这般无辜且柔弱的女子,还是不卷入其中为好。 帝懿敛眸间,神色微沉: “有些事不便告知,但这一年内,你的确为吾妻。 日后有何要求,尽可提。” 云惊凰眸色顿时一亮。 阿懿这口吻,是隐瞒了她什么事?因为不便告知,所以愿意弥补她、对她好一些? 她眼中闪烁着星星般地凝视帝懿: “真的吗?无论什么要求都可以?” 那她岂不是可以…… 帝懿迎上她直白的目光,提醒:“除了那事。” “那事?什么事?” 云惊凰故作不懂,一脸懵地凝视他。 帝懿长眉微皱。 尊贵如他,一向不将那等事挂与嘴边。 云惊凰却不放过他,还一脸无辜地凝视着他: “阿懿,你要讲明白呀。 不然你自己说好的有何要求尽可提,我自然想提什么就提什么。 你不说清楚不设限,日后你做不到,我就当你是言而无信、食言而肥、说话不算数、言而无信、信口开河、背信弃义、言行不一……” “行了。” 帝懿向来一言九鼎,从未有人如此议他。 他打断她的话,强调:“除了行房之事。” 说最后几个字时,他嗓音明显有些生硬,声线还比以往低。 云惊凰看到、他一向冷白的耳部轮廓,微微有些泛红。 尊贵冷漠的他,竟然也有如此一面! 那抹红更招惹得她心痒痒的…… 云惊凰皱了皱眉,往他跟前凑: “啊?阿懿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帝懿:…… 目光落向她,直直凝着。 云惊凰鼓着勇气:“你再说一次,一次就好~” 她还就那么眼巴巴地凝视帝懿。 帝懿在她的直视之下,脸色越发沉,耳根也越发红。 想让他再说出那句话,怕是等同于让鱼离水,强人所难~ “好了~不逗阿懿啦,和阿懿开玩笑的。” 云惊凰不舍得再强迫他,起身走过去,就在他旁边坐下: “其实我没有什么要求呀,就希望阿懿能对我好一点~ 如今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更喜欢的人了,就喜欢阿懿。 我要阿懿能浪漫一点,与我做一切夫妻之间寻常的事。 就如喂我吃点心~” 说话间,她端起一小碟点心放在帝懿手中,人也就坐在嘴边,甜甜的微张开红唇。 那软软的姿态,就像是一只小猫蹲在主人身边…… 帝懿目光落向碟子,又落在她脸上。 晨光微熹,她的皮肤洁白,眼中尽是单纯。 罢了。 一个单纯且简单的小女子。 他背着她行了那么多事,对她好些也无妨。 帝懿那尊贵的大手,只得拿起点心,喂向她嘴边。 云惊凰轻轻一咬,唇齿间尽是花糕的芬芳,心脏都像是甜滋滋的。 她还咬了第二口。 可这一口…… 她有意无意的含住帝懿的手指,小舌头一舔。 帝懿只觉之间像有一股电流蔓延至全身。 还未收回,云惊凰已主动收好,还舔了舔自己的唇: “好吃~好香~~~” 帝懿:…… 那话也不知道是在说什么香。 但云惊凰眼神就很清澈,一直单纯无害地就着他的手,吃那些点心。 “咳咳咳……” 她还突然被呛到了。.m 帝懿立即端过水来,一边扶着她,一边喂她水。 “慢些。” 他在认真叮嘱她。 云惊凰却喝了几口水后,还是不管用。 “咳咳咳……被哽着了……哽住了……” 她抬起小手拍抚自己的脖颈往下,自己给自己拍抚。 但她那小手很小,还拍得杂乱无章的。 帝懿抓开她的小手,他那骨节分明的大手落在她喉咙下,帮着她一下接着一下、至上而下轻抚。 那大手宽厚又有力,动作徐而不慢。 贴着她的衣衫,从锁骨处、滑至胸口,沉和顺气。 云惊凰眼底闪过无人察觉的小星星,小得逞,享受着帝懿的照顾。 就这么看着他近在咫尺,看他惊为天人的脸,看他无微不至的照顾。 就像是又回到上一世,帝懿永远这么爱她一般…… 若是能一直维持这样的状态,该有多好啊~ 而帝懿大手拍抚着,忽然意识到他的大手掌根下,就是女子的…… 他收回手,问:“好些了?” 云惊凰早已收敛起自己的小心思,拍着自己的小胸口点头:.m “好多啦好多啦,多谢阿懿!” 她拿过另一碟点心,拿起一个递向他嘴边。 帝懿拧眉:? 云惊凰甜甜一笑:“你照顾我,我也应当照顾你啊~” “不必。 孤有手。” 帝懿拒绝得干干脆脆。 云惊凰却蹙紧眉头,“可夫妻之间应当礼尚往来,有来有往。阿懿是教我要做一个自私的人吗?” 帝懿:…… 她年纪小,不谙世事,稍不注意真的会教歪。 就如曾经赵如惠对她。 最终,帝懿只得由着她。 云惊凰就蹲坐在他旁边,耐心地喂他吃点心。 两人在藕池里十分亲密,看起来宛若情深似海的情侣。 藕池的清晨还格外清新怡人,空气里都是青叶的芳香。 微分徐徐,青翠的莲叶微微晃动,画面极美。 只是…… 云惊凰的动作多多少少有些“笨手笨脚”。 那糕点“不小心”沾染到帝懿那嘴边、薄唇上…… “阿懿别动~” 云惊凰拉过帝懿的身体,与他正面相对。 她那白皙的手指就落在帝懿薄唇上,帮他轻轻的、一下一下摸过……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小娇娇嫁到,残王站起来宠更新,第399章 撩他小心机免费阅读。 第401章 台隐演技1 帝台隐心中十分惊骇。 也是第一次亲自体会到、帝长渊对他这个九哥,当真是没有留一丁点情面! 对付母妃,帝长渊可以说是被逼无奈。 可对付他……仅仅只是因为他的存在,威胁到了他,所以他便如此心狠手辣! 这个十一弟……十一弟啊! 帝台隐将所有骇然也表现了出来,状若不知地看向德公公问: “德公公可否明言,我到底所行何事,让父皇如此震怒?” “九殿下,宫中便是如此,一旦做了,就绝无瞒过的可能!” 德公公直视他:“难道九殿下至今还要装吗?还想不起自己到底做过何事?” 帝台隐身形怔了怔,片刻后才微微恍然: “是祭祀母妃一事……父皇他……知道了……” 德公公没想到他竟真的认下祭祀一事。 这九皇子……也算是其咎由自取。 他道:“证据确凿,那纸糊之人即便不是九皇子所烧,可皇上也已认定这个答案。” 纸糊之物,烧得破破烂烂,绝无可能证明是他人栽赃。 况且昨夜恰巧发生那种事,就算是栽赃,皇帝也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德公公好心提醒:“如今越是反抗,越会引得皇上反感。 九殿下,尽快做出选择吧。” 喝毒酒而死,总好过比一片一片割下肉凌迟来得好。 流放宁古塔,也总好过敲断全身骨头做成人彘。 无论哪个选择,在那如此大逆不道之罪下,都算是还算轻松的死法。 帝台隐大手紧了又紧。 “哥哥……哥哥……” 这时,帝安宁还从外面跑来进来,她死死抱住帝台隐的腿,疯狂地哭着: “安宁不要死……安宁不想死……” 皇帝也给她赐毒酒了。 若心怀怨恨之人之种留下,迟早都是一个隐患。 帝高祁不会允许任何隐患存在! 帝安宁经历那么多,其实不怕死,可她不想死! 她还没有给母妃报仇,还没有当众揪出杀害母妃的真凶,怎么能死! 丫鬟们过来就拉拽帝安宁,小小的女娃哭得声嘶力竭,眼泪直流。 帝台隐立即护住帝安宁,看向德公公道: “我会选择。但在选之前,我必须见父皇一面!” “哎,九殿下,皇上此刻不想见你。”德公公并不打算通融。 毕竟祭祀明妃、烧那些东西,的确是大逆不道之罪! 今日帝高祁勃然大怒,若是追究起来,他也得死。 帝台隐却道:“德公公只需引荐,就说我面圣之后,愿将周家钱财全数充入国库!” 德公公眸色一变。 周家是京中第一大世家,其家世的确富可敌国。 近来宫中本就处处拮据,昨夜还被烧毁多处,宫殿需修缮,死之将士需发抚恤金…… 全数钱财……只是为见皇帝一面…… 于是、帝台隐终于是顺利来到御书房正殿。 大殿之上,帝高祁高坐龙椅之上,周身尽是帝王威仪。 大门紧闭,光线较暗。 帝台隐立在台下,宛若面临审判的罪人。 进来后,他先行了个礼: “见过父皇。” 帝高祁冷冷一哼,“朕倒想听听你想说什么!” 帝台隐直起身,直视帝高祁: “那焚祭炉中之纸人,的确是我所烧。” “你说什么!”帝高祁脸色震惊。 本以为帝台隐求着要见他,是要哭诉、求饶,或者百般解释。 没曾想、帝台隐竟然亲口承认! 帝台隐,这个他一向以为温润淡泊的儿子,竟真的想着要杀他复仇!要他这万金之躯、给一个妃嫔陪葬! 帝台隐笔直而立,直视帝高祁: “我为何会那般做,父皇应当心知肚明吧?” “母妃写书言恨,是理当受酷刑、受责罚,有罪必罚! 可父皇明明赐死了母妃,为何还要提前一日暗杀她?为何不让她再多活一日!” 只要多活一日,那夜遇刺客暗杀,母妃就能和他一样离开那诏狱…… 可母妃却死在了能出去的前一昔…… 帝台隐眼眶发红:“人人皆说我母妃是在狱中自尽,可诏狱那等森严之地,铁片是从何而来? 在那时自尽便等同于畏罪自杀,母妃会有那般愚蠢? 即便她真想死,她就不担心因她畏罪自杀、会害了我与安宁吗?” 明妃对他与安宁的宠爱,全宫皆知! 明妃可以不争宠,但将所有心思几乎都花在一双儿女之上,容不得任何人欺负他与安宁! 帝台隐的质问可谓是字字泣血。 帝高祁气得脸色铁青:“你之意思,是认为朕杀了明妃?” “我起初并未想到这一层,我真是可笑,被母妃养得太过愚蠢可笑!” 帝台隐苦笑地说:“我起初还认为她是真的自尽,出狱以来,只是想查出谁往玉佛之中加放那等信件。 第402章 台隐演技2 德公公更是吓得赶紧跑下来,拉住帝台隐的手臂就劝: “九殿下,你别再说了!求求你别说了! 是你误会了皇上,皇上从不曾安排人去谋杀明妃!” 德公公是皇帝的亲信,皇帝有没有做过这种事,他能不知道吗? 但帝台隐却一把将他甩开: “德公公,你告诉我,若不是父皇,还能有谁悄无声息混入傅司霆所管辖的诏狱?还有谁能手脚那般干净、杀人于无形? 这普天之下有如此能力之人,除了父皇,还能有谁!” 他问得十分生气、愠怒,眼中尽是毫不掩饰地对帝高祁的失望、痛恨。 帝高祁听着他这些话,也深思起来。 当初帝台隐遇刺,险些丢了一条命,说明就是有人想针对帝台隐! 这么久以来,傅司霆没有查出一丁点刺客的线索。 再往深处想,那人让明妃“畏罪自杀”,就是想坐实帝台隐的罪名。 但是那人不仅做刺客不留痕迹,还能混入诏狱让一个女子伪装成自杀的模样,没有惊动任何人。 这是何等高深的手段? 在他这东秦之中,竟然还藏有如此高深之人? 到底是何人! 帝台隐站在那明堂之上,笔直立着,眼中是无尽的悲痛、折磨: “我无忧无虑半生,却遭逢他人算计,母妃惨死,妹妹重病一场。 我身为七尺男儿,无力护他们,我如何能不逼着自己成长?” “我是入了朝堂,是性格突变! 因为我读多年圣贤书,知慈乌反哺,知斑衣戏彩!” “我想为母复仇,这何错之有! 我想成长起来,护安宁,护自己想护之人,还母妃清白,又何错之有!” “我更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父皇表面扬言他日问斩,私下却动用死刑,这于法不合!” “我所行之事有理有据,无愧于心!” “即便当着父皇的面,我亦依旧直言,不悔半分!” “只可惜……” 他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气节胜竹,到这一刻却又化成凄凉苦笑: “我的确有错……错在被母亲教得太过愚蠢……错在不知在这宫中需谨言慎行…… 错在烧个纸人竟没能烧完,给人留下把柄! 更错在我不知蛰伏,不知虚与委蛇,忍不住心中这口气!” “但凡我若能学前人卧薪尝胆,兴许我还能有希望……” 可惜……可惜啊…… 帝台隐直面面对帝高祁,认命地闭上眼睛: “成王败寇,我自甘认输。 第403章 外公外婆 许久后,帝高祁终究是道: “行了,滚下去让傅院首好好治伤,朕还没你想得那般心狠毒辣!” 帝台隐身躯微微一僵。 皇上这意思……是不再赐他毒酒,不再将他流放宁古塔…… 这一局,他走出来了! 他隆重谢恩,宛若感激涕零。 帝高祁看着他离开后,大手摩挲着龙椅上的扶手,命令: “云丞相,出来吧。” 在一巨大的屏风之后,走出来一抹身影。 正是云震嵘。 他恭恭敬敬行礼,有礼有度。 虽然东秦国有三公,但太师冯鹤太过古板;太傅辅国公傅崇坚太过赤诚耿直;太保负责保护皇家安危,只会武力。 皇帝遇事最喜欢的还是找云震嵘这个丞相聊天。 因为云震嵘拿捏得当,脑子聪明,又不会过于刺皇帝心窝子。 帝高祁居高临下地看着云震嵘: “云丞相,你说朕这个九儿子,到底是真蠢还是假蠢……” 云震嵘敛眸。 帝王这话看似在问他,其实心中已经是有了答案。 但因为多疑,才需要多一个人与他附和而已。 若驳论帝王的认可,那是与帝王作对。 说到底,伴君身边,就是给君提供情绪价值。 云震嵘道:“皇上,九殿下自小被明妃娘娘教得淡泊名利,与世无争,又出生皇家,品性自然是毋庸置疑。 他出诏狱这么久,之前祭祀也未烧不该烧之物,只在昨夜焚烧,更是说明之前对皇上您并无恨心。” “况且九皇子熟读那么多圣贤书,明妃娘娘写那么多大逆不道之词,受罚也是应当,这道理他比谁也明白。” “他恨的是刺杀明妃之人,而不是恨将明妃关入诏狱的皇上。” 果然,这番话像是给帝高祁吃了定心丸,帝高祁神色都好看了许多。 云震嵘又道:“至于真蠢假蠢,但凡九殿下真有些心思,也不至于对皇上如此不敬吧?” 放眼天下,何人有如此胆量敢对皇帝不敬? 倘若帝台隐是装的,那心思就实在太过深沉,深不可测。 19年来,帝台隐给人的印象已深入人心。 云震嵘还是宁愿相信是前者。 不过,他又道: “九殿下的确是正人君子,皇上尽可放心。 但他之品性不适合在这尔虞我诈的宫中生存,否则稍有不慎,就是技不如人、受人迫害啊!” 这番话看似是在担忧帝台隐。 实则也是在说,帝台隐不适合留在宫中,以后可随意封个王,调离宫中。 帝高祁神色更轻松几分。 是啊。 待帝台隐查清谋害母妃之人,便可让其离开宫中。 明妃之死与他这个皇帝到底是有些关系,他不会让身边留下任何一个可能会谋害他之人! 帝高祁目光和悦地俯视着云震嵘: “云爱卿,朕也就只能和你说得来两分话了。” 那三公可谓是个个迂腐,经常气得他肝疼。 帝高祁开始与他商议国家大事: “云爱卿,你说如今太子之位空缺,谁可堪当此任?” “还有之前引诱赵如蕙、指使云惊凰,试图掌控辅国公府和丞相府之人,到底是谁?” 那日祈年殿,还使用了那些炸药,烟雾弹。 到底是何人有那般高深本领……令即便是傅司霆也查不出细枝末节…… * 而帝台隐离开大殿后。 那恢宏的大门被打开那一刻,他从昏暗走向光明,就像是完完整整从一个局、从一个深渊中走出。 他看起来坦坦荡荡,可没有人知道、这短短时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当时踏月送来的纸张之上,后面只有几个字: “将错就错、绝地反击!” 他知晓在那种情况之下,唯有此法可破局。 但他一向坦荡,一生最不喜的也是袍笏登场、衣冠优孟。 偏偏那个时候……小小的安宁抱着他哭…… 安宁已没有守护她的母妃,只有他这个哥哥。 他不逢场作戏,也会死。 他再不是能闲云野鹤、青梅煮酒之人。 命运之手,到底还是将他变成了他最不喜之人…… 帝台隐回到青苔殿,看到桌上还布置着一个摆件。 那是他最喜之仙鹤,陶瓷烧制,展翅闲飞,洁白无瑕。 他落座后,拿起毛笔,点墨落在仙鹤的羽翼之上。 原本洁白的仙鹤羽翼间多了几分墨染的黑。 帝台隐眼前又浮现起踏月纸上后续的文字: “若再心软,反受其害!” 是啊…… 若是再不对帝长渊出手,帝长渊只会对他越发过分。 与其看帝长渊越发变本加厉,承受这等锥心之痛,倒不如由他来做这执棋之人! 帝台隐又换支毛笔蘸取朱砂。 那笔尖落在仙鹤的头顶之处,瞬间点出一片绯红。 红墨滴下,如同鲜血。 长渊殿中。 帝长渊额头的血窟窿已结疤,却还是有一大片痕迹。 惜美人为他取下白布条上药时,林隽进来汇报: “殿下,九殿下竟平安从御书房出来,只有额间被砸伤,伤并不严重……” 帝长渊眼皮顿时狠狠一跳。 那般艰难之局,帝台隐竟也可破? 是他低估了那个九哥。 低估了帝台隐! 不…… 他脑海里又浮现起踏月的面容。 若不是那女子在背后被帝台隐指点运筹,就凭一个从未涉足朝堂的帝台隐,怎么能破此局? 那女子到底是有多聪慧,竟连此局亦可破…… 看来,不该再轻待她。 “渊儿……是娘对不起你……是娘对不起啊……” 惜美人沙哑哭泣的声音忽然响起。 她看着他额间的伤疤,眼眶通红: “那些上等的膏药,傅院首明明给了,可那些下人竟还偷偷调换走!” 因为帝长渊到底没有母族支持,到底任人欺负惯了。 有胆大的人们觉得他这样的人并不配用那般上等的膏药,偷偷调换出去卖钱。 “若母妃身份高一些,他们怎敢这么对你……” “明明你额间不会留疤的……明明不会的……” 惜美人越说越难过,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直掉。 “若娘有九殿下的母妃那般的身世,该有多好啊……” “九殿下受伤,很快会有人给他送昂贵的药物,周家人也会入宫看他……那些名贵的药材堆积如山、无人敢碰……” “为何我没有出生周家,为何我没法给渊儿你更好的照顾呜呜……” 她的哭声悲泣极了。 帝长渊眸色顿时微微一沉。 是啊,每次帝台隐但凡有一点小伤风感冒,周家人都会入宫看帝台隐,送来一堆珍贵药材。 那些物品常常堆积得长渊殿放不下。 帝台隐的外祖父、外祖母等人,也会围绕着他团团转,嘘寒问暖。 而他这些日子受伤以来,何人曾来看过他…… 唯有一个母妃,还是受人欺凌、只会卑微懦弱的母妃…… 小时候,他也眼巴巴地问过母妃: “娘,为何九哥哥有外祖父外祖母?我的外祖父外祖母在哪儿呢?为何没有人来看长渊……” 那时候惜美人只会哭泣,抱着他一直哭,一遍又一遍地说着: “渊儿……对不起……是娘对不起你……” “这是我们的命……是我们天生的命啊……” 帝长渊袖中大手缓缓紧握,起身吩咐: “林隽,送母妃回去休息。” 他需出去一趟。 第405章 碎尸万段! 果然。 旭日初升。 本来还未到最热盛夏,太阳却已透出几分毒辣。 文武百官们陆陆续续到承乾殿上朝。 每日早朝颇有些无聊,但近日不同。 太子被废,不少官员提议新立太子。 六皇子最近几乎扛起大片天,处处表现。 不仅没有帝骁战的好色,还的确比帝骁战优秀无数。 六皇子为人也十分阔绰,平常见了哪个大臣出事,都会出手帮几把。 朝中几乎有一大半的人都是六皇子的党羽。 堂上无数人都在说: “皇上,当立新太子、以固朝纲啊!” “六皇子身勇心正,善待百官,是皇子中表率。” “臣复议。” “臣复议……” 一道道声音响起,此起彼伏。 站于皇子席位的帝长渊一直面容温淡,处变不惊。 六皇子的确是个相对棘手的人,处处谨慎,不给任何人留下一丁点空子可钻。壹趣妏敩 并且只要有问题就第一时间上,不像他需处处顾及,从而立下过不少功勋。 但、深奥如帝长渊,从未将六皇子放在眼中。 直到傅司霆疾步来迟,报: “皇上,微臣查到周城,华年学堂中,竟藏有无数杀手!” 全场顿时震惊。 帝高祁更是直问:“你说什么?” 连一向淡定的帝长渊、眼皮也狠狠跳了跳。 周城,离京城最近的一个城池。 而华年学堂,是东秦在每个城池设定的巨大学堂,专为6-14岁儿童青年成立。 许多富商家几乎将孩子都送入各地的翰林书院分院。 华年学堂就是比较平民级的学堂。 除了花钱送入其中的学子,还收留了无数好学的孤儿,算是朝廷开的一个慈善学堂。 当然,这些都是表面。 谁也不知道、 周城的华年学堂,早在七年前,因资金不足差点破产时,成为了帝长渊的杀手培训基地! 那些看似无辜又年幼的孩子,其实全是帝长渊培训了整整七年的杀手! 按道理讲,无论如何,没有任何人能查到一群才10来岁的孩子身上! 可! 傅司霆当堂重禀:“那日祈年殿烟雾四起,臣跟随黑影追去,到周城便失去一切线索。 直到前两日,臣恰巧路过周城的华年学堂,无意发现一稚嫩孩童竟会武术!” “臣安排人潜伏调查多日,发现其中孩童竟然全会在夜间无声练武!个个武术近乎堪比金甲卫!” 什么! 满座更是哗然! 全场震惊! “那些无辜的孩童,竟然会武术!” “而且堪比朝廷金甲卫!” “这是暗中培养了多久?到底意欲何为!” 帝长渊的瞳孔更是微微缩动,心中的不安已越来越浓重。 果然…… 傅司霆又禀: “不仅如此,臣还发现那些孩童夜间在寝宿楼,竟通过密道进入后山。 而那后山之内有一地宫,竟是江湖闻名的狼阁之所!” 全场更震惊了! “狼阁!” “东秦第一的杀手帮!” “常常无恶不作、杀人不眨眼、心狠手辣,给钱什么活都接的狼阁!” “那些孩童、竟然就是狼阁的杀手?” “谁能想到狼阁竟然是一群小青年!” 就连辅国公身型也狠狠一颤。 “狼阁!” “当初那不孝女云京歌买通杀手射杀云燃和盛临,就是狼阁之杀手!” 傅承祁眸色亦是深邃。 那夜在雨夜中暗杀他之人,也是狼阁之人! 所以…… 小小一个周城的华年学堂,是久负盛名的狼阁! 也是刺杀无数朝廷命官的狼阁? 还与云京歌一事扯上了关系? 朝堂上议论四起。 今日云惊凰也以踏月的身份来上朝了。 因为是帝台隐第一次着重反击,她有些不放心,才特地来看看。壹趣妏敩 说起华年学堂,此事还十分复杂。 时间可以追溯到云京歌在城荒庙、买凶乱箭射杀傅云燃与傅盛临时。 那一日…… 云惊凰还特地安排容稷,派人前去跟着那些刺客。 她觉得云京歌背后一直有人帮助,狼阁很有可能就是云京歌的势力。 可、 所有刺客到了周城后就杳无音讯,如同人间蒸发。 容稷、容万霆等所有镇南军,皆查不出任何线索,事情毫无进展。 直到祈年殿那一日、 明妃的玉佛被人抬了出来。 云惊凰看到里面拿出那么多书信,眼皮狠狠跳了跳。 谁能想到经常供奉着的玉佛、看起来最圣洁最干净之处,竟然藏着那么多书信! 往往最不可能的地方、就是最有可能的地方! 那一日,云惊凰才灵感突发,特地找容稷谈过一次,让其去一些不可能之地调查。 这一查不要紧,一查就渐渐发现了华年学堂的端倪! 起初云惊凰是真的以为,狼阁是云京歌的势力。 可后来她才发现、不仅于此! 即便云京歌被囚禁后,狼阁也在一直顺利运营。 她让容稷不必打草惊蛇,安排人长久的盯着。 直到某一次,才发现林隽前去! 云惊凰才恍然大悟。 原来狼阁是帝长渊的势力! 云京歌当初只是“无意”与狼阁之人结识,便开始经常给狼阁钱,做一些见不得的勾当。 狼阁之人对她也格外尽心尽力,她恐怕还以为是她的绝世容颜、令狼阁之人对她死心塌地。 殊不知…… 狼阁是帝长渊的实力! 帝长渊当初看中的是云京歌的家世,才会特地对下属吩咐: “若她有所求,尽应。” 一来是云京歌喜欢他,一旦娶云京歌为妻,就可得到辅国公府和丞相府的支持。 所以帝长渊不太允许云京歌出事。 二来! 也是可以掌握一些云京歌犯罪之证据! 将来若真登基为皇,也可以此掌控云京歌! (当然,云京歌买凶射杀傅盛临和傅云燃那一次,帝长渊并不知她要射杀的是傅家公子。) 总之云惊凰查出真相时,也震惊了许久。 从未想到帝长渊已运筹帷幄如此之久! 还培养了那么大一个杀手党羽! 将傅司霆引去,就是为了今日拉帝长渊下水! 堂上、 寒冰羁押来了近十个少年。 本来十几岁,应该是风华正茂、笑容洋溢的年纪,但他们每个人脸上全是冷冰,无情! 还有两个才6岁的孩子,是新进去被训练之人。 他们被打得全身是伤,鲜血淋漓,看人的目光里尽是畏惧、害怕。 傅司霆嗓音沉重: “皇上,狼阁之主竟对国之青年、无辜稚童下手,人性泯灭,其心可诛!” “且那日祈年殿缉凶,刺客尽数消失于周城。” “昨夜纵火之凶,身影也是消失与周城。” “当初狼阁还为云京歌做下多桩恶事!意图掌控辅国公府、丞相府!” “狼阁之野心可见一斑!” “臣已带人将华年学堂及其周围整座山脉围住,请皇上圣裁!” 堂上众人也更是勃然大怒。 “气人!简直气人啊!” “这么小的孩子!竟然遭受如此虐待!” “一个小小的杀手帮,丧心病狂!” “而且赚钱杀人就算了,竟然还意图掌控辅国公府和丞相府!” “在祈年殿那日还投掷炸药、炸弹!险些将我们炸死!” “还救走赵如蕙!云焕天!怕是当年那狸猫换太子之举也是他所为!” “昨夜甚至还宫中纵火!这是大逆不道!想颠覆朝纲嘛!” “皇上!彻查!一定要彻查!” “定要将那心狠毒辣之人抓出来,碎尸万段!” 群起激愤!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小娇娇嫁到,残王站起来宠更新,第405章 碎尸万段!免费阅读。 第407章 站得太高 云惊凰脑中思绪流转,在想破局之策。 可帝台隐已上前一步,朝着帝高祁行礼: “儿臣愿为父皇分忧!即刻启程!” 因为他不知道狼阁里到底还有多少那么小的孩子受苦受难。 他只想尽快解决掉那狼阁毒瘤! 况且狼阁本就是帝长渊的势利,哪怕花些银子剿灭狼阁,他也不亏! 帝长渊敛眸间,眸底尽是胸有成竹的轻笑。 他就知道帝台隐不会拒绝。 他这个九哥,总是一如既往这么善良…… 当天。 帝天德、帝台隐、帝长渊三人便得皇命,随傅司霆一同前往隔壁周城,剿灭狼阁!一个不留! 离开时,皇帝还着重叮嘱: “天德,你性子急,要多与长渊学习学习。” “隐儿,此次一行定有诸多不便之处,你作为九哥要多关照关照。” 又要帝天德跟帝长渊学习。 又要帝台隐多照顾没银子的帝长渊! 朝中文武百官们纷纷相视一看。 在这需立新太子之时,这恐怕是帝高祁给他们的信号…… 而接下来几日。 众人行进到周城。 虽各有心思,但有傅司霆控场,帝台隐也一心剿灭狼阁,一切进行还算顺利。 只是…… 之前那些杀手们逃入山中。 虽山脉不高,不至于易守难攻。 但地形复杂,或高丘,或障林,或人高灌木。 除了傅司霆之前抓到的人,其余人全数藏入山中,众人还没寻到杀手的藏身之处! 即便是好功的帝天德每日天亮就起来,搜查到天黑尽,也没有线索! 帝天德累得筋疲力竭,半死不活。 帝台隐那边,周家提供的银子也是哗哗哗如同流水。 不是给将士们做烤全羊保证体力,就是给将士们运来舒适的鞋子。 帝长渊表面上是跟着一同吃苦受罪,也尽心尽力。 但、他是狼阁的创始者…… 他占尽先机。 捷报传: “报!十一殿下发现狼阁藏兵器之山洞,共有弓箭一万!精剑五千!” “报!十一殿下发现孩童被禁之山中地窟,解救共计101名无辜稚童!” 当然,帝长渊也是聪明之人,不可能事事功劳尽在他身。 他也让帝天德与傅司霆不时抓到那么些出来找食物的杀手,也抓拿了好些人。 但不管如何,在此次行动里,帝长渊始终占据着最优越的成绩! 而且他比任何人都吃苦耐劳。 帝天德是好大喜功早起晚归; 帝长渊是“惆怅难受”得夜不能寐,晚上还亲力亲为去照顾那些孩童。 孩童们身上脏兮兮的,有些孩童更是被折磨得大小便失禁。 护卫们都没有人愿意去做。 帝长渊却毫不嫌弃,亲自烧热水为那些孩童沐浴、换衣服,亲自为他们上药。 他甚至还抱着一些小可怜说: “放心……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们……再也不会……” 也不知是对孩童们说,还是对他自己所说,总之温柔至极。 那一番表现,连孩子们也纷纷喜欢他。 所有孩子们还围着他说: “要十一哥哥陪着!十一哥哥不在,我们都睡不着!” 帝长渊便不走,让他们全数躺在通铺的大床上,声音温润: “好,十一哥哥在这儿陪着你们,不走。” 他就坐在帐篷军营的床边,静静守着一群孩子,甚至开始为他们讲故事。 帝台隐整理好物事进来,就看到那一幕。 外面的火光映照,帐篷内光线柔和温暖。 帝长渊守在床边,周身尽是温柔,儒雅。 帝台隐气得太阳穴也突突了两下,但他思绪渐渐变得有些恍惚。 他忽然想起了七年前。 那时他们12岁。 喜好游山玩水、登高望远的他不慎从一座山上摔下。 他全身多处摔骨折,骨断。 御医们暂时都不敢抬动他,只能在山中搭帐篷,就地为他治疗。 他每天痛得迷迷糊糊,全身都是骨头断裂的剧痛。 帝长渊特地从宫中请旨而来,就一直坐在山中帐篷的床边陪着他。 那时的帝长渊说: “九哥,别怕,十一在,十一会永远陪着你。” “九哥,疼吗?十一给你讲故事。” “你最喜游历记,我特地带来了《孔游记》……” 同样的帐篷。 同样简单的床。 画面宛若就在昨日。 可一转眼,已是七年,物是人非…… 若帝长渊永远是那个帝长渊,该有多好啊……彡彡訁凊 帝台隐大手紧握,忍下那抹锥心之痛。 再次抬眸间,眼神又变清冷。 只觉床边那人是狼,是何其道貌岸然! 那些孩童满眼安心,可知陪着他们的人,就是要他们命之人! 帝长渊如此演戏,到底累不累! 但眼下没有证据…… 若他与帝长渊争吵,只会被冠以“嫉妒手足立功”、“不满出资”、“心怀不愤”等罪名。 帝台隐到底理智,忍下一切翻涌的情绪。 偏偏帝长渊还看他一眼,薄唇轻勾: “九哥,孩子们看到你会害怕,你去休息吧。 或劳烦九哥,准备明日早膳。” * 赢宫。 龙寝宫的地道里。 云惊凰听着程魁金的汇报,气得怒气翻涌,想摁着帝长渊狂揍一顿! 再这么下去,很快狼阁剿灭成功,帝长渊虽有损失,却是真的用他人做嫁衣、青云直上! 明明是对帝长渊发难,反倒成了帝长渊的主场? 不行! 云惊凰眸色转动间,脑中无数思绪信息交织。 好一会儿后,她才神色一变,对程魁金说: “你回去告诉容世子,让其想办法将狼阁幕后之人之事,传给惜美人。” 程魁金眉头一皱:“惜美人?那不就是个柔弱的妇人,这个时候告知她做什么?” 云惊凰勾唇一笑。 那个惜美人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前世帝长渊登基为皇后,惜美人自然也是母凭子贵,摇身一变成了太后。 她将后宫事宜打理得井井有条,即便面对云京歌,也能与其交手几分。 不过惜美人到底是惜美人…… 帝长渊,怎么能一直占上风呢? 站得太高,总是会摔下来的! 云惊凰眸色深邃,又交代: “再安排一批人去周城……” 当夜。 宫中。 惜美人坐在桌前,桌上摆着精致的点心。 这些日子帝长渊表现出色,得皇帝几句夸奖,那些人终于不敢再太多怠慢。 但惜美人却毫无胃口,还站起身,在狭窄的宫殿里来回踱步、难以安寝。 她是希望帝长渊立功,希望他出人头地。 可狼阁那等丧心病狂的存在,还有野心勃勃的帝天德,一心复仇的帝台隐…… 万一他们趁乱对帝长渊动手怎么办? 帝长渊一死,她就再也没有任何机会……将失去所有的倚仗……她会是一辈子受人欺负的存在……再也没有当太后的可能…… 自从帝长渊走后,她便是一直这么寝食难安。 这时,琼嬷嬷快步走了进来,将门关上。 整个美人院里就琼嬷嬷一个服侍者。 而琼嬷嬷还是个跛脚的。 当年惜美人选奴仆,那些管事的嫌弃琼嬷嬷是个跛子,丝毫没有意见。 不知不觉,琼嬷嬷就这么跟了惜美人二十年。 琼嬷嬷走到惜美人身边,拿出一封信递给她: “美人,这是殿下让人秘密给您送回来的信件。” 惜美人打开一看,眸色顿时一变! 第409章 长渊受刑 帝长渊眉骨都在狠狠跳动。 他大步赶到事发地,就见火堆旁,的确跪着一个老嬷嬷。 旁边堆着被扒下来的军装、特制的鞋子、人皮面具。 而露出来的那张脸…… 的确是琼嬷嬷! 帝长渊看得心惊,难以置信地质问: “琼嬷嬷,你怎会在此处!” 琼嬷嬷心知不能承认,只道: “老奴只是放心不下殿下,只是想来看看殿下……” “你撒谎!” 赶来的六皇子帝天德早就看帝长渊不爽了,当即拆台: “就算想看帝长渊,你何必偷穿将士衣裳?何必鬼鬼祟祟?还易容做什么?” 甚至还带了个药瓶子! 此次出行,御医钟柏昌也跟来了。 刚才在旁边查药瓶子的他,此刻道: “是当初沈神医特制的香——恍然一梦。” 恍然一梦可让人短暂失神一刻钟,无所察觉。 而沈神医是曾经战帝身边的神医,每研制出一款药物都足以惊动天下。 可惜那场战败后,帝高祁也以“医治不利、死伤太多将士为由”,将其流放。錵婲尐哾網 他人不再东秦了,曾经许多的药物却被黑市纷纷仿制。 如今这药瓶子,就是他人仿制出来的恍然一梦。 傅司霆自然敏锐察觉到此事不正常,上前一步道: “十一殿下,你不可再留于此,请随臣回京接受调查!” “对!” 帝天德更是大声命令: “来人,将琼嬷嬷与帝长渊抓起来,送入诏狱听候发落!” 琼嬷嬷竟然偷放狼阁之人。 定然与惜美人有关! 而惜美人是帝长渊的母妃,还只是一个女子,怎么可能做得出来这种事? 帝长渊这次绝对脱不了干系! 诏狱。 帝长渊第二次被送入这阴森潮湿的监狱之中,还有些恍然如梦。 前一刻事情进展十分顺畅,可转眼…… 不止他,连同他的亲信林隽也被关进来了。 惜美人也被抓入诏狱之中。 几人全在不同的区域,连眼神也无法交流。 此事还很快震惊朝野。 皇上令帝天德与帝台隐继续围剿狼阁。 调傅司霆回京,严查此案! 傅司霆先挨个盘问,但一问一个不知道。 惜美人一个柔弱的女人,哭得比谁都惨,说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真不知琼嬷嬷为何会去那种地方。 第410章 斩首示众 可帝长渊近乎晕厥之际,思绪都变得混乱,他还在呢喃着: “我不知……我只想剿灭狼阁……” “孩子……别让那些孩子知情……” 事到如今他还在想着孩子,还不希望孩子们知道他此刻的境遇…… 傅司霆其实都有些动摇。 这个在宫中受尽屈辱的皇子,此次当真是冤枉的? 不过心软只是一瞬。 刑罚还在继续。 寒冰拿着钉子对准了帝长渊的左季肋区。 那下面,是胃部。 又一枚尖锐的长钉穿透皮肤钉进去! “噗!” 一直撑着的帝长渊,口中忽然喷出一大口鲜血。 并且鲜血还一直未停,从他口中持续不断的汩汩流淌。 “大人……” 寒冰立即扭头看向傅司霆。 傅司霆眉头亦皱了皱。 见帝长渊已经晕了,他扬了扬手。 寒冰连忙带着刑具等退下。 一直候在外面的傅承祁被通传,快步走了进来。 看到满身是血、还钉了许多钉子的帝长渊时,他眼皮狠狠一跳。 如此残酷之手段…… 但、这是大哥的职责。 他与大哥的职责一向不同。 其实当初他学医,就是想救济天下患者。 偏偏皇帝让他做了御医,并且最开始时,还专程让他负责诏狱这一边,保证犯人不死。 最开始每次看到自己大哥心狠手辣,还与傅司霆吵过无数次架。 后来才知,这些全是帝高祁故意的安排! 帝高祁就是用一些不着痕迹的安排,想让他们傅家几个公子离心! 若不是后来帝懿在位时的升调,他无论如何也做不了太医院院首。 如今虽还是不喜傅司霆的手段,但傅承祁早已知道,朝堂之中本就身不由己…… 他二话没说,让人将帝长渊放了下来,开始给其治疗。 血钉不能拔。 因为病症,只能把挨着胃部那枚长钉被拔了下来。 朝廷要的是吊着帝长渊的命,不让他死,又不是让其安然无恙。 其实很难。 尤其是帝长渊还有胃疾…… 那胃疾好好休养,时日还能长些。 可如今…… 半载都难…… 傅承祁抬眸看向旁边守着的傅承祁,嘴唇动了动。 本想说帝长渊胃疾一事,可想到曾经帝长渊的叮嘱,他又咽下。 一来可能会影响到自己大哥办案。 动了恻隐之心,案子就难办了。 二来,若那多疑的皇帝帝高祁得知自己儿子绝症,会心疼么? 可能心疼过后,更多的是权衡这样一个儿子无什么作用了。 帝长渊若此次真是无辜,顺利出去,无论再做多少,也不可能得帝高祁重用…… 傅承祁终究什么也没说,叹息着离开。 到最后,帝长渊被放在那潮湿阴冷的诏狱之上,全身多处钉子,鲜血倒是凝固不再流淌。 可他全身衣衫早已染红,清儒的面容上,连唇也是青白色。 昏迷之中,他指尖颤了颤。 明明一切尽在掌控…… 明明他已经很努力掌控大局…… 明明只差一日,一日便可将狼阁之事解决…… 为何……为何会如此…… 赢宫之中。 傅承祁心情不佳,回来后继续和傅盛临等人倒腾着赢宫多处的种植。 他们全安排在前朝区,未去过后院。 此刻前朝多个院子,有的种满一株又一株蓝花楹,有的堆积满女子的衣物首饰,有的其中还养了不少白狐狸、波斯猫。 连地面也被铺上精致的地毯,生怕将来的她走路绊脚。 傅承祁看着一堆物事,却眸色深邃。 对凰儿好,想让她回到傅家,与傅家人成为真正的至亲,到底是好是坏? 帝高祁对傅家的打压一直可见,将来恐怕…… 凰儿那么单纯,若真牵扯进傅家的旋涡之中…… 殊不知。 此刻的云惊凰正易了容,以李野的身份在军营里,与容万霆等人喝茶。 容万霆担忧地问:“你们说此次那长渊殿下,当真就这么落败?” 云惊凰谈过她的方策,她想扶持帝台隐、利用帝台隐扫清宫中的一切障碍。 而帝台隐不喜皇位、不喜宫廷,到时定是会将皇位拱手让于帝懿。 如此一来,镇南军全程没有出面,包括傅家人等。 可谓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兵不血刃。 但这前提是……帝台隐能顺利上位。 几次交锋,容万霆等人也知帝长渊不是等闲之辈。 此次帝长渊入狱,多多少少还有些难以置信。 云惊凰眸色微沉。 应当…… 到这一步,其实她也不太清楚帝长渊还能不能做出反扑。 不过以帝长渊的智商,恐怕反扑是迟早之事。 唯一办法,便是不再给其反扑机会! 云惊凰说:“咱们加把劲,尽快了结此事吧!” 免得夜长梦多! 当天。 帝台隐与帝天德等人在山上围剿狼阁之时,狼阁竟占据上风,伤了朝廷几百精英护卫! 连两个皇子也受了伤! 狼阁之人占据最后一里地的山洞,还在恃才放旷: “一群吃班饭的孬种,岂是我们狼阁的对手?不自量力!” 此事传回朝廷,皇帝勃然大怒,气得胡子都在抖。 镇南王容万霆当庭道: “皇上,他们敢如此顽抗,不过是因为他们的主子还在! 若其主子死了,群龙无首,他们无再护拥之人,还能如何嚣张?” 帝高祁皱眉:“镇南王,你的意思是……” 容万霆直言不讳:“先不谈长渊殿下,但琼嬷嬷与他们有关系是必然! 琼嬷嬷背后之人又是惜美人,惜美人绝对脱不了干系! 而长渊殿下再怎么也与此事脱不了关系!” “简单说,臣认为在这混乱之际,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应该当堂宣判那三人死刑,震慑狼阁!” “届时狼阁就是一盘散沙,还何谈嚣张?” 帝高祁眸色沉了沉。 虽刚对帝长渊有不少好感,但狼阁之事实在太过恶劣。 狼阁都已踩在朝廷头上拉屎了,还能纵容吗? 尤其是如今帝天德那边攻不下,挫挫狼阁锐气,的确是唯一的办法…… 皇帝再三思虑后,最终丝毫不在意那个没有母族支持的儿子。 “好!就依镇南王所言。 来人!将他们三人今日便押至断魂场!” 伴君如伴虎。 身处朝堂便是如此,稍不注意便是殒命。 断魂场。 这是朝廷专程斩杀犯人的刑场。 一个高台在上,坐着三司等人。 此次阵仗,甚至连辅国公、太师、太保三公也一同前来监斩。 因为这还是东秦国第一个当众宣判、要将皇子斩首! 外围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全在议论纷纷。 “据说要斩首的人,是长渊殿下!” “长渊殿下与狼阁里应外合!” “据说长渊殿下就是狼阁的幕后主谋!” “啊……不可能吧!长渊殿下以前经常陪九殿下施粥,长渊殿下是好人啊……” 就在一众议论声中。 “哗哗哗……” 刑车在万众瞩目之中,被押送而来—— 第411章 突发进展! 所有人看去。 为首的是惜美人,其次是琼嬷嬷。 两人皆被折腾得披头散发,狼狈至极。 最后一个,便是帝长渊。 他已被换上囚衣,上面全是鲜血。 整张脸煞白如雪,苍白憔悴到一眼便让人心疼。 被拽下来时,若不是衙役们扶着他,他几乎无法站稳。 惜美人入狱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看到他。 “渊儿……渊儿……” 她不顾脚底的溃烂想扑过去,却被衙役们拉着。 只能哭得声音沙哑,悲痛欲绝。 她只是想帮帮渊儿,没曾想竟害得他成了这副模样…… 还有琼嬷嬷……琼嬷嬷一把年纪了,手指被夹得红肿不堪,脸上尽是一条又一条刀疤,是遭受过凌迟割肉…… “琼嬷嬷……琼嬷嬷啊……” 惜美人几乎把她当母亲看待,没曾想那日一别,再次见面竟是…… 是她……都是她…… 琼嬷嬷也看到了帝长渊的惨相,透过囚衣,明显可看到身体里钉了铁钉! 惜美人的脚底还被烫坏了…… 是她……都是因为她没把事情办好…… 要是成功了,该有多好啊…… 她把他们当至亲,一心想让他们好,却反倒害了他们…… 两个女人哭得声嘶力竭。 帝长渊立在那里,身体都摇摇晃晃。 明明应当怪她们,可如何怪…… 一个是他母亲。 一个是他待若长辈的嬷嬷。 她们全是为了他好……全是为了他…… 他作为一个男人,让她们跟着操心也就罢了,还连累他们至此……连自己的母亲也无法护住! 帝长渊再抬眸看那斩首台,上面所坐之人个个脸色严厉。 刽子手们已全部准备就位。 帝高祁是真的要将他斩首…… 若是帝台隐和帝天德牵扯其中,父皇会这么做吗? 不会。 因帝台隐身后有周家,顾虑到周家权势,帝高祁会再三权衡。 因帝天德的母妃是贵妃,贵妃的哥哥是兵部左侍郎,帝高祁更会权衡。 说到底,只因他一无所有…… 在他们眼中,无论他如何努力,他随时都是一个可有可无之人! 帝长渊垂眸间,心中已是波涛翻涌。 但没有任何人看得出来,只觉得他是见到母妃惨状,备受打击。 他还甩开衙役,跌跌撞撞地冲上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冯太师,辅国公,劳烦你们回禀父皇…… 我认罪了……一切全是我所为,全是我指使母妃与琼嬷嬷所作…… 她们全是被我逼的,我凌迟处死也在所不惜! 恳求你们放过母妃,放过琼嬷嬷,她们只是一介妇孺啊!” “不……不是渊儿,是我……全是我所为……” 惜美人也冲了过去,重重跪在地上,哭着直说: “全是我做的!你们说的一切罪名全是我!与他们无关,杀了我就行呜呜…… 渊儿是无辜的,真的是无辜的啊!” “惜美人,长渊殿下,你们何必如此……” 琼嬷嬷看得心中尽是自责。 但凡当时她再小心一些,怎么会连累他们…… 她也上前跪下,认认真真地交代: “这一切与美人、长渊殿下全无关! 是老奴安排的……是老奴背着他们做了这些事,他们真的全不知情……” 第413章 不可再留! 云惊凰有些担心帝台隐按捺不住。 无论如何,眼下这种情况至少帝台隐应当全身而退。 好在帝台隐只是有片刻恍然,将所有情绪收敛得干干净净。 他将惜美人扶起,才看向帝高祁道: “父皇,七年前那段时日,十一弟的确一直陪同在儿臣身边。 这琼嬷嬷定是在无端污蔑十一弟,豺狐之心,想害我东秦皇室自相残杀、不得安宁……” “你放屁!你胡说!” 琼嬷嬷被刺激得忽然站起身来,疯狂地冲着帝台隐吼: “我没有!我从未做过这种事!” “我也是今日才知晓我自己背后有胎记!” 多么可笑! 她是真的今日才知晓! 整整几十年来,从小到大都无数次幻想过、甚至四处托人调查打听、自己父母到底是谁,家中是何情景。 即便贫困,也应当是相亲相爱而被迫分离。 却没想到、她寻了一生、想了一生的答案,其实就在她身后! 她的家人,甚至是穷凶极恶之徒…… 最可笑的是,她最信任的两人都知道! 如今她一知真相,还成为能致她命的罪证! 她不甘!不甘啊! 琼嬷嬷冲着帝台隐大声吼: “豺狐之心的人是惜美人!是帝长渊!” “惜美人经常自己弄伤自己,说她是被人伤害、受人欺负,次次在帝长渊跟前装可怜!就是想激起帝长渊的仇恨之心!” “帝长渊看似逆来顺受,其实全都是装的!全都是装的!” “狼阁就是他所成立!他想做皇帝,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想杀了所有比他过得好之人!” “就连九殿下,恐怖你被推下山崖之事,也是帝长渊所为!他就是故意制造不在场的证据!” “琼嬷嬷……你荒唐!简直荒唐啊! 长渊那时才12岁,怎能随意出宫? 枉我一直还在为你求情……还在维护你……你竟然……竟然如此红口白牙……” 惜美人眼泪吧嗒吧嗒直掉,似是不想再看琼嬷嬷,委屈地扭过头去。 帝长渊也苦苦一笑,凝视着琼嬷嬷道: “十九年……整整十九年…… 父皇不喜,母妃柔弱,全宫欺凌…… 我竟是故作委屈容忍足足十九年吗?” 何人能容忍这么久? 何人能做到卧薪尝胆整整十九年? 更何况当初太子做那么多可恶之事,若帝长渊真拥有狼阁,为何不直接让杀手刺杀? 狼阁都差点就杀入龙寝宫,刺杀一个窝囊好色的太子,难吗? “况且这石碑记载,狼阁成立之日,我才12岁……” 12岁的帝长渊,见了人都不敢抬起头来,遇到太子等人都得绕道走。 有时候被欺负得狠了,还会哭。 这是宫中所有人亲眼所见。 12岁的皇子出一趟宫,还必须请旨,出去也得有金甲卫保护。 帝长渊怎么能做到无痕迹出宫、并且那般运筹帷幄呢? 这些指证,简直是无稽之谈!荒谬得可笑! “琼嬷嬷……整整19年啊……” 帝长渊又凝视着琼嬷嬷,目光悲戚: “这19年来……我近乎将你当至亲至信之人。 在这宫中……你亦是长渊最亲近之人……可……” 他话语里尽是悲痛。 还吐了太多鲜血,一张脸惨白如纸。 他虚弱得像是受到极大的打击,什么也不肯再说,无力辩驳。 只艰难地从地上起来,朝着帝高祁跪着: “父皇……权当琼嬷嬷所言一切皆是真相吧……长渊无从解释,任由父皇惩处。” 说完,他磕头而下。 那满身是血的身躯,宛若背负着悲凉如山的沉重。 “你……你……”琼嬷嬷气得嘴唇都在颤抖。 从前怎么未曾发现,帝长渊竟然如此会演! 惜美人也走过去跪下,哭得双眼通红: “皇上,臣妾也愿一死…… 是臣妾疏忽了对琼嬷嬷的关照,是臣妾未及时开解她,让她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但她到底陪了臣妾整整二十年……臣妾实在没想到……” 她声音悲哑的说不下去,也匍匐在地: “臣妾任由皇上处置!” 他们两人要么认罪,要么维护琼嬷嬷。 而琼嬷嬷呢? 一个罪魁祸首还杵在那里,至死也不认罪,还攀咬他人! “简直狼心狗肺!”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骂: “若不是惜美人不嫌弃她,她这种跛脚之人早就被赶出皇宫了!”33qxs.m “恩将仇报!白眼狗!” “丧心病狂!不配做人!” “你……你们……” 琼嬷嬷看着跪地的那两人,就气得血液直冲天灵盖。 尤其是那些人的辱骂,就像是尖刀一样刺耳。 她气得身体都在颤抖,指着两人的手也在颤抖。 忽然、 一股血腥味从喉咙直涌上来。 “噗……” 她狠狠吐出一大口鲜血,身体直挺挺地往下倒。 有御医立即冲过去检查。 可一会儿后,御医禀告: “皇上,罪犯肝阳上亢,气急攻心,已……吐血身亡……” 全场一阵唏嘘,但人人都是在骂: “活该!如此贼人死不足惜!” “死得简直太轻松了,应该让她碎尸万段!” 云惊凰也看了眼琼嬷嬷的尸体。 是高血压被刺激,导致颅内血压飙升,脑血管等尽数爆裂,华佗在世也束手无策。 恐怕惜美人对琼嬷嬷好,什么好吃的都让给琼嬷嬷。 二十年来,便是一直故意将琼嬷嬷养成如此基础疾病。 第415章 你哄我睡 以为是做梦的她毫无顾及,黏得帝懿紧紧的。 帝懿垂眸,叫她: “云惊凰。” “嗯……” 云惊凰娇娇软软的窝在他怀里,声音睡意慵懒: “阿懿……要温柔点……这种时候唤我凰儿~或者小凰儿~才会更有情趣嘛~” 说话间,她的头还往帝懿胸膛靠去,小脸在他的胸肌处蹭来蹭去。 似是嫌衣服碍眼,她还扒拉开,将脸贴在那紧实坚硬的皮肤处…… 帝懿眸色微微一暗,但早已习以为常。 只薄唇轻启:“下次做事不可独行,让苍伐随行护佑。” 本来迷迷糊糊的云惊凰皱了皱眉,总算隐约意识到一些不对劲。 她睁开眼睛看了看跟前的胸膛。 抬起手摸了摸,又戳了戳。 手感好真实~ 还很有温度~ 再捏捏自己的脸。 呼~痛~ 云惊凰抬起眼眸看去,就看到帝懿那尊贵沉和的面容。 所以……并不是梦…… 这么晚了,阿懿真的在看着她,还在和她谈话? 云惊凰拍拍自己的小脸让自己清醒些,这才凝视帝懿问: “阿懿,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我没听清楚……” 帝懿提醒:“容世子传信,宋谋远在京中多地布杀手,欲报太子之仇,王妃务必多加小心。” 云惊凰眉头一皱。 宋谋远? 找她报仇? 不对啊。 当初在整件事里推波助澜的人,是“惊鸿神督”与帝台隐。 宋谋远按理说不应该知情,怎么会这么快安排杀手? 等等…… 帝长渊白天里受了重创,定然是去找了宋谋远! 而宋谋远报仇也应该去找惊鸿神督…… 容稷给她传信…… 说明容稷那边兴许已经猜测到她的身份! 容稷帮她处理了好几次事情,会猜到也在所难免。 但帝懿一无所知,只今天看到纸条就来这么问她…… 一堆的思绪在脑海里流转。33qxs.m 但其实只是顷刻之间,云惊凰遗传傅家的聪明头脑,眨眼的刹那就理清所有脉络。 其实告知帝懿也没关系。 但最好不让帝懿知情! 因为几次和帝长渊交锋下来,帝长渊可谓是心机叵测。 如今还牵扯进宋谋远,再加上虎视眈眈的帝高祁。 倘若以后身份真的曝光,她要居心叵测的人仅仅是她自己。 不是帝懿,也不是傅家人。 没有一个人参与了此事。 他们也是真的不知情。 云惊凰前世害死帝懿,这一世不想再拉着帝懿趟这浑水。 若成,她将皇位双手奉上。 若败,她一人担起居心叵测之重罪,千刀万剐也在所不惜;但帝懿,必须全身而退,安然无恙! 云惊凰心中思绪已定,抬眸间,疑惑又化成震惊: “阿懿……你说宋谋远要找我报仇? 这么快……这么快他就知道那件事有我的参与了?” “嗯?”帝懿凝着她,目光是沉和的深邃。 云惊凰被他看着也毫不心虚,“就是那日我不是去宫中参与皇后宫宴嘛? 我无意发现太子与清妃眉来眼去,就把这件事跟九皇子提了一下。 九皇子是所有皇子里最身正清骨之人,他要是得知这种事,岂能容忍?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太子与清妃的事就暴露了! 虽然没有证据,但我觉得肯定就是九皇子引去的人!” 云惊凰说完,还直视帝懿道: “阿懿,你说我聪不聪明?我最近看兵书,都知道长进了! 要是以往我肯定自己咋咋呼呼的、没有证据就到处吼,现在都知道利用别的人啦!” “喔!对了!” 云惊凰还挽住帝懿的手臂,靠近他怀里道: “现在宫里没有太子,几个皇子明争暗斗。 我都打算好了,暗中想办法支持九皇子。 因为帝长渊一看就不是好人!我曾经喜欢过他,了解过他一段时间。 他只有有需求的时候才会与我多说几句话,一看就是唯利是图的小人!” “嗯……” 云惊凰边说还边想:“如今帝长渊扯出狼阁一事,皇帝还多疑,我再想想办法落井下石,他肯定就没办法东山再起了对不对?” 说完还凝视着帝懿,一副快夸我聪明的模样。 帝懿看着她单纯稚嫩的面容。 事情有她说得这般简单? 未必。 帝懿也不拆穿:“还早,再睡会儿。” 云惊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天已经蒙蒙亮,清晨四点过。 “阿懿这么早将我叫醒,就是谈这种公事嘛~” 她软软地往帝懿怀里靠:“这种时光……阿懿有没有听说过,晨渤二字……” 帝懿皱眉,晨渤? 东秦并未有这个词。 云惊凰解释:“就是男性在清晨4~7时,那里会在无意识状态下不受情景、动作、思维的控制而产生的自然勃……” “云惊凰。” 帝懿略带严肃的嗓音打断她的话,还凝她一眼: “入睡。” 云惊凰嘟了嘟嘴,看他那严厉的神色,不敢再讲下去,只说: “那你把我吵醒的……你要哄我睡~” 帝懿长眉一皱。 云惊凰水灵灵的眼睛直直凝视他:“弥缝其阙、亡羊补牢、敢作敢当、以身作则不是嘛~ 还是阿懿要教我捅了娄子其实可以不用负责?” 帝懿:…… 手臂一揽,将她搂入怀中。 另一只大手落在她背上,轻轻拍抚。 云惊凰脸贴在他胸膛处,嘴角情不自禁上扬起甜甜的笑容。 “就这样多好~阿懿~以后叫醒我就谈这种亲亲抱抱的事,不能再谈那些无趣的事了~” 帝懿不再回应。 云惊凰窝在他怀里,四点过被叫醒的她本就睡眠不够。 鼻息里满是他熟悉的气息。 怀抱也十分宽厚温暖。 还有他的大手轻轻拍抚着。 她又渐渐睡了过去,梦境里都是和帝懿在床上甜甜的接吻,缠绵…… 帝懿刚闭目,感觉胸膛间有些湿湿的。 低眸,就见衣襟被她扒开。 她那粉嫩的唇贴在那儿,流出些晶莹的水液…… 帝懿长眸顿时一皱,试图将其推开。 偏偏云惊凰又往他身上黏。 “阿懿……嗯……” 她的声音也尽是缠绵。 随着拉扯,那唇还在他胸膛处划过。 一条水渍痕迹明显…… 帝懿脸色已越发沉黑。 但越是推她,她越是黏过来,越是蹭来蹭去。 一向尊贵的他,胸膛上一片水渍…… 第416章 战王驾到! 换做别人,帝懿早一掌拍死。 眼下…… 帝懿还只得尽量动作温柔,费了好一番心思,才将女子移开。 才沐浴过的他,又走进温泉殿中…… 朝阳从地平线冒出头来。 云惊凰正睡得香沉,“吱嘎”一声,门忽然被推开。 雁儿端着洗脸水放好,快步走到云惊凰跟前道: “王妃,快醒醒!容世子让我传话,说京中出了大事!一夜死了一百多人!” “什么!” 云惊凰倏地惊醒。 一夜死那么多人? 怎么回事? 雁儿答:“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今夜天刚亮京城就闹得沸沸扬扬。 容世子还让我传话,说皇帝下令,京中四品以上官员,今日必须入宫早朝。” 云惊凰眼皮更跳了。 四品以上…… 她惊鸿神督的身份,也必须去早朝! 若是不去,怕是以为她就是昨夜杀人的人。 或者随意一个违抗圣旨的帽子扣下来,罪过都十分严重。 偏偏远处,还听到郑嬷嬷哼着歌儿来,喊着: “王妃是醒了么?今日老奴又教教你新的……” 云惊凰顾不得了,赶紧起身走到桌前,拿起笔就写下一张字条,塞进雁儿手中。 “雁儿,你立刻将这交给容世子,一刻也不得耽误!” 雁儿虽不知自家王妃为何这么急,但只要是王妃的吩咐,她全数照办。 雁儿当即端了洗脸水离开,趁没人注意之时,与容稷的护卫章之擦身而过,将那纸条塞进了章之手中。 雁儿还低声说了句:“王妃说了十万火急~” 章之不敢耽误,尽快赶到军营。 容稷看到纸条时,眼皮微微一跳。 纸张上写:“备惊鸿神督衣物,寻冯凌儿相助。” 虽然容稷早已猜想到,云惊凰可能是惊鸿神督。 但这还是第一次,如此鲜明的证据。 那个人人瞧不起的王妃,竟然真的是研制枪支武器、救生用品、惊艳天下的惊鸿神督! 云惊凰……王妃……又是如何做出那些惊奇的武器? 饶是他,也不得不心生震撼、敬佩、困惑。 但眼下不是迟疑之时。 正巧今日容稷与容万霆也要入宫。 容稷当即前去安排。 冯太师府。 冯凌儿本来在家中睡得沉,一个黑衣人忽然飞身而来。 那人站在极远之地道:“冯小姐,打扰了,惊鸿神督有事求助。” 那桌边放了惊鸿神督的衣物,发饰。 冯凌儿弄清楚时,顿时睁大了眼睛。 要她假扮惊鸿神督去上朝? 这可以说是欺君大罪! 但之前若不是惊鸿神督帮她,她还被云京歌耍得团团转。 而且…… 若是惊鸿神督的身份,可以与傅云燃有所接触…… 赢宫。 郑嬷嬷进来就道: “正巧战王又去养粹殿,今日老奴教王妃几个动作,可让胸部与臀部更饱满挺翘。” “啊?真的吗?” 云惊凰心里担心冯凌儿那边,又不得不装出惊诧的样子。 郑嬷嬷深邃一笑:“老奴还能骗你不成? 你最大的优势其实就是这幅身体。 而男人再是强大,可在朝堂疲累无比,回到寝宫其实哪儿还有那么多心思? 无论女子是温柔还是贤惠,亦或是嚣张跋扈,其实他们想要的就是放松那么几刻。” 郑嬷嬷说:“让你学识渊博有所建树也是不可能的,你就努力练成一个人间尤物就行。 胸大屁股翘的女人,哪个男人招架得住?” 云惊凰心里十分喜欢郑嬷嬷这个想法,但今日哪儿是训练的时机。 她故作疑惑地问:“可战王会喜欢这种花里花哨的妖精嘛?之前他不是还骂……” “谁告诉你胸大屁股翘的女子就定是妖精了?” 郑嬷嬷睨她一眼,“你可见过宫中贵妃?虽三十有加,但风韵犹存。 美,却又不是青楼那等狐狸精的样儿,端庄举止间都能勾走男人的魂魄。” “真的嘛!” 云惊凰双眼直冒星星,拉住郑嬷嬷的手臂道: “这么极品的女子,我要去见见!郑嬷嬷,你先带我入宫去瞧瞧好不好?我好朝着贵妃那个模样学习!” “这……” 郑嬷嬷想了想,就云惊凰这模样,若能有贵妃两分的韵味,可能也真能更早地撼动战王。33qxs.m 那皇上的计划岂不是…… “成吧,带你入宫瞧瞧。” 皇宫。 云惊凰被郑嬷嬷领着进来后。 郑嬷嬷交代:“王妃,按宫中规矩,老奴得先去见贵妃一面汇报。 你就在此处不要动,老奴等会儿便来接你。” “行。” 云惊凰答应得爽快。 但不到处走动,怎么符合她草包王妃的名头呢? 郑嬷嬷刚走,云惊凰就装作好奇的模样,四处闲逛。 不知不觉,她就逛到了永政殿。 永政殿,文武百官上朝之地。 前方守卫森严,但是后方守卫相对较少。 尤其是今日发生了那么多事,外围加强巡逻,许多金甲卫被调走。 云惊凰装作好奇早朝的模样,顺利来到无人的侧墙边,趴在门窗上往里面看。 今日上朝之人众多。 冯凌儿被易容成踏月的模样,又有容稷不着痕迹的帮忙,顺利站在了对应的官位。 冯凌儿的性格也比较骄傲,所以板着脸起来,与云惊凰的感觉差别不大。 而且堂上正在扯大事,几乎没人注意到冯凌儿。 偏偏…… 帝高祁高坐龙椅之上,怒不可遏: “一夜间死177人!宋谋远,你这京都巡防总督是如何当的!” 死的那177人,虽然是宋家暗卫。 但大多被宋谋远安插在目前的兵营里,外人不知身份。 所以军营一夜之间死亡177个将士,足以引起朝廷轰动! 在京城能杀死这么多将士,可见对方到底是何其嚣张! 宋谋远昨夜一夜没睡,今日又被问罪,跪在地上诚恳道歉: “是微臣失职,微臣万死难辞其咎。但……” 他话锋一转,说出早已想好的话: “这批将士部署在城内,其中有多人30人是精英,已佩戴惊鸿神督所研制的随身枪支。 惊鸿神督当初说这枪支可先发制人,立于不败之地。 但一夜之间,无数将士有枪支护体,也惨遭毒手。 这是否说明惊鸿神督设计之武器存在问题?不利于实战?有吹嘘之处?” 这是将矛盾转移到惊鸿神督身上! 毕竟敢害死他女儿与外孙,害他贬职,他怎会放过! 果然、 他的话音一落,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全数看向“惊鸿神督”。 冯凌儿倒是不慌,反倒是怒气瞬间直涌上头。 这是什么歪门邪道? 护卫自己拿着武器被杀死,自己无能,还往设计武器者身上推? 阎王出告示,鬼话连篇! 她张嘴就想怼回去,但惊鸿神督性格比她沉稳啊,她好像得忍着吧? 这可怎么怼? 怎么接话? 好在这个时候! 傅云燃第一个迈出步去,直怼宋谋远: “枪支是我军器部生产制造,宋大人有意见就直冲我军器部来!” 傅司霆也道:“宋尚书……不对,宋巡防总督。 当初宋家公子宋燕时凭借枪支武器、顺利剿灭百年毒瘤霸天帮。 如今你却说武器不行? 到底是武器不行,还是你连孙子也不如?” “你你!”宋谋远怒气直冲天灵盖。 尤其是傅司霆的口误,更是提醒他从正一品尚书,变成小小巡防总督的事。 这是往他伤口上撒盐! 辅国公也道:“老宋啊,承认自己年纪大了,办事不力有那么难吗? 怪天怪地怪武器,你是不是还要怪皇上给你巡防营安排的人少了?” “我自然没这个意思!你们这是血口喷人!” 宋谋远气得站起身来,一把老傲骨盯着他们道: “我不过是为东秦着想,怀疑这枪支武器是否存在实战问题。 一句话就令你们傅家人如此维护一个督头? 怎么?你们这是要娶惊鸿督头做傅家媳妇?还是拉帮结派、结党营私了?” 帝高祁最忌讳的就是结党营私! 而且若惊鸿神督这等人才被傅家拉拢,成为傅家媳妇,岂不是…… 傅云燃暴脾气,最听不得这些,当即怒怼: “我们与惊鸿神督是君子之交,坦坦荡荡!容不得你小人心态诋毁! 要说结党营私,不该是你宋家? 之前夜袭皇宫之事,当真没有你宋谋远参与? 太子行事当真不跟你一个外公通信?心怀不轨之人到底是谁?” “你胡说八道!当初皇帝定得罪,轮得到你置喙?你是质疑皇上的能力吗!” 两方就那么吵了起来。 朝堂上可谓是吵得不可开交。 云惊凰在外面看着,急得额头渗汗。 看似是傅家与宋谋远吵,但中心点都是惊鸿神督。 作为话题中心人物,冯凌儿再怎么也该出去说两句话。 或者说,帝高祁也一定会点名冯凌儿发表看法…… 声音上她倒是让冯凌儿装感冒,沙哑的声音听不出问题。 但是如此棘手的事情,冯凌儿怎么应对得过来? 稍有不慎可就全完了! 正在她焦急之时…… “战王驾到!” 一道高亢的嗓音忽然从外传来,响彻大殿。 战王? 曾经的战帝? 他已大半年未涉朝堂。 可今日竟然来永政殿了?! 连云惊凰也惊诧地透过窗纸,看向那大殿入口处。 阿懿? 来朝堂了? 第418章 英雄救美 朝堂上众人吵作一团,早已忘记了什么惊鸿神督。 而云惊凰在外面目睹了全程,双眼直冒星星。 不愧是她的阿懿! 到朝堂上的那一刻,就是当之无愧指点江山的战帝! 好爱(w)! 她没忍住,快速从永政殿侧边跑出去追帝懿。 只是到达一广场时,却见一金色的步撵迎面抬来。 纱幔轻飘,金纱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其中布置有一堆金色花卉,一眼望去富贵十足。 云惊凰抬眸看去时,一时间惊在原地。 因为步撵中坐着的女人,是她从未见过的美感! 皮肤白皙如瓷。 齐胸襦裙较下,清晰可见女子的大半片美好。 外袍大袖衫薄若蝉翼,还似落非落地挂在手腕处,媚骨尽显。 慵懒地半靠在小茶几上,腰线也显露而出,臀部也是最佳比例。 就乍一看去,面容明艳,丰腴惹眼,是女子一看也移不开眼的存在。 但、 又不是那种青楼般的廉价妩媚感。 因那女子一直在闭目养神,手慢条斯理地摇着珍珠扇,举手投足间尽是慵懒,宛若一切不足入她的眼。 美艳,丰满,慵懒,高贵,傲慢,不过如此。 惊怔间、 “哪儿来的货色?不长眼的贱蹄子,滚开!” 命令声突起。 是銮驾旁边的一位老嬷嬷,颐指气使,满脸怒容。 云惊凰回神看向那人,“你在骂谁?骂我?” 今日帝懿那般霸气。 若她以赢王妃的身份被宫中人欺负,那就是打帝懿的脸! 老嬷嬷没想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竟敢反问她。 这么久以来,谁见了贵妃不是磕头下跪? 老嬷嬷冷哼:“骂得就是你!眼前之人是贵妃,放眼整个后宫,如今哪个女子能有贵妃尊贵?” 皇后不在了,那贵妃就是最尊贵之人! 老嬷嬷越说越嚣张,命令:“跪下,给老身自掌巴掌二十,今日便饶了你!” “贵妃啊……” 云惊凰轻笑,竟然就是贵妃。 帝天德的母妃,兵部左侍郎杨晋适之妹妹。 如今宠冠后宫,可惜…… “论起来,贵妃又如何?贵妃也得喊我一声皇婶! 不过看在贵妃这美貌上,你们让道,我就不与你们计较。” 她还得去追帝懿,压她们一头就算了。 可贵妃懒懒抬了下眼皮。 皇婶? 她可不记得有这号人物。 再扫一眼云惊凰,就是一个小屁孩。 “聒噪。” 贵妃冷哧,又闭上眼,看都不想多看其半眼: “红嬷嬷,废话做甚?直接拉下去,掌嘴五十!” “是。” 红嬷嬷应下,带着几名丫鬟走过去,强硬地就去拉云惊凰。 云惊凰条件反射想将几人撂倒。 但还没动手就想到、现在她是云惊凰的身份,还是在皇宫,武功不能曝光。 也就是这短短一刻、 两个丫鬟已控制住她的手臂。 红嬷嬷抬起巴掌,直直朝着云惊凰的脸甩过来! 眼看着要落下之时、 “咚!” 云惊凰一脚踹在红嬷嬷的肚子之上,硬是将其踹出半米远(控制力道了)。 “哎哟!” 红嬷嬷疼得连连后退,肚子一阵阵发通。 她站稳身体,气得身体颤抖: “你你你!你个贱蹄子!竟然敢打老身! 你们上!定要狠狠教训她!” 随行在步撵旁的几名女丫鬟大步走了过来。 她们是会武术的女子,金甲卫中特别培训的,用来保护宫中嫔妃或公主女眷。 一丫鬟随手击出一条红绫、 “哒”的一声、红绫准准击在云惊凰的胸口。 云惊凰顿时被那股重力击得飞出去。 腾空离地一米多! 这要是落下去,肯定要疼好久! (其实当时可以敏捷躲开,但又担心露馅。) 此刻云惊凰只想着,要不要后空翻落地……要不要采用什么姿势护体…… 就在这纠结中、 忽然! “放肆!” 一道冷厉之声在耳边回荡。 云惊凰似乎感觉到一股风声,还夹杂着轮椅转动的声音。 紧接着、她便落入宽厚有力的怀抱。 是有两条有力的手臂,准准接住了她! 云惊凰侧头看去,就见是帝懿那严肃冰冷的面容,如覆冰霜。 他那双眼中也尽是威严。 阿懿! 是他来了! 帝懿搂着她,目光落在她身上游走,“可有受伤?” 云惊凰之前都不怕,此刻眼眶瞬间红了。 “呜呜……他们要打我……那个老嬷嬷还要扇我巴掌……” 帝懿脸色更沉,威压尽散。 “苍伐!” 苍伐大步走过去,站定在红嬷嬷跟前。 然后、抬起手、 “啪!” “啪!” “啪!” …… 一连十个巴掌,狠狠甩在红嬷嬷脸上。 红嬷嬷脸瞬间被打肿,牙齿也掉了几颗,口中鲜血直流。 她甚至连说话都忘了,直接被打傻。 苍伐还朝着之前那红绫丫鬟击了一掌。 顿时、丫鬟“咚”的一声飞出去,摔落在地。 “啊!” 她疼得龇牙咧嘴,全身多处骨折! “何人如此放……!” 贵妃这才坐直身体,勃然大怒。 只是看到轮椅上的那人时,脸色顿时巨变,话卡在了喉咙。 帝……帝懿…… 她嫁入宫中多年,自然见过帝懿。 与帝高祁比起来,每次见到帝懿她几乎都一阵春心萌动。 此刻也瞬间红了脸,连忙端坐了几分。 “不知竟是皇叔皇婶,多有得罪。” 说话间,她还微微低头行了个礼时。 那身躯微微弯下,女子胸前的美好丰满,像是随时会撑爆衣裳。 女子的声音也格外端庄柔雅: “不知者不怪,皇叔,您应当不会为了一个小女子、坏了我们叔侄之间的关系吧?” 一番话拿捏得当。 在贵妃看来,云惊凰就是个草包废物而已,在她跟前提鞋都不配。 战帝那般高高在上的人,怎么可能真对云惊凰有什么好感。 可…… 帝懿目光薄冷,蔑视一笑。 “没想到皇侄不仅治国不利,还教家无方。” “苍伐。” “贵妃以下犯上,送入宗祠,罚跪一月!” “皇叔……”贵妃美艳的眸间尽是震惊。 帝懿却不再看她半眼,只垂眸看向怀中女子: “消气了?” “嗯……”云惊凰其实有些懵,还在斟酌。 帝懿这么张扬,会不会不太好…… 帝懿却一手搂抱着她,一手转动轮椅,径直带她离开。 而苍伐上前,一把将贵妃从步撵之上拉下,朝着宗祠推去。 “放开……给本宫放开!” 贵妃实在没想到、帝懿竟然对一个草包那么好!还那般罚她! 她今日想去永政殿,是有正事的! 可不论她怎么喊,苍伐也不曾心软半分。 皇家宗祠都是些迂腐守礼的老人看管。 一听贵妃以下犯上,当即就将其关入其中。 马车之中。 云惊凰还坐在帝懿怀里,眼巴巴地看着他: “阿懿,你今天怎么入宫啦?” 皇帝虽然不再将其囚禁于赢宫,但好像并未准许他参政…… 现在也该养精蓄锐…… 帝懿垂眸扫她一眼。 他昨夜还以为她是那奇女子,但今日朝堂一见,不是。 而她在宫中还被一个贵妃欺负…… 帝懿第一次沉思。 他的判断力也有出错之时? 帝懿将她抱起,放好在座位上: “你入宫做什么?忘了孤之叮嘱?” 他昨夜说过,让苍伐随行。 云惊凰说:“我就是跟着郑嬷嬷随意进宫走走嘛。 郑嬷嬷让我学学贵妃的身段。” 说起贵妃,她就想起贵妃那几乎要撑爆衣服的胸。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 虽然比起寻常女子,是还不错了,但和贵妃比起来,尤其是那腰臀比…… 是个男人看了贵妃都会热血翻涌。 而她…… “阿懿……你一直不碰我,是不是嫌弃我小……” 帝懿在沉思事情,她话锋转的也快。 他问话脱口而出:“哪儿小?” “就是……” 云惊凰红着脸,说不出口。 拉起帝懿的手,往自己那里放……huαんua33 帝懿身躯徒然一僵…… 第419章 又撒娇啦 因为手掌心下,就是女子的一片柔软。 并且她虽看起来稚嫩,实则…… 帝懿脸色沉黑,收回大手。 “胡闹。” 他甚至端坐身体,不再看她半眼。 云惊凰低垂着头: “哪儿是胡闹嘛……我说的是事实…… 寻常男女相处,早已干柴烈火,欲火焚身。 但和阿懿在一起这么久,阿懿还是对我没有任何感觉……” 想来想去想不通。 仔细想想…… “阿懿肯定是觉得我不够美……身段不够好,所以才入不了你的眼对不对……” 和贵妃比起来,贵妃丰腴风韵,她就像是豆芽菜…… 每天忙着勾心斗角,或者练武精进,什么时候才能锻炼锻炼下身段呢…… 她今年已经19,锻炼还来得及么……还需要多长时间? 云惊凰越想越低垂着头,拍拍自己的“小胸脯”…… 帝懿眼角余光中,便是女子那耷拉着的小脑袋,她说话的声音也带着几分委屈,像是失落无比的小猫。 “过来。” 帝懿忽然伸手,拉住她的手一拽。 云惊凰瞬间被拽过去,坐在了帝懿腿上。 但帝懿神色严肃,就像是抱着个孩童: “是哪点让你以为、孤是那般肤浅之人?” 他身边效命之人众多,还从未有人敢如此瞧他。 云惊凰还耷拉着小脑袋,“就……就男人不都是视觉和下半身思考的嘛……你敢说你看到贵妃时……真的一丁点身体本能的反应都没有?” 她学过医术。 医书上说男人与女子的构造不同,女子会更偏情绪化,而男人…… 往往只要一个女人足够美丽丰满地出现在眼前,即便不动心不动情,也会动生理本能的欲念。 “啪。” 帝懿轻轻一掌拍在她的臀上方。 由于她坐着,他的大手拍得也就是她腰窝的位置。 他眼神端厉:“在胡思乱想什么?她是何身份?孤是何辈分?” 正常之思想,都不该乱想。 云惊凰小小年纪,简直胡闹荒唐! “所以阿懿是因为辈分……如果没有辈分的约束就……” “云惊凰。” 帝懿愈发沉下的嗓音,直接打断她的话。 他直视她,轮廓分明的脸是师者般的庄重、严厉。 “孤对女子身子无感,再奇谈怪论,打!” 云惊凰心尖儿颤了颤。 他看起来真的好凶,有点害怕~ 但她还是嘀咕着:“可……可那次你还动欲,还进去……” 此话一出,帝懿脸色顿沉。 那次的一幕幕也在两人眼前浮现…… 布满花卉的殿内,她衣衫不整在他身边绕来绕去,小小的脸还摔在他腿间…… 那是唯一一次,他将她压于身下,也是这一世第一次亲密无间…… 哪怕只进去一点点……可那种紧窒之感…… 帝懿一向波澜不惊的眸色浮起暗沉。 尤其是腿上所坐之女子,衣衫之前又被她扯得凌乱。 她还在嘀咕:“如果是贵妃那般的身段……阿懿就不会停下对不对……” “云惊凰!” 帝懿又一次“啪”的一声打在她的上臀处。 这次力道稍重,像是惩罚管教孩子一般。 “孤之话不听?” “不可再提她人!” 荒谬! “唔……” 可云惊凰感觉那里被打得微微发麻,更委屈了: “那阿懿是恼羞成怒……心虚了是不是……怕一提起就想到那曼妙丰腴的身材,才不敢提……啊……” 话还没说完,耳朵忽然传来微微痛感。 是帝懿第一次扯住她的小耳朵,将她微微扯过来,令她直视他的眼睛。 帝懿太阳穴青筋都在跳动: “云惊凰,孤再言一次,我对女子无感!” 无论贵妃,亦或是任何女子,在他眼中与朽木无异。 至于那次…… 帝懿眸色微暗,“那次,是对你。 不必再胡搅蛮缠、妄自菲薄!” “啊?” 云惊凰只听到他后面那句话格外清楚,前面就比较低音。 她疑惑地凝视帝懿:“阿懿方才说什么……那次什么?” 帝懿额间青筋又跳了跳。 眼中还是女子那单纯无害的面容,宛若真没听清。 他难得再次重复:“仅仅对你,勿再妄自菲薄。” 云惊凰眼底瞬间升腾起得逞的小星星。 阿懿说……仅仅是对她! 所以阿懿这一世也是会喜欢她的吗? 不过她表面还是故作懵懂地歪了歪头: “仅仅是对我?为什么呀……阿懿你自己想想……是不是因为只有我敢黏着你?若是贵妃或其他女子黏着你,你是不是也会……” 帝懿脑中刚浮现起相关画面,胃里就一阵反胃,翻江倒海。 他脸色沉黑得风雨欲来。 “苍伐!” 命令声落,外面驾驶马车的苍伐立即停下。 云惊凰疑惑地看向帝懿,还未问话,帝懿就将她推开,命令: “下车!” “啊?” 云惊凰才看到,帝懿是真的动怒了……那脸色也很不对劲…… 她连忙见好就收,坐回去挽住帝懿的手臂: “我不说了……我保证再也不提!” 帝懿凝着她,深邃的长眸中明显是不信。 云惊凰举起小手手发誓:“我保证再也不胡言乱语,要是再提贵妃,我就……我就脚底生疮,脑袋长……唔……” 话还没说完,一个糕点塞进她口中。 是帝懿顺手拿起车内小桌上的点心。 他盯着她提醒:“安静些!” “嗯……嗯!” 云惊凰嚼着点心,暂时不敢再胡言乱语。 不过她心里甜滋滋的~ 一番测试下来,阿懿还是和上一世一样,对别的任何女人都毫不感兴趣。 她本来还有所担心,是不是因为她重生产生了什么变化,导致帝懿会爱的人不是她,换做了别人。 但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 而且…… 她也是故意和他扯话题,多聊天才会增进感情。 看阿懿被她说得面红耳赤无言以对的模样,也好有趣呀! 甚至…… 她吃完点心,忽然“嗯”的一声,痛苦地皱了皱眉。 手还放在腰后,轻轻揉着自己的腰。 帝懿原本闭目调息,听到动静移目看去。 就见云惊凰在那里微微半趴着身体,手放在她自己的腰后揉着。 帝懿长眉皱起:“怎么了?” “疼……这里好疼……” 云惊凰边说边揉自己的揉,身体还往帝懿腿上一趴,将自己的后背展现在帝懿跟前。 帝懿眼皮微跳。 忽然想起上一次,轻轻拍了她的臀,就哄了她许久。 而这一次…… 他拍了两下。 好在这次不是臀,是臀上方的腰处。 云惊凰还真的很疼一般,直哼哼: “嗯……阿懿……好疼好疼……骨头疼……肉也疼……啊……” 她边按还边因力度不合适,发出痛苦的声音。 不像是装的。 帝懿大手只得落在她后腰处,轻轻揉按。 “这里?” “嗯……对~就是那儿!” 云惊凰答应的声音夹杂着痛音,可小脑袋埋在他的腿上,却幸福满意的呼吸着属于他的气息。 嘻嘻,又可以撒娇啦~(*^ー^)~ 即便趴在帝懿这么亲密的位置,他都没有一丁点排斥~ 一切都在变好! 她就甜甜地享受着帝懿为她揉腰。 马车停在赢宫大门口。 苍伐刚掀开帘子,就看到自己主子正襟危坐,而王妃趴在主子的腿间。 “那什么……属下什么也没看见!” 他赶紧将帘子放下,一张脸通红得近乎滴血。 马车里……王在马车里竟然也要和王妃…… 太饥不可耐了吧…… 而车内,帝懿脸色微微沉黑,将云惊凰推起。 “能不能走?” 云惊凰试着站起身,又“哎哟”一声疼呼,“疼疼疼……好像扭到了……” 帝懿:…… 黑袍一挥,他已从马车之上,落座在旁边苍伐准备好的轮椅上。 “下来。” 帝懿是对马车里的女孩说,还朝着她伸出手。 所有人瞧见…… 云惊凰捂着自己的腰,从马车上行动不便地下来。 向来尊贵的帝懿还去搀扶她,任由她落座他的大腿上。 青天白日的。 帝懿就那么搂抱着她,还为她揉腰。 苍伐:!!! 不是……主子把王妃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作为忠臣,他好心提醒: “王,那啥……其实对女子得温柔点……那种事……也得克制……以防透支……” 帝懿睥睨他一眼。 薄唇一动,还未说话、 云惊凰就软软往他身上靠,手还覆在帝懿胸膛上: “阿懿~下次可得温柔点喔……人家怕疼……受不了……” 那软软受害的姿态…… 一时间,门口所有守卫的镇南军们也看了过来,包括城楼上的众人,眼神奇怪…… 帝懿:…… 轮椅一晃,迅速回往龙寝宫。 堂堂战帝,这辈子未曾如此人前受议。 可刚到寝宫门口,雁儿已早早等在那里。 “王,王妃,你们总算回来啦! 刚才宫中来旨意,要王与王府参加明日的林中角逐大会!”huαんua33 云惊凰眉心顿时皱起:“林中角逐大会?” 第421章 必有一战 六皇子一党在筹谋。 而李府,李雷霆也收到了惊鸿神督差人送来的信。 信上写了,杨晋适六皇子一党,会于明日不顾一切要他性命。 他从今夜到明日到达皇家山林前,必须做好完全准备。 没到山林之前,都不可放松警惕。 只是…… 杨晋适当真会如此心狠手辣? 当年,他们二人历经百战,一同上山、淌水,一同从尸山里爬出来。 杨晋适为了救他,不惜孤身入敌营。 他为了救杨晋适,也曾单骑冲入敌军,后背被砍十数刀。 那次在那松柏树下,杨晋适搂着浑身是血的他,感动涕下: “李兄恩情无以为报,唯有今生肝胆相照、两肋插刀在所不惜! 年轻的他哈哈大笑:“你我都是兄弟,何必这么客气。 我不要你两肋插刀,只要你我二人好好活着,携手振兴东秦、扫清奸佞!” “好!一同携手振兴东秦、扫清奸佞!” 两人在松柏树下,那豪迈的嗓音还在耳边回荡。 可不知不觉,已过去这么多年…… 昔日无话不谈的挚友,如今却要兵戎相见? 曾经虽穷,虽只是一个小卒,但挚友义薄云天。 如今身居高位,又拥有什么? 李雷霆几乎不敢想,若杨晋适、或杨晋适的侄子六皇子对他动手,他该作何抉择…… “父亲。” 少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李雷霆抬眸,就见一个少年立在跟前,穿着正装锦衣,头发也不再恣意披散,而是半束于头。 昔日吊儿郎当的面容,今日也变得神采镇定,目光熠熠。 唯有额前一缕碎发刘海,还能看出昔日两分模样。 “你……你是追风……?” 李雷霆眼中尽是震惊,难以置信。 李追风迎上他的目光,“怎么?连你自己的儿子都不认识了?” 李雷霆手中的茶杯更是“啪嗒”一声落地。 自从李追风的母亲逝世后,李雷霆对李追风管教虽严,但也处处宽纵。 导致李追风从小学坏,对他这个严厉的父亲格外不喜,总是骂: “你才不是我父亲!我没有你这种父亲!” 可是今日……李追风竟然承认是他儿子,还喊他父亲…… 李追风看出他眼中的震惊,双手抱剑于胸前: “惊诧什么? 从今日到明日,我都守在你这大将军身边,寸步不离! 我倒想看看哪个人敢来刺杀谋害,小爷第一个砍下他的人头!” 那日惊鸿神督骂他是女人。 他偏要做出一些事迹,让惊鸿神督看出他到底是不是女人! 这段时间他请了师父教武术,虽然只会些三脚猫的功夫,但他不笨…… 山人自有妙计! 李雷霆看着意气风发的李追风,胸腔里更是阵阵怦动。 他的儿子……他的儿子终于不再吊儿郎当了! 这十多年来他对这个儿子一直束手无策,没想到惊鸿神督简单一见,就让李追风变了一个人…… 是惊鸿神督帮了他! 那是一个聪慧又热心的女子! 前一刻李雷霆还觉得要孤身前去面对那场战役,可如今,儿子与他共进退,还有惊鸿神督的关心…… 李雷霆将信纸烧尽,一拍大腿站起身: “不愧是我李雷霆的儿子!好,一起迎战!” 李府开始紧密的筹备。 夜深如墨。 赢宫。 云惊凰一整天都在“安安分分”跟着郑嬷嬷训练。 或是趴在布垫上翘着臀,或是展臂做扩胸运动。 直到现在天黑,她还趴在床上练习着翘臀。 看似学得十分认真,实则她在脑中构思着明日可能会发生的事。 李雷霆那边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应对。 还有帝懿…… 明日是帝懿第一次被迫出现在那种场合,还是与武有关的场合。 帝高祁不会轻易放过踩踏帝懿的机会…… 她在顾及兵部尚书一位花落谁家时,还必须得保护好帝懿! 而温泉殿内。 帝懿着衣,负手而立。 一人飞身从外进来。 他穿着不是普通的护卫服,而是精致黑色锦衣,一看便不是寻常之人。 但到了帝懿跟前,格外恭敬地低头禀告: “王,太子那边已有动静,李雷霆也在做准备。 明日角逐,必定会有一场混乱。” 帝懿神色一如既往威严、沉稳。 “由他们嬉闹。” 不过、 帝懿目光落向男人,吩咐:“把控全局,勿让朝堂动荡!勿伤不该伤之人!” “是!”黑衣男人恭敬告退。 帝懿从温泉殿出来时,又坐在轮椅之上,周身威严收敛了几分。 云惊凰看到他,连忙扬起笑脸: “阿懿,你什么也不用想,明日有我在,我会保护你!” 说话间,她还从床上坐起身,拍了拍她的小胸脯。 第422章 当场化解 龙御山主场地。 现场已搭建好台子。 最前方是个两米多高的高台,供皇帝嫔妃、皇子公主们所坐,霸气恢弘。 右侧台子有一米多高,供武官所坐。 左侧是不及一米的台子,坐着不少文官。 而再往后面的一片空场地,那里恰巧长了好几棵柳树,再布置上许多五颜六色的花卉,显得无比阴柔秀丽。 那是女眷们所坐之处。 皇宫举办事宜,这是第一次如此布置! 无数文武百官陆陆续续前来,各自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 镇南军容万霆和容稷也来了。 看到现场布置时,他们皆是眸色一变。 这是帝高祁故意的安排! 上方皇家高台,两米多高,高插旗帜,彰显皇家威仪。 左右两边文武所坐,皆在高台之上。 而只有女眷之处花花绿绿,是平台! 帝懿是坐着轮椅前来,怎么上那些台阶? (赢宫是有苍伐特地用石板铺就的无障碍通道) 帝高祁是要当众让帝懿出丑! 轮椅上不了台阶,就只能坐在那花花绿绿的女眷位置! 容万霆虽然不喜欢帝懿,但帝懿到底曾经是个战帝。 这简直太侮辱人了! 他想去传信,偏偏各路人马陆续到齐。 甚至帝高祁也携一众嫔妃、皇子公主也前来。 帝高祁落座后,环顾四周一眼。 “战王还未到?” 太保坐在武官第一位,拱手答: “回皇上,战王的确还没来。” 这种比武观武的场合,帝懿怎么可能会来?不是自寻羞辱吗? 帝高祁却一脸亲和:“如此大的国之大事,战王怎可缺场?去请!” “是!” 太保格外效忠皇帝,负责的也是皇家威严。 谁是皇帝,太保就保护谁。 他立即安排人前去请。 可那护卫还没离开会场,就道: “战王……来了!” 所有人移目看去,就见那林中大道上。 一袭红色齐胸襦裙、美得艳丽的云惊凰,推着帝懿的轮椅而来。 那轮椅漆黑,两侧龙头为佐。 坐于其上的帝懿一袭黑袍,五官深邃,单是坐在那儿什么也不做,周身也散发着令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战王……” 有礼部的人按规矩喊了声: “战王到!” 所有人又陆续起来行礼,跪在原地: “战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再是不满,但面对帝懿时的恭敬,近乎已经刻进所有人的基因里。 帝高祁眸色微微一暗,但表面却一脸友善道: “战王,你总算来了,快落座。” 可刚说完,他才意识到文武百官、包括他的这个台子,全都有台阶。 轮椅怎么可能推得上台阶? 帝高祁眉头一皱:“谁安排的会场?” “回皇上,是微臣……”一个工部之人上前。 “拖下去重打一百大板!” 帝王之怒不容置疑。 有人立即上前拖人。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啊!”那负责之人哭喊着,却硬生生被拉下去。 帝高祁环顾四周一眼,眉头紧皱: “战王,如今这情况,临时改已来不及。你看这……” 他很为难、很苦恼。 约莫六十、中气十足的太保接话: “皇上,女眷位是平地,轮椅可安然落于那处。不若就让战王坐女眷之位吧?” 他这一提议,无数脑子轴的人还眸色一亮。 这真是个好办法! 事情解决了,文皇和战王也没什么矛盾吧? 今日的大事就能顺顺利利举行! 于是,不少人迎合: “这主意不错!” “女眷之位平坦,十分适合战王。” “战王坐于那处,可免诸多奔波!” 云惊凰听得心中怒气直冒。 瞧瞧那现场的布置! 武官位台一米来高! 文官也有80! 再看最前方的高台,两米多高! 帝高祁坐在其上,高高在上。 周围簇拥着贵妃等嫔妃,旁边还有帝台隐、帝天德、帝渔等皇子公主。 (贵妃本来被罚跪,但今日事关她哥哥的角逐,她硬是求着皇帝让她来。) 总之上面所坐之人个个尊贵,一看就高贵雍容。 而帝高祁让帝懿坐在那花花绿绿的女眷之间? 这是嘲讽帝懿如今瘫痪在轮椅上,变成娘娘腔一般的女人存在! 而且帝高祁也是试探帝懿能不能忍,武术有没有恢复。 若帝懿当众发怒,展现出武功来,那更会引来帝高祁疯狂的报复! 帝懿一如既往巍峨如山,眸色微微有些暗沉。 他还未做出举动…… 云惊凰忽然推着帝懿的轮椅,直跺脚: “不要不要!我才不要坐那里!” “那里都是百官家眷,一个个身份怎么能跟我比?” “我要坐上面!我嫁给帝懿了,我也是皇族,我也是尊贵的!” 云惊凰像是个无理取闹的小丫头,转身就对跟在后面的苍伐吩咐: “我命令你!立即给本王妃想办法!若是想不出来,本王妃今日就要了你的命!” 声音简直嚣张跋扈。 “这……”苍伐皱了皱眉,环顾四周。 他还没动,云惊凰又气得一脚踹在他腿上,“让你快点呀!耳朵聋了是不是?我真的会杀人!” “是!” 苍伐只能快速走到一旁,大手一挥。 “咚!咚!” 顿时,一棵大树倒塌,还拦腰而断,断成两截长木头。 苍伐又是大手一挥,那木头“轰轰”两声飞升而起,落在了那高台的台阶之上。 两米来高的高台被震得直晃。 帝高祁等人手边的茶杯都被打翻! 而就在那震撼之中,苍伐亲自推过帝懿的轮椅,朝着高台上走。 那轮椅的轮子好巧不巧落在两边搭建好的树木之上。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准准的、稳稳地一步一步上了高台! 他的轮椅就落在帝高祁旁边,近乎与帝高祁平起平坐! 全程那速度、那内力…… 所有人被震撼得目瞪口呆,一时间说不出话。 谁也没有想到,帝懿身边的一个护卫都有如此高深的内力! 帝天德了解自己父皇的心思,当即“砰”的一声拍桌而起。 “你这小小护卫,竟然敢惊扰圣驾!大逆不道!拖下去斩!” 苍伐立即“委屈”地拱手行礼:“皇上恕罪,是王妃逼属下的……” 帝高祁眼皮直跳。 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看见了,的确是云惊凰逼迫苍伐出手。 而且…… 云惊凰此刻还提着自己的裙摆,“哒哒哒”地往台上跑。 她来到帝高祁身边,笑嘻嘻地道: “皇侄,我们又见面啦!” “你说他们那些人提议是不是蠢? 帝懿是皇家人,我嫁去赢宫我也是皇家人!皇家人就应该都坐在这里!” “让我们去坐那些家属位,是瞧不起皇上的叔叔婶婶,还是瞧不起皇室?想混淆皇室啊?” “哼哼!居心不良!” 云惊凰还朝着太保等人哼了哼,又看向帝高祁: “我不管,我就要坐在皇上身边!就要坐这上面!” 帝高祁嘴角都抽了抽。 千算万算,唯独忽略了这个爱慕虚荣的草包云惊凰! 而且他之前利用云惊凰,私底下也是装作一片友好地对待云惊凰。 如今又怎么可能和云惊凰翻脸? 帝高祁近乎咬碎了后牙槽,才笑着道: “还是战王妃聪明,战王战王妃皆是皇族之人,自然该坐这里。” 他让人赐了座,才道: “开始今日正事吧!” 让那些武者角逐,帝懿却只能坐在这里看着,对帝懿而言也是一种折磨! 而今日的角逐帷幔,才刚刚拉开—— 第424章 总算出手了! 山林之中。 两队人马在如火如荼地行进着。 进入山林后,不到半里两队人便分了路,一左一右。 如此一来,谁也不知双方的进展,会更考验到双方的谋略、对时间的衡量。 而且入关第一关卡,便是前方忽然出现一条又一条横着拉着的绳子。 虽然普普通通,但是考验到人的策马能力! 在那么多的绳子下,双方皆有马倒人摔,狼狈落地。 其后、又是策马越河流、斩毒峰、遇落石。 一路下来,许多人皆负了伤。 但到达一更为深邃的峡谷之时,李雷霆策马放慢脚步,对所有人道: “这才是真正的开始,所有人做好十二万分的准备!” 因那峡谷又长又弯曲,看不见尽头。 而且两旁全是苍天古树,巨大的树冠遮天蔽日,透进来的光微乎其微,衬得峡谷格外阴森。 作为一个合格的将士,李雷霆能感觉到有危险临近。 他带着所有人策马,缓慢进入那阴森的峡谷之中。 可刚走不远,马便越来越走不动,甚至缓缓开始往下陷落。 是沼泽! “所有人弃马而行!” 李雷霆第一个做出反应,脚尖轻点踏着马身,飞身而起。 所有将士也陆续踩着马头跟着飞过去,落到沼泽地对面。 他们转头才看见,李追风不会飞! 丝毫没有内力! 他坐在马上,随着马匹在往下陷! 李追风在这一刻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他真的该死! 他就是一个累赘! 当初父亲从小让他练武他不肯,如今连个护卫也不如! 这一耽误的又是时间…… 还是李雷霆与卫忠两人飞身过去,才将李追风带着飞了过来。 如今众人没有马,全都只能步行。 前方峡谷还出现一个深渊! 深渊长达几十米! 下方是深不可见底的黑暗,有烟雾笼罩。 两边没有任何连接处,压根无法过去! 他们虽然是有轻功,但凌空而飞的距离最长只能有几米远。 尔后便需要脚踏一样物品,借力继续往前。 若没有借力之处…… 十一人站在那深渊口,皱紧了眉头。 就在这时! “咻咻咻!” 峡谷两边的山壁上还射下密密麻麻的利箭! 朝着他们飞射而来! “列阵!防护!” 卫忠高喊了一声,所有将士便形成两个一字型,将李雷霆与李追风护在身后。 他们拿着长剑,不停挥砍那些利箭。 “嚓嚓嚓!” 空气里全是利箭与刀碰撞的声音。 只是那机关箭雨一直不停,一直在射! 卫忠等人渐渐手臂发软、发酸,利箭还是没有停的征兆。 “啊!” 还有人受伤了,利箭扎入其手臂! 李追风看得眉心紧皱,对李雷霆道: “父亲,这是连环机关。 机关利箭一来是考验我们的能力,二来也是逼我们想出办法前行!” 第425章 动了死手! “父亲!” 被护在其后的李追风大喊,声音近乎撕裂。 李雷霆也在那一刻命令: “卫忠!” 卫忠退至李雷霆身后,虽然不忍,但还是抓起地上的两具尸体,将自己少爷团团护住。 李雷霆也抓起一具尸体,做自己的护盾。 他一边用长剑挥砍利箭,一边回头看了李追风一眼: “他们的目标在我,你与卫忠撤退!” “老李,你真当我李追风是娘娘腔!是女人懦夫吗!” 李追风抬眸看了眼峡谷山崖壁上的射手,知道自家父亲的打算。 他忽然从腰间摸出几枚东西,借着尸体做掩护靠近,塞进李雷霆腰间。 “这些东西,兴许可助父亲一臂之力!” 李雷霆隐约感知到什么,但此刻顾不得什么。 这些杀手执意要他的命,真当他李雷霆是任打任杀的软柿子! 李雷霆忽然一手提起尸体做掩护,一手挥剑往山崖壁上冲。 是冲! 不退,反进! 他的脚蹬在山崖壁上,“哒哒哒”地飞身而上。 冒着密集的箭雨,直冲而上! 杀手们看出他的目的,杀手统领也命令: “给我瞄准!射他!” 无数箭雨又开始密集朝着李雷霆射击。 李追风看得眼眶发红,命令卫忠:“去保护父亲!” “可是公子……” “立即去!” 李追风声音冷硬,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卫忠看着越来越处于劣势,被攻击的李将军,也只得提着尸体做掩护,直冲而上。 两人越发靠近杀手的埋藏地,于箭雨之中厮杀。 即便被箭射中,也在所不惜! 终于! 他们好不容易跃到那埋藏地,拼死将一众杀手解决。 可惜! 又来一批杀手。 一批接着一批。 是不置李雷霆于死地,不罢休! 两人在那连环轮番战中,渐渐的,全身被砍了一剑又一剑,鲜血淋漓。 李追风在下方看着,只能干着急,心中也尽是懊悔。 但凡他从小跟随父亲习武,如今他也能上前杀敌! 可惜…… 不行! 他得想办法!得想办法! “啊!” 上方忽然传来惨叫声。 是李雷霆后小腿也被砍了一刀,“咚”的一声单膝跪地。 还有一人的剑,从后刺进李雷霆的肩胛骨。 从后往前贯穿! 一个血窟窿现,鲜血直流。 李雷霆魁梧的身体摇晃。 但能坐到如今的位置,他的武功也不是盖的。 即便满身是伤,口吐鲜血,他依旧与卫忠联手,将最后一批杀手全数解决! 一具又一具杀手倒在他们跟前。 峡谷之间,终于清净了。 可惜…… 李雷霆全身的刀伤不计其数。 铠甲碎裂,头发散乱。 手臂、小腿、后背、乃至胸膛上贯穿的血窟窿,全都在汩汩流淌着鲜血。 卫忠同样伤痕累累。 两人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暗中。 杀手统领看着死去的那么多杀手。 共有90名精英,竟然解决不掉一个李雷霆! 不过…… 谁又知晓,他们准备的杀手准备的、是足足104名! 104,要你死! 于是…… 躺在地上的李雷霆和卫忠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看到还有14名杀手从远处走来。 他们穿着金甲卫的衣服,看似朝廷之人,实则杀气腾腾! 卫忠手指动了动。 李雷霆眼皮也猛跳。 他们已经动不了了……动不了了…… 全身鲜血在一点点流淌,所有体力都在消耗殆尽。 连握剑也没有力气。 李雷霆脸上尽是愤怒、无奈、悲戚: “尔等武功如此高深,为何不用来杀敌护民,为何要针对自己人!” “我们与李将士、可从来不是自己人!” 那杀手阴狠地说着,就要开始分散布阵,将他们团团围拢。 可也就是那一刻、 李雷霆忽然摸出腰间的东西,朝着那群人便扔去。 “砰!砰!砰!” 无数爆炸声响起。 是李追风从江湖上带来的霹雳雷火弹! 他虽不会武功,却准备了这些物事。 伴随着爆炸声,“啊!” 一群杀手被炸得人仰马翻,有的断腿,有的断手臂。 在那一刻、 李雷霆还绝地反击! 弹起、利落挥剑! “不忠国君、刺杀忠臣者,与敌寇何异!本将军送你们上路!” 话落,剑落。 所有刺客喉咙被割断,就此再无声息! 这次、是真的宁静了。 连暗中盯着的那杀手,也快速离开。 第426章 当年恩怨 走出峡谷不远,是一排又一排并着生长的古树。 树干粗壮,连接起来,几乎形成围墙。 大雾弥漫,只能看到一堵堵树墙。 李雷霆被卫忠扶着来到这里。 “是御林迷宫!” 据说是几百年的皇家制造,为了训练帝王,能从御林迷宫走出去的人少之又少。 但现在这里,反倒是个安全之地。 李雷霆寻了个迷雾之处,坐在地上暂时休息,他吩咐卫忠: “追风寻药还未回来,你立即去找!” 卫忠只得离开。 李雷霆背靠大树,刚想打坐调息。 可、 “李兄,好巧。” 李雷霆抬眸,就见是身穿铠甲的杨晋适走来! 杨晋适身上虽然有些受伤,但铠甲整齐。 对比起来,他实在狼狈至极。 李雷霆太阳穴突突直跳: “杨晋适,你怎下得去手!怎能如此狠心!” 即便当年那件事后,他也从未做出过任何伤害杨晋适之事! 杨晋适却冷笑:“我不过是为二妹报仇!这场仇,迟了十五年!” 十五年前。 他与李雷霆还是生死至交。 两人一起在军营里历练,一起一步一步往上爬,展望未来。 杨晋适性格较沉稳内向。 而李雷霆豪放,好饮酒。 李雷霆闲暇时间经常拉杨晋适出入酒肆酒楼,说: “人生得意须尽欢!今朝有酒今朝醉!” 杨晋适经常劝李雷霆,酒伤身,还易误事。 李雷霆每次答应得快,可过几日又照喝不误。 杨晋适无奈至极,却也不气,多次深夜去酒肆接他回家,照顾烂醉如泥的他至天明。 虽性格相差极大,可于杨晋适而言,身边如同有一烈日照暖。 于李雷霆而言,身边似有柔和明月相伴。 两人性格互补,日子倒也有趣许多。 可惜…… 十五年前、 那时的李雷霆到底还是个少爷脾气。 一场小型漠北战役,因李雷霆喝酒误事,折损了50名精英将士! 皇帝雷霆大怒,责罚两人重打50大板。 杨晋适其实不怪,可惜宋谋远的人找到他说: “李雷霆就是故意拖累你!不想你升职!他想独自上位!” 果然、 恰逢李雷霆自责心切,夜晚孤身一人入漠北敌营,于沙漠之中,火烧敌营,烧死敌寇300人!并取敌寇将领首级! 李雷霆戴罪立功,皇帝龙颜大悦,给其升职。 而杨晋适白白受累挨了五十大板…… 他还是不信宋谋远等人的话,李兄不是那样的人! 可庆功之宴上,他带两个妹妹前去庆祝、参加。 李雷霆又喝醉了! 还将他的二妹强行带去假山之中! 杨晋适过去时,恰巧听到假山内的李雷霆酒意大发: “功成名就,美酒,美人,我李雷霆全都要!” 李雷霆试图强暴二妹。 二妹哭诉、挣扎,最后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一头撞死在假山之上! 等杨晋适绕过重重假山找到人时、就见自己二妹倒在地下血流成河。 李雷霆也因喝醉,在旁边酩酊大醉。 杨晋适当年就想杀了李雷霆,可辅国公一再劝阻。 辅国公傅崇坚是杨晋适最崇拜之人,总觉得此事有蹊跷,但是又查不出什么来。 那声音的确是好几人都听到了。 最后还是傅崇坚用一块“免死金牌”,保下了李雷霆的命。 傅崇坚总觉得、有生之年,定能有水落石出之日。 况且东秦那时候战乱不断,本就缺武将。 为国、为民,李雷霆都暂时不能杀。 后来,李雷霆虽活了下来,却顶着全天下的骂名。 他的妻子也因此事上吊自尽,只留下李追风一个单亲孤儿。 李雷霆就此戒了酒,再也不喝酒。 他的性格也变得沉稳,一心杀敌、事业。 15年时间,步步高升,才令世人渐渐遗忘那件事…… 可惜,杨晋适却恨了15年! 李雷霆虚弱地靠在树干上: “我解释过。那日是瞧见你二妹情绪不对误入假山林,我是进去寻她。 那时我已有妻子,已有追风,再是喝醉,怎会做出那种事!” 男人虽然喝醉,但意识是很清楚的。 除非自己想要,否则硬都硬不起。 “可进去后,不知为何我就晕厥倒地,再醒来时……” “够了!” 杨晋适厉声打断,“15年了!整整15年!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承认!” “御医检查过,你未中任何迷香、迷药!” “我也亲耳听到过你的声音!” 是那假山林训练之地,实在太大。 若他早一点找到人,就可以救下二妹! 只可惜…… 他眼睁睁让自己的二妹惨死李雷霆之手,还不能报仇! 二妹九泉之下怕是也不曾瞑目! “唰”的一声,杨晋适抽出腰间佩剑,直指李雷霆。 李雷霆眸色大变:“你要杀我?” “杀你?呵!那岂不是让你死得太轻松!我要你生不如死!” 话落,杨晋适持剑直刺李雷霆的下颌。 李雷霆重伤在身,依旧腾跳起来,提剑与其厮杀。 可还没过几招、到底已是困兽犹斗,强弩之末。 “嚓”的一声! 杨晋适的利箭直刺入李雷霆的下颌。 剧烈的疼痛从下颌处传来,贯穿进舌根。 是舌筋被断! “嗯……唔……” 李雷霆再度倒地,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鲜血从他嘴里如泉眼不断涌出。 杨晋适看着昔日的兄弟满是鲜血,也红了眼,却又冷声道: “是你不肯认罪!死有余辜! 我也要如曾经的你一般,让你体会到被踩着往上爬的滋味!” 杨晋适收了剑,不再杀他,反倒走过去一把将李雷霆拉起,背在自己身上。 “李兄,你可要撑住!撑到我们出这龙御山!撑到皇帝跟前!” “到时文武百官都能看到,是我杨晋适带着重伤的你逃出困境!” “是我于危难之际救了你!” 李雷霆还想说话,可一张口,就是鲜血不断涌出。 他说不出一个字…… 他成了哑巴! 而与此同时、 另一边的李追风与卫忠也再遇杨晋适之人的追杀。 两人双双倒在那一片草药地之间,死不瞑目! 没有一个人证。 所有人证全都死了。 这一局,帝天德一党必赢! 杨晋适背着沉重的李雷霆,穿梭在那御林迷宫之中。 他是个聪明人,不仅会武,智商也超高。 不到一个时辰,总算背着李雷霆走出迷宫。 而他背上的李雷霆早已因失血过多,陷入昏迷。 杨晋适刚出去,远处又传来一阵厮杀声! 是有另一批杀手,身穿黑衣的刺客,混入龙御山中! 一人走到杨晋适跟前,低声道: “杨将军不必怕,这是六皇子的安排。” “单是杨将军立功又如何能行?被压了几十年,该乘胜追击了!” 龙御山忽遇刺客。 一来,制造混乱的刺客就是杀掉雷霆等人的罪魁祸首! 即便查这件事,也查不到帝天德杨晋适等人身上。 二来、 危难之际,杨晋适拼死救出昔日好兄弟李雷霆。 帝天德负责安防,此次再斩杀刺客,平乱立功。 在这场角逐赛中,足以令帝高祁清楚,谁才是他最有用的儿子! 即便帝高祁想打压杨家又如何? 九皇子帝台隐不擅武术。 十一皇子帝长渊如今还在养病。 其余的皇子不值一提。 唯有帝天德与杨家临危不乱、救驾立功! 在这乱世之中,帝高祁一定会明白、谁才是能被立为储君之人! 这一局,稳操胜券! 可惜—— 第427章 揭穿阴谋! 会场,早前。 云惊凰与帝懿坐在那儿,场上各种切磋暗流涌动。 她实在待不下去,担心帝懿还是会把那些话听进去。 便站起身,十分不耐烦地说: “哎呀!坐在这儿好无聊,好无趣! 我坐不下去了,我要去林子里走走!” 贵妃一看她那个粗俗草包的样,眸底就竟是蔑视,表面却是雍容华贵: “战王妃,大家都坐得住呢。 你已嫁与战王,就是皇家人。 身为皇家人,要有基本的耐性、礼仪、规矩。” “咦……” 云惊凰似乎才看到她,眸色一变: “你不是昨日在宫里以下犯上、顶撞我和战王的贵妃么?就你还教我规矩? 我记得你不是被关入皇家宗祠,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声嘶力竭求饶,怎么又出来了?” “你……” 贵妃脸色顿时微变。 今日她出来之事,谁也没提,云惊凰还直接提出来! 而且因为她这些话,众人皆是暗暗打量贵妃几眼。 贵妃……那个一直看起来美丽雍容的女人,竟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那画面…… 不过到底是贵妃,她才不想和这种蠢包计较。 一个没头脑的蠢货而已。 而她很快会成为全东秦最尊贵的女人! 贵妃轻笑着,把玩一缕青丝: “战王妃这么多年了,还是习惯信口胡诌。” 胡言乱语,本就是云惊凰的本性。 这些人竟然还相信么? 贵妃又说:“不过战王妃刚才的提议好。 皇上,臣妾也坐得腰酸了,不如一起去走走吧?” 适时转移话题。 而且云惊凰本就想去走,成全她,她自然不会再闹。 果然,云惊凰一听大家都要去走走,瞬间忘了那个话题,欢呼雀跃起来。 “好呀好呀!一起去走走!坐这儿太无聊了!” 她还命令苍伐:“你快过来,帮忙推轮椅!你不推等着本王妃推吗!” 苍伐一副被骂惨的样子,赶紧去推帝懿的轮椅,率先推着帝懿离开。 云惊凰也开心雀跃地紧随其后,往林子里走。 众人脸色黑了黑。 即便要走,也是皇帝先走!云惊凰却带着帝懿走到了皇帝跟前! 辅国公吓得心惊胆颤,她的小祖宗啊! “皇上恕罪!臣那外孙女实在是……” “哼!” 太保尉迟峻岳冷哼:“没大没小,以下犯上,皇上,应当教教她皇家规矩!” 云惊凰刚走下台阶不远,听到这些话,立即转身看向皇帝: “皇上,你要惩罚我吗? 你之前不是说……最喜欢我天真烂漫的样子?” 帝高祁眼皮一跳。 他哪儿能惩罚云惊凰。 再谈下去,一些话题皆会露馅。 他只能忍着笑道:“宫中的确从未见过如此天真烂漫之人,众爱卿何必如此迂腐?” 他不计较,众人还敢说什么。 一时间,所有人跟在帝懿云惊凰身后,一同朝着林子里走。 他们走的是另一条道。 两边尽是松树,青石铺道。 云惊凰一直叽叽喳喳的,一会儿看鸟,一会儿看跑过去的小松鼠。 “哇!小松鼠耶!好可爱!好想养一只!” “外公这就去为你抓一只来!” 傅崇坚立即亲自走入那山林。 第429章 青出于蓝! 果然、 有一名护卫忽然快步跑来,禀告: “皇上!林场外有一女子全身是伤,说冒死求见,有要事禀告,还自称是丞相府千金……” 帝高祁眉头一皱,“宣!” 一直保持低调的云震嵘眼皮也颤了颤。 丞相府千金? 正在疑惑之时,就见金甲卫们近乎拖着一个女子前来。 她一袭红衣,装扮艳丽,但全身被刀剑砍得褴褛,鲜血直流。 站都站不稳,虚弱得像是随时会晕厥。 是云潇潇! “潇潇!” 云震嵘眼皮顿时一跳。 自从云京歌被囚后,云惊凰见都不肯见他一面。 他只剩下云潇潇与云归薏。 现在潇潇却伤成这样…… 云震嵘快步上前去扶住她,急切问:“这是怎么回事!是谁伤你!” “父亲……” 云潇潇喊了一声,又看向皇上: “皇上……是宋大人! 臣女今日在街头游晃,无意听闻宋大人等人在谈事情!” “他身边的人说:此次歼灭刺客,又逢两个什么大将军重伤,宋大人一定可以官复原职!” “还有人说:宋大人这出将计就计,细心筹谋,实在是高明,连皇帝与文武百官都是他囊中之物。” “后来……后来那个宋什么大人,把两个近卫全都杀了!说只有死人的嘴才最安静!” “我不小心碰倒个破罐子,就被他追杀……” 全场听得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刚才皇上还赞誉有加的宋谋远,竟然是在将计就计,螳螂捕蝉! 本以为今日李雷霆与杨晋适之斗争,已经足以惊骇。 没想到背后还有如此惊天大谋! “混账!混账!” 帝高祁气得脸色愤红,太阳穴直跳,一脚踹翻先前来报信的人。 一会儿是杨晋适,一会儿是帝天德,一会儿又是宋谋远! 他感觉今日的自己,堂堂帝王,就像是个傻子。 傅崇坚捂着伤口上前: “皇上,此事想来的确蹊跷。 为何那些刺客逃亡之时,宋总督恰巧在那里巡防?恰巧能歼灭所有刺客? 恐怕是早知六皇子有所图谋,而知情不报! 就是想等着今日事发之后,他再徒捡功劳!” “知情不报、不顾帝王性命、亦是罔顾朝堂稳定!罔顾江山社稷! 眼中只有他自己私人之利! 如此之人,更心机叵测,万万不可再重用啊!” 傅崇坚不顾伤口,拱手相求: “老臣恳求皇上严惩此人,抨击朝堂利欲熏心之辈,以正朝纲!” 一向是个孤臣的冯鹤也道: “皇上,此前太子之事,臣就有微言。 太子一向窝囊,若未得宋谋远帮扶,怎敢轻易起事? 怕是宋谋远一边答应与太子合谋,一边又给自己留了条后路,只图他自己能全身而退!” “此人连女儿、外孙皆可抛弃,此次又算计皇帝,简直其心可诛!死不足惜!” 三公之中,两公都在发话。 还有一人是太保,此刻也大骂:“ 皇上,那劳什子的宋谋远害我们在此受如此惊吓,臣非得去砍了他!” 三公都发话了! 文武百官齐奏:“恳求皇上严惩宋谋远!” 这是人心所向! 因为宋谋远做兵部尚书时,经常使用一些手段排除异己。 就如眼前的李雷霆与杨晋适…… 皇帝看着自己的两员大将。 他不蠢,他知道是谁在幕后捣乱! 即便文武百官不奏,他也早有杀意! 只是由他开口,到底曾经是个大臣,还曾是他的岳父,会显得太过无情。 如今所有人都在奏请,帝高祁这才痛心又威严地命令: “抓捕宋谋远,即日断魂门斩首示众!” 一代曾经的最高兵部掌权者,皇帝的岳父,皇后的父亲,就此结束其生。 云惊凰眸色轻敛,感激看了眼云潇潇。 之前也是她让容稷去给云潇潇传信。 因如果全由傅家人来,会引起皇帝猜忌。 由镇南军来办事,镇南军本就有南黎国背景,会涉嫌混乱东秦朝纲。 只有云潇潇可以。 丞相看似是和辅国公府有所联系,但皇帝更为喜欢云震嵘,将其列为帝心心腹。 云震嵘的人牵扯其中,帝高祁不会想太多。 场上。 帝高祁还要严惩杨晋适,但李雷霆帮忙求情。 最终杨晋适被撤官职,发回岭南老家,终身不得入京! 贵妃听着这些话,身体徒然跌坐在地。 不可能……不可能…… 今日一切都该是顺畅的……今日之后,她就该成为最尊贵的存在! 可是全没了……全都没了…… 儿子被废,哥哥被贬回乡…… 即便到死、她还是没有赢过皇后,还是没坐上那个最尊贵的位置! “不可能!我没有输!我没有输! 第431章 妹妹归来! 翌日。 云惊凰正在赢宫偷看兵册,整理近日脉络。 雁儿忽然从外跑进来,开心地道: “王妃!王妃!宋公子回来了!带着云初鹭小姐一同回京!” 云惊凰倏地站起身,“真的?他们现在在哪儿?” “回王妃,宋公子已得知云小姐身份,将其送回丞相府。” 雁儿禀告:“不过宋公子得知宋总督被斩一事,只安排贴身随从陪着云七小姐,宋公子已匆匆赶回宋家。” 云惊凰眼皮一跳。 就云初鹭和一个随从回丞相府? 前一世,她清清楚楚记得,云初鹭被接回京中的第一天,就遭到府内所有奴仆们的耻笑。 后来她也大肆宣扬云初鹭的身世。 云初鹭在那种极致的屈辱间、一步一步黑化…… “雁儿,走,咱们也回丞相府! 再带些礼物,把王府里值钱的东西都带上!” 云惊凰说完,又意识到王府现在表面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算了,不必带什么。我等会儿在外面顺路买。” 云惊凰带着雁儿,一同快速离开。 刚出赢宫,又恰逢辅国公和五个哥哥一同前来。 他们准备悄悄进赢宫,继续打造那份惊喜。 云惊凰看到他们,当即说: “你们来得正好,随我一同回丞相府。” 她拉着雁儿,一同坐进辅国公府的马车。 傅崇坚和五个哥哥呆怔在原地,难以置信地脸色皆是巨变。 凰儿……凰儿坐他们傅家的马车了? 这还是凰儿第一次坐他们的马车! “大哥,今日我不骑马了,你带我将马带回去。” 傅云燃说着,直接将马交给傅司霆,快速钻进车里。 傅承祁也相同操作:“多谢大哥。” 傅盛临:“多谢大哥。” 傅圣礼:“有劳大哥。” 四匹马的缰绳,全数交到傅司霆手中。 四个哥哥,一同坐进车里。 傅崇坚本就是坐马车而来,也直接钻了进来。 傅司霆手里总共牵着五匹马的缰绳…… 他眼皮微微跳了跳,随即命令:“寒冰。” 寒冰立即上前来,将马匹牵走。 一向高贵冷傲的傅司霆,也掀开车帘,坐入车中。 第432章 保护妹妹 傅家众人更是心惊。 云震嵘? 这不太可能吧? 当初出了那件事,云震嵘也曾悲痛欲绝,将自己关在房内两日。 再次出来时,头发都白了许多,苍老无数。 明明他自己痛心疾首,却还是说,原谅瑜君,愿意照顾两个孩子…… 这些年来,云震嵘将傅瑜君照顾得很好。 即便傅瑜君瘫痪在床,也不曾有半丝懈怠,让傅瑜君容颜也保养得极佳。 云震嵘还常常去床边,一坐就是一整日。 云震嵘得知云惊凰身份真相后,和他们一样,天天在丞相府里打理重装丞相府,就想着接云惊凰回府…… 云惊凰知晓他们不信,许多事还需时间,给他们埋下个种子就行。 她转而说:“你们不是想弥补我? 我要求你们把对我的好,全数转到云初鹭身上,给予她十成的关心!” 这也是她今日坐上傅家马车的原因。 傅家虽然不曾亏待云初鹭,但到底是桩丑事。 傅家人男子都只娶一妻,个个身正骨傲,心底其实多多少少是对云初鹭不太亲近的。 只要云初鹭不受欺负,在这个世界上好好活着,他们便觉得足以。 云初鹭又太过敏感,怎会感觉不到他们的疏离,导致她即便回了京城,依旧像是无家可归、无处落根之人。 是所有人的冷慢、轻待、鄙夷、欺辱,加上帝长渊的欺骗,才一步一步让云初鹭前世走入绝境。 最后被帝长渊利用,害死宋燕时,她自己也死在那乱箭之下…… 云惊凰想着,就再次强调: “若你们不信我,做不到我说的话,那你们日后便不必出现在我与初鹭面前!” 信任都没有,何谈其他? 傅崇坚立即道:“凰儿不气,你说的外公信!你想要我们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傅云燃:“若真有人欺负云初鹭,我傅云燃第一个不放过!” 傅司霆也表态:“你今日所说之事,我会去调查。一旦有证据,我傅家要云震嵘死!” 森冷的话语里已是杀气。 云惊凰稍微松了口气。 沿途,她购置了许多物品。 傅盛临连忙跟在其后,硬是抢着帮忙付银子。 云惊凰拗不过。乐文小说网 最后、他们的马车后,跟了好几辆马车,全数拖着物品…… 丞相府门口。 一个穿着白色衣衫的女子,提着个手提宫灯静静站着。 那宫灯是宝石制造。 小时候在傅家送去江南的所有物品里,云初鹭最喜欢这个手提宫灯。 因为据说这个灯,常伴母亲夜读。 因为即便黑暗时也会发着光,从不会熄灭。 她怕黑,怕人,走到哪儿就提到哪儿,感觉心里会安定许多。 此刻她就站在那里,周身是大家闺秀般的文秀,亭亭玉立,气质出尘。 发着微弱荧光的宫灯,又为她增添了几分仙气。 但没有人注意到,她手心间全是薄汗。 门口的管家在骂:“说了不准进去就不准进去,你还听不懂人话吗?在这儿干杵着做什么? 一个野种,赶紧滚!” 云初鹭也想走。 之前带她回来的宋公子有事离开。 那侍卫也死活进不去,被说是不允许插手丞相府家事,不得不离开去找宋公子禀告。 就剩她一人在这里站了大半天。 管家骂了太多难听的话。 可回京时,养大她的婶婶说: “初鹭啊,记住,你母亲是辅国公府之人,你父亲是丞相。 你不仅代表你自己,更代表着辅国公府、丞相府。端庄、得体,是所有名门贵女该有的姿态。” 从小,婶婶也尽心尽力教她各种礼仪。 所以即便她害怕……想走……她也只能站在这儿,努力表现出不在乎的模样…… 管家跟了云震嵘多年,当然知道当年的事,更是骂: “丞相好心,丞相什么都能忍,但不代表你们自己没有一点廉耻之心、自知之明!” “你知不知道,当年是你母亲红杏出墙、背叛了丞相,才生下你和你那个野种弟弟!” “你那个野种弟弟怎么没回来?莫不是死在外面了?” “死得也好!就应当死!” “我要是你这种野种,我都无颜面在这世界上生存!” “有娘生没娘养的野种,早该溺死!还回来污这丞相府的门楣做什么!” 云初鹭提着灯笼的手攥得紧紧的,看似端站,但眼眶一片绯红。 从小,人们就说那里不是她的家。 叔叔婶婶虽然善待,但那个老祖母…… 她以为回了京,会有母亲……会有一个家了…… 可到底……她云初鹭是从来不曾有家的…… “喂!说你呢!你还站着做什么?真不知羞吗!” “还是打算凭借着你这楚楚动人的美貌,也像你母亲一样勾引男人?” 管家越说越来劲儿,鄙夷嘲讽道: “啧啧,好大的狐骚味,来人,赶紧给我泼水冲洗冲洗丞相门前!” 伴随着管家的命令,真的有人提了水来,提桶就要朝着云初鹭泼去。 “住手!” 一道冷硬的声音响起。 是一辆马车行驶而来。 坐在最边上的傅司霆第一个飞身下马车,大手一挥。 顿时、“咚”的一声! 管家和那几个护卫顿时摔倒在地。 “哗哗!” 那些水反倒泼了他们自己一生。 “欺负傅家血脉,找死!” 傅云燃也下去,手中一堆破锦弹丢过去。 “砰砰砰!” 一堆人被炸得衣衫破裂,全身是烫伤。 他们狼狈的老去,个个神色瞬间惊怔、害怕: “傅……傅家公子……” 云初鹭也转眼看去,就看到五个公子从马车上下来,并排而立。 华服锦衣,面容精致绝伦,周身是寻常人不能及的尊贵、傲骨。 是傅家的哥哥们…… 婶婶曾经说过:“你的那些哥哥们啊,是人中之龙。 总之你一见到他们,就会知晓他们是你的哥哥……” 是啊,他们是傅家血脉,堂堂正正、干干净净的傅家血脉。 而她…… 至今连她的生父是谁都不得知…… 老祖母说过她:“看到他们,你可识趣点离他们远点! 就你这样的野种,别脏了傅家!你这种腌臜货色,怎配靠近傅家人!” 云初鹭提着那小小的宝石灯,脚步不着痕迹地往后退,整个人变得无比拘谨。 可就在这时、 有一道红色身影快步朝着她走来,拉住她的手。 “初鹭妹妹,总算见到你啦!” 那手好温暖。 声音也好甜好甜。 本来想后退的她、硬生生被那手拽着,让她安定地立在那里。 云初鹭抬眸看去,就看到一张笑容灿烂又明媚的脸…… 第433章 为妹报仇! “你……你是……” 云初鹭声音里带着些颤音。 云惊凰握住她的手说:“我是你姐姐云惊凰呀,我母亲也是傅瑜君。” “哗”的一声! 云初鹭手中的宫灯吓得往地上落去。 眼看着就要落地摔裂之时、一道白色身影掠身而来,稳稳接住了那盏灯。 是傅圣礼。 可云初鹭却已顾不得看人,连连甩开云惊凰的手往后退: “见……见过姐姐……” 她声音里都是惶恐。 她知道这个姐姐。 回来时,老祖母就说过: “哼,你以为你回京会有好日子过吗?” “云大小姐,现如今的云家嫡女,自小嚣张跋扈,无恶不作,见人就杀。” “云京歌被她害得关进囚鬼笼里。” “云莲儿被她算计地嫁给一个七老八十的糟老头子。” “就你这种野种货色,她一个手指头就能捏死你!” 云初鹭行礼时,瑟瑟发抖,就像是整个人处在极度的恐惧之中。 傅司霆已让寒冰等人控制住管家及家丁。 此刻看到云初鹭那般排斥云惊凰,眼中的确掠过一抹不悦。 他们做梦都想让凰儿亲近,云初鹭却如此排斥…… 但想到云惊凰的交代,傅司霆又尽量柔和的交代: “初鹭,你与凰儿皆流淌着傅家人的血,你们是亲姐妹,不必如此诚惶诚恐。” “是……是……”云初鹭头也不敢抬。 云惊凰却丝毫不介意,凝视云初鹭说: “你们不要怪她胆小,我猜得没错的话,那老祖母应该还说了许多我的坏话吧? 说我害死这个,弄死那个,所以小初鹭见到我就吓坏了是不?” 云初鹭睫毛颤了颤,“你……你怎么会知晓?” 不……不对…… “没有……没有人同我说过这些……” 老祖母说过的,若她说出去,就会把她的身世闹得满城风雨…… 宋燕时……宋公子。 那个在江南救了她的人,至今还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世…… “小初鹭,你不必再隐瞒,我都知道了。” 云惊凰说:“你要记住,她说那些话,你不能信。她是故意恐吓你!” “这么多年来她打压你,刺激你。 若她所说全是真的,为何只敢私底下对你说,不敢冠冕堂皇地当众言?” 云惊凰又看着她道:“小初鹭,你仔细看看我,我像是会伤害你的人吗?” 云初鹭忐忑地缓缓抬头,就看到女孩的面容长得很精致,但是上面满是柔和、甜美,眼中也尽是关切。 看起来和她岁数差不多……很天真烂漫的模样…… 只是…… 老祖母在人前也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比任何人都对她好,到了私底下却…… 她不敢再相信谁,不能再轻信人…… 云惊凰“嗐”了声,“算了,现在和你说再多也无济于事。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你很快会知道的!” 她又转而看向被控制着的管家等人,吩咐: “傅御史,把他们抓去丞相府大堂,召集所有家丁护卫,让所有人看到、欺负小初鹭的下场!” 傅司霆眸色暗了暗。 妹妹喊爷爷办事时,喊的是外公。 喊他时,却喊的是“傅御史”。 到底是他伤凰儿太深,如今想听到一句哥哥都难。 傅司霆忍着心痛收敛神色,大手一挥。 顿时、 一群黑衣阎罗卫冲进丞相府中,将所有家丁随从丫鬟奴隶等,全数抓去大堂。 傅司霆还命令一人:“去江南姑苏城,以长舌乱议管家女之名,赐鸩舌!” 鸩舌是诏狱里的一种毒药。 服下后,当日便让人舌头溃烂,再麻木似僵,从此说不出半句话! 这是已经相信云惊凰的话。 几个哥哥和辅国公也看出来了,云初鹭的确不像是表面看到那么安宁。 云惊凰说的是真的! 初鹭真的被一个老祖母欺负多年!他们竟然未曾察觉! 傅崇坚冷哼:“若不是看在司霆母亲的份上,鸩舌都是轻的!” 云初鹭睫毛直颤。 鸩舌,从名字也能听出大概的意思。 那个欺压了她十多年的老祖母,竟然一日就被赐鸩舌…… 婶婶交代得对,京中都是达官显贵,一句话就足以让人死…… 云惊凰又牵着云初鹭那小小的手往丞相府走,边走边安抚: “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 就算要伤你,这大白天的也动不了手。” 云初鹭本想挣扎开的手,总算安定了两分。 丞相府大堂。 所有佣人奴仆汇聚。 管家与之前那几人全被黑衣阎罗王控制着。 傅崇坚问:“云丞相还未回来?” “回……回辅国公……云丞相出去寻物事了,说是想接大小姐回来住……”有丫鬟答。 傅崇坚脸色稍微和缓些,但依旧严厉: “既然他不在,老夫便代替他管教管教相府之奴!” 话落,他给了傅司霆一个眼神。 傅司霆的人,当众用匕首“嚓”的一声,将管家的舌头割了下来。 又手起刀落,“嚓!嚓!” 硬生生剁掉管家的两只手。 “啊!啊!啊!” 尖叫声四起,伴随着管家的惨叫声。 云惊凰第一时间就捂住云初鹭的眼睛,还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肩头,低声安抚: “小初鹭别看,坏人就应该受到惩罚!” “他是云震嵘的管家,这些年帮着云震嵘做了许多见不到人的事。” “当年母亲红杏出墙一事,就是他这管家帮忙从中下手!” 云初鹭睫毛颤了颤。 眼睛被蒙着,什么也看不到。 只感觉到覆盖在眼睛上的那只手好暖。 鼻息里还是女子甜甜暖暖的气息。 不是任何胭脂,只是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自然而然让人安心的气息。 所以这个姐姐……真的不是坏人吗…… 可她竟然又敢直呼“云震嵘”的名字,云震嵘,可是她们的父亲啊……是大不敬…… 她还说什么当年母亲红杏出墙的事…… 所以……她真的不是丞相亲生女儿……真的只是个野种…… 堂上,傅司霆盯着所有奴仆: “管家之嘴,恶言欺辱初鹭; 管家之手,意欲重伤初鹭。 若往后丞相府中、谁若再欺初鹭一毫,便是等同下场!” 傅崇坚:“欺负初鹭、凰儿者,便等同于与整个傅家作对!” 傅云燃:“私底下对她们闲言碎语也不行!军器部的武器伺候!” 五个哥哥和外公高站明堂,气质威严凌然。 “是……是……” 所有奴仆们吓得瑟瑟发抖,头也不敢抬。 只是说了几句话,就割舌头、断手,好可怕……谁还敢再说半句…… 云惊凰眸色微微深邃。 前世云初鹭回来后,几乎整个丞相府的人都仗着自己是丞相府干干净净的奴隶,对云初鹭再三出言侮辱。 即便擦肩而过,都要吐云初鹭两口唾沫。 现在这么一震慑,这些人见了云初鹭至少是绕道走。 与其被欺负,不如让他们畏惧! 傅司霆大手一挥。 寒冰立即带着人清场,堂上看不出丝毫证据。 云惊凰才拿开捂着云初鹭眼睛的手,摸了摸她的头安抚: “已经没事啦,结束了! 小初鹭,以后不论是谁欺负你,你都要来告诉我与哥哥们。我们会帮你重惩所有人!我们全都是你坚强的后盾! 你要记住一句话,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 有时候退一步不会海阔天空,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 云初鹭皱了皱眉,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一番理论。 叔叔婶婶教她做大家闺秀,老祖母教她抬不起头,可云惊凰…… “对啦!我还给你买了好多礼物! 走,我先带你去你房间!” 云惊凰又牵着云初鹭往后院走。 后院果然已焕然一新。 云京歌所有的阁楼庭院全被改了名字。 瑶台阁也被改成“观景楼”,全府上下看不到一丁点云京歌的痕迹。 云京歌,那个曾经高高在上的丞相府大小姐,就像从未存在过一般。 春园、夏园、秋园、冬园全被管理得很好,干干净净。 曾经被封禁的春园,在云京歌死后,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傅崇坚好奇地走到云惊凰身边问: “小凰儿,当初春园之事,是你搞的鬼吧?” 第434章 如实告诉 云惊凰也不否认,“是我。” “不愧是我们辅国公府的人!聪明!”傅崇坚夸赞地竖起大拇指: 但转念一想,云惊凰那个时候就知道了她自己的身份,开始一步一步抢走云京歌的所有东西…… 可他们丝毫没注意到,还觉得云惊凰性情恶劣,百般厌恶她……憎恨她……欺负她…… 几个哥哥的脸色皆变得沉重。 云惊凰却丝毫没在意他们,没心没肺地挽着云初鹭的手臂为她引路,带着她来到夏园。 园中荷花盛放,放眼望去接天莲叶,荷花灼灼,十分美丽。 整个园子还十分宽阔,有亭台楼阁,小桥流水。 “小初鹭,以后你就住这儿。” 云初鹭看过去,面积比她在姑苏城住的还要大几倍,处处布置雅致。 即便是在姑苏城,也找不到几个堪比的园林。 她想说其实住小一点的也可以,越大越空旷,越害怕…… 但云惊凰又说:“红霜,春兰,以后你们就负责贴身照顾小初鹭,不可让任何人欺负她!” “是!”红霜与春兰点头。 大小姐出事后,虽然她们最想去伺候的人是惊鸿神督。 但惊鸿神督与丞相府、辅国公府半点关系也沾不到,这辈子只怕是没指望…… 对比那个心机深沉的云京歌,她们自然更喜欢伺候云初鹭这样的人。 还有无数下人将买的礼物抬了进来。 云惊凰拉着云初鹭进屋,将一件件物品展示给云初鹭看: “这是凰创优品买来的巨大布偶猫,晚上可以抱着入睡。” “这是可以保温的杯子,随时都可喝到温水。” “这是睡衣,晚上穿着睡,会特别特别舒服!” “这里还有牙刷、拖鞋……” …… 所有礼物全是云惊凰特地挑选。 虽然算不得贵重,但是特别贴心。 几乎把云初鹭归来所需要的一切生活用品,全都备齐了。 而且色系全都是浅青色,是云初鹭最喜欢的颜色。 云初鹭看着,眼眶再度发红。 虽然傅家经常往江南姑苏城送礼物,但大多都是银子布匹一类。 从没有人对她如此贴心…… 她也以为她回到长陵城,所有人对她最多只是表面上的好,云惊凰也定会百般欺辱她。 可没想到…… 而傅崇坚与五个哥哥站在一旁,心情格外复杂。 是该弥补云初鹭,好好照顾云初鹭。 但更应该弥补的人,是云惊凰啊! 凰儿受了那么多委屈,她却不怪,还想着去照顾别的女子,到底是何其善良…… 他们也在赢宫布置众多惊喜,至今还没有勇气带给凰儿。 若凰儿看到,会不会也如云初鹭这般感动……释怀…… 感慨万分时、 “岳父,司霆,你们来了,怎么不早些让人知会,我好在家等候……” 云震嵘快步从外面走进来,手里还抱着一只可爱的毛茸茸小白猫。 傅崇坚道:“初鹭被南下宋家公子顺便带过来,我们也是临时赶来。 处置了丞相府几个人,震嵘你应当不会有意见?” 云震嵘立即将猫交给红霜,“咚”的一声跪在地上。 “父亲,刚才发生的事小婿已知晓了。 你们处置得对!那人敢欺负初鹭,罪该万死! 我也管教无方,恳请父亲责罚!” 他还重重磕了个头。 傅崇坚看了云惊凰一眼。 凰儿说云震嵘都是装的,云震嵘这么多年来的态度皆是如此…… 一个人能装二十几年吗…… 云震嵘磕头后,又直起身子看过去。 就见是云惊凰将一个柔弱的女子护在身后。 看到云惊凰时,他也瞬间热泪盈眶: “凰儿……你……你总算肯回来了……你可知为父去过赢宫多少次……” 每次去,传出来的话都是不见,捎进去的信件也毫无回音。 云震嵘眼眶通红:“这些年是我这父亲亏待你,对不起你,做了太多伤害你之事…… 父亲当真不知道你才是父亲的……父亲让你顶着庶女骂名,受了那么多苦……” 似是想到云惊凰从小到大被欺凌之事,云震嵘悔恨的眼泪直流。 他又抬起手,“啪”的一巴掌甩在自己脸上。 “凰儿,父亲未尽到一个父亲该尽的职责,万死难辞其咎! 你来打父亲、骂父亲也尽可! 父亲这段时间做梦梦到的都是你啊!” 他的声音沙哑,老泪纵横。 一个中年男人,就那么跪在地上,朝着自己的女儿下跪,痛哭流涕…… 云惊凰心里冷哼。 梦到的是没讨好她这个真嫡女,让她这个傅家正统血脉距离远,以后不会帮扶他这个丞相吧? 她没动,但傅圣礼还是上前,将云震嵘扶了起来。 “姑父不必自责,你我皆是局中之人。” 皆是被蒙骗。 皆是负了凰儿。 可笑的是,他们还没有云震嵘的勇气,想缠着凰儿道歉都不行…… “不……是我……是我的错啊……若不是我娶赵如蕙,怎会害得凰儿受十九年的委屈!我真的罪该万死!” 云震嵘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肩膀直颤。 云惊凰真想说、那你就去死好了。 但现在没揭穿云震嵘的真面目,外公和哥哥们不会信她的话,处置起来有些麻烦。 最重要的是……云震嵘还是皇帝的心腹…… 云震嵘忽然又想到什么:“初鹭……你们说初鹭也回来了……” 他起身看过去,就看到云惊凰身后的女子。 生得小家碧玉,楚楚动人之态。 一个眼神,足以让男人升起极大的保护欲。 这人……是傅瑜君与那人的孩子…… “初鹭……初鹭也这么大了……” 云震嵘声音颤抖,伸出手和蔼地道: “快过来,让父亲瞧瞧……” 云初鹭抿了抿唇,看着云震嵘那通红的双眼,颤抖着的手,她心软地迈步便准备过去。 云惊凰却握住云初鹭的手说: “初鹭舟车劳顿太久,累了,今天她需好好休息。 父亲,你改日再来吧。” “好……好……是我疏忽了。” 云震嵘有些尴尬的收回手,和蔼交代: “你们好好休息,凰儿,你也在家里住住。 对了,这猫是我特地为你找来的,想着你一定会喜欢……” 云震嵘还把那猫咪抱给云惊凰。 小猫只有男人的手掌大,通体雪白,洁白如羊脂玉。 确实是难得一见的极品。 小时候云惊凰就因为一只猫和云京歌闹得不可开交,如今云震嵘是特地寻来弥补云惊凰。 傅崇坚等人也想起那件事,心生感动。 云震嵘……当真是走心…… 至少目前,看不出虚假。 云惊凰却冷漠接过小猫,“让猫留下来陪陪初鹭,我不需要。 你们都出去吧,我也累了。” 傅家众人谁也不敢留,“好……凰儿你先休息……” 个个拉着云震嵘就快步离开,生怕慢了一分就惹云惊凰不悦。 云初鹭看出来了,这些人……好像都很害怕云惊凰? 而现在……丫鬟们也退下,屋内只剩下她们两人…… 云初鹭又开始往后退,身体都在发颤……颤抖着…… 云惊凰却抱着猫咪,看向她道: “你之前不是问我,为什么我会知道那老祖母伤害你一事吗? 现在,我可以如实告诉你。” 第435章 与妹交心 云初鹭抬眸看向云惊凰,眼皮微颤。 她的确想知道。 因为此事发生在江南,只有她与那老祖母两人知晓。 不论是从京中去探查的傅家人,还是老祖母一家,从没有任何人发现任何异常。 老祖母兴许也是知晓傅家人惹不起,每次欺负她时,甚至连身边的老嬷嬷都会摒退。 云惊凰怎么会…… 云惊凰抱着猫咪薄唇轻启:“我不仅知晓那老祖母欺负你,更知她为何欺负你。 因为府内的叔叔婶婶,本就不是他亲生儿子儿媳。 当年一家内斗,争夺家主位置,她亲儿子惨死,其中还有傅家人帮忙平乱。 所以那老祖母恨傅家人入骨,却又奈何不得傅家人,只有拿你发脾气。” 云惊凰继续说:“我还知晓你在江南度日如年,盼着想回到京城,也想有亲生父母疼爱。 也知晓你与宋家公子宋燕时,已产生情愫。 回京后,其实你想嫁他。 但是你又自卑、忐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云初鹭脸色瞬间羞红,“姐姐……你……你……不要胡说……” 在江南时,婶婶说作为傅家人,看到危难之际,必须出手救国救民。 所以让她以身作则,去救水中灾民,锻炼她的脾气、勇气。 可云初鹭到底太过柔弱,救人时不小心跌入水涝之中,险些被水冲走。 是宋燕时匆匆赶来,将她从逆流之中打捞而起。 那一日,他们两人浑身湿透,肌肤相贴…… 并且,宋燕时为了救她,于乱石中牢牢将她护在怀里,全身多处被石头划伤。 宋燕时还处处维护她,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她…… 从小到大,她在江南从没见过那般气宇矜伦、又成熟稳重、给人遮风避雨之人。 只是…… 宋公子回京后,一人前来寻来,他便匆匆离开。 云初鹭眼睁睁看着宋燕时的骏马奔跑消失在那繁华的长陵城街头。 长陵城,是她从未见过的恢弘雄伟。 兴许,宋燕时到底是瞧不起她这样的乡下女子…… 宋公子,又怎会喜欢她这样的人呢…… 云惊凰又说:“我知道你此刻在想什么。 你在想宋燕时丢下你就匆匆离开,那时的你刚到京城,无依无靠,如藤蔓离树。 你觉得宋燕时并不喜欢你,甚至看不起你。” 云初鹭瞳孔间尽是震动。 云惊凰……云惊凰这是会读心术么…… 云惊凰走上前,拉着她在床边坐下,低声道: “实不相瞒,我做过一个梦,一个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的梦。” 连阿懿也未曾说过的梦。 “我梦到自己一辈子帮着赵如蕙助纣为虐,欺压自己的亲生母亲,以及你和亲弟弟泽天。 梦到赵如蕙她们活了很久很久,在诱使我杀掉战王那一日,才告知我的身世。” “原来我并不是丞相府的庶女,并不应该从小就受尽所有人欺凌、欺辱。 是赵如蕙,掌控了我一世的生命。” “待我梦醒之日,一步步清醒、去查,才发现梦果然是真的,云京歌的确与我对换人生!” 云初鹭听得惊愕无比。 来之前不仅老祖母用云惊凰恐吓过她,婶婶也将云惊凰身世的转变详情告知过她。 婶婶说:“云惊凰也是个可怜人,算是你亲姐姐,虽她性格有些顽劣,但也是被人所蒙骗。 若是可以,你可与她亲近些。” 没想到这些事全都是真的…… 云惊凰又说了许多许多,说她从小在丞相府怎么长大,怎么受尽欺凌…… 云初鹭从原本的害怕、忐忑,渐渐变成心疼。 本以为她在江南过得已是最艰难的日子,没想到云惊凰比她还苦…… 至少她没有被九个哥哥打,没有被人诱使去做那么多坏事…… 到最后,云惊凰才看向她: “我还梦到了你。 梦到你与宋燕时相爱,可因为你的自卑,怀疑宋燕时对你感情,给了一人可乘之机。 那人……你一定要牢记他的名字——帝长渊!” “记住,这人表面温润君子,实则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他可以用尽一切手段,取得你的信任,并且让你喜欢上她,让你为他所用!” “你现在看似无作用,可你到底是辅国公府家的人,你的生父更是……” 云惊凰想到那人的身份,暂时不能说,只道: “总之帝长渊若是娶了你,就可拉拢丞相府加辅国公府。 还可以利用你,掰倒宋家。” 前世宋家可是皇后一党。 如今宋家虽垮,但帝长渊也不是等闲之辈…… 云惊凰握住云初鹭的手道:“前世,你在帝长渊那人的诱使下,误以为宋燕时出轨,另有所爱。 你在他出征时,设计他惨死。” “在死那一刻,宋燕时还对随从交代最后一句话:吾对得起国、对得起百姓,唯独对不起吾妻…… 待我死后,让她另嫁他人,定要以兵部全家之力,护她一世周全!” 云惊凰单是说着,心里就很惋惜那段感情,再三叮嘱: “宋燕时是真的爱你,他只是性格沉稳,不善说情爱之词,喜欢用实际行动来为你安排好你一切。 你可能从他口中听不到一句他爱你,但他可为你部署安排好一切,关键时候也可为你付出生命!” “初鹭,那个梦不仅仅是梦,甚至是真实存在的!” 云惊凰再三叮嘱关于宋燕时、帝长渊的事。 还说了云震嵘如此狼子野心,当年如何出轨娶赵如蕙,如何设计母亲红杏出墙…… 足足说到天黑之时,她还再三叮嘱: “总之你要记住我的话,云震嵘对你再好,你不可交心,人必须有防备之心。 最近也不要出门,不要见帝长渊的任何人! 只要有人接近你,你可告诉红霜、春兰,以及来找我。” 云初鹭一整日听的是心惊胆颤。 云惊凰说的像是梦,但又那般真实…… 只是她一个外人听起来,又总觉得有两分荒唐,也像是置身事外听故事一般。 但不管怎么说,云初鹭回京,也只想如以往一般安安宁宁地活着,丝毫不想卷入皇族争斗,也不想害死任何人。 她还是重重点头应下:“好,多谢姐姐,我一定会牢记于心!” 云惊凰还是有些不放心,今夜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她把猫咪交给云初鹭后,离开夏园。 辅国公府众人一直在等她。 云震嵘还安排了一大桌子好菜,就等着一同团圆。 但云惊凰只交代傅家一句: “好好照顾初鹭,为她接风洗尘,不可冷淡她。 我还有些事,先回赢宫了。” 她独自骑马离开丞相府,直往赢宫而去。 傅家众人本想跟上去,但也因他们的失责,导致云初鹭受那么多伤害,他们只能留下。 云惊凰一人孤身策马回到赢宫后,易容成将士模样,从地道亲自前往镇南军军营。 军营里。 以往有事都由程魁金传信。 但是今日云惊凰亲自踏入进来。 容稷、容万霆、程魁金等人正在议事,见到她来,皆是面露惊喜。 “兄弟,你总算来了!好久没曾到这儿坐了!” “宫里有郑嬷嬷盯着,总得小心一些。” 云惊凰说着,走过去坐下。 一群大男人试图围着她,但看到容稷眼神,又知男女有别,纷纷与她保持距离。 云惊凰没注意这些细节,只看向容稷道: “容世子,我今夜前来,是要你们帮忙安排两件事。” 第436章 暖她疼她 “第一,对外传,云初鹭回京时就托人给我送过礼物,礼物还是世间独一无二的最大南海珍珠。” 不然她莫名其妙对云初鹭好,郑嬷嬷、乃至帝高祁那些探子,恐怕会发现端倪。 如果深查,极易出问题。 云惊凰又交代:“第二,安排一至亲至信之人,务必不会偷懒懈怠之人,去暗中保护云初鹭。 不论她见过谁,发生了什么,都必须通传回来。” 今日说了那么多,虽然能给云初鹭打个预防针。 但看云初鹭那模样,又太过心善心软,十分容易被骗。 如今帝长渊身边无狼阁、无宋谋远,可以说是毫无势力。 她有直觉,帝长渊一定会从云初鹭下手! 她要让帝长渊的一切计划夭折! 程魁金不由得笑:“兄弟,好巧,容世子刚才找我们议事,谈得也是这些! 容世子已经安排秋刃分统领去办这些事,保证万无一失!” 秋刃,曾经和云惊凰决斗时输了的剑客,擅长刺杀一类。 为人冷傲,又十分冷血、严厉,公事公办。 有他在,蚊子也别想飞进去一只。 云惊凰感激地看向容稷:“是嘛?多谢容世子!” 容稷真的观察入微!帮了她太多忙! 可惜前世看到的画面里,容稷并没有喜欢之人,不然她一定早早帮忙撮合! 容稷一直根据帝令,暗中“监视”她,自然知道她今日所为。 应该说她所做的一切,他大多知晓。 不知道为何,明明是傅家亏欠了她,她才是被伤得最深那一人,但她不计前嫌救傅家、善待每一个人。 看似冷落辅国公府,其实也是想在事发之后,让辅国公府全身而退…… 如今,又对云初鹭一个远方归来的妹妹那么好…… 不对,云初鹭之所以能回来,也是云惊凰安排宋燕时接回来的。 她自己在京中都算是无亲人照顾,她却还想着去照顾远方妹妹……似乎用她小小的肩头,扛起一切…… 容稷敛眸,只说: “李将士忙了一日,还未用膳吧。” “章之。” 伴随着他的话落,章之立即带人端上来一堆之前让准备好的菜肴。 全是云惊凰爱吃的,以及夜间也易消化的。 云惊凰看得满心温暖:“容世子,镇南军,有你们真的……是我云惊凰三生三世修来的福分!” 前世即便在外面胡作非为,也无一人关心她有没有吃饭。 这一世……不知不觉,身边就多了这么多也关心她、照顾她之人…… 容稷神色如常,清贵沉和: “镇南军只愿与李将士共谋大事,涤清朝堂,让社稷天下安宁。” 容万霆盯容稷一眼,真想一脚狠狠踹过去。 M的! 这木头儿子,说句情话会死吗! 注孤生! 云惊凰吃了饭后,又从通道离开。 回到龙寝宫之时,已近子时。 帝懿竟然还未睡,他半靠在床头,手拿一卷竹简在看,气质还是那么尊贵从容,侧脸轮廓精致绝伦。 见她从地道出来,他掀起眼皮看过来。 云惊凰也迎上了帝懿的眼神,脸上的疲倦瞬间消失,眼中灿若星辰: “阿懿,你还没睡呀!” “嗯。” 帝懿轻嗯一声后,放下竹简,“在等你。” 三个字,嗓音低沉而好听。 云惊凰心脏都漏掉半拍,整个人僵硬在原地。 “阿……阿懿……你说什么?” 在等她? 帝懿竟然在等她? 帝懿唤她:“过来。” 云惊凰立即乖乖地走到床边坐下。 她在过道里已换回自己的衣裳,头发懒得弄,简单披着,有几分凌乱。 帝懿大手抬起,为她整理发丝,问: “何事忙这么晚?” “没什么,就是我妹妹云初鹭回来了,我有些担心她单纯被骗,所以去请镇南军安排人暗中保护。”云惊凰如实相告。 在帝懿眼中,这些只是小事。 他叮嘱:“以后有事交给苍伐,不必过于疲惫。” 云惊凰神色更是惊诧。 阿懿竟然是在关心她了么? 阿懿终于知道关心她了! 帝懿目光又落在她身上,“龙御山之行,可有何感想?” 云惊凰蹙了蹙眉。 龙御山? 那一日出了那么多兵家之事,但帝懿显然问得不是这个。 帝懿一向没有和她商议兵事朝政的习惯,不想让她担忧。 那就是…… 云惊凰眸色一亮:“阿懿是想问,那日那么多人嘲讽阿懿,甚至嘲讽我嫁给个瘫痪之人。 阿懿是不是想问我会不会在乎?会不会嫌弃你?” 那么多人侮辱帝懿,帝懿终究是入心里去了? 今晚是担心她也会离开,会嫌弃他,所以一直不肯睡,就孤零零地等在这儿么…… 帝懿没否认她的提问。 他的确想知晓,她当真不介意与一个残废同出同入? 若她心中另有所想,他可提前放她离开。 云惊凰却往他怀里一趴,抱住他道: “阿懿想太多啦,什么也别想! 我就是自愿留在阿懿身边的,不论阿懿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嫌弃!” “那些人就算能站起来又如何?气度格局胸襟还比不上阿懿坐着呢!” “不对,他们是连阿懿的一根头发丝儿也比不上!” “阿懿安安心心休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忙碌了一天的云惊凰,手还落在帝懿肩膀上,轻轻拍抚着。 帝懿长眸微深,耳边尽是她的话回荡。 一个女子,就如此无缘无故赖在他身边,至死不渝? 逻辑不合。 而云惊凰安抚着,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许是和云初鹭提起前世的事,她睡得很不安宁。 她又做梦了。 梦到前世她将云初鹭关在柴房里,抓了好几条蛇丢进去。 “啊啊啊!救命……救命啊……” 云初鹭吓得失声尖叫,瑟瑟发抖。 可她还在窗外笑得前俯后仰,满是畅快。 她还去酒馆喝茶,逢人就说: “云初鹭的确是大夫人红杏出墙生的孩子!就是个贱人!野种! 她这样的人不配嫁给宋公子,我妹妹云莲儿才配!” 画面转动,她又看到云初鹭无数次在黑暗中,或是准备了一条白绫,或是站在井边,单薄的身体摇摇欲坠,无数次想要寻死…… “不……不要……” 云惊凰口中不断发出呢喃。 她想阻止梦境中的自己,想要结束那荒唐的一切。 可她怎么也动不了,全身如同被束缚者,动弹不得…… 帝懿感觉到趴在身上的女子似是在挣扎。 垂眸间,女孩那眉头皱得紧紧的,脸色苍白尽是难过、痛苦。 “云惊凰?” 他轻轻推了推她。 可云惊凰坠入梦魇得太沉,怎么也没清醒。 帝懿只能搂着她在床上躺下,为她覆盖上被褥。 云惊凰小小的身躯窝在帝懿怀里,身上已渗出薄汗。 可她还在做梦……她又梦到帝懿了…… 梦到帝懿一次次哄她,解释,他外出只是办理政事,并非在外金屋藏娇。 可她不信,她将一堆东西砸向帝懿,还歇斯底里地吼着: “我不会信你!你每次都是这么骗我!” “除非你给我跪下!除非你跪在我面前九天九夜,不然我绝不会信你!” 帝懿是一国之王啊,从未向任何人下跪。 可为了哄她,他真的跪在龙寝宫那冰冷的地板砖上…… 她还不理,转身就走,任由他一直跪着…… “不……不要……” 无数画面转变。 前世的她就是十恶不赦的女魔头! 她甚至冲进龙寝宫,看到帝懿坐在床边,床上躺着个女子。 可她忽略了! 帝懿是坐在床边的,衣衫只是凌乱,还穿在身上。 那女子也是晕厥状态,一直未醒。 可她全然不顾,持着那剑就直直刺向帝懿的胸膛。 “不……不要……” 这一次,无论帝懿怎么安抚,她都未曾醒来。 她小小的身躯还蜷缩在他怀里,微微颤抖着。 帝懿不得不将她小身体往上拖,试图让她与他平视、将她唤醒。 可拖上来时,云惊凰又呢喃着:“不……不要……快停下……” 她身体挣扎着,朝着帝懿的方向倾。 那一倾,唇好巧不巧、直接覆盖在帝懿那薄凉的唇上! 而且她身体被冷汗浸透,衣衫轻薄,也死死贴在他身上。 帝懿脊背微微一僵,竟惊奇发现—— 第437章 亲口喂药? 原本还陷入梦魇、不断呢喃的云惊凰,在这一刻,竟停止了噪动。 她就那么乖乖躺着,安安静静的。 帝懿长眉间也多了一分松弛。 在她安宁后,渐渐拉远与她的距离。 可没过一会儿,原本还安安静静的云惊凰,又陷入了梦魇。 她的额间不断渗出细汗,眉头紧紧皱着。 “不……不可以……” 声音细小如猫,带着沙哑,眼角还渗出泪珠。 整个人宛若被什么缠住,宛若沉浸在极大的悲伤之中。 平日里素来笑靥如花的女子,竟也有如此一面? 帝懿安抚不好她,目光落在她喋喋不休的唇上。 最终、 又不得不俯身而去,轻轻吻住那薄唇。 云惊凰还在做梦。 她梦到帝高祁带着人,将那粗壮的噬骨钉一枚一枚钉入帝懿的腿骨、手骨。 是她害的……若她早一点自愿嫁到赢宫,她可以早一点救他的…… “不……不要……” 她还在呢喃,唇瓣翕动。 帝懿原本只是轻贴,她的唇瓣却磨蹭着。 而女子还在梦魇,还在不安宁…… 他敛了敛眸,阖目。 一手搂抱住她娇小的身躯,一手覆在她后脑勺后。 吻她。 加深那个吻。 轻轻的吻,像是带着诱哄,安抚。 原本躁乱不安的女子,在那吻中渐渐宁静下来。 向来尊贵冷漠的男人,一整夜就那么搂着她,吻她、哄她…… 云惊凰再次醒来时,头好疼。 眼睛也酸酸涨涨,十分不舒服。 昨晚那些梦还历历在目。 不是梦,是真实发生的! 她真的做了那么多蠢事,伤害了那么多那么多人…… 思绪间,她感觉到有人在盯着她。 云惊凰抬眸,才发现一向早上醒来就不见人的帝懿,此刻正侧睡在旁。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 云惊凰眼里的所有情绪顿时收敛得干干净净。 “阿懿!你竟然还在呀!” “嗯。” 帝懿目光落在她眼睛上。 眼眶还有些红,让本来年龄稚嫩的她多了两分可怜。 他问:“昨夜梦魇?” “啊?你怎么知道?”云惊凰十分惊诧。 可问完后又觉得…… 对喔!她做噩梦了,指不定手舞足蹈,胡抓乱踢! “阿懿,有没有伤着你?我有没有做什么乱七八糟的举动?快让我看看!” 云惊凰立即抬起手伸过去,检查帝懿的身体。 可手刚落在帝懿衣襟上,帝懿那大手忽然抓住她的手腕。 “你就只担心孤?” 他低沉的嗓音间,听不出情绪。 云惊凰自然而然抬起头,迎上帝懿那深邃难测的眸子: “是啊!凰儿最担心阿懿了!一点也不想让阿懿受伤!” 前世那么欺负帝懿,伤害帝懿,处处害他。 这一世……她是来还债、是来弥补的! 帝懿长眸凝着她。 在他面前,她那面容似乎永远是那般无忧无虑。 她眼中似乎也只倒影着他,再容不下其他。 罢了。 帝懿最终放开她的手,“爱人先爱己。 孤已让苍伐去开养神的方子,记得喝。” “啊?喝药?” 云惊凰瞬间耷拉着小眉头,“我不要……中药太苦了!” 其实跟着小隐学了那么久医术,她哪儿还怕苦。 但她得符合她自己的人设~ 帝懿挥身间,已落坐在轮椅之上,衣袍加身。 他一边整理衣襟,一边抬眸看她: “听话。” 嗓音命令,不容置疑。 云惊凰:呜呜~喝药无聊,能不能让阿懿喂~亲口喂那种~ * 长渊殿。 帝长渊身体还没太多好转。 那些钉入皮肤的钉子留下疮疤,失血过多,令他脸色始终有几分苍白。 但他床边摆了好几本册子,即便病重,他还在翻看书册。 林隽进来低声报:“殿下,还是不行。 不知为何那云初鹭回来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基本的采买、游京也拒绝。” “而且她身边随时跟着两名丫鬟,几乎寸步不离。在她院中还有一黑衣人防守……” 帝长渊眸色一沉:“黑衣人?可查清其来历?” “回殿下,其着黑衣,带面具,伏于树冠,未做出任何举动。无从探出武术门派等细节。” 帝长渊半靠在床头,神色越来越深邃。 他拿着手中册子细细摩挲,转而又递给林隽。 林隽接过来一看,眉心顿时皱起。 册子上写:“六皇子被幽禁,战王下令一月内立储安朝堂。文帝欲择选微服巡三城之人。” 林隽看得眉心直跳。 皇上这几日的确都在斟酌立储人选。 看似选择微服巡城之人,实则就是在选太子! 因出去微服私访,代表的就是皇家…… 而一旦有了此举,众官更明白帝王心之所向,必然群起而拥护。 若立储成功,更是会受朝臣老官、帝姓宗氏等护佑。 无重大过失者、绝不会轻易易储! 成为东秦储君,便等同有了保护伞,谁人也不可轻待。 如今殿下和帝台隐等,两人都是平级。 一旦帝台隐立储成功,长渊殿下每次见了帝台隐都得行礼不说,帝台隐还会拥有多方支持,想要再对付起来可就更难了! 林隽面露焦急:“殿下……这……” 如今殿下还被禁在这宫中,无法参与朝政议事。 朝堂上宋谋远也不在了,曾经狼阁帮很多官员杀了人,狼阁手握其把柄,也可号令许多官员举荐殿下。 偏偏狼阁也不在了…… 孤掌难鸣…… 就在这时、 “圣旨到!” 德公公的声音忽然响起。 帝长渊立即起身,在林隽的搀扶下出去接旨。 德公公宣:“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江南流民涌入京中,长渊身为皇子,食皇家朝堂之俸禄,当为国分忧……” 帝长渊接旨。 德公公离开后,林隽忍不住怒了: “殿下,他们这实在是欺人太甚!食皇家朝堂之俸禄的人还少吗?哪个不比殿下过得更养尊处优? 每月拨来这长渊殿的银子少之又少,如今却让长渊殿下去负责那等没人干的脏活累活!” 流民们赶来,身上又脏又臭。 皇帝竟要派帝长渊出去安抚流民、为流民主建帐篷等。 和一堆流民食住在一起,又得忙得几天几夜睡不好,还惹得一身恶臭…… 帝长渊却薄唇微勾:“民生乃天下计,民有难,国有忧,长渊能为国民分忧解难,是长渊之福!” 林隽看到帝长渊的神色,瞬间恍然。 所以…… 这份苦差事还是帝长渊自己去求来的? 第438章 长渊手段 的确是。 上次狼阁一案,帝高祁虽然没有惩处帝长渊,但心底到底多多少少有所疑虑。 帝高祁不打算再重用帝长渊,也不打算委以任何重任。 此次江南流民来京,帝高祁也打算安排别的皇子去。 可别的皇子个个好逸恶劳,不想去。 帝台隐倒是想去,但如今帝天德出事,宫中也有一堆事宜。 帝高祁身边只剩下帝台隐这么一个毫无污点的皇子,怎舍得让帝台隐去那等流民暴乱之地? 帝长渊让人给那些窝囊的皇子进言,一个个皇子在朝堂上当即就说要派帝长渊去。 反正安置流民难民,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 若闹出来了,还可以趁机解决掉帝长渊! 帝高祁心里这么想着,自然就将这苦差事给了帝长渊。 帝长渊回屋后,取来衣衫穿上,却眸色深深: “本殿倒是可出去了,但若拿不下云初鹭……” 此举胜算会极少。 “林隽。” 帝长渊低声吩咐:“你办件事……” 林隽一听,连忙反对:“殿下!不可!你身上伤势未愈,而且……” “记住,这是我唯一可行之路!” 帝长渊打断其话,转身离开长渊殿。 丞相府。 夜深人静。 云初鹭躺在床上,还觉得有些恍然。 这两日虽未出去,但在红霜春兰的带领下,见过沉睡瘫痪的母亲,也游玩了丞相府。 几座园林皆让她大开眼界。 哥哥们还不时送来物品,多番关切。 虽不算特别特别热情,但也无什么冷待。 丞相云震嵘更是百般照顾她,上至早膳,下至一双鞋子的用料,他都要一一过问。 本以为回京后会是一般动荡不安,没曾想…… 只是、 她耳边又回荡起云惊凰那些话。 云震嵘是人面兽心的伪君子……还有个什么叫帝长渊之人…… 可相处看下来,云震嵘似乎并不像坏人……云惊凰的话真信得么…… “吱嘎……” 后窗处忽然传来细微的动静。 云初鹭立即坐起身看去,就见一个男子无声地从外面跌落进来,全身是血。 啊…… 她吓得想尖叫,但那男子捂着身上的剑伤,朝她看来: “姑……姑娘……有人在追杀于我……” 云初鹭立即止了声音。 男子看了眼房间,是女子的闺房,床上坐着的女子也是未婚姑娘。 他立即道:“抱歉,被逼无奈闯入时,不知是女子居所,在下这就走……” 他艰难地撑着就要起来,可胸口处的伤口更是汩汩流血。 “你……你别再动了……” 云初鹭起身,披上斗篷走过去。 就见男子面如冠玉,有九分男子的清儒出尘,又有一分女子的容貌昳丽,是她从未见过的好看。 而且他脸色苍白如纸,像是随时就会死去。 胸膛处中了一剑,鲜血还在不断直流。 “你……你伤得很重……我先给你处理伤口……” 云初鹭顾不得那么多,连忙将他从地上扶起来,准备扶他到那边的椅子上。 可男子却说:“不必,多谢姑娘,我在这里就好。” 他顺势依靠墙壁角落而坐。 是回避开女子的床,也不想让血脏了她的屋子。 云初鹭从未见过这般重伤、还这般识礼之人。 她也不好劝,去找来医药箱,快步走到男子身边。 男子身上被砍了好几剑,尤其是胸膛出那一剑最为严重。 云初鹭明明知道于礼不合,但若不止血,他会死的…… 而且曾经在江南时,她被老祖母欺负过,也经常就这么自己蹲在墙角处,坐在冰凉的地面,一个人孤苦伶仃…… 云初鹭敛眸,低声道:“公子,若不介意,请你退下衣衫,我为你包扎伤口。” “不可!” 男子第一时间反对,警惕又歉意地看她: “男女有别,我不可污了姑娘的名声。 姑娘不必管我,让我在这儿歇息,待在黎明时分就行。” “可是不处理……你伤口会一直流血……”云初鹭实在看不得人这么受苦。 偏偏男子苦苦一笑:“无碍,早已习惯了。” 他很是执意,说什么也不肯让云初鹭帮他处理伤口。 还再三叮嘱云初鹭:“姑娘去安寝即可,黎明时分我自会离开。” 云初鹭还从未见过如此固执之人。 流那么多血,真不疼么…… 还说早已习惯……他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云初鹭只能将药递给他:“那……那你自己隔着衣物撒点在伤口上,多多少少也可以止血…… 然后你闭目休息会儿……我就在这儿看着,绝不会让歹人追进来。” 他看起来的确太累太疲惫了,皮肤惨白到近乎透明,像是随时都会死去…… 男子到底是接过药,简单撒了些在伤口上止血。 尔后,他便靠在墙壁上闭目养神,一言不发。 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但周身笼罩着一种脆弱的孤凉、痛苦。 即便睡着,他也还在呢喃,眉头紧皱着,整个人陷入梦魇之中。 云初鹭就坐在离男子一米多远的地方,想帮帮他,但又不知道能做什么。 “哒……”的一声。 男子身上忽然掉下来一块玉印。 青玉所制的小正方形,但下面的字体…… 云初鹭仔细看,上面写得竟然是: “帝氏长渊。” 帝氏?长渊? 帝长渊…… 云初鹭脸色顿时惊恐,耳边不断浮现出云惊凰的话。 “帝长渊会骗你……” “他最擅长玩弄人心!” “无论如何,你看到他一定要保持十二万分的警惕!” “必须叫红霜、春兰,也必须让人来通知我!” 所以…… 眼前这个重伤在身的男子,竟然就是那个帝长渊? 可他什么也没做……为了她的名声,即便全身是伤也不肯脱衣上药…… 还这么可怜……全身是血的躺在那里,脆弱得像是随时会死去…… 这样的人,真的是个坏人么…… 云初鹭到底觉得云惊凰那些话很荒谬,做梦?因为一个梦境就判定别人是好是坏? 而她初来帝京,她什么也不知道…… 许多信息,她全都得靠自己弄明白! 云初鹭逼着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又落在跟前的帝长渊身上。 他在做梦,梦魇,那没有血色的唇瓣轻颤着,听不清在说什么。 云初鹭只能靠过去一些,才勉勉强强听见: “不……不要打我……” “母妃……母妃不要离开……” “九哥……九哥……” 那声音沙哑,尽是无尽的悲凉、痛苦。 云初鹭又想起她在江南的日子,无数个深夜,她也会做这样的梦。 梦到被打、梦到母亲…… 许是察觉到有人靠近,男子倏地睁开眼睛。 一双眼睛里竟是警惕、惊恐。 人刚醒时的表情,是骗不了人的,是伪装不了的。 云初鹭看到了帝长渊眼中、是和她一样梦醒时分的惶恐、畏惧。 “抱……抱歉……” 她后退,继续与他保持距离。 帝长渊这才惊觉玉印落在了地上。 他捡起来,看向云初鹭:“你看到了?” “嗯……” 云初鹭试探地问:“你……你真是十一皇子……帝长渊?” 第439章 恐吓于她? 帝长渊竟没有否认,皱眉:“你知道我?” “嗯……” 云初鹭应下,想说话。 但帝长渊却苦笑,“这也在情理之中,想必已有人与你提过我,并且要你与我保持距离,说我如豺狼虎豹是吗?” “你……你怎么会知晓?”云初鹭很是惊诧。 帝长渊捂着自己胸口的剑伤,坐稳身体。 他环顾四周几眼,“屋内一切新设,丞相府中唯一面生女子。 长渊没猜错的话,姑娘便是刚从江南被接回来的云家小姐云初鹭?” “是。”云初鹭也不否认。 帝长渊更是苦笑了:“那在姑娘耳边进言之者,不日更会多如牛毛。” 丞相府,一个新的千金。 虽然是野种又如何,其生母是傅家,还有九个哥哥。 仅凭着这一层关系,就多的是人想要攀附、利用。 帝长渊难得认真凝视云初鹭: “姑娘,长渊不解释,也不求你相信。 只望你明白,京中局势复杂,他们为了权利地位,手段层出不穷,杀人不眨眼。 你不可信任何人之话,哪怕是我,你只需明哲保身即可。” “可我初来京城,不知到底是何局势,如何明哲保身,还请十一殿下指明一二?” 云初鹭有些倔强地凝视帝长渊,想要听听他的说法。 她不能听任何人的片面之词,总要结合两分。 帝长渊眸中似有挣扎。 许久后,他才道:“我之事,不必多言。自言之说,何人能信?” 他是丝毫不为自己辩驳,也不在意,转而道: “但看在姑娘如此心善之念,还望姑娘谨记两分。” “一来,你虽身世有所争议,但你母亲是傅家嫡女。 你与谁交好,与谁交友,都会关乎着京中朝堂之变化。 拉拢你之人定会百般讨好于你,并会百般诋毁于他之敌人。” 云初鹭眉心顿时一皱。 云惊凰是第一个讨好她之人……也的确诋毁了帝长渊…… 可也不对。 “我姐姐云惊凰,她不是朝堂之人,她与十一殿下你,应当也不是敌人?牵扯不到任何利益?” “云大小姐?” 帝长渊声音难得徒然微惊,是的确有两分惊诧。 云初鹭闭门不出,他推测到了,是有人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但他不知道那人到底说的是什么、说的是谁。 所以方才是故意掉下玉印,试探云初鹭。 云初鹭看到玉印时,神情十分惊诧,甚至带着几分恐慌。 这说明那人说的全是关于他的坏话。 他本来还想,是踏月与帝台隐那么早就动手了?抢先他一步? 但没想到、竟然是云惊凰那个草包女子? 不…… 帝长渊比任何人都要敏锐。 云惊凰既然会拉拢云初鹭,甚至诋毁于他,就说明云惊凰并不是表面看到的那般简单…… 一个女子插手于朝堂之事,夺嫡之事,还站在他的对立面? 是因当年爱而不得,因爱生恨? 还是结识过帝台隐? 可她又是何时结识帝台隐? 亦或是…… 云初鹭见男子面容间竟是深沉,也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直问: “十一殿下知晓我这位姐姐?直言便是。” 帝长渊这才抬眸,神色颇有两分严肃: “说起来,她与你是同母异父的亲姐妹,你本该与她多亲近些。 甚至当年之事怪不得她,她也是可怜之人。” “但、她到底自幼被青楼赵氏教得顽劣不堪,害人之事成千上万。” “嫁入赢宫之后,近日在宫中行事等更是飞扬跋扈,连宫中贵妃也敢欺辱。” 帝长渊皱眉:“以她之性格,应当厌恶于你,没曾想……这令长渊也很是困惑。” 云初鹭也没想到回京后是这番境况。 云惊凰只说是一个梦。 可一个梦、会让人如此的巨变? 也不是巨变,好像是只在她面前巨变? 如帝长渊所说,在外还行事嚣张跋扈,欺辱贵妃…… 那为何偏偏对她…… 帝长渊敛了敛眸,如朋友般神色思沉地与她推敲: “据长渊推测,可能有你我不知晓的奇特之处。 但也还有另外两个层面。 1,当年她对我爱而不得,如今立储之事在即,她心怀怨怼,帮扶其他皇子孤立于我。 2,她是赢宫中人,赢宫表面安分,恐怕早已染指朝堂……” 说到这,帝长渊神色也严肃几分: “不论她到底作何想,姑娘你定要明哲保身。 如今长渊已被害得这般境地,实在不想再卷入更多人……” 云初鹭也心惊胆颤。 帝长渊说得没错。 第一个原因,可能是梦。 第二,云惊凰的确有可能因爱生恨。 第三,就是那人人提之色变的赢宫…… 这京中的水,比她想的还要高深莫测! 帝长渊忽然想起一事,又问: “对了,听说是宋家公子带你归京?” “对。”云初鹭应下。 云惊凰说过,做了那个梦,知道她在江南备受欺凌,所以才特地让人捎带她回来。 弟弟云泽天没人欺负得了,现在回来反倒多生事端,才让其留在江南。 这点云初鹭还是不怀疑的,毕竟云惊凰说得都准。 若帝长渊在此事上做文章,说明其心思…… 可帝长渊却道:“宋家公子是人中翘楚,性子沉稳,办事得当,如山如归港。 不过……云小姐定要再三考虑,不可轻易嫁入宋家。” “为何?”云初鹭疑惑,既然宋燕时这般好,为什么…… 帝长渊好心为她讲解:“一来,宋谋远因犯事被斩,虽看在宋公子功名上未诛满门。 但宋家全体已被我父皇忌惮,今后皆难得大用。 而且我父皇生性多疑,眼中容不得一粒砂砾。 不日恐怕会有许多宋家人悄然无故意外身亡……” 云初鹭听得更是心惊。 皇帝…… 那位东秦帝王,竟这般可怕? 帝长渊还如此诚实相告…… 帝长渊又说:“二来,长渊曾入宋家参加过宋谋远五十大寿,对宋家有所了解。 如今宋家还剩宋公子之父母。 因宋燕时是宋家唯一香火,其父母对其十分看重。 宋父比宋谋远更为治下严厉,宋家人但凡触犯一丁点家法,如礼仪不当等,皆会严厉鞭笞、割肉等。” “其母更是执拗到近乎变态。 而且,宋母并不是宋燕时之生母。” 帝长渊耐心说:“宋燕时之生母早亡,如今的宋家主母是宋父后娶的年轻女子,只比宋燕时大五岁。 她为宋燕时张罗婚事,却看不得京中任何女子。 甚至但凡处心积虑接近过宋燕时的官家小姐、乃至下人丫鬟,或是意外坠河、或是突遇歹人强暴……” 帝长渊眼中尽是担忧:“姑娘看起来太过心善,若是入宋家,恐怕活不过一月。” 云初鹭后背已吓出一番冷汗。 那日云惊凰没有和她提起过这些。 云惊凰只说宋燕时对她很好,爱她至死不渝,不可错过。 可若宋家真是这样的豺狼虎穴,为何云惊凰会将她推进去? 存的到底是什么心思? 对了…… 许多人皆说过,云惊凰折磨人的手段层出不穷。 表面上对她好,实则是用这种方法折磨她这个野种、让她生不如死吗…… 不,云惊凰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她应该相信自己的姐姐…… 许是这帝长渊在危言耸听!故意恐吓于她! 第440章 亲自打听 帝长渊伤口的血已凝固。 外面夜深如墨,伸手不见五指,也格外安宁。 “今夜多谢姑娘相救之恩,长渊他日定会相报,该走了。” 帝长渊撑着虚弱的身体起身。 他再三叮嘱:“姑娘可不信我的话,但切记保重自身,不可轻易被人利用。” 准备离开时,他看到地上的血迹。 还蹲下身体,“嚓”的一声撕裂一片自己的锦袍,将地上的血迹擦得干干净净。 云初鹭看得皱眉。 明明是尊贵的皇子殿下,却能卑微地注意到这么多细枝末节…… 就如她……不愿给任何人带去一丁点麻烦…… 帝长渊起身时,他那虚弱的身体又猛地晃动几下,站也站不稳。 云初鹭连忙过去扶住他,“十一殿下……” 帝长渊头部一阵眩晕,眩晕了许久。 就那么任由云初鹭扶着,半晌没有恍过神来。 云初鹭还是第一次……不对,是第二次与男子相处得这么近。 第一次,是宋燕时。 宋燕时将她从水中捞出,两人近乎湿透。 但宋燕时正人君子,没有多看她半眼,甚至都没有注意到那些细节,毫无任何反应。 第二次,便是眼前的帝长渊…… 他身上是淡淡的血腥味,身子沉重又虚弱地倚靠着她。 隔着这么近的距离,云初鹭清楚地看见帝长渊那清儒昳丽的面容,真的没有任何血色,身上的伤也是切切实实。 他失血过多,蹲在地上太久了,忽然起来,也是真真实实的晕眩,眼前一片发黑。 待那阵眩晕感退去,帝长渊看到两人如此之近的距离时,连耳根也泛起一片红。 “多……多谢姑娘……” 他快速推开云初鹭,颇是拘谨地从后窗处无声离开。 云初鹭愣在那里,鼻息间似乎还是男子那淡淡的血腥味。 眼前浮现着的,也是男子那近乎滴血的耳根。 婶婶教过她。 看一个男子是否真的干净,观其与女子见面接触时,是否会有羞赧之意。 长期浸淫女子者,面不红心不跳。 而会真正羞赧之人,是真正纯情之人。 连耳根也在泛红,是装不出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云初鹭想到与帝长渊接触那一幕,连心跳也控制不住漏掉了半拍。 那种感觉…… 殊不知…… 帝长渊离开后,回到城外难民安置营。 林隽立即过来给其上药,处理伤口。 他看得眼皮直跳,“殿下,又流这么多血,不可再如此……” “不必多言。” 帝长渊打断他的话,从衣袖间摸出一个小小的香囊。 那是特别找人配置的域外香包,只需与女子相处一个时辰,便可让女子对相处之人心神皆往。 而且最神秘之处,即便日后再见,女子也会控制不住对那男子有奇特之情…… 帝长渊手一掷,那香包便落入火盆之中,烧得干干净净,不见痕迹。 翌日。 云初鹭说要出去逛逛街。 云惊凰虽然交代过,尽量不可让云初鹭外出。 但红霜等人也不忍心一直这么紧闭着云初鹭。 只要两人寸步不离跟着就好。 于是,在红霜与春兰的陪伴下,三人坐马车一同出了丞相府。 云初鹭戴着面纱,尽量低调地逛街。 本想找人打听些事情,但偏偏红霜与春兰一直跟着…… 云初鹭忍不住想,她们两人到底是保护,还是…… 好在在看一街头杂技之时,人头涌动。 云初鹭才故意与她们挤开些距离,自己到达另一侧。 她随意找人打听了下。 可那些人皆是说:“云惊凰?哼,提都不想提她。 曾经吃我家糕点,从来不曾付账!” “如今嫁入赢宫,更是趾高气扬,其父丞相天天去赢宫求见,她理都不理。” “据说那日龙御山角逐赛,她更是粗俗无礼,连皇帝太保都敢顶撞!” “宋家吗?” “本来是京中第一大名门望族,手握重兵,可惜宋谋远被斩首,宋家以后绝无起来的可能咯!” “宋燕时也是可怜,至今还未成婚。” “其父那么严厉,前两天有个丫鬟在府中说话大声了些,就被割掉了舌头,谁敢嫁进去?” “他后娘更是挑剔得很,好多女子被她欺负得生不如死,离奇死亡。 据说那宋后母对宋燕时公子……哈哈哈……” 云初鹭听得皱眉。 所以宋家真的是龙潭虎穴! 帝长渊并没有骗她! 暗中秋刃就在几米远的一棵树上蛰伏着,随时盯着云初鹭的安危。 但他只看到云初鹭被挤在人群里,周围全是嘈杂沸腾的人海。 没有任何人居心叵测接近她。 很快,红霜与春兰还挤了过来。 “小姐,可算找到你了,差点就走丢了。” “这里人多,我们还是去别处看看吧。” 两人又带着云初鹭去其他地方游逛。 不知不觉,前面有很多人排队。 云初鹭随意问一个路人:“前方那是怎么回事?” “姑娘,那些是江南水患过来的流民。朝廷正在施粥、施衣裳呢。” 云初鹭听到江南,那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她不由得走过去看,就见的确有人在施粥。 后面那一大片空地里,还搭建了许多军用帐篷,供人休憩。 在一木桌前,其上摆放着许多衣物。 帝长渊那清贵颀长的身姿正站立着,挨个给流民们发衣衫。 那些流民手上脏得不能再脏,无数次碰到帝长渊那洁白如玉的手,但他丝毫没有嫌弃。 而且明明昨夜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今日却还一直站在那日头下…… 在周围所有人的衬托下,他的皮肤很白,白得就像是天上的圣人。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不过如此。 但他唇上有涂了浅浅的红,以此来掩盖他的虚弱。 明明他可以博人同情,或者告病休养,却还故作坚强地站在那里…… 云初鹭看着,心里控制不住升腾起心疼。 她问:“红霜,春兰,那位男子是?” 红霜与春兰相视一看。 大小姐交代过了,不要在云初鹭跟前说帝长渊的好话。 她们这一犹豫,旁边有路过的人道: “这位姑娘,你刚来京城吧?竟然不知道十一殿下?” “说起来十一殿下也是位可怜人,其母是个卑贱的丫鬟,无意得皇帝宠幸。” “但到底是个丫鬟,在后宫不被那些嫔妃弄死就不错了。” “这十一殿下从小生下来就没什么疼爱,曾经京城被太子欺辱,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过得还不如我们寻常百姓呢!” “前些日子太子殿下被处死,我们还以为长渊殿下能有一番作为。” “但他去周城处理狼阁,又被人陷害了!” “有人硬说狼阁是他的势力,他母亲被剁了手,丢去冷宫,唯一陪着的嬷嬷都死了。” “现如今在那宫中,更是孤独寡人一个咯!” 周围众人全都在这么议论。 云初鹭皱眉:“可那狼阁之事到底是谁设计?你们怎知他就是被冤枉的?” “害,这还用问么?当时长渊殿下上山剿灭,不辞辛劳,给那些孩子们清洗沐浴。 其余皇子全都嫌脏,不想靠近呢。 因为此事,长渊殿下被皇上嘉奖、夸赞。 结果第二天,就被带回去处理了!” “他全身被钉了十几枚钢钉,全身是血,即便面临斩首之际,都没有招认。”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啊,怎么可能撑得了那么久?” “那些人就是想将他屈打成招!” “哎,太子一死,有些人为了上位做太子,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 云初鹭听得心惊胆颤。 她转眸问红霜与春兰:“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红霜与春兰相视一看,只得点头。 她们不知道云惊凰为什么会那么交代她们。 但这些人所言,在她们看来,的确是真的。 云初鹭更是惊。 所以……连云惊凰安排的丫鬟们在这个情况下、也不得不承认了! 帝长渊自小的身世竟然是这般凄惨,还受了这么多无端构陷…… 他昨夜明明可以拿这些可怜的身世来博她同情,但他一句话也没提…… 她和帝长渊的身世,完全算是同病相怜啊…… 对了…… 云惊凰说梦里,帝长渊会害九殿下…… 可现实里,是帝长渊被害的酷刑、险些斩首。 还被安排到这儿,做所有皇子不想做的苦差事…… 昨夜帝长渊连做梦呢喃时都在喊着九哥,他又怎么可能会害九殿下呢? 即便云惊凰没有别的图谋,但那个梦也一定是假的,是不真实存在的! 暗中的秋刃看着那一幕,皱了皱眉。 容世子特别叮嘱过,但凡云初鹭与帝长渊有任何接触,必须第一时间回禀。 他立即用身上纸张写了纸条,用信号弹引来一人,吩咐: “立即将这送回赢宫,亲手交至容世子手中!” 第441章 傅瑜君醒 赢宫。 云惊凰还被郑嬷嬷拉着,在龙寝宫练习身体。 “手扶墙壁。” “身体站直。” “抬头挺胸。” “腿往后抬、踢。” 郑嬷嬷教得格外用心,看着云惊凰做一个个动作,那臀和胸比以往是要挺翘一些。 如此一个佳物,她倒想看看帝懿到底还能把持得住多久…… “继续,老奴去打壶水来。” 郑嬷嬷留下话后,离开龙寝宫。 而就这么一会儿时间,“哒哒”两声,地道里传来声响。 云惊凰赶紧趁郑嬷嬷不在之时,去打开地道。 “兄弟,速看!急!”程魁金神色严谨。 “多谢。” 云惊凰快速将地道关上,走回自己训练的墙壁处。 这才打开纸条,看事宜。 她的眉心顿时蹙起。 云初鹭上街了?还看到了帝长渊?听到许多关于帝长渊可怜的身世? 千防万防还是防不住。 虽然她知道帝长渊的真面目,但全天下人不知道。 所以重生这么久以来,她不敢告诉任何人。 即便说是千真万确的梦,也没人会信,只会觉得她荒唐。 若说她是重生,更是会被所有人当做胡言乱语,甚至乱棍打死。 如今只怕…… “小姐!小姐!大喜!” 雁儿忽然从外面跑进来,激动地说: “小姐,夫人醒了!” 云惊凰眸色顿时一亮:“你说什么?” “是夫人……夫人醒了!” 雁儿满脸激动,眼中都是光: “丞相刚从宫中归来,已赶回丞相府。 傅家人也去了一半,傅六公子与傅七公子正在外面等你!” 云惊凰立即将纸条用蜡烛燃尽,也快速往外走。 “走!随我一同回去!” 傅家。 听雨阁。 一群人正围在床头。 陈之蔷、云潇潇、云归薏站在外围。 丫鬟绿翘、白雀在前侯着。 傅崇坚、傅司霆、傅盛临、云震嵘、云初鹭几人围在床边。 傅承祁正坐在床边,为陈之蔷把脉。 云震嵘满脸尽是担忧、焦急:“九公子,如何了?瑜君如何了?” 傅承祁收回手,一向冷贵的声线难得有些柔和: “姑母大安,再开两副药调理身体即可。” “多谢九公子,多谢!” 云震嵘控制不住地蹲在床边,紧握住傅瑜君的手,热泪流淌: “瑜君……十一年……十一年了……你总算醒了……总算舍得醒来了啊!” 他哭得身体颤抖,丝毫没有往日威严的丞相模样。 傅家众人也是神色激动,个个热泪盈眶。 云初鹭站在角落,不敢上前。 她不知道母亲对自己这个野种会是什么心态,只能站在偏僻的角落里,静静看着那其乐融融的一幕。 傅瑜君坐在床头。 即便瘫痪这么多年,但傅家人、包括云震嵘一直安排人每日为她护理皮肤、揉按筋骨、活动关节等。 她皮肤看起来还是很白皙,只是有两分苍白。 一头顺滑的青丝披散,显得她贤惠而温柔。 她亦声音沙哑:“是君儿为女不孝,让父亲等这么久。 是君儿为母不慈,连累子女们担忧。” 她的目光又落在床边的云震嵘身上:“也是瑜君为妻不佳,多年未尽人妻之职。” “瑜君,不可说这些,不可,你能醒来,已是我云震嵘此生大幸!” 云震嵘一直蹲坐在床边,紧握住她的手: “你喜欢睡莲,外面回廊亭的莲荷全开花了,我现在便抱你出去看看……去看看……” 11年了,总算可以带她出去看看…… 他十分体贴地就要去抱傅瑜君。 傅瑜君却拉住她的手:“凰儿呢?凰儿还未回来?” 傅家众人神色微变。 凰儿? 云震嵘也有些惊诧:“夫人……你……” “夫君,这些年你每日不论多忙,都要到我这床边,为我擦洗身体,揉按筋骨。 我全都知晓。 你每次同我说的那些话,我也全听见了……” 傅瑜君眼眶泛红。 感动于瘫痪这么多年来,云震嵘不离不弃,事事妥帖。 也是心中难受。 她待赵如蕙如同亲姐妹,可赵如蕙却暗害她的凰儿!让她的凰儿自幼受那么多苦! 她对不起凰儿……最对不起之人,便是凰儿…… 傅崇坚安抚:“瑜君放心,我已让云燃与圣礼去赢宫接她回来,想必快了。” 傅瑜君点头,又想起什么,目光落在一个个人身上。 父亲已头发霜白,不再那么年轻。 几个侄儿也长得那么高、那般出色。 她这一睡,竟睡了这么久…… 傅瑜君又在侧边角落的位置,看到一抹柔白色的身影。 她声音也顿时沙哑:“初鹭……快来娘这儿……” 云初鹭一直站在偏僻的位置,就怕在这种时候,自己的身世让人难堪。 但傅瑜君竟然毫不嫌弃地喊她…… 云震嵘也赶紧让开床边的位置,温柔喊她: “鹭儿,快过来,来父母这边……” 云初鹭这才敢颤颤巍巍地迈步走过去。 傅瑜君拉着她的手,让她在床边坐下。 看着出落得亭亭玉立、但又有所胆怯的云初鹭,她眼眶更是绯红。 “鹭儿,你是娘的孩子。 你不必自卑,不必心怀惴惴,是娘害你来到这个世上,让你平白遭了些苦痛…… 你决定不了你的出生,你从始至终就没有错……” 傅瑜君还声音沙哑地叮嘱:“若有人骂你,你便让他们都来寻我骂,你无过错,只管挺直腰板做人便是……” “母亲……”云初鹭心里尽是柔软。 从小到大虽然婶婶对她好,但那种好是不同的。 母亲的手好温暖,声音也好温柔…… 她也是有母亲的人了么…… 若她是母亲与云震嵘堂堂正正的孩子该有多好…… 她想到什么,声音沙哑:“母亲这么好,当年为什么…… 是不是有人在害母亲……初鹭想为娘报仇!” 提起这事,周围人脸色皆是微变。 那件事早已被下令,任何人不可提。 这么多年来,也没有人敢提起一丝半毫。 傅瑜君却也不回避,只是眼泪直淌,声音愈发沙哑: “鹭儿,是母亲对不起你……是母亲不好……无任何人陷害…… 那日只是母亲饮醉……” 傅瑜君想起那日的时,眼眶瞳孔,心也开始悸痛起来。 那日…… 第442章 初鹭生父 那些年,傅瑜君或诗棋书画,或品茶赏月,与世无争。 闲暇时还喜酿酒。 事发那日,她酿了青梅酒,打开品尝了一杯,没曾想酒劲儿那般大…… 而那人本不该来听雨阁的,却因要离京,与她前来辞行。 他虽只比她大十岁,但年纪轻轻久负盛名,是京城第一才子。 傅家人请他来府中给幼时的她与哥哥们教学。 那人算是看着她长大,从稚嫩6岁,到豆蔻年华。 他对她很好,总是如大哥般嘘寒问暖,也有师者的严厉。 每次学业有误,他总是站在那台上骂她训她,骂得她眼眶通红。 他只好命令:“抄书三遍。” 两个哥哥总是闹:“啊!为什么她只抄三遍?我们都得十遍起!” 那人总是严厉盯他们一眼:“有意见?那便抄双十!” 其实…… 傅瑜君自小不只是将他当作景仰的老师夫子,更是有两分奇特之感。 但因为他们师生的关系,她不敢逾越半步。 他也处处以君子之礼待她。 后来前来京中想施展抱负的贫困书生云震嵘,被带到丞相府。 云震嵘总是会约她赏花,带她出去游船,处处讨她开心。 在她遇难时,云震嵘还会以命救她、护她。 她不知道那是不是爱。 但云震嵘为了娶她,还在傅家院子里跪了几天几夜。 同意之前那一日,下着雨。 她问:“夫子,我该同意么?” 他只目光复杂地看她:“君儿长大了,可自行做决定,不必处处问为师。” “可……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那人说: “西周的人找来,不日我便会起程回去。” 是了,他不仅仅是个夫子,而是流落在外的西周太子…… 西周朝堂一片内乱,他要回西周撑起西周的天下,继承西周的王位。 傅瑜君心里压着的话便一直未曾说出口。 又逢云震嵘一直跪在院中,手捧着一束莲花表白求娶。 那雨一直淋着云震嵘,淋到他近乎晕厥。 她终究是答应了云震嵘。 婚后多年……那一日…… 她已为人妻。 那人前来辞行,想见她最后一面。 不知道为何,那一日她见了他,竟莫名其妙控制不住心中的情感,所有的情绪全涌出来。 她扑在他怀中,哭得撕心裂肺: “师父……可不可以不要走……” 西周朝堂混乱,两地相隔几千里。 这一诀别,许就是一生…… 他还是如师者般轻轻拍抚她的肩。 可后来…… 傅瑜君至今都没想到,自己为何会犯那么大的错。 她已为人妻,早已收敛起所有的情绪,一心一意只做云夫人。 她也自幼饱读四书五经,为何偏偏那日就情绪失控…… 还有师父……师父也是京中第一正人君子……天下第一才子…… 可那日他眼中也染了欲色的猩红…… 事后她怀疑过,许是有什么药物。 可宫中御医都请来了,没有查出任何问题。 她害得师父身败名裂…… 如今师父已为西周国天子,高坐明堂,恐怕依旧还有人拿此事攻讦他…… 不对…… 傅瑜君想到这,立即收敛起自己所有的情绪。 她一手紧握住云初鹭的手,一手握着云震嵘: “对不起……是我的错……与任何人无关……” “瑜君,过去的事不可再想。” 云震嵘坐在床边,将傅瑜君拥在怀里,轻轻拍抚她的脊背: “我从未怪过你,从未。 你本就是我求娶而来,你肯嫁我、愿一直留在我身边,已是我最大的福分……” 他口吻中当真没有任何怪罪,还满是珍惜,毫不嫌弃地拉着云初鹭的手道: “如今初鹭已这般大,她回来了,你也醒来,她便是我们的福星。 我要大办宴席,宴请京中所有人,庆祝此桩大事!” 云震嵘还为傅瑜君擦干眼角的泪水: “到时我们将鹭儿光明正大地介绍给京中所有人,谁议论她,便是与我们傅家、与丞相府过不去! 瑜君不可再自责,你还要打起精神为鹭儿物色一门好亲事呢! 我要鹭儿过得幸福,安宁,让她再不受人欺负,有所依靠!” 傅家几人在旁相视一看,皆从彼此眼中看到困惑。 那一日云惊凰说,云震嵘的一切都是装的。 可他的情感是那般真实,实在看不出什么虚假来…… 云初鹭心中也更是讶然。 连母亲都说云震嵘是好人…… 母亲与云震嵘成婚这么多年,会不知晓么? 而且云震嵘这么多年来,坚持天天来陪母亲? 据丫鬟们说,云震嵘每次都不辞辛苦、不嫌脏污地给傅瑜君擦身体。 方才母亲还说,每次云震嵘说那些话,母亲全听见了。 若云震嵘真是个坏人,在一个昏迷之人面前,何必伪装? 她不知道的是、云震嵘老谋深算,处处滴水不漏。 担心昏迷之人也有醒的一天,自然不敢胡说。 云震嵘也认为,何必像一些蠢货逞口舌之利,白白给人落下把柄? 云惊凰赶来时,就看到床边那一幅郎情妾意、感人肺腑的画面。 所有人也第一时间看到了她。 “凰儿,你来了……” 傅家人都在喊她。 傅瑜君更是伸出手:“凰儿……” 刚说出两个字,她声音就泣不成声。 这才是她的宝贝女儿,却被赵如蕙带去养大,从小吃尽那么多苦头…… 她的亲生女儿就天天在她眼皮子下,她却全然不知…… 云初鹭识趣地起身退到一旁,将位置让给云惊凰。 云惊凰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快步走过去,握住了傅瑜君的手。 “母亲什么也不必说,你醒来便好。” “母亲也从未对不起我,从小府里也只有你肯管教我、待我好……” 偏偏那时候她被赵如蕙挑唆,认为傅瑜君严厉、傅瑜君是故意找她麻烦。 她对傅瑜君处处顶撞,屡次看不爽,经常做些恶作剧,烧她衣物、摔毁她首饰等…… 还笑着说:“哎呀,大夫人,我不是故意的,你一向慈爱,不会怪罪我吧?” 她还给傅瑜君下毒,让她一躺就躺了11年! 一个女子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啊! 云惊凰真想抬起手甩自己几巴掌。 云震嵘在一旁也看得热泪盈眶: “凰儿,你如此懂事,我们皆很欣慰。 你肯回家,我们也十分开心。 以后,我们一家人重新开始!” “明日!明日我就要大摆宴席,昭告全京城这桩喜事!” 云惊凰敛了敛眸,“好,去安排吧。” 母亲醒来,是该大肆庆祝一番! “我想与母亲单独说会儿话,你们先出去吧。” 云震嵘微微怔了怔,却丝毫没有意见。 “好……好……你与瑜君多亲近些,替为父照顾好瑜君。” 云震嵘离开时,还为傅瑜君掖了掖被褥。 陈之蔷一家离开,傅家人也陆续出去。 云惊凰说:“初鹭,你一同留下来。” 云初鹭只好走到床边。 待窗户关上后,屋子里只剩下她们三人。 云惊凰想,必须给她们说清楚,避免她们再被云震嵘利用! 第443章 多国战事 云惊凰拉着傅瑜君的手,趁机顺便给其把了下脉。 脉象平稳,中气足。 确定其遭受得起打击,她才开口道: “母亲,现在我说这些话虽然有点不合时宜,但我必须得谈。 母亲有没有想过,那一日为何那先生会进入内宅?” 内宅,寻常男子皆不得进。 那先生更是知名大儒,更应该知晓其中规矩利害。 傅瑜君却反握住云惊凰的手,怜爱道: “凰儿,你莫想太多,那日正巧办清明会。 你父亲是云氏族人中最出色的,京中云氏家族便都求他去主持办理那场清明会。” 而清明会场地务必恢弘宽大,不可能办在府里。 傅瑜君温柔耐心地解说:“那日几乎所有奴仆丫鬟全外出帮忙了。 我因身体不适,受不得风,便留在府中独处。” “他……他来寻我,见不到人,才会进入内宅。” 云惊凰问:“那母亲可有想过,那时候父亲虽与傅家攀上关系,但那年他才官居三品。 我记得朝堂之中,那时还有一位云家大官,官居正二品,为何偏偏就来求他主持办理了?” “凰儿,你竟连这都记得?” 傅瑜君颇有些惊诧,那时候的云惊凰还不谙世事,对朝中家族事宜完全是不过问的。 她道:“的确是有位老官,但那些日子因身扯一桩贪污案,文帝在让人暗中调查。 众文武百官为了避嫌,自然便避开他,趋利避害,这也是人之常情。” “母亲还是太过单纯。” 云惊凰道:“清明会前期,那老官恰巧出事,恰巧所有人求父亲主办清明会。 而清明会那日,那先生也恰巧要离开京城。 他来这府中,恰巧一个丫鬟不曾见,连个递书信的人都没有。 他又恰巧想见你最后一面,知晓此次一别再无归期,才贸然走进内宅。” “甚至母亲还恰巧在那日开封青梅酒,恰巧品鉴……” 云惊凰直视傅瑜君问:“母亲,你当真不觉得这一切太过巧合?” 傅瑜君眉心难得皱了皱,不过声音却更加柔和: “凰儿,这一切的确是太巧合了,但这肯定只是巧合。 他之所以突然要离京,是得急报,西燕国先皇忽然殡天。 那是西燕国的密信,京城都无人知晓。 你父亲那时官职小,也不可能知晓这种私密的国之大事。” 因西燕国皇帝突然驾崩,极易引起他国虎视眈眈,兵戈交战,所以此事密而不发。 还是那人回去西洲稳定下来后,几乎接近一个月,消息才陆续传出。 “而且那青梅酒,封存时间是固定的,三月后便需开封。 母亲在三个月前封存,到了那一日正巧是时辰。” 云惊凰听得更是心寒、心颤: “那日的三个月之前,父亲是恰巧与你酿制封存青梅酒,算好了日子,这更是居心叵测!” “甚至西燕国帝王驾崩,也有人在背后算计好日子,让其在清明节前驾崩,让人给那先生送信!” “凰儿。” 傅瑜君紧握住云惊凰的手: “凰儿,你想得太复杂了。 若真如你所说,那你父亲是三月前就在密谋此案,甚至与人勾结,暗害西燕国帝王?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三品官,如何手伸得那么长?又如何能把手伸到千里之遥的西燕国去?” 云惊凰在来之前,就已经考虑好这个问题。 “对,那时候云震嵘的官阶的确不算大。 但赵如蕙已被算计得嫁入云府! 赵如蕙幕后那人,也已利用赵如蕙偷换千金、试图掌控云府、辅国公府。” “这说明各国的势力一直在暗中搅弄风云!” 一场国之大战,恐怕很快就要开启! “母亲你身为辅国公府的嫡女,对这些事也应当有所知晓吧?” 云惊凰有条不紊地说: “你与那先生的事,看似是一桩普通的男女之事。 但事发后,云震嵘可以借此事迎娶陈之蔷入府,壮大势力。 而辅国公府则因此被打压,声名受损,朝堂被弹劾好两年。” “甚至那时西燕国与东秦国是最大的敌人。 西燕国发生易君大事,西燕太子身败名裂。 东秦国那年,文帝还恰巧整兵攻击西燕国!” 云惊凰越说目光越深邃,“母亲,你仔细想想,事情真是那么简单吗? 云震嵘手伸不到西燕,暗中协助他的人也不行吗? 又到底是谁,在这幕后操纵着这一切?” 傅瑜君越听越心惊。 若真是云惊凰所说的这般严重……那岂不是…… 但转念一想,她又摇头。 “不……不可能的……凰儿,你别想得这么复杂。 你父亲在我昏迷后,不离不弃照顾了我整整十一年。 都说久病床前无至亲,他却从来没有嫌弃过我。 十一年,足以见证一个人的人心了,没人能伪装这么久的。” 傅瑜君还把云惊凰揽入怀中,抱着她泣不成声: “凰儿……是母亲的错,是母亲害你从小受了那么多苦,还被京歌与赵如蕙那般伤害算计…… 如今你这般草木皆兵,母亲皆是懂的……母亲不怪你,都是母亲的错……” 傅瑜君边说边心疼地搂着她,抚摸她的头: “母亲醒了,以后母亲可以好好照顾你,陪伴你,再不让任何人欺你! 你可以信母亲……也可以信你父亲……以及鹭儿,和傅家的所有人,你可以试着相信我们……别再胡思乱想……” 云惊凰被迫靠在傅瑜君怀里。 傅瑜君很瘦,明明身体单薄,却像是想给她撑起一片天。 可这片天,到底是太过单纯、愚昧。 云惊凰推开她,又看向云初鹭问: “初鹭,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云初鹭没说话,她的确觉得云惊凰那番话十分可笑。 十多年前,父亲就是一个小官,怎么可能手伸到西燕国去? 怎么可能恰巧算好三个月后酒开封,三个月后那老大臣要出事,还算好要去主办清明会,西燕天子也会死? 就算背后真有什么大势力,又为何会选择那般憨厚老实、感情用事的父亲? 这一切别说是她们,即便是任何人都不会信。 云惊凰看着两人那面容,就知晓即便一切证据摆在她们二人跟前,她们恐怕也自欺欺人。 既然与她们多说无益,那便干脆由她彻底掌控那棋局! 当一切尘埃落定,帝长渊又如何翻得起浪? 这帝京风云、多国之间的战事,该由她来推波助澜了! 第444章 酝酿大战 云惊凰最终让云初鹭照顾好傅瑜君,自己则迈步离开。 出去后,云震嵘第一时间迎上来: “凰儿,你以前喜欢春园,父亲这些日子已让人为你移植了温房的鲜花,即便夏季依旧春意盎然。 父亲还让厨房准备了你最爱吃的红烧鸡翅,白灼虾。” 他有些忐忑卑微地说:“今夜……今夜你便留下来住一夜吧,陪父母聊聊天,一家人难得团圆团圆……” 云惊凰看到他演戏就冷冷一呵,目光淡漠落向他: “以前我爱食鸡翅、红虾,因为那是我从小无法食用到、只能眼睁睁看着其他姐妹们享用的飞食物。 如今我在赢宫,想吃什么可自己买,就不劳父亲操心。” 她径直迈步离开,不想与云震嵘多废半句口舌。 走出不远,傅家人又陆续过来围着她。 傅圣礼声音关切:“凰儿,要走了么?我……” 他想劝她留下,想一起完完整整的吃顿团圆饭。 但看她心情不太好,只能试探性地问: “我送你?” “不用了。” 比起对云震嵘的冷漠,云惊凰口吻稍微柔和一些。 她从袖中拿出一张图纸,递给傅崇坚: “若是你们愿意信我,应当知晓该怎么做。” 说完,她从几人身边擦肩而过,大步离开。 傅崇坚打开那图纸一看,就见上面清晰绘制着时间线。 “三月前,密封青梅酒。” “清明会前十日,宋老大人出事。” …… 就是之前与傅瑜君讲的那些事,所有事件最终“巧合”地汇聚在一起,一起指向最后那一日的大事件…… 而幕后之人…… 上面还绘制了如今朝堂的势利分布图。 帝高祁,帝台隐,帝长渊…… 甚至还有多国的势力! 西燕国,北齐国,西洲帝国…… 傅家几人相视一看,彼此神色皆是一怔,越发得深沉。 而远处的云震嵘隔得远远地看着,表面看不出什么来,但心中已是冷意。 云惊凰对他这个父亲简直是冷漠至极! 恐怕这一辈子,都指望不上这个孽女!毫无孝道! 有她在,傅家恐怕也渐渐指望不上。 恐怕…… 另一边。 青苔殿。 书案之上,堆积了一堆高高的册子。 自从帝长渊被疑、帝天德落败后,许多事宜全送往这里。 曾经只看诗词歌赋的帝台隐,如今满桌尽是朝政之事。 曾经只喜喝清茶、品那淡淡清香的帝台隐,如今杯中是浓如棕黑的浓茶,已无茶香,只剩刺口刺喉的苦涩,却提神。 在他腿上,小小的帝安宁还趴着。 即便睡着,那口中也是呢喃: “母妃……母妃不要离开宁宁……” 帝台隐垂眸,神色间也是无尽的心疼、悲凉。 他轻轻拍抚帝安宁,安抚着她入睡。 忽然想起,曾经明妃在世时,每日也是这么哄着安宁。 若是盛夏时节,母妃手中还会拿着一把折扇,微微摇凉。 可如今…… 母妃不在了,即便死,也是以一个小小之礼安葬,连大肆祭拜也没有。 她死后,甚至所有人依旧把她当做罪人,在那偏僻之墓地,宛若见不得人的存在,受不得任何香火…… 云惊凰以踏月的面容,在新焕的带领下走进来。 就看到帝台隐坐在书案前,腿上趴着帝安宁,正在出神。 她走上前,将一个锦盒递上: “九殿下,枪支已做好,请查验。” 帝台隐看到人来,立即收敛起周身的感伤,亲手将锦盒接过。 “新焕。” 他还看了新焕一眼。 新焕会意,快步上前,准备将帝安宁抱走。 云惊凰却道:“不必带走她,她在这里也挺好。 不然九殿下要她重走你走过之路?” 帝台隐眼皮狠狠一跳。 是啊,他就是被母亲保护得太好,不谙世事,才到如今这局面。 若是在寻常人家尚好,可在这宫城之中…… 帝台隐放好锦盒,目光落向女子: “惊鸿神督今日前来,是有何指教?” 云惊凰目光又落在小小的帝安宁身上: “你们一直记挂明妃,不如给明妃娘娘修一个长生楼如何?” 东秦国有传说,九层长生楼,每日享人间香火,亡魂可早日怨散,投胎转世,从此无忧;生者亦可平安康健,福寿绵延。 帝台隐皱眉,他又何尝不想。 “可母妃之事至今未查清,若为母妃修长生楼,便是公然供奉罪妃,是与父皇作对。” 如今就算他去妃陵祭祀明妃,都是尽量低调,不让人知晓。 云惊凰给自己倒了杯浓茶,笑:“谁说要以明妃的名义了?” “不以母妃,难道……”帝台隐说着,清秀的长眉倏地拧起。 云惊凰浅浅品尝浓茶,转而道: “长生楼立金雕佛像,可佑生者福寿延绵,永世不衰。 皇上接连遭遇两个皇子谋反,听说近日夜间噩梦,身体疲乏,头痛欲裂。 九殿下作为皇子,是否该为皇帝的身体安危着想?” 帝台隐凝视着跟前的女子,眼皮直跳。 踏月的意思是以为皇帝祈福为由,修长生楼,表面为帝高祁祈福,在金像后,则可供奉明妃…… 只要他与踏月想,就可以做到无痕迹,任何人也查不出任何线索。 并且、 帝高祁刚遭遇太子与六皇子的背叛,如今太子储君之位悬而未决。 若是在这时展现出极大的孝心,帝高祁那边…… 若帝台隐成为储君,许多朝政之事、乃至多国邦交都可插手! 云惊凰红唇轻勾:“别忘了,周家财产也是你最大的助力,何必一直停滞不前呢? 该争取的时候得争取,不能任由他人胡作妄为!” 既然帝长渊想要去拉拢傅家、丞相府,那她便让帝台隐釜底抽薪! 真正决定太子储君之位的人,是帝高祁! 帝台隐看着坐于自己对面的女子,心情渐渐复杂。 若不是她,他至今还想不出如何供奉祭祀他之母妃。 如此一来,总算可让母妃享受些香火,而不是在那冷冰冰的罪妃妃陵……日日凄冷…… 这一路走来,都是眼前这个女子在陪他雾里行舟、拨雾散云。 她的谋略智慧,丝毫也不输于男子。 也因为有她,这条路走起来,好像也不是想象中那么难…… 帝台隐腿上有帝安宁压着,不便起身,只能拱手表礼: “多谢惊鸿神督,他日若有所成,台隐定以重礼相报!” 惊鸿神督说过,强大起来,可以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也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他想要的…… 云惊凰放下茶杯,起身,叮嘱了句: “对了,九殿下记住,皇上多疑,不喜好功表现之人。 此长生楼之事,定要筹谋得万分隐秘,切不可让任何人知道!” “放心。” 帝台隐敛眸。 她知道惊鸿神督的算计,手段可谓是…… 如今,他也成为算计中人。 而云惊凰离开后,眸色越发深沉。 这一局下来,即便帝长渊胜利取得云初鹭等人的信任,也来不及了。 当初帝骁战十岁被立为太子,哪怕犯了诸多错误,也因为其是储君,被宗氏维护,各方维护。 此举成功,帝台隐将化攻为守。 帝长渊以后想拉太子下台,那可就是大逆不道之罪! 而且若帝台隐成为太子,有些人活得太久了…… 有些仇该报。 有些人,也该死了! 这帝都的天,该变了! 第445章 做下决定 翌日。 御书房。 文帝帝高祁看着手中奏折,不经意地问: “近日宫中未出现何事?” “回皇上。”德公公立即答:“各宫都十分安分。 九皇子在书房里每日习书,想着为皇上您分忧呢。 十一皇子也去赈济江南灾民。 这两个皇子,都是安分之人。” 帝高祁若有所思。 太子与六皇子死后,剩下的这些皇子,的确安分不少。 只是…… 这二人当真是那般安分? 龙御山角逐一事,当真无他们插手? 帝高祁眸色深邃,吩咐:“让太保前来。” 那日只有太保最为安分,一直单纯保护着他这皇家之主。 很快,尉迟峻岳走进来,恭敬行礼。 帝高祁撤退所有人后,吩咐: “尉迟爱卿,你代朕去办件事。 “亲自去查查朕的九儿子,以及十一,看看他们都在做什么。” 这段时日未发生事宜,反倒令他心中惶惶。 “是!” 尉迟峻岳离开。 作为太保的他为人谨慎,又武功高强。 经过他的调查,当晚半夜,尉迟峻岳就进宫禀告: “皇上!十一殿下一直在城郊安置流民。 但……九殿下他……” 帝高祁眼皮一跳:“他如何?” “九殿下擅自出宫,易容行事,还会见了周家家主等人!” 尉迟峻岳神色颇有些焦急: “他们在城外几里地之处,还暗中汇聚不少人。 看似是南来北往的商人,实则坐在蓬中议事,长达一个多时辰。” 帝高祁手中的折子都被他捏得变了形。 帝台隐!帝台隐! 这个他认为无害的九皇子,本是他如今在所有皇子里最属意之存在。 可没想到,尽一直是他在暗中搞事! “朕倒要看看,此次他又想做什么!” 帝高祁亲自起身,大步走出去。 尉迟峻岳快步跟上:“皇上,不可,若真有什么,皇上龙体安危……” “怎么?你一个太保还保护不了朕?” 帝高祁心情不悦地怼了句。 他坐入马车之中,径直离开皇宫。 马车是特地准备的低调马车,无人能认出,身后只跟了几名伪装成家丁的护卫。 而暗中、跟着太保等精英金甲卫…… 山脉之中。 帝台隐正在与新焕交代事宜: “记住,此次事宜务必保密,切不可对任何他人提及半字!” “是!” 新焕应下,开始去帮着别的人处理事宜。 帝台隐也亲自走在一堆堆建材之中,看那些木料之选择,查地基之深浅。 帝高祁便装前来,坐在马车中,隔得远远的,就看到林子里一群人正在忙碌来去。 这里,宛若是要修建什么秘密基地。 帝高祁一个眼神,太保暗中抓了个和尚前来。 那和尚被推上车,就看到最前方坐着的男人,虽是便装,但周身的威仪喷发。 尤其是那凌厉的双眼,天生带着与生俱来的令人不敢反抗的威严。 是文帝! 和尚在寺庙中是个大长老,帝高祁去上香时,他还帮忙备过香烛。 “皇上!” 长老跪在地上,“阿弥陀佛,老衲见过皇上。” 帝高祁没让他起,一直端坐。 尉迟峻岳冷声呵斥:“文帝在上,老老实实交代清楚!你们随九殿下在做什么!” “这……”长老十分为难。 但看到帝高祁那凌厉蕴藏着杀意的眸子,只道: “阿弥陀佛,九殿下来寻老衲,只是想让老衲帮忙,建一九层长生塔而已。” 帝高祁眸色顿时一变:“九层长生塔?” “回皇上,此塔修成,一至九楼可供奉佛像共计108尊,享人间香火,能佑生者平安康健,永世不衰。” 长老说着,还拿出身上的图纸呈上: “皇上,这是九殿下与老衲这两日不眠才商榷出来的图纸。” 帝高祁接过看。 图纸上清清楚楚记载着长生塔的规模、用料、乃至是佛像。 甚至还有关于对帝高祁康健平安的金雕祝词。 尉迟峻岳忽然想起一事: “皇上……之前九殿下每次来送册子时,好几次听闻你咳嗽、头疼。 他还问过臣,关心过皇上您的龙体。” 帝高祁心中顿时百感交集。 太子谋反,六皇子亦谋反。 这一个个皇子狼子野心,皆巴不得他早死。 只有他死了,皇子们才能早日上位,再不受他管束、压制。 可帝台隐……这个九皇子,竟在暗中为他修建长生塔,意图为他祈求平安,想让他福寿延绵? 他活得越久,帝台隐越不可能做皇帝…… 长老又道:“九皇子担心皇上骂他劳民伤财,也是想给皇上准备明日的寿辰大礼。 所以严令让所有人保密,不可透露半字。 皇上,还望你成全他一片孝道,权当不知吧,阿弥陀佛。” 帝高祁收起图纸,递还给长老。 “是朕多疑了。那还劳烦长老,多多襄助于他。 朕这九儿子,哎……” 送走长老后,帝高祁隔得远远的,看着山林之中那些忙碌众人。 帝台隐也在其中,在亲力亲为帮着提土浆,打地基。 仔细想来,帝台隐从小到大、经常用周家钱财帮他准备诸多礼物,从来不曾告知任何人。 有时候赈灾拨款、修庙建祠等,也是帝台隐在暗中让周家出款。 十多年来,帝台隐从不在乎那些虚名,淡泊名利。 就如今日…… 暗中做如此大事,若不是他安排太保来查,还会一直被蒙在鼓中…… 帝高祁经历过两个儿子的背叛,到底是心生柔软。 “朕这么多儿子,总算有一个懂孝道……” 他心中,隐隐做了决定。 而另一边。 今日天一亮,丞相府就在筹办大宴。 几乎京中有所身份的人全都来了,庆贺傅瑜君苏醒,也贺云初鹭归家。 在傅家的安排下,整场宴会极尽盛大、奢华。 云震嵘还毫不嫌弃地带着傅瑜君,将云初鹭挨个介绍给来者。 “这是我的三女儿,初鹭。” 毕竟是十几年前发生的事,许多人早已忘记。 甚至当时傅家云家也打压,还有很多人不知情。 而且即便知情者,众人只知傅瑜君与那人衣衫不整,发生了可耻之事。 但不代表云震嵘后来就没与傅瑜君发生关系。 有人暗暗说:“云震嵘丝毫也不介意,说明这女儿就是他亲生的!” 否则若时间推算,是那人的孩子,云震嵘能做到这般疼爱吗? 第446章 良缘美满 云震嵘在用他的能力,尽量让所有人认可他这个女儿。 云初鹭跟着他们,其实十分不喜这样的场合,浑身拘束不自在。 但婶婶教过她,她是云家小姐,不可唯唯诺诺。 云初鹭只能全程保持着亭亭玉立,优雅浅笑。 好在傅瑜君一直牵着她的手,云震嵘也百般维护。 云初鹭看着两人之间的恩爱、看着云震嵘对她的维护,心里更加坚定: 云惊凰那不过是场梦,完全虚拟的梦。 云惊凰的话、信不得。 傅家人和傅瑜君、云震嵘还翘首以盼,期待地不时看向来路。 他们都盼着云惊凰能回来,盼望着一家团团圆圆。 但今日云惊凰没来。 能不能釜底抽薪,立帝台隐为太子,全看今日。 且还有许多事情要筹谋。 故意让帝台隐露出一点点不经意被察觉的马脚,让太保发现。 还得安排人监视好帝长渊、以及其他皇子,决不允许关键时候他人捣乱。 也绝不容许、在这个时候有反向奏折、或者不好的谣言,传到帝高祁耳边。 甚至与容稷等人商谈,如何买通皇帝身边之稍微近身的太监,得知永政殿的进展。 看似是简单一步棋,实则背后需要许多运筹帷幄…… 况且即便去参加,也是看云震嵘演戏,看母亲和妹妹犯蠢。 这种团圆,不是她想要的团圆。 也因此,一整日,云惊凰只让雁儿去送了份礼,本人却并未去。 宴会之上,各种对云惊凰低声议论的声音应有尽有。 云初鹭发现,所有人对云惊凰的印象都很不好。 不是在她面前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可爱、温柔、体贴。 云惊凰,当真是在愚骗她? 到了下午时分,云初鹭总算得空,寻一稍微安静的亭子休憩。 可隔得远远的、她看到宋家夫人,一个美得张扬的夫人,真的将一个女子推到荒僻之地。 然后、让两个家丁上前,当场将那女子强暴! 女子想呼救,可口中被堵着锦帕。 女子想挣扎,可两人男人摁住她的手。 云初鹭想赶过去,但隔了几百米的距离,完全来不及…… 而且她若呼救,整个府邸里的所有宾客都会赶过去,那个女子的名声更会全天下皆知! 云初鹭愣在那里,吓得全身发抖,脸色也在刹那间苍白。 对了,今日宋燕时也来了! 但他与众多公子在另一边谈事宜,并未来找过她。 云惊凰之前对她说:“宋公子是真的喜欢你,为了你可以连命也不要。” “他只是不善言辞,但你可以主动些。” 若她主动…… 那她此刻就是被摁在那荒僻的假山后被强暴的女子! 因为那个女子,之前就大胆去接近宋燕时,故意撞入宋燕时的怀中。 那个后妈,当真是帝台隐所说的那般恶毒! 今日人多,帝长渊之前所谈的事件,她几乎全认证了!一字不假! (其实宋燕时的后妈的确是那般问题,但在云惊凰看来,并不是问题。 云惊凰打算在云初鹭嫁入宋家之前,就暗自使个计将那女子除掉就行,也因此没告诉云初鹭。) 如今云初鹭看得脸色惨白,心中一片寒意。 云惊凰、当真是想让她死……或者让她嫁入宋家、受尽折磨! 今日那么多人提起云惊凰,皆是不屑、或是鄙夷。 也有人说:“她不来最好,最好离她远些,否则她折磨人的手段成千上万!” 众口铄金。 京中的局势,全都在这一场宴会,表现得清清楚楚。 云初鹭还想起,今日甚至有好多皇子讨好傅家,全都来给傅家送礼。 九皇子帝台隐没来,那个云惊凰所看好的帝台隐,说什么正人君子的帝台隐,也差人给傅家送礼了! (因傅家送了请帖,帝台隐又饱读诗书,知礼尚往来。 人来不了,也让人送来礼物。) 而帝长渊还在忙碌着安置流民,在已经热起来的天气里,丝毫不嫌疲惫。 这等场合,他没来,也未曾送来礼。 一个都不知道讨好人的皇子,怎么可能是狼子野心之人? 云初鹭总觉得自己被骗了,被骗得团团转! “云姑娘。” 身后响起男子清沉好听的声音。 云初鹭回头,就见宋燕时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雾蓝色锦衣,成熟高大,是女子见了都会怦然心动的高山玉树。 但他站在离她几米远之地,保持着极远的距离。 而远处那假山之中的动静已经消停,消失。 云初鹭还是心惊,更是后退几步,拉远与宋燕时的距离: “宋公子,有……有何事?” 宋燕时察觉到她与之前不同,嗓音关切: “回京中可还习惯?” “挺……挺习惯的……” 云初鹭很是忐忑,想和他聊聊,但又害怕被那夫人发现…… 宋燕时敏锐拧眉:“你很怕我?” “没……” 宋燕时救了她,一路上还对她诸多照顾。 回京的全程,他始终策马骑在她的马车之外,静静陪伴保护,她怎么会怕他。 云初鹭只是说:“我……我第一次参加今日这种场合,有些不适应罢了。” 宋燕时放下心来,安抚: “慢慢便会习惯。” 他也一向话少,想到今日过来目的,看了眼四周。 柳树莺莺,亭中无人。 宋燕时将一册子递给随行护卫。 护卫立即上前,恭敬呈给云初鹭。 宋燕时隔得远远的,目光柔和: “云小姐,不论何时,若有事,随时可到宋家寻我。” 说完后,他转身离开。 云初鹭眉心蹙了蹙,看着他那清贵沉稳的背影。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是失落。 他……就这么走了? 今日有有很多人想与傅家交好,还有很多人想与傅家结亲。 许多公子哥的目光还不断往她身上落。 除了有些轻薄的,也有许多是欣赏,是毫不掩饰的喜欢。 可全程宋燕时一直与人聊公事,从未看过她半眼。 现在,还就这么离开…… 若真正爱一个人,怎么会这般不在意呢…… 宋燕时,曾经家中执掌全国的兵权,在京中所有公子里,地位最高。 他这样的人,的确不可能喜欢她吧……怎么会喜欢她这种身世不明的人呢…… 云惊凰说,他会为了她豁出命。 云初鹭不信。 那是梦,仅仅只是个梦而已。 甚至……云惊凰就是想让他嫁入宋家,不受男人珍爱,受尽后母折磨…… 云初鹭还打开了那册子看,上面写着: “家父处死,若云姑娘有意,三月丧期一过,宋某会登门提亲。” “若云姑娘心另有所属,宋某也祝姑娘琼枝玉树、珠联璧合、良缘美满。” 云初鹭苦苦一笑。 若真爱一人,今日看那么多公子与她攀亲,他会没有一丁点醋意吗?会把她随意让给别的男子吗? 她对于他而言,好像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云初鹭将册子收好,转身走了出去。 她心里做下一个决定—— 第447章 心之所向 丞相府书房。 傅家人见云惊凰没来,特地聚在一起。 傅云燃担忧地道:“祖父,你说小妹会不会是嫌弃我们不帮她、不信她,所以都不肯再见我们一面?” “凰儿所推测那些,的确是匪夷所思。” 傅崇坚曾经推测过许多可能,但没想到云震嵘甚至可能和西燕国有所勾结。 通敌叛国,这可是死罪! “不管怎样,看凰儿绘制的关系图,她更满意由九皇子上位。” 傅崇坚说:“我们帮忙筹备下,近日就将九殿下推上台!” 傅司霆拧眉:“九殿下人品虽正,但太过优柔寡断,恐怕不是帝王之选……” “管那么多呢,只要凰儿喜欢就行!” 傅盛临道:“况且到时给九殿下请遍天下夫子、名家大儒,还学不成治国之道吗?” “外公和三哥所言有理,如今最重要的是让凰儿开心。”傅承祁说:“我这便入宫,打探些消息。” 傅家人虽受文帝疑虑,但若想去做什么事,还是足以办到。 而远处。 云震嵘恰巧路过,“恰巧”听到他们的谈论。 他看似什么也没听到地迈步离开,但眸底已一片深邃。 向来清高的傅家人也要插手朝政了?还要推九殿下上台? 若是九殿下上台,正人君子,听不进去任何谄媚,还会继续重用傅家人。 到那时……朝堂便是傅家人的天下。 他云震嵘、何时才能翻得了身? 忽然、 思忖间的他迎面撞上一人。 是抱着一堆布匹的云初鹭。 云初鹭也在想事情,此刻撞到人,立即卑微地低下头: “抱歉,是我不小心,对不起……” “鹭儿?” 云震嵘嗓音柔和关切:“无碍,别这么紧张,可有伤着?” “没……没有……” 云初鹭手中抱着一大堆布匹,衬得她本就单薄的身躯更加娇小。 跟在她身后的红霜与春兰更是抱了一大堆。 云震嵘疑惑问:“鹭儿,你们带这些布匹是要去?” “回父亲,今日许多夫人给鹭儿赠礼,各种布匹加起来上百。 我……我穿不了这么多,想着放着也是放着,便打算拿去江南流民那边,让裁缝给他们做些衣裳分发……” 说完,云初鹭有些忐忑地解释: “鹭儿已征得母亲与账房的同意,母亲还说就当是行善积德……” “鹭儿,这些物品本就是你的,你想去做什么就做什么,何必跟为父解释这么多?” 云震嵘嗓音关切,“记住,你是丞相府的千金,父母的便是你的,丞相府无论什么物事,只要你想要,都可以。 不过别这么亲力亲为,累着你怎么办?” 云震嵘还赶紧命令了远处一个丫鬟过来,吩咐: “赶紧帮着鹭儿抬上马车!” “是!” 丫鬟立即去接过云初鹭手中的布匹。 云初鹭心里更是感动。 这么慈和又温柔的父亲,到底哪儿有一丝坏人之模样? 云惊凰骗起人来,当真是夸张妄诞。 与云震嵘告别后,她带着布匹去往流民安置地。 而云震嵘看着她的背影,眸色渐渐深邃。 云惊凰不听话,不肯向着他这个父亲。 可他,不仅云惊凰一个女儿! 翌日。 朝堂之上。 云惊凰又易容成踏月神督的模样,一同前来上朝。 因为今日、皇帝说有重要事宜宣布,所有官员务必参加。 连在外面安置流民的帝长渊也被召回来。 几个皇子都到了,站在最前方。 一眼望过去,就帝长渊与帝台隐最为出色。 云惊凰知晓,今日是立储之大事。 昨日经过他们一系列的辛苦筹谋,容稷昨夜还去求见了帝渔,让帝渔去见皇帝。 帝渔亲眼看到皇帝写下诏书,立储君为帝台隐。 无论云震嵘他们在背后搞什么事,这一局、应当是稳了! 可—— 帝高祁高坐台上,“诸爱卿无事启奏,那朕便宣布一件事。” 伴随着他的眼神,德公公拿出一道圣旨宣: “圣上诏书曰: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 太子之位悬而未决,致朝中动荡不安。 朕感怀苍生,心佑朝堂。特立十一皇子帝长渊、为太子储君。 即日起,迁入东宫!” 满朝下跪的文武百官,皆是疑惑皱眉。 云惊凰和傅家人、镇南王、容稷、帝台隐等人,脸色更是巨变。 帝长渊? 帝高祁竟然要立帝长渊为太子? 怎么可能? 昨夜明明帝渔说、亲眼看到帝高祁写下诏书! 昨夜他们那么多人都在背后推波助澜、殚精竭虑的筹谋…… 他们不知—— 昨夜半夜,流民安置营中。 帝长渊还在看着云初鹭送来那些布匹出神。 云初鹭送来布匹时,忽然遇到很多流民哄抢,险些令她被伤。 他走过去相救,稳稳扶住了险些摔倒在地的云初鹭。 云初鹭的衣裳也被流民们扯得一片混乱,他不得不脱下身上之外裳披在她身上。 云初鹭看他的眼神…… 呵,不过又是个愚蠢、容易被掌控之蠢货。 与那人比起来,毫无可比之处。 “殿下……” 林隽忽然走进来,“急报,九殿下那边在修长生殿,令文帝颇为感动!文帝已决定立其为储君!” 帝长渊眸色顿变,太阳穴都狠狠跳了跳。 踏月……踏月又在背后安排如此大事!竟避开了他所有的眼目! 若不是有林隽在,恐怕这消息完全传不出来。 而即便现在知晓,已是深夜,他又能怎么做? 一切……已来不及了…… 踏月啊踏月,好一招釜底抽薪! 林隽又担忧道:“还有一报,西洲帝国发箭信,要东秦安排一皇子入西洲为质……” 帝长渊眸色更是颤了颤。 送去西洲……为质子? 那将终生背井离乡,再也回不得故土,一辈子在他国受人欺凌。 被送去之人,等同于被抛弃的弃子。 帝高祁……乃至全朝堂,一定会选择他…… 毕竟其余皇子之母家多有在朝中担任要职,送他们去,极易引起朝堂动乱。 只有他,无依无靠,一无所有。 帝长渊心中升起无尽之悲凉,大手缓缓紧握成了拳头。 不,他的命,从来由不得任何人安排! 既然所有人想置他于死地,他偏偏要好好的活着! 帝长渊看着那信件,薄唇竟缓缓勾起一抹深邃。 “不必担忧,这是天助我帝长渊!” 踏月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帝长渊未必不可! 与她博弈,心之所向! 第448章 背后拆台! 当夜,帝长渊易容成打更人之模样,避开暗中监视他的人,前往丞相府。 本来他进不去,可从云初鹭的后窗处入,求云初鹭帮忙打掩护。 云初鹭知道暗中有人监视她,特地深夜说饿了,前去厨房,引得秋刃与丫鬟跟她离开。 帝长渊,顺利见到了云震嵘,这个天子身边的近臣。 云初鹭还特地在云震嵘跟前说了许多帝长渊的好话。 一个时辰后、 云震嵘也从丞相府密道离开,避开所有人的监视,秘密见了文帝! 他紧急报:“皇上,不好了!西洲帝国忽然发来信函! 要各国安排一位皇子入西洲帝国为质子!否则就要出兵攻打三国!” 帝高祁彻底被惊醒,脸色巨变。 原本帝懿一统九州,东秦是最大的国度。 可后来被割让16座大城池,东秦国已与九州之外的西燕国、北齐国三足鼎立。 在这三大国之外,最大的便是西洲帝国。 西洲帝国能让帝懿也打败战,是当之无愧的霸主。 所用武器之高深,至今无人知晓。 若是不安排皇子过去为质、恐怕…… 云震嵘又说:“不过皇上放心,此消息前几日已传开。 十一殿下在安置难民时听说了,今夜还求见于臣,说自愿去西洲帝国为质。” 帝高祁眉心紧皱:“帝长渊?他自愿去西洲帝国?” “回皇上,十一皇子是有自知之明,知晓他不受朝臣待见。 这两日赈灾,又深感百姓水深火热、社稷生灵涂炭。 他说愿为皇上分忧,以一己之身,换天下太平。” 云震嵘还劝说帝高祁:“皇上,其实十一皇子的确是最合适之选。 恕臣冒昧,他在宫中本就是可有可无之人,一切全仰仗圣上。 送走他,内庭外朝,皆不会掀起任何波澜、引起任何动乱。” 帝高祁眸色却越发深沉,忽然问: “你说西洲帝国要质子之消息,早些日子已传开?” “回皇上,正是。” 云震嵘细细讲解:“西洲帝国的羽箭直射向边疆荒漠之军营。 骁寒大将军亲自打开,便安排人八百里加急送信归。 送信之人沿途告知县衙,早日做好护送皇子之准备。” 因若真要送皇子去为质,时间紧急,各城都必须得有安抚。 所以这事情自然是从远疆之地开始传开。 (云惊凰目前的势利只在京中铺开,远疆之地并未掌控。 而帝长渊,运筹帷幄十几年,早已在各地安排好线探。) 帝高祁忽然问:“你说傅家、乃至朕的九皇子,是否已知这线报?” “这……” 云震嵘眼皮跳了跳。 骁寒大将军,就是傅家二公子,一直镇守边疆荒漠。 他如实道:“依臣之见,臣不包庇任何人。 如此大事,想必傅二公子应当给傅家传过急报。” “哼!” 帝高祁冷哼,从书案上翻出几个折子丢给云震嵘。 云震嵘打开一看,就见是一些人汇报近日之事。 帝台隐处理了许多政事,全处理得井井有条。 折子看似不是傅家人,可那些人都仰仗傅家人的人品。 折子看似句句没有夸赞帝台隐,但处处都是在夸赞。 就在之前,帝高祁还觉得他这个九儿子当真是人心所向,做事优秀。 如今看起来…… 云震嵘看得心惊胆颤,“皇上……恕臣斗胆揣测……傅家已知晓为质一事,是在用这些手段保护九皇子? 若拥立九皇子为储君,九皇子就断然不可能去为质……” “不仅如此,朕那好九儿,还在给朕修长生塔!” 帝长渊冷冷一哼,神色已勃然大怒。 云震嵘脸色惨白:“这……九皇子想来也知晓了?所以提前动用大量钱财,去修建长生塔…… 一塔修建,至少要两年时光。 这两年时间里,皇上也不可能派他去做质子……” 说到这,他吓得赶紧匍匐行大礼: “不……是臣瞎猜!九皇子定不是如此之人!” 帝高祁亲自走过去扶起他: “云爱卿,朕这么多年,喜欢的便是你这般直言敢言。” 若是辅国公府那些老迂腐在这里,一定会指责他多疑、多虑,胡思乱想。 还满嘴仁义道德,绝不会帮助他剖析出这些真相。 若不是云震嵘,他当真被傅家人玩弄得团团转,像个傻子一般! 毕竟九皇子在傅家人的帮扶下上位,以后傅家根基更可延续一朝。 甚至帝台隐生性优柔寡断,辅国公一家可以挟持住九皇子,做权倾朝野的摄政王……甚至……谋朝篡位! 帝高祁当即命令:“来人!将那诏令立即拿来!” 于是…… 拟好的圣旨,当夜被修改。 云惊凰此刻站在朝堂之上,无数思绪翻涌。 看着前方跪在地上、虚弱又惊震的帝长渊身影。 她有直觉、一定是帝长渊昨夜深夜、背着她搞了事宜! 帝高祁还道:“还有一道圣旨,众爱卿不必急着起。” 德公公宣:“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云丞相之三女云初鹭贤良淑德,才貌俱佳,特赐其与十一皇子帝长渊为正妃,礼部择良日完婚!” 满朝堂更是惊震。 云初鹭?那个身份有所问题的女子? 皇帝竟然赐其为太子妃? 殊不知、 昨夜帝长渊见云震嵘时,就保证: 若云震嵘帮忙完成此事,许云初鹭正太子妃之位! 云震嵘想,云惊凰不听话,不向着他这个父亲,那就另扶持云初鹭! 云初鹭那般听话,会在傅家跟前帮他说他好话。 云初鹭还性子软,为太子妃,一切都好掌控! 帝高祁昨夜听到这祈求时,多疑的他又生质疑。 自己这个看好的丞相,是否与十一殿下勾结? 可一番调查下来,云初鹭本就是江南来,心善前去送布匹,突遇暴乱,是十一殿下为她披上衣裳。 女子之爱,来得便是那么简单。 云震嵘还说:“皇上,臣对皇上之心,天地可鉴! 臣女求臣时,臣也有疑虑。 可再转瞬一想,若傅家真想扶持九皇子上位,皇上改立他人,傅家定会心生不满。 朝中几个公子为官,边疆四个公子镇守。 一场暴乱,即便朝廷能压制,也会死伤无数,生灵涂炭啊!” “赐婚云初鹭,初鹭也算是傅家人,傅家看在云初鹭的份上,都不敢对十一皇子不敬。” “且、两人身份皆有诟病,也算是门当户对。” “傅家人对初鹭也心怀愧疚,娶其为帝家妃,傅家人因为她,也不得不拥护这帝氏江山。” “明日他们甚至会更在意初鹭这桩婚事,都顾不得去追究太子储君之人选……” 果然、 朝堂之上,圣旨颁布时、 傅崇坚、傅司霆、傅云燃、傅承祁几人,神色皆是惊骇。 云初鹭才回京,从小受尽人欺辱,他们也想好好弥补一番,从未想将她这么快嫁出去。 即便要嫁,也不想她那么单纯之人嫁入帝王之家,受尽尔虞我诈。 尤其是朝堂内斗越来越烈……帝长渊没有支持,更是深陷旋涡…… 宋燕时笔直的身躯更是狠狠一僵。 一向沉稳清朗的面容,在刹那之间僵白。 云姑娘……太子妃…… 从此,他与她之间,隔着万丈鸿沟…… 最为震惊的,还是云惊凰。 短短时间,她已经猜测到了许多。 千防万防,没想到云初鹭还是和帝长渊扯上关系! 而且她其实算准了云初鹭对帝长渊有所信任,但没想到云初鹭这么轻易就愿意嫁给帝长渊! 前世云初鹭也没这么快喜欢上帝长渊。 甚至整件事情,一定有云初鹭在其中帮忙运筹! 她一直煞费苦心安排这件事,却是她自己的家人在背后拆台! 第449章 解决问题! 朝堂上已一片混乱。 傅家人皆在说:“皇上,承蒙皇上圣恩,可初鹭乡野长大,才识浅薄,恳求皇上收回诏令……” “十一殿下也非最佳储君人选,还望皇上三思!” 小妹想推九殿下上台。 今日之事看来,帝长渊也绝非等闲之辈。 傅家人是为社稷江山进言,不想让一个居心叵测之人上位。 但、 帝高祁心意已决:“此事就这么定!” “内阁协助太子,即日搬入东宫。” “礼部立即安排婚事,以尽早为宜。” “另、三皇子送入西洲帝国为质,今日启程!” “京都巡防总督之位空缺,由宋家公子宋燕时担任。” “朕乏了,有事改日再议。” 帝高祁宣布一堆事后,径直起身离开。 那些命令,是帝王的果断、不容置疑。 德公公从高台上走下来,将圣旨递向帝长渊: “太子殿下,还不接旨?” 帝长渊一直跪在皇子位,脸上还满是震惊、惶恐、忐忑、不可置信。 似乎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太子之位会落到他头上。 他还忐忑地说:“德公公,劳烦向父皇……” “太子殿下,皇上心意已决,还望别惹皇上动怒。”德公公公事公办。 帝长渊百般不愿之下,只能接下那圣旨。 两份沉甸甸的圣旨落在他手中。 不仅仅是圣旨,是多年来筹谋的成果,是他日思夜想着的身份、地位! 谁也没有看到,他眼底深邃是无人得知的深沉。 所有文武百官起身过去,又开始一阵阿谀奉承。 毕竟昔日里帝长渊不受宠,谁也没想到帝长渊会忽然一跃而起成为太子。 曾经他们还落井下石、冷眼相待…… 这东秦朝堂的天,彻底变了。 云惊凰看着一群人围过去,看着帝台隐被排挤在外。 帝台隐情绪控制得还极好,除了最开始的震惊之外,此刻早已接受过来。 他甚至迈步走出大殿,吩咐外面等着的新焕: “十一弟以后为太子,即将大婚,替我筹备份礼物。” 而宋燕时离开。 明明升任京城巡防总督的他,脸上没有半点愉悦。 还被许多官员们推着上前,推到帝长渊身边,说: “恭贺太子殿下。” 云惊凰几乎可以感觉到宋燕时此刻内心的挣扎、痛苦。 她不再多看半眼,径直转身离开。 帝长渊于簇拥的人群中,抬眸遥遥落向那女子。 见她离开,他手中的圣旨又被握得紧了几分。 这一局,他赢了! 帝台隐……她所扶持的帝台隐,此局输得一败涂地! 可她竟然还是未多看他半眼,还是如此冷漠! 礼部尚书在他身旁道:“以太子之礼办隆重婚典,恭贺太子娶得佳人。” 帝长渊袖中的大手近乎紧握成拳头。 谁也不知……他想娶的女子,另有其人。 只有她,才足以与他比肩而立。 只有她,才能在他孤身运筹帷幄之际,陪他一同翻手覆云。 可她不愿。 他也是帝长渊…… 是生来就没有母族支持的帝长渊。 他不娶云初鹭,就得不到云震嵘的襄助,也得不到辅国公府的认可。 为了大业,哪怕云初鹭那般懦弱不堪,他也必须得娶。 他从无选择自己婚姻的权利。 踏月啊踏月…… 不能娶她为正妻,是他此生最大的憾事。 看似被群臣包围簇拥,但他周身也有股无人察觉的荒凉。 而云惊凰离开皇宫后,寻无人之地换回自己本来的衣裳。 她准备回丞相府,去见见云初鹭。 那个她一心护着的妹妹,一心想让她避免前世结局的妹妹! “哗哗哗……” 一辆马车忽然停在身边。 “王妃。” 苍伐熟悉的声音传来。 云惊凰回神,就见苍伐竟然驾着马车在身边。 她疑惑问:“你怎么在这儿?” “不仅我,王也在。 得知宫中之事后,王第一时间让属下来寻你。” 苍伐说着,还体贴为她掀开车帘。 云惊凰抬眸看去,就见帝懿的确坐在马车之中。 一袭黑袍,还是那么威严巍峨,尊贵淡漠。 但看她的那双眼睛,似乎带着些许关切、柔和。 “阿懿~” 云惊凰立即翻身坐进马车,她坐到帝懿身边,“你也这么快就得知朝廷之事了吗?” “嗯。” 帝懿一如既往少言。 其实立储、及云初鹭的婚事,很快就在全京城传开。 云震嵘让人传了信回府,要云初鹭早些做准备,整个丞相府都在忙碌。 云惊凰这些日子表现得十分在意云初鹭,又好像彻底不喜帝长渊。 帝懿知道她心情,也在所难免。 云惊凰本想调侃帝懿,听说她家的事后就来寻她,他是关心她吗? 可今日心情太过沉重,她连调侃的心也没了。 只凝视着帝懿,感动道:“阿懿,谢谢你。” 谢谢他会来寻她。 谢谢他在她难过之时出现,至少让她感觉到一丝关怀。 她趴在帝懿腿上,享受着他身上带来的稳重如山般的安全感。 帝懿长眉微拧,很少见她这般。 他未说话,只抬起大手,轻轻落在她的肩膀,拍抚。 云惊凰感觉到他的大手,有了安慰,心里忽然就柔软脆弱了。 “阿懿……你说我该怎么做才行呢……” 前世的事,只有她自己一人知晓。 不说,所有人被蒙骗在鼓中。 说了,也没有人信她。 说与不说,都是一样的结局。 能怪云初鹭蠢么? 可若换做是她,一个人忽然跑过来,说做了个奇怪的梦,说自己慈祥的父亲是坏人,谦谦君子是狼子野心。 说实话,她自己恐怕也会觉得这人脑子有病。 (但就算她不说,云初鹭还是要被帝长渊骗。) 所以……她甚至也不能去怪云初鹭,怪不得任何人。 帝懿拍抚她肩的大手停下,嗓音低沉: “你该睡一觉了。其余事,孤会让人安排。” “不用,阿懿你不懂的……” 帝懿不知道她是重生来的,不知道她现在的纠结。 看似是云初鹭的事,实则是一份信任,一份很难得到的信任。 她还拉过帝懿的手臂抱着,“阿懿就这么陪着我,陪着我一会儿就好。” 马车无目的驶出京城。 驶在满是芦苇的荒坡,驶在浩浩茫茫的黄土大道。 云惊凰看似休息,实则闭着眼睛在思索这着一切。 出宫时,她很想去找云初鹭,但后来冷静了。 即便去找,也是争吵、不被信任。 遇到事情唯一的办法,是解决问题! 她需解决问题! 第450章 永隔天堑 马车在外行驶很久,停在一片浩浩荡荡的芦苇荡中。 车帘拉开,放眼望出去就是一片美景。 寂寥,安静。 云惊凰在帝懿腿上躺了很久,总算想到一系列的筹谋。 所有的规划,在她脑中成型。 她坐起身,又恢复之前没心没肺的模样。 “阿懿,我要回丞相府一趟,你回赢宫好好休息就行!” 帝懿目光落在她身上:“真不需要孤帮忙?” “嗯……” 云惊凰眼睛转动,楚楚可怜地看着他: “如果阿懿真想帮忙……那……那就吻我一下!” 害怕他拒绝,她坐过去紧贴着帝懿的身体,小脸往帝懿跟前凑: “一下,一下就好!” “身边只有阿懿陪着了,要阿懿给点勇气!” 说完,她还闭上眼睛。 帝懿目光在她脸上游走。 之前接到她时,她周身还笼罩着无人能懂的难过。 如今…… 他游走的目光,又定格在她红唇上。 云惊凰等了好一会儿,还没有任何动静。 也是……阿懿现在也不爱她,怎么会主动吻她呢…… 现在,好像没有人特别爱她…… “没关系,不勉强阿……唔……” 话还没说完,后脑勺忽然被男人的大手拖住。 一个吻,落在她的唇上。 冰冰凉凉,带着男人独有的气息。 云惊凰睁开眼睛,眼睛眨了又眨。 眼前、是帝懿尊贵好看的眉眼。 他闭着目,在吻她…… 阿懿!竟然真的吻她了! 这一次,他还没有立即分开,而是带着安抚般,轻轻吻舐她的薄唇。 一股无声的温暖,似乎蔓延至四只五骸,直达心脏。 在云惊凰心猿意马之时,帝懿松开了她。 他凝视她,薄唇轻启: “你已做得很好,不必给自己太大压力。” 云惊凰听着他磁性好听的嗓音,心里又柔软温馨。 有了阿懿的安慰,好像全身又活力满满! 她要快些解决掉这件事,让帝长渊再也掀不起任何风浪,把皇位拱手呈到帝懿手上! * 丞相府门口。 夕阳西下。 奴仆们里里外外清扫屋子,连屋檐上的灰渍都在擦洗。 家丁在门口冲洗着地面,乃至一条条石头缝。 远处巷口。 宋燕时步行而来时,看到的便是那一幕。 整个丞相府洋溢着喜气。 她也会是喜悦的吗? 宋燕时是正人君子,很想从正门进去拜访。 可如今他们的身份……已经不便再见面…… 最终,他脚尖轻点,从一僻静院墙处飞身而入。 向来光明磊落的他,第一次行如此鬼祟之举。 他来到云初鹭的后院,负手而立在窗外。 透过窗户缝隙,清晰可见云初鹭坐在梳妆镜前,正在怔怔出神。 “初鹭……” 她是自愿嫁给太子吗? 若她不愿,哪怕他倾尽所有,背祖叛宗,不忠不孝,他也要不惜一切助她解除婚约! 只是这些只是心中所想,他还并未说出口,就有人敲响了云初鹭的门。 云初鹭起身走过去打开门,就见是六哥傅云燃站在门口。 傅云燃神色很不好:“初鹭,听说是你自己跟姑父说,你自愿嫁给太子?” 他的口吻也很凶。 云初鹭吓得唯唯诺诺:“是……是我自己……不怪父亲……没有任何人逼我……是我自愿……” “云初鹭,你脑子里到底装得是什么?” 傅云燃暴怒,劈头盖脸一顿骂: “你知不知道凰儿为了你的事,经常愁得夜里睡不好觉? 她对你那般好,什么好吃好用的全给你送来。 甚至暗中了解宋家,就想让你能幸福。 安排红霜和春兰守着你,也是煞费苦心不想让居心叵测之人接近你! 她把你当公主般供着,你怎么能在背后做背刺她之事?” 云惊凰给了他们图纸后,虽然他们持怀疑态度,但至少知晓不能帮扶帝长渊。 既然他们是一家人,就应当同仇敌忾! 可云初鹭倒好! 云初鹭被他吓得直低头:“对不起……对不起……” 她也不想这样。 回京后她只想尽量一家人和和美美。 可是云惊凰先骗她…… 而且回京来这么多日,宋燕时未来看过她一次。 说宋燕时爱她入骨,她怎么能信…… 宋燕时,生下来就是天上皎皎的明月啊。 哪怕如今父亲获罪,但他年少有为,人中翘楚,剿匪、赈江南。 放眼朝堂,武将中没有比宋燕时更杰出之人。 他的前途,依旧不可限量。 宴会时,还有那么多名门闺秀都想接近宋燕时。 她呢……她和那些高门贵女比起来,她就宛若尘埃…… 而帝长渊不同。 帝长渊与她一样,生来就不受宠,身份是他的诟病。 至今没有任何女子主动接近他,没有任何人愿意嫁给他。 昨日去送布匹时,那些人一哄而抢,个个想抢喜欢的花色。 有些流氓甚至混迹其中,扯烂她的衣服,险些将她推倒在地。 在那狼狈之时,是帝长渊稳稳扶住她,也是帝长渊为她披上外衫。 宋燕时护送她回京途中,即便月色凉时,他也特地走回马车上百米,给她拿来马车里她自己的衣物。 他从不肯把他自己的衣衫给她。 甚至除了水中救她那次,他总是和她保持好几米的距离。 他是嫌弃她的吧…… 嫌弃她的出生,嫌弃她是个野种。 甚至觉得靠近她,就会脏了他。 昨日帝长渊还丝毫不嫌弃,带她柳树下安置,亲自给她处理伤口擦伤。 他对她说:“云姑娘,你我无人关切,无人心疼,更要照顾好自己。” 那声音温柔,看她的眼神也满是关切。 不像宋燕时。 宋燕时不会多看她半眼,每每目光相撞时,他总是会很快移开。 他看她的目光,甚至也是平和的、君子的。 似乎他永远是个沉稳的长辈,没有情爱。 傅云燃还在骂,甚至抓住云初鹭的手臂就往外扯: “你跟我去凰儿跟前,向凰儿道歉!” 凰儿最不希望云初鹭嫁给帝长渊,现在指不定多难过! 云初鹭却第一次难得地站稳身体,忐忑又畏惧、又害怕、又鼓起勇气地看向傅云燃: “六……六哥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可世间万事皆可勉强……唯独……唯独感情…… 我……我是真心喜欢长渊殿下……我想与长渊殿下相互扶持、白头相守。” 她还眼泪直流地凝视着傅云燃: “六哥哥……若是……若是逼迫你娶你不爱之人……你会愿意么……” 傅云燃身体狠狠一怔。 最终,只能甩开云初鹭的手,大步离开。 云初鹭跌坐在冰冷的地上,还被吓得瑟瑟发抖。 她又想起之前被老祖母欺负的日子。 老祖母也是这么凶,不,比六哥哥还凶…… 后窗外。 宋燕时雾蓝的身影僵立,耳边不断回荡云初鹭的话。 “没有任何人逼我……是我自愿……” “我是真心喜欢长渊殿下……我想与长渊殿下相互扶持、白头相守。” 一字一句,如同利刃扎入胸膛、刺入心脏。 宋燕时一向波澜不惊的眸中,是从未有过的情绪翻涌。 看到云初鹭跌倒在地,他还下意识想去扶她。 可她将是太子妃。 而他只是臣子。 几米的距离,却像是隔着一道永不可跨越的天堑。 红霜和春兰很快进来了。 他看到她们将她扶起,给她整理衣裳,检查有无受伤。 宋燕时才脚尖轻点,飞身离开后院,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 离开丞相府后,落在远处后山的一棵树下,却见那里立着一个黑色锦衣的女子。 冷静,沉着。 是惊鸿神督? 她在等他? 第451章 太子岳丈 宋燕时迈步走过去,已将情绪收敛得干干净净。 云惊凰率先开口:“宋将军,多谢你将初鹭带回来。 另外、她与十一殿下……不对,是太子殿下的婚事,你不必想太多。 初鹭只是被太子欺骗,假以时日她……” “惊鸿神督。” 宋燕时打断她的话,清正而立: “无碍,初鹭能嫁给她爱之人,我为她高兴。 只望她往后余生平安喜乐、凤协鸾和,足矣。” 云惊凰不由得叹息:“你错了,初鹭她并无爱之人。 准确地说,她从小缺乏安全感,只会对对她特别好之人产生感情。” 其实宋燕时救了云初鹭,云初鹭是爱的。 宋燕时是第一个会跳进水里奋不顾身救她的人,也是第一个那般近距离接近的男人。 只是…… “宋将军比起太子,缺得是那般居心叵测的算计,以及处心积虑接近的手段。” “宋公子的优点是正人君子,处处守礼、讲礼。 但这对初鹭而言,又恰巧是缺陷。” “初鹭从小没有安全感,所以你的保持距离,在她看来都是你在嫌弃她。” “你对她的成全,在她看来,亦是显得她可有可无。” 宋燕时长眉拧了拧,敏锐抓住关键。 “你说太子居心叵测、处心积虑接近她?” 云惊凰其实不想让宋燕时也牵扯进这桩事。 如果最后真的暴露,能被牵连的人越少越好。 她道:“不是这个意思,我今日来找你,也不是为初鹭开解。 若你能放下她,另有所爱,是最好之结局。” 宋燕时遭逢宋家巨变,如今还要一个人撑起宋家门楣。 再花心思去宠着云初鹭,会挺累。 “事到如今,我只是有件事想求宋将军帮忙。” 宋燕时:“惊鸿神督有何事,尽可直言。” 夜色深沉。 一场无形的博弈又在展开…… 长渊殿。 一向冷清无人的宫殿,即便到了晚上还络绎不绝。 所有人攀附帝长渊。 有的道歉,有的阿谀奉承,贺礼堆积得狭窄的宫殿几乎放不下。 林隽喜:“恭贺殿下!” 殿下总算苦尽甘来! 待东宫收拾干净后,礼部择吉,太子殿下便能搬过去,再也不用住在这般狭窄的宫殿! 帝长渊看着那么多礼物,却只有满满的不适应,甚至连怎么拒绝人都不会。 一来,他知晓皇帝有安排人暗中盯着他,他必须表现出这幅手足无措的姿态。 二来,从小到大,他也是的确从未收到过这么多礼品,从未有如此多人来奉承…… 云震嵘在远处看了眼,眸色深沉。 帝长渊不愧是帝长渊,会演。 这般人,才是他应当辅佐的明君! 也只有这般有能力之人上位,他将来才有可能压倒傅家! 云震嵘回到御书房,对皇帝禀告: “皇上,臣在暗中看了许久。 太子殿下的确很受宠若惊,被一群朝臣奉承得手足无措,说几次拒礼拒不掉,比别人送礼的还要尴尬。 那般姿态,不是能装出来的。 而且他自愿去为质,是置自身于不顾,皇上尽可放心便是。” 帝高祁看了眼远处的德公公。 其实他安排云震嵘去监视帝长渊后,还安排了心腹德公公前去盯着。 一来是想看云震嵘是否诚实,二来也是想看云震嵘与帝长渊有没有什么勾结。 如今德公公回给他一个眼神。 看来,的确是他多虑了。 “云爱卿,坐。” 帝高祁走到一茶桌前,给自己斟了杯茶。 云震嵘坐在下位,谢恩后,有些忧虑地说: “皇上,有一番话臣心知不当讲,但又必须得禀告圣上。 这一日的观察下来,臣发现长渊殿下是至纯至简之人,懂得官场之道甚少。 他能走到今日,得太子之位,全仰仗于皇上的宠爱。 若没有皇上,可能太子依旧是个不受人待见之皇子。” 这番话其实可谓十分大胆。 但帝高祁喜欢听这些话,毕竟是实话,也越发衬得他威严尊贵,掌控他人生死。 云震嵘接着说:“但仔细想来,前些日子,先有人检举长渊殿下私下经商; 后前太子落败,看似是太子谋反,可长渊殿下是受太子羽翼保护啊! 太子刚对长渊殿下好一些,就突遇变故…… 甚至狼阁一事,全数证据直指长渊殿下,致其险些被斩首示众……” 云震嵘满脸忧虑:“不知皇上是否有感觉,似乎一直有人在背后操纵着,几乎三番两次,欲置长渊殿下于死地?” 帝高祁神色也越发凝重。 这些问题他一直在斟酌,他在想是谁。 原本昨夜之前还觉得不可能是帝台隐,但经过昨夜之事…… 云震嵘担忧道:“臣如今没有丝毫头绪,不知到底是谁会对长渊殿下如此针对。 但他们咄咄相逼,如今长渊殿下又成了太子,恐怕对方更不会善罢甘休,还会对长渊殿下动手。” 帝高祁冷哼一声:“伤我皇室之人,必诛! 不论是谁,先安排一队金甲卫去保护太子。” “皇上圣明!臣也有此意。 但金甲卫擅长的是宫内防守,一些江湖宅门手段,恐怕……”云震嵘疑虑重重。 帝高祁目光落向他:“依云爱卿所见,此事应当如何做?” 云震嵘站起身,行礼道: “臣认为应当安排傅司霆公子、在太子大婚之前,全权负责太子安危。 朝中有能力者,恐怕除了司霆,再无他人。 况且依臣所见,对长渊殿下动手之人,是不拥护长渊殿下之人!” “而傅家……显然不拥护长渊殿下……” 云震嵘说:“不论是与不是,若由他们负责,他们即便想出手,也不敢再乱来。 因为一旦失职,可全权问责傅家。” 帝高祁不禁喝了口茶,“云爱卿,你还当真是大义灭亲!” “皇上,臣只是想为您分忧。” 云震嵘毫不心虚地、又关切地迎上帝高祁的目光: “且傅家若不私下胡作妄为,也不用愁得皇上这般防备着他们。 臣这些年也未做任何伤害傅家人之事,只求他们能忠心耿耿、效忠于皇上而已。” 帝高祁心中宽慰:“能得如此爱卿,是朕的福气。” 还有帝长渊…… 其实比起帝台隐那个有母族支持的皇子,他的确更喜欢帝长渊。 帝长渊没有势力,全倚仗他这个父皇,不需要忌惮,很好拿捏。 “一切就按云丞相说的办,让傅家大公子负责保护太子安危!” 他还道:“对了,户部主事缺一人,云丞相有何见解?” 云震嵘低头:“皇上,新立太子,有诸多不服。 且当初若不是横遭人算计,太子殿下早已掌户部之事。 臣认为应当让太子殿下担任,做出一番业绩,正巧堵住悠悠众口。” 于是…… 当夜。 傅司霆奉命入宫,近身保护帝长渊安危。 还有一队金甲卫也在长渊殿周围保护,可谓将长渊殿防得固若金汤。 云震嵘昨夜与帝长渊结盟,自然知晓了帝台隐一党之事。 哼,他倒想看看,还有谁能在这个时候对帝长渊动手! 从今日起,谁也别想阻止那场大婚,别想阻止他成为太子岳丈! 第452章 布局展开 赢宫。 云惊凰从地道回来,便接到程魁金的线报。 除了云震嵘安排人保护帝长渊外,云震嵘还帮帝长渊取得了户部一职! 户部,掌管着全国各地的财务、粮仓、户籍、田地、赋税等。 若真让帝长渊深入户部、取得更多人的支持、帮助,事情会越来越棘手。 云震嵘这个父亲,之前母亲未醒,她都不屑于对其出手。 可母亲才刚醒,云震嵘就已迫不及待与帝长渊结盟? 这个父亲,还当真是留不得了! 云惊凰以自己的面容、穿着简单的衣裳在赢宫里闲走。 她在思索着今日的安排,怎么把云震嵘也一并捎带其中。 一道月白色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前方围墙下。 是傅承祁。 自从她以艾老身份说了那些观点后,傅家人从未主动来找过她。 今夜却…… 傅承祁走过来,确定郑嬷嬷已被人引走,他道: “凰儿,你不必太过忧虑,事情傅家已安排好。 云震嵘到底是真诚待人,还是道貌岸然,不日便会揭晓!” 云惊凰皱眉:“你们……” “凰儿放心,傅家一向不出手,若是出手,也会顾及傅家名誉、安危,绝不会拖累你半毫。” 傅承祁还安抚:“初鹭的事你也不必忧虑,若云震嵘出事,他无法再活命! 为父戴孝,短孝也得百日内不可成婚。” 东秦长孝三年,短孝百天。 长孝是为忠义之长辈。 若长辈是名声烂裂,便是三月。 云惊凰没想到他们连这都安排好了。 “你们……信了?” 傅承祁在月色下凝视着她,薄唇轻勾: “凰儿,傅家人不笨。” 之前云惊凰没有与他们有任何通知,他们便知道云惊凰在龙御山一事,想推李雷霆上位。 于是,傅司霆暗中彻夜不眠,去找到那口技者。 傅云燃和傅崇坚亲自身涉山林、险些遇险。 他亦几天几夜未曾合眼,亲自去给李雷霆、李追风处理伤情,不让他们出半点差错。 因为他们是云惊凰在意的人。 后来云惊凰在马车中说出真相,他们的确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但当日,傅家便已安排人去找早些年在丞相府做事的老奴。 可惜所有人都说那日丞相府所有人、真的只是外出帮忙办清明会,事情没有进展。 甚至、外公还不惜冒着被发现通敌的危险,写信求西燕国皇帝亲自来东秦国一趟! 这次、 云震嵘支持帝长渊,虽口口声声说是皇帝召他入宫,一切是听皇命。 但傅家人真不傻。 他们提醒过云震嵘支持帝台隐,云震嵘却反其道而行。 这说明云震嵘有了背反傅家之心! 傅承祁说:“西燕国皇帝应当明日就到帝京。 凰儿,不论你说的是什么,只要你说,我们便一定会去求证!” 还有帝长渊…… 傅承祁是医者,对人心研究不透。 他其实觉得帝长渊挺可怜的,患了胃癌,活不了多久。 但凰儿不喜欢,凰儿不要他们支持,他便绝不会为帝长渊说半句好话。 甚至近日他都是安排别的御医去给帝长渊看病,主打一个爱理不理。 夜色下。 一向清贵清傲的傅承祁,嗓音格外温柔: “凰儿,你只管回去安心休息,静待消息,很快,一切尽会揭露!” 云惊凰其实知道,他们在暗中也默默做了很多。 会信她那些毫无证据的荒诞之谈,也很不容易。 可…… 她没有多说什么,转过身离开,就如从未见过他。 围墙后面。 里面处处已铺设好红地毯。 四个园子里分别种满各色各样的花卉。 是将丞相府之前的春园、夏园、秋园、冬园,都搬了过来,甚至比丞相府的规模还要宽大,还要宏观! 即便这么深夜,傅崇坚也带着傅盛临、傅云燃、傅圣礼忙碌着。 可凰儿……她不会愿意进去看他们的用心半眼…… * 天一亮。 西燕的队伍的确来了。 西燕打的名号,是西洲帝国近日频频骚扰三国,不是要质子,便是要粮、要银子。 西燕欲联合东秦、北齐之力,三国合纵,共伐西洲帝国。 文帝接见了西燕国皇帝,让云震嵘负责西燕国人的安排。 云惊凰以踏月的身份入宫,遥遥看到了那一行人。 西燕国以银色为尊。 为首那人即便已近五十,但面容如同三十多岁的男子,风华正茂,又有岁月沉淀的内敛、稳重。 银色重工龙袍,衬得他如同天上的尊者。 云惊凰看得眸光微闪。 那便是教母亲自幼习字的先生,陆盛雍? 据说其执掌西燕国后,至今快二十年还未曾立后。 有娶几个妃妾入宫,但只是做摆设给人看,不曾宠幸过那些人半次。 明明这样的人一看才是真正的正人君子,可母亲却偏偏选择了云震嵘…… 此刻云震嵘还跟在那人身旁带路,各种嘘寒问暖。 那般友好姿态,反倒让陆盛雍心生愧疚。 在一无人宫道,陆盛雍停下脚步。 “云丞相,你大可不必待朕如此友善,即便是圣人也有七情六欲……” “雍帝,先不论两国邦交礼仪,即便你如今不是雍帝,我依旧将你当做挚友!当做最尊敬的夫子先生!” 云震嵘丝毫不介意,还友善地说: “当初我也曾跟着先生学习两年,深受先生教诲,至今难忘。 且雍帝如此优秀,雍帝才是最配得上瑜君之人。 雍帝不争,震嵘每每想起皆是感恩戴德、感激涕零……” 说话间,他声音也有几分沙哑。 “震嵘……” 陆盛雍一向威严的眸中,是愧疚、自责。 他作为先生、夫子,却睡了自己学生的妻子…… 云震嵘笑道:“雍帝,什么也不必多谈。 礼部已算出吉日,两日后下聘至云家。 下聘后三日,初鹭与太子殿下完婚。” 他拿出一封请帖递给雍帝: “若雍帝不嫌弃,还望雍帝一定要到云家一坐!” 云震嵘情真意切,将雍帝安排极好。 办完公事,他还赶回丞相府,激动地去找傅瑜君: “君儿,你可知是谁来了? 雍帝!曾经教过我们的先生!” 他拉起傅瑜君的手,“如今他正住行宫,我带你去见见!” “震嵘……” 傅瑜君连忙拉住他,“我还是不去了……” 那年发生那样的事,他们默契地再不往来。 云震嵘却站在她跟前,凝视着她: “瑜君,那件事我真不介意。 当年若不是先生回西燕国,与你在一起之人,定然便是先生。 你与先生的感情我都看在眼里,因此我十分庆幸,最后是我陪在你身边。” 他还为傅瑜君整理发丝:“但这么多年不见,你心中的折磨我清楚,你比任何人都想见他。 过几日他便会离开,恐怕你们又是此生不复相见。 所以,我带你去见他一面,哪怕我在旁边,你们说说话也好。” 他眼中满是心疼:“瑜君,我真不舍得你心中受尽折磨。 见一面没事的,哪怕你要我们二人共侍你一妻我也愿……” “胡说什么。” 傅瑜君打断他的话,笔直而立: “我不会去见他。” 曾经她是京中第一才女,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洁身自好,是她作为女子最应该有的风骨。 “你出去吧,我要绘图了。” 傅瑜君拿起毛笔,又在绘制一幅巨大的卷轴。 那是一幅春景游园图。 花卉栩栩如生,里面的人个个活灵活现,仿若要从画中走出来。 是傅家加上丞相府一家的合家图。 云震嵘看得眼眶发热。 即便沉睡这么多年,傅瑜君的画技至今依旧也没人能比拟得上。 单是这样一幅画作流传到江湖之上,至少也将拍卖千金。 曾经她没昏迷时,便有“天下第一画境仙子”之称。 因其绘画之图,总能让人身临其境。 若是没有昏睡…… 傅瑜君终究是将云震嵘赶了出去。 看着云震嵘的背影,她眼中更是欣慰。 其实留在云震嵘身边,挺好的。 如此在意她之人,怎么会是伤害她之人呢? 只要他不背叛她,她会永远留在云家。 但若是真如凰儿所说…… 那她傅瑜君、绝不宽容! 傅家,无一个软骨之人! 而云震嵘离开后,心里正洋洋得意。 蠢货! 不过就是几句话而已,便能将其玩弄得团团转。 天下女人,皆是如此愚蠢! 可!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跑进来说: “丞相!不好了!出事了!” “外面忽然有传闻,说黑市有人售卖一款名为情花绽之药物,可让男女相处,不经意产生情愫,情难自禁! 并且无色无味,无人能查出!神医御医也不行!” “售卖者甚至还大言不惭,说……说当今丞相当年都找他买过药!” 云震嵘身躯顿时狠狠一僵—— 第453章 叔叔陪你 他眸色深处尽是恐慌:“你说什么?” 新管家是之前被断手的孟管家儿子上任,又重复了遍话。 云震嵘迈步就想出去,立即找到那人处置。 可转瞬,他的脚步僵在原地。 不对…… 当年他把该处理的人全都处理了,可以确定绝无任何一个活口,绝无任何人知晓! 这定然是有人针对他的计! 云震嵘忽然想起,云惊凰曾和傅家人、云初鹭、傅瑜君,全说过他的坏话。 云惊凰就如同知道些什么般,对他憎恶至极。 兴许这一次……就是云惊凰联手傅家在设计他! 若他越是去找那人,越会暴露出自己的心虚! 呵! 云震嵘恢复了冷静从容:“简直荒唐,胡言乱语! 我云家正要与皇家结亲,不知到底是谁眼热,在背后使这些卑劣的招式!” 恰巧傅崇坚还从外面走进来,他大步上前道: “父亲,外面流言我已听到。 我这便进宫请示圣上,将乱传谣之人抓入诏狱! 最好由大侄负责此事,查查看幕后主谋到底是何用意!” “此事自然要由诏狱刑部会查,绝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傅崇坚严肃严厉地盯着他:“若有伤我傅家人者,一个不可放过!” 他周身散发着凌厉的威严、压迫感。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云震嵘还面不改色:“身正不怕影子歪,父亲,此事我任凭刑部调查! 父亲也别太气,担心气坏了身子。” 傅崇坚在他的安抚后离开,回头看了眼云府。 不急,一切都还刚刚展开。 若云震嵘是伪装,看他到底能撑得了多久! 当年云震嵘不过是个上京赶考、身无分文的书生。 那年大雪封京,云震嵘差点冻死在雪地里。 即便快要饿死冻死,那手中还紧紧抱着书卷。 傅崇坚生了怜悯之意,将其带回傅家,从此好好照顾。 让其在傅家吃住,让其也隔了帘子听陆盛雍讲课。 后来云震嵘跪在傅家,发誓此生只爱瑜君一人,绝不纳妾。 他心软了,同意那桩婚事,还扶持云震嵘一步步平步青云。 若没有他,就没有如今的云丞相府。 若他真伤害了他的宝贝女儿小瑜君,曾经如何建起这丞相府,他一把年纪了亦能让其轰塌! 区区一桩流言案子,帝高祁近日又忙着与西燕国之间的事。 最终刑部尚书赵培良全权负责此事。 只是当天,便将传谣之人陆续抓入大牢。 云震嵘依旧面不改色的去处理大婚之事,亲力亲为帮着布置丞相府。 四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两日时间过得很快。 转瞬到了下聘这日。 京中所有传谣者全被抓了起来,但那主谋药师至今未抓住。 丞相府依旧张灯结彩,一点没被影响,连门口的石狮子都挂上红绸。 帝长渊高作马上,带朝廷礼部之人、及长长的队伍,领着一车车昂贵至极的聘礼前来。 他本就容貌昳丽,气质如玉。 如今在红色锦袍的衬托下,更加矜贵绝伦。 高坐马上的姿态,让所有女子看得面红耳赤,心跳怦然。 那聘礼也好隆重啊! 这是皇家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办如此大婚。 云初鹭是丞相府女儿,甚至也可算半个西燕国公主。 私下文帝与雍帝甚至交谈过,权当两国联姻,日后西燕与东秦,不开战。 也因此,这场聘礼浩浩荡荡,队伍长得望不到头。 丞相府里。 傅家人也全来了,帮着一同接聘礼,迎宾客。 几乎文武百官全来相帮,场面盛大。 云初鹭今日被打扮得十分美丽。 一袭渐变浅红色的齐胸云锦裙,配上精致的披帛,让唯唯诺诺的她多了几分端庄。 她看着从远处而来的帝长渊,恍然已看到新婚之日的盛况。 不知为何,只是隔得远远看帝长渊一眼,她心脏就控制不住地砰砰直跳,脸色一片绯红。 远处。 宋燕时着巡防总督服,带着一众人在负责安防。 隔得很远,他也看到女子看帝长渊时的娇羞。 那才是她爱的男人。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宋燕时胸口锥痛,还吩咐:“丞相府周边加强防卫,切不可出现丝毫纰漏!” 她在与人议婚下聘。 他却负责他们的安危。 而傅家人群中,傅瑜君一直牵着云初鹭的手谢礼。 饶是已经上了年纪,但傅瑜君这些年没有经历过日晒,皮肤保养得极佳。 白银色相间的重工锦衣,配银色发饰,衬得她还是那般清雅端庄,宛若天间的仙神。 远处一个塔楼。 一袭银色宽袍的男子负手而立,隔得远远地眺望云府场景。 他眼中倒映着的,只有那两抹身影。 那个女子,自小聪慧,冰清玉洁。 他曾握着她的手,手把手教她写字、绘画。 后来他们有相同爱好,共同品茗,研书,或比试书法。 一个眼神,一切便已昭然若揭。 可直到府中来了云震嵘…… 云震嵘将他当景仰的夫子,也将他当挚友,一同谈天说地,与他讲其家乡奇闻。 陆盛雍看得出云震嵘的文采,以及在政治上的远见,的确是个难得之才。 久而久之,两人亦师亦友。 那时候陆盛雍还不知自己身份,但总是遇到莫名其妙刺杀。 有一次,云震嵘为了救他,更是被刺了一剑,危在旦夕。 自那以后,他欠云震嵘一条命。 后来。 云震嵘找到他,满脸紧张忐忑: “师父,我……我想向君儿求婚……你说君儿会喜欢吗?” “师父……我此生第一次爱一名女子。 我从乡下而来,一无所有,她便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光……” “师父,你怎么不说话?你该不会也喜欢君儿吧?” “不对不对,是我胡言,你是君儿先生,还比君儿大整整十岁,那岂不是有悖师生之情么。” 是啊……他们是师生。 他年龄也比傅瑜君大十岁。 且,他欠云震嵘一条命。 甚至那时候,西燕国之人还找来。 西燕国朝堂之斗争,尔虞我诈,他又不得不回去。 最终,陆盛雍离开东秦,这一离开,就是整整十八年。 “陆叔叔,让我见陆叔叔!” 塔楼下忽然传来女子的声音。 陆盛雍回过神,问:“发生了何事?” 楼梯处的护卫看了眼,答: “雍帝,是云府大小姐云惊凰,说想见你一面。” 陆盛雍长眉皱了皱。 云惊凰? 傅瑜君的大女儿。 曾经刚出生时,他还给其送过礼。 “让她来。” 云惊凰顺利上来,她看了眼伫立的一堆护卫,直问: “可不可以让这些护卫都离开?我有事想和陆叔叔谈。” 有护卫提醒:“雍帝,不可,她……” “退下。” 陆盛雍还是撤退了所有护卫。 云惊凰看着跟前身形挺拔、质如冠玉、又成熟稳重的男人,道: “陆叔叔,等会儿陪我去个地方。” 陆盛雍看着她,沉和的眸中有着一股深沉的雾气。 她和别人的女儿,如今就伫立在他跟前,喊他叔叔…… 片刻,他嘴角又勾起一抹宠溺,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头: “好,想去哪儿,陆叔叔陪你。” 第454章 杀人灭口? 云府铜锣喧天,热闹非凡。 皇家的聘礼至今未全数送入云府,还有一半在路上。 云震嵘在处理事宜,忽然管家孟庆走到他身边,低声说: “丞相,有一人从后门处来找你,还让下人人递纸条,恰巧被我瞧见。 他说丞相若是不看不理他,他便会大闹现场!” 云震嵘皱了皱眉,接过纸条,借着袖子的掩护看了眼,就见上面写着: “云震嵘,你当真以为你把人处理得干干净净了吗? 我是当年你杀那人的远房侄子! 你怕是不知道,我那叔叔卖药给你后,就知道你要痛下下手。 他让人给我送了封信,还有相关证物!” “傅司霆找人都找到乡下来了!” “我这些日子东躲西藏,就是等着你主动来找我,没想到你这么沉得住气!” “我警告你,立即给我五十万两银票!我保证消失得无影无踪! 若你还不见我,我就把信件当众拿出来,给所有人看!” 云震嵘看得眼皮直跳。 当年他还没立稳脚跟,没有特别信任之人,是亲自去黑市买药的。 去之前,他特地早早查清楚那些人的家人。 药一拿到手,便将那人所有的家人杀得干干净净。 而且他是处心积虑的设计,挑起黑市的内斗。 黑市之人为争夺地位,拿着刀乱砍,所有人被砍得七零八落。 那些人也被乱刀砍死,没有露出任何关于他自己的线索。 他没想到、那药师竟然还有远房侄子?还写了什么该死的信? 这两日云震嵘本还沉得住气,但现在……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云震嵘低声对孟庆交代:“立即将人带去后院。” 而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忙碌的众人无一人瞧见。 正巧这个时候,一个金甲卫策马来到丞相府门口,焦急禀告: “太子殿下,辅国公,丞相大人,不好了! 运载凤鸾和鸣的马车过桥时,忽然重心不稳,跌入旁边的京运河中!” 东秦国讲风水,丞相府这种重要府邸自然是修建在靠水的地方,龙为水。 在离丞相府半里地不到的地方,的确有一座桥梁,桥下是京运河,水流滔滔。 众人一听,脸色顿变。 礼部尚书更是惊:“凤鸾和鸣?确定是凤鸾和鸣?” “回礼部尚书,小人不敢虚报,的确是!”金甲卫答。 礼部尚书神色巨变:“这可遭了!” “凤鸾和鸣是纯黄金打造,重达千斤!是今日的压轴聘礼!” “历代太子成婚,都会赠出这金雕凤鸾和鸣。” 还不是皇后,因此是八尾凤,但已足够尊贵。 “象征的是此桩婚事美满、得天意。” 如今忽然出现如此大事故…… “太子殿下,辅国公,我先去看看!” 礼部尚书当即焦急地跑开。 钦天监的人还开始抬头看天,观异象。 但很快礼部尚书派人来报: “事情十分棘手……” “那金雕鸾凤和鸣,重达千斤,恰巧坠落在桥下湍急河流中。” “夏季涨了水,河水滔滔汹涌,鸾凤和鸣倒是没被冲走。 但那里又是斜坡,已经下去三十多人,全被河水冲走!” 因人体太轻,在滔滔河水中完全站不稳。 想把重达千斤的物品抬起来,更是难如登天。 听着这汇报,现场宾客无一不是皱紧眉头。 云初鹭脸色更是微微发白。 被水冲走三十多人……那是死了三十多人吗……三十多条人命…… 帝长渊也面露忧切,但他到底沉着。 在一众混乱中,他道: “不若这样,我与众人一同去看看情势。 在场皆是有才有能之人,江山社稷之栋梁。 若想出破局之策者,可得重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所有人瞬间来了兴致。 云震嵘当即夸赞:“太子不愧是太子,才智卓越! 此举甚妙,我们这便一同去看看!” 他都发话了,所有文武百官自然更加拥护。 甚至很多人都决定去皇帝跟前禀告一番,帮着帝长渊更得圣意! 因为这些天有云震嵘的安排,没有任何人能接近帝长渊半步,想算计都难如登天。 短短时间,云震嵘已成帝长渊的左膀右臂。 有云震嵘在,这个太子想被废黜也绝无可能。 云震嵘又走到傅瑜君身边,扶住她关切道: “瑜君,你身体弱,受风不太好,要不我先回房休息?” “放心,九侄拿了黄神医药物帮忙调理,我身体已无碍。” 况且凤鸾和鸣是吉祥之物,若出了事,打捞不上来,十分不吉利。 傅瑜君紧握住云初鹭的手道: “走,娘陪你一同去看看,这么多人,定有破局之策。” 她带着云初鹭、就随众人一同往那桥梁走。 也是想带云初鹭增长些见识,锻炼她的临危不乱。 所有人快步跟去,只有半里路,走走就到了。 “哎……瑜君,那你先去,我回屋给你拿个斗篷!” 云震嵘劝不住傅瑜君,只能往府内走,还吩咐家丁护卫: “你们也跟过去,务必保护好夫人与小姐!” 跟在傅瑜君身边的一众夫人取笑: “瑜君当真是嫁了个好夫君,这多关心哟!” “我家夫君有这么多体贴,我做梦都要笑醒。” 傅瑜君浅笑,云震嵘的确是对她体贴入微,面面俱到。 这些年有过遗憾,但也觉得日子还算好。 云初鹭也心生羡慕。 母亲如此幸福便好。 云惊凰说父亲是坏人,当真一点不像。 只要看着这个体贴的父亲,她便觉得云惊凰的一切全是荒唐胡话! 傅家人也跟着一同过去,想着解决这桩事宜。 陈之蔷和云潇潇、云归薏近日一直帮忙打下手。 有傅家人在,傅瑜君还一醒,她们更是成了陪衬。 云震嵘一日也没去陈之蔷院子半步,甚至两个女儿都直接忽视。 不过陈之蔷丝毫也不气,还带着两个女儿一同去看热闹。 反正这辈子争宠是不可能的,看看好戏也未尝不可。 她总觉得那鸾凤和鸣坠入河中,肯定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潇潇,记得抓两把瓜子~抬个小板凳~” 几乎丞相府众人全去了,一下子空空荡荡。 云震嵘确定没什么人,这才快步朝着后院走。 这个院子在整个丞相府最偏僻之地,比当初赵如蕙刚嫁入府中的南院还要潮湿。 而且十分简陋,曾经是府内养家禽之地。 但后来荒废,院子十分荒凉,杂草丛生,一口枯井掩映其中。 云震嵘来时,就看到一个吊儿郎当的男人坐在歪脖子树上,翘着二郎腿口含着根草。 的确是个乡野之人,外乡来的面孔。 男人看到他,就嚣张贱兮兮地道: “银票带来了吗?你们丞相府这么风光,应该也不缺那五十万两吧?” “自然带了。” 云震嵘从衣袖间摸出一沓银票,朝着他一甩: “拿着银票赶紧滚,终身不可再入帝京!” 男人看着漫天飞舞的银票,眼睛直发光。 “好的,好的~多谢丞相大人!” 他跑过去,蹲在地上就去捡银票。 就在这时、 云震嵘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阴狠! 暗中忽然出现几个黑衣暗卫,持着剑就朝着那男子刺去! 有的刺男子后背心脏处,有的砍向他的头颅。 云震嵘冷呵。 想从他身上拿钱? 死! 所有人都被引去京运河了,足够他解决一个乡野之人! 可千钧一发之际、 “叮叮叮!” 无数飞镖从院墙外射出,准准将暗卫们手中的剑击飞。 还有两抹身影,从院外飞了进来。 云震嵘抬眸看去,就见来的人、 竟然是一袭月银色锦袍的雍帝! 雍帝还拉着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孩飞进来。 那人正是——云惊凰! 第455章 开始毁灭吧1 云震嵘瞳孔巨变:“你……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雍帝拉着云惊凰落地,看云震嵘的目光中尽是隐忍的痛楚、凌厉: “云丞相,你为何对他赶尽杀绝?你在心虚什么?” “当年之事,你做了何等手脚!” 严厉的嗓音带着帝王的逼问。 蹲在地上捡钱的小厮已吓得瑟瑟发抖,快速蜷缩到雍帝身边,大声道: “是他!是他找我远房叔叔买了药! 我远房叔叔专程卖一些男女间情趣的物事,其中一款就是情花绽! 只要滴落在女子的后脖颈处,可让女子自己变得主动,那药味还可吸引男子! 而且此药药理特殊,事后也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甚至男女之间也无从得知。 最多只是感觉自己在那一刻很喜欢眼前人、很想接近他、拥有他而已!” 小厮说:“我远房叔叔卖药给他,说了八十两银子,但他当时戴着面具,丢下一张百两银票就走。 面具下那双眼睛还很阴狠! 我叔叔给我写的信,说感觉有什么杀气,甚至觉得自己可能接触了不该接触的人,活不久了。 才让人给我们送信回来,包括那张银票,希望出事后我们能帮帮他。” 但那时候他还小,什么都不知道,父母又很懦弱。 母亲拿着那封信就害怕、忐忑:“孩子还这么小,我们不能被卷入其中啊! 咱们在这乡下过得好好的,怎么能去惹上那些不该惹的人呢! 他爹,赶紧给烧了吧!” 所以银票、书信其实全烧了。 傅司霆前些日子的确是煞费苦心才找到乡下。 偏偏小厮什么都不肯说,全家人也说不知此事。 父母让他安分些,但他无意间偷听到傅司霆身边的一护卫说: “这家人也真是傻,住在这么偏僻寒酸之地。 就凭当年那点消息,哪怕是捕风捉影,也足以威胁丞相,随随便便拿到几万两银子。 要什么府邸没有?什么美人美酒不行?” 小厮本就游手好闲,再听美人美酒、府邸,当日便启程赶来帝京。 哪儿想钱被赚到,还差点被杀了! 小厮大声斥骂:“当年他就杀了我远房叔叔一家,如今他还想杀我! 你们快杀了他!他十恶不赦!罪该万死!” 陆盛雍一身银袍,身上那股忧郁之气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骇人。 当年,他与傅瑜君竟是遭云震嵘暗算! 但他愧疚了整整17年,对云震嵘一直心怀愧疚! 这份愧疚,常常折磨着他,令他夜不能寐。 他亦觉得他枉读圣贤书多年,不配为人! 即便去了南燕国,他依旧会每夜在佛堂上跪整整两个时辰(四个小时)。 这一跪,就是整整17年! 不、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傅瑜君那般信任云震嵘,云震嵘却算计她! 本以为她此生幸福安康,可她却是所嫁非人! 她若得知真相,该是何等痛苦?让她如何去接受? 陆盛雍单是想着,心脏已锥痛无比,脸色也苍白几分。 但抬眸时,眸中又是深邃的凌厉: “谢帜,杀!” 只有杀了云震嵘,让云震嵘死去,才能对得起瑜君这么多年来被欺骗之痛。 也只有解决了云震嵘,才能让这一切永久封藏。 他要傅瑜君不再被骗,也要她不去面对如此残酷之现实! 墙后又飞进来五名暗卫。 这是南燕国的皇家暗卫! 他们落在陆盛雍与云惊凰跟前,将他们护在身后。 尔后,一字型展开,持着剑就朝着云震嵘刺去。 可刚迈开一步! “轰!” 地面忽然发生巨大的声音,直接塌陷! 云惊凰只感觉脚下一空,身体倏地往下坠去。 一切发生的是那么突如其来。 所有人都没任何准备,控制不住地坠下地心。 里面竟然是个几十米高的深坑! 深坑地下,还装有一排又一排尖锐的长矛! “啊!” 有两名护卫们没来得及反应,坠落下去,全身被密密麻麻的长矛戳穿,当场死亡。 云惊凰在坠落的那一瞬,只感觉一切像是放了慢镜头。 她正在想着办法。 “嚓!嚓!嚓!” 耳边忽然响起长剑的声音。 是一柄柄护卫的长剑插入墙壁之中。 “凰儿!” 陆盛雍一手搂住云惊凰,一手抓住剑鞘。 剑鞘直插入墙壁,他们就那么挂着,离下方的长矛只有一米距离! 陆盛雍额间青筋腾起,还回头安慰她:“凰儿勿怕,有叔叔在。” 云惊凰看到他手背上全是青筋。 另外三个护卫也那般垂挂着,还护着个小厮。 可、 那墙壁是泥土的! 泥土,不是石头。 这才片刻时间、“嚓嚓嚓!” 护着小厮的那个护卫,长剑划破了泥土,直接化开条槽。 “啊!” 尖利的叫声响起。 两个人、全数死在那深坑长矛之中,鲜血直流。 云惊凰看得眼皮直跳。 不可惜那小厮,傅司霆去找小厮,小厮不肯指控,硬要自己找云震嵘赚钱,死不足惜。 她只可怜陆叔叔的护卫…… “凰儿,别看。” 陆盛雍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一边将她的头往自己怀里埋,不让她看那般血腥的画面,一边又抬眸环顾四周,思索办法。 再这么下去,坚持不了片刻,他们的长剑也会…… 云震嵘走到上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哼,你们真当我愚蠢、受你们拿捏吗?” 这小厮找来,他就知道必须除掉小厮! 而他更清楚,云惊凰随时都在暗中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云惊凰看似愚蠢,其实才是傅家人中最难应对的、最棘手的存在! 因此,他提前设计了那鸾凤和鸣坠河,就是故意引傅家、以及所有人去京运河。 这么长的时间,足以解决掉他们了! “你们就悄无声息地死在这儿吧!” “后续我会向所有人解释,是你们图谋不轨、趁众人不在,闯我丞相府。 也是你们自己触动机关,与我无关!” 今日那么多人都可见证,云惊凰与陆盛雍未来参加下聘之礼,原来就是鬼鬼祟祟来偷窃丞相府! 云惊凰抬头盯着上方那人: “云震嵘!你口口声声说把陆叔叔当先生、挚友,你就是这么对他的吗! 我还是你女儿,你连我也要杀吗!你之前那般讨好我,全都是装的吗!” “别废话了!云惊凰,你是什么心思,你我都很明白! 我没你这种女儿!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背后说我坏话?” 云震嵘提起她就来气:“你离间我与傅家人感情,你从来未曾把我当父亲看!也未为我、为丞相府利益考虑过半分。 你这种女儿,不要也罢!你死不足惜!死有余辜!” 至于陆盛雍…… 云震嵘的目光又落在陆盛雍身上: “陆盛雍,你当真以为我把你当挚友?” 不! 从入丞相府那天起,他就发现陆盛雍的气质清绝,养尊处优。 哪怕是被收养的,也收养在富贵人家! 知识渊博,在丞相府当个先生,一堆人都对他敬重有加。 傅家的千金傅瑜君,一个他可望而不可即的嫡小姐,也是看他一眼就双眼尽是爱! 而他……他云震嵘入了傅家后,所有人只把他当被接济的门客看。 起初傅瑜君每次看他的眼神,都是可怜!同情! 凭什么同为读书人,他与陆盛雍的差距那么大! 他无一天不想杀了陆盛雍! 但他知道他得忍,每夜躺在被褥之中,他都在谋划着一切! 云震嵘到底聪明,什么也没说出来。 但看陆盛雍的眼神满是恨意、嫉妒,已昭告了一切。 他冷冷一哼:“你们全去死吧!” 所有阻碍他云震嵘雄图伟业之人,全都该死! 云震嵘一甩衣袖,转身就走。 而陆盛雍心中情绪翻涌,却顾不得这些。 因他手中紧抓着的那柄剑,已经开始松动,马上就要朝着下方坠落了! “雍帝!” 护卫谢帜看了眼下方。 再坠落两个人下去,便能将那处长矛填平。 若是他们下去,足以暂时救雍帝! 他与另一名护卫相视一看,就要行动。 可就在那一刻! “咚!”的一声巨响。 破院的门忽然被踢开。 一群人、浩浩荡荡而来! 第456章 开始毁灭吧2 云震嵘刚走到那里,就看到门被踹开。 外面站着今日所有的宾客! 有皇家王公贵族,有傅家人,还有京中所有文武百官,及他们的家眷…… 人群中,傅瑜君还站在那里,被云初鹭扶着,一双眼睛绯红。 那一眼,似是一眼万年,带着无尽的恨、无边的痛。 “瑜君……”云震嵘声音都在颤抖。 “别叫我!” 傅瑜君收回视线,忍着锥心的痛不再看他半眼。 她快速走进院子,命令:“救人!快救凰儿!” 傅司霆与傅云燃等人早已大步走过去,拿出粗壮的绳子往下放。 有了绳子,陆盛雍敏捷抓住。 脚尖几个踏墙,便抱着云惊凰飞身而起。 另外三名护卫也顺利上来。 “凰儿……我的小祖宗诶!” 傅崇坚等人快速围过来,一窝蜂检查云惊凰身上可否受伤。 云震嵘看着那一幕,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才明白、他想算计云惊凰,可云惊凰也在算计他! 的确。 云惊凰发现傅家人针对云震嵘的计划后,和她想得也一致,她便也来参了一足。 本来今日,傅家人是打算安排别的人来的。 但云惊凰清楚,只有她与陆盛雍遇险,才能让傅瑜君清醒! 也只有傅家人全数都被引开,云震嵘才敢放心大胆的做这些事! 当然…… 几个月前的破庙之行,去抓云京歌那次,云惊凰被害得险些被炙烤而亡,傅家几个公子也昏迷数日,她怎么能没有一点防备呢? 吃过一堑的人,总会长一智。 所以云惊凰在看到云震嵘回去拿斗篷时,就让雁儿立即给傅崇坚送去张纸条。 之前众人出去后不远,傅崇坚看到纸条,忽然说: “震嵘出事了!好像被一泼皮无赖纠缠,我们得回去看看!” 傅家人极力邀请所有人赶回来。 帝长渊意识到不对劲,本想给云震嵘放个信号弹。 可他的手刚动,跟在他身边的帝台隐忽然握住他的手腕。 “十一弟,今日下聘之大礼,九哥还未送你礼品。 等会儿九哥带你回宫看看,如何?” 双目以对,空气中是无形的较量。 无论帝长渊想怎么挣脱开手,可帝台隐都将他的手攥得紧紧的。 自从决裂以后,帝台隐再也没有亲近过他。 这一次亲近,亲密接触,却是为了…… 此刻,傅崇坚确定云惊凰没受伤后,才松了口气。 转而却是勃然大怒,盯着云震嵘冷声斥责: “云震嵘,枉我当年救你回傅家,全力提拔。 你口口声声对君儿好,却是算计她、利用她!” “当年谋害君儿,如今又暗杀雍帝、战王妃,该当何罪!” 云震嵘没说话,傅司霆已冷冷扬出声音: “东秦律法,剐刑!” 剐刑,便是将肉一片一片割下来。 每次割一片,让人不至于死,却又遭受着极大的折磨。 云震嵘已彻底慌了,从未想到会是这样一幕。 明明很快他就是太子岳丈! “不……这是一场误会,瑜君,你听我解释……” 傅瑜君却站在云惊凰身边,双眼绯红、却又决裂地抬眸看向他: “解释,你还想如何解释? 云震嵘、你当真认为还能愚骗我吗!” 傅家无一个傻子。 之前云惊凰说那些话,她不信,实在是因为这十几年来,云震嵘装得太好了。 给她洗脚,给她剪指甲,昏迷后给她端屎倒尿等…… 东秦国从没有哪个男人能做到这步。 她觉得云惊凰那些话的确是捕风捉影。 可如今、有一丝黑暗显露出来,就足以令她扒开那层尘封多年的网! 一丝阳光照入,所有黑暗便全数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 外面所有人也在惊诧: “口口声声说喜欢傅瑜君,装得那么温柔体贴,却还把自己的妻子设计与别的男人睡!” “这么多年还装自己宽容,给自己树立宽宏大量的帽子!” “简直是道貌岸然!云丞相的演技竟然逆天!” 还有一个老官员说: “我想起了!那一年,正逢户部尚书之位竞选!” 云震嵘不是一天就做成丞相的,是一步一步从小官往上爬的。 在做丞相之前,还担任了几年的户部尚书。 “而要想掌管户部,东秦有律法,贫者不可掌!” 因为怕家境贫寒,容易生贪污之心,受不得钱财诱惑。 而且若遇到一些国库空虚等问题,还需要户部尚书想办法解决、带头募捐等。 所以东秦国自古以来,能担任户部尚书之人,都是非富即贵。 当年云震嵘虽娶了傅瑜君,但他自己并没有财帛。 想要做户部尚书,成为一品官员继续往上爬,他唯有让自己有钱! 而陈之蔷……陈之蔷就是最好的选择! 陈家是帝都第四大富贵世家。 虽然在周、李、陆、陈中排最后,但是也是他最能接近的阶段。 据传陈家每一个女儿的陪嫁,良田都是万亩,还有几十间铺子。 陈之蔷还极会打理商业,壮大家族。 傅崇坚身躯忽然狠狠一僵: “当年……当年出现那件事之前,云震嵘一直在努力看些经商书籍。 美其名曰、富国不仅得强兵,还得强民、强商! 他经常去各世家请教,就为习得一些研商知识!” “陈之蔷…………” 傅崇坚的目光忽然落在陈之蔷身上。 当年陈之蔷对刻苦学习、不耻下问、又带有文人风骨的云震嵘一见钟情。 陈家有人找傅家谈过婚事,可傅家最开始是坚决不同意的。 毕竟云震嵘许诺过,一生一世一双人,傅家也绝不接受男子纳妾! 有一个赵如蕙已经够了,绝不再容许另一个陈之蔷! 但…… 傅崇坚想起:“出了那件事后……云震嵘丝毫不计较,还处处呵护着君儿…… 一边照顾君儿,一边又习经商之策,每夜熬更苦读。 君儿不擅经商,又对云震嵘心怀有愧。 见陈家说亲之人又上来,主动同意将陈之蔷娶进门!” 而且没过多久发现傅瑜君怀孕了! 怀了陆盛雍的孩子! 这对男人而言,的确是奇耻大辱。 云震嵘表面不在意,但都是私底下独自舔伤口。 那时候他们就经常看到云震嵘一个人发呆、落泪。 傅家那时候全家人愧疚得很,最终才让云震嵘娶了陈之蔷入门! 想着多一个人帮他打理商业,让他转移一些注意力。 可现在想来! 傅崇坚气得胡子都在发抖: “那一切!全是你的算计!你早就想娶陈之蔷! 却知晓我们傅家不同意,故意算计君儿!就是想利用我们傅家的愧疚之心!” 本来坐在板凳上磕着瓜子的陈之蔷,动作瞬间停了。 怎么也没想到……嗑瓜子竟然忽然磕到她自己身上! 当年云震嵘娶她,背后还有如此大事! 而当年……她也的确是因为云震嵘一个官员、上门求教些商业事宜,才一见钟情…… 看客们全都在骂: “天呐!简直居心叵测!狼子野心!” “我忽然想起!那年我与云震嵘同住京中最偏僻酒楼,前一天他还好好的,可第二天就冻晕在帝京街头! 现在想来,他就是故意攀附傅家!” “甚至那年恰逢吏部主事之职空缺,他就求娶了傅家嫡女傅瑜君!” “他走的每一步棋,全都是为了上位!” 曾经看着有多深情款款,如今抽丝剥茧,便是多么老谋深算! 一切、全都是场利用! 傅瑜君身形摇摇欲坠,脸色已一片苍白。 云震嵘是个穷酸书生被接进傅家的,但他读书十分刻苦,还从不抱怨环境。 他会与她谈一些乡下见闻,会带她去溪边抓鱼、为她爬树摘果等。 那些全是她从未接触过之事。 她一直认为,他为了讨好她煞费苦心,他是真的爱惨了她。 可……从头到尾都是一场利用!她不过是被云震嵘利用的一颗棋子! 站在傅瑜君身边的云初鹭脸色更为苍白。 云惊凰与她说过这些的……可她不信……一点都不信…… 可没曾想到…… 这个父亲……她认为是好人的父亲……竟然全都是假的! 云惊凰所说的事……竟然是真的! 那帝长渊……她即将要嫁的男人…… 第457章 铺开罗网 原本之前还崇拜云震嵘的人,此刻看他的目光无一不是鄙夷、憎恶,嫌弃。 云震嵘脸色惊慌,却笔直站着,始终解释: “不!不是!这些全是你们无端揣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要见皇上!本相要入宫见皇上!” 他大步就要往外走。 但傅司霆冷厉扬出话:“罪臣无面圣资格!” 他大手一挥。 寒冰立即带着全身漆黑的黑阎卫上前,当场就将云震嵘控制住。 还有人拿来铁拷,戴在云震嵘手上。 傅崇坚更是一边护着云惊凰,一边看向伫立着的众皇子: “太子殿下,九皇子,诸位皇子公主。 云震嵘如此伤害我傅家人,证据确凿,抓入诏狱问审,你们可有意见?” 一些本就不中用的皇子当即纷纷摇头。 帝长渊负手而立,衣袖间的手指捻动摩挲着。 之前狼阁、太子、宋谋远等人陆续被踏月处理掉。 好不容易与云震嵘结盟,可如今这羽翼未丰,又要被除? 这是何等咄咄逼人! 当真要他做孤家寡人? 帝台隐一如既往清贵,公正,“御史台本就有监察百官之责,可先斩后奏。” 今日即便将云震嵘当场斩杀在这里,事后皇帝也无可奈何。 但傅司霆只让人将云震嵘抓起来…… 云震嵘清楚,傅司霆是要带他去诏狱折磨,要让他生不如死! 这时、人群中有人忽然道: “本官忽然想起!这些天那情花绽之事闹得沸沸扬扬,为何一个奏折未送到皇帝手中?” 说话的人,正是李雷霆! 看了一天戏的他目光落在帝长渊身上: “近日太子殿下与丞相大人走得近,是否太子早已对此事知情,所以暗中包庇丞相?帮他按下事端?” 知情不报,包庇如此恶人,这可不配为一国储君!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纷纷落在帝长渊身上。 帝长渊袖中的大手更是一捏,如同在将什么物事捏碎。 近日谁都看得出来,云震嵘百般拥护他。 如此情况,他撇清关系,可能会寒了所有拥护他之人的心。 以后还有谁会拥护他这个太子? 若不撇清,此等近乎灭族之大罪…… 不用想,惊鸿神督终究早已在背后运筹帷幄,把一切往他身上引! 好狠的手段! 这时! 云震嵘忽然一把掀开寒冰等护卫,哈哈大笑。 “傅司霆,辅国公,还有你们傅家所有人!你们简直好狠!” “对,我是做了那件事,可那也是被你们逼的!被你们傅家所逼!” “我娶傅瑜君,是真心实意,可你们是如何对待我? 你们高傲自满,自诩尊贵,看不起我!处处以身份压我,让我不可对傅瑜君有半丝不敬! 自己的妻子,我却必须把她将祖宗供着,每日要被你们傅家人威胁!” “你们在云府如入无人之地,对我云府之人想打就打、想杀就杀!在你们跟前,我云震嵘从无尊严!” 一个高贵的妻子,看不起自己的岳父全家,谁能忍? 云震嵘近乎宣泄般地吼着,还道: “你们不仅对我,对朝堂、对皇室也是如此! 你们傅家早就想染指朝堂,看不起出生卑微的十一殿下,看不起一切出生卑劣的人! 你们就喜欢九皇子那等富裕优越的出生,一直想扶持九皇子上位!” 云震嵘说到这儿,转而对全场的文武百官、王公贵族喊: “奏折一事,不是太子殿下为我压下,是傅家一党的谋划!是九皇子! 九皇子帝台隐找到我,说可帮忙将那些送入宫中的折子暂时压下! 他说若成,是帮了我。 若败,便可推到太子殿下身上,让太子殿下落个徇私包庇之罪!” “九皇子、一直想将太子殿下拉下位!” 全场哗然。 竟然还有此等事! 傅瑜君气得身体摇晃,双目绯红。 她看着那个疯狂之人,难以置信。 这就是她成婚二十载、托付终身、一直对她体贴入微的男人吗? 事到如今,他还要攀咬傅家!攀咬他人! 云震嵘还毫不心虚,冲着所有人傅家人喊: “傅家,李雷霆,你们结党营私,想推九皇子上位,绝无可能! 你们想将包庇之罪推到太子身上,也绝无可能!” “天道昭昭,我虽卑劣,却心系朝堂,拥护帝王之策! 我即便死,也绝不会落到你们手中,受你们掌控利用、污蔑他人!” “望天地可鉴!” 说完,他真的随手拔过一个护卫的剑,朝着自己的脖颈便自刎而去! “嚓”的一声。 那脖颈处瞬间流淌出刺眼的鲜血,如泉溪流。 云震嵘那身躯还挡在地上,倒在血泊之中,看起来格外壮观。 傅家几个哥哥、包括傅崇坚一起拦在云惊凰、云初鹭、傅瑜君跟前,不让她们看到那血腥的一幕。 陆盛雍也不着痕迹地走了过来,护在傅瑜君跟前。 全场一片混乱,有的女子吓得尖叫,有的吓得晕厥。 云惊凰立在那里,却是眼皮直跳。 怎么也没想到,云震嵘到死还要反咬一口! 傅家……帝台隐……包括新上任的兵部尚书李雷霆……全被拉入其中! 而她看得清清楚楚! 云震嵘那一剑,并没有割断颈动脉,而是旁边。 只要得救,他就还能活着! 云震嵘这么做,一来,此举可以攀咬傅家、李雷霆、乃至帝台隐。 二来、是维护帝长渊!也是向皇帝表忠心! 他也清楚明白,如今能救他之人,只有帝长渊。 的确,帝长渊近智多妖,运筹帷幄。 这天下间恐怕就没有帝长渊办不到的事。 不过…… 云震嵘做了那么多伤害傅瑜君、伤害傅家人的事,怎么还能被救! 傅司霆冷声命令:“满嘴胡言,将他抬去诏狱!” 傅家要让这等卑贱小人、生不如死! 陆盛雍更是命令:“谢帜,安排人盯着。 东秦丞相刺杀朕,东秦务必给个交代!” 帝长渊想救云震嵘,就是与南燕国为敌! 云惊凰目光落在帝长渊身上,红唇轻勾。 这一次,帝长渊想救云震嵘,绝无可能! 而且…… 关于帝长渊的罗网,也已经铺开! 第458章 毁灭前夕 当天。 晕厥的云震嵘被抬走,当场关进诏狱之中。 而云震嵘对傅家的指认,帝高祁自然是让太师冯鹤严加调查! 冯鹤立即安排人前往傅家、九皇子殿、乃至李府搜寻。 若真是结党营私,定然会留下证据! 只可惜…… 不论任何的调查,傅家人人清正,无一处可诟病之处。 其余宫殿也没搜出任何问题。 说到底,一切不过是云震嵘的片面之词。 但也有人认为,将死之人其言也善。 加上帝高祁还多疑。 傅家、帝台隐、李雷霆一家,到底是被停职调查。 云丞相府。 所有傅家人坐在大堂,包括雍帝陆盛雍。 傅瑜君不在。 云震嵘被抓走后,她说着没事,却去听雨轩中,收拾云震嵘送她的一切物品。 云震嵘亲手做的竹蜻蜓。 云震嵘亲手为她栽种的荷花。 云震嵘特地为她寻来的画作。 连一支用的毛笔,饮水用的杯子,都是云震嵘精心为她准备…… 处处都是云震嵘爱她的证据。 但处处也是云震嵘骗她的证据! 傅瑜君将所有东西全数收起来,有的塞进纸箱中,有的直接毁掉。 傅家人,必须拿得起放得下! 只是傅崇坚坐在大堂上,想到傅瑜君那身影,就心痛如锥。 那是他唯一一个女儿! 从小当做金雀一般养大的女儿。 可就因为捡云震嵘回府,害得君儿受了这么多年的苦,所嫁非人! 她看似坚毅,实则只是不想让他们担心。 她被一个渣男骗了这么多年,心里到底得有多苦。 是他害了君儿,是他害了君儿啊! 陆盛雍坐在一旁,亲自给他端了杯茶,安抚: “傅老,别想太多,瑜君不会怪你。 如今沉冤得雪,也算是好事。” 他与傅瑜君是被设计,那傅瑜君往后不会再背负红杏出墙之恶名。 云初鹭、云泽天二人,也不会再那般受人诟病。 只是傅瑜君一个女子心理上的创伤…… 陆盛雍照顾着傅家人,他心中却更是沉重。 饶是沉冤得雪,可这一场掀开黑暗的光明,终究来得太迟。 迟了17年。 坐在一旁的傅云燃则叹息:“我们真笨!自诩聪明,却被云震嵘骗了这么多年!” 之前云惊凰在马车中就提醒过他们,可他们到底是半信半疑。 没想到凰儿说的全都是真的! 他们口口声声说对凰儿好,可却没有给予万分的信任。 而凰儿口口声声冷漠,不理他们,做的却全是帮助他们的实事。 他们傅家男儿自诩聪明,实则蠢笨如猪! 几个堂堂的大男人,自诩能力非凡,却没有保护好任何一个傅家女子! 对不起凰儿,也对不起傅瑜君! 真是该死! 大堂里笼罩着无比低压之气。 云惊凰走进大堂。 之前她硬是被摁去房间里坐着,由红霜与春兰检查她的身体,有无擦伤。 此刻看到她来,傅家众人皆抬眸落向她。 “凰儿……” 几个大男人,羞于启齿。 感觉自己的智商站在妹妹跟前,都是丢脸! 云初鹭站在角落,想说话,却又不敢上前。 云惊凰看着众人,也不生气。 说实话她没有重生之前,也是被骗了一世,还把云震嵘当做一个雄伟如山的父亲,渴望得到父亲的认可。 她道:“雨过天晴,一切都不算太晚。 我有事要回赢宫,接下来这些日子,你们好好照顾母亲。” “好!好!” 傅崇坚顾不得感伤,赶紧起来,卑微地试探性地问:“小凰儿,我们送你回去? 或者你看谁顺眼,就让谁送你?” “不用了。” 云惊凰目光落在角落的云初鹭身上: “你,跟我来。” “我?” 云初鹭有些惊,反应过来后,连忙快步跟着她走了出去。 两人到达僻静的林子处,云初鹭才低下头,愧疚地道: “姐姐,对不起……我……我真的没想到……” 没想到云震嵘竟然是那种人。 也没想到世间竟然有人能演成这般模样。 之前因为云震嵘的好,她就在心里厌恶过云惊凰很多次。 此刻,云初鹭悔恨交加,也很害怕,小脸惨白,嘴唇发抖地问: “姐姐……帝长渊……帝长渊他当真是你所说的那种人吗……” 她不想信,不想去信。 三天后就是她的大婚,一场大婚在即。 帝长渊对她也那般温柔,是她从未得到过的温柔。 一切,全都是欺骗吗…… 云惊凰看着她惨白的脸,想恨,却恨不起来。 前世她还欺负云初鹭那么多次,逼得云初鹭惨死。 云惊凰只说:“若是信我,后天,望江楼天字2号房。” 她不再多说,转身离开。 云初鹭蹙紧眉头,耳边不断回荡着她的话。 后天。 望江楼2号房? 她,该去吗…… * 不得不说。 云震嵘最后那一口反咬,咬得太狠。 帝高祁之前本就厌恶帝台隐与傅家勾结,厌恶帝台隐修长生塔躲避为质一事。 如今又牵扯到结党营私、构陷太子! 没证据又如何? 将死之人,其言也善。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帝高祁勃然大怒。 让还在修建的长生塔停工,待帝长渊婚礼完成,就交给帝长渊负责! 用着周家的钱修长生塔,帝长渊监工。 最后若是完事,功劳也全在帝长渊身上! 而且、帝高祁还让帝台隐前往大慈寺清修一月。 说是清修,实则就是冷落,就差没放逐了。 帝台隐,尊贵的九皇子,在这一局中,似乎输得十分惨烈。 一辆马车缓缓行驶出宫,往大慈寺而去。 帝台隐坐在车上,一袭青衫,闭目养神。 新焕在旁边伺候,满脸担忧。 帝台隐却安抚他:“无碍。” 这对他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自从母妃死后,已经许久未曾放松。 青灯古佛,倒也好。 况且…… 他脑海中浮现出一女子的面容,不再多谈。 暗处。 云惊凰以踏月的身份,站在一簇竹林后,静静看着马车渐行渐远。 作为京都巡防总督的宋燕时路过,停在她身旁。 “不论九殿下是否冤枉,但这两次事件来看,现太子殿下并无诟病。” 云惊凰回神看他,是宋燕时,始终沉稳如山,保持着一两米的君子距离。 她忍不住问:“向来不站队的宋家公子,这是在帮太子殿下说好话? 是因为朝局,还是因为云初鹭?” 云初鹭要嫁给帝长渊,还有三天。 如果帝长渊出事…… 宋燕时没答,只道: “皇上对九殿下冷落之心明显,宋家从不站队,但知良臣择主而事,更应谨承帝王之意。” “惊鸿神督,我把你当好友,才多此一言。 如今朝堂之上人人向着太子殿下,九殿下更是一月不归……” 一个月。 对于朝堂而言,足以天翻地覆! 宋燕时看着踏月,的确好心提醒: “惊鸿神督,即便你不心向太子,也切勿再与太子为敌。” 宋燕时说完,行了个礼,迈步离开。 他又去负责京中的安防。 尤其加强宫中到相府的那条路。 三天后,帝长渊将从那条路出宫,娶云初鹭为太子妃…… 云惊凰看着他的背影。 这件事发生后,的确无数人向着帝长渊。 连宋燕时也为帝长渊说好话? 后天的行动…… 第459章 是他救赎? 云惊凰以踏月神督的身份,回到神督府。 接下来的这一日,她都在府内闭门不出,仿若经历着人生重大的思考。 当然,朝堂之事朝臣们心知肚明。 发现惊鸿神督缺席许多关于太子盛典的安排,又有许多朝臣前来劝她。 拥护帝长渊,似乎已成为大势所趋。 东宫,太子宫。 昔日帝骁战所住过之地,早已没有任何帝骁战的痕迹。 一条人命,在江山朝堂间不过如过眼云烟。 宫人们在如火如荼的收拾着。 帝长渊一身金色睡锦袍走在其间,面容显得更加昳丽、尊贵。 昔日被人看不起的他,此刻人人见了他都要低头行礼。 所到之处,跪倒一片。 帝长渊看着金碧辉煌的太子宫殿,目光渐渐深邃。 后日,后日就是他与云初鹭的大婚。 后日,也是太子登基大殿。 后日,东宫将全数布置完好,他将搬来这里,搬来这象征着权势与地位的东宫! 就咫尺之遥,绝不可再出现任何差错! “太子殿下,试试后日的锦服。” 林隽端来托盘,上面是正金色太子锦服。 为了应景,又在游龙之间加了红色丝线绣制,宛若一条巨龙游在宏程锦绣之间。 帝长渊没有别的人那般娇气,自己拿起衣服,慢条斯理试衣。 又低声吩咐:“为我去丞相府送份礼物。” 紧要关头,云初鹭那边不可出现任何差错。 “是。”林隽应下。 帝长渊立在落地的铜镜前,大手整理衣襟: “她在做什么?” 他口中的她,自然只有一人。 大业将成,最令他放下不下之人,只有那个女子! 提着这,林隽喜上眉梢: “太子殿下,如今九皇子已被送去大慈寺清修,一月不得归。 朝堂人人为求前程,皆已心向太子。 连宋燕时公子也去说服过惊鸿神督,也许是为了云初鹭,总之布置安防格外用心。 就连周家也曾来送礼,想求太子能救救九皇子。 至于惊鸿神督……” 林隽笑:“无数朝臣也去劝她,但惊鸿神督闭门不见任何人。 她今日还休沐告假,在府邸里待了一天,许是也不得不认这大势已去。” 的确。 没有谁会想到,云震嵘晕厥前会咬帝台隐一口。 也没有人想到,云震嵘之前就用长生塔一事攻讦帝台隐。 云震嵘到底是多年的丞相。 再加上牵扯到傅家,帝高祁最厌恶傅家。 遇到多疑的帝高祁,和诸多势力,惊鸿神督再有千般能力,在这京中波云诡谲面前,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帝长渊目光落在重工的衣服上。 金色锦袍,隆重至极,还有喜庆之色。 后日,他就要迎娶太子妃。 他仿若看到那清冷孤傲的女子、也穿着金色服饰,与他并肩携手、一步一步走上高台之景。 若与他成婚之人是她,该有多好。 若夜晚深思谋虑之时,身边有她素手分忧,人生何憾? 帝长渊吩咐:“再将我屋内备的那份礼,送去惊鸿神督府。” 林隽正要走,帝长渊又道: “罢了,我亲自去装敛锦盒。” 当夜。 云惊凰果然收到林隽送来的礼物。 锦盒中装着一枚精致的翡翠宝石。 形状玉玺型。 颜色也格外独特,顶级蓝水,下深上浅,又冰又透。 乍一看去,宛若一汪海洋。 又因那种冰透感,多了两分无边的寂寥。 云惊凰只看一眼,就看出其中意思: “碧海青天夜夜心。” 而玉玺上方雕刻的不是龙凤,而是惊起的波澜,波澜间伫立着一座山脉。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蕴意深厚。 即便云惊凰知道帝长渊的为人,可看到这礼物时,表情还是微微怔住。 不愧是帝长渊。 懂得用心。 如此极品之蓝水宝石,还这么大尺寸,天下难寻。 雕刻工艺更是精湛,出神入化,还蕴含极深的感情。 恐怕已准备了许久。 即便一些真正疼爱女子的男人,恐怕也不曾这么认真准备过礼物。 林隽看着女子的表情,心中有了几分答案,又恭敬道: “明日上午辰时末巳时初,殿下在望江酒楼一号房,静候。” 说完,他行了个礼,无声消失在夜色中。 云惊凰看着锦盒里的翡翠玉玺,眸色渐渐越发深邃。 望江楼。 这是坐落在护城河边的七层楼高酒楼,内可俯瞰整个京城,外可看浩渺江景。 明日大典。 接亲的队伍太过隆重,傅家以及南燕国的嫁妆,加起来抬都要抬上一天。 为免扰民,朝廷选择这条僻静之路,务必会经过望江楼。 而太子帝长渊,今日亲自在太保之人的保护下,最后一次巡防路线。 路过望江楼时,帝长渊看了眼那高大的建筑。 这还是傅盛临的产业。 帝长渊同尉迟峻岳道:“太保大人,你说若有刺客,此地是否是最佳点?” 尉迟峻岳看了眼。 的确是。 居高临下,可射击,可使用暗器。 “那臣这便去附近加强布防!” “好。” 帝长渊转而吩咐林隽:“去请惊鸿神督来商谈,看看军器部是否能提供一批明日最佳之武器。” “是!”林隽亦转身离开。 其实他并没有去请惊鸿神督。 但有了这一遭,等会儿惊鸿神督若来,尉迟峻岳安排的人不会拦着。 帝长渊带着人上了楼。 现如今他是太子,一众金甲卫安防,将顶楼清场。 林隽回来时,还亲自去排查了遍,确定每个房间都没有人。 帝长渊才坐在天字一号房里,静静等着。 杯子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中流转,像是他难得忐忑的心。 等了许久。 云惊凰还是以惊鸿神督的身份来了。 她知道帝长渊会选择这里。 因为一号房位置绝佳,往前可以看金碧辉煌的帝京,往后,是浩渺江山。 甚至天字一号房设计独特,房顶有开封闭式天窗,可看到天上云海翻涌。 适合帝长渊的野心,也适合帝长渊要与她谈的事。 而且选择在傅家地盘,若出什么事,还可以算到傅家身上。 傅家即便为了自己,都不得不保护好此行的帝长渊。 云惊凰刚走到楼梯处,等待的林隽就将她引着进去。 路过二号房时,她看了眼。 里面还没有人,空空荡荡的。 她敛眸,没理,径直走进帝长渊的房间。 帝长渊看到她来,紧绷的神色顿时松懈,眸底掠过一抹难得的由衷的喜悦。 在所有人撤退后,房门关上。 帝长渊亲自为她倒了杯茶,还起身为她拉开有椅背的椅子: “惊鸿神督,坐。” 云惊凰坐下。 她还没说话,帝长渊坐到对面,端起茶杯: “惊鸿神督今日能来,我心甚慰,先以茶代酒,敬惊鸿神督一杯。” 他举起茶杯。 云惊凰看他一眼,没动。 第460章 罪该万死! 帝长渊早已习惯她的冷漠,兀自喝下茶。 那是今日特别泡的浓茶。 浓茶可提神,极苦,但越苦,越可回味。 如同他一路走来之艰辛艰苦,总算泛起甘甜。 他又倒了一杯,再敬她: “近日两相交手,或有诸多惹惊鸿神督不快之处,这一杯,当是长渊赔罪。” 他又一口饮下苦茶,丝毫没有一个太子殿下该有的架子。 最后,他再倒一杯,目光落在女子脸上: “这一杯,应当庆贺你我冰释前嫌、握手言和。” 云惊凰抬眸看他:“太子殿下就如此笃定,我会做出何选择?” “惊鸿神督,你是个聪明人。” 帝长渊放下茶杯,清俊儒雅的面容间尽是柔和。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 九殿下是比我出生尊贵,也比我仁善多德。 可惊鸿神督应当清楚,这条路不是仁善即可前行。 九殿下配不上你之能力,也配不上你的野心。” 他端起茶杯:“这一杯,算是我代替九哥为你赔罪。 他若多几分野心、多几分能力,再有周家襄助,定不会辜负惊鸿神督一番苦心。” “当然。”他又转而道:“这一杯,也算是我代替九哥求你。” 云惊凰敛了敛眸,求? 帝长渊目色间多了两分自责,“实不相瞒,我的确从未想过与九哥为敌。 一切,只是形势所逼。 九哥淡泊名利,喜云游四海。 如今要他困境于这宫中,于他而言只是无尽的折磨。 我已身不由己,囫囵困顿至今,只想他平安喜乐、无忧无虑。” “往后余生,不论我何等身份,何等地位。我可契诺,绝不伤他分毫!定护他想要的归隐篱下! 也望惊鸿神督放过他,也算成全他一番清净。” 说完,他将那杯茶一饮而尽。 云惊凰听得敛眸。 清净…… 帝台隐想到的,终究只是清净吗…… 她终究端起那茶杯,饮了一口。 真苦,真难喝。 可帝长渊看她动作,神色间更是腾起一抹愉悦。 他起身走过去,亲手推开前窗,又推开后窗。 然后站在后窗处,朝着女子伸出请的姿势: “惊鸿神督,请。” 云惊凰起身走过去,站在离帝长渊一米多远的地方。 透过窗望出去,外面江山涛涛,远处群山起伏。 而前窗外高殿林立,盛景长陵。 就连头顶封闭式的天窗外,透过雕花床,也可看到蓝天白云。 帝长渊负手而立,所有风景似乎全沦为他的陪衬。 “繁华帝都,锦绣江山,青云万里,高伫明台。” 他侧身,目光缱绻又柔和地落在女子面容间。 哪怕这张脸是坚毅的、相对平庸的,但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爱。 “惊鸿神督,我想与我共享这一切的人,是你,仅仅是你!” 云惊凰被他那深情的目光看着,似乎也被看得动心了。 良久,她红唇轻启: “那云初鹭呢?傅家的小姐,南燕国公主。” 提起她,帝长渊眼中的柔情淡下,只有对那人的冷漠,不屑。 “踏月,你之格局,会在意此等女子存在?” “即便她是南燕国公主又如何,你当清楚,她入不了我眼。” 在这世间,恐怕没有人比踏月更懂他。 “你我心系天下之人,怎会喜欢那等柔柔弱弱、懦弱卑微之人?” 帝长渊还是凝视她,认真解释: “娶她不过是权宜之计,你若在意,婚后我不会碰她分毫,安排一人代替,也再轻松不过。” 应付云初鹭,的确是件再简单不过之事。 云惊凰眼皮都跳了跳。 帝长渊,不愧是帝长渊,足够狠。 帝长渊又凝视她,认真道: “她生性柔弱,宫中尔虞我诈,极难活到事成之日。 待大业有成,凤冠霞帔,江山为聘,帝后之位,仅你一人!” 他声音清朗坚定,看她的目光之中也尽是真诚。 云惊凰清楚,现在的帝长渊不是在说谎。 这样一番话,恐怕连他自己都信了。 因为如今她是最威胁帝长渊之人,为了他的前程,他可以交付出他的一切,包括他的真心。 但若时候坐稳位置,局势突变,或再遇更有利于他之人。 这番话,他又会对别的人讲。 帝长渊竟看出她的想法,神色峻朗: “踏月,这世间不会有人比你更谋若泰山,策应完全。 而且……” 他眸色若一片清水,荡漾着涟漪。 “你是第一个令我心动心悦之人。 第一个,你应当知晓是何意义。” 初恋,白月光,向来是与他人不同的,之死靡它。 他道:“若日后还遇他人,即便如云初鹭此等地位,娶回宫中,也不过只是摆设,仅仅是你我锦绣前程之上的点缀! 踏月,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再多女子,也只是云初鹭的下场。 他不会碰她们。 会让别的人解决。 他想要的,只有她! 云惊凰看着他的眼睛。 若不是有前世的记忆,她真的要被溺死在其中。 她收回目光,“我会回去好好考虑。 不过眼下……祝太子殿下之典礼万事顺遂。” 她拱手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言下之意,她不会再做手脚了。 会让他顺利举行大典、顺利坐稳东宫之位! 帝长渊浅笑,连忙走过去,主动为她打开门。 他送走踏月,眸色一如既往柔和、温暖。 他以为今日踏月前来,是他的救赎。 是他在孤独之路上、总算多了一个可分忧解难之人。 从此,不再形单影只,孤军奋战。 可他不知……这仅仅是灭亡的开始! 在所有人撤离望江楼后,天字二号房内,一柜子后,走出来两个女子。 正是红霜,与云初鹭。 其实云初鹭不想来。 昨夜帝长渊还让人给她送了礼物。 是一块暖玉玉佩。 她体弱,经常腹疼,身子发冷。 之前在那场暴乱中,帝长渊扶过她的手,冰冰凉凉的。 她以为这些细节帝长渊没有注意到,可没想到,大婚在即,他那么忙,还命人特地给她送来暖玉。 戴在胸口上,玉格外温暖。 哪怕这是一场欺骗、一场梦,她也想永远沉醉其中、永世不醒啊。 从小到大,从未有人对她这般体贴。 可…… 许是傅家的风骨,许是身上流淌着傅家的血脉。 傅家人,没有一个人骨头是软的。 云惊凰那日那句话,如同一根针一般扎进她的心脏。 她到底还是想知道真相,到底还是无法做到自欺欺人…… 所以她来了。 终究还是来了。 来时,望江楼已戒备森严。 可云惊凰早前给红霜留了话。 若云初鹭来,可以带她走隔壁的另一栋楼,然后从房顶之上过来。 虽然戒备森严,但是房顶上无人。 天字房,房顶还有天窗,可看蓝天白云。 红霜便是带着她从房顶上顺绳来到房中的。 因此,她顺利听到了帝长渊那些话。 那些话不断在她耳边回荡。 “惊鸿神督,我想与我共享这一切的人,是你,仅仅是你。” “即便她是南燕国公主又如何,你当清楚,她入不了我眼。” “你我心系天下之人,怎会喜欢那等柔柔弱弱、懦弱卑微之人?” “娶她不过是权宜之计。” “婚后我不会碰她分毫,安排一人代替,也再轻松不过。” “她生性柔弱,宫中尔虞我诈,极难活到事成之日。 待那日,凤冠霞帔,江山为聘,帝后之位,仅你一人!” 原来…… 全都是假的! 一切全都是假的! 帝长渊对她的温柔、帝长渊对她的好,全是骗局! 那个温润郎君,全是装出来的美好! 云惊凰所说的话,全都是真的! 帝长渊不爱她,从来就不爱她。 帝长渊还打算让别的男人来代替他、应付圆房等事。 甚至还不打算让她活多久! 人心……怎可如此恶劣!残忍! 她心脏如同刀割一般,鲜血淋漓,痛得脸色苍白,呼吸都有些困难。 红霜脸色也很难看。 “小姐,走,我送你回府,这就告诉傅国公,还有傅家公子!” 太子殿下如此表里不一,胆敢算计小姐,罪该万死! 第461章 傅家合谋 云初鹭被扶着离开望江楼。 出去时,她看到远处,宋燕时正策马巡防。 高作马上的他,一袭深蓝色锦衣,随时像是静静伫立的大山,有世家公子的贵气,亦有岁月沉淀的成熟、稳重。 阳光洒落在他身上,他光明磊落,铿锵如山。 他还在对人吩咐:“再安排一队人,加强丞相府防守,务必万无一失!” 即便她就要嫁与他人,他还是这般尽心尽责…… 云初鹭忽然想起曾经云惊凰所说。 他只是不善言辞,但他做的都是实事。 是啊……都是真的……姐姐说的话全都是真的…… 宋燕时,也是真的…… 明明姐姐极力想让她过的幸福,可…… 是她自己亲手毁了这份幸福…… 她再也配不上他……她这等卑微又愚蠢的女子,不配! 云初鹭被红霜送回丞相府,让春兰好好照顾着。 而红霜第一时间请辅国公,还将所有公子请回来。 她将今日发生的事说了遍。 傅家众人高坐台上,个个脸色凝重,震惊惊骇。 谁也没想到,那个看似默默无闻的帝长渊,竟然做出如此手段! 其实傅家人也不蠢。 傅家知道帝长渊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但碍于傅家被疑,关于皇室之事,这些年压根不好去插手,甚至是去调查也不敢。 他们心里只有些谱,却怎么也没想到、帝长渊竟然恶劣到那种地步! 婚后让别的男子替代?婚后还想让云初鹭早亡?娶别的女子? 就连云初鹭对帝长渊的爱,恐怕也是使用了类似情花绽的药物!利用云初鹭! 傅承祁最为震惊。 他对帝长渊一直有股同情心。 因为他的胃癌,很难活很久,是个随时可能会死之人。 可没想到……即便如此,帝长渊还是在暗中操纵着一切,步步往上爬! 傅司霆还抓住重点:“你确定帝长渊见的人,是惊鸿神督?” “是。”红霜也有些惊诧,没想到最钦佩的惊鸿神督,竟然与帝长渊有所牵连。 不过她说:“惊鸿神督并没有当场答应,应该只是被帝长渊单方面爱慕而已。” “那也不行,我必须立即去见惊鸿神督一面!” 傅云燃急切的站起身就要走。 他把惊鸿神督当做挚友一般,最崇拜之人也是惊鸿神督。 若惊鸿神督被帝长渊所利用,或者真的一时动摇走错了路…… “我这就去找她!” 傅云燃脚步很快。 “不用去了。” 门口忽然传来女子的声音。 所有人看去,就见是云惊凰从外面走了进来。 “凰儿……” 傅家人无一不是立即站起身。 傅崇坚也掸了掸最高位的椅子,“凰儿……你来了,快坐……” 傅云燃则疑惑问:“小妹,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我为何不用去?是不是惊鸿神督她已经……” “不是。” 云惊凰看他们几眼,“总之你们不用担心她,她不是那么蠢的人。” 傅家众人相视一看,皆从彼此眼中看到震惊。 云惊凰……这个小凰儿,竟然还认识惊鸿神督吗? 他们怎么不知道呢…… 而且她这口吻这么笃定…… 也不对…… 从来没见云惊凰与惊鸿神督见过面。 惊鸿神督倒是说过云惊凰的事,只是让他们不要去打扰云惊凰…… 难道……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们脑海中升腾。 云惊凰的确是惊鸿神督。 今日这局面,更是她苦心设计了许久。 谁也不知,在云震嵘被揭穿之前,她就以惊鸿神督的身份见过李雷霆。 她故意让李雷霆攀咬帝台隐,让帝台隐落败。 又见宋燕时,让宋燕时佯装来劝服她,倒戈。 一切都是她制造出的一幅假象。 一幅让帝长渊自以为他高在明台、帝台隐落败的假象。 只有帝台隐落败,她这个惊鸿神督才不得不“另投明主”。 也只有在这种局势下,连宋燕时都倒戈,她这个“惊鸿神督”才会考虑和帝长渊见一面。 今日见面,帝长渊的确是放下一切戒备,什么都与她谈了。 也顺利让云初鹭清醒,再不用被骗。 云惊凰敛眸,转移话题问傅云燃: “不谈他人之事,明日就是初鹭与帝长渊大婚,你们打算如何做?” 傅云燃想了想就答:“我们这就入宫面圣,揭穿帝长渊这阴险狡诈之徒! 哪怕是死,也绝不能让我们傅家的妹妹嫁给这等人!更不会让这等心机深沉之人册立为太子!” “荒唐!” 傅崇坚最先骂他:“你是想让凰儿看你笑话?还是想让凰儿笑我们愚蠢? 如今是何局势,你还分不清?” 之前云震嵘攀咬,帝高祁本就怀疑他们想力护九皇子。 如今不论傅家去帝高祁跟前说什么,帝高祁都认为他们傅家是在针对帝长渊! 一个多疑的、不信任臣下的帝王,事情处理起来十分棘手。 “尤其是如今君儿也刚经受打击,现在还有凰儿、初鹭。 我们这些人死了也就死了,可牵连她们怎么办?” 傅云燃被问得一怔,转而道: “那如何做?明日就是大婚,难道真让初鹭嫁给那等狼子野心之人?” 傅云燃急性子,只想一枪崩了帝长渊算了。 可怜他们傅家满门忠良,一心为国效忠,却还是处处受文帝打压。 如今他们每天不是被怀疑,就是被怀疑。 另外四个兄弟,还被发配去边疆,镇守西洲四座城池。 帝高祁就差没直接把那四个兄弟的命送给西洲帝国! 既要他们傅家人身先士卒,又不信任傅家。 如今还来个帝长渊。 帝长渊完全继承了帝高祁的心机叵测!日后郎朗朝堂,还将变成何等模样! 君臣相疑,忠臣被贬,人人为利谋算。 连最纯最善之爱情,也只是利用之棋子! 傅云燃一袭赤红锦衣,满腔愤懑: “干脆真由我带枪支前去暗杀,我先毁容,再想办法与他们同归于尽算了,绝不牵连傅家!”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有什么意义?” 云惊凰看向他,道:“越是愤怒之时,越不能轻举妄动。 明日是大婚之时,最为隆重、破费,当然、也是帝高祁最信任帝长渊之时。” 只有信任,才会册立其为太子。 而若是在最信任之时,事实抖露…… “凰儿,你的意思是……”傅司霆眉目深沉。 云惊凰眸色渐渐邃暗。 明日大婚,真是一个很好的吉日呢。 她开始与傅家人一同商量事宜…… 第462章 由她结束 而另一边。 云初鹭被送回夏园后,还是坐不住。 她也想去见傅家人,想一起商议事情。 可她这智商,什么忙都帮不上……还会是他们的累赘…… 而且傅家今日的局势她很清楚……进退维艰,自身难保…… 她在院子里散着步,忽然看到雍帝被人请了来。 雍帝先去了听雨轩一趟。 这两日傅瑜君把心思全都放在子女们身上,给云惊凰操办一些赢宫可能会缺少的物事,又为云初鹭操办婚礼用品,什么也不去想。 陆盛雍站在院外,将一物品交给绿翘,只隔得远远地看傅瑜君一眼。 到底是没有进去,便暗暗离开。 云初鹭在远处看着,蹙了蹙眉。 雍帝送的是娘最喜欢的玉笔套盒。 采用纯玉打造,拿在手中作画、作诗,感觉怡然不同。 据说当年娘年轻时,但凡心情不好,只要收集到一套新的笔墨纸砚,就会开心许久。 只是以前雍帝是亲自送到娘手中,如今…… 丞相府假山怪石,亭台水榭。 陆盛雍离开后,到达一长廊时,恰巧见云初鹭走了过来。 到底生性懦弱,她颤颤巍巍行了个礼:“雍帝。” 陆盛雍看到她,神色顿时变得复杂。 他却只能道:“不必多礼,往后叫我陆叔叔即可。” “是……” 云初鹭站直身体,看了看远处听雨轩的方向,疑惑问: “娘这两天心情正不好,陆叔叔既然来了,为何不过去陪陪母亲? 现在爹……云丞相已被关入刑部,兴许……” “鹭儿,你还小。” 陆盛雍打断她的话,目光也遥遥看了眼远处的听雨轩。 傅瑜君是傅家人,礼字当先,礼字困了她一生。 她与云震嵘成婚多年,虽11年在昏睡,但前面那九年里,云震嵘装作爱她,两人有了多次夫妻之实。 他虽不在意,但傅瑜君会在意。 傅瑜君一辈子走不出那个礼字。 和离后,也自当为寡妇,贞洁一生,不会再改嫁他人。 而他…… 他更要回南燕国。 如今天下纷争四起,何必让她跟着受苦。 陆盛雍收回目光,转而说: “初鹭,你来得正好,方才你外公、姐姐们传信来,商量了件事。 明日便是你大婚,今夜,我准备在行宫中办一盛大宴席,宴请文武百官,为你正名。” 云初鹭皱了皱眉,“陆叔叔,这……” “本该特地腾一天空,但明日吉日不可改,时间太过紧迫。” 陆盛雍神色无奈,又宠爱地看着她: “宴席之上,昭告天下,昔日之事,为云震嵘所设计。 你父亲是我,不是见不得人之辈,你更不是野种。 我亦与东秦帝商好,今夜圣旨会下,你为南燕国静和公主。 此桩婚事,谨代表南燕与东秦和亲,永世交好,互不为戈。” 如此一来,云初鹭是光明正大的南燕国公主。 以后议论诋毁她之人,会少之又少。 最重要的是—— 帝长渊愚弄的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而是南燕国的公主! 这足以挑起南燕与东秦的战乱! 事情,会一下子变得严重。 在明日事发之后,帝高祁想饶恕帝长渊,绝无可能! 云初鹭满是受宠若惊。 这样的殊荣,是她从未想过的……一切就像是梦一般…… 若是在今日之前,她定会十分开心,可…… 这时,云惊凰也走了过来。 云初鹭看到她,连忙恭恭敬敬地行礼: “姐姐……” 对不起…… 所有的惭愧萦绕在心头,全变成无声的哽咽。 云惊凰温暖的手握住她冰凉的小手: “什么也别多想,你只需要负责盛装出席就行。” 云初鹭被骗,心理其实定然比她还难受。 安排这个晚宴,一来是提高云初鹭的地位,为明天的行动做准备。 二来,也是希望分散她的注意力,让她开心一些。 云初鹭满腔尽是感动。 云惊凰连一句责怪之语也没有……依旧对她这么好…… 他们所有人……局势艰难,还想着让她开心…… 她敛眸,到底是什么也没说: “好,一切听由叔叔、姐姐操办。” 当天下午。 不到半刻钟,许多请帖发至文武百官手中。 上至太保太师,下至一个一品小官,全收到请帖。 傅家人也赶到东秦行宫之中,帮着临时筹备此桩大事。 如火如荼,隆重盛大。 行宫一精致宫殿中。 云初鹭已在红霜等人的护送下而来。 她被穿上一套浅蓝色的锦衣,重工打造,上绣有无数珍珠,宛若是沧海遗珠之感。 既显得隆重,又将她柔美、静雅的美感完完全全展示。 她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中自己的脸,任由红霜为她梳妆。 其实今天离开傅家时,她还无意听到僻静的角落处,七哥傅圣礼在提醒姐姐云惊凰: “明日不论安排谁出头,也亦被帝高祁怀疑到傅家头上。 凰儿,你还是别插手此事,我们来安排即可。” 姐姐却坚定地说:“放心,我有分寸。” 云初鹭手心紧了紧。 外面的人皆在为她忙碌。 所有人对她是那般好。 而她自己……仿若废物…… 之前她还…… 帝长渊……那个如蛇蝎豺狼一般的帝长渊! 梳妆完后。 云初鹭敛了敛眸,对红霜道: “第一次戴这么厚重的头饰,我有些累,想先睡会儿。” “好。”红霜扶着她在旁边的床上休息。 她则和春兰守在外面,不让任何人接近。 殊不知…… 在他们出去后,本来休息的云初鹭睁开了眼睛。 她并没有睡,在思索着事情。 外面不时人来人往。 没过一会儿,有宫中丫鬟议论的声音传来: “云初鹭还真是好命啊,一个野种,竟然一跃成为南燕国公主。” “嘘,小声点,傅家人与雍帝对她护得紧。” “哼,我就说说怎么了?她那么懦弱胆小,一副颤颤巍巍上不得台面的样子,哪儿配做公主?” 那些人自然很快被红霜敛走。 但那些话还是传入了云初鹭耳中。 云初鹭手心紧了又紧。 这些话她从小听到大,她却没有如帝长渊那般,变成个居心叵测、无所不用其极之人。 帝长渊几乎和她在相同环境下长大,为何偏偏就连无辜的女子都能利用…… 兴许是身上情花绽之毒,兴许也是其他。 她忽然想迫切见帝长渊一面,哪怕是当面问问他也好。 云初鹭敛了敛眸,拿出一个物品,在后窗处拉开。 那是之前帝长渊为了取悦她,而给她的一个信号弹。 他说:“不论何时、何地,只要你需要,我定会在。” 那信号弹是特殊材质制成,没有任何声音。 飞到半空后,只像是一簇烟雾,很快就消散得干干净净。 没过一会儿,一只奇异的飞鸟落到窗户处。 云初鹭将写好的信纸,塞进飞鸟的脚踝之中。 她眸色悲凉而又坚毅。 既然之前的太子之争是被她毁的。 那便由她来结束吧! 第463章 初鹭报复 长渊殿里。 帝长渊正坐在书桌前,手拿着一个玉佩怔怔出神。 他的脚上还沾了许多泥土。 就在一刻钟前,他去冷宫见了惜美人一面。 惜美人得知他大婚,硬是要见他。 被断了手脚的她吃饭也成问题,以至于瘦骨嶙峋,狼狈不堪。 可惜美人看到挺拔尊贵的他时,眼中只有欣慰。 她说了一些话,一些事,还交给他一块玉佩。 一块惜美人贴身佩戴了几十年的玉佩,爱若至宝之物。 帝长渊拿着那玉佩,眸色十分深沉。 这块玉佩,似乎来得太迟……太迟…… 迟了十多年。 若是在他幼时送到手中,该有多好…… “太子殿下。” 林隽走进来,将一张纸条呈上: “云初鹭忽然传了信纸来。” 帝长渊接过打开,眉心顿时拧起烦闷之感。 信纸上写:“长渊……如今虽身份有变,可议论之声常有,不知你是否也是如此? 我好难过……身边恐怕无人懂此感受…… 若是告诉任何人,所有人都会说我懦弱、胆小、敏感吧。 我想见你……不知道为什么……控制不住迫切想见你一面……就一面可好……” 其实自从那日在暴乱中、帝长渊救过她以后,两人的确没有私下再见过。 订了婚,在成婚之前,不得见面。 可云初鹭还中了药物…… 帝长渊拧眉,的确是懦弱之人,如此小事也值得难过、哭哭啼啼? 他自小被人议论,早已习惯。 但、 陆盛雍那般在意云初鹭,还要大肆昭告天下。 明日就是成婚之时,绝不可出现任何差错。 帝长渊只得吩咐:“林隽,你去将人秘密接过来。” 一个柔弱女子,安抚几句而已。 他连走过去寻她都嫌麻烦。 手边还有一堆事要处理。 此刻还有丫鬟走上前来禀告:“太子殿下,御锦局传话,太子正朝服、正锦服已送至东宫,请太子前去试衣。” 太子正朝服、正锦服,是在明日正式册立之后,他所需穿着的服饰。 如今他穿的是临时赶制,未行册立大典,也算不得正统。 帝长渊想立即前去试试,试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锦服。 不用想,定是金光璀璨,龙飞凤腾。 但还需安抚一个懦弱的女子。 帝长渊只得道:“两刻钟后,待处理完这些公事,本殿自会过去。” 他却不知…… 他此刻没去,却再也没有机会去试那正太子锦服了…… 很快。 云初鹭被林隽从偏僻之路接来。 林隽是帝长渊培养的死士,能力之非凡,即便秋刃也毫无察觉。 所有殿内人暂时被撤退。 云初鹭进入长渊殿里殿,看到帝长渊正在那儿来回踱步,她眼眶顿时红了。 “长渊殿下……” 声音里也尽是沙哑。 许是情花绽的毒素,她还控制不住朝着他靠近两步,想要接近他。 帝长渊给了林隽一个眼神。 林隽立即退出去,将房门关上。 帝长渊才走到云初鹭跟前,抬起大手为她拭去泪珠: “知你之事,我便坐立难安。 只是行宫今日人多,不是见面之地,才让人将你接来。” 解释后,他安抚: “你之心情,我自然懂。 如你我这般生来卑微之人,无论走得多高,背后亦总会有人非议。” “我只是不明白……不明白为何明明不是我的错,从小却顶着野种的明白,承受了这么多年……” 云初鹭眼泪直掉,“直到今日,证明了我父母是遭人所算计,可所有人还是瞧不起我…… 从小到大,好像从无一人看得起我……也从无任何人真正在意我……” 就连她以为的在意,到头来也只是算计、利用…… 云初鹭哭得颤抖,像是所有的委屈全数宣泄出来。 帝长渊厌恶哭哭啼啼的女子,尤其是这等柔弱之人。 但此刻他还只能敛起厌恶,将她轻轻拥入怀中: “初鹭,我在。以后定不会再让任何人欺你!” 云初鹭依偎在他怀中,肩膀颤抖着。 若他所说是真的该有多好啊…… 若他真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君子,好人,又该有多好…… 可惜…… 这样的角度,帝长渊看不见她的神色。 她眸底掠过一抹无人察觉的忐忑,及勇敢坚毅。 那抱着帝长渊腰的手中,忽然多了一枚银针。 云初鹭挟着那银针,倏地朝着帝长渊的后背扎去! 帝长渊只感觉后背传来一阵剧痛,他瞳孔近乎地震。 云初鹭……这个弱不禁风的女子,竟然…… “林……” 他想叫人。 可云初鹭抬起手,一把捂住他的唇。 只是片刻,毫无防备的帝长渊被她推着,“咚”的一声倒在床上。 彻底晕厥!毫无反应! 帝长渊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栽在一个他瞧不起的、柔弱怯懦的女子手中! 云初鹭站在床边,看着他,哭得绯红的目光中尽是眼泪滚落。 曾以为这个男子,是天下所有人里、唯一疼她、爱她、懂她之存在。 可到头来,全都是一场骗局! 全是骗局! 她给姐姐捅了那么大的篓子。 若不是她,九殿下早已册立为太子。 九殿下不用被送去寺庙,姐姐也不用操那么多心。 明日姐姐和傅家所有人的行动,还十分危险…… 那还不如…… 她这个无用愚蠢的妹妹,留着也没用了……不如…… 云初鹭抬起手,一件一件,脱掉自己身上的衣裳。 又来到床上,伸手去脱帝长渊的衣裳。 那是她来之前就特地准备好的药物。 之前在江南,经常被老祖母欺负,她又不敢找大夫,便自己研究了些医术。 该药物扎入人的脊髓,可让人晕厥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足够了…… 一件件衣裳被扯烂,丢弃在地上。 满室狼藉。 林隽在外等了许久,意识到不对劲。 但从窗缝处往里看时,就看到那一堆凌乱的衣物。 他连忙站直身体,丝毫不敢再多看。 毕竟这么多年来,自家殿下连个通房丫鬟也没有,每日为了大业筹谋,殚精竭虑。 能短暂放松发泄一下,也好。 况且落实与云初鹭的关系,明日的大典,就绝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殊不知…… 也因为他这心思,致使他与殿下……万劫不复! 第464章 身败名裂 东秦行宫。 雍帝与傅家众人,全将一切安排得妥善。 所有人到时,已是夜幕降临。 金碧辉煌的大殿华灯初上,珍馐美酒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傅瑜君也来了。 在来这儿之前,她去了趟诏狱。 云震嵘被捆在那十字桩上,受尽嵇铁岩的百般用刑,全身上下无一点好处。 可他不敢认罪,不写供词,还在等着帝长渊来救他。 看到傅瑜君进来时,他更是声音沙哑: “瑜君……瑜君,我罪不当死,男人本就是三妻四妾,我只是犯了所有男人会犯之错……” 傅瑜君心口一梗。 当年他求娶她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时风华正茂,草长莺飞,他在丞相府院中,亲手为她种柳树。 见到她来,他将磨得尽是血泡的手藏于身后,笑得温柔: “此生只爱瑜君一人,即便为了瑜君去死,也甘之如饴。” 如今…… 傅瑜君眼神凄凉,却又冷漠得再无一丝情感。 “是非对错已不重要。 你若写下供词,若最后太子殿下未救你,我可保你留一条命。 若执意不改,如今有西燕国插手,你说太子殿下真有几分能耐救你?他又是否会救你?” 云震嵘眸色一僵。 其实如今时局,他已很是清楚。 帝长渊想力挽狂澜,难如登天。 况且帝长渊本就是唯利是图之人,会冒着危险救他吗? 他每天在等的,不过是一分渺茫的希望…… 他抬眸问傅瑜君:“你真愿意留我一命?” 傅瑜君“嗯”了声,看绿翘一眼。 “夫人……”绿翘很想劝说,这种人死不足惜! 但傅瑜君态度坚定。 绿翘只能拿了纸笔上前,解开他一只手,冷声道:“请吧。” 云震嵘再三纠结后,不得不写下供词。 “为娶陈之蔷,以情花绽设计傅瑜君与雍帝陆盛雍……” 包括细节也写了出来。 从泡酒到清明会……与云惊凰之前推断的一模一样! 傅瑜君看得目光刺痛,提醒: “再写一份,当年是你自愿娶赵如蕙入府,引狼入室,并未严加管教,致使凰儿被替换,受尽苦楚。 多年来,你百般伤害凰儿,未尽父亲之责!” 她今日不仅要为云初鹭正名,也要为云惊凰! 让众人知晓云惊凰不易,也知晓整个家全是因云震嵘,而毁得一塌糊涂! 云震嵘为了活命,继续落笔。 反正这些事已是世人皆知,只是缺个定论而已。 完成后,傅瑜君拿着状纸转身就走。 到门口时,她叮嘱衙役: “日后他之任何消息,除了死,不必再传入相府!” “夫人……” 云震嵘立即叫住她:“你……你什么意思?” 方才她还说,只要写下状纸,她就会留他一命。 如今却…… 云震嵘意识到什么,瞳孔直颤: “你……你骗我?” 傅瑜君回头看他一眼,唇畔勾起一抹凄冷的苦笑: “你不也是骗我吗?” 骗了她整整二十年。 此刻。 傅瑜君拿着那两张状纸来到行宫之中。 虽然众人只让她在府中休息,但她还是来了。 隆重的锦服,尽显书香夫人的优雅、端秀。 傅家人见她来,立即全数走出大殿迎她。 傅圣礼扶住她:“姑母。” “瑜君,今日这等场合,你不必来也无碍。”傅崇坚口吻中尽是疼爱。 他这个女儿从小被傅家宠大,从未经历大风大浪,近日却…… 傅瑜君浅笑:“无碍,我已是当母亲的人。” 哪怕曾经她也只是个无忧无虑的嫡女,掌上明珠,但如今,为母则刚。 她拿出两张状纸交给傅崇坚。 傅崇坚一看,眸色微亮。 “很好!很好!” 两张状纸,加上雍帝那边安排的封静和公主诏书,今夜,足以为云初鹭证明! 还能顺便也让凰儿昔日所受的苦,展现在众人面前,日后不再让任何人非议她! “走,外面风大,进去谈。 时间也差不多了,让初鹭也一同过来!” 傅家众人并肩一同走进金碧辉煌的大殿。 里面坐的尽是王公贵胄,烛光璀璨。 而他们这一行人,华服锦衣,个个惊为天人,依旧是全场焦点。 今夜,他们所有人将在这里,为云初鹭、云惊凰撑腰! 可—— 就在这时! 红霜跑过来,难得慌张地道: “国公,公子们,夫人,不好了!初鹭小姐不见了!” “你说什么?” 几人几乎同一时间出声。 红霜答:“初鹭小姐说疲乏,想睡一会儿,我们便在房门外等着。 期间里面没有传出过任何动静,方才见时间差不多了,奴婢进屋准备喊醒初鹭小姐,却发现房内无人!” 傅司霆当即命令:“寒冰,立即带人从后窗处行动、布网式搜寻!” 坐在角落里带着雁儿、看似没心没肺吃糕点的云惊凰,也第一时间皱紧眉头,敏锐察觉到了不对劲。 云初鹭生性胆小,出了那种事,现在恐怕最怕的就是给人添麻烦,不会再无缘无故乱跑。 兴许……是出事了! 云惊凰当即起身,带着雁儿一同找寻。 今夜晚宴的主角、明日的正太子妃忽然不见,很快就引起轩然大波。 雍帝带南燕国人,搜。 傅家全家出动,找。 文武百官,分开寻找,只想趁此机会与太子妃攀关系。 宋燕时今夜也被邀请入宫,做过将军的他,快速全宫找寻。 所有人都在找。 很快,有人在一偏僻小道找到一枚落地的玉簪! 春兰哭着直说:“这是初鹭小姐的发簪!卡得那般紧的,按理说不会轻易掉!” 傅司霆还算冷静,眸色深邃地看向小道的方向。 傅云燃正巧问:“此路通向哪儿?” 傅司霆:“长渊殿。” 现场众人顿时松了口气。 长渊殿。 那就是太子殿下的居所。 两个热恋中的男女,悄悄见一面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这云初鹭小姐也太不懂事了。 明日就是大婚,今夜雍帝与傅家还为她筹备这么大的场合,她也那么不知分寸? 远乡养大的,到底是远乡养大的。 所有人对云初鹭心中多了两分鄙夷。 可云惊凰心中更是拉响警铃。 云初鹭已经知道真相,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还去见帝长渊? 难道…… “去看看,一起将她带回来!” 云惊凰看似刁蛮,实则快步朝着长渊殿赶去。 一行人跟着,乌泱泱的一大堆,到达长渊殿门口时,就见所有宫人在外面忙碌。 而内殿门外,只守着林隽一人。 林隽看到众人来,第一时间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见过雍帝,太师,辅国公……” 他的声音极大,特地说给房内的人听。 云惊凰命令:“开门!” “殿下正在沐……”林隽还想找借口拖延时间。 但云惊凰大步走过去,一脚踹向房门。 林隽本来想拦她,可傅司霆一剑冷冷架在他的脖颈上。 傅云燃也取出身上冰冷的枪支,瞄准林隽的头颅。 想伤小妹,问过他们的武器! 于是那一刻、 “咚”的一声,房门顿时被踹开。 所有人看去,瞳孔在顷刻之间紧缩,个个惊怔当场! 只见满地狼藉,尽是衣物落地。 而帷幔挂着的,可以清晰看到床上的情况! 云初鹭几乎不着寸缕,全身上下尽是青紫、淤痕、伤口。 床上还有一大滩血,染红那浅金色的锦被。 她脸颊也肿的,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头发凌乱。 细白的手腕垂挂在床边,毫无生气地垂着。 那张脸,更是连唇色都已发青。 这…… 这是遭遇了非人的凌辱! 遭受何等暴虐的对待! 而旁边的帝长渊也衣衫不整,晕睡在床里。 床上被褥上,四处可见黄白色污渍。 帝长渊……一个太子竟然…… 第465章 立即救人! “初鹭……”傅瑜君还未走过去,就大脑嗡嗡直怔,当场晕厥。 云惊凰更是快步冲进去,拉过被褥盖住她,摇晃: “初鹭!初鹭你醒醒!” 看似慌乱地摇,实则在给云初鹭把脉。 下一刻,她眼皮狠狠一跳,手都在颤抖。 云初鹭…… 她……她快不行了…… 她想救人,但只是短暂时间,她已明白云初鹭的用意。 云初鹭是在用她自己、算计帝长渊! 眼下这种局势,她若使用医术,暴露自己,就更对不起云初鹭的良苦用心。 她只能慌乱地喊:“来人!快来人啊!御医!御医快救救初鹭!” 傅承祁大步走进来。 边走边撕裂一段衣襟,将眼睛蒙住,系在脑后。 钟柏昌等一大群御医也赶紧纷纷效仿,跟着他一同进来。 毕竟太子与太子妃出事,他们全都别想好活! 一群人快步到达床边,闭着眼睛把脉的把脉,着急的着急。 而宋燕时君子如山的面容间,是从未有过的凝重、担忧。 他亦带一批将士,快速将人禀退几米,不让众人靠那屋子太近。 只是片刻时间。 屋内的钟柏昌怔得倏地站起身,脸色一片苍白,手都在发抖。 陆盛雍声音沁霜:“到底如何了!” 在场的也就太师冯鹤、辅国公年龄官职最大。 辅国公还在关心傅瑜君。 冯鹤大声命令:“钟大夫,到底什么情况,你尽可直说!” 钟柏昌退出来几步,“砰”的一声跪在地上: “太师,辅国公……这这这……” 这种情况……实在是太棘手…… 他简直不敢说。 说出来,便是朝堂动荡,甚至…… “恕在下学艺不精,在下这便告老还乡……” 其余御医,除了傅承祁外,个个纷纷跪地,齐声道: “恳请太师、辅国公帮忙禀告圣上,臣等愿告老还乡,再不归京! 今日之事,臣等绝口不提!” 文武百官们个个听得一头雾水。 一群御医在宫中,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 到底发生了什么?至于把他们一个个吓得如此脸白唇青吗? 傅司霆目光落向床边的傅承祁: “傅院首,到底何事!太子与初鹭,如何了!” 傅承祁刚拿出两粒丹药,分别喂入帝长渊与云初鹭的口中。 这才站起身,清傲的神色尽是沉痛、怒意: “初鹭……初鹭被服了过量情花缠! 而太子……太子是被情花缠反噬……精尽体虚……” 就差没精尽人亡。 全场震惊! 情花缠。 是当年情花绽衍生出的另一款药物。 此药物没有情花绽那么大的药效,不会让人当即意乱神迷。 但是、此药物还加了另一种控制神经类的药材。 将药物放在男子身上,女子只要闻到药味,便会对男子情根深种! 全场文武百官才瞬间惊骇,明白了御医们的惊恐之处。 原来云初鹭归京后不久,就向丞相提议,说想嫁给帝长渊。 是因为帝长渊暗地里使用了情花缠! 情花缠不可怕。 可怕的是——使用者是太子!是明日就要册立的正太子! 九皇子被送入寺庙,满朝文武心向太子。 皆是以为这个太子自愿去西洲帝国为质子,是当真没有争夺太子之位的野心,是纯良之辈。 可如今的真相…… 太子是利用情花绽、得到云初鹭的喜欢,得到云震嵘的辅助! 再仔细想想,云初鹭还是南燕国公主,帝长渊想得到的,恐也还有南燕国的支持! 这是何等野心! 何等运筹帷幄! 又是何等高深的演技,将满朝文武百官全数骗了进去! 此事若禀告于皇帝,皇帝只怕得活活气死。 当然,为了皇家尊严,而且大典就在明日,万一皇帝选择隐而不发,那他们这些知情者…… 谁也揣摩不透圣意,承担不起后果! 朝堂,也经不起这么大的折腾……变故…… 冯鹤一介太师,也眼皮直跳,盯着钟柏昌等人问: “傅院首所言,可是属实?” 毕竟傅承祁是傅家人。 其他御医并不是。 他们的话更有说服力。 钟柏昌跪拜大礼匍匐在地,半个字不想说。 今日这事不仅污了眼睛,更是牵连性命! 做个御医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也有个年轻的御医,初生牛犊不怕虎,直起身体大声道: “回太师,的确是如此! 自从云丞相一事后,太医院这些时日正巧在研究情花绽之毒。 想研究出解药,以备不时之需。” “为此,太医院还安排人特地去黑市一遭,买了许多类似的药物,研究其药理。” “这情花缠,也是臣等近日刚研究到的药物。” 因为研究过,所以正巧熟悉其情况。 青年御医说:“初鹭小姐脉象紊乱,热中有急,心脉犯弱,便是被情花缠药物影响之像。” “但一般情花缠不会导致这等副作用,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用量太大……” “量大……女子会不分场合的、控制不住时常想见到该男子…… 而此药其实又是放在男子身上,男子接触太多,也受其反噬,才会丧失理智,淫意上脑……” 所有人更是听得心中一阵惊骇。 所以、帝长渊兴许是怕控制不住云初鹭,从而加大了药量?导致自身反噬? 他丧失理智,对云初鹭这般暴虐凌辱…… 堂堂太子,还没上位,就玩得这么花,如此暴虐凌辱一个女子! 反正都说出来了,另一御医也道: “初鹭小姐被撕裂得太严重,失血过多,恐怕难以活命。 即便活下来……这一生……也绝无可能再怀有子嗣……” 傅崇坚身形几个踉跄,险些没有站稳。 傅家公子们也神色凝重,情绪汩汩翻涌。 他们很清楚,云初鹭是故意做到这个地步,就为了定死帝长渊的罪。 本来他们之前还在商量,明天的大事怎么去揭穿帝长渊。 不论由谁去揭露,都容易把傅家人牵扯其中。 所以……云初鹭自己就以身入局,帮他们将所有事宜全做了…… “哐当”一声! 宋燕时手中的长剑,一直佩戴的长剑,更是徒然落地。 他压抑着情绪,大声命令:“救人!先救人!” 第466章 押入昭狱! 眼下最重要的,是让人活下来! 可所有御医也束手无策。 那么重的伤,如何救? 被撕裂不停流血之地,还是女子那处…… 他们这些男御医从未处理过,也不能处理。 傅承祁道:“我出宫一趟,请黄神医前来。” 黄神医是女子。 眼下只有她能缝合那身体下的撕裂。 一直坐在床边的云惊凰,看似慌张无措,实则已暗暗给云初鹭扎了好几处穴位。 此刻她道:“我去!我出宫去请人,初鹭妹妹之前送了我最大的南海珍珠,我不要她死!” 她也不顾大家是否同意,站起身就跑了出去。 其余众人也不敢轻易离开,发生这么大的乱子,就看接下来如何处置…… 傅司霆吩咐:“红霜,春兰,先将三小姐照顾好,扶去偏殿。” 傅盛临:“回傅家,将府内珍藏的千年人参取来!” 陆盛雍帮忙,已将傅瑜君扶到旁边的软榻上休息。 此刻他站直身体,银袍玉立,冷冷看向冯鹤: “立即请东秦文帝来!” 东秦太子竟如此凌辱他与傅瑜君的女儿! 向来不动怒的他,周身尽是霜寒翻涌。 冯鹤自然知晓此事的重要性,当即安排人赶去御书房。 帝高祁来时。 沿途已听见奴仆禀告事宜。 再看那床上,血、污秽之物,清晰可见! “混账!” 帝高祁勃然大怒,额头青筋突突直跳。 “来人,给朕泼醒这逆子!” 有人立即提来水,“哗”的一声泼在帝长渊身上。 帝长渊醒来,身上的衣物倒是被人整理好。 可床上……一片凌乱…… 再看殿内,帝高祁威严如同阎王而立,满目愤怒。 还有一大群人乌泱泱的立着…… 这……这是…… 帝长渊短暂时间,已明白发生了什么,立即下床来,跪地行礼: “父皇……儿臣不知是怎么回事……儿臣实乃冤枉!是被人所算计!” “孽障!畜生!” 帝高祁一脚踹在帝长渊身上,“事到如今,你告诉朕,这种事谁能算计你!如何算计你!” “咳咳……” 帝长渊被踹得倒在地上,胸腔里又发出一阵闷咳。 他感觉身体虚弱之厉害,比往日还甚。 若是其他皇子出事,定然有其母妃或是家人护着。 而他…… 所有文武百官就在外面,看着他堂堂太子如此落魄,还无一人帮他! 帝长渊清楚,越是这种时刻,越得保持冷静! 他艰难地撑着从地上起来,解释: “父皇,是云小姐给儿臣写信,儿臣才会派人前去接她。 她来后靠近儿臣,儿臣便晕厥,后续什么也不知晓!” 说话间,他走过去,拿起桌上那张纸条。 之前就是留了一个心思,落人话柄,所以他才留下纸条。 德公公立即将纸条呈上。 可帝高祁只看一眼,依旧勃然大怒: “畜生!若不是你给她用了什么歪门邪道的药,她至于迫不及待想见你?” 那信纸上有一句,“我想见你……不知道为什么……控制不住迫切想见你一面……” 这在帝高祁看来,更是帝长渊用了情花缠的证据! 而且即便他晕厥,也是因为被情花缠反噬! 帝高祁气得脸色铁青,胸腔里也一阵血腥翻涌。 “亏得朕信你!朕还将你当做一个好儿子!” 可如今想来、 那一夜,他诏书已经拟定,要册立帝台隐为太子。 可就是云震嵘深夜入宫,为帝长渊周旋! 那时他觉得帝长渊心性纯良,没有家世,易于掌控。 可没曾想、帝长渊才是那头隐藏最深的狼! 勾结云震嵘、利用云初鹭、拉拢傅家、南燕国。 若不是今日之事败露,明日,帝长渊就将册立成太子! 傅家+南燕国的能力,恐怕帝长渊想将他这个皇帝踹下台,也是轻而易举! 偏偏他还认为帝长渊好拿捏。 为此,不惜将帝台隐送去大慈寺! 帝高祁清楚记得,帝台隐离开时,还来御书房外看他。 帝台隐只说:“无论父皇何等安排,儿臣毫无怨言。 只求父皇让人继续兴建长生塔,塔一建,不可停。” 若是终止,会很不吉利。 那时他只觉得这个九儿子真是会装,心机何其深重。 可如今想来,帝台隐才是什么也不知晓,是被云震嵘与帝长渊联合攀咬,无辜至极! 他被一个儿子欺骗的团团转! “噗……” 帝高祁也气得喷出一口热血。 “皇上!皇上!”德公公立即前去搀扶他。 文武百官齐齐下跪,叩首: “皇上,龙体为重啊!还望皇上以龙体为重!” 也有忠臣看不下去,当即大声道: “长渊殿下,事到如今你还不认罪,非要将皇上气病吗!” “你还想说傅家人设计你?傅家人会用一个女儿的清誉来设计你?” 傅家对云初鹭何其宠爱? 这两日一直在筹备盛大婚礼,据说嫁妆就准备了足足几个屋子堆不下。 今夜,陆盛雍还浩浩荡荡为其正名,全都想要云初鹭过得好。 如此一个金枝玉叶的女儿,如今躺在那里不人不鬼,身败名裂,是死是活未可知,还终身不孕…… 这么悲惨之事,怎么可能是算计? 哪个女子会用一辈子做算计? 众官员也是义愤填膺: “皇上,长渊殿下还未正式册立,就如此胆大妄为!” “利用黑市药物,意图牵制他人,实乃心机叵测!” “还在宫廷之中,玩弄女子,荒淫无道,日后若有权势在手,又将如何放纵?” “皇上,如此心机叵测、穷奢极欲之人,不配为东秦国储君啊!” 所有文武百官跪在外面,异口同声齐呼: “恳请皇上为江山社稷,三思!” 傅崇坚更是走上前,“砰”的一声跪在地上。 “皇上,老臣别无所求,即便说是为了朝堂,江山社稷,皇上也不会信。 老臣就一个女儿,两个外孙女。 女儿被云震嵘欺骗一生,瘫痪在床十数载。 大外孙女凰儿被赵如蕙偷换,浑噩荒废、恶名昭著。 如今就一个初鹭,又落得这般……” 他泣不成声,苍老的声音尽是颤抖: “老臣只求皇上给初鹭一个说法,臣愿携全家老小辞官去乡,终身不再踏入京城、朝堂半步!” 说完,他跪着匍匐在地。 帝高祁目光落在他身上。 才发现这个向来铿锵矍铄的辅国公,辅佐过三朝君王的辅国公,不知不觉间老了许多岁。 那头发已全是斑白,像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而一向心高气傲的辅国公,铿锵不肯低头的辅国公,为了替外孙女讨公道,不惜就此隐退…… 帝高祁最忌惮的就是辅国公的能力,若是他们自行离开…… 他眸色闪了又闪,只吩咐: “来人,将这逆子给朕押入诏狱,听候发落!” 押入诏狱。 这就意味着要从重处罚…… 也意味着明日的册立大典,就此与帝长渊再无关系! 第467章 初鹭离开 帝高祁还吩咐:“来人,快马加鞭去大慈寺,将九殿下接回宫中!” 大典不取消。 那明日的册立太子之大典,将就此换成帝台隐! 帝长渊就那么被人丢进诏狱。 他怎么也没想到,因为一个小小的云初鹭,他最看不起的云初鹭,就背负上“荒淫无道”之罪名。 辛辛苦苦筹谋这么久的大业,就此毁在一个云初鹭手中! 不……不对…… 仔细想来,是踏月! 又是踏月! 只怕云震嵘攀咬帝台隐之事,全在踏月的谋算之中! 踏月故意投靠于他,故意与他在望江楼交谈,就是想引得云初鹭对他出手! 看似全赢的局面,却在一昔之间,毁为荒芜! 一切,也只因他对云初鹭掉以轻心…… “咳咳咳……咳咳咳……” 帝长渊坐在那潮湿的监狱之中,寒气入体,一声又一声的闷咳声不断传出。 他咳得心脏都在剧痛,一团气始终笼罩在胸口。 大手捂唇掌开间,手中尽是一片鲜血。 帝长渊双目也被刺得绯红。 不…… 还没定罪。 明日还未到…… 一切还未尘埃落定…… 他得再想想办法!必须想出法子! 他的大业……离那太子之位只有一步之遥……绝不可就此毁灭! 绝不能毁在一个女人手中! 而长渊殿的偏殿。 云惊凰以黄一笙的身份来了。 屏风遮挡。 她在里面给云初鹭缝针。 身体伤得太重,比生了个婴儿还要恐怖。 甚至是子宫里…… 不敢想象,云初鹭为了给帝长渊定罪,到底使用了怎样的力道。 这不是那种事可以办到的。 准确的说,云初鹭与帝长渊并没有发生什么。 是云初鹭自己用了手,自己将自己撕裂、弄伤。 至于帝长渊的情况,她之前简单把过脉。 是一种让人晕厥、并且虚脱的药物。 帝长渊的确是昏睡以后,就什么也不知。 那些污渍应当也是云初鹭提前调配带来…… 云初鹭,这个看似绵软的妹妹,一出手,却这么一击致命…… 云惊凰都不敢想,用手将自己伤成这般姿态,到底该是多疼。 而且大出血,几乎身体的血已流到极致…… 若不是她跟小隐学过医术,这个时代没有任何人可以救活她。 接近两个多小时的缝制,才总算将伤口全数缝合。 云惊凰还给其输血。 鲜血一点一点流入云初鹭的身体,可云初鹭那张脸还是惨白得没有一丁点血色。 连唇也是乌青的,与一个死者无异。 云惊凰起身,准备先去忙别的事。 可云初鹭的手指动了动。 她看到刚有点点意识的云初鹭,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 此刻云初鹭也睁不开眼睛,看不到她是谁。 云惊凰俯身靠近,低声用自己的声音道: “想说什么,尽可告诉我。” “姐……姐……” 云初鹭的声音细若蚊鸣,尽是颤抖、解脱: “初鹭……初鹭这次……没给你捅娄子吧……” 云惊凰听清楚了。 她的声音是那么忐忑、卑微、担忧,像是生怕她自己做得不好。 云惊凰索性又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低声安抚: “初鹭这次做得很好。” 可云初鹭许是气血不定,又陷入了深沉的梦魇。 她全身渗出汗,在呢喃着: “不要……不要打初鹭……” “初鹭不是野种……” “宋……可不可以……不要丢鹭儿一人……” 云惊凰坐在床边坐了许久,想到梦魇时的自己。 什么也做不了的她,只能紧紧握住云初鹭的手。 其实云初鹭,是极其可怜的。 前世,云初鹭回到丞相府后,没有得到一人的疼爱。 人人骂她野种,走到哪儿都受尽唾弃。 即便与宋燕时大婚,宋燕时也是话少,许多事情公事公办。 大婚之日,两人还未洞房,紧急军情,宋燕时便匆匆离开,一月未归。 云初鹭一人在宋家,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独守空房。 宋家父亲欺负她,宋燕时后妈欺负她。 宋燕时的姑姑皇后也欺负她。 也是在那等绝望的环境,她才一点点黑化。 这一世。 云惊凰以为自己可以改变云初鹭的命运。 可到底是…… 云初鹭终于醒了。 在黎明时分醒来,睁开了那虚弱的眼睛。 云惊凰已以神医的身份离开,换回云惊凰自己的身份守在床边。 外面。 傅家众人也在守着。 宋燕时更是一直伫立在黑夜里,站在一棵大树下,从未离开。 云初鹭睁开眼睛,看到床边的云惊凰时,忐忑地皱紧眉头: “姐……姐姐……我……我这次……有没有给你闯祸……” 云惊凰摸了摸她的头,“没有,一切,如你如愿。” 云初鹭才如释重负。 躺在床上,眼泪控制不住滚落,湿润了枕头。 她感觉身体好疼,全身哪儿都疼。 她当时掐了自己好多好多下,全身掐得尽是淤青。 身体下更是…… 不用想,好多人看到那么肮脏的她,看到了那淫秽不堪的画面…… 云初鹭睫毛虚弱地颤了颤。 “姐姐……你不该让人救我……” 她不想活着。 与这件事无关。 她是心甘情愿做这一切,也不后悔。 可自小顶着野种的骂名生活,痛苦卑微了半生。 以后即便有了家,家里所有人都那般优秀,聪明,她的存在就是给所有人抹黑、添堵。 她稍不注意就会闯祸,就会沦为他们的累赘…… 而且如今…… 她声名狼藉,已经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但她清楚,他们不会让她死,不会成全她这在他们看来荒唐的想法。 云初鹭目若空茫,“姐姐……我想离开,想去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 她回京城这一趟,给大家添了好多麻烦,她不该回来…… 如今完成这件事,也算是心里舒服些。 该走了。 云惊凰敛眸,“宋公子从事发后,一直在外面等着,未曾离开半步。” 云初鹭眼中又滚落下两行清泪,她苦苦笑着道: “没有可能了……没有可能…… 姐姐……你该比我明白的……” 不仅仅是自卑,不仅仅是如今这样的丑事。 而是她回来这一趟,发现她不适合京中,不适合任何地方。 她说:“姐姐……你知道吗,从小我就幻想,在一个没有任何人认识我的地方,或是林中小屋,或是海边渔村。 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女,过着淡饭粗茶、织布桑麻的生活。” “我不需要随时因为我的身份,保持大家闺秀的端庄。 也不需要担心自己的一举一动,为家族蒙羞。” “更不想在尔虞我诈之地,随时沦为他人的算计品。” 就如如今,即便傅家、雍帝为她正名又如何? 接近她之人,都会是为了权势、地位、名利。 甚至死了一个帝长渊,还有千千万万个帝长渊,无数帝长渊,想利用她牵制傅家…… 这样的生活不是她想要的,她也承受不起每日提心吊胆,杯弓蛇影。 而宋燕时…… 宋燕时志在天下,志在保家卫国、护国佑民。 他生在京城,未来也将在京城有锦绣前程,飞黄腾达。 他们到底不是一个世界的。 云初鹭释怀又恳求地看向云惊凰: “姐姐……让我走吧……送我离开……这京中……我一日不想再留了……” 云惊凰看着她惨无血色的面容,终究是点头。 “好。” 帝长渊出事,接下来才是真正的一场硬仗。 恐怕很快她、乃至傅家都会身陷囫囵。 云初鹭留在京中,的确很不安全。 当夜,云惊凰与傅家安排了辆马车,将云初鹭连夜送离京城。 红霜与春兰陪着,正好让她清修、养伤。 离开前,云初鹭还将一样物品交给云惊凰: “麻烦代我转交给宋公子,就说初鹭愿他往后安康喜乐,另遇良缘。” 那物事…… 第468章 长渊绝望 云惊凰拿在手里,看得胸口又疼了疼。 是宋家的传家玉佩,仅宋家嫡子可得,仅此一块。 宋燕时从小贴身佩戴之物。 他竟将这么贵重的玉佩也给了云初鹭…… 他说过:云初鹭若有事,可随时拿着这玉佩去宋家寻他。 只可惜…… 云初鹭上了马车。 马车驶离京城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她坐在车厢之中,背对着那座恢弘的皇城,眼泪控制不住不断滚落。 而云惊凰离开后,又不得不易容成踏月的模样,前去找宋燕时。 宋燕时本一直守在长渊殿外。 后来得知他们从后门离开,又策马追出宫来。 刚到一城墙处,就见一袭黑色锦衣的踏月,也高坐马上而来。 云惊凰对宋燕时道:“宋将军,关于京城的安防武器,我有些事想与你商量。” 两人一同上了城楼。 冷月当空,月光皎白。 云惊凰将那玉佩转交给宋燕时:“云小姐离京时,让我转交予你。” 宋燕时接过玉佩时,一向沉稳的面容无比凝重。 退还信物…… 是从此再无关系,互不往来。 宋燕时急问:“她去了何处?今日之事,我并不介意。” 先不论此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即便是,云初鹭也是受害者。 他将云初鹭带回京中,却未保护好她。 也是因为他事务太忙,未给予云初鹭足够的关心,才给长渊殿下可乘之机。 宋燕时此刻心中只有自责、心疼。 云惊凰却说:“她想隐居。宋公子,你呢?” 宋燕时的面容顿时凝结。 神情也在那一刻,变得复杂。 自小他出生自兵部世家。 自小他就在父亲、祖父的教导下习武。 自小他也只有一个志向,便是成为钢铁一般的将军,或是驰骋沙场,开疆拓土,或是守家卫国,护我山河。 隐居…… 那是他从未想过之事。 可初鹭她…… 云惊凰看着宋燕时的身影,心情也变得复杂。 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终究是走不到一起吗…… 可前一世,云初鹭还与宋燕时举办了婚礼,两人也曾执手共同走入洞房…… 只是婚后,包括洞房那天起,云初鹭就独守空房,宋燕时便驰骋战场……聚少离多…… 他们两人,终究无法美满吗…… 宋燕时那一袭雾蓝色的身影,伫立在月色下,也沉重得宛若一座亘古伫立的大山。 云惊凰什么也不再说,迈步走下城楼,离开。 她的神色格外凝重。 一切皆因帝长渊而起。 若不是帝长渊,云初鹭再怎么不至于对这京城心灰意冷,一心离开。 帝长渊活了这么久,也该死了! 她没回赢宫,给容稷的人传了信。 帝长渊已关入诏狱,只差最后一把火了! 而诏狱里。 帝长渊坐在那潮湿的监狱中,太过阴冷,他咳嗽得吐了好几口血。 “热水……” 他想要喝口热水,但没有任何人理会他。 所有路过之人,无一不是在用看死人的目光看他。 还有人在低声议论: “雍帝今夜与文帝彻谈,说若是不给出个交代,南燕国便要出兵东秦!” “东秦去年受西洲帝国重创,朝中几名大将也内斗。 若是打起来,恐怕必输无疑!” “据说文帝已经考虑好了,要将长渊殿下当众车裂,以泄雍帝之恨!” “咳咳咳……咳咳咳……” 监狱里的帝长渊又再度咳嗽起来。 他身体太过虚弱,的确还没想到破局之策。 而今日雍帝咄咄逼人,傅国公以交权为诱,那个一心只权衡利益的父皇,恐怕这一次…… 不……一定还有破局之策! 帝长渊如此安慰着自己。 但夜深之时,外面的衙役忽然全数晕厥。 一抹黑色人影的人来到监狱间,打开牢门。 是林隽。 之前事发太过震撼,林隽被关入下人监狱,但以他的能力,顺利偷偷越狱。 此刻,他低声道:“殿下,快随属下离开!” 帝长渊抬头看去,见到是他,长眉皱起: “走?离开?” “林隽,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一旦离开,就意味着畏罪潜逃! 意味着与这东秦国皇位,储君之位,再无半点关系! 林隽走进监狱,“咚”的一声跪在地上,满面焦虑: “殿下,属下也不想!属下知主子满心大业,但眼下情况实在紧迫。 属下去御书房打探了一番,雍帝还在咄咄逼人,各方文武百官也入宫力劝。 镇南王、及诸方诸侯也去了,说无论如何不能在此时与南燕国起战乱冲突!” 镇南王,手中虽只有两万多兵马,但那可是南黎国最后一支王牌军队。 群臣力谏,文帝不可能得罪那么多武将! 林隽满脸焦急:“若是再不走,待车裂诏书一下,就更难离开!” 帝长渊又开始咳嗽,一张脸苍白无比。 真没办法了……真就要如此落荒而逃…… 林隽看着他被鲜血染红的唇,安抚: “惜美人娘娘所说之事,属下已确定了,一切属实!” 今日惜美人见了帝长渊一面。 她给了帝长渊一块玉佩,说是出生就带着的玉佩。 原来惜美人也不是普通人家之女。 当年南燕、南黎、北齐、东秦等诸国交战不休。 惜美人在战乱中,与家人走失。 其家人当时是北齐国一个经商之人,女儿搞丢后,他们用尽全力举国找寻。 并且将生意做到举国,19年时间,已成为北齐国第一首富! 因为找遍北齐,没找到人,后来才换了国度,近日总算让线人找到东秦国来。 林隽说:“主子,先去北齐国,褚家是北齐第一富商。 且他们后续无儿无女,只有你一嫡系外孙。 他们说只要你肯回去,褚家所有家业,全为主子的。 无论主子想做什么,他们也会鼎力支持!” 林隽劝:“殿下,你不是一直想像九殿下一般,有外祖父一家疼惜、照顾吗? 褚家已经安排人赶到秦齐边境线,就等着接应殿下了。 他们得知殿下生病,还请了最好的神医大夫。 殿下,就跟属下走吧,你也有家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咳咳咳……” 帝长渊又咳嗽起来。 大手捂唇间,手掌尽是一片猩红。 而且皇权之心有了动摇,在这一刻,他的脸色已惨白到透明,周身显得更加孱弱不堪。 最终、他终究是在林隽的搀扶下起来。 “好,我可以随你离开。 但、你必须将一个人带来!” 即便是败,他也要将她一同带走! 害得他落入如此田地之人,他绝不会再放过她!更不会让她再为别的男人所用! 第469章 有去无回 神督府。 云惊凰以惊鸿神督的面容回来。 她经常会佯装回来入睡,然后再从后院悄无声息离开。 但、 今日她才刚走进房间门,忽然、一道凌厉的掌风从后袭来。 是有人暗算! 她身子猛地往前一个空翻,险险躲过袭击。 可下一刻、那人的轻功极高,眨眼时间就已追过来。 “咚!” 一剑鞘拍在她的后脑门上。 云惊凰只觉得剧痛欲裂,大脑一阵眩晕,便晕厥倒地。 林隽接住她,一把将她扛在肩头,大步从无人处离开。 一辆经商的马车,在夜色中快速驶离皇城。 出城的那一刻。 帝长渊掀开车帘,回头望着那浩浩荡荡的皇城。 这个他争了半辈子,运筹帷幄了半生之地。 可如今、却就这么仓皇而逃。 精心布置的东宫、太子正服,他到底是没能名正言顺。 明明就差一天……就差一天啊…… 明明感觉一切该是他的气运,可不知从何时起,一切就变了…… “咳咳咳……咳咳咳……” 帝长渊拿着锦帕捂唇咳嗽。 精致的锦帕上又是一团血渍。 他终究是狠心收回手,车帘子放下,隔绝了外面的一切景象。 他的目光落在旁边座位上。 女子正被双手反捆在身后,用的还是铁铐,无法挣脱。 林隽甚至喂她服用下了绝密软骨散,可让三天三夜全身无力。 帝长渊苍白的面容间终于有了一丝缓和。 只要带走她,一切足矣! 若她为他所用,北齐国朝堂,乃至卷土重来,重获东秦,指日可待! 殊不知…… 他这一离开,却再也没有机会回来…… 马车一路颠簸,速度极快。 只是夜越来越黑,看不见之地,总像是隐藏着无数未知的危险。 路边有个马厩。 帝长渊忽然吩咐:“林隽,停车。” “公子……”林隽担忧,生怕他反悔。 可帝长渊却道:“弃车,骑马而行。” 林隽瞬间反应过来,主子不愧是主子。 他总算停下,从马厩中暗暗牵了两匹马过来,丢下碎银。 帝长渊抱着女子,翻身跃上马匹。 还找了根绳子,将女子的腰与他捆在一起,防止她不坠马。 林隽看得皱眉,“主子,你身体本就不适,要不还是……” 他眼中有杀意涌现。 害得殿下落得如此地步的,就是这女子! 林隽真想立即杀了她! 可帝长渊高坐马上,冷厉的眸色扫视而下。 “记住,她是你唯一不能伤之人!” 哪怕踏月害得他沦落至此; 哪怕这一生他的双手早已沾满鲜血,杀人无数。 可她,是他唯一不舍得杀之人。 棋逢对手,人生仅遇此一人。 帝长渊转而吩咐:“此行务必顺畅,李家那边,也该派上用场了!” 李家是京城第二大世家。 当初帝长渊有联络,可助其吞并周家。 虽然计划没得以实施,但周家十分钦佩帝长渊的能力,算得上是有用得上之处,他们必定鞍前马后! 帝长渊一甩缰绳,“哒哒哒”,骏马顿时朝着前方的道路奔腾而去。 在夜色里,卷起满地黄烟。 这个夜、越来越深。 云惊凰再次醒来时,已是黎明时分。 感觉身体晃动得厉害,“哒哒哒”的,身体像是要晃得散架。 再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两边是崇山峻岭,山势挺拔,宛若原始僻静之地。 晨雾缭绕,却丝毫不显得凉爽,反倒有极其闷热之感。 这……这是…… 云惊凰只是侧头看了眼,看到斜后方的林隽时,顿时清楚过来。 是帝长渊! 帝长渊逃离京城,将她也绑走了! 之前让容稷与镇南王连夜一同入宫,其实也是想逼得帝长渊越狱。 容稷应当在监狱各处安排了人,绝不让帝长渊逃脱。 却没曾想! 仅凭帝长渊与林隽二人,竟然能从镇南军的眼皮之下顺利逃脱! 而看这山势,已到山州! 山州是一座山城,山势险要,道路崎岖,气候较热。 离长陵城已有几百里! 云惊凰立即道:“停下!放我下去!” 帝长渊置若罔闻,反而加快速度。 “哒哒哒!” 骏马几乎是用了命的在跑。 云惊凰提醒:“帝长渊,你以为你能逃到何处?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 你这一走,便是整个东秦国的通缉罪犯,连个八品小将军也可得而诛之!” “这便不劳惊鸿神督费心。” 帝长渊嗓音冷硬,已没有往日里伪装的儒雅温柔。 他亦再不需伪装! 云惊凰敛眸。 听帝长渊这口吻,他丝毫也不惧,就像是有所后盾…… 如此绝境,帝长渊还能有何底牌? 有什么底牌是她忽略了的…… 她开始套话,冷笑:“若不要我费心,长渊殿下又为何将我带走? 恐怕你对前途亦是迷茫,才想利用我破局!” “你不必套我话。” 帝长渊神色峻冷,又带着一丝柔和: “我可告知你,所去之地,比你所在之东秦更为富饶。 只要你跟着我,哪怕什么也不做,我亦可许你荣华富贵,绝不令你委屈!” 他要的,不过是她留在身边,不再与他为敌! 云惊凰眉心直皱。 言下之意,帝长渊要去之地,除了东秦?是他国之地? 还有荣华富贵…… 难道帝长渊与他国有牵扯? 不对,如今就三国鼎立,南燕、北齐,东秦。 排除之后,只剩下北齐。 北齐的确是个富饶之地,但其与世无争,常年富饶,只顾发展民生、享乐,从不与他国有过多牵扯。 按理说,北齐国不会与帝长渊这种人有所勾结…… 而其他边陲小国,附属国,就更不值不提。 云惊凰暂时想不通,只能想着给追来的人留点线索。 但她双手被反捆在身后,离得帝长渊极远。 想挣扎摔下去,但周身还没有任何力道,软弱无骨。 是有软骨散一类的药。 她得服用解药! 可手怎么解开! 马匹又在不断往前行驶。 日头越来越甚,天气越发炎热。 林隽紧随其后,“公子,已快到江右地界,他们没这么快追来。 可停下休息片刻,吃些东西……” “不必。” 帝长渊却拒绝,坚毅如山。 他帝长渊想做的事,定要全力而为。 踏月与傅家几个公子关系匪浅,还有宋燕时、乃至李雷霆等人。 无论何时,不可掉以轻心。 只要撑着,到达北齐境地即可。 即便他脸色苍白,腹部阵阵疼痛难忍,他依旧未停! 马匹就那么行进着。 出了山州,到达江右。 江右的山林更为茂密,且沿途尽是蜿蜒小道,峭壁深渊。 下午时分,烈日高照。 骏马行在悬崖峭壁之上,稍有不慎就会跌入万丈深渊! 云惊凰坐在马上,动也不敢动。 留命要紧。 况且……她也想看看帝长渊的底牌到底是什么! 只是跑了这么久,一刻未停。 “咕……咕……” 她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此刻在一山壁深渊处,马匹行驶缓慢,声音便清晰可见。 这么颠簸着,全身骨头更是哪儿哪儿都疼。 帝长渊一直清冷的神色微变。 下了那悬崖峭壁,到达一平坦河边时,他竟主动停下马匹。 云惊凰被他揽着腰,飞身从马匹上落下。 帝长渊也解开了系在两人腰间的带子,扶着她在树下坐下,吩咐: “林隽,喂她些水,食物。” 而他自己走到那河边,长身玉立。 看着滔滔河水奔腾而去,帝长渊身形间竟弥漫出一股孤凉。 河水滔滔,何时复东归。 不……是有去无回。 第470章 孤亲自去! “咳……” 帝长渊忍不住想咳嗽,但想到那女子就在身后不远,他硬生生咽下。 而林隽拿了点心来,准备往云惊凰口中塞。 云惊凰摇头避开。 “帝长渊,我不吃你的食物,要走就赶紧走!” 她也怕傅家的人追来,到时还不清楚帝长渊最后的底牌。 帝长渊转过身走回来。 他在她跟前蹲下,拿过林隽手中糕点,递向她的嘴边: “惊鸿神督,自觉点,别逼我动手!” 云惊凰皱了皱眉。 她没动,帝长渊便捏住她的下巴,将糕点塞进她嘴中。 “喂你,我倒有的是耐心。” 他一边喂她,还拿了水壶,往她口中倒水。 动作并不算粗暴,就像是有许多的时间和她耗。 明明之前最急切的人,就是他。 云惊凰被迫吃了好些东西。 旁边的林隽看着自家主子纡尊降贵,气得转身就走远了些。 而云惊凰刚吃完,“咚!”的一声,帝长渊一掌披在她后脖颈。 她又晕厥着,往地下倒去。 帝长渊接住她,将她平放在树荫之下。 林隽看得皱眉:“公子?” “让她休息片刻。” 帝长渊起身,迈步往之前的悬崖峭壁走,吩咐林隽: “你跟我来。” 林隽立即跟上,看到那陡峭的山壁,他瞬间明白: “公子,你是要……” 这么险峻之地,若是…… 而另一边的长陵城。 最先发现云惊凰不见的人,是容稷。 当夜。 文帝虽被众人逼迫,可越是逼,他帝王的威仪越是不容触犯! 更何况是他的亲儿子,骗了他又如何? 他可以杀,绝不容许被这么多人逼着杀! 最终文帝下旨:“帝长渊削皇室宗籍,贬为庶人,发配宁古塔,即刻启程!” 是要帝长渊去那宁古塔之地,受极寒之苦。 但朝廷去提人时、却发现人不见了! 容稷得知,帝长渊与林隽竟已越狱而逃! 他安排的人,全数被林隽避了过去! 容稷回赢宫,准备找云惊凰商量对策,但没人。 她今夜未归! 再联想到帝长渊逃走,他心中升腾起不安之感。 “父亲,你留镇赢宫,我亲自去趟惊鸿神督府!” 夜探神督府的容稷,发现惊鸿神督亦不在。 发信号弹,云惊凰也没来。 一般只要发紧急信号弹,无论何时何地,云惊凰不出两刻钟一定会赶到。 容稷长眉跳动,不出所料,云惊凰出事了! 定是与帝长渊有关! 而镇南军眼下不能轻举妄动,否则会坏了她的大计…… 容稷只能按捺着急切,当即将此事以秘密书信传给傅云燃。 傅云燃夜晚了还在赢宫里搭建一个秋千。 那秋千挂在一棵巨大的桃花树下,绳子上都点缀着水晶。 若是摇晃起来,闪闪发光,十分美丽。 可来信:“惊鸿神督恐失踪。” 傅云燃眼皮直跳,当即以军器部总监令身份,准备夜会惊鸿神督。 果然发现! 惊鸿神督失踪了! 联系不上! 而与此同时,傅司霆亦调查出线索。 有一辆马车深夜离开京城! 傅家人齐聚一堂,相视一看。 是帝长渊离京!带走了惊鸿神督! 惊鸿神督…… 云惊凰之前那日的那口吻,似乎…… 再去赢宫打探,云惊凰也不在!云惊凰也失踪了! 傅家人心中更是有了答案。 傅崇坚吩咐:“盛临,你以商队之名,立即携队伍前去追人!务必要救下她!” 而傅司霆入宫,禀告帝长渊畏罪潜逃一事,还拐走惊鸿神督! 帝高祁大晚上刚睡着,从床上惊跳而起。 惊鸿神督! 那个会制造武器的奇女子! 帝长渊在逃走时,还要将这女子带走,他的野心到底有多大! 如此狼子野心,若是再留下,当真是后患无穷! 帝高祁当即命令:“傅御史,调五千兵马,缉拿帝长渊!生死不论!” 傅司霆得到调兵之权,当即光明正大去兵部拨人。 李雷霆起初见到他时,还很纳闷: “傅御史,这怕不是假的吧?你我如今正被今上质疑,我还调兵给你……” 傅司霆:“惊鸿神督被罪犯长渊绑架而逃!” “调!立即调!” 李雷霆二话不说拨兵调马。 李追风知道此事,养伤刚好的他,也亲自做一个小队长,带着人连夜出京。 五千兵马,浩浩荡荡离开京城。 傅司霆、傅云燃、李追风、傅盛临,兵分四路,举国追人! 而龙寝宫中。 所有人只以为云惊凰在闭关锻炼身体,废寝忘食。 可只有苍伐知道,云惊凰早已溜出赢宫,不知道又去何处贪玩了。 而今夜这么大的动静,龙墨自然是传递来信号。 此刻。 帝懿正坐在床边,手拿一册子在看。 其上记载近日三国私下之暗潮涌动。 即便半夜,他也还无睡意。 似乎是因床上……少了什么…… 也兴许是床上那个布偶静静躺在那里,有些太过奇特。 苍伐深夜进入寝殿,低声禀告: “王,帝长渊离京,将惊鸿神督一并绑走。” “傅家人紧急出动,连夜追缉。” “镇南军众人夜不能寐,好像在商谈着何等大事。” 帝懿向来沉稳的神色一变。 所有线索脉络交织在一起…… 帝懿眸色深邃。 早前龙御山一事,李追风急需神医救治,云惊凰匆忙离开。 他若有所想。 而今夜…… 这个小女孩,到底瞒了他多少事! 帝懿丢开书册,问:“昨日有北齐人混入宫中见惜美人?” “是,属下已查明,那是惜美人之生父生母安排人找来。 他们是北齐国,褚家!” 褚家是北齐国第一大世家,如今实力财富已不逊色与东秦周、李、陆、陈四大家族、乃至东秦第一富商傅盛临。 帝懿起身,巍然而立: “取舆图。” 苍伐立即找来舆图,展开垂挂在帝懿跟前。 帝懿垂眸睥睨间,将地图上各国江山地势尽收眼中。 他吩咐:“你立即带人,出发山州江右之路。” “啊?”苍伐皱眉:“一个帝长渊,不值得属下亲自去追吧?” 他是金牌护卫,基本寸步不离自家主子。 有那么多傅家人去了,也定能追缉到人。 “况且十一殿下若要前往北齐,走周城豫州之路,会近上一大半!” 而山州江右此路,是另一边偏僻之路,绕了很大一圈。 帝懿威严的目光睨他一眼。 最终黑袍一甩。 “罢了,孤亲自去!” 第471章 长渊之谋 这一夜,帝京多人出动,浩浩荡荡! 不过他们出发之时,距离帝长渊逃走之时,已迟了两个时辰…… 傅司霆等一行人策马时,路过一必经之地,前方的路还被围堵起来。 寒冰禀报:“御史,是一商运马队的马车坏了,长达一里多地,他们正在维修。” 傅司霆抬眸看去。 长长的马车队伍的确坏在路上,运输的商箱倾倒一地。 而旁边又是陡峭下行的山坡,丝毫没有让路的可能。 是李家商队。 李家的商队,好巧不巧在这个时候坏在这儿…… 傅云燃看得怒火直渗:“这要修多久!” 现在的一刻时间也是黄金! 他索性直接命令: “来人!将所有马车往山坡下清场!多少银子,找傅家领!” “使不得……使不得啊!” 此行负责的老人上前,佝偻着腰满脸忐忑害怕: “这是汝地刚出的汝瓷,随便一个就价值几十万两雪花银。 这长长一车队,怕是傅家也得赔掉一小半啊!” “况且这是陶瓷,新烧制而出,每一批烧制都要看天气、温度、湿度的变化。后续再想烧制出同款,是一点法子也没有……” 老人颤颤巍巍地说:“东家让老身负责运输这批物事,若是出了问题,他们会要了老身的命……” “求各位公子高抬贵手,给我留条活路吧!” 说完,老人还跪在地上,不断磕头。 傅司霆看得眸色阴沉。 帝长渊,不愧是帝长渊。 即便离开后,还给他们安排了这么大的麻烦。 这老人的确不知其中缘由,只想把货物安全送到而已。 傅家若是对一个老人动手…… 傅云燃再是暴脾气,此刻也只能看向自家大哥: “大哥,你留在这儿解决问题,我走过去!” 走过去以后,去那边的地界找马队。 傅司霆却道:“离此地最近之马场,三十里地。” 三十里地,走路过去需要多长时间? 帝长渊这谋划属实精绝缜密。 傅云燃焦急:“那怎么办?就在这儿干等着?” 他担心得头发都快燃了。 傅司霆看了眼马车上那些昂贵的瓷器箱子,以及老人那佝偻着的身姿。 最终只得命令:“寒冰,安排一批人将瓷器全抬过来,放置一旁。 再从京中立即调一批马车前来!” 寒冰瞬间明白,立即去办。 而傅司霆亦翻身下马,亲自走过去搬运瓷器。 傅云燃、李追风见状,也快速上前帮忙。 向来养尊处优的他们,将一个个沉重的箱子抬走。 在黎明时分,个个累得衣衫尽是汗渍。 好在只花了半个时辰,众兵就训练有素地将物品清理出来,排到边上。 尔后,傅司霆大手一挥。 寒冰带着一众人上前去。 “嚓嚓嚓!” 所有马车上的绳索被长剑砍断,与马匹分离。 黑衣阎王卫们将那一辆辆马车全往侧边的山坡推。 “轰咚轰咚!” 一堆破烂马车、破箱子滚落而下,浩浩荡荡,尘土飞扬。 原本被堵塞的道路瞬间变得宽敞,只剩下一匹匹马。 黑衣阎王卫们还将那马匹往最边上赶,道路总算空出。 众人顾不得休息,立即纷纷翻身上马。 傅司霆高坐马上,居高临下看向老人: “回去转告李家主事,此事御史台已记账上!” 尔后,一甩缰绳,群马顿时狂奔,朝着前方追去。 本来至少要被堵上好几个时辰的道路,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 不过众人疾驰着,还是心急如焚。 已经过去了一夜,不知道帝长渊将惊鸿神督如何了。 而且一个女子……被一个男人拐走一夜…… 此事已在京中传开,一个女子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以后将一直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众人越想越快马加鞭往前面赶。 很快到达一分叉路口。 夜晚,由于有商队行驶过,车印马蹄等很难辨认。 有一条路上,倒是可看出骏马驰骋过的痕迹。 寒冰报:“帝长渊离京时,坐的是马车。那条路没有马车的痕迹……” 傅司霆只看一眼,“帝长渊之心思,不可估量,极有可能弃车而行。” 当然,也有可能故意弃车,又转而走另一条路。 帝长渊的心思,无人能真正揣摩透彻。 傅司霆看向傅云燃:“我等兵分两路,李公子,你带人走周城路。 云燃,随我走这边。” 他策马快速带队,走上前往山州之路。 傅云燃也紧随其后。 一行人锦衣疾行,速度胜若烽火传战报。 到达江右那悬崖峭壁时,已是当天夜晚。 傅司霆、傅云燃带队,身后跟了四千名将士。 四千将士在夜色里、行进在那悬崖峭壁之上。 光线昏暗,只有凄冷的夜光。 忽然! “轰轰轰!轰轰轰!” 上方忽然传来巨响。 所有人抬头看去,就看到上面有无数巨石滚落而下! 一切突如其来。 “啊!” “啊!” “啊!” 短短时间,已有无数将士被砸的坠落深渊。 傅司霆命令:“下马伏壁!” 傅云燃也大喊:“伏壁!护头!” 反应快的下了马,全数背靠在墙壁之上。 那巨石滚落下来,由于山坡之坡度,到底是与崖壁有些距离。 但也有许多小石头是顺着崖壁滚落,无数石头砸落在他们身上。 夜色里,将士们痛苦的惨叫声接连不断。 巨石不断滚滚。 到最后,一切总算归于平静。 但就这么一个江右崖壁,坑杀了将士足足三千! 三千将士烈马,埋骨深渊。 带来的四千将士,只剩下一千,还个个身受重伤。 傅司霆与傅云燃也全身多处受伤。 锦衣上尽是鲜血,看不出到底是哪儿伤着了。 他们还已没有马,下了悬崖峭壁之时,已是三更。 坐在那湖边,处理伤口的处理伤口,想办法的办法。 远处,一棵大树之上。 一抹漆黑的长袍负手而立,伫立在长天冷月之下。 龙墨站在一旁,疑惑问:“王,既然知晓,为何不提醒傅家人?” 帝懿眸色一如既往深沉无波澜。 “兵者,不遇诡行,何以至千里。” 傅司霆与傅云燃太过心急,不经历些挫折,如何冷静两分? 帝长渊一路布置下的陷阱,不仅仅如此。 若他们继续这般急切,恐怕活不到追到人之时。 而帝懿也是清楚,以傅家人的能力,不至于死在这里,才给他们一些小小的提醒。 果然。 坐在河边的傅司霆与傅云燃已经开始在筹谋深思。 若是往常遇这般悬崖陡峭,独壁之路,他们绝不会这般轻易草率,带四千人急行。 帝长渊心机深沉,接下来不知还有何布置。 他们得救人、得活着追到救人之时! 龙墨明白了自家主子的用意。 主子看似没救傅家人,实则是另一种方法救。 也是在磨练傅家公子,日后恐怕是要委以重用! 他却急切地说:“那王是不是该早些走了……惊鸿神督还在帝长渊手上!” 他们早离开的,王却在这里停了太久太久! 那可是惊鸿神督啊,全京城唯一一个惊华无双之女子。 比云惊凰那个王妃,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王肯亲自出来救一个惊鸿神督,说明是他之前经常报备惊鸿神督之事,总算引起了王的注意! 王是对惊鸿神督有好感的! 只要救下惊鸿神督,惊鸿神督也会喜欢王! 到时就可力谏王休掉王妃,娶惊鸿神督! 帝懿目光却落在河边不远处那棵大树下。 没有人注意到,那大树树干上,被刮刻出一个痕迹。 龟壳之形状。 龟,慢。 这是她留下的线索。 帝懿眸色是足以看透世间万物的深沉洞察。 第472章 特殊簪子 另一边。 帝长渊等人本来急行,可一天一夜有加,马匹累到直接倒下。 帝长渊的胃部更是被剧烈的颠簸折腾的疼痛难忍,脸色一片惨白。 天公不作美,还下起一场大雨。 他们不得不寻了个山洞,将云惊凰放置在山洞最里面。 林隽生火,烧了热水,拿出随身携带的丹药递上: “公子,一路布设陷阱,他们应当没这么快追来,今夜尽可安心休息片刻。” 帝长渊吞下药物,喝了热水,但一张脸还是苍白到可怕。 可他背靠着冰冷的山壁,支撑着吩咐: “拿舆图来。” “主子……” 林隽担忧极了,主子已两天一夜没曾合眼! 有病在身,还这么赶路…… 主子自己都知道将那女人打晕了休息,他自己却! 帝长渊却抬眸看他:“你可知下雨,意味着什么?” 林隽看了眼外面的雨,雨势滂沱,夜色漆黑,不足以行进。 “许是上天也想让主子休息。” “你错了。” 帝长渊目光投向山洞外那无尽的夜,薄唇勾起一抹凄凉: “这是天要亡我帝长渊!” 下过雨后,马蹄脚印会在路上留下更深的印子,更易被人追寻。 且、傅家众人、包括带来的将士,个个都是身体康健。 唯独他,忍了这么久,身体这般不中用…… 他们可以冒雨前行,他却被困在这里。 没有人会等他,没有人会让着他。 这不是天要亡他、又是如何! “轰隆!” 天上还划过一道闪电,宛若是在狰狞地朝着他展示威严。 可帝长渊那张惨白到毫无血色的面容,却没有丝毫畏惧。 那双眼睛更是深沉冷毅得可怕。 天要亡他,可他帝长渊不信天! 只信自己! 越是亡他,他越是要闯出一条路来! 就如同曾经生来卑微低贱,可在他的筹谋下,他亦成了多人景仰的待册立太子! 那几天的殊荣,是对他能力的认可! 如今,他依旧可以! 帝长渊捂着剧烈疼痛的腹部,看向林隽: “记住,在你休息之时,他人在马不停蹄。 这世间,没有谁会停滞不前等你!” “拿舆图来!” 林隽再是心疼,也不得不将舆论递上。 如今是汝阴地界,山势更加挺拔,黄山等名响彻九州。 这也是此行最艰难的路了。 林隽安抚:“过了汝阴,便是江南徐州。 徐州江南水乡,小桥流水,安宁闲逸。 顺着徐河而下,可通往海域。 褚家从北齐国赶来,说好会在徐河地界接应。” 只要上了船,主子便可得到褚家人的照顾,好好睡一觉。 据说神医也已找好,一切线路都已安排好。 帝长渊目光看着舆图上的地貌,眸色深了又深。 走出这汝阴之地,险峻大山,便是海阔天明。 而这汝阴之地、势必会有一战! “林隽,你去外守着。” 帝长渊吩咐后,忍着剧烈的胃痛,深思起接下来的筹划、安排。 云惊凰被打晕后,还在沉睡着。 忽然,一阵寒风卷入山洞,晕睡的她本能蜷缩。 帝长渊抬眸看去,就见那女子被丢在火堆远处。 即便沉睡,那眉头也紧紧皱着。 他外袍早前被林隽放在火边烤干,他又起身,取下外袍走过去,覆盖在女子身上。 云惊凰倏地睁开眼睛,满目警惕。 就看到蹲在自己身边的帝长渊,竟是在……给她盖外衫? “放心,我不会伤你。” 帝长渊又坐回原本的位置,与她保持距离。 他道:“带你走,本想让你知跟着我,不比帝台隐差,没成想这两日风餐露宿。” 他口吻里是有几分真诚的歉意。 “待与人汇合后,定不会亏待你。” 帝长渊不再多说,又垂眸看手中舆图。 还从头上取下一支漆黑的檀木簪子。 那上面刻了小得不能再小的字。 帝长渊借着暗黄的烛光,在极力看清。 云惊凰坐起身,发现他脸色才惨白得可怕,但他看那簪子看得十分认真 是什么东西令他那般在意? 她想探查。 帝长渊的目光看了过来,“想看?” 云惊凰:…… 的确想知道,他到底还捏了些什么底牌。 帝长渊竟真的将簪子递给她,也不避讳。 云惊凰没客气,接过来看。 才发现那簪子普通,成色一般,看起来还十分陈旧,磕磕碰碰。 但、若是仔细看,才发现上面雕刻了比蚂蚁还小的字体。 有兵书内容、鬼谷子、三十六计等…… 一枚小小的簪子,竟然…… 帝长渊靠在墙壁上,道: “幼时,其余皇子皆可去尚书房学习,随同太师熟读四书五经,兵书战册。” 而他这种母妃是宫女的皇子,十分不受宠,是皇家之耻辱存在,将来亦不可委以重任。 而且皇帝没多久彻底忘记了惜美人这个宫女,也忘记了他。 他连去尚书房的资格也没有。 有时候路过,只能看别的人坐在那书堂之中。 那时候他还很小,好像才四五岁,仰着头问母亲: “母亲,为何哥哥们姐姐们都可以进去,为何我不可以……” 惜美人就抱着他不停地哭,除了哭还是哭,或是说: “渊儿,我们与他们不同,到底是不同的啊……他们生来尊贵,我们只是贱奴……” 后来大一些了,帝骁战这个太子读书,需要一个小书童随时伺候。 被安排去的陪读几乎全被其暴躁性子对待,忍不了多久。 他才用了小计策,让帝骁战将他提过去做伴读。 每次帝骁战与其他皇子坐在堂上学习知识时,他都伺候在门口,随时准备递笔墨、揉肩、捶腿、倒水。 夏日很热,最是酷暑那些天,皮肤被晒伤晒烂。 冬季飘雪时,一站又是一上午,身上的雪覆盖了厚厚一层。 帝长渊轻笑:“惊鸿神督应当没有体会过,皮肤被晒到起了水泡之灼痛。 也未体会过眼睑上覆盖厚厚一层雪时、看出去的景象吧?” 那种感觉,整个世界都是雾蒙蒙的白,宛若上古的仙境,也像是渺无人烟的荒墟。 火光映照着帝长渊俊朗好看的脸,却依旧丝毫没有什么温度,像是照不暖他。 云惊凰没说话,又听他说: “不过那段时光,算是我幼时最幸福之时光。 可光明正大站在学堂外,耳边尽是朗朗读书声。” 他借机记住了许多内容。 只是不懂,亦不敢找人问,更不能找人问。 一个不受宠的皇子默默学兵书战册,若被发现,便是灭顶之灾! 帝长渊想把那些记下来,却连书写也不敢写。 后来总算想到法子,便是将那些内容刻在一枚不起眼的簪子上。 刻的字必须足够小,小到外人不仔细看,压根无法发现。 且簪子是别人都不要,随意丢给他的。 即便发现,他小小孩童,也不可能有那般精湛之刻工。 所以帝长渊开始学习刻字。 没有那么精细的刀,就用母亲缝衣服的针。 一次又一次用针刮刻着,手指几乎被扎得千疮百孔。 没有药,就用地上的灰渍抹在伤口上,防止鲜血一直流。 寒来暑往,那枚小小的簪子上,足足刻了几百字! 每夜,夜深人静之时。 帝长渊便拿着那簪子,努力去理解自学其中意思。 一遍看不懂,就看十遍、百遍、千遍。 书读百遍,其义自见,的确如此。 云惊凰倒是没想到,帝长渊那么多的心计、谋略,竟然是在那么艰苦的情况下学成的。 在这一点上,她不得不佩服帝长渊, 因为傅瑜君曾经也给她请个夫子,她坐在那堂上,有华英夫人那种大儒教导,她也只觉得枯燥乏味。 多少人与她一样、不愁吃不愁穿,有着学习的条件,却从未将学习放在心上…… “轰隆!” 外面又乍响一个惊雷。 雨势很大。 其实这种天气,十分适合睡眠。 帝长渊又何尝不想睡,何尝不想好好休息一晚。 可惜…… 他敛眸,将满目思绪收敛得干干净净,看不出丝毫悲感。 腹部也在一阵接着一阵地巨疼,但他忍着,对云惊凰道: “你再休息会儿,待雨停,又该赶路了。” 他目光又投向那舆图,开始研究着。 云惊凰手中拿着那枚簪子,触感冰冰凉凉的。 她心情难得复杂。 帝长渊,也有其可怜之处。 不过现在的他,满心装的都是谋略,十恶不赦。 他又在想什么办法,又想做什么事吧…… 第473章 跳下深渊 云惊凰在心中深思着。 想做点什么事情,但全身那奇特的软骨散还未消散。 如今手倒是被帝长渊放在前面,可以偷偷拿出药物。 只是,这终极秘密绝不能被帝长渊被发现。 帝长渊太过敏锐,她凭空变出药物,恐怕…… 帝长渊就坐在不远处,借着火光看那舆图,眸中尽是纵横捭阖。 不过偶尔抬眸间,看到旁边的女子躺在那里,他嘴边又似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 自小到大,无数个夜里,全是他独自一人在黑暗中思索着一切。 如今身边却有着她陪着,哪怕她只是静静躺在那里,足以。 火光摇曳。 外面瓢泼大雨。 这般气氛,若是时间能永远停住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只可惜…… 大雨总算在一个时辰后停了。 帝长渊虽贪恋这一刻的静好,但他收起舆图,走到云惊凰跟前。 “踏月姑娘,再次得罪了。” 尔后,抬起手,“哒哒”两下,点在云惊凰的后脑勺处。 云惊凰只感觉一股无形的内力传来,大脑顿时一片眩晕,她又再度晕厥…… 帝长渊闭目,将其外衣、鞋子脱下。 尔后,将自己的外袍裹在她身上,为她穿得整整齐齐。 这才弯下腰,将女子横抱而起,迈步走出去。 林隽在喂马,草里加了些药物,让马强行恢复了精神。 帝长渊将云惊凰放在林隽那匹马上,横放的姿势,还用绳子将其固定住。 转而吩咐林隽:“你带着惊鸿神督往前走,桫椤林汇合。” 林隽眼皮顿时一跳。 “桫椤林?” 那是下了这座山脉、后方的一片密林。 从这里下去,骑马需足足一个时辰。 而主子要与他分开走…… 林隽也研究过附近的地形,瞬间跪地反对: “主子!不可!你带惊鸿神督走,属下前去引开那些人!” “无用,若不是我亲自去,傅司霆等人不会轻信。” 帝长渊神色沉和,似已做好一切准备。 林隽却还是坚持道:“不行!那地实在太过险要,稍有不慎…… 主子若执意要去,属下带着惊鸿神督一起!” “不可!” 帝长渊冷厉拒绝。 不过看到跪在地上的林隽时,他又伸手将林隽扶起。 “林隽,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提起这,林隽神色变得凝重,“13年了。” 他原本是宫中一个小护卫,从小受尽非人的训练。 目的是训练成精等死士,成为金甲卫里最秘密的存在,保护皇族。 小小年纪,三岁强开筋脉,五岁天天与同伴搏斗厮杀,活者、胜。 他输了,因对自己同伴心软,被同伴一刀捅进心脏。 尔后,被丢去乱葬岗。 帝长渊那一天也正巧被太子欺负,被丢去乱葬岗恐吓。 帝长渊救了奄奄一息的他,对他说: “记住,这世间无人会对你心软。” 明明一样的年纪,明明才6岁,但帝长渊比他沉稳,比他冷静。 为他处理伤口,为他讲解一些宫中险要。 每日偷偷跑去照顾他,给他送他自己也没得吃的食物。 后来,林隽改名林隽。 因为那乱葬岗是一片林子,他也要将帝长渊对他的好、永远镌刻心中。 后来他偷偷习武,终于成为帝长渊的左膀右臂,不知不觉竟已13年。 帝长渊道:“这十多年来,你可知我过的是什么日子?” 林隽当然知晓,比任何人都清楚。 帝长渊却道:“你清楚,却又不完全清楚。” 他目光投向无边的黑夜。 “一个人最大的痛苦,不仅仅只是身体上的折磨。” 太子等众人对他的欺负、侮辱,那不过只是对尊严、对身体践踏。 “真正的痛苦,是夜深人静之时、在你运筹帷幄之时,身边无一人能懂、无一人能说。” 林隽武艺高强,却不懂权谋。 惜美人待他好,却唯唯诺诺。 帝长渊只知自己要走的、是一条漫长的、艰苦的、无人敢走的路。 无数个夜里,都是自己在深思、斟酌、琢磨,是他自己在殚精竭虑披荆斩棘。 有时想问谁,可身边无人能问。 想说话,身边无人能说。 帝长渊目光落在马背上的女子身上,一向清冷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 “唯有遇她,是棋逢对手,得遇知己良人。” “此生,若能得她相伴,许是我帝长渊最大之奢望。” 林隽狠狠怔住。 主子一向最在意的,是大业。 最奢望之事,亦是大业。 可不知不觉间,这女子已在主子心中占据如此大位置…… 林隽心中很不好受,但也懂了。 “林隽明白了。只是属下亦可带着她一起陪同主子,即便是死,属下也护她周全!” 帝长渊目光还是落向他:“林隽,我不容许她有丝毫闪失,也不会让她置身险地,你可懂?” 林隽看着帝长渊那深邃的瞳眸,从未在其中看到过那般的在意。 他终究是拱手:“属下明白! 她生,属下生,她亡,属下亡!” 林隽重重行了个礼,翻身上马。 帝长渊看着他,目光无比沉重: “林隽,我身边只有你了。” 他的嗓音里是信任,亦有珍惜。 将如此重要之人托付给林隽,因为林隽亦是他最信任之人。 林隽凝视帝长渊的眼睛,应下:“属下定不辱使命!” 他一甩缰绳,“哒哒哒”,马匹瞬间疾驰入那深邃不见人影的山林。 帝长渊看着他们消失的身影,这才转身开始安排。 他快速砍了一大片树杈,拿着那树枝扫在地上。 一路扫,扫了足足有半个时辰,总算把这段路上、林隽马匹行驶过的脚印,清除得干干净净。 尔后、 他在山林里找了一些其他物事做准备。 进入山洞时,他双手已染满鲜血。 但他就用那染血的双手,将那些软树枝缠绕,捆成一个人的形状,再为其穿上云惊凰黑色的外衫、鞋子。 高坐马上时,帝长渊马前趴着一个人,在这夜色里看来,完全看不出任何伪造之痕迹。 可还没策马奔走,“哒哒哒!” 恢弘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是傅司霆、傅云燃带着10名黑阎王、几百精兵追来了! 他们找到了马,还冒雨疾行,一个个全身被淋得湿透。 不过个个神色坚硬,目光熠熠。 傅云燃第一个看到远处的帝长渊,也看到黑暗中马上趴着的那人时,眸色顿紧。 “在那儿!” 他策马快速去追。 一批将士快速跟上。 帝长渊亦一甩缰绳,快速朝着另一个方向奔跑而去。 傅司霆倒是在黑暗中,确定了下马上的身形。 的确是帝长渊本人。 但他皱了皱眉。 帝长渊身边跟了林隽,林隽竟不见了。 不过、擒贼先擒王。 即便真是帝长渊的计策又如何? 抓住帝长渊,一个林隽又能翻起什么浪子。 傅司霆亦一甩缰绳,跟上众人前去追帝长渊。 帝长渊回头看了眼。 呵,他算对了。 傅司霆即便有所怀疑,依旧会来抓他。 如此,甚好。 “哒哒哒!” 黑夜之中,马匹声响彻山谷。 从山洞走另一条路,是一路往上的地势。 足足一个时辰的追击,帝长渊的马匹被逼到悬崖。 前方是万丈深渊,无路可走。 深渊下什么也看不见,雾气茫茫。 帝长渊的马停在悬崖之巅,高坐马上的他回头看向追来的人。 几百匹马,已将回去的路堵住。 为首的傅司霆一身黑锦衣冷硬冰狠。 傅云燃则大声命令:“帝长渊,你已无路可逃,立即将惊鸿神督放回来!否则!” 他摸出枪支,瞄准帝长渊的心脏。 帝长渊薄唇勾起一抹轻笑,“傅六公子,你想要的人,拿去!” 话落,他大手一挥,那人偶顿时被甩向傅云燃。 傅云燃本想接,却才发现了不对劲。 那人偶落在地上,无数枝条枝叶弹开,竟是扎的人! 傅云燃脸色顿变,中计了! 傅司霆倒是一如既往冷静。 “帝长渊,束手就擒,我傅家可谏言皇上,留你一命。” 呵? 帝长渊轻笑,“命?我帝长渊最不在意的,便是一条命!” 若沦为阶下囚,活着与死了又有何区别? 帝长渊直视傅司霆:“傅大公子既然知我特地引你们前来,还敢跟来,怕是觉得有十足的把握缉拿我。 可傅大公子可曾想过,我又为何敢引你们至此?” 傅司霆看了眼他身后的万丈深渊: “请长渊殿下赐教。” 他的确是想看看,帝长渊在如此情况下,还能如何逃脱! 帝长渊苍白的脸上,勾起一抹深邃昳丽的笑容。 他垂眸看了眼腰间挂着的包袱,然后—— 脚尖一点、竟从马上飞起,纵身一跃,跳入那万丈深渊! 第474章 只有他了 全场惊诧。 傅司霆亦皱了皱眉,但又很快冷静,翻身下马,快速走向悬崖边。 就见那悬崖之下,借着微微白的天光,可见悬崖峭壁上竟然长满了无数男人手腕粗的藤蔓。 而帝长渊两手抓着藤蔓,竟利用藤蔓快速往那白茫茫的雾中深渊下坠。 傅司霆眉色一紧:“会攀岩者、跟上!” 他亦飞身而下,抓着藤蔓快速下滑。 留下的这几百人已全是精英,受过无数特训。 傅云燃作为傅家人,从小自然也受过训练。 于是、几百人顺着藤蔓而下,去追帝长渊。 帝长渊薄唇边的笑容愈发深邃。 “傅司霆,这一局,你们又输了。” 话落,他单手吊着藤蔓,从腰间的包袱里拿出一血淋淋东西,陆续披在自己身上、头上、手臂上。 傅司霆垂眸看到时、瞳孔顿时紧缩。 那是猿猴的皮! 似乎才从猿猴身上扒下来不久的皮! 他隐约意识到帝长渊的用意,但还没来得及分析、 “ho……ho……” 一群乱七八糟的鸣叫声忽然传来! 所有人朝着悬崖峭壁之上的四处看去,就见不远处,足足有几百只野猿猴朝着他们靠近而来。 那些猿猴口中发出嚎叫声,个个脸色凶狠,速度又快,指甲尖锐。 眨眼时间,靠边上的将士们已经被野生猿猴攻击。 “啊!” 他们的手被猿猴抓出血痕,剧痛令他们条件反射松了手。 顿时,无数将士又朝着万丈深渊直坠而下! 傅司霆单手抓藤蔓,另一只手“嚓”的一声拔出长剑,大声命令:“杀!” 将士们纷纷效仿。 有野猿猴袭击而来,他们便拿出长剑劈砍。 可! 这是野猿猴,报复心极强。 他们越是杀,“ho~ho~ho~”野猿们的叫声越发愤怒,更是抓着藤蔓飞来,灵敏地不断袭击着他们。 有的将士当场被夺走长剑。 有的被猿猴抓得面目全非。 有的还被大猿猴一口咬掉脸上的肉。 “啊啊啊!” 无数将士如落饺子般,不断掉入那万丈深渊。 此刻在下方的帝长渊,全身上下已披上猿猴的皮毛。 那是之前他在山洞周围找到的落单猿猴,猎杀后夺其皮,双手染满鲜血。 他看着上方的傅司霆、傅云燃等人,嘴角勾起轻蔑的笑。 傅司霆,傅家人,从一开始就注定输了。 他们出生在优渥的傅家,即便去山中训练,多是在长陵城附近。 长陵城附近的山,可没有猿猴,野生动物也极少。 而他…… 小时皇宫生活枯燥,帝骁战比管得严,处处不省心。 有人为讨帝骁战喜欢,带了马戏团入宫。 帝骁战起初觉得有意思,可看久了也无趣了。 后来竟突发奇想,将6岁的他丢入马戏团中,将他与一些猿猴、蟒蛇、狮子、老虎等关在一起。 那时候他才6岁,小小的他在铁笼子里害怕,害怕地哭,害怕得大喊救命。 可他越喊,帝骁战等人越是兴奋。 他的害怕、恐慌、眼泪、求助,是他们取乐的兴奋剂。 后来帝骁战还发现,猿猴最是好玩,不会像狮子猛兽一口将人咬死,要么抓、要么各种横行霸道。 于是,又将他与一堆猿猴关在一起,看他和一群猿猴们斗智斗勇。 在那笼中,他经常被猿猴们抓伤、被扯掉衣服,被猿猴泼水、站头顶…… 那样的童年生活,如同一个小丑。 不……从小,他本身就是个供他们取乐的小丑。 但也是在那样的经历中,帝长渊清楚猿猴的野性越大,报复心越强。 遇到事情越是与猿猴争打,越会换来其疯狂的报复。 曾经有个人就对帝骁战说过:“汝州山林里的猿猴,最是野,最是凶蛮。 若是抓来,定能更有趣一些。” 帝长渊如今竟不知不觉到了这汝州。 原来幼时吃过的每一分苦,都成了他如今的垫脚石! 帝长渊未与猿猴们出手,全身披成那猿猴的模样,顺利抓着藤蔓,快速下山。 而傅司霆等人还在厮杀猿猴,一会儿时间,已只剩下几十人。 他们的手还被猿猴们抓得满是血痕。 鲜血直流,快要抓不住那藤蔓…… 而四面八方,还有无数的猿猴围拢而来。 这是猿猴们的山壁…… 猿猴领地意识极强,报复心也实在太强! 在峭壁上,还比他们更为灵敏。 傅司霆当断则断,只能眼睁睁看着帝长渊离开,冷声命令:“上!” 他脚尖一点,借着藤蔓之力,带着无数人上山。 傅云燃不怕那些猿猴,只要能抓住帝长渊,就可以救惊鸿神督。 兴许,救的人是小妹…… 为了小妹,哪怕是死他都愿意! 但他全身已经被猿猴抓得遍体鳞伤,鲜血淋漓。 手中的枪支,还已没有子弹。 最终,不得不也跟着上去,思索别的办法。 深渊之下,白茫茫的雾气笼罩,已看不清帝长渊的身影。 远处古树之上。 帝懿居高临下,将下方的场景尽收眼底。 他的目光落在帝长渊消失之处,薄唇难得轻启: “攻敌其弱,若在战场,倒是个可用之才。” 龙墨也不得不佩服帝长渊的能力。 特地引众人来这悬崖,本以为帝长渊必死无疑,还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而傅家人也是厉害之辈,可他们的软肋,便是从未遇见过这些猿猴…… 帝长渊可谓是对敌人的软肋计算得清清楚楚。 就在这时,有黑衣人忽然紧急来报: “王,不好了!西洲帝国忽发兵马、攻边境肃冰城! 傅四公子的人已支撑不住,可朝廷援兵并未抵达!” 帝懿眸色一深。 傅四公子,云惊凰的四哥。 而西洲帝国,不是寻常人能应对。 帝懿吩咐:“龙墨,你亲自带人保护好她!” 而他黑袍一挥,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之中。 * 另一边。 林隽早已策马顺利下了山。 主子引开了所有人,他这边十分安全,可谓一路畅通无阻。 只要沿着山脚一路往前,就可到桫椤林与主子汇合。 不知道主子如今如何了。 那峭壁那般危险,野猿众多。 主子身患疾病,还要面对傅家人,是否能顺利下山…… 若是能,那个桫椤林绵延漫长。 穿过桫椤林,就可到徐州地界。 他已发信件,让褚家人就在徐州地界接应。 主子能见到疼爱他的祖父、祖母吧…… 正这么想着、 “咻咻咻!” 忽然,无数利箭从四面八方飞射而来。 杀伤力十足、直冲他与马而来。 林隽眉心顿时一皱。 “驾!驾!” 他加快速度,快速朝着前面狂奔。 可那些人也从林中杀出,不断追击。 足足有几百人!黑压压一大片! 高坐在马上的他们个个身型高大,穿着漆黑的铠甲,如同一座座钢铁。 林隽一边策马,一边抽出长剑,快速挥砍四周射来的利箭。 他看到了那些人…… 不是追缉他们的。 那些人的身形比东秦人更为强健。 用的弓弩,杀伤力也大到惊人。 这些人,不是东秦国之人…… 他们不是救惊鸿神督,是想要杀了他们! 林隽看了眼还趴在马上晕厥的女子,想到帝长渊的交代,眼神更为狠戾。 “哒哒哒!” 猛烈射来的利箭,比他们迅速挥砍而掉。 马匹奔跑得近乎不要命。 “嚓!嚓!” 有好些利箭扎进林隽的手臂、肩膀。 “嗯……” 他痛苦的紧皱着眉,却丝毫没有放慢速度。 主子就在前面等他。 主子要这女人活着。 主子身边只有他了…… 他得快一些,再快一些甩开这些人…… 第475章 林隽无用 林隽就这么抱着一个念头,不断往前策马狂奔。 利用变化不停的走位,避开马匹被利箭射中。 而那些追杀者不死不休。 还从侧面追上来,瞄准马上趴着的女子。 “咻咻咻!” 无数利箭射向云惊凰垂着的手臂、肩膀、头颅! 这是势要她的命! 林隽一个策马,改变方向。 顿时、“嚓!嚓!嚓!” 那些原本要射在女子身上的利箭,全数射在他的腿上。 那条腿,如同被扎成了箭靶。 追来的人冷声呵他:“放下她,可留你一命!” 他们要杀的人,不是他。 可林隽头也没回,哪怕脸上尽是隐忍着的痛苦,哪怕大腿尽是鲜血如瀑流淌,他也没停。 他脑海中只有那一个念头:带她平安离开。 这是主子在意的人! 追缉的人越来越凶猛。 且马蹄浩荡,足足有几百人! 他们形成围拢之势,几乎要将林隽包围。 那一柄柄特制的弩箭,再度箭上弦上,在月色下散发出骇人的寒芒。 就在这时! “哒哒哒!” 一队面带漆黑面具的黑衣人,从另一侧面厮杀而来。 他们手拿长剑,驶入那追缉队伍中,与刺客兵团厮杀起来。 明明只有十人,却很快打乱那些人的阵型。 是龙墨带领的九人! 他奉命保护云惊凰,但因边境战事突发,他让其余人全去暗中保护自己主子,只留了九人。 他们冲刺其中,一手一剑,便利落解决掉一人。 林隽在这混乱之中,立即策马狂奔。 可为首的人见林隽走后,大手一挥。 原本散开的兵团瞬间全数围拢,全去围杀龙墨。 龙墨的人虽然以一敌百,但对方是足足几百人的兵团,就这么将他们围拢。 一场厮杀,需要时间。 为首黑甲人便顺利带了五名精良,快速前去追缉林隽。 “嚓!嚓!” 又有两支利箭射在林隽的后背。 林隽脸色越来越沉,忍痛忍得青筋暴跳,嘴唇都在发青。 可他没有立即奔去山脚混合地,而是走了另一条路。 主子会在那边等他,汇合。 若是把人引去主子那里,会给主子带去危险! 绝不可以! “驾!” 林隽驾驭着马匹,浑身多处是箭的他,策马奔向原始的桫椤林。 到了林中,他忽然就放慢速度。 总共六人很快追来,将他团团围住。 林隽高坐马上,腿上、背上、手臂上的伤不断淌血,血流如瀑。 可他环顾几人一眼,“嚓”的一声拔出身上的长剑。 杀! 挥舞着扎了箭的手臂,与六个杀手厮杀在一起,浴血奋战。 杀手们招招致命,他也毫不留情。 他是帝长渊身边的唯一死士,他的武功足以厮杀! 可…… 杀手们要去刺马匹上趴着的女人,林隽不得不去阻挡。 或是护女子头颅,或是调整方向,或是俯身护住女子后背。 “嚓!” “嚓!” “嚓!” 一刀又一刀,一剑又一剑,就那么砍在林隽身上。 手臂、肩膀、背部、腰部等,为女子挡下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他周身全是一条又一条裂开的刀口。 鲜血狂飙,染红绿色的桫椤叶。 可饶是这样的围攻,他亦将六人全数杀与剑下。 六名杀手全数倒在地上,咽喉处被刺出血窟窿。 林隽满脸是血,身体已有些摇摇晃晃。 可确定再无追杀者,他才忍着剧痛,快速朝着山脚的方向汇合。 但他没注意到…… 刚刚策马走出不远、忽然! 原本那6名倒地的杀手站了起来,他们明明咽喉处流淌着鲜血,却竟然站着。 再度拉开弩箭、 “咻咻咻!” 连发弩箭,从后直射林隽的脊背。 林隽这次毫无防备,“嚓!嚓!嚓!” 一堆的利箭从后射来,顿时射穿他的身体,从前往后,贯穿他的脊背、胸膛、心脏。 高坐马上的林隽身体徒然一僵。 低下头,就看到那一支支寒利的箭头射穿他的身体,身体无数个血窟窿汩汩流血。 疼。 好疼。 剧烈的疼痛蔓延全身。 他的视野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 他的身体摇摇欲坠,快要撑不住。 可他双腿极力夹紧马腹,极力坐稳身体。 主子还在等他…… 主子就在前面等他…… 他染血的双手甩着缰绳,朝着山脚狂奔。 “嚓!嚓!嚓!” 后面依旧射来密密麻麻的利箭,不断贯穿他的身体。 一箭又一箭。 一个血洞,又是一个血洞。 他始终咬着牙撑着,攥紧缰绳,屹立不倒,如同一座定格的山。 而后面那6名杀手咽喉处的鲜血总算流尽,他们总算真正倒在地上,再无声息。 林隽耗赢了。 耗死了他们。 可他快不行了…… 眼皮好沉重…… 全身鲜血流淌而尽,感觉好冷……好冷…… 他的视野也变得模糊,天旋地转,什么也看不清…… 他只模模糊糊看到,远处那悬崖峭壁的山脚之下,好像站着一个人。 月光洒落在男人身上,还是那般清俊出尘,冷静从容。 是主子…… 他好想……好想再见主子一次…… 可他视野好模糊,他看不清那人的脸……看不清他的身形了…… 好想再听主子说那些……他听也听不懂的谋略、话语…… 可他的世界一片寂静,像是死亡一般的寂静,所有的感官听觉再渐渐丧失…… 他好想亲自告诉主子,他、不辱使命……他将女子顺利带回来了…… 可他眼皮好沉重……好沉重…… 撑不住了……滔天的疲乏感涨潮般席卷他……再也撑不住…… 主子……林隽无用……林隽无法再陪你走下去…… 他不甘地闭上双眼。 失去意识前那一刻,他恍若看到帝长渊穿着隆重的衣服,一步一步走向那高台。 可帝长渊身边没有他…… 但他嘴角还是勾起浅浅的弧度。 哪怕……哪怕陪在主子身边的人不是他…… 可只要主子安好,林隽……死而无憾! 山脚下。 帝长渊亦是刚下来。 他的双手被藤蔓勒出深深的血槽,深可见骨。 他全身锦衣被猿猴的鲜血染红,脸上也有血渍。 可他丝毫顾不得,他在看道路的尽头。 他顺利下来了,顺利摆脱傅家人! 傅家人从正路下山,又得几个时辰! 这几个时辰,足够他带着林隽穿过桫椤林,坐上那船只离开。 下山壁时,他甚至在想。 帝长渊,还真是可笑。 往常对女人一向无情,这次却不舍得让那女子来与他一同渡那危险的悬崖峭壁。 从来只想杀人的他,第一次有真正想保护的人。 这种感觉,还真是奇特。 林隽跟了他这么多年,不懂。 若是能安定下来,他亦不想让林隽只是冷冰冰的一具行尸走肉。 他也忽然想看林隽成家,想看林隽有一个心爱的女子。 可…… 第476章 上天惩罚 帝长渊刚抬眸时,就看到远处一辆马匹疾驰而来。 马匹上的人……好像……好像安好地坐着……可好像…… 待马匹近了,他才看到的确是林隽! 可林隽全身上下尽是血,全身尽被利箭贯穿! 全身上下看不到一寸完好的皮肤! “林……林隽!” 帝长渊大步走过去。 马匹到他跟前,乖乖地停住。 帝长渊手颤抖着,想去扶林隽。 他觉得林隽还那么安好地坐着,林隽还活着…… 可一到他跟前,那巍峨不动的山,忽然“咚”的一声从马匹上栽倒而下。 如同一座荒废的石雕般,就那么梆硬地倒在地上。 “林隽!” 帝长渊蹲下,将他抱起,才惊觉林隽的身体已经因太多的利箭而僵透,全身是沁骨的冰凉。 林隽的眼睛紧紧闭着,再也没睁开,再也没喊他一声……公子…… “林隽!” 帝长渊第一次紧紧抱着一具尸体,第一次陷入巨大的悲恸。 这么多年来,是林隽一直陪着他,是林隽为他处理许多事宜。 若无林隽,他如何能走到今日。 他以为事成之日,林隽也一定会陪在他身边,他会许林隽无上的权势、地位。 他要林隽与他一起、再也不被人瞧不起,再也不被他人掌控命运! 可…… 身边唯一一人……唯一陪他走到这里的人,没了……就这么死了…… “哒哒哒!” 远处似乎有马蹄轰鸣。 远处又有大量的人马追杀而来。 上天竟连悲痛的时间也不给他! 本能的危机意识笼罩着他,催促着他。 帝长渊站起身,准备将林隽抱起。 可林隽倒下时,贯穿他腿部的几支利箭恰巧卡在一石缝中。 “林隽……林隽……” 他极力去拉扯,极力想将他的尸体拽起,可无论如何也拉不起。 林隽那具尸体还十分沉重、僵硬。 就像是在说:快走……不必管他,不必管他! “哒哒哒!” 马匹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 帝长渊抬眸看去,就看到凝重的夜色里,远处只有千米之地,一群浩浩荡荡的追兵而来。 那些人……不是东秦国的人! 若是再不走……他亦走不掉…… 可林隽……要让他暴尸荒野吗…… 不! 绝不! 有个念头在疯狂地呐喊着。 可帝长渊的理智又在提醒着他:走!立即走!不能让林隽白白牺牲,不能! 最终,帝长渊不得不狠心翻身上马。 在那些人追上来之际,他一甩缰绳,带着马匹上的女子快速策马进入桫椤林中。 而林隽的尸体就留在那里…… 很快,浩浩荡荡的上千人队伍策马而来。 那些人戴着面具,面无表情。 “哒!哒!哒!” 马匹们从林隽身上策马而过,踏破他的胸膛,踏碎他的骨骼,踏烂他的四肢。 可他嘴角挂着的那一抹浅笑,从始至终未曾消失…… 而高坐马上的帝长渊没有回头。 他在不断往前奔,可他眼前却不断浮现着林隽被马踏碎的画面。 即便到死,他也无法给林隽一个善终…… 胸口剧烈的疼痛,一阵接着一阵揪痛,连呼吸也在困难。 这种极致的心理折磨,就像是上天对他莫大的惩罚! 后面那上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 而另一边的龙墨一行十人,好不容易杀掉那几百人,又来了几千人,将他们也围拢其中。 不知何处来的这么多人,是执意要取云惊凰性命! 龙墨困战其中,不得不放飞一个信号弹。 而桫椤林中。 帝长渊带着女子一路狂奔,在夜色中直奔向徐州地界。 只要穿过这片林子,就可有人接应! 但追兵无论如何也甩不掉。 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似乎还听到拉弓引弦的声音。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帝长渊脑中已众多思绪流转,随即一转马头,开始在桫椤林中穿梭而行。 桫椤比人还高,林中还长满苍天古树遮天蔽日。 他策马疾驰在其中,没有任何规律,时而绕来绕去,时而左时而右。 追来的上千兵甲团,只能跟着他一同追寻。 帝长渊的马术还极其高深,总是甩追兵极远,始终与他们保持几百米的距离。 就这么绕来绕去、足足一个多时辰。 天还是很黑,临近黎明时的天最黑。 只有凄冷的月光从树叶缝隙洒落而下,光线十分昏暗。 兵甲团忽然发现!前方的帝长渊不见了! 而且他们在这林子里绕来绕去,竟然来回都在原地打转! “冲出去!追!” 有凶蛮雄厚的命令声起。 兵家团们踏烂桫椤,纵横其中。 只可惜……还是没能绕出去。 另一边。 帝长渊策马带着云惊凰,逃出了极远之地。 谁也不知道,方才他看似逃亡,实则引着众人在林中穿梭。 利用桫椤林的地形、顺利布成鬼谷幽林阵! 鬼谷子,是战国时期著名的军事家和纵横家,他的兵法谋略深不可测。 幽林阵则是指利用幽深、茂密的森林作为战场,通过布置陷阱、伪装等手段,使敌人陷入困境。 帝长渊自小深研古籍,早已将一切计谋铭记于心。 只是…… 幽林阵最多困住那些人半个时辰。 且、他们是杀了林隽之人! 帝长渊策马踏过一道天堑鸿沟之时,停下马匹,翻身下马。 环顾四周,将周围地形顺利尽收眼底。 他的眼中,又是运筹帷幄。 伤林隽者、死! 饶是经过这么久的折腾,帝长渊双手的深深白骨露出,腹部的剧痛还在不断加剧。 他的脸色已有些发青,灰白,但他还是冷静地将女子抱下,放在远处的一灌木丛下,让其平躺休息。 他则抽出长剑,快速去挥砍巨大的桫椤叶、及其他枝杈。 云惊凰其实之前就渐渐有了意识,但帝长渊是用内力封住她的睡穴,让她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 此刻折腾太久,她总算睁开眼睛。 就看到黯淡幽深的林子里,帝长渊在那原始森林里,到处砍着东西,利落迅速。 他丝毫没有养尊处优,利用长剑将那些砍下来的枝杈,两头快速削尖锐。 云惊凰看出他要做的是什么,起身快步走过去帮忙。 帝长渊见到她时,身形顿时一僵。 “你……” 云惊凰没看他,只一边劈砍树杈,一边问: “你可知追来之人,是谁?” 第477章 为何恨我 帝长渊敛眸,“西洲帝国之人。” 其实一路上他已揣透。 东秦人、西燕国不会杀惊鸿神督,北齐国又一向不理战争。 除了西洲帝国,没有别的可能。 而西洲帝国这次派出的,应当只是一些最低级别的将士,还未携带特殊武器。 不过那弩箭比东秦国速度还快、还迅猛。 甚至能十连发! 十连发的弩箭,足足近万人进入东秦疆土。 除了西洲帝国,别无他人! 云惊凰道:“我不是在帮你,只是解决侵我东秦者。” 且西洲帝国的人就是当初伤害阿懿的人,她绝不会放过! 她将那些削尖锐的树杈抱起,一根一根,如同掷标枪一般,猛地朝着下方的深渊丟掷而去。 深渊足有几十米高,下过雨,泥土有所松软。 有帝懿传给她的内力,那尖锐的枝杈一根又一根,陆陆续续插进鸿沟之中。 帝长渊看着她利落的动作,薄唇微勾。 “足矣。” 饶是不是帮他,但能与她并肩作战,足矣。 他拉来砍下来的巨大桫椤叶,将其铺在鸿沟之上。 云惊凰布陷阱,他遮盖。 在那桫椤林中,在这暗淡的夜色里,两人难得默契。 帝长渊边布陷阱,想起正事,还边道: “西洲帝国能潜入这么多人进东秦国,说明东秦边疆防守出了疏漏,甚至不止于此。” 东秦边疆防线镇守的,是四个傅家公子。 他们在四座城池,连城一线防守国土。 傅家人忠勇,能让西洲帝国混入,说明出了重大问题! 帝长渊眉色间掠过一抹凝重。 “不知此次东秦边疆又死了多少将士,不知多少座城池,又落入西洲之手。” 他的嗓音里有几分怒意、惋惜。 他虽在东秦与人内斗,但这是东秦国土,他亦看不得他人侵犯! 自从帝懿那场战事败了以后,他在私底下已研究过多次西洲的地形、武器、情况等。 若是有机会…… 两人花了足足半个时辰。 总算用桫椤叶铺满鸿沟。 尔后,又洒满与周围一模一样的落叶。 放眼看去,看不出任何异常。 忙完时,天边泛起一丝丝鱼肚白。 帝长渊与云惊凰两人周身皆被汗水浸透。 帝长渊的脸色更是十分难看,惨白。 不过他们牵着马走到几百米远处的一山坳下,立在比人还高的桫椤灌木中,掩映其中。 云惊凰与帝长渊隔了一米,保持距离。 帝长渊见她额间尽是汗珠,拿出一张锦帕递给她。 云惊凰在夜色下,看到他手掌心是深深的凹槽,深可见骨。 那得多疼。 帝长渊竟然一直若无其事? 是个狠人。 云惊凰没接,抬起手就着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 她眸色微微一变:“他们,来了。” 帝长渊亦于黑暗中抬眸,看向来路。 在夜色里,他宛若一头蛰伏的冷静的狼。 “哒哒哒!” 浩浩荡荡的马匹追来。 早前帝长渊在那个方位,策马走了好几个方向。 追兵在夜色里,跟着他们的马蹄印而行。 他们不知不觉分散开,几乎形成一字型,朝着前方快速追赶。 忽然! “嘶……嘶~嘶!” “轰轰轰!” 马匹们猝不及防地前脚踏空,发出刺耳的嘶鸣,倏地朝着下方坠去。 情况之突然,完全没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后面跟上的人也来不及勒住马匹。 “轰轰轰!” 几乎所有追兵在顷刻之间,全数坠入那深深的鸿沟。 一个不剩! “嚓嚓嚓!” 下方尖锐的树杈还扎破他们的身体,扎穿他们的胸膛。 鲜血直流,染红了鸿沟里的泥土。 帝长渊立在灌木丛下,远远看着,双目似乎也被鲜血染红。 虽然不够。 但一千多人,也算是暂时为林隽之死讨个利息! 若是可以,他要西洲帝国陪葬! 且这一次、是女子与他一同布置的陷阱。 一同坑杀这么多敌国之兵! 这种有人并肩为战的感觉…… 第一次,夜似乎不是这么漫长、孤凉。 就在这时、突然! 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云惊凰与帝长渊一同抬眸看去,就见那鸿沟之下、 一群铠甲撞得稀碎的人、竟然从鸿沟之上爬了出来! 明明他们全身多处被捅出血窟窿,有的心脏也被捅穿,但他们竟还活着!还像是爆发出力量! 一个接着一个,从下方爬出,足有几百人,全身是血地朝着他们攻击而来。 帝长渊立即将女子护在自己身后,“嚓”的一声抽出长剑,开始厮杀。 云惊凰亦拿出身上的枪支,陷入一番血战。 可她很快发现了这些人的不对劲! 他们其实都该死了,但战斗力十分顽强。 即便被子弹贯穿额头,还能朝着他们扑来、试图疯狂进攻。 直到鲜血流尽,才会彻底倒在地上。 “是亢奋类的药物!” 这些人,被西洲帝国服用过特殊的药物,并且特殊训练过。 个个不怕死,只有一心的残杀! 子弹孔造成的伤害很小,流血更低,很难让他们尽快死亡! 云惊凰提醒:“血!伤他们颈动脉!一切动脉!” 她亦捡起一柄长剑,开始厮杀其中。 两人在几百人的队伍中,不停厮杀。 云惊凰虽武功高,可几百人发疯一般攻击她,只攻击她! 目标似乎锁死了她! 几百人的围攻,很快,她的腿部被砍了一刀。 帝长渊眸色顿变,一刀砍断周围众人的头颅,快速靠近云惊凰。 他护着她、杀红了眼。 那些本来要砍在云惊凰身上的锋利刀子,也在他身上落下一刀又一刀的血口。 他本就苍白的面容,显得更加透明,似乎随时会倒下。 云惊凰皱眉:“他们不会杀你,你尽可离开!” 虽然想让帝长渊死,但她不希望帝长渊是为救她而死。 可帝长渊还是将她护着,不给任何人靠近她的机会。 黑夜里,他的眸色坚毅又孤凉。 “你是我身边唯一一人……” 唯一一人了…… 所有人都离他而去,如今只剩下这个女子。 没能保护好,林隽,他必须保护好她! 云惊凰顾不得多说,学着帝长渊的狠戾,一手砍下一个人头。 重生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这般残忍、血战。 虽然心中害怕,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到最后,身边全是断头的尸体。 两人也累得躺在那满是血泊的地面,身上四处是血,脸上亦是。 但这一刻,有劫后余生的轻松笼罩着他们。 帝长渊很累,全身多处剧痛,腹部更是如电钻般。 可他丝毫不觉得痛,缓和了很久,他那被溅了血的、苍白的唇缓缓勾起。 “惊鸿神督,若我们此次能活着走出这片林子,你与我一同谋划,征战西洲、夺回东秦16座城池,如何?” 明明声音虚弱至极,可他嗓音里有几分愉悦。 第一次有人并肩作战之感,他很贪恋。 云惊凰眼睑颤了颤。 还没说话,就听帝长渊说: “我已研究西洲帝国一年,熟知其地形地貌。 战帝兵败之缘由、我已查明。 他们用兵之特点,我更是熟记于心。” “我曾一直幻想着,若坐上皇位,便出兵西洲!” “李雷霆是可用之人,傅家也是可用之人。” 他要用好这些人,让东秦征服西洲帝国,要西洲帝国插上属于他帝长渊的旗帜! 若这一伟程,有她相伴左右,该有多好。 可女子没有说话,没有回答他的话。 黎明前的天,好黑,好黑。 帝长渊侧头,借着清冷稀疏的月光,看向旁边的女子。 他眼中笼罩起迷雾:“惊鸿神督,可否告诉我,为何你这般厌我、憎我? 长渊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般生恨?” 事到如今,她还是不肯对他有丝毫好脸色。 他不懂……真的不懂……他到底做过什么……为何无论如何努力,也得不到她一丝好感…… 第478章 有家人了 云惊凰眸色忽然就深了深。 前世的一幕幕在脑海里不断浮现。 帝长渊利用她,欺骗她,一次一次夺走帝懿的势力,一步一步往上爬。 最后还利用赵如蕙,害得她杀害帝懿! 所有的人心,全被帝长渊算计其中! 帝长渊还明知云京歌坑杀傅家人,但他大权在握之时,并未阻止。 因为云京歌是和他一样心机深沉之人,是懂他之人。 他便护着云京歌,纵容云京歌。 他也容不得他所建立的大业,被任何人击毁! 为了他的权利,为了他自己,什么人他都可以杀。 他守护着的,是他那千辛万苦、呕心沥血才得到的,岌岌可危的权势、地位…… 但云惊凰没说。 帝长渊到底如同一条毒蛇,一条在黑暗中蛰伏着,随时会给人致命一击的毒蛇。 重生这个秘密,她不敢告诉他。 “罢了……” 帝长渊没得到她的答案,苦苦一笑。 “快天亮了。” “再忍一忍。” “你受了伤,很快会有医者。” 他安抚着她,将她扶起,朝着马匹走去。 云惊凰看到他全身上下起码三十多处刀伤,金色的锦衣早已看不出丝毫其尊贵之色,全被鲜血覆盖。 她正想说话,可帝长渊“哒哒”两声,又点了她的定穴。 “不论你的答案是什么,我必须带你走!” 他不会放她离开。 如今他身边剩下的人,只有她了。 帝长渊又将她抱至马上。 他坐在其后,策马朝着桫椤林外快速策马而去。 一路疾驰,终于再没有遇到追兵。 天边微光渐胜,林中晨雾弥漫。 是要天亮了。 很快就要天亮。 云惊凰感觉到身后的帝长渊身体有些犯凉,好像快要坐不住,好像随时摇摇欲坠,会倒下去。 鼻息里,尽是他周身的血腥味。 马匹走一路,鲜血就流一路。 可帝长渊还是竭力用手臂护着她,不让她摔下去。 还在说:“祖父祖母在等着,他们安排了最好的医者。 此次出行害你受累落伤,来日我定会弥补!” “惊鸿神督,与我说说话可好?” 他好像有些犯困。 很困。 从未有过的疲累涌向他。 他声音清冽又虚弱:“就说你如何喜欢帝台隐,说你筹谋着如何离开,将来要如何杀我,都行。” 云惊凰看到他勒着缰绳的手,鲜血一直流淌。 饶是白骨露出,他都将缰绳握得很紧。 帝长渊又说:“要不你与我谈谈西洲的战事,你说我们东秦需要多少年,才可兵强马壮,拿回疆土?” “你说与西洲一战,定在哪座城池,可减少人员伤亡?” “对了……” 帝长渊一手从衣服内侧里拿出一个小册子,递向她: “这是我绘制的西洲疆域图,还记载许多西洲之事。 若是我不行,惊鸿神督,你要带东秦之兵马,踏平西洲!” 他想为林隽报仇。 也想看到她风华万千。 更相信她可办到,世间只有她巾帼不让须眉! 云惊凰接过他递来的册子,简单看了下,记载十分详细。 显然,帝长渊真的用了太多心思,不知道多少个深夜,在挑灯夜谋。 而此刻坐在她身后的帝长渊,身形明显晃了晃。 那手背上也有鲜血流淌而下。 是肩膀被砍了一刀,鲜血从衣服里浸出,一直顺着他骨节分明的大手蜿蜒。 云惊凰的手被蹭到了些,感觉他血液都是凉凉的。 她终于开口:“帝台隐曾说,他不要你的性命,只要你终身守在陵墓,忏悔一生。 我,同意了。” 曾经很想杀掉帝长渊,一心想杀了帝长渊报仇。 可这一刻,她忽然又觉得,未必非得让他死。 让他凄凉一生、如云京歌一般、永远接触不到荣华富贵,也挺好。 她问:“帝长渊,你可有想过,静静守着陵园,青灯古墓,安安宁宁,也挺好。” 至少,至少不用那么累,至少可以好好休息。 可帝长渊薄唇勾起一抹凄凉的苦笑。 “然后又卑躬屈膝,任人欺辱、任人丢去笼里、想打就打、肆意踩踏吗?” 云惊凰忽然被他的话问得一滞,无从回答。 她想到的守陵,是安安静静,无勾心斗角。 可帝长渊想到的,是即便去陵墓之地,也受人欺辱。 因为他从小过的便是这般日子。 他觉得只要不强大,走到哪儿都会被人欺辱,任人拿捏。 那般的日子,他似乎受够了。 他再也不想受。 所以哪怕每日紧绷成一根弦,长年累月不曾放松,他也并不在意。 于他而言,一旦松懈,一旦弱小,便是万劫不复! 他不想弱小,亦不能弱小! 云惊凰第一次觉得人生这盘棋,似乎并不是非黑即白的。 每个人好像都有每个人的立场、苦衷。 前方忽然传来光。 一道金芒从地平线升起,透过茂密的原始森林,洒落下千丝万缕的光泽。 到了。 再有一百米就可走出林子。 透过树干,云惊凰看到了外面的徽式建筑,青瓦白墙,杨柳莺莺。 看到一汪清泉湖泊,上面已停靠着一艘精致奢华的画舫床。 山林之外,就是诗情画意的江南。 帝长渊也看到了。 他看到湖泊边站着两个老人。 他们穿着华丽的锦服,颇有德高望重之感。 是比帝台隐的祖父祖母还要雍贵的人。 他们在朝林子里焦急地张望,是在迫切等待孩子归家的家长。 他们看到马匹来,脸上顿时流露出惊喜、欢喜之感。 “渊儿……” “渊儿……” 两个老人喊着他的名字,从远处的岸边快步朝林子里跑来。 他们身后跟着医者,跟着十几名女仆、护卫。 帝长渊薄唇轻勾:“到了。” 他的家世,也不比帝台隐差。 踏月选择跟他,亦不会委屈她。 他也有家人了, 他正这么想着,忽然! “嘶……”的一声长鸣。 是马匹奔跑了几天几夜,累到终于瘫痪虚脱,倏地朝着地面倒去。 帝长渊条件反射般将女子往怀里一护。 云惊凰只觉得天旋地转,就被帝长渊护着滚了两圈。 好在地面尽是厚厚的落叶,问题不大。 帝长渊将她扶了起来,扶着她的手臂,一步一步往林子外的万丈霞光走。 就在这时…… “哒哒哒!” 后面又传来震耳欲聋的马蹄声。 帝长渊脚步一僵,回头看去。 就见足有五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而来。 是东秦的军队! 而为首的男人穿着月白色的重工锦衣,特别定制,身上多处有纯银打造的铠甲,四爪金龙状。 那面容清绝淡雅,华贵尽显。 是帝台隐! 竟然是帝台隐带着军队来了…… 第479章 为了你好 饶是经过这么几千里的长途跋涉,帝台隐周身依旧干干净净,不染丝毫灰尘。 在他身后,跟着太保尉迟峻岳的侄子,尉迟墨。 是皇家的精等锦衣卫。 还跟着十名周家的护卫。 每次无论帝台隐去哪儿,周家总是会安排人跟在帝台隐身边,锦衣、锦鞋,比宫中还华贵的药物等。 总之无论何时,周家对帝台隐的照顾体贴入微,容不得他受丝毫伤辱。 而他…… 同样是跋山涉水,帝长渊全身是伤,即便全身早已被淋湿、被血浸透,一路走来,也无家人关切半句。 帝长渊紧握住云惊凰的手腕,竭力站稳身体,直视帝台隐: “太子殿下这是奉命前来杀我?” 他加重了“太子殿下”几个字。 他出事后,帝台隐自然是被封为太子殿下。 并且,帝台隐身上穿着的那套锦衣,有四爪金龙。 那是太子的服饰。 他奢望了十几年、苦心筹谋了十几年,日日夜夜盼着的锦服,就那么穿在帝台隐身上。 明明之前……就差一夜,就差一夜啊…… 帝台隐高坐马上,居高临下地看他们。 确定惊鸿神督周身无致命之伤,他才放松几分。 目光转而落在帝长渊身上,眸色变得十分复杂,凝重。 他知道了。 离京时,傅承祁见过他一面。 傅承祁让他带一堆药物,说出那个秘密。 说帝长渊患了胃疾,最多活不过两月。 再长途跋涉颠簸,甚至活不过十天。 帝台隐无时无刻不想为母妃报仇,可真听到那个消息时,心脏控制不住地剧痛。 他知道帝长渊从小就没吃过一顿好饭。 幼时,宫人给他送的全是馊臭食物,有时甚至连馊臭的都不送,总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他知晓后,特地叮嘱过御膳房的人,务必每日按时送菜肴。 他放心了好长一段时日。 可后来才发现,那些人表面答应他,他在的时候办到,但他不在时,他们又会变本加厉。 甚至连他亲自送去的食物,在他离开后,还会被人抢走,或是被人踹到地上。 那些人总是对帝长渊说: “下贱胚子生的,你不配!” 许是从小的折磨,帝长渊饭量甚少。 他总是吃得很少,说把胃养小一点,就不会感觉到饿了。 长大后也经常被帝骁战欺辱,一日三餐并无定时,经常忙得废寝忘食。 帝台隐实在担心,开始每日坚持亲自送去,或是让人送去,必须看到帝长渊吃过饭后再走。 他以为这些年来,他这个当哥哥的照顾好了帝长渊。 可没曾想…… 帝台隐心绪万般涌动,凝视帝长渊: “我可以放你走,但你得放开惊鸿神督。” “太子殿下!”尉迟墨等将士反对。 可帝台隐只一抬手,制止他们任何话。 帝长渊却迎上帝台隐的目光,薄唇轻启: “九哥到底还是九哥,可太过心软,未必是好事。” 就如他,只要对别人心软,别人就会变本加厉。 就如林隽,心软换来的是被同伴一刀捅进心脏。 就如帝台隐…… 帝长渊凝视他,“九哥,经历这么多,你该学会心狠了。” 现在只要他一声令下,尉迟墨等人的利箭,足以将他全身射穿。 他毫无反击之力,帝台隐想杀了他,不费吹灰之力。 可帝台隐只凝视他满身的伤,凝视他身上的血衣,凝视他那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 “君子一言,绝不更改。” 他重复:“我放你走。” 帝长渊看着他的眼睛,仿若在那眼睛里看到了曾经那位九哥的痕迹。 可惜…… “要让太子殿下失望了。” 他紧拽着云惊凰的手腕:“惊鸿神督,我必须带走。 长渊等你,随时来杀。” 扬出话后,他扶着云惊凰的手臂就往林子外走。 云惊凰被点了穴道,帝懿没教过她解穴,至今她身体还是无力,不受自控。 她就那么被帝长渊强硬扶着往外走。 帝台隐身后的弓箭手,已拉开弦。 上千支利箭,瞄准帝长渊的身躯。 可没有帝台隐的命令,谁也不敢出手。 帝长渊就那么扶着云惊凰,一步一步、走向那林子外。 外面的老人在朝他奔来。 他们距离出林子,只有十几米的距离了。 可…… 没有人注意到,画舫上下来一个女人。 她被打扮得格外美丽。 但她坐在轮椅上,双手双脚被砍。 是惜美人。 西洲入侵,京中动乱。 惜美人一个冷宫之人没人管,被人救出来,一路通畅逃到此地。 她的轮椅也被推着靠近林子,就看到那一幕。 帝台隐执意要留下那个女人。 可帝长渊执意要带走那女人! 向来只顾大业的帝长渊,竟那般在意一个女人! 惜美人再没有在东秦时的柔弱,冷声命令: “弩箭!” 跟在她身边的护卫皱眉:“小姐……” 惜美人手上被装了墨家的机关假肢。 一手夺过护卫手中的弩箭,瞄准云惊凰,便“哒”的一声,径直扣下机关。 “咻!” 一支利箭,倏地朝着云惊凰射去。 此刻没有人注意到惜美人,压根没有人看到她。 帝长渊扶着云惊凰走到了林子口。 只差几步,只差几步就能走出去! 可一支利箭忽然破空而来!直直瞄准云惊凰! 帝长渊眸色一变,身形倏地一转。 “嚓!” 只听得一声破锦裂肉声响起。 帝长渊的身躯僵硬在云惊凰跟前。 一枚尖锐的弩箭,从后往前,彻底贯穿他的心脏。 那一刻,时间仿若静止,一切都像是静止下来。 云惊凰之前也看到了弩箭,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看到帝长渊站在了她跟前。 他的身躯就像是被定住,一支弩箭扎在他的心脏。 鲜血从那窟窿口汩汩流出。 他的脸色看起来好白,好透明,就像是流干净鲜血的一具玻璃,宛若泡沫就要破灭。 “渊儿!” 不知道是谁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 帝长渊那身躯,终于倒坠在地上。 “渊儿!” 是惜美人被人推了过来。 她从轮椅之上扑下,直扑到帝长渊跟前,哭得嗓音撕裂: “渊儿!为什么!为什么! 母亲不想伤你,不想伤你的啊!” 她只是想射击女子的肩膀。 只是想将女子射击得后退带飞两三步。 她看出来了,自家儿子帝长渊已经没有力气。 只要女子倒出去几步,帝台隐、帝台隐身后的所有人,全都会比帝长渊更快救走惊鸿神督。 她不想让这女人留在帝长渊身边。 无爱才可破万局! 一旦有了心爱之人,就等同于有了牵绊、有了软肋。 可没想到…… 帝长渊倒在她跟前,鲜血不断流淌。 她木头所制的假手捂着那伤口,哭得悲天恸地。 “渊儿……母亲是为了你好!母亲是为你好啊!” 帝长渊躺在她怀中,薄唇勾起凄凉至极的苦笑。 为了他好…… 对,母妃全都是为了他好。 从小用无数的话语,一次又一次提醒他卑贱的身份。 从小在他面前装柔弱、装凄苦。 全都是为了他好。 就连周城狼阁那一案。 母亲是为了他好,却让他苦心经营多年的狼阁,彻底毁于一旦。 让他被关在监狱之中,身上钉了十几枚骨钉,险些被斩首示众。 就连这一次…… 这一次母亲也是为了他好…… 母亲……无错…… 帝长渊抬眸,看了眼林外的万丈金芒。 晨曦的光芒温暖耀眼,披泽大地。 可惜美人抱着他,没有一丝光落在他身上,他彻底被笼罩在阴影之中。 就差几步……就差几步他就可走出去啊…… 就可走出这晦暗的林中,走到那宁静悠逸之地。 帝台隐也下马快步奔了过来,解开云惊凰的穴道。 云惊凰第一时间蹲在帝长渊跟前,抬起手为他把脉。 可…… 第480章 就此消逝 脉搏短绌,气若蛛丝,几乎感觉不到脉搏之跳动。 是早已失血过多,完全超出人体极限! 还癌症缠身,气血两亡。 再看那支箭,更是射穿心脉!切断心筋! 无法救…… 即便是她,也无力回天。 帝长渊抬眸,看着女子的面容,嘴边忽然有了一丝笑意。 她……她是想救他吗…… 还是他出现了幻觉? 他竟在她眼中看到了一丝……一丝微弱的在意? 许是错觉吧…… 这世间有谁还在意他。 亲生母亲只是想利用他摆脱卑贱的身份。 世间众人只想欺他、辱他。 即便对他施以援手者,也不过是施舍者、怜悯者。 就连在意他的九哥,已因局势沦为宿敌。 真正在意他的林隽,已粉身碎骨,暴尸荒野。 这世间……没有人在意他了…… 向来对他恨之入骨的女子……又怎会在意他呢…… 身体所有的力气在流失,所有的意识在消散。 他撑着最后一口,缓缓抬起那只手。 蹲在他跟前的云惊凰,肩膀处落了一束光。 有晨光透过古树的缝隙,在她肩膀上洒落下光泽。 帝长渊那白骨深深的大手,摸向那肩、那束光。 他经青到发灰的唇瓣艰难轻启: “惊鸿神督……来世……来世我们不再为敌……来世别再厌我……可……好……” 最后一个字音节还未落完,他的大手彻底垂了下去。 落在那冰凉的地上,落在血泊之中,落在惜美人身影的阴影之下。 到死……他没有摸到那束光,没有摸到女子那肩…… 帝长渊曾想过的。 若能走出去,他想与她并肩作战,共同与西洲对抗。 他甚至想过…… 若她提出什么条件,他可以改。 她不喜欢他哪里,他可以尝试着改改。 他兴许也可以学着像别的普通人一样,真正拥有真心,真心待她。 真正学着去爱她,学会爱人…… 可…… 到死,他都没能走出这片光线暗淡、坎坷荆棘的林子。 到死,他也没能站在那柳树莺莺、天清水淡的宁逸之地。 到死,他没能沐浴在那晨曦的金芒之下。 甚至,没能摸到一丁点的光…… “渊儿……渊儿!渊儿啊!” 惜美人的哭声响彻整个山林。 褚家两个老人也颤抖地走了过来。 他们是褚家的家主,是帝长渊的外祖父、外祖母。 两个老人原本眼中尽是慈爱,可短短时间,全化为悲痛。 “渊儿……渊儿……” 他们挤开云惊凰,蹲在帝长渊身边,哭得身躯直颤。 惜美人不断摇晃他的身体: “渊儿……你醒醒……你快醒醒啊!” “你睁开眼睛……这是你的外祖父,外祖母……” “你不是曾问母亲,为何你没有外祖父、外祖母吗…… 你不是说也想像你九哥那般,有祖父祖母疼爱吗……” “他们来了……他们就在你跟前啊!渊儿……你睁开眼睛看看……求你睁开眼睛看看……” 可不论她怎么哭喊,帝长渊再未睁开眼分毫。 那面容已彻底苍白冰凌,宛若一具冰冷的冰雕。 所有人围绕着他,他的尸体也被笼罩在黑暗之下,没有接触到一丁点的光泽。 还是其外祖父褚家家主,褚徽将其抱了起来,抱着他一步一步往山林外走。 外公说:“渊儿……外公来接你回家……接你回家了……” 他的尸体总算在万丈光芒之下,可他再也感受不到了…… 外公说:“渊儿,你看这江南……青瓦白墙,小桥人家,外公好想看你成家啊……” 可帝长渊到死没有一个真正的家…… 外公抱着他上了华贵的画舫船。 床中处处布置得精致、夺目。 外公说:“渊儿……这里准备了锦衣,准备了堆积如山的重礼……准备了数不尽的金银财物…… 你再也不用羡慕别人……你也有外公外祖母疼了……” 可帝长渊到底是没能睁开眼睛,到底是没能看到这些家人为他准备的一丝用心…… 哪怕是一眼,他也未曾看到…… 褚家所有人上了船。 船上丫鬟奴仆上百,人人为接他而来,人人想给他数不尽的尊重、疼爱、维护。 可帝长渊冷冰冰地躺在那里……感受不到了…… 林中。 云惊凰眼睁睁看着他们将帝长渊的尸体带走,许久许久没有回过神来。 前世爱了帝长渊一辈子,处处念着帝长渊,想着帝长渊。 只要帝长渊看她一眼,她就会很开心。 只要帝长渊接近她一分,她就能心中雀跃几月。 可这一世…… 这一世帝长渊爱她爱到愿意为她而死…… 她心中却再没有前世的波澜、喜悦。 甚至这一世,重生而来。 恨了帝长渊这么久,厌恶他这么久,每日每夜就巴不得看他惨死。 可真到这一刻,真看着他化成冷冰冰的尸体,她也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与帝长渊的对决,终于结束了吗…… 以后再也不用那般勾心斗角……再也不用耗费脑筋了吗…… 云惊凰也说不清楚,心里到底是什么感受。 所有人就那么眼睁睁看着那艘画舫船离开,没有任何人阻拦。 帝台隐立在云惊凰身旁,一袭精致的锦衣之前靠近帝长渊,早已被染满鲜血。 那是十一的血。 到死,他没能喊出一声十一。 帝台隐不懂,为何会这般……为何曾经与帝长渊煮茶赏雪,无话不谈,不知不觉就变成了这般…… 算是为母妃报仇了吗? 他该高兴的。 他怎么能为弑母之仇人痛心、难过? 可那也是他的十一……是他曾经也曾同床而眠、同谈天地、胜若亲弟的手足啊…… 一个是母亲。 一个是弟弟。 他该为谁痛?为谁哭? 他的双手上也染了鲜血,何曾满手鲜血…… 整个林子里一片阴暗,哪怕有光照进来,也泛着凉。 空气里,似乎笼罩着极致的凝重。 可帝长渊死了。 阳光还是普照大地,林木还是在生长,小舟依旧荡漾。 这世间少了一个人,似乎没有任何不同。 不是似乎。 在云惊凰出神时,她没有注意到,后面马匹上的尉迟墨走了过来,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惊鸿神督,你的脸……” 他抬起手,毫不留情地撕去。 “嚓!” 一张面皮,猝不及防被撕扯而下…… 第481章 战争拉开 现场众人的目光,顿时落到云惊凰身上。 那一刻,全员惊诧、难以置信。 因为女子露出来的那张脸,立体精致,饶是风尘仆仆,依旧能看出五官的艳丽。 是云惊凰! 是那个帝京第一草包,人人嗤之以鼻的云惊凰! “怎么可能?” “云惊凰怎么可能是惊鸿神督?” “惊鸿神督怎么可能是一个草包易容的?” 议论声此起彼伏。 还有人在骂:“绝不可能!” “惊鸿神督名扬天下,绝不可能是云惊凰这个草包!” “云惊凰,你到底在搞什么?你把惊鸿神督弄哪儿去了!” 许多人在骂。 因为很多将士把惊鸿神督当做心中的神明。 他们认为,一个草包,绝不可能是那般厉害之人! 帝台隐侧头看到自己身边的女子时,也难得惊讶。 云惊凰…… 一直在身边帮助他的女子,竟然是云惊凰? 云惊凰也有些猝不及防。 但她顾不得解释,心里已升腾起的不安。 果然! 她还没说话,尉迟墨已大声道: “云惊凰!云家嫡女,傅家外嫡女,竟居心叵测易容变身,混迹朝堂!接近九皇子!” “怂恿九皇子参与朝斗,挑拨皇子之间手足情深。” “太子叛乱一案,是因惊鸿神督利用九皇子,买通孙嬷嬷怂恿皇后,酿造宫变大错!” “周城狼阁一事,经查明,狼阁并未参加祈年殿暗杀、也未参与宫变。全为惊鸿神督污蔑十一殿下!” “长渊殿强暴一事,也有丫鬟绵儿证实、十一殿下是被打晕拖上床,全为傅家云初鹭设计!” (绵儿是一直在长渊殿照顾帝长渊的丫鬟,当天在后窗处打扫,亲眼目睹那一幕。 她当时想去作证,偏偏要与傅家人、与南燕国公主作对,她吓得发软,不小心跌进枯井中摔晕,醒来时一切已成定局。 “连同十一皇子逃亡一事,惊鸿神督也是蓄意待在十一皇子身边,蛊惑的十一皇子为其殒命!” 一桩桩、一件件,全由尉迟墨清清楚楚地说出来。 尉迟墨盯着云惊凰,冷声道: “云惊凰,你们傅家秽乱朝纲、谋害皇子、挑拨皇家关系,其罪当诛!” “圣上有令,缉拿傅家所有人,流放肃冰城为奴!” “来人,将云惊凰拿下!” 冷硬的命令声扬出,其心腹护卫齐刷刷下马,朝着云惊凰快步走来。 云惊凰瞬间心惊。 原来她伪装惊鸿神督的身份,其实早已被帝高祁知道! 帝高祁一直未曾揭穿,并且任意她操纵其中,就是要给傅家扣上这么大一顶帽子! 她、帝长渊,全都是帝高祁对付傅家棋子! 帝台隐也明白过来。 皇帝表面上让他带着尉迟墨前往肃冰城,查战局,晓局势。 实则是让尉迟墨来抓拿傅家人! 恐怕连他也在父皇的算计之中! 帝台隐迈步挡在云惊凰跟前,向来柔和的目光盯向尉迟墨: “尉迟将军,惊鸿神督从未挑拨于我,此事我会回京与父皇禀明。 今日本殿在,谁也不可动她!” “太子殿下,皇上宽容,才说您只是被傅家利用,不与你计较。 今日之事,您还是别再插手!”尉迟墨警告提醒。 云惊凰也从他身后走出去,对他道: “太子殿下,尉迟将军所言有理。 这是傅家之事,与你无关,你去休息即可。” 毕竟以帝台隐的能力,是绝不可能帮得了傅家的。 帝台隐却看向她:“如何与我无关? 傅家三朝忠臣,辅国公当年辅佐太上皇、先皇,殚精竭虑。 傅家两位将军全为国捐躯,埋骨他乡。 傅家九位公子,或是在朝堂为国分忧,尽心尽职,或是以血肉之躯镇守边疆,护国卫民。 傅家之忠良,上至朝堂、下至民间,人人可见!” “先不论我是否为太子储君,即便只是一个平民,看忠良被冤,也当直言发声! 更何况我为皇子,食百姓税奉,受朝廷之望,更有重于凡人之责!” 帝台隐硬是护在云惊凰跟前,直视着尉迟墨: “东秦朝堂,应当让人敢言、敢怒、敢谏、敢为。 父皇如此一心打压,朝堂百官只敢做阿谀之辈,何日能有朗朗清明? 今日父皇对傅家动手,来日未尝不会对尉迟家出手!” 他的话字字珠玑,如玉石掷地。 向来品茶赏景、不谙世事的他,谈起政事也已这般眼明心镜。 他还直视尉迟墨问:“尉迟将军,你确定要拥护皇上这等错误之行?” 有许多将士怔了怔。 但尉迟墨却不为所动。 “太子殿下!你此番言论简直是大不敬! 是傅家不忠在先,人证物证俱在。 正是为了朝堂清明,皇上才清傅家这等心机叵测之人!” 尉迟墨直视帝台隐问:“太子殿下阻拦皇上捉拿奸臣,难道太子真想与奸臣为伍、想谋朝篡位吗!” 这一顶帽子扣的,可谓是十分重大。 云惊凰提醒:“太子,明哲保身。” 要是帝台隐被牵扯其中,她的大计更要乱了! 帝台隐却并不畏惧,反倒侧身看向云惊凰。 哪怕脸不一样了,但他还是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惊鸿神督的那股冷静。 她曾经说过,强大起来,是为了做想做的事,保护想保护的人。 如今…… 他笔直而立,目光落向尉迟墨,与所有将士: “本殿心思,自会回京与父皇亲自阐明解释。 但今日伤害云姑娘者,一律按以下犯上、违抗太子令论处!” “是吗……还是皇上有先见之明。”尉迟墨忽然笑了笑。 帝台隐还没明白他话语中的意思,忽然,头部传来一阵眩晕。 他身体猝不及防地摇晃,双眼一片漆黑,控制不住往地下倒去。 新焕等人立即上前去扶住帝台隐,将其直接带走。 晕厥的帝台隐,做不出任何反抗。 云惊凰敛了敛眸。 看来帝高祁也料到帝台隐会护着她,已提前给帝台隐服用了相应的药物,并且约谈过周家。 周家失去明妃之后,只想经商赚银,并不想参与朝廷斗争,更不想再看帝台隐受难。 所以此刻,哪怕是跟来的周家护卫,也全数退下。 尉迟墨大声命令:“抓拿云惊凰!生死不论!” 顿时、所有将士拔出长剑,朝着云惊凰围攻而来。 乌泱泱一大片,前前后后将其包围,足有上万人! 第482章 长哥之职 云惊凰眼皮直跳。 帝高祁不愧是帝高祁。 如今西洲混乱,傅家另外四个公子都在边疆,没有人能回来助援。 就算帝懿真的恢复双腿,恢复内力,恐怕也在忙着去解决西洲之事。 在这个时候出手,没有人救得了她。 甚至傅家人被缉拿,若是出手反抗,更是背上一个造反之名,被天下人所不耻。 若是不出手…… 短短时间,众人已朝着云惊凰攻击而来。 那一柄柄长剑,在森林里散发着骇人的寒芒。 云惊凰明知道还不是时候,她的人全在京城。 但此刻也无计可施,只能拿出枪支,一边往林子外退,一边用枪支反击。 尉迟墨冷冷一笑。 傅家人,终于出手了。 她这一出手,代表着傅家与朝廷作对! 今日杀了云惊凰,他们也是正义之军! 可他们谁也没有想到…… 看起来草包无能的云惊凰,竟然枪枪能瞄准人膝盖,直接让将士倒下。 并且、她的招式还神秘莫测! 时而左挥,时而右砍。 在上千将士的围攻之下,她的身影如同行云流水,从容利落。 是江湖流传的玄机功法!出其不意! 短短时间,地上已躺满上百名将士! 尉迟墨皱眉:“全给我上!” 将士们一波又一波,毫不留情。 云惊凰一边往湖边退,一边应对着所有将士。 仅凭她自己的能力,打退了足足两千多人! 一个女子,这在东秦史上,从未有过! 可…… 人太多了,他们还采用车轮战术。 起初云惊凰还能应对,但渐渐的,她的力气越来越小,越来越弱。 “嚓!嚓!” 她手臂上又被砍了两刀。 在她动作变慢之时,尉迟墨眸色阴狠。 是时机了。 “射!” 一声令下,无数弓箭手瞄准云惊凰。 “咻咻咻!” 数不清的箭雨朝着云惊凰猛烈射去。 “凰儿!” 一道男人的声音忽然传来。 是傅司霆与傅云燃飞身而来,很快将她护在身后。 他们抽出长剑,快速挥砍着密箭。 “嚓!” 有利箭倏地扎进傅云燃的肩膀。 傅云燃疼得额头青筋暴跳,可他还一边战斗,一边回头关心身后的云惊凰。 看到云惊凰身上受的伤,他与傅司霆两人眼中尽是心疼,愧疚。 是他们来迟了。 从那座山脉下来后,他们也遇到了西洲的兵马,一番交战,朝廷带来的将士全数折损。 只有他们两人在厮杀中活了下来。 若是他们再快一些……再快一些赶过来,是不是凰儿就不会受伤…… “小妹,止血药……” 傅云燃挥砍掉一批密箭,染血的手抽空拿出一瓶药递给她。 云惊凰没接,看着挡在自己跟前的两道身影,皱眉道: “你们不该来。” 尉迟墨也盯向傅司霆提醒:“傅御史,傅总监令,你们确定要与朝廷兵马作对? 你们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在他出来时,皇帝还与他聊过。 怕就怕云惊凰自己一人将所有罪责揽下。 如今虽然多起事情有证据,但都是云惊凰个人的罪证。 还没有直接的证据表明、傅家人也参与了这些事。 所以京中,傅崇坚、傅盛临、傅圣礼、傅承祁、傅瑜君几人,只是暂时被控制在辅国公府,禁足。 而如今两个傅家公子都对朝廷动手…… 云惊凰提醒:“这是文皇的高明之处,你们越是插手,京中的外公与其他哥哥更难周全!” 置身事外,对她的事置之不理,才是明智之举,也是保护住傅家清誉的办法! 傅云燃却道:“小妹,我们已对不起你十九年,现在怎么可能置之不理? 况且既然衷心换来的也是揣测,何必再忠!” 傅司霆也护在她身前,“以牺牲自家妹妹、置自己妹妹生死于不顾而换来的清誉,傅家不要也罢!” 傅家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处处战战兢兢,小心谨慎。 无论帝高祁如何猜疑他们、质疑他们、打压他们,他们全都能受。 但帝高祁偏偏要对云惊凰动手! 云惊凰,是傅家所有人的逆鳞!逆鳞,触之必反! “嚓!嚓!嚓!” 傅司霆墨眸里一片冷意,挥着手中的长剑杀敌。 曾经那柄锄奸惩恶、肃清朝堂的长剑,如今却用来挥砍冲上来的东秦士兵。 傅云燃也拿出不少霹雳弹等武器。 曾经用来保护东秦人,如今却被逼得不得不对自己人动手。 明明如今西洲帝国入侵,应当是同仇敌忾之时,可文皇硬是要这么逼他们…… 乱箭齐飞,长剑挥砍,刀光剑影。 “嚓!嚓!嚓!” 有利箭射在两人身上多处,他们全身也受了许多伤,伤痕遍布。 可他们未曾停下,厮杀着将云惊凰护在身后。 近万将士,硬是没人能再伤云惊凰分毫! 尉迟墨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众将士也看见了,傅家违抗圣旨,残杀朝廷士兵!是为不忠不义!罪当满门抄斩!” “龙矛何在!” 伴随着尉迟墨的命令,足足百人从队伍后策马上前。 他们穿着漆黑的铠甲锦衣,个个气势非凡。 龙矛,是帝高祁最新秘密成立的一个组织。 全用精等枪支做武器,个个训练得百发百中。 此刻,他们高坐马上,拿出黑漆漆的枪支瞄准三人。 傅司霆与傅云燃已在战斗中护着云惊凰后退,不知不觉就退到了岸边。 那里有一艘小船。 夏日下过大雨,江水很急。 傅司霆命令傅云燃:“凰儿,上船!” 云惊凰拒绝,拉着他们两人后退:“一起跳下去!” 顺河而飘,他们都有活命的机会。 但…… 傅司霆和傅云燃清楚,岸边这么多人,他们若是跟着云惊凰一起走,势必被追杀。 得有人留下来,拖住这些人。 傅司霆用力一挥,硬是将云惊凰与傅云燃往小船上推,还“嚓”的一声砍断小舟的绳子。 小船顿时顺着水流,快速往下飘。 傅云燃倏地站直身体,“大哥,我陪你一起!” “不可!”傅司霆盯着他,目光沉重而严厉: “保护好凰儿!” 而他,是长兄,应当保护好所有人。 他不再看他们,转身面对那边的千军万马。 染血的手,握紧长剑。 身姿笔挺而坚毅。 云惊凰坐在小舟上,眼睁睁看着她与岸边越来越远。 而岸上的傅司霆被将士们包围。 龙矛的百人还拿着已准备好枪支,扣动扳机。 “砰!砰!砰!” 无数子弹朝着傅司霆猛烈射去—— 第483章 逼迫造反 傅司霆抬眸间,一双墨眸中是黑云翻涌,杀气尽显。 忍了这么多年,也该够了! 他脚尖一点,身形竟如同幻影一般,飞身而起。 速度之快,竟躲过密集的子弹雨。 是内力轻功,足以碾压现场所有人的内力、轻功! 那一袭墨袍还倏地飞身过去,直飞向那百人之地。 不退、反进! 不躲避龙矛枪支,反倒迎上去! “嚓!嚓!嚓!” 那冷剑挥过,持枪的龙矛将士里,已有一半人、足足几十人手臂被划出斑斑血槽,惨叫着应声倒地。 尉迟墨瞳孔巨变。 傅司霆。 这个御史台大夫。 在宫中一直只负责纠察百官,虽也多次使用过武功,但和一众武将比起来,可以说完全是平平无奇。 但没想到、他的武功竟然这般强悍! 连手持枪支的龙矛也能应对! 所以这么多年……傅司霆是在藏拙…… 尉迟墨大声命令:“杀!杀他者、圣上封骁勇大将军!” 众将士们立即群攻而上。 有的射箭瞄准、有的用枪支瞄准,有的索性持着剑上前。 足足几千人,全围攻向傅司霆。 “砰!” 有一子弹射在他的手臂上,贯穿他精壮有力的上手臂。 “嚓!” 有一支利箭射在他的腿部,鲜血直流。 “唰!” 尉迟墨的长剑,还从后偷袭,硬生生一剑划过。 墨色锦衣破碎,伤口从左肩贯至右腰。 鲜血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可傅司霆冷硬的面容无一分变化,他像是不知疼。 看着有人要去追缉小舟,更是脚尖一点,飞身过去,又与那些人厮杀在一起。 “大哥!” 傅云燃在小舟上干看着,什么也帮不上忙,还只能越来越远,满目焦急。 傅司霆看了眼他们越来越远的小舟,薄唇勾起一抹浅笑。 他们安好,便足矣! 而且他的目光还遥遥落在云惊凰身上。 曾经他那般伤害凰儿,实在是死不足惜。 若他死了,凰儿对他的恨……也会消散两分吧…… 愿他之死,能换凰儿心情舒朗,再无往日梦魇! 而船上的云惊凰眼睁睁看着傅司霆全身是伤,千疮百孔,鲜血直流。 可他的身姿还是那般笔挺,始终不曾倒下。 他像是一座山,想为他的手足们撑起一片天。 云惊凰心中动荡。 正在这时、忽然! 岸边还飞来十几个将士,脚尖一点,准准落在小船上。 “傅总监令,受伏吧!” 那些人拿着长剑,又与傅云燃厮杀起来。 这些全是后排的精英者,傅司霆虽然拖住了几千人。 但他到底就一人,能以一己之力拖住几千人,已是传奇。 这些人便从后排的林子里离开,绕路前来拦截他们! 云惊凰在他们厮杀间,手中握紧枪支。 “砰!砰!砰!” 一连几枪,解决掉了好几个人,“噗通噗通”坠入河中。 但河边又策马前来足足一百多人。 “哒哒哒!” 他们的马匹跟着岸边跑,一直追着小舟。 有人的手里,还拿了一个霹雳弹! 那是小型炸药,若是丢到小舟之上…… 傅云燃想也不曾想,几个挥剑,解决掉舟上的杀手。 尔后、脚尖一点,飞身而起,硬生生飞去岸边。 “傅云燃!” 云惊凰想叫住他,可傅云燃已落在岸边。 俯身,挥剑。 “嚓嚓嚓!” 无数烈马的四肢被砍断。 “砰砰砰……” 追杀者们个个坠马,人仰马翻。 但那个霹雳弹也滚落在地! 那首领飞身过去,就要去捡起霹雳弹。 傅云燃早已满身是伤,还敏捷地扑过去,紧紧将那霹雳弹抱在怀里。 他朝着河里扑,准备带着炸药跳河。 首领看出来了,大声命令:“抓住他!” 有人便猛地扑过去,抱住傅云燃的腿。 傅云燃走不掉,手里还拿着炸药。 “嚓!” 有人从后砍了他一剑。 还有人从侧边砍向他的手臂、他的腿。 “嚓嚓嚓!” 伤口一条又一条,血肉横飞。 傅云燃倒在血泊中,看到满世界都是刺目的红,全是鲜血的红。 他忽然想起那一日、 云惊凰来城外拦住他,好心提醒他不要去城荒庙,去也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但他不信,他拿着长剑,就那么与云惊凰交手。 云惊凰没有下死手,以至于处处受限。 他竟无情地在她肩膀上划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还让人将她捆起来,踹了她好几脚。 那时候的她到底是多难受,多难过。 小小的女孩,满身是血,又该是多疼…… 傅云燃紧抱着那炸药,即便已被所有人摁倒在地,即便一剑又一剑砍在他身上,他也抬头冲着舟上的女子喊: “凰儿,快走!离开这里!” 他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他只要她安安全全地活下来。 以后他这条毒蛇,应当就不会再出现在小妹跟前……不会再惹小妹心烦了吧…… 船上的云惊凰做不到眼睁睁看着那一幕。 可船一直在顺流而下,速度很快。 眨眼时间,已飘出去几十米远。 她看到船上有一个爪子,快速系在绳子上。 一头固定在小舟上,一头倏地朝着岸边扔去。 可水流太过湍急,小舟还“好巧不巧”碰撞到一块巨石。 “砰”的一声! 小舟侧翻。 云惊凰猝不及防地“噗通”一声跌落水里。 冰冷的江水瞬间将她包裹,灌进她的口中、鼻子里。 傅云燃隔得很远看到时,目眦欲裂。 “凰儿!” 他的嗓子近乎吼哑,全身忽然又爆发出巨大的力气。 他挣脱开所有人的控制,疯狂朝着小舟沉船处追去。 “嚓!嚓!” 有利箭射在他的腿上。 他暗红色的锦衣,早已变成血红…… * 京城。 在傅家人带兵出行不久后。 绵儿入宫禀告帝长渊被污蔑一事。 帝高祁当日就以去边境查看局势为由,支走帝台隐。 随后、便将昔日一些事宜翻出来。 下令:“兵部尚书率兵包围辅国公府!傅家所有人无令、一律不可踏出辅国公府半步!” “大理寺嵇铁岩,调查傅家密谋一案!” 嵇铁岩掌管东秦最高律法,司法,为人十分严厉。 两批人,将辅国公府围得水泄不通。 傅盛临在京中的商业一律被暂时查封。 傅圣礼被撤翰林书院夫人一职。 傅承祁太医院院首之职被取代。 傅瑜君也被抓到傅家,不得出。 昔日辉煌的傅家,在一夕之间成为笼中之囚。 傅崇坚高坐明堂,一如既往冷静: “不可冲动!若傅家这时越动手,越是落人口实!” 帝高祁不过就是想逼他们造反而已。 傅家百年清誉,如何能反? 除非…… 第484章 满门抄斩 局势比傅崇坚等人想的更为恶劣。 三日后,尉迟墨带着仅有十几人的队伍,押送着两辆囚车回来。 囚车里装的,是已经失血过多晕厥的傅司霆、傅云燃。 而在他们身后,是一辆又一辆板车,拖着近一万四千多名将士! 拨给帝台隐带去的一万名将士,被傅云燃、傅司霆伤得只剩下三十人完好无损。 先前拨给傅司霆的五千人马,除去被李追风带走的一千人,四千将士全部阵亡! 因此,一辆辆板车上,躺着一万多将士! 运输尸体的队伍浩浩荡荡,挂满白幡,凄凉无比。 还有人在奔走相告: “天家欲带傅家人回京调查,傅家拒捕!” “傅家大公子、六公子伤朝廷将士一万三千九百七十名!” “傅家造反了!” “傅家杀害朝廷将士!” 一声声呐喊,很快就传遍京中。 百姓们全数纷纷涌来看戏。 那一万多名将士的家人更是扑过来,看着板车上的尸体,个个哭得声嘶力竭。 有女子崩溃痛哭:“夫君……夫君……你说好此行会平安归来,会带我看最美的圆月……” 有头发花白的老人趴在板车之上,眼泪纵横: “阿七……你怎么就这么走了……你怎么可以丢下为娘……你怎么忍心让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有几岁的孩子疯狂摇着那尸体,一声又一声地喊着: “父亲……父亲……你快醒醒……你睁眼看看宝儿啊…… 你说过给宝儿买糖葫芦的……你快醒醒!” 悲痛的哭声萦绕在整个京城。 夏日的天,天气却阴沉无比,狂风呼呼,乌云密布,像是随时会垮塌下一场大雨。 全京城的百姓看着那么多战死的将士,个个群起激愤。 “如今西洲作乱,傅家不想着精忠报国,还杀害我东秦将士!” “傅家狼子野心,忘了本心!” “这种人该死!该死!” 所有百姓们齐聚在宫门口,开始异口同声地呐喊: “诛杀傅家乱臣贼子!为忠灵复仇!” “诛杀傅家乱臣贼子!为忠灵复仇!” 一声又一声,震耳欲聋。 帝高祁站在高高的城楼之上。 在他身边站着太师冯鹤、嵇铁岩,以及一众他最新扶持起来的官员。 那些,全是新的势力。 冯鹤脸色沉重,看不出他的情绪。 上一次这般民怨沸腾,还是帝懿战败归来那日。 战帝虽败,但是也竭力护住了更多城池百姓的安宁。 也是为国、为民,伤得面目全非。 本该由御医全心照养,受朝廷重臣感恩。 但谣言四起。 说战帝贪污军饷,说战帝中饱私囊,贪图玩乐疏于练军。 所有百姓便齐聚在这宫门口,齐声呐喊,要求对战帝实酷刑,以泄民愤。 这才过去不到一年时间,这样的场景再度上演…… 帝高祁无奈地叹息,身形摇晃: “朕没想到……没想到傅家竟是这等狼子野心……天怒人怨啊!” 他痛惜了许久,在百姓们一声又一声地呐喊声中,大声命令: “来人,将傅家所有人押送刑场,即刻行刑!” 金甲卫们立即去傅家拿人,将所有人捆绑起来。 傅崇坚怎么也没想到,即便他们在皇帝如此的打压下,依旧没有动手,没有任何反叛之心,可帝高祁还是要杀他们…… 依旧要杀他们! 傅盛临忍不住道:“祖父……” 傅崇坚苍老的身体孑然挺直: “无碍,什么也不便说,先与司霆、六儿见面。” 比起斩首,他们现在更担心的,是云惊凰的情况。 若他们全死了,能息帝高祁之疑心,能换凰儿在外安宁,他们死也无妨。 毕竟这19年来,他们的确对不起凰儿,的确亏待凰儿甚多。 他们这么多人都死了,帝高祁总不可能连一个小女子也不放过,硬要赶尽杀绝吧…… 只可惜…… 傅崇坚等所有人被押至刑场的路上,在一条大巷处,与傅司霆、傅云燃见面了。 两人全身是伤,身上多处还扎着利箭,还未被取下。 他们亦被戴上枷锁,面色如同青灰。 见面那一刻,傅崇坚、傅盛临、傅圣礼、傅承祁、傅瑜君几人,皆是心痛无比。 想他们堂堂傅家,一直处处小心,隐蔽锋芒,可还是换来这般下场…… 他们想问的问题,只是抬眸时,所有人心里也有了答案。 因为傅司霆与傅云燃脸上全是悲痛,心灰意冷,毫无丝毫反抗之心态。 他们如同被拖着的行尸走肉,周身笼罩着剧烈的悲痛…… 他们看过来的眼神,也只有愧疚,自责。 所以…… 云惊凰死了。 掉进那么湍急的河流中,必死无疑。 哪怕他们两个哥哥用尽全力,还是未保护好云惊凰。 是他们无用…… 曾经伤害云惊凰,如今没能保护好她…… 傅家所有人,悲痛得全身颤抖。 没有人反抗,没有人再有心情去反抗。 云惊凰若是落在帝高祁手中,他们还能去奋力一搏。 可云惊凰死了…… 而且…… 沿途围来越来越多的将士家人。 他们哭得悲痛欲绝,拿着烂菜叶子、石头等,不停朝着他们身上扔: “你们还我夫君!还我夫君!” “把我儿子还给我……还给我啊!” “我要父亲!我要父亲!你们全是坏人!全是坏人!” 柔弱的女子、苍老的老人、几岁的孩童,全哭得那般声嘶力竭。 傅家人看着他们,心脏阵阵剧痛。 若是他们反抗,先不论成与不成。 即便成,也是更多无辜的将士死去,是成千上万个家庭支离破散。 是帝京这繁华的街道流满鲜血,是无数女子失去夫君,无数孩童失去父亲…… 甚至,西洲帝国在作乱,若他们再内乱,再杀一些将士,最后谁来护佑这东秦天下?谁来护佑东秦的疆土与百姓? 死吧。 不如他们傅家人全死了。 死后去地狱见见凰儿,向凰儿赔罪。 死后重新投胎转世,将这一世对凰儿的亏欠,全数弥补。 死,用傅家的死,来换东秦短暂的安宁。 历史上无数人被冤死去,他们不过是其中一员罢了。 傅家人就那么认命地被押送着,一步一步往刑场走。 殊不知—— 第485章 她还活着 诏狱。 刑讯台上。 容稷被捆绑在十字架上,周身多处已被抽出无数血痕,鲜血淋漓。 早前。 帝高祁让帝台隐出京后,自然派人前去抓容稷。 因容稷一直负责随行跟踪云惊凰,却让云惊凰易容混入朝廷,风生水起。 要么是失职之罪,要么便是同流合污! 一众金甲卫奉命前往赢宫抓人。 宫内的所有人都在说:“容世子,反了吧!咱们怕什么!干就完了!” 但容稷却道:“不可!” 云惊凰一直对容稷的交代都是:没有她的允许,无论何时,镇南军绝不可轻举妄动! 镇南军兴许会是能救云惊凰的最后一张王牌,绝不可废! 容稷安抚所有人,“记住,不论何等情况,你们只当不知情。小不忍,则乱大谋!” 他又冷静吩咐:“程魁金,你立即带人将龙寝宫通往军营的地下通道,连夜恢复如初,不可看出任何痕迹!” “章之,你带人将所有武器,全数藏入事先挖掘之地窖。” “秋刃,你立即带人去后山,砍荆棘干草,铺到所有田野。” 通往赢宫后庭之道,养了很多马匹,恶臭熏天,还有一段区域全是杂草丛生。 金甲卫们去搜寻,走过马厩,再走到杂草丛生那片区域,远远看去,那边全是镇南军铺设的干草,足以隐藏下田中的稻谷、农作物等。 一切吩咐有条不紊。 容稷又看向自家父亲容万霆:“父亲,你曾为一国之主,应当知道该如何做。” 容万霆看着自家儿子清贵的面容,眼中尽是泪,别过头去: “滚吧,老子比你沉得住气!” 于是,容稷被金甲卫们抓走。 不论朝廷怎么审讯,容稷只道自己的确不知情,不知云惊凰是如何混出赢宫,如何成为惊鸿神督。 容万霆在御前,也恨铁不成钢: “没想到皇上竟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稷儿,稷儿竟没办好! 该打!老子亲自去打! 他要是与云惊凰那等草包有所勾结,老子亲自废了他!” 他亲自来到诏狱,亲自拿着鞭子,一下接着一下抽容稷。 一条条鞭痕显现,打得比那些衙役还狠。 为了大计,为了保住这张底牌,哪怕容万霆心如刀割,也忍得面无神色。 回到赢宫后,他还带人前去打砸龙寝宫,将龙寝宫砸得一片乱七八遭。 最后骇然发现,龙寝宫里竟然有一条密道! 而那密道可从龙寝宫直通向赢宫外! 容万霆将此举上奏朝廷: “皇上,镇南军真的全然不知啊!云惊凰那女人竟然是从龙寝宫地道出去的!” 郑嬷嬷也入宫禀告:“老奴在赢宫那么久,的确没看到云惊凰去见过镇南军。” 没有确凿的证据,在文武百官之前,帝高祁自然不敢处置镇南军。 但他还是道:“容世子整日负责跟踪云惊凰,不可能全然不知情,他兴许瞒着镇南军,与云惊凰私谋。 嵇爱卿,继续审讯!务必从他口中查明此事!” 于是,容稷被关在诏狱之中,天天承受着酷刑。 帝高祁这也是想逼镇南王造反!想看容万霆到底能忍多久! 一旦镇南军造反,朝廷又可将这最后一支南黎国的军队歼灭,从此再无心腹大患! 从云惊凰被带走到今日,已足足六日。 容稷全身是鞭痕、烙印,手臂还被凌迟割下了好几片肉。 但他依旧忍着,没有说出任何线索。 只要他一日不认,朝廷便一日无法对镇南军下手! 镇南军存在,云惊凰若回来,便有最后一张底牌! 可…… 此刻。 章之混入诏狱,看着全身是血的自家世子,眼眶通红。 “世子,还不行动吗?傅家所有人要被斩首了…… 傅家人说……王妃已死于徐州……” 容稷眸色巨变。 即便这些日被百般酷刑折磨,他神色也未如此震颤。 云惊凰……云惊凰已死? 傅家人……要被斩首? 所有的情绪、脉络、局势,全在他脑海中交织,衬得那惨白冷静的面容格外复杂。 本来没有云惊凰的命令,无论如何镇南军不可轻举妄动。 如今她出事了…… 容稷眸色翻涌,忽然,上方一个小窗处,看到一簇红光升起。 是他曾经给云惊凰的信号弹! 是她……她回来了! 她未死! 她发出的暗号,是——行动! 容稷手腕倏地一挣,“嚓”的一声,本来捆住他的铁拷瞬间断裂。 “章之,随我出去!” 信号拉响。 一行黑衣人从赢宫出来,汇合前往那通往刑场之路。 * 押运囚车到达刑场,必定会经过一条长巷。 长而狭窄,两边是古楼古窗的墙壁。 傅家人被押送路过之时,个个心如死灰,周身承受着巨大的悲凉。 可就在这时! “砰!砰!砰!” 长巷之中有枪支射出,准确射中押送之人的腿部。 不是子弹。 扎到他们腿上的是针,麻醉针! “砰砰砰!” 铁链才是被子弹射中,被击烂散开。 嵇铁岩在前面带路,大声命令: “有人劫囚!快!有人劫囚!” 可一群黑衣人冲出巷口,直朝着嵇铁岩攻击而去。 金甲卫们不得不前去保护嵇铁岩,所有兵力全往前方冲。 暗处还有人不断在射出麻醉枪,一个又一个将士倒下。 傅家人看到眼前这一幕,神色顿时凝重。 是谁…… 谁来救他们…… 有一抹笔直的黑衣身影快速上前,打开囚车牢门,“跟我走!” 是女子的声音,好像有些熟悉。 但傅崇坚没有心思看她,只说: “你们快走,傅家不需要你们救!不要再流无辜的血了!” 反正凰儿已死,他们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他们只想傅家之事尽快尘埃落定,帝高祁才会有精力去对付西洲帝国,保卫东秦疆土。 可女子取下脸上的黑色面巾,再次提醒: “是我!” 傅家所有人从囚车中看出来,看到云惊凰那张脸时,个个瞳孔顿时颤抖,身体也僵硬在那里。 是云惊凰…… 是凰儿! 凰儿虽然脸色有些不太好,但是还活生生地站在他们跟前! 傅云燃最为震惊,他眼睁睁看着云惊凰掉入那河中,眼睁睁看着那些人追过去,朝着水里不断射出利箭。 那河水都被染得一片绯红。 凰儿她……她怎么会还活着…… 第486章 去见阿懿 其实两日前。 云惊凰在小舟上,相继看到傅云燃与傅司霆受伤,她知晓那些人杀心太重,很快也会来追她。 她便故意弄翻船,故意掉入水中。 一来,傅云燃不会再反抗,傅司霆也不必再为她拖延,那些人便不会再对他们下死手。 这是变相救他们的方法。 二来,所有人以为她死了,她便可悄无声息潜回。 毕竟她所有的势力资源,全在帝都。 只有假死,才能迅速安然无恙地赶回。 此刻,云惊凰没和他们多说,相继打开每一辆囚车,镇定自若: “跟我走!” 傅家人见她还活着,瞬间个个来了精神。 不用多说,他们主动从囚车上下来,主动迅速靠拢在一起。 一行人全护着云惊凰,往长巷子里撤退。 哪怕傅司霆、傅云燃全身是伤,他们也像是焕然新生。 黑衣人们见状,也陆陆续续撤进长巷。 金甲卫穷追猛打,可他们刚进巷子,墙壁窗户里的射手们便射出麻醉枪支。 “砰砰砰!” 来一个倒一个,来一群倒一群! 长巷口顿时被晕厥的士兵们阻挡。 云惊凰等人得以顺利撤出巷尾。 那里已有准备好的骏马。 “凰儿,上。” 傅圣礼将云惊凰扶上去。 傅瑜君也被人扶上马。 两个女子的马匹往赢宫狂奔。 黑衣人是容稷带领的镇南军人,傅家人也全数围在云惊凰四周。 这一刻,所有人都护着她。 “哒哒哒!” 嵇铁岩和尉迟墨带着千军万马从另一条路绕来,紧随其后。 边追还边喊:“傅家劫囚造反,拿下他们!快拿下他们!” 浩浩荡荡的马蹄声响彻帝京,尘土飞扬。 云惊凰面不改色,带着所有人直奔赢宫的方向而去。 赢宫城楼之上。 程魁金一直在眺望远处的情况。 他们还不知道云惊凰回来了,也不知道她采取了行动。 只知道傅家人今日要斩首,容世子也被关在诏狱几日。 镇南军忍,到底要忍到什么时候! 这时,就见浩浩荡荡的马匹从远处奔来。 仔细看,为首的是王妃,身后紧跟着傅家人,还有黑衣人! 是王妃!王妃回来了! 不过在他们身后,还跟着千军万马…… 程魁金心明眼快,大声命令:“准备好关宫门!” 门口的所有将士们全数往赢宫内撤退,站在沉重的大门两侧。 “哒哒哒!哒哒哒!” 云惊凰带着一行人迅速奔腾进赢宫,顺利奔入那恢弘的宫城。 下一刻、 “轰轰轰……” 赢宫大门顿时被从里面关上,上栓。 尉迟墨带着军队追来时,就那么被关在门外。 尉迟墨高坐马上,仰头看着上方的程魁金,大声道: “程副将,傅家劫囚谋反,快拿下他们!” “是吗?竟然有这种事?” 程魁金一脸怒意,大声命令: “兄弟们!” 城楼上的将士立即举起手中的弓箭。 不过他们没有瞄准刚进入宫城的人,而是齐刷刷搭弓拉箭,瞄准下方的尉迟墨等军队! 尉迟墨脸色巨变:“你!你们镇南军这是何意?” 程魁金将大刀往自己肩膀上一扛,居高临下地大声道: “就是你们看到的这个意思!” “老子忍得太久了!” “再敢上前一步、伤我兄弟者,全都得死!” “滚回去告诉那个老头子,多行不义必自毙!” “你……你……” 尉迟墨气得脸色铁青。 镇南军竟然真的造反! 傅家人竟然私底下勾结策反了镇南军! 亏他之前还觉得皇帝此举有些不仁义。 如今看来,傅家人是罪有应得! 嵇铁岩道:“得速速回宫禀告皇上。” 没有攻城车,他们现在也进不了赢宫。 而且赢宫将士居高临下,他们在下,处于劣势。 尉迟墨当即只能留下军队包围赢宫,自己则快马策入皇宫。 御书房。 帝高祁听到这禀告,眉头顿皱。 镇南军竟真的造反! 这几日,容稷被活生生割下好几块肉,也不曾承认半句。 容万霆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他都以为真是他想太多了。 没想到、他们到底是勾结在了一起! 一群结党营私的狗东西! “哒”的一声,砚台被他重重砸在地上。 尉迟墨立即安抚:“皇上息怒,皇上龙体为重啊!” 帝高祁拍抚着胸口,总算缓过神来。 如此也好。 傅家人结党营私之事,天下皆知! 帝高祁转眸间,眼中又是运筹帷幄,命令: “昭告天下,围困赢宫!皇宫不可再往赢宫输送任何粮草!” 这大半年来,他一直安排人盯着赢宫。 没有任何人往赢宫送进去任何粮食。 每天镇南军吃的,也是每日新鲜送去的。 断了镇南军的军粮,即便他们有点存粮,两万多人,又能吃多久? 不出几日,他们全都会活活饿死在赢宫! 殊不知…… 赢宫一宫殿之中。 所有人坐在一起,正准备处理伤口。 程魁金来报:“王妃,尉迟墨带人将赢宫团团包围起来,是要行围困断粮之策!” “这可如何是好……” 傅家众人皆有些担心。 他们可以饿肚子,但不能让凰儿跟着吃苦。 可云惊凰红唇轻勾,“程副将军,你带一批人去将粮食全部收割,再将后山养殖之牲畜,全迁入赢宫后院。” 再过不久,帝高祁肯定会反应过来后山有养殖基地。 他们得先行一步,把所有食物全数控制在手中。 程魁金激动得摩拳擦掌:“好,我这就去!” 筹谋了这么久的事,果然派上用场了! 镇南军们当即前去行动。 而傅家人相视一看,皆从彼此眼中看到震惊。 凰儿…… 他们的凰儿竟然早带着镇南军种田养殖? 这不可能吧…… “我这老头子,我得去看看!” 傅崇坚亲自跟着镇南军的人去。 就见看到赢宫后庭区,荒芜的区域里。 看似长满荒草,可镇南军们将铺在上面的荒草清除,下面掩映着的、竟然是金灿灿的稻田、绿油油的菜圃! 正是盛夏,收谷之际,稻穗们压弯了腰。 菜谱里也黄瓜、丝瓜、豆角、包菜、空心菜…… 总之偌大无垠的赢宫后区域,竟然变成了稻田与菜圃! 跟来的所有傅家人皆是难以置信。 这…… 这是他们凰儿的功劳? 容稷目色温柔:“的确是王妃之主意。王妃在新年时分,就料到会有今日之局。” 傅崇坚更是激动得老泪纵横,胸腔里阵阵激动。 不愧是他们傅家血脉,不愧是他的孙女啊! 跟着赵如蕙这么多年,竟然未被养废,竟然私底下做了这么多…… 几个哥哥也看着云惊凰,心底竟是崇拜、喜爱。 亏得曾经他们总是骂云惊凰草包、废物。 可没想到、她的智商筹谋丝毫不在他们之下,甚至比他们还要聪慧! 他们几个哥哥,当真是废物! 云惊凰已提来医药箱,对傅司霆和傅云燃道: “坐着吧,处理下伤口。” 他们身上、腿上多处还扎着利箭,至今未处理。 傅承祁却立即过来: “凰儿,不必麻烦你,你快去休息,我来为他们处理就行。” “对,小妹,我们无碍。” 傅云燃明明疼得脸都青了,全身狼藉,还丝毫不在意。 他对傅承祁说:“你先给小妹看看伤,小妹也受伤了!” 那日他们虽然极力保护云惊凰,可他们赶到时,云惊凰身上就被砍了好几刀。 傅承祁正想走向云惊凰,云惊凰却说: “不必,我处理过了。” 她的确自行处理缝合过伤口,又迈步走到容稷跟前。 既然两个哥哥不需要她,她正好可以帮容稷处理。 容稷身上全是铁链打出来的鞭痕,鲜血淋漓。 刚才策马奔腾,全身多处伤口裂开。 尤其是手臂上,少了好几大片肉,那白色的锦衣被染得全是血色。 云惊凰看得心中感动,由衷道谢:“容世子,多谢。” 若不是容稷挨到今日,他们如今无法退守这赢宫。 容稷薄唇轻勾:“不是为你,是为镇南军,为大局。 况且你我本就是同舟共济之人,何必言谢?” 他看她脸色很是难看,应当好几日未曾合眼,便转移话题: “我去寻赵大夫,他已学会缝合之术,你去休憩。” 云惊凰看他手背上被割掉的肉坑,也不知道赵元衍的医术能不能行。 “无碍,手臂上的缝合好,其余伤再去找赵元衍。” 她冷静走到一亭子里,开始从医药箱里拿出一堆需要物品。 几个哥哥顿时相视一看。 凰儿竟然还会医术? 凰儿什么时候学会医术了? 不对……现在的重点是…… 他们的目光纷纷落在容稷身上,带着探究和一抹本能的敌意。 这容世子…… 比起他们,妹妹好像更在乎容世子! 好不容易接近妹妹一点点,妹妹该不会就被容世子拐跑吧? 也不对啊…… 妹妹不是喜欢帝懿? 对了…… 帝懿……那个高高在上的王,似乎还没有任何行动? 傅司霆眼看着自家小妹就要亲自给容稷缝合伤口,他提醒: “凰儿,你多日未归,该先去看看战王。” 云惊凰眼皮顿跳。 对了! 阿懿! 她出去这么多天,不知道阿懿有没有想她,不知道阿懿如何了。 他是还在养粹殿打坐休憩么? 之前她交代过容稷,外界发生的事尽量不告诉帝懿,不打扰他休养。 不知他现在是否知晓了这局势……不知他是不是在担心…… 云惊凰当即对容稷道:“那先让赵先生来为你消毒,我等会儿再回来。” 扬出话后,她快速朝着龙寝宫的方向跑去…… 第487章 忧虑夫君 一路奔跑,回龙寝宫的路上,风似乎都是甜的。 可回到龙寝宫时,却见门口,雁儿在焦急地走来走去,寝殿里更是被砸得一团乱麻。 郑嬷嬷被打晕捆绑在角落,昏迷不醒。 云惊凰看到凌乱的寝宫,眉心紧皱。 “雁儿,这是怎么回事?” “王妃……呜呜,你总算回来了!” 雁儿快步上前道:“之前是镇南王为取得宫中信任,所以来打砸了龙寝宫。 而战王原本一直在养粹殿打坐休养,由苍护卫照顾。 可就在今日,苍护卫也将郑嬷嬷打晕,快速离开了。” 苍伐只交代她将这嬷嬷盯好,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雁儿一律不知。 云惊凰敛眸,苍伐离开了? 那帝懿……也离开了…… 这个时候离开,是想出去找她?还是想出去救她? 云惊凰心里第一反应是开心,喜悦。 阿懿是在意她的!是担心她的! 她想扑进帝懿怀里,亲亲抱抱举高高。 但片刻后,又瞬间冷静下来。 现在兵荒马乱,帝高祁的人心狠手辣,西洲的人残忍暴戾。 阿懿去了哪儿,阿懿会不会遇到危险? “雁儿,你不必怕,先去帮着收采蔬果就行。” 她快速跑去镇南军营,与容万霆、程魁金、容稷等人商议事宜。 主题是:寻找阿懿!救帝懿! 所有人坐在一起。 容万霆忍不住说:“王妃,不是我说,这关键时候战王一直不在,还给你添乱,惹你担忧。 要不你别找他了,找他做什么?他一点也配不上你!” 镇南军众人没说话,但心里也都是这么想的。 云惊凰这段时间搅弄得朝堂一片风云,流亡之路顺利逃回,还策划劫囚等,处处展现出来的都是一个巾帼不让须眉之气场。 若是以前的战帝,两人倒是般配。 但如今…… 帝懿都残废了,关键时候还消失添乱,哪儿配得上他们心中的神? 傅崇坚带着傅家人陆续走进来坐下,脸色也很是凝重。 宝贝外孙女儿凰儿舟车劳顿几日,回来就该休息,现在又要为了帝懿操劳。 帝懿……那个曾经的战帝,曾经的神话,如今真配得上他家凰儿么? 云惊凰却神色坚定:“先不谈他的伤只是暂时,迟早有恢复之日。 就说他真残疾一生,我云惊凰也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认定的人绝不更改!” 她拿了舆图开始研究情况,不再抬眸看他们。 “你们若是不愿,尽可去休息。” 她自己的男人,自己想办法救! 傅崇坚看自家外孙女儿,觉得更有气节了! 容万霆更是在她身边坐下,“王妃,这话说得太见外了。 你想救的人,我们镇南军拼了命也会救回来!” 他又婉转劝说:“不过王妃有时候不必太死脑筋,大好青春不用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有时候多吊几棵树子,多收几片树林,也是可行的嘛。” 男人都可三妻四妾,这巾帼女子,兴许也可以…… “父亲。” 容稷打断他的话,“商议正事要紧。” 他的目光也落在舆图上,“不论战王去了何处,定然是为寻王妃。 先让人将消息散播,尽量让天下皆知,王妃与傅家所有人全在赢宫之中。” 若帝懿听到消息,一定会尽快赶回来。 云惊凰赞同,又说:“阿懿也特别聪明,肯定是经山洲汝阴之地去寻我。 安排一批人整装,今夜餐后便秘密出发,沿途寻找一切蛛丝马迹!” 若阿懿真是去了那边,一定会留下线索! 程魁金当即起身前去安排。 云惊凰看着舆图,神色间还是忧虑。 一路坎坷,阿懿双腿还没恢复,万一受了伤……万一路途颠簸…… 这一世,她实在不想再看阿懿再伤分毫! 容稷看出她的担心,安抚: “王妃大可放心,苍伐武艺高强,战王更是行事稳重,他们绝不会有意外。 且,我有所揣测,战王手中应该还有另外之精兵。” 之前宋谋远安排人刺杀云惊凰,他让程魁金去龙寝宫报信。 云惊凰睡着了,是帝懿看到信件。 没过多久,宋谋远安排的所有刺客全被墨楼之人解决。 容稷隐约觉得,恐怕…… 只是没有十全的把握,君子不言妄加揣测之事。 傅司霆给云惊凰端了碗粥放她跟前,也如长哥般安抚: “此次徐州遇袭,沿途西洲将士死伤无数。 看那些死者之伤,亦有些像战王昔日玄甲卫之手段。” 玄甲卫着通体墨衣,武力全在金甲卫之上,是东秦战斗力最强之军队。 傅司霆甚至猜想:“兴许战王功力已全恢复,亦在私下部署势力。” 云惊凰听着,眉头更是越皱越紧。 帝懿?与西洲国人交手? 她和帝懿在一起那么久,无数次见帝懿或悲伤、或抑郁,从没有见过帝懿做过什么。 也兴许,是和她一样私下筹谋? 但即便如此,他筹谋不久的势力,真能对付西洲帝国吗? 之前帝懿就是被西洲所伤,如今…… 记忆里,前世这个时候,西洲帝国并没有入侵。 帝懿也是在今年冬天时分,才陆续解决帝高祁等人,登上帝位。 真是越想越不放心,越来越担忧阿懿! 他们在商议事情,而傅瑜君带着雁儿,一同在赢宫之中摘菜。 她们担任起后勤,从容不迫地挑选出善厨者,做镇南军众人的伙食。 越是这个时候,前营后备越是不能乱! 当晚。 夜幕降临。 尉迟墨等人守在外面,全在等着看戏。 从今日起朝廷就不再送饭进去,赢宫那么多将士,今夜开始就得饿肚子! 可他们不知道…… 赢宫之中,一张张木桌子摆设着,上面盛放着精致的菜肴。 将士们正围坐在一起,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虽物资有限,但第一天和朝廷安排,总得庆祝一番。 而且将士们丝毫不怕,甚至个个热血沸腾。 等这一天,等得太久太久了! 将士们还看云惊凰心情不好。 程魁金趁势带着将士搭篝火,围着火堆载歌载舞,或是唱战歌,或是舞剑。 一群将士,都想让她开心一些。 几个哥哥也轮番上前表演。 傅司霆表演轻功飞燕游龙。 傅盛临表演戏法,一变,袖中落下一长串连接在一起的、金光闪闪的金叶子。 傅云燃拿着新研究的武器,往空地上一扔,竟炸出美丽的光焰,宛若小型烟花。 傅圣礼吟国泰民安之诗。 傅承祁讲医术趣闻。 他们全想博得云惊凰一笑。 但云惊凰被傅瑜君、雁儿拉着坐在桌前,耳边竟是欢乐声,但她脑子里只有帝懿。 不知道帝懿此刻在哪儿,不知道他若是遇到西洲兵马如何应对。 若不是帝高祁搞事,接下来还有无数变数,她好想亲自出去找帝懿…… 但消息已经传出来,万一帝懿回赢宫来找她,见不到她怎么办? 几个哥哥相视一看,走在角落。 傅云燃小声道:“战王怎么了!战王也不该不辞而别,好歹得给小妹写封信吧!” “敢害凰儿如此忧虑,下次见面,定要让他当面给凰儿赔罪!”傅盛临脸色也很不好。 不止他们,所有镇南军心里也是气愤。 他们宝贝得不行的云惊凰,怎么能被帝懿这般糟践! 容万霆更是心疼得恨不得哐哐撞墙,战王不配,战王不配啊! 王妃真应当回个头,更适合她的人就在身边! 只有傅司霆神色冷静,低声对傅家几人道: “镇南军物资丰盈,应当可以撑十日,甚至更久。 云燃,今夜你随我出行,亲自沿途去找人。” 只有将帝懿找回来,凰儿才能开心。 “你们的伤不适合沿途奔波……”傅承祁想说,他去。 傅司霆等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他身上: “你留下照顾凰儿!” 兵荒马乱之时,刀剑不长眼,他这个御医必须留在凰儿身边! 众人正在心思各异间,忽然有士兵从外跑进来: “不好了!出事了!” 第488章 他回来了! 他紧急报: “忽然有一批西洲军队,足有万人,攻击到了皇城!” “他们投火球,城门内一里地商铺全被烧,无数百姓受伤。” “城门上的将士们,恐怕也撑不了多久了!” 全场歌舞、喧闹声瞬间停止。 傅崇坚倏地站起身:“怎么会?一路城关西洲是如何破的?为何没有任何军情传京?” 先不谈边境有四座城池联防,傅家四个公子都镇守在边关。 而越往皇城走,关卡越严,函谷关更是易守难攻。 西洲兵马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就攻到皇城? 傅司霆走到他身边,“祖父,应当是西洲国兵分了多路。” 此次他出行,得知边境战况。 应当有四路兵马前去围攻了边境四座城池。 还有一路莫名其妙追杀云惊凰。 应该说是追杀云惊凰惊鸿神督的身份。 许是他们知道了云惊凰研究出枪支等,想除之而后快。 “现在看来,这一切只是障眼法。 他们目的是从奇路奇袭,偷袭帝京!” 傅云燃皱眉:“如今镇守城门的将军没有对敌西洲的经验,朝内更是一片动荡,恐怕东秦此次不是西洲的对手。” “哼,活该!” 有镇南军说:“本就是外患之时,帝高祁不想着解决敌国入侵,非要解决忠臣。” “如今东秦朝堂无辅国公出谋划策,军器部没有总监令调配,可谓是一团乱麻。” “看看此次他们如何应对西洲兵马!看帝高祁如何作茧自缚!” 不少镇南军都如此赞同着,静待看好戏,想看帝高祁悔不该当初。 傅崇坚转眸间,却道: “镇南军留下,劳烦你们保护好赢宫与凰儿、瑜君。 傅家儿郎,全整顿军装,立即随我从后山出发!” “辅国公。” 程魁金疑惑地看向他:“事到如今,你还要去帮朝廷解决麻烦?” 看看他们被困在这,曾经个个高贵的傅家人,如今身上无一不是血污,还没衣服换。 外面更是重兵把守,就差没直接将他们沦为阶下囚。 傅司霆、傅云燃两人更是被他们冠上污名,那般污蔑。 傅崇坚看着自己的一个个后辈,目光变得悠远: “当初先皇托孤时,文皇也就这般青年。 先皇临终时说,身在帝王家之者,向来多疑、敏锐、处处防备,要我多多包容。” 即便先皇已死,他也不想辜负先皇之托孤重任。 况且、 “如今西洲攻打的是我东秦帝都,是我们东秦国土。 东秦怎可亡于他人之手? 东秦将士、东秦百姓,又怎可死于敌军之刀刃?” “文皇可负我,可我傅家不可负东秦、不可负东秦的江山社稷!” 傅崇坚一把年纪,还站得笔直,铮铮硬骨。 有傅家随从快速找来军装、铠甲。 傅崇坚当众穿上。 傅司霆、傅盛临、傅云燃、傅圣礼、傅承祁五人相视一看,皆将那厚重的铠甲穿上。 本来贵气逼人的他们,在这一刻变得更加铿锵。 他们全对傅瑜君交代: “姑母,照顾好凰儿。” “镇南军,凰儿与姑母,就交给你们了!” 有战事,关乎国家兴亡,傅家男儿绝不会躲在其后! 他们一行人径直朝着后山走去。 云惊凰目睹他们离开,还没说话,容稷已看向她: “王妃,调陆、袭两队军一同前往如何?” 云惊凰迎上容稷的目光,红唇一勾: “当然!” 外公说得有道理。 即便再是内乱,也决不能让他族来犯东秦! 况且这江山将来也是帝懿的,她希望帝懿归来时,看到的是完好无损的皇城,而不是满目疮痍的破城。 守护阿懿的家,守护所有将士、所有百姓的家! 天色愈发黑暗。 城门口还火光冲天。 四处躺着东秦将士们的尸体。 百姓们慌乱逃亡、奔跑,沿街无数房屋烧毁。 宋燕时被临时抽调而来,在带着人于城门之上攻防。 但几乎三分之二皇城的将士调来了,已阵亡得只剩下几百人。 “砰!砰!砰!” 西洲的重甲兵们还抱着巨大的柱子,在重重撞击城门。 “咚!”的一声,城门被撞破。 宋燕时带人奋力于城门口厮杀。 眼看快撑不住时、“哒哒哒!” 是容万霆与傅家人带着八千镇南军匆匆赶来! 六千陆战队,个个骁勇善战。 两千射击者,占据高地攻击敌人。 他们所向披靡,个个拼死一搏。 眼看着就要将所有敌军击出城门之时、 外面,还有几千西洲将士高坐马上。 他们全身穿着漆黑的厚重铠甲,面容狰狞。 为首的人手一挥,有人拿出一些小弹药,便朝着所有东秦将士们扔来。 “防!” 容万霆大声吩咐。 陆战队里还有盾的分支,纷纷举着盾牌挡在最前方。 可那些弹药落在盾牌上,竟然“嚓嚓嚓”的燃烧起来。 盾牌燃了! 刀剑燃了! 连落在人的铠甲上,铠甲也燃了! 落在皮肤上,更是滋滋燃烧,顺着衣服一直烧,怎么也灭不掉。 此刻的云惊凰正穿着一身黑色的锦衣,里面有曾经帝懿赠与她的战龙鳞。 她站在高处看着那情况,眉心顿时皱起。 那诡异的丹药,不怎么爆炸,但是只要落到哪儿,就烧到哪儿! 即便在地下打滚,也无法灭掉! 连铠甲亦可软化? 她忽然明白,这便是西洲的秘密武器! 当初帝懿在边境战场交战时,应该就是被这诡异丹药所灼伤胸膛! 正这么想着,有人发现了高处的她。 “哒”的一声,一枚弹药飞来,落在云惊凰的手臂之上。 “嚓!”的一声,她的手臂顿时燃起熊熊火焰。 衣服顷刻间被烧破,直侵袭皮肤。 皮肤燃了起来! 她从医疗包里拿出一瓶水泼过去。 可火刚泼灭,片刻时间,火焰又重新燃烧起来! 云惊凰之前是故意没躲,她想看看到底是什么物质成分。 但没想到这武器竟然这般诡异! “啊啊啊!” 城楼之下,已经有无数将士倒地惨叫,哀嚎不断。 连傅家几个哥哥、外公、容稷等人身上,全都燃起那诡异的火焰。 无论怎么扑也扑不灭,扑灭不到片刻,又燃烧起来! 云惊凰站在高处的城楼上,眼睁睁看着那一幕,心急如焚。 她还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火焰。 她的家人、昔日相处的将士们,全在火焰里燃烧着。 她想救他们,可这一刻的她完全无能为力…… 她自己的手臂也烧得好疼好疼,大片手臂全是火焰。 她忽然又想起前世,帝懿惨死之时,就是全身被火焰引燃,烧成一片灰烬。 阿懿……当时的阿懿该是多疼。 现在上天是在惩罚她、是要她恶有恶报吗…… “嚓”的一声、 又有一枚小弹药飞上来,直朝着云惊凰的胸膛射来。 一旦沾染上,整片胸膛也会瞬间起火! 就在这时、 “哒哒哒!” 浩浩荡荡的马蹄声忽然从远处传来,如同雷声轰鸣。 远处黑暗中,是有一千军策马踏夜奔腾而至。 云惊凰只感觉眼前有一抹墨色身影铺天盖地地袭来。 下一刻,腰被人拦着,脚尖离地,天旋地转。 是被人抱了起来! 云惊凰惊诧地抬眸看去。 就见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立体峻冷、如同刀削斧砍般的面容。 那鼻梁好高。 长眸十分深邃。 惊为天人! 是阿懿! 阿懿回来了! “阿懿……” 云惊凰的嗓音瞬间沙哑,整个人呆呆僵硬在他怀中。 第489章 战帝归来 帝懿抱着她落在高高的城楼屋顶之上。 目光落向她的手臂上,他大手一挥。 “嚓”的一声! 云惊凰衣袖直接被削下,连手臂上一层薄薄的皮肉也被削掉。 但也因此,那燃烧的部分脱落下去,手臂上的火焰总算停止。 “啊!” 云惊凰疼得叫出声。 帝懿立即拿出药物撒落在她伤口处,用锦帕快速为她包扎伤口。 云惊凰看着跟前的男人。 他的身形好高大。 而且穿着一袭黑色的重工墨袍,墨袍外结了一层厚厚的霜冰。 是真的结冰。 那层冰让他看起来更加巍峨、冷峻。 明明看起来宛若天神、丝毫没有人类情绪的男人,就那么低着头,在耐心为她处理伤口。 他的大手也骨节分明,白皙的。 没有任何伤。 他完好无损!平平安安地回来了!回到她跟前! 云惊凰鼻子忽然一酸。 这么长时间以来,被绑架没哭,被追杀她没哭,掉进河里她也没哭。 可看到他好端端地立在跟前,看着他在关心她,她眼泪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所有复杂的情绪全数涌出。 帝懿为她处理好伤势后,抬眸间,就看到小女孩立在他跟前。 几天不见,她瘦了许多。 身形很单薄。 脸上染了硝烟,花花的,宛若流浪的猫儿。 眼眶还一片绯红,眼泪正吧嗒吧嗒往下掉,仿若受着天大的委屈。 帝懿大手不禁抬起,将她揽入怀中,如同安抚小孩般轻轻拍抚她的肩。 “是孤回来迟了。” “呜呜呜……” 云惊凰更哭了,头彻底埋在他胸膛上。 他的衣服结了冰,很冷很冷,可她丝毫也不嫌弃,就想整个人嵌入他的身体里。 “不迟……一点也不迟! 只要你能回来,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哪怕我死了你再回来也无碍!” 这一世,她要的就是他平平安安活着。 他,比任何人、比她自己都重要。 帝懿将她推开,又为她拭去泪水。 “放心,孤不会让你死,亦不会让你家人死。” 云惊凰才想起她的家人。 她从城楼顶上看去,就见苍伐带着一群骑兵已冲破西洲阵型,直冲城门里。 他们全穿着战甲,但是战甲外皆结了厚厚一层冰。 有人冲过去,用帝懿为她处理伤口一的方法,将所有傅家人、容稷等人身上的火焰全灭了。 云惊凰看得恍然:“是一种物质,只要黏在皮肤上就会一直燃烧。” 眼下作战不具备深度清洗条件,只能将表皮给去除。 不然若是持续蔓延,全身会更严重。 帝懿“嗯”了声。 傅家所有人、以及镇南军们已被他的人护在城门以内。 而他的一千战甲军高坐马上,漆黑一片,凛凛生寒,直面西洲军队。 所有将士被他们屏退,换他们上! 帝懿抱着云惊凰飞身而下,落在傅家众人跟前。 他松开云惊凰的腰,将她推向傅崇坚。 “带凰儿回赢宫,这里由孤来。” 嗓音是上位者般的命令、稳重。 傅崇坚等人的目光落在帝懿身上,个个神色震惊,难以置信。 眼前的帝懿,一袭墨袍,身形高大。 一米九的身高,比他们现场所有人都高! 而且他是站着的! 是站着的! 也就是说……他的双腿恢复了! 站着的他,比一座山还要高,周身是巍峨屹立、尊贵磅礴之感。 是帝懿…… 不、 是曾经的战帝!战帝回来了! 容万霆最为震惊,瞠目结舌。 他今天还在暗地里吐槽了帝懿千百次,这样的残王怎么可能配得上云惊凰。 可此刻帝懿站在他跟前,比他还高。 他的儿子容稷虽然是很不错,可与帝懿比起来,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容万霆忽然又想起了曾经,帝懿带军攻下南黎国之事。 无数国度在帝懿的金戈铁马之下臣服,无数王侯将相跪倒在帝懿身下! 帝懿…… 这个曾经的战帝,回来了! 容万霆眼底控制不住升腾起期待的火焰: “战帝尽可去应对他们,我们会保护好王妃!” 帝懿不再久留,脚尖一点,又飞身而上城楼。 云惊凰看到他的身影负手而立在城楼之上。 看他指点江山,看他的军队与西洲帝国交战。 她才后知后觉。 她的阿懿……他腿恢复了!他终于康复了!而且还带回来千军万马! 亏她之前还那么担心…… 又有无数奇诡的弹药漫天飞舞,落在帝懿与苍伐等人身上。 不过他们全身外面浸裹着寒冰! 弹药即便落在他们身上,也无法燃烧。 因那弹药燃点虽然特别低,但是遇到冰,还是无法附着在冰上燃烧。 原来他们穿着冰甲,是这般用意! 云惊凰心中钦佩崇拜帝懿,很想留下来帮助他。 可是弹药满天飞舞,他们现在留在这儿,只会是累赘。 “走!回赢宫!” 她相信帝懿的能力。 既然帝懿在这里金戈铁马,指点江山,那她便做好他的后勤! 方才她发现了,帝懿大手冰冷得浸骨。 他的所有将士也是。 仔细想想,想要冰甲穿在身上不融化,那也得保证体温的降低。 恐怕所有将士都是在冰水中浸泡了许久,然后才将那冰甲穿在身上。 外层有冰,里面贴着肌肤的地方,也有冰! 回了赢宫,云惊凰有条不紊地命令: “立即烧热水!” “备厚衣!” “煮麻黄生姜汤!” 她还快速跑回龙寝宫,把捆绑的郑嬷嬷丢出去,带着雁儿迅速收拾龙寝宫。 “阿懿要回来了!往鼎里生些柴火,屋里多点些蜡烛!” 虽然这是夏季,但是被那么多冰包裹全身,他们应该还用了内力,才让冰甲不曾融化。 不管是外伤内伤,身体肯定受了极大寒气与损耗。 云惊凰还去把床也铺得软软的。 今夜,她要睡在这个被窝里,给阿懿暖床! 整个赢宫全在有条不紊地筹备着。 有的生火,有的熬热粥。 还有的在激动大谈:“你们不知道,若不是战帝,我们今日就回不来了!” “西洲的武器实在是诡异,火焰扑灭了竟然会重新燃起,我们那么多人,差点被烧死在那里!”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你们是没有看到!” “一千穿着玄冰铠甲的战士,从黑夜中而来!” “是战帝!是战帝的兵马!” “我就叫战帝,管宫中那位怎么想!” 声音里全是由衷的崇拜、激昂。 云惊凰在赢宫准备了足足半个时辰的东西,又开始站在赢宫的城楼上,翘首以盼地等。 尉迟墨等人还带着兵在下方包围,丝毫没有放他们出去的打算。 云惊凰也懒得理他们,心急如焚。 不知阿懿什么时候回来,不知战况如何了…… 第490章 他该死了 傅司霆从黑夜中飞身而来,落在她身边安抚: “凰儿不必担心,我方才打探过。 西洲帝国武器用尽,此刻全数撤军,战帝已派人前去追剿。” 傅司霆还想起那一幕,帝懿高高站在城楼上,冷唇轻启: “来了东秦,便全数留下!” 一个混入东秦的敌军倭寇,也别想在帝懿手中存活! 傅司霆说:“战帝还在等着审讯,应当是要查明他们那神秘弹药的来源。” 云惊凰敛眸。 关于那弹药,她刚才在调医疗包里各种知识医书,总算有了眉目。 是白磷弹! 一种燃点十分低的化学元素,经过调配组合,形成炸药。 只要炸开,落在人身上,十分难以扑灭。 即便用水扑灭了,身上还残留白磷药物,与空气挥发后,又可快速复燃。 想要对付白磷弹,十分艰难。 阿懿会想出冰甲之策,也算是一大突破。 不然今夜的长陵城,不敢想象…… 但以后与西洲还有无数次交锋,总不能让将士们永远穿冰甲,那又该如何应对…… “凰儿,你去休息会儿,若他回来,我第一时间唤你。” 傅司霆嗓音是难得的温柔。 傅盛临身上也被烧伤,但他抬了个躺椅上来,就放在云惊凰不远处。 知道她是不肯下城楼回房间好好休息的,他便将躺椅抬上来! 上面还铺着精致的锦缎丝绸,十分柔软。 傅圣礼拿着薄薄的柔毯。 傅承祁拿来熏香点燃,以防蚊虫。 云惊凰看他们一个个的,那动作小心翼翼,又温柔体贴,就像是生怕得罪了她,或者有哪儿怠慢不周。 “行了,你们也许久未曾休息,去休息会儿吧。” 云惊凰到底是有些心软。 几个哥哥顿时相视一看,皆从彼此眼中看到激动、雀跃。 凰儿这是在关心他们吗! 凰儿也在意他们这些哥哥了! 傅司霆:“大哥不困,就在这儿守着!” 傅盛临:“我也不困,我站着想想商业之事。” 傅云燃:“我回床上也睡不着,喜欢站着。” 傅圣礼:“今夜月色很美,许久未曾看到这般月色了。” 傅承祁:“我等战帝的军队回来,为他们处理伤势。” 于是,一个个就陪着云惊凰,一同守在那城墙之上…… 傅崇坚与傅瑜君走到台阶上时,看到一群青年站在城楼上,在那夜色下。 明明乱世,旗帜飞扬。 可他们在一起,就颇有一种别样的安宁温馨之感。 两人索性也没有上去。 让年轻人多培养培养感情,倒也挺好。 傅崇坚领着傅瑜君离开,问:“君儿,盛雍那边……” * 云惊凰实在睡不着,虽然好几天没有睡好,但脑袋里有根神经一直绷着。 不等到帝懿回来,她是没法睡着的。 干等着又焦虑,她索性坐在他们抬来的椅子上,从医疗包里找了些材料,开始做平安香包。 浅绿色的布料缝制而成的香包锦囊,里面装上薏苡仁、艾草、常山,以及当归。 薏苡仁,意中人。 艾草,爱。 常山,常伴。 当归,当归。 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生,在盼望着平安归来的夫君。 云惊凰做好帝懿那个,帝懿还没回来。 她索性又开始做其他的。 镇南军那么多人,接下来不知道有多少硬仗要打。 她希望所有人都平安归来。 于是拿了针线,挨个缝制。 傅承祁见了,连忙上前帮忙。 “凰儿,我帮你。” 她缝,他便往里面装上一小截当归的干焙药材。 当归,是如今在这个乱世中,最好的祝福。 直到半夜三更。 帝懿等人还没回来。 倒是先等来了下方的动静。 “是他们!” “就是他们!” 下方忽然传来喧嚣躁动。 云惊凰与众人起身看去,就看到赢宫城墙外远处,竟然涌来无数百姓。 其中许多受伤的人在议论纷纷: “方才我瞧见了,他们傅家人被困守在赢宫,还不知安分。” “他们去了城门!去会见西洲兵马!” “肯定是通敌叛国,想毁我东秦!” “卖国贼!卖国贼!滚出来!” 无数城中的百姓们围在城池楼下,又开始呐喊着,丢着烂菜叶子、臭鸡蛋。 云惊凰看到下方那一幕,眉心一皱,已恍然看到真相。 是帝高祁! 不用想,又是帝高祁! 帝高祁本以为他们傅家人与镇南军被围困赢宫,定然饥饿交困。 但哪儿想,他们竟然早已开垦出良田,还种蔬养禽。 这在帝高祁看来,是在他的眼皮之下叛乱。 是可忍,孰不可忍! 再加上西洲军队突袭,镇守城门的五万兵马几乎全数阵亡,尸横遍野! 是傅家人赶过去,力挽狂澜。 堂堂皇帝,堂堂帝高祁怎么能忍? 又是傅家!又是傅家! 此事若是传出去,谁还敬畏他这个东秦天子? 于是,他又用出这卑劣的手段。 一来,他们赢宫可以自给自足,帝高祁耗不起太久。 二来,私备粮草,这在东秦本就是死罪!抄九族!出兵名正言顺! 三来,傅家人被困赢宫还去会见西洲兵马,岂不是天赐良机? 四来,如今傅家人、镇南军伤势重,是最佳剿灭之机会! 果然—— 在一众百姓们的呐喊声中,“哒哒哒!” 皇宫的方向有兵马驶来。 还有高亢的声音在喊:“皇上驾到!” 现场所有将士、所有百姓立即下跪,异口同声高呼: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帝高祁就在那通道中,在所有人的拥护下策马而来。 高坐马上的他,在暗夜中格外威严。 有百姓行礼后,开始高喊: “皇上,傅家私备军粮!早就意图谋反啊!” “傅家还去给西洲兵马开城门!傅家人通敌叛国!其罪当诛!” “恳求皇上立即惩处赢宫!杀叛乱之贼!扬我东秦国威!” 无数百姓磕头请求。 其中有百姓说:“傅家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吧?” 但有人说:“我亲眼看到傅家去城门口!” “而且如今赢宫之粮食,就是他们叛乱的证据!” 连跟在帝高祁身后而来的文武百官们,也无话可说。 哪怕冯鹤等人不相信傅家是这样的人,但是这次确实是证据确凿。 冯凌儿哭着求了冯鹤许久,依旧被冯鹤关在家中。 此刻,帝高祁看着城楼上的众人,目光沉重。 “傅家曾经也算是有功于我东秦啊!” “尉迟将军,你告诉他们,现在开门出来投诚,朕可饶其余无辜将士死罪。” 可让他们投诚,就是等同于要让他们承认自己的罪行! 傅家人自然不出去。 镇南军也不理会。 帝高祁痛心疾首,“的确是冥顽不灵!” 尉迟墨很有眼力劲儿,上前道: “皇上,可采用火攻之势!以免他们再与西洲勾结,乱我东秦!” 于是…… 一批又一批的弓箭手全往赢宫周围集结。 还有将士在旁点燃火把,火势熊熊。 利箭被引燃,全数瞄准赢宫! 尉迟墨大喊:“这是你们自找的!” 话落,他大手一扬。 “咻咻咻!” 刹那之间,数不尽的箭顿时带着火焰,全往赢宫内射去。 有的射在旗帜上,有的射在宫殿楼宇上,有的越过城楼落在里面的物资上。 赢宫前区域,多处顿时燃起火焰。 云惊凰被几个哥哥护着,躲在下城楼的台阶处。 “凰儿,你在这儿躲着,我们去应对!” 云惊凰看着众人训练有素地去灭火。 可刚灭,又用密密麻麻的箭再次射进来。 帝高祁眼中还尽是杀意:“加迅!倍增!” 又一倍的弓箭手们集结而来。 百姓们义愤填膺地大喊:“杀叛贼!杀叛贼!” 帝高祁眼中是火光,耳边是百姓们的呐喊声。 他眸色深处,是所有人看不见的野心,狠厉。 这次过后,朝堂再无不敬他之人! 东秦,再无赢宫! 可! 就在这时—— “哒哒哒!” “哒哒哒!” 惊天动地的马蹄声传来。 所有人转头看去,就见那夜色之中,成千上万的军队踏夜奔腾而来,气壮山河,声势赫赫! 为首的男人…… 帝高祁看到那人时,脸上的表情顿时冰动,凝结! 第491章 霸气护她 因为高坐马上而来的男人,墨袍随风翻涌,身型伟岸巍然。 如泰衡崇山峻岭,威严不可直视。 他就那么策马而来,身后千军万马宛若他飘动翻飞的斗篷,暗夜似乎只是他的背景。 强大,威压,不过如此。 是他……是帝懿…… 帝高祁瞳孔也在惊怔。 看马上高坐的男人,又看向他的腿。 那双掩映在墨袍下的长腿,赫然已恢复完全。 帝懿……帝懿他恢复了…… 跟着帝高祁而来的文武百官们、跪在地上的百姓将士们,也仰视着那抹高大的身型,个个神色震惊。 战王……那个战王恢复了! 千军万马就那么奔腾而来,停在朝廷兵马一百米处,形成对峙。 帝懿巍峨而坐,抬眸看了眼起火的赢宫。 只是一个眼神,苍伐带着百人脚尖一点,飞身而起。 百人飞入赢宫前去灭火,行动比镇南军更为敏捷迅速。 苍伐则落在云惊凰跟前,还带了几人将她团团护住,隔绝任何人靠近她。 他嗓音隐藏着激动,“王妃,属下归来! 王妃尽可放心,有战帝在,没有人敢伤你分毫!” 云惊凰被护在城楼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帝懿,看着那抹昂藏的身型。 她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心里也尽是澎湃。 帝懿总算平安归来! 阿懿没有受伤! 他在下面护着赢宫,护着她,护着所有人! 她的阿懿好帅!在为她而战! 那她又怎能在这儿干站着看? 今夜,势必有一场硬战! 云惊凰在苍伐等人的护拥下,抬眸看下旁边远处的容万霆、容稷。 一个眼神,容稷明白她所想。 他转身下城楼,吩咐: “所有镇南军将士听令,备战!” 镇南军们早已穿好铠甲,纷纷去拿自己的武器。 他们列队,分海、陆、空、袭、射、战、奇、毒,共八大阵营而站,整军待发!随时做好里应外合、支援战帝的准备! 赢宫外。 帝高祁亦高坐马上,鹰厉的眸子直盯着帝懿。 “战王何时恢复双腿?怎不让人入宫报喜?” 帝懿神色薄冷幽幽,“内忧外患,喜从何来?” 帝高祁被问得一滞。 转而看赢宫城楼将士,看帝懿身后的千军万马。 “傅家与镇南军结党营私,残杀秦将,私备军粮,通敌叛国。 朕在清缴乱臣贼子,战王此举,难不成也参了一手?” 伴随着他的话落,一群弓箭手、金甲卫纷纷往前,护在帝高祁跟前。 他们原本对着赢宫镇南军等人的武器转了方向,全数对着帝懿的千军万马。 百姓们也忐忑畏惧、又仇愤地盯着帝懿。 曾经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战帝,害东秦输了16座城池也就罢了,如今真要维护那些通敌叛国的罪人? “残杀秦将?通敌叛国?” 呵。 帝懿未看那些黎民百姓半眼,尊贵的面容至高无上。 他似高高在上的天神,懒得与草木多言。 大手一挥。 千军万马左右退开,让出一条道。 那条道路中央,几名玄甲军策马护着一个男人上来。 那男子身穿白青色锦衣,高坐马上,面容有些苍白,但五官清贵峻雅。 是当今太子——帝台隐。 帝高祁看到帝台隐时,瞳孔更是一阵紧缩。 自从帝台隐被打晕后,他安排的人将帝台隐护送回宫,一直囚禁在隐秘的皇宫地下密室。 没曾想,帝懿竟将帝台隐也带出来! 帝高祁意识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胡子都在颤抖,格外严厉地盯着帝台隐: “隐儿,别忘了你是朕亲封的太子储君! 若不是朕宽容,你也该以同罪论处! 更别忘了,你身上流着朕的鲜血!你是朕的子嗣!” “你与朕,才是一脉相传的家人!” 帝台隐却悲凉一笑,“家人? 自相残杀、捧高踩低、互相猜忌、处处打压的家人?” 不论是帝骁战,帝天德,帝长渊,亦或是他。 帝高祁从未将他们当做过真正的家人,只是想择出一个能承大统的机械。 并且,还要随时疑心他们这些皇子篡位,夺走他的皇位。 帝台隐道:“无国,何以为家。 国前,何以论家? 不义之家,又如何担起这东秦万家之主,社稷之领袖?” 帝台隐向来清润的声音问得寒历。 他转而看向文武百官,看向跪着的所有百姓黎民。 “今日当着众人,我为傅家申冤澄清! 傅家罪行,全为污蔑!” “此次徐州一行,傅御史与傅总监令所带四千护卫,并不是死于他们之手。 是或遇十一皇子设伏,坠崖,或遇西洲兵马残杀!” “另外一万兵马,更是……” “闭嘴!” 帝高祁冷厉打断他的话,双目中已尽是狠厉。 “帝台隐!人之行,莫大于孝!你读书十几载,可知何为孝!可知孝父大于天! 你如此无规无矩,顶撞当今圣上,顶撞生父,孝道何在!” 不孝之人,当剐! 一个孝字,足以压下一片天! 帝台隐眼中却毫无畏惧,直视他的目光。 “君子之孝,以正致谏。 为子之孝,当纠父行。 无论为君为子,台隐亦不得不言!” 帝台隐高坐马上,周身有文人的风骨,亦有从小养就的清贵气节。 他当众道:“那一万兵马也不是死于傅家之手! 是父皇让尉迟将军对傅家人赶尽杀绝!当时……” “太子殿下!” 他的话还没说完,尉迟墨又严肃打断: “太子殿下以下犯上,胡言乱语,当死!” 话落、 “咻!” 一支带火的利箭直朝着帝台隐的胸膛狠狠射去。 火势之大,速度之猛。 满朝文武都没想到,一个将军敢射杀太子殿下! 更没想到,帝高祁会对自己的亲儿子下手! 眨眼之间,眼看着那利箭就要射进帝台隐的胸膛。 千钧一发之际、 帝懿大手悠悠一挥。 “唰”的一声! 原本的利箭瞬间转移方向,朝着尉迟墨飞去。 “嚓!” 利箭准准射穿尉迟墨的咽喉。 当众射穿! 燃着火焰的利箭扎在他的咽喉处,鲜血汩汩直流。 尉迟墨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当众从马匹上坠落,就那么倒地! 刚才还凶神恶煞的人,就那么死了…… 百姓们吓得心惊。 文武百官们吓得脸色发白。 帝高祁更是脸色巨变、震惶。 从来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杀人! 只有帝懿一如既往从容、泰然,他侧头,目光扫向帝台隐。 “九皇孙,继续。” 嗓音低沉,带着一丝安抚,又有帝王的尊贵、威慑。 第492章 参见战帝! 帝台隐僵坐在马上,脸微微泛白。 向来清雅未经狠事的他,却也很快镇定下来,继续道: “当日,皇帝命尉迟将军对傅家人赶尽杀绝。 我晕厥混沌之际,看到傅家公子出手,或以剑背击之,或伤将士四肢,从不曾伤将士要害!” “倒是朝廷将士对傅家人屡下狠招。 傅家两位公子全身被砍数十刀,身中数箭。 傅家小姐、亦是战王妃云姑娘,更是坠入湍急的河流,九死一生!” 若不是他们命大,早就死了。 “两位公子误以为其妹亡,万念俱灰,不问世事。” “夜里回城之际,我亲眼见尉迟将军带人往将士庆功宴中下毒! 九千九百七十名将士,全数死于非命!” “九千九百七十名将士啊!” 帝台隐嗓音清厉,说到最后,神情更是从未有的悲愤,痛惜。 这些将士没死在傅家人手中,也没死在敌国手中。 是死在他们效忠的文皇手中! 他们本可以上阵杀敌,本可以保家卫国,也本可以回到家中,与望眼欲穿的家人团聚。 却死得那般不值……死得那惨可笑荒唐! 伴随他的话落,有玄甲军推开几十名将士的尸体前来。 冯鹤第一个从文武百官中走出,带着仵作快速冲到将士们跟前。 仔细看,那些将士身上多处是被砍伤,但的确无致命之要害! 有的将士身上是被补了几刀,在脖颈,或在心脏。 可…… 仵作惊恐说:“这些要害之伤并无血液流出! 的确是将士们被不明毒素毒死后,再行补刀!” 死后补的刀,血液已凝固,所以伤口呈现出迥然不同之态! 冯鹤神色震变。 这两日冯凌儿一直哭着闹着缠着他救人。 冯凌儿哭得嗓子都哑了,口口声声在重复: “傅家不是那样的人!我相信傅云燃不会做出那种事!” 可他觉得证据确凿,再加上云惊凰易容成兵部人,的确居心叵测。 傅家人宠爱那个妹妹,为了妹妹做出一切,倒也不足为奇。 却没想到,在那般生死攸关之际,傅家人还是没对朝廷兵马下死手! 不止是冯鹤,所有文武百官们也惊怔在原地。 尤其是那些死去的将士家属。 今日他们闹腾得最严重,最恨不得傅家人去死。 可没想到……杀死他们亲人之人,并不是傅家人! “哒!哒!哒!” 又有一队烈马从夜里快步策来。 是玄甲军们再护送一人而来! 而坐在马上之人,是宋燕时! 宋燕时之前镇守城门,傅家来营救后,他便入宫禀告。 皇帝让他回宋家休整,甚至派了一队人“保护”他。 他不知外界发生了什么,虽有揣测却无确音,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还是玄甲军忽然而来,将他营救而出。 他才知,傅家又被扣上莫须有的罪名! 他策马来到帝台隐身旁,当着众人的面,也道: “今夜傅家更不是去城门接应西洲之人! 我带兵镇守城门,不敌西洲。 城破,西洲之军鱼贯而入,武器奇特。 是傅家人死守城门,哪怕周身被烈火焚烧,他们也不肯退,不愿逃,不让西洲兵马踏入长陵城池半步!” 他的话说到这儿。 镇南军人打开城门。 赵元衍硬是拉拽着傅崇坚、以及五位傅家公子出去。 他苍老的声音道:“今夜傅家被困于此,忽闻西洲兵马来犯。 我们镇南军中多人不愿出战。 可辅国公说,东秦怎可亡于他人之手? 东秦将士、东秦百姓,又怎可死于敌军之刀刃?” “他还说,文皇可负傅家,傅家却不可负东秦,不可负东秦的江山社稷!” 那番话,赵元衍震撼在心。 “哪怕傅家被朝廷如此对待、污蔑。 哪怕他们身上早已伤痕累累,可他们还是着战甲,上战场,护我东秦,护城里百姓!” 他是由衷的钦佩,激慨,拉开他们身上的多处衣裳道: “你们看看!看看他们身上受了多少伤,被烧成何等模样!” 所有人看去。 他们身上的战衣还没有换下,鲜血痕迹遍布周身,清晰可见。 辅国公一把年纪,两只手被火烧得瘢痕起皱。 傅司霆肩膀燃了一大片,身上还有多处箭孔,刀伤。 傅盛临、傅圣礼、傅承祁三个不善战的公子腿部、腰部、脖颈部皆是战火烧灼。 傅云燃除了身上数不清的伤,头发一半截也被烧得黑焦。 总之乍一看去,就个个触目惊心,鲜血淋漓,足以让人联想到那战火硝烟之残忍。 赵元衍嗓音都在颤抖,盯着帝高祁直问: “傅家人不顾朝廷的设计、陷害,危机关头仍愿挺身而出,救国救民。 他们舍生忘死,你怎忍心往他们身上扣通敌叛国的大罪!” 程魁金更是盯着帝高祁大声道:“若不是我们出去,若不是战帝相救,现在你还能在这儿安然无恙、勾心斗角? 你怕是早就被西洲兵马踏得粉身碎骨!死无全尸!” “你放肆!”帝高祁气得脸色直颤,怒火冲冠。 程魁金直怼:“我就放肆又如何? 你说我们镇南军与傅家结党营私,明明是你对我们处处提防! 我们南黎国投诚,却因你的疑心,被调来京城远离故土。 这还不够,你还每日卡着给镇南军送伙食,多一粒米也不肯留。 我们本是可以建功立业的好军队,你却给我们最破的装备,让我们在这儿守着,荒废余生!” “说造反,不过是我们镇南军走投无路,与傅家人惺惺相惜,同病相怜!” “就只允许你怀疑我们,拿捏我们,处处打压设计,却不准我们反抗吗?” “我们就只能听天由命死在你手中?” 句句质问,铿锵有力。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帝高祁斥责着,愤然盯着所有人: “再看看你们,若无异心,为何你们要早备粮草?暗中运筹? 朕不过是未雨绸缪,除该除之祸患! 即便今日之事是误会,可你们备粮、潜军器部、以下犯上、得罪圣颜也为事实!” 他大声命令:“来人,将他们全数拿下!” 可…… 没有人出手。 许久没有任何动静! 帝高祁回头,才发现尉迟墨率领的军队,因尉迟墨已死…… 宋燕时率领的城防兵,全在看宋燕时的神色行事。 甚至兵部尚书李雷霆,也带着将士们转了阵营,护在赢宫楼前,护着其后的傅家人。 甚至—— 原本的百姓们纷纷起身,快速朝着帝懿军队的方向跑。 是他们误会了傅家人。 如今想来,当初战王一事也是如此! 他们不会再助纣为虐! 文武百官中…… 冯鹤也站在帝懿这边。 还有许多官员起身,很有眼力劲儿地快速往这边跑。 眨眼时间,帝高祁身边只剩下一半人。 太保率领的金甲卫秘卫。 嵇铁岩率领的刑部之人。 不足一半。 帝高祁气得双眼充血: “你们这是要造反!” “给朕射!立功除叛乱者,封兵部尚书!得朝廷重用!”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弓箭手们齐刷刷射出利箭。 “唰唰唰!” 数不清的密箭往帝懿的军队射去。 只要帝懿死,群龙无首! 可! 帝懿衣袍一挥。 无形的内力席卷。 那一刻,连天上的暗云似乎也在翻涌。 原本射过来的所有利箭,顿时侧转。 “哒哒哒!” 成千上万的箭,齐射在侧边的一堵墙上。 墙上瞬间燃烧起熊熊大火。 火光映射着帝懿的脸。 他那冷峻立体的五官尊贵雍容,至高无上。 “还有谁敢?” 轻轻抬眸间,是足以将一切夷为平地的睥睨。 所有人看得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这到底是何等凶悍的内力! 云惊凰等将士也惊怔。 他们正准备防守的阵型,完全用不上! 帝懿在问,还有谁敢? 所有将士早已吓得瑟瑟发抖,齐刷刷放下手中的武器,包括文武百官,全数跑到帝懿这一边,下跪俯首: “参见战帝!战帝万年!” 第493章 她奔向他 异口同声的高呼直冲云霄,划破黑夜。 嵇铁岩也连滚带爬地跑到了帝懿那边。 帝高祁身边,只剩下最后一支护皇卫,由太保尉迟峻岳带领的人。 帝高祁脸色又青又紫,唇瓣也在不停颤抖。 “太保!太保何在!拿下他们!拿下所有人!” 太保所率领的金甲卫秘卫,护皇卫,武力十分高强,足以以一敌百。 护皇卫亘古以来,职责便是保护皇帝,听命于一国之主。 可…… 没有人回应帝高祁。 无论帝高祁怎么喊,尉迟峻岳也高坐马上,巍然不动。 帝高祁回头,神色渐渐变得震惊,难以置信。 难道…… 帝懿尊贵绝伦的脸上,薄唇轻掀: “既然皇侄喊不动,那就由孤来。” 幽幽的话落,他抬眸间,是山河崩倾之势。 “护皇卫听令!” “文皇多疑,害忠良之士,不顾社稷安危,位尊德薄。 罢黜皇位,终身幽禁幽皇宫!” “是!” 原本不应的尉迟峻岳等人,答应得异口同声,气吞山河。 尉迟峻岳亲自上前,将高贵的帝高祁拽下马匹。 “咔嚓”一声。 冰冷的铁链拷在帝高祁手上。 帝高祁瞳孔地震:“尉迟峻岳……” 这个太保,一直保护他的太保! 之前龙御山一行,也只有他矜矜业业保护在旁。 尉迟墨,还是尉迟峻岳的儿子。 怎么会…… 尉迟峻岳虽眼眶泛红,但布满皱纹的脸很是坚毅。 对,他是负责保护皇帝。 可没有人知道,其实当初先皇去世时,就是想将皇位传位其弟帝懿,而不是想传给儿子帝高祁。 偏偏帝懿无心做皇帝,先皇才不得不立下文皇武帝之规则。 那时候太保尉迟峻岳已做好保护帝懿的准备,他心中钦佩崇拜之人,也是帝懿。 哪儿想,这一忍就是这么多年…… 当然,私底下他也早是帝懿的人。 至于那个儿子…… 教不好的孽障,死了也就死了! 尉迟峻岳还给帝高祁戴上脚镣铐,铿锵行礼: “自行走吧,别让臣动手!” 帝高祁怔在那里,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众叛亲离。 “唰!” 还有一阵无形的内力从帝懿手间扬出,飞射在他的皇冠之上。 那帝王之冠被击落在地,帝高祁的头发瞬间凌乱散下。 帝高祁,曾经最尊贵的男人,人人仰止参拜之对象,何曾这般落魄过! “你们这是造反!你们所有人都在造反篡位!” 他疯狂地命令:“给朕解开镣铐!立即给朕解开! 朕要治你们大逆不道之罪!” 他近乎发疯癫狂。 尉迟峻岳只能道:“得罪了。” 话落,“哒”的一声,将帝高祁打晕,当众拖走。 一辆马车拖着帝高祁,直往那冷僻的幽皇宫而去。 全场没有任何人反对,甚至无数人心中欢呼雀跃。 尉迟峻岳第一个带兵跪下: “参见战帝!战帝万岁万万岁!” 李雷霆也带兵部跪了下去。 宋燕时等城防兵下跪。 镇南军跪。 帝懿身后的千军万马下马,跪。 文武百官、黎民百姓齐跪。 全场都在由衷行礼: “参见战帝!战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这黑夜中,嗓音浩荡整齐。 帝台隐亦从马上下来,恭敬作揖行礼: “战帝,台隐自愿罢黜太子之位。 望您执掌江山,统率东秦,予东秦繁华安宁!” 此刻全场都在对帝懿俯首称臣。 云惊凰站在城楼之上,只有她没跪。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马上的帝懿,心里澎湃而激动。 终于到了这一刻,一切几乎与她想的一致。 帝台隐志不在江山。 这江山,终于还于帝懿之手! 前世毁了阿懿的江山,这一世,她总算在慢慢偿还了! 太师冯鹤等人也陆续上前道: “恳请战帝行登基大礼,统略东秦!” 毕竟在所有人眼里,没有任何人比帝懿更适合。 帝懿那大手却微微一抬。 一股无形的内力托着帝台隐站直了身体。 他的目光也居高临下落在帝台隐身上。 “皇帝罢黜,太子继位,宗法所定,无可更改。” 帝台隐长眉顿时拧起,“战帝,你之意……” “如你所听。”帝懿言简意赅。 全场怔住。 帝懿这意思,是让帝台隐做皇帝? 皇位,那个人人争夺的位置,帝懿竟然不坐?竟然让给他人? 帝台隐立即道:“战帝,台隐并无此意,也难以胜任。” 如今帝长渊死,母亲之仇算是得报,所有事宜都有了结果。 他在这赢宫之中,再无牵挂。 他只想带着安宁隐居避世、远离喧嚣。 帝懿深厉的目光却落在他身上。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更何况你是帝氏男儿,皇族血脉。 乱世动荡之时,弃江山社稷于不顾?” 帝台隐拧眉。 他从未想起担起这江山,他也没有这个能力…… 可跟在帝懿身边的龙墨却道: “太子殿下,您今日处事就极佳。 治国之道,手段重要,但仁心更难得! 放眼天下,想再找一个如您之样的人,也难如登天。” “况且西洲之乱未平定。 边境四城死伤惨重,断壁残垣,战帝还要前往边境,重布西洲之局。” 与西洲帝国的一战,在所难免。 况且龙墨清楚,自家主子心不在东秦,而在天下! 如今三国鼎立,还有无数附属小国。 看似安宁,实则动荡不安。 边境百姓一直深受战乱之苦。 想要永绝战乱,恐怕只有…… 帝台隐还想再说什么,龙墨又安抚: “文有傅家辅佐,武有李家宋家,太子殿下还怕什么?” 帝懿也扬出命令: “尉迟太保,护送太子回宫,即日登基。” “是!”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护送着帝台隐离开。 这件大事,就此定了下来。 玄甲军开始收拾战场。 帝懿甩缰绳,准备策马入赢宫。 可城楼上的云惊凰看到他进赢宫,立即从城楼之上哒哒哒地往下跑。 虽然不明白帝懿为何会做出这种选择,但不重要。 重要的是阿懿需要休息!他身上的冰甲需立即脱下! 她跑得很快,身上的伤也毫不在意的样子。 帝懿眼角的余光瞥到,长眉微皱。 脚尖一点,便飞身而上城楼。 他昂藏的身躯,就那么落在云惊凰跟前,拦住她迫不及待的小身影…… 第494章 吻我一下 云惊凰的脚步忽然被挡住,小脑袋还撞上了人坚硬的胸膛。 抬眸间,就见是帝懿伫立在自己跟前。 他好高呀。 她的头才到他的胸膛。 就像是一座山笼罩,有些令人不由自主的威压、紧张。 云惊凰仰头看着他矜贵立体的面容,脸颊都在微微泛红: “阿懿……” “腿伤未愈,勿乱跑动。”帝懿嗓音低沉而磁性。 云惊凰低头,她的腿之前的确被划了一箭,不过这不重要。 “我就是想早些带你去更衣,龙寝宫备了热水……” 下方帝懿那些将士们,镇南军已经在带他们去洗热水,喝姜汤。 容万霆与容稷安排得井井有条。 傅家人还去帮着帝台隐收拾朝政,整顿朝纲,特地将所有空间留给他们。 帝懿大手一揽,搂着云惊凰的腰飞身而起。 云惊凰只感觉耳边风轻轻地吹,晚风迎面而来。 恢宏的赢宫灯火通明,就在脚下。 腰间是帝懿那有力的手臂。 鼻息里也是他沉稳好闻的气息。 云惊凰悄悄侧头,看帝懿那好看的侧脸。 那侧脸轮廓好好看呀~ 她嘴角情不自禁上扬着弧度。 到了龙寝宫,刚被放下,云惊凰就挽着帝懿的手臂往温泉殿走。 “什么都备好了,今晚我服侍阿懿~” “不必。” 帝懿停下脚步,侧头看她。 “先去休息。” “不行,我必须检查你身上有没有受伤!” 云惊凰很不放心。 虽然他武功好,但遇到西洲,万一…… “听话。” 帝懿神色微微凌厉,凝她一眼,便兀自迈步走进温泉殿。 那沉重的殿大门被关上,隔绝一切视线。 云惊凰:…… 阿懿不让她服侍沐浴的习惯,还是没改。 而且恢复了腿的他,站着高高的,总有种威压感。 云惊凰暂时不敢冒进,也去偏殿简单沐浴,换好睡衣。 她就躺在床上静静地等。 躺着又总觉得不好,索性又坐起身,坐在床边等。 明明和帝懿应该是很熟悉的,前世还做了那么多次。 但这一世……她总有些莫名的紧张。 之前阿懿不肯碰她,现在总算恢复了,应该没有任何顾忌了吧~ 今晚……阿懿会不会…… 云惊凰脸红扑扑的,赶紧低头检查自己的身体。 齐胸裙配薄纱的简单睡衣,不知阿懿会不会喜欢~ 要不要喷点小香水~要不要…… 正在思索间,脚步声传来。 云惊凰缓缓抬头,就见帝懿从不远处走来。 一袭黑色的丝绸长袍顺垂地贴在他身上,明显可见男人精壮挺拔的身躯。 长发自然简单披着,又多两分别样的蛊惑。 他走过来,随着距离的靠近,属于他男性的气息越来越浓。 云惊凰有些紧张地站起身,“阿懿……你冷不冷?我给你暖暖~” 说话间,她就朝着帝懿走过去,抬手准备去抱他。 之前他身上穿了那么久的冰甲,她真的只是单纯想快些给他暖暖。 帝懿却按住她的手臂,“无碍。” 他的大手已有温度,恢复得很快。 “那……那你有没有哪里受伤?我给你处理。” 云惊凰准备去找医药箱。 帝懿却拉着她的手臂,带着她在床边坐下。 “不必操忙,你该好好睡一觉。” 云惊凰之前被帝长渊绑架,虽然总是被打晕,但一路颠簸,并没有睡好。 后来佯装掉河,更是连夜策马回京,赶路两天两夜。 云惊凰却说:“我不困,不累。” 只要见到他,就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气,有许多的精神。 云惊凰还拉着他的手臂,好奇地问: “阿懿,你的腿什么时候恢复的?为什么忽然就出赢宫了? 跟我说说这些天遇到了什么好不好?” 她对他的事情也很好奇。 望着他时,眼睛里都是亮晶晶的。 但在她的眼睛下,明显可看到一圈暗沉。 “今日先入寝。” 帝懿将她的身躯放倒在床上,为她掖好被子。 云惊凰看着掖得很好的被子,而帝懿还坐在床边。 她皱了皱眉,“阿懿……” 帝懿神色沉和,却没直视她的眼睛,“孤还有事。” “不行。” 云惊凰连忙拽紧他的手臂,“你也奔波几日,必须先好好休息一觉。” 而且她总感觉……帝懿好像只是单纯地在……回避她? 果然,帝懿从床边站起身,长身玉立。 但他还没说话,伴随着他这一起,“嘶……” 云惊凰发出一声痛呼声。 帝懿拧眉看她,“怎么了?” 云惊凰小脸皱着,却摇头:“我没事~” 帝懿看她一眼,尔后,又在床边坐下。 他将她扶起,大手褪去她的外衫。 就见她那瘦弱白皙的肩膀上被砍了一刀,伤口处理得很草率,有些裂开。 帝懿长眉微皱,起身去拿医药箱来。 云惊凰这些天受了太多伤,但她要赶路救人,压根顾不得给自己认真处理。 伤口多处化脓,溃烂。 帝懿开始亲自为她处理伤口,动作是从未有过的、连他自己都未发现的温柔、耐心。 云惊凰眼巴巴看着他的动作,欣赏他那好看的大手,手臂,矜贵绝伦的脸…… 就这么看着他,都觉得好幸福。 就是…… 待伤处理好后,帝懿又将她再度放平在床上。 “安心入寝。” 他还是没有躺下的打算。 云惊凰拽紧他的衣袖,可怜兮兮地凝视他。 “没有阿懿,会睡不着~” 她的声音也软软的。 一双清澈的眼睛仿若森林受伤的小鹿,像是在害怕被人丢下。 云惊凰还拽着他衣袖轻轻晃了晃,眼睛闪烁着微弱的火光,像是随时会被熄灭。 “没有阿懿……真的会睡不着……阿懿……陪陪我好不好……” 声音更脆弱卑微了。 帝懿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最终,到底是在她身边躺下。 云惊凰一喜,连忙往他怀里钻。 手抱住他精壮的腰。 头贴靠在他的胸膛上。 熟悉的感觉瞬间将她包裹,温暖而有安全感。 她满足地靠在他怀里,整个身体往他身上贴。 所有的疲惫被卸下,可这一刻,她忽然又控制不住地鼻子一酸,眼泪也滚落而出。 帝懿清晰感觉到胸膛处一片冰凉。 她……哭了? 帝懿拧眉,大手从她脖颈下穿过,环起抱她,轻抚她的头。 “孤不是没走?” 云惊凰小脑袋直往他胸膛里钻。 “我只是想阿懿了,好想好想……” 帝长渊死的时候,她就好难过好难过,好想扑进帝懿的怀里。 看着两个哥哥在岸边被砍杀时,她也是会害怕的,好想身边能有他在。 受伤时,伤口疼,她也想靠在帝懿怀里撒娇。 后来赶路的那两天,天也很黑,一个人在黑暗里奔跑,她好担心自己来不及回京救人,好担心帝懿在京中出事。 她想他好久好久了…… 她的声音里尽是委屈,是这些天一个人面对许多事的惶恐与后怕。 只有在他面前,她才会表现出这些情绪。 帝懿侧身,将她揽入怀里,轻轻拍抚她的肩。 “好了,今夜,孤在。” 低沉的嗓音带着安抚。 他极有耐心地一下接着一下拍抚她。 云惊凰就那么靠在他怀里享受着他的安慰,享受仅有他才能带来的安全感。 可还是不够…… 思念了那么久……就这么被抱着…… 她心里还有些不安…… 云惊凰抽泣着,忽然抬起小脑袋,在夜色里,泪眼汪汪地凝视他。 “阿懿……你……可不可以吻我一下……” 第495章 先瞒着她 帝懿长眉明显皱起。 他没说话,云惊凰就拽着他的衣袖轻轻摇晃。 “一下……就一下好不好…… 这些天好想阿懿……好害怕…… 到现在还不敢确定……阿懿是不是真的在身边……” 她水盈盈的眸子凝视帝懿: “阿懿,就一下下……一下下而已……不然今晚……我肯定会失眠……会睡不着的……” 那瞳眸里闪烁着小希望,宛若摇曳的蜡烛光,随时会熄灭。 帝懿垂眸,目光落向怀里的她。 无奈。 只能低下头,在她唇上轻轻一碰。 蜻蜓点水,顷刻之间。 帝懿绅士松开她,俯瞧着她问:“可安睡了?” 云惊凰蹙着眉头。 这么快……这么短……什么都没感觉到…… 她低着头,也不说话,就紧抿着唇,周身仿若笼罩着极大的难过。 帝懿皱眉,“怎么了?” 云惊凰还是不说话,一直耷拉着小脑袋。 好一会儿后,才声音沙哑地低声呢喃: “阿懿……你是不是嫌弃我……” 帝懿皱眉,何来嫌弃? 可云惊凰一直低着头,小肩膀一抽一抽的,自言自语: “阿懿肯定是嫌弃我……一定是嫌弃我的……所以才这么避如蛇蝎……” “阿懿嫌弃我……嫌弃我……” “是凰儿不够好,让阿懿嫌弃了……嫌弃……” 她的嗓音里尽是失落,难过。 还失魂落魄的,就那么一直念叨着那句话。 她身上多处还有伤。 一难过起来,气血波动,更不利于休养。 帝懿神色一暗,眸中尽是失落的小女子。 最终,又不得不抬起她的下巴,俯身而下。 两唇相触在一起。 这一次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就那么贴着。 他的薄唇冰凉,她的唇也冰冰凉凉的,没什么温度。 还哭过,泪水浸着那唇,尽是楚楚可怜之感。 帝懿狭长深邃的双目阖上,轻轻吻她。 云惊凰身体彻底僵硬在他怀里,脑海里尽是一束束烟花绽放开。 阿懿……是在吻她! 阿懿真的在吻她诶! 她脸上所有的难过瞬间消失,眼底还升腾起顺利得逞的小星星。 撒娇成功了! 她亦闭上眼睛,环抱住帝懿的腰。 小小的身体往他怀里贴,主动回应他的吻。 吻他,贴他,缠他。 可在她的小手不安分之际,帝懿再度松开她。 夜色里,他目光沉和地凝着她: “可行了?” 云惊凰脸颊红扑扑的,摇着小脑袋: “不够,还想要~” “云惊凰。” 帝懿忽然叫她的名字,长眸中多一抹严肃: “方才谁说只一下?” 云惊凰:…… 理亏~ 她避开帝懿的目光,不敢再看他,只往他怀里一扑,又靠在他胸膛间装可怜: “我只是太想阿懿嘛~好想阿懿~也好担心阿懿会嫌弃我。” 说到这,她小脑袋在他坚硬的胸膛上蹭了蹭: “阿懿,你都不知道我有好担心。 你现在是万万人之上的战帝,地位崇高,人人景仰,绝世无双。 我好担心你会嫌弃我……好担心你会不要我……” 云惊凰甚至在深思,“当初若不是你受伤,我这样的人怎么能接近得了你半步……” 云泥之别,不啻天渊。 今夜,帝懿还有种疏离她之感。 可刚才…… “阿懿,你肯吻我,肯抱我,其实你不会嫌弃我……不会丢下我的是不是?” 她又在他胸膛上蹭了蹭,像只撒娇的小猫。 帝懿眸色微暗,只薄唇轻启: “不会嫌弃。” 他只强调这一句。 云惊凰也没多想,高兴得眼里瞬间升腾起小星星: “是嘛!真的嘛!” 阿懿真的不嫌弃她!是她想太多了! 帝懿轻“嗯”一声,暂时不想多谈,为她覆上薄被: “该睡了。” 云惊凰就幸福地窝在他怀里,小脑袋紧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感受着他的气息。 累了这么多天,这一刻总算宁静下来。 她渐渐沉睡,可即便睡着,嘴中还在呢喃着: “阿懿……你不知道的……我真的好怕你抛下我…… 你不肯碰我……我好难过好担心的……” “阿懿,我从小有家,好像又没有家……” 前世看着全家人宠溺云京歌,她从不曾感受过家的温暖。 这一世所有人也是近段时间才对她好,之前全是被质疑,孤军奋战。 “阿懿……赢宫才是我的家……” “我好担心一觉醒来,你不在身边……好担心被你赶出赢宫,又只剩下自己孤零零一个人……” 她半梦半醒之间,说着这些话,哪怕睡着也十分安宁。 帝懿只能一手臂给她做枕头,一手轻轻拍抚她的肩。 在他的安哄下,云惊凰窝在他怀里,总算安安心心睡去。 昏暗的月色下,帝懿眸色却愈发深沉。 翌日一早。 帝懿无声走出龙寝宫,未曾惊扰云惊凰半分。 黑袍加身、长身寒立的他站在宫殿之上,尽是帝王之气。 苍伐飞身过来,低声禀告: “帝,傅家与李家、宋家、周家之人都在辅佐新皇处理事宜,京中很快能安定下来。 不过昨夜抓到那些西洲将士,与常人有些不一致,无论如何严刑拷打,他们也不怕疼……” 帝懿沉眸在心,转而吩咐: “此事交予龙墨处理即可。 将之前培训那批奴仆调来赢宫。” 苍伐顿了顿,片刻后才想起,赢宫向来不允许有女子,但主子之前让培养了一堆女奴仆。 那些人是为帝妃而培训! “对喔,如今赢宫不受管制,是该多调些人来照顾帝妃了!” 帝妃照顾了帝那么久,如今换帝照顾她! 苍伐欲走,帝懿目光又落在赢宫宫阙之上。 “赢宫,也该好好休整布置一番。” 苍伐眸色顿亮。 休整?布置? “帝,是要布置得喜庆温馨点么?” 帝懿没否认,只吩咐: “送拜帖,今日孤亲自去傅家一趟。” 还着重强调:“此事务必先瞒着她。” 苍伐怔在原地,心里开心极了。 布置赢宫? 喜庆点? 还要去见傅家人? 先瞒着帝妃? 帝这是要给帝妃一个惊喜?弥补当初那场缺失的婚典? 也是,当初帝妃一顶轿子就抬进来,这么长时间,跟着王吃了这么多苦头,是该好好弥补了! 苍伐当即前去操办。 当日,就有足足百名丫鬟、十名老妇被带入赢宫。 她们全是精挑细选之人,个个办事周到利落,还全是纯善之人。 在苍伐的吩咐下,她们将赢宫里里外外清扫、布置,还有一堆金樽玉盏搬入赢宫。 沉寂凄凉了近一年的赢宫,开始焕然一新。 雁儿在厨房里做饭菜,苍伐也带了人进来: “日后就让赵婶负责厨膳,其他事也有专人处理。” 雁儿吓得脸色一白:“苍护卫……不知雁儿做错了什么,哪儿做得不对,雁儿全可以改!” “行了,你以后负责跟着王妃,好好清闲享福即可。” 苍伐才不给她拒绝的权利,直接夺走其手中的菜刀。 雁儿看着凶巴巴的他,吓得胆战心惊,赶紧跑走。 呜呜……是战帝恢复了身份,王妃身边会有用不尽的一品丫鬟,苍伐护卫肯定容不下她了…… 第496章 巫山沧海 云惊凰醒来后,已是晌午。 太久没有休息,这一觉睡得太久。 她走出龙寝宫,就见处处恢复得光鲜亮丽。 红色灯笼高挂,多处匾额恢复金色,池中流水生动,金鲤游在其中,熠熠生辉。 赢宫四处,每隔几米还站着身穿黑衣的护卫。 就乍一看去,恢弘、气派,又有一种莫名的喜庆之感。 外面站着十二名丫鬟,见到云惊凰出来,更是恭恭敬敬行礼: “参见帝妃。” 云惊凰皱眉,“你们是……” “回帝妃。”有丫鬟恭敬答:“是帝安排奴婢等前来伺候您。” 百名丫鬟全是一品丫鬟的等级。 但这十二名丫鬟,是从中精挑细选而出。 分别为子静、丑思、寅深、卯露、辰曦、巳阳、午烈、未慵、申渡、酉落、戌暮、亥晚。 根据十二时辰取名,寓意着每日十二个时辰,皆有人照顾她。 云惊凰看得惊愕,这么多丫鬟?就来照顾她一人? 苍伐还过来道:“不仅如此,帝让隆重收拾赢宫。 还说定不能亏待帝妃,给帝妃送来一堆礼物。” 伴随着他的话落,有人抬着一箱又一箱的物品往龙寝宫内走。 其中有珠宝首饰、绫罗绸缎。 箱子上还捆着红色绸布,显得十分喜庆。 那些人甚至帮忙收整龙寝宫。 梳妆镜换。 蜡烛换精致龙凤烛。 床上被褥换成金色蚕丝被。 就整个寝殿变得金碧辉煌,十分隆重,宛若是要准备什么盛大的庆典。 云惊凰看得目瞪口呆。 这是…… 苍伐不敢直视云惊凰的目光,只说: “帝这两日可能会很忙,帝妃有什么事,吩咐丫鬟奴仆即可。” 说完,他快速飞身离开。 云惊凰看着赢宫四处装点,处处仔细认真。 她心里忽然控制不住升腾起一个惊喜又期待的念头。 之前,郑嬷嬷同她说过,帝懿受文太傅影响,认为娶妻当明媒正娶。 而她只是随意被抬入赢宫的女子,连礼制也未周全。 在如此草率的情况之下,帝懿不会碰她…… 就连前世,帝懿也说: “凰儿,你为吾妻,孤自当隆重待之。” 所以…… 阿懿昨夜没有碰她,一直没有碰她,是准备给她一个隆重的婚典?是想让礼制变得周全? 云惊凰还是觉得有些不太敢相信,特地找来雁儿。 雁儿说:“今日一早,我在洒扫时,只听战帝说要去拜访傅家,还特地叮嘱苍护卫,不可告知于你。” 云惊凰心脏越发地发烫。 阿懿去拜访傅家! 他是堂堂战帝,若有军务,让傅家人前来见他即可,何必亲自前往? 除非……是商议着婚典大事! 看来,阿懿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肯碰她,也是真的要弥补她!要完善礼制了! 也对。 前世帝懿恢复身份后,也是第一时间给她补了婚典。 现如今再没有任何桎梏,是时候了! “雁儿!快快快,快帮忙瞧瞧我这皮肤,再看看我有没有长胖。” 皮肤是不是该好好保养一番。 要不要在临时控制好身型,穿上那帝妃之正服时,才能更加美丽。 她站在梳妆镜前,开始一番忙碌。 雁儿也顾不得苍伐的事了,开心地帮着云惊凰一同收拾。 十二个丫鬟候在外面,随时听候吩咐。 前世在赢宫时,帝懿也安排了足足上百名丫鬟照顾云惊凰,可谓是面面俱到,处处仔细。 云惊凰倒也习惯,没有直接打发走。 她用中药粉给自己敷面,又准备牛奶花瓣浴等。 不过看着满殿箱子里的物品,她又停顿脚步。 记得前世,帝懿登基之后,给她筹备的婚典十分盛大。 随嫁的红妆足有十里。 精致的婚服、双人情侣玉手镯、乃至她全身纯金打造首饰,全是隆重用心。 前世是她亏欠帝懿,这一世怎么能让帝懿为她这么操心呢? 这一世的这场婚典,她也要给阿懿惊喜! 云惊凰对雁儿低声交代: “雁儿,后山那片蓝花楹可开了?” “为我准备风铃红绸。” “再去备马车,我今日要去逛逛玉石铺。” “对了,问问京中最好的绸缎庄子是哪个,我也要去。” 云惊凰也开始了一番忙碌。 在赢宫后庭区的那一片蓝花楹里,她亲自在红绸下写下一句又一句诗句。 “愿得君心,白首不离。” “生生世世,朝朝暮暮。”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连枝共冢,碧海青天。” …… 所有红绸挂在东陵玉的风铃上,又挂在树上。 风一吹,风铃发出清脆空灵的声音,红绸飘飘,浪漫梦幻。 云惊凰还去买了最舒适的布料,亲自做情侣款的睡衫。 帝懿准备正服,那她便亲手做夜晚的睡衣,再为帝懿缝制贴身的香囊、腰带等。 甚至亲自挑选玉石,准备自己打造一对情侣扳指。 云惊凰决定好了! 在帝懿向她提出婚典之前,她要先向帝懿表白。 在这浪漫的蓝花楹花林,风铃之下,给帝懿惊喜! 这一世,换她宠他、对他好! 殊不知…… 傅家。 帝懿起身,目光难得略带沉重地看向众人: “有劳了。” 傅家众人也起身行礼,个个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直到帝懿离开许久,还无人说话。 半晌后,傅瑜君看向众人,率先问: “你们当真要照战帝所言去做吗?” 若是凰儿知晓,该是多么难过…… “哎……” 傅崇坚沉沉叹了口气,“那又该如何?真让凰儿置身于那般险境吗? 即便险境能破,那往后余生几十年,也要凰儿真沦落到那般下场?” 没有人说话了。 险境难破,另外一项……更难破。 外面的众人不知道帝懿到傅家到底说了什么,总之傅家众人心情十分难受。 当天,傅家人还见了镇南军,容稷,乃至入宫面圣。 而帝懿离开傅家后,龙墨又来报事宜。 帝懿神色严厉森冷:“召众人,皇宫议事。” “另、备军马!” 帝懿再次回赢宫时,已是两天后。 日落时分,黄昏,整个世界笼罩在一层金泽之中。 云惊凰正在龙寝宫门口,拿着一个锦盒看。 里面装了两枚玉石指环,是她精心挑选的墨玉。 一枚上面雕刻着巫山,一枚雕刻海浪。 指环取自“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之意,名为“巫山沧海”。 所有一切都筹备好了,就等帝懿回来,第一时间送出礼物。 云惊凰小小的身影就那么坐在赢宫的门槛上,一直眼巴巴地望着回来的路。 也因此,帝懿那身型一出现时,她第一时间便看见。 “阿懿!” 云惊凰眼里瞬间升腾起亮晶晶的小星星,立即起身飞快朝着他奔跑过去。 台阶很高,她跑得很快。 但只要一看到他,她就什么也顾不得,只满眼星星的扑向他。 只是那冲劲儿太大…… 帝懿看她从上往下扑来,连忙伸出手臂,准准接住她。 “慢些。” 他嗓音低沉带着教导,又带着一分对常人没有的宠溺、柔和。 云惊凰顺势挽住他的手臂: “阿懿,你可算回来啦!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她拉着他就往后庭区走,眼中满是雀跃、激动。 今日,她必须向阿懿正式表明心意! 这场婚典,换她来主动! 第497章 是我夫君 帝懿看着她欢快的步伐,并未多说,只跟上她。 穿过赢宫,穿过片片收割过的稻田。 再绕着后山,踏着青石板而行。 原本山里无青石,这两日云惊凰才让人特地铺设的。 越走林子越深,茂密幽静。 不远处传来叮叮的清脆声音。 云惊凰拉着帝懿的手走到青石小道的尽头,她手一指: “阿懿,你快看。” 帝懿抬眸间,前面山林里,出现一大片夺目的红。 是开得正盛的、高大的红花楹。 树干上系满玻璃风铃,下面还有红绸。 红绸与花瓣一同随风轻飘,上面的毛笔字影影绰绰,却又清晰可见。 全是亲笔所写的句句诗句,句句言爱。 帝懿隐约明白她要做什么,长眉微微皱起。 云惊凰没注意,拉着帝懿的大手走到红花楹树下,看向上空满是绯红的花道: “阿懿,你可知这是什么花?” 帝懿未答。 他自小只看兵书战册,研地理山河,对这等花树从不感兴趣。 饶是这花就在他赢宫后山,他也未曾看过。 云惊凰解释说:“这是红花楹,又叫凤凰花。 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由此得名。 而且,它还有十分美丽的花语……” 云惊凰说到这儿,转过身正面朝着帝懿: “凤凰花象征的是热烈、热情,犹如火焰,炙热的爱。” 她凝视帝懿的眼睛,满眼的感情毫不掩饰: “阿懿,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帝懿看着她的眼睛,明明花树绯红,铺天遮地。 可她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只倒映着她的身影。 云惊凰见他没说话,勾唇一笑。 “不明白也没关系,很快我会说清楚的。” 她正了正身形,莫名有些紧张,纯正面的面朝帝懿而立。 然后仰着小脸,对帝懿道: “阿懿,你先闭上眼睛。” “云……”帝懿薄唇轻启,想说什么。 云惊凰催促他,“你闭嘛,就一下下,很快的!” 帝懿看着她的面容,最终只能阖上双目。 云惊凰赶紧从身后衣袖里拿出一个锦盒,尔后,在树干上抓了把早已准备好的花瓣。 “阿懿,可以睁眼啦!” 帝懿睁开眼,就看到云惊凰一只白皙的小手,如同变戏法般往天空中一挥。 顿时,她手中的花瓣被洒飞,围绕着他们纷纷扬扬落下。 在花瓣飘落间,她另一只手缓缓托起一个锦盒。 锦盒里摆放着的,是两枚墨玉打造的戒指。 戒指上一个刻山脉,一个刻海浪。 只一眼,帝懿明白其中深意。 云惊凰拿着那精致的盒子,认真道: “在东秦宫中,凡是被帝王看中的女子,皆会被发放一枚戒环,代表此人为帝王之女人。 戴右手,也代表可侍寝,戴左手,则表示已有身孕或月事,戒止。 后来流传至民间,许多男女互爱,皆会互相赠送,山盟海誓,以此为证。” 只是这是许多文人墨客才懂的浪漫,并不广泛,许多寻常人家甚至都不知此物存在。 云惊凰说:“不过我以前遇到过一个友人,她说在她们那个国度,凡是要婚配的男女,皆会以此物为证。 一生一枚,永戴指间,白头相守,天长地久。” 云惊凰单是说着就很羡慕。 “所以我前日特地去玉石店铺里,挨家挨家地找,总算找到这墨玉。 阿懿,你别看这墨玉是纯黑色。 其实它不是黑色,若是有烈光照射,可以看到里面是碧绿得发黑的光泽,比帝王绿还独特。” 碧海,又深黑如夜。 在她这里,墨玉代表的就是碧海青天夜夜心。 她又说:“这上面的图画,是我亲自绘画,然后守着玉石师傅,让他教我亲自刻上去。” “对了,这里挂的风铃,是我选的东陵玉,玉石坚硬,不染尘垢。” “我写这些红绸诗句,也写了整整一夜,手臂都酸了……” 云惊凰将自己所有的心意全部明明白白地说出来。 又从花树间收回目光,将那戒指锦盒朝着帝懿跟前递了递,满眼是爱地凝视他: “我真正想说的是……” “阿懿,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很爱很爱。 爱入骨髓,爱入心脏。 就像凤凰花这般热烈、热情。 就像玉石这样,永远坚定。 我心甘情愿与你共度一生,心甘情愿为你赴汤蹈火,死生不离!” 说话间,她主动拿起那枚海浪的戒指,自己戴在自己的指尖。 一枚戒环,象征着她已为帝懿之妇。 在东秦皇家,只要戴上此环,便生生世世皆是皇家之女人。 云惊凰还取下另一枚,递向帝懿: “阿懿,这也是我特地为你设计的。 不是想用这戒欢束缚你,往后你想做什么,或者不喜欢我,你都可以直说。 但是现在,你也喜欢我,我也喜欢你,这是双向奔赴。 我想和你带上这款指环,想和你一起执手今世。” 云惊凰那小脸就近在眼前,眼中尽是热情、幸福、骐骥。 帝懿垂眸,那枚精心雕刻的指环也映入眼帘。 雕工不算精致,但看得出是她亲手所雕。 她那指尖还有不少小伤口,能让人想象到雕刻时,手被锉刀伤了无数次的画面。 帝懿一向无波澜的长眉微微拧起。 云惊凰见他没动作,才恍然想起! “对喔,说好了全都由我为阿懿做,怎么能让阿懿自己来呢。 我来,我为阿懿戴!” 她拖起帝懿的大手,主动将那枚戒指戴到帝懿的无名指间。 她的小手便与他的大手合在一起,两手掌相对,戒指也紧挨在一起。 云惊凰看着,眼里就升腾起浓烈的欢喜。 “阿懿,你看!好好看的指环呀! 从今日起,我就是你一个人的,是你妻子!你也是我的,是我夫君!我们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帝懿目光落向两人的手。 与他的大手相比,她的小手几乎小得可怜,一掌便可握住。 那皮肤还十分白皙,有女子的青嫩。 而他的大手粗粝,放在一起完全无甚匹配。 一个小小的指环而已…… 她还真是满心单纯。 云惊凰看他在凝视着他们的手,更是欢喜地将手指穿插进他的指尖,与他那手紧握在一起。 握着他的大手,心也像是被填满。 “阿懿,你没否认,那我就当你是接受啦!” 本来还担心今日不会顺利。 也总觉得像梦一样。 可此刻他真的和她戴着情侣戒指,真的和她执手相握…… 云惊凰仰头凝视着帝懿,眼中腾起毫不掩饰的爱意、热忱。 “阿懿,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 话落,她踮起脚尖,主动去吻帝懿的唇。 第498章 苍伐助攻 可帝懿太高了,一米九,她踮起脚尖,绷直了腿,还是没能够到他的唇。 唇瓣,就在帝懿那精致立体的下巴处。 帝懿看她,她的小脸上明显可见两日未眠的疲惫。 “叮铃铃……” 风起,红色花瓣纷纷飘落。 风铃被碰撞着,发出玉石清脆的声音。 那些红绸带还飘啊飘,字迹明显。 入目之处,随处可见她对他的爱。 帝懿终究亲自低下那尊贵的头颅。 于是…… 云惊凰顺利地吻到帝懿那唇。 两唇相触间,云惊凰心跳漏掉了半拍。 阿懿是微微俯身,阿懿在将就着她! 她满心尽是雀跃、兴奋,双手抬起,环住帝懿的脖颈。 “阿懿……” 她唤帝懿的名字,缠绵地吻他,加深那个吻。 帝懿的唇冰冰凉凉,如同他人一般尊贵薄凉。 他也一如既往,并未逾越,并未有回应。 可云惊凰已经习惯了。 只要阿懿不推开她,对她而言就已经是莫大的幸福! 而且由于她一直踮着脚尖,哪怕帝懿低下头,她的腿也崩得笔直,小小的身影显得很是吃力的模样。 帝懿精壮有力的手臂不得不搂住她的腰,减轻她脚尖的力量。 云惊凰感觉到了。 阿懿在抱她! 阿懿主动抱她诶! “阿懿……谢谢你不拒绝……我真的好爱你……” 她边吻他,边呢喃着情话,小小的身体往他怀里紧贴着。 吻他,缠他。 四周十分安静,森林没有任何人来,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红色的花瓣很合时宜地随风飘飞,宛若下起一场浪漫的红色花雨。 清脆的风铃声宛若是在给他们伴奏,飘飞的红绸宛若扶摇着喜气。 许是周围的场景太过美丽,怀里的女子太过热忱,帝懿这次并未忍心推开她打断她。 他甚至阖上双目,任由她吻着。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很久。 直到云惊凰身体有些发软时,才不得不主动松开他。 她贴着帝懿怀里,脸颊红扑扑的,仰头看着他: “阿懿,你看今天的黄昏好美呀!” 有夕阳的光洒落在红花楹树林里,整个世界宛若披上一层金色。 金与红,是最为喜庆的颜色。 云惊凰看得眼中也蒙上一层迷离,“阿懿,我好想快点和你洞房……” 好想和他做最亲密的事。 成为最亲密的人。 可帝懿没说话。 云惊凰凝视他,“我知道你这些日子都在为我操忙,筹备那些盛大的事宜。 其实真的不用的,你什么也不用为我做,我不在意任何虚礼,不在意任何。 我在意的,只有你!” “你不嫌弃我,就真的让我很开心开心了!” 没有什么,比他的接纳更重要。 帝懿皱了皱眉,盛大事宜?虚礼? 但看她喋喋不休,他也没解释,只搂住她的腰,脚尖一点。 云惊凰瞬间被他抱着飞身而起,落坐在红花楹粗壮的树杈之上。 他就坐在她旁边,目光投向快要沉入山下的夕阳,转移话题: “今日的夕阳的确很美。” 云惊凰目光投过去,落日熔金。 可今天的阿懿话太少了…… 她挽住他的手臂,关切地凝视他。 “阿懿,你这两天是不是太忙了?累着了?” 其实她压根不在意婚典,但是帝懿有皇家礼制,不会同意。 她只能说:“我已经想好啦,让苍伐与礼部的人携手安排这件事。 遇到有什么需要处理的,直接来找我就行。” “对了,我为我们做了一套红色的睡裳,婚典那夜穿,肯定会很好看!” “我还打算去请七哥,他画技精湛,婚典那日让他帮我们将盛景画下。” “礼花我也亲自挑选好了,那一夜一定要盛大璀璨。” “我还让雁儿亲自精挑细选了红枣、花生、桂圆、莲子。” 虽然下人会准备,但是万一有发霉的,都会不吉利。 而且前世她一直不愿为帝懿生子,要么让他戴羊肠精制的套子,要么每次事后当着他的面喝避子汤。 每次不顾帝懿的想法,肆意妄为。 这一世,她要主动与帝懿早生贵子。 她要平平安安地将那个孩子顺利生下来! 她想与帝懿有一个孩子,有一个属于他们的、美满安宁的家。 云惊凰就挽着帝懿的手臂,头枕在他的肩膀,靠着他甜甜地说: “阿懿身体刚恢复不久,什么都不用操心,所有事情,我全会安排妥当的!” 这一世,她不会再让帝懿为她操心! 帝懿任由她靠在肩头,听着她有声有色说着那些幻想之事,也没打断。 云惊凰不知说了多久,夕阳渐沉,彻底落入地平线之下。 山林里天色黑了。 她两天没睡,靠在帝懿怀里,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睡着的她还在嘟囔:“阿懿……婚礼那天,我们都不能喝太多酒喔……我们要清清醒醒地在一起……” 帝懿垂眸看她安睡的小脸庞,搂起她飞身而起,回到龙寝宫。 云惊凰被轻轻放在床榻上,但她的手还抓着帝懿的衣袖,又开始呢喃: “阿懿……就明天吧……一切从简,简简单单拜个天地也行……” 帝懿拉不开衣袖,只能在她身旁躺下。 云惊凰迷迷糊糊的,还没睡熟,又不断摇晃他的手臂: “阿懿,你说明天好不好嘛……好不好……” 她在闹,仿若他不答应,她就睡不好。 帝懿又只能应了声:“好。” 原本不安的云惊凰终于彻底安心,舒舒服服地窝在他怀里睡着了。 她嘴角也挂起甜甜的笑容。 帝懿是战帝,一言九鼎,他从来不会骗人的。 明天……明天就可以和阿懿完善礼制,洞房…… 可—— 夜越来越深。 外面传来不知名的鸟叫。 是一种催促的暗号。 帝懿渐渐松开云惊凰,轻声坐起身。 他垂眸看着熟睡的小女子,良久的沉默。 从衣袖间拿出一张写了字的宣纸,压在她枕下。 离开。 门口的苍伐还在看各种礼单,筹算着还需要买什么。 就见帝懿走了出来,高高在上睥睨他一眼。 “何时学会擅作主张了?” 薄凉威压的质问明显带着不悦。 苍伐很懵,“啊?” 帝懿并未多言,只吩咐: “今夜勿吵醒她。 你留在帝京,全力护她安危。” 苍伐还没消化自家主子的意思,就见那抹黑黑袍已消失在眼中。 他皱了皱眉。 他留在帝京? 主子这意思是……主子要离开帝京吗? 苍伐赶紧去抓住黑暗中的龙墨一问。 龙墨只给他一个白眼:“王这两日的安排你没注意?装扮赢宫装傻了?” 虽然龙墨崇拜惊鸿神督,可后来传出云惊凰就是惊鸿神督,他才不信。 最近又因西洲帝国之事忙得紧,他至今还没去详细调查。 以至于现在他对云惊凰的态度很淡,巴不得自家主子离开。 龙墨的确很快跟上帝懿,一同消失在夜色中。 苍伐看着远处黑夜里浩浩荡荡的千军万马离城,才后知后觉。 天呐,这这这…… 他焦急地在门口徘徊来去,走来走去。 明明他只该听主子一人的吩咐,不能打扰帝妃休息。 可没过一会儿,他到底还是忍不住,抬起手就拍门,拍得砰砰作响。 “帝妃快醒醒!快醒醒啊!” “帝要背着你离京了!” 第499章 山海可平 云惊凰正睡得沉,忽然觉得好吵。 砰砰砰的,她都不在意。 但那句“帝要背着你离京了”的话闯入耳膜,事关帝懿,她瞬间清醒。 坐起身,床上空荡荡的,屋内也很灰暗凄凉,没有人。 只有那个乐观的抱枕放在她旁边,静静陪着。 帝懿……不在了? 方才他还抱着她、哄着她睡觉的! 云惊凰垂眸间,又看到了枕头下露出来的纸张。 拿出来一看,就见竟是一份和离书! 纸上写:“帝氏帝懿与云氏云惊凰互不属意,且无夫妻之实,特此和离,男婚女嫁,互不相干。” 下面还有关于财产的分配。 赢宫地契房产归她,百名奴仆归她,还有库房存了百万两黄金…… 一大堆财产分配,多的眼花缭乱。 云惊凰忽然就想起,去年冬天,帝懿刚醒那会儿就说: 一年为期,和离时赢宫财产半数赠她。 帝懿真的这么做了…… 也分配得这么清楚,是真的决定结束了…… “帝妃,快醒醒!快醒醒啊!帝真的走了,再不去追就来不及了!” 苍伐焦急的声音再度传来。 云惊凰连忙将休书丢下,鞋子也来不及穿,就那么跑了出去。 苍伐看到她出来,直说: “王妃快跟属下来,这边备了马。” “王肯定要去处理西洲之事,不是不喜欢你。” “你抄这条近路追过去,定要将事宜说清楚!” 长嘴啊!嘴长了是用来说话的! 他可不想就这么自家主子夫妇就这么分道扬镳! “多谢。” 云惊凰赶到停马处,翻身上马,一甩缰绳便快速追去。 “哒哒哒!” 马蹄声响彻夜空。 她还穿着白天的红色齐胸裙,但夜晚睡觉时,帝懿恐她不舒适,为她脱掉了外面的大袖衫。 此刻她肩膀脖颈露着,单薄的裙子随着夜风不停飘飞,飘扬。 城外芦苇荡。 即便是夏季,这片芦苇荡也是枯黄,芦苇絮随风飘飞。 浩浩荡荡的千军万马在夜色中疾驰,马蹄声震耳欲聋,尘土飞扬。 前方的男人身型高大,肩披的斗蓬随风不断翻飞,与黑夜近乎融为一体。 他策马往前,尊贵冷峻的面容没有任何情感。 可—— 前方小道忽然杀出来一匹黑马。 而马上的女子因为策马,齐胸裙有些往下掉。 即便是在夜色里,也能看到那白皙的脖颈、肩膀、手臂,以及胸前那半露的…… 她还没有穿鞋,小脚也白白的…… 帝懿本来冷漠无情的眸中,顿时掀起一片波澜。 他勒住缰绳,大手一扬。 身后的千军万马也立即停下,原地调头,背对前方的场景。 将士们还齐刷刷闭上眼睛,有内力的用内力封住自己耳穴,什么也听不见。 云惊凰看到帝懿时,眼眶忽然就红了。 她还没策马赶过去,帝懿已策马来到她跟前。 隔得近了,在清冷的月光下,更可见女子身躯的莹白。 那半掉将掉的齐胸裙,更是…… 尤其是小姑娘红着眼眶,楚楚可怜。 若是其他男人遇见,不知想要如何蹂躏。 帝懿长眉微皱。 一只大手解下系着的斗篷,朝着她挥甩。 厚重精致的黑色斗篷准准落在她身上,罩住她娇小的身躯。 云惊凰全都顾不得,只坐在马上,双眼通红地凝视他: “阿懿,说好了完成婚典的。” “说好我准备了礼花,画布,红枣花生……” “你也答应过我,明日一切从简,完善礼制就洞房的……” 帝懿没说话,那张脸是她许久未曾见过的威严、冷硬。 怪不得今日一下午,无论她说什么,他几乎都没答应。 只有睡前他才应了一声好,原来也只是将她哄睡…… 云惊凰眼眶更红了,“你明明知道戒环是什么,你也戴上了……” 可目光落过去时,帝懿大手间干干净净,丝毫没有戒环的痕迹。 她眉心顿时蹙起:“阿懿……你戒环呢?” 帝懿眸色微敛。 在离开时,他亲自交给容稷。 “容世子,孤看得出,你对云姑娘有意。 往后,就由你照顾她。” 帝懿也不隐瞒。 云惊凰眉心更是皱得紧紧的,“给容世子?阿懿,你是要我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吗?” 帝懿“嗯”了声,“容世子处事沉稳,心思缜细,人品高洁,是个值得婚嫁之人。 孤已让礼部之人筹备,只要你同意,随时可举办婚典。” 云惊凰气得脸都红了。 婚嫁! 帝懿把她送给别的男人就算了,还连婚典都给她安排好了! 可转瞬又一想,帝懿给她安排这么多事,这也是关心她、在意她啊! 云惊凰氤氲着水雾的眸子里又升腾起光泽,凝视着帝懿道: “阿懿,我知道你是怕西洲战场危险,不想带我去冒险,所以才做出这样的选择。 可是我不是普通的大家闺秀啊,我知道怎么保护好自己! 我被帝长渊绑架那几天,遇到西洲追兵,遇到很多人,我都活得好好的。” “我还会研制武器,你知道是我研制的枪支对不对?” “我即便去了战场,也知道如何保护自己。更不会成为你的累赘!” 帝懿一如既往尊冷:“与此无关。” “帝懿,你骗不了我的,除了这没有别的原因。” 云惊凰很清醒:“你是战帝,主管东秦战事。 有南燕,有北齐,有无数附属小国,如今还有西洲帝国。 你担心我跟着你会有危险,担心保护得了我一次,保护不了我二次,所以你才想让我嫁给更安稳的人对不对?” “可我可以清清楚楚地告诉你,我愿意跟着爱的人上刀山下火海,也甘之如饴。 不愿跟着不爱的朋友,过平淡无奇的人生。 那对我不公平,对任何人都不公平!” 云惊凰还调转了下马头,看着前方的路。 “我今夜就可以跟你出征,向你证明我不是懦弱的、需要你保护的人!” “云惊凰。” 帝懿叫住她,再次重复: “孤说了,与此行无关。” 云惊凰直视他:“那你倒是告诉我,与什么有关? 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是你解决不了的事?又有什么是我们联手也解决不了的事?” 帝懿眸色微敛,如夜色般深邃,让人看不透。 云惊凰直视他的眼睛,问他: “阿懿,你可听过一句话?” 她说:“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爱意,满心满眼,全都是他。 帝懿看着她的目光,薄唇轻启: “此话有理,但若无爱,如何移山海?” 云惊凰眉心蹙了蹙。 阿懿在说什么?她怎么忽然就听不懂了? 第500章 走一百步 帝懿直视她,“云姑娘,你是个聪明人,应当明白孤的意思。” 云惊凰皱紧眉头。 是了,一会儿时间,她已经反应过来帝懿的意思。 帝懿是说,他不爱她吗? “可是不对……你得知我有危险,你那么急着来救我……” 帝懿:“名义上,你是孤妻子,一日未曾和离,孤需对你负责。” “可你还亲我……吻我……” 帝懿:“是你纠缠。” 云惊凰一怔,好像……好像帝懿真的从来没有主动吻过她……每次的确是她各种撒娇纠缠…… “可……可……” 云惊凰还想再说什么,却发现竟然说不出什么帝懿爱她的证据。 记得前世,帝懿爱她时,每次忙完政务,都会急着赶回宫殿陪她。 御花园里会种满她爱的花。 池塘里会养她喜欢的鱼。 宫里会有她爱看的杂技团。 隔三岔五,他就会给她送一些有趣的礼物。 房间会布置成她喜欢的风格,做的饭菜也只是她喜欢的。 她一红眼眶,他比谁都急,各种哄,各种劝。 可现在,帝懿好像从没有迫不及待看到她的心思…… 赢宫里,也没有任何他哄她的证据。 每次若不是她撒娇卖哭,帝懿更不会主动靠近她半步…… 帝懿神色稳重如山:“云姑娘,这段时日所发生一切,仅因你是孤妻子。 若有让你误会之处,是孤不周。” 他又问:“赢宫宫规最后一条,云姑娘可还记得?” 云惊凰当初将那书背得滚瓜烂熟,此刻只一想,就想了起来。 赢宫,君侧,不留女子。 的确,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帝懿赢宫里从来不留女丫鬟。 这一世因为她,才有雁儿、绮丽之存在。 如今召进百名丫鬟,是因他连那座赢宫都不打算要了…… 再看他身后那浩浩荡荡的千军万马,全是女子,做饭的也是大叔。 帝懿直视云惊凰,难得严肃认真: “孤对你的确无爱。 之前局势所迫,才不得不留你在身侧。如今……” 他目光落在云惊凰身上:“不该再强人所难。” 云惊凰身形狠狠一僵。 他这意思,是她留在他身边,是强迫他、让他为难吗? “帝懿,我才不信,你别想骗过我! 除非你发毒誓,若是你有半句骗我之话,我……我就不得好死、死无全尸!天下也将战火不休,永无宁日!” 帝懿峻冷的神色竟没有丝毫困扰,平淡道: “好,孤可发誓,若有半句虚假……” 他真的发了毒誓! 毫无顾忌地发了毒誓! 所以……他真的是因为不爱她,不想再将她带在身边吗…… 云惊凰眼里控制不住滚落出泪水。 她再也坐不住了,翻身下马,快步走到帝懿马前,拉住他的大手: “可这么大半年都过来了。 你虽然不爱我,可也并不讨厌我啊! 我在你身边,也没有造成任何困扰。 我可以给你打理一切事务,以后也可以不再纠缠你,不撒娇不乱闹。 你不喜欢我哪儿,我都可以改!” 云惊凰前世失去过他,痛彻心扉,这一世只想留在他身边,弥补一切该弥补之处。 她真的不想失去他,拉住他的手臂,眼眶通红地说: “阿懿,你该知道的。 这么久来,为了能配得上你,我强开筋脉,习武练功。 我习兵书战策,日夜筹谋。 我和九皇子布局,想将江山拱手交到你手上。 就连这次婚典……” 她以为的婚典,隆重的事,她不想他太累,也只想一切从简,或者帮着处理完一切事情。 “你要走,我也来追了……” “你不爱我,也没关系,我爱你就行啊!” 云惊凰越说越是眼眶通红,但目光也越是坚定,仰着小脸凝视他: “阿懿……我走了足足九十九步……你就连一步也不肯走吗……” “不,我不要你走这最后一步,你就在原地,我再走这最后一步。 一百步都由我来走,你只要不动、不推开我就行!” 说话间,云惊凰拉住他的马鞍,就要翻身坐上去。 她要和他一同出征,哪怕他不愿意,她也可以死皮赖脸!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连脸皮都不要了的。 可还没爬上去,帝懿却撇开她的小手,居高临下地看她: “时辰很晚。云姑娘,别误了军情。” 话落,他吩咐:“龙墨。” 龙墨立即从后面的军队飞身而来,硬拽着云惊凰的手,将她往旁边拽。 这么哭哭啼啼的女子,怎么可能会是惊鸿神督呢? 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龙墨是不会留情的,云惊凰被拉住好几米远。 帝懿一甩缰绳。 “哒哒哒!” 马匹便朝着前面狂奔。 云惊凰看着他启程,红着眼睛大喊: “帝懿!” “你既然不要我,那你的斗篷我也不要了!” 她甩开龙墨的手,脱下斗篷,就朝着帝懿的方向甩去。 没了斗篷的遮挡,她那身躯又暴露出来。 由于方才下马的折腾,齐胸裙早已掉得不能再掉。 大半片乳白袒露,就差…… 而旁边就是千军万马,那么多男人就要从他跟前路过。 可帝懿并未回头。 头也没回。 带着那军队策入无边的夜色之中。 云惊凰呆滞在原地。 帝懿他……他真的一丁点也不在乎她……丝毫不在意…… 哪怕她走出了整整一百步,他不肯靠近半步也就罢了,还要离她更远千里之遥…… 无数马匹从她身旁策马奔腾而过。 帝懿的军队治军严明,一直目视前方,没多看任何不该看的半眼。 龙墨也早早后退几步,在所有军队离开后,才冷声道: “云姑娘如此不知自爱,你这等女子,配不上战帝!” 扬出鄙夷的话,他亦策马跟上,远离。 所有的人全都走了,夜色只剩下无边的寒冷。 云惊凰僵滞在那里,胸腔里被难过的情绪笼罩着。 明明前世,帝懿那么爱她。 为什么这一世就是这般不肯接受她…… 无论她做再多,他也不会爱她吗…… “凰儿!” 傅家人从京中的方向策马而来。 他们早前接到命令,得知帝懿要走,就赶去龙寝宫准备陪伴她。 可哪儿想苍伐第一时间就将云惊凰叫走,并且给了捷径路线。 此刻,傅瑜君快步下马跑过来,解下自己的斗篷披在云惊凰身上。 看着云惊凰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她心如刀绞地安慰。 “凰儿,先回赢宫,母亲与你商量对策。” 云惊凰被傅家人带回赢宫。 九哥傅承祁给她熬了解郁的花汤。 傅云燃在她身边,喋喋不休地说着:“凰儿,你看六哥发明了个新的武器。” 枪支的模样,但是一摁动扳机,竟然弹出一只可爱的小兔子玩偶。 傅盛临说:“凰儿,三哥明日为你召开个天下美男大赛,挑遍天下男子! 你喜欢哪个都可以,如果喜欢一群也行!” 傅圣礼温柔哄她:“凰儿,世间并非只有男女之情,以后你还有家人、朋友,我们永远在。” 傅司霆大晚上带着一批人,与镇南军一同镇守赢宫,保护她的安危。 云惊凰坐在椅子上,无论他们说什么,她都没什么心情。 她在想帝懿这一世为什么执意不要肯要她…… 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第501章 不进则退 想不通,云惊凰就只能让他们全都先回去休息。 “不用陪着我,我没事。” 反正他们说什么、安慰什么她也听不进去,反倒显得是在冷待他们。 她不想将自己的情绪,发在任何人身上。 傅家人全都想留下,知晓这个时候最不应该让她一个人胡思乱想。 偏偏云惊凰态度很坚决,“我真的想自己静静,想些问题。” 他们不敢惹她生气,只能起身离开寝宫。 傅瑜君叮嘱:“凰儿,母亲就在外面,若有什么事,随时唤母亲。” 他们真的就守在龙寝宫外。 这个时候,他们也是真心想让她知晓,她身边不是无人。 不是所有人都讨厌她,不喜欢她,会有家人一直一直陪着她。 云惊凰睡在床上,抱着那个乐观抱枕,又想起与帝懿在赢宫这么久的一点一滴。 帝懿的确对她很冷淡,全靠她的撒娇索取,才能换来一些暧昧的接触。 从去年冬天到现在,已经八九个月。 她做了那么多,今夜更是那么豁出去,他对她真的没有一点点情感吗…… 曾经帝懿也明明说过,她很好,不会再让她身边无人。 可现在…… 她就那么一个人躺在床上,小小的身躯孤零零的。 这一夜,云惊凰失眠了,一整夜没睡着。 到了天明时分。 还是傅瑜君推门进来,站在床边道: “凰儿,我知你睡不着,起床走走吧,母亲陪你。” 云惊凰又被傅瑜君领着,在偌大的赢宫逛了圈。 最后傅瑜君领着她到了一些院子。 赢宫里不知何时,竟背着她打造了春园、夏园、秋园、冬园。 如今夏园里的池塘荷花正盛开着,碧绿的叶子接天莲叶。 岸边有一棵棵柳树,水上有石桥凉亭。 水中打造了小舟,里面养着长尾仙气的红色、金色锦鲤。 可以游船期间,入藕花深处,赏花喂鱼。 而且这一边过来,赢宫的地砖硬,就一路被铺上羊毛地毯。 赢宫太过萧条荒芜,一路竟被他们摆设出木头围成的花圃,里面开着各色各样的鲜花。 除了四大院子,甚至还有一个巨大的宫殿,里面全是女子的衣裳、服饰。 还有专程的话本阁、珠宝展示阁、玩耍园子、杂技团、宠物院等。 乍一看去,比曾经云京歌所住的还要用心。 曾经云惊凰的确十分羡慕云京歌。 如今,傅家人在将这些全都弥补给她…… 傅家人其实早就想接她回家了。 当初云京歌被囚的第二日,傅家就请了各种歌舞队来赢宫。 傅崇坚说:“凰儿,外公要接你回傅家住。 外公与你的哥哥们,来接你回家了!” 可当时云惊凰拒绝了,他们便一直在暗中安排这些。 既然她不回去,那就把赢宫变成她的家! 此刻,傅瑜君也道: “凰儿,与娘回家吧。” 他们想给云惊凰一个家。 一个欠了她整整十九年的家。 这么多年,让她一个人在外面受尽这么多委屈,他们早该弥补了。 而且…… 傅瑜君心疼地凝视她:“回云府、回傅家都好,总之不能留在赢宫。” “娘知道,若是一直住在这儿,会睹物思人的……” 当初陆盛雍离开那段时间,她在傅家里,不论看到什么都会想到他。 就连晚上睡在床上,都感觉傅家的空气里,也有他呼吸过的气息。 那段时日,很是折磨。 直到嫁到云府,换了个崭新的环境,每日忙碌一些事宜,花了大半年时间,才总算渐渐淡忘。 傅瑜君牵住云惊凰的手:“当初算是云震嵘陪我走了出来。 如今,娘陪着你一起走出去。 其实时间,真的会淡却一切。” 云惊凰总算抬眸看向傅瑜君,问: “母亲,真的淡却了吗?” 这些天陆盛雍一直没曾离开东秦国,在暗中帮忙处理了许多事。 但傅瑜君又一直不让他插手太多,只想让他尽快归他国。 云惊凰在傅瑜君眼里,其实并没有看到关于对感情的豁达。 有些人一旦爱了,便是一生。 即便头发花白躺在床上那一日,恐怕心中记起的人,依旧还会有他。 傅瑜君被问得一滞。 她暂时没有回答上来。 远处,容稷正好是这个时候走了过来。 他还是一袭月白色的锦衣,有南黎太子该有的贵气,也有久居困境后磨砺出来的沉和,随然。 容稷特地挑她身边有人的时候过来,是为了避嫌。 他在一米远之地停下脚步,将一个锦盒递给云惊凰: “帝妃,我来归还此物。” 云惊凰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赠与帝懿那枚戒指。 与她手指上的戒环,是一对。 帝懿以为送给他人,就能让她和他人在一起。 可他不知道…… 戒环里面还刻了帝懿的名字。 这是专属他的。 她也是专属于他的。 容稷道:“昨夜战帝走得匆忙,留下此物便离开。” 他连拒绝的机会也没有。 但云惊凰对帝懿的感情,他比谁都清楚。 他对云惊凰…… 其实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被她所救,后来教她习武、写字,就像是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孩,一点一点成长,又成长成连他也惊艳、触之不及的存在。 让他为云惊凰处理一切事务,甚至付出生命,他也绝无二话。 但他的确从未有过任何非分之想。 尤其是在帝懿离开后,趁人之危。 容稷道:“帝妃,镇南军永远会为你所用,只要你一声令下,无所不从。” 而他,也永远是镇南军的一员,可护她一生,但只是忠诚的下属、朋友。 曾经,也是她的师父。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 容稷又提点她:“感情之事也如行军打仗,不进则退。 做出不同抉择,战局也会不同。 帝妃可问问自己,想要何等战局。” 云惊凰皱了皱眉。 想要什么战局…… 似乎有什么云雾在慢慢散开。 好一会儿后,她才抬眸看向容稷: “容世子,多谢!” 容稷离开后,云惊凰又对傅瑜君道: “母亲,傅家的心意我收到了,不过我暂且不会回去。 母亲误了一生,我不想再如母亲一般,走到不可挽回之局面。” 傅瑜君还想说什么,云惊凰凝视她问: “母亲,若回到当年,你还会做出和当年一样的选择吗?” 傅瑜君再次被问住。 其实即便没有云震嵘的背叛,那些年里,她也会无数次控制不住地想起那人。 或是讲台授课,或是握着她的手教她写字,或是一遍又一遍给她讲她不懂的内容。 但因为她成了云家妇,她恪守礼仪,她逼迫自己彻底忘记。 即便云震嵘未出事,兴许到死那日,她此生唯一的遗憾…… 云惊凰迈步回到龙寝宫。 开始收拾小包袱。 一套换洗的衣物,一些日用品。 容世子说得对,感情犹如行军作战,不进则退。 若她不进,她将只能后退。 后退,要么是孤独终老,要么是另嫁他人。 无论是哪一个,都不是她能接受的人生。 她也接受不了她的世界里,从此和帝懿再无关系。 哪怕她走了一百步,帝懿依旧厌恶她又如何? 她愿意再走一百步、一万步!千万步! 第502章 母亲助攻 云惊凰收拾好包袱,准备离开时,傅司霆却带着人来到龙寝宫门口。 手一挥,一群黑衣阎王卫将外面守住。 傅司霆凝视她:“凰儿,抱歉,战帝叮嘱过,绝不让你去往战场。” 云惊凰皱眉:“所以,你是要囚禁你的妹妹?” 傅司霆眸色一变。 他的妹妹…… 云惊凰竟然愿意承认,她是他的妹妹! 心中万分激动,可他表面却也冷静克制。 “咚”的一声,他跪在龙寝宫正门口,笔直地跪在她跟前。 “凰儿,抱歉,你可随意打骂,任你发泄。” 战场刀剑不眨眼。 那日在城门一战,若不是战帝来得及时,她不知会变成何等模样。 如今她身上的伤也未愈,手臂被烧伤的疤痕还那般明显。 若是现在去长途跋涉,山高路远,还天下动荡,战乱频发。 且…… 那日帝懿来傅家说的那番话…… 傅司霆态度坚决。 云惊凰不想理会,只想走出去。 她不信他会对她动手。 可她往外一走,外公、另外四个哥哥,也一同从并不远处走了过来,一个又一个跪在她跟前。 用身体,跪着拦住她的路。 云惊凰看得皱眉,“你们……” 傅崇坚满头白发,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疼惜、难过: “凰儿,外公知道你很喜欢战帝,可他不爱你啊!你一味付出,只会是自轻自贱,还不会有任何结果。 战帝他……不论你做什么,他是不会接受你的…… 求你看在外公的份上,不再去找他可好?” 云惊凰直视傅崇坚,“没有尝试过,如何知道结果?” “凰儿……” 傅崇坚心疼得都要碎了:“你不是已经尝试了这么久么?可有结果?” 云惊凰被问得一滞。 这话,的确扎人心脏了。 尝试了八九个月……换来的是他无情离开…… 傅崇坚也不想这般伤她,可逼不得已,只能劝她、哄她: “凰儿乖,你三哥已经安排下去,天下择选美男。 你挨个挨个挑,总能遇到另一个令你心仪的。 只要你不去找战帝,想掀翻这天都可以!” 云惊凰不想听,迈步就要往外面走。 外公却道:“凰儿,若是你真去冒险,那外公只能先去了。” 他拿出一个药壶,里面装着毒酒。 死了也好。 死了就不用看凰儿爱得这么痛苦,也可以拦住她去继续寻找痛苦。 更不愿看他们心爱的宝贝,去一个男人面前卑躬屈膝。 哪怕那个男人是战帝又如何! * 云惊凰到底是没走。 傅家人就跪在外面,每个人手里都有一瓶毒酒。 他们态度十分坚决,用命相逼。 云惊凰倒是不怪他们,她反而更加好奇。 按理说傅家人很宠她,不会如此逼迫她才对。 帝懿到底对他们说了什么,令他们这般坚定地反对她去找帝懿? 他们这一守,就是一天。 直至夜幕降临。 云惊凰实在想不通,昨夜就没睡,躺在床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远处。 城墙之上。 傅瑜君立在夜色里,看着龙寝宫的方向。 一抹高大的身型走到她身后。 傅瑜君即便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 她问:“雍帝觉得,他们此举是对是错?” 陆盛雍负手而立,也远远看了眼龙寝宫,薄唇轻启: “长痛不如短痛,凰儿迟早会走出去。” “呵。” 傅瑜君忽然难得的一声冷笑:“你们男人总用你们的以为,为女子做决定。” 当年,陆盛雍也是因为云震嵘、因为南黎国的局势,而不得不与她划清界限。 还劝说她接受云震嵘。 这些行径,与现在的帝懿有何区别? 当初,但凡陆盛雍说一句,不愿她另嫁他人,或者表现出一丁点情感,她也绝不会…… 傅瑜君迈步离开,径直朝着龙寝宫走去。 陆盛雍看着她的背影,一向沉稳的神色微微僵滞,直至越来越复杂…… 傅瑜君走到龙寝宫外,对众人道: “凰儿已经睡着,你们在这儿跪着,也只会加重她的愧疚。 去休息吧,我进去守着她即可。” “姑母……”傅司霆有些担心。 傅瑜君道:“放心,凰儿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比你们更看不得她去受伤冒险!” 她顺利进入龙寝宫。 而傅家人的确不想给云惊凰施加太大压力,去旁边的侧殿休息,也让人守着。 一旦云惊凰出来,他们能第一时间发现。 龙寝宫里。 傅瑜君关上门,走到床边。 本来躺着入睡的云惊凰,也坐了起来,脸上并没有任何困意。 这种情况下,她如何会睡得着呢。 她直视傅瑜君:“我知道你会来。” 因傅瑜君是个女子,因傅瑜君和她有类似的经历,也因白天那番话。 那番话,无疑是对傅瑜君心灵的质问。 “你啊……”傅瑜君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为她整理碎发。 “战帝离开前两日,的确来过傅家。” “他当时不仅谈了西洲局势,还谈了另一件事。” 傅瑜君毫不隐瞒地开始讲述。 当时帝懿的人展开了一幅万里江山图,足有整整几十米长。 那是他们从未见过的疆域图。 在三国之外,在茫茫大海外面,还有无数他们不知道的国度。 神秘久远的沙漠国度密徐篱,植物奇特环境恶劣的罗娑斯,皮肤黝黑的墨人国,碧蓝眼睛的奇幻国…… 傅家人那一天才知道,世间还有那么多国度存在。 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个千古第一战帝的目光,不仅仅在东秦,西洲,更是整个寰宇! 这大半年来,他身体早已恢复,却没对东秦出手,是因他的确不屑做东秦的皇帝。 只有东秦有人管理,他才可布筹天下。 傅瑜君又怜爱地看向云惊凰:“凰儿,你还不知战帝从小是在何等环境中长大吧?” “战帝是太祖皇帝的老来得子。 当年太祖皇帝已立先皇、也就是帝高祁的父亲为皇帝多年后,才生下战帝。” “老来得子,本该是高兴之事,但恰逢天下大乱,多国争战不休。” “战帝的所有皇兄几乎隔三差五就有人亲上战场,其父太祖皇更是多次御驾亲征。” “战帝才五岁时,别的孩子只会玩黏土之龄,就已被太祖皇带着坐战车、观战局了。” 傅瑜君对帝懿的了解也不多,又说: “反正我每次被你外公带着入宫时,都看到文太傅、武太傅在教战帝或是习武、或是看兵策。” “他从生下来,就处在一个战火纷飞、只有征战的时代。” 这也注定,他眼中是无儿女情长的。 云惊凰听得皱眉,前世她不爱帝懿,从未去了解过帝懿的过往。 这一世,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些。 那时候年幼的帝懿,生活也当很枯燥吧…… 而那样的环境,帝懿的确不太可能喜欢女人。 可前一世…… 傅瑜君又握着云惊凰的手说:“凰儿,你别怪你外公、哥哥们。 他们也是逼不得已,为你好。” “那日战帝向我们展示了他的宏图疆业,他眼中只有对天下、对寰宇一统的势在必得。” “战帝他即便解决西洲之事,但余生都会在各个国度,各个战场。 他对男女之事无感,无情。 他爱的是江山社稷,也将把所有心思投在江山之上。 他不会为你花心思,更不会去学着如何宠一个女子、如何细心呵护一个女子。” 傅瑜君郑重地说:“他之前对你诸多照顾,不过是因你医治过他,他欠你人情。 也因你是他妻子,职责所在。 当这份恩情还清,当职责消失,他不会再对你有太多照顾。”傅瑜君提醒他:“你若跟着他,恐怕这一生,在他眼中都比不上战事重要。 在军事上他还治军严明,你若去了,他也不会对你容情姑息。” “往后几十年,你当真要随他漂泊各地、甚至可能一生也等不来他的回应吗?” 云惊凰听得神色越来越思沉。 前世不是这样的。 可这一世的帝懿,彻底变了,与前世迥然不同。 母亲说的这些话,都有可能真实地发生。 有可能付出一生、追寻一生,换来的也只是他丢下她、征战沙场的背影。 就如昨晚…… 可云惊凰抬眸,迎上傅瑜君的目光。 “母亲,我想好了。” 虽然可能是那样的结局,但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一辈子得不到帝懿任何回应,却可以一直暗暗陪他一统天下! 留在京中,嫁与他人,或是眼巴巴地思念,她做不到。 况且……这兴许就是上天对她上一世的惩罚。 上一世,她亏欠帝懿。 这一世,她来还债。 “凰儿啊……哎……” 傅瑜君看她的目光心疼又无奈,却说: “也好,现在你至少还有选择的机会,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 她已经无从选择。 云惊凰想劝她,可最后所有的话也咽了回去。 如果换做是她,和另一个男人睡了那么多年,她不一定有勇气再接近帝懿。 不是不爱,而是太爱。 爱到真怕弄脏帝懿那尊贵又神祇一般的身躯。 一切,只能顺其自然,强求不得。 傅瑜君开始给云惊凰收拾包袱,清点东西,还从大袖里拿出一些早已准备好的易容物。 赢宫地下通道已经被封了,如今只能她们易容互换,才能让她避开傅家眼线,离开。 傅瑜君叮嘱:“凰儿,此行切记万事小心。 另外再答应母亲一件事,别去战帝的军营,先离他远一些。” 一来帝懿军中治军严厉,不允许女子混入其中。 为了军规,帝懿也会惩罚她。 二来…… 傅瑜君说:“这么几个月他不爱你,兴许的确不喜欢你缠着,男人越是纠缠,越会生厌。” 云惊凰虽然知道帝懿不是那种人,但也眸色一亮。 是喔! 她忽略了,这一世,她与前世最大的不同,是她性格的变化! 她与上一世,完全是迥然不同的性格。 但……帝懿不至于就习惯那么蛮横无理、胡作妄为、粗俗不堪的女人吧? 总觉得……有哪儿出了错,遗漏了什么…… “凰儿……”傅瑜君还很担心,就担心她混入帝懿军营。 帝懿军队,比镇南军还严厉万番。 云惊凰应下:“放心,我早已想好了,我不会直接去找他。” 既然帝懿要征战天下,她帮他便是。 她可以把东秦运筹帷幄到他手中,其他战事,她也足以解决! 第503章 四面楚歌 云惊凰穿上傅瑜君的衣服,顺利离开。 而傅瑜君则穿上云惊凰的衣裳,佯装躺在床上休息。 她看着云惊凰离开的方向,眼中是心疼、担忧,忐忑,也有一丝欣慰。 明知道外面战火纷飞,危机四伏,可她还是放自己女儿前去冒险。 勇敢一点,在还能勇敢的年纪勇敢一点,也挺好…… 云惊凰演技也很好。 出去时,还掐着嗓子用傅瑜君的声音对门口的护卫们交代了两句。 走路也模仿傅瑜君的姿态,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她混入镇南军军营,特地去见了容万霆、容稷一面。 几人看到云惊凰来,皆是惊诧。 云惊凰直说:“调五千军队,分批暗夜前去边境,避开傅家眼线。” “其余人留在京中,无论何时,务必拥护帝台隐之皇权。” 程魁金瞬间一喜,帝妃这是要带兵前去边境! 他们又可以搞事了! 容万霆倒是知道她要做什么。 不只是边境,而是为帝懿。 明明这是最好的机会。 曾经他无数次希望她和自己的儿子在一起。 但自从战帝恢复后,他已经忘得干干净净,还做好了战帝与帝妃男才女貌、运筹帷幄的准备,哪儿想…… 容万霆当即应下:“帝妃,你放心去,京中有我们在,还有傅家,足以稳定朝堂!” 战争时最重要的,是后方朝堂清明、稳定。 云惊凰有他们在,十分放心。 容稷又说:“很巧,今日朝中令,让宋将军带四万人前去边境四城支援。 今夜他们正巧要出发,这五千人可让宋将军帮忙掩护,做后援部突袭。” 云惊凰敛眸,宋燕时正巧要去支援? 这的确是天助她。 五千人不论采用什么行进方式,都易打草惊蛇。 她的五千精兵混入朝中兵马里,可以遮人眼目。 当夜。 云惊凰便离开赢宫,穿上黑色衣裳,戴了张黑色面纱,前去寻宋燕时。 宋燕时听说她的计划后,并未拒绝。 五千精挑细选出来的镇南军精兵,由程魁金亲自带领,一同加入出征队伍之中。 如此大事,容稷本该来,但是帝懿既然会将那物事交给他,说明误会了什么。 他留镇京中,若战帝看她身边无人保护,兴许…… 夜里。 浩浩荡荡的队伍彻夜朝着边境赶去。 云惊凰与宋燕时同行了一段路。 两人策马在队伍最前方,宋燕时为她讲解军情局势: “如今西洲帝国虽撤兵,但卷土重来只是一两日之事。” “战帝本给前线发战报,让傅家四位公子联手、迅速夺回失去的16座城池。” “因这16座城池蜿蜒着临海,西洲帝国若想从海上进入东秦,必须经过这一条长长的防线。” 云惊凰听得明了。 只要掌控这16座城池,西洲帝国想上岸都难。 这16座城池等同于是要塞、咽喉。 不过去年西洲帝国就掌控了这16座城池,为何一直只收税,未曾有行动…… 估计后续需去查查。 宋燕时继续为她讲解:“西洲帝国自去年收走16座城池后,帮其自立国号为天景国。 他们助天景国修边防,兴屋舍,还赏金银,赐武器。” “如今天景国以西洲帝国马首是瞻,已敌对东秦。” 云惊凰皱眉。 天景国? 完全就是曾经割出去的疆土,疆域哪怕是现在的东秦相比,也只是弹丸之国。 也算是手足同亲,却与东秦为敌…… 宋燕时又道:“至于南燕、北齐。 南燕这些年由雍帝接手后,大兴农业,国泰民安,且粮草积蓄众多。” 打仗,打得就是粮草。 谁的粮草多,坚持得越久,其实就已占据一大半的胜局。 “也因此,雍帝之弟,武安王。 其骁勇好战,看出东秦疲态,北齐又贪钱财,认为南燕可称霸天下。 哪怕有雍帝牵制,但武安王野心昭昭,随时做好偷袭东秦之准备。” 宋燕时想着都有些担忧,边策马边对云惊凰说: “北齐更不是善类。 不理战事,一意发展经济,几乎人人富裕。 谁若给他们钱物,他们便可出卖国土里任何物品。” “前不久,西洲国给了北齐十箱黄金,北齐王将一座矿山送给西洲国。” 云惊凰听得恍然。 不出所料,那矿山应当是西洲国制造武器必备之物。 怪不得帝懿那么急着出征。 南有南燕,北有北齐,西有西洲。 这还不算东秦以东的蛮夷、戎族。 几乎东秦现在是四面楚歌,十面埋伏。 稍有不慎,恐怕…… * 三天后。 军队终于到达离牧云城三里地远的地方。 牧云城,这是傅二公子傅骁寒镇守的城池。 放眼望去,草原浩茫,一望无际。 在远处坐落着一座恢弘的古建筑,全用巨大的长方形石头建造,上面高挂东秦的旗帜。 旗帜飘飘,显得很是威严。 本来傅骁寒镇守草原边境几十年,筑起海上防线。 可去年一战,帝懿让他从草原最边,退守至此。 云惊凰眺望着那边的城池。 不用想,帝懿的军队比她提前一天到达。 此刻他应该就住在那边,定然在看舆图、战报…… 这时,有一轻骑策马快速往京中奔。 是报军情之人。 宋燕时一个眼神,有人将其请了过来。 那将士报:“宋将军,你们来得正是时候,现在边境四城状况棘手!” 宋燕时皱眉,“战帝应已到达,为何还……” 按理说,不该有战帝解决不了的情况。 将士如实禀告: “是天景国,他们从去年割让出去后,临时组建军队。 地窄人稀,人员稀少,哪儿成立得了大军?” “但西洲国帮助他们,抽平民百姓等组建训练。” “男丁不够,他们就组建了一批童子军!” 童子军,最小的年纪8岁,最大的也不过16岁。 将士痛心疾首: “战帝本早已传信来,让尽快收回16座城池,重筑防线。 但天景国的平民军及童子军,先发制人围困了四城关口。” “他们曾经全都是东秦国的人,是东秦国无辜的孩子。” 帝懿再是战帝,他的军队骁勇善战所向披靡,但怎么可能对一批孩子下手? 不止是他,傅家的四位公子也不可能出手。 也因此,局势十分受困。 宋燕时也拧起眉:“若这么一直下去,会受困于人。” “宋将军说的是。” 那将士道:“他们看出我们不舍得出手,有线报传出,今夜他们便会攻城!” 若是出手,杀的是曾经东秦的百姓,是无辜的孩童。 若不出手,城门将被攻陷…… 第504章 凰儿第一战 傅二公子傅骁寒忠心于朝廷,这么紧急的战况,自然是第一时间送报回军中。 将士离开后,宋燕时对云惊凰道: “我们立即去见战帝、骁寒大将军。” 人多,兴许能尽快想出对策。 云惊凰却说:“你们去即可。 宋将军,关于我的事,你不必对战帝提及。” “你不去见战帝?”宋燕时有些惊。 还以为云惊凰千里迢迢赶路而来,是想见帝懿…… 云惊凰又看了眼城池那边的方向。 想见帝懿,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帝懿也并不想见她。 她叹息,“这世间的感情,不是想与不想就能做主的吧。” 宋燕时听到她这话,眉心也紧皱起。 是啊…… 不是想就可以解决的…… 他掩下心中情绪,战事为重,抱拳行礼:“那就此别过,帝妃定要注意安全。” 云惊凰与宋燕时离开后,只从五千人里带走十人。 程魁金,秋刃,以及八个善潜伏之人。 他们找了草原的草编织成衣裳,潜伏靠近前方的战地。 这片广袤的草原,天景国之将士的确已安营扎寨多日。 他们的马匹精良,有西洲帝国提供的铁马战甲。 每个人用的武器,也是西洲帝国的弩箭。 射程极远,杀伤力极强。 所有人正在整军待发,几乎全是童子军,青少年。 他们齐声呐喊:“护我天景!扬我天景国威!” 明明小小的孩子,有的还连弩箭都拿不起,却在跟着挥舞。 云惊凰匍匐在草地上,隔得远远地看着。 这些孩子上战场,毫无疑问就是送死…… 西洲之人,也是吃准帝懿与傅家人不舍得对曾经的国人同胞下手…… 她带着十人撤退到安全地带,一直思索着办法。 过了许久,她才想到什么,吩咐: “程副将军,你立即去找柄古琴来; 秋将士,你带轻功最佳者,立即潜入天景国城池……” 夜越来越深了。 草原上夏季的夜晚,风很凉爽,漫天繁星。 但此刻无人有心思观景。 牧云城城楼上的将士们伫立着,个个聚精会神,严谨以待。 牧云城一高楼宫阙之上,帝懿负手而立,眺望天景国营地的方向。 龙墨禀告:“天景国的将士已整军待发,恐怕不出半个时辰便会直奔牧云城而来。” 不仅牧云城。 还有傅四公子镇守的青苍城; 傅五公子镇守的崖海城; 傅八公子镇守的漠境城; 只要今夜解决不了攻击牧云城的人,其余三城的攻城者也会军心大振,一同出击。 曾经失16座城池,如今还要一度往内退守? 另一人飞身而来,禀告: “帝,该安排的事已安排妥当。”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全身穿着漆黑铠甲的男人走上楼来。 那人身形很高,一米八七,威武刚硬,如同一座山。 腰间的配剑一米七长,比寻常人的剑更长、更宽。 即便草原风大,阳光烈,但他皮肤依旧是冷白皮。 他便是傅二公子,傅骁寒。 傅家人遗传的皮肤,无论怎么晒也晒不黑。 即便晒红后,休息两日又会恢复。 跟着傅骁寒一同来的,还有宋燕时。 两人对帝懿行了个礼。 宋燕时率先道:“手下将士们不愿出手杀孩童,谁也下不去手。 为今之计,恐怕只有想办法引西洲之兵马出来。” 与西洲兵马交战,总比与孩子交战好。 龙墨看向宋燕时:“若西洲兵马那么好引出,战帝也不用部署一天。” 帝懿比云惊凰早一日到。 昨夜半夜到,得知情况后就开始部署。 谁也不知帝懿的安排,军机之事,保密为重。 傅骁寒只以为大家没办法,直言道: “若你们不舍得下手,我带人去。 宁背一世之骂名,亦不再退守牧云城半步!” 这骂名,就由他来背! 他是九个公子里最擅长以武止戈的人,目光坚冷,周身是无人敢惹的霜寒。 帝懿看他一眼,还未说话,又有人紧急来报: “报,天景国军队已整军完毕,已准备即刻出发!” 此刻。 天景国营地。 个个身穿铠甲的将士们坐在马上。 前面的全是童子军。 没有适合他们的铠甲,他们只能穿着普通的衣裳,个个手拿弩箭。 几乎全由童子军开道。 但在后面也有青年将士、一批雄兵。 他们负责在童子军们攻城成功后,进去开始占城屠杀。 为首的将军大声喊: “随我出战!攻下牧云城!壮我河山!” 所有人跟着异口同声地呐喊: “壮我河山!壮我河山!” 他们全是被洗脑一般,只有这一个念头。 可…… 就在所有军队要出征之时、忽然—— ?~~~?~~~~?~~~ 不远处传来一道美妙空灵的琴声。 琴声悠扬,在夜色里显得更是清晰、奇特。 所有人控制不住地顺着声音看去,就见不远处的草匍山坳之上,坐着一抹白衣女子。 女子戴着面纱,看不见她的脸。 皎洁的草原边疆月光洒落在她身上,不知为何她周围也泛着莹白的光。 风吹着她的裙摆,白衣飘飘,衣裙翻飞。 那画面,就宛若一个天上下凡的圣女。 所有人在那一刻瞬间被吸引视线,看得无一不是惊怔、禁止, 那是神女下凡么? 女子就坐在那草坡之上,纤纤玉手一直弹琴。 琴声越来越悲凉,感伤,空灵。 渐渐地,还有女子的歌声扬出: “有些恨像是一个圈,冤冤相报无了结……” “只为了完成他方野心,还将付出几多鲜血……” “只为了一个夙愿,荒乱中邪正如何辨……” 歌声清清楚楚,空灵悠扬。 随着旋律,歌声越来越悲壮、高潮: “半城烟沙,兵临城下。 金戈铁马,替谁争天下……” “一将成万骨枯,多少白发送走黑发……” 那歌声不断撞击入所有人的心灵。 现场将士只觉得声声入耳,莫名引发了深思。 只为了完成一个野心,还将付出几多鲜血? 金戈铁马,替谁争天下? 一将功成万骨枯,多少白发送走黑发? 不知道为何……许多人想到了家中的母亲…… 他们这个年纪,全都有自己的母亲。 若是他们死,便是白发送走黑发…… 那女子还在唱,歌声一遍接着一遍。 “半城烟沙,随风而下…… 手中可有,一缕牵挂…… 若是归田卸甲,还能捧着她沏的茶……” 将士们更是感怀了。 手中可有……一缕牵挂? 是啊,他们怎么可能没有牵挂…… 每个人出征时,身上都带着家人送的东西。 有的送香囊,有的玉佩,有的只是一枚木簪,有的只是一片家乡的叶子。 他们全保护得极好。 刚才准备出征时,还暗暗用手摸了下那样物事。 那便是他们的牵挂。 若是归田卸甲,还能捧着她沏的茶…… 孩子们更是想起,自己母亲最喜欢给他们煮酥油茶。 曾经他们也是无忧无虑的孩子……曾经窝在家人的怀里,喝着暖暖的茶…… “只为了完成他人野心,还将付出几多鲜血……” “半城烟沙,兵临城下。 金戈铁马,替谁争天下…… 一将成万骨枯,多少白发送走黑发……” “半城烟沙,随风而下 手中可有,一缕牵挂……” 此次的歌声越发的激烈、悲壮。 而伴随着那歌声! 在那草坡之后,有一束明亮的光线照射。 在那光中,走出一个又一个的妇女。 或是白发苍苍的老人,或是年轻的女子。 她们每个人手中,都捧着一杯暖暖的酥油茶。 有的母亲手中,还拿着自己孩子爱吃的肉干、爱玩的弹弓玩具…… 将士人群中,无数人喉咙瞬间哽噎。 自从出征这多半月,已经半月未曾见家人…… 孩子们更是从未离开家这么久…… 而此刻,那些他们的家人……就在不远处…… 她们竟然来了! 那歌声一遍又一遍地回荡: “半城烟沙,兵临城下,金戈铁马,替谁争天下…… 若是归田卸甲,还能捧着她沏的茶……” “若是归田卸甲,还能捧着她沏的茶……” 母亲手中的那杯茶,似乎还在冒着袅袅的热气。 终于有孩子忍不住了,“砰”的一声丢了手中弓箭。 “娘……” 孩子们大喊着,下了马,快速朝着那草坡之上奔去。 有了一个,就有第二个。 一个接着一个,无数的孩子奔过去。 本来还严谨的军队,瞬间一团乱麻。 “站住……” 带头的将军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曾是东秦国的小将士。 如今被提携成了大将军。 他想制止住所有人,可他看到那人群之中,还走出一个女子。 女子穿着粗布麻衣,但是面容姣好,大着肚子。 是他的妻子…… 他那怀孕的妻子…… 他曾想建功立业,想成为天景国最声名赫赫的将军,给她最好的生活。 可他出征时,她的目光是那般担忧。 她说:“阿郎,我不要荣华富贵,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 此刻,那歌声还在唱: “只为了完成他方野心,还将付出几多鲜血……” “金戈铁马,替谁争天下…… 一将功成万骨枯,多少妇孺亡了家……” 若是他战死,他的孩子也将没有父亲……妻子将失去家…… 那个家,将就此散了…… “砰!” 领头将军手中的配剑也重重落地。 “素儿……”他再也忍不住,快速朝着女子奔去。 所有人见将军都丢了武器,更是数不胜数的人奔过去。 一时间,无数人抱在一起,感伤的哭声一片。 远处的柴火堆熊熊燃烧着,烟雾缭绕。 没有人注意到,里面被人投掷了药材…… 歌曲,加那控制心神的药材,才令所有将士放下了武器。 牧云城。 城楼之上。 帝懿与众人正负手而立,等待天景国之人前来。 可…… “报!” “天景国将士退兵!” “天景国将士退兵了!” 众人相视一看,皆从彼此眼中看到困惑,惊愕。 退兵? 他们怎么会无端退兵? 帝懿深邃的长眸也难得眯了眯。 他的安排,不是让天景退兵。 他们、为何会退? 第505章 龙墨再迷 傅骁寒径直问:“何等情况?详禀!” 将士答:“据说是天景国士兵出征前,忽然有神女降世! 那神女唱出了世人从未听过的天籁之音,点醒了所有人。” 在场众人听着,只觉惊奇又荒唐。 神女? 这世间会有神女? “报!” 又有一将士迅速跑来,激动地道: “天景国的士兵打开了关隘,请我们东秦将士入内!” “什么?” 傅骁寒更是皱眉。 这怎么可能? 自从去年16座城池失去后,西洲助天景国修关隘,用曾经东秦国的人守关,就是故意要他们自相残杀。 那些人几乎全被西洲洗脑,怎会…… 归来禀告的将士满脸激动:“是神女……的确是神女! 属下亲眼见到了! 那神女全身会发光,带着众人出现时,那片草坡都在发光!” “她的声音犹如天籁,在一众人之间,抱琴而立,衣袂飘飘。 她还说:东秦天景,本就是一家。 你们,该回家了。” 是啊,当时那女子就站在那里,用怜悯众生般的目光环顾所有将士。 那空灵好听的声音说:“你们,该回家了。” 声音像是可以飘很远,与神灵无异! 当场的将士们想起去年之前,他们也曾同仇敌忾,他们自小就是在东秦长大! 何时不知不觉间……竟离了那个家…… 所有人幡然,放下武器,就地卸甲。 此刻城楼上的众人听得瞠目,更是惊诧难以置信。 世间真有这么玄乎之事? 帝懿向来不信鬼神,但此人显然对东秦无敌意。 他的直觉一向精准。 他吩咐:“龙墨,你亲自去查她住何处,派玄甲暗里护佑。” 他目光又落向傅骁寒:“傅大将军即刻率兵前往,迅速控占城池。” 傅骁寒问也没问,就应下:“是!” 他倒要去看看,那神女之传说到底是真是假,天景国又玩得是什么把戏! 其余人则满心担忧,若这是天景国的陷阱,岂不是…… 可他们不知道、 帝懿早前的安排,是暗中派了无数精军,入内城从后袭击,杀了在城池里的西洲据点战士。 后方出事,前来攻城的天景人自然不得不撤兵。 而西洲国的人这一年他们的确在天景国建许多据点,但今日一直在等着看好戏,谁也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帝懿竟会派人长驱直入! 那些人还穿着冰甲,西洲的白磷弹完全起不了作用! 几乎天景国里的所有西洲将士,全被处理干净。 如今这片区域之人再开城门,傅骁寒顺利管控城池。 帝懿还对宋燕时吩咐: “宋将军立即带人前往边境前线,督沿海之建造。” 城池被控,前方之边境,帝懿已安排人抬青石、堪海边基底。 是要迅速建海上城防! 这一切全是他提前有所安排。 因有那女子插手,进行得更顺畅一些。 而接下来两天,战报陆续传来。 “报!神女又出现了!” “报!神女令漠境城外围军退兵!” “报!神女令崖海城外围军解甲归田!” 边疆四城外,与天景接壤的疆土,已有四分之三开关隘,迎东秦入军。 那些将士全数放下武器,取了天景国的旗帜。 此刻帝懿正在一秘密之地,督造一艘巨船的建造。 龙墨又报:“帝,不出所料,今夜那神女定会出现在青苍城外!” 青苍城外那些将士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直在等另外三地的战报。 没有人去劝他们,他们也更不想轻易退兵。 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天景国,若是此战大捷,以后他们就是位极人臣的柱国大将军,一朝元老! 此等情况,谁愿意退。 龙墨:“这两夜调查,还未查到任何神女之线索。 帝,今夜您是否亲自去看一看?” 帝懿收起手中图纸,目光落向那茫茫大海: “不必。” 不过只是个女子而已。 他对女子不感兴趣。 帝懿补充:“护她不受西洲伤害即可。” 龙墨只能离开,亲自前往青苍国。 他使用的是轻功,走最直径之路。 本需要策马一天一夜才能赶到的青苍城关隘,当夜龙墨便已到达。 到达时,已是天黑。 青苍城虽近海,但这片区域山脉耸立,地势险要,还常年弥漫雾气。 傅四公子镇守此座城池。 他带着人一如既往高立城楼之上。 一袭雾霾灰的锦袍战衣,让本就容貌清秀的他,多了几分他人看不懂的深沉、忧郁。 而就在一里远之地,天景最后一批战士,已整军待戈,高坐马上,就要朝着青苍城进击。 可就在这时! 在不远处的一山巅之上,又有悠扬空灵的音乐扬出。 所有人看去、 就见山巅伫立着个女子,有皎白的月光照射着她,她周身的确宛若发着荧光。 夜风起,白衣飘飘。 “金戈铁马……为谁争天下……” 她的声音也的确那般空灵,圣洁。 龙墨在不远处看着,整个人彻底惊诧,呆滞在原地。 竟然是真的! 跟着主子这么多年,什么女子他未见过。 可他从未见过这般圣洁、这般倾城脱俗的女子! 她就像是真的在发着光,就像真的是天上下凡的神女! 龙墨心情都在澎湃。 之前一直觉得没有谁配得上自家主子。 云惊凰粗鲁不堪,哭哭啼啼,不配。 惊鸿神督是还不错,但怎么和云惊凰那女子扯上关系? 近日正惆怅呢,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奇女子! 只有这般女子,才配站在战帝身边! 也只有她与战帝并肩而立,他才不会觉得是脏了自家主子的身体。 龙墨心中已幻想了无数个画面,甚至想到这女子与战帝走入隆重婚典的画面。 那定然是天造地设、千古绝唱! 龙墨当即朝着那山脉飞去,只想去寻找到女子。 可惜…… 山峰之中,也走出无数将士们的家人。 将士们一如其他城池的将士,起初不动容,可后续个个扑在自己亲人怀中,感动得满脸是泪。 那女子立在高高的山峰之巅,白衣飞扬,如绝世脱俗之圣女。 她面纱下好看的唇轻启:“东秦天景本为一家。 你们,该回家了……” 如天籁之音的话音空气中回荡着,是那么空灵,那般神圣。 龙墨是第一次听到这般回荡的嗓音。 不是内力传出的,好奇特…… 可待他反应过来时,山峰之巅的光线已经暗了。 一片漆黑。 他快速飞跃上去,几番寻找,却什么人影也没找到。 怎么回事…… 之前第一夜是他去迟了。 第二夜他特地等在就近的崖海城,没想到那女子会先去漠境城。 第三夜他不按常理出牌,特地等在青苍城,没想到她又去了崖海城。 今夜,总算是碰上了,却没想到还是没见到人…… 第506章 真正的家 殊不知。 云惊凰早已提前安排好线路,换了一身灰扑扑的衣裳,冒充成那些朴素的妇人悄然离开。 她到了远处的森林之中,与程魁金等人汇合。 这两日,全靠有他们的协助。 周身的灯光,是她从医疗包里翻出的一个背景氛围灯,让人在后面举着。 歌声能扩散开,是开了一些扩音器。 那些妇女们出场时,是她让人开了一个手术大台灯。 而所有妇女,也是轻功极佳的“空营”之人,以最快速度去城内将她们迷晕,迅速带来。 再由她说出几国局势,说出西洲帝国的阴谋。 女子们本就没多少有自立国号的野心,只想一家人团团圆圆。 更何况曾经天景就是东秦的领地,她们自然很轻易被劝说。 也有没被劝说成功的,自然是先控制起来,不带来此地。 而那些将士们…… 因这是天景成立以来,天景将士们第一次出征。 第一次远行,他们自然定力不足,也最是思念家乡。 加上药物等各种作用,多番配合,才有如此战果。 程魁金佩服得五体投地: “兄弟!真的,跟着你我算是长见识了,没想到世间还有这么多奇特之物!” 有将士说:“帝妃你不知道,你第一次出现在那草坡之上时,我真的险些下跪祈福了!” 云惊凰笑:“多亏你们配合得好。 此次大捷,人人奖银子百两,今夜食烤全羊!” 她早已为他们准备好了庆功的物事。 在一人迹罕至,无人发觉的青苍城山中。 他们伪装成原著民,围坐在一起。 篝火起,上面的烤全羊烤得滋滋作响。 还有一根又一根烤腊排、烤猪蹄、烤香肠! 每个将士们也分到实实在在的银票。 所有将士看到那些腊排香肠时,无一不是感动。 其实这些天见那些将士与家人团聚时,天知道他们有多想家。 他们已一年多未曾回南黎城了…… 但云惊凰对他们很不错,若不是她,他们镇南军不可能有如今的自由。 现在天下也知,是镇南军扶赢宫重立,镇南军在江湖上赫赫有名。 所以他们不能离开,必须帮云惊凰完成这些计划。 却没想到……云惊凰也记挂着他们的。 竟然百忙之中,为他们准备了南黎的腊味排骨,南黎风味的烤全羊等…… 这一刻,所有将士坐在一起,就像是一个大家! 云惊凰看着个个将士通红的眼眶。 曾经她并不懂这些。 前世十分不懂,为什么帝懿一遇战事,经常一离开就是十天半个月。 她觉得他不爱她,各种又闹又吵。 可此刻,在这种军中篝火下,她忽然明白。 少一场战局,就少几十万远征他乡的将士,少一个又一个不完整的家。 百万雄兵不惜背井离乡,也跟着他决战天下。 他作为领军之人,肩负着的是将士、是天下、是无数盼亲归的家人们厚望! 云惊凰提起酒坛子,与他们共同庆祝一杯。 “终有一日,会结束这乱世。 终有一日,所有将士都能归家团聚!” “好!” 程魁金与所有将士们与他们碰坛子,一同在这远乡的夜色里、在篝火之下,共饮此酒。 后面,一个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们开始七七八八的聊天喝酒。 云惊凰独自走到一僻静处,看着那月色。 今夜的月亮不是圆的,缺了一角。 其实……她也想家了…… 不知道想哪个家。 幼年时羡慕云京歌有那么好的家人,那么完美的家。 现在她也有了,但她和他们的感情时日到底太短…… 她想帝懿了。 可前世和帝懿在赢宫,每次他出征回来,团聚之时,她都不知感恩,心全在帝长渊身上。 前世因为她自己作,并没有一个温馨的家。 这一世,帝懿还不要她。 她好像…… 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个真正的家。 她连可以想的家都没有…… 只有无尽的、对前一世的惭愧、愧疚、自责、痛恨。 所以如今落到这个地步,全是命运对她的惩罚吧…… 何时……她才能与帝懿一起,拥有一个家…… 云惊凰提了酒坛子,自己又饮了一口酒。 “帝妃……” 身后忽然走来一人。 云惊凰收敛起眸中所有的情绪,转头看去。 就见走来的人是秋刃。 当初与她在赢宫比武、被她一剑刺在两腿之间的剑客。 秋刃如今看她的目光之中尽是恭敬。 他拿出一个锦囊递过去:“这是世子让我转交。” 云惊凰皱眉:“容世子?” “是。”秋刃答: “世子知你那夜要走,提前备好锦囊。” 其实容稷特地备了三个。 容稷知道,这是她第一次独自离京。 上一次,有帝长渊,有傅家所有人出动全去追她,护她。 可这一次,没有傅家人。 甚至还是在她被帝懿撇下这等境况。 没有她爱的帝懿,没有傅家人。 身边全是一群粗心大意的男人们。 一个离家乡赴战场的女子,肯定会想家,会遇无数困难。 三个锦囊。 他交代秋刃:“她想家、或心情不佳时,给其绿色锦囊。” “战事遇急时,红色锦囊。” 还有一个…… 是担心她撑太久,一直得不到帝懿回应,对感情穷途末路之时,蓝色锦囊。 秋刃没说这些。 云惊凰打开绿色的锦囊,就见里面装着的,竟然只是一张简单的画纸。 画纸展开,里面画着的,是恢弘的赢宫大门前、 她与帝懿并肩而立。 雁儿、镇南军等无数将士,全笑容灿烂地簇拥在她身边。 侧边,傅家所有人还满眼关爱地凝视着她。 画作是写实风,惟妙惟肖,十分传神,饱含温馨。 云惊凰忽然就想起这一世和帝懿、镇南军、雁儿等人在赢宫的生活。 凿冰煮水都过来了。 挖地道种田时,更是挥汗如雨。 确实是一个很温暖的大家庭呢。 帝懿也曾宠她、护她。 傅家人对她也很好。 傅司霆与傅云燃为了护她,险些丢了命。 其实她是有家的。 拥有无数的关爱、热忱。 云惊凰心里那一点难过瞬间烟消云散。 “走,回去喝酒吃肉!再详商下接下来的计划!” 帝懿那边的速度十分快。 她这边的人退兵,东秦的将士们便开始收城、部署。 四个哥哥的能力也卓越杰出,处处处理得滴水不漏。 帝懿还带着人在海边建设边海防线。 海边视野广阔。 恐怕接下来的行动……很难在帝懿眼皮之下隐瞒…… 第507章 相邀帝懿 又是三天时间。 海边往深处之区域,每隔百米,就立起一个又一个的眺望台。 该台下方以青石做基底,深陷泥沙下几十米。 青石铺后,上方修简单亭子。 人站其上,可眺望到海域上千米距离的局势。 这是帝懿集自己军队、加上边境四城的军民,一同彻夜不眠而修。 天下第一次见到了东秦速度。 谁也没想到,三天时间,海面上会出现那么多眺望台! 并且,就在今日…… 西洲的确很快反杀。 安排了一艘巨大的船只,从远洋那边行驶而来。 若是往常,他们会顺利登陆。 可是今日…… 眺望台上的将士第一时间便发现了巨船的出现。 “呜……” 有人吹响号角。 无数训练有素的弩箭手们迅速登上眺望台。 眺望台正中央,还有一巨大的床弩! 该弩是帝懿这一年,让手下军器营所研制的——破穹弩。 一般的弩箭人可携带,轻便,但射程最多也就百米。 可这破穹弩足有床大,还有连环设计。 将士们敏捷操作着。 “咻咻咻!” 一支又一支的长弩箭朝着巨船射出。 射程竟然高达上千米! 弩箭还如同长矛般,杀伤力十足。 “嚓!嚓!嚓!” 竟扎穿那巨船的船舱。 如此魄力,有杀破苍穹之力,故名破穹弩。 海上,密密麻麻的巨大弩箭如同漫天箭雨,射向那巨大的船。 西洲帝国之人,怎么也没曾想到,东秦竟然可以研制出如此远射程的巨弩! 更没想到他们的人才撤退不久,海那边就已修建出那么多碉堡。 这是何等逆天的速度! 此刻,巨船上面无数人被扎穿身体,血流成河。 船体也被扎穿一个又一个的洞,水不断往船舱里灌。 船摇摇晃晃、船要沉了! 一向所向披靡的西洲,巨船渐渐沉向那海底。 此刻。 一袭黑袍的帝懿正站在一眺望台上,海风微扶着他的发丝,他那尊贵威严的面容,显得愈发高高在上,宛若天神。 “龙墨,第三营该提高警惕了。” 海边新建的城防,短短时间已被帝懿治军严明。 眺望将士为第一营。 弩箭手为第二营。 第三营,便是在海岸线一字排开的将士。 西洲帝国的船虽沉了。 但是从沉船到海岸的距离,不过三里。 西洲将士比东秦等各国人更为凶悍,出来航行攻击的将士,更是熟悉水性。 他们定有无数人会跳水,游泳而来。 第三营负责抓住每一个敌兵,不放过一个漏网之鱼! 只是…… 另一边。 早前。 云惊凰让之前的空营回去休息,又调了一批海营之将前来。 他们全是擅长游泳者,经过一年训练,在水中憋气长达一刻钟。 人人嘴中再含着她从医疗包里找出来的透明管。 透明管长一米,可伸出海面,供他们呼吸,还无人能够瞧见。 云惊凰看着上百个将士,声音清冽: “海营第一战,务必完成任务!也务必活着回来!” 无数将士敬了个军礼,从另一个海边线,无将士驻守的礁石处,纷纷下水。 (因此地离船的方向太远,西洲人不可能从这边上岸,所以值守之人甚少) 眺望台。 帝懿伫立良久,许久未有动静。 还是好一会儿,他深邃的长眸眯了眯。 因为海面上…… 龙墨来报:“帝,第三营队未发现任何一个上岸之将士! 还有尸体……无数西洲将士的尸体,被冲到岸上了!” 帝懿一向静无波澜的长眉拧起。 他也看到了海面上飘起的一具具尸体。 那些尸体不是溺水而亡,身上皆有伤势,鲜血近乎染红一大片海水。 “去看看。” 帝懿下了眺望台。 海边。 第三营已将一具具尸体整体排列着。 他们大多数是心脏上被狠狠捅了一刀。 并且、杀手还十分凶狠,将刀生生转动一圈,伤口大如窟窿。 龙墨都看得眼皮直跳: “谁人下手这般狠?” 帝懿垂眸,若有所思。 “下手之人,倒是十分了解西洲将士。” 那些西洲将士应该是被人服用过药物。 即便受了伤也不会立即死去,反而会爆发出强悍之力。 也因此,只有大面积伤口,才能尽快让鲜血流尽。 这一年里,帝懿让沈神医研究,至今还未有结果。 傅骁寒也来了,看到那些尸体,难得夸赞: “如此心狠之人,是个将才。 不过想在水下作战,必须善水性,还得一击毙命。” 去水下杀人,还未被他们的人发现。 憋气时长恐怕已长达半个时辰,这足以逆天! 而一边憋气,还要杀敌,出没得神不知鬼不觉…… 傅骁寒一向觉得没多少令他钦佩之人,此刻吩咐手下: “立即去查,本将军要知道,到底是何人竟有如此强悍之军!” 这已经足以震惊天下。 有人立即去查。 帝懿目光则落在那些尸体之上。 海面上,还有持续不断被卷来的尸体。 他威严的容色一如既往稳重不惊。 “想查简单,他们必定住在边境四城。” 能杀这么多人,说明对方也数量庞大。 众多刺客,总要有栖息之所。 傅骁寒眸色一亮:“对,本将这就去封锁全城!挨家搜寻!” “帝,将军。 不必找了,那人自己送上门来了!” 有将士快步走过来禀告: “方才有一黑衣人送来信件,说是璇玑圣女有请帝一见。” 说话间,将一信纸递上。 帝懿接过。 那信纸上龙飞凤舞的字写着: “璇玑此战,可让战帝满意? 久闻战帝大名,璇玑亦同战帝有共征天下之心。 璇玑门愿倾全门之力,鼎力相助战帝。 望战帝前来一会,璇玑随时恭迎。” 帝懿长眉微凝。 龙墨也看到了信纸,皱眉:“璇玑门?” 璇玑圣女? 有将士答:“早前几日,边境就传闻成立了个璇玑门,想做一番大事业。 还说璇玑门定会是战帝的左膀右臂。” “之前将士们私底下只当笑话听听,并没在意。没想到……” 这个璇玑门倒真有些本事。 之前璇玑圣女让天景归降,不战而屈人之兵。 如今又能在海下杀这么多人! 龙墨听得热血彭拜,“原来那女子就叫璇玑圣女! 帝,圣女相邀,今日就去见一见如何!” 第508章 再次相见 帝懿却将那信纸随手给了一个将士。 “不必见了,正事要紧。” 江湖上的确有不少门派,集结许多能人异士。 这璇玑圣女集结之人,应当更是精良,是个有几分本事之人。 但那信上所写…… 内容可看出,女子心仪于他,有心接近他。 这两次出手相助,是彰显她的能力,想以此走到他身边。 帝懿对女子不感兴趣。 云惊凰他都能抛下,如今又怎么可能去见另一个女子。 和云惊凰分开后,他也没想过再和任何女子有接触。 帝懿吩咐:“也不必再查,只注意其动向,不行恶事、不为西洲所谋即可。” 龙墨瞬间急了:“帝,就去见见嘛!那女子属下见过,长得极美!还十分有圣女之仪! 帝若见上一面,定然会喜欢!” 帝懿没理,离开。 另一边。 云惊凰在一无人的林中,又犒劳了海营将士们。 这一战看似简单,实则也十分复杂。 先从远处游去西洲必经之海路,再在水下一枪直中心脏。 还得靠近那些西洲将士,补刀,剿杀。 剿出那么大血窟窿,一来是掩盖子弹痕迹,二来也是让他们鲜血流尽。 近身赤搏,不少将士受了伤,在海水里泡那么久,皮肤也发白起了褶皱。 每个将士却兴奋无比。 因为海营第一战,大获全胜! 他们领到奖金,悄然回到宋燕时所带领的军队里休息。 即便去查,谁也想不到璇玑门之人,其实就在东秦自己的将士中。 但云惊凰也担心,帝懿心思缜密,可能用不了一两天就会想到这疏漏。 将士们受了伤,也很容易被查出。 所以之前,她才故意让人送出那封信。 那封信,是以进为退! 帝懿最厌恶女人,也最厌恶喜欢他的女人。 他肯定十分担心被女子缠上。 看到她的信件,他不会再有好奇心,也不会再查。 果然、一切如她所料。 只是…… 程魁金跑来禀告:“兄弟,不好了!你出走的消息已传出。 傅大公子、傅三公子、傅六公子、傅九公子全来边境来找了!此刻还去面见战帝!” 云惊凰眸子一眯,问程魁金:“之前让你安排的事如何了?” 她自然知道她的消息很快会传来边城,早有准备。 而海城宫殿内。 帝懿的确面见了傅家四个公子。 傅司霆一脸冷硬:“凰儿是因来寻你而失踪!若她出了事,我傅家定不会轻易善了!” 站于一旁的龙墨严厉道: “傅家这是什么意思?又不是我家战帝让她跑出来! 况且一个女子能跑去哪儿? 她既然来找战帝,沿途山高路远,她一个弱女子又柔弱,指不定此刻还在沿途哪个驿站休息着。” “你什么态度!” 傅云燃大步走上前,一把揪起龙墨的衣领: “我们沿途全都找过了!驿站从没见过她!也没有任何她的痕迹! 若不是找不到人,我们至于找来这儿?” 他愤怒地拽着龙墨,还双眼通红地看向战帝: “帝懿,这就是你养出来的人?你们所有人就是这么狼心狗肺! 你再是不喜欢凰儿,可凰儿是为了你才悄然离京!是不惜踏遍千山万水,也要来寻你! 若她真出了事,你真的就没有一点良心,夜里能安寝吗!” “谁许你这么和帝说话!” 龙墨就想还手。 “退下!” 帝懿尊贵的命令扬出。 龙墨再不甘心,也不得不收了拳头退下。 帝懿站起身,昂藏的身躯巍峨如山,但他长眉间也拧着一抹凝重。 “她出事,孤比你们更为担忧。” “放心,孤自会找到她。” 帝懿迈步走出去。 出了殿外,他吩咐: “苍伐,立即暂缓西洲布局,调所有军马,举国寻人!” 苍伐的确来了,刚好来这儿。 之前他送云惊凰离开后,因为京中有许多事情需要交接,所以他迟了一天出发。 本以为云惊凰来,会第一时间找战帝,没有任何不安全的。 可哪儿想,云惊凰竟然没有来找战帝! 她一个女子,会去哪儿? 这些日子他也在到处找,找得头都大了。 今日实在找不到,才不得不来这儿准备禀告。 哪儿想,傅家人也杀进这宫殿…… 当天。 苍伐几乎调走了无数兵马,准备沿途四处找人。 傅司霆等人也准备调四城之军,举国寻人! 可哪儿想…… 只是半天时间,军马还未全数出动。 苍伐跑来禀告:“帝!找到帝妃了!找到帝妃了!” 此刻帝懿正站在一舆图前,目光落在那京城到牧云城的必经之路。 他眸中竟是沉思,不放过任何一个地点。 庄严的神色,比思考战事时还要凝重。 苍伐再度重复:“真找到了!就在海城一个小镇!” “带孤去。” 帝懿墨袍一挥,已急速离开。 海城是临近海边最近的一个城池,早有军队布防。 不过一个小镇里,青石铺路,房屋低矮。 沿途随时可见门外挂着风干的鱼干、海鲜、捡来的贝壳海螺等。 渔民们过着朴素简单的生活。 可此刻,几百军马奔腾,急速而来,打乱这个小镇的宁静。 为首的帝懿。 在他身后有苍伐,有傅司霆、傅盛临、傅云燃、傅承祁、傅骁寒。 还有一批精英将士。 所有人被带着到达一低矮的长排民房。 走进去,就见里面坐了无数妇人,女子。 一张张桌子拼接,形成一张长长的长桌,上面堆满了男式的鞋子。 妇人们就坐在两边,手中有的正在纳鞋底,有的在整布料。 云惊凰就在最前方的位置。 她穿着一套简单的妇女朴素青衣,头发简单扎了下,像个普通的邻家小女孩。 “凰儿!” 傅家几个哥哥声音哽咽,快速冲进去。 傅司霆:“是谁将你拐卖至此?” 傅承祁快速给她检查身体:“可有哪儿受伤?” 傅盛临满脸怒容:“凰儿怎可在这种地方!” 傅云燃更是吼:“你们谁把凰儿带到这儿来的!再不说,我让这里炸为平地!” 一个个妇女吓得挤在一堆,瑟瑟发抖,险些吓哭。 云惊凰连忙解释:“没有人拐我来,是我自己来这儿的。 这个作坊,也是我成立。” 众人瞬间皱眉。 云惊凰说:“这是军鞋,战争时代,军鞋最紧缺了。” 将士们经常四处奔波,鞋子很容易坏掉。 有的穿破了,有的穿得硬化,丝毫不温暖,也没有条件换。 云惊凰抬眸看了眼门口的帝懿。 她的目光不再像是之前那么勇敢、灿烂,而是直接避开。 “既然你们要行军打仗,那我就在背后做军备,总可以吧……” 帝懿目光落在她明显削瘦的脸上。 尤其是她的眼睛。 曾经见他时总是灿若星辰,如今…… 他心中莫名有丝复杂的情绪。 “出去,孤与她谈谈。” 傅家众人见她安全,也知自家小妹就是非帝懿不可。 是为了帝懿,她才来到这儿。 所有人立即出去,将妇女们也暂时请了出去。 作坊瞬间变得空旷,只剩下两人。 第509章 绑他上床 云惊凰没理帝懿,坐到那长桌前,随意拿起一双鞋子,开始纳鞋底。 鞋底做得比较厚实,针穿过去十分艰难。 她手指卡了个铁环,用力去顶。 这些天不知道做了多少,手指多处都磨出了茧。 帝懿长眉微皱:“这等小事,不必你操劳。” 云惊凰像是没有听见,还是在继续顶针。 之前每次见了帝懿,她全是满脸灿烂,或是主动黏着。 这还是第一次这么不说话。 帝懿亦是第一次,与这样的女子相处。 他话少,迈步走过去,拿走她手中的鞋子。 “让傅家人护送你回京。” 云惊凰这才抬眸看向帝懿: “我在这儿开小作坊,可以改善小镇妇女们的生活。 这等小事也不劳烦战帝操心吧?” 帝懿长眉明显皱起。 还是耐心劝她:“边境最是兵荒马乱,听话,即日回京。” “兵荒马乱又如何?”云惊凰凝视他的眼睛问: “这么多妇女都可在这儿生存,为何我就不可以?战帝怎么不去管别人?” 帝懿:…… 半晌语滞,帝懿视线直落向她: “虽已和离,但你若因孤而受伤,孤不可能坐视不管。” 所以…… 他来这里,仅仅只是因为那一丝责任感。 帝懿又言简意赅: “孤会让苍伐护你回京,此事由不得你。” 他转身欲走。 云惊凰索性也站起身,毫不退让地盯着他的背影: “战帝,你我已和离,你以什么身份来管我?” 帝懿脚步一滞。 向来翻云覆雨的他,第一次被一个女子问住。 云惊凰:“我来这儿,不是为了你,只是想为东秦出一份力。 而且我四个哥哥都在边境,我做的这些鞋底,也是会送给四个哥哥军队的将士。 如今你我只是陌路人,战帝似乎没资格插手我的抉择。” “对了。” 她又转而说:“战帝为我择的未婚夫婿容世子,他也同意我来这边。 怎么,战帝是我什么人呢?凭什么管我?” 她的目光是清澈又倔强的,又带着冷静冷清。 帝懿:…… 云惊凰双手环抱在腰前,又道: “我也是个讲理的人,只要战帝说得出个所以然,我倒还是可以考虑考虑回京。” 帝懿神色尊贵冷峻。 难得许久未曾说出话。 最终,奈何不得她,只能迈步出去。 云惊凰看着他的背影,本来冷静的目光有了一丝小难过。 帝懿还真是坚决。 不过也好,至少接下来,他应当不会再插手她留在边境。 算是好事! 帝懿出去后,吩咐苍伐: “你调千名玄甲军,百名玄鹰卫,在此镇护好她。 若有何事,即刻上禀。” 外面等着的众傅家公子皱眉。 战帝这是何意思? 本以为他留下,是要说服云惊凰回京,竟然是留她在这儿? 而龙墨跟着帝懿离开,忍不住道: “帝,如今军事紧缺,咱们玄甲军阵亡后,如今总共也就剩一万人;精英中的玄鹰卫更是只有五百。 没必要调来保护一个女子吧……” 帝懿未说话,已高坐于骏马之上。 龙墨没得到答案,看了眼小作坊的方向,又在嘀咕: “真是个麻烦精,什么也不会,柔弱妇女,只会点女红刺绣,还成日找事。” 帝懿本已策马行了百米远。 此刻缰绳一勒,停下马匹。 他那威压又带着凉意的目光落在龙墨身上。 龙墨只觉得全身骤凉,连忙低下头: “帝,属下知错……” 看似说知错,可那脊背挺得笔直,丝毫也不服输。 帝懿直视他:“不可轻瞧妇人,你身上所穿所用,无一不是妇人所做。” 龙墨看到自己身上的衣裳,鞋子,这才有些语塞。 好像……的确是…… 帝懿目光又扫向一排排矮屋。 入目之处,几乎只能看到妇女,孩童。 “男子在外作战,无数女子日夜独撑一个家,她们未必比征战的男人轻松。”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眸色微微深沉,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深重浓雾。 龙墨本来满心不甘,可听了自家主子这番话,又生敬佩。 一向只以为自己主子冷漠无情,未曾想他竟方方面面为人处事,皆有高度。 仔细想想那些留守家中的妇女…… 帝懿命令:“君则,抄十遍,明日天亮之前呈来。” 君则,那是战帝早年亲手所著的书籍,教世人如何做一个真正的君子。 从家、到国、到军、战,乃至一些日常之事,皆有所写。 龙墨这次是恭敬低头:“是!” 而小屋里。 帝懿离开后,傅家几个公子就进来。 四个哥哥围着她轮番劝说,什么在这儿多么辛苦,多么危险,应当即日回京。 什么为了一个狗男人,不值得。 云惊凰态度坚决,“我主意已定,你们劝我无用。” 傅骁寒还是第一次见自己这个妹妹。 之前家中一直来信,由傅圣礼亲笔所写,将所有事情细枝末节写得清清楚楚。 写了云惊凰从小有多可怜,被云京歌如何欺负。 又写她如何聪明,如何进军器部,做了何等武器。 此刻再看眼前的小女子。 虽然不如云京歌那般秀美惹人怜,可周身的傲骨,一看就是傅家人。 傅骁寒还从未对这个妹妹弥补过,小时还欺负过她,一言不合就揍。 此刻他一脸冷静霸气:“不就是个男人? 今夜我便将他捆来,生米煮成熟饭,随小妹开心!” 傅司霆厉他一眼:“骁寒,不可无礼!” “战帝又如何?若小妹喜欢,天上的神我也将他缚来。” 傅骁寒转身就要往外走。 云惊凰连忙叫住他:“不用,我又不是要他的身体……” 傅骁寒皱眉:“不是喜欢身子,还能是喜欢什么?” 男女之事,不就是那么点…… 云惊凰:…… 忘了,傅家几个哥哥,怕是没一个有情根。 她只能说:“总之不是喜欢他身体,留在这里,也不全然是为了他。” 之前来时,一心想追帝懿。 这两日交战,也看到许多战士们背井离乡,那种战争带来的各种情绪,她深有体会。 “若他不喜欢也无碍,帮着军队建功立业、一统天下也挺不错。” “不愧是我傅骁寒的妹妹!” 傅骁寒一拍她的肩,拉起她的手臂道: “走,二哥带你去看练兵。 儿女情长有什么意思,不如上阵杀敌。” 傅司霆等人:…… 他们是生怕云惊凰战场受伤。 傅骁寒是看热闹还不怕事大…… 第510章 定会后悔! 当天。 云惊凰执意不走。 傅司霆等人又开始忙碌。 傅司霆帮着苍伐等人部署整个小镇的安防。 一只飞鸟飞过,都要被盯上好几眼。 傅盛临当即让人改造小镇。 破旧的木窗,换。 做鞋底的桌子,换成金丝楠木桌。 板凳上还铺满柔软的锦缎。 傅云燃给每个妇女发了些破锦弹,教她们如何使用,教她们在危险来临前,一定要保护好凰儿。 傅承祁则去找药材。 凰儿奔波劳碌,皮肤干了得滋养,身体也得补。 云惊凰再度回来时,整个小镇都变了模样。 罢了,随他们去。 她要么被傅骁寒拉去军队看练兵,要么就在作坊里和妇女们一同做鞋子。 几天时间,不听任何人劝,就倔强地做着自己想做的事。 几天后,一大批鞋子做成。 云惊凰亲自拉去傅骁寒的军队,在烈日下帮忙分发。 傅承祁劝:“凰儿,这等小事让我们来就好,你若晒伤……” 云惊凰没听见,继续忙碌。 傅云燃忍不住,去了帝懿的宫殿。 “虽然凰儿不说,但我看得出来,她就是为了你才留在边境。 你看看这几日,她皮肤都晒红了,人也瘦了那么多。 你去劝劝她,说几句好话,她肯定会听你的。” 帝懿被拉着站在宫殿高处,隔得远远的,的确可以看到云惊凰穿着粗衣,在烈日下忙碌。 向来在京中被诸多照顾的她,全身是汗,烈日照射得她皮肤红彤彤的。 手臂抬起时,明显可看到那手臂细得宛若轻轻一捏,就会捏断。 帝懿却收回目光:“傅六公子记住,对待女子,若无可能,就别给她任何希望,那才是为她好。” 他迈步离开,去了海边督造营。 督造营十分巨大,里面无数将士忙碌着。 有的在制造船帆,有的造船桨。 帝懿巡查其间,尊贵的神色宛若任何时候,不会受儿女情长所扰。 而云惊凰也在军营中忙碌。 排队来领鞋子的将士们,个个由衷道谢: “多谢云姑娘!” 他们出来后,往往鞋子已穿得破破烂烂还不舍得换,如今总算可换新鞋了。 而且云惊凰说:“只要坏了,便可随时到军需部领。” 她会让小镇的妇女们一直做,做了全数送到军营。 这些将士在外过得好,等候在家的家人得知,应当也会更加放心。 而家人们放心,在家里便也会增加劳动力、生产量。 这是一个良性循环。 帝懿作为一个男人,用的全是军规军法,从未考虑得这么细心周全。 是夜。 云惊凰还坐在小镇的桌上,坐着一系列的计划。 起身时,背部忽然传来一阵剧痛,痛得她情不自禁发出一声闷哼。 是背部肌肉拉伤。 这几天一直用右手顶针,长久的姿势导致那一片肌肉劳损。 她打算揉按揉按,可是手臂反不过去。 算了。 云惊凰躺在小床上,闭目休息。 边光清冷的月光从窗户外照射进来,洒落在小床上,皎白又显得孤清清的。 曾经窝在帝懿怀里才能熟睡的她,此刻早已经习惯一个人。 外面守着的苍伐敏锐听到了那一丝动静。 他立即飞身闯入帝懿的寝殿。 这么晚帝懿也未睡,他立在屋中,脚下是沙堆等所做成的巨大山海模型。 帝懿在与几个将军议事。 苍伐进来就说:“帝,出了急事!” 龙墨提醒他:“苍伐,帝在商讨军事要事,无论什么事都过后再禀!” 军情要紧。 可苍伐一心急切:“帝妃受伤了!” 帝懿长眉一拧。 但转瞬吩咐:“去请傅九公子。” “可这次不一样。”苍伐口吻焦急:“这次……” 他看着满室的男人,不好意思继续说,只能急得火急火燎。 帝懿眸色微深,吩咐众人: “明日再议。” 龙墨只能带着人出去。 出去前,龙墨还盯了苍伐一眼,用眼神无声表明:“恋爱脑!” 若是天下世人都像苍伐这般恋爱脑,天下都怕是要亡了! 待所有人离开后,苍伐才道: “以往帝妃受伤,她定会自己给自己处理,学会照顾好她自己。 可今日她明明哪儿疼痛难忍,却很快熄了烛火入睡。” “这说明那伤是她处理不了的!或是处理不到的!” 这种伤,即便去找傅九公子也无用。 傅九公子是男子,男女有别。 苍伐心急:“帝,你去看看帝妃吧! 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地睡在小床上,承受着病痛得折磨,定是十分可怜……” 帝懿神色间也凝起一抹凝重。 但转瞬,他目光又落在苍伐身上: “你也说了,男女有别。” 之前未曾和离,如今…… 帝懿敛眸间,已有决策,吩咐: “苍伐,你立即去办一事。” 苍伐听了,皱紧眉头:“帝……现在正是帝妃脆弱可怜的时候啊,你亲自去正好可以培养感情!” “再这么下去,万一帝妃耗尽所有感情,再来一个对她极好的人,到时候恐怕……” 帝懿神色如常:“她若真能如此,孤之所愿。” 苍伐气得不行,第一次忘了什么是恭敬。 “帝,兴许有一日,你会后悔的!” * 云惊凰睡了很沉一觉,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肩膀还在发痛。 用小隐的话是,是肩周炎犯了,需手法推拿。 但她自己碰不到,这种事又不可能找傅承祁。 况且将士们征战沙场时,受得更是血淋淋的伤。 这点伤她并未放在心上。 可打开门时,却见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脸微微圆圆的,十分可爱。 正是雁儿! 雁儿背着个小包包扑进来,“小姐,可算见到你了!” “雁儿?”云惊凰皱眉,雁儿怎么来这儿了? 苍伐虽然暂时不想理自家主子,但在帝妃跟前,此刻还是不得说好话: “帝妃,这是帝亲自吩咐,让属下发飞信、连夜让京中玄鹰卫以轻功护送来的。 帝担心帝妃一个女子在边关,有诸多不便,身边需有个体己之人。” 昨夜帝懿的吩咐,的确是让将雁儿接来。 苍伐说:“其实帝还是十分在意帝妃,只是他担心战事……” 云惊凰却清醒地看向他:“你去战帝跟前说了什么吧?” 不然好端端的,帝懿怎么可能连夜为她安排雁儿前来? 她不傻。 苍伐避开她的视线,“反正属下从未见帝对哪个女子如此上心……” 云惊凰当然也知道这些。 前世帝懿哪怕被她误会,也愿意被她捅一剑不避开,只为让她消气。 这一世她多次胡作非为,帝懿也包容她。 帝懿,其实从未对不起她。 外面有个将士忽然走进来: “帝妃,外面有个陌生公子来寻,说是要见您。” 云惊凰眉心微皱,“陌生公子?” 她好像不认识哪个男人…… 苍伐更是心中警铃大响:“什么公子?先带我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