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隋末当原神》 第1章 楔子 “天动万象!” 随着那长身玉立之人充满威严和尊贵的声音,天空一暗。天空仿佛忽然开了一个大洞,耀眼的金光穿透云层。那黯淡的天色,正是云层被金光照射下的阴影。 一块巨大的星岩旋转陨落,带着强大的势能冲撞地表。爆炸的光芒瞬间夺去一切,天地在这一刻似乎回到洪荒之初。 尽管看了无数次,但屏幕前的李妖言还是忍不住为钟离的大招效果感到震撼。这也是为什么,他不管官方给钟离的定位是辅助,依旧给他配了五星爆伤武器“护摩之杖”,以及生岩爆的圣遗物。 尽管这样的钟离血量只有35,盾脆了许多,遇到数值膨胀后的高爆发原魔常常碎盾,但李妖言宁可重开,也不愿意让钟离改穿肉盾圣遗物。 这是他对于岩神钟离——这位象征中国的“璃月”神明的最高崇敬。 当年钟离初出的时候,其俊朗、儒雅的外表,以及强大、威严、宽容、睿智的中国“仁王明君”形象,不知道吸引了多少男女。 所以,在官方大削钟离,将他定位为辅助,输出堪比林中野猪的一次冲撞,且由于经常开不出盾,辅助能力甚至不如六命四星迪奥娜之时,无数玩家奋起反抗,指责官方,最终逼迫官方修改钟离的机制。 修改之后,尽管钟离依旧是盾辅定位,但增加了跟生命值相关的输出机制,可以通过堆更多的生命增强伤害,能肉又能打,尽管能打的程度不多,但多少还是让玩家也能玩一下半肉半输出钟离了。 李妖言正是一位半肉输出钟离玩家。 他喜欢听着钟离沉静高远的“天动万象”,看着那从天而降的巨大星岩撞击在地面上,消灭一切来犯的敌人。 他觉得这才是象征“璃月”的神明应该有的力量,而不是某些人所称为的“东亚病夫”。这个词对于游戏官方的伤害实在太大了,他们不敢承担这种罪名,所以在钟离正式上线之后,重新修改了钟离的技能机制。 这是《原神》游戏史上唯一的一次在角色正式上线后进行的修改。钟离也因为其是象征中国的“璃月”神明,成为了唯一一个上线之后仍然能够获得加强的角色。 也不知道官方当初到底是怎么想的,这样一位象征中国、带着某种不可言喻的政治色彩的高人气角色,为什么要把他削弱到不能用? 原本,官方完全可以是名利双收的,非得搞出这样一波巨大的节奏。真是“睿智”到不行。 屏幕之上,金光敛去,那新出的原魔——深罪浸礼者已经灰飞烟灭。李妖言的平板电脑屏幕上出现一行字:“恭喜您满星通过深境螺旋十二层,是否继续?” “继续?继续什么?我都已经满星十二层了,鬼才会继续刷呢!”李妖言打算退出领原石去。6原石,接近4抽呢。他心中盘算着。 每两周一次的6原石,是他打深渊的最大动机。不然,谁会来忍受被策划花式吊打折磨。 尤其是37这期的深渊,策划仿佛是跟玩家有仇一样,在12层第一间上半放了四波散怪,硬拖时间,下半又放出了冰水使徒,打“原魔永冻队”,不但将你冻得动弹不得,更极难破盾。 甚至有不少氪金了几万块的玩家都打得无比痛苦,直言“钱都充给了原魔”、“我氪金不就是为了轻松打,结果氪了之后还是越来越难打。” 一些小氪的开服玩家,也直接发现深渊再不是以前能随意吊打的了,甚至有人凹了数百次才通过,凹完被室友说“你怎么满脸通红?”。 再玩下去,恐怕是要把脑袋给炸了。 李妖言是个小强度党,充了一万来块钱,基本只抽人权角色和武器,又坚持不懈地刷圣遗物,所以只凹了一百多次,虽然也极为痛苦,但比起那些几百次的玩家,已经算是好多了。 之所以愿意接受这一折磨,一方面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一方面就是为了原石。 现在是万叶和艾尔海森双武器池的up,无论是万叶的专武“苍古自由之誓”还是艾尔海森的专武“裁叶萃光”,对李妖言来说都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提升。“” “苍古自由之誓”虽然在多数情况下已经被精五的“西福斯的月光”吊打,但还是可以给万叶用来辅助绫人,也可以给久岐忍辅助艾尔海森,或者直接给草主用来打输出加辅助。 “裁叶萃光”能够让艾尔海森在使用“波乱月白经津”的基础上提升6%左右。虽然看起来很少,但对于主c来说,蚊子再小也是肉,能提一分是一分。 所以,对于这个不算太好的池子,李妖言还是希望抽一下,点到为止,随便出一把五星专武就停下来。不过,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忍住在歪了之后不氪金。 《原神》的策划会想尽办法让你氪金,比如武器池的“定轨”机制,你可以选择一把武器用来“定轨”,这样在歪了两把武器之后,下一把就必然是你想要的。 但是,这个“定轨”机制只在当前武器池可以使用,换了下期武器池,“定轨值”就全部清零,之前歪的也就相当于作废了。 这就促使人们像赌徒一样,在歪出一把之后,忍不住就会继续抽一抽,再歪出一把之后就更加忍不住,只能氪金抽取,不然,这两把歪出来的“定轨值”可就全部浪费了。 李妖言第一次氪武器池就这样被宰割了一下。那是26下半的“雾切”和“无工”池。 “雾切”对于2版本大c神里绫华来说,是香到不能再香的武器,比其他五星武器和满精四星武器都要高出极大一截。 但,“无工之剑”可就是一把超级废的大剑,不但副词条加攻击,特效也是加攻击,且必须在套盾状态才能触发,堪称“无用之剑”。 因此,并不奇怪会有玩家在抽到之后气不过,当场直播将“无工之剑”作为升级材料融毁,以示对游戏公司的不满。 这是官方惯常的手段,在武器池中放一把极香的武器,再放一把鸡肋甚至垃圾武器,让你为了那香武器不得不抽一些没用的武器。 李妖言上次就是硬吃了两次“定轨”,歪出来两把“无工之剑”,成为众多“无工而返”的玩家之一。 抽卡上头的他,脑子发热,为了不已经投入的一千多块钱打水漂,只能又氪了两个648,最终花了两千多块钱,才成功拿下一把“雾切”。 事后想想,自己纯纯是个大冤种。 尤其是现在这个版本,大多数情况下,神里绫华甚至没有使用三星武器“黎明神剑”的艾尔海森强了。至少李妖言已经大半年没有怎么用过神里绫华了。 想起当初两千多块氪下来的一把“雾切”,和自从抽到后,到现在仍在躺在背包里吃灰的精二“无工之剑”,李妖言就肉痛不已。 这些钱,买啥不好!纯纯是被策划拿捏了。 这种氪完金后就遭到官方背刺的感觉实在太痛了,因此,他劝告自己,这次一定要忍住手,即使歪了常驻武器也不要继续抽下去了。 无他,原神的抽卡实在太贵了。16原石可以抽1次卡,如果氪金的话,648元只能换648原石,也就是4抽左右。 而一个五星角色的保底是9抽,五星武器的保底是8抽,基本都需要两个648才能保证抽到。 但是,这抽到的五星未必就是你想要的限定up五星,而是有5%的几率歪到常驻五星。如果脸黑,歪了一次常驻角色,恐怕要用4个648才能抽到想要的角色。 一个角色25块钱,而且还有六个命座,抽满命的话,可能要氪一万多块钱,简直比抢银行还要快活。当然,由于游戏任务和月卡会有一定原石收入,实际上,除非花钱如流水的氪佬,很少有人会直接充钱砸满命。 大多数人,可能都跟李妖言一样,用大小月卡加日常任务来积攒原石。这样获得角色虽然慢,但花费也就指数性的降低了。 至少玩了两年,李妖言也不过才充了一两万块钱呢…… 这还是他很少抽武器池的缘故。 说起武器池,那就更是一个无底洞了。 武器池是双up,也就是说,你除了会歪常驻之外,还会“歪”到另外一把你并不需要的五星武器。这样下来,脸黑吃满“定轨”的话,可能要6个648,36块钱才能抽到想要的武器。 在以前,还没有这个“定轨”机制,你可能一直歪常驻和“歪”你不需要的那把限定up五星武器,始终抽不到你想要的那把。 在《原神》的游戏史上,更是有着一个主播直播抽卡,却歪出31本“天空之卷”,引起轩然大波。据说,官方正是因为这次的影响太大,才给武器池加上了“定轨”机制。 当然,官方怎样都不亏。 没有“定轨”机制之前先挣一波“氪佬”的钱,有“定轨”机制之后,像李妖言这样的“小氪”玩家才敢于下场,又能收一波他们的钱。 李妖言一边摇着头,一边感叹着官方“深不可测”的智慧。由于心思不在操作上,手一滑,下意识点了继续。 平板电脑忽然黑屏,深邃如古墨。 不,李妖言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电脑黑屏,而是整个房间忽然陷入极度的黑暗,因为他再也看不到室内的一切,唯有那无尽的黑暗。 这黑暗似乎还流光溢彩,五色斑斓,如同画布一般褶皱、旋转、跳跃…… 这是什么情况,李妖言感觉到不对劲,是我凹了太久,出现幻觉了么? 这个念头还没有起多久,李妖言便觉得身子似乎被一种莫名的大力拉扯、抛掷,像一块破抹布一般被甩来甩去,浑身充满骨裂的疼痛。 天旋地转,一瞬之间,李妖言的身体支离破碎,四分五裂,接着化成无尽微尘,完全失去了形体和意识。 隋炀帝大业九年四月,荥阳郊外。 星光灿烂,明月洒下柔和清新的光辉。大地沐浴在星月之光下,宿鸟鸣虫,栖息于枝头草间,娴静又安逸。 忽而,天际出现一颗金色的流星,以迅雷之势划破星光灿烂的天际,长长的星尾竟将星月的光芒全都压了下去。 流星轰然坠落于中原大地,整个天下仿佛都轻微地震了一震。 终南山上,一名玄色道服、剑眉星目的青年道人从打坐中惊醒,头顶所悬的利剑坠落下来,在几乎触及发髻之时,忽然如游鱼遇到石头一般,滑了开去,在空中灵活地转了一圈,插入道人左侧放在地上的剑鞘之中。 他对此毫不在意,望着犹然残留,正在渐渐消散的金色星尾,露出既震惊又欣喜的神色,喃喃自语道: “天星坠地,仙人降世。仙道有凭,长生有望!” 第2章 明月松间客 一轮明月,淡淡地照在如雪般的山岗上。 山腰之上,杂七竖八地长着稀疏的松柏和不知名的灌木。崖顶之上,一株苍松高大魁梧,松枝虬龙一般舒展扩张,荫蔽着大半个崖顶。 月光下,洒着斑驳的树影,满枝碧翠的松叶如利箭长针,随着阵阵清风轻轻摇动。 十余个身影悄无声息,却又迅捷无比地从半山处向上攀爬。山岩嶙峋,山势陡峭,却丝毫无法阻挡这些人。他们手脚并用,往往轻轻一按,便将身子轻松拔高近丈,显然个个身手不凡。 为首之人行动最快,如兔起鹘落,仅十几个起落,已经翻上陡峭的山峰。 月光照在他的脸上,只见他须发浓密强硬,根根如戟,耳鼻皆比常人宽大,却不使人感到可笑,因为他有着一双冷厉如电的眼神,配合背后破旧刀鞘里几乎大半个人那么长的厚背大刀,让人见之生畏。 他穿着黑色皮靴、黑色武士服,就连老旧的刀把也是黑色的,眼神冷厉,仿佛是从地狱里逃出的幽灵,黑夜中寻觅猎物的厉鬼。 刀身宽阔,倍逾常制,长度也达到了惊人的四尺三寸,这一切显示刀的主人膂力过人,且刀法定然大开大合,如雷霆轰鸣,山洪倾泻,难以抵挡。 那缠着老旧刀把的绸布上满是黄褐色的污渍,肮脏不堪,不知道是汗渍还是血渍。但无论是汗渍还是血渍,都说明刀的主人时常用刀,并不是拿来当做摆设。 刀名“阎王”,刀主是江湖上人称“催命刀”的莫还生。 他今年三十六岁,正是精壮之年,武功鼎盛,是以行走之间,顾盼之时,均充满摄人的气魄。寻常武者,恐怕还未与之动手,便会为他气势所折,武功大打折扣。 他本是北海郡龙云帮帮主,一手“断魂刀法”得老帮主“刀断星河”秦越人的真传,更别出心裁,创出一路刀中夹刀之法,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颇在其师秦越人之上。 在担任“龙牙堂”堂主之时,他曾单人独骑,追杀强夺“龙尾堂”押送的“月银”、杀害“龙尾堂”堂主“销魂书生”魏青书的“风云三煞”。 当时,“风云三煞”已经都是成名二十余年的高手,是纵横北武林的剧盗。 为首的“风煞”解秋的“大风云手”更是“吐劲成风,捏气为云”,迅猛灵动,变化莫测,便是“刀断星河”秦越人也不被他放在眼里,何况莫还生这连名头都没听说过的初出茅庐的后辈。 结果,莫还生利用他们大意轻敌的心理,故意示弱,让“雨煞”慕寒以为可以十数招搏杀他,结果反而被他一刀封喉。 随即他偷袭“云煞”应常在,断其一腿,营造出与“风煞”解秋一对一的局面。尽管他当时的武功已经超越其师,却仍旧逊色“风煞”一筹,被他的“大风云手”打成重伤。 但是,就在“风煞”解秋要以“大风云手”一举取了对手性命时,莫还生隐藏已久的“鬼王刃”却趁机划过了他的“咽喉”。 俗话说得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莫还生真正的杀手锏,是他隐藏在阎王刀刀柄之中的“鬼王刃”。正是这柄“纤如小指,薄如蝉翼”的“鬼王刃”,给了他孤身追杀“风云三煞”的最大底气。 除了死人,没有人见过他的“鬼王刃”。这是莫还生最大的底牌。 可笑那“雨煞”慕寒还以为背对着自己的“风煞”解秋已然得手,为自己报了一腿之仇,在那得意地狂笑。 这给了莫还生宝贵的回复时机。 到“雨煞”发觉老大“风煞”始终一动不动,情况不对之时,莫还生已把握机会,恢复了三分元气。最终,两人搏命之下,莫还生终于以身中六记“拨云指”为代价,斩杀断了一腿的“云煞”应常在。 事后,莫还生强撑着伤势,找到附近的一处分舵后,才昏睡过去。这一睡,就是半个月。若不是帮中以快马日夜兼程,去秦岭请来“药王”孙思邈,只怕莫还生这次就真的难以“生还”了。 但搏命的代价换来的是惊人的好处。 本来秦越人已经年近耄耋,体力精力早已不济。之所以不卸下帮主之位,正是因为他还在犹豫将帮主之位传给儿子秦失空还是莫还生。 莫还生武功才干,都明显比秦失空高出一截,但秦失空却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啊!谁又能忍心将奋斗大半辈子建立的帮派拱手让给外人? 但“风云三煞”一役之后,帮中上下尽皆对莫还生心服,就连秦失空本人都自愧不如,极力举荐莫还生为继任帮主。 这么一来,即令秦越人再不愿意,也已无法控制帮中的人心所向,只能宣布将莫还生从龙牙堂堂主晋升为副帮主,并在熟悉帮务之后,正式接任帮主。 与此同时,莫还生单人搏杀“风云三煞”的壮举也震惊了整个北海,“催命刀”的威名响彻远近。 担任帮主之后,莫还生更是接连歼灭和吞并了北海郡另外两帮派——青州帮和三山会,使得龙云帮独霸北海十四县,掌管各县黑道事务,直接领导的帮众就有上千人。 至于依靠龙云帮为生的贩夫走卒,更是多达数万人。 在莫还生的带领下,龙云帮达到极盛。总坛龙牙、龙鳞、龙尾三堂好手如云,营陵、安丘、平寿、柳泉、益县、寿光、平望、饶国、都昌、密乡、平城、斟县、淳于、胶阳十四分舵,插手黑白两道,敛财无数。 北海郡的百姓,可能不知道太守是谁,却无人不知“龙云帮”三字,无人不晓他“催命刀”莫还生的大名。 正因为如此,他才被北海郡第一高手,沂山剑派掌门“剑海无情”郭方预看重,派来执行一个重大任务——寻觅从天而降的金色流星。 莫还生相貌虽然粗豪,但处事向来谨慎小心,否则也不会想出在宽阔厚重的“阎王刀”刀柄之中,藏下纤细的“鬼王刃”的计谋。他虽知此时乃是深夜,荒山野岭之中多半无人,但还是一上山头,便谨慎地打量周遭林木、阴影。 为了防止可能有的埋伏,莫还生反握住背后的刀柄,保持一个随时可以出鞘的状态,更将精神集中到极点,苦修十余年的真气灌注于他的双眼,明亮如同天上灿烂的繁星。 小心翼翼地巡视了一圈,在确保暗中无人埋伏之后,莫还生跳到最高处的岩石之上,在松树之畔松开刀柄,将身子隐翳在树影之中,方才看向来时的山腰。 一名身材瘦削的中年男子已爬到山头边缘,借助手中一双沾满泥土的鹤嘴锄,轻轻一点,翻了一个筋斗,悄无声息落在山顶。 中年男子有着一头蓬松的乱发,脸颊几乎没有多少肉,从鬓角到下巴上,都留着未经修剪的胡茬子,整个人看上去有些颓废。不过,他那对尖利如刀的眼神,显示出此人不像表面上那样简单。 他到了峰顶后,向站在高处的莫还生拱了拱手,便闪身让在一边,为后面的人腾出位置。这是个明智之举。因为几乎是紧接着,又有两名青年男子从山腰腾身飞起,一左一右,几乎同时落在山头。 这两人皆长身玉立,相貌英俊,眉宇之间英气勃勃,充满自信。 他们的衣着扮相,相比之前的中年男子无疑讲究了许多——身穿潇洒飘逸的蓝色长衫,腰悬松木剑鞘包住的长剑,剑柄处还有淡蓝色的剑穗作为装饰,长短形制均是相同,显然出自同一师门。 那年龄稍长之人约莫二十八九岁,也或许三十出头,看样子应是师兄。他上得峰顶之后,先是习惯性地笑了笑,然后才对莫还生拱了拱手,最后走到先前中年男子对面的岩壁下站立。 年龄稍轻之人只有二十三四岁的样子,神情倨傲,对莫还生却只是大大咧咧地点了点头,跟着站到师兄身侧,左顾右盼,神态桀骜不驯。 就在他二人站定之时,一个如猿猴一般的黑影,敏捷地自下翻上山头,如一只大球一般,在地上滚了几圈方才一跃而起。这时,才能看出,他原来是一个已经五六十岁的老者,头发花白。 老者面尖脸瘦,几乎没有几两肉,两鬓到下巴之间长着细细密密的白毛,看上去真如一只白猿一般。 他手中耍弄着一根八尺来长、擀面杖粗细的黝黑铁棍,破风无声,警觉地扫视周遭。 确认没有危险之后,老者一抖手,八尺铁棍突然失去骨头一般,断为七节一尺来长的短棍,中以铁链相连,被他收入身后的背囊,原来是一根七节棍。 老者显然对莫还生很是尊敬,拱了一拱手,在得到莫还生的微笑回应后,才开始寻找自己的位置。他不满地看了先前那倨傲的青年男子一眼,行走如风,似乎带着怒气,站到了先前那名中年男子身侧。 想来,适才登山途中,他和那青年男子之间有过龃龉。 中年男子笑了笑,道:“梅老爷子好!” 老者也笑了笑,道:“还是你们年轻人了得,一个个都爬得这么快。看来老头子真是老了。” 中年男子笑了笑,没有说话。 在老者站定之后,又陆陆续续上来了身背鱼叉的魁梧老者、腰佩长刀的彪形大汉、长着宽阔长耳、双臂奇长、腰插一双短剑的中年男子,以及两个身形高大、肌肉结实、并未携带兵刃的壮年男子。 最后是四个同样穿着蓝色劲装,身配长剑的青年。他们与先前那两名青年装束几乎无异,区别只是在他们的剑柄之上,并无淡蓝色的剑穗。 “催命刀”莫还生默默看着,在心中对众人的武功加以评断。 第3章 君子也动手 莫还生将目光投在“飞鹤门”掌门“铁嘴飞鹤”卢松身上。 卢松此刻正与那“梅老爷子”低声交谈,不时微笑,连总是表情严肃的“梅老爷子”也被他逗得眉开眼笑,似乎心情甚好,浑然忘却了适才的怒气。 莫还生没有去听他们说些什么,尽管这对于练成真气的他来说轻而易举,但偷听他人交谈,毕竟不是十分礼貌。 “飞鹤门”听起来很有意境,像是修真炼道的高人,似乎豢养仙鹤,甚至可能乘骑仙鹤飞天一般,但实际上却是一群“梁上君子”。 卢松名义上是“飞鹤门”的掌门,这只是好听的叫法,实际上不过是负责给这些“梁上君子”定计划以及分赃的贼头子罢了。 听说是一个不长眼的手下在偷盗过程中,撞见了鄱阳帮帮主“水妖王”林士弘的女儿“白龙女”林妙妙洗澡,竟然精虫上脑,想要非礼对方。 鄱阳帮势力极大,是水道十一大帮会“一江一河五湖四海”之一。 论地位,“水妖王”林士弘作为五湖帮会之首,只在江淮帮帮主“我自横刀”向天流和长河剑派“大河剑仙”李清白之下,论武功,他的“水天双袖”威震天下,只怕就连向天流和李清白二人,也未必能胜他多少。 林士弘的女儿自幼便跟随父亲习武,岂是泛泛之辈,别说卢松的手下,就是卢松自己,也未必是其对手。 结果,卢松那个不长眼的手下不但自己被林妙妙用凌迟的手法阉成了太监,连带整个“飞鹤门”都被她带人给挑了,连卢松也被林妙妙在肩头刺了一记,靠着轻功卓绝,侥幸逃脱。 林妙妙更放话说让“飞鹤门”从此在南方销声匿迹,否则定斩不饶。 卢松走投无路之下,迫不得已,才一个人跑到北海谋生。莫还生从未见过他出手,不过,看他以一双鹤嘴锄攀爬,气定神闲,云淡风轻,轻功确实不凡,或许还在自己之上。 当然,轻功不等于武功,飞鹤门以轻功著称,武技却较为一般。卢松的真实武功,应远不如其轻功表现的那么惊艳,否则也不至于在林妙妙手下吃了亏。 林妙妙只有十七八岁,莫还生料想,便是她从娘胎里便开始修炼,也不至于会高过自己。被林妙妙击败的卢松,应该较自己逊色不止一筹,不足为虑。 他真正在意的,是稍后上来的两名佩剑男子。 他们是雄霸北海的沂山剑派的真传弟子,年长的叫风随云,是掌门“剑海无情”郭方预的二徒,年轻的叫方别鹤,是风随云的小师弟。 这两人轻功之高,仅次于“铁嘴飞鹤”卢松,甚至还要胜过身为梅山派七杰之首的“泼猴”梅七。那年轻的方别鹤,还总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也难怪梅七会对他们不爽。 剑走轻灵,刀行霸道,剑法极其依赖于轻功,这两人轻功如此好法,剑法一定不会太差。不过,莫还生却推断出,二人距离他们的大师兄“逍遥郎”岳无闲还有着老大不小的差距。 单独一个,风随云和方别鹤都不足为虑,但师兄弟若是联手,自己便未必能稳操胜券了。 相比之下,他们的四个师弟就显得过于窝囊了,轻功还不如以水上功夫为主的渤海派“铁汉”洪大庆、纯练外门硬功的龙虎门“龙虎兄弟”以及以耳力著称,武功并不如何的“透风耳”刘雄,以此推断,真实功夫,应该还不如自己手下亲信“碎风刀”秦不空。 不过,“卢公”既然派他们四人,想来多半是配合密切,甚至可能练过沂山剑派护山的“玉皇剑阵”。 “玉皇剑阵”又称“小天门剑阵”,脱胎于泰山派的“天门剑阵”,以一个“小”字与“天门剑阵”相区别。 “天门剑阵”需要十八人齐使,威力极大,足可困杀一流高手,这“小天门剑阵”却只需要四人便可组成剑阵,用以对敌,威力便小了许多,但好在修炼简单,组合容易,运用灵便。 想到“卢公”,莫还生心中叹了口气,涌起一种不可名状的复杂情绪,不知是怨是恨,是畏是敬。 若不是“卢公”,自己何至于到今天这步田地? “卢公”便是沂山剑派掌门,风随云和方别鹤的师尊,北海郡第一高手,“剑海无情”郭方预。他剑法了得,出手狠辣,与他动手者鲜有活口,是以江湖人称“剑海无情”。 沂山为四镇名山之首,地位相当于五岳之中的泰山,又称为东泰山、小泰山。 沂山剑派也确实是泰山派的分支,所修内功也是泰山派的镇派神功“玉皇诀”,只是在剑法上多有变化,在厚重如山的泰山剑法之外,又多了几分如海的灵动与深邃。 郭方预成名二十年,早年便被称为北海郡第一高手。这些年来,又有精进,据说已不在泰山派掌门“齐云剑”钟道人之下。 自去年他练成“斩海剑气”之后,山东各郡,能胜过他的人,只怕不会超过一掌之数。 他本是北海武林名副其实的霸主,不知为何,一个月前忽然响应长白派的王薄,在北海郡起事,自称“卢公”。 莫还生也为郭方预胁迫,率领龙云帮上千名帮众一起参与起事,攻下北海郡城,并借助城中金银、粮食,聚积了三万余名对朝廷心怀不满的贫民,与同样借势揭竿而起的“灭枪宗”宗主秦君弘联合,攻打北海郡诸县。 莫还生因为帮助攻下北海郡城的功劳,以及龙云帮的势力,被“卢公”郭方预授以“龙云将军”一职,虽然只是统率上万名武器简陋,连盔甲都没有几副的“龙云军”,但位次仅在副帅秦君弘、军师齐桓正、沂山将军岳无闲之下,倒也是风头无两,比起龙云帮帮主更要风光得多了。 只可惜后来,义军被齐郡郡丞张须陀率兵击溃,秦君弘、齐桓正、岳无闲都在战阵上为人所杀,就连“卢公”自己也身受重伤。 不得已之下,“卢公”率领残部逃亡到颍川郡,隐居在颍川郡长葛县郊外的陉山之中,宰了原先的陉山寨首领、以一双“散魂爪”成名的“山豺”杜若飞,鸠占鹊巢,取而代之。 今夜,就在莫还生凭山远眺,怀念当初任龙云帮帮主时的辉煌日子时,忽然天象异变,黑夜之中,突然出现金色云彩,随即便是一颗奇异的金色流星破云而出,从天而坠,观其轨迹,应是落在荥阳郡城西南的郊外。 如此天象,必有奇物,颍川郡距离荥阳郡不过数十里之遥,“卢公”怎愿放过这天赐的礼物,遂立刻召集莫还生等高手,令他率领众人,追寻金色流星的踪迹。 “卢公”这次选派的人很是巧妙,莫还生暗自思忖。 兵败之后,“卢公”的手下之中,师弟“浣剑”齐桓正和大弟子“逍遥郎”岳无闲战死,武功便以莫还生为最高,被安排担任这次任务的首领,可以说是理所应当。 不过,“卢公”却有意没让自己带帮中武功最高的龙牙堂堂主“狂刀”孟苏,而是派了武功相对较差的龙尾堂堂主“碎风刀”秦不空,并且派了风随云、方别鹤两名真传弟子,以及四名内门弟子随行,这分明是有意防备自己。 至于“飞鹤”卢松、“泼猴”梅七、“铁汉”洪大庆、“龙虎兄弟”张小龙、王小虎,武功虽然不错,但彼此之间,并不熟稔,势单力孤,想来也是防备他们之间,相互勾结。 “卢公”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老奸巨猾”。都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了玩相互制衡这一套。不过,这也恰恰说明“卢公”对这次任务的看重。 看着手下安静地集合在岩壁之下,莫还生不仅回想起自己刚刚接任帮主之时的风光。不过,现在显然不是回忆的好时机,他看了一眼火光照耀的天空下,另一边热闹非凡的山下,举起残缺一指的左手,示意大家噤声,带头蹲了下去。 此时天尚未亮,虎口岭下的小道上却灯火通明,连天上的星月都失去光辉。山道两侧站满了举着火把、手持长枪的士兵,一辆辆货车在他们的护卫下前行。 五六个骑马的军官来回巡弋,其中一人身上的盔甲最是鲜亮,正在士兵拱卫之下高坐马上,双目炯炯有神,若有所思地扫视周边群山。 莫还生一眼就从他的眼神判断出,此人内力极为深厚,恐怕不在自己之下。这让他心生警意,立刻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并让手下全部蹲下,以免被那军官发现。 虎口岭的山头离下面山道的垂直距离,大约有七八十丈,又有高大且枝叶茂密的树木掩翳,常人就算抬头仰望,在夜色之中也绝对不会有任何发现。 但莫还生却深知,练成内家真气之人,有着远超常人的五感。 以他自己而言,若是将真气灌注在双眼周边,虽不能说视夜如昼,但视线五六倍于常人却是全无问题,若是将真气灌注在耳边,甚至能够听到十丈之外的昆虫在草茎上跳跃。 军中自古多高手,练成真气者不在少数。是以,莫还生绝不托大,赌他们看不见自己。 当然,如此施为,消耗真气极剧,且时间一长,还会对耳目有所伤损,是以除非高度警惕之时,练成真气的高手并不会这么做。 是以,只要不引起他们注意,低声说话倒是不虞被听见。 “是狗皇帝的粮队!”就在莫还生打量山下之时,身后一人跃上岩壁,悄悄凑近莫还生,正是先前神情倨傲的沂山派真传弟子方别鹤。 他看着山下的车队,兴奋地低声道:“莫老大,这些粮食应该是运往辽东,供应狗皇帝征高句丽的大军。咱们若是趁机偷袭,定可令他们损失惨重。” 此言一出,其余人似也被话语鼓动,显出一副跃跃欲试的姿态来。方别鹤的几个师弟更是跟着起哄:“方师兄说得不错!咱们居高临下,正好打他娘的隋军一个措手不及。” 方别鹤双目闪亮,分明已经按耐不住,不待莫还生回应,右手已经握住剑柄,缓缓将剑抽出。 莫还生冷哼一声,左手袍袖挥出,出手如电,向方别鹤握剑的手罩去。他出手实在太快,方别鹤刚欲反应,就已经被他扣住握剑的右手,仿佛被铁箍箍住一般,再也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莫还生的右手已经在左手袍袖的掩护下,迅疾而沉重地抽在了方别鹤脸上。 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法,那一记耳光声音沉闷、低哑,传不出多远。 “说了,在外面,要叫我四当家!” 看着又惊又怒还带着一丝隐藏在暗中的恐惧的方别鹤,莫还生冷冷地道。 第4章 幽居在黑屋 李妖言迷迷糊糊地睁开惺忪的睡眼,被黄色的亮光刺得睁不开眼。 看来我昨天真是太累了,居然直接就睡了过去,连台灯都忘了关。 他翻过身,闭着眼睛,伸出右手摸索着,想要找到书桌上台灯的开关,却始终一无所获。 算了,不找了,就这么继续睡吧。 几番尝试无果,李妖言放弃了挣扎,翻了个身,趴在床上,试图继续入睡。 只是,今天的床怎么这么硬?像是石头一样,咯得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发疼。 他无奈地换了几个姿势,却怎样都找不到舒适的睡姿,不禁心头有些烦躁。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有钱,换一张舒适的床垫。 他想起有一次跟着领导一起,去一家高档床垫旗舰店的老板洽谈合作,被邀请尝试了一下店里最贵的床垫——标价6万元的智能床垫。 这个价格让李妖言惊叹不已。在他六线小城市的家乡,这样一张床垫的价值,可以买一套一百多平的大房子,足够让很多人奋斗大半辈子。 只能说,有钱人的世界真是难以想象。 不过,这个价格的床垫也的确非同一般。李妖言只是轻轻躺上去,就差点在几秒之中内睡着。那种感觉,仿佛是身体完全放空放松,被柔软的棉花包裹,被温柔的双手按摩,像儿时在母亲的怀抱中一样,令人感到无比的舒适。 店员介绍说,这是因为只能床垫下有数百个可以变化的构造,根据承重完美地承受住睡眠者全身的重量,让其感受不到一丁点的反作用力。 这感觉与他平时所睡的、能清楚感受到下面生硬床板的床垫截然不同。 他第一时间想起了《豌豆公主》的童话故事。 原来,那并不只是一个童话故事。享受着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切的公主,确实能清楚感受到普通床垫下那豌豆大小的一丁点儿不舒适。 如果不是有领导和店员在一边看着,李妖言恐怕当时就要舒服得睡上一觉。可惜,他只能享受两三分钟的舒适,就又要起来面对无奈的奔波。 当时他就想,如果生为有钱人该有多好,人生就不用遭受如此的痛苦了。至少,不用每天一大早,就要爬起来,洗漱之后再坐一两个小时的公交车或地铁,去公司上班。 “不知道现在几点了,看天色,估计还能睡几个小时。”他半梦半醒地想着,一想到要上班,他觉得头隐隐作疼起来,要是能够不上班该有多好啊。 人们常说,上班如上坟。李妖言却觉得,上班比上坟还要令他感到压抑和沉重。 上坟,面对的是无法改变的过去,总要学会接受,而上班,面对的是受尽折磨的未来。你根本不知道会面临什么离谱的需求,却都得强自忍受。无论多痛苦,也无法宣泄出来。 因为你知道,一旦宣泄,也就是你跟这个工作告别的时候了。领导是绝不会容忍一个没有“抗压能力”,不懂“付出奉献精神”的下属的。 谁让自己没有父辈的余荫,才华能力又都不出众,只能做一个最平凡的普通打工人,完全没有话语权呢? 没有说不的权力,没有表达痛苦和不满的权力,甚至也没有在微信朋友圈里发一些日常感想的权利。 李妖言想起在海嘉学校工作时,下班和周末偶尔会发一些读书学习的心得体会或感想,结果机缘巧合之下,竟然听到校长跟领导在微信里吩咐:“你让李妖言多上点心,多干点活。” 领导劝他少发点朋友圈,说让校长看到会觉得你很闲,觉得你工作还不够多。李妖言万分诧异,下班回家,周末在家,偶尔发点朋友圈,居然在校长眼中都是闲着的证明。 这个女人到底是把别人当什么啊?豢养的一刻也不能闲着的看家护院的狗吗? 那一刻,他的心冰凉彻底。 要知道,他当时已经是早上7点多就到办公室里,常常八九点才下班,一干十几个小时,还经常免费加班到十一二点。 而且,几乎每个周末,都会收到领导安排的工作,最严重时一个月只休过1天假。这样的积劳虽然没有成疾,却也让他有一次心脏剧痛,使他意识到身体已经受到了严重的损伤。 但,即使在这种情况下,经常宣称“爱与温暖”的“美女校长”依然让自己的领导想尽办法让自己“多上点心、多干点活”。 从那之后,李妖言就对海嘉学校绝望了,对于校领导画的以后让他的孩子享受五折入学的大饼再也不信了。 孩子还没有入学,就已经想让自己当牛做马,每日每夜的干活了。孩子入学之后,日子更可想而知。 对于那些讲究人权、崇尚自由的外教,海嘉学校自然不敢胡作非为,不但给他们最高的薪资待遇,且所有中外假期都一日不少的兑现。 但对于中国同胞,海嘉学校却要求将周一到周五的加班全部视为自愿加班,不给调休,毕竟,从外教身上失去的,要从中教身上捞回来。 至于周六日的加班,李妖言入职前,说好了是可以计算为加班并调休,但在他想要在暑假休22天假,回老家陪陪阔别大半年的孩子时,领导却提出把加班打个五折,让他只休11天假,剩余的假期作废。 理由是,如果把假期都休了,校领导会对你印象不好,觉得你不努力工作。 李妖言从未听过如此厚颜无耻的要求,以情以理,加以拒绝。他本以为学校会觉得自己的要求理亏,结果没有想到的是,学校故意将他晾着,就在他刚刚忙完学生毕业典礼的第二个工作日,就叫他到人事部,直接辞退。 理由是,学校工作就是这样,不适应就离开。可笑的是,人事部总监还说,我们都是这样,默默加班,不求回报,校领导将来自会考虑给你回报的。 天啊,这里可是帝都。天子脚下,本应该是最遵纪守法的地方,现在都目无王法到了这个地步么? 从那之后,李妖言放弃了努力打拼成为有钱人的雄心壮志,仅仅希望自己能够做一个有尊严的人,而不是当牛做马的奴隶。 于是,他随便找了一家小公司,打算攒一笔钱回家养老。小公司的工资低了许多,事情也少了一些,不过,还是一样身不由己,免不了上班如上坟的心情。 算了算了,管他还有什么工作,都是明天的事儿了。现在,还是美美睡一觉好了。 活在当下嘛! 逃避可耻但有用! 李妖言一边自我安慰,一边翻了个身。 不过,今天的床实在是硬得过分,就像年轻时手里没钱,他常常为了节省住酒店费用,睡在冰冷生硬的公园或路边长椅上那种感觉。 好在,没有夏天“嗡嗡叫”并不断在身上叮咬的蚊子和冬天里呼啸而过、吹得人寒毛倒竖、瑟瑟发抖的冷风。 他左翻右转,怎样都觉得不够舒服,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对劲,猛地坐了起来:“对了,我不是在玩原神吗?怎么突然之间睡了过去?” 看着不远处的黑暗里隐约闪烁的几处黄色光芒,李妖言渐渐清醒起来。他意识到,那仿佛镶嵌在夜色之中的好几处黄光,绝不是台灯。 它们有高有低,错落有致,呈统一的方柱状,而且,还有一个就像是镶嵌在了天花板上,距离自己极近。 哪怕只是租房,天花板也应该是两三米高,可是这漆黑的天花板仿佛近在眼前,举手可及。不对,天花板一般都是雪白的,即使是夜里,也能凭借星光看到,怎么会漆黑如墨? 李妖言愈发觉得情况不对,他按着床板,打算先借力站起来,弄清楚身边情况。却觉得手掌触摸之处,硬硬的、冷冷的,感觉十分光滑,像是石头,绝非被褥。 他心中一惊,借着黄光,仔细打量着黑漆漆的“床板”。 那绝对不是床板,而是黑色的岩石,冷峭生硬,纹理奇特,手摸上去,有一种令人感觉颇为舒适的光滑感,但睡上去,可就不舒服到极点了。 旁边,没有被褥、枕头,也没有妻子、孩子。显然,他此刻并不在出租屋中,而是被关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 他生出大事不妙的预感,精神倏然紧张起来,仔细回忆最后的意识。 他想起来,自己陷入沉睡之前,确实是在玩原神。只是在打通深境螺旋十二层之后,点击了继续按钮,然后就莫名其妙,失去了意识。 这是确然无疑的记忆,绝没有错。但自己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此处?还像是被关了小黑屋一般?是有人给自己下了什么迷幻药吗? 李妖言知道,现在的处境跟自己失去意识前的经历,定然有关系。只是,究竟是什么关系,他并无法判断。 我明明在出租屋的床上玩游戏,就算是失去意识,也应该还在出租屋里。难道,是遭遇了绑匪?妻子去了哪里?孩子又去了哪里呢? 李妖言想到妻儿,忍不住恐慌起来。他的儿子只有三岁大,还不具备最基本的自我保护能力,甚至不懂得见风转舵,顺应环境。真是遇到坏人,哭闹起来,惹得他们凶性大法可就糟了。 不过,尽管他心中惶恐,面上却不动声色,而是沉住气,仔细打量起所处的环境,尤其是周围凭空浮现的那些黄色的方柱。 它们淡淡发着光芒,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有点像太空舱旅舍。 李妖言想起送父亲去武汉住院治疗,为了省钱,住在便宜的太空舱主题的青年旅舍,也是这种光芒和空间感。 而且,李妖言发现原来身下也有两道发着黄光的方柱,镶嵌在黑色地板上。 这黄色的方柱究竟是什么呢?他大着胆子,小心翼翼地触摸了一下。 这时,他才在黄色方柱的光芒下发现,自己不知为何,戴上了黑色的皮质手套。那手套薄如蝉翼,丝毫不影响触觉,所以之前竟然没有感觉出来。 直到这时,他伸手触摸黄色方柱,才发现这手套的存在。他感觉这黑色的皮手套有些奇怪,不过,还是泛黄的方柱更加吸引他的注意。 那方柱温润如玉,摸上去十分舒服,仿佛一种温暖而坚定的力量自方柱之中渗透出来,给他一种安稳的感觉。 这让李妖言的胆子大了几分。 他按着黄色方柱,借力站起了身,头顶忽然撞到了天花板上,“唉哟”一声又蹲了下去。好在他生来谨慎,起得缓慢,是以能及时低下脑袋,虽然有些疼痛,但并没有受到太大伤害。 不过,比起头顶撞在天花板上那生硬的疼痛来说,他捂着脑袋时感受到的一头浓密的长发才最是让他吃惊。 他顾不得疼痛,右手摸着脑后的头发,左手则抓住了几乎拖到屁股上的粗大发辫。 什么时候,我有了这样一头秀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李妖言暗自心惊,尚未退却的疼痛感告诉他,现在应该不是在做梦。 他伸出右手,放在头上,手背贴着脑袋,手掌向外,护着头顶,缓缓地试探着起身,手掌渐渐碰到冰冷生硬的岩石天花板。 竟然如此低矮,最多也就一米来高,甚至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幸亏李妖言没有什么“幽闭恐惧症”。 他恐惧的,只是自己莫名其妙,来到一个奇异地方的诡谲感。 第5章 夜深林静处 夜色笼罩,如在一块鸦羽色的幕布上点缀着璀璨的钻石星辰。 “蛇刃”姜雨舟带着刑堂十余名精锐手下,缓缓走入荥阳城东郊外的密林。森林幽暗深邃,古木参天。月光透过茂密的枝叶,投下点点清辉。 白日里,这是一座明亮清朗的花园,高大的树影洒进潺潺溪涧,有着五颜六色羽毛的鸟儿们,在林间巢穴里高唱着自由欢快的歌曲,空气中弥漫着美丽的香甜。 但在夜晚,这一切就显得有些阴森可怖。高大的树影仿佛幽暗的巨人,张开巨手,狰狞地凝视着你。 哗哗的流水是森林阴沉低哑的喧嚣与骚动,偶尔掠过的一只飞鸟,也似乎带着昭告不详与死亡的哀鸣。 不过,像“蛇刃”姜雨舟这类江湖豪客,早已将不详和死亡镂刻在皮肤上,流淌在血液中,就连深夜里的梦魇,都充满着鲜血与杀戮。 所以,他们全无畏惧,却小心谨慎地,走进这座阴森黯淡的树林。 一进密林,姜雨舟的手下们便悄无声息地分散开来,仿佛没入林中的鸟儿,在黑暗中侍卫。 林籁结响,调若竽瑟,鸣虫唧唧,声如机杼。 姜雨舟表情冷酷,抬头仰望。他今年三十八岁,正是壮盛之时。 作为荥阳第一大帮青龙帮执掌刑堂的二龙头,他在荥阳呼风唤雨,除了荥阳太守郇王杨庆和顶级门阀荥阳郑氏之外,谁不得给他三分薄面。 十余年的养尊处优,赋予了他比年轻时远为丰盈的体态,也给了他前所未有的骄傲自负。 不过,他深知除了与帮主左青龙的交情之外,自己一手炉火纯青的蛇形软剑才是立身之本,故而这些年来,他从来未有一天落下武功。 他师从西域奇人“蛇尊者”,能将缠在腰间的软剑舞动如灵蛇,绞杀对手。 “蛇吻之下,腥风血雨”,这八个刻在灵蛇谷入口石碑上的猩红大字,正是师父“蛇尊者”在他出师那日给他的告诫。 灵蛇谷的剑法是杀人的剑法,不,用师父的话说,是杀人的艺术。姜雨舟闯荡江湖二十余年,手上的人命早已不知多少。 只不过,随着这十年来青龙帮的声势越发浩大,帮中人数越来越多,招募的高手也来越多,凡事均有下属出手,作为二龙头的他,反倒很少再跟人动手。 今次,帮中尽出精锐,由他统领,乃是为了对付一个难得的高手。 为了对付这个高手,青龙帮早已在方圆十余里安插了数十名暗哨,并由帮主左青龙、二龙头姜雨舟、三龙头蝎美人刁玲及气字门门主“怒火飞枪”魏飞宇分别率领麾下精锐,隐藏在暗处,根据暗哨的消息及时进行支援。 一炷香前,暗哨传来消息,称对方已进入青帝庙中,姜雨舟立刻率众赶来。按照计划,在附近不远处的魏飞宇和刁玲应该与自己在密林会合。 姜雨舟的目光停留在一颗高大的杨树上,忽然毫无预兆地腾身而起,几个起落,便已到达六七丈高的树顶。他肥胖的身躯站在上下起伏的纤细树枝之上,将树枝弯曲成半圆形,却始终未曾折断。 借着茂密的树叶和夜色的掩护,姜雨舟眺望远方一座破落的庙宇。 那是一座年久失修的青帝庙,不知是因为饥荒、徭役还是战乱,早已没了庙祝。由于地处偏远的城郊,周围都无人烟,常常成为流浪者避居风雨的场所。 今日的破庙中,例外地升起了火,自屋顶的破洞中,一明一暗,以奇异的韵律向外透着火光。 “咕咕”,一声奇异而低微的鸟鸣在西侧密林响起。姜雨舟等了片刻,以同样的声音回应。 密林西侧,一颗大树上忽然分出一道黑影,在十几颗树木之上借力跳跃,落在姜雨舟身下的一根粗壮的树枝上。 那是一个额上带有刀痕的黑衣蒙面男子,双目精光闪烁,腰间插着一长一短的对剑。 他单膝下跪,对姜雨舟恭谨地低声道: “二龙头,丑时三刻,点子一个人进了庙门,刚刚忽然点起来火,火光以奇特的韵律变幻明暗,似乎是在向同伙传递信息。” 姜雨舟认出他是龙鳞秘卫三大统领之一的“快活剑”舒庆峰。 龙鳞秘卫与天罡剑卫一样,都归帮主左青龙直接管辖。不过,天罡剑卫在明面上护卫帮主一人,朝夕相随,寸步不离,龙鳞秘卫却散落各处,查探消息,搜罗情报,对整个青龙帮进行护卫。 龙鳞秘卫三大统领,皆已练成内家真气,比起姜雨舟和魏飞宇也只是稍逊一筹,且擅长轻功和暗杀,极难对付。这一次的数十名暗哨,正是由龙鳞秘卫统筹安排。 “不错,庆峰你率先发现对方,大功一件。等擒下对手,我定向帮主为你请功。这几个月,他正在考虑设立一个龙鳞秘卫的总统领,我看你很可以。”姜雨舟满意地点了点头。 舒庆峰大喜过望,低头拜谢。 论武功,作为龙鳞秘卫第一高手的他不会逊色姜雨舟和魏飞宇多少,但论地位,他在青龙帮中不说与姜雨舟、魏飞宇相比,甚至还在负责“酒楼”、“酒庄”的“酒字门”门主“酒颠”不痴道人、负责“青楼”、“乐坊”的“色字门”门主“刮骨刀”夏雨禾、负责“钱庄”、“赌坊”的“财字门”门主“金算盘”方恨少三人之下。 这三位门主以武功而论,没一个是舒庆峰对手,尤其是“财字门”门主方恨少,不躲不闪,恐怕连舒庆峰二十招都接不住。 但舒庆峰见了他们,却不得不低头,任由他们颐指气使。因为他们不管本事如何,地位确实要比舒庆峰高一级。 而且这三位门主身居要职,要黄金有黄金,要美人有美人,还有美酒佳肴享用,比只能暗中出没的舒庆峰可是要滋润太多。 对此,舒庆峰早已不满,但怒气始终压抑心中,不敢外露。但若是真如姜雨舟所言,帮主在考虑设立龙鳞秘卫的总统领,这个职位就绝不在“酒色财气”四字门门主之下,再也不用受他们的鸟气了。 看着舒庆峰感激和期许的神情,姜雨舟嘴角逸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微笑,口中客气道: “舒统领放心,只要这次我们马到成功,我一定会向帮主大力推荐你。不过眼下嘛,点子扎手,又在通知同伴,我们绝不可让她们汇合!刁龙头和魏门主来了吗?” 舒庆峰恭敬道:“魏门主刚刚抵达,为防点子逃走,已在青帝庙后门埋伏。刁龙头本要赶来,但忽然接到帮主密令,让她前往星坠之处,查看究竟。” 姜雨舟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天际流火,金星坠地,定然会惹得众人瞩目,刁龙头这一去不知是福是祸。不过,她一向机警,想来也不至于吃什么大亏。倒是魏门主,好大的胆子,也不怕打草惊蛇,居然不跟我会合就先埋伏起点子来。” 姜雨舟面露不满之色。 “怒火飞枪”魏飞宇乃是帮主左青龙这些年新引入帮中的年轻高手,出身西陲名门崆峒派。名门子弟,自与寻常江湖人士不同,让左青龙这出身小门派飞龙道院的帮主高看一眼,委以重任,统领战斗力最强的气字门。 不过,“怒火飞枪”魏飞宇也确实有点东西,虽然不到三十岁,但一手“飞枪”却几乎不在姜雨舟的“灵蛇刃”之下,是以姜雨舟虽然对他有很多不满,却也颇为忌惮。 气字门中,个个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帮中好手,在魏飞宇这等名门弟子的点拨之下,武功进步更快,已经直追刑堂这些老兄弟了。 左青龙对魏飞宇毫不藏私,点拨帮众之举十分满意,据说,还有意升他为青龙帮四龙头,只是魏飞宇毕竟入帮资历尚浅,升得太快,难以服众,所以这两年也不见动静。 不过,若是魏飞宇擒下点子,以此大功,升为四龙头,便是姜雨舟和刁玲也绝对无话可说。到那时,魏飞宇可就真的跟自己平起平坐了。 想到这里,姜雨舟嘴角露出一抹有意无意的冷笑:“饿狗见了肉,也不掂量掂量,就想往嘴里送。” 舒庆峰身份较之姜雨舟和魏飞宇都低了不少,不敢接话,只是低头不语。姜雨舟似觉说漏了嘴,忙转开话题,问道:“点子正么?” 这是江湖黑话,问的是能否确定对方身份。 “点子戴着竹笠面纱,看不到容貌,但身形体态,与情报分毫不差,又是从东北方向星夜兼程而来,沿途也都是杨家的暗桩接应,属下以为,定不会错。” “很好!通知魏门主,一盏茶后,我会在前门叫板,让他听到我的话后,立刻从后门攻入,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舒庆峰点了点头,如同一只鹰隼,迅疾地飞掠而去,很快便消失在密林之中。 姜雨舟看向破庙中的火光,那火焰已然稳定下来,不再动摇。 他不动声色,从树枝跃下,就在跌落到一半之时,忽然在树干上一按一扯,身子奇异的扭转,绕树三周之后,悄无声息落在地上。 姜雨舟出自西域“灵蛇谷”,擅长软功,是以浑身虽然都是肥肉,却是极为灵活。 与人交手之时,别人往往看他是一个胖子,便以为他行动不便,擅长以力道雄浑取胜,却不知他是一个极为灵活的胖子,经常在落差之下,吃了大亏,甚至丢了性命。 刑堂的十余名精锐早已在副堂主“虎尾手”林横的带领下齐聚树下,兵刃出鞘,只待姜雨舟一声令下。 林横是个满脸络腮胡子、身材高大魁梧的壮汉,只是右手的衣袖空空荡荡,显示他失去一臂的悲惨事实。他仅剩的一只左手,手掌宽阔,手指粗大,较常人整个大上一圈,这是他横练“虎爪功”的结果。 林横不待姜雨舟的召唤,便抛开手下弟兄,横掠到姜雨舟身畔,附耳道:“二哥,刁龙头和魏门主到了么?” 林横是跟着左青龙、姜雨舟一起打天下的老兄弟之一,排行第五,武功本来不在姜雨舟之下,本来应该有有个龙头的位置,可惜断了一臂,难当重任,这才只能屈居一个副堂主之位。 他的右臂是因为姜雨舟断的。 十三年前的一个雨夜,姜雨舟在暗巷遭遇银臂会护法“三眼罗刹”简长风率人埋伏截杀。 林横听到动静赶来,拼死相护,以伤换伤,用臂上中了一枪的代价废了“三眼罗刹”的一只眼睛,姜雨舟这才有机会施展绝技“灵蛇吐信”,击杀“三眼罗刹”简长风。 但“三眼罗刹”的枪尖上涂抹有剧毒,为了保住林横性命,姜雨舟不得不下辣手砍去林横的右臂。 林横号称“虎尾手”,一听便知他的全身功夫大半都在右臂之上,失去右臂,几乎等于废了武功。 这十余年,他虽苦练左手,但毕竟不够灵便,较之当年仍颇有不如,更不用说与更进一步的左青龙、姜雨舟相比了,是以一直被安置在刑堂,做个清闲尊贵的副堂主,由姜雨舟加以照料。 对于自家兄弟,姜雨舟自然不同,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指着西北方道:“刁龙头得帮主密令,另有要事,无法赶来,不过魏门主已包围后庙。五弟,你带弟兄们守住前庙,一只蚂蚁都不可放过!” 林横得令,一马当先,带着十余名弟兄展开身法,分散向破庙围去。 姜雨舟等了片刻,也展开身法,跟了上去。 他从腰间拔出赖以成名的蛇形软剑,伸得笔直,足有七八尺长,在月光下轻轻一抖,洒下如毒蛇一般扭动的影子。横在他面前的树枝悄无声息的断裂,落在姜雨舟肥胖而白嫩的手掌之中。 姜雨舟满意地看着树枝,只见切口平滑如玉石,显然功力更加纯熟圆润,运剑之妙更胜当年。 然而,随着一步一步逐渐接近破庙,姜雨舟感到握剑的手心正在出汗,心跳也渐渐加速。我是在害怕么?姜雨舟心中一惊。 不,这只是因为我太久没跟人动手了,有些紧张罢了。姜雨舟安慰自己。 这次的对手,按情报所言,是已故太尉杨素亲手训练的绮罗军中顶尖高手。 杨素与韩擒虎、贺若弼、史万岁并称隋初四大名将,论武功,更是堪称四将之首,在当年,也只在老将韦孝宽一人之下,乃是无上宗师级数的顶尖高手。 他所训练出来的绮罗军中高手,自然非同一般。情报所言,点子功力之强,已然直追帮主“天外神剑”左青龙,离打通任督二脉,晋身当世第一流高手,也仅是一步之遥。 面对这等强敌,心中有些紧张,在所难免。 不过,想到手下的十几名刑堂的一流好手,以及气字门门主“怒火飞枪”魏飞宇和气字门精锐,姜雨舟心中的紧张稍微舒缓了些。 刑堂威权甚重,虽不像魏飞宇的气字门那样名声在外,但堂中弟兄都是帮中资深的一流好手,内力深厚。 气字门则是拼杀在一线的精锐,年岁稍轻,武功虽得魏飞宇点拨,终究还是比刑堂好手稍弱,但他们人数众多,“怒火飞枪”魏飞宇的功夫更是了得。 有他们冲锋在前,自己未必需要亲自下场与人拼命。 想到这里,姜雨舟横身一掠,以令人捉摸不定的诡异身姿跃到青帝庙门前旗杆上。 旗杆之下,拴着一匹神骏非常,毛发如银雪一样的白马,正认真地咀嚼着庙边土地上的杂草,对于姜雨舟等人的出现,浑若不觉,全不在意,甚至不懂得嘶鸣一声,提醒主人。 姜雨舟暗道,好一匹漂亮的母马,可惜却是个愚蠢的废物。由物推人,想来马的主人也不会有多高明。 姜雨舟极目望去,只见刑堂兄弟已经在林横的带领下将破庙前门围住。庙后,气字门的二十几名兄弟也已分散在周围。 身穿土黄色劲装、留着长髯的魏飞宇手持两把六尺来长的银枪,站在斜坡高处,正看着姜雨舟。见到姜雨舟将视线向他投来,魏飞宇将右手银枪的枪头对着庙后刺了一下,朝着姜雨舟咧嘴一笑,露出满口交错的黄牙。 姜雨舟心中一宽,管你是何等高手,又如何是这么多人的对手! 想到这里,姜雨舟提气朗声,道:“青龙帮‘蛇刃’姜雨舟,奉大龙头之命,请姑娘出庙一会。” 他有意示威,鼓足内力,声震四野,远远传开,惊起无数飞鸟。这其中,隐含着警告路过之人莫要插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