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灾年：我打造世外桃源》 第1章 穿就穿吧，全村来吃流水席？ “呜呜呜，我可怜的儿啊，你怎么还不醒过来呀……” “哥哥，娘，我要哥哥……” “娘，哥哥是不是不会再醒过来了？呜哇……” 阵阵哭泣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江言脑子懵懵的，只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直到—— 一个妇人哭哭啼啼的声音响起。 “当家的，大牛怕是不会再醒过来了，你去跟族老说一声，大牛好歹十五岁了，来这世上遭了一回罪，临了了我们总得给他办一场白事，呜呜呜……” 嗯？ 小名就是大牛的江言不由得绷紧了身子。 这梦的画风有些不对劲啊！ “行了，你们都别哭了，我这就去找族老，让全村的人都过来，一起送一送我这可怜的儿！” 又是一个男子压抑的声音响了起来，紧接着便是开门关门的声音，显然这男子是出去通知所谓的族老了。 等等！ 这是要让全村的人来吃我的流水席吗？ “啊——” 江言再也不想继续这个梦境了，大叫一声，从床上直挺挺的坐了起来。 床边，一大两小三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江言，小的两个男女孩童脸上还挂着眼泪和鼻涕。 江言有些懵逼——这咋不是自己那个十五平米的出租屋呢？ “我的儿呐！” 那个穿着一身粗布麻衣，长相跟江言母亲有五六分相似的妇人，一声哭嚎的就把江言抱在了怀里。 “哥哥！” “太好了！哥哥醒了！” 一大一小两个男女孩童也是挂在了江言的胳膊上。 “嘶……” 江言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自己这是……穿越了？ 不然解释不了他为啥会多了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啊！ “儿啊，你没事吧？可是娘弄到你的伤口了？” 妇人听见了江言的声音，急忙松开了江言，满脸担忧的伸手碰了碰江言的额头。 “嘶~疼疼疼！” 这一次，江言是真的感觉到头疼了。 零零碎碎的记忆中，自己额头上这个伤口，是上山去打柴的时候摔下来导致的。 在这落后的古代，一个小小的感冒都有可能要了人性命，更何况是头上的伤口。 “娘，哥哥好不容易醒过来，你怎么能碰他的伤口呢！” 看上去大概十岁左右的弟弟在旁边嘀咕道，小男子汉一般的将娘亲推开，伸开双手保护着江言。 “哥哥不疼，春芽给你呼呼~” 估摸着只有六七岁的小妮子则是撑着瘦小的双臂，努力想要扒拉上床，抬起头来冲着江言努力的吹气。 看着三人脸上的泪痕，那张酷似母亲的脸庞，江言的心绪渐渐平静了下来。 行吧，穿就穿了，好歹自己在大城市省吃俭用的努力了六七年，攒下的钱也不少了，应该够爸妈养老用的。 不过白发人送黑发人，母亲肯定会悲伤不已，只希望她老人家要保重身体。 江言的心情忽然又有些沉重。 “大牛啊，你没事吧，是不是饿了？”妇人见江言低着头没有说话，不由得再度担心起来，“家里还有窝好的馒头，娘这就给你拿过来啊！” 说着，妇人已经站起身，匆匆的打开门走了出去。 江言这才有心思打量起了眼前的环境。 嗯，这屋子里虽然刚刚挤了五个人，但是跟他那个在大城市租住的十五平米房子也大不了多少。 最重要的是一切都很古老。 泥土和干草浇筑而成的墙壁，头顶铺的也是茅草，除了一张床就只有两双干巴巴看着自己的大眼睛。 “二……牛，三丫，怎么了？” 江言努力扯出一个笑容的问道，其实他不是太喜欢半大不小的熊孩子，不然也不能解释为啥他在大城市里待了六七年都还是单身。 不过，记忆中，这两个弟弟妹妹好像还挺懂事的。 三兄妹之间的关系也很好。 “哥哥，待会儿可不可以给我一些馒头啊，我都一天没有吃饭了……”三丫春芽咬着手指头说道，小心翼翼的样子惹人心疼。 “你这正长身体呢，怎么会一天没吃饭了？”就连江言这个钢铁直男，此刻见到春芽脸上还挂着的泪痕，都觉得心里闷闷的。 “哥，你不知道，自从你昨天早上从山上摔下来以后，爹娘就没出门了，我们到现在就喝了几碗水。”二牛在一旁说道，同样是摸了摸自己微微凸起的肚子。 江言隐约记得，小孩子肚子太大，是营养不了的征兆。 缺什么来着？ 哦，蛋白质和铁元素！ “悔不该当初上课走神啊……” 江言不禁嘀咕了一句，大学毕业六七年，大部分知识早都连本带利的还给老师了。 “哥，你说啥呢？”二牛好奇的问道。 “没，没什么。”江言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二牛的脑袋，问道：“二牛你是不是也想吃馒头？” “嗯！”二牛用力的点了点头，“我都快饿晕过去了……” 房门打开，三个孩子的娘亲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个木盆。 “说什么呢，才饿了你一天就要晕了，当初闹灾荒我跟你爹饿了三天咋没事儿呢？” 娘亲李桂兰伸手敲了敲二牛的脑袋，然后又将那个木盆放在了江言的被子上，满脸慈爱的说道： “大牛，快吃吧，饿了一天了，你还流了那么多的血，可得多补补！” 江言这才注意到身上盖着的乌漆嘛黑的被子，还有那个木盆里五个拳头大的馒头，同样是黑色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黑面馒头？ 感受到弟弟妹妹那渴望的眼神，江言先给二牛和三丫一人拿了一个，最后才拿起一个放到嘴边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 嗯，很糙，感觉跟米糠差不多了。 再看床边的二牛和三丫，兄妹俩都是大口大口的吃着手里的黑面馒头，连掉在麻布衣上的渣子都给捡起来放进了嘴里。 “你们两个吃慢点，别噎着了！”李氏拍了拍二牛和三丫的脑袋，这才看向江言，语气温和的说道：“大牛，你快吃啊，吃饱了才有力气快快好起来呢！” “娘……” 看着那张跟自己母亲十分相似的脸庞，江言终于喊出了这个称呼，同时心里又觉得有些愧疚。 没办法，刚刚穿越过来，他那张尝过新时代各种美食的嘴巴是真没调整好自己的身份啊。 如果不是肚子真的太饿，江言甚至都想将手里的黑面馒头掰开分给弟弟妹妹了。 “哎，儿呐，别怕，娘在呢，娘和你爹一定会把你的身体养好的！” 李氏显然不知道江言的心思，只觉得自家大儿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怕是还没有回过魂来。 “孩儿他娘，族老来了，我们跟族老商量一下怎么处理孩子的后事……” 之前那道男子的声音从没关的门外响了起来，但是话说到一半，他就卡住了。 “咦，大山啊，你们家大牛不是好好的吗？” 那跟在江大山身后的葛衣老人则是盯着江言看了又看，片刻过后才明显松一口气的捋了捋胡须，眼神埋怨的瞪了江大山一眼。 第2章 衣食住用行 “不对啊，我跟孩儿他娘都守了一天一夜了，大牛明明没有喘气了啊……” 迎着族老责怪的目光，江大山摸了摸头，有些疑惑不解的嘀咕道。 “当家的，你说什么呢？赶紧呸呸呸！” 李氏走了出去，狠狠的剜了江大山一眼，这才笑着对江家村的族老说道： “族老，真是对不住，劳烦您老特地跑了一趟，是我跟孩儿他爹没睡好，这才着急忙慌的出了错……” “行了行了，孩子没事就好，大山受了伤，你们先给这孩子好好补一补，免得以后落下了病根，还好我没老糊涂，要不然现在全村都被你们一家子给糊弄了！” 族老明显不开心的摆了摆手，说罢便转过身子，朝着院子外面走去。 “哎，族老您进屋坐一会儿啊，喝口茶……” 李氏还在挽留着，但是族老已经走远了，李氏也没有特地追上去。 而这个时候，江大山已经走进了屋子，坐在了江言的床边。 父子两人大眼对小眼，一时之间，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江言倒不是还没弄清楚自己的定位，左右眼前这男人长得跟他老爹也有五六分相似，叫声爹他心里也不会别扭。 之所以没有开口，是因为就在刚刚江大山领着族老进来的时候，江言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只有他才能理解的半透明面板。 “声望值：1。” 一行文字出现在了那个半透明面板上面，来得是那么突兀又那么理所应当，吓得江言差点儿就当场发出了一声土拨鼠的尖叫。 等江言冷静下来之后，便发现在半透明面板上面还有一个窗口，上面分别写着‘衣食住用行’五个字。 每个字对应着一个按键，不用这个金手指解释，江言就理解过来了。 “这分明就是一个兑换窗口啊！只是那个声望值是怎么来的？莫非是因为族老见到了我？” 江言心有疑惑，便沉默着思索起来。 于是就造成了他和江大山大眼对小眼的场景。 最终，还是当爹的拗不过儿子，率先出声了。 “咳咳，大山呐，你没事吧？” 嗯？ 这可真是亲爹哈！ 我头上那么厚的一层麻布您看不见吗？ “没事了，爹，我想出去走一走。” 心里虽然在腹诽，不过江言的脸上却没表现出来，恭恭敬敬的说道。 “行啊，想出去走就出去走嘛，你这躺了一天了正该活动一下身子骨！” 江大山倒是没有多想，确定自家儿子的脑袋没问题，这才放下了心底的那块石头。 “外面天热，大牛，你可当心点儿别晒着了啊！” 娘亲李氏也是走了进来，没有阻拦江言想要出门的打算，只是关切的叮嘱了一句。 “哎，我知道了！” 江言确定自己是穿着衣服睡的，便掀开被子起身下床，又将木盆里的两个黑面馒头捡了起来递向江大山和李氏。 “爹，娘，都怪我自己不仔细，害得你们为我担心了这么久，你们也都饿了一天了，赶紧吃点东西吧。” “哎，大牛，我们吃！”李氏抬起袖子抹了抹眼角，伸手将两个馒头接过去，将其中一个放在了江大山的手里。 江大山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只是满脸欣慰的笑了笑。 “爹，娘，那我就先出去了。” 江言穿好了缝满补丁的布鞋，拿起手里的黑面馒头啃了一口，朝着屋子外面走去。 “哥你等等，我也要去！”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二牛急忙咽下了嘴里的馒头，刚跑到门口，听见三丫的呼唤，又转身拉上了三丫的小手，两个小尾巴就跟在江言身后走出了院子。 走出只有三间茅草屋的篱笆院墙，江言仔细打量着眼前的村落，终于确定了自己当前的处境。 这里不只是古代的农村，而且还是一个非常落后的农村，入眼所见几乎都是篱笆院墙和茅草房屋。 此时正值八月份，虽然天气炎热，但是地里还有农活儿，江家村的三十八户人家几乎都不在家里，江言沿着村子走了一圈，只看见了几只守门的老黄狗，还有一栋位于村东头的石头院墙。 想到刚刚跟随父亲而来的江家村族老，江言知道，这栋村子里唯一的石头院墙就是族老家的。 “声望值：8。” 眼前的数据已经出现了变化，江言心底有了一丝猜测，朝着村子外面走去。 “大黄，过来！” “汪汪~” 二牛看见了正在路边方便的一条大黄狗，冲着那狗子招呼了一声，一人一狗就沿着篱笆路跑向了远处。 江言看了一眼身边默默跟着自己的三丫，伸手牵住了妹妹的小手，仔细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江家村三面环山，只有一条通往县城的篱笆路，山脚下是江家村村民的农田。 远远看去，成片的稻子在水田里生长着，结出来的稻穗并不像江言后世在农村见到的那么饱满，粗略一看，怕是只有十分之一的产量。 而且如今的边境似乎正在爆发战火，朝廷加重了黔首农民的赋税，田里本就不多的粮食十之七八都要上交。 “唉，我这可不是误入桃花源，而是来到了乱世灾年啊！” 江言不禁低声感叹道，如果可以，他想回去。 “哥哥，什么是桃花源啊？” 三丫仰着头问道，嘴里咬着手指头，目光似有若无的落在了江言另一只手里拿着的馒头上面。 “桃花源啊，桃花源就是……”江言本想解释，可是注意到三丫的目光，不由得苦笑起来。 “诺，你吃吧，哥哥不饿。” 将手里的馒头掰成了两半，江言拿着那没有被自己咬过的另一半递给了三丫。 “二牛哥，你快过来呀，哥哥把馒头分给我们了！” 三丫拿着手里的半个馒头，并没有第一时间放到嘴边，而是冲着远处正在逗着老黄狗的二牛呼唤起来。 江言不由得多看了这个小妮子一眼。 似乎，好像，跟后世那些争玩具抢零食要红包的熊孩子不太一样？ “哎！哥哥，你肚子不饿吗？” 二牛气喘吁吁的跑回来，看着三丫手里的半个馒头，有些担心的对江言说道： “娘亲说了，哥哥你要吃得饱饱的，那样你的伤口才会好的快一些啊……” “没事，哥哥就吃这么多，伤口也会好起来的。”江言笑着伸手揉了揉二牛的脑袋，忽然动作一顿。 对了！ 伤口！ 江言差点儿忘了自己可是在一个感冒都能重新做人的古代啊！ “声望值：10。” 心念一动之间，那个半透明的面板就出现在了江言的眼前，他急忙看向了上面的几个按键窗口。 “衣食住用行……药物应该是属于‘用’这个范畴吧？” 第3章 穿越者必备技能 “嘶……这伤口还有些大啊，要是不赶紧处理，怕是真得请全村人来吃席了！” 蹲在篱笆路边的一洼水旁边，江言掀开了头上的麻布，透过水面看见了自己左侧额头上一道五厘米长的伤口。 有没有伤到骨头江言不知道，但是他确定这伤口已经有些发炎了，因为破开的皮肉外层隐隐有些发白。 不敢多耽搁下去，江言急忙点击了衣食住用行上面的‘用’字按键，眼前的画面顿时就出现了变化。 “我去，这简直就是某宝大全啊……” 出现在江言眼前的内容，当真是包含了几乎所有能用的东西，甚至还给出了生活、旅行、医药等具体的分类。 “我可真是给穿越者丢脸了啊，开启金手指的第一件事，就是要买救命的药物。” 嘀咕了一句，江言再次点击了医药那一行，根据分类很快便搜索到了消炎药物。 “一粒阿莫西林竟然要2点声望值？” 看着上面的售价，江言总算是找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这药物跟后世一样贵！ “酒精呢？一瓶十毫升的酒精竟然要3点声望值？唔，这里还有最小剂量的，五毫升，2点声望值……” 回头看了一眼正在田埂边吃着馒头抓蚂蚱玩儿的弟弟妹妹，江言咬了咬牙，点击了购买按键。 三粒阿莫西林，一瓶五毫升的酒精，内外消炎同步。 而他的声望值也从10点瞬间锐减成了2点！ “不管了，先把小命保住再说！” 感受着衣服内衬里忽然多出来的几样小东西，江言摸出来一看，果然是一瓶五毫升的玻璃瓶装酒精和三粒散装的阿莫西林。 “老铁们，今天我就给大家表演一个，干嚼阿莫西林！” 出门的时候没有带水，江言现在也不敢带着这几样东西回去，只能将一颗阿莫西林打开以后直接丢进了嘴里。 “咕咚~” 嚼是不敢嚼的，幸亏嘴里一直都在分泌口水，江言特地等到口水攒多了才和着那颗阿莫西林吞进了肚子。 收起剩下的两颗阿莫西林，江言又把玻璃瓶装的酒精打开，咬咬牙倒在了之前包伤口的麻布上面。 等到一部分麻布被酒精湿润之后，江言这才将那一团麻布凑近了额头伤口处，小心翼翼的轻轻擦拭了起来。 “啊西……” “哥，你咋了？” 二牛牵着三丫凑了过来，盯着江言满脸好奇的问道，三丫同样是瞪大了一双水灵灵的眼睛。 “没、没咋，就是处理一下头上的伤口。” 江言急忙将还剩着一部分酒精的玻璃瓶握在手心里，假装不经意间的转过身子，把瓶子放进衣服内衬里以后又把那一块麻布绑在了脑袋上。 “嘶……” 两个小孩子不知道什么是酒精，江言也不担心露馅儿，忍着痛苦让那沾了酒精的麻布部分正好贴在了额头伤口处。 “等回去的时候再找个地方洗一洗，家里爹娘肯定喝过酒，可不能让他们闻到这股味儿。” 江言心底暗暗思忖道，转头一看两双好奇的大眼睛，便笑着站起身来。 “二牛，三丫，想不想去凑热闹？” 江言打算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这跟他的金手指有关，他得弄明白了心里才能踏实。 “想呀想呀！”三丫立刻蹦跳着说道。 “哥，村里人都在田地里除草呢，你要带我们过去吗？”二牛问道，眼里也是有些激动。 果然看热闹是每一个孩子小时候共同的乐趣。 “对啊，我们去看看大人们干活儿，顺便再找找有没有什么能吃的野菜野果！” 江言笑着说道，一手牵着一个小尾巴，往山脚下的田地里走去。 村子里的人都在田地里忙活，有人在田里躬着身子拔草，有人则是在拾掇着早先种下去的瓜果蔬菜。 不过江言仔细看了一下，这处古代的偏僻农村物产稀缺的可怜，蔬菜无非就是茄子南瓜和白菜萝卜这几种。 “咦，这不是大山家的大牛吗？你这脑袋上的伤没事了啊？” 有个妇人见到了在田边溜达的江家三兄妹，放下锄头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笑着跟江言打起了招呼。 “声望值：3。” 看着明显增加了1点的声望值，江言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在脑海中思索了一下那个妇人的身份。 “劳烦三婶关心，我头上的伤已经没事了，这不就带着二牛和三丫出来走走嘛。” 三婶倒不是跟江言家有什么亲戚关系，而是族老膝下老三的婆娘，因此村里的孩子几乎都得叫她三婶三姨什么的。 “哟，不得了了啊！”三婶明显楞了一下，盯着江言上下打量了几眼，又对旁边的人吆喝起来，“这大山家的孩子，昨天不小心从山上摔了下来，今天说话都变得文绉绉的了，就跟县城里的秀才一样！” “是不是哦？大牛，你再说一声我听听呢？” “大牛这该不会是开窍了吧？” “他姑家的，说什么呢！人家大牛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大牛你说是不是？” …… 一个个在地里忙活的妇人都是热切的跟江言闲聊起来，连带着还有一些半大的孩子，也是对江言瞅个不停。 这幅画面，活像江言记忆中去动物园看那些猴子表演要零食的场景。 不过江言也没有生气，因为—— “声望值：4。” “声望值：9。” “声望值：12。” …… 他那刚刚几乎用光的声望值，此刻正在飞速的增长着，直到变成了45之后才终于停止了变化。 “看来跟我猜测的差不多，声望值，就是得全村的人都因为一件事情议论我才会增加，我的家人不包含在内，而且一件事情只能让我增加一次声望值！” 得出了想要的结果，江言跟几个辈分大的妇人闲聊了几句，便带着弟弟妹妹往山脚边走去了。 “二牛，三丫，你们知道什么野菜可以吃么？” 这是在古代，环境保护的太好，江言清楚的看见山脚下生长着不少旺盛的植物。 不过在他话音落下之后，两个小尾巴却是没有回应。 江言有些疑惑的看向了二牛和三丫。 “呃……哥，我不认识什么野菜可以吃！”迎着江言审视的目光，二牛见躲不过去，梗着脖子回答道。 “哥哥，三丫也不认识野菜！”三丫就更加理直气壮了。 “你们……”江言很想问一句，你们也是跟我一样穿过来的吗？ 不过一想到前身的记忆，就连他这个当大哥的也不知道什么野菜可以吃，顿时就释然了。 前世看到那些穿越以后张口就是农业化，动手就是工业化的小说主角，江言当真是打心底里羡慕不已。 但是现在看来，他压根儿就不是穿越的这块料啊，完全没有半点儿穿越者必备的全科全才技能。 幸好还有一个金手指！ “我还是来一本动植物百科大全吧！” 江言默默的想到，没有指责二牛和三丫，再次打开了衣食住用行的系统商城。 第4章 漫山遍野找菌子 “动植物百科大全：售价25声望值，可开启附加空间。” “注：书籍内相关知识内容可以直接提取。” 看着系统商城上的介绍，江言不由得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好不容易积累了45点声望值，这一本书就要我25点，真是黑心啊……不过附加空间是什么？系统隐藏的空间吗？” “而且，如果我没有理解错误的话，我购买的书籍可以直接吸收里面的相关内容？” 江言不是个扭捏的性格，此时心底生出好奇，便果断的选择了购买那本几百页厚的动植物百科大全。 “已开启附加空间，面积为一立方米，可用于存放来自系统商城内的物品。” 一阵信息浮现在眼前，江言就看见那一行购物商城下方多出了一个一立方米的空间，他伸手摸了摸，摸到了二牛的脑袋，这小子正牵着三丫直勾勾的盯着江言。 “哥哥，你在干啥呢？”看着江言从自己脑袋上收回去的手掌，二牛好奇的问道，挠了挠脑袋。 “二牛都长高了啊！”江言答非所问，注意到咬着手指头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三丫，也伸手摸了摸这丫头乱糟糟的小脑袋，“三丫也长高了！” 兄妹俩不疑有他，只觉得大哥是在夸奖自己，小脸上都是露出了开心的表情。 而在此过程中，江言已经选择了融合野外可食用植物类的相关知识，至于有关动物方面的知识他打算先往后稍稍。 毕竟在江言模糊的记忆中，这只是一个古代社会，想来不存在什么后世早已经消失的山海经物种。 “哥哥，你不是说要带我们去山上找吃的吗？”二牛适时的问道，一只小手摸着肚子，显然是又饿了。 “对啊！大哥我说话算话，你们俩就等着待会儿大吃一顿吧！”江言大笑一声，一手拉住了一个小尾巴，抬脚朝着面前的山林走去。 “嗯，是菌子最容易生长的针叶林环境……” 这是江言刚刚提取的知识，所谓的针叶林环境，就是生长着大片的云杉、冷杉、落叶松、松树等高山耐寒树木的生态环境。 松叶掉落在地上，经过地气一催就会变得潮湿，自然而然就容易生长出菌子来。 不过江家村的人几乎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除了交税和应征的时候会去县城之外，就只有购买一些生活必需品才会去县城里打一趟，对于山林里的菌子，就算是辈分最高的族老都不清楚哪些可以吃哪些不能吃。 “哎哟！哥哥，树枝扎到三丫的脚了……” 江言一边思索着一边往山上走，身后忽然传来三丫的声音，他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转头看去。 小丫头穿的鞋子是几块破布缝起来的，脚趾处已经破了个洞，走在这满是松针的山林地里自然就容易被尖锐的松针扎到。 江言俯身蹲在三丫的面前，帮小丫头将那些松针清理出来，笑着摸了摸三丫的脑袋： “三丫别怕，这些松针很软，不会伤到三丫的脚的！” 江言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这具身体里流淌的血脉亲情，让他不由自主的就对眼前两个小不点亲近温和。 “真的哎，哥哥，三丫的脚没事了！”三丫低头打量了一会儿自己的两只脚丫子，迈着小短腿往山上跑去，边跑边回头道：“哥哥，三丫的脚不痛了，你快带着我们去找吃的吧！” “三丫，你慢点儿，小心别摔着！” 二牛急忙跟了上去，拉着小丫头的胳膊，回头看向江言。 “这两个小家伙……” 前世非常讨厌熊孩子的江言，此刻看着那两个在林间一脸期待盯着自己的弟弟妹妹，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了一股浓烈的保护欲。 “时值夏季，这山林中正是菌子生长旺盛的时节，大哥我就带你们找菌子来吃！”江言笑着走了上去。 “大哥，什么是菌子啊？”二牛满脸好奇的问道，舔了舔嘴唇，一副很想吃的样子。 “哥哥，菌子好吃吗？”三丫也是叼着手指头问道。 “菌子啊，菌子就是一种非常好吃的东西，不管是煲汤，还是炒来吃，都很美味，尤其是菌子里面蕴含的微量元素，可以补充你们缺失的营养……” 江言正说着呢，忽然听见旁边传来吸溜口水的声音。 转头一看，好嘛，两个小家伙都被他给说馋了。 不过二牛终归是要大一些，此刻虽然馋，但还是忍不住疑惑的问道： “大哥，什么是微、微……元素啊？” 咳咳！ 嘴瓢了！ 江言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眼睛在林地里左顾右盼，忽然间目光一凝。 “咦，你们看，那里就有一片菌子！” 菌子基本不会单个出现，一长就是一片，区别只在于数量多少。 “这是……青头菌！” 江言走过去低头一看，青绿色的小帽子配着白色的小茎柄，一看到就让人爱不释手，通过脑海中汲取到的知识，他认出了这是一种少见的可以生吃的菌子！ “哇！这么多，真的都可以吃吗？”二牛蹲在那那片青头菌面前，问了江言一声，便开始伸出手指头数了起来，“一、二、三……” “当然可以吃，而且啊，这青头菌还可以……三丫你在干什么！快吐出来！”江言正要跟二牛说一下这青头菌，好让这个弟弟能够跟着一起寻找，转头就看见三丫竟然已经抓起一朵青头菌放进了嘴巴里。 虽然书上说这青头菌可以生吃，但那也得洗干净啊，这山上野外指不定就有毒蛇从上面爬过呢！ “呸呸呸……不好吃！哥哥骗人！” 不过三丫也不傻，咬了一口青头菌，不等江言去掰她的嘴巴，就张口吐了出来，边吐还边泪眼汪汪的看着江言。 “你这傻丫头！生的当然不好吃了，要煮熟了加上盐才能激出这菌子内部的味道呢！” 江言有些哭笑不得的擦掉三丫嘴角的菌渣，而后捡起了那朵被她咬了一口的青头菌，示意二牛将地上的八朵青头菌都给拔起来。 “另外，菌子是不能生吃的，不然容易拉肚子，严重的还会死人，三丫二牛，你们都不许再生吃了知道吗？” 江言担心两个小不点饿久了，见到吃的就想放进肚子里，因此语气也变得严厉了几分。 “大哥，是三丫偷吃，我没有偷吃！”二牛怀里捧着青头菌，仰起头对江言说道。 “二牛哥哥坏！三丫不跟二牛哥哥玩儿了！哼！”三丫冲着二牛吐了吐舌头，就往山上跑去了，一边跑还一边转动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在林地里扫来扫去。 “哇！大牛哥哥，这里好大一片菌子！大牛哥二牛哥，你们快过来！” 不一会儿，三丫激动的声音便在林子里响了起来，江言急忙带着二牛快步跑了过去。 “这是……鸡枞菌！哈哈哈，我们发财了！三丫好样的！” 第5章 梦里爷爷告诉我的 “这是鸡油菌！味道跟鸡肉一样，待会儿我们拿回家叫爹娘炒来吃！” “这是铜绿菌，二牛三丫，你们别看它长得丑，但是味道很鲜美，可以用来炒辣椒吃！” “大牛哥哥，辣椒是什么？” “呃……我说错了，是用这铜绿菌炒猪油来吃！” “我的天，这是松茸啊！二牛你竟然找到了松茸！你是我们江家的大功臣！我们江家终于有生财的门路了！” …… 一整个下午的时间，江言都在带着二牛和三丫找菌子。 江言不知道在心底感谢了多少遍古人对于自然环境的保护。 这漫山遍野的菌子，放到后现代怕是江家村的路都被人给踩烂了，可是在这里，却因为江家村的人不确定哪种菌子可以吃，就那么任由这漫山的菌子在山林里长出来以后又慢慢的腐烂坏掉。 “可惜了，出门的时候没带个家伙式，还有这么多的菌子没办法带回去！” 临近傍晚，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透过林间的树叶洒落在山林之中。 江言看着不远处那些隐约可见的菌子身影，满是遗憾的叹了口气，恨不得直接打开商城购买一个编织袋将那些菌子都给装起来带回家去。 因为菌子这种野味很讲究时令，甚至刚刚长出来的和长成以后的同一种菌子味道都各有不同，江言不确定这一晚上过去自己会损失多少菌子。 但是他没有去买什么袋子。 因为江言知道，在自己穿过来的那一刻，死掉的不止是后世的他，还有这一世的江大牛，他不想让两个老人发现‘儿子’的异常。 “走吧，我们回家，今晚就吃菌子大餐！” 怀里兜着几斤菌子，带着两个小不点往山下走，江言忽然说道： “对了，二牛三丫，你们把菌子都给藏好了，要是有人问我们拿的什么，你们就说是野果子。” “大牛哥哥，这是为什么呀？”三丫满脸疑惑的问道。 “三丫你真傻，大哥是不想让村里人知道了这些菌子，跟我们抢吃的！”二牛满脸智慧的说道，气得三丫直用脑袋去顶他。 “二牛说的差不多。” 江言笑了笑，走在中间分开打闹的弟弟妹妹，面色深沉的说道： “虽然江家村是一个整体，但我们家日子过得苦，这些菌子除了我们自己吃，还能拿到城里去卖钱，二牛三丫，你们想不想跟我一起挣钱，帮爹娘分担一些辛苦？” “想！” 二牛和三丫异口同声的答道。 “我也想！” 江言笑着说道，他知道江家村里的人都很淳朴，但他现在只想先顾着自己家。 “但是除了我，你们两个又赶不了什么力气活儿，去城里做工都没有人要，所以呢，不如跟着大哥我一起捡菌子，我们带着菌子去城里换钱，这是我们现在唯一能够帮家里增加收入的办法了！” 二牛和三丫虽然听不懂江言嘴里偶尔冒出来的陌生词汇，但是两个小不点大致都能明白江言的意思，因此在歪着小脑袋沉思了片刻过后，便齐齐将包着菌子的衣服前襟盖的更严实了一些，生怕被人看见他们抱着的是什么东西。 “另外啊，山上的菌子里面，有一些是有毒的，就连我都得仔细辨认才能认出来，村子里的其他人又不认识那些菌子，万一吃出了人命，那我们岂不就成了坏蛋？” 江言这话倒是发自真心的，毕竟在后世每年都有那么多人吃菌子中毒，更何况是在这古代了。 “唔！大牛哥，我们还是走小路回家吧！”二牛显然被江言的话给吓到了，他还只是个孩子啊，可不敢害人性命。 “嗯嗯嗯！大牛哥哥，我们不要当坏蛋！这些菌子我们自己吃！不要让村子里的其他人看见！”三丫也是满脸认真的对江言说道。 两个小不点显然不像江言，他们没有自私心作祟，只是担心村里人的安全。 不过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他们只想着村里人不认识那些菌子，就没想到让自家大哥去教会村民辨识菌子。 江言心里有一丝罪恶感一闪而逝，不过他深知物以稀为贵，如今江家家贫，他只能先改善自己家的生活水平，再去考虑村里人了。 “二牛，你看好三丫，我去洗把脸！” 在二牛的带领下，三人从山下的小路往家里走，沿途江言看见了一处从山上留下来的山泉水，将二牛和三丫支开，拿出那瓶酒精清洗了一下自己的伤口，又把那块包着自己伤口的麻布仔细清洗了几遍，去掉上面的酒精味儿之后，只剩下那个玻璃瓶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系统，这玩意儿能不能回收啊？” 附加空间太小，江言不打算拿来放一个空瓶子，福灵心至的在脑海中冒出了一个念头。 “可以回收，兑换价值为折半声望值。” 一行字迹顿时便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回收！” 江言念头下达，手中的空瓶子直接就消失不见了，而他的声望值则是增加了1点。 “嘿，这系统，还挺人性化的啊！” 江言忍不住砸吧了一下嘴巴，然后将放在地上的菌子捡起来，带着早就迫不及待的二牛和三丫回到了那个土坯房。 “你们几个，跑哪儿去了？这么大晚上才回来！” 李氏在门口张望着，看见从小道上走出来的三个孩子，语气带着些责备的问道。 “娘，大哥带我们去山上找吃的了！”二牛激动的说道。 “是呀是呀，娘，大牛哥哥带我们找到了好多……”三丫也满脸自豪，说着便要掀开一路上兜着的衣服前襟。 “娘，我们进去说！” 江言急忙按住了三丫的脑袋，跟李氏打了个眼色，李氏顿时狐疑的跟在了三个孩子身后。 院子里，江大山正在劈柴，看见走进来的三个孩子之后，目光落在了江言的身上，说道： “你头上的伤还没有好，跑出去就没了人影，万一晕倒在外面怎么办？” 江言知道爹娘是担心自己，心底有些触动，便将院门踢上以后掀开了包着的衣襟。 “爹，娘，我是带着二牛和三丫去山上摘菌子去了！你们看，这些菌子都是可以吃的，而且味道非常好，还能拿到县城里去卖给那些大户人家呢！” 这年头，菌子也算是一种野味儿，认识的人要么是山野间的泥腿子，将菌子当做改善胃口的野菜，要么就是那些大富人家了。 “菌子？”江大山满脸狐疑的走了过来，看了一眼三个孩子怀里兜着的菌子，面色平静的说道：“这些东西生长在山上，前些年有人吃了以后连命都丢了，之后族老就下令不许村民去弄这些花花绿绿的来吃！” “对啊，大牛，这些都是要人命的东西，可不能吃啊！”李氏也是满脸狐疑的看向了江言，目光落在江言额头上的伤口处，眼底闪过一抹心疼之色。 很显然，李氏觉得自家大儿子是被摔坏了脑袋，这才会去把山上的毒物给摘了回来。 就连二牛和三丫，此时在爹娘平静的话语之下，都是不禁瞪大两双遭受打击的眼睛看向了江言。 江言：“……” 爹娘这反应跟他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啊！ 说好的惊喜呢？说好的激动呢？说好的大家一起开心吃菌子大餐呢？ “大牛娘，我看孩儿这是被摔坏了脑袋，明天还是去城里给他找个大夫来看看吧！” 江大山见儿子不说话，不禁叹息了一声，看向江言的目光中满是父爱的心疼。 “不是，爹，娘，这是我昏迷以后梦里爷爷告诉我的！” 江言不得不祭出了早就想好的借口，他们家爷爷在去年过世了，江大山是江家老大，在农户人家大房早当家，因此他们一家五口便分了出来。 第6章 这谎话说的，自己都信了 “啥？” 听见江言的解释，正准备转身的江大山急忙转过了身子，双眼瞪大的盯着江言。 “儿啊，你是说，你在昏迷的时候见到你爷爷了？” 江大山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激动，又有一丝压抑的难过。 江言一时间有些拿捏不准自己这个借口找对没有。 不过他想到他来的那个世界，九十年代了还有人信这些玩意儿呢，想来古人应该更相信自家祖先会保佑后代的吧？ “是啊，我不是摔到脑袋了吗？我就记得我去了一个黑漆漆的地方，旁边有一条黄呼呼的河流，前面还有一座桥……” 这是黄泉和奈何桥了，江言心想，反正自己总得找个借口的，不如就把这谎话编的全一些，以后说着说着自己也就信了。 “我本来打算往那座桥上走，但是斜刺里忽然冲过来一道人影，把我给吓了一跳，等我仔细一看，才发现是我爷爷……” “我爷爷给我说了很多，具体的我也记不清了，但是我知道爷爷告诉我这些菌子是可以吃的，不止能吃，还能拿去城里换了铜板给家里买些米盐呢……” “……再之后，爷爷就叫我别往前走了，把我推着往回走，我本来还想跟爷爷多呆一会儿，他就骂我不听话，我只能转身往回走，走着走着，我就醒过来了！” 这谎话编的，堪称完美，江言自己都快要信了。 “所以说，我家大牛本来都要去地府投胎了，是爹他老人家把我家大牛赶回来的？” 李氏此刻已经被江言的话给惊到了，不过她倒是没有不信，只是呆呆的喃喃自语，看着江言那张稚嫩的脸庞，不禁落下了泪来。 “娘，你这是怎么了？我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你别哭啊，我……” 前世江言就不太擅长跟爸妈相处，一家三口待在一起的时候，一天说的话都不会超过十句，此时看见李氏哭了起来，他只觉得心头堵得慌，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己的母亲。 “呜哇~” “呜呜呜~哥哥，你差点儿就死了啊！” 还不等江言抓耳挠腮的想出办法呢，旁边的三丫直接憋着嘴巴哭了起来，二牛也是扯着他的衣襟眼泪巴巴的哭个不停。 “……” 江言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只想给自己突然多出来的这些认知编造个合理的谎言啊，没想到要让一家人哭鼻子的。 不过关键时刻，还是得看老爹，尤其是古代这一家之主的话语权还是挺大的。 “行了！好端端的哭个什么劲儿？”江大山吼了一嗓子，吓得两个娃娃立刻闭上了嘴巴，李氏也是急忙止住了眼泪。 “娃儿他爷这不是护着咱们家大牛的吗？那城里人不是有人说，什么不死，必有后福吗？咱们家应该高兴才是啊，你们这么一哭，娃儿他爷怕还以为自己做错了呢，到时候万一……” 江大山一边说着，眼睛也是有些发红，差点儿就没把住个话头。 “当家的！” 李氏急忙喊了一声，堵住了江大山那‘万一’后面没有说出来的话，而后拉着江言的手说道： “大牛，既然这是你爷给你说的，那娘就相信你，你们出去挖了这么多菌子回来，今晚咱们就做来尝尝！” “放心吧娘，我保证，这东西你们尝过以后就不会忘，以后想吃，说不定还得等季节呢！” 江言心底松了口气，满脸笑意的说道，拉着哭了满脸鼻涕的弟弟妹妹就往厨房走。 “这……” 江大山在后面张了张嘴巴，他从小在村子里长大，是真没胆子吃那山上五颜六色的菌子，但是一想到这些都是娃儿他爷，也就是自己老爹给娃儿说的，自家老爹总不至于要害死自己一家人吧？ 这么一想，江大山就咬咬牙跺跺脚，也跟着抱了把刚劈好的柴火走进了厨房。 此刻已经是酉时末，也就是下午七点，但是古人吃饭吃得早，家里已经蒸好了一笼六个黑面馒头，还有一盘子李氏用猪油渣炒出来的鸡蛋韭菜。 那多出来的一个黑面馒头，还有这一盘鸡蛋韭菜里的两个鸡蛋，还都是因为江言受了伤才额外增加的补养。 江言心底感动，又对这贫苦的家庭条件生出了一丝紧迫，就更加想要先把今天摘得菌子做出来尝尝味道了。 “娘，油在哪儿呢？” 放下盖着饭菜在锅里热着的盖子，江言对李氏问道，准备来一锅杂炖野菌子。 家里油少，也没有辣椒那些调味料，炒出来味道肯定淡了些。 杂炖不止能省些油，还能保留这菌子最原始的鲜味儿，江言打算先用美食转变全家人对这菌子的恐惧。 “哎，大牛啊，你伤还没好，就先歇着吧，这菌子要怎么做，你说，娘来做！” 李氏说道，把还想挤进来凑热闹的江大山往外推了推，走到了灶台旁边打开了一个黑漆漆的油罐子。 江言看了一眼，那罐子里只有一小半的猪油了，而且上面还都是油渣，估计猪油只有一勺子，心底不禁叹了口气。 不过，猪油渣用来煮汤也挺香的，江言还挺好这口。 “行，那娘你先把锅热一下，下一勺子油，再来两瓢水，等锅热了就可以下菌子炖了！” 江言说着，已经带着两个饿得直揉肚子的弟弟妹妹走到了灶台门口，将今天一下午捡的菌子都给倒在了筲箕里面。 “儿啊，这些都是啥菌子？你确定可以吃吗？” 厨房太小，江大山挤不进去，就蹲在门口跟自家被去世的爷爷保佑过的儿子询问起来。 “爹，正好我还想跟你和娘说说什么菌子能吃呢，你来看，这种圆圆的胖嘟嘟的，就叫松茸……” 其实江言比江大山他们更害怕吃菌子中毒，毕竟生命诚可贵啊，他可不知道自己要是在这里噶了还能不能穿越，而且这菌子是他打算用来创业的原始材料，要是吃坏了城里的富贵人家，以这古代的阶级情况，江言觉得到时候怕是比死还要惨。 所以，今天他在带着二牛和三丫捡菌子的时候，就已经筛选了一次菌子。 那些含有微量毒素的，比如名气最大的见手青，都直接被江言划归为了毒菌子一类。 把中毒这种几率卡在源头，江言这才能安心，此时跟江大山一边介绍着几种菌子，又把二牛和三丫叫了过来，再次给两个小家伙巩固了一下菌子知识。 不一会儿，江言洗了半筲箕的菌子，把松茸和鸡枞菌这种口感不错的留了一半下来，这才端着筲箕走进厨房，已经能听见锅里的油汤冒出了咕咚咕咚的声音。 “娘，你把这些菌子放下去，煮上一刻钟，最后再加一点盐，我们就可以吃了！” 江言说道，看着漂浮着几颗猪油渣的油汤，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真正野生的菌子汤啊，江言有幸吃到过一次，那还是他去云省旅游的时候在一户农家吃到的。 那味道，真的是谁吃谁知道，和所有饭店里的菌子汤都有所不同！ “行，娘知道怎么做了，你看你，饿坏了吧，要不先吃个馒头垫吧一下？” 李氏接过了筲箕，一边往锅里倒着菌子，一边有些好笑的对江言说道。 “不了娘，我这肚子可要留着待会儿吃菌子呢！” 江言摇了摇头，他要用实际行动告诉爹娘，去世的爷爷没有骗自己！ “咕咕咕~” 不过跟在江言身后的二牛和三丫，此刻却是已经肚子打起了鼓，可怜巴巴的看着江言。 “二牛，三丫，你们信哥不？” 江言笑眯眯的问道，这两小家伙营养不良，吃再多黑面馒头都不如一碗菌子汤来得实在，他作为兄长，可不得先帮弟弟妹妹把身子底板儿调养回来？ “信！” 二牛和三丫异口同声的答道。 但是看着娘取出来放在灶台上的那几个黑面馒头，还有那一盘鸡蛋炒韭菜，三丫嘴角还是不争气的落下了一丝眼泪。 二牛虽然争气些，但也是别过了脑袋，抬起袖子悄悄地擦了擦嘴巴。 第7章 猪油野菌汤 “……爹，我留下来的这几种菌子，是口感比较好的，明天我们可以拿去县城里看看，能不能有富贵人家收了。” 哄住了两个小的，江言自然没有忘记跟老的商量一下，自己的赚钱计划。 “嗯嗯嗯，明天爹跟你去县城……” 江大山点着脑袋，但是他那双眼睛却是盯着昏暗的厨房，准确的来说是盯着那口冒着热气的铁锅。 “咕咚~咕咚~咕咚~” 因为那菌子下锅的时候，锅里的油汤本就烧开了，父子几人闲聊没到半刻钟，李氏往柴火灶里加了两根干柴，那些本就长相各异，犹如精灵般的菌子，已经被油汤给煮的翻滚起来。 最珍贵的食材，往往只需要简单的烹饪。 而菌子这种食物，本就是极鲜。 锅里那两瓢水烧出来的油汤，虽然只有几颗油渣子，但是却正好给了菌子发挥的空间。 尤其是江言刚刚在摘洗菌子的时候，就依靠着前世的回忆挑选了他曾经在云省那户人家吃过的那一锅杂炖菌子，此时这些菌子在锅里经过油汤的催发之后，渐渐被激出了内部的汁液，让整锅油汤都变得有些粘稠起来。 这是真正的极品野菌汤，哪怕是在高档饭店里都吃不到，因为这是菌子生长地的那些农户人家日积月累传承下来的味道。 而那油渣里面本就是加了盐的，盐巴更是加速了菌子鲜味的散发，让整个小小的厨房里面都充斥着一股令人口齿生津的馥郁鲜香。 “咕咚~” 哪怕是只当孩子的爷爷去世以后庇佑家里人，想让他们家多一份野菜的李氏，此时都是忍不住偷偷咽了口唾沫。 这味道，太香了！ 李氏觉得只有吃肉的时候那股香味儿才能跟着菌子汤相提并论。 “啪嗒~” 一滴晶莹的口水落在了地上。 江言转头看去，又是心疼，又是想笑。 因为二牛和三丫这两个小家伙，此刻都是直勾勾的盯着灶台上的铁锅，嘴巴上挂着两条落在地上的口水丝…… “娘，这菌子差不多要熟了，你尝尝味道还差不差盐吧！” 江言对李氏说道，那些菌子都是无度的，其实只需要在滚汤里煮几分钟就可以了，江言叮嘱李氏煮上一刻钟，也是担心家里人没有吃过这个，第一次吃容易拉肚子。 “哎，好嘞！”李氏从灶火面前的矮凳上站了起来，双手往衣服上擦了擦，对江大山说道：“娃儿他爹，你赶紧把桌子摆好吧，看孩子们都饿成什么样了！” “好好好！” 江大山连忙答应，走到他们睡觉的主卧里面，搬出了一张桌子。 这是家里唯一的一张桌子，江大山分家的时候从家里拿出来的，当初请人打造的时候花了三十文，都可以买上三升粟米了，平时不吃饭的时候都放在两口子屋里免得磕坏了。 江大山把桌子摆好，饿坏了的二牛和三丫已经去拿了四个矮凳子出来，加上厨房里的那个凳子，正好一人一个，至于碗则是最普通的土陶碗，筷子也是江大山自己上山砍了竹子做的。 “嗯，这味道……” 就在这个时候，厨房里的李氏已经尝了一口菌子汤，情不自禁的发出了一声低呼。 “孩儿他娘，咋了？你没事吧？” 江大山急忙往李氏走去，边走边问，脸上满是着急和担忧。 虽然这菌子汤的味道的确很好，但是毕竟毒死过人，江大山就担心自己那过世的老爹记混了哪一种毒菌子。 二牛和三丫也是急忙擦掉了嘴角的口水，喊着娘娘娘你没事吧，一起挤到了李氏的身边。 “我没事，就是这菌子汤的味道太香了，我忍不住！” 李氏砸吧着嘴巴说道，看着在厨房外面笑看着他们的大儿子，便拿起勺子冲着江大山挥了挥。 “你们快出去坐着吧，我马上就端出来，大牛说的没错，这菌子可真是太好吃了，这汤比猪肉还鲜灵呢！” 一听这话，江大山松了口气，拉着二牛和三丫就来到厨房外面坐了下来。 而李氏则是将锅里的菌子和油汤都给舀进了一个大陶盆里面，直刮得铁锅都是咯咯咯的响了好几次，才满脸郑重的端着那一大陶盆菌子汤走了出来。 桌子上，六个黑面馒头，一盘韭菜炒鸡蛋，还有一锅野菌汤，这就是一家人的晚食了。 如果是以往，二牛和三丫肯定会盯着那盆韭菜炒鸡蛋，还没吃饭就流出口水。 但是今晚，家里的五双眼睛，都落在了那一大陶盆野菌汤上面。 “这油汤可烫嘴了，二牛三丫，你们可都得慢点儿啊！” 李氏坐了下来，笑着对两个小娃说道，二牛和三丫只顾着把鼻子往前伸去闻那股鲜味儿了，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听李氏的叮嘱，只看得李氏都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开吃吧！” 家里都是泥腿子出身，也没有什么规矩，随着江大山举起筷子，二牛和三丫急忙站起身把筷子往陶盆里面伸，小小的两只手却能灵活的捞起一片又一片滑嫩粘稠的菌子。 “娘，你也吃。” 江言也是拿起了筷子，先给李氏夹了一筷子，又给江大山夹了一筷子，看见两个小尾巴被烫的直吹气，这才往自己的碗里夹了一筷子鸡油菌。 “嗯，就是这个味儿！” 甫一入口，江言就找到了前世初次吃到这份美味的感觉，哪怕是碗里原本喇嗓子的黑面馒头，此时因为有了这滑嫩粘稠的野菌子垫吧，也变得软和了不少。 “好吃好吃！” “大哥，我们明天继续去找菌子好不好！” “大哥，我明天背着背篓上山，我们要找一背篓的菌子！” “我也要，三丫也能背一背篓的菌子！” “就你这小身板儿，还是赶紧多吃一些吧，多吃些你才能快快长大！” “二牛哥，你也吃，你也要长得跟大哥一样壮！” 两个小的此时已经彻底被这一锅猪油野菌汤给征服了，一边往嘴里扒拉，一边还嚷嚷着明天一定要再去多捡一些菌子。 “那你们今晚早些睡觉，明天我们早些起床，去捡了菌子，再拿到县城去卖钱，然后买肉回来吃，好不好？” 江言笑着对二牛和三丫问道，他虽然也很饿，但却没有跟两个小的抢，江言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见二牛和三丫这两个小小的身板儿，他就忍不住往两个小的碗里夹菌子和炒鸡蛋。 “好呀好呀，我也爱吃肉！” “大哥，我要吃娘做的白菜炖猪肉，肥肥的可好吃了！” 两个小的一听到江言说要买肉吃，哪里能不开心，眼睛里都冒光了。 而江大山和李氏看见本就懂事的大儿子受伤以后变得更加懂事了，两人对视一眼，各自的眼角都是有些湿润。 农户人家，只要孩子们懂事，当大人的吃再多苦都觉得值了。 第8章 大问题 原本是一顿再普通不过的农家晚食，但因为江言今天带着两个小的摘回来的菌子，倒是平添了几分野趣和温馨。 晚饭过后，已经是戌时末了，天色彻底黑了下来。 去年江大山的父亲江成才因病过世，家里为了让老人走的时候风光一些，把积攒多年的一两银子花了个大半，所以等到江大山从家里分出来的时候，连油灯都只得到了一盏。 所以一到了晚上，洗漱就成了问题。 厨房里有柴火，倒是有光亮，李氏就把三丫薅进去胡乱擦一下了事。 江大山则是带着两个儿子，把有罩子的油灯放在窗台上，就在泥土院子里就着一桶加了李氏烧出来的热水的温水冲洗。 反正也是夏天，到了晚上也燥热得很，温水倒是不担心感冒什么的。 就是…… 江言前世是南方人，从来没有去过什么澡堂子，去泡温泉的时候，也都是穿着裤衩的，对这种集体沐浴的行为真的是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幸亏，家里那盏油灯的光亮不大，只能隐约看见二牛那光溜溜的屁股蛋，江言背对着两父子，三两下就完成了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次露天沐浴。 “大哥，这桶里还有大半的水呢，你不多洗一会儿吗？” 二牛一边往身上浇水，一边蹲在木桶旁边对江言问道，小孩子总是喜欢玩儿水的。 “不了，我也没出什么汗。” 江言讪笑着说道，所幸光线昏暗，他的尴尬只有自己知道。 “也是，大牛你头上的伤还没好呢，可别碰到水了，洗过了就赶紧把衣服穿上吧，你娘拿我的衣服改的褂子，还特地洗过了的。” 江大山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便招呼了江言一声，捞起地上的水桶，往自己的脑袋上淋了下来，直浇得没有躲避出去的二牛哇哇叫。 “好，爹，二牛，你们也别洗太久了，这天要是着凉了可不太好受呢。” 江言叮嘱道，这可是古代，一个风寒就有可能重新做人，他也不知道这父子两人的身体抵抗力如何，不过该注意的还是得注意一下。 “放心，你爹我身体硬着呢，赶紧带着二牛去把衣服穿上吧！” 江大山摆手说道，一身腱子肉，常年在地里干活倒也的确让他身体比一般人硬朗不少。 “爹，大哥，衣服在哪儿呢？” 二牛光着个腚，走进爹娘的屋子里溜达一圈，又光着腚走了出来。 “在你跟你大哥屋子里呢，你哥都醒过来了，那你还是跟你哥睡一起！” 江大山头也不回的说道，二牛哦了一声，便跟着江大山走进了那间小屋子。 床上的确放好了两套粗布麻衣，穿着有一些咯人，但却并没有什么味道。 江言心底暗暗发誓，一定要赶紧挣钱，至少得把衣食住这三个事情得改善一下。 “对了，还有厕所！那茅坑我倒是能接受，只是那些竹片……这应该算得上是‘用’的范畴了！” 江言想到了刚才吃过饭以后去上厕所的经历，一个露天的茅坑就在院子后头，上面用两块石板盖着，中间留了两掌宽的缝隙，会不会溅到屁股全靠技术。 这是大夏天，先不说厕所里那些倒人胃口的生物了，就单是那一直嗡嗡嗡个不停的蚊子也让江言有些崩溃。 完事儿以后也没有什么抽纸湿纸卫生纸，有的仅仅是摆放在旁边石头上的一把竹片，光溜溜的很考验人的心理防线和手上操作。 “看来我还得买一本发明大全了，先看看纸是怎么造出来的，据说那玩意儿原材料也不昂贵，竹子，棉麻，都可以，就是过程有一些复杂……” 躺在床上，江言只后悔自己前世没有多用用度娘，再把那些能用的东西都给记下来。 “希望明天的菌子能够卖上一个好价钱吧，这么美味的食物，怎么能够让它们在野外自生自灭呢……” 脑海中想着衣食住用行，又想到明天要去县城卖菌子，江言便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第二日，卯时中的时候，江言就被床边起身的二牛给惊醒了。 他本就睡得很浅，二牛睡觉又喜欢翻来滚去的，所以二牛起身的时候江言就感觉到了。 “二牛，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江言揉着迷迷糊糊的眼睛，看着正在穿衣服的二牛，有些疑惑的问道。 “哎哟，大哥，你吓我一跳！” 二牛从床上跌了下去，幸好这床矮，没把他摔到。 “昨晚不是说了吗，今天早上我们还要去捡菌子的啊，刚刚爹来叫我了！” 二牛说道，看着江言额头上的麻布，又道： “大哥你再睡一会儿吧，爹说了，你还要好好养伤呢，我跟爹一起上山就行了，等会儿捡了菌子再回来叫你。” 说着，二牛就要往屋外走去。 小小的身板里面却又一颗懂事的心灵。 江言只觉得感动不已，急忙从床上下来，喊道： “等等，我跟你们一起去！” “可是爹说了，大哥你要养伤的啊……”二牛回头说道。 “你跟爹都能认识那些菌子了吗？”江言一边穿着鞋子一边问道。 “呃……我认得一些了，还有一些记不住。” 二牛顿时就低下头来，摸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这不就得了？” 江言笑了笑，走到二牛身边，敲了敲这个小家伙的脑袋。 “你跟爹都还不认识那些菌子，我必须得跟你们一起去，不然到时候你们要是摘到毒菌子可就坏事了！” 正巧这个时候，江大山推开屋门走了进来，听见了江言的话。 “大牛说得对，那你就跟我们一起上山吧，正巧我也认识一下那些菌子！” 父子三人便一起走出了院子，江大山背着家里唯一的一个背篓，手里还拿着一把柴刀。 虽然山上没有出现什么大型动物，但这毕竟是大清早的，还是得拿着柴刀防身。 这个时候，村子里都还十分静谧，昨天劳累了一天的邻里们都还没有起来，而父子三人却是已经趁着清晨的微光，走进了山林里面。 “哇！大哥大哥，你快过来！” 虽然天色还没完全亮起来，但是夏季的清晨林间还是有些微光的，还没往山里走出多远二牛就激动的呼喊起来。 “二牛，小点声！” 江言急忙跟二牛比了个嘘的手势，而二牛也想起了昨晚江言的交代，当下就伸出双手捂住了嘴巴。 “叽叽喳喳的嚷啥呢，这是个啥？大牛你说的青头菌？” 江大山和江言走了过去，看着二牛指着的那几朵菌子，不禁挠了挠头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哇，二牛，你可真是我们家的福宝呢！” 江言担心自己刚才吓到了二牛，看着面前的几朵菌子，发自内心的对二牛夸赞了一句，见二牛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他才指着那几朵菌子对江大桥说道: “爹，这就是我昨天摘回去的松茸，这可是菌子里的极品美味，要是遇到了识货的老饕，肯定能够卖出一个不错的价钱！” 江大山闻言，摸了摸脑袋，对江言问道: “那个……大牛啊，老饕是什么？” 第9章 乱世灾年 有关于老饕这个问题，江言决定敷衍过去。 “哇哇哇，爹，大哥，你们快来看，这里也有一片菌子！” 所幸不用江言想理由，闲不住的二牛就再次呼喊起来，他已经跑出去十几米开外找其他的菌子了。 “爹，我们先把这些松茸挖起来，可不能碰坏了，挖起来以后用树叶包好，这样待会儿也能卖个好价钱。” 江言自顾自的说道，然后拿起了家里带来的小锄头，小心翼翼的锄进泥土里面，确认没有伤到松茸之后，才将那松茸连根带土的挖了起来。 山林里面叶子多，江言随手抓了一片没有毛刺的叶子，便将那松茸给包裹起来放进了背篓里面。 江大山在一旁看的聚精会神，确定学会以后，也跟着拿起家里唯二的一把小锄头挖了起来。 江言心底稍稍松了口气。 父子两人齐心协力，不一会儿，就把一共五朵松茸都给挖了起来。 “爹，大哥，你们快过来，我还要去找更多的菌子呢！”二牛等的上蹿下跳，家里就两把小锄头，还是江大山和李氏下地种菜的时候用的，他也想挖菌子，但是昨天用手挖，泥土都钻进了指甲缝里面，今天一早起来疼得很。 所以今天二牛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负责找菌子，江言和江大山负责挖菌子。 哦，不对，现在江言应该叫江大牛了。 前世他的小名就叫大牛，家里老人觉得好养活，现在再叫江大牛他也没什么抵触心理。 最重要的是，江言担心自己哪天又秃噜嘴了，别再让家里人追问自己为什么不叫江大牛要叫江言。 爷爷已经去世了，江言不想什么事情都麻烦他老人家。 等以后立稳脚跟再说名字这事儿吧。 “大哥，这是不是鸡油菌啊？我有没有找错？” 二牛蹲在地上，看着走过来的江大山和江大牛，满脸希冀的问道。 “嗯，对，这就是鸡油菌，昨天你也吃过了，那味道是不是跟鸡肉一样？” 江大牛蹲了下来，看着地上一丛黄橙橙的菌子，笑着对二牛说道。 “我还没有吃过鸡肉呢，鸡肉是什么味道呀，大哥你吃过吗？” 二牛仰着小脑袋，眼里满是好奇，说话间还舔了舔嘴巴。 江大牛一时间怔愣住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二牛这个问题，万一这一世自己没有吃过呢，他只能看向江大山。 “咳咳……” 江大山尴尬的咳了咳，摸了摸脑袋，道： “你咋没吃过？你小时候我还给你炖过鸡汤呢，是你年纪太小记不住！不过，前些年开始，边关就出现了战事，这些年压在我们身上的税子越来越重，别说吃肉了，今年还不知道交了税以后，田里的粮食够不够我们一家人填饱肚子的呢……” “况且，这些年老天爷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气候不定，不是旱了就是涝了，每年庄稼都要减收，可是县令大人又说，边关战事吃紧，每年的税子都在往上加，要不是这样，我也不会带着你们从家里分出来啊！” 江大牛知道了。 这是乱世灾年啊。 边关发生了战事，对于朝廷上面的那些大人物来说，或许影像不大，但是对于最底层的黔首农民来说，有可能就是无数个家庭过不下去日子。 二牛这些年都没有吃过一次鸡肉。 因为母亲是要留着给家里下蛋的，公鸡嘛，对于农人来说，与其那五六文钱去买一只公鸡的鸡子，倒不如留着家里缺粮的时候上城里去买半升粟米。 “爹，你放心，家里很快就会好起来了的！” 江大牛不想沉浸在对艰难生活的困苦感慨之中，他先是宽慰了江大山一句，又摸了摸二牛的脑袋说道： “二牛，你先好好找菌子，等我跟爹回来给你买肉吃好不好？” “好呀好呀！我都好久没有吃到肉了！我要找很多很多的菌子！”二牛听见吃肉两个字，瞬间就激动起来了，迈开两条小短腿往远处跑去。 “皮猴儿，你慢点儿，别跑太远了！” 江大山忍不住叮嘱道，这山林里偶尔也会出现一两只野兽，不过这些年怕是也要被饿死了。 “哎，爹，我知道的！” 二牛的声音传来，他没有跑远，只在两人附近一二十米的地方溜达。 “爹，我们先把这些菌子挖起来吧。”江大牛招呼他爹，“这鸡油菌虽然比不上松茸，但是味道也很鲜美，拿去县城肯定也能卖到钱的。” “哎，好！” 江大山点了点头，一边看着江大牛怎么挖菌子，一边跟着挖了起来。 “爹爹爹，大哥，你们快过来，我又找到了！”二牛的声音又在安静的林子里响了起来。 父子两人相视一笑，赶忙快步走了过去。 不得不说，这片原始森林真的保护的太好了，不止有菌子，还有一些野果子，江大山中途还去摘了不少拿来给两个孩子充饥。 直到辰时时分，夏日的太阳已经从山坳间升腾起来，森林里面都被一片金辉照耀的时候，父子三人才结束了今早的挖菌子大业，沿着小路往屋子里赶去。 “爹，这些菌子还是用树叶盖起来吧，免得村里人多问。” 在离开三瓦山的时候，江大牛跟江大山提醒道，这三座山就叫三瓦山，下面的村子叫三山村，倒也是非常的名副其实了。 “也是，村里人也不认识这些菌子，可不能让他们看见了去瞎挖回来吃。” 江大山点了点头，摘下一大片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叶子，将背篓盖得严严实实的，父子三走回家中，李氏已经做好早饭了。 “大牛，娃儿他爹，你们要不先吃了早饭再去街上吧？” 李氏抓着烧火钳问道，看着父子三人脚下的裤腿儿都被泥土弄脏了，不禁有些心疼。 “娘，没事儿，我跟爹在路上吃吧，这菌子卖的就是个新鲜，去晚了颜色一变就卖不出好价钱了！” 江大牛说道，顺手从锅里捞起了两个黑面馒头，抄进怀里就跟着江大山走出了院子。 第10章 进城 “哟，大山，你这是要上县城去吗？” “可不是，家里老母鸡下的蛋，攒了两个月了，得上县城去换了钱，再买些粟米和盐巴回来。” 村子口，有农人三三两两的结伴去田间地里干活儿，看见了背着背篓的江大山和江大牛，打起了招呼，而江大山则是搬出了父子两人出门时商量好的话头。 那背篓编的密集，根本看不见里面装的是什么，上头又被叶子盖起来，放了三四十个鸡蛋，旁人只以为江大山的确是去县城卖鸡蛋。 当然，也有人好奇那背篓下面装的是什么，得到的回答就是： “这不是家里那婆娘闲着没事儿晒了些野菜干吗？想着城里那些富贵人家喜欢换口味，说不定也能卖出几个铜板呢！” 一边说，江大山还一边掀起了那片绿叶子，让人看见背篓下面装的一把野菜干。 主要是蕨菜，这玩意儿漫山遍野都是，古老的先贤早就知道这是一种可以吃的食物了。 “大山说的对啊，那些城里的大户人家，平日里吃肉还吃腻了呢，就喜欢咱们乡下这些清淡的口味，明天我也上县城一趟，家里那婆娘弄了十来斤野菜干，我得去看看能不能换些铜板割二斤肉回来！” “我家那口子也弄了野菜干，家里鸡蛋可攒着呢，明天我们一起去吧？” “行行行，不过今天地里还有活儿，还是先把地刨出来再说。” 几个凑过来的乡邻看见了江大山背篓里的野菜干，三三两两的议论起来，便扛着锄头往地里走去了。 江大山和江大牛对视一眼，憨厚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便背上背篓往县城的小道上走去。 有关这事儿江大牛已经说了，不是他们自私，而是这菌子并不是所有都能吃的，要让整个村里的人都接受一些菌子不止能吃，还能卖钱买粮食的事实，不是光靠父子两人嘴上说说就可以。 与其浪费那些时间，被人当做傻子，还不如先紧着时节多去卖些钱。 反正村上也有人会去县城，等到时候他们知道了这事儿，再跟大家说也不迟。 “大哥。” 不过身后却是有人喊住了父子两人。 江大山和江大牛转头一看，就见着两个长得跟江大山十分相似，身材敦实，扛着锄头的男人走出村子，两人手里还拿着两片包起来的干树叶子。 江大牛想起来了，这两个男人是大哥的两个弟弟，二弟江大海，三弟江大树，不过江大树小时候发过一场高烧，烧坏了脑子，因此反应有一些迟钝，平时一般很少开口说话，只顾闷头在地里干活儿。 “大哥，你跟大牛这是要去哪儿啊？” 耳熟江大海快步走上前来问道，看了江大牛一眼，笑了笑： “大牛，你头上的伤没事了吧？” “多谢二叔挂心，我的伤已经快好了！”江大牛说道，前世他也有个二叔，此时倒是觉得有些亲近。 “嘿，看来隔壁李老三说的是真的啊！”江大海楞了一下，然后挠了挠脑袋，盯着江大牛说道：“他们昨天说大牛摔了一跤，开了窍，说话文绉绉的了，娘还不信呢，我看大牛现在倒是真跟城里那些秀才有些像了。” “大牛，秀才，呵呵……”就连一旁的江大树，都是冲着江大牛咧嘴笑了笑。 江大牛只能回以尴尬的一笑。 “嘿，这事儿，说来话长，等我从城里回来了，再上老屋里去跟你们细说。” 江大山低声说道，拍了拍江大海的肩膀，就准备离去。 “大哥你们这是要去城里卖鸡蛋？”江大海跟上前来，打开那片干树叶子，里面竟然是两个热气腾腾的包子，他拿了一个递给江大山，说道：“这是娘早上包的咸肉包，挑了几个给你们家送过去了，你尝尝。” “大牛，肉包子，吃。”江大树显然是在模仿二哥的举动，打开那片干树叶，将两个肉包子递到了江大牛面前。 “三叔，这不行，我刚刚吃过馒头了的。” 江大牛急忙摆手，主要是这两个包子太小了，农人干活儿最是费力气，现在又没有午食的说法，他要吃了这憨傻的三叔就得挨饿了。 “大牛说得对，家里已经帮我太多了，而且你不是说娘已经给我们家送了包子去的吗，我再吃你们的，哪儿还有脸面当你们的大哥？” 江大山也是一脸正色的说道，说完就拉着江大牛，加快脚步的往远处走去。 “哎，都是亲兄弟，大哥你还跟我们客气这些干啥……” 身后传来江大海的嘀咕，不过他们也没有再追上来，毕竟那两个肉包子是他们一天的食物。 离三山村最近的县城叫平安县，当然这个县城的名字很普罗大众，估计很多县城都是这个名儿。 二十里的路程，父子两人只能靠双脚，走了足足一个半时辰才来到了城门口。 倒不是江大山的问题，而是江大牛换了个内核，实在是遭不了这份罪。 前世出个门不是小黄车就是出租车，哪儿还有多少人会用双腿赶路的啊，这二十里地当真是给江大牛好好的上了一课。 “摆摊的在西市，那边大户人家多，我们去那里！” 进了城，江大山就带着江大牛直奔西市而去，所幸他们本来就是从西边来的，离西市最近，不到一刻钟就走到了一条摆放着各种东西售卖的街道。 因为父子两人来的太晚了，所以江大山只能找了个临近街角的路口，将那个背篓放在了地上。 几十个鸡蛋十分普通，虽然是来自农村，但现在又不是后世，讲究什么原生态无污染才是上佳，现在这种土鸡蛋最不值钱了。 然后是那些野菜干，这玩意儿城里人见得少，倒是引起了不少路过的人注意。 最后，就是一朵朵颜色各异的菌子了。 “这是……松茸？” 就在江大山把菌子摆出来的时候，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中年男人，就停在了父子两人的摊位面前。 第11章 半斤八两 这中年男人穿着一身青色长袍，虽然并不算多么华丽，但是身上却没有丝毫补丁。 最重要的是，蹲在地上的江大牛看见了这人的鞋子，非常干净。 显而易见，这人是个管家，而且还是大户人家的管家。 “哎，是松茸，我们爷俩儿今早刚去山上挖回来的，这位爷，您要买吗？” 在江言思索的时候，江大山已经语气谦卑的开口了，那张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庞此时有些微微发红。 乡下来的泥腿子，鲜少与城里的上流人士打交道，江大山这是不好意思了。 不过那中年男人却没有在意江大山是不是不好意思，只是蹲下来翻检着地上父子两人用树叶垫着的松茸，顺便又看了看其它的几种菌子。 “这松茸，怎么卖？” 中年男人问道，发现那些松茸被树叶包起来了，倒也十分知趣的轻拿轻放。 “怎么卖？” 江大山楞了一下，转头看向江大牛。 在此之前，他连菌子都没有吃过呢，哪里知道这玩意儿怎么卖？ 那男人见江大山竟然看向了年纪轻轻的江大牛，挑了挑眉，脸上顿时露出了不耐之色。 “敢叫贵客知晓，您是我们今天的第一位客人，我们父子两人也是第一次进城来做生意，实在是不知道这山里的极鲜松茸该怎么定价，若是贵客喜欢这口鲜味儿，我们父子还会采了拿到这县城里来售卖的。” 江大牛先是抱了一拳，然后语气客气的说道。 不过他虽然承认了自己不知道这松茸的价格，但是话里话外却在提醒眼前的男人，爷俩儿还会来县城里卖菌子的，你要是想买又不给个实价，早晚有露出来的那一天。 当然，这些话里的意思，只有聪明人才听的出来，江大牛推断眼前这男人是个大户人家的管家，要坐上这个位置想来应该不会太笨吧？ “呵呵，你这小伙子，倒是有些意思。” 男人笑了笑，多看了江大牛一眼，指了指那十来朵松茸，又指了指十几朵青头菌，对父子二人说道： “这两种菌子，给我包起来称了吧。在府城那些地方，松茸算是上等货，二百文一斤，不过你们这平安县毕竟是个穷乡僻壤，要不是我家老爷喜欢这一口，我也不会买，所以折个价，一百五十文一斤，你也不吃亏。” “另外这个青头菌，煮在汤里可以让味道粘稠一些，不过松茸本就极鲜，这青头菌就可有可无了，算作你五十文一斤，如何？” 听见这男人的话，江大山都被惊住了，直勾勾的盯着对方。 要知道现在哪怕边境战乱不断，导致粮食那些物价上涨，一斤粟米也就十文钱啊。 可是这菌子竟然一斤就要五十一百多文？ 江大山觉得自己肯定是听错了。 这玩意儿在三瓦山上长了那么多年，因为毒死过人，再加之族老的交代，每年也没有人去采摘，就那么烂在了山林里。 江大山打死都不敢相信，这些菌子，竟然可以卖出这么高的价格！ “贵客说的很合理，这个价格还比我们预想的多了一些呢，我爹都开心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江大牛笑着回道，用手肘推了推老爹，江大山这才回过神来。 “爹，你把这些给贵客称了吧，这菌子可就要趁着新鲜给做出来呢！” 江大牛提醒道，他怕老爹动作太慢，一时又惹得眼前的贵客不满。 “哎哎哎，好好好，我这就称！” 江大山点着脑袋，将摊位上的松茸和青头菌都给捡起来，分别放在秤盘里称重。 “这松茸，半斤。” “青头菌是十两。” 江大山很快就称出了两种菌子的重量。 江大牛楞了一下，十两不是一斤吗，怎么自家老爹这被吓得，连话都说不清了，不过当他看见面前的男人眯着眼睛明显是在算账以后，才反应过来。 古人常说半斤八两，这是在古代，半斤可不就是八两吗？ 其实不只是古代，江大牛忽然想起了自己去云省旅游的那次经历，他出门去买当地的水果，说要两斤，结果人家阿奶给他称了整整四斤！ 一问才知道，哪怕是千禧年过后的云省，人家那儿的‘一斤’依旧等于市面上的两斤。 “松茸一百五十文一斤，半斤就是七十五文，青头菌五十文一斤，十两就算作三十文吧，如何？” 很快，中年男人算好了账，看了一脸茫然的江大山一眼，暗自摇了摇头，将询问的目光落在了江大牛身上。 “是的是的，贵客你看看，这些菌子给您包好了。” 江大牛早就在反应过来半斤八两的时候，就已经算出了价钱，反正吃亏也亏不到哪里去，说不定眼前这人还把价格帮他在这个小县城抬高了呢，赶忙将用树叶子包起来的两种菌子递了过去。 “别叫我什么贵客，我姓周，你可以叫我周管家。” 男人接过菌子，对江大牛笑了笑，取下腰间的荷包，摸出了一角银子，递给江大山。 还好，家里虽然穷，但是却有处理银子的工具。 江大山这次没有愣神了，主要是那银子在阳光下晃到了他的眼睛，而他也是赶忙从背篓里拿出了镫子。 更加万幸的是这银子和市斤不一样，银子是银子，一两银子就等于一千文钱。 所以江大山知道一百零五文钱得分出多少银子。 “明天你们还会来卖这些菌子的吧？” 周管家收起了自己那角银子，准备走的时候，又对江大牛问道。 “会的会的，贵客……周管家放心，明天我们采了菌子还是在这个地方摆摊！” 江大牛急忙说道，一百零五文啊，他总算是为这个贫穷的家庭挣到第一笔钱了！ “哎，那你们这菌子怎么卖啊？” 等周管家走远了，不远处早就注意到父子两人这个摊位的几人，立刻凑了上来。 江大牛又再度看了一眼那远去的周管家的背影。 这人管的家怕是不简单啊！ 刚才他就注意到路边那几个看客了，明明很好奇，却又不敢靠上来。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害怕得罪了那个周管家！ 但是，周管家买的菌子，他们又愿意来问问，这就意味着，他们对周管家的敬畏大过于害怕！ 另外，这周管家用的是银子，而不是铜板，要么是他懒得带，要么就是家里的老爷银子居多了。 江大牛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各位贵客不要急，这些菌子都是我们父子俩卯时上山摘回来的，可新鲜着呢！” 脑子里想着那周管家的身份，江大牛嘴上不停，捡起了面前摊位上最多的鸡油菌介绍起来。 “这是鸡油菌，长得是不是跟鸡油一样？这种菌子拿来炖汤最是鲜美不过，各位贵客别看这鸡油菌挺多，但是不压秤，而且它们大多都长在比较潮湿的地方，路不好走不说，山里的蚊子也多，所以呢……” “小伙子年纪轻轻，怎么跟个老太婆似的罗里吧嗦，你就说你这菌子卖多少钱一斤吧！” 有人听得不耐烦了，直接抖着袖子催问起来，看穿着打扮估计也是哪个大户人家的管家。 “呵呵，这鸡油菌我们卖三十文钱一斤。” 江大牛笑着说道，有了那位周管家开的好头，他是不打算把这些菌子贱卖了。 主要是这些野味儿的确不压秤，看着挺多的一堆，一称下来可能就几两。 既然量不够，江言只能抬高价格，不然白辛苦他从三山村过来走的这二十里路了。 第12章 第一桶金 “三十文一斤？你这菌子卖的也忒贵了些，上好的五花肉都才二十文一斤呢！” “就是，况且这些菌子不都是山上随便长的吗，你这小子想白捡钱啊？” “话虽如此，可刚才周管家都买了这些菌子，人周管家的眼光可是比我们高出几个台阶的，我们若是跟周管家买了一样的菜回去，说不定……” “唔，言之有理，小子，这些鸡油菌给我打包了，我全要！” “哎，你这人，怎么能全都要了呢，我还想买一些回去给老爷炖汤喝呢，你得给我留一半！” …… 菌子这种东西，哪怕是放到后世，都是穷人舍不得吃，富人得不到吃，其实放到古代菌子的境地也相差不多。 这东西可是时令野味儿，味道又鲜美，如江大山这样的黔首农民，要么认不得不敢吃，要么就是摘回来舍不得吃想拿去换了铜板买些更重要的米面油盐。 所以一听见江大牛喊出来的三十文一斤的价格，虽然有几个人当即就摇头摆出一副要走的样子，可是却也有几个聪明些的管家直接喊江大牛把面前摊位上的菌子给打包了。 “哎，你这些是野菜干吧？好吃不？” 最后，没买到菌子的管家，只能退而求其次的盯上父子两人带来打掩护的野菜干。 “呵呵，贵客好眼力，这些野菜干可是山上的美味，虽然比之菌子稍差了一些，但也是贵客家里不常见到的味道呢。” 江大牛笑着说道，主打的就是一个少见，反正他已经看出来了，这群人之所以来到自己的摊位面前，全因那个周管家，可现在菌子已经卖完了，那就只能挑一些菜场上不常见的菜带回去了。 “行，多少钱一斤？我全要了！” 果不其然，面前之人在听见江大牛那句‘家里不常见’之后，便咬牙把父子两人带来的蕨菜干给打包了。 “这野菜干更不压秤，十斤只能晒出一斤来，所以我们卖的是二十文一斤。” 江大牛笑呵呵的说道，他不知道多少新鲜的野蕨菜才能晒出一斤蕨菜干来，但这不妨碍他表达出自己的重点。 这是晒干的，不压秤！ 二十文买不了吃亏，二十文买不了上当！ “这我知道，我都要了，赶紧称出来！” 在江大牛负责推销之后，江大山就变成了一个透明人，此时默默的抓起了那把家里李氏闲暇时去山上摘了一背篓回来晒出的野菜干，放到称上一称，好嘛，果然才半斤不到。 “十文钱，收好，我是刘员外家的管家，刘员外不差这一文来两文的，知道不？” 那长得矮胖的管家扔出十个铜板，抄起了江大山绑好的野菜干，言语间十分豪横。 “那是，刘员外可是我们平安县的大户人家，我们这些黔首可都听说过刘员外的名声呢！” 江大牛一边捡着那十个铜板儿，一边还不忘送上一记马屁。 什么刘员外张员外的，他压根儿没听说过，但是谁叫这五铢钱的铜板看上去那么让人喜欢呢？ 不过得到了江大牛的恭维，那刘员外家的管家自是高兴不已，哈哈大笑的夹着一捆蕨菜干去买其他的菜了。 父子两人面前的摊位终于变得冷清了下来。 主要是，新奇的时令菌子卖完了！ 在城里不太常见的蕨菜干也卖完了！ 现在还有四十个土鸡蛋，江言觉得这东西的营养价值仅次于那松茸，可惜这些鸡蛋在城里的人看来却成了最普通的大路货。 “大牛啊，我们卖到多少钱了？” 等人都走光了，江大山犹自发呆了十来个呼吸，才颤颤巍巍的看向江大牛问道。 “哦，我刚才数了数，算上爹你镫下来的那一角一百零五文的银子，我们一共卖了两百五十文，不多。” 江大牛语气平静的说道，两百五十文钱，换算成粟米也就二十五升，要是买五花肉，也才十斤而已，他是真的不觉得这钱多。 主要是那些菌子太不压秤了，哪怕卖的贵，可是分量少啊。 所以别看那些管家一个个的虽然嘀咕着这两个泥腿子是在抢钱，但还是掏钱把那些菌子买走了，真当人家不知道那点儿菌子称不了几两重吗？ “嘶……” 但是，听见江大牛的话，江大山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爹，这天挺热的，你可别再让温度上升了啊。” 看着江大山那嘴唇哆嗦的震惊样子，江大牛忍不住玩儿了梗，可惜江大山显然听不懂他倒吸冷气跟温度上升有什么关系？ “大牛啊，要不，这些鸡蛋我们就别卖了？” 江大山低声说道，似乎是怕儿子不理解，他还急忙解释道： “我们身上的钱太多了啊，这年头，城里做工的都才二十文一天，运气好一些去给那些大户人家修房子，还能混到个三十文一天，我们现在不到半个时辰，就赚了二百五十文，要是让别人听见了，我怕待会儿回去的路上不安全啊！” 一边说着，江大山还偷偷瞅了瞅不远处的那些摊位，那样子跟做贼也没啥区别了。 “爹，我知道，可是你能不能正常点儿？” 江大牛无奈的把江大山的身子端正，一边摆弄着面前的土鸡蛋，一边面色淡然的说道： “就是因为我们身上有了钱，所以才要举止从容，要是像爹你那副样子，是个人都知道我们身上有钱了，请等着人家来偷吧！” “那怎么行？！” 一听江大牛这话，江大山忍不住嗷唠一嗓子，感受到四周那几个摊主投来的异样目光，他才干咳了几声，在逐渐上升的太阳照耀下正襟危坐。 “这人，有病吧？” “怕是卖了不少钱，给激动的吧？” “刚才看他们卖的，似乎是菌子？山里这玩意儿可多着呢，我们村族老说那东西能毒死人，没想到城里人还挺喜欢……” “啧，早知道我也去山里摘一背篓拿来卖了，就是我不认识哪些菌子能吃哪些菌子不能吃。” “我也是，那么多五颜六色的菌子，谁知道哪一种菌子能吃啊！” …… 听着临近摊主的议论声，江大牛眯了眯眼睛，还是把土鸡蛋往背篓里装了起来。 菜市场一直都是扒手比较多的地方，那些摊主再这么议论下去，江大牛担心待会儿自己父子两人真成了那些扒手小偷的目标。 算了，反正家里二牛三丫都有些营养不良，这些土鸡蛋就留给他们补身子吧！ “大牛，我们不卖了吗？” 江大山问道，为了表示他没有乱动，说话的时候还梗着脖子看向前方。 “现在都已经快巳时末了，我怕待会儿午时的太阳太大，回去的路上中暑。” 江大牛害怕吓到自家老爹，没有说出自己的担忧，抬头看了一眼天光说道： “爹，我们去买点儿米面，赶紧趁早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还得走一个时辰呢！ 江大牛想想就觉得牙疼。 不过没办法，听了老爹的解释，江大牛也觉得带着两百多文钱在城里闲逛，不说会被小偷盯上，要是扛不住饿白花了一顿饭钱可就不值当了。 “行，我也想回去了，地里头的活儿可多着呢！” 江大山不疑有他，薅起那个背篓站起身来，带着江大牛往远处走去。 东西两市是给城外进来的村民摆摊的地方，因为边境战乱不断，税收加重，眼看农人就快要没了活路，进城来卖个鸡蛋蔬菜什么的，虽然卖不了什么大钱，可再少的铜板也能贴补家用，这可算得上是平安县县令的一项利民之策了。 所以父子两人要去的米面行自然不在东西两市。 第13章 买买买 “哟，两位客官，我们店今儿正好进了一批上好的新米，才二十文钱一斤，两位要不要买点儿回去尝尝？” 一圈兜兜逛逛，江大山带着儿子来到了城西米面行，还没进门就得到了店小二的热情招呼。 虽然两人的穿着打扮一看就是乡下的黔首，但是正所谓来者皆是客，这城里开门做生意的自然得学会逢人先笑三分脸。 不过，听见这店小二报出来的价格，江大山吓得脚步都顿了一下。 “二十文钱一斤？那岂不是四十文一升？这米也太贵了吧！” 就连江大牛都是不禁咂舌。 按照购买力换算一下，哪怕把现在的一斤除个对半，这米也几乎等于后世十块钱一斤了啊。 黑土地那片儿来的吗？ “嘿，客官这是说的什么话，咱们这米从岭南那边运过来，光是运费都得耗费三成粮食，再加上这米又都是岭南那边今年才收的早稻，这个价格可不算贵啊！” 店小二脸上的笑容没有开始那么真诚了，但还是保持着和善的态度，给父子两人解释了一番。 “算了，我还是要粟米吧，乡下泥腿子哪儿吃得起四十文一升的新米哟！” 江大山并不在意这店小二的态度，只是挥了挥手，便带着江大牛走进了店铺。 “哎，好嘞，店里粟米价格便宜，十文钱一升，保管客官您要多少有多少！” 虽然做不成新米的生意，但是有生意就行，这店小二赶忙带着两人往店铺左边的粟米陈放区走去。 黄澄澄的粟米虽然价格不贵，但却是古老以来黔首农民家里的常备食物，从古至今不知道养活了多少人。 而且江大牛知道，这粟米还是一味中药，可以用来治疗脾胃虚弱，反胃呕吐，泄泻等疾症，因为口感比大米差了不少，后世超市里早已经把粟米当做养生类食物来售卖了，大多数人都是偶尔买一些回去熬粥当做养生餐了。 “这粟米不错，大牛啊，我们要不买一斗回去？” 江大山低身在那装着粟米的袋子里捞了两把，放在掌心里看看成色以后，回头对江大牛问道。 父子两人一早上就赚了两百五十文，搞得江大山心里也多了几分底气，往常买粟米都是几升几升的往家里买，回去加点儿菜叶子什么的，能吃上一个多月。 现在有了钱，江大山自然想要改善一下家里的生活，几个孩子都还小，吃饱了，身子骨也能结实点儿不是？ “爹，你先等等。” 不过江大牛心底还有别的想法，他看向一旁的店小二，问道： “你们这儿陈米多少钱一升？” 倒不是江大牛吃不了苦，而是二牛和三丫的身子太差了，他想让这两个小尾巴能够健健康康的长大。 “呵呵，小哥是打算买点儿陈米回去做二米饭是吧？”店小二冲着江大牛一笑，声音更加温和了几分的说道：“那可真是巧了，因为我们店里进了新米，所以前两年的陈米的价格都降了一些，去年的陈米只要三十文一升，前年的陈米只要二十文一升！” 这价格，还行，江大牛能够接受。 “爹，我们买三升前年的陈米，再买上四升粟米吧？”于是江大牛便跟江大山商量道，看见江大山脸上露出的犹豫之色，他赶忙又道：“二米饭吃了有劲儿，我们也能……多干些农活儿不是？” 江大山眼睛一亮，听出了江大牛话里的意思，果断的点了点头。 “行，反正这钱是你……跟我一起挣的，就听你的吧！”江大山看向那店小二，从兜里摸出了那一角碎银子，道：“这一角银子换成铜板，应该值个一百一十文吧？你给我来五升粟米，三升前年的陈米吧！” “先说好了嗷，陈米里面不能有虫子，不然我可不要的！” “那是，一定的，客官你就放心吧！”店小二连连点头，接过那一角银子，也不嫌脏，就那么放在嘴边咬了一下，然后冲着江大山点了点头，“客官您稍等，我这就去给您装米！” 不管在哪个朝代，银子兑换铜板，都是会超出原本的一些价值的。 江大牛有些诧异的看了江大山一眼，他没想到，自家这憨厚的老爹竟然也有聪明的时候。 不过也只有在米面行这种地方，动不动就上百几百文的交易，人家才会接受这种带着差价的碎银子，要是换了个店小利薄的铺子，还是铜板更流通一些。 “两位客官，你们看一下，这就是咱们店里前年的陈米，都是放在干燥的库房里堆着的，保证没有长虫子！” 不一会儿，店小二便扛着一袋子陈米走了出来，将袋子口打开给父子两人检查。 江大山把手伸进去捞了好几下，确定没有长虫子，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然后又拿了五升的粟米，将大米放在背篓下头，粟米放在上面，还把鸡蛋也给放了进去，这才背着背篓走出了米面行。 因为花了一百多文钱，父子两人就不打算买面粉了，反正家里还有一些的。 待会儿油盐那些还得花上不少钱呢。 “爹，我们去割点儿肉吧？” 江大牛没有忘记出门前向二牛和三丫许下的承诺。 “嗯，是得割点儿肉，家里都几个月没有吃过荤腥了……”江大山点了点头，而后看了江大牛一眼，苦笑道：“我们割上两斤吧？拿回去再给老屋那里分一斤，大牛你说怎么样？” 原本在此之前，江大山就是家里的一家之主，做决定什么的是从不会过问这个大儿子的意见的。 但是从昨晚到今早发生的一切，让他不知不觉间，就觉得这大儿子确实是长大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江大山觉得自己那去世的老爹确实是在保佑着一家人，大儿子得到了亡父的庇佑，他总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把大儿子当小孩儿看。 “三斤吧？”江大牛说道，两斤……前世他肚子饿的时候，一个人都能吃完，更别说还要分一斤给老屋的人。 “既然都要买肉了，总得让爹和娘都多吃一点儿呗？两斤肉太少了，买三斤，我们还能跟老板要几根骨头，拿回去炖一锅汤，放点儿菌子在里面也香得很啊！” “咕咚~” 原本还有些犹豫的江大山，听见自家大儿子的描述，下意识的就咽了咽口水。 “行，三斤就三斤，再买两斤盐回去，家里就能再撑上两个月了，走！” 日头已经快要到午时了，江大山也不耽搁，直接带着江大牛往肉铺子赶。 不过到了肉铺子，江大牛终究放弃了劝自家老爹买三斤上好五花肉的想法，因为五花肉的确很贵，倒是那肥肉油多，才十二文一斤，再加上三根大骨头棒子，肉铺老板死活都不愿意免费送，最后父子两人买了三斤大肥肉，又加了四文钱，顺走了三根大腿骨，还有两斤作价十文的猪板油，一共花了六十文钱。 临出城之前，江大山又去买了两斤二十文一斤的粗盐，花了四十文，可把他心疼的不行，连收摊的时候的笑容都看不见了。 毕竟，这么一趟买下来，父子两人身上就只剩下四十五个铜板了。 搞的江大山连城门口茶铺子里一文钱一碗的茶都舍不得再多喝一口。 第14章 有关于一两银子的约定 “爹，您能开心一下不？我们不是还剩了四十五个铜板的吗？” 烈日炎炎，江大牛一边擦着头上的汗，一边对闷头赶路的江大山说道。 前世的他虽然不能说是月光族吧，但是因为无房无车无女朋友，个人养活自己就行了，所以他每次消费的时候，倒是的确不用考虑太多。 今天一天就挣了两百五十文，买了那么多东西，还剩下四十五文，这在江大牛看来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了，所以他希望自家老爹也跟着开心一下。 “两百一十文钱啊！都可以买二十一升的粟米了，今年这光景还不知道田里能收多少粮，留着给家里多囤点儿粮食不好吗？我怎么会听你的就去买了几升大米，还有那么多肉，还有四根半点儿肉都没有的骨头棒子呢！” 原本闷头赶路的江大山，一听见江大牛的开导，反倒像是被点燃的摔地炮一般，噼里啪啦的倒起了豆子，直说的江大牛都替他口干舌燥。 “咳咳，爹啊，有五文钱是人家米面行让的。” 等江大山安静下来了，江大牛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把江大山气得直翻白眼。 “哎呀，那三升陈米，爹你要是觉得太贵了，就拿一升给老屋送去呗？”江大牛赶忙说道，他记得这一年来虽然分家了，但是老屋还是在帮着他们。 就好比今早，奶奶做了一笼咸肉包，还不忘给他们家送去。 做人嘛，总得知恩图报不是？更何况原本就是一家人。 “嗯。”果不其然，听见江大牛这话，江大山的怒气明显就消了下去，闷声说道：“两升吧？老屋人多……” “不行！” 江大牛急忙打断了自家老爹这个可怕的想法，满脸严肃的说道： “爹，我以前听爷爷说过，升米恩，斗米仇，我们今天是挣了点儿钱，但这些钱都是爹，我，还有二牛，我们三个人一起去挣的，你总不能饿着自己家里人，拿我们挣的钱去贴补二叔三叔他们吧？” “我那是贴补你二叔三叔吗？我那是想着你奶奶还跟他们住一起，三弟又有些憨傻，老屋全靠二弟和他婆娘，我……”江大山极力辩解。 “我奶就一个人。我二叔有两个孩子，我三叔也有两个，再加上他们，一共八个人。”江大牛语气幽幽的说道，说完，还腾出手来冲着江大山比了个八。 江大山不说话了，心想儿子说的也对啊，他娘就一个人，能吃多少米？ 真要送两升米回去，到时候往锅里一煮，怕是不到明天晚上就得被两个弟弟他们八张嘴给造个干净。 “你爷啥时候给你说的？什么恩什么仇？我怎么没听他说过呢？”回过神来，江大山忽然盯着儿子问道。 “我也不记得了，反正就是我爷爷给我说的。”江大牛理直气壮的回道，爷爷都已经去世了，难不成江大山还能去问他老人家不成？ “行吧。”江大山点了点头，看着江大牛手里提着的三根大骨头棒子两斤猪板油，又道：“那三斤肥肉，也分一斤给老屋，再拿一升粟米，行不？” “行啊！” 江大牛无所谓的点了点头，正是菌子丛生的时节，他们家里还能挣些钱的，反正江大山都有这个想法了，他再拦着也没有意思，不过…… “爹，你要给我奶奶他们送米送肉我都没意见，但是家里头二牛那肚子，一看就是饿出来的毛病，还有三丫，瘦得跟个三四岁的小娃娃一样，那菌子就长这段时间的，要是知道的人多了，我们家可就赚不了几个钱了。” 江大山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才又低声说道： “大牛啊，你看，三瓦山上菌子那么多，就靠我们一家人，肯定是挖不完的，老屋他们日子也不好过，要不我就给他们说一下？” 果然，自家这老爹，啥事儿都忘不了老屋！ “爹，你说我们这菌子，为啥卖的那么快？” 江大牛看向自家老爹，表情严肃的问道。 “因为好吃？” 江大山回了一句，又摇了摇头，道： “因为卖的人少？” “对了！”江大牛点了点头，“应该说是整个平安县城只有我们在卖菌子！” 倒不是只有江言认识那些菌子，其他村里肯定也有人知道有些菌子是可以吃的，但问题现在是农忙时节啊。 谁没事儿大早上不去地里忙活，跑到山上去挖那些菌子？ 所以这就导致今天他们父子两人开创了平安县城的首例菌子地摊。 “我知道了。”江大山明白了儿子的意思，“因为就只有我们卖，所以才卖的那么快，还卖的那么贵，但是如果卖的人多了，我们就不好挣这份钱了，大牛你是这个意思对不？” 虽然自私点儿来说，的确是这样。 但江大牛还有另一套解释。 “爹你只说对了一半。” 江大牛笑了笑，扬了扬手里的大骨头和猪板油，道： “人多了的确会让我们挣不到这笔钱，但是我也不是说，我们现在就偷偷的自己挣钱，别的什么也不管，就好像今天我们买的这些东西，爹你不是已经决定了，待会儿要往老屋那边送肉送米吗？” 江大山尴尬的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爹，你看啊，如果平安县城只有我们父子俩去卖菌子，不止价格卖的贵，还卖得快，我们挣了钱，也不是只顾着自己家，往老屋那里送点肉啊送点米什么的，也值个好几十文呢，不就等于二叔三叔他们出门做一天工挣的钱了吗？” 江大牛继续循循善诱，他觉得换个说法，有些事情就不会那么没有人情味儿了。 “可是如果爹你把这件事情告诉二叔三叔他们，哪怕只多了他们跟我们一起去卖菌子，到时候我们卖到的钱肯定也会少上很多，还耽误了二叔三叔他们忙活地里的时间，这多不划算啊！” “你说的，有道理……”江大山已经被江大牛给劝动了。 “不过，我们家忽然挣了这些钱，怎么给老屋说呢？”江大山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直气得江大牛想打鸣。 “你就说二牛带着三丫到处溜达，捡到了一株药材，说是人参还是什么的，我们拿到城里的药铺里头，卖了一些钱。” 江大牛随便想了个理由，让你送东西就不错了，还要啥合理的解释啊？ “那如果……” 大孝子江大山还打算继续抛出自己的俄罗斯套问题。 “反正，要是爹你还牵挂着老屋的二叔三叔还有我奶，那就等我们家里攒到一两银子以后，再把这事儿告诉他们吧，这是我的最低要求，不然的话，我就不带爹你去捡菌子了！” 江大牛懒得再听自家这老爹继续叨叨了，反正按照现在他们挣钱的速度，要攒到一两银子也得五六天以后了，到时候秋季即将到来，菌子只剩下了最后的生长爆发期，江大牛觉得多告诉一些人去挣这笔钱，总比让那些菌子坏在山里好。 “行，就听你的，我们挣够一两银子再说！” 江大山也是点了点头，一两银子，对于很多黔首农户来说，那是一年都不一定能够攒到的，江大山也好久没有看到一两银子那么多钱了。 父子两人说着话，这二十里山路倒是没有那么累人了，终于在午时三刻之前赶回了三山村。 午时的太阳正烈，农户人家不是吃了饭在家里头休息，就是在田间地里埋头干活儿，村里没有人看见带着骨头和猪板油的江大牛，倒是省了父子两人一路回来商量好的说辞。 “爹，大哥，你们回来啦！” 走到自家那个土坯房门口，离得老远，正蹲在门口看蚂蚁的二牛和三丫就发现了江大山和江大牛两人。 第15章 分东西 “爹爹，大哥，你们带了什么好吃的回来呀？” 不等江大山和江大牛父子俩走到屋门口，三丫便迈着自己的小短腿，朝着两人冲了过来。 “娘，爹和大哥回来了，带了好多东西呢！” 二牛回头冲着土坯院墙里喊了一声，也是赶忙朝着江大牛他们跑了过来，双眼冒光的盯着江大牛手里提着的猪板油。 “好了好了，别嚷嚷，我们先回屋再说！” 江大山赶忙说道，两个孩子动静不小，隔壁江瘸子他们家的孩子都跑出来了。 二牛和三丫想到了菌子的事情，大哥也是让他们不要跟别人说，便急忙紧张的伸手捂住了嘴巴，乖乖的跟在后面，一幅小心翼翼的样子。 江大牛倒是没觉得有啥，反正他手里提着的就两斤猪板油，还有三根大骨头棒子，三山村虽然穷，但不至于连这二三十文的东西都买不起。 “哎哟当家的，你们买猪油就算了，怎么还买了这三根没肉的骨头回来？” 等父子两人进了院墙，把那木栅门关上以后，拴着麻布围裙正在洗被子的李氏一眼就看见了江言手里提着的猪板油和大骨头。 猪板油倒是没啥，农户人家总要吃点儿荤腥，尤其是这大夏天的，不吃油荤没力气，这东西是隔上一两月就要去买的。 但是那屠户的刀工练了几十年，一把剔骨刀恨不得把骨头上的膜都给刮下来一层，什么肉都没有，除了城里的大户人家会买骨头回去煲汤，乡下人谁敢糟蹋钱去买这些骨头啊！ “娘，您别看这骨头上没肉，放锅里炖上一会儿，那汤用来煮菌子可香了。”江大牛笑着说道，接过三丫给他端出来的一碗冷开水，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这才接着说道：“而且啊，二牛和三丫这身子板儿不结实，骨头里面有骨油，等骨头冷了我再给它敲开，让两个小的吃点儿骨油，这也能补补身子不是？” 骨头油，是前世江大牛最喜欢吃的东西了，每逢啃骨头的时候，他对那骨头上的肉可啃可不啃，主要是塞牙，但是对于那骨头里的骨油，江大牛是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根的。 “娃儿补身子，吃鸡蛋就行了啊，这几根骨头花了不少钱吧？”李氏还是有些心疼，倒不是她对两个孩子不好，而是家里真的太久没见到收入了。 “行了，大牛说得对，这三根骨头就花了四文钱，到时候炖一锅汤，我们全家人都能喝上两碗，骨头油还能给二牛和三丫补一补，这不挺好？” 喝完了二牛端出来的冷开水的江大山说道，看着李氏那想要对四文钱表达出震惊的表情，急忙把放在地上的背篓给拉了过来。 “你先来看看，我们不止买了猪油和骨头，还买了三斤大肥肉呢！” “什么？！” 李氏不由得惊呼出声。 “哇！有猪肉吃了！” 二牛也是高兴的在原地跳了起来，随即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呜呜呜……” 还没来得及高兴的三丫，也直接被二牛一手被捂住了嘴巴，老老实实的没有再叫出声。 “我跟你们说啊，都别大声嚷嚷，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可就不好了，虽说村里人都挺和善，那是因为大家都穷，可现在我们家里赚了钱，总会有人眼红的……” 江大山把自己一路回来想清楚的道理说给了自家婆娘和两个孩子听，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他想要帮扶老屋里的九口人，被自家大儿子好一番教导的事情。 “这里是三斤肥肉，一口下去满嘴油，你们看，上面还带着一指头的瘦肉呢，二牛和三丫也能吃，啧啧，那个香啊！” 听着江大山的诉说，看着他提溜出来的三斤大肥肉，二牛和三丫都是咕咚咕咚的咽起了口水。 “行了，你别说了，看把两个孩子给馋的！” 李氏急忙伸手拍了一下自家男人，然后接过了那三斤大肥肉，犹豫着问道： “要给老屋割点儿过去不？” “嗯，要的，割一斤过去吧，我跟大牛都商量好了，早上我娘不是还送了咸肉包过来吗？”江大山点了点头，提起了早上的事情。 “对啊对啊，奶奶包的咸肉包可好吃了，我吃了一个半呢！”三丫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一把掰开了二牛脏兮兮的手掌，说完还连呸了好几口口水。 “你怎么会吃一个半呢？”江大牛有些好奇的问道。 “奶奶一共送了五个过来，我娘说她不吃，我跟三丫就分了我娘的那个咸肉包！”二牛说道，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 “娘，你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江大牛不由得看向娘亲李氏，“二牛和三丫是要补身体，但是咸肉也补不了什么，等我们多挣些钱，买肉回来吃，慢慢的他们就会长高长壮了！” 江大牛主要是担心李氏不吃早饭，又下地里去干活，万一低血糖晕倒在地里，这大夏天的，可不得出事？ “我才不要长壮呢，燕子姐姐说了，长壮了就嫁不出去了！”还没等李氏说话呢，三丫却是表达出了自己的抗议。 “你这小妮子，才几岁呢，就想着要嫁人了！”李氏不禁伸手点了点三丫的额头，神情满是慈爱的说道。 “哎，你们别打岔啊，还要不要看我们父子俩买回来的好东西了？”江大山见娘儿几个又自顾自的聊到了一起，原本准备好接受惊叹的心思被冷落了，不由得嘀咕起来。 “行行行，你说，你们还买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李氏赶忙配合的问道，三斤大肥肉，两斤猪板油，还有三根大骨头都买了，她早已经做好了更大的心理准备。 “嘿嘿，我们还买了五升粟米，三升前年的大米！” 果然啊。 看着江大山从背篓里提出来的两个米面行特制的袋子，李氏觉得牙齿有些发酸。 不过，这粟米和大米终归是离不开的东西，李氏想了想倒是释怀了。 “待会儿你再盛一升粟米，还有一升大米，加上一斤肥肉，一起给老屋送过去吧。” 江大山又说道，这也是他跟江大牛商量好了的，再多半升江大牛都不接受了。 自己好不容易挣点儿钱，虽然来的有些轻松，但是江大牛只想先顾着自己家里人。 更何况，这一升粟米和一升大米，再加上一斤肥肉，都整整四十多文钱的东西了，老屋的二叔三叔出去帮人做工，一天下来也就挣个三四十文钱，要是这样老屋那边都还不满意，江大牛以后就绝对不会再允许自家老爹跟老屋那边的亲人有任何瓜葛！ 第16章 菌子肉片汤 “行，只要你跟大牛都商量好了，我就没什么意见。” 李氏点了点头，又想到了什么，低声对父子两人问道： “那个东西……还能继续卖吗？” 今天这几样东西，李氏虽然没有亲自去买，可在心底算了一下也是超过一百五十文钱了，她没想过还会有剩余的钱，只想着那些菌子还能不能继续卖出这么多钱。 “啧，这事儿……”江大山咧了咧嘴，看见两个小的只是盯着肉和粮食发呆，便拉着李氏往屋子里走去，“我跟你说……” “天哪，这么多钱？” 很快，屋子里面便传来了李氏惊呼的声音，而后又是江大山的几句嚷嚷什么嚷嚷什么没见过钱吗的唠叨。 “二牛，三丫，你们想不想吃肉啊？” 坐着歇了一会儿，江大牛已经缓过来了，笑着对两个小尾巴问道。 “想呀想呀想呀！”三丫急忙举着双手表态。 “大哥，我还从来没有吃过肉呢……”二牛更是十分夸张的说道。 “行了，你们两个小家伙，想吃肉就过来帮忙！” 江大牛伸手搓了搓二牛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然后走进了厨房里面，将昨晚摘回来放在家里早上没有拿去卖的松茸和鸡枞那些菌子都给拿了出来。 这两种在后世极其名贵的菌子，卖的就是一个时令新鲜，才一晚上的功夫没有处理，哪怕土坯房里十分阴凉，可是那一把鸡枞也有些打焉儿了。 松茸的变化倒是不大，就是有些干了，江大牛决定要尊重这两种珍贵的菌子。 “之后有钱了，得买些油回来，熬个鸡枞油什么的放着，冬天的时候下个面条，再来一勺鸡枞油，那滋味……” “吸溜~” “吸溜~” 看着一旁两个听见自己的自言自语，已经忍不住流口水的小家伙，江大牛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来，把这些菌子洗了，我们待会儿做菌子肉片汤来吃！” 其实江大牛是打算做红烧肉的，毕竟自家老爹选的那块肉真的是有些肥，三指宽的肥肉只带了一指宽的瘦肉，用来最红烧肉最好不过，老少皆宜不说还不至于太腻。 但是三斤肉得分一斤去老屋那边，江大牛觉得，自己要是把剩下的两斤肉一顿给造光，估计李氏会心疼的流泪，江大山也会食不知味。 还是做肉片汤吧，正好可以用菌子来提鲜，一斤肉薄成片全家五口每人也能夹上几筷子。 可惜这个地方没有辣椒，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时代，辣椒有没有流入进来？ 不过没有辣椒也没关系，肉片汤本来就是主打的一个鲜香，到时候稍微把盐味调够就行了！ 想到菌子肉片汤的那个味道，江大牛已经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赶忙朝着厨房外面走去。 两个小家伙已经在院子里接了水小心翼翼的清洗菌子了，刚才那块肉可是被娘给提着的呢，江大牛现在只想先把这肉吃到自己的嘴里！ “吱呀~” 不过还没等江大牛敲门，屋子便打开了，李氏满脸高兴的提着那块肥肉走了出来。 “娘，你先把肉给我吧，我今天中午要做菌子肉片汤来吃！” 江大牛直接说道，他知道这农户人家是没有午食的，但是往返四十里路，江大牛觉得只靠一个咸肉包，怕是待会儿他吃了就得在床上躺着才行。 “这大中午的，还吃肉片汤啊？”果然，听见江大牛的话，李氏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行了，孩子想吃就吃吧，这天气那么热的，肉也放不久，再说了，刚才我不是给你说了吗，我们家又不是这一顿肉的事儿！” 江大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还端着那个装着盐巴的陶罐，顺手就递给了江大牛： “你做好了喊我一声啊，我先去地里看看，老屋的肉晚上再送过去。” 说完，江大山就扛起了墙边的锄头，往地里走去了。 父子两人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商量好了，采菌子的事儿最好是早上去，现采现卖，既保证新鲜，又能避开村里人。 不过江大山却是把中午就打算送的肉和米换成了晚上，江大牛转念一想，就知道老爹是什么心思了。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江大牛暗暗想道，自家老爹这是穷够了，打算在两个弟弟面前长长面子啊。 “你在说些啥？” 李氏没听清江大牛的嘀咕，往厨房里走去，又道： “我先把肉分好吧，大牛你要弄多少，可不能一顿就给吃完了啊！” “娘，你把这肉给分成三块吧，我就要一块，肉片儿越薄越好，娘你会切肉片儿不？” 江大牛回过神来，他虽然会吃，但刀工却是不怎么行，前世自己做了五年的饭，依旧对生肉无从下手。 “嘿，你这小子，还使唤起你娘来了！” 李氏白了江大牛一眼，但还是拿起菜刀，将那块大肥肉给分成了整整齐齐的三块，把其中的两块包起来，放在阴凉的地方，又转身拾掇起了江大牛要的肉片儿。 别说，李氏这刀工……也不怎么滴！ 主要是家里也不常吃肉啊，她那刀工是切素菜的，又不是切猪肉练出来的。 “哎呀，这可真是累人，你看娘切的还行不行？” 足足两刻钟过后，李氏放下菜刀，甩着胳膊对江大牛问道。 “一二三……十五片！行，一人三片，娘切的真好！” 江大牛发自真心的夸赞道，主要是如果让他来切这一块生肉，可能就只有十片了。 “哥，我们把菌子都洗好了！”二牛在门口说道，端着半筲箕的菌子，水都沥干了。 “娘，大哥，这肉什么时候才能吃啊！”三丫更是揉着肚子，早就饿得不行了。 “你们两个小馋鬼，在屋口歇着吧，肉片儿煮不了多久的！” 李氏笑着对两个小的说道，然后便坐在灶台面前，熟练的把火给生了起来。 而江大牛则是从旁指导。 他倒是想上手，但李氏说他额头上的伤口还没好，不能被油烟熏到，虽然江大牛已经偷偷把消炎药给吃了，但他也没有跟李氏扭着来。 “对，这肉片儿稍微煸……炒一下，出油就行了，可不能炒得太干，太干待会儿就不好吃了！” “娘，锅里的汤已经滚开了，可以下菌子了！” “盐巴一定要放够，没什么蘸水，盐巴不够香味儿激不出来！” 李氏一边被自家儿子指挥的团团转，一边狐疑的打量着儿子，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哇！好香好香啊！” “娘，我要吃我要吃！” 不过，当一刻钟过后，锅盖掀开，一股肉片儿夹杂着菌子的香味儿从狭小的厨房里弥漫开来的时候，哪怕李氏已经被柴火烤的满头大汗，还是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只觉得今天中午这菌子肉片汤，是她这辈子闻到过的最香的菜了，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想儿子的古怪。 第17章 茶叶蛋和卤豆干 “娘，我去叫爹回来吃饭！” 二牛擦了擦嘴角不争气的泪水，冲着灶台面前的李氏喊了一声，便要朝着院子外面冲去。 “哎，你可别大声嚷嚷，让别人知道了不好！” 李氏赶忙说道，这三山村除了族老家里，其他人家都是不吃午食的。 哪怕是家底稍微厚一些的族老家，午食也不过是两个粗粮饼子。 要是让人知道他们家不止吃午食，还是吃的肉片汤，指不定有多少村民会红了眼睛呢。 “好，我知道了，娘你快把桌子摆好吧！” 二牛回了一声，便甩开两条小短腿，往家背后的地里冲出去了。 “吸溜~”三丫吸了吸口水，眼巴巴的看着李氏将那一锅菌子肉片汤舀起来，小声说道：“娘，我可不可以先吃一片肉呀？” 六岁的小女娃，正是最可爱的时候，此时睁着那双可怜巴巴的大眼睛要吃的更是令人心疼。 “不行，现在这肉可烫着呢，等你爹回来我们再一起吃，听话啊三丫，乖~” 但李氏还是摸了摸三丫的小脑瓜子，狠下心来，没有答应这小丫头想要偷吃的请求。 “娘，今早带出去的那些鸡蛋没有卖，要不再炒个鸡蛋给二牛三丫吃吧？” 江大牛在一旁说道，前世从未想过结婚生娃的他，此时却是对自家这个妹妹心疼的不行。 明明是六岁的年纪了，却长得跟个三四岁的小奶娃一样，真的是吃的太差太少了。 反正那些鸡蛋统共也卖不了几文钱，与其放着放坏了，倒不如拿给弟弟妹妹补补身子。 李氏想到刚才江大山给她的四十五个铜板，咬了咬牙，便点头道： “行，你去捡五个鸡蛋出来，我们一人一个！” 李氏也是难得大方一次了。 那些鸡蛋本来是攒着拿去县城里换了钱，再买一些油盐的。 可是今天父子两人一早上就挣了两百五十文，江大山也买了两斤盐巴和两斤猪板油回来，这会儿她觉得也没必要再省着那些鸡蛋了。 “好嘞娘！” 江大牛笑着应了下来，急忙走进爹娘的屋子，从江大山放在地上的背篓里捞出了五个鸡蛋。 “唔，倒是可以做个茶叶蛋来卖，就是不知道这里的人好不好那口？” 看着剩下的几十个鸡蛋，江大牛福灵心至，脑海中忽然冒出来一个挣钱的想法。 本来鸡蛋就不能久放，两三个月是极限了，运气不好的过了两个月就会变质。 再加上穷苦人家都会养母鸡，那些大户人家又看不上这乡下来的鸡蛋，单独拿去县城里卖是卖不了几个钱的，若是做成吃食的话，倒是有可能提升一下这鸡蛋的附加值！ “娘，家里有茶叶吗？” 拿着五个鸡蛋走进厨房，江大牛便跟李氏询问起来。 茶叶蛋当然不止要用上茶叶，不过这是最简单的一种做法，江大牛肯定得先问问家里有没有原材料。 “有啊，山上摘得老树茶，我炒了十来斤呢，刚刚我泡了一壶，但是还没冷，就没给你跟你爹喝。” 李氏一边接过鸡蛋一边回答道，三瓦山上各种树木都生长旺盛，而老茶树对生长环境又没有多大的要求，村里人隔三岔五便会上山去采一些回来，放锅里炒干以后就可以喝上两三个月了。 “那家里有八角、桂皮，酱油吗？” 江大牛又问道，他倒是知道这八角桂皮是华夏原生植物，还是中药呢，但是这两样东西在后世卖得比较贵，不知道这家里有没有存货。 “有啊，那不是大料吗？后山上就有，每年都可以上山去摘，你问这些干什么？” 李氏有些狐疑的扫了江大牛一眼，将五个鸡蛋敲碎在陶碗里，用筷子搅拌均匀。 “哦，我忽然想起来了，我爷好像还给我说过一种挣钱的法子……”江大牛不假思索的说道，李氏顿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回过头来等待着他的下文。 “我爷说了，他认识一些城里的老人，说乡下人想要挣钱并不难，有一个法子，就是用鸡蛋跟着大料一起煮，再加上茶叶，煮完以后放凉，他们城里的老爷们可喜欢吃了，拿到城里去能卖不少钱呢！” 江大牛说完，果然见到李氏眼底闪烁着又是狐疑又是激动的光芒，便面色如常的补充道： “对了，好像还可以用这种法子煮豆腐，弄出来的东西叫什么豆干来着？城里的老爷们也爱吃这玩意儿，说是下酒最好不过了！” 卤豆干，江大牛前世偶尔也会买来吃，毕竟他是一个忠诚的大豆粉丝，大豆的各种吃法，江大牛都能接受并且喜欢。 “大牛啊，这法子，真是你爷给你说的？”李氏强忍着激动的情绪，但是她端着陶碗的手明显有些颤抖，江大牛急忙走过去把那陶碗给接了过来，这里面可有五个鸡蛋呢，要是掉地上去三丫还不得哭个没完？ “是啊，都是我爷给我说的，只是我昏迷了一天一夜嘛，我爷给我说了太多，我有时候记不太清楚。” 江大牛扯起谎来，也是脸不红心不跳，他觉得自己想要从源头编造出一个合理谎言的计划已经成功了，至少现在，他就挺相信自己这套说法的。 “你爷爷又给你说了什么呢？” 正当李氏还要询问的时候，江大山走进了院子，来到厨房门口小声问道。 “当家的，大牛刚刚又想起了……”李氏看了一眼院子门口，二牛立刻会意，跑过去将木栅门给关了起来，李氏才接着说道：“大牛刚刚说，他又想起了咱爹给他说过的赚钱法子，你让他给你仔细讲讲！” 说完，李氏也不耽搁时间了，往锅里舀了一勺带着油渣的猪油，用锅铲搅拌开来以后，便把碗里的鸡蛋给倒了进去。 “滋滋滋~” 鸡蛋遇到热油，顿时便发出滋滋声响，更是有一股浓烈的香味儿飘荡出来。 “哇，娘，我们还有鸡蛋吃呢？” 二牛赶忙凑到了灶台旁边，看着锅里已经快熟了的鸡蛋，又蹲在灶洞面前把里面的柴火给褪了出来，放到一旁的木桶里，那木桶里积着的水就把没烧完的柴火给灭了。 至于那已经烧过心的柴火，轻轻一敲就会掉落下来，这就是农户人家家家可见的木炭。 “这法子，真能行？” 这个时候，江大牛已经这般如此，如此这般的把有关茶叶蛋和卤豆干的事情给江大山说了一遍，而江大山则是瞪大了双眼，呼吸明显变得急促了几分的问道。 “爹，这是爷爷告诉我的，成不成，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们试试也没啥呗？” 江大牛说道，见着李氏已经将炒鸡蛋给舀进了盘子里，便赶忙去摆桌子。 江大山则是下意识的跟在了自家儿子后头，一副好学生的样子。 “反正如果不成，那鸡蛋我们可以拿回来自己吃，那卤豆干放上几天也不会坏的嘛！” 当然，江大牛主要是觉得，这菌子生意是看天吃饭，不能长久，但如果有一个小吃摊，那他们家就等于有了一个源源不断的稳定收入了。 另外，他已经答应自家老爹，等到攒够了一两银子，就会把菌子这事儿告诉老屋那边的人，到时候，怕是村里人也会知道。 这样一来，菌子能卖钱的事儿就瞒不住了，在这个小村子里，只要族老一出马，他爹肯定没办法拒绝，只能带着全村人一起去采菌子来卖，虽然江大牛不反对这种带领全村人致富的集体感，但他也不想自家白白浪费了赚钱的先机。 “行，你说的有道理，可是我们家里没有熬煮东西的陶釜啊！” 江大山不知道江大牛的想法，但是只要能赚钱的正经事儿，他自然是没有拒绝的理由。 第18章 老屋的亲人 “呵呵，爹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明天还要去县城里卖那些菌子的？” 听见家里没有陶釜，江大牛倒是并不着急，反倒是冲着江大山笑着说道： “天天往家里买肉买米，总是瞒不住，但是我们挣了钱去买几个陶釜回来，村里人看到了，也不想啃上两口吧？” 这么一来，也不影响父子两人之间那有关于一两银子的约定了。 反正江大牛是铁了心，那一两银子必须攒到手。 但这中途花了钱去买一些家里需要的东西，影响了攒钱的速度，总不能怪他吧？ “有道理，不过……”江大山皱了皱眉，一边抽着鼻子跟二牛三丫抢夺空气中那浓郁的肉汤香味儿，一边对江大牛说道：“我的意思是，家里有一口铁锅，你那什么茶叶蛋和卤豆干，能不能就在家里的铁锅里弄？” “可以啊！”江大牛点了点头，“不过从我们这儿到平安县，得走上一个多时辰，要是不找个东西把汤一起装上，等到了平安县那茶叶蛋和卤豆干都凉了，人家要是觉得我们弄得不新鲜，谁还会买呢？” “爹你不至于是打算在城里租个铺子吧？”江大牛又跟着问道。 “那怎么可能？！”江大山急忙摆手，“城里的铺子便宜的一个月都得好几百文的租金，我要是敢租，你奶肯定把我的腿给打断！” “我奶这么凶？” 江大牛有些惊讶。 “行了，快吃饭吧，给孩子说这些干什么！” 李氏走了过来，拿着一个小盘子，上面还有两个咸肉包子和三个黑面馒头。 “啧，大中午的吃肉片儿汤，这辈子还是第一次！” 看着面前桌子上热气腾腾的菌子肉片儿汤，还有一盘炒鸡蛋，江大山砸吧了一下嘴巴，接过李氏递给他的咸肉包，想了想，便递给了眼巴巴盯着肉片儿汤流口水的二牛。 “你跟三丫一人一半，吃吧。” “嗯嗯！”二牛点着脑袋，接过咸肉包，就准备掰成两半。 “别分了，我这个给三丫吧，掰开肉馅儿都掉下来了。”江大牛笑着说道，把李氏递给他的咸肉包放在了三丫的碗里。 “你们两个啊！”李氏在一旁看的眼睛发酸，笑着把两个黑面馒头递给父子俩。 “挣不挣钱的，先吃饱了再说，吃吧！” 江大山拿起黑面馒头在嘴里咬了一口，筷子一伸，就宣布了开吃的号角。 “吸~呼！好烫好烫！” “哇！好烫！好香！” 早就迫不及待的二牛和三丫，连手里的咸肉包都不啃了，小小的手指用起筷子来却是十分熟练，各自捞了一片肉放进嘴里，直烫的张着嘴吐气，也不舍得吐出来。 “二牛，三丫，小心点儿烫啊，那肉可还剩了一块呢，晚上还有猪油渣，要是烫坏了舌头，晚上吃肉可就不香了哦~” 江大牛笑着说道，同样夹起了一块肉片，吹了两下才放进嘴里。 嗯，香！ 虽然这肉有些肥，但是江大牛本就吃得来肥肉，再加上这肉先是煸炒出了油，又在汤里煮了一刻多钟，肉油基本都被菌子给吸收了。 于是这肉就剩下了最原始的肉香！ 当然还有菌子带来的独特香味儿！ “啧，好吃，这肉片儿是真的好吃！” 就连江大山，此时都顾不得什么一家之主的威严了，嚼着肉片儿满脸满足的感叹起来。 “可惜了，没有酒，好肉就该下酒才是绝配！” 终于咽下了嘴里的肉，江大山不无遗憾的说道，伸出筷子又捞了一片肉起来。 “得了啊，才挣了几个钱就把你给能的，还想喝酒呢？”李氏白了江大山一眼，往江大牛碗里夹了一片肉，又道：“一共十五片肉，大牛说了，一人三片，二牛三丫，你们都吃了奶奶给的咸肉包了，这会儿可别再想着多吃！” 话是这么说，李氏还是往二牛和三丫的碗里各自夹了一片肉，满满一个陶盆里顿时只剩下两片肉了。 “咳咳，媳妇儿，你吃，你吃，我吃菌子，这东西卖的可贵了，不比肉差！”江大山连忙将自己夹起来的肉片儿放在了李氏的碗里，转而夹起了一片松茸，放进嘴里细细的品尝了起来。 “就你会说！”李氏白了江大山一眼，但还是把那片肉吃了，虽然她没有江大山和两个小的表情那么夸张，但是依旧嚼了好几下，才把肉给咽了进去。 “娘，这片肉也是你的，你可不要再分给我们了！” 江大牛其实就吃了一片肉，加上碗里李氏给夹的那片肉，一共两片，他把盆里的那片肉夹到了李氏的碗里，还瞪了二牛和三丫一眼。 这俩小的，真是一辈子没吃过肉的样子，才十五片肉，两个小家伙愣是忍着烫嘴，一人吃了足足四片！ 要是换了后世吃席，江大牛现在就要阴阳怪气了，但谁叫这俩小的是他弟弟妹妹呢？ “行，我吃，这可是大牛赚钱给我买回来的肉呢！”李氏将那片肉放进嘴里，听见二牛和三丫满是遗憾的吐了口气，不由得笑出声来。 “媳妇儿，还有我呢！”江大山不乐意了，“而且那还是我爹给大牛说的，算起来你最该感谢的还是我！” “把你给能的！”李氏懒得搭理江大山，夹了两筷子炒鸡蛋给二牛和三丫，“你要是聪明些，爹干嘛不把这菌子的事儿给你说？” 在李氏看来，还是自家男人没有儿子聪明，老人家才给大牛托的梦！ “咳咳，我那不是笨，是老实！” 江大山悻悻的咬了一口黑面馒头，筷子甩的飞起，跟两个小的抢炒鸡蛋来吃。 只有江大牛有些心虚的吃着菌子下黑面馒头，不时还帮着弟弟妹妹夹一筷子鸡蛋，不敢多说些什么。 既然他已经代替了原来的那个江大牛，那么他就要让这家人的日子好过起来，这是江大牛心底坚定不移的想法。 一顿罕见的午饭，在经历了菌子肉片汤初始的惊艳之后，一家人都吃的分外满足。 最后就连菌子汤也被喝了个干净。 “这天儿热，那肉怕是放不久，我干脆先给老屋那边拿过去吧！” 放下碗筷，江大山看着正在洗碗的李氏，商量道。 “行啊，反正我都给分好了，你挑一块合着那些米一起拿过去吧。” 李氏自然不会反对，早就商量好了的事情，反正老屋也帮他们挺多的，这有了好日子，两口子自然不会忘了老屋。 “那你趁着隔壁家的还没回来，赶紧把猪油炼了吧，省得待会儿晚上了他们来敲门。” 江大山又叮嘱道，挑了一块肥一些的肉，带上李氏给装好的一升大米和一升粟米，用一个破麻袋给装了起来，往老屋去了。 江大牛则是在带着二牛和三丫洗衣服。 他倒是想去老屋那边看看，家里的具体成员，但是一来江大牛现在还没有完全适应这个身份，怕见了那些熟人，说多了会露出异常。 尤其是，他找的借口是去年过世的爷爷，可奶奶还健在呢，作为跟爷爷过了一辈子的奶奶，指不定就会察觉到他的借口有什么漏洞。 所以江大牛还是决定先缓一缓，反正他现在还只是个半大孩子，怕生一些也算正常不是？ 顺便，他还能趁着这个时间，把茶叶蛋和卤豆干的做饭仔细回忆一下。 三山村不大，江家老屋离江大山他们家也就两百米不到，江大牛提着东西七拐八拐的就走到了老屋门口。 “娘，你在家吗？” 江大山站在门口，往同样是土坯墙，但却大了不少的院子里看了一眼，小声喊道，活像个小偷。 “还没死呢，进来吧！” 院子里传来一个老妇人的声音，接着便看见一个穿着藏青色衣服的老妇拿着扫帚走了出来，对江大山没好气的说道。 第19章 暴躁的云氏 这个老妇人就是江大山的娘，江大牛的奶奶，云氏了。 自从几个孩子的爹去世之后，云氏这脾气就变得有些坏了，哪怕是江大山几个都有孩子了的人，只要惹得云氏不满意，张口就是一顿骂。 此时江大山听见母亲云氏的喝骂，原本被那猪肉给腻的有些发晕的脑袋，顿时就变得清醒了几分，呆呆的站在院子门口，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进是退。 “怎么，你这才分家出去几天啊，就听不懂人话了？” 云氏看见这个大儿子站在门口，一想到老家伙死之前一定要风光大半，害得家里辛苦攒下来的二两银子花了个精光，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把扫帚往地上一杵就开始骂人。 “娘，我错了，您别骂了！” 江大山实在是头疼得不行，赶忙走进了院子里，将院门一拉，避开娘亲云氏吐出来的口水，急忙把手里的袋子打开说道： “娘，您先别骂了，您看，这是我给您送来的，有肉还有米呢！” 云氏的骂声顿时戛然而止，看着大儿子提着的袋子里露出来的猪肉和米，脸上的表情变得精彩了起来。 “哎呀，大哥这是发财了？怎么不年不节的还买肉了？” 又是一个妇人的声音响起，江大山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老二的媳妇儿周氏，这婆娘年轻的时候就性格泼辣，如今也是话多的很。 “老二他家的，来，你先把这肉拿去洗了，晚上切片儿炒点菜进去，家里人都能夹上两筷子。” 江大山见娘亲云氏不说话，便把那块肉提了出来，递给刚刚在后院锄地听见动静走出来的周氏。 虽然江家的院子是土坯的，但是三山村人少啊，因而基本上每户人家院子后面都有几分地。 平时种一些菘菜萝卜还有香葱什么的，用的就是农家肥，家里没菜了就去抓两把，老了的菜叶子还能拿来喂猪喂鸡，倒是方便得很。 “哎，大哥您等着，待会儿做好了一起吃呗？” 周氏接过肉，轻轻一掂就知道这块肉在一斤左右，便笑着对江大山问道。 “不了不了，家里还有一点儿呢，晚上我回家去吃。” 江大山连忙说道，对这周氏的心眼儿也是无语得很。 “那怎么好意思啊，大哥您先坐着，我叫老三家的给您倒碗茶过来啊！” 周氏一听江大山不在老屋这边吃饭，心底顿时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也是真诚了几分。 一斤肉，老二家四个人，老三家四个人，再算上老娘云氏，一人就能吃个一两，要是江大山真要留下来吃晚饭，周氏就想着干脆把这点儿肉剁吧跺吧包饺子得了。 周氏提着肉回了屋，院子里就剩下了江大山和老娘云氏，二人间的气氛又变得凝固了起来。 “大哥，您喝茶。” 所幸，就在江大山实在受不了自家老娘那快要把他给点燃起来的目光，准备老实交代的时候，老三家的媳妇儿杨氏出来了，还端着一碗早上泡好已经冷了的老茶水。 “哎哎哎，正好，我也渴了。” 江大山急忙接过了老三媳妇儿端来的老茶水，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还冲着老三媳妇儿打了个眼色。 “娘，人大哥是给咱们家送肉送米来的，这天气又热，大哥都出了一身的汗了，要不先让大哥进去坐坐吧？” 因为江家老三江大树有些憨傻，所以当初两个老人给老三物色媳妇儿的时候，就是图一个老实本分，省得他们老了走了，老三还要受媳妇儿的欺负。 这杨氏长得倒是普普通通，身材矮小，可因为她从小没了娘，全靠老爹把他们姐妹俩给带大的，因此为人十分的老实本分，嫁到江家以后给江大树生了一儿一女，平日里老老实实的做自己的活儿，也不像自己的妯娌周氏那般碎嘴子。 不过老实本分不等于傻，杨氏此时倒是看见了大哥的眼神，急忙走到婆母面前给了个台阶。 “要你在这里多嘴？” 云氏瞪了杨氏一眼，看见江大山手里提着的袋子，又道： “老二家的去弄那点儿肉了，你把米拿进去，晚上给几个孩子煮一锅二米饭！” 云氏刚才可看的十分清楚，江大山带过来的不止有粟米，还有大米呢。 “哎，好，娘您快跟大哥进屋子里去坐着吧！” 杨氏一边应着，一边接过了江大山手里的袋子，还冲着江大山使了个眼神。 “娘……” “行了，进来坐会儿吧！” 江大山刚要开口，云氏便说了一句，抓着扫帚走进了堂屋。 “哎！” 江大山急忙跟了上去，他娘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要真是看几个孩子不舒服，也就不会做了咸肉包还想着往他们家送去几个了。 “说说吧，你这买肉买米的钱，是从哪儿来的？” 不过还不等江大山在堂屋里坐下来，云氏便沉着脸发问，语气有些不善的说道： “我们江家虽然穷，但是往上数三代都是正经人，从不会干那些偷鸡摸狗的事儿，你爹虽然没了，但是你娘我还在，你要是敢做那种丢祖宗脸的勾当，那我可就得代替你爹跟你好好说道说道了！” 语罢，云氏还拄着那扫帚，一副随时都要蹭起来打人的架势。 “娘，你说什么呢！” 江大山顿时就不乐意了，娘骂他可以，但怎么能把他想成那种干坏事儿的人呢？ “我江大山虽然穷，但是我还有志气，就算是穷死饿死，我也不会违反律法，丢了老祖宗的脸！我要是说半句谎话，就让我赶紧跟着老爹一起去投胎！” 江大山指天发誓，就连嗓门儿都拔高了几分，引得周氏和杨氏妯娌俩都忍不住从厨房里探出了头来。 “嚷嚷什么？嚷嚷什么？” 云氏翻了个白眼，手里握着扫帚往地上杵了杵，江大山急忙吓得坐在了凳子上。 “你娘我还想再活几年呢，你这就想去陪你爹了？你可是老娘生出来的！你个完蛋玩意儿！赶紧呸呸呸！” 听着娘亲云氏的话，江大山虽然觉得哪里不对，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呸了三下。 “那你现在说，你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云氏见状，这才满意了几分，脸色缓和了一些，但她还是不放心，说道： “你那块肉，少说也得值个十来文钱，还有你带过来的大米和粟米，得有两升吧？没个三四十文拿得下来？” “这不年不节的，你就往老屋这边送上四五十文的东西，你要是不说个清楚，以后你也别再来老屋了，为娘我担不起那个惊！” 江大山闻言，顿时苦着一张脸，见云氏眼神一变，急忙摆了摆手，低声说道： “娘你先别着急，反正肯定不是你想的那样，就是这事儿我暂时还不好说……” “嘿，大哥你这话说的，我们都是一家人，有啥不好说的？难道还怕娘给你传出去了不成？”周氏提着茶壶走了进来，一边给江大山的碗里添茶，一边随口堵了江大山一句。 要是换作以往，江大山恐怕还真就顺嘴说出来了。 但！ “大牛担心的对啊，就周氏这张大嘴巴，我要是把菌子那事儿给他们说了，不到明天，怕是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知道山上的菌子能卖钱了！”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江大山没有去看周氏，只是看着自家娘亲。 “行了，这里有你什么事儿？那肉你要不想吃，就留着给我下酒，正好之前老头子去世家里还留了一坛子酒呢！” 云氏瞪了周氏一眼，一家之主的威严摆了出来，顿时吓得周氏赶忙说道： “娘您别生气，那酒太烈，喝多了可对您身体不好啊！我这就去切肉，切成薄片蒸来吃，保证家里每个人都能夹上三片！” 说完，周氏便赶忙放下茶壶，头也不回的回到厨房去了。 家里好不容易吃一顿肉，她也是人啊，有什么比吃肉更香的？ 不过要是江大牛在这里，一定会感叹一声，二婶好刀法！ 第20章 猪油渣 “德性！” 云氏见周氏乖乖退下去了，撇了撇嘴，这才又看向了明显松一口气的江大山： “这事儿怎么就不好说了？” “咳咳，那什么，娘啊，我给你说了你可别激动啊！事情是这样子的……” 江大山往厨房那里看了一眼，见两个弟媳没有出来偷听，还是有些不放心，便挪着凳子凑到了云氏旁边，在云氏满脸嫌弃的目光中小声说了起来。 从江大牛上山摔伤晕过去，到江大牛醒过来，又到家里老爷子给江大牛托梦，然后就是他们昨天吃了那菌子，今天去县城卖了那菌子…… 在自家老娘面前，江大山终究还是没有把守住秘密，把一切都给说了。 江大牛：爹您放心吧，我早就知道你会这样的。 不过，云氏听完以后，倒是没有大张旗鼓，只是低头陷入了沉默，脸上的表情也是时而难过时而欣慰的样子。 “娘，您没事吧？” 江大山小心翼翼的问道，老爹才去世，托梦不托给自家老娘，倒是托给了孙子，他现在才想起来娘心里肯定会不好受。 “离我远点儿，多大的人了，一身的汗味儿，滂臭！你是想要熏死我啊？” 云氏回过神来，满脸嫌弃的挥舞着扫帚把江大山往旁边赶，倒是让江大山松了口气。 “娘，这事儿吧，大牛原本是让我先别说出来的，他倒不是不想着老屋的你们啊，今天这肉啊米啊什么的还都是他叫我送过来的呢！” 江大山见云氏神色正常，这才想到了江大牛叮嘱他的事情，脸色有些为难的提醒着自家老娘。 “行了，老娘还能没有你懂事？”云氏瞪了江大山一眼，手里拿着扫帚，一双老眼里的目光此时显露出了几分精明。 “这事儿啊，大牛跟你说的对，合该不能先声张开来，老话都说‘荒年大米良年金’，我虽然这辈子都没见大米卖出过那啥黄金的价格，但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知道的人多了，你们那事儿就挣不到钱了！” 江大山莫名觉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是怎么回事？ 活了三十多年，竟然没有自己老娘明事理！ 江大山心底打定主意，这事儿可不能让大儿子知道，不然老父亲的脸面就全都没了！ “你还坐在这儿干嘛？” 云氏见大儿子坐在凳子上脸色变来变去，顿时就觉得一阵心烦，挥着扫帚卷起了堂屋里的一地灰尘。 “还想等着在这里吃晚饭啊？你不是说了，家里还有肉的吗？” 原本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把茶叶蛋和卤豆干这些事儿告诉自家老娘的江大山，此时想着老娘的教导，顿时就不再犹豫了，起身就朝着屋子外面走去。 “哦，对了，娘我先走了，等改天我再过来，您老注意身体啊！” 往外走了几步，江大山才想起回过头来，挠着脑袋跟云氏打了声招呼。 “滚滚滚！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傻玩意儿，看着你就烦！” 云氏气得恨不能把手里的扫帚扔出去，直到江大山一叠声的好好好着走出院子以后，老人家这才靠在椅子上，想着刚才大儿子说的事儿，端起桌子上的茶壶给自己来了一口。 “那玩意儿还能卖钱？啧，族老那个老东西不识货啊……” 老屋的人怎么样，江大牛不知道，现在他已经洗完了衣服正在跟二牛和三丫清理着家里的大料。 其实就是八角和桂皮。 茶叶蛋多了一份茶叶，卤豆干不需要茶叶，两种东西的做法基本一致。 不过想到这是给人吃的玩意儿，现有的硬性条件是没办法改善了，江言就只能尽量把原材料弄得干净一些。 等他把八角和桂皮那些洗干净，放在筲箕里在太阳底下晒干，李氏已经在忙活着晚上的饭菜了。 虽然，李氏其实并不想做晚饭，毕竟中午刚吃过肉片汤。 但是架不住江大牛的各种科普啊！ 虽然江大牛也是担心这天儿自己睡得太早，万一半夜饿得睡不着，那感觉他不想体验，但是归根到底，江大牛还是为了弟弟妹妹的身体！ 所以，李氏一咬牙一跺脚，便把那最后的一块肉给切成了片，依旧是厚厚的十五片，然后又去村里张寡妇那儿要了两块豆腐，回来同样切成片，打算晚上弄成肉炒豆干来吃。 当然，在此之前，李氏还得把猪油给熬了。 这可把两个小的给馋的不行。 还没等猪油熬干呢，闻着那从锅里飘出来的油香，两个小的就上蹿下跳的嚷嚷着要吃猪油渣。 “小心点儿，别烫着嘴了！”李氏也是被两个孩子给嚷得脑瓜子都嗡嗡的，从锅里捞出几块还在冒油的油渣，一边晾着一边对两个小家伙说道： “吃了这个一个时辰内都不能喝水，知道吗？不然晚上可是会拉肚子的！” “嗯嗯嗯！” 二牛和三丫疯狂的点着小脑袋，直勾勾的盯着那几块油渣，口水都恨不得掉在地上。 “哎呀你们两个，快把口水擦一擦，今天我可不给你们洗衣服了啊！” 李氏看的有些无奈，等两个小的把口水擦干净以后，才把那几块油渣放在碗里递给了二牛。 “哥哥哥，吃油渣！” “二哥你等等我！” 二牛端着碗就往屋外跑，三丫在后面追，两条小短腿甩的飞快。 “哥哥哥，吃油渣！” 江大牛正在屋子外面收拾自己的新生意原材料呢，见二牛端着一个碗跑了过来，倒也的确闻到了一股属于油渣子的浓香。 “唔，这东西香啊，你们怎么舍得分给我啊？” 江大牛蹲了下来，看着碗里的几块油渣子，笑着对二牛和三丫问道。 “哥你都把肉分给我们吃了，我也想把好吃的分给大哥！”二牛想也不想的说道。 “好吃的就要一起吃！哥你快吃吧，我好饿~”三丫更是催促起来，说完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哈哈哈，你们两个小机灵！”江大牛伸手揉了揉两个小家伙的脑袋，然后拎起一块还冒着油的油渣，放进了嘴里。 “嗯~就是这个味儿，太香了！” 前世江大牛在大城市里上班，许久不曾回家一次，因此这猪油渣也早已经变成了他脑海中儿时的味道。 此时陡然再次尝到，江大牛除了觉得舌尖上的享受之外，更多了一份心底的感触。 不过，他这好不容易的感触还没持续多久呢，就听见了面前传来咯吱咯吱和咕咚咕咚的声音。 “好嘛，你们两个，不是说了好吃的要跟我一起分享的吗？” 江大牛低头一看，碗里的几块油渣早已经没了，二牛和三丫还在舔着嘴边的油渍。 “呵呵，哥你别生气，锅里还有呢！”二牛舔着嘴，傻呵呵的对江大牛说道。 “哥，我太饿了，你不会怪三丫吧？”倒是三丫聪明一些，还跟江大牛装起了可怜。 “行了，你们两个，赶紧去把后院的老母鸡给喂了，今后说不定我们还要靠那三只老母鸡挣钱呢，可得对它们好一点儿！” 江大牛也不会真跟两个小的计较，见两人还盯着碗里的油光咽口水，便又道： “油渣吃多了会拉肚子的，晚上拉肚子多不方便啊，你们别急，等明天早上叫娘把那些油渣炒了鸡蛋吃，又补身体又美味，拉肚子也不怕，好不好？” “嗯，我听哥的！”二牛闻言，这才点了点头，咽下了嘴里的口水。 “好呀好呀！我可爱吃炒鸡蛋了！我要吃两个鸡蛋！”三丫更是拍着手高兴的不行，主要她想着今晚还有猪肉吃呢，油渣可以放着明天吃，这样天天就都有肉吃了，那可不比一天吃完要好得多？ 第21章 三家兄妹 “你们啊！” 江大牛也是对这两个小吃货有些无奈了，等二牛和三丫去后院抓了菜叶子喂鸡，他便走进了厨房里面。 “娘，把那三根骨头炖了吧，放上点儿盐，明早还能喝，不然今晚怕是要变味儿。” 江大牛决定明天还是得买些面粉回来，早上来一碗鸡蛋臊子大骨汤的面条，那可不比黑面馒头好吃多了吗？ “我这都炖上了。”李氏笑着回道，又往锅里掺了一瓢水，“大牛啊，你去地里把你爹叫回来吧，明早你们还要早起呢，今晚可不能累着，反正地里也没有什么活儿，明天我去忙一个上午就行了。” “行，那娘你明天也注意点儿别中暑啊，我跟爹明天还要带着钱回来呢！” 江大牛叮嘱一番，便出了门，带着喂完老母鸡的弟弟妹妹往自家地里走去。 此时正是黄昏，夕阳西下，映照在三瓦山上，将三片山林都给照耀的翠绿翠绿的，田间地头都是扛着锄头拿着镰刀背着草往屋里走的村里人。 江大牛其实已经很久不曾经历过那种见到人就打招呼的日子了，但是幸好他身边的二牛和三丫是个活泼的性格，逢人便叔叔婶婶的叫了起来。 江大牛跟着称呼，没有多说话，倒是一路顺畅的走到了江家分到的田地里。 这一路过来，江大牛发现自己的声望值又增加到了30点，不过他暂时没有什么想要用的，毕竟就算是想要造纸，那也得需要人工不是？ 而在这个贫苦的家庭里面，人工就是钱。 所以江大牛决定先挣钱，至于自己的那啥……就只能先委屈一下了！ “石头哥，你这是抓了个啥啊？” 来到自家田地里，二牛立刻迎着一个裤腿上都是泥巴的少年跑了过去，边跑边好奇的问道。 “哇，这是蛇吗？石头哥你还会抓蛇了啊！好可怕！三丫最害怕蛇了！” 三丫也是跟着跑了过去，还没到近前，就捂着眼睛的嚷嚷了起来。 “呵呵，这不是蛇，这是黄鳝，三丫别怕，待会儿去老屋吃黄鳝啊！” 那个被称作石头哥的少年挠着脑袋说道，脸上满是憨厚的表情，看上去跟二叔倒是有几分相似。 江大牛想起来了，这是二叔家的孩子，就叫石头，今年才十二岁，比江大牛小了三岁。 在石头后面还有一个背着满满两背篓猪草的女孩子，叫香芹，今年才九岁，而在香芹旁边的是一个小男孩儿，今年才七岁，叫锄头，两个孩子是三叔江大树家的。 “大牛哥！” “大牛哥！” “大牛哥！” 就在江大牛在脑海中搜索着这几个弟弟妹妹的名字的时候，三个娃儿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一叠声的喊了起来。 “嗯，砖头呢？” 江大牛笑着应了下来，目光从三个弟弟妹妹脸上掠过，又对年纪最大的石头问道。 不错，二叔家还有一个娃儿，叫砖头。 比石头也差不了多少。 “砖头还在挖泥鳅呢，我抓到了一条黄鳝，他不服！” 石头憨笑着说道，砖头十岁，就比他小了两岁，这个年纪的娃儿，又都是男孩子，好胜心自然很强。 “哦，天都要黑了，可得赶紧把他叫回来，万一挖到蛇，那可不太好。” 江大牛急忙说道，他不怕蛇，但是他害怕水蛇。 那玩意儿在田里一滚，跟黄鳝区别不大，江大牛小时候就曾经挖到过一条水蛇，当时可把他给吓得不轻，差点儿就练成了轻功水上漂。 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十分落后，万一被毒蛇咬到，真的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大牛哥别慌，我爹已经去揪砖头了，他还说要请砖头吃竹笋炒肉呢，呵呵，你看——” 石头呵呵笑了笑，一手提着被他用草绳穿过腮帮子的黄鳝，一手则是伸手往田里指了指。 江大牛几人都是顺势看了过去。 田间地头一片绿黄，夕阳西下，稻子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令农人迷醉的光芒，不过在一行田埂上面，却是有一个身影正拿着一根树枝悄没声的往前走去。 而在那道身影的前方，隐约可以看见在那稻田里面，有一道小小的身影正低头躬身的刨着什么。 直到那个拿着树枝的身影，也就是江大牛的二叔，江大海，走到了那个靠近稻田边的小小身影后面，高高的扬起了手里的树枝，然后狠狠的抽了下去。 “啪！” 哪怕隔着几十米远，兄妹几人都能听见一道响亮的声音，江大牛忍不住嘬了嘬牙花子。 “爹！我错了！你别打我啊！” 那道小小的身影顿时从稻田里跳了出来，抓起田埂上的鞋子就往岸边跑，满是淤泥的脸上带着一丝睿智的表情。 “你个臭小子！一整天的就在田里刨坑，老子好不容易种出来的稻子都快被你给刨死了！我叫你刨！你别跑！” 二叔江大海在后面边骂边追，引得田埂上还没有回去的几乎邻居大笑不已，搞得江大海追了一会儿便停了下来。 “小兔崽子，跑得倒快，你是属泥鳅的吧！” 站在岸边的江大山和江大树急忙伸出手去，把江大海给拉了起来，江大山还教导着弟弟别跟孩子置气。 “哈哈哈，石头你看，我挖到了三条泥鳅，这三条泥鳅可肥了，不比你那条黄鳝差！” 逃过一劫的砖头则是甩着一身的泥巴往江大山几兄妹跑了过来，边跑还边举起了手里用野草穿起来的三条泥鳅。 别说，那泥鳅估计是母的，足有大拇指那么肥。 几个小孩子都是对砖头投去了敬仰的目光，二牛和三丫更是直嚷嚷着砖头哥哥好厉害，唯有江大牛，他对这种滑腻的玩意儿有些心理阴影，此时只觉得喉咙滚动个不停，为了防止引起几兄妹的异样目光，江大牛急忙说道： “赶紧回去吧，砖头你看你，一身的泥巴，待会儿可得赶紧换下来洗了，不然床都要给你弄脏。” “哎，大牛哥你放心吧，我自己会把衣服洗干净的！” 砖头笑着说道，他只是想跟自家哥哥较劲儿，对于江大牛这个三家姊妹的大哥还是挺敬重的。 “可得注意点儿别着凉啊！” 江大牛又叮嘱道，拉着二牛和三丫，冲着还在慢悠悠和两兄弟聊天的江大山喊了一声： “爹，我娘叫你回家吃饭了！” “哦，吃饭咯吃饭咯！” “走咯，回家吃饭去！” 几个小孩子一听到吃饭，这才感觉到肚子饿的不行，以江大牛为中心，各自嚷嚷着，往村子里赶去。 就连背着猪草的香芹，也是拉着弟弟的手笑了起来，脚步加快了几分。 江大树的憨傻症是小时候病出来的，不是遗传病，因此这两个小孩子倒是健康，只是因为江大树毕竟有些问题，两个小孩子长大了，听得懂村里人偶尔投来的异样目光，渐渐就变得不爱说话了。 “香芹，你把背篓放下来，我给你背一会儿吧！” 江大牛忽然说道，也不管这个才九岁的小丫头脸上那惊愕的表情，直接伸手把那个背篓给捞了过来。 还好，今天吃了肉，身子有力气。 不然江大牛这小身板儿还真会出个丑，因为这背篓是大人用的，满满一背篓猪草足有三四十斤呢！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 尤其在古代，穷人家的女孩子，那更是早早当家。 江大牛心底感慨一番，把背篓挂在背上，故作轻松的往前走去。 “大牛哥，你快把背篓放下来吧，你头上的伤还没好呢！” 香芹跟在江大牛身后，急得团团转，说着便要去抢背篓。 “行了，你别扒拉，待会儿把背篓扒拉坏可怎么办？” 江大牛瞪了香芹一眼，语气带着些严厉的说道，这傻丫头才安静了下来，只牵着弟弟锄头的手，默默跟在江大牛身后。 第22章 你是要吃人吗 “行了，你们先回去吧，记得别大惊小怪的啊！” 行至村中，在江家老屋门口，江大山挥手跟两个弟弟分别。 “啥大惊小怪的？大哥，你今天说话咋神神叨叨的呢？” 江大海挠着脑袋，总觉得今天的大哥话里话外都像是在暗示着什么，可是他又听不懂。 “嘿，你这小子，还敢说你大哥了？” 江大山瞪了江大海一眼，也不再多说什么，便招呼着三个崽往自家屋里去。 “大牛，把背篓给香芹吧，可别让你娘在家里等急了！” 江大牛无奈的看了自家老爹一眼，他虽然不说做好事不留姓名，但是就背个猪草，还是给自家妹妹背的，没必要嚷嚷的让老屋里的奶奶婶婶们都听见吧？ “大牛哥，谢谢你，明天我给你带馒头来！” 香芹倒是没有多想，只是很感激江大牛帮她背了这一路几十斤的猪草，明天说什么也得把自己的馒头给大牛哥吃。 “行了，什么馒头不馒头的，赶紧回家去吃饭吧！” 江大牛摆了摆手，倒也没有多说老屋今晚要吃肉的事儿，只让香芹赶紧带着弟弟回去。 石头和砖头两个皮猴儿，因为是男孩子，在这重男轻女的古代，总归是要轻松一些的，此时早已经跑进老屋里去嚷嚷着肚子饿了。 江大海和江大树兄弟俩也要往老屋里走，江大海还在琢磨着大哥话里话外的意思呢，倒是江大树不用想那么多，此时抽了抽鼻子，忽然咧嘴笑道： “二哥，肉，有肉香！” “啥？？？” 江大海闻言，急忙抽了抽鼻子，然后便拉着三弟飞奔进了老屋。 “这俩憨货！” 江大山瞅着自家两兄弟的反应，笑着摇了摇头，便也跟在江大牛三个孩子身后往自己家走去了。 “你们几个……再不回来，我都要去老屋找人了！” 土坯院墙门口，李氏拿着个锅铲，看着走回家的父子女四人，气呼呼的丢下一句话，便转身走进了厨房。 “咳咳，你们几个去摆桌子，我去帮你们娘烧火！” 江大山清了清嗓子，对江大牛三兄妹说了一声，便屁颠屁颠的往厨房去了。 “滋滋滋~” 很快，厨房里便传来了肉香和豆腐混杂的香味儿。 李氏的确是在等着他们回来，毕竟今晚要炒肉吃，邻里都回家了，要是有人上门问询，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应付。 现在倒好，父子几人回来的最晚，虽然这肉香的确掩盖不住，但邻里几乎人家只是开门往他们家看了几眼，便又关上院门吃自家的咸菜粟米粥了。 “哇，好香好香！娘做的菜好好吃！” “我要吃肉！二哥！你不要抢我的肉！” “哎哎哎，你们两个，倒是给你们大哥留着点儿啊，大牛还没吃呢，这肉都快被你们给薅完了！” 夜晚，土坯院墙里的一家人热热闹闹，就着一盘肉炒豆干和一盆菘菜汤吃了个心满意足。 因为这是古代，或者说是因为穷，家里也没有什么饭后活动，吃了饭简单洗漱了一下，不到戌时，家里的油灯就灭了，两间屋子里很快就传出了大小不一的呼噜声。 第二天一早，依旧是卯时初，江大山就推开江大牛和弟弟睡觉的房门了。 “啊~” 不过今天江大牛倒是醒得早，江大山刚刚推开房门，他已经和精神抖擞的二牛在穿鞋子了。 “大牛，今天要不我们多摘点儿？” 睡了一夜，江大山做梦都在吃肉，当然他也梦见了老屋几口人吃到肉和大米的笑容，因此他便想多摘些菌子，可以拿到城里去多卖点儿钱回来。 “行啊，不过我们得赶在辰时二刻出发，不然去到县城太晚，错过了那几户人家出来买菜的点，就是白跑一趟了！” 江大牛说道，他说的那几乎人家，自然是以周管家为首的那几个大户人家的管家了。 “行行行，赶紧走吧，你娘已经起来煮好了馒头和鸡蛋，待会儿我们摘了就直接去县城，二牛自己一个人回来！” 江大山激动的说道，语罢便走到厨房里面，捞上三个滚烫的馒头和三个煮鸡蛋走了出来。 “爹，我也要吃我也要吃！”二牛赶忙穿好鞋子，跑到江大山面前，眼睛发光的喊道。 “别叫别叫！这不是给你带了的吗？带会儿冷一些再吃！”江大山敲了敲自家这喂不饱的傻儿子一下，等到江大牛用冷水洗了把脸，父子三人就趁着天边的微光往山上走去。 当然，还是自家背后那条小路。 江大山走在前头，手里拿着一把柴刀，边走边拍打着路边茂盛的野草。 这大夏天的，蛇也热啊，指不定就有蛇在草丛里窝着。 “等今天回来，我就把这条路上的草都给锄了，长得比田里的稻子还旺盛！” 江大山气呼呼的说道，这杂草竟然敢妨碍他挣钱，简直是该锄！ “有道理，我同意，不过要是旁人见了，问起来，爹你怎么解释？” 江大牛先是表达了自己的态度，而后又问道，笑看着江大山微微一顿的背影。 “嘿，我锄我自家路上的草，碍着谁了？” 江大山回了一句，便继续往前头开路了。 “非常好，哈哈，爹你这个回答很棒！” 江大牛忍不住笑了起来，二牛也是跟着咯咯咯的笑个不停，直说自家爹爹太厉害了。 等到了山上，父子三人依旧是二牛负责找菌子，江大牛负责辨认，江大山负责挖掘，动作十分的麻利。 卯时到辰时，足足一个时辰，中途父子三人除了吃个馒头和煮鸡蛋垫垫肚子，一直都在找菌子，足足找了满满的一背篓。 “行了，爹，就找这么多吧！” 辰时一刻，江大牛看见背篓已经装不下了，哪怕是放上树叶也能隐约看见里面的菌子，急忙扒拉了一堆出来，用那宽大的树叶包着递给了二牛。 “二牛，你把这些菌子拿回去，中午等我们回来煮了骨头汤吃，对了，那三根大骨头你叫娘捞出来晾着，等中午回来我给你和三丫敲开了挖里面的骨髓吃！” “嗯嗯嗯，爹，大哥，你们路上小心啊，我跟娘还有三丫在家里等着你们回来！” 二牛抱着一兜菌子，跟父子两人说了一声，便小跑着从那山路上往屋子里去了。 此时太阳已经出来，再加之刚才那条小路已经被父子三人走了一遍，倒是不用担心还有蛇什么的。 直到看见二牛的身影快走到自家的院墙背后，江大山这才薅起了地上的背篓，对江大牛说道： “走，儿子，今天爹带你抄近路去县城！” 不抄近路没办法啊，今早摘的菌子太多了，要是被村里人发现，倒不是担心邻里也跟着挣这笔钱，江大山担心族老第一个就不同意他拿这些东西去县城里害人。 谁叫这菌子曾经吃死过三山村的祖辈呢？ 这些道理是江大山昨晚睡觉之前忽然想清楚的，不过他也因此觉得，自家大儿子的想法真的很正确。 “小路安全不？” 江大牛问道。 “安全，就是要从田里过，放心吧！” 江大山拍着胸脯说道，说完便走在前方，还小心翼翼的看着下方的三山村。 江大牛在后面看的好笑，不过父子两人一路走出了三山村，也没有碰到村里人，那条小路是从田里横插过去的，这时候村里的人还没赶到田里呢。 又是一个多时辰的十一路，等到了平安县城的时候，已经是巳时三刻了。 “哟，你们父子俩，来的倒是挺早啊。” 还不等江大山和江大牛在昨天那个位置，四周几个摊主羡慕又嫉妒的目光里把摊位摆好，一道熟悉的声音便在父子两人身前响了起来。 “周管家！” 江大山和江大牛抬头一看，见到来者赫然是昨天的大金主，江大山那笑容都快咧到耳根子后面去了。 “哎哎哎，你这人，是要吃人吗？” 周管家被江大山那太过热情的笑容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面色警惕的问道。 “咳咳，周管家不要介意，我爹这人就是这样，对人越是热情就越是笑得开心，您别跟我们两个乡下泥腿子见怪啊！” 江大牛急忙说道，扯了扯正咧着嘴已经止住了笑容的江大山，周管家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第23章 令人眼红的生意 “行啊，你们爷俩儿今天捡的菌子这么多，是把山上的菌子都给包了吗？” 周管家凑到近前，看着江大牛一把把从背篓里拿出来的菌子，一边满意的点着头一边背着手问道。 “哪有，乡下村里没多少人认识这些菌子，山里可还多着呢。” 江大牛笑着回道，他估摸着眼前这周管家伺候的人家身份应该不低，自然不会给自家贴上个自私自利的标签。 山上菌子多啊，可是村里人不认识，那能怪他们吗？ 周管家看了江大牛一眼，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便指着地上的一堆松茸和鸡枞说道： “还是把这两个给我包上吧，不过别太多，两斤就够我家老爷一天吃的了。” “行，周管家稍等，我们这就给您挑最好的！” 江大山此时也已经冷静了下来，听见周管家张口就要两斤，而且还是他们这摊子上最贵的两种菌子，心下高兴地不得了，便急忙给周管家挑起了菌子。 因为今天父子两人捡的菌子比昨天多了一半，运气又比较不错，称了两斤松茸和鸡枞出来倒是还剩下不少。 接过用两片树叶包裹起来的菌子，周管家摸出昨天那锭碎银，递给江大山的时候说道： “鸡枞味道不错，你们卖一百文一斤吧，一共二百五十文。” “哎，好嘞，周管家您放心，您是熟客了，小的绝对不会多绞！” 江大山接过那锭银子，满脸笑容的说道，却把自己的牙齿给藏了起来，他害怕自己待会儿又吓到眼前这位大客户，以后人家不来自己这儿买菌子了。 “周管家，这松茸和鸡枞虽然味道鲜美，但是吃的就一个新鲜，您买这么多回去，万一吃不完的话可就浪费了。” 江大牛在一旁忽然说道，其实他是在猜测，周管家伺候的老爷家里是不是来人了。 要知道这菌子可不压秤，两斤多的菌子，足够煮上满满一大锅了，就算是再怎么爱吃菌子的人，这么个吃法不出三天也得腻的吧？ 当然，江大牛也是在善意的提醒周管家，省得对方觉得自己父子俩为人不实诚。 “嗯，这个我知道，不过家里头夫人少爷来了，饭桌上多添了几双筷子，这两斤菌子怕是还不够吃的。” 周管家背着手说道，看向江大牛的目光中多了些欣赏，觉得眼前这乡下孩子还是挺实诚的，虽然赚钱，但是人家还特意提醒自己别买多了，要换做了别的卖货郎可没有这个觉悟。 “周管家，您的银子镫好了，您看看有没有差？” 江大山倒是没管江大牛说了些什么，只是将绞好的银子小心翼翼的递给周管家看了一下，后者接过剩下的银子点头说道： “没什么问题，以后我还会常来光顾你们爷俩儿这小摊子的。” 说着，周管家便要离开。 “周管家稍等！” 江大牛急忙站起身来，看见周管家回过头，便四五不像的作了个揖。 “我跟我爹打算今后还要卖一些小吃食，大概是茶叶蛋和卤豆干那些，不知道周管家有没有兴趣今后抽空来尝尝？” “哦？茶叶蛋和卤豆干？这倒是扬州那边常见的吃食。” 周管家有些诧异的打量了江大牛两眼，确定眼前这少年就是个乡下孩子，这才说道： “你要是做出来了，我定会来尝尝的，若是味道不错的话，家里老爷喜欢喝点儿小酒，届时可以买些豆干回去给我家老爷当下酒小菜的。” “周管家放心，等这小吃食做出来了，咱们爷俩儿一定恭候您的光临！” 江大牛闻言，心底一喜，再度作了一个揖。 前世三国什么的江大牛也刷过好几遍，他依稀记得作揖是左手在外右手在内，反正他现在就是个乡下孩子，对不对的，意思意思就得了。 “行吧，不过你们那吃食，一定要做的干净卫生，若是我家老爷吃出了问题，可轻饶不了你们父子！” 周管家又叮嘱了一句，便转过身，提溜着两包菌子去买其他的菜了。 而在周管家刚走不久，一群穿着打扮比平民讲究些的管家便挤到了父子俩的摊位面前，伸手开始扒拉菌子。 “喂，那小子，你把这松茸和鸡枞都给我包了！” “等等，我们是一起来的，哪能让你全给包了呢？” “对啊，再说了，你家老爷又不喜欢吃素，这么多菌子，你家老爷吃的完吗？” “小子，这些菌子你们分一下，给我们每家都来一点儿！” “对对对，我是刘员外家的管事，不差钱！” …… 这些人都是昨天的熟面孔了，当然还有多出来的，讲究的就是一个上行下效。 “各位管家不要着急，我们今天菜的菌子比昨天多，肯定足够分给各位管家的！” 江大牛急忙安抚着几个已经快要把菌子给扒拉坏掉的管家，然后招呼着愣在原地咧嘴傻笑的江大山，赶忙把摊位上的菌子都给分了一下。 “几位管家，这青头菌或是拿来烧炒，或是拿来煮汤，味道也是很鲜美的，你们都要的吧？” 因为松茸和鸡枞被那位周管家买走了大半，江大牛只能把其他菌子也给推出来，分给了眼前的几位管家。 “行行行，这什么青头菌昨天我买回去老爷还挺爱吃的，你就都给包上吧！” 有管家立刻回道，其他管家也是点了点头，说这青头菌的确味道还不错。 他们倒不是信口胡诌，而是作为一府管家，老爷吃什么他们都要先尝尝味道如何，要是味道差了的，哪还能给自家老爷端上去？ 见这几个管家都这么配合了，江大牛哪里还会耽误时间，当即便示意江大山分门别类的称了起来。 当然，算账江大山是不太怎么会算的，尤其是松茸和鸡枞这两种每个管家都只能分到二三两的上等菌子。 所幸江大牛的数学还行，几个管家常年管着府里采买的钱财，算这些账自是也不在话下，跟江大牛对了一番数字，便都一一交付了铜板。 “明天你们多采点儿那什么松茸和鸡枞来啊！” “就是就是，连着两次都跑空了，再不买回去我家老爷就要拿我发脾气了！” “还有那什么，刚才你跟人周管家说的，茶叶蛋和卤豆干，多做点儿，我也给我们家老爷买一些回去尝尝！” …… 几个管家临走之前，除了交代父子二人多采些松茸鸡枞之外，还盯上了江大牛刚刚跟周管家提前推销了一番的茶叶蛋和卤豆干。 平安县是个小县城，这里的员外虽然有钱，但是日子却过的单调。 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个从大地方下来的周管家，那些元外门自然是要紧盯着周管家的步伐，跟着人家体验一下上流社会的生活。 当然，具体那周管家伺候的是谁，却无人敢多嘴。 不过江大牛心底已经有了些猜测。 “大牛啊，你快来数数，今天我们统共赚了多少钱来着？” 江大山的心早就被那一袋子的铜板给吸引住了，至于周管家给的那一角碎银子，则是早就被江大山给揣了起来。 那一角碎银子可是好东西，能多抵几个铜板儿呢，江大山决定这一次先不把那一角碎银子给花了。 江大牛倒是不知道他爹在想些什么，只不过他注意到了四周几个摊位小贩看向自己父子二人的目光有些不一样了，便急忙跟江大山大声说道： “走吧，爹，你不是说家里那堵墙还得修修吗？我们赶紧趁早去买了要用的东西，可不能等到下雨的时候再把院墙给冲塌了！” 第24章 应对计划 “哎，大牛你走慢点儿，等等我！” 江大山跟在江大牛身后，倒不是他那么听话，而是那个装铜板的小袋子被江大牛给一把薅走了。 “大牛啊，我啥时候说过要修家里的院墙了？” 追上江大牛的脚步，江大山忍不住问道，他还打算把今天挣得这些钱多往家里买一些米面回去呢！ 房子什么的，乡下人都住惯了，能遮风挡雨就行。 粮食才是紧要的！ “家里的院墙也没有坏啊……” 当然，这也是主要原因，江大山记得清清楚楚，自己今早去茅房的时候，那用土坯垒起来的院墙可好得很呢。 “爹，您就少说几句吧！” 江大牛有些无奈的瞥了江大山一眼，所幸他这身板儿虽然没有成年，但是因为已经帮着家里干活儿，脚步倒是挺快，此时已经远离了摆摊的地方了。 “大牛，这是咋地了？你是发现小偷盯上我们了吗？” 注意到江大牛往回看的眼神，江大山这才回过神来，急忙回头满脸警惕的看了一圈。 “不是！”江大牛拉了拉江大山的胳膊，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道：“刚才你没注意到吗？我们旁边那几个摊位的小贩那眼神，都恨不得把我们的铜板给抢走了！” “这……”江大山挠了挠脑袋，嘀咕道：“我刚刚只顾着数钱去了，倒是的确没有注意到。” “那你数出来我们今天赚了多少钱吗？”江大牛有些无语的问道。 “没，我这就读了半年的书，家里给不起束脩，就没读了，超过三百的数爹数不来啊！”江大山理直气壮的说道。 “不算爹你兜里揣着的那角碎银子，我们今天一共挣了三百三十五个铜板！” 换而言之，加上从周管家那里绞下来的二百五十文碎银，今天父子两人一共挣了五百八十五文！ “嘶……” 江大山再次为全球变暖贡献了自己的一次深呼吸。 “我、我们一个早上……竟然挣了这么多钱？” 江大山呆呆的看向江大牛，语气都有些颤抖了。 五百八十五文啊！ 他们村上出去做工的人，一天也就十五文到二十五文之间，能给三十文一工的那种大户人家简直是烧了高香了，八百年也遇不到几个。 换而言之，哪怕是村里出去做工的人，一个月下来也就顶天整个七百五十文。 这是一个月的工钱！ 而且还是累死累活，从早干到晚，还得自己带早饭回家吃晚饭的体力活儿！ 可是现在，他们父子两人，哦不，应该是父子三人，只是早上去山里头逛了一个时辰，再走上二十里的山路，就挣了接近六百文钱，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 “大牛，你脑子好使，读过一年的书，你帮爹算算，如果照这样卖下去，一个月我们能挣多少钱来着？” 江大山不知道他在无形之中又帮江大牛找了个合理的借口，而江大牛则是假装皱眉沉思了一会儿，随后说道： “十七两吧……” “天！！！” 没等江大牛‘吧’字后面的话说出来，江大山便忍不住惊呼出声，因为他的大嗓门儿，就连旁边路过的行人都被吓到了，有不少人都是对父子俩责骂起来。 “爹，你就消停点儿吧，哪里有卖陶釜的？你带路，我们赶紧去那里买几个陶釜！” 江大牛急忙拉着捂住嘴巴的江大山逃离此地。 得亏这县城不大，江大山也给老屋买过陶釜，因而父子两人几个转弯就来到了卖陶釜的小作坊。 “爹，刚刚我都跟你说了，就今天我们挣得这点儿钱，人家隔壁摊子的小贩都眼红了呢，你还想着我们父子俩能够把这生意给做满一个月啊？” 江大牛此时倒是不急着去买陶釜，因为刚才注意到了那几个摊主的神情变化，为了预防明天出现意外，江大牛在思索了一番之后，心底已经做出了应对的计划。 “那你说该怎么办？” 江大山闷头问道，他还想着一个月挣十七两银子，不止他们家可以安稳渡过今年了，连带着也能帮扶一下老屋，好让一大家子人至少能填饱肚子呢。 可是江大山也知道，儿子得到过自家去世的老爹点拨，肯定是比自己要聪明一些的。 因此他现在只能一遍遍在脑海里念叨着刚刚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十七两银子，明明是十七两馒头！ “爹你不是想着要帮扶老屋里的二叔和三叔他们吗？”江大牛瞥了江大山一眼，笑着说道：“既然现在我们都被人家眼红了，那就把二叔三叔也给叫上，我就不信了，那几个小摊贩就算再眼红，还敢跟我们几个大男人动手不成？” 江大牛这话可不是在夸大事实。 毕竟前世他都见过那些开着小三轮卖小吃的，因为一个好的位置，就能当街打起来，直到执法人员来了，把车子一收，再罚款，双方这才肯消停下来。 江大牛曾经也觉得至于吗？不就是一个三轮车小吃？一天能赚多少钱啊？还得躲避那些城市管理员，有必要为了个靠近地铁出入口的位置打起来么？ 嘿，可是他有一段时间出去吃夜宵，经常碰到一个开三轮车卖苕皮豆干的人，人家跟夜宵摊老板闲聊，猜猜自己一天能挣多少钱？ 足足一千多块！一天！不是一个月！ 如果不是江大牛脸皮子薄，不太想为了躲避检查开着三轮车狂奔，他都想去弄个三轮车摆摊卖小吃了！ 而今他们父子俩人一早上就挣了五百八十五文，简直就是人家其他摊主一个月的总合了，真要是有几个摊主联合起来排挤他们江大牛是丝毫不觉得意外。 “你都还没过十五岁的生日呢，怎么就是男人了？”江大山拍了拍江大牛的脑袋，不过表情却是严肃起来，抿着唇说道： “这件事情昨晚上我也想过了，要是单独叫上老二老三他们，虽说的确能帮到老屋里的人，但是这事儿要是被族老知道了，向我们一大家子肯定会受到村里人排挤！” “也是哦！”江大牛回过神来，他倒是忘了，这可是在古代啊，村子里若是没有村长，主事的就是族老，那可是在某些时刻能够掌握生杀大权的人物！ “那族老有儿子吗？”江大牛急忙问道，还好他爹提醒，不然他还真把族老一家给忘了，毕竟不熟啊！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人家之所以能当上族老，可不就是因为孩子多？”江大山瞪了江大牛一眼，而后低声道：“待会儿我们割两斤肉回去，叫上族老他老人家跟他的儿子，再叫上老二老三，把这件事儿好好合计合计，总不能因为一件好事儿反倒在村子里落了不是对不对？” “行，爹你说得对，我听你的！”江大牛点了点头，当然，最重要的是这跟族老交际的事情只能依靠自家老爹，他要是敢替父做主，估计就得被村里人扣上一顶不孝的帽子了。 “就是怕你娘心疼这辛苦挣来的铜板儿，也不知道族老会带几个儿子，肉价可不便宜啊。” 江大山砸吧了一下嘴巴，一番感慨说的江大牛想笑，急忙拍胸脯保证娘亲就交给自己去开导了，江大山等的就是这个回答，自然是笑着直夸自家儿子懂事了。 “咳咳，两位，你们到底是来买陶釜的，还是在我这儿店门口闲聊的啊？” 终于，那个在作坊里忙活的店老板实在受不了两个乡下人在他店门口嘀嘀咕咕了，将手里的活计交给徒弟，走到门口来，说道： “我这店小利薄，就指望着一天能卖上两个陶釜回家开锅呢，两位要是不买陶釜的话，要不换个别的地儿？” 这门口的路人都被你们父子俩给挡住了！ 第25章 买不起酒那就多买肉 “呵呵，不好意思啊老板，我们爷俩儿在聊正事儿。” 江大山急忙道了句歉，又露出了那副憨厚农民的样子，挠着脑袋看向了作坊里的一个个陶釜，问道： “老板，你们这儿陶釜是多少钱一个来着？” “合着就你们爷俩聊的是正事儿，我这店铺开着不是为了正事儿呗？” 店老板忍不住在心底骂了一句，不过上门皆是客，他自然不会把自己的暴脾气给显露出来，笑着将父子两人往狭小的作坊里引，十分客气的说道： “客官您也看出来了，这里的陶釜都是我们父子两人做出来的，就是赚个辛苦钱……” “咳咳，那啥……”听这作坊老板要给自己的劳动贴金，江大牛就急忙挤了进去，神态温和的跟那老板说道：“实在是不好意思啊，我们还忙着回去有急事儿，老板您这里的陶釜多少钱一个，您直说，我们看着合适的买就是了。” 开门见山，待会儿也好讨价还价不是，省得他们爷俩抹不开面儿。 “这位小兄弟倒是个实在人。”作坊老板被江大牛打断的话头，倒也不生气，只是指着屋里摆放着的三层架子说道： “最下面那一层是小陶釜，可以煮五斤的东西，售价五十文一个。” “中间那层是中陶釜，可以煮十斤的东西，售价八十文一个。” “上面那层是大陶釜，可以煮二十斤的东西，售价一百二十文一个！” 说完，作坊老板便笑着看向父子两人，那被江大牛误以为是他徒弟的儿子也停下了手里的活计。 “这陶釜……挺贵的啊！”江大牛发自内心的感慨了一句，他还以为只要三四十文就能买上一个呢，毕竟前世去买那些砂锅之类的不就是几十块百来块左右嘛，不会超过日收的三分之一。 虽然父子两人一早上挣了五百八十五文，但是即便不算上二牛那个劳动力，平分下来也才一人挣了不到三百文。 这一个大陶釜的售价就超过他们三分之一的日收了！ “小兄弟这话可有些不对了。”作坊老板看向江大牛，满脸严肃的说道：“这里的陶釜都是我们父子两人按照步骤一天天烧制出来的，一个陶釜可以用上几年都不会坏，当然，除非是故意磕碰……” “小兄弟想想，你们只要花上五十文、八十文、或者是一百二十文，就可以得到一个能够使用几年的陶釜，这么算下来一天也用不了半文钱啊！” 说完，作坊老板便看向了江大山，显然觉得拿主意的还是家里的大人。 江大牛都有些服了。 这老板的推销能力，简直杠杠的啊！ 他都想给对方比个大拇指了！ 不过一看旁边自家老爹都露出了十分赞同的表情，江大牛还是决定先镇定一下，急忙开口说道： “老板说得对，不过我们是乡下来的泥腿子嘛，攒几个钱不容易，我们今天又打算买上两个陶釜，您看看能不能给我们优惠点儿？” 原本江大牛是打算买成对的陶釜，家里用两个专门熬煮茶叶蛋和卤豆干，再拿两个装着货再到县城里来卖的。 但是现在一看这陶釜的价格，他要是真敢说买上四个，估计他老爹能当场走人！ 不过茶叶蛋可以头一天早上煮好，第二天早上出门之前再热一下就行了，倒也不怕陶釜烫到人，就是豆干这玩意儿卤早了怕变味儿，现卤的话……江大牛看了一眼自家老爹那宽厚的背影。 嗯，只能辛苦自家老爹了。 反正攒了钱再买个新的陶釜就行！ “你们要买两个啊？”就在江大牛思索的这个间隙，那作坊老板显然也在心里算了一笔账，脸上再度换上了那副笑容：“两个的话，倒是可以少一些，但是也不能少太多，毕竟我们爷俩挣得都是辛苦钱，这屋子还要交税，不比你们乡下人轻松啊！” “行，来两个中陶釜吧，大牛你说怎么样？”江大山向开口说道，他想了半天，与其买个小陶釜回去只能煮些小东西，倒不如买个中陶釜，到时候要干啥都方便一些。 昨天江大山已经听江大牛说过茶叶蛋和卤豆干的做法了，这两样东西再算上卤水，没十斤的陶釜是装不下来的。 “爹，我都听你的。”江大牛不想冒头，看了江大山一眼，道：“就是这价格……” “老板，你说，这价格能少多少？”江大山顿时会意，看向作坊老板问道。 “两个中陶釜，一共一百六十文……”作坊老板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放在胸前，搓了搓手指头说道：“我也不跟你们假客气了，这样吧，一百五十文，两个陶釜就卖给你们了，怎么样两位？我这可是足足给你们少了十个铜板呢，你们可别说我不够良心啊！” 虽然，的确少了十个铜板，作坊老板有些肉疼。 但是陶釜这玩意儿，不用的人家几年都用不上，要用的人家半年一载的就得换新。 他说的能用上几年，是那种把陶釜放在一个地方，长时间不挪位置的情况，倒也不算是吹牛，只是谁家用陶釜煮东西不会磕磕碰碰的啊？ 所以，这作坊老板才舍得少上十个铜板，做个回头客的生意。 反正到时候这俩陶釜坏了，整个平安县就他们父子俩还会烧制陶釜，总不会跑了这笔生意的。 “行，老板敞亮人，那就麻烦您帮我们装好吧！” 江大山也没有再继续讨价还价，十个铜板的确是让的不少了，甚至比他预期的五个铜板还要翻了一倍，此时他只觉得自己赚了一笔，拍板定下来之后便看了江大牛一眼，而他自己则是去挑陶釜了。 “老板，这里是十五串铜板，一共一百五十文，您数数，没问题的话我们就钱货两讫了。” 江大牛从身上揣着的袋子里提溜出了十五串铜钱，也不知道这古人是不是也有强迫症，那几个管家都按照十个铜板一串给用细绳给串了起来，只有零头那些他们才是单独数出来的，倒是方便了不少。 “呵呵，怪不得呢，我就看小兄弟颇有几分聪明伶俐嘛。”作坊老板有些诧异的看了江大山一眼，没想到这人竟然让自己的儿子管钱，难道现在乡下人都那么开明了吗？ “那可不，我家大牛可聪明着呢。”江大山自然接受了作坊老板对自家儿子的夸奖。 这时候那作坊老板的儿子已经把两个江大山选定的陶釜给取了出来，用干稻草给包了一圈，这才给端着放进了江大山的背篓里面。 幸好，中陶釜虽然是十斤的容量，可他们的背篓刚好装得下。 等到那小伙子又把第二个陶釜给固定在背篓上面，江大山又当场背起来晃了几圈，直看的江大牛都替这作坊里的父子俩心惊肉跳，确定不会掉落下来之后，父子两人才走出了铺子。 “啧，这背着陶釜，我们也买不了米面回去了啊！” 走在街道上，江大山看了看上升的日头，不无遗憾的说道。 “今天的大事不就是请客吗？”江大牛却是不急，现在还不到稻收的时候，虽然村里人都说今年收成不好，但是粮价要长也得秋收以后去了，“我们就买几斤肉，再卖一壶酒就行了，爹你说呢？” “还得买酒啊？”江大山有些不情愿，除了自家老爹去年丧席那会儿，他都没有喝过几次酒呢，“那玩意儿卖的可贵了，便宜的一斤也得一两百文呢！” “那就……”江大牛也被这个酒价给吓到了，“多买几斤肉吧！等事情谈完了，再给族老拿上一块，这事儿到底还得让他老人家替我们在前头扛着不是？” 第26章 李氏的震惊 最终，江大牛和江大山拍板决定，直接买了五斤肉，依旧是昨天那种三指肥一指瘦的，花了六十文。 酒是买不起的，路过沽酒的铺子，江大牛随口问了一句，最便宜的烧刀子一斤都得二百文，农户人家谁喝得起啊。 为了弥补没有酒的缺憾，江大山主动提议，干脆买一条鱼吧？ 然后江大牛就十分听话的掏出三十文钱，买了一条三斤多重的大鲤鱼，可把江大山心疼的捶胸顿足。 不过，在临了出城之前，江大牛还是又掏了三十文钱，买了一斤红糖，还用零头的五文钱买了五根手指长的芝麻糖。 江大牛希望二牛和三丫吃了这芝麻糖能够快快长高一些。 芝麻开花节节高嘛！ 不过，其实江大牛是想买花生糖的，那玩意儿他也爱吃。 可花生糖太压秤了，人家糕点铺子的老板都说，五文钱只能巴掌大点儿的花生糖，还不如买五根芝麻糖，能多嚼吧一会儿。 虽然知道老板是在推销产品。 但，为了不再遭受老爹那快要把他给看的燃起来的眼神，江大牛最终还是放过了袋子里仅剩的——三百三十五文减掉一百五十文再减掉六十文再减掉三十文又减掉三十文又减掉五文……最后只剩下的六十个铜板。 “天老爷，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小子那么能花钱呢？” 走在回去的官道上，哪怕头顶的太阳分外灼人，江大山依旧忍不住批评起了江大牛这败家孩子花钱的速度。 “那是因为……以前家里没有这么多钱啊！” 江大牛理直气壮的说道，他还觉得自己太节省了呢，每一笔钱都用在了刀刃上，就连那五根芝麻糖里多出来的一根，他都打算掰成两半分给二牛和三丫，上哪儿找像他这么懂事的孩子去？ “行吧，你说的，有那么几分道理。” 提及以前，江大山顿时气短，也没有那么厚的脸皮来批评自家儿子了。 “不过以后可得说好了，挣的钱，放你身上一半，剩下的一半还是得放我身上，省得还没捂到家就全没了！” 江大山此时无比庆幸，或者说无比感激，周管家给的是碎银子。 要不是他把那一角作价二百五十文的碎银子揣在了身上，江大山甚至怀疑，现在他们依旧只会剩下六十个铜板！ 江大牛：爹您真聪明。 “行行行，爹您说什么怎么样都行，关键是我们能不能走快一点儿？这么大的太阳，我怕待会儿回去晚点儿都发臭了！” 江大牛也懒得跟自家老爹犟嘴，他现在就想早点儿回去，不然手里提着的红糖和芝麻糖都得化了！ 当然，他说的是害怕鱼臭了。 主要一提起这糖他爹就心疼那几十文钱啊。 “好，那爹可就走快了啊，你小子能不能跟得上的？” 江大山应了一声，不无担忧的看了一眼被草绳穿起来的大鲤鱼，脚下当真是明显加快了起来。 “爹，你放心，我肯定……” 一个时辰以后，终于回到三山村的江大牛，走进自家院子的第一件事就是顺着阴凉的墙角一屁股坐了下去。 “啧啧，你看看，你这身板儿比起你爹我来还是差了不少吧？” 快走了一个时辰，此时虽然满头大汗，但却依旧稳如磐石的江大山在一旁说道，这两天被儿子带着挣钱，直到现在他才找到了一丝属于父亲的荣誉！ 还别说，虽然很累但是却有些开心是怎么回事？ 江大山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中暑了。 “嗬~嗬~嗬~” 江大牛现在真是一句话都没力气搭理自家老爹了，一个时辰走完二十里路，虽然不是山路，但是这年头的路也不平坦啊，他都觉得自己脚底下好像起水泡了！ “爹！哥！你们回来啦！” “娘，爹和大哥回来了！” 不过，当看见二牛和三丫两个小家伙从阴凉的厨房里跑了出来，听见他们那发自内心激动的声音，江大牛没来由的生出了一种感觉——这再累也是值得的！ “你们爷俩儿怎么还真的今天就把陶釜给买回来了？”李氏也是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他头上还包着抹额，脸被晒得通红，“我刚从地里锄完草回来，你们累了吧？二牛，三丫，还不快去给你们爹和大哥倒杯茶来！” “哦哦哦！” 正在扒拉着江大牛手里那条已经咽气的鲤鱼的两个小家伙，急忙一溜烟儿的蹿进了厨房里面，然后又端着两碗放凉了的老茶水跑了出来。 “爹爹喝茶！” “大哥，喝茶！” 刚刚放下背篓的江大山，和江大牛一起接过面前的茶碗，咕咚咕咚就是一口将碗里的茶水都给喝了个干净。 “这陶釜看着不错，得花了不老少钱吧？”李氏刚刚忙着给江大山接着背篓，此时正在打量着两个陶釜，然后才注意到了里面放着的一大块猪肉。 “天！你们爷俩儿是想吃肉想疯了吧？怎么买了这么大的一块肉回来！” 李氏不禁有些生气了，家里挣了钱，也不能这么造啊，那么大的一块肉，看着就得好几十个铜板呢！ “哇！是猪肉！又有肉吃了！”二牛却是高兴的不行，盯着那块肉直流口水。 “吃肉吃肉！娘，你不要怪爹爹，我喜欢吃肉！爹爹肯定是买给三丫吃的！”三丫则是抱着李氏的胳膊摇晃起来，摆出一副乖巧的样子，想让娘别再生气。 “三丫你胡说，这块肉明明是爹买给我吃的，你才别想一个人吃呢！”二牛顿时不乐意了，这个妹妹不懂事啊，竟然想独吞那么大的一块猪肉！ “屁！二哥比我大，就该让着三丫！”三丫立刻展开了回击，还张口说出了一个令江大山和江大牛都是瞪大双眼的字来。 “你比我小，吃不了那么多肉，该让给我吃！”二牛也是不服气，他忽然觉得自家妹妹不可爱了是怎么回事？ “屁！这些肉是我的！爹爹买给我吃的！” “你胡说！爹都还没说话呢，你怎么知道就是买给你吃的？” “……” 眼见着两个小家伙还没吃到肉呢，就已经开始为了一块肉吵起来了，李氏只觉得脑袋嗡嗡的跟中暑了一样。 “都给我闭嘴！” 终于，在李氏的一声大吼之下，两个小家伙不敢再多说什么了，乖乖的站在原地，活像两只鹌鹑。 “呵呵，娘，你不要生气了，这块肉，还真不是买给我们自己吃的。” 江大牛这时候已经恢复了一些力气，从墙角站了起来，走到李氏旁边说道。 “不是买给我们吃的？”李氏闻言，顿时瞪大了双眼。 “也不是买给老屋的！”见娘亲表情有些不对，江大牛急忙解释了一句。 “哦……”李氏这才明显松了口气，“那是买给谁吃的？这么多肉，可得好几十文了吧？我们家，也没有这么贵重的亲戚啊！” 听见娘亲的三连问，江大牛看向自家老爹，说道： “爹，还是你跟娘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吧，我给二牛和三丫分糖吃。” “有糖吃？！”听见江大牛的话，三丫顿时激动起来，不过看见娘亲的脸色，又一下捂住了嘴巴。 二牛也是激动得很，但是他觉得自己比妹妹聪明一些，此时老老实实的闭着嘴巴不出声，反正二牛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只是比妹妹反应慢了一些而已。 “对，这事儿吧是得给你说说清楚，你跟我进来。”江大山从台阶上站起身子，觉得江大牛可能是不想让城里的事儿吓到两个小的，便带着李氏走进了屋子。 江大牛：爹您有所不知，我只是太累了懒得说话…… 第27章 江家的老太太 “啊？天哪！怎么会……” “啊？那你们没事吧？有没有……” “哦，嗯，大牛说的有道理！” 正在院子里跟二牛和三丫分芝麻糖吃的江大牛，只听见屋子里先是传来李氏激动惊讶的声音，紧接着又是李氏担忧害怕的声音，最后就是李氏情绪平静下来了的声音。 “咯吱~咯吱~咯吱~” 二牛和三丫年纪还小，虽然也听见了娘亲那情绪起伏颇为复杂的呼喊，可却只是一门心思的嚼着手里的芝麻糖。 这糖太香甜了啊。 哪怕是已经十岁了的二牛，这辈子都还没有吃过糖呢，就更别说年纪小的三丫了。 “哥哥，你不是这芝麻糖吗？” 三丫毕竟年纪小，还没吃过多少苦，很快便把一指长的芝麻糖给吃完了，看见江大牛拿着手里那根多出来的芝麻糖没动，忍不住舔着嘴角的芝麻问道。 五根芝麻糖，二牛和三丫一人两根，剩下那根三丫想留着晚上再吃。 二牛见状，倒是把手里只吃了两口的芝麻糖掰下来一半，递给三丫说道：“三丫，来，我把我的糖分给你，大哥只分了一根糖呢，你可不能再惦记着大哥手里的糖了！” “好呀好呀，谢谢二哥！”三丫自然不会拒绝，接过二牛递给她的那半截芝麻糖，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正准备把手里那根芝麻糖掰开来分给弟弟妹妹的江大牛，此时也止住了手上的动作，伸手揉了揉二牛的脑袋。 他这两天只顾着对弟弟妹妹好了，倒是忘记小孩子是性格养成的时候，虽然小孩子贪吃在后世看来绝对算不得什么大问题，但是放到这个时代，一个贪吃的女孩子肯定是会被人嫌弃的。 江大牛还没想过要跟这个时代作对，二牛刚才的做法，算是提醒了他，所以在心底默默的夸赞了二牛一句之后，江大牛便把手里的那根芝麻糖放到嘴边咬了一口。 “咯吱咯吱……嗯，这芝麻糖真甜！” 二牛和三丫见状，也是坐在了江大牛旁边，乖乖的啃起了手里的芝麻糖。 “吱呀~” 兄妹三人还没把芝麻糖吃完呢，爹娘的房门就打开了，而后李氏径直走到背篓旁边提起了那块五斤重的大肥肉。 “二牛，你带着三丫去地里挖一些菘菜萝卜和芹菜回来，大牛你先好好歇一会儿。” 李氏冲着蹲在墙角的兄妹三人招呼一声，便提着那块肉走进了厨房，手起刀落的将那五斤大肥肉给分成了三份。 “这肉说不定还不够呢，你咋还给分了？”江大山走进厨房，看见案板上大小不一的三块肉，忍不住问道。 “这块小的给老屋那边送过去啊，那么大几口子人，要是光顾着你们几个吃肉，我怕老二家那妯娌觉得我偏心，你现在就把肉给他们拿过去吧，顺便把事儿跟老二老三说一下。” 李氏说道，拎起那块大概一斤重的猪肉，放在江大山早上用来盖菌子的树叶子里包了起来。 其实李氏主要是担心婆母多想，毕竟他们去年才从老屋里分出来，再加上公公又过世了，吃肉这种农户人家的大事儿要是不想着婆母，就怕到时候婆母知道了那脾气又会暴躁三分。 “你这人，明明是好心，干嘛还说这种话？” 江大山自然知道自家媳妇儿是个好心肠，结果那包在树叶子里的肉，便要去老屋。 “爹，我跟你一起去吧！” 江大山急忙站起身来，将手里的芝麻糖一口吃掉，跟在了江大山身后。 原本他是不打算这么快跟老屋的那么多亲戚接触的，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江大牛现在也想多了解了解老屋那边的人品。 这可是一天能够赚上几百文的生意，要是以后因为钱的事儿发生了矛盾，那可不是江大牛想看见的结果。 “大哥等等我！”二牛也吃掉了手里快被他口水给化掉的芝麻糖，拉着三丫站起身来，催促道：“三丫你快点儿，别让人家看见了！” “嗯嗯嗯！”三丫急忙嗷呜一口吃掉了那手指头大点儿的芝麻糖，跟在二牛身后，跑到了江大牛旁边，一家四口浩浩荡荡的朝着老屋那边走去。 来到老屋门口，二牛和三丫结伴去地里摘菜，江大牛则是跟在江大山身后走进了院子。 “哎哟，大哥来了啊，大牛也来了？来来来，大哥你们快来屋里坐！” 周氏正在屋门口缝补江大海的鞋子，此时见到江大山走进门来，急忙起身露出笑脸的招呼着父子二人。 “老三家的，大哥和大牛来了，你快倒两碗茶来！” 不等江大山父子二人走进堂屋，周氏便冲着后院喊道，说完便收起针线直勾勾的看向了江大山手里拿着的树叶包。 这天儿太热，江大山买的猪肉又肥，这包了一路那树叶早都泛着油光了。 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周氏想到昨晚她炒的那一盘子猪肉，自己就吃了两片，不禁砸吧了一下嘴巴，大中午的忽然觉得肚子饿了。 “娘呢？” 江大山问道，快步走到屋檐下面，只觉得热个不行。 “娘在后院拾掇那些菜呢，大哥你是来找娘的啊？” 周氏回道，眼睛就直勾勾的看着江大山手里的猪肉包。 “哦，你帮我叫一下她老人家。” 江大山自然注意到了这老二家婆娘的眼神，心底只觉得自家婆娘说的果真没错，便把手里的树叶包递了出去。 “这里有一斤猪肉，今天我有事儿要找老二老三商量一下，等会儿他们俩就在我家吃饭了，这块肉是你大嫂割下来叫我拿过来的，你看着怎么做，到时候跟娘和老三家的，还有孩子他们一起吃了吧。” “嗯嗯嗯，大哥放心，这猪肉就交给我了！”江大山说的话里信息量太多，周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接过树叶包着的猪肉之后转身的时候才回过神来，“大哥找老二老三他们有事？是什么事啊？好事还是坏事？” 周氏心里一下子便紧张了起来。 大哥去年才从老屋分出去，这两天又是肉又是米的，该不会是想又回来吧？ 虽说这猪肉好吃，但是家里粮食就那么点儿，大哥他们要是回来可就多了五张嘴啊…… 周氏有些踌躇。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现在她就在想着，要不要把手里的猪肉还给大哥了。 “咳咳，是正事儿，好事儿，你快去吧，这肉放久了就臭了。” 江大山颇为无语的回了一句，他就烦老二家的这个劲儿，搞得他好像分出去以后就不姓江了一样。 “啥好事儿？”周氏又问道。 “有肉吃都堵不住你的嘴是吧？”所幸，这一次不用江大山回答，老太婆云氏的声音就从院子后面传了过来，“你要是不爱吃这肉，就还给老大，省得你吃多了话多！” 江大牛循声看去，便看见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太太手里拿着一把小锄头走了出来，看上去虽然苍老，但却精神头十足，擦着头上的汗一句话就把周氏给说的急忙换上了笑脸： “娘你胡说啥呢，我这不是关心关心大哥他们一家子吗？大哥你跟娘慢慢聊，我先去把这肉给洗了，马上就去地里给你叫老二老三他们啊！” 说完，周氏便转身走进了厨房，显然不太想跟老太太继续待在一起。 “娘，嘿嘿！”江大山看向走过来的云氏，先是比了个大拇指，又挠着脑袋笑了笑。 “挣了几个钱，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云氏却没有给江大山好脸色，骂了江大山一句，这才看向了江大牛： “你头上的伤好了？这么热的天，没坏吧？” 第28章 古来女子不如男 原本正在打量着这一世的奶奶的江大牛，听见老太太的话，差点儿没被哽到。 “奶，劳烦您挂心，我这早都没事儿了！” 江大牛挠着脑袋说道，脸上满是少年憨厚的神情。 “你这是跟谁学的？咋摔破了脑袋，还学会读书人那一套了？” 啧，这小老太太的攻击性，看来不止是针对儿媳妇周氏的。 “娘，茶来了，您先跟大哥和大牛他们进屋坐着吧。” 杨氏总是会出现在合适的时候，一手提着茶壶，一手拿着三个陶碗，边说边扶着老太太走进堂屋，而后又给三人倒了一碗冷了的茶水。 “大哥，我听二嫂说，您要找我们当家的商量事儿？”把茶碗递给江大山，杨氏问了一句，又急忙说道：“要不我现在就去把他跟二哥叫回来吧？可不能耽误了大哥的正事儿。” 刚想开口训斥的云氏，见杨氏还算懂事，便改口说道： “行了，你去后院把我那些菜给浇了，老二家的不是闲着没事儿吗？就让她去叫人吧，这天多给她晒晒她就消停了！” 正把猪肉放水里泡着，准备过来听个消息的周氏，急忙从门口走了进来： “哎，娘亲您先跟大哥聊着，我这就去把当家的老三叫回来！” 说完，周氏就往屋外走去了，生怕云氏再发点儿什么脾气。 杨氏见状，也跟云氏道了声娘我先去后院了，便也走出了堂屋。 江大牛已经稍稍摸清楚了这家人的秉性。 三婶性格最好，是个会做事的，闲话也不多。 二婶虽然话多了一些，但也不是个懒人，似乎还能纠正一下。 奶奶云氏嘛…… “说吧，这回来又是什么事儿？你昨天不是才说那赚钱的事儿先不能声张的吗？” 就在江大牛看向奶奶云氏的时候，云氏也开口了，说话间还瞪了他这个大孙子一眼。 江大牛急忙憨笑着收回了目光。 前世江大牛跟自己的奶奶相处也不多，因为他们家离爷奶家太远，一年就去个两三次。 这一世两家人离得这么近，往后肯定会经常打交道的，江大牛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自己的至亲长辈。 不过，算了，不知道怎么应对就先当个哑巴呗！ “娘，这事儿倒不是儿子跟你开玩笑，实在是那菌子太挣钱了……” 江大山喝了口茶，这才跟云氏仔细说了今天出摊的经历，而云氏也是听得皱起了眉头。 “这事儿，倒也不能怪人家，谁叫这些年又是收成不好边境还战乱不断的。” 听完了江大山的诉说，云氏叹了口气，并没有埋怨那群眼红他大儿子家菌子生意的小摊贩。 “谁说不是呢！”江大山点了点头。 江大牛则是在心底为这小老太太比了个大拇指，他没想到这位生活在古代的老太太，眼界格局竟然还挺不一般的。 “说起来大家都是在地里刨食的，实在是这老天爷不想着我们农人，大家才会去城里卖些东西换粮食吃……你想的对，不能跟人家起了冲突，反正那菌子都是山上长的，又不是我们江家的，这事儿合该跟族老商量一下，之后你们就一起出摊，也省得那些摊贩再跟你们起了冲突。” 云氏又说道，然后又看向江大山，垮下脸来： “那老头子儿子多，你去叫人的时候可得跟他说清楚了，别让他把那几个跟牛似的臭小子都给叫你家里去，不然你这两天挣的钱还不够他们一家吃的，知道不？” “哎哎哎，娘你放心吧，我想好了，族老家的老四老五不是还没成家吗？这跟银子有关的事儿，最好还是别扯上太多人，到时候我就叫上族老和他的两个小儿子就行了！” 江大山说道，族老家一共五个儿子，老大老二老三都已经成家了，还有孩子，也跟族老分了家。 这菌子也不知道人多了能卖上多少钱，江大山牢记着儿子的话，可不能因为一件好事儿反倒得罪了人。 所以吧，那家里已经有孩子的族老的三个儿子，江大山就不考虑了，反正他们也没有跟族老住在一个院子，就算晚点儿知道这事儿那也只会想着是族老的主意了。 “行，你这回倒算是还有点儿脑子。”云氏的嘴里就很难有夸人的话。 江大山自然不会跟刚刚走了老伴儿的亲娘计较什么，直说对对对，都是娘亲教得好，虽然云氏知道这大儿子是在拍马屁，但她那张紧绷的老脸还是松缓了几分。 江大牛倒是没想到，自家老爹竟然还这么能说会道，正听着呢，边听院子外面传来一阵孩子闹哄哄的声音，然后就看见江大海扛着锄头走了进来。 “大哥，我们回来了！” 江大海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堂屋里的江大山，笑着开口喊了一声，便扛着锄头大步走了过来。 “大伯！大牛哥！”在江大海身后，是看着很老实，可却知道坑自家弟弟的石头。 “大牛哥你看，这是我今天挖到的泥鳅！”砖头紧跟着跑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两条用草穿起来的泥鳅，直看的江大牛喉咙痒得慌。 “大伯，大牛哥。” 之后是跟在江大树旁边的香芹和锄头，这大热的天，香芹还是背着一背篓的猪草，小小的身板都快跟地面平行了，在她旁边的锄头则是使劲儿扶着自己的姐姐。 “这么大热的天，你咋还跑去割猪草呢？”江大牛急忙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一边跟走进堂屋的二叔打了声招呼，便快步走到了香芹旁边。 “呵呵，家里那头老母猪下了崽子，活下来了三只，可不得多喂点儿，年底还等着那三只小猪仔吃肉呢！” 去叫人的周氏走了进来，跟江大牛解释了一句，便也朝堂屋走去了。 江大牛这才知道原来老屋还养了猪，不过他作为一个后世人，看见这瘦巴巴的小丫头背着一背篓猪草的样子，实在是于心不忍，便不顾香芹小声反抗的伸手接了过来。 “大哥你看，我还帮香芹抱了一把猪草呢！”走在最后面的二牛，这时候才冒出头来跟江大牛说道，怀里的确抱着一大把猪草。 “嗯，干得不错，这才是男子汉！”江大牛心下对这弟弟更满意了，毫不吝啬的夸赞了一句，而后又往二牛身后看了看，“三丫呢？” “我把菜都给三丫，叫她先回去了，那些菜三丫拿得动的！”二牛说道，抱着猪草跟着香芹姐弟俩朝后院走去。 “呵呵，二牛，乖。” 三叔江大树还扛着锄头站在院子门口，此时开口说了一句，又从怀里掏出了一把红色的小果子递给了江大牛。 “果子，好吃，大牛吃。” 江大牛看了一眼三叔那张粗糙手掌里的红色小果子，才发现这是一种小刺梅，夏天长在荆棘藤上的一种果子，味道算不上多好，可却是乡下小孩子难得的零嘴儿。 “哎，三叔，你快去堂屋坐着吧，我爹跟你和二叔有事要说，我先去把猪草放好。” 江大牛看着智商不高但却努力摆出一副笑脸的三叔，接过了三叔手里的那些小刺梅，背着背篓走进了老屋的后院。 三婶杨氏正在帮两个孩子擦拭脸上的汗渍和草叶，看见江大牛走了进来，急忙起身说道： “大牛，你头上的伤都还没有好呢，快去堂屋歇着吧，这家里的猪草都是香芹负责的，以后你可不能再帮香芹背猪草了啊。” 当娘的，哪里不疼爱自家女儿？ 只是在这个时代，女儿家毕竟没有男娃儿那么受重视，杨氏不希望香芹被家里的人骂成懒坯子。 所以她只能委婉的提醒江大牛，不要再帮自家女儿背猪草了。 第29章 一根芝麻糖 古来女子不如男啊！ 江大牛此时心底忽然冒出了这个感慨。 当然，他所感慨的女子不如男，是指在这古代男女之间强烈的身份地位差距。 “大牛哥，你放心吧，等我长大了我会帮姐姐背猪草的！” 锄头还在一旁说道，绷着一张小脸，语气十分的认真。 “呵呵，三婶儿，你别多想了，都是兄弟姐妹，我又是大哥，帮香芹背一两次猪草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要是奶奶不满了，你大可以跟她老人家说，是我非要干的。” 江大牛冲着杨氏笑了笑，而后又跟正在看那猪圈里几头小猪仔的二牛喊了一声，二牛闻声便急忙甩着小短腿跑了过来。 “大哥大哥，我们要回去了吗？” 看见那几只小猪仔，二牛就想起了今天爹爹和大哥带回来的那几斤猪肉，他还要回去吃猪肉呢。 对了，还有猪油渣！ 昨天大哥说要拿来跟鸡蛋炒着吃，可是今早娘亲说爹爹和大哥不在，要等晚上一家人都在家才能炒来吃呢。 “二牛，大哥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江大牛蹲在二牛面前，在二牛疑惑的目光中，凑到二牛的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那……大哥，你明天还会给我带吗？” 二牛听完了江大牛说的话，小脸上满是犹豫的神情，盯着江大牛问道。 “会的，我会给你带更多的回来，拉钩！” 江大牛笑着说道，伸出小指头，二牛立刻就跟他拉了一下。 “拉钩上吊，骗人是小狗！” 一旁的杨氏不明白这大房家的两个孩子在商量些什么，不过现在二嫂和二房家的两个孩子都在堂屋里凑热闹，杨氏倒是不急着干活儿。 她不懒，可她也不想累着自家孩子。 再说，这种一大家子没有人来催着她干活儿的机会，可不常有。 “香芹，锄头，你们过来。” 不过坐在台阶上给割了一上午猪草的女儿找头发里那些草叶子的杨氏正有些好奇呢，大牛怎么说着说着就走了，就看见二牛忽然转过身来冲着妹妹弟弟招了招手。 “二牛哥，什么事啊？”香芹忍不住问道。 锄头也是好奇的看着二牛。 不过杨氏见二牛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便知道这小家伙是不想让堂屋里的人听见这里的动静，便推了推香芹低声说道： “去吧，二牛哥是想跟你们两个玩儿呢。” 杨氏只以为刚刚江大牛是在叮嘱他这弟弟，以后要跟自家的两个娃儿多亲近亲近，心底有些感动，倒也没有多想，便起身去拾掇那一背篓的猪草了。 而二牛在跟香芹和锄头小声嘀咕了几句以后，也是跟杨氏打了声招呼，便朝前院跑去了。 “娘……” 香芹忽然拉着弟弟转过身，走到了杨氏旁边，小声的喊了杨氏。 “哎，怎么了，你二牛哥刚刚跟你们说什么呢？”杨氏好奇的问道，回过头来，顿时便神色一滞。 因为在香芹和锄头的手里正拿着两截芝麻糖。 杨氏去过城里，她知道，这种糖看着小，可人家卖的却不便宜，手指长的一根就要一文钱！ 香芹和锄头的手里各有半截，杨氏只是一眼，就知道这是一根被掰开的芝麻糖。 所以…… “娘，这是二牛哥给我们的，他说可好吃了呢！” 锄头看着娘亲在发呆，便低声说道，牢记着二牛哥刚才的叮嘱，不能声张，不然待会儿石头哥和砖头哥就要生气了。 但是，锄头好想尝尝这芝麻糖是什么味道啊，刚刚二牛哥给他们的时候，口水都要流出来了，锄头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所以现在锄头只等着自家娘亲和姐姐发话。 “哎，这可是好东西，你们快吃吧。”杨氏回过神来，看着儿子眼里那渴望的光芒，心底不由得对江大牛感激无比。 刚才她只以为大牛是在跟他弟弟商量，以后要对自家这两个孩子亲近一些。 不成想，原来大牛跟二牛商量的，是要二牛给香芹和锄头分糖吃。 虽然昨天大哥来送肉和米的时候，杨氏就知道大哥家里怕是挣了些钱，但是她没有想到，大哥家里挣的钱已经多到可以给二牛买糖吃了。 因为江大山跟云氏商量过的缘故，在晚上开饭前云氏就已经提醒过他们两个了，别跟孩子们说那肉是大房家送过来的。 所以，香芹和锄头他们并不知道，昨天他们吃的肉就是大伯送过来的。 现在，大房家的二牛，又给香芹和锄头分了芝麻糖吃…… “娘，你先吃。”香芹见娘亲有些发呆，便拿着手里的芝麻糖，凑到了李氏嘴边。 “娘，我的也给你先吃！”锄头见状，急忙也把手里的芝麻糖举了起来。 “你们两个傻孩子……”杨氏回过神来，看着自己的一儿一女，轻轻咬了一口芝麻糖，便眯起了眼睛，说道：“这糖好甜，香芹，锄头，你们快吃吧，娘已经吃过了！” “嗯嗯！” 香芹和锄头这才小心翼翼的拿着手里的芝麻糖，就蹲在李氏旁边，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而这个时候，江大山已经跟江大海和江大树说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当然听懂的应该只有江大海。 哦，还有一个周氏。 原本云氏是不打算让周氏知晓这件事儿的，怕她大嘴巴拿出去到处说，坏了大儿子家里的赚钱门路。 不过如今这菌子生意都引起了那些小摊贩的眼红，江大山更是决定联合族长，再带上两个弟弟一起进程去摆摊了，云氏便觉得，让这周氏知道了也好。 知道了这赚钱的活计有多不容易，周氏这嘴上就老实了，也省得她得了大房家的肉吃还在心里想七想八的。 “当家的，你可得听大哥的话啊，不能让别人抢了我们家的生意！” 果不其然，在堂屋里假借着端茶递水，走进走出将整件事情听完的周氏，终于知道大哥家为啥连着两天都买大肥肉吃了，在江大海即将跟着江大山出门的时候也是提醒了起来。 “是大房家的，不是我们家的，你这脑子是被太阳给晒坏了吗？”从旁边走过的云氏骂了一句，吓得周氏脖子一缩，连忙改口道： “对对对，就是，不能让别人坏了大哥家的生意！” “哎呀你放心吧，这事儿我心里有数呢！”江大海白了自家婆娘一眼，冲着云氏的背影努努嘴，低声道： “赶紧去把那肉给弄了，在家里听娘的话，别惹她老人家生气！” “我怎么就不听娘的话了？娘那是她脾气大，又不是我想惹她生气……”周氏有些不满自家男人的意思，她又不是为了自个儿。 “行了行了，我先跟着大哥去了！” 江大海懒得跟周氏扯皮，摆了摆手便跑出了小院，跟上了已经走出去十几步路的大哥和三弟。 江大牛则是跟二牛询问刚才他要求的事儿二牛办了没有。 二牛小声的回答说已经把那根芝麻糖分给香芹和锄头了，又提醒江大山，不要忘了答应他明天要带回来更多的糖。 “爹，你跟二叔三叔去族老家吧，我和二牛先回去帮娘了！” 走到村子里的岔路口，江大牛跟江大山打了声招呼，便带着二牛回了家。 不过说是帮忙，其实李氏已经把两块猪肉都给炖上了，三丫在帮着烧火。 “娘，这肉你打算怎么弄呢？” 看着锅里的两块大肥肉，江大牛问道，这走了大半天他是真觉得肚子有些饿了，此时闻着肉香，更觉得馋个不行。 第30章 族老的感慨 “一块肉拿来煮菌子萝卜肉片汤，还有一块肉煮一会儿就捞出来切片跟着芹菜一起炒了，最后再把那条鱼跟菘菜一起煮了，就弄这三个大菜，大牛你觉得怎么样？” 李氏一边清洗着早上二牛带回来的多捡的菌子，一边跟江大牛说道，动作十分的麻利。 “行！量大就行，娘你可记得待会儿前往得多蒸一些二米饭啊！” 江大牛点了点头，又跟李氏叮嘱了一句，他是真担心娘亲没有预算到今天要吃饭的嘴巴。 “放心吧，娘不会饿着你们几个的。”李氏有些好笑的看着自家的三个孩子，又对有些尴尬的江大牛说道：“之前你从山上摔下来，多亏了族老帮忙去请了人家白郎中，本来我跟你爹就商量过了，等秋收的时候要特地答谢人家族老的，现在既然挣了些钱，总不能让人家族老空着肚子回去！” 原来是这样。 江大牛点头表示理解。 便跟着把碗筷那些拿出来又清洗了一遍。 “坏了！” 正在切肉片的李氏忽然抬起头来，看向站在桌子旁边的江大牛，问道： “咋了？” “娘，我们家凳子不够啊！” 江大牛一脸苦笑的说道。 虽然，他们家勉强能够凑出五个小凳子，可今天来吃饭的人不止五个啊。 爹和二叔三叔，再加上族老和他家的老四老五，即便他们几个不上桌，也有六个人了，难不成拿一个人站着吃？ “没事儿，后院有块石头是用来磨锄头的，待会儿我搬出来，就让你爹坐那块石头吧，也省得让族老他们觉得我们家挣了大钱。” 李氏很快便给出了解决方案，别说，江大牛一听还觉得挺有道理的。 你看，我们家虽然请你吃鱼吃肉，可我们家一家之主都穷的只有坐在石头上吃饭了！ 这说明啥？ 这说明我们家压根儿没有挣到多少钱啊！ 江大牛不禁觉得自家娘亲还真是挺聪明的，便跟娘亲应了一声，然后溜达到后院去找到了那块用来磨锄头的石头。 “啧，这石头，还跟我们家饭桌挺搭的！” 这块磨刀石不高，只有半米，但是他们家桌子矮啊，江大山往上一坐，倒也不至于显得太过突兀。 “嘿咻！” 弯腰抱住这块不起眼的石头，江大牛深吸一口气，额头上青筋直冒的将其抱了起来，然后一步一个坑，走了半刻钟才来到了院子里。 因为这顿饭是在中午，他们也不用把烛火放在厨房里避风，饭桌就摆在了院子里面。 就在江大牛费尽气力将那块石头摆放在正对着门口的位置，厨房里也飘出了二米饭的香味儿，一阵说话的声音便从院子外面传了进来。 “娘，那个你先别下锅，族老他们来了！” 江大牛急忙冲着厨房里喊道，正要把菌子下锅的李氏闻言，便将那半筲箕的菌子给放在了灶台上面。 “哟，大牛，你头上的伤好了没？” 果不其然，族老在江大山的引领下当先一步迈进了院子，看着江大牛明知故问的打了个招呼。 “多谢族老爷爷挂心，我头上的伤已经好了。”江大牛十分礼貌的说道，看见两个跟着族老走进来的大小伙儿，便跟江大山打了个眼色。 “族老，您快请进，我家婆娘还没把那些菌子下锅呢。”江大山明白了儿子的意思，跟族老说了一声，又叫上了族老家的老四老五：“四宝五宝，你们也一起进来，先认认那些东西。” “哎哎哎！” 两个大小伙儿急忙点着头，几个人就要往厨房里挤，江大牛直担心自家这小小的厨房能不能被这两个族老家的壮小伙儿给挤垮了。 “爹，厨房里看不清楚，要不还是端出来在院子里看吧？” 江大牛笑着说道，看向二叔江大海，后者顿时会意的关上了院门。 “行，你快把那些菌子端出来吧，我当族老那么多年，县太爷的府邸也去过几次了，咋不知道这菌子还有能吃的呢？” 族老摸着胡须坐在了凳子上，幸亏江大山家这院墙小，倒是正好把中午正烈的阳光给遮挡了一部分。 四宝和五宝则是坐在了族老的一左一右。 江大山招呼自家的两个弟弟也跟着坐下来，看见了那个石墩子，不用想，就知道是留给他的，也跟着一屁股坐了下去。 “大牛，给。” 李氏把装着菌子的筲箕递给了江大牛，二牛则是提来了一壶茶，三丫捧着六个碗，在两个小的给一群大人端碗倒茶的时候，江大牛已经把洗干净了的菌子放在了太阳底下。 “族老，四宝叔，五宝叔，你们看，这就是山上能吃的菌子……” 这件事情早已经沟通过几次，江大牛此时倒也不怯场，挨个拿起筲箕里的菌子跟族老家父子仨介绍了起来。 族老父子三人直听得惊叹不已。 当然，江大海也有些惊讶，只有江大树全程保持着镇定的笑容。 “啧，真是长见识了，这些菌子真的能吃啊？” 等江大牛介绍完了筲箕里的几种菌子，族老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感慨，端起桌子上的陶碗喝了一口茶。 “就是，我咋没想到呢，这些玩意儿竟然还能卖钱？”四宝同样感慨了一句，学他爹的样子端起陶碗喝了一口。 “这些菌子山上长得可不少啊，要是都能卖钱，我们三山村岂不是发了？”五宝已经开始畅想未来了，一样伸手去拿陶碗喝茶。 二叔江大海和江大树则是没什么好说的，两人知道自家大哥绝对不会骗人，此刻只是热的他们想喝茶水解渴。 “咕咚~咕咚~” 院子里顿时响起了一连串喝水的声音。 因为这桌子太小，六个人都只能往后坐一些，此时几人端个碗还得撅着个屁股。 江大牛忍着想笑的冲动，看了自家老爹一眼，便端着筲箕往厨房走去了。 “啧，族老您有所不知啊，我家这儿子从山上摔下来……” 等江大牛走进厨房以后，江大山便绘声绘色的讲述起了自家那过世的老爹给大孙子托梦的事情，而院子里的五个，哦不对，是四个人，都是听得目瞪口呆。 唯有江大树，自始至终，他都保持着淡定的微笑。 不过虽然这去世之人托梦的事儿有些玄奇，可在这个时代，又是在乡下，江大山这么一说，族老家的三个孩子，包括江大海，都没有半分怀疑。 族老父子仨直呼江家老爷子这是舍不得自己的家人，哪怕去世了，也想着要帮扶家里人啊。 江大海更是大热天的落下了滚烫的泪珠子，直说自家爹为啥不想自己呢，有时间也给自己托个梦啊。 “这样，以后再有人问起这些，应该就不用我自己解释了吧？” 在厨房里帮着烧火的江大牛听见院子外面传进来的动静，想到自己一开始编造出来的这个谎言，直到这一刻才终于是放下了心。 谎言说一千次，那就不是谎言。 而谎言从出现的那一刻就被人接受，那就是真相。 江言以后也不用再担心别人怀疑他从哪儿得知这些知识的了。 毕竟，现在三山村身份地位最高的族老，已经接受了江大牛被爷爷托梦的说法…… “娃儿他娘，菜弄好了没？可不能让族老干等着啊！” 江大山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李氏急忙连声应是，然后把锅里煮熟的菌子和肉片汤全都给舀了起来。 一盆大的，一盆小的，李氏可不会饿着自家的几个孩子。 而在李氏把那盆菌子肉片汤端出去的时候，江大牛则是往锅里放了一点点猪油，把李氏切出来的另一盘子猪肉片给倒进去炒了起来。 第31章 一个比一个能吃 “滋滋滋~” 三指肥一指瘦的肉片儿落进锅里，顿时爆发出了一阵还没有沥干的油汤，直溅得烧火的二牛滋哇儿乱叫，三丫更是在旁边叫个不停，揪着李氏的衣襟躲在了李氏身后。 不过，在短暂的爆油之后，这些猪肉片儿便在大铁锅里老实了下来，开始汨出内里的油脂，同时又被锅底传来的热气烫得卷边。 一股属于猪肉的香味儿顿时便在这小小的厨房里弥漫开来。 “行了行了，二牛，你先带着三丫去后院喂鸡，待会儿再进来吃饭，别在这里瞎捣乱。” 李氏把三丫从身后提溜出来，又紧了紧自己的衣服，没好气的对二牛说道。 “不要！娘亲，我要在这里闻肉的香味儿！” 本来十分听话的二牛，此时则是梗着脖子，努力闻着屋子里的肉香。 “我也要闻我也要闻！” 三丫也是学着二牛的模样，仰着鼻子大口大口的呼吸起来。 “你们两个活宝，一边儿去！” 李氏真是拿这两个小家伙没法了，让二牛和三丫挤在门口玩儿，而她则是把一笼屉的二米饭给舀了一大半在家里还剩下的一个陶盆里，给院子外面的族老他们端了出去。 “嘶，这就是菌子的味道吗？还真是挺香的啊！”屋子外面响起了族老的赞叹，而后就是一阵吧唧嘴的声音。 “喔喔喔，好烫，这菌子吃起来跟肉一样香！”这是四宝的声音，显然是被菌子给烫到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毕竟那锅菌子肉片汤李氏才端出去一个转身的功夫，里面的十来片肉就被几个大男人给全吃光了，在这种吃饭的氛围下，四宝对待那些从未吃过的菌子，也是体现出了极大的尊重。 “哇，还有二米饭，大山哥你们家真是太客气了！”五宝的声音紧跟着响了起来，盆里的菌子应该也要吃完了，因此五宝便夸起了李氏刚刚端出去的二米饭。 江大海和江大树没有说话。 一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个是觉得自己不能开口浪费时间，这都是大哥家的粮食和肉啊，他绝对不能让族老家的两个傻小子都给抢光了，他要争取多吃几口，为大哥家挽回损失！ “二牛三丫，你们先吃吧，口水都滴到饭里了！” 李氏回到厨房，跟二牛和三丫小声说了一句，这才走到了灶台旁边嘀咕道： “族老家那老四老五也太能吃了，幸亏你们这回买的肉多，不然你爹怕是一筷子都夹不到。” 虽说是要请族老家的帮忙分担压力，但是看着自家男人只能捞那汤里的油花儿下饭，李氏心里还是有些不太乐意的。 “娘，没事儿，以后咱们家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江大牛低声宽慰了娘亲一句，而后便把旁边的芹菜倒进锅里，翻炒几下放了盐巴之后就给铲了起来。 其实这种大肥肉，江大牛更想做成回锅肉。 可是这里没有辣椒啊！ 当然，也没有豆豉！ 不过新鲜的芹菜，加上蒜瓣儿，和新鲜的猪肉翻炒爆香，这肉的味道也馋的他直咽口水，铲起来的时候还给李氏加了一片油光锃亮卷边的肉递了过去。 “娘，你尝尝。” “嗯，好吃！” 李氏笑着一口吃掉那片肉，眯起眼睛感慨了一句，这才端着两盘子芹菜炒猪肉走了出去。 之所以是两盘子，全靠芹菜的功劳。 毕竟江大牛还留了一小盘肉给他们几个吃呢。 “哥哥哥哥我也要！” 二牛和三丫端着碗走了过来，菌汤里还有肉片，但两个小的知道得给娘和大哥留一些，此时便眼巴巴的看着江大牛刚炒出来的芹菜猪肉，那口水都能下掉一碗二米饭。 “给，注意别烫到了，小声点儿吃。” 江大牛把盘子端给了二牛，看着李氏走了进来，便走到灶台旁边加起了柴火。 接下来就剩下最后一道大菜了。 鲤鱼炖菘菜。 菘菜，就是白菜的祖先，两者很相似，不过菘菜根茎肥大，有一种肉质感，更适合炖汤。 做鱼，江大牛是真不会，前世他还特地学过怎么做鱼，可是每次做出来的鱼，都让江大牛决定第二天去吃一顿鱼火锅弥补一下自己…… 所以做鱼这件事儿只能交给娘亲李氏了。 其实李氏也不怎么会做鱼，这玩意儿倒不是多贵，只是因为有刺肉又少，就感觉不如猪肉那么受乡下人喜欢，所以李氏吃鱼的次数寥寥可数。 不过，好歹是几个孩子的娘，就算是不会做的菜，李氏也不露怯，往锅里舀了一点点猪油，把那鲤鱼放进去两面煎了一下，就直接往锅里掺水，然后把洗干净的菘菜倒了进去。 “咕咚咕咚~” 江大牛见状，急忙把火给烧旺起来，没一会儿锅里就开始飘出了一股属于鱼肉的腥香味儿。 闻到这股腥香，江大牛才隐约想起来，鲤鱼似乎是可以取鱼线的…… 哎，管它呢，以后再买一本食谱大全慢慢研究吧！ 反正这鱼他们几个估计是没什么口福了，毕竟是整条烧的鱼，总不至于还给分一半出来。 他们能留的就只有菘菜。 “二牛，三丫，你们过来。” 在起锅之前，李氏往两个小的碗里夹了一筷子鱼肉，又给江大牛的碗里夹了一筷子，这才把那破了相的一面给翻过去盖在下面，然后端着陶盆里的鱼汤走了出去。 “唔，大哥，这鱼肉好好吃啊！” “就是就是，三丫还是第一次吃到鱼肉呢！” 端着碗的二牛和三丫一边吃着鱼肉，一边跟江大牛小声的表达着自己的激动情绪，吓得江大牛急忙按住了两个小家伙的筷子开始挑起了鱼刺。 “大牛，吃饭吧，等他们先聊着！” 李氏回到了厨房，反正家里也没凳子了，便招呼上几个孩子站在灶台旁边吃饭。 江大牛也确实是饿慌了。 虽然没有鱼肉，肉片汤和炒肉片也没有几片，但是就着锅里和鱼一起炖过的菘菜，他愣是吃了三大碗二米饭，才揉着肚子放下了碗筷。 “大山啊，这事儿就这么定了，那我们是今晚上山还是？” 这个时候，院子外面的一群人也把那条鱼给解决了，族老那明显吃饱了带着一丝慵懒的声音响了起来。 “明早吧，晚上去采了也买不了钱，倒是……干着急。”江大山回道，其实他是想说容易被村里人发现，但是幸好，江大山在话出口的那一刻改变了自己的人设。 “行，那就明早卯时是吧？明儿一早我叫四宝和五宝过来，你们一起上山，之后再用了我家牛车去县城吧！”族老再度说道，颇有一番挥斥方遒的意思，“正好，咱们县新来的这位县令大人处事还挺严谨的，我得提前去跟他老人家问问秋收之后收税的事儿。” “好嘞，那就说好了，明天早上卯时，你们到我们家来，一起上山。” 江大山拍板达成了口头约定。 而族老又闲聊了几句，便带着四宝五宝两个吃得都弯不下腰的儿子，背着手打开院门回去了。 “这俩憨货，也太能吃了！” 等到族老父子仨走远之后，江大海才忍不住说道，说完还摸了摸自己撑起来的肚子。 “就人家能吃，你不能吃？”江大山对自家兄弟翻了个白眼，刚才这家伙那夹菜的速度，要不是亲兄弟，他真想当场掀桌子了。 “呵呵，好吃。” 江大树憨笑着说道，他虽然有些呆傻，但更多的是限于表达方面，其他一切都挺正常的，吃饭的速度也不比谁慢。 “好吃是吧？好吃你就先带着你二哥回去，明早再带着背篓来找我！” 原本还有些不爽的江大山，看见三弟这副憨傻的样子，忍不住笑着把两个弟弟赶了出去。 第32章 买鸡蛋 “我滴个老天爷啊，你们这也太能吃了吧？一粒米都没有剩下来！” 虽然早就知道这群人能吃，但是等到收拾碗筷的时候，看着那自己端出来半笼屉的二米饭，李氏还是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只觉得心疼无比。 这蒸饭的笼屉，是分家的时候从老屋拿过来的，本就是老屋用来煮饭用的。 而在去年之前，算上过世的老爷子和江大山一家，老屋有多少人？ 整整十五个人！ 一个可以蒸出足够十五个人吃饭的笼屉，哪怕只有一半，那也够七八个人吃了啊。 李氏本以为还会剩下一点儿的，没成想，仅仅六个人就吃光了这么大的一盆饭，其中还有一个自家男人，至少是收着肚子了的。 “嘿，你别多想了，我们又不是天天请人族老，再说了，这就当答谢族老之前帮咱们请了白郎中呗！” 江大山坐在院子里，吃着娘儿几个人还剩下来的二米饭泡鱼汤，开导着李氏。 “哎，大山家的，你们这是请了族老来吃饭呢？” 凑巧，就在江大山端着碗走进厨房里添鱼汤的时候，隔壁江瘸子家的婆娘刘氏走了过来，看着桌子上的了盆盆碟碟，抽了抽鼻子。 “啊，这不是前几天大牛摔伤了，是族老帮咱们请了人白郎中来的吗？咱们家也不好欠族老的人情，今天便请他过来吃了顿便饭。”李氏摆出了一副笑脸，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跟刘氏说道。 “你们这顿饭可不便宜吧？我闻到了鱼味儿，有鱼就得有猪肉了呗？”刘氏总算是确认了自己的嗅觉没有出错，看着桌子上那些鱼骨头，满是好奇的又问了一句。 在她嫁给江瘸子之前，她家男人还不是瘸子，只是后来有一次上山打猎，追一只兔子的时候摔断了腿，这才变成了江瘸子。 以前江瘸子会点儿打猎的本事，他们家一个月还能偶尔见到荤腥，兔子皮那些拿到县城里也能换几个铜板买些油盐，日子虽然过的不算多好，但在三山村绝对不算差了。 可是自从前几年江瘸子瘸了以后，他们家这日子就越过越是紧吧了，别说荤腥，就连地里的活计大半都落在了刘氏的身上，可是每年交了税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哪里还能吃到肉？ 家里倒是养了几只鸡，但那是下蛋去换钱的，猪崽子又不好养活，所以刘氏今天老早就闻到了江大山家里的肉香和鱼香，馋的她什么事儿都没心情去干了。 不过之前大山家的院门一直关着，刘氏凑过来听了几句，听见了族老的声音，也不敢敲门，就等着族老他们走了，才好意思过来问一问。 “是，当家的去买了些猪肉，这请族老吃饭，又不是我们自己家里随便对付几口，总得诚心点儿不是？就这买肉的钱，都是跟老屋那边借的呢！” 李氏说道，看着刘氏那直勾勾盯着桌子上碗筷的眼神，又想到这刘氏这几年在地里累死累活的刨泥巴，不止要养活江瘸子，还得养着几个孩子，心底没来由的一软，便在端着碗进厨房的时候跟江大牛打了个眼色。 “娘，怎么了？” 江大牛跟着李氏走进屋子问道。 “是啊，怎么了？” 正在刨饭的江大山也是低声问道。 “那个……大牛啊，你不是说你要去县城里卖什么茶叶蛋和卤豆干吗？” 李氏放下碗筷，有些犹豫的说道，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我知道了。” 江大牛笑了笑，问道： “娘，你是不是打算跟那刘婶儿家里收一些鸡蛋，帮衬帮衬他们家？” 就是隔壁住着的，江大牛昨天就跟两个小的打听过了，那刘氏这几年确实过的挺不容易。 “嗯，娘就是这个意思，不过你那生意都还没开始呢，是娘没想好，你就别管了。” 李氏点了点头，又想到了江大牛说的生意都还没开始，便劝着自己硬下心来。 “大牛那生意应该能成。”江大山却是说道，刨了一口饭，“今天大牛都跟城里的几个管家说过了，我看那几个管家对大牛说的茶叶蛋和卤豆干还挺好奇的呢。” “真的？”李氏闻言，脸上有些惊讶，之前江大山回来就跟他说了菌子生意被人眼红的事儿，倒是没有提起过这茬。 “真的。” 江大牛点了点头，示意娘亲跟着自己出去，边走边低声说道： “娘亲你可以就跟刘婶儿说家里要一些鸡蛋嘛，价钱什么的，娘亲你自己看着定吧，反正就他们一家，大不了留着给二牛三丫补身体。” “也是……”李氏闻言，这才点了点头。 出了厨房，果然看见那刘氏还扒在门口，闻着他们家院子里碗筷上的味道呢，心下又是好笑又是同情，便朝着刘氏走了过去。 “妮子家的，我们家这不是刚请了族老他们吃饭吗？家里鸡蛋那些都要没了，二牛和三丫他们又在长身体，你看看……” 李氏正想着自己该怎么说，才能让这刘氏不到处宣扬呢，就听着刘氏说道： “你们家要鸡蛋啊？我家鸡蛋可多着呢，都攒了五六十个了，就是地里活儿太多，我这一直没时间拿去县城里换钱。” “是啊，我想给我们家几个孩子买一些鸡蛋，你知道的，这大牛从山上摔了下来，身子该补还是得补补。” 李氏笑着说道，她是又想帮扶一下这刘氏，又不想让刘氏知道是他们家手里有了钱。 “可不是吗？大牛是该补补，我刚刚见他那样子还没啥精神呢……”刘氏接过了话头，说的厨房里的江大牛非常无语。 啥意思？ 他看上去没啥精神？ 这是想说他身子发虚吧？ 要不是看这刘氏日子真的很苦，江大牛现在就想冲出去，让那刘氏把鸡蛋都留着个自家男人好好补一补！ “你咋了？” 蹲在江大牛面前刨饭的江大山，看着自家儿子那有些咬牙切齿的脸色，忍不住停下筷子问道。 “没。” 江大牛摇了摇头，平复了一下心情，对老爹低声说道： “爹，你刚刚是真的没有动筷子吗？你这都吃了两碗鱼汤泡饭了！” 正在玩儿着厨房泥地上蚂蚁的二牛和三丫闻言，也是抬起头来，呆呆的看着自家老爹。 “咳咳，那什么，这不是你娘手艺好，做的太香了吗？我吃完这碗就不吃了！” 面对着自家三个孩子那充满质疑的眼神，江大山不好意思的别过身子，认真的刨起了碗里的鱼汤泡饭。 “那行，咱们就说定了，一文钱一个鸡蛋，我先要二十个，你看怎么样？” 屋子外面，传来了李氏跟刘氏定价的声音，江大牛侧头认真听着刘氏的回答。 “行啊，你要二十个是吧？我现在就去给你拿过来！” 刘氏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应了一声，便转身匆匆回家去取鸡蛋了。 “一文钱一个，倒是不贵。” 终于刨完了鱼汤泡饭的江大山似乎是看穿了江大牛的想法，站起身来，对走进屋子的李氏说道： “咱们乡下的鸡蛋拿到城里，也就是卖两个三文钱，不过从这儿到县城得走二十里路，来回四十里，多出那半文钱真不够腿上累的，关键是还不一定卖得出去。娃儿他娘，你这价格定的正好，合适！” “那还用你说？”李氏白了江大山一眼，又对江大牛说道：“娘只是想要帮衬帮衬他们家，但要是让娘赔上老本去帮衬，那娘是绝对不会干的！” “娘亲说得对！” 江大牛冲着李氏竖起了大拇指，二牛和三丫见状，也是举起了沾满泥巴的四根大拇指，绕着李氏一遍遍的念叨着娘亲说得对，直嚷得李氏一手一个把俩小的提溜了出去。 不一会儿，刘氏便挎着一个篮子走了回来，大概是因为凑热闹凑到了二十文钱，刘氏看上去心情很高兴，几步就走到了江大山他们家门口。 在检查了那些鸡蛋没有变质之后，李氏取出了昨天江大牛带回来的六十个铜板，当场就数了二十文交给刘氏。 第33章 儿时的味道 “哎哟，这可真是喜人的玩意儿！” 刘氏接过了二十个铜板，放在手里左看看右看看，揣进衣服内兜里以后又对李氏说道： “那什么，嫂子，你以后要是还要鸡蛋，直接来我们家说一声就行了，我们家鸡蛋可一直都攒着呢！” “哎，这二十个鸡蛋可不少呢，孩子得吃上好几天的了。” 李氏笑着说道，倒也没有应承下来，主要她只是想帮衬帮衬这邻居，但要是让他们家把江瘸子家的鸡蛋给包圆了，李氏可不敢打这个包票。 刘氏在门口又跟李氏闲唠了一会儿，这才转身回了自家屋子，而李氏也是拿着那几个屋子准备交给江大牛。 “大牛，你们在干嘛呢？” 转头一看，见到几个大儿子正蹲在地上，二牛和三丫则是围在大牛旁边，三个脑袋一起看着脚下，李氏不禁好奇的走了过去。 “娘，我敲骨髓吃呢！” 江大牛抬头说了一句，然后又举着小锤子跟两个小尾巴挥了挥，“你们让开点儿，把眼睛捂着，别待会儿被这骨头渣子给砸到了！” “哦！” 二牛和三丫闻言，急忙站起身躲到了江大牛身后，还齐齐把小手举起来捂住眼睛，只露出了一个小指缝，眨也不眨的看着江大牛放在石头上的大骨头棒子。 “哎哟，这三根大骨头还能熬一熬汤呢，你咋就……” “咚！” 李氏那阻止的话还没有说完，江大牛就用力挥下了手中的小锤子，精准无误的砸在了用筷子按着的骨头上面。 用手抓骨头这种事儿，江大牛是不可能做的，毕竟有心理阴影。 不过因为他担心用力太大把骨头给砸飞了出去，所以这一锤子只是把那根骨头砸开了几道缝隙，没有彻底从中间断开。 “娘，你说啥？”江大牛回头跟李氏问道，手里的小锤子又举了起来，然后慢却稳的砸了下去。 “嘭！” 这一下，骨头是彻底从中间断开了，虽然还连着一层膜，但是江大牛拿起来用手一掰，就给掰成了两截。 “没，没啥。”看见这一幕，李氏已经放弃了劝说。 算了，反正现在家里已经有闲钱去买隔壁家的鸡蛋了，孩子想吸个骨头油好像也没啥。 想到这一茬，李氏又觉得对不起几个孩子，因为几个小的到现在连骨头油都没有吃过。 倒不是家里没啃过骨头，只是以前老屋人多，又穷，骨头肯定得敲碎了炖汤，让大人喝了才有力气干活儿。 像现在这样直接拿了一根骨头棒子给孩子敲碎了吸里面的骨头油吃，李氏是真的没想过。 “大牛，那有三根骨头呢，你可别都把里面的骨头油给他们吃了，你自己都在长身体，也得多吃点儿这些好东西的知道吧？” 一念及此，李氏便露出了慈爱的神情，对江大牛叮嘱了一句。 “娘，你放心吧，我们早就商量好了，三根骨头油，一人一根！” 江大牛倒不知道自家老娘想了这么多，他自己也挺喜欢吃骨头油的，不然为什么要买三根大骨头棒子呢。 “三丫，过来！” 冲着身后早就在吸口水的三丫招了招手，江大牛把两截骨头递到小丫头面前，指着里面已经凝固的骨头油说道： “这玩意儿就是骨髓，可好吃着呢，而且对身体也好，你去找一根干净的筷子戳出来吃了吧！” “嗯嗯嗯！” 三丫小鸡啄米一般的点着头，自己抓着两截骨头，就跑到厨房里让娘亲帮忙挑里面的骨头油来吃了。 “咚咚咚！” 江大牛很快又把剩下的两根骨头给敲断开来，第二根递给了二牛，让他自己吃去，最后一根则是留给了自己，坐在台阶上慢慢的吃了起来。 “啧~香啊！就是这个味儿！” 挑出一截后世很多年轻人避之不及的骨髓，放进嘴里一抿，江大牛只觉得自己好像是回到了曾经的小时候，这是家乡的味道，也是童年的味道。 可惜，后来他长大以后，家里也没有养猪了，哪怕是过年还会弄点儿腊肉，也没有这种肉少的大骨头可以给他敲开了吃骨髓。 江大牛这还是时隔多年又尝到了熟悉的味道，院子里虽然依旧有些燥热，但或许是因为他现在的小身板儿已经习惯了这个天气，江大牛倒是觉得眼前这番光景颇有些农家小院别有的意境，一时间独自一人沉浸在了这份静谧的时光里面。 “哥哥哥哥，你吃！” 直到三丫那跟复读机一般的声音在江大牛耳边响了起来，他才回过神，看着眼前小丫头握在手里的半截骨头，里面还有一截骨油，都快杵到他的嘴边了。 “你不喜欢吃的吗？”江大牛有些好奇的问道，这小丫头有多爱吃他这两天可是见识过了的。 “不是，是我二哥说了，三丫不应该把什么好东西都给自己吃，应该跟哥哥你们一起吃，三丫觉得二哥说得对！” 三丫说道，又把手里的那半截骨头往前递了递，小脸上满是一副认真的表情。 “哈哈，我们三丫长大了，开始懂事了呢！” 江大牛有些高兴三丫的乖巧，倒也没有再推辞，把小丫头特地留给他的那份骨头油给一口嗦了。 “大哥，我也给你留了呢！”二牛也是举着剩下的半截骨头递了过来。 “好好好，二牛也长大了！” 江大牛没有拒绝，一视同仁，把二牛也是好一顿夸奖。 “娘，晚上我们吃猪油炒鸡蛋吧？” 末了，江大牛也定好了今天的晚餐，同样是他小时候最喜欢的一道油油菜。 嗯，所谓的油油菜，就是特别油…… 曾经的江大牛也挺为自己的身材感到委屈的，从小到大他一是爱吃大米饭，二是爱吃猪油，可直到大学毕业，他都还是一百三十斤不到，这身材也真是保持的很好了。 所以很多同龄人一听就紧皱眉头的饭菜，江大牛吃起来是真的没有一点儿心理压力。 总之，苦什么，都不能苦了他的嘴巴！ “好耶好耶，晚上有猪油渣炒鸡蛋吃了！”刚刚还因为少吃了一口骨头油的三丫，这会儿一听哥哥说晚上有猪油渣炒鸡蛋吃，顿时就开心的转起了圈圈。 “我要吃三大碗二米饭！”二牛也是砸吧了一下，一脸认真的说道。 “你们几个，还真的当咱们家富了啊！”洗好碗筷的李氏走了出来，擦干净手，拍了拍二牛的脑袋，“还三大碗二米饭，家里还有些黑面呢，晚上吃面糊糊！” “面糊糊也好吃！”二牛倒是不挑食，就是这玩意儿比不上二米饭顶饿，立刻改了口：“娘，我要吃三大碗面糊糊！” “我也要吃三大碗面糊糊！”三丫急忙说道，生怕少说了自己那份，待会儿娘亲就弄少了，晚上饿着肚子可不好睡觉呢。 “你们两个小祖宗啊！”李氏戳了戳两个孩子的额头，又对江大牛说道：“大牛，你那个茶叶蛋是不是得先弄出来？不然明天一大早就要上山，我怕到时候你们来不及。” “娘亲说的是，就是卤豆干不能放太久，这天太热了，放久了会变味儿，但是茶叶蛋可以先做出来，放在卤子里泡一晚上也没有问题！” 江大牛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忽然很想要一个小推车。 有了小推车，他们就可以直接到县城里去现做现卖了，就是这二十里山路打断了他的幻想。 不过，族老说了明天他会把自家的牛车拿出来给大家伙儿用，江大牛倒是不用担心自家老爹那宽阔的肩背了。 第34章 茶叶蛋出锅 “娘，家里那灶台能放下今天爹买回来的陶釜吗？” 想到就做，江大牛也知道今天家里花了不少钱，他得尽快把这笔开支翻倍甚至十倍的挣回来！ “怕是不能吧，那口锅可放得低，比你们拿回来的陶釜大一些。” 李氏回道，家里就一口锅，因此当初在垒灶的时候，是直接把灶台跟锅贴着垒起来的，严丝合缝，这样做可以保证锅边不漏火，但是现在想要抬抬放放的就不太方便了。 “没事儿，我再给孩子垒一个灶台出来吧，就放在这院子里怎么样？”已经吃饱了的江大山擦着嘴巴走了出来，说着就在院子里找地方。 “行吧，新灶就垒在那儿，别烧火的时候熏着人隔壁江叔他们家了。” 江大牛其实是想着把新灶垒在后院儿的，毕竟这可是他们家接下来进钱的一个项目，总该保密一点儿。 不过……后院有一个露天厕所。 江大牛觉得，保密什么的都可以先放到一边，至少做这吃食玩意儿首先得确保干净卫生是不是？ 甭管人家县城里的人会不会有个质检组什么的下乡来查看吧，那些东西卖不出去还是只有拿回来自家人吃的，江大牛不想到时候为难自己。 反正就垒在前院儿吧，煮茶叶蛋也用不了多久，到时候有人看着就行了。 “二牛三丫，你们去后院儿提一桶水，大牛，走，跟我去后院儿搬几块石头出来。” 江大山倒是没有想这么多，招呼了几个孩子一声，便开始忙活了起来。 后院儿有的是碎石头，虽然院墙是土坯墙，但地基还是得用上一些石头的。 江大牛跟着江大山搬搬抬抬，没一会儿就把垒灶要用的石头搬齐了，而二牛和三丫则是提着一桶水一路晃荡着洒在地上最后只剩下半桶水来到了前院儿。 “孩儿他娘，晚上多给这几个孩子炒两个鸡蛋，都多大的人了提桶水还能洒半桶！” 看着桶里那点儿水，江大山冲着厨房里忙活的李氏招呼了一声，便开始现场给几个孩子表演了怎么垒灶。 其实很简单，就是从后院挖一些泥巴出来，然后倒了水和稀泥，再把碎石头跟稀泥巴放在一起垒起来，垒成以后还得把缝隙都用泥巴给抹上，最后只剩下一个灶眼儿和灶口，这简易的土灶就成了。 江大牛对老爹垒的这个灶非常满意，因为很多后世农村办红白席，来帮忙的人都还是用这种方法垒的土灶呢。 “趁着这会儿还有些太阳，等它晒一晒，傍晚的时候就能够用了！” 忙活了大半个时辰，江大山直起腰来，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说道。 新垒的土灶暂时不能用，毕竟只是用稀泥巴将石头粘合在一起的，还没干透的泥巴不吃力，往上一搭重物，就很容易塌。 江大牛倒是不急，把两个陶釜给搬了出来，反复清洗干净以后，放在院子里晒干，然后他又把家里攒着的和今天从刘氏那儿买来的二十个鸡蛋给一共拿了五十个出来。 “二牛，三丫，来跟着我洗鸡蛋！” “好！” 现在两个小的可听江大牛的话了，江大牛一声招呼，二牛和三丫便蹲在了他的旁边，把鸡蛋拿起来在后院儿的水缸旁边接水洗干净，又给轻轻放在了筲箕里面。 ——水缸紧挨着厨房，离那个露天厕所有一堵凸出一米多的墙，因此还是很卫生的。 等江大牛把准备工作做好以后，太阳已经下山了，江大牛便招呼着两个小的赶紧把柴火搬出来。 起锅，烧水，放料！ 因为江大牛今天只做茶叶蛋，所以江大山就垒了一个灶，不过两种东西做的时间是隔开的，明天一早江大牛把卤豆干做好，让娘亲帮忙看着火，半个时辰以后把装着茶叶蛋的陶釜换上去加热一下就可以了，这中间倒是不会赶时间。 “咕咚~咕咚~咕咚~” 两个小的对于吃的一直都很积极，柴火一根一根的往灶里放，不一会儿江大牛准备好的茶叶蛋卤子就开了。 本来更传统的做法是先把鸡蛋的一头敲开再放进去煮，但是江大牛担心自己运气不好，待会儿鸡蛋给煮烂了坏掉一锅卤子，所以他决定保险一些，用自己家乡的做法来做茶叶蛋。 先把鸡蛋放进卤子里煮熟，等到明天要进城的时候，再让李氏把煮熟的鸡蛋挨个敲碎一头，这样等上锅热的时候，也是一样的效果。 “哇~好香！” “我能吃十个！” 不过两个小的显然不知道茶叶蛋的做法有没有正宗不正宗，此刻见到陶釜里飘荡出一股他们从来没有闻到过的味道，都是忍不住咽起了口水。 “你们两个小馋鬼，这可是要拿去县城里卖钱的，不能再偷吃了知不知道？” 李氏拿着勺子走了出来，冲着两个孩子叉腰说道，因为明天一早要带上族老家的老四老五，家里肯定得早起，所以这会儿她已经开始做晚饭了。 “娘，没事儿，这做菜还得自己先尝一尝味道好不好呢，待会儿我们拿五个出来，尝尝味道差不差。” 江大牛笑着说道，他倒不是为了两个小的争取吃的，而是真的要尝尝这茶叶蛋还差不差什么味道。 因为茶叶蛋和卤豆干的料子就差了一味茶叶，所以其他的料他都是配好了的，尝了茶叶蛋明天卤豆干他就不用担心了。 两个小的听见江大牛的提议，都是眼睛一亮，但是看了眼李氏的脸色，又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巴，不敢再招惹娘亲生气。 “这鸡蛋可是一文钱一个呢……”而听见江大牛的话，李氏就有些为难。 一文钱一个的鸡蛋啊，待会儿她还要弄个猪油渣炒鸡蛋，一顿晚饭算下来接近二十个铜板了，再算上中午那顿……这日子是不打算过了吗？ “放心吧，娘，穷也穷不了这几个鸡蛋，真要赚钱，也不指望这几个鸡蛋是不是？” 江大牛当然理解娘亲李氏的想法，只是他毕竟也算是有那么一点儿眼界，知道这钱是绝对不会因为几个鸡蛋就多出来的。 “况且，我们做的是吃食，味道最重要，味道好了，以后自然卖得好，味道差了，说不定人家一传十十传百，明天卖了就没人再来买了。” “行吧，那就拿五个……不行！”李氏刚要点头，又瞪了高兴地快要跳起来的二牛和三丫一眼，改口对江大牛说道：“待会儿拿五个出来，我们家留两个，再给老屋家送三个过去吧，这要尝味道，肯定是人越多越好啊！” 李氏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好吧，娘亲说得对。” 江大牛也不想跟李氏纠结这几个鸡蛋的事情了，反正等他赚了钱回来，到时候再让大家多吃几个也不迟嘛。 因此，晚饭的时候，家里除了黑面糊糊，一盘猪油渣炒鸡蛋，腌荠菜之外，还多了两个鸡蛋切出来的八瓣鸡蛋。 江大牛第一次忍不住佩服起了自家娘亲的刀工。 当然，如果他看见老屋那边二婶的刀工，恐怕就要五体投地了。 三个送去老屋的茶叶蛋，被二婶先是用刀切成了六瓣，然后又给切成了十二瓣，接着是二十四瓣……如果不是云氏因为等不及走进了厨房，看见了周氏准备继续切下去的菜刀，其实周氏还想挑战一下自己的刀工上限在哪里的。 不过，无论二婶和李氏的刀法如何，在大家吃了这一份茶叶蛋之后，基本都表示，味道很独特，有一股茶叶的清香，又有一股鸡蛋的香味儿。 也有不喜欢这个味道的，比如说，二房家的锄头，他说这鸡蛋还不如炒了好吃呢，吃起来涩口得很。 然后他就得到了奶奶云氏的扫帚关爱。 对于这样的结果，江大牛自然是早有预料。 毕竟茶叶蛋这玩意儿，喜欢的人是每天早上都得来上一两个，一天不吃就觉得少了点儿什么，可不喜欢的人那就是真的不喜欢，就跟后世的咸甜之争一样，一样米养百样人嘛！ 第35章 族老家的牛车 “大山，大牛，起床了没？” 江家的清晨，是被族老家四宝的声音吵醒的。 “大山……” 当然还有不甘落后的五宝。 “别叫了，我们起来了！” 不过没等五宝继续嚷嚷，江大山便打开了自家的院门，身后是一边提着裤腰带一边往后院儿跑的江大牛。 “大牛这是怎么了？”五宝挠着脑袋问道。 “吃猪油给闹的呗。”江大山说道，将两个人引进了自家院子。 倒不是他故意挤兑自家大儿子，而是他说的本就是事实。 昨天江大牛又是吃猪骨头里面的骨髓油，晚上又吃了猪油渣炒鸡蛋。 两个小的大概是知道大哥今天又要去挣钱了，因此把猪油渣都让给了江大牛，而十分感动的江大牛也是来者不拒。 结果……猪油就这么一个缺点，吃多了那啥。 上厕所的时候比较方便！ “四宝五宝来了啊。” 等着同样要早起负责看着卤豆干的李氏，已经穿戴好衣服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江大牛才终于确定自己今天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了，从后院儿出来，顺便还洗了个冷水脸。 “娘，那个……就交给你了哈。” 江大山已经把背篓那些准备好了，二牛也一脸精神奕奕，二叔三叔还有四宝五宝，则是一脸激动又紧张的表情，江大牛跟李氏打了个招呼，便跟上了几人，朝着后山走去。 “爹，这草你啥时候给锄的？” 后院儿通往山上的小路，两边铺满了一地的杂草，江大牛不禁看向了自家老爹。 “昨天下午啊，闲着没事儿，我就把这路上的草都给铲了！” 江大山说道，还是由他走在前面，用柴刀边走边拍打着两边的野草堆。 江家二叔和三叔，还有族老家的四宝和五宝，这两拨人因为是第一次跟着来采菌子，所以一路上看个不停，毕竟他们从来没想过这山上还有能挣钱的玩意儿。 再加上昨天几人商量好了，这件事情最好几天以后再告诉村里的人，所以此时两个小的走起路来都有些轻手轻脚，一副做贼的样子，非常担心被村里人发现。 江大牛回头看了这两个族叔一眼，便知道两人出门前肯定又被族老给提醒了一遍，心里倒是放松了不少。 既然身为三山村的族老，都有着一份私心，那他们家还有啥好自责的？ 以后要是村里人回过味儿来，肯定只会说是族老家想着多占些便宜，才没有早早告诉大家这山上的菌子可以卖钱。 关键是，这事儿族老一家还没办法反驳，因为他们的确是有私心的！ 逻辑闭环，完美！ 江大牛非常感谢族老一家的配合。 “二牛，你来负责找菌子，大牛，你来教我们大家认菌子，可千万不要认错了！” 江大山的声音从前方响了起来，因为今天来的人多了几个，所以这时间似乎才过去一会儿，几人便都走到了山上，江大牛此时则是跟着二牛走在了队伍最前方。 “四宝叔、五宝叔，还有二叔三叔，这山上的菌子虽然很多，但是能卖钱的就只有那么几种，你们可不要想着把别的菌子一起挖了去卖钱啊，到时候要是出了什么事儿，那可是要担人命官司的！” 作为四个叔的菌子讲解员，江大牛第一句话便是要告诉这些人别起歪心思，顺便把这菌子有毒的事儿又给几人加深了一下印象。 四个叔都是被吓得连连摆手，忙说可不敢拿人命开玩笑，直说江大牛不让他们摘的菌子他们绝对看都不多看一眼。 江大牛注意到就连自家木讷的三叔都被吓到了，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恰巧这事儿他们家的寻宝小能手二牛已经发现了一丛菌子。 “几位叔，你们过来看，这是青头菌，虽然不是这山林里最珍贵的菌子，但是胜在味道好，城里爱吃的人也不少……” 因为二叔三叔和四宝五宝都是第一次来捡菌子，江大牛还要负责跟几人讲解，江大山也不好意思独自多采摘什么，因此一行人虽然比昨天早起了半个时辰，可是捡菌子的速度却不快。 在江大牛足足讲解了半个时辰以后，新加入的四人才分散出去找菌子，而且他们每发现一种菌子，都要把江大牛叫过去帮忙辨认一下，确定五毒以后才会摘进背篓里。 江大牛对此非但没有抱怨，反倒是觉得几个叔办事儿都挺靠谱的，至少没有见钱眼开到不拿人命当一回事儿的地步。 而且，因为他们今天打算卖茶叶蛋和卤豆干，所以一家人昨晚就商量过了，今天采的菌子不宜太多，否则要是这几个叔的菌子卖不出去，那他们岂不是在逗家里人和族老家玩儿？ 所以，不止是四个叔要叫江大牛去帮忙辨认菌子，就连江大山也会时不时的喊上江大牛，过去认一认菌子，放慢自家捡菌子的速度。 “差不多要辰时了，今天就先捡这么多吧？” 作为常年在地里刨食的农人，江大山自然早就练出了一项凭感觉判断时间的本事，此时他看着升起来的太阳，便停下了脚步，对四个亲弟族弟说道： “从我们村到县城得一个多时辰呢，哪怕有牛车也快不了多少，去晚了错过那些富贵人家出门采买的时间，这些菌子可就卖不出好价了。” “行！” “那我们现在就下山吧！” 四宝和五宝点了点头，两人虽然还有些意犹未尽，但他们也很想知道，这些菌子究竟能够卖出多少钱，别到时候白忙活一场。 江大海和江大树当然是以自家大哥的意思为主了，当然江大山也没有问自家两个傻弟弟的意思，得到四宝五宝两人的回答，他便招呼上了还在四处转悠的二牛，朝着山下自家屋子走去。 昨天几人吃饭的时候就商量过了，毕竟是族老，做点儿生意还需要偷偷摸摸的吗？ 那肯定不能够啊！ 所以几人说好了的，先在江大山家里集合，去采了菌子再返回江大山家，而族老则是这个时候赶着牛车过来，在江大山家门口接着一群人往县城去。 当然，江大山昨天在饭桌上也浅浅的提过那么一句，自家还有些别的东西要卖，至于族老有没有听见，那就不是江大山要管的了。 “你们几个，再不回来，我还当是山上有狼给叼走了呢！” 一大早就要给几个晚辈赶牛车的族老等的有些不耐烦了，看见几个人从江大山家背后走出来，便急着要挥动手里的鞭子。 “族老您先等一下，我们家还有些东西要卖呢！” 江大山急忙招呼道，先是把绕着牛屁股看个不停的二牛和三丫推进院子里，又跟着江大牛去把院子里的两个陶釜给搬了出来。 “这么重的玩意儿，装的是啥啊？”族老有些不满的问道，村子里就他家有牛，农忙的时候村里人借来用都还得给钱呢，他现在就懊恼自己昨天在饭桌上也没有喝酒啊，怎么就主动提出要把自家牛车赶出来给这几个大老爷们儿用的？ 虽说，牛是一种力气很大的动物，拉上七八个人也不在话下。 但是一想到自家的牛车，自家只坐了三个人，江大山兄弟加孩子就坐了四个，还有两个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的陶釜，族老这心里的不乐意就都写在了脸上。 “这样吧，族老爷爷，我跟我爹，还有我二叔三叔，坐您家牛车，来回给您二十文怎么样？” 江大牛最后一个爬上牛车，看着满脸不开心的族老，把自己的想法给说了出来。 他倒不是人傻钱多，只是这族老一家毕竟是三山村的代表，他不太想占这家人什么便宜。 现在掰扯清楚了，以后大家万一有什么矛盾，他们家也有理是不是？ “啧，你小子这脑壳摔了一下，倒是比以前机灵多了。” 族老嘬了嘬牙花子，嘴角勾起一丝满意的笑容，看向江大牛的眼神明显都变得和善了几分。 第36章 摊位被占了 “呵呵，还是我爹教得好。” 江大牛当然不会忘了夸奖一下自家老爹，甭管族老怎么想吧，反正他还是个孩子。 “你爹可没有你这股机灵劲儿。” 族老瞥了江大山一眼，江大山嘿嘿一笑，满脸憨厚的说道： “族老说的是，刚刚我太着急，倒是忘了给族老说清楚了，我们一家坐族老的牛车，自然是得给钱的。” “嗯。” 听见江大山都发了话，族老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便要挥动鞭子赶牛。 一旁的四宝五宝多少有些尴尬，昨天他们还吃了人家一顿大餐呢，今天老爹就翻脸不认人，当真是……还是老爹厉害啊！ 一天二十文钱，他们家又是三山村的族老，凭着这身份可以在城里肉贩子那儿买上两斤大肥肉了！ “我、我能走，我不坐车！” 不过就在众人都默认了江大山几人要花钱坐牛车的时候，江家老三，江大树却是抱着自己那半背篓菌子，嗫嗫诺诺的说了一句，便要下车。 “大哥，我也能腿儿着走过去的，这钱还是能省就省一些吧！” 原本还想坐一趟顺风车的江大海，见自家的傻弟弟都下车了，便也跟江大山说了一声，随后下了牛车，打算和江大树一起腿儿着前往县城。 “嘿，你们不想坐我家牛车，我还担心把我家老牛给累坏了呢！” 族老顿时就不乐意了，十文钱啊，这两个小子简直就是不给自己面子，当下便一抽手里的鞭子，那老牛吃痛顿时哞哞哞的往前走去。 不过，老牛虽然力气大，可这速度是真的快不起来。 江大海和江大树背着的背篓也不重，两人就这么走在牛车后面，倒是不怎么费力。 “你们这两个小子……”江大山看的气急，想骂自家两兄弟，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他们家的钱也没剩多少了，让他掏出十文钱来非逼着两个弟弟坐牛车，这事儿江大山也就是跟着自家儿子说的，他自己是真没那个底气。 “爹。”江大牛扯了扯江大山的袖子，又用手指偷偷指了指闷头抽牛的族老。 这事儿是钱的事儿吗？ 这事儿是关系着族老给他们顶锅的事儿啊！ 原本叫上族老一家，就是想借着族老他们去对抗城里那群摊贩子，顺便之后也跟村里人有个解释。 现在大家还没到县城里呢，就因为十文钱闹了个不愉快，昨天那顿饭岂不是白请了？ 这些话，江大牛自然不能当着族老的面跟江大山说清楚。 但是，父子连心嘛，江大山好歹多少理解了自家儿子的意思，因此他直接从走的不快的牛车上跳了下去，抬手就给了江大海肩上一巴掌。 “哥，你干嘛打我？”江大海很委屈啊，几十岁的人了，还被自家大哥打，这要传出去他得被人笑上好几天。 “干嘛打你？打你这个白痴！” 江大山一边骂着二弟，一边还扯上了闷头赶路的三弟，追上族老的牛车。 “人家族老愿意把牛车借给我们用，那是人族老照顾我们几个晚辈，你俩小子倒好，非但不领情，还要大清早的气咱们的长辈，要是爹还活着，看他打不打断你的腿！” 听着江大山这话，四宝和五宝都看向了自家老爹，而族老则是停下了手中即将再度抽在牛屁股上面的鞭子。 啧，这江家大儿不当人啊，竟然把自家去年才过世的老爹都搬出来了。 虽然江大海不知道自家大哥为啥这么生气，他这不是跟弟弟帮大哥节省了十文钱吗，但是…… “哥，为啥爹只会打断我的腿，不打断三弟的腿？” 江大海还是忍不住问道。 “你……”江大山都被自家二弟这问题给懵住了，所以他又狠狠的拍了江大海的肩膀一下，然后直接拉着两个弟弟往牛车凑过去，同时还跟族老说道： “族老，我家这两个弟弟您也知道，一个是脑子不太灵光，一个是从小烧坏了脑子，您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我们今后还有得是要劳烦族老帮忙的地方呢！” 四宝和五宝又看向了自家老爹。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多小家子气一样。”族老翻了翻眼皮，瞪了自家两个儿子一眼，“还不快给你大海哥大树哥挪个地方？” “哎哎哎！爹您好好说，别动手！” 四宝和五宝急忙往前挤了挤，他们为啥不敢多说一句话啊，还不是因为自家老爹那时不时就举起来的鞭子？ 当族老家的儿子容易吗他们！ 江大山见状，自然是赶忙跟族老道谢，直夸族老大方，照顾他们这些晚辈，说着话就把两个兄弟给推上了牛车。 江大树虽然还有些不乐意，但在江大山瞪了他一眼以后，这个脑子憨傻为人老实的江家老三终究还是老老实实的坐在了牛车上面。 虽然三山村里的人都起得比较早，但是发生在族老牛车旁边的事情，还是被村里的人看了个大概。 有村民就好奇啊，这不年不节又不是春种秋收的，族老赶着牛车是要去哪儿呢？ 有人就说了，咱们这儿出去除了是平安县城还能是哪儿？ 又有人好奇江大山他们几个的背篓里装着的是什么，还有人好奇江大牛用草绳绑起来拉着的两个陶釜里装了些啥。 不过族老一家的确是在三山村颇有威望，一众村民虽然好奇，可却也没有谁敢上前来拦住族老的牛车问个究竟。 没看刚刚族老都冲着自家两个小儿子举起鞭子了吗？ 他们还不是族老家的儿子呢，这要上去惹到族老了，挨上两鞭子找谁说理去？ 一群人，就这么在一个小小的矛盾中坐着牛车走出了三山村，在一个时辰以后来到了平安县城。 “这牛车还不错啊，允许前进，比我们自己用腿走还是要快上一些的！” 来到城门口，下了车，江大牛忍不住在心底赞叹了一句。 他有些想买牛了怎么办？ 不过，古代最贵的动物就当属牛马了，一个是战备物资，一个是农用物资，马不必多提，听说就算是一头老牛都得卖上十几两的银子，小牛犊也是这个价，他们家……算了，还是先挣钱吧！ 牛车如果不是载货什么的，是不能进城的，毕竟牛这玩意儿吃的多，消化能力也强，所以喜欢拉粑粑。 城外有专门给人栓牛的地方，县衙里的人会帮忙照看一下，五文钱一天，官营的，不议价。 所以哪怕明知道在县城里待不上一天的时间，族老还是咬牙掏了五文钱交给县衙征募的民壮，再怎么样也不能丢了他三山村族老的面子是不是？ “爹，我们那个摊位，被人占了！” 走进城里，刚刚来到西市，江大牛就压低了声音对江大山说道。 江大山也看见了，就在前两天他们摆摊位的地方，有两个卖菘菜萝卜和鸡蛋的摊贩摆在了那里。 那两个摊贩显然不是单打独斗，因为就在江大山一群人走过来的时候，那附近的十几个摊贩都是把目光转了过来，看向江大山和江大牛，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族老，您看！” 江大山现在也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了，扯住了族老的袖子，指着前方的摊位。 “嘿，这县老爷管着的城里，还有人敢闹事不成？” 族老名叫江鼎成，听这名儿就知道长辈是读过书的，此时见到事情当真如江大山昨天所说，这菌子才卖了两天呢，就引得附近的摊贩眼红，当下一生气，言语间就散发出了几分威严。 第37章 先小家后大家 “你们几个，往里面挪挪！” 在四宝和五宝一左一右的拱卫之下，族老直接带着一群六个……七个男人，走到了那两个占了江大山他们摊位的小贩子面前，居高临下，语气强硬的说道。 “老帮菜，你谁啊你，你叫我们挪我们就挪？”卖菘菜的小摊贩抬起头，梗着脖子说道，用词非常不礼貌。 “就是，这平安县里的摊位又不收钱，大家爱在哪儿摆摊就在哪儿摆摊，县老爷都不管我们呢，凭啥听你的？”卖萝卜的小摊贩也跟着附和了一句，显然是仗着有其他摊贩撑腰，根本不怕江鼎成这个三山村族老。 “他是我爹！豆芽菜，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儿！”四宝人高马大，一把揪住了那个敢骂他爹是老帮菜的菘菜小贩，瞪着一双牛眼睛喝道。 “我爹是三山村族老，能够在县老爷面前说上话的人物，你还敢占了我们的摊位？”五宝也是揪住了萝卜菜贩的衣领，先是夸了自家老爹一句，又非常理直气壮的跟人家抢摊位。 江大山正要带着两个弟弟上前助威，却被江大牛拉了一下。 “咋了？”江大山急忙低声问自家儿子。 “爹，我们不是来跟人闹事的，我们是来挣钱的！”江大牛言简意赅的说道，真心服了族老家的两个儿子了。 因为边境战乱，税收加重，近年来又不太风调雨顺，所以，这平安县城里面的地摊是不收费的。 别人虽然抢了自家的摊位，但是真要论起来，那个摊位的确没有他们三山村的印记啊！ 更何况，江大牛昨天跟老爹商量拉族老一家入伙的时候，就已经沟通好了，他们只是需要多几个人来壮壮声势，把这样的恶性竞争在无形中化解。 可现在这四宝五宝似乎会错了意啊。 “爹明白，你往后躲着，看爹的！” 江大山倒是瞬间理解了江大牛的意思，心底暗骂自己差点儿就被族老父子三给带沟里去了，急忙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扒拉开了四宝和五宝揪着人家衣领的大手，又看了一眼旁边十几个犹豫着要不要起来的小摊贩，抱了个拳说道： “大家都是乡下泥腿子，我也不跟诸位废话了，咱们来这城里就是为了挣几个零散小钱，谁也不是要抢了谁的活计，我们卖的菌子也就这么几天了，一年到头不会长第二茬的……” “今天我们村里的族老亲自走上这一趟，就是希望大家都给个面子，如今这世道不容易，能活着就是最大的幸事了，谁也没必要跟对方过不去是不是？” “而且我们卖的菌子，估计每座山头上都生的有，大家要是也想卖菌子，大可以来找我们，先学会了怎么辨认这些菌子，以后也能一起卖，大家觉得是不是这个道理？” 说完，见一群小摊贩都是露出了意动的神色，江大山又转身对族老低声说道： “认菌子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我家大牛也是被我老爹托了梦，才认识这些菌子的，等他们认识以后，村里人也都知道了，族老你不是说了吗，这是对我们三山村大好的事儿，到时候村里人也得念着族老的好呢！” 原本还有些不爽的族老，听见江大山这一番马屁，忽然就觉得自己的身上多出了一分菩萨般的光芒。 “你说的倒是也对，真要跟他们闹起来，我们怕是也得进县衙走一遭。行吧，这事儿就按照你的意思来，我们只是要几个摊位，能赚钱就行，没必要跟他们争什么地方。” 族老虽然想端个架子，但他也知道县老爷是最烦下面的人聚众闹事儿的，因此便也顺着江大山的台阶下了。 当然，那十几个摊位，此刻也是在思索着江大山，不对，应该是江大牛准备好的馅饼。 这十几个摊贩虽然都是一个村子或者邻村的，但是他们卖的东西都是自家的啊，又不跟村里的族老有什么利益关系。 他们自然不可能把族老叫上来给自己撑腰。 这些常年在县城里卖东西的摊贩也很清楚，要是事情闹大了，大家都得进县衙。 与其如此，倒不如各退一步，先跟这什么三山村的人学一学怎么认菌子，等自家也在山上采了回来，不是也能跟着一起挣钱了吗？ 所以，原本昨天商量好了要一起把江大山和江大牛父子俩给赶出这个市集的十几个摊贩，此刻都被砸到自己头上的利益给动摇了初心。 “咳咳，那什么，我们还能往旁边挪一挪，你们就在这儿摆摊吧，反正这条街还有十来米呢！” “就是，赶紧坐下来吧，要是让巡城的兵丁撞见，人家还以为我们在聚众闹事呢，坏了一天的生意可就太不值当了！” 菘菜小贩和萝卜小贩更是当场倒戈，二人一边扒拉着自己的摊子，一边邀请江大山他们赶紧坐下来摆摊。 江大山他们自然不会拒绝，几人也有默契，江大山和江大牛父子俩挨着那两个摊贩，四宝五宝在中间，江大海和江大树则是在街道最末尾。 族老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背着手跟几人说道： “你们先在这儿摆着吧，我去县衙一趟。” 说完，族老便背着手，拿着赶牛的鞭子往县衙方向去了。 一群摊贩见状，这才确定刚刚那鼻子冲天的老头儿的确是族老，心下也熄了继续给江大山父子俩使绊子的心思。 毕竟，这父子俩连族老都能请出来，怕是在村里人缘极好，他们这些来城里摆摊的小贩子，本就因为对地里的事儿不上心，惹得自己村子里的族老不满了，哪里敢跟能够请族老出山撑场面的人家作对啊！ “这事儿，就这么解决了！” 江大山坐到江大牛旁边，看了旁边好奇盯着他们取出来的菌子的菘菜小贩和萝卜小贩一眼，压低了声音对江大牛说道。 “这年头，能活着都不容易，谁愿意真的为了点儿小钱就跟人拼命啊！” 江大牛低声回了一句，而后便被拍了拍肩膀，回头看去却是那个大概二十来岁的菘菜小贩。 “咳咳，那个，那什么，你们这些菌子，都叫啥名儿来着？” 菘菜小贩问道，萝卜小贩也是凑了过来，盯着父子两人摊子上的菌子看个不停，瞪大一双眼睛眨也不眨，似乎是要把这些菌子都给记在脑子里一样。 “哦，这个是青头菌，山里比较常见的一种菌子，一般都埋在松针下面，味道好，价格也不错，你们也可以去山上找找……” 江大牛自然不会食言，既然都说了要教这些人认识菌子，他肯定是说到做到的。 不过嘛，就连他老爹跟二牛，到现在都还不敢自己一个人采菌子呢。 这些只是每天能够见他一面的小贩，想要把这些菌子认全还不出错，且等到了这菌子季节的末尾吧！ 这也是江大牛早就考虑过的事情。 他的想法本就是先富了小家再带动老屋之后顺便再带动一下村里人，毕竟只有一个村子里的人都富起来，他们家才不会招人嫉恨。 现在要让江大牛都没带动村里人，就来带动邻村的人发家致富，那他还没有这个菩萨心肠。 不过，该教的还是得认真教，万一这群人没有学好，吃菌子吃出了人命，那也不是江大牛想要的结果。 四周的那些摊贩，见江大牛竟然果真给他们推举出来的两个愣头青介绍起了那些菌子，眼见着目前没什么生意，便也都三三两两的凑了过来，蹲在江家几人的摊位面前看个不停。 这倒是在无形中帮江大牛他们吸引了城里那些出来采买的人的目光。 第38章 还没有请周管家尝尝呢！ “哎，你们这些菜贩子，都聚在一起干嘛呢？” “让一让，让一让，没看见周管家要来买菜吗！” “周管家来了……” 正当江大牛给那十几个摊贩讲解菌子知识，都讲到有些口干舌燥的时候，他一直盼着的那些人终于来了。 眼前的摊贩听见是周管家来了，急忙从江大牛他们面前的摊位四散离去，纷纷回到了自家摊位面前老老实实坐了下来。 那一个个摊贩脸上的小表情，倒不像是打算卖自家的菘菜萝卜和鸡蛋，而是在等待着来人的检查一般。 “你们父子俩做的不错。” 在那群摊贩散开之后，周管家的确背着手出现在了江大牛他们的摊位面前，扫了一眼旁边神情激动又紧张的四宝五宝和江大海江大树，看见几人面前摆着的菌子有便宜的鸡油菌也有贵的松茸，再看江大牛父子二人的目光中就更多出了几分赞赏之色。 “周管家，您又来买菜了啊！” 江大牛热情的打着招呼，江大山却不敢再表现的太热情，生怕像昨天那样吓到这位周管家。 因为出来的急，又是跟四宝五宝他们一起出发的，所以江大牛父子两人当真是只喝了一碗水。 现在江大山觉得自己真是挺饿的，虽然吃不了一个人，但是吃上半头猪应该没啥问题。 “不用客气。” 周管家摆了摆手，蹲了下来，一边捡着菌子，一边看向父子二人，压低了声音说道： “原想着你们父子二人若是那般自私自利，只顾着自己的小民，就算这菌子我家老爷爱吃，那我也不能再给他买了，不过今天你们办的这事儿，我觉得挺好，我家老爷应该也会挺满意的。” 江大山已经被周管家这番平静的话语给吓到了。 这人咋回事儿啊，前两天还笑眯眯的，咋今天这话里话外就让他感觉有些冷呢？ 江大牛倒是早就对这周管家的身份有所猜测，此时听见对方这么说，便不卑不亢的回道： “虽说我们一家子都是黔首农民，三山村也不是个什么大村子，但是自古以来民风淳朴，即便不能做到路不拾遗，可力所能及之内的乐善好施还是人人都会的。” 江大牛这话就有些内容了。 反正，他没把自己说成什么大好人，见到路上有钱也会捡起来。 可要说他是坏人，那他是绝对不会认的，毕竟他这不就把菌子的事儿告诉别人了吗？ “呵呵，你这小滑头！” 果不其然，周管家也是聪明之人，一耳便听出了江大牛的意思，笑着指了指江大牛，又道： “你们做得好，这菌子我自然会继续买，毕竟我家老爷确实挺好这口的，就是这价格嘛……” 说着这话，周管家转头看了一眼一旁盯着他的四个大男人，抿着嘴笑道： “俗话说物以稀为贵，因为你们卖菌子的人多了，所以这价格嘛自然就得降下去，不然今后你们一个村子的人都来卖菌子，我怕这城里的富户也吃不起这些山珍啊！” 四宝五宝，还有江大海江大树，都是一脸懵逼的看向了江大山父子俩。 这生意还没做呢，买家就要降价了，难不成他们真是白忙活一场？ 不过，很显然，这四个家伙的担心是多余的。 “周管家说的非常有道理，不过这定价的事儿我们乡下泥腿子实在是不知道章程，还得烦请周管家给定个价了！” 江大牛作揖说道，这周管家定下来的价格，他就不怕其他几个富户家的管家再跟他砍价了。 “你呀你，当真是个小滑头！” 周管家显然也看出了江大牛的用意，不过他倒是不介意，只是拎起了一根松茸说道： “这样吧，这回你们来的人也不多，那就每种菌子折价两成，这极品山珍松茸，折下来就是一百二十文一斤，稍次一些的鸡枞的话，就卖八十文一斤吧。” 听见旁边几个大男人明显加重了的呼吸声，周管家瞪了四宝几人一眼，又对江大牛说道： “以此类推，其它的菌子是个什么价，你这小滑头应该算得出来吧？” “算得出来算得出来，嘿嘿，多谢周管家照顾我们这些泥腿子的生意了！” 江大牛挠着脑袋点了点头，他也不知道这周管家为什么要考他，但是这人目前表现的还算人品挺正的，反正就是个算学，江大牛也不怕暴露出来自己是个算学天才的秘密。 “你可不是什么泥腿子……” 周管家深深地看了江大牛一眼，而后指了指父子两人摊位上的菌子，说道： “松茸，鸡枞，青头菌，都给我包了。” 话语一顿，周管家转头瞪了叹气的四宝几人一眼，说道： “急什么？一个小孩儿都比你们沉稳！吃这些菌子的可还有其他人呢！” 四宝他们都觉得眼前这周管家气度不凡，比老爹/族老还要高贵几分，此时被周管家呵斥一句，非但不敢还嘴，还老老实实的扮起了鹌鹑。 “大牛，松茸五两，鸡枞……” 江大牛有些好笑的看着几个叔，听见旁边正在称重的江大牛报的数，很快便在心里算出了总价。 “周管家，一共一百五十文，你看看有没有差？” 听见江大牛的回答，周管家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再看江大牛的目光又变得比之前亮了几分。 “不错不错，你叫江大牛是吧？” 周管家一边接过了江大山用树叶包起来的菌子，一边取出了那一角银子递给江大山，还对江大牛问了一句。 “呃，是，晚辈就叫江大牛。” 江大牛挠了挠头，想到眼前这人有可能的身份，索性便把自己的家底都给报了出来。 “家里排行老大，我还有个弟弟叫二牛，还有个三妹叫春芽，这是我爹，江大山！这位是我族叔，江四宝，这位也是我族叔……” “停停停！” 周管家直听得眼角抽抽，急忙摆手打断了江大牛突如其来的社交狂躁症，又转头看向了在镫银子的江大山。 “咳咳，好了，周管家你看看有没有差？” 江大山被周管家那犀利的目光吓得手抖了一下，所幸他早就把银子给镫好了，只是在旁边假装忙活听着自家儿子跟这位周管家唠叨。 “你都看了三四遍了，还能有差？” 周管家接过自己那一角碎银子，揣进兜里，便起身离开了此地。 临了都没有再跟江大牛多说一句话。 江大牛觉得有些奇怪，挠着脑袋，看向了自家老爹： “爹，我是把这位周管家给气到了么？” “儿啊，人家问的是你的名字，你干嘛把我们一家人的名字都给报出去了？” 江大山也很不解自家儿子这番操作，人家只是来买菜的，又不是来查户籍的。 “爹，你说错了！” 江大山摇了摇头，竖起了一根手指： “我没有跟他说我娘的名字！” “可你把你族叔的名字都给人家说了！”江大山被儿子气得直咬牙，搞的旁边的四宝以为这大山哥是跟他计较早上的事儿呢，还往弟弟旁边挪了挪，生怕被暴怒的大山哥算账。 “哎，你们今天来了这么多人啊！” “很好很好，我家老爷终于可以尝一口松茸的味道了！” “还有那什么鸡枞！天可怜见，我家老爷都念叨我两天了！” 江大山自然没有跟江四宝计较早上的事儿，此时那群跟着周管家的富户管家走了上来，他便立刻又换上了这几天锻炼了好几次的笑容。 “坏了！” 江大牛忽然一拍大腿。 聚集在父子二人摊位面前的几个管家都被吓了一跳。 江大山强忍着揍儿子的冲动，心底不断念叨着儿子被老爹托梦，帮他们家赚了钱，额头上还有伤，不能打，终于压住了心里的火气，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你这是又咋地了？” “爹，我们那茶叶蛋和卤豆干，还没有请周管家尝尝呢！” 江大牛满脸无辜的说道，将身后的两个陶釜给抱了出来，掀开了盖子，顿时，一股茶叶混杂着大料的香味儿便在他们摊位处散发了出来。 第39章 小本生意 虽然江大牛忘记了要请周管家品尝他的茶叶蛋和卤豆干，但人周管家是个实诚的管家，最主要是记性好。 因此在被江大牛的唠叨给气得提着菌子走出去一圈以后，周管家又走了回来，他还记得刚才那父子俩中间摆着两个陶釜呢。 恰巧，周管家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了江大牛把那个装着茶叶蛋的陶釜盖子给打开，茶叶和卤香飘散四周，顿时引起了那些赶着上来购买新鲜菌子的管家们的注意。 “这是……”啥呀？一个凑得近些的管家很想这么问一句。 平安县地处内陆，虽然算得上是南方，可却鲜少有这种新奇的吃食。 “您是刘员外家的管事对吧？这是茶叶蛋，我们家研制出来的一种吃食，味道很不错的，因为今日是初次售卖，所以我请诸位管事都免费尝尝，也好叫诸位管事给我们提提意见！” 江大牛笑着说道，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盘子和小刀，又让江大山倒了一些装在背篓里的清水把手洗干净之后，当场用竹篓子捞起一个茶叶蛋，给小心翼翼的切成了四瓣。 是的，在来回渴了两天之后，昨晚江大牛就特地提醒过娘亲，一定要在他们的背篓里装一些水，他爹这人舍不得喝城门口一文钱一碗的茶水，再这么下去他会被活活渴死的。 不过江大牛的刀法也不怎么样，把一个鸡蛋切成四瓣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因此他也做好了今天要浪费好几颗茶叶蛋的准备。 “唔，不错。” “这味道可以。” “小伙子，你这茶叶蛋打算卖啥价啊？” 几个管家都是拿起了陶盘上的茶叶蛋尝了起来，虽然他们没有吃过这茶叶蛋，但是不妨碍他们想着主家吃个新奇嘛。 再说了，这茶叶蛋又是出自第一个在平安县城里卖菌子的父子二人之手，在这些管家看来也多了几分档次。 虽然都是买菜，可也得买出个高低贵贱，这便是他们可以成为有钱人家管事的特长啊。 “几位管事都觉得这茶叶蛋味道不错吧？”江大牛已经切了两个茶叶蛋，全被面前的管事们给吃了，现在却有些犯难该怎么定价，定的高了，万一不合那周管家的心意，这一个人不买，恐怕今后面前这些管家都不会再买了。 可如果定的低了，江大牛又觉得不值当，毕竟他虽然没有做过饮食行业，但他前世也在网上看见过那些饮食大佬的发言，人家可都说了饮食行业如果没有五倍利润甚至是更高利润的话那就没必要做的。 “我尝尝。” 所幸，就在江大牛准备给几位管家安利一下自己的卤豆干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又从几个管家后面响了起来。 “周管家！” “哎哟，赶紧让让，别当着周管家了！” “周管家您请！” 不等江大牛激动呢，几个管家倒是比他还要反应激烈一些，赶忙让开了空位，点头哈腰的将周管家迎了进来，好似江大牛面前摆着的不是一个地摊，而是什么豪华酒楼一般。 “周管家，您请尝尝。” 江大牛也手脚麻利的切好了一个茶叶蛋，直接端着陶盘递了过去，而后他又打开了另一个陶釜，在一阵卤香中将一块卤豆干给捞了起来，直接放在了陶盘里面，道： “还有这个卤豆干，都是今早现做的，周管家您先尝尝，要是有什么好的建议，可一定要提醒小子啊。” 话是这么说，其实江大牛希望周管家理解他的意思，赶紧的，您老就是这菜市场一霸，定价的事儿我就交给您了。 “嗯，不错，就是酱油放少了一些。”周管家吃了两瓣茶叶蛋，又接过江大牛削好洗干净的竹签子插了一块卤豆干放进嘴里，嚼吧了几下之后，眯起眼睛露出了一副回味的表情。 “哎，小伙子，你把那什么卤豆干也给我们尝尝呗。” “就是，看上去味道还不错啊。” “要是好吃我们都会买的。” 四周的管家们都把目光放在了周管家的身上，而后又跟江大牛要起了卤豆干，他们倒是要尝尝这豆干有啥不同。 说实话，他们因为是初次尝到这什么茶叶蛋，其实并不觉得多么好吃，只是因为这茶叶蛋有些新奇，他们才想着买一些回去给自家老爷尝尝。 不过，吃了这卤豆干之后，几个管家倒是觉得味道比他们这边卖的卤豆干稍稍重了一些。 “嗯，这茶叶蛋味道淡了些，不过倒是适合你们这边的人，就卖两文钱一个，五文钱三个，你觉得这个价格怎么样？” 周管家倒是不怎么在意那些管家怎么想，他们是从吴语地区来的，那地方就喜欢这种重口的吃食，尤其是酱鸭酱肉之类的，那酱油恨不得比主料还多。 此时又在这异地他乡尝到了熟悉的家乡风味，虽然没有家乡的味道那么纯正，但周管家心底也觉得颇为满意了。 作为一府管事，他自是买过鸡蛋，因此仔细思考过后便给出了一个比较便宜的价格，不过这价格虽然比不上菌子来得多，但这生意却可以长久做下去，毕竟哪家的鸡下蛋也不会一年就下一季是不是？ “周管家定的价自然是妥帖的，小子在这里多谢周管家了，就是不知道这卤豆干……” 江大牛也早就对这个茶叶蛋的定价有了一些预期，这玩意儿家家都有，他只不过是换了种吃法，而且别人一看料子，基本都能做，卖贵了没人买，卖贱了没赚头，如今得了这周管家的定价，他倒是不担心再有砍价的顾客了。 “卤豆干味道不错，毕竟豆干这东西吸味儿，你卖一文钱一块，五文钱六块吧，怎么样？”周管家看着卤豆干的陶釜说道，这个价格也赚不了什么大钱，但一块拳头大小的豆腐，也就卖几文钱，可以切成十片左右的豆干，江大牛肯定是有赚头的。 “行，那肯定行，周管家说的这价格再是公道不过了！”江大牛急忙作揖拜谢，心想着要不以后再叫娘练练刀工，这豆干子的可操作性空间要比鸡蛋大得多啊。 “你这小滑头，给我来十个茶叶蛋，二十块卤豆干吧。”周管家伸手点了点江大牛，而后便又摸出了那一角已经快要比鸽子蛋还要小的银子。 “好嘞，周管家稍等！” 江大牛急忙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油纸，这是家里买来包腊肉送年礼的，今天被他全给薅出来了，装了十个茶叶蛋，又装了二十块卤豆干。 茶叶蛋按照周管家给出的价格，五文钱三个，十五文钱就可以买九个，其实跟其他摊贩卖的一文钱一个的生蛋子真没多大的差价，所以本想友情赠送周管家一个鸡蛋的江大牛，还是硬着头皮把那两文钱给算了进去。 二十块卤豆干，他也收了十七文钱，正好是三十四个铜板。 江大山在镫那一角银子的时候恨不得把眼睛睁的比牛眼还大，手上的动作却比绣娘还轻巧，当真是为难了这个老父亲。 谁叫人周管家刚刚买菌子的时候，他们没想到茶叶蛋这一茬呢，到头来还是折腾了自己。 “行了，你们该买啥就买啥吧，别老跟在我后头晃悠。” 收好了两样吃食和自己的碎银子，周管家扫了那群管事一眼，便朝着街道一头走去了。 而在周管家离开之后，这群管事自然是又围了上来，即买了菌子，又买了茶叶蛋和卤豆干，让旁边那些小摊贩看的嫉妒不已。 可因为有了之前的约定，他们此刻又不好载找江家一群人的麻烦了，只能在心底盼望着那些个富贵人家赶紧的换个口味吧，再不换换他们这摊位就撑不下去了，每天来了都是喝西北风，还浪费家里的粮食，他们是真的很想撂挑子不进城卖菜卖蛋了啊。 第40章 谁说男人不能逛街的 “周管家可真是个好人呐！” 一场忙碌的早卖活动，在那十几个家财依次递减的管家们离开之后，终于渐渐恢复了平静。 江大牛和江大山倒是还好，今天第一次来卖菌子的四宝五宝，还有江大海，此刻已经是累的满头大汗了。 倒不是称个菌子有多累人，而是因为……他们都不太会算账啊！ 虽然江大牛为了避免有人吃菌子中毒，把那些凡是有些微毒性的菌子从一开始就给排除在外了，可他们今天也捡了五六种菌子。 每一种菌子的定价都不同，这让没读过什么书的几人怎么算账？ 所幸，这群没有读过几年书的亲叔族叔们，还有一个江大牛。 也得亏是江大牛他们今天捡的菌子比较少，而那些管事们又觉得在江大牛这儿买才能追上周管家的步伐，所以父子两人摊位上的菌子是第一个卖完的，连带着旁边两个还想学一学菌子知识的萝卜小贩和菘菜小贩，都被那些管事们给挤到了一旁。 于是卖完了菌子的江大牛，除了把剩下那些茶叶蛋和卤豆干给卖完之外，就开始帮着族叔亲叔们算账。 至于为啥江大树没有累得满头大汗？ 呃……三叔脑子不太好，这又只是卖个菌子，凡是跟他婆娘孩儿无关的事，三叔当然不会感到什么紧张之类的情绪了。 “大山哥，我们要不先走了？”四宝捂着钱袋子，小心翼翼的扫了一眼附近那些小摊贩，压低了声音说道。 虽然今天他们是第一次捡菌子，边学边捡，可好歹人两兄弟手脚不笨，捡了大半背篓，虽然降了价，可这一卖下来竟然赚了整整一百二十文，这可把两兄弟给激动坏了。 毕竟他们出去给人做工，一天也就十五文左右，还少有包吃的。 换而言之，兄弟俩哪怕出去干一整天的体力活儿，挣得铜板也就三十个左右。 现在一早上就挣了一百二十文，抵得上他们兄弟俩出去累死累活干上四天，要不是因为天上的太阳很热，早上捡菌子的时候又被山蚊子叮了几个包，现在痒得难受，兄弟两人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呢！ “是啊大哥，我们要不先回去了？”江大海也是压低了声音说道，因为江大树不太会辨认菌子，兄弟两人挣得比四宝五宝少了些，但也有整整一百文，这对于老屋来说简直就是一笔巨款了，江大海现在只想早点儿回去，让老娘和婆娘都开心一下。 “行啊，我们先出城，看看族老忙完了没，要是忙完了，我们就一起回去吧！” 江大山倒也不犹豫，毕竟他们父子两人因为有了茶叶蛋和卤豆干，这一趟比旁边两个摊位挣得更多。 茶叶蛋打包价十个都能卖十七文钱，卤豆干江大牛叫娘亲弄了一板，切成豆干足足有一百多片，反正这玩意儿也不占锅子，除掉拿给周管家他们品尝的，加起来挣了刚好一百五十文，再加上菌子那些，今天爷俩儿又挣了四百文，虽然比不上昨天的收入，但是他们却非常满意了。 毕竟，以后他们都不用再担心被其他小摊贩挤兑了。 而且这菌子的收益虽然在他们家减少了很多，可却有一百文落到了老屋，算起来本就是一家，这种血脉至亲跟着吃红利的好事儿，江大牛也想得开。 “爹，四宝叔五宝叔，还有二叔三叔，要不我们去买些米面，再割点儿肉回去呗？” 一边收拾着陶釜，江大牛一边跟几个叔商量道，他还提前想好了借口： “一家人苦了大半年，吃的喝的都紧吧着来，如今挣了钱，总得让家里人也开心一下，几位叔叔觉得是不是这个理儿？” “大牛说的，是这个理儿。”五宝点了点头，主要他也是想昨天在江大山家里吃到的肉和鱼了，虽然他们不太舍得买鱼，但是花二十文去买两斤大肥肉，家里人都能夹上几筷子，那滋味多美？ “行，那我们就去买些肉吧！”四宝也是同意道，他们挣了一百二十文，跟肉铺老板商量一下，再报出自家族老爹的身份，想来二十文钱应该能够买到两斤大肥肉了。 “老二，你呢？”江大山看向江大海问道，现在大家都挣了钱，他就不能再跟之前那样给老屋随便送米送肉了，江大山心里可清楚着呢。 “大哥，我打算买些米面回去，肉就算了吧。”江大海挠着脑袋说道，他觉得自己要是敢买肉回去，自家老娘一定又得在吃饭的时候骂的他拿不了筷子。 但是买些米面，这家里需要的主粮，江大海觉得还是没啥问题的。 “爹，我们也去买些面粉吧，我想吃娘做的手擀面了。”江大牛跟着说道，二米饭虽然比粟米饭好吃，也比黑面馒头松软，但对于他这个吃惯了大米饭的人来说，还是有一些挑战性。 现在要想让娘亲顿顿蒸大米饭，别说娘亲会发脾气了，江大牛觉得自家的条件也暂时没有达到那个层次。 不过买些面粉回去，这大夏天的也好发面，到时候让娘亲做了手擀面，用刀切细一点儿，再搭上猪油葱花和煎蛋，那滋味也是江大牛的最爱之一啊。 毕竟，挣钱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吃穿住用行吗！ 江大牛觉得自己要想挣更多的钱，那肯定首先不能苦了自己。 不然他都没力气再去捣鼓其他的玩意儿了。 “行，那我们就先去买些米面，然后再去割一些猪肉！” 江大山作为此行队伍里除了族老之外身份最高的人，此刻拿主意倒是非常果敢，说完话就带着几个弟弟和儿子往城西米面行赶去。 面粉跟米不一样，这玩意儿是按斤算的，不过价格还行，五文钱一斤，江大牛跟老爹商量了一下，大手一挥就买下了十斤。 江大海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就买了四斤面粉，这还是在江大山骂了他好几句没出息以后他才咬牙买下来的，要是按照江大海的意思，买个两斤回去就可以了。 四宝和五宝原本不打算花这笔钱，但是看着江大山和江大海掏铜板的时候那股豪气劲儿，还是没忍住，兄弟两人一碰头一嘀咕，也跟着买了四斤面粉。 之后几人又结伴去了肉铺子，四宝五宝果然凭借着族老家儿子的身份，用二十文钱就买下了两斤大肥肉。 原本他们还想帮着江大山砍砍价，不过在那肉铺老板作势要把刚装好的两斤大肥肉收回去以后，兄弟两人只能作罢。 江大山和江大牛倒也不介意肉铺老板的小气，毕竟人家做生意挣的不就是这个钱吗，父子两人今天低调了一些，只买了两斤大肥肉，花了二十四个铜板，带上了剩下的一百八十四角碎银子，和一百四十二个铜板走出了平安县城。 “谁说男人不能逛街的？” 看着自家和几个叔带出城的东西，比带进来的时候差不了多少，江大牛忍不住在心底吐槽了一句。 他觉得能不能逛街这事儿不能看性别，而是得看身上的钱包鼓不鼓。 这不几个大老爷们儿买起东西来也挺熟练的嘛。 “爹，我们出来了！” 五宝隔得老远就看见了坐在牛车旁边跟民壮闲聊的族老，扯着嗓子吆喝了一声，便提着两斤肉和四斤面粉跑了过去。 “你这小兔崽子是胆儿肥了？竟然敢不经过我的同意就买肉买面，这日子是不打算过下去了吗？” 不出意料的，族老第一时间就看见了江四宝手里提着的大肥肉和面粉袋子，当即便举起了手里的鞭子要往四宝身上招呼。 “爹！爹您先别动手！您听我说啊！” 四宝赶忙绕着牛车躲避自家老家超龄的关爱，然后又把他们挣了钱的事儿跟族老说了一下，族老这才气喘吁吁的扶着膝盖转身看向了背着空背篓的江四宝，手一伸，道： “拿来！” 第41章 不好的消息 江四宝自然不敢把铜板儿藏起来，毕竟这族老不止是三山村的族老，还是他们的爹。 “爹，您数数看，买面粉我们花了二十文，买肉也是二十文，今天我们挣了一百二十文，这里还剩下八十文。” 为了消解族老爹的火气，江四宝在提及一百二十文的时候，还刻意加重了几分语气。 “一百二十文又咋地了？跟人家大山爷俩比起来，你们两个挣得这些铜板儿算个啥？”族老一边数着铜板儿，一边斜睨了一眼赶车的儿子。 虽然，一百二十文对于族老家老说，其实也能算是一笔巨款收入了。 但是…… 江大牛用手肘顶了顶讪笑着的老爹，搓了搓手指，又比了两根手指。 “哦，族叔啊，您说这话可就是取笑我了，今天因为我们卖的菌子多，所以城里那富贵人家的管事说了，菌子的价格得降一降呢，这事儿四宝五宝，还有大海大树他们都听见了，族叔您可以问问他们是不是这个情况。” 江大山说着，族老看了两个儿子一眼，两人都是忙点着头说他们听得真真儿的，那富贵人家的管事还说什么干的稀的，总之现在菌子不稀了，就贵不起来了。 “那叫物以稀为贵，你个憨货，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儿子？”族老伸手在五宝头上敲了个爆栗，开口就显露出了自己那身为族老的学识。 “呵呵，族叔别生气。” 江大山急忙开导起了族老。 “我看那管事怕是来头不小呢，城里有钱人家的管事都听他的，他还夸了族叔您心善，知道带着大家一起发财，这事儿办得好呢。” 周管家：我什么时候夸过这个老头子了？ 虽然四宝和五宝都知道那周管家夸得是江家父子俩，但他们两个为了口肉吃，着实是不敢再惹自家老爹生气了。 反正这夸不夸的，又不会少两斤肉，夸谁不是夸？ 嗐，就，兄弟两人十分默契的跟着点起了脑袋。 “咳咳，那可不？” 平白被人夸了一顿，族老这心里顿时就觉得自己的气质上来了，看来他三山村江鼎成的名声也不小啊。 “老夫好歹做了几十年的三山村族老，这种能够帮助大家的事儿，老夫一向都是不会忘了村里人的……” 说到这里，族老顿了顿，而后又咬牙说道： “所以老夫决定了，今天回去以后，就把这山上菌子能挣钱的事儿都告诉村里人，大山你不是说这菌子马上就要过季了吗？反正能挣多少的，就看村里各家的运气了吧！” 此话一出，牛车上的几人都是愣了下来，呆呆的看着族老。 “爹，您……”四宝犹豫了一下，很想问问他老爹有没有什么大病，不过想到老爹的脾气，他还是明智的选择了闭嘴。 “爹，您现在就告诉村里人，那明天我们可就挣不了今天这么多钱了啊！”五宝比他哥年纪小，脾气也大一些，当即就不乐意了。 今天他们挣了一百二十文，那还是因为对那些菌子不熟悉，耽搁了太多时间。 等他们兄弟两人熟悉了，到时候一人捡满一背篓，那岂不是就能买上大几百文？ 哪怕这菌子要过季了，他们挣上一个月，也能攒下好几两银子了啊！ 五宝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他爹这么精明的一个人，此刻却想着要把这么好的事儿告诉村里人，难道说，他爹忽然不喜欢铜板儿了？ “你懂个屁！” 然而面对五宝的不满，族老只是一句颇为熟练的口吐芬芳，就让五宝焉儿了下来。 “族叔这么做，倒也是件好事，村里人肯定都会感谢族叔的。”江大山说了一句，他担心族老忘了两家昨天在饭桌上的约定，到时候再把自家给推了出来。 “扯啥感谢不感谢的，今年大家能活着就不容易了，唉！” 族老叹了口气，注意到几人的目光，便语气幽幽的解释道： “今儿个我不是去找了县太爷吗？这位新来的县太爷虽然人好，像咱们这种进城去摆摊的小贩子也不收费，可是人县太爷说了，边关战事吃紧，今年的税收朝廷怕是会加重一成，这几年收成本就不好，去年已经收了对半的税子，今年还加重一成，那不就成了十税六？” “这……” 江大山几人闻言，都是瞪大了双眼，神情变得惊恐了起来。 江大牛这几天一直在恶补当今时代的知识，因此他现在也大概知道族老说的是什么意思。 十税六，意思就是田里收了十升稻谷，得交给衙门六升！ 这意味着什么？ 好比江家老屋，一共还有五亩地，一亩地大概年收成三石粮食，这还是往年光景好的时候，去年一亩地收起来的粮食只有两石半，今年天气更差，一亩地能有两石就不错了！ 而一石等于十斗，一斗等于十升，一升大概就是一斤多一点儿。 这么换算下来，一石粮食其实就是一百斤左右。 十税六，意思是一百斤粮食，要交六十斤上去，留给农户家的，只有四十斤！ 换而言之，江家老屋今年若是一亩地只能收上两石粮，最后留下来的粮食大概就只有四百斤！ 老屋九个人，四百斤粮食，得挨到明年秋收…… “天老爷，这是不让我们农户活下去了吗？”江大海忍不住满脸绝望的仰头望天。 “这仗再这么打下去，朝廷有没有事我不知道，但我们农户人家怕是的确活不下去了！”即便是性格沉稳些的江大山此刻也是握紧了拳头，面色难看的说道。 “爹……”四宝也想开口感慨那么一两句。 “闭嘴！”族老剥夺了四宝感慨的权利。 牛车上的几个人都是沉默了下来。 江大牛眉头紧锁，原本因为这几天勉强挣了一两多银子的喜悦情绪，也是在这一刻消散一空。 “这是人家朝廷定下来的事儿，不交，那就得进大牢，到时候别说粮食了，脑袋都保不住！” 在众人都沉默之中，族老开口了，忽然伸手拍了拍江大牛的肩膀，把江大牛吓得一激灵，险些就爆了句亲切的问候。 “所以啊，现在趁着村里人多了条挣钱的门路，大牛，接下来可得辛苦你一下，多教教村里人辨识那些菌子，可不能让一些脑子蠢笨的把毒菌子摘了下来，拿到城里去害人性命！” “咱虽然得想法子多挣些钱，可也得挣那种踏实放心的钱，害人的事儿咱三山村的人不能干！” 说得好！ 江大牛很想给这位喜欢计较的族老比个大拇指。 接着就听见族老继续说道： “还有一个多月就秋收了，一旦到时候朝廷真的定下了十税六的标准，那粮价肯定会疯涨，反正大家能多攒些钱就多攒些钱吧，别到时候粮食都交出去了，还没钱去城里买些救济粮，最后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听见这话，江大牛的心情也是变得沉重了起来。 家破人亡！ 这个词，在这个时代，可不仅仅只是一句形容词。 那是真有可能发生的事实！ 一念及此，江大牛对于赚钱的紧迫性，变得比之前更加高涨了。 可是现在，除了茶叶蛋和卤豆干，还有什么能够赚钱的法子呢？ 江大牛不禁低头沉思了起来。 “族叔，这是我们赶牛车的钱，您先收好吧。” 江大山终于递出了刚才儿子叫他取出来，可却没成想他闲聊几句就多聊出了一个坏消息的二十个铜板。 此刻江大山就很想抽自己的嘴巴两下，叫你舍不得这二十文的车费，现在闹大发了吧。 十税六啊，他们家只从老屋分出来两亩地，可他家有三个孩子，难不成指望着留下来的一百六十斤粮食挨过一年？ 第42章 族老的觉悟 “行了，还要啥牛车费啊，接下来可有你儿子忙的呢！” 出乎江大山的预料，在他取出那二十个铜板的时候，斤斤计较的族老竟然摆了摆手，而后一把薅过了四宝手里的鞭子，将儿子给挤到了一边。 “让你赶个牛车慢的比屎壳郎还慢！没听见你老子说了今天还得回去告诉村里人菌子的事儿吗？你们都坐稳咯！” 在族老的吆喝声中，鞭子落在慢悠悠走着的牛屁股上面，那以大欺小的老牛果真加快了蹄子上的速度。 “族叔当真大义！” 江大山收回了那二十个铜板，既然都知道接下来粮价要涨了，他当然不会再装什么大方。 “你现在可别急着夸我，村里好几十户人呢，就算一家出一个，大牛也得把嗓子说哑了，你还是把那钱拿去给大牛买几颗胖大海润润嗓子吧！” 族老拒绝了江大牛的夸赞，犹如一个高大威猛的骑士，驾驶着牛车带领众人往三山村赶去。 “大牛，这事儿你能行吧？”牛车上，江大山一边护着自家的两个陶釜，一边跟江大牛问道。 “行啊，男人怎么能够说不行？”直男江大牛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你这娃，胡子都还没长出来呢！”江大山白了自家儿子一眼，不过见到儿子有担当，作为老父亲心里自然是与有荣焉的。 一行人在马车上说说笑笑，时间倒是过得飞快，午时中的时候就回到了三山村。 “大山你们先回去把东西放好，待会儿在村子中间的柳树下面集合，四宝五宝，你们俩去田地里喊人，务必要把每一家的人都给叫回来！” 牛车刚走到江家老屋门口，族老便安排起来，而江大海和江大树则是老老实实的跳下了牛车。 “坏了！”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江大牛忽然猛地一拍额头，停下了脚步。 “咋了？” 江大山问道。 “我忘了给二牛买糖。” 江大牛苦笑道，昨天明明答应了二牛的，现在忘记了这件事情，江大牛很担心二牛会因此失望，毕竟小孩子正是培养三观的时候。 “忘了买就忘了买呗，家里啥条件啊，还天天吃糖。”江大山回了一句，又道：“你不是买了红糖吗？叫你娘熬点儿红糖汁，给两个小的喝不就行了？” “对啊，红糖！”江大牛这才想起来，自己昨天还买了一斤红糖呢，那可是这个时代的好东西啊。 不过熬红糖汁儿对江大牛来说有些太腻了，他有一种更好的吃法。 江大牛看向了老爹的背篓。 “爹，待会儿我们做红烧肉来吃吧！”江大牛说道。 那两斤肉虽然有些肥，但是切小块一点儿，再稍微的煸一下，再加上红糖那些做成红烧肉，不至于会腻人的。 “啥红烧肉？”江大山满脸问道，江家穷苦了大半辈子，有肉吃就不错了，红烧肉什么的，江大山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对啊大哥，啥是红烧肉？”听见声音的二牛从院子里跑了出来，一边扒拉着江大山的背篓，一边跟江大牛问道。 “爹爹大哥！我要吃红烧肉！”三丫更直接了，挂在了江大山的胳膊上，像是个皮猴儿似的嚷嚷起来。 “哎哎哎，你们两个都给我松开，别把陶釜给我弄地上了！”江大山急忙伸手去别两个小家伙，还得护着装着陶釜的背篓，简直是手忙脚乱。 “哎呀，二牛三丫，你们两个快过来！” 听见了动静的李氏走了出来，叉腰吼了一声，两个小的这才老老实实的离开了老爹。 “小兔崽子，你们想要热死亲爹啊！” 就这么一会儿，江大山觉得自己额头上都是汗水，赶忙把背篓放在墙角下，先是捞出了两个还装着卤水的陶釜，又把里面的肉啊面粉啊什么的都给拿了出来。 “哇，有肉吃了有肉吃了！”三丫开心的忍不住拍手。 “别叫别叫！”二牛虽然同样很开心，但却赶忙伸手去捂住了小妹的嘴巴。 “去，一边儿玩儿去！”李氏把这两个吵得她脑瓜子都嗡嗡作响的小家伙给扒拉到一旁，接过江大山提起来的大肥肉，已经有些习以为常了，但她还是忍不住问道：“咋地又买肉了？家里就算挣了点儿钱，也禁不住这么天天吃肉啊！” “这不是给孩子们补身体嘛。”江大山随口说道，不过刚才听见族老说今年的税子有可能是十税六，他就有些后悔买这块肉了，此时再面对着自家媳妇儿的询问，不免就有些底气不足。 “那什么，大牛说打算做成红烧肉来吃，大牛啊，你跟你娘说说，那个红烧肉是怎么个做法？”江大山选择转移李氏的注意力。 “对啊，啥是红烧肉？”果然李氏的注意力被转移了。 “娘，红烧肉就是加糖来烧的肉，我昨天不是带了包红糖回来吗？待会儿加在肉里炖进去，好吃又补身体呢！” 江大牛说道，反正红烧肉的做法就那么几种，他也不管什么对不对的了，就，往里面怼糖和酱油再加点儿大料和盐巴呼软了就行！ “啧啧，这是哪里来的吃饭？肉本来就精贵了，还加糖，这得是富贵人家的吃法吧？” 李氏忍不住感慨了一句，江大山也是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而两个小的则是已经被馋的流口水了。 “你们这两个小兔崽子，这天天吃肉和油，就不腻的吗？”李氏看着两个孩子的模样，忍不住叉腰问道。 “娘，不会腻的啊，我可以一直吃肉和油！”二牛仰着头说道，表情十分的认真。 “娘，我也可以一直吃肉吃油吃鸡蛋吃油渣吃骨髓……”三丫在吃这方面是绝对不愿意输给二哥的。 “行行行！你们两个小饭桶，赶紧给我安静点儿！”李氏急忙抬手打断了叽叽喳喳的声音，一边嘀咕着自己都要中暑了，一边拎着面粉进了卧房。 “爹，喝水。” “哥哥喝水！” 二牛和三丫倒也不是只知道吃，两个小的此刻嘴巴得了空，便跑去厨房给江大山和江大牛倒了两碗凉茶端了出来。 “二牛，那个，不好意思啊，今天走得急，我忘了给你买那个糖。” 喝完一碗茶，江大牛跟蹲在台阶上的二牛说道，语气里满是愧疚。 “所以哥哥就要做红烧肉给我吃吗？”二牛问道，歪了歪脑袋。 “咦，你是怎么猜出来的？”江大牛有些惊讶了，这小子看上去有些呆，但有时候似乎很聪明啊。 “因为我们家从来没有吃过放糖的肉呀！”三丫说道，蹲在二牛旁边，捧着小脸，一起看着爹爹和大哥喝水。 “好吧！” 江大牛不由得自我反思了一下，他不止看低了弟弟的聪明劲儿，还忽略了小妹的脑瓜子。 “行了，二牛三丫，这肉可都是看在你们大哥的份上我才买的，你别知足了，吃糖有什么好，没有肉香，还死贵死贵的，以后有了钱我们都买肉来吃哈！” 江大山放下茶碗，拍了拍两个小的脑瓜子，便站起身来冲着走出卧房的李氏问道： “孩儿他娘，族老打算今天就跟村里人宣布菌子的事儿，你要去老柳树下听听不？” “啊？族老不是说……”李氏顿了一下，又看了看手里的大肥肉和刚刚江大山偷偷递给他的那一袋银子，便果断的摇了摇头，“算了，家里可得有人看着呢，你们去吧，二牛三丫，你俩不是喜欢凑热闹吗，跟着爹和大哥一起去，娘先把面那些给发了。” “行吧，那你别太累着了，待会儿我回来擀面。”江大山点了点头，便背着手，带着三个娃走出了院子。 “嗷，看热闹去了！” “二哥等等我！” 第43章 担保员和检查费 老柳树在三山村居中的位置，闲暇时村里的老头老太没事儿都会在这里坐着闲聊几句，但凡是村子里有大事儿要宣布的时候也都是在老柳树下集合。 在四宝和五宝两人的吆喝下，村子里的人基本都回来了，只有少数一些还在地里忙着自家的活计。 不过倒不是他们不尊重族老，而是家里有一个人来这里听事儿，回去一说一屋子的人就都知道了，所以家里农活儿多的，基本上都只来了一两个代表。 “村里每户人家都有人到场吧？” 族老江鼎成站在前些年垒在老柳树底下一圈一米多高的石台子上，背着手看了一眼稀稀拉拉或是拄着锄头或是背着背篓的村民，跟旁边的老四老五问道。 “都到了，爹，我们办事儿您还不放心啊？”四宝累得满头是汗，此刻听闻老头儿的询问，有些委屈的回道。 “就是，您不是说让我俩啥事儿都别说吗，村里人又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能来就不错了，您还想让全村人都到齐听您训话啊！”五宝嘀咕了一句，刚才村里人都问他到底是发生了啥事儿，可把他给憋坏了。 可偏偏自家这族老爹成了族老之后，干啥事儿都喜欢讲个排场和规矩，他俩要是敢多嘴一句，挨打都是轻的，以前族老脾气大的时候还被罚过几天不许吃饭呢。 “两个臭小子，老子就叫你们去喊个人，还敢给老子甩脾气了？” 族老虽然年纪大，但身手颇为矫健，此刻抬手就给了俩儿子一人一个爆栗，这才看向了村里每户都赶回来的人，清了清嗓子。 “诸位……” 看不出来，这族老还挺喜欢搞文化人那套。 江大牛有些无言以对。 不过反正他跟自家老爹是在家里休息了一会儿，又喝了凉茶，现在站在老柳树底下，倒是不热，且等着族老在那里装文化人吧。 “……老夫身为三山村族老，自然会事事考虑到大家，当然这事儿江大山家里也有莫大的贡献，今天老夫已经带着两个不成器的儿子，跟着江大山他们爷俩儿去了县城一趟，确定那些菌子的确可以卖钱，而且城里那些富贵人家还挺喜欢吃的。” 族老絮絮叨叨，总算讲到了重点，而一个个原本只是来听个话，还以为族老是要讲秋收和交税这些事儿的村民，此刻都是瞪大了双眼，张大了嘴巴，表情呆滞的看着族老和被他一把薅上去的江大牛。 “反正你们各家各户看着办吧，要是有家里得闲的，想要上山去采些菌子拿到县城里去卖钱，今后就去江大山家，好好跟大牛学学，怎么辨认哪些菌子可以吃，哪些菌子不能吃，大牛是被他爷爷托了梦的，他爷爷去世了，咱们也感谢不了，但江大山家里日子也不好过，老夫想着大家伙儿也不至于白拿人家的好处吧？” 话到这里，原本还有些别扭的江大牛，倒是对族老生出了一丝感激。 这老头儿话里话外显然是在提醒这些村民，别空着手去他们家，好歹得拿上点儿东西！ 虽然江大牛不觉得这些比他们家好过不到哪里去的村民们能够拿出啥好东西来，但……蚊子腿儿再小也是肉啊！ 族老当真是个好人！ 江大牛立刻站直了身子，脸上满是少年憨厚的表情，简直就是个放大版的乖宝宝。 “另外，丑化老夫我先说在前头！” “这菌子的事儿原本大山家是没必要告诉老夫的，而老夫也没有义务告诉你们，毕竟以前村里也不是没有人偷吃山上的毒菌子闹出过人命！” “但是！现在既然老夫告诉你们了，那就是希望三山村的人都能有口饭吃，我们该挣这笔钱，可却不能不把别人家的性命当回事儿！” “如果被老夫知道有谁敢私自采了毒菌子去县城里卖，又或者是谁敢在这菌子的事儿上打什么歪主意，别怪老夫我把他一家子都请出三山村！” 听见族老这极其严厉的话语，围聚在前方的村民们都是连连摆手，直说自己不会不听族老的话的。 “现在菌子已经快要过季了，让你们挨家挨户的学会了再去采来换钱也不现实，所以老夫刚才已经想好了，你们以后每天上山去采的菌子，都得先拿到大山家里去，让大牛帮你们检查好了，确认没有毒菌子，再一起拿到县城里去卖！” 族老这话，倒是没有人反对，毕竟大家都不认识菌子啊，要是真闹出了人命，村里人可没有那个胆子。 “这件事儿肯定会耽误大山家去山上采菌子，老夫我也想好了，凡是打算去县城里卖菌子的，每家每户，每次都得给大山家里……五文钱！” 族老又说道，不止是令村民们哗然起来，就连江大牛都是被吓了一跳。 三山村一共有四十户人家，抛开江大牛自家不谈，那就有三十九户人家。 一家一次给五文，那岂不是说……江大牛每次都能得到一百九十五文钱？ 关键是，这只是耽误了他自己，并不耽误他老爹去县城里做生意啊。 这么下来，江大牛看似是被村民们耽误了时间，可实际上他们家的收入却增加了！ 因为，江大山完全可以跟着村里人一起上山去捡了菌子，然后再拿回来给自家儿子检查，确认无误之后，跟着村里人一起拿去城里卖钱的嘛！ “家里都穷了大半年了，这粮食还没收呢，我们那里拿的出五文钱来啊？” “是啊族老，我记性好的很，要不您就让大牛免费教教我们，等我们学会了，也不耽误大牛他们去山上采菌子啊！” “而且万一我们带到县城里，还卖不出去，那岂不是白瞎了五文钱？” …… 江大牛的幻想很快就被一些村民们被打破了，因为不是所有的村民，都相信那些长在山上一年又一年坏掉的菌子能够卖出多少钱。 这还没有见到铜板儿呢，就得先拿出五文钱，一时之间便有十几户人家表达了不满。 江大牛倒是不怎么生气，反正这生意一年就那么一趟，这些人不乐意干，他还省了担心城里周管家见到卖菌子的人太多，把价格一压再压呢。 “你们几家都舍不得花这个五文钱是吧？” 不过，族老显然没有江大牛那么看得开，尤其是说了半天话，又不敢把税子有可能会比去年提升一成的大事儿给说出来的族老，此刻的脾气就稍稍有些暴躁。 “行啊，你们记住现在自己说过的话，我也不叫我家这两个儿子把你们给挨个记住了，总之，不愿意交那个五文钱的，你们的菌子就不过关，我身为三山村族老，可以直接去跟衙门里的县太爷立书，不为你们担保，到时候你们几家再想捡了菌子去城里换钱，门儿都没有！” 族老这个称呼，本就是一个村子里的人自己选出来的，虽然不想朝廷认可的村长里正那般有年俸可拿，但族老说的话，在县衙里头还真可以代表三山村。 一时之间，那些个刚刚因为要交给江大牛五文钱而不乐意开了口的村民们，都是急忙涌上前来，一边跟族老认错，一边还讨好江大牛。 “声望值：45。” “声望值：48。” “声望值：50。” 江大牛的确不在乎这些人怎么想，不过看着眼前突然浮现出来的声望值数字，他才想起了自己还有个需要村民们念叨着他的金手指呢。 “族老爷爷，各位叔叔婶婶们也都是穷怕了，我不跟他们计较的。” 江大牛顺坡下驴，在几个村民们的讨好下转身跟族老说道，脸上满是少年的憨厚纯真。 不过，虽然他不计较这事儿吧，但那五文钱的检查费他是不打算少了。 这可是他负责帮村里人检查菌子的费用啊，某种程度上相当于江大牛的担保，如果不是真的只有他才可以确保认识每一种菌子，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江大牛是绝对不会干的，几文钱就可以换他的担保这钱他凭啥不要？ 第44章 很多~客人 “行了，既然大牛都不跟你们计较这事儿，那老夫我便权当你们有些人刚才是在地里晒少了放了臭屁！” 族老一声大吼，嗓门儿赛过年轻力壮的小伙儿，围到近前的村民们才老老实实安静下来往后退了一些。 “总之，你们大家伙儿都好好回去想想，这事儿应该是我们三山村的福气，想挣这个钱的，就先跟大山他们家打个招呼，别空着手去！不想挣这个钱的，这段时间就别往山上跑，省得踩坏了大家的铜板儿！” “你们今天最好先去大山家认一认哪些菌子可以采，别到时候把毒菌子那些一股脑儿的都给采回来，耽误大家的时间！” “明天早上寅时末，凡是要上山采菌子的，都在大山家门口等着，我先说一句啊，别全家人都跑到山上去，朝廷马上要收税子了，田地里的粮食还得有人看着呢！” “因为从我们村到县城要走二十里山路，采菌子的时间暂时定为早上寅时末到卯时末，完了大家一起到大山家里让大牛挨个检查，合格了的就可以去城里卖钱，不合格的就在村子里呆着，就这样，散了吧！” 毕竟上了年纪，说了这么多话，族老已经有些汗流浃背了，以至于最后那几句话完全是从嗓子里嚎出来的，村里人都听出了族老语气里毫不掩饰的不耐烦。 不过村民们也都听懂了族老的意思，此时见族老不待见自己了，便都纷纷围聚到了江大山的旁边。 “大山哥，我这儿刚在山下的水沟里刨了一些螺蛳，你带回去给你家孩子当个馋嘴的零食呗！” 有村民从背篓里提起了一个自己编织的竹篓子，里面都是螺蛳，还有一些螃蟹泥鳅和小鲫鱼，说话的时候就往江大山手里递过去，而江大山下意识的就给接了过来。 “大山啊，那什么，我刚从地里摘了些茄子，看着可鲜灵了，你拿回去给孩子们做个焖茄子吃呗？” 有婶子从背篓里拿出了一大把茄子，倒也的确是长得不错，说话间就往江大山的怀里放进去，江大山倒也配合，下意识的就撩起了衣服下摆将那几个茄子给接住了。 “大山叔，我……” 江大牛自然注意到了自家老爹的窘迫？应该是窘迫吧？可看着自家老爹咋嘴角都恨不得咧到耳根子后面去呢？ 不管了，反正江大牛是不太擅长这种场面的，他趁着族老跟他再三确定，能不能认识每一种菌子，明天一定得小心认真的时候，绕过了老柳树，然后在那些村民不敢过来打扰族老的间隙，拉上跟几个小屁孩儿玩儿的正开心的二牛和三丫就往家里跑去。 二牛和三丫倒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自家大哥是在跟自己玩儿呢，甩着小短腿就跟江大牛跑了起来。 “嗬~嗬~嗬~停停停！二牛三丫你们别跑了！” 终于跑回了自家的土坯院墙门口，江大牛喘着粗气招呼了两个小陀螺一声，这才松开了两小的胳膊。 跑步是一件挺累人的事儿。 拉着两个小孩子跑更是一件非常累人的事儿！ “大牛，你们这是咋地了？发生什么事儿了吗？”正在厨房里忙活的李氏走了出来，看见蹲在门口双手撑着膝盖喘气的江大牛，顿时满脸紧张的问道。 “没啥事儿，娘你别担心，就是我们家待会儿可能会来很多客人。” 江大牛摆了摆手，他觉得还是得先让娘亲做好心理准备。 “来很多客人？为啥啊？我们家也不办什么事儿啊！”李氏满脸不解的问道，扯住了要往厨房跑的二牛，“看看你哥都累成什么样了？还不赶紧给他倒碗茶出来！” 二牛被吓了一跳，“哎哎哎，娘，我就是准备给我哥倒茶的啊！”才怪！ 他现在只想知道娘亲有没有把那块大肥肉给弄好，自从这两天都吃了午饭以后，一到这个点儿他和妹妹就觉得肚子饿得不行了，刚刚又出去跟几个小伙伴玩儿了一会儿，现在紧饿着呢。 “哥，你喝茶！”三丫早已经跑进厨房里看见了那块洗干净放锅里煮着的肉了，倒了一碗茶出来，冲着自家二哥挤了挤眼睛。 “咕咚咕咚咕咚~啊！嗝~” 一口气将碗里的茶水喝干净，江大牛把陶碗递给二牛，这才擦着嘴跟娘亲说道： “族老不是把菌子的事儿告诉村里人了吗？村里也没有谁认识菌子，所以就打算让我帮着村里人检查他们摘回来的菌子……” 正说着呢，不等李氏把这个复杂的消息彻底领会，远处江大山便带着一大群村里人走了过来。 而在江大山的身上，则是挂着一个竹篓子，一圈穿好的大蒜，一把蕨菜干，怀里兜着茄子萝卜和菘菜，甚至还有十来个鸡蛋…… 总之，江大山的身上，挂满了各种东西！ “我滴个天爷啊，大牛，你确定你真的可以认识山上所有的菌子吗？” 李氏看着自家男人现在的模样，忍不住咂了咂嘴，对坐在台阶上的儿子问道。 “确定啊！” 江大牛点了点头，待会儿再复习一下知识呗，他之前用声望值买的那本书还没看完呢。 况且，这些菌子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不都是江大牛制定的吗？ 反正，真要碰到了他不认识的奇行种，直接说有毒就行了！ 如果这样村里还有人胆敢拿到县城里去卖，而且还有人有那个胆子敢买，真出了事儿反正也不管他们家啥事儿了。 因为刚刚族老跟江大牛说了，他以后每天早上都会到江大山家里守着，登记过的，记录一下，再叫人按个手印，出了事就找对应的人，凡是没有在他的小册子上登记通过的，真出了事儿他第一个把人给押送到衙门里去认罪！ “孩儿他娘，大牛啊，赶紧的，把家里的茶水端出来，再把家里还有的菌子也给拿出来给大家好好认认！” 被村民们吹捧了一路，顺带着还挂上了各种东西的江大山，此刻见到伫立在门口的娘儿俩，只觉得自己终于逃出生天了，说话间便急忙大步走进了自家院子。 “哎哎哎，你们别全部进来啊，我们家院子小，还是土坯墙，要是把院子给弄塌了咋整？” 李氏还是关心自家男人的，她刚刚正在切韭菜，准备炒个韭菜鸡蛋来给孩子们吃，手里还拿着菜刀呢，往门口一站就把村里人都给挡住了。 “各位叔叔婶婶，我们家院子的确不大，要不你们一次进来五个，我把那些菌子说上几遍，再换其他人进来？” 江大牛也急忙站在了娘亲前边，冲着身前的村民们说道，当儿子的可不得在关键时刻维护自家老娘的形象！ “行，大牛说得对，就按这么办！” 有跟来年纪比较大的，此刻站在最前方，当即便同意了江大牛母子俩的建议。 而江大山则是已经把早上李氏忙活完了以后，去山上自己摘回来的菌子都从厨房里给搬了出来，顺便把灶台里的火给撤了，又把厨房门给拉上，免得待会儿村里人闻到他家的肉香急着去山上采菌子。 不过，江大山的担心倒是多虑了，村子里除了他们家和族老家，再排除老屋，一共还有三十七户人家。 每家大概都会出两个人来采菌子，这就是七十多个人。 每次进来五六个人认菌子，也是十多趟，而每一趟那五六个人七嘴八舌的问上一句都得耽误上两刻多钟的时间。 所以，当村里人都走光了以后，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第45章 李氏的想法 “哇，这就是红烧肉吗？尊嘟好好吃！” “这面条也不错啊，还是孩子娘擀的面条好吃，再给我来一碗！” “可惜了，没有辣椒，不然这手擀面的味道还能上升几个档次！” “大牛，啥是辣椒？” “爹，娘，二哥抢我的肉吃！” “哎呀，你们两个别闹了，最后这一块给大哥吃！” “行了，吃饱了就乖乖的去洗漱睡觉吧，明天还得早起呢！” “现在都这么晚了，村里也没有几户人家舍得点油灯，大牛啊，那个鸡蛋，娘明天再去收吧！” …… 一顿丰盛的红烧肉加手擀面晚餐以后，江大牛这才拖着懒洋洋的身子回了侧房，小被子往二牛身上一盖，自己又搭了点儿在心口位置，便很快进入了梦乡。 “大山家的，起床了没有？” “大牛？大牛啊，我给你带了新鲜的煮鸡蛋呢！” “二牛三丫，你们没吃吧？婶子可是给你们带了馒头哦！” “大姐，您也起来了啊？有啥活儿需要我帮忙的不？哎哎哎，大姐你先别忙活，这点事儿让我来就是了！” “大家都别往里面挤了，大山家的院墙不大，可容不下我们这么多人，都老老实实的在外面等着吧，大山家已经起床了！” …… 一大清早的，江大牛还没起床呢，就听见院子外面传来了吵吵嚷嚷的声音。 “好家伙，来的这么早？” 虽然不知道现在的具体时间，但江大牛根据自己的生物钟判断，现在估计还没有到卯时末呢。 “大哥大哥，快让让，我要尿尿！” 发呆的江大牛被揪着裤腰带的二牛拉回了神，他急忙从床上让开一个位置，就见二牛如同一个小陀螺似的，直接窜出了门去，便跑还边让院子里的江大山他们让路。 “这孩子，到底憋了多久？” 江大牛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随后穿戴好衣服鞋子，走出了院门。 “哎，大牛起来了啊？我们没有吵到你休息吧？” “大牛这小伙子看上去真是精神，今年大牛也十五岁了吧？是不是得该说媳妇儿了？” “哎，大牛娘，我娘家的妹妹的婆家的妹妹今年正好十四，人长得可水灵了，跟大牛可是绝配啊，要不我哪天把孩子叫过来给你们相看相看？” …… 因为村里人是第一天收菌子，所以今早过来的不止是家里主事的男人，基本上每家每户都带上了自己的婆娘。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十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而此刻围在江大山家门口的女人至少有二十多个…… 所以当刚刚穿戴好衣服鞋子走出屋门的江大牛，瞬间感觉就好像自己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般，耳边传来的是一个又一个婶子的声音。 而且，这些声音基本都是议论他的，张口闭口就是要给他找媳妇儿。 这让穿越过来之后刻意减少跟村里人接触的江大牛，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三山村大婶子们的热情。 “行了行了，大清早的，都嚷嚷啥呢，生怕山那头的村子不知道我们要上山吗？都让开！” 终于，在人群后方响起了族老的声音以后，一大群已经跟李氏商量着什么时候给江大牛定亲的婶子们才安静了下来。 人群赶忙分开了一道口子，目视着族老江鼎成带着四宝五宝走了进来，一个个老实的跟鹌鹑一样，足以看出，族老一家在三山村确实是有分量。 不过族老倒也不是来跟这群人摆架子的，在走进了江大山家的院子以后，便直接对一大清早刚刚起床已经累得满头大汗的江大山说道： “大山啊，今天就按照昨天说的那样来吧，大牛就待在家里，不用跟着上山去忙活了，省得到时候村里有人捡了菌子回来找不到人，你要是想捡菌子，现在就跟着大家一起上山吧！” 这是昨天族老就说定了的事情，此时提出来，江大山自然不会反对。 “我肯定是要去的，家里也没个进项，能捡多少是多少吧！” 江大山说道，而后抄起了李氏递过来的背篓，便招呼着二牛一起上山。 “爹爹爹，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三丫急忙跑了出来，她年纪小，又营养不良，平时这个点儿还在睡懒觉呢，但是今天村里所有人都要上山捡菌子，又因为是第一次，担心到头来白忙活一场，所以别看来的人多，但到时候一家除了一两个主力之外，就只会带着懂事了的孩子上山，其他大人们肯定还是得先顾着田地里的粮食。 三丫已经在人群里见到了几个跟自己玩儿的好的小伙伴，自然要凑这个热闹。 “好好好，不过你可得跟上你二牛哥，不许到处跑，你要答应爹，爹就带你去，不然你就待在家里跟着你娘忙活吧！” 江大山翘着三丫的脑袋说道，对于这个小女儿，江大山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喜爱的，毕竟他已经有了两个儿子，所以很多时候都会宠着三丫。 “嗯嗯，爹你放心吧，我到时候就跟在二牛哥身边不会乱跑的！” 三丫急忙点头，然后揪住了二牛的衣袖，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山上走去。 “大牛，你要是没睡好的话就再回去睡会儿吧，这次捡菌子得一个时辰，且有的等呢，你就没必要累着自己了。” 留下来的族老对江大牛说道，而后背着手，便准备一个时辰以后再过来。 “哎，好，族老爷爷您慢走啊。” 江大牛自然先给应了下来，至于睡回笼觉？ 他现在是暂时没有那个心情了。 好歹是被那么多村民给吵醒的，就算江大牛心理和身体年纪都不小，可他还是挺喜欢凑热闹的。 不过现在凑热闹是不可能了，因为族老已经发话，他得待在家里等着随时可能回来的采菌人。 而江大牛想起刚才那群婶子们的热情，自然是没有半点儿困意了，急忙拉住要回厨房里去忙活的李氏说道： “娘，那个，那什么……” 江大牛心里紧张，可要让他亲口说出这话，他又担心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你是不想成亲是吧？” 还好李氏是亲娘，一眼就看出了自家儿子的窘迫，笑眯眯的主动说道： “放心吧，娘这几天也算是看出来了，我家儿子是打算干大事儿的人，况且你现在年纪还小，成亲的事儿且早着呢！” 实际上，李氏说的话是一半对一半。 她这几天却是看出了自家儿子的变化，这几天顿顿吃油吃肉家里还有米面的日子，更是让李氏确定了自家儿子心中已经对未来的生活有了想法。 孩子有了这种好的变化，当娘的心里自然是开心了。 不过嘛，李氏之所以说江大牛不忙着成亲的事儿，却是因为李氏觉得，自家儿子一天都能挣几百文钱了，那些个什么娘家的妹子侄女的，哪能配得上自己的儿子？ 虽然！ 他们家也是乡下的泥腿子！ 可哪个老娘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娶个好媳妇儿？ 就算都是农户出身，可总得长得漂亮一点儿吧？ 那些个十四五岁还没有定亲的女娃子，李氏不用看，就知道那些女娃绝对长得很一般！ 所以，跟年龄没有什么关系，李氏只是单纯的想给自家儿子找个好婆娘而已。 第46章 张寡妇 “谢谢娘，还是娘懂我，哈哈哈！” 江大牛自然不知道娘亲心里能有那么多想法，反正他现在对自己的身体条件很了解，虽然说很健康吧，但……确实没有完全长大！ 所以，江大牛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先把日子过好了，营养补上去，至少得等自己长大了再考虑这些事儿。 不然的话，因为男女之间的区别，这没长大的尴尬江大牛可不想去体验！ “行了，少拍我马屁，你不困吗？不困的话就帮我去张寡妇家里要一些豆腐，今早你没有跟着去，靠你爹他们父子仨捡的菌子肯定不多，而且还得最后去城里，到时候能不能卖掉都是一回事呢，我们可得把茶叶蛋和卤豆干那些都给做出来继续卖着！” 李氏说着，便要栓了麻布，继续自己一早上的忙活。 “哎哎哎，算了算了，还是我去吧，那张寡妇才二十来岁，你一大小伙子早上去敲人家院门，万一要是村里传出了什么闲话，我们老江家可丢不起这个脸！” “呃，娘，你这担心的也太多了吧？” 正洗完了脸，用柳树枝刷好了牙，准备出门的江大牛，听见娘亲那番唠叨又匆匆忙忙往外走的身影，不禁为自己辨别了一句。 他才十四岁啊，十五岁的生日都还没有过呢，娘亲有必要这么严防死守吗？ 再说了，江大牛虽然有着个现代人的灵魂，但是他还不至于对一个大自己十来岁的寡妇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你别管！你不知道村里那些婆娘有多能编，到时候没事儿都给你编出有事儿来，听娘的话，你先把茶叶蛋那些弄着吧，鸡蛋家里还有二十个，娘亲待会儿再给你带一些回来，再加三十个够不够？” 李氏说着，人已经出了院门，只探了个脑袋回来看着江大牛。 “够了够了！今天一下子有那么多人去卖菌子，城里的人还不一定会买我们家的茶叶蛋呢！” 江大牛急忙说道，大家做的都是食品类生意，肯定是会互相影响的。 主要是他做的这些都属于家常小吃，明眼人看上一次就能学会了，江大牛觉得今天怕是城里就会出现同行竞争。 所以，虽然昨天的茶叶蛋和卤豆干很受欢迎，但是今天他也不打算增加太多的量。 “我儿说的有道理，那你先弄着吧，娘先去拿豆腐了！” 李氏夸赞了江大牛一句，而后便甩开步子，朝着村头张寡妇家里走去。 张寡妇之所以成了寡妇，是因为前几年边境战事胶着的时候，朝廷派人来征了徭役，说是去边境建筑防御工事，不用拿刀上战场。 谁知道，张家男人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等到前两年朝廷里才来了人，说是她男人死了，给了十两银子的抚恤，又给她脱了户，让张寡妇嫁娶自由，这事儿便再没有了下文。 不过张寡妇非但没有离开三山村，反倒是在村子里住了下来，伺候着张家男人的老爹老娘，外带着一个五岁的女儿芸娘，一时间倒也成了三山村里人人称赞的好寡妇，因此哪怕是村子里那几个单身的老男人，平日里都不会拿张寡妇开玩笑。 而张寡妇在嫁到张家过来之前，又在娘家学着做豆腐的手艺，所以便在村口支了个豆腐摊，每天丑时就会把豆子那些磨出来泡好，寅时开始点豆腐，还会留一锅汤豆花。 村子里的人家有爱吃豆花的，一次去买上一盆，加上酱油茱萸做成的蘸水倒是能够吃上一天，若是家里有富余的，去买上几块豆腐回来烧了吃，也是一道能够抵得上肉的菜食。 一来二去的，张寡妇家的日子虽说不能大富大贵吧，但张家上下倒是被她照顾的挺好，年前张家老爹得了风寒，还是张寡妇掏了钱去请白大夫来看好的呢。 “大妹子，你家豆腐做好了没？” 李氏一路走到了张寡妇家门口，看见平日里张寡妇摆卖豆腐的窗户口出飘出了水雾，便扬声喊了起来。 “哎，是李姐啊？”从窗口处探出来一个女人的脑袋，看上去的确才二十七八岁的样子，长得不算多好看吧，但却打扮的干净，肌肤白里透红的，在这村子里确实算得上是个美人了。 “娘里个神嘞，这张寡妇咋长的那老好看？比老娘看上去年轻多了！幸好幸好，没让大牛过来跟她买豆腐！” 尤其是，今早李氏听见了有人要给自家儿子介绍媳妇儿，这看张寡妇的目光就多了些仔细，别说，这仔细看下来李氏非但没找到张寡妇脸上的缺点，反倒还觉得这寡妇比平日里更好看些了！ “我这刚点好了一板豆腐，就是还不太结实，李姐您急着要吗？”张寡妇自然不知道李氏心里已经把她列为儿子不能接近的第一个村里人，她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双手一边搓着围裙，一边笑着对李氏问道。 “别笑！别笑！笑得那么好看万一被我家儿子瞅上了咋办！” 李氏心里一顿嚎，面上却还得保持和气，毕竟三山村就张寡妇这里有豆腐卖不是？ “要的要的，反正我拿回去也是煮了吃，嫩点儿就嫩点儿吧！” 李氏说着，又从衣服里摸出了一个自己编织的钱袋子，自从昨天大牛回来说茶叶蛋很畅销以后，她便想着随时可能跟村里人买点儿鸡蛋什么的，这身上就开始带上铜板了，要换做以前，铜板儿都得被李氏藏在床底下。 “大妹子，你这一板还是十五块豆腐是不？”李氏边掏铜板边跟已经走回厨房的张寡妇问道。 “嗯呢，一板十五块豆腐，一共二十五文钱，大姐您昨天就照顾过我家生意了，今天给您少两个铜板吧！” 做豆腐，本来就是一件非常累人的活计，而且成本也不低。 尤其是张寡妇用的豆子都是挑好的来买，所以她一天就做五板豆腐和一锅汤豆花儿，别看一板豆腐她卖二十五文，但是刨去豆子的成本以后，她就挣十文钱左右。 而这些钱还得刨去卤水和柴火的费用，总之算下来，一板豆腐张寡妇也就挣个五六文钱。 第47章 必须买纸了 虽说再加上那一锅汤豆花，算下来张寡妇一天能挣个五十文左右，但这些可都是她丑时就起床忙活换来的辛苦钱啊。 而且张寡妇是真正的上有老下有小。 所以哪怕是斤斤计较的族老，也从来没有说过，张寡妇不该挣这个豆腐钱。 “那可不行！以后我怕是还得常来你这儿拿豆腐呢，你要今天少了我两个铜板，明天就得少了我四个铜板，一个月算下来，你不得倒贴我们家啊？” 李氏虽然心里将张寡妇和自家儿子之间的距离拉到了天边，但是不该占得便宜她还是很清楚的，说话间就摸了二十五个铜板递给了张寡妇。 “大姐家里是要把这些豆腐拿去城里卖钱吗？” 张寡妇倒也没有扭捏，将那一板切好了的豆腐递给李氏，顺手接过了铜板说道： “昨天族老说的事情，我都听芸娘说了，你们家大牛可是为村子里做了件好事儿呢！” 嗯？？？ 原本正端着豆腐心里在盘算着这一板豆腐能卖多少钱的李氏，听见张寡妇这话，顿时就瞪大了眼睛。 这个张寡妇竟然敢夸她的儿子？ 不是！ 这个张寡妇为什么要夸自己的儿子？ 该不会……其实……张寡妇早就看上了自家的好大儿了吧？ 那可是自己生下来又辛辛苦苦养了十五年的好大儿啊！ 这个张寡妇竟然敢当着她的面对她的儿子感兴趣…… 第一次认真思考儿子的人生大事的李氏，今早内心戏很多，而且多少是有点儿对自家儿子开启了无死角的完美视觉了。 她家那好大儿，长得又不结实，也就两年书，连童生都没有去考，人家张寡妇凭啥就拉下脸来不要了非得看上那好大儿？ “大姐，您没事儿吧？我这是说错什么话了吗？” 张寡妇的声音将李氏的神给喊了回来，李氏一看此时的张寡妇正小心翼翼的盯着自己，还往后退了两步，她这才注意到自己的神色有些不对劲，肯定是刚刚吓到人家了。 “呵呵，那啥，没事儿，就是我们家大牛不是不能上山采菌子，得帮着村里人检查那些菌子吗？所以我就想着在你这人拿一板豆腐去县城里卖卖看，万一能挣个三五文钱，那也是我们家的一个进项啊！” 李氏倒也是个脑子转弯比较快的，此刻反应过来之后，便就着手里的那板豆腐跟张寡妇解释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大姐你先等一下！” 张寡妇虽然心里狐疑，这豆腐拿去县城会有人买吗，人家县城里又不是没有豆腐坊，但是脚下却不停，跑进厨房以后很快就拿着一块沾湿了的纱布走了出来。 “这天儿热得很，要是不盖着的话进城这些豆腐就变味儿了，大姐你可得跟家里人叮嘱清楚。” 张寡妇说道，把那块沾湿了的纱布盖在了豆腐上面，倒是让李氏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那行，大妹子你先忙着，我回去了哦！” “哎，大姐你慢走。” 李氏也不好意思在这里继续待下去，说完便端着那一板豆腐往家里走，回到院子的时候就见自家好大儿已经把茶叶蛋的卤子给煮起来了。 “娘，说好的鸡蛋呢？” 江大牛听见动静，回头就看见了端着一板豆腐走进来的李氏，而李氏的手上并没有鸡蛋。 “哎呀，我给搞忘了！”李氏这才想起了，刚刚只顾着打量那个张寡妇了，忘记跟她再要点儿鸡蛋，现在要让李氏再回去找张寡妇，她是没有这个心思了，便将手里的豆腐递给了好大儿。 “那什么，大牛你先把这些豆腐切好，我再去隔壁你刘婶儿那儿要一些鸡蛋来！” 将豆腐递给江大牛，李氏便又迈开步子，往隔壁江瘸子家走去。 “娘今天是怎么了？” 江大牛看着李氏离去的背影，忍不住狐疑起来，自家娘亲以前都不会这样掉链子的啊。 不过，娘亲在想些什么，江大牛不知道。 反正他就知道自家该买纸了，要不然的话，他这身体是真扛不住了！ 是的，这几天虽然挣了些钱，但江大牛一直没有往家里囤厕所纸。 一开始是江大牛以为这个世界还没有那种人人都可以使用的糙纸出现，所以他本来是打算自己造纸的，不过这得他先买一些造纸相关书籍，学习一下怎么造纸，再加之家里攒了些钱之后才能开始着手行动。 但是，江大牛这几天已经确定，县城里是有卖糙纸的店铺的！ 只不过，那糙纸的价格太贵，一刀都得要五十文！ 而一刀纸，也就是一百张，大概长宽都是一米左右。 这对于穷惯了的乡下泥腿子，谁舍得花那个钱去买？ 当然，也有可能是没有那个钱，毕竟五十文在村子里也算是一笔巨款了！ 就连这几天，江大牛虽说挣了些钱，可也的确是舍不得花五十文去买那个只能擦……不能写字画画的泛黄糙纸。 直到今天早上，刚刚立时去拿豆腐的时候，江大牛去上了趟厕所……估计是昨天没啥时间，老爹弄那个竹片的时候速度太快，以至于江大牛觉得自己应该是受伤了！ “买纸！一定要买纸！不管了！反正今天先去买一刀回来，等之后有时间了我再自己造纸，家里还能多一笔进项！” 一边将每一块豆腐都给切成大小适宜的五块，江大牛一边嘀咕道，想要消费的念头从未有过的坚定。 “买啥呢？啥进项啊？大牛你刚刚在说啥？” 李氏提着一篮子鸡蛋走了进来，边走边问道，眼里的目光带着明显的期待。 “娘，那个……我想买纸！” 江大牛说道，不过有关上厕所这事儿多少是尴尬了些，他也不好说出口。 但是，江大牛却把自己会造纸的事情神神秘秘的告诉了自家娘亲，还叮嘱李氏先不要告诉老爹他们。 虽然现在江大牛连造纸术有几个步骤都不知道，但是架不住他有金手指啊，所以江大牛就先拍着胸脯保证下来了。 “行，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你就去买吧，不过可别买多了，那玩意儿又不能吃，买回来也得省着用……” 果不其然，李氏一听江大牛可以造纸，而且这法子还是她那去年过世的公爹告诉大牛的，便二话不说，直接答应了江大牛的要求。 李氏自然知道那城里卖的纸有多贵，自家大儿要是真把纸给造了出来，那他们家岂不是发了？ 所以现在对于好大儿的要求，李氏完全不带任何犹豫的就同意了。 “咳咳，娘，你先来切豆腐吧，我出去把茶叶蛋煮上，这东西可得煮上好一会儿呢。” 听见自家老娘竟然把他买回来准备擦屁屁的糙纸跟吃的放在一起比较，江大牛就觉得罪过罪过，赶紧趁着自己心灵还没有往那方面同化的时候去做茶叶蛋了。 要不然，江大牛担心，自己待会儿做出来的茶叶蛋和卤豆干都有一股子米田共的味道。 母子两人一边聊着一边忙活，这时间倒也是过的很快，还不到卯时末，便有村民背着满满一背篓的菌子走到了院子门口。 “哟，他七舅姥爷家的，这么快就回来了啊？” 李氏知道自家大儿自从摔了脑袋以后，就不太记得村里这些长辈谁是谁了，急忙跟来人打起了招呼。 “七舅姥爷好。” 江大牛也顺势跟来人作了个揖，心里却是很想问，您老是不是信燕啊？ “哎，大牛，你来帮我看看，我们爷孙俩儿捡的菌子拿到城里去能卖多少钱？” 七舅姥爷笑着点了点头，背着一背篓五颜六色的菌子走进了院子，语气带着些激动的跟江大牛催促道。 第48章 大牛家菌子课堂开课了 “七舅姥爷，您捡的这些菌子，可有大半都不能拿到县城里去的啊！” 院子里，江大牛在娘亲拿出来的麻袋上面，倒出了七舅姥爷那一背篓菌子，只是一眼，就看出了里面基本都是毒菌子。 不过人家出来忙活一大早了，江大牛自然不会打击七舅姥爷一家的积极性，这话便挑好了的说。 “啊？一大半都不能卖，那我们爷俩儿岂不是白忙活了？” 七舅姥爷语气有些不满的说道，坐在李氏取出来的凳子上，还顺手接过了李氏端出来的茶水。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 江大牛笑着说道，而后捡起了七舅姥爷捡来的三朵松茸，说道： “七舅姥爷你看，这个菌子是城里卖的最贵的，叫松茸，乃是大山里的极品珍馐，虽然今天我们这么多人去卖菌子，人家肯定会压价，但是我估摸着这三朵松茸也能卖个十来文钱了。” “还有这个，叫鸡枞，是仅次于松茸的极品，七舅姥爷你们捡了这么一大把，估摸着也能卖个十来文钱的。” “再加上这些鸡油菌，牛肝菌，青头菌……七舅姥爷，你们这一大早怕是能挣回来三四十文钱呢！” 因为周管家已经说了，卖菌子的人越多，这价格就得越低。 但凡是商品都有个最低价。 在他看来，这松茸卖个八十文一斤，鸡枞卖个五十文一斤，其他的卖个二三十文一斤，就不至于再往下跌了。 除非平安县下来的几个村子都有人捡菌子去卖，卖的人实在是太多，才会影响到这个价格。 所以江大牛都是给七舅姥爷估算的最低价格。 “哎哟，天老爷，这点儿菌子真的能挣三四十文？” 但是，在江大牛看来最低的收入，落到七舅姥爷耳边，却是让他‘腾’的一下子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就连碗里的热茶水都晃掉了不少在他的手上。 “三四十文，那可是两个壮劳力在外面做工一天的收入啊，运气不好的得做工两天才能挣到这个钱！” 不过七舅姥爷显然没有注意到自己那被烫了的手，只是盯着麻袋上那一堆江大牛挑选出来可以卖的而菌子，激动个不行。 “爷爷，我们现在就去县城吧！” 七舅姥爷的孙子……反正江大牛不知道自己该叫个啥，更是扶住了自家爷爷的胳膊，语气颤抖的说道，恨不得现在就飞去平安县城。 “行啊！” 七舅姥爷头也不回的说道，便要去抄地上的背篓和菌子。 “哎，七舅姥爷你们先别急！” 江大牛急忙站起身来，扶住了七舅姥爷的胳膊，将老人往凳子上拉。 “昨天族老可是说好了，村里人不止要认得什么菌子能吃，还得认识什么菌子不能吃呢！” 江大牛先将族老搬出来，七舅姥爷果然动作一顿，老老实实的坐在了凳子上。 “现在这些能卖钱的菌子，七舅姥爷记得了么？” 江大牛笑着问道，又看了一眼七舅姥爷旁边的半大小子，那半大小子急忙蹲在地上指着几种能卖钱的菌子说道： “这是松茸，这是鸡枞，这是青头菌……” “嗯，大牛你看，我家孙子都认得这些菌子了！”七舅姥爷看着自家孙子，满意的摸了摸颌下的胡须。 幸好，他年纪大了反应也比孙子慢上半拍，不然现在他可就丢人了。 刚才那些能卖钱的菌子，他就只记得一个松茸和鸡枞，其他的什么头什么肝的他哪里记得住那么多名字啊！ “嗯，真棒！” 江大牛也不知道人家叫啥，不过夸人的话他会说，说完还对那半大小子比了个大拇指。 那半大小子顿时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起来。 “那七舅姥爷，现在我就来给你们说一下，这些不能吃的菌子都叫什么名字……” 江大牛改口说道，捡起了麻袋上的一种菌子，对爷孙两人说道： “这种菌子叫见手青，你们别看它现在是这个颜色，用刀……” 顿了一下，江大牛索性直接用手掰开了手里的菌子，将这菌子放在了掌心里递到了爷孙俩的面前。 “这里面也没虫子啊……”七舅姥爷满脸不解的说道，他那好大孙也是呆呆的点了点头。 “我没说这里面有虫子。”江大牛有些无奈的回道，“这种见手青，但凡是烹煮的方式欠了一点儿火候，就会让人中毒，轻的上吐下泻，产生幻觉，严重的甚至会伤人性命！” 对不住了见手青，后世最受人追捧的菌子之一。 甭管你能不能伤人性命，总之，在江大牛这里就是有这么大的危害！ 原因无他，现在这个时代，就算是轻微中毒估计也没有几个人能治疗啊。 虽然江大牛没有见过白郎中，但是以他对自己头上那伤口的处理方式来判断，这位白郎中……估计就是个铃医！ 而所谓的铃医，就是乡野间挂着个铃铛，东走西晃，谁家有人生病了，就上去瞅瞅，卖几贴膏药，挣个小钱的赤脚医生！ 至于那膏药的效果，或许里面也有一些中草药的成分，所以有些人好了，那就是膏药的功劳，有些人没好，那就是病的太严重，总之说法非常的灵活。 所以，在江大牛这里不存在什么只有轻微毒性的菌子，毒菌子就是毒菌子，轻微毒性也是毒，江大牛直接让这玩意儿上不了平安县城那一众富贵人家的餐桌！ “这么吓人的？” 爷孙俩都被江大牛的说法给吓了一大跳，若非是江大牛眼疾手快，他们家今天又得损失一个陶碗了。 “那这玩意儿刚刚我们放一个背篓里去了，不会把那什么，能卖钱的松茸也给染上毒性吧？” 七舅姥爷擦了擦手上的茶水，满脸不放心的问道，看向那松茸和鸡枞的目光更是充满了不舍。 “这倒不至于。”江大牛笑了笑，“这些吃的东西吧，尽管有毒，可大部分也得吃到肚子里才能发挥毒性，只要我们不吃，那基本就是没事儿的，毕竟在吃之前，不是还要洗一下再放进锅里煮的嘛！” 听见这话，爷孙俩才松了口气，只觉得那丢掉的三四十个铜板又飘回来了。 “七舅姥爷，你们看，这菌子是不是变色了？” 恰巧，这个时候切开的见手青已经跟空气发生了反应，内里变成了乌青色。 “哇，还真的变色了哎！”半大小子满脸震惊的惊呼了起来。 就连李氏都是听见了动静，好奇的走出厨房凑过来看热闹。 这一下，七舅姥爷也记住了这菌子的样貌，指天发誓明早绝对不会再捡这种菌子了。 非但不捡，他们爷孙俩见到了还要踩上一脚，省得有人家再把这种毒物捡回来浪费江大牛的时间。 对于这样的回答，江大牛除了在心里默默的跟见手青道了个歉之外，脸上却是十分欣慰的对爷孙俩表达了认可和夸奖。 接下来，江大牛又把其它几种有毒的菌子都给爷孙俩介绍了一遍，直到族老家的四宝五宝走进了院子，他才冲着爷孙俩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去城里卖菌子了。 “大牛啊，这是你的五文钱，给，今天要不是你，我们爷孙俩可就要惹上人命官司了，这个钱，你必须得收下！” 我也没说不收啊！ 江大牛在心底嘀咕了一句。 不过面上他还是假意推辞了一下，再七舅姥爷又一次把那五个铜板推到他怀里的时候，他才不好意思的收了下来。 七舅姥爷：哎，你这小子，我还说你再推辞一次就不给了呢！ 大概是江大牛这个晚辈非常会聊天，所以七舅姥爷在背着那半背篓菌子出门的时候，看向江大牛的目光分外不舍。 第49章 墙给挤塌了 “大牛，快来帮我们看看，今天这菌子捡的怎么样！” 四宝五宝早就等待一旁了，眼见着七舅姥爷依依不舍的离去，赶忙凑到江大牛面前将两个背篓里的菌子都给倒了出来。 “昨天不是说好了的吗，我们俩得先去县城，不然到时候那周管家找不到你们爷俩，要是不买咱们的菌子了，村里人怕是还以为我们拿他们开玩笑呢！” 五宝有些抱怨的说道，当然，他抱怨的人就是七舅姥爷。 不过人家毕竟是长辈，所以五宝便没有明说出来。 “呵呵，没事儿，两位叔今天捡的菌子大部分都是能拿到城里去卖的，只有这些少部分有毒，两位叔还有牛车，肯定是赶得上七舅姥爷的。” 江大牛笑着说道，一边挑挑拣拣面前的菌子，一边又跟两位叔介绍起来。 “哪儿还有牛车啊，村子里又不是没有我们家的亲戚，我爹他老人家说了，带了这家不带那家的，到时候肯定得罪人，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们兄弟俩都得靠双脚走到城里去了！” 五宝撇着嘴说道，捡起了江大牛扔掉的菌子，还确认了一下那毒菌子叫什么名儿。 “行了，你少说几句，别打扰大牛！” 四宝拍了自家弟弟一下，跟着认起了菌子，速度倒是不慢。 “两位叔今天收获不错啊，这些菌子就算折了价，多少也能卖个一两百文钱了。” 江大牛的速度也是很快，毕竟四宝五宝这两位叔还是不笨，认起菌子来也挺快的，今天他们俩捡的菌子就基本都是可以卖钱的，毒菌子就只有小半背篓。 “两位叔，这些毒菌子你们都认得了吧？”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江大牛还是拎起了地上被他挑出来的毒菌子，挨个的又问了四宝五宝一遍。 “行，两位叔记性很好，你们赶紧去追七舅姥爷吧！” 等问完了毒菌子，得到两个叔正确的答案，江大牛便也不耽搁两人的时间了。 最重要的是，在这两人身后，已经站满了其他采了菌子赶回来的村民。 其实要不是江大牛还得让两个人认识那些毒菌子，哥俩儿早就想走了，毕竟被十几双眼睛盯着后背的感觉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 “来，大牛这是给你的五文钱，先说好哈，我们兄弟俩还没分家出去呢，所以只给你五文钱，你可不要误会了！” 所以在江大牛宣布兄弟两人可以走了以后，四宝第一时间将自己出门前老爹给的五文钱拿了出来，扔在江大牛怀里就带着弟弟往外面挤了出去。 “大牛，你快来帮我看看，这些菌子……” “大牛，先给我看，是我先来的！” “放屁，明明是我先来的，你刚才在我后面！” “哎哎哎，说话就说话，可不兴动手啊！” “靠，他三叔家的，你踩到我的脚了！” …… 不过在四宝五宝离开之后，一大群村民都挤了上来，争相要江大牛先给自己的菌子检查。 没办法，现在已经卯时末了，从这儿到县城得走二十里山路呢。 虽然这个时代的公里比起后世来少了那么两百米，但也得走上一个多时辰才能赶到县城，谁也不想往后拖延时间。 毕竟，大家都去过那么几次县城，知道那些大富人家的规矩。 人家一天的菜蔬基本都是早上命管事出门去买回来的，过了早上那个点儿，基本就不会再出来采购了，除非是一些家底普通的人家，才会在中午去菜场买那些降价的菜。 “哎哎哎，各位大叔大婶，你们都不要挤啊！” 江大牛想要劝阻这群人，但是他身板儿现在还没长开呢，为了保护自己变声期的嗓子，江大牛也不敢大声嚷嚷，整个人都被挤着往屋檐下退去。 “哎呀，你们别吵了，都好好的排着队挨个检查啊！” 李氏也跟着劝阻，可她毕竟是个妇人，排在前面的庄稼汉哪里会管她是不是这家屋子的女主人？ 没办法，李氏只能先顾着自家的好大儿，带着江大牛躲进了厨房里面。 菌子什么的她已经不想管了，先等这群人争出个先来后到吧，就是李氏有些担心自家这土坯房子会被外面的一群人给推倒了。 “别吵别吵！我是族老家的大儿子！” “放屁，你都分家出去了，管不着我们！” “我是族老家的二儿子……” 族老家已经成了家的三个儿子，也在人群里面想要维持秩序，可是兄弟三人毕竟已经分了家，在农村分了家就意味着是另外一个家庭了，所以他们兄弟三人说的话还不如四宝五宝顶用。 毕竟四宝五宝还没有分家，在村子里说的话就等于是族老的意思，村里人自然会给兄弟俩一个面子。 这就导致一时之间江大山家里闹哄哄的，人一个个的往里挤，连带着本就用土坯修建的院墙都开始摇晃起来了。 “我是江大山！你们都给我让开！再不让开我就让我家儿子不给他家检查菌子！” 终于，随着一声爆喝从人群后方响起，院子里吵闹的村民们终于安静了下来。 “是大山来了！” “哎哟，大牛和他娘呢？” “在厨房里躲着呢！” “坏了，我们可别把人家母子俩给伤到了啊，大家都赶紧出去！” “就是就是，万一吓到了大牛，不给我们检查菌子了可咋整啊！” …… 十几个村民没有发现江大牛和李氏，这才回过神来，而后纷纷朝着院子外面走去。 可是因为大家都急着往外面走，所以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出现了拥堵现象。 然后…… “嘭嘭嘭~” 江大山家的土坯院墙，终于还是倒在了地上，险些就砸到了站在院子外面脸色铁青神情阴沉的江大山。 以及站在他旁边的族老。 而在院子里本想往外面挤出去的村民们，也是呆愣在了原地，与江大山和族老面面相觑。 “哇……爹，我们家的院墙倒了！” “坏人！你们都是一群大坏蛋！我们没有房子了呜呜呜……” 终于，两个孩子的哭泣声，令里外的人都回过了神来，一个个低下脑袋，根本就不敢去看族老那快要喷火的眼睛。 当然，大家更不敢去看江大山那铁青的脸色。 还是躲在厨房里的李氏和江大牛，听见了外面响起的孩子哭声，母子两人急忙推开房门冲了出来。 “二牛，三丫，你们怎么了？” 江大牛冲在前面，一边扒拉人群，一边跑到了弟弟妹妹的面前，蹲下来，将两个衣服上沾满了露水和野花野草，脸上哭的鼻涕横流的小家伙给薅进了怀里。 “你们两个咋地了？二牛你快说啊，别吓到为娘！” 走在后面的李氏也是蹲在了几个孩子旁边，一边给三丫擦着眼泪，一边又对二牛问道。 “还能是咋了，还不是因为我们家房子没了！” 江大山气呼呼的说道，走到了婆娘和孩子旁边，瞪着院子里的一群人。 “大、大山哥，这不就是个院墙倒了吗？” 有仗着跟江大山熟悉的村民开口道，一个土坯院墙而已，他觉得江大山没必要把事情扯得那么大。 “你说啥？” 江大山闻言，眼睛顿时瞪得跟牛眼睛一样，薅起袖子就要冲过去。 “大山！” “爹！” 族老赶忙拉住了江大山，江大牛也是拉住了自家老爹的胳膊，不过那群村民却是被吓得往后面齐齐躲去。 “大山，这个事儿，交给我来处理！” 族老冲着江大山说道，而后又走到了一群村民前方，举起了手里多年不用的拐杖挨个数了起来。 第50章 起个新院子 “一、二、三……” 族老一边数着人头，一边还念叨出声，搞的江大山家院子里的十几个村民都是不安了起来。 “族、族老，您在数啥呢？” 有村民撞着胆子问道，不敢直视族老的眼睛。 “对啊爹，您在数啥呢？” 被挤进去的族老家大儿子江大宝也是咽了口唾沫，低声问了一句。 “我在数劳力啊！” 族老回道，手里的拐杖终于点在了最后一个人身上，大声道： “嗯，一共十五个人，大牛，快过来看看，你三爷爷数的没错吧？” 江鼎成，在江家排行老三，虽然跟江大山家不是至亲，但是还没有出五服，因此几个孩子其实都该叫他三爷爷。 至于为什么现在族老才提起这茬儿？ 主要是江大牛这两天一口一个族老爷爷，初听之时江鼎成还没觉得有什么，可越听越是觉得别扭，因此今早他回家去反正也睡不着，就翻了翻家里的族谱，这一翻之下，便确定了自己的辈分。 “三爷爷，您没有数错，的确是十五个人。” 江大牛倒不介意是叫三爷爷还是族老爷爷，反正他这身体里流着的鲜血确实跟人家沾亲带故的，他也不矫情。 只不过，江大牛也有些好奇族老的操作。 这数了人头是打算干嘛呢？ “你们十五个人，今天把大山家的院墙给推到了，这是我亲眼所见，亏大山家还把这菌子能卖钱的事儿告诉了我，而后又告诉了你们这群家伙！” 族老冷声开口，手里的拐杖用力拄在地上，吓得那十五个村民都是缩了缩脖子。 “你们知不知道，如果大山家但凡为自己着想，不把菌子这事儿说出来，他们这一个夏天，就能挣下一栋青砖大瓦房出来？” 族老再度杵了杵手里的拐杖，嗓门儿更是提高了几分，有不少唾沫星子飞了出去。 江大牛见状，悄无声息的往后挪了挪，以此表达对族老爷爷的尊敬。 而江大山和李氏，则是各自护住了一个孩子，脸上的神情多少有些悲愤。 “不、不至于吧？” “就是啊……一栋青砖瓦房可得十好几两银子呢！” “族老，我们错了……” 有村民质疑，也有村民觉得自己确实做错了，后赶回来的那些村民们更是打听起了到底发生了啥事儿。 “这是咋地了？大山家的院墙怎么会塌了啊？” “对啊，大山家不是要给我们检查菌子吗？这怎么还把院墙给检查塌了？” “该不会是这群人……把大山家的院墙给推了吧？” “这这这……这也太不地道了吧？人家大山爷俩儿可是帮着我们村发财呢！” “就是啊，菌子只有大山家的大牛认识，这是族老说的，族老说啥我都信，因为当初族老是被我们选出来的！可现在大山家的院墙都被推倒了，这群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 这群人的议论声，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让院子里的一群人听见。 那十几个村民，心里还有觉得无所谓的，此刻也都低下了脑袋。 毕竟谁都知道，众怒不能犯，否则在这村子里就没办法过下去了。 “多的话我也不想说了，反正你们信不信的，今天去了县城里，亲自看看这些菌子的价格，你们就知道我江鼎成有没有在糊弄人！” 族老冷哼了一声，深深地看了那几个刚刚胆敢质疑自己的村民两眼，而后便拄着拐杖说道： “现在既然院墙塌了，总不至于还得让大山家自己垒一个新的院墙，所以我决定……” 话语一顿，在那十五个人都抬起头来以后，族老才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们这十五个人，卖了菌子回来以后，就给大山家重新起一个院子出来！记住了，我说的这个院子，是包括房子了的院子，而不是眼前这堵……被你们给挤倒了的院墙！” 说完这话，族老便不再言语，而是静静的看向了那十五个村民。 “啊……” “这也太严重了吧？” “起一个院子，不得十天半月的功夫，难道我们就不管田地里的活儿了吗？” “就是啊爹，我家里还有地要管呢，要不我们给大山哥把这院墙重新修一下？” “这个办法好，我们重新垒一下，还能垒结实点儿……” 十五个村民反应过来，而后便纷纷开口，就连族老家的三个孩子都忍不住抱怨起来。 不过他们见到没有说话的族老，只觉得心里突突的，逐渐便安静了下来。 就连江大山一家，也是呆呆的看着族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行啊，你们既然不愿意，那就走吧。” 就在这个时候，族老又开口了，语气倒是没有之前那么严厉，说完，他还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这一次就轮到那十五个村民发呆了。 他们虽然不知道族老的态度为何前后变化这么大，是不是得了什么老年病，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在这个时候走出江大山家的院子。 包括那几个不太服气族老的村民，此刻也都躲到了人群后面，低着脑袋不出声了。 而在不知不觉间，族老家的三个儿子，发现他们竟然被村民们推到了最前面。 “爹、爹……” 直面自己的老爹，江大宝心里只觉得没成亲前被老爹支配的恐惧又回来了，说话都开始不利索了起来。 “爹！” 倒是江二宝，大声的喊了一嗓子，引得族老皱眉朝着他看去，然后迎着自家老爹那目光，江二宝顿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 “爹，我们现在走了，是不是就不能再去捡菌子来卖了？” 还得是江三宝，年纪小一些，脑子更接近四宝和五宝，此刻想到了老爹的反应由来，有些紧张的问道。 “可以啊！” 族老摸了摸胡须，抬起头，看着自家三儿子说道： “你们可以去捡菌子来卖的，就是大牛不会再帮你们检查那些菌子了，至于到了县城以后，你们是用毒菌子来害人性命，还是被县衙的官差抓起来打板子，那就不是我这个老家伙能过问的了！” 话语一顿，在江三宝等人惊恐的目光注视之下，族老又语气幽幽的说道： “毕竟，你们年轻力壮的，都很有想法，现在已经不听我这个老家伙的话了嘛，我还管你们那么多干啥？” 这番话虽然平静，但是夹杂在里面的埋怨，却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 “爹，我听您的！我愿意给大山哥家重新起一个院子！” 江三宝第一个表态，说话间还举起了一只手，生怕自家老爹看不见他那真诚的表情一样。 “爹，我也听您的！”江二宝紧跟着举手喊道。 “爹您说得对，我们推倒了大山哥家里的院墙，的确是不像话，我们就该给大山哥家重新起一个院子，而且还得比这个更大更亮堂！” 江大宝也回过神来了，这是自家老爹啊，还是三山村的族老，他就算有点儿脾气，可他难道会坑害自己的孩子吗？ 那肯定不能够啊！ 除非是族老不想把香火传下去了…… 反正起一个院子，十几个壮劳力也用不了一个月的时间，在秋收之前赶得及。 大二三宝兄弟仨，绝对不会承认，他们只是害怕自家老爹，他们是真的知道自己做错了，愿意给江大山家里重新起一个院子！ “族老，您别生气，我也觉得你的安排很有道理……” “我也是我也是，刚刚我就想支持族老来着！” “大山，都是爷们儿，你也别跟我们置气，这院子我们重新起一个，想要多大的你说，只要不耽误我们秋收，大家保证给你起一个新院子！” 第51章 妥了 “这……” “我们家要修房子了？” “这是在开玩笑吧……” 在村民们热切的氛围之中，江大山，李氏，江大牛三个都是表情呆滞，彼此看了一眼，不敢相信他们听到的一切。 “哇，二哥，我们要有房子了！” “嘿嘿嘿，新房子啊，到时候我要一人睡一间屋子！” “我也要我也要！三丫已经是大人了！大人就该一个人睡觉！” “嘁~你还是个小屁孩儿呢！就算修了新房子你还是得跟爹娘一起睡！” “呜哇！二哥你骗我！你是个坏蛋！” 唯有三丫和二牛，两个小孩子根本不管大人们在想些啥，他们只知道自己听见了村民要给自家修新房子，然后便因为新房子的事儿，又吵了起来。 “哎呀！你们两个小冤家！都给我闭嘴！” 李氏实在是受不了了，赏了二牛和三丫一人一巴掌，然后便把两个瘪着嘴不敢出声的小家伙给拉到了自己腋下夹着，又看向了江大山，说道： “当家的，我们家也不过是被推到了一个院子而已，就算族老想帮我们家出气，但也不是这么个法子，到时候房子修好，村里人都要被我们家给得罪了，你赶紧想想办法，别让村民们为难！” “嗯，我知道！”江大山点了点头，看向皱着眉头一脸沉思状的江大牛，问道：“大牛，你觉得这件事儿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村民们其实都已经因为三丫的哭声安静了下来，听见了江大山的话语，便都齐齐看向了江大牛，心里多少都觉得这江大山家里有些奇怪。 这可是修房子的大事儿啊，老子还能让儿子拿主意了？嘿！ 不过因为有了族老刚才的一通脾气，现在也没有谁敢在胡乱开口了，都怕再被族老拎出来狠狠训一遍。 “三爷爷，您先消消气，这太阳可要上来了，快坐下歇一会儿，二牛去给三爷爷倒杯茶来！”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江大牛倒也不怵，他先是走到江鼎成旁边，把这个老爷子给搀扶着坐在了院墙倒塌之后的石头上面，而后又趁着二牛挤进人群回屋子倒茶的功夫，清了清嗓子对周围越来越多的村民说道： “今天这事儿，要说不怪各位长辈吧，那倒也不是这么个理儿。” 第一句话，江大牛先定下了基调，让那十五个村民心里别抱着想不了了之的心思。 “但是呢，要说让几位长辈免费给我们家新修个院子，那也只是族老的气话，三爷爷，您说是不是？” 说到这里，江大牛还转头看向正喝着茶水的江鼎成，态度恭敬的问了一句。 “嗯……”江鼎成拿捏不准这江大牛是打算干嘛，不过他看见了江大牛冲着他挤了挤眼睛，又想到这件事儿的源头就在江大牛身上，便没有多想，从鼻子里发出了一道声音。 “几位长辈也听见了，这是族老在气你们耽误了大家的时间，而不是真的想要让几位长辈免费给我们家修一个房子。” 江大牛又看向了那十五个推倒自家院子的家伙，而他的这番话落下之后，那些背着菌子回来准备等着江大牛先检查过后，然后赶紧去城里，看看能不能换到铜板儿的村民们，都是义愤填膺的冲着那十五个人指指点点了起来，脸上的确是写满了怒火。 俗话说，断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 虽然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这菌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卖钱，但那十五个人还是感受到了来自于其他村民的怒意。 “那啥……大牛啊，你直说吧，想要叔们怎么做，错是我们犯的，我们几个肯定会承担，可别再耽误其他村民们的时间了！” 江大宝总算是清醒了一次，小心翼翼的看了自家老爹一眼，对江大牛笑着说道。 “呵呵，大宝叔说的是。” 就大牛点了点头，凑到族老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在族老皱着眉头点了点下巴之后，便又看向了江大宝等人，说道： “刚刚我已经跟三爷爷商量过了，这样，几位长辈该去卖菌子的还是去卖菌子，不过因为今天你们耽误了大家的时间，所以得排在最后面检查。” “另外，几位长辈从县城里回来以后，还是得帮我们家重新起一个院子，具体的大小嘛，待会儿我们家会拿出一个说法，但是不会让几位长辈白干，我们会给每个来上工的长辈十文钱的工钱，不包饭，直到新房子建起来为止，不知道几位长辈觉得我这个处理方法怎么样？” 说完，江大牛便退到了江大山旁边，等待着来自于自家老爹和老娘的询问。 “大牛啊，一个人十文工钱，他们十五个一天可就是一百五十文啊，就算我们家新修的房子小一些，那也得十天半个月的，我们家可没有这么多钱啊！”江大山第一个对江大牛说道，他现在是真有些后悔，让自家儿子发表意见了。 二两银子的工钱，还不算其它的房屋建造材料费用，怕是要三五两才拿得下来！ 这几天他们家虽然挣了些钱，但是因为花了不少，留在手里的铜板儿也就几百文。 自家儿子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说出十文一天的工钱来的？ “是啊大牛，你爹说得对，我们家可没有这么多银子！”李氏也是跟着说道，看了一眼神情激动莫名的江大宝等人，又在江大牛耳畔低声说道：“十文工钱虽然不多，但也是个进项，你看他们都高兴成什么样子了？明明是他们推到了我们家的院子，你怎么还能给他们送钱呢！” “嗯，你娘说的是，依我看啊，就让大家把我们家这院子重新修一下就行了，不用修什么新房子！”江大山说道，便要开口。 “大牛的处理方法很好，我们都觉得非常合理，就这么办了吧！”不过没等江大山开口，江大宝便率先嗷唠一嗓子，而后又看向了自家老爹：“爹，这事儿就这么办了，要不您还是先让村民们检查菌子吧？” “是啊爹，再拖下去，城里那些大户人家可就都买完菜了！”江二宝也是附和了一句，得到了江鼎成的一记怒视。 “老子……”江鼎成看了看四周聚集起来的村民们，还是收回了嘴里那句差点儿喷出来的脏话，站起身来说道：“大山，大牛的处理办法，你们家还有啥意见没？” “我……”江大山本想改口，但却被江大牛拉了拉袖子，心里想到江大牛这几天的变化，江大山咬了咬牙，便苦笑着说道：“可以倒是可以，就是我们家也没有建新房子的地基啊，把这里推倒重建的话，那我们家就没有住的地方了，族老您知道，我们家是分出来了的……” “地基就定在我们家隔壁吧！”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老婆子的声音响了起来，众人抬眼看去，却见是云氏推开了人群，瞪了江大山一眼说道： “老大家的已经分出去了，再回来住的确不合适，不过我们家旁边还有片空地，不是没有人在那儿修房子吗？族老你觉得把那片地划给大山家怎么样？” “行！” 族老想了想，点了点头，而后便对四周的村民们说道： “后来的那群人，你们各自按顺序排好队，先把菌子检查了去县城，不过我事先说好，因为今天去卖菌子的人多，这菌子肯定是会降价的，你们到时候可别嫌赚得太少！” 说完这番话，族老便拉着江大牛站到了自己旁边，而他自己则是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册子。 第52章 人情世故 “江瘸子家的已经通过了检查，可以去县城卖菌子了，下一个！” “哎哎哎，族老，大牛，下一个是我是我，江五牛！” “就在那儿站着，把你的菌子都倒出来，认真听大牛讲，不管是能吃的还是不能吃的，都得记住咯，不然不给你放行！” “嘿嘿，族老放心，我江五牛别的优点没有，就是单单听话这点儿在我们三山村是数一数二的，不过话说回来，大牛啊，你们家修房子还要招其他的工人不？” “你还卖不卖菌子了？不卖就闪开，别挡着后面的人！” “好好好，族老我错了，大牛你先帮我检查菌子吧！” …… 因为有了推倒院墙一事的风波，所以接下来检查菌子的过程倒是十分顺利，而且村民们都在江大山家门口排起了长队，没有进院子，就连李氏都觉得自家亮堂了不少。 而为了节省村民们的时间，江大牛倒是没有再让村民们必须把每一种菌子都给记住了，毕竟这菌子过季的时间还有小一个月，慢慢来，也不差这一两天的。 当然，每一个走到江大牛面前检查菌子的村民，都会忍不住问他一句修房子还招不招人了？ 毕竟，那可是十文钱一天的工钱啊！ 虽然的确是不多，但村里人可不是这么想的，大家想的都是如果不干这事儿，那一天时间也就是在地里晒晒太阳就过去了，半文钱都没有。 可如果干了这事儿，一天就能多挣十文钱，干上个三天，家里就能去买两斤大肥肉来吃了啊，这送上门的挣钱机会谁不想要？ 至于辛不辛苦的，在这个时代，最不值钱的就是劳动力！ 因为朝廷每年都要征的徭役，非但不给钱，还得服徭役的人自带粮食呢！ 所以在江大牛开出自以为很低的十文工钱以后，换来的不止是江大宝十五个人毫不犹豫的接受，更有其他村民想要加入这个施工队。 也得亏有族老在旁边负责登记卖菌子的村民了，不然的话，江大牛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些热情的村里长辈。 或许有人会觉得，为什么不把全村的人都着急起来，一天就把新房子给建成了？ 可惜，这样的问题，只会出现在从没有去过施工工地的人心里。 一个房子有多大，那肯定是定好了的，而多大的房子就有多大的建筑空间。 如果江大牛真的把全村的壮劳力都给召集起来，那他要修的就不是他们一家子居住的房子了，而是大平层的厂房！ 但凡小一点儿的房子，工人多了，站的下吗？ 那肯定是不能的。 所以，修多大的房子，就招多少工人，这一点，江大牛心里还是有数的。 而十五个壮劳力，为他们一家五口修建个四室一厅一厨一卫的院子，在不考虑装饰的前提下，或许半个月就可以完工了！ “轮到你们几个了，快点儿过来，守了你们一上午，我这腰都快断了，这族老当着是真没意思！” 在辰时三刻的时候，后回来的那些村民们终于检查完了，背着或多或少的菌子朝县城赶去，对于那十五个制造出麻烦的家伙，族老自然没有半分好脸色。 “三爷爷，这话可不能乱说哦，我们村还得靠三爷爷来维持秩序呢，要是三爷爷不当族老，那我们三山村岂不是就乱了套了？” 看着自己旁边陶罐里面装着的铜板儿，江大牛只觉得心情大好，适时的拍了族老一记马屁，毕竟，这些铜板儿可都是族老为他挣来的，做人得知道感恩呐！ “你这臭小子，摔了一跤，倒是比以前会说话了！” 江鼎成瞪了江大牛一眼，不过那脸上的笑容，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 “呵呵，那还不是因为以前我傻嘛，现在我可是知道族老对我们三山村有多重要呢！” 免费的马屁，江大牛一点儿都不心疼，直说的族老端起茶碗掩饰自己的笑意。 十五个人的菌子，检查起来倒是很快，只用了不到两刻钟的时间。 不过现在已经辰时五刻了，这十五个人去了县城也得快午时，到时候这些菌子卖不卖的出去嘛，倒还是两说，关键是价格一定会很低。 当然，江大牛还没有烂好心到这个地步，中间耽搁的时间都是他们自己做的，现在想起来，他都觉得自己太善良了。 毕竟当时他可是跟李氏躲到了厨房里面，若是这十五个村民再莽撞一点儿，直接把他们家的土坯房子给推到了，江大牛不敢想象，那是一个怎样的后果。 所以能够做到没有刻意耽误这些人的时间，就已经是就爱你跟大牛的道德底线了，他可没心思帮着他们降价，自家老爹，早就跟着老屋的二叔三叔一起去县城了。 茶叶蛋和卤豆干是怎么卖的，江大山昨天也知道，唯一的问题就是可能会算错账，但是江大牛觉得总该给自家老爹磨炼的机会，而他交给老爹的任务，那就是——必须买一刀糙纸回来！ “大牛啊，你待会儿到我家来，把你们家要修的房子给我说说，等那几个家伙回来以后也好开工，免得耽误了秋收的时间，我就先回去了。” 刚才还发了一通大脾气的族老，此刻也关心起了那十五个人家里的粮食，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提醒江大牛一句。 “哎，族老您等等！” 江大牛急忙叫住了族老，冲着李氏打了个眼色，李氏便端着一个陶碗走到了族老旁边。 “他三爷爷，今天早上的事儿可多亏您了，这是咱们家自己做的茶叶蛋和卤豆干，刚刚特地留了一些，你带回去给几个跟他三奶奶一起尝个鲜吧。” 李氏笑着说道，将那陶碗递给了族老，里面是五个茶叶蛋和十块卤豆干。 人情世故，这是乡下人都懂得规矩。 所以刚才江大牛只是提了句，老爹跟娘亲就安排好了，现在也换来了族老那掩饰不住的笑脸。 “哎，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你们一家子跟我这么客气干嘛呢……” 第53章 芸娘 “啊呀，你们一家子真是……下回可不兴跟我这么客气了啊！” 最终，族老因为碍于男女有别，不好意思跟李氏拉拔，只能接下了那一个陶罐，并且承诺说待会儿就让老大家的孙子把陶罐给大山家还回来。 虽然江鼎成的三个儿子已经分了家，但三个儿子的房子就在他家旁边，几个孙子孙女也是经常到老屋去找爷爷奶奶，所以江鼎成说要让老大家的孙子把陶罐还回来，倒也不是一句客套话。 李氏自然也没有跟江鼎成客气，那陶罐可还是他们从老屋那边拿过来的呢，虽然拿出去一文钱都没有人要，但……他们家用得上啊！ “一百八、一百八十五、一百九……哎，我怎么只挣了一百九十文啊？我记得，刚刚二叔三叔都给我那个检查费了的啊！” 等族老离开，江大牛已经端着装钱的陶碗，走进了自家厨房里数了个清楚。 “你这傻孩子，张寡妇家里她公爹腿脚不便，她婆婆又得照顾老的，又得照顾小的，张寡妇一整天都在她家厨房里忙活，自然没有劳力去捡这个菌子来买的。” 李氏走进了厨房，听见江大牛的喃喃自语，笑着解释了一句。 不过，话一说完，李氏又表情一愣。 她跟自家孩子说这些干嘛？ 今早她可是看见了的，那张寡妇虽然比自家大儿年长了十来岁，可或许是天天吃豆腐的缘故，那一张脸蛋跟豆腐似的白里透亮，当真算得上是他们三山村少有的美人…… 想到这里，李氏不禁看向了自家正在串儿铜板的好大儿，心底暗想这好大儿应该不会对一个寡妇感兴趣的吧？ “娘，你看我干啥？我脸上有东西吗？”江大牛感受到了自家娘亲的目光，摸了摸脸颊，忍不住问道。 “没、没有！”李氏连忙摇了摇头，暗自决定以后一定不能在自家大儿面前提什么张寡妇了，便道：“大牛啊，我们家的新房子，你想好该怎么修了吗？” “想好了啊！”江大牛回道，“就是我们家没有纸，我现在也画不出来，等老爹把纸买回来，我画了图纸再给你们看！” “行吧。”李氏点了点头，对于自家大儿子的想法，她现在已经习惯于选择接受了，不过…… “那些钱你拿来娘给你放好吧。”看见江大牛穿起来的十九串铜钱，李氏咳了咳，走到了江大牛旁边，十分自然的去捞铜板。 “娘，给我留十个铜板呗？我还想给二牛和三丫买些糖吃呢！”江大牛笑着说道，提溜出了一串十个铜板，把手里的十八串铜板递给了李氏。 大人跟小孩儿要钱，这事儿江大牛可再熟悉不过了，他这十八串铜钱基本是很难再回到自己手里了的。 所以，江大牛得先给自己留一笔零花钱，虽然不多，但是买了糖果来逗逗弟弟妹妹，不也是一种乐趣吗？ “那两个小的都被你给惯坏了，你看看村子里的娃，有谁家还能又吃肉又吃糖的！” 李氏瞪了自家大儿一眼，不过却没有要回那一串十个铜板，而是揣着那一百八十文钱回到了屋子关上了房门开始刨坑。 “哎，二牛三丫呢？”听着主屋里传出来的动静，江大牛不免有些好笑自家老娘的举动，但却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对于目前他们家来说，任何进账都值得认真对待。 走出厨房，江大牛找了一圈，没见到二牛和三丫的身影，刚刚村里人都在排队检查菌子，他倒是没有注意到两个小的跑哪里去了。 “大哥，我们回来了！” “大哥大哥你是在找我吗？” 不过大概是兄弟姊妹间有心灵感应，也没等江大牛找多久，二牛和三丫的声音便从院子外面响了起来。 “二牛三丫，你们两个刚刚去哪儿了？”江大牛抬头看去，这才发现跟着二牛和三丫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四五岁的小丫头，以及一个背着背篓，看上去比云氏还要年长几岁的老阿婆。 “大哥，刚刚奶奶叫我去吃白菜包子，还叫我带着张婆婆上山采菌子呢！”二牛跨进了院子，说话间还递给了江大牛两个白菜包子。 “大哥，这是奶奶叫我们给你和娘亲带回来的白菜包子，可好吃了！” 江大牛看着那已经被二牛这小子给弄上了五指印的包子，虽然知道眼前这小子是自己这具身体的亲弟弟，但他还是忍不住有些嫌弃。 “二牛，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儿？” “大哥，啥事儿啊？你说，只要二牛办得到，二牛就答应你！” 江大牛蹲在二牛面前，看了一眼正在跟小伙伴介绍着自家院墙的三丫，十分认真的说道： “以后你再拿吃的东西之前，能不能，先洗个手？” “呃……”虽然二牛年纪不大，但他也知道大哥这是嫌弃自己了。 “大哥，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是我奶奶叫我带着张婆婆去捡菌子，我又没地方放，一不小心就把这两个包子给弄脏了……”二牛低着头解释道，十来岁的小孩子，正是自尊心最浓烈的时候。 “没事儿，二牛，大哥不是嫌弃你脏，只是你的手碰过菌子，万一有毒菌子呢？”江大牛也早就想好了说辞，“这可是跟你身体有关的大事儿，大哥当然得叮嘱你了，是不是？” “嗯，大哥你放心，我记住了，以后我要是去捡菌子，绝对不碰吃的！”二牛一听，涨红的小脸果然恢复了几分正常，神色坚定的对江大牛说道。 “大哥大哥，你看，这是张婆婆捡的菌子！”这个时候，三丫已经一左一右，拉着那一老一少走了过来，趁二牛不注意，一把就抢走了二牛手里的两个白菜包子。 “三丫你干嘛！”二牛被吓了一跳，便要去抢三丫手里的白菜包子。 “芸娘，你快拦住二哥，别让二哥抓住我！”三丫仗着身板儿小，就跟个猴子似的，绕着那个揪着手指头的小丫头转圈，直把二牛给累得够呛。 “哎呀，你们两个小猴子，又在吵什么吵！”在屋子里藏好了钱的李氏开门吼道，不过吼完了她才看见背着背篓站在院子里的张婆婆，脸上顿时露出了尴尬的神情。 “那个，大山家的，我刚刚麻烦你们家二牛带着我们老小去山上捡了些菌子回来，我们也不拿到城里去卖钱，就是听族老说这东西好吃着呢，就想捡一些回来，给家里添一道菜……” 张婆婆，也就是张寡妇的婆婆，此时倒是主动开口解释了起来。 “嗐，这事儿啊，这是小事儿，张婆婆您也不要客气，叫大山帮你检查一下那些菌子，可不能把有毒的菌子背回去了。” 李氏松了口气，主动上前帮张婆婆去下了背篓，又把旁边收起来的麻袋给取了出来放在地上： “不过这菌子可的确是好东西啊，城里那些富贵人家可喜欢吃呢，你们家大妹子也是个吃苦耐劳的人，待会儿让她熬点儿猪油把这些菌子给炖了，那味道比肉也差不了多少！” 这个时候李氏已经把那一背篓菌子给倒在了麻袋上面，张婆婆有些欲言又止，似乎是在为难着什么。 “大牛哥，我们不让你白给我们检查菌子，我们可以拿豆腐来抵那五文钱！” 小小的芸娘站在奶奶旁边，没有参与到二牛和三丫这兄妹俩的猫捉老鼠游戏里面，此时抬头看着江大牛小脸涨红的说道。 第54章 三丫的小礼物 江大牛知道张婆婆在为难什么了，毕竟这菌子他们又不是采去卖的，或许老小都没有经过张寡妇的同意，就上山去采了回来，要是平白搭上五文钱，张寡妇尽管不会说什么，可老人家心里也觉得对不起儿媳妇儿。 “嗐，我当是傻事儿呢！” 李氏也早就看出了张婆婆的为难，此刻听见芸娘的话，便笑着说道： “芸娘别担心，大牛哥不收你奶奶的钱，就是你们别告诉其他人就是了，芸娘可以做到保密吗？” 说完，李氏还弯下腰来，摸了摸芸娘的脑袋。 这小丫头自幼没了爹，但是因为张寡妇教得好，因此小小的年纪却已经很懂事了。 想到这里，看着旁边那两个还在小声嘀嘀咕咕的二牛和三丫，李氏就气得又赏了俩小的后背一人一个巴掌。 “娘……”二牛有些无辜的看向李氏。 “我们又做错啥了？”三丫更是泪眼汪汪的问道。 “看家你们俩就烦，去，把今天要喂鸡的草给割回来！”李氏的回答非常简单，连理由都懒得编了，就是看俩小皮猴不舒坦。 “哦。” 二牛和三丫倒也没有多少委屈，就是把那两个脏兮兮的白菜包子平分了一下，都不想再给自家娘亲了，便背上了背篓拿上了镰刀，结伴着去田地里割草。 此时太阳已经升了起来，田地里都有农人干活儿，江大牛倒是不担心两个小的再碰到蛇什么的。 “张婆婆，你先坐一会儿，我给你们捡一捡这些菌子。”招呼着张婆婆坐下来，江大牛又看向了芸娘，笑着招了招手。“芸娘，你记性好不好？” “好啊，我连怎么做豆腐都学会了呢！”芸娘仰着头说道，瘦巴巴的小脸上满是自豪的表情，“就是我娘说我太小了，还不让我做豆腐，且得再等几年呢！” 小小年纪，却已经开始学做大人的事了，张寡妇的确会教孩子。 别说，这丫头，确实是比自家那俩小的懂事啊！ 江大牛有些赞同自家老娘刚刚对俩小的‘母爱’了。 “呵呵，记性好就行，那我就给你说一下这些菌子的种类，你可得记好了啊，以后等你再长大一些，就可以采了菌子拿到县城里去卖了！” “嗯嗯！大牛哥你说吧，芸娘一定会努力记住山上的所有菌子的！” 听见江大牛那带着鼓励的话语，芸娘眼睛里都是明亮了几分，蹲在麻袋旁边认真听起了江大牛的菌子课堂。 “这种菌子，叫见手青，它就是有毒的一种菌子……这种菌子呢，又叫……” 江大牛一边挑挑拣拣老小捡回来的菌子，张婆婆和芸娘都是在一旁认真的听着，而李氏则是收拾起了院子里的那些石头。 虽说他们家的院墙是土坯制成的，但是中间也加了不少石头，这些东西修房子都能用到，李氏想着反正自己现在也没啥事儿要干，便先为新房子的建设忙活起来吧。 早上李氏和江大牛都吃了两个茶叶蛋和两片卤豆干，俩小的又去老屋吃了白菜包子，一时倒是没有饿，直到江大牛把张婆婆捡来的菌子都给说了一遍，时间已经快要到午时了。 “大牛哥，明天你记得来我家豆腐坊，我让我娘给你准备好三块豆腐！” 等张婆婆又背上了半背篓能吃的菌子，芸娘拉住了张婆婆的胳膊，转身对江大牛挥手说道。 张寡妇家的豆腐，一板十五块，二十五文钱，算下来大约就是三块豆腐五文钱，芸娘显然是知道这个价格的。 这倒是让江大牛有些惊讶，毕竟他妹妹三丫，现在还不会加减乘除呢！ “哎，芸娘，你可别跟你大牛哥客气啊，明天早上李婶儿会去你们家拿豆腐的！” 正在搬着石头的李氏忽然开口说道，说完还看了江大牛一眼，让江大牛觉得有些不明所以。 “嗯嗯，芸娘知道了，李婶儿你们慢慢忙，我跟奶奶先回去了，下午再来找三丫玩儿！” 芸娘倒是没有想那么多，摆了摆手，便跟着张婆婆一起往村头走去。 江大牛看着一老一少离去的背影，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自己前世跟外婆出门割猪草的场景，心里头就觉得有些发酸。 “娘，你先歇着吧，这些石头交给我就行了！” 江大牛不是个喜欢沉浸在伤春悲秋中的人，深吸一口气，他便站起身来，跑到了自家倒塌的院墙处，开始挑捡起了那些石头。 “行，你也别累着了，我先去做饭，估摸着时间，再有半个时辰你爹也该回来了！” 李氏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叮嘱江大牛慢慢搬抬，而她则是又走进厨房里去忙活了。 因为早上江大山只捡了半背篓的菌子，直接装在麻袋里放在了自家二弟的背篓里面，而他则是背着一锅茶叶蛋和一锅卤豆干去的县城，所以今天李氏决定，不给自家男人买猪肉回来吃午饭的机会。 李氏先去后院儿割了两颗白菜回来，直接剁吧跺吧，往锅里一煮，就是一道夏季里的解暑菜，还有剩下的一点儿猪油渣，李氏决定打上四个鸡蛋，一锅炒出来，那就是往日里难得一见的荤菜了。 别问李氏为什么只打四个鸡蛋，作为家里几个孩子的母亲，李氏做好吃的从来不会把自己考虑在内。 这一点，跟江大牛前世的母亲简直是一模一样，所以早上李氏不想吃那两个茶叶蛋的时候，江大牛就说，如果娘亲不吃，那他就把自己的茶叶蛋加上一起送给族老！ 李氏省下那些好吃的，是为了让自家男人和几个孩子能够多一口好吃的，可不是为了族老家里的几个饭桶和半大孙子。 所以，当江大牛说出那番话以后，李氏直接就把两颗茶叶蛋连带着壳儿都给咽进了肚子里，速度之快，江大牛想阻止都来不及！ “大哥，我们回来了！” 午时末，出去割鸡草，实则是在田野间玩儿了一个多时辰的二牛终于背着一背篓草回来了。 “大哥大哥，你看我抓到了一只啥？” 三丫则是背着手，甩着小短腿跑到了江大牛面前，说话间便把手里的东西往江大牛面前一放。 下一刻…… “啊！拿开拿开！快给我拿开！” 江大牛直接惊叫起来，若非眼前的小皮猴是他的亲妹妹，他能直接把手里的石头给砸下去。 因为，三丫手里抓着的，竟然是一只肥嘟嘟的猪儿虫！ 当然，说猪儿虫，或许很多人都不认识，这东西有一个学名，叫豆丹！ 在后世的某个城市，饭店里的一份豆丹汤，能卖上近千的高价！ 不过，无论这玩意儿是猪儿虫还是豆丹，都是江大牛绝对不能接受的东西！ 天哪！ 他这辈子……不对！是上辈子加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那种肉嘟嘟的肥虫子！ “三丫你看，我就说大哥不喜欢你抓的这玩意儿吧，你还偏不信，现在把大哥给吓哭了，看娘待会儿揍不揍你！” 二牛背着鸡草从三丫旁边路过，看了一眼已经躲到院墙下面干呕的江大牛，幸灾乐祸的吓唬起了妹妹。 “怎么会这样呢，大哥，这个小虫虫很可爱的啊……” 三丫还有些不乐意呢，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找到的大虫子，她连二哥都没给看，就为了给大哥一个惊喜，没想到大哥竟然不喜欢自己抓的小虫子。 “三丫！我！你大哥！现在郑重警告你！如果你以后再敢抓这种东西来玩儿，我就再也不给你买糖吃了！” 江大牛呕了半天，只觉得自己肚子都反酸了，听见三丫那委屈巴巴的嘀咕，他虽然头也不敢回，但却说出了穿越过来最硬气的一句话。 第55章 新房子的图纸 “好好好！大哥！我以后再也不抓这些小虫子来玩儿了！” 听见江大牛的威胁，三丫虽然不觉得大哥会那么狠心，连糖都不买给自己吃了，但是她却很听话的把手里那条两寸长的猪儿虫往地上一扔，说话间还用力的一脚踩了下去。 “啪叽！” “呕……” 猪儿虫身躯爆裂的声音，伴随着江大牛听见自家妹妹那懂事的话，感动得回过头来正要夸上两句，但却正巧看见那在自家妹妹脚下飞溅的淡绿色浆液，直接呕出来的声音，在这院子里形成了一副有味道的画面。 （写到这里的时候作者君也yue了T-T） “三丫！你是不是又去抓那些脏兮兮的虫子来玩儿了？你看你把你大哥给恶心的，过来，看我揍不揍你！” 正在后院拾掇菜地的李氏听见动静跑了出来，看见江大牛扶着墙壁终于呕出来的酸水，拿起墙边的扫帚就追的三丫跑出了院子。 “娘！我不是故意的！大哥胆子太小了……哎哟！谁撞到我了！” 三丫一边跑还一边回头解释，直到撞在了满头大汗赶回来的江大山腿上，差点儿就让江家损失了两个陶釜。 “你这小皮猴！一点儿女孩子家家的样子都没有！真是该让你娘好好收拾收拾了！” 江大山顺手就把跌倒在地上的三丫给拎了起来，然后把这小丫头塞给了追上来的李氏，顺带着还递给了李氏一块两斤重的大肥肉。 “你你你……你怎么又买肉了！家里啥样子你看不见啊？那几个乡亲的工钱都还没有着落呢！你竟然又买肉回来！这日子你是不是不想过了啊！” 原本想要把小皮猴给揍一顿的李氏，在接过了自家男人递过来的那一块大肥肉之后，顿时便把怀里的三丫往旁边一扔，将那块大肥肉提到了江大山的面前，叉着腰连声质问了起来。 “哎哎哎！你说话归说话，别往我脸上吐口水啊！” 江大山被李氏的暴躁反应给吓得把头往后仰去，可他还是被李氏的口述洗了把脸，急忙侧开身子往屋里走，看见蹲在墙边吐口水玩儿的大儿子，便立刻跟李氏说道： “我这还不是被你家大儿子给影响了吗，前几天……” 江大山话语一顿，看了一眼跟着回来，此刻又听见了动静探头探脑看热闹的村民，一把拉住了李氏的胳膊，边往厨房走去边叨咕道： “差点儿被你骂的说漏了嘴，你就先别生气了，我这可真是被你大儿子给害得，前几天每次回来，他都得带着我去买肉买米买面，还给两个小的买了糖，我今天本来打算是早点儿回来的，但是这不就情不自禁的走到了肉铺子那儿了吗……” “你走到了肉铺子那儿，不知道再走回来啊！”李氏瞪着自家男人问道，毕竟是多年的夫妻，她直觉在这件事情上江大山说谎了。 “咳咳……”江大山的确说谎了，此刻迎着李氏那好似可以看穿他内心的目光，顿时目光左右闪躲的说道：“这不是那肉铺老板都认识我了吗，我正准备转身走开呢，他就叫住了我，村里还有好几个人都去买肉，我要是走了……” “就丢了您江大山的脸了呗？” “嗯……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 “江大山！你给我出去！把院子里的石头给清出来！” “哎，好嘞！” 在自家婆娘的暴躁吆喝之下，江大山急忙放下了背篓，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又回头跟李氏说道： “背篓里还给几个孩子买了芝麻糖，大山说吃了芝麻糖能长高，你待会儿记得给他们分一分啊！这天太热了，那糖都化了嗷嗷嗷！我这就去搬石头！” 等江大山揉着胳膊走出厨房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自家的三个娃，大的那个正一脸笑意的盯着他，小的两个则是探头探脑的往厨房里瞧，口水都要滴在地上了。 “你们两个小皮猴！”江大山气得在二牛和三丫的脑袋上轻轻拍了一巴掌，又走到江大牛旁边，说道：“大牛，那个新房子该怎么建，你有章程了没？” “那还得爹你先带我去老屋旁边看看那个地基有多大的面积了。”江大牛说道，虽然已经见过一次云氏他们了，但要让他一个人过去，他还是觉得有些不适应，就等着自家老爹回来呢。 “行，走吧，等我们回来你娘也该消气了！”江大山说道，嘀咕了一句，便带着江大牛往老屋去了。 虽然在路上江大山就跟江大牛说了一下老屋那里空着的地面有多大，但是真到了地方，江大牛还是有一些惊讶。 因为三山村三面环山，居住环境其实并不是多么好，所以村子里的人户就那么几家，每一户人家都相隔着一段距离，而老屋位于村子开外的地方，比张寡妇他们家还要靠外，这空着的范围就有些大了。 江大牛粗略看了一眼，老屋家和靠村里的江憨头家足有一百来米，纵向也有七八十米，这样的面积，足够他修建出早上就想好的那个院子了。 “爹，走，回家画图去！” 实地看了看，江大牛便带着自家老爹往屋里赶，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李氏果然已经开始忙活起来了。 那块肉，中午肯定是不能吃的，李氏决定给这喜欢买肉的父子俩一个教训。 不过这是大夏天，肉还是得煮熟了抹上盐巴放好，不然晚上肯定得有味儿。 “娘，我爹买回来的那些糙纸呢？” 江大牛走进了厨房，笑着跟嘀嘀咕咕的娘亲问道，他爹不敢进来，还在院子外面搬石头呢，这会儿嘿气哈气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干力气活儿。 “我拿了几张放你屋子里了，二牛那皮猴儿管不住手，等你用完了我再给你拿。” 李氏说道，想起了江大牛早上说过的话，便放下锅铲问道： “咋，大牛你想好新房子的图纸了吗？” “嗯呢！” 江大牛点了点头，走到灶台边，挑挑拣拣的拿起了一根拇指粗的木炭，往灶台上划拉了一下，很好，有一道黑色的痕迹，这就是最原始的炭笔了。 “走，娘看看，你打算建个什么样的新房子！” 李氏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催促着江大牛，走出厨房的时候还瞪了江大山一眼。 而江大牛则是去自己的屋子里拿出了娘亲给他放在枕头下的五张糙纸，每一张都有一米长宽，倒也不用再叠了，他就把那糙纸放在了床上，然后认真的画了起来。 虽然，江大牛前世不是什么画家，但他的兴趣之一的确也是画画，现在要画一个平面图，倒也不算是什么难事。 毕竟画画最难的是画人嘛！ 而江大牛想新建的房子也很简单，首先是一个院墙，得把他们家围起来，通往后山的后院留一扇门，前院也得有一扇门，而房子则是在居中的位置，后院留置出来的地方就是家里的菜地，种一些葱子蒜头白菜什么的，想吃就去摘，还方便施肥…… 而房屋的构造也非常简单，中间是堂屋，用来待客和吃饭，面朝院门的左边第一间是厨房，后面再凿一个石头水缸，用来接山上留下来的山泉水，第二间是厢房，用来堆放家里的一些杂物，第三间则是主屋，给江大山和李氏住。 而在右边，从里往内依次修建三间屋子，最外面那间是江大牛住的，中间那间屋子给二牛住，最里面那间则是给三丫住。 整个图案画出来，俯瞰下去，就是一个凹字型。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茅厕……江大牛给画在了右后方，靠近院墙的位置，虽然看上去有些远，但是江大山他们主屋会开一扇门通往后院，所以起夜的话也不算麻烦。 第56章 预算超支了 “大牛啊……这、这就是你想修的新房子？” 屋子外面，李氏就着阳光仔细看着自家好大儿画出来的新房子布局图纸，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大牛啊，这个新房子……会不会稍稍复杂了一些？” 江大山见媳妇儿走神，赶忙扔掉了手里的石头凑上前来，看了一会儿图纸之后也是发出了一声疑问。 “哇，大哥，这就是我们的新房子吗？”二牛凑到了自家老爹旁边，看着那张糙纸上的图案，虽然不太完全明白，但，这并不妨碍他发出惊叹的声音。 “大哥大哥！我要一个人住一间屋子！你给画上去了没？”三丫个头矮，看不见图纸，只能在江大牛面前一蹦一跳的喊道。 “画了！”江大牛笑着把三丫给抱了起来，指着图案上右边的三间屋子，最里面的那一间说道：“喏，三丫你看，这就是你的屋子，靠里面，有大哥二哥保护着你呢！” 这是江大牛深思熟虑过后想出来的新房子布局，毕竟这是古代，和粮食有关的一切都最重要，所以爹娘住的屋子旁边，就是放粮食的厢房，还有负责着一家人肚子的厨房，这也能显示出老两口在他们家的地位。 三丫虽然是个女娃子，但她才六岁，不大不小的年纪，跟着爹娘住在一起吧，她也懂事了，总归不太好。 单独住一间屋子，而大牛和二牛也是住在外面的，护着自己的妹妹最好。 就是…… “爹，娘，这屋子虽然用不上青砖，但大部分都得用石头，尤其是院墙，得防小偷防野兽，土坯墙终归是太不保险了，你们算一算，买上这么多石头得多少钱？” 江大牛看向爹娘，认真的问道，他也的确不知道这个时代的石头值不值钱。 “石头，倒是不怎么值钱，毕竟我们三山村三面环山，最不缺的，就是石头。”江大山皱着眉头说道，从媳妇儿手里接过了那张图纸，见李氏没有发脾气，嘴角不禁偷偷一歪。 “咋，你嘴角抽抽了？”李氏冷不丁的斜睨着自家男人问道。 “咳咳咳，没有！”江大山急忙收起了那歪起来的嘴角，看向一家子，说道：“虽然石头不值钱，但是粘合石头的料子值钱啊，那东西得要石灰，我们村子里可没有，得去城里买。” “总之，我觉得现在应该先去问一问族老，这么个大院子修建出来得花多少钱！” “爹你今天挣了多少？”江大牛问道。 “今天挣了三百来文吧。”江大山看向了自家媳妇儿，生怕李氏又生气。 “算上你们这几天挣的，再加上之前我们家留下来的钱，咱们家现在一共就二两银子！”李氏说道，脸上露出不舍的神情。 毕竟，她虽然不会算账，但是光看她家好大儿画出来的这幅图纸，李氏就估摸得出来，这新房子二两银子是绝对不够的！ 贵的不是人工，而是料子，因为房间多啊！ “所以……”江大山自然不会责怪自家婆娘，他只能看向自家的好大儿，问道：“大牛啊，你还有啥挣钱的法子没？那个茶叶蛋和卤豆干的确能挣钱，就是……挣得太少了！” 见江大牛露出了沉思之色，江大山以为好大儿是被自己给难住了，急忙解释道： “爹倒不是忘了本哈，就是那茶叶蛋和卤豆干，终归是小本生意，今天虽然卖了一百七十文，可是刨去成本，挣的也就一百多文，要想靠这个把我们家的新房子给修出来，怕是得明年去了！” 听见这话，哪怕是刚才因为家里要修新房子开心了一上午的二牛和三丫，此刻也是苦着脸安静了下来。 “要不……”李氏犹豫着想要开口。 “娘，你放心吧，儿子有的是挣钱的办法！”江大牛打断了娘亲想说出来的话，而后看向老爹，说道：“走吧爹，我们先去问一问族老，这些料子究竟得花多少钱！” “行！”江大山点了点头，又拍了拍李氏的肩膀，道：“我们家大牛长大了，既然孩子有这份底气，那我们就该相信他！” “也是，反正就算没建成，我们家这房子也能住。”李氏点了点头，便对父子二人说道：“那你们赶紧去吧，家里饭菜都做好了，聊完了就早点儿回来吃饭。” “嗯！” 父子两人点了点头，便朝着族老家走去。 等他们来到族老家门口的时候，便听见里面传来了江大宝他们的声音，原来是那三个分家出去的儿子都在江鼎成家里。 为的也就是江大山家新修房子的事儿。 “族老，我们来了！” 江大山也没有偷听人说话的习惯，在院门口就扯着嗓子喊了一声，院子里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大山哥，大牛，你们来了啊！快进快进，我爹正等着你们父子俩呢！” 来开门的是五宝，说话间便把父子两人迎了进去，态度倒是十分热情。 而等江大牛走进这族老家的院子，才终于明白，族老之所以是族老还是有理由的。 单单这一大院子的人，一二三四五个宝，外加三个外姓媳妇儿，还有五个小孩子，这一大家子人往村口一站，恐怕也就只有以前没分家的老江家能够与一较长短了。 毕竟老江家孩子也多，大山大海大树，三个外姓媳妇儿，足足七个孩子，这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家族势力’！ 江大山倒是没有儿子那么多天马行空的想法，直接走到了江鼎成面前，然后拿出江大牛画的那幅图纸讲解了起来。 “大牛啊，你们家，真打算修这么大的房子？” 在听完了江大山的诉说之后，江鼎成看向了正在思考着两家以后谁更强的江大牛，语重心长的问了一句。 “嗯呢！” 江大牛立刻点头，说道： “这次我们来，就是想问问三爷爷，那些料子得花多少钱？” 工人的钱可以完工以后再结算，但料子的钱却不行，因为人家是城里的铺子。 这年头，天灾人祸的，谁都预料不了。 城里那些人抵抗风险的能力自然要比乡下泥腿子强上很多。 所以城里的铺子自然不会给乡下人赊账。 “石头嘛，倒是便宜，一百斤一文钱，你们家这个院子，我估摸着五万斤石头就差不多了，五百文钱你们家应该是有的吧？” 江鼎成喝了一口茶，看向了江大山问道。 “有的有的。”江大山点了点头。 “那就是料子的钱有些不好解决了。”江鼎成坐直身子，“城里那些用来砌房子的黏土，都是人家用了糯米浆调制出来的，一斤就得要五文钱！” “你们家这个院子，若是连院墙都给算上的话，少说也得五千斤的黏土料子！这么一算下来，那就是五两银子……” 说到这里，江鼎成看向了江大牛，发现这小子正瞪大双眼盯着自家几个孙子手里拿着比划的木棍。 “大牛，三爷爷知道你现在有本事，可是这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别说是江大山家了，就连他族老家里也拿不出来啊！ 毕竟当初分家的时候，三个孩子都分出去了一部分家产，他这族老一年也就那么点儿赏银，分来分去的，现在族老家都没钱给老四老五娶媳妇儿了。 要不然，他身为三山村族老，怎么会让老四老五二十岁的人了还单着呢？ “三爷爷，那种树……在我们三山村多不多？” 不过没等江鼎成的话问出来，江大牛便指着那几个小孩儿手里拿着的棍子，呼吸低沉的对江鼎成问道。 “啥？”江鼎成闻言，不由得一愣，看向了几个孙子手里拿着的木棍，“嗐，那种树山上多的是，大家都砍来当柴火烧的，咋了，大牛你不认识这种柴火啊？” 第57章 新的活计来了 柴火？ 确实是柴火！ 但那是对于不认识这种矮树的人来说。 而对于江大牛，当他看见族老家的几个孙子手里拿着的木棍以后，一路走来忧愁的材料钱就已经解决了大半。 因为他知道那些树可以用来做什么！ “认识，三爷爷，这种树现在山上还有吗？”江大牛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里的情绪以后，对江鼎成恭敬的问道。 虽然这是一门赚钱的生计，但江鼎成昨日将菌子公布出来的做法，让江大牛觉得这位长辈还是挺有大义感的。 毕竟，那菌子如果晚几天公布的话，江鼎成家里也能多挣个小一两的银子。 但江鼎成在县衙得知今年的税收可能会加重以后，或许只是犹豫了那么一会儿，就在回来以后将山上菌子能挣钱的事情告诉了三山村的人，为的，就是让村里人可以多挣些钱去填补粮税的亏空。 所以现在有了挣钱的活计，江大牛也没有过多犹豫，便当着江鼎成的面问了出来。 “有啊，这种树山上多的是，不过就在我们家背后的山上最多，可能是因为我们这屋后的山上去的人少吧，夏天还会结果子呢！”江鼎成倒是没有想那么多，江大牛询问，他便直说了出来，“嘿，别看这树长得不怎么样，但是那果子却跟灯笼似的，后山一大片，看去倒是颇为别致。” “大牛，咱们不是来商量正事儿的吗？你跟三叔问这些事干什么？”江大山在一旁问道，有些不懂自家好大儿的脑回路。 江家五宝虽然没有凑过来，但也偷偷那眼睛瞟着江大牛，显然也非常好奇。 “爹，三爷爷家也不是外人，我就有话直说了。”江大牛先跟自家老爹使了个眼色，江大山先是一懵，而后便反应过来，心底暗恼自己刚刚是不是多嘴了，儿子这是要把挣钱的活计告诉外人？ 老屋那边都还不知道呢！ 心里牵挂着老屋的江大山，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愣愣的看向了坐直身子的江鼎成。 “我记得我爷爷跟我说过，这些树上挂着的果子，可以用来做一种吃食，虽然不及菌子卖的贵，但是胜在量大，而且平安县里应该有半数的人家都吃得起！” 江大牛缓缓说道，当然开口便是再度请出了自己过世的爷爷，虽然他觉得族老是个好人，但族老家那么多孩子，江大牛也不是谁都了解，所以还是得靠自家爷爷的在天之灵震慑住这些七嘴八舌了。 “嘶……什么吃食？平安县里半数的人家都会吃？”不过族老倒是没有在意那过世的表亲，他在意的是江大牛说的这个生意涉及到的人数。 “大牛，你真的没开玩笑？”江大宝也是凑了过来，忍不住说道：“咱们平安县城虽然不大，但是好歹也有五六千人啊，你说的这吃食，当真城里半数的人家都会买？” 半数，那就是两三千人。 哪怕一个人挣他一个铜板，一天下来，那不就是二三两银子了？ 江家五宝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那几个妯娌更是面面相觑，将还在玩闹的孩子们给拉扯到了自己怀里，捂住了嘴巴。 族老家的宅院里顿时变得安静了下来。 “大牛，你爷爷给你说了什么，你就一次性说出来吧，别藏着掖着的，三爷爷可是长辈！”江大山心里更是难受的发苦，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对自家的好大儿太宽松了，这么大的生意竟然不经过他的同意就告诉了外人？ 不过，一想到这是自家那过世的老爹告诉孩子的，江大山瞬间就没有脾气了。 爹都已经去世了，竟然还想着家里人，可惜老爹却不能再享受到现在的生活，江大山心里忽然又觉得难受不已，谁也不知道他心里的情绪在短短的几个呼吸里出现了这么多变化。 “那种吃食的原材料，就是这种树上面的灯笼果子！”江大牛也没有再耽搁吗，主要这么多人的目光盯着自己，他觉得自己要是再不说个清楚恐怕他就会被众人的目光给烧出窟窿来了。 “三爷爷，我是这么想的，这些果子，您可以叫村里人都帮着来采集，我们家按照一斤……不对，应该是三斤一文钱的价格来收，但是这个钱，得等我们出了摊之后才能结算。” 江大牛说道，三斤灯笼草一文钱，这个价格他买的是没有经过处理的原材料，不算便宜了，毕竟村里人随便去一个孩子一天都能摘个二三十斤，白日里进项十来文钱，估计上赶着都有人抢着做呢！ “唔，大牛，这可是个大事儿啊！”江鼎成摸了摸胡须，看着江大牛，神色认真的说道：“你确定，你那个吃食真的做得出来？” 那老家伙死之前也没这么多门道啊！ 江鼎成心里有些狐疑，不过人都死了，他总不至于追到下头去问。 这事儿啊，还是等自己死了再说吧。 以后到了黄泉要是见到大山家那老东西，可得好好问一问，都是从哪儿知道的这些好事！ “确定！”江大牛不知道，面前的族老已经盯上自己那过世的爷爷了，“这种吃食说来难，也不难，但要说简单，也不算简单，之前我是一直没想到，也是凑巧今天到三爷爷家里来了，看见那些树，我才想起来这就是灯笼草的枝干，所以才想到了这个活计。” 其实江大牛说的这个伙计，就是冰粉！ 而且，因为这个时代什么都是纯天然无污染无添加剂的，所以他要做的便是手搓冰粉！ 这玩意儿在后世大街小巷都有人卖，人家就摆个小推车，因为物价的缘故，一碗七八块，一天能卖上几百块钱！ 江大牛刚刚看见那冰粉树，就想到了自己家里的那点儿红糖，还有县城里可以买到的芝麻糖和花生碎山楂片什么的，这些材料本就不便宜，他做出来卖上五文钱一碗应该不贵吧？ 如果想吃便宜的，可以啊，就加点儿红糖，三文钱一碗，平安县里的那些普通人户都能给孩子买得起吧？ 只要产量上去了，这东西一天不说挣个几两银子，小一两银子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大牛，这事儿可不能胡闹着来啊，要不我们还是先做出来拿到县城里去试试看能不能卖出去？” 不过江大山终究是比江大牛冷静一些，主要是他也不知道江大牛要做的是什么吃食，要是贸然告诉村里人，到时候做出来了卖不出去，钱还倒欠下来了，那他们家别说修房子，估计现在住的房子都得被扒了还债！ “是啊大牛，你爹说的对，这事儿可不能开玩笑。”江鼎成也是点了点头，不过他心里已经有些激动了，毕竟他好歹度过几年书，这两天接触下来，他发现了江大牛的某些变化。 如果不是因为现在村子里已经有了菌子这个进项，说不定江鼎成比所有人都要激动，现在就恨不得去告诉村里人这个好消息呢。 “也行，村里人现在还在卖菌子，倒也不急着挣这点钱。”江大牛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又看向了江家五宝笑着说道：“不过等我们确定这个吃食能挣钱了，到时候怕是还得麻烦几位叔去我们家帮工，所以我就先把这个事儿跟三爷爷说了。” “那还坐在这里干啥啊？我现在就去后山给你摘灯笼草，大牛你要多少斤来着？”江五宝是个沉不住气的，听见大牛竟然要他们去做帮工，这不就是又一笔进项了吗，当即便站起身来，风风火火的要往后山去摘灯笼草。 第58章 漫山遍野的灯笼草 “行！” 江大牛也是站起身来，看向了自家老爹，说道： “爹，我们正好也去看一看吧，这山上的灯笼草有多少，够不够我们家把修房子的钱挣出来！” “嗯。” 江大山点了点头，犹豫着看了自家儿子一眼，但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爹，那我也跟着五宝去了。” 四宝站起身来，从院子里捞起了两个背篓，递给了五宝一个，便要跟着出门去摘灯笼草。 虽然自家老爹说这个事儿先不急告诉村里人，也就是说他们摘得灯笼草多半是免费送给大牛家的，但人家大牛都说了这事儿一旦能成就会请他们去当帮工啊！ 四宝和五宝虽然还年轻，但都不是懒人，摘个几十斤灯笼草的事儿还是做得来的。 “嗯，去吧，记得多摘一些。” 江鼎成点了点头，对两个儿子的反应颇为满意，看向江大牛的眼神更是带上了几分欣赏。 他刚刚还在想呢，这孩子把自家挣钱的活计说出来干嘛，原来是打算请他家的儿子过去帮工。 江鼎成自然知道，江大牛这是在变相的结交他们家。 但两家本来就沾着点儿表亲，江大牛又发现了帮助全村人挣钱的菌子，江鼎成哪里会介意这些小事？ 今早他之所以发那么大的脾气，要那些村民帮江大山他们家再起一个新院子，不就是为了答谢大牛这孩子嘛！ 当然，或许还有那个给江大牛托梦的死老头子…… 不过人情往来这事儿，如果只有一方面的付出，那叫贿赂和讨好。 但若是双方有来有往，那就是互相亲近了。 “那个……爹啊，要不我跟二宝三宝也跟着一起去？” 这个时候，被自家媳妇儿偷偷掐了一把腰间肉的江大宝开口了，说完便站起身捞起了家里的一个背篓。 之前那菌子的事儿，他们三个因为分家出去了，没有挣上那一天的钱。 虽说江大宝他们三兄弟没觉得有啥，但是毕竟成了家，还是被自家婆娘念叨了几句。 现在又来了挣钱的活计，恰巧他们也听到了，三个妯娌只是对视一眼便都知道了对方的心思。 这件事儿，他们三家绝对不能再错过！ “人大牛不是都说了吗，这事儿成了就会请你们去当帮工，着急个什么劲儿？”几个孩子的娘，江鼎成的老伴儿马氏开口说道，瞪了自家三个儿媳妇一眼。 “他们仨喜欢干活就让他们去呗！”江鼎成看着三个已经分家出去的孩子，脸上收起了笑容，瞪着眼说道：“正好，你们三个兔崽子待会儿还得去给大山他们家起新院子呢，虽说现在大山家还没有备好料子，但是该挖的地基也可以动手了，早一天弄完也省得耽搁秋收。” “对了，另外那十二户人家，就你们仨去叫了，要是有一个不去给大山家起房子的，你们就告诉她明天不用上山去采菌子了！” 三个宝闻言，脸上都是露出一抹苦色，但却老老实实的点头应了下来。 江大牛在一旁看的好笑，也没有多说什么，在起身背着手本着看热闹的族老的带领下往族老他们家的后山走去。 因为族老家里的背篓不够，二宝和三宝还特地跑回家了一趟，把自己家里的背篓给抄了出来。 三山村从外面进来，是呈现直型的排列构造，像江大山他们家在村子左边，张寡妇他们家则是在村子右边，而村子最里面的族老家正好面对着通往平安县的大道。 江大牛他们家背后的山在左边，族老家背后的山正对着坳口，还有另一座山则是在右边。 虽然冰粉树对生长环境没有什么太大的要求，但是架不住两边山下的人户多啊，男孩子们平日里就喜欢拿着根棍儿扮演侠客到处抽抽打打，所以那些灯笼草都遭了殃，以至于江大牛之前没有注意到这种夏季可以用来挣钱的植物。 倒是族老家他们背后的那座山，毕竟是三山村里身份地位最高的人，哪怕是孩子们都不太敢过来转悠，所以当一行人绕过族老家走到后山的时候，江大牛便看见了漫山遍野的灯笼草。 是真的漫山遍野！ 远远看去，就好像是挂满了灯笼一般，翠绿中夹杂着星星点点的米白色，在这夏日阳光的照耀下，的确是一片别致的景色。 “这么多的灯笼草，成了！”江大牛忍不住感叹道。 “大牛，这事儿真能成？”江大山忍不住压低了声音说道，“实在不行我们家可以不修新房子，但要是这事儿不成，咱们可欠不起那么多的钱啊！” 这么多灯笼草，江大山只是粗略看了一眼，便估算出来怕是得有上万斤。 哪怕只是三斤一文钱，那也得好几两银子呢。 江大山真不知道，要是回去告诉自家媳妇儿，儿子给他们找了个欠着村里人几两银子的活计，不知道李氏会不会把灶台给掀了，再让他晚上跟着俩儿子挤着睡？ “放心吧老爹，我办事儿你还不放心？”江大牛笑着看了自家老爹一眼。 “对，你办事儿我放心，然后我今天就被你娘给训了！”江大山低声说道，要不是自己受到了江大牛的影响，哪里会跟着村里人去买肉回来挨骂。 “爹，你是不是在想，这个生意得顾着老屋那边的二叔三叔？”江大牛早就看出了老爹的扭捏，说完也不等江大山红着脖子解释，便又道：“放心吧，那个吃食不是用这些灯笼草直接做出来的，到时候还得加工，三爷爷家的几位叔肯定不够，到时候二叔三叔要是不嫌累，也可以来干的嘛！” 这话，江大牛刻意压低了声音，让旁边的族老勉强能够听到的程度。 族老微微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心底对江大牛是愈发满意了。 看看，人老屋那边的亲戚只能出两个人，他们族老家却能出五个，这孩子，还是跟三爷爷亲啊！ “大牛，我们这儿怕是有上百斤了，够不够？” 就在江大牛跟老爹和族老在山下溜达了一圈之后，江大宝扛着背篓走了出来，里面是装得满满的一背篓灯笼草。 其余几个宝也是将背篓放在地上，这灯笼草占地方，但是不怎么压秤，五兄弟合计了一下，他们摘得加起来可能就只有百斤左右。 不过，这事儿不累人啊，一抓一大把！ 要是江大牛真的办成了这个生意，他们让自家婆娘来这里摘灯笼草，一天怕是能摘个三趟六十来斤！ 这么一算下来，那他们家岂不是又能一天进账二十文钱？ “够了够了，多谢几位叔，要不你们到我们家去吃个便饭吧？”江大牛看向老爹，又对几个叔笑着客气道。 “那感情……”五宝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正要答应下来，毕竟江大山家里的伙食他们是见识过了的，大肥肉和炒鸡蛋啊，就连他们家也不敢那么吃！ 光是想到这里，五宝就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四宝也是偷偷吸了吸口水。 “闭嘴！”不过族老的一声呵斥，打断了几兄弟的幻想。 “你们几个肚子里藏着饿痨鬼的玩意儿，就干这么点儿活计还想去人家白吃白喝，真当这三山村是你们家的啊？” 教训了自家儿子一句，族老又看向了江大牛和江大山，摆手说道： “行了，既然这灯笼草都摘好了，大牛你待会儿就回去试试看，能不能把那个吃食做出来，明天再拿到县城里去看看能不能卖钱。” “对了大山，待会儿你可得去老屋那边盯着，那些个家伙就喜欢偷奸耍滑，这房子地基可是大事儿，万万不能马虎了！” 第59章 为了个茅房吵架 “不行，这事儿啊，还是得我去一起盯着！” 族老说道，大手一挥，便带着几个儿子跟着江大山父子俩往家里走。 等到了江大牛他们家屋门口，几个宝把背篓放下，又齐齐朝着老屋走去。 因为图纸是江大牛画出来的，所以他也得跟着去实地讲解一下，以至于让听见动静出门的李氏就看见了跟着族老家离去的父子俩。 “娘，这不是山上的灯笼果吗？三爷爷家怎么送了我们这么多灯笼果呢？”三丫甩着小短腿跑到了门口，挨个在五个背篓里看了一遍，忍不住对李氏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去？”李氏翻了个白眼。 “娘，我去看看爹和大哥他们在忙什么！”二牛说道，也不等李氏同意，就跑着出去追江大牛他们了。 “二哥等等我！”三丫也急忙跟在后头喊，小短腿甩的飞快，不一会儿就追上了二牛，兄妹俩手拉着手的跑去凑热闹了。 “二牛，看着点儿三丫，别被大人挤到了！”李氏其实也想去看热闹，但现在他们家连一个院墙都没有，家里又是肉又是米面的，还有那二两银子，家里没人李氏觉得她连喘口气都会提心吊胆，所以便只能留了下来。 “这爷俩儿，不是跑去族老家商量修房子的事儿吗，怎么弄回来这么多的灯笼果……” 看了一眼江家五宝放在他们家门口的五背篓灯笼果，李氏嘀咕了一句，想了想，便从屋子里找出了几个麻袋，平放在院子里面，然后又把五个背篓里的灯笼果都给倒了出来，又把空背篓放在了院墙脚下。 而她自己则是拿出了针线和麻布，坐在屋门口穿针引线，动手缝制起了衣服。 家里三个孩子都在长身体，不说一天一个样吧，但是一件衣服穿不了三个月就得露手露腿。 所以别看这几天李氏没有跟着江大牛他们上跳下窜，但是待在屋子里，她这手上的事儿就没有停下来过。 夏天穿的衣服出汗多，虽说农户人家不讲究，但是臭了总得洗一下吧？ 院子后面的三只老母鸡，下的蛋之前一直是家里用来换油盐的，每天总得好好喂养着吧？ 还有地里的那些草总得有人去锄吧？ 再加上这个时代吃的粟米那些都没有处理多么干净，大人吃了倒是没事儿，习惯了，可孩子吃多了会拉不出来，所以每次做饭，李氏都得仔细挑拣一番，又费时间又费眼睛。 之前本来每天吃两顿饭的，自从大牛摔了一跤之后，就说他们家以后尽量得吃三顿饭，李氏一问，大牛就说这事儿是爷爷告诉他的，李氏也没办法跟自家去世的公爹对峙啊，便只能依着大牛的要求安排好每天三顿的饭菜。 所幸，大牛开了窍，家里挣了一些钱，这日子虽然比之前还要忙碌一些了，但李氏却觉得心里踏实了不少，哪怕田地里的粮食收成不好，可他们家还能有一笔进项不是？ 所以一边缝制着衣服，李氏还一边哼着娘家的小曲儿，心里想着等新房子真的修出来了，还是得请娘家人过来坐坐，现在他们家已经跟老屋分出来了，她跟娘家稍微亲近一些，也不至于引起老屋的不满。 天上的太阳就在李氏的胡思乱想中缓缓往西边垂落。 等到江大山带着几个孩子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申时了。 “孩儿他娘，有茶水没？赶紧给我们父子俩倒两碗！” 因为没了院墙，倒是方便了江大山看见坐在屋檐下的李氏，还没进门就哑着嗓子喊了起来。 “你们这是跟人吵架去了？”李氏有些惊讶的问道，看见江大牛脸上也是满满的疲惫，放下了针线，赶紧走进厨房里把一陶罐的茶水都给端了出来。 “咕咚咕咚~” 茶水早已经放凉了，因为是老山茶，夏天喝起来只觉得整个人都凉爽了几分。 “还不是起新房子的事儿吗？”等喝了两碗茶水，江大山才擦了擦嘴角，对李氏说道：“因为大牛画的图纸稍微大了一些，所以得跟那几乎人家先说好该怎么挖地基，可把我给累坏了！” “那大牛呢？”李氏又看向了闷头喝茶水的江大牛。 “娘，我知道！”已经喝了一碗茶的二牛举起手说道：“大哥说我们家的茅房得修好一点儿，还得分出男女，石头他爹不乐意，我哥跟他吵起来了！” “吵起来了？”李氏被吓了一跳，石头他爹好歹也是长辈，而且还是一个村里的人，为了个茅房，自家大儿不会这样吧？ “娘，二哥在胡说！”三丫将埋在茶碗里的脑袋抬起来，擦着满嘴的茶水说道：“大哥明明是在跟石头他爹讲道理，只是石头他爹耳背，所以我大哥的声音才会大了一点儿，然后我大哥的嗓子就哑了！” “那就好那就好……”李氏放下心来，想到村里石头他爹那耳背的毛病，看向了闷头喝茶的江大牛，“大牛啊，你这嗓子没事儿吧？” “咕咚咕咚咕咚~没事儿……娘……你放心吧……明天就好了。”江大牛放下茶碗，哑着嗓子说道，把家里的人都给吓了一跳。 “等等，我今天记得买了几颗胖大海回来，孩儿他娘你赶紧去找出来给大牛吃了！”江大山拍了一下脑门儿，对李氏说道，“这嗓子要是不吃药治治，明天怕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哦对，我给放在屋子里了，大牛你等着娘啊！”李氏回过神，急忙走进了屋子，不一会儿便拿着一个小陶罐走了出来。 江大牛接过娘亲取出来的一颗胖大海，放进嘴里，的确感觉嗓子处传来的磨砂感减轻了几分。 “娘，我也要吃我也要吃！”三丫见江大牛吃药，急忙扑到了李氏旁边，仰着头央求起来。 “嘁，那是药，又不是糖！”二牛瞪了三丫一眼，又对李氏说道：“娘，我刚刚还帮我哥吵架来着，现在嗓子也有点儿疼，你给我一颗呗？” “你们两个小鬼头，还吃不吃饭的了？”李氏瞪了两个孩子一眼，不过担心这俩小的把嗓子给喊坏了，还是倒出了两颗给俩小的放进了嘴里。 “这胖大海可是一文钱一颗呢……”江大山在旁边砸吧了一下嘴巴，还是朝着李氏伸出了自己那粗糙的手掌心。 “你也知道这是一文钱一颗的啊？嗓子哑了就多喝点儿水，马上收拾一下准备吃饭了！”李氏瞪了江大山一眼，把陶罐给收了起来，放到屋子里藏好以后，又跑进厨房里引了柴火，把已经放凉了的饭菜都给热了一下。 因为一家人这几天已经习惯了一日三餐，今天错过了饭点，其实都饿得有些难受了。 所以当李氏把饭菜热好以后，几人就在厨房门口挤着坐了下来，唏哩咕噜的闷头干饭。 等桌子上的菜盘子都被三丫给舔了个干净，几人才放下碗筷，打起了饱嗝。 “大牛啊，你说的那个吃食，你先跟你娘看看能不能给弄出来，我再去老屋那边盯着，省得他们又没把茅房给你修好。” 江大山站起身来，打趣了自家为了个茅房跟人吵起来的儿子一句，便背着手往老屋去了。 而剩下的李氏和两个小的则是一脸好奇的看向了江大牛。 “做冰粉。” 江大牛哑着嗓子说道，然后便搬着小板凳走到了那一地的灯笼草旁边，拿起了一根灯笼草摘起了上面的果子。 两个小的有样学样，李氏也是端了个板凳过来，娘儿四个一起摘起了灯笼果。 因为知道江大牛嗓子哑了，所以李氏也没多问，直到一个时辰以后，娘儿四个把百十斤的灯笼草都给摘干净，江大牛便开始了制作手搓冰粉的现场演练。 “娘，家里有石灰吗？” 第60章 这个时代的第一份手搓冰粉 “有的有的！” 李氏点了点头，赶忙走进屋子里，不一会儿就提着一个小袋子走了出来。 石灰在农村的用处还是挺多的，家里买了鸡鸭那些，都会在笼子里撒上一些石灰消毒，当然古人不知道这是消毒，但他们知道这种法子可以避免鸡鸭生病。 而江大牛在得到了那一袋子石灰之后，便根据自己前世在网上看见的法子，凭感觉舀了一陶碗石灰出来，又让娘亲搬来了一个平日里装水的陶盆，把一百多斤灯笼草里摘出来的十来斤灯笼果倒进去一半在纱布里面，再把陶盆里加满水，然后再把包在纱布里的冰粉籽丢进去泡着。 “大哥，这就行了吗？”二牛蹲在旁边好奇的问道。 “这是什么吃的啊？看上去不太好吃的样子……”三丫嘀咕了一句，抽着鼻子闻了闻，没有闻到什么令她嘴馋的香味儿。 “等一刻钟。”江大牛哑着嗓子回道。 “哎呀，你们两个都给我老实儿闭嘴在旁边呆着，没听见你们大哥的嗓子都哑了吗！”李氏伸手给了二牛和三丫一人一个巴掌，将两个小的赶到旁边，而她则是去厨房准备起了晚饭。 一刻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李氏刚刚把二米饭蒸好，还没切那块江大山买回来的大肥肉呢，就听见了厨房门口传来搅水的动静。 李氏走出厨房，发现自家大儿子的确是在搅水。 不过江大牛是用双手抓着那块包着冰粉籽的纱布在搓来搓去，就跟洗衣服似的，只是没有那么用力罢了。 “哇，大哥，这是在干嘛呢？”三丫又忍不住好奇的问道，觉得很好玩儿，也想把手伸进去跟着搅和。 “小心手。”江大牛急忙拦住了三丫，这些冰粉籽可都不太软和，要把里面的汁儿给搓出来得用上力气，而且还是在水里，时间一长就容易把手上的皮肤给搓烂，如果不是没有那个条件，他怎么可能赤着双手就在水里搓冰粉籽。 “大牛，你这是要把那些灯笼果的汁儿给搓出来？”李氏走过来把三丫往后面扒拉了一下，对江大牛问道，伸手接过了儿子手里的纱布团搓了起来。 江大牛倒不是懒，连这种活计都不想干，而是李氏常年劳动，双手上面都有一层老茧，这手搓冰粉的过程对李氏的伤害显然要比对他的伤害小了很多。 所以江大牛就让开了位置，在旁边蹲着，跟李氏说道：“是的……要把里面的汁儿都给搓出来，然后再往里面倒进石灰水，就可以得到我想做的吃食了。” “大哥，这里面的东西真的能吃吗？”二牛在旁边问道，李氏没有喝止，因为她也很好奇这个问题。 “能啊，而且还很好吃的，待会儿你们就知道了。”江大牛笑着说道，只是嗓子太难受了，以至于他现在笑起来的样子都像是在哭。 “大牛，你进屋子里去娘的床头底下再吃一颗胖大海，别明天真说不出话来了。”李氏满脸心疼的看着自家大儿，要不是这个家里太穷，他们家的儿子怎么会跟石头爹吵起来呢。 那人早些年耳朵就不好，找白郎中看了，人白郎中说估计是不小心进了虫子，伤到了耳朵里面了，得扎针调理。 但是石头爹嫌弃人白郎中收的钱多，舍不得给医药费，就没有管，反正就是耳朵背一点儿，又不影响下地干活。 直到这些年过去，隔着十米开外石头爹都听不清别人在说些什么，才后悔起来。 可惜去找人白郎中一看，白郎中说他那双耳朵里面都坏透了，再扎针也没有效果了。 不过因为有了石头爹的遭遇，他们村子里可能别的东西没有，但石灰这种玩意儿是家家必备的，床头床尾撒上一些，也免得睡觉的时候再有虫子爬进耳朵里。 “咳咳咳……唔，感觉的确好一点儿了！” 又吃了一颗胖大海，再加上喝了些茶水，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加持，江大牛总算觉得嗓子不是那么哑了，而李氏已经将那五斤多的冰粉籽都给搓瘪了大半。 “娘，你先等等，我来看看。” 江大牛让李氏先放慢动作，他仔细盯着陶盆里看了看，确定没有粘稠状的物质出来以后，便叫李氏把那个纱布里的冰粉籽都给提出来，而他则是又把双手洗干净以后开始清理陶盆里的杂质。 刚刚江大牛之所以不许三丫参与进来，除了担心伤到三丫的小手以外，便是为了卫生问题了。 毕竟这是吃进肚子里的玩意儿，而三丫这小皮猴，连猪儿虫都不带怕的，平时就喜欢抓在手里玩儿，江大牛是万万接受不了让自家妹妹参与到这个手工冰粉的制作过程里来的。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候了。” 等弄干净了陶盆里的稠状物，江大牛把早先泡好的石灰水端了出来，小心翼翼的往陶盆里面倒了进去。 “娘，你拿根筷子出来，慢慢搅拌这里面的东西！” “好嘞！” 娘俩儿齐心协力，江大牛负责倒石灰水，李氏则是负责搅拌陶盆里的稠状物，而二牛和三丫则是蹲在旁边，像是两颗萝卜似的一动不动盯着看好奇。 “哎，大牛，这里面的东西好像变得不一样了哎！” 负责搅拌的李氏没过一会儿便发出了一声低呼，放缓了手上的力道，低头仔细看了起来。 此刻已经是酉时了，太阳都快下山，也得亏是他们家的院墙早上被人给推到了，现在就着夕阳西下的余光，李氏便看见了陶盆里变得好像冰块一样半透明的粘稠物。 二牛也三丫也是惊呼了起来，兄妹俩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食物的制作方法，虽然没有参与到最后的三步，但之前他们跟着一起摘灯笼果了啊，所以此刻也是激动不已。 “嗯，差不多了。” 江大牛放下装着石灰水的陶罐，接过娘亲手里的筷子试了一下，满意的点了点头。 “娘，我之前买的那块红糖呢？你切一点儿下来化成红糖水吧。” “好，娘马上就弄！” 在见证了儿子亲自制造出来的奇迹以后，李氏已经对江大牛的要求没有任何意见了，虽然那红糖很贵，但眼下有可能有新的挣钱来路，李氏自然不会再把着红糖不舍得拿出来。 “二牛三丫，你们去拿几个碗出来，记得要先洗手哈！” 江大牛又对二牛和三丫说道，心里也是对这个世界的第一道手搓冰粉充满了期待。 是的，江大牛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这手搓冰粉绝对是当下独一无二的一份食物。 与之前他找到的菌子，做出来的茶叶蛋和卤豆干不同。 那几样东西，一些富贵人家都是吃过了的，比如那个周管家。 但是这手搓冰粉，因为原材料的问题，江大牛觉得哪怕是周管家都不一定听说过这种吃食！ “大哥，碗来了！” “哥哥，我们也可以吃吗？” 不一会儿，二牛和三丫端着几个碗出来了，而李氏也是化了一碗红糖水端了出来。 “孩儿他娘，我们回来了！” 恰巧，就在这个时候，老屋那边的村民们也已经收工了。 因为今天是第一天施工，收工的又早，所以族老做主，暂时不算工钱，等明天正式开干了大山家才给算工钱。 那十几个村民虽然有些不乐意，但是碍于族老连自家三个儿子都没留情，自然也不会有谁敢提出反对的意见。 “哈哈，三爷爷，爹，还有几位叔，你们来的正好。” 看见来人，江大牛急忙站起身来，神色难掩激动的说道： “接下来我就请你们品尝一下，这个时……节，第一份独一无二的手搓冰粉！” 艾玛。 太激动了。 差点儿嘴瓢说成了这个时代！ 第61章 这生意能成 “手搓冰粉？” “是啥玩意儿啊？” “大牛你快给我们尝尝！” 江家五宝，都是实打实的吃货，这是三山村乡邻们都知道的事情。 所以在江大牛说出那一句‘第一份独一无二的手搓冰粉’之后，五个宝都是挤了进来，纷纷低头看向了李氏端上桌子的陶盆。 这一幕可把族老江鼎成给气得不轻，想他江鼎成一世英名，在三山村也是乡邻们尊敬的长辈，偏偏生了这么几个崽子，村里人不说嫌弃吧，但是却也没有几户人家敢叫几个宝去自家吃饭的！ “都给我闪开！” 一想到此，族老气得扬起了手中的拐杖，挨个给了一二三四五个宝一人背上来了一下。 “爹……” 忙活了一天，还莫名其妙挨了打的江大宝不乐意了，他好歹现在也是当爹的人了啊，自家老爹能不能在外人面前给自己留点儿面子？转身就想跟族老呛上几句。 “嗯？” 不过，在族老眯起了眼睛，从鼻子中发出一声冷哼之后，江大宝只觉得源自于自己幼时骨子里的记忆被唤醒了，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急忙老老实实的闪到了一旁。 至于其他四个宝，江二宝为人木讷老实，江三宝机灵懂得看人脸色，江四宝和江五宝还没分家，早在族老抽拐杖的时候就闭上了嘴巴，此刻自然不敢再发出什么声音。 而族老则是在几个崽子让开了之后，拄着拐杖走到了最里面，看见陶盆里那晶莹剔透的东西，皱起了眉头，对江大牛问道： “大牛啊，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能挣钱的吃食？这是你用后山那些灯笼果做出来的玩意儿？” 这东西，咋看着……那么像他家小孙子的鼻涕呢！ 族老心里有一些嫌弃。 江大牛自然看出了族老眼里的嫌弃，毕竟他上辈子第一次看见冰粉的时候也有过相同的想法，不过这好歹是自己一家接下来的生计，江大牛觉得恶心谁都不能恶心了自己，便赶忙对族老说道： “三爷爷，这就是我说的那种吃食，不过单靠我给你们说也说不清楚，反正现在正好做出来了，倒不如大家都尝一尝，你们就知道这个东西的味道了！” “哦？”族老闻言，有些诧异的问道：“你的意思是，这个东西现在还不能吃？” “三爷爷稍等片刻！” 江大牛回了一句，然后拿起了桌子上的陶碗，又接过了李氏刚刚从厨房里拿出来的洗干净了的他们家盛饭的木勺子。 一个陶碗里舀了一勺子的冰粉，然后江大牛又往里面舀了一点红糖水，还顺手征用了今天江大山给他们家买回来的一根芝麻糖，将其切碎以后，洒了一些在碗里面。 很快，家里一共十二个陶碗，李氏拿出来了十一个，此刻里面都装上了一碗红糖芝麻碎冰粉，二牛和三丫早就已经看的忍不住流口水了。 虽然他们不知道大哥做的这个冰粉好不好吃，但是这里面放了红糖和芝麻糖啊，这两样东西可是顶好吃的。 这么一来，那这个冰粉肯定也会很好吃了，反正二牛和三丫就是这么想的。 “三爷爷，爹，还有几位叔，你们都来尝一尝。”江大牛把一碗冰粉端起来，递给了族老，里面还有一个小勺子。 那勺子还是他们家以前用来喂三丫的，已经用了很多年，算得上是家里唯一的小勺子了。 至于另外几个宝，江大牛让他们直接端着碗喝，反正这冰粉只要稍微用点力气就能搅碎了。 “娘，你也来尝一尝。”见自家老爹已经端起了一碗喝了起来，江大牛又端了一碗冰粉递给李氏，同时还对两个擦着哈喇子的小尾巴说道：“没有勺子了，你们可得慢慢吃，小心别噎着。” “好！” 得到了江大牛的许可，两个在外人面前强忍着馋嘴的小家伙急忙端起了面前的陶碗，又记着大哥的叮嘱，不敢张开大口，只是把嘴放在碗边小口小口的吸溜了起来。 江大牛在旁边看的心有感慨，这大概就是人类的本能了，对吃的东西简直是一点就透。 “大牛，你也吃。” 李氏端着陶碗，见两个小的都已经开始吃上了，不禁心疼的把桌子上最后那碗冰粉递给了江大牛。 “好！” 江大牛笑着接过了陶碗，先在手上摇晃了两圈，等里面的红糖水和芝麻都均匀了一些之后，才放到嘴边，小口小口的吸溜了起来。 “吸溜吸溜~” 一时之间，江大山家的院子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吸溜声。 也得亏是今天大家都去卖菌子了，回来不是忙着地里的活儿，就是去帮江大山他们家起新院子，现在天色快黑了，大家伙儿都累得往自家屋子赶。 不然的话，要是被村里人看见此刻江大山他们家里的场景，怕是都会被这十一个低头吸溜的人给吓一跳。 “怎么样，三爷爷，几位叔，我爷爷告诉我这个吃食，味道还不错吧？” 江大牛虽然是最后一个吃的，但却最先放下了手里的陶碗，笑着对族老一家子问道。 “啧、这东西，看着不怎么样，但是喝到嘴里，冰冰凉凉的，只感觉这夏季的燥热都消散了几分，还甜滋滋的，好喝！” 族老听见江大牛的询问，放下陶碗，擦了一把嘴边的胡子，眯着眼睛，一边说着还一边看向了桌子上陶盆里剩下的半盆冰粉。 “好喝！又凉又甜，大牛你是怎么想到这个吃食的？”江大宝也是放下碗来，擦了一把嘴，满脸敬佩的对江大牛问道。 “这是我爷爷告诉我的。”江大牛笑着再度强调了一遍。 村里人信苍天，更信奉鬼神。 他要说这是自己琢磨出来的吃食，就算族老一家没有别的想法，恐怕时间一久村里人也会生出别的心思。 但如果为这个吃食添上几分自家已故的爷爷的名头，想来这村里人应该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连他们家过世老人的吃食都敢惦记。 “我怎么没听过你家爷爷说过这种吃食呢……”江大宝有些狐疑的嘀咕了一句。 “我也是。”江二宝除了听爹娘的话，就是一直都以大哥为首，此刻也说道：“没听过。” “大牛，这东西好啊！”还是江三宝聪明，见自家老爹皱起了眉头，便急忙转过话头说道：“这什么冰粉，冰冰凉凉的，真的就跟吃冰冻过的东西一样，而且还甜滋滋的，拿到城里去卖，肯定买的人不少！” “就是，大牛，你明天一定要做出来拿去城里试试啊！”江四宝也是跟着说道，摩拳擦掌，神情十分雀跃。 “对了，大牛，那些灯笼草用完了没？用完了我们就再去摘一些过来，反正现在天色还没黑下来呢！”江五宝更是放下了陶碗，有些不舍的看了一眼陶盆里剩着的半盆冰粉，抄起院墙脚下的背篓就准备再去摘一背篓灯笼草过来。 “今天天色太晚了，要不还是明天吧？”江大牛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又接过族老手里空了的陶碗，再度舀了一勺子冰粉加了红糖水递给了老人家，“三爷爷，这天燥热得很，您再喝一碗冰粉解解暑。” “嗯，我就说，这东西凉丝丝的，合该有解暑的功效，大牛，这生意我看能成！”族老接过陶碗，喝了一口，又道：“没事儿，现在距离天黑且还有大半个时辰呢，让他们去再摘一些灯笼草送过来吧！” 人家都这么热情了，江大牛自然不好意思再推三阻四，便叮嘱几位宝叔一定要注意带上木棍，先打打草再去摘，免得遇到了不长眼的蛇。 第62章 得进城 “大牛，这东西真好吃啊，你真的是用那些灯笼草弄出来的？” 等族老他们一家子走了，江大山把陶碗放在桌子上，又给自己舀了一勺冰粉，还加了红糖水，一边喝着一边对江大牛问道。 “娘，我还想喝！”二牛放下早就空了的碗喊道。 “娘，我也要我也要！”三丫也是举起碗喊了起来，嘴边还沾着红糖水和芝麻粒，看上去滑稽又可爱。 “那可不，这还是我们娘儿几个一起弄出来的呢！”李氏白了自家男人一眼，又给三个孩子一人舀了一碗，这才说道：“剩下的半盆冰粉，给老屋那边送过去吧，让他们也消消暑。” 说完，李氏这才看向大牛，忍不住问了一句：“对了大牛，这冰粉，真的能解暑吗？” “当然能啊！”江大牛点了点头，对家里人说道：“冰粉籽本来就是一味中药，一身是宝，它的种子，也就是我们下午摘下来的灯笼果，能用来做冰粉，还能入药，有清热退火、消炎利尿的作用。” “而且这灯笼草就连叶子、根块和花朵都是能入药的，有镇静、祛痰、清热的效果。” 这些，当然是江大牛在书上看来的，就是他花了声望值买来的那本书。 想到这里，江大牛才发现，自己倒是有几天没有用那个金手指了。 “哇，大哥，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东西？”二牛放下碗，一边擦着嘴，一边满脸敬佩的看向了自家大哥。 “大哥，我也想变得跟你一样厉害，你可不可以教教我？”三丫同样停下了吸溜，瞪着一双好看的大眼睛，满脸期待的对江大牛问道。 “大哥这些知识，都是从书上看来的。”江大牛先是摸了摸两个小尾巴的脑袋，而后又说道：“等我们家挣到钱了，再搬进新房子，我们再叫爹娘去请了先生来，让先生教你们这些知识好不好？” 说完，江大牛还冲着江大山和李氏露出了一抹笑容。 两个小的也是看向了爹娘。 “咳咳，那什么啊，我先去把这盆冰粉给老屋送过去吧，让娘他们也尝尝鲜，这东西可是个好玩意儿！”江大山急忙喝掉了碗里的最后一点儿冰粉，放下陶碗，端起陶盆就往屋外走去。 “娘！”三丫生气的看向了李氏。 “快点儿喝，喝完了去把后院的母鸡喂一下，一天天的闲着没事儿干！”李氏瞪了二牛和三丫一眼，然后又看向了剩下的一半冰粉籽，对江大牛问道：“大牛，这些冰粉籽，也要做成冰粉吗？” “嗯，我们今晚先给搓出来吧，明天一早正好点出来让我爹……算了，到时候我亲自去一趟！” 江大牛话锋一转，这手搓冰粉是新的吃食，与菌子茶叶蛋和卤豆干那些不同，如果他不出面解释一下的话，凭他老爹那副能把人给吓到的笑容，周管家不一定会买账。 而周管家显然就是平安县城里的富贵人家代表，如果周管家都不买账的话，其他的管家恐怕就会对他的手搓冰粉嗤之以鼻。 如此一来，就算是有想尝鲜的人，怕是也会等上几天看看。 他们等得起，冰粉可等不起。 这大夏天的，冰粉做出来要是不能卖掉，一天就能变了味儿。 所以江大牛觉得，还是得自己去一趟城里，最好再遇到那周管家，先跟对方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这两天没有去，然后再重点介绍一下他在这个时代创造出来的第一个美食。 虽然，这么想，江大牛好像有一些自恋。 人周管家凭什么就得对他这么重视？ 但…… 嗐，反正江大牛觉得以自己的脑子，就算周管家不鸟他，那他也能想出别的法子，把手搓冰粉的名声给打出去。 “那你明天又要给村民们检查菌子，又要跑到县城里去，会不会太累了？” 李氏有些心疼自家儿子，这才刚刚摔破过脑袋，醒来以后就一直在忙碌，虽然家里有了进项她很开心，但终究是自己身上掉下去的肉，只有她才会心疼。 “娘，放心吧，我这身体还不至于那么差，再说了，明天我打算跟三爷爷商量一下，请他跟着我一起去县城里问一问，那些黏土得多少钱才能置办下来，有牛车我就不用走路了啊。” 江大牛笑着说道，他相信以现在两家人的关系，族老应该是不介意再让他家的老牛受一受累的。 “那行，族老他们家的老牛敦实，这些日子可长了不少膘呢。”李氏闻言，这才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继续搓起了冰粉。 而在老屋那边，江大山把那一半盆的冰粉送到以后，也说了这是用灯笼草弄出来的吃食，至于能不能卖钱，得明天他去了县城才知道。 云氏倒是没有再给江大山甩脸子了，只不过却也埋怨这大儿子不知道守财，好不容易做出来的吃食都给他们送来了还怎么卖钱。 江大山也不好跟老娘顶嘴，最后在云氏的主持下，老屋一人得了一碗冰粉，加了江大山顺手端过去的红糖水，一个个都吸溜得喜滋滋的。 等到云氏觉得暑气消解了大半，还想再来一碗，锄头他们更是嚷嚷着还想喝个饱的时候，江大山早就端着剩下的那点儿冰粉，回到了自家院墙倒了的屋子。 不过这倒是巧了，因为五个宝他们正好又背了五背篓的灯笼草送了过来，江大山索性大方一回，把剩下的冰粉舀给了几兄弟，也没算让人家白忙活一场。 晚上，一家人总算吃到了江大山中午买回来的大肥肉，李氏用蒜头和韭菜炒出来的，虽然没有辣椒增香，但是江大牛依旧吃了三大碗二米饭。 琢磨着家里粮食这几天消耗得快，江大牛愈发觉得，自己明天应该去城里跑一趟，而且，这冰粉还不能他们单独售卖，得去找那些酒楼，从一开始直接就扩大销售规模。 “大牛啊，那些酒楼能要这冰粉吗？这可是从来没有在平安县城里出现过的吃食。”夜晚，一家人吃完了饭，江大山听见江大牛的决定，有些担忧的问道。 “放心吧爹，人家开酒楼的，比普通人更知道什么东西才能赚到钱。”江大牛笑了笑，“这些冰粉，如果我们只卖成品，那一天最多卖个三四百文，要想挣够料子的钱且得有些时日呢。” “可如果我们只把半成品做出来，不加糖不加料，让那些酒楼自己再加工一遍，我们虽然卖的要便宜一些，但是用上三爷爷家的牛车，一天能卖的钱就得上千文了！” 当然，这是江大牛的保守估计，毕竟他也不知道平安县城里的酒楼都是个什么物价。 而且这事儿吧，还得跟周管家请教一下。 那周管家能够在一众管家中有着超然的地位，江大牛其实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再加之对方算得上是提点了自己，这有关冰粉的生意赚头虽说不大吧，但也不小，江大牛不知道周管家感不感兴趣。 “那行，既然你都想好了，那我们今天就早点休息吧，明早起来你还得帮村里人检查菌子，可有的忙了！” 江大山见儿子神色笃定，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帮着李氏烧了一锅热水，招呼上几个小的，绕到后院去洗漱。 没办法，前院的院墙都已经倒了，虽然现在已经是晚上，三山村也没有几户人家大晚上的还舍得点油灯，但他们一家子总不至于光着腚在前院给村里人表演怎么洗漱。 最为难的还是李氏和三丫，她们只能在厨房里简单的擦洗一下，连冲澡都不方便。 “新房子一定得修出来！” 冲过澡，蹲在茅坑忍受着蚊子的叮咬，江大牛用三分钟的时间结束了一场持久战，扔掉了手里的糙纸，边想着新房子的事儿边提着裤子跑回了屋子。 第63章 云氏登门 翌日清晨，在村民们一阵热闹的呼喊声中，江大牛一家子各自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我是该庆幸还是该难过这个时代没有手机……” 抬头看了一眼仍旧黑压压的天色，江大牛在心底嘀咕了一句，然后便开始忙活了起来。 江大山今天也没有急着去山上采菌子，因为江大牛决定今天要跟着一起进程，所以他们家肯定是最后一个走的。 毕竟，答应了村里人要帮忙检查菌子，江大牛一家总得说到做到。 一家几口在等着村民们上山之后，便把昨天五个宝晚上摘了送过来的灯笼草拿了出来，倒在了院子里开始摘灯笼果。 当然，今天的主力变成了江大山，江大牛和两个小的也跟着一起摘，只是速度毕竟比不上干了很多年农活的老父亲，李氏则是走进厨房里去给几人做早餐。 早餐很简单，就是昨晚那两斤大肥肉熬出来的猪油，再打上几个鸡蛋，又去后院里割了一把韭菜，简单炒一炒就是一道香喷喷的美味。 因为待会儿父子两人都要进城，连带着两个小的也嚷嚷着要进城去看热闹，李氏想着家里总得再置办点儿布料，最后便拍板一家子人都得去城里。 所以今早李氏决定让一家子都吃的饱一些，除了韭菜炒鸡蛋之外，还蒸了一锅馒头。 这面粉还是前两天江大牛从城里带回来的，比黑面好了不知道多少，原本是用来擀面吃的，蒸成馒头，那味道自然不差。 而且这天虽然热，但是馒头放上一天也不会变味儿，待会儿他们带上几个，路上孩子要是饿了，还能垫吧垫吧。 “爹，你今天要不先别去采菌子了？” 忙活了半个时辰，闻着厨房里已经飘出来的馒头香味儿，江大牛对自家老爹说道： “我们有茶叶蛋和卤豆干，还有今天这个手搓冰粉，挣的钱应该也有三四百文了，再加上我帮村里人检查菌子收来的钱，也有个五六百文，不差这一天菌子的收益。” “那不行！”江大山闻言，却是摇了摇头，“蚊子再小也是肉，以前我们家穷的时候，十个铜板都恨不得掰开来花，现在家里这日子还没好过起来呢，咱们不能忘了本！” “说得好！” 一个老妇人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父子两人寻声看去，便见到了背着手走来的云氏。 “娘！” “奶奶！” “奶奶三丫好想你！” 江大山几人都是急忙打起了招呼，起身迎了上去，把老人给请进了院子。 “把你养活这么大，总算是听见你这嘴里嘣出来一句人话了。” 不过云氏的嘴巴依旧是那么刁钻，一开口，就让江大山脸上的笑容定住了。 “奶，您先坐。”江大牛见自家老爹吃瘪，忍不住偷笑，急忙拉着云氏在小凳子上坐了下来，“二牛，快去给奶倒一杯茶来。” “不用不用，那玩意儿我早上起来都喝了大半壶了，再喝下去待会儿可懒得跑茅坑！”云氏摆了摆手，说的话也是颇为随性。 “娘，您来了啊？”李氏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看见云氏，笑着说道：“赶巧，锅里的馒头已经蒸好了，娘一起来吃点儿吧。” “对对对！”江大山急忙顺着李氏给的台阶说道：“二牛三丫，你们赶紧去把桌子摆好，再把碗筷那些端出来。” “好！” 二牛和三丫早就饿得不行了，闻言就闷头往屋子里冲，不一会儿便把桌子凳子那些都给搬了出来。 “娘，这可是白面馒头，还有孩儿他娘炒的鸡蛋韭菜，用猪油炒的，可好吃的哩！”江大山还看向自家老娘，带着一丝讨好的说道。 “你当我大清早的过来就是为了贪你这一口吃的？”云氏看向了江大山，噎的江大山说不出话来，只是挠头苦笑，又扫了一眼陶盆里泡着的布袋子，还有院子一角昨天被砸了之后江大山连夜弄出来的灶台，上面还烧着两个陶釜，正咕咚咕咚的冒着热气。 江大牛见奶奶这般举动，心里有了一丝猜测，但却没有多说什么。 “你们现在这手头上的活计还忙得过来不？”云氏忽然开口问道，不过她看的是江大牛。 “还行吧，就是都在忙着挣钱，回来还得去看起出来的新院子，我娘也忙着家里的活儿，田地里的活计确实没有时间去照看了。” 江大牛回道，看了一眼自家老爹，江大山满脸无奈的点了点头。 “就知道你们一大家子没个通透的，又是菌子，又是鸡蛋豆腐干，又是起新院子，现在还有多了个活计，就你们三个大人，忙得过来才怪了！”云氏撇了撇嘴，看见江大山和江大牛脸上的神情，非常敷衍的对江大牛说道： “大牛，我可不是说你啊，好歹那老头子还知道给你托个梦，我说的是你这爹，都几十岁的人了，办起正事儿来还让人不省心！” 江大山：“？？？” 江大牛也很无奈，合着在自家奶奶这里，他的优点就是被老爷子托梦了呗？ 如果奶奶云氏知道他没有被爷爷托梦，那是不是，他就能得到跟自家老爹一样的评价了？ “娘，我们虽然分出来了，但是家里以前的大事小情，都得靠您和公爹一起拿主意，现在公爹不在了，我们能靠的就只有娘了。”李氏端着一蒸笼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走了出来，一边把馒头放在桌子上，一边笑着对云氏说道： “原本我跟大山就商量过了，等今天忙完说什么也得去看看娘，跟娘讨教一下主意，赶巧儿娘今早过来了，还请娘给大山好好说说，我们这些事儿该怎么分出个轻重缓急。” 说是这么说，李氏心里却觉得，挣钱的事情就是最重要的。 虽然他们是在地里刨食的农民，但这些年收上来的粮食大头都交了粮税，真正留下来自家吃的粮食少之又少。 倒不如银子来的踏实，这是自家的钱，到时候从县城里买回来的粮食也都进了自家人的肚子。 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李氏给云氏准备的台阶罢了，一家人还是得和和气气的好。 云氏对李氏倒是不像对江大山那样，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所以她的语气也没有那么生硬了： “行，既然大牛他娘问我了，那我就仗着还没死，给你们说道说道，免得你们天天的跟几只苍蝇似的到处转。” 一家人闻言，都是齐齐看向了云氏，就连二牛和三丫都是露出了恭敬的表情。 “那菌子的事儿，得亏着你们照应，不然按道理来说，老三家是不能去碰这种玩意儿的，他那脑子村里人都知道……” 话语一顿，云氏的眼底闪过一抹黯然，又道： “所以杨氏今早就跟我说了，如果你们这边忙不过来，可以跟她说一声，反正她在老屋那边也没有什么事儿，倒不如过来搭把手，也算是承了你们一家……你们家大牛的情。” 江大树小时候被烧坏了脑子，三山村里的人都知道，族老更是清楚得很。 按道理来说，傻子是不能捡菌子去卖的，毕竟那玩意儿一旦吃出了事，村里没有谁担得起这个责任，所以云氏说的话没有半点儿夸张。 但是谁让江大树是江大牛的三叔呢？ 有江大牛这个大侄子把关，再加上江大山这个大哥作保，族老也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这件事情，村里人更不敢在背后里说三道四。 所以，杨氏今早的确是找到了云氏，说了想来大哥家帮忙的事情。 第64章 杨氏来帮忙 “要是三婶儿能来帮我们搭把手的话，那感情倒是好，就是三婶来了，二婶一个人顾着老屋那边，怕是忙不过来吧？” 江大牛见爹娘都没有开口，便主动说道，他也觉得家里实在是太忙了。 二牛和三丫还小，无论是去城里卖东西，还是顾着家里的事情，俩小的都帮不上什么忙，反倒还得要人顾着他们的一日三餐，以至于这几天李氏都只能待在家里照看着俩小的。 如果杨氏愿意来帮忙的话，那他们家等于是多出了一个劳动力，江大牛当然高兴了。 就是二婶周氏那边…… 通过这几天的了解，江大牛也已经知道了，周氏那人喜欢聊天，用现代的话语来说，就是有点儿社交牛牛症。 如果杨氏来了他们家，老屋的活计都落在周氏的身上，怕是那位二婶又会说一些影响这一大家子和谐的话来。 江大山和李氏显然也是想到了这点，所以一时才不知道怎么回答云氏，江大牛便将爹娘的担忧个直接说了出来。 “咋，你这小子，是觉得我这把老骨头挥不动锄头了？” 云氏冲着江大牛翻了个白眼，又看了一眼江大山和李氏，气哼哼的说道： “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你们是做吃食生意的，城里的酒楼我也去过，那些老板谁家不是把自己的吃食配方给捂得死死的？周氏那人话多嘴闲，要是让她来帮你们家干活儿，指不定这吃食的配方明天就得传遍三山村！” 顿了一下，云氏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白面馒头，不着痕迹的咽了咽口水。 “你们一家已经把菌子的事儿告诉村里人了，我听老二说了，虽然城里因为卖菌子的人多了不少，这玩意儿降了价，但是一家少的也能挣个五六十文，多的能挣个百十来文，这就当是你们家的功德了！” “所以，你们接下来要做的那些吃食，可千万不能再让村里人知道！要不然这一来二去的，村里有些闲汉怕是还都以为咱老江家合该欠着他们的呢！” 对于云氏这番话，江大山和李氏都是点了点头，江大牛心底更是对这小老太太敬佩不已。 升米恩，斗米仇！ 前世江大牛就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掏心掏肺对朋友好，后来有一两件事情实在是帮不上忙，那朋友就觉得他不够哥们儿，非但没有再跟他接触，还在背后说他的坏话，气得江大牛从那以后都不敢再轻易结交什么朋友。 三山村虽然人户少，但每个人的心思都不同，江大牛也没有期望人人都知道感恩。 所以哪怕他当着族老的面说出了冰粉这档子生意，可他也没有再说要两家一起合伙干，只说到时候如果能成就请族老家的五宝帮帮忙罢了。 “昨天你们端来的那个什么冰粉，我睡觉前合计了一下，这生意应该能成，哪怕赚不了大钱，但也不会比你们卖的鸡蛋和豆干子差了。” 云氏见儿子儿媳和大孙子都是露出了敬佩的表情，她这心里也有些得意，便继续说道： “所以啊，今早杨氏来找我的时候，我就同意了让她来你们家搭把手，省得你们之后再忙活下去，那周氏闲不住又主动跑过来跟你们套近乎。” “杨氏那人嘴巴严得很，性子又是个还算沉稳的，她来你们家帮忙，不说做得多好，但至少我不担心她坏了你们家的生计！” 听完云氏的话，江大牛冲着云氏比了个大拇指，在后者疑惑的目光中笑着说道： “奶奶说得对，这事儿要是没有奶，我们家还真得出了大差错！” 虽然江大牛早就想到了这些，但是老人嘛，就爱听好话，当然大人也爱听好话，小人也爱听…… 总之，这个云氏的确是为了他们家着想，江大牛自然不会吝啬自己的夸赞。 李氏和江大山也是回过味来，江大山急忙腆着脸把自家老娘搀扶起来，李氏则是拿起筷子夹了一个白面馒头放在碗里，又去厨房里把刚刚超好的鸡蛋韭菜给端了出来，笑着请婆婆先吃。 “这日子你们还要不要过了，虽然挣了钱，但是还得起个新院子，光那些材料都得花不老少钱吧，再这么吃下去你们还有钱去买材料吗？” 云氏一边教训着这一大家子不知道省吃俭用，一边好似是发脾气一般的拿起了热乎乎的白面馒头，恶狠狠的咬了一口，嚼吧了几下，又抄起筷子挑了一块炒鸡蛋放进嘴里一起咽了下去。 二牛和三丫见状，也不等爹娘大哥的指令了，抄起筷子便跟奶奶抢起了炒鸡蛋。 不过还好江大牛和爹娘都比较懂事，知道老人吃韭菜容易塞牙，就只顾着夹盘子里的韭菜，也得亏李氏今天大方了一回，足足打了五个鸡蛋进去，不然奶孙三个怕是得在桌子上吵起来。 “娘，这里还有几个馒头，你带回去给大石头他们吃了吧。” 吃完饭，李氏还拿起了六个白面馒头，放在阔树叶里面递给了云氏。 大石头就是老屋江大海家的石头，因为村子里还有个石头，不过他爹姓马，三山村人称马聋子，家里人口数量比不上江家，所以他家那个石头就是小石头。 至于为什么连石头这个名字都要抢……没办法，贱名好养活，乡下人又不懂得什么文化，一不小心俩孩子就撞名了。 “一人一个？”云氏打开阔树叶看了一眼，对李氏问道。 “老二家的两个，老三家的来我们这儿吃就行了。”李氏笑着说道。 “行。”云氏点了点头，背着手往老屋去了。 “大牛，你三婶子要过来帮忙，这冰粉还用我搓出来不？”江大山把老娘送到门口，又看向了江大牛问道。 “那就让三婶子来吧。”江大牛想到，看向了自家老娘，“娘，这活计伤手，你今天就不用抢着做了。” “会不会不太好？”李氏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昨天搓了十来斤的冰粉籽，虽说她的手上没有脱皮，但是今早起来的确有些生疼，儿子顾娘，李氏心里还是感动的。 “娘你别担心，虽然伤手，但是如果不连着弄的话也没大事儿的。”江大牛解释道，他对三婶子又没啥意见，“而且娘要是觉得三婶辛苦了，待会儿就多给弄些好吃的呗？” “嗯，有道理，香芹和锄头在老屋怕是吃的不太好。”李氏闻言，倒是认真的思忖了起来。 老屋的底子都在公爹去世的时候花光了，香芹又是个女孩子，锄头更是干不了什么农活，在老屋那么多人都吃不好的前提下，只会吃的更差。 “那就这么安排吧，你们先在家忙着，孩儿他娘，我去山上捡菌子了，这还有一会儿他们就要回来了呢！” 江大山对于母子两人的安排没啥意见，说话间便抄起了院子里的背篓，往后山去了。 不一会儿，杨氏便来了他们家，顺带着还拿了两个刚刚江大牛跟老屋借的去年办席买回来的大陶盆，跟李氏娘儿几个打了招呼，便在江大山的指点下开始搓起了冰粉，而江大山则是在旁边弄自己的茶叶蛋和卤豆干。 等到那三盆冰粉籽都弄出来以后，江大牛跟娘和三婶把冰粉端进了厨房，按照昨天的配比把冰粉弄出来以后，便盖上了糙纸防尘，和掐着点儿赶来的族老开始在院子里‘接待’起了一个又一个捡了菌子背回来的村民。 因为有了昨天的经验，所以今天村民们都很老实的排起了长队，这倒是节省了不少时间。 大半个时辰过后，村民们都出发了，江大牛才跟爹娘一起把卤豆干茶叶蛋和三盆冰粉搬在了族老家牵过来的牛车上面，然后又让二牛和三丫跟着族老坐了牛车，他们大人则是跟着牛车一起往县城赶去。 临出门的时候，李氏便请杨氏先留下来帮他们家看着屋子，另外还把猪油鸡蛋和面粉那些拿了出来，让三婶杨氏自己随便做一点儿吃的先填填肚子，等着他们忙完了从县城回来再说。 第65章 新县令是个好人 “这天可真热啊！” 走在乡野间泥土铺平的大道上，许久不曾去县城的李氏抬手在眼前搭了个凉棚，看着远山的太阳眯眼感慨了一句。 “现在都已经辰时末了，我们到了县城怕是快午时了，也不知道这些东西能不能卖出去。” 江大山背着一背篓的菌子，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有些担忧的说道。 “午时正好，这冰粉可是消暑解渴的好玩意儿，要是去的太早了，城里的人还没出汗，我还担心不好卖出去呢！” 江大牛笑着说道，因为今天他们家租了族老的老牛车，所以他倒是不用再背什么东西，左手一个三丫，右手一个二牛，拖着两个小尾巴赶路。 俩小的嫌坐在牛车上无聊，非要嚷嚷着下来走路，现在想上车又不好意思。 毕竟牛车上放着他们家的三盆冰粉和两个陶釜，族老就已经心疼他家老牛了，俩小的虽然年纪不大，但也知道什么时候能淘气什么时候得听话，可不敢在族老爷爷的牛车上爬上爬下的。 “嘿哟嘿哟！” 不过因为年纪小，虽然平日里也是漫山遍野的跑，但是走上去县城这条直直的山路，俩小的就好像是被抽走了平时的精力一般，此刻正在闷头哼哧哈哧的赶路，还没有功夫说话。 “大牛说得对，而且若是实在卖不出去，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好地方！” 赶着牛车的喝了口水囊里的茶水，擦了擦嘴巴，对江大牛三人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 “三爷爷说的是……”江大牛露出了虚心请教的眼神。 “平安书院啊！”族老笑眯眯的说道。 “对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那个地方！”江大山拍了一下额头，看见族老甩过来的眼神，急忙恭维道：“要不还是得说三叔厉害呢，不愧是咱们三山村的族老，果然比我这个泥腿子看得远！” 族老闻言，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摸着下巴上的胡须说道：“平安书院是我们平安县城唯一的一家书院，那里的学子虽然只有两三百个，但是大都家境不错，日常吃食家里头可不会给他们省着。” “三牛你这冰粉要是在城里卖不出去，那就搬到平安书院外面去卖，保管那些学子们都舍得掏这几文钱！” 说到这里，族老才想到一个问题，又道：“对了，大牛啊，你这冰粉打算卖多少钱一碗？” 牛车上不止有三盆冰粉和两个陶釜，还有一个木桶，里面装着干净的山泉水，不过没有碗，江大牛决定到了县城去买新的。 毕竟他们家的碗用了不少年，磕磕碰碰的，总会有一些痕迹。 这既然是卖给别人的吃食，江大牛觉得，至少得让人家觉得掏那几文钱不亏吧？ “我想了两个价格，一种是不加料的，红糖冰粉，三文钱一碗，这个主要是卖给普通人家，也就是给孩子们尝个鲜。” 所以江大牛此刻说出来的价格，已经考虑到了自家的成本，保证不能让自己亏了。 “另一种就是加了料的，除了红糖水，还有山楂片，另外可以选择加芝麻糖和花生糖，这两种糖价格都不便宜，只能选择加一种。” “如果两种糖都要加的话，那就得卖七文钱一碗了！” 可惜，这个时代也不知道有没有西瓜，冰粉里面加西瓜才是绝配啊！ “这个价格，倒是还行，普通人家也能买上一碗不加料的来尝尝，稍微会过日子的，买上一碗加了料的给孩子尝尝也不是不行。”族老对于江大牛给出的价格非常满意，抖了抖缰绳，让那老牛别往路边上的野草走去，又道：“就是这么算下来，大牛啊，你们家还能挣钱不？” 族老可是没有忘记，昨天江大牛说的，一旦这生意成了，那就得请了他们家的五个宝去帮工的，现在他就是有些担心，万一这生意不太挣钱，大牛家请不了那五个憨货。 上一次采菌子的事儿没有带上老大老二老三，族老就觉得一碗水没有端平了，这一次他可不想再被三个儿媳妇背后说道。 “三爷爷放心，这生意我有别的想法，主要看待会儿到了城里大家爱不爱吃，如果城里的人都爱吃的话，那三爷爷就可以再给村里人谋一份活计了！” 江大牛笑着说道，虽然这法子是他想出来的，但是他不介意再让族老去当这个好人。 这个时代，身份地位决定了很多，而族老显然是比他们家更合适顶在前头的。 更何况族老的为人还算不错，江大牛也没有什么彼可取而代之的想法，他就想跟邻里和谐一些，再把自家日子过好了，这就是他目前的第一个目标。 “那行！你都这么说了，我们就搞快点儿去县城里看看你这冰粉能不能卖出去吧！” 听见江大牛那话，族老心里也是忍不住激动起来，当即便咬牙抽了自己老牛一鞭子。 “啪~” 这自从来了三山村，就被族老供起来的老牛吃了痛，终于知道自己不能再慢悠悠的赶路了，四只蹄子甩起来，倒是比正常人走路快了一些。 “三叔，慢点儿，慢点儿！” “他三爷爷，小心陶盆和陶釜里的东西！” 江大山和李氏见状，急忙小跑了上去，在牛车两旁扶住了自家赚钱的东西。 “你们两个现在知道累了吧？” “嗯嗯！” “那就乖乖坐在牛车上面，别再烦三爷爷了！” 江大牛也是将二牛和三丫拉到了牛车后面，先把三丫给抱了起来放在牛车上面，又双手抱着二牛也给扔在了三丫旁边。 “二牛，看好三丫！” 一声吆喝，江大牛便跟着自家爹娘，在牛车旁边跑了起来。 这一路紧赶慢赶，他们倒是好歹在午时之前来到了平安县城。 因为今天的生意涉及到全村人的活计，族老在城门口民壮那儿交了钱，也便跟着抱了一个陶釜往城里去了。 依旧是西市，不过几人还没有走近，就听见了比以往热闹了不少的讨价还价的声音。 没办法，主要是三山村基本每家每户都有人来卖菌子，还有顺带着卖家里鸡蛋啊腌咸菜的，除了张寡妇家里没有来人，陡然往这西市加了几十个摊贩，就连平安县城里的人都爱往这西市跑了。 因为之前菌子在那几个大户人家盛行开来，城里一些稍微次一点儿的人家，早就想尝尝这菌子是个什么味儿了。 虽然每朝每代，乡下泥腿子的生活似乎都是最贫苦的，但是有一点不可否认的是——城里人能吃什么，还真就得乡下泥腿子说了算！ 以前平安县城周边的村落里，也不是没有人采了山上的菌子来卖，但是那些人也只是凭老一辈口口相传下来的说法，从山上捡了菌子，卖给城里的人压根儿就不敢保证吃了会不会有事。 所以在城里有人吃了菌子闹了肚子，甚至是昏迷之后，县衙其实有好一段时间都不许四周的村民再拿着菌子来卖了。 赶巧，现在来了新县令，不说把上任县老爷的旧制都给推翻吧，但是对于这四周村民的管制，倒是没有上任县令那么严格。 于是乎，这就让江大牛他们成功进城卖了第一次的菌子。 第一次之后是第二次，然后到现在……竟然一直没有人因为吃菌子出事儿！ 这城里的老爷们也不傻啊，既然那些大户人家吃了这三山村的菌子都没事儿，肯定就说明这三山村卖的菌子是经过严格检查了的！ 所以这些天，虽然因为三山村的村民带着菌子大量涌入西市，但是这价格倒也没有降得太过吓人，每家每户采了菌子来，或多或少都能赚个几天的工钱回去贴补家用。 “这可真是往年从来没有过的光景啊！咱这新县令是个好人！我们可都得感谢县令老爷！” 来到热热闹闹的西市，见着这一片几乎被三山村给霸占了的市场，族老放下陶釜摸着胡须感慨了一句。 第66章 你小子可算来了 “三叔说的是，往年我们乡下人要进城摆摊，上任县令还得问我们收摊位费呢！一天下来还不知道能不能卖到几个铜板，就得先把手里攥着的铜板给交出去，嘿，你说这是啥道理？” 江大山把一陶盆冰粉和背篓都给放了下来，一边倒着菌子，一边附和了族老一句。 “行了，人官家是咱们乡下泥腿子能够议论的吗？少说点儿话！” 李氏偷偷拍了江大山一下，她也抱了一盆冰粉，此刻就放在了离菌子远一些的地方。 另一盆冰粉则是二牛和三丫一起端进来的，这陶盆加了冰粉也才十来斤，俩小的倒是抱得动。 至于江大牛则是负责抱着那卤了茶叶蛋的陶釜，这玩意儿加了水得有四五十斤，可把他的双手给酸的不行。 “要我说啊，我们不止要感谢县令大人，还得感谢三爷爷呢！” 放下了陶釜，江大牛一边把李氏用绳子绑了背来的桌子取下来放好，一边把一盆冰粉给端了上去，另外两盆则是放在了桌子旁边继续用糙纸盖着，免得待会儿进了灰尘。 “嘿，谢我干什么？”族老背着手看了江大牛一眼。 “要不是族老，我们村里人也不会有这么一份赚钱的活计啊！”江大牛理所当然的说道，还拔高了音量，吸引了一下四周跟来买菌子的客人正聊的热闹的村民。 “哎哟，族老来了啊！” “大牛说得对，要不是族老，我们现在都还在田里刨泥巴呢！” “咱县令大人和族老都是好人啊，我们心里可都记着呢！” 旁边的村民们其实早就听到族老跟江大牛他们说的话了，只是忙着挣钱，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搭腔，现在江大牛都把话给递过来了，他们要是再不表达一下自己对族老的感激，那可就真是不太懂得做人了。 “你们啊，少拿这些好话来糊弄我，有好事情我会告诉你们，但是到了该交税子的时候，谁家都不要来跟我讲私情，我这儿没有后门，知道不？”族老伸出手指点了点几个村民，脸上带着一丝笑意的说道。 “那肯定，族老放心，今年的税子我们家肯定交的足足的！” “这话说的，我们三山村哪一年的税子都是交的足足的啊！” “还不是族老跟我们说得通透，这些税子收了也是给那些守卫朝廷边疆的战士吃的，他们吃饱了才能打退敌人，我们才能安心过活，谁要是在税子上的事儿还有怨言，那就是丧了良心！” …… 听见村民们的议论，族老悄悄松了口气，正好迎上了江大牛那带着笑意的眼神。 “大牛啊，你这小子，是不是故意的？”族老凑到了江大牛旁边，压低了声音说道：“今年这粮税的事儿，我还不知道该怎么跟村里人说呢，你现在就让他们都做足准备了……” 虽说族老在一个村子里地位超然，甚至在某些偏远的地方还会拥有审判村民的权力，但那也是在相对和平的环境。 可是今年朝廷有可能十税六的事儿，对于三山村的村民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容易接受的事情。 族老这几天愁的胡子都掉了一撮。 现在，江大牛主动拿话头给村里人接，村民们就自顾自的聊到了粮税上面，若是之后再知道今年得十税六，恐怕也没有几个人会有怨言了。 族老不由得多看了江大牛两眼，然后心里没来由的有些生气，自家那几个宝怎么就没有这小子脑袋里的那些机灵劲儿呢？ 这娃是从山上摔下来磕破了头，才被那个老东西托了梦，开了窍的。 要不…… “呵呵，三爷爷不是说了吗，新来的县令是个好人，既然县令大人都没有收我们这些泥腿子进城摆摊的费用，那我们自然也该懂得感恩啊。” 江大牛倒是不知道族老已经在琢磨着要不要让自家四宝五宝从山上摔下来试试了，那三个大的不行，已经成家立户了，虽然他还是他们的老子，但也不能把三个大的拉到山上去再推下来，但是四宝和五宝还没成家，这个想法倒是可以试一试。 “三爷爷？” 见族老走神，江大牛轻轻拍了拍族老的胳膊，这不知为何露出了一抹古怪笑容的老人才回过了神来。 “啊？大牛啊，你说得对，所以能不能让村里人再多个活计，可就全看这冰粉能不能卖钱了，要不我们现在就开始吆喝吧？”族老压低了声音说道，然后便帮着把旁边的摊位都挪开了一些，也好让人看见他们家……不是，是他们村大牛弄出来的这个冰粉。 “且等等，我娘带着二牛三丫去买碗了呢。”江大牛笑着说道，眼睛朝西市热闹的人群里扫来扫去，便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周管家！” “呵呵，你小子，我还以为你是打算窝在村子里不出来了呢！” 已经提溜了一袋子菌子的周管家走了过来，看见江大牛旁边的族老，笑容稍微收敛的点了点头。 “周、周管家！还真是您啊？”族老此刻已经换上了一副呆滞的表情。 有关城里周管家的事儿，他倒是听四宝五宝提过一嘴，但是城里姓周的又不止一个，大山他们家还有个周氏呢，所以族老也没有多想。 可是现在看到了活人……本人，族老恨不得立刻去抽那两个在西市里头摆摊的臭小子一顿。 原因无他。 这周管家……可是负责县令老爷一家子生活起居的管家啊！ 而且族老还知道，这周管家不止管着县令一家子的生活，还充当着县令大人身旁师爷的身份，虽说周管家很少发表自己的意见，但是上次他从县衙里出来的时候可是亲眼看到的，人新县令对这位周管家可客气了！ 所以，为什么，大牛跟人周管家这么熟悉呢？ “江大牛，你这是又做出了什么新奇的吃食？”周管家倒是没有在意江鼎成心里的想法，平安县附近那么多村子，每个村的族老都见过他，要是来个人都跟他混成了熟人，那他也太不顾及自己县令管家的身份了。 “这是什么？看着像是冰块一样，怎么还是软的呢？”此刻，周管家只是盯着江大牛揭开了糙纸的陶盆，低头仔细的观察了起来。 这一幕，不止是吸引了其他县城里几个有头有脸的管家的注意，暗道那小子终于又来了，不知道做了什么东西，竟然引得周管家这般好奇，他们也得凑上来看看。 而另一群注意到江大牛的人，自然就是那些在西市摆摊，之前想要抢占摊位把江大牛父子俩赶走，又因为江鼎成出面，江大牛承诺教他们辨识村子的其他村子的村民了。 不过身为乡下泥腿子，那些村民们见一群穿着精致的管家凑到了江大牛身前，便止住了想要上前质问江大牛的脚步，暗戳戳的聚集到了一旁，打算待会儿再来好好问问这臭小子，明明说好了要教他们辨识菌子的，他们都做好了发财的准备了。 这可好，谁知道那小子第二天就不来了！ 如果是这样，他们也不至于这么生气，毕竟来卖菌子的就那么几个人。 可是谁曾想这小子自己不来就算了，却把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给叫了过来，全他娘的卖菌子！ 现在整个平安县城里，那些但凡是有点儿闲钱的人家，一来到这西市就是聊着有关菌子的事儿，俨然形成了一股吃菌子的热潮，他们村子里的老咸菜都卖不出去了！ 这可把这群村民给气得。 但是他们又不敢再闹事了，人家一个村子里的人都来了，他们打也打不过，吵也吵不赢，也不敢闹起来自己吃亏了还让人家县衙里的捕快给赶出去啊。 现在，好不容易等到了那个言而无信的臭小子，他们可算是有机会把心里憋的气给发出来了。 “回周管家的话，这是我们家自己研究出来的手搓冰粉！此物不止可以消暑解渴，还兼具着养胃护肾的功效，您先稍等片刻，等我娘亲把陶碗买回来了，一定要请您品鉴品鉴！” 此时此刻，江大牛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一群其他村的村民给盯上了，他见周管家对自己做出来的冰粉感兴趣，心里激动不已，当即便跟周管家和他的拥趸安利起了这冰粉的好处来。 第67章 吸溜 “来了来了！大牛！碗来了！” 正巧，在江大牛跟周管家一群人安利了冰粉消暑解渴还能养胃护肾的功效以后，李氏也带着两个小的从后边跑了过来。 李氏不止是去买了一副十二个的陶碗，还顺带着买了一包花生糖和一包芝麻糖，两个小的嘴巴上还沾着芝麻粒呢。 也得亏是李氏腿脚快，而且她也不喜欢闲逛，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买回来了。 “二牛三丫，你们帮我把碗打开。” 李氏还是第一次来观摩自家丈夫和儿子的生意，她没想到自己只是去买了一副陶碗和两包糖，回来自家丈夫和儿子面前就围了这么多人。 虽然李氏不知道周管家等人的身份，但是她看得出来，这群人身上穿着的料子可要比一般人家精贵多了，李氏顿时就激动了起来，手脚麻利的把桶里的水倒在了一个小盆子里准备洗碗。 大牛说了，他们家做的是吃食生意，一定得干净卫生，要是脏了臭了，恶心到客人不说，还没有品德。 李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吃的怎么就跟品德扯上关系了，但是她觉得自家大儿子说的有道理，这干净点儿看起来总让人有胃口不是？ 所以没一会儿，李氏便把一个陶碗给洗干净了，递给了江大牛。 “周管家，这冰粉一共有三种口味，一种是只加了红糖水的。”江大牛接过陶碗，一边跟周管家说着话，一边舀了一木勺的冰粉在陶碗里，然后又把早上用来装了化了红糖水的竹筒打开，往那个陶碗里倒了一点儿，双手捧着递给了周管家。 “周管家，您尝尝。”江大牛笑着说道，看了其他几个管家一眼，又接过娘亲洗好的陶碗各自舀了一木勺冰粉，加了红糖水，挨个递了过去。 周管家对此倒是不介意。 毕竟都是熟人了，他又不是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思，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既然这些人也没做啥违反原则的事情，他自然不会给县令大人摆架子。 “吸溜~”此刻周管家更加关心的是这乡下小伙子弄出来的新吃食，也不用人教，见没有勺子，他就知道该怎么吃了，跟了自家老爷那么多年他也不缺这方面的见识。 “嗯~这东西，不错啊！”吸溜了一口冰粉，周管家眯起眼睛，首先感受到的是来自于红糖水的甜蜜，其后便是属于冰粉那种冰冰凉凉的口感，从口腔一直顺着喉咙滑下去，等到进入肚子里以后，周管家只觉得自己这一上午溜达出来的暑气都是消散了不少。 “吸溜~吸溜~” 察觉到了这一丝细微的变化，周管家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低头继续就着陶碗的边缘吸溜起来。 “吸溜~吸溜~吸溜~” 而在周管家后面，其他管家也像是在举行某种神秘的仪式一般，齐齐低头吸溜个不停。 如果只是一个人吸溜，这动静自然不会太大，毕竟吸溜本来就是很小的声音。 但，如果是七八个人一起吸溜，那这声音就有些扰民了。 “他们在吸溜啥呢？” “不知道啊……” “听上去似乎很好吃的样子！” “这吸溜……搞得我也想……吸溜~了！” “要不待会儿我们去看看呗？” …… 四周，一群来买菜的平安县城居民，本来打算买了菌子便回去做饭，但是此刻听见了周管家等人的吸溜声，都是忍不住驻足观望了起来。 靠近是不太敢的，这群人虽然是管家，但人可不是一般的管家。 要是挤上来不小心弄坏了人家的衣服，得罪了这些管家，遭到打击报复怎么办？ 所以那些居民只能聚集在不远处，一边小声议论着，一边还下意识的跟着吸溜。 江大牛看的即是好笑又是感慨，若说古人比后世人最不如的地方，其中之一怕就是这嘴巴上的吃食了。 古代实行盐铁专营，铁制品是严令禁止民间私自打造的，除非是拿了官府的贴子，往上报备以后，才能打造一些小玩意儿。 所以，在古代，一户人家能有一口炒锅就不错了。 可不是所有的吃食都来自于炒锅，比如说，江大牛在后世吃过的那些东西。 这冰粉在后世几乎是大街小巷都有，江大牛吃过那么几次就腻了，见了脚步都不带停一下的。 可是放到了这平安县城里面，就连周管家这等身份不凡的人都没有吃过，江大牛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开心还是该同情这古人的舌尖味蕾了。 “嗯~不错不错！大牛，你这冰粉味道很不错，冰冰凉凉的既解渴又解暑啊！” 这个时候，周管家终于把碗里的冰粉给吸溜完了，舔着唇角的红糖水渍，看向了江大牛摆弄好的花生糖碎和芝麻糖碎，面带笑意的说道： “你说你这冰粉一种是只加了红糖口味的，另一种应该就是加了花生糖碎或者是芝麻糖碎的吧？还有一种呢？” 其实应该是四种口味，不过糖碎嘛，味道也差不多，他们卖的是冰粉，这糖碎肯定不会加多了，因而算作是一种味道也名副其实了。 “周管家慧眼如炬，另一种想必不用晚辈多言，周管家应该也看得出来了。”江大牛笑着说道，摆弄了一下两个放着糖碎的袋子。 “另一种口味就是加了双糖碎的冰粉对吧？”周管家眼睛一亮，微微思索便道出了答案。 “不错！”江大牛点了点头，接过周管家的陶碗，又舀了半碗冰粉，加了少量的红糖水之后，然后用家里那个小勺子各自舀了一勺花生糖碎和芝麻糖碎撒了进去，复又递给了周管家。 “吸溜~”这一次，周管家吸溜的动作慢了一些，毕竟碗里有一小半都是糖碎。 不过这糖碎的加入，非但没有影响冰粉的口感，反倒还让这稀滑的吃食多了几分咀嚼的乐趣。 而且，加了糖碎的冰粉，比之单一加了红糖水的冰粉，除了更甜之外，还多了一份糖果的口感。 “咕咚~” 其他几个管家也早已经把碗里的冰粉给吸溜完了，此刻看见周管家慢慢品味着加了双糖碎的冰粉，止不住的朝那小子打眼色。 可惜，江大牛统统无视。 开玩笑，这花生糖和芝麻糖可贵了，他们家都舍不得多买呢，现在是他冰粉售卖的第一天，商家活动，免费品尝，哪能挨个来一份加了双糖碎的冰粉？ 反正只要把周管家照看好就行了，江大牛不信，这群人敢拂了周管家的面子。 所幸周管家也是个知事的人，多年养出来的察言观色的本事，哪怕此刻吃冰粉都不影响他注意到江大牛的眼神。 “嗯，这双糖碎冰粉，加的花生糖和芝麻糖，都不是寻常人家能够常吃的玩意儿，这种冰粉应该只有少部分人才吃得起了。” 所以，在吃完了碗里的双糖碎冰粉以后，周管家放下碗对江大牛问道： “可以想出来这种吃食，足以看出大牛你的细腻心思，这三种口味的冰粉你打算怎么卖？” 其实肯定还有别的口味，但是周管家知道眼前这小子请他吃冰粉的意思，索性便先帮这家伙把价格给定下来了。 “回周管家，第一种普通的红糖冰粉，我打算卖三文钱一份，第二种糖碎冰粉，则是五文钱一份，第三种双糖碎冰粉，那就得七文钱才能卖一份了！” 江大牛笑着说道，心底暗暗感慨，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轻松，大家心照不宣，事儿就给办成了。 “行，你这价格还算公道，不是什么黑心钱。” 周管家对江大牛给出来的价格十分满意，笑了笑，便指着面前的陶盆说道： “既然你也请我免费尝了两碗冰粉，那我也不能不照顾你的生意，这样吧，三种口味的冰粉，你给我各留下五份，等我先回去叫下人带了陶碗过来，你再盛给我便是。” 语罢，周管家便摸出了一角新的碎银子，递给了江大牛。 “这是定钱，你先收了，该多少你也算的出来吧？” “呵呵，那小子就多谢周管家照顾咱们家的生意了。” 江大牛挠了挠脑袋，露出少年人独有的憨笑，将碎银子递给了自家老爹。 第68章 接着往下说 江大山其实正在忙着卖自家的菌子茶叶蛋卤豆干呢。 因为今天要推销冰粉，所以刚刚在摆摊的时候，他们父子俩就特地隔开了五六步的距离。 反正现如今这平安县城西市入口处都快被他们三山村包圆了，所以父子俩人多占一点儿位置，别的村民也不会多说什么。 更何况族老还是跟着江大山家一起来的！ 谁会那么不长眼同时得罪三山村的族老和江大牛？ 而原本还有些担心自家因为是最后来的，生意比其他村民差呢，可是摊子一摆出来之后他就知道自己想岔了。 今天他们家的生意非但不差，反而比昨天还好！ 原因自然是因为江大牛来了！ 而且，爷俩作为在这平安县城西市第一个卖菌子的摊位，他们家的菌子就好像是被增添了一丝神秘的光环一般，哪怕三山村的村民们也开始卖菌子了，还跟这城里的人解释过他们跟大山家采的都是同一座山上的菌子，还都是让江大牛给检查过了的。 甚至，周管家在得到了四宝五宝他们带来的有关族老的担保书之后，也跟其他管家随口提了一下菌子不分贵贱，更不论出处，只要是无毒同品类菌子那就都是一个味儿。 但是架不住江大山他们家的摊位是第一个卖菌子的啊！ 所以今天江大牛一来，江大山都不用自己吆喝，他的摊位面前就聚满了来买菜的人。 因为人实在是太多，生意实在是太好，就连二牛和三丫两个小的都被抓了壮丁。 一个负责给人捞茶叶蛋和卤豆干，一个则是负责捧着双手接铜板儿。 因为有周管家在旁边，所以来买东西的人倒是没有那个胆子，敢在这点儿小钱上耍赖。 不过耍赖了江大山也无所谓。 毕竟……因为自家儿子那什么。两文钱一个，五文钱三个茶叶蛋的定价，还有一文钱一块，五文钱六块的卤豆干定价，江大山是记不清自己究竟卖了多少茶叶蛋和卤豆干的。 反正江大山是一边收钱，一边在心底叨咕个不停，谁要敢在他们家的小本生意上耍无赖，那就让这人脚底生疮，痒得穿不了鞋子！ 太狠的江大山也不愿意念叨，他就是个乡下泥腿子，老实了三十多年的农民，就算吃了亏，也不想用最恶意的方式去诅咒别人。 “哎，周管家稍等，我马上就戥好啊！” 此刻接了江大牛递过来的碎银子，江大山先是跟周管家招呼了一声，也算是提醒面前的顾客别想趁着他分神占便宜，手上动作却不慢，一边戥银子一边问江大牛是多少钱。 “爹，一共是七十五文钱。”江大牛说道，同时心里也对自家老爹佩服不已，这么精确的手法是怎么练出来的？ 他也没听说自家老爹给人当过账房啊！ 难道这本事是天生的？ “好了好了，大牛你快去忙吧！”就在江大牛走神的时候，江大山已经把碎银子给戥好了，递给江大牛就再度开始招呼起了自己面前的顾客。 “周管家，这是您的银子。”江大牛把碎银子递给了周管家。 “你爹倒是挺忙。”周管家打趣了一声，便要回府去拿装冰粉的陶碗。 “周管家稍等！”江大牛急忙喊道，叮嘱了自家娘亲几句，又拜托还没回过神来的族老帮忙算账之后，便走到了周管家旁边，“不知小子能否与周管家闲谈几句？” “哦？”刚刚被江大牛叫住，心里还生出了一丝失望的周管家，压下了心底对这面前年轻人的揣测，笑着说道：“你想跟我闲谈什么？是你们山上菌子的事儿，还是你又想到了什么新吃食的事儿？” “周管家，我们可否边走边说？”江大牛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行。”周管家点了点头，便走在了前面。 不过在走了两步之后，他便发现身边年轻人的脚步刻意放缓了几分，心底那一丝揣测顿时就消散了几分。 刚刚他还以为，这少年叫住自己，是打算攀上县令大人的关系呢。 年轻人追求上进是好事。 但！ 这么多年来，周管家没少见识那种为了巴结上自家老爷，假意跟他交好的人。 好不容易换了个新地方，虽说是自家老爷在殿前犯了错，遭到了贬斥，但周管家却不怎么担心自家老爷的前程，而是想着自己能不能在这乡下小地方结交一些真正的朋友。 这叫做江大牛的少年虽然是来自于乡下，可是言谈之间却颇有见识，最重要的是他的心思都体现在了眼里，所以虽然有心思，可周管家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他觉得跟这年轻人交谈很轻松。 可是今天这少年身边跟着三山村的族老，对方是见过自己出入县城府衙的，又反应如此明显，以周管家对江大牛的了解，想来这少年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他就担心，这少年从此以后变了心思，和以前那些人一样把他当做接近自家老爷的敲门砖。 周管家的心思，江大牛自然一眼就看出来了，对方刚刚那神色变化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所以他才刻意放缓了脚步，就是希望周管家明白他不是想跟着去县衙在县令大人面前刷存在感。 “周管家，您也是知道的，我们一家子都是乡下泥腿子，虽说现在想出来了这点儿赚钱的活计，但是眼下秋收将近，为了交足粮税，我们一家子还是得忙着田地里的事情，所以我就想着，能不能把咱家这生意换个人来照看……” 此刻，江大牛一边踱步跟在周管家身后，一边压低了声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小伙子，你该不会是打算让我帮你看着你家的冰粉摊吧？”周管家转头看着江大牛，语气惊诧的说道，脸上是又气又笑的表情。 “不不不！周管家您误会了！”江大牛急忙摆手，笑着说道：“我是想着这平安县城里面，生活虽然方便，但是柴米油盐都要钱，小子与周管家也算得上是投缘，无论是之前的菌子，还是后来的茶叶蛋和卤豆干，亦或者是现在的冰粉，全都靠着周管家提点……” “我算是明白过来了！”周管家又一次打断了江大牛的唠叨，盯着这个乡下少年的眼睛，似笑非笑的说道：“江大牛，你是打算跟我周某人合伙做生意，对否？” “呵呵，周管家果然见识过人，小子的心思都瞒不过周管家。”江大牛满脸憨笑，索性理直气壮的说道：“周管家管着一府上下的吃穿用度，若是能够多一门合律合法的生意，补贴着贵府的用度，想来那位老爷应该也是不会介意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小子觉得吧，人活一世，无非就是吃穿住用行五个字，虽然眼下边境战火不断，可那些敌人也不会因为我们每日粗茶淡饭，便会主动引兵退去，反倒是平民大众多了一些日子里的乐趣，更会生出几分珍惜眼下这生活来之不易的心思，不说亲自上阵杀敌，但是却大多都会对那些敌寇同仇敌忾，总归是这个道理吧？” 江大牛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才注意到，他前边的周管家已经停了下来。 “周管家，是小子孟浪，若有什么说的不对的地方……” 江大牛吓了一跳，这才回想起来眼前是封建社会啊，他一个黔首农民，不在地里刨泥巴种粮食本就有些‘越籍’了，现在竟然还敢妄议边关战事，真是不知道封建王朝的规矩了。 “接着往下说。” 不过，没等江大牛低头，周管家便语气严肃的说了一声，而后伸手扶住了江大牛的胳膊，用力扶着他直起了身子，负手继续往前方走去。 “这是啥意思？” 江大牛有些摸不透周管家此刻的心思了。 但是江大牛也不是个犹豫不定的性格。 既然周管家都说了让他继续往下说，那他就说呗，反正压低声音别让两边的路人听见就行了对吧！ 第69章 从未听过的道理 “……总之，战时不一定就要控制民众的生活质量，相反，越是令民众热爱的生活，倒是越能激发民众的拳拳爱国之心。” “如此一来，即便边境敌寇骚扰不断，我们大康朝的百姓也不会怕了那群贼人！” 江大牛把自己心底的想法说了出来，不过因为注意到了周管家那肃然的表情，所以这一次江大牛当真是做到了字斟句酌。 反正，在他的一番解释之下，提升民众的生活质量，是次要的，激起黎民百姓的爱国之心，才是主要的。 这两者本就是相辅相成，江大牛只是挑了不挑战这个时代格局的话来说，周管家虽然知道他没有完全说实话，但是想要挑毛病，也真是挑不出来什么错的地方。 “说完了？”周管家没听见江大牛的声音，脚步一顿，转过头来看向了江大牛。 “嗯。”江大牛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他就是想跟这周管家合伙做个生意而已，没必要玩儿那么大吧！ 周管家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继续往前走去，脚步依旧缓慢。 江大牛见状，没有得到周管家的回答，也只能默默的跟在周管家身后。 “你这个道理倒是的确有几分新颖，周某这些年来，还是第一次听见。” 两人往前走了大概十来步，周管家终于开口了，他看向江大牛的目光中的欣赏之意更甚往日。 那可不？ 封建王朝最大的弊端是什么？ 那就是不把普通百姓当人看！ 无论是当权者还是那些当官的，都觉得普通人就应该听话，百姓就应该爱戴自己的皇帝。 也不想想你啥也不考虑百姓人百姓凭啥就得听你话爱戴你啊？ 周管家身为封建王朝中的土著，自然是不可能听到过江大牛刚刚那番言论的。 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江大牛的言论是将民众放在了比王朝更高的地位上，这妥妥的叛贼言论啊！ “虽说不知道是否行之有效，但是你的建议，我接纳了，说吧，你要怎么跟我合伙做那个生意？” 周管家不知道江大牛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只是第一次听见这种把民众放在了王朝之上的言论，内心震撼之时觉得颇有几分道理，所以对于江大牛提及的合伙做生意一事，周管家心里也不抗拒了。 虽说，他的确是县令大人的管家，按道理来说不应该插手商贾之事。 但是县令大人也得吃饭吧？ 大康朝的七品县令，一年就五十两俸银，若是县令大人出身普通倒还好说，没那么多关系需要走动，也不会讲什么排场，五十两俸银将将过一年的了。 但是这位大人那是出身普通的县令吗？ 周管家觉得，自己身为老爷的贴身管家，至少应该让自家老爷省去操劳这黄白之物的心思。 反正以他们主仆二人的关系，待会儿只需要跟老爷说一声，也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周管家，小子是这样想的……”江大牛则是趁机将自己的想法给说了出来。 “最近几年天气愈发反复无常，每逢夏季秋收之时，便常有因为暑热累倒在外面的人，更有甚者，因身体虚弱，一个暑热便离开了人世……” “而我们家研究出来的这个冰粉，是取自一味中草药制成，具有消暑解渴的功效，再加之售价便宜，寻常人户也能买上一碗来解解暑热。” “可以我们家的劳力，每天顶多只能卖上三盆百十份的冰粉，再多却是怎么都做不出来了，倒是让城里的老爷们只能看着，想吃还得看运气，或许便会平白得罪了不少人。” “如今既然有周管家作保，小子便想与城内的几家酒楼商量一下，由他们来推售这高端的冰粉，届时那些老爷们便能去酒楼里坐着，喝一碗冰粉消暑，再来二两小酒解闷，不失为闲情逸致之事。” “而普通的冰粉呢，我们则是可以包给城内的小铺子，届时我们家只需要将冰粉送过来就行，由那铺子售卖之后我们再分配利润，此举既能让城里的普通人户尝尝冰粉的味道，也能帮扶一下那些经营不太好的铺子，我们家也能早早回去忙活地里的事情，一举三得，岂不美哉？” 说完，江大牛便看向了周管家，露出了自己少年式的憨笑。 “你小子，话倒是说的漂亮！” 周管家伸手指了指江大牛，而后又转道往旁边走去，说道： “若是我所料不错的话，你们家最近是不是挺缺钱的？所以你才想在短时间内挣到足够多的钱？” 虽然早就知道这古人不笨，但是周管家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心思，还是让江大牛心底有些惊讶。 “呵呵，周管家果真是慧眼如炬。” 不过江大牛没打算隐瞒这件事情，他觉得周管家是个爽快人，那自己也要用上跟爽快人结交的方式，扭扭捏捏遮遮掩掩，只会让爽快人心生反感。 “我们村不是都在卖菌子了吗？因为就我认识那些菌子，所以族老就安排了村里人采了菌子去我们家检查……一不小心，大家就把我们家的土坯院墙给推倒了！” “哈哈哈……”听见江大牛带着几分诙谐语气的解释，周管家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笑声一收，周管家又满脸感慨的拍了拍江大牛的肩膀，说道：“既然是为了修房子的事儿，那倒是在情理之中，走吧，平安县城一共就三家酒楼还算不错，我先带你去认一认掌柜，再拿了定钱，你也好先把你们家的新房子给修起来。” “啊？这样……会不会太草率了？”江大牛看着周管家，有些惊讶的说道。 “怎么，你别告诉我，你都准备好跟城里的酒楼合作了，现在却拿不出那么大的货来吧？”周管家斜睨了江大牛一眼。 “不是不是……”江大牛急忙摆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虽然感觉周管家会帮自己，毕竟这事儿是双方都讨好的事情，但是江大牛没想到周管家这么爽快就决定帮自己了啊。 而且周管家的意思，竟然是先拿定钱再交货，这真的是大大的出乎了江大牛的预料！ 因为江大牛一开始想来，自家借用周管家的名头就已经很保险了，那些酒楼老板答应下来，绝对不会冒着得罪周管家的风险反悔的，但是如此一来，就意味着他们家暂时得先交几次货，才能拿到卖冰粉的钱。 毕竟这是平安县城里经营最好的几家酒楼，人家一道菜都有可能卖上一两银子，哪有那么多功夫跟乡下的泥腿子算计那一次几百文的生意？ 可是，现在周管家说了，要先给他把定钱要到手，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帮助了，而是一份深深的情谊啊！ “周管家，您的恩情，小子一定会铭记于心的！” 一番思虑过后，江大牛只能对周管家抱拳躬身一拜，以此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行了行了，你都说了这是我们双方都能获利的好事儿，所以我这也不算是白帮你，拿了定钱，不也能让我家老爷高兴一下吗？” 周管家摆了摆手，语气戏谑的解释了一番，让江大牛心里更加感激了。 俗话说的升米恩，斗米仇，最大的原因就是在古代拿出来一斗米实在是太多了，搞的人尽皆知，所以那个得到了一斗米的人不会感恩，反倒会记仇，因为他觉得大家都在议论自己得到了一斗米。 现在周管家明明帮了自己，却把这件事情说成是为了让他家的老爷开心，无形中就让江大牛心里的压力减少了大半，江大牛若是不对周管家铭感五内，那就真有些不当人子了。 江大牛觉得，自己应该还是个人。 所以他记住了周管家的恩情。 第70章 契书 “平安县城虽然不大，但有人的地方就有吃喝，所以这城里有三家酒楼的生意还是挺不错的。” 周管家带着江大牛在街上闲逛起来，指着前方的一栋两层酒楼，对江大牛说道： “首先便是这‘醉仙居’，因为里面的菜式咸甜适中，不寡不淡，大多南北皆宜，所以我家老爷挺喜欢。” “另一家，则是‘归乡宴’，掌柜的是你们平安县走出去的人，在外面发了些财，思及早年在家乡的生活，便安排族人在这里办了个归乡宴，顾名思义，这里的菜式都是平安县里家家户户都可以看见的土菜。” “不过虽说是土菜，因为其价格也不贵，所以在这县城里生意倒是挺不错，很多出门求学，或者是做生意的平安县居民，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到那归乡宴去吃一桌席，就算是接风洗尘了。” “第三家，就是‘南北楼’了，那是接待往来行商们的酒楼，菜式讲究的就是一个大油大荤，毕竟行商们长途跋涉，容易饿的快，只有吃那些大荤大油的东西，才能有饱腹之感。” “就是这些年边境战事不断，导致朝内山匪横行，那些行商们倒是明显少了，也不知道再这么下去，那南北楼还能不能继续开着了。” 说话之间，周管家便带着江大牛走进了醉仙居，而正在柜台后面敲打着算盘的一个胖男人，正巧抬头看见了周管家，便急忙笑着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 “哎哟，这不是周大管家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这满口的影视剧风味儿，让江大牛不禁停下了脚步，然后激动的四处打量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是不小心走到古装影视剧拍摄现场来了！ 可惜，在江大牛仔细的看了两圈之后，酒楼里除了喝酒吃菜的人之外，没有一个剧组的成员，看来他是没办法穿回去了。 “大牛，你来跟祝掌柜说说，你那冰粉的生意……” 这个时候，周管家已经跟醉仙居的掌柜打过了招呼，而后把江大牛拉到了前面。 江大牛立刻进入状态，当然，在此之前，他还特地让这位祝掌柜安排了酒楼里的一个小厮，去西市看看他们家的冰粉生意。 然后等到祝掌柜听完了江大牛提出来的合作方式之后，又得到了那个小厮的汇报，说那冰粉都快卖完了，再加之这笔生意有周管家担保，祝掌柜就果断的拍板定了下来。 简而言之，就是以后每天江大牛为他们醉仙居送三盆能够卖一百份量的冰粉，不加红糖水和糖碎，纯原冰粉，按照四文钱一份来收价。 为什么这什么都不加的纯原冰粉卖的比江大牛准备的红糖冰粉还要贵上一文呢？ 一来是他们家必须得定量供应醉仙居，这其中涉及到的人工，都是得算进去的，这三盆冰粉，等于是江大牛他们家为醉仙居做工。 二来嘛，他们送的是三盆一百份量的冰粉，但醉仙居可是酒楼啊，而且还是平安县城里生意最好的酒楼，这里的一应碗勺筷子那些都是特制的，比普通的陶碗小了一些，而且能够来这里吃饭的客人，会端着一大碗冰粉吸溜吗？ 那肯定不能够啊！ 所以说是说一百份量的冰粉，但实际上醉仙居能够卖出一百五十份左右，但这是醉仙居的操作，若非是周管家主动提了一嘴，江大你根本就不知情。 没办法，年少时家贫，大牛不曾进入过酒楼。 至于周管家为什么要提那么一嘴，自然是因为，他的确是在考虑生意中的赚头了。 因为就在江大牛跟祝掌柜交谈的时候，周管家已经亲自写了一式三份的契书，上面写出了他身为中人所能得到的好处。 江大牛这边，他按一成利收取费用，而且是每次。 醉仙居那边，他同样是按一成利收取费用，也是每次。 换而言之，如果明天江大牛家送了三大盆冰粉给醉仙居，醉仙居要支付他们家四百文，而江大牛则是要抽出十分之一的四十文，交给周管家。 这笔钱……当真是可有可无了，对于周管家而言。 不过周管家在醉仙居提取的一成利，那就非常客观了。 毕竟那冰粉拿到了醉仙居，不说卖个几百文一碗，但醉仙居加上点儿干果蜜饯什么的，卖个五六十文一碗还是可以的，一天只要卖个十来份，多的都赚回来了，周管家也能拿一笔不错的提成费用。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提成对于周管家而言，是每次都有效，直到两家结束这份生意为止！ 江大牛前世就吃过签合同的亏，如今自然不会给自家人挖坑，所以特地请周管家在契书上补充说明——生意若有变动，系原材料之故，与江大牛并无直接干系。 “你这小子……”周管家笑着指了指江大牛，看了一眼旁边的祝掌柜，又道：“若是原材料要用完了，记得跟人家祝掌柜提前说一声，最好再想些新的吃食作为替代，一家酒楼的生意靠的是口碑，可不能随心所欲想不卖就不卖了的。” 周管家这话也算是在提醒江大牛，他虽然可以帮江大牛的忙，但是他跟人祝掌柜也无冤无仇啊，总不能为了江大牛一个人，把人祝掌柜给得罪了吧！ “呵呵，这个道理我省得！”江大牛点了点头，看向祝掌柜，笑着说道：“祝掌柜，小子这里有关吃食的点子倒是不少，若是您信任小子，之后再有了新的吃食，我们还可以继续合作，您觉得如何？” “哈哈哈，那敢情好，我这里最喜欢的就是各种吃食了！”祝掌柜心宽体胖，摸着肚子笑道，对江大牛的态度十分和善。 “既如此，那便在契书上再加一条吧！”周管家摸了摸下巴，看了二人一眼，沉吟道：“若江大牛今后研发出新的吃食，且时间在冰粉生意搁置之后，当优先与醉仙居进行合作，若有违背，醉仙居有权追讨此前双方合作生意之江大牛所得！” 这一条附加款项，不可谓是不严厉了。 但周管家也给了江大牛一个应变的缺口。 那就是只有在冰粉生意搁置以后，江大牛研究出来的吃食，才必须优先跟醉仙居合作，若是在此之前研究出来的吃食生意，那就没有这个附加条件了。 这一点看似是弊端，可一来是防止江大牛之后肆意反悔冰粉生意的事情，二来嘛，也算是增加了三方之间的联系，是好是坏只能说是见仁见智了。 “一天四十文，十天四百文，百天四千文……再算上醉仙居每天卖冰粉的一成利……周管家果然是在帮自家老爷赚生活费啊！” 契书一式三份，江大牛在心底盘算了一番之后，便提笔签下了自己的姓名。 不过因为他毕竟没有系统的练过毛笔字，所以那江大牛三个字写的……多少有一些抽象了。 反观桌子旁边的周管家和祝掌柜，一手行楷字写得是行云流水，看的江大牛……压根儿不认识这两位的名字！ “有空你还是多练练字吧！” 周管家拿起了契书，看了江大牛写出来的毛笔字一眼，有些嫌弃的说道。 “呵呵，人生在世，衣食住为先，文房四宝太贵了，这事儿还是之后再说吧！” 江大牛挠了挠头，明明没有一个字提了钱，可偏偏整句话都是在提钱。 “你这小子真是鬼精鬼精的！” 周管家自然听出了江大牛的弦外之音，无奈的瞪了江大牛一眼，便又对祝掌柜笑着说道： “祝掌柜，这小子家里的土坯房被村民们不小心推倒了，说起来他们家也是为了村里人的事儿……” “唔，想不到大牛小友年纪轻轻，却有如此大义，倒是令祝某钦佩不已，请大牛小友受祝某一拜！” 听完了周管家的解释，祝掌柜看向江大牛的目光已然多出了几分敬重，说话间便站起身来抱拳朝着江大牛行了一礼。 第71章 蚊子腿儿再小也是肉啊 “祝掌柜客气了，这一切皆因县令大人厚爱，允许我等黔首百姓进城讨个活计，还有我们三山村族老心系村民，小子只不过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罢了！” 江大牛也是站起身来，冲着祝掌柜回了一礼，态度可谓是十分客气。 “大牛小友虽然年轻，却有这般见地，当真是令祝某汗颜啊！” 听得江大牛这番谦逊有礼的回答，祝掌柜是真的发自内心对眼前这少年人刮目相看了，急忙冲着守在后堂处的随从招了招手。 “去，拿五两银子过来。” “是。” 随从跑去柜台拿钱了，祝掌柜则是看向了江大牛，笑着问道： “大牛小友，这冰粉生意，应该还能做个把月的吧？” 五两银子，等于是他们来送十二次冰粉的定钱，那就得是十二天。 因为周管家在这里看着，祝掌柜也不好多给面前的少年其他钱财，所以便只能先顾着生意上的事儿。 其实按祝掌柜心里的意思，这少年虽然出身普通，但却谈吐有度，若是能收到自己账下带个几年，或许就能接任他这掌柜的担子了！ “祝掌柜放心，冰粉的原材料生长期为初夏到盛秋，如今再做个月余的冰粉生意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江大牛抱拳说道，心里美滋滋，一转手就到了五两银子，想到刚才周管家说的三个酒楼，肯定接下来还会带他去谈一谈，若是再能谈拢一家做这冰粉生意，那他们家新院子的材料钱就有了啊！ “如此，那便辛苦大牛小友了，接下来的日子里还请你们一定要将这冰粉送到我们醉仙居来！” 祝掌柜接过随从取来的五两银子，笑着递给了江大牛，开始盘算起了那冰粉该怎么卖才能把这五两银子给在三天内赚回来。 “放心吧祝掌柜，这小子要是敢耍赖，我亲自带人去三山村把他请进城来！”周管家站起身说道，而后便冲着祝掌柜抱拳一拜，带着江大牛离开了醉仙居。 “周管家，您的份子钱，我该怎么给呢？” 出了醉仙居，江大牛见行人如织，索性便开门见山的跟周管家问道。 “我倒也不差那点儿小钱，你先拿去把自家院子修起来吧，等之后有闲钱了才跟我结算也不迟。” 周管家摆了摆手，而后便带着江大牛，往另一条街道走去。 “现在，你先跟我去归乡宴，看看那家的掌柜愿不愿意做这冰粉的生意。” “好！” 江大牛自然不会有任何意义，跟着周管家，匆匆往归乡宴酒楼走去。 与装饰华丽的醉仙居相比，归乡宴酒楼就要简单了不少，里面甚至桌椅板凳都是从平安县四周的乡下收来的。 但或许正是因为这份简单朴实，让归乡宴变得名副其实，这快到中午的时段倒是比醉仙居还要热闹几分。 归乡宴的掌柜姓文，虽然跟文人沾了一点边，但是因为祖上三代贫农，实在是无力支持文掌柜去读书，文掌柜考了童生之后便不再继续考学，跟人学了这掌柜的本事，帮那在外打拼出产业的老板负责这平安县归乡宴的生意，已经成亲生子，日子倒也比枯燥的读书岁月忙碌了不少。 而文掌柜对于周管家亲自带着来的江大牛，自然是非常客气，再加之那冰粉的声音他也听街上的行人聊过了，他们归乡宴最不缺的就是来往于平安县的客人，因此答应的比祝掌柜还快。 当然，周管家也实情告诉了文掌柜，这个生意他们已经跟祝掌柜合作了，文掌柜若是要合作，到时候就可能与祝掌柜的醉仙居形成竞争。 不过令周管家和江大牛意外的是，听见这话的文掌柜非但没有担忧，反倒还笑了起来。 “周管家初来乍到，或许有所不知，我们归乡宴与醉仙居，接待的是完全不同类型的客人，他有他的阳春白雪，我有我的下里巴人，何谈竞争一说呢？” 虽说文掌柜这解释有些贬低自己的意思，但是酒楼里的客人们却并不在意，谁让这归乡宴的酒菜就是要比醉仙居的便宜不少呢？ 来归乡宴吃饭的客人，图的就是一个实惠，还有自己熟悉的味道。 不过，虽然归乡宴的饭菜便宜，但那也只是相对于醉仙居来说，比起外面的街边小摊，肯定还是要贵了不少的。 所以周管家跟文掌柜一番商谈之后，江大牛还是以同样的价格跟文掌柜签订了合同，一式三份。 文掌柜签了字之后，便命仆从取来了五两银子，交予江大牛算作是定钱。 “十两银子，应该够修你们家的院子了吧？”走出归乡宴酒楼，周管家看着小心翼翼打量着四周的行人，把银子捂在怀里的江大牛，不禁调侃了一句。 “买材料是够了，就是不知道会修多少天，我们还得给村里人工钱呢！” 江大牛笑着说道，他可不敢告诉周管家，自家的院子连厕所都分了男女。 毕竟，十两银子，的确是够乡下农人修一栋不错的院子了。 族老家的院子也用不了这么多钱啊！ “行，那就走吧，去看看最后那家南北楼，不过我先跟你说好，南北楼生意不好，不一定谈的下来。” 事实还真跟周管家说的那般一样。 两人走到南北楼，虽然得到了掌柜的热情招待，但却空着手走了出来。 因为这些年边境战乱不断，导致国内出现了不少盗匪流贼，这年头行商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说不定一出去连人带财货都回不来了，所以周边的行商越来越少。 行商少，南北楼的生意就差，估计今年过去就要倒闭了。 那掌柜的只想节流，不想开源，周管家自然不会强求人家跟自己做这份生意。 “你们接下来要在家里修房子，估计也卖不了那个冰粉，这样吧……”走在前往县衙的路上，周管家思忖片刻，便说道：“我认识一个朋友，他家里良人和爹娘开了个面疙瘩铺子，生意虽说不算太好，但是每天也有一二十个客人，若是你不嫌弃蚊子腿肉少，我可以跟你搭个桥，看看人家要不要接手你这冰粉的买卖。” “行！那就有劳周管家了！”江大牛自无不可。 卖冰粉太麻烦了，他们负责供应两家酒楼的纯原冰粉就得累够呛，而且有了两家酒楼，冰粉的吸引力肯定就会降低，他们家再为了卖点儿冰粉在县城里多待那一两个时辰实在是没有必要。 反正挣钱的想法江大牛有的是，现在他们家当务之急是在秋收之前把新院子给修好，所以江大牛自然不会介意周管家为他想出来的蚊子腿。 不一会儿，周管家便带着江大牛来到了那个他朋友良人……也就是妻子一家开的面疙瘩铺子，铺面不大，也就十来个平方，而且是从街边的一个小铺子往外延伸出来的，搭了个凉棚，此刻正有六七个客人在喝疙瘩汤。 江大牛看了一眼忙活着的一个妇人和她的爹娘，心底暗道这周管家的朋友怕是有些衙门背景，不然衙门里的捕快怎么会允许他们家这么摆摊呢。 而周管家也只是跟那妇人闲谈了几句，便提着自己早上买的菌子走了出来，对江大牛说道： “成了，以后你们每天可以给她家送一盆冰粉过来，甭管卖多卖少，她都照一百文一盆给你家收了，你要觉得行明天就可以把她家的铺子算进去，你要觉得这一百文太少，那就当我们没有来过这儿吧！” “成成成！” 江大牛急忙表态，跟上周管家，笑着说道： “一百文那可是我们乡下泥腿子出门做五个工才能挣到的钱呢，周管家放心，明天我们家肯定会备好这一盆冰粉的！” 第72章 爱咋地咋地 “跑了一路了，你不跟我去府里坐一会儿，喝杯茶？” 午时，阳光正烈，周管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看着挥手告别的江大牛，调侃了一句。 “呵呵，等我们家新房子修好了，周管家若是得闲，倒是可以去我们三山村走走，那里青山绿水的，虽说不比这城里热闹，却也别有一番景致呢！” 江大牛笑着说道，语罢便冲着周管家躬身行了一礼，直起身以后说道： “小子先回去教其他村的村民们辨识菌子了，周管家回府以后，记得叫下人到我们摊位把冰粉带回去。” “我还以为你这小子言而无信呢，还行，你没让我看错人。” 周管家露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看向江大牛的目光中也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而后便挥手示意江大牛离去。 因为江大牛选择分别的地方，离西市就四五百米，而且还是直行的，所以转过身，他就朝着自家摊位小跑着走了过去。 此刻距离他跟着周管家出去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江大山带来的菌子早就卖完了，现在还剩下一些卤豆干和茶叶蛋，他正在敷衍的吆喝着四周的行人，顺带着还给跟着忙活了一个上午的二牛和三丫剥了两个茶叶蛋。 李氏也在收拾着两个空了的陶盆，最后那个陶盆虽然还剩了一半的冰粉，但却被族老吹胡子瞪眼的抱在了怀里，来一个人就被他对瞪着一双牛眼嚷嚷着不卖不卖，这最后一点儿冰粉是留给周管家的。 凡是有闲钱吃得起这个冰粉的人家，自然知道周管家是谁，一听这话就只能老老实实的转身离去，但小孩子嘴馋，不给吃的就叫唤。 可是这菜市场里卖的大多是生食，熟食在里面那条街呢，凑巧旁边还有一个卖茶叶蛋和卤豆干的，几个妇人一合计，茶叶蛋和卤豆干买回去也能当菜啊，还能让自家男人喝上二两酒，说不定能讨个笑脸，索性便掏钱买了三个茶叶蛋和六片卤豆干。 别问大家为什么买的数量都一致，因为这样买最实惠，而且那个钱也不至于舍不得！ “哥！” “爹，娘，大哥回来了！” 二牛和三丫率先发现了偷摸凑过来的江大牛，还不等江大牛摆手示意呢，两个小的就开心的跑到了他的身边。 “哗！” 下一刻，不远处那些早就等的不耐烦了的其他村村民们，直接循着二牛和三丫的声音挤了过来。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想要干什么？”江大山被吓了一跳，急忙抄起了地上用来压摊位的砖头，握在手里挡在了江大牛的面前。 “当家的！大牛！”李氏也是急忙拿起了手里的两个陶碗，跑到了江大山旁边，把三个小的给牢牢护在了身后。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还敢闹事不成？”族老见状，急忙止住了跟面前那妇人争论的话头，抱着那一个陶盆走到了江大山一家子前面，瞪着那一群来势汹汹的其他村村民，用下巴点了点怀里的陶盆说道： “看见没？这是刚刚周管家说了要的冰粉！待会儿周管家就会叫下人过来拿！” “你们都知道周管家是谁的管家吧？要是敢在周管家面前闹事，你们知道是个什么下场吧？” 听见族老这番话，原本还气势汹汹无视了江大山和李氏的一群其他村村民，顿时就止住了脚步。 当然，他们之所以停了下来，是因为周围江族老家的五个宝，还有江大海江大树，以及三山村的其他村民都闻声站了起来，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一群人，大有一言不合，就直接上手的架势。 那群其他村的村民，也就二十来个人，对上四五十个三山村的村民顿时就弱了气势。 不过，这该讨的公道，还是得讨。 否则他们岂不是白等了一个上午？ 所以，很快便有几个为首的村民站了出来，努力想要透过人群瞪着江大牛，可是却被江大山等人遮挡了视线，只能咬牙指责了起来。 “我们不是要闹事，只是想问问那个小子，还记不记得之前答应我们的事情！” “对！之前他明明说了，要教会我们辨识菌子的！” “谁曾想那小子第二天直接不来了！” “现在还把你们整个村的人都给叫上一起卖菌子，西市都快被你们村子给霸占了，这是不给我们活路啊！” “周管家是个讲道理的人，要是他知道你们村子的人言而无信，总不会再帮着你们吧！” …… 一个又一个村民开口，倒是让他们变得群情激奋了，原本被压下去的气势又恢复了不少。 反观三山村这边，村民们都是面面相觑，然后又齐齐看向了江大牛。 哦，他们看不见江大牛，因为江大牛此刻正被族老家的几个宝和自家的爹娘二叔三叔他们牢牢的护在人墙里面呢。 所以三山村的村民们只能看向族老江鼎成。 而对于这件事情，江鼎成自然是知道的，不过因为这两天村子里太忙，他还真给搞忘了，此刻被人家当众提了出来，族老顿时觉得脸皮有些臊得慌，急忙别开那一群村民通红的眼神，转头扒拉开了自家的几个宝，又扒拉开了江大山和李氏，这才找到了江大牛。 “大牛啊，这个事儿好像确实是我们不占理……” “三爷爷放心，我刚刚之所以跟周管家分开，就是为了回来处理这件事儿的！” 江大牛一边伸手扶住了族老，一边扯着二牛，二牛扯着三丫，好像松鼠一般的从人墙里面挤了出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热气。 这可是大夏天啊，而且还是中午阳光最烈的时候，爹娘二话不说把他们护在身后就算了，二叔三叔过来护着他们也在情理之中，族老爱护晚辈那当然不能指责…… 问题是，族老家的五个宝，也太不清楚自己的身形和气息了吧！ 本来江大牛就快被闷得受不了了，五个宝还往里面挤，身上更是散发出了三天以内都没有洗过澡的味道…… 啧，江大牛眼睛有些湿润的看着族老，多亏了这位老人家啊，要不然，他今天估计就得再度晕倒过去了！ “孩子别哭，别怕嗷，我们村里人都在，外村人要是敢欺负你，老头子我绝对第一个饶不了他们！”江鼎成看着江大牛眼睛里的泪光，还以为这孩子是被吓到了，急忙宽慰了一句，又道：“大牛，你的意思是，你已经跟周管家说过这件事儿了？” “嗯呢！”江大牛点了点头，然后把族老扒拉到了自己身后，看向那一群其他村的村民，深吸一口气，扬声说道：“家里院墙倒了，这两天我都在忙活着修房子的事儿，咱乡下人总不能没个睡觉的地方吧？” 这话一出，那些村民彼此对视一眼，然后都点了点头。 “所以，今天一得空，我就来了！” 江大牛不管那群村民被自己带歪了的想法，说了一句，便接过了二牛递过来的竹筒猛灌了一口凉茶水。 “多的话我也不想说了，反正我身为三山村的人，肯定得先顾着我们三山村的乡邻！如果你们还想继续学会怎么辨识菌子，可以坐下来，我慢慢的教你们！” “但是如果有人觉得我这人不讲信用，还没有教会你们，就带着自己村子里的人来卖菌子，那大可以去县衙公堂击鼓鸣冤，我可以跟县老爷好好说道说道，之前你们是怎么抢占我们家摊位，逼着我答应这种不讲道理的条件的！” 西市已经变得鸦雀无声，就连那些来买晚菜的城里人，也都聚在了外围看起了好戏。 “好了，我要说的话就是这么多，要想学习怎么辨识菌子的，就过来坐好，不想学的……爱咋地咋地吧，我又不是你们村子里的人，难不成还得把饭煮好了喂到你们嘴里啊？” 江大牛满脸不耐烦的说着，然后便拉了个小凳子坐了下来，又把怀里揣着的银子偷偷塞给了自家老爹。 “我的天……” 江大山差点儿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73章 重情重义的娃啊 “爹，别惊讶，这是我跟周管家合伙做生意拿来的定钱。” 江大牛伸手将那十两银子压在了江大山的怀里，压低了声音解释了一句，而后便对自家老爹使了个眼色。 江大山见状，顿时会意，拉着族老走到一旁窃窃私语起来。 “嘶……” 虽然族老见多识广，在三山村算得上是最有学识的人，但此刻仍旧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毕竟这可是十两银子啊。 族老已经不知道自己多少年没有见到过十两银子了。 印象中好像也就是他年轻的时候，带着村里人跑到城里去做工，辛苦好几年才攒到过十两银子的大钱。 这些年，族老老了，家里几个孩子也逐渐分家出去。 虽然族老家依旧是三山村里底子最厚的人家，但是十两银子于族老一家来说，也是一笔许久不曾看见的巨款。 “三叔，走吧，我们先去买修房子的材料！” 江大山不是江大牛，没有提前阻止族老这导致全球气温变暖的举动，只是眼疾手快的伸手接住了族老差点儿没有抱稳的陶盆。 将这半盆冰粉递给李氏，又在婆娘耳边悄声叮嘱了一番之后，江大山便拉着族老的胳膊往城里走去了。 四宝五宝早就卖完了菌子，本想凑上去看个热闹，但江大山不放心家人，便让稳重又不失机灵的四宝留了下来，帮忙看着大牛他们。 至于五宝，想跟就跟着吧，反正江大山正愁没有人帮着自己搬那些材料呢。 其他村的村民们不知道江大山跟族老匆匆离开是去干嘛，不过因为江大牛那句‘我又不是你们村子里的人’，让三山村的人非常感动，所以哪怕是江大山跟族老离开了，三山村的村民们还是有意无意的用不善的眼神打量着那群其他村的村民，大有见势不对就冲上来打人的节奏。 于是乎，那群村民们根本就不敢再多说什么，顺着江大牛给的台阶，一个个的走到了江大牛面前，也不说话，就那么蹲在了江大牛四周，眼睛不时往旁边大宝二宝他们还没卖完的菌子上面瞟去。 “三位叔，耽误你们一下，我就先教他们辨识你们今天采的菌子吧！” 江大牛对江大宝三兄弟恭敬的说道，三人自然是连连摆手说不用客气，但是看向那群其他村村民的眼神却兀自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江大牛笑了笑，倒是没有阻止这些长辈对自己表现出来的护短，而是顺手捡起了大宝摊位上的菌子讲解了起来。 “这种是干巴菌，你们可别看它外表干巴巴的，这种菌子吃起来口感非常不错，有一种类似腌……肉的味道，无论是炒来吃，蒸来吃，还是汆熟以后凉拌了来吃，都是夏季不可多得的山珍美味，而且因为这种菌子不好找，所以价格还不低，哪怕是现在都能卖个五十文钱一斤呢。” 江大牛一边说着，蹲在他面前的十几个其他村村民们都是满脸认真的倾听了起来，还不自觉的身子往前倾，好似是长颈鹿那般探出自己的脑袋，要把江大牛手里的那一朵干巴菌给深深地记在脑子里。 三山村的人见这群其他村的村民还果真是想要学习怎么辨识菌子，虽然松了一口气，但这心里却没来由的紧张了起来。 山上的菌子虽然不少，但是县城里吃菌子的人就这么多，要是其他村子里的人都学会了怎么辨识菌子，而他们还要靠大牛每天帮忙来检查自己采的菌子能不能吃，那这中间耽搁的功夫岂不是都让这些家伙把菌子市场给抢占了？ 虽然三山村的村民们不知道什么是市场饱和度，但却深信一句谚语，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所以就在那十几个其他村村民正听江大牛讲解那些菌子到忘我境地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自己周围的空隙越来越小，抬头一看，才发现是那群三山村的村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都挤过来了！ 十几个其他村的村民自然是不敢怒也不敢言，毕竟人数相差太大，他们可不会傻到没事儿找打。 江大牛也乐见其成，自然不会出言阻止，反正教一个是教，教一群也是教，他还希望三山村的村民们都早点儿学会自己那样能够准确认识每一种菌子的能力呢。 虽说每天早上的检查，他都可以得到一百九十文的检查费，但江大牛从来没想过要因为那点儿微末的好处便敝帚自珍。 与其耽搁他每天早上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就为了挣那点儿钱，他还不如多想出个新的挣钱生意呢。 毕竟，仅仅是一个冰粉的生意，就让江大牛挣到了建新房子的材料钱，要是让他只能挣那笔检查费，十两银子江大牛得挣上五十多天！ 先不说他们家等不了这么久，单是那山上的菌子，也不够一个村的村民们连续采摘五十多天还不减量的啊！ 一旦菌子的量少了，村民们估计就不会再做这份生意了，毕竟谁都不是傻子。 除了五文钱的检查费，进城耽搁的时间那些，村民们可都会在心里计算一番的。 看天，靠人，这是古人的本能。 但江大牛却不会把自己的收入来源完全寄托在最没有确定性的老天爷和更加没有确定性的人的身上。 后世穿越而来的他，知道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只有顺应时代的变化，才能跟着时代发展下去。 那些不顺应时代变化的人或者物……最后的结果，只有消散。 不过令江大牛没有想到的是，他只是想要早点儿教会这群村民辨识菌子，至少不要让他们下一个夏天还来缠着自己，可城里那些来买菜的居民们，竟然因为他在这里现场教学，听到了各种菌子的口感和风味之后，食指大动，本不打算花这笔钱的都买了一份回去。 然后，大宝二宝三宝的菌子很快就被看热闹的行人们买光了，江大牛端着自己的小凳子挪到了下一个三山村村民旁边，顺手抓起了对方的菌子，继续讲解了起来。 随后便是三山村的村民们，一个个都还在认真记着各种菌子的名称和口感呢，便被行人拍了肩膀，回头正想怒骂，却见是顾客上门，然后悄没声的把顾客看中的菌子都给称了重，收了银钱，留给了江大牛一块空着的摊子。 江大牛无奈，继续挪着凳子，移到了下一个三山村村民的摊位面前。 直到半个时辰过后，江大山他们已经跟城里的粘土铺子谈完了买卖，并且跟对方把五千斤的糯米混合粘土都给装上车拖到城门口，回来准备叫上家里人一起回村的时候，便看见了自家大儿子带着一群村民挤到了西市靠里的一个摊位旁边。 江大山甚至都可以想象的出来，自家大儿是沿着自家的菌子摊位，绕了一个大大的圈，把所有村民的菌子都给推销完了，才会出现眼前这一幕。 “呵呵，大牛这孩子，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娃啊！” 族老手里拿着个巴掌大的小酒壶，感慨了一番，便把壶嘴往嘴边一放，轻轻一抬，而后便满足的啧了一声。 那是江大山给族老送的小礼物，虽说不年不节的，但这次他们家起新院子，全都多亏了族老，江大山还是懂人情世故的。 而因为边境战事不断，大康国的守军不得不在边境修建城防工事，导致粘土这一类修房物品价格上涨了两成，族老本就觉得有些歉然，可自己非但没有被江大山埋怨，后者反而在回来的路上走进酒坊里给他买了这一壶酒，这就让族老对江大山家的老老少少都更加上心了。 第74章 骡子 “那是，我们家大牛啊，别的优点倒是不明显，就是尊敬长辈，又疼爱弟弟妹妹，跟我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呵呵！” 江大山看了一眼族老手里捧着的那一小壶烧刀子，心想这老人果然就得哄着来啊，二百文一斤的烧刀子，那个小陶壶里面只能装半斤，就把族老给红的开开心心的，感觉都跟自己是一家人了，今后家里要是再有个大事儿小情什么的，族老还能不尽心尽力吗？ “你少给自己脸上贴金，大牛那是开了窍，跟你这老爹还是有些不同的，走吧，早点儿回去，也好让那群小子赶紧给你们家把新院子给起出来！” 族老白了江大山一眼，用软木塞把小酒壶给封好，便握着小酒壶往人群走去。 “哎，三叔说得对，我也不敢耽误村里人的秋收啊！” 江大山急忙拍了个马屁，跟着族老走到了人群外围，扬声喊道： “大牛，赶紧的说完，我们该回村子了！” 然后江大山就去帮李氏收拾东西，刚刚周管家已经派遣下人过来，把那半盆冰粉都给端走了，直接端的他们家从老屋借来的陶盆，多给了五十文钱，足够他们家再去买一个新的陶盆了。 不过李氏却有一个更好的想法。 “那陶盆就是老屋家里以前用来腌老咸菜的，这些年家里也吃不了那么多老咸菜了，不如我们回村里请人做两个木盆，比陶盆轻便了不说，还不容易坏！” “夫人此言甚有道理！”人逢喜事心情好，江大山立刻就对自家婆娘喊上了从城里听来的称呼。 “他爹，你有毛病啊，赶紧过来搬东西！”李氏白了江大山一眼，脸颊有些微红，将两个陶釜放在江大山的背篓里，她则是拎起了剩下的两个陶盆，带着二牛和三丫去接江大牛。 “行了，今天的菌子讲解就先到这儿吧，我还得回家干农活儿呢！明天还是这个地方，我会继续来教你们的！” 江大牛此刻也不想再耽搁功夫了，把手里攥着的一把菌子放在了一个早就等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要买回去尝一尝味道的妇人菜篮子里，便站起身挤开了人群，小跑到了江大山和李氏旁边，拉起了二牛和三丫，又跟族老打了个招呼。 “赶紧走吧，粘土坊的伙计还等着咱们去带路呢，可不敢耽误人家时间！” 族老是个爽利人，见人都到齐了，便招呼一声，背着手走在最前面，那小身板儿倒是一点儿都不显得疲累。 “当家的，今天你买肉了没？” 走在行人减少的街道上，李氏看着街边两旁的铺子，想到自己来了一上午，只顾着守生意了，还没来得及采买针线布料那些呢，忍不住对江大山低声问了一句。 “咳咳，大牛不是跟周管家合伙做了生意嘛？我就想着好歹也是这孩子为我们家做了一份天大的贡献，我们身为爹娘，当然应该……”江大山有些不好意思正面回答。 “别绕我，我脑子笨，你就说你买没买肉吧！”李氏瞪了江大山一眼，心底其实已经知道答案了。 “呵呵，你哪里傻了，你那是单纯……”果不其然，江大山挠了挠头，憨笑道：“买了，买了两斤五花肉，还买了五根大骨头。” “啧，你买五花肉干嘛？那玩意儿比大肥肉贵了一半不说，油还少，吃着不解馋！”李氏有些不满的嘀咕了一句，又道：“还有啊，你别告诉我，你买的大骨头跟上次带回家里的一样，都被那屠户给剃的干干净净，连一点儿油都见不到！” “这不是大牛说的嘛，二牛和三丫年纪还小，吃里面的骨髓油对身体好，而且还长个子，大牛你说是不是？”见李氏的表情似乎是要发火，江大山急忙叫住了刚刚给二牛和三丫买了芝麻糖赶回来的江大牛，转移了李氏的注意力。 “那十文钱你就拿来喂这两个小皮猴了？”李氏看着二牛和三丫边走边吃的芝麻糖，满脸无奈的看向了江大牛。 “娘，吃芝麻糖长个子，这可不算浪费嗷！”江大牛笑着说道，什么长个子，都是他瞎编的，不过就是想要弟弟妹妹有一些属于孩童的甜蜜时光罢了。 “娘，你也吃！”二牛急忙把手里拿着的几根芝麻糖摊开，满脸讨好的递到了李氏面前，又对江大山说道：“爹，你也吃！” “对啊，爹娘，你们也一起吃吧，这芝麻糖可甜了，还脆香脆香的，我都感觉自己长高了很多呢，大哥你说是不是？”三丫同样捧着几根芝麻糖撞进了李氏的怀里，撒着娇说道，还踮起脚来试图证明自己真的长高了不少。 “行了，你们两个喂不饱的小皮猴，自己留着慢慢吃吧！”李氏心底一软，虽然知道这两个小的是在讨好自己，但为娘的又哪里还能跟孩子真的生气？ “吃吧吃吧，多吃一点儿，我们家二牛和三丫以后一定要长得高高的，比爹还高，哈哈！”江大山也是笑了起来，满眼慈爱的伸手摸了摸二牛和三丫的脑袋。 族老带着四个宝走在前面，听见身后这一家人的动静，心底倒是生不出什么嫉妒。 毕竟江大山家能够在这短短几天便能给孩子买糖吃，那可都是靠人一家子辛苦努力赚来的。 而且人家还把这赚钱的门路都告诉他们了，不说心怀天下吧，但总归是心想着他们一个村子里的乡邻。 一念及此，已经有了孩子的大宝二宝三宝，默默的把四宝给挤到了江鼎成旁边，然后三兄弟便甩开步子冲回了刚才走过的糖铺子，各自买了几根芝麻糖包好，放在背篓里准备带回去给自家孩子也尝尝这以前吃不起的芝麻糖的味道。 作为族老的孩子，分家出去那日子也过的不算多么苦，更何况这两天几兄弟也或多或少的挣了一两百文钱，买上十来文的芝麻糖，倒也算不得什么铺张浪费。 而对这一切，族老其实都看在了眼里，但是他却没有再教训自己这几个不争气的宝。 好歹他们自己掏钱给孩子买糖吃了不是？ 要不然，真要让那几个小的看见了江二牛和江春芽带回去的芝麻糖，指不定还得怎么跑到他这当族老的爷爷跟前闹呢！ 江大宝三兄弟本来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心理准备，可却落了个空，一时都有些面面相觑，反应过来之后，只觉得自家老爹或许真的是年纪大了，竟然变得开明了，心里先是松了一口气，又开始关心起了族老的身体，哪里知道族老盘算的小九九。 “几位，我这是牛车，速度不太快，路上怕是会让你们多挨一些晒，你们可得多多担待啊！” 等走到城门口，五宝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正在跟几个粘土坊负责押送粘土的伙计坐在一起抠脚皮呢。 江鼎成走了过去，拍了自家小儿子一巴掌，便跟几个粘土坊的伙计抱了个老拳。 几个粘土坊的伙计都是普通人，先不说他们不会得罪面前这些大客户了，也不敢在江鼎成面前倚老啊。 当即便连连摆手回礼，而后架起了驮着两千斤粘土的三辆成年骡车，跟在了族老的牛车后面往三山村赶去。 看着那三匹闷头赶路的骡子，江大牛有些心热，忍不住跟族老询问了起来。 “三爷爷，这骡子一匹得卖多少钱啊？” “咋了，你娃想买骡子啊？”江鼎成先是一愣，而后便回过神来，看着江大牛点了点头。 第75章 带着村里人致富（祝大家中秋快乐） “也是，你这娃脑子里想法多，能挣钱的法子估计不少，照这样的势头攒上两三个月，倒还真有可能买得起一匹骡子！” 江鼎成打量了江大牛几眼，给出了属于三山村族老的肯定，而后便在五个宝和江大山夫妻俩惊讶的目光中对江大牛说道： “骡子性格温顺，而且能驮的东西也不少，算是要用力气活儿的紧俏牲畜。” “不过这骡子不容易生崽，买一匹骡子就等于是一锤子买卖，万一瘸了病了死了，那可就是买骡子的人自己吃亏，所以这骡子的价格其实比驴子也贵不了多少，一岁大小的，在十两银子左右，两岁大小的，大概能值个十五两银子，三岁上下的，价格能上十八两……” 不等族老继续说下去，活泼好动又有些楞的五宝便发出了自己的询问：“爹，这骡子咋年纪越大价格越贵呢？” 其余四个宝也是向族老投来了一脸求知的认真表情。 江大山一家子虽然没有说话，但却默不作声的看向族老，显然也是有些好奇这个问题的，当然，除了曾经非常喜欢看人与自然的江大牛。 “你懂个屁！”族老瞪了五宝一眼，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一头骡子要是健健康康的，少说也能活个二三十年，能帮人下力气的时间有十好几年！两岁算大吗？三岁算大吗？叫你们平日里多看看书多看看书，一个二个的都说看书脑壳疼，都到了成家的年纪了还能问出这种白痴的问题……” 如果不是亲爹，五宝发誓，他现在已经跳下牛车自己跑回村里去了！ 骂他无知可以，骂他不爱读书可以，骂他不懂事也可以。 但是！ 他爹，他亲爹，为什么要提起他都到了该成家的年龄？ 难道他爹不知道他还是个单身光棍儿吗！ 紧挨着五宝，莫名受到了一千点伤害的四宝，此刻也是有些郁闷的看向了远处白晃晃的泥巴路。 古人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亲这件事儿，其实很少是由孩子做主的。 换而言之，古代这家长吧，基本都得担上孩子成亲的事儿。 男方的聘礼，女方的嫁妆，那就没听人说过是有哪家要人孩子自己准备的。 所以在四宝和五宝看来，他们到现在还没有成了亲，其实大半的责任都在老爹江鼎成身上。 谁让老爹跟老娘生了五个崽，全都是男娃呢！ 大康朝有关户籍的律法明确规定，凡是家中男丁满三数者，必须得在成年以后单独立户！ 换而言之，其实江大山家，以后要么是江大牛单独立户出去，要么就是江二牛单独立户出去，否则就是违反了大康朝的户籍律法！ 这可是古代的律法，哪怕是小偷小摸，遇到了严厉点儿的上官，都有可能鞭笞三十，发配千里。 有关户籍的律法就更加严酷了。 因为这律法是为了防止百姓逃避徭役的！ 毕竟徭役规定，一家只需要出一个男丁即可。 如同族老家这一窝生了五个男娃的，每次徭役只需要抽签派一个出去服役，那其他只生了一个男娃，甚至是没有男娃的家庭，肯定不乐意啊。 所以大康朝才有这么一项律法。 而族老为了把三个孩子单独分出去立户，前些年一直往外掏聘礼，就为了给大宝二宝三宝成亲，以至于这些年来，眼见着四宝和五宝都成年了，那婚事儿还没有半点儿着落。 族老心里也着急啊，毕竟他们家现在算起来还是有三个男丁，除非是他死了，不然的话，就还得在大康朝规定的男子二十五岁之前必须把四宝和五宝分一个出去立户。 否则，别说他这族老做到头了，他们家能不能继续待在三山村生活都是一个问题！ 此时族老提及了四宝五宝的伤心事，四宝和五宝顿时焉儿头耷脑的不吭声了，三个宝哥哥也不好意思开口多说什么。 “这是咋地了？” 江大牛对于这些事儿其实还不甚清楚，忍不住低声问了自家爹娘一句。 倒是李氏和江大山知道族老家的苦楚，李氏冲着江大牛使了个眼色，而后又推了推自家男人。 江大牛顿时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巴，江大山则是笑着开口说道：“那三叔，照您这么说，我们家还真的可以买一个骡子哈？” 对！ 咱们刚刚明明是在聊骡子的事儿，怎么就扯到四宝和五宝的婚事上去了？ 江大山觉得，自家的确应该早一些买个骡子取代了族老家的牛车，省得今后一不小心说岔了又得面对现在这样的尴尬处境。 “嗯，大牛脑瓜子灵光，挣钱厉害，这次你们家修完了新房子，应该还能剩个三五两的银子，再攒个两三月，多凑一点儿钱，就可以买一头三岁左右的骡子了！” 族老被江大山询问，回过神来，便又神情认真的对江大牛说道： “大牛啊，你们要是真打算买骡子，可千万别涂省那几两银子去买年纪小的，骡子最好还是买年纪超过一两岁的好些，那样的骡子已经喂大了，吃惯了草料，不容易生病，一牵回家就能下地干活儿，好生照料着，用个一二十年不成问题！” “嗯，三爷爷的教诲，大牛一定会记住的！”江大牛神色郑重的点了点头，而后又道：“所以，接下来还劳烦三爷爷跟村里人说一下，我们家要大量收购灯笼草，价格就按昨天我们商量的来，三斤灯笼草换一文钱，来多少我要多少！” “对哈，差点儿把正事儿给忘了！”听见江大牛又要带领全村人致富，江鼎成这心情顿时就激动起来了，搓着手跟江大牛说道：“大牛，你跟周管家他们签订的契书呢？拿来给三爷爷看看！” 似乎是怕江大牛几人误会，族老还赶忙补充道：“倒不是我担心有什么问题哈，周管家的身份……总之，他肯定是不会坑害大牛的！我就是想看见白纸黑字的契书，这心里才能落了底，回去也好召集村民们宣布这件大好事儿！” 虽然灯笼草才三斤一文钱，但是架不住三瓦山上这玩意儿多啊，而且大牛都说了，这生意至少能够持续到秋收以后，前后还有接近两个月的时间！ 就算村民们一天只摘个六十斤，挣个二十文钱，两个月下来那也有一两多的进项了！ 这对于族老，三山村的村民来说，的确是一件大好事。 “三爷爷，契书在这儿，你看看吧。” 江大牛自然也不介意，将怀里一直揣着的两张契书摸了出来，递给了族老。 签了契书的就是醉仙居和归乡宴两家酒楼，那位周管家的朋友家人开的铺子，因为周管家的担保，所以并没有签订契书，连带着定钱也没有拿。 不过江大牛也不担心，毕竟周管家要是真打算坑他，就不会先让他拿到足够修好房子的十两银子定钱了。 “嗯，不错不错，真是白字黑字的合作契书啊！” 族老看完了两张契书，将上面的文字都给挨个看了个遍，这才把契书又递给了同样好奇的江大山和李氏。 当然，李氏不认识几个字，江大山认识的字也少。 两口子只能一边看，一边询问江大牛，连带着让俩小的和五个宝都认识了好几个常用字。 “三爷爷你也看见契书上的合作条款了，那两家要的冰粉都不少，所以我打算招收几个帮工，到我们家帮忙，这工钱嘛，到时候我会请三爷爷作证，当面跟帮工们谈清楚，这件事儿还得麻烦三爷爷，不过……” 趁着一群人终于被转移了注意力，江大牛收好了契书，看了一眼江家五宝，迎上了族老那灼灼的目光，笑着说道： “这事儿三爷爷就不必告知村里人了，因为我暂时只打算请我们家的二叔三叔，还有三爷爷家的五个叔做这帮工。” 在族老父子六人激动的情绪之中，一直被族老家当孩子养的老牛屁股上又遭了罪，在将要未时之际，终于带着三辆骡车晃晃悠悠的跑回了三山村，而族老则是趁着孩子们跑出来看热闹，第一时间就将村里人都给召集到了老柳树下面，宣布了这个好消息。 第76章 老爹挑大梁 “今天，老夫召集大家过来，就是要跟你们宣布一个好事儿！” 老柳树下，族老满脸带着春风般的笑容，目光扫过一个个虽然不明所以但却一脸乖巧的看着他的村民，端起手里的小壶咂了一小口烧刀子，而后便提高了嗓音说道： “因为大牛跟城里的商家谈妥了一件生意，所以现在，你们除了每天早上可以去采菌子进城卖钱之外，回来以后，若是田地里农活儿不忙的，还可以上山去割灯笼草，把那草拿到大牛家去，大牛会按照三文钱一斤的价格收购！” 说完这番话，族老便闭上嘴巴，满脸笑意的看向了一个个呆愣住的村民。 “灯笼草？那不是咱们三瓦山上随处可见的玩意儿吗？除了孩子们会扯回家耍，放干了当柴火烧，没听说过这东西能卖钱啊！” “是啊，族老会不会是听错了？这东西还能值三文钱一斤的？” “他大婶儿，你这啥耳朵，人族老说的是三斤一文钱，不是三文钱一斤！” “哦，对，三斤一文钱……可，那些灯笼草真的能卖钱？” “那漫山遍野的灯笼草，随便一抓一大把，要不得三两刻的功夫就能打上几十斤，即便三文钱一斤，一天咱们也能挣个三四十文吧？” “族老，您真的没有骗……不对，不是骗！您真的没有跟我们开玩笑吗？” “大山老哥，你倒是让你家大牛出来说句话啊，这事儿我们当不当得真？” …… 一个个村民们即是激动，又是不解，最后纷纷看向了族老和站在老柳树下面的江大牛一家。 族老也知道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令人难以接受，所以他早就跟江大牛商量好了，而江大牛也早就跟江大山商量好了。 这个时代，不，应该说在每个时代，孝道都是极其重要的，他还是个孩子，十五岁的生日在秋收以后。 之前菌子的事儿因为只有他有那个底气，让他出来挑大梁就算了，现在这事儿跟检查菌子不同，江大牛要是再站出来独当一面，那村里人一时或许不会说什么，可等到一开始挣钱的劲头过去，或者是有谁嫉妒别人家挣得比自家多，那闲话就该在村子里流传出来了。 所以，在族老的示意之下，江大山看了自家儿子一眼，在江大牛真诚又鼓励的目光之中，大步走上了老柳树上方的台阶。 “我是江大山，刚刚族老说的事儿，我可以担保是真的！” “不过先说好，大家去山上打灯笼草可以，但是别踩坏了咱们村还要采来卖钱的菌子！” “另外，这天气燥热，山上蛇虫鼠蚁都喜欢出来纳凉，大家伙儿上山打灯笼草的时候，最好把孩子放家里，省得被虫子蚂蚁给咬了！” “还有就是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说到这里，江大山停顿了一下，见所有村民都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心底没来由的有些发虚，汗水直冒的赶紧说道： “我们家的院墙已经倒了，是怎么回事儿也不用我在这里多说，省得有人说我江大山小气，但是我事先跟你们说好，打了灯笼草到我们家来的时候，可别再人挤人的抢一个位置了，反正在天黑之前我们家都是会收那些灯笼草的！” “到时候要是谁再把我们家睡觉的房子给挤塌了，那可就不是新起一个院子就能揭过去的事儿了，村里也没有那么多空置的地皮批给我江大山是吧？” 说完，江大山便看了族老一眼，然后赶忙退到了族老身后偷偷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哈哈哈……” 一群村民听见江大山这半开玩笑半是认真的叮嘱，也是忍不住大笑起来，心底对于那灯笼草能卖钱的事儿是再没有半分怀疑了。 “其实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儿，大山还没有说出来，我来替他们家补充一下。” 族老往前走了两步，示意村民们安静，而他则是看着村里的十几个人说道： “之前那些个把大山家院墙给推倒的崽子，你们就别想着去山上跟别人抢灯笼草了，抢来那点儿钱还不够你们倒贴给人家修房子的！” “今天大山家已经把粘土料子给买回来了，石头后山多的是，按照之前商量好的工钱，十文钱一天，你们几个吃了午食就赶紧给我过来上工，要是谁敢罗里吧嗦的找话说，那我就不许大山家收你们婆娘打回来的灯笼草！” 这话一出，那十几个原本跟着村民们发笑的‘院墙终结者’，渐渐就闭上了嘴巴，脸上露出苦哈哈的表情，还得默默接受村里人投来的取笑目光。 以他们的力气，要是上山去打灯笼草，一个下午肯定不止挣十文钱。 但是现在好了，因为他们推到了大山家的院墙，以至于只能老老实实的先把人家的新房子给修出来。 这一来二去的，损失的可就不只是十文钱，而是几十个十文钱啊！ 但是，甭管心里是什么想法，族老已经把话放在那里了，那十二个倒霉蛋，包括族老的三个宝，都不敢再有半分怨言，彼此对视了一眼，直接就往人群外面挤了出去。 有婆娘的还得拉上自家婆娘一起走，孩子来了的也得把孩子给抄起来架在脖子上往家跑，婆娘孩子都没有来的……这当然是不存在的！ 村里娱乐活动本来就少，更何况每次族老召集大家伙儿都是有大事宣布，就连张寡妇家都让婆婆带着芸娘过来凑热闹了。 虽说村子里这话传的也挺快吧，但是不亲自来听一听，心里不踏实！ 而那十五个人之所以挤出了人群往家里跑，就是要在第一时间跟自家婆娘商量这件事儿，然后再赶紧吃完午食，争取早点儿去把大山家的新房子给修出来，说不定他们还能赶上几天去打灯笼草来卖钱呢！ “一群见钱眼开的玩意儿！” 看见村民们在那十五个家伙的带动下纷纷散去，连个招呼都不跟自己打，族老顿时就不乐意了。 “呵呵，三叔别生气。” 江大山自然立刻奉上自己的马屁，反正不就是好话吗，说多了他又不疼！ “待会儿你还得跟婶子说一下呢，最好给四宝五宝缝制一双皮手套，大牛说了，帮工干的活计有些伤手，带上皮手套也免得耽误了之后的秋收。” “嗯，行，这事儿我知道了。” 族老想到自家五个宝都多了一笔挣钱的活计，心里果然就高兴了起来，背着手跟江大山一起跳下了台阶。 “大山，你也赶紧回家去吃饭吧，等你吃完了饭，我们就去后山采石头，昨天地基都挖了一半了，那十五个人啊，我看就留一半再把地基垒实一下，剩下的都去山上搬石头！” “这种大事儿肯定得听族老的安排了……” 在江大山拍着马屁跟着族老往回走的时候，江大牛已经把那几个粘土坊的伙计送到了村子出口，跟对方说道： “剩下的粘土你们大概什么时候送来呢？” 三辆骡车虽然承载力很强，但是终究不可能一次性拉完五千斤粘土，因此还得再跑一趟甚至是两趟。 “明天吧，我看你们那地基都还没有挖完呢，今天还得现去山上采石头，粘土这玩意儿见了太阳以后效果就没有那么好了，明天你不是还要去城里卖菌子吗？正好到时候我们再跟着你把剩下的粘土一起送过来。” 伙计老大对江大牛说道，虽然面前这少年是乡下村里人，但刚才那阵仗他也见识到了，这户人家不说大富大贵吧，但是至少有出息，从小就学着待人接物的活计，自然知道对江大牛该有应当的尊重，万一哪一天人家就发达了呢？ “行，那你们慢走，路上一定要多喝水，天气燥热，喝水凉快。” 江大牛笑着说道，没有说什么人家不想听的话，目送着那几个伙计架着骡车离去。 与此同时，江大山已经来到了老屋，跟娘亲云氏商量起了请帮工的事儿。 这件事情避不开二叔家的周氏，江大牛是万万不想在这种有关利益的事情上跟自家二婶讲道理的，所以这个担子自然就只有交给自家老爹去挑了…… 第77章 热闹 “嘿哟~嘿！” “嘿哟~嘿！” “大家都小心点儿，把木头架好，别让这些石头滚下去砸到人了！” 三山村，由外向里的左侧山峰下面，正有一群汉子赤坦着上身，在午后烈阳的照耀下脊背冒着涔涔汗光，不断的往山下的一处空地中搬运着村民们用凿子和铁锤打下来的石头。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三山村三面环山，以往村里人还不觉得他们靠着这三座山吃到了什么东西，只是修建房屋那些的确方便，山上都是随处可见的石头和木头，只要凑齐人手就可以上山去将验材料都给搬下来了。 不过如今的三山村里，倒是没有人再敢说自己没靠着这三座山吃到东西了。 因为那漫山遍野的菌子一直都在，以往只是他们不知道这是三瓦山对他们的恩赐，今年有了从山上滚下来摔破了脑袋的江大牛，村里人都靠着山上的菌子挣了钱，虽然还不多，但那都是叮铃作响的现钱啊！ 于是乎，三山村的人，头一回对自家背后的三瓦山生出了深厚的感情。 就好比这一次族老要带着那些给江大山家修房子的村民去山上挖石头，还特地请来了香案，又让自家老伴儿马氏准备了白面馒头和一块中午几个儿子带回来孝敬他，刚刚煮好的三斤大肥肉，带着江大山等一众村民认真的祭拜了一番，才让村民们挥动锤子和凿子动工砸石头。 这是一场极其热闹的工程，十五家人出了十五个汉子，全都是壮劳力，族老留了五个人在选定好的宅基地将昨天没有平整的地基给精心修整一遍，又带上了以自家三个儿子为首的其余十个人，再加上一个江大山，一遍喊着号子一边搬抬石头干的是热火朝天。 然而除了村里那些喜欢溜猫逗狗年纪没超过五岁的小孩子之外，村里竟然没有几个人来看这一场热闹！ 倒不是村里人都躲着不出门，或者是跑到田间地头去了。 而是…… “哎，他三叔家的，这里可是我看上的灯笼草啊！” “咋又成了你看上的灯笼草了？这是个草又不是个汉子，再说了，你说你看上了这片灯笼草，我看这灯笼草上面也没有你的名字啊！” “你还讲不讲道理了？族老，族老！你倒是过来主持主持公道啊，他三叔家的抢我看上的灯笼草！” “哎呀，行了，族老正忙着给大山家挖石头呢，哪儿有功夫管你这点儿闲事，有这功夫还是赶紧去别的地方多打一些灯笼草吧！” “就是，这山上灯笼草那么多，又不只有这一片，走吧走吧，我这马上就要打满一背篓了，大山说不能把上面的果子给弄掉，不然他们家就不收，也不知道我这一背篓有多少斤……” 整个三山村的大人们，还有那些半大的孩子们，此刻不是背上了自家的背篓，就是带上了家里能装东西的麻袋，正在漫山遍野的摘灯笼草呢。 五岁以下的孩子太小，虽然也想去凑这个热闹，但是江大山之前的提醒也让村里人记在了心里，这个时节正是那些蛇虫鼠蚁喜欢跑出来纳凉的时候，别到时候灯笼草没打到几背篓，让孩子给蛇虫咬到可就不好了。 所以才只有一群五岁以下的孩子围在族老身边看大人们打石头。 超过五岁的，不是跟在爹娘身边，就是被年纪大一些的哥哥姐姐带着，手里拿着根竹棍儿，一边走还一边敲打着草丛。 这些孩子们闹出来的动静可一点儿都不比那十个壮汉的号子声小。 当然，妇人们为了一片灯笼草的归属发生的争吵，更是远远的就把那十个汉子的喊号声给隔绝在了耳门子外面。 “你看看你看看，我就说嘛，这村里的娘们儿就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背着手带孙子的云氏此刻同样在山上转悠，她的旁边还跟着周氏，婆媳两人是上山来准备采一些菌子，晚上好带回去吃的，因为今天江大海回家的时候又带来了两斤大肥肉。 这钱嘛，当然是江大海和江大树一起掏的了，云氏想发脾气也不知道该骂谁。 骂老二，这人皮厚，骂了也不管用。 骂老三……算了，云氏不想给自己添堵。 反正这几天她这口味也被养起来了，吃肉就吃肉呗，反正又不用她去挣钱，云氏看的开，想清楚这一点就带着二媳妇来山上采菌子了。 “娘，你说大哥把大海他们叫过去是干嘛呢？” 不过周氏的心思显然不在中午那块大肥肉上面，她一边低头寻摸着菌子，一边好奇的跟云氏问道： “还有啊，早上您把弟妹的叫过去，是帮着大哥他们家做生意吗？” 早上杨氏去大哥家里待了一个多时辰，这件事周氏可还记着呢。 杨氏那人嘴闷，她问了两遍杨氏都用别的话打岔过去了，周氏也就没有了继续追问下去的心思。 今天中午，大哥又把当家的和三弟弟妹都给叫了过去，周氏心里这嘀咕就越发压不住了。 “就知道你这人鬼心思多得很！” 然而面对着周氏的询问，云氏的回答却是十分简单，瞪了周氏一眼之后便一把拿过了周氏手里的筲箕。 “你要想知道就自己去老大家问个清楚吧，反正老大说的很清楚了，他是想着肥水不留外人田，才带上两个弟弟一起挣点儿小钱的，你要喜欢瞎折腾，正好，等老大家的烦了，就把那两个不争气的东西都给赶回来，到时候我看你也不用再操心了！” 不客气的呵斥了周氏一番，云氏便带着一直跟在自己旁边的香芹和锄头，往森林去找菌子了。 “哎呀，娘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呢，我就是随便问一问，没有别的意思，娘你别跟我生气啊！” 周氏见状，赶忙跟了上去，还回头对山下挖着灯笼草和石头和砖头喊道： “石头砖头，你们两个赶紧多打点儿灯笼草，别跟狗剩家的玩儿了，晚上娘给你们煮肉片汤吃，听到没？” 第78章 工钱（祝大家国庆快乐） “哎，听到了娘！” “娘你快去找菌子吧，我们马上就要打满一背篓灯笼草了！” 石头和砖头赶忙回道，然后哼哧哈哧的割起了灯笼草，动作倒是一点儿都不比大人慢了多少。 其实香芹也想去打灯笼草，但是娘亲杨氏说了，爹娘都要去帮大伯家的忙，家里就她照看着弟弟，可不能再麻烦奶奶或者是二婶了。 所以香芹便只能带着弟弟锄头，跟着云氏在森林里找菌子，只希望弟弟锄头可以多吃些菌子，然后快快长大，以后也好跟她一起去打灯笼草挣钱。 “二叔三叔，还有四宝叔五宝叔，我先跟你们说好，这冰粉生意目前是我们家最大的生意，所以我希望你们在来我家做工之前，可一定要保证，不能把我教给你们的处理过程传出去。” 在村民们一片忙碌的时候，江大山家的院子里，江大牛也是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四位叔一位婶，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语气更是十分认真的讲着规矩。 “大牛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把你们家的吃食秘方说出去的！”江大海觉得自己身为江大牛的二叔，江大山的亲弟弟，那肯定得第一个表态啊，当场便拍着胸脯，满脸正色的做出了承诺。 殊不知，江大牛跟爹娘最担心的，就是这位二叔了。 倒不是二叔人品有什么问题，而是二叔家的二婶太机灵了，遇到什么好奇的事情总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就怕到时候二叔架不住二婶的磋磨，一不小心就把这制作冰粉的过程给说了出来。 当然，其实二婶知道了也没事，毕竟都是一家人嘛。 不过江大牛觉得，规矩还是应该先立起来，毕竟以后他要做的事情肯定会越来越多，如果人人都觉得把他的秘方偷了不会受到任何惩罚，那以后这村子里勾心斗角的事情怕是就会越来越多了。 “二叔，您的为人我肯定是相信的，不过嘛，你们都是有家有业的人，就怕二叔耳根子一软……”所以江大牛便准备再跟自家二叔耳提面命一番。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呢！”不过没等他说完，江大海就有些脸臊的摆了摆手，看了一眼四宝和五宝说道：“你二叔又不是怕婆娘的男人，放心吧，这事儿二叔指定不会给你漏出去的！” 四宝和五宝都是偷着笑，不过两人年纪比江家三兄弟都要小一些，在江大海的一个眼神下还是老老实实的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大牛，你放心，我跟你三叔肯定不会往外说一个字的！”这个时候，杨氏又拉着自家男人，对江大牛语气认真的说道。 “三婶，您和三叔我是信得过的，否则也就不会将你们两个都给叫过来了。”江大牛笑着说道，这话的另一层意思，也是在提醒另外三个人了。 “大牛，你四宝叔的为人，你就放心吧！” “就是，我们两兄弟的人品，那在村子里可是有口皆碑的！” 四宝和五宝赶忙拍着胸脯保证起来。 两人倒是没有夸夸其谈，因为一直没有成亲，再加之年纪越来越大，所以四宝和五宝只能自己想办法，闲着没事儿的时候都会帮着村子里的人干些农活儿。 万一就有村民把自家的远亲侄女什么的介绍给他们了呢？ 虽然两兄弟目前还没有收到村里哪位长辈的暗示，但是吧，这名声的确在三山村不错。 这也是村里人都比较信服族老的原因了，毕竟，有其父必有其子嘛，大家都觉得，四宝和五宝这么懂事，那至少有一半是人族老的功劳。 “行，现在规矩讲清楚了，那我们就来谈一谈工钱的事儿！” 江大牛对四位叔一位婶的表现非常满意，虽然还有大宝二宝三宝没有来，但是待会儿人来了他再说一遍就行了。 “不、不要钱。” 不过，令江大牛有些意外的是，此刻他刚说道工钱两个字，三叔江大树便木愣愣的开口了，摆出一副有些着急的样子。 “对啊大牛，都是自家人，我跟你三叔就不要什么工钱了。”杨氏按住了三叔的胳膊，示意三叔不要急，而她则是语气轻缓却十分认真的表了态。 江大海和四宝五宝都没想到江大树会突然来这么一出，三人脸上的表情都是有些尴尬，眼神又十分焦急。 江大牛没有让这三位叔难办，急忙对杨氏和三叔说道： “那怎么行呢，都说亲兄弟，明算账，这日子要想过好，该是算清楚的一分一钱，就不能有错，否则等到以后想要算清楚，那反倒坏了感情。” 没给杨氏和三叔再犹豫的机会，江大牛看向二叔他们，笑着说道： “几位叔叔和婶子来我们家帮工，不说顾不上地里的活计，也没有时间再去山上打灯笼草了，我肯定不能让几位叔叔和婶子吃亏的，我跟爹娘商量了一下，因为四位叔跟三婶要做的，就是把灯笼果给摘下来，顺便再把里面的汁儿给弄出来，这个汁儿不好称重，但是灯笼果是可以称的……” 话语一顿，在几人疑惑的目光之中，江言笑着说道： “我们收村民的灯笼草，是三斤一文钱，十斤灯笼草，大概可以弄出一斤的灯笼果，村子里用的陶盆，一次可以搓五斤的灯笼果，所以我跟爹娘商量好了，你们只要每次搓五斤的灯笼果，就可以拿二十文钱，怎么样？” 这个价格，是江言深思熟虑过后的，毕竟他卖的冰粉原浆真的很便宜。 四文钱一份，三盆也就是四百文钱，留给他能赚的已经不多了。 五斤冰粉籽二十文钱，算起来这个工钱还高了一些，但是想到冰粉籽伤手，江大牛自然是说到做到，不会让几位叔跟三婶吃亏。 几人哪里还有不同意的，搓一搓冰粉籽，就可以拿二十文钱，先不说这个活计轻松不轻松，单是挣的钱，都赶得上村里人找上两背篓的灯笼草了啊！ 于是乎，几人没有多少犹豫，就这么点头答应了下来。 第79章 新木盆来了 江大牛跟城里醉仙居和归乡宴谈好的合作方式是每天送三盆能够装一百份的冰粉原浆过去，而那两家酒楼给出的价格都是四文钱一份收购，换而言之江言每天可以得到的固定收入是八百文钱。 一盆冰粉，要想装上三十份，至少得搓十斤左右的冰粉籽。 而一斤冰粉籽又需要十斤灯笼草。 换而言之，十斤冰粉籽所需要的原材料灯笼草是一百斤左右，江大牛向村里人收购的价格是三十三文钱。 再加上把十斤冰粉籽搓出来需要的两份二十文工钱，那就是七十三文。 一共六盆冰粉籽，江大牛付出的成本价是四百三十八文钱。 这个成本价是中午吃着李氏提前回来擀好的面条的时候江大牛算出来的。 所以当场李氏就拍板决定，他们每天必须做出来十盆冰粉籽，否则这生意真的是帮着村里人挣钱去了。 于是乎，江大牛请的八个人，就这么每人都分到了一盆手搓冰粉的小目标。 剩下来的两盆，在李氏的强烈要求之下，分配给了他们一家四口。 除了年纪太小的三丫。 就连二牛，都被李氏扣上了任务，每天得搓五斤的冰粉籽。 江大牛本想跟娘亲好好说一下这搓冰粉籽的过程对双手的伤害，但是李氏似乎提前预料到江大牛会帮自己的弟弟说话一般，直接掏出了她跟江大山成亲的时候从娘家带来的一张牛皮。 “伤手又怎么了？这农户人家的活计，又哪一样是不伤手的呢？” “再说，二牛的年纪也不小了，石头砖头都还帮着老屋下地呢，不能因为二牛是我们家的，就得比老屋家的几个崽子多精贵一样！” “这几天我是看着大牛头上的伤需要恢复，就什么事情都依着你们来，现在大牛头上的伤好的也差不多了，二牛你也别想着再偷懒，待会儿我就把牛皮手套做出来，你跟你哥一人戴一双，每人每天都得搓出来五斤的冰粉籽，听到没？” 这是李氏在饭桌上说出来的话，江大山只顾着吸溜碗里的面条去了，一点儿反驳李氏的意思都没有。 二牛当然只能选择无条件答应下来。 可李氏的目标显然不止是一个二牛。 “还有三丫，这几天你把那糖给我放起来收好了！你年纪小，娘也不让你干什么重活儿，可是每天后院的三只老母鸡，它们吃的菜叶子，还有它们的鸡屎，你都得给我处理好了，知道不？” “哦……” 三丫老老实实的放下了碗筷，然后一溜烟儿的抓起了自己用来装糖果的袋子，小跑着冲进了屋子找地方藏了起来。 二牛见状，也急忙捡起自己的芝麻糖，回到屋子里好好的找个地方给藏起来了。 其实两个小的本来就不懒，只不过因为江言这个后世穿越而来的灵魂，实在是见不得自家的弟弟妹妹吃苦，所以这几天的确是能怎么宠着就怎么宠着，各种好吃的给二牛和三丫喂上，两个小的又没有再下地里去干什么活儿，看上去原本瘦小的脸庞的确长圆了一圈。 所以在这次李氏发话以后，江大牛仔细一想，也就没有反驳自家娘亲的意见了。 反正娘亲安排的活计也不重，两个小的做一些活儿，就当是锻炼身体了吧！ …… “大牛，我们是现在就开始忙活么？” 商谈好了工钱的事情，江五宝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要挣钱了，当即便兴奋的搓起了双手。 “快了，不过在此之前，四宝叔和五宝叔还是先准备一副牛皮手套吧。” 江大牛回过神来，对几位叔和三婶说道： “搓冰粉籽这件事儿得在水里忙活，时间一久就容易伤手，带上牛皮手套保险一些。” 江大海和江大树包括杨氏都已经从老屋带来了牛皮手套，这个东西不难缝制，只是因为牛在这个时代十分珍贵，寻常人家轻易舍不得杀死，有些甚至一个村子只有一头牛，所以通常只有等到牛老了，真的快要死了，族老才会做主老牛给放了血，把肉和牛皮弄下来跟村子里的人分一分。 族老家和老屋家里都有一张牛皮，无他，这头牛是十来年前村子里养的，因为崴了脚，白郎中又治不好，眼见着牛一天天的瘦下去，断腿的地方还化脓了，族老便只能叫上村里人，给那头牛放了血，也算是帮它结束了痛苦吧。 当时村子里的牛还是大家一起攒钱来买的，所以族老就做主，谁家要什么就跟他说，等大家伙儿都没意见了，就各自领了牛身上的或是牛肉或是内脏或是牛皮回去。 恰巧，当时江大牛的爷爷还健在，老人家身子骨硬朗，他们老屋的家里一个月也能吃上一回肉，所以就没有要牛肉和内脏，只要了一张牛皮。 这张牛皮平日里用处挺大的，因为是用土法鞣制过，所以老屋那边以前屋子坏了下雨天的时候都是先用这张牛皮顶着，等到天亮了再去修补房子，这张牛皮可谓是为老屋做出了极大的贡献。 这一次若非是从族老那儿确定江大牛一次就谈回了十两银子的定钱，云氏还舍不得拿出来裁了让杨氏给大海和大树做成手套呢。 “行，我们这就回去拿手套，我娘亲动作慢得很，也不知道现在缝好了没有，我俩可还指望着早点儿攒好聘礼好娶亲呢……” “走走走，赶紧回去催一催娘亲，不然她说不定就要带着三个嫂嫂上山摘灯笼草去了！” 四宝和五宝嘀嘀咕咕，簇拥着走出了院子，而后飞奔着往家里跑去。 “这俩宝是怎么了？被狗撵了么？” 李氏提着两个木盆从门外走了进来，在她身后还跟上来一个人，是村子里的江木匠。 三山村虽然不姓江，但是村子里江家人确实多，不然族老也不会当了那么多年都没挪位置了。 不过虽然都姓江，但是双方间的血缘关系却不深，村子里姓江的晚辈一般都叫江木匠江五叔。 “五叔来了啊？快，进来坐！” 江大牛急忙招呼了一声，把小凳子搬了出来，又跑到厨房里去端茶。 不是他不知道帮娘亲接过手里的木盆，而是干惯了活计的杨氏动作比江大牛快了不止一步，在李氏进门的时候就把那两个明显是刚刚做好的木盆给抢了过去。 江大海和江大树也是迎上了江木匠，一边打着招呼，一边把江木匠头顶上顶着的五个木盆都给取了下来。 “哟，咋木娃这孩子也来了，大嫂你这是一次打了十个木盆啊？” 江大海看着走在江木匠身后，默默顶着三个木盆的憨厚少年，忍不住为李氏的大手笔感到了震惊。 这崭新的木盆可不便宜，因为江木匠是在平安县里都小有名气的老木匠了，箍出来的木盆一点儿水不漏不说，而且还结实，不可以摔碰的话能用上五六年都没问题。 每次江木匠的木盆拿到城里去，都能卖个二十文往上的价格，遇到大户人家想要定制带雕花款式的，那价格，还得往上翻。 所以自古以来木匠虽说地位不高，但是这日子基本都不会太苦呢，因为不管是城里人还是乡下人都会用到木盆木桶那些木制品啊。 此时看着李氏带回来的江木匠父子俩和十个新木盆，江大海心里就忍不住在感慨，看样子大哥家是真要发达了，还好自己一家三兄弟平日里都还算和睦，不然他跟三弟怕是就赶不上大哥家的这趟财运了。 第80章 江木匠做人的道理 “嗐，大牛不是说了嘛，这做吃食的生意，首先就是得干净，不然客人觉得脏下次就不来了。” 李氏从江大牛的手里接过了陶碗，又给江木匠和他的儿子江木娃倒了两碗茶水，笑着说道： “家里的陶盆虽然能用，但终归是用泥巴烧出来的，而且又重又容易磕碰坏掉，我想着既然都要做木盆了，那就干脆一次凑个整数，反正这木盆只要不用的时候擦一遍猪油，放在灶台上也不会坏。” “那这得多少钱啊，十个新木盆……”杨氏不禁在旁边心疼了一句，她这是把大嫂当亲近人了，所以才会舍不得大嫂家的钱。 “呵呵，也不贵。”江木匠此时已经喝了一碗冷茶水，将碗递给了李氏，笑着说道：“这木材都是从山上砍回来的，我寻思着大山家不也帮衬着村里人吗，我们家这几天靠着卖菌子也挣了点儿，所以这十个木盆就只收了个手工费，十文钱一个。” “嘿嘿，老五，你这人够地道啊！”江大海闻言，顿时拍了拍江木匠的肩膀，而后又笑着说道：“我家里也想要几个木盆，能按这个价从你那儿拿几个不？” “咳咳咳……” 江木匠身后的木娃闻言，顿时就急了，被茶水呛得咳嗽了起来。 “那可不行，你们家是你们家，大山家是大山家，我这些木盆拿到县城里去，少说也能卖个二十文钱呢！”江木匠白了江大海一眼，倒是十分真诚的说道。 木娃的咳嗽这才缓了一些。 “五叔你稍等一下，我娘回屋拿钱去了，婶子上山打灯笼草了没？”江大牛在一旁笑着插话道，免得自家二叔尴尬。 “去了啊，带着竹娃和笋娃一起去的，估摸着要不了一会儿就该到你们家来了吧？”江木匠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说起来，他们一家子都赚人大山家的钱，从早赚到晚，要不是这样，他怎么会十文钱一个就给大山家做了十个新木盆呢。 “我估摸着也该快了，灯笼草好打，就是得小心点儿蛇虫，竹娃和笋娃要是闲不住，可以跟着二牛他们一起去打鸡草嘛。”江大牛叮嘱了一句。 这江木匠一辈子靠树林吃饭，生了三个崽都是男娃，取的名字也跟树木有关。 木娃竹娃笋娃…… 木娃今年好像才十二三岁，正跟着江木匠学一些木匠的活计，估计以后就要继承江木匠的本事了，至于竹娃和笋娃，大的那个都才八岁，也不知道以后是不是也会学一手木匠活儿傍身。 “哎，行，等他娘回来，我就跟两个孩子说一声，别再上山去招那些蚊虫了。” 江木匠也听出了江大牛的意思，心想着江大牛说的不无道理，当即便点头应承了下来。 “他五叔，这是咱们商量好的工钱，您数一数看对不对。” 几人没闲聊几句，李氏便拿着一个自己缝制的荷包走了出来，从里面掏出了五串十文一串的铜钱递给了江木匠。 江大牛看得清楚，那分明就是自己串好的铜钱啊。 果然，无论在哪个朝代，孩子交给父母保管的钱都会被父母在无声无息间花出去是吗…… “你家的为人，我哪里还有信不过的？”江木匠接过了钱，也没细数便放进了怀里，而后便对几人说道：“成了，我先回去把家里的那些木屑收拾一下，改天再聊。” “江五叔慢走！” 一群人把江木匠父子二人送出了院子，虽然现在江大山家里没了院墙，但是该有的流程总得有的不是。 “你这臭小子，刚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咳个啥？你爹我的面子都被你给丢尽了！” 等离得远了一些，江木匠忽然伸手敲了木娃的脑袋一下，有些气急败坏的骂道。 “爹，我这不是担心您真的给答应下来吗？”木娃无辜的捂住了脑袋，离自家老爹远了两步，这才举着自己的双手说道：“你看刚刚给李大娘他们家做的十个新木盆，为了按照李大娘说的把那些毛刺都给刮干净，我这双手上都是口子，你才十文钱一个卖给了李婶儿，还不如让我上山去打一背篓的灯笼草呢！” “你还知道上山去打灯笼草啊？”江木匠瞪了木娃一眼，虽然也心疼这孩子手上的伤口，可他却更在意做人的品质，“那我问你，那些灯笼草打下来了以后你打算卖给谁？” “还能有谁？当然是李大娘他们家了啊！”木娃惊讶的瞪着自家老爹，他咋感觉自家老爹好像变笨了呢，“中午的时候大山伯不都说了吗，他们家收灯笼草，三文钱一斤，要多少收多少……” “所以呢？”江木匠打断了儿子的絮絮叨叨，往江木娃走了过去，见这孩子躲着自己，不得不停下脚步，满脸严肃的瞪着江木娃说道：“木娃，爹常跟你说的，做人要有规矩和底线！你都知道大山家要收村里人的灯笼草，可你怎么不想想，这是人家在帮衬着村里人呢？” “我不觉得。”木娃摇了摇头，满脸智慧的说道：“村里都说自从摔了一跤过后，大牛哥就变聪明了，他做的这个生意既然跟山上的灯笼草有关，那就肯定需要大量的灯笼草，所以他跟村里人收购灯笼草，第一的原因并不是想要帮助村里人，而是要确保他这个生意能够做下去！” “你这小子……从哪儿学来的这么些道理？”江木匠满脸诧异的看向自家那个平日里刨起木头来一句话不吭的大儿子，如果不是确认这小子这几天都一直跟自己呆在一起，他都要怀疑自家大儿是不是被谁给调包了。 “爹您甭管我是从哪儿学来的道理，您就说，我这个道理对不对吧？”木娃笑着看向自家老爹，脸上满是得意之色的问道。 “不对！放……的狗屁！简直是大错特错！” 然而江木匠听见儿子的询问，却是忽然间回过神来，一步就蹿到了江木娃面前，伸手揪住了自家儿子的耳朵，厉声喝道： “我不管别人家是怎么说的，我也不管你是从哪里听来的那些道理，我更不关心大山他们家是不是为了做生意赚钱，我只知道，他们家先是把菌子能挣钱的事情说了出来，带着全村人一起卖菌子挣钱，现在又把灯笼草能做吃食的事情说了出来，还愿意掏钱让村里人上山去打灯笼草！” “你爹我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来没有见到过像大山家他们这样的好人，哪怕是族老都比他们爷俩儿差了点！” “所以你爹我才愿意只收十文钱，就给他们家弄十个新的木盆，这就是你爹我做人的规矩……不对，是你爹我的道理！” 话语一顿，见自家儿子不吭声了，江木匠才松开了木娃的耳朵，气哼哼的瞪了面露沉思之色的木娃一眼，又道： “你给我听着，你是我儿子，那你以后就得学你爹我做人的道理，要是再让我听见你那些歪理邪说，信不信我跟你娘把你吊起来揍？” “你小子听见没有？” “哎哎哎，听见了！爹你快松手啊……” 父子俩人吵吵闹闹的往回走，虽然没有再提刚才那件事儿，但是江木匠家以十文钱一个的价格卖给了江大山家十个新木盆的事儿还是被看见的村里人给传了出去。 于是乎，一些本想不管不顾瞎打一通，把没有果实的灯笼草都给装在背篓里，一并带回来卖给江大山家的村民们，都悄悄的把背篓里那些没啥果子的灯笼草给薅出来扔在了地上。 钱财虽好，但是做人，不能太亏心不是？ 第81章 暴增的声望值（求个必读票） 而关于江木匠父子俩的对话，江大牛跟娘亲李氏自然是不知道的，娘俩儿现在正在安排活计呢。 “大海，你带着大树，把院子里清理一下。” “好嘞！” “弟妹，你跟着我，把家里的麻袋都给检查一遍，要是有缺口的，就得麻烦你赶紧给我缝制好了。” “哎，都是一家人，哪里还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四宝五宝，你们跟着大牛一起，从后院儿端一些干净的清水出来，我们要先把这些木盆洗干净，待会儿才能用！” “好的娘亲。” “大姐放心，交给我们了！” 在李氏的调度之下，一个院子里的人虽然忙碌，但却忙而不乱，反正个人都有个人的活计，谁也没闲着。 “娘，哥，我们把鸡草打回来了！” “娘，哥，你们快看，我还抓了一只蚂蚱！” 在江大牛几人清洗着木盆，为接下来的大活计做着准备的时候，背着一背篓青草的二牛带着三丫走了回来。 “快去后院把那三只老母鸡给喂了，记得要把草给撕碎了喂哈，再给那三只老母鸡的石槽里加点儿水！” 李氏对二牛说道，二牛闻言，直接就背着背篓往后院去了。 “三丫，你说你抓到了什么？”江大牛则是冲着三丫招了招手。 “我抓到了蚂蚱啊！”三丫走到了江大牛面前，双手背在身后，歪头盯着江大牛说道：“哥你不是害怕虫子吗？三丫可不敢再把你给吓吐了……” “啥？”一旁的江大海一脸惊讶的看了过来，瞅着江大牛说道：“大牛，你都快到成亲的年纪了，怎么会被虫子给吓吐啊？” “啥？大牛被虫子给吓吐了？”门外传来四宝的声音，兄弟两人走了进来，一人戴了一副牛皮手套。 “大牛吃虫子吃吐了？”五宝更加夸张的说道，看向一脸郁闷的江大牛，然后颇为赞同的点头嘀咕道：“确实，虫子那玩意儿不好吃，我小时候就喜欢跟我哥去找那种竹虫子来吃，可是有一次我哥没给弄熟，可把我给恶心坏了，那一口咬下去啊……” “打住！五宝叔，您先帮忙把这些木盆给清洗出来吧！”江大牛急忙阻止了江五宝那绘声绘色的回忆，然后一把拉过了三丫，将着小妮子的双手给掰了过来。 三丫的手里果然又一只蚂蚱，是那种黄褐色大个的，足有三丫的小拇指那么大。 “这不就是变异之前的蝗虫吗……” 江大牛心底一惊，拿过三丫手里的蚂蚱，仔细的观察了起来。 若说古代最可怕的灾害，除了天灾之外，那首当其中的就是蝗灾了！ 后世有关于蝗灾的记载就只有一句话，蝗虫过境，寸草不生！ 大部分人其实都不知道蝗灾是个什么样的场景。 而江大牛因为喜欢看人与自然，所以凑巧，就看见过一些地方发生蝗灾的场景。 那岂止是寸草不生啊！ 那是连地皮都会扒一遍，草根都不会剩下丁点儿，恨不得把泥巴也给吃了的恐怖画面！ 不过，江大牛仔细观察了一下手里的蚂蚱，心里悄然松了一口气。 因为这只蚂蚱看上去懒洋洋的，江大牛稍稍用了一些力气，它那两条大腿就掉了一根。 “啊，哥，你怎么把它的腿给掰断了啊！”三丫在一旁看见了蚂蚱断掉的大腿，顿时就不乐意了，瘪着嘴巴说道：“这只蚂蚱可是我找了好半天才找到的最大个的，现在它的腿断了，就不好看了……” “咳咳，那什么，要不丫丫你再去地里找找？”江大牛尴尬的把手里的瘸腿蚂蚱放在了三丫手里，看见这丫头脸上的表情一阵变化，忽然气愤的往后院去了。 “三丫，你咋了，不会生哥哥的气了吧？”江大牛赶忙问道，小丫头脾气都这么大了吗？难道真是他太惯着这小妮子了？ “我不喜欢瘸腿的蚂蚱！我要把它喂给母鸡吃！母鸡吃了会下蛋给我吃的！”三丫头也不回的说道，双手一阵摆弄。 江大牛眯起眼睛，似乎看见那只蚂蚱被小丫头给撕成了三份…… “系统！” 走到了一旁假装洗手，江大牛却是唤出了自己好几天都不曾光顾的金手指。 下一刻，衣食住用行的按键入口出现。 而吸引江大牛目光的则是他的声望值。 “我什么时候有这么多声望值了？” 江大牛心底惊讶不已，他这段时间都在忙着脚踏实地的生活，真没有多少精力去关注这个金手指。 前世江大牛也很少会打游戏，除了同学相邀之外，他自己的手机上是不会有什么游戏软件的。 或许也正是这个习惯，哪怕江大牛来到了这个世界，也觉得脚踏实地的生活比依靠金手指更令他安心一些。 不过此时江大牛是真的有些惊讶了。 因为他的声望值竟然已经达到了‘380’点！ “村里一共四十户人家，除去我们家不会带给我声望值，那就是一共三十户人家，大概两百个人左右，意思是这些天村子里几乎每一个人都念叨过我？” 村子里具体有多少个人，江大牛还真的不清楚，毕竟他又不是族老。 但是江大牛目测了一下，村子里大概是一百五十多个人。 换而言之，现在他有了这么多的声望值，那就是村子里的人都念叨过他至少两遍啊！ “艾玛，我什么时候这么受欢迎了……” 在心底嘀咕了一句，江大牛没有多想，点击了‘衣食住用行’中的用字按钮。 然后江大牛在里面输入了‘古代预防灾害资料大全’。 很快，他就找到了一本销售量最高的资料，足足有三百多页的内容！ “完了，这下有的看了！” 江大牛心底的念头刚刚冒出来，果然，他就确定自己没有得到这三百多页的知识灌充。 换而言之，除了第一次系统将他想要知道的菌子资料大全直接输入到了他的脑海中以外，后面的知识都得他自己去看了。 江大牛倒是没有觉得意外，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靠别人的性格，这系统要是啥都帮他干了反倒让江大牛觉得不太习惯。 “大山家的，我们把灯笼草摘回来了，现在你们收么？”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吆喝从院子外面响起，却是江瘸子家的江瘸子和刘婶儿从山上摘了灯笼草回来了。 夫妻两人各自背着满满一背篓的灯笼草，还有他们家的江小满，孩子就是在小满那天生出来的，是个男娃，就被取了个江小满的名字。 江小满已经八岁，此刻肩上也扛着一个麻袋，里面装了半麻袋的灯笼草。 “哎，收的收的，你们先进来吧。” 李氏早就迎了出去，一边帮江小满接过了肩膀上的麻袋，一边又回头对江大牛喊道： “大牛啊，赶紧的，把麻袋和秤拿出来。” “还是晚上睡觉之前再慢慢看吧！” 江大牛回过神来，急忙跑进来屋子，将李氏早就准备好的干净麻袋和他们家的秤给取了出来。 江大海他们几个此刻已经进入了状态，四个大男人七手八脚的把江瘸子背上的背篓给摘了下来，杨氏和李氏则是去帮刘婶儿接背篓，几个人把背篓里的灯笼草倒进了江大牛取出来的麻袋里面，便由江大海和江大树来抬秤。 其实根本不用抬，因为江瘸子一家三口摘回来的灯笼草虽然看上去很多，但其实也就只有五十斤。 不过江大海他们还是第一次参与这种家族生意，江大树怎么想的没人知道，反正江大海心里是特别激动，因此哪怕只有五十斤，他也嘿哟一声的在肩膀上掂了两下。 那神态，差点儿没把江瘸子给怄得骂人，因为江瘸子总觉得这江家老二是在嘲笑自己的瘸腿连几斤灯笼草都得跟婆娘分开来背。 第82章 江瘸子腿瘸心不瘸 “咳咳，江七叔，刘婶儿，一共五十斤，三斤一文钱，我给你们算五十一斤，一共十七文钱，你们看行不？” 江大牛可不想开工第一天，他家二叔就因为太喜欢显摆被人给揍了，所以急忙开口吸引了刘婶儿，主要是江瘸子的注意力，还顺带着把钱给算了出来。 “大牛，这账……你是怎么算的？”江瘸子看向江大牛，脸上露出一抹吃惊的神色，语气带着些小心翼翼的问道。 自从成了瘸子以后，除了自家婆娘和孩子，他总觉得村子里谁都在背后嘲笑自己。 所以江瘸子其实很不喜欢跟人交流，就算是必要的说话，他也害怕一不小心就得罪了人，以他现在瘸了腿的境地，说不定就被谁给欺负了婆娘跟孩子。 而眼前这给了他们家活计的邻居，更是让江瘸子心底即是感动又是忐忑不已，毕竟这两天婆娘去捡了菌子跟着村民一起去城里换回来的一百多个铜板，还有他们家卖鸡蛋给大山家，以及现在连他都可以在山脚下打回来的灯笼草…… 如果不是因为大山家去年老人刚刚去世，江瘸子都禁不住想要怀疑，这大山家是不是来帮衬自己的神仙了。 但是，现在江瘸子是真的很好奇，大牛是怎么那么快就把这笔账给算清楚的啊！ “是啊大牛，我就一直很好奇，你究竟是怎么算账这么快的？”其实不只是江瘸子感到好奇，四宝也是看向了江大牛，挠着脑袋问道。 “人大牛可是读过书的！”五宝好似是在说自己一般，又对江大牛腆着脸笑道：“大牛，你要不也教教我们呗？” 学会了这个本事，至少以后他们家老爹再想动手，他也可以在自家老爹面前求个手轻啊！ “对对对，大牛，你就顺便教教我们吧，这几天进城去卖菌子，因为算账太慢，可是气走了好几个客人呢！”江大海也跟着开口道，他那坦诚而又求知的表情，倒是让江瘸子心里的气消了几分。 李氏和杨氏没有开口，不过自从今天去了县城里一趟之后，李氏就想跟自家好大儿求教一下这算术的事儿了。 可惜一直没得空。 此时好大儿又展现了一番那神仙一般的算术速度，李氏心底已经悄悄打定了主意，自家好大儿的知识可不能只让别人学了去，恰巧看见二牛和三丫喂了三只老母鸡正溜达出来，李氏便一把薅过了两脸茫然的二牛和三丫，然后静静地看向了江大牛。 “这算术啊，其实是有技巧的。” 江大牛自然不会吝啬将自己懂的这些基础知识教出去，毕竟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啊，不然像现在这样，江瘸子他们是接受自己的价格了呢，还是因为没算清楚不接受呢，江大牛完全不清楚，所以也不好直接给钱赶人。 趁此机会给村里人教一教基本算术，江大牛觉得，至少以后他们家跟村里人结算钱财的时候会省去很多时间。 “你们看哈，七叔家的灯笼草是五十斤，我们家给的价钱是三文钱一斤对不对？那就先把七叔家的五十斤灯笼草分出三十斤来，也就是十个三斤，这么一算就是十文钱，七叔家还剩下二十斤灯笼草。” “三个三，等于九，两个三个三，就是两个九，也就是六个三等于两个九，再省略一下，是不是就可以说六三等于一十八？” 看着周围几个人似懂非懂的眼神，又见到远处走来了其他摘了灯笼草的村民，江大牛觉得这算术的事儿自己还是做好任重而道远的准备吧。 “七叔家还剩下二十斤灯笼草，六三一十八斤，那就还多了两斤。” “我们家是收灯笼草的，也不好让摘灯笼草的乡邻们吃亏，毕竟这天儿那么热，山上还有蚊虫，你看小满的脸上都是被蚊子叮出来的包……” “所以，我在七叔家的二十斤上添一斤，两斤加一斤，不就是三斤了吗？再加上十八斤换算下来的六个三斤，也就是七个三斤，三斤一文钱，七个三斤就是七文钱。” “再加上我一开始分出来的三十斤，也就是十个三斤的十文钱，一共也就是十七文钱了！” 说完，江大山带着期待和紧张的看向了自家娘亲和弟弟妹妹，便见得李氏脸上露出了思索之色，二牛也是点着脑袋，三丫则是在掰着自己的手指头，心里悄然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自家人应该不至于太笨，就算没有完全听懂，但是也听进去了一些，有的教！ 不过再看向二叔江大海和三叔……算了三叔还是略过吧，江大牛看向了三婶杨氏，除了杨氏若有所思的点着下巴之外，二叔脸上是一副连江大牛都看不透的高深莫测的表情。 “二叔，你听懂了没？”江大牛试探着问道。 “啊？嗐，对，就是这样，我听懂了！”江大海脸上依旧是那副高深莫测的表情，然后看向江瘸子，笑着说道：“老七，我们家大牛的算术你该听得明白吧？大牛这孩子实诚，我们也都是老江家的人，不可能会坑骗你的，赶紧接钱吧！” “对对对，老七啊，赶紧把钱给接了吧，后面村里人可都来了呢，我们这儿马上就要忙起来了！”五宝也是赶忙说道，说完便准备去招呼那几个已经走到了门口的村里人了，谁也看不出来他到底有没有听懂江大牛的算术课。 “叫七哥！老七那是我们能叫的吗？你个臭小子！”四宝拍了五宝的脑袋一下，而后又看向正在回神的江瘸子，笑着说道：“七哥，大牛算的没有错，你赶紧把钱拿了吧，这可是你们一家的辛苦钱，还能给小满割上斤多的大肥肉补补身子呢！” “行吧……”江瘸子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听懂，不过后面的确有村里人来了，他也不好意思跟太多村里人打照面，便准备接了钱回家去。 “行啥行？你先带着小满回去歇一会儿吧，我再去山上打一背篓的灯笼草回来！”不过刘婶儿却是拍掉了江瘸子准备去接钱的胳膊，又看向了江大牛，说道： “大牛，你们家心善，这个村里人都知道，但是这生意上的事儿可不能再让你们家吃亏了，这灯笼草漫山遍野都是，你们家是请等着村里人过好日子呢，我们家男人虽然瘸了腿，但是这心可还没有瘸，万万不能再占你们家的便宜了！” 原本被刘婶儿当众拍掉了胳膊，又听刘婶儿提及瘸腿这件伤心事的江瘸子，刚要大发一通脾气，就被刘婶儿后面那句话给定住了，一时间心里竟是涌现出了浓浓的酸涩感。 再看那平日里好像怎么都吃不饱的瓜婆娘，如果不是现在周围人太多，江瘸子恨不得立刻把刘婶儿给搂进怀里抱一抱。 而听见了刘婶儿的话，江大牛也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似乎有些唐突了，便急忙对刘婶儿满脸认真的说道： “刘婶儿，对不起，是我太想当然了！您说得对，七叔跟您能把日子过好了，那肯定是因为你们行得正坐的端，老天爷都要保佑你们家呢！刘婶儿你要不嫌累，就再去打一些灯笼草回来吧，我这边先把你这五十斤灯笼草记着，等你今天不想上山了，我们再一并结清！” “对，就是这个理儿，还得是你们读书人说起来通透！” 刘婶儿闻言，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便把两个背篓叠起来，又把麻袋放进了最上面那个背篓里面，往肩上一挂，一手拉着小满，一手扶着江瘸子，赶忙先往家里去了。 第83章 先见之明 “小石头他们家一共是七十斤灯笼草！” “好嘞，一减二加，小石头你们家这灯笼草就算二十三文，要是你们今天不上山了的话，就可以来领钱了！” “大牛哥，啥是一减二加啊？” “意思就是除掉三斤的倍数以后，剩下的只有一斤，那你们就吃点亏，不算钱了，毕竟三斤一文钱，一斤也不好算钱是不是？如果多出来两斤，我这里就再添一斤，多给你们一文钱。” “哦……那大牛哥，我们家还可以再去打点儿灯笼草下来多算点钱不？” “可以啊，就是山上要黑了，你们得注意点儿安全，最好在太阳落山之前下来，这钱明天还能挣的，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知道不？” “嗯嗯，我知道了，我们会在太阳下山前赶回来的！” “好，那我先在这上面画个圈，待会儿你们打回来了再一起算钱！” “大牛哥你画吧，我们相信你！” “行，去吧，下一个！” “这下该轮到我们家了吧？我们今天不上山了，就这点儿灯笼草看看是多少钱吧！” “好嘞，老八家的灯笼草……一共是八十三斤！” “八叔，一减二加，我给你们添一斤，你们这灯笼草一共是二十八文钱，您看看是不是这个数？” “嘿嘿，咱也不会算数啊，不过大牛你们家的为人村子里都信得过的，你说多少钱就是多少钱，咱们家没意见……” “话可不能这么说，八叔待会儿您可得按手印的，咱们现在是钱货两讫，出了这个院门儿，八叔可不能说我家没给你算清楚这笔账的哦！” “行行行，我按手印，大牛你赶紧的吧，后面还有这么多人等着呢，大家都可以给你作证！” “这里一共是二十八文钱，八叔您先数一下，确认没问题的话就在这上面按一个手印吧！” “没问题没问题，我按了！” “八叔慢走，下一个！” …… 江大牛家塌了院墙的院子里热热闹闹，一个又一个村民们都背着背篓排起了长队，背篓里都是新鲜的灯笼草。 有人一个下午就打了八九十斤，卖了二三十文钱，不打算再上山了。 有人打得少，主要也是信得过江大牛，不急着要那十几文钱，便又拿上空了的背篓，继续上山去打灯笼草。 因为这是一个比较简单的活计，不止江瘸子都能在山脚下打一背篓，就连张寡妇的婆母都带着芸娘上山去打了一背篓下来。 那些背着灯笼草回来的村民们，一个个脸上都是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只是忙活了一个下午的李氏却是不禁有些愁眉苦脸了。 “张婆婆，您这儿一共是三十五斤灯笼草，一减二加，我就给您算三十六斤，一共十二文钱，您看行不行？” “行行行，可叫老婆子占了个便宜了，大牛你们家厚道啊，村里要是有谁敢说你们家的不好，看老婆子我不骂死他们！” “呵呵，张婆婆您别这么说，这都是大家挣得辛苦钱，这里一共是十二文钱，您老数数看。” “我信得过大牛你的为人，老婆子待会儿就不上山了，是得在这上面按个手印对吧？” “对，钱货两讫，避免今后有什么误会说不清楚。” “大牛娘，我们就先走了，明早我叫兰芝给你家多留两块豆腐！” “哎，张婆婆，您慢些走嗷！” 等到送走了排在队伍最后面的张婆婆，李氏看了一眼在太阳底下晒得满头大汗的江大牛，虽然有些心疼儿子，但是一想到今儿个一下午拿出去的银钱，还是忍不住凑到江大牛旁边低声说道： “大牛啊，这一个个的每家都去打几十斤灯笼草回来，我们家的银钱怕是不够给他们结算的啊！” 村子里一共有四十户人家，除了江大山他们家今天没有去打灯笼草之外，就连老屋那边都安排了石头和砖头两个大孩子去打灯笼草过来换钱。 其实周氏也很想亲自去打灯笼草的，毕竟她可是个大人，劳动力肯定要比俩孩子强得多。 但是云氏知道这个二儿媳妇儿是个嘴大的，再加上她心里本就嘀咕大哥家把老屋的两个兄弟和三媳妇儿叫过来干嘛，到时候周氏过来了说不定就赖着不走了。 所以云氏直接拿出了一家之主的威严，不许周氏去山上打灯笼草，让她安心在家里照顾鸡鸭猪再侍弄一下地里的庄稼。 除此之外，就连张寡妇家的婆母都带着芸娘上山去打了三十来斤的灯笼草，挣了十二文钱，其他村民们打得灯笼草更多，算下来平均每家都挣了二三十文钱。 具体是二十文钱还是三十文钱，李氏不清楚，但她知道今天下午她拿出来的一千个铜板儿，现在已经只剩下一百三十文了，而家里剩下的钱其实也就只有四两银子。 所以李氏的担忧其实不无道理，再这么下去，他们家岂不是只能收个五六天的灯笼草？ “娘，山上的灯笼草现在还会长吗？” 江大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笑着看向娘亲李氏问道，顺便把自己用糙纸弄出来的账本整理了一下。 这账本就是用一张糙纸裁剪之后让李氏缝了几针弄出来的，一米见方的糙纸弄成了四页纸，再加上江大牛自制的炭笔，记一下村子里的三十八户人家，倒是绰绰有余。 而那按手印用的‘印泥’，其实就是江大牛用木炭碾碎之后加了水和出来的，不算太湿，免得将糙纸给按穿，但留下个印子还是没什么问题。 “这个时节都要秋收了，山上的灯笼草哪里还会再长啊，要长也得明年去了！” 李氏听见大牛的询问，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说完又嘀咕了一句： “而且啊，我看村子里好多人都是把那灯笼草给连根拔起来的，明年怕是山上的灯笼草都会少一大半。” “这个我也注意到了，所以刚刚我也跟那几个人说了，下次不要把灯笼草的根拔起来。” 虽然，灯笼草似乎是用果子来传播的，但江大牛现在收的就是果子，万一那老根也能长出灯笼草来呢？所以江大牛做了两手准备。 “不过，娘，你都知道现在山上的灯笼草不会再长了，那你还担心个啥？今天是第一天，村里人想要挣钱，自然热情高涨，所以打回来的灯笼草也多，但是等到明天，后天，就算村里人有那个挣钱的热情，山上的灯笼草也没有那么多给他们薅了啊！” “也是哈！”听见江大牛的解释，李氏这才回过神来，心底松了口气，便又见江大牛提起炭笔在那糙纸后面写了起来。 “大牛你在写什么？”李氏好奇的问道。 “我得记一下，晚上提醒三爷爷，让他注意点儿村子里的人，别为了一些灯笼草发生矛盾，到时候我们家可就有罪过了。” 江大牛几笔写完，抬头对李氏解释道。 “对，那灯笼草本来只是村子里没人要的干柴，现在因为我们家要做的生意，突然变成紧俏货了，一家一下午就能挣个三十文钱左右，等山上的灯笼草少了，怕是还真会有人因为抢灯笼草闹起来！” 李氏点了点头，对儿子的先见之明佩服不已，叮嘱道： “大牛你想的对，这事儿今晚上就得跟族老提一句，省得到时候出了事儿别人再来埋怨我们家！” “娘，你放心吧，我会记得说的。”江大牛笑了笑，又对几个整理灯笼草的叔说道：“刚才忘了跟几位叔商量摘这灯笼果的工钱了，村里人打回来是三斤一文钱，一百斤灯笼草大概可以弄十斤灯笼果。” “我们就按一百斤灯笼草来算，十斤灯笼果给几位叔二十文钱，怎么样？” 第84章 不能昧良心 “那哪儿行啊，大牛你这灯笼草收回来就要给钱，再给我们摘果子的钱你还赚不赚了啊？” 江大海急忙提出了反对的意见，倒不是他不喜欢钱，而是刚刚村民们的热情他也看见了，大牛脚下的陶罐子里那一千文钱，简直像是流水一样的给出去，江大海也心疼啊。 反正江大牛也说了，只要搓五斤的灯笼果就可以得到二十文工钱，江大海觉得自己使使力，一天搓个十斤的灯笼果是没问题的，那不就是四十文钱到手了吗？ 都是一家人，江大海觉得自己可以挣钱，但不能挣昧良心的钱，逮着自家大哥的钱一顿薅，那还是人做的事儿吗？ “就是啊大牛，这工钱的事儿我们之前都商量好了，灯笼果本来就该是我们弄下来的，你要是再临时提钱，可就不把你四宝叔五宝叔当一家人了嗷！” 四宝也是跟着说道，好歹也是族老的儿子，做人的道理他哪里能不知道呢？ 虽说这铜板儿拿到手里确实喜人，但要是为了几个铜板儿把关系给处差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四宝觉得要是让老爹知道自己敢占大山家的便宜，家里的棍子怕是又得断掉好几根，他可不想体验那种深沉的‘父爱’。 “大牛你要是嫌自家钱多烧得慌，那就赶紧再想几个挣钱的法子吧！”五宝一边摘着灯笼果，一边对江大牛揶揄道：“你说之前因为菌子的事儿，你们家就只有大山哥去卖菌子了，现在这个冰粉的生意，你们家还得往村里倒贴银子，要是你再想几个生意，我估计村里人家家户户都盖的起石头青砖的新房子了！” “哈哈哈……” 听见五宝这逗乐的话语，一院子的人都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就连刚刚去看老屋那边打石头热闹赶回来的二牛和三丫也是跟着笑个不停。 新生意江大牛当然是可以去想的，但绝对不是现在，毕竟这世上没有无本的生意。 醉仙居和归乡宴给了十两银子的定钱，换而言之接下来的十天里，两家是不用再给江大牛他的冰粉钱了。 而家里一边在修新院子，一边又要收灯笼草，他们家能挣钱的就只要靠茶叶蛋卤豆干还有多出来的那几盆冰粉了。 所以就算是江大牛想到了什么挣钱的生意，家里也没有那个本钱再支持他去付诸行动了，倒不如先脚踏实地的稳扎稳打把当下的事情做好了再说。 “大牛，我们回来了！” “大牛哥，我们也回来了！” 院子里的人都在忙着摘灯笼果，等到太阳要下山的时候，刘婶儿和小石头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还有几个村子里的人，他们都是刚刚觉得自家打的灯笼草太少，交了货之后又上山去接着打灯笼草的。 江大牛跟李氏急忙过来称重，两次灯笼草相加，这几乎人家都得了三十几文钱，把刚才剩下的最后一百多个铜板都拿出来了还不够，可把李氏心疼的不行。 “咱村里人厉害啊，今天山上的灯笼草肉眼看去都少了一大半，明后天怕是就没有这么多拿到你们家来了。” 刘婶儿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李氏的心思，接过银钱之后，笑着对李氏说道。 “嗐，不管怎么说，这都是老天爷白给我们三山村的一笔进项不是？”李氏笑着回道，又叮嘱刘婶儿，可千万不要为了几个铜板儿累着自己，他们家就靠着她撑着呢。 “大牛娘放心，明天我再去山上打一趟，估计后天就不会上去了，别到时候灯笼草没打到几斤，反倒跟村里人发生口角。”刘婶儿点头应承下来，“我看啊，还是这山上的菌子是个长久生意，每天早上都会从地里冒出来，村里人想一次给摘完也只能干瞪眼，哈哈！” “要不说你们家能缓过来呢，还得是你通透！”李氏不禁对刘婶儿发自内心的称赞了一句，心道怪不得这女人能在江瘸子摔了腿之后还把日子扛过来，果然是个有见识的。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等江大牛把其他村民的银钱都给算清楚以后，刘婶儿便直接往家里去了。 他们几个都看见了在院子里忙碌的江四宝等人，但是没有谁多问，非常的知趣。 毕竟大家都知道大山家收了这些灯笼草是要拿来做吃食的，现在江四宝几人肯定是在进行处理，谁也没有那个不长眼的劲儿去多问什么。 这倒是让江大牛心里松了口气，而后便招呼上二牛和三丫，跟着一起摘灯笼果。 日头渐渐来到了三瓦山的山巅之上，眼看着就要落下去了，四宝几人的动作都是加快了不少。 为了节省每一个步骤的时间，再加上几位叔和杨氏统一表态，不能再要摘灯笼果的钱，所以江大牛特地让大家把弄好的灯笼果先放在一起，等他称重以后分批放在新木盆里面泡起来，这样一刻钟以后就可以安排人先搓着了。 他们家只有一盏油灯，这进口的玩意儿，江大牛还是想尽量弄得干净点儿。 “哗~哗~哗~” 当太阳落下三瓦山的山巅，村子里的天色都变得暗下来以后，江大山家里响起了一阵阵搅水的声音。 如果有人此刻扒着江大山家勉强撑起来的院门看过去，便会看见从外到里依次蹲着江五宝，江四宝，江大树，江大海，江大牛，江二牛，杨氏，李氏，一共八个人。 每个人面前都放着一个崭新的木盆，里面泡着一个用麻布包起来的东西，双手换来换去的搓个不停。 仔细看去，随着几人的双手搓揉，那麻布里面有一缕缕粘稠状的物体被挤了出来，泡在水里，好像是冰雪但却比冰块柔软了不少。 虽然八个人的阵仗挺大，但其实他们这一次搓出来的冰粉并不算多，满打满算也就是四十斤灯笼果的原材料罢了。 今天村民们热情高涨，大家伙儿纷纷上山，几乎弄来了接近三千斤的灯笼草。 所幸，这玩意儿放在一起会自己往下压，并不多么占地方。 而且灯笼果不泡在水里，放个几天是不会坏的，江大牛他们倒是不用担心。 “大牛二牛，三丫，我们回来了！” 就在八个人忙活的热火朝天，三丫挨个负责给他们倒茶水的时候，江大山的声音从院子外面响了起来。 “你们可算是来了，快快，还有两盆冰粉今晚要给搓出来呢！” 李氏还没见到人，但这并不妨碍她安排活计，谁让今天大儿子直接拿出去一千多文的成本钱呢。 李氏觉得要是自家不把这一千多文钱给挣回来，那她情愿不要这个什么冰粉生意。 所以此时说话间不自觉的就带上了几分不容拒绝的口吻。 “哎，好好好，我这就来了！” 院子外面的江大山也是福灵心至，听出了自家媳妇儿口气里那不好惹的意思，急忙就弓着身子跑进了院子。 “呵呵，大山哥真是……”跟着一起来的江大宝看的好笑不已，想取笑一下江大山，这么大人了竟然还怕娘们儿。 但是话还没有说完，江大宝就感受到了一股视线在注视着自己，回头一看不是他家老爹还能是谁？ “你们三个要是不想挣这钱，就赶紧回家去当大爷吧，正好四宝和五宝的聘礼钱还没着落呢。” 族老幽幽说道，他才不管搓冰粉累不累，这活计能挣钱就是好事儿，而且他相信自己的判断，江大牛是肯定不会让自家吃亏的。 “大山哥你等等，我们也来了！” 不过这一次，大宝他们三个是绝对不会再被自家老爹给气到了，虽然在山上砸了一下午的石头很累，但是临到晚上了还能挣一笔钱，这活儿谁都别想跟他们抢！ 四宝五宝缺聘礼钱？ 他们三个刚刚成家，柴米油盐的，也很缺银子好吧！ 第85章 蒜薹五花肉（求个必读票） “大哥等等我！” 江二宝一直都听大哥的，虽然现在爹还在，但他总觉得自家老爹是真的想把挣钱的活计都给四宝五宝，所以此刻他也不管自家老爹是什么意见了，抬脚就朝着院子里跑了进去。 “爹，您先回去休息吧，我们进去忙了嗷！” 还好江三宝算是个知事理的人，先跟族老打了声招呼，才笑着挤进了不太大的院子。 “哎哎哎，你们都小心点儿，可千万别把我们家屋子给挤塌了，现在新院子还没起出来，这房子我们还得住人呢！” “大宝二宝三宝，对，就是你们三个，你们往门口挪一挪，别再往里面挤了！” “孩儿他娘，你也别忙着了，赶紧去给几个孩子做饭吧，你看把二牛饿的，这孩子都打饿嗝了！” “还有大牛，你把这些弄出来的东西先搬到你们兄弟俩的屋子里去，再用湿布盖起来，你不是说这吃的玩意儿得干净吗，你大宝叔他们可都是一身的汗呢！” “那个啥，族老啊，咱家院子就这么大点儿，实在是挤不下太多人了，您也忙了一天了，要不您先回去歇着？” 江大山好歹是一家之主，甫一进了院子，就开始忙活起来。 主要的任务就是掌控全局，保护住他们家还得住人的屋子，以及一句话就把族老给气得吹胡子瞪眼。 已经搓好了五斤冰粉籽的江大牛赶忙提着陶釜和陶碗挤了出去，给族老倒了一碗凉茶之后，又将自己刚才想到的事情给族老说了一下。 “唔，你说得对，今天我看村子里家家户户都脸上带着笑，怕是从你们家挣了不少钱，要是今后山上的灯笼草见少，怕是真会有人因为那点儿东西争吵起来。” 族老喝了一碗凉茶，也懒得跟江大山计较了，谁让那几个家伙刚从老屋那边过来，只来得及洗个手，就又蹲在地上忙活起来了呢。 “行，这事儿我记住了，赶明儿我再跟他们说一声，不过我估计说了也没用，都是乡下的庄稼户，穷怕了，自家人都能为了点儿钱闹得不可开交，更何况是山上没有人管的银子。” 族老听完了江大牛的提醒，叹息了一声，又拍了拍江大牛的肩膀说道： “你放心，不管到时候村里人会不会闹事儿，都跟你们家无关，这钱本来就是你让村子里的人白捡的，总不至于最后他们闹事儿你们家还落不得好！” “这还不是因为三爷爷珠玉在前，我们家才会想着学一学三爷爷的为人处世嘛。”江大牛不好意思的自谦了一句。 “啥？”江鼎成愣了一下，“啥猪在前？” “呃……”江大牛这才回过神来，虽然三爷爷读过几年书，但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啊，他这习惯性的用了个成语夸人，不是为难人家三爷爷吗！ “没什么，就是夸三爷爷的话。”江大牛决定转移话题，“对了三爷爷，我们家马上就要做晚饭了，您要不要留下来歇一会儿，等下就在我们家吃了？” 江鼎成还在琢磨着那什么猪在前的词儿呢，听见江大牛的话，他这才想起来今天跟着去采买粘土的时候，回来江大山就买了几斤五花肉，那可是猪身上最好的肉啊。 想到自己上一次吃五花肉还是在上一次之前，江鼎成就忍不住吸溜了一下口水，不过…… 看见面前院子里的十来个人，江鼎成觉得自己要是真留下来，估计等到明天他就得被村里人笑掉大牙。 “算了吧，你们家这院子里连一只苍蝇都快挤不下去了，我还是回家吃大肥肉去！” 所以江鼎成果断的摆了摆手，将空陶碗递给江大牛，便准备离开了。 家里四宝五宝虽然对老人也有一些怨言，但大部分时候都还是挺孝顺的，今天五宝跟着去忙活，回来见江大山买了肉，他也跟着买了一块。 虽然不是五花肉吧，但那大肥肉一口咬下去滋儿滋儿冒油，也不比五花肉难吃啊！ “对了三爷爷，还有个事儿得跟您商量一下。”江大牛急忙走到族老旁边，“我们家不是要给城里的酒楼送冰粉吗？靠人力我们家也没有那么多人，所以我就想跟三爷爷借你们家牛车用一用。” 虽然江鼎成脸上没有什么不满，但为了让老人接受的更加舒坦一些，江大牛急忙补充道： “三爷爷放心，我们家不跟您白借牛车的，我算过了，早上去城里那趟，牛车负责驮着我们家的十盆冰粉和两个陶釜，我给三爷爷二十文钱一趟。” “回来的时候，我们就按人头来算，还是跟之前的一样，五文钱一个人头，三爷爷您觉得怎么样？” 这笔账，其实江大牛可以不提的，毕竟他们家已经让村子里的人多了两份挣钱的活计。 但他们家毕竟只是村民，又不是族老，如果跟族老讲什么大义，族老肯定会同意，但这心里多半也会起一个疙瘩。 江大牛觉得，为了点儿铜板就得罪一大家子人，实在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所以在思考了一个下午之后，他还是决定跟族老把这件事情说清楚。 “大牛啊，你是个实诚的孩子，这点儿三爷爷早就看出来了，你不愿意让村子里的人吃亏，自然也不会让三爷爷吃亏。” 江鼎成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看向江大牛的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语气严肃的说道： “三爷爷就问你一句话，你这么算下来，刨去成本，那个冰粉的生意，还能挣钱不？” “能的！” 江大牛笑着点了点头，拍着胸脯说道： “三爷爷放心，虽然挣的钱不多，但是把我们家的新房子修好肯定是够了的！” 其实这么一笔账算下来，那个冰粉最多只能给江大牛他们家挣个三五两银子，真要靠冰粉生意他们家还真修不起新院子。 但是江大牛家的生意也不止冰粉一项啊，还有茶叶蛋和卤豆干，以及山上还没有被找完的菌子。 这几个小生意虽然每天只能进账三四百文，但是胜在细水长流，再加上江大牛帮村子里的人检查菌子，每天还能进账一百九十文，所以他们家每天的固定进项大概在五百文左右。 这么一看，其实就等于是他们家先用了冰粉后期能赚到的钱，把房子的工程给办起来，然后再把其他几个生意挣的钱，用来填补收冰粉籽那些原材料的钱。 看上去钱还是那么多钱，但是因为这中间有了几次流通，江大牛家的新院子可以修起来，村子里的人也多了一个进项，族老家更是得了名利也不吃亏，一举多得，这就是经济的作用，所以江大牛才会这么‘大方’！ “行，能挣钱就行！”江鼎成点了点头，见江大牛一脸认真的表情，便也笑着说道：“既然你家能挣钱，那三爷爷也实话跟你说，那老牛你三爷爷可爱护得很，要不是你们家帮了村子里那么大的忙，换别人家你三爷爷是绝对不会借出去的，这天天大太阳晒着，三爷爷看着也心疼，所以你说的那个钱，三爷爷也不跟你客气了。” “呵呵，本来就该是这样，公是公，私是私嘛。”江大牛笑着挠了挠头，一脸少年人的憨厚。 “那你先回去忙活吧，明儿一早我再过来，那菌子的生意可不能停下。” “好嘞，三爷爷您慢走。” 目送着江鼎成离开，江大牛这才挤进了自家院子，跑到厨房里忙活了起来。 今天忙了这么多事情，江大牛决定晚上好好的犒劳一下全家人，主要是他爹买的那块五花肉让他想起了前世最爱吃的一道菜。 那就是……蒜薹五花肉！ 第86章 要不买点酒回来备着 为什么是蒜薹五花肉不是蒜苗五花肉呢？ 因为…… 这个季节蒜苗已经长老了！ 吃倒是能吃，就是吃起来有些苦，味道不太好。 倒是从蒜里面长出来的蒜薹，不管是放油来炒还是做泡菜，味道都很不错。 “大哥，我们先回去了，明儿再来！” “哎，别急着走啊，大牛马上就把那肉炒出来了，都是一家人，你们今儿个就留在这里吃了晚饭再回去吧！” “不不不，我也买了肉的，回去吃是一样的！” “对啊大哥，我们可不能再占你们家麻烦了，大树这人胃口可大着呢！” “老二，三弟妹，你们这是跟大哥的生分起来了？我们家现在虽然搞了个小生意，请你们来当帮工，但是也不至于以后就不是一家人了吧？你们要再这么客气，我可就真要生气了！” “不是，大哥你听我说……” “行了，老二，你就留下来吧，还有弟妹，你也别拉着大树了，没看人大树饿得腿都打颤了吗？都听我的，今晚留下来吃了饭再走！我们家也不是天天大鱼大肉，以后你们想留下来吃饭还不一定有的招待呢！” 院子外面，江大山和李氏正在跟自家两个弟弟加一个弟妹掰扯，二牛和三丫则是在旁边好奇的看着大人们拉来拉去的。 虽然两个小脑瓜子里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不就吃个饭吗，咋还说着说着就要生气了呢？ 但是二牛和三丫都觉得很有意思，要不是二牛也搓了半盆冰粉籽累得不行，三丫又身板儿太小，他俩都得上去，参与到大人们的这一场‘请客游戏’里面。 “二叔，三叔，三婶，你们别争了，都坐下来准备吃饭吧！” 正在两方人马的掰扯因为李氏那番斩钉截铁的话落下帷幕的时候，厨房里传来江大牛的声音，二牛和三丫也是嚷嚷着要跑进厨房里去看哥哥炒菜。 “二牛三丫躲远点儿，别被油花烫着了！” 江大牛把两个小的赶开，然后又把袖子捋下来，这才把案板上切好的五花肉给倒进了锅里。 “滋——啪啪啪！” 五花肉落进滚烫的锅里，先是被烫的翻卷起来，然后便因为里面的水分爆个不停。 不过或许是因为这口大锅是铁质的缘故，并没有江大牛想象中油花到处飞溅的场景，没一会儿几斤五花肉便都在锅里老实了下来。 江大牛拿起锅铲，翻来覆去的炒个不停，确认大半的肉片儿都起卷之后，便把切好的蒜薹倒进里面，然后又开始撒盐巴和花椒、茱萸这三种当下仅有的调味料。 但哪怕调味料很少，直面着灶台铁锅的江大牛也被馋的不行，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手才没有说要尝尝咸淡。 没办法，旁边还站着两个小的呢，他要是说得尝尝咸淡，那俩小的眼神绝对能让他心疼得不行，到时候又得给俩小的一人来一片。 倒不是江大牛舍不得这几片肉，不过今晚家里要待客，虽说乡下人没有那么多讲究，但是江大牛也觉得，该让二牛和三丫学会的规矩还是得教一教。 不然他就不是在宠弟弟妹妹，而是在培养两个不懂礼貌的小混混了。 至于咸淡？ 江大牛前世自己做了五六年的饭，就从来没有放错盐巴的时候，所以对此他倒是没有任何担心。 “好了，上桌，二牛三丫赶紧去拿碗筷！” 翻炒十几下，确定都入味儿以后，江大牛便把一锅五花肉给铲了起来，递给了旁边的李氏，顺带着提醒两个小的赶紧出去吃五花肉。 “大牛你先出去吃饭吧，剩下的菜我来做就是了。”杨氏走了进来，看着正在搅鸡蛋的江大牛，有些不好意思的便要捡起锅铲帮着炒菜。 “不用不用！三婶儿你今晚就是我们家的客人，哪有让客人下厨炒菜的道理？”江大牛急忙拿起了锅铲，往锅里舀了一勺猪油，搅拌几下等油化开以后就把鸡蛋倒了进去。 乡下农村吃饭没有那么多讲究，什么做一次菜就得洗一次锅，这是不存在的。 除非是上一道菜放了很多辣椒，下一道菜又是清炒，不然就着上一锅留下来的渣渣还能省点儿调味料呢。 这里连辣椒都没有，茱萸虽然辣，但那种辣更像是一种复合型的口味。 所以江大牛也懒得涮锅了，反正他要炒的是鸡蛋韭菜，多点儿味道吃起来还香呢。 “那我就来烧火吧！” 杨氏还从来没有体会过被人当做客接待的感觉，此时见江大牛把着锅铲不松手，便只能凑到灶台边往里面加柴火。 “三婶儿，真不用您来这里忙活了，赶紧出去吃饭吧，这韭菜鸡蛋要不了多少柴火，我这马上就要起锅了！” 江大牛有些无奈的劝道，这三婶儿啥都好，就是为人有些‘太软了’。 他可以理解这是因为杨氏自小经历的生活环境所致，但是杨氏或许不知道，她这样的性格很容易影响到两个小孩子。 本来三叔就有些智力上的缺陷，再加上杨氏性格这么软，也难怪香芹和锄头在老屋那边都容易被石头和砖头欺负。 其实或许并不是石头砖头想欺负弟弟妹妹，而是香芹和锄头受了杨氏的影响，啥事儿都闷不吭声的。 久而久之，那些农活儿自然就落在了香芹身上，石头砖头也不会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了。 “哎呀，你怎么还在这里烧柴火呢？” 所幸，就在江大牛拿三婶儿没办法的时候，李氏走了进来。 “他们几个都开始吃上了，你是没见着，那筷子落得三丫都快哭了，赶紧去吃吧，去晚了我怕你连油花儿都捞不到一筷子！” 李氏夸张的埋汰着几兄弟，然后又接过了江大牛铲起来的韭菜鸡蛋，拉着江大牛也往外面走。 “大牛你也一起去，那肉得有好几斤呢，加上我刚刚蒸的一大笼二米饭，紧够吃的了，抓紧抓紧，跟你们说话这会儿功夫，我感觉那兄弟仨怕是又吃了十几片好肉！” “噗~”听着李氏那夸张的语气，杨氏都是忍不住被逗笑了。 “哎呀，爹，二叔三叔，你们慢点儿吃啊，娘和三婶都还没有上桌呢！” 而江大牛也确定自家老娘不是在开玩笑了，事实证明五花肉对这乡下农民的吸引力是无穷大的，借着还没有完全黑透的天色，他愣是看见几人的筷子甩出了残影，就连二牛和三丫都只能伸着筷子把盘子里的肉往自己面前扒拉才能吃到一两块。 “你这几天还没吃够猪肉啊？”李氏走到江大山旁边，瞪了自家男人一眼，江大山立刻讪讪一笑，敲了江大海的筷子一下，自己也放缓了速度。 “大树！”杨氏见状，也赶忙走到江大树旁边坐了下来，一声轻轻的呼唤，江大树就好像是被唤回了神一般，立刻收回筷子不下手了。 “三婶，厉害！” 江大牛冲着杨氏比了个大拇指，这才在老爹旁边挤着坐了下来，端起碗筷就是一顿造。 而刚刚歇了一下的江大海，见江大牛和李氏杨氏都吃上肉了，便又不知不觉的加快了伸筷子的速度。 江大海速度一快，江大树就跟着加快了速度，继而影响到了江大山，然后是李氏，接着是杨氏……最后就连江大牛都被这群大人给影响了。 反正一顿饭吃下来，江大牛觉得老爹买这五花肉还是太少了，打嗝儿都没有肉味儿是怎么回事？ 或许他们家应该买点儿酒回来备着？ 想到前世自家老爹请人吃饭，只要把酒倒上，那一个个半天都不会动一下筷子。 江大牛觉得，这一招或许可以拿出来试试，不然他们家真是次次吃肉没够啊！ 第87章 一天的忙碌生活又开始了 “大牛，二牛，起床了！” “哎！起了起了！” 清晨，在江大山的吆喝声里，江大牛一个激灵的从床上坐直身子，看了一眼旁边跟他一样刚刚醒来但却急匆匆穿衣服裤子的二牛，顿时眯起了眼睛。 “二牛你听说过孔融让梨的故事吗？” 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江大牛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对自家老弟问道。 “大哥你等我回来再给我讲吧！” 谁料二牛却好像是早有预料一般，一手扒拉开江大牛，跳下床就开始穿鞋子，一边穿还一边往门口走，差点儿撞在推开门走进来的江大山身上。 “你这大清早的要干啥去呢？屁股上被火燎了？”江大山忍不住拍了二牛的脑袋一下。 “爹你让开我要去拉屎！”二牛扒拉开江大山，着急忙慌的说道，一溜烟儿就消失在了后院，气得江大牛直嘀咕这亲兄弟不香了。 “这孩子，真是最近肉吃多了，以前也没有一大早起来就要拉屎的习惯啊……”江大山挠了挠头，又转头看向江大牛，问道：“大牛，今天你要进城去不？” “肯定要啊！”江大牛无奈的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身子，说道：“我答应了那些村民，还得教他们认菌子呢，另外有一户卖冰粉的是周管家的朋友，我不跟着去的话你们找不着地方。” “这几天可辛苦你了。”江大山看着自家大儿子说道，不过父子之间的感情从来都无法言说，所以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拍了拍江大牛的肩膀道： “儿啊，再坚持坚持，等新房子建好，秋收过后，田地里就没有什么活计了，到时候我们一家子搬到新房里去住着，你再好好歇一歇！” 秋收过后就没有活计了吗？ 江大牛在心底摇了摇头，他要做的事情可多着呢。 秋收之后或许会比现在更忙！ 当然这话江大牛也没有跟自家老爹细说，反正现在他们家最重要的大事就是新房子和秋收，除此之外其他的事情都得往后靠靠。 昨夜临睡之前江大牛还闭着眼睛看了看自己从系统商城买来的古代灾害大全，现在他的脑子里都是什么旱灾啊水灾啊蝗灾啊，连话都不想多说。 “大哥，我拉完了，你来吧！” 这个时候，二牛提着裤子从后院走了出来，笑嘻嘻的跟江大牛说道。 “大牛你先洗把脸，我带二牛上山采菌子去了，你娘已经在做早食了，你要饿了就先吃点儿，我们爷俩待会儿回来了再吃。” 江大山跟江大牛说了一声，然后便走出了屋子，薅上背篓带着二牛往山上去了。 院门口已经站着江大海和江大树了，因为村子里的人都会采了菌子拿到这里来让江大牛检查，所以现在也没有再集体来叫江大山他们起床了。 这倒是让江大山他们轻松了不少。 兄弟三人带上几个孩子一起往山上走去，石头和砖头也跟着一起来了，只有香芹和锄头他们听杨氏的话待在了老屋。 杨氏倒是没有上山去采菌子，不过她现在已经把自己当做大嫂家的苦力了，一进门就自顾自的忙活了起来。 切菜喂鸡，打扫鸡圈，顺便还打算洗江大山他们的衣服。 “哎呀，你忙活那些干什么，他们几个的脏衣服都是汗，臭的很，丢在那儿等我来洗吧！” 李氏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看见杨氏在弄那些衣物，急忙跑过去，将手里的面盆递给杨氏，一把抢过了那堆衣服。 “大嫂，我没关系的，老屋那边的衣服都是我洗呢。”杨氏还想争取一下，不过她的眼神也没问题，陡然间看见了那堆衣服里面的内衬料子。 杨氏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这对衣服里面怕是有些贴身穿的，大嫂又不是二嫂，没有那么懒，人家贴身穿的自然不好意思再让自己给洗了。 “弟妹，你把面粉揉出来吧，等会儿蒸馒头吃！”李氏将衣服抱在怀里，拎起木盆往后院走去，离开前还对杨氏说道：“对了，灶台上放了鸡蛋，你待会儿记得给煮了，大牛说家里得一人一个呢。” “哦，好的大嫂。”杨氏闻言，点了点头，便进厨房里忙活去了。 大嫂家看来是真的走了财运啊，鸡蛋竟然每人都有一个，那一天他们家岂不是就得吃掉五个？ 这些鸡蛋虽然不挣钱，但是拿到县城里去，再便宜也能卖上两个三文钱的。 大嫂家这哪里是吃早食啊，这分明是在吃铜钱！ 不过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杨氏却不是个喜欢多嘴的人，老屋那边不管是婆母云氏还是二嫂周氏，反正交给她的事情，她就闷头去做，做好了，再做新的事。 杨氏知道大嫂他们家是在帮自己，毕竟大嫂他们只请了二哥一个，没有把二嫂也叫过来，但是他们家却叫了两口子，虽说石头和砖头还能去后山打灯笼草，但是两个小的一遇到同龄人总会忍不住去玩儿，一下午挣的钱还没有杨氏搓五斤冰粉籽挣得多。 所以杨氏才叫香芹他们待在家里别去山上打灯笼草呢。 一来是让香芹帮着二嫂做些事，让二嫂少说些闲话，二来他们家孩子没去打灯笼草，也好让二嫂安心，免得二嫂在背地里说大嫂家的坏话。 当然这些都是杨氏的心思，她没有说出来，江大山和李氏也没去多想。 江大牛倒是好奇呢，昨天来卖灯笼草的人里面怎么没见到香芹和她弟弟锄头，但是一忙起来就给忘了。 而且去山上打灯笼草也不是件轻松的事儿，江大牛也不想提醒三婶压榨小妹的劳动力，哪里知道小妹被三婶留在老屋给二婶使唤去了。 “三婶，待会儿可以在一半的馒头里包些红糖，糖的吃了有力气。” 江大牛已经用冷水洗了脸，在院子里小跑了两圈之后，又凑到厨房门口跟杨氏提醒了一句。 他买的红糖还没有用完，以娘亲的脾性怕是得放到过年，江大牛觉得现在自己这身体底子还是太差了，才十五岁啊，上辈子还是读初中高中的年纪呢！ “哎，我没见到红糖啊。”杨氏点了点头，又在灶台上扫了一圈，不好意思的看向了江大牛。 “三婶你稍等，我马上去找出来。”江大牛回了一句，推开爹娘的屋门，看见里面的柜子，踮起脚一摸，果然就摸到了装红糖的那个陶罐。 “哥，今天去城里我还能跟着一起去不？”睡到现在的三丫揉着眼睛坐了起来，对江大牛问道，看见红糖罐子两颗眼睛立刻就露出了光亮。 “怕是不行哦，今天我们去城里得租三爷爷家的牛车，这次得给钱了，一次五文钱呢，我们把这个钱留着给三丫买糖吃好不好？” 江大牛蹲在床边，揉了揉三丫的小脑袋，温声商量道。 回来的时候那十个木盆和两个陶釜不用给钱了，如果让三爷爷白跑一趟肯定是不对的，所以江大牛觉得还是得按照之前那个价格来。 五文钱一个人，他们家加上娘亲就是三个，再加上二叔和三叔，那就是五个，赚的比去的时候还多，族老肯定找不到话说的。 “要五文钱啊……那好吧，哥哥你可一定要记得给三丫买糖哦！” “行，我们拉钩！” 三丫虽然小，但也知道五文钱很多，没有跟江大牛犟着来。 兄妹俩拉了钩，江大牛出去把红糖给了杨氏，把茶叶蛋的灶台生了火，卤子放上去煮着，把鸡蛋洗干净以后又放了进去，接着又取出石灰开始调和昨天弄出来的十盆冰粉，等他把茶叶蛋卤豆干十盆冰粉都给做出来以后，杨氏的馒头已经蒸好了，李氏也把衣物都给洗出来挂在了后院。 而就在江大牛叼着个红糖馒头坐在门口就着小米粥吃的时候，村民们已经陆陆续续的走了回来，族老也掐着点儿牵着牛车来到了他们家门口。 “一天的忙碌生活又开始了啊！” 第88章 新来的县令老爷爱干净 江大牛感慨一声，三两口吃完了红糖馒头，便跟族老一起开始检查起了村民们的菌子。 不知道是不是江大牛的错觉，有可能是经历了昨天在城里被其他村民堵着要他教菌子的事儿，今天村民们捡来的菌子竟然大部分都是无毒的。 这自然就大大的缩短了江大牛检查的时间。 所以当江大山最后一个将背篓里的菌子倒在江大牛面前的时候，江大牛甚至觉得才刚刚过去了一会儿，可是村子里那些捡菌子的村民们都已经上路去县城了。 江大牛自然抓紧时间检查自家的菌子，江大山则是跟二牛一起洗了手去吃馒头鸡蛋小米粥，等到江大山刚刚吃完江大牛也检查好了一背篓的菌子。 “今儿个还早，还没到辰时呢，大山大牛，快点儿把东西装好，我们得赶紧走了！” 族老早就在旁边等的着急了，也不知道为啥，虽然他不用去卖菌子，但是因为现在村子里的人都去了平安县城，族老就想早点儿跟着村民们一起去。 这是显摆自己三山村族老的身份吗？ 族老显然不认同这个说法！ 他觉得自己是担心村民们的活计顺利与否！ 况且这菌子生意虽然不是三山村的集体生意吧，但也算是发动了全村人一起参与进来的，族老觉得县城的西市如果差了自己，那就差了点儿意思，美中不足，他自然有义务去填补这份不足了。 “弟妹，二牛和三丫就拜托你帮忙照看了哈，我们大概午时就会回来了的！” 牛车旁边，李氏扶着自家的陶釜，对杨氏叮嘱道： “米面都在我们屋子里，中午到点儿了你该做什么来吃就去拿，千万不要跟大嫂客气，灯笼草的事儿等我们回来了再说，现在家里没有铜板，你跟村民们说一声，要等我们来了才能现结铜钱的！” “哎，我知道了，大嫂你们路上注意别被晒着了。” 杨氏拉着三丫，二牛站在旁边，满是不开心的跟江大牛他们摆手送别。 其实二牛的年纪是可以去县城帮忙的，但是没办法，谁让他们家还有个三丫呢。 虽说杨氏信得过，但人家自己的孩子都没顾着，总不至于他们就真的把三丫全扔给杨氏吧？ 所以李氏直接给二牛下达了指令，待在家里，照顾妹妹！ 而得到了李氏的指令，原本在二牛的哀求下已经动摇了的江大山，立刻就改变态度表示支持李氏的决定。 江大牛当然也觉得弟弟留在家里照看着妹妹最好不过了。 虽然二牛的年纪也不小了，他知道一家人应该尊重一下二牛的想法，但是他们现在去县城里也不是去玩儿的，每天要往返四十里山路，二牛肯定不能跟他们一直走路啊。 这坐牛车吧，算不算钱，江大牛和族老都不方便。 算钱了，江大牛觉得亏，那毕竟是五文钱，族老估计也不好意思要。 但是不算钱吧，那毕竟是个人，也没喂过族老家的老牛，凭啥来回坐人家牛车呢？ 既然算不算钱都麻烦，那就只有去掉这个需要他们思考的源头，二牛！ 三比一，二牛被无情的留在了家里，老老实实的照顾自家妹妹。 …… 因为今天村民们捡的菌子都还不错，所以节省了大量时间，再加上今天族老等于是将牛车包给了江大牛他们家，所以一路上也是狠心抽了那老牛的屁股几下，等到了县城的时候，时间还不到巳时。 “这位官爷，我们是给醉仙居和归乡宴送吃食的，这也不能进城吗？” 城门口，族老拿着江大牛取出来的那两张契书，跟那个看守牲畜的民壮掰扯了起来。 “不行不行，新来的县令老爷喜欢干净，这老牛喜欢边吃边拉，万一你们带着它进城拉了屎，我这一个月都白干了！” 可惜那民壮显然是将新县令的指示记在了心里，凡是城外的牲畜，除了马这种智商高一点儿的，知道拉屎得分地方的，一律不许进县城。 “你这人……” 族老觉得这民壮肯定是故意的，一个牲畜五文钱呢，棚子里已经有两头骡子两头驴一头牛了，这民壮一天得收几十文钱啊，他不信这个钱会落在县令大人的口袋里，绝对是眼前的家伙假传‘县令’，想要借机中饱私囊！ “哎，你这老头儿，我可跟你说好了啊，我在这里看管牲畜的钱，都是得上交主簿大人的，到时候县城里要修个什么，都得从这些钱里往外掏，你别以为是我故意不许你进去好收你这五文钱！” 那民壮显然也看出了族老的眼外之意，不满的瞪着族老解释了一句，而后便挥着手说道： “今儿个我这里的草料本来就不多，你要是不愿意把牛栓在我这里，就赶紧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别挡着其他人，后面还有村子里的牲畜要拴在这儿呢！” “这位大哥，那就劳烦您帮我们照看一下这头老牛，我们村子可就只有这么一头牛呢。” 族老还想说些什么，可是江大山却在儿子的示意下走上前去，说话间递给了那个民壮六个铜板儿，五文钱是该交的，多的那一文钱就是请对方多给这头老牛喂一些草料了。 “嗯，这都是县令大人交代下来的指示，咱们新县令可是个好官，连入城费都不收取你们的，这牲畜的事儿我自然也会好好照看，行了行了，你们赶紧进去吧，那些吃食叫人来搬进去不就得了嘛？” 民壮接过了六个铜板儿，将其中的五文钱丢在桌子下的盒子里，把多出来的一文钱放在了自己的腰封里面，一边说着，一边把族老的老牛拴在了棚子外面的一根木桩上面。 “爹，大山哥，醉仙居和归乡宴的伙计们来了！” 这个时候，先一步进城的五宝已经跑了回来，在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厮。 来到近前，双方也不多说什么，只跟昨天见了一面的江大牛打了声招呼，便把各自定好的三盆用湿布盖着的木盆端了下来，然后看也不看彼此的往城里跑了进去。 好歹是城里唯二的两家酒楼，在外人面前，他们还是得保持基本的‘竞争’关系。 “三爷爷，爹娘，二叔三叔五宝叔，我们也赶紧进城吧，待会儿等中午了再去收那些木盆！” 江大牛灌了一口竹筒里装着的盐开水，咂了咂嘴巴，说完就抱着已经凉了不少的一个陶釜往城里走去。 剩下的一个陶釜交给了娘亲李氏，除此之外，还有四盆冰粉，族老一个，五宝一个，江大山一个，江大海一个。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进城里，在西市那里摆好摊子以后，江大牛才顶着那一木盆的冰粉去昨天周管家带他去过的那家沿街铺子。 这一次过来，江大牛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才发现这铺子的斜对拐角过去竟然就是县衙大门。 自古以来，可以开在公家门口的铺子，可都是有些关系的啊。 更何况还是一个女老板！ 江大牛心里对这面圪塔铺子的女老板产生了一些好奇，但是人家不愿意多说，他肯定也不会讨人嫌的去多问什么，将那一木盆的冰粉顶在脑袋上走到了小铺子门口，也不等他招呼，便见得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走了出来，笑着接过了他头顶上的木盆，然后又从怀里摸出了一个钱袋子，扒拉出了一角银子递给他说道： “小哥是周管家的朋友，昨天倒是我们唐突了，没有提前给小哥定钱，周管家说这原浆的冰粉一盆得一百文，这是五百文的银子，劳烦小哥了。” 第89章 周管家没来 “唔，没事儿，我相信周管家，也相信婶子，这定钱拿不拿都没关系的，我们可以每次钱货两讫都行。” 江大牛看着那一角碎银子，没有立刻伸手去接，而是对面前不施粉黛只描了一对眉毛，看上去眉眼温和，落落大方的女子说道。 这铺子看上去生意一般，一个月下来估计也挣不了多少，说不定这五百文钱就是人家这个月的成本钱呢。 这好歹是周管家的朋友的妻子和娘家开的铺子，江大牛虽然缺钱，但是他不会连这点儿人情世故都不懂。 “呵呵，小哥果然是个实在人。” 妇人笑了笑，显然看出了江大牛的意思，但还是坚持将那一角碎银子拍在了江大牛的怀里。 “不过小哥放心吧，我们家铺子虽然小，但是一个月也能攒下个一二两银子，周管家说小哥挣的是辛苦钱，我可不敢让小哥白忙活，这要是让我家良人知道了，肯定会责怪我的。” 行吧。 既然人家都搬出自家老公了，江大牛也不是那种喜欢制造误会的男人，当即便将那一角碎银子给揣进了怀里。 虽说他卖给醉仙居和归乡宴的冰粉是三盆四百文，但这一盆顶多只能舀上三十五碗冰粉，他加上红糖也就能卖个一百来文，现在是纯原浆就拿了一百文，其实算下来江大牛还是小赚了一些的。 这也能看得出来，周管家虽然是在帮自己的朋友，可却也没有让江大牛这个‘朋友’吃亏。 关键是对方能够在江大牛只是一个黔首农民出身的份上将这一碗水端平，反应过来的江大牛，心里自然是对周管家又多了几分感激。 “小哥，你们这木盆看上去是新箍出来的，我把这冰粉倒出来给你拿回去吧？” “行，那就麻烦婶子了！” 江大牛又在铺子边上站了一会儿，那妇人便跟自家娘亲一起把冰粉给倒在了提前备好的一个木盆里，然后把江大牛的木盆和盖在上面的湿布一起还给了江大牛。 “多谢婶子了，如果这冰粉生意……不是那么好的话，婶子一定要跟我直言，也免得叫婶子做了赔本的生意。” 江大牛接过木盆，对面前的妇人说道，也是让那妇人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小哥放心，我看这冰粉色泽晶莹剔透，形如水晶，昨儿周管家也说这冰粉味道不错，更有消暑解渴的药物作用，卖的多好我不敢保证，但想来是不会放着卖不出去的。” “行，那我就预祝婶子今天开门大吉，明天我再给婶子送冰粉过来。” “呵呵，那我就借小哥吉言了，小哥慢走。” 一番客套过后，江大牛提着木盆回到了西市，自家摊位面前已经聚集了那些个富贵人家的管家了。 江大牛心里一动，寻找着周管家的身影。 然而仔细找了一圈下来，江大牛竟然没有发现周管家的身影。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江大牛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 自从他第一次跟江大山踏入这平安县城，这段时间周管家几乎是天天都要来光顾他家的摊子，就连江大牛不在的时候周管家都来跟江大山打过照面的。 江大牛推测周管家的性格中至少有怀旧和强迫症这两个特点。 有这两种性格特点的人是不会突然间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惯的。 除非是他的生活中出现了其他的变故！ “大牛回来了，赶紧的，快过来帮娘亲算算账！” 李氏见拎着木盆走到摊位旁边的江大牛有些走神，不由得提高了嗓音，双手不停的给面前的管家又舀了一碗红糖冰粉。 昨天生意谈下来以后，江大牛就跟李氏说了，以后他们家这摊位要么不卖冰粉，要卖就只卖红糖冰粉，其他的口味就不要再卖了。 一来是给醉仙居和归乡宴的冰粉让道，二来则是验证一下这个时代的人有没有那种独特的情怀。 现在看来，这个时代的人，还是大部分都有那种独特情怀的。 也就是认准了第一种东西出现的第一家铺子。 简而言之，就是菌子和冰粉，是他们家先弄出来的，所以哪怕现在三山村的人都来卖菌子了，可那些富贵人家的管家还是会首先到江大山面前去溜达一趟，等江大山的菌子卖完了，才会去相对熟一些的江大海江大树四宝五宝他们面前捡漏。 甚至还有茶叶蛋和卤豆干这两种吃食，刚刚江大牛在街边的铺子上已经看见好几家包子馒头铺卖这两种简单易仿制的吃食了，可那些铺子里点这两种玩意儿的客人显然并不多。 不像他们家，虽然只是用陶釜从乡下装着带进城里来的，但因为他们是第一家卖这两种吃食的，有了周管家的宣传，再加上其他管家的认证，城里凡是稍微要点儿面子的人都会到他们家来买这茶叶蛋和卤豆干。 尤其是那些要请客喝酒又没啥钱的穷酸秀才破落户，如果不是买的他们家的茶叶蛋和卤豆干，说出去朋友都不会再去他家喝酒赏诗了！ 这就是江大牛所谓的情怀。 现在看来，无论是在哪个时代，情怀都是存在的。 那么周管家又是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来他们家铺子光顾呢？ “这位管家，五文红糖冰粉，一共十五文。” 江大牛倒不是想赚周管家的钱，他只是单纯的担心周管家遇到了什么事儿，以至于连每天喜欢逛的菜市场都不来了。 这就好像在他所处的那个时代一样，要是一个退休了的老人突然间不去逛他家附近的菜市场，那一定就是出什么大事了！ 而且往往还不是什么好事…… “大牛啊，你先去教那些村民们认菌子吧，我来帮你娘算账，我看他们那眼神，你要是再不过去啊，估计这些人又得闹事！” 就在江大牛心不在焉的帮着李氏算账收铜板儿的时候，族老的声音从旁边响了起来，却是老人家在菜市场里溜达了一圈，非常满意三山村现如今的成就，又注意到了其他村的那些村民们指着江大牛议论纷纷，便赶忙走了回来，提醒江大牛不要忘记办正事儿。 “哎，我这就去。”江大牛回过神来，看向三爷爷，忽然间灵光一闪，“三爷爷，你待会儿要不去县衙一趟？” “咋地了？这青天白日的，没事儿我去县衙干嘛？”江鼎成疑惑的问道，但是迎上江大牛的目光，他却心里吓了一跳。 “大牛，该不会是……” “没啥大事儿，就是我看县衙好像在张贴什么东西，刚才我有些忙，就没来得及细看，三爷爷你待会儿可以去看看，万一是人县老爷又有什么新的指示呢，您作为我们三山村的族老可得第一时间知道朝廷的意思啊！” 江大牛笑着说道，周管家认识族老，对方一见到族老无事登门，多半会问一句，到时候族老就可以打听一下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当然，如果周管家不在县衙里的话，江大牛告诉族老自己的担心也只是平添老人的烦恼。 他自己都没把握的事情，就没必要让族老跟着操心了，毕竟这段时间日子不是也挺风平浪静的嘛。 “行，那我待会儿就去看看，你赶紧去对付那群村民吧，别怕，三爷爷在呢，村子里的人也都在这里，要是他们敢欺负你，你就叫我们，看看谁怕谁！” 族老一听江大牛的解释，心里松了一口气，又开始催促江大牛去教其他村的村民们认菌子了。 第90章 欺人太甚了 这事儿一开始其实族老还觉得他们村挺吃亏的，江大牛是三山村的人，又不是其他村的人，凭啥他们村出了个能认识菌子的‘死鬼’……是真的死鬼，就得告诉其他村子里的人呢？ 但是现在吧，族老觉得还是赶紧让江大牛把那些村民们教会得了。 毕竟这世上只有千日做贼的人，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那些个其他村的村民的眼神，即便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江鼎成都觉得有些发怵，如果不是他们村现在都来了城里卖菌子，要是只有他们跟大山三户人家来卖，现在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儿呢。 唉，算了算了！ 反正都是老天爷赏给他们黔首农民们的一条活路，认识就认识吧，反正那些家伙就算认识估计也得明年才能去摘来卖了。 总不至于现在摘了跑到他们三山村来找江大牛检查了再带进城里来卖吧？ 倒是县衙又张贴了新告示这件事儿，族老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打听个清楚，不然今天回去了他都会睡不着觉。 脑子里想着这些，族老便站在了李氏旁边，帮着李氏算起了账来。 虽然他就度过几年书，现在有些字都忘记该怎么写了，但是一百以内的算术还是会的。 李氏心里也不完全放心族老的算术，每次都会跟着偷偷算一遍，这一来二去的倒是把她的算术本事给提升了不少。 而在另一边，江大牛也是迎上了其他村的村民，开始了新一轮的菌子教学。 虽然知道这些人里面有几个怀种，但江大牛也不想在这件事情上面继续争论下去，何况承诺是他自己放下来的，现在不管对方怎么样，江大牛都会践行自己的承诺。 那些所谓穿越到古代的主角，见谁不爽就坑谁杀谁的事情，江大牛做不出来。 都是最底层的黔首农民，都是人，何必呢？ 人家只是想混一口饭吃而已。 更何况，这群人自始至终，也并没有对江大牛做出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这其中固然有江大牛提前预料到的原因，但是对方没有狠下心来做到那一步，才是最重要的。 既然如此，江大牛自然不会在菌子这件事儿上坑害这群人了，他所教的都是自己知道的一切有关于菌子的知识。 “喂，你们家买的那个冰粉，是用什么做出来的？” 但或许是因为江大牛的平和态度，让这群村民里面有那么一两个人胆子大了起来，竟然在江大牛讲解菌子的时候忽然插口问了一句有关冰粉的事儿。 “是用冰……” 江大牛下意识的便要回答对方，陡然回过神来以后，瞬间就看向了那问自己冰粉的村民。 “你、你用这种眼神瞪着我干嘛？” 那村民是一开始就被江大牛父子抢走了‘客人’的小摊贩之一，此时在江大牛的眼神注视之下，顿时就有些心虚，但是见到四周都是自己村的乡邻，便又直视着江大牛说道： “你倒是说啊，那些冰粉是用什么做出来的？” 其他村民虽然没有开口，但却也都双目炯炯的看向了江大牛，脸上写满了期待的表情。 江大牛忽然笑了。 他站起身来，看着自己周围的一群其他村村民，语气温和的说道： “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这小子挺好欺负的？” 这十几个‘太和村’的村民们都没有开口回答，彼此对视了一眼，心里都觉得有些不安了起来。 “你们是不是觉得，既然我连我们村菌子的事儿都可以教你们，这冰粉的生意我也可以教教你们怎么做？” 江大牛又开口问了，因为他是忽然从一堆蹲着的人群里站起来的，所以此刻的他就有些显眼，这让一直关注着儿子的江大山和李氏顿时就注意到了江大牛，江大山示意李氏别着急，将摊位交给江大海，便立刻起身朝着自家儿子走了过去。 “四宝五宝，你们也过去看看，这帮人是不是在欺负我们村大牛！” 族老同样是冷哼了一声，叫上四宝五宝，挤开面前的客人就往那边走去。 大宝见状，也将自己的摊位交给了三宝看着，急忙跟着老爹走了过去。 二宝也想去，但三宝实在是看不下那么多摊位，总算是将自家二哥给拉了下来。 其他三山村的村民们虽然没有动，但都将目光落在了江大牛身上，随时做好了一拥而上的准备。 这整齐又诡异的气氛变化，将来到西市的行人们都给吓了一跳，话都不敢说，有几个胆子小的，直接就偷偷跑了出去。 “你们是不是在想，就算今年摘不了菌子来卖，也能让我教你们怎么做这个冰粉，就像那茶叶蛋和卤豆干一样，让你们多赚一些钱是吧？” 江大牛倒是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气氛变化，他只是对于面前这群其他村的村民们有些愤怒了，所以还故意诈了一下这群村民。 没想到，这一诈之下，有几个村民的脸上果然露出了慌张之色。 江大牛一看，便知道这几个村民是学了自家的茶叶蛋和卤豆干做法了，估计是把家里人都给安排到东市那边去摆摊了呢。 虽说在弄出茶叶蛋和卤豆干的时候，江大牛就知道，这两样简单的吃食很快就会被人模仿甚至是超越。 但是！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养过羊？” 江大牛盯着面前的村民，脸上满是愤怒的表情，一字一句的说道： “羊毛可以用来做衣服棉被，但就算是家里再穷的牧羊人，也不会逮着一只羊薅它身上的羊毛给自己取暖！” 这话一出，听懂了意思的几个太和村村民们，脸上都是露出了羞愧的表情。 而带着几个儿子走到近前的族老江鼎成，更是听明白了江大牛这番话的意思，一时间竟然有些羞愧难当。 所幸，族老知道大牛这孩子说的肯定不是自己，于是他心里愈发坚定了，今后要对大山家多多关照一些，村子里但凡是有谁敢说大山家不好的，都特娘的给赶出三山村去！ “菌子的事儿，因为平安县城里少有人卖这些山珍，所以的确是让城里的客人们都想尝个鲜，一传十十传百的，影响到了你们摊位的生意，所以在你们想闹事的时候，我认了，我觉得菌子不该只有我们村子里的人来卖，我愿意教你们辨识这些菌子，等你们认识以后也可以去采来卖给城里的客人！” 江大牛虽然愤怒，但是他的脑袋在越是愤怒的时候就越是冷静，再加上此刻周管家迟迟不现身，江大牛就更加冷静了，说起话来也是滴水不漏。 “茶叶蛋和卤豆干的生意，因为这两种吃食的材料都很简单，调味也不难，再加之你们摊位上的菜卖的少了，我也心里有愧，所以你们跟着弄茶叶蛋和卤豆干来卖，我也不介意，这就当是我对你们的赔罪！” 听江大牛这么说，那几个本就不好意思的太和村村民，脑袋垂得更低了。 “俗话说，再一再二不再三，我本以为，这种书上的大道理，只能对大奸大恶之徒说出来！” “但是现在，你们一边学着辨识菌子还不够，一边卖着茶叶蛋和卤豆干还不够，竟然还想让我将冰粉的秘方交出来，你们……” “是不是有些欺人太甚了！” 第91章 族老放大招 欺人太甚！ 当江大牛大声的吼出这几个字的时候，太和村的村民们都是纷纷垂下了脑袋，而三山村的村民们则都是从各自的摊位上站了起来。 江大山和族老几人就更加的激动了。 “欺人太甚！简直就是欺人太甚！你们都给我让开！” 江大山怒吼起来，他也读过书，虽然没有考功名，但是记住了自家大儿说的那个成语，霎时间就感同身受，一边吼着一边推搡挡在自己面前的太和村村民，来到了江大牛的旁边。 “咱们村的大牛说得对！” 族老也是赶忙吆喝一声，在三个儿子的拱卫下挤进了人群里面，站到了江大牛的另一边，看向一个个太和村的村民，满面怒容的吼道： “你们太和村的人是不想好了对吧？教你们辨识菌子就已经是我们村大牛这孩子实诚，不忍心见你们可怜了！现在你们竟然还想得寸进尺，一边偷偷学着大牛弄出来的茶叶蛋和卤豆干来卖，一边还想让大牛把他们家的冰粉秘方交出来，你们这还是人该干的事儿吗？简直就不是人！” 族老这一番话说的可谓是极其严重，因为一般不是特别重的矛盾，是不会骂对方不是人的。 但是一个个太和村的村民，此刻却根本就不敢对族老的呵斥怒骂有任何意见，甚至都不敢抬起头来看族老一眼。 然而族老的脾气还没有发完，他盯着一个个在自己面前好似是鸡崽子一般的太和村村民，冷笑一声，没有再大声的咒骂什么，只是用一种平静的语气说道： “你们想知道哪些菌子能卖钱，老夫不管，因为这事儿是大牛答应你们了的！” “你们偷偷摸摸的卖茶叶蛋和卤豆干，这事儿老夫也管不着，因为那点儿吃食也赚不了什么大钱！” “但是你们想让咱们村的大牛把冰粉秘方交出来？那行啊，今天咱们村子里的人也在，老夫我也就索性不瞒着了……” 说到这里，族老话音一顿，看了身旁的江大牛一眼。 江大牛眼角抽了抽，脸庞有些发烫，但却强忍着没有变色。 他已经猜到族老要说些什么了。 “这冰粉秘方，包括咱们村的大牛为什么可以认识哪些菌子能吃，哪些菌子不能吃，你们以为是大牛本就知道这些吃食的吗？不！其实并不是！” 果不其然，在江大牛既尴尬又心虚的等待之中，族老说出了江大牛猜中的台词。 “那他是怎么知道的？” 偏偏的，还有一个太和村的村民忍不住好奇，抬头看了族老一眼问道，然后又立刻缩回了脖子，垂下头去当鹌鹑了。 “问得好！这些新奇的吃食玩意儿，大牛是怎么知道的呢？要知道，就连我这个三山村族老都不知道山上有哪些菌子可以吃，哪些菌子不能吃，更不知道大夏天的咱们平安县还有冰粉这种消暑解渴的好东西啊！” 族老看了那个太和村村民一眼，心底暗道这家伙倒是挺识趣，面上却是露出一副神秘之色的说道： “那么咱们村的大牛是怎么知道这些吃食的呢？” “对啊！爹，大牛是怎么知道的？” 一旁，江大宝实在是被自家老爹说的有些好奇，忍不住跟着问道。 四宝和五宝倒是听见江大牛说过，此刻兄弟俩都是露出了一抹神秘的表情，看上去跟族老简直不要一模一样。 江大山已经知道族老的意思了，此刻早就换上了一副冷笑的脸庞，看向那些太和村村民。 “这事儿啊，说出来也确实有些惊奇，但却是事实！” 族老捻了捻胡须，背着一只手，语气忽然间好似是变得缥缈了起来。 “这些能够让我们农民挣些铜板的吃食，其实都是咱们村大牛的爷爷……对，也就是去年过世的江老头子，托梦告诉他家大孙子的！” 说完此话，族老便不再言语，脸上带着一抹神秘笑容的看向一个个太和村村民。 而那十几个太和村村民们也是在这个时候缓缓抬起了头来。 他们一个个脸上都是呆滞的表情，但是在看见了族老，大宝四宝五宝，江大山脸上带着的神秘笑容，尤其是在看见了江大牛脸上的淡然表情之后…… “哗——” 十几个太和村村民都是忍不住发出了惊叹的声音。 他们的脸上有震惊，有质疑，有难以置信。 但是在族老等人岿然不动的表情之后，那些表情统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敬畏莫名。 这个时代，鬼神之说是非常盛行的。 毕竟在稍微偏远一些的地方，人们生病了都不会想着去治，而是去请一些巫医来跳大神。 这种性命攸关的大事，人们都将希望寄托在神明的身上，更何况是老祖宗的托梦之说？ 所以在短暂的质疑之后，这些太和村的村民们都接受了族老的说法，并且直接深信不疑了起来。 虽然大家都是乡下泥腿子，但是谁又愿意承认自己比对方笨呢？ 就连他们都不知道山上的菌子有哪些可以吃，凭什么，这三山村的一个毛头小子就知道的那么准确？ 而且卖了那么多次菌子，不止是江大牛一家的菌子没有问题，就连整个三山村的菌子都没吃出过事儿？ 这……肯定不是江大牛一个毛头小子能够无师自通的啊！ 所以，确定了，就是那小子的爷爷给他托的梦！ 都说人死后能够知道很多生前不知道的事儿，现在看起来，这事儿还是真的啊…… 不过，即便是真的，太和村的村民们也没办法去验证。 “老人家！” 所以在接受了江鼎成的说法之后，一个太和村的村民便站了起来，冲着江鼎成抱了抱拳。 “嗯？谁是老人家？你觉得老头子我看上去很老吗？” 族老江鼎成眯了眯眼睛，瞪着这个太和村村民，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浓浓的怒火。 “他姓江，是三山村的族老，你要叫人家江族老！” 一个太和村村民在那为首者身后低声说道。 “江族老！” 王大铁顿时回过神来，改了嘴上的称呼，脸上还带上了几分讨好的笑容。 “干嘛？” 江鼎成翻了翻眼皮，看着面前在这群太和村村民里面明显是领头人的家伙，没有半点儿好脸色的说道： “你们刚刚欺负咱们村大牛的事儿，老头子我可是听得真真切切，看的清清楚楚！这事儿我还没有跟你们掰扯清楚呢，别以为老头子我记性不好！” 那我刚刚叫你老人家你为啥翻脸？ 王大铁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但是他当然不敢将这句话说出来的，脸上的笑容又深沉了几分。 “江族老，我就是想跟您说这件事儿，刚刚是我们做得不对，都怪大宝那个家伙，是他没长心眼儿……” “哎哎哎，你说啥呢说啥呢？谁没有长心眼儿了？” 不等这家伙继续说下去，站在族老旁边的江大宝顿时就不乐意了，捋着袖子怒视着王大铁质问起来。 他江大宝虽说没有自家老爹的那份本事，但在村里也是出了名的好小子，这么这太和村的家伙一上来就骂自己呢？ 江大宝想不明白，但这并不妨碍他很生气，对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骂自己，这要是不发脾气，那他以后也就没脸在三山村过了！ “我、我说的是大宝啊……”王大铁看着往自己走过来的江大宝，心里一个激灵，顿时反应了过来，“我说的是咱们村的王大宝！不是你！是他啊！” 江大宝闻言，脚步一顿，而后便看见面前的男人从太和村的村民里面扯出了一个贼眉鼠眼的矮个子男人。 第92章 今后你就别来了 “啥？” 这就是太和村的大宝？ 看着面前那个身高只有一米六不到，长得尖嘴猴腮跟个猴子似的，一双眼睛左突右闪偷瞄个不停的男人…… 江大宝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名字不好听了！ “你看着我干嘛？” 江鼎成瞪了江大宝一眼，一竹条将这臭小子扒拉开，看向了太和村的王大铁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说实话，江鼎成心里也不想把这件事情闹大。 虽然刚刚这群太和村村民的举动令他十分恼火，但是江鼎成知道，这事儿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自古以来便重农抑商，大康朝又连年征战，对于粮草的需求非常大。 可是近几年天气不好，不是雨水太多就是该下雨的时候旱着，导致地里的收成也是越来越少。 所以压在黔首农人身上的税子也是变得越来越重。 他们平安县运气好，新来的县令大人规矩不多，也取消了入城费，允许附近的村民们进城摆摊赚几个铜板，已经是平安县的福气了。 但这并不代表县令大人没有脾气啊！ 他们这群黔首农民乖乖的在东西两市摆摊就算了，走的时候把垃圾那些打扫干净，县令大人不会说什么。 可若是他们胆敢聚众闹事，一旦县令大人再次开收入城费，甚至是限制他们这些村民入城做生意，那三山村的菌子生意和大牛家的冰粉生意不就要黄了吗？ 虽然，大牛似乎跟周管家相熟。 但这事关一个县城治安的事情，即便周管家认识大牛，恐怕也不会替他们整个三山村的村民说情！ 所以刚刚在愤怒的情绪之中，江鼎成还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压下心底的脾气没有直接跟太和村这群人闹起来。 他选择把江大牛的爷爷托梦一事讲出来。 这事儿，虽然江鼎成自己其实并不那么深信不疑，但是不妨碍他表现出坚信不疑的样子啊。 不过现在看着眼前这个太和村村民头头的意思，江鼎成不禁皱起了眉头，他可不想这件事情被眼前的家伙给闹大了。 “江族老，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今天这个事儿吧，都是这家伙搞出来的，所以我得让他给你们村一个说法！” 王大铁先是跟江鼎成解释了一句，而后便扯着王大宝的胳膊将其推到了江大牛面前，还踹了王大宝的屁股一脚。 “王大宝！你自己说说，这事儿该咋办吧？” 其他太和村的村民们也都纷纷怒视着王大宝，本来他们学认菌子学的挺好的，这家伙忽然来了那么一句，想知道人家冰粉是怎么做的，他们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便没有及时制止。 现在好了，人家三山村的人发脾气了，要是从今以后那个江大牛不再教他们认菌子怎么办？ 自己已经勉强能认几种菌子了，可是还没有真的去采过，心里没底啊！ 壮着胆子去采了拿到县城里来卖钱？ 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身为一名古代人，而且还是黔首农民，他们对律法的敬畏是刻到骨子里的。 别说是那菌子他们还认不全了，就算认全了，一开始没有江大牛这个‘菌子代表’的认可，这群太和村的村民们即便是上山去采了菌子，也不敢拿到城里来卖啊！ 开玩笑，一旦吃出了事儿，轻则倾家荡产，发配边疆参与战事，重则直接搭上自己的小命，谁敢？ 至于那个冰粉的生意……嗐，反正他们村也没有这种能人，可以挣到菌子的钱就已经很不错了，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所以这群太和村的村民越想就越是对王大宝怒目而视，一些个没耐心的，已经捋起了袖子，露出硬邦邦的手臂，握拳冲着王大宝催促起来。 “你这家伙，赶紧的说啊！” “对！这事儿都是你引起来的，赶紧告诉别人你要怎么办！” “今儿个要是不把这件事情处理好了，你看看你还能不能回太和村！你看看你家里人还能不能在村子里待下去！” …… 王大宝本就是个偷奸耍滑的人，一来是他从小养成的性格，二来就是因为他身材矮小，长得又不怎么端正，去做力气活儿人家也不要，就连成个家都是娶的隔壁村的哑巴女人。 所以一开始发现江大牛他们卖菌子特别挣钱之后，撺掇王大铁的人里面，就属他最为上心。 因为王大宝也没有别的挣钱来路啊！ 菌子这种东西，他知道，他们太和村的山上也长了不少。 早知道能卖那么多钱，他还跑出去受别人什么气啊，每年轻轻松松不就能挣个几两银子？ 所以当江大牛前天没来的时候，也是他最为激动，跟王大铁说江大牛这小子怕是要言而无信了，以至于王大铁等人一见到江大牛再次来到县城，差点儿没忍住就闹了事。 可是王大宝也没有想到，就在他们还在学着辨认菌子的时候，那小子又鼓捣出了冰粉这种挣钱的生意。 他可不傻，那冰粉虽然卖的没有菌子贵，但是量大啊。 一来二去的，挣得肯定比菌子要多！ 尤其是昨天回去以后，王大宝特地上山去了一趟，发现山上的很多菌子都已经烂在了林子里，而那些菌子腐败的地方，并没有新的菌子生长出来。 王大宝顿时就回过味儿来了。 这菌子的生意做不长久！ 所以今天一见着江大牛又来了，王大宝就琢磨着要问一问那冰粉的秘方，他还特地挑着江大牛跟他们讲菌子讲得入神的时候，在王大宝看来，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肯定会一不小心就说漏嘴的。 没想到啊，他这才刚问出口，那小子就发脾气了。 王大宝更加没有想到的是，那群三山村的村民竟然会这么团结，为了一个毛头小子就摆出一副要跟他们动手的架势！ 最令王大宝生气的是，现在，就连太和村的王大铁都把他给推出来丢给别人当出气筒！ 王大宝心里这个气啊，他的眼珠子一阵乱转，其实就是情绪激动到了极点的一种下意识反应。 至于说那冰粉秘方是什么死人托梦的事儿？ 啊呸！ 王大宝才不信这些个神神叨叨的事儿！ 要是真有先人托梦，他家那死去的爷爷怎么不托梦告诉自己，自己怎么才能发大财呢？ “行了！” 这边王大宝脑子里还在闪着各种念头，那边江大牛已经没耐心了。 主要是天气太热，江大山和族老等人又把他给围在了中间，他再站下去感觉自己怕是得中暑。 所以江大牛便推开了江大山和族老两人，走到了前方，看着那贼眉鼠眼的太和村村民说道： “既然你对我家的所有生意都感兴趣，今后你就别来我这里学怎么认菌子了，我这里端不下你这尊大佛。” 第93章 买酒！ “什么？！” 听见江大牛的话语，王大宝忍不住激动起来，本就有些瘦猴样的脸庞看上去无端多了几分狰狞。 “你想干嘛？！” 江大山立刻就挡在了江大牛的面前，瞪大着一双眼睛，冲着王大宝握紧了拳头。 族老也是皱了皱眉头，用力杵了杵手里的竹条。 大宝四宝五宝顿时会意，齐齐往前走了一步，捋起袖子露出了结实的胳膊。 “王大宝你想干啥？” 王大铁等人反应稍慢了一拍，但此刻也是走上前来，眼神不善的盯着王大宝。 尤其是那些没有被王大铁选中的太和村村民，他们现在就只有一个念头，一定不能再惹那个三山村的小子发脾气了。 他一发脾气，就是整个三山村的人跟他们发脾气，这谁招架得住啊？ 反正现在那小子都说了，只是不许这王大宝以后再来跟他学怎么辨认菌子，这意味着他们还是能够继续学下去的。 倒霉的又不是自己，他们只想把王大宝给赶回村里去，省得在这里惹是生非！ “我、我、我没想干啥！” 前后左右都被一群壮汉盯着，王大宝知道自己今天也不用再多说什么了，焉头耷脑的就挤开人群往外面走去。 “等等！” 一道声音叫住了王大宝。 众人循声看去，脸上皆是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神色。 因为这开口之人是江大你，就连王大宝都觉得心里意外极了，转头一脸诧异的看着那个费力推开自家老爹的少年。 “虽然我不会再教你辨识菌子，但是如果他们愿意教你，我也不会过问。” 江大牛看着王大宝说道，他太知道断人财路的风险了，那是会结死仇的！ 虽然这菌子本就只有他才认识，但是人家村子里的山上也有，那别人就觉得这是合该自己挣的钱。 所以江大牛现在不允许王大宝再来学习辨认菌子，很有可能就在无形中制造了一个仇人，而且还是想要他命的那种。 江大牛不想有这样一个仇人。 那些所谓的穿越以后快意恩仇的事情，都是把古人给当成游戏里的小怪了，可只有置身在这古代才会知道才会知道有些事情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办成的。 “真的？” 王大宝也没有想到，江大牛竟然会突然来这么一句，那岂不是意味着他以后还能跟王大铁他们问问这菌子的事儿？ 就算王大铁他们懒得教他，那他就跟着王大宝他们采一样的菌子，这样总该可以了吧？ 如果这都不行的话，那就是王大铁他们太看不起人了，他王大宝也不是好惹的！ “都是老天爷赏给我们黔首农民的，他们要是愿意教你，那跟我无关，我只是不想再亲自教你了，因为我不想再听你问我其他跟菌子的问题。” 江大牛点了点头，说完，便注意到王大宝的眼神里对他明显没有了多少敌意。 “谢谢！谢谢你！我知道了！” 果不其然，王大宝在得到了江大牛确定的答案以后，当即便对着江大牛抱拳躬身行了几个大礼，虽然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但他的语气里满是真挚的感激。 “行了，你也不用感谢我。” 江大牛侧身避开了王大宝那给去世之人拜的大礼，看了王大铁几人一眼，说道： “我只是说不会过问他们会不会教你认菌子，但是他们愿不愿意教你，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与我无关，更与三山村无关！” “对！这件事儿就这样了，你们以后爱咋地咋地，跟咱们村的大牛无关，也跟咱们三山村无关！” 族老赶忙站了出来，冲着那个正在跟王大铁等人抛眼神的王大宝嫌弃的挥了挥手里的竹条，又对王大铁等人说道： “你们还要不要继续学习怎么辨认这些菌子了？要学的话就踏实点儿，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大牛家的冰粉生意可是他爷爷托梦告诉他的，就连咱们村自己人都不会乱动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你们太和村也有列祖列宗，多的话也就不用我这个老头子再说了吧？” “呵呵，江族老说的是，我们都知道了！” 王大铁赶忙站了出来，冲着江鼎成躬身作揖，又把王大宝给撵了出去。 “我们还要学的，大牛兄弟，你现在渴不渴啊？要不要先喝点儿水，再继续教我们？” “对啊，大牛兄弟，我这里有水，你要不要来一口，这可是解渴的老茶水呢！” “我这里也带了老茶水，大牛兄弟你来一口吧，刚刚说那么多话看你热得额头上都是汗水……” 发生了这档子事儿，太和村的村民们都是对江大牛更加热情了几分。 因为他们算是知道了，这小子就是三山村的宝，人族老都帮着出了好几次头了。 而且，这个叫江大牛的少年，还认识周管家！ 他们要是再不长个心眼儿，等真把人家给逼急了，那可就是他们的损失了。 当然，江大牛对王大宝的处置，也让这群太和村的村民们知道，这个少年虽然有脾气，但是心肠不坏，他们作为长辈的，总该要点儿脸才对。 “我去喝一碗冰粉再过来，你们也都喝点儿水吧，大热天的别中暑了！” 江大牛心里松了口气，今天这脾气虽然有一部分是因为没见着周管家，但是族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他的‘理由’给再度重申了一遍，这倒是解决了江大牛的后顾之忧，以后他也不用再跟人解释那么多了。 “三爷爷，爹，大宝叔四宝叔五宝叔，你们都过来喝一碗冰粉吧，刚刚真是多亏你们了！” 江大牛拉着族老便往自家的摊位面前走去，李氏见他没有出事，也松了口气，而那些看完热闹的行人，此刻也都已经再度围了上来，原本不想买那个什么冰粉的，此时倒是愿意多花几个铜板儿，买一碗冰粉给自家孩子讨个福口。 这可是人过世的爷爷托梦的方子做出来的吃食啊！ 古人虽然敬畏神明，但对于先人长辈却是敬多于畏，所以并没有谁觉得江大牛家的冰粉有什么忌讳的。 从这件事上，江大牛又一次看出了族老为人的老练，说话做事当真是考虑周到，既帮他平掉了其他人不该有的心思，又不会影响他们家的生意。 江大牛现在是对这位老人越来越敬重了，当即便接过了李氏手里的木勺子，亲自为江鼎成舀了满满一碗冰粉，又舀了一大勺的红糖，递给江鼎成吸溜着以后，还给一二三四五个宝一人来了一碗。 当然，他们家的二叔三叔也不会落下，刚刚他可是看见三叔有多想冲上来的，不过被二叔给拦住了，所以既要负责看摊子又要负责拦人的二叔才没有上来护短。 “大牛，你们家这冰粉快要卖完了，你爹也能帮着你娘算账，你先继续教着那群家伙，我去县衙看看。” 吸溜完冰粉，族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想起了刚刚江大牛提醒的事情，交代了一声，便背着手往县衙走去。 江大牛也没有食言，说到做到，继续去教那群太和村的村民们辨识菌子。 不过因为刚刚的那场闹剧，行人们听见以后都觉得惊奇不已，倒是引来了一波小小的买菌子热潮。 还没到午时二刻，三山村村民们的菌子就都卖完了，江大牛也结束了今天的‘菌子课程’。 一群人收拾好东西往城门口走去，今天收益不错，三盆冰粉李氏负责，卖了三百多文钱，菌子茶叶蛋和卤豆干则是由江大山负责，卖了接近四百文，再加上江大牛早上给村民们检查菌子入账的一百九十文，一家子才一个上午就挣了九钱银子，自然少不了买肉买米买面。 当然，还有江大牛昨天想到的肉食替代品，江大山有些眼馋的酒！ 第94章 教爹娘算账 “我这里的冰粉卖了一百零五份，也就是……三百一十五文钱！” “大牛早上帮村民检查菌子收了一百九十文，有一百五十文给我保管了，剩下的四十文大牛说要留在身上给二牛和三丫买糖吃。” “当家的你那些东西一共卖了三百八十五文钱，加起来就是……” 沽酒铺子外面，李氏一边算着今天的收益，一边冲江大山翻着白眼。 要不是知道这家伙最近又是上山采菌子搬石头，又是下地基刨泥巴，每天累得腰酸背痛的，李氏别说是同意江大牛的提议往家里买酒了，她连这沽酒的地方都不会靠近半步！ 不过买酒这事儿是大牛提出来的，最近家里的收益又都是因为大牛，所以李氏也只是有些舍不得这刚到手的钱就往外跑罢了。 “娘，一共是八百五十文钱。”江大牛在李氏旁边笑着说道，这是个多么令人无法忍受又觉得莫名可爱的时代啊。 家里的男人想喝点儿酒，都得把全家主事的召集起来，先开个小小的家庭会议商量商量，哪里像后世那样，想喝酒就出去喝了，别说是喝一顿了，哪怕是天天宿醉街头都没有人管？ 可是话又说回来，这正是这个时代的魅力啊。 因为至少在这个时代，什么酗酒成瘾搞垮自己身体还连累家人的酒腻子，不说没有吧，但是要找，恐怕整个大康朝里也找不出多少个。 “天，我们家一上午挣了这么多？”虽然早就在心里大概的过了一遍数，但是此刻得到了江大牛给出的准确答案，李氏还是忍不住震惊的捂住了嘴巴。 八百五十文钱啊！ 小一两银子！ 虽说他们家也不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但是知道这只是自家一个上午挣出来的收益，李氏还是觉得有些晕乎乎的。 这对于一个苦了大半辈子的妇人来说，一时之间总归是有些难以接受，李氏就总觉得这是自己做的一个梦。 一个美梦。 “当家的，你掐我一把试试！”所以李氏在震惊过后，便看向了江大山，脸色认真又紧张的说道。 “傻婆娘！”江大山心疼的看着李氏的眼睛，轻轻掐了李氏的胳膊一下，又对江大牛说道：“大牛，要不这酒就别买了吧，家里还有房子没有修出来呢，那么多花钱的地方，能省一点儿是一点儿！” “不行！”江大牛没有发话，李氏却是率先开口了，她已经确定这不是一个梦，今天上午他们一家三口挣了八百五十文钱的事儿是真的，所以她便看着江大山说道： “家里虽然还有用钱的地方，但是最近族老一直帮着我们家的事情跑上跑下的，你就算是自己不想喝，也得考虑考虑人家族老吧？人老了胃口也比不上年轻人，就这么点儿爱好了，咱们家可不能让族老他老人家寒了心！” 江大山没有想到，自家的傻婆娘竟然还会说出这么一番大道理来，一时之间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爹，娘说的对，这酒啊，可不是买来给你喝着玩儿的，主要还是为了答谢人家三爷爷！” 江大牛笑着说道，又从怀里掏出了一角碎银子，惊得李氏和江大山都急忙围了上来，扭着脑袋看向身后，确定只有跟上来凑热闹的江大海等人以后才松了口气。 “大、大牛，你这银子是从哪里来的？”江大山颤声问道，他们家一个上午挣了八百五十文钱已经够吓人的了，难道大牛还从哪里捡到了这一角碎银子不成？ “爹，娘，你们别激动！”江大牛看向爹娘，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们不是送了七盆冰粉吗？有一盆是周管家的朋友要的，这就是人家给咱们的定钱，一百文一盆，一共五百文，算是今后五天的冰粉！” “呼~原来是这样！”李氏松了口气，伸手就接过了那一角碎银子，对江大牛说道：“大牛，你早上已经拿了四十文的零花钱了，这一角碎银子可不少，娘先帮你保管着。” 江大牛：“……” 其实他真的很想跟娘亲商量一下，让他先拿这一角碎银子去换成铜板，再把五百文的定钱交给娘亲的。 毕竟，银子换铜板，本来就有差价。 这五百文的碎银子他至少能多换十个铜板左右啊！ “走吧走吧，赶紧买酒去，嘿嘿！” 江大山兴奋的搓着手催促起来，既然家里又多了五百文的进账，那他还在这里矫情什么啊。 反正这酒买来也是为了答谢族老，不是让他单独喝的，江大山这心里负担顿时就没有了。 江大牛和李氏见状，都是无奈的笑了起来，而后一家三口便带着江大海和江大树走进了沽酒坊。 “爹，把你早上带来的一两银子拿出来，我们还得换铜板儿呢。” 江大牛没有再跟娘亲去掰扯那五百文的碎银子，提醒了自家老爹一句，江大山这才想起来自己身上还带着一两银子。 那是昨天一家子商量好了的。 因为灯笼草全村都可以去后山上找，所以昨天他们家里的铜钱都差点儿不够，今天虽然挣了八百五十文钱，但是显然也不够的，这本来就是涉及到全村人的生意，要是欠了几个人的钱，那可就要无端惹人说闲话了。 不患寡而患不均！ 这是从古至今都存在的道理。 “哎呀，我才想起来，我们现在挣的哪里是钱啊，都还没有除掉成本呢，昨天一天光买……那什么就花了一两多银子！” 买了两斤烧刀子，花了四百文钱，可把李氏给心疼的不行，所以走出沽酒坊的时候，李氏忽然就一拍江大山胳膊的又算起了账。 “娘，账可不能这么算。” 江大牛立刻开口，抱着那装了两斤烧刀子的酒坛子，走在李氏身边说道： “那一两银子的成本，得跟昨天收到的十两银子算在一起，娘你想想啊，一两银子我们做了十盆冰粉，家里还剩了大半，估计还能做个五六盆的冰粉，那些就先不去管了，我们单算今天的！” “三盆冰粉送给了醉仙居，三盆冰粉送给了归乡宴，各自入账四百文，也就是一共八百文，再加上周管家朋友那家铺子要的一盆冰粉一百文，也就是九百文，然后再加上娘亲你卖的三盆冰粉，三百一十五文，一共也就是一两银子二百一十五文！” “看上去我们家的冰粉今天只挣了两百文对吧？但是还有家里剩下的那些……材料，没有计算啊！所以啊，我们今天能挣的钱，是两百文再加上家里剩的那些，大概也是九百文，加起来也就是一两银子左右！” “当然，家里剩的那些冰粉今天卖不了，我们明天才能做出来卖掉，所以等于是这笔钱我们明天才能拿到手，只不过是要多等一天罢了！” 说完，江大牛看向江大山和李氏，两人思索了一会儿才渐渐露出了明悟的表情。 “原来是这样啊……”李氏嘀咕了一句，刚刚的心痛又不见了，脸上再度露出了笑容，“那就行了，我还以为咱们家白干了呢，一两多银子不错了，再这么挣上几天，我们家起了新院子以后，还能攒下不少钱呢！” “到时候可以把二牛送去学堂，他年纪不大，还能再读两年书。”江大山也笑着说道，眼神有些愧疚的看了江大牛一眼，“不求二牛能考个什么功名，但是好歹也得让那小子多认识几个字吧，将来也能像大牛这样，识文断字，进城当个掌柜账房什么的，以后成亲也容易一些！” 一旁的江大海听得羡慕不已，他们两兄弟挣得虽然比不上大哥一家，但是一天也能有个两三百文的收入了，秋收之前攒上一个月，那也能有四五两银子，江大海暗自握紧了拳头，看样子他还得多努努力啊。 第95章 边关流民 “还有啊……” 见爹娘高兴，江大牛忽然一笑，再度说道： “今天我们挣了八百五十文钱，还得扣掉租三爷爷家牛车的费用，来的时候是二十文，回去的时候我们一大家子五个人，总得都坐三爷爷家的牛车吧？一个人五文钱，五个人就是二十五文钱，算起来就是四十五文钱了。” “所以，最后在娘亲那里入账的银子，实际上只有八百零五文钱。” 听见这话，江大山和李氏都是愣住了，江大海更是连连摆手。 “大牛，我不用坐牛车回去的，你三叔也不用，你别看他笨，但他这身板儿可要比你二叔还有你爹都壮实！” 江大海说着，还看了自家三弟一眼，当然江大树给他的只是一个憨厚的笑容。 “再说了，我们回去都是空着背篓，也没买多少米面，走回去累不着人，干嘛还要去坐族老家的牛车啊！” 李氏没开口，看了江大山一眼，江大山便急忙说道： “对啊大牛，你爹我也不用坐牛车的，到时候就你跟你娘坐牛车吧，两个人十文钱，这钱咱家出得起！” 江大牛见前方便是城门口，隐约可以看见坐在牲畜棚子那里检查着五个宝都买了些什么东西回去的族老，便压低了声音对爹娘还有二叔说道： “爹，娘，二叔，你们都说了三爷爷这段时间为了咱们家的事情跑上跑下的，那你们也该知道那头老牛对三爷爷家有多重要吧？” 岂止是重要，那头老牛简直就是族老家的象征了！ 毕竟整个三山村，有牛的就只有族老一家啊！ 江大山和媳妇儿还有兄弟对视一眼，都不太明白江大牛为啥提起这茬儿，便齐齐看向了江大牛。 “人三爷爷当成心肝宝贝的老牛，每天晒着太阳帮咱们家驮那些冰粉，虽说二十文钱也没让那头老牛白跑一趟，但是难道在我们家眼里，三爷爷的脸面就值那二十文钱吗？” 江大牛放缓脚步，语气严肃的说道，末了又补充了一句： “二十文钱，村里出去找工做的，运气好一点儿一天也能挣回来了……” 听见这话，江大山，李氏，江大海三人都是彼此对视了一眼，皱着眉头思索了起来。 “族老，是长辈，呵呵~” 倒是一旁一路傻笑着似乎都感觉不到天热的江大树，忽然间来了一句，惊得江大牛四人都是齐齐看向了这位很容易被他们忽视的家庭成员。 “我就说嘛，三叔这哪里是笨？分明就是大智若愚！” 江大牛发自内心的赞叹了一句，冲着江大树比了个大拇指，获得了自家三叔的挠头一笑。 “对哦！”而江大山也反应过来了，一拍额头的嘀咕道：“族老可是咱们三山村辈分最高的人，咱直接给钱好像也不太好，但是不给钱的话，那就是咱们当晚辈的不对了，所以……” “所以这牛车我们是一定得坐了！”李氏无奈一笑，接过了自家男人的话头说道，又看向了江大牛，“我们几个还真是，人情世故这方面还不如大牛通透！” “……”原本还想婉拒一番的江大海听见自家大嫂这番话，顿时便将喉咙里的话给收了回去，默默的不开口了。 这事儿啊，人大牛说得对，他要再扭扭捏捏那就是拎不清！ 江大海觉得自己已经够笨的了，那就老老实实当个拎得清的长辈，总不至于啥优点都没有吧？ 一群人走到城门口，族老赶忙将自己身前的五个宝都给赶开，冲着江大牛招了招手道： “大牛你过来，我有点儿事儿要跟你说。” 江大牛心里一突，向爹娘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便急忙走了过去。 “三爷爷，是不是朝廷又有新的指示了？” 凑到族老跟前，江大牛脸色紧张的问道，俨然把他上午说的事儿给当成真的了。 “哎，这事儿啊还真让大牛你给猜对了！” 族老点了点头，叹了口气，看着江大牛，一张老脸上满是犹豫之色，显然在思考着要不要跟江大牛说。 “人多力量大，三爷爷，不管朝廷有什么指示，我们三山村都是一个集体，我也相信三爷爷肯定能拿出一个主意的！” 江大牛语气温和的说道，他没有催促族老将事情告诉自己，只是抬高了族老的身份，这是劝人说事儿的最好方法，还是江大牛前世在网上学来的。 “唉，大牛啊，三爷爷就实话跟你说吧，这次的事情，恐怕有一些严重！” 果不其然，族老在听见江大牛的‘鼓励’之后，脸上的犹豫之色渐渐散去，咬了咬牙，而后便对江大牛说道： “咱们县衙昨天下午收到了衙门里传来的公文，说是边关的‘白马城’被蛮子破了，虽然咱们大康朝的将军及时将城池给抢了回来，但是城里面的百姓却变成了流民，四处逃窜，正在往我们这个方向逃过来。” 听见这话，江大牛心里咯噔一下，但是脸上却保持着镇定的神色。 自古以来，流民即是最可怜的一群人，又是最危险的一群人。 因为谁都不知道这群流民在逃窜的路上会变成什么样子。 自从在三山村醒来之后，日子虽然过的辛苦了一些，但却安稳平和，唯一让江大牛担忧的事情，就是朝廷加收的粮税。 所以江大牛一直在努力让自己家，也让三山村的人，都能在秋收之前多挣一些钱。 这样即便是粮税上涨，导致粮价提高，三山村的人也都有了一条活路。 江大牛以为这就是他接下来要面临的最大的问题了。 但是没想到，现在又来了一个流民！ “朝廷的军队都去抵抗边关的那群蛮子了，哪儿还有什么兵来抓那些流民啊，那可是一个城内的百姓，而且白马城又是边关最大的城池之一，人口足有上万！” 族老叹着气说道，一张老脸上布满了皱纹，眼底更是有化不开的忧色。 “所以啊，今儿个我去县衙的时候，县令大人正在县衙里的县丞，主簿，还有周管家他们一起商量着这件事情，该怎么防备那群流民。” “原来是这样……” 江大牛喃喃低语，怪不得周管家连最喜欢逛的菜市场都没有来了呢，上万的流民从边关逃窜而来，无论他们是不是战争的受害者，在这个古老的封建王朝，他们对于君主来说就是一股不该存在的危险源头。 所以，周管家才要待在县衙，与县令大人一同商议这件事情。 “三爷爷，那县令大人怎么说？咱们县是要接纳那群流民，还是……”江大牛回过神来，又跟族老问道。 “这个就得看有多少流民逃窜到我们平安县了！”族老叹了口气，满脸沧桑的说道：“他们也是大康朝的子民，若不是被蛮子攻破了白马城，这些人还是边关将士最大的援手呢，毕竟修建城防，供应粮草，收纳伤残的士兵这些事情，都得依靠白马城里面的百姓。” 话语一顿，族老看向江大牛，眼神忽然间变得深邃了起来，江大牛只觉得心里一突，就听族老语气幽幽的说道： “所以，朝廷的意思是，如果逃窜到各县的流民数量不算多，各县有足够的土地和房屋安置那些流民，便将他们妥善安置下来，等人数确定之后，再看他们是打算返回边关，还是就此迁徙户籍。” “那……”江大牛深吸一口气，额头冒汗的问道：“如果是逃窜到各县的流民，超出了当地的接纳数量呢？” 一个县城，或者是一个地方，生产和销出是有一定的比例的。 尤其是在这个乱世灾年的大背景下，一个地方哪怕是缺了粮食，朝廷也很难从其他地方平调粮食过来救援。 所以朝廷才会允许商户的存在，因为到了这种时候，反倒是商户能够发挥一些意想不到的作用。 但，也正是如此，有很多商户会借机大发横财。 这也是古往今来，商户被世人所鄙夷瞧不起的缘由了。 第97章 江大山的演讲 当族老说出那句每家都得上交五十文钱用来买火把油的时候，老柳树台下原本安静听着的三山村村民们，都是忍不住激动了起来。 “天哪！一家五十文……” “族老，这一家五十文钱用来买灯油，未免有些太多了吧？” “他三伯伯，我家男人眼睛好，晚上也能看得见，用不着火把，咱们家能不出这个灯油钱不？” “就是啊，咱们村可是有四十户人家呢，一家五十文那都得是多少钱了？” “城里的灯油虽然贵，但是买上一斤也能用上许久了吧？有必要收这么多钱吗……” 一个个村民纷纷开口，虽然他们对族老依旧恭敬，可是却都对族老提出来的要求表达了不满。 五十文钱啊，都能买上几升粟米了，够一大家子吃一个月呢！ 如今就为了买一个点火把的灯油，大部分村民们自然都觉得不值，毕竟三山村现在晚上点灯的人家都没有几户呢，那灯油一燃，叮咚响的铜板儿就没了，哪儿有换成能救命的粮食重要？ “行，我看了一圈，不愿意出这个灯油钱的人家有一半是吧？” 不过族老并没有生气，他只是等村民们的议论声小了一些之后，才面无表情的说道： “那就这样办，你们不愿意出灯油钱的几家，也不用出人力了，到时候村子里组建出来的巡逻队也不用帮看着你们几家，这样大家都省心又省力一些，我这个法子，你们几家觉得怎么样？” 一番话说完，族老便冷着脸看向刚刚抱怨的比较大声的那几个村民，而场间也安静的可以听见每个人的呼吸声。 “三爷爷这是生气了啊！” 台下的江大牛在心底嘀咕了一句，倒是非常理解族老此时的感受。 这老人家的本意就是为了村子里的人着想，而且最近三山村又是卖菌子又是收灯笼草，家家户户少说一两百文的钱肯定是挣到了的。 族老提出的五十文灯油钱听上去很多，但是菌子还能继续卖一段时间，山上的灯笼草也还没有薅完，等于说村民们各家各户都还能够继续有个稳定的进项，这样算下来那五十文灯油钱就真的不算什么了。 况且，是那五十文钱重要，还是自家的安全和田地里的粮食重要？ 当然是后者！ 哪怕江大牛是现在才穿过来的，还没有为家里挣到钱，他也会支持族老的这个决定。 所以对于村民们的反应，江大牛不止是跟族老感同身受，心里更有一种怒其不争的感觉。 “族老，您先别生气！” 江大山这段时间跟自家儿子交流的多了，父子两人的相处方式不谈，江大山也在潜移默化中受到了江大牛的一些影响，所以此时他先是安抚了族老一句，而后便又在老柳树台阶上面往前走两步的看着村民们说道： “大家伙儿都是穷苦怕了，这一点我江大山很清楚，因为咱们村里就没有哪个敢说自己家里不穷的！” “但是吧，这次的事情，族老他老人家完全是为了咱们三山村着想啊！” “大家伙儿的现在天天都会去城里卖菌子，谁也没有听说过有流民的事儿吧？可是族老却特地跑去衙门里打听到了这件大事儿！” “族老为的是什么？当然是为了咱们三山村的村民，为了整个村子！” 说到这里，江大山停顿下来，咽了咽口水润润嗓子。 娘嘞，他又不是什么大嗓门儿，这样说话实在是太费嗓子了。 族老每次都得上台讲话，这位置可真是不好坐啊，江大山对身后的老人莫名就多了几分佩服。 “按理来说，人家衙门里都还没有张贴告示通告城里人的事儿，族老是不该拿出来讲的，真要说严重一些，族老这是冒着得罪县令老爷的风险告诉大家这件事情的啊！” 脑子里走了一下神，江大山又回过神来，一边说着一边组织着语言。 “咱们都是乡下泥腿子，虽然吃的都是自家种的粮食，这日子也过得舒坦，但是吧，那些有钱人，读书人，甚至是衙门里的那些民壮班头，对咱们乡下泥腿子是个什么看法，我想用不着我多说什么，大家应该都是心里门儿清的吧？” 听见江大山这番话语，村民们都是皱起了眉头，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有些村民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不太好的经历，更是忍不住将拳头给握了起来。 自古以来，虽说士农工商，朝廷似乎挺看重黔首农人的。 但是！ 唯有他们这些黔首农民自己心里清楚，朝廷之所以将他们的地位排在工和商前面，只是为了让他们踏踏实实的在地里刨土，每年多种出来一些粮食，多为朝廷上交一些粮税罢了！ 而那些高高在上不用下地干活儿便能吃着山珍海味，喝着美酒佳肴的人，有几个是从农户人家走出去的？ 农民穷，读书少，但不代表农民傻！ 有些事情是不用读书都可以想明白的。 不过是因为生在黔首农户之家，从小便养成了小富即安，吃饱肚子就可以满足的心态，所以即便是知道这些，黔首农民们也不会对朝廷表达什么不满。 毕竟古往今来，那些扯大旗造反的人，可没有几个是黔首农户！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 三山村的村民们在集体思索了片刻过后，便又齐齐看向了老柳树台上的江大山，不明白江大山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一遭。 “我们是黔首农户，我们最在意的就是地里的粮食，还有家里的老人婆娘和孩子！” 江大山等村民们都看向自己了，他的嗓子也缓过了气，便继续话语铿锵的说道： “那些流民呢？不管他们之前是什么身份，或许他们也很可怜，但是他们也是人，所以他们的想法大概也是能够活下去！” “既然如此，一旦那些流民来到了我们平安县，又一不小心有那么一伙子流民走进了我们三山村，大家伙儿说说，他们会干些什么？” 老柳树台下，一个个村民们听到这里，脸上的表情都是变得惊恐了起来。 “他们会抢走我们的粮食！” “遇到饿急了眼的说不定还会杀人！” “还有那些一路跑过来的坏心眼子，不止杀人抢粮食，还会盯上村子里的婆娘和孩子！” “我记得以前听别人说起那些流民里的坏人，抢了女人就卖去花楼，孩子就当成粮食给吃了……” “娘的，这可不能让他们来到我们三山村啊，我可不想被流民毁了现在的日子！” “大山，你到底想说什么就直说吧，大家伙儿都听着呢！”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台下的村民们都是激动起来了，纷纷变得义愤填膺同仇敌忾，更有村民们对江大山催促起来，要他说出个帮大家伙儿对抗流民的法子。 “嗐，我哪儿能想出来什么好的法子啊！” 江大山闻言，满脸苦笑的叹息了一声，而后又急忙转身将族老请到了前面。 “我只是觉得吧，大家伙儿都是在地里刨食的泥腿子，虽然那些读书的和有钱人都看不上我们，但是我们不能看不起自己啊！对吧？” “所以，在这种时候，我们就应该团结起来，一起想出个法子，对抗那些随时都会出现的流民！” 话语一顿，江大山看向族老，满脸恭敬之色的说道： “幸好，咱们村子里还有族老这样的长辈，刚刚我就觉得族老想出来的法子挺不错的，每家每户出钱出力，一起保护着村子，就算那些流民出现了，我就不信，咱们村子里这么多每天都能吃饱肚子的汉子，还对付不了一群饿着肚子跑了几千里路的流民！大家伙儿说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第98章 刚刚发过脾气现在好办事儿 “大山说得对，族老刚刚提出来的法子挺好，我没有半点儿意见了！” “我也是！我家大儿子也长大了，我们父子俩都能进巡逻队保护村子！” “族老，刚刚是我们不对，您老可千万不要跟我们计较啊！” “对，族老，这个巡逻队该怎么组建，灯油钱该什么时候交，这些事儿还得您老跟我们细说一下呢。” “臭小子，还不赶紧回家去，叫你娘把家里这几天挣得铜板儿数五十文出来！” …… 在江大山的一番演讲过后，三山村的村民们终于达成了一致的意见，又是跟族老道歉，又是称赞着老柳树台上那个还拉不下脸来的老头子，机灵一些的直接就叫自家孩子回去拿钱了。 “爹，你可真厉害，把我都给说的热血沸腾了！” 看着功成身退，从老柳树台上跳下来的自家老爹，江大牛忍不住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发自内心的说道，脸上满是自豪的表情。 他是真的没想到，自家老爹竟然能够急中生智，用一番朴实无华的演讲改变了村子里一些人的想法。 倒不是说江大牛觉得自家老爹很笨。 而是这种通过演讲来煽动普罗大众情绪共鸣的法子，一般都只有朝廷里的人才能用得出来啊。 他家老爹不是个只读了一年书的黔首农户吗？ “大哥，你真牛！” 江大海也对自家大哥表达了敬佩之情，他不知道江大牛为啥要冲着自家大哥竖起大拇指，但是猜得出来这应该是表扬的意思，因此也冲江大山竖起了大拇指，连带着江大树也跟着竖起了大拇指，冲着江大山呵呵直笑。 “一边儿去！” 江大山把两个弟弟推开，看向江大牛，挠着脑袋憨笑道： “嘿嘿，我这还是听你说的那些话，刚刚又看见村里人的那些反应，心里忽然就有很多话想说，然后我就给说出来了。” 是吗？ “我说的哪些话啊？” 江大牛有些好奇的问道，他还真想不起来了，自己究竟说了哪些话竟然被让自家老爹想出了今天的‘演讲稿’。 “呃，就是那些话呗！”江大山楞了一下，含糊不清的回答道，这几天他跟自家儿子说的话比较多，具体是哪些话吧，他还真想不起来了。 江大牛：“……” “行吧，既然你们都想通了，那待会儿吃了午食，就到大山他们家老屋旁边找我，有壮劳力的都得来登记一下，我再好好想想该怎么安排巡逻的队伍！” 这个时候，族老已经被一群村民们哄得不那么生气了，虽然依旧板着一张脸，但是语气却温和了许多，还是那个三山村所有村民们的长辈。 “另外啊，你们各家各户来的时候都得带上灯油钱，刚刚我想了一下，火把太费油了，干脆那点儿钱去城里买上两个气死风灯，巡逻的时候能照明就行！” 族老一边说着，台下的村民们一边点着头，又对族老的英明智慧称赞了一番。 “对了，还有村里一些出不了壮劳力的人家，为了公平起见，那几乎人家得多交五十文的灯油钱，这可不是老头子我故意欺负人啊，大家都是一个村子里的，巡夜又是个辛苦活儿，总不至于让别人家的壮劳力平白帮着你们几户人家守夜是吧？” 族老这番话说完，村民们先是一愣，而后就对族老愈发尊敬了。 因为大家都听得出来族老说的是那几户人家。 不少村民们都是将目光投去了人群外围牵着芸娘的张婆婆身上，还有江瘸子家的刘婶儿，这两户人家肯定是出不了壮劳力的。 当然村子里还有几户，不是男人摔了胳膊，就是男人身子弱的，那肯定没办法跟着巡夜，别到时候流民没逮着，反倒把人给累倒了，那可不是族老想要见到的结果。 原本之前族老没有提起这茬儿，村民中有些人也想到了，心里多少都有一些不满。 但是此刻族老主动提了出来，而且还十分公正的给出了解决办法，这下村子里的人当真是半点儿意见都没有了。 不患寡而患不均！ 古往今来皆如是。 “行了，事儿就是这个事儿，大家都散了……” 老柳树台上，族老把想说的事情都给说完了，便准备让村子里的人各回各家。 “哎等等！” 不过刚刚转过身子，族老就想到了什么，急忙大声叫住了一群正要散去的村民。 “大山家收灯笼草的事儿，我昨天可是在山上看的清清楚楚，你们这是打算三五天的就把山上的灯笼草给薅绝种吗？” 在村民们的注视之下，族老抖着胡须说道，脸上的表情有些生气。 “大山家让你们去山上打灯笼草，是想着大家都是一个村子里的，能帮扶一把就帮扶一把，但是我看依你们现在的做法儿，要不了两天山上就见不着一根灯笼草了！” 族老说着，目光扫过村民们，在张婆婆和刘氏哪儿多停留了那么一瞬。 “我本来是懒得过问这件事情的，这毕竟是大山家的为村子里挣来的好事儿，你们能挣多少钱都跟我无关，但是我现在算是想明白了，要是我真的不管这事儿啊，要不了几天，你们就得为了山上那些灯笼草闹事儿，说不定啊，还会有那些个脾气大的动手！” 听到这话，村民们都是脖子一缩，不敢去看族老的眼神。 其实昨天他们上山去打灯笼草的时候，就有一些村民发生了口角，虽然没有动手吧，但是也骂了人，今儿个见面脸色都还有些不自然呢。 那毕竟是漫山遍野的铜板儿啊，而且还都是无主之物，谁愿意让给别人？ 不过族老刚刚已经发了一次脾气，村民们听了江大山的话，又都觉得确实是自己错了，现在虽然觉得族老话里话外的意思有些不太好，但却没有谁敢开口多说什么。 再把族老给惹生气了谁去哄啊！ “所以我刚刚想了又想，为了防止大家伙儿为了山上那些从前当柴火烧都懒得去扒拉的灯笼草打起来，闹得一个村子里都不好见面，我特地跟大山问过了，他们家一天也就能用个一千多斤的灯笼草！” 人群中的江大山：族老您老人家啥时候跟我聊过这事儿了？？？ 江大山旁边的江大牛：嘿嘿，爹您不知道吧？这事儿啊，是我跟三爷爷说的！ “你们打太多送过去，人大山家也不好意思不要，但是收起来放着不用，那灯笼草一坏就做不了冰粉了，等于是让人大山家倒贴钱给你们发财！” 族老对于村民们的反应非常满意，反正他也不容易生气，最近生气的频率有些多，估计以后再生气村子里的人就不那么怕他了，还是赶紧趁着现在大家伙儿还怕……不对，应该说是还敬着自己，赶紧把该处理好的事情给处理好了吧！ “我要是说大山家从现在起一天只收一千斤灯笼草，收满为止，你们今天就得有人为了那点钱打起来！” 族老的目光扫过一个个村民，有几个脾气大的，直接被他的眼神给瞪得低下了脑袋。 “所以我想过了，今后各家各户凡是要上山打灯笼草的，一天只能打三十斤灯笼草！” 哗—— 村民们听见这话，有好些人都是忍不住抬起头来，可是却迎上了族老那一副马上就要生气的表情，当即便抿住了嘴唇，把想说出来的话给憋了回去。 “你们也别说我这老头子霸道，三十斤灯笼草，大山家给的是三斤一文钱，一个下午也能挣上十个铜板儿了，这种轻便的活计在以往整个平安县上哪儿找去？” 第99章 他们也会长大的 “呵呵，族老这话说的，以前咱们村哪儿有人知道那些灯笼草能做成吃的啊……” “我还去吃过大牛他们家的冰粉呢，确实是好吃，甜滋滋的，喝下去还凉快得很，要不是我就在村子里，昨天我也上山打了一背篓灯笼草，我都不敢相信那个冰粉是用以前的柴火做出来的！” “他三爷爷，你就放心吧，这灯笼草的事儿你要我们怎么做，反正大家都是一个村子里的，这还是大山家给我们村子里想出来的挣钱活计，你跟大山家说什么我们都会听的！” …… 村民们细想了一下族老说的话，没有再反驳什么，反应都比较平静。 主要是在太阳底下站了快两刻钟的时间了，族老在那棵老柳树底下倒是不会被晒着，大家伙儿的都被太阳给晒得浑身冒汗啊。 况且不管是灯笼草的生意还是菌子的生意，都跟江大山一家有关，村民们也回过味儿来了，这事儿要是大山家已经跟族老拿定了主意，他们再说什么只会惹人大山家不满。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乖乖听族老的安排，别破坏了一个村子里的和气呢。 这天儿可真的是很热啊！ “嗯，大家伙儿都这么懂事理，那就好办了。” 族老也没有耽搁大家的时间，或者说他等的就是村民们这样的态度，此刻自然要赶紧把事情敲定下来。 “那就按照我刚刚说的来，从今天开始，每家每户最多打三十斤灯笼草送去大山家，多了大山家可以不收，你们也别跟人大山家掰扯，有不满的就来找老头子我！” “行了，就这样，散了吧！” 说完，族老便率先转过身子，按着五宝的胳膊跳下了老柳树台阶。 一个中午讲了这么多话，他的嗓子也快冒烟了，也没见谁给他递一碗水来，村子里那些个年轻的汉子，只顾着往家里跑，他这一大把年纪了为的是啥啊？ 真是……族老越想越气，一巴掌就呼在了五宝的背后。 “爹，你干嘛打我？”五宝回头瞪着自家老爹，满脸委屈的问道，他这啥也没干啊！ 对，就是因为你啥也没干，所以老子才打你！ 当然这话族老是不可能跟五宝说的。 江族老的理由更加简单直接一些。 “老子打你还需要理由？” 五宝：“……” 四宝默默的离自家老爹和弟弟远了一些。 完了，老爹肯定是被气坏了。 都怪村里那几个喜欢犟嘴的家伙，你说没事儿跟他爹犟什么嘴啊？ 他爹害过村子里的人吗？ 到头来他们倒是一句话认错就揭过去了，可是自家老爹这脾气一上来，没个三五天是下不去的！ 四宝在心里默默的叹息了一声，他决定接下来这两天在家里最好少说话多干事，免得像五宝一样被老爹看不顺眼了时不时的就招呼上一巴掌。 “大山大牛，你们爷俩儿也赶紧回家去吧，那群粘土坊的伙计怕是还等着你们结算剩下的银子呢，估摸着他们也把那些粘土搬得差不多了，可不敢叫人家误会咱们要赖账！” 族老走到江大山和江大牛面前，一边说着，几个人就往村子里走去。 “对了，那个灯笼草的事情就按照我刚刚说的那么办，一家三十斤，要是有多了的，你就让他们要么背回家去，要么不入账，可不能惯着村里那些个喜欢占便宜的！” 族老一边走着，一边还跟江大山聊着灯笼草的事儿，虽然流民随时都有可能来，但是族老好歹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老辈人，自然不会落下这能挣钱的大事。 “嗯，这事儿可多亏族老您了，昨天乡邻们的确是打了太多灯笼草，咱们家里还有一多半没用呢，现在天儿又热，这东西放上两三天就没法儿用了，乡邻们打太多咱们家还真不好整，还好族老您想出来这么个法子……” 江大山满脸敬佩的对族老说道，如果说之前他是在拍族老的马屁，那他现在就是真的有些感激这个老头子了。 “嘿，你这小子，这几天我忙前忙后你们家的事儿，到现在还叫我族老呢？你小子是不是替你爹看不起我这个老头子？” 族老翻了个白眼，对江大山的称呼很是不满，佯装又要生气的样子。 “哎哎哎，三叔！您可不能跟我这个小辈计较啊，我这不是随时在提醒自己，不要忘了您在村子里的身份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在老柳树台上讲了那么一通话的缘故，江大山觉得，自己这嘴皮子好像有些不听使唤的变得利索起来了。 一群人说说笑笑，俨然跟一大家子人没什么区别，江大山喜欢这样和睦的气氛。 不过他实在是热得不行，此刻没有跟族老他们多聊的心思，一个劲儿的往家里赶。 “爹，哥哥！” 来到门口，正在门口扫着碎泥巴的三丫看见了父子两人，一脸开心的扔下笤帚跑了过来。 “三爷爷！四宝叔！五宝叔！” 来到近前，三丫看见了族老他们，挨个喊了一声。 “哎，小春芽真乖！” 族老慈祥的揉了揉三丫的小脑瓜子，又想到了自家那几个孙子孙女，便跟江大山说道： “大山，记得去老屋那边结算一下粘土的银子，别让人家等着了！” 语罢，族老也不等人送，就直接带着四宝五宝往家里去了。 “爹，大哥，吃饭了！” 这边父子女三人往院子里走，二牛从厨房里面跑了出来，招呼一声便去搬桌子。 “三丫快点儿来，帮忙拿碗筷！” “哎！” 还在跟父子俩说着今天打了多少猪草，抓了几只虫子喂鸡的三丫一听二牛的招呼，就赶忙跑进厨房里去端碗筷了。 看见忙前忙后的弟弟妹妹，江大牛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心里面觉得暖暖的。 其实俩小的一点儿都不懒，甚至还挺勤快的，之前只是因为他刚刚来到这个世界，还带着前世的思维，见不得小孩子干农活儿，所以什么都想自己来，倒是差点儿把二牛和三丫给宠成了两个小吃货。 “现在这样子挺好，咱们一家子都是农户出身，该干的农活儿就得会干，不然以后长大了，靠什么吃饭？” 江大山看着江大牛，笑了笑，一边帮着把桌子扶正一边说道： “大牛你虽然是他们的哥哥，得照顾弟弟妹妹，但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得你为他们做了，他们现在还小，你可以宠着他们，可以后他们也会长大的，难不成几十岁了还得你来护着弟弟妹妹？” “爹，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江大牛苦笑着点了点头，老爹这是在叫他放开了让二牛和三丫自己成长呢，他之前的确是想的太多了，明明就是农户人家，还想把弟弟妹妹当成大户人家来养。 这个想法当然没有问题，但是……在这里不行！ “爹，大哥，你放心吧，等我长大以后会护着你们的，我会让咱们家都过上好日子！” 放下凳子的二牛看向老爹和大哥，语气认真的说道，小脸上还有烧柴火沾上的锅灰。 “我呢我呢我呢！二哥，你不护着三丫吗？” 端着碗筷出来的三丫没听见自己的名字，忍不住撅着小嘴，揪着二牛的衣襟追着一路跑进了厨房。 “哎呀，你们俩不要在厨房里玩儿，赶紧给你们爹和大哥端两碗凉茶水去！” 李氏手里端着中午买回来的大肥肉，吆着两个小的走了出来，放下那盆跟菘菜炖在一起的大肥肉，看了一眼江大山和江大牛，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布袋子递给了江大山说道： “等喝了茶你就赶紧去老屋那边把银子给人家粘土坊的活计算清楚，然后再回来吃饭，我这炖的肉汤一时半会儿不会放凉的。” “好嘞！” 江大山点了点头，抓住布袋子，接过二牛端来的凉茶水满满喝了一大碗，放下碗就往院子外面去了，一点儿都不拖沓。 江大牛不由得有些感慨。 第100章 要请二婶收鸡蛋（一百章求必读票 “所有人都在成长啊！” 江大牛看着老爹的背影在村子里拐了个弯儿消失不见，又看着端菜盛饭的娘亲和弟弟，接过三丫递到了自己面前的凉茶水，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脸上不禁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哥哥，你为啥笑了？”三丫满脸好奇的问道。 “因为哥哥很开心啊！”江大牛揉了揉三丫的小脑瓜，笑容愈浓的说道。 “哥哥你为啥开心呢？”三丫锲而不舍，歪着脑袋又问。 “因为我有你这个妹妹，有二牛弟弟，有娘亲，有爹，我有你们，所以我开心啊！”江大牛发自内心的说道。 “哦……”三丫似懂非懂的应了一声，看了一眼厨房里的娘亲和二哥，又道：“哥哥，三丫也很开心，因为三丫有二哥，有大哥，有娘亲，还有爹爹！嘻嘻~” 话到最后，小丫头忍不住笑了起来，一双大眼睛弯成了一对好看的月牙。 江大牛也笑，兄妹两人就好像是两个傻子一般，在门口笑个不停。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笑，但是这并不妨碍端了两碗二米饭出来的二牛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们三个，吃了油婆子的尿啊？”李氏端着一盘韭菜炒鸡蛋走了出来，看着兄妹三人笑个不停，忍不住也笑着嗔了一句。 油婆子，是乡下的叫法，学名蟑螂。 因为油婆子喜欢握在厨房，在碗里跑过还会留下痕迹，老人家就说吃了油婆子尿会笑个不停。 江大牛想到自家每次吃饭前都会先把碗洗一下，心里倒是没有那么膈应了，只是也没有再傻笑下去。 “娘，家里最近每天都要卖茶叶蛋，这蛋还够吗？” 看着桌子上的韭菜炒鸡蛋，闻着那股令人食指大动的香味儿，江大牛不禁对李氏问道。 他们家每天都要卤上五六十个茶叶蛋拿到县城里去卖，虽然这生意才刚刚开始，但是家里的三只老母鸡已经扛不住了。 不过令江大牛感到奇怪的是，这几天几乎天天都能吃到鸡蛋，他知道娘亲是把自己那番有关鸡蛋养身体的话给听了进去，但是这鸡蛋哪里来的，江大牛就不知道了。 “是有些不够了，隔壁你们刘婶儿家的鸡蛋都被我们买完了，张寡妇家的鸡蛋我也都给买光了……”说到这里，李氏看了江大牛一眼，才又接着说道：“正好大牛你提起了这件事儿，娘还想跟你说说呢。” “娘你有啥想法就直说呗，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都要说出来。”江大牛笑了笑，对有些扭捏的李氏投去了鼓励的眼神。 “大牛你看啊，我们家下午还得收灯笼草，收完了灯笼草又得摘灯笼果，等把冰粉弄出来，已经是晚上了，第二天我再去收鸡蛋有些赶时间，而且村里人早上都上山捡菌子去了，在家的老人和孩子也拿不定主意……” 李氏犹豫着说道，有些不好意思转头看着桌子上的菜和饭，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娘，你是不是打算请老屋的人帮我们收鸡蛋？”江大牛福灵心至的问道。 “嗯！对！娘就是这个意思！”李氏闻言，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一脸紧张的看着江大牛。 “娘，这事儿你该早点跟我说的啊！”江大牛满脸无奈的苦笑了起来，“这几天又是菌子又是冰粉的，还有老屋那边的事儿，把我都给忙晕了，是我没有想到这件事情，娘你每天忙前忙后的，还得给我们一家人做饭洗衣服，已经很累了，收鸡蛋这个活儿又耗时间，又得检查那些鸡蛋是不是好的……” 说到这里，江大牛自责起来，对李氏说道： “这件事情是我没有考虑周到，娘，这几天辛苦你了！” “哎呀！”李氏没想到自家好大儿会忽然一脸认真的跟自己说这番话，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急忙摆手道：“大牛你不用这样，娘本来就是个农人，从小到大干惯了活儿的，其实收鸡蛋这件事根本不累人，娘之所以一直没有跟你说，也是因为娘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这事儿说出来像是娘有多懒一样……” “娘，我知道的！”江大牛笑着宽慰了娘亲一句，也不再跟娘亲道歉了，转而问道：“那娘你是不是已经想好了，让谁帮我们家收鸡蛋呢？” 这几天忙前忙后，李氏还要去收鸡蛋，肯定已经想好让老屋那边谁帮他们收鸡蛋了。 当然，其实这也并不是一个问题。 因为老屋那边现在还有空的就只有奶奶云氏和二婶周氏。 江大牛已经猜到了娘亲想让谁帮他们家收鸡蛋了。 果不其然，李氏犹豫了一会儿，便压低了声音说道： “大牛，我是这么想的，要不让你二婶帮我们家收鸡蛋吧？” 这跟江大牛想的一样。 但李氏担心江大牛并不想让周氏参与到他们家的生意中来，毕竟周氏这人喜欢嚼舌根是在村里都有名的，所以她赶忙说道： “你看啊，你二叔三叔，还有三婶儿，现在都在咱们家帮忙，老屋就剩下你奶奶还有二婶两个大人，虽说老屋也有事情要忙，但娘总觉得吧，这样不太好。” 顿了一下，李氏皱眉思索片刻，才又道： “这样搞的好像我们家在刻意冷落你二婶一样，我都不好意思面对你二叔了，再说了，你二叔可是个实在人，自从咱们家从老屋分出来以后，老屋那边的大小事情都是你二叔主事的，现在咱们家请了你三叔和三婶，单单不请你二婶，这让村里人知道了也会有闲话不是？” “娘你说的很对！” 江大牛率先表达了对娘亲这般想法的肯定，他们是在农村，而且还是在古代的农村，家庭和睦兄友弟恭是极其重要的，不像江大牛来之前的那个世界，有些兄弟几年不见一面，甚至是因为一件小事就可以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 “这件事情其实我之前也考虑过，但是因为事情太多，我就没有细想。” “二婶那人也勤快，只是喜欢说闲话而已，算不得什么大毛病，现在娘亲你提的这个法子最好，让二婶帮咱们家收鸡蛋，这事儿又不涉及到什么秘方，城里都有人跟着卖茶叶蛋和卤豆干了，我们先请二婶帮咱们家收收鸡蛋，等以后二婶弄熟悉了，她要是自己想做这门生意都可以。” 听见江大牛这话，李氏心里松了口气，正巧这时候江大山也回来了。 “你们娘俩儿聊啥呢？” 江大山走了过来，坐在娘儿俩中间，擦着头上的汗水问道。 “没啥，正好，饭没有那么烫了，开吃吧，都忙活一个上午了！”李氏笑着说道，将装满二米饭的碗递给了江大山，而后便跟江大山说起了这件事情。 “唔，行啊，我也正愁这件事儿呢，都是一家人，区别对待可就不好了，这几天时间还好，长时间下去我跟大海他们也不好处！” 江大山一边扒拉着碗里的二米饭，一边听完了李氏的话，而后又对正在吃着肉片儿的江大牛问道： “问题是那个茶叶蛋的生意，咱们家可挣不了几个钱，大牛你想好给你二婶开多少工钱了没？” 他们家的茶叶蛋也就卖两文钱一个，五文钱三个，一个挣一文钱左右，跟村子里的人收是一文钱一个，这中间只有五十文的利润，工钱的事情的确得好好琢磨琢磨。 “就开十五文一天吧！” 江大牛思索片刻，夹了一筷子韭菜炒鸡蛋，丢爹娘说道： “一天收五十个鸡蛋，我们给二婶十五文的工钱，这活计轻松，就是闲着的时候去村里各家各户溜一圈，开多了不合适，开少了也没意思，十五文钱正好，爹娘你们觉得呢？” “行，我觉得行！”李氏果断的点了点头，她就是不想让人说他们家妯娌不和睦而已，真不太在意周氏的工钱。 “十五文合适，都可以买上一斤多的大肥肉了，老二家的保管能愿意！”江大山也是点了点头，而后便迅速伸出筷子，从二牛和三丫俩小的筷子中间抢走了一块炒鸡蛋。 “那就这样定下来了，待会儿娘亲去跟二婶说吧，现在我们先吃饭！” 江大牛笑着说道，又解决了一件事情，他终于可以跟弟弟妹妹抢肉吃了！ 第101章 加入巡逻队 “大牛，我先去老屋那边了，家里的事儿可就交给你们娘俩儿了啊！” 吃过午饭，江大山也没有多耽搁，带上绳子和扁担就准备去老屋那边忙活。 “爹你先等等，我跟你一起过去吧！” 江大牛赶忙将碗筷都给收拾到了厨房里，跑出来对江大山说道： “今天还得组建巡逻队呢，我也去报个名，到时候我跟爹你换着去守夜。” 虽然江大牛现在才十五岁不到，但是在这古代，一些家里着急的，十五岁都已经成家了，守夜的事情江大牛觉得非常重要，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要躺平的想法。 “行！”江大山盯着江大牛看了一会儿，便点了点头，满脸自豪的说道：“咱老江家没有缩头乌龟，走吧，跟你爹我去报名！” “哎，还有钱你没有拿呢！”李氏急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从腰封里掏出了那个自制的小荷包。 “大牛，待会儿你可得跟族老说清楚了，你是去跟你爹轮换的，不是咱们家要出两个人，大晚上的你俩都出去了家里也不安心。” 虽然李氏也对族老打算组建巡逻队的想法没啥意见，但她终究是一个妇人，自从知道流民要来了的事儿，心里就一直提着一块石头，现在就连大儿都要加入巡逻队，她说什么都不会让父子两人一起出去巡夜的。 “知道，娘你放心吧，我知道轻重的。”江大牛没有反驳，接过娘亲递来的一把铜板儿，就跟江大山往老屋那边去了。 此时老屋地基那边已经聚集了不少村子里的人，家家户户都来了，就连张寡妇的婆母都带着芸娘站在人群外面。 他们家没有能巡夜的男丁，所以得多交五十文钱，对这个事儿张寡妇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张婆婆虽然有些舍不得，可却也知道族老这做法公平公正，自家确实是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还有江瘸子家的刘婶儿也来了，带着小满还背着背篓，显然是打算交完钱之后上山去打灯笼草。 “大山父子俩来了！” “这次可多亏了大山家啊，要不是他们家的生意，我们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钱来啊！” “还得感谢大牛，是这孩子得了他爷爷托的梦，咱们村才能有现在的这些活计！” “话说回来，江家老爷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咱平安县城吧？他是从哪儿知道这些事情的……” “嘿，这你就不懂了吧？传说这人死了以后啊，能够知道很多生前不知道的事情，还能知道上辈子的事儿，我看啊，说不定江家老爷子上辈子就是个富贵人家呢！” “也是，这个说法我也听娘家的老人说过，现在看来还是真的了！” “都是一群嘴上抖机灵的，都让让啊，没看见人大山父子俩都被晒出汗来了吗？” …… 眼见着江大山和江大牛走了过来，村民们都是十分热情的套起了热乎，有人感谢大山家最近弄出来的两个生意，让各家各户都挣了些铜板儿，现在哪怕是江瘸子家交那个一百文的铜板儿都拿得出来。 虽然江瘸子其实并不想交多出来的五十文，他觉得自己只是腿瘸了而已，不妨碍巡夜。 但是刘婶儿不让，担心这男人去了以后又受不了别人异样的眼光，就拍板做主定了下来。 “大山来了啊？” 族老正在人群里面登记呢，旁边一左一右站着四宝和五宝，一个负责维持秩序，一个则是负责收钱，活把族老衬托得像是一个地主老头儿。 “来来来，大山你们家是你加入巡逻对吧？” 族老一边冲着江大山招呼，一边笑着问道，说完便在糙纸拼成的本子上写下了江大山的名字。 这法子还是族老从江大牛哪儿学会的，宣纸太贵了，一本得好几百文钱呢。 这糙纸虽然有些发黄，但是毛笔字嘛，仔细看看还是能够认得出来的。 “族……” “嗯？” 江大山刚想习惯性的称呼族老，迎上族老那不满的眼神，立刻笑着改口道： “三叔，我们家商量好了，我跟大牛轮换着去巡逻队，就是我去一天大牛去一天，不知道这样行不行？” 来的路上父子两人简单聊了一下，要是他们家去两个，在村子里就有些显摆了，让别人家不太好办，平白讨人厌。 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就在家里说的那样，轮换着去，这样也不算出头，不会影响到村里人，李氏也放心。 “啥？你们家是父子俩轮换着来啊？”族老一听江大山的话，先是楞了一下，随后又看向了江大牛，说道：“巡夜可是个辛苦活儿，虽然我暂时打算分成上下夜两组，但是一天睡觉的时间都少了几个时辰，大牛现在还小，身子骨吃得消不？” “三爷爷放心，我没问题的。”江大牛拍着胸脯说道，熬夜嘛，前世他的拿手好戏，作为一个夜猫子，江大牛其实到现在还没有适应这个地方的夜生活呢。 每天不到九点就上床睡觉是个什么概念？ 天知道，前世九点的时候，江大牛还在外面跟朋友喝夜啤撸串儿呢！ 所以现在巡夜这个事儿，对于别的村民来说可能很辛苦，但是对于江大牛来说，至少在他的心理上而言，是一点儿都没有辛苦的。 “大山，你们家真就这么定了？”族老见江大牛一脸坚定的表情，不好再多说什么，转头啊可能想了江大山。 “哎，定了！”江大山点了点头，看向江大牛，说道：“大牛也长大了，秋收以后就过了十五岁，也该做些男子汉该做的事儿了！” 此话一出，自然赢来了村里人的一番称赞，有不少人家都琢磨着要不要跟自己家里的儿子也来这么一招。 “行！” 族老此时也没有意见了，人家父子俩都商量好的事情，他再劝下去就是在讨人嫌，当即便提起了毛笔，唰唰唰的在江大山的名字后面又写上了江大牛的名字。 就这样，江大牛加入了巡逻队，即将开始每晚的‘夜生活’。 江大牛一想还挺激动的。 第102章 和和气气 “好了好了，你们都散开一些，我这身板儿都要被你们给闷死了！” 巡逻队的事情足足耽搁了大半个时辰，族老登记名字弄得浑身都是汗，尤其是被一群村民围在中间，又是太阳当空的中午，老人家险些就没有中暑。 “现在巡逻队的成员已经登记出来了，咱们三山村一共四十户人家，除了张寡妇家、江老七家……这五户人家没有劳力之外，其余三十五户人家，每户都有一人加入巡逻队！” 等人群散开一些以后，族老抖着手里的糙纸本子，对四周的村民们说道： “现在我有两个想法，一种是把这三十五个人分成十二人一组，一天夜里分成三队，轮换着守夜，这样每一组成员当夜都可以休息一下，而且咱们三山村是酉时末天黑，吃饭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那就从戌时开始巡逻，这样算下来，一个小队只需要巡逻两个多时辰！” “另一种法子呢，就是一队人马巡逻一整夜，然后第二天第三天休息，剩下的两队人轮换，第三天又是第一队的人……这种法子虽然每一队人都要巡逻一整夜，但是接下来可以休息两天，其实跟第一种法子差不多！” 话语一顿，族老看向了面前这群几乎都是加入了巡逻队的村民，问道： “现在大家伙儿都说说吧，赞成哪一种法子，今晚就开始施行，你们商量好了，再举手表决！” 族老实在是不想再跟村里人挨个解释了，所以便让村民们自己商量，最后再举手表决。 这个法子倒不算新鲜，以前上任县老爷叫他们去听朝廷的指示的时候，都是这么安排的。 不过县令老爷用出来吧，总有一种瞧不起他们乡下泥腿子，高高在上的感觉。 现在自己用出来，自己就是农民，总该没有瞧不起同村人的意思吧？ 族老坐在石头上嘀咕了一句，喝着从家里带来用竹筒装着的冷茶水，等待着村民们的议论结果。 “还是当夜三对人分批守夜吧？这样虽说少说了两个时辰，但是不影响第二天的活计啊！” “对，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一晚上就两个时辰，巡夜完了就可以回家睡觉，家里人也放心！” “这样太麻烦了些，我看啊，还是一队人马巡一整夜比较方便，接下来两天都可以休息，不用来来回回的折腾……” 村民们各抒己见，又觉得当夜分批巡夜好的，自然也有觉得一队巡夜一整晚方便的。 江大山跟村里人闲聊了几句，又看向了旁边的大儿，问道： “大牛，你觉得哪种法子好？” “当夜分批巡逻吧！”江大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对老爹说道：“眼下马上就要秋收了，村里人可不能太过劳累，而且一旦那些流民真的出现，那巡逻队都守了一整夜了，哪儿还来得精力保护村里人？” “嗯，你说的有道理，我也是这么想的！”江大山闻言，面色认真的点了点头，站在他旁边的江大海也是急忙跟着点头表示同意。 等过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族老见村里人商量的都差不多了，便慢悠悠的站了起来。 “好了，现在大家伙儿都消停一下，听我问清楚了，再举手表决，别耽误大家伙儿的时间！” 吆喝了一声，等村里人安静下来以后，族老便说道： “现在，同意当夜三个小队分批次巡夜的，举手！” “哗哗哗……” 一个个村民都是举起了手来，甚至连旁边看热闹的都举手了，族老数了好几下都觉得数量不对，顿时气得瞪向了那群看热闹的家伙，骂骂咧咧的就要冲过去揍人。 “哎哎哎，三叔，我们就是凑个热闹，您别生气，别生气啊！” 一群凑热闹的家伙急忙抱着脑袋跑出了人群。 族老倒是也没有去追，这天儿太热了，他都担心自己会倒在半路上。 众人也是笑着看了一番热闹，等人数对了以后，族老又让大家举了一遍手。 “嗯，我数了一下，同意这个法子的一共有二十五个人！” 族老数了几遍，确定没有问题之后，便对村民们说道： “另一个法子就不同再举手表态了，总共才三十五个人加入巡逻队，现在都有二十五个人选择了第一种法子，那就用第一种法子吧，如果之后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咱们再作调整！” “现在，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 说完，族老便急匆匆的跑向了江家老屋，躲在屋檐下才觉得舒坦了几分。 “德性！” 凑在门口看热闹的云氏瞥了敞开衣襟擦汗水的族老一眼，随后便在族老老脸一红的目光中走进了院子，依旧是那么的傲娇。 “爹，你注意别中暑啊，我先回去忙活了！” 江大牛也不想在这里多待，跟自家老爹说了一声，便急匆匆的跑回了家里。 几大碗茶水下去，江大牛才觉得身上的热气消散了几分，而这个时候村里已经有人打了灯笼草回来了。 因为族老的要求，现在一家只能打三十斤灯笼草，所以节省了太多的时间。 江大牛也没有让村里人久等，跟早就准备好的李氏拿出了称和铜板儿还有他做的糙纸册子，登记一个就当场结算。 不一会儿四宝五宝也来了，还有江大海江大树以及杨氏，就连周氏都出了老屋的院门。 为啥？ 因为刚刚李氏已经在江大牛回来歇凉的时候，去了老屋一趟，跟云氏说了一下要请周氏帮忙收鸡蛋的事情。 这可让周氏高兴的不行。 毕竟李氏直接就当场摸出了一百个铜板当着云氏的面交给了周氏，说这是接下来两天收鸡蛋的钱，不会让周氏垫着。 这等于是让周氏拥有了管家一般的身份啊。 毕竟在平安县城里面，可不是只有那些管家，才能揣着钱袋子出门吗？ 云氏对此也没有任何意见，只是叮嘱周氏不能收了坏鸡蛋，不然到时候全给她吃了。 一大家子人和和气气，各自忙活各自的，很快便到了晚上。 江大牛他们家依旧成了最热闹的地方。 第103章 想让三丫学医 “大山，待会儿你就是第一组负责巡夜的队长，记得去叫你们队里的其他人哈！” 院子里面人挤人，江大牛他们正在搓冰粉籽，族老只能站在外面对江大山提着嗓子叮嘱了一声。 “哎，三叔我知道的，您先回家去吃饭吧！” 江大山正在搓着李氏给他分配的那一盆冰粉，抬头冲着族老招呼了一声，便又低头哼哧哈哧的忙活了起来。 之前在登记的时候，族老其实就已经分了队伍，按照人数来分的，十二个一组，最后一组少一个人。 因为天气太热，族老也没有在现场念一遍，反正念了那些糙汉估计也不会记得自己的队友是谁，他都是老人家了，在太阳底下晒久了容易中暑的好吗！ 反正族老手里有小本本，现在他再挨家挨户的通知一声，那些汉子待会儿跟着队长出门巡逻就行了。 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而且还是为了防备流民祸害村子的大事儿，没有谁会在这件事情上开玩笑。 “娘，我的冰粉籽搓完了，我可以出去找小虎他们玩儿不？” 除了三丫之外，一大家子人都在搓冰粉，二牛第一个站起身来冲着李氏喊道。 二牛虽然才十二岁，但也是家里的劳力之一了，李氏给他的任务是搓完五斤冰粉籽。 这小子正是喜欢野的时候，今天又是割猪草又是带妹妹又是搓冰粉的，现在终于忙完了，二牛就想出去跟小伙伴玩儿一会儿再回家，正好能赶上吃饭。 “行，去吧，把三丫带上！” 李氏检查了一下二牛搓出来的冰粉籽，确定质量没有什么问题，才把蹲在一旁用手指搅和冰粉玩儿的三丫提溜到了二牛的面前，叮嘱道： “别跑太远了，山上有狼，听见没？” 山上有没有狼李氏不知道，这些年也没在三山村出现过狼，但这不是流民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吗，是个人都知道狼很危险，比起跟二牛解释什么是流民让李氏觉得简单直接一些。 “知道了！” 二牛点了点头，一把薅起三丫的小胳膊，兄妹俩就往院墙外面跑了出去。 江大牛就没有这个优待了，冰粉这个生意是他想出来的，十盆冰粉籽没有凑齐他就不能起身离开。 倒不是李氏苛待江大牛，而是经过今天江大牛的一番教导，李氏已经知道他们家现在都还是在用冰粉提前挣来的钱修房子，作为一家之母，李氏当然想的是能够早点儿把这笔钱挣回来最好了，所以李氏不打算减量，明天依旧是十盆冰粉籽！ “娘，剩下的那些交给我吧，辛苦娘去做一下饭。” 江大牛倒是不在意能不能出去玩儿，反正他现在已经是巡逻队的‘替补队员’了，明晚上就能跟村里人出门溜达！ 十盆冰粉，五个宝要挣钱，一人包了一盆十斤的冰粉籽。 剩下的五盆五十斤冰粉籽，江大海包了十斤，江大树包了十斤，杨氏也包了十斤，其实留给他们一家子的就只有二十斤。 现在江大牛已经搓完了自己盆里的五斤冰粉籽，老爹也在搓他的五斤冰粉籽，江大牛便把娘亲还没搓好的冰粉籽拉了过来，娘亲毕竟生了三个孩子，这个时代虽然对妇人的月子病没有那么重视，但是江大牛也不希望娘亲还像过去那么辛苦。 当然，这事儿他也不好跟李氏直说，毕竟他是个男娃，江大牛决定等三丫大一些了，再教三丫一些基本的医学常识，这样至少娘亲和三丫的身体如果有什么小毛病也不至于讳疾忌医。 “行，你先搓着吧，我去做饭了！” 大儿子孝顺，李氏倒也没有推辞，反正那五斤冰粉籽她已经搓的差不多了，说着便站起身来，把手擦干净以后走进了厨房。 此时已经是酉时中了，下午六点的样子，天色还没有变黑，所以李氏也没有点油灯，正好家里的院墙塌了，厨房里光线亮堂了几分，李氏就借着天光在厨房里忙活了起来。 江家五宝见状，彼此对视了一眼，手上的动作更快了几分。 “哎，爹，前几天我摔伤了，是白郎中来给我看的对吧？”江大牛想到了妇人的月子病这个事儿，思维扩散开来，又联想到了要让自家妹妹学医，然后自然而然的，他就想到了来到这个村子以后唯一听说过的医生——白郎中。 虽然说他顶着个已故爷爷托梦的光环，但是他要表现出了会医术这个事儿，恐怕即便是族老都不相信他是被自家爷爷给托梦了。 毕竟，这跟捡菌子和做冰粉完全就是两码事！ 后世江大牛都知道，医学是一门需要用一生去学习的课程，因为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更何况是这个时代，西医肯定是行不通的，那就得学中医！ 中医啊，这可是相对而言更加复杂的学科，单是望闻问切这几个步骤就足够难倒很多人了。 所以江大牛自己是肯定没办法摇身一变成为一个医生的，他只能将心思打在白郎中身上，让白郎中教他妹妹学医就合理多了。 “对啊，你咋忽然想起问这茬了？”江大山看了江大牛一眼，继续低下头来捣鼓着木盆里的冰粉籽，又道：“白郎中是咱们山后面姚家村的走方郎中，平时也就是在附近的几个村落间当铃医，那次我们给了他五十文钱的诊费和药费，你不用操心这事儿。” 江大山还以为自家儿子是想感谢白郎中，毕竟他们家最近的日子确实是越过越红火，儿子有那个想法并不奇怪。 “姚家村……”江大山没有跟老爹细说，只问道：“爹，姚家村离我们这儿远不？” “就在你三爷爷家左边背后那座山翻过去，有一条小路，大概要走上三个时辰左右吧！”江大山说道，忍不住抬头看向江大牛，“大牛，你问这事儿是打算干嘛？” “我这不是想着，那什么……流民如果真的出现了，咱们村要是有个郎中，会保险一些吗？”江大牛看了五个宝一眼，理直气壮的对自家老爹说道。 “对哦，大牛这话说的很有道理啊！”江大宝顿时附和起来，“听我爹说，那些流民都很凶的，一个个饿红了眼睛，说不定就会伤人！” “大哥说得对。”江大宝适时的表达了自己的态度，然后又低头继续搓起了盆里的冰粉。 “嗯，咱们村之所以比不过山那边的姚家村，其实就是因为少了个郎中！”江三宝抬起头来说道，看了江大牛一眼，脸上满是欣赏之色。 “大牛能够想到这一点，很不错，怪不得你能……” 话说到一半，江大宝忽然闭口不言，又笑着继续低头搓起了盆里的冰粉。 “三哥，怪不得啥呢？你倒是说个清楚啊！” 五宝不乐意了，他就烦三哥说话说一半的习惯，从小到大简直不知道把他给急死过多少回。 “怪不得大牛带着咱们村发财！” 四宝瞪了自家兄弟一眼，而后又看向了江大牛，笑着说道： “大牛，你的想法很好，不过那白郎中是隔壁姚家村的人，虽然他不姓姚，但是十几年前就落户在姚家村了，恐怕不好把他请到咱们村来吧？” “对咯！”回过神来的江大山点了点头，看向自家儿子，说道：“大牛啊，我知道你是想着为村子里好，有那句话叫什么来着？明明没有下雨，却要先做啥衣服……” “未雨绸缪？”江大牛提醒了一下自家老爹，顺带着夸一波自己。 第104章 江大海发脾气了 “对对对！就是这个词！”江大山猛点了几下脑袋，看向江大牛，说道：“爹知道你喜欢未雨绸缪，但人家白郎中是落户在姚家村的，凭啥就要搬到咱们三山村来呢？” “这个……”江大牛倒是忘了，这个时代不同于后世，人们想往哪儿走就往哪儿走，尤其是医生，只要有证，去到哪里都不愁没人欢迎。 现在可是古代啊，对人口流动管制非常严格，虽然不至于像秦朝时期那般，去到哪个地方都得要路引，但是农户人家想换住的地方是非常困难的。 毕竟，一个农户就代表着耕地，而耕地又关乎着粮食。 虽然白郎中不是农户，但他落户在了以农户聚集的姚家村，这个户籍想要迁移就比较麻烦了。 “而且啊！”江大山见儿子陷入了沉思，虽然不想打击儿子的热情，但还是十分理智的说道：“人白郎中是姚家村的户籍，虽然平日里也在附近的几个村子当铃医，但是人姚家村里要是有谁得个伤风脑热的，肯定是请白郎中去诊治，这都十多年下来了，姚家村的人肯定跟白郎中有感情了……” 话语一顿，在江大牛的注视之下，江大山说道： “就算你真的把白郎中说动了，姚家村的人肯定也是不愿意让白郎中离开的，到时候说不好啊，就要引起两个村子之间的矛盾，这事儿要是闹到县令老爷那里去可不太好。” 尤其是在当下流民随时都有可能冲入平安县的情况之下。 “对，这事儿是得慢慢琢磨，急不得一时的。”江三宝也开口说道，他是兄弟几个里面最聪明的，此时显然也跟江大山想到了一处。 “嗯，爹，三宝叔，我知道的。”江大牛笑了笑，“我就是有这个想法，现在看来不是那么简单，还是得从长计议才行。” “哎，要我说啊，以咱们三山村这个发展势头，再过两年，咱也可以去请个郎中来咱们村落户啊！”五宝倒是十分开朗，手里搓着冰粉，抬头对众人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有本事的郎中可没有你说的这么好请进来。”四宝给弟弟泼了一盆冷水，“咱们这三山村终究只是个村子，虽说现在家家户户都有了些进项，但是村子里大多数都是土坯房，而且连一个学堂都没有，人家郎中基本都是拖家带口的，凭啥落户到咱们村子里来？” 四宝这话说得令众人都是沉默了下来。 是啊，但凡是有本事的郎中，基本都是成家了的。 这年头，成家了就意味着有孩子，郎中又不缺钱，肯定会把自己的孩子送去学堂读书，不说一定要考个功名吧，多学一些字，以后也好继承自己的本事不是？ 但是现在整个平安县城就一个平安书院，而且还在平安县通往州府的那一个方向，从三山村到平安县城都得一个时辰了，再去学堂，还得穿过县城，又得多费上半个时辰。 谁家郎中脑子犯傻了才会落户到他们三山村来？ “几位叔不用担心，我就是随口问一问，郎中的事儿咱们以后再慢慢的想办法！” 江大牛见众人的情绪有些低沉，急忙开口宽慰了起来，而后便认真的搓起了盆里的冰粉。 目前看来他刚刚的想法已经夭折了，因为自家老爹说的很有道理，姚家村的人是肯定不希望白郎中离开的。 他虽然想把白郎中请到村子里来，顺便教一教自家小妹，但是现在他连白郎中的人都没有见过，没必要为了一个郎中，就先给两个靠山相邻的村子制造出矛盾。 一群人在院子里都是低头搓起了冰粉，江大山很快便搓完了，进了厨房里去帮李氏烧火。 江大牛则是留下来检查着其他人搓的冰粉。 “五位宝叔，二叔三叔三婶，你们搓的冰粉都过关了！” 半个时辰过后，天色已经变得暗了下来，江大牛终于等到最后一个江二宝搓完了冰粉，检查完了之后，把几个人送出了门去。 “老二老三，还有老三家的，今天我们家就不留你们吃饭了哈，都是些家常便饭，也没啥好留你们吃的！” 江大山端着碗走了出来，他的碗上面是几片白菜和两片大肥肉，都是中午李氏特意留下来的。 “大哥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啊，我们哪里能天天在你家吃饭！”江大海挠着头说道，江大树倒是盯着自家大哥碗里的饭菜咽口水，把杨氏给羞得满脸通红。 “知道，我这不是也没有留你们吗？”江大山刨了两筷子饭菜，他要早点儿吃完去叫人巡夜，所以也没等着几个孩子，“老三家的，赶紧带着大树回家吧，看给他饿得都快要吃人了！” 想到周管家曾经说过自己的话，江大山觉得，自家三弟饿急了的时候看上去才真的像是要吃人。 “哎，大哥你们先吃饭吧，我们回家去了！”杨氏早就想带着自家男人走了，说完便拉着江大树往门口赶。 “还有老二，你也赶紧回家去吧，再耽搁一会儿你家那个又要东想西想的了！” 江大山又冲着自家二弟说道，江大海闻言，顿时苦笑着赶忙跑出了院子。 今天他也没有想到，大嫂会特地去他们家一趟，就为了叫他家那口子帮忙收鸡蛋，一天十五文的工钱，虽然比不上杨氏搓的十斤冰粉，但是这活儿不累人啊！ 而且两个小的还能上山去打三十斤的灯笼草，挣个十文钱，加起来也有二十五文钱了。 周氏在家里还能照看着老人和孩子，江大海觉得，大哥家是真的照顾自己。 江大海也知道自家那个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今天大嫂特地说了，收了鸡蛋以后明早再拿过去，他们家要放冰粉，再放鸡蛋担心给磕碰坏了。 现在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自己要是再不回去，那婆娘肯定会借故跑到大哥家这边来溜达。 周氏打的什么心思，江大海可谓是一清二楚，要不说是两口子呢？ 他是绝对不会让那婆娘的小算盘得逞的！ “哎，当家的，你们回来啦？” 这边江大海正想着呢，还没往前走出几步就听见了周氏的声音，顿时气得他差点儿就要跳起来揍人。 “二嫂，家里饭做好了没？大树忙活一天饿坏了……”杨氏平时在周氏面前都是唯唯诺诺的，但是涉及到自家男人的肚子，她却没有半点儿马虎。 “做好了，都端上桌子了呢，娘在家就等着你们回去才允许吃饭呢！”周氏对妯娌说了一句，又走到了江大海面前，撞了一下自家男人的肩膀，“钱呢？” 因为都是一个村子的，没道理收灯笼草现结搓冰粉不是现结，所以江大牛每天都是给二叔他们现结的工钱。 当然，除了他们家，他家包括二牛是没有工钱的。 今天周氏虽然得到了大嫂的工作，但是工钱要明天交鸡蛋的时候才能拿，她这心里就想着先把江大海的工钱拿到手里过过瘾。 “什么工钱？”不过今天周氏正好撞到了江大海的枪口上，原本昨天都把工钱交出去了的江大海，此刻却是瞪着周氏说道：“我还没问你呢，这大晚上的，你把老娘和几个孩子扔在屋里，跑到这边来干嘛？你没听族老说了那些个流民随时都会闯进咱们村子的事儿吗？” “干啥呀干啥呀！”周氏被江大海突如其来的脾气给吓了一跳，抬头见妯娌杨氏拖着老三的脚步都加快了几分，顿时觉得丢了脸，转头瞪着江大海吼道：“你这大晚上的，是谁把你给激着了？跑到我面前来发脾气？” 第105章 人前教子人后教妻 要是以往，周氏这样子，江大海肯定懒得跟她再吵吵了。 但是今天…… “你给我闭嘴！” 江大海没有再惯着自家婆娘，提高了嗓门儿，一嗓子就把周氏给吼蒙了。 “你你你……” “闭嘴！” 不等周氏再当着附近村民的面嚷嚷，江大海便一把薅住了周氏的胳膊，边往老屋走去边低声骂道：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心思，大哥家为啥没有叫你去做工，你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吗？这可是能够传家的生意，让你那个大嘴巴一说，岂不是闹得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了？” 周氏眼泪汪汪的瞪着江大海，她真的想说江大海误会了，她确实是想去大哥大嫂家做工，但不是为了把冰粉的秘方传出去，而是想看看大哥大嫂会不会教给自家人，毕竟杨氏都去了，万一大哥大嫂就把这门生意教给杨氏了呢？ 这么赚钱的生意，她要是知道了偷摸儿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告诉村里其他人？ 但是江大海显然不会听周氏这些解释，当然周氏也不敢把心里话说出来，她怕今天抽风的江大海听见了再把自己给揍一顿。 “人大哥大嫂不想让你多想，怕委屈了你，今天还特地去请你帮忙收鸡蛋，一次给你十五文的工钱，这收鸡蛋的活儿谁不会干啊？是香芹干不来还是咱娘不认识鸡蛋？大嫂为啥要找你，你自己心里就真的不清楚吗？” 江大海一路拉着周氏回了老屋，关上了院门，这才提高了嗓音又对周氏说道： “别成天再想那些有的没的，把家里给照看好了，再每天去收收鸡蛋，这个家的日子就会过得越来越好，你要是再敢没事儿往大哥他们家过去，我非得揍你不可！” 云氏几人已经坐在了堂屋里的桌子旁边，一大家子听见江大海话语中的怒气，石头和砖头都是被吓得缩起了脖子。 芹菜和锄头同样低着头不敢说话，二叔脾气挺好的，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他们爹又是个憨傻的，娘的性子在老屋最软，两个小的都怕被二叔教训。 两个小的想的倒是没有错，因为此刻哪怕是已经饿极了的江大树，坐在桌子面前准备动手吃饭了，可听见自家二哥在发脾气，也低着头不敢伸手拿筷子了。 杨氏更不敢让自家男人先吃，只是抱着芹菜和锄头，默默的拍着两个小的后背。 唯有云氏…… “行了，你给我闭嘴，赶紧滚过来！” 此时在江大海发脾气的情况下，云氏非但没有收敛自己的脾气，反倒还爆发出了比江大海更加大的嗓门儿吼了一声。 “哎！” 正在对周氏骂骂咧咧的江大海顿时就下意识的低下了脑袋，往堂屋看去，见到自家老娘虎着的一张老脸，心跳都不自觉的加速起来，赶忙赔上了笑脸喊道： “娘，您别生气，我这就来了！” 说完，江大海便拉上了眼睛里噙着泪水的周氏，小跑着走进了堂屋。 “嘭！” 还没等江大海坐下来，云氏便猛地一拍桌子，吓得一桌子的人都差点儿跌倒在地上。 “你长能耐了啊？还敢当着你老娘的面发脾气？你是不是没听说过人前教子人后教妻这句古话？你爹死之前没有教过你吗？那老娘今天亲口给你说一遍你听得见不？” 一桌子大人小孩儿：“……” 包括杨氏在内，都忽然觉得自己刚刚的害怕有些太早了。 比起二叔的脾气，娘亲（奶奶）云氏的脾气，那才是这个家里最恐怖的啊！ 毕竟整个三山村，敢骂死去的江家老爷子的人，估计也就只有云氏一个了…… “娘，我错了！” 江大海都快哭了，自己这么些年来就发了这一次脾气啊，咋就还得被老娘当着一桌子大人小孩儿的面教训呢？ “娘，您别生气，今天的确是我做得不对！大海他说的有道理，我都听着呢，以后绝对不敢了！” 周氏也是赶忙出来打圆场，虽说她刚刚也觉得很委屈，但毕竟出嫁从夫，现在看见她男人被老娘当众骂的这么狠，周氏心里也没啥怨气了。 “哼，你以为我是在说你没有犯错？” 云氏压根儿不给周氏啥面子，应该说，这个家她谁的面子都不想给，反正老头子都死了，她自己能活一天是一天，辛辛苦苦把几个孩子拉扯大，干嘛还要受这些让她睡不着觉的气？ “刚刚我就是上个茅房的功夫，出来你就不见了，我就知道你是起了歪心思跑到老大那儿去了！” 一句话怼的周氏哑口无言，云氏还没完，继续用她那双沧桑但却睿智的眼神盯得周氏低下了脑袋。 “我也懒得说你了，反正要是再让我逮到一次你敢有这样的歪心思，你就别帮着老大家收鸡蛋了！” 看见周氏的反应，云氏也懒得再多说什么，伸手拿起了筷子。 “行了，吃饭吧，一天天的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呼…… 听见云氏这番话，又见云氏拿起筷子夹了一片肥肉，桌子周围的人都是松了一口气。 “大树，别愣着了，赶紧的吃啊！” 江大海坐在了云氏旁边，冲着自家三弟招呼了一声，又往三弟碗里夹了一筷子肥肉。 “吃，吃饭！” 江大树这才端起碗来，冲着杨氏和芹菜还有锄头傻笑了一声，然后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刨起了二米饭。 一桌子的孩子这才敢动筷子。 最近老屋这边受到了江大牛他们家的影响，主要是江大海受到了大哥的影响，也喜欢往家里买大米和粟米。 虽然他们兄弟俩挣的钱不敢跟大哥家比，大米也不敢买多少回来，但是大米和粟米一起兑着煮出来的二米饭，的确要比以往的粟米饭好吃多了，就连云氏都没有在这件事情上面发表什么不满的意见。 相反，这几天老婆子胃口是越来越好，现在有时候都能吃三大碗米饭。 当然，前提是饭桌上有肉，云氏不太喜欢吃素，主要是吃了几十年，腻了…… 老屋那边发生的事情，江大牛他们一家并不知道，现在一家子正围着灶台就着油灯吃饭呢。 “大山，你注意点儿啊，别把火星子弄到别人家干柴上去了！” 李氏一边吃饭，一边忍不住对正在摆弄自制火把的江大山叮嘱道。 家里的油灯还有一些灯油，今天是来不及去县城里买气死风灯了，家里也没有多的油灯，所以江大山得先去族老家拿一个油灯，再去招呼其他村民一起巡夜。 族老家好歹比村子里其他人富裕一点儿，油灯应该有那么几个，暂时拿出来一个也不影响他们家里人。 “呸呸呸！我是那么粗心大意的人吗？” 江大山呸了几口，拿起火把往灶台里面递了进去，取出来的时候那根绑了麻布的木头就燃了起来。 “行了，你们在家都好好呆着吧，我这出去巡逻两个时辰就回来了！” 戌时开始巡逻，也就是七点开始，两个时辰以后是夜里十一点，这样算下来，每个队伍巡逻两个时辰，正好到明天的卯时末。 其实到卯时的时候村里人就要上山去采蘑菇了，所以轮到最后的队伍只需要巡逻一个时辰，但这是大家换着来的，因此也没谁计较这些。 叮嘱了家里人一番，江大山就举着火把出门了，临出门之前还顺手带上了一根一米多长的木棒。 第106章 让妇人去城里卖菌子 “大宝，赶紧的，带上趁手的家伙式出门了！记得带上你们家油灯啊，我这儿只有一个，还是你爹暂借的，一个油灯照不到多远！” …… “王老五，收拾好了没？巡夜了！” …… “老二你赶紧的，带上家里的油灯，留一个放娘屋子里就行了，我这一队里就属你磨蹭，懒驴上磨屎尿多！” …… 今晚的夜色与往日没有什么不同，但是今夜对于三山村来说，注定跟以往是不一样的。 因为村子里多了一个巡逻队。 尤其是江大山从族老家出来以后，便就着油灯去找自己的十一个队员，到一家门口就扯着嗓门儿吆喝，没有吵到村里人，但却让明明应该已经安静下来的村子变得热闹了不少。 油灯很费钱，因为平安县城的灯油只有花生油，所以村子里一般到了戌时就会洗漱睡觉了。 但是今晚因为有了这个巡逻队，村子里的人大多都没有睡意，哪怕吹了油灯，躺在床上，也睁着眼睛侧着耳朵，想要听听外面的动静。 “还别说，有大山他们巡夜，我这心里都比平时踏实多了！” “他们也不出声儿啊，十几个糙汉子，怎么走路都静悄悄的？” “要是出声咱们还用睡觉吗？真的是，尽说一些废话！” “希望那些流民不要来到我们村子吧，刚刚我看他们才三个油灯，只能看到二三十步开外，真要是有流民闯进来了，我可担心孩子他爹会不会受伤！” “别说这些了，睡觉吧，明天一早还得上山捡菌子呢。” “对了，今儿个族老说了，为了让大家伙儿早点儿腾出手来，要是有愿意的都可以去大山帮大山他们家修屋子，十五文钱一天，你说我明儿个要不要去试试？” “去去去，肯定去啊！十五文钱呢！现在族老只让一家打三十斤灯笼草，一个下午也就十文钱的收入，要是你去大山家做工，还能多挣个十五文呢，那可是一斤多的肥猪肉啊！啧啧，想起来我都流口水……” “你是不是傻？人家族老说了是一天的工钱十五文，我去城里卖了菌子回来都只剩半天时间了，午时末开干，申时末收工，也就两个时辰，真当人家大山家的银子是白飘来的吗？得做两个下午才算是一天！” “我这不是没有想到这茬吗，两个半天也行啊，反正就在村子里，一个工十五文钱，比起自己带上干粮去别地儿找工要好得多，既省事儿又不让人担心，行了行了，赶紧睡觉吧！” …… 夜已深，但是村子里偶尔还有那么几乎人家睡不着，就巡逻队一事展开了讨论。 至于有多少两口子讨论着就擦枪走火的，这就不为人知了。 江大山他们还是很知趣的，虽然巡逻队的任务是守护村子里的人，但是这不代表着他们就能不顾及村里人的隐私到处转悠。 他们就沿着族老家一路往村子外面走去，又沿着那条通往县城的官道走了几百米远，再看看田边地头的情况，确定没有什么人或者是异常的动静之后，便又朝着村子里走回来。 如此往复十来遍，直到两个时辰过去以后，江大山便去叫醒了下一个小队的队长，然后再让对方去叫自己队伍里的队员，顺便把族老的油灯给了对方。 当然，江大宝和江大海的油灯是不会给下一个小队的，毕竟是私人财产，他们能拿出来给自己的队伍使用就已经值得表扬的了。 另外两个小队的成员家里倒也不至于那么穷，连一个油灯都拿不出来，反正这事儿队长会根据各家的情况进行安排，一般都会大公无私的找跟自己关系好一些的，比如江大山，除了跟族老借了一个油灯之外，就是叫江大宝带上自家的油灯，最后又叫自家二弟拿上了老屋的两个油灯之一。 如此一来，族老不会有什么意见，江大宝也不会有什么想法，毕竟他已经跟族老分家了，族老家的油灯跟他没啥关系，江大山让自家老屋拿出了一个油灯，算是非常公平的方式。 其他小队怎么安排今晚这个油灯的事儿，江大山不怎么关心，现在他的队伍巡逻结束了，自然是各回各家，赶紧躺到被窝里睡觉，明天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忙活呢。 江大山回屋子的动静也不大，没有吵醒江大牛等人，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卯时初刻，一大家子人都准点起床。 该上山捡菌子的上山捡菌子，该去田地里忙活的就去田地里忙活，该带孩子照顾老人的就带孩子照顾老人。 江大牛一家自然算是村子里最忙的了。 老爹江大山带着二牛上山采菌子，李氏先是去张寡妇那里取豆腐，回来以后则是去老屋跟周氏清点鸡蛋。 因为昨晚江大海发的脾气，周氏索性也不想再过来了，李氏过去正合了她的心意。 而杨氏则是一大早就过来帮着江大牛端抬那十盆冰粉，当然她只是帮忙抬出来，用石灰把冰粉给点出来那一步江大牛并没有让杨氏看见。 这冰粉生意目前来说是他们家最重要的经济来源，不是江大牛小气，而是他们家确实很缺钱。 当然杨氏也是个踏实稳重的性子，别说江大牛没有让她看冰粉是怎么制作的了，就算是江大牛要她去看她也不敢啊。 这可是能挣上十多两银子的传家生意，杨氏又不傻，知道什么是自己该知道的什么不是自己该打听的，更何况她的性子本来就沉闷，不然李氏和江大山也不会允许云氏让她过来帮工了。 “三婶，你帮我看着这个灶台里的火，我现在要给村子里的人检查菌子了！” 做完了冰粉，李氏已经把鸡蛋那些洗干净放在了陶釜里面，顺便把豆腐也都给切了出来，江大牛就让杨氏帮忙看火，他也能够安心给村里人检查菌子。 “好！大牛你放心吧，这火婶子一定给你看好了！” 杨氏得到了指令，立刻表情严肃的应承了下来，而后便端着个小凳子做到了江大山垒出来的灶台面前，双眼就盯着灶台里面的柴火，就连呼吸都变得轻缓了很多。 “三婶，那个火不用怎么管的，你就是别让它烧的太大，把灶台里面的卤水煮干就行了。”江大牛见状，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三婶未免也太谨小慎微了。 “哦。”杨氏闻言，点了点头，这才放松了一些，但还是一本正经的盯着灶台，显然是把里面能挣钱的茶叶蛋看的十分重要。 “……” 江大牛无奈的叹了口气，也不再多劝了，坐在小凳子上等待着村里人来检查菌子。 娘亲李氏则是在厨房里忙活着做早饭，现在她跟江大山还有江大牛都要去县城，一去就是两三个时辰，肯定是要把早食做多一些，不然还没到县城肚子就饿了，那还哪里来的力气挣钱。 而有了之前几天的经验，现在村里人捡的菌子基本上很少会有毒菌子了，江大牛检查需要用到的时间也是越来越少。 “大山大牛，出发咯！” 不到辰时，村子里的菌子便检查好了，族老驾着牛车来到了江大牛他们家门口，吆喝一声，又对其他村里人说道： “你们各家各户最好是留个壮劳力在家待着，去城里卖菌子的都是一个村子的，妇人去也没有关系，别一个村子的男人都走光了，到时候在路上也担心！” 这是族老昨晚睡觉前想到的事情，今儿个一早见到村里人去卖菌子的基本都是家家户户的壮劳力，族老愈发觉得自己这个担忧非常有道理。 “正好，我们家婆娘想去城里买一些布料回来，今天就让她去县城吧，他三伯伯，在集市上可要多帮扶一下我家这傻婆娘哈！” “我家也是，既然族老都这么说了，那就让那个婆娘去城里吧！” “嘿，城里的妇人们喜欢讨价还价，现在咱们村也让家里的妇人去，用女人对付他们女人，说不定这菌子还能多卖些铜板呢！” …… 第107章 多久没下雨了呢 “很好，既然你们都没啥意见，那就赶紧跟家里的妇人说一下吧！” 族老对于村民们的反应很高兴，站在牛车上喊了一嗓子，补充道： “也不要全都让妇人去城里嗷，虽说咱们新来的县令老爷清正廉明，但是保不齐城里就会有那么些惹人生厌的街溜子，村子里还是得有一半的汉子去集市呆着，也免得村里的妇人们受了欺负！” 说完，族老大概是担心留在村子里的那些男人们不放心，便又拍着胸脯说道： “留在村子里的男人们放心哈，今天你们不去，明天就换你们去，反正老头子我会在旁边盯着，绝对不会有什么出格的事情发生的！” 族老这话一出，那些男人们倒是松了一口气，可是问询赶来的妇人们就有些不太乐意了。 “族老你这是说的啥话呢！” “呸呸呸，孩儿她三爷爷，你这是把咱们三山村的妇人们当成啥人了啊？” “就是，都是有家室有孩子的老娘了，难不成我们还会做什么对不起夫家的事情不成？” “他三爷爷，今后这话可不兴再胡说啊，您都是当爷爷辈的人了！” “对对对，我家孩子都懂事了，咋能让他听见这些话啊！” …… 一个个妇人们纷纷开口，虽说没有指着族老的鼻子指责，但是那话语中埋怨的意思却是不加掩饰。 “行了行了，是我老头子的错，是我不会说话，你们都别跟我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家伙计较了吧，还要上城里去卖菌子呢！” 一把年纪的族老何时被村子里的妇人们集体声讨过，此刻早已经面红耳赤的道起了歉来，说完也不等那些妇人们真个原谅自己，看见江大牛他们一家子已经把冰粉都放在牛车上以后，便一抖手里的竹条打在了他家老牛的尾巴上面。 “哞~” 正在反刍的老牛无奈的叫了一声，而后便迈开了蹄子，拖着牛车往村子外面走去。 “弟妹，早饭我煮的粟米粥还有半锅，锅里还烫着鸡蛋，你可一定得吃了，家里俩小孩儿还得拜托你帮忙照看一会儿呢！” 当然，在临出门前，李氏还不忘跟杨氏交代一声，也不给杨氏推辞的机会，一把将绕着牛车追逐打闹二牛和三丫推给了杨氏，便转身背着背篓跟上了牛车。 前两天杨氏压根儿没有在他们家吃早饭，连午饭都没有吃，等于是白来他们家忙了一个早上，所以虽然杨氏一天搓十斤冰粉可以挣四十文钱，李氏也没有减少江大牛的那一份冰粉籽。 一大个村子里的人浩浩荡荡的往城里走去，因为这一次多了一群妇人，所以队伍明显分成了两拨，妇人们走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家常，男人们则是走在一起吹着自己早上又捡了多少菌子，待会儿要卖多少钱，今天要买多少斤猪肉回去打牙祭。 “咱们这三山村的队伍是越来越热闹了！” 就连族老都是忍不住感慨了一句，看着走在马车旁边的江大牛，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这都多亏了大牛，大山你有个好儿子啊！” “嘿嘿，那是。”江大山倒是一点儿都没有不好意思，挠了挠脑袋，欣然接受了族老对自家儿子的称赞。 不过江大牛就没有那么多沾沾自喜的心思了，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心底隐隐有一丝不太好的猜想。 这是因为昨天在睡觉之前，江大牛看了一遍自己买的古代灾害科普防治大全，其中提到最多的，就是旱灾，水灾，蝗灾。 江大牛的记性不错，看了大半个小时，他发现了一个规律。 那就是每逢大灾降临的时候，那个古代王朝都不会太平，不是新老皇帝交迭，就是有活不下去的人揭竿造反，再有就是边关的敌对国家发起了战争。 这个事儿原本江大牛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他在三山村生活的还算是安逸，那边关流民闯入境内的事情也还没有真的发生。 直到今天早上，江大牛走在路上，忽然注意到了三瓦山顶峰冒出头来的明亮太阳。 “爹，咱们三山村，上一次下雨是在什么时候来着？” 江大牛影越想越是心里紧张，不过他也不想因为自己的猜想就让三爷爷跟着担心，便只是悄悄扯了扯江大山的胳膊问了一句。 “大概是一个月以前吧！”江大山想了想便给出了答案，又侧头看向江大牛，说道：“要不是因为一个月前下了雨，咱们三山村里面的树木又生长旺盛，枝繁叶茂的留住了大半水分，让那石头上长了青苔，你又怎么会从山上摔下来呢？” 江大牛倒是想起来了，自己之所以从山上摔下来，好像的确是因为不小心脚滑踩到了一块长满了青苔的石头。 “咋了，你问这事儿干啥？”江大山见自家儿子陷入了沉思，不免好奇的问了一句，同时心底也是忍不住紧张了起来。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凡是自家儿子提起的事情，就没有一件事不重要的。 难道…… “没啥，爹，我就是随口问一句，不下雨也挺好的，这样大家至少能够安心去城里卖菌子！” 江大牛急忙笑着说道，现在一切都还只是他的猜测，他可不想让自家老爹立刻就跟着提心吊胆起来。 “呼~那就好，我还以为是要发生旱灾了呢！” 江大山闻言，吐出了一口热气，而后便又跟族老和江家五宝闲聊了起来。 一行人在小一个时辰之后来到了县城，依旧是西市，不过因为今天三山村来了不少妇人，瞬间便吸引到了其他那些摊贩的目光，心里对那位三山村的族老平白就多了几分敬佩。 这年头，讲究三从四德，女子是很少能够出门参加什么活动的。 更何况还是一整个村子集合在一起的超级大活动。 毕竟，在这个时代，女子的身份地位真的是很低。 还得是三山村的族老牛啊，怪不得人家整个村子能发财呢，竟然一声不吭的就带着自己村子里的妇人们来卖菌子了，这事儿要是传出去，恐怕就算是其他村的族老村长什么的，都要为这位三山村的老人默默的比出一个大拇指。 第108章 再度招工 “你们想学菌子的，都站到外面去啊，不要把我们家的摊位给挤到了！” “哎哎哎，说你呢说你呢，你猜到我刘婶儿家的菌子了！” “还有那边的那个，你别往我婶子那里靠啊，要是敢有歪心思我就不教你们辨识菌子了！” …… 来到西市以后，一家子人都忙活起来了，江大牛还得负责维持一下秩序。 毕竟是他要教那群外村人辨识菌子，族老还得帮他们算账，江大山是一个人卖菌子卖鸡蛋卖豆腐干三份东西。 所以江大牛在送完冰粉以后，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清场，先把那群外村人带到旁边，又从自家老爹的摊位上捡起了七八种常见的菌子，在外村的摊位中间开始了菌子小课堂。 如此一来，这群外村人既不会影响到他们村的生意，又没办法趁着人多往自家村子里的婶子们身上靠，江大牛这才放下心来，认认真真的讲起了手里的七八种菌子。 一个时辰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 周管家今天依旧没有来逛菜市场，不过那些富贵人家的管事们显然是知道了一些内幕，并没有因为周管家不来菜市场就跟着不来采买东西了，每天依旧是雷打不变，得在江大牛他们家的摊位上买上好几样东西带回去。 流民嘛，自古以来都会有，那是人官府需要操心的事情。 就算官府管不了了，他们待的是大户人家，也不缺少家丁护卫。 而且这些大户人家虽说可能会会有一些生意上的竞争，但是在面对这种外界危险的时候，都会非常难得的保持统一。 城里十来户薄有家资的大户人家，家丁护院加起来得有两三百人，配上兵器还对付不了那群饿得皮包骨头跑了上千里路的流民了？ 再不济的，打不赢还可以采用分化瓦解的手段嘛。 那群流民之所以流窜到境内，一来是没有了安家的地方，二来则是没有吃的东西。 大户人家也不差这点儿银子，随便选一些人给点银子，流民的队伍就集合不起来了。 至于搭棚施粥？ 那不行！ 都是一群从边境跑进来的腌臜玩意儿，要是真给他们搭棚施粥，就这么赖在平安县不走了怎么办？ 平安县几千户人家，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要是有富户迁移过来倒好还说，读书人和郎中也可以过来，但是一穷二白的流民？ 想都别想！ 当然，这些只是那群大户人家私底下商量出来的结果，具体如何，还是得看县令大人的安排，毕竟民不与官斗。 而县令大人是怎么想的，目前县衙里面还没有透露出半点儿风声，谁都不知道接下来是个什么情况。 对于这一切，江大牛就更不清楚了。 族老倒是想趁着收摊儿的时候去县衙里面打听打听，但是这一次他连周管家的面都没有见到，县令老爷也不在县衙里面，只说是去整编平安县的捕快和民壮去了，族老便只得是悻悻的回跟着三山村的大部队走出了城门口。 “爹，娘，今天我们挣了多少银子？” 因为江大牛一个多时辰都去应付那群外村人去了，所以对于今天家里的收益，他还不怎么清楚。 “嗐，就跟昨天差不多呗，一共挣了九百八十文钱。” 江大山说道，又提起了手里的大肥肉和几根肉骨头，补充了一句： “买了这些东西，还有一些米面，只剩下八百文钱。” “多亏了你三爷爷的安排，昨天我们买灯笼草只花了四百文，还有大半的铜板是省下来了的。”李氏在旁边说道，每天上午都能挣个小一两银子，这种日子她觉得很有盼头。 所以哪怕是江大山又要买肉和肉骨头，李氏都没有拒绝，甚至还跟着一起去挑了几根带点肉的骨头。 “爹娘，既然家里省了些银子，那我们就请村里人都来帮忙，抓紧时间把我们的院子修出来呗？”江大牛说道，见爹娘有些发懵，急忙解释了一句，“还有个把月就要秋收了，早点儿把新房子修出来，我们家也能安心一些啊！” 这么多钱呢！ 虽说房子修出来以后剩不下多少，但是以李氏对家财的看重，江大牛相信娘亲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对！大牛说的有道理！”果不其然，李氏一听江大牛的言外之意，立刻便明白了过来，推了江大山的胳膊一把，“大山你赶紧去跟三叔说一下，要是村里人愿意，都可以来我们家做工，不过得先说好了，两个下午算一天的工，一个工十五文钱！” “行！” 江大山点了点头，凑到牛车旁边，跟正在检查灯油的族老嘀咕了几句。 “嗯，知道了。” 族老点了点头，让四宝五宝把气死风灯和灯油收起来放在牛车上，便站在牛车上对还没有离开的村里人吆喝道： “昨天我跟你们说的事儿，你们都好好想一想啊，要去大山家做工的，今天下午就可以过去，两个下午算一天的工，一个工十五文钱，不包吃，你们都互相通传一下！” 哗—— 一听族老这番话，村里人都是激动起来了。 昨晚虽然也有两口子为了这事儿讨论的，但那是参与了新房子修建的那些人家，这件事情还没有传播开来呢。 毕竟江大山他们家每天能留在手里的银子还不确定。 现在听见族老这么说，那就显然是江大山他们家有足够的工钱了，村里人顿时便忍不住讨论了起来。 当然，主要是那群妇人们讨论，毕竟这事儿得回家去让当家的男人拍板决定。 族老则是不管这些，驾起了牛车，带着江大牛一家子往三山村赶去。 太阳当空照，一个村子里的人浩浩荡荡的往三瓦山赶，那场面倒是热闹得很。 而回到村子以后，族老也没有再着急村民们开会了，直接就回家去吃饭。 江大牛他们一家更是回屋大吃了一顿，便又开始忙活了起来，一个个的都没有停歇的时候。 不过这样的日子虽然忙碌，但是却没有人抱怨，所有人都在为更好的日子努力着。 第109章 三山村应该有夜生活！ “三丫，别玩儿火，当心晚上尿床！” “二牛，臭小子你又去哪儿了？赶紧过来洗澡了！” “爹娘，你们在家好好呆着啊，我跟二叔他们去巡夜了！” “行，大海，记得照顾着大牛哈！” “哎，知道，大哥你放心吧，待会儿巡夜完了，我把大牛送回来再回家去！” “大牛，把这根木头棍子带上，路上当心点儿！” “娘，我知道了，你先去给三丫洗漱吧！” …… 时间已经是亥时末了，但是江大牛他们家还热闹得很，主要是今天他们家的修房子工程又招收了一批工人，连带着江大海他们都去帮忙了，以至于冰粉籽都才搓出来没有多久。 昨天是第三组的巡逻队伍，今天已经变成了第一组，便掐着点来到了江大牛他们家门口。 而江大山昨天是第一组的巡逻队伍，今天就变成了第二组，不过江大牛要跟江大山替换，他本来就是个夜猫子属性，对这个时间差倒是没有啥抗拒的。 相反，江大牛还有些兴奋……终于可以过‘夜生活’了啊！ 天可怜见，要不是他这具身体底子有些瘦弱，每天晚上八点钟睡觉，对于江大牛来说，绝对是一件最煎熬的事情。 “二叔，这天黑漆漆的，大家都是怎么分辨时间的呢？” 走出了自家没有院墙的院子，江大牛手里提着前世只是听闻今生终于得见的正版气死风灯，跟在二叔江大海身边问道。 村子里有日晷，就在老柳树那里，只不过村里人很少去看，所以江大牛也是最近才发现的，之前他还好奇大家都是怎么判断的时间呢。 江大牛也知道有些老农因为日积月累的经验，可以看天色就判断出大致的时间，前世他爹其实就有这个特长，只不过晚上可看不了天色啊，所以他才会忍不住有此一问。 “沙漏啊！” 江大海看了江大牛一眼，脸上满是诧异之色，显然没有想到自家大侄子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族老家有一个去县衙领来的沙漏，整个三山村就那么一个，上面还有刻度呢，一个刻度就是一个时辰，族老戌时的时候就会把那个沙漏拿出来挂在院子大门上，我们巡逻队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就过去看上一眼，确定时间到了，就可以去叫下一队的队长了。” “原来是这样……”江大牛闻言，讷讷的点了点头，他才知道自己是小看古人了，人家古人又不是傻子，日晷都出来了肯定也会出现相应的计时工具啊。 “而且啊，就算没有那个沙漏，我们村子里的人也大多都能估算时间的。” 江大海带着江大牛去敲响了江大宝家的院门，等江大宝收拾着出门的时候，又满脸得意之色的说道。 可逮着在自家大侄子面前显摆的机会了，自从这个大侄子被自家老爹的亡魂拖过梦之后，江大海就时常会怀疑他这个二儿子到底是不是老爹亲生的。 毕竟大侄子被拖过梦以后似乎就变得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了啊！ 要是自家老爹真的知道那么多，为啥生前的时候就不传授一些给自己呢？ 现在，终于，大侄子也有不懂的地方了！ 江大海表示很激动啊。 他可以先把自己是不是亲生的这件事情给放到一边儿去了。 “为啥？” 见大宝叔已经穿好衣服带着一盏气死风灯出来了，江大牛便对二叔问道，他看得出来此刻的二叔非常有表现欲。 “你知道十二生肖不？” 一听大侄子的好奇询问，江大海笑着反问了一句，很有教书匠的风范。 “咱们不是在巡夜吗？咋滴大海你还跟大牛聊上十二生肖了？”江大宝走了出来，关上自家的木头院门，忍不住插了一句。 “哦，大牛问我们是怎么知道晚上的时间的，我这不是就在跟他传授经验嘛！”江大海满脸谦虚的说道，只是他那咧到耳根子的嘴角，让江大宝莫名就忍不住转头对江大牛说道： “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龙、巳蛇、午马、未羊、申猴、酉鸡、戌狗、亥猪。大牛，你只要记得这十二生肖对应的时间，晚上就能知道怎么判断时辰了。” 说完，江大宝便看向了江大海，边说边往外面走去，“走吧，多大的人了，还在这里逗人大牛玩儿！” “……”江大海呆呆的看着江大宝的背影，脸上的表情先是呆滞，而后便瞪大了双眼。 这一瞬间，江大海只觉得自己丢了一百文……不！丢了整整一两银子！他整个人都不快乐了！ 虽然江家现在还拿不出来一两银子。 “咳咳，我知道了，谢谢二叔啊！”江大牛见自家二叔的反应，便知道这人是表现欲没有得到满足，此刻心里估计有些抓狂，急忙先跟江大海表示感谢，而后又认真的问道： “二叔，是不是每一种生肖对应的时间，就是它们出来活动的时候呢？” “啊？”江大海还有些发呆，直到借着油灯的光亮看见自家大侄子脸上那满满的求知欲，才反应过来的连连点头说道：“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大牛你看啊，子鼠……” 有了江大牛的宽慰，江大海这才高兴了起来，叔侄两人有说有笑的跟在江大宝身后去叫其他的巡逻队成员。 因为江大山没来，所以这个队伍就由江大宝来领队，这一点江大海和江大牛都没有任何意见。 反正本来就是免费巡逻的，不，准确的来说每家都还往里倒贴钱呢，谁当队长都无所谓，只要能够保证村里人的安全就行了。 十二个人，每个人都拿着木头棍子，江大宝，江大牛，还有另一个王老五，三人各提着一盏气死风灯，走在队伍的前中后三个位置，因为气死风灯不会被夜风干扰，所以这灯光能够照出去五六十米开外，前后加起来足有一两百米的范围，已经非常不错了。 还是一如既往的巡夜方式，队伍从村头走到村尾，又沿着那条山路走出去五百步左右，接着看一看田间地头，仔细听一听，确定没有什么风吹草动，这才又往村子里走。 如果说一开始江大牛还对自己的这个夜生活充满了激情，那么在往返走了三次之后，他就有些不满意了。 “这里啥都没有啊，没有夜市，没有烧烤摊，没有水果铺子，没有小酒馆，没有年轻人……” 想到自己前世所过的夜生活，江大牛没来由的有些生气，同时心里也是多出了一个有些大胆的念头。 “我的目标不该只是让家里人的生活过好，让三山村的日子变好，而是要让三山村焕然一新，让这里成为大康朝独一份的世外桃源，让这里成为所有人梦寐以求能够来到的地方，让这里成为我的第二个故乡！” 这一刻，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江大牛的内心忽然就升华了。 在此之前，因为一到晚上他的身体就开始犯困，他还没有觉得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反正只要家里人的日子，村里人的日子过好了，就是江大牛最大的心愿。 但是这几天几乎顿顿鸡蛋配肉加二米饭，把身体补好了一些，江大牛不止是觉醒了前世躁动的夜生活基因，也让他看见了三山村村民们的日子有多么无聊，这是就连自家人都不曾提起过的无奈和心酸。 作为黔首农民，每当夜晚降临，劳累了一天的人们看似是可以休息了，但是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无休止的循环，一种对黔首农民们夜晚自由的剥夺？ 黔首农民，就没有资格拥有夜生活了吗？ 在现代都还有个大唐不夜城呢！ 前世的江大牛对历史也是非常感兴趣的，虽说据他了解，大唐年间长安城里有宵禁，并不是传说中的不夜城，但是每到盛大的节日，皇帝都会出来与民同乐！ 三山村就不可以了吗？ “黑夜里没有灯光，村里人一到晚上就不愿意出门了，就算出门，这里的晚上没有吃的，没有用的，夜晚出门就变得没有意义！” “而要有灯光，就得有足够的灯油，灯油，是用钱买来的，所以我必须得带着村里人赚更多的钱！” “可是人呢？那些在夜晚摆摊的人，在夜晚生活的人，村子里没有。或许……” 第110章 地图不是那么容易能看的 “有了！” 走在队伍中间的江大牛忽然大声的吼了一嗓子，脸上满是激动的表情，甚至兴奋得握住了握起了拳头。 江大牛太兴奋了，因为他想到了人的问题应该怎么解决，一时间有些情不自禁的喊出了声。 但是他忘记了自己现在是在哪儿。 “有了？什么有了？大牛在哪儿呢？” “大牛是不是流民来了？” “哪儿呢哪儿呢哪儿呢？” “我怎么没有看到？” “大牛你倒是快告诉我们啊！” 于是乎，就在江大牛那一嗓子嗷唠响起之后，在他前边的江大宝江大海，在他后边的王老五等人，都是惊得大声询问了起来，走在队伍最后的王老五，甚至被吓得跳起了一米多高。 江大牛：“……” 自己好像闯祸了该怎么办？ “大牛，你倒是说话啊，那些流民在哪儿呢？” “对啊大牛！你别怕，大宝叔在呢，我们这么多爷们儿！那些流民欺负不了你！” 江大海和江大宝已经蹿到了江大牛的面前，一人扯着江大牛的一只胳膊，边说还边用力的摇晃着。 江大宝都觉得江大牛是不是被突然出现的流民给吓傻了。 江大牛知道自己再不开口解释一下估计整个村子里的人都要被吵醒了，赶忙压低了声音说道：“没人！没人！刚刚是我想到了一件好事！不是发现流民了！二叔大宝叔你们赶紧放开我胳膊！” “没人？？？” 江大宝和江大海对视了一眼，周围的王老五他们也都彼此对视了一眼，然后又齐齐看向了江大牛。 这小子…… 平时那么聪明的一个大小伙儿，大晚上的，吓唬他们玩儿呢？ “大宝叔，二叔，还有王五叔几位叔，是我的错，你们别生气！” 江大牛急忙认错，刚刚的确是他犯傻了，一时想事情想的入神竟然忘记了自己还在巡夜。 这大晚上的，别说是他嗷唠那一嗓子了，就算是有一声猫叫都容易吓到人啊。 毕竟他们巡夜就是为了防止那些流民闯进三山村的！ “行了行了，大牛，你刚刚想到啥了，咋那么激动呢？”江大宝挥手示意众人散开继续巡逻，和江大海走在江大牛身边，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是啊大牛，啥事儿让你那么激动？刚刚我好像还看见你笑了！”江大海也是跟着问道，现在仔细一想，刚刚江大牛那表情分明就不是见到了流民的反应。 谁见着那些流民还会笑出来的？ “咳咳，就是有一件好事儿，不过我还没有想清楚，只是想通了其中的一个关键，所以才有些高兴。”江大牛含糊其辞的说道，他想出来的那个解决‘人口来源’的法子有些太过出奇，现在还是不要告诉大宝叔他们比较好。 不然江大牛担心他们这一队今晚不用巡逻了，江大宝直接拧着他往族老家走，再吵到人三爷爷休息就不好了。 “你这小子，准没说实话！”江大宝也不是傻子，一眼就看出来江大牛的表情是不想跟他们说真话，不过他也没有真个介意，毕竟这又不是自家孩子，说起来他还得感谢眼前这小子呢。 “大宝叔，我不是那个意思……”江大牛有些尴尬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不至于告诉江大宝，他打算将那些流民留在平安县吧？ 这话别说会吓到江大宝了，即便是县令老爷听见了，估计也得被吓一跳啊。 毕竟自古以来，流民虽然可怜，但是还真没有哪个太平县城胆敢主动接收流民。 谁知道这些流民在路上是怎么活下来的？ 所以历史上有关流民的记载，要么是朝廷收拢起来安置在了蛮荒之地，要么就是……没有记载！ “行了，不想说就不说吧！”江大宝摆了摆手，又拍了拍江大牛的肩膀，笑了笑：“大宝叔知道你小子是个有想法的人，你有什么好事儿自己琢磨，等琢磨透了再说出来也不迟，不过你要是有需要我们的地方，一定得说出来，可不能憋在心里。” “大宝叔……”听见江大宝这么善解人意，江大牛心里感动得不行，愈发坚定了刚刚的念头，他要让三山村，不，或者说整个平安县的人，都在未来拥有属于他们各自的夜生活！ “哎呀，咱们就别在这里闲聊了，继续巡夜吧，还有一个时辰才到点呢，可不能白白浪费村里人筹钱买来的灯油！” 江大宝没有让江大牛感动多久，当他说出来还有一个多时辰的时候，江大牛心里那股子感动劲儿顿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一个多时辰，那岂不是还有两个小时？ 老天！ 这个地方为什么没有夜宵摊？ 这样他们好歹可以买些串儿带着边巡逻边解馋啊！ “大牛，别愣着了，继续巡逻吧！” 见江大牛脸上的表情有些呆滞，江大海亲切的拍了拍自家大侄子的肩膀，语气带着鼓励的说道： “你可是咱们老江家的男子汉啊，既然你要代替大哥出来巡夜，那就不能让你大宝叔他们小瞧了去！” “嗯，知道了，二叔我不会给老江家丢脸的！” 江大牛欲哭无泪的露出了一抹强笑，而后便老老实实的走在队伍中间，继续开始了极度无聊甚至不说话还有些惊悚的巡夜。 是真的惊悚。 哪怕是传说中能气死风的油灯装满了灯油，但是只能照那么几十步的范围，远远看去还是挺让人容易联想到一些未知的画面的。 尤其是江大牛前世看过那么多惊悚恐怖的作品…… 于是乎，当巡夜结束，江大牛回去躺在床上以后，第二天一大早，一大家子人都发现江大牛竟然赖床了！ 江大牛：心力交瘁，能不累人吗？ “大牛，你再回去睡一会儿吧，茶叶蛋和卤豆干娘都会做了的。”李氏见不得江大牛吃苦，主要是这孩子头上的伤还没好几天呢，她担心再把江大牛给累着了。 “没事的，娘你去取豆腐吧，我洗了把脸已经不困了！”江大牛打着哈欠说道，又做了几个伸展运动，这才感觉精神好了一些。 “你这孩子……哎！”李氏虽然心疼大儿子，但是孩子马上就要过十五岁生日了，当娘的也不好再管那么多，便只能收起了自己的母爱，带上铜板儿往张寡妇家里去取豆腐了。 “大牛，我来劈柴吧，你去弄冰粉就行了！”杨氏也知道江大牛昨晚累着了的事情，此时急忙抢过了江大牛手里的柴刀，手起刀落的就劈起了柴火。 “那行，三婶你慢些来，谢谢你了。” 江大牛倒也没有抢着活儿干，今天他还有一件大事要做呢，为了这事儿他睡觉前脑子里都在思考。 那就是整个大康朝……不，整个平安县附近的地图！ 他的好好在地图上看一看，平安县能有什么活计，能够留下大量涌进来的流民。 “啥，你想看地图？” 不过这事儿在江大牛跟前来登记菌子的族老偷偷说了之后，就得到了一个令他不怎么愉快地答案。 “臭小子，地图那是能给人随便看的吗？那可是衙门里的机密东西！” 族老瞪了江大牛一眼，偷偷看了一眼还没有走近的村民，便把江大牛拉到一旁低声说道： “大牛你说说，你为啥要看平安县的地图？那东西连我都只看过一眼，还是我刚刚当上族老被前任县令老爷传讯到衙门里去看的，这些年过去早都忘得差不多了！” 直到此时此刻，江大牛才知道，自己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古代又不是后现代，手机一搜，国外的地图都能看个大概。 古代的地图都是只有衙门里的人才能接触到的机密信息，而且，还得是在衙门里真正当官的人！ 比如说平安县的县令，县丞，主簿，他们才有资格观看平安县的地图。 在主簿之下还有一个县尉，相当于一个县的军事头头，也是可以看见地图的。 但是平安县地处大康朝境内，多年来承平已久，所以没有县尉，只有一个不入流的典史，掌管着县衙里的捕头和民壮。 “三爷爷，我是有这么一个想法，那些流民不是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吗……” 虽然有一些受挫，但是江大牛不想放弃开展三山村夜生活的想法，因此便将自己昨夜的奇思妙想跟族老大概说了一下。 当然，江大牛没有说自己打算将一部分流民留在三山村，只说是想给平安县想出个能够妥善解决那些流民的法子。 不过饶是如此，江鼎成在听完江大牛的解释之后，一张老脸上还是不禁露出了呆滞的表情。 第111章 豆腐臊子面 “三爷爷，您……没事吧？” 感受着江鼎成那有些炽热的目光，江大牛只觉得浑身刺挠，忍不住抬眉问了一声。 “我没事！” 江鼎成大声说道，吓了江大牛一跳，也把刚刚背着两背篓菌子走进来的大石头跟他爹都给吓到了。 “没事没事，大牛，先给村里人检查菌子吧！” 族老反应过来，急忙露出了一抹笑容，然后便拉着江大牛坐在了小凳子上面。 江大牛虽然满心不解，但却也没有多想，反正族老不至于害他，在检查菌子这件事儿上可糊弄不得，江大牛很快便静下心来认认真真的翻检起了大石头父子俩捡回来的菌子。 而族老则是坐在江大牛旁边，趁着江大牛检查菌子的功夫，盯着江大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上渐渐露出了一抹笑容，直看的杨氏都有些不自在的跑到族老面前晃悠了两遍。 李氏没看见，因为李氏在厨房里做早饭。 如果李氏看见族老盯着江大牛的眼神，杨氏觉得，族老今天怕是又得挨骂…… “大哥，我们回来了！” 得益于江大牛每天的菌子课堂，以及村民们的认真好学，如今江大牛检查菌子的速度是越来越快，他才觉得刚刚开始没多久呢，院门外面便响起了二牛的声音。 “爹，二牛，你们回来啦！” 江大牛抬起头来，话音落下的时候，江大山已经把他那一背篓菌子都给倒在了江大牛的面前。 “爹，大哥，你们先检查菌子，我去看看娘做了些啥好吃的，我都快饿晕了……”二牛早上起来跟着江大山去捡菌子，一点儿都不比江大牛轻松，此时回到家就不想再忙活了，只想赶紧吃到娘亲做的早食。 “二牛，你也在这儿呆着，老老实实跟你哥哥学习这些菌子！”不过没等二牛蹿出去，江大山便一把抓住了二牛的胳膊，将这小子拉到了江大牛面前，也不管二牛苦兮兮的小脸，便蹲下来听着江大牛讲解一种又一种菌子。 因为江大山是最后一个来检查的，所以江大牛每次除了挑出那些有毒的菌子之外，还会将无毒的菌子都给自家老爹和弟弟说一遍。 这不能说是江大牛藏私，他也想给别的村民们多讲一讲这菌子的知识，但是村民们嘴上虽然不说，可是那着急的神色，蹲下来闲不住的屁股，无一不在提醒江大牛，他们更加着急去城里把今天的菌子给卖了。 反正，他们虽然记不住那些菌子的名字，但是记得住菌子的形状和价格，城里人也别想坑他们，这就可以了。 所以现在村子里真正对菌子知识有些了解的，其实就是江大山父子几人，二牛记得比江大山还多，只是因为二牛年纪还小，所以江大牛也不敢把检查菌子这个事儿交给自家弟弟。 “吃饭了，三叔，您也过来吃一点儿再走吧！” 等江大牛把老爹和弟弟捡回来的菌子都检查完了，李氏也带着抹了一脸锅灰的三丫把早餐端了出来，顺便还招呼着族老过去坐下。 今天早上李氏做的早餐算是下了本钱了，昨天新买回来的面粉揉好切成了面条，再加上江大牛今早教给李氏的豆腐卤子。 李氏便将从张寡妇那里取来的新鲜豆腐拿了两块切成了筷子头大小的豆腐丁，再加上昨天没有吃完的肥肉也给切成肉丁，然后加上家里腌的老咸菜，放上蒜苗和葱头那些一起炒出来，其实刚刚众人就闻到这股香味儿了。 “咳咳，正好，忙活一早上，我也有些饿了，那我就不跟你们家客气了啊！” 平日里严格要求自己不从村民家里白吃白喝的族老，此时闻到那股豆腐卤子的香味儿，馋的直咽口水，倒也没有再跟李氏客气什么，直接就背着老手走过去在桌子旁边坐了下来。 “大山，大牛，还有弟妹，你们也都快过来，赶紧吃了我们还要上城里去呢！” 李氏将一碗热气腾腾的豆腐卤子面条递给了族老，等族老已经拿起筷子开始搅拌面条和卤子，便又招呼起了江大牛他们。 “嫂子，你们吃吧，我先回去把家里的猪给喂了……”杨氏从卤着豆腐干的灶台面前站起身来，据有些局促的搓着衣角说道，语罢便准备往院子外走去。 “哎呀，弟妹你这人真是……”李氏无奈的叹了口气，几步走过来一把抓住杨氏的胳膊，直接把这个温厚老实的弟妹往厨房里拉了进去。 “大牛二牛三丫，吃面了！” 江大山笑着摇了摇头，招呼上几个孩子，便也坐在桌子旁边端起一碗面大口吃了起来。 “呼呼~吸溜~吸溜！” 桌子一圈很快便响起了几个人吸溜面条的声音，这面条是李氏纯手工揉搓出来的，十分的劲道，豆腐卤子加上腌菜又分外提香，哪怕是曾经吃过不少地区美食的江大牛，此时吃上这一口面条，也是险些感动的落下了泪来。 真香啊！ 臊子面绝对是所有汤面里能够排在前三的面条！ 尤其是豆腐卤子做出来的臊子，豆腐本就是最有营养的素菜，再加上肉沫，这卤子集齐了营养和味觉上的两个优点，江大牛觉得有必要在三山村推广一下。 当然，前提是村里人的日子比现在更加富余，家家户户都能有肉剩下来。 “吃完了，上路吧！” 族老虽然人老，但是嘴上的动作却是不慢，很快便第一个放下了手里的大陶碗，用手背擦了擦嘴巴，然后便感觉到了江大牛父子几人的眼神。 “咳咳，那什么，吃完了，出发吧，现在都快辰时三刻了呢！”族老这才察觉到自己刚刚的话有些歧义，急忙改口说了一句，然后背着手站了起来。 “吸溜吸溜~” 江大牛和江大山赶忙把碗里的面条吸溜了个干净，然后便放下碗筷站起身来，各自收拾着东西往族老家的牛车上面搬。 恰巧杨氏也擦着嘴角上的卤子，脸庞发红的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跟着一起搬抬十盆冰粉。 很快，一大家子人收拾好了，依旧是同样的队伍再次出发。 不过在到了县城以后，族老趁着李氏他们摆摊的时候把江大牛拉到了一边，悄声说道： “大牛，那个流民的事情，你有几分把握？” 族老其实一早上都在想这件事情，不过这件事情事关重大，所以他也是来到县城以后才忍不住询问江大牛。 “那个……”江大牛想了想，道：“具体有多大的把握，我得看了地图之后才能知道啊，三爷爷你知道的，我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咱们县城，平安县之外的地方是个什么情况我还不知道呢。” 虽说江大牛的确想要解决流民的事情，但是此事跟县衙扯上关系，他可不管随便打包票了。 毕竟，在这个时代，自己一介草民在当官的面前可没有多少权力。 流民的事情再怎么重要，也比不上自己一家子的小命重要，江大牛对此还是十分清楚的。 “待会儿我去县衙里找一找周管家，看看能不能跟周管家商量一下，让他给你看看咱们县城周围的舆图！” 族老想了想，咬了咬牙说道，而后便又继续帮着李氏算起了账来。 江大牛则是继续去教那些外村人辨识菌子。 一个时辰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他们家的生意依旧是最火爆的，城里几千口人，当那些富户人家的管家把江大牛家的东西当做一种身份象征之后，江大牛他们家就等于是拥有了潜在的几千个客户。 别说是一些冰粉茶叶蛋和卤豆干外加菌子了。 就是江大牛开个酒楼，估计生意都能火爆起来，门庭若市。 第112章 初入县衙 “大牛，你跟我走一趟吧，那些东西交给你爹娘收拾就行了！” 等到午时二刻的时候，集市里的村民们都在收摊了，族老则是叫上了江大牛，又跟江大山和李氏低声交代了几句，而后便带着江大牛往县衙方向走了过去。 正是晌午时分，时值夏末，天气燥热，街道上也没有几个人，就连沿街开着的酒楼食肆都没有安排小二出来招揽客人。 江大牛之前便跟着周管家逛了一遍，后面两次来送冰粉也跟着走了一圈，但是他还当真没有去过平安县的衙门呢。 “那边就是咱们平安县的衙门了，不过我们平明百姓的，一般无事也不能随意进入县衙大门，我是三山村的族老，在县衙里是上了花名册的，所以若是有什么事情，可以从侧门进入县衙后堂。” 族老带着江大牛一路东拐西拐，从那家面圪塔铺子外面走过以后，便来到了一座刷着红漆的大门外面。 大门门额上还有一块牌匾，上面写着四个古朴的隶字，江大牛勉强能认出来那四个字是‘平安县衙’。 而在县衙门口左右两边，此时都站着两个穿着皂衣，腰挂朴刀的魁梧男子。 那两个男子的衣服胸口上还绣着一个‘卒’字，显然就是平安县衙里的衙役小卒了，负责守县衙大门的那种。 此时见到族老和江大牛两人站在门口嘀嘀咕咕，那两个衙役都是将目光落在了二人身上，面色渐渐变得不怒自威了起来。 “县衙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左侧一衙役沉声喝道，声音中气十足，江大牛听见这声音，下意识的便想要赶紧离开这里，可见他这具身体对衙门中人的恐惧是刻在骨子里了的。 不过江大牛终究没有挪开身子，好歹他也是从后世而来的灵魂，哪里会被一个看大门的就给吓唬住了？ 倒不是江大牛天生反骨，而是他又没有做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只觉得自己没必要在衙门中人面前露怯。 “嘿哟，你这小子……” 左侧那衙役见江大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心里顿时就不得劲儿了，便要开口再度呵斥些什么。 “嘿，那边那个老头子，你是来找周管家的吧？” 不过就在这时，右侧那个衙役却是抬手阻止了他，同时又对族老江鼎成问了一句。 他们是轮换着守大门的，左侧那个衙役并不认识江鼎成，毕竟江鼎成一年到头往衙门里跑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平安县城里足有几千人，他们天天都要巡逻，哪儿能谁都记个熟脸？ 但是右侧那个衙役前天守衙门的时候正好碰到江鼎成来找周管家，他可是知道周管家在新任县令老爷家里可是非常受信任的，当时又特地见了这个老头子，所以这衙役就把江鼎成给记在了心里，此时仔细看了几眼便认了出来。 族老倒是没有注意到身旁江大牛跟那左侧衙役之间的眼神碰撞，他正准备带着江大牛往旁边的侧门走去呢，听见右侧衙役的询问，便点了点头，躬身回答道： “我是三山村的族老，此番就是来找周管家的，有要事相商。” “有何要事？”右侧衙役闻言，脸色顿时变得严肃了几分，就连左侧那个衙役都是多看了江鼎成一眼，撇了撇嘴没有再说什么难听的话了。 “事关重大，不可轻易言说，还请官爷见谅。”江鼎成抱拳作了一揖，不卑不亢的说道。 好歹是活了几十岁的人，衙门里的衙役看多了，他也没有被这两个守门的衙役给吓到。 虽说该有的恭敬江鼎成是做足了的，但是他却不打算把江大牛的事情给说出来，毕竟这件事情的确关乎重大。 “那行，你们先在门口稍等一下，我这就去禀告周管家。”右侧衙役倒也没有生气，只是思虑片刻，跟江大牛他们叮嘱一声，便转身匆匆跑进了衙门内堂。 “那就多谢官爷了。”江鼎成再度冲着对方抱拳一拜，而后又对江大牛笑着说道：“看来我们不用从侧门进去了，真巧，今天周管家在县衙里面。” 虽然侧门也是可以进去的，甚至还比大门方便一些，但是自古以来侧门都是对身份不高的人使用的。 江鼎成虽然知道自己身份不高，只是三山村的一个小小族老，但是一把年纪了，像他这样儿孙满堂的，又怎么不渴望能够多得到一些尊重呢？ 江大牛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打量着衙门外面的两只动物雕像，莫名觉得这两个雕像有些像松狮狗。 “古代就有松狮狗了么？” 江大牛脑海中不禁冒出了这个古怪的念头，然后他便忍不住笑了起来，直看得留下来的那个左侧衙役气得牙根儿痒痒。 什么人呀，竟然敢在县衙大门外面无声啼笑，这是看不起他们平安县衙吗？ 但这两人是来找周管家的，他一个小小的衙役，自然不敢得罪了周管家的客人。 “两位，县令大人不在，周管家请你们进去一叙！” 很快那个右侧衙役便跑了出来，冲着江大牛两人露出一抹笑容，然后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多谢官爷了！” 江鼎成抱拳行了一礼，江大牛也是跟着作揖，一老一少这才走进了县衙里面。 不知道是不是江大牛的心理作用，原本他在外面的时候还对这县衙没有多少敬畏之心，可是在经过那扇高大的门扉之后，江大牛只觉得眼前的视线变得昏暗了起来，四周的柱子在阳光的照耀下往地面上投射出一道道影子，就好像是一个个披坚执锐的士兵一般，无端生出了几分庄严肃穆的气氛。 江大牛心神一凛，怪不得古代的平民一旦进了县衙大门，大多都是任由那群官老爷拿捏呢。 这地方，先不说有没有什么风水学上的讲究，但至少确实是挺容易让人心里发紧的。 所幸身旁还跟着一个族老，江大牛稳住心神，跟在族老身后，往县衙里面走去，很快便见到了端坐在大堂下方左侧桌子旁的周管家。 “草民江鼎成，拜见周管家！” 隔得老远，还没踏入大堂里面呢，江鼎成便冲着周管家深深地鞠了一躬。 “……” 江大牛有些懵逼，但是看见那位自己虽然熟悉，但此时却多出了几分上位者气质的买菜男人，江大牛也是抱拳躬身，然后便行礼拜了下去。 “曹明江大牛，拜见周管家。” “行了，江族老，江大牛，我们都是熟人了，用不着这么多客套的虚礼。” 周管家摆了摆手，笑着站起身来，主动将两人迎进了大堂里面。 第113章 周管家口述的地图 “说吧，你们两个既然有事特地来找我，那肯定不是小事了。” 待得族老和江大牛入座之后，周管家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开门见山的问道。 “周管家，事情是这样子的……” 坐在堂下右侧的族老站了起来，虽说周管家在县衙没有官身，但人家是县令老爷的管家，在县令老爷那儿比县丞和主簿还要更得信任，所以族老一时间倒还愣住了。 “周管家，此事说起来有冒犯县令大人之嫌，与三爷爷无关，三爷爷只是带着我来县衙找您罢了，主要是我。” 就在族老左右为难，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时候，江大牛急忙起身，冲着周管家作揖一拜，而后便抬头看着周管家说道： “我想看一看咱们县衙的舆图，看看能不能想出一个办法，妥善安置那些随时都有可能到来的流民，毕竟，这世上只有千日做贼的人，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语罢，江大牛便静静的看着周管家，等待着周管家的回应。 而族老则是担忧了起来，这事儿八字都还没有一撇呢，他们就敢到县衙里来跟周管家索要平安县至关重要的舆图，若是周管家不高兴了，判他们一个意图谋反的罪名都不带差的。 自古以来，普通良民，哪里会到县衙去跟人要舆图来看？ “你们还果真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 在族老和江大牛有些紧张的等待之中，周管家放下了茶杯，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的开口了。 “呼~” 江大牛悄然松了口气，从周管家这番语气里面，他没有听见对方有生气的意思。 “周管家慧眼无双。” 江大牛作揖一礼，发自内心的对周管家恭维了一句。 “这倒不是什么慧眼无双，只是简单的推论罢了。”周管家摆了摆手，靠在椅子上，示意二人坐下来，“我之前就跟江族老说过，因为边关流民的事情，最近衙门里会很忙，以江族老的心性，若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是一定不会再来衙门的。” “除非，这件事情真的很重要。” “那么在这个关头，有什么事情，是真的很重要的呢？” 话语一顿，周管家微微一笑，双手交迭在胸前。 “那自然就是与流民有关的事情了。” 听完周管家的解释，江大牛心底对于此人的敬佩又增添了几分，而江族老则是更加夸张的对周管家佩服道： “不愧是周管家啊，竟是一眼就看出了我等的来意，草民对周管家的敬佩，就犹如那什么黄河之水，滔滔不绝！” 说完，江族老还嘴角一勾，对自己临时想起来的这些文绉绉的马屁颇为自得。 “行了，江族老你也不必再说这些客套话，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吧！” 周管家笑着摇了摇头，看向江大牛，面容一肃的说道： “你们有心为衙门着想，这一点我很高兴，也为县令大人感到高兴，不过一个县的舆图事关重大，尤其是大康朝这些年来战乱不绝，为了防止有奸细打入境内，各县各州的舆图都是非主官许可不得旁人窥伺的。” 听见周管家这番话，虽然早有预料，但江大牛还是不免有些失望。 “所以，尽管知道你们两个是一心为了平安县着想，我也不能向县令大人提出这番要求。” 果不其然，周管家在话语一顿之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这……” 族老叹了口气，看了沉默不语的江大牛一眼，便准备站起身来告辞。 “不过嘛！” 周管家却是忽的话锋一转，看向有些沮丧的两人，笑着说道： “虽然不能让你们看县里的舆图，但是平安县周边是个什么情况，我还是能够以朋友的身份跟你们讲一讲的。” “那可太好了！” 族老闻言，立刻便高兴了起来。 江大牛也是一脸激动的看向周管家。 但周管家却是不急着继续说下去，而是盯着江大牛，问道： “在此之前，江大牛，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想到了什么法子，可以妥善安置那些随时可能到来的流民？” 话语一顿，似乎是担心江大牛不清楚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一般，周管家又面色严肃的补充道： “今日在这县衙大堂里说的话，出去以后你们二人便不要再向他人提及，我可以实话告诉你们二人，汉州府周边已经发现了大批流民的踪迹，汉州府离京都不过一千二百里地，州府大人为了拱卫京都，也不敢私自派遣汉州守备军去捉拿那群流民，只能稍加驱散。” “现在，那群流民虽然已经分散开来，但是大概用不了一个也，就会进入北州府，然后再分散开来进入平安县。” “另外，顺便告诉你们二人，平安县便隶属于北州府管辖，此去离府城大概有五百里地，双马马车需要五天时间才能走到，放在那些流民身上的话，大概也就十来天左右的时间吧。” 说完，周管家便静静的看向江大牛，等待着江大牛的回答。 “一个月又十天，那岂不是我们村里刚刚秋收，那群流民就有可能来了？” 族老此时也在算着时间，得到答案以后，他的表情彻底变得难看了起来。 秋收可是村子里的大事儿，要是那群流民掐着秋收出现，岂不是正好能抢他们村里的粮食？ 同时族老又在犹豫着，要不要先让村里的巡逻队停下来，毕竟每天晚上的灯油钱可是不少呢。 “那只是大部队的流民。” 然而不等族老满头思绪想出个结果，周管家便似乎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一般，语气幽幽的说道： “在此之前，还有一些边境的富户人家，提前察觉到不妙，早早的就逃亡境内，那些人到来的时间可就说不定了。你们村子里要是想要提前做好防备的话，最好不要在这个时候改变计划，别到时候出现了什么损失再来怪罪到我的头上。” 好吧！ 看样子村里的巡逻队是不能停下来了！ 族老总觉得周管家是在点自己，但是他没有证据，因此只能冲着周管家讪讪一笑。 “人最在乎的，就是吃穿住用行，那些流民也不外乎如此。” 这个时候，江大牛开口了，他面露沉吟之色的对周管家说道： “小子虽说不能有绝对的把握想出一个安置那些流民的法子，但是既然他们随时都会出现，那我们就该结合平安县周边的情况，妥善的想出一个法子，让那些流民能够有活下去的办法，如此一来，他们就不会对平安县造成多大的影响了。” “你的意思是？”周管家挑眉看向江大牛。 “总有地方是需要人的，修桥铺路，开垦荒地，找些事情给那些流民做，再给他们能够活下去的粮食，等最开始的那段不稳定期过去，无论朝廷是打算将这些流民收拢起来迁移到别处，还是就地安置，到时候那些流民都有活下去的能力了。” 江大牛说道，以工代赈，这是一个简单到烂大街但却十分有效可行的法子。 “当然，前提是咱们平安县周边，有需要那些流民们修桥铺路开垦荒地的地方。” 说完，江大牛便看向周管家，而周管家则是低头沉吟起来。 “平安县以北，是北州府，再远一些，是汉州府，那些地方已经容纳了太多大康朝的子民，再多的流民，是怎么都容纳不下的了。” “不过平安县以西，是渝州府，那里水脉丰富，沿途还有不少支流，这些年来倒是有不少人家落户。” “还有平安县以东，那地方是肃州，太过贫瘠，地广人稀，不太适合流民过去居住……” 第115章 热闹的村子 “开工咯！” 三山村，江大山他们家的老屋旁边，伴随着江大山的一声吆喝，前来做工的三十来个村民们都开始忙活起来，搬石头的搬石头，垒土砖的垒土砖，各种工具叮叮当当响个不停，赤着上身的汉子们忙的是热火朝天。 村里四十户人家，可以说除了江大山家里只来了个江大山，还有张寡妇他们家实在是没有多的壮劳力能够过来之外，哪怕是江瘸子家里的刘婶儿，都过来帮忙垒起了土砖。 工钱还是跟男人一样的，两个下午算一天工，十五文钱。 这还是刘婶儿家里的鸡蛋卖完了，族老又只允许每家每户每天上山打三十斤的灯笼草之后，刘婶儿特地来跟李氏说情得到的做工机会。 江瘸子原本是严词反对的，毕竟是自家娘们儿，大热天的跑去跟几十个爷们儿一起干活是什么个道理？ 但是村里其他几户家里男人身体不太好的妇人们见到了刘婶儿去找李氏，便也动了同样的心思，跟着一起来找李氏。 本就打算将新房子早点儿修出来的李氏，见来的妇人们都有好几个了，当即便同意了刘婶儿她们想要去老屋那边做工的请求。 于是乎，江瘸子也没啥话好说的了。 反正那么几户人家的婆娘都去了，他就不信，那些婆娘的男人在家里就不担心。 所以，老屋旁边的工地上就出现了一幕特别的景象。 “哎哎哎，王老五，你往这边来干嘛？” “我过来搬石头啊……” “石头在院墙后面呢，你非得从前面这儿过？我看你是有什么歪心思吧！” “对！你这家伙就是看我们几家婆娘长得不赖，所以干个活儿都要往这边溜达！” “大山啊，这王老五有劲儿不往力处使，偏要在这里溜达，你要不别让他来了，也能省下一笔工钱！” “我特么……行行行！你们几个厉害！我不跟你们计较！我从后面绕过去搬石头行了吧！” “哼，你早就该这么做了，非得让我们骂你，不长记性，啊呸！” …… 在刘婶儿她们几个女工打着土砖的时候，凡是有其他赤着上身的汉子从旁边路过，都会被几个男人给吼着绕远一些。 虽然村民间因此也发生了一些口角，但是江大山见族老都没有过问，自然不会跑过来颐指气使。 而且吧，这些村里的汉子也忒不讲究，干活儿就干活儿呗，嫌天气太热都把上衣给敞开扎在了腰间，虽说这是工地上的男人们常会做的事情，但这儿可是村子里啊！ 老二家的媳妇都被这群男人给臊得不敢出门收鸡蛋了！ 这当然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自家老娘刚刚把他叫过去揪着他耳朵骂了一顿，说他是不想老娘出门遛弯儿消食了，故意弄一堆恶心人的糙汉子在老屋旁边晾着，老娘都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还得被这群汉子给脏了眼睛…… 虽说云氏的话骂的有些狠，但是江大山觉得，这群汉子合该挨骂！ 反正他又不用去跟刘婶儿她们打什么交道，这是他家的院子啊，他是工头，被江瘸子几个男人挤兑的又不是他，江大山倒是乐得在旁边看笑话。 …… 与老屋那边工地上的热闹相比，江大牛他们家就要安静了不少，当然只是相对而言。 “哎哎哎，排队啊，都别挤！” “这灯笼草踩坏了就不能用了，谁要踩坏了我们就不能收，你们自己看着办！” “过了秤的都到大牛那儿去领钱，一家三十斤，多了的我们也不能要，要来用不了得放坏掉，我们家家户户都在赚着大山家的钱，总不能让大山家吃亏吧？” …… 虽说江大牛他们家的新房子扩招了工人，但是族老觉得做人得讲良心，因此带头没有让四宝五宝过去做工。 大宝二宝三宝之所以去，那是因为那天推到江大山他们家院墙的人里面，就有那三个倒霉家伙。 而且他们三个去做工的工钱才十文钱一天，比其他村民们少了五文钱，村里人对这事儿都没有任何看法。 此时四宝五宝，加上江大海江大树，还有一个杨氏李氏，都在忙活着收灯笼草，两个妇人负责检查，四宝五宝负责抬秤，江大海和江大树则是负责将收来的灯笼草搬到角落里去放好，免得被太阳晒到，还没用就焉巴了。 至于江大牛？ 他在忙着记账给钱呢！ 虽然族老说了每家每户每天都只能在山上打十斤的灯笼草，但是谁家也不会把秤给带上山去，打多少称多少啊。 所以来卖灯笼草的人家，总是会或多或少的超出三十斤那么一些，当然肯定是没有人家是少于三十斤的，别问为什么，问就是村里人都跟铜板儿没仇。 “还是按照之前的规矩来哈，一平二补，超过五斤的我们家不能要！” 坐在江大山从山上扛回来的木头拼凑出来的桌子后面，江大牛用自制的竹筒扩音器吼了一嗓子，这才拿起了自己用糙纸制成的小本本开始算账。 所谓的一平二补，也就是多出一斤来，就平在三十斤里面，多出两斤来，他就补上一斤算三斤，多给对方一文钱。 这事儿说起来多少有些不公平，但是这世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能不能挣到这笔钱就看村里人各自的手艺了。 当然，江大牛他们家也不是搞慈善的，超过五斤就一律不要，那五斤灯笼草村民可以拿回去，也可以扔在这里。 如果都不想，那就只有当做三斤，卖给江大牛他们家了。 这世上或许没有几个人是真正的懒。 但要让谁平白无故把自己打回来的灯笼草送给江大牛他们家，哪怕只是一斤两斤，不用多了，只需要一次，村里人都不乐意这么干了！ 因为这在村里人看来，多出来的那两斤留在山上，明天他们去打回来就能按斤称两的算钱啊，五斤当做三斤卖给大山家，凭什么？ 这就是人性里自私的一面了。 除了少数村里人会记得江大牛他们家一平二补的规矩，心怀感激之外，大部分村里人打回来的灯笼草都不会超过三斤这个数。 江大牛倒也不计较，他们一家子都不计较，反正也就是一文两文钱的事儿，明年他们还要不要做这个冰粉生意都不一定呢，现在他们也没必要跟村里人为了这些蝇头小利闹矛盾。 因为江大牛已经跟江大山和李氏说了，甚至二牛都在旁边听了几句，如果只有他们家富裕起来，那他们家就得罪了整个三山村，如果整个三山村都富裕起来了，那他们家才能过上安逸的日子。 这道理初听之时虽然让江大山和李氏都非常不高兴，二牛更是嚷嚷着凭什么，但是在冷静下来以后他们就都对江大牛的说法表示了赞同。 因为，换个地方，还是这个道理。 “大哥，我们回来了！” 院子里正收灯笼草收的热闹呢，三丫的声音便从人群外响了起来，江大牛抬头就看见这丫头牵着芸娘的小手往人群里面挤。 “三丫你小心一些，别被踩到了！”江大牛赶忙叮嘱道，这孩子最近有半天时间没有人管，就找了芸娘当小伙伴，都是一个村子里的，友情建立的非常迅速。 “大哥你猜猜我们抓到了什么？” 小丫头挤到江大牛面前来，背着一只小手，满脸神秘的对江大牛问道。 “我不猜不想知道谢谢！” 江大牛急忙说道，赶忙收回目光，跟面前的村民算起了小账。 “噗嗤~” 看见江大牛这幅反应，芸娘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明明是一个小小的年纪，非要摆出大人的举动，看上去还怪可爱的。 第116章 张婆婆中暑晕倒了 “大哥你真没意思，都不陪三丫玩儿了，哼！” 三丫显然对江大牛的反应非常不满，撅着小嘴，把手里的那个东西给拿到了面前。 天哪！ 我看见了什么？ 那不是一只壁虎吗！ 江大牛对自家妹妹的胆子真的是越来越服气了，见后面二牛背着一背篓的鸡草回来，便对三丫挥手说道： “找你二哥玩儿去，我这里正忙着呢，可不能给村里人算错账了！” “……好吧！” 虽然三丫正是喜欢玩闹的年纪，但是一听大哥在忙正事，顿时就焉头耷脑的老实下来了。 “二哥一点儿都不好玩儿，芸娘，我们去跟小虎他们捉迷藏吧？” “嘁，就你这笨蛋，捉迷藏肯定第一个被人家发现！”正准备伸手来牵三丫的二牛听见自家妹妹对他的评价，顿时就把手给收了回去，气呼呼的丢下一句话，背着鸡草往后院走去喂鸡了。 “二哥小气鬼！咩~”三丫冲着二牛的背影作了个鬼脸，便要拉着芸娘往外走，却听得芸娘说道：“三丫你别急，我想先等我奶奶过来了再跟你出去玩儿。” 张婆婆上山去打灯笼草了，一家一户只允许打三十斤，这对于张婆婆来说不是难事，甚至她还觉得族老是在照顾自己家，毕竟太多了他们家也没个谁能上山去背下来。 芸娘跟三丫不一样，家里就她一个孩子，虽然都是一样的年纪，但是她要比三丫懂事的多，刚刚就是在山上跟着张婆婆一起扯灯笼草来着。 “哎呀，张婆婆不是就在我们后面吗？你看！”三丫想要出去玩儿，便帮着小伙伴找奶奶，回头就看见张婆婆背着一背篓的灯笼草走了过来。 “哎，张婆婆的脸怎么那么红呀……”见了张婆婆，三丫却是皱起了眉头，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奶奶！” 下一刻，芸娘直接挣脱了三丫的小手，往院子外面冲了出去。 因为就在芸娘转头去看张婆婆的时候，张婆婆忽然眼睛一翻，直挺挺的往前倒了下来！ 所幸走在张婆婆前面的是从后院绕出门过来看热闹的云氏，虽然同样都是一大把的年纪了，但是云氏却身子骨健朗得很，此时眼疾手快，伸手就扶住了张婆婆外加她背后背着的三十斤灯笼草。 “艾玛，张家大姐你这是要压死我啊！”虽然接住了差点儿摔在地上的张婆婆，做了件好事儿，但是云氏那张嘴却没有半点儿给人做好事的感觉，见没有人注意到她那里，直接就扯着嗓子吼了起来： “你们几个臭小子，看不见这儿有人晕倒了啊，赶紧的过来扶一把啊！” “张婆婆晕倒了！” “哎呀，这大热天的，张婆婆怎么还上山去打灯笼草啊！” “赶紧散开，别挡着光，把张婆婆放到地上！” “快去个人跟张寡妇说一声，她最在意公婆了，这事儿得立刻让她知道！” “再来个人去隔壁村，把白郎中请过来，张婆婆一大把年纪了……” “谁要去隔壁村找我呀？” 一群村民们这才反应过来，一边嚷嚷着一边往外面挤，幸亏江大牛他们家的院墙已经被推倒了，不然现在还得倒一片，此时倒是方便了村里人散开，几个妇人将张婆婆接了过来，先是取下了她背后的背篓，又把张婆婆给放在了地上。 因为太过忙乱，再加上人又多，以至于都没人听见那个最后响起来的声音。 江大牛倒是隐约听见了，不过现在人命关天，古代感个冒都能重新做人的环境，张婆婆又一把年纪了，中暑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中暑该怎么办来着？喝水？对！喝盐糖水！还有薄荷水……” 此时江大牛挤进了人群里面，一边思索着中暑以后的办法，一边对围在一起的村民们说道： “大家都散开，别围在一起！娘，你去化一碗盐糖水出来，记得要放糖和盐巴！” 村民们这段时间也见识到了江大牛他们家的变化，对江大牛的指示自然是照做不误，纷纷主动往后面散去。 李氏更是在听见江大牛的话以后第一时间冲进了厨房，杨氏也跟了进去，两妯娌一人找碗接水一人找糖找盐巴倒是配合默契。 而芸娘则是已经趴在张婆婆旁边哭了起来，小小的年纪身上还粘着山上的野草，又是汗又是泪水的，头发都跟鼻涕黏在一起了，看得周围的人是一阵心疼。 “芸娘别哭，张婆婆只是晕过去了，没事儿的……” 江大牛则是一边给芸娘擦着眼泪，一边冲旁边蹲着的三丫使了个眼色，小丫头这才反应过来的安慰起了小伙伴。 这妮子，到现在手里都还提着那只倒霉的壁虎！ 江大牛真是对自家妹妹有些无语了。 “谁要去隔壁村找我呀？”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穿着葛布，左手里拿着根幌子，右手里握着个铃铛的老男人，却是挤进了散开的人群里面，冲着周围的村民们问道。 “你谁呀？” 江大牛下意识的问道，因为晕倒了人，所以他现在的语气多少有些不太友善。 这事儿别说是搁现代了，放到古代，他们家也不能推卸责任啊！ 当然责任不责任的都不是重点，江大牛也听说过张寡妇他们家的为人，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 问题是好端端的一位老人家，就因为十文钱的灯笼草晕倒在了自家门前，江大牛总觉得心里面有些过意不去。 他终究是受过现代教育的人，没办法做到像一些古代的土著一样，不拿黔首农户家里老人的命当一回事儿。 不过四周的村民们在愣了一下之后，都是激动了起来。 “白郎中！是白郎中来了！” “大牛！这位就是白郎中啊，前段时间你从山上摔下来还是人白郎中给看好的呢！” “白郎中来了，张婆婆有救了，白郎中您赶紧给张婆婆看一下吧！” …… 村民们七嘴八舌，不过江大牛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重要信息，眼前这个老男人竟然就是那位传说中的白郎中啊！ “白郎中！” 江大牛急忙一声大喊，也不顾自己是不是青春期要变声得护着嗓子的事儿了，一声吼得四周的村民们都安静下来以后，他已经站起身来，对白郎中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还请白郎中帮张婆婆看一看，她应该是中暑晕倒了！” 没有过多的废话，江大牛直接把病人的情况都给说了一遍，这样白郎中就可以直接切入正题了。 “嗯，面色赤红，倒的确像是中暑的征兆。” 此时白郎中已经蹲了下来，芸娘和三丫老老实实的躲到了旁边，而白郎中则是伸手按在了张婆婆的左手手腕位置。 这就是中医的搭脉吗？ 江大牛心里有些好奇，不过他也没有开口多问，省得打扰了白郎中的思绪。 “大牛，盐糖水来了！” 这个时候，李氏已经跟杨氏一起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一大陶碗的盐糖水。 因为着急，再加上张婆婆又是为了采灯笼草才晕倒的，所以李氏放的盐巴和红糖都很多。 总之这碗水化出来的时候吧，杨氏偷偷用手指头蘸着尝了一口，差点儿没把中午吃的饭给齁出了嗓子眼儿。 “白郎中！太好了！您今天到咱们村子里来了啊！” 李氏也见到了白郎中，忍不住激动起来，也没有急着把手里的那碗盐糖水给端出去了。 这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儿，自家大儿也没听说过会医术啊，还是交给白郎中处理吧。 此时白郎中已经搭完了张婆婆的脉象，收回手在自己背着的褡裢里面找了起来，不一会儿便摸出了一个白色的小瓶子。 “的确是中暑，吃我弄出来的薄荷丸，再多喝些水就没啥事儿了。” 第117章 好酒的白郎中 “薄荷丸？” 听见白郎中的介绍，又看见白郎中仓那个瓷瓶里面倒出来的淡青色的黄豆大药丸，江大牛有些好奇的问道： “现在张婆婆还能吞下去吗？” 大部分人在睡觉的时候都不能吞咽东西，因为一旦弄不好就会呛到气管里面去，那才是真正的人命关天。 不过这话太不吉利了，江大牛没说出来，只问出了自己的担忧。 可别人张婆婆只是中暑晕倒，再吃这个药给吃出了大问题，那他们就真的是罪过了。 “把她托起来就行了啊！” 白郎中冲着江大牛翻了个白眼，而后便将手里的淡青色药丸递给了身旁哭哭啼啼的芸娘，说道： “你是她家孙女吧？我上次还去你们家买过豆腐呢，就你给你奶奶喂药吧，我这薄荷丸主打的就是一个提神醒脑，祛除暑气，哪怕她不吞进去都没关系，脑子清醒过来就知道自己吃药了。” “嗯！” 芸娘重重的点了点头，伸手接过了那一颗薄荷丸，然后便看向了李氏几个妇人。 “弟妹你先拿着，我来扶着张婆婆！” 李氏见状，赶忙把手里的盐糖水递给身旁的杨氏，便要蹲下去将张婆婆搀扶起来。 “我来吧！” 就在此时，一个女子的声音从人群外面响了起来，就连江大牛都忍不住抬头看了过去。 因为这女子的声音是他这段时间以来听见的最好听的…… 倒不是村子里的人声音都不好听，而是每个人的声音都有些不同，村里的妇人们因为常年要操持家务，还得动不动到田间地头忙活，所以习惯了大着嗓门儿说话，久而久之，这声音就有些粗。 李氏也是因为江大山疼老婆，再加上她在生了三个娃之后就懒得再扯着嗓门儿说话了，所以声音才没有村里其他妇人那般粗犷。 但是此时听见的那个女人的声音，江大牛却觉得跟前世的那些古装戏里面的女角色声优差不多，颇有一丝婉转动听的韵味。 “是张寡妇来了啊！” “什么张寡妇？是张氏！不会说话你就别说话！” “对对对，是我的错，张氏你来的正好，白郎中已经给你婆母看过了，没啥大事儿……” 村里人七嘴八舌，江大牛心里一动，便看见了那个快步走来的女人。 她穿着湛青色的裙子，不过裙摆显然经过了修剪，刚刚到脚踝下面的位置，不至于拖在地上，也不会露出脚踝，同时又不影响这个女人走路。 而在快速靠近的双脚上方，则是用腰带束起来的纤细的腰肢，看上去压根儿就不像是一个生过孩子的妇人。 此时随着她利落大方的快步走了过来，蹲下一把扶起了张婆婆以后，江大牛的目光也是不禁在这个女人的脖子位置停顿了那么零点零一秒钟，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才去看这个女人的脸庞。 一张好看的瓜子脸，描绘到恰到好处的眉毛，以及那双大大的丹凤眼，很容易给人深刻的印象，再加上这个女人光洁的脸庞皮肤……大概她的确是整个三山村里最漂亮的女人。 她就是很少在村民面前现身，但是却在三山村名气极大的张寡妇。 之前江大牛也去张寡妇家的豆腐坊看过，那豆腐坊就在他们家的厨房，只不过是开了个窗口用来摆豆腐卖豆腐。 前几次江大牛路过的时候都没有看见张寡妇的正脸，只在打开的门口看见一个忙碌的身影，因此倒也没有过多注意。 此时见到张寡妇本人，江大牛就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怪不得古代那么多喜欢翻寡妇家院墙的了。 这张寡妇是真的挺漂亮的啊！ 当然，或许是因为江大牛那接受过后世社会教育的心灵，让他不至于带着有色眼镜去看张寡妇。 他欣赏的只是张寡妇这个人，自然就觉得对方很漂亮了，完全没有考虑到这是一个带着孩子和两个公婆的寡妇。 不过。江大牛没有考虑到那些，不代表没有人考虑到那些啊！ “咳咳，大牛，那什么，人白郎中好不容易来我们三山村一趟，上次可是他治好了你头上的伤呢，你不是一直都念着想要好好当面感谢一下白郎中吗？” 此时此刻，本打算过去将张婆婆搀扶起来的李氏，见到张寡妇来了以后，便主动退了回来，然后恰好看见了自家大儿子打量着张寡妇的眼神。 那是什么个眼神啊？ 李氏觉得要不是眼前这小子是自家大儿子，她都忍不住要一巴掌招呼过去，叫这小子把眼睛给管好了！ “今天白郎中正巧来了，大牛你都说了要感谢人家，不如就留白郎中在我们家吃个便饭吧！” 打儿子肯定是不会打儿子的，谁叫自家大儿子都快十五岁了呢，所以李氏只能赶忙开口，转移江大牛的注意力不说，还拎着江大牛的衣领把人给提了起来，拉到白郎中旁边，满脸真诚笑容的对白郎中说道： “白郎中，上次可真是多谢你了，这小子醒来以后就一直念叨着要感谢你，今天你正好来了咱们三山村，待会儿可不要急着走，家里刚割了几斤猪肉回来，还买了酒的……” 看着自家娘亲几乎把他们家的家底都给抖出来了，江大牛不禁有些疑惑，娘亲这是不打算过日子了吗？ 他们家虽然吃肉，但是之前一直都很低调的啊。 尤其是那个酒，自从买回来以后，即便是族老都没有告诉过！ 现在娘亲怎么当着那么多村民的面给说出来了？ 江大牛甚至都不敢抬头去看其他村民们的目光，因为他已经感受到了空气中浓浓的嫉妒，村里人肯定都没有想到，他们家不止要起一个七间房的新院子，也不止天天吃肉，竟然还有酒喝！ “有酒？” 偏偏的，那白郎中听见李氏的话，顿时双眼一亮，也不管有没有肉了，直接关心起了酒来。 得，这又是个爱喝的！ 江大牛倒是能够理解，就古代这个酒价，寻常人有酒瘾也满足不了啊！ 所以不怪人家一听见有酒两个字眼睛都亮了起来，实在是酒价太贵，一般人家吃不起。 这白郎中…… 江大牛打量了白郎中几眼，心里已经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位郎中恐怕日子过得不怎么样。 “呵呵，那什么，有的有的……” 此时李氏也已经察觉到了四周村民们向她投来的异样目光，想要改口吧，话已经说出去了，这不改口吧，村里人会不会在背后骂他们家是暴发户啊？ “娘，咱们家的酒早就喝完了，你是不是记错了啊？” 关键时刻，有人给李氏递来了台阶，当然不是江大牛，而是江二牛，准确的来说是那位把二牛胳膊都给拧疼了的云氏。 “去给你娘说她记错了！你们家的酒早就喝完了！听到没？” 这是刚刚云氏拧着二牛的胳膊在这小子耳边说的话，原本只是喂完了鸡跑出来凑个热闹的二牛，没想到自己平白挨了奶奶的一拧，心里委屈的很，跟李氏说话的时候眼睛都红了。 “啊？对对对！是娘记错了，二牛你别哭啊，都是娘不好，娘记错了，家里的酒早就喝完了，二牛你别生娘的气！”李氏见着自家儿子发红的眼眶，还以为二牛是跟她生气了，当即便认真的解释了起来。 “没酒啊……”白郎中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那眼里的光芒明显就要散去了，江大牛见状，急忙说道： “是，没酒，但是咱们家割了肉回来的！白郎中您要是不嫌弃，就在咱们家留下吃个便饭如何？” “行吧！” 白郎中咂了咂嘴，摸着颌下的胡须，颇为勉强的点头道： “有肉也行，记得弄成过油肉，油大才香！” 第118章 娘亲的眼神有些吓人 “谢天谢地，娘，你终于醒了！” “奶奶，芸娘好怕，呜呜呜……” 就在江大牛思考着过油肉怎么做的时候，人群后方已经响起了张寡妇激动的声音，芸娘更是已经扑在张婆婆身上哭了起来。 “芸娘别哭，奶奶现在身子还烫着呢，别再抱着奶奶了！” 江大牛转头看去，便见得张寡妇一边把芸娘从张婆婆的怀里扒拉下来，一边搀扶着张婆婆站起身子，那眼睛里浓浓的关心和担忧，绝对做不得半分的假。 倒是个孝顺的女人。 江大牛心里暗暗想道，对那张寡妇又多了几分好感，怪不得就连族老都特地叮嘱村里人不许去张寡妇家闹事呢。 “咳咳咳！” 不过就在江大牛心里感慨的时候，身旁却是又响起了李氏的咳嗽声，江大牛不由得有些担忧起来。 “娘，您没事儿吧？是不是天气太热，您又去城里卖冰粉，嗓子吆喝出问题了？” 一边问着，江大牛一边觉得非常有这个可能，便急忙拉住了旁边白郎中的胳膊说道： “白郎中，你快帮我娘亲看看，她是不是得吃点儿啥药来着？” 这倒不是江大牛希望自家娘亲不好，而是他真的担心李氏，毕竟这两天都是李氏在卖冰粉，三大盆上百碗呢，得在城里足足吆喝近一个时辰，江大山都没娘亲这么累的。 而且刚刚李氏就在咳嗽，现在又咳嗽，江大牛非常担心自家娘亲是这天气太热得了热伤风感冒了。 所幸白郎中现在就在他们家，江大牛直接要求白郎中替娘亲看诊，费用什么的先不论，反正他们家以人为重，钱花再多都是可以挣回来的。 “啧，这得搭脉啊，还得让你娘亲把嘴张开给我看看，你娘亲又不是张家婆婆，不太合适吧？” 但是白郎中却没有立刻答应江大牛的要求替李氏看诊，而是有些为难的说道，一句话提醒江大牛这是在古代，男女之间有太多的规矩，就连病人和医生之间同样如此。 “三丫一定得学医！” 此时此刻，江大牛心里那个让自家妹妹学医的念头，瞬间就坚定到了极致。 “我没事，白郎中，你别听这孩子胡说！” 李氏更是被白郎中那番话给说的脸颊又红又烫，她一个妇道人家，才三十来岁，哪儿能张着嘴给一个男人看啊，这白郎中真的是，说话也不分场合，没听见那些妇人们都偷偷笑了吗？ “我看你这面色也不太像是有事的样子。” 白郎中完全不在意李氏的白眼，背着手走进人群里面，对张寡妇说道： “你这婆母年纪大了，不适合再干什么体力活儿，你们家卖豆腐的，也不缺这点儿铜板，还是别让老人再上山去打灯笼草了吧，要是下次再晕倒在山上，我可就没有那个本事能一颗药丸就把你婆母给治醒咯！” 虽然听说过这三山村的张寡妇是个孝顺的媳妇儿，但是今日见到的一幕还是让白郎中有些生气，他只觉得是张寡妇卖豆腐卖久了，沾染上了那些生意人的坏毛病，因此这才大热天的让自家婆母上山去打灯笼草。 这么些个草几十斤才卖十来文钱，刚刚他在院子外面都瞧得清楚，张寡妇家也不缺这十来个铜板啊。 想到这里，白郎中又瞪了张寡妇一眼，对张婆婆说道： “还有你也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就老老实实在家待着，有空带一带孙女，没空就照看一下你家那口子呗，非得为了这十来个铜子儿上山打草，要是真的倒下去了，你家孙女可怎么办？你家那躺在床上的老头儿又怎么办？你总不至于让你媳妇儿给那老头子端屎端尿吧？” “白郎中！” 原本刚刚中了暑，身子还有些虚弱的张婆婆，听见白郎中越说越过分，话里话外都是在指责自家儿媳妇，终于有些忍不住大声打断了白郎中的唠叨。 “多谢你刚刚救了老婆子我，诊金是多少钱您说，我马上就叫草儿给您。” 草儿，就是张寡妇的名，张寡妇原本姓李，叫李草儿，古来女子本就地位不高，出身在黔首农户家里就更不得喜爱了。 草儿草儿，李氏的爹娘把这个女儿看的跟路边的草儿一样，从小到大都不怎么看重这个女儿。 所以哪怕是张家儿子战死沙场以后，李草儿也没有带着女儿回娘家，而是就在三山村落了户籍。 “要啥诊金啊，都是乡里乡亲的……” 白郎中摇了摇头，不过一看张寡妇，他便又来气的说道： “这样吧，反正你家儿媳妇也是做豆腐的，待会儿拿两块豆腐过来吧，我今晚要在江大山他们家吃饭，正好要两块豆腐过来添个菜。” “行，那就多谢白郎中了！” 张婆婆点了点头，先是对白郎中表达了感激，而后又语气严肃的说道： “不过白郎中，你可别再说我家草儿的不对了，她原本是不允许我上山打灯笼草的，是我在家里闲不住，又想着成天价的白吃白喝自家儿媳妇的，我这心里过意不去，所以才非得背着她做豆腐的时候上山去打草，今天要不是遇见了您，我这条老命大抵也就交代在这里了，但是我相信草儿肯定不会不管芸娘和我家那个老不死的！” “白郎中，今儿个这事儿都是我老婆子的错，你以后可不许在别的村说我家草儿的不对！” 原本老不经风的张婆婆，说出这般严肃的话来，一时间倒是让四周的村民们都安静的闭上了嘴巴。 “啊这，这，这……” 白郎中一时间也语塞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只是一张老脸逐渐涨得有些发红起来。 “娘，白郎中说的没错，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让您上山去打草的，您可不要责怪人家白郎中。” 就在江大牛琢磨着要不要转移一下大家的话题，放过白郎中这个嘴有些毒的郎中的时候，张寡妇温声开口了。 “白郎中，我娘她就是一时间气没有顺过来，您可不要把我娘说的话放在心上，我家里还有刚做出来的豆腐，待会儿就给您送过来，保管让您满意的。” 这一番话，没有怪罪张婆婆，也没有怪罪白郎中，说的是颇有水平，让江大牛都有些怀疑起这位张寡妇的家世了。 黔首农户的人家，还不重视这么一个女儿，取了个草儿的名字，真的能够培养成这样，说话比自己还滴水不漏的？ 这个张寡妇很有故事啊！ “咳咳咳……” 李氏再度咳嗽了起来，江大牛急忙转头看向自家娘亲，然后就看见了娘亲那好似要喷火的眼睛。 “哎哎哎，那什么，你们没事儿就先回去忙吧，这儿江大山他婆娘一直咳嗽个不停，我得给她看一看是怎么回事儿！” 白郎中立刻说道，冲着张寡妇婆媳两人摆了摆手，然后便转身看向了李氏。 “白郎中，我没病，您还是先到旁边去歇着吧！” 迎着白郎中那跃跃欲试想要给自己诊脉的眼神，李氏气呼呼的说了一声，然后便跟看热闹的江大海他们吆喝道： “都还愣着干嘛呢？继续收灯笼草啊，太阳都快下山了！” 江大海几个闻言，赶紧忙活了起来，村民们更是排好队进来交灯笼草。 “娘亲刚刚那是啥眼神啊？” 唯有留在原地的江大牛，忍不住挠着后脑勺，想起刚刚娘亲那个喷火一般的眼神只觉得有些心惊肉跳。 “娘耶，娘亲刚才的眼神，好像确实有一些吓人哈……” “废话，我都恨不得敲你这小子两个爆栗！” 云氏的声音忽然从江大牛身后传来，吓得江大牛一跳，急忙转身看向了刚刚第一时间接住了张婆婆，然后就隐没在人群后方的自家奶奶，讪笑着问道： “奶，您这话是啥意思啊？孙儿这是做错什么了吗？” 第119章 成亲的事儿先不急 “你做错啥了？你啥都没有做错！” 云氏瞪了满脸无辜的江大牛一眼，见江大牛眼里的单纯是发自内心的，不由得垮着脸把江大牛拉进了厨房里面。 “二牛哥，奶这是要干啥呢？”三丫没有跟着芸娘离开，因为芸娘现在只想守在张婆婆旁边，她也不能再揪着芸娘出来玩儿，“奶看上去好生气啊，二哥，大哥会不会挨揍？” 此时注意到云氏虎着脸把江大牛拉进厨房里面，三丫提着她那只壁虎凑到二牛旁边，满脸紧张又好奇的问道。 “我哪儿知道？”二牛揉着现在都还疼的胳膊，想起奶奶云氏的脾气，不禁替自家大哥捏了一把冷汗，“你要好奇的话就自己进去看吧，我待会儿还得搓冰粉呢！” 忽悠了三丫一句，二牛便坏笑着挤到了二叔旁边，跟着收拾起了灯笼草。 “嘁，二哥还想让我被奶教训，三丫才不傻呢！”三丫撇了撇嘴，探头往厨房里看了一眼，便提着壁虎出去找其他小伙伴玩儿去了。 厨房门口都被李氏他们给挤满了，三丫虽然很好奇奶奶会怎么教训自家大哥，但是她可不会傻到跑进厨房里去挨骂。 奶生气起来可太吓人了，三丫还记得以前住在老屋的时候一大家子人被奶奶支配的恐惧，所以她就只能在心里替大哥默默祈祷了。 “奶，您这是要跟我说啥呢？” 此刻在厨房里面，江大牛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弟弟妹妹给抛弃了，只是满脸疑惑的盯着自家奶奶问道。 “原本这事儿不该老婆子我来多嘴，但是我看大牛你是真不明白啊！” 云氏斜视着江大牛，背着小手，在江大牛疑惑的目光中说道： “大牛，我问你，你觉得那个张家寡妇怎么样？” 啥？？？ 奶奶这是在说的啥呀！ 江大牛都被云氏的问题给搞懵了。 “问你话呢，赶紧说，说完了去外面给那些人算账！” 见江大牛不说话，云氏跺了跺脚，脾气又要上来了。 “人张寡妇……不对。”话说到一半，江大牛觉得自己的称呼有些不合礼数，便改口说道：“张婶儿人挺好的啊！奶，你干嘛问我这个事儿？” 背后谈论人家不太好吧？ 难道老太太喜欢聊八卦这种习惯，自古以来就有了？ 江大牛对此不予置评，但是作为一个经受过现代教育的人，而且还是个男人，他觉得在背后议论一个女人，对方还是个寡妇……这种行为传出去，他江大牛，绝对会成为三山村的道德之底！ “果然，我就知道你小子……”云氏先是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看着江大牛，随即又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以后对江大牛问道：“你刚刚叫她啥来着？” “张婶儿啊！”江大牛不禁扶额，“我是晚辈，总不至于像奶奶你似的……咳咳，总之，我应该叫人家张婶儿吧？” 听见江大牛那非常认真的语气，这一次，轮到云氏呆住了。 “那什么！”就在奶孙两人互相呆愣着注视对方的时候，李氏忽然从门外走了进来，盯着江大牛说道：“大牛啊，你把张寡妇当长辈来看的？” 哈？ 人家比自己大了十来岁，不当长辈，难道…… 娘亲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娘，我现在算是明白了，敢情你刚刚不是嗓子不舒服啊！” 江大牛看着自家娘亲，又看向了奶奶云氏，双手环抱在胸前。 “人家比我大了十来岁吧？而且人张婶儿都说了要给张婆婆两位长辈养老送终的，我能有什么想法？我现在才十五岁啊！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着急好不好！” “咳咳……” 云氏咳了咳嗓子，瞪了李氏一眼，便背着手溜达出了厨房，剩下江大牛和李氏母子二人，一时间相顾无言。 “娘，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你真的误会我了！” 江大牛看着娘亲那张尴尬到发红的脸庞，担心李氏太过自责，便笑着温声说道： “现在我们家里是什么情况啊？新房子都还没有修起来，就算修起来了，家里也没有几两银子，我之后还打算送二牛去书院读书呢，三丫也得找一门手艺学着，那些都得要钱，我才十五岁，真的还没有想过成亲的事儿。” “啊？” 听见自家好大儿的话，李氏心里的自责情绪的确是消散了不少，忽然又脑子一转，捕捉到了江大牛话语里的重要信息，低呼道： “你还想让二牛去书院啊？那咱们家供得起吗？因为这几年边关大战的缘故，平安书院的束脩都涨了不少，一年可得好几两银子呢！” 这还不算买书本需要的钱，那些书本可老贵了，一年下来也得花个几两银子。 不是李氏对二牛不好，而是这一年下来小十两银子的开支，他们家在此之前真的想都不敢想。 现在虽然家里挣了些银子，但是正如江大牛所说，等房子修好也剩不下几两了，冰粉生意和菌子生意很快就要过季了，到时候他们从哪儿去挣那十几两银子的入学费用？ “娘亲你放心吧吗，挣钱的法子我有的是，再说这些事情先不急。” 江大牛没有细说有关二牛入不入学这件事，而是看着李氏，将话题给拉了回来。 “我想说的是，现在咱们家又缺银子，还得防备着那些随时可能到来的流民，我一天都恨不得把自己掰开来做事，哪儿有什么心思去想成亲的事儿啊！” “所以，娘亲，你就暂时先不要帮我考虑这些事情了，等再过几年，咱们家的情况好一些了，我的年纪也到了可以成亲的时候，就算娘亲你不帮我物色人家，我自己也会去相看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江大牛的灵魂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不到半个月。 即便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单身一辈子，但是要让他立刻就接受这个时代的感情，江大牛还没有做好这个心理准备。 等再过几年，他想做的事情都实现了，那时候再去遇见另一半，不止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那个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的女子负责。 “好吧，娘亲听得出来，大牛你这些话是仔细想过才说出来的，是娘亲不对，竟然误会了儿子你的心思……”说到这里，李氏不禁想起这段时间自己各种阻止儿子跟那张寡妇碰面的举动，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没事，我知道的，娘亲都是为了我好。” 江大牛不知道李氏心里在想些什么，不过这只是一件小事，他们一家人说清楚就好了。 “就是那个，娘亲啊，以后咱们可不能在背后议论人张婶儿了，人家已经挺不容易的了，我们可不能做那种不好的事情。” “哎呀，这事儿娘亲还能不清楚吗？刚刚是你奶……” 李氏听见自家儿子的叮嘱，只觉得尴尬的不行，便想为自己解释一下。 “咳咳~嗯！” 不过还没等她把责任推给云氏，厨房外面便响起了云氏的咳嗽声，李氏顿时举起双手捂住了嘴巴。 “大牛，你还不出来算账，那些村民们怕是要以为你们家又要贪掉他们的几个铜子儿了！” 云氏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惹得一群村民们连忙解释起来，这可是老江家的母老虎啊，就连族老都得敬云氏三分，他们哪里敢被云氏贴上斤斤计较的标签。 “哎，我这就来了！” 江大牛不禁莞尔，笑着应了一声，赶忙走出去继续给村民们算账。 白郎中已经没在院子里了，江大牛问了二叔，江大海说白郎中是去老屋那边看热闹了。 当然，不排除这位白郎中是想着老屋那边可能也会有做工的人中暑晕倒，过去看看能不能再有机会显露一下自己看家的本事。 第120章 三丫的小壁虎 “奇怪，这三山村我也才来过没几天啊，咋就感觉跟之前不一样了呢？” 此刻白郎中的确正在村子里慢悠悠的走着，他还没有赶到老屋那边的工地，就注意到了三山村的变化。 毕竟白郎中在姚家村落户的时候就是走方郎中，附近的几个村子，来来往往他都已经走过好些年了。 毫不夸张的说，这些村子里哪户人家的猪生了崽子他都知道，因为几个村中也没有兽医，要是家里养的猪啊牛啊大型牲畜生了病，一样是找白郎中处理的…… “以往这个时候，三山村里的人不是在家歇着避暑，就是坐在门槛上吹牛聊天，怎么今儿个这村子里的人一个个的都有事情在做，看上去好像还挺忙的呢？” 其实刚刚在江大牛他们家看见村民们排队去卖灯笼草的景象，白郎中心底就都是疑惑和惊讶了，因为往常这种村民们集合在一起做一件事情的次数一年就只有两次。 一次是秋收的时候。 一次是交粮税的时候。 至于春耕播种？ 每家每户都是去自己的田地里忙活，哪里会聚集到一起呢。 “那些灯笼草结的果子的确是一味中药，但是就算县城里的药房一次也收不了上千斤啊，是药三分毒，一千多斤的灯笼草，得摘下来多少灯笼果？” 背着手，白郎中一边打量着村子两侧的人家，一边暗自思量了起来。 他之所以今儿个先去了江大牛他们家，一来是那里的动静最大，二来则是他还记得上次来给江大牛看过脑袋，作为一个医生，哪怕是铃医，白郎中的职业操守还是挺高的，一般被他看过的病人，隔一段时间他都会去复诊一次。 当然，是不收钱的，所以白郎中在附近几个村子里的风评一直都很好，哪怕今天他当众训斥了张寡妇，除了张婆婆有些介意之外，也没有人说他做得不对。 “哟，这不是白郎中吗，您今天到我们村子里来了啊？” 恰巧这时白郎中路过一户人家，正在屋子里洗衣服的老妇人看见了白郎中，便笑着出门来打了声招呼： “上次可多亏了您给我们家老头子抓的药膏，没用上几天他的腿病就好了，我们还想着要好好感谢白郎中呢，今天正好您来了咱们村子，要不晚上就留在我们家吃个便饭吧？” 白郎中行医多年，虽然没有攒下什么钱，但是正因为他收费便宜，所以凡是他去到的村子，就没有村里人不留饭的。 “你是吴家那口子吧？” 白郎中停下脚步，打量了那老妇人片刻，便笑着说道： “就是几贴膏药而已，算不得多么金贵的东西，我都收过你们的诊费了，再到你们家蹭饭，这可不符合我的规矩。” “哎，白郎中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呀，一顿家常便饭而已……”吴家那老妇人闻言，顿时便要替白郎中临时找一个留下来吃饭的理由。 “再说，大山家刚刚也叫我晚上在他们那儿吃饭，我已经答应下来了，你也不必多劝，我又不是年轻壮小伙，一顿还能吃几户人家。” 不过白郎中没给这妇人继续挽留自己的机会，一句话告诉对方自己要在大山家吃饭之后，便又转过了话题问道： “对了，刚刚我一路走过来，没见到村子里还剩下多少壮劳力，他们该不会都去大山家帮忙修房子了吧？一个房子也不至于动用全村的人帮忙做工啊！” “嗐，大山家可不止要修新房子，他们家还在收灯笼草呢！” 妇人一边说着，一边接过孙女端出来的茶水，顺手便递给了白郎中一碗。 “白郎中你要在大山他们家吃饭啊，那我倒是不好再留您了，这段时间大山他们家可是挣了不少钱，天天都往家里买肉呢，我听孩子说，他们家几个小的都有糖吃了……” “咕咚咕咚~” 白郎中接过碗，喝了一大口凉茶水，听着老妇人的唠叨，虽然知道这老妇人已经把话题给跑偏了，但是不妨碍他听出自己好奇的信息。 江大山他们家竟然变得这么有钱了？ 天天往家里买肉，还能给孩子买糖，这在姚家村就连那个村长家都比不上啊！ “……大山他们家既然要请白郎中吃饭，那我就不能再强留白郎中了，人大山家吃的可比咱们家好多了。” 妇人唠叨完，白郎中也把碗里的凉茶水给喝完了，便把陶碗递给了妇人。 “行，那你先忙，我继续溜达溜达。” “哎，白郎中你慢些逛，注意被晒着太阳啊。” 告别了这户人家，白郎中继续往前，心里倒是对晚上江大山他们家的‘便饭’有些期待了。 虽说因为没有成亲，他这日子过的是自给自足，比起大部分农户人家都要好了不少。 但是肉价不便宜啊，白郎中又好那一口酒，还得留着些钱炮制药膏，所以每个月能有那么两三顿吃上肉就不错了，天天吃肉是个什么滋味儿，他到现在都不知道，也是第一次听人提起。 至于健不健康…… 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日子啊，白郎中也说不好，天天吃肉到底健不健康？ “呜哇，臭小虎坏小虎！你把我的壁虎给踩死了！我讨厌你！再也不要跟你玩儿了！” 白郎中正走着呢，忽然听见前方的巷子里传来一阵孩童的哭闹声，那声音还挺熟悉的，他便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去，一眼就看见了正蹲在地上扒拉着自己那只壁虎的三丫。 “这不是江大山他们家那个小丫头吗？” 白郎中认出了正哭的起劲儿的三丫，又看见巷子里几个孩子里面有个年纪大的，已经十一二岁了，正是那小虎，顿时就有些生气了。 “小虎，你一个快成年的大孩子了，为什么要欺负三丫？” 晚上还得在人家吃顿便饭呢，白郎中虽说一向讲究公平公正，但这不妨碍他替小孩子出头啊。 而且那小虎都十二岁了，三丫才五六岁吧？ 白郎中觉得换个人来也会揪着小虎一顿教训。 “白、白伯伯，我没有欺负她啊！” 小虎是村子里老李家的，长得虎头虎脑，因为跟李氏的娘家站着点儿远亲，所以几个小孩子也玩儿的比较好，得把三丫当表妹来待，此时一见到来人是白郎中，小虎顿时就急了，蹲下去抓着三丫的胳膊说道： “三丫你别哭了！我又不是故意踩死它的！谁叫你非得拿它来吓我妹妹……” “呜哇！我没有！我就是想跟你们玩儿！” 本来就哭得伤心的三丫，此时听见小虎非但没有认错，反而还埋怨自己，立刻就扬起头来，扯着嗓子哭的更大声了。 周围的几个小家伙们都不敢往前，小虎的妹妹小燕更是躲在了邻家姐姐身后，都不敢抬起头来看向白郎中。 而白郎中当然是更加生气了，而且这一次不是单纯的护短，而是真的有些生气。 “你小子，快给我松手！你那么大的一个人了，她还是个小丫头，你是打算把她的胳膊给拉脱臼吗？” 白郎中大吼一声，一把拍掉了小虎的爪子，把三丫给拉到了自己的面前，蹲下来检查了一下小丫头的胳膊，满脸慈祥的问道： “三丫，告诉白伯伯，你这只手疼不疼？” “呜呜……不疼，小壁虎死了……” 三丫一边抽着鼻涕，一边挥舞着自己的胳膊，还不忘记提醒白郎中什么才是重点。 “小壁虎？” 白郎中顺着小丫头眼泪汪汪的目光看过去，便见得地上的确有一只巴掌长的小壁虎，此时已经被一脚踩扁了脑袋，流出来的血不多，但肯定是活不了了…… “没事儿，三丫，这小壁虎可是好东西啊，虽说它现在死了，但是你白伯伯能够把它炮制成一味治病救人的良药，你信不信？” 白郎中微微一笑，将那只小壁虎给提溜起来，满脸自信的对三丫说道。 “呜呜~真的吗？白伯伯你能把它弄成中药吗？那它还能像现在这样吗？我能不能看着白伯伯你弄啊？” “……” 看着眼前这个说起话来像是连珠炮一般的丫头，白郎中呆呆的愣在了原地，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自己该先回答这个小丫头的哪个问题了。 第121章 去老屋炮制壁虎 “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白伯伯，我叫三丫啊！” “我是说你的学名……也就是大名，总不至于你长大了也叫三丫吧？” “哦，我叫春芽，江春芽，爹娘说我是春天生出来的，就像春天的树芽一样~” “春芽春芽，好名字！我还是叫你三丫吧……” “白伯伯你叫我什么都可以，你先告诉三丫这只小壁虎你打算怎么弄成药啊？难道白伯伯这样一直提着它就可以了吗？” “这个……” 一老一少走在村子里的泥巴石头路上，三丫早就没有哭了，就是她的问题有些多，跟个话痨似的，让白郎中有些头疼。 “三丫啊，这个壁虎的炮制过程吧，得先把它的内脏给取出来，或是用大米翻炒至变色，或是用文火烘干，或是用滑石粉翻炒之后喷洒适量白酒取出晾干……”（作者学的不是中医，是西医，文中有关中医内容皆摘自百度百科中医学相关资料） “白伯伯，这样又炒又烘的，我的小壁虎是不是都碎成沫儿了？” 三丫仰头看着白郎中，眼泪汪汪的问道，心底对那小壁虎非常不舍。 这个小东西跑得很快，三丫也是趁着它趴在树上歇凉的时候才一把抓住的，平时她可抓不到这种小壁虎。 白郎中无法理解一个小丫头对这种动物的喜爱，但是他当了几十年的郎中，对于炮制药材这一块倒是颇有经验。 “那当然不是了，无论是翻炒还是烘干，我都可以保证让你的这只小壁虎完好无损！” 所以面对着三丫那即将落下来的泪珠子，白郎中急忙抬起下巴，语气颇为自信的说道。 “真的吗？白伯伯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我们现在就回去把这只小壁虎弄成药膏吧！” 三丫一听，顿时就开心起来了，拉着白郎中的手就要往回走。 “你们家现在哪儿还能挤进去我们俩啊！”白郎中急忙反过来抓住了三丫的小手，刚刚江大牛他们家是个什么情况，他可是看的清楚，村民们人挤人，他可不想再进去闻那帮家伙满身的汗水味儿。 “那我们去哪里呢？”三丫歪着脑袋，将手放在嘴边，却被白郎中用提着壁虎的那只手给打开了。 “你这手刚刚摸过这只壁虎的，可不要再放嘴里了，当心拉肚子！” 白郎中对三丫提醒道，虽说古代没有洁癖这个词，但身为郎中，什么干净什么不干净，白郎中还是分得清的。 “哦……” 听见白郎中的叮嘱，三丫愣愣的点了点头，然后便拉着白郎中往前面走去。 “你这丫头又要往哪儿去呀？” 白郎中忍不住问道，不过见三丫是拉着他往村子外面走，他倒也没有再阻止这个分外活泼的小丫头。 “去我奶奶家！虽然我二婶有些凶，但是有白伯伯你在，我二婶她不会多说什么的，这样我们就可以在我奶家把这只壁虎变成药材了呀！” 三丫头也不回的说道，双手拉着白郎中的胳膊往前奔，像一头小牛似的。 “行吧行吧，正好我也要去老屋那边看看你们家的新房子，你别拉着我，当心摔着了，我们好好走过去！” 白郎中实在是拿三丫没办法了，一把将这小丫头薅起来抱在肩膀上，大步朝着村子靠外的江家老屋走去。 白郎中虽然至今没有娶妻生子，但是他年纪都快五十岁了，比江大山还大，跟江鼎成算得上是一个辈分的，这样抱着小小的三丫倒也没啥问题。 大人的脚步终究比小丫头快了不少，很快白郎中便来到了老屋那边，看见了正在热火朝天修着院子的三山村村民。 “三爷爷！爹！大宝叔二宝叔三宝叔……” 坐在白郎中的肩膀上，三丫将两只小手放在嘴边做成喇叭花的形状，开口大声的呼喊了起来。 “哎，是三丫啊！” 正在指挥着村民们忙碌的族老听见小丫头的声音，便笑着回过头来，然后他便看见了白郎中。 “哟，是白郎中啊，您可算是又到咱们村子里来了！” 族老看见白郎中，脑子里就想起昨天四宝五宝跟自己说的事儿，大牛那孩子不是打算将白郎中请到三山村来吗？ 对于这件事情族老其实也非常赞同，不过他更知道这件事情有多么难办，所以就没有跟江大牛多聊。 不过此时见到了白郎中，族老心里还是难免亲切了几分，万一这白郎中就因为他的态度将户籍换到三山村来了呢？ “白郎中快过来，外面站着太热了，这里有凉茶！” 一边热切的招呼着白郎中，族老一边把旁边盖着木盖的水桶给提了起来，往一个碗里倒了一大碗的凉茶水。 要说这凉茶水是从哪儿来的？ 那当然是周氏烧的了！ 两文钱一个水桶，就用家里的老茶叶泡出来晾着，等工人们喝完了以后江大山就会安排一个女工到周氏哪儿去续一桶过来。 别看这老茶水卖的便宜，但是山上的水也不要钱啊，老茶叶也是云氏闲着没事儿去摘下来炒制的，一把老茶叶能泡一锅热水，那味道不浓不淡刚刚好。 现在工地上有三十来个人，虽然只干一个下午，但却是正热的时候，少说也得喝上五六桶凉茶水，算起来周氏也能拿个十来文钱。 这钱当然是江大山从修建房屋的预算里面扣除，就当是给老二家额外的补贴了，再算上周氏帮他们家收鸡蛋得的工钱，还有老二在他们家搓冰粉挣的工钱，加起来也不比老三家两口子挣得差了多少。 至于石头和砖头去打回来的灯笼草，因为老二老三没有分家，所以这笔钱就只能充公了，交给云氏保管，老人家愿意咋花就咋花，谁也没意见。 当然，就算周氏有意见，那也没有谁会听她的…… “江族老，你这说的是啥话，什么叫我可算是又到你们村子来了？” 白郎中抱着三丫走到江家老屋的屋檐下，顺手把三丫递给江大山，又接过了族老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问道。 “呃，呵呵，这不就是村里人都念着白郎中的好吗！” 族老被问得一愣，心想自己可不能把大牛的打算给说出来，便随口找了个理由。 “所以我见着白郎中，也情不自禁的高兴啊，有白郎中在咱们村，村里人要是有个伤风中暑的，也不用担心了不是？” “是吗？” 白郎中打量着族老，总觉得这个老兄弟没有说实话。 不过族老不打算细说，他总不能揪着一直问，便只能转移话题的说道： “对了，今儿个我要在江大山他们家吃晚饭，到时候怕是得在你们村子里歇上一夜，麻烦江族老给我安排间屋子，过夜费我会给的。” 一旁正在揪着三丫偷摸问这丫头怎么会跟白郎中一起过来的江大山听见这话，下意识的想开口留白郎中在自家过夜，不过一想到自家那两间屋子，只能是尴尬的闭上了嘴巴，等待着族老的安排。 “嗐，这有啥多大的事儿？”族老笑了笑，对白郎中说道：“白郎中想要在咱们村歇一夜，村子里的人指不定有多高兴呢，你就到我家去吧，我们家三个大的都分出去了，屋里别的不多，就是空房间多，白郎中你随便挑一间住着就行。” 至于过夜费？ 族老可没想过跟白郎中要这点儿钱。 人白郎中这些年来不知道治好了他们三山村多少人，族老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但却知道做人该讲良心。 “行吧，我就是知道你们家空房间多，所以才跟你提这事儿的。” 白郎中笑着说道，将空碗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转头看向了江大山又道： “大山，你们家老屋现在方便不？三丫要看我炮制壁虎，你们家里人太多了，这丫头就说带我到你们家老屋来。” “方便啊！当然方便！”江大山闻言，拉上了三丫的小手，带着白郎中往老屋走去，“这里这么多人呢，家里就老二家的媳妇和老三家的两个孩子，白郎中你要不要他们帮忙？如果要的话你就直说，我跟老二媳妇交代一句就行了。” 第122章 三丫的愿望 “老二家的，你在忙不？” 一路带着白郎中走进了老屋院子，江大山先是把人给请进了大堂里歇凉，随后便大声冲着院子后面喊道。 “哎，我在打扫猪圈呢，是大哥来了吗？” 周氏的声音从院子后面响了起来，她的人倒是还没出现，不过江大山却看见了擦着脸小跑出来的锄头。 “大伯你们先坐会儿，我给你们倒茶水。” 锄头一边说着，一边还往大堂里看去，这才看见了坐下来休息的白郎中。 “是白伯伯吗？” “对，就是你白伯伯来了。”江大山点了点头，一把薅住了锄头的胳膊，问道：“锄头，你姐呢？” “我姐在后院儿跟二婶一起清理猪圈呢！”锄头回答道，说完便又要去倒茶水。 锄头其实知道这是姐姐故意让自己出来休息一会儿，但是他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可不能再让姐姐一直照顾自己，所以现在锄头就想赶紧给大伯他们倒碗凉茶喝着，然后他再回后院儿去帮忙清理猪圈里那些臭烘烘的猪粪。 “哎，你记得就倒一碗，别给我倒啊。” “好！” “这小子，看上去瘦不拉几的，力气倒是跟老三一样……” 江大山在后面看着锄头跑进厨房里的身影，不禁嘀咕了一句，而后又回到大堂里跟白郎中闲聊了起来。 不一会儿，锄头便端来了茶水，是两大陶碗。 江大山一看，不禁对这小子翻了个白眼，接过茶水以后放在桌子上也没有去喝。 刚刚他都在外面喝了一大碗了，虽说这下午的确有些热，但是茶水喝多了尿也多啊。 现在老娘又不在老屋，要是让人看见他一个大伯哥有事儿没事儿的就往老屋跑，传出些闲话可就不好了。 “三丫妹妹你稍等，我马上就给你倒一碗茶来！”放下两个陶碗，锄头这才看见了坐在白郎中旁边的三丫，说了一声之后又要往厨房跑。 “锄头哥哥不用啦！三丫刚刚在外面喝了一大碗茶呢，再喝下去我的肚子就撑不下了！” 三丫连忙叫住了锄头，摸着自己的小肚皮，说完还打了一个饱嗝儿。 “哦……” 锄头闻言，也不好再去厨房了，就那么站在大堂里有些手足无措的低着脑袋。 “你这小家伙，都那么大的人了，咋还不好意思呢？” 江大山看见小侄子这个模样，心里又气又有些心疼，便对锄头挥手道： “行了，你去后院儿帮你姐姐吧，叫你二婶快点儿出来，顺便告诉她白郎中来了，要用一下家里的厨房。” “好的大伯，我知道了！” 锄头闻言，点了点头，然后便闷头往后院跑去。 “哎呀，锄头，你这是跟二婶有仇啊？还好这地上不滑，不然我非得被你给撞摔倒不可！” 院子后面传来周氏训斥锄头的声音，江大山皱了皱眉头，但却没有多说什么。 “对不起，二婶，是我错了，大伯催你快点儿出去，白伯伯来我们家了……” “啥？白郎中来了？哎呀你怎么不早点儿说！” 不一会儿，系着粗布围裙的周氏便走进了大堂里面，一进来就满脸堆着笑容的跟白郎中打起了招呼。 “哎哟，白郎中，真是稀客啊……” “人白郎中要借用一下家里的厨房，他要炮制药材，老二家的你看看方便不？不方便的话我就带白郎中去别人家，这天儿热的可不是说闲话的时候。” 江大山直接打断了周氏的唠叨，他可太清楚这个弟妹的性子了，真要让她说起来指定得耽误上一顿饭的功夫，自己还得去看着旁边的工地呢，哪儿有那个闲工夫听她唠叨？ “啊？” 周氏闻言，愣愣的看向了白郎中，然后又顺着三丫的目光看向了白郎中手里提着的那只脑袋都被踩扁了的壁虎…… 一刻钟过后。 老屋的厨房里面燃起了炊烟，周氏郁闷的站在门口，看着正在里面忙活的一大一小，亲眼目睹白郎中将那只小壁虎的尸体往锅里扔了进去，顿时就觉得嗓子一阵不舒服，急忙转身朝着后院跑了进去。 “白伯伯，你炒壁虎不用放油的吗？这些白色的是什么东西啊？” 刚刚加完柴火的三丫挤到了灶台旁边，垫起脚看着锅里的小壁虎和那些白色粉末，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放油？” 白郎中嘴角抽了抽，看着旁边小丫头那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忍住了骂人的冲动。 “三丫啊，伯伯这是炮制药材，又不是炒菜，放啥油啊，这些白色的粉末，是滑石粉，你奶家不是没有大米吗？用滑石粉来炒也是一样的，不过最好是炒制以后再往这壁虎身上洒上一些白酒，那样可以存放的更久一些，不然三个月之内就得用掉……” 白郎中一边说着，一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失落起来。 不过三丫没有注意到白郎中的神色变化，小丫头看着白郎中真的在翻炒锅里的那只小壁虎，跟着有模有样的在旁边学了起来。 白郎中见状，不由得笑了笑，忽然说起了炮制药材的一些规矩。 “三丫啊，咱们中医最重要的呢，除了望闻问切之外，其实就是这炮制药材的手法了，因为药材的好坏，可以决定一个病人能不能快点儿好起来，而且若是能够自己炮制药材，那就犯不着再去药房买药了，这可能够节省不少银子呢……” “哦，那白伯伯，你可以教我怎么给人看病吗？” 三丫听着白郎中的话，心里也没来由的生出了一丝期待，下意识的对白郎中问道。 “怎么，三丫想给人看病啊？”听见三丫的询问，白郎中神情一滞，有些好奇的问道。 “想啊！”三丫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几个小伙伴冬天在一起玩儿的时候，小虎哥他妹妹燕子就喜欢流鼻涕，我二牛哥叫她去城里看看，小虎说城里的郎中给人看病要很多钱，他们家给不起那个钱……” “还有我娘亲，每年冬天的时候我娘亲都会不舒服，我问娘亲是怎么了，娘亲又不给我说，只是抱着我叫我以后一定要多吃一些肉肉。” “我想学会白伯伯给人看病的本事，这样以后我就可以让娘亲不那么难受了，我还可以给燕子把她的鼻涕给治好呢！” 第125章 江大山要让每一个大人都喝上酒 “大山家的，这是啥啊？我这些年咋就没见过这道菜呢？” “哦，这是红烧肉，我们家大牛想出来的方子，据说扬州那边的大户人家宴席上都会有这道菜呢，白郎中您赶紧尝尝味道怎么样？” “唔~软糯香甜，肥而不腻，这肥肉里面的油脂都化在汤汁里面了，年纪大的人也可以吃，江族老您也来一筷子尝尝呗！” “咳咳，白郎中啊，我也比你大不了几岁……” “那个谁，江大牛是吧？这道菜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啊？你家在这平安县三山村，离那扬州得有几千里远吧？” 饭桌上，白郎中一边跟李氏询问每道菜的名字，一边筷子上夹着肉往嘴里放，一边还不忘记损一损江族老，可把江鼎成给气得不行。 不过人族老也不是傻子，就算心里再怎么不爽，这手上的动作却是不带停的。 江大山今天买回来的五斤二刀肉，有两斤用来做成了红烧肉，因为杨氏刀工不错，每坨肉都给切成了鸽子蛋大小，所以陶盆里有一大半都是肉块儿。 但是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江大牛就眼睁睁看着白郎中和族老两位长辈一人一筷子下个不停，将盆里的肉坨子少说给吃掉了八两！ 这可不行啊，娘亲还没上桌呢，虽说乡下人没啥男女不同桌的规矩，但是娘亲还有弟弟妹妹都是最后上桌的，这要等娘亲来了怕是连汤汁都剩不下了吧？ “爹，我们家不是还有两斤烧刀子吗？你赶紧去取出来跟三爷爷还有白伯伯喝几杯啊！” 江大牛先是提醒了自家老爹一句，见两斤烧刀子这五个字果然令白郎中和族老都是停下了手里的筷子，这才不疾不徐的对白郎中解释道： “白伯伯有所不知，我不是跟城里的周管家相熟吗？那周管家又经常到我们家的菜摊光顾，连带着城里的其他管家，也会常常到我们家的菜摊面前买菌子之类的……” 面对白郎中，江大牛不打算请出自己已经过世的爷爷来打幌子，因为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让一个医生相信鬼神之说。 不过嘛，周管家就不一样了，两人间关系不错，这事儿是族老亲眼所见，他就可以替江大牛作证。 当然，要是白郎中还是对此抱以怀疑的态度，那村里人有关江大牛被自家爷爷托梦的事儿就可以传到白郎中耳边了。 半真半假，有神无神。 江大牛觉得白郎中不会在这样一件小事上浪费自己太多精力的。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们家的饭菜做的这么好吃，我可真羡慕你们这一大家子的口福啊！” 听完了江大牛的解释，白郎中一脸明悟的点了点头，而后便拿起筷子夹了一片菌子放进了嘴里品尝起来。 “唔，就是这个味儿，我都好些年没有吃到过了！” 菌子下肚，白郎中眼睛一亮，下意识的伸手去端碗，可是当看到自己面前的碗里装着的是二米饭以后，不由得尴尬的收回手捻起了下巴上的胡须。 “最近这几天我就是听人说起，城里有人在卖菌子，而且还是你们三山村的，我就想着你们村以前也没人敢摘山上的菌子啊，咋就忽然上城里卖起了菌子……” “嗐，那还不是得多亏了大牛！” 一提起这个事儿吧，族老就有说不完的话，当然大部分都是夸赞江大牛的。 虽然江大牛不介意被别人夸赞，但是那也得分时候啊。 自己刚刚还跟白郎中提起周管家的事儿呢，现在族老又来了一波请神……是个人都会产生很奇怪的感觉吧？ 虽然这本来就是一件事情，但是如果将现实和鬼神放在一起，那就有些不合适了啊。 所幸，这个时候李氏已经端着最后的两盘鸡蛋炒韭菜和炒菘菜丝走了出来，而江大山也从屋子里翻出了那一罐藏好的两斤烧刀子。 “白伯伯，三爷爷，你们先别急着聊天！” 江大牛忽然开口，他明明先喊的是白郎中，可却打断了族老将要说出来的话。 “这可是我爹娘特地买回来放着的两斤烧刀子，今儿个正好白伯伯来了，就请三爷爷您在我们家当个陪客，好好的陪白伯伯多喝几杯，一定要喝高兴了！” “嗐，这事儿就包在你三爷爷身上了，大牛你且放心吧！”一见着酒，族老想说的话立刻就不着急了，反正待会儿先喝了再说也不迟，他那个小酒壶里的酒早就喝光了，但是又舍不得自己去买，今天说什么也得在大山家多喝几杯。 “哎呀，我也不是你们村子里的人，这也太破费了些。”白郎中同样是捻起了自己的胡须，不好意思的说道，但那眼睛里的期待和着急却是谁都能看得出来。 “老三家的，这二两酒你带回去，给我那两个弟弟喝点儿解解乏，再给咱娘喝一口，晚上她好睡觉。” 不过江大山倒是没有急着拍两位长辈的马屁，而是拦住了打包了一小碗红烧肉，一小碗猪肉片，还有一小碗炒猪肉，准备离开的杨氏，将怀里的罐子酒封打开，等李氏找出来一个干净的竹筒，便往里面倒了说是二两其实是五两的烧刀子。 老屋那边不是有五个大人嘛，一人一两，全当是过过嘴瘾了。 江大山对自己的安排颇为得意，估摸着差不多有五两还要多一些了，这才把酒罐子给收了起来。 其实江大山还想再倒个二两的，毕竟老屋那边是自己实打实的亲人，现在家里日子好不容易富足一些了，如果不能让老屋的亲人跟着自己一起开心，江大山就总觉得差了些什么。 但是族老和白郎中的眼神太有热量了，怪不得自家好大儿跟他们说白天不要盯着他看呢，这两位长辈的眼神当真是要把他给点燃一样，江大山觉得自己要是再不叫三弟妹离开，估计那倒出去的五两烧刀子都得被留在这里。 “妹子你慢些走啊，别着急，这天都黑了。” 李氏把杨氏送到了门口，因为天上有月亮，所以她倒是没有做出什么把自家油灯借给杨氏这种暴发户的举动。 “孩儿他娘你也一起上桌吧，二牛三丫，快点出来吃饭了！” 江大山坐回了桌子旁边，在族老和白郎中期待又催促的目光之中，先是招呼了自家的妻儿上桌，见两位长辈没有反对的意思，这才笑眯眯的将酒坛子上的酒封打开。 “三叔，白郎中，端碗啊！” 江大山笑着招呼了一声，族老和白郎中也没跟他计较，连忙将面前江大牛进屋去取出来的空碗给端了起来。 “咕咚咚~” 清洌的烧刀子倒进了碗里，泛起一些酒花儿，院子里顿时便弥漫出了一股浓浓的酒香。 “这酒不错啊！” 就连江大牛这个对白酒没啥研究的人，此时闻到这股酒香，也是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大牛你也喝点儿吧，今儿个轮到我去守夜了，你喝点儿酒正好一觉睡到天亮！” 江大山笑着说道，直接给江大牛面前的空碗里倒了二两烧刀子，然后又往李氏面前的空碗里倒了一两。 “我喝啥酒啊，待会儿还要给你们洗衣服呢！”李氏虽然嘴上在推辞，但是嘴角却挂着笑容，自家男人当着族老和白郎中的面重视自己，估计整个三山村也是独一份，李氏觉得这些年的辛苦也值得了。 “呵呵，衣服放在那儿我洗就成了，你也忙了一天，喝口酒解解乏，免得明天腰酸腿痛。” 江大山的语气里满是宠溺，然后又看向了呆呆盯着自己的二牛和三丫，翻了个白眼的说道： “二牛三丫，你们吃饭啊，都看着我干嘛？” 行吧！ 果然爹娘才是真爱，孩子只是意外。 兄妹俩默默的对视了一眼，然后便抄起面前的筷子，速度飞快的戳向了自己早就盯上的那一块红烧肉。 第128章 卤味，下水 三丫还只是个小丫头，自己竟然就想让妹妹走上这么一条‘不归路’，着实是有些过分。 想清楚了这些之后，江大牛立刻端正了态度，对李氏说道： “娘，算了吧，三丫不想学医就算了，她现在正该是开心快乐的年纪，我们不应该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三丫的身上。” “三丫，刚刚是娘亲不对，你可不要跟娘亲一般计较哦~” 李氏将手从三丫的嘴巴上挪开，揉了揉小女儿逐渐圆润起来的小脸蛋，满是歉意的温声说道。 “娘，大哥二哥，我觉得你们不喜欢三丫了！” 然而三丫却是躲开了李氏的抚摸，站在地上，双手叉腰的瞪着几人说道： “三丫喜欢医术，但是三丫更喜欢炮制药材，医术和药材都是三丫喜欢的，你们是不是不喜欢三丫了，三丫说的这么清楚你们都听不懂……” ？？？ 江大牛和李氏对视了一眼，又和二牛对视了一眼，然后又齐齐看向了白郎中。 他们没有不喜欢三丫，他们只是被白郎中的一番话给说教了，觉得自己的做法很不对而已。 但是现在听三丫这么一解释…… 好像自始至终，这丫头都没有说自己不喜欢医术啊，只是她更喜欢把那些小动物炒成药材而已！ 都怪白郎中，刚刚忧国忧民的样子实在是太伟大了，以至于江大牛都将白郎中的话给当做了至理名言！ “咳咳，那什么，今天我有些累了，这是啥呀？这是醒酒汤吧？” 在几人的注视之下，白郎中尴尬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总不能说刚刚自己还没醒酒吧？ 因此他只能端起面前的陶碗，看着碗里类似于凝胶一样的东西，本能的便吸溜了一口。 这一吸溜，白郎中就忍不住眼睛一亮，然后继续吸溜了起来。 “吸溜~唔！这是啥呀？怎么甜滋滋的？还凉飕飕的呢？” 直到碗里再也吸溜不起来那种冰冰凉凉甜甜的东西了，白郎中才放下碗来，擦着嘴巴对江大牛问道。 “哦，白伯伯，这是冰粉，白天您也看见了，就是用那些灯笼草做出来的美食。” 江大牛笑着解释了一句，不管白郎中愿不愿意收她妹妹为徒，单凭这人忧国忧民那份心思，都值得江大牛尊重，他也不至于因为自己的诉求没有被答应就给人白郎中甩什么脸色。 “这是灯笼草做出来的吃食？” 听见江大牛的解释，白郎中脸上先是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随即又一脸明悟过来的点了点头。 “灯笼草的确是一味中药，有消暑解渴的功效，刚才这什么冰粉……是冰粉对吧？入口之后清清凉凉的，现在我都能感觉到身上的体温在降低，就连酒意都醒了不少，这效果的确跟灯笼草的药效十分相似！” 这就是中医的本事了。 山间地头的各种花草植物，甚至是动物，中医或许不知道能够做成那些吸引人的吃食，但是只要他们的知识量足够，只要看一眼便能分辨出来那些东西的具体效用。 想到这里，江大牛更是脑海中灵光一闪，似乎在他看过的某一本种田小说里面，那里面也有一个中医，虽然其医术不精，但是却对各种植物的效果了解甚深，而主角一开始用来制作美食的调料，都是从那个中医的药箱子里找出来的…… “对了！卤味！下水！” 想到那个存在于故事中的中医，江大牛便想到了那个主角用那个中医药箱里的药材弄出来的美食，忽然间就忍不住低呼出声。 “啥？” 白郎中被江大牛的低呼给吓了一跳，身子往后仰了仰，瞪着江大牛问道： “啥卤味？啥下水？” 李氏和二牛三丫同样是看向了江大牛，他们有一种直觉，大儿（大哥）这是又想到啥赚钱的法子了！ “咳咳，大牛啊，你是不是……” 就连醉酒的江大山，此时在喝了一碗冰粉之后也是清醒了几分，冲着江大牛打了个眼色。 倒不是江大山防着族老和白郎中，而是他想先提醒一下好大儿，这赚钱的法子到底大不大？ 要是大的话就无所谓族老知道了，要是小的话……他们还是得先顾着自己家的嘛！ “爹，这个事儿我还没有想明白，等我仔细琢磨琢磨！” 江大牛皱着眉头说道，陷入了沉思，也顾不得白郎中了。 “啧，你这小子，想法还真是挺多的啊。” 白郎中仔细打量了江大牛一眼，他可是注意到了江大山几人的反应，这小子看来刚刚是想到了啥重要的事情啊。 农户人家看重的是什么呢？ 一是粮食，儿是钱。 江大牛刚刚提到的是卤味和下水，虽然白郎中不清楚这个卤味究竟是个啥，但是他知道下水是什么东西。 那么很显然江大牛想到的事情肯定跟钱有关了。 “大牛娘，还有冰粉没，再给我和白郎中来一碗。” 这个时候，族老才将碗从嘴边挪开，擦着嘴巴对李氏说道。 烛火的映照之下，老人的脸庞有些红晕，也不知道是醉了还是没醉。 白郎中见状，倒也没有继续追问江大牛了，便将自己面前的空碗递给了李氏。 “吸溜吸溜~” 不一会儿，两个长辈又端着碗吸溜了起来，冰粉下肚以后只觉得脑袋也不晕了，身子也不热了，冰冰凉凉的舒服得很。 “三叔，白郎中，冰粉还有的是，你们还要喝点儿不？” 李氏笑着对两人问道，族老和白郎中都是摇了摇头，然后便齐齐起身离开了桌子。 “行了，今晚白郎中就到我那儿去住下，大山你记得巡夜的事儿啊，今晚你们是最后一组，到时候可别落下了！” “哎，知道了三叔，你们路上注意点儿……算了，我还是先把你们送回去吧！” “孩儿他爹，带上油灯，路上慢点！” 几个人在门口又客气了几句，随后江大山便拿起了自家的油灯，将族老和白郎中往族老家送去。 而等到江大山回来的时候，发现一家子坐在厨房里，都在等着他。 第129章 看来又得请周管家帮忙了（求票票） “嘿，我就知道，大牛肯定是想出啥挣钱的好法子了对不？” 江大山笑着走进厨房，拉过小凳子坐了下来，随即便满脸期待的看向了江大牛。 “法子倒是有，就是不知道城里的人能不能接受，所以我就想着先跟爹娘你们说一下。” 江大牛没有否认自己的灵光一闪，反正现在之说呢过下自家人了，他有什么想法都可以直说出来。 “刚刚还是白伯伯提醒我的，我想到了一种吃食，卤味，这种东西用来下酒最是贴切，城里的两家酒楼应该就缺这道小菜，只是这卤味大部分都是用下水弄出来的……” 接下来，江大牛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下，着重提醒爹娘这卤味的原材料是下水。 为啥呢？ 因为下水这玩意儿吧，虽然在江大牛那个世界已经被人们炒出了远超出其本价的价值，甚至大部分下水都比肉贵。 但是在这个时代，封建古老的时期，下水那是稍微富裕点儿的黔首人家都不吃的东西！ 就好比三山村的人够穷的了吧？ 都快交不起粮税了！ 但是三山村的族老家，每当逢年过节的时候，都会杀上一只鸡和一只鸭，还会杀上一头猪，迎来送往的请客所用。 然而就连这么物质贫乏的地方，族老家也基本不会食用这些家禽家畜的内脏，尤其是像什么猪大肠，猪肺，猪肝什么的，都是直接丢去喂狗的！ 猪心倒是会被保留下来，因为老人都觉得吃啥补啥，猪心血多，每年族老家的猪心都会留下来熏制成腊味儿，切给族老补身子下酒吃。 所以究竟是为啥？ 因为在封建时代，下水这种东西，都是身份最低贱的人才会吃的！ 古代人一来重视气节，二来重视名声，三来重视出身。 所以经过那群上位者的口口相传之后，即便是如三山村这种穷困的乡下地方，大家能不吃动物内脏的基本都不会吃。 要是实在舍不得扔掉喂狗，那也是关起门来自家偷偷吃，不敢让街坊邻居知道。 “话说回来，咱们村子里的狗好像不多哈？” 想到了猪下水喂狗的事儿，江大牛就想起了狗子，虽然他算不得什么爱狗人士，但是前世他们家养过一只狗，陪伴了江大牛的整个儿时时光，后来江大牛读书去了大城市，就没那个条件养狗了。 如今突然来到了古代，江大牛这几天忙的晕头转向，此刻倒是又生出了养狗的心思。 尤其是他们家现在连个院墙都没有，新房子至少还得十几天才能竣工，养一只狗子看家护院正好恰当。 “咱们村子里的人自己都快吃不上饭了，哪儿还有那个闲心养狗啊，就连你族老家都没有养狗。” 听见大儿子突如其来的问题，李氏楞了一下，才苦笑着说道： “倒是张寡妇家养了两只大黄狗，专门给她看着厨房的，还有就是你刘婶儿家了，以前江老七是猎户的时候，就养过狗，虽然他摔断了腿以后就打不着猎物了，但是江老七也舍不得把那几只狗杀掉，喂到现在，好像就只剩下两只了吧？” “娘，还有木匠叔家里也有狗，一只大黑狗呢，上次我从他们家门口路过，那只大黑狗还蹿出来吓了我一跳！” 二牛忽然插口说道，提起那只大黑狗的时候，小脸上满是生气的表情。 “我想起来了，二牛，你没被那只大狗咬到吧？”李氏闻言，急忙将二牛扒拉到了自己面前，提着这个孩子左右看了好几遍。 “没有没有！我就是被那只大黑狗吓了一跳，娘亲我没有被咬！”二牛被李氏看的有些脸红，他都是个大人了，怎么娘亲还把他当成小孩子来看呢。 “咱们乡下人虽然以前也养狗看家，但是这些年来日子越过越穷，狗也不是光吃菜就能养活的，必须得隔三岔五给它喂上几口粟米饭才行，所以也就没有几户人家在养狗了。” 李氏看向江大牛，见大儿子满脸思索的表情，便又接着说道： “而且乡下人养狗都很少拴着的，以前也不是没有出现过狗咬伤人的事儿，咬伤一个人就得赔上好几两银子，那谁赔得起啊，大牛你该不会是打算养狗吧？” 话到最后，李氏决定不啰嗦了，直接问出了自己担心的问题。 “对啊！” 江大牛点了点头，说道： “虽然养狗的确得防着它咬伤人，但是只要从小训练好了，一般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见娘亲还打算劝阻自己，江大牛心里一动，祭出了杀手锏。 “我们家的日子肯定会越过越红火，二牛和三丫还小，我们每天都得进城里去做买卖，要是没有一两只狗在家里守着，我这心里总是有些不踏实。” “也是啊……”果不其然，一提到家中财物的事情，李氏本想劝阻江大牛的话，就梗在了脖子里，犹豫着再也说不出来了。 “娘，我们养一只狗狗嘛，我想带着狗子去山上玩儿！”三丫仰头看着自家娘亲说道，她正在玩儿竹蚱蜢，这还是白郎中给她编的，此时听见大哥说起了想养狗子，正处在溜猫逗狗年纪的三丫顿时就被勾起了兴趣。 “家里是得养一只狗看家护院。” 这个时候，一直在皱眉沉思的江大山开口了，先是拍板决定了家里要养狗的事情，随后江大山便看向江大牛，说道： “下水这种东西，的确是没啥人爱吃，就算是有愿意吃的人，那也肯定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吃这种东西，毕竟这关乎到名声的问题。” 说到这里，江大山话语一顿，语气带着几分宽慰的对江大牛说道： “大牛啊，赚钱的法子咱们先不急，实在不行我们先去打听打听城里的酒楼要不要收下水的吃食，等他们确定要了我们再做，不要的话我们就不做，这样也省得出错是不是？” “爹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我觉得，不一定非得让那些酒楼来决定平安县的吃食。” 江大牛笑了笑，他其实已经想出了一个法子，只是不确定能不能行罢了。 “其实人都是有盲从性的，就好像城里那些买我们菌子的人，其实他们一开始也没想着要吃这个东西，可是直到有人开始买来吃了，而且菌子这种东西好像还变成了富户人家里待客办席的稀罕玩意儿，其他那些普通之家的人才受到了影响，也跟着买我们家的菌子……” “大牛，你的意思是，找那位周管家帮我们宣传一下？”李氏忽然接口问道，知子莫若母，她一下子就听出了自家儿子话语里的意思。 “不止是周管家，还有其他大户人家的管家，要是他们都愿意来尝尝我们用下水做出来的吃食，而且还赞不绝口，这一传十十传百的，平安县不就又多了一道美食吗？” 江大牛笑着说道，当然，这件事情说起来简单，要想实现却有些麻烦，毕竟人周管家凭啥就得帮他们宣传身份低贱的人才会吃的下水？ 尤其是这个关口，流民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周管家哪里还有那个闲心。 不过有了江大牛给出的解决办法，一家人心里都有了期待，现在就等着找个合适的时机问一问周管家愿不愿意帮忙了。 “睡觉吧，明天还得接着忙活呢，有啥事儿咱明天再说！” 一家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最终在江大山的提醒下各自起身回到了屋子，不一会儿便传出了平稳的鼾声。 但是与江大牛他们一家的安静祥和相比，已经不是第一次留宿三山村的白郎中，却是怎么都有些睡不着了。 这院子外面怎么老是有脚步声呢？ 第130章 巡夜队伍里多出来的郎中（求票票） “对了！是巡夜！这三山村还真的组建了巡逻队啊？” “我还以为江鼎成那老小子是在唬我呢……” “不行，我得出去看看，活了半辈子还是第一次在村里见到巡逻队呢！” 虽然村民们巡夜的时候已经特别注意了，生怕打扰村里人晚上睡觉，但是对于‘行走江湖’多年的白郎中来说，眼光六路耳听八方是他能够活到现在的看家本事，所以白郎中就被那不时走到族老家门口的巡逻队的脚步声给勾的睡不着觉了。 这事儿啊，真要怪就只能怪族老。 巡逻队的人总得有个巡逻范围吧？ 起始点在哪里，返回点在哪里，都得提前安排好，要不然毫无章法，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真要是遇到了流民，估计也会一哄而散了。 所以族老就把起始点定在了自己家院门口，正好他那儿有沙漏，能够让巡逻队的人看看时间，每一次巡逻队的人从村子外面五百步往回走到族老家门口的时候，都能够看见自己还需要巡逻多久，这是两全其美的法子，因此村里人都没有意见。 此时白郎中倒是有意见，但是相比于将族老吵起来发一通牢骚，他更好奇三山村的村民们是怎么巡逻的。 想到就做，白郎中非常果断，毕竟这又不是去救那些流民，此时他从床上翻了起来，猫着腰推开房门，然后便蹑手蹑脚的走到了院子门口。 等了一会儿，又听见村民们的脚步声来了，白郎中瞅准时机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幸好我有自制的驱虫香囊，不然在这里等那么一会儿，我这条老命非得交代给蚊子不可！” 白郎中一边打开院门，一边还在心里嘀咕，完全不知道他的举动把村里的巡逻队给吓了一大跳。 “卧槽！” “谁呀？” “族老？” “屁的族老！” “不是族老！是白郎中！” 幸亏乡下人大多淳朴，虽然是巡逻队的人，但是他们也没有见到外人就上去动手的想法。 此时走在前面准备查看沙漏时间的几个村民们先是被白郎中吓了一跳，等举起了手里的气死风灯以后，便看清了白郎中的样貌。 第三组巡逻队的队长江四宝默默的在心底松了口气，好险啊，刚刚差点儿就把手里的棍子给招呼出去了！ “你们怎么大惊小怪的？就这么点儿胆子，还咋保护村里人啊？” 吓到了巡逻队的白郎中非但没有觉得自己有错，反倒是背起了双手，冲着江四宝等人训斥了起来。 “白叔，咱也没想到您会突然出来啊！”江五宝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刚刚要不是四哥拦在了前面，他还以为是家里进了贼就准备一棒子敲下去呢。 “你们动静太大，吵得我睡不着，我当然得出来看一看！”白郎中昂起了下巴，理直气壮的说道，语罢便率先往队伍后头走去。 “白叔，我们也没有闹出啥动静来啊，您要不回去歇着？”江四宝赶忙举着气死风灯跟在了白郎中身后，挠着脑袋说道：“这巡夜可不是轻松的活儿，一路上蚊子又多，您可是咱们三山村的贵客，要是被蚊子给叮出来几个包，明天咱爹肯定会揍我们兄弟俩的！” “就是就是！”五宝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他爹会不会揍别人他不清楚，但是他可以肯定他爹会揍自己，“白叔您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我们待会儿都注意着点儿，绝对不会吵到您睡觉的！” 其他几个村民们倒是没有说话，白郎中可是附近几个村子里唯一的神医，他要是愿意跟着一起巡逻，村民们心里还挺踏实的，万一摔了腰崴了脚的不就能立刻给白郎中看了吗？ “哎呀，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你们怎么比我这个老大夫还要啰嗦？” 白郎中既然都出来了，显然是不会被四宝五宝两个宝给劝动的，瞪了两个晚辈一眼，便背着双手，直接往村子里走去。 “白叔，您等等，天黑当心脚下！” 四宝无奈，只能举着气死风灯跟了出去，五宝见状也知道自己是劝不住这位叔了。 行吧，爱咋咋地，等他走累了就不会再跟着他们了。 一群人继续巡逻，只不过这一次多了个白郎中，每当走到村子里比较昏暗的地方，白郎中都会停下脚步，询问四宝他们要不要过去看一看。 还别说，原本没有被四宝他们巡逻到的一些地方，经过白郎中这么一提醒，他们一开始还觉得那里看不看都无所谓的心态顿时就被纠正了过来，巡逻的时候更加上心了几分。 而且令四宝五宝他们感到惊讶的是，这山中夏季蚊子是最多的，他们巡逻的时候虽然也带上了家里制作的艾草香囊，但是香囊用久了免不了失去效果，前两天巡逻下来每个人身上都有蚊子叮出来的包还没散去。 可是在白郎中跟着他们巡逻以后，那些蚊子就好像是见到了克星一般，纷纷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一趟巡逻下来，四宝五宝他们愣是没有再被蚊子叮一下，莫名就觉得身上舒坦了不少。 当然，他们倒是舒坦了，可村里有好几户人家都有些不舒坦。 因为白郎中指出来巡逻队没有去检查的那几个地方，就靠在这几乎人家院子旁边，巡逻队的一群人过去检查，难免会制造出一些响动，这几乎人家就被吵得睡不着觉了。 不过这些都只是小事，也没有哪个村民们会出来争论什么，因为很快换上来的第二组小队动作就要轻了不少。 为啥？ 白郎中回族老家睡觉去了！ 虽然他还有着充沛的精力，但是架不住四宝和五宝两个年轻小伙儿一人架着他的一只胳膊，白郎中是被两个宝拖回族老家的。 “啧，这三山村，有点儿意思！” 哪怕是躺到了床上，白郎中还在回想着刚刚跟着四宝五宝他们去巡逻的经历，过惯了晚上就老老实实睡觉生活的白郎中莫名觉得有些兴奋。 而白郎中的惊讶还没有结束。 因为到了第二天的时候，天还没有完全亮，卯时时分，族老家就热闹了起来，虽然族老他们已经放轻自己的动作了，但还是吵醒了本就睡得迷迷糊糊的白郎中。 “江族老，大清早的，你们这是要干嘛去啊？” 白郎中穿好衣服走出了屋子，一边擦着眼屎，一边对已经收拾好了的族老父子三问道。 “去山上摘菌子啊！” 族老笑呵呵的回答道，忽然抬起手，往四宝和五宝两个人的脑袋上敲了一下。 “都说了叫你们动作轻点儿轻点儿，看看，把你们白叔吵醒了吧？” 四宝五宝：“……” 爹您想打我们就直说！ “大清早的打孩子干嘛？再说了，这是两个大小伙子，都可以成家的年纪了，又不是还穿着开裆裤的毛孩儿！” 白郎中白了族老一眼，走到旁边的石头水缸里接了把冷水洗了洗脸，含糊不清的对族老说道： “你们带上我，正好我也想去看看，你们村里人都是怎么采菌子的。” “白老弟不多睡会儿吗？现在才卯时初刻，天还早着呢！”族老凑到白郎中旁边说道，好歹这位白郎中可是他们三山村的贵客，他作为三山村族老自然不能怠慢了白郎中。 “算了吧，你们都走了，留下我在家里像什么回事儿？” 白郎中洗干净脸，瞪了江族老一眼，便又回屋拿起了自己的褡裢。 他跟江鼎成年纪相差不大，虽说马氏已经是四十来岁的人了，但是他的年纪也差不多啊。 白郎中虽然自知医术一般，但是在做人这一块儿，他可不想留下什么不好的名声。 第133章 白郎中的敬佩 “哎呀，秋分，这狗又不是到了我们家你就见不到了，咱们两家离得这么近，你想跟狗狗玩儿随时都可以来的啊！” 江大牛觉得自己有必要赶紧结束这么个小小的闹剧，不就是小孩子舍不得狗狗吗，哄起来其实挺简单的。 “这样，我向你保证，这只……”大牛双手趁着膝盖，看着秋分怀里抱着的小花狗，笑着说道：“这只小花到了咱们家，你想什么时候来找它玩儿都可以，我们也不会不让你跟小花玩儿，我们就是让小花帮忙看家护院，现在你愿意让小花到我们家了吗？” “真的吗？” 果不其然，听见江大牛这么说，秋分的坚持不禁出现了动摇。 “我以后真的可以随时来找小花玩儿吗？你们会不会骂我？会不会赶我走？” 但小丫头还是有些担心，睁着一双大眼睛，对江大牛问个不停。 “你随时都可以来找小花玩儿的，还可以跟我妹妹一起玩儿，我妹妹可喜欢小伙伴了，我们不会骂你，也不会赶你走，对不对，娘？” 江大牛语气温和的说道，看向李氏，李氏无奈的冲着秋分点了点头。 “小秋分，婶子跟你保证，要是咱们家有谁骂你赶你走，婶子绝对会为你出头的，你应该相信婶子的吧？” 李氏一边对秋分说着保证的话，一边在心底嘀咕，要不是自家真的该养一只看家护院的狗，她保证，自己现在一定会把那只瞪着她的小花狗给一脚踹出去。 大早上的，还有那么多活儿呢，她还得在这里哄孩子…… 秋分虽然不知道李氏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是她感觉到了自家爹娘的目光，就连平日里护着她的爹的眼神都好像要吃人了一样，秋分心里顿时一紧，赶忙将怀里抱着的小花狗递给了江大牛。 “秋分相信婶娘，小花就送给你们家吧，我每天都会来找小花玩儿的！” 她只是舍不得小花狗罢了，又不是真的不怕挨打，爹娘那眼神让秋分觉得自己还是先把狗子交出去比较好。 再说了，家里还有一只小狗呢，那是爹特地留下来陪她玩儿的。 而且小花到了江大牛他们家，肯定要比在自家吃得好，因为秋分已经闻到了一股白面馒头的香味儿，但是那股香味儿里面还夹杂着肉香，秋分不确定那究竟是白面馒头还是自己没有吃过的白面肉包子，但她闻得出来这香味儿来自于婶娘家的厨房。 “婶娘，你们会给小花吃好吃的吗？”心里想着白面肉包子，秋分就忍不住流口水，擦着嘴唇上挂着的鼻涕泡问了一句。 “会啊，这狗狗是我们养来看家护院的，当然会给它吃好吃的了。”李氏笑着说道，提溜着小花狗的后脖颈，忽然又对秋分说道：“秋分啊，婶娘家今天早上吃猪油咸菜包，你先别急着走，包子马上就要出锅了，婶娘给你拿两个带回去吃。” “好！”刚刚还对江大牛板着脸的小丫头，立刻就对李氏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脸。 江大牛：“……” 小孩子大概只是真的舍不得小狗，现在听见有吃的当然会高兴，他倒不至于计较这么多。 “那怎么行，嫂子，这丫头就是嘴馋，耽误你们这么多时间，我没打她就不错的了，哪儿还能给她猪油包吃呢！”刘婶儿连忙说道，瞪了秋分一眼，这丫头真是丢人，自己又不是没给她吃，偏偏还要在大牛家这儿露丑。 “对对对，咱们还是赶紧开始检查菌子吧，其他乡邻们都等了一会儿了！”江老七也是赶忙说道，他比刘氏更在意面子，可不想自家女儿被人说成是来大山家讨饭吃的，想到这里，江老七还对小满瞪了一眼，“小满，还愣在这里干嘛？赶紧把你妹妹带回家去！” “秋分，我们回家。”小满虽然也馋包子，但他好歹懂事一些，此时就要拉着秋分往外走。 “哎呀，行了行了，几个包子的事儿，我又不是给你们大人吃，是给小丫头吃的！”李氏知道两个大人在想些什么，她现在可没这个功夫在这里推来推去的，瞪了刘婶儿和江老七一眼，便将手里的狗子递给江大牛，说道： “大牛你赶紧给村民们检查菌子吧，我还得做早饭呢，再耽搁一会儿今天就不用去县城摆摊了！” “好的娘亲。”江大牛笑着应了声，拎起那只小花狗命运的后脖颈，然后便在秋分不舍的目光下将小狗提着走进院子，坐下来开始给村民们挨个检查起了菌子。 族老和白郎中早就坐回了凳子，一只狗的小事情罢了，可犯不着他们亲自上场跟人掰扯。 其他村民们看见了事情的大概经过，也是悄悄松了一口气，此刻纷纷排着队来检查菌子。 “汪呜~” 小奶狗倒是有些不服气自己就这么换了主人，但是小家伙才刚刚断奶，此刻江大牛只是把它往凳子下面一放，两只腿挡住这个小家伙的退路，没一会儿小花狗就老实的趴在了地上不叫唤了。 “大哥大哥，把狗子给我嘛，我来照顾它！” 烧完了柴火的三丫挤到江大牛旁边，蹲在地上瞪着可爱的小奶狗，忍不住对江大牛撒起娇来。 江大牛看了一眼旁边还没走的秋分，对三丫说道：“行啊，你跟秋分一起照顾小花吧，正好小花之前一直都是秋分照顾的，你可得跟人秋分好好学学，怎么样才能把小花养的又大又壮！” “好呀好呀！”三丫虽然不太乐意跟秋分玩儿，毕竟这丫头常年都挂着一对鼻涕泡，三丫嫌弃的很，但是现在为了可以摸到小奶狗，三丫毫不犹豫的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秋分，你可得好好教我妹妹，怎么才能把小花养好哦。”江大牛又对秋分说道，将狗子提溜起来，放在了秋分怀里。 虽然是只小奶狗，但毕竟已经长牙了，江大牛可不想这只小狗咬到自家妹妹。 秋分是小花的前主人，小奶狗肯定不会咬她的，让秋分带着三丫和小狗玩儿正好。 “嗯。”刚刚还对李氏充满笑脸的秋分，此刻又摆出了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矜持的对江大牛点了点头，便抱着三丫，走到了看上去明显比娘亲更加温和的杨氏旁边，放下小花狗，自顾自的逗弄了起来。 “哇，小狗狗好可爱呀，三婶你看它还会烤火呢！”三丫倒是不生气秋分没搭理自己，跟在小花狗后面，乐呵呵的玩儿个不停，江大牛怀疑自家妹妹是不是有些社牛综合征。 “哎哟，当心点儿，别把它毛给烤了！”杨氏无奈的拎起了快要冲进灶台里面的小花狗，把小花狗放到地上，耐心的带起了两个孩子。 因为有了杨氏的参与，秋分倒是愿意跟三丫说话了，只是两个小丫头说着说着就容易争吵起来，要不是杨氏一直在中间拦着，怕是得打起来了。 而随着天亮，院子前头来的村民们也是越来越多，虽然大家已经很自觉的排起了长队，但是干等着太过无聊，村民们自然忍不住聊起了这些日子靠着菌子自家赚了多少钱，顺带着还得问一问别人家赚了多少铜板儿，有一些还会跟白郎中和族老打招呼。 一时之间，初次置身在这种环境里的白郎中，只觉得自己头都要大了。 “我说江族老，您也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天天这么吵，您就没感觉身体上下有啥不适的地方吗？” 在跟第二十个村民客套完了之后，白郎中还是忍不住心底的疑惑，终于向族老表达了自己的敬佩之情。 第135章 小小年纪，有了大人模样 “先说好，我带你进城可以，但是待会儿进了城你可不许乱跑哈！不然，我就……我不止下次不带你进城了，我还不会再教你怎么炮制那些小动物！” “好呀好呀，白伯伯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乱跑的！” “那行，你还要不要去茅厕的？要去的话就赶紧去，我看你大哥他们动作挺麻利的，怕是马上就要出发了！” “白伯伯你等一会儿，我要去屙粑粑！” “你这丫头……” 一大一小在简单的沟通以后，便做出了皆大欢喜的决定，就连江大牛都只能跟爹娘在旁边呆呆的看着，还来不及阻止，白郎中就已经答应了三丫要带着丫头去城里。 “那我呢？” 可怜的二牛咬着一个咸菜猪油包走到了白郎中面前，泪眼汪汪的问道。 这几天他一直跟着忙活，可是每天都被李氏安排着在家里带着妹妹，现在倒好，三丫要跟着白郎中去城里了，他咋办？ “二牛啊，家里还有鸡和狗那些……”李氏见状，便准备开口给二牛安排好今天的活计，这家里没个人她也不放心啊，虽说杨氏信得过，但是万一杨氏忙活其他事情的时候，家里进了贼怎么办？ “娘，让二牛跟我们一起去吧，他也年纪大了，该多接触一些人，以后我们家的生意只会越做越大的。”江大牛急忙开口说道，他理解娘亲的想法，但他更想让弟弟趁早历练起来。 虽说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肯定不高，但是家里现在太缺钱了，江大牛自己都只能先考虑赚钱的事情，哪里能顾虑到那么多。 以后他们家的生意肯定会越做越大，江大牛不可能一直负责所有的事情，江大山更不能像个掌柜似的在外面把江大牛的想法都给面面俱到。 如此一来，那就只有靠二牛了。 二牛不是长辈，但又是家里人，出来挑大梁江大牛信得过，也不至于让外人说他不重视孝道，简直是两全其美。 “大哥……你真是我的好大哥！”二牛还不知道他的未来已经被江大牛这个‘好大哥’给安排妥当了，此时听见江大牛帮他在娘面前说话，简直感动得都快流泪了，说话间便把嘴里的咸菜猪油包扒拉下来，递到了江大牛面前。 “呵呵，二牛，你也是我的好弟弟啊！”江大牛笑着拍了拍二牛的肩膀，然后非常和蔼的伸手把二牛咬了一口的包子给推了回去，“二牛你赶紧吃吧，大哥我已经吃饱了，你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得多吃一些，才能快快长高长大哦！” “好！”听见快快长高长大这句话，二牛立刻就露出了憧憬的眼神，而后恶狠狠的咬向了手里的包子，“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很快长大的！” 这话说的，好像他想长大就长大一样，那还要年历干嘛？ 江大牛觉得自家弟弟其实也挺中二的，不过这种中二大概正是少年最让人羡慕的孩童时光吧。 一群人把东西都给收拾好，虽然族老很心疼自家的那头老牛，但还是在出发的时候邀请白郎中登上牛车，毕竟此去二十里地，他可不敢真让白郎中靠一双脚走到平安县城。 “江族老您客气了，我这年纪比您小上几岁，正是力壮的时候，况且我经常在附近几个村子里走方，去一趟县城的脚力还是有的。” 不过白郎中却是拒绝了族老的邀请，一边说着令族老咬后槽牙的话，一边迈着挺拔的步子往前面走去。 “嘁，也就比我小了几岁而已，神气什么啊！” 族老心底暗自嘀咕了一句，懒得再听白郎中阴阳怪气，吆喝着老牛就往大道上走去。 说来话长，但其实现在才辰时二刻，他们到县城也就巳时左右，城里人比较重视午食，所以他们还有的是时间来摆摊。 今天是一大家子的人齐上城，家里就留了一个杨氏，李氏索性便叫杨氏将香芹和锄头那俩孩子给叫过来，就在他们家跟狗狗玩儿，待会还能等着秋分。 “秋分，我跟白伯伯去城里啦，待会儿我回来了再来找你玩儿！” 小丫头虽然好哄，但是也容易生气，为了自家女儿跟秋分搞好关系，李氏还特地提醒秋分，在走到江老七他们家门口的时候跟秋分解释了一句。 “哦……”背着一个背篓跟哥哥小满正准备出门的秋分，听见三丫的声音，应了一声抬起头来看着已经走出去的一大家子人，脸上不禁露出了羡慕的表情，两只小手用力的攥紧了肩膀上的背篓带子。 “秋分，你是不是也想去城里玩儿？”小满看了一眼自家妹妹，已经懂事的他自然看得出来，妹妹眼神里的渴望和羡慕。 “嗯……”秋分点了点头，而后又转头看向小满，低声问道：“哥哥，我们家啥时候才能像三丫她们家一样，能够一家人都去城里呀？” 因为他们家就一个刘婶儿身强体健，又是大人，所以现在他们家就是刘婶儿负责去城里卖菌子，江老七在家里呆着，愿意去田地里逛逛就去，不愿意去刘婶儿也不会说什么。 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则是要去打鸡草回来喂养家里的十几只鸡，虽然没有二牛那么忙碌，但却一定比不上三丫过的轻松快乐。 “等等吧。”此时听见妹妹那带着一丝渴望的询问，小满想了想，便背着背篓边往前走边说道：“大牛哥他们家又是跟我们家收鸡蛋又是收灯笼草的，还有娘亲去城里卖的菌子，我们家的钱会越来越多的，等到娘亲攒够了钱，我就去求娘亲，让她带着你去城里买一身新布料回来做衣服！” “好呀好呀！”听见小满的话，秋分忍不住高兴起来，鼻涕泡都被她吸进去了，不过小丫头又忽然间眼珠子一转，跑到小满身旁歪头问道：“哥哥你不想去城里玩儿吗？” “不想。”小满摇了摇头，双手箍着背篓上的麻绳，免得被那麻绳勒得肩膀疼。 “为啥不想呀？城里有那么多人，还有那么多好吃的！”秋分不理解了，她明明那么渴望去城里玩儿的，但是她哥哥却不想去城里，难道是城里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好吗？ “城里是有很多人，还有很多好吃的，但是跟我没有关系啊。”小满语气平静的说道，虽然是个小小孩子，但却已经有了大人的模样。 “是这样的吗？”秋分脑袋上不禁浮现出大大的问号，歪头打量着自家哥哥，确定哥哥脸上是很认真的表情，她仔细一想，好像也是啊。 城里人是很多，也有很多好吃的，可是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那些人都是城里人，又不是他们三山村的，听说城里人还看不起乡下人呢。 而且城里那些好吃的东西卖的老贵了，他们家那么穷，都靠娘亲在撑着，秋分觉得就算看见什么好吃的，自己也是舍不得让娘亲买下来的。 这么一想，好像哥哥说的很有道理啊…… “秋分，我说的是我，不是你。”小满半天没听见妹妹的声音，转头一看秋分脸上忽然间露出了很失望的表情，顿时便紧张起来，连忙解释道：“哥哥虽然不想去城里，但是秋分你想去城里啊，以后我求着娘亲带你去就行了，你可不要想太多，你跟哥哥是不一样的！” 虽然具体哪里不一样，小满说不上来，但是就是不一样嘛！ “哦……”然而秋分已经陷入了自我循环的思考之中，此时听见哥哥的话，只是兴趣缺缺的点了点头，而后便迈开步子，快步朝着村子外面走去，“哥哥，我们赶紧把鸡草打回去吧，待会儿太阳出来天就热了！” “哎，秋分……” 小满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迎上妹妹那双单纯的眼睛，他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劝了。 第136章 语言上的漏洞 三山村的小小孩童有着大人的烦恼。 而跟随着族老一行人走进平安县城西市的白郎中，也被眼前的一幕场景给震撼到了。 “嚯，这整个平安县城的西市都被你们三山村给包圆了吧？这么做真的没问题吗……” 虽然昨天他就发现整个三山村有些不对劲了，但是白郎中没有想到，整个三山村的村民们竟然‘不对劲’到了这个地步！ 这里可是平安县城的西市啊！ 西市一条街左右各有五百步长，可是这靠近出口最好的位置，左右一百步竟然都是三山村的人！ 江鼎成这老小子是打算干嘛？ 他是要带着三山村的村民们称霸平安县城里的集市吗？ “哎呀，不要这么大惊小怪好不好？我们可都是朴实的良民，新来的县令大人也体谅咱们农人的日子不好过，所以允许附近的村民们进城摆摊，县令老爷都不计较这些，你一个郎中在这里咋咋呼呼的干嘛！” 族老一路上都在跟白郎中斗嘴，以前他还没发现这白郎中有怼人的毛病，昨天到现在他可算是见识到了。 族老当然不知道，男人到了某个年龄段，就很容易情绪暴躁。 其实族老前些年也有过，但是因为家里孩子多，也算是幸福美满，所以他就算是想暴躁也暴躁不起来，非常平静的度过了那个时期。 可是白郎中不一样啊，一辈子没有成亲，无儿无女的他，在进入那个时期的时候，只会把前半辈子积攒的不好的情绪都给竹筒倒豆子似的倒出来。 那个时期就是——更年期！ 当然，这些都是江大牛的推测，不过他隐约记得，更年期这个事儿吧，是女过七七男过七八，白郎中现在才四十来岁啊，怎么就提前更年期了呢？ “是不是白郎中受了什么气？” 一边搬着自家的冰粉，江大牛一边默默的想到，看见白郎中带着二牛和三丫就在西市这边溜达，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这才放心的送冰粉去了。 因为归乡宴和醉仙居都提前给了定钱，所以在江大牛把分量送足之前，两家酒楼是不必再给江大牛钱的。 不过最近快要到秋收了，夏末的天气愈发燥热，两家酒楼都跟江大牛提了能不能加量供应冰粉的事情。 江大牛只说如果多做了出来肯定会送给两家酒楼，而且会保证两家送的一样，但若是做不出多的冰粉那就只能先按照契书上的契约供应。 这两天江大牛并没有增加冰粉的供应量，一来是族老控制了村里人每天打灯笼草的分量，是为了减少村民们发生不必要的矛盾和争端，他不能带头打破这个规矩，二来则是江大牛觉得比起多增加点冰粉供应量挣的这些钱，他们家新院子能够早一点修出来更加重要。 那些流民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如果是在现在那院墙都塌了的土坯房里面，江大牛着实没有什么安全感。 但如果是住进新院子里就不一样了。 江大牛之前在画设计图的时候，就考虑到了多种情况，新院子里有单独的厕所，有放柴火的地方，还有用来种菜养鸡养鸭养猪的宽敞后院，水也是从山上引下来的，可以直达厨房。 除非是出现的流民太多，把他们家给包围了起来，不然他们一家完全可以躲在院子里不出去。 “婶儿，冰粉来了，您检查一下吧。” 心里想着事情，江大牛已经把冰粉送到了那家面片汤铺子，因为这里的老板娘是个年轻妇人，他也没有让二叔三叔跟着来，反正一盆冰粉江大牛也抬得起。 “哎，大牛你累着了吧，快进来坐一会儿喝杯茶吧！” 江大牛的声音响起之后没多久，妇人便从铺子里走了出来，一边跟她的娘亲捯饬着冰粉，一边对江大牛招呼道，非常的客气。 “不了，我不累，婶儿你看看这些冰粉要是没问题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江大牛连忙笑着婉拒，开玩笑，这可是周管家朋友的内人，他一个半大小子，要不是这个妇人的铺子里还带上了她的爹娘，而江大牛又得到了周管家的担保，他是不会单独来这种地方的。 在这个流言蜚语能够杀死一家人的时代，尤其是还知道了娘亲的想法，江大牛觉得自己还是和这些‘婶儿’们保持一些距离比较好。 那妇人大概也知道这些，所以并没有强行邀请江大牛进去，检查完了冰粉质量没问题就把木盆还给了江大牛。 “你们村的，可以过来学习辨认菌子了！” 把木盆带着回到了西市的自家摊位，江大牛便招呼上了其他村的村民，开始了每一天的菌子教学。 和江大牛预料的差不多，这群村民里已经有人捡来了菌子，现在想请江大牛当场帮忙检查一下，如果没问题的话，他们就也能跟着一起卖菌子了。 江大牛本能的想要拒绝，但是看着眼前这群村民们渴望的眼神，想了想还是站起身来大声说道： “你们开始捡菌子了很好，因为这意味着你们也能多一笔进项了，但是我要在这里把话先说清楚，因为你们不是三山村的人，我也不清楚你们回到自己的村子以后是怎么样的，所以我不敢担保，你们离开西市以后的菌子会不会让人吃出问题来！” 听见江大牛这话，那群其他村的村民们都有些失望，表情明显变得不自然了很多。 “但是！” 江大牛见状，急忙话锋一转，见族老听见动静带着看热闹的白郎中凑过来以后，这才面朝向一群跟他学了好几天怎么辨识菌子的外村人，声音青涩但却沉稳的说道： “凡是你们捡着带来西市的菌子，只要是愿意拿给我检查的，我都可以帮你们检查，至于城里的人愿不愿意买你们的菌子，那我可就不敢担保了！” 这话，江大牛给自己留了个口子，他没有说他检查过的菌子城里人就可以放心买，而是说，城里人买不买这群外村人的菌子他不敢担保。 听上去似乎没啥太大的影响，毕竟江大牛都说了，愿意帮他们检查菌子。 但是！ 如果这群外村人卖的菌子真的出了什么问题，那江大牛也不至于受到什么牵连，毕竟这里那么多人都听见了他说的这番话。 这种言语上的漏洞，只有跟公门中人接触过的一村之长才能在短时间内反应过来，所以哪怕是听见了江大牛前半句话，原本打算开口阻止江大牛的族老，也是忽然间止住了自己的声音。 这种言语上的漏洞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在当时被戳破，族老可太清楚这一点了，现在他要再说些什么就等于是让江大牛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族老哪能不懂这个道理？ “大牛说得对，你们采来的菌子可以让大牛帮忙检查，但是城里人买不买你们的菌子，这是人城里人的事儿，跟大牛无关！” 所以，费劲巴力挤进人群里的族老，立刻就改了话头。 那这样外村人还能有什么意见？ 既然三山村的族老都这么说了，他们当然便纷纷取出了各自采来的菌子，让江大牛帮忙检查了起来。 “这是咋回事儿啊？”白郎中一直在旁边默默的看着，此时见到江大牛开始帮其他村的村民们检查起了菌子，不免好奇的对族老问道：“大牛不是你们村子里的人吗？这菌子你们一个村都来卖了，再多一个村子里的人，就算城里人再怎么爱吃这些山珍，价格上也得被压下去吧？” “嗐，咱大牛心善，咱们三山村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其他村子富余起来的，治病救人这事儿白郎中你比我强，但是若要论管理好一个村子你就比我差了太多了。”族老摸着下巴上的胡子，甩给白郎中一记得意的眼神，说完便背着手又回到摊位上帮李氏算起了账来。 当然，几个宝的账族老也会帮忙算一下，毕竟来照顾他们生意的城里人还是挺多的。 而跟着来看热闹的白郎中，在亲眼看见三山村的村民们发生了怎样的转变之后，心里也是忽然间冒出了一个念头——他要搬到三山村来！ 第137章 江大山的坏毛病 今天的江大牛并没有跟族老去见周管家，而周管家也是依旧没有来逛菜市场，看来新来的那位县令老爷的确很重视流民的事情。 江大牛虽然有些忧心，但是他已经把法子递给了周管家，至于周管家要如何跟县令老爷沟通他就管不到了。 在封建时代，一介普通的黔首农民，甚至都算不得布衣，要想直接插手流民这等大事，无异于痴人说梦。 “大牛，你算算，今儿个我们挣了多少钱？” 天气越来越热，午时一刻李氏面前的三盆冰粉就都卖光了，而江大山和二牛负责兜售的菌子茶叶蛋和卤豆干只剩下了几块茶叶蛋和几块卤豆干。 这是江大山故意留下来的，因为杨氏太老实，早上直接把刚做好的茶叶蛋和卤豆干都给搬到了族老家的牛车上，白郎中估计也是不好意思开口，所以就没有尝过这两样东西的味道，一上午都在二牛守着的两个陶釜旁边溜达。 十几文钱的东西，江大山还是舍得的，谁叫人白郎中救过自家儿子呢？ “娘，今天我们家一共挣了一千零五十八文，超过一两银子了！” 算完账的江大牛有些惊讶的对李氏说道，他是真的没想到，自己家现在一个上午都能挣一两多银子了。 虽然这些钱没有算上他们一家几口的人工，但这是实打实的一千多个铜板啊，看着真让人欢喜。 而听见了江大牛算出来的总账的李氏，也是在愣了几个呼吸之后，忽然间把桌子上的铜板都给撞进了荷包里面，然后神情紧张的环顾了一下四周，才小心翼翼的对江大牛问道： “大牛，刚刚没人看见娘拿出来的这些钱吧？不会有坏人盯上我们吧？” 那可是一两多的银子啊，虽然这段时间家里一直都在挣钱，但是李氏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一家一个上午就能挣一两多银子，此时说话的声音都是有些颤抖了。 “娘，你放心吧，没有人注意到的！”江大牛又是觉得好笑又是觉得心疼，“再说了，我们一个村子里的人都来了，就算有人盯上了我们，也不敢跟着我们一起走啊！” “大妹子，东西都卖完了，我打算去给孩子扯点儿新布料做一身衣服，再买些针头线脑什么的，你要一起去不？” 恰巧这个时候刘婶儿走了过来，背着一个空背篓，说话的时候脸上是止不住的开心。 很显然，今天刘婶儿也挣了不少钱。 因为有秋分闹出来的那个乌龙，江大牛隐约记得，刘婶儿他们一家今早采了不少松茸，哪怕现在因为卖菌子的人太多，松茸价格降低了很多，但刘婶儿今天的收入怕是也超过了两百文。 这对于一个普通的农户人家就是天大的收入了，毕竟哪怕是壮劳力去给人做工，一天下来也不一定能挣到二十个铜板啊。 以往十天挣的钱，现在一个上午就挣到了，所以哪怕是过惯了苦日子的刘婶儿也止不住的高兴。 “我倒是想去，就是……”李氏早就想去布料行看一看了，她一开始进城就是为了这个来的，没想到现在变成了她每天都得来卖冰粉，此时听见刘婶儿提及要买布料回去做衣服，李氏想做针线活儿的心思就被勾了起来。 只不过他们一家今天挣的钱太多，她总不至于一个人揣着一两多银子在这大街上闲逛吧？ 难不成当着其他村民的面把这钱分一分？ 来城里卖菌子的妇人可不止刘婶儿一个，大家又非常默契的对李氏很上心，此时十几个妇人都在往李氏这边靠呢…… “娘，你不是说三丫身上的衣服小了，打算给她做一身新的吗？”江大牛知道娘亲的犹豫，当即便把在那里嘀嘀咕咕，说自己被白伯伯骗了的三丫给薅了过来，“而且族老也说了，都是一个村的，来了城里以后得互相照应，你们去，我们也去，大家都去就不怕出啥意外了！” “娘！我要新衣服！二哥也要新衣服！还有大哥和爹爹，我们都要新衣服！”守在摊位旁边叨咕了白郎中半天的三丫听见江大牛的话，顿时就耍起了小脾气，抱着李氏的手娇声的嚷嚷起来。 “好好好，你这个小皮猴，就该让你在家里呆着！”李氏无奈的拍了拍三丫的小脑瓜，然后又跟江大山嘀咕了两句，一群人便没有急着出城，而是往城内走去。 当然，也不至于几十个村民们都聚集在一起，那样会把人家城里的米面布行给吓到的。 所以族老做主，买肉的人结成一队，买米面的人结成一队，买布料和油盐酱醋的人结成了一队，总之就是保证每一队的人不低于十个，这样就算是遇到了城里的地痞流氓，也不至于就被人给欺负了。 不过族老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因为流民的事儿，新来的县令老爷虽然没有声张此事，但是他也第一时间下令，将城里的地痞流氓都给归整了起来。 县令老爷给这群地痞流氓两个选择，要么蹲大牢，要么就是暂时收编为平安县的城防兵，以前的事儿他可以不计较，但是现在他不允许平安县城里面还有地痞流氓存在。 各地组建临时城防兵抵挡流民本就是古往今来朝廷允许的做法，等于说县令老爷拥有了一道朝廷允许的征集令，想征集谁就征集谁。 那这群地痞流氓还能怎么办？ 虽说蹲大牢安全一些，但是县令老爷还说了，他喜欢给蹲大牢的犯人黥面。 换而言之，他们要是想躲避流民蹲大牢，那就等着脸上多出来一个一辈子都洗不掉的黥字吧！ 真要是那样，即便他们等流民一事过去出了大牢，那也会一辈子被人瞧不起，做工没地方会要他们，就连买田种地也不行！ 除非是遇到当朝皇帝大赦天下…… 所以，显而易见，平安县里的地痞流氓们都乖乖的跑到城外被县令老爷加班加点的训练如何保卫平安县去了…… “爹，你买了多少肉呢？” “今儿个高兴，我买了整整八斤肉，那老板还给我让了三根大骨头呢！” “天老爷，你这败家的，刚刚给你的钱是不是都花光了？” “呃，差不多吧，我还打了两斤烧刀子……” “娘您先别生气，爹买的东西都是能吃进咱们肚子里的，算不得浪费。” “就是嘛，娘你买了什么颜色的布料啊？三丫想穿绿色的小裙子！” “小皮猴你给我一边儿去，还绿色的裙子呢，能有一件新衣服就不错了！” “所以，孩儿他娘，你到底买了多少布料？” “葛布便宜，一匹布才五钱银子，我可不像你，我就买了半匹布，加上家里的那些老料子，给仨孩子扯一身新衣服是妥妥够了的！” “也是，反正现在天气热，穿薄一点儿也没关系……哎不对，我的衣服呢？我这当爹的就没有新衣服的吗？” “哎，说啥呢？你要当谁爹？” …… 半个时辰以后，带着白郎中和二牛三丫在街上溜达了一圈的江大牛在城门口处跟爹娘汇合，然后一大家子人吵吵闹闹的往村子里赶去。 当然说是吵闹，其实主要是江大山在挨骂，因为他一个人就花了五百文钱。 今天挣得一两银子直接就在江大山手里没了一半！ 虽然知道自家老爹是不想苦了一家人，但即便是江大牛，都没有再帮老爹辩解什么了。 因为江大牛发现自家老爹有一个坏毛病，那就是爱显摆，这病可大可小，目前看来江大山在这病上是挺严重的，必须得让娘亲好好治一治才行！ 第138章 姚家村村长来了 “白郎中……” “白郎中，你等一下！” 一路赶回了三山村，江大山先是叫了白郎中一声，白郎中依旧在闷头赶路，李氏又叫了一声，白郎中这才停了下来。 “咋了，你俩不斗嘴了吗？”白郎中回头瞪着李氏和江大山问道，这一路上两口子就为了那几百文钱一直拌嘴，本来天气就热，白郎中还得听这两口子的唠叨，只觉得自己脑袋都要炸了。 江大牛和二牛三丫其实也是一样的感受，不过一个是自己爹一个是自己娘，三兄妹只能默默的闭着嘴巴忍了一路。 也就只有白郎中，他连江族老都敢阴阳两句，就更别提江大山两口子了。 “那啥……白郎中，我这嗓子有点儿疼，你帮我看看，是咋回事儿呢？”江大山哑着嗓子说道，摸着脖子上的汗水，小跑着凑到了白郎中面前便要张嘴。 “你这毛病还用不着我看。”白郎中翻了个白眼，“大热天的，你俩人在太阳底下扯着嗓子嚷嚷了快一个时辰，再加上你摆摊的时候跟那些城里人卖力吆喝，你这又不是一副铁嗓子，能不疼吗？” 被白郎中训了一顿，江大山尴尬的挠了挠头，只能讪讪一笑。 “咳咳，白郎中，我这嗓子也有些不舒服……”见白郎中不给江大山拿药，李氏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上钱低声说了一句。 江大山卖菌子得吆喝，她卖冰粉也得吆喝啊，也就是她说话习惯声音小，所以现在还不算多么难受，但江大山肯定很难受。 两口子虽然为了几百文钱拌了一路的嘴，但是在关键时刻，李氏还是在乎自家男人的。 最重要的是江大山为啥要买那八斤肉和两斤烧刀子啊？ 还不是为了招待这位目前看来暂时不打算离开的白郎中…… 总不至于他们花了几百文钱还得搭上两幅嗓子吧？ “行了，你俩都是一个毛病！”白郎中扫了李氏一眼，伸手往褡裢里摸来摸去，很快便摸出了一个白色的药瓶。 “你们这毛病吃一副药就好了，但是你俩得先答应我，以后别在我面前吵来吵去，不然的话这药就不能给你们，要不你俩现在往回走去城里的药房看看？” 掂了掂手里的白色药瓶，白郎中斜眼瞧着李氏和江大山，等着两人的承诺。 “白郎中，你放心，我们以后一定不吵了！”江大山立刻表态，其实他们刚刚也没有在吵，只是争论的声音有些大了而已，江大山发誓，以后说话绝对不这么大声了。 “自古以来，夫妻和睦，尊老爱幼，方能家和万事兴，你都是三个孩子的爹了怎么还不明白这个道理？”白郎中教训了江大山一句，又看向李氏，问道：“你呢？” “白郎中您说得对，这次都怪我不讲道理，我以后也肯定不吵了。”李氏立刻一脸温和的说道，要不是刚刚亲耳听见李氏生气起来那嗓门儿比江大山还要大上三分，白郎中都要觉得自己是那个不讲道理的坏人了。 “这还差不多！” 得到了两口子的承诺，白郎中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便将手里的药瓶递给了江大山。 “蛇胆川贝枇杷丸，一人一颗就行了，别浪费我辛苦炮制出来的药！” “嘿嘿，白郎中您放心，我俩肯定不会的！”江大山笑着打开了药瓶，倒出一颗成分比较复杂的药丸，先递给了李氏，还来李氏的一个白眼，这才又嘿嘿笑着倒出了第二颗药丸丢进了自己的嘴里。 见两人都吃了药，白郎中立刻收回了药瓶，继续在前面赶路。 族老当然是邀请他坐牛车了的，毕竟这牛车回来的时候那十个木盆都空了，多搭一个白郎中算不得什么事。 不过白郎中却坚持要步行返回三山村，一来他说是要体验一下三山村村民们的日子，二来则是白郎中说这样等于强身健体了，对他的身体只有好处没啥坏处，建议族老也下了牛车跟着他走回去。 “谢谢，我年纪大了，用不着这个！” 族老对于白郎中的‘好意’当然是果断的选择了拒绝，此时眼见着马上就要到村子里了，族老又开始思索起了早上江大牛的建议。 “白老弟，早上喝那热豆浆，真对人有好处吗？” 族老犹豫了一个上午，此时自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是催动牛车往前快走了两步跟白郎中‘虚心请教’。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豆子本就是个好玩意儿，你也该知道庙宇道观里那些个和尚道士吃的就是豆腐豆花吧？”白郎中先是看了族老一眼，而后便继续往前走去，边走边说道：“和尚道士虽然极少沾荤腥，但是寿命却比黔首百姓长了不少，一是他们没有百姓这么劳累，二呢，当然就是吃的东西对身体略有裨益了。” “哦……”族老听明白了，豆子是个好玩意儿，无论是豆腐豆花豆浆，对人身体都有好处，还跟寿命扯上了关系。 “行吧，既然如此，那我就待会儿在大山家的工地上跟村民们说说，要是谁家不想亏了身子的，就都去张寡妇那儿买些豆浆来喝。”族老自言自语的说道，见白郎中看向自己，捻着胡须笑眯眯的说道：“这事儿跟张寡妇家的豆腐坊脱不开关系，人孤儿寡母的，我可不好再召集村里人说这种事情……” “谁问你这个了？你真当我啥都不懂啊？”白郎中翻了个白眼，打断了族老的话，冲着族老往村子口努了努嘴，“我让你看看那边！” “啥呀……”族老听得白郎中的语气有些不满，心里暗道这老小子咋又生气了，也没人招惹他啊，便伸手搭在眉前，往村子口看了过去。 “哎，那不是你们姚家村的村长吗？” 这一看之下，族老便见到了几个人正站在三山村的村口，而这些人还不是三山村的，是姚家村的，族老一眼就认出了中间那个男人是姚家村的村长姚长贵。 “哎，白郎中，这姚家村的村长来咱们村子，肯定是为了找你，该不会是村子里有谁生病了？”族老是个刀子嘴豆腐心，虽然前一刻还在跟白郎中斗嘴，但是现在见到了姚家村的村长守在三山村村口，族老当即便想到该不会是姚家村里有人生病了，这姚家村村长才会特地来找白郎中的。 “哼，生病？我走的时候姚家村里的家家户户气色都好着呢！他们村子里谁都会生病，但是村长家和族老家是绝对不会生病的！” 然而令族老感到意外的是，白郎中此时的语气比刚才还要冷淡几分，言语间更是带着浓浓的讥讽口吻。 族老听得出来，这可不是他们俩斗嘴的阴阳怪气，而是冷嘲热讽。 江大牛等人也注意到了白郎中态度的变化，急忙停下了窃窃私语，齐齐看向了白郎中。 “白伯伯，你不开心吗？你是不是不喜欢姚家村的村长呀？”三丫吃着芝麻糖问道，这是刚刚收摊的时候江大牛带这她和二牛去买的，江大牛说芝麻开花节节高，二牛和三丫都喜欢吃芝麻糖，因为他们想长得高高壮壮的，以后好保护家里人。 “臭丫头，你在胡说些什么呢，白伯伯可是落户在姚家村的……”李氏伸手拍了拍三丫，牛车马上就要到村口了，孩子这话万一让姚家村的村长听见了怎么办？ “三丫说的没错。” 然而白郎中却是阻止了李氏对孩子的呵斥，回头看了众人一眼，脸上露出了一抹低沉的神情。 “我之所以来你们三山村，就是不想看见姚家村的人，没想到啊，他们还找过来了……你说这人脸皮厚不厚？” 第140章 不告而入室者，罪同于盗贼 “爹，您那么说，要是人真去咱们家怎么办？” 小跑着跟在牛车旁边，四宝忍不住对江鼎成问道，说完还看了在牛车上躺的十分稳当的白郎中一眼。 “就是啊，咱们家的饭菜都不够我跟四哥吃的，他们可是有三个人呢！” 五宝也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他是真的饿了，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每天吃饭的时候，就是族老跟五宝父子感情最为淡薄的时候。 “废话，你们两个还是小孩子啊，需要我来喂你们吃饭？” 族老瞪了这两个儿子一眼，心里不禁有些怀疑，是不是因为没有成家所以这两儿子越养越傻了？ 当初大宝二宝三宝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傻的啊……哦三宝除外。 不行，最近一直忙着村里人和大山家的事情去了，得抽空找点时间托人去周围的几个村子里打听打听，看看附近有没有年龄相仿的姑娘，给自己的两个儿子解决一下人生大事。 “找谁合适呢……” 堂堂三山村族老，自然是不能亲自去找儿媳妇的，想到这件事情族老便不禁沉思起来，其实三山村以前是有个媒婆的，但是现在就不好说了。 因为吧，那个媒婆，就是云氏！ 要不然人云氏能给自家的傻儿子老三也娶了杨氏那么个性格温和踏实肯干的婆娘呢！ 云氏就是媒婆，十里八乡有什么未出嫁的女子，以前的云氏最是清楚。 所以当初云氏便为儿子老三相看了邻村无父无母受到族人欺负的杨氏。 而杨氏也没有让云氏失望，嫁进他们老江家以后，不止给江大树生了一儿一女，这些年也没有因为娘家那边的事情麻缠过老江家，简直就是三山村的婆娘标杆。 自家的四宝五宝虽然不像江大树那般小时候被烧坏了脑子，但是江鼎成总觉得这俩儿子不成事，还有些洗不掉的孩子气，所以他们家要找儿媳妇啊，最好就得找杨氏那种踏实温良的。 “这可不好办啊，云氏那婆娘，自从江老头去世以后，这脾气就没下来过，我要是去求她帮忙办这事儿她肯定得对我好一番数落……” 族老心不在焉的驾着牛车，一边想着两个儿子的人生大事，一边将牛车停在了江大山他们家门口。 “而且，那个婆娘早五六年前就没个人相看说媒了，想请他帮这个忙可不太容易。” 在族老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江大牛他们一家子已经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往家里搬，而白郎中也是趁着几人的遮掩蹿进了江大牛家的厨房里面藏了起来。 “爹，我们先回去了啊，您要是有啥事儿就叫我们兄弟仨！” 江大宝跟二宝三宝掩护了白郎中躲进江大牛他们家以后，就跟族老招呼一声，然后往自家走去。 虽说他们知道姚长贵不是为啥好事儿来的，但人家毕竟是姚家村的村长，自家也没必要弄得那么小气防着别人。 反正三个宝的新家就在族老家的两边，要是族老家真闹出了啥事儿，他们隔着院墙都能听见动静跑过去帮忙的。 “都回去吃饭吧，能有啥事儿，赶紧吃了饭去大山家的工地上集合！” 族老回过神来吆喝一声，然后便再度驾起了牛车，带着四宝五宝往家里赶去。 不一会儿，姚长贵带着儿子和侄子追了上来，他们在江大牛家门口停下脚步，看见江大牛一家院子里堆着的那些泥土石头还有木盆灯笼草什么的，虽然心里有些疑惑，但是并没有见到白郎中的身影，便准备赶忙去追族老。 不过姚长贵却是忽然脚步一顿，转身朝着江大山他们家走去，径直往厨房里蹿。 “哎，姚大伯，你干嘛呢？” 刚刚跑到后院解决了尿急的二牛跑出来就看见了姚长贵，一边拉扯着腰带，一边就拦到了姚长贵面前。 “小家伙闪开，我来找白郎中的，你们可别想把白郎中从我们姚家村抢走！” 姚长贵低声骂道，说完就要去推二牛，不过这时候江大牛他们三个大人已经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不许欺负我二牛哥！” 人小声音大的三丫率先冲着姚长贵吼了一声，然后便伸开小手挡在了二牛身前，气呼呼的瞪着姚长贵。 “姚村长，你来我们三山村欺负我的孩子，怕是有些不合适吧？” 江大山也是看向了姚长贵那按在二牛肩膀上的手，面无表情，语气不善的说道。 就连自己都舍不得打孩子呢，这家伙竟然敢对自己的儿子出手，他还当自己是三山村的村长了不成？ 就算是三山村的村长也不行！ “我哪儿欺负你的孩子了？” 姚长贵被江大山的眼神瞪得吓了一跳，急忙将手给缩了回来，色厉内荏的说道： “我就是想进你们家厨房看看，白郎中是不是藏到这儿了！” “对！白郎中可是咱们姚家村的人，你们三山村要是敢跟我们抢白郎中，那就等于是违反了大康朝的律法，我们可以到平安县衙去告你们！”姚天福也走上前来，瞪着江大牛几人，梗着脖子说道。 “几位，我们就是来找白郎中的，白郎中的户籍在我们姚家村，我们来找人于情于理都合乎大康朝的律法，你们若是刻意阻拦，倒像是真的在刻意隐藏白郎中一般……” 姚成才笑着开口，面对三山村怒族老的时候他或许还有些害怕，但是面对江大牛等普通村民他就有些高高在上的姿态了。 “这里是我们家，凭什么你们想进来就能进来，大康朝的律法难道就没有写明什么算盗窃罪吗？” 江大牛踏前一步，看向两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姚家村年轻人，面色平静声音铿锵有力的反问了一句。 他当然不知道大康朝的律法，所以他这句话，真的是反问句。 但是两个姓姚的却不得不回答他这个问题。 “大康朝律法有明文规定，不告而入室者，罪同于盗贼……” 果不其然，姚成才脸上先是露出一抹傲娇的神色，随即便想在江大牛面前显摆一番自己对大康朝的律法有多么熟悉。 但是他的话说到一半，就忽然间停了下来，脸上的表情一阵青红交加。 而姚长贵和姚天福的脸色都是有些不自然，二人齐齐转头看向姚成才，真怀疑这家伙是不是三山村派到姚家村的奸细。 “你们看，他自己都说了，大康朝律法规定，不告而入室者，罪同于盗贼。” 江大牛在心底默默的感激了一波对面那个年轻人，脸上却是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冲着姚长贵三人说道： “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刚刚你们进来的时候，好像没有告知我们吧？” 古代的律法还是比较完善的，江大牛还记得华夏第一个集权主义王朝，律法的严谨度甚至已经涵盖到了百姓的身份证上面。 这大康朝肯定比不上江大牛认知中的那第一个王朝岁月悠久，说明其律法只会更加完善，那就很大概率会有‘入室罪’了。 事实正如江大牛所料，大康朝的确有‘入室罪’，而且有关入室罪的惩罚还特别严酷。 削足，黥面，发配千里！ 所以刚刚姚成才的话才卡在了喉咙里，他是被这律法后面的惩罚给吓到了，因为只有知法的人才会惧法敬法畏法。 “呵呵，小兄弟说笑了，我们只是来找找白郎中而已，你们要是不同意我们进去查看，那我们就不进去吧，都是三瓦山附近的乡邻，不必牵扯到律法上去那么严重。” 关键时刻，还得是姚长贵保持了冷静，虽然被江大牛一句话给堵住了，但他也没有被吓到，客套一番之后，便准备带着两个倒霉孩子转身离去。 “慢着！” 第141章 你们死心，我们放心 “大牛，算了吧，人家姚村长也不是故意闯进咱们家的。” 听见江大牛那气势汹汹的声音，江大山急忙笑着插了句嘴，但是那说话的语调却是让姚长贵总觉得有些别扭。 “就是啊大牛，人姚村长在太阳底下晒了一个上午，估计是眼花了才会把咱们家当做族老家，你还是人姚村长的晚辈呢，就不要斤斤计较这些了。” 李氏也是跟着说道，看上去似乎是在劝自家儿子，但姚长贵却总觉得这妇人说话的样子好像他娘亲骂他的时候！ “爹，娘，不是我不依不饶，而是刚刚姚村长都差点儿对二牛动手了，我担心姚村长没请到白郎中回去，到时候万一姚村长又把这气撒在我们家二牛身上怎么办？” 江大牛侃侃而谈，也不顾姚长贵那抽搐的眼角，说完便对姚长贵三人作了个请的手势。 “姚村长，既然你们觉得白郎中在咱们家，那就请你们现在进去看一看吧，看了，你们就知道死心了，我们这心里也能踏实了！” 啥？？？ 原本快要被江大牛三人给刺激得发脾气的姚长贵，此时听见江大牛那阴阳怪气的话语，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精彩了起来。 姚成才和姚天福更是原地一个跟头的险些摔倒在了地上。 “你、你、你……”姚长贵看着江大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三位，进去啊，该不会还要我们把你们拖进去吧？”江大牛翻了个白眼，拉上了二牛和三丫，便跟爹娘一起走到了一旁。 一直躲在厨房里的杨氏见状，急忙走了出来，低着头站在李氏身后不言不语。 “行，那就多谢你们理解了，我们这便进去看一看！” 姚长贵见状，倒也是果断之人，当即便冲着江大牛一家子抱拳作揖，然后带着姚成才和姚天福，一起朝着江大牛他们家狭小逼仄的厨房走了进去。 厨房里面堆着江大牛他们一家子刚从县城里带回来的东西。 其实也没啥，就是木盆和陶釜那些。 肉和白酒都放在背篓下面，这可是能让人眼红的好东西，江大牛他们家自然不会摆在明面上。 当然，姚长贵要是肯翻找一下的话，还是很轻易就能够看见的。 但姚长贵好歹是姚家村村长，来到三山村闯进别人家的屋子里找人就已经有些不讲道理了，他还不至于做出一些对自己名声不好的事来。 “爹，这屋子屁大……也就我们家灶台那么大点儿的地方，白郎中也没地方能藏啊！”姚天福看了一眼站在厨房门口的江大山几人，而后又看向脸色阴沉的姚长贵，压低了声音说道。 “村长，白郎中不在这里啊，你刚刚是不是看错了？”姚成才更是不耐烦的问道，私闯民宅可是大罪，他们又不是在姚家村，要是真把人给惹急了，姚成才无法想象自己的下场，因此言语间对姚长贵就没有那么尊敬了。 “没有人那就走吧！” 姚长贵叹息一声，走出了厨房，目光下意识的看向了旁边通往后院的屋檐。 院子后面一般都是堆放柴火和饲养家禽牲畜的地方。 当然，还有一个重中之重——那就是茅房。 毕竟这些个东西都不怎么好闻，哪怕是家境贫寒的黔首农户人家，也不至于把自家的茅房和家禽牲畜给放在前院。 那不请等着恶心登门拜访的人吗？ “会不会是躲到后面去了……” 姚长贵忍不住暗暗想道，他很想去这家人的后院看一看，但是后院那种地方涉及到了主人家的隐私，没有谁愿意让客人去闻自家的茅坑臭，也没有谁愿意让客人去检查自家的茅房。 自己要是提出这个要求，那绝对会得罪眼前这一家子人。 可是姚长贵刚刚明明亲眼看见姓白的溜进这家人的院子了啊！ 毕竟这家人的院墙都塌了，那几个族老家的孩子虽然在拼命打掩护，但他们毕竟不是一块整齐的门板。 所以姚长贵便看见了白郎中的衣带一角。 现在这户人家的厨房里没人，那人肯定就只有藏在后院里去了，因为后院的味道真的是一般不会有人会去好奇！ 若是在这户人家的后院找到白郎中，不止可以让他们赔礼道歉，自己也不用再去江鼎成那儿受气了…… “姚村长，厨房里没有人吧？” 就在姚长贵艰难的做着心理斗争的时候，江大牛的声音从旁边响了起来，而他则是下意识的点头说道： “厨房里的确没有，但不代表后院儿没有……” “嘿，姚村长，你未免有些太过分了吧？” 这话一出，江大山顿时不乐意了，捋起袖子便眼神不善的盯向了这个姚家村的一村之长。 后院儿那种装腌臜之物的地方，是能给外人随便看的吗？ 他姚长贵不要脸，我江大山还要面子呢！ “呃，抱歉，是我说错了，您别生气，我不会去你们家后院儿的！” 感受着江大牛那即将冲出身体的愤怒，姚长贵急忙摆手说道，语罢便要带着两个倒霉孩子离开这里。 “哎，姚村长你等等啊！” 但就在此时，江大牛再一次拦住了姚长贵，似笑非笑的说道： “姚村长既然怀疑白郎中藏在我们家后院，若是此番不去检查个清楚，恐怕心里面还是对我们家不放心吧？” “这个……”姚长贵讪讪一笑，他当然是这么想的了，但是江大牛就如此大庭广众的说出来，姚长贵只觉得脸颊发烫，额头上滚落下来的汗珠也是越来越多。 “姚村长不用紧张，您去吧，去检查个清清楚楚。” 令姚长贵感动的是，江大牛没有继续嘲讽他的意思，而是再度冲着自己作了个请的手势。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姚长贵当机立断，冲着江大牛抱拳一拜，而后又对江大山父亲俩说道： “你们两口子了不起啊，竟然培养出了这么一个通情达理的小家伙，今后的日子有盼头了，呵呵……” 说话之间，姚长贵就带着姚成才和姚天福走进了江大牛他们家的后院。 第142章 茅房的味道 “呕……怎么这么臭？” 甫一来到江大牛他们家的后院，姚成才便忍不住掏出一块绢子捂住了嘴巴，皱着眉头抬手在面前扇动起来。 “呕~爹，我们还似乎赶紧走吧，白郎中好歹也是一个大男人，没必要躲在这苍蝇满天飞的恶臭茅坑的！” 姚天福也是捂着鼻子对姚长贵说道，现在江大牛他们家的后院也给检查了，就连姚天福都有些怀疑自家老爹是不是得了什么疑心病。 因为时值夏季，江大牛他们家的这个老茅坑又有一些原始，只在面上盖了几块石板，中午在太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来的味道可想而知。 当然，最重要的是，江大牛他们家没有养猪！ 单是人的粑粑，那味道，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的。 因为如果没有动物的粪便进行中和，人的粪便堆积久了味道就会变得极度恶臭（详情请参考中学厕所）。 而且还有三只老母鸡的粪便，鸡粪这玩意儿吧，一坨两坨的看上去还好，若是堆积多了，那画面和味道就不怎么好了。 偏偏因为这段时间家里忙，李氏还没来得及将家里的鸡粪掏出去给菜地沃肥，所以……（写到这里作者菌都打干呕了，这是一个有味道的画面） 江大牛还好，因为是自家人，所以在经历了初期的不适应之后，他便克服了这股味道，至少不会恶心得吃不下饭了。 可民间有一句话——自家人的粑粑香，别人家的粑粑臭啊！ 姚成才都开始打干呕了。 他觉得要是在这里多待上那么一会儿，早上喝的白米粥肯定得吐出来，想想就有些可惜。 “呕……” 不行，不能想，越想就越想吐了！ “走吧！” 姚长贵听见自家儿子和大侄子此起彼伏的干呕声，肚子里也是有些反胃，确定后院这片地方没有藏得下白郎中的空隙之后，便急忙转过身子，大步朝着院子外面走去。 “怎么样，姚村长，找到白郎中了没？” 人刚出来，姚长贵就听见了江大牛那带着戏谑的问候，抬眼就看见这一大家子人大的小的都憋着笑看着自己三个人。 被耍了！ 草…… 姚长贵心里这个气啊。 要是换了姚家村，谁家敢这么戏耍他，秋收的时候非得多交上一斗的公粮不可！ “姚村长，要是没找到人的话，您要不就先请了？” 江大山端正了脸上的表情，强忍着没有笑出声来，非常直白的对姚村长下达了逐客令。 忙了一上午，他们家还得吃午饭呢，吃完午饭他还得去工地，娘俩儿还得收冰粉籽，一家老小都有的忙。 谁有空搭理这个姚家村的村长啊！ “嗯，是我看花眼了，不好意思啊！” 姚长贵笑着道了声歉，目光扫向了两间屋子，心里忽然间一动。 姓白的该不会是躲在那两间屋子里了吧？ 遭了！ 肯定是这样的！ 姓白的好歹也是一个郎中，在附近几个村都挺受村民们敬重的，这家人怎么可能让姓白的躲在自家的茅房旁边？ 是他太想当然了！ 可是现在他们已经看了人家的厨房，还有人家的茅房，要是再提出看看人家的卧房…… “姚村长，姚村长？” 恰巧就在这个时候，五宝的声音从外面响了起来，打断了姚村长的思绪。 “姚村长，你咋在这儿来了？”五宝老远就见到了姚村长一行人，大步走了过来，满脸不耐烦的说道：“我爹说了，您要是有事儿的话就赶忙去咱家，要是没事儿的话咱们家可就得下地干活儿去了，正是秋收的关头，这田间地头的活计可多着呢，姚村长你又不是不知道……” “咳咳，是有事得找江族老商量一下，我们现在就去，就去，劳烦你带一下路吧！” 姚长贵赶忙打断了脑海中的想法，又跟江大山一家子道了声歉，然后便带着两个小的急匆匆跟在五宝身后往族老家去了。 “大牛，还得是你，真有法子！” 江大山拍了拍江大牛的肩膀，比了个大拇指，一家人相视一眼都是笑了起来。 “大哥真聪明，我以后也要跟大哥一样聪明！”二牛双眼发亮的说道，看向江大牛的目光之中，带着浓浓的崇拜之色。 “大哥大哥，你刚刚是怎么猜到他会去看咱们家茅房的啊？”三丫则是忍不住对江大牛询问起来。 “小声点儿！” “嘘~” 一大家子人急忙捂嘴巴的捂嘴巴，比指头的比指头，然后带着三丫回到了厨房。 “二牛三丫，你们帮着娘亲做饭，我跟爹去问问白郎中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江大牛跟弟弟妹妹叮嘱一声，然后又看向了已经自己忙活起来的三婶杨氏，无奈的说道：“三婶儿，待会儿记得留下来吃饭啊，一家人可别跟我们客气。” “哎……”杨氏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灶火给烤的，脸有些红，或许心里正在琢磨着待会儿要趁这一家子人不注意回老屋那边去吃饭呢。 “弟妹你都忙活一上午了，先歇一会儿吧，烧火的事情让二牛来！”李氏见状，急忙走进了厨房，开始忙活起了今天的午饭，“三丫，去院子里挖一些菘菜回来，还有把那些笋子给剥了，你大牛哥说今天中午吃竹笋肉片汤！” “好呀好呀！我最喜欢吃肉了！娘亲你等我剥笋子！” 一听到有吃的，三丫顿时就不关心白郎中了，抱着早上李氏从老屋拿回来的春笋蹲在厨房门口，和杨氏一起剥了起来，而江大牛和江大山则是走进了偏房。 白郎中就躲在偏房里面。 “你小子，聪明啊，你咋知道那家伙会去闻你们家茅房的味道呢？” 此时白郎中见到父子二人走了进来，便对江大牛称赞一声，满脸憋笑的问道。 “人之常情。” 江大牛笑了笑，倒是没有在背后说那姚村长的坏话，而是直奔主题的看着白郎中问道： “白伯伯，您能不能告诉我们，到底发生啥事儿了？” 第143章 前因 “是啊白郎中，我就跟您讨个近乎，叫你一声白老哥了！” 江大山把矮凳子放在了床边，示意江大牛跟着坐下来，看着坐在床榻上的白郎中说道： “我看那姚村长似乎来者不善的样子，白老哥，你是不是在姚家村得罪谁了？” 其实江大山想问的是白郎中是不是在姚家村医坏谁了。 但毕竟这话不怎么好听，因此他便换了个说法。 “行啊，爹，您现在这成语用的可真顺溜！” 江大牛冲着自家老爹比了个大拇指，他以前咋没发现，老爹这嘴里的成语是一个嘣一个的呢。 “咳咳，你爹我好歹也上过学，不是大字不识的白丁好吧！” 江大山老脸一红，瞪了自家儿子一眼，嘴角却忍不住得意的勾了起来。 “咳咳，我说你们爷俩儿，到底是来关心我的呢，还是来我面前显摆的呢，啊？” 白郎中翻起了白眼，抬脚打断了爷俩的眼神恭维，而后叹了一口气。 “白伯伯，您说，我们就是来跟您问这件事儿的呢！” 江大牛急忙端正了坐姿，看向白郎中，面色诚恳的说道： “当然，若是白伯伯不方便多说的话，那也是没关系的，以您这些年来在附近这几个村积攒下来的名声，我想即便是您不想回姚家村，随便哪个村子都会很欢迎您住下来的。” “臭小子，你这是在暗示我什么对吧？” 白郎中斜睨着江大牛，似笑非笑的问道，显然对江大牛的心思门儿清。 “啊哈哈，大牛这孩子吧，年纪小，还不太会说话，白老哥您别往心里去！” 江大山急忙打了个哈哈，踢了江大牛一脚，又对白郎中说道： “白老哥，您先说，究竟发生什么事儿了？” “唉……” 听见这话，白郎中忍不住再度叹息一声，看着昏暗的窗户口目光也是变得暗淡下来。 江大牛和江大山这一次都没有再插科打诨。 足足过去了大概十几个呼吸的功夫，白郎中的眼神才重新聚焦，而后语气低沉的说道： “十五年前，我来到平安县，那时候的县太爷你们也清楚，哦不是，应该说大山比较清楚，那个县太爷有些抠门儿，啥都要收钱，你们黔首农民进城摆摊要收钱，咱们游方郎中出城入城要收钱，我呢，本事没有学精，师傅他老人家就过世了，所以我也挣不了啥钱，直觉得平安县城不是我这样的人能住的地方，就拿起我的家伙事晃悠到了三瓦山……” “那时候边境还没有发生战乱，乡下人的日子也过得挺踏实的，正巧我来的时候又是春种之后，村里人不下田不下地的也没啥病，我这一路走来一连几天没吃饭，快走到姚家村的时候，终于撑不住晕过去了。” 说到这里，白郎中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眼里满是浓浓的回忆之色。 江大牛和江大山对视一眼，两人这才知道，原来白郎中跟姚家村的缘分是这么结下来的啊。 果不其然，白郎中回忆片刻，便接着说道： “那时候我都已经自己活了半辈子，怕是得就这么交代在这三瓦山下了，谁曾想等我醒来，是在一间青石瓦房里面，而救了我的人就是姚家村的族老。” “那老家伙也是个人精的，他在我昏迷的时候翻看了我的家伙式，知道我是个行医的，所以才把我给救了回去，当然，就算我不是行医的，他也会救，只是不会让我住在他家罢了。” 白郎中笑了笑，显然这十几年的相处下来，他已经非常清楚姚家村内一些人的秉性。 “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也是为了让我自己能够有一口吃的，我就落户在姚家村了，然后这十几年来，一直在三瓦山附近的几个村走方。有茶水没？” 说到这里，白郎中停了下来，看向江大牛和江大山爷俩儿。 江大牛：“T…T” 江大山：“T…T” 父子俩皆是一脸呆滞的看向白郎中。 “我说，有茶水没？我嗓子都说干了！” 白郎中双手放在膝盖上，瞪着父子俩，气的胡子都抖了起来。 “有有有！” 江大牛急忙站起身来，打开屋门小心翼翼的往外面看了一会儿，然后便溜出去提了一壶茶和三个碗回来。 “白伯伯，您喝。” “咕咚咕咚咕咚~” 一碗茶下肚，白郎中擦了擦胡子，将碗递给江大牛以后才又接着说道： “我在这几个村子走方十几年，虽说隔三差五的也会给人诊个脉抓个药什么的，但是我这人你们大概也都知道，家里实在是拿不出钱来的，我也不会硬要收什么诊费。” “那是，白老哥的为人，那在附近几个村是响当当的！” 江大山急忙说道，他这话是发自内心的，因为白郎中的确是一个有着大善之心的良医。 虽说医术不怎么高明，但是这些年来，白郎中光是赊欠在外的药费都有上百两银子了。 试问整个平安县，有哪位郎中，能够做到白郎中这般地步？ “你少拍我的马屁，以你们家这境况，要是以后有个头疼脑热的，医药费我可得收，休想从我这儿赊账！” 白郎中白了江大山一眼，说出一句令父子俩都不知道该笑还是该生气的话来，然后便接着说道： “虽然我没有挣几个钱，但是我这本事能挣钱，大家都看在眼里，所以啊，姚家村里有些人便坐不住了，他们先是给我说亲，说的当然是姚家村里的妇人，但我志在逍遥，压根儿就没有婚娶的心思，所以给拒了，之后他们又旧事重提，让我看在当年的救命之恩的份上，在姚家村收个徒弟……” 话语一顿，白郎中叹息一声，神情也是变得黯然起来。 “白伯伯，您在姚家村收徒了？”江大牛忍不住问道，当然，答案是肯定的。 “我能不收吗？” 白郎中叹息一声，低下头来，语气带着几分讽刺的说道： “一个村子的人，成天儿的守在我那破屋子门口，手上还拿着吃的喝的，我一出门就都是求我收徒的，我能不收吗？” 的确，想象到那个画面，江大牛都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白郎中一个外地人落户在姚家村，这种事情你说他是以多欺少吧，也算不上，但你要说姚家村的人没有逼迫白郎中就范，那肯定也是假的。 而白郎中要想免去这样成天的打扰，唯一的解决办法，那就只有妥协了。 “那这不对啊！” 江大山忽然拍了一下膝盖，吓得白郎中和江大牛一个激灵，而后只听他满脸不忿的说道： “既然白老哥你都在姚家村收徒了，那姚家村的人应该对白老哥比以前更亲近才对啊，怎么这回来我看他们倒像是……” 话语一顿，江大山挠着脑袋，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第144章 后果 “倒像是来抓我回去的对不对？” 白郎中忽然一笑，看向父子俩，面色平静的说道。 “呃……” 江大山尴尬的挠了挠头，别开白郎中的目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对。” 倒是江大牛点了点头，直视着白郎中，语气严肃的说道： “白伯伯，我们一家都把您当做长辈来看待，所以我也就实话实说了，刚才如果不是三爷爷态度强硬，恐怕现在白伯伯你已经被他们带回姚家村了吧？” “嘿……” 白郎中闻言，不由得咧嘴一笑，伸手指了指江大牛。 “你这小子，果然比你爹聪明不少，看事情也看得通透！” 江大山：“……” 咱就说，夸我儿子就夸我儿子呗，有必要损我这个儿子爹一句吗？ “那是为啥会变成这样了呢？” 既然白郎中都对姚长贵几人的态度无所谓了，江大山索性便有话直说，看向白郎中问出了自己心底的疑惑： “白老哥你收了姚家村的人为徒，你这一身本事可是能够传家的啊，谁学会了您的医术，多的不说，至少将来三代以内是不会过苦日子的！姚家村的人为啥会对白老哥你这种态度啊？” 江大牛也是非常好奇，不过他可以猜测得到，肯定是白郎中收了徒弟以后做了什么，以至于让姚家村的人不满，以至于连表面上的尊敬都没有了。 “你都说了，我这一身本事虽然不能让人大富大贵，但是学了我这一身本事，三代以内是不会过苦日子的，可是这也得我那个徒弟愿意过上小富即安的日子啊！” 白郎中叹了口气，示意江大牛给自己再倒一杯茶，喝完以后才接着说道： “我那个徒弟，你们刚刚也看见了，就是姚长贵的小儿子，姚天福，姚家村族老其实也想让他那个宝贝孙子从我这儿学点本事的，但是那小子心气高，志在科举，倒是省了我的麻烦。” “可问题出就出在姚长贵他们爷俩儿身上！” 当白郎中说完了前因后果之后，江大牛和江大山都是有些义愤填膺，父子两人齐声骂道： “不要脸！” “他们太过分了！” 之所以如此，便是因为在姚天福拜白郎中为师以后，白郎中本着为人师者的心思，倒是没有在传授徒弟医术这件事情上偷工减料，毕竟医术关乎着人命，而人命大如天。 而在那姚天福跟着白郎中学医五年之后，白郎中便开始让姚天福为姚家村里的人诊治把脉，渐渐地姚天福也就能够处理一些普通的病症了。 可是令白郎中无法接受的是，姚天福的医者之心与他大相径庭，或者说是完全不同。 姚天福每次给人把脉看病，第一件事竟然就是先收费！ 哪怕是那些家里的确困难的农户人家，姚天福也分文不少，不给钱就不给人看病！ 三瓦山距离平安县城有二十多里地，附近几个村子里的人，这些年来全靠白郎中，得了小病都不用再去城里，而且还省了不少医药费。 可是在姚天福开始为村子里的人看病之后，这个情况就变了。 姚天福收的钱，和平安县城里那些医馆的费用一样，还理直气壮的说他这也收少了，至少省去了村里人去城里的功夫，村里人应该感谢他才对。 虽说事实的确是如此。 但，这不是白郎中想要的徒弟！ 白郎中虽然医术不精，可是正因为年轻的时候没有好好学习恩师的医术，因此在恩师去世之后，他便在恩师坟前发誓，这一辈子绝对不会借着恩师传授的医术赚一个昧良心的铜板儿！ 为了这个誓言，白郎中坚持了大半辈子，没成想在不惑之年被迫收的一个徒弟，竟然毁了他对已故恩师的承诺，这怎能让白郎中接受得了？ 所以白郎中一气之下，便要与姚天福断绝师徒关系，并且离开姚家村。 可是他的户籍早就落在了姚家村，这些年来随着边境战乱不断，朝廷对百姓的户籍管控是非常严格的，早已不像十五年前那样的太平时代，白郎中可以凭借着铃医的身份四处游荡。 姚家村的人自然不会允许白郎中离开，毕竟姚天福才学了五年的医术，一点儿微末本事只能看些头疼脑热的小病罢了，即便收费，也赚不了什么大钱。 于是乎，事情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白郎中要么继续传授姚天福医术，姚家村的人也允许他在附近几个村子继续走方，要么就是老老实实的待在姚家村哪儿也不去。 这一次白郎中也是教了姚天福一个方子之后，才得到出门的机会的，只不过他是最后才来到的三山村，因为从三山村往姚家村走，山路是最近的。 原本昨晚白郎中就应该返回姚家村，可是他本就不想再回去教授姚天福这个逆徒什么本事，再加上江大牛一家子以及三山村的盛情款待，所以白郎中便留了下来，一直到今天姚长贵他们没等到人亲自来三山村寻找白郎中…… “他们这是属于限制人身自由，白伯伯，你就不能去县城里去告他们吗？” 冷静下来的江大牛，立刻便开始为白郎中思索起了脱身之策，而他想到的第一个办法便是报官。 “哎，报官这种事情，需要有人证物证。” 白郎中却是叹息一声，对父子两人解释道： “姚家村的人的确承了我不少情，但是这件事情是姚家村族老和姚长贵这个村长两人的意思，你们觉得姚家村还有人敢站出来为我作证吗？” “若是我赢了，我倒是走了，一了百了，可是人家还要在姚家村里生活呢，得罪了族老和村长那往后的日子还能有好的吗？” 听见这话，江大牛和江大山都是沉默了下来。 的确，在这个时代，族老和村长的权力是极大的。 别看他们跟江鼎成关系不错，那是因为两家本来就有些沾亲带故，再加上江大牛一开始就给了江鼎成不小的惊喜，这一来二去的，江鼎成自然不介意双方皆大欢喜。 可是换了别的村，族老和村长就不是那么好相处的了。 如今姚家村的族老和村长联合起来算计白郎中，整个姚家村的村民们自然不敢替白郎中作保，这是人之常情。 “啧，这姚家村，以往也没看出来他们那么焉儿坏啊！” 江大山挠了挠头，也是为白郎中思索起了从姚家村脱身的法子，可却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天无绝人之路，白伯伯，新来的县令大人是个好官，即便没有人作保，可只要事实存在，我想县令大人一定会为您主持公道的！” 江大牛沉声说道，他倒是不怎么沮丧，现在既然知道了前因后果，那就可以慢慢想法子了，相反江大牛还挺高兴的。 白郎中自己都想要离开姚家村了，若是他们三山村上下努力一把，将白郎中请过来…… 那整个三山村的格局不就上去了吗？ 第145章 憋屈的姚家村三人组 “先走着看吧，现在的问题是，你们能不能拦住那个姚长贵。” 白郎中捻着胡须说道，事关自己的人身自由和对恩师的承诺，他也变得认真了几分。 “放心吧白伯伯，那位姚村长不是已经来我们家检查过了吗？”江大牛笑着说道。 “那可不，还去闻了咱们家茅坑里的人中黄呢！”江大山忍不住笑了起来。 “艾玛，你们爷俩儿闪远点儿，我都快闻到那股味儿了！”白郎中脸上顿时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冲着两人挥了挥手，用袖子掩着嘴巴瓮声瓮气的说道：“你们家那新院子还有多久才能起出来啊？我去看了那个茅房才叫茅房嘛，现在这个简直就是个粪坑！” 听见白郎中这毫不留情的评价，不止是江大山脸上的表情有些幽怨，就连江大牛都是尴尬不已。 这位白郎中吧，人品肯定是好的，医术呢一般般。 就是这嘴巴真的有些毒！ “咋了？还不兴人说实话啊？”白郎中翻了个白眼，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毛病，对江大山说道：“对了，既然你们那么有信心能把我留下来，那你家的新房子得给我备一间屋子啊，我不想住江老头那儿，每天还得踩着点跟他一起出门，费人又费神！” “为啥得踩着点儿跟三爷爷出门啊？”江大牛有些不解的问道。 “咳咳，你说呢？”白郎中翻了个白眼，这小子刚才还挺机灵的，现在就忘了江鼎成的婆娘跟他姓白的年岁差不多吗？ “大人的事儿小孩子别管！”江大山拍了江大牛一下，而后又对白郎中笑着说道：“白老哥您放心，现在村里大半的人都在我们家那个工地上，我估计用不了半旬新房子就可以修整好了，到时候我给白老哥安排一个崭新的客房间，就给白老哥您住怎么样？” “嗯，这还差不多。”白郎中满意的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道：“我那客房间可别挨着你们两口子的主卧啊，我这人嫌吵，睡觉喜欢清静！” “噗……”正在喝茶的江大山顿时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江大牛也是尴尬不已。 “哎我的衣服！我就这么一套衣服！你给我弄脏了我还穿啥啊？” 可惜白郎中却浑然不觉自己的话有多么令人臊得慌，从床上站起来凑到窗边抖着自己的长衫，对江大牛嫌弃不已。 “当家的，大牛，出来吃饭了！” 幸好，这个时候屋外传来了李氏招呼着吃饭的声音，父子两人急忙开门走了出去。 “白伯伯您先委屈一下，我们把饭给您打进来，您中午就在这里面吃吧！” “嗯，来一碗酒，就当是中午我给你爹娘看嗓子的药费了！” “行，我叫爹给您倒去！” 安抚好了白郎中，江大牛和江大山一个去端饭菜，一个则是去倒酒。 今天中午的饭菜很简单，因为姚长贵几人耽误了那么一段时间，李氏担心待会儿他们还会杀个回马枪，所以便只是割了两斤肉下来请杨氏给切成薄薄的肉片，再加上早上的笋子和菘菜，还有那三根江大山饶来的大骨头，炖了满满的大大锅笋子肉片汤。 配菜就是茶叶蛋和卤豆干，不过这是江大山特地给白郎中留的，所以桌子上就留了两个鸡蛋切成的八小瓣，还有五片豆腐干切出来的十小瓣，给几个孩子添个味道。 其他的炒菜李氏也不打算弄了，姚长贵他们还没走呢，万一来看见他们家吃的太好犯了红眼病怎么办？ 反正主食依旧是粟米和大米混合着煮出来的二米饭，味道香喷喷的，还对肠胃好，江大牛这个‘美食家’都没意见，其他人就更不能有意见了。 “白伯伯，你先吃着，若是有什么不够的您就咳嗽两声啊！” “行了行了，出去吧，别打扰我一个人自斟自饮！” 等父子俩把饭菜和酒端进屋子里面，又被白郎中给赶出来之后，三丫已经迫不及待的拿起了筷子往桌子上的肉片汤夹了过去。 “吃饭咯吃饭咯！” “三丫你慢着点儿！油汤烫到我手了！” “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我都还没动筷子呢，这就开始抢起来了是吧？” “哎呀，两个小皮猴上蹿下跳一个上午了，挨到现在能不饿吗？快吃吧，我给你夹菜！” “三婶儿，你也吃啊，别客气，你看二牛和三丫，筷子都甩出花儿来了！” “哎，我吃，我在吃呢！” “汪呜~汪呜~” 作为村子里日子越过越红火的一家人，江大牛他们家的饭桌上是最不缺热闹的，尤其是现在还多了一只小奶狗，闻到肉香一直在桌子脚下跑来跑去，哈喇子流了一地。 要不是现在家里穷，江大牛又不是那种主次不分的人，他都想要夹一筷子肉给这小奶狗馋馋嘴了。 不过没关系，今儿个老爹饶了三根大骨头回来，待会儿骨头油三姊妹分了之后，再把骨头敲成小块儿，给这只小奶狗磨牙顺带着补补钙，完美！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他江鼎成怎么可以这么过分？” “爹，您不是说这三山村的族老是个老好人吗？怎么今天他连饭都不留我们的？” “他们家肯定吃肉了，我闻到了炖肉的香味儿，我还以为他只是嘴上说说，没成想，真的不留我们吃饭，这样的人还能当三山村的族老，简直是道德败坏，世风日下！” 与江大牛他们一大家子的热闹相比，来自姚家村的姚长贵三人组可就不太愉快了。 三人去了族老家之后，理所当然的得到了族老的一问三不知，并且在每人喝了一碗茶水之后被四宝五宝非常礼貌的‘请’了出来。 此刻三人正走在三山村村子中间的泥土路上，一边摸着空荡荡的肚子，一边指责着三山村的族老不当人。 “行了行了，人家好歹是你们俩的长辈，我说说就算了，你们俩是晚辈，怎么可以在三山村这么说人家？” 因为姚成才那一句‘道德败坏，世风日下’声音有些大，所以引来了村子里不少看戏的人不善的目光，吓得姚长贵赶忙端正了脸色，呵斥了两人一句，意有所指的话令姚成才和姚天福顿时闭上了嘴巴。 两个年轻人在姚家村那就是个宝，不对，是两个宝，被宠坏了的，哪里遭受过这种对待？ 他们倒是忘了，现在自己还在三山村呢，当着三山村的村民说人家选出来的族老的坏话，真要把人逼急了，说不定牙都得被人家一村子的人给打掉几颗！ 此时感知到两边村民们那不善的目光，两个小的立刻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巴，闷头跟在姚长贵身后赶路。 因为是被族老请出来的，现在他们也不好走族老家那条山路回姚家村了，便只能从村子外面绕一圈，这走着走着，自然便走到了江大牛他们家门口。 “唔，好香！” “是炖肉的香味儿！” “奇怪了，这家怎么中午也吃肉啊？” 第147章 习惯了…… “你！你们！” 姚天福看向小花，愣了一个呼吸之后才收回目光，眼睛有些发红的瞪向了江大牛一家子人。 “天富老弟，你这是怎么了？”江大牛非常关心的问道，要不是没有看见那一桌子比自己家里还要干净的碗盆，姚天福都要怀疑面前这人是不是真跟他们家沾点儿亲了。 “这孩子，该不会是被太阳晒得中暑了吧？”江大山也是站了起来，走到姚天福面前，十分亲切的拍了拍孩子的肩膀，又对李氏号索道：“孩儿他娘，快给这孩子倒一碗冷茶水出来，可不能让人晕倒在咱们家了。” “哎，我这就去！”李氏费了老大的劲才让自己强忍着没有笑出声来，端起桌子上空了的饭碗，顺便还把剩了点儿汤汁的陶盆给拿进了厨房。 “嗷呜~”小花大概是知道终于轮到自己有吃的了，兴奋的甩着小尾巴跟着李氏溜进了厨房里面。 姚天福很快便听见了小狗舔舐汤泡饭的声音。 这家人！ 竟然拿饭给狗吃都不给他们留一点儿！ 姚天福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被气炸了。 所以，为了不让自己就这么炸在这里，姚天福终于回过神来对江大牛父子二人说道： “不用了！我们还赶着回村子呢！那冷茶水就留着你们自己喝吧！” 丢下一句自认为带着些阴阳怪气的话，姚天福便毫不犹豫的转过身子，朝着院门外面走去。 似乎是为了表达他此刻的心情一点儿都不委屈，姚天福还昂起了脑袋，让他那张稚嫩的脸庞全面接受来自于午后太阳的直晒。 于是乎，当姚天福走出江大牛他们家院门的时候，姚长贵和姚成才都以为这家伙是忽然间脖子扭到了。 “天富，你没事吧？你脖子咋了？”姚长贵一把薅住了姚天福的胳膊，满脸紧张的问道，好歹是自己的小儿子，虽说丢脸的事情得让这小儿子来做，但并不妨碍姚长贵疼爱这个幺儿。 “天富，你不会是被他们给打了吧？”姚成才也是满脸关心的问道，刚刚为了不丢脸，他们刻意往前走了一段，还目不斜视的看向前方，所以并没有看见江大牛家里的情况。 “没有啊！”姚天福低下头来，虽然不明白爹和堂兄为啥会这么问，但是心里的委屈却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爹，成才哥，他们家宁愿拿肉汤泡饭喂狗，都不愿意让我们去吃一个便饭！” 这话倒是夸大了。 分明就是江大牛一家吃的只剩下了一点儿汤底嘛。 不过姚天福才不会管那么多，他只知道自己刚刚丢大人了，心里也是对江大牛他们一家气得不行，索性便把那一家子抠门儿的给说的更坏一些，也让爹和堂哥跟着气一气。 “啥？”姚长贵听见这话，的确是气得不行，当即便要往江大牛他们家冲，“这也太过分了吧，我好歹也是姚家村的村长，难道还比不得一只狗吗？” “算了吧村长！”还是姚成才伸手拉住了姚长贵，虽然他也觉得很气愤，但是身为读书人，姚成才更觉得丢脸，此刻他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人家既然不愿意留我们吃饭，那就摆明了是不欢迎我们，说不定也是为了刚才的事儿生气呢！村长，天富，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回了姚家村，虽说不能想在哪家吃就在哪家吃，但至少他们三个不会受这种窝囊气。 “三山村的！我姚长贵记住了！”姚长贵其实也没真想去跟江大牛他们一家子闹什么，人族老都没留他们吃饭，这家人又凭啥要留他们啊，他只是一时被气昏了头而已。 “走，回家去，这笔账先跟三山村的人记着，等以后他们有啥要求到我们的地方，看我怎么跟他们算账！” 此时得到了姚成才的劝阻，姚长贵立刻便顺着台阶转过身来，边说边气愤的往前头走去。 “爹，你不帮我出气了啊？”姚天福呆呆的问道。 他爹可是姚家村的村长啊，跟县令老爷也是打过照面的，身为他爹的儿子何曾受到过这种羞辱？ 而且以往在姚家村，谁要是敢让姚天福不高兴了，姚长贵都是第一个站出来为自家小儿子出气的。 可是今天他爹怎么就这么咽下了那口恶气？ “出气出气！我帮你出气！谁来帮我出气？”姚长贵回头瞪了姚天福一眼，忽然又觉得这个小儿子实在是太不懂事了，看看人家姚成才，多懂得给他台阶下啊，人果然还是得多读书！ 这般想着，姚长贵便一把揪住了姚天福的胳膊，边往村子外走边说道：“我看你就是被我给惯的，回去多跟你成才哥学学做人的道理，有空也多看看书！” “啊？我不喜欢看书！我不看书！”姚天福一听老爹的话顿时就急了，他最讨厌的就是读书了，那些书上的文字看得他头疼。 可惜姚长贵已经打定了主意，这小儿子都快成年了还不懂事肯定就是因为书读的少了，这回是非得让这小子好好读读书不可。 父子两人一路上吵吵嚷嚷的，外加一个已经饿得不想说话的姚成才，就这么走出了三山村。 沿途自然有不少三山村的人看见了他们，但是却没有人相送，反倒是抱着看好戏的样子对三人指指点点个不停。 至于为啥会这样呢…… 那当然是几个宝和江大海的功劳了。 几个人跟族老他们分开以后，就把姚家村来找白郎中的事儿说了出去，而且还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三个人来者不善，好像是跟白郎中有了矛盾，虽然是瞎编的，但却歪打正着，说对了个七七八八。 村里人也不知道几个宝是瞎编的，但是他们知道白郎中是什么为人，那肯定是不能让白郎中受人欺负的。 反正这事儿不管谁对谁错，白郎中肯定没错，姚家村的人还敢到他们村来抢人，他们没有动手把人赶出去，已经是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了。 如今见到姚长贵三个人灰溜溜的离开，村民们能够忍住没笑出声来，也是他们三山村的素质！ “爹娘大哥，那三个人已经出村子了！” 一路跟着姚长贵三人溜了半个村子的二牛跑回了家，冲着正在歇息的江大牛几人吆喝一声，而后便去拍自家的偏房。 “白伯伯，他们三个已经走了，您要出来不？” “二牛，小声点儿，当心人家杀个回马枪！”江大牛不由得提醒道，站起身来往村口看了一眼。 “放心吧，我刚刚看他们那仨饿得脸都发绿了，哪儿还有功夫再往回跑一趟啊！”江大山笑了笑，用家里翻出来的竹扇子给自己扇着风，趁着还没开工在家里消消食。 “大牛谨慎些挺好，你们不是都说了吗，白郎中要是回去了就不好再出来了。”李氏已经洗干净了碗筷，擦着围裙走了出来，拿起笤帚扫着院子里的灰尘。 “那也得他们能把白郎中带回去啊……”江大山不在意的嘀咕了一句，他就不信了，三山村团结起来留住白郎中，且白郎中又不想回姚家村的情况下，外人还能从他们三山村把人给抢走了不成？ “吱呀~” 这个时候，房门打开，白郎中从里面走了出来。 “哎，这大晌午的，可把我给憋坏了！” 活动了一下筋骨，白郎中走到江大山旁边，一把薅走了江大山手里的竹扇子。 “你家这俩臭小子，也不知道是谁的袜子掉在了床底下，都发霉了，那股味儿……艾玛，差点儿没把我给送去见师父了！” “不会是我的吧？” 听见这话，江大牛赶忙站起身来，不等他往屋里走，就看见二牛偷摸的走了出来，满脸通红的说道： “呃，不好意思啊白伯伯，我这两天正找这袜子呢……” “合着那么臭的东西你俩兄弟的鼻子都闻不到是吧？”白郎中翻了个白眼，看向了江大牛。 “咳咳，习惯了。”江大牛不好意思的说道，毕竟是跟自家兄弟睡在一起的，虽然他这人挺爱卫生吧，但是人的嗅觉一旦处在某个固定的环境里面，确实会对一些气味儿产生免疫…… 第150章 无聊的云氏 虽然这零花钱没有江大牛下午提的时候那么多。 但是二牛和三丫每人也得了一串十个铜板儿。 这对于兄妹俩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惊喜了。 “哇咔咔，我有零花钱了，我可以请秋分他们吃糖咯！”三丫手里拿着那一串铜板儿，高兴的在原地转起了圈圈，更是毫不避讳的喊出了自己对这第一笔零花钱的安排。 请小伙伴吃糖，这大概是每个小孩子都会有的想法，三丫年纪小，虽然也经历了苦日子，但终究不像江大牛和二牛那般记忆深刻。 尤其是江大牛穿来之后，就一直在宠着二牛和三丫，虽然时间短吧，但是小孩子最大的特点，就是容易好了伤疤忘了疼。 就好比三丫，现在已经忘了之前家里连吃顿肉都只能在梦里的苦日子了，得了零花钱的第一时间就想着要请小伙伴吃糖，要不是现在天已经黑了，估摸着这小丫头就要嚷嚷着往城里去。 “这零花钱，可是你们大哥在我这儿争取来的，先说好了，每个月就一次零花钱，用完了可不能提前找我要！”李氏在旁边看的压根儿痒痒，恨不得给这小妮子两巴掌，再把那一串十个铜板给抢回来。 不过她终究是记住了江大牛的提醒，钱既然给出来了，那不管三丫和二牛打算怎么花，爹娘都最好不要插手，不然还不如别给这点儿零花钱呢。 “二牛，你呢？这些钱你打算怎么花？”所以此时李氏在提醒了三丫一声之后，便又转头看向了二牛，尽量露出一抹慈母微笑的问了一句。 “啊？”二牛此刻还在盯着手里的十个铜板儿看呢，听见李氏的询问，抬起头来愣了一下之后才讷讷的说道：“我想把这些钱先攒起来，就是娘……我要把钱攒起来没有花掉，下个月你还会给我不？” 这臭小子，刚得到了这个月的零花钱，就开始惦记下个月的那份了？ 李氏气得险些就要动手。 不过，好歹二牛的打算比三丫要靠谱一些，因此李氏忍住了心底的怒气，脸上的笑容在烛火的照耀下真诚了几分，摸着二牛的脑袋说道：“傻孩子，娘说了每个月都会给你们零花钱，那就肯定会说到做到的啊，放心吧，哪怕你不花这些钱，娘下个月该给你的零花钱还是会给你的。” “呼~那就好，谢谢娘！”听见李氏的承诺，二牛这才松了一口气，脸上绽放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 “谢什么，这段时间可苦了你了，这是爹娘该给你们的奖励呢。”李氏笑了笑，愈发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三山村最好的母亲。 “那我也要把钱攒起来！”三丫见状，急忙改变了刚刚的决定，眼珠子一转，就蹬蹬蹬的往主屋跑了进去，临到房门口的时候又回头对李氏说道：“爹，娘，你们不许偷三丫的钱哦！” “这孩子！”江大山被三丫那一脸认真地样子给逗笑了，看了李氏一眼，说道：“赶紧藏去吧，爹娘才不会偷你的钱呢！” “娘，你呢？”三丫还不太放心，又看向了李氏，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等着李氏的回答。 “不偷不偷！”李氏无奈的揉了揉眉心，对小丫头摆手道：“你把娘亲当成啥人了？娘亲又不是小偷！” “骗人的是小狗！” 三丫又补充了一句，这才屁颠屁颠的跑进了屋子，把房门关上以后在里面捣鼓了起来。 一家人都是看的有些忍俊不禁。 江大牛偷偷瞟了自家老爹一眼，心想着主屋那么小的地方，先是藏了娘亲掌管着的家里的钱，现在又藏了三丫的零花钱，要是老爹也藏了自己的私房钱，那这小屋子里面岂不是有了三分‘宝藏’？ 啧，真是为难这个小屋子了，十几平米的地方愣是被使用到了极致。 而这发零花钱的一幕，自然是在晚饭以后发生的。 白郎中已经跟着来蹭饭的江鼎成回了族老家去，杨氏也带着李氏炖好的猪肉坨子回了老屋那边，家里就他们自己人。 等到三丫把自己的零花钱藏好走出了屋子，李氏便开始招呼着众人洗漱，然后各回各屋睡觉。 当然江大牛还不能睡，因为今天又轮到他们这一组先守夜了，而这一次又轮到了要替父亲去轮换的江大牛，所以他得先去巡逻完了，才能回来睡觉。 第二天，又是相差无几的忙碌。 因为有了头天的事情，白郎中索性也不用再多解释什么了，直接在三山村留了下来。 一大早，白郎中便跟着族老一起出门，跑到江大牛他们家来看热闹。 当然，白郎中绝对不会承认，他是来蹭江大牛家里的早食的。 虽说族老家也给他准备了早食，但……什么玩意儿，黑面馒头配酱油拌野菜，白郎中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在三山村吃苦不是？ 反观江大牛他们家的早食，手擀面条配上腌菜豆腐干臊子，一人还有一个煎鸡蛋，吃的那叫一个香啊，若非是江大牛他们家现在确实没有多余的住房了，白郎中甚至都觉得自己晚上没必要去族老家借宿。 吃完了早食，白郎中又借着要强身健体的理由，带着三丫一起去了县城。 三丫都去了，二牛自然不能落下，于是乎又是一大家子进城。 不过有人照看孩子，江大山和李氏都没有意见，反正两人都觉得让孩子去城里多见见世面也挺好的。 等到中午回来以后，自然是一顿带肉的午饭，然后便是继续各忙各的。 江大牛跟李氏还有二牛他们在家里忙着收灯笼草弄冰粉，江大山和族老在老屋那边盯着修房子，白郎中则是带着三丫去山上找草药和抓各种小动物。 可怜了山上的那些壁虎蟾蜍四脚蛇什么的，因为白郎中说这些玩意儿都可以入药，所以它们就惨遭了三丫的魔爪。 当然倒霉的不止是那些小动物，还有老屋。 准确的来说，是老屋那边灶台上的那口大铁锅。 因为但凡是三丫抓了什么小动物回来，都得缠着白郎中去老屋的厨房，把那些小动物给现场炮制成药材标本。 可怜那些小动物，如果说以前它们还能在三丫手里活上一段时间，最后说不定被玩儿腻了还能逃出生天的话，那么现在，它们就只能祈祷着自己不要被那个小魔头给抓住了。 而这样热闹的日子，一晃眼便过去了十天，老屋旁边的新房子都快盖顶了。 “老二家的，那爷俩又往山上去了？”吃过午饭，睡了一觉的云氏走出房间，忽然对正在院子里忙活的周氏问了一嘴。 “啊，去了，刚从咱院子外过去呢。”周氏停下了扫地的动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满脸郁闷的跟云氏回道。 “那个姓白的简直不干好事儿啊！”云氏闻言，不由得老脸一皱，嘀嘀咕咕的骂了起来：“这段时间又是壁虎又是四脚蛇又是蛤蟆的，他是打算把我们家那口祖传的铁锅给凑齐五毒吗？” 听见婆母对白郎中的斥责，周氏虽然深有同感，可却没有开口附和。 啧，没办法，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啊。 这段时间江大牛他们家每天晚上基本都会让杨氏带一些做好的吃食回来，所以他们家虽然没人敢用那口铁锅做饭吧，但是这吃食却是比以往还要丰盛了不少。 最重要的是，周氏在无形中少了一个做饭的活计，简直不要把她给乐出鼻涕泡来。 所以吧，虽然周氏也对白郎中和三丫在他们家铁锅里捣鼓的那些小动物有些恶心，但是她却不想阻止这一老一少的怪异举动。 毕竟，能少干一件事情，谁还喜欢累着自己呢？ “哼，真真是懒鬼投胎了！” 云氏扫了一眼周氏，见这个平日里最喜欢嚼舌根的二儿媳不言不语，哪里还猜不出来周氏在打些什么算盘？ “还站在这儿闲着呢，老大家明天要用的鸡蛋你给收回来没有？等着我这个老婆子来给你收啊？” 心底不痛快，云氏有的是理由教训儿媳妇，这不临时就找了个由头了吗。 “哎，娘你说的啥话呢，我这就去收！” 周氏无奈的在心底翻了个白眼，也懒得跟这婆母斗嘴，把笤帚往墙边一放就提着篮子走出了院门。 大人小孩儿都出门了，云氏显得无聊，便打算往山上去瞅瞅。 要是能碰到那一老一少，她可得跟在老大家的小妮子后头，保管让那小皮猴连一条四脚蛇都抓不到！ 第152章 老光棍儿你想些啥呢 “奶！你咋躲树后面去啦？你就是这么跟着我们上山的吗？” 三丫跑到了那棵大树旁边，歪头看向了躲在树干后面的云氏，大眼睛扑闪扑闪的问道。 这妮子！ 净说啥大实话呢！ “我怕你这臭丫头给我顶飞了！” 云氏心里把三丫给骂了一顿，面上却是端着一张木木的脸，冲着三丫说道。 “奶，咋会呢，我又不是牛！” 三丫不满的撅起了嘴巴，不过云氏才懒得搭理这个一见面就揭了她老底的臭丫头，从树干另一侧绕了过去。 “老光棍儿，你看见啥人了？” 云氏非常不客气的问了一嘴，朝着白郎中走了过去，而白郎中则是明显身子一歪。 “大姐，我姓白，你要不愿意叫我白郎中，叫我白三元也行，没必要叫我老光棍儿吧？”白郎中站起身来，拍着屁股上的落叶，满脸幽怨的对云氏说道。 “我知道你叫白三元，不过你不就是老光棍儿吗？”云氏背着小手来到了白郎中旁边，一边往前面瞅去，一边理直气壮的说道：“咋地，兴你当个老光棍儿，还不兴别人这么叫你啊？” 说话的时候，云氏便看见了前面躺着的那个人。 那人趴在地上，身上穿着的蓝色长衫已经破破烂烂的了，发髻散乱成了一团，将整个后脑勺都给遮住了，令人分不清男女，不过云氏眼光毒辣，只是看上一眼，便从这人的身段判断出来，这就是个才十三四岁的年轻人。 而且云氏还注意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艾玛！这不是咱们村子里的人啊！这一身丝绸附近几个村子哪儿有人穿得起啊！” 是的，通过那一身衣服，云氏可以确定这并非是三山村的人。 甚至都不是三瓦山附近几个村子里的人。 而听见这话，白郎中顿时便面色一变，拦住了想要凑上去观察那人是死是说的三丫。 “既然不是三山村的人，那这人的来历可就有些麻烦了！” “咋说？” “为啥？” 云氏和三丫齐声问道。 “你俩还问我？”白郎中翻了个白眼，看着地上那人，皱眉说道：“你们村子里不是都组建了巡逻队吗？为啥组建这巡逻队，不用我多说吧？” “唔，你的意思是，这家伙是流民？”云氏眼睛一眯，声音也是变得冷了下来。 不知道为啥，明明是大热天的，白郎中却觉得这山林里的空气忽然变得有些冷。 “哇，奶，这就是流民吗？”倒是三丫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伸手很自然的挽住了云氏的胳膊，满脸好奇的问道。 “应该是了。”云氏点了点头，倒也没有甩开三丫，而是看向了白郎中，“老光棍儿，你别愣着了，赶紧看看这人是死是活呗！” “呃……”白郎中抖了一下，看向云氏，小心翼翼的问道：“死了咋样，活着又咋样？” “废话！”云氏翻了个白眼，愈发不待见面前这个老光棍儿了，“要是死了，就给挖个坑埋掉，要是活着，咱就帮忙送……” 送他一程？ 送他上路？ 送他去死？ “不行！” 一刹那间，脑海中冒出几个念头的白郎中，忽然便大声吼着打断了云氏还没有说出来的半句话。 “有我在，我不允许你这么做！” 白郎中拔高了嗓音，吼了云氏一声，然后便挡在了那个趴在地上的人面前。 “白伯伯你干啥呢？你吓到我了！”三丫不满的噘着嘴叫道。 “就是！”云氏也是点了点头，带着三丫往后退了一步，“你这老光棍儿该不会是疯了吧？啥不行？你不允许我做啥？” “我不允许你害了他的性命！”白郎中一脸正气盎然的回道，一副看穿了云氏那恶毒心思的表情。 云氏和三丫都是呆住了。 “奶，你要……”三丫呆呆的抬头看着自家奶奶，大眼睛里浮现出一丝恐惧，眼看着就要哭出声来。 “老光棍儿你放屁！”不过还没等三丫哭出声来呢，云氏便冲着白郎中大骂一声，然后一只手叉着腰骂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要害他性命了？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要害他性命了？我刚刚说的是如果他还活着就送他去江鼎成家里放着，你不是正好住在江鼎成家里吗？那样不就方便让你把这人给治好吗？啊？你告诉我，老娘哪里要害这人性命了？” 听见云氏的解释，准确的来说是谩骂，白郎中呆住了。 三丫也呆住了，然后她就悄悄抽了抽鼻子，赶忙把差点儿被吓出来的眼泪给吸了回去。 都怪白伯伯，说话怪吓人的，她还以为奶要吃人呢！ “所、所以，你刚刚……” 白郎中也是渐渐回过神来，合着刚刚是他联想的太多，把这老婆子给想象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狂魔了啊。 “我我我你你你！你给老娘闭嘴！你个没人要的老光棍儿！” 云氏甩了白郎中一记白眼，然后便把三丫往自己身旁一拉，这才又指着地上躺着那人说道： “赶紧的啊，你个老光棍儿，快看看他是死的还是活的！” “哦！” 白郎中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转过身子，朝着那地上趴着的人蹲了下去。 人虽然趴着，但并不妨碍白郎中把脉，云氏这才歇住了刚刚被白郎中激出来的脾气。 三丫也是睁大着一双眼睛好奇的看着白郎中。 “咦？” 爷孙俩没有等多久，就听见白郎中忽然惊咦了一声，揪着自己的胡子嘀咕了起来。 “老光棍儿你嘀咕啥呢？” 云氏不耐烦的问了一句，拉着三丫又往后退了两步，随时准备薅起旁边的小孙女就往山下跑。 “没啥……”白郎中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又回头看向了云氏，“大姐你过来，我有事儿跟你说。” “老光棍儿你别想打什么歪主意啊！我那男人才死一年呢！我这一把年纪了也不打算改嫁！”云氏白眼一翻，说出来的话气得白郎中差点儿就吐出一口老血来。 “哎呀！白伯伯你快说嘛，急死我了！”三丫听不懂奶奶在说些什么，她就是非常好奇，那个趴地上的人是死了还是活了。 “这人还活着！”白郎中气呼呼的瞪了三丫一眼，“小丫头你快下山去叫几个人上来抬人！对了，得叫女的，别叫男的！” “哦！”三丫点了点头，转身就要往山下跑。 “小妮子你别听他的！”云氏一把将三丫拉了过来，一脸戒备的看着白郎中，“奶跟你一起下山去叫人，让这老光棍儿一个人在这里守着就行了，反正我看这人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 说完，云氏便拉着三丫，转身就往山下走。 “哎！” 白郎中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一听见他的声音，云氏就直接把三丫抱了起来，小老太太别看身子骨瘦弱，这速度却着实不慢，此刻发足狂奔，一溜烟儿的就跑没了影。 “这个老太婆！” 白郎中气得都要吐血了，低头看了一眼脚下趴着的年轻人，想了想还是把人给翻了个面。 除此之外，白郎中就没有再多做别的了，反倒是走到一旁拉开了距离，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四周的环境，这才看见了一条被踩出来的小道。 白郎中脸色一白，小心翼翼的朝着那条小道走了过去，往下走了百十米，确定没有其他人之后，这才满头大汗的走了回来。 而这个时候，云氏已经抱着三丫，跑到了半山腰。 小老太太看着下方还隔着几百米远的老屋，这才感觉到腰酸腿疼，急忙把怀里的三丫杵在了地上，然后又转头看向了山上还在打灯笼草的老弱妇孺，恰好就看见了江瘸子一家人的身影。 “哎，江老七家的，你过来一趟！” 第153章 先救人 “婶子，叫我啥事儿啊？” 刘氏正在打灯笼草呢，听见云氏的叫喊，急忙抬起头来问了一句。 “叫你过来你就过来，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云氏抬着下巴吼了一句，看见江老七那一瘸一拐的样子，顿时满脸嫌弃的又在山坡上看了起来。 这一看之下，倒是又让云氏见到个说得来话的婆娘，“老张家的胖丫头，你也过来一趟，赶紧的！” “哎！” 老张家的胖丫头，人称胖婶儿，在三山村一众妇女之中她的身材都有些……独一份，此时听见云氏的招呼，胖婶儿应了一声，一把薅起了放在地上的背篓，然后便蹬蹬蹬的朝着云氏跑了过来。 “哇！胖婶儿你别撞到我了！还有我奶也经不起你撞哦！”看见胖婶儿跑过来的架势，三丫急忙怪叫一声，一下子便躲到了云氏的背后。 “你这丫头说啥呢！”云氏拍了三丫的脑袋一下，看似是在嗔怒这小妮子，但是看向胖婶儿的时候还是不禁跳着眼角的提醒道：“老张家的胖丫头，你给我慢点儿，老婆子不是带着你们去投胎的！” “哎！婶子，我知道了！”胖婶儿闻言，急忙放下了脚步，等着刘氏跟上来以后才一起朝着云氏走去。 云氏也没有站在那里等待两人，见两人都跟上来了，便又带着三丫往山上走去。 刘氏和胖婶儿虽然有些不解，但却没有多问什么，跟在了云氏身后来到了山上。 “哎，你咋回来的这么快？”正在林子里检查环境的白郎中没想到云氏会回来的这么快，先是被云氏的脚步声给吓了一跳，随后又看向了云氏背后跟来的胖婶儿和刘氏，不由得露出一抹惊讶之色，“咦，你怎么知道……” “老光棍儿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云氏打断了白郎中的嘀嘀咕咕，回头冲着刘氏和胖婶儿招了招手，等两人来到近前之后，便指着地上趴着，不对，现在应该是躺着的那个白面小生说道：“来吧，把他给抬到族老家去、” “婶儿，这人是谁啊？”刘氏忍不住问道。 “流民。”云氏面色平静的回了一句，“老光棍儿说的，至于是不是的，等他醒了问一句不就行了吗！” “嘶，这就是那些从边关跑过来的流民吗？”刘氏忍不住惊呼起来，神情有些惴惴不安，下意识的看向了胖婶儿。 “婶子，我们村子不是还有巡逻队在防备着这些流民的吗？我们要是把这流民带到族老家去，族老会不会生气？” 胖婶儿的回答更加简单直接，她可是直到流民有多吓人的，此时虽然这脚下的流民一动不动，摆出一副生死未知的样子，可是胖婶儿心底那股子样子显然还是担忧不已。 “放心吧，就算是换了江鼎成那个老小子，他也会这么干的。”云氏白了两人一眼，而后又催促起来。“赶紧的给抬下去吧，老光棍儿说这人还有救呢，可别被你们给耽误死了！” 好吧！ 云氏都这么说了，刘氏和胖婶儿两人都不敢担上人命关天的大错，急忙便准备去搬抬那个躺在地上的白面小生。 “哎哎哎，你们不会打算就这么拿手来抬吧？”白郎中见状，急忙阻止了二人，神情无奈的说道：“这山上树那么多，好歹弄一个简单的架子啊！” “哦……” 胖婶儿闻言，点了点头，便背着背篓走到了旁边。 “咔嚓！咔嚓！咔嚓！” 几根三丫手腕那么粗的灌木，直接被胖婶儿徒手掰断开来，然后刘氏又从旁边的地上扯了一些藤蔓把几根灌木绑在了一起。 一个简易的担架很快便被弄出来了，刘氏这才和胖婶儿一起把人给抬起放在了上面，然后一前一后的朝着山下走去。 江老七他们在山坡上打灯笼草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了，此刻也都等在山路口准备看个热闹，谁曾想刘氏和胖婶儿直接端着一个人走了下来。 “这是谁家的孩子啊？” “不像是咱们三山村的……” “该不会是流民吧？” “啥？流民来了？我家孩子还在外面野呢！” “快快快，赶紧通知山下的人啊，流民来了！” …… 一群人都不傻，见到刘氏和胖婶儿端着个陌生人走下山来，三言两语间便联想到了流民的身上，眼看着村里人就要惊惶起来，打算跑下山去喊人，云氏急忙吼道： “都嚷嚷啥呢！就算是流民也只有一个！你们还怕这一个人把咱们整个村子的人都给吃了啊？” 听见云氏这声吼，村民们安静了一些，情绪倒是没有那么激动了。 “都让让，救人呢，耽误了功夫可就是一条人命！” 白郎中也跟着喊了起来，一句人命关天，便让村民们下意识的让开了一条道路。 当然，这动静注定小不了，因为山下还有不少人呢。 所以当云氏带着白郎中他们下山来了以后，族老和江大山他们还是难以避免的被惊动了，几十个汉子和妇人都拿着砖头锤头榔头那些把白郎中他们给围了起来。 当然，村民们不是要对白郎中出手，而是在防备着那个躺在担架上的流民。 也幸亏白郎中在三山村的威望不低，再加上族老听见了白郎中的解释，将工地上干活儿的壮劳力都给拦了下来，不然还不等将那个年轻人送到族老家里，这人估计都没个完整的尸体了。 “大家都别慌！” 族老站在了人群中间，等村民们安静下来以后，便高声说道： “这人是不是流民，现在我们都还不确定，得等人醒了之后才能问个清楚！” “而且就算是流民，他就只有一个人，我们三山村总不至于见死不救吧？” “现在我做主，人就暂时放在我家，等白郎中把人给救醒以后，咱们先问个清楚，到时候再决定怎么办！” 说完，族老便打头走在了前方，带着白郎中他们往家里赶。 村民们虽然还有一些其他的意见，不过族老和白郎中都发话了，先救人。 那自然没有谁会在这个时候还冒出头来说些不近人情的话，哪怕这话是为了村里人好，可也透着股不让人亲近的感觉不是？ “娘大哥二哥！我和白伯伯在山上找到了个人！” 所以当三丫嚷嚷着跑进院子里，跟江大牛他们提及自己的‘壮举’的时候，一屋子里的人都是有些惊讶。 “找到了个人？啥人啊？男人还是女人？”正在处理灯笼草的二牛忍不住抬头问道，脸上满是好奇。 “是个流民！”三丫双手叉腰的说道，一句话令满院子的人都是安静了下来，而后便齐齐爆发出了吵吵闹闹的议论。 第155章 苏蒹葭 “三爷爷，人在哪儿呢？”江大牛笑着问道，他们家还得忙着回去做饭呢，还是抓紧时间把人看了吧。 “在那屋呢。”族老指了指东边的一间屋子，那是他们家二宝住的房间，现在被白郎中用来安置那个小丫头了，“人还没有醒，白老弟说那女娃子是饿太久了，再加上中了暑，身子一时半会儿补不回来，你们去看看就成，别太吵闹了。” “哎，知道了！”江大山点头应了一声，然后便把三丫抱起来扛在肩上，带着一大家子人往那屋子凑了过去。 因为四宝和五宝正在帮着马氏做饭，所以厕屋就只有一个在捣鼓着药材白郎中，此时见到江大牛一家子凑了过来，白郎中抬头翻了个白眼，便冲着三丫招了招手。 “三丫快去，白老哥要教你医术呢！”江大山嘿嘿一笑，急忙将三丫从肩头上放了下来，而三丫也是蹬蹬蹬的迈着小短腿跑到了白郎中旁边，双手趁着膝盖蹲了下来，好奇的看着白郎中捣鼓的药材。 “白伯伯，你这是在弄些什么药材啊，看上去咋脏呼呼的呢？”不过小丫头啥也不懂，所以问出来的问题，也比较简单直接。 “这是祛暑的药膏，她现在昏迷了，不能喝药，连饭都只能喝点儿稀粥，所以啊，我这个药就不能开口服的，得弄成外用的，还得药效好一点儿，让她早点醒过来，这样她才能自己动手吃饭啊。”白郎中颇为耐心的跟三丫解释了起来，一边说着，还一边跟三丫讲起了他所用的每一种药材。 江大牛他们则是来到了屋子门口，那女娃既然已经中了暑，房间的门肯定是不能关的，窗台的位置还点着一盏油灯，所以江大牛他们只是在门口便可以看清楚里面的情况。 床上躺着的女娃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葛布衣衫，看上去应该是马氏穿过的，穿在女娃的身上显得有些宽大。 不过这并不妨碍江大牛他们看清楚那女娃的五官。 微微圆润的鹅蛋脸，精致小巧的五官，明显被太阳晒得有些发红的皮肤……哪怕是这女娃闭着眼睛，江大牛他们都能看得出来，这绝对不是普通人家出身的女子。 因为这个女娃长得太漂亮了。 而且她的肌肤一看就是没有晒过太阳的那种，保养的很好，或许这大热天的根本就不会出门，所以晕倒在山上的时候，她的脸都被晒得要脱皮了。 并且，这个女娃虽然闭着眼睛，可是她的身上却有一股令人不愿亵渎的贵气。 江大牛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从一个人的身上感受到这种贵气。 不过一看爹娘和弟弟的反应，他就知道，这股贵气估计不止自己一个人感受到了，作为土著的爹娘他们感受更甚，此时看向那女娃的目光中都多出了几分无法掩饰的敬畏。 “这个女娃……来历不简单啊！” 江大牛默默想到，脸上却是不动声色，他可不想吓到爹娘和村子里的人。 “看完了吗？” 白郎中的声音从一家人后面响了起来，打断了他们各自的思绪，而白郎中则是非常不耐烦的说道： “看完了就赶紧回家吧！这是个病人，又不是个稀奇的家伙事儿！一个个的看上两眼就行了，咋还看个没完了呢？” 一家几口都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便纷纷来到了白郎中旁边，李氏忍不住问道： “白郎中，我听胖婶儿说这姑娘身上有官家出具的身份度牒，上面还有她的名字信息什么的……” “她叫苏蒹葭，是渝州府人士，度牒上写明了她是渝州府一致仕还乡的苏员外的女儿。”白郎中对几人说道，而后看了屋子里昏迷不醒的姑娘一眼，又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渝州府的为什么会跑到这儿来，不过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她并非流民，你们村子里就可以安心了，等我把她治好了，人家自然是会离开这个穷乡僻壤的。” “有道理。”江大山点了点头，然后便拉着李氏，招呼上二牛，准备回家做饭去。 老二老三还在家里等着呢，他倒是不担心老二会进自家的屋子，可也不好意思让两个弟弟累了一天还得帮他们看家不是？ 虽然已经帮他们看了一会儿家了…… “哎，大山你等等！”不过没等江大山走出院子，已经劈完了一堆柴火的族老忽然叫住了他，扔掉斧头冲着江大山招了招手。 “啥事儿三叔？”江大山松开李氏迎了上去，族老则是把江大山拉到一旁窃窃私语了起来。 江大牛他们都是看的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族老没有声张，他们倒也没有追上去非得打听个清楚。 “行倒是行，就是这么办的话，上梁的时间又得往后推上几天了。”没一会儿，江大牛他们就听见了江大山的话音，而族老则是格外慈祥的对江大山说道： “大山啊，我知道这事儿让你不好办，你们家还得多给出去一些工钱，不过你三叔我不也是没有办法了吗，这村子里能帮你三叔的可就只有大山你了啊，今儿个就当是三叔欠你个人情，以后你们家但凡是有点儿什么大事小情，跟三叔我知会一声就行，三叔能帮你们的肯定不会不管！” 江大牛和娘亲默默的对视了一眼，族老这么客气还是头一次，看来他老人家的确是有事要请他们家帮忙啊。 “哎，三叔你这说的是啥话啊，实在是太见外了！”江大山急忙表态，“行吧，这事儿就按照三叔你说的办了，左右也不过是多出个两三天的功夫，我们家也不会有啥负担，明天三叔你就跟他们说一下吧！” “呵呵，大山，三叔可真是谢谢你了啊！” 得到了江大山的回答，族老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亲自把江大牛一家都给送到了院子门口，直到江大牛他们家都走远了，回头还能看见老人冲着他们招手呢。 “爹，到底是啥事儿啊？我看三爷爷这态度也太热情了些吧？” 走在回家的路上，江大牛忍不住问道，虽说江大山答应的痛快，应该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是架不住他们好奇。 “嗐，不就是因为那个叫什么苏……” “蒹葭！”二牛在旁边念出了那个女孩儿的名字。 “对！就是苏蒹葭！这名字可真是不太好记……”江大山点了点头，又道：“那十个黄花大闺女，虽说有白郎中在，但三叔家不是还有四宝五宝这两个大小伙子吗？他老人家觉得那姑娘来历多半不简单，担心人姑娘醒来以后误会，觉得住在三叔家脏了她的名声，所以三叔这不就想着给她换个住处吗……” 第156章 李氏的苦口婆心 “所以，三叔的意思是，把那姑娘安排到咱们家的新房子去住？”李氏忍不住接过了话头，眉毛肉眼可见的拧了起来。 江大牛眼角忍不住跳了跳，偷偷看了娘亲一眼，他总觉得娘亲是又想到自己身上去了。 “对啊！”不明所以的江大山点了点头，看向李氏，“咋了？我闲着左右不过是咱们家再多修一间屋子的事儿，那么多工人，两三天就能完工了，人三叔那么情真意切的求着我帮忙解决这件事情，我这个当晚辈的总不至于这点儿情面都不给吧？” “我没说你不该给三叔情面！”李氏瞪了江大山一眼，见周围没有邻居出来凑热闹，又对江大山说道：“可你知不知道，咱家大牛，也是个大小伙子？三叔担心那姑娘误会，觉得他们家有四宝五宝不合适收留人姑娘，咱们家就合适了吗？” “这话倒也是哈……”听见这话，江大山才后知后觉的挠着脑袋，而后又猛地一拍后脑勺说道：“嗐，咱家大牛才几岁啊？秋收以后才十五呢！就是一孩子，总比四宝五宝那两个二十岁的大小伙子合适一些啊！” “对。”江大牛急忙附和自家老爹，瞄了李氏一眼，低声说道：“我还没到说亲的年纪呢，要是那姑娘觉得我脏了她的名声，只能说这姑娘不是个好人！” “你这话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李氏点了点头，跟着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又转头瞪着江大牛说道：“臭小子，你是不是在拐弯儿抹角的骂你老娘呢？” “没有啊！”江大牛讪讪一笑，天可怜见，他怎么可能有那种大逆不道的想法，“我只是觉得吧，娘亲你未免有些想太多了，我都跟你说过暂时不会考虑成亲的事儿了，你还这么戒备，那我干脆以后都别进城算了，毕竟城里的黄花大闺女可比咱们村子里多了不少……” “行啊！你这臭小子，都开始学会说教你娘了是吧？”李氏忍不住双手叉腰，气呼呼的瞪着江大牛，一脸看穿了一切的表情，“娘的好大儿长大了，开始想婆娘了，是不是刚才见那姑娘长得好看，心里就有了想法，所以才帮着你爹想把人请到咱们家里来住呢？” 有吗？ 自己啥时候有这种想法的？ 江大牛绝对不承认！ “娘，你看你，我就说你想多了吧，这还啥都没有发生呢，你就把我想成了那种人……”江大牛一脸无辜的看向自家娘亲，他倒是知道娘亲是担心他结下一段没有结果的孽缘，但这种担心来的太早了，江大牛很头秃，他总不至于告诉娘亲自己好歹也是在新时代经历过大阵仗的五好青年吧？ “啧啧啧，儿大不由娘啊，现在就为了一个不认识的女子跟娘亲顶嘴，将来要是成了亲，为娘的怕是也享不了你这个儿子的福了~”李氏语气幽幽的说道，活像一个养了白眼狼儿子的可怜母亲，直把江言给臊得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娘，你放心吧，不管大哥怎么样，二牛一定会孝顺你的，二牛也没有看上那个大姐姐！”偏偏二牛还在一旁帮腔，那挽着李氏胳膊表现孝顺的样子，直气得江大牛都在想这段时间的猪肉和芝麻糖是不是都给三丫吃了。 “二牛哥你说啥呢，那个大姐姐那么好看，肯定得配我们大哥啊，我大哥那么聪明的，虽然长得一般，但是我大哥会挣钱，肯定能让那个大姐姐喜欢的！” 可惜三丫对大哥的好表达的不是时候，这话一出李氏就更暴躁了，她一眼就瞧出那个姑娘怕是出身富贵人家，况且白郎中都说了，人家是渝州府一致仕归乡的员外的女儿，那是他们农户人家高攀得起的吗？ 别到时候亲事没谈成，反倒害了他儿子背上祸端，这是李氏绝对不愿意看见的。 这般想着，李氏的脸色也是变得严肃了起来，便对江大牛说道：“大牛，娘不是不许你有喜欢的姑娘，只是不管咱庄户人家，还是那些官家富人，讲究的都是一个门当户对，爹娘没啥大本事，这辈子就是个农户出身了，虽说最近咱们家的日子是越过越好，多了许多以往爹娘都不敢想的奔头，但是咱们家归根结底还是农人……” 话语一顿，李氏叹了口气，满脸歉疚的对江大牛说道：“所以啊大牛，以后你喜欢的姑娘，只能是农户人家的女儿，若是咱们家福分好，接下来几年多攒些钱，说不定你还能娶个平安县城里的姑娘，但是那渝州府什么员外的女儿，是咱们江家万万高攀不起的，你能理解娘亲的意思吗？” 如果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那么江大牛在听见娘亲李氏这番推心置腹的话语之后，他那刚刚在族老家生出来的一丁点儿星星之火，此刻俨然已经被彻底扑灭了。 是啊！ 自己所在的可是一个古老的封建王朝。 在这个国度，没有钱，或许只能算作是一个穷人。 但是如果没有身份的话，那就有可能连人都算不上！ 而自己现在出身的三山村，虽然是农户人家，不能说算不上人，但是要与那曾经当过官致仕归乡的员外相比，显然是相隔了十万八千里。 “娘，我知道了。”所以在想明白了这些之后，江大牛脸上也是露出了一副认真的表情，对李氏说道：“你放心吧，我只是想着咱们家和三爷爷家应该互帮互助，绝对不会生出别的心思。” “嗯，你能想明白就好，也没枉费娘亲这番苦口婆心。”李氏见状，笑着点了点头，但是那笑容却有些苦涩。 二牛和三丫也是不说话了。 两个孩子虽然算不得大人，但是能够听得懂李氏刚才那番话的意思，他们都莫名生出了一股自卑感。 “行了行了，你这婆娘咋还吓唬自家孩子呢？”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江大山终于开口了，他瞪了李氏一眼，又对江大牛三兄妹说道：“别听你们娘亲胡说八道，虽然她说的也不全是没有道理的，但却算不得绝对，人各有命，个人自有个人福，说不定哪天咱们家就时来运转，受个皇帝的赏赐什么的，将来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 虽然一家人都知道江大山这话是在安慰自己，但是江大牛三兄妹都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李氏也抿了抿唇没有再多说什么。 一家人回到屋子，江大树都等得犯困了，江大海则是跟杨氏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老二老三，你们再等一会儿吧，我割点肉你们拿回去做来吃了。” 回到屋子，李氏也没有再想刚才那番沉重的事情，捋起袖子便进了厨房，把江大山今天割回来的五斤肉提了出来，一刀切下去便切了一斤半的样子，顺手递给了走进屋准备帮忙的杨氏，然后又拿了一些从城里买回来的红糖塞到了杨氏的怀里。 “这东西还是三丫跟白郎中学来的，白郎中说了，咱们女人来那个的时候泡水喝，可以不那么难受，这是我给你的，你回去跟老二家的分一分，记得给她说一下啥时候吃，知道不？”李氏低声对杨氏说道。 其实她哪里知道，三丫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会问白郎中这种问题。 还不是因为江大牛的暗中提醒？ 不过这种事情江大牛自然不能揽功，这个时代男女之间即便是夫妻俩都很少有聊到那些事情的，更何况是一家人了。 江大牛也是因为知道一些妇科的常见问题，不想因为面子的事儿让自家人受苦，所以才厚着脸皮花了三根芝麻糖和三丫提了这事儿，然后三丫又跟白郎中询问这方面的事情，再加上小孩子爱吃糖的属性，白郎中便给出了红糖水这个法子。 “嗯，知道了，大嫂你放心吧。”杨氏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跟妯娌谈起那方面的话题，一张脸都红透了，幸好这是晚上，厨房里烛火昏暗看不太清楚，不然杨氏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去了。 第158章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叮~叮~叮~” “铛！铛！铛！” 三山村里，江家老屋旁边的工地上，三十几个村里的壮劳力正在如火如荼的砌着房子。 因为只需要多加盖几间屋子，所以村民们的分工倒也简单，干起活儿来比之前还快。 六子负责垒土砖，妇人们则是跟着六子一起忙活，男人们就负责砌房子。 才两天时间过去，江大牛他们家就多出来了两间屋子，只需要再加修一间屋子，就可以上正堂的大梁了，到那个时候江大牛他们家就可以搬进这新院子里面来住。 而那在族老家昏迷了两天的姑娘苏蒹葭，也在这第二天的下午时分苏醒了过来，并且走出了族老家的院子。 “苏姑娘，你这身体元气还没有恢复过来，适当走一走就行，千万不要累着自己了，要是再晕倒的话，我可不一定有把握能把你给治醒。” 白郎中和三丫跟在苏蒹葭旁边，一边捻着胡须，一边语气郑重的叮嘱道。 “嗯，白郎中，我知道的。”苏蒹葭点了点头，声音软软糯糯的，听得一旁的三丫眼睛都眯成了月牙。 “姐姐，你的声音好好听呀~”三丫忍不住凑到苏蒹葭旁边说道。 “小妹妹，你的声音也很好听呢。”苏蒹葭伸手摸了摸三丫头上的羊角辫，而后又对白郎中说道：“白郎中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我身上还有一张银票，就在荷包里面，权当是给白郎中的诊费了吧。” 说着，苏蒹葭便往怀里一掏，摸出了马氏从她那件衣服上取下来的浅绿色荷包。 这荷包上面绣着一些颜色略深的水草，内里还有一片针绣出来的湖泊，马氏一眼就看得出这是件精贵玩意儿，所以取下来以后都没有打开，就放在了苏蒹葭的枕头旁边。 当然，苏蒹葭那件破破烂烂的衣服，也被马氏叠起来放在屋子里没动。 小老太太还是比较谨慎的，这女娃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出身的，她也担心被人误会，所以只是给苏蒹葭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人姑娘自己的东西她是多看一眼的心思都没有。 所以，苏蒹葭醒来以后便找到了自己的东西，而她此时则是从这个荷包里面摸出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竟然是同康钱庄的银票？” 白郎中眼睛一眯，看见了那张银票上的发出钱庄，忍不住有些惊讶的抬头看向了苏蒹葭。 “苏姑娘，你这出身……怕是比我们猜的还要大一些啊！” 白郎中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早些年他游离四方的时候，听人提起过这同康钱庄的事儿。 作为大康朝鼎鼎有名的钱庄之一，这同康钱庄有一个规矩，那就是想在里面开票啊，必须得往同康钱庄里面存上万两银子，否则就没办法在同康钱庄开票。 一个致仕归乡的员外，按道理来说应该低调做事做人才对啊，怎么会有万两身家还一点儿都不避讳的呢？ “这……”苏蒹葭也是被白郎中问的一愣，不过因为她本就气色不好，此时倒也看不出什么面色变化，“这是家里人给我的，我们家就是普通的员外出身，不过家父有一些故交，想必这张银票，便是那些故交当初赠予家父的送行礼吧。” 是吗？ 白郎中还是有些狐疑。 不过人家一个小女娃，孤苦无依的，现在都已经给出解释了，他总不至于非要刨根问底，但这银票白郎中是万万不会要的。 “苏姑娘，这银票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这人没啥本事，也只是跟着先师学了些微末手段，治病救人只是顺手为之，万不可收下苏姑娘这么多的银子。” 白郎中摆了摆手，说完，便对三丫说道： “丫头，已经几天没有上山了，今儿个还要上山去抓那些小东西不？” “好呀好呀！”三丫一听，顿时便兴奋起来，牵着苏蒹葭说道：“姐姐，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上山啊？就到姐姐晕倒的那片地方，白伯伯找药材，姐姐你跟我一起找壁虎蜥蜴和癞蛤蟆好不好？” 因为苏蒹葭明显来历不凡，所以白郎中也不敢怠慢，这两天都守在族老家的院子里。 而为了避嫌，马氏和她的几个儿媳妇都得在场，连带着，族老这两天都没怎么去江大牛他们家的工地，被白郎中强拉着留在家里避他和马氏的嫌了。 不管是谁避谁的嫌吧，总之就是这两天白郎中都没空上山去抓各种小动物，三丫也被白郎中拉着学了几天的中医知识，这可把小丫头给闷的，在家里已经跟江大牛他们说了白郎中两个晚上的坏话了，所以此时听见白郎中主动提及上山，可把三丫给高兴坏了。 “壁虎？蜥蜴？癞蛤蟆？” 不过听见三丫的话，苏蒹葭却是忍不住小脸一紧，精致的五官都要挤在一起了。 “怎么，姐姐，你不喜欢小动物吗？”三丫见状，顿时委屈巴巴的说道：“村里燕子还有秋分他们都不喜欢小动物，香芹姐和芸娘也不喜欢小动物，三丫都没有伙伴了，我还以为大姐姐你喜欢小动物呢……” “没有，姐姐喜欢的！”看见小丫头这副委屈巴巴的样子，苏蒹葭顿时心疼起来，蹲下来拉着三丫的小手说道：“姐姐喜欢小动物的，就是姐姐现在身子还没什么力气，怕是爬不到上山去，等姐姐身体好一些了，再跟三丫去抓小动物好不好？” “真的吗？”三丫一听，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她还以为是自己很奇怪呢，所以村子里的小伙伴们都不太愿意跟她玩儿，现在看来不是那样的啊。 这个漂亮的大姐姐不就也喜欢小动物吗？ 哼，肯定是燕子秋分她们胆子小，害怕小动物，还说自己怪，她们才怪呢！ “真的，姐姐跟你保证，不对，姐姐跟你拉勾，我们拉勾好不好？”苏蒹葭笑着伸出了小手指，跟小丫头的小指头勾在一起，一大一小两个女儿齐声说道：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就是小狗，汪汪~” 一片不甘的白郎中颇为无奈，此刻只能负手仰头望天，以此来证明他已经是个大人了。 “那姐姐你不跟我们上山，你要去哪儿玩儿呢？要不我带你去咱们家逛一逛吧？”既然漂亮大姐姐都不上山去了，三丫也就没那么想上山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同样喜欢小动物的伙伴，三丫可不傻，她要跟这个小伙伴处好关系才行。 “三丫不跟白郎中去山上采药了吗？”苏蒹葭倒是知道三丫在跟白郎中学艺术，此时不禁抬头看向了白郎中。 “没事儿，也不急在这一天两天的，她要想玩儿就去玩儿吧。”白郎中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而后便率先迈步朝着老屋那边走去，还对俩丫头说道：“我先去工地那边看一看，这天儿越来越热了，半点儿雨星子都看不到，那边又急着赶工，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中暑……” “白伯伯你去吧，我带着大姐姐到我家玩儿！”三丫不想听白郎中唠叨，拉着苏蒹葭的手腕，就朝自己奔去。 “慢点儿，慢点儿！”苏蒹葭被小丫头拉着走，有些无奈的喊了两声，一双大眼睛却是在打量着村子里的环境。 因为正值下午时分，村里的妇孺孩子们都上山去打灯笼草去了，腿脚不便的老人和年纪太小的孩子则是在田间地头溜达。 但是苏蒹葭却并不觉得这村子冷清。 第160章 晕倒了 “这女的……怎么比昏迷的时候还要好看一些呢？” 目光交汇，江大牛倒也没有说什么非礼勿视，相反，他还仔细打量了苏蒹葭几眼，在心底给出了极其中肯的评价。 “这人……咋一直盯着我看呢？真是一点儿都不懂男女之别！” 苏蒹葭心底暗暗撇嘴，因为江大牛那肆无忌惮的眼神盯得她心里不爽，所以少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呵呵……” 这个白眼让江大牛忍不住笑出声来，聚在院子里的村民们也是不禁莞尔，然后便忍不住交头接耳的议论了起来。 “这姑娘，长得可真俊呐！” “那脸蛋儿，水灵水灵的，一看就不是农户人家出身的！” “古语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但是今天啊，我看这话也不全对，你们看这妮子身上穿得不是马大娘的衣服吗？可人家该好看还是好看！” “也不知道这姑娘婚配没有，这年纪，倒是正好合适……” “你可拉倒吧，人家又不是咱三山村的，将来肯定会回家去，再说了，咱村子里谁配得上这样的姑娘啊？” “我看大牛这孩子就挺不错的，人又聪明，这个月来让咱们村里人挣了多少钱啊？而且大牛的年纪还跟这姑娘差不多，要是撮合撮合指不定能成！” “嘘，别说了，没看人姑娘脸都红了吗！” …… 村里人最爱唠的，除了家长里短之外，也就是这家的孩子配那家的孩子这事儿了。 再加上上山去打灯笼草的都是家家户户的婆娘为主，所以提起这事儿吧，一个个的都来了精神。 可他们倒是聊的高兴了，身为当事人的苏蒹葭却是越听脸颊越烫，渐渐地就有些晕晕乎乎了起来。 然后…… 苏蒹葭就那么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哎呀！这丫头晕过去了！” “快快快！快让开！别挡住空气了！” “大山家的，咱们把人抬进屋里去吧？这得抓紧时间去找白郎中过来啊！” “行行行，赶紧的，把这姑娘抬进偏屋里去！” “娘，白伯伯去老屋那边了，我去叫他吧！” “小姑奶奶哎，你就别跟着添乱了，在家待着，让二叔去，二叔腿脚比你快！” “汪汪汪~” …… 幸亏周围都是婶子婆姨，院子又小，苏蒹葭还没倒下去就被刘婶儿和胖婶儿这两个当初把她从山上担下来的婶子给一把抱住了。 村里人一阵吵吵嚷嚷，连带着小花都跟着汪汪汪叫个不停，一番折腾之后终于把苏蒹葭给抬进了江大牛和二牛住的屋子里面。 而江大海则是把三丫交给了刚刚打了鸡草回来的二牛，便甩开两条腿子，飞快的跑到了老屋那边，叫上了正在跟族老斗嘴的白郎中，把人往家里带。 “不是吧，我长得……有那么吓人吗？” 莫名其妙把人给‘看’晕了过去的江大牛，此时正蹲在自家屋子门口，借着水缸里的水面摩挲着自己这一张的确不怎么帅气的脸庞嘀咕个不停。 不过，虽然不帅，但是也不丑啊！ 就那种很端正清秀的五官。 而且大概是因为之前营养不良，所以江大牛的青春痘早就长过了，脸上也没有留下什么痘印。 这张脸，怎么说呢，就主打一个优点，年轻，也不至于把人姑娘给吓晕过去吧？ “没事儿，就是饿的，估计是她中午醒来的时候只吃了一碗二米饭，再加上又走了这么一会儿，被你们那么多人盯着情绪一激动就晕过去了。” 所幸，屋子里面，白郎中在给苏蒹葭把脉之后，给出来的答案，令江大牛松了口气。 原来是低血糖啊！ 还好，还好不是自己给吓晕的…… “那咱们是不是得给准备些吃的？”摸了摸脸颊，江大牛从水缸旁边挪开了自己的脑袋，凑到屋门口问了一句。 “废话！”白郎中瞪了江大牛一眼，“我都说了是给饿的，你不给准备好吃的，难道还要我把药给人姑娘家当饭吃啊？” 怼完江大牛，白郎中犹自还没解气，转而瞪着凑在门口看热闹的江大海骂道：“还有你！下次把话说清楚再叫人行不行？我都说了我自己能走我自己能走，你看看，袖子都给我扯坏了！” “呵呵，不好意思啊白郎中。”江大海尴尬的挠着脑袋，看着白郎中那被自己扯开的袖子，赔笑道：“这样吧，要不白郎中您把衣服脱下来，我带回去让家里婆娘给你补一下？” “得了吧！我就这一身衣服，脱给你了我穿啥？”白郎中气哼哼的翻了个白眼，而后又看向李氏，“大山家的，赶紧去弄些吃的来吧，这姑娘饿坏了，你给准备些流食最好，等人醒了再给吃，别再把她给呛到了！” “那行，我去煮个粥吧，三丫，你去后院儿摘一点菘菜，二牛，你去把灶火烧起来，老二老三，这灯笼草你们接着收，我把粥熬好了就出来！”李氏一听白郎中的话，便急忙安排起来，非常的干脆利落。 主要是突然来了这么一档子事儿，大家伙儿都堵在了院子外面，连灯笼草都没有再继续收了，现在既然确定人姑娘只是给饿晕的，李氏心里松了口气，自然便觉得不能落下自家挣钱的活计。 一家人再度忙碌起来，江大牛摸了摸下巴，挤进厨房里面说道： “娘，要不给弄个红糖鸡蛋吧？家里不是还有红糖的吗？” “红糖鸡蛋？”李氏回头看了门口的江大牛一眼，神情不禁变得狐疑起来。 “白伯伯说了苏姑娘身子亏得厉害，红糖鸡蛋补身子，好得快。”江大牛急忙解释道，说完便躲出了屋子，招呼着村里人过来结算灯笼草的钱。 “这小子……”李氏虽然有些担心江大牛对苏蒹葭生出不该有的感情，但是该说的她已经说过了，她总不至于一直管着自家大儿子，所以此时便摇了摇头，将舀好的大米给倒进了袋子里面，又回到屋子里去把红糖给取了出来。 “娘，我也想吃红糖鸡蛋~”原本守在苏蒹葭旁边的三丫，听见江大牛说的红糖鸡蛋，心里馋的不行，此时抱着小花凑到了厨房里面，满脸娇憨的跟李氏撒起娇来。 “娘，我也想吃……”正在往灶台里添柴火的二牛紧跟着弱弱的说了一句，顺便还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灶台灰，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不过二牛的确挺辛苦的，早上得去捡菌子，进了城还得负责守摊子，回来吃了午饭，刚刚出去打了鸡草，这不还没得空吗，又得烧柴火…… 一想到二牛的辛苦，李氏顿时便心软了，对两个小家伙笑着说道：“行吧行吧，你们俩，再加上大牛，一人一个鸡蛋，可以不？” “还有小花！”三丫顿时得寸进尺的把怀里的小花给举了起来，一脸自豪的说道：“娘，我告诉你，小花可厉害了，昨天它还赶跑了一只老鼠呢！” “……”李氏眉角跳了跳，强忍着揍娃的冲动，压低了声音说道：“不行！” “为啥呀娘？小花帮我们赶走了老鼠，难道不应该奖励它吗？”三丫噘着嘴为小花打抱不平起来。 “我说不行就不行！”李氏一手拿着鸡蛋，一手叉着腰，柳眉倒竖的说道：“你要再嚷嚷，那你也就别吃了，这鸡蛋留着给二牛吃！” 听见这话，三丫顿时把怀里的小花往地上一放，然后伸手放到了嘴边，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李氏，从左到右的比划出一个合上嘴巴的动作。 第162章 下次晕倒记得提醒我们一声 “下次别放这么多水，红糖吃的就是个甜，水放多了还叫啥红糖鸡蛋呢？” 白吃白喝的白郎中还不忘给出自己的评价，当然，他那颇有勇气的评价成功获得了李氏的一记白眼。 “幸好我刚刚多打了几个……不对，是多打了十几个鸡蛋，不然真不够这帮人造的。” 目送着边吃还不忘边否定自己厨艺的白郎中走出厨房，李氏在心底默默嘀咕了一句，然后又捞了两个鸡蛋放到碗里，冲着灶台旁边踮起脚正在吹气的三丫和芸娘说道： “三丫，你跟芸娘去屋子里看一看苏姑娘醒了没，醒了的话就把红糖鸡蛋给苏姐姐端过去。” “好嘞！” 三丫应了一声，拉着芸娘就要往外走。 “不、不用麻烦，我已经醒了！” 不过还没有等两个小丫头走出厨房，苏蒹葭便一步跨了进来，语气即是虚弱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几人说道。 “哎哟，苏姑娘，你怎么还过来了！”李氏急忙迎了上去，扶住了身子有些摇晃的苏蒹葭，说道：“你醒了招呼一声就行啊，饿坏了吧？赶紧过来坐着吃点儿东西吧！” “对呀对呀，苏姐姐，我娘做的红糖鸡蛋可好吃了！”三丫没叫到人，急忙转变角色，在旁边夸起了自家娘亲。 “嗯嗯！婶子做的红糖鸡蛋一看就很好吃！”芸娘也是点着小脑瓜附和道。 “那、那就多谢婶子了。”苏蒹葭脸颊微红，偷偷看了李氏一眼，又急忙低下了脑袋。 杨氏见状，默默的走过去关上了厨房门，顺带着还给苏蒹葭搬来了一个小凳子。 好在厨房里的窗户是纸糊的，现在又是午后太阳下山的时候，阳光正好挪到了山这边，哪怕是关上屋子，厨房里也能看得清楚。 而在杨氏关上厨房门以后，苏蒹葭的神色明显放松了几分，松开了李氏的搀扶坐在了矮凳子上。 李氏哪儿还能不明白小姑娘的心思？ 这是不好意思再让外男打量了啊！ “苏姑娘，来吧，你身子弱，肚子里也没东西，趁热吃最好。” 将灶台上舀了两个鸡蛋的碗端给苏蒹葭，李氏笑着说了一句，然后便又跟杨氏走到灶台旁边吃起了自己那份。 “呼呼~好烫！好甜啊！” “嗯嗯！比我娘做的豆腐脑还甜呢！” 两个小丫头早就等不及了，见苏蒹葭都得到了吃的，便急忙跑到灶台旁边踮起脚抄起勺子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自从家里开始做冰粉以后，因为自家也会吃这东西消暑解渴，所以李氏便买了不少勺子回来。 厨房里只剩下吸溜红糖水和鸡蛋的声音。 苏蒹葭心里感动不已，她看得出来两个大人都是为了照顾自己，所以才自顾自的站在灶台旁边吃着东西的。 这的确让她放松了不少，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把碗里的两个鸡蛋和红糖水都给吃了个干净。 “苏姑娘，还没吃饱吧？我给你再盛一碗！”李氏赶忙放下手里的碗勺，笑着接过了苏蒹葭手里的空碗，转身便在锅里舀了起来。 “婶子，我小名叫水草，你叫我水草就成。”苏蒹葭不好意思的说道，倒也没有阻止李氏的动作，因为她确实很饿。 “那怎么成？你这样精致的姑娘，别说是我们村了，就连整个平安县城里面也找不出几个来啊，叫你水草婶子可喊不出口。”李氏笑着说道，又舀了一个鸡蛋和一碗红糖水，递给苏蒹葭以后说道： “要不我还是叫你小苏吧？咱家大牛说了，这鸡蛋啊吃多了也不好消化，所以婶子就只给你添上一个，待会儿等做了晚饭，你再好好吃一些，你看这样成不？” “嗯，我听婶子的。”苏蒹葭点了点头，心想没看出来啊，那个肆无忌惮打量自己的家伙在吃的上面还有这番研究。 “三妹，这锅里还剩着七个鸡蛋，待会儿我给放到盆里，你带回去让二妹热一热，多的那个鸡蛋就给咱娘了。”李氏又站到灶台面前，看着锅里飘着的几个荷包蛋，对放下碗勺的杨氏说道。 “嫂子，不给咱大哥留一些吗？”杨氏不好意思的问了一句，不过这里面有李氏对婆母的心意，她也没有直接拒绝。 “不了，他吃起来没个够。”李氏摇了摇头，拿起一个干净的木盆，便往里面舀荷包蛋和红糖水，“再说了，这天天吃肉我都怕把他的身子给补过头了，还是给娘他们尝尝吧。” 李氏都这么说了，杨氏还能说啥，正好刚才她就觉得这红糖鸡蛋味道不错，想着回家去要不要跟婆母商量一下，改天给几个孩子也煮来尝尝呢。 嫂子真是个好人。 杨氏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今后嫂子要她做什么，她都不带有半点儿犹豫的！ “婶子，谢谢你们了，我想出去转转。” 等李氏把锅里剩着的红糖鸡蛋舀起来了，苏蒹葭也放下了空碗，脸颊透出一抹红晕的对李氏说道。 “是该出去走一走，你这在床上躺了两天，得好好活动活动筋骨，不然晚上睡觉啊会身子疼，婶子坐月子的时候就尝过那份苦头。”李氏笑着说道，打开厨房门，对三丫和芸娘招了招手：“三丫芸娘，你们带着苏姐姐到处逛一逛，别离村子太远哈！” “好！” 两个正在叽叽咕咕的小丫头闻言，立刻便一左一右的拉上了苏蒹葭的小手，朝着院子外面走去。 “苏姑娘你醒了啊？” 正在弄冰粉的江大牛冲着苏蒹葭打了声招呼。 没办法，刚才这女孩儿晕的实在是太过突然，他不想让别人也以为是他把人给吓晕的。 不过为了避免真的是自己吓到了人家，所以江大牛只是打了个招呼，便又低头继续搓起了木盆里的冰粉籽。 “嗯，我没事了，刚刚多谢大家的照拂。”苏蒹葭冲着江大牛几人欠身行了一礼，这简单的一个举动，顿时便令众人更加确定这丫头出身大户人家。 毕竟，别说是村里人了，即便是平安县城里的那些女子，也少有会给人行女子礼的，说白了就是家规还没有到那个地步。 而家规……就代表着一个人的出身。 “呵呵，说起来，咱们可都得多谢苏姑娘了，要不是她啊，我们还吃不到这红糖鸡蛋呢！”江大海率先回过神来，冲着苏蒹葭咧嘴一笑，说出来的话却是令苏蒹葭尴尬不已。 这话说的，好像她是个吃货一样…… “就是，这红糖鸡蛋可真好吃，我们家就我娘吃过呢！”四宝也是附和了一句，看向苏蒹葭的眼睛都要挪不开了。 “苏姑娘，你啥时候要是感觉身体不舒服想晕倒什么的，记得跟我们说一声啊，不管是在咱家还是大山叔他们家，你晕倒了我们肯定会准备很多好吃的给你补身体的！”五宝说的话，和他以往的作风一样，基本没有过脑子。 “苏姐姐，你也要记得告诉三丫，三丫可喜欢吃好东西了！”小机灵鬼三丫听见大人都这么说了，那肯定不会落下自己那份儿啊，赶忙仰头跟苏蒹葭叮嘱了一句。 还是芸娘这孩子乖巧，此刻一张小脸红嘟嘟的，虽然不知道大人们都在想啥，但是她能感觉到苏姐姐的手心里出了汗，想来是不好意思了吧？ “行了行了，你们都说些啥呢，还有个大人的样儿吗？” 幸好，在苏蒹葭犹豫着自己要不要再次晕倒的时候，李氏走到四宝五宝旁边一人敲了一个板栗，然后又来到苏蒹葭面前，带着脸红不已的小姑娘往院子外面走去。 “小苏，你别听他们胡咧咧，乡下人没啥见识，说话也不过脑子，他们是在跟你开玩笑呢！你赶紧带着两个小丫头出去走一走吧，别离村子太远了，酉时的时候记得过来吃饭。” “嗯。” 苏蒹葭低低的应了一声，趁着走出了院门，便赶忙拉着三丫和芸娘走远了。 第163章 上梁酒的规格 “这姑娘，还挺内敛的。” 看着苏蒹葭快步走远的身影，李氏不禁嘀咕了一句，心底那份担忧莫名就减少了几分。 虽然她不知道自家大儿子的喜好吧，但是李氏却有一种直觉，她家大儿子应该更喜欢那种活泼开朗的女子。 这叫什么苏蒹葭的小姑娘虽然长得很精致，但是脸皮太薄了，一说话就脸红，这样内敛的性子，她家大儿子多半是看不上的…… “娘，你还在看啥呢？赶紧过来搓冰粉啊！” 二牛的声音把李氏拉回了现实，其他人都没有催着李氏干活儿的想法，当然也可以说是没那个胆子，但是二牛敢啊，因为他觉得自己太苦了，明明是家里的老二，可是干的好像比大哥还多，要不是因为自己不会算账，二牛都想跟大哥换个工了。 “行行行，我这就来了！”李氏急忙应了一声，想到江大山说的那句儿孙自有儿孙福，她也不想再管这些事儿了，反正大牛都说自己知道孰轻孰重的，操心太多那就是不信任孩子了。 “哗~哗~哗~” 一大家子人齐齐搓起了冰粉，大概是因为李氏那一碗红糖鸡蛋补充了体力，所以干起活儿来大家都平添了几分力气。 还不到申时末呢，四宝五宝就搓完了自己那份冰粉，交给江大牛检查以后脱下牛皮手套回了家。 而江大海江大树还有杨氏也是差不多时间把冰粉给搓了出来，杨氏端上了李氏煮好的红糖鸡蛋，三人便回老屋那边去了。 “大牛，你爹说还有两天咱家的新院子就得上梁了，你说上梁酒该怎么办呢？” 时间还早，李氏一边搓着多出来的冰粉籽，一边跟江大牛提起了上梁酒的事情。 但凡修房子，不管是农户人家还是大户人家，都有上梁酒这个说法。 因为上梁上的是屋子里的‘顶梁柱’！ 你要不给做工的人吃点儿好的，人家在上梁的时候稍微动一点儿手脚，保管你住进新家以后一辈子不得安宁！ 所以，在农户人家，这上梁酒就特别重要了。 毕竟农户人家一辈子也挣不到几个钱，修一次房子，可能就是大半辈子的积攒，若是不把上梁这事儿给办妥了，那就是家破人亡的下场。 “娘，咱村里以前上梁酒是什么规格呢？”江大牛沉思片刻，对李氏问道，李氏顿时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以前咱们老屋那边，我嫁给你爹的时候，公爹把那房子返修了一次，那次的上梁酒就是八大碗，不过八个碗里面，只有三个碗是荤菜，其他五个碗里都是素菜，还有野菜呢……”似乎是想到了过往的辛酸，李氏脸上露出一抹感慨的神情，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又道： “之后就是族老家大宝二宝三宝的上梁酒了，他们虽说是你三爷爷的儿子，但是在村里也是有身份的，而且因为你三爷爷的缘故，他们三家的房子修得都挺大的，上梁酒也办的不错，八大碗，四碗荤菜，四碗素菜，另外还多了一个加了骨头的汤菜。” “这就是村里稍微好一些的人家办的上梁酒了，其他的人家……”李氏露出一抹苦笑之色，压低了声音说道：“算起来确实比不上咱老屋和族老家，所以其他人家办的上梁酒，基本都是只有两个荤菜，我听村里人说穷一些的那几户，上梁酒就只有一个荤菜呢！” 说完，李氏便看着江大牛，等待江大牛给出个主意。 “娘，大哥，我们家干脆弄八个荤菜外加一个骨头汤吧？” 二牛凑了上来，上梁酒啊，多热闹，他的小伙伴们都会来，要是弄好一些，他不就有面子了吗？ 看谁以后还敢不听他的话！ 想到这里，二牛忍不住兴奋的搓了搓手，只觉得自己的建议大哥和娘亲肯定会同意的，大哥和娘亲一同意，那爹就同意了，毕竟爹最听娘亲和大哥的话了，嘿嘿。 “二牛，尽说些胡话，你是不想咱一家子在村里过了是不？”李氏瞪了二牛一眼，训的二牛有些莫名其妙。 “娘，咋了，我们家这段时间一直在挣钱啊，八个荤菜又不是吃不起，大不了以后咱们家节省一些呗？”二牛不服气的说道，毕竟是正值青春期的少年人，自尊心非常强烈。 “不能那么办。”江大牛笑着看了自家憨弟弟一眼，解释道：“你想啊，就连大宝二宝三宝叔他们家的上梁酒都只有四个荤菜，那三爷爷家以前的上梁酒肯定也不会超过这个规格的，我们家就是普通人家，虽说最近的确攒了些钱，可咱们家还要在村子里过的啊。” “二牛，你说说，要是咱们家真的弄了八大碗的荤菜，村里人倒是吃高兴了，可是三爷爷心里会怎么想？”说到这里，江大牛看向了二牛，等待着自家弟弟理会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 “三爷爷家……应该会不高兴吧？”二牛也不是傻子，设身处地的想了一下，便明白了过来。 “对咯！”江大牛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给出一个赞赏的眼神，而后又道：“所以啊，咱们家这上梁酒不能办的太好了，不然会让三爷爷家下不来台。” “我也是这么个想法。”李氏点了点头，对自家大儿真是满心夸赞。 “但是呢，咱们家这些日子挣钱的事儿，又是村里人都知道的，所以，咱们家这个上梁酒也不能办的太差了，不然啊，容易叫村里人有想法。”江大牛又道，人情社会就是这么麻烦，因为你不能只考虑自己一个人的感受。 所以有那么一句老话——没有人是只为自己而活的。 也正是因为人情社会这些处世道理，所以后世便有一些学不来的人，更喜欢无牵无挂的独居生活。 但是江大牛前世已经过够了独居的生活，独居确实挺好的，没有人管，没有人约束，一个人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可是，那意味着得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出门，一个人面对夜晚，一个人面对每一个节日。 如果说那些都是大部分人可以接受的处境。 那一个人生病之后，身边甚至都没有一句问候的感觉，绝对是压垮许多独居的人走出来再度与人结交的最后一根稻草！ 所以，江大牛更喜欢这种热闹的氛围。 虽然他不敢说自己在为人处世方面有多厉害，但是基本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大牛你说的正是娘这心里犯愁的事儿，你赶紧想想，咱们家该怎么办这个上梁酒才算合适？”李氏满脸苦笑的对江大牛催促起来。 “唉，我还以为上梁酒只需要吃好吃的就可以了呢，原来还这么麻烦的啊，既不能让三爷爷不开心，还不能让村里人不开心！”二牛也是双手捧着下巴，小小的少年脸上满是大人的愁容。 “这有啥好麻烦的？”江大牛忍不住笑着拍了二牛的脑袋一下，对娘亲说道：“娘，咱家就弄五个荤菜三个素菜，再上一个骨头汤吧！” “会不会太简单了？”李氏闻言，有些不确定的说道：“你大宝叔他们可是七八年前办的上梁酒，那时候他们就弄了四个荤菜呢……” “但是除了三爷爷他们家的上梁酒，村里也没谁家的上梁酒是请了全村人的吧？”江大牛笑着打断了娘亲的担忧。 “也是……”李氏点了点头，“你的意思是，咱们到时候把全村人都请来凑个热闹？” “对啊！”这正是江大牛想出来的结果。 李氏和二牛都是认真的思考了起来，请全村人赴宴，那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啊。 “你爷爷在世的时候，老屋那边的上梁酒，其实也是请了全村人的。” 过了片刻，李氏忽然说道，然后似乎是下定决心了一般，拍了二牛一下，对江大牛说道： “行，就这么办吧，今晚就跟你爹还有三爷爷他们定下来！” “娘，答应就答应，你拍我干嘛？” 二牛摸了摸脑袋，一脸的无辜。 第164章 四喜丸子和糖醋排骨 “娘生你养你，还不能拍你一下了？” 李氏瞪了二牛一眼，站起身来，对江大牛说道： “上梁酒的事儿待会儿再说，现在该做晚饭了，今儿个要宴请小苏姑娘，大牛你说吧，晚饭应该怎么弄？” 是哦！ 江大牛回过神来，今晚他们家还得请那位苏姑娘吃个便饭呢，这菜式可不能再像平时那样粗犷了。 平时留在他们家吃饭的白郎中和族老都是过惯了苦日子的人，所以江大牛他们家的菜式讲究的就是大荤，什么红烧肉，肉片汤，蒜薹炒猪肉，菘菜炖肉坨子，咸菜加点儿红糖底蒸出来的咸甜口扣肉…… 总之是什么油大就照着什么做。 可是人苏姑娘一看就出自大户人家，再跟着他们吃这些大油大肥的菜，好像显得他们家没啥诚意啊。 “娘，给苏姑娘做一个四喜丸子吧，这个菜式适合苏姑娘，再来一个鸡蛋羹，排骨萝卜汤，其他的菜式照老规矩来弄！” 不过这个问题难不倒江大牛，他的脑子里有的是菜谱，关键是原材料差了点儿。 幸好他们家这日子越过越红火，今儿个江大牛便跟老爹一起咬牙买了五根排骨回来，这东西其实不贵，毕竟肉少油也少，在古代肉少油少的东西在大部分地方就值不上什么价，所以城里的肉铺子只卖八文钱一斤。 但是排骨它压秤啊！ 五根肋排，称下来足足有七斤多，屠夫加了点儿瘦肉挂上算成了八斤，花了六十多文钱，害得江大山又被李氏好一顿教训。 没成想现在这几根排骨倒是派上了用场。 人姑娘家的也不指望她跟着江大牛他们一起抢大肥肉吃，排骨正好，上面的肉香，而且这玩意儿孩子也爱吃，本来就是江大牛买来准备做给二牛和三丫吃的。 “对了，再来一道糖醋排骨，那个肯定适合苏姑娘的口味！” 想到了排骨，江大牛脑子里就又冒出一个菜来，正好醋这东西早就有了，比酱油的历史还要悠久一些，算是农户人家常备的调味品之一。 “哇，这么多好吃的，苏姐姐一个人吃不完吧？”二牛在旁边听的口水直流，腆着脸问了一句。 “那肯定的啊！”江大牛白了自家弟弟一眼，笑着说道：“放心，咱家只是得尽了请客的诚意，也没说你跟三丫不许吃这些菜的！” “大哥！”二牛感动的哽咽了起来，“你真是太好了！” 江大牛顿时有些无语，自家弟弟啥时候学会的表演了？ 演技还这么差…… “你俩别在外面贫嘴，还有一会儿他们就要下工了，赶紧的来帮我忙！”李氏的声音从厨房里传了出来，江大牛和二牛赶忙应了一声，然后便跟着李氏忙活了起来。 二牛还是老灶夫，负责烧柴看火。 江大牛则是去后院儿拔了一些萝卜出来，外加一些菘菜，这东西是白菜的祖先，根茎肥大，炖汤最合适。 也幸好家里日子好起来之后，江大山又去城里买了两把菜刀，虽然铁制品在大康朝是限购的，但菜刀这种东西你不买上个百十把的也不会有人真去过问，所以此时江大牛就落了个剁肉的重担。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买排骨搭的那点儿瘦肉，再把排骨上的肉刮一刮，外加上从三斤大肥肉上面切下来的半斤肥肉，剁出来的肉泥肥瘦比例正好是一比二，用来做丸子最是合口。 现在江大牛他们家的摊位每天都能稳定收入个一两银子左右，再加上送给三家铺子的冰粉，每天入账就有二两，所以排骨加肥肉一百文的开支虽然已经在三山村独树一帜了，可即便是李氏也没有真个计较那么多。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尤其是在农户人家，辛辛苦苦赚了点儿钱，不就是为了填饱肚子吗？ 所以这才有了那句‘民以食为天’的古语呢。 真正的大户人家从来不会把吃这件事情看的太过重要。 “大牛，这肥肉我就拿一斤来蒸扣肉，剩下的拿来炒了哈，正好你爹今天又买了两斤烧刀子，咋说也得给他们做一道下酒菜不是？” 这边江大牛在剁肉泥，那边李氏已经把排骨下锅炖着呢，肥肉也被她给切成了片儿。 大概是家里吃肉的次数逐渐增多，李氏的刀工也变得比之前好了不少，现在一斤肉总算能切出个二十片来了。 不至于让人夹一筷子就只剩下了配料。 “好嘞！娘你看着弄吧，我要和肉丸子了！” 江大牛应了一声，往肉泥里面打了两个鸡蛋，再加上刚才泡好的花椒水，又把葱姜蒜末给倒进去，最后再来一点木薯粉，然后伸出双手用力的搅拌了起来。 搅拌一刻钟左右，一盆肉丸子的原料就准备好了，接下来就到了正式开始做菜的时候。 “娘，先炸肉丸子，再就着那油弄糖醋排骨，排骨煮过的倒是不用再焖多久了，但还是得先做出来，之后再弄四喜丸子，最后再炒肉！” 江大牛端着拌好了肉泥的陶盆，凑到李氏旁边，等李氏往锅里倒上油之后就开始搓丸子。 这件事情挺好玩儿，二牛都想凑上来试一试，不过双手乌漆抹黑的他自然被剥夺了这个权力。 而李氏则是在旁边一直提醒着江大牛小心，千万别被油花给烫到了，明明是很简单的炸丸子却把江大牛给吓得心惊肉跳的。 至于扣肉和鸡蛋羹已经跟着二米饭一起蒸出来了，家里就只有一口大铁锅实在是不太方便，所以江大牛特地在新屋那边叮嘱了自家老爹，要弄上三口灶台，以后他们再去买两口大铁锅一起放上，别到时候想吃啥还得排队慢慢弄。 不过大铁锅就是有一个好处，第一不容易溅油，第二加热快，不管是炖汤还是炒菜什么的，可要比陶釜节省太多时间了，不然江大牛他们也不至于弄这么多道菜。 “孩儿他娘，大牛二牛，我们回来了！” 等江大牛把肉丸子炸出来以后，江大山他们也已经收工回来了，连带着在村子里闲逛到老屋那边的苏蒹葭和三丫他们也被江大山给喊了回来。 “哎，你们先在外面坐一会儿，喝一碗冰粉，马上菜就做好了，大牛你快出去给他们弄冰粉解暑吧！” 李氏在厨房里应了一声，把江大牛赶了出去，而江大牛则是赶忙从灶台外面抓起了一把放凉的草木灰，一溜烟儿的跑到了后院儿，把手上的油渍洗干净之后又把搓好的一盆冰粉籽给端了出来。 “哗~哗~哗~” 这个时候江大山正和大宝二宝三宝他们搓冰粉籽呢，白天的时候人太多，苏蒹葭虽然好奇可是却也不好意思停下来多看，此刻天色暗了下来，加上人又少了不少，她倒是鼓足勇气在旁边看起了热闹。 “苏姐姐你快来呀！大牛哥要给我们弄冰粉了！冰粉可好吃了呢！” 苏蒹葭正看的好奇呢，不过没等她鼓足勇气问一问江大山他们到底在干嘛，三丫便和一起被叫回来的芸娘嚷嚷着把她给拉到了厨房门口。 此时族老、白郎中、六子他们已经端起一碗红糖冰粉喝了起来。 这大热天的，在工地上忙活了一个下午，喝上一碗冰粉正是最合适不过。 “小苏姑娘，你也来尝尝，这可是咱们村的两大产业之一呢！”见苏蒹葭被两个小丫头给拉了过来，族老便放下了嘴边的陶碗，对苏蒹葭笑着说道。 第165章 两个小机灵 ‘产业’这个词，还是江大牛‘无意中’给族老科普的，族老当时一听就觉得这个词非常贴切。 产业产业，有产出便能立业。 他们村子不就是因为这冰粉和菌子的产出家家户户都立业了吗？ 所以自那之后，族老是逢人便说，自己村子的两大产业如何如何。 可把三瓦山附近的几个村子给眼红的不行。 但是谁让他们村没有一个被托梦的江大牛呢？ 几个村子里也没有谁家过世的‘爷爷’知道这么多能赚钱的吃食秘方啊…… “苏姑娘，来，你尝尝吧。” 此刻江大牛也已经把一碗刚放了红糖水的冰粉递给了苏蒹葭，然后便转过身子，继续给老爹和三个宝叔他们准备冰粉缓解疲劳。 其实这冰粉的最后一步非常简单，也就是加些石灰水进去产生化学反应即可。 虽然江大牛有系统，可以通过短时间内把握这个比例，但是其实只要村里人认真观察，便会知道他们家一直在购买石灰，然后再多尝试几次就能知道冰粉该怎么做了。 但…… 不知道该说是这群村民们憨傻，还是该说他们单纯。 江大牛他们家都靠着这冰粉挣了二十多两的银子了，可是村子里却没有一个人想着模仿制作冰粉，大家好像都默认了这是江大牛一家的产业。 甚至就在刚刚，江大牛端出一盆还没有弄好的冰粉籽原浆出来的时候，族老和白郎中包括有些呆傻的六子叔都是转过了身背对着厨房，没有去看江大牛在做些什么，只是在江大牛叫着他们开吃的时候才转过身来接过了自己的那碗红糖冰粉。 正是因为这群村民们的单纯，所以，哪怕是族老叫上了无亲无故的六子叔到他们家的工地上混口饭吃，江大牛一开始也没有介意，直接就表态答应了。 ——虽然六子叔后来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他虽然有些呆傻，但却也有本事在身上的，那些被他带头弄出来的土砖，可是让江大牛家的新屋子看上去美观了不少。 现在几碗红糖冰粉而已，江大牛更是舍得，一家人也没有什么意见。 “哇，好甜哦！”已经得到了冰粉的三丫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吃这种小零食了，但是小孩子天生就对甜甜的东西有着深深地迷恋，所以三丫一边吸溜着冰粉一边还发出了满足的赞叹。 “好甜好凉啊，比我娘做的豆腐脑还好吃哎！”芸娘也是捧着一个跟她的脸蛋儿差不多大的陶碗说道，以前她大概是村里唯一一个能够有豆腐脑当零食的小孩子，现在娘亲的豆腐脑则是被小丫头用来当做了比较口味的标杆…… “的确，甜丝丝的，喝下去还能感觉到身上的暑热消散了不少。”苏蒹葭倒是要比两个小丫头淡定一些，不过此刻她看着碗里的碗里的冰粉，一张精致的小脸上也布满了无法散去的惊讶之色，“这个东西到底是谁想出来的？又好吃又能消暑解渴，我在边……” 说到这里，苏蒹葭忽然话语一顿，然后便低头默默的喝起了碗里的冰粉。 “苏姐姐你也觉得这个冰粉很好喝吗？这可是我大牛哥想出来的东西哦！我大牛哥是村子里最聪明的人呢！”所幸三丫对江大牛的吹捧很快便掩去了苏蒹葭说话间的停顿，而苏蒹葭亦是脸颊微红的看向了江大牛。 “就是，大牛哥可厉害了，娘亲都说大牛哥是村子里最厉害的年轻人呢！”芸娘也是撅着小嘴说道，这丫头虽然有些内敛，但是随着跟三丫混的时间久了，也变得开朗了不少，以前她可不敢在这么多大人面前说话。 “呀，芸娘，你娘该不会喜欢我大牛哥吧？”三丫忽然鬼使神差的来了一句，梗的族老和白郎中都是呛了起来。 “小皮猴你说啥呢？”江大山更是险些把面前的木盆给推了出去，急忙瞪了三丫一眼，又对芸娘笑着说道：“芸娘，三丫这孩子皮厚，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你就当没听到，回去可别跟你娘说啊！” “我知道的！三丫就喜欢开玩笑，我娘跟大牛哥差了十多岁呢！”芸娘脆生生的说道，一点儿也没有因为三丫的话生气。 三丫也不敢再多嘴了，低着头，小口小口的吃起了碗里的冰粉。 “臭丫头，再敢胡说八道，明天早上就不让白伯伯带你去城里玩儿了！”江大牛走到三丫旁边敲了这小妮子一下，他已经把几碗冰粉端到了老爹他们手里，几个人已经把自己那份冰粉籽给搓了出来，这个事情熟能生巧，再加上三个宝是成了家的，看得出江大牛他们家今晚要请苏姑娘留下来吃饭，自然不会故意耽搁时间。 “大牛哥我错了……”三丫急忙低声认错。 “你不该跟我认错。”江大牛纠正了小丫头的态度，看向芸娘说道：“你应该跟芸娘道歉，你们是小伙伴，芸娘把你当好朋友才跟你一起玩儿的，你不能不尊重芸娘的娘亲，知道吗？” 一旁的苏蒹葭看着这一幕，目光偷偷看了江大牛一眼，然后便低头喝了一口甜滋滋的冰粉。 “知道了……”三丫也是委屈巴巴的抬头看了江大牛一眼，然后又看向了默不作声的芸娘，端着碗说道：“芸娘，对不起呀，刚刚我不该那么说的……这样，我把我碗里的冰粉给你吃好不好？你不要跟我生气好吗？” “噗嗤~”芸娘忍不住笑了起来，歪头盯着三丫，眼睛弯成了一对月牙，“放心啦三丫，我没有跟你生气呀，你是不是不想喝冰粉了，想空着肚子待会儿多吃一些好吃的呢？我可都闻到厨房里飘出来的香味儿了哦！” “哈哈哈！” “呵呵~” 江大牛和苏蒹葭都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两个半大的人也是没有想到，芸娘竟然看穿了三丫的小把戏。 这个古灵精怪的家伙，或许的确觉得自己不该那样说小伙伴的娘亲，但是她哪怕道歉都没忘记耍心眼儿。 厨房里的李氏已经在弄四喜丸子了，那股浓郁的肉香早就飘了出来，三丫哪里是想把自己的冰粉分给芸娘，分明是担心这会儿吃多了，待会儿吃不了几口肉啊！ “瞧瞧你教出来的小丫头，才这么大点儿年纪，心眼儿跟葵花籽似的，亏你还是说医者仁心呢，你确定以后这丫头能继承你的衣钵？”族老也是被三丫的小心思给逗笑了，但他还不忘记嘲讽白郎中几句，毕竟现在村子里谁都知道三丫是白郎中新收的小徒弟。 “臭丫头！真知道自己错了你就老老实实的道歉！再敢耍这种小把戏，我让芸娘……不！我让全村子里的小孩子都不许再跟你玩儿你信不信？” 白郎中气得不行，以往都是他闲来无事便嘲讽族老的几个儿子不咋争气，只知道吃江鼎成这个老爹的本儿，现在倒好，被江鼎成嘲讽一番，他还真找不到反驳的话，那就只能把气洒在三丫的身上了！ “哪有？胡说！芸娘你太令我失望了！”三丫急忙为自己辩解起来，说话间更是把手上端着的陶碗往嘴边一递，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我唔……我分明就是想把好吃的分给芸娘咕噜咕噜……芸娘你不吃就算了吸溜吸溜……嗝~” “你慢点儿吃！”看着自家妹妹那副出糗的样子，江大牛是又好笑又好气，拍着三丫的后背说道：“以后可不能再跟人耍小心思了知道不？尤其是跟芸娘，人家可是真把你当好朋友的呢！” “嗝~嗯！我知道了大牛哥！”三丫一边打着嗝儿，一边眼泪汪汪的说道，当然她心里想的是以后可不能在大人面前耍自己的小聪明了，大人都太机灵了，还是小孩子好骗。 当然，芸娘这个小机灵除外！ 一旁的苏蒹葭看着这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场景，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原本带着笑意的俏脸忽然间变得神色黯然了起来。 “吃饭了！大牛三丫，赶紧的摆好桌子进来端菜！” 第166章 别客气 李氏的一声吆喝让众人都停止了耍笑，江大牛赶忙去把桌子那些搬抬了出来，三丫也带着芸娘一起去端碗。 “我也来帮忙吧！” 早就喝完了一碗红糖冰粉的苏蒹葭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了一声，然后便放下碗来，挤进厨房里去想要帮忙做一些什么。 “哎呀小苏姑娘，这厨房里黑漆漆的，你可别不小心摔着了！”李氏赶忙把苏蒹葭往厨房外面赶，“而且今儿个是我们家请你吃饭，哪里有让客人帮忙的道理？小苏姑娘你就在外面坐着吧！” 来到厨房门口，李氏看见非常自觉的坐了下来的族老和白郎中外加一个傻笑着的六子叔，又忽然想起了一茬的对苏蒹葭说道： “对了，咱们农户人家没有那么多规矩，除非是办大席才会男女分桌，家常便饭都是男女同桌一起吃的，小苏姑娘你会不会不太方便？” 随着这段时间进城的次数变多，李氏跟城里那些客人闲聊的时候，也知道了一些大户人家的规矩。 “没关系的婶子，我们家也没有男女分桌吃饭的习惯，我就跟大家一起吃吧！” 不过苏蒹葭却是急忙摇了摇头，然后便在白郎中旁边坐了下来，她的身旁还有个空位，反正江大牛他们家还有三个女的，待会儿不管是李氏还是三丫芸娘坐过去都行。 “你们三个，还不快点儿滚回去自己家里，磨磨蹭蹭的是想干嘛呢？” 族老瞅了一眼已经把冰粉籽给搓出来，顺带着喝了一碗红糖冰粉，但却还赖在门口不知道在聊些什么没有离开的三个宝，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说话间就要去捡一根顺手的棍招呼过去。 “爹！别打别打！您先别生气！”大宝赶忙往院子外面躲，一边躲一边解释道：“我在跟大山哥商量着哪天上梁呢！我不是想留下来蹭饭的！” “对啊爹！我们不是留下来蹭饭的！”二宝跟着解释了一句。 “爹！我们先走了！你们慢慢吃啊！”还得是三宝机灵一些，眼见着族老已经走过来了，赶忙拉上了大哥二哥，直接往自己家跑去了。 “这三个臭小子！”族老气呼呼的走到院子门口，甩掉了手里的木棍，对江大山说道：“你也是！上梁这种大事儿是他们几个小崽子能拿定主意的吗？赶紧的，把手洗干净，吃完饭还得继续巡逻呢！” 这话说的，好像江大山是客，这儿是族老家一样…… “呵呵，这不是大宝他们提起这茬了吗，咱们那边明天抓紧点儿也能上梁了，不过家里还啥菜都没有准备，上梁酒办不成，所以我就跟他们说后天再上梁，那样时间也不挤，我们家也来得及准备上梁酒！”江大山解释了一句，而后便去水缸里洗了手，走过来坐在了六子叔旁边。 “嗯，上梁酒这的确是个大事儿，不能马虎！”族老也换了副脸色，当然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只是馋那口酒了的。 “大山啊，你说说，你们家准备怎么办这个上梁酒呢？”这一提到酒，白郎中也罕见地跟族老站在了同一阵线，笑眯眯的对江大山问了一句。 江大山表示很慌啊。 上梁酒上梁酒，肯定得有酒才能成席。 这两个老酒鬼，该不会盯上他们家的上梁酒了吧？ “白伯伯，三爷爷，今晚上我们正打算跟你们商量一下这上来更久的规格呢！”江大牛端着菜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一桌子人的目光顿时被江大牛端着的四喜丸子给吸引住了。 丸子这种吃食，你别看它简单，但是自古以来，这肉丸子是富人家常有，穷人家吃不起。 所以久而久之，某一位聪明的穷苦人家，便发明出了豆腐丸子、萝卜丸子、绿豆丸子等等肉丸子的替代品。 在场的人无一例外，包括白郎中和江鼎成在内，那都是只吃过一次丸子的。 白郎中是在自己拜师的时候，师傅给他做了一次肉丸子，将他带进了医道这一门。 当然白郎中的师傅也是个有大善之心的医师，所以从那以后，师徒二人的日子也过的很苦，直到老人家病逝，都没有再吃过一次肉丸子。 而族老则是在自己成为族老那一天吃过一次肉丸子，从那以后，他们家也再没有做过这道极其奢侈的肉菜。 孤家寡人六子叔更是已经被这一盘四喜丸子给馋的流口水了。 “呵呵，苏姑娘，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所以我们就做了这道四喜丸子，你尝尝看味道如何？” 江大牛有些尴尬的避开了族老和白郎中他们的目光，然后将四喜丸子放到了脸颊有些发烫的苏蒹葭面前，顺带着还提醒了两位长辈一句。 这道菜是为苏姑娘做的！ 你们两个白吃白喝的长辈可给我悠着点儿！ “真是……谢谢你们了！”被这么多人盯着，人家还特地给自己做了一道菜，苏蒹葭顿觉受宠若惊，连忙尴尬的摆着手说道：“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我吃什么都可以，我、我不挑食……” 族老几人都觉得这小姑娘的反应有些可爱，倒是也知道分寸，没有立刻就拿起筷子表现自己的‘本事’。 “呵呵，没关系，反正我们自家也要吃的。”江大牛微微一笑，颇为贴心的说道：“不止这一道菜，还有糖醋排骨和萝卜排骨汤呢，反正苏姑娘你都尝尝，哪样和你口味你就吃哪样，别跟我们客气。” “嗯……我知道了！”苏蒹葭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然后便在一群人的注视之下拿起了筷子，夹起一颗肉丸子放到了自己的碗里。 “苏姐姐，好吃吗？”已经给自己添了一碗二米饭的三丫，此刻也没有急着下手，只是瞪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对苏蒹葭问道。 芸娘同样如此。 这桌子上的菜是她们家从来没有吃过的，芸娘现在只能在脑子里不断想着娘亲的叮嘱，万万不能在大牛哥他们家里作出什么讨人嫌的举动！ 不然的话，以后她就不能再来找三丫玩儿了！ “嗯，我尝尝……” 原本还想偷偷小口吃的苏蒹葭，此刻在两个小丫头的注视之下，只能厚着脸皮将族老和白郎中六子叔以及江大山这四个长辈无视，夹起碗里的肉丸子，放在嘴边小小的咬了一口。 “唔……” 这一口，软、糯、香三种味道顿时从苏蒹葭的味蕾上绽放开来，虽然她也吃过很多好吃的，但大概是饿了太久，此时就着筷子上的肉丸子，苏蒹葭没有停留，啊呜一口咬了大半，然后就着碗里的二米饭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得了，肯定好吃！ 一直盯着苏蒹葭的满桌子人都得到了答案。 “你们几个是生怕吓不到人家小苏姑娘吗？”恰巧李氏端着蒸鸡蛋走了出来，瞪了几人一眼，便又对苏蒹葭说道：“苏姑娘，你就当他们是空气，别放在心上，该吃吃该喝喝，乡下人没有那么多讲究的！” “嗯~婶子，我不害羞的！”苏蒹葭此刻也已经被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甜甜的应了一声之后，便又夹起了一颗肉丸子，放到碗里大口大口的下起米饭吃了起来。 一群人见状，顿时也不再盯着人家姑娘吃饭了，抄起面前的筷子便开始了一番属于桌子上的‘战斗’。 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的苏蒹葭，在见到族老和白郎中这两个长辈为了一筷子炒肉差点儿打起来之后，心里的那点儿压力立刻就没有了，默默的给自己舀了一勺鸡蛋羹。 第167章 醉了 “五荤三素这个规格差不多，大山你们家最近挣了些钱，弄太差了也掉价不是？” 桌子上，经历了一开始的风卷残云，当江大山把那两斤烧刀子取出来之后，族老和白郎中这两个主力都是放缓了手里的动作，一边喝着酒，一边讨论起了江大牛他们家的上梁酒。 “确实，你们家这小日子过的，村里人但凡是长了鼻子，都知道你们家天天在吃些啥，要是办的太差，就会有人在背后嚼你们家舌根子了！”白郎中砸吧了一下杯中的烧刀子，眯起眼睛仔细品味了一番，对于江大牛提出来的菜品规格表示了赞同。 “啊！啊啊！”六子叔也不甘寂寞，一边用自己才能听懂的声音表达了自己的意见，一边往嘴里叨了一筷子糖醋排骨，唏哩呼噜就把骨头给吐了出来，动作之快简直令族老都偷偷给自己夹了一筷子糖醋排骨。 “规格是说出来了，那三个素菜也好办，关键是这五个荤菜该咋整呢？”江大山喝了一口酒，一边往自己碗里扒拉扣肉，一边对两位长辈说道：“总不至于五个荤菜，咱家全用猪肉吧？那猪也跟咱们家没仇啊……” “噗嗤~” 江大牛他们也是一边吃着一边听，此刻听见江大山开的这句玩笑，都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咯咯咯~爹爹你太好玩儿了！我们家跟猪猪没仇！咯咯咯~太好笑了！”已经吃饱了的三丫忍不住大笑起来，连带着芸娘和苏蒹葭也是笑个不停。 “多大的人了，还跟孩子似的？”族老瞪了江大山一眼，而后又道：“五个荤菜不能全用猪肉，可以用鸡鸭鱼肉凑合嘛，反正就是个上梁酒，也不是说非得让全村人都吃满意，咱们村一百多口人，大概能摆个二十桌，一个碗里十块肉，一只鸡鸭都能弄四五桌，鱼也不要放整条，切成块儿跟着白菜一起乱炖出来，一条鱼也能摆个三四桌了。” “这话江老头说的在理。”白郎中点了点头，摸着下巴上刚刚蓄起来的胡须，补充道：“而且你们家不是还有茶叶蛋和卤豆干吗？反正都是村里人，也没那么多讲究，把这些菜放上去，多少也是个添头，村里人吃了还满意呢是不是？” “也是哈？”江大山点了点头，看向了江大牛几人。 “那就这么办……”江大牛端着碗说道：“鸡鸭鱼，各占三道荤菜，另外两道荤菜就是猪肉，茶叶蛋和卤豆干当小菜，另外再弄一份炒鸡蛋当素菜，还有就是炒菘菜和炒豆腐，这样算下来，八大碗齐了，我们家还多了两个小菜，以及一份甜品红糖冰粉，还有骨头汤！” 说完，江大牛便停了下来，然后他就发现一桌子的人都呆呆的盯着自己。 “咋了？” 江大牛有些心虚的问道。 “咋了？还咋了？”白郎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气冲冲的瞪着江大牛说道：“就你说出来的这个菜式，哪怕是姚家村的村长和族老家都不敢这么办！咋了？你们家在三山村比这老头子还要有身份地位呗？五荤三素就算了，骨头汤做添头也没事，咋就还得来两个凉菜和一份甜品呢？” 说到这里，白郎中顿了一下，白眼都要翻上天去了。 “就算是城里的人家都没有几户在办席的时候加上小菜和甜品的！” 哦！ 原来问题出在这里啊！ 江大牛默默的看向了族老和自家老爹。 “咳咳，大牛啊，咱就办五荤三素得了。”族老颤颤巍巍的放下了酒杯，捻着胡须说道：“刚才我跟你白伯伯说的茶叶蛋和卤豆干，那是用来拼素菜的份子的，不是叫你用来当凉菜……” “呵呵，三叔，这孩子有时候就是喜欢走神，刚刚他是瞎说的，您可别放在心上啊！”江大山急忙接过话头，又对江大牛使了个眼色，江大牛也顿时会意的说道： “三爷爷，我刚就是随口一说的，这不是要请您和白伯伯帮忙定菜单吗，这种大事儿还得是长辈做主才行，我就是随便提点儿意见。” “嗯。” 对于江大牛的端正态度，族老表示非常满意，白郎中也是再度翻了个白眼。 这事儿闹的，差点儿就让江大牛一家出尽了风头。 虽然族老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但他毕竟还是三山村的族老，谁又真的愿意被村民们看低了呢？ “那就这么定了吧！”所以族老赶忙拍板说道：“大山你们家的上梁酒就定在后天，五荤三素一个骨头汤，荤菜两个猪肉，其余三个是鸡鸭鱼肉，素菜就随便弄点儿，反正咱们乡下人家，别的不多，就是素菜多！” “至于茶叶蛋和卤豆干还有冰粉那些，这毕竟是你们家用来挣钱的行当，还是别拿出来让村里人白吃白喝了！” 对于族老的这个安排，江大牛一家都没有什么意见，江大山更是赶忙应声道： “行！就按三叔这么说的办了！来，三叔，白老哥，咱再喝几口，这些日子可多亏了你们两位在旁边盯着啊……” 一桌子晚食，在热热闹闹的气氛中渡过，吃完饭，族老和白郎中便醉醺醺的勾肩搭背往家里去了，当然还有一个苏蒹葭。 不过两老人都喝醉了，苏蒹葭一个人跟着大家都不放心，所以便由江大牛护送着回去。 至于为什么是江大牛而不是江大山呢？ 好吧，因为江大山已经喝醉了。 原本今晚应该是江大山去巡夜的，但是因为他喝醉了，所以这件事儿就只能江大牛来顶替。 倒不是江大山酒量小，而是新房子终于要上梁了，江大山心里高兴啊！ 这可是他长大以来第一次没有靠老爹的帮扶，给自己家里人修的房子，花了十几两银子，全都是自家挣得，而且还那么大！ 尤其是一边修了房子，还一边帮了全村人，刚刚在桌子上族老又发自肺腑的感谢了江大山一家，所以……酒不醉人人自醉，平日里隔三差五就跟族老和白郎中喝上两斤烧刀子的江大山，今晚终于还是醉了！ “大牛，你路上小心点儿，把小苏姑娘送到你三爷爷家就去叫你大宝叔他们哦！” “娘，放心吧，我知道了！你照顾好爹和二牛三丫他们，我巡逻完了就会回来的！” “哎，去吧，路上顾着点儿小苏姑娘！” 院子门口，江大牛提着油灯，跟李氏说了几声，然后便照着路，带着苏蒹葭跟在了族老和白郎中两人身后。 “三爷爷，白伯伯，你们走慢点儿！” 见着前头两个摇摇晃晃，勾肩搭背，好似是白天一句嘴都没有斗过的两个长辈，江大牛不免担心的喊道，还给了苏蒹葭一个眼神。 “大、大牛哥，我没事的，咱们走快点儿跟上去吧！”苏蒹葭顿时心领神会的提起了麻布裙摆，不过她想多了，这麻布衣服是马氏的，马氏的身量比她矮小一些，所以压根儿就不会出现什么踩到衣角的事情。 “没事，苏姑娘你慢些走，三爷爷他们应该没有多醉。”江大牛笑着说道，但还是加快了几分脚步，带着苏蒹葭走到了两位长辈后面，让他们也能看得见灯光。 “哎呀，我们两个还不用你这小子来照顾，赶紧抓住机会，多跟人家小姑娘处处吧，多大的孩子了咋还不开窍呢？”白郎中回头瞪了江大牛一眼，说出来的话令本就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两人，瞬间就下意识的异口同声说道： “不是！白伯伯，你在胡说些什么呢？” “白郎中莫要胡说！再说小女子可就要生气了！” 第168章 防狼喷雾来一个 “苏姑娘，你先去休息吧，我们村子里晚上会巡夜，你要是听见了屋子外面比较整齐的动静，不用感到害怕。” 一番本就尴尬的路程，因为白郎中的胡言乱语，导致江大牛和苏蒹葭一路走来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不过，再怎么尴尬的路程，总归是有终点的。 此刻把苏蒹葭一行三人给送到了族老家的院子，眼见着马氏出来把族老给扶进了屋子里面，白郎中也自顾自的往自己那间屋子推门走了进去，江大牛便跟苏蒹葭交代一声，然后准备转身去叫江大宝出来巡夜。 “大牛哥！” 但是苏蒹葭却忽然叫住了江大牛，待江大牛转过身子看向对方之后，苏蒹葭顿时低着头不好意思的说道： “我听三丫说起了流民的事儿，大牛哥你晚上巡夜的时候小心一些，要是遇到了流民，千万不要冲上去，把村子里的人都叫喊出来，大家一起对付流民，那样更安全一些。” 说完，苏蒹葭也不等江大牛的回话，便转身关上了族老家的院门。 “嘭~” 看着合起来的院门，江大牛挠了挠脑袋，苦笑着摇了摇头。 “刚刚她的反应那么激烈，总不至于是看上了我，多半只是出于礼貌吧！” 嘀咕了一句，江大牛也没有后世那种所谓的‘普信男’心态，转身就去旁边敲响了江大宝家的院门。 “哎，来了！” 江大宝也刚刚吃了晚饭洗漱完毕，听见动静便抄起家伙打开了院门，见到门口站着的是江大牛不免有些意外的说道： “大牛，咋是你啊，你爹呢？” 昨天就是江大牛跟着他们巡夜的，按理来说今天应该是江大山了，所以江大宝才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爹喝醉了，在家歇着呢。”江大牛解释了一句，催促道：“反正换我也一样，大宝叔，咱们走着吧！” “也是，行，走吧！”江大宝没有再多想什么，跟自家婆娘叮嘱了几句，便提起油灯走在了江大牛前方。 很快，整个队伍十二个人便都在村子里碰头了，每个人基本都是抄着一根顺手的木棍，就着队伍里的三盏油灯，小心打量着村子四周的情况。 也不知道是不是苏蒹葭的那一句提醒，又或者是眼皮莫名其妙的跳了几下，江大牛总觉得今天晚上似乎是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一般。 而且这个事情还不太好。 “还好，我的声望值一直攒着，连我最喜欢吃的辣椒和土豆都没有买……” 江大牛在心底默默想到，念头一动，吃穿住用行的选项按钮便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而在这五个按钮上方，则是还有江大牛这段时间积累起来的声望值。 590！ 三山村一共一百五十八个人，除掉江大牛他们一家五口，这意味着村里人几乎前后议论了江大牛三次以上！ 其中还有一些村民更是议论了江大牛四次，甚至是五次！ 这倒不是村民们薄情寡义，相反，这正说明了村民们都比较重情重义。 毕竟江大牛他们家的菌子生意和冰粉生意是天天做的，这长时间下来，其实大多数人都会忘记了江大牛他们家的好，只会把这件事情当做习以为常，很少会在背后提及江大牛有多好多好。 可是现在江大牛已经积攒了这么多的声望值，足以看出来，村民们并非是拿了好处转身就忘了的性格，人家在背后还是会偶尔提及江大牛，念叨这个年轻人的好呢！ “自从听说了流民的事儿，我就一直没有再使用这声望值系统，为的就是担心哪天流民真的出现了，以我现在的小身板儿，也不能跟霸王项羽似的以一当百啊！” “不过有了这声望值系统，真要是遇到了危险，我还能有几分应对的手段……” 声望值系统是江大牛在这个世界苏醒过来以后便拥有的金手指，但是他除了前后两次兑换植物书籍和古代自然灾害的书籍之外，便可以说是从没有使用过了。 不是江大牛忘了这个声望值系统，而是那些随时可能出现的流民就好像是悬梁之剑一般，令江大牛根本不敢浪费自己的声望值啊。 不然的话，以江大牛在吃上面的讲究，他早就把辣椒和土豆这两种吃货都会喜爱的东西给兑换出来了！ “防身的东西，应该是在‘用’这个选项里面，我之前看那个防狼喷雾似乎是十点声望值一瓶？还有弩箭和匕首那些，价格都是几十点声望值……” 此刻察觉到了一丝不安，江大牛索性便点开了系统商城，在里面搜寻起了能够给自己防身的东西。 “咦，这防狼喷雾竟然是木制包装的？可以啊！我要是取出来几个，拿给家里人用也不会引起多大的怀疑了！” “而且这防狼喷雾里面有辣椒还有胡椒粉以及一些刺激性的化学物品，可以短时间内让人眼睛失去视觉，即便是及时使用清水冲洗，也得疼上个七八天的时间，才能彻底恢复过来……” “哈，就这东西了！才十点声望值一个，我先兑换一个出来，待会儿要是有紧急情况也能应对！” 在系统商城里面溜达了一圈，江大牛直接选中了木制包装的防狼喷雾，耗费十点声望值给自己来了一瓶。 一个念头落下，江大牛就感觉自己的衣服内衬里鼓了起来，因为现在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他又走在队伍中间，所以也没谁注意到他身上的这点儿变化。 江大牛心里踏实了几分，看了看商城里售卖的弩箭和匕首那些，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购买。 倒不是那些东西太贵，即便是巴掌长的匕首，都得要二十点声望值，那带了十发箭矢的短程弩箭，更是高达五十点声望值，有效射程只在十丈以内。 而是因为在江大牛想来，自己暂时还用不上，或者说他还不想用这种能够伤人性命的武器。 流民，也是人。 他们只是生不逢时罢了。 如果可以的话，江大牛更想给那群流民一个活下去的机会，而不是利用自己的金手指将他们给斩尽杀绝。 至于外人是否会说江大牛圣母？ 无所谓！ 反正这场人生是属于自己的，江大牛根本不在乎外人怎么议论自己，他只要问心无愧且过得开心就行了！ “大牛，想啥呢？还在想人家苏姑娘啊？”江大海见江大牛有些走神，便凑到了江大牛旁边，满脸坏笑的问了一句。 “二叔你在说啥呢？”江大牛回过神来，冲着自家这不着调的二叔翻了个白眼，语气严肃的说道：“人家苏姑娘一个人来到咱们三山村，孤苦无依的，又是个弱女子，二叔你可不能再开这种玩笑了，会把人家小姑娘给吓到的！” “嘿哟，你这臭小子，还敢教训起你二叔来了是不？”江大海拍了江大牛一下，但还是点头说道：“行行行，二叔知道了，二叔这话不也就是只跟你说的吗？在那姑娘面前，二叔保管不会胡说八道的！” “以后二叔在我面前也别说这种话。”江大牛嘀咕了一句，冲着二叔打了个眼色。 “好好好！是二叔错了！二叔以后绝对不乱嚼舌根子好吧？”江大海反应过来，这队伍里又不止是他们一家人，万一被人给传出去了，的确对那苏姑娘不是什么好事，而且，也影响了他们江家的形象，要是被老娘云氏知道…… 咦~ 江大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要是娘亲知道自己跟个长舌妇似的乱嚼舌根议论人家一个小姑娘，娘亲绝对会把他的腿给打折的！ 反正现在白郎中就在三山村，打折了……还能治不是？ “大牛，还是你小子稳重，二叔跟你一比啊……”想到自己差点儿就折了一条腿，江大海心里有些凉飕飕的，便准备跟江大牛道声谢。 “嘘！” 不过就在此时，走在队伍最前方的江大宝却是突然举手停了下来，背对着众人压低了声音说道： “都安静！你们注意看那儿！” 第169章 流民真的来了！ “呼~呼~呼~” 因为江大宝的举动，队伍里的人都是停顿了下来，空气中只能听见一道道加重的呼吸声。 此刻他们已经走出了村子，正在通往平安县城的那条泥巴路上巡查，两边都是翠绿中带着些金黄的稻田。 还有几天时间就要秋收了。 黄橙橙的稻谷压低了谷穗，垂落在泥土路两侧，远远看去便令人心生丰收的喜悦。 虽然这些稻谷基本都要上交给朝廷，但是今年三山村的村民们家家户户都挣了钱，少的也有一二两银子，多的更是攒了三四两银子，村民们没了对买不起粮食的恐慌，看着自己辛苦大半年的劳作成果，更多的还是高兴。 但是，今夜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虽然深夜里山间有风吹过，可巡夜的十二个队员，包括江大牛在内，那因为紧张加粗了的呼吸声，还是令彼此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簌簌簌~” 而当众人顺着江大宝的手指向的地方看出去的时候，右边的稻田田埂处，分明就有些不正常的晃动。 “还真是被我给碰上了！” 江大牛心底暗自惊讶，不过他并非是在埋怨江大山醉的不是时候，更多的反而是庆幸。 因为如果流民出现的话，拥有系统商城的江大牛，无疑要比江大山多出不少保命的手段！ 比如此时此刻，江大牛就趁着众人没注意自己，把手伸进怀里一掏，摸出了一根竹筒，感受到上面熟悉的按钮，顿时觉得安心了不少。 “大宝，咋整啊？” 队伍里有人问道，是王老五，他已经从后面挤到了前面来。 “要不直接把村子里的人都喊起来吧？” 有村民提议道，这是他们早就商量过的应对法子，遇到了流民巡逻队的人不要第一时间冲上去，而是得先吧村里人叫起来，这样才能尽最大可能的减少伤亡。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啊，万一只是风吹动的呢？那样我们不是把全村子的人都给戏耍了？” 另有村民表达了不同的意见，现在他们也只是看见前面的稻田里有一些动静罢了，要是风吹草动的，就把村子里的人给叫起来，村民们嘴上肯定不会说什么，但是谁又能保证，事后人家没有埋怨他们巡逻队瞎折腾人的话呢？ “可要是流民的话，我们这些人，怕也不是那群饿痨鬼的对手啊！” 有村民担心那真的是流民，他们一群过着太平日子的普通百姓，真要打起来肯定打不过那群饿疯了的人的，这就好像是山上的野兽一样，饿急了的时候会直接冲进村子里叼人，更何况是现在谁都不知道来的流民有多少人了。 “大牛，你怎么看？”村民们意见不一，江大宝也拿不定个主意，不由得看向了这段时间在村民心里愈发像个大人的江大牛。 “这样吧，留一半的人在这里，剩下的一半人过去看看！” 江大牛给出了解决办法，他也担心是他们太紧张了，别搞出一个大乌龙出来，到时候折腾的是全村人，巡逻队的信誉也会受到影响。 对于看过‘狼来了’的江大牛来说，深知巡逻队的信誉一旦受到影响，到时候村民们就会更加危险，如果真遇到了大批流民冲进来，到时候村民们又不相信巡逻队的人，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先确定到底有没有流民。 “行！” 江大宝点了点头，直接采纳了江大牛的意见，伸手点了几个人。 “王老五，江大海，树根，栓子，泥鳅他爹，你们几个跟我过去看看！” 被选中的村民们立刻凑到了江大宝身旁，虽然巡逻队的人没有拿钱，但是到了这关键时刻，真点到了自己，谁都没有抱怨一句。 “大宝叔，要不我也跟着去吧？”江大牛忍不住说道，他有防狼喷雾呢，遇到坏人保管一喷一个准！ “臭小子说什么胡话呢？”但是江大宝却冲着江大牛骂了一句，低声道：“你就跟其他人待在这里，要是待会儿有什么情况，你们就往村子里跑，边跑边叫唤，再把铜锣敲起来！” 说着，江大宝从背后摸下来一个铜锣，本想递给江大牛，可是他的手在伸到半途的时候，又递给了江大牛身旁的土根叔。 “土根，刚刚我说的，你都记住了没？”江大宝对土根叔问道，表情非常严肃。 “记住了！大宝，你们就放心的去吧！”土根叔抱紧了铜锣，满脸悲痛的说道。 江大牛顿时无语的看向了外表憨厚的土根叔。 “靠！土根叔，你能不能整点儿吉利话？” “这大晚上的，你要吓死人啊！” “土根叔，赶紧呸呸呸，你这嘴巴太晦气了！” 江大海等人更是对土根叔骂个不停，要不是他们还得去田里头查看情况，指不定土根叔现在已经被暴揍了一顿。 “呸呸呸！我的错！你们就当我刚刚放了个屁吧！” 土根叔也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呸了三声又认了错，江大宝等人这才满意的转头往田里走了过去。 因为要去检查那边的情况，所以不止江大宝提了个油灯，就连王老五也提了一个油灯，还剩下的一个油灯则是被交到了江大牛手里。 两拨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江大牛更是把油灯往土根叔怀里一塞，眼睛眯了起来，尽力适应着夜色里的环境。 他年纪还小，再加上最近吃得好，夜盲症基本已经没有了。 不过队伍里的土根叔几人，因为年纪大的缘故，所以在这黑夜里没有油灯的话还是看不清什么东西。 而就在江大宝他们走到那处传来动静的田里的时候，两方人马都是屏住了呼吸，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上！” 突然之间，稻谷田里传来一声低吼，然后江大牛就看见几道身影扑向了江大宝他们。 “啊！” “哎哟！” “大牛你们快跑！” 猝不及防之下，江大宝他们先是发出几声惨叫，然后就被按在了田里。 “是流民！” “真的有流民！” “快跑啊！” “土根叔你快敲锣！” “族老！族老！流民来了！” 江大牛只来得及看见几道身影扑在江大宝他们身上，气死风灯被打翻在了田里，一盏因为调转了个头已经灭了，一盏还没有灭，隐约能够照到几个浑身邋里邋遢的身影正朝着他们冲过来，身旁的土根叔他们就吼叫连连，朝着村子里跑去。 但是因为太过着急了，土根叔又急着把手里的油灯递给别人，还得忙着敲锣，所以等他跑出去几十步开外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压根儿就没有带上江大牛。 而这个时候，已经有几道黑黝黝的身影，从田间爬到泥土路上扑向了江大牛。 “大牛你快跑啊！” “大牛！” “王八蛋！你们不要伤害大牛！他还是个孩子啊！” …… 田里头被按住的江大宝他们，以及已经跑出去几十步的土根叔他们，此刻都是激动的叫喊了起来。 有几个村民更是连忙掉头，往江大牛这边跑。 开玩笑！ 江大牛可是他们三山村的宝！ 族老不止一次提醒过他们，谁都可以出事，唯独江大牛不能出事！ 不然的话，以后谁家就别卖菌子，别上山打灯笼草了！ 眼见着日子越过越好，这一切都得益于江大牛，村里人谁还敢让江大牛出事？ 绝对不允许！ “嗷嗷嗷！我跟你们拼了！” “王八蛋流民！别想伤害我们家大牛！” “滚开啊！我疯起来我自己都怕！” …… 因此几个村民们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一边回头跑向江大牛，一边挥舞着手里的棍子嗷嗷叫唤，也不知道是给自己加油打气呢还是想要吓跑那些流民，只留下土根一个人，右手油灯左手锣，脚步蹒跚的在后面敲锣打鼓的叫喊着村子里的人。 “还好！大宝叔他们没死！这群流民没有杀人的工具！” 而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江大牛的脑子却是转的飞快，眼见着几道身影扑向自己，他也顾不得怎么解释了，直接又在系统商城里买了一竹管的防狼喷雾，然后两只手举起来用力的按了下去。 “呼~呼~呼~” 下一刻，两团成分非常复杂的刺激性气体，顿时便朝着那一道道扑向江大牛的身影喷了出去。 第170章 来自新时代的电流服务 “大牛快跑啊！” “王八蛋生儿子没屁眼儿儿的！不许你们伤害大牛！” “天爷啊！祖宗啊！来几道雷劈死这群坏人吧！” 几个村民们眼见着自己是赶不上跑回来保护江大牛了，顿时就忍不住边跑边哭嚎咒骂起来，绞尽脑汁说出自己脑海中最恶毒的话来想要借此吸引那几个扑向江大牛的流民的注意。 但是，这显然并没有任何用途。 这群流民在来之前就已经经历过无数次的沟通了，他们也用这样的配合闯入过好几个村子，此时自然不会在意那群村民的咒骂。 反正，他们很清楚这些村民的弱点——只要抓住一些村里人，再逼着他们交出粮食来换人，这些本性淳朴习惯了太平日子的村民们肯定会同意的！ 哼，骂就骂吧，你们不骂我们还不知道哪个村民在你们村更值粮食一些呢！ 这小子那么精贵，看样子应该是你们村长或者族老家的吧？ 那咱们肯定得把这小子给抓到手里了！ 三个流民们这般想着，然后便愈发兴奋的冲向江大牛，齐齐伸出手臂要把江大牛给抓起来。 “嗤！嗤！嗤！”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却看见黑夜里的小子不知道举起了什么东西，冲着他们发出了几声怪响。 三个流民不知道江大牛在干什么，但是本能却告诉他们，这小子没憋好屁！ 所以他们更加甩开了胯子往江大牛扑去。 “啊！” “我的眼睛！” “什么东西钻我眼睛里去了！” 下一刻，这三个流民便忽然间捂住了脸庞，摔倒在江大牛面前痛苦的嚎叫了起来。 “哎？？？” “这……” “大牛！” 那些个跑回来的村民不禁楞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又朝着江大牛跑过来。 不过他们离着江大牛还有二三十步。 那三个流民却就倒在了江大牛面前。 虽然眼睛鼻子甚至整张脸都非常痛，但是他们更清楚自己的处境，一旦被这些村民们抓起来，等待他们的不是坐牢就是砍头，那可比现在的疼痛还要痛苦万分！ 所以这三个流民愣是强忍着面部火辣辣的疼痛，撑着地面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再度扑向了江大牛。 “这么拼？” 江大牛也是被吓了一跳，他还以为两支防狼喷雾就能放倒这三个人呢，没想到面前这三个流民的意志竟然这么强大。 “难道是我买到假冒伪劣的产品了？” 虽然情况危急，江大牛的脑海中也不禁闪过一个古怪的念头，而后便一边往后退去一边再度点开了系统商城。 “臭小子你给我们过来！” “我们不杀人！” “你就老实儿的让我们给绑了吧！” 三个流民则是一边擦着脸上有些湿漉漉的东西，一边嚎叫着冲向了江大牛，说的话简直让江大牛都要被气笑了。 是，你们不杀人，但是你们绑人啊！ 谁知道你们绑了我要干什么？ 傻子才会让你们给绑了呢！ 一想到有些流民饿坏了甚至会吃人，江大牛就不禁打了个哆嗦，脑子里的系统商城都快被他给扒拉出火花来了。 “弩箭不行！这玩意儿还得装填！我哪里有那个时间！” “匕首也不行！我的力气太小了！根本对付不了这三个成年壮汉！” “哎？有了！就是它！” 就在双方一追一退之间，江大牛忽然脚步一顿，而后手里就多出了两根黑漆漆的棍子朝着前方戳了出去。 “小家伙来得正好！” “今儿个非把你给绑了不可！” 那被江大牛选中的一左一右两个流民，此刻见这小子竟然还敢还手，顿时就乐得鼻涕泡都喷出来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刚才被防狼喷雾给刺激的，反正他们眼泪鼻涕早就糊了满脸。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终于可以抓住这个臭小子了，看在他还得自己疼得想叫娘的份上，在把这小子拿出来换粮之前，他们可得好好出出气！ “滋滋滋~” 然而就在这两个流民一边想着是扇江大牛耳光还是踹这小子屁股不至于刺激到这里的村民的时候，一阵奇怪的声音忽然间从他们前方响了起来，而两人的手正好抓住了江大牛戳过来的黑棍子。 “呜呜呜！” 左边那个顿时就发出一阵怪叫的哆嗦了起来，好像是打起了摆子一般，壮硕的身子在原地颤抖个不停。 “哎哟！” 而右边那个则是直接惨叫一声，双脚一绊，就摔倒在了地上。 “你们又咋了？！” 中间那个流民忍不住怪叫起来，明明江大牛就离他只有伸手往前一步的功夫了，可他在此刻却是硬生生刹住了自己的双脚。 黑夜里，他看不见江大牛的表情，但却觉得莫名惊悚。 毕竟先是满脸的疼痛，现在又有一个同伴直接被弄放倒了，他这个刚刚从事流民职业的人也没见识过这样的场景啊！ “艾玛！左手不太顺，不好意思啊！” 而这个时候，江大牛则是不好意思的看了正对着自己左边那个流民一眼，然后握着黑棍子的手指换了个位置。 “呜呜呜~嗝！” 这一下，左边那个流民在颤抖了一下之后，终于双眼翻白的倒了下去。 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一幕，真就得怪江大牛是右撇子，左手对一些精巧的东西用起来不太顺畅。 而那两根黑棍子，就是江大牛花了两百点声望值，从系统商城里面购买出来的电棍。 这两根电棍分别有低中高三个档位，低档位的就是让人浑身颤抖，享受从头顶麻到脚底的酸爽感觉，中档位则是可以让人晕倒过去，高档位则是有可能致人于死地了！ 江大牛刚刚右手直接按住了中档位，所以那个流民没啥感觉的就晕倒了过去，至于左边那个……嗯，反正现在也晕倒了。 “我滴个亲娘耶！鬼啊！” 这一下，中间那个流民终于坚持不住自己的心理防线了，眼见着两个同伴莫名其妙的倒在了地上，吓得他直接怪叫一声，转过身就要逃跑。 “哎别走！” 江大牛哪里能让这家伙跑了？ 两根电棍竟然浪费了他两百点声望值，这可是他到目前为止花掉的最多的声望值了，非得让这家伙也享受一次新时代的电流服务不可！ 也幸好两人离得本就不远，此刻对方要跑，江大牛顿时往前迈出了两步，手里的两根电棍齐齐戳了出去，右手还下意识的从中档按钮换成了抵挡按钮。 但是…… 江大牛的左手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啊啊啊啊！嗝~” 黑夜里，那流民刚刚转身，就感觉背上传来了一阵好像是被人用锤头给打了一下的钝痛，然后就是流转全身的酥麻感，让他忍不住怪叫起来。 这酥麻感虽然难受，倒也没有让他迈不开脚，所以他还想要逃。 可惜还不等他那只抬起来的脚落下去，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脑袋好像被谁打了一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嘭~” 第三个流民也倒在了江大牛的面前。 “王木生，发生啥事儿了？” “你们三个白痴！绑个小孩子还绑不了！过来换我上！” 两个流民的声音从田埂处传来，江大牛睁大双眼看去，借着那一盏还没有熄灭的气死风灯，他看见有两个人正在大宝叔他们身上绑绳子，而大宝叔他们几个人则是被六个人给用力的按倒在稻谷淤泥里面，虽然奋力的挣扎着，可此时他们的双脚都被绑了绳子，再怎么使劲儿也甩不掉身上压着的那个流民。 “六个两个三个……所以一共来了十一个流民吗？” 江大牛眼睛一扫，就看见那两个绑完了绳子的流民正朝着大路上跑过来，当即便果断的做出了决定。 第171章 人给吓跑了，村民气疯了 “我得把这两个家伙都给放倒！还得吓到另外那六个家伙！不然大宝叔他们就危险了！” 一念及此，江大牛也不管那几个本来打算冲过来保护自己的村民是不是被吓得愣在了原地，三步并做两步走的就往那两个人跑了过去。 “好小子！” “你这小家伙胆子挺肥的啊！” 那两个流民此时已经爬上了泥巴路，借着灯火看见跑过来的竟然是一个半大小子，顿时就忍不住被气笑了。 “王木生他们三个真是废物！竟然连一个小屁孩儿都抓不住，这次换来的粮食得扣他们一份！” 一个满脸麻子的男人一边骂着晕倒的三个人，一边大步走向江大牛，骂骂咧咧的就探手朝着江大牛抓了过来。 但是之所以这两人负责绑人，而不是负责压住江大宝他们，这就已经意味着他们的身材并不壮硕，在力气上占不到什么便宜，只能干些技巧活儿。 而江大牛虽然才十五虚岁，但是得益于这段时间吃得好，他的身材跟面前的麻子脸比起来也没有什么弱势。 所以，当这麻子脸探手冲着江大牛抓过来的时候，江大牛不躲不闪，还主动往前凑了一些，只是在接近的时候身子往旁边一躲。 然后递出了自己手里的黑棍子。 “啊得得得得得！” 因为这人说话太狠，听上去不像是个好人，所以江大牛没有直接按中档电位，而是上手一个低档位，先让这家伙体验一波头皮发麻的感觉。 “老六你咋了？你别吓我啊！” 落后一步的流民听见麻子脸嘴里发出来的怪叫，又看见麻子脸那浑身颤抖的举动，顿时就被吓得放慢了脚步。 “他没事！就是被雷劈了！”江大牛见对方有了防备的迹象，当即便笑了一声，然后把低档位换成了中档位。 “啊！” “嘭~” 麻子脸顿时大叫一声，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看上去跟个死人也没什么区别了。 “娘耶！有鬼啊！这小子是个鬼！” 剩下那个矮冬瓜见状，顿时就吓得尖叫起来，转身就要跑回田里去。 “哎！我不是鬼！我是人！” 江大牛急忙解释了一句，提溜着两根电棍，三两步就追上了这人。 “你别过来！你啊得得得！” 同样的电流，但却是不同的电棍，让这矮冬瓜体验了一波从未有过的感觉。 “嘭~” 当江大牛换了中档位，把这人给电晕的时候，他便顺势倒在了田里面，因为田里还有一些水，这人的身子瞬间就被浸透了。 “管他呢！这几个家伙还敢来村子里绑人换粮！都不是啥好货！” 江大牛瞥了这人一眼，顺势跳了下去，然后就在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跑向了那六个按着江大牛的流民。 不过在跳下田里以后，江大牛就把两根电棍收了起来，随手从田边捡起了两根村民们用来拦鸡鸭的棍子。 但是田下边只有一战气死风灯照明，那六个流民没有注意到江大牛的举动，只看见这家伙用不知道哪里来的神秘力量放倒了他们的两个同伴，然后又提着那两根棍子往他们跑了过来，这六个人只觉得自己的天灵盖都在冒冷气。 “不能被这小子放倒啊！” “我们这段时间可是在不少村子里绑了人来换粮食！” “被抓住就完蛋了！” “朝廷是不会轻饶我们这样的流民的！” “到时候我们一定会被送到县衙里面去关起来！” “不是杀头就是流放！” …… 这六个流民彼此对视一眼，心里非常默契的对话了起来，然后便毫不犹豫的松开了用膝盖按着的江大宝等人。 “跑啊！” 六个人的动作非常整齐划一，松开了膝盖之后，就在田里头疯狂的奔跑了起来。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在黑夜里看清楚的，江大牛怀疑这群人是当流民的日子太久了，吃了各种小动物和野菜，所以治好了夜盲症，也适应了在晚上这样无拘无束的奔跑…… 不过这不是重点，毕竟江大牛的本意就是吓到这六个家伙，现在他们不止被吓到了，还被吓跑了，正合了江大牛的心意！ “二叔！大宝叔！你们没事吧？” 踩着田里的淤泥跑到江大宝他们旁边，江大牛扔掉了手里的木棍，赶忙把这六个倒霉蛋都给扶了起来。 田里的泥巴都是被水浸透的淤泥，江大宝他们又是被按着贴在了淤泥里面，若非是这些流民的本意是绑了人跟村子里换粮食，所以没有按着他们的脑袋，估计江大宝几人都要被淤泥给闷死了。 不过，被个一百多斤的汉子用膝盖顶着压在湿泞的田里足足有半刻钟的时间，江大宝他们都觉得自己腰酸背疼，浑身上下更是难受个不行，此刻被江大牛给扶了起来，只顾着喘气，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铛铛铛！” “大牛！大宝！大海……” “流民在哪里？” “那群天杀的流民呢？” “不能让他们跑了！” “竟然还真跑到了咱们村子里来，今儿个非要抓到他们，扭送官府交给县令老爷！” 这个时候，村口处传来一阵敲锣打鼓和叫喊的声音，是村民们终于出来了。 前后也就几分钟的时间，村民们在被王老五那不太熟练的敲锣声吵醒之后，也是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然后便起床穿衣，翻墙倒柜的找顺手的家伙，这才终于在族老和江大山的带领下组织起了队伍冲了出来。 当然族老的作用只是负责让村民们不要混乱，而江大山和二宝三宝他们才是负责救人的主力军，尤其是江大山，在听见李氏跟他说有流民出现之后，江大山的酒瞬间就醒了，本来他也没喝多少，两斤烧刀子分三个大男人，李氏和江大牛也来了一口，分给江大山的只有半斤不到。 他的醉是因为新房子终于要上大梁了高兴的醉。 但是再怎么高兴哪里比得上自家大儿子的生命安全重要？ “入你老母的流民！谁他娘的敢伤害我儿子！我非把他的屎给打出来不可！” 此刻江大山跑在了人群最前方，手里拿着自家的柴刀，眼睛发红的提着一盏他们自家买的气死风灯，脚上连鞋子也没有穿，似乎感觉不到泥巴路上那些石子硌脚的疼痛一般，把江二宝和江三宝都给甩出去了十几米远。 “哥！哥！大牛！” 江大树也跟在人群里面，原本族老是要他在屋里守着一群老弱妇孺的，但是江大树一听见有流民，直接就抄起了门口的锄头，也不顾族老说些什么，跟着自家大哥就往村外跑。 同样激动的还有王老五他们那些队员的家人，尽管家里还有老人孩子，可是那些妇人们却被孩子交给了老人，又叫孩子照顾好老人，自己拎着菜刀冲出门来，一副谁要是敢动她们家男人，就跟谁拼命的架势。 其他村民们虽然没有激动到失去理智的地步，但也是群情激奋，拿斧头拎菜刀的大有人在。 当然，村民们之所以有这么大的脾气，主要是这段时间家家户户的日子都过好了。 虽然没有人像江大牛他们家一般天天吃肉顿顿沾油，但就算是张寡妇她们家也因为村民们大方了一些，以至于叫江大山他们帮忙从城里割了几次猪肉。 这样的好日子，大半都是家里的壮劳力换来的，也是他们从来没有想过的光景。 更是因为‘小财神’江大牛。 如今竟然有人敢伤害他们家的壮劳力，竟然有人敢伤害他们村的‘小财神’，这不是请等着他们三山村跟人拼命吗？ 第172章 大牛你是怎么做到的？ “大牛！大牛你在哪儿呢？爹来救你了！” “大哥，你在哪儿？爹带着乡邻们出来了！” “老五！老五你在哪儿啊？你可千万别出事啊！” …… 一个个村民们跑出了村子，来到泥土路上，就着手里的灯光四下寻找叫喊起来。 得益于江大牛家的菌子和冰粉生意，村民们挣了不少钱之后，倒是家家户户都买了一盏气死风灯备用。 气死风灯贵的是里面的灯油，其实这灯不贵，也就二百文一盏，若是换了往常年月，朝廷的税收不比而今这般苛重，村里人都是买得起的。 这灯除非是打翻在地，否则就很难熄灭，所以才会有‘气死风’的称呼。 如今冲出来的几十个村民，几乎人手都提着一盏气死风灯，原本只能照耀方圆十来步的灯光，顿时便将方圆一两百米内的稻田都给照的透亮起来，而江大山也是看见了跌坐在地上的王老五等人。 “王老五！我家大牛呢？他到哪儿去了？” 江大山跑了半天，此刻已经累得有些气喘吁吁了，但他还是快步走过去一把将王老五给薅了起来，吐沫星子乱飞，扯着嗓门儿大声吼问了一句。 “大、大牛他没事儿！” 王老五打了个哆嗦，语气颤抖的说道。 他倒不是被江大山给吓到了，而是刚刚经历了流民的事儿，一时间被吓懵懂了。 此刻听见了江大山的吼声，不止是王老五回过了神来，其他几个巡逻队的队员们也都惊醒一般的七嘴八舌的指着田里吼道： “大牛在稻田里呢！” “刚刚不知道发生了啥，那几个冲向大牛的流民，都倒在地上了！” “大牛没事，那些流民晕倒了几个，剩下的都跑了！” …… 在第一个队员吼出大牛在田里那句话的时候，江大山就反应了过来，一把松开了王老五，三步并做两步走，朝着稻田里跑了过去。 这跑动起来，江大山便看见了四个倒在泥巴路上的汉子，还有一个倒在稻田里的矮冬瓜。 再往前看去，他家大儿子正蹲在田埂上，挨个把看上去没有什么力气的江大宝几人给搀扶起来呢。 “大牛！” 确定了自家大儿子真的没事，江大山不禁狠狠松了口气，光着脚踩在稻田里面，也不管脚底是不是被石头给划破了，快步走到了江大牛旁边，跟着把江大海他们一起从泥田里扯了起来放在田埂上歇气，这才一把薅住了早已经累得不行的江大牛，上下左右的打量了起来。 “大牛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要是伤到了你可得告诉爹啊……” 一边检查江大牛的身体有没有伤痕，江大山还一边问个不停，可以清楚的听见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控制的颤抖。 江大牛心里顿时感动不已。 这就是他为什么明明来到了这个要啥啥没有，吃啥啥不够的世界，但是却过的非常充实的原因啊。 因为在这里，他同样有关心自己的家人，还有和睦相处的乡邻。 哪怕是回到前世，他也只有小时候才能体验到这种感觉，长大以后他每天的生活更多的是疲惫和茫然。 不知道自己多久才能退休，不知道自己还得挣多少钱才够花，不知道自己要怎样老去…… 但是在这个世界，家人的陪伴和彼此相亲的乡邻们，却是让江大牛好像有不断前进的动力一般，心里面踏实无比。 “爹，我没事，真的，我不骗你，你看，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吗？”江大牛笑着对江大山说道，如果说在此之前，他这一声爹叫的并没有多少真情的话，那么现在他叫这一声爹就是发自内心的了。 因为无论是江大山此刻这幅真心关心自己神态，还是此前江大山那一边往村子外面狂奔一边大声叫喊的动静，亦或者是江大山那一双深深踩在稻田里面没穿鞋的脚……都让江大牛感觉得到，这位父亲对孩子的关心。 左右自己已经占据了人家儿子的身体，再怎么说，也该把这位爹放在心上对待。 “大牛，你真的没事吗？你可别哄爹……”听见儿子的声音，江大山这才渐渐冷静下来，但他还是有些不信江大牛会没事。 毕竟，那可是流民啊，而且还是在这大晚上闯进村子里来的流民！ 要说他们是什么好人，那江大山是绝对不信的，好人哪里会大晚上偷偷潜伏在村子外面的稻田里面？ “爹，我真没事儿，不信你问大宝叔他们！”江大牛哭笑不得的说道，“还有王叔他们，刚刚他们都看见了，我真没事儿！” “大哥，大牛估计是真没啥事儿！”一旁缓过气来的江大海终于开口了，他一边有些心虚的看了江大牛一眼，一边揉着老腰嘀咕道：“倒是我这腰啊，刚刚被那个王八蛋用膝盖压了半天，现在可疼了嘶~” “疼就疼吧！多大个人了，连点儿疼都忍不了？”江大山瞪了自家弟弟一眼，对这个家伙他可没有对江大牛那么贴心，“你该庆幸自己现在还能感觉到疼，因为你要死了就感觉不到疼了！” “也是哈……”江大海嘀咕了一句，觉得自家大哥说的非常有道理，以至于他都觉得自己后腰没有那么疼了，还站起来活动了一下。 江大宝他们此刻也已经从田埂上站了起来，毕竟这被人压了一身的泥浆，裹在身上一直待在田里实在是不怎么舒服。 不过江大宝在往大陆上走去的时候，却是忍不住回头看了江大牛一眼，咬牙低声问道：“大牛，刚刚你是怎么做到的？” 对哦！ 其他几个村民也是在这个时候反应过来，齐齐转头看向江大牛，脸上满是好奇疑惑又有些敬畏的表情。 “什么怎么做到的？”江大山问了一句，下意识的把江大牛给护在了身后。 江大牛心里感动，江大山这是时刻在护着自己这个儿子啊。 但他还是从江大山背后露出头来，迎上了江大宝几人凝视的目光，面色真诚又语气平静的说道：“我也不知道啊，我还很疑惑呢，怎么他们一往我身边靠，就会突然大叫着晕过去了，大宝叔，你们有看到什么特别的情况吗？” 有吗？ 江大宝看向江大牛的目光愈发疑惑了。 这小子是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在故意掩饰着什么呢？ 他这句话是在问我？还是在暗示我呢？ 江大宝一时间有些拿捏不准江大牛的心思了，所以他就那么跟江大牛在黑夜里对视着，任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尴尬的陈默氛围。 “有！我有看到！”站在江大宝身后的一个老脸男忽然举手说道。 为什么说他是老脸男呢，因为他那张脸看上去非常苍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跟族老是一个辈分的。 但实际上他很年轻，今年才三十岁，是村子里的壮劳力之一。 这人叫树根，从他的名字就可以看得出来，他爹娘的确当初对这孩子的长相估计就没有抱过多大的希望。 毕竟，这孩子一出生那张脸上的皮肤就长得跟树根一样……长大了又能好看到哪里去？ 而且吧，这人的性子也是，比较直。 比如此刻，就在江大宝和江大海几人都在思考着江大牛是不是在暗示他们什么的时候，就这家伙直愣愣的开口了。 “树根叔，你看见啥了？”江大牛其实的确是在询问几人看到了什么，毕竟眼前的这一幕场景从他得知流民这个消息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第173章 你们说会不会是…… “我看见你手里拿着两根棍子！”树根皱着一张老脸说道，当然，他那张脸不用皱也挺皱的，“就是这两根棍子！” 说着，树根还把一只手给举了起来，而他手里拿着的正好是刚才江大牛扔在田里的两根木头。 “树根！你啥时候捡到这玩意儿的？”江大海等人都是瞪了树根一眼，然后纷纷往一旁躲去，一副生怕被树根手里的两根木头碰到自己的样子。 但是树根却憨厚一笑，甩着手里的两根棍子说道：“你们别怕，刚刚我已经偷偷戳过泥鳅他爹了，这人不是啥事儿都没有的吗？” “啥？你干啥呢？”泥鳅他爹顿时就忍不住激动起来了，“我说刚刚怎么感觉屁股上挨了两下呢！原来是你这家伙干的好事！树根你干嘛戳我不戳别人？” “这不就你平时跟我最聊得来嘛……”树根给出的理由，让泥鳅他爹非常自闭，并且在心里打定主意，以后绝对要跟这个家伙保持一些适当的距离！ “行了，泥鳅他爹你也别激动。”江大山示意众人安静下来，而后又看向了江大宝，问道：“大宝，你们刚刚到底在说些什么？那几个流民是怎么晕倒的？还有这两根棍子又是咋回事儿？这跟大牛有什么关系？” “这事儿啊……”江大宝看了江大牛一眼，“还是让大海跟你说吧！” “罗里吧嗦的！”江大山翻了个白眼，看向了自家弟弟。 “要不咱们还是边走边说呗？”江大海提了个建议，得到了众人的一致同意，而后又凑到江大山旁边低声解释了起来，“哥，事情是这样的，刚刚……” 这个时候，其实聚集在大陆上的族老等人，也在聆听着王老五和土根叔他们的讲述。 一群流民隐藏在稻田里面，估计是准备偷偷潜入村里绑人或者是偷粮食的，但是却被他们巡逻队里的江大宝给发现了…… 听到这里的时候，人群中的族老顿时觉得身子骨没有那么累了，就连背脊都默默的挺直了几分，一边接受着四周村民们敬佩的目光，一边默默的听着王老五接下来的诉说。 当村民们听见巡逻队的人为了确保不传递假消息，准备按照江大牛的提议分出一半的人去查看稻田里是否真的藏着流民的时候，一个个都是忍不住紧张了起来。 “大宝他们不该这么想的，即便没有流民，他们也是为了整个村子的安全着想啊，我们就算再怎么糊涂，也不至于埋怨巡逻队的人！” 更有村民捶胸顿足的说道，倒不是在责怪江大宝他们的决定，而是在此时表明了一个态度——无论是不是真的有流民出现，只要巡逻队发现异常，都可以将他们给叫喊起来的！ “就是啊，大宝他们就是实在，这一次也是老天保佑，下次要是再遇到了这种情况，可万万不能再害怕吵到我们了！” 另有村民附和了一句，语气倒是缓和不少，没有责怪江大宝他们，反倒充满了担忧，听得族老都跟着心疼起了自家儿子来。 “要说还得是大牛这孩子机灵，没有让人全部过去查看，不然的话今晚怕是要遭！” 还有村民夸起了江大牛，不过他也不敢说江大宝他们傻，只能说今晚幸亏有江大牛提出来的建议才让他们得到了巡逻队的报信。 土根叔也没在意村民们的打岔，继续说着那群流民出现以后的事儿。 当听见江大宝他们过去查看情况，直接就被一群流民给扑倒在稻田里面的时候，村民们都是忍不住发出了惊呼之声。 而当听到有几个村民冲向江大牛，土根叔他们也忘记把江大牛带着往村子里跑的时候，气得族老当即便冲着土根叔他们几个人骂了起来。 “你们几个还是大人呢！关键时刻竟然把大牛给丢下了！要是大牛出了什么事儿，不用大山他们家开口，我也要代表大山家教训你们一顿！” 对于族老的呵斥，土根叔他们几人都是羞愧的低下了脑袋，没有半点儿反驳。 “亏得人家大牛还给你们想了那么多挣钱的法子，要是大牛真的出了意外，你们整个三山村都对不起人家。”姗姗来迟，来了以后就在旁边检查着那几个被五花大绑了起来，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白郎中，此刻也是阴阳怪气的来了一句，把族老脸都给说红了。 “就是！”但是族老没有觉得白郎中说的不对，反而跟着狠狠瞪了土根叔他们几人一眼。 “族老，白郎中，你们放心，大牛他没有啥事儿，真的！”土根叔回过神来，急忙又将后来的情况说了一下。 这一次，不止是族老和白郎中，整个三山村的村民们都是沉默了下来。 因为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诡异了！ 那几个流民，村民们刚刚都检查过了，除了两个有些身材矮小之外，其中三个人，身高都在七尺往上（各朝各代的尺度衡量标准都不同，为了方便理解，这里的七尺等于一米七），膀大腰圆，手臂粗壮，村里只有江大山三兄弟，还有族老家的五个宝能够与之比一比，可以说都算得上是壮汉了。 可这样的五个人，在冲向江大牛的时候，竟然莫名其妙就晕倒了？ 大牛那孩子啥时候学的这种本事？ “难道……” 就在村民们都安静下来的时候，有人弱弱的说了一声，众人寻声看去，原来是江瘸子，脸上顿时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咕咚~” 在这几十双目光的注视之下，江瘸子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心虚。 要知道，就算当年他那条腿还没摔坏的时候，有一次从山上猎了头三百斤的大野猪拖回来，村民们看向他的目光，也没有这个时候那么晃人啊。 哦，也是，江大牛好像的确比一只三百斤的大野猪要重要一些……江老七忽然这般想到，而后便又鼓足勇气把自己的猜测给说了出来。 “你们说会不会是大牛的爷爷显灵了？” 嘶…… 江老七此话一出，场间顿时便响起了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或许整个大康朝的温度都跟着上升了一度。 当然这是题外话。 最重要的是，江老七的猜测，令族老等人都是跟着激动了起来。 “土根，你确定，这些人冲向大牛的时候，大牛啥也没做，他们就晕倒了？”族老神情激动的看向土根叔几人，双眼冒着光的问道。 “当时大牛手里好像拿了根棍子……”土根叔有些不太确定的说道。 “是两根棍子！我看的很清楚！大牛还拿那两根棍子往他们身上戳了一下呢！”旁边的王老五立刻高声说了起来，憋了半天，终于轮到他说话了。 “对，我也记得当时大牛手里好像拿了两根棍子，往那几个流民身上一戳，他们就惨叫着倒在了地上，直到现在都没醒过来。” 另一个村民也是跟着说道，其他人纷纷点头，而族老则是皱着眉头看向了终于从田里走过来的江大牛等人。 “爹，这件事儿咱们回去再说吧，大牛身上也被泥田打湿了呢！”江大宝急忙说道，他没说自己，而是提起了江大牛。 “行，那就回去说！”果不其然，族老可以不心疼自己那已经成家生娃的大儿子，但是绝对不会不心疼江大牛，一听江大宝说大牛身上的衣服都湿了，顿时便大手一挥的做出了决定。 “把这些流民都给带回去，关在祠堂里面！” 第174章 要不还是弄一碗面条吧 族老看向了那几个被绑起来的流民，一声令下，村民们顿时便上去一人揪着个流民的身体部位，也不管是头发还是咯吱窝了，反正疼的又不是自己，他们只管把人带到祠堂里去。 “今晚巡逻队的人辛苦一下，二队三队一起巡逻，直到明天早上卯时末！” “另外，一队里面没有跟流民碰头的几个人，负责在祠堂看守这些个家伙！” 见一众村民们都往村里走，族老担心还有流民会趁着下半夜村民们更加疲惫的时候偷偷潜进来，所以便直接把第二队和第三队的村民都给留了下来。 “你们主要防着点儿村子外面，这里更方便外面的人闯进来，可千万不要再让他们糟蹋咱们稻田里的粮食呢！” 族老对两个队的村民认真叮嘱道，刚才他只是看了一眼旁边出现流民的稻田，心里就难受的不行。 那一片田里怕是有一担谷子都被踩进了田泥里面！ 这可是马上就要秋收的稻谷啊，大部分都已经成熟了，是他们村子要拿来交粮税的！ 现在就这么因为几个流民的出现被糟蹋了一担！ 这群可怜又可恨的流民…… “族老放心吧，我们一定不会再让流民闯进来的！” “要是他们敢再糟蹋咱们的粮食，我就跟他们拼了！” “这群完蛋玩意儿，既然都是来抢粮食的，咋不直接把稻田里的谷子拔走呢，还想着抓人，看来也是过惯了好日子的主……” 两个队的村民都是跟族老拍胸脯做出了保证，他们这一次不止要防止流民，还得防止流民糟蹋他们田里头的粮食。 “你们自己也小心一些，我先回去了，明早我出钱给你们整点儿肉包子吃！” 丢下一句让两队村民都有些激动的肉包子，族老便转过身，在几个宝的保护下往村子里走去。 村子里，家家户户都点起了油灯，没有多余油灯的，就在院子里烧起了一堆柴火，等待着族老等人的归来。 当那几个被困成了粽子的流民出现在村里老幼妇孺的眼前的时候，老人们不禁摇头叹息起来，孩子们则是尖叫不已。 如果说之前流民对于三山村的村民来说，只是一个词汇的话，那么现在这个词汇就变成了现实。 他们真的见到了流民！ 流民也真的闯入了他们世代生活的村子！ “告诉村里的老人孩子，流民都被打跑了，剩下的也被抓了，让他们不要害怕，该睡觉的就去睡觉，该起床做饭的就起床做饭，别因为几个流民就连日子也不过了！” 族老就走在几个流民身边，此刻见到村子里老幼妇孺的反应有些激烈，不由得皱着眉头对身旁的江三宝说了一声。 “知道了老爹！” 江三宝应了一声，随即便一把拿过了四宝手里拎着的铜锣，甩着木棍猛敲了起来。 “铛铛铛~” “村民们注意了！村民们注意了啊！今天闯进咱们村子的流民，一半被抓了，剩下的一半也被打跑了，那群流民饿了一路，如今在咱们村子里吃了亏，短时间内他们是不敢再闯进来的……” “……族老说了，今后大家出门都小心一些，不要一个人跑到田边角落去打猪草打鸡草，也不要一个人跑到山上去捡菌子，大家去哪儿都叫上乡邻同伴，只要是三五个人活动，那些流民就不敢在大白天冒出头来的！” 有了江三宝的这一阵吆喝，不止是村里老幼妇孺们脸上的紧张之色消失了，就连村里的青壮年也是安心了不少。 的确，这群流民饿了一路，如今还活着的也不知道有几个人。 但是人肯定不多！ 不然的话，今晚闯进他们村子里的流民，也不会就只有十来个人了。 而且那十来个人里面还有几个倒在了江大牛的面前…… 一群村民们怀揣着各种心事，将那几个流民押送到祠堂以后，便默默的等待了起来。 他们在等，等江大宝几人，等江大牛。 “大牛！” “哥！” “哥哥！” 江大牛自然知道村里人在等待他的一个解释，不过此刻他没把那些不太重要的事情放在心上，而是第一时间跟着老爹江大山回了趟家，离得老远，李氏和两个小的就喊叫着冲了过来。 “大牛你没事吧？” “大哥流民是啥样的啊？” “哥哥哥你抓到流民了吗？” 一大两小直接把江大牛给围了起来，李氏第一时间关心的是江大牛的安危，二牛和三丫则是对那些流民非常感兴趣。 江大牛虽然觉得有些头大，但是这种来自于亲人的关心，还是让他感觉心里非常的温暖。 至少，今晚使用的那两百多点声望值，并没有浪费。 “行了行了，孩子没事儿，就是衣服都给打湿了，你们先让他进屋去换一套吧，族老还在等着呢，有什么事情待会儿我跟你们细说！” 还好江大山已经把事情给了解的差不多了，除了那些流民晕倒的原因还没弄清楚之外，所以此刻他比族老们还要着急，一边把李氏三个赶走，一边则是用眼神催促着江大牛进屋去换衣服鞋子。 “爹，你不用拿那种眼神看着我，其实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江大牛一边在院子里冲着脚，一边对江大山说道，他的合理解释现在就要开始预热了。 “不过我感觉吧，可能真的是我爷爷在天之灵保护了我，不然为啥那几个流民会晕倒在我面前呢？” “真的？”听见这话，江大山不由得神情一紧，压低了声音说道：“大牛你可别骗你爹，你当时真的看见你爷爷出现了吗？” 一旁的李氏和两个娃都被江大山这番话给吓到了，两个小的扑在了李氏怀里，不敢再凑到江大牛身边来胡闹。 老人家可都过世一年了呢！ 这要是还能看见，那不是见鬼了吗？ 虽然是自家亲人…… 但那也是鬼啊！ “那倒没有。”江大牛摇了摇头，当着一家人的面脱掉了外衣，伸展着双臂说道：“不过爹你看看，我身上有啥东西，是能让人晕倒过去的吗？” 还好系统商城靠谱啊，用过的东西不止能回收，还能暂时在系统‘储物柜’里面。 江大牛不止把两根电棍给储藏起来了，就连那两个用过的防狼喷雾竹筒容器，他都给做了回收。 虽然回收价很低，但……他也不亏啊！ “你这身上……倒是的确没有什么东西能把人打晕。”江大山绕着只穿了短打短裤的江大牛转了一圈，还伸手在江大牛身上拍了拍，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自家儿子……长得还挺结实的。 “行了！”李氏在旁边看不下去了，一把推开二牛和三丫，走到江大牛面前说道：“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孩子刚刚碰到了流民，心里肯定是被吓到了的，哪儿还能着凉啊？” “大牛，赶紧的，进屋去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再把脚那些也给擦干净，娘给你煮红糖鸡蛋汤暖暖身子！” “娘！我也要我也要！” “娘我要吃十个红糖鸡蛋！” 二牛和三丫这两个胆子大的，一听见有吃的顿时就不害怕什么爷爷的鬼魂了，揪着李氏的衣襟一起朝着厨房走去。 “娘，晚上吃甜的不太好，要不还是给我弄一碗面条吧？” 江大牛提了个意见，人体的代谢功能晚上本来机会大幅度降低，要是再吃糖……估计李氏肯定会让他多吃几碗，江大牛可不想年纪轻轻就开始往肥胖的道路上发展。 第175章 三山村的历史和祠堂 “面条不得先发吗？”李氏回头问了一句，“你等得了不？” “没事儿，孩子还得去祠堂一趟呢，来回差不多刚刚好。”江大山拍板定了下来，还抬起脚对李氏讪笑道：“反正都要揉面，孩儿他娘你就多弄一些吧，我刚刚光着脚跑了一路，现在脚疼的不行，待会儿也得吃两碗热汤面补补……” “谁叫你着急忙慌就往屋外跑的？”李氏白了江大山一眼，不过对于江大山刚刚的表现，她倒是非常满意，“赶紧把脚洗了穿上鞋子吧，家里没什么肉了，就只有咸菜鸡蛋和豆干，待会儿给你们做个咸菜豆干卤子，你们可不要嫌弃不好吃哈！” “不嫌弃不嫌弃！” “娘亲做的面条最好吃了！” “呵呵，媳妇儿你这说的啥话，放心吧，就凭你的手艺，你做多少我就能吃多少！” 二牛三丫江大山这三个狗腿子立刻对李氏拍起了马屁，江大牛好笑的摇了摇头，然后便走进屋子去给自己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和鞋子。 幸好他们家这段时间挣了不少钱，二三十两银子的入账，让李氏也变得大方了不少，早就给他们三个孩子每人准备了一双新鞋和一套新衣服，至于为啥只有一套，那当然是江大牛三个都还在长身体，李氏懒得浪费功夫了。 等换好衣服鞋子以后，厨房里已经燃起了灶火，而李氏则是带着二牛和三丫忙活了起来。 “爹，大哥，我就不能去祠堂凑个热闹吗？”大晚上起来，依旧在负责烧火的二牛，见江大牛换好了衣服鞋子，便急忙从厨房里跑了出来，准备给自己争取一下。 “不行。”江大山的回答非常简单直接。 二牛闻言，满脸不高兴的撇了撇嘴，然后又眼神希冀的看向了江大牛。 江大牛笑了笑，走到江二牛面前，双手撑着膝盖对自家老弟说道：“二牛，你是男子汉不？” “那肯定的啊！”江二牛早就在江大牛的熏陶下知道了男子汉的意思，此时拍着胸口昂起了下巴。 “对咯！”江大牛笑着拍了拍二牛的肩膀，“现在大哥和爹要去祠堂，家里就只剩下你和娘亲还有三丫了，要是你也跟着我们一起去祠堂，谁来保护娘亲和妹妹呢？” “我知道了！”一听这话，二牛顿时便站直了身子，用他那已经开始进入变声期的公鸭嗓说道：“大哥，你和爹就放心的去吧，我一定会保护好娘亲还有妹妹的！” “臭小子你说啥呢！” 不出意外的，二牛得到了江大山的一个爆栗，对此江大牛没有半点儿阻止江大山‘家暴’的意思。 这孩子，大晚上的，说的话可真是…… 多少沾点儿晦气了！ “二牛，你在家别忘了看好门啊，我们待会儿就回来了！” “哦，好的！” 叮嘱了一番二牛，江大牛便跟自家老爹一起前往祠堂，此刻村子里家家户户都亮堂了起来，父子两人手里的油灯倒是没啥用了，很快就来到了族老家旁边的山坡青石台阶下面。 三山村原本叫江家村，因为村子里姓江的人家最多，包括土根树根他们其实都姓江，所以三山村没有村长，但却有族老。 只不过因为大康朝这些年不是战乱就是天灾，江家村一些人离开了，一些人亡故了，而外面又搬进来一些人，所以就渐渐的变成了三山村。 当然，另一个原因是三山村正好直对着平安县城，而从外面进来第一个看见的村子也是三山村，所以上任县令老爷就大笔一挥，给三山村改了名。 祠堂是一个村子里最重要的地方，有些村子会选择将祠堂修建在显眼处，彰显一个家族的传承和历史。 不过三山村里的江姓人家本来就不多，所以自一开始的时候，江氏祠堂就修建在了族老家的后山上面百十步左右的地方。 当初的江家族长为了吉利，还在通往祠堂的青石台阶上动了些心思，修建出来的台阶一共是一百零一层。 人到七十古来稀。 更何况是百岁高龄的老寿翁。 江氏一族还从来没有出现过百岁高龄的寿星，所以第一代江氏族长修建了这么个一百零一层通往江氏祠堂的台阶，就是希望以后江氏一族能够枝繁叶茂，子子孙孙都能福寿延绵，长命百岁。 甚至是长命一百零一岁。 “可惜啊，咱们江氏一族的后人没有实现老祖宗的愿望，别说是枝繁叶茂长命百岁了，今年要不是大牛你得到了我那老爹的托梦，估计交了秋收粮税以后，村子里又有几户人家得搬走，其中指不定就有咱们江氏一族的远亲。” 走在通往江氏祠堂的青石台阶上面，江大山一边给江大牛讲述着过往的家族历史，一边语气感慨的叹息了一声。 “放心吧爹，有我在，我们江氏一族肯定会再次壮大起来的！”江大牛也没有想到三山村竟然还有这样的过往，此刻他也不免给江大山画了个大饼。 古代人讲究的就是一个家族传承，因为你家族里的人越多，就越是不容易被人欺负，哪怕是当官的到了一个地方，第一个要弄清楚的，也是当地的大家族。 为什么？ 因为有些家族在发展壮大之后，单是族中的成年男子，在数量上都可以超过一个县衙的守备力量！ 当官的不打听清楚这些，一旦招惹了当地的大家族，那很有可能正在县衙里面睡着觉呢，第二天醒来，县衙都不见了！ 而这些家族在传承了一世又一世之后，就变成了世家大族，根基庞大到皇帝都无法轻易抹除！ “嘿，你说这话，爹倒是相信！” 江大山笑着看了江大牛一眼，然后便往上一跃，说道： “祠堂到了，村里人都等着呢，大牛你赶紧上来吧！” “哎！” 江大牛急忙应了一声，跨过了最后三级台阶，抬头看去便见到了一栋看上去比族老家的院子还要阔气几分的古宅。 借着手里气死风灯的光亮，江大牛定睛一看，不由得惊讶起来。 因为这看上去占地几十米的古寨，外面的梁柱和墙壁竟然都是刷过大红漆的！ 虽然江大牛看不出面前的江氏祠堂有没有使用一麻五灰的制作工艺，而且经历了岁月的侵蚀，这些红漆已经变得暗沉了不少，甚至还有不少脱落的地方，但却难以掩盖江氏一族曾经的辉煌。 毕竟，油漆这一类跟祭祀挂上关系的东西，在古代可是非常昂贵的，当初的江氏一族要是没有点儿底蕴，根本就修建不出来这么个祠堂。 “族老，大山父子俩来了！” “大牛你快来，白郎中有事找你呢！” “那几个流民好像要醒了……” 就在江大牛打量着面前这座江氏祠堂的时候，祠堂里面却是传来了村民们的声音，而江大山也是催促着他赶紧跟着进去。 祠堂里面除了正前方的内厅供奉着江氏一族先祖的牌位之外，两侧便是耳房，都是给曾经的江氏一族休息的地方。 江大牛想到了六子叔，目光在人群里一扫，倒是很快便发现了挤在右侧角落里的六子叔。 而六子叔身后的耳房则是开着门，里面可以看见一些简单的家具和厨具，想来六子叔就是住在那间屋子里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 因为此刻的祠堂正中间就躺着那几个流民，族老最终还是觉得这几个流民踩坏了村里的粮食，不配住在他们祖先修建出来的屋子里面，就叫村民们给扔在了青石地面上，反正这一晚上的也不会死，顶多就是咯的有些疼罢了。 但，他们是流民啊！ 而且还是差点儿绑了村里人的坏蛋流民！ 疼点儿又怎么了？ 没把他们给宰了都是三山村仁义！ 所以族老对此没有半点儿负担，待流民们放下以后，便大喇喇的拖出了六子叔的椅子坐在了正前方，就在刚刚，他们才听完了大宝等人的叙述。 凑巧，这个时候，江大牛终于来了。 更巧合的是，那五个原本昏迷不醒的流民，其中有两人都是在地面上不自在的扭动了起来。 而这两个流民，其实就是江大牛出手顺畅，直接一波就让他们晕倒过去的那俩家伙。 第176章 审问 “汪汪汪~” 江大牛往祠堂中间走去，身边忽然传来一阵狗吠，低头一看原来是小花不知道啥时候过来了。 “怪不得刚刚在家里没看见你了，你这小家伙，也不怕被大人给踩嗝屁了！” 江大牛把小家伙给捞了起来，走到两个扭来扭去的流民旁边，蹲下来打量着这两个家伙。 村民们也都是跟着凑了过来。 尤其是江大山和江大宝，手里都抄着木棍，准备随时给这两个家伙来上一棍子。 “都小心一点儿！” 族老沉声说道，站在人群中间，拄着自己很少使用的拐棍儿。 “呜呜呜！” 在村民们的等待中，两个流民终于停止了扭动，在一阵呜咽声中睁开了双眼。 “呜呜呜！” 然后两个流民就发出了更加激烈的呜咽，并且那被捆起来的身子还扭动个不停，吓得一群村民们都是往后退去。 “别动！别动！” “看见我手里的棍子没？再动我可打人了啊！” “你们两个，都给我老实点儿！” 江大山带头呼喝起来，挥舞着手中的棍子，吓得两个流民急忙停止了扭曲。 “爹，要不要把他们俩松开，问问这群流民的事儿？”江大宝转头对族老问道，虽然他被这些流民按在了泥田里，当时心里挺窝火的，但是回家洗了个澡以后，江大宝也冷静了下来，这也是群苦命的人啊。 既然人家没有一上来就动刀子害人性命，只是想绑了他们跟村里换粮食，他这时候自然不会报复性的招呼上几棍。 “嗯……”族老眯了眯眼睛，听着身旁江大牛的低声诉说，眼睛一亮的说道：“分开来审问吧，先把一个人带到耳房里面去，等问完了一个再问另一个！” “哎，爹，你这法子厉害啊！”江大宝闻言，顿时冲自家老爹比了个大拇指，“这样分开审问，要是他俩回答的不一样，那就说明他俩是在耍我们了！” “不愧是三叔，村里真要有什么事儿啊，还得靠三叔出面主持大局！”江大山也是赶忙对族老恭维起来，那语气比江大宝还要发自肺腑几分。 一群村民们族老长族老短的，好像都看不见刚刚从族老旁边挪开的江大牛一般，直夸的族老一张老脸都是忍不住有些发红。 “行了行了，我可没有啥眼疾，你们赶紧的办正事吧！” 直到白郎中那酸溜溜的声音从旁边响了起来，村民们才回到正题，江大山和几个宝拎着一个流民身上的绳子，一起用力，便把人给带到了旁边的耳房里面。 剩下的村民们则是留在院子里盯着其他流民。 而江大牛早就抱着小花跟着挤进了耳房里面。 “咳咳！在问话之前，我先跟你提个醒儿！” 屋子里，族老坐在了那个流民前方，身旁是大宝二宝，还有白郎中，以及江大山，还有王老五、土根几个壮汉。 当然还有一个江大牛。 “呜呜呜！” 那个孤零零坐在地上的流民，此刻听见族老那带着几分严肃的话语，顿时便跟小鸡啄米似的点起了脑袋。 虽然说不了话，但是从他眼睛里透露出来的情绪，无疑是挺害怕的。 “我们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黔首农民，虽然不在边关，可也知道你们并非是自愿成为流民的，在此之前，咱们村子里更多的还是说你们流民这一路走来遭的罪受的苦……” 族老幽幽开口，原本面色还有些温和，可是却忽然一变。 “但是现在！咱们虽然也知道你们流民的苦，却也知道你们这群家伙并非是一群不知道害人的良善之辈！” “今晚你们闯进咱们村，若非是咱们村提前安排了巡逻队，现在咱俩的位置或许就会来一个调换了。” “所以，若是你老实回答，别再耍什么心眼儿，那我们也不是不能看在同为大康朝子民的份上，将你们从轻发落。” “但若是你想着耍什么心眼儿，待会儿又被我们给揪了出来，那可就别怪咱这村子里的人不仁义了！” 说到这里，族老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视一圈，落在了正在撸狗的江大牛的身上。 “要是你觉得我们这群村民老实憨厚好欺负，被我们揪个现行，那我们就只有把你们这些家伙扭送官府，再向县令老爷陈具诉状，请求县令老爷将尔等重判了！” 江大牛立刻心领神会的说道，而他的声音一响起来，那个被绑着的流民顿时就跟见了鬼似的，双眼睁大的盯着江大牛，身躯直接摔倒在地上也不管不顾了，只是扭动着往后退去，显然是非常害怕江大牛了。 “把人给按住！按住！”族老忍不住大叫起来，江大山和江大宝早就冲了上去，此刻手忙脚乱的将那个流民又给扯了回来，不顾他有多么害怕江大牛，按着这人的肩膀请他坐在了族老面前。 族老等人都是有些狐疑的看了江大牛一眼，不过这个时候他们当然不会询问江大牛，便示意江大宝这人嘴里的破抹布给扯出来。 “嗬嗬嗬……别杀我！别杀我！我什么都说！我什么都说啊！” 这流民也是被吓怕了，抹布刚刚从嘴巴里面离开，还没等喘上几口气就大声的尖叫起来。 族老几人都是被这人的尖叫声刺的耳朵疼，而这声音传到了外面，更是把那个醒来的流民给吓得裤子下面多出了一团水渍。 这大黑天的，又是祠堂，又是尖叫，再加上自己等人干的事儿的确容易引起村民们的共怒，这流民只觉得自己那个同伴此刻多半是在遭受什么酷刑了。 “咦，这人咋尿了啊？太恶心人了！” “草，我说怎么有一股子骚味儿呢，你这家伙是不是上火了？” “你管他是不是上火了呢，赶紧找些干稻草来啊，不然把这人给冻出毛病来咋整？” “哦，也是，这天晚上的确挺冷的！” “我说你们能不能安静点儿？我还想听听族老他们是怎么审问这些家伙的呢！” …… 外面的村民们一阵吵闹，耳房里的族老等人也是揉着耳朵让那人安静了下来，而后族老才慢悠悠的问道： “你们这次来的流民一共有多少人？现在都藏在哪儿？他们有没有对其他村子出手……” “你着什么急啊？”白郎中瞪了族老一眼，无语的说道：“一个一个的问吧，这人一看就是被吓懵了，说不定现在还没回过魂儿来呢！” “哦，对，那我就一个一个问……”族老点了点头，看着那个低着头打着哆嗦的流民，脸上露出了一抹和善的笑容，“那谁，你就先说说你叫什么名字吧！” 第177章 白郎中的猜测（末尾有彩蛋） “我、我、我叫王木生！” 在族老的语气缓和下来之后，这个流民似乎的确没有那么害怕了，哆哆嗦嗦的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王木生……” 江大牛嘀咕了一句，不知道为啥，他咋觉得这人名字挺耳熟的呢？ “你爹是不是叫王大拿来着？” 鬼使神差的，江大牛忽然冲着那个流民来了一句。 “啊啊啊！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江大牛没有想到，自己那一个有些扯淡的念头，竟然吓得这个叫王木生的流民再度状若疯癫的惊叫了起来。 “安静！安静！” “你给我安静！” 江大山和江大牛废了老大的劲儿，才把人给再度扯了回来，两人都是有些无奈的瞪了江大牛一眼。 族老和白郎中更是抓耳挠心的好奇。 于是乎，族老也不问其他的了，先指着江大牛问道： “你干嘛那么怕他？他就是咱们村子里的一个小伙子而已，又不会吃了你！” “吃？” 王木生抬起头来，呆呆的看着族老，那抽搐的脸庞无不在说明他又要开始新一轮的尖叫。 “停！” 所幸，在这个时候，白郎中大步站了出来。 “你给我回神！” 白郎中先是一声大喝，将这王木生准备喊出来的尖叫打断，然后又将手里早就准备好的银针往这王木生的头顶上拍了下去。 等白郎中的手掌离开以后，王木生的脑袋上瞬间就多出了三根明晃晃的银针，看的江大山他们都是忍不住搓了搓胳膊。 不过，令人感到惊奇的时候，有了这三根银针，原本准备用惊声尖叫来让江大牛等人痛不欲生的王木生，忽然间就安静了下来。 “好了，现在你接着问吧！” 展露了这么神奇的一手银针技艺，白郎中背着手回到了族老旁边坐下来，挑眉冲着张大嘴巴的族老说道。 “行啊你，白老弟，你这医术好像比以前更加厉害了！” 族老倒是没有跟白郎中斗嘴，比了个大拇指，便又看向了那个王木生，不过还没等族老开口，王木生便主动说了起来。 “不怪我大呼小叫，实在是你们村这个……”他偷偷地看了江大牛一眼，确定江大牛是个活人，怀里还抱着一只小土狗之后，这才松了口气，随即立刻收回眼神的说道：“我们这群流民一共只有一十二户人家，算上老的小的，也才六七十人，因为我们在入关以后，各地都有驱散流民的士兵，所以像我们这样的小股流民才是最多的……” 说到这里，王木生顿了一下，而族老等人也是互相对视一眼的悄然松了口气。 六七十人的流民队伍，还没有超过他们三山村，这样他们就不用提心吊胆了。 毕竟真要打起来，像是族老和白郎中这样的四五十岁的‘老人’也可以提着锄头上的，尤其是在这即将秋收的关键时刻，千万不要小瞧了一个农民为了粮食，为了地里的庄稼能够爆发出来多大的力量。 “我们其实也没有干什么坏事儿，实在是拖家带口的从边关逃进关内，身上能换粮食的东西都用光了，那些城里的典当行和米面行，见我们没有户籍和路引，便知道我们是流民，都想着法儿的压榨我们身上的钱财……” 王木生继续说着，似乎是想起了这一路走来的辛酸和磨难，眼眶发红也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没办法，我们是人，连那山上的野兽都知道为了口吃的闯进村子里叼人呢，我们虽然也不会干易子而食的遭天谴事儿，但我们也想活下去，因为一开始的时候，其实我们一共有一十五户人家，这一路走来有三户人家都坚持不住死在了路上……” 听着王木生的诉说，江大牛等人都是皱起了眉头，心底感叹这流民的命运多舛，也没有插嘴，任由王木生以一种平稳的情绪继续说下去。 “为了不让我们这些人继续死下去，在进入北州府以后，我们便挑那种山间小道走，凡是遇到了有村落聚集的地方，我们就会停下来，然后……”话语一顿，王木生抬头看了众人一眼，脸上露出一抹畏惧的神情。 “你们就进村打劫？”江大牛问道。 “不、不是的！”王木生顿时一个激灵的否定了起来，“我们不是进村打劫，而是把村子里的人绑一些出来，再用来跟他们换粮食！” “这跟打劫有什么区别？”江大山皱着眉头顶了一句。 “有区别的！”王木生抬头，神情坚定的说道：“其实也不是所有村子都像你们这个村子一般团结，有好几次，我们绑的人正好在村子里人缘儿不好，甚至还无亲无故，所以熬了几天，那几个村子都没有拿粮食来换人，还说我们把那些人杀了都跟他们无关……” “你们该不会真做了那等伤天害理的事情吧？”族老顿时前倾了身子，眯起眼睛盯住了王木生。 “没有！那怎么可能？我们从来没有害人性命！”王木生急忙摇起头来，直视着族老的目光，语气坚定的说道：“我说我们跟打劫不一样，就是因为那几个村子没有拿粮食来换人，最后我们也把那些绑来的村民给放了！” “这还差不多……”族老闻言，这才又往后坐了回去。 “那你说说，你为啥这么害怕大牛？”白郎中眯起眼睛问道，什么江家老爷子保护孙儿的神鬼之说，他是信都不信，毕竟早年间游历各地的时候他睡过的荒郊野庙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若这世上真有魂魄一说，那他当年憋急了外面天又在下雨，他还在人庙里屙屎撒尿呢，咋没有被啥鬼魂盯上，好端端的活到了现在？ 尤其是刚才在检查几个晕倒的流民的时候，白郎中从这王木生和另外两个人脸上都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而且这三人的脸上都起了程度不一的红疹，这跟中毒更像一些，所以白郎中才会非常好奇这个问题。 他觉得吧，江大牛那小子不是被什么江家老爷子的鬼魂庇佑呢，而是偷偷用一些毒药弄倒了这三个流民！ “我、我……”不过王木生在看了江大牛几眼之后，给出来的回答，却是令白郎中大失所望。 “我们之前本来是准备抓了这个小伙子，就跟你们村里换粮食的，因为你们村里的人很在乎他，这意味着他能换到更多的粮食，可是……我跟顺财和有福刚刚靠近这个小伙子，就不知道被什么给打了一下，然后就直接晕倒过去了！” 至于被防狼喷雾喷了一脸的事儿，王木生觉得这不是让他们三个人晕倒的原因，所以压根儿提都没有提。 第178章 大善人吕秀才 “你的意思是说，感觉像是被什么给打了一下，然后你就晕过去了？” 终于听见了这些伙流民晕倒之前发生的事情，耳房里的众人都是来了精神，族老更是压低了声音确认了一遍。 “对啊！” 王木生不明白这群人为啥对他提起其他流民的反应很平淡，可是到了那个同村少年的事儿上面以后，就一副关心至极的样子，但他还是咽了口唾沫，实话实说的道： “我们一十二户人家，每次出来绑人的，都是家里吃饱了饭的壮劳力，哦，除了那个吕秀才……要是正常情况，我们三个壮汉肯定能把这位……大牛给绑了的啊！” “但是偏偏的，我们三个还没碰到你们村大牛的身体，就不知道被什么给打了一下，然后，都晕了过去！” 族老等人得到了确定的答案，都是眯着眼睛沉思了起来，而白郎中则是满脸不可置信的前倾着身子问道： “不对劲啊，你们脸上不是都起了红疹吗？这是……”顿了一下，白郎中说道：“你们在晕倒之前，没有再遇到别的什么事儿吗？” 江大牛无奈又无语的瞥了白郎中一眼，这家伙，在他们家白吃白喝就算了，关键时刻还这么好奇，看来是他们家的伙食太好了，以后得给白郎中减个量，省得这人闲着没事儿问东问西。 “哦，有！”而王木生被白郎中这么一问，又想到白郎中插在自己头顶上的银针，思索一番之后便急忙说道：“我们三个脸上还不知道被吹了什么东西，又疼又痒，当时我都以为我眼睛要瞎了呢，不过现在还好，已经没事了。” “谁关心你有没有事儿呢？”白郎中翻了个白眼，想要再问下去，却被族老扯着胳膊往回一拉，而族老则是笑着说道： “总之，就是，你们也不知道自己是被什么东西给打了，但是却都晕了，是吧？” 听着族老这明摆着要把话题往神鬼之说上引的口气，白郎中撇了撇嘴，但却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关键是那些东西他找不到，只能闻个味儿，以他的经验只能分辨出里面似乎有胡椒、茱萸这一类的东西。 但是除此之外，再多的，白郎中却是闻不出来了。 这事儿白郎中早就看出来了，除非是江大牛亲口承认他用了别的东西，否则整个村子里的人都会把江大牛跟他那过世的爷爷扯在一起。 白郎中这人虽然嘴毒，贪吃，好酒，但他不是傻子，知道说话留三分的规矩。 “对！反正我感觉好像是脑袋上挨了一下，我就晕倒了！但是你们村子这大牛的体格……除非是跳起来，才能够得到我的脑袋啊，可我当时没有分明就没有看见他跳起来的！” 而王木生就更加配合了，他哪儿管洒自己脸上的是什么东西呢，反正现在自己已经被抓了，老老实实交代，顺着这群村民的话说，争取少吃点儿苦头，再看看对方能不能放了他们，这就是王木生心里最大的愿望。 “唔……看样子，八九不离十了！” 族老满意的嘀咕了一句，看了一眼江大山和大宝二宝王老五几人，彼此都是默契的点了点头。 “你说你们是一十二户人家，每次一户人家都会出一个吃饱饭的壮劳力，可是我分明数了你们这一次来的人只有十一个啊！” 这个时候，江大牛开口了，他主要是被这王木生刚刚顺嘴提起的‘吕秀才’三个字给吸引到的。 这个吕秀才，该不会是他印象中的吕秀才吧？ 那个物美价廉精明能干的关中第一大侠？ “哦，对，还有一个就是吕秀才！”王木生看了江大牛一眼，眼神没有之前那么害怕了，语气无奈的说道：“不过吕秀才不是跟我们来绑人的，他是害怕我们饿极了会害人性命，所以每一次都要跟着我们一起出来，说是要在旁边盯着，只要我们敢害人性命，他就立刻去报官，大不了被关起来，也不要见我们害人性命而无动于衷……” “此人大善啊！” 不等王木生的话语说完，白郎中便击掌赞叹了一句，语气中满是发自肺腑的钦佩。 “之前我还想着去救流民呢，可是你们一劝，我就没了那个勇气，未曾想在这流民之中，竟然还有如此高风亮节之辈，实在是令白某佩服不已！” 话语一顿，白郎中看向了面前的王木生，笑着问道： “那吕秀才呢？若是有这位高风亮节之辈为你们作证，我们倒也不是不能对你们从轻处理！” 现在的白郎中，俨然已经将自己当做了三山村的人，以他的身份当然有权利说出这句话。 不过，王木生闻言，脸色却是变得有些不好看了起来。 族老几人都是跟着脸色一变。 “你们该不会把吕秀才给害了吧？”江大山沉声问道，敲打着手里的木棍，冷着声音说道：“要是真那样的话，你们就等着杀人偿命吧！” “没！没有！绝对没有！” 王木生急忙高声辩解起来，脸色羞愧的说道：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吕秀才一家不愿意跟我们去绑那些村民换粮食，所以这一路走来，我们二十一家倒是没怎么饿肚子，可他们家饿得都快跟不上队伍了……” “尤其是吕秀才，每一次都要跟着我们一起出来，这大晚上的又是藏身又是跑路，他都三十几岁的年纪了，肯定扛不住啊，所以……” “所以什么？说重点！你这人咋那么能磨叽！”族老抖了一下手里的拐杖，不耐烦的催问了起来。 “所以这一次白郎中在半路上就晕倒过去了，我们想着绑了人再带他回去，没成想发生了意外……”王木生尴尬的看了江大牛一眼，见白郎中和族老两个村子大佬的脸色都有些不好，便渐渐地低下了脑袋嘀咕道：“大头他们跑了，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把白郎中带回去，这天那么黑……” “还愣着干嘛？”白郎中忽然站了起来，对江大山说道：“大山，带上这个家伙，再叫上村民们去找那位吕秀才啊！” 说完，白郎中又看向了族老，沉声道：“江老头你继续审问其他流民，这群家伙竟然敢把那位大善人给丢在荒郊野外，要是那位吕秀才出了什么事儿，他们统统都该给吕秀才偿命，天杀的玩意儿！” 这语气里那股子暴躁的脾气，哪怕是族老都没吱声儿反驳，王木生更是被吓得瘫软在了地上。 “哦，好！” 江大山闻言，立刻一把薅起了地上的王木生，然后跟着大宝他们走出了耳房，叫上了王老五几人，带着白郎中一起往村子外面去了。 第179章 怎么没见着苏姑娘呢？ “白伯伯还是这么心善。” 看着自家老爹被白郎中使唤的团团转，江大牛不禁感慨了一句，把小花的脑袋给挼成了一个萝卜头。 “要不是这个性子，那他也就不是白三元了。” 族老笑了笑，示意二宝去把另一个醒着的流民给薅过来，又对江大牛说道： “况且若非是那吕秀才有大善之心，哪怕是宁愿饿着，也要盯着这群家伙不许他们害人性命，大牛你说说，这些家伙当真会放走那些个没有换到粮食的村民吗？” “这个……不好说。”江大牛苦笑着摇了摇头。 人心最难测，江大牛从来不会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别人，但是他也从来不会以最大的善意来揣测别人。 族老诧异的看了江大牛一眼，倒是对于江大牛的回答有些意外的样子，但却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啧，白老弟不在这里，你这家伙可不要大喊大叫啊，我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你要实在是叫得太厉害的话，那我就只能让人再把你给敲晕了，我说的，你听懂了吗？” 耳房里面，新一轮的审讯开始之前，族老先给这第二个流民态度和蔼的交代了一句。 “呜呜呜！” 这流民看着族老那一副神态慈祥的样子，莫名觉得自己脑袋有些疼，急忙疯狂的点着下巴。 “那行，二宝啊，把他嘴里的抹布给扯出来吧！” “哎！” 同样的问题，同样的流程。 但是因为这一次没有白郎中打岔，再加上这个流民在外面被吓尿了一波，所以情绪相对安定不少，没用一刻钟的功夫，问题就给问完了。 而这个时候，外面那三个流民也相继醒了过来，毕竟江大牛开的只是中档电位，这些人又都是吃饱了才出门来绑人的，倒是没有晕到第二天。 “大牛啊，你会写字不？” 在开始下半程的审讯之前，族老看向江大牛，捻着胡须说道： “这些家伙肯定是要扭送官府的，区别只在于我们三山村要不要递一张诉状加重他们的罪行，不过无论咱们村递不递这张诉状，他们的身份总得记录一下，省得到时候去了衙门还得跟人家县令老爷空口白话啊！” 江大牛立刻领会了族老的意思，急忙讪笑着说道：“三爷爷，我那一手狗爬字你又不是不知道，哪儿能入县令老爷的法眼啊！依我看啊，这状子的事儿，还得由三爷爷您来执笔，这样也能显得出咱们三山村对此事的重视啊！” 顿了一下，见江鼎成露出骄傲的笑容，江大牛紧跟着补充道： “而且这毕竟是能跟县令老爷打交道的事情，放眼咱们整个三山村，除了三爷爷您有这个身份之外，我们就是一群普通村民，哪儿有这个资格在县令老爷面前露脸啊！” “行，你这小子，整个村子里就属你最会说话了！”江鼎成满意的拍了拍江大牛的肩膀，笑着说道：“你二叔家的石头砖头也跟你是表兄弟，我看那俩孩子成天只知道在田里摸泥鳅抓爬海，看样子这老江家的机灵劲儿都落到你身上去了！” “哪有，我这还不是跟三爷爷待得时间久了，自然而然就变得聪明了吗……”江大牛非常谦虚的说道，顺带着又送上一记马屁，直听得族老忍不住笑出了大门牙。 不过当族老看见一旁也不知道盯着什么在发呆的二宝之后，心里那股高兴的劲儿顿时就没了，恨铁不成钢的骂道：“臭小子，没听见大牛说的话吗？赶紧给我准备笔墨纸砚啊！” “哦！”江二宝闻言，那双发呆的眼睛立刻回了神，步伐均匀的走到门口，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这憨货，都成了家有了娃的人了，咋还没一个孩子机灵！”江鼎成看的一阵气急，转而盯着面前的流民，语气不善的询问了起来。 等二宝拿来了笔墨纸砚，族老就一边询问，一边记录了起来。 江大牛在一旁看的偷偷擦了一把冷汗。 幸亏他没有应承下来这个活儿啊，族老写在纸上的果然不是简体字，而是繁体字，具体是哪个朝代的，江大牛完全不清楚，他只能偷偷将这些字迹的模样记了个大概，在脑海中打开了系统商城，浪费五十点声望值购买了一本古代文字大全。 “这一本书怎么那么贵？” 江大牛有些惊讶于这本书的价格，要知道即便是防狼喷雾，也才十点声望值一个啊！ “我知道了，难道是因为这本书涉及到了文化传播，而文化在古代又是最值钱的东西……” 江大牛想到了一个解释，倒也没有去计较那消耗的声望值，因为从一开始，江大牛就没有把系统当做必不可缺之物，有没有这东西他都能够在这时代活下去。 当然，有系统在手，对于江大牛来说的确有着极大的依仗。 比如之前遇到流民的时候临时购买的电棍。 “白伯伯似乎看出了一些防狼喷雾的门道，看来我得抽空找个时间，从系统里买一些辣椒看看能不能种活了！” 一念及此，江大牛一边在旁边看着族老书写状子，一边则是在脑子里跟着学习了相应的古文字。 一番学习下来，江大牛大概确定，族老写的应该是行楷字了。 按理来说这个字江大牛是肯定认识的，但因为族老的笔法多少有那么一些飘逸，再加上用来记录的纸张是糙纸，墨水点下去笔画就扩大了不少，以至于让江大牛一时间没有认出来。 “还好，等搬到新院子里以后，我抽空多练练这行楷字，万一将来有我写字的时候，也不至于出丑。” 一番审问加记录，已经大半个时辰过去了，白郎中他们还没有回来。 时间已经来到了子时末。 村子里的人折腾了大半夜，一些妇孺老幼见没什么大事发生，便回去接着睡觉了。 待会儿还得早起上山捡菌子呢，大牛都说山上只有最后几波菌子了，自家可不能错过这个捡钱的机会。 江大牛有些不放心自家老爹，所以就跟着族老和村子里自愿留下来的一群壮劳力一起待在祠堂，一等就等到了丑时中刻，期间二牛还来了一趟，确定江大牛他们没事儿之后，才又抱着小花跑回了家。 “回来了！” 丑时中刻的时候，随着土根叔的声音从祠堂门口响起，江大山一群人都跟着走了进来。 “老白呢？”族老没哟见到白郎中，忍不住问了一句。 “三叔，我们找到吕秀才了，那几个逃跑的家伙估计是被吓到了，没有带走他，白郎中现在正给吕秀才诊治呢，人就暂时放在三叔你们家，等咱家后天……哦不对，明天上了大梁，就可以把人送到我们家去了！” 江大山说道，冲着江大牛招了招手，而江大牛这时才想起来，今晚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怎么自始至终都没见着苏姑娘露面呢？ 第180章 当不当这个恶人 “大牛，刚才我们把人送到你三爷爷家的时候，苏姑娘还问你有没有事呢，我跟他说你没事，咱们家里带会儿准备下面条吃，苏姑娘就说去咱家陪着你娘他们了。” 江大山把江大牛招呼到近前，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提起的正好是江大牛刚才想到的苏姑娘。 “爹，苏姑娘……她没事吧？”江大牛瞅了自家老爹一眼，同样低声问道。 “没事啊！”江大山狐疑的瞥了自家儿子一眼，“我见她挺正常的，刚才你三爷爷带着人出了门，他们家就你马奶奶和苏姑娘他们一群妇人小孩儿呆着，所以苏姑娘就没出门，你问这个问题干嘛？” “哦，没事，就随口问问。”江大牛摆了摆手，转过了话题，“爹，那吕秀才没事吧？” “对，吕秀才人没事吧？”走到近前的族老也跟着问了一句。 “人没事，就是饿的，跟苏姑娘的情况差不多……”江大山笑着说道，眼角忽然跳了跳，而后便伸手扶着族老走出了祠堂，“三叔，你先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我们看着就行了，正好你还能跟白老哥守着那位吕秀才，等人醒了，你们也好商量一下吕秀才的家人该怎么办！” “对，刚刚我都问清楚了，吕秀才爹娘早逝，如今只有一对妻女，现在他被咱们接了回来，可不能让他的妻女继续跟那群流民待在一块儿，时间久了容易出事。”族老面色沉凝的说道，而后便又看向了江大牛，招手道：“大牛，你跟我一起走吧，咱爷俩儿也正好商量商量这事儿该怎么办。” “行！”江大牛点了点头，看向了自家老爹，“爹，那你现在这里守着，待会儿我……再来看你哈！” 看了一眼二宝、王老五、土根叔他们十来个壮汉，江大牛最终还是憋住了差点儿脱口而出的话句话，没有让人知道他们家正准备吃面条。 “嗯，我知道了，跟你三爷爷回去吧！”江大山摆了摆手，语罢便走回了祠堂，跟二宝他们闲唠了起来。 “大牛啊，你说说，这事儿该咋整呢？”走在往山下去的台阶上，族老任由江大牛扶着胳膊，满脸愁容的问道。 “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就看三爷爷想不想做这个恶人了。”江大牛笑着说道，在知道那位吕秀才还有家人的时候，他就开始思考这个法子了。 “你说！”族老脚步一顿，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哼哼道：“大牛啊，你不是说咱们三山村不止要有一个郎中，还得要有一个教书先生吗？那位吕秀才可是有功名在身的人啊，虽说秀才这功名办学堂是差了点儿，但是教教孩子们启蒙却没什么问题了！” “所以，三爷爷为了这位吕秀才，愿意当那个恶人是不是？”江大牛笑着问道，心底暗自感叹，面前的老人还真是有智慧啊，所思所想，竟然跟他不谋而合了。 “那可不？”族老咧嘴一笑，“若是能让咱们村多出几个读书人，别说是让我当个恶人了，让我去抢人都行！” 既然族老都这般表态了，江大牛自然不会再卖关子，将自己的办法给说了出来。 “其实很简单，叫一个流民回去传信，若是他们乖乖将吕秀才的家人交出来，我们不止不向衙门递状子，还会在县令老爷面前帮他们说些好话，甚至……将他们接纳到三山村也可以！” “但若是他们还想继续当流民，甚至敢以吕秀才家人的安危来威胁我们交粮食，那我们就只有向县衙据实以告，让县令老爷带着他这段时间培养出来的民壮，好好的去收拾一下那些流民了！” 这个法子，说来简单，其实谁当那个主事人非常关键。 因为三山村原本是没有选择权的，不能反抗县令大人的指示，更不能阻止那群流民是否会再来，但是江大牛这个法子，却是带着三山村跳出了棋盘，成为了执棋者，在此期间一个弄不好，就容易得罪三方人马。 新来的县令老爷，那群藏起来的流民，还有吕秀才。 要想让三方皆大欢喜，吕秀才的作用或许并不是那么重要，但是那群流民和县令老爷的态度就至关重要了。 这需要双方有一种微妙的默契，可这又不是拍电视剧，谁知道对方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所以啊，三爷爷，要不要当这个恶人，就得您自己做主了，实在不行，我们宁可得罪吕秀才和那群流民，也不能得罪县令老爷的！” 江大牛最后说道，虽然三山村的教育事业非常重要，也是他发展三山村至关重要的一环，但若是因此得罪了县令老爷，可不是江大牛愿意接受的结果。 从古至今，能不招惹当权的，还是尽量别招惹的好。 族老闻言，也是沉思了起来，一直跟着江大牛回到了家门口，才吐出一口气，拍着江大牛的肩膀说道：“大牛，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先回去吧，接下来的事情就跟你没关系了，知道不？” “三爷爷……”江大牛心里涌起一阵感动，族老这意思，是要把他给摘出来啊。 “行了行了，赶紧回去吃面吧，隔着老远我都闻到你们家炒臊子的香味儿了，你再不回去，不怕村里人跑你们家去凑热闹啊？”族老笑着摆了摆手，说完便转过身子，走进了自家院门。 江大牛也没有再多想什么，转身迈开步子，小跑着回到了自己家里。 “哇，苏姐姐，你耍赖！” “哪有，明明是你没猜对好吧，三丫可不能不认账哦~” 还离着十来步远，江大牛就听见了从自家院子里传出来的声音，苏蒹葭果然就在他们家呢。 “苏姐姐，你还有没有别的游戏啊，你们这个我真玩儿不来！” 紧跟着二牛的抱怨声，江大牛走进了自家院子，抬头就看见苏蒹葭正跟着自家妹子在玩儿指绳。 指绳是江大牛前世老家的叫法，各地的叫法自然不同，但是玩儿法是一样的。 就是用一根两头相接的绳子，放在两只手上，用不同的手指摆弄出不同的形状，另一个将绳子取下来的时候，得保证绳子形状的完整，然后再变动手指转换形状，如此往复…… 总之，这在前世江大牛的印象里，就是一个‘非正常人类’才会玩儿的游戏。 因为这个游戏考验的不止是双手手指的灵活度，还有眼睛的视力，以及大脑的构图能力！ “二牛，那是人家女孩子玩儿的游戏，你一个男娃子跟着掺和什么热闹呢？” 所以江大牛非常理解自家弟弟此刻的感受，不过他并不同情，只能送上一句‘善意’的提醒。 女孩子玩儿的游戏，男孩儿你别碰！ 第181章 面好了（必读票~） “大哥回来了！” “大哥大哥！你终于回来了！娘亲我们可以吃面条了吗？” 听见江大牛的声音，二牛和三丫立刻迎了上来，当然江大牛看得出来，自家这弟弟妹妹，一个是闲的，一个是饿的。 “大牛哥，你回来啦。”苏蒹葭也是从矮凳子上站了起来，笑看着江大牛，有些脸红的收起了指绳。 “苏姑娘要是有空，以后就多跟我家这丫头玩玩刚刚的游戏，这样她以后脑子也能聪明些！”江大牛笑着说道，把三丫抱了起来，赏了这丫头一个板栗。 “才不要呢！苏姐姐那个游戏太难了！我不喜欢玩儿！”三丫捂着额头拒绝起来，“我更喜欢小动物，我都好久没有上山去抓小动物了，苏姐姐答应了我明天陪我上山去的呢！” “哦？”江大牛看向苏蒹葭，后者点了点头，伸手撩了撩鬓角的一缕秀发，红着脸说道：“我也想学一学医术，以后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也会方便许多。” “那也行，反正白伯伯在咱们家闲着也是闲着，教两个跟教一个都是一样的。”江大牛笑着说道，白郎中今天的好奇心，可算是让他深度无语了。 这人啊，就是闲的。 还是得让白郎中忙活起来，让他安心去带徒弟了，哪儿还有闲心好奇防狼喷雾的原材料呢？ “你这话啊可不能让白郎中听见，不然非得训你一顿不可。”李氏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连带着一只嗷嗷叫唤的小花狗，绕着江大牛的脚底下跑圈儿，李氏则是笑着说道：“你爹呢？他不回来吗？” “我爹得在祠堂里帮忙看守那群流民呢。”江大牛说道，看了苏蒹葭一眼，把三丫放了下来，一把薅起了地上的小花，揉着小花的肚子说道：“祠堂里还有十几个人盯着，娘，你先把面条煮了吧，待会儿我去把爹换回来吃就行了。” “行！”李氏闻言，略微一想便点了点头。 十几个人呢，看守祠堂的肯定都是村里的壮汉，那饭量可不是一般的大。 虽然这段时间家里挣了些钱，李氏也没有之前那样算着铜板儿过日子了，但她也没好心到动不动就请村里人吃饭的地步。 十几个壮劳力呢，人家又不是没有家人，饿了自然会送吃的过去！ “大牛哥，我听说那群流民都是因为你才晕倒的，是真的吗？”见李氏回厨房下面条去了，苏蒹葭也没有走，而是坐了下来摆弄着裙子上的线头对江大牛问道。 “啊。”江大牛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大概是我爷爷在庇护着我吧，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们一靠近我就晕倒了。” 见苏蒹葭低着头，江大牛又笑了笑，坐在了二牛端过来的矮凳子上说道： “听那几个流民说，晕倒之前感觉像是被什么给打了一下，苏姑娘你看我这体格，除非是给我一柄铁锤，不然我也敲不晕那几个壮汉啊！” 闻言，苏蒹葭抬头，哄着脸打量了江大牛一眼，然后又急忙挪开了目光，轻轻的点了点头。 “哇，大哥，你的意思是我爷爷他还没去投胎，一直在天上看着我们家，甚至还会在危险的时候出来保护我们啊？”二牛早就好奇有关流民的事儿了，此刻听到了江大牛的诉说，没有半点儿害怕，有的只是激动，说话的时候还抬头看了看繁星点点的夜空。 “爷，爷你在哪儿呢？你还记得二牛不？你别老跟着我大哥啊，有空也来看看二牛行不……” 看见二牛那一脸认真的叫着自家已故爷爷魂儿的表情，苏蒹葭忍不住抱紧了双臂，默默的打了个哆嗦。 “臭小子，大晚上的你在胡说些什么呢？”李氏拿着筷子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伸手就往二牛脑袋上拍了一下，满脸无语的呵斥道：“你爷爷都过世了，就算能保护你大哥，那也只是偶尔回来一趟，你以为你爷爷那么空闲，天天就守在你大哥旁边呢？” “就是就是！”三丫也是不满的瞪着自家二哥，“二哥你刚才吓到我了！要是爷爷记不得我们了，他又真的回来了怎么办？二哥你真讨厌！哼！” 毕竟是个小丫头，虽然也知道那是自家亲人，但是当她认知到自家爷爷已经去世以后，对于爷爷的亡魂，更多的还是源自于本能的害怕。 “我这不就是试试看我爷会不会给我托梦吗……”挨了一通教训，二牛不好意思的挠着头解释了一句。 “想吃面不？”李氏单手叉腰，扬了扬手里的筷子。 “想啊！”二牛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那你就给我闭嘴！”李氏瞪了这臭小子一眼，“实在是闲得发慌就去后院儿看看那三只老母鸡下蛋没有，今天晚上这么大的动静，估计那母鸡都给惊到了，要是它们不下蛋的话，接下来几天就从你要吃的蛋里扣！” “娘！我这就去看！您别生气了！”二牛无奈的跑向后院儿，再不敢继续招魂了。 “小苏姑娘，二牛那孩子就是傻得很，你可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啊。”李氏这才又看向了苏蒹葭，笑着宽慰了一句。 “嗯，没事的婶子，我都知道的。”苏蒹葭强笑着说道，但是却忍不住偷偷看了江大牛一眼。 而江大牛则是已经给小花找起了跳蚤，这小东西天天跟人跑，要是身上有跳蚤什么的可不是啥好事儿，他得定时检查检查，有跳蚤就去找白郎中配一副驱虫药来。 至于他是不是被自家爷爷的亡魂护着的事儿，相信只需要明天一天，整个村子里就会传遍了。 现在他说出来，只是先给苏蒹葭打个底，免得这丫头明天瞧他的眼神又跟见了鬼一样。 “大牛哥，那你们准备怎么处置那些流民呢？” 不过安静了没一会儿，厨房里正响起李氏搅面条的声音呢，苏蒹葭就又对江大牛询问了起来。 “肯定是送交衙门啊！”江大牛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他们是流民，也不知道路上有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们村子没有朝廷的指令，是不敢私自接纳这群流民的，所以就得交给县令大人做主了！” “哦……”苏蒹葭闻言，眼神闪烁的错开了江大牛的目光。 “怎么，苏姑娘，你对这些流民好像很关心？”江大牛忽然开口问道，而在他的注视之下，苏蒹葭明显身躯一抖，江大牛心底了然，急忙补充道：“苏姑娘你生活在渝州府，那可是富饶之地，苏姑娘是不是从来没有见过流民什么样呢？” “嗯！”苏蒹葭急忙点了点头，迎视着江大牛的眼神，露出一抹强笑的说道：“我的确是从来没有见过流民的……” “唔，那就不奇怪了。”江大牛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继续低头认真的找起了小花身上的跳蚤。 “大哥，苏姐姐，你们在说些什么呢？”一旁的三丫摇晃着两根羊角辫，左看一眼，右看一眼，见两人不说话，不禁使劲儿的摇晃了一下小脑瓜子。 “没说什么啊。”江大牛抬头白了自家这古灵精怪的妹妹一眼，“就是你苏姐姐没有见过流民，有些好奇，我给你苏姐姐说了一下而已，你不是都听见了吗？” “是吗？”三丫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冲着江大牛反问了一句。 “面好了，大牛，苏姑娘，你们赶紧进来趁热吃了吧，这面我煮的有些软，多放一会儿可就坨了！” 李氏的声音从门口处响了起来，不止是江大牛松了口气，苏蒹葭一直紧绷着的身子也是明显松了下来。 第182章 猜测 “苏姑娘，今晚三爷爷家怕是会有些吵闹，要不你就留在这儿跟我娘和妹妹她们歇一晚？” 吃完热乎乎的面条，江大牛看着同样跟着吃了一碗面的苏蒹葭，笑着说了一句。 “啊？这……这不太方便吧？”苏蒹葭闻言，顿时有些脸红的看向了李氏。 不过她也知道，今晚有流民入侵村子，族老身为一村之首，村民们肯定都会到他那里汇报情况，她一个妙龄少女，那么多外男进进出出的，肯定是睡不踏实的。 “这有啥不方便的？”李氏早就得到了江大牛的眼神提醒，此刻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对苏蒹葭说道：“小苏姑娘你就听大牛的吧，反正今晚他们父子俩都得去跟族老商量事情，家里就我们娘仨，二牛是跟他大哥睡的，三丫跟我们睡在一起，只要小苏姑娘你别嫌我们家房子简陋，就在这儿住一晚吧。” “不会、不会的。”苏蒹葭顿时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那……我就多谢婶子了。” “谢啥谢，反正等明天咱们家新房子上了大梁，小苏姑娘你不也得搬到我们那儿去住的吗。”李氏笑了笑，招呼上二牛和三丫进厨房帮忙洗碗烧水，又把一陶碗的面条递给了江大牛，“大牛，你把面条给你爹送过去吧，反正天也快亮了，你们爷俩就在祠堂将就一下。” “哎，知道了娘亲。”江大牛点了点头，拍了拍二牛的肩膀，郑重的提醒了一句，“二牛，你睡觉可别睡太沉哦，要是有啥事儿就大声叫人，刘婶儿他们今晚肯定不会睡太踏实的。” “知道知道，保护娘亲和妹妹，就是我的任务！”二牛拍着胸脯应承了下来，看了一眼苏蒹葭，又道：“当然，现在我还得负责保护苏姐姐！” “正确！”江大牛冲着自家老弟比了个大拇指，而后又对苏蒹葭点了点头，便捧着陶碗，提着油灯出门了。 不过在离开自家院子以后，江大牛的脚步却是放缓了下来，脸上露出沉思之色。 今晚这事儿，让他生出了一个猜测，苏姑娘或许并不是来自于渝州府！ 因为刚才苏蒹葭对那群流民的关心实在是有些多余了。 而且，苏蒹葭不太擅长掩饰，那表情里的躲闪是骗不了江大牛的。 这也是为什么江大牛邀请苏蒹葭在他们家住一晚的原因。 这姑娘那么不擅长撒谎，要是回到族老家，恐怕多半就会露出什么马脚。 江大牛倒不是信不过族老他们一家人，而是村民们也会去到族老家，到时候如果苏蒹葭暴露出了别的身份和来历，他们村子里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就有一些麻烦了。 “或许，她也是流民？”江大牛不禁想到，毕竟一开始，大家都是将苏蒹葭给当做了流民的。 “算了，这事儿还是以后再慢慢说吧，反正看她也不像是个坏人，一个弱女子，人家也没有干什么坏事，总不至于把人交给衙门来处理。” 摇了摇头，虽然江大牛刚才也不是没有怀疑过，苏蒹葭是不是那群流民的同伙。 但是在吃面的过程里，江大牛就打消自己的这个念头了。 因为苏蒹葭吃的很认真，她是真的被饿怕了，所以吃起来也没注意到江大牛在观察她。 如果苏蒹葭是那群流民的同伙，在得知对方被抓了一些人之后，她不可能安心的吃下一大碗三两多的面条。 而且在吃过面条以后，江大牛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苏蒹葭的情绪变得稳定了下来。 这更加确定对方跟那群流民没有什么关系。 “最大的可能，就是苏蒹葭也是流民，所以她才会好奇我们村子里怎么处置别的流民，可她跟那群人又没有什么关系，而且目前她的身份没有谁怀疑，所以在知道我们会将那群流民送交官府，而她又不会被牵连之后，便没有再担心了。” 得出了这个结论，江大牛决定先将苏蒹葭的身份压着，等之后再慢慢观察这个丫头。 不一会儿，江大牛已经来到了祠堂，隔着门就能听见里面江大山他们的说话声。 都是一群汉子，虽然明天还有事儿，但是偶尔熬夜一次也不至于就扛不住了。 再加上今晚出现了流民的事儿，村民们一紧张激动，这情绪就不太容易下去。 这个时候聊会儿天，既能给自己壮胆，也能平复心情。 “咚咚~” 走到门口，江大牛没有再去想苏蒹葭的事儿，抬手敲响了房门。 “谁啊？”里面传来江大宝的声音。 “大宝叔，是我，大牛。” “哦，你等等啊！” 不一会儿，江大宝把门打开，江大牛便走了进去。 “大山哥，大牛给你送吃的来了！”江大宝看了一眼江大牛怀里端着的陶盆，里面的面条和臊子虽然有些坨了，但那股香味儿却愈发浓郁了几分，激得他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不过，院子里每个人的旁边都放着一个碗或者盆，显然是刚刚家里人送来吃的了。 这倒是让江大牛放松了不少，端着陶盆走到江大山面前，把这一斤多的面条递给了自家老爹。 “可算是送过来了，刚刚看着他们吃了半天，可把我给饿得不行了！”江大山接过陶盆，抄起筷子就大口吃了两筷子，这才对坐下来的江大牛说道：“大牛，你回去呗，我在这儿守着就行了。” “算了吧，今晚三爷爷家太吵闹，我叫苏姑娘留在我们那儿过夜了。”江大牛笑着说道，江大山闻言，了然的点了点头。 的确，江大牛跟苏蒹葭年纪相仿，要是留了人家姑娘过夜，江大牛也在家里，传出去对人家姑娘名声不好。 “咚咚咚~” “大山哥，大哥，开门开门！” 这边父子两人正闲聊着呢，祠堂大门又响了起来，同时还传来了三宝的声音。 “爹，你们咋回来了？”江大宝把大门打开，看着站在门口的三弟和老爹几人，忍不住问了一句。 “那几个流民全都醒了吧？”族老一边往祠堂里抬腿迈步，一边对江大宝问道。 听见这话，江大牛顿时给自家老爹使了个眼色，江大山也是囫囵几口吞掉了盆里的面条。 “都醒了！”江大宝急忙回道，“为了担心他们在外面闹事儿，我跟大山哥商量了一下，就把他们全给关在耳房里面了！” “嗯。”江鼎成点了点头，看见了江大牛，便对江大牛招了招手说道：“既然大牛你也在，那咱们就一起去吧！” “好！”江大牛站起身来，带着有些茫然的江大山和江大宝等人，一同走向了关着几个流民的耳房。 第183章 交易（求个必读票） “开门！” 族老一声令下，江大宝便把房门给打开，举着油灯走了进去。 “呜呜呜……” 屋子里顿时传来几个流民呜咽的声音。 待得众人走进屋子，几盏油灯将漆黑的耳房给照的亮堂起来，便看见五个流民再度被捆绑住了双手双脚，嘴里还塞着破麻布，躲在角落里一脸惊恐的看着众人。 众人都是看向了族老，不明白他大半夜的还回来干嘛，而族老则是对江大牛点了点头，江大牛顿时站了出来，冲着那几个流民说道： “我们做个交易吧，你们出个人，回去将吕秀才的家人接过来，明天把你们送交官府的时候，我们可以不递交状子申诉你们入侵咱们村的罪状，怎么样？” 江大牛的话可谓是言简意赅，不止是那几个流民楞了一下，就连江大山几人也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咚咚咚！” “怎么，你们不想做这个交易吗？”族老不耐烦的杵了杵手里的拐杖，皱着眉头冷着脸说道：“也行，你们要是不愿意把吕秀才的家人交出来的话，那咱们就据实向县令大人递交状子，尔等可要想清楚了，此番当朝陛下已经颁布了明令，若是有流民入侵沿途所经村庄，一律按作流寇处置！” 话语一顿，族老看了江三宝一眼，而江三宝则是又从怀里掏出了几张糙纸来。 “根据你们刚才招供的内容，再加上你们几人按下来的手印，你们这群人沿途劫掠了数个村庄，按律当斩都是轻的，为了警告其他流民，说不得朝廷便会把尔等当做警示，凌迟处死五马分尸！”江三宝语气低沉的说道，一字一句的，确保这几个流民都能听得清楚。 “呜呜呜！” 五个流民顿时激动了起来，一边往前挣扎，一边眼神哀求的看向了族老。 “都别吵！”族老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尔等只能出一人回去，无论是谈判还是偷偷将人带出来都可以，现在你们自己选一个出来吧，你们最好认真选，确定这个人不会将你们给扔掉，不然就算抓不到其他流民，留在这里的另外四个人，不止逃不了，还会承受朝廷更大的怒火！” 这等于就是在赌了。 江大牛他们是在赌那个人会不会将吕秀才的妻女给带回来。 而另外四个流民也是在赌那个人会不会扔掉自己。 “呜呜呜！” 所以在族老安静下来以后，五个流民便激动的争吵了起来，虽然他们嘴里塞着破麻布，但这不妨碍他们用眼神来争吵，甚至还爆发了非常简单的肢体冲突。 也幸亏这几人都被绑了手脚，不然他们的肢体冲突，恐怕就不太简单了。 江大牛一群人在旁边看的直皱眉，但是谁也没有开口，毕竟这是关乎着吕秀才的家人能不能被送过来的大事儿。 “呜呜呜！” 终于，在五个流民彼此用眼神和肩膀争吵打闹了半刻钟之后，一个家伙被其他四个人给推了出来。 这人就是一开始那三个扑向江大牛的壮汉之一，王木生。 族老见状，冲着江大宝使了个眼色，江大宝顿时上前去将王木生嘴里的麻布给取了出来。 “我去我去！你们可千万不要跟衙门递状子啊！我们都知道错了！真的！我们真的知道错了……” 甫一松开了嘴巴的束缚，王木生便急忙冲着几人大声哀求起来，声音里满是因为紧张和恐惧带来的颤抖。 “闭嘴！” 族老不耐烦的呵斥了一声，王木生顿时安静下来，而族老则是皱着眉说道： “你知道我们交易的条件吧？” “知道知道！”王木生急忙点了点头，“把吕秀才的家人带过来对吧？我这就去，我肯定会把吕秀才的家人带过来的！” “行，知道就好。”族老看向江大宝，“把他的绳子解开，再把他带出去。” “好！”江大宝点了点头，三两下将王木生的绳子给解开，就要拖着人往外走去。 江大牛急忙说道：“大宝叔，先给他蒙上眼睛！” “啥？”江大宝闻言，楞了一下之后立刻反应过来，冲着江大牛比了个大拇指，“还得是大牛聪明！” “就用这张破麻布吧？”江大山坏笑着把那坨刚刚用来堵嘴巴的破麻布递到了江大宝面前。 “咦……” 一群人都是下意识的捂住了嘴巴，江三宝更是立刻跳到了族老身后。 古代人虽然也会刷牙，但只是用老茶水或者是盐巴漱漱口，根本不会像后世那样清理的十分干净。 更何况这群流民一路走来，饥一顿饱一顿的，哪儿还有功夫刷牙！ 所以这张堵过王木生嘴巴的破麻布……那味道多少就有点儿冲。 江大牛差点儿把刚刚吃的面条给吐出来了。 “抱歉哈，咱村子里也不富裕，只能委屈你了！”江大宝倒是没那么多讲究，一把接过那团破麻布，又给铺展开来，在王木生满脸嫌弃又无奈的表情中，将这张麻布蒙在了他的眼睛上面。 “走吧！” 蒙上了麻布，确定王木生看不见村子里的情况之后，一群人便带着他往外走。 族老则是跟江大牛落在了后面。 看了一眼再度被关起来的四个流民，族老把江大牛招到面前，低声说道：“大牛啊，你说咱们要不要叫几个村民跟上去？” “为啥？”江大牛问道。 “万一他不愿意再回来了呢？”族老说道，毕竟朝廷对于流民的处置自古以来可都不太友善，虽然本就是一个王朝的子民，可朝廷对于流民大多是迁徙或者异地安置的政策，这对于本来有家的人来说，谁能接受得了呢？ 更何况，无论是迁徙还是异地安置，都需要有钱才能修新房子安居落户下来。 大部分流民跑了一路，身上值钱的东西早就没了，哪儿来的钱安居落户？ 有些流民被安置到新的地方之后，或许到临死之前，都没有修出一间属于自己的新房子！ 这在封建王朝本就是常态。 可惜，历朝历代，却没有哪位君主真的切身了解过流民的处境。 “三爷爷的担忧不无道理。”江大牛点了点头，又道：“不过如果他不想回来了，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会告诉其他流民严防再被我们抓住？” “那肯定……”族老下意识的说道：“被抓了一次，要是他们不愿意进入县衙，那以后估计他们就会动真格的了！” “对啊！”江大牛无奈的苦笑了一声，“既然如此，那我们除非是将村里所有的壮劳力都派出去，不然只派几个人，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这……”听见江大牛的解释，族老神色一怔，顿时便也忍不住苦笑了起来。 就这样，一群村民们将王木生给带到了抓到他的地方，又把他脸上的麻布给一把扯掉。 “来，油灯你拿着！” 族老从江大宝手里接过油灯，递给了还在擦眼睛的王木生，神色郑重的说道： “既然他们四个相信你，那老头子我也愿意相信你一回，只要你能把吕秀才的家人带过来，看在你们没有犯什么大错的份上，我们不止不向衙门递状子，还会在县令老爷面前替你们说些好话。” “谢、谢谢！” 王木生捧着油灯，听着族老的交代，神色也是变得坚定了几分。 “族老放心，我一定会把吕秀才的家人带过来的，你们就等着我的号消息吧！” 说完，王木生就转过身子，朝着田埂上跳了下去，不一会儿的功夫，身影就消失在了田间尽头的山坳处。 第184章 劝说 “三爷爷，吕秀才醒了没有？”目送着王木生的烛火消失，一群人这才往村子里走去，而江大牛则是问起了吕秀才的情况。 “醒了啊，就是因为吕秀才醒了，我们这不是才想着把他的家人接过来吗！”族老捻着胡须说道，抬了抬拐棍，“你现在跟我回去看看吧，正好，你不就想着咱们村子里能有个教书先生吗？” “我正有这个意思。”江大牛笑着点了点头，跟自家老爹说了一声，然后便和族老一起往家里走，江大山他们则是还得负责去祠堂看守那几个流民。 族老家里现在可谓是灯火通明，几个小孩子睡不着，就在院子里闹腾。 白郎中也没说什么，大概吕秀才只是饿晕了，而不是没休息好。 江大牛跟着族老一起走进屋子，看见白郎中正在跟一个面容蜡黄的男人聊天，而那男人手里还捧着一碗稀粥小口小口的往嘴里舀着。 “这位就是吕秀才？”江大牛笑着问了一句，仔细打量着吕秀才，发现这人还真是……跟电视里的那位很像啊。 一样的身形修长，面容消瘦，五官给人一种很温和的感觉。 这大概就是读书人所谓的书卷气息了。 很好，江大牛对这位吕秀才非常满意，正所谓相由心生，这位吕秀才一看就是个性格温良的人，他觉得这样的人应该挺喜欢教小孩子的。 “在下正是吕文忠，大康朝天宝年均安县院试秀才出身，这位小郎君是？”那蜡黄脸的男子放下了手里的碗勺，冲着江大牛和族老抱拳作了一揖，面露询问之色的看向江大牛。 “哦，这个小郎君是咱们村最聪明的人，叫江大牛……”族老给吕秀才介绍了一下江大牛，话语一顿，又看向了江大牛，问道：“哎对了，大牛，你的学名叫什么来着？” “叫江言。”江大牛笑了笑，对族老和吕秀才说道：“因为小时候我一岁就会说话了，所以家里人都觉得我很聪明，爷爷就给我取了个江言的名字。” 农村里的娃一开始都是叫小名的，大名要么是花了钱去请读书人取一个，要么就是家里的长辈自己想一个，总之比较随缘。 所以江大牛这一世的名字，的确也叫江言，谁让他一岁就开口说话了呢？ “好名字，江言，不错。”吕秀才则是对江大牛的大名给予了一个不错的点评，而后又端起了旁边的碗勺，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这人倒是挺不做作的啊。 很好，最讨厌那种口是心非的腐儒了，看样子这人应该不会太过迂腐。 “没看出来啊，你爷爷那人，竟然还能给你取个这么文绉绉的名字。”族老也是诧异的看了江大牛一眼，而后带着江大牛在旁边坐了下来。 白郎中在两人来了以后就在旁边捣鼓着自己的药材，此刻江大牛和族老大眼瞪小眼，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两位的心思，吕某大概是知道的，其实这事儿吕某还得感谢两位。”倒是吕秀才把碗里的稀粥喝完了之后，用袖子擦了擦嘴巴，看向江大牛说道：“不过吕某前半生为了读书考取功名，已经亏欠了家人太多，以至于爹娘去世之时吕某都因赶考未曾守候在床榻一侧……” 话语一顿，吕秀才脸上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对江大牛和族老抱拳说道：“这些年来吕某心中一直愧疚难当，所以两位的好意吕某在此先感谢万分，但若是吕某的妻女不能在身边的话，那吕某就只能与那群乡邻一起进入县衙，听后县令老爷的发落了。” 虽然早就知道吕秀才的心思，但是此刻听到对方如此郑重的说了出来，江大牛还是对这位秀才生出了几分佩服。 毕竟这个年代，流民交给朝廷发落，下场可不会太好。 吕秀才为了妻女，宁愿放弃能够留在三山村落户的机会，不得不说此人已经读出了几分书中的真道理。 “吕秀才放心，我们已经跟那群流民做了交易，此刻已经安排一个流民回去接你的家人了。” 所以在吕秀才话落之后，江大牛便抱拳一拜，对吕秀才同样神情郑重的说道： “现在就看那个流民是更在乎我们的承诺，还是心存侥幸，还打算继续流浪下去了。” “若是那家伙没有将你的家人带回来，你放心，我们是绝对不会拦着你回去的。”族老也是紧跟着说道，他也挺喜欢这秀才的，做事干脆直接，说话也不拖泥带水，比起城里那些个读了几天书就喜欢之乎者也的秀才好打交道多了。 “如此，吕某便多谢几位了！”吕秀才再度郑重抱拳一拜，江大牛和族老也跟着回礼，而后两人又跟白郎中叮嘱了一番，便离开了屋子。 “你放心吧，那小子办事儿靠谱，你的家人应该是能被接回来的。”等族老和江大牛走了之后，白郎中一边把一副膏药贴在吕秀才的肚子上，一边又对吕秀才说道： “况且就算那个流民没有将你的家人带过来，你也先别急着走，他们都把自己的落脚点交代出来了，这深更半夜的也跑不了多远，到时候他们去告知了县令老爷，县令老爷把人一抓，你家人不也可以到你身边了吗。” “白郎中似乎对这个村子很有感情？”吕秀才笑着看向白郎中说道。 两人刚才聊了半天，吕秀才也得知了白郎中并非是三山村的人，只是如今搬到三山村了而已。 “嗐，这些年虽然没咋到处晃悠，但是也见了不少人，我总觉得吧，那个小子是能成大事儿的主。”白郎中坐了下来，摸着下巴说道：“而且他不是一个人成大事儿，而是带着这个村子一起往好的日子奔……我这人就是有些菩萨心肠，见不得勾心斗角的龌龊，就喜欢这种和和气气的氛围。” “所以，白郎中刚才虽然没有开口，但是现在却帮着他们两位劝我留下来？”吕秀才笑着问道，眼底也是浮现出了沉思的光芒。 “再说吧，只要我的家人能够安全回到我身边，那我能够留在这里自然是极好的。” 第185章 被绑了的王木生 “啧，刚刚忘了问了，那吕秀才祖上有没有当过前朝的知府呢？” 坐在族老家的客厅里，江大牛一边喝着茶，没来由的嘀咕了一句。 “啥？”族老抬头看了江大牛一眼，满脸莫名其妙，“啥前朝知府？这话可不兴乱说嗷，弄不好会出事的！” “呵呵，我就随口一说。”江大牛急忙擦了擦汗。 他倒是忘了，这现实跟影视剧不太一样。 毕竟是封建王朝，拿前朝的剑斩本朝的官，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更何况是提及前朝祖上的光辉了。 “大牛，马上要秋收了，山上的菌子也见天儿的减少，你之前不是说有那个卤味的生意嘛？看看是不是该操办起来了？” 一老一少坐着无聊，族老就跟江大牛聊起了村子里的发展，自从体会到了赚钱的好处，天天能吃肉吃油的日子，族老就不太想村子再回到以前那样秋收以后就没有啥能入账的光景了。 “我正想着呢，不过明天我们家就要上梁，之后村子里还得收粮食，人手忙不过来，所以我就没有提起这茬。”江大牛说道，这段时间其实他一直在学习卤料的方子，他发现除了辣椒没有现成的以外，其他大料都是可以在山上找到的。 要知道前世江大牛每天下班以后，懒得做饭就回去买些卤菜带回家，再加上几瓶小啤酒，打开电脑放着电影边吃边喝，那日子简直不要太潇洒。 现在虽然没有啤酒，但是江大牛如果真想喝的话，他是可以自己在商城里买来偷偷喝的。 所以在发现村民们捡回来的菌子愈发减少之后，江大牛就已经在琢磨着卤味儿的事情，就等着忙完这段时间了呢。 …… 那边江大牛和族老在聊着卤味的生意，这边王木生已经就着手里的油灯，走到了他们来到这里以后藏身的地方。 三山村内里是三瓦山，其实往外也有山，不过那是一条断开的山脉，中间是官道，直达平安县城，两侧的山脉就成了无人居住的地带，附近几个村子里的猎户打猎的时候偶尔也会上去。 不过因为忙着秋收，所以也没什么人上那山脉去了，平日里也是一片荒无人烟的景象。 那群从边境逃亡而来的流民，有一小部分，就躲在这条山脉上面。 这山上别的不多，野果子和水源都有，山洞也不少，正好适合流民藏身，甚至在发现没有人注意到这片山脉之后，那些流民还大胆的生起了火堆，给自己煮了一锅野菜汤来暖胃。 “要不要跟他们商量一下呢？还是不要跟他们商量？又或者我不回去了？” 一路走来，王木生的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就没有消停过片刻。 等到了他们之前藏身的附近之后，王木生直接灭掉了手里提着的油灯，悄摸往山上的某一个山洞走去。 他记得吕秀才之前就是被安置在那儿的，因为吕秀才不参与他们的行动，每次还会跟着他们出去指指点点，要么是不允许他们伤人啦，要么就是嫌他们要的粮食太多啦，所以或多或少受到了其它十一户人家的排挤。 这山上是越高的地方果子越多，而且还不容易被人发现，其他十一户人家都给占了。 吕秀才他们家就被分到了靠近山下一点的位置。 “这群家伙，好像有点笨啊，吕秀才他们一家要是被发现了，我们不也会被发现吗？他们到底是咋想的把吕秀才一家安排在这山下？” 今晚经历了太多，王木生一时间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开窍了，看着面前的那个离山脚下就百十米的山洞，他就觉得吧，这群人多少有点脑子不正常。 不过…… 好像当时大家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他们一家也是同意了的哈？ 算了算了，王木生摇了摇头，决定不再去想这么费神的事情。 反正现在他就一个心思，把吕秀才的家人带到那个村子里去，然后争取让那群村民帮他在县令老爷面前多说说好话，哪怕是落一个就地安置的结果，也比继续流浪下去好啊。 家里爹娘和孩子是真经不起折腾了…… 这般想着，王木生便忍不住加快了脚步，然后一不小心踩断了一根枯树枝。 “咔嚓~” 清脆的声音在深夜的山坡上传开，王木生急忙停下了脚步，额头上顿时就浮现出了一层冷汗。 不过他在安静的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之后，似乎，好像，没有什么动静传来？ 王木生心底松了口气，缓缓抬起脚步，再度朝着前方走去。 “抓住他！” 然而下一刻，一声大喝忽然间从旁边响了起来，然后几道身影便扑在了王木生的身上。 “啊！是我！是我！我是王木生！你们别动手！” 王木生急忙大声的喊叫了起来，不过那几人还是把他压在了地上，还用草藤编织起来的绳子把他给绑了几圈之后才将人给拎了起来。 “点火！” 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听上去有些苍老，比王木生大了不少。 “陈大爷，是我，是我啊！”王木生一听见那人的声音，便急忙大声叫了起来，生怕这群人把他给怎么样了。 “闭嘴！”老者低声呵斥了一句，接过旁边人递来的火折子，点燃了油灯以后，举到了王木生的面前，仔细打量了几眼才道：“还真是王木生！” 旁边几个人都是明显松了口气。 此时王木生也借着油灯看清了这几人的脸，当发现他们都是老人而且还是熟面孔之后，王木生顿时就忍不住惊讶起来了。 “宋叔，刘大伯，赵大爷，爹！怎么会是你们呢？” 这把王木生给绑起来的人，不是流民队伍里的其他几个壮汉，而是他们被抓的几个人家里的长辈！ 其中还包括了王木生的老爹！ 王木生顿时就生出了一丝不太好的预感，难道…… “臭小子，刚才可把我给吓死了，我还以为你是那村子里来探风的人呢！”王木生的老爹王老汉上前敲了王木生的脑袋一下，一边给王木生松绑，一边嘀咕道： “那些个家伙说你们被抓了，然后就丢下了我们带着他们的家人跑了，你小子现在咋一个人回来了？” 第186章 跑了好啊 “啥，他们都跑了？” 听见自家老爹的嘀咕，王木生顿时就傻了，不过随即他又忍不住激动起来。 “跑了好，跑了好啊！哈哈哈……” “啪！” 王老汉再度给了自家这忽然傻笑起来的儿子一巴掌，气得揪住了王木生的衣领，扯着嗓门儿大声骂道： “你笑啥？他们跑了，就得让我们来承受那个村子的怒火！就我们这些个老弱病残，想跑都跑不了，到时候说不定就会被那个村子里的人给抓起来送交官府杀头！你还笑？你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啊？” 其他几个老头子也是一脸无语的看着王木生，当然他们更关心的是自己的孩子为啥没有回来，他们不是跟王木生一起被抓的吗？ “爹，你们先别急，听我慢慢说……” 挨了一巴掌，王木生倒是冷静了下来，急忙跟自家老爹他们说了起来自己的经历。 片刻过后。 五个老人都是有些面面相觑的看向了彼此。 “吕秀才的妻女倒是就在山洞里面，刚才那群王八蛋只顾着带自己的家里人跑了，压根儿就没有谁去管她们娘儿俩……”陈大爷嘀咕道，看向了上方的那个山洞。 “那还等什么，走吧，带上他们一起去那个村子里自首！”王木生忽然就变得果断了起来，见几个老人还面露犹豫之色，便沉声说道：“原本若是他们还在的话，我还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们说这件事情，但是现在既然那几个家伙已经跑了，那就只有我们几户人家，对衙门来说也算不得多大的压力啊！” “为了安抚百姓，衙门说不定还会将我们就地安置，而且那个村子里的人很讲道理，他们也没打我们，甚至还答应了我们不去衙门递状子，爹，大爷，这对我们来说可是个天大的好机会啊，说不定我们不止不用再流浪了，还可以就在这平安县落户下来……” “你说的倒是有些道理……” “可万一他们言而无信呢？” “不至于吧，反正即便是他们不报官，我们几户人家也走不了多远了啊！” “就是，反正我是不想走了，我这一把老骨头还能活几天啊，从边境跑到了这北州府，真真儿的跑够了！” “行，那咱就去吧！反正是死是活，也就看这一波了，如果实在是活不下去，那就是朝廷要我们死，就算跑多远我们也是一样的下场！” 几个老人对视一眼，很快便做出了决定，而后纷纷朝着上面的那个山洞走去。 “爹，你们还是别过去了，让娘和妹子她们过去吧！” 王木生忽然说道，他忽然想到那群村民既然对这吕秀才的家人如此重视，想来是不太希望他们对吕秀才的妻女不敬的。 如此一来，一群大老爷们儿去叫人就不太合适了，毕竟人家如今只是一对孤女寡母。 万一人家计较这些怎么办？ “行，你这小子，总算是聪明了一回！”王老汉也觉得自家儿子的提议有几分道理，当即便点了点头，然后带着几个老伙计转道上山去叫自家婆娘。 …… “大牛啊，你说那家伙还会回来不？”三山村，村子路口处，族老带着江大牛和江大山父子俩，以及王老五他们守在这儿，旁边则是几个被蒙上了眼睛的流民。 “不知道。”听着族老的询问，江大牛摇了摇头，苦笑道：“人心是最难以揣测的，他会不会回来，这个只能取决于他自己了。” “实在不行就只有先去衙门了！”白郎中在旁边说了一句，“那群流民既然知道同伴被抓了，肯定是不会待在一个地方不动弹的，为了不让他们继续祸害其他村子，我们必须得尽快去衙门报信，请县令老爷派人出来搜索追捕！” 末了，白郎中还看了一眼旁边拄着拐杖的吕秀才，低声道：“其实昨晚上就该派人去县衙报信的，但是为了吕秀才，你们已经耽搁了一晚上，若是让那群流民跑了，此事又被人知晓，落一个知情不报的罪名，你们整个村子都要跟着倒霉啊！” “白郎中不必多言，你们村子对吕某的大恩大德，吕某是没齿难忘的。”吕秀才苦笑着说道，显然听懂了白郎中话语里的意思。 看看，就为了你吕秀才一个人，他们把整个村子都给赌上了！ 你就说你吕秀才是不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吧！ 不过吕秀才虽然言辞恳切的感谢了一番众人，但是他的眼神却异常坚定，直看的江大牛和族老对视一眼忍不住偷偷摇了摇头。 这吕秀才是打定了主意，若是妻女没有跟来，他就不会留在三山村了啊！ 一群人只能是默默的站在村口，一边瞅着逐渐上升起来的日头，一边等待着被放出去的王木生。 “二牛能检查菌子了不？”眼见着时间已经来到了辰时，往日村民们都检查完了菌子准备去城里了，江大山忍不住对江大牛问了一句，今天江大牛要跟在族老身边处理流民这档子大事儿，所以检查菌子的活计就落在了二牛的身上。 “放心吧爹，我已经跟二牛说了，只检查平日里乡邻们采得最多的菌子，若是有不认识的，就一缕放着等我回去再检查，乡邻们之后可以来把那些菌子领走，也可以送给我们家抵扣明天的检查费，这事儿是不会出错的。”江大牛笑着说道，更何况二牛都去采了那么久的菌子，现在基本上是没什么问题了的。 “那城里那伙其他村子里的呢？”江大宝又问道，早在几天前，那群跟着江大牛学习辨认菌子的邻村村民，早就已经开始采集菌子去城里卖了，只不过在售卖之前会让江大牛帮忙检查一遍。 因为是其他村的人，所以江大牛也没收费，省得那群人再折腾个不停。 “也交给二牛呗。”江大牛说道，看了白郎中一眼，笑了笑，“这段时间多亏了白伯伯，二牛他们天天去城里溜达，胆子也大了不少，交给他没什么问题的。” 听见几人的闲聊，一旁的吕秀才不禁抿了抿唇，眼底闪过一抹愧疚之色。 他知道这群村民们之所以现在连自家活计都顾不上了，其实完全是为了留住自己，不然昨晚他们就可以押了王木生他们去衙门里报信了。 毕竟流民这事儿本来就归衙门处理。 但是如果那样的话，他们就留不住吕秀才了，毕竟对于县令老爷来说一个秀才真算不得什么。 虽然心里已经无数次打定主意，妻女不在身边自己就不留下来，可吕秀才此刻却终究觉得有些惭愧。 第187章 几家人全都来了 “反正村子里除了我们几个，大山家的生意该操持着的还是得操持着，不能因为这点儿小事就落下了家里的活计。” 族老开口，拍了拍江大山的肩膀，“而且你们家的新院子，明天就得上梁了，今天忙完了这事儿，还得去采买菜食呢，可别到时候身上摸不出几个铜板儿来。” “呵呵，放心吧三叔，钱我可都带上了的！”江大山摸着脑袋笑道，“不过今天其实也就买些鱼，鸡鸭这些，老二家的已经跟村里人商量好了，就在村子里买，猪肉的话我们家老屋还养了几只，现在差不多也能出圈了，我给老屋买一只来宰了就行！” “嗯，你心里有数就好。”族老点了点头，忽然眼睛一亮，抬起拐杖指着旁边的田埂上说道：“哎，你们看，那儿是不是有几个人呢？” “哎，还真是！族老您眼神可真厉害啊！” “嚯，那可不只是一两个人呢！好像有十几个人！” “奇了怪了，难道那王木生反悔了，叫上了其他流民打算来跟我们决一死斗？” “你可拉倒吧，他们才十几个人，咱一个村子里这么多人还怕了他们？” “都别吵，安静！保持警惕！” 一群人都是忍不住议论起来，当然这一群人就是三队巡逻的队伍，他们都是村子里的壮劳力，此刻人手一根木棍，将族老和江大牛他们护在了中间，冷着脸看向那群从田埂上深一脚浅一脚走过来的流民，眼角一抖一抖的，要不是那群流民已经非常小心的没有踩坏稻谷了，他们怕是早就忍不住冲上去把人给暴打了一顿。 “他是我的妻子和女儿！” 不过还没等那群人走近呢，眯着眼睛的吕秀才便忽然间激动了起来，拄着拐杖往路边跑去。 “巧云！安然！” 吕秀才忍不住大声呼唤起来，而在那群人里面，也是有两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女子往前方挤。 “文忠！” “爹！” 两个女子一边往路边跑来，一边大声的呼唤着，激动的情绪比吕文忠差不了多少。 “巧云！安然！” 听见妻女的呼唤，吕秀才更加激动了，叫喊着就要往田里跳下去。 “吕秀才！你冷静一下！现在你这身子骨可经不起折腾了啊！”江大宝急忙抱住了吕秀才，强行把这位三山村未来的教书先生给掰了个方向，让他面朝族老等人。 “吕秀才，那真是您的家人吗？”族老激动的问道，他也高兴啊，这吕秀才的家人来了，那吕秀才留在他们村的事情基本就板上钉钉了，衙门怎么会嫌弃治下的村落愿意主动收留无家可归的流民呢？ 这可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啊！ 不过族老自问大风大浪都见过了，之前白郎中留在他们村的时候他都没有多么激动，现在他可得端住架子，要是让吕秀才看轻了自己，以后可就不太好让人家教村里的娃娃念书了。 “嗯！巧云是我的妻！安然是我的女！”吕秀才点了点头，语气哽咽的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啊，哈哈！”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族老虽然竭力端着架子，可是他那张嘴巴也是差点儿就咧到了耳根子后面。 “白伯伯，麻烦你一下，跟我去把吕秀才的家人拉上来！”江大牛也是对白郎中喊了一声，那俩女子都跑到田埂边上了，村子里的妇孺都在忙着拾掇菌子呢，这里就一个白郎中为人正直，他又年纪小，吕秀才饿得都要站不稳了，所以只能靠他跟白郎中把吕秀才的妻女给拉到路上来。 “行！”白郎中点了点头，跟着江大牛走到了路边，那巧云和安然都听见了江大牛刻意拔高的嗓音，知道白郎中是个大夫，吕秀才的妻，巧云便将女儿安然推到了前面，让白郎中拉着七八岁的小丫头先爬了上来。 “小郎君，麻烦你了。”而巧云则是看向了江大牛，先是道了一声谢，然后便伸手让江大牛拉住了手腕，跟着用力爬到了泥巴路上。 “爹！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我和娘亲昨晚可害怕了！爹你没事太好了！呜呜呜……” 七八岁的吕安然甫一踩在泥巴路上，就一下子扑进了吕秀才的怀里，声泪俱下的哭诉了起来。 “安然，都是爹不好，都是爹的错，让我们家安然担心了，爹对不起安然……”吕秀才也是抱着小丫头，声音哽咽的一遍遍道着歉，直看得一旁的族老等人都是同情不已。 “好了好了，别哭了，我们现在一家人不是又在一起了吗？安然不哭，我们家安然可是最坚强的呢……”倒是那名叫巧云的女子，此刻走到了吕秀才身边，伸手抱住了父女两人，拍着大人小孩儿的后背，语气温柔的宽慰了起来。 一家人在这里互相安慰着，江大牛他们倒也知趣的没有打扰，而是看向了落后一些的王木生等人。 “这……咋除了王木生，就是老人妇女和小孩儿呢？” “人数好像也有些不对劲啊！” “坏了，那几个把我们按在田里的家伙不在！” “他们该不会是跑了吧？” “别急！等王木生过来，我们再问个清楚！” …… 眼见着人越来越近，江大宝他们都是忍不住议论起来，直想逮着王木生问个清楚。 但是，江大牛他们的眼神太炽烈了，以至于天亮前才刚刚变得果断一些的王木生直接被吓到了。 于是乎，一边人在大路上着急的等，一边人在田埂上慢慢的挪，原本一两百米的田埂，愣是让王木生他们足足走了一刻多钟的时间！ “族，族老……” 好不容易爬到大路上来，王木生结结巴巴的想要开口，却被族老抬手给止住了。 “你们实在是太磨叽了，我很怀疑你们是为了给其他流民逃走争取时间，所以现在什么都不要说了，咱们直接去县衙吧，有什么话你们跟县令老爷慢慢说！” 族老这话一落下，王木生顿时愣在了原地，而江大宝等人则是举起了手里的木棍，彼此对视一眼，将这磨磨蹭蹭赶过来的十几个家伙给围了起来。 “这是啥意思？” “木生！你不是说这个村的村民很好说话的吗？” “这哪里是好说话啊！这是要把我们直接送去衙门杀头泄愤啊！” “木生你个小王八犊子！你可把我们给害惨了！” “我们要不要跑啊？我还不想死呢！当流民总比死了好吧！” 王老汉五个长者更是激动起来，彼此聚集在一起，一边骂着王木生，一边瞪着江大宝等人，握紧了手里的棍子一副准备拼命的架势。 第188章 女扮男装苏小哥 “干啥呢干啥呢？” 族老不耐烦的呵斥了两声，看着王老汉等人脸上的神情，族老瞬间明白了这群人的心思，便深吸一口气，语气放缓下来的说道： “既然王木生你已经把吕秀才的家人带过来了，那咱们村也会履行承诺，你们放心吧，待会儿到了衙门，咱们村绝对不会递状子，而且还会跟县令老爷陈情，说是吕秀才主动带着你们到了咱们村表明了身份，我们今天才把你们给带到县衙去的！” 这个说辞，自然是江大牛跟族老在等待的过程中商量出来的。 一来这样可以减轻这群流民受到的惩罚，二来嘛，那就是洗白吕秀才的身份了。 这么好的一个人，哪怕他是流民，可只要三山村族老上书，请求县令大人给这位秀才一个户籍，县令大人总不至于拒绝的吧？ “真、真的吗？”王木生回过神来，看了看族老，又看了看江大牛，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总算平复了情绪的吕秀才身上。 “看来你这家伙还是不太信任我们啊！”族老翻了个白眼，看向吕秀才，脸上顿时换了一副温和的表情，说道：“吕秀才，这是我们刚才就商量好的，你为我们担保一下吧。” “是真的！”吕秀才点了点头，走到了王木生等人身前，神情温和的说道：“我会跟你们一起去县衙，到时候我也会亲自向县令大人证明，你们没有做什么坏事。” 话语一顿，吕秀才看了一眼族老、白郎中，江大牛等人，最后又对王木生等人说道：“至于能不能那就要看你们的造化了。” 这话一出，王木生顿时苦了脸，而江大牛则是跟族老对视了一眼，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心底也是松了一口气。 既然吕秀才都把自己跟这群流民区分开来了，那就意味着吕秀才已经决定留在三山村了，总算没有白费他们一晚上的劳心劳力啊！ “行，吕秀才的为人，我们信得过！” “只要县令老爷不抓了我们杀头，怎么都可以！” “我反正是不想跑了！” “那就一起去县衙吧？” “我们都饿了两天了，昨晚上又没有找到粮食……” 王老汉五人彼此商量了一番，而后便苦兮兮的看向了江鼎成，对食物的渴望已经写在了脸上和眼睛里。 “你们不觉得，这样饿着前往县衙，更容易让县令大人对你们心生同情吗？”江大牛在旁边语气幽幽的说道，开玩笑，这可是十几个人呢！ 光吕秀才这么个弱不禁风的读书人，今天早上肠胃缓过来一些以后，就吃了族老家三个拳头大的粗面馒头外加三碗粥还有两个水煮蛋。 若非是白郎中一直在旁边拦着，直说他要再吃下去非得把肚子给撑破了不可，吕秀才非得把族老一家人的早食都给包圆了不可。 这十几个人看上去可要比吕秀才壮实多了，想来吃的也更多，江大牛可不希望族老在这个时候当什么烂好人。 “有道理！” 所幸，王木生对江大牛的恐惧估计已经刻在了灵魂深处，而恐惧往往又会带来顺从，所以在听见江大牛的提醒之后，王木生急忙转身对王老汉等人说道： “爹，大爷，我们可是流民啊，要是吃得饱饱的去衙门拜见县令老爷，人家一看我们这精神头就会觉得我们是在路上抢了哪里的粮食，到时候说不定县令老爷一怒之下，就……”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我们走吧！” 王老汉急忙打断了王木生的话头，冲着身后的人招了招手，大声道： “待会儿你们可都记着，去县衙拜见县令老爷的时候，别硬撑着跟正常人一样！” “高！” 族老冲着王老汉比了个大拇指，眼神赞赏的看了江大牛一眼，而后便对一旁的三宝说道： “去，把我的牛车牵出来，顺便再叫上村里那些妇孺一起走！” 牛车是用来载东西和吕秀才一家人的，江大牛他们家的生意可不能断，这一点族老或许比江大牛他们还要重视。 因为昨晚刚来了流民，所以这一次去城里卖菌子的只能是妇孺，村里的壮劳力除了江大山他们几个之外都得留下来看家。 不一会儿，三宝就把牛车赶来了，一同来的还有李氏、二牛、三丫，以及村里其他的妇人们。 “出发！” 在族老的领头下，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在辰时三刻的时候往平安县城赶去。 “喂，你叫什么名字啊？”走在泥巴路上，三丫就跟在牛车旁边，看着挤在吕秀才夫妻俩中间的吕安然，实在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主动搭起了话来。 “我叫安然，吕安然。”小丫头脆生生的回道，看着三丫手里把玩的煮鸡蛋，偷偷咽了口唾沫。 “你的名字好像比我的名字好听哎……苏姐姐，是不是？”三丫嘀咕了一句，看向一旁面白貌美的少年，忍不住问道。 “哈？”走在前面的江大牛忍不住回过头来，看见那个跟在自家妹妹旁边的‘少年’，这才发现对方竟然是苏蒹葭！ “我滴个乖乖，苏……小哥，你这是怎么做到的？”饶是江大牛见惯了后世的各种‘科技脸’，此时瞧着苏蒹葭那若是不仔细观察，真就会跟他之前一般，把这人给当做了邻家少年的打扮，江大牛是真有些惊讶莫名了。 女扮男装这种事情，他只在艺术作品里看到过，江大牛一直都觉得这种事情有些扯淡，男女差别那么大，怎么可能会有人看不出一个女扮男装的女子？ 但是现在，他信了，因为刚刚他就没有认出来这是苏蒹葭！ “家里大人教的……”苏蒹葭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江大牛一眼，脸颊微微发红，而后又对三丫说道：“三丫的名字也很好听呢，春芽春芽，三丫就像是春天的嫩芽一样，茁壮成长，这个名字很有寓意哦！” 坐在牛车上的吕秀才闻言，不由得看了苏蒹葭一眼，而后又看向了自己的妻子张巧云，张巧云微微一笑，伸手按住了吕秀才的手背。 “真的吗？”三丫得到了苏蒹葭的夸奖，顿时就开心了起来，将鸡蛋举起来递给了牛车上的吕安然，笑着说道：“喏，给你吃吧，我刚刚在家都吃过一个了！” “不、不用了！”吕安然一愣，然后小脸一红，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然后将目光收了回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打量着旁边的田间景色。 “你就别跟她客气了，她早上吃了一颗鸡蛋两碗粥还有一个包子，这颗鸡蛋还是我爹给她的呢！”江二牛凑了过来，瞅了三丫一眼，对吕安然说道。 第189章 大地动！ “二哥你咋那么小气呢，我爹给了我一颗鸡蛋，我娘也给了你一颗鸡蛋的啊！” 三丫不乐意的撇了撇嘴，冲着二牛吐了吐舌头，叉腰道：“我还把这颗鸡蛋留了下来，二哥你呢？娘给你的那颗鸡蛋你是不是早就吃了？” “才没有！”二牛梗着脖子，从怀里掏出了一颗煮鸡蛋，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比妹妹大方一般，同样递给了吕安然，说道：“你吃吧！这天儿热，煮熟的鸡蛋要是不吃，放到下午就坏了，这可是我哥说的！” “就是就是，安然姐姐你吃吧，我看你好像饿得比我还瘦呢！”三丫也是把自己手里的鸡蛋递给了吕安然，满脸傲娇的比了比自己长了肉的胳膊。 “这、这……”吕安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安然，这是你二牛哥和三丫妹妹的好意，你就拿着吧。”张巧云笑着说道，主动伸手接过了二牛和三丫举在半空中的两颗水煮蛋，又对这斗气的两个小家伙说道：“二牛三丫，我替我们家安然谢谢你们了，她都好几天没有吃饱了呢。” 说是没有吃饱，其实就是没有吃粮食，吃的都是山间的野菜野果子。 刚才王老汉他们想吃饱再去县衙的时候，其实张巧云心里比谁都激动，她太担心自己的女儿扛不住了。 现在有了这两颗鸡蛋，至少在衙门处理完那些流民之前，女儿安然倒是能够多撑一会儿。 “没事没事，姨你们先坚持一会儿，我娘说了，等你们从衙门里出来以后，就让我哥带你们去下馆子！”二牛摆着手说道，昂着下巴，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姨，我可以跟姐姐做朋友吗？”三丫则是问起了自己关心的事儿。 倒不是三丫喜欢交朋友，而是吕安然长得瘦不伶仃的，让三丫这个小丫头莫名生出了一股保护欲，而且大人都说了，吕秀才一家以后要留在他们村子里的，要是有人欺负吕安然怎么办？ 所以，三丫就想着现在先跟这位小姐姐交上朋友，以后自己就可以保护她了！ “当然可以呀！”张巧云微微一笑，一边将鸡蛋剥给自家女儿，一边对三丫说道：“三丫现在就是我们家安然的朋友了，你可是我们家安然在这里交的第一个朋友哦~” “真的吗？”三丫照例发出了天真的询问，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盯着小口小口吃着鸡蛋的吕安然，一脸激动的说道：“安然姐姐，你以后就是我的朋友了，在三山村要是有谁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会帮你出头的！” “切~”看见自家妹妹这副样子，二牛忍不住撇了撇嘴，看向了走在前面的白郎中。 “咳咳，三丫啊，你是不是又拿那些小动物来吓唬村里的小孩子了？”白郎中转身看了三丫一眼，眯着眼睛问道。 “哪有？”三丫顿时眼珠子一转，仰视着白郎中说道：“我就是跟他们讲道理，我们村都是讲道理的人！白伯伯你可不要胡说，不然我就不学你的医术了！” “你——” 白郎中被这小丫头气得，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哈哈哈……” “白郎中，你这可是教出来个狠徒弟啊！” “三丫可是咱们村第一个学医的，白郎中，你可得好好教哦！” 江大宝等人都是忍不住促狭的笑了起来，有意无意的护着三丫，让白郎中说不出不要这个‘逆徒’的话来。 吕秀才一家看见这一幕，忍不住相视一笑，眼神变得坚定了几分。 而走在人群中的苏蒹葭，更是将一路走来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脸上跟着露出了一抹笑容。 要说队伍里唯一不太高兴的，或许就只有王木生等人了。 虽然族老他们已经再三保证，不会向县衙递状子，还会帮着他们说一些好话，但是另一群流民跑了，到时候一旦他们被抓到，老实招供了怎么办？ 若真是这样，搞不好他们现在就是在欺骗县令大人啊，那县令大人知道了岂不是得罪上加罪？ 其实江大牛也在愁这事儿，因为走在路上，王木生已经将另一批流民跑了的事儿说了出来。 虽然他们早有预料，但是现在跑了一半，留了一半，偏偏他们还以为吕秀才的缘故不能做这个恶人，事情就比较麻烦了。 “算了，希望县令大人拎得清吧，咱们村也是为了平安县内治下平安对不对？” 江大牛只能这般作想，偶尔跟着苏蒹葭和吕秀才他们闲聊上几句，走起路来倒也不觉得累。 “轰隆隆！” 不过就在队伍走了一刻钟不到的时候，一阵剧烈的震颤忽然从三山村出来的山脉上传来，惊得族老家的那头老牛都是哞哞哞的叫了起来，族老更是一边用力的扯着缰绳，一边大声叫喊着几个宝。 所幸五个宝和江大山他们都走在牛车旁边，此刻六七个壮汉一起拉住了牛车，倒是没有让那老牛发狂跑出去。 不过吕秀才为了护住妻女，倒是从牛车上摔了下来，额头上磕了一个大包，直心疼得张巧云和吕安然都是眼眶发红，差点儿就忍不住当众哭了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 “这是……大地动！” “天哪！老天爷这是不想让我们活了吗？又是战乱又是天干的，现在又来了大地动，我们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都别嚎了！快看看有没有谁受伤！” “大宝二宝，你们跟我一起去看看！” 江大牛他们也是被吓了一大跳，这震颤的感觉来的太过突然，又太过猛烈，好似是地龙翻身一般，足足持续了十来个呼吸的功夫，虽然地面上没有出现太过明显的裂缝，但是传来地动的源头肯定发生了极大的变故。 万幸的是，除了一个保护妻女心切的吕秀才，村里没有人受伤！ 不一会儿，震颤的感觉没有那么强烈了，在江大山的组织下，江大宝、王老五他们几个壮汉，外加一个江大牛，一起往旁边的山脉上赶去。 剩下的江二宝他们则是保护村民，其余妇人犹如胖婶儿她们则是负责看守那群流民，以防止他们突然生出些不该有的想法。 江大牛之所以要跟着去看个究竟，自然是担心江大山他们处理不了一些未知的情况，况且地动发生以后还会有后续危险，他必须得跟着，才能防止出现意外。 因为太过担心，一群人路上都没有说什么话，只用了一刻钟时间就小跑到了刚刚那场大地动发生的地方。 的确是他们三山村通往外面一千步左右的那道山脉！ 第190章 搬起石头去衙门！ 不过此刻这五六百米高的山脉，却是从三山村正对着的右边塌陷了下去，露出了一片泛着白色细点的崖壁。 “天哪……” “这是下头住着地龙吗？” “天灾不详啊……” 看见这一幅场景，即便是江大山他们一群壮汉，都是不免露出了惊惧的神情。 因为这山脉垮塌的范围实在是太大了，五百米的山脉塌陷了足足三百多米，而且还往一侧延伸出去了六七百米，这根本就不是人力能够做到的，难怪他们会将地动和传说中的地龙联系在一起。 即便是人群中的江大牛，盯着面前那一幅断崖峭壁，也是不免生出了一身冷汗。 幸好垮塌的是这个地方，要是三瓦山……江大牛摇了摇头，不敢去想，虽说他们家的人都出来了，但是老屋的云氏他们可都还在呢，村子里还有其他的壮汉。 不过三山村存在了上百年的时间，三瓦山一直没有出现过什么异常，山上的植被又非常茂盛，江大牛想了一下地动发生的相关环境，心底倒是松了口气。 “咦？” 冷静下来之后，江大牛盯着前方在阳光下泛着白色细点的崖壁，忍不住心底一突。 “大山哥，我刚刚跑回去看了一下，咱们村子里没事儿！” 江二宝从远处跑了过来，这山脉两侧没有农田，垮塌的地方也离大路有个百十米，倒是不影响他们往村子里走，江二宝刚才就被江大宝安排回去查看村子里的情况了。 “行，那我们就先走吧，把这事儿上报给衙门，该怎么办，让县令大人来决定！”江大山说道，招呼上江大宝等人，忽然看见了往前方走去的江大牛。 “大牛，你干嘛呢？可不能往那边去啊！”江大山心底一紧，急忙跑了过去，一把薅住了直往前走的江大牛。 “爹，你别急，我不往前去了。”江大牛宽慰了自家老爹一句，然后弯下身子，从地上捡起了一块从山上滚落下来的岩石。 翻开一面，朝内的那一侧，果然泛着白色的细点。 看上去就跟冰晶一样。 江大牛目光一亮，捧着岩石的双手都是忍不住颤抖起来，直看得一旁的江大山担心不已。 “大牛，大牛你这是怎么了？你可不要吓唬爹啊！”江大山按着江大牛的肩膀摇晃起来，只以为自家儿子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地动场景，忽然就被吓跑了魂儿。 “爹，你别晃了，我没事！”江大牛苦笑着挣脱了自家老爹那充满力量的双臂，然后举起了手里的岩石，对跟着跑过来的江大宝几人说道：“爹，大宝叔二宝叔王五叔……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颗石头里面，有着能够让我们三山村兴旺发达的东西！” 嗯？ 江大宝几人都是一脸莫名的看向了江大牛，然后又看向了江大山，同样觉得江大牛是被吓跑了魂儿。 江大牛见几人这般反应，也不想再耽搁时间，便急忙对江大山说道： “爹，你跟大宝叔他们一人抱上一块这种石头，我们赶紧去县衙，要是我猜的事情变成真的，那不止是咱们三山村人人可以做工，就连附近的几个村子都不会缺活儿了！” “好！” 江大山虽然觉得自家儿子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他相信儿子的判断，毕竟这一个月来家里的变化和三山村的变化都是因为他的儿子。 所以江大山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就从地上捡起了一块二十来斤重的石头，又对江大宝他们说道： “赶紧的，一人抱一块石头，去了县城就知道了！” “行！来，搬石头！” 江大宝几人也没多问，反正不就是块石头吗，说不定大牛是看出了这次的地动有些什么古怪，打算拿这些石头去给县令老爷看呢，他们又没啥坏心思。 就这样，一群人明明是来查看地动情况的，结果回去的时候都抱上了一块石头。 等跟族老他们汇合的时候，不止是族老惊得揪掉了一小撮胡子，白郎中他们也是瞪大了双眼。 “你们这是……闹得哪出啊？”族老忍不住问道。 “三爷爷，说来话长，我们还是先去衙门吧！” 江大牛压着心底的激动说道，这一路走来他又仔细检查了几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他们三山村就算不能发达，也有了个长久稳定的生计了啊！ “确实该去县衙了，现在都快到巳时了，可不能耽搁县令大人的午休时间！” 族老点了点头，轻轻一抖缰绳，被安抚下来的老牛便迈着脚步继续往前走去。 一路上村民们都是有些担心家里的情况，听见江大山他们说三瓦山没事之后，也不可自制的加快了脚步。 终于，巳时二刻的时候，一群村民们浩浩荡荡的赶到了平安县城。 “喂，你们干嘛呢？” 虽然守城的士兵已经见惯了三山村的阵仗，甚至往日有村民的菌子‘没卖完’的，也会送一些给他们拿回去尝尝鲜，但是今天见到了三山村的村民们，那几个守城的士兵还是忍不住举起了手中的长矛，将队伍给拦了下来。 没办法，走在村民们最前方的，就是那四个被绑了手的流民，虽说族老已经答应不告他们了，可他们几个毕竟把巡逻队的人给按在了田里头裹得浑身都是泥巴，必要的惩罚还是得要的。 再加上后面那十几个面黄肌瘦的流民，守城的士兵可不敢再轻易放这群三山村的人进城了，拦下人问清楚情况以后便急忙跑进城里去禀报情况。 “江族老，你们可真是闹出了好大的阵仗啊！” 半刻钟过后，伴随着一阵踢踏踢踏的马蹄声响起，紧接着周管家的声音就从城门口处传了出来。 而在周管家身后，还跟着一群穿着老旧铠甲的民壮，神情冷峻的将最前方那群流民给包围了起来。 当然，不少城里人都是认了出来，这群民壮不是往日里在街上遛狗逗鸟的街溜子吗？ “周管家见谅，我们也不想惊扰县令大人，可是这群流民昨夜到了我们三山村，说是想要投衙，我们这不就把他们给送进城里来了吗！” 江鼎成早就下了牛车，此刻走到了虽然依旧穿着一身平日里的管家衣服，可却腰佩长剑的周管家面前，也不在乎周管家没有下马，行礼一拜的恭敬说道。 “哦？江族老的意思是，这群流民是主动投衙的？” 周管家眯了眯眼，扫向那最前方四个被绑了手的流民，似笑非笑的对江鼎成说道： “既是他们主动投衙，不知将族老为何又要将那几人给绑起来呢？” 第191章 铁锅煮石头 “呵呵，周管家有所不知，这几个流民到我们村子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他们踩坏了我们的一处农田，所以为了惩罚他们，我们就把他们给绑起来了，这样也能让村里人消气啊！” 江大牛急忙站了出来，冲着周管家抱拳一拜，语气平稳不卑不亢的解释了一句。 倒不是他想出风头，而是因为族老在听见周管家的质问之后，又是初次见到周管家骑马佩剑的架势，心里没来由的就有些发虚，刚刚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周管家了。 既然都答应了这群流民们不告他们的状，江大牛觉得他们村子总该说话算话，不至于临到衙门口突然反悔坑人家一把。 “这人怎么这样啊……” “他们不是说好了不告咱们状的吗？” “王木生，你这个憨货，我们都被你给坑惨了！” 不过江大牛的好意，那群逃亡了数个月的流民显然是不清楚的，一群人只听见江言当着这个官老爷的面前，说他们踩坏了村子里的稻田，这不就是在告他们的状吗？ 江大牛无语的瞥了这些人一眼，要不是他不想以后被这群人在背后咒骂，现在真想改口了。 这简直是妥妥的猪队友啊！ “哦？” 周管家挑了挑眉，看着面前保持着躬身行礼的江大牛，忽然间微微一笑。 “江大牛，你确定他们只是踩坏了你们村子里的稻田吗？” 听见这话，那群流民们赶忙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多说一句废话了。 十几双目光都是盯着江大牛，生怕这小子再一个不满，把他们绑架村民换粮食的事情给抖了出来。 而江大山他们也是呆呆的看着江大牛，心底既担心的不行，又没有那个胆子站出来说话。 “是的。” 唯有江大牛，此刻听出了周管家的弦外之音，抬起头来直视着周管家，脸上同样露出一抹笑容，语气沉稳又坚定的说道： “若非是因为只踩坏了咱们村的一片稻田，咱们村又怎么会将这群流民亲自送到县衙里来呢？” 语罢，江大牛就看着周管家，等待着后者的决定。 正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身为县令老爷身边的管事，周管家的权力的作用是很大的。 虽然县令大人也才七品官，但是周管家在其身边侍奉那么多年了，一句话就可以决定很多事情。 “好吧！” 所幸，在江大牛的等待中，周管家终于是给出了令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的回答。 “既然只是踩坏了一片稻田，那到时候就按价赔偿即可，先把他们的绳子松了吧！” 周管家冲着底下的民壮吩咐一声，几个人就上前去将那四个流民手上绑着的绳子给割开了，然后周管家大手一挥道： “民壮开道，驱散行人，带他们去县衙大堂听候县令大人发落！” “是！” 一群民壮闻言，纷纷列队站在了流民两侧，而后驱赶着行人往城里走去。 周管家则是落在了最后。 此刻他看见回到江大山几人身边，抄起一块石头抱在怀里的江大牛，忍不住有些好奇的说道： “刚才你们村子的方向似乎发生了大地动，你抱的这块石头，莫非就是地动震落下来的山石？” 这周管家不愧是跟在县令大人身边的，玲珑心思一眼就透，而且也从不拖泥带水弯弯绕绕。 “正是！” 江大牛也没遮遮掩掩，小跑着凑到了周管家旁边，低声说道： “不知周管家能否准备一口大一些的铁锅？” “你要铁锅做什么？”周管家诧异的问道，随后又想到了什么，不由得笑了起来，“你小子该不会是打算在县衙用你那些美食来贿赂县令大人吧？” 似乎是非常确定自己的猜测一般，周管家忽然端正了脸色，对江大牛叮嘱道： “我可告诉你啊，那是万万不行的！我们县令大人虽然……对菜肴方面有些讲究，但却也不能平白吃用你们寻常百姓的东西，大康朝每年都会安排钦差考察各地官员行事作风的！” “周管家误会我了……”江大牛不禁面露苦笑，这才哪儿跟哪儿呢，华夏大地数之不尽的美食，自己都还没有露出来几样，啥时候就变成美食家了？ “我要煮的不是什么食物，而是这些石头！”江大牛语气郑重的说道，语罢，又回头用下巴点了点江大山他们，示意周管家看清楚他们抱来了多少同样的山石。 “咦？”周管家其实早就注意到了江大山他们也各自抱着一块山石，只是刚才没有那么在意，此刻看见江大牛一副郑重的神情，又想到了此子的智慧远超同龄人，不由得重视了起来。 “虽然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是铁锅，衙门后院里就有！”周管家点了点头，而后又道：“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处理那群流民，你们哪些人要跟我一起去县衙？” “我、我！”族老这个时候终于平静了下来，在旁边举了举手。 “还有我们！” 江大山和江大宝他们同样高声说道，怀里还抱着石头呢，不方便举手。 “行，那就先去县衙吧！” 周管家看了一眼几人，而后便驱动座下的骏马，带着江大牛他们往县衙赶去。 “你们其他人，该干嘛干嘛，遇到事儿不要怕，我们都在呢，咱不惹事儿也不怕事儿！”族老转身冲着李氏等一群留下来摆摊的妇人叮嘱了一句，而后便小跑着跟上了周管家。 等到众人来到县衙的时候，那群流民都在县衙大堂里跪下了，堂上坐着一个留着山羊胡的男人，胖脸，一副财神的样子，单是在堂外看上一眼，江大牛脑海中就不禁浮现出了‘狄胖胖’的形象。 这人长得可真是有点像狄大人啊！ 当然，他不敢去问，而是跟族老等人一起走进了县衙默默的等候着周管家的吩咐。 “你说你是要拿铁锅来煮这些石头？”在衙门口翻身下马，把缰绳交给了一旁的捕快，引着江大牛他们走进县衙以后，周管家对江大牛问道：“要煮多久？” “越久越好！”江大牛回道。 “那你们就先把这些石头煮起来吧，等县令大人处理完了流民的事情，估计也煮的差不多了。” “那正好！” 听见周管家的建议，江大牛急忙点头应承了下来。 而后周管家便带着几人绕道走进了县衙后堂的院子里，叫来捕快搬上一口直径足有两米多的铁锅，又在下面放了土砖垒起来一米多高，等捕快们搬来柴火之后，周管家又命人往里面掺了半锅的清水。 紧接着，就是江大牛他们往里面放石头了。 所幸这口铁锅足够大，江大牛他们搬来了足足五块石头，放下去也没有超过锅沿太多。 江大牛没有在意那些超出来的部分，直接跟捕快借来了火折子引燃了柴火，将火生起来以后便对周管家说道： “周管家，我们走吧，接下来只要等这一锅水烧的差不多干掉就可以了！” “那些没碰到水的石头不用管吗？”周管家绕着铁锅转了一圈，有些疑惑的对江大牛问道。 “不用管！”江大牛笑着说道，如果这东西真的是那种玩意儿，本来就会融化的，只要水够了就可以，压根儿不用把石头全部埋进水里。 “行吧，你说没事就没事。”周管家摇了摇头，盯着铁锅里的石头眯了眯眼睛，然后才带着江大牛他们走到前厅的大堂。 “老周啊，这些流民本官已经查实过了，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你说说，该怎么处置他们才好呢？” 凑巧，江大牛他们来到县衙大堂的时候，‘狄胖胖’版县令大人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一个亟需解决的问题。 第192章 盐！ “回禀大人，在下以为，就地安置比较好。” 听见县令大人的问询，周管家似乎是早就预想过一般，躬身一拜的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哦，你说说，为什么就地安置比较好？”县令大人端起了桌子上的茶杯，吹着气喝了一口，“按照以往的惯例，流民处置之策，一向可都是以迁徙为上啊。” 那群跪在堂下的流民闻言，都是神色惶恐起来，纷纷看向了族老和江大牛几人，而江大牛则是不由得看向了周管家，这群流民能不能就地安置下来，估计就得看接下来周管家的说辞了。 “就地安置，其利有三。” 周管家伸手比划了三根手指，而后转身看向了那群流民，语气平缓的说道： “流民本就为大康朝子民，他们也是受到了战乱之灾，举家逃亡境内虽有不妥，可却是无奈之举，如今他们既然已经主动投衙，平安县将之就地安置，可以彰显朝廷对待子民的宽容体恤，此为其利一。” “迁徙之策一般为南迁徙北，东迁徙西，然则这群流民已经流亡千里之遥，神疲身乏，体弱多病，若将之迁徙他处，县衙需派遣大量民壮看守，方能防止他们路途作乱，即便到达迁徙之地，也十去七八，所剩无几，于这一小波流民而言，施行迁徙之策实在是劳心劳力，就地安置既可以保证县衙防备力量，又可以减少流民死伤，乃仁义之举，此为其利二。” 话语一顿，周管家在一群流民感恩戴德的目光中转过身子，看向堂上的县令大人再度拜道： “有关流民一事，圣令要求治下自行处理，平安县虽为一偏隅之地，可却山清水秀，物产丰饶，虽然比不得州府大城，可是却也能容纳千余流民，将流民就地安置，还能扩大平安县的税收，提升县令大人的在任考核，属双全齐美之法，此为其利三。” 说完，周管家便垂手而立，不再多言。 “你这家伙，怎把实话都给说出来了？”县令大人嗔怪的瞪了周管家一眼，话语里却没有多少责怪的意思，而是转头看向了堂下的流民，捻须皱眉道：“就地安置的确是本官的心思，不过眼下正值秋收，税收在即，各村各户都没有多余的粮食，总不至于衙门出钱，白养活这么一大帮子人吧？” “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现在离着明年春耕可还有五六个月呢！衙门穷，本官也没有多少钱啊……” 听着县令大人这番话语，流民们都是面容苦涩的低下了脑袋。 其实他们是有钱的，但是一路走来，身上的钱都被沿途那些商户给搜刮干净了。 现在要让他们自己掏钱养活自己，那还不如直接把他们给迁徙了呢，至少迁徙的时候路上还有口吃的。 “县令大人勿忧。” 周管家行礼一拜，看向了身后的江大牛，笑着说道： “此前在下便向县令大人提过一句，这位三山村的少年江大牛或许有法子可以妥善解决流民的生计问题，县令大人何不向江大牛问计一番？” 来了！ 虽然江大牛早就料到会有这茬，但是此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周管家点名，要说心里不发虚那自然是假的。 不过，发虚归发虚，江大牛倒还不至于双股战战不能言语。 反而是江大山和族老几人，没想到周管家会来这么一出，都是被吓得脸色有些发白。 在几人的认知里面，他们就是最底下的黔首农民，见到官老爷还是会发憷的。 更何况江大牛一个没有成年的小孩子，如今周管家竟然让县令大人跟江大牛问策，这不是在开玩笑吗！ “哦？” 不过县令大人倒是没有在意江大山几人的脸色变化，他见周管家说的认真，而江大牛又一副面色沉稳的样子，心下讶异这少年胆气不素的同时，也是神色郑重的问道： “江大牛，你当真有妥善安置这群流民的法子吗？” 霎时之间，堂内堂外，包括来凑热闹的平安县居民的目光都是落在了江大牛的身上。 “回禀县令大人，实不相瞒，小子现在就有一个良策。” 江大牛深吸一口气，冲着县令大人抱拳一拜，心底估算了一番时间，而后便直起身来，神色郑重的道： “但是这个良策事关重大，小子不敢当众言明，还请县令大人与周管家随小子往后堂一叙。” “好！” 县令其实刚才就注意到周管家带着这几个村民去后院忙活什么了，而且他们每个人怀里都还抱着一块石头，此时听见江大牛的话语，县令也压不住了心底的好奇，起身就朝着后堂走去。 “大牛，这里是县衙，你可不要瞎说啊！”族老见县令大人离开，这才几步跑上前来，压低了声音对江大牛说道。 他生怕这小子不知道县令大人是个多大的官儿，万一说差了得罪了县令，往后几十年还要不要在这平安县过日子了？ “三爷爷，爹，大宝叔，你们也跟着来吧，这件事情可跟咱们村子有关呢。”江大牛笑着说道，没有过多的解释什么，只带着众人往后院走去。 “你们说，那小子该不会是憋着什么坏主意，打算把我们都给坑害了吧？” “不知道啊，但要是好主意的话，他怎么不敢当着我们的面说出来？” “怎么办，我们现在都在县衙里面了，想跑也来不及了啊！” 一群流民们见县令和江大牛他们都离开了，不由得惴惴不安起来，彼此交头接耳的猜测着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肃静！” 守在县衙里的皂吏杵了杵手里的水火棍，面色威严的低喝了一声，这群流民才不得不安静下来，但是他们仍旧控制不住的眼睛四处偷瞄着，思考着待会儿要不要逃跑。 而在后院，县令已经站在了那一口大铁锅面前，脸上端起了肃然的神色。 当江大牛带着族老和周管家等人赶来的时候，还不等他开口多说些什么，县令大人便忽然转身说道： “江大牛，这锅里的东西，是否为岩盐？” “还真是？！” 听见县令大人的询问，周管家面色一惊，急忙跨前两步的凑了上去。 而族老几人都是呆住了。 身为大康朝子民，他们当然清楚，岩盐是什么东西。 因为地处内陆，整个北州府使用的食盐，其实基本都是由岩盐采制而来。 可是，岩盐出产于盐山啊，跟江大牛有什么关系？ “大牛，这岩盐莫非是……”周管家激动的看向了江大牛，心底有了一个猜测，而江大牛则是点了点头。 第193章 水煮岩盐法 “呼~的确，这就是岩盐。” 江大牛此刻已经凑到了铁锅旁边，待得他看见铁锅里只剩下了十来斤的水，而里面沉淀着大部分白色砂砾的时候，他的心底终于松了口气，而后躬身对县令说道： “回禀县令大人，这岩盐，就是从今晌地动之处采集而来，若是小子没有判断错误的话，那一片地动倒塌的山脉，拥有大量丰富的岩盐。” “而小子的办法，就是将那群流民安置在盐山附近，请他们为朝廷采集岩盐，以工代赈，直到他们都拥有自己的田地房屋，他们也就不再是流民了。” 其实这个法子，还是江大牛临时想出来的，之前江大牛想的是别的办法。 但，别的办法，哪里比得上开采盐巴重要？ 要知道，在古代任何一个国家，盐巴可都是掌管黎民百姓命脉的战略性物资！ “哎，不对啊，我们买来的盐巴不都是一坨一坨的吗？这锅里的盐巴……好像是那种最上等的细盐！” “就是啊，大牛你怎么会说这是岩盐，你忘了我们往家里买的盐巴，都是拇指头大小的，拿回去以后还得让你娘亲磨一遍才能用的啊！” “等等！如果这些盐巴的确是从我们搬来的那些石头里面弄出来的，那咱大牛是不是研究出了一种炼制上等盐的法子？” 族老几人都是凑到了铁锅旁边，在仔细的观察了铁锅里越来越多的白色细小砂砾之后，他们都是忍不住满脸惊讶的看向了江大牛。 一种新的炼盐法！ 这绝对不是乡下农民能够想出来的，所以即便是最喜欢往江大牛身上套祖宗光环的族老，此刻都是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巴。 （根据作者查到的资料，岩盐水煮法是自宋代以后才出现的，这里为了方便剧情，所以就更改一下，反正这是个架空历史嘛~） “你真的只是一个农户人家的孩子？” 在族老几人议论纷纷的时候，县令宋安辅就已经一脸正色的看着江大牛，语气认真的问出了一个问题。 “咳咳，县令大人，他的确是我的儿子，真真儿的，全村人都可以作证呢！”不过宋安辅的这个问题，却是令一旁的江大山没法保持淡定了，壮着胆子替江大牛做出了回答。 “你倒是一点儿都不心虚哈！”宋安辅瞥了江大山一眼，而后又看向了江大牛，道：“本官只是觉得有些无法置信，一个农户人家出生的孩子，怎么就想出了这种炼制岩盐的法子？” “倒不是本官轻视农人，而是你们三山村，不，应该说是整个平安县，之前数十年也没有出现过什么盐山盐矿啊！”显然，这位县令大人也不想引起在场几个农人的不满，语气感慨的解释了一句。 “大牛，县令大人问你话呢，你这水煮岩盐法是怎么想出来的？”周管家在一旁也跟着问道，不过他的话却是令县令大人面露微笑，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这家伙，还担心我抢了这小子的功劳啊？你连名字都帮他给定好了，还问他干嘛，直接上报朝廷为他请功就行了。” “县令大人误会了！”周管家急忙冲着宋安辅抱拳一拜，满脸真挚的说道：“在下只是觉得，这些岩盐放置于水中蒸煮为上等盐粒，称之为‘水煮岩盐法’最为恰当不过，至于请功之事，还是得由县令大人做主，在下一介布衣是万万不敢僭越的。” 说是布衣，其实周管家年轻时候也考取过功名，乃是大康朝的秀才之一，真要向朝廷上书的话，衙门肯定是不会怠慢的，只是重视度比不得一方县令罢了。 “回禀县令大人，周管家，这方法就是小子刚刚临时想出来的。”眼见着两人已经开始讨论起了自己的功劳，江大牛心底激动，可是在这个问题的回答上却不敢马虎。 “哦？前人千百年都没有想出来的法子，就被你小子给临时想出来了？”宋安辅有些好笑的看着江大牛，他可以称得上是阅人无数了，哪里看不出来江大牛是在信口胡诌。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盐，而不是对江大牛刨根问底，他需要的只是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只有大多数人都相信了，他才能上表朝廷，为面前的小子请功啊。 至于抢功什么的，那倒还不至于，他宋家不缺这点儿功劳。 “小子以为，万事万物皆有定论，就如同这太阳每天升起又落下一般……”江大牛稳了稳心神，将自己来时一路上想到的‘合理’解释，慢慢的讲述了出来。 “县令大人与周管家定然知晓，这世间大部分东西，在遇到水之后都会融化，唯独有一种东西，在谁进入水中之后虽然会融化消失，可是当水被烧干以后，那种东西却又会再度显露出来……” “而这种东西，就是盐！” 这些都是基本的化学知识，但是古代人肯定没有几个有这种闲心，会拿极其珍贵的盐巴来做这些无聊的试验。 所以此刻江大牛说出了自己的解释之后，不止是族老几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就连出身名门望族的县令宋安辅都有些惊讶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周管家，见周管家同样面露沉思之色，便忍不住问道： “老周，真是这样吗？我咋不知道呢……” “我也不知……”周管家苦笑着摇了摇头，而后忽然冲着身旁的皂吏招了招手，道：“尔等去取一口锅，一罐盐，一盆水来！” “是！” 那个皂吏匆匆离去，很快便将一口直径一米左右的铁锅扛了回来，连带着还有半桶水和一罐子一斤左右的盐巴。 这可是县令大人用的盐，所以是精盐，与大铁锅里煮出来的细盐差不多，市面上卖两百文一斤，不是普通人家吃得起的。 不过这皂吏也不是傻子，听到江大牛说要把水烧干，所以他就只接了半桶水，反正都要烧干的，他还不至于傻到接上满满一桶水来折腾自己。 “江大牛，若是你所说为真，那就证明这水煮岩盐法的确是你想出来的，本官定然会即刻上报朝廷，为你请功求赏！”见东西准备的差不多了，宋安辅冲着周管家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又对江大牛神色郑重的说道。 “当然，若是你窃用了他人的本事，待本官知晓以后，虽说不能将你杀头，可你在本官这里就失去信用了，你要想清楚哦！” 第194章 七成的纯度 坦白来说，宋安辅还是挺欣赏面前这个小少年的，所以他才善意的提醒了一句，要是换一个他看不上的人，现在直接就命皂吏烧火验证，那锅里的水煮干以后盐巴会不会由一开始的融化到重新出现了。 “事关重大，小子不敢欺瞒县令大人的。” 江大牛自然神色郑重的答谢了县令大人的善意，眼神同时看了周管家一眼，他很清楚，若非是周管家的提点，县令大人哪里会重视自己这样一个乡下来的农村娃。 “行，既然如此，那便让本官来瞧一瞧你这法子究竟是不是正确的吧！” 宋安辅见江大牛一脸沉稳之色，便不再多言，挥手示意皂吏开始忙活起来。 起锅，倒水，加盐。 然后就是烧火煮水。 “大牛，你可没胡说？那些盐巴真的会被煮出来？”江大山凑到了江大牛旁边，满脸担忧的对自家儿子问道，生怕儿子不知道轻重得罪了县令大人，那样他们一大家子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说不定还会连累整个三山村的乡邻呢！ “爹，你放心吧，我确定的。”江大牛低声说道，语气充满了自信，让准备开口的族老和江大宝对视一眼，都是默默的闭上了嘴巴。 场间渐渐变得安静下来，只有皂吏燃烧灶火传出来的噼啪声，还有铁锅里的盐水逐渐被煮沸以后传出来的咕咚声。 县令和周管家都是非常的有耐心，毕竟事关粗粝的岩盐能否变成精盐，两人刚刚之所以没有大声惊叫，只是因为县令出身世家望族，周管家跟在县令身边也见惯了大场面罢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江大牛的水煮岩盐法不重要。 相反，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因为这个法子事关大康朝的平民百姓能否吃得起细盐！ 倒是苦了外面在大堂里候着的那群流民，因为总担心江大牛想出来的法子是要害了他们，所以王木生等人心里的煎熬简直像是决堤的汪洋一般，一个个汗流浃背的，衣服都被浸透了。 “咦？” 所幸，这样的等待并不是没有时限的，在那个皂吏熟练的烧火技巧之下，一刻钟过后，那口大铁锅里就再没有一块石头，剩下的只有一个底部的细盐粒。 “唔，还真的全变成细盐了！”亲眼看见这一幕的发生，哪怕是县令宋安辅都忍不住惊讶了起来，而后对继续照看着旁边那口铁锅的皂吏吩咐道：“动作快一点，我要看一看这锅水烧干以后那些细盐会不会被留下来！” “是！”得到了县令大人的指示，皂吏连忙拿起一根木棍往临时搭建起来的灶台里扒拉了几下，也不见他往里面丢什么东西，火势果然要比刚才旺盛了一些。 “县令大人，还请您下令，将这锅里的细盐称量一下。”江大牛忽然开口说道，看着大铁锅里的那一锅底细盐，微微皱着眉头。 “来人呐，把这些细盐装起来，称一称有多重！”宋安辅也不啰嗦，问都没问江大牛为何急着称量锅里细盐的重量，便对身旁的衙役吩咐了下去。 “是！” 很快，一群衙役凑到了大铁锅旁边，两人扯着一个缝制细密的绸布口袋，一人则是拿着锅铲把细盐铲起来倒了进去，另外两个人则是抬来了秤砣。 “起！” 铁锅里的细盐不多，只装了大半袋子左右，两个衙役轻轻松松的就给抬了起来。 周管家凑上前去扒拉着秤砣，待得秤杆持平以后，才眯起眼睛说道： “一共是六十八斤十两！” “怎么，大牛，有啥说法吗？”宋安辅看向了江大牛，笑着问道。 不管这水煮岩盐法是不是江大牛想出来的，他们平安县的确出现了盐山，这可是一件大好事啊。 原本他就觉得平安县太过贫瘠，让他这个来自大地方的人想吃啥都找不到，正愁着怎么发展这个小地方呢。 现在盐山一现，只要开采出源源不断的岩盐，他们平安县的发展资金不就有着落了吗？ 而岩盐这种东西，即便是他都没有见过，亏得一个乡下农户人家的小子竟然有此等见识，若非是江大牛，恐怕他待会儿都得安排人去把那些珍贵的岩盐给平了。 所以现在宋安辅看向江大牛的目光是越来越满意。 “县令大人，岩盐之所以被称之为岩盐，其实就是因为岩石凝结所成。”江大牛此刻则是解答起了众人的疑惑，“换而言之，上等的岩盐，应该是有多少，化多少，而我们刚才抱来的岩盐，一共怕是有百余斤左右，但是现在却只化出了六十八斤十两的细盐，这说明那座盐山的纯度只能算作中等。” 这还是江大牛刚刚从系统商城里买来的资料里面查到的，他本以为那一座盐山的纯度能在八九成，那样就真的是一座宝山了。 但是现在看来，他还是想得太美，那座地动震出来的盐山只有一半是能够炼成细盐的。 “你是觉得这座盐山纯度不低，有些失望对吗？”宋安辅显然看出了江大牛的眉头为什么会皱起来，他心底对这少年的想法有些惊讶，面上却是带着微笑的说道：“大牛啊，虽然本官还没有去查看地动所发生的地方，但是以刚才那股子地动的动静来判断，那座盐山应该范围不小，你可知道，一座山有多重吗？” 不等江大牛回话，宋安辅便跳过了这个无聊的问题，语气幽幽的说道：“在大康朝，精盐之所以昂贵，便是因为炼制方法和取盐的不易，所以哪怕是卖贵一些，朝廷也没有多说什么，反正对于黎民百姓来说，粗盐也是盐，能吃到盐就行了。” “可是现在平安县有了这么一座盐山，而这水煮岩盐法又的确行之有效，即便是百余斤岩盐只能出七十斤左右的细盐，那对于整个大康朝的盐商来说，都是一股不小的冲击了！” 听到这里，江大牛眉头皱的更深了，不禁看向了县令宋安辅那双深邃的眸子。 “所以，待我们验证你刚才所说的一切为真，那本官便会具奏朝廷，为你请功，给你求个护身符来，否则的话，除非我们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死了，不让别人知晓这水煮岩盐法是出自你一乡野少年的口中，你才能踏踏实实的活下去。” “不然……”说到这里，宋安辅扯了扯嘴角，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是他要表达的意思，已经非常明确了。 “县、县令大人，我家大牛不会有事吧？”江大山面色苍白的问道，他也算是听出来了，自家大儿子想出来的这种能把粗盐煮成细盐的法子，算得上是得罪了整个大康朝的盐商啊。 那些盐商一个个的家财万贯，身边豢养的仆从打手何止数百，岂是一个小小的三山村能够挡住的？ “你放心吧，大康朝在食盐方面虽然施行的是官营商售，但是只要大牛得了当今陛下的赏赐，那些盐商就不敢对他是什么坏。”宋安辅看了江大山一眼，笑着说道：“毕竟，他们虽然是商，但好歹也是个皇商嘛，既然是皇商，那自然就不能伤害皇帝欣赏的人才了。” 听见这话，江大山才松了一口气，但还是苦着一张脸，想要教训江大牛几句，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自家大儿子聪明，想出了这种利国利民的法子，恐怕即便是江家列祖列宗都会感到高兴。 他一个当爹的，在这个时候埋怨自家儿子，那就未免有些太不懂事了。 “大人，锅里的水快被煮没了！” 第195章 不考科举不为官（月底求必读票） 无论江大山和族老他们心里怎么担忧，皂吏的一番话却是将他们拉回了神，一群人都是激动的围到了那口小铁锅旁边，齐齐睁大了双眼，往铁锅里面看去。 “滋滋滋~” 铁锅里面已经只剩下了半碗水，此刻正在高温的加热下不断蒸发，而在这半碗水上面则是沥出来的细盐颗粒。 “还真的煮出来了！” “是刚才倒进去的那些细盐！” “没跑了，这的确是大牛想出来的法子，咱们村就属他最聪明了！” 江大山几人都是忍不住激动起来，心底松了一口气，而后又一脸希冀的看向了县令宋安辅。 “成了！” 宋安辅点了点头，看向江大牛，笑着说道： “最近这段时间你可得小心一些，虽说消息传出去还得一些时间，但是本官为你请功的折子送往京城，再等陛下的圣谕下来，中间要等的时间也不短，你可别被那群盐商给盯上了。” “县令大人的叮嘱，小子一定谨记于心！”江大牛赶忙行礼说道，得罪了盐商这是他没有想到的，因为他一直以为大康朝实行的是盐铁专制，这期间涉及到的人物太大，也不是他一个乡野农村娃能够打听到的。 “不过你也别担心，既然地动发生的地方就在你们三山村外，本官接下来自然是要派遣衙役前去镇守的。”宋安辅见江大山几人都是苦着一张脸，便负手一笑，语气带着几分威严的说道：“那群盐商行事作风一贯喜欢大张旗鼓，若是有什么陌生人大量出现，本官自然也不会允许他们靠近盐山重地！” “承蒙县令大人厚爱，小子铭感五内，没齿不忘！”江大牛闻言，再度冲着面前的‘狄胖胖版’县令行了一礼，这一次他是发自真心的感谢这位县令大人了。 “草民多谢县令大人！” “县令大人可真是青天大老爷啊！” “平安县有县令大人，实在是我们的福气，大家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江大山几人更是对宋安辅拍起了不要钱的马屁，直听得宋安辅笑的满面春光，而周管家也是在一旁摇头不已。 “好了好了，你们也别想着拍本官的马屁，这眼看着就要秋收了，到时候家家户户都得交粮税，在这件事上你们别咒本官就行了！”众人说笑了一会儿，宋安辅渐渐端正了脸色，而后转身朝着前堂走去。 “周管家，你去城外通知县丞，叫他即刻安排人手前去镇守在盐山附近！” “另外，你把主簿给我叫回来，待会儿得让他帮着本官安置这群流民呢！” “是！” 周管家得到了宋安辅的指令，对江大牛投来一个鼓励的眼神，而后便匆匆牵着马走出了县衙。 早在得到上头指令以后，宋安辅就将平安县城里面的地痞流氓给抓了起来，将他们给带到城外训练成平安县的防备力量。 如今那群地痞流氓都变成了衙门里的民壮，虽说算不得正式编制吧，但是每个月能拿二钱银子，还包吃包住，因此一个个都老实了下来。 但是操练还得继续，所以宋安辅就将这差事丢给了县丞，谁让县丞是他的副手呢？ 至于主簿今儿个之所以也在城外，便是因为今天是第一次发月俸的日子，需要主簿去把这笔账务给登记在册，别到时候拿不出个依据，朝廷再让他宋安辅自己掏了腰包。 “大牛啊，说说吧，你觉得本官应该如何安置那群流民？”待得周管家走后，一群人走向前堂，宋安辅则是笑眯眯的对江大牛问道。 江大山等人也是齐齐看向了江大牛，现在他们才想起来，江大牛还得给县令大人出谋划策安置那群流民呢。 然而江大牛却是微微一笑，冲着宋安辅行了一礼，恭声道：“县令大人智珠在握，早就有了抚民良策，小子一介草民又岂敢在此等大事上胡言乱语呢？” “哈哈哈……”大康朝版‘狄胖胖’闻言顿时大声的笑了起来，而后在江大山几人莫名其妙的注视之下，笑着拍了拍江大牛的肩膀，问道：“小子，你可有功名在身？” “家贫，只读了几年的书，不曾考取功名。”江大牛据实以答，神情坦然又淡定。 “既然读了几年书，那便去参加科考啊！”宋安辅有些不能理解的看了江大牛一眼，而后又端正了脸色，语气幽幽的说道：“本官虽然只是一方县令，但是家中亲族在朝内也有些许身份，若是你有功名在身，现在就可以获得一介官身，又何须忌惮那群盐商呢？” “唔……”族老反应过来了，县令大人这意思，是要提拔他们村的江大牛啊！ 他们三山村什么时候出过官老爷了？ 这是他们村的祠堂显灵了吗？ “啊嗝！啊嗝！啊嗝！”老人家太过激动，以至于打起了嗝来，急的江大山和江大宝赶忙一个拍背一个拍胸口，生怕族老给嗝在这儿了。 “县令大人的好意，小子感激不尽。”江大牛先是冲着宋安辅躬身一拜，而后又直起身来，语气平静的说道：“不过小子觉得，为官者，当上有辅国安邦之策，下有一方百姓称颂之德，拒德亏者而不离群，迎小人者而不堕自身……” 说到这里，江大牛不由得话语一顿，因为宋安辅已经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一脸严肃的盯着他打量个不停。 想到科考的苦，江大牛定了定心神，再度语气郑重的对宋安辅说道：“小子秋收后方年满十五，如今还未理解乡间邻里生活之苦，又怎能高居庙堂挥斥方遒呢？” 这话江大山和江大宝勉强听得懂，而更听得懂的族老，已经被江大牛的这番话给吓得嗝儿都不敢打了。 这个臭小子，他不知道面前站着的就是一位官老爷吗？ 而且这位县令大人都说了自己家世不凡……你小子还敢这么说人家，就不怕县令当场治你一个不敬之罪？ 族老心底这个怕啊。 不过宋安辅显然没有族老想的那么小气，他非但没有因为江大牛的一番话生气，反倒还笑着点了点头。 “你说的这番话，很有道理，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 “是。”江大牛点了点头。 “既然你年纪轻轻，便已有了这般见解，那本官便不勉强你了。”宋安辅盯着江大牛看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一抹沉思之色，而后便忽然目光一亮，“或许，你也不用去参加什么科考……” 话语一顿，宋安辅笑着转过身子，大步朝着前堂走去。 江大牛不明所以的摸了摸脑袋，眼见着族老要开口教育自己，赶忙快走几步跟上了县令大人。 江鼎成见状，只能是赶忙拉上还在给自己拍背拍胸口的江大山和江大宝，紧跟着江大牛和宋安辅走进了前堂大厅。 “啪！” 宋安辅坐了下来，一拍惊堂木，顿时将一群汗流浃背都快虚脱的流民给唤回了神。 “尔等可算得上是得上天垂怜了，衙门里正愁没有银子安置你们呢，今晌就发生了一场大地动……” 宋安辅看着下方的一个个流民，笑了笑，而后直接说道： “待会儿等县衙主簿来了，为你们登记造册，尔等便领了工具和粮食，随衙役前往那地动发生的地方吧，放心，本官不是要坑害尔等。” “你们到了之后先修建一些简单的屋子住下来，等本官拿到了朝廷的手令，便会为尔等安排做工，以工代赈，让你们家家户户都能靠自己的双手活下去！” 第196章 熄火 “大牛啊，你刚刚怎么可以在县令大人面前说那种话？那可是对县令大人的大不敬啊！” “就是嘛大牛，咱县令大人明摆着是要提拔你做官呢，你倒好，非但不抓住这个机会，还说什么不当官的话，真的是，可把我们给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你说那什么家贫，那是以前，现在咱们村的日子好起来了，你们家也挣了一些钱，就算你们家供不起，咱把全村的人召集起来，一家出点钱，总能供得起你读书考取功名了吧？” “就是，大牛，这可是个机会啊，咱们三山村还从来没有出过官老爷呢，咱江家祖上也辉煌过，但是现在都落魄了，你要是能够入朝为官，这可是件光宗耀祖的事情啊！” “大山，你倒是说句话啊，刚刚县令大人的话你也听到了，这不只是你们家大牛的机会，对咱们三山村来说也是意义非凡，你们家要是有什么困难，我这个老头子做主，全村每家每户都出钱，供大牛去参加科考！” 走出县衙，不出意外的，江大牛受到了族老和江大宝他们的训导。 毕竟刚刚县令大人说的话实在是太过直白，哪怕是江大宝都听得出来，县令大人这是要提拔江大牛做官。 可是江大牛竟然当场给拒绝了！ 爷俩憋了一肚子的话，就等着县令大人叫他们走人呢，现在可算是逮到机会可以好好的教育一下这个小子了。 不过，江大牛听归听，可却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前世他就是个普通人，但是得益于时代的发达，他也知道能在体制内工作的人不说都是人精吧，但要想混的风生水起，那至少得知道察言观色。 而且有时候还得会忍，因为上头办砸了事情，让下头顶包的大有人在。 这还是在前世那个比较文明的时代，江大牛都觉得，体制内的工作不是他的追求，所以家里曾经叫他去考公的事儿，他想都没想就给拒绝了。 到了这一世，那就更不用想了。 这里是啥？ 这里可是一个古代的封建社会啊！ 先不说当官更不好当吧，单单是犯了错，株连全家，甚至是全族，一个地方的事情都不是没有可能！ 族老他们也是想到了农人的身份低下，所以一听到县令大人有提拔江大牛的意思，顿时就幻想着江大牛当官以后可以给三山村带来多大的好处。 可是江大牛不同，他这人做事喜欢先预想不好的结果，如果那个结果是自己可以承受的，他才会去做，反之他是绝对不会去碰那件事情的。 毕竟，人活一世，图的就是个逍遥自在。 “三叔，我觉得大牛说的还是有些道理的。”知子莫若父，江大山虽然不完全清楚江大牛的想法，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家的情况，此刻听见族老等人激动的讨论着要如何安排江大牛去考取功名，便忍不住为自家儿子辩解了起来。 “你看啊三叔，咱们家，应该说咱们村，从来都没有出过官老爷，所以咱们对于怎么当官也不清楚啊，大牛这孩子吧，虽然有些机灵劲儿，但那只是帮着村里人改善一下生活，要是到了官场上，我觉得大牛还是比人家正经大家族出身的子弟差了不少的。” 说完，江大山看向了江大牛，用肩膀顶了顶儿子。 “我爹说得对。” 江大牛点了点头，看向皱眉沉思的族老几人，笑着说道： “第一，当官的需要有人脉，才能四处逢源，我们家只是黔首农人出身，哪里来的那个人脉呢？假设我当了官，要办一件事情，其他同僚都是大家族出身的，没有人帮我，我一个人也办不成那件事情，上头怪罪下来，吃亏的也是我啊！” 见族老等人愈发皱起了眉头，江大牛决定趁热打铁，把这股火儿给他们熄下去。 “第二，虽然我不知道大康朝的官场规则，但是以咱们新来的县令大人，还有上任县令大人的情况，我如果真的当了官，那肯定是不能留在平安县的，得异地做官，这是朝廷对官员们的一种管控，防止一些官员在本家当地做大，根基扎厚，影响到朝政的施行。” “三爷爷您那么有智慧，您应该知道，我要是走了，一来不能帮扶三山村的乡邻，二来那些挣钱的法子也不能惠及三山村了，可对咱们村没啥好处啊！” 族老闻言，点了点头，没有否认自己是个有智慧的人这点。 所以对于江大牛的话，他更加认真的思索了起来。 还别说，这越想吧，就越是觉得大牛这孩子说的有点儿道理。 “第三，大康朝如今连年征战，边关正缺少年轻的官员，我如果参加科考，万一真的考中了，说不定就会被派遣到边关去帮助那些士兵守卫边境！还是那个问题，谁叫咱出身农户人家，上头没有关系呢？” “边关那等危险的地方，那些世家大族出身的官员肯定是不愿意去的，倒不是不爱戴咱们大康朝，只是人都有一惧，人人都惜命，既然能够在安全的地方报效朝廷，谁又愿意亲自涉足那些危险的地方与敌人面对面呢？” “更何况，我又没有练过武，还是个文官，一旦去了边关那等地方，士兵不会听从我的指令，人家只会听从武将的，一旦发生了战斗，都没有人来保护我，就我这细胳膊细腿儿的……” 说到这里，江大牛举了举胳膊，向族老等人证明自己真的不算多么魁梧。 “停停停！” 族老也是不等江大牛继续说下去，便忽然间开口打断了江大牛的话，而后一脸正色的对江大山说道： “摊子那里有我们看着，你赶紧带着大牛去采买食材吧，明天你们家可就得上梁了，折腾了这么久，村子里也该热闹一下，祛祛晦气！” 很显然，在江大牛举一反三的解释之后，族老心里已经不打算让这孩子去当什么官了。 前两条倒还好说，谁家也不是一出生就是世家大族，他们村也没真想着要大牛当官以后帮着自己什么。 可是第三条吧，那真是将这孩子往火坑里推啊，万一弄不好…… 江鼎成摇了摇头，他老了，可做不来这种亏心的事儿。 要是大牛自己想当官，他都该劝阻一番，哪有人家孩子都亲口拒绝县令大人了，他这个做长辈的，还非得鼓捣着孩子去当官呢？ “大宝，这事儿待会儿可别跟其他人说哈，否则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为了保险起见，江鼎成还警告了自家儿子一番，担心这家伙回去以后到处乱说，到时候村里人也有一样的想法，那大山家可就不好面对村子里的乡邻们了。 第197章 买鱼（求必读票啊~） “哎，爹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江大宝点了点头，他又不是傻子，听得懂大牛这孩子刚刚说的是啥。 “那三爷爷，我们可就去买菜了啊！”江大牛满意的跟族老他们分别，和自家老爹一起转了条道，往东市赶去。 西市那边一般都是附近村子里进城来卖菜的村民们摆摊的地方，出产的大部分是干货，就算有渔获也少得可怜。 东市那边则是面向城里的大户人家的，所以渔获很多，而且还不止一家。 “大牛，你真的不想当官？” 没了族老他们在旁边鼓捣，江大山倒是省得力气去帮儿子辩解了，不过他还是有些好奇儿子心里的真正想法。 “如果真要我选，我还是挺想当官的，毕竟自古民不与官斗啊！” 江大牛低声说道，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 “可惜，就像我刚刚说的，现在大康朝的官场不太安全，边境一直有征战，说不定犯了一个错误，就会被圣上发配到边关去帮着垒城墙，所以我不是不想当官，而是不敢当官。” 这话说的，好像他就一定能当官一样，江大山不禁对自家儿子的自信有些刮目相看。 “行，既然你想清楚了，那爹我就不多说了！” 点了点头，江大山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看着前方熙熙攘攘的人群说道： “咱一家人本就是农户出身，这辈子能够平平安安，儿孙满堂就行了，什么官不官的，咱家没当过，也没啥兴趣，以后还是好好过日子就行！” “那当然。”江大牛笑了笑，“不过我的愿望可不只是平平安安，还得吉庆有余，把咱们家，还有咱们村的日子都给红火起来！” “哈哈，你有这个想法，爹相信你能办到的！” 父子两人说说笑笑的走到了东市，迎面而来一股子鱼腥味儿，沿着东市口就有两家渔获摊子，正因为昨天谁抢走了谁的客人在吵架呢，江大牛他们觉得这两家不太和气，所以看都没看，就往东市里面走。 “咱们村一共有一百五十八个村民，就算十人一桌，那也得摆上十六桌，一个碗里得有十块鱼肉，那这鱼得往大了挑啊，至少得三斤往上才能摆两桌的……” 走过东市里面的一个个鱼摊，江大山嘀咕起来，思考着要买多少条鱼才合适。 “买上十二条吧，图个吉利。”江大牛说道。 他知道这鱼不便宜，因为平安县地处山间，虽然有水源，可是河沟里的鱼都不大，要想吃鱼还是得从外面运进来，还有一些是其他村子自己养的，耗费了不少人力物力，所以这鱼卖的比猪肉还贵。 但是因为这段时间都忙着村里人挣钱的大事儿，所以江大牛也没有去山上流下来的河沟里去摸鱼，这么久了还没尝到过鱼味儿呢，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合理的理由吃鱼，少说也得多买上两条给自家打打牙祭不是？ “行吧，就买十二条，听你的！”江大山也有些日子没有吃过鱼了，听见儿子的话也没犹豫，当即便豪气的点了点头。 “老板，这草鱼怎么卖啊？” 这地方流行的基本还是草鱼，父子两人停在了一个看上去颇为和善的鱼老板面前，指着其用大木盆装着的几十条草鱼问道。 “一斤二十文，你们要买的多呢，我还可以给你们让一文。”鱼老板笑眯眯的说道，看着父子两人背上的背篓，还主动让了价。 “少两文行不行？”江大牛抬头说道，“我们要买十二条鱼呢，家里办喜事，老板你就当是沾沾喜气呗？” “少两文啊……”鱼老板有些犹豫的皱了皱眉头，不过听到是办喜事儿，他也就点了点头，“行吧，正好今儿个你们还是我这铺子上的第一波客人，我就给你们一斤少上两文钱！” “谢谢老板，老板大气，您的生意肯定会越来越红火的！”江大山急忙笑着说道，把这段时间在族老身上练习出来的拍马屁功夫也给用上了。 “嗐，啥红火不红火的，能混口饭吃就不错了。”鱼老板笑着摇了摇头，拿出家伙事儿给父子俩捞鱼。 “老板这么大方，以后咱们村要是还要买鱼，一定到您这摊位上来买！”江大牛则是给出了一个比较实惠的承诺，那鱼老板一听，果然就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叮嘱江大牛可说定了，以后他们村子里来买鱼，就到他这儿来。 不过前提得是喜事儿他才会让价两文钱，要是白事儿的话，那是一文钱都不能让的。 没办法，自古以来的传统，谁家也不至于跟白事店的人降价是吧？ 十二条鱼捞了出来，因为父子俩是提前看过了这些鱼的大小的，所以每一只大概都在三斤到四斤之间，算下来一共是四十五斤，正好八百一十文钱。 算上两人从鱼老板这儿顺带买来装鱼的木桶，一个十文钱，就是八百三十文。 虽然这钱有些浪费，但是江大山却没啥犹豫，因为他们回到三山村还得两个多时辰呢，要是不放进水桶里装着，这鱼背回去都得发臭了。 “两位慢走啊，下次记得还来我家铺子！” 收了钱，鱼老板笑呵呵的跟江大牛父子俩挥手告别，而江大牛他们则是背着背篓赶紧往西市走去。 恰好，一番忙碌，已经午时二刻了。 江大牛他们回去的时候，村里人正在收摊，李氏也忙着把最后的几份冰粉半卖半送处理出去。 “人都齐的吧？” 等村里人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族老又确定了一番人数，便大手一挥的说道： “人齐了就出发吧，路上可别掉队啊！” “好嘞！” “知道了！” “他三爷爷你就赶紧带路吧！” 一群妇人们都是笑呵呵的跟在了族老身后，因为昨夜来了流民，所以今早他们就说定了，来的时候一起来，回的时候也得一起回。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整个村子来县城卖菌子了，但是这么热闹的场景，还是让城里的那些住户们好奇的围在街边指指点点议论个不停。 不过他们说的大多是这个村子不知道哪儿来的运气，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让他们这些城里的普通人家都羡慕不已。 这话也不是夸张，毕竟城里人也不是家家户户都有钱，更不是所有人都能保证自己见天儿的入账一两百文啊。 因为菌子到了季末，所以价格又回升了起来，这份生意令其他村子里的小摊贩都有些眼红，要不是因为三山村每次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来，恐怕早就遇到被人争抢的麻烦了。 “县令大人出行，闲杂人等退避！” 不过就在一群人来到城门口的时候，一声吆喝却是忽然间从城里传了出来，而后便有一群衙役护送着一辆马车驶出了城门口。 是县令大人出城了！ 第198章 拒乘 江大牛头一次对大康这个封建王朝生出了一丝好感，源自于大康朝的一项规定——凡黎民百姓者，若无罪在身，则可见官不拜。 当然，这个不拜的意思不是指真的不拜，而是指不用跪拜。 这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毕竟在江大牛所学的历史之中，某些将人分成了三六九等的封建朝代，那是明文规定百姓见了官就得以头触地行大礼参拜的。 与之相比，大康朝，还不错。 “江大牛，可有兴趣与本官同乘一座？” 就在江大牛低头躬身在心底称赞着大康朝这个政策非常不错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却是将他拉回了神，赫然是县令大人撩开了马车上的窗帘在对他说话。 同乘一座？ 县令大人肯定是想询问有关盐山的事情，但是这么招摇过市的，不太好吧？ “小子多谢县令大人抬爱，不过小子还得跟家里人一同分担家当赶回村子，就不叨扰县令大人的车驾了。”略一思索，江大牛便抱拳拜道，拒绝了县令大人的邀请。 一旁弓着身子的族老等人都快被江大牛给吓死了。 这小子不当官就算了，现在县令大人邀请他同乘一座，这小子竟然还敢当众拒绝？ 刚才是在县衙里面，没有几个人看见倒还算了，这里可是有不少民众的啊！ “这个少年是谁啊，竟然敢拒绝县令大人的邀请，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似乎是三山村的村民……” “废话，我当然知道他是三山村的了，可他究竟是什么来路，在咱们平安县城，敢拒绝县令大人的怕是属他头一个了！” “难道你们就不好奇，为什么咱们县令大人，要邀请这个小子同乘一座吗？” “谁知道呢，或许是因为这个小子跟那些流民有关？他们村子里的人不是今晌才带了一群流民过来嘛？” …… 此时此刻，进出城门的不少民众，便都盯着江大牛指指点点的议论了起来。 三山村的人都情不自禁的直起了腰身，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就是觉得挺自豪的。 村民们显然没有听说过‘与有荣焉’这个成语。 “也是，那你们便慢慢跟上来吧，本官先去看看那地动震出来的盐山是个什么情况。” 县令大人倒也没有因为江大牛的拒绝而生气，笑呵呵的说了一声，而后便放下了窗帘坐着马车继续往前去了。 等县令大人的车驾往前走出去几十米以后，村民们这才直起腰身，而后纷纷看向了江大牛。 江大牛算是见识到这个时代的普通农人对于官员的敬畏之心了，不敢停下来被村民们团团围住，急忙背上了背篓里的鱼大步往前方走去。 “都别耽搁时间了，赶紧回去吧，还得回去看看今早的地动有没有影响到咱们村的房屋呢！” 族老大声招呼了一声，而后便驾起了牛车，蹬蹬蹬的往前走了出去。 白郎中之前没有跟着他们去县衙，而是带着三丫和苏蒹葭去买药了，这会儿则是坐回了牛车上面。 看着走在前方的少年，白郎中实在是忍不住心底的好奇，凑到族老旁边问道： “哎，老江头，那小子又干出啥惊动县令大人的事儿了？” 同样得到了坐牛车待遇的吕秀才一家子同样看向了族老，刚才他们在县衙答话以后就被赶了出来，并不知道江大牛他们进去以后发生了什么。 “也没啥。”族老捻了捻胡须，斜睨了白郎中一眼，语气幽幽的说道：“今早地动把前山震塌了，那是一座盐山，大牛算得上是发现盐山的功臣吧！” 这是刚才江大牛和族老他们商量出来的说辞，水煮岩盐法实在是太过重要了，江大牛本以为大康朝早就出现了这种办法，所以才没有多想的用了出来，事后一想他也是浑身冒了一层白毛汗。 尤其是大康朝的食盐竟然是官营商售，说白了就是朝廷只拿钱，不负责具体的售卖过程，等于是明知道那群盐商从中谋利，可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或者说那些盐商就是在朝廷背后有人的大家族！ 一旦让那群人知道自己这一个乡间小子竟然创造出了一种能够提纯岩盐的法子，而且这法子还直接落到了朝廷官员手里，用不了多久就会进入皇帝陛下的法眼…… 以后精盐的价格必定会跌下来，而那群盐商肯定是不敢去找皇帝陛下的麻烦的，可想而知他们会将怒火发泄在谁的身上。 “嘶，你的意思是说，今早地动震塌的地方竟然是一座盐山？” 但即便只是发现了一座盐山，对于白郎中几人，也是造成了极大的心神冲击。 “那小子看样子是挺有福运的啊，地动这种事儿落到别的地方，多半就会变成天灾人祸，可是到了你们三山村，非但不是祸，反而还变成了一座盐山，你们三山村今后有的活儿干了啊！” 白郎中也是个聪明人，知道那座盐山就在三山村出来的那座山脉以后，当即便想到了三山村的壮劳力今后都可以去那座盐山做工。 这可是给朝廷干活儿，只要不是太倒霉遇到那种有背景的大贪官，工钱什么的肯定是不会被落下的。 而一座盐山想要挖出来，哪怕是三瓦山附近几个村子里的壮劳力都去做工，少说也得挖上一年半载啊！ “敢问江族老，王木生他们，是否就会被安置在盐山附近做工？”吕秀才也不是个迂腐之人，此刻略一作想，便考量到了那群流民的下场。 “县令大人似乎是有这个意思。”衙门没有给通告，有关流民的事儿族老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含糊其辞的说道：“不过我在堂外听了几句，县令大人似乎是打算弄什么工来代替啥赈灾的事儿……” “以工代赈？”张巧云问了一句。 “对对对！就是以工代赈！”江鼎成颇为诧异的看了张巧云一眼，心想不愧是读书人的婆娘，这文化水平就是高啊，“县令大人的意思，好像是要把他们安置在盐山附近，让他们替朝廷采盐，朝廷会给他们工钱，这样等他们赚够了工钱，就可以买房买地落户下来了。” “原来如此，那就好了。”吕秀才闻言，不由得松了口气，不再那么担心同来的流民了。 而这个时候，江大牛也正好跟李氏二牛三丫他们解释了个大概，听得一旁的苏蒹葭都是激动不已。 “有盐山出现，这是你们三山村的福分啊，以后至少你们村子里吃盐要方便多了！”苏蒹葭忍不住说道，倒是挺会替三山村着想的。 第199章 预测 “那就是地动发生的地方！” “还真是咱们村子出来的那座山脉啊……” “怎么有那么多人聚集在这儿啊？哎，那不是县令大人的车驾吗？” “嘶，好像就连县丞大人都来了，还有主簿！” “还有那群流民也在这儿，难道县令大人打算让那群流民在这里平山，然后再就地安置下来？” …… 未时的时候，一群人即将回到村子，也终于来到了那大地动发生之后震塌的山脉前方。 看着聚集在山脉附近的县令大人和一群衙役民壮还有流民，村子里的人都是忍不住议论起来，他们还不知道那里是一座盐山。 此时有时间细看，江大牛心底也是松了口气，因为地动震塌的山脉又扩散了一些，哪怕只有露出来的部分是岩盐，那也有前后五百多米的纵深了，再加上这片山脉几百米的高度，挖上一年半载不成问题。 “大牛，你可真是咱们三山村的福星啊，接下来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有活儿干了！” 族老更是高兴的停下了牛车，走到江大牛旁边，看着前方的盐山抚须笑了起来。 “那倒不一定。”虽然江大牛很不想破坏这位老人家的好心情，但是为了之后不破坏整个村子的好心情，所以他还是决定提前打个预防针。 “嗯？”听见他的话，江鼎成不由得笑容一凝，看向江大牛问道：“大牛，你这话是啥意思？” “咳咳，三爷爷啊，盐在我们大康朝应该挺重要的吧？”江大牛压低了声音问道，看了一眼凑上来的白郎中几人，倒是不担心被他们听见。 “那可不？”族老瞪圆了眼睛，说道：“食盐在咱们大康朝，那是最精贵的东西，据说朝廷之所以能够维持边关的战争，全靠这些年收的盐税呢！” 其实是卖盐的钱，不过朝廷为了不与民争利，便给换成了盐税的说法。 白郎中几人听见族老提起了盐税，便都竖起了耳朵，打算听听两人在聊些什么。 而江大牛则是点头道：“对啊，既然三爷爷都知道盐在大康朝十分精贵，那三爷爷还会以为，这里出现了一座盐山，州府那边会不重视吗？那些当官的……愿意让我们这群附近的村民来挖掘盐矿吗？” 倒不是他们这些村民不可信，而是自从知道了大康朝的食盐是官营商售之后，江大牛就知道这里面恐怕是有利可图。 那些当官的，不管有没有跟盐商有关系，那都不会轻易将这块香饽饽让出去。 而若是让他们这群就近的村民们来挖掘盐矿，不管是对那群官员还是盐商来说，就没有那么大的利益了。 当然，这些话有些大不敬，江大牛可不敢当众说出来。 万一被县令大人听见可就不好了。 “等等！”族老也听明白了江大牛的意思，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满脸愁容，“你的意思是，朝廷会直接派人下来，挖掘这里的盐矿？” 同样凑了过来的苏蒹葭，此时有些欲言又止，但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大牛说得对，刚才我倒是只顾着替你们三山村着想了，没有想清楚这里面的利益关系。”倒是白郎中摸着下巴开口道：“这座盐山即便卖不到百万两银子，但几十万两肯定是有的，这中间只要有人动动手指头，那就是上万两银子的利益！若是交给你们几个村子里的壮劳力来挖掘，一切都有人知晓，那群人可就不太好在这座盐山上动手脚了。” “所以，我们到头来，啥都没捞到？”知情者之一的江大宝有些难以接受的说道，心底非常不爽，再看前方那座盐山的时候也没那么开心了。 “大牛，你想到了什么就快说吧，别让你三爷爷和大宝叔他们着急了！”江大山也是在旁边催促道，他看族老脸都有些红了，这显然不是高兴的，而是被气的。 想想也是，这道山脉离他们三山村也就一两里地，而且还是他们村子里的人给发现的，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们村子不敢觊觎那些食盐，但是总该落一口盐汤喝吧？ 可是现在，被江大牛这么一说，一群人都有些不开心了。 因为他们越想越觉得江大牛说的很有道理！ “若是如此的话，王木生他们又该如何自处？”吕秀才不禁皱眉看向了江大牛，在不知不觉之中，他也将面前的少年给当做了一个能够答疑解惑的慧者来看待了。 “不一样。”江大牛摇了摇头，看向吕秀才，道：“吕秀才你不要怪我说话直白，那群流民在离开自己的家乡那一刻开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已经算不得是大康朝的在籍百姓了，如果说，有人告诉他们，胆敢把盐山的事情泄露出去，就永远不给他们重新录入户籍的机会，甚至是……” 话语一顿，江大牛没有再说下去，但吕秀才已经苦着脸点了点头。 流民之所以被称之为流民，便是因为他们始终在流窜，居无定所。 而大康朝是不允许没有官府路引的百姓四处乱窜的。 所以在这群流民离开原户籍地之后，他们的名册就已经被当地的官府收集起来封存了，等抓到他们的时候再另做处理。 这个处理，可以是重新在其他地方落户，自然也可以是……死亡！ “这么说来，我岂不是害了他们？”吕秀才有些自责的说道，想到有可能发生的结果，他不禁觉得愧疚万分，同时看向前方那群正在选地方搭建帐篷的流民，脸上渐渐露出了一抹坚定之色，似乎是要做些什么。 “吕秀才别急！”江大牛注意到吕秀才脸上的神色变化，急忙心底一跳，拉住了吕秀才的胳膊说道：“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测，万一朝廷抽不出多余的人手，只能抽调盐山就近的村民挖掘盐矿呢？” “朝廷若是连这点儿人手都抽不出来，那就不会边关战火不休，境内歌舞升平了。”吕秀才扯了扯嘴角，显然觉得江大牛之前所说的情况发生率更高一些。 “那又如何？”江大牛端正了脸色，语气认真的说道：“即便他们不抽调我们几个村子里的村民来挖矿，可是我也有别的办法，让这盐山跟我们附近的几个村子扯上关系！” 话语一顿，江大牛看了远处的县令大人一眼，而后又神情郑重的说道： “那群盐商，或者说那群高官，就算再怎么喜欢银子，总不至于不顾百姓的死活，动辄将几个村子数百口人从三瓦山抹掉吧？” 第200章 吕秀才的惊叹（两百章求必读票~） 族老几人听见江大牛这番话语，即便他们再怎么后知后觉，也都反应了过来。 一个个没有开口说话，只是脸色都有些苍白起来，胆子小的二宝更是打起了哆嗦。 而江大牛则是直视着吕秀才的眼睛，脸上满是自信的表情，眼神更是没有半分躲闪。 “我相信你，江大牛。” 片刻过后，吕秀才笑着说道，脸上的神情也是变得松缓了下来。 江大牛悄然松了口气。 差一点儿，差一点儿就坏大事了。 刚才这吕秀才绝对是打算冲上去告诉那群流民，盐山这里有危险，要提醒他们千万别待在这里！ 真要让吕秀才这么干了，先不说县令大人会怎么处置吕秀才，一旦知道是他在背后推波助澜，他还打造什么三山村的夜生活啊，抓紧时间跑路吧！ “大牛，你有什么办法，能让盐山跟我们几个村子扯上关系？”白郎中面色凝重的问道，他最是心善，可见不得因为一座盐山就闹出人命的坏事儿。 “很简单，两个字。” 江大牛伸出了两根手指头，在几人的注视之下，笑着说道： “吃和用！” “这不是三个字吗……”江大宝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啪！” 族老狠狠的拍了这个大儿子脑袋一巴掌，一把将他推到了后面，而后盯着江大牛说道： “大牛你仔细说说，吃和用，怎么就能让咱们几个村子都跟盐山扯上关系？” 本来是一件好事，现在被江大牛一说，忽然变成了坏事。 现在族老已经不指望他们村里的壮劳力能够从这座盐山挣到多少工钱了，现在他脑子里想的就只有一件事儿，那就是在这座盐山挖完以后保证村子不会被灭口！ 毕竟那可是数十万两银子，经历过天灾人祸的江鼎成非常清楚，几百口低贱黔首的人命在那群高官眼里恐怕远远比不上白花花的银子重要。 “这么一座盐山，要想从里面捞到最大的好处，就得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其挖掘完，因为只有时间短，才能让人分辨不清楚这座盐山究竟生产出了多少的食盐。” 江大牛看向了前方正在跟县丞商量着什么的县令，又扫了一眼身后的李氏他们，确定村民都是自觉的保持着距离，没有凑上来听他们的悄悄话，才压低了声音对族老几人说起了自己的推断和应对之策。 “而要想短时间内将这座盐山挖完，那就得召集大量的人手，三爷爷，白伯伯，吕秀才，爹，大宝叔……你们觉得，上面的大官能够从哪儿以最短的时间召集到大量的人手呢？” 几人闻言，都是露出了沉思之色，而后齐齐对视了一眼。 “州府兵马司。”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众人寻声看去，都是神情诧异的盯着开口的苏蒹葭。 “我瞎猜的，不知道对不对？”苏蒹葭俏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脑袋，悄声问了一句。 “苏姑娘说的对！”江大牛也是多看了苏蒹葭一眼，而后又一句话拉回了众人的注意力，道：“州府兵马司有常年驻扎的守备士兵，若是上面的人想要短时间内将这座盐山挖光，就只能从兵马司征集人手，少则千余人，多则数千人！” “嘶……这么多人，那每天得吃不少粮食吧？”族老身后，江大宝忍不住探过头来，语气惊讶的说了一句。 “那是当然了！”江大牛点了点头，族老见状，倒也没有再把江大宝给赶开，而是皱着眉头对江大牛说道： “大牛啊，既然你都说上面会从兵马司调遣士兵过来，那他们的吃穿用度上面肯定也会考虑到的啊！” 其余几人也是点了点头，那可是州府兵马司的防卫士兵，谁敢让他们乱吃东西？ “我知道啊！”江大牛笑了笑，一脸自信的说道：“但如果是一盆红烧肉和一盆炖白菜放在你们的面前，你们会吃哪一个菜呢？” “那当然是红烧肉了！”江二宝咽着口水接了一句，回头看了一眼族老的牛车，那车上面他们可是买了几斤大肥肉呢，待会儿回去就给做成红烧肉，这法子还是大牛家传出来的，那味道……啧~ “大牛，你的意思是，到时候你们村就天天做红烧肉，带到这里来，卖给那群挖矿的士兵？”白郎中忍不住问道，末了又补充了一句，“上千人吃的红烧肉，就算把三瓦山几个村子里养的猪都给宰了，也够不上他们吃两顿的吧？” “那倒不至于。”江大牛不禁摇头失笑，见县令往这边看过来了，便加快了语速，“不用红烧肉，只要做的比上面供应给那群士兵吃的东西味道好一些就行了。” “兵马司的防卫士兵可不是流民，他们都是有名册的，更何况上面的人要是安排他们来挖掘盐山，肯定就不能管得太过严格，否则一旦有人走漏了消息，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我们只需要做上好吃的东西，拿过来卖给那群士兵，一来可以赚钱，二来不也就跟这座盐山扯上关系了吗？” “我说的用也是一样，挖矿可不是一件轻松的活儿，衣服啊鞋子什么的，用不了多久就会坏了，村里要是有擅长缝制衣服和鞋子的大娘婶子，把手艺捡起来，只要做出来肯定会有士兵舍得买！” “这些事儿我们不要单独干，最好告诉姚家村他们几个村子，让他们都跟着一起参与进来……” “到了那个时候，即便是盐山挖完了，上头的人想要堵住嘴巴，一是给那群流民好处，二是把流民和我们几个村子里的人都给……” 说到这里，江大牛伸手在脖子上摸了摸，而后笑着看向了一脸赞叹的看着他的吕秀才。 “吕秀才，你说说，我这个法子应该能够让你安心在咱们村教书育人了吧？” 吕秀才的户籍已经被周管家一手敲定了，就在三山村，所以现在江大牛也没必要再跟自家人客气什么。 “我很好奇，你真的一直都待在三山村吗？”吕秀才看着江大牛，苦笑道：“倒不是我对乡野村夫有什么偏见，我现在就是一个乡野村夫，只是……江大牛，你这番见识，没有一些阅历可是不会想出来的啊！” 听见吕秀才对江大牛发自内心的欣赏和赞叹，苏蒹葭偷偷看了江大牛一眼，又暗暗点了点头。 至于族老几人则是一脸自豪的看着江大牛，心底刚刚生出来的那股子担忧，只觉得又跟出现的时候一样忽然消失了。 “嗐，我就是平时没事儿喜欢瞎想，瞎琢磨！”江大牛随口胡诌了一句，而后转过身子，对几人说道：“那啥，山也看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别呆在这儿再被县令大人误会我们想偷东西了！” 第201章 贪吃的县令 “走走走，赶紧回家了，下午你们不忙活了啊？” 族老也见到了走过来的县令大人，急忙装作很正常的样子转身招呼上了其他村民，而后便小跑着爬上了牛车拉起缰绳走在了队伍最前面。 刚刚听到了江大牛的推测之后，族老就忽然觉得吧，作为一群大康朝地位低下的黔首农人，还是跟当官的保持点儿距离比较好，别什么时候被人给咔嚓了都不知道。 江大牛他们也没心思在这里跟县令大人唠嗑什么的，紧跟在族老身后，齐冲冲的往三山村赶去。 “啧，这是咋地了？一个个的……”正打算往他们这儿走过来，聊聊今后有关盐山的事儿的县令宋安辅，此刻见到一群三山村村民们忽然齐刷刷的继续赶路，不由得停下脚步，对身旁的周管家问道：“老周啊，你说，他们是不是在躲着本官？” “怎么会？”周管家闻言，抬头看着江大牛等人匆匆离去的身影，眯着眼睛对县令说道：“现在天已经下午了，我听说江大牛他们家的新房子明天得上梁呢，估计村民们都是赶回去做工的吧，他们家为了不影响秋收，几乎把全村的壮劳力都给请去修房子了。” “哦？”宋安辅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忽然眼睛一亮，低声道：“上梁的话，会有上梁酒吧？他们家这一个月来挣了不少银子，本官可是知道你都跟着拿了不少分成呢，这在村子里是不是得大办特办？” “大人，您该不会是打算……”周管家一脸惊讶的看向了宋安辅，当见到对方眼睛里那一抹亮光的时候，不由得面露苦笑之色的摇了摇头。 “他们这儿办席基本都是八大碗，听大牛说他们家打算弄个五荤三素，还有一个骨头汤，荤菜就是鸡鸭鱼猪肉，素菜的话就比较简单了……” “啧，本官身为平安县县令，身上肩负着考察一方水土民情的重任，这平安县的八大碗，本官倒是不曾见识过。”宋安辅忽然背起了双手，看着江大牛他们离去的方向，而后转身对周管家说道：“老周，赶紧忙活起来吧，可别把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拖到明天去了！” “知道了大人。”周管家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家大人啥都好，就是有些贪嘴，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正值壮年，身体就有些发福了。 府里夫人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可是他家大人就这么点儿嗜好，总比那些喜欢贪财好色或者是酗酒打骂下人的坏习惯好吧？ 于是乎，在几次劝说无效之后，家里的夫人丫鬟们都跟着渐渐开始发福了…… 大老爷也正是因为见不得自家老爷一大家子人都日渐发福，所以才特地跟圣上请命，将老爷一大家子给‘发配’到了这偏远的平安县里来当个县令，希望老爷能够多体察体察民生疾苦，顺带着把一身福气给减下去。 可惜……大老爷不知道的是，他家老爷虽然喜欢吃，但却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不挑食！ 要不然的话，堂堂世家出身的宋大人，又怎么会盯上人家山野乡村的上梁酒呢？ …… “大牛，今天咱们家还要继续做冰粉不？” 回到家，李氏一边跟着搬抬木盆，一边对江大牛问道。 明天就是上梁酒了，他们家今天不止得去老屋挑猪，还得去买鸡买鸭呢。 一想到得请全村子里的人来吃酒，李氏就有些头大，那可是一个不小的工程啊。 “当然得继续做了，上山的灯笼草都快被薅完了，我们赶紧把这最后能挣的钱给挣了我好换生意呢！” 江大牛一边给桶里的鱼换水，一边笑着说道，更何况，就算他们家不做冰粉，村子里的那些妇人们也不同意啊。 “行吧，反正我得带着两个妯娌去村子里买鸡买鸭，今天家里的事儿就交给你和二牛了。” 李氏也想通了，挣钱的事儿虽然重要，但是上梁酒那可是一家能否入住新家平平安安的大事儿，苦了半辈子好不容易来了这么一回，她可不敢因为冰粉的事情给耽搁了。 “婶子你放心，还有我呢，我也可以跟着大牛哥一起忙活的。”苏蒹葭在旁边说道，因为从族老那里得知了明天过后她就要搬到江大牛他们家来住，所以现在她总觉得自己该为这个家做些什么。 “那怎么能麻烦小苏姑娘呢？”李氏却是摇了摇头，正色道：“那冰粉的事情可是一件辛苦活儿，苏姑娘要是实在想帮忙，就跟着我们去买鸡买鸭吧，可得买十好几只呢，到时候苏姑娘也能帮着提几只，行不？” “那好吧。”苏蒹葭点了点头，看了江大牛一眼，道：“可是大牛哥和二牛忙得过来吗？” “那有啥忙不过来的？”李氏笑了笑，“反正都干了快一个月了，搓冰粉又不是只让他们两个来搓，你就别担心了，走，先跟我去摘些菜回来，今天中午我们煮肉片汤来吃！” “哦，好。”苏蒹葭被李氏拉着去后院儿摘菜了。 院子里江大牛和江大山对视了一眼，都是无奈的耸了耸肩。 反正他们是觉得吧，娘亲李氏还没有放下戒备，处处小心着不给江大牛和苏蒹葭培养感情的机会。 “哥，要我来帮你们不？”三丫蹲在木桶旁边看鱼，忍不住抬头问道，她也是个小大人了呢。 “没事儿，你就跟着白伯伯去山上采药吧。”江大牛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过几天就要秋收了，天气热，你跟白伯伯多采一些防暑的药材回来，到时候煮了凉茶，村民们下田的时候也能喝一些防止中暑。” “那好吧。”三丫闻言点了点头，一指头戳在透过水面换气的鱼脑袋上面，然后站起身来，蹬蹬蹬的往族老家跑去，她得赶紧去把大哥叮嘱的事情说了，不然待会儿说不定就会因为别的事给忘掉。 “为什么你们都不问问我的想法呢？”正在把陶盆往后院儿搬的二牛不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看向江大山和江大牛，忍不住叹了口气，“家中老二，没有人权啊！” 对此，江大牛和江大山只能耸耸肩，对二牛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 一家人忙活了半天，好歹是在未时末的时候吃上了午饭，热气腾腾的肉片汤把白郎中也给吸引过来了，当然跟着一起来的还有三丫的新朋友，吕安然。 原本吕秀才也打算跟过来看看的，不过一听到江大牛他们家正要吃午饭，吕秀才还是留在了族老家里。 好歹是读书人，这白郎中可以天天去人大牛家蹭吃蹭喝，吕秀才暂时还做不出来这种事儿。 不过，在族老家端上了一盆肉片菌子汤之后，吕秀才就有些后悔没有带着自家妻子去大牛家蹭饭了。 第202章 要建学堂了 因为族老家的两个宝……那吃肉的速度，实在是有些不体谅他们这两口子流民啊！ 也亏得族老是一家之主，威严还摆在那里，中途几筷子打断了四宝和五宝的比赛。 不然恐怕这顿饭吃完，吕秀才和张巧云就只能喝口肉汤解解馋了。 “吕秀才，你吃好了吧？” 族老家的饭桌时间总是结束的很快，一顿饭只用了一刻钟左右，马氏就开始收拾空了的碗盆，而族老则是一边剔牙，一边跟吕秀才闲聊了起来。 “吃好了。”吕秀才言不由衷的说道。 “那咱们就出去走走呗？”族老笑了笑，扔掉了手里的木签子，站起身来说道：“以后你可就得在咱们村教那些孩子念书了，这学堂得建在哪儿，还得吕秀才你来拿主意才行呢。” “行，族老说得对，这学堂的确得修建好一些，孩子念书是一件大事，可不能怠慢了。” 一说到跟书有关的东西，吕秀才也没有继续在心里可惜刚才自己动作太慢，没有把最后一片肉夹给自家妻子的事儿了，跟着站起身来，又拉上了张巧云，对族老说道： “内人刚刚来到咱们村，还不熟悉村里的乡邻，族老不介意让她跟着我们出去转一转吧？” “嗐，我就一乡下老汉，哪里会介意这些！”族老笑着摆了摆手，“走吧，我们到处逛逛，正好待会儿大山他们家新房子那儿就得上工了！” “好！”吕秀才点了点头，与妻子张巧云对视一眼，又跟马氏道了声不能帮忙的歉，而后便跟着族老一起走出了院子。 这边族老带着吕秀才两口子出门溜达了，那边江大山他们家还在吃饭，经历了这一个月来的生活改善，就连二牛和三丫都已经学会在饭桌上斯文一些了，他们家自然不会再像族老家一般吃饭跟打仗一样。 尤其是在苏蒹葭加入进来以后，不止是两个小的，就连江大山和白郎中也都克制了不少。 此时一群人一边吃着饭，一边商量着待会儿的分工，倒也是颇为热闹。 “我吃过饭就带着小苏姑娘去老屋那边，再带上两个妯娌，一起去村子里买鸡买鸭，大牛和二牛呢，就留在屋子里忙活冰粉的事儿，大山你去工地那边看着，三丫就麻烦白郎中照看了，这丫头皮厚的很，该打的时候白郎中不用手软。” 李氏一边说着话，一边给初次登门拜访，就被一桌子肉菜给惊得只顾着低头吃面前碗里二米饭的吕安然加了一片肉，看见三丫一脸委屈的瞪着自己，还顺手赏了这个小丫头一个脑瓜崩。 “别给我来这套，早都没用了！我问你，前天是不是你从山上抓了一只癞蛤蟆下来，丢进了小虎的衣领里面？” 前天小虎哭着跑到了他们家门口，把一只癞蛤蟆丢进了院子里就跑了，那只癞蛤蟆差点儿就落到了装着冰粉的木盆里面，可把李氏给气得不行，一问之下，才知道是三丫这妮子使得坏，趁人小虎在打猪草呢，把一只癞蛤蟆给丢进了小虎的后衣领里面。 毕竟是少年人，虽然小虎是个男的，可那癞蛤蟆也长得不讨人喜欢啊。 所以这小子被吓坏了，前天过后，见到三丫就躲。 “是我！”三丫不满的梗着脖子，理直气壮的说道：“谁叫她欺负芸娘来着，我看见她往芸娘的伊衣领里丢菜青虫，那我就往他衣领里面丢癞蛤蟆！他要是以后再敢欺负芸娘，我就往他衣领里丢四脚蛇八角丁猪儿虫……” “停！” 一旁在看热闹的江大牛忍不住了，急忙夹了一筷子肉堵住了三丫的嘴巴，然后有些犯恶心的拄着筷子打了几个嗝儿。 “大牛哥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是不是中暑了？”苏蒹葭急忙也停下了筷子，满脸担忧的看着江大牛问道。 “唔不是！”三丫一边嚼着肉一边说道：“大哥是被我给恶心到了！” 这丫头，还挺自豪的。 那可恶的小脸蛋直看的江大牛怀疑这是不是自己的亲妹妹？ “啊？”刚来不久的苏蒹葭，还有些不太理解江大牛的恶心点在哪里。 “苏姑娘不必大惊小怪。”白郎中吹着气喝了一碗汤，斜睨了江大牛一眼，满脸无语的说道：“大牛这小子啥都好，胆子也大，见了流民都不带怕的，不过嘛，他就是有些恶心……” “白伯伯，你还要喝酒的不？”江大牛满脸苦笑的止住了白郎中即将说出来的精心介绍。 那什么肉嘟嘟的东西……在江大牛看来简直是太刺激他的恶心点了。 这毛病他是两辈子都改不过来，没办法，源自于灵魂。 “来，白老哥，咱俩再喝一杯。”江大山笑着帮大牛解了围，给白郎中倒了一杯酒，两人又嘀嘀咕咕的闲聊了起来。 “臭丫头，你看你干的好事儿，不止吓坏了人小虎，还把你大哥给恶心到了！”李氏也是无奈的敲了三丫的脑瓜子一下，而后继续给一旁偷笑的吕安然夹了一筷子炒肉，不敢再提三丫的毛病了。 主要是她担心自己再提下去吧，大牛这孩子会真扛不住，当着他们的面给吐出来。 虽说是亲儿子，但……那也恶心不是？ “哟，正吃着呢？” 一桌人说说笑笑，门外忽然传来了族老的声音，原来是他们几个逛到这里来了。 “是三叔啊，还有吕秀才，你们快过来坐下一起吃点儿！”江大山急忙站起身来，从旁边端来了小凳子。 “隔着老远就闻到了肉香，大山啊，你们家这日子是真的越过越滋润了！”族老走到了桌子旁边，低头瞅了一眼，有些羡慕的咽了咽口水，“不吃了，我们都在家里吃过了，晚上再来你这儿讨杯酒喝。” “那你们这是？”江大山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在咽口水的吕秀才两口子。 “嗐，这不是以后吕秀才就得在咱们村教孩子念书了吗？我得带着他找个地方建学堂啊，不然总不至于让孩子们都在老柳树台下顶着天读书吧？”族老说道，要不是带着吕秀才两口子，他哪里会强撑着面子不坐下来跟着吃肉喝酒啊！ 这不要脸的白郎中，竟然嫌弃他们家的肉太少，直接跑到大山家里来蹭吃蹭喝了！ 第203章 二牛的抗争 “对哦，这可是件大事儿，马虎不得！” 听见族老竟然是带着吕秀才出来选地方修建学堂的，一家子人都是重视了起来，江大山更是拍着胸脯对吕秀才说道： “吕秀才，你别看咱们村子穷嗷，咱们也知道孩子能念书是件大好事儿，这建学堂的地方你且跟着我三叔好好选吧，等到时候定下来之后，需要什么你就开口，我们村肯定不会怠慢你的！” 不会怠慢你倒是请我坐下来再吃点儿啊！ 吕秀才在心底狂吼了一句，不过他面上却也是露出了一抹谦虚的神情，对江大山行了一个读书人的礼后说道： “大山兄言重了，你们村子对我们一家三口的救命之恩，吕某尚且不曾报答，如今能为三山村的发展出一份力，教教孩子们念书写字，本就是吕某力所能及的事情，又怎敢携私自傲呢？” “这……”说实话，虽然江大山也念过书，但是吕秀才说的这套词他能听懂的也没有几句，不过大概意思他还是理解了的，就是吕秀才这人实在，懂得感恩，没有仗着自己是秀才的身份就看不起他们村子的心思。 “你这人，没有读书人的本事，就别老想着跟读书人套关系。”族老白了江大山一眼，而后又道：“我先带着吕秀才他们继续在村子里溜达，你们也赶紧吃吧，吃完了老屋那边还得忙活呢！” 说完，族老要带着吕秀才两口子离开。 “爹！待会儿婶子家很忙，您让娘亲留下来帮帮婶子家好不好？”不过就在这时候，一直低头吃饭的吕安然却是忽然抬起头来，冲着吕秀才说了一句。 “这……”吕秀才看着自家女儿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心底顿时明了这机灵的女儿在想些什么，便一脸柔和的看向了自家妻子，“巧云，你看？” “若是大姐不嫌弃的话，巧云当然想替大姐家搭把手的。”张巧云捋了捋鬓角的秀发，眉眼柔和的看向了李氏，语气温婉的说道。 “不嫌弃不嫌弃。”李氏哪里看不出来身旁小丫头的心思，不过反正也就是多个人吃饭的事儿，现在的她倒也没有那么斤斤计较了，所以便笑着站起身来，走到了张巧云旁边，拉起了妇人的手说道：“说起来妹子可是读书人家的媳妇儿呢，咱们乡下农妇干的都是些粗活儿，我就是担心累着妹子。” “不会的，我们一路从西边过来，挖野菜摘果子，有时候还得下河摸鱼，我这手可比大姐的手还要粗糙一些呢。”张巧云急忙摇头说道，伸手握住了李氏的双手，粗糙的手指和掌心的确让李氏有些惊讶。 “既然如此，那我家内人就留在这里帮你们搭把手吧。”吕秀才在旁边适时开口，而后又看向了族老，笑着说道：“江族老，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那当然是往村子外面走了。”族老说着，便带着吕秀才离开了院子。 而李氏则是拉着张巧云在桌子旁边坐了下来，就挨着吕安然，笑着说道：“我们还没吃完呢，妹子也跟着吃点儿吧？都是些简单的饭菜。” “我已经在族老家吃过了……”在张巧云有些不好意思的婉拒声中，李氏已经拿了干净的碗筷过来摆上了桌子，而吕安然更是把自己碗里的肉夹进了娘亲的碗里，低声道：“娘亲你吃，这肉可好吃了，比早上的鸡蛋还好吃呢……” 丫头的声音虽小，可是一桌人都听见了，都是忍不住同情的默默感慨了一番。 “安然，你吃吧，娘亲刚刚在族老家吃过肉了的。”张巧云更是有些感动的将肉又夹起来放进了女儿的碗里，心底无比庆幸，他们一家人都还在彼此的身边。 “大妹子就别跟咱们客气了，都是自家人，喏，这肉片汤里还有不少肉呢，大妹子你自己来啊，我就不给你夹了。”李氏笑着说道，嘴上说的不给夹菜，却是抄起木勺子给张巧云舀了好几片肉。 “够了够了，我这都快吃不完了……”有了李氏这么热情的主人家，张巧云倒也觉得放松了不少，心底也是对这家人感激不已。 吕秀才不愿意跟着王木生他们去绑人换粮，他挨饿，可是张巧云挨的饿比吕秀才还要多，因为她一般都是就着相公和女儿吃过东西以后，自己才会吃一点， 所以这一路走来，张巧云的身子其实已经非常虚弱了，全靠一口气撑着。 今天在族老家喝的那点儿肉汤，因为只吃了三片肉，非但没有解馋，反倒是把张巧云肚子里的馋虫给勾了起来，可把她给害得不轻。 现在好了，因为女儿的机灵，又或者说是因为这家人心善，她能大口大口的吃几片肉，好叫自己的肚子别一直折腾。 江大牛他们都知道张巧云母女俩有些不好意思，因此倒也没有盯着人家看，而是继续闲聊别的事儿。 一桌饭吃完，江大山提起家伙去老屋那边忙活了，而李氏则是拉上了家里的几个女眷——除了三丫之外的女眷，一起去老屋那边准备叫上两个妯娌去村子里挨家挨户的买鸡买鸭。 等三丫被白郎中揪着小辫子往山上去的时候，院子里就只剩下了江大牛和江二牛，兄弟两人大眼瞪小眼，一时之间，都觉得自己好像是被遗弃了。 “大牛二牛，你俩干啥呢？在比谁的眼睛大吗？”直到五宝的声音从院子外面传进来，兄弟两人才收回了已经有些酸涩的眼睛，开始在院子里忙活起来。 所幸因为灯笼草都快被村民们薅的差不多了，所以今天的冰粉减了量，不等江大山他们下工就已经弄出来了。 一共八盆冰粉，可以直接送给城里的两家酒楼，他们家连摊位都不用摆出来就能收工了。 这也是江大牛说得继续做冰粉的原因，钱就摆在那里，又不耽搁多少时间，而且村子里的人又不会因为他们家要办上梁酒就不去城里摆摊卖菌子了，凭啥不挣这份钱呢？ “大哥，娘亲他们咋还不回来呢？”做完了冰粉，二牛一边在院子里清理灯笼草，一边忍不住问道。 “娘亲他们在老屋那边忙活呢，估计现在正在称猪吧？”江大牛摸着下巴说道。 李氏他们自然是不会提着鸡鸭回来的，那玩意儿身上味道重，而且又容易掉毛，李氏牢记着江大牛一开始的叮嘱，他们家是做吃食生意的，可不能把脏东西给弄到吃食里面去，不然挣那钱亏良心。 所以，在准备明天办上梁酒之后，老屋那边就被征用了。 毕竟江大牛他们家的新房子就在老屋隔壁，明天杀猪杀鸡杀鸭杀鱼都在老屋弄，到时候热菜一弄出来就可以上桌，而且老屋那边院子又大，可比江大牛他们这个小破院子方便多了。 “二牛，你在家里守着那些冰粉，我去老屋那边看看哈！” 所以在想到娘亲他们现在可能正在挑选明天要为他们家奉献出一生的猪猪的时候，江大牛便忍不住来了心思，跟二牛交代一声，然后就打算去老屋那边凑热闹。 “大哥，你真就忍心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呗？”二牛不乐意了，这一天天的，家里还有没有人在乎他了。 “我知道我是家里的老二，爹娘不疼，哥哥不爱，我还得照顾着妹妹，我就不是这个家里的一员了哈？” 说着，二牛摊了摊手，一张小脸上满是看破红尘的沧桑表情。 “得得得，二牛我错了，我带你一起去行不？” 江大牛举手求饶，心里琢磨着家里的冰粉该怎么办呢，就忽然看见了一个表情木讷的中年男人正往村子里头走去。 “哎，六子叔！” 第204章 你这丫头，尽说什么大实话 “六子叔，你帮咱们守着家，待会儿就在咱家吃饭行不？” 江大牛对六子叔是没有什么偏见的，所以在六子叔被他叫过来以后，他便跟六子叔认真的商量了起来。 “啊！啊啊！” 六子叔张着嘴巴点了点头，笑着挠了挠脑袋，神情非常的憨厚。 “那六子叔你可得记着啊，别让人进厨房里面把咱们家的冰粉给弄脏了，小花回来了也不许它进去哦！” 江大牛又叮嘱了一句，村里的土狗长得快，小花现在也有手臂那么长了。 不止是人一长大了就会活泼，狗也是，见天儿的往外跑。 不过因为小花送过来的时候得益于秋分闹出来的动静，所以村子里的大人小孩儿基本都知道小花是江大牛家的，也不担心有人会欺负这只小土狗，倒是江大牛担心六子不知道小花回来了，所以把这家伙给放进厨房祸害了他们辛苦弄出来的冰粉。 毕竟，狗子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到处打标记嘛！ 尤其是一只公狗…… “啊啊！” 听见江大牛的叮嘱，六子叔点了点头，然后还走到厨房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六子叔你要渴了就自己进屋倒茶水来喝，我们先去老屋那边看看，待会儿就回来了！” 冲着六子叔挥了挥手，江大牛这才带上了自家不受重视的弟弟，快步朝着老屋那边走去。 “哞儿~哞儿~哞儿~” 兄弟两人刚走到老屋他们家新房子工地那儿，便听见老屋院子里传来了一阵猪叫，再看工地上江大山他们都不在，不用猜，肯定是去老屋那边称猪了。 “走，快点儿！”江大牛急忙冲着自家弟弟催促了一声，兄弟两人赶忙跑进了老屋院子里，一眼就看见了江大山他们正在把一只被绑住了双脚的大白猪给合力抬起来。 “哞儿~哞儿~哞儿~” 这是老屋家里养的三头猪之一，也是江家老爷子留下来的唯一遗产了，不然云氏非得把老爷子从坟里揪出来活活骂死不可。 猪已经养了大半年，得益于香芹和锄头每天都去打猪草来喂养，长得虽然不能说膘肥体壮吧，但是江大牛估摸了一下，怕是也得有两百斤左右。 虽然不够重，除去内脏和骨头那些，明天他们还得省着点儿用，但是这乡下养的土猪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它肉香啊！ “别动别动，秤平了，我看看有多少斤！” 江大牛猜得没错，当江大山他们几个合力把大白猪给挑起来以后，江三宝趁着秤平衡了下来的功夫，急忙凑上前去看了看秤杆，然后大声的对族老和云氏他们说道： “称出来了，这猪有一百八十五斤九两！” 听到这话，江大山他们赶忙把猪给放了下来，龇牙咧嘴的揉着自己的肩膀。 这猪不重，两个人抬起来完全没什么问题，关键是它喜欢折腾。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江大山和江大宝的胳膊都被磨破皮了，可想而知猪猪的求生欲望有多么强烈。 “要不今天给杀了？”可惜，在江大山看见自己肩头上被蹭掉的皮以后，他果断的放弃了重新到猪圈里去挑一只的想法，直接对旁边的族老和云氏询问了起来。 “要死啊你？急着吃猪屎？”云氏瞪了江大山一眼，看着自家被绑了双脚放在地上的大白猪，有些肉疼的吹眉瞪眼道：“临近秋收是天气最热的时候，你要是今晚给杀了，明儿个中午保管你这肉就臭了！” “咋地，挣了几个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打算请全村人来吃你放坏的臭猪肉？你这是办上梁酒呢？还是准备让全村人把你家赶出去呢？” 自己能做的好像就这么多了，下辈子投胎个人吧，倒霉的大白猪哟。 云氏心底默默的想到，她这也算是为猪报仇了，应该算是积德吧？ 众人不知道云氏的心思，只道是这老太太又发飙了，倒是有些习以为常。 “娘，我错了，你就当我是个屁给放了行不？”江大山更是苦着脸说道，他这不是想着这猪正好给绑了吗，要是不杀的话待会儿还得放开，明天再想抓住，又得费一番力气。 “说啥呢说啥呢？”不过江大山的道歉虽然是发自内心的，可是他的话却有些没走脑子，直接气得云氏抄起了手里的拐杖就小跑着走到了他的面前，啪啪几下抽在了江大山的屁股上，“老娘是你娘，你让老娘把你当成屁给放了，你是还想让老娘再生你一次吗？” “噗嗤~” 族老他们听见云氏这混不吝的逻辑，都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可是一迎上云氏的目光，顿时就抿住了嘴巴，不敢再招惹这个老太婆的火气。 “咳咳，那什么，吕秀才啊，这老大姐去年刚死了老伴儿，一大家子都落在了她的身上，所以就有些肝火旺盛，你可不要跟她一般计较哈。” 带着三丫采了一下午的药，跟着下来凑热闹的白郎中压低了声音对身旁的吕秀才说道，生怕这读书人因为云氏的粗鄙言语就嫌弃了他们村子。 哎不对，这是三山村啊，关我白三元什么事？ 我这户籍现在还在姚家村呢！ “没事，道家有言，天性自然，我虽然读书，可也不是个咬文嚼字的腐儒。”吕秀才笑着摇了摇头，看着场中一边求饶一边躲着自家老娘的江大山，眼里不禁露出一抹羡慕之色。 爹娘早逝，他因为考取功名，连在身边守着看上最后一眼都没有。 这是吕秀才心里最大的痛苦。 如今见到江大山他们娘儿俩的斗嘴吵闹，吕秀才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爹娘，哪里会介怀云氏那脱口而出的……率性言语？ “好了好了，云氏你就消消气吧，大山这孩子就是这样，说话不过脑子，你也别跟他一般计较……”看了一会儿笑话，族老眼见着天快黑了，便准备上前劝阻一番。 “你放屁！老娘的儿子跟你有啥关系？你凭啥骂老娘的儿子说话不过脑？”不过云氏这火力一开吧，那可真是连族老都不放在眼里，说话间就要扬起手里的拐杖朝着族老抽去。 “奶！” “娘！” “爹你快躲开啊！” 这一幕可把江大山他们给吓得不行，就连江大牛也是跟着自家弟弟叫出声来，三丫更是迈着小短腿冲上去就抱住了云氏的腰身。 “奶！你要生气就打我吧！三爷爷可打不得啊！” 丫头不知道咋地，忽然就懂事了，这番话听得江大山和族老都是感动不已。 “你要是打了三爷爷，他万一记仇给咱们家使坏怎么办？咱们家刚刚修了新房子，可还得在村子里过日子呢，千万不能得罪三爷爷啊！” 可惜，小丫头接下来的话语，却是把族老给气得不行，伸手指着三丫，说话都不利索了。 “三丫你你你……” “臭丫头你胡说些什么呢？”云氏赶忙一把将三丫给拉到了身后，单手叉腰的瞪着族老，扬了扬手里的拐杖道：“咋地，你刚刚骂了我儿子还不够，现在还打算骂我孙女儿？” “放屁！”一向都是好脾气的族老，终于被云氏给气得爆了句粗鄙之言，而后他又赶忙拍着胸口说道：“我江鼎成是那么小气的人吗？赶紧的，把猪赶回猪圈里，天都要黑了，昨天才来过流民，今天晚上说不定是个什么情况，你们不怕那些流民，我这把老骨头还怕呢！” 说完，族老就转过身子，摆出一副懒得再跟云氏争吵的架势，就是他那脚上的速度吧，却是有些健步如飞。 “你这臭丫头，尽说什么大实话？” 听到流民两个字，云氏也懒得再跟族老争论了，一把将三丫从背后拎了出来，看着这丫头脑袋上钻山头粘到的草果，不由得满脸嫌弃的薅着那些草果说道： “那些话以后可不兴在人前说了啊，咱们家关上门来自己知道就行了，你也知道那老家伙心眼儿小，你当众这么说了，他要记仇可咋整？” “哦……” 三丫闻言，乖乖的应了一声，站在原地任由云氏给她扒拉脑袋上的草果，要是没听见这一老一少在说些什么，倒是好一副爷孙和谐的场景。 第205章 做条鱼尝尝 “下工咯！” “回家回家，这一天的，可把我给饿坏了！” “树根，今儿个可别在家里吃太多啊，明天我们还得喝大山家的上梁酒呢！” “王老五，我发现你这人咋这么能算计呢？一顿上梁酒你都恨不得把肚子掏空了去占人大山家的便宜是吧？” “嘿哟，狗娃你这家伙还好意思说我呢？刚是谁说从今天晚上开始就不吃饭了，得把肚子饿着，明天好大吃一顿来着？” …… 热闹的一天在江大牛他们新家工地上的村民们散去之后变得安静了下来，一群汉子们边走边聊，说的都是明天江大牛他们家上梁酒的事儿。 毕竟明天就是江大牛他们家的上梁日了，三山村没有白吃上梁酒的习惯，更何况族老早就把江大牛他们家决定请全村人的事情给说了出去。 所以他们虽然嘴上说着要怎么贪便宜多吃点儿，但是心里都在计较着，明天得送些什么彩头才比较合适。 “娘，那些鸡鸭还没有杀吧？” 对于村民们的想法，江大牛他们家倒是不在乎，反正既然都决定请全村人吃酒了，那他们肯定是不会小气的，至于上礼这事儿吧，三山村以前也不富裕不是？ 所以江大牛他们家从一开始就没想着能从全村人手里收回来多少礼。 此刻一家人都回来了，江大牛一边忙着洗菌子，一边对厨房里的李氏问起了鸡鸭的事儿。 “都放在老屋后院儿关着呢，这天儿太热了，今晚要是杀了明天怕是得招苍蝇。”李氏一边剁着肉泥一边回道，“反正也就二十来只，明天我找胖婶儿她们帮帮忙，要不了一会儿功夫就能处理好了。” “大姐，明天可得叫上我，反正我也闲着没事儿做呢！”正在烧火的张巧云探头说道，因为跟着李氏她们在村子里溜达了一下午，现在她也没有那么生疏了。 当然，李氏都请人巧云妹子帮忙跟着在乡邻家里抓了鸡鸭，那肯定是得留人下来吃个便饭的。 张巧云本想拒绝，毕竟中午娘儿俩就在人家里吃了一顿饭了，可是在听到江大牛说晚上族老也会带着吕秀才过来吃饭以后，张巧云就没有再推拒了，而是主动担起了烧火的责任。 天可怜见，烧了这么久灶台的二牛，今天终于觉得自己在家里的身份提高了一些。 “三丫，你要不要耍赖，分明就该轮到我下了！” “二哥你才耍赖，你刚刚都下了一步了，现在该我下！” “臭丫头，我刚刚明明在这里下了一个子的，怎么不见了？” “我哪儿知道？你问癞蛤蟆，刚刚我看见一只癞蛤蟆从这儿跳过去了……” 此时此刻，得到了身份提升的二牛正蹲在院子里，旁边围着苏蒹葭和吕安然还有芸娘三个女孩儿，而他则是跟三丫吵吵闹闹个不停，地上则是划出了横纵的几十个格子，格子里面放的是小石子和树枝…… 没错，这是江大牛为了开发弟弟妹妹的智力，教给他们的五子棋。 这种棋虽然简单，可是却胜在新鲜，连苏蒹葭和吕安然都没有见识过。 芸娘就更不用多说了，张氏能教她的除了做豆腐之外，就是缝补衣服和鞋子，以往哪儿有机会玩儿这些男孩子才能玩儿的东西啊，此刻蹲在三丫旁边看得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 “孩儿他娘，今晚弄条鱼来吃呗？”江大山从后院儿走了回来，手里还拎着一条活蹦乱跳的草鱼，探头冲着厨房里的李氏问道。 “咋弄啊，我不会做鱼啊……”李氏有些无奈的回道，看着江大山手里的那条草鱼，也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之所以剁肉沫，也是因为今天晚上又是吕秀才一家，又是苏蒹葭他们，李氏觉得好歹那么多客人，因此就决定展示一下自己为数不多的厨艺。 但是鱼……这东西全村人吃的次数都不多，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弄！ “大妹子，你会弄鱼不？”无奈之下，李氏只能看向了正在烧火的张巧云。 “会倒是会，就是这鱼不是明天得用来请客的吗，今晚要不咱们就别吃了？”张巧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她知道这鱼买的可不便宜，他们一家三口吃人家的饭就算了，还白费了一条鱼，实在是让张巧云觉得过意不去。 “没事儿，今天我们多买了好几条呢，吃一条先尝尝味道！”江大山笑着说道，走进厨房里面，把鱼递给了张巧云。 “大妹子你先做来大家尝尝，要是味道不错，明儿个咱们家这上梁酒的鱼菜可还得麻烦你了呢！” 之前商量菜式的时候倒是激情，等鱼买回来以后，他们家才发现村子里没有会做鱼的人啊！ 一番商量之后，江大牛就提议自己上场，不过却被江大山和李氏给联合拒绝了。 无他，因为江大牛是家中的老大，也是以后的顶梁柱，所以在上梁的时候，他得跟着抬一下，虽然不用出多少力吧，但是人得在场，哪儿还有时间去弄那些鱼？ “好吧，我已经很久没做鱼了，要是弄得不好吃你们可不要见怪啊。” 听见江大山的话，张巧云心下倒是找到了报答这家人的机会，也没有再拒绝，伸手接过了那条活蹦乱跳的草鱼，然后用力往灶台上一拍。 “啪~” 这一拍正中鱼脑袋，在江大山和李氏有些错愕的注视之下，那条刚刚还扭来扭去的草鱼顿时会不动弹了。 “呵呵，我们那儿杀鱼都是这么杀的，省得它痛苦……”迎着两口子古怪的眼神，张巧云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了一句，而后将那条鱼拎着匆匆走出了厨房。 “二牛，进来烧火！” 江大山大声冲着厨房外面喊道，正在思考着怎么才能赢了三丫这个臭妹妹的二牛顿时小脸一垮，不情不愿的往厨房里走去。 得，他这家中老二，当真是只有烧火的份儿了。 江大牛看着自家弟弟的一张苦脸，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而后起身将洗干净的菌子端进了厨房里面。 这个时候，族老他们也溜达过来了。 江大山也是端出了桌椅板凳招呼起了几位客人。 第206章 高兴 “菜来咯！” “红烧狮子头，大牛教的，你们尝尝味道怎么样！” “哇，娘这不是猪肉丸子吗？为啥会叫狮子头呢？” “呃，问你大哥去！” “大哥……” “瞎编的，好听。” 晚上，两盏油灯把江大牛他们家的院子照耀的灯火通明，厨房里一盏，院子外面一盏，又因为是防风的气死风灯，所以一桌子人都能看清楚饭菜的样式。 排骨菌子肉坨子汤，这是江家最喜欢吃的一道菜，肉坨子切的大小均匀，虽然肥的占多，可是因为事先在锅里煸炒过，所以并不油腻。 再加上菌子吸油，排骨增香，所以哪怕是苏蒹葭，都趁着大家闲聊的时候偷偷往自己碗里夹了两坨，合着二米饭刨进了嘴里。 除此之外，就是韭菜炒鸡蛋，这道菜按理来说在以往的三山村算得上是不常吃的荤菜了，但是在如今的江大牛家，基本上天天都能吃到。 因为韭菜这玩意儿它割了一茬就长一茬啊！ 还有炒菘菜，这是江大牛提议做的，经过一开始的大油大荤之后，随着他们在十天前的早上开始排队去后院儿上厕所，于是乎江大牛就提议以后他们每顿饭都得有至少一道素菜。 是真正的素菜，不是韭菜炒鸡蛋这种，半荤半素的。 虽然二牛和三丫觉得不理解，但是在江大牛解释过后，兄妹俩都是点头接受了这样的提议。 没办法，他们家目前就一个厕所，早上人又着急，大油大肉吃多了还得排队……想起这事儿就连三丫都脸红个不行。 所以在清炒菘菜端上桌以后，虽然族老和白郎中他们都不愿意动筷子，可是江大牛兄妹仨却是纷纷往自己的碗里夹。 见到他们三兄妹的举动，吕安然更是直接给自己的碗里夹了一大筷子，差点儿把盘子里的菘菜都给夹光了。 吓得苏蒹葭下意识的按住了盘子，然后在一群人的注视之下，脸红的默默往自己碗里夹了一些菘菜杆。 最后那点儿叶子则是留给了芸娘，小丫头常年吃豆腐，只要不是豆腐的东西她都爱吃。 很显然，这三丫头是误会什么了，不过江大牛也没有特地解释。 他们家虽然大方，也喜欢热闹，可不至于能接受来了吃饭的客人只吃荤菜不碰素菜吧？ 而且以后这些人可都会长期在他们家住着呢，要是现在就不想碰素菜，以后早晚会出现不合的。 不过族老和白郎中他们倒是无所谓了，毕竟两人在跟江大山和吕秀才一起喝酒，而他们的下酒菜就是豆腐干和茶叶蛋。 尤其是豆腐干，一筷子下去嘴里能够香半天，极大的减慢了族老他们对那盆肉菜和狮子头下筷子的速度。 “鱼来了鱼来了！” 终于，在江大牛他们几个小的把狮子头都给分完，江大牛给李氏的碗里夹了一个，吕安然给张巧云的碗里夹了一个，吕秀才又给吕安然的碗里夹了一个之后，随着张巧云有些紧张的声音，一桌子的人都看向了今晚的压轴菜。 鱼！ 这个东西在沿海沿河地区或许并不少见，甚至比猪肉还要便宜，但是平安县地处于偏远的内陆山区！ 就好比三山村吧，虽然也有河流，可是那河里的鱼最大的也没有巴掌大。 村子里又没有那个条件往家里囤油，所以石头砖头他们去抓了以后，都是直接在野外烧一堆火把小鱼串着烤来吃，连盐巴都没有放，哪儿会有什么香味儿？ “啧，距离上一次吃鱼，可都是好多年前了！”看着张巧云放在桌子中间的一整条红烧草鱼，族老不禁捻了捻胡须，语气满是感慨的说了一句。 “吕秀才，你这内人厨艺不错啊，竟然还能做整条鱼！”白郎中也是摸着下巴，看着那一整条弄熟以后都还保持完整的草鱼，冲着张巧云比了个大拇指。 “呵呵，内人以前就惯会做一些吃食，今儿个我们家倒是借了大山兄的光了。”吕秀才含蓄一笑，端起酒杯，冲着江大山敬了一下。 “哎呀，以后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了，吕秀才你客气个啥！”江大山笑呵呵的端起了酒杯，跟吕秀才族老他们碰了一下，而后道：“大妹子你们也别忙活了，来坐下一起吃吧，咱们村可没有什么男女分桌的讲究！” “好！”张巧云笑了笑，挨着自家女儿坐了下来，一脸柔和的看向了一口喝掉杯子里烧刀子的吕秀才，柔声道：“文忠，少喝点儿，你这身子还没恢复呢。” “哎哎，这不是今天高兴吗，我们一家子终于有了落脚的地方了啊！”吕秀才笑着点了点头，但却主动拿起酒罐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说道：“我以为我们一家这辈子都会是流民了呢，没想到来到了三山村，遇到了心地善良的江族老，白郎中，还有大山兄你们一家……” 说着，吕秀才的声音有些哽咽，看的江大山他们都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宽慰的话才好。 “我们家也好久没有吃过鱼了呢！”芸娘抬起头来说道，一嘴的狮子头上的酱油，小丫头本就可爱，此刻说的话更是让族老等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也是，张寡妇家虽然没了男人，但是因为豆腐坊的生意，他们家的日子吧，还真是三山村里比较好的了。 就连芸娘都说他们家很久没有吃鱼，这很显然不是张寡妇家买不起鱼，而是非常了解生活在村子里的处事方式。 “没吃你就多吃点！”三丫更是小大人的率先拿起筷子给芸娘夹了一筷子鱼肉，而后又叮嘱道：“芸娘你可要慢点吃哦，我大哥说这鱼肉里面有很多刺呢，当心别卡到喉咙里了！” “对，来，大家都慢点吃！” 江大牛笑了笑，也是动手夹了一筷子鱼肉，细细的品尝了起来。 别说，这吕秀才一家不愧是书香门第，张巧云这一手做鱼的本事还挺厉害的。 虽然没有辣椒，但是利用茱萸的辣味儿，张巧云愣是把这红烧鱼做的跟江大牛记忆中的味道差不了几分！ 第207章 睡不着就去劈柴 “张姨，你这红烧鱼做的不错啊，明天怕是得麻烦张姨在我们家帮帮忙了！” 既然觉得好吃，江大牛当然不会舍不得称赞的话语，他们还正愁明天该请谁做鱼呢，这不，会做鱼的大厨来了。 红烧鱼最重要的就是辣和香，恰巧张巧云对这两种味道都掌握的非常好，以至于江大牛刚刚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回到了原来的那个世界。 明天的上梁酒席，无非就是做的鱼多那么几条，再把整条鱼给切成块而已，真要说起来，还比这整条红烧鱼简单一些。 “这……味道真的没什么问题吗？”张巧云倒是没有拒绝，只是对于自己的厨艺，还是有那么一些不太自信。 毕竟逃亡一路，路上吃的不是野菜就是野果，她已经一年多没有做这种荤菜了。 “唔，味道确实不错，这跟我以前在城里归乡宴酒楼吃的感觉还要好一些！”族老眯着眼睛说道，将嘴里的鱼肉咽了下去，看向了有些忐忑的张巧云，“大妹子，既然大牛他们都说请你帮忙，那你肯定就没有什么问题了，放手去做吧，就算味道差点儿也没关系的！” “乡下人，一辈子能吃到几回鱼肉啊，你就算做差了也没几个知道。”白郎中在旁边跟着补充道，一口鱼肉一口酒，竟是让他找到了年轻时候云游四方的感觉。 “既然如此，那巧云，明天你可就得打起精神来了。”吕秀才笑着说道，看向妻子张巧云，眉眼间满是带着醉意的温柔。 “那……好吧，明天那些鱼就交给我了！”见到就连相公都认可自己了，张巧云深吸一口气的点了点头，应承下了明天做鱼的这个‘重任’。 不知道为什么，在接下这个担子之后，张巧云竟然觉得心里莫名轻松了几分。 “来来来，忙活一天了，赶紧吃饭吧，明天的事儿明天再说，且还早着呢。”李氏笑着说道，就着还没用过的筷子给张巧云夹了一筷子三山村的特色菌子，然后便跟着吃了起来。 “哎，老白，你这也太不要脸了吧？这一条三斤重的鱼，你一个人都快吃掉一斤了！” “老江头你就是喜欢说胡话，三斤重的鱼不得加上内脏吗？这条鱼去了内脏顶多两斤！” “对啊，才两斤的鱼肉，你一个人怎么好意思吃掉一半的？” “嗝儿~这不是……太久没吃鱼了吗！” “滚蛋！别再碰这剩下的半条鱼了！还有一大桌子的人要吃呢！” 在族老跟白郎中的争吵声中，吕安然他们都是觉得轻松了不少，也开始边吃边凑在一起闲聊了起来。 江大牛也在闲聊，不过是在跟苏蒹葭，聊的也都是一些明天上梁的事儿。 没办法，江大牛也不知道该跟苏蒹葭聊些什么啊，这姑娘的来历怕是并非渝州府，聊的太多，会让人家露馅儿的。 “吃完了，继续巡夜，今晚可别再出什么幺蛾子！” 一桌饭，大家吃的是宾主尽欢，张巧云还想留下来帮着收拾，李氏却是叫她们娘儿俩赶紧跟着吕秀才一起回族老家去，已经入夜了，他们村还得巡逻呢。 “那大姐你也早些歇息，明天早上我再过来哦！” “好，明天早上我们去城里把冰粉送了就回来，耽搁不了太多时间的！” “嗯呢，那我就等你们去了城里回来再过来！” “没事儿，大妹子你早些过来帮帮忙，我们还能早点儿出发呢！” “哦……” 等李氏将张巧云他们送走之后，二牛挠着脑袋，不由得盯着李氏好奇的问道： “娘，你这也太不客气了吧，哪儿有主动叫人家过来帮忙的？” “是嘛，娘亲真是的，我都不好意思了！”三丫从后院儿走了进来，一边挠着屁股一边冲着李氏撅了噘嘴巴，那样子可跟不好意思扯不上多大关系。 “你们懂个啥？”李氏白了这俩小的一眼，收拾着围裙往厨房走去，边走边道：“你三爷爷家早上吃的简单，人又多，他们一家子在那儿咋能吃得饱？” 虽然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是二牛和三丫都是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明白了李氏的做法。 “哇，娘亲，你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好人！” 二牛满脸夸张的惊叹道，蹬蹬蹬的跑进厨房，继续捡起自己烧火的重任了。 “娘亲娘亲，你给我说说，你是怎么变得这么聪明的呢？” 三丫也是蹬蹬蹬的跑进了厨房，抱着李氏的腰身，仰着脸蛋撒娇个不停。 “哎呀，你们两个，能不能别在我耳边吵吵了！”李氏虽然也喜欢两个小的，但是这段时间二牛和三丫吃的太好，那精神头是见天儿的增长，所以就算再怎么喜欢两个小的，李氏的耳朵也有些扛不住了。 “大牛，大牛你进来，把二牛拉出去洗漱睡觉了！” “哎，来了！” 江大牛笑着摇了摇头，走进厨房里面去拎起了二牛，顺便又接了一桶热水提着去后院儿冲澡。 一番洗漱过后，一天的疲惫都好似是轻减了不少，随之而来的则是一缕困意。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因为夜晚的安静，江大牛前世那黑白颠倒的作息倒是真的被扭转过来了。 回到屋子，躺在床上，江大牛很快就睡了过去。 而在老屋那边，周氏他们却是没有这么容易入睡了。 “咯咯咯~” “嘎嘎嘎~” “哼哼哼~” 二十多只鸡鸭被放在了后院儿，外加一只已经被决定了命运的猪猪，好像都跟商量好了似的，今晚哪怕不睡觉了，也要吵死这群要噶了自己的人类。 “老天爷，我睡不了了！” 周氏一个咕噜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听着后院儿传来的鸡叫鸭叫猪叫，直恨得牙根儿痒痒。 “为啥不给杀了啊！为啥不给杀了！非得留在这儿吵得人不安宁！” 一边咬牙切齿的骂着，周氏一边起床，就准备去后院儿教训那群鸡鸭猪一顿。 “吵啥呢吵啥呢？老二在外面巡逻，你是闲的没事儿做是不？” 不过周氏刚刚走出屋子，迎面就听见了一声呵斥，不是老太太又能是谁？ “娘，你说啥话呢，我这不是被吵得睡不着嘛！”周氏有些不满意的嘀咕道，这老太太真是的，白天骂自己就算了，晚上还得来骂自己几句，不骂人就不能活了呗？ “睡不着就去劈柴！”云氏可不在乎这个二儿媳的心情，本来就被吵得睡不着，起来就听见这二儿媳在屋子里骂骂咧咧，她要是不发脾气，还能叫江家老太？ “劈、劈柴？”周氏被云氏的话给惊到了，现在可都过了子时哎，这老太婆……哦不，婆母这是脑子出问题了吧？ “怎么？我说的话你听不清吗？”云氏瞪了周氏一眼，走进厨房里面，顺手就把柴刀给拿了出来，一把放在周氏的手上，拄着拐杖说道：“明儿个老大家要在这边弄酒席，厨房里的柴火根本就不够，到时候再叫人来劈我嫌挤得慌，反正你现在也睡不着，那就劈柴吧！” 转过身子，云氏也不给二儿媳拒绝的理由，语气强硬的补充了一句。 “我算了一下，烧全村人吃的饭至少得八百斤的木柴，你一个妇道人家，也没啥力气，劈个两百斤就回屋睡觉吧！” “两、两百斤？”周氏瞪大了双眼，看着手里的柴刀，只觉得自家这婆母多半是得了什么老年病。 “怎么，嫌少？”云氏回头看了周氏一眼，“嫌少的话，那你就……” “够了够了！我不嫌少！娘你赶紧回去睡觉吧！现在我就去劈！”周氏赶忙打断了云氏的话头，而后拎起柴刀，一个闪身就进入了厨房里面。 第208章 自制漱口杯 “嘭！嘭！嘭！” 很快，厨房里面就响起了一阵劈柴的声音，而云氏则是撇了撇嘴的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老大家的让你白赚了那么些钱，就往老屋这儿放些鸡鸭养一个晚上你就抱怨，白眼狼吗这不是？也不知道那老东西当初咋想的，非得把你招进家里来……” 一边在心底点评着这个二儿媳，云氏一边回到了屋子，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她倒是忘了，自己之所以起床，其实也是准备去后院儿敲打敲打那些鸡鸭猪的。 不过她可以对那些老大家买来的家伙不满，二儿媳不行，谁让那周氏这段时间帮着老大家收鸡蛋每天都拿工钱还不给她这个婆母孝敬的呢？ 当然这些都是只有云氏才能知道的小心思了。 老屋那边周氏劈了半晚上的柴，直到江大海跟着江大山他们巡逻完了回来，才一脸莫名其妙的薅着这个又不知道抽啥风的婆娘去休息。 可怜周氏，本来劈柴劈得双手都发酸了，好不容易有了点儿困意。 结果江大海晚上吃了点儿肉，又在外面巡逻了两个时辰，忽然就来了精神…… 于是乎，当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周氏就多了一个黑眼圈。 “娘，你这是咋了，没有休息好吗？” 吃早饭的时候，砖头还非常关心的问了自家老娘一句，不过他得到的是江大海的一个脑瓜崩。 “赶紧吃完饭去打猪草了，再让我看见你撅着屁股在河沟里捞鱼，你信不信我把你屁股打烂！” “知道了知道了……”砖头无奈的挠了挠头，瞬间觉得自己手里的馒头不香了。 …… 不管老屋那边怎么样。 一到卯时，江大牛他们家就起床了。 主要是李氏他们从小养成的习惯，已经算得上是人形时钟了，哪怕是不用去看族老家的沙漏也知道大概是几点。 而江大牛则是被小花给吵醒的。 这家伙晚上不睡白天睡，一大清早的就用爪子挠门，咯吱咯吱的声音直刺激得江大牛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小花！小花！别挠了！” “汪汪汪~” 这狗子还以为江大牛是跟它闹着玩儿呢，非但没有消停，反倒是在门口边叫边挠个不停。 “小花！我非把你屎给踹出来！” 江大牛扛不住了，江二牛也发火了，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翻身落地，一边穿鞋子，一边往门口跑去。 “汪汪汪~” 不过小花好歹也是一只老猎狗的后代，那股子机灵劲儿可要比一般的土狗聪明多了，听见二牛骂骂咧咧的声音就直接跑出了院子。 “起来啦？起来了就拿上吃的上山采菌子去，今儿个我们可得早点儿回来，能采多少是多少，别耽搁时间。”正在门口穿鞋的江大山说道，把背篓递给了二牛，自己则是也抄起一个背篓往后山去了。 因为家里屯了一些猪肉，所以今早的主食是肉包子，而且还是昨晚剩下来的菌子包的菌子肉包，那滋味儿，别提多鲜了。 “爹，小花在烦人，你也不管管！”二牛一边吃着菌子肉包，一边对江大山抱怨道，一双眼睛还在到处转悠寻找小花的身影。 “我管啥？你大哥多睡会儿就得了，反正他也是待在院子里帮村民们检查菌子，你还得跟爹上山捡菌子呢，不该早点儿起床吗？”江大山拍了拍二儿子的脑袋，理所当然的说道，可把二牛哥气得不行。 “爹，我知道我是家中老二没人疼，您不用特地在大清早的提醒我。” “哈哈哈，你这孩子，说啥呢，这不你娘给你包了肉包子，你爹我还给你零花钱的吗？” 江大山笑着说道，跟江大海他们在后山汇合，然后便分散开来找起了菌子。 …… 当然，其实江大牛也没有多睡什么，毕竟今天可是他们家新屋上梁的大日子。 所以在二牛起床以后，江大山也跟着起床了。 在院子里溜达一圈，没有发现小花的身影，江大牛这才去后院接了水来洗漱。 “大牛哥，早啊！” 刚洗漱完，苏蒹葭他们就过来了，一同过来的还有吕秀才一家子。 当然，白郎中和族老也没落下。 江大牛就发现吧，这人越老好像就越是有些孩子气，比如族老…… 之前这老人家还绷着点儿面子，偶尔过来他们家蹭一顿早饭午饭晚饭什么的，现在…… 族老家的粮食肯定节省了不少？ “早啊苏姑娘。”当然，心里有些嘀咕，江大牛倒是没有真的介意，而是放下了自制的竹筒漱口杯，跟几人打起了招呼，“三爷爷，白伯伯，吕秀才，张姨，小安然，你们都过来坐啊。” “哎，大牛，你这是个啥？”经历了昨天的相处，吕秀才倒是变得放松了不少，此刻见到江大牛手里的竹筒杯子，不由得好奇的问了一句。 要说这吕秀才是个有意思的人呢，在确定自己一家以后都得生活在三山村以后，他已经很少会说官话了，偶尔蹦出一两句方言，要不是看见他本人，就连江大牛都听不出来跟三山村的其他村民们有什么区别。 “哦，这个啊，是我自制的漱口杯。”江大牛笑着说道，把手里拳头粗的竹筒杯洗干净，递给了吕秀才。 “我们在家的时候，都是随手接了水漱口，你这生活倒是还挺有情趣的。”吕秀才接过那竹筒杯仔细看了几眼，递还给了江大牛，不由得笑着说道。 实际上在他家的时候，漱口当然也得用杯子，不过那是陶瓷杯，吕秀才之所以这么说，其实是因为他看见族老家都是随手接了水往嘴里一拍，再仰着头咕噜咕噜几下，就当是漱口了。 “我也是闲得无聊，又担心牙齿不洗干净，所以才弄了这么个杯子。”江大牛把手里用来擦牙齿的纱布清洗干净，跟着竹筒杯放在一起，然后又给几人端来了凳子。 “哎，大妹子你们来啦？”李氏从屋外走了进来，跟着一起来的还有周氏和杨氏，见了院子里的几人便笑着说道：“大牛，赶紧把碗筷那些端出来吧，我锅上蒸的包子应该熟透了，还有粥和鸡蛋呢，先让你三爷爷他们简单吃一点。” “我正在搬呢。”江大牛回了一声，把他们家的桌子端到院子中间。 李氏则是带着周氏和杨氏进厨房里去搬笼屉盛稀饭。 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菌子肉包放在桌子上，连带着每人面前一碗菜粥和一颗鸡蛋，哪怕是早就知道江大牛他们家的日子目前算得上是村子里最富足的了，可吕秀才一家还是难免有些惊讶，一时之间都不敢动筷子。 “苏姑娘，小安然，你们自己拿包子吃啊。”江大牛笑着说道，夹了一个肉包子放到吕安然的稀饭碗里，那样稀饭里也能沾到点儿油腥了，“这包子刚出锅的，慢点吃哈，别把舌头烫到了，中午还有大餐，要是舌头烫麻了可就尝不出味儿来了哦！” “谢、谢谢大牛哥！”听见江大牛那温和的声音，吕安然不禁小脸一红，低低的道了声谢以后，便又看向了吕秀才和张巧云。 “吃吧，慢点吃，别把舌头烫麻了。”吕秀才一脸慈爱的摸了摸自家女儿有些干枯的头发，然后也拿起了筷子，先给张巧云夹了一个肉包子，才端着碗喝起了稀粥。 至于族老和白郎中，早就在江大牛说开吃的时候动手了，他俩可没有半点儿不好意思，就连苏蒹葭，也是偷偷看了江大牛一眼，而后笑着吃起了肉包子。 第209章 盐山处的士兵 “二婶三婶，你们也吃啊，这肉包子我娘可做了不少呢！”江大牛看着在厨房里忙活的周氏和杨氏说道，说起来这还是周氏最近第一次到他们家来，就是为啥二婶有些黑眼圈呢？ “哎，我们在吃饭里吃就行了。”周氏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他还以为这大侄子会防着自己，没想到还挺热情的，看来脑袋被磕了一下，大侄子的确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啊。 “娘！大哥！你们怎么都不叫我！” 一群人吃的热闹，三丫顶着个鸟窝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一边嚷嚷一边往后院儿跑去。 “我要吃肉包子！大哥你给我留两个！我先屙屎！我的鸡蛋让给安然姐姐吃！给安然姐姐补身体！” 大概是觉得没有人重视自己，在拐弯儿的时候，三丫还突然冒出来一句话，顿时就令江大牛险些喷出一口稀饭，苏蒹葭和张巧云她们也是有些脸红。 “咳咳咳……这个臭丫头！还有没有点儿女娃家家的样子了！”白郎中更是被呛得咳嗽起来，放下空碗，无奈的叹了口气，自己这到底是收了个徒弟，还是收了个小流氓啊？ “呵呵，我倒是觉得三丫挺纯真的，她比我家安然过得好才会这么天真无邪啊。”吕秀才笑着说道，拿起了自己面前的鸡蛋，剥了壳之后放到了女儿的碗里。 “白老弟，你还好意思说人家三丫呢？俗话说教不严师之惰，三丫现在这么天性自然，可多亏了你这个师傅啊！”族老更是一边喝着自制的包子肉馅儿粥，一边斜睨着白郎中，阴阳怪气的嘲讽了一句。 “咳咳咳……老江头！你一天不呛我是不是会死？”刚刚缓了一些的白郎中，再度被江鼎成的一番话给气得咳嗽了起来。 “不怪白伯伯，怪三丫，这个臭妮子被我们给宠坏了！”江大牛急忙说道，还给白郎中拍着背，好不容易把白郎中给留在了三山村，要是再把人家给气走了，岂不是他们三山村的损失？ “我拉完了！”不过三丫的确是太天性自然了一些，不一会儿从后院儿跑了出来，一边跑还一边跟众人汇报她的情况，气得李氏直接从厨房里跑了出来，一把就将这妮子给捞了进去。 “臭丫头！你是不是最近皮痒了？你爹宠着你！你大哥宠着你！你二哥让着你！那就让我这个当娘的来收拾你！” 厨房里面，李氏把房门给关了起来，一边教训着大早上就满嘴嚷嚷屙屎屙尿的三丫，一边挥起手，拍在了三丫的屁股上面。 “哎哟！娘亲我错了！别打别打！别打屁股！再打我又想要屙屎了！”三丫大声的嚷嚷起来，听那动静显然是李氏没有真个下重手，说的话也是让李氏赶忙停下动作，一把将这臭丫头按在地上站着，然后赶紧去吃自己的肉包子了。 没法，这丫头张口屙屎闭口屙尿的，再听一会儿她这个当娘的就得想起小时候给三个小家伙收拾屎尿的那些日子了。 “大牛，来菌子了！” 一桌人还在吃呢，隔壁刘婶儿就背着半背篓的菌子回来了，隔着老远就大声说道： “今儿个是你们家新屋上梁的大日子，待会儿我可还得给你们家搭把手呢，大牛你可别嫌婶子这么早就回来了哈！” “不嫌弃不嫌弃。”江大牛急忙放下碗筷站起身来，从屋子里拿出了破麻袋和凳子，又给跟着刘婶儿一起上山的小满拿了两个肉包子，“婶子能来咱们家帮忙，那是看得起咱们家，我心里感激都还来不及呢，哪里会嫌弃呢？” 说着，江大牛把装着两个肉包子的碗递给小满，笑着说道：“小满，这是我娘今早包的肉包子，你拿回去跟秋分一人一个。” “哎呀大牛，我说你这孩子，自家猪肉吃不完了啊？这肉包子那么精贵的，可别给我们家两个小的糟蹋粮食了！”刘婶儿不好意思的说道，一把将那陶碗从小满手里抢过来，便要还给江大牛。 “婶子，你今天早上运气不错啊，捡的这些菌子可都是质量上佳呢……” 不过江大牛没有去接那个碗，而是捡起了刘婶儿倒在破麻布上的菌子，挨个认真的检查了起来。 早上的一番忙碌，直到江大山和江二牛回来才结束，然后又是新一轮的忙碌。 装冰粉，茶叶蛋，卤豆干，等所有东西上了牛车之后，族老便吆喝着老牛出发了。 “大哥，记得给我买芝麻糖哦，我要给安然姐和芸娘吃的！”院子门口，三丫左手牵着吕安然，右手牵着芸娘，踮起脚尖冲着江大牛喊到，气得旁边的李氏忍不住拍了这丫头的脑瓜子一下。 “臭丫头你小声点儿行不行？让村里其他孩子听见了，你倒是无所谓你二皮脸，安然和芸娘呢？万一她们俩被欺负……”话到嘴边，李氏想起自家女儿最近在村里孩子间的风评，急忙改口道：“万一她们俩被其他孩子排挤怎么办？” 可不敢说被欺负，就她家这小魔王，本来就喜欢抓些小动物来玩儿，现在跟着白郎中学了一些医术之后，这小妮子抓的小动物种类一下子就翻了几倍，她不欺负别人家孩子就算好的了。 “也是哦？”三丫歪头想了想，这次倒是没有跟娘亲顶嘴，因为她也觉得娘亲说的有些道理，不过眼珠子一转，三丫就想起了自家大哥曾经说过的话，跟娘亲复述道：“没事儿的娘亲，我才不怕他们孤立我呢，我大哥说了，有他在，村子里的孩子只会想要跟我搞好关系，要是他们孤立我排挤我，我大哥有的是法子让他们挨爹娘的揍！” “你大哥真这么跟你说的？”李氏有些无语了，她就知道，这小丫头变成现在这副小魔头的样子，她大哥在其中贡献了最大的功劳！ “呵呵，大姐，没事的，我们家安然就是性子太沉闷了，让她跟三丫多玩儿玩儿，我看还挺好的呢，说不定就能让我家这丫头胆子大一些。”张巧云在旁边笑着说道，因为今天不用卖冰粉，李氏没进城，一众女眷当然也留了下来。 这其中自然包括了苏蒹葭，本来她是想跟着进城去帮忙的，但是却被李氏直接安排了待会儿负责洗菜的任务，苏蒹葭这几天在江大牛他们家吃了那么多，自然不好意思拒绝李氏。 村子里那边暂时不提。 “咱们先商量好了，因为今天大山家新房子上梁，我们村子里的人都得早点儿回去帮忙！” 江大牛他们这边，一群人走在路上，族老将牛绳交给了身旁的吕秀才，这家伙是进城去买笔墨纸砚的，至于钱嘛，那当然是跟族老家借的了，而族老则是站在牛车上提着嗓子开始讲话。 “换一个人我也不会说这样的话，但是这段时间大山家是怎么照应咱全村的，也不用我多说什么了！就一句话，午时之前，凡是咱们三山村的人，都得把摊位收了，大家一起回来，一起去大山家好好热闹热闹！” 虽然昨晚巡夜的时候，没有出现什么流民，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族老还是号召村里人不得单独出门，当然全村对族老的指示也没有什么意见。 大家伙儿一起出门多热闹啊，路上还能闲聊天解乏，万一遇到流民他们几十个人也不用害怕对不对？ 不过，等到了山坳口的时候，江大牛他们还是忍不住放缓了身形，一个个侧头看着盐山那边，脸上的情绪都是有些震惊亦或了然。 因为，这才一天的时间过去，那山坳口处就多出了一道道披坚执锐的身影。 这些身影跟县衙的衙役完全不同，更不是县令大人收拢起来的那百十个民壮能够比肩的，赫然便是来自于州府兵马司的正规士兵！ 第210章 收摊，回村！ “啧，看来大牛说得对，这事儿还真没有那么简单啊。” 走在牛车旁边的白郎中轻声说道，看了江大牛一眼，他现在是愈发看不透这个从山上摔下来磕破脑袋的小家伙了。 你说认得盐山就算了吧，这东西只要仔细观察，其实谁都能认出来，他也是那天只顾着把地动跟天灾人祸联系到一起去了，没有仔细观察那些石头。 但是江大牛竟然猜对了上面对于这座盐山的重视，这就有些令白郎中惊讶了。 小小少年，从来没有出过平安县，更没有入过公门，他的这般见识怕是比之一些官员都还要厉害，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 还有前天晚上出现流民，这小子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将五个成年人都给放倒了…… “三爷爷，我们走吧，别待会儿再让上面的大人们误会了！” 就在白郎中盯着江大牛思索个不停的时候，江大牛忽然开口说道，而后便率先往前方走去。 “大牛说的对，这热闹暂时不是我们能凑的，赶紧去城里摆摊吧！” 族老对其他村民们说道，而后便伸手接过了吕秀才手里的缰绳，催着老牛加快了一些速度。 所幸，远处那群士兵虽然都对他们冷眼相视，但却并没有过来的意思。 很显然这群士兵知道自己的任务是看守盐山，相比于一群看热闹的村民，能够卖出几十万两银子的盐山可要重要多了。 “大牛，上面派下来的士兵可不少啊，你那个法子能成吗？”远离了盐山，族老不禁皱起了眉头，压低了声音对江大牛问道。 人越多，代表着上面越重视这座盐山。 可别到时候他们东西没卖成，反倒把几个村子都给搭了进去，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若是事不可为，你们还是先保护自己的村子吧，你们都是好人，也不欠我们这些流民什么，不该遭受这场无妄之灾。”吕秀才也是声音低沉的说道，不过其话语之间，俨然是将自己的生死跟那群流民绑在了一起。 “如果我说，越是不可为，我们越要为呢？”江大牛看向吕秀才，神色严肃的说道。 那群士兵的人数他不确定，但是回想起前世高中集合的时候，他估摸着那群士兵怕是有三千人左右。 这对于边境常年征战的大康朝来说，已经是极其强大的兵力调遣了！ 据说一个州府的兵马司，常年驻扎的守备兵马，也就在一万到三万人之间呢！ 但，越是看见这群士兵的人数，江大牛就愈发决定要把三山村，不，是整个三瓦山附近的村子都跟那处盐山搭上关系！ 没办法，人太多了，那么多士兵，完全有可能在一夜之间灭掉一个村子，不留下一个活口！ 唯一的破局办法，就是让知道这件事情的人达到一个界限，一个不敢让上面那群人因为想要私吞盐山生出灭口心思的界限！ 三瓦山附近的几个村子，加起来大概近千人，这个数量的百姓名册一旦在短时间内消除，即便是大康朝的皇帝现在不知道，以后也肯定会察觉到的，毕竟人口是一个国家的基础，无论是在封建王朝，还是在现代社会，不可能有当权者无视本土人口的大量消失。 如此一来，上面的人就算是再怎么坏，也得掂量掂量。 “你的意思是……”而听见江大牛的话，吕秀才眼神闪了闪，而后便低声说道：“你说得对，越是不可为，越要为，不然的话，这座盐山附近的几个村子就真的危险了。” “啥意思？”江大宝凑过来问了一句。 “滚开！”族老直接一棍子抽开了这个憨货，而后拧在一起的眉头忽然舒展开来，语气坚定的说道：“等忙完了大山家的事儿，把地里的粮食收起来了，咱们村就过来卖东西吧！” “现在，最重要的是大山家的上梁酒，其他的都别多想了！” 说完，族老便又恢复了往日那般的神态，一副并不担心的样子。 江大牛不禁对这位老人生出了几分佩服，临危不乱，在这古代可不常见。 尤其是，那危险来自于官府，来自于一群披坚执锐的士兵！ 而越是这种时候，其实越是需要镇定冷静，因为只有冷静下来才能想出应对之策。 幸好，他所在的三山村，辈分和身份都最高的族老就是这样的人。 “哈哈，三爷爷说得对，今儿个可是我们家新房子上梁的大日子，今天我们家还会准备上酒，到时候让大家都喝上一口！” 江大牛忽然就不担心了，和族老一般笑着说了起来，一句喝酒的话瞬间便吸引了走在附近的乡邻们的注意。 他所想的只是最坏的情况，那就是上面负责这处盐山的人是个贪官污吏，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人。 但是万一呢？ 虽然清廉的官员没有几个，可也并非所有上位者都愿意为了钱而手上沾血。 更何况这还是成百上千的无辜鲜血。 “啧，不愧是大山家啊，请全村人吃肉就算了，还要请全村人喝酒，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嘞！” “我可是好久都没有喝酒了，大牛，待会儿可得让我多喝一杯！” “想美事儿去吧你！城里的烧刀子两百文一斤，咱全村一百五十多口人，就算那些妇人孩子们不喝，也得有百十口人吧？你多喝一杯他多喝一杯，算下来大山家得多花不少银子呢！” “喂喂喂，谁说只许你们男人喝酒了？我们女人又是生孩子又是洗衣做饭照顾老人的，今儿个这么大喜的日子，凭啥不能喝一杯？” “就是，我上次喝酒还是跟家里那口子成亲的那天呢，都快十年了，今儿个大山他们家这上梁酒啊，我是非喝不可，我家男人来了也拦不住！” …… 一群村民们聊着酒，说说笑笑的往城里赶去，很快便将刚才在山坳口看见的那上千个士兵抛到了脑后。 等到巳时初刻的时候，三山村的人都进了城，的确比以往来的早了不少。 以至于那两家酒楼的小厮都还没有出来，所以这几盆冰粉，就只有江大牛他们主动送过去了。 “进城了进城了！” “各家各户都抓紧时间把手里的菌子卖出去，记住我说的话嗷，午时之前就得收摊走人！” “大宝二宝，你们两个赶紧过来，帮着大牛一起去送冰粉！” …… 在族老的吆喝声中，一群村民们各忙各的，很快便给平安县城带来了一天当中最热闹的时刻。 江大牛他们家今天要卖的就一背篓菌子，还有一盆茶叶蛋和一盆卤豆干，因为口碑在那里，倒是不一会儿就见底了。 而族老也是说到做到，巳时末不到，他就开始在西市上喊人了。 “三山村的，收摊收摊，准备回去了！” “好嘞，收摊咯！” “我家菌子还有点儿没卖完呢……” “拿回去自己吃啊，实在不行你就送给大山家，全当今天给村里人添口菜了！” “走吧走吧，人大山家照顾了咱们村一个月，今儿个可不能不去大山家帮忙！” “走咯！” 热闹的一幕，在西市上吸引了不少平安县居民的注意，更是令那群其他村子的村民们即是好奇又是激动不已。 这三山村的人是突然想着行善积德了吗？ 今儿个竟然这么早就收摊了，那接下来平安县的那些居民，岂不是只有买他们的东西了？ 第211章 上梁酒（二合一大章） “回村咯回村咯！” “赶紧的，大家也别做什么午饭了，都到大山家去集合！” “张阿婆，我叫两个人去，把你们家那口子也给抬过来凑凑热闹！” “那哪儿行啊，族老这可使不得，我们家那口子就让他在家里待着吧，反正我会给他带吃的回去，就不让他来这里搅和了！” “大宝二宝三宝，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张阿婆家把张老全接过来！” …… 三山村里，一片热闹。 在族老他们赶回来之后，便直接在村口召集起了村民，然后大家一边往自家屋里放东西一边又拿着东西往江大牛他们家的新屋子赶去。 当然，村民们手里提着的倒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有养了鸡昨天没卖完的，今天就索性咬咬牙提了一只鸡，权当是答谢江大牛他们家这段时间对村里的照顾了。 有家里只剩下母鸡还得留着下蛋的人家，就抓了几只孵出来的小鸡仔，放在自家编的竹笼里提着往江大牛他们家去。 还有些人家，没有大鸡也没有小鸡，索性就不抓鸡了，直接从屋里床下的土坑里面翻出了钱罐子，然后从里面摸出了几串儿铜钱，掂量了一下，觉得铜钱串儿多了的，就放回一两串，觉得铜钱不压手的，就又多拿上一两串儿，再从家里带上两把咸菜干，就跟邻里闲聊着往江大牛他们家去了。 至于拿不出鸡鸭又拿不出铜钱儿的人家？ 那在三山村根本就不存在啊！ 这里可是三山村哎！ 别说江大牛他们家开始的菌子生意了，这段时间每天每户人家都能挣上百十来文，多的还能挣个两三百文，后来江大牛他们家又收灯笼草，哪怕族老控制了每家每户上山打的灯笼草数量，那这一个月下来一家也攒了两三百文呐！ 更别说江大牛他们家还有茶叶蛋的生意，这鸡蛋一天卖几十上百个，总不至于逮着一家的母鸡下蛋吧？ 这一个月下来，凡是养了母鸡的人家，多少都赚了百十来文。 要说村子里少数跟江大牛他们家生意没啥多大牵连的，恐怕就数江木匠和张寡妇家了。 不过江木匠是因为忙着做木工，所以没啥时间上山去采菌子打灯笼草，但是这不代表他家那婆娘不带着孩子上山去捞钱啊。 真要数没去怎么捡菌子打灯笼草的，恐怕就只有张寡妇家了。 因为上次张婆婆中暑晕倒的事儿，张寡妇是怎么说都不允许老人上山去打灯笼草了，起早去捡菌子那更不可能。 张婆婆也不想再让儿媳妇担忧，主要是她想到那天自己差点儿就死了，留下一个小的跟一个瘫在床上的老的，真要这样，让人家一个媳妇儿怎么办哦。 所以张婆婆暗暗决定，在把老头子送走之前，她还是得多听听儿媳妇儿的。 以后等老头子走了，芸娘也长大了，她再上山去捡菌子打灯笼草也不是不行啊。 反正大牛说了，只要村里人别大肆砍伐山上的树木，也少去没事儿烧野草沤肥，这山上的菌子和灯笼草，每年都会长出来的。 张婆婆觉得自己等得起。 但是吧，虽说张寡妇家跟江大牛他们家没有多少菌子和灯笼草的往来，可是江大牛他们家每天都会去张寡妇家买豆腐啊。 而且因为村子里的人都富余起来了，这家家户户吧都得买点肉，而豆腐跟肉又是两种好东西，村里那些舍不得多买肉的，就买半斤一斤的回来，再从张寡妇家拿两块豆腐，回去无论是炒在一起还是炖在一起，家里大人孩子都爱吃，保管那盆和盘子都不用怎么洗。 所以，今儿个聚集到江大牛他们家的村里人，别看有些人手上没拿啥东西，可是当他们走到负责登记贺礼的吕秀才面前之时，却是抖了抖手里的袖笼子，从里面掏出了两串儿三串儿甚至是四串儿的铜钱。 这个一串儿串儿的铜钱，自然就是江大牛带给村民们的习惯了。 十个串一串儿，用的时候也方便，还不担心丢。 这倒是让吕秀才感到惊讶无比。 “江老七家，入贺礼五十文！” “张氏家，入贺礼五十文！” “王老五家，入贺礼五十文。” “树根家，入贺礼四十文。” “土根家，入贺礼三十文，加一公一母一对小鸡仔。” …… 碍于村里人的热情，吕秀才每登记一个人吧，还得扯着嗓子喊一声。 如此一来，那些入了贺礼的村民们，一个个都是昂首挺胸的朝着江大牛他们家的新房子走去。 而那些排队在后面的，一听到前面的人家都是三十五十文的贺礼钱，再一看自己怀里揣着的两串儿铜板，细想一番之后，只觉得老脸有些发红，急忙把位置让了出来，匆匆往家里跑去。 这大牛让他们家一个月挣了二三两银子，人家好不容易办一次喜事儿，听说鸡鸭鱼肉都有，五荤三素还有一个骨头汤呢，吃的饭也是二米饭加白面馒头，管饱。 入个二十文的贺礼是有些少了哈？ 毕竟全家都得来，这小孩子不用说，大人在城里一顿饭放开了吃可得吃上十来文钱呢！ 所以，当吕秀才慢慢登记贺礼下来以后，心底的那份惊讶是愈发浓烈了。 “早就看出来三山村日子越过越好，比其他村子都要欣欣向荣一些，但是我没有想到，三山村的日子，竟然已经不比一般的城里人差了！” 趁着后面的人回去换贺礼了，吕秀才急忙端起旁边白郎中配的一碗润喉茶喝了一口，语气惊叹的对白郎中说道。 “那可不，要不然我被他们留下来了呢，没这个底子他们也不会白招一个郎中住进村子里啊！” 白郎中摇着扇子说道，他闲着没事儿，江大牛他们现在正在忙，又不用白郎中干嘛，所以他就跑到这儿来跟吕秀才一起收贺礼了。 美其名曰，盯着吕秀才这个穷鬼，防止吕秀才偷拿贺礼的钱。 可把吕秀才给气得不轻，若非是他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早都懒得搭理这个嘴毒的白郎中了。 “哎，大牛家的新院子是真大啊，这可比得上城里一些中富人家的府邸面积了！” 喝了茶，嗓子润了些，屡次才又回头看向了江大牛他们家的新院子。 那院子占地面积就不说了，单是里面的房间，就令一群上了贺礼的村民们议论不已。 毕竟他们村可是头一次有人这么修房子。 “那是客房吧？一二三四五……咋又整整八间客房呢？大牛他们家这是要开客栈吗？哈哈哈！” “你懂个啥，大牛家他们又不是只住自己一家人，我可是听族老说了，等着新房子烧了艾草以后，白郎中，小苏姑娘，还有吕秀才他们一家都得搬进去呢！” “唔，白郎中一个，小苏姑娘一个，吕秀才一家就是整整五个人了啊，这么一来，再算上江大牛他们三兄妹，八间客房倒是刚刚好！” “谁说不是呢，不过三丫和吕秀才家的小姑娘玩儿的那么好，到时候这俩小丫头应该会住一间屋子吧，我可是看了，那屋子里面可是能够放下一张睡四五个人的大床呢！” “咱也别管人家怎么睡了，那屋子是厨房不？咋还弄了三个灶眼呢？虽说大山家他们要住这么多人，可是一顿饭也用不了三口灶眼来做吃的吧？” “嗐，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可是听说了呢，大牛已经跟族老商量好了，等他们家的房子能住人了，咱们再把秋收这几天忙完，大牛就得研究新的生意，到时候，咱家家户户多少都能跟着沾点儿光呢！” “哟，那这可是要紧事，大牛家要是还缺灶眼儿什么的，记得给我说一声，我来帮他们家再垒几个灶眼！” …… 一群村民们议论纷纷，从前堂走过了一间间屋子，然后又朝着两侧的后院儿走去。 “啧啧啧，那是茅房吧？砸修得那么大啊？比我们家住人的屋子都大了！这是要一次进去七八个人吗？” “你不懂就别瞎说，当初为了这茅房，大牛可是跟小石头他爹都吵起来了呢，这茅房啊是分男女的，女的在右边，男的在左边，你注意看，那不是有两个门吗？” “对哦，上面还有个图案呢，画的是个啥？” “白痴，那是字！写的是男和女这两个字！” “这可是吕秀才亲自写的，不愧是读书人哦，写出来的字咱压根儿就不认识！” “那旁边确实画了图的啊，听说是大牛亲自画上去的呢，你们看，男的呢，就是挽了个发髻，女的呢，头发就是散下来的。” “哈哈，还别说，大牛这孩子可是真机灵哈，这样就算是咱们这种不认识字的，看见上面的图案，也该知道男左女右了！” “走错了也没关系，反正人女厕所里面每个坑都装了门，到时候房门一拉上，你男的进去又咋地？除了被咱们全村人合起来打一顿，你也看不见啥不该看的啊！” …… 一群村里人盯着江大牛他们家的茅房议论了半天，越看越是觉得有意思，要不是江大牛他们家还没有搬进来入住，茅房啥的都是干净的，怕是有几个村民都忍不住要进去试一试这个厕所的感受了。 除了茅房之外，江大牛他们家新房子后院儿还打了一口石头水缸，用来盛水的，上面搭了棚子，防止草叶和癞蛤蟆那些落进去。 毕竟是村子里，能够做到相对干净就已经不简单了，这一点江大牛也没办法。 不过他们家的后院儿足够宽敞，除了这些之外，还有用来养鸡鸭猪的地方，但是因为人都还没有住进来，那些地方也只是修好了大概了，所以村民们也没有看出个啥。 而在村民们围着江大牛他们家新房子打量议论的时候，江大牛他们一群人也都穿戴整齐，然后扛着一根足有十来米长，两个碗口粗的木头来了，那木头上还绑着马氏剪出来的红花呢。 这就是主屋的横梁，有顶梁柱的意思，因此选择的木材也非常重要，必须得是直的，而且还得足够粗，不然遇到狂风大雨那些有坍塌的风险。 “上大梁咯！” 族老走在最前面，手里拿着铜锣，一边走一边敲一边喊。 村民们听见动静，都是一个个的围了过来，看着江大牛他们一群汉子扛着的那根横梁。 江大牛当然是站在最后面的，他也没怎么用力，因为两边站着的是江大山，江大宝为主的巡逻队汉子。 这群汉子可都是村里的主要劳动力，遇见了流民都赶上去试一试，更别提是抬起一根木头了。 而在村民们都围过来以后，一群人把木头放进了主屋，这期间看着简单，可却足足花了小半个时辰，可把江大牛给累得不行。 （过程太复杂，就不赘述了，免得说水文） “铛~家宅安宁，五谷丰登！” “铛~风调雨顺，吉庆有余！” “铛~国泰民安，子孙康健！” “大梁定，新家成！” “放鞭炮！” 随着族老的一阵敲锣加吆喝，一片竹子被扔进了点燃的篝火里面，顿时便传出了一阵噼里啪啦的爆响。 这就是村里人用来当做爆竹的东西。 爆竹爆竹，一开始，的确本来就是爆竹。 “发喜饼咯！” 终于轮到李氏他们登场了。 一个个点了红心的白面馒头被李氏他们端了出来，走到了一个个前来贺礼的村民们面前，每个人都是自觉的拿了一个或者是两个。 换做其他村子，现在早就要抢起来了，因为喜饼就是上梁日这天大多数人家唯一能吃的美食。 可是江大牛他们家注定不会发生这一幕。 因为就在老屋那边，几口灶台已经点燃了火，几口铁锅更是放下了各种肉食。 鸡鸭鱼猪，各种香味儿飘荡在半空之中，别说是喜饼了，要不是图个吉利，村里人估计怕是有不少会直接不要的。 毕竟，比起那些肉，这白面馒头也不香了啊！ “上桌，喝酒，吃席！” 族老也知道村里人的心思，没有让大家就等，直接就宣布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第212章 县令作客 “上桌，喝酒，吃席！” 随着族老的一声话音落下，前来贺礼的村民们都是齐齐看向了江大山他们家的老屋方向，然后又朝着村子外面在村民们上礼结束之后在六子叔他们的忙活下摆出来的桌子走去。 三山村一共三十八户人家（不算上守祠堂的六子），一百五十八口人，所以江大牛他们家的新屋子外面村子中间摆了足足十七口桌子。 多出来的那一桌，是江大牛提的，他总觉得今天可能会有客人不请自来，所以便跟江大山和李氏商量了一下，让家里人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 “哈哈哈，终于要吃席了，听说大山家还准备了酒呢！” “啧啧，我都好几年没有喝酒了，今儿个说什么也得多跟大山家讨一杯来喝啊！” “你可拉倒吧，就你那酒量，别喝多了出糗，再说你只上了三十文的礼钱，还想喝几杯呢？” “就是，大山家这次可是鸡鸭鱼猪都上来了，你多吃两口人那点儿礼钱都赚回来了，还想多喝酒，做人可不能这么不地道啊！” “说得对，我可在这里多说一句啊，待会儿大家都悠着点儿，人大山家可是帮着咱们村家家户户都挣了不少钱，这一个月的收入是往年一整年都攒不下来的，做人得厚道，大家伙儿都别奔着把大山家的肉菜吃光！” “我也是这个意思，吃饱就行了，咱别奔着吃光去，家里也不是没钱割肉，真想一次吃个够就回家自己拿钱买去！” …… 此时已经是未时末，时间都过去了快一个时辰了，村民们可都还没有吃午饭呢，所以早就等的有些着急了，此刻一听见族老的吆喝，顿时便甩着步子，带着彼此关系好的人往村子中间的桌子走去。 “铛铛铛~听我说，你们都尽量十人一桌，要是块头太大嫌挤的，那就九个人一桌，大家都别急，菜还没有上来呢！” 族老敲着锣从江大牛他们家的新屋子里走了出来，看着那群只顾着说话连身旁小孩儿都不看一眼的家伙们，顿时就吹胡子瞪眼的大声吼了起来。 村民们一听见族老发了脾气，顿时便安静了不少，带孩子的带孩子，扶老人的扶老人，按道理说这种事情平日里他们是很少做的，毕竟一家之主嘛，多少会有点儿大男子主义，不太喜欢干这种事情。 但是今天妇人们都去江大牛他们家老屋去帮忙了，这老人孩子没人管也不行啊，因此便都老老实实的做起了照看人的事儿。 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群家伙好像是有着某种默契一般，也没有怎么沟通，就把老人孩子给凑到了几桌，然后男人们又分成了几桌。 剩下的空桌子，那当然是留给妇人们的了，还有主人家的桌子村民们也默契的让了出来。 “这群家伙！”族老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但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摇了摇头，跟着去江家老屋那边看菜去了。 “可算是忙完了！” 江大牛也是感慨了一番，跟着江大山他们走出了新家，然后急忙往老屋那边赶去。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几个从村子外面走进来的身影，却是吸引住了江大牛的目光。 然后下一刻，江大牛不由得面色一紧，拉住了身旁要赶着去帮忙的江大山。 “爹，你先别去老屋那边帮忙了，咱爷俩还是先去村子口迎客吧！” “嗬嗬嗬~村子里都是熟人，还需要我们爷俩去迎接个啥呀？”江大山有些不解的说道，刚才扛大梁他可是出了不少力气，这会儿这累着呢，打算去老屋偷一口吃的补补力气。 “别说了，这几个客人我们非去不可，我去叫三爷爷！”江大牛说了一句，而后便跑向老屋那边，把即将抬脚迈进老屋门槛的江鼎成给拉了回来。 “干啥呢大牛？”江鼎成瞪着眼睛问道，院儿子里那么香的，他也馋啊，更何况这是喜宴，这忙活了一上午还不兴他这个族老偷几口吃的解解馋是吧？ “三爷爷，县令大人好像来了，您可得跟我们父子俩去迎接一下！”江大牛急忙低声说道，族老不是他爹，这话可得说清楚了，要不然待会儿出现了什么差错，不管是三爷爷生气还是县令大人不开心，那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啥？县令大人来了？”果不其然，一听见江大牛的话，江鼎成顿时双眼一瞪，哪里还想着去做那小时候吃席才会干的偷吃啊，赶忙拉上了江大牛，冲着走来的江大山打了个眼色，一群人就往村子口走去。 “大人，如今盐山那边随时都会动工开矿，正是要紧的时候，要是裴将军知道了您不再盐山那边守着，而是跑来村子里吃席，恐怕不太好吧？” 此时此刻，走进三山村的几个人，的确是县令和周管家以及三个护卫。 为啥是三个护卫呢？ 一来这三个护卫功夫最厉害，二来嘛，县令大人不太喜欢四这个数字。 “有啥不好的？”而听见周管家那有些忐忑的提醒，宋安辅则是挑了挑眉头，昂起下巴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他裴兴远吃惯了卫所里的粗茶淡饭，我宋安辅可没有那个爱好，再说了，他是州府那边的守备将军，我是平安县的县令，他凭啥能干涉本官的自由？” “现在大人总归是和裴大人在合作的啊。”周管家闻言，苦笑着说道。 “本官……哦不对，我知道啊！”宋安辅纠正了一下自称，拍了拍周管家的肩膀，笑着说道：“不过我身为一方县令，下乡体察民情，即便是监察司那边都拿不出什么说法来，老周啊，你别告诉我，那裴兴远还能因为我吃了一次治下乡邻的酒席，就上书陛下，让陛下他老人家治我的罪吧？” “这倒是……”周管家闻言，无奈的点了点头，再抬头一看，江大牛他们已经迎了出来。 “小民江鼎成，拜见县令大人！” 还隔着六七步呢，江鼎成就压着嗓子低呼一声，然后就要举起双手行礼参拜。 不过这一抬手，他才发现自己手里一边铜锣一边棒槌，只能行一个简单的作揖礼。 这可把族老给紧张坏了，自己一介草民见了父母官如此随意，万一县令大人生气咋整？ “哈哈哈，江族老不必多礼，今天我不是什么县令大人，就是一个闲暇无事路过此地的员外，还得在你们村讨口吃的，是我宋某人该跟江族老作揖才对啊！” 不过这位县令不止长得胖，心态也挺宽的，并没有在意江族老的窘迫，反倒是笑着给双方一个台阶，而后真的作揖行了一礼。 “草民江大牛拜见县令大人！” “草民江大山拜见县令大人！” 江大牛和江大山都是赶忙行礼一拜，人家客气，他们可不能真跟人家不客气，当官儿的心眼都是一个比一个多，别到时候得罪了人还不知道，那可就后悔莫及了。 “哎呀，我都说了嘛，今天我不是官，我姓宋，你们叫我宋员外就成！”宋安辅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上前扶起了族老和江大牛他们三丫，颇为自然的说道：“待会儿要是那些村民问起来，你们就说我是城里的宋员外，因为家中妻子前几日偶感风寒，承蒙白郎中诊治，今儿个是特地来答谢白郎中的，凑巧碰到了江大牛他们家的乔迁之喜……” 顿了一下，宋安辅看向了一旁无奈苦笑的周管家，眨着小眼睛问道： “怎么样，老周，我这个理由说得过去吧？” 第213章 白郎中的户籍 “大人的说辞……非常合乎情理。” 周管家无奈恭维道，而后抬起头来，冲着江大牛眨了眨眼睛。 江大牛先是一愣，而后心领神会，凑到县令旁边低声说道： “县令大人有所不知，那位白郎中其实并非是我们三山村的人，他的户籍现在还在姚家村呢。” “哦？这是为甚？”正在为自己来之前编造出的想法沾沾自喜的县令闻言，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向江大牛投来了询问的眼神，“我记得，那白郎中不是一直跟着你们三山村的人进出平安县城吗？为什么他的户籍不在你们三山村？” 嚯，感情他们三山村每日进出平安县城的事儿县令大人都知道啊！ 不过江大牛一想就理解了。 毕竟是一个村子的人进城摆摊，若是包藏祸心的话，几十口人绝对能够在城里掀起不小的麻烦。 所以他们村子的人每次进城的时候虽然没有受到阻拦，但是相比那群守城的士兵都会多一个心眼儿，将这件事情报告给了县令。 由此，县令虽然不曾与白郎中见过面，但却知道三山村有这号人物。 “这件事情说来可有些话长了，那姚家村村长和族老有私心啊，因为白郎中有医者仁心，这些年来走村访邻，治病抓药都不怎么收钱，所以……” 江大牛早就想把白郎中的户籍迁过来了，姚家村的人之所以没来闹事儿，估计也是因为临近秋收太忙没有时间，等秋收过后，姚家村的人肯定还会来找白郎中的。 既然现在县令主动提及了白郎中，还想借着白郎中为幌子到他们家蹭饭吃，那江大牛可就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了。 更何况，这也是周管家给他的提醒啊，江大牛从来都不会浪费任何人的好意。 “哼，未曾想本官治下，竟然还有这样一群全村皆为白眼狼的村民？”听完了江大牛的解释，县令不由得袖袍一抖，一张圆嘟嘟的胖脸上露出了几分怒气。 “看来白郎中十几年的医者仁心，只是治好了那个什么姚家村里村民们的体外病症，却不曾治愈那群村民心里的沉疴顽疾啊！正好，马上就要到收粮税的时候了……” 听见县令这明显变得不善起来的语气，江大牛心底一跳，急忙开口道： “县令大人倒是误会了！” “嗯？本官误会什么了？”宋安辅被打断了将要说出口的话，侧头看向江大牛，一眼就猜出了这小子的想法，不由得背着手说道：“有关白郎中和姚家村的事儿，可是你江大牛亲口说出来的，若说本官误会了什么，那就是你江大牛在戏耍本官，你可担得起这个责任呐？” “县令大人……” 一旁，听见宋安辅这番话语的族老和江大山都快跪下了，只恨不得冲上来堵住江大牛的嘴巴。 虽然他们也觉得县令大人打算拿姚家村在秋收以后的粮税之事上做惩罚有些不太好，但是比起江大牛，他们才懒得去管姚家村的死活呢！ 不过江大牛也算是对这位县令大人的脾性有些了解，因此也没有感到惧怕，只是语气平静的笑着说道： “非也非也，古人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县令大人身为一方父母官，应当知晓治下百姓为何会那么在乎些许钱财，不是这群百姓们心底有沉疴顽疾，而是在这世道之中，他们只想活下去罢了，不知县令大人以为小子说的如何？” “你这是在责怪本官治理无方了？”宋安辅忽然间眸子一眯，语气变得更加冷漠了。 江大山和族老都忍不住身子颤抖起来了。 就连周管家，此刻也是偷偷冲着江大牛使了个眼色，示意江大牛不要再说下去。 但是…… “若一县一村如此，确实是当地县令治理无方，可是就在昨日，县令大人才安置了一群流民啊，那小子又怎能埋怨县令大人治理无方呢？”江大牛作揖说道，语罢便抬头看着县令，态度颇有些不卑不亢。 宋安辅没有再开口，只是盯着江大牛，身上似乎有一股无形的气场，压得江大山他们喘不过气来，而周管家则是皱眉沉思着什么。 就连江大牛都在心底以为，这个宋县令只是伪善之人，今天可算把自己给坑了的时候。 “哈哈哈！” 忽然间，宋安辅大笑了起来，而后拍了拍江大牛的肩膀说道： “本官早就将白郎中的户籍划到了三山村，只是今日走得匆忙，忘记将那户籍册子带上罢了，是吧，老周？” 语罢，宋县令回头看向了周管家，后者顿时笑着点了点头。 “都怪我这记性差，忘记了带上县衙里的户籍册子，还请大人责罚。” “罚！” 宋安辅笑着伸手拉住了江大山和族老，而后冲着老屋那边抽了抽鼻子，回头对周管家说道： “待会儿就罚你自饮三杯，如何？” “谢大人！” 周管家闻言，笑着行礼一拜。 “行了行了，别叫我大人，待会儿吓到村里这些乡邻该怎么办？”宋县令佯装生气的瞪了周管家一眼，随即便带着有些懵逼的江大山和族老往前走去，边走边说道：“待会儿我就是来答谢白郎中神医圣手的宋员外，你们可别给我说漏嘴了啊，否则定不会轻饶！” 三个护卫都是抱拳一拜，而后快步跟了上去，一直紧绷着的身形也是故意放缓了几分。 原地只留下了周管家和江大牛，两人对视一眼，都是有些无奈一笑。 “你这小子，下次要是再这么口无遮拦，我可就不敢再帮你做什么事了。”周管家伸手指了指江大牛，语气却是没有多少责怪之意。 “嗐，小子这不也是一时着急嘛！”江大牛心底也是有些后怕，刚才那大康朝版‘狄胖胖’忽然端正了脸色，要说他心底不怕那完全是在吹牛，这等从小就生长在世家大族的人，哪怕是下到地方只当一个县令，那股子家里培养出来的气场还是挺吓人的。 “行了，若你是那种为了一己私利，便将整个姚家村都给算计进来的少年，我也不会跟你有这般交情，更不会让你借着我的名头带领你们三山村的村民在城里做生意。” 周管家摆了摆手，而后示意江大牛跟上，两人一同往村子里走去。 “你刚刚说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可不是乡野少年能够知道的话，你是从哪儿知道的？” “呃，我就……这样，那样，然后我就知道了呗！”江大牛挠着脑袋，哈哈一笑的糊弄道。 “你啊你！”周管家无奈的摇了摇头，倒也没有深究，而是换了个话题，低声道：“盐山那边的士兵，你们都看见了吧？” “那阵仗，想不看见也难啊！”江大牛摊手道。 “多的我也不能跟你说，不过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我倒是可以跟你知会一声。”周管家抬头看了一眼前面已经在江大山他们的邀请下坐了下来的宋县令，而后低声说道：“州府那边一共派遣了三千名守备士兵过来，由北州府守备将军裴兴远统领，两千人负责采挖盐矿，剩下的两千人则是轮班倒。” “那些流民的主要活计，目前就是给那群士兵们浣洗衣服，上面发了钱，虽然经历了层层克扣，但是落到他们手里，每件衣服也能拿到两文，足够他们在盐山那里逐渐安定下来……” “那群逃走的流民呢？”江大牛忽然问道，虽说这群流民没有干过伤天害理的大事儿，但是终归对村子里的人出手了，现在他们还有几家人跑了，对三山村来说终归是一个不安定因素。 万一，这群流民又遇到了别的流民，集结了更多的人过来直接抢粮呢？ 这几天可是要秋收了啊！ 第214章 上酒 “县令大人已经派遣一队十人的民壮班头去抓捕那群流民了。” 周管家低声说道，看了一眼江大牛脸上的忧色，笑着解释道： “放心吧，那群流民拖家带口的，再加上数日不曾饱食，身乏疲惫，那些民壮可是县令大人身边的宋家侍卫亲自训练出来的，虽然一队只有十人，可还有正副两个班头，战斗力比起县衙的衙役都不遑多让，若是连那样一群流民都抓不回来，那他们也可以不用回平安县城了。” “这就好。”闻听此言，江大牛这才点了点头，忽然说道：“周管家，那群州府守备士兵的吃喝问题，是县衙负责解决的吗？” “那当然……”周管家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忽然脚步一顿，侧头盯着江大牛看了几个呼吸，这才笑着指了指江大牛，摇头说道：“我就知道，你这小子既然发现了盐山，肯定也想要从中谋取一份利益，不然的话，你也没必要那么激动的跑到县衙去告诉我们了！” “谋取利益倒是不敢，小子一介草民，哪里敢把心思打在那一座属于朝廷的盐山上面啊？”江大牛笑了笑，“不过数千个士兵，日常吃喝就是一个极大的问题，小子这不是想为县令大人分分忧嘛！” “分忧应该只是其次吧？”周管家在宋府干了那么多年，一手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已经学到家了，此刻虽然江大牛说的理所当然，但是他却直觉江大牛的目的不止是赚钱那么简单。 “周管家慧眼如炬，小子自然是瞒不过周管家的。”江大牛叹了口气，眼见着两人已经要走到酒宴附近，便加快了语速说道：“小子此举，不过是为了保护家里人，顺带着保护一下盐山附近的几个村子罢了。” “嗯？”听见江大牛这番话语，周管家眉头一皱，疑声道：“你该不会是担心……裴将军？” “嗐，守备将军什么的，咱一介乡野小子也不认识，但是小子很清楚，古来财帛动人心啊！”江大牛叹了口气，看着已经跟江大宝他们打成一片的县令大人，低声道：“那一座盐山可是能卖好几十万两银子呢……” 听见此话，周管家不由得沉默下来，眼底闪烁着沉思之色。 …… “开席咯开席咯！” “哎呀，小虎你快带着你妹妹让开点儿，别被烫着了！” “泥鳅他爹，你快来把你家泥鳅薅走，这娃都在灶台边偷吃三坨大肥肉了！” “三丫，三丫人呢，快把这些小崽子们都给带到桌子边坐下来！” “石头砖头，你俩欠打啊，自家大伯的酒席上还来偷吃！” …… 随着刘婶儿和胖婶儿两个大嗓门儿妇人的声音从老屋院子里响了起来，已经落座的男人老人孩子们都是停下了交谈的声音，一个个都是探头往江大牛家老屋那边看去。 “第一道菜，也是今天的大菜，肉坨子炖笋片菌子汤！” “都让让都让让，这汤可烫人呢，把谁烫到了我可不负责啊！” “老三家的，你干啥呢，这盆又不是你们桌子上的，人云阿婆说了，菜得先端给靠外面的！” “都别着急伸筷子哈，大山家特地宰了一只猪，今儿个这猪肉可都炖起来了呢！” “来咯来咯，一桌子一盆，后面还有荤菜！” 在李氏的带领下，周氏，杨氏，刘婶儿，胖婶儿，就连张寡妇都跟着端了一大陶盆飘着肥油和肉坨子的热汤走了出来。 因为江大牛他们家的酒席桌子是分成左右两列的，所以这个时候从远处开始，一桌桌上面都放上了一盆肉坨子炖笋片菌子汤。 原本李氏是打算切成肉片的，毕竟那只猪杀了以后抛开五脏六腑猪毛猪屎就只剩下了百斤左右的肉，还有几十斤是骨头那些。 但是江大牛说了，既然他们家都把全村人请来吃席了，那就不用在这菜式上节省，不过那些肉坨子，最大的也就只有两个筷子头大小，这一点倒是着实训练了李氏她们一群妇人们的刀工。 至于孙子和菌子，则是今天留守在村子里的人上山去采来的，回来以后江大牛就给检查了一遍，确定都是能吃的，李氏一群妇人才给切出来丢进了几口锅里。 “啧啧啧，这道菜不错啊！” 此时主桌上自然也放了一盆肉坨子炖笋片菌子汤，已经化身为平安县城宋员外的县令大人看着陶盆里飘着的肉坨子笋片和菌子，不由得捻着颌下的胡须笑眯眯的举起了筷子。 坐在这一桌的，有族老，白郎中，吕秀才，还有江大山和江大海江大树，加上县令大人，刚好八个，而这个时候江大牛和周管家也走了过来落座。 正好十个人。 至于那三个跟随县令大人而来的侍卫，则是被安排坐在了旁边一桌，除了一开始有些紧张之外，在五个宝的热情招呼之下，此时已经盯着面前那一陶盆里的猪肉咽起了口水。 其他十五桌的客人都已经忍不住想要动筷子了，但这毕竟是一整个村子的酒宴，虽然村里人除了江大宝他们，也没有谁见过新来的县令大人，但是见到族老都还没有动筷子，于是便都将目光落在了主桌这边。 “呵呵，看来大家都有些忍不住了啊，那我就承蒙诸位抬爱，先帮大家伙儿尝尝，这酒席的主菜是个什么味儿。” 县令大人自然感知到了从身后两侧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笑呵呵的说了一句，然后便从陶盆里夹出了一个肉坨子和一片笋子外加一朵菌子。 “嘶……” 主桌上的江大牛和白郎中他们都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而周管家则是有些脸红的想要以袖掩面。 如果不说眼前之人是平安县的父母官，谁能想到堂堂县令大人，筷子上的功夫竟然如此出神入化？ “我先吃了啊！” 宋安辅自然不在意桌子上众人投向他的异样目光，笑呵呵的将那囊括了主菜里面三样东西的一筷子放进了嘴里，然后眯起眼睛仔细的嚼了起来。 “嗯……肉坨子大小适中，肥而不腻，炖煮之前还先煸炒过，令这肉坨子额外增添了几分油渣的焦香。”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宋安辅先是给出了猪肉坨子的评价，而后又眯起眼睛赞叹道： “竹笋和菌子都临近季末，这两种本就鲜香的食材，如今更有一番秋意夹杂其中，和着这猪肉坨子一起炖煮，让这一整盆汤的味道都提升了几个档次啊！” “不错不错！诸位，都别看着我了，人江大山家盛情款待，可不要等菜凉了啊，开吃吧！” 说话之间，这位宋员外还起身看了一眼稍远一些的十五张桌子，举起筷子吆喝了一声。 “都看着我们干嘛，开吃啊！”族老跟着附和道。 “最近麻烦大家伙儿了，今天略备薄宴，大家伙儿都敞开吃吧！”江大山也是站起身来笑着说道，而后便拍了拍江大牛的肩膀，使了个眼色。 “大家可要慢些吃哦，还有酒呢，每一桌都有！”江大牛赶忙高声喊道，那酒可是他们办这上梁酒准备的比那只猪猪还要昂贵的重头戏了。 从老屋家买的那头猪，虽说云氏一副把江大山当做外人的样子，但还是只收了五文钱一斤的价格。 换而言之，整只猪买下来，还不到一两银子。 可是为了准备今儿个这酒，江大牛他们家足足花了四两二钱银子，就连最近已经大方起来的李氏都有些心疼。 “石头，二牛过来跟我一起搬酒！” 这场酒席毕竟是宴请全村人的，所以此刻江大牛也不好再请村里人帮忙了，叫上了自家的堂兄弟和亲兄弟，三个孩子跑进老屋院子里，不一会儿便端出来了三个竹条编制出来的箩筐，那箩筐里面都是一个个酒坛子。 第215章 是你的心上人吗？ 至于为啥是四两二钱银子呢？ 因为烧刀子两百文一斤，江大山直接买了二十斤，算作四两银子。 但是因为江大牛要求酒坊将这些酒分成一斤一个酒坛子装起来，省得他们现在不好分桌，因此酒坊就额外多收了二钱银子。 二钱银子也就是二百文，十文钱一个坛子虽说不算贵吧，但酒坊终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因此又额外赠送了一个坛子和一斤烧刀子，毕竟江大山最近隔三岔五的就带着族老往酒坊跑，跟那酒坊老板也算得上是熟人了。 “石头二牛，你们从这边发过去，我从那边发过来，除了你们小孩子坐的桌子，其他桌子一桌一坛酒，可得小心点儿哦！” 将箩筐抱了起来，江大牛跟石头和二牛说了一声，便率先朝着主桌那边走了过去。 “未曾想到宋员外会亲自过来，因此没有备上什么好酒，只有五斤烧刀子，虽然便宜，但酒香醇厚，还请宋员外多多包涵。” 一边说着，江大牛一边把五个陶罐放在了桌子上，二牛他们不知道这位员外是县令大人，他当然得自己来，免得到时候哪里怠慢了这位宋员外不是？ “哈哈哈，无妨无妨，本……员外又不嗜酒，今儿个说是来吃酒宴的，但本员外的心思都在那个宴上面，这酒你们大家伙儿放开喝就成，不用在意本员外！” 不过宋员外倒的确是个爽朗的性子，此时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端上来的五个酒坛上面，而是自顾自的拿着筷子往盆里夹菌子和竹笋，一边说着还一边把酒坛子往白郎中和吕秀才他们面前挪，还真是对酒没有啥兴趣。 “呵呵，那宋员外你们慢慢吃，我接着去给其他桌子发酒了。” 江大牛笑着说道，而后便抱起了箩筐，往远处早就伸长了脖子往他身上瞅的那群村民们走了过去。 “还真的有酒喝啊！” “废话，这可是大山哥家，人大山哥啥时候糊弄过我们了？” “一斤十六两，咱们待会儿每人少倒点儿，一人还能喝上两杯呢！” “唔，是烧刀子的香味儿，我已经很久没有喝过酒了！” “去年大山家办席可都没有买上这么多酒啊，就族老他们喝了两口，今儿个可是把全村人的酒都准备上了……” “你这人，不会说话就闭嘴，猪肉还堵不上你的嘴巴啊？” “我咋了？干嘛叫我闭嘴？这猪肉不是你吃的最多吗？” “你是被猪肉卡到脑袋了啊？去年人大山家办的是白事儿，今年人大山家办的是喜事儿，你在喜事儿上提人家去年的白事儿，咋嘴巴那么讨人嫌呢？” “哦哦哦，对哈，是我脑子懵了，抱歉抱歉，我待会儿自罚三杯成不？” “滚！” …… 村里人眼见着江大牛三兄弟抱着酒坛走了过来，一个个都是忍不住咽起了口水，还没喝酒就有一些人感觉到有些醉了。 这可是酒啊！ 哪怕是在往年岁月，田地里收成好的光景，他们一年也喝不了几次酒。 倒是想去城里打上二两来解解馋，可是人酒坊规定了的，低于半斤一概拒绝出售。 所以除了族老家，其他村里人，真的是几年没有沾酒的大有人在。 但是就在今天，就在江大牛他们家的新房子外面，随着一个个酒坛子被桌子上辈分最高或者是最有人缘儿的人拍开，浓郁的酒香飘荡开来，弥漫了整个三山村，似乎沿着秋阳下的三瓦山，一路飘到了附近的几个村子。 虽然没有酒杯，但是每个人都有碗，这些碗也是李氏他们今天上午动员起来去家家户户借来的，现在还不到上二米饭的时候，正好可以拿来倒酒喝。 “啧，看来这段时间带着村里人做生意也不是只赚了钱啊，大家伙儿对于斤两的把控是越来越拿手了。” 带着兄弟俩发完了酒，因为村里孩子比较多，还剩下来四坛。 不过要是待会儿有人还想喝，作为主人家，肯定也是没办法拒绝的，所以江大牛就把这四坛子酒放在了自己的箩筐里面，打算待会儿先带到主桌那边放着。 江大牛看了一圈，发现那些分了酒的桌子上已经有人抱起酒坛开始分起了酒，桌子上的其他人也没有什么意见，反倒是笑呵呵的，他便不由得笑着放下了心来。 “大哥，还有啥要我去干的不？”石头挠着脑袋，露出憨厚的笑容，抬头盯着江大牛问道。 “大哥，我想去吃肉，刚才我都没有抢到几坨肉吃嘞！”二牛则是耷拉着脑袋，摸着自己的肚子抱屈道。 “没啥忙的了，去吧，待会儿多吃点肉！”江大牛笑着摸了摸兄弟俩的脑袋，两人便勾肩搭背的，一起往孩子那桌跑去了。 “哎，老周，刚才说的，罚酒三杯，你可别想糊弄过去啊！” 而等江大牛回到主桌的时候，宋员外已经放下了筷子，正在催着周管家罚酒。 恰巧，这个时候，第二道菜上来了。 为首的还是李氏，毕竟是新家的女主人，所以李氏再忙都得负责打头阵。 “第二道菜上来咯！” “萝卜干炖鸡！” “都慢点吃哦，这鸡可是现宰的，养了还没有一年，肉可嫩着呢，你们小心别卡到骨头！” 在猪肉之后，第二道荤菜自然就是倒霉的大公鸡了，在乡下人家，除非是有妇人生产，而家里又没有多少钱去买其他补品，大部分时候母鸡都挺幸运的，因为母鸡它能下蛋啊！ 所以这道菜就只能让村里无辜的大公鸡来承担了。 鸡肉切成块，放进锅里简单的煸炒一番，然后加上老屋家里云氏安排周氏和杨氏晾晒出来的萝卜干，再添进热水，待得锅里的鸡肉差不多要熟了之后，便加上油盐和茱萸碎末，把水再烧干一点，就可以出锅了。 其实这就是简易版的烧鸡公。 虽然材料简单，但是胜在食材新鲜，而且真正是原生态无污染的散养鸡，再加上烧这道菜的张寡妇非常有经验，因此味道也非常不错。 至少，从宋员外那不断往自己碗里夹鸡肉的动作来看，这鸡肉似乎真的又香又嫩。 “娘，小苏姑娘和安然她们呢？” 江大牛趁着李氏从自己旁边走过，赶忙侧身问了一句，刚才他可是没在院子里看见苏蒹葭和吕安然她们俩。 “嗐，那么多菜得有人洗啊，小苏姑娘带着安然还有你香芹妹妹她们在洗菜呢。”李氏擦着围裙说道，看了周管家一眼，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便急忙说道：“你放心吧，我刚才叫小苏姑娘出来吃饭了，可是她不好意思，菜做好了我都给她们端了一份，现在几个孩子正在屋子里吃得香呢！” “我先去忙了啊，后面还有几个菜呢，你看他们都把那一盆猪肉坨子给吃光了！” 说完，李氏便冲着江大山和族老他们笑了笑，然后急忙往老屋那边去了。 “咋地，那个什么小苏姑娘，是你的心上人啊？”正好吃完了第五块鸡肉的宋员外放下了筷子，端起旁边江大牛他们特地拿出来的酒杯抿了一小口，笑眯眯的对江大牛问道。 “哪有！” 江大牛被唬了一跳，急忙冲着自家老爹使了个眼色，江大山便抱起酒坛子给县令大人倒酒，边倒边说道：“呵呵，宋员外说笑了，我家大牛得秋收以后才满十五岁了，年纪还小，暂时不考虑这些事儿呢！” “嘁，瞧你们爷俩紧张的这个样子，本员外又不是那种喜欢嚼舌根子的人！” 第216章 混一个里正当当？ 宋员外翻了个白眼，看着族老他们小心翼翼的夹着陶碗里仅剩的那十来块鸡肉，又转头看了一眼老屋那边，见第三道菜还不上来，不由得又拿起了筷子。 其实这倒是不能怪李氏她们动作慢。 乡下酒席很多都有这个习惯，那就是一道菜一道菜的上，因为啥呢？ 一来可以保证菜吃到嘴里是热的，二来嘛，就是保证不会浪费后面的那些菜了。 万一有人前几道菜就吃饱了，后面那些菜端上来就不会再碰，这样主人家不管是拿来送人还是留着自己吃都可以。 虽然古人不知道唾液酶什么的会让食物加速发酵。 但是古人也懂得一点干净卫生啊。 谁也不愿意吃那种被几十上百双筷子沾过口水的大锅菜不是？ 这算是一种约定俗成的规矩，谁要是吃饱了还拿着沾了自家口水的筷子在菜里搅来搅去浪费主人家的菜，那就等着下次他家办事儿的时候被恶心吧。 “第三道菜来咯，芋头烧鸭子，这芋头可是我们今晌从隔壁田家村买来的，紧新鲜着呢，白郎中说这芋头滋阴补阳，大家都尝尝！” “第四道菜来咯，蒜薹茱萸炒肉丝，这是下饭菜，二米饭都煮好了，大家要是喝完了酒的，可以自己到这里来打饭，咱们村能用上的家伙式都用上了，实在是没法给每桌都端上二米饭，还请大家伙儿多担待担待哦！” “第五道菜来了，红烧鱼块，这可是咱吕秀才家的小娘子亲手做出来的，味道可香了，不过鱼肉里有刺，大家伙儿都慢点吃，尤其是小孩子，谁要是敢抢着吃，我就把桌子上的鱼肉给撤了！” 一道道荤菜从老屋里面端了出来，当第五道红烧鱼块端出来的时候，已经吃的差不多的村民们都是激动起来了。 “我滴个祖宗哎，这第五道荤菜竟然是鱼啊，而且还是大个的鱼！” “咱们村的小河沟里可没有什么大鱼，这玩意儿又卖的贵，还没有啥肉，也没有啥油，我都好几年没有吃鱼了！” “天哪，大山家的这炖上梁酒，办的怕是不比城里一些人家差了吧？有猪肉有鸡鸭还有鱼，给我们吃的还是二米饭和白面馒头，这一桌饭菜加起来怕是得上百文钱了吧？” “何止上百文啊？单是那一坛子一斤的烧刀子都二百文钱呢，猪肉城里卖十来文一斤，大公鸡我们家也卖了两只给大山他们家办酒，十五文一斤，这一只三四斤的鸡就算弄三桌，那也得十来文钱呢，鸭子也是差不多的，这红烧鱼肯定值二十几文钱了，算上酒怕是不下四百文钱呢！” “啧啧啧，这么说来，那我的贺礼上少了啊，才三十文钱，我们一家子都来大山这儿吃饭，大山家办了这次上梁酒，不会影响到他们家今后的日子吧？” “放心吧，人大山家敢把咱全村人叫过来一起吃酒，那就没想着从咱们的贺礼里面把本钱收回去，大山都亲口说了，今儿个啊只要咱们这些当客人的吃好喝好，那他这个当主人的就高兴了！” “哈哈哈，这话大山他说得出来，有他老爹那口气，既然人大山都这么说了，那咱今天就敞开了吃吧，反正以后大山家要是有啥事情需要村里帮忙的，咱大家伙儿不要省着这一身力气就行了！” …… 一共十二条草鱼，昨晚江大牛他们家吃了一条，今儿个剩下来十一条，除了主桌这边得到了江大山的提醒，特地是用了一整条鱼之外，剩下的十条鱼就给切成了鱼块分给了剩下的十五桌。 因为村里的孩子都来了，而张巧云又特别喜欢孩子，所以这鱼块全都是她一个人给切出来的，虽说没有做到每一块鱼肉都是顺着鱼刺切的，但是她上了些心思，把鱼块切得比较小，只有鸽子蛋大，这样一来，每桌上的红烧鱼块看上去分量都特别多。 再加上前面已经有四道荤菜，外加烧刀子和二米饭，村里的大人们倒是还有空余的肚子，但是小孩子们基本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所以看见碗里那么多红烧鱼块，无论是大人小孩都没有再像之前的几道菜上来一般急着去抢，而是慢悠悠的夹起一块鱼肉仔细的品尝了起来。 “放心吧，就算是有人被鱼刺卡住了，我不是还在这儿呢嘛？” 白郎中见江大牛有些担心的看着那些正在吃鱼肉的孩子们，不由得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语气中满是自信的说道。 “哈哈，你们三山村呐，现在是又有郎中，又有秀才，要是再办个学堂，就得变成县令大人治下发展最好的村子咯！”宋员外一边挑着专门放在他面前的红烧鱼肉往嘴里放，一边扫着吕秀才和白郎中二人，又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江大牛说道。 “呵呵，这都多亏了三爷爷，要不是三爷爷一直照顾着村子里的我们，咱家今天也办不了这个上梁酒，还得担心接下来的秋收呢！”江大牛回过神来，他可不敢邀功，直接示意宋员外把视线转移到族老的身上。 “江族老，你很不错啊！”宋员外也是非常配合的对江鼎成称赞了一句。 “哪里哪里，都是老夫应该做的，分内之事呵呵……”族老一直都处于兴奋状态，毕竟今儿个可是他这一辈子头一次跟县令大人同桌吃饭啊，这可是江家八辈子都没有过的事情。 他老人家刚才就在想，等这顿上梁酒吃完了，他就得去祠堂多烧几炷香，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列祖列宗，也好让那些老祖宗们在下头高兴一些。 不过除了兴奋之外，族老心底终归是对一县父母官有着源自本能的畏惧，所以此时哪怕已经菜过三巡，酒过五味，但是骤然听到县令大人的夸奖，族老说话依旧有些哆嗦。 “江族老不必这么紧张，我听说上任里正因为年事已高，已经不太过问这三瓦山附近几个村子的事情，您要是带着三山村发展好了，说不定得到县令大人重视，还能混一个里正当一当呢？” 宋员外拍了拍江鼎成的肩膀，说罢便放下了筷子，举起酒杯跟处于失神状态的族老碰了碰。 里正？ 那可是朝廷认可的官员了啊！ 虽然不入流，甚至在九品以下，但是朝廷会认可里正这个身份的啊！ 手中的酒杯好似是被面前的县令大人碰了一下，族老还没有喝进嘴里呢，但是看着那摇晃的酒面，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太热了，族老忽然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晕晕的。 “荤菜已经上完，现在上素菜咯！” “素菜有三样，分别是炒鸡蛋，炒枸杞头，还有小葱拌豆腐，专门给大家解腻的！” “另外这里是骨头汤，实在是没有盛汤的家伙式了，就放在这三口大铁锅里面，大家吃完饭想喝汤解渴的，自己过来打啊！” 李氏走出了老屋那边的院门，手里端着木质的托盘，一边往村头末尾的酒桌走去，一边介绍着接下来的三道素菜和骨头汤，而胖婶儿和刘婶儿他们则是合力把三口大铁锅给端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江族老，别让那些妇人们忙了呗，这吃席可不能只顾着男人啊！” 宋员外见江鼎成有些发呆，不由得笑着拍了拍这位老人，后者这才回过了神来。 “咕咚~” 一口将杯子里的烧刀子喝光，族老站起身来，冲着走出老屋院门的李氏她们几个喊道： “云大姐，还有李氏，胖丫，你们也别忙活了，赶紧上桌吃饭吧！” 第217章 姚家村来抢人了 “老婆子我知道自个儿肚皮饿，用得着你个老家伙来提醒？走，老妹儿，跟我坐一桌！” 云氏呛了族老一句，而后便拉起了身旁满脸无奈的马氏，往靠近院门这边的桌子走了过来。 “这个老婆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尤其是县令大人的面前被呛了一句，族老不禁有些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嘀嘀咕咕的坐了下来，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让人家呛几句也好，刚才我还以为你中了头风呢，都准备喝完这杯给你扎针了！”白郎中斜睨了族老一眼，若说这主桌上有谁最为淡定，恐怕就数这位白郎中了。 就连江大牛，都在时刻观察着县令大人的神色，生怕哪里得罪了这位一县父母官。 吕秀才就更不用说了，除了县令大人主动问话之外，他这个曾经的流民就是闷头吃喝，不插话，也不主动开口多说什么。 “你那针留着给自己扎吧，都喝了半斤酒了，我怕没病也给你扎出啥病来！”族老瞪了白郎中一眼，不过有了这么一打岔，他的情绪倒是平复了不少。 “哈哈哈，这位老人家倒是挺健朗的嘛！”宋员外则是多看了云氏一眼，眼底闪过一抹回忆之色，不着痕迹的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周管家看见这一幕，不由得微微一笑，他家大人这是想起了家里那位老泰山了啊。 不过周管家也是颇有些好奇的看了云氏一眼，这分明是乡下农户人家出身的妇人，咋跟京畿之地的世家大族老泰山那么相似呢？ 都是一样的暴脾气…… “呵呵，那是我娘，自从我爹去年去世之后，我娘的情绪就有些不太好，以前她可是村里的大好人呢，有很多对村里人都是我娘撮合的，宋员外和周管家你们可别介意哈！” 江大山一边给两位大人物倒酒，一边尴尬的解释了一句，他也是担心自家老娘这暴脾气惹得平安县的父母官心底不喜啊。 毕竟这个时代，男尊女卑是正常现象，在官宦之家这种风气更甚。 江大山可是听儿子说起过，那些大官府里的家眷，一辈子都很少出一趟门的呢。 “原来是你娘亲啊，怪不得，虎母无犬子！” 不过县令大人哪里会生气，他刚刚只是想到了自己家里那位老泰山而已，以前在家里他不喜欢被老泰山管着，但是现在远离家乡来到这偏远之地，倒是还挺想念她老人家的。 所以，宋员外非但没有反感云氏的暴脾气，反倒对云氏生出了几分亲切的感觉。 至于周管家就更别说了，他这人，已经几十年没有跟谁置气了。 “这小葱拌豆腐不错啊，一清二白，正好适合本员外！” “唔，这炒枸杞头有点苦，但是枸杞头似乎是一味中药吧？对不白郎中？我记得这枸杞头还能清热解毒呢！” “鸡蛋炒的刚刚好，熟而不老，外酥里嫩，就是太费鸡蛋了，这一盘鸡蛋怕是得打上三四个，你们是不是考虑到那些老人们牙口不好，所以才没有往里面加韭菜一类的节省鸡蛋？” “不错不错，今儿个这顿上梁酒，本员外吃的高兴，来，吕秀才，帮本员外也记一下贺礼！老周，你觉得咱俩上多少贺礼比较合适？” “呃……出来匆忙，没有带什么东西，要不，十两银子？” “行，就十两银子，吕秀才你可得记清楚了哦，是宋员外上的贺礼，跟其他人没关系！” “来来来，饭菜都要吃完了，咱们喝一杯！” 一顿上梁酒，除了那十五桌的乡邻吃饱喝足以外，主桌这边在宋员外热情起来以后，就连族老和吕秀才都是放开了胆子，纷纷跟宋员外敬酒，喝到最后，只差以兄弟相称了！ 江大牛也喝了不少酒，得亏这个时代的酒度数低啊，哪怕是以醉人著称的烧刀子，酒精度数也只有三四十度左右，江大牛前世虽然不是酒腻子，可他跟朋友们一喝也是一两斤五十度的白酒起步，所以在宋员外和白郎中他们的起哄之下，喝了半坛烧刀子，除了脸有一些红之外，倒还能够保持理智。 而刚才发剩下来的四坛子酒，也如江大牛所预料的一般，逃不过今天这顿上梁酒的客人之手。 一坛被那三个护卫县令大人的侍卫给消灭了，当然，这是某位宋员外亲自开口命令的。 毕竟大家族出身的他们，跟五个宝他们喝一斤酒那真是还不如不喝，把馋虫给勾起来了，又没喝过瘾，搞得他们频频往江大牛凳子旁边的那箩筐看，宋员外嫌丢人，就叫他们拿一坛过去别再把脸转向自己这边。 剩下的两坛被王老五和树根他们一群巡逻队的人薅走解决了，都是一群壮劳力，十个人喝一斤酒确实是不过瘾。 最后一坛则是被云氏给拿走了，老人家说凭什么只有男人才能喝酒，她一把年纪拉扯大三个孩子也有这个喝酒的资格。 族老想要阻止，换来的结果，就是马氏被云氏拉着拼酒，两个老妇人干了半斤的烧刀子，云氏这才在马氏的求饶声中将酒坛子递给了李氏，然后一句话也不多说的刨了两碗二米饭。 “大牛，你照看着你爹他们，我得招呼上人收拾这一摊了！” 一顿上梁酒，直吃到太阳都快下山了，李氏才走到了江大牛身边，看着已经靠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还在拼酒的白郎中和族老，又瞥了一眼跟吕秀才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红脸江大山，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招呼上张巧云她们帮忙收拾桌子了。 “娘，你们别急，待会儿我过来帮忙！” 江大牛揉着眉心说道，这烧刀子没有把他喝醉，但是顶着天上的太阳还有耳边吵闹的声音，他感觉自己已经有些中暑了，脑瓜子一直是嗡嗡的。 “没事儿，你歇着吧，待会儿我让你妹给你们端一壶醒酒茶来！” 李氏摆了摆手，收拾桌子虽然累人，但是有街坊四邻的姐妹们帮忙，一群妇人们说说笑笑的，倒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一群汉子们或多或少都有些喝醉了，不是在吹牛打屁，就是在猜拳顶牛。 那三个侍卫更是让江大宝他们把桌子收开，拔出了腰间的长刀，在空地上耍起了把式。 这是他们喝多了聊起了夜间巡逻的事儿，那三个侍卫也是热心肠，见江大宝他们都是一群朴实的村里汉子，便拍着胸脯说自己会武功，学会了武功他们三山村的巡逻队就更能防止流民闯进来了。 江大宝他们都喝得有些醉醺醺，此时哪有不乐意的？ 至于宋员外的贴身侍卫为啥会武功，而且还都配了铁匠铺买不到的长刀，他们哪儿知道？ 不过，就在一群汉子看着三个侍卫耍刀耍的正兴起的时候，六子却是扯了扯身旁土根的胳膊，土根回头顺着六子手指的方向往村口一看，不由得伸手揉了揉眼珠子。 “哎，村口是不是来人了啊？” “好像是来人了，还有好多呢。” “不对啊，咋那么多人，那是流民吗？” “靠，啥流民啊，是姚家村的！” “坏了，这是姚家村一个村子里的男人们都过来了，他们肯定是来抢白郎中的！” “老五，树根，大宝，你们都别喝了，姚家村来人了！” “族老，族老！姚家村的过来抢白郎中了！” …… 一群汉子们先是揉着眼睛看向村口，然后有些不确定的询问旁人，紧接着就恢复了几分清醒的大喊了起来。 姚家村的人来了！ 而且这一次来的人，不再只是姚家村村长和他的儿子和侄子，是姚家村的几十个壮劳力都来了，并且一个个手里都拿着木头棍子，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显然是来者不善啊！ 第218章 要不要打群架嘛（二合一） “啥，姚家村的人又来了？” 听见村民们吵闹的声音，已经喝的有些醉醺醺，正在跟白郎中划拳的江鼎成顿时清醒了几分。 “这群人还真是会挑日子啊，非得在今天过来，他们是闻着大牛家上梁酒的香味儿了吗？” 一边骂骂咧咧，江鼎成一边推开了白郎中，然后便在大宝二宝他们的搀扶下往村口走去。 不过江鼎成倒是没有埋汰人，姚家村之所以赶着今天过来吧，还真是因为闻到了江大牛他们家上梁酒的香味儿。 没办法，虽说两个村子隔得有些距离，但是三山村正对着平安县那头，两道山脉一左一右，中间缺个口，吹过来的风正好是过堂风。 所以……今天江大牛他们家弄了一个上午的上梁酒，的确是香飘十里。 正在家里教导宝贝孙子姚成才念书的姚家村族老姚先文，陡然就闻到了这股子香味儿，于是乎真个姚家村的壮劳力都来了。 “喂，让江鼎成出来！” “赶紧的，我们姚家村的族老和村长都来了，你们三山村的族老还摆什么架子呢！” “今儿个你们三山村必须把白郎中交出来，白郎中是我们姚家村的人，你们三山村休想将白郎中据为己有！” “哎，不错啊，大头你竟然都会用成语了？据为己有……啥意思？” “我听成才说的，意思就是他们要霸占白郎中，反正不是啥好词儿……” …… 一群姚家村的壮劳力走了过来，为首者自然便是姚家村村长姚长贵，在他旁边的是一个白头发老者，正是姚家村的族老，姚先文。 而在两人身旁，则是姚天福和姚成才，以及几个姚家村声望比较高的壮汉。 此时王老五他们已经带着巡逻队的人拦在了村口，那三个耍刀的县令侍卫则是没有来凑这个热闹，而是纷纷凑到了呼呼大睡的县令大人身旁坐了下来。 “让让，都让让，族老来了！” 在江大宝的嚷嚷声中，族老和江大山江大牛周管家他们走了出来，至于白郎中则是被族老挡在了后面。 “姚村长，先文老哥，你们这乌泱泱的叫上一个村子里的壮汉过来干啥呢？”江鼎成明知故问，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提醒道：“这会儿可都要天黑了哦，想来你们都知道了，最近有一些流民闯进了平安县，先文老哥，姚村长，你们就那么放心留下一群老弱妇孺待在村子里啊？” “啥？”姚天福顿时急了，这几天他没有去县城，压根儿不知道来了流民的事儿，“爹，我娘和妹妹她们……” “闭嘴！” 姚长贵瞪了自家儿子一眼，他自然知道流民的事儿，但是为了安定人心，担心村子里的人都恐慌，所以姚长贵一直没有明说这件事情，现在被江鼎成这么当众一提，他都能听见后面队伍里那群汉子紧张的议论声了。 “咋会有流民啊？最近我一直在田里忙活，没有听说这档子事儿呢！” “流民可是大事儿啊，三山村的族老肯定不敢瞎说，要是让县令大人知道他胡说八道可是会砍头的！” “所以是真的有流民了吗？那我们还过来干嘛？赶紧回家去守着家里的婆娘孩子们啊！” “还有田地里的粮食，那可是咱们忙活了大半年的收成，要是被流民给糟蹋了可就倒霉了！” “马上就要收税了，要是那些粮食被流民抢走，我们还怎么交足朝廷要的粮税啊？” …… 一群姚家村的壮汉们原本来势汹汹，可是此刻在江鼎成的一句话之下，已经有不少人打算赶忙往家里跑了。 “都安静！” 关键时刻，还得是姚先文这个姚家村的族老，他沉声吼了一句，属于族老的威严散发出来，一群躁动的汉子们顿时闭上了嘴巴。 “咱们姚家村又不是只有你们这几十个男人，再说了，那群流民长途奔波，饥一顿饿一顿的，还能有啥力气闯进咱们村子？” 说话间，姚先文扫了一眼村民们，威严的眸子令姚家村的壮汉们都是感觉到安定了几分。 “你们家里有婆娘孩子，我家里没有吗？长贵家里没有吗？你们就算再怎么担心家里的婆娘孩子，还有地里那些粮食，总该信得过我跟长贵吧？我俩难道还会联合起来坑害你们不成？” 姚家村的几十个壮汉听见这番话，皆是低下头来，心底没有那么担忧了。 的确，族老和村长家不止有婆娘孩子，还比他们家多呢！ 而姚先文在镇住了自家晚辈之后，这才看向了笑呵呵的江鼎成，脸上没有几分好脸色的说道： “江鼎成，你少跟我装糊涂，今儿个我们为啥会来你们三山村，你心里门儿清，赶紧的，把白三元交出来，他是我们姚家村的人，在我们姚家村吃住十多年，总不至于你们三山村想把人给抢走就抢走吧？” 在整个姚家村，若说有谁可以不尊重白郎中的话，那就属这位姚家村族老了。 一来当初的确是这位族老救了白郎中，二来嘛，他年纪大啊。 平日里仗着辈分在姚家村威严惯了，要让他对一个外姓人有多少尊重，这不是为难人姚家村族老么？ “白郎中，不可能让你们带回去。”而听见姚先文的话语，江鼎成也是端正了几分脸色，盯着姚先文说道：“事情来的巧，还没有告诉你们，白郎中的户籍已经落到我们三山村了，从今以后白郎中就是三山村的人，跟你们姚家村没有什么关系……” “江鼎成你他娘的少放屁！”不等江鼎成一番话说完，姚长贵便忍不住骂出声来，想到自己上一次来得到的待遇，纵然姚长贵知道自己应该礼貌一些，可还是忍不住心底的那股怒火。 “姚长贵你他娘的说啥呢？” “你他娘的是不是找打？” “姚长贵我入你娘！” 然而姚长贵是过了嘴瘾了，但是他忘记这里是三山村，更忘记了族老家有五个宝。 四宝和五宝还没有成家，在村子里没有成家的男人都会被当做晚辈，此刻倒是不好多说些什么。 但是大宝二宝三宝不一样啊，这三个宝都是已经成了家有孩子的，此刻哪里能允许别人骂他们的爹？ “江大宝你他娘的骂谁呢？” “江二宝你个憨逼！” “江三宝我入你娘！” …… 而三个宝骂出来的脏话，也是激起了姚长贵三个儿子的怒火，由大儿子姚天来带头，二儿子姚天宝跟随，小儿子姚天福补上，三个天顿时就跟三个宝吵了起来。 这样的骂仗是最不容易控制的，很快便由江鼎成和姚长贵的儿子间的对骂，演变成了两个村子的骂仗。 顷刻之间，两边的壮汉们都是挤到了前面，指着对方口吐芬芳起来。 “你们三山村不要欺人太甚！” “快把白郎中还给我们！” “草，今儿个要是不还人，我们就跟你们三山村拼了！” …… “你们姚家村的都是一群瓜皮吗？没听见咱们族老刚才说的啊，白郎中已经是我们三山村的人了！” “少跟这群脑袋里装粪的家伙废话，他们是听不进去人话的，就得打一顿才能老实起来！” “今天可是大山家办上梁酒的大喜日子，我们三山村的人向来团结，难不成还能让外村人给欺负了？” …… 因为这群人都是糙汉子，所以也不会在意什么口水之类的，一时间唾沫横飞，口水四溅，吓得江大牛赶忙拉着自家老爹和白郎中往一侧躲去。 这年头也没个什么疫苗之类的，万一被谁的口水给传染上了什么疾病，那不铁定玩儿完了吗？ 而这边两个村子上百号人的吵闹对骂，也是终于吵醒了酒足饭饱之后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县令大人，当然也是令白郎中喝进肚子里的一斤酒清醒了大半。 “好了好了！都给我住嘴！” 最终还是江鼎成先大吼起来，得益于几个儿子的‘孝顺’，江鼎成虽然年纪不小，但是这嗓门儿上的功夫一直没有落下，此刻一声吼顿时便让三山村的村民们都是安静了下来。 “你们都给我闭嘴！” 而姚先文也是大吼一声，让姚家村的村民们安静下来，冷眼看向了江鼎成。 至于江大宝他们，因为刚才的骂仗，彼此已经跟某个姚家村的村民们眼神对上了。 当然不是那种有好感的对上，而是充满了敌意，心里都在估摸着待会儿要是打起来，第一个就得跟对方招呼过去一拳，不然压不下心里那口恶气。 “先文老哥，我也不骗你，白郎中的户籍的确已经落到我们三山村来了。” 等双方的村民们都安静下来之后，江鼎成心平气和的说道，只是扫向姚天福几个晚辈的目光带着些不满。 好歹也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又是三山村的族老，江鼎成何时被人骂过自家老娘？ 今天竟然被几个姚家村的晚辈张口一句娘闭口一句娘的骂了几十上百句，要不是县令大人还在这里，江鼎成早就招呼上五个宝他们动手了。 “哼，你说白三元的户籍落到你们三山村了，凭证呢？” 而姚先文也不打算接受江鼎成的解释，此刻说话间伸手一摊，示意江鼎成拿出朝廷开具的户籍文书。 “这……” 江鼎成忍不住犯了难，其实白郎中的户籍一事，还是刚才江大牛灵机一动给敲定下来的，人县令大人压根儿就没有开具什么文书，他现在拿什么给姚家村的人看？ “姚族老！” 看见族老为难，江大牛顿时站了出来，瞪着姚家村的一群人说道： “文书什么的，没必要给你们看，但是如果你们不相信，那大可以去县衙里问问，白郎中是不是我们三山村的人！” “呵呵，江鼎成你不行啊，什么时候三山村轮得到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儿当家做主了？” 姚先文还没有开口呢，姚长贵先阴阳怪气的嘲讽了起来，他可是记得上次江大牛一家是怎么戏耍他的宝贝小儿子的。 “长辈说话，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孩子来插嘴，闪一边儿去！” 姚先文也是瞪了江大牛一眼，这小子当自己是谁呢，又不是自家的宝贝孙子，要是换了姚家村的其他晚辈，现在他已经把手里的拐杖给招呼出去了！ “你们才给我闭嘴！” 江大山忍不住骂了一声，有人胆敢欺辱他儿子，这他可不能忍。 “我们三山村同气连枝，邻里和睦，不管是谁都可以在白郎中的这件事情上发表意见！” 江大山站到了江大牛旁边，将自家儿子护在了身后，瞪着姚长贵和姚先文一群人说道： “刚才我儿子已经说了，白郎中的户籍文书，不会给你们看，知道为什么嘛？因为你们没有那个资格！你们又不是衙门里的公差，有啥资格跟我们索取白郎中的户籍文书呢？跟你们解释是不想伤了两个村子的和气，还真当自己是根葱了？” 这一番话，江大山说的可算得上是非常没有礼貌，但是却让姚长贵他们一时间气得无法反驳出来。 这也多亏了这段时间天天进城去跟那些大户人家的管家打交道，若是换了以前，江大山肯定是没有这个胆子的。 可是现在他连城里那些大户人家的管家都能开几句玩笑，区区一个姚家村的族老和村长，比他江大山是多长了一个脑袋还是多长了两条胳膊呢？ “现在，你们要是不想打架的话，就赶紧从三山村滚出去！” “要是你们想跟我们三山村打架，你们也都看见了，咱三山村的爷们儿老少今儿个都在这里，真要打起来，看看谁吃亏！” “话我就放在这里了，姚长贵，姚先文，你们两个都是姚家村的主事人，拿个意见吧！” 说完，江大山便退后了两步，拉着自家儿子站到了族老的身后。 而姚长贵和姚先文两个姚家村的主事人顿时就被激得说不出话来了。 说实话他们今儿个来压根儿就没想过要跟三山村的人打架，毕竟这事儿一旦闹到衙门里去，那就是聚众斗殴，轻则关进县衙大牢里面，重则直接发配充军！ 之所以叫上那么多村里的壮劳力，只不过是上次姚长贵三人过来吃了闭门羹，今儿个打算多叫上一些人壮壮声势罢了。 可是他们没有想到三山村的人脾气竟然这么暴躁，一言不合就想要直接让两个村子的人打群架，这还有没有点儿王法了？ “三爷爷，你跟他们这样说……” 而在姚家村的人陷入两难境地的时候，江大牛则是凑到了族老旁边，小声的嘀咕了起来。 江鼎成一边听着，一边眼睛发亮，而后脸上便露出了笑容。 这一幕不禁令姚长贵和姚先文对视一眼，心底都是生出了一丝不太好的预感，同时又对江大牛的身份多了几分好奇。 这小子谁啊，竟然还真能让三山村的族老江鼎成听他的话？ 江鼎成这么不在乎自己身为族老的威严了么？ “咳咳，先文老哥，长贵村长……” 就在这个时候，江鼎成已经理解了江大牛的意思，走到前去冲着两人招了招手。 嗯？ 姚先文和姚长贵都有些想要生气，不过一想到今天这场群架绝对不能打，两人便只得是老老实实的走到了江鼎成面前。 第219章 算计与合作 “江鼎成，你有啥事儿就直说吧，这一次你别想再糊弄过去！” 虽说当着自己村子里几十个汉子的面前听话的跟个孩子似的，但是走到了江鼎成面前以后，姚长贵还是决定维护一下自己身为姚家村村长的颜面。 “你别废话了！” 不过姚先文却是瞪了姚长贵一眼，而后看向了笑呵呵的江鼎成，语气不耐烦的说道： “江鼎成，白郎中在我们姚家村住了十几年，你该知道这不是你一句话就能抢走的，今天你要是不拿出个让我们姚家村满意的章程，那说不得秋收的时候，我们姚家村的人就要隔三岔五到你们三山村来串门儿了！” 打群架显然是不可能的，毕竟这种事儿一旦闹大就有可能家破人亡，姚先文还没有那个胆子。 但如果只是姚家村的村民们隔三岔五过来溜达呢？ 经历了这档子事儿，三山村的人总不至于放心他们姚家村的人在村子里闲逛吧？ 不管是不是在防人，这一来二去的，总得留下一些人看守村子。 一旦耽搁了秋收的大事儿，到时候村里人交不起粮税，那可就有的江鼎成这个三山村族老头疼的了。 “先文老哥，咱俩认识几十年，没看出来你这人挺阴损的啊！” 江鼎成不禁多看了姚先文两眼，心底那股脾气险些就压不住了，不过一想到大牛的提醒，江鼎成还是觉得以大局为重，嘲讽了姚先文一句之后便低声说道： “那边的矿山，你们都知道了吧？” “知道知道，我们又不是瞎子！”姚长贵翻了个白眼，不明白江鼎成为啥忽然提起了这茬，心里是又急又有些好奇。 “实话告诉你们吧，那群州府下来的士兵，得在那座矿山待上一段时间……” 江鼎成也懒得搭理姚长贵，这家伙到现在还不清楚那里是一座盐山，究竟是怎么当上姚家村的村长的？ 而在江大牛的提醒之下，江鼎成也是省去了那座矿山是盐矿的重点，只说那三千个士兵会在矿山附近待上一年半载的时间，三山村在忙完了秋收之后，会有新的生意跟那群士兵挂钩，如果姚家村愿意的话，也可以加入进来。 当然，前提就是，姚家村不许再跟他们三山村争夺白郎中的‘归属权’了。 “怎么样？先文老哥，你好好想一想吧。” 说了一大通，江鼎成都觉得自己有些口干舌燥了，这才看向了姚先文说道： “那几千个士兵都是来自于州府兵马司，这些年不知道攒了多少银子，只要有咱们村大牛出的赚钱法子，虽说不能让咱们三瓦山附近的几个村子都暴富起来，但是家家户户赚个一两半两的铜板儿没什么问题，先文老哥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三千个士兵，就算每人身上只带了一两银子，那也能够让三瓦山附近的几个村子赚一大笔了。 这是江大牛仔细算过以后跟江鼎成报的数，自然有一些保守，毕竟他还不清楚上面那群人有没有克扣这群士兵的饷银。 而听见了江鼎成这番话语之后，姚先文和姚长贵都是沉默下来，彼此对视一眼眸子深处似乎都在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江鼎成，你都已经把这事儿告诉我了，我们村子自己也可以去挣那些军爷的钱，凭啥就得听你们三山村的呢？”姚长贵笑着看向江鼎成，一脸自得的说道：“这可不能让咱们村把白郎中让给你们三山村哦！” 姚先文没有说话，但是从他一脸智珠在握的表情来看，显然他想的跟姚长贵也差不多。 “哈哈哈，早就知道你会这么想！”江鼎成却是捻须大笑了几声，在姚长贵和姚先文皱着眉头的注视之下，一脸淡定的说道：“这一个月来你们姚家村的人总有进城的吧？咱村子做的那些菌子生意，可都是大牛想出来的，这件事儿还得到了周管家的认可呢，至于周管家是谁……” 江鼎成扫了一眼在旁边跟江大牛嘀嘀咕咕的周管家，心底愈发镇定了几分，露出一脸神秘的对姚长贵和姚先文两人说道： “你们自己去打听打听吧，反正，没有咱们村大牛的参与，你们村就算是想去赚那些士兵身上的铜板儿，怕是人家也不会让你们赚啊！” 这话，自然是江大牛跟族老的保证，而江大牛也又一次借用了周管家的身份。 “你这小子，看来吃你们家一顿上梁酒，不止要上贺礼啊！” 人群中，周管家也听完了江大牛的解释，不禁哭笑不得的伸手指了指江大牛。 “周管家慧眼如炬，您应该看得出来，小子可不只是为了赚那些士兵身上的钱。”江大牛一脸苦笑的说道，眼神深邃的看向周管家。 “我知道……”周管家点了点头，忽然话语一顿。 “你这小子啥都好，就是把人想的太坏了！”恰在此时，宋员外走了过来，拍了拍江大牛的肩膀，“好歹都是大康朝的子民，外忧都还没有解决呢，上头那些人哪儿有功夫针对你们一群乡下的黔首农人呢？” 很显然，江大牛和周管家的对话，宋员外全都听进去了。 否则宋员外不会说出这一番只有他们几个听得懂的话来。 不过江大牛却是有别的想法，他看着睡了一觉之后精神饱满的宋员外，低声道：“宋员外家世显赫，自然不知道黔首农人为了活下去得付出多少辛苦和汗水，小子只是想要保险一些罢了。” “你这话说的，咋本员外听着好像又是在点我呢？”宋员外斜睨着江大牛，“反正随你吧，那么多人吃喝拉撒，不是这家就是那家，今儿个你们家的上梁酒弄得不错，如果可以的话，县令大人肯定也希望自己治下的每个村落家家户户都能跟你们家一样，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听见宋员外这番话语，江大牛松了口气，心底一直悬着的那块石头总算是落下地来。 “那就请宋员外替小子多谢县令大人了！”江大牛笑着说道，县令已经默许了他的想法，如此一来，就不怕姚家村他们不听安排了。 “本来我还想着说你会请我出面解决这件事情呢，没想到啊，你小子算计的东西比我想的还大！”宋员外指了指江大牛，摇头笑了笑，而后便对周管家说道：“老周啊，这小子的事儿就交给你了，我还得盯着那边，不过你可得注意点儿啊，别让这小子把我的家当都给算计进去。” “老爷说笑了，大牛不是那样的人。”周管家一脸苦笑的为江大牛辩护了一句。 而这个时候，江鼎成和姚先文姚长贵之间的谈判也到了尾声。 “行，江鼎成，这事儿你得让我们去打听打听，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那我们姚家村就把白郎中让给你们三山村，但如果你是在耍我们的话，下一次咱姚家村的人可就不会只是过来骂仗了！” 姚先文到底还是半个读书人，虽然他也觉得江鼎成把一个小屁孩儿的作用说的大了些，但是他在仔细思考过后，发现这件事情对姚家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因此便替姚长贵拿定了主意。 不就是个郎中吗？ 反正，这些年来姚天福一直跟着白三元，他师傅那一身的本事也学得差不多了。 “先文老哥，这些话我既然敢说出来，就不至于是在糊弄你们，咱俩好歹几十年的交情了，我又不像你这么阴损对吧？”江鼎成笑着说道，不顾姚先文那有些铁青的表情，对姚长贵道：“姚村长，既然我们都商量好了，你看要不要先带着姚家村的村民们回去？” “这天儿可是还有半个时辰不到就要黑下来了啊！” 第220章 这年头连上茅房都不自由啊 “江鼎成，你可得在村子里呆着，明儿我还会来找你的！” 最终，在太阳将要落山之前，姚长贵在丢下一句似乎是狠话的话以后，带着一群早就等得不耐烦的姚家村的汉子们，小跑着离开了三山村。 是真的一路小跑。 姚家村离这儿可有两三个时辰的路程呢，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又从江鼎成这儿知道有流民的事情，那些汉子们都担心自家的婆娘和孩子啊，姚长贵和姚先文叫都叫不住，只能跟着一路小跑回去。 “哈哈哈，这群姚家村的家伙，是来搞笑的吧？” “你们看他们村的族老，像个什么一样，都快被姚长贵的两个儿子给架起来了！” “这么晚才想着赶回去，等到了家天早都黑了，路上可别把姚家村的族老给摔到哦~” …… 一群三山村的村民们看着小跑着离开的姚家村村民，都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经过这么一折腾，大家的酒气都是散了不少，纷纷帮忙收拾着江大牛家的一摊桌椅板凳。 “族老，你刚才跟那两个家伙说了些啥啊，他们怎么就老老实实的走了？” “对啊三叔公，那两个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他们咋就那么听你的话呢？” “咱们可得防着点儿，别让他们再偷偷来把白郎中抢走了，白郎中可是咱三山村的人呢！” …… 王老五他们则是聚集在了江鼎成身旁，止不住好奇的问个不停，都想知道刚才江鼎成跟姚家村的两个头头说了些什么。 “别吵吵！都闪一边儿去！有力没处使的就帮大山家收拾收拾，我还有正事儿要办呢，哪有功夫跟你们吹牛扯淡！” 江鼎成不耐烦的把一个个浑身酒气的汉子给扒拉开，然后走到了江大牛他们身前，冲着周管家作揖说道： “周管家，刚才那事儿没有经过您的同意，老朽实在是抱歉……” “没事没事。”周管家摆了摆手，对江鼎成笑着说道：“我知道江族老的为人，刚才那些话又不是你想出来的，是这个小子，他都没有害怕呢，江族老也不必如此紧张。” “呃，大牛也是为了咱们村子……”江鼎成有些尴尬的笑道，他可不像姚家村的族老和村长那两个老家伙，一点儿责任和担当都没有。 “行了，有啥要聊的你们改天再慢慢聊吧，现在老周该跟我回家去了！”宋员外走了过来，拍了拍江大牛的肩膀，低声说道：“我刚去你们家新院子里逛了一圈儿，你们家新院子修得可以啊，尤其是那个茅房，听说还是你想出来的？” “咳咳，是我想出来的。”江大牛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的县令，神情有些古怪的问道：“宋员外，您该不会是……” “嗐，咱爷俩也算得上是忘年交了，有些话我也不怕跟你敞开了说……”宋员外将手搭在江大牛的肩膀上，一起往村子外面走去，“其实本员外吧，有个小小的毛病，那就是方便的时候不太方便，尤其是来大的那个，咱家你也知道，茅房就我一个人用，也没个人说个话啥的，本员外这种情况就愈发严重了几分……” 如果不是知道身旁的人是平安县的父母官，有掌管着生杀大权的权利，江大牛其实很想把这位跟他聊大便的家伙给一把推开。 “不过刚刚本员外看了，你们家的茅房很合乎天理啊，分男女不说，坑位还不止一个，这要是大家一起上茅房的时候，还能闲聊几句不是？” “咳咳……”江大牛看着有些眉飞色舞的县令大人，不由得轻咳了两声，提醒对方最好知道自己在聊些什么。 “哈哈，你也别笑话，本员外刚刚想了，等你们这新屋能住人了，到时候本员外就来做个客啥的，反正最近本员外都得往盐山那边跑。” 宋员外摸着下巴，一点儿都不在意江大牛那古怪的眼神，语气坚定又带着些期待的说道：“到时候本员外去验证一下你们家的茅房，如果对我那不方便的情况有所改善的话，我回去就把府里的茅房给拆了！” “行的。”江大牛还能说啥，只能举双手表示赞同呗。 “先说好了啊，到时候你得陪我去蹲坑，不然我找谁唠嗑去不是？”宋员外忽然转头看向江大牛，一脸邪笑的说道。 “啊？”江大牛是真被吓到了，一起蹲坑……这事儿小时候还行，长大了以后，他跟人蹲坑就方便不出来啊！ “周管家不是员外的亲信吗？而且周管家比我这乡下小子有阅历多了，员外到时候要不叫上周管家，你俩一起蹲坑，指定能聊到彼此的心坎儿里去！” 江大牛决定保护一下自己的隐私，反正周管家已经被他借用惯了，多借一次应该也不会介意的哈？ “江大牛……”周管家语气幽幽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江大牛回头看去，便见到周管家一脸幽怨的瞪着他，那脸上的表情，跟便秘的时候差不多。 “难不成周管家你也有……”江大牛有些惊了，这是水土不服吗？ 县令大人和身边的管家都有便秘的情况……令人忍不住深思啊！ “你说对了，那家伙跟我一样，也是方便的时候不太方便。”倒是宋员外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扫了周管家一眼，对江大牛笑着说道： “不过他是因为身边有人的时候才会不方便，所以你小子就别想把这事儿摘出去了，老周是不可能跟我一起蹲坑的！” 好吧！ 江大牛有些无语的仰头望天。 这封建王朝连上茅房的自由都没有了吗？ “哈哈，小子你赶紧把你们家的房子给装扮好吧，过两天我就来串门儿！” 宋员外显然是解决了一件令自己开心的事情，走到村口的时候大笑着拍了拍江大牛的肩膀，便带着周管家等人走了。 虽说已经是傍晚时分，但此地距离盐山那边只有一两里地，前后三千州府的守备士兵，后有三山村的村民，倒是不用担心县令大人的安全问题。 更何况，县令大人身边还有三个侍卫高手呢，江大牛刚才可是看那三个人耍刀的架势了，虽说三人没有像那些影视作品一般的飞檐走壁，但是闪转腾挪连空翻什么的都很简单，想来那三个侍卫的确是有真本事在身上的，否则也不会被县令大人带在身边。 “大牛，这新房子再打磨一下那些不平整的地方，就可以搭上瓦片住人了，你看看，咱们是先弄房子还是先秋收呢？” 等江大牛回了家里，村民们已经帮忙收拾的差不多了，江大山一边扫着地上的骨头一边跟江大牛商量起了房子的事儿。 “肯定是先弄房子啊！” 江大牛不假思索的说道，他这么辛苦的挣钱，不就是为了能够住上宽敞一些的大房子吗？ “我们秋收的粮食，放在那边肯定是不放心的，院墙都没有了，再说了，接下来我那生意还得占地方呢！” 江大牛一边说着，一边把小花拎了起来，不让这家伙去吃那些鸡骨头和鸭骨头。 其实土狗能吃这些骨头，但是小花还太小，吃起来太着急了，村子里又少有这么多骨头大餐，很容易就给划破喉咙。 所以啊，这些鸡鸭骨头什么的，还是留给小花的爹娘吃吧。 “我的想法跟你是一样的，那咱爷俩明天就来打磨屋子吧，争取明儿下午就把瓦片盖上房，再去城里买一些硫黄粉洒在屋子内外，后天咱们一大家子就可以搬进来住了！” 江大山笑着说道，一手撑着腰杆看向自家的新院子，脸上满是欣慰的表情。 “行！” 江大牛也是笑着应了下来，跟自家老爹一起看向了面前的新房子，心底不禁生出了一丝感慨，这可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努力了一个多月，创造出来的第一个成果啊。 第221章 老江家的家庭观念 “汪汪汪~汪汪汪~” 第二天清晨，江大牛和江二牛依旧是被小花这只皮狗吵醒的，兄弟俩人非常默契的齐齐睁开双眼，然后蹑手蹑脚的下了床，拎起地上的布鞋准备给这只狗子好好长个教训。 “哐当！” 房门猛地被江大牛一把推开。 “小花看打！” 江二牛立刻拎着鞋子就往门槛抽去，可是却一把打了个空，再抬头看去小花早都跑到院门口了。 “啊！臭小花！你看我今天打不打你！” 二牛被气坏了，把布鞋套在脚上就去追小花，明明昨晚说好了今天他可以多睡一会儿的，因为山上的灯笼草都被村民们薅光了，就算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也做不出来两盆，所以昨天进城的时候江大牛就跟两家酒楼说好了，今年的冰粉季到此结束，要吃就等着来年再说吧。 再加上他们家昨天办了上梁酒，家里大大小小是心力交瘁，江大山和李氏一商量，索性今天便不进城了，菌子茶叶蛋卤豆干什么的也歇几天，还是先把新家收拾好搬进去再说。 作为家里这段日子起早摸黑的一员，二牛心里这个高兴啊，睡觉都忍不住做起了美梦，刚才正梦见自家有了一辆牛车，以后也不用再跟三爷爷家租牛车用，自己就能赶着去城里呢，没成想还是被小花这只臭狗给吵醒了。 “汪汪汪~” 小花这家伙也是皮厚的很，看见二牛生气去追它，非但不害怕，反而还以为二牛是跟自己在玩闹，一边叫一边回头冲着二牛甩尾巴，连带着把隔壁刘婶儿家的狗爹狗娘还有狗妹妹都给叫了出来。 “汪汪汪~” 一时之间，大狗小狗在院子外面蹦跶个不停，倒是给这清晨的村子增添了几分热闹的气象。 “啊——” 江大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既然收拾不了小花，那就老老实实把脸洗了把牙刷了吧。 “二牛，别跟小花较劲了，赶紧跟我去田里打些鸡草回来！” 江大山早就起来了，昨天烧宴席不止用光了老屋的柴火，还把他们这边的柴火也给用上了，今早上他就早起去山上薅了两背篓干柴下来，顺便还捡了一筲箕的菌子。 因为昨儿个有好几户人家的贺礼都加上了刚出笼的小鸡仔，虽然暂时寄养在老屋那边，但江大山也不好意思让老屋那边帮着白忙活，因此这刚背了柴火回来就打算去打鸡草。 虽然已经一个多月没有下雨了，但是田间地头有留存在土壤里的水，泥土潮湿生长出来的野草也比较新鲜，打回来切碎了再加上糙米里面晒出来的细糠，和上有盐味儿的涮锅水用来喂鸡最合适不过。 “爹，你要是有一天不使唤我，那太阳肯定是打西边儿出来了！” 在狗爹狗娘的保护下根本就没收拾到小花的二牛焉头耷脑的走了回来，冲着江大山翻了个白眼，便走到江大牛旁边跟着洗漱起来。 “臭小子，你胡说啥呢！”江大山瞪了这老二一眼，看着在厨房里探头出来偷笑的李氏，端起老父亲的威严解释道：“爹娘又不是只使唤你一个人，你大哥不也每天跟着忙上忙下的吗？现在我叫你跟我去打鸡草，待会儿我就要叫你大哥跟着去老屋那边收拾咱们的新家，你看，爹这么做算是公平了吧？” 农户人家虽然不懂得太多养孩子的道理，但却很清楚一点，不患寡而患不均。 尤其是有两个男娃以上的家庭，兄弟两人要是区别太大，早晚得出事儿！ 他们老江家三个兄弟，老大分出来了，老三又是个傻的，为啥老爹都去世了，还能保持着兄友弟恭？ 这就得得益于去世的江家老爷子对三个孩子都很公平啊！ 老头子虽然没有去过太远的地方，但是也清楚父子之情是父子之情，兄弟之情是兄弟之情的道理。 所以不管二牛是真的在抱怨还是在碎嘴唠叨，江大山都把这事儿看的比较重要，能解释的时候就会多解释几句。 他在两个孩子面前当个严肃的父亲，并不会影响两个儿子对他的敬爱，相反江大牛和江二牛还能私底下搞好兄弟关系，这，也是农户人家祖祖辈辈积累下来的家庭经验。 “那待会儿收拾新房子，我能不去不？”二牛嘴里叼着牙刷问道，昨天杀了猪，那些猪毛都留了下来，晚上的时候江大牛特地挑了干净的猪毛，用草木灰清洗了好几遍去掉味道之后，给家里每个人都做了两把猪毛牙刷。 当然，即将住进他们家的客人的那一份，江大牛也给备上了。 毕竟以后大家都要在一个锅里吃饭的，个人卫生住不注意没关系，但这要是谁不刷牙吧，筷子夹来夹去的总会沾上点儿口水，啧……反正江大牛不敢细想那副场景。 “不能。”而听见了二牛的询问，江大山果断的摇头拒绝，并且给出了自己的理由，“人多力量大，多一个人多把手，咱们也能早点儿搬进新房子里去！” “而且你大哥今早上也不是待家里闲着，村里还有人想上山去摘些菌子进城里卖钱，你大哥待会儿还得帮村里人检查菌子呢。”末了，江大山冲着兄弟两人眨了眨眼睛，搓了搓手指。 这个小动作还是江大牛教给一家人的，虽然村里人基本都可以辨识那些菌子了，但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会拿到江大牛他们家来检查，每次五文钱的铜板儿谁家也没赖过账。 今天他们家算得上是欠收了，但是有了江大牛这个‘铁饭碗’，好歹家里还能多少进点儿油盐钱不是？ “也是……”二牛闻言，皱眉点了点头。 “赶紧的啊，快洗漱好了过来，那些鸡崽子可都等着吃草呢！” 江大山也不耽搁，见家里老二心里没啥意见了，便往村子外面的自家田地走去。 “娘，大哥，我先去打鸡草了啊！” 二牛洗漱很快，走到厨房门口拎起另一个背篓，拿上新买的镰刀就往院子外面走。 “二牛，待会儿打猪草的时候记得先把草上的露水打一下，当心有蛇没回窝。”江大牛急忙叮嘱了一句。 第222章 穿越者必备美食 “知道了！大哥你赶紧准备好吧，刘婶儿他们已经回来了！” 二牛走出院门摆了摆手，而后趁着坐在路边舔尾巴的小花不注意，一个箭步冲上去就给小花的屁股上踹了一脚。 “汪汪汪~” 小花顿时被吓得大叫起来，而二牛则是哈哈大笑着往村口跑，小花见状也跟着追了上去。 虽然才卯时，却也不用担心吵到谁，因为家家户户早就已经习惯在这个点儿起床了，至于能睡的孩子，比如三丫……现在不也睡得挺香的吗？ 江大牛看着自家兄弟和狗子的身影消失在村口，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吐掉了嘴里的漱口水，这才把洗漱杯子和帕子那些放好，将一张新买的麻布打开放在了院子里的地上，又端了几个小板凳出来。 “大牛，起得早啊，婶子又来麻烦你了！” 果不其然，等江大牛刚刚弄好这些东西的时候，刘婶儿便带着小满和秋分走了进来。 “婶子说的啥话呢，昨天可多亏你来咱们家帮忙了，快坐下歇一会儿！” 江大牛笑着说道，把小凳子递了过去，然后便开始检查起了刘婶儿他们一早上捡来的菌子。 如今已经要秋收，山上的菌子也到了季末，基本不会出产什么松茸和鸡枞了。 不过尽管是寻常的菌子，可大概是因为只产出那么一点儿了，所以这些菌子的鲜香味道反而远胜之前生长旺盛的时候。 这里也不是滇地，到了冬天还能吃到菌子，正所谓物以稀为贵，县城里的那些大户人家就好这口，给出的价格一点都不比最开始的那个时候差多少。 刘婶儿他们家就靠她一个妇人，江老七腿脚不方便也干不了多重的力气活儿，所以哪怕是快要秋收了，可是赶在山上的菌子绝迹之前，刘婶儿还是不愿意丢掉这个挣钱的来路。 “婶子，今早你们家运气不错啊，竟然捡了这么几斤菌子，按照现在城里的市场价，卖个百十文应该不成问题的。” 半刻钟过后，江大牛已经把刘婶儿母子捡来的菌子分门别类，里面没有什么不能吃的，因为昨天刘婶儿他们家是又帮忙又上了五十文的贺礼，江大牛自然愿意对刘婶儿家热情一些。 “哎呀，那可太好了，也没白费我大清早就带着孩子们上山扒拉那些枯草腐叶！”刘婶儿也是有些激动，将几样菌子分门别类的装进了背篓里面，从兜里摸出了五个铜板放在江大牛旁边的筲箕里面，又跟李氏打了声招呼，便带着孩子们往家里赶了。 家里江老七负责做早饭，因为菌子生意的事儿，现在村子里家家户户都习惯了一天吃三顿，无非就是吃的好不好，刘婶儿他们家还是一如既往的节省，黑面馒头加稀粥，另外每人还多了一颗煮鸡蛋。 这还是因为刘婶儿在江大牛他们家听得多了，所以才想着给两个孩子和江老七补补，既然一家子三口人都补了，也不差她这一个鸡蛋，所以他们家的早餐质量才提了上去。 而在送走了刘婶儿之后，江木匠家里的婆娘也来了，江大牛继续检查着菌子。 这一大早上下来，还真的跟江大山说的那样，江大牛单是检查费都挣了一百二十文钱。 换算下来就是一共有二十四户人家上山去捡了菌子，其他人家要么是没有找到多少，要么就是忙着去田里照看稻子去了。 不过，一百二十文钱，对江大牛他们家来说也是一笔进账，哪怕家里已经有了二十几两的存款，但是他们家也没有谁嫌弃这一百来文。 “大牛，你这早上倒是忙碌得很。” 江大牛正在忙着把铜板儿穿成串儿呢，门外便传来了吕秀才的声音，却是吕秀才带着白郎中，还有苏蒹葭过来了。 “呵呵，也就是帮村里人检查一下菌子，没啥忙碌的。” 江大牛笑着摇了摇头，把铜钱都给串好以后，便端着筲箕走进了厨房，“白伯伯，吕秀才，苏姑娘，你们先坐，早饭马上就做好了！” 李氏一大早就起来忙着做早饭，当然，昨天的上梁酒基本没有什么剩菜，就算有那么一点儿，也都是素菜，李氏就做主送给老屋那边了，云氏也没有客气，直接叫两个儿媳妇给收了起来，反正不吃白不吃。 至于今早李氏要做的，就是昨天江大牛跟着处理好了以后，又特地把一大包料子交给李氏的猪下水。 这个东西，原本就是穷苦人家吃的，李氏弄起来也不觉得有多不合适。 只是以前村子里没有江大牛这个会吃的人，村民们拿了猪下水，基本都是炖汤来吃，那个味道吧，总之不会太好就是了。 可是今早李氏弄的这个下水，就有些不一样了，因为这是江大牛接下来准备用来赚钱的好东西——穿越者必备之，卤味儿！ 卤味儿说来简单，但是真正普及开来，还是在近代的时候。 在大康朝如今这个时代，显然是没有人吃卤味儿的，即便是周管家都对这道吃食闻所未闻。 毕竟，卤味来自于下水，而下水又是身份卑贱的人才会吃的东西。 周管家可是跟在县令大人身边的管家，不说身份有多高吧，那也不是一般员外比得上的。 人从来就没没有吃过什么脏兮兮的下水好吧！ 所以昨晚在跟李氏说这个吃食的时候，一家子人都是好奇不已，李氏更是一大早就忍不住起来忙活了。 她倒是相信自家儿子，但是对于这种从来没有吃过的东西，李氏还是很想第一时间知道究竟是啥味道啊。 “咕咚~咕咚~咕咚~” 此时厨房里的铁锅里面，咕咚咕咚冒着热气，木质的锅盖早就浸透了水蒸气。 哪怕还没有掀锅，江大牛都闻到了一股香味儿，那是熟悉的味道。 而李氏早就有些坐立不安了，见江大牛进来，便急忙问道： “大牛啊，你说这个卤味得煮多久来着？那些心啊肝啊大肠什么的，煮在一个锅子里不会窜味儿吧？你用的那些料子跟卤鸡蛋的差不多啊！” 第223章 大便的味道 “娘，你这也对我太没信心了吧，再说了，这么香的味道你没闻见吗？我都忍不住咽口水了呢！” 江大牛笑着说道，走到了灶台旁边，掀起锅盖看了一眼。 大铁锅里面，心肝肺和大肠肚子都给煮在了一起，水面上飘着的则是三瓦山并不稀缺的各种大料，当然还有酱油盐巴和茱萸段，这三种调味增鲜的东西必不可少。 其实猪肚和猪大肠应该换一口锅煮的，因为这两样东西都比较耐煮，跟猪心猪肝猪肺煮熟的时间有些相差。 但是江大牛嫌麻烦，而且猪大肠和猪肚子都是他跟着李氏一起清理的，确保这两样东西里面没有夹带私货，所以煮在一起也没啥关系，只需要先将猪肚和大肠放过多煮一会儿就行了。 而且，有些喜好那股味道的，还就是觉得大肠和猪肚的味道比较独特呢……江大牛就是这类人之一，他简直觉得猪大肠是所有猪下水中最美味的部位！ “唔~就是这个味道，实在是太香了！” 此刻锅盖掀开，那股属于卤味儿的香气顿时飘散出来，让江大牛有一瞬间恍惚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回到了现代。 前世江大牛作为一个情场低手，每段感情都不得善终，所以就逐渐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 而在那些自娱自乐的独处时刻，江大牛最喜欢的，就是忙完了一天的工作之后去买些卤好的猪下水，再来点儿八加一，一个人回到屋子里刷着各种剧边吃边喝。 “看来这个配方没有问题，娘，待会儿可得辛苦你了，把咱家昨天剩下来的猪头给卤出来，再加上那四个猪蹄，就用这个锅里的汤底，再加些配料接着卤，小火慢慢炖到中午的时候差不多刚刚好！” 江大牛都不用尝，就可以确定锅里的卤味儿没有啥问题，跟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味道十分相似，不相同最好，各家都有各家的味道，江大牛从来不会盯着一个卤味铺子当常客，更何况当常客还容易被老板坑。 大城市里，没有那么多人情味儿。 你跟人家讲熟人，人家跟你讲生意，卖不出去的卤味儿，放的时间久了，那些铺子都会专门卖给熟客，江大牛吃亏过几次，后来就再不会盯着一家铺子吃了！ “这股味道闻起来确实不错，就是不知道吃进嘴里怎么样，大牛你要不先挑一块出来尝尝？” 李氏在旁边也是使劲儿闻了闻，确定这些一锅煮的猪下水不至于让人反胃之后，便拿出筷子从里面捞了一截不小心切断的肥肠递给了江大牛。 “娘，你也跟着一起尝尝，这样才能吃出是个啥味道。” 江大牛把菜板放在了灶台上，将李氏夹起来的那截巴掌长肥肠切成了几段，然后跟李氏各自夹了一筷放进了嘴里。 猪大肠是猪下水里面最耐嚼的一个部位，如果是肠油没有清洗干净，就会有一股子难以言喻的味道。 李氏原本的意思是将那些肠油都给刮下来喂鸡，但是江大牛果断拒绝了，而是采用草木灰反复清洗了好几遍。 开玩笑，肠油可是猪大肠上面的灵魂，他怎么舍得把这一部分拿去喂鸡呢？ 鸡吃了肠油又不会变成肥肠鸡！ 不过肠油之所以被称之为肠油，便是因为这一部分灵魂味道很难祛除干净，哪怕是江大牛用草木灰清洗了五遍，此时又加了那么多大料炖煮入味，依旧能够尝到那股令人神魂颠倒的特殊味道。 “大牛，这肥肠……好像不太好入口啊！” 李氏率先开口说道，江大牛清晰的看见娘亲用力的咽了一下，才将那截肥肠吞进了肚子里面，虽然李氏在竭力掩饰，但还是看得出来她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 “哈哈，娘，我可不是故意在逗你哈，只是猪大肠吃的就是这个味儿，你要是嫌弃这个肠油的味道，那就尝尝别的，下次再有猪大肠，可以用来干煸，放油里炸过以后就没有那股味道了！”江大牛笑着说道，又挑起了一块猪肝，切下一片来递给了李氏。 而他呢，则是继续捞起了一截肥肠，放在嘴里细细的品尝了起来。 虽说有很多人都觉得猪大肠的那股味道不是正常人能够接受的，但是江大牛始终觉得，只有顶级老饕才懂得品尝这个味道。 而且后世还有一道非常著名的民族风味美食，名叫‘撒子’，江大牛去旅游的时候，听那边的当地人家说，那还是用牛粪发酵弄出来的呢……不一样有很多美食到了地方之后，不止要特地点来尝尝，还拍视频通告所有人么？ “唔，这个猪肝不错啊，挺适合下酒的，越嚼越香，你爹跟你三爷爷白郎中他们肯定会喜欢！” 不说江大牛在那里品尝他的顶级美食，李氏在吃了一块卤猪肝之后，终于换上了笑脸，一边说，还一边捞起锅里的心肺也各自切下来一块放进了嘴里。 “猪心也不错，味道比猪肝还要好一些，猪肝有些沙，吃不惯的人不会喜欢，猪心就没有那股吃沙子的感觉了。” “猪肺也可以，就是有些吸水，这个东西要想下酒，得先捞出来晾干才行啊，要是下饭吃的话倒是没啥关系……” 听着娘亲的评价，江大牛一一点头回应，不禁对娘亲比了个大拇指。 母子两人在厨房里品尝刚刚出锅的卤味，却是没办法控制这股味道往外面飘，而在院子里坐着的白郎中他们早就忍不住偷偷抽动自己的鼻子了。 实在是这股味道有些上头啊！ “今儿个大牛他们家又在做什么新鲜吃食呢？”白郎中摸着下巴，看向苏蒹葭问道。 “我不知道呀，不过好像跟猪下水有关，昨天大牛说了今天要把猪下水弄成一道美食来着。”苏蒹葭脸红的说道，刚才有一股子怪味儿涌上鼻尖，她差点儿以为江大牛他们是在煮大便呢…… 不过当那股味道一直在鼻尖萦绕不散之后，苏蒹葭忽然觉得，她好像还挺喜欢那股怪味儿的。 但是这个话苏蒹葭可不敢说出来，天哪，她可是个黄花闺女，要是让人知道她喜欢大便的味道，传出去她还活不活了？ “也是，昨天大牛他们家刚刚杀了猪，这猪下水虽然便宜，可我想以大牛那孩子的心思，多半真能弄出来一些味道别致的美食。”吕秀才笑着说道，虽然他是个读书人，但是家里也不算多么富余，尤其是爹娘去世之后，家里攒下来的那些钱都被他用来安葬两位老人了。 所以，吕秀才是吃过猪下水的，只是那股味道远远不能跟现在他闻到的味道相提并论。 “有大料的味道，还有花椒和茱萸的味道，又加了酱油……这跟茶叶蛋差不多啊，大牛难道是打算把那些猪下水卤出来吃？”白郎中不愧是当郎中的，跟山上那些药材打了几十年的交道，此时光靠鼻子就问出了几种农户人家用来调味的中药材。 “卤猪下水？”吕秀才闻言，不由得挑了挑眉，好奇道：“这个吕某倒还真的是没听说过，待会儿可得好好尝尝。” “哐当~” 房门打开，顶着一个鸟窝的三丫走了出来，揉着眼睛就往厨房里走。 “娘，我闻到大便的味道了，今早我们是要吃大便吗？” 这小丫头是越来越皮厚，说话也不分场合，气得李氏直接拎起一截肥肠拍进了三丫的嘴里。 “哇！真的是大便……呜呜呜！” “臭丫头闭嘴！你先吃了再说！” 李氏一把捂住了三丫的嘴巴，本来她就对这猪大肠有些敬而远之，再多听几遍大便大便的，她都担心自己吐出来，既然这丫头那么嘴欠，那就让她好好尝尝这‘大便’的味道，权当是长个教训了！ 第224章 那是我的猪大肠 “怎么样？三丫，这味道还可以不？” 江大牛看着三被捂住了嘴巴的三丫，见这小妮子眼睛里都快盛满泪水了，便急忙举起手里的筷子说道： “这不是那啥，是猪大肠，你大哥我新研究出来的美食呢！” “唔？” 三丫听见江大牛的解释，又看了看江大牛筷子上夹着的那截肥肠，眼里的泪水立刻返了回去，而后这丫头嚼了嚼嘴里的肥肠，眼睛渐渐变得越来越亮。 “你这妮子，这是咋地了？”李氏忍不住松开手问道。 “娘，这肥肠好好吃啊，我还要吃！”三丫擦着嘴说道，直接爬到了灶台旁边，捡起菜板上的肥肠就往自己嘴里丢。 “这……”李氏直接被三丫这个反应给搞懵了。 那卤肥肠的味道她刚刚可是亲口尝了的，一截下嘴就让她想到了当初给三个小的收拾屎尿的日子，险些没把李氏昨天吃的饭给吐出来。 刚才三丫进门第一句也是问的他们是不是在煮大便，小妮子眼睛里的泪水都还没干呢，这咋就忽然觉得带油的猪大肠好吃了？ 难不成，自家小女儿，已经长到了喜欢吃……的程度？ “哇咔咔，好好吃啊，大哥我还要吃猪大肠！” 三丫可没有李氏想的那么复杂，小爪子把菜板上的几截肥肠薅进嘴里以后，便嚷嚷着要往灶台上面爬。 “行啦行啦，赶紧洗脸刷牙去，马上就吃早饭了，待会儿有的给你吃，听话啊！”江大牛赶忙把这个小皮猴从灶台上拎了下来，然后冲着娘亲眨了眨眼睛，这才把锅里的卤味儿一一捞了起来。 “大牛，你说得对，看来这每个人的口味都不同，你这猪大肠娘吃着有些膈应，三丫好像是真的喜欢。”李氏不禁苦笑了一声，把盘子那些取了出来，让江大牛在一旁切盘，而她则是把锅里的卤水舀了起来，然后端出了一旁的木盆，里面有早就发好的面团。 今早因为要弄卤味儿来尝个鲜，为了搭配这样美食，江大牛便跟李氏说了主食吃面条。 卤味儿下面条可是绝配啊！ “娘，你先把面条下着，我把这些卤味儿端出去给他们尝尝啊！” 很快，江大牛已经切好了一盘肥肠一盘猪肚一盘猪心一盘猪肺和一盘猪肝，心肝脾肺肾，就差不太好吃的脾和昨晚炒来吃掉的肾了。 “大山回来啦？这么早就去打鸡草，你们父子俩也真是闲不住。” “二牛这孩子，这段时间可是累了些，都快赶上一个大人了！” “大山伯，二牛，你们过来坐。” 院子外面响起了白郎中几人的声音，是江大山和江二牛回来了，父子两人还各自背了一背篓新鲜的鸡草。 “白老哥吕秀才，你们先歇着，马上咱家就要吃饭了。”江大山笑着打起了招呼，带着二牛去把鸡草放在后院儿，出来的时候族老也带着张巧云和吕安然母女俩过来了。 “哟，大山，你们家这大清早的是在干嘛呢？咋一股子大便的味道啊？”族老一进门，就忍不住抬起袖子捂住了口鼻，瓮声瓮气的看着白郎中几人说道：“白郎中，吕秀才，你俩都没闻到这股味儿的吗？” 张巧云和吕安然也是表情有些不太自然，显然是闻到那股从厨房里飘出来的奇妙味道了，但是见吕秀才一脸淡定的坐在院子里，这母女俩也是聪明的，便没有多说什么。 “你这老家伙，大清早的没刷牙是吧？说出来的话比那啥还臭！”白郎中瞪了族老一眼，看着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江大牛，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说道：“老江头，冲你说这话，待会儿你也别在这儿呆着了，反正大牛做出来的新鲜东西没有你那份！” “呵呵，族老说笑了，那是大牛今早做的新东西，是用猪下水做的，所以才会有一些特别。”吕秀才笑着说道，他是新来的，自然不敢跟白郎中那般想怎么嘲讽族老就怎么嘲讽。 “啥？大牛终于肯做赚钱的新吃食了？”听见两人的回答，江鼎成赶忙把捂在嘴边的袖子挪开，然后露出慈祥笑容的看向了黑着脸走出来的江大牛。 任谁被人说自己喜欢的东西是大便，那心情都不会好，江大牛也是如此。 这老头子天天过来蹭吃蹭喝就算了，还敢说他最喜欢吃的猪大肠是那啥，江大牛心里这个气啊。 “白伯伯，吕秀才，小苏姑娘，还有张姨，安然，你们都尝尝，这是我想出来的新吃食，如果味道不错的话，等秋收过后，咱们村就得靠这个东西赚钱了！” 所以在把那一盘盘卤味放在桌子上以后，江大牛都懒得搭理一脸赔笑的族老，他决定让这老头子自己反思反思。 “唔，这看上去的确跟卤豆干和茶叶蛋差不多啊，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白郎中早就适应了那股奇妙的味道，此刻目光一扫，便锁定了桌子上的猪大肠和猪肚子，然后抄起面前的筷子递向了卤猪心。 虽然嘴上跟老江头打趣，但是真到吃的时候，白郎中还是挺怵那个肥肠的。 这玩意儿一看就没有把里面的肥油清理干净啊，也不知道大牛是怎么想的，日子越过越好，新房子都修起来了，竟然好这口！ “大牛啊，又来叨扰你们家，吕某实在是不好意思，那我就先尝尝这些吃食，看看我能不能提一些什么有用的意见了。”倒是吕秀才先冲着江大牛行了一礼，而后便拿起筷子，神色坦然自若的递向了那盘子猪大肠。 “爹……”吕安然忍不住叫了一声。 “怎么了安然？”吕秀才笑着看向了自家女儿，夹起一段卤肥肠，放进了自己的嘴里，然后慢悠悠的咀嚼了起来。 吕安然见状，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而张巧云则是轻轻拍了拍女儿的后背。 “我也尝尝这个是什么味儿。”苏蒹葭也笑了笑，拿起筷子就夹了一片猪肚，表情自然的放进了嘴里。 “嗯？” 三道惊讶的轻咦声，不约而同的从三个人嘴里传了出来。 白郎中和吕秀才对视一眼，又跟苏蒹葭对视一眼，然后三人都是去夹别的卤下水放进了嘴里。 这一次白郎中咬牙夹了一段猪肚子，吕秀才则是夹了一片猪肝，苏蒹葭则是脸颊发红的夹了一段猪大肠。 “嗯？” 又是三道同样惊讶的轻咦声从三人嘴里传了出来。 然后三人又是彼此对视一眼，非常默契的举起筷子，往自己没有吃过的盘子上落去。 三人的举动看的族老和张巧云母女俩都是一愣一愣的。 “哎，三叔，你们愣着干嘛呢？” 江大山带着江二牛走了出来，看见族老站在原地没有落坐，便顺手抄了一个小凳子递了过来。 “这卤下水可是大牛研究出来的新吃食，大牛说了，这东西味道可能不咋地，但是吃进嘴里香得很，最适合下酒，不过现在是早上，我就不拿酒出来喝了，三叔你可别见怪啊！” 说着，江大山已经带着江二牛坐了下来，父子两人拿起筷子就往盘子里夹。 “唔，这肥肠味道不错啊，虽然带着肥油有那股子怪味儿，但是越嚼越香，还真是一道下酒菜！”江大山没有那么矫情，第一筷子吃的就是猪大肠，而且还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哇，好香好香，而且好多油，这一段肥肠我能下三口饭，好吃！”二牛也是边吃边说，然后又往肥肠那个盘子里夹，接连往自己嘴里丢了两段肥肠，脸上这才露出了满足的表情。 “二哥二哥！不许跟我抢猪大肠！那是我最喜欢吃的！” 洗漱好的三丫赶忙跑了过来，一屁股把二牛差点儿怼到地上，抢过二牛的筷子就往自己嘴里扒拉卤肥肠。 “这……”族老是真的有些呆住了。 那闻着跟大便一个味道的东西，真就这么好吃啊？ “三爷爷，坐下一起吃点呗？”江大牛走了出来，递给老头子一双筷子，眨了眨眼睛。 第225章 本来就不打算卖给城里人 “哇，这猪大肠咋那么香？就这一盘我能喝半斤烧刀子啊！” “这个东西闻着臭，吃起来是真的香，大牛你是咋想出来这个做法的？” “呼呼~吸溜吸溜！这些卤下水拌着面条吃也很好吃啊，我以前吃的猪下水都只是加了盐巴水煮的，从来没有想到猪下水还能这么香！” “虽然跟茶叶蛋和卤豆干用的料子差不多，但是这猪下水好歹算是肉菜，吃起来的口感要比茶叶蛋和卤豆干高出好几个层次了！” “呵呵，大牛想出来的这个新吃食，既独特又别致，只是城里人都不爱吃这猪下水，觉得这东西是给我们乡下农人吃的，也不知道卖不卖的出去啊？” …… 一桌子的人围着几盘卤下水边吃边聊，当然除了吃之外，每个人都得负责给出自己的评价。 令江大牛没有想到的是，这带着肥油的猪大肠不止他和三丫爱吃，老爹和弟弟同样爱吃，另外就是族老白郎中和吕秀才，三人边吃边念叨可惜没有酒，得亏李氏在旁边盯着，不然脸皮薄的江大山非得把家里之前攒下来的那坛酒给端出来贡献了。 最让江大牛惊讶的是，就连苏蒹葭也爱好这口，趁着大家聊天没注意的时候接连往自己的面碗里夹了好几段肥肠。 唯独李氏和张巧云，还有吕安然吃不惯这个肥肠的味道，不过三人对猪肚子还是能够接受的。 至于其它的心肝肺，猪心猪肝适合下酒，猪肺适合下饭，这是大家同意的意见，也跟江大牛想的差不多。 “我本来也没打算卖给城里人啊！” 此时大家都已经吃完了一大碗卤肉面，听见族老有些担忧的话语，江大牛笑着回了一句。 “啥意思？”族老下意识询问，不过一看见江大牛那笑眯眯的表情，顿时便回过味儿来，一拍大腿道：“对哦！又不是卖给城里那群人的！我这担心个什么劲儿呢？” “大哥你们在说些啥呢？”二牛忍不住问道，刚才吃得太多，现在他正在院子里遛弯儿，身后跟着的是三丫和吕安然。 “好事儿，等秋收过后你就知道了，现在还不急。”江大牛笑着说道，这件事情干系太大，二牛在村子里可是有不少小伙伴的，他担心自己现在说出来，村里的孩子们忍不住去盐山那边看稀奇。 “二哥，大人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还是老老实实跟着去收拾咱们的新家吧！”三丫摸着自己撑起来的小肚子说道，她就觉得自己这样挺快乐的，吃饱喝足啥也不操心，还有那么多小伙伴跟在自己后头，多快乐啊。 “臭丫头，赶紧消食，待会儿跟我上山去采药！”不过白郎中的声音顿时就令三丫不快乐了，“待会儿安然和芸娘也会跟着上山，今儿个你可别想再偷懒了！” 白郎中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收女徒弟，而且一收起来还不止一个！ 不过没办法，芸娘是张寡妇的女儿，也是张家唯一的后，但因为是女儿身，若是没点儿本事在身上，以后跟她娘一样做豆腐，很容易就被婆家欺负，最后落得个人财两空的下场。 吕安然呢，又是吕秀才和张巧云的宝贝女儿，现在吕秀才已经在三山村住下来了，白郎中也算得上是外来人口，两人聊的比较投机，吕安然是没办法去参加科举考学的，因此吕秀才就亲自开口，请求白郎中收了吕安然为徒，以后当个女郎中，治病看人的，至少一辈子不用担心没有生计。 这两家人已经在私底下给了白郎中拜师学医的束脩，只不过白郎中没有收罢了，但他现在也没办法再丢掉几个小妮子徒弟了。 况且，大康朝连年征战，如今已经出现了李流民，虽说边墙被夺了回来，可是谁能知道接下来的情况呢？ 乱世之中，女子本就命运多舛，若是能有医家本事傍身，无论是灾民还是乱军，都不至于一上来就生出祸害人的心思。 毕竟，无论是在古代还是现代，医生都挺重要的。 “好啦好啦，知道了，就你唠叨得很！”三丫不开心的噘着嘴，嘀咕的声音让几个大人都能听得见，看见白郎中那有些铁青的脸色，众人都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们咋还在这里闲着呢？”去老屋那边送卤下水的李氏走了回来，踢了踢江大山坐着的凳子，说道：“不是着急把新房子收拾出来吗？赶紧的啊，别今天不去城里就待在家里耽搁时间。” “好好好，知道了，我们这就去！”江大山急忙站起身来，冲着江大牛使了个眼色，父子两人就开始收拾东西往背篓里装。 新房子只差没有盖瓦了，但这不急，桌椅板凳木床那些已经交给江木匠去忙活了，现在他们得把家里的边边角角都给收拾好，省得到时候磕到人。 尤其是这种农村房子，木头石头啥都用，还得把门扉上面的那些木刺给打磨掉，不然进进出出的，一不小心就容易扎到人。 “爹，艾草硫黄那些都有的吧？”江大牛把衣服穿戴好，看着背上背篓的老爹，挠着头问了一句。 “都准备好了的，走吧，咱爷几个去收拾新房子！”江大山笑着说道，而吕秀才他们也是在这个时候站了起来，白郎中则是一把薅住了准备往屋子里跑的三丫。 “你这皮猴儿，是不是又想偷懒？”白郎中吹胡子瞪眼的问道，心底在想自己究竟是吃了啥毒药，竟然会想到收这个皮猴儿当徒弟？ “哎呀我去屙屎啊！师傅你快放开！再拦着我就要拉裤子里了！”三丫一张小脸拧巴在一起，一边说着一边挣脱了神情呆滞的白郎中，跑进江大牛兄弟俩的屋子里抓起一张糙纸就往后院儿跑。 “三丫！你这皮猴儿！再敢满嘴屎尿信不信我把你屁股打烂！” 李氏真的是受够了，叉着腰教训起来，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后院儿去教训教训这个小丫头。 “呵呵，小孩子嘛，还是活泼一些好。”张巧云赶忙凑了过去，推了推脸红的吕安然，说道：“你这孩子，刚刚不是还说想屙尿吗？赶紧去吧！” “哦……” 出身秀才之家的吕安然显然没有经历过这种阵仗，被张巧云说的耳根子通红，低头就往后院儿跑了出去。 “大姐，我们家安然就是性格内敛，得多跟三丫这样活泼的丫头作伴才能开朗一些，你可不要跟三丫生气哦，我们都挺喜欢三丫的呢。”张巧云又宽慰了气呼呼的李氏一番，然后便跟上了吕秀才，夫妻俩一同跟在了江大山父子三人身后往新院子走去。 “你们都跟着我干嘛呢？”江大山有些不解。 最近一个月族老他们天天来蹭吃蹭喝，他都习惯了，现在他们一家是要去干活儿，又不是吃喝，还跟上来是个啥意思？ “大山哥，我们跟着你去收拾新屋子啊！”吕秀才笑着说道，看向了族老，族老捻着胡须解释起来。 “他们几个之后都会搬进你们家，现在反正闲着也没事儿，就帮你们家搭把手呗，大宝他们在山上选石头，等秋收过后，才能开始修建学堂呢。” “哦，原来是这样啊……”江大山点了点头，道：“那行，人多也确实能快点儿弄好，原本我跟大牛估摸着得弄个几天呢，有你们来帮忙，明后天咱们就能搬进新房子里了！” 第226章 姚家村三顾 “苏姑娘，收拾房子可不是一件轻松的活计，要不你留在家里跟我娘弄那些卤味儿？” 走在村子里的泥巴路上，江大牛看向身旁的苏蒹葭，没想到这丫头也要跟着他们去收拾屋子。 “没事的，这段时间一直在你们家白吃白喝，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苏蒹葭捋了捋鬓角的发丝，看了江大牛一眼，笑着说道：“家父曾经说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蒹葭虽然是女子，却也知道不能辱没门楣的。” 不愧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女子哈，谈吐得当能说会道的，令江大牛都不知道该如何婉拒人家的好意了。 “老二老三，抓紧时间吃，吃饱了过来帮忙！” 一群人说说笑笑，很快便来到了新房子这边，江大山冲着老屋门口吆喝了一声，然后便将工具取了出来，挨个分给了吕秀才张巧云和苏蒹葭他们。 得益于江大牛他们家这段时间每日剧增的收入，所以牛皮手套这种在往年比较珍贵的东西，在他们家已经是常备物资。 此刻人手一副，家里还有富余，主打的就是一个防止伤手。 “大清早的嚎啥呢？”这个时候，云氏端着碗从院子里走了出来，瞪着江大山骂道：“我可跟你说啊，昨天为了办你家的上梁酒，这院子里的柴火都给烧光了，今儿个你要让你两个兄弟帮忙，得算工钱，别想白用他们当苦力，你们都分家了知道不？” 说完，云氏还夹了一筷子猪肝，和着周氏早上煮出来的稀饭刨进嘴里吧嗒吧嗒的嚼了起来。 “这个老太婆……” “咳咳！” 赶过来凑热闹的族老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然而还不等他说什么，就换来了江大牛父子仨人的眼神凝视。 “那什么，你们忙，我到田边看看那些稻谷去！”族老赶忙背起了双手，也懒得掺和老江家的事情了，迈着一双小短腿就往村口走去。 “娘，我知道了，我会给老二老三开工钱的，你就放心吧，我哪里会亏待自家兄弟呢！”江大山冲着云氏喊道，反正也就一两天的事儿，给自家兄弟开个工钱他还不至于计较。 “你知道就行！”云氏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又回头看向了院子里面，拿筷子的手叉腰骂道：“老二老三，别吃了，吃起来没够呢？赶紧挣钱去！” “哎，娘，我俩这就去！”江大海的声音响了起来，接着兄弟两人就跑出了院子，边跑还边往嘴里塞东西，仔细一看，那不就是切好的卤猪心和卤猪肝嘛！ “人都到齐了，我也不说啥废话，大家开干吧！” 江大山招呼一声，扔给兄弟俩牛皮手套，然后便率先带着榔头往院子里走去。 敲打凸出来的砖石可是个力气活儿，江大山不打算交给别人，他觉得自己身为一家之主就得有这些担当。 而江大牛则是拿起了一张牛皮，顺带着递给了苏蒹葭和二牛两张，往屋子里走去。 “那些木头都没有经过精细打磨，可能会有凸出来的木刺，为了避免之后扎到我们，就得用这牛皮把那些木刺磨平，苏姑娘，二牛，你们都知道该怎么做了吧？”边走边说，很快江大牛便发现了大堂门扉上的没木刺，拿起手里的牛皮开始磨了起来。 这个时代没有那么多精密的工具，想要除木刺这就是最简单直接的办法，江大牛也是难得体会到一次古代的手工活儿。 “大哥，既然有木刺，那咱咋不直接拿刀把木刺给刮下来呢？”二牛忍不住问道，走到了主屋外面的窗台旁边，费力的拿起牛皮磨了起来。 “江木匠在帮咱们家弄床和桌椅板凳呢，你觉得咱村子里谁还会这木匠活儿？”江大牛看了自家弟弟一眼，笑着说道：“要是不会木匠活儿的人上手，万一没弄好，把这本来整齐的门扉和窗台都给削坏了，你说值不值当？” “好吧！”二牛听完，认命的叹了口气，又道：“那为啥白伯伯不来帮着弄呢？我倒不是想使唤白伯伯啊，这不是苏姐姐和吕秀才一家都来了嘛……” “人白伯伯要教三丫她们学医，比起这件事儿，我们家的新房子就是小事儿。”江大牛解释道，这段时间真是苦了自家兄弟，二牛这孩子准保是想出去玩儿了。 “二牛你别担心，白郎中要干的活儿，我们两口子替他做了，就是你们家这新房子有些大，所以可能会耽搁些时间。”张巧云从旁边探出头来，她的手里拿着锄头，正在帮忙平整屋子里的地面。 其实江大牛是打算将他们家的屋子都给弄成石板地面的，但是他们家的房间太多了，占地面积又大，石板地面必须得厚度均匀，要是那样弄的话，这工程量至少得再加个四五天，族老担心会错过秋收，因此就把江大牛的这个想法给按了下来。 不过，屋檐口是用石头铺整的，毕竟要接屋檐水，要是泥巴地面的话，一到下雨天那这十间屋子都得被弄脏。 “大妹子你别管那小子，他就是给闲的，一整天的问东问西，现在还管上人白郎中了，真是没大没小！”江大山走了过来，瞪了二牛一眼，然后又对吕秀才两口子说道：“你们也别太累着了，我家两兄弟都在呢，他们浑身都是力气，咱们这么多人，今天怎么说都能收拾出来了。” “对对对，吕秀才你们可别累着了，今后还得靠你教村里的娃娃念书呢，我家那两个笨得很，到时候可得让你多费心了！”江大海赶忙跟着说道，比起让吕秀才两口子来干活儿，他觉得还是让吕秀才教孩子读书比较重要。 大哥家为啥突然发达了？ 还不是因为大哥和大牛都念过书呢！ 你看换了他们兄弟俩，江大海是只念了半年书就因为贪玩儿不想念了，江大树是直接念不了书，兄弟俩的孩子更是大字不识一个，所以才没有被老爹托梦啊！ “你们放心，只要族老安排好了学堂和书籍的问题，我会第一时间开始教孩子们念书的！”吕秀才直起身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跟几人做了承诺。 毕竟是个读书的，虽说一路逃难过来间接锻炼了身体，可是这也没休息几天，所以现在还没有使多少力呢，吕秀才就有些气喘吁吁了。 “哈哈，反正到时候孩子就交给吕秀才你了，我们可是没有教孩子念书的本事啊！” 江大山笑呵呵的说道，然后拿起了榔头，继续在院子里到处敲敲打打起来。 江大牛则是一边跟苏蒹葭和二牛聊天，一边磨着屋子里的各种木头尖刺，虽然累得双手发酸，但是幸好今早吃得又好又饱，不知不觉间就坚持到了中午。 两个多时辰过去，因为今天去城里卖菌子的只有那二十四户人家，所以今天收摊的也早。 而在那群村民们回来的时候，正在田间地头溜达的族老也跟着回来了，因为来的人里面有姚家村的族老和村长几人。 一群人径直来到江大牛家的新房子门口，看见这占地比族老家还要恢宏几分的新房子，姚先文和姚长贵都是不禁偷偷咽了口唾沫。 怪不得这江鼎成要听那什么江大牛家的，这家人了不得啊，之前明明住着院墙都被推倒了的房子，这才多久啊，就已经换上新修的大院子了！ 如果说姚先文和姚长贵在来的路上还想过要不要算计一下三山村，那么在见到江大牛他们家的新房子以后，这股子心思已经在无形中消散了不少。 当两个人的差距不大的时候，不患寡而患不均。 但有时候，当差距太大，那均不均的已经无所谓了。 第227章 合作 “先文老哥，姚村长，你们来的这么早啊！” 江大牛家的院门口，江鼎成主动跟姚先文几人打起了招呼，一张被太阳晒得有些黢黑的脸上满是笑呵呵的表情。 “看见我们来了，也不给准备些茶水？”姚先文瞪了江鼎成一眼，忍不住呛了一句。 虽说他们的确没办法嫉妒江大牛一家，但是想到今天去城里打听到的事儿，姚先文就很难对这个三山村的族老有什么好脸色。 老东西不讲究啊，竟然提前跟新来的县令大人身边的管家打好了关系，甚至还进过几次县衙面见县令大人！ 这些消息，可都是姚先文和姚长贵从县衙衙役那儿花了五十个铜板打听来的，保管错不了。 看样子他们村想要别开三山村自己想办法赚那群士兵的铜板儿是没有可能了，三山村可离那群士兵更近一些呢，到时候随便使一些绊子都够他们姚家村受的了。 可惜，早上过去的时候，姚先文和姚长贵几人都看的清清楚楚，那群士兵怕是足有好几千人呢，也不知道在挖些什么矿，就落到了三山村外面的山坳口，若是挖个一年半载的，这里面可就大有所为了啊！ “呵呵，放心，咱三山村虽然日子过的清贫，但是茶水管够，大山，大山！”江鼎成并不在乎姚先文几人心里怎么想，反正昨天周管家都说了，看在大牛发现了盐矿的份上，可以借这个虎皮给他们扯一扯，如今姚先文几人既然已经进城去打听过事情究竟，他就更加不担心姚家村再跟三山村闹下去了。 “哎，来了，我这儿正忙着呢，三叔你叫我干啥？”江大山从院子后面走了出来，敲了一上午的边边角角，着实把他给累得不轻，路过前院儿水缸位置的时候，顺手就提起了刚才老屋那边杨氏烧了出来放在上面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碗，咕咚咚喝了下去。 “哟，是姚村长和姚族老啊，你们几位这是？”喝了茶，江大山这才一副才看到姚先文几人的样子，明知故问的打了个招呼。 “行了，你先文二伯一大早就去城里又赶忙到了咱们村子，这路上怕是累坏了，赶紧给他们倒几碗茶水喝吧，别待会儿给晒中暑了。”江鼎成到底没有故意晾着姚先文几人，笑着对江大山说了一声，而后便走进去把几个空碗给端了过来。 “哼，还算你知点礼数！”接过放凉的山茶水，姚先文一口喝了个干净，而后擦着胡子上的茶水对江大山说道：“把你儿子叫出来吧，昨儿个我算是看出来了，这村子里怕是就属你儿子机灵，江鼎成提的那个事情，我们总得认真敲定一番。” “行！”江大山点了点头，也不再装傻，笑呵呵的放下茶壶往院子里走去，“咱新家还没弄好，住不了人，姚族老你们稍等片刻。” 说着，江大山已经走进了院子里面，在第五间偏房里面找到了江大牛，“大牛，姚家村的族老和村长老了，你出来跟他们好好说一下吧。” “哎，知道了！”江大牛直起身来，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对苏蒹葭和二牛说道：“苏姑娘，二牛，你们也歇一会儿吧，等我跟他们把事情谈好，就该回去吃午饭了！” “我的大哥哟，可算等到你这句话了！”二牛闻言，顿时一屁股坐在地上，就着屋子里的阴凉歇息起来。 苏蒹葭也没有再说着要干活儿，此刻同样是走到屋子里面的榻上坐了下来，脱下牛皮手套以后掏出一张帕子擦着脸上的汗水。 可别小看打磨房屋这件小事儿，在只能动用原始人工的情况下，他们在忙活了一个时辰之后就没有怎么聊天了。 因为要打磨的除了窗台之外，还有门槛和每一间房屋但凡有木头的地方，不是得垫着脚就是得弓着身子，时间一长，江大牛都忍不住想要花钱多请几个人来帮忙了。 所幸，他们三个虽然都还没有成年，但毕竟手脚麻利，一个上午已经打磨了五间屋子，中午回去吃饱喝足，下午再忙活一会儿，就可以给屋子上瓦片了。 “姚大爷，姚伯伯。” 走出院子门口，江大牛已经缓过气来，十分尊敬的主动喊了姚先文和姚长贵。 都是三瓦山附近的村子，只要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不过姚先文和姚长贵跟江大牛毕竟没有啥血亲关系，叫一声大爷和伯伯，已经非常懂礼貌了。 “嗯。”姚先文看着江大牛点了点头，而后又对江鼎成说道：“江鼎成，你说说吧，我们村不会再跟你们争什么白郎中了，但是你们村得拿出一个法子，让我们姚家村可以从那几千个士兵手上讨一口饭吃。” 这话说的，就有些得理不饶人了。 但是江大牛他们早就知道这姚家村族老和村长是个什么秉性，也懒得跟他们争吵什么，反正他们本来就打算把三瓦山附近的几个村子拉入伙的。 现在姚家村因为白郎中的事情，主动跑到了三山村来，正好让他们顺带着解决了白郎中的麻烦，两全其美，事后姚家村想反悔都没有那个机会了。 “大牛，这里也没啥外人，你说说吧。”江鼎成看了一眼站在姚先文身后的姚成才和姚天福几个年轻晚辈，微微昂起了下巴，脸上的表情略微有些得意。 因为双方村子来到三瓦山的时间不同，所以村子里的人也是存在着年龄差，比如姚天福他和姚成才就是跟江大牛差不多年纪的人，但是在整个三山村里，江大牛这个年纪的孩子就独一个，大多数还是如同石头砖头二牛这样十一二岁的娃娃。 江鼎成其实还有些担忧，等到他们老了的那一天，三山村会不会被隔壁的姚家村欺负，但是现在大山家里的大牛已经开窍，江鼎成已经再没有这个担忧了。 因为他很确定，就算是姚家村十分吹捧的姚成才，也绝对没有他们村大牛那等敢在县令面前扬言不愿为官的勇气！ 第228章 三条契约 “姚二爷，姚大伯，我就开门见山直说了。” 江大牛也不想耽搁时间，忙了一上午他早就饿了，此刻便直接对姚先文和姚长贵几人说道： “那群士兵都是来自于州府兵马司，得了上头的指令，即便是我们这群村民也是没有资格与他们发生交集的，但是承蒙县令大人厚爱，我们村算得上是得了县令大人的允许，可以想办法解决那三千士兵的吃喝用度。” “虽说听上去似乎是在伺候人，但我们这是公平买卖，三千个士兵，哪怕只在山坳口那边驻扎半年，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话语一顿，江大牛看见姚先文和姚长贵脸上露出一抹沉思之色，并没有多么惊讶，便知道这几人是早就沟通过了，知道该怎么才能赚到那群士兵的铜板儿，因此便语带深意的说道： “三千个士兵虽然很多，但咱三山村也有一百多号人，家家户户聚集起来，为那群士兵准备吃喝用度，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即便是我们村子想要独占下来，有县令大人那层关系，除了咱们三山村的人，你们姚家村和另一个竹林村，恐怕还真没办法从那些士兵身上赚走一个铜子儿，这一点，我想今天姚二爷和姚大伯都去打听清楚了。” “不过我可以在这里直说，我们三山村从来没有这样的心思，因为相比于那群来自于州府的士兵我们三山村和姚家村都是民，说白了，我们两个村子之间的关系本就应该亲近一些，再加之因为白伯伯的事情，我们两个村子之间也有了些误会……” 说到这里，江大牛看了一眼拉着三丫和玉娘闪身躲进老屋院子里的那道身影，笑着对姚先文和姚长贵说道： “实话说吧，白郎中这等大好人，我们村子是绝对不愿意让他跟着你们回去的，毕竟你们村是怎么对待白郎中的，大家心里都清楚。” “所以，这一次权当是我们村做主了，用跟那群士兵做生意的资格，换取白郎中入住到我们村子，而你们姚家村今后也不许再来骚扰白郎中，白纸黑字，契约双方，姚二爷，姚大伯，还有成才兄弟，你们觉得怎么样？” 这一番话，连敲带打，是江大牛琢磨了一晚上的说辞。 姚先文和姚长贵，一个族老一个村长，是有资格面见县令大人的，当然，两人肯定也会想办法打听县令大人对三山村的态度。 虽然昨天他们没有在江大牛家的上梁酒上见到县令大人，可是周管家却是他们见到的，再加上县衙里的衙役把江大牛他们跟县令大人见面的事情说了几句，这两个稍一思索，便该知道江大牛说的是实话。 再说了，就算江大牛说的是假话，他们也不敢去找县令大人问个清楚啊！ 自古民不与官斗！ 在这种事情上面，姚家村宁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会去得罪县令大人，甚至是县令大人身边的周管家，他们都不敢冒犯。 反正昨天江鼎成等人的态度，已经让他们确定，白郎中是不会再回到姚家村了。 既然如此，那倒不如借此要个好处。 若是三山村真的假借县令大人的威名狐假虎威，这种事情就早晚有败露的那一天！ 到时候他们再站出来，言说自己被三山村如何蒙骗欺压，说不定还能在县令大人那里落得个同情呢！ “行，就按你们说的这么办！” 所以，在听完江大牛的话语之后，姚先文和姚长贵只是对视了一眼，也没有过多交流，便已经落定了主意。 “三爷爷？” 江大牛早有预料，此时看向了一旁的族老，而后者则是冲着远处招了招手。 “爹，来了！” 远处，今儿个没有进城的四宝和五宝跑了过来，一人肩上扛着锄头，一人手里拿着一沓纸，显然是刚才得到了江鼎成的招呼。 “契约就在这儿，大牛，你先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等四宝将那一沓纸递过来之后，族老抖了抖最上面那张写满了字迹的糙纸，交给了江大牛。 江大牛接过仔细的看了起来，江大山也歪着头凑起了热闹，虽然这是他们昨晚就商量过了的，但是说话和文字不一样，还是得检查一遍才能放心。 而那契约上面的内容也很简单—— 第一条，姚家村与州府士兵接触，只能为买卖吃食，衣物，鞋子等日常用品。 第二条，姚家村不得蒙骗州府士兵，所买卖一切物品同等类价格不得超过三山村。 第三条，姚家村内若有心怀不轨打探矿山隐秘之人，一经发现，将由三山村巡逻队扣押交付平安县衙。 就这简简单单的三条，江大牛也费了好一番解释，才让族老他们接受下来。 毕竟，江大牛并没有限制姚家村跟那群州府士兵之间的交易，如此一来，三山村的村民就没有任何优势了，要想赚钱的话，除了看那群士兵光顾哪一家之外，就真的只能看哪家吃苦耐劳了。 唯有第三条，因为江鼎成他们都知道那处矿山里有着什么东西，所以就得肩负着保密的责任，这一点虽然县令大人和周管家没有明说，但是江大牛可不会让三山村的人担上什么风险。 所以，在平等创收的前提之下，三山村拥有对姚家村村民的管控权。 “姚二爷，姚大伯，你们看看，这就是我们合作的契约，你们姚家村能否接受呢？” 江大牛冲着族老点了点头，后者便将另一张契约递给了姚先文，几个姚家村的人顿时便凑在一起看了起来。 “江鼎成，那处矿山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果不其然，在一扫眼之后，姚先文对第三条协议产生了疑问。 “先文老哥，这可是人州府大人直接派遣兵马司数千士兵过来挖掘的东西，你觉得我一个农户人家的老头子有资格知道吗？”江鼎成也学会了打哈哈，不过他说的话倒也十分合理，以至于姚先文并没有多少怀疑。 “可若是你们三山村的人借此针对我们姚家村的村民呢？”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姚长贵，此刻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第229章 姚先文的脾气 “就是！咱两个村子本来就有矛盾，万一你们村子想整咱们村，签了这张契约，岂不是你们想绑多少人去县衙就绑多少人？” 姚天福也是在旁边顶了一句，他是被老爹当做下一任姚家村村长培养的，尽管喜欢占便宜，但是关乎姚家村的人口数量一事，他可不会马虎。 “姚长贵，你说话之前，能不能先动动你的脑子？”江鼎成没有搭理咋咋呼呼的姚天福，以前他还觉得这小年轻天天跟着姚家村的读书人姚成才待在一起，怕是以后会把姚家村发展得比三山村更好。 但是通过这几次的接触，江鼎成忽然发现他真的是想多了，乌鸦是个啥颜色它就是个啥颜色，不可能会因为站在土鸡旁边就变成了土鸡的样子，这姚天福完全没有读书人该有的沉稳和聪慧。 真要比起来，他还比不上自家的两个宝呢，至少四宝五宝知道在大事情面前不会乱叭叭啊！ “江鼎成，有话你就好好说，用不着拐弯儿抹角的骂人！”姚长贵脸色难看的说道，自己好歹也是堂堂姚家村村长，怎么一到这三山村来就得不到应有的尊重呢？ “我没有拐弯儿抹角的骂你啊……”江鼎成瞪着一双无辜的老眼睛，看向了江大牛等人，又对姚长贵说道：“我是直接骂你的。” “你——” “好了！” 姚长贵被江鼎成一句话给气得不行，正想骂回来，却被姚先文抬手打断，在姚长贵愤怒的目光中，姚先文神情淡淡的说道： “这件事儿既然已经过了县令大人的明眼，那就说明矿山之事干系很大，就算他三山村想要整我们姚家村，也得有证据，若是胡乱蒙骗县令大人，到时候吃亏的只会是三山村，江鼎成应该还不至于这么傻。” 其实姚先文想说的是面前的江大牛应该不会那么傻，但他好歹在姚家村当了几十年的族老，自己费心培养出来的孙儿还没有三山村的一个同辈聪明，心里憋气得很，哪里会当众称赞江大牛！ 而姚长贵听见了姚先文这番话语，也是明白了过来，不由得有些脸红耳赤。 也是哦，这江老头儿可是个精明人，怎么会那么傻，刚才自己肯定是被气糊涂了，竟然会因为这种事跟对方吵起来…… “所以，姚二爷，姚大伯，对于这一份契书，你们还有什么意见么？”江大牛在一旁问道，这正当日头的天儿太热了，再加之他们又不想把姚家村的几个人给迎进新家，所以现在是站在日头下面晒着的呢。 “没什么意见了。”姚先文摇了摇头，看向姚长贵，说道：“签字吧！” “行！” 姚长贵心里虽然很不满，为啥卖个吃穿用度的东西都得经过三山村的同意，但是没办法，他们今天打听到的结果已经很明白了，人县令大人就相信三山村的老江头啊！ 县令大人也十分清楚，本地村与村之间的了解，肯定要远超他这个新来的七品官的，所以他们要是想挣那群州府士兵的铜板儿，就只能得到三山村的许可…… 至于那个矿山里究竟挖出来了什么，算了，既然族老都没心思去刨根问底，他比族老年轻，还是不要掺和太多了。 “好，契约已经签了，这两份契约都是一样的，先文老哥你再看看，要是没问题的话咱两个村子就一村保留一份了。” 就在太阳底下，双方用族老家的粗毛笔沾了有些浑浊的墨水，在契约上各自写下了主事人的名字。 因为姚家村的对外主事人是村长姚长贵，所以签字的是村长。 但三山村没有村长，只有族老，所以江鼎成问的又是同样身为族老的姚先文。 这可把姚长贵一口气给憋得堵在喉咙里，想骂人，但是不知道自己想骂谁。 江大山在一旁看的憋笑，江大牛也是有些同情这个姚家村的村长了，在古老的封建王朝，如平安县这等偏远之地，主事者基本都是族老。 虽然族老不算官，比不上村长，好歹是上了朝廷册子的人，但是族老族老，人家就是因为族人多才会被选出来当族老啊，与之相比，村长若不是同族之人，那别说没话语权了，是半点儿权利都没有。 “长贵，这份契约你收好，可不要弄丢了。”所幸，姚家村的村长和族老是同族之人，只是辈分不一样，所以姚先文在接过那张契书之后，又将之递给了姚长贵，转而对江大牛问道：“这个生意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姚二爷，边关久战不息，县令大人身为一方父母官，心系百姓的同时，也很挂念那些守卫边疆的将士啊。”江大牛语气幽幽的说道，这位姚家村族老虽然有些智慧，可是太过于急功近利了。 当然，或许也是因为对方打听到了三山村这一个月的所作所为，心里生出了一些嫉妒。 钱嘛，自古以来，就没有谁不喜欢的。 “唔，你说的对，是老头子我太着急了。”姚先文人老成精，一听江大牛那答非所问的话语，便明白了上头的意思，心底不由得生出了一丝悸动，暗道好险，自己险些就办了件错事啊！ “先文老哥，这天儿眼见着不早了，要不留下来吃个便饭？” 契约达成，三山村不必再独自面对那几千个士兵，江鼎成心情不错，将契约收起来之后，还是决定当个人。 “不了。” 然而姚先文却是摇了摇头，看了姚长贵一眼，对江鼎成说道： “听说上次长贵过来的时候，你们村连留他下来吃顿便饭的人家都没有，我这个老头子也不比村长精贵多少，既然上次你们村都没有留饭，那这次也不用麻烦了。” 说完，在姚长贵有些错愕的目光中，姚先文转身便往村子外面走去。 “长贵，成才，天福，走吧，回家去了。” “哎！” 几个人都是愣了一下，而后便纷纷跟上了姚先文，莫名就觉得腰杆挺直了几分。 “啧，这个姚先文，年纪大了脾气还跟当年一样啊！” 而族老看向大步离去的姚先文，也是不禁感慨了一句，心底对于姚家村的轻视消减了几分。 第230章 不走 “别说哈，这姚家村的人虽然讨厌，但是姚大伯那么做，不止在我们面前硬气了一回，怕是还让那个姚长贵感动的不行呢。” 江大山颇为感慨的说道，自小生活着这片地方，他当然清楚姚先文是个什么样的人。 姚先文在家中排行老二，为啥族老是他不是姚老大呢，因为年轻时候就他性格最是圆滑啊，整个姚家村上下，就连他几兄弟都被姚先文给哄得团团转。 所以当初老一辈去世之后，年轻一辈选族老，就把姚先文给选出来了。 那为啥姚先文没有选当村长呢？因为上上任和上任县令都不是个好脾气的，姚先文懒得去受那份气！ 相反，当了族老之后，不止可以在村长面前指手画脚，在村子里面还可以倚老卖老，真要有啥事儿还有村长在前面顶着，一举三得，多好？ 由此也可以看得出来，这姚先文在年轻的时候，是个多么聪明务实的人。 只是这些年来姚先文致力于培养自家的宝贝孙子，想让老姚家出一个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所以鲜少在人前摆弄他的族老手段，时间一久，倒是让人忘记他年轻的时候在姚家村有多威风了。 “这老家伙惯会笼络人心，不过没事儿，有他出面主事儿，反倒让我们省心了，大牛不是说过吗，如果都是自私的，那对方聪明一点儿总比蠢笨好得多。”江鼎成笑呵呵的说道，而后便看向了身旁盯着他的四宝和五宝，瞪眼道： “看着我干嘛？地里的活儿干完了吗？在我这儿躲清闲呢？” “爹，娘都把饭菜做好了，咱能先回家吃饭不？”江五宝举了举手，缩着脖子说道。 “地里的活儿干的差不多了，我跟五宝可没有偷懒呢。”江四宝补了一句。 “哈哈，三叔，正好我们这边也要先回去吃饭了，四宝五宝也不是偷懒的人，就让他们回家歇一会儿吧！”江大山笑着说道，至于江大牛，早在姚先文他们离开的时候回院子里去叫人了。 “白伯伯，姚家村的人都走了，赶紧带着三丫回来吃饭吧！” 走出新房子门口，二牛把双手合起来放在嘴边，冲着老屋那边喊了一嗓子。 “哐当~” 院门打开，三丫先从老屋院子里探头溜了出来，确定没有看见姚家村的几个人之后，才回头冲着院子里招招手，而后白郎中才推开院门牵着三丫和芸娘走了过来。 “我说你，有必要这么害怕他们吗？”江鼎成对于白郎中的做法表示非常不解，后者在姚家村住了十多年，可是免费帮姚家村治了不少人呢。 “你懂个啥？”白郎中瞪了江鼎成一眼，对吕秀才两口子说道：“好歹我也在那姚家村住了十几年，现在说走就走，虽然是他们不对在先，但我总觉得对不起姚家村的那些人，这些年我可吃了不少姚家村村民种的菜呢。” 吕秀才两口子闻言，点了点头，不过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白伯伯是有仁善之心，这正是我们敬佩你的地方。”江大牛背起了地上的背篓，跟着江大山身后往家里走，对白郎中说道：“但是白伯伯只记得自己吃了姚家村多少村民种的菜，却忘了你给他们多少人看病抓药的时候没有收钱，不止治病救人，还省了他们的钱财，这可不是几棵萝卜菘菜就能扯平的啊。” “就是，白老哥，你也跟着我们去城里逛了几趟，该看见我们村子做的生意，这笔账你不至于算不清楚吧？”江大山也附和的点了点头，看向白郎中，说道：“现在姚家村已经跟咱们通了气，以后肯定还会有打照面的时候，你这样见人一次躲一次，我们心里也不是滋味儿啊！” “白三元，我们把你从姚家村抢过来，不是非要你免费给村子里的谁谁谁看病抓药，也不是没了你白郎中，我们生了病就待在家里硬挺着，你要是觉得待在咱们村不舒服，那就回你的姚家村去！”族老更是吹胡子瞪眼，斜睨着白郎中，满脸不爽的说道。 “本来把你接到咱们村子里来，是知道了你在姚家村过得不爽利，受人欺负也没地方说理去，但是没想到你现在来了咱们三山村，反倒跟个受气的小媳妇儿一样，见了姚家村的人就跟见了公婆似的，躲着不敢出来露面，你这是在埋怨我们啊！” 越说，江鼎成就越是恼火，索性停下脚步单手叉腰的瞪着白郎中说道： “白三元，你给个准话吧，我看你好像也不太喜欢咱们三山村，要是想回去你现在出村子还能追得上姚先文他们，我保证不让村里任何人拦着你！要是你愿意留在三山村，就给我把脸露出来，下次别人来了你就躲到大山他娘家里去！” 江大牛几人都是有些诧异的看向族老，因为他们听得出来，族老这一回是真的有些生气了，毕竟在此之前他跟白郎中怎么斗嘴，都从来没有说过要让白郎中走的话。 “咳咳，那啥，三叔啊，你说归说，别提我娘行不？”江大山忍不住在旁边提了句意见，这老头儿话里话外的，咋听着像是把他娘也给骂进去了呢？ 四宝和五宝忍不住憋笑，就连吕秀才和张巧云也是偷笑不已，只觉得原本紧张严肃的气氛被江大山这一句话就给打破了。 “大牛啊，你们家今儿个中午吃啥呢？”而明显被江鼎成给说懵了的白郎中也是回过神来，对江大牛问了一句，随即便拉着和芸娘往前往快步走去，“安然，赶紧跟上来，大牛家今天中午肯定吃的不差，我们去把卤菜都给吃了，不给这个老头子留一块！” 老头子说的显然是江鼎成。 这让吕安然一个外来户的女儿哪里敢接话？ 不过小丫头在得到了爹娘的眼神示意之后，还是迈着小步子，紧跟在白郎中身后朝着江大牛他们家跑去。 “哼，这个白三元，说人话的时候听不懂，你跟他发一通脾气，他就知道啥是好是赖了！” 族老翻了个白眼，也是背起了小手，一起往江大牛他们家走去。 几人都是松了口气，很显然，白郎中这是用行动回答江鼎成他的选择了。 不走。 第231章 盖瓦 大概是因为今天江鼎成的‘摊牌’，白郎中正面做出了选择之后，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几分。 至于为啥江大牛他们看出了白郎中的心境变化——没办法，这人一顿午饭足足喝了半斤酒还吃了四大碗二米饭啊！ 到最后就连已经变得大方了不少的李氏都忍不住收起了饭盆，顺带着拿走了白郎中手里的筷子，生怕这人活生生把自己给撑出个好歹来。 “屋子已经打磨的差不多了，今儿个下午就让村民们过来帮忙盖瓦吧，明天就能搬进去住了！” 吃过午饭，江大山收拾好东西，满脸红光的对一大家子人说道。 “行，那我就去跟村里人说一声，来几个汉子要不了多久就能把你们的房子给盖上瓦片了！” 族老一边剔着牙一边说道，大中午的他也喝了三两烧刀子，还吃到了中午卤出来的卤猪头肉，吃饱喝足，当然得帮个忙了。 “三爷爷你跟他们说一声，来的人都有东西拿回去，每人六个白面大馒头，六六大顺，权当是咱们家的一点儿心意了！” 江大牛跟着李氏几人收拾碗筷，一边给几人倒茶，一边笑着说道。 其实请人来盖瓦也是该算工钱的，但是江大牛他们家赶时间，所以打算多请一些村民来帮忙，或许用不了两个时辰就能盖完了，这也不太好算成工钱啊。 当然，他们家也可以白请村民们帮忙，毕竟昨天那顿上梁酒实在是太过丰盛，就算是村民们白来帮忙，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但江大牛他们一家子都不是喜欢占便宜的性格。 所以在商量过后，还是送人白面馒头比较合适，一个白面馒头在城里也就是一文钱左右，来帮忙的肯定也有家里人，六个馒头不多也不少，这样大家都不吃亏，面子上也抹的过去。 “啧啧，一人六个白面馒头，算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了，要我说啊，还得是你们家舍得！”江鼎成嘀咕了一句，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便往门外走去了。 “我去村口看看，大宝他们怎么回来的这么晚，你们那馒头还得现做呢！” 今天江大牛他们一家都没有进城，所以买白面的事儿只能交代给大宝他们三兄弟了，此刻时间才到午时末，江大宝他们早上采了不少季末菌子，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小苏姑娘，你是跟我们去新房子那边看看，还是在家里跟着我娘亲她们一起做馒头呢？”收拾好东西，江大牛看着跟李氏和张巧云挤在厨房里一起洗碗的苏蒹葭，笑着主动问了一句。 “啊？我、我……”苏蒹葭抬头看了江大牛一眼，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小苏姑娘还是跟着过去看看热闹吧？”张巧云是个会看人心思的，此刻一边擦着脸上的汗水，一边笑着说道：“虽说要出阁的女子不宜与外男接触太多，但在咱们乡下倒也没有那么多讲究，况且揉面做馒头也不是一件轻松的活计，小苏姑娘身子娇弱，看着也不太适合做这种辛苦的事儿。” 这话，张巧云是说给苏蒹葭听的，也是说给李氏听的。 她哪里看不出来，李氏担心自家大儿子跟小苏姑娘接触太多，有时候总会刻意把两个小年轻给隔开呢？ 虽然张巧云不明白李氏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她觉得江大牛也不是那种轻浮的孩子，更何况还有她相公和江大山他们在场呢，两个年轻人在一起干活儿，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倒是李氏如果拒绝的话，反倒容易让人家小苏姑娘多想。 “也是。”李氏点了点头，想了想待会儿要做的白面馒头有些多，便对苏蒹葭说道：“小苏姑娘，你过去跟他们一起看看村子里是怎么盖瓦的吧，不过要是人多了的话，小苏姑娘可要当心点儿哦，那群汉子干活儿的时候惯会粗心大意。” “嗯呢，婶子放心，我肯定会注意的！”得到了李氏的同意，苏蒹葭顿时开心起来，赶忙将手里的几个碗给洗干净之后，便跟上了江大牛他们，一起往老屋那边走去。 “师傅，我们不去凑热闹吗？”院子里，剩下来的三丫走到了醉醺醺的白郎中面前，忍不住问了一句。 “凑啥热闹啊？”白郎中睁开眼睛，伸手拍了拍三丫的脑瓜子，说道：“你们不是要跟着我学医术嘛？今早上山去把药材采回来了，总得先把药给弄出来，你们仨就别去影响他们干活儿了，还是老老实实的跟我在院子里辨认草药吧！” 白郎中说的三个小家伙，自然就是三丫安然和芸娘了，现在这三个女娃就是他的徒弟。 “好吧……”三丫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吕安然和芸娘倒是忍不住期待起来，跟三丫这个被全家人宠着的小皮猴相比，她们俩才是真想学一些本事傍身的。 毕竟无论是一路逃亡的流民经历，还是自幼没有了父亲的童年，都让吕安然和芸娘深知女子要想在这世上好好活着，就得有本事在身，因为乱世是饿不死有本事的人的。 …… “苏姑娘，二牛，石头砖头，你们都快出来了，别在房底下站着！” 新房子那边，在忙活了一个时辰左右之后，江大牛招呼着几个小年轻跟自己一起走出了屋子，而这个时候，江大宝他们都过来了。 “今儿个可就麻烦大家了啊，不过我叶不白让你们帮忙，盖瓦的待会儿都能拿几个馒头回家，不值几个钱，权当是我们家的心意了！” 江大山则是站在一群汉子前面，跟江大宝等十来个壮汉招呼一声之后，便率先拿起梯子爬上了房梁。 而在院子里面，则是已经搬来了瓦片，这些都是从平安县城里买回来的。 一开始江大牛他们家决定弄成茅草房顶，但是后来随着一天天下来攒的钱越来越多，就从茅草房顶变成了瓦片顶。 毕竟茅草房顶虽然也可以住人，但是难免就会有漏雨的时候，还是瓦片房顶让人踏实一些。 因为这瓦片是从北州府那边的窑炉里烧出来的，所以卖价可不便宜，一片瓦一文钱，江大牛他们家合上茅房一起，买了足足五千片瓦片，花了五两银子，可是让李氏心疼了好久。 “啧啧啧，这可是真正的瓦房啊，虽然不全都是青砖砌出来的，可是房子这么多，也比三叔家的老房子光鲜了不少！” “你这人，不会说话就闭嘴，没人把你当哑巴！没看见人族老就在那儿站着的么？大山家的房子咋样还要你多说啊？” “放心吧，咱族老没有那么小心眼儿，他跟大山家可亲着呢……哈哈哈，不多说了，赶紧帮大山家把瓦片盖上去吧，待会儿咱们可还有白面馒头吃呢！” 第232章 新房可以住人咯 “瓦片来咯！” “大宝，接着！” “树根，这边没有瓦片了，赶紧搬过来！” …… 一群汉子分为两拨，一拨人如江大山江大宝江大海他们，都在房梁上半蹲着，旁边放着一堆干草，上面是从下方扔上去的瓦片。 这是乡下人盖瓦片的时候常用的方法，毕竟新搭的房梁虽然扎实，可是木头就那么多，能够承受的重量是有限的，不可能让十几个壮汉同时踩上去。 如此一来，如何把瓦片弄上去就成了一个问题。 一摞一摞递上去显然太浪费时间了。 于是乎，聪明的古人就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三五片瓦叠在一起，用力往上扔，反正屋子也就离地三四米的高度，除去人高，还有两米不到，这就全看蹲在上面那个人有没有这个眼力劲儿了。 肯定会有接不住摔下来砸碎的瓦片，但是因为地面是泥土，那瓦片又足够厚，所以一摞摔下来，碎的也只有一两块。 当然为了减少损失，一开始站在下面的人只会一片一片的扔，等跟上面的人练出配合度来了，才会逐渐增加瓦片数量，这就是古人的智慧。 “古人或许也不知道，这个法子哪怕是放到后世的子子孙孙身上，他们也是这么修建瓦屋的啊！” 看着一群热热闹闹给自家盖瓦的村民，江大牛不禁在心底感慨了一番，他记得小时候家里就是这么给瓦房上瓦片的。 只是随着后来水泥房在农村流行起来，村民们也都不住瓦房了，改住水泥房，不会再用到瓦片遮盖房屋，农村也就渐渐没有了这一幅景象。 “大哥，艾草那些我们都搬回来了，现在就烧吗？” 二牛带着石头砖头他们跑了回来，每个人怀里都抱着一大摞的艾草，跟着跑来的出头手里还拿着用来取火的火镰。 作为一个内向的娃娃，锄头平时很少跟石头和砖头出来玩儿，大多时候他都是跟着香芹一起帮杨氏做一些农活儿。 但是今天江大牛他们家这新房子太热闹了，杨氏又去了江大牛他们家帮忙蒸馒头，家里猪草鸡草那些杨氏都去弄回来了的，没什么活儿留给两个孩子，所以锄头才会在江大牛的招呼下过来凑热闹。 至于香芹，这丫头是个闲不住的，已经去帮着杨氏一起和面去了。 来帮忙的足有十八个村民，这是四宝五宝和江大海江大树之外的人数，加起来一共得准备二十二个人的馒头，一人六个，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所以李氏招呼上了杨氏和张巧云，顺便把周氏也给叫过去了，云氏也跟着过去看热闹，临出门前还说是去找马氏唠嗑，但很显然她是闲不住的。 总之，江大牛他们家现在很热闹，但就连白郎中都不好意思再带着三个徒弟留在那儿了，因为待在屋子里的都是一群妇人，还有满天飞的面粉。 “现在不急，他们还没把瓦片盖完呢！” 不说李氏他们，江大牛他们几个小的现在已经准备好了艾草和硫黄那些，会干活儿的石头更是把扫帚拿了过来，准备待会儿来个大扫除，把江大牛他们家的院子打扫干净。 “好了，正瓦上房，新房可以住人咯！” 一大群人从未时忙活了两个时辰，就连江木匠都扛着打造好的木板床走过来之后，江大山那带着喜气的声音终于从大堂房梁上响了起来。 “大牛，放炮竹！” “好嘞！” 随着江大山的一声吆喝，江大牛急忙应了一声，等锄头用火镰在一堆干草下面打出火花，火焰燃烧起来之后，便跟着苏蒹葭一起把从山上砍下来的几根竹子扔了进去。 “啪！啪！啪！啪！” 一阵噼里啪啦的爆响从火堆里面传了出来，爆竹源自于贫苦大众对于美好生活的期盼和渴望，更有着驱邪除秽的寓意，尤其是在新房子建成的时候，更要燃烧爆竹祈福家宅平安。 “大宝，你带上树根他们去我们家领白面馒头，我带着大海他们把屋子打扫一下！” 江大山从房梁上扶着梯子走了下来，跟大宝他们招呼一声，然后便从石头手里接过了一把艾草。 “大山，恭喜啊，新房子可以住人了！” “大山哥，我们可就不跟你客气了哦，正好家里也想沾沾喜气呢！” “族老，大山哥，我们就先回去了！” …… 树根他们也没有在这里继续忙活，毕竟扫院子又不是啥大工程，他们这么多汉子留下来反倒添乱，一群人说说笑笑的江大牛他们家的屋子走去，领那刚刚蒸出来的白面馒头了。 有云氏在那边主持，江大山根本不担心啥，将艾草放在火堆上点燃，然后便绕着院子走了起来，用艾草烟熏着房梁屋顶。 二牛石头砖头他们也是一样，就连苏蒹葭也是一脸好奇的举起了一把燃烧的艾草，跟在吕秀才身后在屋子里到处熏了起来。 “还有硫黄没烧呢，锄头，你跟着我一起，在每间屋子里引燃一堆火，我把硫黄撒进去烧起来驱虫。” 江大牛见锄头一个人站在原地，也没跟着石头砖头他们去绕屋子，便招呼了一声自家这个有些内向的三表弟，然后捧起一大堆干草，在每间屋子里忙活了起来。 世人大多以为蛇虫鼠蚁惧怕硫黄，只需要把硫黄洒在屋子外面就可以了，实际上这根本就是一个错误的常识。 因为蛇根本就不害怕硫黄，甚至可以从硫黄粉上面爬过去，它真正害怕的是硫黄燃烧以后散发出来的那股特殊气味儿！ 当然，说是害怕，其实也不正确。 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反感，作为视线不太好的动物之一，蛇的一生基本都靠鼻子来进行生活，除了感应热量之外，它们还对气味儿非常敏感。 所以要想驱除蛇虫鼠蚁，单撒硫黄是没有用的，必须得在屋子里燃烧硫黄，让那股气味儿沿着屋子飘散出去，这样蛇在闻到以后就会绕开这个地方。 “江五叔，真是麻烦你了，这些屋子里的木床明天都能打出来吧？” 烧完了硫黄，就连锄头这个内向的小表弟脸庞都变得红扑扑的，江大牛才笑着对江木匠问了一句。 “哎，今天都打出来了，只是还剩下桌椅板凳那些，因为你们家要用的多，所以还得两三天的时间才能弄齐全呢。”江木匠笑着说道，这可是一笔大生意啊，比得上往年他大半年的收入了，加上江大牛他们家是个爽快的性子，早就付了定钱，所以他自然不会吝啬自己的笑脸。 “那就好，今天我们就把床榻搬进去吧，桌椅板凳那些五叔你慢慢弄出来都可以，马上就要秋收了，可别耽误了地里的活儿！” 新打出来的木床可不轻，江大牛虽然是这么说的，可是负责抬木床的人显然是江大海和江大树这两位长辈了。 第233章 嘚瑟 “八间客房，一间主卧，该是九张床啊，大哥，你们咋交老五打了十张床呢？” 把木床一张张抬到院子里面，江大海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忍不住对江大山问道。 “废话，吕秀才一家三口，孩子大了总不至于还跟爹娘睡一张床吧？人吕秀才比我们还要年轻了，再努力努力还能要两个孩子……”江大山拍了自己兄弟的脑袋一下，理直气壮的教训了起来。 “咳咳咳……”一旁正帮着扫地的吕秀才忍不住干咳不已，一双翻书写字的手把笤帚舞得在地上卷起了一阵尘土，凑到江大山旁边低声说道：“大山兄，孩子们都还在呢，这话就别当着小孩儿的面说出来了吧！” 人好歹是个秀才，又不真的是大大咧咧的糙汉子，这点儿颜面还是要的好吧。 “没事儿，吕秀才，这很正常，又不是啥丢人的事情，孩子们不会笑话你的！”江大山拍了拍吕秀才的肩膀，顺带着把自己掌心里的灰尘擦了擦，一脸笑呵呵的说道。 “大山兄你——唉！” 吕秀才无奈，只得是赶忙拿起笤帚，扫着扫着往后院儿去了。 “大哥，这吕秀才想要孩子，直接让他家女儿单独住一间屋子不就得了？干嘛弄得这么麻烦呢，这读书人脑袋我是真看不懂！”江大海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然后顺利的又得到了江大山的一巴掌奖励。 “废话，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脸皮比墙根儿还厚？”江大山瞪了自家兄弟一眼，低声道：“大牛之前就说过了，但是人吕秀才觉得在咱们家白吃白住实在是不好意思，更不好意思再多占咱们家一间屋子，白郎中和苏姑娘都只占了一间，所以他就跟我说干脆在他们那间屋子里多放一张床就行了。” “啧，我明白了，这读书人还是挺客气的。”江大海砸吧了一下，然后瞪了一旁呵呵傻笑的江大树一眼，“笑啥笑，干活儿，这天都要黑了！” 兄弟几人一起使上力气，倒是没用多一会儿，就把八间客房和一间主卧里的木床都给放上了。 “哈哈哈，老爹，爷奶，你们都看见了吧，我江大山有新房子了！” 站在自家收拾整齐的新房子外面，江大山双手叉腰，一时间只觉得意气风发。 “这新房子可是比老屋还要宽敞亮堂哦，爹，我没给咱老江家丢脸，这日子会越过越红火的，你就请等着在天上看着吧！” 在江大山旁边，江大海江大树，还有江大牛他们都是静静地站着，打量眼前崭新的新院子，心底的情绪自然也是高兴不已。 “爹，我觉得这院子里还可以种上一些花草和竹子，再搭个凉亭，夏天没事儿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坐在凉亭里面，一边吃着冰粉儿，一边吃着卤味儿，岂不美滋滋？” 江大牛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忍不住指手画脚起来，前世他就做梦自己能够个独栋别院，但是城里的房价实在是太高了，乡下又交通不便，所以临到穿越前，他的这个梦想还只能是梦想。 没想到这一世这个梦想已经变成了现实，而且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虽然交通依旧有些不太方便，但是这是大环境所致，江大牛心里就没有那股落差，早早就接受了这一个缺点。 如今看着空荡荡的院子，江大牛的脑子里已经有了一个精美的布局，如果真弄出来那就跟前世得花大钱才能去住上几天的城郊农家乐差不多了。 “行！大牛你说种什么都可以！这院子就交给你了！” 江大山大手一挥，满脸豪气的说道，活脱脱一个暴发户。 “那我还想在院子里种上一大片鸡草呢，以后鸡草都不用出去打了，直接从院子里割就可以！”江二牛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这段时间他又是得上山采菌子又是得下地打鸡草，偶尔还得进城帮忙摆摊卖茶叶蛋和卤豆干，可把他给累得不行。 如果院子里能够种下一片鸡草，以后都不用他再带着三丫出门去忙活了，这多安逸啊。 “行！不止要种鸡草还要种猪草呢！”江大山再度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咱家后院儿连猪圈都修出来了，以后肯定得养猪的，猪要吃的可比鸡鸭吃的多！” “那后院儿能不能再挖个小池塘？”苏蒹葭也是壮着胆子说了一句，见众人都将目光落在她身上，脸颊顿时就红了起来，“我是看大家都挺喜欢吃鱼的，要是后院儿挖一个小池子，养上几条鱼，以后想吃的话就可以捞出来吃……” “哈哈哈，小苏姑娘说得对，后院儿再挖个鱼塘，养个十几条鱼进去，以后啥时候想吃了，捞出来就可以杀了吃！” 江大山咧嘴大笑起来，当场采纳了苏蒹葭的建议，就好像那些鱼儿一定可以养活一样。 “嘚瑟！” 院子门口忽然传来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众人一听，都是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娘，你啥前儿来的？”江大山更是身子一抖，转过身去看向站在院子门口的云氏，声音立刻焉儿了八十度的问道。 “从你刚才嘚瑟的时候老娘就来了！”云氏白了江大山一眼，不过她倒是罕见的没有再骂些什么难听的话，而是对江大海说道：“都忙活完了还在这里嘚瑟干嘛？咋地，没有修新房子还有脸了呗？赶紧的，去那边把馒头领了，回家吃饭！” 说完，云氏便转过身子，拄着自己的拐杖往老屋那边走了过去。 江大海：“……” 就很无辜好吧。 他又没说啥，刚才嘚瑟的明明是大哥，为啥挨骂的成了自己？ “呵呵，哥，走，馒头，吃饭！”一旁，江大树则是用手肘顶了顶江大海，一脸笑呵呵的说道。 自从小时候被烧坏了脑子，江大树对别的事情不怎么上心，但是一提到吃的他就跟正常人没啥区别了。 江大海：“……” 他忽然有些理解老娘为啥只骂自己了是咋回事儿？ 第234章 搬家 “大海，明天你记得跟你家婆娘说一声，晚上不用做饭了，到我们家来吃，就当是乔迁酒了吧！” “哎，知道了大哥，我们先回去了嗷！” “回去吧，路上注意点儿大树，别让他把馒头都吃光了！” “大哥，还得是你懂啊，大树刚才已经吃了两个馒头了，回去挨骂的又是我，唉！” “好了好了，这不是大树脑子被烧坏了吗，你就担待点儿，当二哥的，别跟小弟计较那么多！” …… 旧屋那边，江大山把江大海兄弟俩送出门口，叮嘱几声之后便回到院子里开始吃饭。 “今儿个白郎中怎么没留下来吃饭呢？” 看见围坐在桌子旁边的一家人，江大山端起了筷子，有些疑惑的问道。 今天晚上他们吃的倒是简单，买来的面粉做了几百个馒头之后还剩了一些，李氏就给揉成了面条，加上鸡蛋肉片和菌子煮了一锅，算得上是杂臊面，别看卖相不咋地，那味道可香了。 尤其是用猪油煮出来的面条，本身就带着一股香味儿，江大牛已经忍不住吃了一碗。 “人家说了，明天就要跟着咱们一起搬到新房子那边，今晚说什么也不能再过来蹭饭了，得留在族老家吃一顿，好歹不能辜负了族老家的一番心意啊！”李氏笑呵呵的说道，给江大山盛了一碗面条，末了低声道： “不过我看马姨那表情，估摸着白郎中他们吃不吃这顿饭都无所谓，毕竟他们几个都在咱们家被养刁了嘴巴，一般的饭菜马姨也拿不出手，可把她给愁坏了，下午还特地问我，该做几样大菜才合适呢！” “吸溜~那你咋说的？”江大山吸了一口面条，又夹了一筷子腌咸菜，顺手打掉了正在盆里抢肉片儿的三丫和二牛的筷子。 “我还能咋说？就那么说呗，反正咱村子里也不富裕，咱们家吃咱们家，他们不来吃我们也吃的不差，总不至于要求这村子里家家户户都跟咱们家一样吧？那多得罪人！”李氏同样端着碗吸了起来，顺便给二牛和三丫各自夹了一筷子肉片，这才让两个小的消停下来。 “嗯，做的不错，不愧是我江大山的婆娘！”江大山笑呵呵的夸赞了李氏一句，换来一个白眼，还有二牛和三丫一脸好奇的凝视。 “都看着我干嘛？吃啊，再不吃这面条就坨了！” 江大山瞪了两个小的一眼，而后便跟着抢起了面条，直把二牛和三丫气得哇哇大叫起来。 江大山在一旁看着，笑呵呵的吃自己的面，今晚该轮到他去巡夜了，再加上今天跟苏蒹葭说了一天的话，现在的他只想安静补充体力。 吃碗面条，提起气死风灯，江大牛抄上一根木棍便出门了。 依旧是之前的巡逻队伍，因为这两天就要收谷子了，所以巡逻队的人根本就不用再一个个敲门去叫，吃完晚饭就直接出了门等着，待江大牛和江大宝他们走过来之后，便一同往村子外面走去。 这几天巡逻队的主要任务就是外面田里的那些稻谷，至于村子里面，则是减少了一些巡逻次数。 毕竟那些黄橙橙的稻谷是真喜人啊！ 贫苦年间的时候，穷人没有办法碾磨稻子，都是收了以后用石臼简单的舂一下便上蒸了。 这样舂出来的稻谷还有很多稻壳，吃起来拉嗓子不说，上厕所的时候还特别不方便。 但是，对于穷人来说，很多时候管饱就行了！ 而在古代又有一种刑罚，便是专门用来磋磨妇人的，名为刑旦舂。 想象一下，让一个妇人每天举着木头一上一下的不停顿舂米，舂不完定量的稻谷就不允许吃饭，经年累月，这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 这话倒是扯远了。 巡逻队之所以将巡逻的重心转移到了村子外面的稻田上面，便是因为对于那群流民来说，与其进村子抢粮，不如就在这田间地头直接把熟了的稻谷扯几把回去，放在石头坑里简单舂几下就可以煮来吃了。 所以他们得防着一点。 “这段时间倒是没有再见到流民，奇怪了，难道是因为山坳口那群士兵的缘故吗？” 一番巡逻下来，江大宝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因为他们这几天晚上都没有再见到任何流民的踪迹。 “那不是好事儿吗？没有流民多省心啊，我可不想跟那群不要命的家伙碰到一起！” 王老五从队伍后面发声说道，上次遇到了那群流民的阴影，还没有从他脑海中散去呢。 “对啊，是好事儿，毕竟那群流民也是人，咱也下不去狠手，遇到了吃亏的总是我们！” 江大海也开口说道，上次那群把他们按倒在田里的流民都跑了，他们也没有把这股气洒在其他流民身上，而且还被踩塌了一角稻谷，说起来还真是他们吃了亏。 “都是苦命人，等这两天我们把田里的稻谷收了回来，也就不用再日日夜夜防着他们了！” 江大牛跟着说道，他虽然不是什么圣母婊吧，但是他也的确对那种没有干过多少坏事儿的流民狠不下心来。 总之，还是让县令大人去头疼吧，他们是真不想再遇到流民了。 所幸，这一次没有说啥来啥，直到巡逻队换防的时候，也没有见到流民出现，江大牛他们都可以安心回去睡一会儿。 一夜无话。 第二天，江大牛他们一大早便开始忙活起来了。 “大牛，你留在这边帮村民们检查菌子，我跟你娘还有二牛三丫他们把家里的东西搬过去！” 江大山站在院子里，分配了今早上的任务，而后便跟着李氏忙活了起来。 “小花你别跑！” “二哥等等我！” 二牛和三丫说是在帮忙，其实两个小的只能帮着拿一些小东西，收拾屋子还得靠两个大人，此刻二牛和三丫正满村子追着小花跑，这家伙一大早又打搅了二牛的好梦，可把二牛哥气得不行，直说要在新房子那边修一个狗笼，以后就把小花给关进去。 第235章 准备‘偶然\’发现辣椒了 “终于要搬家了！” 看着在屋子里忙忙碌碌收拾着每一样能够用的到，或者是已经不能用的东西的爹娘，江大牛忍不住感慨一声，然后便认真的刷起了自己的牙，不时往院子外面瞧上两眼。 “宁肯上班一天，不要搬家一次啊！” 上辈子江大牛就非常不喜欢搬家，但是因为工作和生活的问题，他在大学毕业以后那几年间还真的是搬了几次家。 每一次搬家都让江大牛感觉自己好像是重生了一次。 该扔的不该扔的，到他这里全成了舍不得扔的，于是乎，每一次搬家，江大牛的东西总是会比上一次搬家的时候更多。 以至于到了后来，江大牛索性不搬家了——他直接把那些能用的不能用的都给卖了。 所以这一次搬家，江大牛是绝对不会插手的，他只负责往新屋子那边加东西，至于扔东西什么的，还是交给爹娘来吧。 “婆娘，这东西要扔了不？都用了五年了呢！” “不行！吃不穷穿不穷！手上有缝就会穷！这还能用的，缝缝补补就行了！” “那这床被子呢？这都起霉了，都搬新家了好歹换一床新的吧？” “不行！我问你，现在是几月份？那么大的太阳，起霉了我拿出去晒一晒不就行了嘛！” “行行行，都依你，但是这把不能用的剪刀你总该扔了吧？” “行……哎不行！这可是我当年嫁给你的时候带过来的嫁妆，虽然不能用了，但好歹是十几年前的回忆，我可舍不得扔掉，就放在屋子里头，好让我们也记得当年的日子有多苦吧！” …… 不过很显然，江大牛将扔东西的重任交给爹娘，也是一个不靠谱的想法。 “看来怀旧这个习惯是有基因传承的啊！” 听见屋子里李氏据理力争的在江大山面前保下了一样又一样老旧的东西，江大牛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而后拿出小凳子和麻布在院子里等待了起来。 不一会儿，上山采菌子的村民们陆续过来了，江大牛继续开始了每天早上的‘检查工作’。 因为菌子已经到了季末，所以村民们每天的收获都在日渐减少，他们家也不贪图这么点儿收益，更不想跟村子里抢钱，所以这两天早上索性就不上山去忙活了。 这倒是让二牛轻松了不少。 毕竟是少年人，虽然也知道家里穷，想为家里分担一些，可是一个月下来起早贪黑的忙碌，也让二牛有些扛不住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二牛知道他家大哥有的是挣钱的法子。 既然可以轻松一些去挣钱，那为啥还要苦了自己呢？ 他江二牛又不是傻子！ “二牛三丫，别玩了，过来帮忙搬东西！” 当江大牛给村民们把菌子检查得差不多了的时候，李氏总算是把大包小包的东西都给收拾了起来，站在屋子门口吆喝一声，已经把小花捉拿归案的二牛急忙扔掉了手里的小狗崽子，带着三丫跑到了李氏面前，身后还跟了一串儿大小尾巴。 “秀才叔，张姨，苏姑娘，安然，你们都来了啊！” 江大牛看着自家兄弟后面多出来的大小尾巴，忍不住咧嘴一笑，打起了招呼。 “嗯，我们也没有什么行李，索性就过来看看，你们这边有没有啥忙不过来的，正好帮忙搭把手。”吕秀才笑着说道，他们的东西的确简单，就是一床被子和两套衣服，这还是逃荒路上带过来的，除此之外真就是三张嘴巴六条腿了。 “白伯伯呢？”江大牛又对苏蒹葭问道，这姑娘在他们村待了时间一长，倒是变得自然了不少，至少现在她可以当面跟江大牛他们打招呼聊天了，不像一开始的时候那样一说话就脸红。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江大牛的错觉，他好像发现这苏姑娘在身子补起来以后，行走之间健步如飞不说，那双灵巧的小手还特别有力气。 联想到苏蒹葭有可能的来历，江大牛仔细一揣摩，就对这姑娘的身份多了一个猜测。 当然，江大牛也没有多问，这种事情苏蒹葭不说他是不会主动生出什么好奇的。 “白伯伯在族老家唠嗑呢，他说今天以后他就得住进你们家了，以后大早上的也不会再去打扰族老和马奶奶。”苏蒹葭一边翻看着江大牛记录的册子，一边笑着说道，眉眼弯成了好看的月牙。 “白伯伯还真是的，一如既往的嘴贫。”江大牛猜都猜得到白郎中跟族老说了些什么，那半老不老的老头儿虽然怀揣着兼济天下的仁善之心，但是一跟族老说上话就老不正经了。 “哈哈，有吕秀才你们帮忙，我们倒是省了不少心了！” 江大山已经把东西都给搬了出来，见吕秀才他们主动过来了，倒也不客气，招呼上秀才跟着自己抬床，把那些轻便的东西交给了李氏和张巧云。 “大牛，你在这里守着，我们先过去了！” 李氏提着两床被子，跟江大牛叮嘱一声，便和张巧云说说笑笑的往新房子那边去了。 “大牛哥，我也先过去了哦，待会儿再来找你！”苏蒹葭也带着几个孩子提上了自己拿得起的东西，跟在大队伍后面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院子里将就剩下了江大牛，还有一只小花狗，这家伙对江大牛倒是不怕，见人走光了就过来趴在江大牛脚边，揣着两只小前爪打起了瞌睡。 “看来山上的确没有啥货了，今天去采菌子的只有十八户人家，而且最多的胖婶儿家也才捡了五斤不到的菌子。” 一个人待在院子里，没有村民们再背着菌子过来，江大牛便翻看起了自己的小册子。 同时他还看了一眼自己的声望值。 他的声望值已经多达1035点了。 “既然山上没啥货了，我是不是得找个时间，把辣椒土豆和玉米红薯那些弄出来呢？” 江大牛摩挲着下巴暗暗思忖起来，土豆玉米和红薯，这是饥荒年三大救灾神物。 土豆和玉米或许还会挑一些生存环境，但是红薯那东西是真不挑地方啊，只要种下去了基本就有收获，而且两大管饱，又能补充糖分，除了吃多以后上厕所不太方便之外，真的是没啥缺点了。 最重要的是，红薯叶的嫩尖儿可以摘下来炒着吃，老了以后又可以用来喂猪，从根到须就没有一处是没用的地方，简直是一种伟大无私的植物。 “还是再等等吧，现在的我就是个农户人家的孩子，也不知道这大康朝有没有土豆玉米和红薯那些，要是贸然弄出来，被有心人给盯上了，说不定就会给三山村带来灾难。” “尤其是，现在山坳口那边出现了一座盐山，而边境又是战火不断，谁知道，那敌国有没有安插探子进来，就藏在那群流民里面呢……” 思虑片刻，江大牛还是暂时忍住了自己的口腹之欲，决定更改自己一开始的想法。 “这东西在我拥有保护家人的能力之前，不能由我大肆推广出去，但是从山上偶然发现，再移栽下来种在我们家新房子的院子里，自家人吃一点儿倒是没啥关系。” 江大牛默默想到，他早就馋辣椒了，虽然前世因为吃变态辣把肠胃给吃出了毛病，甚至从那以后都不太能吃辣椒，但这不妨碍现在他是个里里外外都很健康的小伙子啊！ 对于辣椒的热爱，已经深刻在江大牛的灵魂里面，那是茱萸所替代不了的。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等秋收的时候我就上山去，‘偶然间’发现一些辣椒，把它摘回来，再请白郎中鉴定一番，确定无毒之后，种在院子里给自家添一味调味料！” 第236章 孝敬钱和红包 “大牛，没人再来检查菌子的话就走吧，赶紧过去了！” 江大牛的‘偶然发现辣椒’计划已经准备周全，江大山他们也来来回回跑了几趟，等屋子里的东西都差不多搬完，就连后院儿那三只老母鸡都给抓过去之后，确定是没有村民再来检查菌子了，李氏这才叫上江大牛一起往新房子那边过去。 “好嘞，娘，这铁锅就让我来背吧！” 江大牛收起了地上的麻布和矮凳子，又把册子给拿了起来，见娘亲背着家里的那口大铁锅，来回几趟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心里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 “可别了，这大铁锅不重，娘还背得起，就是得轻拿轻放，省得待会儿再给磕坏了！” 李氏却是摆了摆手，示意江大牛跟上来，而她则是健步如飞的往前走去。 江大牛心底无奈，但也知道娘亲说得对，便揣好了铜板儿带着小花跟在了娘亲后面。 还没有靠近新房子，已经可以听见院子里传来的热闹声音，不止奶奶云氏在场，江大海和江大树兄弟俩也在，族老和白郎中则是在侃大山，周氏和杨氏正帮忙把鸡鸭那些往这边抓。 早早到来的苏蒹葭他们，此刻则是得了任务，那就是跟着张巧云他们一起铺床扫地洗碗筷。 一些农村有这个风俗，讲究搬新家得除尘迎新，不止是锅碗瓢盆那些都得洗一遍才能用，床单被褥也得洗了，因为吕秀才他们带来的床单被褥只有一套，所以族老家还送了一套过来，把吕秀才一家子感动的不行。 “孩儿他娘来得正好，三叔说晚上要巡夜，明天就得开镰收稻子了，不宜喝酒，所以今天咱们家的乔迁酒就换到中午，你赶紧带着大妹子她们去忙活吧！” 正在院子里平整地面的江大山见到李氏回来了，便停下手里的锄头说道，顺手还接过了李氏背来的大铁锅。 “行，你把锅放在灶台上架好吧！”李氏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又对张巧云几个妇人说道：“大妹子，二弟妹三弟妹，接下来可要麻烦你们了！” “哎！” 张巧云她们自然是齐声应了下来。 “娘，喝水，别中暑了！” 三丫端着陶碗小跑了过来，踮起脚将茶碗递给李氏，还拿出帕子给李氏擦着头上的汗水。 “你这小妮子，总算是懂事一些了。”李氏笑眯眯的伸手揉了揉三丫的小脑袋，一口喝完了碗里的茶水之后，便往新修出来的厨房大步走去。 “娘，待会儿你也得过来吃饭哈！” 江大山又对云氏喊了一声，这小老太太一大早就过来了，也没说啥话，就是绕着院子走了两圈，嘴里叨叨咕咕的，谁也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但是，江大山看得出来，自家老娘应该是挺高兴的。 毕竟他这个做儿子的修了新房子，而且还比爹当年修的院子大，当娘的总是脸上有光不是？ “老二老三的工钱你结了没有？”云氏斜了江大山一眼，没来由的问了一句。 “还没呢……”江大山回道，一见自家老娘又要发火，赶忙说道：“待会儿就结，这不是忙着搬家吗，我现在就结！” 说到这里，江大山又看向了族老，笑着道：“三叔，这段时间麻烦您了，我还给您准备了一个大红包呢，您老可得收下哦，不要跟我客气！” 大宝他们的工钱早在上梁酒前一天就结了，因为江大山知道那些钱对村里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也不希望谁家还记挂着那笔钱去忙活稻田里的事儿。 况且，要不是他提前结了工钱，村里也不至于在他们上梁酒那天上了那么多贺礼啊。 虽然家家户户最多的也就是五十文钱，但是就连六子都给了三十文，一个村子算下来，上梁酒那天江大牛他们家也收了一两多的银子，几乎把菜钱都给收回来了。 到现在只有江大海和江大树的钱没有结算，兄弟两人其实主要是忙活冰粉那边的事儿，但偶尔也会过来帮忙一下，这笔账不太好算，江大山就给留到了最后。 至于族老的红包，那就不能跟工钱扯在一起了，这是另一笔开支。 “你放心吧，我不会跟你客气的，这段时间为了忙活你们家的事儿，家里茶水我都多喝了几缸，咋说我也得拿了红包去城里买几颗胖大海润润嗓子。” 族老倒也没有客气，背着小手斜了白郎中一眼，说出来的话更是令白郎中懒得搭理这人。 “哈哈，三叔你这话说的，人白老哥这儿又不是没有润嗓子的药，你要想买药就在白老哥这儿买了呗，何必还特地往城里跑一趟。”江大山笑着打了个哈哈，而后便转身走回了屋子，跟李氏叨咕起来。 不一会儿，江大山提着一个布袋子走了出来，把江大海和江大树都给叫到了身旁，而他又走到了云氏旁边，当着面给兄弟两人一人数了十串儿十个铜板的小钱。 “大海大树，你们都是知道的，来我这儿做工的乡邻，除了那几个把我家院墙给推倒的是十文钱一个工之外，其他人都是十五文钱一个工，你们是我亲兄弟，在我这儿呢也没有正式做上几个工，我就不跟你们仔细算了。” 说着，江大山分别往兄弟两人的怀里放下十串儿铜板，笑呵呵的道： “一共一百文，这钱呢不多，但是也不算少，你们要花掉还是留着，都由你们自己定，今天大哥我就算是跟你们结清工钱了，冰粉那边大牛也跟你们算清楚了，以后可不许再提这些旧账了哦！” “大哥你这话说的，我们是那种人吗？”江大海翻了个白眼，本打算把那十串铜板放进怀里，斜眼注意到老娘在旁边，急忙手一抖，从里面分出了五串铜板递给了云氏，“娘，这是儿子给您的孝敬钱，您拿着花吧！” “呵呵，娘，钱。”江大树见状，也从自己粗粝的掌心里扒拉出了五串铜钱，憨笑着递给了云氏。 “嗯，还算是没有白养你们两个儿。”云氏收起了十串儿铜钱，脸上绷着的表情松了松，意有所指的扫了江大山一眼。 “娘，这段时间给您添了不少麻烦，这是我跟桂兰给您的孝敬钱。” 江大山急忙笑着往布袋子里一掏，掏出了一大串儿铜板，在阳光的照耀下晃得江大海和江大树都是睁大了双眼。 “大、大哥，这是多少钱啊？”江大海忍不住低声问道，那串儿铜板儿是打成圈儿的，还有手臂长，其实他都猜到这是多少钱了。 “一两银子！”江大山微微抬起下巴，一脸得意的说道。 不过再去看云氏的时候，江大山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收起来了，因为他发现娘亲没有收自己递出去的孝敬钱。 “你们给那个老家伙准备了多大的红包？”云氏忽然问道，江大山这才反应过来，急忙笑着压低了声音说道：“娘，你放心吧，那是我三叔，哪儿能跟您比啊，不过人家这都时间却是帮了咱们家不少忙，上蹿下跳的……” “说数！”云氏不耐烦的打断了江大山的唠叨。 “五百文。”江大山侧着身子比了个五的手势。 五百文钱，这在往年是他们家大半年的积攒，根本不可能拿来送人。 但是正如江大山所说，这段时间族老为了他们家的事儿上蹿下跳的，嗓子都冒烟儿了，虽说平时也在他们家蹭饭，但是人情账也不能这么算对吧？ 更何况族老每次都会跟着去城里摆摊，还在旁边帮李氏算账，大概清楚他们家这一个月来赚了多少银子，所以这红包要是给少了，难保不让人族老心里起疙瘩，五百文，是江大山他们一家商量之后的结果，就连三丫都举手同意了的。 “这还差不多，算你有点儿良心，没忘记是谁把你给生出来的！” 云氏显然也对五百文这个数没啥意见，此刻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她便伸手接过了江大山掏出来的钱串子，放进了自己的怀里，脸上虽然依旧是一副谁都欠了她八百两银子的表情，可那嘴角却还是忍不住勾了起来。 “嘿嘿，那娘你先逛逛，我去把红包给了三叔哈！” 江大山见自家老娘高兴，心底也没来由的生出了几分满足感，这才揣着钱袋子走向了族老。 五百文钱的红包，让族老惊了一下，原本不打算客气的老人家也不好意思的婉拒了一番。 不过族老终究是没有婉拒成功，那可是五百文钱啊，他上哪儿捡去，以后也说不定得不到这么多了，还是赶紧揣起来放进兜里比较实在。 “白老哥，这是给你的红包，全当是三丫跟你学医的束脩费了。” 哄高兴了老娘和族老之后，江大山又找到了正晾晒自己那些药材的白郎中，从兜里掏出了一串儿铜钱。 “拿走拿走，别让老江头看见，不然待会儿他又得多喝你们家半斤酒了！” 不过还没等江大山把铜板儿掏出来，白郎中便摆了摆手，把江大山赶到一旁不耐烦的说道： “我要是图钱，早就徒弟多的满山跑了，收起你那点儿铜板吧，三丫要是能够好好跟我学医，以后可以治病救人，我倒贴钱都乐意！” “这……” 江大山被白郎中的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 不过他心底却是忍不住有些嘀咕——倒贴钱，您白郎中哪儿来的钱呢？ 第237章 乔迁之喜 “吃饭咯，香喷喷的红烧肉，炖的软烂不腻入口即化，奶奶您尝尝，这道菜可下饭了！” “还有芋儿烧鸡公，这鸡才养了一年，还是从江老七家买来的，芋儿也是去隔壁田家村买回来的，白郎中说多吃这芋头利尿下火去阴虚呢！” “这道烧鸭子也好吃，鸭子也只养了一年不到，是一只公鸭，留着也不下蛋，树根家觉得这鸭子天天嘎嘎叫太烦人，就卖给我们了……” 江家新房大堂里面，三张江木匠刚打出来的饭桌并排放在一起，两侧摆着十几个凳子，族老江鼎成坐在左边，云氏坐在右边，两侧一左一右各坐着江大牛和苏蒹葭他们，也算得上是另类的男女分桌同席了。 入席的除了族老和云氏这两位长辈之外，男方代表团分别为白郎中，吕秀才，江大海，江大树，江四宝，江五宝，石头，砖头，锄头。 女方代表团则分别为族老妻子马氏，江家二房周氏，三房杨氏，吕秀才之妻张巧云，苏蒹葭，吕安然，香芹，以及来找三丫玩儿被薅上桌的芸娘。 除此之外，就是江大牛他们一家五口人了。 一共二十四个人，三张八仙桌坐起来并不显得拥挤，菜都做了两份，一边放一份，也不用担心夹不到自己想吃的菜了。 “大山，说两句？” 香喷喷的饭菜端上桌子，光是鸡鸭今天就宰了两只，更别提早上江大山还拜托江大宝他们去城里割了十斤五花肉和五斤排骨回来，顺带着买了五斤烧刀子，族老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他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江大山，倒是没有再跟之前一样着急喝酒。 “咳咳，那我就说两句吧！” 江大山清了清嗓子，满面红光的站起身来，正好迎上了坐在对面自家老娘的眼神，顿时就心里一突，心里准备了一个晌午的‘祭告江家列祖列宗文’也给忘了个七七八八，只得是梗着脖子，神情有些尴尬的对众人说道： “其实我也没啥好说的，今儿个就是咱们家要搬过来了，按照城里人的说法，那就是乔迁之喜，所以特地摆了这么一桌，大家都是一个村里的，白郎中和吕秀才还有苏丫头以后就得住在咱们家了，多的话我也不会说，总之……” 话语一顿，江大山深吸一口气，语气真诚的说道： “我希望大家今后都能和和气气的，把日子过好了过富足了，身体平平安安的过好每一年！” “好！” 江大牛第一个给自家老爹捧场，甩着手掌拍了起来。 虽然他爹这话说得比较质朴，但恰巧能体现出自家人简单的心思，比起那些文绉绉的说辞更能打动人。 至少江大牛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没看出来，你这人还挺上得了台面的嘛！”白郎中也跟着拍起了巴掌，恭维了江大山一句，当然，他绝对不会承认，这是因为在江大牛家蹭吃蹭喝那么久，并且以后还要继续蹭吃蹭喝下去的缘故。 “白老哥可别笑话我了，我是心里想的啥就说了啥，哪儿上得了台面啊！”江大山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赶忙坐下来，他实在是扛不住自家老娘那审视的眼神了。 “言简意赅，质朴真诚，大山兄是个有见识的人。”吕秀才也跟着称赞了一句，脸上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语气也比白郎中真诚了不少。 “我哪儿有啥见识啊，书都没念过多少，以后还得多跟吕秀才你学习才行。”江大山更加不好意思了，挺大一个老爷们儿，都是三个孩子的爹了，此时竟然觉得好像回到了小时候，还没喝酒呢脸就烫了起来。 “我爹说的最好了！奶奶，三爷爷，我们可以开吃了不？我都饿了一个上午了啊！”二牛一边跟着大哥拍手，一边对坐席上辈分最高的两位长辈问道，今早上忙着搬家，过来以后又是洗洗涮涮还要铺床那些，所以没有吃早饭，这可让已经习惯了一天吃三顿饭的二牛和三丫饿得不行。 “咳咳。”云氏清了清嗓子，见众人都看向自己，不急不缓的看着江大山说道：“你总算是没给老江家丢人，但这过日子是细水长流的事情，以后过得好不好且得两说，你是家里头老大，我已经是一把老骨头了，老二老三……” 说到这里，云氏似乎才想起来江大山已经从家里分出去了，不由得顿住了话头。 “娘，你放心吧，我肯定不会忘记照顾老二老三的！”江大山急忙表态，虽然分了家，可这一年老屋时常接济他们一家，他是个有良心的，不会过上好日子就忘了自家兄弟。 “他们有手有脚的，都是当爹的人了，用不着你来照顾！”不过云氏却是板起了脸，瞅了江大海和江大树一眼，随后又看向了江大牛：“现在你家新房子是有了，但是大牛也要十五岁了，你还是多挣些钱，给你家两个儿子攒些聘礼吧，我还想着去见你老爹之前抱上孙子呢！” 得！ 果然家庭聚会就少不了被长辈催婚啊…… 江大牛表示很无奈，自己还只是一个未满十五岁的少年啊，搁到前世正处在青春叛逆期呢！ “哎，娘你放心吧，孩子的事儿我肯定不会落下的！”江大山急忙应了下来，今儿个高兴，老娘罕见的没有发脾气，又提起了过世的老爹，他当然是老娘说什么都得应承下来了。 “吃吧！”云氏没有再多说什么，拿起筷子在桌子上杵了杵，然后便夹了一坨红烧肉放进嘴里，眼睛登时一亮，又往自己的碗里夹了一坨。 “呵呵，大山家的好日子才开始呢，以后大妹子有的是福气！”族老笑了笑，同样拿起了筷子，冲着早已经饿得咽口水的二牛和石头几兄弟说道：“开吃！” 桌子上两个辈分最高的人都发话了，石头他们一群小的终于可以拿起筷子，闷头就往自己早就选中的第一道菜伸了过去。 “唔！这红烧肉真好吃！比我娘做的好吃多了！”砖头第一口同样选了色泽诱人又实在的红烧肉，放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夸赞起来，浑然没有注意到旁边周氏甩过来的眼神。 这没良心的臭小子，老娘平时多一口都留给了你，你倒是在外人面前说老娘做饭不行了！ “芋儿烧鸡也好吃！芋儿吃了不尿床，砖头哥你可得多吃一些哦！”三丫则是往自己的碗里扒拉芋儿烧鸡，她说是说芋儿吃了好，可自己碗里装的全是鲜嫩的鸡肉。 “这鸭子也挺好吃的啊，咱们村可不常吃鸭子呢，娘你多吃一点！”周氏则是往云氏碗里夹鸭子肉，其实她是想夹给石头的，但石头坐在江大牛旁边，还隔了一个二牛，离得太远她也不好意思那么干。 不过周氏说的倒也没有错，在农村没有多少人养鸭子，一来是鸭子喜欢水，三山村虽然有几条溪流，但是那水都还不够浇田的，哪儿能拿来养鸭子，二来则是鸭子边吃边拉，实在是有些……嗯，不太卫生。 乡下人家虽然穷，可也知道院子里不能堆着一坨坨鸭屎是吧，所以村里养鸭子的人家就那么几户。 “别给我夹了，我不爱吃这玩意儿，瘦巴巴的尽是骨头，我喜欢吃肉，吃大肉！”云氏瞥了周氏一眼，把碗里的几筷子鸭肉扒拉出来，然后便又夹了一块炖到脱骨的排骨往嘴里一嗦，肉下来了，骨头还在，吃起来简直不要太方便。 “来，大妹子，你也尝尝这排骨！”云氏不止自己吃，还往马氏的碗里夹了两块排骨，热情的让马氏都吃不及了。 第238章 粮税与买粮 “今儿个是大山家的乔迁之日，我就厚着脸皮举个杯了，大家一起祝贺大山家的日子越过越红火！” 有肉当然有酒，不止男人喝，女人那边也分了一斤。 菜过五味，族老满脸红光的站起身来，举着手里的酒杯说道。 江大牛等人闻言，都是纷纷将面前的酒杯举了起来，除了年纪还小的锄头三丫之外，就连二牛和砖头都得到了一小口烧刀子。 “同喜同喜，哈哈，干了！” 江大山乐呵呵的说了一声，然后便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云氏她们也都跟着喝了一口。 这是一场热闹的宴席，虽然菜式简单，可胜在分量足够，再加上搬了新家，大家伙儿都跟着高兴，因此吃的是非常满意。 吃到最后，就连性格内敛的芸娘和锄头都是挺起了肚子，跟在三丫后面一圈圈的绕着院子走，还一脸认真的听着三丫在那里科普消食养生的知识，一个个都是对三丫投去了崇拜的眼神，到后来甚至就连云氏都跟着绕起圈儿来，可把三丫给乐坏了。 “大山，现在新房子已经住进来了，只差桌椅板凳那些，这些交给老五爷俩儿慢慢弄，你们打算哪天开镰呢？” 妇人们不是在洗锅涮盆就是在散步消食，族老他们则是在院子里坐了下来，喝着白郎中取出来江大牛去泡好的山楂片儿茶。 这山楂片儿还是白郎中往年晒出来的，用上了古中医的法子，虽然年岁已久，但是药效更好，一口下肚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肠胃似乎都变得轻松了几分，最重要的是还能清醒口气，提神解酒，越喝越精神。 石头他们正在玩儿老鹰抓小鸡，这法子比三丫的散步更能消食，饭桌上闷声不响的石头直接把几个小男孩儿都聚集到了自己的身边，要不是大人还在，估计三丫已经跟自家堂哥吵起来了。 “石头转头锄头二牛，过来喝茶，喝了再去玩儿！” 江大牛先是给族老他们倒了一杯山楂茶，自己也喝了一口，然后便招呼几个兄弟过来跟着一起喝。 前世因为各种塑料零食和饮食不规律，江大牛可谓是吃够了肠胃不好的苦，还不到三十岁呢，可是看到很多好吃的东西都已经不敢吃了，因为他知道自己吃了不是便秘就是拉肚子。 可惜那时候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肠胃病……是没办法根治的。 这一世的人生才刚刚起步，江大牛的肠胃也很健康，吃糠咽菜都不会便秘，但是养胃这种事儿得趁早，江大牛觉得自己有必要保护好肠胃，以后等日子富足起来了，辣椒土豆红薯玉米那些都‘偶然发现’到了，自己才能随心所欲的把前世那些美食都给做出来啊！ “这什么茶啊，涩口的，不好喝！” “嗯，没啥味儿。” “大哥我们喝完了，可以去玩儿了吗？” 可惜，石头砖头他们显然不明白江大牛的苦心，一个个的都不觉得山楂茶好喝，一口喝完以后就又去玩儿了，让江大牛有一种对牛弹琴的感觉。 “我今早上去田里看了，明天就开镰吧！”此刻江大山放下茶杯，将后脑勺搭在竹制的靠背椅上面，看着屋檐外面的太阳，懒洋洋的说道：“这几天正好太阳不错，稻谷打回来晒两天就干了，到时候粮税一交，就算剩不下来多少，今年也可以松一口气了，接下来挣得就是自家的口粮！” “说的也是。”听到粮税二字，族老也是收起了脸上的懒散之色，叹了口气说道： “是啊，田里稻谷长得比去年差了些，但是今年的粮税比去年还要多收两成，交了粮以后家家户户都剩不了多少，也不知道粮行会不会涨价……” “涨价是肯定会涨价的，这事儿你就别抱多大幻想了，省得到时候又糟心。”白郎中打着扇子，扫了忧心忡忡的族老一眼，泼凉水：“问题在于朝廷会不会过问这事儿，那些粮商多少都跟京城的大官有些牵连，要是有人想要挣这种大灾钱，估计那粮价就没有个上限，到时候你们还得早点儿去城里多买些回来。” “还有人会挣这种昧良心的钱？”江大牛故作不懂的插了一句。 “自古以来，贪官污吏不绝，这种人渣是每朝每代都有的。”吕秀才叹息一声，神色间也是露出了几分愤慨。 “是啊，咱都知道朝廷里有贪官，但是皇帝管不管那些贪官就不是我们能够过问的了。”族老苦笑一声，又看向了江大牛，脸上这才挤出了几分笑容，“还得多亏了大牛你们一家，这一个月来村里家家户户都挣了些银子，就算到时候交了粮税，也能去城里买些粮食回来备着，粮价涨了大不了就去买些面粉，凑合着总能支撑到明年。” “三叔，都是一个村子的，这话以后就不要说了，乡里乡亲的人都要面子，提多了万一人家心里不舒坦，咱们家可就得罪人了不是？”江大山笑着说道，不过他说的话显然是认真想过的，就连族老听了以后都沉思了起来。 升米恩，斗米仇。 这道理谁都懂。 江大山这番话也是前几天江大牛在桌子上‘无意’提起来的，族老是感激他们家帮助了村子里的人，但是总这么挂在嘴边，人家听上两三次的时候，可能还会对江大牛他们家感恩戴德，但是听上十次百次呢？ “大山你倒是提醒我了，这事儿以后我也不再说了，不过要是村里有谁对你们家有意见，我第一个不同意，你们家也不要多想！”族老回过神来，拍了拍江大山的肩膀，神色认真的说道：“你们家做了好事儿，对得起天地良心，要是这还让你们家受了委屈，我这个族老也没必要当了！” 江大山还能说啥，只能苦笑，并且表达对自家三叔的感激了。 “现在城里的米面行也能买粮啊，要不我们这几天就去城里多买些回来？”江大牛转移了话题，当然，他问是这么问，实际上，心里却有些猜测。 “江小子，这就是你不懂了吧，亏你还在城里晃荡了一个月！”白郎中坐直了身子，脸上满是讥讽的表情，低声说道：“那些粮商多多少少都沾亲带故的，人家上头有人，自然知道朝廷现在有多缺粮食，粮税为啥一年比一年多啊？还不是因为边关的战火一直没有停过！” 说到这里，白郎中顿了一下，语气讽刺的说道： “你说说，如果换做你手底下的人开了粮行，临近朝廷收粮税的关头，你要是还敢提前大肆兜售粮食，上头那位会不拿你开刀吗？” “你们家虽然去米面行买了几次粮食，但你们那都是少量，要是几斗几斗的往家里买，你试试看，那米面行的伙计绝对第一个把你给‘请’出来！” 说完，白郎中又靠了回去，懒洋洋的闭上了眼睛。 “我明白了……”江大牛点了点头，果然啊，跟他猜测的一样。 上头有人，不管人家是不是贪官吧，人就是想挣这笔粮食的钱。 而秋税的时间基本是固定了的。 所以在此之前，为了不被那位九五之尊当成养肥的鸡给杀了，上头的人肯定会命令底下的粮行严格控制粮食出售量。 等粮税一收，朝廷把粮食凑起来送往边关，粮行再出售粮食，这个时候即便是那位想要把这群粮商给宰了，也得考虑一下刚刚交了粮税的农人家里有没有口粮活下去啊！ 这是上头那些人与君主之间的博弈。 但是很显然，他们也付出了一些代价。 不过相比于最底层的黔首农人，那群当官的一句话就主导了诸如三山村一百多号人的口粮，到时候江大牛他们去城里花高价买粮，还得感谢人家，这就是不同身份阶层的两极分化。 江大牛之所以觉得那群人也付出了一些代价，便是因为这种事情如果没有那位的允许，借那些人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玩弄数百上千万黎民百姓的生死存亡啊！ 第239章 江家新屋，浴室厕所 傍晚。 江家新屋——这是江大牛想的名字，为的就是方便跟老屋作出区分。 事实证明八仙桌有些小了，因为今晚族老和云氏他们没有留下来吃饭，只有吕秀才一家和白郎中还有苏蒹葭加入了进来，十个人，坐在一张八仙桌四周，稍微有那么一些拥挤。 所幸吕安然是个懂事的，三丫……她的家人很会来事。 所以为了让大家坐下来不那么拥挤，李氏和张氏想出了同一个理由：站着吃饭长得高。 就这么把三丫和吕安然打发着站在桌子旁边吃饭。 小孩子不会像大人那般想太多，而且小孩子也的确有着使不完的精力，因此哪怕是站着吃饭，吕安然和三丫也没有什么意见，两个小姑娘甚至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一会儿从李氏和张氏中间挤进来加点儿菜，一会儿又从江大牛和江二牛中间挤进来加点儿菜，一会儿又挤进白郎中和江大山中间加一点儿菜，叽叽喳喳的像是两只小喜鹊，一顿晚饭吃的不亦乐乎。 “白老哥，咱俩也算是老熟人了，我可不跟你客气了啊。” 酒足饭饱，江大山给白郎中倒了一杯山楂茶，坐下来以后笑呵呵的说道： “明儿个我们家就要开镰收稻了，我当初分家的时候分了两亩田，一亩地，地里那些东西不碍事，主要是田里那些稻谷得抓紧时间收了……” 顿了一下，江大山又看向吕秀才，笑着道： “虽然只有两亩地，但是收稻谷累人得很，我们一家都得下田，所以明儿个吃饭那些可就得你们自己来了，家里米面油盐都有，你们要吃啥就自己做，要是能顺带着把我们一家子的口粮都给做了，那就多谢了！” 虽然白郎中他们是外来户，但是当初说好住在江大牛他们家的时候，一家人就没想过要占白郎中他们什么便宜。 所以现在江大山说起话来也非常客气，再说他到底是个憨厚老实的庄稼汉子，能说会道也是小时候跟着老爹被逼出来的，真到了自家的事上，江大山并不喜欢亏欠人情。 “我倒是想给你们搭把手，但是我这半辈子都没有收过稻谷，所以我也不说那种场面话了。”白郎中倒是实诚，此刻族老不在，他的精神也相对正常一些，“不过煮个茶水什么的就交给我吧，这么热的天，有我在，保管你们不会中暑晕倒在田里。” “那就多谢白老哥了。”江大山苦笑着答谢了这位毒舌心善的大夫，又道：“如果方便的话，白老哥就多煮一些祛暑的茶水，到时候让村里其他人也跟着喝一些，大家伙儿干起活来也不用再担心病倒了。” “行啊，反正我那祛暑的药材也值不了几个钱，你不心疼家里的柴火就行。”白郎中喝着茶水，应承下了明天煮祛暑茶的任务。 “我虽然是一介书生，但是在爹娘去世以后，我也得从田地里刨食，方知当年爹娘供我读书有多辛苦，也更明白秋收有多累人。”吕秀才也开口了，“三山村待我们一家如本村乡邻，大山兄一家又是心善之人，明儿个既然是秋收那么重要的事情，我们一家是断不会待在家里无所事事的。” “吕秀才，你……”江大山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吕秀才抬手阻止，便听得吕秀才继续说道：“大山兄不必多言，两亩田听上去不多，但是稻谷收回来以后还要脱壳翻晒，人多一些也能快点弄出来，也算是全了县令大人的仁义。” “好吧！”江大山点了点头，“既然吕秀才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明儿个真就得拜托你们夫妻俩帮忙搭把手。” 江大牛在旁边听着几个大人的闲聊，脸上不禁露出一抹笑容，只觉得这夏末的夜晚似乎也没有那么炎热了。 新屋宽大的厨房里面，娘亲李氏和张巧云说说笑笑的涮洗碗筷，二牛继续肩负着灶台使者的重任，苏蒹葭则是带着三丫和安然去后院儿喂那三只老母鸡和十五只村民们送来的小鸡仔，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事情，但是却都不觉得辛苦，反倒感觉日子比以往更轻快了一些。 夜晚，巡逻队的任务继续，并没有因为山坳口多了几千士兵便掉以轻心。 今晚轮到江大山去巡夜了，江大牛做了一件自己早就想做，在今晚显得并不那么谦让的事情，那就是提着二牛烧出来的一桶热水，跑到了后院儿的那间青石铺地的小屋子里面。 这是江大牛在绘制新屋构件图的时候加的‘古代版浴室’。 当然没有淋浴头什么的，也没有浴桶，还是得靠自己用手打湿了粗布来擦洗身子。 但是比起在‘老房子’那边直接站在院子里冲洗的方式无疑要好了太多。 一来是有房屋遮挡，哪怕暂时取下了白郎中赠送的驱虫香囊，也不用担心身边都是嗡嗡嗡的蚊子声。 二来有了江大牛的提醒，地面是用青石板铺出来的，只在屋子一角；留了一个洞，还用木头给挡住了大部分洞口，只留下几个缝隙，方便到时候洗澡水沿着外面挖出来的水沟流出去，汇聚到从山上流下来的一条溪流里面，冲田浇地什么的也方便得很。 原本江大牛一开始是打算再修建一个女浴室的，但是在他提出这个想法之后，爹娘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把江大牛看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细问之下才知道自己这想法有些过于超越时代了。 毕竟，洗澡本就是一件需要避讳人的事情，不管男女，哪怕是之前在老屋子那边，江大牛他们洗澡的时候李氏都拉上了厨房门。 现在到了新屋这边，人更多了，而且还有外男和外女。 就算院子后面多修一个女浴室，可是有男的在男浴室洗澡的时候，这个时代的女子也不敢去同在后院儿的女浴室洗澡啊！ 问题就出在这种事情不能同时发生。 所以，与其修建两个浴室，还不如只修建一个，这样至少大家心里都清楚去后院儿洗澡的只有一个人，李氏她们也会觉得自在一些。 而且江大山身为这个时代的男人，在充分理解了儿子的意愿和考虑到妻女的感受之后，特地把厕所修建在了后院儿的左边角落里，又把浴室修建在了后院儿的右侧角落里，两边相隔几十米，中间还有猪圈和鸡笼鸭舍水池那些，这样有人洗澡的时候也不影响其他人去上厕所了。 “可惜，我倒是忘了这个时代的思想还比较保守，修那么一个男女公厕根本就是多余的，毕竟我去上厕所的时候，苏姑娘也不可能去另一边的女厕所啊！” 完成了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独自洗澡的目标之后，江大牛早早就钻进了自己的第三间客房屋子，躺在洗干净又晒干的被子上面总结着新屋的一些小缺点。 “当时应该让老爹他们再挖个茅坑的，左边一个右边一个，这样就不用担心上厕所拥挤的问题了。” “不过估计我说了老爹也不会同意，谁家好人一个屋子里有两个茅房啊，这里是乡下又不是在城里……” 想着这些，江大牛只觉得自己有些搞笑，然后便在各种稀奇古怪的念头里面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清晨，荣获一个狗窝的小花比公鸡还要准时的扒拉着第三间客房，把江大牛吵醒以后又去扒拉第二间客房。 一共八间客房，还是按照之前江大牛安排的那样，三丫住在最里面那间，二牛住在第二间，他住在第三间……之后原本应该是苏蒹葭住在第四间，但是因为她跟江大牛年龄相仿，一家人为了避嫌，一致决定让白郎中住在第四间屋子，苏蒹葭则是住在了第五间，吕秀才和张巧云住在了最靠外的第八间。 好歹人家也是年轻小俩口，说不定还打算要两个孩子什么的，所以江大山非常贴心的给了吕秀才夫妻俩一个‘隐私’的空间。 而且因为三丫是第一次一个人睡觉，这丫头嘴巴大胆子小，昨晚愣是要求吕安然跟她一起睡，所以吕秀才两口子屋里虽然摆了两张床，但……确实是没有人打扰到他们。 第240章 祭告先祖，开镰收稻（末尾有彩蛋） “汪汪汪~” “啊啊啊！臭小花！贱小花！我正在做梦啃猪肘子呢！你干嘛非得在我要下嘴的时候吵醒我啊！” “汪汪汪！” 安静的清晨，在小花打断了二牛的猪肘子美梦，被二牛拎着笤帚满院子追着跑的时候变得热闹了起来。 江大牛估摸着现在的时间还在卯时，因为他刚刚看见院子外面的巡逻队经过，估计是要往族老家赶去看那个沙漏时刻。 不过厨房里面已经飘起了缕缕炊烟，江大牛侧耳一听，是娘亲和张巧云在说话的声音。 “两口子换了新家，都没有造人计划的么？” 江大牛有些古怪的想到，吕秀才他们的房子得秋收以后才能修建了，跟学堂一起动工。 不过吕秀才说了，如果一定要让他在这件事情上面有所亏欠的话，那他选择亏欠江大牛一家而不是整个三山村的人。 倒不是江大牛他们家人善被人欺，吕秀才坦言，一家人的人情和全村人的人情比起来，如果只是亏欠江大牛一家的话，至少可以让他感觉心里的担子轻一些。 江大牛他们一家当然不在意这点儿小事了。 所以，在吕秀才赚到足够的修房子钱之前，他们一家都得长期住在江大牛家。 “也是，吕秀才两口子都是知书达理的人，肯定不会睡懒觉等着我娘做好早饭叫他们了，尤其是今天我们要收稻子，这可是件大事儿呢！” 摇了摇头，江大牛把自己脑子里那些不健康的念头清除出去，然后从屋子里拿出了自己的牙刷和杯子往厨房旁边走去。 厨房旁边修建了一个洗漱台，那还是江大牛按照前世在学校的记忆画出来的，就是一个长长的水槽外加上面一个放东西的台子。 江大牛无比感谢，江木匠昨天把他们洗漱要用的盆子给箍出来了，当然这里面也有着江大牛再三叮嘱的缘故。 李氏昨天也把每个人洗漱用的帕子都给发下来了，城里买的，每个人两张，一张洗脸，一张洗屁股…… 每间屋子都有窗，窗口上还挂了绳，毛巾用过以后就放在绳子上晾着，哪怕夜晚睡觉的时候把窗户关上了，夏末深夜的高温也足以将那些帕子都给烘干。 “二牛，别追小花了，赶紧过来洗漱！” 洗了脸，江大牛端起漱口杯往厨房走去，见二牛还在被小花遛着玩儿，不由得摇了摇头，然后便走进厨房里面去接盐巴。 要不说古人还是有智慧呢，古代虽然没有牙膏，但是用盐刷牙对牙齿还挺健康的。 不过在知道家里的盐巴都是娘亲磨成细盐粒的时候，江大牛就改变自己之前用小半勺盐巴刷牙的习惯了，现在只用指甲盖那么多点。 主要是纯盐粒刷牙的感觉并不好，江大牛总担心自己的牙齿没有刷干净，所以一开始的时候用的多。 他有系统商城，可以买牙膏，但是江大牛并没有那么做。 既来之，则安之。 江大牛从来就没有想过，假如没有系统，自己是否在这个时代无法生存？ 这个问题在他这儿是不存在的。 “大牛哥，早上好呀~” “大牛哥！” “大牛。” 大概是江大牛那一嗓子起了效果，苏蒹葭和吕安然都起来了，纷纷拿上自己的东西过来洗漱，吕秀才和白郎中也跟着走了过来，在乡下洗脸刷牙倒是不用男女有别。 “安然，三丫呢？”跑累了也跑清醒了的二牛走了过来，一边接水洗着脸，一边对旁边研究着牙刷的吕安然问道。 “啊？”正刷着牙的吕安然闻言，不由得小脸一红，支支吾吾的说道：“三丫、三丫去茅房了。” “啧！”二牛夸张的咂了咂嘴，看向江大牛，说道：“大哥你看，我就说三丫被你宠坏了吧，这丫头现在每天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拉屎，以前早上忙着找吃的都来不及呢，一看就是吃多了！” “臭小子，马上就要吃饭了，你故意的是不？”江大牛瞪了自家弟弟一眼，不好意思的冲着吕秀才他们笑了笑，“这小子还没睡醒呢，你们别介意哈！” “天性自然，无妨无妨。”吕秀才笑着说道，把脸擦干净，看着从厨房里拿了盐罐子出来的张巧云，又开始认真的刷起了牙来。 “小吕啊，你说你现在都不考功名了，咋还张口闭口就是读书人那一套呢？”看着在张巧云的指导下用盐巴刷牙的吕秀才，白郎中估计是没跟族老呛嘴有些不习惯，所以很快就给自己找到了新的呛嘴对象。 “白郎中说得有理，倒是吕某有些忘本了，吕某一定会慢慢改正的！”可惜，吕秀才压根儿就没有跟白郎中呛嘴的意思，认认真真的认了错，然后便认认真真的刷起了牙。 “嘁，没劲！” 白郎中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抓起一撮盐巴丢在了自己的嘴里，又喝了一口冷水，仰起脖子一阵咕噜咕噜，往水槽里一吐就迈步往大堂走去了。 按道理来说，大堂一般是供奉祖宗排位的地方，平时也不会用来吃饭。 但是江大山已经被分家了，祖宗排位轮不到他来供奉，再加上家里人多，没那么多讲究，所以大堂就用来给人吃饭。 “面条好了！今天早上吃鸡蛋臊子面，大家伙儿自己盛面条和臊子，能吃多少吃多少，都别客气哦！” 李氏和张巧云已经做好了早饭，简单的鸡蛋臊子面，因为有了个帮手，李氏轻松了不说，一人和面一人炒臊子也不费时间。 “唔，隔着老远我就闻到面香了！” 江大山的声音从院子外面响了起来，众人循声看去，便发现江大山挽着裤腿，脚下湿漉漉的，手里还拿着一束稻穗。 “咋样，大山哥，今天开镰不早吧？”吕秀才笑着问道，一副对农事很熟悉的样子。 “吕秀才，你咋也叫我大山哥了？”不过江大山的关注点总会有那么一些清奇。 “呵呵，读书人那一套在乡下可填不饱肚子，现在连学堂都没有动工呢，我就是个农人，大山哥你可不要把我当读书人看待。”吕秀才解释了一句，显然刚才白郎中那番提醒，他是听进去了的。 “成，你怎么舒服就怎么来，反正我不太在意这些事情。”江大山笑了笑，把那束稻穗插在大堂门口的缝隙里面，接过李氏端来的面碗，也不怕烫的大口大口吸溜起来。 江大牛他们也在吸溜面条，这是纯手工扯出来的面条，口感可劲道了，又是张巧云负责切出来的，粗细适中。 嗯，总之，比起李氏搓出来的面条稍微好入口那么一些。 鸡蛋臊子虽然简单，但是胜在猪油香，一人两勺和着面条吃起来简直喷香。 “二哥，我刚刚听见你说我坏话了！” 吃完了一碗面条，三丫这才擦了擦嘴巴，环抱双手瞪着二牛露出了不忿的神情。 “屎娃不要跟我说话谢谢。” 二牛懒得搭理这个丫头，转过身子继续吸溜面条，压根儿就没有被三丫的提醒给影响胃口。 三丫顿时就泄气了。 不应该啊，他们是亲兄妹，二哥既然听得懂自己那句暗示，就应该想到她刚刚拉了粑粑，为啥还能吃得下去面条呢？ “都吃饱喝足了吗？” 连吃两大碗面条，江大山拿起了镰刀，挑起了家里的老箩筐，笑着看向屋子里逐渐放下碗筷的众人，吆喝道： “吃饱喝足就走吧，今天开镰了！” “开镰开镰！收稻谷咯！” 三丫立刻跟着开心的吆喝起来。 开镰！ 这是农户人家一年里面最重要的时刻。 村里老柳树附近已经聚集了家家户户的劳动力，每个人都是挑着箩筐拿着镰刀，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神情。 族老今天却是没有站在老柳树台阶上面，而是跟着村民们一起站在下面，在台阶上点燃了一炷香，恭敬的拜了一拜之后，转身扬起手里的镰刀扬声喊道： “祭告先祖，丰收仓满，开镰收稻咯！” “开镰收稻咯！” 第241章 收稻 秋收！ 是农户人家一年之中最重要的日子。 因为这关乎着一家老小能不能撑到明年。 虽然因为江大牛的出现，三山村今年在秋收之前家家户户都有了进账，少的也有一两银子，多的则是挣了二三两银子，算得上是把往年一整年的收入都赚回来了。 但，到了开镰的日子，整个三山村的村民们依旧是亢奋无比。 “开镰咯开镰咯！我家的稻田今年肯定能丰收咯！” “小虎！我们比赛挖泥鳅，看看谁挖的泥鳅多！” “小石头，你要跟我们一起比赛不？谁抓到的泥鳅多谁就能当大将军！” “要来要来！等我先帮着我爹娘把稻谷收了再挖，我们家没有你们家那么多人呢！” “大牛哥，你要一起来玩儿不？赢了的可以当大将军呢，输了的就得当蛮子，蛮子要挨打！” …… 村子外面，村民们浩浩荡荡的走了出来，妇人们直接提着镰刀和箩筐去到田边，男人们则是扛起了家里放置一年的打谷桶，一个个嘿咻嘿咻的把木头制成的打谷桶放在了田边的泥土路上。 打谷桶是乡下农人们用来给谷子脱粒的工具，是脱粒不是脱壳，原始的脱壳工具就得上石磨和石臼了。 打谷桶就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大桶，高度在大人的膝盖位置，配合着一张能够围住三面的竹帘和一根木架使用。 田里的稻谷是已经熟了的，沉甸甸黄澄澄的稻谷挂在稻穗上面，农人将稻穗割下来以后，按照个人的手把大小，把稻穗拿到打谷桶面前，用力摔打在木架上面，跳跃的稻谷会被三面的竹帘挡下来，自动落进打谷桶里面。 经过反复的摔打，确定稻穗上没有谷粒以后，那稻穗也不会被扔掉。 因为贫苦的劳动人民非常清楚，靠这种简单的工具是没办法把稻穗上的谷子尽数打下来的，尽管肉眼已经看不见谷粒了，难保稻穗上面还会有一些藏起来的谷子。 所以这些稻穗会被背回家去，这个时候，家家户户养的鸡鸭就派的上用场了。 在农村鲜少能够吃到谷子的鸡鸭对稻穗有着天然的执着，不用人赶就会去稻穗里面找那些没有打下来的谷子，等鸡鸭反复找上几天，到最后就连鸡鸭都对那些稻穗爱答不理的时候，那些稻穗也差不多干了，用来生火非常方便。 当然，前提是不要在意上面挂着的鸡屎鸭屎，那玩意儿多少有点恶心…… “吕秀才，没看出来，你还真会割稻子啊？” 江大牛他们家的两亩田是三个大田，挨在一起，此时已经开始动工割稻子了。 打谷桶一直放在老屋那边，因为之前江大牛他们那个家有些小，再加上刚刚分家，所以也没有搬过来，今天江大山便去老屋那边扛过来了。 稻田足够宽，江大山江大牛吕秀才还有李氏和张巧云五个大人分开站立，手里拿着从城里买回来的镰刀，低头就开始割稻谷，二牛三丫和小安然则是负责把稻谷抱到空处堆起来。 刚开始割稻谷，田里还没有放打谷桶的地方，所以暂时还不会打谷子。 江大山一边麻利的割着稻谷，一边侧头看着身旁同样动作麻利的吕秀才，脸上不禁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子曰，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吕秀才手里镰刀不停，接连割下三丛稻穗，起身放在一旁，又对江大山说道：“子又曰，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啥意思？”李氏割了一把稻谷，放在身后回头对吕秀才问道。 “意思就是大圣人曾经说过，我们要脚踏实地，做什么都不能靠一张嘴巴空谈！”张巧云笑着说道，都住在一个院子里了，她倒也不用再像逃难的时候那般装成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乡野村妇。 “确实，人活在这个世上，还是得脚踏实地一些，如果我们光是想不去做的话，也不会有现在的日子。”江大牛附和了一句，他说的当然是过去一个月的菌子生意和冰粉生意，以及他们家的新屋。 虽然的确是他带来了一些赚钱的法子，但如果村里人都好吃懒做，那现在三山村就不会有这么多笑脸。 而若是村里人不去采摘山上那些菌子，单靠江大牛他们一家是摘不完的，到时候那些菌子只会生长出来又腐烂在林间地里。 所以，对于带领全村人改善生活这件事，江大牛从来都不后悔。 “说真的，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次看见能把农活儿干得这么利索的读书人！” 江大山不无感慨的说道，读书人都好啊，十指不沾阳春水，年轻时候他也想成为一个读书人，因为老爹说当了读书人，只要考取功名，以后都不用交税，家贫一些的还能去县衙领吃的。 出入有仆从，远近皆仰望。 可惜，他脑子太笨，记不住书上的经义，以至于老挨先生的板子，再加上后来家里老三大病一场，为了治病把钱都花光了，江大山这个读书人的梦不得不就此醒来。 “哈哈，大山兄就不要恭维我了，等秋收过后，村子里建好学堂，到时候我会努力多培养一些能干农活儿的读书人，让他们上能考取功名，下能稻田收谷，行于足下，知民生苦，长大以后当一个有用的人！” 吕秀才掷地有声的说道，提及将要修建的学堂，他似乎是整个人都多出了几分力气一般，哼哧哈哧的割稻谷，不一会儿竟然把江大山都给甩在了后面。 “说得好！吕秀才，今后村子里的孩子们可都交给你了！” 江大山也是被说的干劲满满，心想自己这个本地农人哪能被一介书生在田里比下去，当即便也认真的割起了稻谷。 一时之间，田里的几人就好像是在比赛一般，让一丛丛倒塌下去的稻谷见证了他们的汗水和辛苦。 当然辛苦的不止是江大牛他们家，整个三山村家家户户都下田了，就连张寡妇和六子叔也没有例外。 说起来也算是这两家有缘分，张寡妇家没有了主要劳动力，六子又是村里的独夫，虽然每年村里人交的祠堂香火钱，族老会拿出一部分来供养六子，但是显然不够六子一个大男人吃的。 所以张寡妇就把他们家的三亩稻田交给了六子打理，收了稻谷以后，张寡妇他们家会分出一半的稻谷给六子。 六子是独夫，吃穿都需要村里人接济，自然不用缴纳粮税。 有了张寡妇他们家一亩半田的稻谷，一年倒是不用饿肚子了，只是种稻和收稻的时候会分外辛苦一些。 第242章 县令又来了 开镰的日子，村里人辰时下田，要赶在太阳散发出热量的时候多收一些稻谷回去，一来是不必忍受太阳直射的火辣辣阳光，二来则是可以早些晒干稻谷。 开镰一个时辰之后，白郎中和苏蒹葭来了，同来的还有芸娘等几个村里的小女娃。 平日里基本不干农活儿的白郎中，今儿个也罕见的当起了挑夫，而在他挑着的两个箩筐里面则是一个个楠竹节制成的水壶。 “大牛哥，解暑茶我给放在这儿了，你们待会儿记得过来喝呀！” 今天的苏蒹葭则是担当起了发放解暑茶的任务，跟在白郎中身后，路过江大牛他们家稻田的时候，少女从箩筐里取出了两个楠竹节水壶，放在了田边的箩筐里面，男女分开各自用一个。 “哎，好嘞，辛苦你们了！” 江大牛起身回了一句，擦着脸上的汗水，勉强挤出了一个笑脸。 收稻谷实在是太累了！ 虽然前世江大牛就有过那么一两次的经验，但是到了这一世，他还是觉得收稻谷是农人一生中最辛苦的事情之一。 黄澄澄的稻谷的确诱人，但是因为这古代的稻种并没有经过培育改良，所以每一株都长得比较矮，以江大牛现在一米六左右的身高，那些稻谷也才到他膝盖的位置。 这就要求他们这群收稻谷的农人必须得保持着弯腰躬身的姿势，并且还得左右扭腰，确定把眼前的稻谷割出了足够的空位之后，才能往前挪，然后继续重复之前的举动。 这还只是一点。 还有就是那稻谷的叶片，那是真会割人啊！ 尤其是这未曾改良版的稻谷，那叶片又硬又薄，哪怕江大牛自认他这一世的身体没有前世那么细皮嫩肉，可在一个时辰的持续接触之下，他的脸上和手背上也被割出了不少目前还看不见的小口子。 之所以说是目前还看不见，那是因为伤口太浅，毛细血管流出来的那丁点儿鲜血已经被汗水给冲走了。 但是等到忙碌的劳作停歇下来，清洗掉身上的汗液，那些伤口就会逐一显露出来…… “我应该准备好口罩和帽子的，但是，算逑了！” 汗水已经把粗布麻衣给打湿了，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兼具着令人想去抓挠的痒，以至于江大牛都不想再维持什么素质了，骂了一句之后就继续躬身割起了稻谷。 “嘭~嘭~嘭~” 在江大牛后方，江大山和李氏一人一边站在打谷桶面前，手里握着一束稻谷，用力的摔打下去，伴随着稻谷飞溅起来打在竹帘上的声音，颇有节奏感。 打谷粒一定得是大人才行，不是江大山他们不心疼江大牛，而是江大牛力气不够，谷粒脱不下来，心疼的还是他们一家子。 原本江大山是邀请吕秀才跟他一起去打谷粒的，毕竟这活儿虽然也累双臂，但总比一直弓着身子割稻谷来得轻松一些。 不过吕秀才一家都是有志气的人，哪怕是在逃难的路上他们一家都没有干坏事儿，还阻止了其他流民犯下不可挽回的错事，如今遇到了愿意接纳他们且让他们安家落户的三山村，心里自然是感激无比的。 所以，吕秀才和张巧云都不愿意去打谷粒，而是一同跟着江大牛割稻谷，这倒是让江大牛对吕秀才一家更高看了几分，也对秋收以后即将开始的乡村教学充满了期待。 为人师者，要先品行端正，吕秀才显然是担得起师者这个身份的。 “大哥，你累不？要不换我来试试？” 二牛把稻谷抱过去以后双手撑着膝盖蹲在了江大牛旁边，看着自家大哥那抿起来的嘴巴和不断滴落的汗水，满脸跃跃欲试的提出了请求。 这傻孩子，完全不知道累字怎么写啊。 江大牛将手里的稻谷扔在身侧，直起身来捶了捶腰杆，对自家这傻弟弟说道： “我倒是想让你来试试，但是你现在还太小了，正在长身体，万一把腰给伤到，以后会长不高的。” 这不是江大牛在胡说，村里人就是这个说法，所以一开始他们家也没有让二牛拿起镰刀跟着割稻谷。 当然，在古代，男女地位显然是不一样的。 二牛可以有这样的待遇，处理诸如香芹、燕子那些十岁左右的女孩子，就没有这么轻松了。 因为家里的稻谷急着收回去，劳动力不够，燕子那些半大丫头也得拿着镰刀帮忙割稻谷。 香芹倒是要好一些，杨氏是个心疼孩子的，江大树又有使不完的力气，所以尽管老屋的稻田足有六亩，两口子也没让香芹跟着割稻谷，而是让她带着锄头一起抱稻谷，顺带着在田里东挖挖西刨刨，看看能不能挖到泥鳅和黄鳝给家里添个荤菜。 “我现在都不小了，大哥你看，我手上也有肉了！” 二牛对于江大牛的回答非常不满，挽起袖子露出了自己的胳膊，努力握拳挤出了那一丢丢的二头肌。 “这不是你有肉没肉的事儿，是你年龄太小正在长身体，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就是你想跟现在一样玩儿，我也得把你赶到田里来割稻子！” 江大牛缓了一会儿，感觉腰身舒坦了不少，这才继续弯腰继续割起了稻子。 “啊啊啊！为啥你们大人老是这样呢！我想干的时候不让我干，等以后我就不想干了，你们又非让我干！” 二牛有些抓狂的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他说的当然是烧火这件事儿，小时候他可爱玩儿火了，但是爹娘一看见他往灶台蹭就把他赶走，谁曾想现在他成了家里的烧火大王？ “一边儿去！你要实在闲的难受，就跟三丫一起挖泥鳅，小心着点儿别挖到蛇了，晚上做炸泥鳅吃！” 江大牛懒得搭理自家傻二弟，他还想玩儿呢，可是现实情况不允许啊。 “等以后挣到钱了，田里收稻谷的事儿就雇人来干，既轻松了自己，还能让别人赚点儿辛苦钱，这才是双赢嘛！” 江大牛暗暗想道，为了以后不用自己再下田忍受脸被稻子割的痛苦，心里生出了几分干劲。 家里这一个月来是挣了二十多两银子，但是在办上梁酒的时候花了一些，后来请江木匠打造家具又花了一些，昨晚江大牛他们盘过账了，现在家里的银钱还剩下十五两八钱。 这还是因为他们家狠狠下了一个月苦工没有偷懒才能攒下来的钱。 “挣钱真难啊！我得赶紧把秋收的事儿忙完，好去挣那群州府士兵的铜板儿……” 想到这里，江大牛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村子外面山坳口的方向，恰巧就看见了背着手往村子里走过来的几道身影。 “那是……县令又来了？” 第243章 家里孩子有病 “啧啧，老周你看看，这群村民们多有劲儿啊，热火朝天的，看来今年是一个丰收年呢！” 县令大人今儿个的确往三山村来了，盐山的挖掘已经提上了日程，有那位裴将军在，县令觉得自己在不在都没关系，反正那群州府守备士兵也不会听他的。 没办法，他太低调了，那群大头兵不知道他是谁啊。 闲着无聊，咱县令大人也不是个喜欢枯燥办公的性子，因此便借口秋收在即，他身为一方父母官，有必要亲自到临近的乡下体察一番民情，便带着自家管家和侍卫施施然的往三山村来了。 “爹，你不让我跟着裴将军练武，带我来这种地方干嘛？” 一道仿若是公鸭嗓一般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打断了宋县令借着公务之名出来踏青的美好心情，说话的是一个看上去十五六岁的白衣少年。 这少年长得跟宋县令有七八分相似，突出的就是一个圆脸，不过他的眼睛却不小，整体五官给人一种很亲和的感觉，是那种让人讨厌不起来的长相。 宋县令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个人，临出门前他家夫人硬塞给他的儿子，宋维安。 “嘶……” 此刻听见自家儿子那令人别扭的声音，宋县令龇了龇牙，忽然想起了今早临出门前夫人对自己的叮嘱。 “咱们家两朝为官，虽家主老爷不争不抢，然门生故吏遍天下，本就令当今君上忌惮，按理来说万万不可再与那群武将走得太近，但是前几日公爹来信，直说圣上因为边境战火经年不熄，那喜欢猜疑人的性子是愈发古怪了，宋家树大招风，以往太过谨慎小心，反倒在如今落了下乘。” “子宁这孩子虽生长在书香门第，可却一心向武，不若令其与那北州守备接触接触，最好再犯下一些过错，递给当今君上一个惩罚宋家的借口，也算得上是全了公爹想要自污的念头。” 京官不好做啊。 尤其是如宋家这般，经历两朝更迭，但却不衰反兴的世家大族。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若非是厌烦了京城里那些勾心斗角的龌龊，他宋安辅又怎会主动跑到这偏远的平安县来当个七品县令呢？ 不过夫人的话虽然有几分道理，宋安辅却不太愿意接受，毕竟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如今年纪大了，跟夫人相处的时候是愈发的力不从心…… 家里又不止他宋安辅有儿子，老爹想要自污找其他孙子呗，凭啥让他儿子跟着遭罪？ 所以，刚才准备来踏青的时候，宋安辅就叫上了自家儿子。 哦，还有儿子的贴身小厮，来福。 “爹，你傻啦？我问你话呢！”宋维安见自家老爹安静了下来，还不时瞅自己两眼，心里莫名觉得有些发毛，忍不住顶着那张圆脸凑了上去。 “去去去！滚远点儿！”宋安辅一把将儿子推开，满脸嫌弃的说道：“有你这么跟自家老爹说阿虎的吗？到底你是我儿子，还是我是你儿子？” 一旁，周管家和两个侍卫：“……” 咱就说也没有哪家当爹的会这么跟自家儿子说话吧？ 不愧是宋大人啊，在京城的时候就因为‘教子无方’经常被老爷训斥，本以为到了这偏远的地方，宋大人会好好改改自己教子无方的毛病，没成想宋大人是直接放飞自我了。 “爹，你是我爹，这个大家都知道！”宋维安有些无奈的看着自家老爹，摊手道：“我就是想跟裴将军学学武艺，好不容易求得裴将军答应我了，你咋把我带到这乡下地方来了？” “你那是求得人家裴将军答应的吗？你那是骚扰！还有威胁！”宋安辅伸手用扇子敲了敲自家儿子的脑袋，随即继续往前走去，道：“你忘了我们家的家规了吗？不许跟武将的孩子玩儿，见了武将不管年纪大小都不能保持礼貌，能不尊重对方就别尊重对方，不管他是多么大的将军！” “知道知道，不就是爷爷担心引起圣上忌惮，所以才不允许我们这群孙辈跟武将家的孩子走得近吗！”宋维安揉着脑袋嘀咕道，语气有些不忿。 “可是现在都到了这北州府下辖的境内了，离着京城十万八千里呢，谁会过问我跟裴将军练武的事儿啊！” “少爷，您就少说两句吧！”来福忍不住拉住了自家少爷，满脸愁容的劝道，同样圆圆的脸盘子看上去颇为喜庆。 嗯，当初来福之所以被选中成为宋维安的贴身小厮，全靠了他那张从娘胎里带来的脸盘子。 “来福说得对，你还是给我少说两句吧，听见你那公鸭嗓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宋安辅非常满意会来事儿的来福，满脸嫌弃的看了自家儿子一眼，正色道： “你别老想着搞那些舞枪弄棒的事情，家里老头子总说哀民生之多艰，如今你跟着老爹来到了这个地方，也不算是远离民间疾苦了，正好可以让你看看，为啥老头子会说那些话，也让你知道平日里你吃的那些粮食都是怎么来的，省得你在饭桌上浪费，年纪不大比我这个老子还挑食！” 说话的时候，宋安辅已经加快了脚步，来到了正在收稻子的稻田旁边。 “记住了，我今儿个是宋员外，你们都别给我说漏了嘴知道吗？” 离村子远一些的是村里树根他们的稻田，树根一家子都忙着地里的活儿，压根儿没有注意到路边来了人。 很好。 宋员外看的非常满意，他就喜欢这种被人忽视的感觉。 “哎，这不是宋员外吗，您又来找白郎中了啊？” 往里走一些，到了王老五他们的稻田旁边，正在打稻谷的王老五看见了前几天来过的宋员外，一把将手里打干净的稻穗扔在田里，擦着汗水跟宋员外打起了招呼。 “哎，这不是家里孩子生病了吗，我就带他来找白郎中看看！”宋员外乐呵呵的说道，应答的非常自然。 一顿饭能吃两斤肉的宋维安：爹，您真是我亲爹。 “哎哟，这孩子的病是得放心上！”王老五闻言，顿时瞅了一眼宋员外旁边站着的少年，那小脸……哦不对，圆脸白乎乎的，看上去是有些不太正常哦。 “白郎中刚刚给我们发完了解暑茶，现在估计在大山家的田里唠嗑呢，宋员外你们再往里面走走就能瞅见了！” “谢谢，我好像已经看见白郎中了！”宋员外抱拳作了个揖，“老弟你先忙，别累着，记得喝解暑茶！” 说完，他便带着一行人往村子里走去，很快在江大牛他们家的田边停了下来。 “宋员外，您这又是搞得哪一出啊？” 第244章 给他们家收稻谷 “今儿个咱们家可没有办上梁酒哈！” 看着带着一群人走过来的宋县令，早就得到江大牛提醒的江大山走到田边喝着解暑茶，倒也不客气的跟宋员外提醒了一句。 要换做以前借江大山十个胆子他都不敢这么跟县令老爷说话。 但是经过上一次的接触，他算是回过味儿来了，这位新来的县令大人没有官架子，而且也不喜欢别人奉承，你越是跟他平等相待他就也是愿意给你笑脸。 总之，怎么说呢，江大山觉得这位县令大人好像有些那啥。 不过他想着自家也没干啥坏事儿，反正不就是当朋友来处嘛，他会。 “哈哈哈，大山老弟，看你这话说的，我又不是来蹭饭，我这趟来可是有正事要办啊！” 果然，听见江大山那带着几分调侃的话语，宋员外没有丝毫不满，心底反倒觉得挺舒服的，他要的就是这种自在的感觉。 “啥正事儿呢？”江大山问道，看了一眼跟着县令大人来的周管家他们。 咦，这次好像多了两个生面孔啊。 那个小胖子咋长的有点像县令大人呢？ “嗐，还不是犬子的事儿嘛！”宋员外说着，忽然一把拉住了身旁百无聊赖盯着正在挖泥鳅的三丫和二牛的宋维安，然后把这傻孩子往下方的田里推去。 “哎呀娘也！” 稻田离路边足有一米五的高度，虽然下方是被水浸透的稀泥巴，但是刚刚被割掉的稻谷还留有一寸多的稻桩，要是不小心戳上去还是会被蹭掉皮，宋维安又不是傻子，一下子就忍不住怪叫起来，人在下落的过程中竟然将一只脚往身后一踏，踩在了泥土路坡上缓冲了一下力道。 然后宋维安又双脚在稻桩上接连踩了一下，腰身以一种非常不协调的姿势扭转过方向，稳稳的落在了田埂上面。 这一幕说来缓慢，其实发生的过程很短暂，甚至江大牛都还没来得及咽下刚刚喝到嘴里的解暑茶。 “嘭~” 而站起身来的吕秀才和张巧云两口子，手里的稻谷更是落在了田里，渐渐张大了嘴巴一脸呆滞的看着那个背起双手犹如一只斗胜的公鸡的白衣少年。 不止是他们，就连江大山和李氏他们同样顿住了手上的动作，呆呆的瞪着此刻正昂首看着他们的宋维安。 唯有白郎中苏蒹葭，两人脸上的惊讶只是一闪而逝，随即便恢复了平静，然后又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再度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臭小子！你不显摆会得病吗？”宋员外忍不住生气了，胖胖的身躯非常灵活的跳下了田埂，举起手里的折扇就给白衣少年脑袋上来了一下。 “爹，我还没问你干嘛这么缺德呢，你倒是教训起我来了！”宋维安摸着一天被敲八百次的脑袋，严重怀疑自己之所以脸大，不全是因为是老爹的亲儿子。 江大牛一群人：“……” 所以，这个会武功的少年，是县令大人的亲儿子？ “我缺德？”宋员外都要被自家儿子的不孝言论给气笑了，不过感受到田里江大山他们的异样目光，他还是想起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懒得跟你扯，你要是还认我这个爹，现在就乖乖给我闭嘴，听到没？” 宋维安张了张嘴，想了想，还是没有丢掉这个老爹。 “咳咳，大山老爹，吕秀才，我这儿子疏于管教，让你们见笑了！” 宋员外这才满意的看向了江大山等人，笑着解释了一句。 “没啥，我看令公子挺有精神的，是个不错的孩子。”江大山急忙打了个哈哈，心底却是忍不住狐疑起来，县令大人把自家儿子带过来是想干嘛呢？ 江大牛他们也没打岔，心里同样有些好奇，县令大人咋带着儿子来了？ 这里是穷乡僻壤的村落，又不是州府那等繁华的大城市，图个啥？ “就是精神头太足了，天天在家里闹腾，我跟他娘都受不了这孩子！”宋员外自来熟的在田埂上溜达起来，看了一眼田里的打谷桶，对那黄橙橙的稻谷非常满意，大有上前试一试的冲动。 “老爷，粮食可是乡下农人的命根子，您还是别过去添乱比较好。”所幸周管家及时拉住了想要与民同乐的宋员外，那眼神让宋员外明白了过来，他真要这么做会吓到别人的。 “哈哈，你们忙，你们忙，就当我不存在，我看着你们忙活就行了。”宋员外也是个会来事儿的，到底没有让江大山他们一家为难。 “宋员外，这眼看着太阳就要起来了，我们忙着把田里的稻谷收回去晒干，毕竟得交粮税的嘛，招待不周，还请宋员外多多担待。”江大山语气诚恳的说道，语罢冲着宋员外眨了眨眼睛。 他这是要收粮食来交粮税，说白了还是为了县令大人的政绩，宋员外总不至于还得继续打搅他们吧？ “对啊！我就是知道你们秋收辛苦，担心你们忙活不过来，这不，我就把家里的憨娃子给你们带过来了吗？”宋员外笑眯眯的说道，把身后发呆的宋维安扯了过来，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江大山一家震惊的表情。 而宋员外则是走到了白郎中旁边，笑呵呵的说道：“白郎中啊，你这本事我可是知道的，你看我这犬子的毛病该咋治呢？” 白郎中抬头看了满脸呆滞的宋维安一眼，又看向了笑呵呵盯着自己的宋员外，语气平静的说道：“令公子虚火旺盛，一看就是好东西吃多了，让他把力气使出来就行。” “嗯，不错不错，白郎中的诊断非常有道理啊！”宋员外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回头看向了自家儿子，板着脸说道：“白郎中的话你小子听见了没？赶紧的，下田去帮你大山叔他们家收稻谷！” 刚刚一直在回想着自己那个落地姿势帅不帅的宋维安此刻终于回过神来了，他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亲爹，语气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爹，你特地把我拖过来，就是为了让我帮他们家收稻谷？” 稻田里忙活的一家子，宋维安并不好奇是谁，因为他爹不管到哪个地方都能认识一大堆新鲜朋友。 甚至这群人不知道自家老爹的身份，宋维安同样不感到惊讶，因为他爹一直以来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隐藏自己的身份。 但是！ 他宋维安好歹也是宋家孙儿，京城里叫得上号的人物，结交的不是王公贵族世子就是书香门第之后。 从小到大，他参加过诗会，跟人比过骑马投壶，可以说京城里叫得上名号的玩儿法他都经历过了——除了武将那群孩子们喜欢的刀剑技击。 可是他从来没有在哪户人家的农庄里收过稻子啊！ 第245章 不干活儿就不给饭吃呗【平安夜平安】 “是的，你没有听错，我就是带你来帮你大山叔家里收稻谷的。” 宋员外掷地有声的回答，打消了宋维安心底的最后一丝疑惑，令他深深怀疑起了面前的人究竟是不是自己的亲爹。 “大山兄弟，我也不跟你客气了，接下来这几天就让我家这憨儿子帮你们干些活儿吧！” 宋员外没有再搭理自家的傻儿子，回头看向神情同样有些呆滞的江大山一家人，背着手笑呵呵的说道： “我知道你们家新院子里有多的房子，随便让他住一间就成了，吃喝也不要给他开小灶，你们家吃啥就让他吃啥，别惯着！” 话语一顿，宋员外冲着周管家使了个眼色，后者顿时会意的往岸上走去。 “宋员外，这不太好吧？”江大牛终于还是开口提了一嘴，没办法，因为他爹跟吕秀才他们已经被这位县令大人的骚操作给惊呆了。 堂堂县令之子，竟然给送过来帮忙收稻谷，说出去谁敢信呢？ 当事人也不敢信啊！ “没啥不好的，我这个儿子就是缺少锻炼，还不知道平日里吃的粮食有多么来之不易，总想着学那些莽夫打打杀杀的，吃的粮食都给他糟蹋了！” 宋员外回头看向江大牛，眨了眨眼睛，笑眯眯的说道： “大牛，你这孩子是聪明的，应该也知道我把他送过来是想让他学到些什么道理，你们可不要推辞，过几天我再来看他，要是这小子身上没有点儿割稻谷留下来的痕迹，那我就让他们常住在你们家了！” 他们？？？ 本想拒绝一个累赘的江大牛不禁瞪大了双眼，呆呆的看着喜欢玩儿角色扮演的宋员外，心底对这位县令大人的观感又刷新了几个层次。 “来福，这几天你就跟子宁待在你们大山叔家里，大山叔叫你们做啥你们就做啥，不许偷懒，听见没？”宋员外又看向了唯唯诺诺的来福，瞪着眼睛提醒道：“老爷我是拿你们没办法，但是你俩可别忘了夫人……哼哼！” “知道了老爷！”来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立刻站直了身子，挺腰直背的大声说道：“请老爷放心，我一定会监督好少爷的！” 在宋家谁不知道啊，得罪了老爷或许没事，但夫人是一定不能得罪的。 不！ 就不能有得罪夫人的那个念头！ “子宁，同样的话我也提醒你一遍，别让我请你娘亲来管教你。” 宋员外看向了宋维安，见这傻儿子还是一脸呆滞的看着自己，语气幽幽的丢下一句话，然后便伸手拉住了周管家蹭上大路，带着周管家一群人往村子外面去了。 “宋员外！宋员外等等！” 刚刚得到消息，从村口大路左边自家稻田里跑过来的族老，瞧见县令大人竟然直接就走了，不由得扯着嗓子喊了起来，急忙往这位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县老爷追了上去。 秋收之际，紧随而来的便是粮税了，江鼎成觉得县令大人一定是为了粮税的事情过来的。 虽然知道粮税这个事情是朝廷定下来的规矩，但是江鼎成还是想努力一下，看看县令老爷能不能给他们少定点儿税额？ 毕竟，今年他们村里稻田虽然长势不错，但是稻谷比去年的收成的确少了啊。 十税六是真的有些狠了。 …… 不说那边族老如何为了粮税的事情跟宋员外周旋，这边田里头，江大牛一家都是在风中有些凌乱了。 合着县令大人今早特地跑一趟，就是为了把自家儿子丢在他们家的稻田里头？ 有这么当爹的吗？ 不对！ 有这么当父母官的吗？ “你们都看着我干嘛？” 被一家人盯着的宋维安有些不自在，瞥了众人一眼，便对年纪跟他相仿的江大牛说道： “该干嘛干嘛，继续收稻谷啊！” 说完，宋维安便背起了双手，准备往路边走去。 “少爷，不能走啊！夫人知道了肯定会很生气的！”圆圆的身影挡在了宋维安面前，来福伸开双臂，看着面前的少爷说道：“求求了，少爷，我是真不想被夫人罚了啊！” 作为少爷的贴身小厮，少爷犯了错，一般都是小厮挨罚。 当然，宋家不一样，两朝为官的宋家非常重视家风，所以每次族里若是有人犯了错，贴身小厮不一定受罚，犯错的族人肯定得受罚。 不过宋员外就这么一个儿子，虽然嘴上骂的狠，可宋员外终归还是在乎自家儿子的，所以以往宋维安犯了错，宋员外知道了也就是口头上教训几句，这也是他被扣上‘教子无方’的缘故。 但夫人就不一样了！ 夫人非常欣赏宋家的家风，而且还把娘家的家规给带来了，所以每次少爷犯了错，不被夫人知道还好，一旦被夫人知道，少爷得挨罚，作为贴身小厮的来福得挨双倍的惩罚！ 这也是为什么，刚才一听到老爷提起了夫人，来福就一改平时懒散的样子，只差对天发誓，一定会管好少爷了。 “来福，你别怕，我还不打算回去呢。”宋维安拍了拍来福的肩膀，笑着说道：“好不容易身边没有爹娘唠叨，我还打算潇洒几天呢，你放心吧，我就是到村里去逛逛，你要信不过我就跟着一起去。” “少爷，老爷刚刚不是说了吗，要你帮着大山叔收稻谷呢！”来福哭丧着脸说道，虽然他也不会收稻谷，但他更不想回去面对夫人的双倍惩罚。 “你会收稻谷？”宋维安挑眉瞪着来福，见后者摇了摇头，便理直气壮的说道：“我也不会啊！既然咱俩都不会，那就别在这儿呆着影响人家干活儿了，左右也要留下来住几天，还不如先去看看接下来咱俩的生活环境呢！” 来福忽然觉得自家少爷说的有那么几分道理，然后他就默默的侧开了身子，看了江大牛一家子一眼，同样有些受不了这种被注视的感觉，便急忙跟在宋维安身后往村子里走去了。 “大牛，这可咋整？”目送着那少爷和小厮走进村子里面，江大山终于回过神来，看向了自家最聪明的大儿子问道。 “还能咋整？不干活儿就不给饭吃呗！”江大牛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宋员外刚才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他就是要让这位宋公子在咱们家体察一下民生艰苦，我们要是敢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宋公子，我估计，那位宋员外是真的会让他这儿子在咱们家一直住下去的！” 江大牛可没有攀权附贵的心思，若是他有这个心思，直接答应宋员外他要去考取功名报销朝廷不就得了？ 所以江大牛觉得，与其弯弯绕绕，不如就按照县令大人说的来。 反正他可不会伺候这位城里来的大少爷，哦，还有他的小厮。 第246章 白郎中的秘密 “大哥说的对，我在家都得干活儿才有饭吃呢，咱们家的粮食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早就听见动静的二牛忍不住站起身来，手里抓着一条泥鳅，非常赞同自家大哥的话。 当然，二牛他们都不知道，那家伙是县令大人的儿子。 不知道就不害怕，十一二岁的少年虽然总抱怨家里让他当烧火的灶夫，但是任何事情都会第一时间为家里着想。 “就是，我觉得那个大哥哥好像这儿不对。”三丫也抓着一条泥鳅站起身来，指了指自己的小脑袋，歪着头说道：“说不定我们给他吃的，他还觉得我们是坏人呢，万一他之后跟宋员外告状咋办？” 吕安然没有说话，只是将竹篓子拿起来，接过了二牛和三丫费力挖出来的泥鳅。 “行吧，就按大牛说的办，咱也别歇着了！” 江大山拍板做出了决定，一大家子人都因为突然出现的宋员外有些愣神，这都耽搁好一会儿功夫了。 秋收，拼的就是时间，因为雷雨天气还没有过去。 虽然三山村已经一个多月没有降雨了，但是按照往年的习惯，村里人还是觉得赶紧把稻田里的谷子收回家里比较踏实。 一大家子人再度哼哧哈哧的收起了稻谷，割稻子的割稻子，打稻谷的打稻谷，因为家里即将多两个人，谁也没有心思再闲聊了。 而苏蒹葭则是凑到了白郎中旁边，一边蹲下来为江大牛他们换上新的解暑茶，一边低声对白郎中问道：“白伯伯，你是不是不喜欢县令大人？” “嗯？”正在发呆的白郎中回过神来，有些诧异的看了苏蒹葭一眼，笑着说道：“你这丫头，从哪儿看出来的？” “感觉。”苏蒹葭的一对眼睛弯成了月牙。 作为女孩子，尤其是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心思是非常敏锐的。 之前不管是押着那群流民去城里，还是上梁酒的时候，她都没有出来见过那位县令大人，之所以知道对方的身份，还是江大牛刚刚提醒的。 但是这一次她就在白郎中旁边，刚才她可是看的非常清楚，白郎中在跟那位县令说话的时候，神色十分平静，平静到什么地步呢？ 冷漠。 苏蒹葭只能想到这个词语来形容刚才白郎中面对县令大人的时候那种态度。 当然，她也注意到了，县令大人对白郎中的态度没有丝毫意外。 “苏姑娘，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也不是从渝州府来的吧？”白郎中见苏蒹葭一副跟自己闲聊的样子，忽然间低声说道，而苏蒹葭的动作亦是明显一顿。 “白伯伯你说啥呢，我身上有户籍路引的啊，那可做不得假。”苏蒹葭抬头看向白郎中，脸上露出一抹单纯的笑容。 “对啊，所以我很好奇。”白郎中直视着苏蒹葭，“苏姑娘的家人竟然能够弄来完全的户籍路引，想必身份肯定不低了，就是不知道……” “白伯伯。”苏蒹葭打断了白郎中的低语，苦笑着说道：“刚才就当我什么都没有问，您别好奇小苏的身份好吗？” “行。”白郎中笑着点了点头，收回目光，满脸回忆之色的说道：“你说的没错，我的确不太喜欢那位县令，准确的来说，我是不喜欢每一个当官的。” 苏蒹葭闻言，不由得侧头看向了白郎中，静静的等待着白郎中的下文。 “我师父一心向善，因为他治病从不会想着挣病人的钱，甚至大多数时候还得他单独掏腰包，因为我师父的这些举动，所以数十年来，一直不曾有女子愿意嫁给他，而他老人家也逐渐熄了娶妻生子的心思，将我们几个徒弟当成了他的亲儿子对待……” “可惜啊，人大概是不能做太多善事的吧，因为做一辈子的善事不一定有好报，可若是在这一辈子里面做了件坏事儿，或者说是错事儿，那就是一辈子都无法洗刷掉的了。” 此时江大牛也割着割着凑到了田埂旁边，他早就察觉到白郎中对宋县令的态度有些古怪了，但是涉及到别人的隐私，他也没有过分深究，没想到现在苏蒹葭倒是帮他给问出来了，江大牛哪里会错过这样一个解谜的机会？ “那一年我师父按照往常一般收了个摔断了腿的病人，按照他的法子为那人续骨治疗，以我师父的本事，他既然都已经出手了，那个病人即便不能再像过去一般活蹦乱跳漫山遍野的晃悠，可是站起来却也没有多大的问题。” “谁知道，那个病人在回去以后竟然死在了家里，病人的妻子当即便报了官，在县衙里的仵作检查过病人的遗体之后，竟然发现那个病人中了毒，而毒药就在我师父给他包扎好的药材里面。” “之后那县令根本就没有多问，也不相信我师父的医术，直接把我师父判了个砍头的罪名……” 说到这里的时候，白郎中不禁闭上了眼睛，脸上满是痛苦的表情。 “我求告无门，亲眼目睹着师父他老人家被刽子手砍了脑袋，尸体还被悬挂在了菜市口警示世人。” “那些曾经被我师父救治过的病人，并没有为师父喊冤，而是聚集在我师父的尸体旁边指责他昧了良心，医术不精害死了人，不配得到他们当年赠送给我师父的悬壶济世之名。” “我本以为人心便是如此，可是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个病人之所以会死，只是因为买了一家药铺的药材，那药童在抓药的时候似乎是不小心给弄错了，这才会导致那个病人毒发身亡。” “而那县令接受了药铺的贿赂，所以才会不管我师父喊冤，直接将他判了个菜市口斩首……” 说到这里，白郎中便闭口不言，只是紧紧的抿着嘴唇，原本他那张饱含慈悲的脸庞，亦是多出了几分戾气来。 “所以，白伯伯就觉得当官的没有好官，也不想给宋县令什么好脸色？”苏蒹葭见江大牛对于白郎中的秘密非常感兴趣，便主动询问起了白郎中。 “对。”而白郎中亦是点了点头，没有半点儿掩饰的意思，低声道：“我不是讨厌宋员外，我只是讨厌每一个官家之人，我师父那样一个不求回报的老好人，就因为那个贪官，以至于死了之后还得被人唾骂嫌弃！” “你说说，我还能对这群官家之人有什么好脸色吗？” 说完，白郎中又看了江大牛一眼，便起身挑着箩筐去给其他村民们换上刚刚煮好的解暑茶了。 原来如此。 之前江大牛就感觉到白郎中对于宋员外没个好脸色，他还以为是因为流民的事情，没想到竟然跟白郎中去世的师父有关。 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偏偏白郎中的师父又是个有着悬壶济世之心的长者，当年就那么死在了白郎中面前，而刽子手赫然便是一地父母官，恐怕换做是他就得心性大变了。 此刻白郎中已经继续带着苏蒹葭转悠起来，给家家户户换上了新煮出来的解暑茶，江大牛深深的看了一眼白郎中跟村民们说笑的场景，不由得叹息一声，随即便低头加速割起了面前的稻谷。 白郎中没有改变，至少他继承了师傅生前的衣钵，治病救人悬壶济世。 这一对师徒都是好人。 第248章 不许吃白食 “大哥，我跟你也不熟啊，你能别跟着我了不？” 一边用山泉水洗着脸，江大牛忍不住在心底吐槽，忽然就觉得县令大人没那么可爱了。 “这是你弄出来的盥洗区么？” 不料那宋子宁又开口了，一样好奇的语气，简直就是个好奇宝宝。 “嗯。” 江大牛用鼻腔给出了回答。 艾玛，前世读书的时候就总有男同学喜欢跟着他，每到一个新班级新学校都是如此。 最夸张的一个大学室友，江大牛就去上个厕所的功夫，那位竟然直接把他剩在碗里的面条给吃了！ 那时候江大牛就怀疑自己是不是投胎的时候加点加错了，没有吸引到女生，倒是吸引了不少男生…… 难道穿越了他这个属性也跟着来了？ “我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特别的盥洗区呢。”宋子宁还不知道江大牛已经在心里对他吼了八万遍的退退退，此刻打量着江家新屋的洗漱槽，一张又圆又白的胖脸上满是好奇和赞叹。 “太方便了，洗漱过后的水竟然可以直接排到院子外面，还顺着水沟一路流淌到田间地头，我们家的洗漱水都是用木桶装了提出去倒的，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个法子呢？” 听得出来，宋子宁对江大牛非常佩服。 最重要的是，江大牛能够清楚的看见，自己的声望值在不断增加。 1038、1039、1040…… 自从江大牛前几天检查过自己的声望值，决定把辣椒那些弄出来之后，他的声望值就没有变化了。 想来是随着他对三山村的影响扩大，村民们一些无关紧要提及他的言论，已经无法再转化为声望值。 但是这个宋子宁属于外来者，所以哪怕此刻当着江大牛的面议论江大牛，也给江大牛带来了‘经验包’。 “我又不能直接用声望值买一栋带游泳池的别墅出来，这玩意儿多了我也没地方用啊！所以——” 在洗干净脸上的稻子灰之后，江大牛把手臂那些冲干净，便转身朝着大堂走去了。 宋子宁：“……”这人咋好像有些不待见我呢？ “少爷，他好像不太想搭理你哎。”来福在一旁低声说道。 “这倒不必你提醒。”宋子宁斜了来福一眼，继续背着手要往大堂走去。 “哎哎哎，你，说你呢！”不过三丫却是挡在了宋子宁面前，举着手里用来搅拌泥鳅的枝条，单手叉腰的说道：“你干嘛一直跟着我哥？我可跟你说嗷，不干活儿在我们家就没有饭吃！现在我们马上就要吃晌午饭了，你别这么自来熟好不好？” 三丫年纪小，因为这段时间一直被家里宠着，所以她是有啥就说啥。 最重要的是，这丫头没有去过县衙，压根儿不认识县令大人。 所以此刻她就坚决执行了江大牛提出来的意见，不干活儿，没饭吃！ “三丫……”吕安然跟在三丫身后，忍不住偷偷拉了拉小伙伴的衣襟，她比三丫大一点儿，知道察言观色，总觉得面前这个公子来头不太简单。 “安然你别管，赶紧过去吃饭吧，我要拦着这两个过去吃白食！”三丫却不知道安然的心思，非但没有让开，反倒还仰头往前面走了两步。 “……”正处在叛逆期，不太喜欢说话的宋子宁有些无语了。 “咳咳，小妹妹，你知道我家公子是谁么？”来福走上前来，双手撑着膝盖的看着三丫，笑眯眯的问道。 “我知道啊！”三丫梗起了脖子，“不就是宋员外的宝贝儿子吗？跟我们家又没有啥关系，除非你有本事让宋员外跟县令大人说说，今年少收我们家，不，是少收我们村一些粮税，那我就让他过去吃干饭！” 三丫虽然小，可是也知道秋收以后就是交粮税的日子，心里可替家里难受着呢。 两亩田本来就收不了多少粮食，还要拿出一半（去年的粮税定额）交给朝廷，她都被饿怕了！ 所以甭管面前的白脸小胖子是谁，想吃他们家的干饭，没门儿！ “你、你……”因为跟着宋子宁从小长大，如今宋子宁正处在叛逆期沉默寡言的年纪，年纪相仿的来福也跟着缺少了嘴皮子的锻炼，此时竟然被三丫一句话堵得面红耳赤，站起身来指着三丫说道：“粮税那是当今圣上定下来的份额，就算是咱北州府的州府大人都没有资格更改粮税定额，你这要求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当然，其实老爷要是真想减免一下此地的粮税定额，还是有那个本事的。 毕竟朝中有人…… 但是来福更清楚，凡是会跟老太爷扯上关系的事儿，他们家老爷都不乐意干。 所以，这粮税定额是改不了的。 小妮子年纪不大，心思却不少，来福觉得自己遇到了对手。 “那我不管！”三丫歪了歪头，瞪着宋子宁说道：“来得那么早，结果你俩啥也不干，我们家的粮食还要留下来交税呢，没有准备你俩那一份！” 说到这里，三丫忽然抽了抽鼻子，然后拉着吕安然紧张的小手，昂起头往前跑出去了几步，又回头对宋子宁两人说道：“不许跟过来嗷，咱们家要吃午饭了，你俩过来我们都没有胃口了！” 语罢，三丫也不管来福那张涨红的大圆脸了，拉着吕安然就往大堂冲。 “太过分了！哪有这种待客之道的？这家人竟然用一个小妮子来打发我们！”看着三丫钻进大堂里的身影，来福气得握紧了肉拳头，随即又看向了身旁的宋子宁说道：“少爷，咋办呀？他们好像真的不打算给我们吃的！” 县令毕竟是来自于京都的大人物，且出身渊博，家里肯定是要一日三餐的。 早上出门走得急，来福就跟着自家公子吃了一个煮鸡蛋和一碗粟米粥，刚才还陪着宋子宁在三山村逛了一圈。 现在来福是真的有些饿了！ “算了吧，饿上一顿就当是给你减肥了，不吃也没啥关系。”倒是宋子宁想得开一些，此刻他已经从三丫刚才的话语中冷静了下来，迈步就往院子后面走去。 吃饭什么的他倒是无所谓，反正他以前吃的饭食，是这偏远又贫瘠的三山村根本就无法想象的。 倒是在村子里一群老弱妇孺的嘴里听到了有关江大牛的消息之后，宋子宁对这个同龄人产生了一些好奇，此时正好在江大牛家的院子里逛一逛。 “少爷，夫人要是知道您一顿不吃饭，肯定会惩罚来福的。”来福可怜兮兮的揉了揉肚子，然后又抽了抽鼻子，忍不住赞叹起来，“这家人做了些啥吃的？好香啊……” 江大牛他们家今天吃的是猪肉丁焖二米饭，猪肉是昨天剩下的，用山泉水压在盆地泡着倒是没有变味儿。 再加上萝卜丁跟二米饭焖了一锅，当白郎中掀开锅盖的时候，就连江大牛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而苏蒹葭则是真的亲自上厨，炒了一盘韭菜鸡蛋，一盘肉片炒竹笋，外加一盆油渣菘菜汤。 “开饭咯！” 早就坐在大堂里面等待着的江大牛他们，听见白郎中的声音，便迫不及待的端着碗凑到了桌子旁边。 “这焖饭可是我年轻时候做给师傅吃的，做一顿能吃上一整天呢，今儿个你们算是有口福尝到我十几年都不曾发挥过的厨艺了！” 白郎中端着两盆焖饭走了出来，放在桌子上以后，颇为自豪的说道。 “行行行，多谢白老哥了，白老哥你也赶紧来一起吃吧！” 江大山着急忙慌的说道，使了一上午的力，早就给他饿慌了，此刻急忙给自己碗里舀了满满的焖饭，配上苏蒹葭炒的韭菜鸡蛋，甩开膀子大口的吃了起来。 “开吃！” 第249章 饿了【末尾有彩蛋】 “唔，白郎中，你这手艺不错啊！” “白大哥做的焖饭确实好吃，简单又管饱，待会儿不愁没力气了！” “白伯伯，你以后要是不想当郎中了，可以去县城里租个铺子开饭馆啊，就冲你这手艺，肯定亏不了！” “小苏姑娘的厨艺也很好啊，这韭菜炒鸡蛋多嫩，火候掌握的不比嫂子差了！” “还有这个肉片炒竹笋，油放的刚刚好，吃起来竟然一点都不腻人哎！” “呵呵，小苏姑娘不止人长得好看，手艺还这么好，以后要是谁娶回家去，那日子可叫人羡慕咯！” …… 一桌子的人各自舀了焖饭端着吃了起来，先是夸夸白郎中这个吃了那么久干饭终于上手给他们做饭的老郎中，然后又夸起了第一次掌勺便俘获了大家舌尖的苏蒹葭。 “话说回来，大牛，咱真不管那两个孩子吗？”李氏吃了半碗饭，感觉肚子里没那么饿了，不禁转头对江大牛问道。 厨房里开了后门，刚才李氏去端菜的时候可是看见了，那俩小伙子正在后院儿观察他们家的茅房呢。 也不知道县令大人是怎么教孩子的，那孩子竟然对茅房这么感兴趣，绕着圈儿的看了好几遍。 “当然要管了。”江大牛吃了一口韭菜炒鸡蛋，又刨了两筷子猪肉丁焖饭，道：“但是得有个不一样的管法。” “怎么个不一样的管法？”江大山疑惑的问道，已经开始舀第二碗饭了。 “饿着他！晾着他！让他待不下去了自己走！”江二牛抬头说道，他们家已经住了这么多人，他实在是有些抗拒继续有外人住进来了，这新房子他们还没住上两天呢，凭啥呀？ “大哥大哥，刚刚我把他们拦住了，不让他们过来吃白饭呢！”三丫站起身来举着筷子说道，嘴角还挂着一粒米，小脸上满是得意的表情。 “你这孩子，咋能拦着人家呢？”李氏忍不住拍了拍三丫，嗔怪道：“人家可是……宋员外的孩子，宋员外在上梁酒那天给我们家封了十两银子的贺礼呢，你可不能再对大哥哥这般不礼貌。” 说起那十两银子，着实是有些烫手，李氏都不敢算在家里的总账上面。 这可是官老爷给的钱啊，他们一家子农户出身，敢花吗？ 所以江大牛之前算账的时候，也把这十两银子排除了，既然爹娘都不太敢用，那就留着吧，等以后爹娘忘了这茬再拿出来用也不迟。 “哦，原来是这样啊，娘亲你咋不早说？我现在就去叫他们过来吃饭，十两银子都可以吃好多好多饭了！”三丫是个活泼精，被李氏说教了也不恼，双脚落地就要去叫人。 “别！”江大牛急忙拦住了自家这见钱眼开的妹妹，迎着众人疑惑的目光，小声道：“宋员外都说了，他这孩子啊，有病！所以他才把孩子送到咱们村，我想宋员外家里锦衣玉食的，总不至于是让他孩子到咱们这儿来吃乡下饭的吧？” “大牛你的意思是，宋员外是让他孩子到咱们这儿吃苦来了？”江大山问道，同样身为父亲，他有些理解宋员外的做法。 毕竟男人这辈子，除了传宗接代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怎么把孩子给教好了。 宋员外是官，家里不愁吃不愁穿，那孩子看上去也不像是过过苦日子的。 所以江大山唯一能够想到的是，宋员外是把那孩子送来吃苦了，今早宋员外说的那些话也是来真的。 “我说你们啊，就是饭吃饱了伤脑筋！”白郎中喝了一碗菘菜汤，看向江大牛一家人，说道：“人家都说了是给你们送来干活儿的，那你们就尽情使唤呗，反正累着的又不是自己！还是说你们一家子都皮厚，喜欢顶着这秋老虎多在田里晒上一会儿？” 得，吃饱喝足，白郎中这股一张嘴就能得罪所有人的劲儿又上来了。 不过他说的正是江大牛想说的，所以江大牛也没介意，只是笑呵呵的冲着爹娘点了点头。 “居庙堂之高而忧其君，处江湖之远而忧其民。”吕秀才也开口了，不过他的话语就要温和不少，对江大山和李氏笑着说道：“我想宋员外既然相信你们家，就如同我们相信你们家一般，那宋员外很显然是希望你们能教会他的孩子明白一些道理的。” “好吧！”李氏叹了口气，嘀咕道：“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把他当邻家孩子对待了，秋收这么忙碌的日子，不来帮忙还背着手装成大人模样到处闲逛，的确不能给他吃白饭！” 说着，李氏立刻用行动证明，忙碌了一个上午的自己是有多饿。 “我倒是无所谓，就怕这孩子不听再使唤啊！”江大山笑着说道，继续吃自己的焖饭了，他今儿个要吃三大碗。 见爹娘心里有数了，江大牛也把三丫重新摆回了椅子上，一大桌子人继续吃着美味的焖饭。 而这个时候，后院儿厕所。 来福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咽下嘴里的那口唾沫。 “少爷，咱能别在这儿溜达了不？”看着在厕所里里外外走了好几遍的自家少爷，来福忍不住说道，这一个茅房真的有那么值得研究的吗？ “你不懂！”宋子宁第五遍从男厕所里走了出来，回头看着这个不应该存在于这个时代的工艺品，满脸赞叹的背着手说道：“竟然想出了把茅房分出男女的法子，不止节省了空间，还能把人中黄都收集到一起，这样等到浇地的时候也方便了不少，那个江大牛果然跟老爹说的一样，有些聪明才智啊！” 一个茅房就能看出聪明才智了？ 来福的确不懂。 但他现在一边闻着从大堂里飘来的饭菜香味，一边闻着从厕所里飘出来的人中黄味儿，只觉得那口堆积在自己嘴里的唾液有些处境尴尬，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走，再去沐浴室那边看看！”宋子宁自幼练武，强身健体，虽然一顿吃的多，可他也不会轻易就被饭菜香味儿勾了魂，此刻观察完了厕所，又回头看见了刚才看过的沐浴室，便再度背着手走了过去。 “少爷，这沐浴室刚刚你都看了半刻钟的啊！”来福欲哭无泪的跟了上去。 一主一仆继续在后院儿溜达，江大牛他们吃完了午饭也没歇息，拿上家伙式便往稻田里去了。 未时的时候太阳最烈，但是没办法，秋收就这么几天的功夫，要是不把田里的稻谷打回来，一是那些鸟儿会来偷吃，二是熟透了的稻谷会压断稻穗落进田里。 况且秋季的天气最是捉摸不定，现在还是大太阳，指不定明天就会下雨。 早一天收回来把稻谷晒干，就等于是完成了朝廷每年下发的任务，一家子人都能松一口气。 江大牛他们家还算是出门晚的，毕竟吃饭的人多，饭桌子上难免会闲聊耽误时间，等他们到田里的时候，江大海他们都已经开始打上稻谷了。 “人多干活儿就是轻松，咱要是也能多这么几个帮手就好了！”周氏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看着割起了稻谷的吕秀才两口子，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行啊，把他们接到咱们家，天天吃肉顿顿沾油荤，你跟咱娘商量一下，我举双手赞成！”江大海白了自家婆娘一眼，一句话气得周氏赶忙喝了两口解暑茶消火。 其实羡慕江大牛他们家的不止周氏一个，村里总有那么一些相对懒散的人家，但是一想到江大牛他们家的生活水平，以及吕秀才一家肉眼可见恢复起来的气色，还有白郎中那逐渐圆润的脸庞，便都管好了自己的嘴巴没有叨咕啥日怪话。 而在江大牛他们家再度下田收稻子之后，已经把他们家院子来来回回研究了个遍的宋子宁忽然停下脚步，一张白嫩圆脸皱了起来。 “少爷，你怎么了？” 来福凑上前去问道，他家少爷自幼便被告知不许参加科考，可也跟着先生读了书，因此思维有些与众不同，来福都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会儿少爷该不会是又想要去干啥怪事了吧？ “饿了。” 第260章 贡品和饲料，就叫它土豆吧（三更求票票） “这是啥呀，黄橙橙的，怎么那么像粮食呢？” “还有这个，红红的，有点像葛根啊！” “这又是个嘛，黄不溜秋的，好像个土蛋……” 因为有了昨晚江大牛发现辣椒的例子，所以此刻在听见了来福他们激动的声音之后，江大山几个大人直接就把来福他们给围了起来，一个个捡起了来福手里的玉米，三丫手里的土豆，还有二牛手里的番薯检查了起来。 附近几个稻田里的村民们也有些好奇，但是看见江大山他们几个大人就把孩子给围了一圈，便强忍着好奇没有过来凑热闹。 毕竟大山家这个月已经帮了村子里太多了，家家户户都从大山家里挣了钱，现如今说不定只是孩子们在山上找到了什么野果子，他们要是连这个都想分一口，别说别人了，就连自己的良心上都过不去。 这倒是让江大牛松了一口气。 种粮就只有这么点儿，把他辛苦积攒了一个多月的声望值都给消耗殆尽，他可不想白送给村里不懂的人拿去煮来吃了。 “这些都是个啥呀，你们在山上找到的？”一番研究之后，江大山得出了一个答案，自己几人都不认识这些孩子们从山上找回来的东西。 “子宁，你认识不？”吕秀才看向了宋子宁，面露询问之色，他也知道宋子宁是宋县令的儿子，世家出身，见识肯定要比他们多一些。 “这两个东西，应该是从海外番邦流传进来的。”宋子宁当仁不让的站在了人堆里面，他首先捡起了来福手里的玉米杆儿，指着上面的玉米说道：“此物名为黄金果，其果实金黄，但味道略显粗糙，是沿海岭南一代人家种来喂食牲畜之物。” 呃，在这个粮食欠收的朝代，玉米竟然只被人拿来喂牲口？ 而且听宋子宁这意思，只有沿海一带才有种植，没有被推广开来？ 江大牛有些无语了，怪不得系统商城卖他那么贵，感情是这里的人不知道玉米能给人吃啊！ “此物应该是番薯。”这个时候，宋子宁又捡起了二牛手里的红薯，满脸严肃的说道：“此物同样是在沿海一带种植，因为其味甜且软糯，唯有高官富商人家才能食用……” 说到这里，宋子宁顿了一下，而后又用他那拙劣的演技说道： “据我所知，这个东西，每年都会由岭南地区的高官上贡朝廷，乃是贡品之一，寻常人家鲜少有知晓此物者。” 得。 所以大康朝的皇帝并不知道，那些岭南高官送给他的贡品，其实可以从根本上改善大康朝的粮食构架？ 江大牛仔细在脑海中搜索了一番，好像正史上这几种作物出现在华夏的时候，一开始的确没有引起重视，直到后来才被人们渐渐发现，从而引起了人口的暴增。 “但是据我所知，无论是黄金果还是番薯，都没有这几颗大，只有它们的一半，看上去也没有这样的好看。” 这个时候，宋子宁再度开口了，说着他还比划了一下。 那可不？ 这是后时代经历了无数次培育的优良产品啊，而且跟杂交水稻不一样，这是可以留种的！ 江大牛心底满意了几分，虽然这些东西已经在大康朝出现了，但却并没有被人重视，而且系统商城里面卖给他的，全都是后世最优良的品种。 换而言之，这三样东西只要稍微用点心，就可以迅速福及三山村，甚至是平安县，以至于整个北州府！ “那这个是什么呢？”苏蒹葭指着三丫手里的土豆，对宋子宁问道。 少女的声音与旁人不同，落落大方却又不失悦耳动听，宋子宁当即便脸红了。 “这个……我却是不知究竟为何物。”宋子宁支支吾吾的说道。 “我是从土里挖出来的！”三丫举着几颗拳头大的土豆说道，她不能接受，来福和二牛找到的东西都那么厉害，她找到的东西就连个名字都没有，小丫头当即便撅起了嘴巴。 “既然是从土里挖出来的，其形状又像是放大版的黄豆，要不就叫它土豆？”江大牛急忙安慰起了自家妹妹，顺便把土豆的名字给定下来。 “土豆？哈哈，这名字倒是挺贴切的啊！”江大山楞了一下，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这小丫头，这东西是你挖到的，叫土豆行不行？”白郎中也是看向了三丫，带着几分宠溺的问道。 “土豆土豆……好嘛，那就叫它土豆！”三丫念叨了几句，又道：“那这个土豆可以吃不？” “这还不简单？”李氏抄起了一个拳头大的土豆，在三丫的小脑瓜上面比划了一下，笑着说道：“待会儿拿回去煮了，我们先尝个味儿，看看能不能吃！” “大姐，要不还是先让白郎中检查一下？”张巧云在旁边建议道，这毕竟是新发现的东西，万一吃出了事情咋办？ “对！”江大山表示同意，“这东西虽然看着喜人，但是能不能吃的，还得让白老哥先检查一下，最近又是秋收又是流民的，万一我们一家子吃的跑了肚子，到时候遇见流民抢粮食，都没力气反抗了！” “白伯伯？”江大牛笑着看向了背起手的白郎中。 这人，刚才没有认出这几样东西，有些不好意思。 现在眼见着大家又得请他出手了，顿时那腰板儿就直了起来，看的江大牛忍不住想笑。 “行，都交给我吧！”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白郎中点了点头，朝着村子里走去。 “不管是番薯还是土豆，等我检查一下，确定没毒了才能上锅！” “哦！！！” 二牛他们顿时激动的嚎了起来，在苏蒹葭的带领下，跟着白郎中往村子里走去。 “接着收稻吧！” 江大山笑着说道，因为孩子们就在山上找到了这些，也没说还有多的，所以他本能觉得这几样东西的收成都不好，因此也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吕秀才他们同样如此，一个个回到了田里，继续汗流浃背的收起了稻谷。 唯有宋子宁，虽然也在割稻谷，可是其眉宇间却多了几分沉思之色。 “爹，娘，你们以后可别吃惊啊，这是我买来的优良品种，到时候把咱三山村的土地再扩大一圈，恐怕都不够种的。” 江大牛暗暗想道，嘴角不禁一勾，只觉得干起活儿来力气都大了几分。 土豆玉米红薯辣椒，这四种跨时代的东西终于拿了出来，江大牛心底也是松了口气。 这也是他打造幸福三山村的第一步。 至于宋子宁的反应，江大牛自然注意到了，不过他却没有多么意外。 毕竟是出自世家大族的孩子，哪怕被禁止参与科考，可宋子宁接受的系统教育不是普通人能够比的。 “土豆和红薯都还好说，这东西一个是新产物，一个是被当做贡品孝敬给皇上的，就算想要改变这两样东西的地位，也得我种出来让县令大人看见其产量之后。” “不过那玉米竟然被当做饲料喂养牲畜，简直是过分啊，难道他们不知道后世街边一根烤玉米要卖五块八块的吗？” “还有玉米饼，爆米花，玉米粥……虽然我不怎么爱吃玉米，但不妨碍这东西它真能养活人啊！” 江大牛默默想到，他决定了，待会儿回去之后，等白郎中确定玉米那些无毒，他便要弄个新吃法，保管让宋子宁吃了之后把这事儿告诉县令大人，然后再由县令大人把这件事情给捅上去。 到时候，哼哼，那群把玉米种来喂牲畜的家伙们估计会惊掉大牙。 毕竟，发现一种能够养活无数人的食物，跟发现一种用来养牲畜的饲料，这两件事情的区别，是个人都知道有多大。 第261章 田家村的老六 “收工了收工了！” “赶紧回去看一看，今儿个中午有些啥吃的！” “吕秀才，大妹子，你们先回去，这谷子留给我担回去就行了，当心别中暑啊！” 午时二刻，太阳火辣辣的暴晒着地面，作为家庭主力军的江大山终于丢掉了手里的稻穗，擦着汗跟吕秀才他们招呼一声，然后便和李氏一起舀起了打谷桶里面的谷子。 “爹，我来背一些吧！”江大牛走过去说道，虽然他也很累，但谷子太多，江大山和李氏两个人是挑不完的，与其让他们再来一趟，还不如一起背回去。 “大叔，我也背一些吧！”宋子宁说道，中气十足，除了脸有些发红，一点儿看不出来割了一上午稻谷的样子。 “子宁，你赶紧回去吧，这些粮食我们爷三儿就能弄回去了！”李氏急忙说道，这可是县令大人的公子啊，可别在他们家给累坏了。 “没事儿的大姨。”宋子宁摆了摆手，将背篓拿到了自己面前，往里面倒谷子，“来福今天没有下田，我们两个既然住在你们家，那就得干活儿才有饭吃，这是规矩，不能破。” “行，子宁是个守规矩的好孩子，那我们也不跟你客气了。”江大山阻止了还想说些什么的李氏，笑着对宋子宁说道：“正好，我们一趟回去了，看看来福他们今天找回来的东西都是个怎么吃法。” “嗯！” 一群人往村子里赶去，吕秀才和张巧云他们负责拿多余的东西，镰刀和竹筒之类的。 很快，江大牛他们便走进了新屋院子，看见了正在忙活的二牛他们。 至于白郎中，则是正在厨房里吼着三丫，叫着丫头别去碰那刚刚煮好的土豆。 “白老哥，你检查出来了没？这个土豆能吃吗？”江大山把箩筐放在院子里，急忙走进了厨房，探头问了一句。 “能吃，没有毒的！”白郎中说道，转过头来看着江大山他们，没注意到后面案板上放着的一个土豆已经被三丫偷偷顺走了。 “这三样东西我都检查过了，没有毒性，人吃了没事儿，那个红薯和土豆简单，索性便放在锅里煮了一锅。就是那个黄金果，的确跟宋小子说的一样，果粒有一些粗糙，手指都要用力掐才掐的烂，不知道咋吃，我就没碰。” “能吃就行，那你们接着忙活，我先去晒稻谷了。”江大山笑呵呵的说道，瞥了自家小女儿一眼，便转身走出了厨房。 三丫也跟着一溜烟儿的跑了出来。 “臭丫头！那个土豆还烫着呢，等大人坐上桌了再吃不行吗？” 白郎中从厨房里跑了出来，气得胡子都能看见了，吓得三丫急忙叫上了二牛和吕安然往院子外面跑去。 “白伯伯，那个土豆和红薯，你没有煮完吧？”江大牛凑过去问道，眨了眨眼睛。 “哪儿能啊？”白郎中翻了个白眼，“我知道你小子心里在想些啥，就一样煮了五个，用来给大家尝尝味儿，剩下的你全部用来留种吧，” 说完，白郎中又看向江大牛，指着厨房筲箕里面放着的五个玉米问道： “这几个黄金果太硬了，咋吃啊，你小子想法多，说说，总不至于真拿去喂牲口吧？你们家也没有啥大牲口啊……” “这个简单！白伯伯你先等一下，待会儿我就把这个黄金果弄个吃法出来！”江大牛也懒得再弯弯绕绕的了，跟白郎中说了一声，然后便跑去洗脸洗手洗胳膊。 “二牛三丫，你们都过来！” 清洗干净双手之后，江大牛把筲箕拿了出来，又冲着院子外面招呼了一声。 三丫顿时便带着二牛和吕安然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芸娘，小丫头嘴角还挂着一点儿土豆泥，只是小眼睛红扑扑的，似乎才刚刚哭过。 宋子宁和来福也跟了过来，来福手里还拿着一块土豆，走来的时候便递给了宋子宁： “少爷，你尝尝，这个土豆味道还不错哎！” “是吗？”宋子宁有些好奇，接过那块土豆放进了嘴里，然后细细的品尝了起来。 “唔，粉而不腻，有一股清甜，但是味道并不浓郁，的确不错！” 宋子宁很快便给出了自己的评价，然后一脸惊奇的看向了三丫手里拿还剩着的小半个土豆，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起来。 “大哥，这个土豆好好吃啊，你尝尝！”三丫伸手掰下来一块土豆放进江大牛的嘴里，虽然早就知道了味道，但此刻终于在另一个世界尝到了熟悉的煮土豆，江大牛心底只觉得感动不已，发自内心的说道： “这个东西真好吃，味道虽然单一，但却正适合用来做菜，或许煎炒蒸煮都合适？再加上我昨晚捡回来的辣椒……” “哇！那肯定好好吃！大哥我们现在就用辣椒来炒土豆吃吧？”三丫不愧是个小吃货，一听见江大牛提起了辣椒，顿时就想起了后世名菜‘辣椒炒土豆’。 “那些辣椒太少了，还得留种呢！”江大牛揉了揉自家妹子的脑袋，笑着说道：“还有这个土豆，剩下的也得拿来留种，我们先看看能种出来多少，到时候要是收成不错，再让村子里的其他人跟着一起种，到时候不就家家户户都可以吃到土豆和辣椒了吗？” “也是哦！”三丫点了点头，“到时候芸娘就不用一直吃豆腐了！” “大哥，你打算把这个黄金果怎么弄来吃呢？”二牛蹲下来问道。 “先别问，跟着我一起把这黄金果上的果粒给剥下来。”江大牛笑着说道，然后又看向了一旁眼睛红红的芸娘，问道： “是谁欺负我们小芸娘了？看看，小眼睛都哭红了。” “大牛哥，不是我们欺负了芸娘，是其他村的！”吕安然忽然说道，小脸上满是气愤的表情。 “哦？”江大牛闻言，脸色也是冷了下来。 “安然，你说，是谁欺负咱们村的芸娘了？”江大牛可是把三山村当成自己的半个家了，这个村子里没有那种喜欢勾心斗角的人，他很喜欢这样的氛围，虽然偶尔一些人家两口子也会吵上几句，但是一群孩子都会去偷听，倒是让村子里更添了几分热闹。 现在竟然有外村的人敢跑到他们村来欺负人了？ 而且还是欺负芸娘一个小孩子！ “大牛哥，不是其他村的小孩子，是一个大人！”吕安然满脸认真的说道，看了看自家爹娘，似乎不太想传八卦。 “哎呀，还是我来说吧！”三丫吧唧咬了一口手里的土豆，气得来福刚刚伸过去的手顿在半空中，只能无奈的收了回去。 “是田家村的田老六，一个大懒汉，他看上芸娘的娘亲了，跑到芸娘家的田里去收稻谷，还非要在酝酿他们家吃饭呢！” “啥？？？” 凑巧，就在这个时候，族老赶着牛车回来了。 还没进村子，他就看见了从张寡妇家里扑出来摔在地上的六子，顿时惊得族老拉住了缰绳。 大宝和五宝还在讨论待会儿自家要怎么把肉给做来吃呢，此刻也是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到他们村来撒野，兄弟俩愣了一下之后便齐齐跳下了牛车。 “六子叔！”大宝先是把六子从地上给扶了起来。 “谁把六子叔推倒在地上的？”五宝是个脾气暴躁的，已经冲着张寡妇家吼了起来。 “闭嘴！” 将牛车停稳的族老冲着五宝呵斥了一声，然后便走到六子旁边，问道： “六子，是不是你把张氏给气到了？” 听见自家老爹这话，大宝和五宝对视一眼，都是尴尬的往后退了退。 第263章 借钱 “小草的娘家可真是过分啊，当年把小草嫁给张家的时候陪嫁的东西加起来还不到一两银子，如今竟然舔着脸又把小草卖给了田家村的懒汉！” “小草娘家不是人，但是话说回来，这田懒汉不是咱三瓦山出了名的懒人吗？他连家里的田地都赌光了，哪儿来的十两银子呢？” “谁知道这家伙又是从哪儿去偷来骗来的？我看啊，这十两银子多半来路不明，不然他咋舍得拿给小草的娘家？咱们要不直接报官吧！” …… 正值晌午，三山村的村民们都从田里回来吃午饭，此时听见张寡妇家传出来的动静，皆是好奇的走出了自家屋子，围聚在张寡妇家附近看热闹。 要说田老六不慌是假的，因为村民们有人提到的报官和来路不明这些字眼，当真是把他给吓得双腿都绷紧了。 他这十两银子的确来路不明，一旦报官，衙门一查之下就会露馅儿。 但是一想到那给自己银子的人凶恶的嘴脸，田老六便咬紧了牙关，强撑着摆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架势。 直到张寡妇走出来取出了十两银子。 “小草，你这是……”族老在一旁不禁面露惊讶之色，他知道张寡妇家的豆腐能挣些钱，但是没想到张寡妇竟然能拿出来十两银子。 要知道，这些年张寡妇是上有老下有小，自己还得吃用那些。 豆腐这么赚钱的吗？ “三叔，这十两银子里有一半是我家男人的抚恤银，我原本打算留着给芸娘当嫁妆的。”张寡妇神情苦涩的对族老解释道，当然她也是说给四周看热闹的村里人听，免得大家以为这些年来她做豆腐赚了大家多少钱。 “田懒汉，你还有什么话说？”族老顿时明白了张寡妇的意思，转而瞪着神情有些呆滞的田老六，骂道：“你给了小草娘家十两银子，现在小草把这个钱还给你，本族老做主，这门婚事不成立，赶紧把契书拿出来交给小草！” 一族之老的权利本来就比较大，偏远一些的甚至可以执掌对族人们的生杀大权，这一点即便是朝廷都默许了的。 江鼎成是个讲道理的人，三山村距离平安县城也不算偏远，因此他很少动用自己族老的权利独断专行。 但是今天，为了张寡妇一家，为了芸娘这对母女，江鼎成决定摆一摆自己族老的架子，他倒是要看看村里人谁会反对自己？ “对！田懒汉，把钱拿走，从咱们村子里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懒汉还想娶好妻？做梦去吧你！相中咱们村小草的男人可一只手都数不过来呢！” “赶紧滚，看见你这懒汉就烦，别坏了咱们村的风水！” 不过江鼎成显然是想多了，村里没有人反对他，倒是还跟着附和了起来，一个个皆是冲着田懒汉叫骂起来，有些年纪大的甚至还想用手里的拐杖去打田懒汉。 比如云氏。 当然田懒汉不是江大山，没有乖乖站在原地让云氏的拐杖打下去，一个闪身就躲开了。 “喂！喂喂喂！你们村子还讲不讲道理了？”躲开了云氏的拐杖，田懒汉瞪着村里人，又转头看向了族老几人，脖子涨红的大骂道：“江族老！你厉害！你威风！我就是一个泥腿子，比不得你架子大！但是麻烦你能不能看清楚一点，契书上面写得清清楚楚，悔婚赔偿加一半！” 其实当时田懒汉想写的是‘悔婚赔偿翻倍’，但他担心李小草的娘家人看出来不对，因此就改成了悔婚赔偿加一半。 如此一来，不管是李小草的娘家人，还是现在的三山村村民，都不会怀疑他的目的，只会觉得他是认真打算将张寡妇娶进门的。 “悔婚赔偿加一半？” 果不其然，此时听见了田懒汉的叫骂，族老当即便挥手示意村民们安静下来，而后拿过了田懒汉递来的契书，认认真真的看了两遍，最后在末尾处看见了一行文字。 ‘若李小草单方面悔婚，则赔偿田老六原聘礼加一半的银钱，共十五两银子。’ 落款处的两个签名，正好是李小草的爹娘，外加上了两个人按下来的手印。 “这两个家伙！” 江鼎成都要被气昏了，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当老人的不至于这么不把孩子的一辈子放在心上吧？ 田懒汉是什么人，打听打听就知道了，真要是个好人为啥会当了这么多年的独夫？ 李小草的家人就这么缺那十两银子吗！ “怎么样？”田懒汉见江鼎成一副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样子，但却没有再吆喝村里人赶走自己，当即便心神大定，走过去将自己的契书抽了回来，这才看向脸色发白的张寡妇说道：“李小草，这可是你爹娘签了字按了手印的契书，你也别怪我跟你耍赖，只要你现在能够拿的出十五两银子，那我就立马走人！” 原本田老六就是打算白占个便宜，顺便尝一尝张寡妇的味道，因为以前他曾经见到过张寡妇，被这妇人的容貌和身段勾起了邪火，在城里进了好几个黑窑才消停下来。 如今那群人白送上来的机会，那笔钱自己是没胆子花的，但不代表这女人自己享受不了啊。 不过现在田老六该主意了。 这三山村的村民跟田家村和姚家村都不同，好像格外团结，他一个外地人，而且名声还不好，现在刚提出这茬，就差点儿被打出去了，要是真把张寡妇咋了，岂不是会被人给打死？ 寡妇用不了就用不了吧，反正还能白得十五两银子，这银子可是洗白过了的，再花起来田老六心里也没那个压力了，到时候去城里还能多睡几个女人！ “嘿嘿……”想到高兴处，田老六竟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引得江鼎成几人都是对他怒目而视，吓得他打了个哆嗦，急忙闭上了嘴巴。 “三叔，我跟你借五两银子，可以吗？” 这个时候，张寡妇看向了江鼎成，双手揪着衣角，脸色涨红，低着头说道。 她是个有志气的女人，不然的话，早些年丈夫死后就带着孩子离开三山村了。 但是今天这个事儿，不借钱是解决不了了，因此李氏终于丢掉了自己的自尊。 而五两银子，在三山村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张寡妇能够想到的就只有族老家和江大牛家。 她跟江大牛家无亲无故的，没有理由跟人家借钱，唯一能开口的就只剩下了族老。 “小草，我倒是想借这个钱给你，可……”这下轮到江鼎成为难了，他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五宝，又想到了在家里的忙活的四宝，两个孩子大了，之前因为前三个兄弟成亲，把家里的钱都给花光了，以至于四宝五宝到现在还没有人上门说亲。 今年夏天好不容易托江大牛的福，他们家也挣了几两银子，算上他从江大山那儿得到的封红，不多不少刚好八两银子，江鼎成本打算是将这笔钱用来给四宝五宝说一门亲事的。 这要是借出去五两银子，他倒是不担心张寡妇不还，可五两银子得多久才能还回来呢…… “三爷爷，我娘有事找张姨！” 所幸，就在江鼎成心底天人交战，张寡妇羞愤不已，准备开口收回借钱那番话的时候，江大牛的声音忽然间从人群外响了起来。 “啊？”江鼎成愣了一下，随即便见得李氏推开人群走了进来，带着苏蒹葭、三丫、吕安然，芸娘几个小丫头一路走到了张寡妇旁边，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荷包放在了张寡妇的手里。 “大妹子，我们家大牛说了，接下来咱家要做的不少吃食可都得用上你家做的豆腐呢，你要是嫁给了这样的孬人，我们家还上哪儿去买那么好的豆腐去？” 第264章 有主意赚钱（求票票） 一番话说完，李氏还满脸厌恶的扫了田懒汉一眼，把这家伙给看的耳根子发烫。 很显然，李氏口中的孬货，自然就是一旁的田懒汉了。 虽说田懒汉这些年来都听够了别人骂他，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外村女人这么嫌弃，田懒汉也觉得自己八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嫂子……”张寡妇终于控制不住落下泪来，她摸着手里那个沉淀淀的荷包，确定里面是几两碎银子，心底对李氏感激不已，这些年来一直在外人面前维持的坚强也崩塌了，扑在李氏的怀里痛哭起来。 “娘！”跟着过来的芸娘一看见自家娘亲在哭，也跟着忍不住落下泪来。 “李氏可真是个大好人啊，他们家挣了钱，拿的出五两银子来，这次帮了小草，可算是保护了人家母女俩了！” “可不是？这里头还有张婆婆和她老伴儿呢！要是让这田懒汉进了家门，张婆婆和她老伴儿还怎么活啊？本来就没了儿子，媳妇儿还要被人抢走，这不是逼着人老两口活不下去吗！” “我看啊，这田懒汉不只是个孬人，还是个烂人！缺德没心的！咱们村绝对不能让这种人进来，坏了咱们三山村的名声！” “对！一粒老鼠屎，能坏一锅汤！这田懒汉就是一粒老鼠屎！有多远给我们滚多远！” “田懒汉，赶紧拿了钱给我们滚出去，三山村不欢迎你！” …… 村里人更是激动起来，要说各家各户也赚了些钱，但绝对拿不出五两银子。 刚才还有几个心善的村民们彼此交头接耳，犹豫着要不要大家凑一凑，把这五两银子凑出来借给张寡妇呢。 现在好了，村里最有钱的当家主母李氏站了出来，轻松解决了这件事情，五两银子也不至于让江大山家吃不起饭，村民们一个个都开始赶田懒汉。 “好了好了，大妹子不哭，我们先把这孬人给赶走再说！”李氏拍了拍张寡妇的后背，听着村民们的叫嚷，感受到胖婶儿刘婶儿她们落在自己身上羡慕又敬畏的眼神，李氏不禁暗道自家儿子还真说对了，做好事的感觉的确不错。 心底这般想着，李氏的脸上却是再度露出了厌恶的神色，转头瞪着田懒汉，将两个荷包从张寡妇手里捡过来，剥出了里面的十五两碎银，往田懒汉怀里一抛，道：“孬人，十五两银子都在这儿，把契书拿出来吧，有多远走多远，别再到咱们村子里来！” 田懒汉正着急去接那些碎银子，将落在上的几两碎银子都给捡起来之后，他已经确定这是十五两银子，心底不由得兴奋不已，揣着笑脸将契书递给了李氏。 “呵呵，没看出来啊，你们村竟然这么有钱，行，今儿个这婚事就算了，权当是我不知趣，我走，我现在就走！” 说完，田懒汉便揣好了十五两银子，笑着往村子里走去。 “喂，出村子的路在这儿，你眼瞎啊？”云氏扬了扬手里的拐杖，吓得田懒汉抱着头就往村子外面跑去，再不敢停留片刻。 “哈哈哈……” 一群村民们都是忍不住大笑起来。 唯独站在人群外面的江大牛，此刻瞧着那田懒汉离开的身影，眼底不禁闪过一抹狐疑的光芒。 凑巧，宋子宁就站在他的旁边，江大牛便犹豫着转头看向了这个县令公子。 “啥事儿？”宋子宁问道，他对这个村子的团结非常有好感，自然而然的就放松了下来，跟江大牛之间也变得随意了不少。 “可否请子宁兄受累，跟上那个人？”江大牛指了指身影消失在村口的田懒汉。 “行！”宋子宁点了点头，也没多问为什么，只是走出去的时候对江大牛说道：“你待会儿记得给我留一些黄金果做出来的新鲜吃食。” “那当然！”江大牛呵呵笑道，再看宋子宁，已经快步走了出去。 这人明明就是背着手在往前走，可是速度却比成年男子还要快了不少，令江大牛颇为惊异。 “这就是功夫么？的确很厉害啊，也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学两手？” 摇了摇头，江大牛见自家娘亲跟胖婶儿她们还在安慰张寡妇，便转身往新屋走去。 “臭小子，你们家是钱多了心烧得慌？”没想到云氏跟了上来，说话间便抬起拐杖抽了江大牛的屁股一下，把江大牛给抽的一脸懵逼。 “奶奶，我又咋地招惹你了啊？”江大牛揉着屁股问道，这老人家身子板儿很健康啊，这一下抽的他屁股肯定红了！ 云氏哼了一声，走到江大牛旁边，瞪着眼说道：“你别以为老婆子我看不出来，刚才那事儿是你鼓捣你娘亲去干的吧？那五两银子也是你是你要借给张寡妇的吧？” “咳咳……”江大牛一手摸着屁股，一手挠了挠头，有些心虚的别开了云氏那睿智的眼神。 不愧是能够把自家老爹吓得不敢回娘家的人啊，这老奶奶就是聪明，竟然看出了李氏带着钱突然出现的原因。 “你娘可不是个胆子大的人，虽说这个夏天你们家挣了不少银子，但还不至于张口就把五两银子借出去！”云氏跟在江大牛旁边，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拄着拐杖，“而且那张寡妇把自家男人的抚恤银都给拿出来了，这五两银子借出去，没个三年五载的你们家别想着她能还回来！” “……”江大牛当然知道云氏说得对，所以此刻他没有反驳。 “不过，你这小子是个有主意的，既然敢把这笔钱借给张寡妇，心里肯定是已经有了想法，能够把这笔钱挣回来的吧？”云氏话锋一转，看向了江大牛，一双老眼睛直把江大牛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奶奶真聪明！”江大牛比了个大拇指，而后又小声说道：“孙儿不止能把这笔钱挣回来，还能让张姨也跟着挣些钱，这样她就能把银子早些还给我们家了！” “这还差不多。”云氏收回了目光，似乎是不知不觉就跟着江大牛来到了新屋这边，道：“既然你们家这么大方，今儿个我也不回去吃饭了，就在你们这儿将就着吃点儿吧！” 江大牛：“……” 所以，族老和他家奶奶，到底是谁学了谁的蹭饭本事？ “大牛哥，黄金果的果实都被掰下来了！”已经先一步回来的苏蒹葭看见江大牛，笑着端起了手里的筲箕，里面是一粒粒金黄饱满的玉米粒，虽然已经长老了，但这是江大牛刻意购买来能够直接留种的成熟玉米，所以他根本就不在意。 “嗯，非常好，接下来我就让你们见证一下美食的奇迹！”江大牛咧嘴笑道，又回头对云氏说道：“奶你今天来的正好，待会儿我要做的这个吃食，估计老人吃了正好呢！” “奶奶！”这个时候，苏蒹葭才看见云氏，急忙喊了一声，又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臻首，对这个江家的老太君，她也挺怵的。 “大山他们呢？”云氏走进院子来问道，扫了一圈，没见到几个大人。 “哦，大伯他们说山上最近可能有不少好东西，刚刚把稻谷晒好以后就都上山去了，因为饭还没蒸好，估摸着他们待会儿才会下来呢！”苏蒹葭回道。 “这大热天儿的有啥好东西，一个个都是没在田里累着……”云氏嘀咕了一句，而后忽然间目光一亮，对江大牛说道：“对了，昨晚你们弄的那个什么，辣椒，今晌再给我弄点儿，我爱吃那个！” 人老了味觉退化，陡然间吃到辣椒这种刺激性的食物，昨晚云氏足足吃了三大碗二米饭，今天她之所以过来江大牛他们家这边，其实就是冲着辣椒来的。 第265章 八月瓜和玉米饼 “奶，今天怕是没办法让你吃辣椒了，我从山上找到的辣椒不多，其他的都拿来当辣椒种了，看看能不能给种出来。” 江大牛先是跟云氏解释了一番，免得这老太君待会儿没吃到辣椒再发脾气，而后又端起手里的筲箕说道： “不过今天我们家有新的吃食，奶奶你且等着吧，待会儿保管让你吃了满意！” 说完，江大牛也不管云氏因为吃不到辣椒，满脸失望的在那里嘀嘀咕咕，冲着苏蒹葭招了招手，便朝着厢房里面走去。 厢房里放着一口石磨，这东西本该要放在屋檐下的，毕竟屋檐下面有光亮堂。 不过这几天正好在收谷子，灰尘多，所以江大山就没有给搬出去。 “小苏姑娘，你帮我舀玉米粒，我来推磨盘！” 等江大牛把筲箕里的玉米粒洗了几遍，又把石磨给刷洗了一遍之后，便把筲箕和一个木勺子递给了苏蒹葭，而后走到正对面取下了磨盘的推手，试了试手感将磨盘给推动起来。 “哗哗哗~” 还好，这半米直径的石磨虽然很沉重，但因为中间打了孔，而且已经被用了一些年头，所以此刻江大牛推起来并不费力。 “小苏姑娘，往里面舀玉米粒啊！”再轻的磨盘空推起来也累人，江大牛见苏蒹葭在发呆，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哦，好！”苏蒹葭这才拿起木勺往磨盘上方的孔里面舀了一勺玉米进去，而后她又看着那些玉米被磨盘碾碎，化作了金黄浓稠的玉米汁从磨盘下方的缝隙中流淌出来，不禁喃喃低语道：“其果实如玉，若能为口粮，则有稻米之实，玉米玉米，听上去倒是比黄金果朴实贴切了不少。” “大牛哥，你可真是个有见地的人。”苏蒹葭看向江大牛，一张俏脸上满是倾佩之色的说道，她还以为玉米这个名字是江大牛刚才想出来的。 “呵呵，我这也是福灵心至，就那么随口叫了。”江大牛脸不红气不喘的说道，“不过若是这玉米当真能够成为一种新鲜的吃食，填饱我们劳苦大众的肚子，那再叫它黄金果就有些不恰当了，听起来跟贡品似的，毕竟不是谁都跟我一样，敢折腾这黄金果不是？” “呵呵，大牛哥说得对，叫黄金果确实有些不太恰当。”苏蒹葭掩嘴笑了起来，江大牛推着磨盘，而她则是在旁边添加玉米，看上去倒真像是乡下农户人家的小两口子。 不一会儿，江大牛把一筲箕的玉米都给磨成了玉米浆，正巧李氏也带着几个小的回来了。 “二牛烧火！二牛呢？二牛也去山上了？” “大哥，二牛哥跟来福哥一起上山去了！”三丫说道，手里还拿着一块麦芽糖，这是族老今儿个进城去买回来的。 “大牛，你这是要做什么吃食？娘来给你烧火吧！”刚帮了张寡妇母女俩，李氏被村里的人恭维了好久，心情不错，便主动走进厨房烧起了灶火。 “娘，你先往锅里加一些水，再把锅盖盖上去！”江大牛冲着厨房喊道，李氏应了一声。 “三爷爷，我爹他们都上山去了，你先坐一会儿！” 江大牛又跟族老打了个招呼，然后又去便苞米叶子摘了下来，洗干净以后按照巴掌大小切成了一节一节的。 还好，这玉米是系统商城里面的优良品种，不止玉米大个，就连叶片也不小，是能够用来做青储饲料的那种。 等江大牛把准备工作弄完的时候，李氏已经把锅里的水烧开了，而江大牛则是掀开了锅盖把一层笼屉架在了谁上面过气。 随后，江大牛就拿起了勺子，把玉米浆舀在了一片片玉米叶上面，放在筲箕里，一次弄了十个，再盖上锅盖，叫娘亲接着烧火。 江大牛也没有停下来，他去数了数白郎中剩下来的土豆，就又咬牙拿了三个洗干净放在了菜板上，另外加上两颗朝天椒，又去老屋那边后院儿摘了一些蒜苗过来。 “嘿，看来我们几个大人的运气还不如小孩子啊，这咋啥都没有找到呢？” “谁说啥都没有找到？分明就捡了那么多菌子，晚上可以喝菌子汤了！” “还有这么多八月瓜呢，这可是个好东西，以前咱们村没钱的时候，小孩子要想吃甜食了，就盼着这八月瓜成熟呢！” …… 等江大牛回到新屋厨房，掀开锅盖检查里面的玉米饼熟没熟的时候，江大山他们几个大人也从后院儿下了山。 一群大人兴冲冲地上山，抱着能够捡一些新东西的期待，结果当然是可想而知了。 总之江大牛他们一群孩子捡到的东西，大人是一个都没见到，只是捡了不少菌子下来，还有山上的一种野果，八月瓜。 八月瓜是农村孩子小时候的甜食，一般生长在山林地区，之所以叫八月瓜，是因为这种果子只有每年八月份的时候才会成熟，且果子成熟的时候就会离开一道口子，里面的果实很少，但是胜在甜腻，对于很少能够吃到水果和甜食的农村孩子来说，自然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三丫和吕安然已经去抢二牛怀里的八月瓜了，连带着被张寡妇叫上过来送豆腐答谢江大牛一家的芸娘也被拉了进去，几个孩子在院子里追来跑去热闹得很，唯独一个来福因为脚上受了伤，刚才下山的时候伤口裂开了，疼得他差点落泪，此时只能眼巴巴的在旁边吃着八月瓜看热闹。 “三爷爷，奶奶，爹，白伯伯，秀才叔，你们快来尝尝，这是我今儿个做出来的新吃食！” 等几个孩子把八月瓜分好，锅里蒸着的玉米饼也熟了，江大牛端着筲箕走了出来，冲着大人们招呼一声，一群大人们顿时便围着筲箕站了一圈。 “唔，这就是黄金果做出来的吃食？看上去跟粟米饼没啥区别啊！”白郎中捻着胡须说道，伸手拿了一个，也不怕烫就往嘴边放。 “啥是黄金果？”云氏问了一句，也跟着拿了一个，放在嘴边小口小口的吹着气，等不冷了才尝了起来。 “对啊，啥是黄金果？”族老也跟着问道，他总觉得今天自己又错过了什么，心下着急便也跟着捡起一个玉米饼吃了起来。 “族老，云阿奶，黄金果就是海外番邦带到咱们大康朝的一种植物……”吕秀才跟两个长辈解释了起来，先给张巧云拿了一个玉米饼，这才给自己拿了一个。 “那咱这吃的是那些牛马猪吃的草料了？”听完了吕秀才的解释，云氏忽然就觉得心里不痛快了，但是嘴里的饼子是真好吃啊，甜甜的，不喇嗓子，比粟米饼润口多了，因此她也没有把剩下的玉米饼扔掉。 “大牛，你把这黄金果做成了吃食，是有什么想法吧？”江大山倒是不觉得膈应，只是看向了在厨房里继续蒸起了玉米饼的江大牛，有所猜测的问了一句。 “当然！” 迎着一群大人的目光，江大牛把新的一笼玉米饼给蒸上以后，走出来捡起了还剩下的一个玉米饼对众人说道：“这黄金果时海外番商带进来的，我不知道沿海那边是个什么情况，但是显然当地人不知道这个东西能够给人吃，咱大康朝连年征战，税收一年比一年多，光靠田里的稻谷，我们早晚有一天会吃不上饭。” 说到这里，江大牛咬了一口玉米饼，嗯，的确是他记忆中的味道，这在前世街边可要卖两三块钱一个呢！ 第267章 宋安辅吃饼子 “大牛，那几样东西你们家可得保管好了，这事儿啊就按你说的，先不告诉村里人，等你们家种出来了再说！” 吃过午饭，族老一边用着江大牛用竹子削出来的牙签剔牙，一边对江大牛叮嘱道。 “那是肯定的。”江大牛点了点头，种粮太少了，就算是他们家种也占不了多少地方，现在就告诉村里人没那个必要。 “喏，白老弟，这是给你买的硝石。”江鼎成又取出了一包东西，扔到了白郎中的怀里。 这是他今天特地去县城买回来的硝石，虽说花了些银子，但他都跟江大牛商量好了，之后有谁家的吃食用得上冰的，那就到他那里去买，等于说族老是帮村里人顺带着把硝石带回来了。 “都休息好了吧？”江大山从厨房里面走了出来，刚才吃完饭，李氏把他叫进去说了一下借了五两银子给张寡妇的事情，江大山本就是个好心肠的人，自然没啥意见，听完了之后就准备收稻谷了。 “休息好了！”吕秀才率先站了起来。 “吃饱喝足，是该下田去了，早点儿把稻谷收回来也能早点儿去赚那些大头兵的钱啊！”族老摸着肚子说道，跟着站了起来。 “也不知道姓宋那小子现在见到他爹没有？”白郎中检查着族老带回来的硝石，忽然来了一句。 云氏吃饱饭已经回老屋去午休了。 而刚才宋子宁在吃过饭以后，就捡起了几个江大牛做出来的玉米饼，说要带去给他爹看一看。 这么好吃的，能给人吃的粮食，沿海那些官员竟然敢隐瞒不报，即便罪不至死，也该申饬贬官！ 且那些得到了黄金果，不，玉米的人，竟然把这东西种来喂牲口，当真是…… 民不知教化，乃为官之责！ 宋子宁对那些没有重视玉米的农人没多大怨气，但是那群沿海的官员，绝对要为此事承担责任！ 所以他要将这件事情及时告知老爹，到时候再派人去沿海地区查一查这玉米的产量，再决定要不要奏报当今圣上。 “子宁这孩子一看就是个靠谱的，我就是担心，他别忘记了要替咱们大牛保密。”族老皱着眉头说道，随即便摇了摇头，跟着一群人往田里去了。 朝廷多出一种粮食对天下人来说固然是好事儿，但这事情是被江大牛给捅出来的，那就等于是江大牛得罪了那些不知道玉米能够给人吃的沿海官员。 先有盐山煮盐法，后有辣椒入调料，现在又多出了一个能吃的玉米…… 也就是江大山他们心大，族老和白郎中其实都担忧不已，就连吕秀才也是表情严肃了不少。 不过，该秋收还是得秋收，田里成熟的稻谷可不等人。 在江大牛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影响之下，吕秀才他们也不再多想，认真的收起了田里的稻谷。 两亩田虽然不小，但是因为吕秀才两口子的加入，估计再来一天就可以收完了。 而这个时候，宋子宁则是已经走出了山坳口，再度见到了正在跟两个侍卫抢骨头啃的自家老爹。 “老爷，这骨头油多肉厚，您吃多了容易发胖的！” “是啊老爷，夫人都交代我们了，不能再让你背着她偷吃，要是回去夫人见到您又长胖了，受罚的还是我们啊！” 原本揣了五个玉米饼，吃过午饭就兴冲冲出门赶到此地的宋子宁，忽然就从自己怀里的油纸包里拿出了两个玉米饼。 “唉，子宁，你怎么又来了？”坐在凉棚里吃饭的宋安辅见到了自家儿子，脸上也是不禁露出了一抹惊讶之色。 这孩子不是半个时辰前才来过一趟的吗？ 还是在跟踪一个什么田家村的懒汉。 这咋就忽然想爹了？ “你叫阿大去跟踪的那个人他还没有回来，等阿大回来以后我会叫他去找你的，大热天儿的，快进来，你也不怕被晒黑了啊？”宋安辅将宋子宁叫进了凉棚，这棚子是他的侍卫搭出来的，为的就是能够开个小灶，省得跟那群大头兵待在一起，吃的不好还得闻那冲天的汗味儿。 “爹，有一件大事，孩儿觉得应该跟你说一下。”进了凉棚，宋子宁将油纸包递了出去，然后说起了有关黄金果能够给人吃的事儿。 “……我刚才吃了三个玉米饼，就跟大牛说的一样，现在没有觉得任何不舒服的地方，相反，我还觉得比平时更加饱一些。” 粗粮能够带给人极大的饱腹感，因为粗粮比起细粮来说消化更慢，所以吃粗粮的人也更能抗饿。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宋安辅听完了儿子的诉说，心底也是惊讶不已，从油纸包里拎起了一个玉米饼打量起来。 “不过子宁，既然你都知道这黄金果才刚被那群番商带进咱们大康朝不久，又是怎么会出现在三山村后山的呢？” 宋安辅毕竟是一个官，他想的要比宋子宁想的更多一些，毕竟官场里处处都有可能存在着坑害他们宋家的陷阱。 “爹，这儿是南方，候鸟。” 宋子宁指了指头顶的太阳，对宋安辅说道，这是他自己想到的解释。 “有道理哦？”宋安辅闻言，不禁点了点头。 那些候鸟过冬的时候，总会带上一些吃食，而种子就有可能夹在候鸟的羽毛里面。 于是乎，就有了淮南的橘子生到淮北变成了枳的趣事儿。 “爹你先尝尝吧，这个玉米饼软糯甜口，就连云阿奶都吃了好几个，若非是还有留着一些给我，恐怕都会被云阿奶给带回去当晚食了！”宋子宁催促起来，他虽然不能参加科考，但因为练武，自小便养成了侠义心肠，只觉得若是能够活人无数便是一件该做的好事。 至于这粮种会在朝堂上引起多大的风浪，那就不是宋子宁在意的了，反正都交给老爹就成。 “嗯，不用你说，爹早就闻到这个玉米饼子有一股甜香了。”宋安辅笑了笑，将玉米饼子放在嘴边小小的咬了一口，然后眯着眼睛品尝起来。 “甜，糯，不粘牙。” “虽然不如精米软烂，但也不费牙口，老人也可以吃。” “子宁，你先等等，爹再仔细尝尝这个玉米饼的味道……” 片刻过后，三个玉米饼都进了宋安辅的肚子，把一旁两个偷啃大骨头的侍卫给看的忍不住咽唾沫。 他们倒不像是宋安辅这般喜欢甜食，但是练武之人胃口大，那几根大骨头也不管饱啊。 宋子宁则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斜眼盯着自家老爹，问道： “爹，你尝出来个什么没有？” “咳咳……”宋安辅有些心虚的避开了儿子的目光，捻着胡须说道：“这玉米的确能填饱肚子，你爹我才吃了三个，就觉得不怎么饿了。” “成，这事儿我立刻向家里书信一封，让你大伯他们去查一查！” 宋家在京城，两朝为官，即便低调，可底蕴却十分深厚，能够调动的人力和物力都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得到的。 “口说无凭，爹你怎么让大伯知道这玉米饼的好处？”宋子宁再度问道。 “呃，要不你再回去一趟，叫那江大牛再蒸几个玉米饼出来？”宋安辅有些尴尬的说道，最好多蒸几个，这种天然带着甜口的吃食可不常见，尤其是他家夫人又不允许他吃甜食，他还没有吃过瘾呢。 “算了吧，他们从山上找到的玉米本来就没有几个，剩下的得拿来做种粮，江大牛说了，他得看一看这玉米的产量有多大。”宋子宁瞥了自家老爹一眼，从衣服口袋里取出了用帕子包裹起来的两个玉米饼，递给了宋安辅说道： “就这两个玉米饼了，爹你最好别偷吃，不然我会告诉娘亲的。” 第268章 挣钱计划，内部会议（求票票） “子宁，你在村子里可别偷懒啊，爹过几天就去看你！” “知道了！爹你还是少吃点肉吧，你的脸看上去比昨天更大了。” “嘿！臭小子，有你这么跟爹说话的吗？” …… 看着自家儿子往三山村快步走去，宋安辅也是收起了开玩笑的神色，眼神有一些老怀欣慰。 虽然这小子天天嚷着要从军，要去边关上阵杀敌，没少让自己这个当爹的费心费神。 但是这孩子天性纯良，遇到好事儿也不贪图什么利益，想干就干了，这一点随他，是他宋安辅的种！ “阿三，刚才少爷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宋安辅忽然端正脸色，看向旁边长了一张圆脸的侍卫说道，身上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散发出来。 “听见了！”阿三顿时站直了身子高声回道。 “拿着这两个玉米饼，启动我宋家的家族内卫，将此事速速呈报在京城的大老爷！”宋安辅沉声说道，将手里用帕子包起来的两个玉米饼递给了阿三。 虽说当老子的也不会嫌弃儿子，但那小子一看今天就是在田里出了力的，身上都是汗味儿。 这两个用帕子包过的玉米饼……还是留给大哥闻闻味儿吧，从这里到京城最快也得几天时间，他大哥又不是个贪吃的性子，总不至于偷吃吧？ “是！”阿三神情郑重的接过了帕子，将其放在了随身携带的一个盒子里面，然后便离开了凉棚，翻身上马往县城赶去。 “也不知道阿大盯的那个人怎么样了，要是一切顺利的话，这一次正好可以将那群流民给包圆了啊……”看着阿三离去的身影，宋安辅摸着下巴嘀咕了一句，而后便带着剩下的侍卫阿双去巡视盐山了。 迎面一个穿着银色盔甲的男子走了过来，还未靠近宋安辅便哈哈笑着打起了招呼，抱拳作揖的说道： “哎呀，裴将军，眼下正值平安县下辖的农人秋收，再过两天本官就要去主持秋税事宜了，也不知道裴将军这边能不能给宋某调个空闲呢？” 秋收不止是农人的大事儿，更是大康朝的大事儿，毕竟一年能收多少粮食就看这段时间了。 宋家两朝为官，讲究的就是一个小心翼翼，不给人把柄。 所以这秋税的大事儿，宋安辅是一定要返回县衙坐镇的，在这盐山待久了他担心自己脚上沾到了不属于宋家的盐粒儿。 …… 回到三山村以后，宋子宁便跟着下田忙活起来，只是简单跟几人说了一下那玉米饼的事儿。 一群大人们在田里割稻谷的割稻谷，打稻子的打稻子，白郎中则是带着苏蒹葭和来福给村里人煮解暑茶。 因为见到了江大牛用硝石制冰的法子，唤起了白郎中久违的少年之心，因此他也用族老买来的硝石弄了一盆冰放在厨房里，解暑茶煮出来以后就装进竹筒里面放到冰水里冻着，等他们挑到田边来的时候已经可以直接喝了，不用再等着放凉。 这可把村里人给惊讶的不行，一个个皆称白郎中是大好人，是现世的活菩萨，白郎中虽然笑而不语，但是行走之间却也不禁昂起了下巴。 而几个小的任务就简单多了，不是满村子追着狗玩儿，就是去田里头挖泥鳅找爬海，这两天下来，简直把三山村稻田里的生物都给祸害了个遍。 一晃眼间，三天时间便过去了。 江大牛他们家的稻谷已经全都收了回来，跟之前猜测的差不多，今年两亩田一共收回来四石粮食，合计粗粮五百斤左右。 也就是一亩田产稻谷两百五十斤。 “天杀人啊，这天气越来越不对劲，该下雨的时候不下雨，该出太阳的时候不出太阳，今年的粮食比去年还少！” “唉，即便是朝廷免了税收，这几百斤粮食也得稀一点儿才能撑到明年，更何况今年的粮税听说要比去年还多一成了，到时候交了粮税剩下来的粮食怕是还不够吃到年底啊！” “还好今年有大山家，有大牛这个聪明的孩子，我们村家家户户都挣了些钱，哪怕是交了粮税，我们也能去城里买些粮食，城里的米面行陈米是二十文一升，咱家里打算去买个一两银子的，一百多斤纯粮食，加点儿腌菜那些，应该够吃到明年了！” “怕就怕城里的米面行涨价啊，前段时间米面行都不许单户人家购买超过十斤的粮食了，原本我们家是打算秋收之前就去把粮食买回来的，结果只买了十斤粮食就被赶走了，那米面行总不至于是不想挣这笔钱吧？” “行了行了，这些事情先别想，族老不是说了吗？秋收以后咱们村还有大钱要挣，我相信族老，也相信大山家，到时候就算城里的米面行涨价，咱们村也肯定不会有人饿死！大家都赶紧把粮食晒出来吧，再过两天去城里交了粮税，也算是了却了今年的大事儿！” …… 粮食减产，这是大家预料之中的事情。 因此村民们在叹息了几句之后，便开始认认真真的晒起了自家的粮食，没有半点儿马虎。 也不知道今年负责收粮税的差役会不会踢斗。 不过自古以来农人大多老实本分，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来的，因此也没有谁会想着在粮税上面弄虚作假。 而江大牛家同样在晒粮食，不过与别家相比，他们家的人有些多，此刻正分散的坐在大堂里面，召开一场内部会议。 “二叔三叔，秋收已经忙完，等交了粮税之后，咱们村就要开始挣钱了，我是这么想的，虽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但是亲兄弟也要明算账，免得到时候发生一些误会，所以，在开始挣钱之前，我得先问问你们的意见。” 江大牛坐在大堂左边，手里是一本宣纸空册子，这可是他花了五百文钱买来的‘笔记本’，要不是家里确实挣了些钱，这辈子他们家都不可能出现这种精贵的东西。 “大牛你说吧，二叔不是外人，你想到什么直说就是！”江大海和江大树坐在右边，此时听见江大牛那有些正式的语气，顿时坐直了身子说道。 “呵呵，大牛，说。”江大树也是憨厚一笑，挠着头看着江大牛。 “我想了两个法子，一个呢，是我出点子，你们自己去经营，能挣多少钱就靠你们自己，但要是亏了钱，也只能二叔三叔你们自己担着。” 江大牛看着笔记本上的第一页笔记，对江大海和江大树说道： “第二个呢，就是还跟之前一样，二叔二婶三叔三婶来我们家做工，每天我们家给开工钱，至于我们家挣了多少，那就是我们家的事儿了，二叔你们只管办事儿领工钱就行。” 三千个州府来的士兵，即便每人每月的饷银只有几百文钱，加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既然这群人来到了平安县，且那座盐山眼看着是一粒盐都不会落到自家的碗里来了，江大牛就决定挣他一笔大的！ 反正这事儿有县令大人顶包，他们村只要做到健康安全，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至于姚家村和田家村…… 那又不是三山村，江大牛暂时还管不到那么宽。 “大牛，这事儿太大，能不能让我跟你奶奶商量一下？”听见江大牛的话，江大海搓了搓手，有些紧张的问道。 “当然可以！” 江大牛对于这个答案早有预料，毕竟老屋那边一切都还是由云氏做主，江大海他们两家当小的多数时候还是只负责卖力气。 “那接下来就是秀才叔你们了！” 等江大海和江大树匆匆离去，江大牛又看向了坐在对面的吕秀才一家子，将手里的笔记本翻到了第二页。 “啊？” 吕秀才有些惊讶，不过他惊讶的并非是自己要去挣钱，而是： “大牛，我们家也能挣这笔钱吗？” 第269章 家书和大锅饭 “当然可以了！” 江大牛笑着说道，正是因为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确定吕秀才没有那些读书人的迂腐习性，他才为吕秀才想到了一个量身定制的赚钱计划，而且这个钱还只有吕秀才能挣！ “大牛，你说吧，我们一家子不怕苦不怕累，只要能挣钱，做什么都行！”张巧云搓着手说道，逃难的路上都过来了，她经历了太多的苦难，如今虽然在三山村落户，并且住在了江大牛他们家，但是张巧云和吕秀才其实心里都有些忐忑。 因为，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有一个自己的家！ 至于地……族老已经决定让吕秀才教导三山村的孩子们读书，每个月都有束脩，他们家要是实在没有分到田地，其实也没多大的问题。 张巧云倒不是想着等相公的束脩养活一家子人，她能吃苦能挣钱，只是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来挣钱，所以现在听见江大牛的话，张巧云才会这么激动。 “张姨你别激动，先听我慢慢说来。”江大牛笑着示意张巧云平静下来，而后看向吕秀才，说道：“秀才叔是考取过功名的读书人，这在我们三山村，不，应该说是三瓦山都算得上独一份！” “所以我为秀才叔想到了一个赚钱的法子，那就是，家书！” 俗话说——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这个时代不像后世那般，有网络，有电话，想家里人了，一个电话打过去就可以缓解相思之情。 那些州府兵马司的守备士兵，饷银不多，且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守备州府，遇到有突发情况，比如这一次发现了盐山，就会被派遣出来执行任务。 他们或许已经几年没有回家了。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能够帮那些没有读过书的大头兵写一封家书，那绝对是能够赚到钱的！ “好！” 一声大赞从门外传来，是族老来了，他看着神情激动，双手握拳放在膝盖上面，脸色涨红的吕秀才说道： “驻守在山坳口的士兵足有三千多人，就算只有两千人要写家书，一封信收个十文二十文钱，那也是一二十两银子了，吕秀才，这笔钱可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啊，你可不要白费了大牛的一番苦心！” 跟着族老过来的还有四宝和五宝，因为家里的粮食都已经收回来了，所以今天族老他们家也在商量着该做些什么来赚那群大头兵的饷银。 倒不是三山村的人坏，只是那些大头兵的饷银在哪儿都会花掉，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好好发展一下他们三山村了。 盐山就在他们村外出现的，可是到现在村里人大部分都不知道那里是一座盐山，要是不赚点儿钱回来族老觉得自己亏得慌。 “大牛！大山哥！我……” 吕秀才激动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着江大牛一大家子，一时间有些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大山哥，嫂子，大牛，你们一家的恩情，我们会一辈子记在心上的！” 反倒是张巧云冷静了下来，跟着相公一起站了起来，冲着江大牛他们深深地行了一礼。 “张姨，秀才叔，你们可别这样！”江大牛急忙闪身躲开了这个大礼，笑着对这一家苦尽甘来的人说道：“三爷爷刚才说得对，这可是专门为秀才叔准备的钱，别人想挣还没有那个本事呢！再说了，要是秀才叔没有功名，也不是个读书人，我也不能想出这个法子啊！” 话是这个理，但是吕秀才一家依旧对江大牛他们家感激不已，再坐下来的时候已经红了眼眶。 “行了行了，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你们现在哭个啥？”白郎中斜了吕秀才一眼，又看向了江大牛，说道：“我呢？你这娃给我想到啥赚钱的活计了没？” “呃……”江大牛还以为白郎中视金钱如粪土呢，“白伯伯，您就去给那群士兵把脉诊病呗？他们离家多年，且挖矿又不是一个轻松的事儿，总有一些磕磕碰碰的吧！” “这倒也是。”白郎中闻言点了点头，摸着胡须在心底计较起来。 “就是我得提醒白伯伯一句。”江大牛怕这位老好人又发善心免费给人看病送药，便端正了脸色说道：“那些士兵都是来自于州府，我们虽然借着县令大人的名头可以跟他们接触，但还是不能让人家州府来的将军起了疑心，所以啊……” “你小子想说啥我知道！”白郎中吹胡子瞪眼，“不就是不能免费给他们看病送药吗？我还没有那么大的善心！那些药材可都是我辛辛苦苦炮制出来的，送给穷苦人家可以，送给他们就算了吧！” 得，这位白郎中虽然已经接受了宋子宁，但还是对朝廷的人没啥好感。 “大牛哥，那我们呢？”来福忽然举手问道，脸上满是跃跃欲试的表情，好像看见了无数铜板儿在冲着自己发光。 “你们也要赚这笔钱吗？”江大牛有些诧异的看向宋子宁和来福，县令大人的公子，应该不缺钱吧？ “咳咳，父亲担心我拜裴将军为师，已经将我身上的银子都给没收了。”宋子宁以手抵唇，有些尴尬的说道。 军中拜师虽然简单，可也要徒弟提着好酒好肉上门。 而宋安辅又严令禁止宋子宁跟那个州府来的裴将军接触。 所以在几天前出门的时候，宋子宁身上的荷包就被收走了，连带着来福也身无分文。 “好吧！”江大牛无奈的笑了笑，神色严肃的说道：“我可以给你们出个挣钱的法子，但是子宁兄可得答应我，挣了这笔钱不许拿去拜师，不然的话，你爹应该是不会放过我的。” “放心吧，我暂时没有那个心思了。”宋子宁回道，他之前的确想要跟着裴将军多学一些武将的本事，但是在来到三山村以后，他的注意力渐渐被转移了一部分。 尤其是三山村跟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村里人虽然也是泥腿子，但家家户户都比较爱干净，从来不会满身脏泥的到处跑。 而三山村的村民们也比他想象中的团结，平日里鲜少有斗嘴吵架的不说，夜晚还会聚集在一起组织巡逻队守夜。 这里让宋子宁感受到了不属于京城的繁华，又让他感受到了与军队相似的团结，但军队却绝对没办法带给他这两种感觉。 宋子宁挺喜欢三山村的生活的，所以拜师的事儿早就被他抛到了脑后。 再说了，他还要等江大牛种出那几种东西，看看大康朝是不是能多出几种能够养活无数黎民百姓的粮食呢！ “行，既然有子宁兄这个保证，那我待会儿就给你们挣钱的法子！”江大牛对宋子宁的人品还是蛮信得过的，一番话令来福激动不已，而后他又看向了族老一家。 “大牛，三爷爷也不跟你客气了，你看看咱们家能有啥挣钱的活计没？”江鼎成早就坐了下来，此刻迎着江大牛的目光，倒是开门见山的问道。 四宝和五宝也都是搓着手看向江大牛。 “三爷爷，四宝叔五宝叔，我们都是一家人，我也不说那些弯弯绕绕的话了，你们家还是做吃的东西吧！”江大牛笑着说道，将手中的笔记本翻了一下，上面写着他为族老家准备的赚钱法子。 “第一个是做大锅饭，这个是我为村里人准备的赚钱法子！”江大牛看向族老一家三口，笑着说道： “三千多个士兵，每天光是吃吃喝喝都是一个不小的数目，单靠城里准备的那些吃食，他们肯定是吃不饱也吃不好的，所以咱们村的村民可以做大锅饭，每家每户的味道不一样，定价要在一个水平线上，至于做出去谁能卖得好，那就看各家各户的手艺了！” 第270章 炒鸡炒鸭和咸甜之争 “行，那我们家就做大锅饭，这事儿就看各家的手艺赚钱，能挣多少是多少，公平！” 云氏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却是江大海和江大树把云氏给请过来了，老人家一进院子就听见了江大牛的安排，当即拍板决定，他们家也做大锅饭。 “奶，你们家还可以卖豆腐干和茶叶蛋，这两个小菜就当是我们家孝敬您老人家的了。” 江大牛知道老人家是不想再占他们家的便宜，因此也没有再多劝说什么，不过却把茶叶蛋和卤豆干的售卖权送给了老屋一家。 这两种吃食的法子很简单，但是江大牛一家一直都在帮扶村里人，所以之前村子里除了江大牛家并没有别的人户弄出来卖。 如今江大牛把这两个小菜送给老屋，想来村里人也不会去占这个便宜，这就是这个时代的人朴素的道德品质。 “这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云氏也接受了江大牛这个孙子的好意，在李氏旁边坐了下来，看向族老一家子说道： “大牛你接着说，除了做大锅饭之外，你还给他家准备了啥赚钱的法子？” 族老翻了个白眼，不过也没跟云氏顶嘴，而是眼神炽热的看向了江大牛。 “炒菜！” 江大牛说道，举起了一根手指，冲着族老几人笑了笑。 “三爷爷家有牛车，去城里打一个铁桶回来，就可以弄成一个移动的灶台，再加上三爷爷家有些积蓄，可以去附近的村子里买鸡买鸭，那些大头兵都很辛苦，寻常时候也吃不到什么肉，不时他们没有钱，而是兵马司不允许他们随意外出……” “四宝叔和五宝叔都没有成亲，也不适合做手工活儿，炒菜虽然辛苦了一些，但是只要四宝叔和五宝叔打扮干净，买来的鸡鸭现宰现杀，再用牛车拖过去，带上足够的柴火，想来那些士兵是很乐意多花些钱来买现炒的！” 现炒，听起来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但是这在后现代可是不容易吃到的东西。 尤其是对于那些上班族来说，每天能够吃到的都是外卖，而那些外卖……其实或许是昨晚，甚至是前天晚上做出来的，只是又被加热了一道罢了，一样的包装，一样的价钱，哪个上班族能够吃得出来它新不新鲜呢？ 所以在后世，街边一道小小的现炒，价格能够随随便便的卖出二三十块！ 族老家有钱，更有牛车，等于是有了后世的三轮车。 于是乎，江大牛便为族老家想出了这个现炒，虽然都是吃食，但是现炒的比起村民们做出来的大锅菜，显然更加能够吸引人。 当然，现炒也会比村民们做的大锅饭贵一些，这样也能避免族老一家抢占了所有的生意。 “三爷爷，四宝叔，五宝叔，我能够为你们家想到的挣钱法子，目前就只有这两个了，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江大牛看向族老父子三人问道。 “现炒！”四宝立刻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对！现炒吧！我要炒鸡炒鸭！那些东西我们寻常人家也不容易吃到，当兵的就更不容易吃到了，肯定能卖钱！”五宝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的确，村里人养鸡一般是用来下蛋的，养鸭子又比较麻烦，所以哪怕是村子里的人都很少能够吃到鸡鸭，更何况是当兵的了。 几千个士兵，要用鸡鸭来当荤菜，每天不知道得杀多少只，还是猪肉方便，所以五宝的见解令江大牛都是冲着他比了个大拇指。 “那咱们家就做现炒吧！”族老见两个儿子都拿定了主意，便语气严肃的说道：“不过我可得跟你们两个提个醒儿，家里就那么些钱，买鸡买鸭得花钱，你们兄弟俩要是专卖鸡鸭这些荤菜，短时间内说不定没办法把钱挣回来，要想娶媳妇儿可就得再往后拖拖了……” “爹！”四宝尴尬的脸庞发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有妇人和小女孩儿，他爹也真是的，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个青头小子吗？ “我们都单了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一两年的！”五宝倒是洒脱了不少，摆了摆手，满不在乎的说道：“而且家里的钱就够娶一个媳妇儿，我跟四哥谁娶都不太好，还不如多挣些钱，到时候咱们兄弟俩一起娶媳妇儿，说不定爹你还能同时抱上两个孙子呢！” “哈哈哈……” 一屋子的人听见江五宝这话，都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这臭小子！”族老也是忍不住笑着拍了五宝的脑瓜子一下。 江大牛又继续开了一会儿发财会，跟族老沟通好了，村里人有闲钱有厨艺的就做大锅饭，没闲钱没厨艺的就编鞋子缝衣服，把针线活儿那些给弄上，总之得方方面面都为那些大头兵考虑周到。 “族老，姚家村和田家村的人来了，正在村口等着你们呢！” 等会议差不多结束的时候，树根走了进来，一脸憨笑的冲着族老说了一声，然后又转身离去，连一杯都没喝。 “这树根……”族老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后站起身来，带着江大山他们一起去村子外面见那两个村的主事人。 而江大牛则是留了下来。 因为张寡妇来了。 这是江大牛特意跟三丫说的，毕竟张寡妇借了他们家五两银子，这个钱不可能白送出去，所以这个发财大会，江大牛也为张寡妇准备了赚钱的生意。 “张姨，你的豆腐……”等张寡妇带着芸娘坐下来之后，江大牛刚要开口，忽然间觉得有些别扭。 这话咋那么像非礼人家呢？ “大牛，你说吧，我们家豆腐要怎么做才能多赚些钱？”倒是张寡妇没有想那么多，此刻盯着江大牛，满脸认真的问道。 “咳咳，张姨，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有一个吃食，叫豆腐脑？”江大牛收回心思，把自己为张寡妇一家准备的赚钱门路说了出来。 “豆腐脑我知道的。”张寡妇点了点头，说道：“我还做给芸娘吃过呢，不过我爹娘都觉得豆腐脑太甜了，有些腻，因此不爱吃。” 话语一顿，张寡妇明白了江大牛的意思，有些激动的问道：“大牛，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做豆腐脑卖给那些士兵？” “当然！”江大牛笑着点了点头，“不过张姨你做的豆腐脑是甜的，或许只有小孩子喜欢吃，你有没有想过，把豆腐脑做成咸的呢？” 咸甜之争！ 这是自古以来都无法化解的问题。 但是毫无疑问，这个世上的人，的确对豆腐脑的口感爱好不一样。 比如江大牛吧，他就无所谓甜党还是咸党，因为他卖豆腐脑从来都只买咸豆腐脑…… 张寡妇之前没有想到将豆腐脑做出去卖给别人，是因为她一开始只想着做豆腐脑给芸娘吃，而芸娘又是个孩子，张寡妇想当然的便把豆腐脑给做成了甜口的，以至于家里的公婆都不能接受。 同理，北州府的士兵大概也无法接受甜口的豆腐脑，但如果是换成了咸口的豆腐脑…… “大牛，谢谢你！”张寡妇跟豆腐打了半辈子交道，有关豆腐的吃食她是一点就通，此刻顿时就明白了江大牛所说的咸豆腐脑该怎么做。 “没事儿，张姨你可以多做几个口味儿，尤其是咸的，配菜要多一些，让那些士兵可以选择，毕竟每个人的口味都不一样。”江大牛笑着说道，“只是张姨你把豆腐脑做好了，这小小的一颗豆子，也可以为张姨赚来不少银子呢！” 第271章 独家秘制配方 “大牛，我们该做什么吃食呢？” 等张寡妇走后，宋子宁和来福凑到了江大牛面前，满脸好奇的询问了起来。 如果是以前，宋子宁哪里会参与这样的事情，他喜欢的只有舞枪弄棒当大将军。 但是今天跟着参加了这么一场发财会，又见到吕秀才和族老他们都那么激动之后，宋子宁就莫名的跟着热血沸腾了起来。 他爹总说他不学无术，这一次他倒是要让老爹看看，没了家里的照顾他自己也能挣钱！ 来福同样是兴奋不已，他脚上的伤口早就结痂了，现在就等着大干一场呢。 “你们俩先跟我来。” 江大牛收好自己的笔记本，看着这激动的主仆二人，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神秘的笑容。 宋子宁和来福不明所以，跟在江大牛身后，来到了厨房旁边的厢房里面。 以三丫为首，二牛，吕安然，苏蒹葭，包括刚刚来了之后又被留下来的芸娘，此刻都是各自在脸上蒙着一张麻布，蹲在磨盘旁边的石臼四周嘀嘀咕咕。 “二牛，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来福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一群小孩子和半大孩子都站了起来。 “大哥，那个东西好像可以了！”脸上蒙着一块麻布，好似是小土匪一般的三丫说道，手里还扬了扬一双湿漉漉的筷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宋子宁的错觉，他从三丫手里的筷子上面，忽然闻到了一股令他头皮发麻的味道。 “呕……” 旁边的来福直接用行动告诉宋子宁，他的嗅觉没有出现问题，空气里是真的多出了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让哪怕是帮宋子宁提惯了恭桶的来福都有些扛不住，忽然就捂着嘴巴干呕起来。 “呕！” “呕~嗝！” 而原本好端端的几个小孩子，在听见来福的干呕声以后，似乎是被勾起了连锁反应一般，跟着一起干呕了起来，二牛甚至还夸张的呕出了嗝儿。 “三、三丫！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本就恶心的不行的来福，被众人的反应给弄得更恶心了，指着三丫手里的筷子问道。 “哦？这个吗？这是我大哥给你们准备的好东西啊！”完全没有任何不良反应的三丫甩了甩手里的筷子，在宋子宁瞪大的双眼之中，一滴不明液体就那么落在了宋子宁的衣襟上面。 旁边的苏蒹葭他们身上也被甩上了一些。 “三丫！呕……” “大哥你们忙，我们先出去了！” “快跑！” 这一下，就连苏蒹葭都有些扛不住了，嗔怒的白了三丫一眼，接着便跟在二牛后面，往院子外面跑了出去。 “嘁，太没意思了，这也不臭啊？”三丫十分不满的瞪着跑出去的二牛几人，然后将筷子递到了自己面前，掀开抹布露出了两个小鼻孔。 “呕……嗝！” 小丫头直接被恶心的干呕到打嗝儿，然后一把将筷子推到了江大牛的怀里，便蹬蹬蹬的跑出了厢房。 “我还以为这丫头鼻子有毛病呢。”江大牛无语的嘀咕了一句，拿起筷子，强忍着恶心的去将石臼上那一个坛子给抱了起来。 “大、大牛，这是什么？”宋子宁眼角忍不住跳动的问道，他也就是从小习武，身体素质比一般人强了不少，不然早就被臭跑了。 但是看着江大牛端起来的那一坛有些乌黑发亮的东西，宋子宁也是觉得嗓子有些不舒服，心底冒出了一个有些难以接受的念头。 难道，江大牛就打算让他们用这个东西，去赚那些大头兵的钱？ “大牛哥，这东西怎么闻着跟堆了半个月的人中黄一个味儿啊！”来福说出了宋子宁的心声。 这坛子里的东西不止闻着像人中黄，而且还像是那种发酵了半个多月的人中黄，简直是奇臭无比！ “嘿，你们两个可不要嫌弃这东西臭，这可是个宝贝呢！”江大牛笑着说道，拍了拍手里的坛子，可把宋子宁和来福给吓得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这坛子里的玩意儿要是摔碎了落在地上，厢房还能要吗？ 他们怕是都不敢住在江大牛家了！ “你俩别不信，真的，这可是独家秘方！”江大牛看着主仆二人的脸色，拿起筷子扒拉了一下坛子里的卤水，确定那股味道的确有些上头之后，便将其给抱了起来，往外面走去。 “你们就看着吧，这个东西做出来的吃食，才是真正的特色！” 冲着主仆二人说了一声，江大牛走出厢房，正好看见了从院子外面走进来的李氏。 “娘，豆腐拿来了没？”江大牛问道，刚才张寡妇离去的时候，他特地要了一板豆腐。 “拿来了，刚做出来的豆腐，可新鲜着呕……”端着豆腐走过来的李氏话还没有说完，就闻到了江大牛身上散发出来的怪味儿，顿时忍不住干呕了一下。 “大牛！你咋了？闹肚子了吗？”李氏本能的觉得江大牛是拉了裤子，毕竟这孩子小时候也不是没有拉过。 “娘，你说啥呢，是这个坛子里的味道！”江大牛有些尴尬的解释道，将坛子抱进了厨房里面，“娘你快进来，把豆腐切成片，给我放进这个卤水里面。” “……”李氏屏住呼吸跟进了厨房，看着江大牛把坛子小心翼翼的放在了灶台上面，才想起来这东西是前几天江大牛一脸神秘的说要弄出来的独家秘方。 “大牛，这就是你说的那个，闻着臭吃着香的秘方？”李氏有些狐疑的问道，虽然那股味道的确恶心人，但是她还能忍住，谁叫她是三个孩子的娘，一把屎一把尿的伺候过三个孩子呢！ “对！”江大牛笑着说道：“子宁兄不是想做生意赚钱吗？我思来想去，实在是没有太好的法子给子宁兄他们，卤菜我们家要做，大锅菜村里人要做，现炒只有三爷爷家有那个条件……最后，我想到了这个独家秘方！” 江大牛所谓的独家秘方，其实就是臭豆腐卤水。 这东西有两种方法，一种是土法，用山上的臭菜那些发酵而成。 江大牛对那个没有太大的把握，再加上解释起来太麻烦，于是就用了后世总结出来的办法。 豆豉，碱水，香菇，笋子，酒，豆腐脑……一番调制之后，放在了厢房里面，又让三丫她们几个没事儿干的孩子隔三岔五去搅拌几下。 天气热，这原本要半个月才能发酵出来的臭豆腐卤水，还真的只用了几天时间就出味儿了！ “大牛，你确定这个……你的秘方，做出来的东西，那些大头兵能吃吗？”李氏硬着头皮问道，将豆腐给切成了片，放进了坛子里面。 她寻思着，那群大头兵的吃食再怎么糟糕，也不至于对人中黄感兴趣吧？ 那也太糟践人了啊！ 关键是江大牛拿出这个东西来，要是惹怒了那群大头兵，他们会不会被打出来？ “那当然了！”江大牛满是自信的说道，臭豆腐在后世可是每一个年轻人都会吃的东西，那群大头兵年纪又不大，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龄，江大牛就不信了，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第二个还会远吗？ 他为了把这个臭豆腐给推广开来，可是把这法子都交给宋子宁和来福了，这就是最好的代言人啊！ “二牛，进来烧火！” “子宁兄，来福，你们待会儿就等着品尝我的秘制臭豆腐吧！” 等李氏切了几十片豆腐放进了坛子里面，江大牛便把二牛给叫了进来，等蒙着麻布的二牛把锅台烧热之后，往锅里舀了一勺大豆油，就往里面放臭豆腐。 第272章 要发财了啊 华夏古代就有植物油的制造和食用了。 而最原始的植物油之一便是大豆油。 豆子是个神奇的植物，虽然产量低，但作用广泛，在数千年以来，不知道养活了多少黎民百姓。 “滋滋滋~” 当沾了卤水的豆腐片落进烧热的大豆油里面之后，自然引发了剧烈的反应，一些油花飞溅起来，烫的江大牛呼气不停，但他还是坚持往锅里面放下了一片又一片的豆腐。 “孩儿他娘，咱家的茅坑是不是堵了？咋大白天的这么熏人呢？” 这个时候，江大山他们已经回来了，一进院门就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 “艾玛，赶紧的，谁去把茅坑通一通啊！”白郎中夸张的捂住了鼻子，冲着身旁的江大山说道。 “我去吧！” 吕秀才面色有些不自然的说道，想他一个读书人，好歹也是考取了朝廷功名的文化人，自从爹娘去世以后，掏粪挑粪担粪都干过，今天江大牛为他们家想到了赚钱的法子，吕秀才心里正感激着呢，此刻便也没觉得那股味道有多么上头了。 “那群莽汉果然偷奸耍滑了！茅房那么重要的地方，竟然没有给大山你们家修好！”族老忍不住跺脚骂道，这才搬进来几天啊，大山家的茅房就堵住了，今后要是天天堵，这个房子还咋住那么多人呢？ “我也去吧！” “我也去！” 四宝和五宝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便捋起了袖子，准备跟着去通一通江大牛家的茅房。 “哎呀，不是茅房堵了！”李氏赶忙拦住了几人，脸被臊得有些红，不好意思的说道：“是大牛在弄新的吃食！” “啥？？？” 一群人都被李氏的话给惊到了。 恰巧，这个时候江大牛已经炸好了一盘臭豆腐，将这玩意儿交给苏蒹葭端了出来。 而江大牛则是一边继续炸臭豆腐一边对院子外面的人说道： “三爷爷，白伯伯，秀才叔，你们都尝一尝，这是我用秘制配方弄出来的臭豆腐，闻着臭，吃着香，吃一口就忘不掉，保管你们会喜欢的！” 听着江大牛那不遗余力吹捧的话语，宋子宁和来福彼此对视了一眼，忽然间客气了起来。 “来福，你受了伤，该好好补补。” “不不不，少爷，你忙了一天，辛苦了，才应该吃些好吃的！” 将一盘子臭豆腐端出来的苏蒹葭看见主仆二人这般反应，忍不住促狭一笑，而后又把盘子端到了大堂里面的桌子上。 “咳咳，小苏啊，这真是大牛弄出来的新吃食？”一群大人已经凑了进来，江大山低头看了一眼盘子里被炸的金黄的豆腐，忽然间闻到了一股上头的味道，下意识便往后一退。 “是啊！”苏蒹葭点了点头，将筷子摆在桌子上，说道：“这是大牛哥弄了好几天的卤料，食用豆豉那些弄出来的，坛子也被洗干净了的，应该能吃。” “应该能吃？”白郎中提高了嗓门儿，瞪着苏蒹葭说道：“小丫头，你可不要昧着良心替那小子遮掩啊，这东西闻着就跟人中黄一个味儿，你确定能吃吗？” “这个……”苏蒹葭顿时不好意思的低下了臻首，说真的，要不是因为这东西是她亲眼看着江大牛弄出来的，她连碰都不想碰。 但是江大牛的本事她都见识过了，所以苏蒹葭觉得，这个叫做臭豆腐的东西应该能吃。 “能不能吃的，试一下不就知道了？”吕秀才说道，拿起了筷子，却被张巧云拉了一下。 虽然张巧云也对江大牛他们家感激不已，但自家相公好歹是读书人，从来没有吃过那什么…… 今天要让相公吃了这臭豆腐，张巧云觉得自己都无颜面对吕家的列祖列宗了。 “二牛！”江大山忽然喊道。 “别叫了，二牛在烧火呢！”李氏走了进来，递了一双筷子给江大山，自己也拿起了一双筷子说道：“大牛说了这东西能吃，那应该就是能吃的，咱自家孩子你还信不过吗？吃！我们两个先吃！” 听见自家媳妇儿的话，江大山有些心虚的瞥了一眼躲在门口的三丫，平时这小丫头见了吃的抢的比谁都快，现在却老实的跟个鹌鹑一样，真是一点儿都不孝顺！ “吃呀！”李氏催促道，夹了一筷子臭豆腐，放在嘴边小小的咬了一口。 她屏住呼吸，不敢去闻那股味道，也不敢去想以前茅房里的景象。 咦？ 这啥都不去想了，李氏忽然发现，嘴里的豆腐没有那股味儿了是咋回事？ “咔嚓~” 抱着狐疑的态度，李氏又咬了一口，因为江大牛也怕大家被他的臭豆腐给弄出了心理阴影，所以这第一份臭豆腐他炸的焦香无比，其实那股臭味儿已经被掩盖了大半。 “哎？” 而这一次，李氏在放开了鼻腔的嗅觉之后，认真咀嚼了几口，她终于确定，这个臭豆腐真的跟儿子说的一样—— 闻着臭，吃着香！ 江大山跟媳妇儿生活了十几年，注意到李氏的表情变化，也赶忙夹了一块臭豆腐放进了嘴里。 “咔嚓咔嚓咔嚓~” 焦香的豆腐，配合着淡淡的怪味儿，竟然让江大山的舌尖生出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咋样？”族老在旁边好奇的问道。 “啥味儿啊？”白郎中也是凑了过来。 江大山和李氏对视一眼，两口子没有说话，而是继续夹起了盘子里的臭豆腐。 “娘，我也要吃！”三丫第一个发现不对，赶忙从门后面跑了进来，抄起桌子上的筷子就开始抢臭豆腐。 “我也要吃！”来福也跑了过来，这段时间他跟几个小的待在一起，可清楚三丫是个多机灵的孩子了，此刻就连三丫都要抢着吃的东西，那味道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 “好啊！你们两口子，当着我们的面吃好吃的是不？”白郎中也跟着加入了战场，他可是这十里八村有名的吃货，但凡是好吃的就不会错过，今儿个因为江大牛弄出来的东西实在是那味儿太上头，以至于他落后一步，此刻反应过来顿时便使出了在桌子上的真功夫。 看见这一幕，族老他们也不再等了，直接抄起筷子就抢了起来。 “唔，好吃！” “这东西真是闻着臭，吃着香啊！” “大牛是怎么想出这个法子来的？难道又是他那过世的爷爷告诉他的吗？” “白老哥，你这人真是，吃了那么多还堵不上你的嘴巴！” “我就说这人嘴巴犯嫌得很，你们以后少给他一些吃的，等他饿肚子了就知道闭嘴了！” …… 一盘臭豆腐，也就二十来块，这还是江大牛技术不错才一锅炸出来的。 每个人没有吃到几块，但是大家都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这臭豆腐真能吃！ 不止能吃，而且还好吃！ “闻着臭，吃着香，这东西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还是我第一次尝到！” 尤其是宋子宁，在吃完了两块臭豆腐之后，一双眼睛都变得明亮了起来。 这么古怪的东西，就连京城都没有，可以说得上是真正的稀罕货啊！ 再加上他这个县令之子的身份，到时候往哪儿一站，还有哪个士兵会不上来尝一尝这臭豆腐的味道？ “哗啦啦~” 宋子宁的耳边似乎已经响起了铜钱落进自己荷包里的声音。 “怎么样？我就说了吧，这东西你们肯定会喜欢的！” 等江大牛端上剩下的臭豆腐过来的时候，已经不用他再示范，一群大人孩子都开始对桌子上的臭豆腐疯抢了起来。 “子宁兄，我就在这里预祝你们发大财了！” 江大牛也加入了抢臭豆腐的行列，冲着宋子宁挤了挤眼睛。 第273章 交粮前日，辣椒大户 “大家伙儿都听好了，明天就是咱们村去城里交粮税的日子，按照之前的规矩，村子里去一半男人，一半妇人，各家各户都好好商量一下，明儿个是去男人还是去女人！” “另外，今天你们都得把粮食给收起来，今年朝廷的粮税是十税六，按照每亩田产稻谷两石来计算，一亩田就得交稻谷六斗，大家伙儿看看自己家里是几亩田，宁可多带一些粮食进城，也别想着缺斤少两，到时候惹怒了收粮的衙役，罚你个延期翻倍就只能自己吃亏了！” “大家伙儿也别担心，今年的粮税是多了一些，但咱平安县县令大人爱民如子，允许我们这些泥腿子去做那些州府士兵的生意，等粮税交了之后，咱们村就可以挣钱了，所以明天家家户户都不能出错，因为一家出错，耽误的就是全村人！散了吧！” …… 烈日炎炎，老柳树台上，族老一口气把手里糙纸上写下来的事情给交代了一遍，赶忙跳下了台阶，接过五宝递来的水壶大口大口的喝起了里面的解暑茶。 “大牛，眼看着明天就要进城交粮税了，那群流民是不是也等不了了啊？” 等解完了渴，族老一边跟着江大牛他们往家里走，一边面色严肃的低声问道。 “要么今晚，要么明天。”江大牛的脸色也是严肃无比，对周围的一大家子人说道：“那群流民之前如果是来踩点的话，肯定能估算出咱们村交粮税的时间，所以今天晚上和明天，咱们村得严加防备，不要让那群流民钻了空子！” “子宁，县令大人那边……”族老又看向了已经快要彻底融入他们村的县令家少爷。 “有些难。”宋子宁摇了摇头，面色严肃的说道：“每年收粮税的日子，各县各城都要按照规定在粮仓加派人手，为的就是防止遭遇盗匪劫粮，所以我爹训练出来的那些民壮，大部分都要留在县城里头。” “你就说你爹能派出多少人过来帮忙吧！”白郎中不耐烦的问道，在场估计就只有他一个敢对官员没什么好脸色了。 “三十个！”宋子宁伸出了三根手指头，在众人面前比了比。 江大牛和族老等人都是沉默了下来。 “这……明知道那群流民有可能袭击村庄抢粮，县衙里竟然只能派出三十个衙役？”吕秀才犹豫着说道，语气里多少有些不满。 这要是放到边关，那些流民早就被抓起来修城墙了，哪儿还会给他们机会抢粮食啊。 毕竟对于边关的战士来说，粮食就是最重要的物资，就连上面的大官都不敢轻易伸手。 一路逃难到了这境内，远离了战火，吕秀才还以为能够太平一些呢，没想到只是一些流民，就让整个村子都变得危险了起来。 “就这三十个人员，还是我爹勉强挤出来的。”宋子宁为自己的老爹辩解，并且对吕秀才纠正道：“而且他们不是衙役，是前段时间我爹才训练出来的壮班民壮，战斗力比衙役差了不少。” “最重要的是……”江大牛接过了话头，看向众人，道：“壮班民壮不是衙门里的在册公职，要是到时候来的流民太多，他们或许会被吓到，根本就组织不出来什么战斗力。” 待遇不同，职责当然也不同。 虽说那群壮班民壮前身都是平安县城里的混混流氓，但被县令大人拉去当了民壮，包吃不说，每个月有几百文钱，虽然训练辛苦了一些，但他们或许还能接受得了。 可一旦是遇到了真正的危险，有可能付出人生性命的时候，那些民壮显然不会傻乎乎的冲在前头。 “算了，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本来就是咱们村的粮食，还是靠我们自己人吧！”江大山倒是乐观，鼓舞了众人一番之后，便江大宝他们说道：“今晚咱们就辛苦一点，三个巡逻队都不休息了，守上一整晚，反正都是村里人，一晚上不睡觉也没啥！” “行！”江大宝几人都是点了点头。 他们虽然是当爹了的人，但实际上年纪还不大，还三十岁不到，正值年轻力壮的岁月，精力还是比较充足的。 “这事儿就交给你们了，我刚才也没跟村里人说，但是大家伙儿估计心里都有数，大山你们先回家歇一会儿吧，趁现在天还没黑，省得晚上没精神！”族老又对众人交代了一番，然后便背着手，一脸愁容的往家里去了。 江大牛他们自然也回到了自己的新屋。 虽说那些流民很可能今晚就会出现，但是江大牛一家都有些乐观派，不至于被吓得啥都干不成，李氏已经跟张巧云她们把午饭做好了，来福三丫他们还在捣鼓着白郎中挖回来的药材，小花则是四处追着想要落下来偷吃粮食的鸟儿，院子里倒是一片热热闹闹的氛围。 进了新屋院子，江大山跟吕秀才去扒拉地上晒着的粮食，此时距离稻收结束已经第五天了，天天都是大太阳，要交给朝廷的公粮早就晒得干干的，如今江大山晒得是自家留下来的粮食。 宋子宁则是跟着江大牛来到了后院儿。 后院儿靠近厕所的地方多出来了一片十丈见方的空地，这片地外围插上了半人高的木栅栏，里面则是被分成了四片区域。 四个角落有江大山弄出来的稻草人，看上去非常威风，而辣椒，土豆，玉米，红薯，这四种东西都被江大牛他们给种下去了。 这片‘育苗基地’修在这里，是因为厕所后面有留出来掏粪的口子，上面盖着一块两三百斤重的大石板，防止人和家里的鸡鸭那些掉进去，要用到粪水的时候只要两个人把石板挪开，就可以把里面的粪水舀出来，加了水就能浇灌地里的种苗了。 “要是换做以前，我肯定都不敢吃这些东西了，但是现在我只希望那些辣椒苗早点儿长起来。”宋子宁跟着江大牛在外面绕了一圈，确定种苗没有被天上的鸟儿祸害之后，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天生万物以养人，其实人也在养着这些万物。”江大牛笑着说道，看向宋子宁，“对了，我不是跟你说了，那些辣椒只要晒干了就可以保存很久的吗？你有没有跟宋员外说一声，让他把你们家的辣椒都给收起来晒干？” 宋府，肯定不简单，这一点江大牛早有猜测。 所以之前江大牛就跟宋子宁提了一句，问他们家有没有很多辣椒，宋子宁在沉默片刻过后说有很多。 于是乎，江大牛便提醒宋子宁，那些辣椒都可以摘下来晒干，辣椒籽可以留种，辣椒能吃，还能保存很久，送到平安县来都不会变质。 “说了。”宋子宁跟着江大牛往外走，道：“不过我也在书信里告诉家里人，那些辣椒籽可以留种，想来他们应该会把辣椒种处理过后，再把剩下的干辣椒送过来的吧。” 整个大康朝都不知道那些辣椒可以吃。 并非是一种作用不大的观赏植物。 只有三山村的江大牛，不止知道这东西能吃，还跟三丫她们说了很多种辣椒的吃法。 宋家其实并没有多少株辣椒盆栽，但是，并不妨碍宋家人去别家买走这东西啊！ 江大牛留下来的那些辣椒种不多，即便是全都培育出了辣椒苗，下一轮的产量也顶多只有百十斤干辣椒。 可是宋家就不同了…… 江大牛绝对不会知道，他在等待着辣椒变多的时候，自己身旁已经多了一个辣椒大户！ “嘿嘿！” 想到今后江大牛吃惊的表情，宋子宁忍不住斜了江大牛一眼，笑出了声来。 第274章 老伙计和木制品（末尾有附言） “你看着我笑个啥？” 江大牛听见了宋子宁的笑声，注意到这家伙有些猥琐的眼神，忍不住抱紧了自己的肩膀。 “我可告诉你啊，我是个男的！” 再度提醒了身旁这位县令少爷一句，江大牛还往旁边挪了挪，脑子里忍不住想起历史上那些喜好男风的古人。 哎咦~ 他是绝对不可能入乡随俗的！ “虽然不知道你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但是我知道，你心里想的肯定不是啥好事！”宋子宁端正了脸色，跟着往旁边挪了两步，然后便大踏步的往前院去了。 原本还打算跟江大牛透露一下，自己已经是一个辣椒大户，让这小子高兴高兴。 现在宋子宁改主意了。 竟然敢用那种眼神看自己，他宋子宁堂堂七尺男儿，是那种人吗？ “辣椒啊辣椒，赶紧长出来吧，马上就要冬天了，我还想着吃一顿热乎的火锅呢，你们可不能拖了我的后腿哦~” 江大牛又看了一眼栅栏里的那一片辣椒地，忍不住激动的搓搓手，又方便了一下才回到了前院。 “吃饭了！” 李氏她们已经把午饭做好，因为有可能会等来流民，所以李氏她们今天做的菜非常简单。 一大盆菘菜炖肉坨子，两大盘蒜薹炒肉片，外加十来根酱烧排骨，以及两盘永不过时的韭菜炒鸡蛋，还有李氏上半年做出来的腌芥菜和野藠头。 芥菜，也就是后世俗称的芽菜，这东西可是用来做扣肉的不二辅菜。 而野藠头其实就是山野间的野葱，不过味道比葱味儿更浓，且根部是一颗颗圆形的果实，大的只有鸽子蛋大，小的只有米粒大点儿，用老坛水泡出来，一口一个嘎嘣脆，是以前江大牛他们家夏天常见的桌上下饭菜。 不过今年家里条件好了太多，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都更喜欢吃肉，所以这腌芥菜和野藠头倒是不怎么上桌，也就是今天李氏翻菜坛子的时候发现这些泡菜都要窜味儿了，这才想起来得赶紧吃掉，不然岂不是糟蹋了往年的好东西。 “娘，这腌芥菜可以用来蒸肉，两种口味，一种是咸口的，不放糖，一种是甜口的，在这腌芥菜里面放糖，蒸上一两个时辰，适合牙口不好的人吃！” 江大牛一边吃着跟自己记忆深处味道相仿的芽菜，一边说出了一道美食，他也是最近才发现村子里没有谁家知道扣肉这道菜的。 “行，我记下了，还有别的做法没？”李氏点了点头，对于自家大儿子想出来的吃食，她现在是完全没有任何质疑了。 毕竟，就连前两天那闻着跟大便一个味儿的卤汁，都能做出让一家人抢着吃的臭豆腐，她儿子想出来的吃食，还有谁敢说不好吃的？ “还有这个野藠头。”江大牛又往自己嘴里夹了颗野藠头，咔嚓咔嚓解掉了刚吃的那坨肥肉带来的油腻，对李氏说道：“咱家虽然主卖卤菜，但也得备上二米饭，单独的卤菜不下饭，配上这个野藠头刚好，到时候买一份卤菜送几颗野藠头，也是个吸引人的法子！” “好！”李氏再度点头，道：“正好我上半年泡的野藠头有两大坛子，再不吃就泡坏了，送给那些当兵的下饭吃，就当是做一件好事了！” 乡下农妇，空闲的时候绝对不会让自己闲下来，上半年种了稻谷和地里的菜之后，李氏就带着孩子们漫山遍野去找能吃的野菜，普遍筷子头大小的野藠头找了足足两大坛子，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工作量。 所以哪怕是那些野藠头都快变味儿了，现在家里的日子也是以往从不敢想象的好，但是李氏也舍不得扔掉自己辛苦找来的野菜。 江大山他们听着母子俩的闲聊，见江大牛言语间满是从容和自信，心底也是对即将开始的赚钱大计期待不已。 “桂兰，我先去睡一会儿，下午收粮食的时候记得叫我啊！” 吃过了午饭，江大山也没逞能到处瞎溜达，而是主动跑去卧房里睡觉去了。 “巧云，我也去睡一会儿，晚上我要跟着大山哥他们一起守夜！” 吕秀才也跟张巧云说道，他是个秀才，原本用不着跟着守夜，但今明两天事关重大，为了让自己一家人在三山村踏踏实实的过下去，他觉得自己有义务参与到保护村子的行动中去。 “好，你去休息吧，待会儿收稻谷的时候我叫你。”张巧云温声说道，收拾着桌上的碗筷，又对乖乖跟着扫地的吕安然说道：“安然你跟三丫她们去玩儿吧，晚上可就不能出门了，待会儿记得早点回来知道吗？” “好！”正是喜欢玩儿的年纪，一听见娘亲主动发话，吕安然也不扫地了，跟着三丫她们跑出了院子，去找刘婶儿家的秋分那些小姐妹玩儿起了捉迷藏。 “唉，你们都睡觉，那我也去睡觉了！” 正在喝饭后茶的白郎中见没人陪自己唠嗑，便嘀咕了一句，端着自己掏钱买来的小茶壶回到了屋子。 不过白郎中并没有睡觉，而是翻开了自己的褡裢，将里面的东西都给摸了出来。 一个红色的小瓶子出现在了白郎中的手里。 “虽说当年我曾经在师傅的坟前发誓，宁肯救错十个坏人，也不会残害一个无辜之人，但是你们如果非要来抢村子里的粮食，我就只能违背当年的誓言了！” 捏了捏手里的红色小瓷瓶，白郎中低声呢喃了一句，而后又从褡裢底部摸出了一节罗汉竹。 “嘿，自从当年在姚家村落户以后，倒是好些年没有把你这老伙计给取出来了……” 李氏她们在刷锅洗碗，江大牛则是带着苏蒹葭和宋子宁他们出了院子，往江木匠家赶去。 “五叔！五婶！” 在院子门口，江大牛便喊了起来，他们这地方辈分叫法跟北方不同。 同族的，年纪比自家老爹小的长辈，男的叫叔，女的叫婶，年纪大的，男的叫伯伯，女的叫伯娘。 至于外姓人的话那就是跟北方的叫法差不多了，年长的叫伯婶，年小的叫叔姨。 ——这真是当地的风俗习惯，并不是江大牛叫错了人，要怪只能怪每个地区风俗不一样。 江木匠他们估计已经吃过了饭，在屋檐下做木匠活儿，做的正是江大牛前两天给江木匠的图纸上画出来的东西，木娃在旁边帮忙打磨，竹娃和笋娃则是在玩儿江木匠给他们做出来的小玩具。 “大牛来了啊？快快快，进来坐！” 江木匠的妻子，也就是江五婶杨桂花听见动静走了出来，看见江大牛一群人，呆了一下，才急忙跑进屋子里去端出了凳子和茶壶。 “来来来，这天儿热，大牛你们都赶紧喝口白郎中教咱们煮的解暑茶。” “谢谢五婶！” 江大牛倒是没有客气，同族邻居，太客气反倒是见外了。 “大牛，你让我做的这个东西，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啊……”等杨桂花给每个人都倒了一碗解暑茶之后，江木匠拿起了手里的东西，一脸难色的看向了江大牛，又看了看江大牛身边的宋子宁和苏蒹葭还有来福二牛他们，似乎在犹豫着该怎么说。 “五叔，你是不是想说，这东西跟军队里的弓箭有些像？”江大牛笑着问道，伸手接过了江木匠手里的木头成品，仔细的看了一下，又用力拉动上面的牛筋，放到机扩位置，再从地上捡起了一根木娃削出来的竹箭放了上去。 宋子宁和苏蒹葭的脸色早在江大牛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变了，就连正在跟二牛嘀嘀咕咕的来福也是一脸诧异的转头看向了江大牛手里的东西，几双目光满是疑惑和好奇的注视着江大牛的举动。 “哎哟大牛，这东西威力可大着呢！你千万得当心着点儿！” 而江木匠则是率先反应了过来，一个踉跄的急忙站起了身子，把杨桂花和木娃他们几个孩子都给护到了身后。 第275章 诸葛是谁呢 江木匠家里最不缺的就是木头。 此刻江大牛看见江木匠一脸紧张的护住了妻儿，倒也没有开玩笑，而是捡起地上的一块木板往院子里走去。 木板靠在院墙上面，江大牛一步步往后退，大概退了十步左右，这才举起了手里的东西，然后松开了上面的把手。 “锃~” 牛皮筋猛地弹开，木槽上的竹箭顿时飞了出去，直指十步开外靠在院墙上的木板。 “咄！” 筷子粗细的竹箭前端本就被木娃削尖了的，此刻在那牛皮筋的弹力加持之下，竟是直接刺进了松木板里面。 “哇！大哥，你做的这是个什么武器？”二牛终于反应了过来，惊喜的大叫一声，便跑到前方看着江大牛拔出了那一根竹箭。 “诸葛连弩。” 江大牛笑着说道，这诸葛连弩的制作图纸可是他花了五十点声望值从系统商城里买出来的，而那五十点声望值还是因为江大牛这几天弄出来的新鲜吃食。 辣椒，玉米饼，土豆丝，臭豆腐…… 独独一个红薯没有带给江大牛啥声望值。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 此刻看见一根竹箭竟然刺进了松木板里面，饶是江大牛早就知道系统出品必属精品，也没想到江木匠的手艺竟然精湛到了这个地步。 “竟然刺进去了足足有半寸！” 用力从那松木板上将竹箭拔了出来，江大牛看了一下竹箭上面留下来的摩擦痕迹，不由得暗自心惊。 要知道这可是松木板！ 若是换了那些流民，逃亡近一年，又正值秋老虎的季节，身上肯定没有穿什么厚衣服，挨上这么一箭…… “还是希望你们别走出那一步吧，要是你们真要铤而走险的话，就别怪我心狠了！” 江大牛在心底暗暗想到，忽然感受到几双目光盯着自己，抬起头来便看见了宋子宁他们满脸震惊的表情。 “怎么了？” 江大牛试探着问了一句。 “大牛，这诸葛连弩，是……”宋子宁张了张嘴，想要把江大牛手里的东西问个清楚，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询问。 “哦，这个啊？”江大牛把手里的诸葛连弩递给了宋子宁，笑着说道：“这是我爷爷当年在外面遇到一个游方之人，对方曾经告诉过我爷爷的一种兵器。” 说着，江大牛跟宋子宁解释了起来，指着诸葛连弩上面的木槽说道： “子宁兄家世显赫，想必你也看得出来，这是弩箭的改良版本，木槽里面其实可以放十根这样的竹箭，只需要扳动这个把手，就可以依次连发！” 要说这诸葛连弩，可当真是废了江大牛好一番心思。 因为系统商城里给出了好几种后世人改良过的诸葛连弩设计图，江大牛也有些懵逼啊，他又不是历史研究者，虽然喜欢历史，可是对这些兵器还真是不怎么熟悉。 没办法，江大牛最后就点兵点将，选了一个看上去最简单的诸葛连弩。 总之，能用就行。 目前看来，这诸葛连弩的威力，比江大牛想象的还要厉害一些！ “诸葛是谁？”来福忍不住在旁边问了一句，苏蒹葭也是跟着满脸好奇的看向了江大牛。 他们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位古代名人叫诸葛的呢！ “呃，我也不知道是谁，但是或许就是个隐士高人？”江大牛毫不尴尬的说道，他连爷爷托梦都搬出来了，还会介意多一个诸葛吗？ “也是！”苏蒹葭点了点头，道：“那些创造出我们日常用品的前辈，不就有很多都是避世不出的隐士高人吗？” “嗯。”江大牛对苏姑娘的附和非常满意。 至于来福和二牛……他俩压根儿就没有怀疑，只是盯着宋子宁手里的诸葛连弩好奇个不行。 “诸葛连弩……”宋子宁喃喃低语，忽然间转过身去走到木娃旁边，捡起了地上的一堆竹箭，一根根的往木槽里面放去，然后又回忆着刚才江大牛的举动，将机扩往上一扳，把牛皮筋拉了起来，然后又走到了刚才江大牛站立的地方，冲着十步开外的那块松木板接连扳动把手。 “咄咄咄……” 自幼便习武的宋子宁，对于兵器的熟悉程度显然不是江大牛可以比较的，十根竹箭，有八根呈现一排的接连刺进了松木板里面，后面两根虽然没有刺进松木板，却也在松木板上留下了两道清晰可见的印子。 “好！” 宋子宁忍不住大喝一声，看着手里的诸葛连弩，然后又眼睛发红的看向了江大牛。 “干嘛？” 江大牛往后退了一步，虽然他在取出这张图纸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现在他才终于确定，看来大康朝的军队还很落后，并没有研究出诸葛连弩这种有着跨时代意义的冷兵器！ 不过江大牛已经无所谓了。 他连辣椒土豆玉米那些都拿了出来，如今为了保护自己的村子，当然不会再藏着掖着！ “大牛，这东西，你不介意我拿给我爹看看吧？”宋子宁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收敛了几分，但是语气依旧激动的问道。 “介意。”江大牛一点儿都不配合，走过去从宋子宁手里拿过来那一把诸葛连弩，对江木匠问道：“五叔，这个东西你一共做出来几个了？” “算上你手里那个，正好十个！”江木匠有些惴惴不安的说道。 他竟然做出了一件，哦不对，是十把弩箭？ 大康朝可是有明文律法规定，民间私自铸造军中兵器，轻则发配充军，重则……斩立决的啊！ 而弩箭恰巧便是军中兵器的一种！ 之前江木匠还有些狐疑，他以为江大牛让他做出来的这个东西，只是用来打猎的弓箭。 因为大康朝地广人稀，所以并不禁止民间打猎，因而猎户人家手上有一两把弓箭很正常。 毕竟，弓箭再怎么厉害，一次也只能发一箭，真要犯了事儿遇到官兵，那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可是江大牛让他做的这是啥？ 弩箭就算了，还是可以十连发的弩箭！ 这不纯纯坑叔吗！ 第276章 连累了五叔 “大牛……”一想到那严重的后果，江木匠腿肚子都有些发软，险些就要给江大牛跪下来。 “五叔你别紧张！”江大牛急忙走了过去，将这有些本事的木匠五叔给扶着坐了下来，笑着说道：“这不是咱们村有可能会被流民冲击吗？所以我才叫你做了这个东西，真要是出了问题，我一个人担着，不过我觉得应该不会出啥事儿。” “为啥？”江木匠做木匠活儿有几十年的经验，但是遇到动脑子的问题就要差了一些。 “呵呵，没啥，总之五叔你放心就行了。”江大牛没有把宋子宁的身份说出来，将手里的诸葛连弩递给了江木匠，道：“还请五叔帮忙校准一下，刚才这跟牛筋用了两次，是不是力道有些不足了？” “哦，对！”江木匠也是个心大的，既然江大牛都保证说没事儿了，那他也懒得再去操心，而是接过了被用过的诸葛连弩，整个人顿时气质一变，表情严肃且认真的说道：“因为这些牛筋比较细，且又比较短，所以顶多只能用五次左右，就会彻底失去弹性，我再给你校准一下，那另外九把什么弩箭大牛你也一起带走吧！” “对了！”江木匠还是有些不放心，“大牛，这些竹箭的威力你也都看到了，连木板都能打进去，你可得小心一些啊，别让二牛他们拿去冲着村里人玩儿，到时候要是伤到人可就不好了！” 一旁十分兴奋看热闹的二牛：“……” 爱长子，疼老幺，中间夹个受气包是吧？ 他连摸都还没摸到呢！ “五叔你放心吧，就是还得劳烦你跟木娃继续削一些竹箭出来，现在一共有多少竹箭了？”江大牛一边示意宋子宁他们跟着接过江木匠从屋子里搬出来的诸葛连弩，一边又看向了堆在屋子里的那一堆竹箭。 “木娃，你削了多少根竹箭了？”江木匠踢了一脚在旁边低着头削竹箭的木娃。 “我、我削了三百五十八根了！”木娃不好意思的抬头说道，今儿个来的年轻人有些多，他常年跟老爹待在屋子里做木匠活儿，养成了内敛的性格，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 “大牛，你看？”江木匠又看向了江大牛。 “不够。”江大牛摇了摇头，面色严肃的说道：“五叔，谁也不知道那些流民会来多少人，但是既然你都说了，这诸葛连弩的牛筋能用上五次左右，那就最少得准备上五百根竹箭！” “行，我今天下午再跟木娃忙活一会儿，削上两百根竹箭不成问题！”江木匠拍着胸脯说道，既然事关流民，他倒也没有再推脱了。 “五叔，这是我们之前商量好的工钱。” 等来福和二牛他们把竹箭都给抱进背篓里装好之后，江大牛这才从怀里摸出了一角碎银子，递给了江木匠。 “大牛，你这是干啥呢？”江木匠顿时急眼了，“你都说了，这些东西是弄出来对付那群流民的，你五叔我也是三山村的一份子，这个时候就该出力，哪里还能要你家的钱呢？” 一旁的木娃也是偷偷点了点头。 之前给江大牛他们家做木盆那些，事关生意，他不希望老爹少收了钱。 但是这一次做出来的东西，大牛哥都说了是用来对付那群流民的了，他们家要是再收工钱，岂不是在告诉村里人，流民的事儿跟他们家无关？ “五叔，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一码归一码。”江大牛把那一角碎银子放在了五叔的木匠工具上面，语气认真的说道：“这东西之后说不定还会有些麻烦，五叔要是不收这笔钱的话，我这心里可是会不安的。” 江木匠一听这话，就明白江大牛的意思了，脸上露出一抹犹豫之色。 “五叔，我们走了啊，待会儿就麻烦你们把竹箭送过去了！” 江大牛也没有继续跟江木匠推来让去，抱起了三个诸葛连弩，就带着宋子宁他们回去了。 “大牛，这事儿你咋不早点儿跟我说一声？”走在村子中间的泥巴路上，宋子宁把玩着手里的两把诸葛连弩，不禁看向江大牛说道：“若是早知道你有这等神兵利器，我爹直接把县城里的木匠召集起来，连夜作出百十把，到时候人手一把，只要那些流民没有超过千数，保管叫他们有来无回！” 流民不破千，就是小威胁。 但若是超过千数，就可以冲击一个县城，造成极大的威胁了。 而宋子宁觉得那些流民定然不超过千人之数！ “你可别说把整个县城里的木匠召集起来了。”江大牛斜了宋子宁一眼，低声道：“这个东西的威力，你比我更加清楚，你说哈，要是上头的大人看见了这些弩箭，会不会严格封锁消息？” 宋子宁闻言，不由得眉头一皱，随即点了点头。 这等神兵利器，在大康朝还是头一次出现，凡是忠心的官员，都知道这些弩箭的重要性，必然会第一时间封锁有关的消息。 “那你说，要是上头的人知道有人竟然提前弄出了这些东西，会不会把那制造出这些东西的人给带走呢？”江大牛再度问道，脸上带着一抹忧愁之色。 刚才之所以把那一两银子给了江木匠就走，便是因为江大牛担心这件事情牵连到对方，说不定江木匠会被带到军营里去一阵子。 “还真有这个可能！”宋子宁点了点头，也是明白了江大牛的心思，道：“我到时候在老爹面前说说话，看看能不能把他们家遮过去。” “那就多谢子宁兄了。”江大牛苦笑道，心里却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弄不好江木匠一家都得离开三山村，以后就得受到官府的监管了。 不过，江大牛也没有办法，木匠的手艺他是不可能一下子就掌握的。 所以在得到那一张图纸之后，江大牛第一时间就找到了江木匠，而江木匠也没有让他失望。 正因如此，如今有可能会连累到江木匠一家，江大牛心里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再面对人家。 第277章 老鸦洞 “这件事情应该是我感谢大牛兄才对！有了此神兵利器，边关的战事想必也会出现一些转机了！” 宋子宁神色郑重，看见江大牛眉宇间的忧色，不由得笑着说道： “其实大牛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我记得之前你不是还献出了一个水煮岩盐法吗？这都过去大半个月的时间了，想必当今圣上也该知道了这件事情，再过半个月左右，你的封赏或许就会下来了。” “哦？”江大牛不由得精神一振，与宋子宁对视了一眼。 对啊！ 要是水煮岩盐法当真在这个大康朝十分重要，那上头对他的封赏应该不会差了，到时候他就可以借此留住江木匠一家。 当然，也得看江木匠一家是个什么意思，毕竟要是能够进入军队做那些木匠活儿，就等于是入了工部的户籍，身份地位可要比乡下泥腿子好了不少。 “大牛哥，你现在担心这些也没有意义。”苏蒹葭在旁边搭话道：“当今圣上英明神武，大牛哥先是献出了水煮岩盐法，而今又献出了这等神兵利器，想必圣上的封赏绝对不会差了，到时候大牛哥自然可以向前来宣旨的天使提出一些情理之内的要求。” 这个天使可不是江大牛前世玩儿的游戏里面那些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动漫角色，而是天子的使者，因此称之为天使。 “苏姑娘说的不错。”宋子宁偷偷瞄了苏蒹葭一眼，而后又对江大牛说道：“当务之急，还是得先将那群流民应付过去，明天就是交粮税的日子了，这件事情即便是我父亲都不敢私开后门，所以你们村子最好是保住那些粮食，以免到时候有人饿肚子。” “知道了！” 江大牛深吸一口气，他也知道自己现在想的还有些为时过早，毕竟这些诸葛连弩还得让他们村先用上两天呢。 再加上即便是交给了县令大人，宋安辅也得往上递交，层层禀报之后才会迎来上面的决断。 说不定那个时候他的封赏已经下来了。 虽说得了封赏还跟朝廷提要求多少有些蹬鼻子上脸，但是江大牛提的要求也不是为了自己，上面的人应该会卖他一个好的。 一群人抱着东西返回了江家新屋。 “大牛，你们抱着这些东西是啥呢？”李氏她们已经把锅碗瓢盆清洗完了，此刻正在院子里洗衣服，看见江大牛他们怀里抱着的东西不禁好奇的问了一句。 “娘，这可是个要紧的东西，待会儿晚上你们就知道了！”江大牛笑着说道，把诸葛连弩抱到他们家空着的房间里面放了起来，然后便准备睡觉。 “真想现在就去把这个东西交给我爹啊！”宋子宁精力充足，此刻有些睡不着，看着江大牛把那十把诸葛连弩锁进了屋子里面，脸上不禁露出了纠结的表情。 “子宁兄，你就不要急于这一时了。”江大牛拍了拍这位有着侠义心肠的县令公子，低声道：“这东西虽然看上去威力不错，但军中士兵作战之时都会身披甲胄，所以肯定要进行改进，趁着这两天你多看一看，说不定到时候还能总结出一些经验呢？” 听见江大牛都这么说了，宋子宁只能是点了点头，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睡觉的时间总是过去很快。 虽然江大牛也没怎么睡着，但他这具身体很争气，年纪轻轻的，也没啥不良嗜好，休息了一个下午便把精力都给补充回来了。 李氏和张巧云她们则是说说笑笑的，将衣服那些洗出来晾晒在院子侧边之后，又拿出犁耙翻晒着院子里的稻谷。 下午酉时的时候，有人来到了三山村，是县令大人身边的侍卫阿大。 因为之前阿大来参加过江大牛家的上梁酒，所以知道江家新屋在哪儿，一来就直奔江大牛他们家敲响了宋子宁和来福居住的那间屋子。 来福就跟宋子宁睡在一张床上，因为床足够大，宋子宁也没那些世家少爷的脾气，把来福当成自家兄弟来看，所以就没让来福在屋子里打地铺。 “咚咚~” “谁呀？” 此刻听见了敲门声，来福一个激灵的从床上坐直了身子，赶忙跑去打开了房门。 “阿大哥！” 见了来人，来福有些惊讶的喊了一声，身后便传来了宋子宁的声音： “阿大哥，我爹那边有什么消息？”宋子宁走到门口，将阿大迎了进来，表情严肃的问道。 之前他让老爹安排人去跟踪那个田老六，这一晃就是几天时间过去了，他还以为那个田老六没啥问题呢。 结果现在老爹却把阿大派来了，不是身边的阿双阿三，那就意味着阿大的跟踪有了不一般的发现！ “少爷，老爷有要事托你告知三山村的族老和江大牛一家！”果不其然，阿大关上了房门，压低声音说道： “当日老爷命我前去跟踪那个田老六，我便跟着此人一路走进了平安县城，此人先是去了城里的春月楼，在里面待了足足两天两夜，就在我以为那家伙只是去狎妓的时候，不曾想这人又在第三天的早上匆匆离开了春月楼，往城外赶去……” “我一路跟踪此人，发现他并非是回田家村，而是去了里田家村有着十里开外的老鸦洞！” 老鸦洞，那里一到时节就会有乌鸦盘旋，发出的叫声在乡下农人看来非常不吉利。 所以老鸦洞附近很少有村民靠近，即便是胆子大一些的猎户，轻易也不会往那个地方去狩猎。 阿大虽然只是县令大人身边的一个侍卫，但他家老爷既然被发落到了这个偏远之地为官，贴身侍卫自然要把周边的特别情况都给摸清楚。 好巧不巧，老鸦洞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之前阿大只是把那个地方当成趣事儿说给县令大人听的，没成想，此番跟踪那个田老六却是让他有了个意外发现。 “老鸦洞周边原本是没有人活动的痕迹的，山不高，只有百十丈，但整座山上林子密集，荆棘杂草丛生，即便是猎户去了也得小心翼翼，可那田老六却好似是回到了家里一般，行走速度极快，且是径直往那老鸦洞而去！” 第278章 流民的目标 说到这里，阿大脸上也是恰到好处的露出一抹惊讶的表情，显露出其当时看见那一幕是怎样的情绪。 “那些流民就躲在老鸦洞里面？”宋子宁不是个喜欢捧哏的人，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了一句。 “啊对！”阿大被拉回了思绪，神情激动的说道：“少爷你是不知道啊，那个老鸦洞从外面看上去，洞口只有三四丈大小，实则内里却别有洞天！” “我见那田老六一路走进了老鸦洞，便蹲守在了外面，后来竟然见到一群人把他给送了出来！” “那群人穿着破烂，面黄肌瘦，眼露凶光，足有十几个人，我又观察了一下他们的形容长相，每一个人都没有相似之处，所以可以初步判断，那里面躲藏起来的流民怕是不下上百之数！” 当然，阿大还找了一些别的痕迹进行了佐证，只是那个就不太合适当面说出来了。 毕竟……他当时在山里找那些人拉出来的人中黄，着实不是一个美好的回忆。 又是蚊子叮又是大便臭，若非是他出自宋府，早就扛不住走人了。 “照你所说，那些流民隐藏在田家村十里外的老鸦洞，那他们岂不是更有可能冲击田家村？”宋子宁皱眉说道，他虽然不认识田家村什么人，但也不希望有无辜的村民遭受这些流民的祸害。 “非也！”阿大却是神秘一笑，语气笃定的说道：“当时那群人不是把田老六给送出来了么？我跟了上去，发现他们并没有跟着田老六去田家村踩点，而是沿着另一条近路，往三山村来了，且中途他们还进行了分批，另一队人去了矿山那边！” “天哪！这群流民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一旁的来福都是忍不住低呼一声，随即便捂住了嘴巴，有些心虚的往窗户外面看了一眼。 “你的意思是，他们不止打算冲击三山村，还打算冲击矿山？”宋子宁也是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矿山那边可是有三千州府守备士兵把手呢，那群流民是不是被饿疯了？ “属下也觉得难以置信，但，这一切皆是属下亲眼所见！”阿大苦笑着说道，而后又端正了脸色，道： “大人此番命我前来，便是要让少爷转告三山村的村民，因为那些流民有可能不止一股，所以州府士兵是铁定不能过问三瓦山附近的几个村子了，就连大人安排出来的那三十个民壮，也得先守在矿山，若是三山村真的遇到了流民冲击，才能派遣过来！” “那些盐就这么重要吗？”宋子宁有些不爽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脱离爹娘的管控干大事儿呢，身为老爹竟然不帮自己。 宋子宁倒不是觉得丢脸，只是他生在世家，从小不缺吃穿用度，又有一颗侠义心肠，所以觉得三瓦山的村民比那一座盐矿重要得多。 “唉，少爷应该知晓，当今上头这位缺钱啊！”阿大伸手指了指头顶，神情带着几分敬畏的说道：“据说在老爷离开京城那段时间，已经有好几个贪官污吏落马了，抄出上百万两银子，但也勉强只够边关战事的开销，无法施行当今这位的新政……” “我知道了。”宋子宁打断了阿大的非议，背着手在屋子里走了两圈，而后停下脚步，看向阿大，问道：“老爹让你留下来了吧？” “是的。”阿大立刻站直了身子，“保护少爷是老爷下达给属下的命令！” “行！”宋子宁抿唇一笑，走过来拍了拍阿大的肩膀，说道：“阿大哥的功夫我见识过，有你在我就放心多了！” “呃，少爷，你是不是没有弄清楚状况？”阿大有些不解，挠着头说道：“就算那些流民要袭击矿山，可他们肯定也缺粮食啊，这三山村成年的壮汉也就三四十个，总不至于挡住上百个发了疯的流民吧？” 阿大的意思是，他只能保护自家少爷。 虽然他的确有几分本事，但要挡住上百个被饿疯了的流民，阿大还没有这个盲目的自信。 因为他知道，那些流民跟之前出现的王木生他们不同，是真的会杀人的！ “没事儿，你别太紧张，晚上你就知道了！” 宋子宁微微一笑，想到自己被诸葛连弩震惊的场景，他决定先卖一个关子。 阿大狐疑的看向了一旁的来福，却见来福也是一脸神秘兮兮的笑容，心里顿时就跟猫爪似的期盼着夜晚到来。 夜晚很快便到来了。 今晚的三山村不比往日那般热闹，家家户户都是打开着院门，有健壮男人的就由男人端着饭碗蹲在门口吃饭，没有健壮男人的，比如江老七他们家，就是由刘婶儿端着饭碗站在门口，一边吃着一边打量着村子里外。 江大牛他们家吃的也很安静，菜式比较简单，大锅菜，做的猪肉炖绿豆粉条，图的就是一个方便快捷量大管饱。 绿豆粉条在华夏有着极其悠久的历史，只是因为绿豆产量低，所以价格相对于其他菜蔬贵了一些，且又因为千百年来的朝代更迭，民众首先要考虑的是填饱肚子，就连精神生活都没有，所以绿豆粉条能吃的法子也不多。 “等辣椒种出来了，我给你们做一碗酸辣粉，那个味道才香呢！” 江大牛一边吸溜着碗里的绿豆粉条，不，应该说是绿豆粉丝，一边对众人说道，再度勾起了三丫和二牛几个孩子的馋虫。 不过三丫她们虽然年纪小，也知道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此刻简直就是把大半辈子的宁静都用在身上了。 阿大也跟着一起吃饭，江大山他们都跟阿大见过面，也省了互相介绍的麻烦，不过阿大终归是宋安辅的侍卫，不像来福那般跟宋子宁情同手足，也不愿意上桌，此刻就端着一碗猪肉炖粉条，蹲在院子门口边吃边负责警戒。 “江族老来了！” 一屋子人吃得差不多的时候，阿大那刻意提高的声音忽然从院门口响了起来，随后便是族老江鼎成惊讶着打招呼的声音。 第279章 有苏姑娘一把 因为阿大来的时候是傍晚了，村子里面家家户户都急着做晚饭，所以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位来客。 阿大跟着他们在门口寒暄了一会儿之后，族老便带着人进来了，一时间江大牛他们家的院子里顿时涌入了二三十个汉子。 这些人都是巡逻队的成员，经历了一个多月的守夜锻炼，他们虽然没有多大的变化，可是看上去与其他村民当真是多了些区别，至少让几个孩子们都安心了不少。 “大牛，你说的那个东西，看看该给哪些人用吧！” 江鼎成走进大堂，示意巡逻队的人在院子里站成了三排，而后又看向了江大牛。 “好！” 江大牛也不啰嗦，带着宋子宁和二牛他们去把那十把诸葛连弩拿出来，顺带着还搬出了三背篓被削的笔直光滑的竹箭。 饶是亲眼所见，江大牛也忍不住有些感慨，江木匠父子俩的手艺实在是太棒了。 在没有大批量工具的前提之下，愣是将五百多根竹箭削的大小一致，不仔细看几乎就看不出分别来，单是这一份苦心，就让江大牛暗自决定一定不能连累了他们。 “少爷，这就是你说的神秘武器？”阿大也凑到了宋子宁的旁边，看见江大牛拿起了一把诸葛连弩，不禁目光微亮的打量了起来。 “嘘，认真听。”宋子宁提醒了一句。 “诸位伯伯叔叔，这是我这几天准备出来的武器，为的就是用来抵挡那群流民。” 江大牛尽量压低了声音说道，举起了手中的诸葛连弩，然后空着木槽演练了一下。 “锃~” 伴随着牛筋弹动发出来的声音，江大宝他们都是忍不住双眼发亮，神情明显变得激动了起来。 “因为赶时间，这个东西，现在一共就只有十把！” 江大牛举起了手中的诸葛连弩，往江大宝他们走近了一些，语气严肃的说道： “事关流民，事关三山村家家户户的粮食，事关村里妇孺老幼的安全，所以这十把诸葛连弩只能交给稳妥的人用，其他人也不要有不满，并非是我不信任你们，而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咱们的村子！” “大牛，你放心吧，我们心里有谱的！” “就是啊，大牛你别多想，谁能用好这东西就交给谁！” “我的眼神不太好，肯定用不来这个东西，要是到时候伤到自己人可就不好了！” …… 巡逻队的人都是表态了起来，他们虽然也对江大牛讲述的这个诸葛连弩非常好奇，就像见到了玩具的小孩子一般，严重缺乏精神生活的劳苦农民，其实几十岁了也会有少年时期的幻想。 但，正如江大牛所言，一切都是为了更好的保护三山村！ 所以那些自认为眼神不好的，立刻就主动站了出来，毕竟是个人都看得出来，这诸葛连弩跟弓箭差不多，就算看不明白，也听得懂江大牛说的话，那要用到这个诸葛连弩，肯定就得眼神好一些的人才行了。 “我很感激大家能够这么想，时间紧迫，我就直接选人了！” 江大牛非常满意巡逻队这些汉子的配合，拿着手中的诸葛连弩，转头看向了站在宋子宁身旁的阿大。 “阿大哥，你是宋员外的贴身侍卫，想必本事不差，这一把诸葛连弩交到你的手里，或许可以发挥出最大的用处！” 虽说，不给阿大分配诸葛连弩，能够让这个人发挥出自己的作用。 但，江大牛要的不止是保护三山村，还要尽量降低村子里的人员出现伤亡！ 所以这个时候，若是阿大拥有一件非常厉害的兵器，那对接下来的战斗就有着极大的影响了。 “定不负大牛公子所托！” 阿大抱拳一拜，非常客气的说道，而后便伸手将那一把诸葛连弩给接了过去。 作为从军队世家挑出来的侍卫，阿大自小便学习过各种兵器的使用，刚才一眼就看出了这诸葛连弩的特点和短处。 如今手里握着诸葛连弩，阿大脑子里已经闪现出了几个画面，想好了要怎样才能最好的杀伤那群疯狂的流民！ “这第二把诸葛连弩，就交给子宁你了！”江大牛又拿起了一把诸葛连弩，递给了宋子宁，冲着后者郑重的点了点头。 巡逻队的人都见识过宋子宁的本事，此刻对于宋子宁拿到一把诸葛连弩，自然就更没有意见了。 “接下来，就是大宝叔，三宝叔，四宝叔，五宝叔，王五叔，我二叔，我爹，请你们上来各自领取一把诸葛连弩！” 江大牛一下子将七把诸葛连弩分配了出去，只剩下了最后一把诸葛连弩，众人都以为他会留给自己，不料，江大牛却是将那把诸葛连弩拿起来递向了站在厨房门口的苏蒹葭。 “苏姑娘，待会儿几个孩子就交给你来保护了，你能行的对吗？” 有关苏蒹葭的来历，江大牛早就有所猜测，所以他才会为对方准备一把诸葛连弩。 “我行的！” 而苏蒹葭也是没有犹豫，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有些脸红，却还是点头之后走了上来。 “这里一共五百多根竹箭，每个拿到了诸葛连弩的人，请各自带走至少五十根竹箭！” 江大牛指了指背篓里的竹箭，忽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他怎么就忘记准备箭筒了呢？ “大牛，你们先等等！” 就在这个时候，江木匠的声音从院子外面响了起来，紧接着他便带着木娃背着两个背篓走了进来。 “这是我给你们准备的箭筒，就是用楠竹做出来的，可能有些重，不过时间太急了，只能将就着凑合用一下！” 江木匠把背篓放在地上，从里面拿起了一个穿了绳子的楠竹桶，笑着对场间的巡逻队员们说道。 “五叔，你来的真是太及时了！” 江大牛忍不住上前冲着江木匠比了个大拇指。 得到了诸葛连弩的人也是对江木匠投去了感激的笑容。 五十根竹箭，听上去不多，但是带在身上可不太方便。 现在有了江木匠准备好的箭筒，虽然楠竹筒重了些，可却让十个弩手都轻松了不少。 “铛铛铛！” 就在此时，敲锣声忽然间从村口处响了起来，院子里的江大牛他们都是面色一变。 第280章 流民冲村了！ “流民来了！流民来了！” “快快快！大家快关好门啊！” “族老！大山！那群杀千刀的流民来了！” 早在今天傍晚到来之前，族老就安排了人手去村口处盯梢，是土根和树根那几个有些老实的汉子。 此时树根一边敲着锣，一边往村子里跑去，脸上满是惊慌的表情。 因为流民真的来了！ “冲啊！” “冲进去，抢了他们的粮食！” “都是大康朝的子民，凭什么我们就得饿肚子，他们就能吃饱饭？” “我已经被饿够了，谁要是敢拦着我抢粮食，我就宰了他！” “不想死的都把粮食交出来！” …… 一道道穿着破烂的身影从田家村的方向冲了过来，他们踩在稻田里面，也不顾被淤泥弄脏了鞋裤，更不在意被三山村村民们刻意留高的稻桩戳破脚趾，一个个手里举着火把，脸上写满了疯狂的神情。 或是拿着逃难时一路带在身上的柴刀，或是拿着家里唯一的铁器菜刀，或是拿着镰刀和木棒…… 他们穿过了三山村的稻田，扒上了那条通往外界的泥土大路，叫嚷着往三山村里面冲了进来。 “所有人！人命为重！其次才是保护粮食！” 江家新屋里面，江大牛提起了胸腔里的那口气喊道，然后又看向了自家老爹和江大宝等九个拿到了诸葛连弩的汉子。 “一定要认准了那些流民才能放箭！不要伤到自己人！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对准头部！” 倒不是江大牛到了此刻还在心软，而是此刻已经入夜，即便是有火把的照明，外面的情况估计也会非常混乱，哪怕有他的提醒，这九个人肯定会出现慌乱，比如江大牛和江五宝，这俩兄弟在抄竹箭的时候把自己的手都给戳破皮了！ 所以，江大牛提醒他们尽量不要对准头部放箭，这样即便是伤到了自己人，也不至于轻易会出现人命，更不会将人给弄成残废！ 但是他能做到的也只是提醒，在听见敲锣声响起的时候，族老就带着巡逻队的其他人往院子外面冲了出去，此刻宋子宁他们在拿到了竹箭之后，也是跑出了院子，连油灯和火把都没有带。 “苏姑娘！麻烦你把孩子们带到隔壁老屋去！他们就交给你了！” 江大牛一把将背篓里的竹箭抓起来放在竹筒里面，一边递给苏蒹葭，一边抱起三丫和吕安然往老屋那边跑去。 他们家的新房子修得实在是太显眼了，而且还靠近村子外面，那些流民只要不是傻子都会第一时间往这里冲。 反倒是老屋那边，经历了几代人之后已经有些破旧，再加上还有香芹和锄头以及云氏他们，老的老小的小，苏蒹葭过去才能更好的保护老人孩子。 “娘，你跟张姨也去老屋那边呆着，不要贸然冲出去！” 江大牛拦住了准备提起菜刀往外面冲的李氏，将怀里的三丫递给了李氏，又把吕安然递给了张巧云，然后拉起了一旁已经被吓呆了的木娃，冲着江木匠吼道： “五叔跟着我走！” “哦好！” 江木匠也没有见到过这样的阵仗，此刻腿肚子都有些发软，但是一见到木娃，他便想起来自己好歹是三个孩子的父亲，当即便把木娃抄起来夹在了咯吱窝下面，跟在江大牛身后往外面跑去。 “你们这群天杀的流民！要吃饭可以去县衙找县令大人啊！为什么要冲进我们的村子来抢粮食！” 外面，双方已经冲击在了一起，巡逻队的人，村子里的男人，还有诸如胖婶儿刘婶儿那些当家的女人，手里都是拿着早就准备好的木棍，往那些流民身上敲去。 终归是半辈子在地里刨食得穷苦农人，即便是知道这群流民不怀好心，三山村的大多数人也没有提起锄头把人往死里打。 但是那群流民就不同了。 “我要吃饭！谁敢拦着我吃饭！谁就是要我去死！” “你们要我去死！我也要你们去死！” “不要留手了！把这些人的房子烧掉！他们不给我们粮食吃，我们也不让他们有粮食吃，大家一起死！” …… 那些流民早就被饿了许久，虽然山上有野果子，也有一些动物，但是架不住他们人多，每天都处在饥饿和死亡的边缘。 今晚既然决定冲击三山村，他们就没有想过心慈手软，一些手里拿着柴刀的流民，面露狰狞的直接就往巡逻队的汉子身上砍去，已经把树根土根他们好几个老实憨厚的汉子给砍伤了。 这血腥的一幕无疑刺激到了族老，他不再质问这群流民了，只是脸色阴沉的抽出了自家的斧头，捋起了袖子，虽然身子瘦削，却大踏步的往前面走去，一斧头就劈在了一个刚刚作恶的流民背上。 “啊……” 惨烈的对决在三山村村口处上演开来，江大牛无暇他顾，把江木匠父子俩带到村子里面安全的地方之后，便转过身来，看了一眼自己的声望值。 118点！ 这已经是江大牛最近几天一直在折腾才积累出来的声望值了。 他没想到那群流民会再度出现，也没有想到他们真的要豁出性命做这种冲击村落的事情，不然他肯定不会那么着急把辣椒那些都给买出来。 但是现在来不及后悔，江大牛看了一眼村口处树根家燃烧起来的房子，急忙点开了系统商城，速度飞快的扒拉了一番，然后耗费三十点声望值购买了一瓶灭火器。 “给我灭！” 所幸此刻是夜晚，没有人注意到提着一个红色瓶子的江大牛，他绕到了树根家着火的院子后面，打开了灭火器开关，就是一阵狂乱的摆动。 “嗤嗤嗤……” 好歹是后现代制造出来的高科技玩意儿，再加上树根家的房屋是木制结构，没有那么快燃烧起来，此刻在江大牛手里的灭火器喷出一阵白雾之后，眼看着就熄灭了下来。 “你手里那是什么鬼东西？！” 一道惊讶的声音从江大牛旁边响起，江大牛被吓了一跳，转头看去就见到一个穿着破烂衣服的流民举着棒子往自己的脑袋砸了下来。 “要死啊你！” 第282章 放箭！ 说起来也是那南安县县尉倒霉，本是回乡省亲，还不知道边关流民已经流窜到境内的消息。 于是乎，在路上见到田虎一群人的时候，他还想着将他们带回去处置。 可田虎一家子从边关跑到境内，沿途上为了活命，不说是作奸犯科吧，但是欺凌弱小，强抢粮食的事儿没少干，要不然他们一大家子十几口人，不至于带着那么多粮食跑这么远。 所以，他们自然不会愿意被抓回去，冲突之下就将那南安县县尉给杀死了。 后来这田家所幸一不做二不休，杀到了南安县县尉的家里，将其一家老小灭门，抢走了不少粮食和银票，这才一路逃到了境内更加偏僻的平安县。 这一大家子长得结实，又带着一些粮食家禽，自然而然就吸引了不少其他流民的投靠。 这段时间下来，竟然让他们聚集了数百人之众！ “我们已经杀了官，且杀了民，若是去衙门投案，少不得落一个当街斩首，以儆效尤的下场！” “如今既然手底下跟着这么多人，我们倒不如带着他们反了，即便无法攻破衙门，也能让那些当官的知晓，我们这些流民不好欺负！” “正所谓法不责众，只要到时候跟着我们一起犯罪的流民足够多，我想就算是当今圣上也不会狠下心来将我们都给砍了，如此一来，我们家也多了一条活路！” 这是田家老爷子对一大家子说的话，这老人早年是走镖的，倒也练就了一番不同常人的心思。 他带领这些流民作乱，为的其实并不是称王称霸，因为他知道几百人根本就挡不住大康朝的军队！ 从一开始，这田家老头就抓住了法不责众的意义，他要的是给自己一家人奔个活路！ 当然，若是聚集的流民当真足够多，那他也不介意跟朝廷试一试。 但是左等右等都等到秋收过后了，他们聚集起来的流民也不足千人，田家老爷子当即便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 先不说他们早就没了果腹的粮食，单是把这些人聚集在一起，又不让自家人冒头，还得稳定住流民的情绪，就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情。 所以，田家老爷子于今夜下达指令，起事！ 田家老爷子非常聪明，他在聚集这些流民之前，就将自己的几个儿子分成了三拨。 其中一拨去县城制造混乱，另外一拨去攻击矿山，还有一拨则是来袭击三山村。 反正带头冲锋的又不是他家儿子，到时候谁能活下来全靠个人的命，兄弟几个在分开之前就抓阄决定了的。 至于为什么选择三山村而不是更近一些的田家村……当然是因为田家老爷子觉得自己也是姓田，不愿意祸害同姓村庄的族人罢了。 而那姚家村又在三山村的左侧，实在是太绕，索性就定了三山村。 “老二，别冲动，老大还没发话呢！” 眼见着田熊要冲出去跟人干架，田虎低声说了一句，看向了他们中间的那个年轻人。 这是流民里的秀才，原本在边城也有着不小的家业，可惜一路流亡过来吃尽了苦头，不止身心疲惫，更生出了一股子怨怼。 在他们兄弟二人连同几个流民朋友的恭维之下，自然而然的就变成了这一波流民的‘首领’，主导着他们的一切行动。 “我知道。”田熊挠了挠头，他这人喜欢打架，看见前面打的那么热闹，差点儿就忘记了自己现在的‘小弟’身份，当即便挠了挠头，笑着对旁边的青年说道：“首领大人，有一些流民冲出来了，估计是冲着您来的，要不要小的出手，将他们都给干掉？” “嗯。”袁从文点了点头，盯着冲过来的宋子宁等人，脸上阴郁的说道：“能抓活的就尽量抓活的，我们的队伍想要发展壮大，就得需要用这些活人来换粮食和银钱！” 在田虎兄弟几人的恭维之下，受够了流亡之苦的袁从文自然早已经丢弃了身为读书人的傲骨，更不可能像吕秀才那般，为了心中正义，哪怕是一家人吃野草嚼树根也不会做出那等伤天害理之事。 此时此刻，袁从文心里想的，可是霸占一县之地与州府交锋呢！ 可惜，听见他的指令，田熊和田虎表面上恭敬的点头应下，转过身的时候却是露出讽刺的神情，丝毫不担心在黑夜柴火之中会被袁从文发现。 还抢占一县之地与州府争锋？ 这家伙怕是没见到过那些军队列阵起来有多么大的杀伤力吧！ 虽然现在他们干的事情也有可能被杀头，但只要活下来的人多，就有一线生机，哪怕是被流放，也总比杀头要好。 作为田家人，他们都有着足够的自信，到了新地方之后自己可以凭借着一身本事很快便立稳脚跟，之所以不去衙门投案，只是担心去的人少容易被衙门查出他们之前杀官的事情罢了。 “诸位，首领有令，抓住那群家伙！” 田虎清了清心底的念头，手里提起了从别人处抢来的柴刀，冲着宋子宁一群人大喝了起来。 “是！” “我等谨遵首领之令！” “抓住那群家伙！” 十来个首领身边的‘护卫’都是大声的附和了起来，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受过系统训练，所以回答起来也是没有半点儿儿默契。 但是袁从文并不介意这些细节。 他在乎这群人仰视自己的目光，更想要自己脑海中的幻想成为事实。 “放箭！” 而就在这个时候，双方间的距离已经拉进到了二十步，宋子宁忽然间大声下达了指令。 二十步，凭借着手里的竹箭，很难伤到这些流民。 但是可以打乱他们的阵脚！ “嗖嗖嗖……” 与那些饿疯了走进绝路的流民相比，江大山他们就要冷静了不少，此时也没有人开口，只是一边往前跑去一边举起了手里的诸葛连弩，不断扳动把手机扩。 “那是什么？” “是箭！” “他们有弓箭！” 一根根竹箭破空飞来，虽然二十步已经超过了有效杀伤距离，但却依旧可以触碰到那些流民的身躯，几个站在袁从文面前的流民被竹箭扎了胳膊，当即便惊恐的大叫起来，手里的柴刀挥舞着险些先把袁从文的脑袋给劈飞了。 “镇定！镇定！举盾牌！” 袁从文气得大叫不已，身为读书人，虽然他没有参加过军阵战斗，但是他也读过史书，知道纸上谈兵。 所以这段时间，在准备起事之前，他还叫这些流民从山上弄一些木头弄成了盾牌。 就是用整棵木头劈出来的木板又用藤蔓给绑在了一起…… 第283章 夜下激战 “咄！咄！咄……” 当那十几个流民取出木盾以后，飞来的竹箭的确没有刺穿木盾的防御，基本都被挡了下来，纵然有一些避开木盾了的，也没有对他们造成多大的伤害。 十来个护卫顿时心神大定。 然而这只是第二轮竹箭！ “散！” 此刻阿大和宋子宁对于这群人取出木盾没有丝毫意外，在嗓门儿比较大的举起手臂高喝一声之后，江大山他们便跟着各自的队伍呈现出扇形分散开来。 他们都已经跳进了稻田里面，但是稻田与泥巴路之间本就只有半人高，如今当他们往两侧拉扯开来以后，这个高度几乎没有什么影响了，且他们手中的诸葛连弩反倒更好寻找那群流民的破绽。 这几天都是大太阳，不止将稻谷给晒干了，更是把放了水打稻谷的稻田给晒得有些发干，所以江大山他们落在稻田里的时候，还能一边往前跑一边往平举手里的诸葛连弩。 “放箭！” 宋子宁在右侧，阿大在左侧，此时两边再次冲着中间的流民扳动把手。 “嗖嗖嗖……” 又是九道竹箭从黑夜中迸发出来，那群流民本以为有木盾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一时间根本不知道战局是会随时发生变化的。 他们只是下意识的转动手里的木盾往自己的侧边挡去。 而在宋子宁发出这一声低喝之后，与他相隔开一条泥巴路的阿大也是心有灵犀一般，再度扬声喊了起来。 “再放！” “嗖嗖嗖……” 第三波第四波箭矢齐齐弹射出来，一共十八支，每一支都带着锋利的气息，隐藏在黑夜之中，轻易无法发现。 “啊！” “我的腿！” “猴三儿你倒是给我挡住你那边的箭啊！” 这一次，终于有流民护卫受伤了，一人被竹箭射中了大腿，因为其腿上肉多，再加之穿的也不怎么样，直接就被似势大力沉的阿大手里的箭矢给戳出了一个伤口。 这一人受伤，其余的流民护卫顿时便跟着慌乱起来，下意识的要往中间团团靠近过去。 好歹都是一群从发边境逃亡而来的流民，虽然不是正经的经过训练的士兵，但也有一些战斗的本能，直到此时团团围聚在一起靠着盾牌抵挡是最安全的，除非宋子宁他们主动靠近近身厮杀。 “再放！” 然而宋子宁却是面无表情，盯着那十几个要围在一起背靠背的流民，神色冰冷的再度下达了指令。 “把手里的箭矢放完！” “嗖嗖嗖……” 他们一共九个人，每个人手里的诸葛连弩都可以使用五次，这个五次不是指放五根箭矢，而是……十连弩的五次！ 他们刚才之所以要靠近了再放箭，只是为了让这群流民里的头头没办法去参与村子里的战斗罢了。 当然，也是为了让他们不能逃走！ 这群护卫没有制式兵器，也没有箭矢这等远程杀伤性的武器，所以一交手的时候就被镇住了。 如今他们为了保护所谓的‘首领’举着盾牌围城了一圈，等于是自己落入了箭阵之中，倒是省了宋子宁和阿大再想办法。 “轮换着放箭！” 阿大招呼一声，却是和宋子宁隔着十来步对视一眼，然后各自点了点头。 “喝！” 阿大退到了后方，从村口处抱来了一块上百斤重的石头，用力朝着田虎等人砸了过去。 “嘭！” 木头片儿捆起来的盾牌如何挡得住上百斤重的石头撞击？ “啊！” “我的手！” “首领救命……” 他们辛苦围起来的盾牌阵直接被阿大这一石头给破掉了，正对着那块石头的流民甚至刚好被砸烂了脑袋，其他拿着盾牌的护卫也被血淋淋的场景给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站了起来，举着盾牌往后方跑去。 “不许跑！回来！你们要保护好我！” 袁从文本来是被这些‘护卫’保护在中间的，但是此刻随着盾牌阵破掉，那些护卫压根儿就没有想起他这个首领，只顾着自己逃命，以至于把他给露了出来。 “嗖！嗖！嗖！” 一根根箭矢从一侧飞来， 江大山他们每人都带了五十多根箭矢，如今轮换着放箭，足以坚持更久！ 而此时失去了盾牌保护的袁从文直接就被当做了目标。 “噗！噗！噗！” 削的锋利的竹箭破空飞来，因为诸葛连弩的力量加持，使得这些竹箭拥有着远超以往的杀伤力。 自诩流民首领的袁从文则是没有带什么盾牌防身，甚至，他连武器都没有。 于是乎，在两边的人轮番放了一波箭矢之后，袁从文的肩膀和大腿上都中招了。 “啊——” 皮肉被洞穿的痛苦令袁从文忍不住惨叫起来，直接就扑倒在了地上，却是根本就不敢多动弹那么一下。 这也得亏是江大山他们事先得到了江大牛的提醒，以至于他们放箭的时候基本都认准了这些流民的下盘，这才没有伤到袁从文的性命。 不然的话，刚才要是两边的人同时将弩箭对准了袁从文的脑袋，一旦戳中要害之处他就真的是必死无疑了！ “别管那些逃出去的人，也别管这个家伙，去对付那些冲进村子里的流民！” 宋子宁扬声喝道，不过他却是用力一跺稻田，身轻如燕的朝着那几个跑向村子外面的流民追了出去。 “你们都听我家少爷的！” 阿大也是招呼了一声，身形狂奔起来，几个跳跃之间就追上了狂逃的田熊。 “拿命来！” 阿大一边大喝，一边举起了手里的诸葛连弩，冲着田熊接连扳动把手。 “咄咄咄！” 然而田熊终究是开过武馆的高手，此时下意识的举起手里的盾牌，就将阿大射来的竹箭都给挡住了。 与此同时，田熊更是面露狰狞之色，不退反进的架着盾牌往阿大撞了过去。 身为武师，又在边关长大，田熊很清楚弓箭手的缺点。 那就是不善近战！ 刚才是离得远，他们没有选择，只能被动挨箭。 现在这家伙竟然敢主动追上来，田熊自然不会再给阿大装箭放箭的机会，他要宰掉这个家伙！ 第284章 援兵还没到 “啊！” 另一边，田虎同样是靠着手里的盾牌挡住了宋子宁发出来的箭矢，而后大吼着犹如一头人形猛虎的撞向了宋子宁。 “喝！” 宋子宁不退不避，在田虎撞过来的时候将诸葛连弩别在了后腰，同时单手握拳的冲着那面木头盾牌打了出去。 “嘭！” 这一拳势大力沉，直接就将田虎手中的加厚版盾牌给打得碎裂开来，更是砸在了田虎肌肉虬结的臂膀上面。 “唔！” 巨大的力量令田虎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他抬起头来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忍不住眉头一皱。 “你不是这个村子里的人？！” 田虎惊呼出声，他可不瞎，看得出宋子宁身上穿的衣服乃是绸缎制成的。 一个小小的村庄，连粮食都没有多少，哪家的孩子穿得起绸缎？ 就连这个村子里刚刚修了新房子的那家孩子，穿的也只是粗布麻衣，这都是田老六替他们打探到的消息！ “放下武器吧！” 宋子宁没有回答田虎的问题，而是沉眉冷喝，同时一条腿抬起朝着田虎的后背抽去。 “休想！” 田虎怒喝，弯下腰身，在间不容发之际躲开了宋子宁的那一条鞭腿。 但，他的发髻却也被宋子宁的鞭腿抽散，顿时变得披头散发起来。 这倒是让田虎看上去更加可怖了几分。 “这是你逼我出手的！” 在确认宋子宁的身手很不简单之后，田虎就知道自己兄弟俩人多半是栽了，他倒也没有侥幸的心思，反正自家兄弟几个，死了他们俩还有别的兄弟传宗接代。 “去死！” 此时田虎只是坚定了自己的心神，将手里碎裂的盾牌扔掉，左手挥动着柴刀就往宋子宁劈了过来。 “冥顽不灵！” 宋子宁脸色阴沉如水，往后退去避开了劈过来的柴刀，身形扭摆之间就来到了田虎的近前，一个膝盖抬了起来，狠狠的顶在了田虎的腹部之上。 “嘭！” “噗嗤……” 这一膝盖宋子宁用上了自己的全力，直接顶得田虎口吐鲜血，手里的柴刀都要几乎拿捏不稳。 “啊！” 但是他却硬生生咬牙忍住了肚子处传来的痛苦，右手握拳扫向宋子宁的脖子，逼得宋子宁不得不抬起手臂抵挡。 “咚！” 沉闷的碰撞声响起，宋子宁只觉得手臂处酸痛不已，身形更是往一侧倒去。 他虽然自幼习武，但吃亏在年纪小，身板儿还没有长起来。 这田虎可是个成年壮汉，身高都有一米八，体重更是超过了一百七八，此时单靠那股力量，就令宋子宁无法轻易应付。 “你们几个都别跑！冲击村落！跑了也是死！快回来帮我一起抓住这小子，我们就有花不完的钱了！” 关键田虎并非是个莽夫，此时见到宋子宁实力强大，冲着那几个跑远出去的流民大喝起来，后者一听到田虎的声音，犹豫一瞬之后，便只能是咬牙跑了回来。 “啊！” “抓住他！” “我不要活活饿死！” 三个流民护卫提着柴刀劈向了宋子宁，虽然他们也想活捉这个富家少爷，但不代表他们要保证宋子宁不会缺胳膊断腿。 “哈哈哈！小杂碎你去死吧！” 眼见着宋子宁左避右闪，没办法再随心所欲的对付自己，田虎忍不住大笑起来，将柴刀换到右手，朝着宋子宁的后背劈了出去。 他倒是想逃，但是刚才那一下，田虎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宋子宁那一膝盖给顶碎了。 反正逃出去也只能继续做流民，田虎索性便不逃了，还不如在这里杀个痛快！ “啊！” “我的腿被砍了啊！” “白郎中快躲开！” 与此同时，村子口的战斗也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的状态，随着那些流民发狂的展开进攻，树根他们都是受到了不轻的伤势，身上带血的往村子里退去。 这一次来的流民实在是太多了。 足有上百人！ 要知道符合巡逻队条件的也就只有三十五户人家，也就是说三山村里能够拿出来的战斗力，仅仅只有三十五个！ 而且还有宋子宁他们九个人一开始就去外面对付那些流民的首领了。 所以剩下来的二十来个壮汉，加上族老和胖婶儿那些村子里有把子力气和胆气的人，根本就挡不住这些流民的冲击。 哪怕后来江大山他们从后面放箭，干扰了这些流民的阵仗，却还是没办法扭转局势。 “滋滋滋！” 柴火闪耀的黑暗之中，江大牛再度用手里的电棍电倒了一个流民，已经累得有些跑不动了。 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双腿和双臂都有些酸痛，全凭一口气撑着。 然而现在江大牛手里的两根电棍都快要没电了。 毕竟只是用来防身的东西，系统不可能让这两根电棍拥有无限电量，除非是江大牛用声望值来购买电量！ 但是，他的声望值现在只剩下了八十多点儿，就算是全都用来买电也不够。 “县令大人安排的人手怎么还没到？在这么打下去咱们村就得死人了！” 江大牛心底也是憋闷无比，他早就让宋子宁通知过县令大人的，抓了这批流民对于宋县令来说也是大功一件。 然而从这群流民高举着火把冲进村子，又战斗到了现在，已经过去一刻钟的时间了，也就是整整十五分钟，竟然连一个县城的民壮都没有出现！ 正如他所言，要是再继续这么战斗下去，处于弱势的三山村里就该死人了！ “啊！” 就在江大牛走神喘息的时候，一个流民提着棍子朝着他冲了过来，就要往他的脑袋上招呼。 “咻~” 忽然之间，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惊得江大牛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噗通~” 等他转头看去的时候，那个流民已经摔倒在了地上，嘴里不断的吐着白沫子。 “臭小子，这种时候可容不得你分神，先把他们赶走再去胡思乱想吧！” 白郎中的身影从阴影中显露出来，江言顺着声音看去，便见得白郎中手里拿着一节罗汉竹，一边往身上的褡裢里掏出了一样看不清楚的东西，往那截罗汉竹里面塞去，一边又将那罗汉竹放到自己的嘴边，腮帮子犹如蛤蟆生气一般的鼓了起来。 第285章 不能心慈手软啊 “咻~咻~咻~” 一道道古怪的声音从白郎中的嘴里响了起来。 江大牛仔细观察了一下，确定那声音来自于白郎中嘴里叼着的罗汉竹。 而每一次声音响起以后，都会有一个流民倒下去，十分的简单干脆。 “这是……毒？” 江大牛也不是傻的，他早就问过白郎中当年游历人间的时候经历的那些事情，白郎中每次也都是挑他遇到的病人来说。 二牛和三丫他们也都当成了故事来听，完全没有想过，白郎中会不会在那些日子里遇到坏人。 若是遇到坏人，白郎中一个普通人，又是怎么度过去的？ 现在，江大牛知道了，白郎中可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郎中。 这是个会用毒的人呐！ “臭小子，还在这儿盯着我干嘛？来的流民那么多，要是那个县令大人不派人来，凭我们这些人是挡不住的！” 白郎中瞪了江大牛一眼，趁着往褡裢里掏东西的时候，说出了自己的忧虑。 流民来的人太多了，一百多人，还个个都是被饿急了的成年人。 虽说这群流民里面也有一些女人，但是如今双方交了手，见了血，那些流民里的女人也有些发狂了，动起手来比男人还狠。 三山村的村民们是一群过惯了踏实日子的老实农人，一开始凭着一腔血性还能挡得住，但要是再打下去只会越打胆子越小。 因为他们爹娘，有相公妻子，有孩子。 所以白郎中看的很清楚，即便三山村出来的人有六七十个，但现在已经有半数的人负了伤，反观那群流民，即便是受了伤的，只要没死都还在往村子里冲进来，三山村坚持不了多久。 “白伯伯，你能解决多少人？”江大牛也是回过神来，看见了人群中被几个女子抓挠着头发不断往后退的胖婶，也见到了被两个悍妇压在地上打的刘婶儿，心情不由得沉重起来，也将两根耗尽了电量的电棍重新充满了电。 耗费了他六十点声望值！ 现在，江大牛已经不能再指望系统了，因为他的声望值还剩下不到二十点。 “自从落户在姚家村以后，我就没有再配制那些行走江湖的玩意儿了，现在我最多只能解决二十个人！”白郎中皱着眉头回道，这些毒药可不是那么好配制的，最重要的是他曾经在先师坟前立誓，宁肯救错十个坏人，也不会伤害一个无辜之人。 这群流民虽然已经不能算做好人了，但在身为医者的白郎中眼里，他们又何其无辜？ 若是有的选，他们肯定也不会跑到这里来为了一口吃的冲击村落，他们可不是十多年前，白郎中行走江湖之时，遇到的那些打家劫舍的匪徒。 所以白郎中一直没有配备更多的毒药。 今晚违反当年的誓言主动出手，用自己当年留下来的毒针解决二十个流民，已经达到了白郎中的心理极限了。 “知道了！” 江大牛也没有再多问什么，提起了两根电棍，就往妇人那边的战场跑去。 他看见娘亲李氏，二婶周氏，还有张巧云她们都出来了，显然是察觉到来的流民太多，因此也想出来贡献一份力量， 但是人数差距太大了，李氏她们出来就遇到了六个流民中的悍妇围攻，二打一把她们三个的头发都要薅下来了。 “娘！” 江大牛趁着身形还不太魁梧跑了过去，也顾不得什么好男不跟女斗了，张口叫了一声，吸引到了那两个正扯着他娘亲头发的悍妇的注意，然后手里的两根电棍就凑了上去。 “啊啊啊！” 两个悍妇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觉得自己的身体一阵不受控制的颤抖，然后翻着白眼倒在了地上。 “大牛！你没事吧？”李氏的头发都给扯散开来了，脸上和脖子上更是被抓出了不少血痕，但她此刻没有在意自己身上火辣辣的疼痛，而是抱着江大牛的肩膀，满脸紧张的打量了起来。 “娘！我没事的！你们不要往前冲！不要被她们包圆了！还有我们男人挡着呢！” 江大牛急声说道，将电棍收了起来，拉着李氏就往二婶那边凑了过去。 “你去死！你去死！” 二婶性格本就泼辣，只不过平时被云氏压着也看不出来，而今对上了两个流民中的悍妇，她都好多年没跟人打架了，没想到这两个悍妇一上来就开始抓扯她的衣服和头发，可把周氏给气得不行，认准了其中一个悍妇，也不管另一个悍妇怎么抓扯她的头发，就认准了手里的悍妇使劲儿撕扯。 不得不说，周氏这种发狠的打法还真有几分效果，至少那个趴在她背上的悍妇就不知道该咋办了，除了扯她的头发也想不到好的招，反倒是被周氏死死掐着脖子的那个悍妇都快翻白眼了。 “二婶我们来了！” “放开我家妹子！” 江大牛和李氏冲了过来，两人对着那个扯头发的悍妇就是一阵拳打脚踢，顿时把这悍妇给打得倒在地上抱着脑袋求饶起来。 “快点儿去帮大妹子！” 周氏也是个狠的，吐了一口嘴里被扇出来的血沫，捋起袖子就往张巧云那边冲了过去。 张巧云虽然是走过逃难路的，但她毕竟是吕秀才的妻子，读过书也会写字，还烧的一手好饭菜，可惜就是腿脚上的力道差了点儿，此时被两个悍妇压在地上又是扯头发又是扇耳光的，陡然江大牛担心会不会被活活打死。 所以江大牛也没有客气，反正他还没成年，也算不得欺负弱女子，上去就是一脚把一个悍妇给踹飞出去，然后扑上去就是一阵耳光问候。 “咳咳咳……嫂子，二嫂，多亏你们了，不然我今儿个非得被她们打死在这儿！” 等到两个悍妇被打晕过去，张巧云也是一边揉着自己的脖子，一边声音沙哑的冲着李氏和周氏答谢起来。 “还有大牛呢！大牛？大牛呢？”李氏抬头一看，江大牛早就跑向前方去了，又是着急又是担心，索性咬了咬牙站起身来，带着周氏和张巧云就往前面的人群冲了过去。 这一次她们也算是学聪明了，主要是狠了一些，捡起地上的棍子，认准了前面的人不是三山村的，上去就是一顿乱棍招呼，直把那流民汉子给打的头破血流晕死过去才换了目标。 刚才她们跑出来的时候还没想着下这么狠的手，毕竟都是穷苦人，但是自己险些被那些悍妇活活掐死，也让三个老实的妇人心底来了怒火，再不敢对这群流民有半点儿心慈手软了。 好歹是在村子里天天吃饱饭的妇人，就算身材比起北方的女子瘦小一些，但是力气却不小，真要狠下手来，很快便能占据到上风。 没一会儿，李氏她们就把胖婶儿和刘婶儿她们给救了下来，一群妇人皆是咬牙切齿的开始了反攻。 而这个时候，江大牛已经跑到了族老那边，趁着面前的流民不注意把对方给电晕了过去。 “三爷爷！” 江大牛看着手拿柴刀的江鼎成，心底不由得一惊，急忙跑过去将身上的袖子给撤了一截下来，搀扶着脸色惨白的江鼎成，赶忙把江鼎成被劈开的右肩包扎了起来。 “不能留手！不能心慈手软！这都是一群不要命的疯子！” 江鼎成看着江大牛，大口喘着气吼道，拿着柴刀的左手颤抖个不停。 他可是个老人了啊，这群流民都下得去手，险些就把他的胳膊给整条砍下来了。 若说之前江鼎成还有一些不想下狠手，但是感受着此刻肩膀上传来的痛苦，他这个老实了大半辈子的好人要发飙了。 第286章 援兵终于来了 “这是一群不要命的疯子！” “他们是冲着要我们命来的！” “大家都不要再对这伙人心慈手软了！” …… 江大牛一边往村子外面跑去，一边大声的吆喝起来，顺便还不时用电棍偷摸电晕一两个流民。 这些话是族老叫他嚷嚷出来的。 老人家已经发脾气了，但是担心村里人还舍不得下狠手，所以让江大牛提醒全村人不要对这群疯子流民心慈手软。 江大牛也收起了心底的那点儿怜悯。 他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若说之前还能站在上帝视角同情一下这群流民，但是现在就连身为老好人的江鼎成都发脾气了，娘亲和二婶她们更是被那些悍妇抓花了脸扯掉了头发，江大牛哪里还能允许自己圣母心泛滥？ “可恨我之前没有早点儿让江木匠多做一些诸葛连弩出来，不然人手一把诸葛连弩，让这群流民连村子都进不了！” 但这事儿江大牛也是没得办法，宋子宁毕竟是县令大人的儿子，一旦知道了江大牛弄出来制式兵器，而且还是大康朝不曾出现过的连发式弩箭，绝对不会给江大牛太多隐瞒的时间。 所以，江大牛才只能提前几天将那图纸交给江木匠，弄出来了十把诸葛连弩。 现在江大牛只能期望，拥有诸葛连弩的老爹他们，能够尽可能减少这些流民的战斗力了。 “嘭！” 稻田里面，宋子宁一脚踢出去，将一个流民给踢得口吐鲜血倒在了田里。 “去死吧！” 田虎从后方提着柴刀劈了过来，脸上满是狰狞的表情，恨不得将宋子宁给劈成两半。 “呼~” 宋子宁侧身一扭，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了劈下的柴刀，然后转身一个肘击打向了田虎的侧脸。 “想得美！” 田虎却是忽然间一个甩头，躲开了宋子宁的肘击，柴刀从宋子宁的腰背上抽了出去。 “嗤啦~” 宋子宁身上的绸缎衣服撕裂开了一道口子，白色的衣衫很快便被一团腥红浸透渲染，而宋子宁的脸上也是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这是他第一次离开家门在外生活那么久。 也是他第一次亲自体验到‘上阵杀敌’的战斗。 然后他受伤了。 宋子宁没有想到，仅仅只是一群流民而已，竟然可以伤到他这个从小习武的宋府嫡出公子。 “呸~小杂碎！老子在边关刀口舔血的时候，你还在穿开裆裤呢！非要拦着老子的生路，老子临死前也得拉了你垫背！” 田虎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看见宋子宁后腰上被自己的柴刀割出来的伤口，脸上的表情愈发狰狞了起来。 “你们在边关做的不是一般生意吧？”宋子宁压着后腰传来的火辣辣痛苦，冷眼盯着田虎，一边调整状态一边冷声问道。 “哼，老子家里是开武馆的！”田虎咧嘴一笑，看了看手里的柴刀，满脸可惜的说道：“要不是这玩意儿不趁手，你小子早就被宰掉了！不过现在嘛，你已经受了伤，还能挡得住老子吗？” 一语落罢，田虎猛地再度冲了出去，手持柴刀劈向宋子宁。 他正值壮年，且这段时间属于吃得饱那群人，状态不比宋子宁差了什么。 而他的力气更是要超过宋子宁，此时尽管疲累无比，却比刚刚解决了三个流民护卫的宋子宁好了不少。 “老子不会再给你缓过气来的机会了！” 田虎冷声喝道，他在边关杀的人可不少，每一个都是刀口上活下来的狠人，如今对上宋子宁这个富家公子，除了一开始被宋子宁的武功弄得有些手忙脚乱之外，现在已经掌握了局势。 “那你就来试试吧！” 宋子宁后退一步，一撩衣摆，将衣摆别在腰间，止血的同时也是让自己的身形更灵活一些，再度与田虎缠斗了起来。 “噗嗤！” “啊——” 而在另一边，田熊手里的柴刀终于扫开了阿大的双臂，借着还没有散去的力量劈在了阿大的左肩上面，一下子就深入肩胛骨，剧痛令阿大忍不住大叫出声。 “老子要你去死！” 田熊的身材比之田虎更加魁梧几分，力气也是兄弟几人最大的，正应了他的名字。 此时眼见着阿大那张始终冷漠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不由得满脸狰狞，双手压着柴刀就要劈开阿大的肩胛骨。 这样的伤势，田熊不担心阿大还能有其他的反抗手段，因为即便是他都无法承受骨头被切开的痛苦。 “噗嗤！” “嗬呃——” 然而下一刻，田熊身上却是忽的传出了利器入肉的声响，而他的呼吸也是一瞬间急促痛苦起来。 田熊低头看去，便见得一把锋利的匕首刺入了自己的心脏位置，而匕首上握着的是阿大的右手。 至于刚刚阿大原本架起来挡住他柴刀的手势，此刻只剩下了一只左手还在原来的位置，拼着被他切开皮肉阻挡他的柴刀继续切开他的肩胛骨。 “怎、怎么会……” 田熊有些艰难的张开嘴巴，本想质问阿大怎么可以忍受这样的痛苦还能反过来杀死他，可是一张口就吐出了一股殷红的鲜血。 “身为宋府护卫，最重要的便是能豁出性命，我比你能扛得住一些！” 阿大咧嘴露出一抹惨烈的笑容，右手五指翻来覆去的扭转了两遍，确定手里的匕首能够将田熊的心脏给彻底搅个稀碎。 他的体型与田熊相比，的确不占优势，但他是宋府护卫！ 两朝为官，宋府上下最在意的不是官身和权势，因为两个朝代已经积累下来太多了。 他们在乎的是本家族人的生命！ 所以，阿大这样的护卫，培养的就是一个宁肯舍弃自身性命也要保护好宋府之人。 阿大虽然不知道宋子宁那边的战况，但就连他这样的护卫都在田熊面前讨不到什么好处，更何况是自幼就被老爷夫人保护着的少爷？ 所以在解决了另外几个流民之后，阿大不敢再耽搁下去了，拼着自己受伤，也要解决掉田熊的性命，好去保护自家少爷！ “下辈子投个好胎。” 将匕首拔了出来，阿大一脚踹在已经没了力气的田熊身上，将这具魁梧的身躯给踢翻在田里。 “呼~” 然后，阿大没有任何犹豫，连肩膀处血流不止的伤口都没有看一眼，便小跑着过去跳上了泥巴路，然后冲向了宋子宁所在的战场。 “嘭！” “噗嗤……” 恰巧，这个时候宋子宁为了躲避田虎的柴刀，被田虎一脚踹中胸口，嘴里吐出一大口鲜血，脸色惨白的摔倒在了田里。 “虽然不知道你这富家少爷为何会在乡下村子里凑热闹，但是，现在你可以去死了！” 田虎咧嘴笑了起来，一步步的走向宋子宁，忽然间转身一刀劈了出去。 “噗嗤！” “啊！” 靠近过来的阿大虽然及时低下了脑袋，但是后背也被田虎的柴刀劈开了一道硕大的口子，剧痛令他再度发出一声嚎叫，但是阿大却依旧俯冲向前，将手中的匕首递进了田虎的肚子里面，接着用力往一侧划了出去。 “啊——” 田虎痛苦的嚎叫声紧跟着响了起来。 “阿大！” 宋子宁强撑着身体，看着摔倒在地上的阿大，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惊惶表情。 “奉县令大人之令，抓捕作乱流民，投降者不死！” 就在这时，一声怒喝从山坳口那边响了起来，紧接着便是一道道举着火把的身影冲进了这一片夜与火的战场之中。 县衙里的援兵，终于来了！ 宋子宁松了口气，从未有过现在的冲动那般，他很想要见到自家那个爱唠叨的父亲。 第287章 生死之间 “奉县令大人之令，抓捕作乱流民，投降者不死！” “奉县令大人之令，抓捕作乱流民，投降者不死！” …… 伴随着那一道道手持着火把的身影冲向三山村，再加之他们一遍遍喊出来的声音，原本还在发狂冲击着三山村的那些流民们顿时就慌了。 他们敢来冲击三山村，一是因为首领大人说了，有其他流民会去冲击县衙，二来，实在是太饿，同样都是大康朝的子民，凭什么三山村的人能够吃饱肚子，他们这群来自边关的人就不能吃一口饱饭？ 然而现在，当县衙的人出现之后，出于民对官的敬畏，以及他们自知所作所为本就违反了大康朝的律法，很快就有流民放下了手里的兵器跪在了地上。 “啊！” 田虎痛苦的嚎叫声将宋子宁的思绪拉了回来，他看向了背对着自己的田虎缓缓转过身子，那原本高大魁梧的身躯此时已经弓了起来。 而田虎的左手则是捂住了肚子，透过掉落在田里的火把，宋子宁看得清楚，田虎肚子那里血流不止，更有一些肠子流淌了出来。 但是田虎还没有立刻死去，他手里依旧提着那把柴刀，此时转过身子看见了趴在地上鲜血淋漓的阿大，田虎又抬头看向了宋子宁，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 “该死的家伙……我们兄弟两人的性命都交代在了他的手上……总得拉上你这个公子哥儿垫背吧……” 田虎此时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因为肚子上被划开的伤口让他流了太多的鲜血，按理来说现在的他应该躺着等死才对。 但是他出身武馆世家，从小又在边关时常与人交手，身体抗性远超一般的汉子。 此时他捂着肚子上流出来的鲜血和肠子，一步一步地挪着靠近宋子宁，这血腥可怖的一幕画面直接把宋子宁给吓得身体都有些不听使唤了。 “啊！” 宋子宁想要站起身来，但是他的双手却颤抖不已，双腿更像是抽筋了一般，非但没有站起来，反倒还再度跌倒在了洒落鲜血之后变得泥泞的稻田里面。 “呵呵，我们兄弟两人的性命，换你一个家世不凡的公子哥儿，也算是……值了！” 田虎自然看见了宋子宁那恐惧自己的反应，脸上的笑容愈发狰狞，渐渐地靠近了宋子宁。 …… “去死去死去死！” 村口位置，一个流民将吕秀才打倒在地上，还疯狂的挥舞着手里的棍子往吕秀才砸去。 他听见了村子外面传来的那些吼声，自然知道县衙的人来了，所以他才愈发的疯狂了起来。 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些人身为流民，竟然敢冲击村落，即便不是死罪那也得流放。 本就饿了那么久的日子，好不容易就要得到一口吃的了，没成想还是要被朝廷流放到一个未知的地方。 以至于这个身材本不魁梧的流民，此时竟是爆发出了远超常人的力量，将吕秀才打得只能抬起左手抵挡那根不断落向自己脑袋的棍子。 “滋滋滋！” 忽然一阵刺耳的声音响起，那个流民高举着棍子颤抖起来，然后口吐白沫的摔倒在了地上。 “秀才叔，你没事吧？” 江大牛急忙扑到了吕秀才旁边，将人给拉了起来，满脸担心的问道。 这可是他们村的秀才，之后要教村里娃外念书的，要是被那流民给打死了咋办！ 所以刚才看见那个流民的时候，江大牛也没有留手，两根电棍里面仅存的电量全都给放了出去。 “我、我没事，嘶……” 吕秀才站了起来，脸上满是灰尘，动一下左手便满脸痛苦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秀才叔，你的左手！”江大牛试着摸了摸吕秀才的左臂，估摸着吕秀才的左臂怕是被打断了骨头，心下不由得担忧起来。 “没事！”吕秀才深吸一口气，站稳了身子，强笑着说道：“我是右惯手，伤了左臂也没关系，不影响我今后教孩子们念书！” 听见吕秀才这番话语，江大牛心底即是感动又是自责，他就不该让吕秀才出来掺和这场战斗的。 “大牛小心！” 吕秀才忽然把江大牛给推到了一旁。 “嘭！” 一根木棍从旁边落了下来，狠狠的打在了吕秀才的背上，将他整个人都给打晕了过去。 “秀才叔！” 江大牛的眼睛都忍不住红了，看向了那突然冒出来的流民，抄起地上之前吕秀才用的木棍就冲了上去。 “嘭！嘭！嘭！” 江大牛自然不会什么武功，再加上此刻情绪愤怒不已，那根棍子在他手里就彻底没了章法，完全是不要命的往前面的流民打了出去，倒是把那个流民给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小杂碎去死！” “嘭！” 就在这时，一旁又冲过来一个流民，眼睛发红的提着手里的棍子打在了江大牛的背上。 “啊！” 江大牛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痛苦，当即便发出了一声惨叫，发疯的棍子也停歇下来往前面扑倒出去。 “我要打死你！” 前面那个流民刚刚被江大牛这么个没成年的孩子给吓到了，此时见到江大牛扑倒过来，当即便满脸狞笑的要举起棍子砸向江大牛的脑袋。 “呼~” 这几个到现在还出手的流民完全是不在乎自己会被流放还是砍头了，只想着临死之前多捞两个垫背的，所以尽管身材不魁梧，可他手上的力道却没有减少几分，恨不得这一棍子把江大牛的脑浆都给打出来。 “尼玛的！” 生死关头，江大牛也被逼出了狠劲儿，就要取出灭火器喷死这个家伙。 “啊！” 但是还不等他取出灭火器，旁边便传来了一声大吼，紧接着江大山的身子撞开人群冲了过来，他手里的弩箭早已经放完了，此时眼见着有人要伤害江大牛，那双眼睛顿时瞪圆了起来，几步就跑过来狠狠撞在了那个流民的身上。 “嘭！” “咔嚓~” 江大牛清晰地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啊！我的胳膊！” 那个流民好像是被一头牛给撞飞了一般，手里的棍子早就抛飞了出去，倒在地上的时候捂着自己的左肩惨叫着在地上翻来滚去。 “你去死！” 那刚刚抽到江大牛的流民挥舞着手里的棍子就往江大山打了出去。 “嘭~” 这一棍子打在了江大山的脑袋上。 “爹！” 江大牛大叫着一把抱住了那个流民的腰身往地上摔去。 “让我来！” 而本该晕倒的江大山，此刻虽然头上流出了不少鲜血，将他的整张脸都给染成了血红色，可却一步步的走到了江大牛面前，伸手从那个流民手里抢走了那根木棍。 “大牛你躲开！” “好！” 江大牛心底松了口气，只要自家老爹保住一条命就好，急忙从地上滚到了一旁。 “饶命！饶命啊！” 那个流民一边往后躲一边求饶起来，实在是江大山此刻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吓人，已经把他心底的那点儿胆气都给吓跑了。 “我饶你祖宗！” 而面对着他的求饶，一向大方的江大山啐了一口唾沫，手里的木棍用力的招呼了下去。 “嘭嘭嘭……” 那流民直接被江大山的棍子给打得头破血流，晕倒在地上停止了动弹，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一口气。 “爹！” 江大牛急忙站起身来拦住了江大山，现在衙门里的人已经来了，他不知道自家老爹要是杀了流民会不会犯事儿。 虽然他也觉得这几个流民该死。 但不能脏了自家老爹的手！ “嗬~嗬~嗬~” 江大山老老实实的扔掉了手里的棍子，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转头笑着摸了摸江大牛的脑袋。 然后，下一刻。 江大山就直挺挺的往地上倒去。 “爹！” 江大牛被吓得丢了魂。 “放下武器，投降不杀！” 恰巧，这个时候，那些衙门里的民壮提着染血的长刀冲了进来。 第288章 负隅顽抗者，就地斩立决！ “还有人员受伤吗？” “有没有流民逃走？” “把这些流民都绑起来，县令大人马上就到，让他们听候县令大人的发落！” …… 一道道声音在三山村的老柳树附近响起来。 三十个民壮分成了三队人马，一队人负责看守那些或是投降或是被抓的流民，一队人则是在村子内外附近搜寻有没有逃走或者是潜藏起来的流民，最后一队人往村子外面跑去，迎接县令宋安辅。 虽然他们之前只是平安县城里的地痞流氓，但是在经历了一个多月的训练之后，这些人已经有了几分衙役的气质。 尤其是手持制式长刀的他们，战斗力远超三山村的村民，一出现就呈现出压倒性的优势将这一次的流民给镇压了。 当然，这或许也跟带队的人有关，这次带领民壮前来镇压流民的乃是周管家。 “大牛，你爹没事吧？” 此刻周管家就守在村子里面，而受伤的村民们也暂时没有回家，一来是族老江鼎成要让县令大人看见这群流民的凶狠，二来则是白郎中的交代，毕竟每个人受伤的位置不同，在经过白郎中的处理之前，最好还是不要随意挪动。 “没事。白伯伯说了，我爹只是脑袋破了些皮，估计之后几天还会恶心想吐，不至于伤及性命。”坐在老柳树台上，江大牛对周管家回道，只是眉头依旧皱着没有松开。 大脑是人体最重要的地方之一，刚刚那一棍子江大牛可是亲眼目睹，他爹是硬生生受了下来的。 虽说当时江大山并没有晕过去，甚至还把那个出手的流民给打了个半死，但是谁知道会不会有后遗症呢？ “这次的事儿还希望你能谅解，实在不是衙门没有及时做出反应，而是那群流民闹得太大了！”周管家坐在江大牛旁边，拍了拍江大牛的肩膀，语气有些沉重的说道： “不止你们村受到了这些流民的冲击，县城里面也有流民聚众闹事，虽然没有闯入县衙大门，但却引起了城内的骚乱，有许多人都在混乱中受了伤。” “而在矿山那边，也有一群流民去冲击，且那些流民显然是早有预料，没有派遣成年男子，叫上了那些妇孺老幼，逼得那些守卫矿山的士兵不敢轻易出手，险些就被他们钻了空子！” 周管家肯说这么些，一来是有关流民一事三山村自始至终都知道，且还在其中起到了通风报信的作用。 二来也是对江大牛的看重，毕竟，江大牛发现的那座矿山，解了当今圣上的燃眉之急，那水煮岩盐法更是在京畿要地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就连他家县令大人都要对江大牛客气三分，他一个小小宋府管事，自然不会在这些事上得罪江大牛的。 “我知道，今晚多亏周管家带人及时赶到，否则我们村子还不知道会被糟践成什么样子呢。” 江大牛苦笑着说道，他这是真心感谢周管家，毕竟就连他爹这些弓弩手都受伤了，村里其他人的情况只会更加糟糕，族老在战斗结束以后就晕倒过去到现在还没醒过来呢。 “我本就是奉令行事，只盼着经历这一次之后，那些流民也能消停点儿。” 周管家苦笑着说道，又跟江大牛聊了一会儿，县令大人便来了。 一群人急忙朝着村口处迎去，除了实在是晕过去的，就连胖婶儿她们都跟着来到村口凑热闹。 之前虽然几乎全村都去城里做生意，但这可是县令大人啊，真见过的人还没有几个呢。 “威~武~” 那群民壮显然是被特地训练过的，此时出去寻找流民的和迎接县令大人的二十个人分立两侧，脸上是不苟言笑的严肃表情，在县令大人骑马跑过来之后，便齐声喊出十分威严的威武二字。 原本还在叽叽咕咕闲聊的村民们，听见这一阵威严的声音，一个个都顿时闭上了嘴巴。 县令宋安辅骑马驾到，在其身后还有二人，分别是近身侍卫阿双和阿三。 “原来那就是县令大人啊？” “我怎么觉得好像见过他老人家呢……” “嘘~别瞎说，那可是咱们县的县令大人！” “就是，县令大人那是多大的官啊，哪儿会让你这个泥腿子见到？” “不是，是真的，上次在大山家的上梁酒……” 村民们原本是挺老实的，此时见到了县令大人本人，却是忍不住有些激动。 一来是这位胖胖的县令大人看上去有些和气，不像上一任县令那般长得就有些吓人。 二来则是这位县令大人很熟悉啊，尤其是巡逻队的那些人，基本都见过这位胖员外。 “下马！” 不过此刻宋员外却没有什么笑脸，骑马驾到之后忽然伸手一挥，便带着两个侍卫翻身下马，动作非常潇洒，看得江大牛都有些佩服。 “没看出来，县令大人身材保养的差了点儿，动作却如此流利。” 周管家笑着点了点江大牛，但却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县令大人自己都对那一身福气不怎么在意。 “子宁兄都不来看一看吗？”江大牛又问道，自从战斗结束，宋子宁就一直在村子外面发呆，来福去了都被赶了回来，江大牛有些担心，这人是不是被吓到了。 “他从小就渴望着战场建功，沙场杀敌，但是因为宋府的规矩，他这还是第一次参与战斗，想来还需要调整一下。”周管家低声说道，想到刚才自己见到宋子宁的那副场景，也是有些后怕。 当时那个流民肚子里的内脏都快掉光了，还能撑着走到宋子宁面前，而宋子宁又是一副完全失去了反应的样子。 若非是他及时赶到，一剑削飞了那个流民的脑袋，恐怕宋子宁…… “哪些是负隅顽抗的流民？” 此时县令大人站在老柳树下方，看着身旁的民壮头头，不怒自威的问道。 “回禀县令大人，负隅顽抗者都在这边了！”那民壮班头抱拳回道，指了指左边那群被绑了双手和双脚的流民，一共有十一个人。 “组织这一群流民的首领呢？”宋安辅再度问道，眼神有些阴沉，谁也猜不到他在想些什么。 “回禀大人，首领在这儿！”另一个民壮将袁从文给拖了出来，也不顾袁从文身上还挂着的竹箭，疼的袁从文惨叫不已。 “将这首领收监，负隅顽抗者，就地斩立决！” 宋安辅忽然说道，话音落下，那群民壮都是愣了一瞬。 “遵命！” 民壮班头率先反应过来，迎着宋安辅威严不容冒犯的目光，急忙抱拳一拜，而后命手底下的兄弟将那十一个在他们到来之后还要负隅顽抗的流民抓了出来，然后带头走到了一个流民身后。 剩下的民壮都有些害怕，他们虽然拿了衙门的佩刀，但是还真的没有杀过人呢。 可此时迎着宋安辅那威严的眼神，又想到这一个多月来他们在宋安辅手底下经历的训练，终于还是有十个民壮走了出来。 “斩！” 三山村的村民们鸦雀无声，随着宋安辅的一声低喝落下，民壮班头等十一个人拔出腰间的长刀闭着眼睛劈了出去。 “呜呜呜……” “噗！噗！噗！” 那十一个流民早就被堵住了嘴巴，此时死到临头，终于知道了求饶，可是他们根本就说不了话，脑袋就挨个落在了地上。 鲜血，瞬间便将三山村的老柳树下方给染成了一片腥红色，空气中更是弥漫着一股令人不适的血腥味道。 四周的三山村村民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就连那些只被绑了双手的流民也都停止了挣扎，呆呆的看着那十一具倒在地上的无头尸体。 “呕……” 终于，有人受不住刺激，当场吐了出来。 第289章 里正和村长 “呕！” 有一个村民吐出来，就有更多的村民跟着吐，就连江大牛也是忍不住肚子里的恶心往人群外面冲了出去。 宋安辅显然料到了村里人的反应，此时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负手站在原地等待着四周的村民们吐个够。 而那些听见衙门来人之后就放下武器投降的流民，此时则是一边吐着一边瑟瑟发抖的挤在一起，低着头都不敢再去多看宋安辅一眼。 “刀拿来！” 片刻过后，等大家伙儿都吐得差不多了，宋安辅又冲着身旁的民壮班头伸手低喝。 民壮班头此刻脸色还有些发白，要不是因为身旁的县令大人让他们在训练的时候曾经蹲在茅坑旁边吃过饭，他现在也早就吐出来了。 而宋安辅在接过民壮班头手里的长刀之后，则是目光一转，看向了江大牛等一众三山村村民。 “三山村族老江鼎成何在？” 没有人开口，江大牛急忙冲着受伤比较轻的四宝使了个眼色，旁边的村民们也把四宝给推了出来。 “县、县令大人，我爹被砍伤了胳膊，现在还晕着呢！” 四宝有些结巴的说道，他没想到这往日和和气气的县令大人，今天竟然一开口就劈了十一个流民的脑袋，那殷红的鲜血还在他的眼前晃悠，江四宝忽然觉得有些头晕。 “江鼎成守村有方，德行不亏，声望无缺，现擢升为里正，赐朝廷佩刀一把，协助县丞负责三瓦山附近十里村落大小事宜！” 宋安辅扬声说道，话音落下之际，便将手里还散发着血腥气的长刀递给了江四宝。 “四宝，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代替你爹磕头谢恩啊！” “还有五宝，五宝呢？他也得跟着跪一下！” “五宝受伤了，被一个流民打破了脑袋，现在还躺在床上晕着呢！” …… 四周的村民们都是激动了起来，而江四宝虽然有些晕，可却也听话的跪在了地上，举着手里的长刀，高声道： “小民叩谢县令大人！” 这么一喊过后，江四宝也反应了过来，心底激动不已。 里正啊！ 这可是真正能够进入朝廷官碟的！ 之前姚家村为啥那么嚣张啊，便是因为姚家村既有族老又有村长，而村长也勉强算是半个官了，再加上姚家村里还有一个白郎中，要不是因为他们村里平安县城确实远了些，恐怕早就有里正了！ 而田家村的情况跟三山村差不多，有村长，却没有族老，所以两个村子在面对姚家村人的时候，多少都会觉得低了一头。 可是现如今，三山村出了一个里正啊，可以管辖方圆十里的村落！ 原本之前姚家村的人还有些不服，凭啥去赚那些士兵的钱得他们三山村先点头才行，现在他们再提一个字试试？ “江大山听令！” 就在这个时候，宋安辅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令正在激动的三山村村民们都是忍不住身子一抖，随即齐齐闭上了嘴巴，眼神羡慕又好奇的看向了江大牛。 “回禀县令大人，家父受到重伤，如今正在昏迷之中！” 江大牛越众而出，冲着宋安辅行礼一拜，不卑不亢的说道。 “有村民江大山，耕作有方，团结乡邻，抵御流民，不惧生死……今，任命江大山为三山村村长，协助里正江鼎成，好生处理三山村善后事宜！” 宋安辅沉声说道，冲着有些惊讶的江大牛点了点头，而江大牛也是急忙躬身拜道： “草民拜谢县令大人！” 江大牛不太想跪。 倒不是他不尊重宋安辅，而是大康朝本就有律令，非特殊场合及特别官员民众可见官不拜。 他爹虽然被封了个村长，但，村长也不是官啊！ 四周的村民们都对江大牛的反应有些惊讶，但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有些紧张的看向了县令大人。 如江木匠他们都在心里琢磨着，要是县令大人因此发火的话，他们可就得出来替江大牛求求情了。 “民壮班听令！” 不过宋安辅并没有介意江大牛跪不跪，给三山村封了里正和村长之后，便转身冲着民壮班喝道： “将这群流民押送府衙大牢，听候发落！” “是！” 民壮班头高声应道，那群流民都是松了口气，至少他们保住了一条性命。 “老周，你带几个人，把这些死掉的流民尸体就地处理一下吧！” 在那群流民垂着头往村子外面走去的时候，宋安辅又对周管家吩咐了一句，然后便翻身上马冲出了村子。 到村口的时候，宋安辅看了自家儿子一眼，但却没有多说什么。 刚才发生的事情周管家已经派人告诉他了，当然宋安辅也见到了重伤近死的阿大，自然清楚自家儿子经历了什么。 不过，他们宋家两朝为官，无论是朝政还是边关都不想再轻易去沾惹了。 所以这一次的事情，在宋安辅看来或许并非是一件坏事，至少他家儿子清楚的知道与敌人生死交战是一种什么感觉了。 …… 县令已经带着流民离去，但是三山村还没有安静下来，甚至变得比之前还要热闹。 毕竟，三山村出了个里正啊！ 若说之前保护村子，只是村民们自发的行为，那么现在家家户户都觉得与有荣焉了。 “爹，爹，你醒醒，你被县令大人封为里正了，这可是咱家头一回有人当官啊！” 族老家里，四宝坐在族老床边，满脸激动的喊道。 “啥？” 族老幽幽睁开了眼睛，听见江四宝的叨咕，忽然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走，开祠堂，祭拜先祖！” 当然，族老最终还是没去开成祠堂，毕竟他身上的伤都伤到了骨头，要不是白郎中及时包扎，现在怕是流血都能把人给流死。 “周管家，今晚发生了流民冲村的事儿，村里那么多人受了伤，有关交粮税的事情，咱们村可不可以往后延期一天？” 接近子时的时候，周管家已经带着人把那些尸体都给埋在了盐山对侧的另一座山脉下方，江大牛端来了一碗热面条，递给周管家之后，商量起了明天交粮税的事儿。 “吸溜~朝廷只是将明天定为交粮税的日期，并非是只有一天时间的。”周管家和手底下的人一边吸溜着面条，一边说道：“你们村被流民袭击，出现了那么多伤者，耽搁两天没关系。” “那就太好了！”江大山松了口气，家里除了二牛三丫她们没有受伤之外，就连云氏都趁着杨氏带孩子的时候跑了出去跟流民交了手，然后顺利的被一个泼妇推了一把，尾椎骨现在还疼，就更别说其他家了。 “根据州府那边递下来的消息，聚集在平安县附近的流民应该就是今晚那些人了，虽说你们村受了损失，但是等粮税交了之后，也可以去挣那些州府士兵的饷银了。” 吃碗面，周管家就要离开了，走到村子口的时候他对江大牛低声说道： “原本州府那边是自带粮草过来的，但是今晚上那些流民自知不敌，就好像是疯了一般，把粮草给烧了一部分，估计交粮之后城里的粮价也会上涨不少，你们村最好抓紧时间去买些粮食回来。” “多谢周管家！”江大牛闻言，脸色不由得严肃了几分。 他没想到那群流民竟然烧了州府士兵带来的粮草，如此一来，城里的粮价想不涨价都难了。 这就是另类的国难财，但那些粮商身后本就有朝廷官员为背景，所以江大牛这样的草民连抱怨的资格都没有。 送走了周管家一行人，江大牛急忙前往族老家里，将这个事情跟如今已经升为里正的江鼎成说了一番。 等到江大山回到家里的时候，三丫几个小的已经困得打瞌睡了，而李氏还在床边照顾着昏迷的江大山。 第290章 醒了！ “娘，要不你先睡一会儿，我来守着爹。” 江大牛走进门去，看了一眼老爹被包起来的脑袋，忍不住有些忧心。 “没事儿，我守着他就行。”李氏笑着说道，又看向了江大牛，脸上满是心疼之色的捏了捏江大牛的胳膊，“我听吕秀才说，你为了保护他也挨了一棍子，该是很疼的，你赶紧去躺一会儿，别挺到明天更疼。” 江大牛身上没有皮外伤，但白郎中还是多问了一句，就在村子外面给他的背上贴了药膏。 “秀才叔醒了？”江大牛有些激动的问道，吕秀才可被打得不轻。 “早就醒了。”李氏笑了笑，道：“就是他那左胳膊被打断了，白郎中说百十天都不一定好得了，也幸亏是左手，不然他就没法子再去给那些士兵写家书了。” “安然这小丫头哭了一会儿，三丫为了哄她把自己给哄睡着了，我叫小苏去陪着她们呢。” 提起苏蒹葭，李氏脸上露出一抹犹豫之色，似乎是有些话想要说。 “娘，小苏姑娘没受伤吧？”江大牛主动问道。 刚才他可是看得清楚，那些民壮从老屋里面拖出了五个流民，每个流民肚子上都插着几根竹箭，要不是他们没有剧烈反抗，怕是也会有生命危险。 “大牛，你说那小苏姑娘，真的是读书人家的姑娘吗？”李氏犹豫着问道，显然今晚见到了不一样的苏蒹葭。 “娘，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江大牛拉了个凳子在旁边坐了下来。 “之前我们听你的话待在老屋里面，本也没有打算出来的，可是有几个流民冲了进去……”李氏低声诉说了起来，“当时我们都被吓坏了，倒是小苏一点儿都不害怕，把孩子交给我们护在身后以后，就冲出门去，我们只听到了屋子外面传来那些流民的惨叫声，等小苏再把门打开的时候，那些流民都倒在地上不敢动弹了。” 江大牛抿了抿唇，他早就知道苏蒹葭来历不凡，今晚的事情算是印证了这一点。 “你三婶儿说……”李氏又看了江大牛一眼，低声道：“她在窗户口看得清楚，小苏一开始用弩箭放倒了两个流民，剩下那三个都是被她贴上前去打倒在地的！” “那三个流民肚子上的竹箭，是小苏用手刺进去的……” 李氏终究只是个寻常的乡下妇人，要说打架她也会，刚才跟着周氏和张巧云抓烂了好几个流民悍妇的脸颊和脖子。 但这只是妇人之间的打架方式。 要让她像杨氏说的苏蒹葭那样，一拳一脚把那些流民放倒在地，还手持着竹箭刺进那些人的肚子里，就连面色都没有变一下，李氏自认是做不到的。 “不管如何，苏姑娘在我们家，没有什么恶意对不对？”江大牛看向娘亲，温声说道：“娘，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苏姑娘应该只是从边关流亡而来的流民，只不过她的身家可能要好一些，边关那等地方，女子学武也不算多么稀奇的一件事情，至少她从来没有说自己肩部能抗手不能提。” “也是。”李氏想了想，点了点头。 她想到这段时间带着苏蒹葭一起做饭那些，小丫头长得白白嫩嫩的，可却从来就没有任何一句抱怨，就连之前上梁酒杀鸡杀鸭的时候，苏蒹葭好像都在旁边帮了忙…… 所以，人家小姑娘从来就没有掩饰过什么，只是她想得太多？ “如果娘你实在不放心的话，我可以抽个时间跟苏姑娘认真谈一谈。”江大牛又道，他们家现在收留了这么些人，至少应该坦诚相待才对。 “嗐，这事儿你去谈不合适，你是个男娃，人家是个女娃娃，孤苦伶仃的，你要是去追根问底，那就成了欺负人家你女娃娃了。”李氏摆了摆手，道：“等过段时间我去问问吧，大牛你赶紧去休息，今晚你爹受了伤，接下来家里还得你这个长子撑着，可不要让村里人跟着担心。” 话到最后，李氏意有所指，显然是提醒江大牛之前打算带着村里人挣钱的那件事儿。 “好吧！”江大牛点了点头，“那娘亲你也记得休息一会儿，我爹都受伤了，我可不希望你再累着。” “好。” 走出了屋子，江大牛又去白郎中屋门口听了听，推开屋门见里面没人，便知道白郎中应该还在村子里照看其他伤员，因为白郎中一开始就说了先急着伤重的人看。 至于宋子宁的屋子同样空着，来福被宋子宁安排跟着周管家他们走了，临走的时候还带上了几把没有被损坏的诸葛连弩。 显然来福要去把这件事情通报一下。 江大牛又往院子门口看了一眼，想了想，还是没有去找宋子宁。 刚才周管家也跟他说了一下宋子宁险些被那个流民杀死的场景，虽然被周管家及时救了下来，但显然对宋子宁造成了不小的心理冲击。 这是宋子宁自己才能跨过去的坎儿，别人说太多，反倒会适得其反。 “呜呜~” 小花跑到了江大牛旁边，这家伙今晚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身上脏兮兮的，蹲在江大牛脚下面，搭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些啥。 “小家伙，今晚守着门，我要去睡觉了。” 江大牛摸了摸狗头，去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就回到屋子趴到了床上。 那一棍子挨得可不轻，对方是冲着他命来的，虽然骨头没有断，但是江大牛的整个后背都肿起了一道淤青，哪怕有白郎中的药膏，此刻也疼得不行。 所幸，那些个发狂的流民都被杀死了，想到那一幕画面，江大牛不太想闭上眼睛，一晚上都没有休息好。 终究是现代社会穿过来的人，虽然江大牛已经在努力适应这个时代的生活方式，可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官与民之间的区别。 一句话，十一个人就掉了脑袋，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 “也不知道我的奖励多久才能下来……” 早上睁开眼，江大牛忍不住想到，他竟是有些期待自己能得到朝廷什么封赏了。 毕竟在这个时代官与民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江大牛自认自己没有那个本事去当官，可若是有机会的话，他也希望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 “大牛，吕秀才，你们醒了没？” 还没有开门，江大牛就听见了外头四宝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 “四宝叔，怎么了？” 江大牛推开门问道，旁边屋子的吕秀才也在张巧云的搀扶下走了出来，脸色苍白的打了个招呼。 “我爹不是被封为里正了吗？就想着这事儿还是得祭告一下江家的列祖列宗，所以就来跟你们知会一声。”四宝挠着头说道，见院子里没几个人，这才尴尬的问道：“大山哥没事吧？” 听见这话，吕秀才和张巧云都是神色低沉的看向了江大牛，而江大牛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醒了醒了！” “哇，爹你终于醒了，我可想你了呢！” “爹，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们了，呜呜呜……” 忽的，主屋里面传来了李氏惊喜的声音，还有三丫和二牛的哭喊，江大牛身子一颤，急忙跑了过去。 如果说之前他只是让理智的自己认可了这一世的亲人，那在被江大山救下来之后，江大牛的心底就多了一份牵绊。 就好比现在，他的理智告诉自己明明应该冷静一些的，但是他的身体却忍不住推开主屋的房门冲了进去。 第291章 山上滚下来的蜂蜜 “爹，你感觉怎么样了？” 屋子里面，江大牛坐在床边，看着醒来以后正在喝粥的江大山问道。 江大山的脑袋已经被白郎中给包了起来，脸色有些发黄，看上去就不太好。 不过人总算是醒过来了，有关头部的创伤虽然十分严重，但只要人醒过来了就算是走过了鬼门关。 “呼~我没事，就是头有些疼。”喝了一口粥，江大山看向屋子里的自家人，笑着说道：“你们放心吧，我现在没有失忆，大牛，二牛，三丫，还有桂兰……” 江大山看向床榻旁边照顾了他一晚上的李氏，脸上露出柔和的笑容，又对几个孩子说道： “就是这几天爹可能干不了啥力气活儿了，大牛二牛，你们多帮衬着你们娘，还有三丫，听话些，别让你们娘亲累着。” “知道了。” “爹，你放心吧，我们又不懒！” “爹爹，我待会儿还要跟白伯伯去看村子里的病人呢，才没有功夫不听话。” 江大牛三兄妹都是认真的点了点头，见江大山没有什么精神，江大牛就把兄妹叫了出去。 “二牛，你在家里帮着娘干些活儿，我跟你子宁哥哥去山上走一走。” 江大牛对自家弟弟说道，宋子宁已经沉闷了一晚上，再这么下去江大牛担心对方得了创伤症，还不如带着宋子宁去山上找些菌子和野果，顺带着还能缓解一下宋子宁的心情。 “哎，大哥你记得给我找一些八月瓜回来哦！”二牛没反对，他本来就不懒，更何况现在家里情况特殊。 “三丫，你快去找白伯伯吧，叫他先回来吃了饭休息一会儿再去忙。”江大牛又对三丫说道，白郎中忙活了一晚上，他都担心这人把自己给累倒了。 “知道啦知道啦，我这就去叫人！”三丫甩着羊角辫冲出了院子。 张巧云已经醒来做饭了，苏蒹葭和吕安然正在旁边帮忙，吕秀才则是还在休息。 江大牛在院子里走了一圈，最后在厕所旁边找到了宋子宁，这家伙正盯着育苗地发呆呢。 江大牛走了过去，看着宋子宁那双茫然的眼睛，想了想以后开口说道： “我以为子宁兄出身宋府，再怎么说都会有乃父之风呢，没想到仅仅只是一些流民就把子宁兄给吓得魂不守舍了？” 那个流民肠子流了一地也要杀死宋子宁的事情周管家也给江大牛说了。 江大牛也觉得心里膈应得很。 但要说被那样一个坏人给吓得魂不守舍还不至于。 在江大牛看来，宋子宁好歹是这个时代的人，又是出身世家大族，应该更加清楚，这个时代的人命很不值钱才对。 怎么就被吓得一个晚上过去还没回神呢？ “你是没有看见，那个人的眼神……”宋子宁侧头看向江大牛，神情压抑的说道：“我从来没有看见过那种眼神。” “那只能说你以前被宋员外保护的太好了。”江大牛回道。 “不。”宋子宁摇了摇头，看着菜园子，道：“我只是在想，他们真的愿意那样么？若非是天灾人祸，战乱不断，我想他们也会在乎自己的生命吧。” 江大牛有些诧异的看了宋子宁一眼。 他倒是没有想到，宋子宁想的问题这么复杂。 或者说，高深。 “子宁兄家世显赫，为何不去参加科考？”江大牛问道，这宋子宁不止是侠义心肠，更有些忧国忧民。 这样的人要是当了官，肯定是个好官。 但是江大牛也听宋子宁说过，他们家的后人之中，只有少数人可以去参加科考，而他在一出生的时候，就已经被家族定下了不能参加科考的命运。 “家里人的决定，我也没有办法。”宋子宁简单回了一句，忽然有些意兴阑珊，显然是不打算深聊这个话题。 “行吧。”江大牛更没有刨根问底的心思，“我觉得吧，一个人，能够过好当下就已经很好了，至于超过当下的事情，就是可有可无的理想，无论有没有，都不会影响到我当下的生活。” “你什么意思？”宋子宁似懂非懂的看向了江大牛。 “我的意思就是，抄上背篓，跟我上山去找吃的吧！” 丢下一句话，江大牛去厕所里方便了一下，然后便抄起两个背篓扔给了宋子宁一个。 “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往山上走去。 夏末秋初，山上的花花草草都有些枯败了，唯独各种野果子冒了出来。 三山村并不富裕，往年能够顾上吃的就不错了，没有心思去种植什么水果。 得益于买的那些大全书籍，江大牛倒是认识不少野果子，摘了一些放进背篓里准备拿回去给三丫她们吃。 宋子宁见状，也跟着摘了一些，还自己尝了尝。 “明天我们家得去县衙里交粮税，我爹还干不了力气活儿，秀才叔也受伤了，白伯伯要照顾村里的伤员，就得麻烦你跟着搭把手了。” 江大牛一边忙活着采青，一边跟宋子宁闲聊起来，打断了宋子宁那无解的沉思。 两人逐渐往山上走去，清晨的山上也有一些村民们在溜达，显然也是跟江大牛一样来找菌子和野果子的。 江大牛也没想着往山里走。 不过，就在他扒拉着草丛的时候，一个东西却是从山上滚了下来。 江大牛抬头看去，顿时目光一变，赶忙冲着宋子宁吆喝道： “蜂窝掉下来了！快跑！” “什么？” 宋子宁愣了一下，当他看见那个水桶大的蜂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变了。 “哎！你等等我！” 看着下方跑得比自己还快的宋子宁，江大牛忍不住嚷嚷起来，心底却是松了口气。 水桶大的蜂窝一路滚落下来，可以看见后面跟了一群手指头大小的野蜂，但是当那蜂窝滚落到地里的时候那些野蜂也就渐渐散去了。 江大牛想起了后世菜市场里有人售卖的崖蜂蜂蜜，确定那些野蜂都离开之后，这才带着宋子宁溜达了过去。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蜂窝！”来到近前，宋子宁不禁惊叹道，他的心思总算是被转移了，毕竟刚才那群野蜂看上去着实吓人。 “也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蜂蜜……”江大牛凑了过去，捡起斜坡上的一根树枝，往蜂窝上戳了戳。 水桶大的蜂窝滚了一滚，江大牛凝神看去，便见到地里已经流了一些蜂蜜。 “哈哈，还真的有蜂蜜啊！” 当宋子宁背着一个蜂窝回去的时候，着实是惊到了院子里的一群大人孩子，忙活了一晚上的白郎中更是眼睛一亮。 “好东西啊！这是你们捡到的？” “不是，是从山上滚下来的！”宋子宁回答道，赶忙将背篓放在了地上，不太自然的挠了挠后背。 “挺大一个人，胆子那么小？”白郎中斜了宋子宁一眼，“放心吧，叶枫闻不得人味儿，早就飞走了！” “这东西好啊，不止适合给人吃，正好也可以拿给我搓药丸子……” 白郎中的药丸子是用中药搓出来的，味道很苦，即便是大人都不太能接受，不过有了这个野蜂蜜，他就有办法把自己的药丸子变成糖丸子。 “我还没有吃过呢！”三丫蹲在旁边，用树枝戳着蜂窝，嘀咕道：“我爹和秀才叔都是伤员，他们也该尝尝蜂蜜的味道！” “臭妮子，谁不知道是你嘴馋？”白郎中敲了三丫的脑瓜子一下，将那蜂窝抱了起来，检查一番之后说道：“去把碗拿来，我给你们弄一些出来尝鲜，剩下的就给我搓药丸子！” 对于这一点，众人自然都没有意见，毕竟白郎中昨晚可是立了大功的。 一大早，家里人人都尝到了一口野生的蜂蜜，江大山和吕秀才则是额外得到了三勺。 吃完蜂蜜以后，江大牛就开始忙活起来了，他要准备家里的卤料。 第292章 交粮税（来七猫五百天了） 因为有了甜腻的野生蜂蜜，不止是家里的大人和小孩儿都换上了笑脸，就连宋子宁也是从昨夜的彷徨中走了出来。 一个上午的时间，江大牛都在做卤料，而宋子宁则是特地跟张寡妇家要了一板豆腐。 他要自己亲手练习做臭豆腐了！ “我特地跟五叔说了，让他帮你们打两个木板车，一个用来拖铁桶灶台和豆腐那些，另一个则是用来拖干柴，两个木板车一共两百文钱！” 因为宋子宁就是来他们村体验民间疾苦的，所以江大牛也没有想着让这主仆俩轻松，一人一个木板车保证谁也没办法偷懒。 “我身上没钱……”宋子宁有些尴尬的说道，他这人身上本就没有带钱的习惯，当初出门的时候，来福又被没收了荷包，所以主仆俩是一个子儿都掏不出来的。 “简单啊，就跟今早的豆腐一起，记在我们家账上。”江大牛笑着说道，指了指旁边正在教二牛写字的苏蒹葭。 少女旁边还放着一个账本，上面记着宋子宁给他们家借的钱，已经有一两银子了。 其中五钱银子是用来买那个铁桶的，剩下二钱则是用来买大铁锅的，还有一钱则是宋子宁买的油盐和豆腐。 卤水，江大牛白送。 柴火也没有跟他收钱。 所以这笔账宋子宁是半点儿意见都没有。 但这只是一开始的友情赠送，等宋子宁和来福去正式摆摊之后，他们要再用那些东西可就得花钱来买了。 “行！” 宋子宁也没犹豫，反正他觉得那臭豆腐肯定可以挣大钱，再说这钱也不要利息。 “娘，给子宁兄拿两钱银子！” “哎！” 很快，宋子宁便去把板车拖回来了，他力气大，一个人可以拖两个，完全不费力。 为了让宋子宁先熟悉一遍流程，江大牛直接让宋子宁在院子里生了火，大铁锅架在了铁桶打造出来的灶台上面，花生油和猪油混合着倒进去，就连豆腐片都让宋子宁自己来切。 等到油开了以后，宋子宁便屏住了呼吸，用竹勺从那卤水坛子里将豆腐片儿捞出来，滗了滗水之后把豆腐片儿倒了进去，在同一时间将锅盖给举了起来。 “滋！滋！滋！” 豆腐片儿沾了卤水，多少会炸锅，不过在江大牛的提醒过后，那个大铁锅特地被打得有些深，所以此时里面的热油溅的并不厉害。 “翻勺，别给炸糊了！” 江大牛在旁边提醒道，宋子宁一看就是第一次做饭，那勺子在他手里就跟一把刀似的。 “哇，好香哦！” “好香好香！” “这卤水味道更浓了！” 江大山和吕秀才在屋子里休息，李氏和张巧云则是在屋檐下缝补着昨晚被扯破的衣服，几个小的则是围在不远处，看着宋子宁那笨拙的炸豆腐手法，倒是被那味道给勾的流了口水。 “这大山家是又在弄什么好吃的呢？” “好香啊，还有一股怪味儿……” “嗐，人大山家挣的钱多，在吃的上面想法也多，族老不是说了吗，这一次我们就凭各家的手艺挣钱了，可别去大山家瞎打听！” “这个道理还用你说啊，我们都知道，就是有些馋这香味儿……” “吸溜~哎呀，不能再闻了，再闻下去肚子里的酒虫都被勾醒了，我还是去地里干活儿吧！” …… 江大牛他们家并没有把院门关上，但却没有哪个村民过来凑热闹，就连老屋那边都没人过来。 因为村民们都觉得这是江大牛家研究出来的新吃食，要在接下来赚大钱的，所以都理智的压住了心底的好奇。 当然，事实也相差不大，不过这是为宋子宁准备的赚钱法子罢了。 “来，你们尝尝，这可是我第一次下厨做吃的！” 一番忙活，就连宋子宁都被累得满头是汗，不过他却非常开心，端着两大盘炸出来的臭豆腐，撒上江大牛提前给他准备好的花椒粉和茱萸葱蒜碎末，盛情的邀请所有人品尝。 味道当然是好极了。 因为江大山和吕秀才还有伤在身，所以只能尝一小口，而白郎中则是理所当然的包揽了大部分的臭豆腐。 美其名曰，忙了一晚上，这是他的下酒菜。 当然没有谁反对，毕竟的确多亏了有白郎中，家家户户不止受伤的人得到了诊治，更节省了大部分费用，虽然族老已经提醒村里人，可不能让白郎中白给诊治，但白郎中要的价格哪儿能跟城里的那些郎中比较？ 这一大早上的，已经有不少好了些的人家送来了鸡蛋那些，顺便还给了白郎中诊费呢！ 不多，受伤简单一些的人家给了五十文，受伤严重一些的，就给了一百甚至是两百文，还有一些给了三百文的！ 这个数字听上去不小，但是比起去城里看一次病动辄花上五钱八钱银子的，真的是便宜太多了！ 而在解决了昨晚的流民之后，今天虽然还没有受伤的人依旧在巡逻村子，可却真的没有再发现什么流民的踪迹。 想来是正如周管家所说的那般，涌入到平安县的流民就只有这么些人，昨晚上已经被一网打尽了。 第二天一早。 “铛铛铛~” 恢复过来的江五宝敲着铜锣从村子里走过，边走边喊道： “各家各户准备了，今儿个进城交粮，谁都不要落下啊！” 这些粮食，放在家里一天，就让他们担心一天。 一不小心要是被谁偷了抢了，朝廷也不会减免他们的赋税，倒不如早些拿去衙门交了了账。 江大牛他们家早就准备好了，今天就由江大牛和宋子宁带头，白郎中帮忙带着三丫和吕安然，再加上苏蒹葭和二牛，一同去城里交粮食。 至于张巧云和吕秀才，以及李氏和江大山，则是待在家里养身体。 朝廷要的是粮食，至于江大山他们去不去倒是无所谓，反正只要粮食交够就可以了。 等到江大牛他们来到城里的时候，才发现这里已经人山人海了，交粮食的人当真是络绎不绝，因为不止是三山村需要交粮食，就连田家村，姚家村，以及附近的其他十几个村子也得交粮食。 “这些粮食收集起来之后，十分之一会留在县衙当作救济粮，另外十分之九则是会送往州府设备的常平仓，或是囤积起来，或是送往边关战场。” 宋子宁跟着江大牛一起担粮食，家里两亩田收了五百斤粗粮，按照今年朝廷定下来的税收，十税六，他们家需要缴纳三百斤粗粮。 放在宋子宁那两个板车上面，一人推个一百五十斤，虽然有些累人，但中途有二牛和苏蒹葭他们帮忙搭把手，倒也停停歇歇的走到了县城。 “苏姑娘，你和白伯伯带着三丫她们去人少的地方逛吧，二牛你跟着我们一起去交粮食。” 进了城，见着大街上交粮的队伍，江大牛赶忙跟苏蒹葭他们分流，几个小的由白郎中带着去人少的地方闲逛，而江大牛他们三个则是往县衙赶去。 交粮的队伍实在是太多，但因为今年换了一个新县令，特地叮嘱过收粮的衙役不许踢斗，所以整个过程倒也十分顺利，江大牛他们等了一个时辰左右便把粮食给交了上去。 交了粮食，还得接过县衙盖了章的粮税收据，避免有一些农户人家想要钻空子。 “走，买粮买盐买肉，明天就可以挣钱了！” 交了粮税，江大牛心底也轻松了不少，带着宋子宁他们便往东西二市走去。 “少爷，大牛哥，等等我！” 凑巧，来福就好像是踩着点一般，从人群里冲了出来。 “哇，来福哥，你这人也太狡猾了吧！” 二牛忍不住嘀咕起来，看了眼脸和脖子都被晒红了的宋子宁，忽然有些同情这位县令公子了。 第293章 专买爪子 “城里有专门杀鸡杀鸭的地方吗？” 从米面行走了出来，一行人两手空空，江大牛对旁边的几人问道。 米面行的人说了，朝廷收缴粮税期间，米面行暂不对外售卖米面等主粮。 这是铁了心要涨价了，不过江大牛他们也没办法，毕竟这家米面行的总店在州府那边，显然是上头有人，不是他们能够影响到的。 “这个我知道！”来福举了举手，说道：“西市那边是给附近村民进城来摆摊的，他们买的东西大多是给城里的普通人家，要不是大牛哥你们找到了菌子，西市绝对比不得东市热闹！” “鸡鸭那些不便宜，肉也少，不是什么人家都能随便吃的，所以西市里面没有什么人卖鸡鸭，自然就没有杀鸡杀鸭的地方了！” “东市？”江大牛挑眉问道，之前他跟老爹去东市逛过，不过只是去买了鱼就走了，但单看东市那边的鱼摊子，的确不是给普通人家去的菜市场。 “对！东市有专门给人杀鸡杀鸭的地方，大牛哥你要去吗？”来福问道，兴奋的搓了搓手，他总觉得江大牛是准备做什么好的吃食。 “嗯，走，来福你带路！” 一群人很快便往东市赶去，在路上还遇到了带着孩子们买糖果的苏蒹葭，队伍这便汇合到了一起。 “大哥，你是要去买鸡鸭来吃吗？”三丫手里拿着一块麦芽糖，小口小口的吃着，眼睛都给甜成了月牙。 “差不多吧。”江大牛没有多说，很快一群人便来到了东市，一路走过了鱼摊，再往深处走一些，属于鸡鸭身上那股子怪味儿顿时便涌入了几人的鼻子。 “啧，这地方味儿也太冲了，你们去吧，我到药房去买些药材，待会儿在城门口等你们！”白郎中第一个招架不住，一脸嫌弃的抬手在面前挥了挥，然后便转身往菜市场外面大步走去。 “三丫安然，你们不跟着白伯伯去认药材啊？”江大牛问道。 “我才不去呢，我要跟大哥去买鸡买鸭，我要吃肉！”三丫理直气壮的说道，“而且白伯伯说了，我现在不一定非得记住所有药材，只要记住那些常用的药材就可以了！” “安然妹妹，白伯伯真是这么说的吗？”二牛看了一眼三丫，不死心的对吕安然问道，他总觉得自家妹妹只是想偷懒。 “嗯呢，白伯伯是这么说的。”吕安然十分乖巧的回道，见众人注视着自己，一张小脸顿时变得绯红了起来。 “咩~臭二哥！不理你！”三丫冲着二牛作了个鬼脸，然后便拉着吕安然，一起往前头走去。 “大哥，你看看三丫，越来越懒了！”二牛不服气的跟江大牛告状，这段时间他忙的做梦都在干活儿，三丫与他相比的确是太轻松了。 “你要觉得累，那等村里的学堂建起来之后，你就去读书，将来咱们家能否光宗耀祖，可就全靠你了！”江大牛笑着说道，拍了拍二牛的肩膀，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大哥，我真的可以去读书吗？”二牛一听，也是激动了起来，眼睛都变得明亮了几分。 读书啊，那可是他的梦想，毕竟整个三山村都没几个读书的！ 最重要的是，要是读了书，他就不用再羡慕三丫那么轻松了！ “当然可以了，就是你得想清楚，到时候束脩一交，你可不许喊累，至少得让爹娘满意了才行。”江大牛意味深长的提醒了自家弟弟一句，然后便带着几人，走到了那杀鸡杀鸭的摊位面前。 “大牛哥，这就是东市最大的鸡鸭屠夫，我们都叫他老邓，他这儿的鸡鸭都是当天宰杀的，很新鲜！”来福指着摊位后面忙活的一个男子说道。 那男子看上去三十来岁的年纪，利索的将一只鸡放血丢进旁边的桶里，一个带着抹额的妇人则是低着头坐在木桶旁边拔毛。 此时大概是听见了几人的动静，不止是那汉子转头看向江大牛几人，那妇人也是抬头看了这群年轻人一眼。 “呀！” 二牛忽然怪叫了一声，盯着那个妇人，脸上露出害怕的神情。 “啪！” 江大牛拍了拍自家兄弟的脑袋，将这熊孩子往后一拉，对那中年汉子笑着说道： “邓叔，你这儿每天要杀多少鸡鸭呢？” 那妇人左脸上有一块青色的胎记，忽然看到的话有些吓人，二牛刚才就是被吓到了。 不过此刻那妇人已经低下了头，自顾自的清理起了水桶里的鸡毛，显然也知道自己的样子不适合让人看到。 宋子宁他们倒没觉得有什么，苏蒹葭更是好似没看见一般，正拉着三丫阻止这丫头伸手去碰案板上的鸡爪子。 “我这儿每天要杀三十只鸡，二十只鸭子，不知道小郎君是？”老邓搓了搓麻布围裙，方正的脸上露出一抹憨厚的笑容，看向江大牛问道。 “哦，我想问一下，你这儿的鸡爪子和鸭爪子能不能宰下来单独卖给我？”江大牛说出了自己的来意，“我不是只买一次，是长期购买，我们可以签订合约，每天我们都到你这儿来拿鸡爪子和鸭爪子，钱可以一日一结算，也可以月底结算！” 听见江大牛这话，宋子宁他们都是一脸诧异的看向江大牛，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单独买鸡爪子和鸭爪子。 大康朝连年征战，再加上近年来收成也不太好，所以黎民百姓都还没有脱离以果腹为主的生存阶段。 鸡爪子和鸭爪子上面肉少，又不好啃，所以其实是没什么人爱吃的。 “小郎君要单独购买鸡鸭的爪子？”老邓也是有些惊讶的看向江大牛，确定江大牛的眼神里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之后，才搓着手说道：“实不相瞒小郎君，我这儿的鸡鸭价格都是很公道的了，可是每次那些管家来买鸡鸭的时候，都恨不得我把鸡爪子和鸭爪子当做指甲给宰下来……” 老邓有些激动，因为江大牛要是买了他的鸡鸭爪子，那他以后再把鸡鸭卖给城里那些人的时候，不止会省去一些扯皮的麻烦，说不定还能多卖一些！ “邓叔，我是认真的。”江大牛笑了笑，“而且不止是几鸭爪子，我每天还要一只整鸡和一只整鸭，重量最好不要超过五斤那种，这些都可以写在我们的合约里面。就是这个价格？” “行！行！行！”老邓那张脸庞都涨红了几分，看了一眼案板上刚刚杀出来的鸡鸭，便对江大牛说道：“我这儿杀出来的鸡鸭，鸡是卖三十文一斤，鸭子是卖三十五文一斤，你单买鸡鸭的爪子，上面也没啥肉，我就卖你十文一斤怎么样？” 第294章 要做生意了 听上去，老邓是吃亏了，毕竟一些养的肥的鸡鸭，单是爪子都能有半斤，跟着整鸡整鸭卖出去可值一二十文钱呢。 但是，把爪子宰下来以后，老邓可以将鸡鸭的价格再提个一两文啊！ 这么一算下来，其实他并没有吃亏！ 而且今后不管是需要鸡鸭爪子的江大牛，还是城里那些不太爱啃爪子的人家，在他这儿都能直接买到自己想要的那部分！ 这是三方都有好处的一次合作！ “行，那邓叔你现在有空吗？我们可以去找了中人来签个合约，今天我就要买走你这儿所有的鸡鸭爪子，还有一只鸡和一只鸭！” 江大牛笑着说道，十文一斤的鸡鸭爪子，他可以转手卖出二十文，利润当然比不得后世那么黑心，但在这个时代足够了！ “好！我这就去找中人，你们先在这儿稍等片刻！” 老邓看上去比江大牛还要激动几分，走到那妇人旁边低声叮嘱了几句，然后便去找这附近德高望重的老人去了。 中人一般都是由那种名声好的人担任，不用去衙门登记，但是有中人担保的契约衙门是会认可的。 老邓去找的中人，是曾经在东市摆摊专门卖野味儿的德叔，如今德叔年纪大了，就没有再摆摊卖那些东西，但是因为他跟城里的一些大户人家里的管家都认识，所以在这东市颇受尊重。 “大牛，这些爪子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杀几只鸡切给你！” “没事儿，邓叔你还是按照自己的摊位来吧，别到时候杀多了卖不出去可就不好了。” “行，大牛你说的也有道理，那我就等你们明天来了！” 告别了邓叔，走出东市的时候，江大牛身后的板车背篓里已经多出了二十八对鸡爪和十九对鸭爪。 听上去不少，但是放眼偌大一个平安县城，几千人口，每天的鸡鸭销量加起来才五十来只，虽然肯定还有其他摊位也卖鸡鸭，也有人家会把鸡鸭买回去了字迹杀，但这个数量也不会超过一百。 如此一看，平安县城的消费能力，或许连后世一个县城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了。 “虽然我知道你肯定是要弄好吃的，而且你的手艺也不差，但是我真的想不出来，就这么一些肉都没有一口的鸡爪子和鸭爪子，你能给做成什么好吃的玩意儿？” 宋子宁看着江大牛脸上的笑容，忍不住开口说道，他刚才就在琢磨这些爪子能做成什么吃食呢。 但，哪怕是在京城，鸡爪子和鸭爪子除了摆盘之外，或许，也就只有那些乞丐爱吃？ 因为蹲在酒楼外面的乞丐得到最多的也就是客人不乐意啃的爪子……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江大牛笑着瞥了宋子宁一眼，“反正你别跟他们抢。” 鸡爪子和鸭爪子这些东西，在这个时代或许不受人喜欢，但是放到后世可造福了不少想要摆摊的年轻人啊。 这东西，成本不高，卖的挺贵。 宋子宁不明白江大牛的意思，但他听得出来，江大牛对这个吃的很有信心。 “大牛哥，我们接下来还要买什么？”来福拖着宋子宁的板车问道，虽然宋子宁把他当做兄弟一样，但他可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 “买排骨，买猪蹄！”江大牛说道，“要是还有猪头和肥肠的话就最好了！” “大牛哥你这是准备做什么吃食啊？”来福表示不理解了，一脑门子的问号。 苏蒹葭他们几个则是相视一笑，对于江大牛的卤味儿，他们可是记忆犹新的。 很快，一群人便跑到了西市，西市卖猪肉的人不少，果真给他们找到了一个猪头，还有几斤猪肥肠。 不过这猪头和猪肥肠并不是必需品，所以江大牛也没有跟那些摊位签订什么合约，反正有就有，没有的话，用排骨代替也是可以的。 “走了，回村！” 溜达了一个上午，等到未时的时候，三山村的村民们都把粮税交了，在族老的吆喝下，一群买了各种东西的村民们结伴往村子里赶去。 等到了村子里的时候，李氏和张巧云已经把饭菜做好了，就等着一群小的回来吃呢。 江大牛在吃饭前拿出了自己买来的红糖，交给了李氏，说道： “娘，我奶不是被那流民给推倒了吗？这里有两斤红糖，你带过去看看她老人家，就当是我们家的一点心意了。” “哎，好，我这就去！”李氏一听，这才想起来云氏也被流民给推倒了的事儿，赶忙接过红糖就往老屋那边走去。 “昨天事情太多，你爹也受伤了，我还真这事儿给忘到了脑后，大牛你们先吃吧，我很快就回来了！” 到了老屋那边，见到了躺在床上休养的云氏，李氏自然是好一番慰问。 “行了行了，我还没到见老头子的时候，把糖留下来就赶紧回去吧！” 不过云氏虽然被白郎中要求躺着休息，可那脾气却依旧暴躁，听了李氏唠叨几句便不耐烦了，一把将红糖拿了过去，眼睛一闭就让李氏回家。 “好好好，那娘亲你先休息，我们晚上再过来看你。” 李氏心底松了口气，只要云氏这脾气没变，那就多半是没啥问题。 江大牛他们听见云氏状态很好以后，也都放下心来，赶忙吃完了午饭就开始忙活。 不止是江大牛他们家在忙活，整个三山村都忙活起来了，家家户户的烟囱就没有停过。 为啥？ 因为明天他们就要去矿山那边做生意了！ 老屋那边，由江大海带头，江大树负责打下手，周氏和云氏负责帮忙，做的是大锅菜，还有江大牛送过去的茶叶蛋和卤豆干，这个样式已经会做了，所以就交给她来负责。 村子里也有不做大锅饭的人家，取出了自家今天，买来的针线，开始纳鞋底和做衣服。 新手做一双布鞋大概得好几天的时间，但是对于做了半辈子的妇人来说，一天就能做好两三双，反正又不图什么卖相，只要能穿够结实就行了。 而张寡妇他们家则是弄起了江大牛提醒过的豆腐脑儿，因为要顾及那群士兵的口味，所以基本是主打咸豆腐脑口味。 第295章 良心商家 “大牛，东西都做好了没？” “做好了！” “子宁，你们要做的那个臭豆腐，卤水没有变味儿吧？” “没有，姨你放心吧。” “小苏，安然，三丫，你们不是要那个硝石吗？我去你们三爷爷那儿拿过来了！” “哎，谢谢娘亲，给我给我！” 夜晚，江家新屋里面，一阵阵吆喝声从屋子里传来。 他们早就已经吃过晚饭了，此时白郎中和吕秀才以及江大山都在院子里纳凉，江大牛他们则是在忙活着明天要拿去挣钱的东西。 三口大铁锅，有一口被江大牛霸占了，里面都是他今天调制出来的卤料。 卤味儿不适合卤太久，肉烂掉会影响口感，所以江大牛今晚还没有把那些东西下锅。 但都给清洗了出来放在一盆冰水里泡着了，冰水当然是江大牛现做的，今天江大牛虽然忘记买了，但是族老家买了几斤，拿一点来冰冻猪脑袋那些不成问题。 “整个猪头花了一百文，大概八斤左右，四斤猪头肉卖价二十五文一斤一共一百文，两斤猪耳朵卖价四十文一斤一共八十文，两斤猪嘴巴卖价三十文一斤一共六十文……” 后世做餐饮业的有一个说法，那就是低于五倍利润的饭馆，统统都可以趁早关门了。 江大牛的心还没那么黑，一百文钱买回来的猪脑袋，他处理一下卖个二百四十文，除去调味料和柴火那些成本，赚个一百文，也就是一倍左右。 这可当真是良心商家了！ “鸡爪子十文一斤，二十八对鸡爪子和十九对鸭爪子，一共十斤，一百文钱，我卖三十文一斤不成问题吧？不对，还是太贵了一点，要不卖三文钱一个？” “二八乘二五十六，五十六乘三就等于一百六十八，十九乘二三十八，三八乘三一百一十四，加起来就是二百八……” “艾玛，就这么定了，单卖三文钱一只，不降价，听上去比三十文一斤便宜，我也少赚那么点儿，但是买的人心理压力就没那么大了！” “五斤肥肠十文钱一斤买回来的，就卖二十文一斤吧，这个东西能卖就卖，不能卖就拿回来自家吃，正好三丫她们也挺喜欢吃的，四个猪蹄花了六十文钱，我卖三十文一只没问题吧？至少也得二十五文一只！” “还有那五斤排骨……” 这边江大牛在算成本和定价的事儿，另一边的厢房里面，宋子宁和来福也在捣鼓着他们的卤水。 因为原始版的卤水味道的确有些过分，且量太少了，所以今天宋子宁就做主买了一个可以装一百斤水的大陶土缸子回来，还托江木匠准备了固定的木架子，又欠了江大牛家二百文钱，不过他们的原始卤料的确增加了不少。 最重要的是，味道没有那么过分了，不至于让人闻而生畏。 “少爷，这一缸子卤水至少能泡三百片豆腐，我们要卖多少钱一片呢？” 来福站在大缸旁边，一边搅拌着里面的卤水，让那味道能够发酵得充分一些，一边对宋子宁问道，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赚钱了。 “张寡妇……”宋子宁开始算账，“张氏那里的豆腐，我跟她问过了，一板豆腐十块，卖我们二十文钱，一块豆腐可以切成五片，江大牛说了，这东西太薄的话不带味儿，太厚了自家吃亏，所以就按照一板豆腐五十片来算……” “我们这么卖吧，小份的五片臭豆腐，十文钱一份，大份的十片臭豆腐，二十文一份，这么算下来，一板豆腐我们怎么都能赚五十文！” 简单的计算一番，宋子宁摸着下巴，眼冒精光的说道： “按照你说的，一缸卤水我们泡三百片豆腐，也就是六十个小份，等于六百文，而按照一块豆腐切五片来算，我们只需要六十块豆腐，也就是成本价一百二十文……” “少爷！少爷您先别算了！我头晕！”来福急忙打断了宋子宁的算盘，苦着脸说道：“除了豆腐的成本，我们的油盐和柴火那些也得要成本的吧？” “这个我知道。”宋子宁点了点头，“不过大牛不是说了吗，一开始就当是友情赞助我们的，等之后我们用完了这些油和调料，再买的话才花钱！” “那我们是不是还得给大牛哥准备一份利润呢？”来福继续苦着脸，他虽然是个下人，但是很懂得知恩图报的。 “这个，大牛倒是没说，不过……”宋子宁摸了摸下巴，在心底计算了一番，道：“要不分两成利给大牛？再多的话，我们也太亏了啊！” “假设我们一天赚四百文，分两成利给大牛哥，那就是八十文，剩下三百二十文，我跟少爷三五分账，我要三成，少爷要五成……”来福掰着手指头算了一番，最后点了点头，一脸高兴的对宋子宁说道：“少爷，我觉得成，给大牛哥两成利可以的！” “嗯。”宋子宁笑了笑，拍了拍来福的肩膀，说道：“你跟我就不要算的那么清楚了，两成给大牛，剩下八成我们对半分，不然我就不去做这个生意了！” “啊？” 一听宋子宁这不允许违反的决定，来福虽然苦了脸，可是心底却感动不已。 他虽然卖身到了宋府，但家里还有亲人，正是因为亲人太多，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才会把他挑出来卖给富贵人家当仆从。 来福并不埋怨自己的爹娘，这些年来，来福挣到的钱都寄给了家里人，如今宋子宁多分他一成的利润，或许那笔钱对宋子宁来说算不得什么，但对来福来说却意义非凡。 “三丫，这个真的能卖钱吗？” 而在三丫的屋子里面，苏蒹葭，吕安然，加上一个三丫挤在一起，看着桌子上清理出来的那些桂花，吕安然有些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肯定能够挣钱啊！”三丫一双眼睛在黑夜里有些发光，搓着小手说道：“你可别忘了，我还有大牛哥弄出来的冰块呢，到时候我们把水都给冰着，那些士兵在太阳底下站着肯定热得很，看见了我们这个桂花饮，指不定就得来抢着买呢！” 其实山上的花不止是桂花，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三丫一开始还是选择这种大家都认识的花来祸祸。 等那些士兵都接受她的桂花饮了，她在推出其它的饮料，比如覆盆子饮啊山楂饮啊还有蛇莓饮什么的。 家里虽然也开始给三丫零花钱，但是白郎中说了，他们学医的要是自己弄不来药材，就得去城里的药铺花钱买，可费钱了。 所以三丫决定早点儿做好准备，万一将来自己就不想亲自弄药材呢？ 有钱的话她就可以去城里买了啊！ “三丫说得对，这个冰饮应该挺好卖的，就是得注意卫生，要是那些人喝了之后拉肚子，估计就不会让我们再去卖了。”苏蒹葭在旁边笑着说道，她暂时用不上钱，其实就是来跟着两个小丫头一起闹着玩儿的。 不过，要是能够赚到钱的话，好像也不错？ “哎呀，我这都还没有摆摊呢，！小苏姐姐你咋能咒我呢？赶紧呸呸呸！我可是要挣大钱的！”三丫顿时不乐意了，拉着苏蒹葭的胳膊摇晃起来，直等到苏蒹葭呸了好几声之后才作罢。 整个三山村在家家户户的叽喳声中逐渐陷入了沉睡，唯独村里的巡逻队依旧在继续，只是出现了太多伤员，现在能够出来巡逻的壮劳力只有一队人，所以族老做主，将巡逻的时间改了一下，变成子时到寅时，且用村子里的钱给每个巡逻队的人一晚上十文的补贴。 第296章 两村吵架 对于族老的这个决定，村里人自然没有意见，纷纷举双手赞成。 毕竟相比于那百十文的开销来说，他们的安全更重要，这可还等着挣大钱呢！ 大事儿上面谁都拎得清。 第二天，三山村是被村子外面的吵闹声给唤醒的，吵架的人是田家村和姚家村的村民。 “田家村的，你们还好意思来做生意呢？听说这一次冲击三山村的那群流民，可是从你们田家村旁边的老鸦洞跑出来的，该不会是你们田家村一直帮他们遮掩？” “对啊，那么多流民，要是在咱们村子附近，怎么可能会发现不了呢？偏偏田家村还真的不知道，直让那群流民冲击三山村，打伤了村子里不少人，其中甚至还包括了三山村的族老，我们如今三瓦山的里正！” “听说那几波流民里头，有不少都姓田，你们说是不是这田氏族人占了份儿？哎，这么一说的话，也就可以理解那群流民为啥不去抢田家村的粮食，非要跑那么远来抢三山村的粮食了啊！” “姚家村的你们少放屁！那群流民是从边关跑进来的，跟我们田家村有什么关系？我们还纳闷儿呢，他们怎么就躲在老鸦洞了，别信口雌黄诬陷我们！” “对！老鸦洞那个地方，我们田家村的人已经有十几年没过去了，就连村子里的田地都没在那边，当然不知道那些流民藏在老鸦洞里面，你们姚家村想给我们村子泼粪水，没门儿！” “我听说就连白郎中那么个大好人都被你们姚家村的给气走了，搬到了三山村，你们姚家村也不是一群什么好东西，在这里说起流民的事儿，是想把我们挤走吧？我们田家村偏不如你们姚家村的意！” …… 流民的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两天，但这里消息传递落后，昨天两个村子里的人才在县城里听见了确切的消息。 姚家村后怕不已，冷静下来过后就想把田家村挤走，毕竟那三千士兵是固定的，他们每天要吃要用的东西也差不多，少一个田家村的人他们村就能多挣几个铜板儿。 田家村的人也是那个怕啊，因为那波流民之前竟然就藏在他们村附近的老鸦洞，偏偏那些流民也没有对他们村出手，而是选择了更远一些的三山村，是个人都会怀疑他们田家村跟那些流民存在着某些关系。 所以他们不能让啊，一旦让步，那就真是黄泥巴掉进了裤裆，不是屎也是屎，彻底说不清楚了！ 两个村子里的人各怀心思，一方是想多挣些钱，一方则是想维护自己的清白，是各不相让，吵着吵着就要在三山村外面打起来。 “铛！铛！铛！” 所幸在这个时候，江五宝敲着锣鼓走出了村子，在他身后还跟着族老江鼎成他们。 原本族老还打算去祭祖的，但是事儿太忙，愣是没让他完成这个心愿。 以至于此刻族老虽然伤势稳定了不少，可那张脸却有些发黑，一副谁都欠了他八百两的样子。 “闹什么？你们在闹什么？啊？” 要是换做之前，姚家村的村长姚长贵和族老姚先文和田家村的村长田富贵，肯定是不会怎么搭理江鼎成的。 但是现在，当族老那带火的声音响起来以后，两个村子里的村民都是纷纷安静了下来。 一个个看向江鼎成的目光都带着几分敬畏和羡慕。 无他，这江鼎成可是变成了三瓦山附近十里之地的里正啊，在衙门官册上登记了名字的！ 要是换做一些偏远点儿的村子，里正甚至拥有对治下一些村民的生杀大权，可想而知里正有多么令这群乡下泥腿子敬畏。 当然，三瓦山离县城不远，江鼎成的权利还没有大到可以判人生死的地步。 不过江鼎成也不是那种看不起泥腿子的性格，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就是一个泥腿子。 所以在姚家村和田家村的村民们都冷静下来以后，江鼎成也没有摆什么架子，只是走到了两村人前方，背着手，大声说道： “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要是想去前头做生意，那就不能在我面前吵架，当然，更不允许你们打架！” “谁要是敢聚众闹事，引起那些士兵的戒备，我就不会再允许他去矿山做生意！” 说完了这些，江鼎成的目光从两个村子村民间掠过，看见那些人大部分都是做的吃食，少部分则是准备了鞋子和衣服，还有一些人竟是准备了野果子，端的是花样复杂种类齐全。 “另外，之前我也跟你们两个村子的村长说定了，你们要去前头做生意可以，但是得保证自家做的东西没有任何问题，否则到时候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我三山村不会担责！” 正腆着脸走过来的姚长贵和田富贵听见这话都是脚步一顿，两者脸上的表情有一些僵硬，但却很快又换成了一张笑脸。 “江里正的交代我们可都记在心底着呢，请江里正放心，我们姚家村的东西虽然说不上多好，但肯定干净卫生，出了事儿我姚长贵担着！”姚长贵率先说道，拍了拍胸脯，一副对村里的任何事儿很有把握的样子。 “江里正的伤没事儿吧？这两天咱们村忙着去交粮税，以至于我实在是没空过来给江里正道喜，恭喜江里正，贺喜江里正啊，我们田家村穷得很，所以那些流民都看不上咱们村子里的那点儿粮食，害得江里正受了伤，实在是让我这心里愧疚得很，今后咱们田家村可就要靠江里正多多照拂了！” 田富贵虽然没有读过什么书，说的话也挺粗糙的，但却又是道歉又是贺喜，而且那副态度十分谦卑，至少江鼎成的确是不好再绷着一张脸了。 “都是三瓦山下的乡邻，说什么帮不帮的，既然大家都把粮税给交了，那就赶紧去挣钱吧，今年粮价肯定要涨一些，挣点儿钱也好买些粮食回来过冬！”江鼎成客套了一番，也没跟两人多聊什么，便在四宝和五宝的照顾下回了村子。 “这个老家伙……”姚长贵心底有气，可却不敢发作出来，只能狠狠地瞪了田富贵一眼，转身去带着姚家村的人往矿山那边赶去了。 “田家村的，出发！”田富贵也懒得再跟姚长贵掰扯，挣钱要紧，带着田家村的村民又跟姚家村的齐头并进往矿山赶去。 因为江鼎成露了一面，这一次两个村子里的人不敢再作妖了，虽然挤在一条路上也没发生啥口角。 “乡邻们，该说的，我刚刚已经说了！” 而在三山村里面，江鼎成再度登上了老柳树台阶，冲着一群三山村村民们交代道： “我只说一句，虽然县令大人允许我们去做那些士兵的生意，但是不该看的，大家活儿都捂好自己的眼睛，不该听的，都把自己的耳朵给堵上，不该问的，嘴巴也别瞎叫唤！” “另外挣钱可以，但是做人不要忘了本，要是让我知道哪家趁着这次机会挣黑心钱……哼哼，可别怪我江鼎成不讲情面！” 说完，挂着一条胳膊的江鼎成就在四宝五宝的搀扶下跳下台阶，而已经恢复的差不多的江大山则是拿着一个竹筒放在旁边大声吼道： “各位乡邻，刚刚里正说的那些话，我希望大家伙儿都记在心里！现在，各家各户来我这里抽签，到时候摆摊的位置就按照抽签顺序来安排，抽完签以后，你们回家准备，各家要做什么吃的用的，巳时末在这里集合！” 第297章 出口成脏 “哦——” “挣钱啦挣钱啦！” “赶紧回家准备去！” “大山村长，姚家村和田家村的人都过去了，他们不会把我们的生意抢走吧？” “对啊，他们这么早就过去了，要是那些士兵都吃饱了可咋办？” 村民们激动不已，纷纷走上前来抽签，也有一些人对姚家村和田家村的举动表示担心，抽完签之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毕竟那两个村子实在是来的太早了。 照这个情况，估摸着他们是自己的早饭都没吃，就顾着去矿山那边挣钱去了。 而江大山听见村民们的疑问，脸上露出一抹镇定的笑容，大声道： “大家伙儿都放心吧，那些士兵都有任务在身，没有那么多时间休息，姚家村和田家村的人去得早又如何？他们去得早也得等着！” “等到中午他们带去的那些饭菜早都凉了，你们说，还有几个人会去买他们的饭菜来吃？” 真实的原因就是，宋子宁说了，那群士兵每天早上都得去挖矿，毕竟秋老虎很厉害，上午挖矿不至于那么累人。 所以，早上的时候，那些士兵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时间休息。 只有中午以后，为了防止士兵被晒出问题，裴将军才会给他们大量的自由时间休息。 不然的话，占着地利优势，三山村怎么会允许姚家村和田家村抢先？ 一群村民们得到了踏实的答案，心底都是轻松了不少，回去继续准备着自己要卖的东西。 而江大牛他们家，炊烟袅袅，已经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当然，最重要的是江大牛那一锅卤菜。 为了让各种东西尽量入味儿，江大牛先卤了猪头排骨和鸡爪，肥肠则是留着最后卤。 “好香啊，少爷，我咋感觉大牛哥做出来的这个东西会抢走我们的生意呢？”院子里面，来福一边闻着那股香味儿，忍不住有些担忧的对宋子宁说道。 “放心，他那个是香，我这个是臭，两种完全不同的味道，他是抢不到我们的生意的！”宋子宁倒是淡定了不少，毕竟是宋家少爷，见过大世面。 “虽然子宁哥哥说的很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很奇怪。”三丫捧着一束桂花从旁边走过，斜睨了宋子宁一眼，小脸上满是古怪的表情。 “哈哈哈，三丫，你这样子太搞笑了！”来福被三丫的搞怪样子给逗笑了，但是又忽然反应过来，三丫这是在恶心他俩呢。 来福顿时就不开心了。 “吕秀才，你那左手可不能使劲儿啊，别到时候碰到了又得找我。” 而在屋檐下面，白郎中一边整理着自己褡裢里的药材，一边对旁边拿着毛笔练习的吕秀才说道： “今儿个可是我第一天开张的日子，不管是你们谁来找我，都得先给钱！” “呸呸呸！我说白老哥，大清早的你能说点儿吉利话不？”江大山从院子外面走进来，听见白郎中这话，顿时就呸了好几口，惹得张巧云和苏蒹葭她们都是笑了起来。 “大山说得对，你这老头子那张嘴忒讨人嫌，我可是给你先说好了，那群士兵来矿山是办事儿的，不轻松，估计脾气也不好，你别钱没有挣到，先被人给打一顿！”路过院子门口的族老补充了一句，那认真的表情，让宋子宁他们都是不禁看向了白郎中。 “老江头！大清早的咒我，你信不信我不给你换药了？” 白郎中气得脸都红了，褡裢一收，就要去跟江鼎成吵架。 “哈哈哈，白老哥别生气，我三叔也是为了你好的嘛！”江大山赶忙拉住了白郎中，好一番宽慰，才让白郎中平静了不少。 “吕秀才，你今天确定没问题吗？要不还是再歇息两天吧？”江大山又看向了已经写了一页诗的吕秀才，关切的说道：“反正这几个村子就你是个秀才，姚家村的姚成才虽然读了两年书，但那姚先文对他孙子宝贝得紧，肯定不舍得让他孙子去挣这笔钱的，你这事儿不急。” 这事儿啊还真让江大山给说中了。 姚成才那可是姚先文的宝贝孙子，在家里连衣服都不用自己洗，哪里舍得为了几个铜子儿让这孙子去给那些大头兵写家书？ 姚先文还担心那些大头兵身上的臭气熏到自家宝贝孙子身上的文昌之气呢！ “没事儿，我伤到的是左臂，一直躺着反倒不利于恢复，我写家书用右手就可以了，还能多了解了解那些士兵的家乡和风俗，以后也能更好的教导村子里的孩子们。”吕秀才笑着说道，他虽然是一介秀才，但却并不文弱。 “行，既然你都决定好了，那你就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江大山点了点头，又道：“刚才我跟三叔商量过了，因为这生意还没开始，估计村里那些汉子也不放心，所以等过几天家家户户都上手以后，我们再招工，在村子里选地方修建学堂。” 江大山有一点没有说的是，修建学堂要耗费的银子不比他们家这个新屋少，而村子里交了粮税以后，之前挣的钱得拿去买粮食，现在肯定没办法筹钱修学堂的。 等过几天每家每户都挣了钱，到时候再筹钱建学堂，对大家压力都要小一些。 吕秀才对此自然没有任何意见，一边认真的练着写字，一边还把三丫和安然叫到身边教了起来。 “吃饭了！” 巳时的时候，李氏和张巧云把饭菜那些做好了，招呼大家伙儿赶忙吃饭。 “今天这顿饭呐，就叫早午饭，吃了以后就得下午回来才能吃了，所以大家都别客气，能吃多少就吃多少，一定不能饿着！” 李氏一边给众人打着饭，一边笑着说道，心情也是激动不已。 筹备了那么久，他们家终于又要开始挣钱了。 天知道她有多怀念之前那个月天天回家数铜板儿的日子！ “娘，要是吃多了，到时候想拉屎怎么办？”三丫接过饭碗，满脸认真的来了一句。 “三丫！” “臭丫头你讨打啊！” “我可以退徒弟吗？” 一桌子的人都是叫了起来，苏蒹葭和吕安然更是瞬间红了脸，实在是扛不住三丫这张想到啥就说啥的大嘴巴。 “我说的是真的啊！”三丫早就端着碗跑到了一旁，躲开了娘亲的爱之问候掌，瞪着大眼睛说道：“我们有男有女，矿山那边离村子可有两里多地呢，而且还有几千个男的，万一突然闹肚子了想上厕所，岂不是个大问题？” 听见三丫这么说，一桌子的人都是安静了下来，脸上渐渐露出了认真思索的表情。 “三丫说的有道理。”江大牛率先表态，先给自家妹妹投了一票，而后又看向江大山说道：“爹，你现在是村长，三爷爷又是里正，待会儿你最好跟三爷爷商量一下。” “怎么商量？”江大山一脸懵，“总不至于现场修几个茅房出来吧？” 正准备夹菜的来福默默的放下了筷子。 这早午饭是没法儿吃了。 有味儿！ “不用啊！”江大牛苦笑不已，“左边那道山脉不是还没坍塌吗？爹你跟三爷爷商量一下，在那山脉上划分出区域，哪个地方是男人去的，哪个地方男的不能去，这不就得了？” “这倒是可以。”江大山点了点头，又道：“但毕竟是三个村子，万一有那些坏了心眼儿的，跑去那啥呢？” 江大山还作了一个猥琐的表情，李氏忍不住狠狠的掐了他一把，惹得张巧云他们都是偷笑不已。 第298章 亲疏远近 “我的意思是，要不找一些人出来，负责守着那些地方？”江大山揉着胳膊说道，“不白守，给钱的！” “真要那样这就是一笔烂账了，除非三个村子分开来，这样还差不多。”江大牛摇了摇头，“而且卖那些东西也要不了多久，顶多就一两个时辰，闹肚子的人肯定在少数，为了那些人花钱请人放下自家的生意去守着一片荒山，这个钱给多给少都不合适。” “行吧，那就按照你说的，在那座山上分出不同的区域。”江大山端起了碗筷，“要是有谁敢做坏事儿，就报官！” “对！” 解决了这个大事儿，一桌子的人这才有心情吃饭，吃完以后就收拾好东西去老柳树下方集合。 浓郁的香气飘荡在空气之中，村子里大部分人家都选择了做吃的，毕竟那可是三千多个士兵啊，就算姚家村和田家村加了进来，也不一定能够满足这么多士兵要吃的伙食。 各家各户虽然做的菜不同，但是因为挣了钱，所以哪怕是没有多少肉的，也舍得放油，那味道碰撞在一起着实诱人胃口。 当然，还有一些不做饭的，但他们卖的东西也都是生活必需品。 比如说热天要穿的短褂，布鞋，还有袜子。 总之，因为有了江大牛掌控全局提出来的建议，家家户户把吃穿用这些东西都给备齐了。 吕秀才两口子准备的则是笔墨纸砚，还有一张请江木匠现打出来的木桌子，由张巧云背着。 “出发吧！” 等江大山跟族老商量好了临时茅房的事情之后，江鼎成便吆喝一声，率先带头架上了自家的牛车在前头带路。 “咯咯咯……” “嘎~嘎~嘎~” 牛车上面，十几只鸡鸭被关在笼子里，似乎是预料到了自己的命运一般，扑腾着叫个不停，让这队伍愈发热闹了几分。 按照江大牛给出来的建议，族老他们家要做现炒来卖，江四宝背着铁锅那些，江五宝则是担了两桶水，待会儿杀鸡的时候用来清洗。 而在族老他们后方，则是拉着板车的张寡妇和芸娘，六子叔在旁边搭把手，板车上面准备的是豆腐脑，还有江大牛提出来的豆腐丝那些，适合给那群士兵买去下酒。 原本江大牛是打算让张寡妇做臭豆腐来卖的，但现在村子里三十多户人家都选择了做大锅饭，以至于张寡妇家的豆腐成了家家户户都要买的菜之一，所以张寡妇加班加点带着张婆婆做豆腐都来不及了，自然没有时间再去弄臭豆腐。 今天张婆婆得留在家里照顾老头子，所以族老便叫上了六子来帮忙，到时候张寡妇随便给点儿饭菜或者是工钱都行。 “到了，到了！” “那群士兵还真的在忙着呢！” “哎，姚家村和田家村的人，咋看上去焉头耷脑的呢？” “哈哈哈，我估计是大山村长说对了，他们一大早准备的东西压根儿就没卖出去！” “咳咳，好歹也是附近的乡邻，都别幸灾乐祸了，赶紧的，去找地方摆摊吧！” 两里地不远，村民们说说笑笑，两刻钟的时间就走到了。 此时正是午时二刻，太阳当空，火辣辣的照耀着大地。 但那上千个士兵还在矿山里面忙活，除了江大牛他们这些知情者之外，三个村子里的其他村民都不知道那些士兵在挖些什么。 整个场地呈现出半圆形，一千个士兵守在外围，负责巡逻警戒，一千个士兵则是负责搬运挖出来的东西，还有一千个士兵正在赤着膀子挥汗如雨的挖矿。 姚家村和田家村彼此看不顺眼，所以到了地方以后，就在左右两边摆起了摊子。 姚长贵和田富贵倒也不瞎，特地在中间留出了两百多米的空隙，就是给三山村的人准备的。 “各家各户，按照抽签顺序摆摊哈，都不许抢位置！” 来到地方以后，江鼎成大声说道，受伤的胳膊丝毫不影响他的声音中气十足。 每一户人家手里都拿着早上抽到的竹签，上面有毛笔写出来的数字，按照跟那些士兵的距离来排，不分左右，摆满了一排就换到下一排。 抽到第一号签的是刘婶儿家，也就是江瘸子江老七他们家，而他们家做的生意也很特别，竟然是现煮的面条，毕竟他们家鸡蛋多，一个中午做上百十碗鸡蛋面条完全没问题。 “咚~” 花了几钱银子打出来的铁桶灶台放到地上，刘婶儿麻利的从板车上端下来一个凳子，递给江老七之后，又去板车上搬柴火，而江老七则是在秋分的帮助下开始给灶台生活。 小满则是等刘婶儿把木桶里的水提下来以后，先将铁锅洗干净，又把铁锅架在半人高的铁桶灶台上面，然后往里面掺水，简直跟个小大人似的。 当然，他们家最辛苦的是刘婶儿，因为无论是铁桶灶台还是铁锅和柴火清水，都是刚才刘婶儿靠双肩拉过来的，甚至就连那些面团也是刘婶儿一大早揉出来发好的，待会儿要把面团甩出来切成面条，还是得靠刘婶儿一个人出力。 “大妹子，你别太累着啊，快坐下来喝口水！” 旁边胖婶儿看不过去，主动帮着刘婶儿把木桌子那些搭好，还把自己带来的茶水递给了刘婶儿。 “没事，我这不累人，倒是你们，一上午做了那么多菜，比我累多了！” 刘婶儿擦着汗，接过胖婶儿的竹筒喝了一口茶水，笑着又帮胖婶儿搬起了东西。 不过胖婶儿他们家男人是正常的，再加上还有两个老的帮忙，虽然两个孩子跟秋分似的啥都做不了，但却比刘婶儿轻松了不少。 而胖婶儿他们家卖的就是大锅饭，板车拖来了一张木桌子，架好桌脚以后，就把一盆盆菜端出来放在了上面，韭菜炒鸡蛋，茱萸碎炒肉，还有酱烧豆腐片，炒菘菜丝，外加一大盆腌萝卜，勉强凑够了五个菜，主食则是胖婶儿执意要做的白面馒头。 “村里那么多人卖大锅饭，肯定有很多人都要卖饭，我听大牛说这些士兵多半是从北边来的，他们或许更喜欢吃馒头呢，我们家的菜没啥新鲜的，估计招不来多少士兵，只能靠馒头吸引那些士兵的注意了！” 这是胖婶儿在昨晚特地端着一篮子鸡蛋，跑去江大牛家取经以后得出来的结论，于是乎他们今天的主食就从二米饭变成了白面馒头。 刘婶儿家的面条同样是江大牛透露给李氏然后让娘亲转告给自家‘好闺蜜’的。 无论是哪个朝代，朝廷对士兵的分配基本都是南往北迁，东往西调，一来是避免出现内乱，二来则是让士兵更加忠诚一些。 当然，还有一些更深层次的原因，但那不是江大牛在意的。 他只知道北州府偏南，驻守在北州府兵马司的士兵也的确是北方军队，既然如此，那面条和馒头，多半会更受欢迎一些。 尽管他家要带着全村人致富，可一个村子里那么多人，做到一碗水端平和亲疏有别，显然似乎后者简单一些，所以江大牛才会让爹娘特地去提醒一下自己的好朋友好闺蜜。 别说，当刘婶儿的面条和胖婶儿的白面馒头端出来之后，那些负责守卫巡查的士兵，还真的一个个都投来了饥饿的目光，他们已经被饭菜的香味儿折磨一上午了。 而接下来的一刻钟时间里，更多的摊位，更多的花样吃食，当着那上千个士兵的面，一个个的摆了出来。 第300章 各展手艺（求票票） “鸡鸭爪子三文钱一个，猪蹄二十五文一只，猪头肉二十五文钱一斤，猪嘴巴三十文一斤，猪耳朵四十文……” 此刻守在摊位上的是江大山，他虽然好得差不多了，但太阳有些烈，李氏和江大牛都不希望将江大山再被晒到，就让他在摊位这儿坐着歇息。 江大牛已经跟江木匠说了，给他们家弄一把大伞，不过那东西拿起来麻烦，他们家又没有牛车，所以暂时还没弄出来。 李氏去旁边烧着柴火，江大牛则是跟族老去巡查了，摊位上就只有江大山两口子，至于二牛和三丫他们，则是去另一边摆了摊位，还说要跟江大牛比一比，看看到时候谁赚的钱更多。 “我滴个乖乖，鸡爪子三文钱一个，你这儿卖这么贵呢？” 其实有底气来到江大牛他们家摊位面前的士兵，肯定不是底下的大头兵，而是伍长和什长，至于百夫长以及千夫长统领，他们有私人小灶，自然不会来这里凑热闹。 “好叫官家知道，我们家买的东西已经不贵了！” 因为知道这些人的大概身份，所以江大山倒也带着几分客气，笑呵呵的用筷子夹起了桌子上的一只鸡爪子说道： “官家们请看，这些鸡爪子，可都是我们家去城里东市跟屠户签了契的，只要鸡爪和鸭爪，这鸡鸭的个头得大，至少四斤以上，太小了的爪子我们不要……” “官家们看看，这一个鸡爪子，都快有三四两了吧？” “再加上这卤味可是我们家独一份啊，整个平安县城里面都没有人卖，用的调料还都是请我们村的白郎中检查过的，里面有好几味药材，对咱们的身体可是大补呢！” 不急不缓的介绍了一番，江大山把筷子里的爪子递给了中间那个兵头头，又给旁边两个人夹了一个。 “这鸡鸭爪子还有猪头肉那些，用中药熬煮出来，不说味道一绝吧，单是这个做法就不简单，所以三文钱一个爪子，已经是良心价了，几位官家觉得呢？” 说完，江大山也不急，让这几个伍长什长什么的先尝尝味儿。 “嗯，这个味道，我还真是从来没有吃到过！” “啧啧啧，以往我都不爱吃爪子的，这上面也没啥肉，啃起来费劲不说，还容易塞牙，今天这个爪子咋越嚼越香呢？” “哎，你们身上有酒没？这煮爪子的汤料里面加了茱萸吧？我就好茱萸那一口，把我的酒虫都给勾出来了！” “陈百长那儿有酒，好像还剩五六斤呢，我们买了爪子去找陈百长喝两盅？” “成，好久没喝酒了，今儿个这么好的下酒菜，要是不喝上几杯，下午我们也没劲儿啊！” …… 几个伍长什长在亲自品尝了江大牛用秘料卤制出来的鸡鸭爪子以后，果断掏出了被汗水浸透的钱袋子，哗啦啦的就往桌子上倒了一堆铜板儿。 “十个鸡爪，十个鸭爪，再加两斤猪头肉，一只猪耳朵，可得包好了！” “好嘞，几位官家稍等，这就给你们现捞出来！” 江大山喜笑颜开，跟李氏打了个眼神，夫妻两人就配合默契的忙碌起来。 而有了这几个伍长什长带头，其他同等身份的兵头头也都靠近过来，或多或少的买了一些回去偷偷下酒吃。 就连一些普通士兵，想尝尝自家头头吃的是啥，也都掏出钱袋子来，或是买上一个鸡爪子，或是买上一个鸭爪子，边走边啃，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江大牛看见那些人的时候，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又穿越了，回到了现代的学校小卖部门口呢！ 毕竟，在他读书的年代，每天中午的伙食就是一群学生结伴去小卖部，买上几个鸡爪子，鸡脑袋，或者是鸭翅膀，边聊天边啃，吃完了再去上课。 “臭豆腐，臭豆腐哦，新鲜出锅的臭豆腐！” 不过要说摊位里面的王炸，还得是县令公子弄出来的臭豆腐摊。 虽然这个摊位已经被江大山和族老他们‘无意’的安排在了最后面，但架不住那股味儿上头啊，一些士兵本来正犹豫着该吃啥呢，逛着逛着就逛到了臭豆腐摊附近，顿时一个个的面色都不自然了起来。 尤其是这群士兵都是些大老爷们儿，平时解决那啥都比较随便，之前还真有一些不懂事的就在这附近拉了，要不是裴将军亲自提着鞭子抽了好几个人的屁股，估计现在这儿还没办法摆摊呢。 于是乎，那些士兵都以为，这是又有人拉了。 直到来福那热情的吆喝声响了起来。 “臭豆腐？是啥啊？我咋闻着那么像那啥呢！” “呕~你别说了！我也闻着像是那啥！豆腐都变成这个味儿了还能吃吗？这人是故意来恶心我们的吧？” “哎，那不是县令大人家的少爷吗？我之前还看见他跟在裴将军身边要拜师呢，这咋几天不见，这位少爷就开始摆弄那些恶心人的玩意儿了？” “县令大人的公子？不会吧！那宋府可是京中名门望族啊！就连咱们裴将军都得客气三分，咋这大户人家的少爷口味儿如此独特？” “别瞎说，你都知道就连裴将军都要对人家客气三分了，我们先过去看看，这是啥劳什子臭豆腐，到底是怎么吃的！” 一些士兵原本是抱着好奇的心态过去的，结果去了之后就见到县令家的少爷正坐在凳子上吃那啥臭烘烘的玩意儿，边吃还边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总有那些个士兵不信邪啊，就掏钱买了一小份，跟着伙伴抱着猎奇的心思尝了一口。 然后……宋子宁他们主仆俩摆出来的臭豆腐摊位，顿时就火了！ 虽说这东西吃不饱肚子，但这些士兵在军中待了好几年，也不差这几个铜板儿。 尤其是这一次过来挖矿，他们算得上是执行公务，朝廷本就会给一些补贴的，对于这种新鲜的吃食，年纪大一些的兵头头倒是一脸嫌弃，但是那些年轻小伙子哪里舍得错过？ “三十年老郎中，专治跌打损伤，一贴膏药就见效，各位兵哥哥都来看一看，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呀！” 而在臭豆腐摊旁边，就是不喜欢热闹的白郎中摆出来的摊位。 这人脸皮薄，一声不吭，只是把早些年走方的幌子插在了地上，士兵们忙着吃饭，一开始压根儿没有谁注意。 还好三丫这个宝贝徒弟站了出来，带着吕安然和芸娘，三个小姐妹扯着可爱的嗓音吆喝起来，倒是真吸引了不少士兵过来围观。 “这位大夫，我昨天下矿的时候崴到脚了，今天疼得不行，你帮我看看，我是不是伤到骨头了啊？” 很快，便有瘸着脚的士兵走上前来，在白郎中旁边坐下，撩起了裤腿，露出了肿胀的脚踝。 “就是个普通扭伤，我这儿有膏药，贴下去，今天你别再到处走动了，明天差不多能恢复个七八成。” 白郎中倒不是真的跟银子有仇，此刻人家都主动送上门来了，哪儿有不挣这笔钱的道理？ 更何况，他本来就是在行医，没啥毛病啊。 就算自己不想要这个钱，看见三丫头在旁边喊得小脸通红，白郎中也打算赚一些诊费给自家徒弟买些零嘴儿来着。 “兵哥哥兵哥哥，你渴不渴呀？这是我们自制的桂花酿，甜滋滋的，还是冰的哦，五文钱一碗，你要喝一碗解解暑吗？” 不过，就在白郎中思考着该收多少诊费合适的时候，三丫便立刻从旁边的摊位上端了一碗飘着几朵金桂的糖水走了过来，那水里明显是加了红糖的，刚才还放在一个木桶里凉着，白郎中一眼就看见了木桶里面的冰块。 “哎，小妹妹，大哥哥谢谢你了！” 年纪轻轻的大头兵被三丫一嘴一句兵哥哥叫的面红耳赤，此刻见到小丫头端了一碗糖水过来，想着就当是自家妹妹也得掏这个钱，可是这一口下去，那大头兵的脸色顿时就变得惊讶了起来。 “小妹妹，这大热天的，你们从哪儿弄来的冰水啊？” 第301章 圣旨到 “哎，你是秀才吗？” 热闹的摊位一角，吕秀才面前单单摆了个桌子，另外还有一个凳子。 “你能代写家书？” 此刻一个士兵擦着汗走了过来，看了看旁边挂着的幌子，虽然不认识上面的几个字，但是看了看坐在那里吊着一只胳膊的男人，总觉得自己是被那几个小丫头给骗了。 “哎，小哥你说对了，我家相公就是在这儿帮你们写家书的呢！” 吕秀才不太好意思开口，毕竟是第一次靠自己的学识挣钱，但刚刚去附近帮忙的张巧云却没那么皮薄，此时快步走了过来，热情的招呼着那个大头兵坐了下来。 “大姐，你家相公还真能代写家书啊？我看他胳膊……”大头兵坐在吕秀才面前，看着吕秀才那打了夹板的左胳膊，有些想走人。 “呵呵，无妨的，我是右惯手。” 吕秀才更不想看着自家妻子受苦受累，此时听见面前大头兵的质疑，当即便笑着用右手拿起了搁在桌子上的毛笔。 “是呢是呢，我家相公正是被那些流民伤了，所以才想着帮你们代写家书，既能挣点儿医药费，也能挣一些润笔钱……” 张巧云在旁边帮吕秀才把信纸铺开，又在信纸两头放上镇纸，这样哪怕是有风也不担心那信纸被吹飞了。 “哦，对哈，前两天流民才冲击了你们三山村……”大头兵点了点头，一提起流民，就来了话题，“我是肃州东安县人士，家里爹娘年纪大了，我哥嫂又刚刚成亲，所以这一次朝廷招兵我就入了伍，没想到这一晃眼就是三年过去了。” “秀才，你帮我写封家书回去，要多少银子你说……” 吕秀才的家书摊位就这么开张了。 而做了好事的三丫现在根本就没有功夫去吕秀才面前邀功，因为她这儿的声音实在是太火爆了，有了第一个来买水喝的大头兵惊呼出她这儿的糖水怎么是冰的以后，就有第二个第三个，然后就直接排起了长队！ 毕竟现在虽然是秋季，可秋老虎比夏三伏还要猛烈几分，这些大头兵又是顶着大太阳待在矿山，陡然遇到这以往只有达官贵人才能喝的冰冻水，他们哪儿还能错过这个尝鲜的机会？ 再说了，这冰冰凉凉的红糖桂花水才五文钱一碗，也算不得贵啊！ 三刻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第一队千卫队退了下去，第二队换了上来。 三个村子的摊位却没有休息。 当然，与早早就来到了这里，眼睁睁看着饭菜冷掉的姚家村和田家村相比，掐着时间点过来的三山村，显然是士兵聚集最多的。 尤其是第一批士兵已经把三个村子的摊位情况摸得差不多了，交接的时候就跟自己的同伴提醒了一句，以至于去姚家村和田家村摊位的士兵比第一波还少！ “炒鸡炒鸭，现点现杀，大家都来看看哦！” 如果说普通的士兵们只是想要吃一口热饭热面的话，那么士兵里的伍长什长那些小头头，就是单纯的想要来三山村的摊位这边享享口福了。 “哎，你这儿炒鸡多少钱一只啊？” 几个伍长什长聚在一起，来到了族老家的摊位面前，看着正在洗锅的四宝问道。 “好叫几位官家知道，我们这些鸡都是现点现杀的，四十文一斤！”正在给笼子里的鸡鸭打扇子的五宝凑过来说道，天气太热，他还真担心把这些鸡鸭给晒死了。 “我的天！四十文一斤？你们这是黑店吧！”问价的伍长顿时就不乐意了，“你们可别当咱没买过菜啊，城里杀好的鸡鸭都才三十文一斤呢！” 一旁的三个什长闻言，不禁嘴角抽了抽，瞪了这家伙一眼。 “对啊！官家说得对！城里那些鸡鸭杀了以后都得卖三十文一斤呢！”四宝接过了话头，满脸真诚的说道：“咱这儿的鸡鸭虽然卖四十文一斤，但是我们还得给几位官家炒出来啊，又是油又是盐的，再加上柴火那些，我们就比城里卖得多了十文钱而已！” “这些鸡鸭的下水我们都会清洗干净了一并炒在锅里的！”五宝补了一句，“而且几位官家要是觉得一只鸡太贵了不合算，可以跟其他官家商量好了，各卖半只的啊！” 买半只这个法子，还是江大牛在巡逻一圈之后，偷摸给四宝五宝提出来的意见。 因为一开始他们这儿的摊位面前虽然来了不少人，但一只鸡鸭少说也有四五斤，四十文一斤，算下来得两百文左右，对伍长什长这样的兵头头来说都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所以一开始四宝五宝他们这儿根本就没有谁来卖！ 但是，当他们主动吆喝出可以跟人搭伙各买半只以后，这生意就上来了。 这毕竟是现炒的鸡鸭啊，那些大头兵又不是不识货，当然知道这样的东西值得这个价。 而且，搭伙买半只，也就一百来文左右，三个人算下来也才三十几文，伍长和什长的饷银本就比普通士兵多一些，花这个钱尝尝鲜，顺便还能跟同僚打好关系，何乐而不为？ “行，你们兄弟俩还挺实诚的，赚多少钱都告诉我们了！”一个什长点了点头，看着江四宝和江五宝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欣赏之色，随后便指了指笼子里的一只大公鸡说道：“那我们就来一只吧，就那只，刚刚它瞪我了！” “好嘞！”江五宝笑着应了一声，打开笼子将那只还算精神的公鸡给拎了出来，动作麻利的抓起两根稻草绑了鸡爪子上称，扒拉着秤砣对几人说道：“一共六斤五两……” 油锅烧热，鸡块下锅，江四宝卖力的翻炒起来。 而江五宝则是在旁边清理鸡杂，当着几个伍长什长的面清理得十分干净，之后又给切好放进了锅里。 油滋滋的炒鸡香味儿很快便飘向四周，让一旁忙着给士兵们打饭收钱的周氏忍不住看了一眼，脸上满是羡慕的表情。 “一只鸡就能卖几百文，可比我们这个赚钱多了，真不知道大牛怎么把这赚钱的主意送给了族老他们家……”一边嘀咕着，周氏接过面前士兵递来的铜钱，往收钱的盒子里扔进去的时候，偷摸的在指缝里夹了一个铜板，收回手就打算往腰间摸去。 杨氏和江大树在旁边另摆了一个铺子，这是云氏的主意，免得兄弟俩算起账来掰扯。 这边是江大海负责打饭，石头砖头负责清洗碗盘，没有人注意到周氏。 “手！” 然而就在周氏把那一个铜板放进腰带里面的时候，云氏的声音忽然间从她背后响了起来，吓得周氏一个哆嗦险些就把碗给落在了地上。 “娘，你说啥呢？” 周氏回头看见在两边巡逻的云氏，不禁讪讪一笑，拿起饭勺摆弄着蒸子里的二米饭。 “你当老娘瞎了吗？”云氏却是不给周氏面子，手从背后伸了出来，举着拐杖对周氏说道：“老二家的，刚才你偷拿了多少铜板儿，都给我放回去，不然别怪老婆子我不在人前给你留脸面！” “娘，这是咋地了？”江大海刚给一个大头兵打了菜，见老娘又跟自家媳妇儿杠了起来，无奈的叹了口气，拿起碗给那个士兵打了饭，才瞪着周氏说道：“赶紧把钱拿出来，那么多人看着，你不嫌丢人我还嫌没脸呢！” “你！”周氏委屈的瞪了江大海一眼，但是江大海却不理她，转身又去招呼其他士兵了，他们家饭菜种类多，这又是第二轮换休的士兵了，肚子饿得紧，因此兄弟俩的生意都不错。 “娘，我就是想给石头和砖头买两颗糖……”见自家男人不帮忙，云氏又在一旁虎视眈眈，周氏只能是委屈巴巴的从腰间摸出了十来个铜板儿扔进了钱盒子里面。 “老婆子我不是不给你们钱，但是得等我入了中馈再说！”云氏将钱盒子放回原位，扫了周氏一眼，低声道：“石头砖头还小，你这当娘的手脚不干净，就不怕把孩子给教坏了？” “娘！” 这话说的，周氏顿时红了脸，想要反驳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圣旨到！” 就在此时，一声长喝忽然间从远处的官道上传来，吸引了三个村子村民和那些士兵的主意。 第302章 平安县男 “圣旨到！” 悠长的吆喝声由远及近，在官道上响彻起来，令不少士兵都是端着手里的吃食凑了过去。 “是朝廷下来传旨的天使！” “后面跟着的应该是宋县令吧？” “我说今儿咋没有看见宋县令呢，合着是朝廷来人了啊，这圣旨莫非是给咱们州府兵马司的？” “有可能，这地儿除了咱们，也没有谁能跟朝廷扯上关系啊！” “唔，还真是，那天使的车驾停下来了！” …… 随着一个个士兵的议论声响起，三个村子来摆摊的村民们也都放下了手里的活计，好奇的看向了那群穿着官袍走过来的身影。 “大牛，快去替你爹一下，叫你爹跟着我去拜见天使大人！” 正在跟着江大牛巡逻的江鼎成激动了起来，一把拉着江大牛往自家村子的摊位那儿跑过去，连刚刚发现的田家村的卫生问题都不管了。 “三爷爷，那天使又不是找我们的，咱没必要主动凑上去磕头吧？” 江大牛低声说道，虽然大康朝的规矩挺开放的，但平民见了圣旨还是得下跪行礼。 现在江大牛就不太想凑上去，男儿膝下有黄金，他又不是当地人啊！ 不过听见他这话，原本还急冲冲往回走的江鼎成愣了一下，也是放缓了脚步。 “大牛说得对，那天使又不是来找我们的，要是我带着你爹冒然凑上去，估计会被当做刻意逢迎溜须拍马之辈，我这大半辈子的名声可就坏了……” 虽然江鼎成的想法跟江大牛不太一样，但是，只要不主动凑上去下跪就行。 然而令他们感到意外的是，那群朝廷来的人在宋县令的带领下，竟是一路往三山村所在的位置走了过来。 这一下，不用江鼎成催促，爷俩赶忙小跑着回到了三山村的摊位。 “平安县三山村江大牛接旨！” 还不等江大牛多打量一会儿，那被宋县令客气带领着，又被几个侍卫保护起来的白面黑袍男子便在他们三山村摊位后方十步处站定，抖了抖手里的鎏金布帛，声音带着些尖利的叫出了江大牛的名字。 “我？” 江大牛神情怔愣。 “大牛，快快快，跪下接旨啊！” 江鼎成赶忙把江大牛给推了出去，压着江大牛跪了下来，同时回头对三山村的村民们喊道： “都跪下！” 哗啦啦一群三山村村民们顿时跪了下来，大家虽然不明所以，可却都将目光看向了江大牛一家。 “我不知道啊……”江大山一脸纳闷儿。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发生了啥！”李氏低声摇了摇头。 二牛三丫，还有苏蒹葭他们，则是忍不住有些激动。 因为他们觉得肯定是好事。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 “平安县三山村江大牛……发现盐矿一座，且研制水煮岩盐法，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今特敕封江大牛为平安县县男，食邑三百户……望尔等臣民自勉齐身，忠君爱国，报效皇恩……钦此！” 唱词实在是悠长，除了中间那些修饰词以外，江大牛勉强听懂了这道圣旨的意思。 之前他发现盐矿，交出来的水煮岩盐法，朝廷终于做出赏赐了！ 平安县男！ 江大牛知道，圣旨一般分为诏曰、制曰、敕曰三种开头。 ‘诏曰’是指诏告天下，凡重大政事须布告天下臣民的，使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为开头。 ‘制曰’是皇帝表达皇恩、宣示百官时使用的。凡是圣旨中表达皇恩浩荡时，都以“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开头。“制曰”只为宣示百官之用，并不下达于普通百姓。 ‘敕曰’有告诫的意识。皇帝在给官员加官进爵的时，告诫官员要戒骄戒躁，再接再厉，不要骄傲自满，恃宠而骄。 江大牛是民，虽然获封平安县男，但却算不得重大政事，诏曰，制曰，都不适用。 可即便如此，今日有了这敕曰的平安县男，就等于是江大牛一家直接从平民百姓摇身一变成为了侯爵家族了！ “天、天哪，我听见了啥？” “江大牛被封为什么县男了？” “平安县男，食邑三百户！” “这是啥意思啊？” “县男乃是从五品，意思是江大牛现在的品阶比咱平安县的县令大人还要高！而且他有食邑三百户，以后不止不用交税，还可以收三百户的税子！” “我滴个乖乖，老江家这是祖坟冒青烟了啊，竟然出了个侯爵！” “哪儿算得上是侯爵啊，不过县男也比咱普通人厉害多了，江家这是改换门庭了啊！” …… 不止是村民们激动起来了，附近那些端着东西吃饭，莫名其妙跟着跪了一地的士兵们也都跟着议论了起来。 “平安县男，还不领旨谢恩？” 那白面男子念完圣旨上的内容之后，目光在面前跪了一地的人脑袋上扫视起来，得到宋县令的提醒之后，看见了江大牛，顿时语气和缓的提醒了一句。 “草民……” “嗯？” “臣……叩谢吾皇圣恩，吾皇万岁万万岁！” 没吃过猪肉总归是见过猪跑的，既然都被族老按着跪了这一次，江大牛也不至于再装什么假清高，将电视里看见的台词念了一遍，然后便起身走过去接过了那一卷圣旨。 明黄色的圣旨是丝绸制成的，拿在手里质感独特，这可不是谁都能够使用的布料。 不过江大牛想到电视里的那些场景，此刻可不是研究圣旨的时候，面前还站着个天使呢。 “爹，娘！” 因此江大牛冲着后面已经起身的江大山他们招了招手，比了个搓手指的手势，夫妻二人顿时会意，走过来以后，李氏悄悄从怀里掏出了刚刚得到的几个碎银子递给了江大牛。 还好还好，来他们摊位上买卤菜下酒的都是伍长什长，甚至还有几个百夫长，因此拿了碎银子出来，不然现在他们就只能掏出一大把的铜板儿了。 江大牛接过几个碎银子，估摸了一下大概有四五两，这里面肯定有娘亲带在身上用来急用的，觉得差不多意思，便十分自然的冲着面前的传旨天使作揖行礼一拜。 “辛苦天使大人了。” “呵呵，平安县男客气了，咱都是为陛下办事的啊。” 这传旨天使显然也是个秒人，主动伸手抬起了江大牛的双臂，二人双手往回收的时候，江大牛手里的几颗碎银子，就落进了传旨天使的袖子里面。 四五两银子虽然不多，但这天使在来的路上也看见了这片地区的情况，知道江大牛一家子过的并不富裕。 相反，小小农户人家，能够在这个时候拿出四五两银子出来，显然是对他这位‘天使’非常尊重了，身为太监最在意的就是旁人的尊重，这天使脑补一番，再看江大牛的时候，眼底已经多出了几分欣赏。 “怎么样，天使大人，我就说这大牛气度不凡吧？” 宋安辅笑着走了过来，冲着江大牛打了个眼色，又对那天使说道。 “是极是极。”张公公笑着点了点头，看向宋安辅，意味深长的说道：“宋老公爷本就有着知人善用的美名，宋大人乃宋府嫡出，尽管到了这偏隅之地，却也没有落了宋府的名声啊！” 宋安辅嘴角扯了扯，知道这太监是在点自己呢，但他身正不怕影子斜，在京城的时候不敢跟人交好，难不成到了这偏远之地连个晚辈都不能提点一二了？ “张公公说笑了，我与家里的老太爷关系不好，这是京都都知道的事情，要不是大牛这孩子实在不错，我也不至于破格为他向圣上请功啊！” 听见宋安辅叫出了自己的身份，又感受到四周那些泥腿子们顿时变化起来的目光，张有德不禁恨恨的瞪了宋安辅一眼，但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对江大牛说道： “平安县男，圣旨已经传到，咱家也该回京述职了。” “还望平安县男不要辜负了陛下的赏识，多多做一些忠君爱国，利国利民之事啊！” 第303章 挣钱的时候摆啥流水席 平安县男？ 自己这就成了大康朝的勋贵？ 直到那传旨的公公坐上马车离去之后，江大牛仍旧呆呆的看着手里的明黄色圣旨，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不过，似乎算是个意外之喜？ 毕竟成为大康朝的勋贵以后，江大牛再想去做一些事情，就不用再担心那些下层的官员和制度了。 “恭喜江县男，贺喜江县男啊！” 宋安辅那道谢的声音从面前响了起来，打断了江大牛的思绪，也令他回过了神来。 县男的服饰都交给宋县令了，此刻就由周管家捧着，后者看向江大牛的目光中也满是欣慰。 那衣服江大牛倒是不感兴趣，江大牛更在意的是宋安辅对自己的态度，明显跟之前不一样了。 “县令大人，你就不要打趣小子了。” 江大牛苦笑着说道，不料他这话一落下，宋安辅顿时面色一肃。 “江县男，以后可不能再对下官使用尊称了，按照大康朝官制，您可是从五品，而下官只是正七品，比您差了好几个品阶呢！” 唔，好像是个道理？ “这……一时间还不太习惯。”江大牛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宋安辅之前可是帮了他们不少，且又是长辈，现在两个人的身份一下子对调，江大牛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现在不习惯，以后你就习惯了。”宋安辅笑了笑，语带深意的说道：“而且若是你能为朝廷多做些利国利民的大事，县男或许只是一个起点，绝非是终点。” 哎？ 宋安辅这话是在点他吗？ 江大牛有些诧异的看了宋安辅一眼，心底掀起了一丝波浪，脸上却是恢复了平静的说道： “宋大人的提点，江某会记在心底的。” 这个时候，族老和江大山他们都围了上来，一个个的连自家摊位都顾不上了，纷纷围绕在江大牛的旁边，又是恭喜又是恭维。 “大山哥，你们家这是变成勋贵了啊，咱们村都跟着沾光了！” “大牛……不对，平安县男，那个食邑三百户，可以减免一些税子吗？” “人家大牛是食邑，又不是实食邑，这得朝廷来定，现在你就让大牛给你减税子，以后是不是还得让大牛免税了？” “就是啊，大牛当了官，就已经让我们三山村够光荣的了，说不定咱村子里其他人家以后也能出一些大官呢，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好事儿！” “族老，咱村子出了这么大的官儿，是不是得大摆三天的酒席啊？” …… 三山村这边热闹不已，旁边的姚家村和田家村里也有人凑了过来，毕竟这还是大康朝立国以来他们平安县第一个勋贵啊。 只不过有多少人是真心的，有多少人是羡慕嫉妒，那就只有个人心里才清楚了。 反正当江鼎成笑呵呵的跟田富贵和姚长贵打招呼的时候，那两个人脸都要绿了，还强撑着露出了恭维的笑容。 “行了行了，大家活儿继续摆摊，可别把正事儿给忘了！” 等村民们热闹一番之后，江鼎成才开始清场，那些个士兵饿的肚子都叫了，他们是来挣钱的，可别钱没挣到还把人州府的士兵给得罪了。 “江县男，你们家已经变成了勋贵，这不止是三山村的独一份，也是三瓦山的独一份，更是平安县的独一份……”等村民们各自回去继续摆摊以后，江鼎成才来到了江大牛一家旁边，神情恭敬又有些拘谨的说道：“我想着，要不咱们村也摆个三天的流水席，让大家伙儿都跟着庆贺庆贺？” “三叔，你咋跟那些人一样呢！”江大山赶忙去把江鼎成拉了进来，满脸无奈的说道：“都是一家人，三叔你要是也跟我们家客气，那咱们家在三山村就住不下去了！” “大山说得对！”李氏也是走了过来，“大牛还是个孩子，三叔今后就跟以前一样，把他当成自家晚辈，不然旁人怕是会说我们家的闲话了。” 苏蒹葭他们几个小的都是在旁边看着，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是看向江鼎成的目光依旧带着之前的尊重。 “三爷爷，我爹我娘可是把话都说透了，您要是真把我当平安县男来对待，那这几天我们家就把家里的东西收拾一下，去城里租房子住。”江大牛苦笑着说道，这身份的转变带来的首先就是身边人的态度变化，着实是让他有些不知道哦啊该如何处理。 所幸，爹娘看出了他的为难，主动帮忙了。 江大牛也的确没有觉得一个县男的爵位就让他跟三山村格格不入，对他来说，这个爵位只是让他更好发展三山村罢了。 “那……大牛，我们村要不要办个流水席庆祝一下？” 迎着江大牛那清澈的目光，再加上江大山和李氏真诚的态度，江鼎成松了口气，试探着坐在了江大牛旁边，倒也逐渐放松了下来。 “三爷爷觉得今天咱们这摊位摆的怎么样？”江大牛笑着问道，没有直接回答。 “好啊！这可太好了！”江鼎成激动起来，看着周围忙碌的村民们，摸着胡子说道：“刚才你也跟我去逛了一圈，就今天家家户户赚的钱，加起来怕是得有近百两银子！” 一百两，也就是十万文，听上去很多。 但是这里足足有三千个士兵，平均算下来，每个士兵也就三十文。 当然，那些大头兵肯定舍不得花这么多钱吃一顿午饭，其中的大头都是伍长什长那些花的，但是架不住今天是他们几个村子第一天过来摆摊，那些士兵就没有把持住腰间的钱袋子。 “我看了一下，等这几天新鲜劲儿过去了，以后咱们村每天估计也能入账二十两银子左右。”江大牛说道，“毕竟姚家村和田家村也在摆摊，他们的饭菜都凉了，今天卖的便宜，之后肯定不会来那么早，但也能分走一些生意的。” 有一件事江大牛没有说，那就是在他被封为平安县男之后，那些士兵肯定会多多光顾三山村的摊位一些。 不过刚才好不容易让族老去掉了他现在的县男身份，江大牛要是提起这茬，估计这老头子又得忐忑起来了。 “唔，每天全村入账二十两银子，那一个月下来就是六百两银子啊！”江鼎成倒是没有算过这笔账，但他对江大牛非常信任，此时听见这个数便忍不住激动起来。 “天哪，大牛，咱村真的可以一个月挣六百两银子？”即便是江大山也是不禁激动起来，这个数的银子，可是他们过去一辈子都不敢妄想的啊。 “我滴个天爷，一个月六百两银子，两个月岂不就是一千二百两银子？”李氏也是掰着手指头算了起来，她这算账的能力还是以前跟着江大山一起学的，但超过千数的账她也不会算了。 “差不多就是这个收入。”江大牛点了点头，对族老说道：“所以啊，三爷爷觉得，我们村子现在适合大摆流水席吗？” “这……”江鼎成的表情顿时为难了起来。 要是摆三天流水席的话，他们村子里的人肯定就不能再来摆摊，毕竟这个是县男家请客的宴席啊，他们乡下泥腿子，谁敢缺席呢？ “所以啊，我的意思是，还是暂时不要摆什么流水席了。”江大牛说出了自己的决定，现在正是他们要挣大钱的时候，摆什么流水席啊。 “大山，桂兰，你们也是这么想的吗？”族老不禁看向了江大山和李氏。 “大牛想的，就是我们的意思。”江大山说道。 “摆席的事儿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我们家可不能耽误村里人挣钱。”李氏跟着点头。 第304章 流民的处置 “行！” 确定江大牛一家的意见，江鼎成点了点头，满脸感慨的说道： “大牛啊，我知道你们一家是为了村里人着想，但现在你们家可是晋升为大康朝的勋贵了，就算不摆流水席，今儿个回去以后咱也得去江氏祠堂，给先人们上几炷香，让列祖列宗都跟着高兴一下！” “那是自然。”江大牛对这个没意见，又对老爹说道：“爹，待会儿我们去城里买些红糖回来吧？到时候每家每户给半斤红糖，就当是大家在一起庆祝过了，娘你觉得怎么样？” 李氏有些心疼钱，但是想到自家大儿子已经光宗耀祖，便笑着点头说道：“行的，娘没意见，这事儿就让你爹去办吧！” “放心，包在我身上了！”江大山拍胸脯保证了下来。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大山你跟我一起，正好我也要去城里买些香烛回来！”江鼎成也是高兴不已，原本他还有些遗憾，自己当了里正还没有开祠堂告知先人。 现在自家晚辈又出了个当县男的，这次就一起把祠堂开了，让江家的先人们好好高兴一下！ “娘，我们也继续摆摊吧！” “二牛三丫，你们继续去买那什么桂花酿啊！” 刚才耽搁了不少时间，那些士兵们见到他这个县男在跟家里人说话，也忍着没有主动凑上来打扰，见江大山和江鼎成驾着牛车去城里买祭祖要用的东西去了，江大牛也不想耽搁挣钱的时间。 他们家的卤货卖的贵，还有大半没有卖出去呢。 “恭喜县男大人了，您家这个猪蹄给我来一个吧？” “贺喜江县男荣升，这一根肥肠我们要了！” “小的见过江县男，你这人的排骨卖两根给我们吧？” …… 果然跟江大牛预料的差不多，当他跟着李氏还有留下来帮忙的苏蒹葭再度站到摊子旁边以后，一个个州府的士兵都是凑了过来，除了那些伍长什长之外，就连那些大头兵都来了好几个。 “江县男，裴将军和宋县令有请，说是有事与您商议。” 江大牛在自家摊位上当招牌招呼了一会儿，周管家便走了过来，满脸恭敬的对他作了个礼说道。 “好。” 江大牛也没多问，将铜板儿扔进了自家的钱盒子里面，便跟着周管家一同走到了盐山那边。 “周管家，您就不要对我这么客气了，我们家可是还欠着您的人情呢！” 路上，江大牛见周管家低着头跟在他身后一步的位置，忍不住苦笑着说道。 “礼不可废。”周管家笑着说道，“若是私底下里，我自是不会这般的，但裴将军是个特比在乎规矩的将领，待会儿江县男切记，但听不说。” 哦？ “我知道了，多谢周管家。”江大牛对周管家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虽然他还不清楚大康朝的官场，但自古以来那些掌兵的将军，都会跟文官集团以及勋贵划清界限。 这裴将军统领州府兵马司，估计至少是个三品以上的大将，比之江大牛的从五品县男要高出了好几阶。 若非是江大牛晋升为平安县男，估计裴将军都不会认识他这号人物，江大牛自然不会在对方面前多说什么。 “到了。” 不一会儿，周管家便在一个帐篷外面停了下来，冲着江大牛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堂堂裴将军，自然不会跟着那些大头兵一般辛苦，所以营帐很大且四周都是负责守卫的亲随。 江大牛跟周管家点了点头，便迈步朝着帐篷走去，守在门口处的两个士兵还主动给他掀开了帘子。 “平安县男，江大牛，拜见裴将军！” 进入帐篷，可以看见首座上端坐着一个穿着便衣的魁梧男子，这男人脸庞方正，气质儒雅，倒是与江大牛想象中的络腮胡汉子大相径庭。 “江县男免礼。” 裴将军的声音响了起来，粗犷中带着一丝温和，倒是令江大牛稍稍放松了几分。 “哎呀，就咱们三个人，还讲那么多虚礼干嘛？” 宋安辅就坐在左手位置，此刻见到江大牛行了礼，便冲着江大牛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大牛，在这儿我也不叫你江县男了，快坐吧。” “晚辈也是这么想的。”江大牛冲着宋安辅行礼一笑，而后便做到了右下手的位置。 裴兴远在主座上看着这一幕，皱了皱眉头，但却没有多说什么。 虽然他是个讲规矩的人，但宋家两朝为官，底蕴根基比他裴兴远强多了。 宋安辅在这里举止随意，是给他裴兴远面子，他要是再板着一张脸反倒令人不喜。 “江县男，此番请你前来，是为了与宋县令商议那群作乱流民的处置之法。” 待有亲随进来给江大牛布茶之后，裴兴远便主动开口说道，而后又看向了宋安辅。 “按照大康朝律令，流民应当归辖地官员自行处理，但这一次那些流民竟然胆敢冲击村落，还闯入了这一座盐山，已经可以称之为逆贼了。” 话语一顿，裴兴远看向看着他的江大牛，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的意思是，将那些流民流放岭南，终身不得脱离奴籍！” 江大牛心底一惊，虽然早就知道这些带兵的将领都比较铁血，但此刻也对这皇权时代的人命低贱感到了一丝无奈。 岭南那种地方，不管是在原有的华夏古代，还是架空朝代，想来都是蛮荒之地，气候潮湿非常不适合人居住。 再加上那些流民被打上奴籍，流放过去也是给人干一辈子活儿的命，不难想象在这路上或许就有很多人会坚持不住死掉。 “我的想法跟裴将军不太一样。” 就在这时，宋安辅开口了，他的语气也带着几分严肃。 “平安县地处大康朝偏隅之地，人口稀少，且交通商贸皆不发达，那些流民虽然犯了该杀头的错，但他们的为首者已经被我砍了头，余下九成的流民大多是被那些贼首裹挟煽动着被动作乱罢了。” “所以，我打算将他们留下来，为治理平安县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江大牛向宋安辅投去了一个好奇的眼神，裴兴远也看了过去，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是什么心思。 “当然啦，那些流民这一次犯下的事儿实在是太过严重，肯定是要被打入奴籍的，但将他们留在平安县，扩修一下官道，再兴建一下水利工程那些，总比流放到岭南那种地方，十去九死，最后啥好处也没落到朝廷来得好吧？” “宋县令言之有理。” 江大牛下意识的说道，又看了裴兴远一眼，见对方正看着自己，不由得有些心虚，急忙补充道： “流民也是民，也是大康朝的子民，他们的确罪大恶极，但若是就这么流放而死，不若将他们留下来发展平安县，一来可以彰显出朝廷的仁慈，二来，也能让平安县发展的更好一些，增加一些对朝廷的赋税贡献。” 江大牛没有提什么人命关天的理由，在这个时代，估计于当权者来说最不值钱的就是底下人的性命了。 他提的是对朝廷的好处。 果不其然，裴兴远在听到他这番说辞之后，微微点了点头，再看他的目光，也没有之前那么锐利了。 “江小子说得对，这正是我想的。”宋安辅笑了笑，将这个想法揽在了自己身上，又对裴兴远说道：“如果裴将军没有意见的话，我就这么办了？” “这本就是宋县令治下政事，既然江县男也是这般想法，那便以你们二位的意思吧。” 裴兴远淡声说道，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行，那就这么办了。”宋安辅站了起来，对江大牛招了招手，“走吧，江小子，我们就别在这儿打扰裴将军休息了。” 第305章 一辆马车 “县令大人，您想好让那些流民具体做什么了吗？” 出了裴兴远的帐篷，江大牛只觉得松了口气，笑着对旁边的宋安辅问道。 “我刚刚不是说了吗？”宋安辅斜了他一眼，哼哼道：“城里的排水沟那些有好几处都堵了，早就想找人去处理一下，可惜衙门里没钱，我也舍不得掏自家腰包，就只能一直搁着。” “现在好了，有那几百个流民，随便安排几个人去就能把城里的排水沟都给清理一遍，而且我还不用给钱，让他们吃饱就行了，呵呵！” 话到最后，宋安辅脸上不禁露出一抹得意的神情，从江大牛的角度看去实在是像个奸商。 “还有城里的那些房屋，一些因为年代久远，已经不适合住人了，之前我让那些人搬走，他们问我搬走了谁给修新房子，现在好了，免费的劳动力不就来了么？” “再说这城外的官道吧，上次乘马车给我颠得屁股疼，搞得我都只能骑马了。”说到这里，宋安辅揉了揉屁股，一脸心有余悸的说道：“这次有了那些流民，本官非要把平安县城周边的官道都给修缮一遍不可，省得以后刮风下雨本官都只能骑马！” “县令大人其实是个好人。” 江大牛在旁边忽然来了一句，宋安辅神情一滞，侧头看了他一眼。 一老一少相视一笑。 宋安辅说的厉害，要让那些流民干着干那，不给钱只管一顿饭，听上去似乎是个恶官，不将那些流民的性命放在眼里。 但是实际上，当那些流民被宋安辅留下来的时候，其实就已经算得上是保住一条性命了。 至少比起裴兴远那句轻飘飘的发配岭南，终身不得脱离奴籍，这些流民只要在平安县老老实实的干活儿，多半都能活到寿终正寝，下一代也有脱掉奴籍的机会。 宋安辅说衙门里没钱，可要负责这几百个流民的伙食，哪怕是一天两顿，要让他们能干得起活儿，就肯定得有一顿干的。 这笔账恐怕实际要比宋安辅花钱请人修缮平安县城来的还要多一些。 “本官倒也不是烂好心，城外到处都是荒地，那几百个流民不可能一直让衙门里养着，等来年他们自己能种粮食，就得自己养活自己了。”宋安辅神色平静的说道，又看了江大牛一眼，笑道：“另外，你那食邑三百户的封赏，平安县是没有别的地方能够给你的，除非你想让那些村民们被饿死！” “所以啊，本官已经想好了，今年刚刚收了粮税，我是没办法从其他地方给你调拨税子过来的，你那食邑三百户的封赏，干脆就交给那些个流民吧！一来也算是减轻了其他村子的负担，二来嘛，就当是对他们的惩罚了！” 一群流民分到的地肯定不会太好，再加上要交赋税的话，留下来的粮食估计真的只够果腹了。 “咳咳，县令大人，我有一个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 江大牛清了清嗓子，见他们离摊位那边还有点距离，便对贴近过来的宋安辅说道： “我被封为平安县男，除了那食邑三百户的奖励之外，就没有点儿别的赏赐了吗？” 说完，江大牛眨了眨清澈的眼睛，一脸认真的盯着宋安辅。 虽然他是个穿越者吧，但是江大牛记得清楚，电视里那些获得封赏的人绝对不只是一封圣旨就给打发了啊。 普通一些的给奖励布匹啊之类的，好一些的就会奖励黄金白银等物，更好一些的就是奖励家宅和封地了。 堂堂平安县男，好歹也是从五品的爵位了，咋就只得到了明年才能到手的食邑三百户呢？ 宋安辅显然没想到，江大牛这么一个乡下农户出身的少年，得到了朝廷的封赏反应平淡不说，现在人家传旨的太监都走了，竟然还在他面前询问有没有别的奖励！ “你的意思是……” 所以哪怕是宋安辅见惯了大风大浪，此刻也是呆呆的看着江大牛，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宋伯伯也不是外人，我就直说了……”江大牛买了个乖，伸出两根手指搓了搓，对宋安辅问道：“朝廷就没有给我点儿别的赏赐吗？” “……”宋安辅的目光落在江大牛的手指上面，眼角抽了抽，这才无奈的说道：“有，给你赏赐的是一辆马车，这是大康朝勋贵的配制，不过张公公来得急，因此就没有从京城带来，而是将这件事交给了我去办。” 哪儿来的什么马车哦。 权当是看这小子叫了自己一声宋伯伯，他宋安辅就掏出这笔银子，给江大牛家最需要的东西吧。 直接拿银子，宋安辅舍不得，拿少了，等于是在丢圣上的面子，吃力不太好。 “马车？太好了！我正想着要不要给我们家置办一辆驴车或者是牛车呢！”江大牛倒是没想过这马车是宋安辅自掏腰包，他听宋安辅的意思，还以为这是朝廷拨下来的公款赏赐呢。 “有了马车，我们家进出城就方便多了，其他人进出城也能落个便利！”江大牛兴奋的直搓手，这个时代的马车啊，那就是后现代的玛莎拉蒂。 寻常人家买不起，就算买得起的商户，也不能逾制。 江大牛现在是平安县男，可以配备马车，这倒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就一辆马车而已，瞧把你给激动的。”宋安辅有些好笑的瞥了江大牛一眼，又道：“你也别觉得咱圣上出手不大方，实在是这些年边关战斗不休，咱圣上已经穷怕了，有的赏赐你就接着，不该说的话也不要说。” 其实这不是啥光彩的事情，但宋安辅觉得还是有必要说一下，万一这小子嘴上没个把门儿的，刚刚得到了县男的封赏，就给家里招来祸事咋整？ “知道知道，这矿山的事情，不就是那位插手了吗？”江大牛听宋子宁说过这事儿，此时想起来，便对宋安辅说道：“对了，县令大人还不知道吧，你家公子今儿个也跟着来摆摊了，卖的是我独家秘方配制出来的臭豆腐，那滋味儿，真个绝了！” “啥？臭豆腐？”宋安辅还真没有注意到自家儿子在卖些啥，刚才他的确看见宋子宁了，但这除了江大牛的封赏，还有安置那群流民的事儿得跟裴兴远交代一声，现在才刚刚忙过来，听见江大牛说出来的那种吃食，宋安辅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妙。 “县令大人可别听是这名字不太好，那是闻着臭吃着香啊，今天子宁兄的生意应该可以排在咱们村前五了！” 江大牛笑着说道，带着宋安辅往宋子宁的摊位处走去，对于自己弄出来的臭豆腐自然是不遗余力的夸奖。 “江县男，你就让我儿卖这种东西？”等到了地方，闻到那股子熟悉的味道，宋安辅脸都要绿了，转头瞪着江大牛，有些想把自己的马车收回来咋办？ “爹，你可不要埋怨江县男，这臭豆腐好吃着呢！”幸好宋子宁发话了，一边跟宋安辅解释，一边捞了一份刚刚炸好的臭豆腐放在了碗里，递给了面前排队的士兵。 “爹你也过来尝尝，这臭豆腐当真是好卖，我跟来福准备的三百块豆腐现在都只剩下一百块不到了！” 虽然赚的钱不多，但是轻松啊，宋子宁觉得这样的生活可有意思了。 “我不吃！” 宋安辅对于面前这个臭烘烘的豆腐是一脸倔强的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但是在宋子宁将一碗臭豆腐递过来以后，当爹的还是败给了儿子那期待的目光。 “咦，这东西……好像确实还不错啊？” 尝了两筷子以后，宋安辅眼睛一亮，冲着远处走过来的周管家说道： “老周，快来快来，我又找到了一种好吃的东西！” 第306章 三丫的桂花酿卖大钱了 “收摊咯！” “大婶儿，你们这摊位晚上还要过来摆吗？” “不知道啊，族老说了只摆中午呢，要不你们跟咱村族老商量一下？” “啥族老啊，是里正，我们村的江族老已经被封为里正了！” “大叔，咱要是去找江里正商量，他能同意你们晚上还过来摆摊不？” “江里正不同意的话，你们就去跟咱村子里的平安县男商量呗，他可是咱村最聪明的人了！” “平安县男好说话吗？他有没有定亲啊，我家里还有个妹妹，今年十二岁，人又水灵又能干……” 临近未时末，在三个千卫队依次三刻钟的休息时间过后，三山村的村民们也开始收摊了。 其实现在还在他们摊位呆着的基本就是那群什长和百夫长了，这还是因为听见刚刚天使携着圣旨到来，封了三山村一个平安县男的缘故。 到了这个点儿，各家各户带来的东西都卖光了，即便是因为手艺问题还剩了一些的，也都被自家人吃掉，或者是送给了同村没有买吃食的那些乡邻。 “卤菜全部卖完了，真是没想到，这些人在吃上面竟然那么舍得花钱！” 江大牛他们家的摊位上，李氏一边清理着陶釜那些，一边激动的对江大牛说道。 “娘，大哥，我们的桂花酿也卖完了！” 三丫她们也带着自己的桌椅板凳和水桶陶碗那些走了过来，小丫头脸上满是兴奋的桃红，走起路来身上哗啦哗啦的。 “你这臭丫头，我还没问你呢，哪儿来的红糖？”李氏虽然也开心小丫头赚了钱，但那整整两大桶水，全都放了红糖，估摸着至少得有一斤的红糖了，三十文一斤的东西，三丫要是投家里的红糖，那可得好好教训一下才行。 农村有一句谚语，叫小时偷针，长大偷金，小时偷油，长大偷牛。 李氏知道最近这段时间家里忙着赚钱，把小丫头给惯坏了，但她不能允许三丫这个年纪就学会了偷东西！ “跟个孩子凶啥呢？那红糖是我给的！”不过还没等李氏的脾气发出来呢，云氏就背着手从旁边走了过来，伸手摸了摸三丫的小脑瓜道：“妮子，三十文一斤的红糖，你可是说好了的，今天中午以后得给我老婆子五十文，拿来吧！” 李氏：“……” 江大牛：“……” 母子俩是都没有想到啊，云氏这么凶的一个长辈，竟然跟三丫合伙做起了生意？ “奶，我正准备回去给你呢，三丫才不会赖账！”三丫笑嘻嘻一笑，把小凳子放在地上，便把自己腰间挂着的那个鼓鼓囊囊的袋子给取了下来。 “哗啦啦~” 一阵令人愉悦的铜钱碰撞声过后，三丫捧起了一把铜钱，递给了云氏： “奶，这是五十文钱，你可要数清楚哦！” “你这皮猴儿！你奶我好歹活了几十年，五十文钱还数不清楚吗？”云氏伸手敲了敲三丫的脑瓜子，将那一把铜钱往自己怀里抓去，边抓边数了一遍。 “嗯，的确是五十文钱，咱爷孙俩钱货两讫了！”收到钱，云氏满意的拍了拍钱袋子，又对三丫说道：“我那儿还有两斤红糖，你要的话明天记得过来拿！” 说完，云氏便回去跟着老二老三他们收拾摊子，那张老脸上的褶子都消散了一些。 “丫头，你这冰水卖了多少啊？”走在回去的时候，李氏不禁跟三丫问道，她知道三丫卖的冰水是五文钱一碗，婆母拿了五十文，那就是十碗，三丫身上那个钱袋子看上去可还鼓着的呢。 “娘，那不是冰水，那是桂花酿！”三丫皱着鼻子纠正了李氏对她创作出来的饮品的称呼，那小大人的模样看的一旁的吕秀才他们都是笑了起来。 “好好好，桂花酿，你能给娘说说卖了多少碗不？”李氏赶忙依了这丫头，她也是佩服自家女儿，两桶水，一篮子桂花，再加上点儿红糖，冰冻以后就能卖出那么多钱，这妮子不愧是自己的女儿啊，脑子聪明，随娘。 “我们一共卖了六十五碗呢！”三丫满脸骄傲的说道，接着又掰起了手指头算起来，“一碗五文钱，十碗五十文，六个十碗就是六个五十文，再加上五个五文……” “一共三百二十五文！”吕安然在旁边说道，说完以后见众人的目光都投向自己，小丫头顿时就脸红了起来。 “哎呀！安然姐姐，你不要影响我算数好不好！”三丫不乐意的抱起了小手，她还打算锻炼一下自己的算账本事呢。 “三百二十五文，减去给奶奶的五十文，就只剩下二百七十五文了！”二牛又在一旁开口说道，冲着三丫挑了挑眉眼。 “啊！二哥！我跟你拼了！”三丫气呼呼的叫了起来，低着头就朝着二牛冲了过去。 “哈哈哈……” 看见三丫这个小活泼被气急了的样子，江大牛他们都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丫头，这笔钱可不是你一个人挣得哦，你打算怎么分呢？”等孩子们闹了一会儿，李氏又拉住了三丫，表情认真的提醒了一句。 “我肯定不会一个人要啊！”三丫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苏姐姐帮我们提水来着，她用的力气最大，我要给苏姐姐十分之三，二哥和安然姐姐也帮了忙，但他们只负责给那些兵哥哥端水洗碗，一人我分他们十分之二，剩下的十分之三就是我的！” 其实三丫对五以内的数字更加熟悉，但是她偷偷算过一笔，五以内的话她要么给苏姐姐占大头，要么自己占大头，两样都不太好，所以三丫就给换成了十份。 “哎呀，咱们家安然就是跟着凑热闹的，三丫你可不要分给安然钱了！”张巧云急忙说道，今天中午吕秀才一共写了五十份家书，足足挣了五百文钱，出去笔墨纸砚那些损耗，到手的也有二百文利润，他们两口子已经很知足了。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几个小孩儿只是闹着玩儿，所以也没管吕安然跟着一起忙活，没想到三丫想出来的桂花酿竟然还真的挣了这么多钱，十分之二，那岂不是好几十文钱，两口子都不好意思再占这个便宜了。 “三丫，我也不能要你这个钱，我就是帮忙提提水而已，桂花酿是你想出来的，红糖也是你去跟奶奶要来的，你就当我是陪着你玩儿就行了！”苏蒹葭也是赶忙说道，她真的只是陪着三丫她们而已，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什么钱。 李氏和江大牛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有说话，等待着三丫的反应。 “不行！” 三丫果断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身板儿虽然小，但却像个孩子王似的。 “我都跟你们说好了的，等挣了钱大家一起分，我连二哥那份都给了，要是苏姐姐和安然姐姐不要，那我以后就再也不来卖桂花酿了！” “你啥意思呢？”二牛瞪着一双牛眼睛看着自家妹妹，这丫头，合着他的分量还没有两个外人重要呗？ 小孩子的心理瞬间受到打击了。 “二哥你别说话！”三丫可不惯着二牛的委屈，理直气壮的说道：“反正就按照我说的来，该怎么分就怎么分，不然的话以后我就不跟你们玩儿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说着，这丫头就摆出一副耍赖的面孔，这是好的坏的办法都给用上了。 “还有芸娘呢？”江大牛补了一句，“我看见芸娘也去帮你的忙了啊。” “芸娘那一份我会给的！”三丫气鼓鼓的看着自家大哥，双手叉腰的说道：“芸娘就来帮了我一会儿，她就回去跟着张姨卖豆腐脑了，我给她十文钱，这样对大家来说都公平！” 第307章 姥姥和大舅 “哈哈哈，行，我们家三丫最公平了！” 一家子说说笑笑，听着三丫这个小大人的道理，很快便回到了村子里。 不过在江大牛他们一家走到新屋门口的时候，却是齐齐放缓了脚步。 因为在他们家新屋门口正蹲着一男一女。 男的看上去三十来岁，老农民的长相，五官看上去跟李氏有几分相似。 那女的则是个五十来岁的妇人，大热天的头上还缠着抹额，脸色有一些蜡黄。 “姥姥，大舅？”二牛率先喊了一声。 “姥姥！”三丫则是高兴的想要跑过去，不过这丫头跑了两步，听见自己身上传来的叮当声响，又转过身来，将钱袋子取下递给了江大牛，“大哥，你帮我看一会儿！” 说完这话，三丫才又转过身子，朝着那站起身来的一男一女跑了过去。 “姥姥，舅舅，我可想你们了！” “……”江大牛对自家妹妹是有几分佩服的，不过他现在也反应过来了，来的人应该是母亲李氏的娘家，那个妇人应该是他的外婆，男的是他的大舅。 这不年不节的，母子两人脸上都挂着愁苦的面容，想来是家里遇到啥难题才会找上门来了。 农村孩子醒事早，三丫都懂得这个道理，所以她才会把身上的钱袋子取了下来。 不过江大牛倒没有多想，他这记忆中有关外婆一家的印象很少，也不知道是本来就没啥接触，还是因为他穿越过来的时间有些久，脑子里那些属于原主的记忆正在消失。 所以他决定静观其变。 “娘，大哥，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李氏已经带着张巧云他们走了过去，掏出钥匙打开了院门，吕秀才两口子就先进去了，这是江大牛一家的家事，他们当然不好在一旁看热闹。 “大牛哥，我先去做饭了。”苏蒹葭也是跟江大牛低低说了一声，拉着吕安然的小手，绕开几人走进了院子。 “桂兰，我跟你大哥刚来一会儿。”江大牛的外婆姓张，因为年纪大了，现在别人都叫她张阿婆。 “这还真是你们的院子……”张阿婆其实一开始是带着大儿子李大方直奔江大牛他们分家的那处院子的，但是到了地方没有见到人，在村子里溜达了一圈，才在张婆婆那儿打听到了江大牛他们家的新院子。 倒不是张婆婆喜欢说闲话，而是整个村子里就她留下来照顾着老伴儿，其他老人都去矿山那边的集市看热闹去了。 “桂兰，院子里那些人是谁啊？”李大方问道，自己跟老娘在这儿蹲了半个时辰了，妹子回来以后不请他们先进门，反倒是让那群外人进了去，他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 “他们是我们家的客人。”李氏看了一眼自家大哥，语气平静的说道：“娘，大哥，进去喝杯茶吧。” 江大牛已经看出来自家娘亲跟外婆家关系不太好了，想想也是，他们办上梁酒的时候娘亲和老爹也没把人请过来。 不过面上他还是露出笑容，在这个时代是以孝道为先的，此刻他这个小辈便主动走过去喊道：“姥姥，大舅。” “哎，大牛，都长这么高了啊。”张阿婆应了一声，一脸慈祥的看着江大牛说道：“大半年没见，大牛这孩子快十四岁了吧？倒是可以说亲了……” 江大牛嘴角抽了抽，他就是假装客气一下而已，咋这位外婆一上来就要给他说亲了呢？ “娘说的对，妹夫家日子过得这么好，修了个这么大的新院子，大外甥，你可得跟你爹说好了，到时候得找个好看的婆姨！”李大方也跟着说道，母子两人走进了院子，心底的惊讶和羡慕都写在了脸上。 “大牛，你先去把东西放好吧。”李氏冲着江大牛使了个眼色，江大牛心领神会，娘亲说的东西应该是他背篓里的那一道圣旨。 看来娘亲是不太希望娘家知道自己被封了平安县男的事儿啊，娘亲跟家里关系那么差的吗？ 江大牛心底好奇，但是他也没在这个时候多问，冲着二牛和三丫说道：“二牛三丫，你们也去把东西放好，再去帮忙做饭。” “好。”二牛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三丫也松开了张阿婆的胳膊，三兄妹一走，这儿就只剩下了李氏和自家娘亲跟大哥了。 “婶子，阿婆，伯伯，你们喝茶。”娘儿三走进大堂里面，苏蒹葭便端着茶走了进来，给张阿婆和李大方都倒了一杯。 其实她是想让安然来的，但她觉得自己都是个外人，就不好指使年纪比她小的安然做什么。 “哎。”张阿婆看着苏蒹葭，脸上满是讶然之色，忍不住问道：“这是哪家的小姑娘，长得这么俊？” “大山他们亲戚家的。”李氏一脸坦然的说道，眼神示意苏蒹葭不要呆在这里。 “看着身段儿，应该十四五岁了吧？说亲了没有？”李大方一边喝茶一边问道，见李氏盯着他看，便笑着说道：“桂兰，你家大侄子今年都十六岁了，还没遇到合适的人家说亲呢……” “大哥！”李氏打断了李大方的话头，脸色有些不太好看的说道：“我都说了，那是大山他们家远房亲戚的孩子，人家的亲事自己会做主，哪儿轮得到我这个外人过问？” “我就说说，说说而已。”李大方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但是想到今儿个跟自家老娘过来的本意，便冲着张阿婆打了个眼神。 “桂兰啊，你也知道，要是没啥大事儿，娘是不会过来麻缠你的，实在是家里的日子过不下去了……”张阿婆顿时摆出一张苦脸，放下茶杯，一边说着还一边抹了抹眼角。 李氏心底不太舒服，但想到眼前这人好歹是自己的亲娘，便放缓声音说道：“娘，有啥困难你就直说吧，要是女儿能帮的，我就搭把手，要是帮不上，我也没办法。” 他们家五个娃，就她是个女儿，日子过的比江大山家里穷多了。 当初为了让老三有钱娶媳妇儿，她爹跟老公公要了足足五两银子的聘礼，可让她这个嫁过来的新妇受了不少气。 但是李氏不埋怨已经过世的老公公和依旧脾气暴躁的云氏，因为在她成亲那个年头，农户人家能拿出二两银子的聘礼就已经很不错了，她娘家要了足足五两银子，本就是自己理亏。 而且，因为她那五两聘礼的事儿，老江家后来过了好一段时间的苦日子，要不是过世的老公公舍得下力气，后面江大海和江大树他们也没那个本钱成家的。 再加上成了亲以后，娘家每次过来都是借钱借粮的，虽然不多，但时间一久，李氏就不太想见着娘家人了。 她一个嫁出去的女儿，这些年来帮了娘家那么多，现在自己都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娘了，要是再帮着娘家，怕是要被人说该挨雷劈了。 “桂兰，娘也不好意思一直麻缠你，实在是家里过不下去……”张阿婆也不好意思张这个口，但是没办法啊，家里真的转不开了，“你爹前段时间去你外祖村子里吃酒，回来的时候摔了一跤，这腿就一直不利索，收粮的时候累着，直接就瘫了！” “再加上今年朝廷收的税子又涨了一成，家里剩下来的粮食连吃到来年都够不上，往家里买粮还来不及呢，也没有钱给你爹治腿，我们一家老小的看着你爹在床上瘫着心里实在是难受啊……” 第308章 以后别来了 “我爹瘫痪了？！” 听见自家娘亲说出来的事儿，李氏忍不住站了起来，心底多少有一些难受。 虽然她这个爹从来不在乎她这个女儿，甚至从小到大就把她当成了几兄弟成亲的本钱，但李氏心里对亲情其实还是很在乎的。 其实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越缺少什么，越在乎什么。 “我爹瘫痪多久了？” 所以此时听见了家里的情况，李氏虽然已经提醒了自己无数遍，不要再给娘家有太多纠缠，但一想到老爹一把年纪忽然瘫痪在了床上，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哎，这都……”张阿婆刚想开口。 “前后都快十天了！”李大方却抢过了话头，满脸痛苦的说道：“桂兰，都怪我这个当大哥的没本事，这些年没挣到什么钱，现在爹瘫痪在床，我实在是没什么办法了，三弟他们也有了孩子，四弟五弟都还没有成家，我……” “行了行了！”李氏虽然关心亲爹的身体，但实在是不想听到娘家那些糟心事儿，四弟五弟都快三十岁的人了，到现在还是光棍儿，她真的无法想象，家里这些年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难道还真的就只有三弟，靠着当年她嫁给江大山的五两银子聘礼成了家，这十几年来家里就没攒到给老四老五成家的聘礼？ 这么一想，李氏忽然打了个哆嗦，只觉得自己娘家简直就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啊，她都嫁过来这么多年了，大儿子过几天就要满十五岁了，娘家竟然还要来找她帮扶！ “娘！”一想到这里，李氏刚才还升起的那点儿难受，顿时就清减了不少，“我都是三个孩子的娘了，当年我从桃花村嫁到三山村江家的时候，求你们不要跟大山家里要那么多聘礼，你跟爹不听，还说我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些年来你们每次来找我，不是家里没粮了，就是被褥衣服用不了了……” 深吸一口气，李氏平静下来，看着张阿婆说道：“我从来没有责怪过你们，所以这些年来，我都是能帮则帮，从来就没有让你们空着手回去过！” “桂兰……”听见自家女儿这从未有过的语气，张阿婆心底暗道不好，这女儿是跟娘家生分了啊。 想想也是，他们这十几年来，一直都是在跟女儿家里要东西，虽然也提过一些东西过来，但都是自家种的菜啊鸡蛋那些，压根儿不值几个钱。 可家里五个孩子，老大家的公公家里比他们家还穷，老三家的婆娘就是个窝里横，老四老五还没有成家，只有一个女儿可以依靠，要是女儿都不帮，那家里的老头子岂不是只能瘫痪在床让她没日没夜的照顾着了？ 家里本来就穷，她们老两口还能下地干活儿，总有给老四老五挣到成家钱的那一天。 但要是他们老两口都不下地了，光靠老四老五，他们怕是到死都见不到这俩孩子成家啊！ “桂兰，你可不能不管你爹啊，那可是你亲爹……”这般想着，张阿婆便急声说道，不过却被李氏打断了。 “娘！”李氏面色难看的盯着自家娘亲，心底有些庆幸自己清醒了过来，语气也变得冷漠了几分，“我说了，我都是三个孩子的娘了，家里五个孩子，你们小时候把大哥和三个弟弟当成宝一样，我才十五岁就把我嫁出来了，如今爹瘫痪在床，那也是为了大哥他们，总不至于还得让我这个嫁出去的女儿负责吧？” “桂兰，爹哪里是为了我们瘫痪的？”李大方不乐意了，“爹明明就是去外祖村子里吃酒回来摔倒的！” “……”李氏眼神讽刺的看向了自家大哥，这就是爹娘在意的儿子，看看，这一到要找人为爹娘负责的时候，摘得多干净？ “大方！”张阿婆也是没有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大儿子竟然还能跟女儿吵起来，要有这个吵架的本事，在家里怎么拿不出钱来给老头子治腿呢？ “桂兰，你说的对，是娘考虑不周到了。”张阿婆懒得去看自家儿子，只是满脸苦涩的看向李氏，语气卑微的说道：“娘也不是要你负责把你爹治好，就是你爹的腿伤的有些重，村子里又没有郎中，只能去城里请郎中来看，这一笔诊费我们家实在是拿不出来……” “娘，你别说了！”李氏打断了张阿婆的唠叨，毕竟是自己的亲娘，再听下去她真担心自己又会心软，“去请郎中给爹看腿的这个诊费，我可以借，但是后面给爹抓药的那些费用，就不归我管了，我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来！” “借？”张阿婆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家女儿，似乎是没有想到李氏会说出这个字来。 “桂兰，你也太过分了吧！”李大方更是火了，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怒声怒气的说道：“那不止是我们几兄弟的爹，也是你的爹啊，就算你嫁了人，现在亲爹出了事，你婆家总不至于不让你帮吧？” 说到这里，李大方看向院子外面，捋着袖子说道：“江大山呢？我倒要问问他，这老丈人都瘫痪在床了，他这个做女婿的，是要出一份力帮忙，还是要白纸黑字的让我们借钱回去治他老丈人的腿！” “行了！”听着李大方那越来越大声的嚷嚷，李氏猛地大喊一声，然后看着闭上嘴巴的李大方说道：“大哥，你是我大哥行了吧？这笔钱我出，二两银子够了吗？但是我先说清楚，这笔钱我出了，以后你们再别来找我要一个铜板！” “桂兰……”张阿婆泪流满面的站了起来，想要说些什么。 “不行！二两银子城里那些郎中根本就不会去咱们桃花村，至少得五两银子！”李大方说道，刨去给爹治腿的钱，他总得拿个二两银子的辛苦费吧？ “三两！”李氏哪里不清楚自家大哥的秉性，脸色冷了下来，指着院门口说道：“李大方你给我听清楚了，为了给爹治腿，我只出三两！你要，就拿了银子带上娘回家！你不要，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你！”李大方也被李氏这发脾气的样子给镇住了，因为过去那么多年，李氏从来就没有对他们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哪怕是他们来借钱借粮，也都和和气气的，今儿个这么大的脾气还真是头一回见到。 张阿婆也呆住了，要不是年年都来，她都有些怀疑这还是不是自家那个逆来顺受的女儿了。 母子俩哪里知道，这些日子家里发生了那么大的变化，不止挣了几十两的银子，见了县太爷，跟流民打过仗，自家男人还差点儿死了，又被县太爷点名当了村长，今天自家儿子还被圣上封为平安县男…… 这么多事情在短短的一个多月里发生，李氏不止觉得现在的日子每天都有奔头，最重要的是心里有了底气。 这份底气是自家男人给她的，也是自家儿子给她的！ 就连三丫那个小妮子今天都靠着两桶水挣了几百文钱呢！ 那她凭什么还要忍气吞声？ “好！三两就三两！你拿来吧！”李大方率先败下阵来，他们毕竟是来要银子的，而且要不是见到自己妹夫家修了新房子，他们娘儿俩原本打算只要一两银子，现在要到了三两，去城里找个普通点儿的郎中，至少还能剩下一两银子呢！ “娘，这三两银子你拿着，以后就别来了吧！”李氏回到自己的屋子取了银子出来，看着自己的亲娘，心底虽然很难受，但她还是在把银子递过去的时候咬牙说道。 第309章 小伙伴们一起赚钱 张阿婆和李大方拿到银子之后脸上都是高兴了起来。 李大方原本还想留下来吃个饭的，毕竟桃花村离这里足有三四十里地，他跟老娘就早上吃了两个粗面馒头，走了一上午才到三山村，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但是见到女儿那阴沉的脸色，张阿婆哪里还好意思继续在这儿待下去，硬扯着李大方走出了院子。 “娘，你没事吧？” 等人走了以后，江大牛才凑了过来，满脸关心的对李氏问道。 倒不是他怕事儿，这毕竟是李氏的娘家，又是他的长辈，他在这儿只会让娘亲难堪，除非是摆出平安县男的身份，将自己的外婆和大舅赶走。 不过，一旦亮明了身份，估计会更麻烦。 那个大舅一看就不是个老实人。 所以江大牛就躲在了屋子里清账。 “娘没事。”李氏叹了口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神情苦闷的说道：“刚才那些话你都听见了吧？” “听了个大概。”江大牛说道，之前一直忙着改善家里的生活条件，他倒是没有顾及外婆那边，没想到外婆家的日子已经这么难了，外公还瘫痪在床。 “你大舅看似老实憨厚，实则心思多得很。”李氏收拾着桌子上的茶杯，“刚才娘不让你出面，就是担心他们知道了你现在的身份，到时候我大哥和三弟四弟肯定会缠上门来，有再多家底都不够给他们花销的！” “娘，我知道。”江大山跟着把桌子擦干净，问道：“但不至于真不管吧？三两银子，够给外公治腿吗？” 虽说江大牛对一个没有见过面的亲人没啥太深厚的感情，但这个时代还是很看重孝道的，正所谓天地君亲师，他这刚刚被封为平安县男，若是连自家外公都不管的话，即便外祖那边不知道他的身份，传出去了对他来说也不是啥好事儿。 先不说在这个时代生活名声极其重要。 单是这个平安县男的身份，对江大牛来说就挺重要的。 “谁知道我爹摔成了什么样子？”李氏反问了一句，道：“要是严重的话，三两银子肯定治不好，到时候再说，要是不严重的话，三两银子绰绰有余了，指不定我大哥还得昧一两银子下来。” 说到这里，李氏便暗自愤恨的咬了咬牙，然后转过了话题： “大牛，这事儿你就先别管了，有娘跟你爹在前头挡着呢。现在你已经被封为平安县男，娘也不知道县男是个什么官，但听族老说你这个官挺大的，比县令还大，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的打算可多了去了！”提起正事儿，江大牛也是激动起来，一脸兴奋的对李氏说道：“之前那些事情，我还只是有一个苗头，没有背景去实施，现在获得了朝廷的封爵吗，很多事情我都可以着手处理了！” “行，大牛你心里有谱就成。”看见自家大儿子雀跃的神情，李氏那原本不好的心情，悄然间就变得开心了几分，“你只要知道，不管你做什么，爹娘都会支持你的。” “还有二牛和三丫！”江大牛补充了一句，母子两人笑了起来，一起去厨房里忙活着做吃的东西。 不一会儿，张巧云也出来帮忙了，刚才的事情他们几个外人确实不好插口，也幸亏李氏没有吃亏，不然现在大家都不好见面了。 一群人说说笑笑的，很快便做好了一顿丰盛的午饭，而江大山也终于跟着族老买好了祭祖要用的东西回来了。 “大山，有件事儿我得给你说说……”吃完午饭以后，李氏把江大山叫进了屋子里面，将中午发生的事情说了一下。 两口子一直都是这般相处，以往每次李氏帮扶娘家人的时候，都会给江大山解释一番。 不过以前在老屋的时候，李氏还要面对周氏的冷嘲热讽，以及婆母云氏的冷眼相待。 现在他们已经分出来了，但，李氏依旧会跟江大山说个清楚。 “没事儿，三两银子就三两银子吧，反正咱们家现在也攒了些闲钱。”江大山听完以后并没有生气，反倒神色认真的说道：“倒是我那老丈人，要是他的腿真摔得厉害，咱们还是得过问一下，桂兰，你说呢？” “大牛也是这个意思。”李氏心底感动，把江大牛的说法告诉了江大山。 “大牛说的对！”江大山点了点头，笑着对李氏说道：“现在咱们家可不是普通人家了，好歹也是大康朝的勋贵家族，无论是对内对外，都得注意一下大牛的名声。” “瞧你这嘚瑟的样子！” 两口子说说笑笑，等白郎中回来以后，便一起吃了下午饭。 等到吃完饭以后，白郎中就在村子里闲逛起来，帮受伤的村民们复诊换药。 而吕秀才则是跟张巧云商量起了该买多少纸墨笔砚。 “少爷，我们不去跟张姨商量一下，明天多送些豆腐过来嘛？”来福追着宋子宁问道，今天臭豆腐的生意太火爆，来福可喜欢收钱的那种感觉了。 “你去就行了，我去不太合适。”宋子宁说道，看向了正在收拾背篓和柴刀的江大牛，好奇的问道：“江县男，你要去干嘛？” “子宁兄，你就别取笑我了！”江大牛无语的瞥了宋子宁一眼，将背篓挂在肩上，眼里带着几分激动的说道：“我要上山去办一件大事儿！” “那我跟你一起去！”宋子宁急忙说道。 “我也去！”三丫从屋子里跑了出来，“我还要去山上摘桂花呢，大哥你等等我！” “好，你快点来吧！”江大牛应了一声。 不过他没想到三丫身后竟然跟了一串儿小尾巴，二牛，吕安然和芸娘来就算了，还有一个苏蒹葭，就连老屋那边的石头砖头，还有香芹和锄头也跟了出来。 “你们……这是要上山打猎吗？”江大牛呆呆的看着三丫带出来的一大群尾巴问道。 “不是啊！” 石头砖头他们都是摇了摇头。 “那你们都去山上干嘛？” 江大牛再度问道。 “去摘野花！” “摘野果子！” “跟三丫一样卖果水！” 石头和砖头大声回答道，还拉着锄头跟着一起回答，性格内向的锄头脸都红了。 “三丫，你没意见吗？”江大牛好奇的看向了自家妹妹，带着一群孩子往山上走去，边走边打草惊蛇。 “我没意见啊！”三丫理所当然的说道，“几千个兵哥哥呢，我那两桶水根本就不够卖，要是大表哥他们也学会了卖果酿，这样大家就可以一起挣钱了！” 当然，大家都挣钱，那就不会有人跟她要钱了。 不过这是三丫的小心思，她才不会说出来呢。 “看不出来啊，我家妹妹竟然这么聪明了。”江大牛冲着三丫比了个大拇指，他还以为小丫头会敝帚自珍呢，毕竟三丫只是个小孩子。 “那当然，我可聪明了！”三丫倒是理直气壮的接受了江大牛的夸奖，瞥了闷头赶路的二牛一眼，笑嘻嘻的说道：“比二哥聪明多了！” “嘁~”二牛翻了个白眼，要不是刚才三丫真的给他分了铜板儿，现在保管要这小妮子知道谁才是哥。 一群半大的孩子有说有笑，倒是宋子宁和苏蒹葭落到了最后，两人偶尔接一句话，权当做没有看到对方一般，看的江大牛都觉得别扭无比。 所幸山路不长，他们没用一会儿就走到山上来了，终于可以分散开来活动。 三丫带着她的大部队去找野果子野花去了，场间只剩下了江大牛和宋子宁。 第310章 先祭爷爷再祭祖 “你这上山来是打算找什么？”宋子宁问道，“菌子？” “不是。”江大牛摇了摇头，一边观察着天上的太阳，一边观察着脚下的地形，往山上的背风向阳一侧走去。 宋子宁跟在身后，见江大牛没有多说的意思，他也没再继续问。 不一会儿，江大牛的脚步就停了下来。 “果然，哈哈哈，我就记得之前看到过的！” 宋子宁只听得江大牛笑了一声，然后便见江大牛把背篓放在了地上，举起柴刀砍起了旁边那些青灰色不大的树枝。 “这是什么树？”宋子宁不禁问道，他虽然家世不凡，但对这些东西确实不怎么了解。 “这是楮树，也叫做……构树！” 江大牛一字一句的说道。 构树，又称楮树，桑科构属高大乔木或灌木状植物。 构树高达16米，小枝密被灰色粗毛；叶宽卵形或长椭圆状卵形，先端尖，基部近心形、平截或圆，具粗锯齿。 构树喜光，适应性强，耐干旱瘠薄，也能生长于水边，多生长于石灰岩山地，也能在酸性及中性土壤中生长。 最重要的是，构树能抗二氧化硫、氯化氢和氯气等有毒气体，可用作为荒滩、偏僻地带及污染严重的工厂的绿化树种，也可用作行道树，及……造纸！ 与之相比，构树叶蛋白质含量高达20%-30%，氨基酸、维生素、碳水化合物及微量元素等营养成分丰富，经科学加工后可用于生产全价畜禽饲料的优点，就不是那么让人在意了。 “构树？”宋子宁挑了挑眉，虽然不太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树，但是从江大牛的反应来看，他隐隐觉得这个构树应该非常重要。 “我来帮你吧！” 这般想着，宋子宁便捋起了袖子，从腰间摸出了一把匕首。 “你啥时候多出来的匕首？”江大牛被吓了一跳，那明晃晃的刀刃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寒光，他赶忙往旁边挪了挪，生怕宋子宁不小心戳自己一下。 “我爹给的。”宋子宁说道，身形跳跃起来，巴掌长的匕首在他手里竟然堪比斧头，一匕首落下，就有一截构树树枝落下来，动作非常的麻利。 “上一回我就是没有武器，所以才会被那个流民给伤到，但军中制式长刀我爹不会随意调用，所以就给我准备了这把匕首，感觉还不错。” 宋子宁一边说着，一边已经砍下来了十几根树枝，最高的地方甚至达到了五米。 “你是怎么跳那么高的？”江大牛走到了宋子宁面前，比画了一下两人的身高，估摸着宋子宁也就一米六七的样子，就算加上手臂也就两米二三的样子，所以这家伙能够一跳三米左右的高度？ “你要是从小练武，跟我打下一样扎实的基础，也能跳的这么高。”宋子宁说道，指了指地上的构树树枝，“够了吗？” “够了够了！” 江大牛把柴刀放在地上，将那些构树树枝都给抱起来，然后捞出绳子给横着绑在了背篓上面。 “二牛，三丫，苏姑娘，我们要下山去了！”江大牛冲着森林里喊道。 “大哥，你们先下去吧，我们还要找果子呢！” 三丫的声音传来，也没见个人影出现，估摸着这一群挣钱小分队现在当真是一门心思的在找果子。 “子宁兄，你可以在这里帮忙看一会儿吗？我担心她们遇到野兽什么的。”江大牛对宋子宁说道，虽然山上没有出现过什么大型野兽。 “不。”宋子宁摇了摇头，指了指宋子宁身后，道：“要是有野兽的话，它们就不会上来了。” “谁？” “汪汪！” 江大牛回头看去，就听见一阵阵狗叫声响起，原来是小花带着它的爹娘和兄弟姐妹上山来了。 “行吧，你说的也对。”江大牛摸了摸小花的狗头，将这小家伙往三丫她们那边推出去，又对三丫她们叮嘱了一番，这才背上了一背篓的构树树枝，带着宋子宁回到了新屋。 原本宋子宁以为江大牛要大干一场，没想到江大牛只是把那一背篓的构树树干扔在了洗澡屋旁边挖出来的土坑里面，又给倒进去了一些草木灰就拍拍手走人了。 “这就完了？”宋子宁满脸无语的看向江大牛。 “啊！”江大牛点了点头，构树造纸的第一步就是碱化，没有碱化之前，啥也干不成，这可是江大牛特地从系统商城里买来的古法造纸资料呢。 “行，我就当是白出力一次了！”宋子宁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背着手溜达出了院子，他去找来福去了。 此时虽然已经是下午，但是家家户户都在忙碌，有在邻居家买菜买蛋的，也有结伴去城里买菜的，以往安静的村子下午今儿个是分外热闹。 临近下午酉时的时候，族老带着一家子人来了，还有各种祭祖用的贡品。 “大牛，你可是给我们江家光宗耀祖了啊，走，今儿个祭祖，你得走前头！” 族老江鼎成分外激动，一进门就把正在清理鸡鸭爪子的江大牛给拉了起来，也把院子里的一家人都给叫出来了。 “大山，桂兰，带着大山一起去祭祖！” 江鼎成笑呵呵的说道，贡品他都已经买好了，基本没有用大山家的钱。 毕竟这一次被封赏的是江大牛，他们这些江姓人家等于是跟着沾了光，哪里还好意思再让江大山给钱。 对此江大山也没有意见，左右祭祖的贡品最贵重的就是一个猪头，用完了他们家也可以买过来卤了明天拿去卖。 “江鼎成，大牛是给我们老江家光宗耀祖了，你在这儿凑个什么热闹？” 正当一大群人要出门的时候，老屋那边云氏过来了，身后跟着江大海他们。 “老嫂子，你这是说的啥啊？咱都是江氏一族的人……”族老脸色有些尴尬，他是真怕这老婆子。 “是，都姓江，但他是江远光的孙子！”云氏走到了江鼎成面前，斜了江鼎成一眼，又看向了江大山他们说道：“大牛出息了，第一个应该祭拜的人，应该是他爷爷江远光，江家的列祖列宗啊，得排在后头！” “老嫂子，你这是怎么说话呢？” “江远光虽然是大牛的爷爷，但那辈分再大也不能大过江家的列祖列宗吧？” “就该先祭拜列祖列宗，再祭拜江远光，这是规矩！” 那些跟着江鼎成过来，村里的江家族人，都是忍不住出声了。 “都给我闭嘴！” 江鼎成忽然开口喝道，等一群江家族人都安静下来以后，才对云氏说道： “老嫂子说得对，就按照你说的办，先祭拜江老哥，再去祭拜我们江氏一族的列祖列宗，老嫂子你看成不？” “哼！”云氏扫了一眼站在后面的那群江家族人，走到江大山面前，拄了拄拐杖：“白养了你这么大，你爹才下土一年，你这当儿子的就给忘了？” “娘……”江大山有些尴尬的挠了挠脑袋，他不明白老娘又是在发什么脾气，但此时村里的江氏族人都在，他也不想跟老娘斗嘴，急忙说道：“娘你说得对，一切就依着娘的要求来，儿子听娘的！” 其实最懵逼的应该是江大牛，他也不明白啊，奶奶为啥要在这件事情上面发脾气？ 不过，没闹起来就好。 一群人再度热闹起来，簇拥着江大牛一家人，往村子里江氏族人的坟山走去。 坟山就在三瓦山的左边，离祠堂大概有一里地左右，挨着通往姚家村的那条小路。 所以平日里姚家村的人过来都不会走那条路。 毕竟那一段路上边可是埋着三山村上百座坟啊！ 第311章 人争一口气 “老家伙，你孙子有出息了，被圣上封为平安县男，我也不知道县男是个什么官，但听他们说，从今以后，大山家就不再是农人户籍了，而是大康朝的勋贵……” “爹，大牛有了出息，我带着他来看你了……” “爷爷，希望您继续庇佑我们江家，顺风顺水，家宅安宁，身体健康，事事如意……” 繁琐的祭祖仪式之后，还不等江大牛松一口气，一群人便再度朝着江氏祠堂走去。 江大牛有些能够理解云氏的想法了。 虽然三山村以前是江家村，很多人户都姓江，但江家也分了不同的支系。 江大牛现在才知道爷爷的名字，江远光，这显然是个读书人的名字。 他是江远光的孙子，如今被封为平安县男，首先要祭拜的先人就应该是江远光。 江鼎成那一支跟江大牛他们家算不得直系亲属。 古人常说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大概云氏在意的就是这一口气吧！ “大牛，向江氏先祖磕头，让咱们江氏一族的列祖列宗都知道你出息了！” 祠堂里面，江鼎成负责祭祀的流程，等到长辈们都烧香引烛之后，才轮到了江大牛，行叩拜大礼祭慰先祖。 “走吧！” 一直到下午戌时，整场祭祖仪式才彻底完成，江大牛一家子走回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今晚就吃面条吧，吃完了好早点休息，明天还得继续出去摆摊呢！” 李氏说道，乡下没有那么多讲究，祭祖的时候她也得去外面看着的，所以李氏现在也没精神再弄什么大餐了，直接把家里买来的面粉提出来，倒了两大盆，跟张巧云一起揉面。 苏蒹葭则是带着孩子们去弄下面条的小菜，江大牛也在旁边帮忙，顺便到菜园子里去观察了一下几种苗的生长情况。 虽然老天一直没下雨，但江大牛他们每天都给这地里浇了水的，所以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些青色的苗苗从泥巴里冒了出来。 “这辣椒苗长得不错啊！”江大牛兴奋的直搓手，辣椒种子是最早种下来的，这都过去好几天了，江大牛也数不清楚有多少辣椒苗，但是看上去还挺茂盛的。 “那些构树树枝，你就打算给扔在坑里泡着吗？”宋子宁走过来问道，他真的很好奇江大牛要用那些树枝做什么，所以忍不住又问。 “对啊，就等它们在坑里泡着！”江大牛点了点头，又道：“待会儿你们洗漱过后的水也给倒进去，别泼在地上了，记住了吗？” “……”见江大牛说完了就走，宋子宁只想上去掰开江大牛的脑袋，看看这小子到底打算做些什么。 不过宋子宁终究没有将这个危险的念头变成事实，好歹江大牛现在也是平安县男了，真要论身份的话比他还要高一些呢。 “吃面了！大牛，子宁，你们快来，再搁一会儿面就坨了！” 李氏的声音从厨房里响了起来，江大牛他们赶忙把手洗干净了去大堂，今晚的面条虽然简单，但也有两个臊子，一个是肉末臊子，李氏等着发面的时候剁出来的，一个是韭菜炒鸡蛋臊子，要吃什么自己选，家里的人本来就不挑，一个个吃的额头冒汗，顺便还把面汤都给喝完了。 第二天，日子照旧，全村老少在卯时的时候基本就起床了。 家里的小孩子们去割鸡草猪草，老人们则是去地里拔草，大人们则是开始准备今天要卖的东西。 “大牛，子宁哥哥要的豆腐，我娘叫我给背过来！” 大清早的，芸娘便背着一个小背篓，里面装着一层层的雪白色豆腐，还在往下滴水呢，不过小丫头的背后点了一块麻布，倒是把这豆腐水给隔开了。 “哎呀，小芸娘，你就放在铺子里待会儿让我去拿就行了啊！”来福已经起来了，一边刷着牙，一边往芸娘跑了过去。 小小的身板儿竟然背了好几板豆腐，虽然这豆腐不重，但是看上去着实让人心疼啊。 “没事的来福哥哥，我刚刚都吃了一碗豆腐脑，可有力气了呢！” 芸娘让来福接过背篓，将背后的麻布取下来，小脸红扑扑的说道。 “芸娘，这是哥哥给你的零花钱，你拿去买糖吃吧。”宋子宁走了过来，从腰封里摸出了五个铜板，递给了芸娘，“以后你就不要背过来了，让我们自己去拿，你还小，在长身子呢，背太多东西以后可就长不高了哦！” “啊？子宁哥哥，真的吗？”芸娘显然被吓到了，她虽然还是个小孩子，但是也希望能长高一点，那样以后她就可以照顾娘亲了，不用再让娘亲来照顾自己。 “嗯……总之，背东西肯定会影响到你的身高的。”宋子宁也没有说绝对，毕竟看芸娘这架势，大概在家里也是会跟着干活儿的，他说的太过绝对，容易吓到人家小丫头。 “那好吧，我娘也说不让我背呢，以后我就少背一些，多背几次，这样就不会影响到我长高高了吧？”芸娘一脸天真的说道，那可爱的小脸蛋，让宋子宁都是笑着点了点头。 “子宁哥哥，这个钱我不能要的，你们挣钱可辛苦了！”芸娘又往后躲了两步，避开宋子宁递钱的那只手，然后对揉着眼睛刚起床的三丫说道：“三丫，我先回去帮我娘亲卖豆腐了，待会儿再来找你们玩儿！” “哦……”三丫伸出小手，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芸娘就蹬蹬蹬的跑出了院子。 “芸娘你们家的背篓！”来福跟着跑了出去。 江大牛他们在一旁看的好笑，不过个人有个人忙的，倒也没有闲着。 而今天姚家村和田家村显然是学聪明了，一直等到中午的时候才开始过来，家家户户都大多是以卖吃食为主。 江大牛他们村子里的摊位没有什么变化，昨天卖吃食的还是在卖吃食，卖袜子鞋子的还是在卖袜子鞋子，倒是村里的小孩子们，昨天大多数都是跟在大人身边帮忙洗碗，但是今天却有好多小孩子都带上了野花野果和清水红糖，显然是打算模仿三丫去卖一波糖水。 “要卖糖水的孩子们，可以从我这儿来把水给变成冰水，一桶冰冻水十文钱！” 尤其是在出村子的时候，族老还主动提醒了一下那些小孩子，不过他也不是白拿出冰水来，毕竟那些硝石是他花钱买的，一桶冰水收十文钱，他还亏了一些呢。 但是那些小孩子从小到大连属于自己的五文钱都没有得到过，一听见族老说的十文钱，顿时就吓得离族老远了一些，生怕这个糟老头子贪财，非要逼着他们去把水给换成冰水。 这个发现把族老给气得够呛，他也打算给这些小兔崽子们上一课，因此便没有再多说什么，以至于到了中午的时候，虽然矿山集市那里多出了很多小孩子在卖糖水，但依旧是三丫那儿的糖水摊位生意最好。 无他，三丫的糖水是冰过的，正适合这三伏天喝一碗降温啊！ “哈哈哈，你们这群笨蛋！三爷爷都说了让你们去换冰水了，十文钱都舍不得，还怎么挣一百文、两百文啊！” 摆摊结束以后，三丫特地在一群小孩子面前炫耀了一番，终于让那些舍不得十文钱的小孩子们打定了主意。 不就是冰水吗？ 十文钱就十文钱！ 他们采的果子又不比三丫采的差，野花也比三丫采的多，缺的就是一个冰水了！ 第312章 酒水闹事 孩子们纷纷跟家里的大人要钱。 若是换了以前，小孩子敢张口跟大人要十文钱，换来的肯定是一顿竹笋炒肉。 但是今时今日，三山村家家户户都挣了些三碎银子，十文钱而已，大人们也都见识到了三丫那糖水铺子有多挣钱，自然舍得把这个钱拿给孩子们去试一试。 于是乎，等到了第三天的时候，三丫的糖水铺子终于迎来了竞争者。 不过三丫非但没有生气，反倒还十分高兴。 “大家都挣了钱，这样就不会有人想要抢我的钱了，尤其是小虎，他是个坏蛋，把我的小壁虎都给踩死了！要是知道我挣了这么多钱，肯定会来抢我的！” 三丫私底下跟江大牛他们这般说道。 白郎中啥也没说，只是看了一眼小虎，那孩子估计也没想到吧，踩死了三丫一只壁虎，欠下了三丫无数只壁虎。 江大牛他们也为那只小壁虎默哀。 当然，事实正如三丫之前所说的那般，哪怕是全村的小孩子们都来摆糖水铺子，就那么几十桶水，也不够几千个士兵解渴的啊！ 所以不止是三丫她们在卖糖水，也有一些卖鞋子袜子的大人，担了两桶水去卖，一文钱一碗，就单卖这煮过的凉白开。 不过姚家村和田家村的人显然想挣更多的钱，尤其是三山村本就吸引了大量士兵的情况下，这两个村子虽然彼此都看不对眼，但却十分默契的安排了村民去城里买了酒水来，准备卖给那些士兵们。 还别说，一开始真让这两个村子挣了不少钱。 直到有一次，两个士兵为了剩下的最后那点儿酒吵起来，以至于打起来，接着引发了几十个人的群架之后，三个村子的摊位上就再也见不到酒水售卖了。 “你们是州府兵马司的守备士兵，州府耗费大量银子训练你们，给你们足够的饷银，是为了让你们随时都得做好上战场的准备，而这矿山就是属于你们的战场！” “矿场如战场！军令大如天！” “这矿山的敌人就是时间！圣上已经颁布了谕令，要求尔等三千卫队在半年之内将这矿山采集完毕！届时若是延期一天，便扣除尔等一天饷银，延期十天，则扣除尔等一个月饷银！” “你们就算是不为了自己考虑，也要为了家里的老人，孩子，父母妻儿考虑吧？” “之前本将就已经下令，不许聚众斗酒，看来这个律令对你们来说还是太轻了，既然如此，那本将重新下令，从现在开始，一直到挖矿结束，三千卫队禁止任何人碰酒！” “这一条律令，由本将及始，到普通士卒，若有违反者，初次领刑杖二十！二次领刑杖五十！三次直接开除军籍，贬斥为奴，发配岭南！” 这是裴兴远在镇压了几十个因为想要喝酒而打起来的士兵之后，将三千个士兵聚集起来，在矿山前方说出来的话。 本来他的声音不大，但通过特制的石鼓传音之后，就连外围的三个摊位都听得清清楚楚。 三山村的人面面相觑，知晓事情的经过之后，对姚家村和田家村愈发讨厌了。 而姚家村和田家村的两个村长则是埋着脖子，藏着脑袋，压根儿不敢在这个时候冒头出来让人注意到自己。 因为，那些村民之所以胆敢卖酒，就是因为得到了他们的允许，在卖酒之前，他们还先喝到了孝敬酒呢。 “姚长贵，田富贵，我也不扫你们的面子，你们两个自己说吧，各家村子里面卖酒的人是谁？” 不过两个村长虽然把自己藏得很好，但这件事情险些影响到三山村的赚钱大计，身为里正的江鼎成岂能轻易罢了？ “我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要是不把那个卖酒的人交出来，你们两个村子就都别来摆摊了！” 江里正非常生气，好好的摆摊卖个饭菜就得了，乡下人还想倒腾酒水来卖给那些士兵？ 这件事儿说轻了，是那卖酒的人不自量力，啥都不想干就想凭着酒水赚钱。 要是说重了，直接定他们一个扰乱军纪，居心叵测都不为过！ “五叔，你就认了吧！” 姚长贵最先低头，卖酒的人是他亲戚，也是他的五叔，但他看见江鼎成面上的冷色，知道这老江头是真发脾气了，再加上裴兴远颁布的新令好似还在耳畔回荡，姚长贵得罪谁也不敢得罪那州府来的裴将军，便赶忙把自家五叔给供了出来。 “姚长贵！你个小兔崽子你臭不要脸！老子还先给你打了两斤酒送上门！是你说这卖酒肯定能赚到钱的！现在老子家里的钱都拿来买酒了，刚一出事儿你就把你五叔我给供了出来，你还是不是人？” 姚老五人到中年，先是丧妻，后又死了大儿子，如今就剩下一个小儿子和老娘相依为命，他人懒不愿意下地干活儿，家里的田地都交给了老娘和小儿子打理，是姚家村出了名的闲汉。 原本姚老五都懒得来这个摊子，一听说到村里人真的挣了钱，这才想着来捞一笔油水。 不过他又懒得做大锅饭，更不会编制鞋子来卖，所以就打起了酒水的主意。 家里老娘攒下来的棺材本，都被他拿去买酒了，就想着这一次大赚一笔，按照他的估算，三千个士兵里面哪怕只有五百个人喝酒，他这一个月下来也能赚个少说十两银子，毕竟酒水的利益本就不低。 谁曾想，生意才做没两天呢，老娘的棺材本都还没有赚回来，就出事了，姚老五心里哪里能不气？ 如今又被姚长贵这个表侄子给当众供了出来，姚老五只觉得自己的脸都要丢到家了，骂着骂着就跟姚长贵打了起来。 “来人！来人！按住他！” 姚长贵一时不防，被姚老五狠狠的扇了两个大嘴巴子，一张老脸火辣辣的，一半是疼，一半是丢人，急忙将自家儿子兄弟叫了过来，把姚老五给按在了地上。 “姚长贵！你个孬种！有本事跟你五叔我单挑啊！” 姚老五被按在地上吃了一嘴灰，还犹自不服气，瞪着姚长贵大骂起来。 “你给我闭嘴！” 姚天福虽然有些混不吝，但他知道这世上老爹最疼自己了，也听不得别人骂他老爹，此刻见姚老五还在骂骂咧咧，直接把身上的汗巾扯了下来，一把塞进了姚老五的嘴里。 “呜呜呜……” 姚老五都要被姚天福的汗水味儿给熏吐了。 “姚老五，因为你在这里卖酒，险些引发了士兵之间的大问题，今儿个我就以里正的身份对你做出裁决，不允许你再来矿山附近摆摊，你可服气？” 江鼎成冷眼看着姚家村的闹剧，等姚老五安静下来之后，才说出了自己的处理方式。 “呜呜呜！” 姚老五当然不服，瞪着江鼎成，一副恨不得冲上来跟江里正动手似的。 “你要不服气，可以去县衙门上书告我，老头子我随时等候衙门的传唤！”江鼎成自然看出了姚老五的心思，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不过你可得想清楚了，要是你在县衙里被判了错，等待你的可不只是不允许你来矿山集市摆摊，少说县令大人也得打你一顿板子，甚至让你在县里的牢狱住上那么几天！” 江鼎成的话可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若非是裴将军出现的及时，刚才那些士兵们都险些引发动乱了，若是县令大人知道此事，绝对不会轻饶了姚老五这个始作俑者的。 第313章 食物卫生检查 姚老五显然也明白了这一点，恨恨的盯了江鼎成一会儿，又转头怒视着姚长贵。 都怪这个表侄子，要不是他撺掇自己卖酒水能挣钱，现在他还在家里睡大觉呢，等着老娘也孩子回去给他烧好饭菜就行了，哪儿何至于把老娘的棺材本都给陪在了这里。 “姚富贵，你们村子里的搅屎棍呢？”见姚老五安静下来，没有再反抗的意思，江鼎成这才看向了一旁忐忑不安的田富贵，冷着声音说道。 “我说我说！我这就说！”田富贵暗暗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随后又看向了自家族人里的人，打了个眼色之后，一群田富贵一脉的村民就把中间那个贼眉鼠眼的田家村人给拉了出来。 “放开我放开我！” “田老幺，跪下！” 在田富贵几人的控制之下，田老幺很快就跪在了江鼎成面前，不过江鼎成却侧身让了开去。 “不用跪，你起来吧！” 江鼎成扫了田富贵一眼，随即便看向了田老幺，语气平静的说道： “从现在开始，你也别来矿山集市摆摊了，收拾好你的酒水回家自个儿喝去吧！” 尼玛，那可是足足十斤烧刀子啊，花了他二两多银子，如今江鼎成要让他一个人喝，这不是要让他去死吗？ 该死的江老头！ 田老幺心底忿忿不平，但是嘴上却不敢多说什么，老老实实的点头应了声是。 他可不想跟姚老五一般，被自家表侄子叫人按在地上，吃了好几口泥巴。 而田家村的几人见江鼎成点头，这才松开了田老幺，让他自个人去收拾摊子去了。 “话我今天就放在这里，从今以后，要是谁还敢在矿山集市售卖酒水，逮到一个，我就没收掉他的所有酒水，然后再扭送县衙，请县令大人严厉惩处！” 江鼎成再度说道，他现在已经是里正了，说的话可不是在开玩笑。 姚长贵和田富贵都是低着脑袋，心底虽然气得不行，但却不敢表露出丝毫不满。 而在经历了这一次的酒水风波之后，矿山集市变得愈发规整了起来，不止是禁止酒水出现，就连各家各户的食物卫生也得有保证，而江大牛这个新晋升的平安县男就负责起了检查三个村子食物卫生的任务。 对此，江大牛并无异议，因为这事儿就是他提出来的。 那位裴将军因为部下喝酒闹事，就能颁布一条新令，要是他们三个村子的摊位再出现食物问题，那恐怕裴将军即便不带着人来把他们的摊位掀掉，也绝对不会再允许他们的摊位存在了。 在这种事儿上，即便是江大牛平安县男的身份也不好使，所以他得提前预防好。 “你这菜不行了，都起丝儿了，昨天就端出来卖过的吧？” 中午时分，江大牛走到了田家村的摊位上面，看着面前一个摊位摆出来的韭菜炒鸡蛋，用筷子夹了两下，脸色变得严肃了起来。 “这韭菜炒鸡蛋还能吃的啊，我们以前吃的时候就是炒一盆吃三天，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摆摊的田家村妇人理直气壮的说道，旁边是她的儿子和儿媳，两个人看上去倒是要老实不少，也知道江大牛平安县男的身份，此时都低着头不敢直视江大牛。 “炒一盆吃三天？”而听见面前老妇人的话，江大牛都要被气笑了，“敢问这位阿婆，你说的炒一盆吃三天是什么季节？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季节？” “是冬天啊……”老妇人撇了撇嘴，这什么县男也没啥嘛，都叫她阿婆了，她只要坚持一下，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肯定不会把她怎么样。 这般想着，老妇人忽然双手一拍桌子，大声的哭喊起来：“啊呀，都怪我家那口子死的早，我们一家老的老小的小，都要吃饭啊，今年税子收的那么多，家里就剩下几十斤粮食了，要不是这样我们一家怎么会起早贪黑的做好饭菜推过来卖啊……” 四周，一些田家村的村民听见了动静，都是对那老妇人投来同情的目光，甚至有一些感同身受的，都已经默默地开始擦起了眼泪。 尼玛，转移话题啊这是！ 我在这儿跟你说食品卫生呢，你在那儿给我哭你家里多不容易，搞得好像这个世道谁家容易似的？ “田村长！”江大牛也懒得跟这个年纪都能当自家奶奶的老妇人争论，这种事儿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被指责的肯定都是他，索性直接扯着嗓子吆喝一声，旁边一直盯着他的田富贵顿时就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江县男，有什么事啊？您尽管吩咐！只要是我们田家村不对的，我立刻就叫他们听江县男的！” 哎哟？ 可以啊！ 这家伙一上来就先把自己的责任给摘掉了！ “照田村长这意思，我要是不允许你们在这儿摆摊，你们现在就乖乖的收拾东西回去呗？” 江大牛斜了一眼在自己面前低头哈腰，看上去老实巴交的田富贵，他又不是真的才十几岁好吧。 “呵呵……江县男说笑了，说笑了！”田富贵闻言，急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腰杆挺直了几分的说道：“敢问江县男，这是出了什么事儿？” “你自己看看！”江大牛也懒得跟田富贵计较对方的花花心思，这矿山集市每天都能给家家户户带来几百文的收入，而且供需都还没有达到平衡，他跟田家村又没有深仇大恨，自然不会因为一己好恶就打碎一个村子的饭碗。 “这韭菜炒鸡蛋，筷子一夹都起丝儿了，明显是炒出来超过两天的东西！”一边说着，江大牛还一边拿起筷子，夹起面前的韭菜炒鸡蛋给田富贵看了一眼，“这东西吃进肚子里，的确不一定会出啥大事儿，但是那些士兵的辛苦，你们都看见了的，万一有谁身子骨扛不住，吃了这东西上窜下泻，我就问问你田村长，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办？” 其实真实的情况比江大牛说的要严重多了，因为放久了的食物里面有很多微生物，严重的甚至会引起癌症，这在后世是有医学例子的，但是要说微生物，这些人也听不懂，江大牛就只能挑对方能懂的话来说。 （所以，大家尽量不要吃剩饭剩菜，当然不是说提倡浪费，一天以内的剩饭剩菜，高温加热过后还是可以吃的，但如果是长期，且放置超过一天的食物，大家就尽量不要食用了，尤其是在冰箱里放置过的食物，那些微生物连冰箱里的环境都能适应，所以一般的高温也杀不死，指不定吃进肚子里还活着呢……） “田大花，我之前在村子里说的话，你就是这么听进耳朵里的？”田富贵一看见那鸡蛋和韭菜上面的丝儿，脸色其实就已经变了，此时听见江大牛话语里的提醒，顿时咯噔一下，满脸怒气的瞪着那个妇人喝道：“你家里明明养了那么多只鸡，每天下的鸡蛋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吧？你就那么舍不得那些鸡蛋？” “我也懒得跟你废话了，现在立刻把这个炒鸡蛋给我倒了！不然的话你就跟你儿子把东西收拾好滚回村子里去！” 娘的，要不是看在都姓田的份上，非得让这老太婆滚蛋不可！ “耳朵聋了啊？村长说的话你听不见吗？赶紧把这鸡蛋给倒了！”田大花敢在江大牛面前耍无赖，但是对上知根知底的田富贵，她就不敢再演下去了，只不过这满肚子的火气，却是被她发泄在了儿媳妇身上。 第314章 十五岁生辰 “别倒在地上，挖个坑，埋了！”江大牛看那小媳妇儿瘦筋筋的，估摸着在家里也没过得不太好，便指着田大花说道：“那个谁？你去埋！要是招来了苍蝇，影响了那些士兵的胃口，你们田家村就停摊一天，我说到做到！” “你——”田大花瞪着江大牛，似乎没想到这个小屁孩儿敢说出这么狠的话来。 “你什么你？还不快去？你信不信老子明天就不让你家来摆摊了？”田富贵急忙吼道，身旁这位可是大康朝的新晋勋贵啊，品阶比县令还高，个老太婆子，还敢跟县男发脾气，脑子被驴踢了吧！ “好好好！我去埋！我去埋！” 老太婆咬了咬牙，恨恨的瞪了田富贵一眼，一把从小媳妇儿手里夺过那个装韭菜炒鸡蛋的盆子，又拿起了家里带来防身的柴刀，老老实实跑到一旁挖坑埋菜去了。 “江县男，您看，他们家还有没有什么问题？”田富贵转而看向江大牛，满脸谄媚的笑着问道。 “其实按照规矩来说，他们家出现了一样过期的菜，其他菜也不能再卖了……”江大牛一脸严肃的说道，见那小儿子和小媳妇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都快哭出来了，心底不由得叹息一声，转身说道：“不过其他菜品的确没有什么问题，就这么一次，下一次要是再有问题菜，田村长，我可不会再给你们村的人留什么情面了！” “是是是，江县男心善，我听三山村的人说，您就是看不得村子里的人过苦日子，所以才带着大家一起做生意的呢……”田富贵的马屁是一个接一个，江大牛心想这人要不是没有科举，混官场绝对能有前途啊。 一个中午，两个时辰的摆摊，很快便在忙碌中过去了。 每一天都是三山村接待的士兵最多，一来是三山村有一个平安县男，士兵们多少相信吃这村子的东西不会有啥问题，二来则是江鼎成身为里正，也不敢让他们吃出什么问题，三来则是…… 三山村的村民明显就比其他两个村子和谐嘛！ 田家村和姚家村的村民们出来摆摊，几乎每天都有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吵架斗嘴的，那些士兵们可都看在眼里。 可是三山村呢？ 非但没有人吵架，大家还互帮互助，比如六子帮张寡妇挑豆腐啦，刘婶儿把一些面粉借给了馒头卖完的胖婶儿家啊，江大海他们把二米饭借给树根他们家啊之类的。 这些士兵其实年纪都不大，要是没应征入伍，说不定都在家里过日子等着娶亲成家呢。 自然而然的，他们更喜欢吃饭的人家是和谐的，至少心里舒坦。 所以，这段时间以来，除非是三山村的东西卖完了，否则哪怕是宋子宁那儿还剩下几块臭豆腐，那些士兵都不愿意去旁边的两个村子吃饭。 这也就导致三山村的日收入超过了江大牛的预算，竟然每天都超过了二十五两！ 换而言之，这三千个士兵里面，能来吃饭的有三分之二都在他们村的摊位上吃了！ “这三山村运气正好，竟然出了个县男，要不然那些士兵也不会跑去拍县男的马屁了！” “还有那个江鼎成，不就是遇到了流民吗，竟然还被提升为里正了，真是气人，我看那里正合该落在我们姚家村才对！” 姚家村和田家村的村民当然不服了，可惜他们只猜到了前两个原因，对于第三个原因是压根儿就不清楚。 “大牛，走了，回家去！” 江大山和李氏已经把摊位上的东西收拾好了，反正他们家卖的卤菜都是煮熟了的，收拾起来倒也方便。 “大哥大哥，今天是你的生日哎，你想要什么礼物呀？” 三丫带着一群小伙伴提着水桶那些跑了过来，小丫头脸上红扑扑的，一看今天就是没少挣钱。 “我想要什么礼物啊……”江大牛摸了摸下巴，拖长声音，而后在一群人的注视下说道：“我想要你们都健健康康的，每天挣大钱！” “哈哈哈……”吕秀才他们都被江大牛的话给逗笑了。 江大山和李氏对望一眼，脸上浮现出一丝感动和自豪，这就是他们的儿子啊。 已经懂事了。 “不行！大哥你不要扯那些有的没的，我认真的问你想要什么礼物呢！”三丫揪着江大牛的胳膊，小脸摆出严肃的表情，非要江大牛给出个回答。 “那就红包呗！”江大牛伸手，“你是我的妹子，这段时间挣的钱快有一两银子了吧？要不都给你大哥吧，我帮你保管，等你以后长大了……” “大哥你想得美！不跟你玩儿了！我们走！” 一听见江大牛那熟悉的话语，三丫直接甩开了他的胳膊，带着一群小伙伴往家里冲去。 “大牛哥，你该不会真的只想要红包吧？”苏蒹葭落在最后，拿着最重的桌子，笑着对江大牛问道。 “对啊！”江大牛点了点头，神情非常认真，“你看哈，你们又不能给我做什么好吃的，也不能给我什么好穿的，用的东西就更别说了……” “除了钱，你们还能给我啥？”话毕，江大牛看向苏蒹葭，表情也非常无奈。 这毕竟不是后现代是吧，生意的时候，送个电脑啊手机啊手表什么的。 这个时代能送的就是古玩字画。 可他们也买不起啊！ “哼哼，大牛哥你真是掉钱眼里了，不想理你！”苏蒹葭白了江大牛一眼，拎着桌子加快了脚步，从江大牛旁边走了过去，带起一阵少女独特的香风。 江大牛这才想起来，面前这个好像不是自己的妹妹哈，他刚刚那话是不是显得自己很肤浅？ 要说起来，这苏蒹葭刚来的时候，大家还挺在意的。 毕竟这是一个外来的年纪十四五岁的娟秀少女。 但是后来经历了流民的事儿，再加上村子里每天都忙着挣钱，好像所有人都忘记了苏蒹葭是外来户这一点。 就连江大牛他们一家，也把苏蒹葭当成了自家人一般，有时候看不到了反倒还会不习惯…… “我记得她之前说过好了以后要离开来着？” 江大牛摸着下巴，跟在队伍后面，想着苏蒹葭刚开始的说辞。 很显然，那只是苏蒹葭的借口罢了。 这位苏小姐一不是来自渝州府，二嘛，暂时也没有打算离开三山村的意思。 “想啥呢？”宋子宁走了过来，拍了拍江大牛的肩膀，“我没想到啊，你竟然到今天才过十五岁生辰，说吧，想要啥礼物？” “我看上去很老吗？”江大牛无语的瞥了宋子宁一眼，他每天早上都会透过清水照一下自己，因为营养跟上来了，再加上适当的劳动锻炼，明明就是个肤色健康的年轻小伙儿好吧。 “不老，就是我以为，你这么聪明，能够想到那么多好吃的，年纪应该更大一些才对。”宋子宁认真的解释了一句，又道：“快说，你想要什么礼物？不许说钱，我身上的钱都有用的，你换个别的礼物！” 江大牛看了一眼宋子宁腰间挂着的来福缝制出来的荷包，幽怨的收回了目光，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对了，你先别说给我送什么礼物，上次宋员外说了，我还有一辆马车的封赏呢，这咋都快过去半个月了还没给我送过来呢？” “马车？”宋子宁挑了挑眉，看着江大牛脸上认真的表情，心里知道这是老爹又破财了，倒也没揭穿，笑着说道：“估计是我爹忙着安排那些流民改修平安县城给搞忘了，你放心，我待会儿就亲自去城里一趟，保证把你江县男的马车给带回来！” “那我可就谢谢你了，认真的！” 第315章 造纸 在矿山集市逐渐走上正轨的时候，江大牛迎来了自己的十五岁生辰，也是他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生日。 堂堂平安县男的生日，自然是三山村的大事，家家户户都要来庆贺一番。 上一次江大牛获封的时候，族老就提议要不要大摆三天流水席，但江大牛提起了矿山集市更加重要，族老就打消了这个心思，这一次江大牛他们家是怎么都推不过去了。 “你们放心，这可不是老头子我想带着全村人来你们家白吃白喝，摊子都摆了半旬，家家户户赚了一些钱，肯定是不会让你们家折本的！” “这一次啊，主要是想让大家都聚在一起高兴一下，顺便再跟村里人交代一下，接下来修建学堂的事情，现在挣了钱，粮食也收了，家家户户都不用再忙活地里的事情，摊位那边也不用全家都去，有钱有人，是该把学堂修出来了！” “我们这辈子就是地里刨食的了，哪怕现在能摆个摊位挣钱，也没办法去参加科考，还得是下一辈有机会，光宗耀祖的事情，就得落到大牛他们这一辈身上了啊，所以学堂的事情可耽搁不得！” 这是族老昨晚来他们家说的原话，当然还有村里的几个代表，比如说树根，王老五，江木匠他们。 是的，原本因为做了木匠大多是拿去城里卖钱，在三山村没有啥存在感的江木匠一家，因为这段时间来给村子里做各种木制品，不止成了三山村暂时的第二富，跟村民们来来往往的，也多少有了些话语权。 既然族老都这么说了，原本打算就一家人关上门吃个长寿面的江大牛还能说啥，只能点头同意呗！ 不过此刻的江大牛却没有去关心自己的生辰宴，而是待在后院，检查着自己最在意的东西。 辣椒土豆玉米红薯苗，外加那个坑里泡着的构树树枝。 在水坑旁边已经修建出来了一个缩小版的窑坑，三层构造，下面那一层是烧火的，第二层放了一口大铁锅，第三层则是密封所用。 这还是江大山在江大牛的指点下再加上宋子宁和来福他们一起修出来的。 “咕咚咚~” 此时窑坑里面已经燃烧着柴火，里面的水咕咚咕咚的冒着泡，煮着的正是已经碱化过的构树树枝。 “都半个月了，现在你总得告诉我，这树你打算用来干嘛吧？”几个小的都在旁边好奇的看着，宋子宁用帕子捂住口鼻，凑近了一些对江大牛问道。 那些构树树枝本就泡了十来天，现在又被猛火烧煮，散发出来的味道可真不怎么好闻。 “造纸。”江大牛笑着说道，在【天工开物】里面就记载着构树造纸的法子，但是过程非常的繁复，一套流程下来至少得两个月的时间。 江大牛把这个法子简化了不少。（实际上是作者） “造纸？”宋子宁瞪大了双眼，京城也有造纸坊，但那些用的都是葛麻等物品，宋子宁还以为能造纸的就只有那些东西呢，原来这个构树也可以？ “哇，大哥，你也太厉害了吧！”二牛送上了自己的马屁，当然，他对自家大哥是真的敬佩不已，“连造纸你都会了，那岂不是以后我们都不用去买纸了？” “哇哇哇，大哥我要很多很多纸！我要跟苏姐姐学画画呢！”听见动静的三丫也从厨房里跑了出来，嘴里一边嚼着偷来的肉干，一边预定了江大牛要造出来的纸。 “大牛哥哥，你太厉害了！”苏蒹葭在旁边说道，看向江大牛的目光亮闪闪的，一张俏脸更是有些红扑扑。 “大牛哥，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吗？”来福跟着感慨道，在三山村生活这段时间，他是愈发佩服这位大牛哥了。 你说能想出那么多好吃的就算了吧，还能弄出来令裴将军都十分震惊的诸葛连弩，现在就连纸都可以造了！ 要知道，在古代读书人之所以那么重要，就是因为纸张十分珍贵。 知识的传播需要钱，当大部分普通人都买不起纸张的时候，自然也就失去了学习的机会。 但是现在，一个农户人家的小子竟然知道怎么造纸，而且原材料还这么简单，真要传播出去，岂不是打破了那些世家大族对书籍的垄断？ “我也没有那么厉害。”江大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其实他也只是借用了华夏五千年的知识罢了，没那么厚脸皮把那些前辈的辛勤探索据为己有。 “而且这个构树造出来的纸吧，应该不太适合用来写字，用来擦擦嘴巴什么的应该还行。” 江大牛记得自己穿越前看过的一本小说，里面的主人公也是用构树造纸，最后造出来的纸张并不如宣纸那般洁白干净。 而且墨水落在上面很容易渲染开来，防透性不太好，一个字写出来得有拳头那么大。 最后那些纸只能用来擦屁股，或者是……当古代版的姨妈巾。 江大牛造纸的初衷也是能够有自家随意使用的擦屁股纸，因为这段时间除了他和二牛三丫习惯了用糙纸擦屁股之外，爹娘还是在用竹片……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弄出类似于宣纸那样品质的纸张。 那些纸张跟传播知识的书籍有关，肯定有世家大族的背景，江大牛可不想被那些世家大族盯上。 正所谓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他这一个小小的平安县男还不够看的。 “即便是不能用来写字，可若是真造出来了纸张，你也可以被记在大康朝的史书上了！”宋子宁说道，他跟苏蒹葭等人一样，觉得江大牛一定可以成功。 无他，之前江大牛想要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没有出现意外。 “大哥，那些辣椒苗是不是可以种了？”二牛问道，大哥这个纸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做出来，但那些苗苗都已经有手指头长了。 “能种了！”提起辣椒苗那些江大牛也十分高兴，只不过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江大牛却是有些担忧，“就是这天气，已经两个多月没有下雨了吧？要是一直放晴，那些苗苗种下去也不好活啊！” 四种农作物里面，似乎就只有土豆吃水少一些，其实辣椒玉米红薯都比较吃水。 这么干的天气，若是将种苗种下去，死一株江大牛都会心疼。 但是这日日放晴的天气已经持续两个多月了，江大牛就算再怎么担心，也没办法让老天爷赶紧把雨落下来。 “大旱之后便是大涝，这都两个多月没有下雨了，一旦下雨必然是暴雨倾盆，这些种苗来之不易，最好还是换个地方保护好。”宋子宁也跟着说道，他的消息来自于老爹宋安辅，而老爹的消息有来自于京城的司天监。 司天监的那些星官啥也不干，每天就是观察星辰日月，推断时节变化。 宋府根基深厚，虽然京城那边压着消息，但他们早在一个月前就知道了从司天监里传出来的消息。 监正大人说了，今年可能会先旱后涝！ “开席了！” 就在几个半大小子忧愁着天气的时候，李氏的声音从厨房外传来，村民们也都陆陆续续的来到了江家新屋。 “开席了！” “这可是咱们平安县男的十五岁生辰啊！” “大牛娘，我们来了，有啥要我们帮忙的你尽管吩咐！” …… 村民们热热闹闹的来到了江家新屋，有提着鸡蛋和蔬菜的，也有直接空手揣着荷包来的，虽然不是每家每户所有人都来了，但是也很快就把江大牛他们家的院子给挤的满满当当。 第316章 学堂开工 “祝咱们大牛身体康健，事事如意，长命百岁！” “祝大山家日子越过越红火，一年胜过一年！” “大牛都十五岁了，也到了可以议亲的年纪，桂兰你可得抓紧一点儿啊，早点给大牛说一门亲事，你们家也能早点添丁进口啊！” “尽胡说，人大牛现在可是平安县男了，整个平安县有几个闺女配得上他？大牛以后肯定要娶州府人家的小姐啊，哈哈哈！” “今日感谢大家伙儿都能来我家凑这个热闹，我这人嘴笨不知道该说些啥，就在这里敬大家一杯！” …… 江家新屋里面，一派热闹的景象，几十个村里人聚集在这里，一共摆了六桌，图的是六六大顺。 “今天在这里接着大牛的生辰宴，我就跟大家伙儿直说了，过两天咱们村就要开始修建学堂了，之前考虑着各家各户手里的余钱都要拿来买粮，所以就把这件大事儿往后推了推，现在大家伙儿应该不至于跟我说家里几十个铜板儿都没有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族老加里正提起了今天要宣布的大事儿。 “里正你就直说吧，每家要出多少钱，我们家肯定会掏这笔钱的！” “我觉得还是叫族老亲切一些，族老啊，我们家也有孩子，学堂是该修的，怎么个章程你仔细说说！” “钱我们家能出，就是人手的话恐怕出不了啊，他三叔你也知道我这腿脚不太方便……” 一个个村民都是附和起来，这要换了以前，族老一提钱，肯定大家伙儿都闭上嘴巴不搭腔了，但是现在家家户户的确都挣了一些银子，再装穷的话就在村子里混不下去了。 最重要的是，修学堂这是对全村人来说都有好处的大事儿，毕竟村子里除了六子，谁家都有儿女，要是能读书，能科考，说不定就能改换门庭，光宗耀祖，谁还真愿意祖祖孙孙都在地里刨食的？ “行，大家伙儿能够这么想，我这心里也踏实了不少。”江鼎成放下酒杯，对众人说道：“有关学堂的事情，我这段时间已经跟江村长商量了几次，基本定好了最后的格局……” 说到这里，江鼎成接过江大山递来的图纸，递给了王老五他们传看。 “我跟江村长算了一下，每家每户除了需要出一个人力之外，还要再交二百文，这个二百文是不计孩子数量的，除了六子之外，每家每户都得交！” 话语一顿，江鼎成又把正在嗦骨头油的江大牛给拉了起来，拍着江大牛的肩膀说道： “另外，大牛这孩子身为平安县男，为了新学堂可以顺利开工，特地以县男身份捐赠五两银子，让我们大家用最热烈的掌声感谢平安县男的这份义举！” “啪啪啪……” 原本这时代的人是不会鼓掌的，但是江大牛来的时间一久，在摊位那边偶尔几次集会的时候都带头鼓掌，以至于三山村的人都明白了鼓掌的意思，此刻当真是掌声雷动，一个个看向江大牛全家人的目光，都是敬佩不已。 村子里的人都知道江大牛一家挣了钱，但是江家新屋花了多少钱，那些来做工的人都大概清楚。 大家都知道江大牛他们家没有剩下多少钱了。 就算这段时间在矿山集市江大牛的卤肉摊位最火，可那些都是肉，除掉成本每天能挣的银子也就一两左右。 跟之前江大牛一家带着全村人卖菌子的时候收益差不多。 如今江大牛愿意直接拿出五两银子，村里人一看江大山家里三个孩子，老大江大牛不至于再去学堂读书，老二江二牛可能也不会去，老三一个丫头总不至于还要去学堂吧？ 换而言之，江大山一家三个孩子都不一定会去学堂，竟然愿意捐出五两银子，这样的举动，当真是令每个村民都感激不已。 “我是不是也得捐点钱？”等江大牛坐下来之后，宋子宁悄悄问道，这段时间他的臭豆腐从每天三百块变成了每天五百块，除开分给来福那一笔，前后加起来也挣了大概三四两银子，自觉在村子里算得上是个有钱人了。 “你们不是三山村的户籍，愿意捐多少全看个人心意，这个是没有要求的。”江大牛笑着说道，这事儿他也跟苏蒹葭说了，后者还打算直接捐五十两银子的呢。 “那我就捐五百文吧，你们村这么多户人家，再加上你捐的五两银子，修一个启蒙学堂而已，妥妥够了。”宋子宁说道，同样捞起了一根骨头，准备待会儿敲碎以后嗦里面的骨油，这还是他看江大牛和二牛三丫他们嗦的香，才意外发现的一种美食。 “到时候所有捐了钱的人，都会把名字刻在学校的校碑上面，好让那些小家伙们知道是谁让他们拥有了读书的机会。”江大牛来了一句，堂堂县令公子，竟然只捐五百文？光这段时间在他们家白吃白喝的开销就不止五百文了好吧！ “三两银子！”宋子文立刻改口，看向江大牛，咬着牙说道：“三两银子是我能拿出来的极限了，剩下的银子得拿去给张姨买豆腐！” “不愧是县令家的少爷，子宁兄大气，我敬你一杯！”江大牛急忙举起了面前的酒杯，认认真真的敬了宋子宁一回。 “我们可先说好了，来福的钱是他要寄回家的，你可别用这招来对付来福！”宋子宁喝掉了杯中酒，看向坐在另一张桌子上跟村里孩子抢肉吃的来福，语气带着几分认真的对江大牛说道。 “子宁兄，我是那种人吗？”江大牛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他早就知道来福在宋家得到的钱都寄回了家里，这样的孩子他怎么会去耍这些小心思。 “不提钱的时候你还算个好人，一提钱，你就掉钱眼儿里了！” 宋子宁对江大牛做出了评价，气呼呼的将荷包掏了出来，摸出了三两银子递给江鼎成。 江鼎成大喜，本想再当众夸一夸宋子宁，却被宋子宁给拒绝了。 开玩笑，现在村子里谁不知道他是宋县令的儿子啊？ 堂堂县令之子，竟然只捐了三两银子，比江大牛这个农户出身的县男少了接近一半，要是当众说出来，他感觉自己得到的不是称赞而是鄙视。 一顿饭，足足吃到了亥时众人才散去，就连村子里多出来的两只狗都回笼睡觉去了。 现在距离流民一事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宋县令已经说了，从边境而来的那些流民大多都已经分散各地，如今即便是还有流民出现，也不会再有之前那种几百人的情况。 再加上田里也没啥东西，所以村里的巡逻队便暂时休息了，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每天晚上换批次巡逻。 当然，江大牛跟老爹和族老说过，这只是暂时休息，等之后他的发展计划铺展开来，巡逻队非但要继续，而且任务还会增加不少，到时候可以直接领月钱，干得不好就踢掉，想进去也得通过考核才行。 “该摆摊的去摆摊，各家各户出的劳力跟我一起上山，挖石头！” 第二日清晨，新学堂的修建工程就开始了，族老是个说话做事都十分果断的性子。 “哇，大牛哥，这就是你弄出来的纸吗？” 而在江家新屋的后院，二牛石头来福他们一群半大孩子围在江大牛旁边，看着他从木盆里用两根竹条捞出来一张发黄色浆纸，过来凑热闹的芸娘忍不住惊呼出声，一张小脸上满是雀跃的表情。 第317章 有人要抓江木匠 江大牛的造纸计划终于成功了！ 虽然造出来的纸比不得读书人用来写字的宣纸，但是比起城里卖的糙纸，又要稍微光滑一些。 至少上厕所不会那么难受…… “哇，大哥你好厉害，竟然真的造出纸来了！”这是来自于二牛的夸赞，正值青春期的娃娃脸都涨红了。 “大哥大哥，你都会造纸了，我们以后要不要去城里卖纸啊？”这是来自三丫的询问，自从赚了第一笔钱之后，小丫头对钱是越来越感兴趣了，以至于白郎中总是对江大牛他们抱怨，自己这是收了个什么徒弟。 “这纸不能用来书写，但却真的是纸，要卖的话，只能卖给那些中下层人家，但也有可能得罪那些造纸的豪商。”这是宋子宁提出来见解。 “大牛哥你可以现在平安县城售卖，你现在是平安县男，那些豪商就算知道了也拿你没办法的。”苏蒹葭在旁边说道，语罢便浅浅一笑，俏脸微红的摸着芸娘的羊角辫。 “所以，大牛，你这是又给咱村子找到一个发财的进项了？”接到消息赶来的族老看着那张纸，脸上的表情一抽一抽的，让几人都担心这老人家是不是得厥过去。 “三爷爷，这件事儿还请您先不要对外声张，毕竟现在咱们村最重要的事情是修建学堂！”江大牛把那一张纸给放在了筛子上面，等到太阳晒干就可以揭下来用了，这就是古法构树造纸。（已经被作者简化了很多） “对，对对！大牛说的对！现在咱们村最重要的是修建学堂，其他的事情可以先往后靠靠！”江鼎成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因为他真的是有些激动，也得亏是这段时间遇到的惊喜不少，一次又一次的把他的承受能力给锻炼出来了，不然刚才非得晕过去不可。 要知道城里的糙纸一刀就能卖五十文钱呐，那个纸还是特别粗糙的品质，简单来说就是上茅房用起来都咯屁股。 江大牛弄出来的这个纸，虽然也比不上书本上的纸，但是比起糙纸来说肉眼一看就好了不少！ 纸在大康朝卖的本就精贵，糙纸卖五十文一刀，大牛这个纸卖一百文一刀应该没啥问题吧？ “还有你们。”江大牛又看向了宋子宁一群小伙伴，“这可是咱们村的新一项秘密产业，你们要是提前说出去，那我以后要再有这些事儿，就不带你们玩儿了！” 倒不是江大牛太较真，主要是他弄这个构树造纸的过程也没防备谁，就连芸娘都知道，要是他们真的说出去，那等于是直接把造纸秘方告诉别人了。 “大哥，我们可是亲兄弟，你连我都信不过嘛？” “我才不会往外说，我们家要靠这个挣大钱呢，我喜欢钱！” “你不觉得相比于叫我们保密，你更应该把这个地方给藏一下吗？聪明一些的过来看上几眼怕是就会了。” 二牛三丫宋子宁他们纷纷表态，然后又看着江大牛把锅里的纸浆捞出来，直接挂在了他们早就准备好的竹竿上面。 这一批构树树枝宋子宁清楚有多少，大概也就七八十斤的样子，但最后弄出来的纸张竟然多达三十张！ 而且每一张都超过了一米五，拼凑在一起，也等于半刀纸了。 “我记得，山上那一片，好像都是那种构树吧？”等江大牛把最后那点儿纸浆捞出来以后，宋子宁摸着下巴问道，眼底闪过一抹精芒。 要是以前，他肯定对这些不感兴趣，行侠仗义才是他的人生理想。 但是在来到三山村以后，宋子宁逐渐发现，行侠仗义的前提是先吃饱肚子。 不止是自己要吃饱肚子，别人也要吃饱肚子，不然行侠仗义给谁看呢？ 尤其是经历了流民闯村一事之后，那血淋淋的一晚还没有从宋子宁的脑海中散去，他偶尔也会从梦中惊醒。 行侠仗义不是那么好玩儿的。 倒是这种跟普通人有关的事情，宋子宁发现做起来很有意思，因为这样一件事意味着可以让很多人吃饱肚子。 “你是不是想跟我合伙造纸生意？”江大牛哪能猜不出宋子宁的心思，主要这人性格太过耿直，有什么想法都表现在脸上，也不藏着掖着，他想看不出来都难。 “对啊！”宋子宁点了点头，道：“虽说比不上宣纸，但也有可能得罪那些世家大族，我跟你一起合作，就算遇到麻烦了，也能多抗一会儿。” “那些世家大族连你家都不敢得罪？”江大牛压低了声音问道，好歹住在一个院子里那么久了，宋子宁也不是个会藏事儿的人，反正他们家都清楚宋家肯定不简单。 “咳咳。”宋子宁清了清嗓子，看着面前晒在院子里的纸浆，神色有些不自然的说道：“严格来说，我们家也是世家大族之一。” “嚯，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们不允许别人插手这块蛋糕是吧？”江大牛翻了个白眼，这些地主老财，怪不得会让皇帝都忌惮呢。 “啥是蛋糕？”宋子宁一脸懵的问道，他觉得这肯定是一种自己没有见过的吃食。 “蛋糕啊，就是用鸡蛋弄出来的一种东西，还得有奶油……”江大牛之所以没在自己的生日上弄出蛋糕，就是因为没有奶油，他们这儿偏南方，羊都很少见，就别说奶油了。 “大牛哥！大牛哥你在吗？大牛哥！” 就在江大牛跟宋子宁聊着蛋糕的时候，木娃跑了进来，一见到江大牛就眼泪鼻涕流了满脸的哭道： “大牛哥！你快救救我爹吧！来个一群士兵要把我爹抓走！” “啥？” 江大牛和宋子宁都是面色一变，彼此对视一眼，心底大概知道了是因为什么事情。 此时此刻，江木匠家里，的确冲进来了一群士兵。 一共十一个人，他们身穿黑色铠甲，但却与州府兵马司的士兵打扮不同，为首一人更是穿着浅绯色官袍，腰佩玉带，往那一站就散发出令四周村民都不敢轻易靠近的官威。 “大人，小的不知犯了什么罪，您要带小的去哪里？” 江木匠坐在门口，大门紧闭，妻儿都被他关在了里面，此时他虽然双腿颤抖，但却强自维持着镇定。 因为这件事情江大牛早就跟他说过了，若是那天有士兵上门要带他走，让他不要惊慌，这事儿出在了他弄出诸葛连弩上面，不会害了他的性命。 原本半个月过去，江木匠以为这件事情已经了结了，没成想今天他在家好端端的做着木匠活儿，这一群士兵就直接闯了进来，二话不说要带着他走。 去哪里？ 没说！ 要不是木娃这孩子跑得快，边跑还边叫救命，把还没出去摆摊的村民们都叫了过来，围在了院子外面，估计他现在已经被这群士兵给拖走了。 “本官说了，你没有犯罪，是上头有些事情，需要你协助，你乖乖跟我离去，保你一世荣华富贵，啰嗦那么多干嘛？” 庄自应沉声说道，若非是上头说要低调行事，他哪里会跟这样一个乡下狗腿子废话。 不过令他惊讶的是，这群乡下泥腿子不是最不团结的吗，为了丁点儿吃的都能打生打死，怎么今天这木匠的傻儿子往外面一跑，好像村里人都过来了？ 庄自应不想把事情闹大，但上头的交代是必须带走制作出那件武器的人，现在他的耐心已经耗尽了。 “大人若是不说清楚，小民可不敢跟大人离开，小民也不要什么荣华富贵，就要跟家里人待在一起，做做木匠活儿就好……” 偏偏江木匠就坐在门口，看上去虽然紧张，可是其手里却拿着篾刀，大有庄自应胆敢命令士兵捆他，他就要拼命的架势。 第318章 当从五品遇上正五品 “这都过去半个月了，为什么朝廷才派来人？那些诸葛连弩不是交给裴将军的吗？” 江大牛一边跟着木娃往江木匠家里走去，一边对宋子宁问道，当然他问的是被一起拉过来的来福。 “大牛哥，裴将军是北州府兵马司的人，像那等神器自然不可能交给裴将军啊！”来福苦笑着说道，他也以为没事儿了呢，谁曾想现在有人要来抓走江木匠，同样作为穷人家的孩子，来福特别能理解木娃的恐慌和害怕。 “来的人应该是工部兵器匠造局的人。”宋子宁沉声说道，“那些人应该不会害了江木匠的性命，但江木匠毕竟是制作出诸葛连弩的第一个人，诸葛连弩对大康朝的意义太大，有可能是决绝边境那些游牧蛮族的关键，所以上头不可能允许诸葛连弩的制造方式有丝毫外泄！” “照你这么说，那我不也该被抓起来？”江大牛翻了个白眼，做了好事儿还要失去自由，这个道理他可不接受。 “你是平安县男，自然不可能出卖大康朝，但江木匠什么都不是。”宋子宁盯着江大牛，语气平静又复杂的说道。 江大牛脚步一顿。 是啊！ 他忘了这是个封建皇朝时代。 他这平安县男的封赏，是因为盐山，是因为水煮岩盐法，封赏已经发出，天子一言不可能收回。 所以哪怕之后宋安辅献上了诸葛连弩，为他再次请功，当今大康朝的皇帝也不可能将他软禁起来。 但江木匠不同。 江木匠，只是一个木匠，他的身份其实比三山村的大部分农人还要低一些。 士农工商，江木匠是工，若非他家里还有妻子在务农，这偏远地区对于户籍要求也没有那么严格，他家的税收就得比其他人多一些！ 现在，大康朝皇帝知道了诸葛连弩的厉害，圣心一动，自然不愿意此等‘神兵利器’的制作方法外泄，区区一个木匠的自由，囚禁就囚禁了，真要论起来，在这个时代这还是当今圣上对江木匠的恩赐呢！ 毕竟，大康朝那么多黎民百姓，能够被圣上特地关照的百姓可不多。 “诸葛连弩解决不了边境的游牧蛮族！”江大牛深吸一口气，再度迈步，对宋子宁说道：“游牧蛮族重在骑兵冲击，诸葛连弩虽然可以连发箭矢，但那些箭矢若是遇上了披着重甲的骑兵根本就无法造成丝毫伤害，反倒是连弩阵承受不住对方的一轮冲击！” “要想解决掉边境的游牧蛮族，得靠其他东西，至少不是诸葛连弩！” 宋子宁闻言，不由得呼吸一滞，深深地看了江大牛一眼。 通过这段时间对江大牛的了解，他很清楚这个年轻人说的十句话里有九句话都是过了脑子的，只有其中一句是在跟家里人逗趣。 现在江大牛说诸葛连弩解决不了边境的游牧蛮族，得靠其他东西……换而言之，在江大牛这里，是不是已经想到了如何才能结束边境长达近十年的战乱？ “大牛兄……”这般想着，宋子宁便想说些什么。 “我现在还没有那个能力！”江大牛打断了宋子宁的话头，十年战乱真的只是因为边境的游牧蛮族太过凶猛吗？ 作为见识过后世各种黑暗分析学的江大牛，很难不怀疑这么长的战乱僵局，跟大康朝的内部有关系！ 他现在才只是一个县男，在大康朝的勋贵里是地位最低的，进了京城估计都没有资格上朝听政，若是直接说自己有解决边境战乱的法子，江大牛觉得自己可能会有一百零八种死法！ 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江大牛就想好好活着，顺便也要让自己的家人好好活着。 如今他的身边不止有家人，还有相信他的一群村民，他更加不敢冲动行事。 自己死了，或许还能穿回地球，但这里的人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他不能因为自己的莽撞为三山村的家人和村民们带来生命危险！ “大牛哥！你看！就是他们！”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江木匠家的院子外面，抬头一看便见到了十个包围住江木匠的士兵。 江大牛的目光扫过那十个士兵，又落在了那个穿着浅绯色官袍的男子身上，凭直觉告诉他这个人的官位应该不低。 而宋子宁也是在后面拉了江大牛一下，看着那个官员，低声说道： “那个人是兵器匠造局的郎中令，五品官位，跟你的爵位差不多！” “哦？那可真是巧了！”江大牛挑了挑眉，这上头派来的人官位不高不低，正好是五品，他的平安县男按道理来说只是从五品爵位，岂不是正好被这个匠造局的郎中令压了一头？ “是大牛来了！” “不是大牛！是平安县男！” “对对对，是咱们三山村的平安县男来了，县男大人一定可以保住江木匠！” 此时村子里那些听见木娃哭喊跑过来的村民也见到了江大牛，一个个顿时激动的议论起来，不知不觉间就把江大牛当做了主心骨。 县男大人？ 这是什么官？ 庄自应也听见了那些村民们的议论声，嘴角抽了抽，转头看向了刚刚被当今圣上敕封的平安县男。 这些乡下泥腿子哪里知道，这个平安县男的敕封可不容易啊，因为其发现了一座盐山，本该是属于北州府的利益，可却因为那宋家的不孝子跑到了平安县来当了县令，以至于此时直接上报到了京城，让国库空虚的圣上捡了个大便宜。 所以这就导致了，圣上要敕封这个为他挣了几十万白银的平民小子，北州府一脉在京城的那些官员严词抗议，区区一个从五品的县男爵位而已，竟然逼得圣上杀了好几个北州府一脉的官员才敲定下来。 看这小子胡子都还没有长出来，大概他还不知道，自己身在北州府却已经得罪了北州府不少官员了吧？ “平安县男江大牛，见过郎中令。”因为有了宋子宁的提醒，江大牛也不藏着掖着了，上来就跟这打量自己的男人打了个招呼。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江大牛的礼数做得周到，庄自应也不好再绷着脸，因此也是回礼道：“兵器匠造局郎中令，庄自应，见过平安县男。” “敢为庄大人，您千里迢迢从京城来到咱们三山村，所为何故？”江大牛明知故问，向江木匠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 “江县男，咱们就明人不说暗话了！”庄自应乃是京官，每天都活在八百个心眼子里，哪里看不出江大牛的意思？ 既然眼前这平安县男要在这儿拿乔，那他就不用再客气什么了。 “工部侍郎刘大人有令，必须将制作出诸葛连弩之人带回京城兵器匠造局，本官此行便是为了执行刘侍郎大人的指令，江县男身为大康朝新晋贵族，理应协助本官办事啊！” 这番话语，庄自应末了带着一丝敲打，希望眼前这个毛头小子懂事一点儿。 毕竟他是京派的人，与北州府一派没啥关系，圣上得了好处其实他们京派最为高兴。 所以，若是这个江县男懂事一些，他也不愿意因为一个泥腿子得罪一个新晋勋贵。 “我有一事不明。”江大牛自然听懂了眼前庄大人的警告，但这件事情算是他坑了江木匠，怎么可能放任这样一家人被带到京城失去自由连生命安全都无法保障？ “何事？”庄自应挑眉，这臭小子想干嘛？ “我乃是朝廷新封的平安县男，食邑三百户，是否有资格在平安县内自行选定食邑户头？”江大牛面色平静，语气却是带着几分好奇的问道。 江大牛是真的好奇，但他心里其实已经有八九分把握，毕竟他不可能去隔壁县挑一个食邑户头吧？ “你！” 而庄自应接下来的反应，则是令江大牛松了口气，还有些青涩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干净的笑容。 第319章 庄大人请看 “江县男，你可要想清楚了，这事儿可是刘侍郎的指令！” 庄自应已经听懂了江大牛的意思，身为平安县男，自是有资格在平安县内选定食邑的户头，但这小子竟然敢为了一个小小的木匠得罪自己和刘侍郎，是不是脑子多少有点问题？ “我知道。”江大牛面露苦笑，如果可以，他哪里会得罪一个京官，“只是我在这三山村长大，承蒙圣上恩赐，将我一介草民敕封为平安县男，总不好自家坐享浩荡皇恩，却让村中长辈漂泊异乡，身陷囹吾吧？” “事关朝廷机密，江县男就不怕今日之举，令圣上不喜？”庄自应冷哼一声，这小子竟然想让他白跑一趟，简直是欺人太甚。 “多谢庄大人提点。”江大牛适时地放低了姿态，“江某初为勋贵，且身处大康朝偏隅之地，的确不懂得京中的诸多规矩，若庄大人不嫌江某家中贫寒，可否到江某家中小坐片刻？” 这是给对方台阶了。 江大牛本来就不打算硬碰硬，毕竟他才从五品，硬碰硬讨不到什么好处。 而且江木匠的事情的确是关乎朝廷机密，真要掰扯起来，他不占任何道理。 “哼，好啊！本官倒是要看看，江县男有什么赐教！”庄自应也不想跟一个新晋勋贵结仇，主要是院子外面的农人越聚越多，看上去跟其他村子完全不一样。 哪怕是京郊附近的村子，那些村民们一听到朝廷来拿人，不管有罪没罪，都是躲得远远的，根本不会凑上来看热闹。 这什么三山村的泥腿子却是反其道而行，知道他是来拿人，非但不躲起来，还一个个的凑了上来，其中不少汉子手里更是拿着锄头和木棍！ “刁民！” 穷山恶水出刁民！ 庄自应心底暗骂晦气，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状况，此行身边十个人虽然都是高手，可真要跟这群村民打起来，少不得就要被御史台参上一本。 罢了罢了，既然这平安县男有话要说，那他就看看此子究竟要说些什么！ “大牛……” 族老早就听到了消息，此刻站在人群前方，有些担忧的看向江大牛。 “三爷爷不是要带着村民们去建学堂吗？去吧，我这里没事儿。”江大牛笑着说道，给族老使了个眼色。 既然要给人台阶，那首先就得把姿态给摆正了，人多势众可不是给人台阶的态度。 “好！” 江鼎成虽然担心，可此时却莫名信任江大牛，转身冲着一群村民吼道： “都在这儿闲着干嘛？男的跟我上山采石头，婆娘该在家干嘛就去干嘛！” 一群村民闻言，都是老老实实的四散退去，很快江木匠家院子外面就没了人影。 庄自应见状，看向江大牛的目光变得缓和了几分，带着十个侍卫走进了江家新屋。 白郎中他们并没有离去，而是一个个都坐在了院子里，面色平静的瞪着庄自应等人。 就连胳膊受了伤的吕秀才都在院子里坐着。 江大牛心里感动，但却冲着自家爹娘使了个眼色，江大山和李氏顿时心领神会的端茶递水。 “江县男，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本官没有那么多空闲时间！” 端坐在江家新屋的院子里，庄自应把茶水放在一旁，皮笑肉不笑的盯着江大牛说道。 “不急。”江大牛微微一笑，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才对庄自应作了个请的手势，“庄大人请随我来。” 咋，要贿赂本官？ 庄自应挑了挑眉，看了一眼院子里的江大山等人，跟着江大牛和宋子宁绕到了后院儿。 一开始庄自应还觉得江大牛的这种举动实在是前倨后恭，思之令人发笑，但是到了后院儿，看见江家新屋的构造之后，他倒是露出了几分讶然之色。 因为郎中令这个官职，乡下地方庄自应去过不少，记忆中大康朝的乡下都差不多，即便不是脏兮兮的，也都堆满了柴火和干草那些，后院儿里不是鸡屎就是鸭屎，一眼看去简直不能落脚，偏偏那些农户人家还每天都生活在这样的地方。 但是如同江大牛家这般干净的地方，庄自应还是第一次看到，至少这后院儿没有满地能见的家禽粪便，也没有人中黄的怪味儿，抬眼看去，正对着靠墙右手边这栋小屋子是……盥洗室？ “嘿，看不出来，江县男家的生活还别具一格啊！”庄自应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在这乡野之地有这样的房屋建筑，他只觉得眼前的江县男怕是把整个村子的财富都搜刮到自家这儿来了。 “庄大人请看这儿。”江大牛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带着庄自应往里走了几步，指了指晒在竹竿上的纸张。 “这是什么……”庄自应先是有些不耐烦，在看见那些随风飘扬的纸张之后，却是不由得面色一变，“新造出来的纸？” “庄大人好眼力。”江大牛笑了笑，“这些纸都是我今天弄出来的……” 接下来，在庄自应有些震惊的情绪之中，江大牛简单的说了一下他是如何弄出来的这些纸。 当然，有关造纸的几个关键流程，他可没有告诉庄自应。 这是自家村子接下来挣大钱的活计，他告诉庄自应只是想让对方看见自己的潜力绝非止步于县男，而不是要让对方占有自己的利益。 “庄大人，你可知晓这里面都是些什么苗吗？”介绍完了自己造出来的纸，江大牛又把庄自应带到了茅房旁边，指着里面的辣椒苗给庄自应科普了起来。 “这是你种出来的东西，本官如何知晓？”庄自应懒得跟江大牛一问一答，但是见到了江大牛造出来的纸以后，他这心里对江大牛的态度已经发生一丝转变了。 “这是辣椒，我听说在京城那边，被称之为番椒，用作观赏，实际上此物是可以食用的……”江大牛先是把辣椒这种东西简单的介绍了一遍，然后又指向了另外三种农作物。 “此苗所生之物名为玉米，在沿海一带已经有番商带来，且交由当地农人种植，但是当地农人不知此物吃法，因此将之当做了牲畜饲料，殊不知此物不止可以果腹，且产量不低于稻米，于灾荒年可以发挥出至关重要的作用！” “此面产物名为番薯，同样是由番商带到沿海一带，这个东西味甜，且对生长环境要求不高，只需水源充足即可，然不知为何，此物并没有传入境内，而是当做贡品，据说只有京都的一些高官才能享用……” “此物名为土豆，比之玉米和番薯，更适合用来当做主食……” 三种农作物，其中玉米和红薯早已经出现，土豆不知道有没有，但江大牛这里有，他就说成有了。 “这些农作物都是可以改变大康朝人口数量的主食，不论沿海地区究竟何故不曾将之推广开来，如今我已经开始种植培育，只要产量达到稻谷那般亩产一石，我便会将之推广到平安县，来年定然可以为朝廷的税收增添不少储备粮食……” 说到这里，江大牛看向面色晦暗莫名的庄自应，行了一礼道： “我之所以带庄大人来看这些，不是为了炫耀江某有多少才智，而是希望庄大人明白，江某一心忠于大康朝，承蒙圣上皇恩浩荡，江某以后定然会为大康朝作出更多的贡献。” “因此江某希望，庄大人可以替江某状告刘侍郎，江木匠在三山村，很安全，他所知道的一切都不会泄露出去的，这一点江某可以保证，庄大人以为如何？” 之前刚了一波，现在适当服个软，江大牛觉得，能够在京城当官的人，应该不至于不懂得变通。 第320章 有大兴之兆 “江县男所说的这些事情，除了造纸之术以外，这农作物应该与庄某这个工部郎中令无关吧？” 庄自应沉默片刻，看了江大牛一眼，目光落在了一直跟着的宋子宁身上。 “如果我没有看错，这位应当是宋府嫡系子弟？” “庄大人好眼力！”宋子宁行了个礼，又道：“庄大人虽是工部郎中令，但心系百姓，在外出执行公务之时，于江县男此处发现了几种农作物，此事宋府可以作证，若告知圣上，推广开来，想必也是一段佳话了。” “尚书大人不是很少参与朝政推行的么？”庄自应似笑非笑的问道，一旁的江大牛有些诧异的瞟了宋子宁一眼。 尚书大人啊，六部大佬之一，就是不知道在哪个部？ 但无论如何，这宋家的底蕴，当真是令江大牛有些咂舌了。 “祖父虽然很少参与朝政的推行，但若是于民生有益的政令，祖父定然会表明宋家的态度。”宋子宁不卑不亢的说道，他不能为自家祖父揽事儿，但他清楚祖父的为人。 若是其他事情，祖父或许不会参与朝政讨论，但这种能够改善大康朝农人生活条件的大事，祖父不止会参与进来，还会竭力推行。 “哈哈哈，好！有宋家嫡系这番话，庄某便相信江县男一次。”庄自应大笑起来，而后看向江大牛，脸上多少露出了点儿笑意：“江县男，我们可先说好了，只此一次！若是之后刘侍郎还要派遣别人前来，那可就与我庄某无关了。” “那是自然的。”江大牛笑着点头，此番已经给足了对方面子，若是那个刘侍郎还要不依不饶，那江大牛自然也不会给对方面子。 娘的，有本事你就派大军来抓人。 我一个平安县男要是留不住平安县的人，传出去还不得被乡邻们笑死？ “既然如此，那本官就先告辞了。” 庄自应不是个喜欢闲谈的人，既然已经跟江大牛谈妥，便不打算多留了。 虽然这个村子在他看来多少有些古怪。 但他刚刚气势汹汹的来拿人，现在还要留下来，恐怕也得不到什么好脸色啊。 “庄大人勿急。”江大牛倒没有想那么多，“庄大人千里迢迢，辛辛苦苦跑一趟，如今快要到晌午了，庄大人不若用了午食，歇息一日再走？” 说着，江大牛还对宋子宁使了个眼色，宋子宁也跟着笑道： “庄大人或许还不知道吧，在那盐山附近，几个村子已经弄出来一个集市，每到中午的时候都会去那里售卖午食，花样繁多，种类不一，且价格便宜，若是庄大人能够亲自查看一番此地的民风，回到京中以后，圣上大人问起来，庄大人岂不是能以切身体会回答圣上？” 当然，宋子宁更清楚在京中为官的那些人，基本上琴棋书画都有涉猎。 若是这庄自应在此地亲自体验一番，到时候别说是当面回答圣上的问题了，就是叫他做一幅画出来都没问题啊。 庄自应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因此便故作沉思之色，片刻过后才点头说道： “既然是江县男和宋公子盛情相邀，庄某若是就此离去，倒显得庄某不懂得地主之谊了！” “呵呵，庄大人，请先去前院喝杯茶。”江大牛从善如流，“现在已经巳时三刻，大概巳时七刻的时候，村里人就要前往矿山集市那边摆摊了！” 矿山集市？ 庄自应觉得这个名字有些好笑，但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依言走到了前院喝起茶来。 原本还有些担忧的江大山他们，见庄自应脸色和缓了几分，都是暗自松了口气。 至于三丫她们，更是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偷偷到江木匠家去通知这个好消息了。 十个侍卫也每人得到了一碗凉茶，李氏他们动作不停，很快便把江大牛的卤菜给弄了出来。 “唔~” 哪怕庄自应自认为吃惯了京都的美食，此时闻到那股属于卤菜的味道，也是不禁咽了咽口水。 这个时代的外出执行公务，可跟后代的报销旅游不一样。 外出不止辛苦，还有可能存在着生命危险，因此都是能多快把事情办完就多快回去。 在这一路风餐露宿的，庄自应别说是品尝各地的美食了，因为吃的不好最近他还有些便秘。 那十个侍卫就更不用说了，他们负责保护庄自应的安全，这段时间过的比庄自应还惨，但他们身份摆在那里，只能说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苦日子。 “出摊咯！” 恰好就在十个侍卫都有些咽口水，犹豫着要不要就在这江县男家先‘将就着’应付一顿的时候，族老的声音从外面响了起来。 紧接着，一个个村民推着板车出现，走在前头的上面都是热气腾腾的食物，虽然已经盖上了盖子，但那股若有似无得食物香气更加诱人。 而江大牛一家则是把卤菜都给放进了陶釜里面，同样推出了自家的板车，由江大牛亲自推着往大队伍走去。 “庄大人，走吧，今天就请您实地考察一下矿山集市！” 江大牛笑着说道，原本心底还有些怨气，觉得这小子没点儿眼力见，东西都弄出来了也不请自己尝尝的庄自应，自然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只得是站起身来跟着队伍往外面走去。 十个侍卫自然是环绕在庄自应身边亦步亦趋，他们都看出来了，这江县男士不打算请自己吃一顿免费的饭啊。 不过这么多人卖吃的，他们身上也有钱，待会儿倒是可以好好选一选自己吃啥。 很快，一群人便浩浩荡荡的来到了矿山集市，三个村子按照早就配合好的默契开始了摆摊。 一样又一样的食物掀开盖子，那些正好轮到休息的士兵都跑了过来，吓得庄自应赶忙躲到了十个侍卫的保护圈里面。 “大婶儿，给我来一份面条，多加点儿菜叶子！” “大婶儿，我要一份饭，所有菜都给我打一些！” “婶子，我这顿只吃肉，你别给我打素菜，钱我有，给你！” …… 这些大头兵早就已经习惯了矿山集市的存在，如今自己想要吃什么在换班前就已经想好了，所以一上来就选定了自己喜欢的摊位。 不出意外，依旧是三山村的摊位最火，一千个轮休的士兵有五百个都跑到了三山村的摊位面前。 所以庄自应真的是被吓了一跳，他一个常年待在京城的文官，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场景，一时间虽然闻到了不少汗臭味儿，但也觉得胃口都好了不少。 “庄大人，你看看，这就是矿山集市！” 江大牛已经把摊位弄好，交给了爹娘，他要过来带着庄大人消费了。 堂堂京官，哪怕只是五品，也不至于贪他一个小小县男的便宜吧？ 来的都是客，江大牛不止要庄自应说好话，还要他心甘情愿的增加三山村的GDP！ “不错，这个主意莫非是江县男想出来的？”庄自应问道，这江县男看上去虽然五官清秀，但似乎是个爱钱的性子。 不过细想也是，生活在这种地方，不挣点钱的话日子也没法过了。 “正是。”江大牛也不避讳，赚钱在他看来并不丢人，“庄大人，我带您到处逛逛？” “好！” 如果说刚开始庄自应只觉得眼前的小子嚣张的话，那么接触了这么一会儿之后，庄自应已经摸清楚江大牛的性格了。 这是个实诚的年轻人，有啥说啥，有什么想法也不会藏着掖着。 在京城那种地方这样的性格必然会吃亏，但是放到这偏远的平安县三山村，倒是挺容易引起那些村民共鸣的。 “这个地方，有大兴之兆啊！” 这般想着，庄自应不由得多看了江大牛一眼，跟着江大牛在集市上闲逛起来。 第321章 暴雨将至 “江县男治下有方，如今庄某就等着江县男将那几种农作物推广开来，为大康朝的子民免去饿殍之祸了！” 在江大牛的热情招呼下，庄自应带着自己的十个侍卫吃了一顿异常丰富的郊外午饭，临别的时候与江大牛之间的关系愈发和谐了几分。 主要是，宋府嫡出的子弟都在这摊位上卖那种臭烘烘的玩意儿，他一个工部郎中令还能说啥？ 人家宋府两朝为官，哪怕是族中子弟不参加科考，只要宋家老爷子愿意在圣上面前讨点好，赏赐几个五品官职，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啊！ “免去饿殍不敢说，但是让大康朝内的子民多一些人吃饱肚子，这一点江某还是可以做到的。”江大牛对庄自应说道，每个朝代都有贪官，他现在可不敢打包票。 “哈哈哈，江县男果然是性情中人！”庄自应倒也并不介意，反倒笑着对江大牛说道：“此番虽有些许，但我与江县男之间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如今临行，有一件事情，我倒是想提醒江县男一句。” “庄大人请讲！”江大牛立刻做出了洗耳恭听的态度。 “司天监在数月前便上报圣上，今年有可能会出现洪涝，我观此处乃是山岭之间，若发生洪涝，恐怕会危及到江县男的平安啊！”庄自应凑了过来，说完，便转身坐上了马车。 自古以来，天灾人祸是人力很难抵挡的。 即便是提前知晓，可在事情没有发生之前，也没办法直接命令当地的人离开。 所以这样的大事上面只能瞒着，只告诉少部分人，准备好灾难发生之后的应对之策。 如今庄自应将此事告诉江大牛，倒也算得上是交心之举了。 江大牛心底忧虑，脸上却是露出了感激之色，冲着离去的庄自应行了一礼。 “多谢庄大人提点！祝庄大人一路顺风！” 回到摊位，士兵们已经只剩下最后一个千卫队没有吃饭了，三山村的摊位上所剩的饭菜也是没有多少。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第三批轮休的千卫队士兵才不得不前往田家村和姚家村的摊位，买上一些自己不喜欢的东西果腹。 当然，即便是他们不喜欢的东西，也要比军营里的大锅饭好吃多了，只是有了三山村的摊位作比较，田家村和姚家村的摊位总归是被这些士兵嫌弃了。 “大牛，那位庄大人走了？”看着自家儿子一脸沉思的走了回来，江大山打了个招呼，江大牛这才回过了神。 “嗯，走了。”江大牛看着自家老爹，走过去低声说道：“爹，你回去跟三爷爷说一下，最近有可能会发生洪涝，让姚家村和田家村的人都注意点儿，别出啥大事！” “这事儿是那个庄大人说的？”江大山也不傻，立刻就猜到了江大牛的消息来源。 “嗯，宋员外也是这么说的。”江大牛道，虽说这古代没有天气预报，但司天监既然存在，肯定是有其道理的，人家即便不能百分百预测自然灾害，但十次里总有那么六七次会算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李氏在一旁说道，“大山，你赶紧回去跟三叔说一下这个事儿，田家村和姚家村的房屋也都是靠着三瓦山的，要是发生了洪涝，靠着山崖的房屋可不太安全，得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 “行，我正打算回去看看三叔准备把学堂选在哪儿呢！”江大山点了点头，又看向了江大牛，“大牛，既然要发生洪涝，那这学堂还要不要修了？” “修啊！当然要修了！”江大牛笑了笑，“三瓦山也就几百米高，从三爷爷家到村子外面，也有几百米的距离，我们就把学堂修建在村口位置呗，要是那都被埋了，我们也不用再住在村子里了！” 而且三瓦山又不是只面对着他们村，其他方向也有可能成为滑坡区域，只是他们得首先把自己的村子当做滑坡区来预防罢了。 “行，我听三叔的意思，也是打算把学堂修在村子口，一来外人可以看见，二来村子里毕竟有祠堂，小孩子和老祖宗放在一块儿，总有些不太合适。”江大山喝了一口茶，将身上的麻布围裙给解了下来，对李氏和江大牛说道：“这里的摊位就交给你们了，我先回去，省得三叔着急把地基都给挖出来了！” “好！” 江大牛和李氏也没有再多说啥，目送着江大山往村子里走去，母子俩人继续招呼起了过来买卤肉的士兵。 这段时间江大牛家的卤菜是逐渐增加了分量，不过始终维持在一个平衡，保证每一天都有一部分士兵买不到。 换算下来，他们家每天的净收入是九百文左右，应该算得上是矿山集市上摊位收益排前三的了，即便是卖现炒的族老家，比起江大牛他们家来都要差了一些。 而收入最多的反倒是老屋云氏那儿了，江大海和江大树兄弟俩的摊位，最后的收益都要交给老太婆，十文钱一份饭菜，兄弟俩每个摊位都可以卖出一百份左右，加起来就是二两银子。 但他们卖的是大锅菜，种类多，且每顿都得用新鲜的肉，且馒头和二米饭都是实打实的主粮，现在税收以后主粮的价格本就涨了不少，所以老屋那边的兄弟摊位成本也不低。 不过，成本再高也不会多出一两银子，所以兄弟两人每天挣的钱都超过了一两，因为没分家，全都得交给云氏保管，以至于云氏竟然在短时间内成为了矿山集市收入第一的老富婆！ 当然，要是分给兄弟俩的话，一家也就挣个五百文左右，跟其他摊位差不多，因此村子里也没有谁会眼红云氏这个苦尽甘来的老太婆。 “收摊咯！” 等到下午未时的时候，三千个士兵已经吃完了饭，就连裴兴远这个将军也吃饱喝足，三个村子里的人便互相吆喝起来，收拾着摊位往三瓦山走去。 忽然之间，天色变得晦暗了下来。 原本还艳阳高照，村子里的人都在商量着要不要在这边弄一个夜市呢，最近他们一直在讨论这个事情，因为那些士兵吃惯了三个村子的口味，竟是主动跟裴兴远提议，不要再吃上头安排的大锅饭了。 但此刻天色眨眼就暗了下来，肉眼可见的乌云汇聚在三瓦山上空，看上去就像是天黑了一般。 三个村子的队伍都是安静了下来，尤其是姚家村和田家村的那些人，脸上更是露出了紧张又惊惶的神情。 “轰隆隆！” 下一刻，天空上炸雷响起，惊得人群中的江大牛打了个哆嗦。 “快！要下大雨了！大旱之后又大涝！田村长姚村长！你们赶紧回去通知村里的人防洪！不要舍不得家宅，保命最重要！” 江大牛急忙大声的吼了起来，一边把娘亲和三丫她们往前头推，一边往后面的两个村子跑去。 “咔嚓！咔嚓！” 黑压压的天穹之上，雷鸣之后就是闪电，亮呼呼的闪电出现在三瓦山上方，就好似是一头银龙将要落下来一般，吓得队伍里的孩子王三丫都闭上了嘴巴。 “快跑快跑！” “快点儿回去收东西！” “不要急！大家一起回去！这雨一时半会儿还不会落下来的！” 三山村的人都是反应了过来，虽然大部分人都紧张无比，但是因为村子里团结的氛围，此刻倒是没有发生什么推搡事故，众人都是齐头并进的往村子里跑去。 有小孩儿那些，则是直接被大人给薅了起来，也不管是谁家的了，等到了村子里再放下，总之别丢在路边挡着大家。 与井然有序的三山村相比，田家村和姚家村的村民们，在看见天上那道银蛇之后就有些慌乱了。 第322章 大雨倾盆 “轰隆隆！” “咔嚓！咔嚓！” 在第一道响雷过后，接二连三的响雷从三瓦山上空传来，随之闪耀起来的则是一道道雷霆闪电。 “跑啊！” “要下大雨了！” “我们离村子还有一个时辰的山路呢！” “这雨要是把咱们村屋子给冲垮了咋整？” “家里还有孩子和老人啊！快让开！我要赶紧回去！” …… 当听着高空中突然间响起来的炸雷，再看见那一道道亮银色的雷霆电弧，田家村和姚家村的村民们顿时惊惶起来，一个个都不管不顾了，带着家伙式就往自家赶去。 “哎哟！” “你别推我！” “啊踩到我脚了！” 人在越是惊惶的时候就越是容易出错，尤其是姚家村和田家村本来就几乎天天打嘴仗，此刻一着急忙慌起来不少人都被推倒在了地上。 原本两个村子是不同的方向，之所以发生这样的一幕，只能说他们都被吓到了。 毕竟大旱之后便是大涝，这是灾年常有的事情，今年已经干了两三个月，如今突然来一场暴雨，谁都担心自家的房屋被洪水给冲塌了。 “安静！安静！都给我安静！” 江大牛和田家村村长田富贵以及姚家村村长姚长贵聚集到一起，眼见着两个村子里的人越来越乱，江大牛都是不由得扯着嗓子咆哮起来。 我的嗓子啊！ 请爱护一下变声器的嗓子好吗！ 江大牛心里极度无语，他也没想到这天气变化会来的这么突然，以至于提前做好的喇叭放在家里没有拿出来。 所幸旁边还站着一个田富贵和一个姚长贵，两人当了不少年的村长，嗓子已经在村民们的锻炼下练出来了，此刻齐声怒吼之下，倒是渐渐让那些奔跑的村民们安静了下来。 “都听江县男的！”姚长贵说道，嗓子都要冒烟儿了，一句话落下就闭上了嘴巴，赶忙接过身旁小儿子递来的茶水喝了几口。 “江县男还在这儿呢，你们瞎跑什么？”田富贵也是嗓子疼得不行，本想骂这群人是忙着跑回去奔丧呢，一想又觉得不太吉利，到时候真要死了人说不定他这个村长都保不住了，急忙闭上了嘴巴，省得待会儿说错话。 “这雨一时半会儿还下不回来，你们两个村子都不要着急，先安排村子里腿脚利索的人回去报信，让那些房屋不结实的人离开屋子，去到空旷能避雨的地方，其他人带上东西，慢慢跟上去！” 江大牛一股脑儿的说道，可惜之前他就想让三个村子都修建避雨的露天敞篷区，但这段时间大家都忙着挣钱，村里实在是挤不出劳动力来，所以这件事情没有落实。 现在，只能看各家各户的运气了，顺便祈祷一下这场雨千万别下得太大。 而田家村和姚家村的村民们听见江大牛的安排之后，都觉得有道理，便派出了几个年轻力壮又长得高的小伙子，将他们身上的东西接了过来，让这些年轻人跑回去报信。 “姚村长，田村长，天灾不可避免，在这种大事儿面前，你们两位记得一定要镇定！”江大牛由又看向了两个村子的村长，不是他偏心，这两个村长比起自家村长来说真的是差太多了。 “好好好！” “江县男放心，我记在心底了！” 两个村长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以后，对江大牛的安排多了几分信服。 “记住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人命最重要！别为了一些留不住的破房子让村民们丢了身家性命！” 江大牛又叮嘱了一番，这才转过身子，朝着三山村跑去。 “大哥，我娘让我留下来等你！” 二牛还在不远处，见到江大牛跑了过来，便跟着一起往村子里跑。 “都这时候了还等我干啥啊？之前叫你准备好的笼子你准备好了没有？赶紧回去把那些鸡崽子给装起来！” 江大牛哭笑不得的说道，估计娘亲也是担心自己被人欺负，才会把二牛给留下来守着他吧。 “我当然准备好了！那些鸡可是咱们家的功臣呢！每天都要下那么多的鸡蛋！”二牛咧嘴一笑，忽然又指了指旁边的稻田，嘀咕道：“大哥你看，你之前让大家留下来的稻桩，好像真的长稻谷了哎！” “是吗？”江大牛往旁边看去，不由得眼睛一亮，稻田里的稻桩有一尺多长，现在还真的冒了不少稻穗出来，在稻田里非常显眼。 “希望能多长一些谷子！”江大牛在心底暗暗祈祷了一句，然后便拉着二牛的手，兄弟两人一起跑回了村子。 让江大牛松一口气的是，学堂的地基选择在了老柳树旁边，就是紧挨着村子口靠右的位置，大概是左边有了江家新屋这样的新房子，所以族老才会把学堂建在右边，这样看上去也整齐一些。 “大牛，赶紧过来，这棚子怎么搭啊？” 院子里一群人正等着江大牛，就连白郎中都参与进来了，人手捏着一角发亮的油布。 油布的制作方法非常复杂，但是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可以防雨防晒。 眼前的油布长有十米左右，宽也达到了十米，这还是江大牛前几天让老爹花了足足二两银子从城里买回来的。 当天江大牛在饭桌上被李氏白了好几眼，虽然娘亲没有明说，但是估计在心里骂了他不少遍败家子。 毕竟那可是整整二两银子啊！ 放到普通一些的人家，都可以娶个媳妇儿回来了！ 但是现在嘛，眼见着三瓦山上方彻底黑了下来，只有不时亮起的雷霆照亮了山间，不止是李氏，家里所有人都对江大牛的先见之明敬佩不已。 “爹，白伯伯，麻烦你们把树桩打在地上！” 江大牛此刻也没有闲心想其他的，进来之后便跑到院子一角，将他提前让老爹弄出来的木桩给搬了过来。 一共十八个木桩，每个都把底部削成了铅笔的样子，大概有一米多长。 江大山和白郎中得了指令，顿时便接过家里的锤子，将木桩按照江大牛指的位置用力往地面锤去。 “咚咚咚……” 这个时候，江大牛还有些庆幸，他们家幸好不是水泥地面，不然的话，这些木桩可锤不进地面。 “子宁来福二牛，你们快过来帮忙，把这些木头绑在木桩上面！” 江大牛又对宋子宁吩咐道，苏蒹葭和张巧云也跟了过来，留下一个吕安然在旁边扶着胳膊还没有好利索的吕秀才。 十把根树桩，在院子里分成两侧排开，稍微靠近院子外墙，每根木桩相隔两米，分散开来正好达到了十米，然后纵向准备了四根木桩，这么一来，倒是把二十米的油布给撑起来了。 当然，两侧的木桩后续绑上去的木头长短不一，最后形成的就是一个帐篷。 “爹，我们把这周围挖出一些排水沟，白伯伯秀才叔你们把东西搬进来吧！” 等帐篷搭起来之后，江大牛抄起一个锄头，就在这个简易的帐篷旁边挖了一道手掌横截面深的排水沟。 江大牛再度庆幸，他们家的地面比较平整，其实哪怕没有排水沟也无所谓。 但是有了排水沟的话，即便是山上有水流下来，也不担心冲进帐篷里了。 “爹，我们去后院儿，把水沟挖到后院！” 这般想着，江大牛直接提着锄头往后院儿跑去，他要尽最大可能保护一下自家的新房子。 “轰隆隆！” “哗啦啦……” 当父子两人在后院儿挖好两条排水沟的时候，随着天空中一声闷雷响起，倾盆大雨终于降落了下来，而这个时候，老屋那边的云氏等人才刚刚把家里精贵的东西收拾起来，挤进了江大牛他们家的帐篷里面。 “这老天爷不让人安生啊！” 第323章 暴雨不停 “边关大战打了快十年，又是天干又是暴雨的，明年田里还能出多少粮食？” 云氏坐在帐篷下面，看着外面漆黑下来的天色，手里的拐杖往地上用力的顿了顿。 “是啊，这老天爷真是不给底层人活路了。”白郎中叹息一声，他心怀大义，此刻神情都有些悲天悯人。 “如今只能看朝廷是否会施以仁政了。”吕秀才也在一旁搭话道：“战乱不绝，天灾频发，若是朝廷再横征暴敛的话，恐怕就离天下大乱不远了。” “相公！”张巧云唤了一声，吕秀才笑了笑，道：“没事儿，都是自己人，反正我也无异于科举，总不至于说些实话都不能吧？” “你是不参加科举了，但你得为村子里的孩子考虑啊！”张巧云叹息一声，她知道自家相公的性格，为人刚直不屈，但她考虑的更多一些，“你以后还要在村子里教孩子们念书呢，若是让人知晓你说出了此等言论，岂不是害了村里的孩子？” 正在观察着水流的江大牛回头看了张巧云一眼，心底有些佩服，一个古代的女子能有这般高瞻远瞩的见识。 “也是。”吕秀才闻言，沉思片刻过后点了点头，神情温柔的对张巧云说道：“巧云你提醒的对，为人师表，我的确应该慎言慎行。” “你说的也没啥错。”白郎中看了吕秀才一眼，“要是这天灾人祸一直持续不断，我看啊，大康朝也坚持不了几年了！” “咔嚓！” 一道雷霆闪电的声音陡然间从高空中传来，惊得棚子里的人都是打了个哆嗦，就连白郎中都讷讷的摸了摸耳朵。 “就你能？再多说几句大逆不道的话，让雷公爷把你劈死得了！”云氏瞪了白郎中一眼，走到了自家的东西旁边，靠在椅子上歇息。 “娘，你把这个盖上吧。”杨氏拿了一张毯子盖在了云氏的身上，原本是炎炎秋日，但在此刻暴雨倾盆的降落下来之后，天气明显变得冷了几分，江大山他们倒还不觉得如何，但云氏年纪大了，不一定扛得住。 “德性。”磕着南瓜子儿的周氏瞥了杨氏一眼，她就看不惯杨氏这平时闷声不吭，一到关键时刻就拍老太太马屁的作风。 “把嘴给我闭上！”江大海瞪了周氏一眼，低声道：“你要闲着没事儿就看看家里还有啥没带出来的，趁着现在雨还没有变大，要紧的东西都还能回去拿出来！” “行行行，我看！”周氏不情不愿的站了起来，将瓜子递给了石头，老老实实检查起了家里带出来的东西。 所幸十平方米的空间足够宽阔，也得亏了江大牛他们舍得花钱，提前准备好了这么一张油布。 此刻虽然老屋的大人孩子都过来了，但大家勉强还能分开站着，不至于人挤人。 而看着天上越来越大的雨幕，江大牛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宝贝东西，赶忙跟老爹说道： “爹！那些苗苗！我们得去盖上稻草！” “我早就给盖上了！”江大山说道，“盖了一层稻草，不过我看这雨势有点大，我们再去多盖一些！” 说着，江大牛就穿上了蓑衣，还递给了江大牛一件。 农村人，家家户户都会编制蓑衣，虽然这蓑衣穿不了多久，但是在大雨天还是能保温，这个时候就发挥了作用。 江大牛没想到老爹竟然准备的这么齐全，心底忍不住有些感动，这就是家人，不会让他一个人努力，在不知不觉中家里人已经跟着成长了。 父子两人跑到了后院儿，来到厕所旁边，那一层盖在辣椒苗上的稻草已经湿透了。 这样不行，雨一直在下，要是下到晚上肯定会把苗苗给冲走的。 “轰隆隆！” “咔嚓~咔嚓！” 乌黑的天穹上雷鸣声不绝于耳，瓢泼大雨洒落下来，江大牛只觉得自己耳边只有下雨的声音。 “稻草就在厨房里面！”江大山扯着嗓子喊道，然后便率先朝着厨房跑去，打开了厨房的后门将一捆捆干稻草给取了出来。 江大牛跑过去抱起干稻草，扔在了辣椒苗上面，现在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这场雨来的太过突然，江大牛也不可能提前把这些苗苗铲起来放在屋子里，只能祈祷最后能够多存活一些了。 “走吧！” 在几种苗苗上盖了好几层干稻草，父子俩才急匆匆的跑回了帐篷下面，李氏则是和张巧云从厨房里面端出来了几大壶热水。 “趁着现在雨还没有大，我们就烧了一些热水放着，待会儿想喝的话也能喝口热的。”李氏笑着说道，要是换做以前，他们肯定连屋子都舍不得离开。 但是现在，家里有钱了，肯定还是人命最重要。 不过他们也不是傻乎乎的远离了自家的屋子，这雨才刚开始下呢，房子又是新修出来的，要想把房子冲垮，至少得山上先垮了再说。 李氏她们看似胆大，实际上都想过的，这一点令江大牛更加欣慰。 爹娘都在成长，二弟和妹妹也在成长，以后这个家不至于总要他一个人走在前面。 一群人喝了热水，就连周氏和江大海也特地回了老屋一趟，等到这雨都下了半个时辰以后才老老实实的待在了帐篷下面。 “哗啦啦！” “噗噗噗……” 一家人坐在帐篷里面，听着四周传来的暴雨哗啦声，以及雨水落在油布上的声音，年纪小的三丫她们都躺在大人怀里睡着了，只有大人愁着一张脸。 “这雨怕是要下到晚上去了！”江大山嘀咕了一句，作为农人，他自然也会看一下天色，三瓦山上面还是黑沉沉的，压根儿就没有拨云见日的意思，显然是要继续下。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操心那么多也没有用！”白郎中伸了个懒腰，丝毫没有在意云氏冲着他翻的白眼，靠在了自己的行李上面。“我先睡了，你们继续守着吧，要是发大水了记得叫我。” 一群人都是有些无语，白郎中真是嘴毒，都这个时候了还说不吉利的话。 不过江大牛也知道，这雨要是真的继续下到晚上，恐怕山上还真的得发大水。 一来是三瓦山上本来就有水源，二来是不管为了修他们家的新屋，还是这半个月来村子里卖大锅饭，山上的树林被砍伐了不少，虽然江大牛早就让族老提醒大家，不能砍上面的，但是靠近山下的也被砍了一圈啊。 “轰隆隆！” 果不其然，这一场雨真的从午后一直下到了晚上，雷声甚至都没有停歇下来。 “大山哥，走，去帮张寡妇家把屋顶修一下！” 村子里的巡逻队再次被族老派了出来，雨下的太大，不是家家户户都像江大牛他们一般舍得花二两银子买一张油布，当然也不是家家户户都靠着山脚下，比如张寡妇他们家就离山脚下挺远的，所以也不用跑到院子里躲着。 “好！”听见江大宝的招呼，江大山把蓑衣披上，动作麻利的跑出了帐篷，“还有其他家的房子要修不？” “有啊！我们先去张寡妇家，她家又是老人又是孩子的，漏水的屋子是她跟孩子住的那间，要是塌了今晚上她们就只能住灶房了！”江大宝说道，在雨幕里扯着嗓子，背后还跟着江二宝他们。 “大牛，你在家看着，我去帮忙了！”江大山回头冲着江大牛招呼一声，然后便匆匆跑进了雨幕里面，而江大牛也是穿着蓑衣走出了帐篷。 “娘，你照顾着奶奶他们，我去外面看看！”他得去看看自家新院子会不会倒塌，这可是花了十几两银子的新房子呢，塌了可就太亏了。 “好！你小心点儿！” 第324章 山塌了 “王老五，你家房子没漏水吧？” “没有！我得去树根家看看，他手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呢！” “行，我们一起去，刚好这边把江老七家的房子修好了！” …… 夜晚戌时，暴雨一点儿都没有减小，依旧哗啦啦下个不停。 村子里面，族老他们都已经出来了，在检查家家户户的房屋有没有漏水。 江大牛也在绕着自家新屋仔细检查，当然跟在他后面的还有宋子宁，江大海，江大树他们，一个个都拿着锄头在挖水沟。 “咔嚓！” 陡然一道断裂的声响，山上的一棵树倒塌了，砸在其他树上断成了两截。 “咕咚咚~” 山上肉眼可见的泥水流，一股股的往山下流淌，吓得江大牛他们的动作都加快了几分。 “快！把水沟挖宽一些，别让山上的水冲到屋基！” 江大牛一边挖沟一边吼道，当然不止是他们家如此，其他靠近山下的人家也都在挖水沟。 “嘭嘭嘭！” 忽然，村子深处传来了房屋倒塌的声音，江大牛他们急忙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大牛，你们在屋里待着，我出去看看！”江大海说道，扛起锄头往外面跑去，不一会儿又跑了回来，“嫂子，是你们家之前的房子倒塌了，你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不用！”李氏摇了摇头，心底虽然有些可惜，但是脸上却保持着淡然之色，“反正那里面也没啥东西了，塌了就塌了吧，正好把屋基腾出来让给老七他们家！” “大哥，我们家屋子塌了吗？”三丫忍不住抓着江大牛的胳膊，声音里带着一丝难过的问道，好歹他们也在那个屋子里住了一年多。 “嗯，塌了。”江大牛笑着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看我们现在不就住进了新屋子里吗？” “就是就是！你可别哭啊，现在谁都没工夫哄你！”二牛急忙附和道，平日里闹腾的妹妹现在忽然安静下来，他还有些不适应。 “我才不会哭呢！二哥你就是个笨蛋！别离我太近把我传染了！”三丫嫌弃的瞪了二牛一眼，跑去找安然和苏蒹葭玩儿了。 “老七家的房子怕是也保不住了啊！”而这个时候，喝了一口热茶的江大海苦笑着说道，“我刚去的时候，他们家的大堂都漏水了，灶房和茅房也被水灌了进去，要是这雨下到后半夜啊，我估摸着他们家的房子也得塌掉！” “呸呸呸！”云氏走过来拍了江大海后背一巴掌，“你这人说的什么晦气话？现在就盼着这雨赶紧停吧，不然就连咱们家也得塌掉！” “呸呸呸！娘说的是，我这嘴巴说话一向没个把门儿的！”江大海拍了拍嘴巴，见老娘没有较真，才悄摸的躲到一旁歇息起来。 等到晚上亥时的时候，江大山终于回来了，不过他回来时为了换一件蓑衣，顺便看看家里的情况，喝了一口已经冷了的茶水之后就又跑了出去。 “老七家的房子怕是保不住了，你们把东西挪一挪，待会儿我让他们过来躲躲！” “江鼎成家没地方吗？”云氏问道。 “三叔家的房子靠近山下，祠堂都塌了半边，他们家也躲不了人啊！”江大山头也不回的说道，虽然平时他也尊重老娘，但这种大事儿上面可没工夫跟老娘闲扯。 “白伯伯，赶紧醒一醒，我们要挪个空位！”三丫跑去把呼呼大睡的白郎中给摇醒过来，一群人把东西挪了一下，倒是又能坐下几个人。 当然最重要的是江大牛他们家没有漏水，也没有垮塌的趋势，所以他们家的床单被褥那些都没有收出来。 帐篷下面放着的主要是衣服和粮食，以及家里养的活物，还有钱。 平日里到处撒欢的小花今天可老实了，动物最害怕这种天灾，已经张开的小花狗躲在李氏的脚下，埋着头瑟瑟发抖，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被吓的。 “桂兰！” 不一会儿，江老七家的确来了，走在最前头的是刘婶儿，背上背着秋分，一只手里还拉着小满，一只手里拎着包裹。 “快过来！”李氏赶忙走了出去，将秋分从刘婶儿的背上接下来，江大海则是跑出去扶住了腿脚不方便的江老七，一群人赶忙躲在了帐篷下面。 “唉，老天爷不让我活啊！”坐下来喝了口茶水，江老七忽然失声痛哭，一个大男人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 “别哭了，这么多人呢！”刘婶儿拍了江老七一下，强忍着伤心说道，但她的脸上被雨水打湿了，或许也有泪水，只是此时看不出来。 “没事儿，不就是房子塌了吗？到时候村子里帮忙，用不了多少钱就能新修出来的！”李氏在旁边宽慰起来，她不敢说村里帮忙修不要钱，但这次房子倒塌的不止江老七一家，或许三叔会给个合适的处理办法。 “其实房子塌了也是件好事儿。”江大牛忽然笑了笑，说出来的话引起一大群人瞩目，就连打着哈欠的白郎中都凑了过来问道：“别人家扛不住的祸事，到你这里怎么就是好事儿了？” “因为我早就跟三爷爷商量过了，咱们村肯定是要往外走出去的，三瓦山虽然好，但这里离县城太远，不管是我们去赶集，还是矿山集市，多少都有些不太方便。”江大牛说道，见众人看着自己，再加之江老七家的房子塌了，一家人都很难受，便把自己早先的想法提了出来。 “原本我就跟三爷爷说了，以后得往外修房子，尽量把我们跟县城之间的距离缩短，这次天降大雨，虽然不是什么好事儿，但是换一种想法，刚好可以把一些新房子往外面修，哪怕只是往村子外面挪了一尺，这也是咱们村迈向县城的第一步，对不对？” 当然，江大牛想要打造的是一条商业街，但是三山村离县城足有二十里地，他就算是有再多的钱，也弄不出来这么长的一条商业街。 最重要的是缺人！ 但是正如江大牛所说的那般，今天把房子往村外修出一尺，就等于是迈出去了第一步，将来的变化谁都说不清楚，但那几百个流民的用处可不只是用来修建平安县城。 “大牛，你这话做准不？”刘婶儿赶忙问道，要是江大牛说的是真的，那他们家岂不还成了村里的带头人了？ “当然做准了，婶子我什么时候糊弄过大家？”江大牛笑了笑，见小满和秋分眼里都是露出了期待的光芒，江老七也不再哭了，便又跟他们说起了接下来的村子发展事情。 “哗啦啦~” 大雨一直在下，但是有了江大牛对三山村的规划蓝图，一群人都是听得十分认真。 等到大家都觉得有些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丑时了，雨势也终于变小了一些。 江大山也抹黑提着油灯走了回来，油灯是族老家的，忙活了一天的他过来就坐在了凳子上，什么也没吃，又累又饿，看的一家人心疼不已。 “没事儿，村子里没有人受伤，房子塌了之后再修新的就成！”江大山一边喝着茶水一边说道，家里还有蛋，李氏刚刚跑回去煮了几十个鸡蛋，每人都吃了几个填肚子。 “轰隆！” 但是就在江大山话语落下的时候，一声巨响忽然间从他们屋子后面的山上传来，然后众人就看见原本黑漆漆的三瓦山忽然间有一面露出了青黑色的天光。 山塌了！ 等到第二天天亮以后，三山村的村民们都是聚集在了泥泞的村子中间，呆呆的看着江家新屋后面垮塌的那面山峰。 第325章 煤矿！ “我滴个乖乖，三瓦山竟然塌了？” “那以后咱这儿岂不是不能叫三瓦山了，得叫二瓦山？” “你这人，这可不是啥好事儿啊，咋还嬉皮笑脸的呢！” “咋不是好事儿了？这山是往另一边塌的，没有伤到咱们村子里的人，这不止是好事儿，还是天大的好事儿呢！” “对啊，要是这山往咱们村子里塌下来，那咱一村子的人可就……” 清晨的时候，三山村的人都聚在一起，呆呆的望着江家新屋背后垮塌下去的山峰。 三瓦山现在不能再叫三瓦山了。 有人伤心，有人惶恐，有人淡然。 “这可真是，老天爷下镰刀，咱家走了狗屎运了！” 云氏站在老屋门口，看着那垮塌下去的山峰，一张老脸上的表情复杂无比。 要是这山峰不是朝着另一侧倒塌，而是朝着这边倒塌下来，那他们一家子就都完蛋了。 毕竟昨天老江家所有人都在帐篷里面，哪怕是出去帮忙的江大山，也刚好在山塌之前回来…… “大山，大牛。”族老江鼎成也走进了江家屋子，看着躲在帐篷下面呆了一晚上的江大牛他们，脸色明显放松了几分。 “三爷爷，村子里没有人受伤吧？”江大牛倒是心态淡然，昨晚这山垮塌的时候，的确是把他给吓了大一跳。 但是山塌的太快了，以至于他们都来不及做出更多的反应，所以惊吓过后反而是最快反应过来的。 要是这山真埋了他们，那估计当时他们也只有恐惧，然后就是一家人被埋在一起。 至少整整齐齐…… “没有！”江鼎成摇了摇头，看向白郎中，道：“就是张婆婆他们年纪大了，昨晚上又淋了雨，怕是有些风寒，白老弟你去看看，给他们开几服药。” “行！”平时白郎中还会跟江鼎成犟嘴，但是如今一听到村子里有人得了风寒，白郎中立刻便抄起了自己的褡裢，叫上三丫和安然，一道出门给人看病去了。 “白伯伯他们还没有吃饭呢。”江大牛忍不住说道，就吃了几个鸡蛋，哪里抗饿啊。 “放心吧，人家都开始做饭了，他们待会儿就在别人屋子里吃。”江鼎成拍了拍江大牛，而后带着父子两人走出了院子，看着垮塌下来的山峰说道：“奇怪了，这山下面怎么是黑色的呢，我们要不要上去看看？” “我正有这个想法！”江大牛说道，看向垮塌下来以后黑漆漆的山峰内部，他的心底隐隐生出了一丝猜测，又有些不太敢确信，毕竟真要那样的话未免也太巧合了一些。 几个人说走就走，不止是他们好奇，江大宝等巡逻队的人也上来了，上次盐山垮塌的时候就是他们去检查的，这一次倒是下意识就跟了上来。 “这……” 而在走到山峰垮塌近处的时候，江大牛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他没想到自己的猜测竟然又一次成真了。 “大牛，这是什么啊？”江鼎成问道，他注意到了江大牛的神色变化，不由得心底一跳，下意识就压低了声音，“难道又是什么矿山不成？” 江大山和江大宝等巡逻队的人也都是把目光落在了江大牛的身上。 他们里面大部分人都知道，前面的矿山可是一座盐矿，价值几十万两白银呢！ “是！”江大牛神情认真的点了点头，见江鼎成他们都分外激动，急忙说道：“但这个矿山跟前面的矿山不一样，需要处理以后才能使用！” “这是什么矿？”江大山问道，他家儿子怎么越来越见多识广了呢。 “煤矿！”江大牛低声说道。 早上在看见这塌了的山峰内部是黑漆漆的石头的时候，他就有些怀疑，这该不会是一座煤矿山吧？ 但是江大牛不敢相信啊。 因为前面两三里开外可就有一座盐矿山呢！ 可是现在，江大牛亲眼见到了这些黑漆漆的煤炭，他是不信也得信了。 不过因为没有检测工具，所以江大牛无法确定这些煤炭里面的杂质，因此才说需要处理以后才能使用。 “煤矿？”江鼎成低头捡起了一块煤炭，放在鼻子面前闻了闻，又用手搓了搓，发现自己的手指头都被染黑了，不由得问道：“这煤炭有啥用处？” “可以用来烧！”一道声音从众人后面传来，却是宋子宁带着来福和二牛他们赶上来了，一大早他们就去看张寡妇家能不能做豆腐，因此没在现场，此刻见到江大牛一群人站在倒塌的半山腰处便都凑上来看热闹。 而宋子宁也认出了这些黑漆漆的石头，“这是石涅，也叫乌金，以前在京都周边就有出产，但是因为有人采回去燃烧以后，第二天一家子都中毒而亡，所以就再也没有人采挖这种矿石了。” 说完，宋子宁看向江大牛，他刚才可是见江大牛分外激动的。 有了这段时间的了解，宋子宁不觉得江大牛是不清楚石涅的毒性，很有可能是江大牛知道怎么化解这石涅的毒。 不然的话江大牛还高兴个啥？ “哎哟！”江鼎成则是被宋子宁的讲述给吓了一跳，急忙把手里的那块煤炭给扔了出去，又从地上抓起了一把杂草，用力的搓掉了手上的煤渣。 “大牛，这东西如果有毒，那岂不是对我们全村都有害处？” “是有那么一点儿。”江大牛苦笑道，“如果我们村的饮用水都是靠山上流淌下来的溪流，那以后最好还是认真烧一下，一定不要再让村里人喝生水了。” 当然，江大牛只是为了保险起见，但是村子里一直都喝山上的水，且那水流也十分清澈，压根儿看不出来有煤渣的沉淀。 这就说明山上的水流是罕见的没有被这里的煤矿污染。 不过具体如何，只有将这座煤矿挖空以后，看一看正中间的主峰是不是煤矿断层了。 “村子里一直都喝热水的，咱乡下人也知道，喝生水容易生病啊！”江鼎成笑着说道，“而且生水是从山上流下来的，山上偶尔会有毒蛇去水边喝水，肯定得烧过以后才能放心喝了。” “大牛，这座矿山要是有毒的话，对我们村没啥用处吧？”江大宝在一旁问道，他还以为村子里又能发财了呢，盐山他们平民碰不得，但这煤矿，总不至于不能碰吧？ 可是有毒，会毒死人，江大宝都不敢再靠近那些煤炭了。 有钱也得有命才能花啊。 “怎么没用了？”江大牛看向宋子宁，笑道：“虽然这石涅有毒，但是只需要稍稍改良，就可以中和里面的毒性了啊，我恰巧知道这个法子，就看宋员外愿不愿意给我们分一杯羹了。” “这事儿跟我爹有什么关系？”宋子宁挑了挑眉，石涅在京郊毒死过不止一家人，他们宋家都知道，他爹就算是宋府嫡子，也不敢给江大牛顶包啊。 “不用宋员外也成，就看子宁兄能不能把这个东西推广开来了，这可是冬天用来防寒的一个好东西！” 江大牛搓了搓手，虽然煤炭燃烧会产生大量有害气体，跟他想要发展的世外桃源有些理念相悖。 但是，他可以做成蜂窝煤啊，那个东西的污染可要比纯煤炭小多了。 最重要的是，煤炭既然在大康朝还没有推广开来，若是他将推广之法交出去，那用不了多久，岂不是又可以再升一升爵位了？ “先不管这什么煤矿的事儿，昨晚村子里有七户人家的房屋都倒塌了，外加咱们江氏一族的祠堂，得赶紧拿出个章程来，不然那七户人家住哪里呢！”江鼎成说起了正事，虽然他相信江大牛一定想到了什么挣钱的法子，可这煤炭就在山里面，跑也跑不掉，与之相比还是失去了房子的村民们更重要一些。 第326章 规划蓝图 “大家都知道，因为昨晚上的暴雨，村子里有七户人家的房屋都不能再住人了！” 老柳树台上面，江鼎成拿着江大牛制作出来的扩音喇叭，正在安排着暴雨过后的善后事宜。 “这七户人家，分别是江老七家，江铁蛋儿家……刚才我已经跟他们商量过了，接下来的日子里，村里只要有愿意做工的，都可以来帮忙搭把手，每人一天三十文的工钱，至于材料费那些，村子里也会帮忙垫补！” “咱们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我以前就说过，有好事儿的时候我会带着村里人一起去挣，要是遇到啥大事儿了，大家伙儿也该团结起来，互帮互助，携手并肩，共同跨过当下的难关！” 啧，大牛这孩子就是有文化，编出来的词儿咋一套一套的呢。 江鼎成一边说着，一边在心底想到，这些话都是刚才他跟江大牛商量过来的。 而之所以给出了三十文一天的高价，也是实在没办法，现在村子里家家户户随便去摆个摊位，一个中午下来就能赚几百文，要是少了个壮劳力，那每天卖的饭菜肯定会相应的减少一部分，毕竟缺了人那么多东西也带不过去矿山集市那边。 所以，哪怕江鼎成知道，那些房子垮塌的人家已经很倒霉了，但是他也不能厚此薄彼，强行让村子里每个人都出来无偿帮忙。 三十文一天，已经是最低价了，按理来说五十文一天都不算多。 “事儿呢，就是这么个事儿，我也不想多说什么，反正现在江老七一家暂且住在了大牛他们家，江铁蛋一家住在了我那儿，七户人家都会暂时住在乡邻家里，大家要是一起出力早点把房子修出来，就能早点进行咱们村的下一项挣钱大业，要是有谁心里觉得不满的，待会儿可以来找我，我好好听听你的道理！” “就这样，散会吧，今天的集市照常去摆！” 说完，江鼎成便把喇叭一收，身形矫健的跳下了柳树台。 随着日子越来越滋润，别的不说，江鼎成觉得自己的身子骨是越来越健朗了。 他现在可是里正啊，光宗耀祖，不止日子美，心里也美，整个人就跟年轻了十岁一样。 “大牛，话都按照刚才咱们商量的那么说了，没啥问题吧？”走到江家新屋，江鼎成笑着说道，丝毫没有要把喇叭还给江大牛的意思。 “没问题，就是这么办，但是新房子的地址我们还得确认一下。”江大牛也不在乎那一个自制的喇叭，带着老爹和族老他们一起往村子外面走去，将自己早就想好的地方给指了出来。 三山村正对着山坳口的方向，左右两侧都没有屋子，空出来的面积大概是两百多平米，也就是半个操场那么大，是村里聚会和平常孩子们玩耍的地方。 现在，江大牛就打算把这一片区域安置成七户人家的新屋地址，当然还得往外扩张，他们家的稻田和族老家的稻田都会划出来一部分，到时候就用村里其他的荒地进行补偿，这种事情族老一个人就可以定下来，因为这是里正的权利。 当然，江大牛也不是要自家和族老家吃亏，除了村子里的地皮，他们的稻田是要那七户人家花钱买的。 为了避免今后七户人家产生什么矛盾，价格也不高，但是七户均摊，多少给点儿，全当是用来哄着家里的老人了。 老人就是族老家的婆姨马氏，江大山家的老娘云氏。 “以后，如果我们村子发展得好的话，就可以把房子迁移到矿山那边，那一处山坳的价格应该不贵，咱们村给买下来，建成房屋以后，就离县城更近了一些。”江大牛说道，这是他的构想蓝图，但现在还没办法实现。 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想换一个新家，对于农户人家来说，房子够结实能住人就行了。 有些人家，一栋房子住一辈子，都不带修的。 要想让全村搬家，唯一的办法就是发展，等村里人都有钱，且发展的势头是他们必须离县城近一些以后，那想必不用江大牛劝说大家都想换个地方住了。 “行，就按照你这么说的办！”江鼎成本就是个果断的性子，此刻跟着江大牛把七户人家的地皮划分了一下，觉得十分满意，当即便拍板定了下来，然后就回去告诉江老七他们。 “老七，可别说我不帮着你们啊，虽然给大家开的是三十文一天工钱，但那是你们七户人家均摊，而且你们七户人家都可以继续去矿山集市那边摆摊，等于是让你们一边挣钱一边修房子，村里人出了壮劳力，多少都会影响到收入，三十文一天真的不算多了，你们应该没有啥意见吧？” “没有没有！” “族老这话说的，您的安排很合理，我们没有任何意见！” “他三叔，今天就能开工吗？我们总住在别人家里也不方便啊！” …… 江老七和江铁蛋他们七户人家都是急忙表态，这事儿只能算是他们自家倒霉，要是换了别的村，别说叫村民们帮忙修房子了，谁会耽搁矿山集市那么挣钱的生意来帮他们啊。 他们的结局多半就是自己修房子，然后钱不够，跟村里人借钱，就算把房子修起来了，以后一辈子都要比村里人穷一截。 所以江老七他们心里是真的感动，要是放到以前，三十文一天的工钱对他们来说算得上是天价了，但是现在嘛，七户人家挤一挤还真拿得出来。 “放心吧，今天就开工！”江鼎成也很满意江老七他们的态度，笑着说道：“接下来你们就各自想想，是在旁人家里借个灶台做饭做菜去摆摊呢，还是先回自家厨房去将就一下，我刚刚看了，你们几家的厨房都没有垮塌是吧？” 说来也是巧了，因为家家户户都喜欢把厨房修在外面，所以哪怕是山水冲下来，把房屋冲塌，这几乎人家的厨房都还没有塌掉。 毕竟一户人家的院子再小都有四五十平米，乡下人家别的不多，就是土地多，要是连厨房都被冲塌了，那村子里能保持完好的房屋也不会有这么多了。 而且房屋虽然塌了，但是他们地里的菜没有还活着，除了要买的调料和肉以外，并不影响摆摊，他们昨天跑出来的时候就把摆摊的工具给带上了的。 “子宁兄，你陪我去县衙一趟吧！”江老七他们怎么安排摆摊的事情，江大牛管不着，现在他得去县城把煤矿的事情先说一下。 “成，正好张姨那边今天没有做太多豆腐，我得去城里进货！”宋子宁说道，一大早他就去问了张寡妇，但张寡妇昨晚忙着照顾两个老人，今早做的豆腐不多，本打算拿给宋子宁，可宋子宁显然不是这种贪便宜的人，让张寡妇把那些豆腐拿去自己卖，他进城去买些豆腐回来就行了。 “大牛，我也跟你去，城里的货还得拿回来呢！”江大山也跟了上来，他们和城里商量好的每天拿货，总不至于因为一场雨就不去拿了，这要是人家把货留着，岂不是会坏到手里？ “好！”江大牛也正有此意，这是古代，不像现代，一个电话过去，随时都可以毁约。 他很喜欢这种朴实，虽然这种朴实有时候会让人很累，但江大牛并不介意。 同样要去城里的还有族老兼里正江鼎成，他得去汇报一下村里的损失，看看能不能从县令老爷那儿讨回点儿补助什么的…… 第329章 流民暴动 “爹，东西买齐了没有？” “买齐了！” “三爷爷，四宝叔和五宝叔呢？” “他俩不是跟你一起去买鸡了吗？你们咋没有一起回来？” “四宝叔和五宝叔要的是活鸡，我去的摊位跟他们要去的地方不在一块儿，我以为他们早就回来了！” …… 城门口位置，江大牛他们聚集在一起，身上都是带着满满当当的东西。 宋子宁直接从豆腐摊那儿买了两个箩筐，将豆腐都给挑了回来，看上去就跟个豆腐郎一般，哪里还有半点儿县令公子的气势，不过他这副模样倒是让江鼎成觉得愈发亲切了几分。 但此刻不是闲聊打趣的时候，因为刚才在城北那边感觉到有流民在偷窥自己，所以江大牛和宋子宁都觉得他们应该早点儿离开。 两人倒不是担心那些流民对他们出手，毕竟城里还有那么多民壮和衙役呢，这些流民疯了才会动手。 他俩就是不喜欢那种被人仇视的感觉罢了。 “大山，要不你们先出城吧，我去找找那两个兔崽子！”此时见人都到齐了，江鼎成也听江大山说了这事儿，心下着急着离开，只差自家两个儿子没有回来，当下便捋起了袖子，咬着牙说道： “最近家里挣了些铜子儿，我看这两个小兔崽子怕是要忘了本，偷偷跑去那些烟花巷柳的地方糟蹋钱……” “不好了！大家快跑啊！那些流民造反了！” 不等族老走出去几步，前方街道上忽然跑过来一个人，脸上满是惊恐之色的边跑边叫。 而在他身后还有一群人，同样是狼狈逃窜的样子，且最后几人身上还带着血迹。 江大牛和宋子宁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不好了！那群流民造反了！民壮班头都被他们给杀死了！” “大家快跑啊！那些流民有五六百人！衙门挡不住他们的！” “你们几个傻子别站着了啊！那些流民被咱县老爷折腾惨了，现在一个个都跟疯了一样，见人就杀，连女人和孩子都不放过！” “不想跑别挡着道！快闪开！我要出城！” “啊！有贼！快拦住那个家伙！他刚刚偷了我的钱包！你们帮我抓住他啊！” …… 随着越来越多的身影从城北那边奔逃过来，一道道惊恐慌乱的嚎叫从场间响起，以至于位于南边的城门口迅速陷入了混乱之中。 正值午时，因为昨晚暴雨，城里的很多人家都受到了影响，哪怕是那些屋子没有塌掉的，家里也会多多少少漏些水。 收拾了一个上午，大家伙儿才出来买些东西，准备回去吃一顿热乎的中午饭踏实一下。 所以街上的人很多。 且大多都是出来买菜准备回去做饭的妇孺。 于是乎，这样的慌乱造成的结果就是，人挤人，一些妇人被抢走了身上的钱袋子，一些孩子被挤着跌倒在了地上，一些老人更是直接被人群推着倒地摔断了腿…… “啊……” “呜呜呜！” “救命……” 一时之间，妇人哭天抢地的声音，孩童扯着嗓子的嚎叫，还有老人虚弱的痛呼，环绕在江大牛几人的耳畔，令他们的身子都控制不住的抖了起来。 “还愣着干什么！走！快出城！” 倒是族老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活了几十岁，大风大浪见多了，此时虽然同样害怕，却强自镇定的转过身子，推着江大牛和宋子宁他们就要往城外赶。 “我不能走！”听到族老的声音，宋子宁终于冷静了下来，面容冷峻的说道：“我爹还在城北那边！阿大身上的伤刚刚恢复，他不一定能够护住我爹！” “你去了能干什么？”族老瞪着宋子宁吼了一声，“上次那个流民都把你给吓得魂不守舍了！现在这群暴乱的流民比那天晚上的还要凶恶十倍！他们都是不要命的疯子！你还敢跟他们动手不成吗？” 被族老这么一吼，宋子宁神色一变，似乎是想到了那天晚上的恐惧。 但是随即，他就露出了一抹笑容，按着族老的肩膀说道：“三爷爷放心，正是因为上一次我被那个流民给吓到了，所以这一次，我不会再害怕他们，因为我要保护我的父亲！” 说完，宋子宁便将族老往江大山旁边一推，然后身形迅速的逆着人群冲了出去。 “这个傻小子！”江鼎成气呼呼的瞪着宋子宁离去的背影，而后又看向了江大山和江大牛，大吼道：“大山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快带着大牛走！” “那你呢？”江大山问道，想要去抓江大牛，却抓了一个空，不由得面色一变。 “爹，你快带着三爷爷出城，我去帮子宁！”江大牛说道，这段时间他又靠着矿山集市攒了不少声望值，能够买得起一些高科技的东西了。 但是这些东西不能暴露在江大山他们面前。 所以他话一说完，就转过身子，快速的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江大山顿时慌了，可是身旁还站着族老，他都没办法去追江大牛，只能一声声的吼着：“大牛！大牛！大——” “闭嘴！连个孩子都拦不住！你还当啥爹？”江鼎成一把推开江大山，抓起了宋子宁买来挑豆腐的扁担，对江大山说道：“赶紧出城！你腿脚比我利索！去矿山找那个将军过来救人！” 说完，族老便握着那一根扁担，同样冲进了混乱的人群里面。 “草！”江大山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这转瞬之间只剩了自己一个，他不想走，可却不得不出城，因为他知道族老说得对，那群流民在城里都敢暴乱，显然是彻底疯了，连命都不在乎，单靠县衙的力量多半无法抵挡，只有他出城去搬救兵。 “唉！” 想到这里，江大山即便心底再怎么憋屈，却也只能提着自家要紧的粮食转身朝着城门口处跑去。 然而江大山还没有跑到城门口，脸色就变了，因为城门下方正有十几个人将那大门给合力推着关了起来。 虽然那十几个人都穿着干净的衣服，但是江大山还是认了出来，这些人就是不久前冲击他们村的流民部众！ “完了……” 江大山脸皮一抖，被人群推着往前跑了几步，忽然感受到几双凶恶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抬头一看便见到几个流民朝着自己冲了过来，手里还拿着铁锹那些做工用的家伙，顿时便一个激灵。 跑！ 这一刻，江大山不用别人再提醒自己，转身就朝着城内跑去。 不过他跑的是江大牛刚才离去的方向。 江大山想的很简单，如果非要死的话，那他宁愿跟自家儿子死在一起，说不定下辈子还能当父子，到时候他再保护好自家儿子！ 正在前方人群中左躲右闪着前进的江大牛：“……”听我说谢谢你。 “我现在的声望值是869，那个柯南版麻醉手表是多少来着？200声望值？内附二十四根可溶性材料麻醉针？有效射程十米？就这个了！” 江大牛一边往城北靠近，一边扒拉着系统商城，很快他的手里便多出了一个黑色的手表，将手表待在左手上面，江大牛很迅速的得到了相关的使用介绍。 “去死！去死！去死吧！你们这些贱人都给我去死！哈哈哈……” 恰巧就在这个时候，前方一个流民好像是疯子一般，手里拿着一根铁锹，一边狂笑着一边不断地敲打在他身前一个摔倒在地上的妇人身上，那个妇人的后背都已经被铁锹给打烂了，却死死的护着下方怀里抱着的孩子，泪流满面的抬头看向江大牛，绝望的眼里浮现出一丝期望。 第330章 边城田家 “贱货去死吧！” 疯子一般的流民大概是敲累了，此刻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铁锹，凶狠的眼睛落在了妇人的后脑勺上面。 “去死哈哈哈……呃！” 就在这个疯子流民要将手中铁锹挥落下来的时候，他的大笑声忽然间戛然而止，一双眼睛渐渐失焦，手里的铁锹当啷一声落在地上，紧跟着他便要朝着前方倒下去。 “嘭！” 一道身影从前方跑了过来，狠狠一脚踹在了这个疯子流民的肚子上面，将他给踹着往后倒了下去。 “哎哟！” 刚刚完成飞踹的江大牛不由的捂住了右腿，然后左脚站在地上跳了跳，用力的甩了甩右脚踝。 问就是不会武功，刚才那一下好像把脚踝给扭到了，疼得江大牛眼泪都差点儿掉了下来。 地上的妇人本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却有一个少年跑出了救了她，只是少年此刻的模样让浑身是血的她都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容。 “呜哇……” 那个一直被妇人护着的孩子忽然间大声哭了起来，妇人回了神，想要站起身却觉得双手都快没了力气。 “你先带着孩子藏起来！” 江大牛把妇人扶了起来，指了指旁边的巷子，然后便再度往前方跑了出去。 路过那个疯子流民的时候，江大牛捡起了地上的铁锹，想了想，忽然间看向地上的疯子流民，一铁锹砸了下去。 “嘭！” 疯子流民的脑袋上顿时多出了个血窟窿，鲜血汨汨的流淌出来，后者只是身子抽了抽，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来，依旧静静地躺在地上。 “畜生东西，能不能活就看你的运气了，不过我觉得你应该不能活下来！” 江大牛嘀咕了一句，掂了掂手里的铁锹，转身再度朝着城北跑去。 与此同时。 城北柳树巷。 “杀啊！” “大家一起上！” “杀了这个狗官！” “杀了他我们就自由了！” “他死了就再没有人命令我们干活儿了！” …… 一群流民都好似是疯了一般，不止是之前那几十个在扒拉房屋的流民，还有其他街道的流民也都跑了过来，将宋安辅等人围在了中间，挥舞着手中的铁锹和铲子那些打了出去。 “大大大大人！我们怎么办啊？我们被这群疯子包围起来了！”向主簿都快哭了，这都什么事儿啊，自从新县令来了之后，干活儿最多的是他，睡觉最少的是他，挨骂最多的是他，领赏最少的是他。 这都算了，他好不容易坐上主簿这个位置，任劳任怨兢兢业业一点儿没关系。 但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这群流民非要在今天暴动？ 而且为什么这群流民一定要认准了县令大人不放啊！ 县衙那边只有王县丞一个人，还有十来个衙役，他们去冲击县衙不是更容易吗？ 正带着一群民壮杀过来的王县丞：“……”我特么谢谢你了啊！ “怎么办？当然是镇压这群胆敢袭杀朝廷命官的暴贼了！”宋安辅瞪了向主簿一眼，他是见这家伙比较老实，打算有意提拔一下，没想到这人平时看着挺踏实的，结果一遇到大事儿就慌了阵脚。 不堪大用！ 以后指定没法儿接自己的班！ “大人，有人在鼓动这些流民，必须将那些鼓噪者杀掉，不然流民群情激愤，我们很难突围出去！”周管家沉声说道，他注意到了眼前发起攻击的流民很多眼里都带着惧色，但他们就好像是失去了主见一般，此刻见着旁人想要打死县老爷，自己也就跟着出手了，因为他们也是流民的一员。 想来也是，这群流民被大人安排着整修县城，每天都要劳动，虽然只劳动八个时辰，但是比起他们原来的生活，肯定差了不少。 甚至比起这些人当流民的时候都要差一些。 因为，他们失去了自由！ 在这样的情绪状态之下，若是有人迷惑一番，再带头暴动，不甘心失去自由的流民们，就会下意识的跟着一起暴动。 “是那几个姓田的家伙！”侍卫阿大在旁边说道，他目力惊人，此时已经找到了鼓噪者，但却面色凝重了起来，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刀柄。 不久前那一战，他遇到的那两个姓田的家伙，都是练武的高手。 虽然他是宋府培养出来的侍卫，但毕竟没有常年跟人厮杀，实际战斗力要比这群在边境开武馆的人差了一些。 所以那一次对付田熊的时候，阿大就受了重伤，后来田虎更是险些把他给一刀劈死。 “一二三四五……五个姓田的！看上去都不弱！”此时细数了一下那五个姓田的人，阿大就觉得这五人跟死去的田熊田虎有几分相似，心下不由了然。 “他们跟那田虎田熊是一家人！” “怪不得。”宋安辅眼神沉凝，盯着那躲在人群后方的五个壮汉，语气冷厉的说道：“刚才子宁就说有人在窥视他，江县男也有此感觉，如果是那两个人的家人，看来他们是要杀了我为自己的家里人报仇了。” 阿大有些佩服自家老爷的胆子，阿双和阿三都被挡在了外围，现在就他一个侍卫，他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跟自家大人实话实说道：“大人，那五个家伙非常厉害，我一个人挡不住他们的，要不待会儿我掩护着大人逃离……” “尔等胆敢袭杀朝廷官员，罪同造反，就不怕被诛连九族吗？” 不等阿大一番话说完，一道年轻的怒喝之声，忽然间从人群外围响了起来。 “是子宁！”宋安辅面色微变，急忙抓着旁边的阿大说道：“快，冲出去，保护子宁！” 周管家也是变了脸色。 若是那姓田的为一家子，如今见了杀死他们亲人的公子，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报仇的。 情况也的确如此。 “杀了他！” “就是他杀了大哥和二哥！” “我要把这个小子撕成碎片！” 在见到宋子宁现身那一刻，田家老三老四老五都红了眼睛，魁梧的身躯不再隐藏于流民之中，手里提着刚刚抢来的长刀，径直朝着宋子宁杀了过去。 “老六，你先带着你娘她们离开，一路往南走不要停！” 田家家主田魁看见自家三个被情绪主导了的儿子，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而后对身旁的青年说道。 “爹，那您呢？” 田老六与五个哥哥不同，大概是生他的时候田氏已经年迈，所以他在生下来以后就有些体虚，后来哪怕被田魁耗费众多药材保养好了身体，也长得身形修长，并不魁梧。 但，田老六却是田家几兄弟里面最沉稳的一个，深得田魁喜欢。 此时听见田魁的意思，田老六就明白了父亲的打算，那张方正的脸庞上不禁露出一抹悲戚之色。 “爹老了，走了一路，实在是累了，若是能够在临死前攻占个城池当几天土皇帝，也不算辱没了我边城田家的威名！” 田魁笑着拍了拍小儿子田章的肩膀，他当初给小儿子取名为章，便是希望幼子能够饱读诗书文章，明辨其中的道理，田章没有让他失望，这一路走来，若非是田章的谋划，他们一家子早就饿死了。 “走吧！章儿，带着你娘亲她们一起离开！你那几个嫂子要是不听话，你大可以将她们打杀！但是你娘亲苦了一辈子，是爹亏待了她，我希望你能给她养老送终！” 此时此刻，田魁宁愿牺牲自己，牺牲另外三个儿子，也要将小儿子给保下来，为他们田家留下一个血脉后人！ 第331章 坏了 “咚！咚！咚！” 田章猛地跪在了地上，冲着田魁磕了三个响头，还带着碎石子儿的地面将他的额头都给磕破了。 “爹，孩儿不孝，不能为您养老了！” 田章丝毫不在意自己额头上流淌下来的鲜血，目中含泪的告别了父亲田魁，便提起长刀朝着人群外面跑去。 很快，田章的身影消失在了巷子口，这一幕并没有被人发现。 而田魁则是一直目送着小儿子的身影消失在巷子里，才转过身来，面带狰狞之色的看向了县令宋安辅。 他们的家人被分散在不同的地方，每天收工以后就住在城外的棚子，那是之前宋安辅为了训练城内的流氓混混命他们搭建出来的。 此时正是大白天，田家的妻女都在城内做工，他们在这里发生暴动，围杀县令宋安辅，守在县衙的县丞肯定不能坐视不管，必须第一时间过来搭救自己的顶头上司。 如此一来，那些被认定为没有多少威胁的妇孺女眷，就不会再有衙役和民壮看管！ “就算有几个不要命的臭虫虾米，凭借章儿的身手，应该也不会有多大的问题！” 田魁暗暗想道，田章的武力虽然是六兄弟里最差的，但那是跟肚子都破开了还能行动的田虎等兄长相比，若是遇到普通的衙役，他相信三五个人不会是自家小儿子的对手！ “杀！” 想到妻儿可以获得自由，哪怕是成为山中匪寇，都比在这平安县城里被日日压榨活的逍遥自在，田魁便再无牵挂，举刀冲着宋安辅大喝起来。 “杀了贼县令，我们自己当太爷！” “杀了贼县令，我们不用再受苦！” “杀了贼县令，我们吃肉喝酒睡美人！” 声声大喝之间，田魁不再站在流民后方，而是主动提刀朝着宋安辅冲去。 “不好！” 守护在宋安辅身旁的阿大顿时感知到了一股浓烈的危机感，眼睛一扫就看见了在流民人群中迅速朝着自己走过来的田魁，握刀的手臂都止不住绷紧了几分。 这是个超级高手！ 比之前自己杀死的田熊还要高的高手！ 这般想着，阿大不敢再有任何大意，侧头冲着周管家喝道：“周管家！赶快带着大人撤退！” “好！”周管家也看见了田魁，倒不是年纪已高，身材不再魁梧的田魁有多么亮眼，而是这个家伙的举动，让周管家不得不注意。 刚刚有两个挡在田魁前方的流民，都被这家伙给一刀劈死了，此时田魁两侧的流民纷纷散开，让出了一条道路，让田魁径直走到了包围圈里面。 “狗官，准备好受死了吗？”田魁盯着宋安辅，咧嘴一笑，脚下一蹬就提着长刀劈了过来。 没有多余的废话，没有什么装逼的台词，田魁很清楚自己的目标。 “保护大人！” 阿大此刻也是大喝出声，身形一动便挡在了宋安辅的前方，而后提起长刀劈了出去。 “铛——” …… “你们这群家伙，之前犯下的罪责就该流放三千里了，是我父亲仁慈，将你们留了下来，如今尔等竟然要忘恩负义，袭杀我父亲，就不怕当今圣上怒火降临，将尔等流民碎尸万段吗？” 人群之外，宋子宁面对着攻向自己的流民，大声的怒喝了起来。 十几个流民当真被宋子宁的喝声给吓退了。 他们本就不是此番暴动的主谋，虽然的确抱怨如今没有自由，还得天天劳动八个时辰的日子，但要让他们生出袭杀一县父母官的心思，断然是没有这个胆子的。 “滚开！” “噗嗤！” “啊……” 然而就在这十几个流民被宋子宁镇住的时候，田家老三老四老五走了过来，三兄弟手起刀落，当场劈死了几个流民，吓得其他流民直接就四散跑了出去。 “小杂碎，你给老子去死！” 然而田家三兄弟根本就不在乎那群逃走的流民，田老三手里的长刀更是挥舞起来，没有一句废话的劈向了宋子宁。 “该死的是你们这群贼子！” 宋子宁面色沉凝，丝毫不惧的握紧了手中的铁锹，脑子里浮现出了自己这十几年来的一身所学。 “铛！” 铁锹与长刀碰撞，溅起一片火花，宋子宁握着铁锹的手腕往后抖了一寸。 “去死吧！” “为我们大哥二哥报仇！” 而就在这个时候，田老四和田老五的长刀也从两侧劈了下来，要将宋子宁给劈成几半。 “公子小心！” “保护公子！” 正当宋子宁面色微变，准备扭动身躯避开两侧杀招的时候，两道怒喝声响起。 紧接着便见得两道身影冲到了宋子宁的旁边，手中长刀劈出，挡住了田老四和田老五的杀招。 却是侍卫阿双和阿三终于赶到此地了！ “阿双阿三你们来得正好！”宋子宁用力顶开了田老三的长刀，与阿双阿三背靠在一起，心中的底气变得强烈了不少，“你们与我配合，不惜一切代价，杀了这三个贼子，再去救我的父亲！” “是！”阿双和阿三齐声应道，宋子宁学了十几年的武功，实力不弱，只是战斗经验太少，有他们二人配合，这田家三兄弟并非是杀不死的敌人！ “娘希匹的，小兔崽子来帮手了啊！”田老三呸了一声，恶狠狠的盯着侍卫阿双和阿三，对身旁的两兄弟说道：“你们各自挑一个，我来解决这个臭小子，速战速决！” “我来干掉这个粗眉毛的！”田老四狞笑一声，提刀朝着侍卫阿双攻了过去。 “那我就来对付这个脸黑的！”田老五紧随其后，刀锋扫向了侍卫阿三。 “小杂碎，一对一，你还是得死在老子的手里！”田老三大笑起来，虽然这大半个月来一直在干活儿，但是他的身体非但没有虚弱，反倒还恢复了几分在边城之时的强壮。 因为宋安辅从没有克扣他们每天的三顿饭！ “那可不一定！”宋子宁没有被田老三的气势给镇住，将铁锹当做了短枪，十几斤重的铁锹在他手中好似是轻如鸿毛一般，被舞得虎虎生风，不时刺向田老三的致命位置。 “铛铛铛……” 场间一片混乱的战斗场景，流民与衙役和民壮之间的战斗，田魁和侍卫阿大之间的战斗，还有宋子宁三人和田家三兄弟之间的战斗，一时间谁都没有讨到什么好处。 “快快快！” 江大牛已经快要跑回之前在城北见到县令宋安辅的那处巷子了，他的身体素质虽然得益于这段时间的营养注入十分健康，但是他的年纪还小，才十五岁，身子骨都还没有张开，沿途一路奋力狂奔过来，已经累得有些气喘。 “不行了……我得歇会儿！不然得岔气！” 江大牛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跑到前面路过一个巷子口的时候，就闪身躲了进去。 此刻大街上都是被惊吓四散奔逃的行人，他可不敢站在空旷处，谁知道会不会被推倒践踏？ 所以巷子里才是比较安全的歇息之处。 “嗯？” 然而江大牛也没有想到，就在他刚刚闪身躲进旁边巷子里的时候，一道声音忽然从巷子深处响了起来。 “是你！” 那道声音再度响起，带着一丝激动的颤抖，引得江大牛不得不看了过去。 “你是谁？” 这一看之下，江大牛并不认识来人，但是他的目光却注意到了后者手里提着的长刀。 “啪嗒~啪嗒~啪嗒~” 那长刀上还沾着血迹，此时正滴落在地上，将这男人脚下的地面都给染成了一片猩红色。 坏了！ 江大牛心底生出了一丝不妙的预感。 第332章 田章之死 “我是谁？哈哈哈……” 听见江大牛的问题，田章忍不住大笑起来，迈步就朝着江大牛靠近。 “我就是你们瞧不上眼的流民啊！” “我可没有瞧不起你们流民！大家都是人，人人平等！”江大牛急忙说道，一副着急忙慌的样子往巷子外面退去，没有注意到自己说出来的话多少有些大逆不道，以至于田章的脚步都顿住了。 “人人平等？”田章皱眉盯着江大牛，没有想到，一个小屁孩儿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最重要的是，这家伙不是刚刚被敕封的平安县男吗？ 踩在他两个兄长的鲜血之上得到的大康朝勋贵荣耀！ “对啊！人人平等！”江大牛注意到眼前的男人眼睛有些发红，当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手搭着墙壁一手挡在了自己的面前，“我一直都觉得人不应该分出什么三六九等的，因为大家都是人，凭什么咱们农人就要在田地里辛辛苦苦的种粮食，那些达官贵族什么都不做就能吃上山珍海味……” “呵！”田章忽然咧嘴笑了一声，“小子，如果现在的我不是一个流民，说不定还能跟你交个朋友……” “可以别说但是吗？”江大牛忍不住举起手，语气充满商量的来了一句。 “不可以！”田章瞪了江大牛一眼，而后又面带冷笑的说道：“但是可惜啊，我知道你是谁，我也知道，我的大哥二哥就是死在了你们村子外面，尸体都没有留下！” 江大牛：“……”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于是他将举起来的左手放平，速度飞快的将右手按在左手手腕上，然后发射了柯南版同款麻醉针！ “咻~” 小小的手表里面，一共藏着二十四根麻醉针，而且还是按照十二个小时的指针来顺逆放置的，所以这麻醉针非常小，小到普通人的眼睛都看不见。 “所以，江县男，我要杀了你，为我的两位兄长报仇雪恨，好叫他们黄泉路上不孤独呃——” 正在说着狠话的田章忽然间感觉到胸口处传来一股刺痛，可是当他低头伸手摸向自己胸口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找到。 “你刚刚做了什么？” 田章凶狠的瞪了江大牛一眼，一把扯开自己胸前的衣襟，胸口处都是刚刚干活儿时沾上的灰尘，没有半点儿血迹，他将手放到刺痛传来的地方用力揉了揉，除了一手的黑泥，什么都没有。 但是，一股眩晕的感觉，却是涌上了田章的身躯。 田章当即便知道自己中招了。 “该死的小杂碎！你刚刚是不是放了暗器？你竟然用毒！”田章面色狰狞的怒喝起来，手中长刀忽然用力一挥，吓得江大牛转身就朝着巷子口外面跑去。 他以为这家伙是要把手中的长刀甩出来劈死自己。 “噗嗤！” 然而田章没有甩出手里的长刀，相反，这一刻他还握紧了长刀，狠狠的劈在了自己的左肩上面，刀口都陷进去半寸深。 “啊——” 剧痛令田章发出了痛苦的嚎叫，但是那股眩晕的感觉的确被这股剧痛给冲散了不少，而田章则是咬牙朝着巷子外面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他感觉自己体内的毒性太浓烈了，哪怕是他用这种自残的方式都撑不了多久，更别提去带着娘亲她们逃出城外了。 他栽了！ “小杂碎……小杂碎……这个该死的小杂碎！” 田章忍不住咬牙咒骂了起来，他一向谨慎，因为若是在边城，哪怕是七八岁的小孩子，手上都有可能沾着人命。 刚才他是真的没想到，一个生活在安宁环境的乡下少年，而且还是大康朝皇帝新封的平安县男，都已经是贵族了，竟然还会用暗器！ 而且还踏马是带着毒的暗器！ “离开边城太久了啊……我竟然栽在了这么一个小杂碎的手上……可惜了爹为我准备的机会！” 田章心底忍不住悔恨万分，那股眩晕的感觉再度袭来，逼得他不得不再度往自己肩上砍了一刀，剧痛与剧毒对抗，让他坚持着跑出了巷子口。 “你这也太狠了吧？” 江大牛就站在巷子外面，他早就回头看到了田章的自残行为，不由得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老实讲，他买的柯南版同款麻醉针，真的只是一种强力麻醉针而已。 除非是他认准了别人的眼球或者耳蜗发射，又或者是那人有什么心脏类的疾病，不然是绝不可能把人给麻死的。 “你是不是觉得我要毒死你啊？”看着面前在自己肩上连砍了三刀，整个左肩都血肉模糊的家伙，江大牛忍不住提醒道：“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我用的是类似麻沸散一样的东西，你只会晕倒过去，不会死的。” “当然，你晕倒的时间可能会有些长，大概在一天以上……” 田章此刻的脑子都有些嗡嗡的了，他听见江大牛的话语，只觉得这家伙是把自己给当成了白痴。 “该死的小杂碎！我已经在你手里栽了一次！不可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怒吼一声，田章趁着江大牛还没离开，直接就提刀朝着江大牛狂奔了过来。 “你神经病啊！” 江大牛都有些无语了，他都说了不会死人的，这家伙还非要弄死自己，他可不会站在原地挨刀，转身就要跑出去。 “不许伤害我儿子！”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男人愤怒的咆哮声忽然间从旁边响了起来，然后江大牛就见到自家老爹好像是一头公牛似的，背着他们买来的米油和鸡鸭爪子那些，狠狠的抱着那个流民摔倒在地上。 “砰！砰！砰！” “我叫你砍我儿子！我叫你砍我儿子！我叫你砍我儿子！” 扑倒在地上的时候，江大山背上的米面鸡鸭爪子那些都落在了地上，这倒是让他轻松了不少，直接坐在田章的身上，一拳又一拳的打了下去。 而田章早在倒地那一瞬间就扛不住麻醉的效果晕过去了。 此时任由江大山一拳拳打在脸上，没有反抗也没有躲避，嘴里的牙齿被打落，鲜血流淌出来，流进了他的气管里面…… “咳咳咳！” 原本昏迷过去的田章忽然间瞪大了双眼，用力的咳嗽起来，双手朝着脖子处抓去。 “啊！” 江大山被吓了一跳，更是被田章身上忽然爆发出来的力气给推倒在一旁，然后眼睁睁的看着田章双手抓着脖子颤抖个不停。 “不好！他被自己的血堵住气管了！”江大牛从旁边跑了过来，本能的就想去救人，忽然间脚步一顿。 “哎，不对啊，他刚刚还想砍我来着！” 所以，他为什么要救人？ 这人刚刚明明想劈死他啊！ 然后江大牛就停了下来，将老爹从地上扶起，顺便帮忙捡起了地上的米面和一堆爪子。 “大、大牛，那人是不是死了？” 等到江大牛把东西都给装在背篓里的时候，江大山忽然颤抖着开口，指了指躺在地上双目圆睁一动不动的田章。 “啊，被自己的血给呛死了！”江大牛点了点头，这人有刀，刀上还有血，显然在见到他之前就杀过人。 而且还想杀了他！ 不管他说的兄弟是谁，肯定是死了，那就是之前对三山村的人动了杀心的流民。 既然如此，这样的人，死了不是挺好？ 自己凭啥要为了两个穷凶极恶的家伙赔命呢？ 江大牛虽然心胸宽广，但是不代表他不在乎自己的小命啊！ “死得好，死得好啊，刚才可把我给吓坏了……” 江大山也是松了口气，他也是见过血的人了，早就不是之前那个老实巴交的农人，此时见到当街追砍自家儿子的恶人死了，他这心里只觉得痛快无比。 第333章 本就是计划 “爹，你怎么来了？不是叫你出城报信的吗！” 江大牛没有再去看那个死不瞑目的流民，而是将自家老爹拉着躲到了巷子里，顺便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城门都被那些流民给关了！” 然而江大山说出来的话，却是让江大牛身子一抖，心底终于出现了一丝恐惧的情绪。 之前他虽然知道流民暴动，但却并不紧张，因为矿山那边足有三千州府士兵，只要县城这边竭力抵挡，到时候内外相围，那些流民就翻不起多大的风浪。 可那得是有人前去盐山那边报信的前提之下啊！ 如今江大山说城门关了，显然是刚才暴动开始的时候，那岂不是意味着都没有人逃出去？ 若是没有人去报信，即便之后裴兴远知道了县城内发生的流民暴动，等他率军赶到的时候，别人不知道，江大牛觉得自己多半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毕竟，这群流民太恨他了。 刚才那个家伙更是一副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的架势！ “轰隆！轰隆！轰隆！” 就在此时，一阵剧烈的声音，忽然间从街道远处传来。 江大牛被打断了思绪，探头往巷子口外面一看，不由得激动起来。 因为一个个骑兵正在大街上狂奔着冲向城南。 “杀啊！” “裴将军来了！” “诛杀暴乱逆贼！其余人等不可乱动，否则杀无赦！” 这些骑兵一边狂奔，一边发出声声高喝，驱赶着街道上推搡的人群。 别说，原本推来搡去，谁都不愿意相让对方的街道人群，在见到这些骑兵，以及他们手中足有一丈多的长矛之后，都是在第一时间便老实了下来。 除了那些见势不对往城南奔逃的流民，街道上的其他民众都是老实的停在了原地，唯一多余的动作就是主动避开那些狂奔而至的战马。 “大牛，太好了，是裴将军的人来了！”江大山也是激动起来，拉着江大牛站到了巷子口，生怕被这些骑兵当成流民击杀。 当然，江大山站在了江大牛的前边一些，免得被那些逃窜的流民发现江大牛这个平安县男。 “哒咚！哒咚！哒咚！” 一群骑兵迅速的冲了过去，带头的是一个千卫队统领，江大牛记得他之前在自家摊位上买过卤肉。 “哗！哗！哗！” 在那一百多个骑兵冲过去之后，就是一群步兵紧跟着跑了过来，手里同样拿着长矛，一个个脸上面无表情，好似是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一般，哪里还有平日里在他们摊位面前排着队打饭的乖巧模样？ “放下武器，投降不杀！” “放下武器，投降不杀！” “放下武器，投降不杀！” 随着前方的声音响起，一个个步兵都是齐声怒喝起来，足足一千人组成的气势令街道上的民众们都是瑟瑟发抖。 江大牛和江大山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一个是平安县男，一个是平安县男他爹，好歹在这个关键时刻稳住了表面上的镇定。 “哒咚！哒咚！哒咚！” 一匹黑色的骏马从步兵后方骑了过来，江大牛抬头看去，不由得神色一凛。 坐在这匹黑色大马背上的正是裴兴远，只不过此刻的他身披黑色铠甲，带着一个黑色头盔，手里提着丈余长的方天画戟，与之前那个穿着便衣的形象大为不同，仿若是一尊战神一般。 这样的裴兴远令江大牛感到敬畏，他在江大牛父子二人面前五步开外勒马停步，看了一眼不远处躺在地上的田章尸体，又看向了江大牛父子，语气倒是带着几分客气的问道： “江县男竟然在这城中，不知可否被这群乱民伤到？” “多谢裴将军挂念，江某无碍！”江大牛行了一礼，忍不住问道：“那群乱民计划周密，暴乱之初便封闭了城门，不知裴将军为何驰援得如此及时？” 裴兴远看了江大牛一眼，勒马前行，在即将走远的时候语气平静的说道： “之前那群流民组织周密，被抓之后他们供出来的首领却只是个穷酸秀才，我和宋大人都觉得真正的幕后指使者还隐藏在流民之中，若是不处理的话，将来恐怕会酿成极大的祸患，因此便设计了这么一出，只等着那些宵小之辈主动现身。” 语罢，裴兴远已经策马走远，留下江大牛父子二人待在原地。 “这竟然是裴将军和县令大人的计谋……” 江大山喃喃低语，随即心底生出了一股怒气，刚才他儿子可都差点儿被流民给砍了！ 那群乖乖站在原地的民众也是有人反应了过来，其中一部分人同样面露愤怒之色，因为他们不是丢了钱财，就是家里有人受伤，在这次的流民暴乱事件中损失不可谓惨重。 但是没有人敢将自己心里的抱怨说出来，因为一个是他们的县令大人，一个是执掌着几千士兵的将军，真要把人给得罪了，等着他们的恐怕就是家破人亡吧？ “这位就是新晋的平安县男？” “看着好年轻啊……” “没想到乡下农户人家的孩子都能被封为新贵！” 倒是也有不少人注意到了江大牛，对于江大牛的名字，城里还真是有不少人都知道，毕竟前段时间的菌子热，可是江大牛这个乡下少年一手推动起来的。 “宋大人之所以留下那群流民，也是为了改善平安县城的发展！”江大牛见众人打量着自己，想了想，便站出来大声说道：“大家可以想一想，现在的平安县城，比起之前是不是要干净了很多？” “宋大人是为了发展县城，可是那群流民里面却有贼子包藏祸心，该死的是那些贼子！” “裴将军更是可以直接将那些流民就地格杀，之所以留了他们一条性命，也是为了给平安县城的发展添砖加瓦罢了！” 说完，江大牛便看了自家老爹一眼，转身朝着城北赶去。 他没想到裴兴远会那么直白，当众就把暴乱的隐秘给说了出来，虽然他也有这个猜测，但他只是好奇一问，裴兴远完全可以随口打个马虎眼的啊！ 因为裴兴远那番话，城里肯定有不少人会对宋县令心怀不满，说不定会影响到宋县令之后的政令实施，无论是为了补错，还是双方间的私交，江大牛都得替宋县令辩解一下。 “大牛，你刚才说那些话有用吗？裴将军可是把话说的很清楚。”江大山不解的问道，他还担心自家儿子被人给记恨上了呢。 “有用。”江大牛笑了笑，道：“民众的视线是可以被转移的，等到镇压这群暴乱的流民，先把那些个为非作歹的祸首杀了，再安排剩下的流民做件大事儿，还有谁会记得今日发生的事情呢？” “有！”江大山指了指自己，“我就会记得！” 江大牛不禁摇头失笑，见自家老爹这幅样子，低声道：“爹你记得也没用啊，咱们又不住在城里，总不至于天天跑到城里来说宋县令的坏话吧？” “再说了，子宁如今就住在咱们家，咱们跟宋县令也没仇没怨的啊！” 江大山其实很想说刚刚就有仇有怨了，但是见到自家儿子一副并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他只能是叹口气的点了点头。 等到父子二人走到城北的时候，暴乱的流民们都已经被镇压了，还剩下几个人在负隅顽抗。 而这几个人正是田家父子！ “留活口！” 宋安辅气急败坏的说道，一直都是笑呵呵的那张胖脸，如今也罕见的露出了一抹冷厉之色。 “我给了你们活命的机会，竟然恩将仇报的想将我杀死，我要用你们几个的死来告诉其他流民，这一次参与暴乱，让他们失去了比自由更重要的东西！” 第334章 五马分尸 “贼县令！狗官！老子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田魁没想到这一场精心谋划的暴动竟然会失败的这么快，只要在给他一盏茶的功夫，他就可以宰掉那个侍卫亲自手刃狗县令了啊。 可惜，这个世上没有如果，一切已成定局。 胜者为王败者寇！ 作为在边城长大的人，田魁非常有血性，此时已经想到了自我了断。 不止是他，就连他的两个儿子，都是一样的想法。 这群狗官折磨人的手段太多，与其生不如死，不如死个痛快！ 至于少了的那个儿子田老三，则是已经被宋子宁给杀死了，当然宋子宁也受到了不轻的伤势，左肩中了一刀，深可见骨，几乎将他的肩膀都给砍下来。 但是他赢了。 这一次，他没有被凶狠的田老三吓得忘记了反抗，而是接连几刀落下直到将田老三的脑袋给砍下来。 “裴将军，他们要自杀，请将军拦着他们！” 此刻宋子宁就坐在包围圈后面的马车上休息，他硬撑着没有躺下，自然看见了田魁目中一闪而过的狠意，当即便冲着前方的裴兴远开口，而裴兴远亦是猛地单手一拍坐下的马鞍。 “铿锵~” 下一刻，裴兴远整个人就好似是一头老鹰一般，蓦地飞到了场中，手中方天画戟横扫开来，一戟刺出去便洞穿了田魁的右肩，而后用力一推，将田魁整个人给钉在了墙上。 “我去……”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知道这个朝代有武林高手了，但是此番亲眼见到裴兴远出手，江大牛还是忍不住感到了震惊和羡慕。 前后才多久？两秒钟的时间都不到！ 那个看上去特别厉害的乱民头子就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至于咬舌自尽？ 以田魁此刻的姿势，即便他咬断了自己的舌头，鲜血也呛不死他…… “爹！” “老子宰了你！” 而正准备自杀的田老四和田老五也没有想到，那个将军竟然会亲自出手，一击就让他们的父亲失去了自杀的能力，兄弟两人当即便怒发冲冠，提刀朝着裴兴远冲了过来。 裴兴远已经赤手空拳。 但是四周的那些士兵们却没有一个露出担忧紧张的神情，反倒是往后退了一些，神情激动的看着裴兴远。 “砰！” “咔嚓！” “啊……” 战斗结束的很快，以至于江大牛都还没有来得及自己欣赏，就见裴兴远身形晃动的避开了田家兄弟劈来的长刀，同时双拳挥出，闪电一般的捶打在两个人的肩上，然后就是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来，紧跟着田老四和田老五就捂着肩膀被裴兴远抬起两脚踢飞了出去。 “啪啪啪！” 掌声响了起来，宋安辅一脸佩服的看着裴兴远，笑着说道： “不愧是裴将军，上过战场的人，就是要比这些乱民厉害多了！” 裴兴远神情漠然的扫了宋安辅一眼，然后便走出人群跨上了马背，勒住缰绳说道： “寅时之前，这一千兵马得回到矿山，否则别怪本将参你一本！” 说完，裴兴远就策马离去，身边只跟着那个两个亲随侍卫。 “哈哈哈，裴将军放心，你的人本官不会用太久的。”宋安辅摸着下巴说道，随即便看向了已经被几个士兵绑起来的田家父子，面色冷然的说道：“把他们父子几人，还有那些染了血的乱民都给我押到菜市场，聚集城内民众，五马分尸！” “是！” 士兵们拖着挣扎不已的田家父子走向菜市场，至于那些被捆起来的流民，则是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了起来，更有不少人双股战战，传出了一股臭味儿。 “嘶……这个宋员外，看上去挺和气的，没想到啊，竟然也这么残忍……”远处，江大山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脖子。 江大牛心中了然。 古人重孝，俗话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们很在意身体的完整。 而这五马分尸……将一个人给分成了六半，下了黄泉都见不到列祖列宗，在当下的民众看来，是大不孝的一种死法！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宋大人可不是什么匹夫。”江大牛却是不觉得宋安辅有多么残忍，“至少让他们得了个痛快的死法，要是换成凌迟……那才叫吓人！” “咦，臭小子你别说了！”江大山瞪了江大牛一眼，而后又狐疑的道：“你是从哪儿知道这些的？” “子宁平时跟我说的啊！”江大牛现在已经可以理直气壮的撒谎了，反正老爹也不可能去跟宋子宁聊这么详细。 “那个臭小子，看着挺稳重的啊，怎么还跟你讲这些事情？”江大山果然不疑有他，瞪着远处的宋子宁说道：“不行，有时间我得提醒他一下，别总给你们说一些有的没的，你倒是没事，万一吓坏了二牛和三丫他们怎么办？” “行，爹，我支持你。”江大牛点了点头，“只是子宁看上去伤的挺重的，估摸着短时间内应该没法儿去咱们家卖臭豆腐了。” 这个时候，宋安辅已经将那群被抓了的乱民从犯给聚集到了一起，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们放心，本官是不会杀了你们的！” 一大群流民闻言，都是明显的松了口气，更有不少人直接瘫软在了地上。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宋安辅冷哼一声，目光扫过一个个身上还染着血的流民，眼里再无半分此前的怜悯之色。 “本官将你们留下来修缮县城，你们觉得失去了自由，不满意，对本官心存怨恨，甚至被人鼓动几句就参与了此次暴乱要袭杀本官……既然如此，那本官就将你们送到其他地方，让你们不必再被困在小小一座县城里面！” “将他们押起来，去菜市场观刑！” 说完，宋安辅也不管这群流民有多么惶恐和紧张，转身就骑上马朝着菜市场赶去。 “大牛，咱们回去吧？”江大山问道，五马分尸什么的，他可没有那个好奇心。 “嗯，我们先去找三爷爷他们，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儿。”江大牛也没有去观刑的心思，毕竟在穿过来之前，他就看过不少限制级的影视作品，当然是跟大学校友在寝室里一起看的，他一个人还不至于那么猎奇。 那种场面，不太好。 江大牛更不想身临其境。 “三叔！我们在这儿！四宝五宝！” 巧的是族老他们也跑到城北来看热闹了，江大牛他们刚刚走出那条巷子，江大山就见到了往外走的族老他们。 “大牛，大山，你们没事吧？” “大山哥，大牛，刚才你们到哪儿去了？” “四宝五宝，你们之前跑哪儿去了，害得三叔还得回头去找你们！” 双方见面，自然是好一番关切，彼此都认真的打量着对方有没有受伤。 所幸，除了族老额头上擦破了一点儿皮之外，四宝脸上挨了一拳，五宝则是屁股上破了个洞，能隐约看见后腰，有一些淤青。 这五花八门的伤势，让江大牛父子俩都是好奇不已，于是便凑到一旁询问了起来。 “还能是啥？”提起这事儿族老就来气，伸手给了四宝和五宝兄弟俩一个爆栗，骂道：“还不是他们要去买鸡，跟人家买鸡的掰扯价格，结果流民来了，他们又帮着那老板护着那些鸡，白白被那流民打了一顿，要不是老头子我到得早，估摸着他们得被人打死在那儿！” “爹，我们也还手了的，他们不是人多吗……”五宝不服气的说道，结果话没说完，又挨了族老一巴掌。 四宝就要聪明多了，老老实实的闭着嘴巴，装沉稳装的很像。 第335章 百两纹银与一辆马车！ “唉，可惜了我买的那些米面啊，花了我五钱多银子呢！” 聊完了四宝和五宝干出来的傻事儿，族老又忍不住捶胸顿足，想起自己刚才扔掉的那些米面了。 因为已经收了粮税，今年收成不好，所以粮价那些都涨了。 之前族老担心出事儿，买的更多，没想到如今损失的更大。 “子宁的豆腐也被踩烂了。”江大山说道，笑着将背篓转过来给几人看了一眼，又对族老说道：“三叔你也别伤心，这一次咱们人能没事儿就是万幸了，待会儿回了家，我这里的米面你们拿一些回去，晚上吃顿好的压压惊！” “那怎么成？”江鼎成心底感动，全村也就只有大山家会这么大方，愿意把自己的米面分给他们一家，“现在挣个钱不容易，你们父子俩也被吓到了，大家都是受害者，那些流民跟你们又没啥关系，我哪儿能要你们家辛苦挣钱买来的粮食？” 江鼎成是个有原则的长者，所以这番话说的十分自然，而这也正是江大牛愿意尊敬这位长者的缘故。 “三爷爷，我们今天可算得上是并肩作战了啊，这些米面其实算得上是我们大家的战利品！”因此江大牛笑着说道，在族老几人的注视下解释道：“你们想啊，要是四宝叔和五宝叔没有拖住那些流民，三爷爷没有过去帮忙，说不定我和我爹就被那些个流民给拦住了呢？” “到时候，我们家别说保留住这些米面了，说不定还要受伤！” 看看，这就是语言的魅力。 所以战国时期那些说客堪比十万大军呢。 江大牛虽然比不上战国时期的纵横家，但是要让族老一家心安理得的接受他们父子俩的好意，这点儿话术还是没问题的。 “这……”果不其然，听见江大牛这番说辞，就连原则性极强的江鼎成都是愣住了，有些想不通，刚才他说的那个道理怎么就被大牛这番话给辨倒了呢？ “嘿嘿！” 四宝和五宝更是傻乎乎的挠着脑袋，虽然想不通，但他们觉得大牛这侄子说的真是好，亏他们老爹还骂人打人，真的是，还没有大牛拎得清！ “几位！” 就在这个时候，周管家的声音响了起来，江大牛几人急忙转头看去，却见周管家带着几个侍卫走了过来，在他们身后，还有一辆马车，而周管家则是离着老远就满脸惭愧的抱拳说道： “这一次的事情实在是太过突然，没想到江县男会在今日来到县城，以至于受到了惊扰，我特地代替县令大人，来向江县男赔个不是，另奉上纹银百两，弥补江县男今天的损失！” 话毕，周管家便从旁边的侍卫手中接过一个盒子，打开以后递给了江大牛。 “嘶……” 江大山几人倒吸冷气的声音响了起来，却是那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十个银锭，每一个都是十两银子面额的，在白日下闪烁着淡淡的银色光泽，分外的美丽动人。 “这有些使不得了！”江大牛也是心底激动不已，穿到这儿快两个月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上百两的银子，但他不能收，也有不能收的道理。 “宋大人为我准备的马车就已经价值不菲，此番流民暴乱一事，罪魁祸首也是那些个包藏祸心的乱民，更何况我并没有受到什么损失，又何来弥补一说？” 话语一顿，江大牛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街道，叹了口气对周管家说道：“今日之事，损失最大的乃是城内的百姓，有不少妇孺老幼受伤不轻，更有甚者惨死在那些乱民的刀刃之下，江某本无权过问朝政之事，然江某既然生活在平安县，便斗胆请周管家向宋大人转述一言！” “江县男请说！”周管家顿时行礼，看向江大牛的目光中带着更多的满意之色。 “暴乱之祸，始于乱民；然悠悠之口，更甚于暴乱，宋县令一定要做好善后之事啊！”江大牛沉声说道，他担心宋安辅只顾着自己这个江县男的颜面了，忽略了平安县城内几千百姓的感受。 坦白来说宋安辅还是挺不错的，最重要的是讲卫生爱干净，算得上是有了这个时代超前的见识，江大牛可不希望因为这么一件事情，平安县又得换一个县令。 “江县男之言，在下一定会亲自转述县令大人的！”周管家认真的对江大牛行了一礼，他没想到江大牛这么小的少年竟然已经有了如此长远的见识，这可是京中那些高门世子都达不到的高度啊。 此时此刻，周管家无比庆幸，自己从一开始就对江大牛起了赏识之心，至少，现在大家算得上是朋友。 “不过江县男放心，有关善后之事，宋大人现在已经在处理了！”周管家收回心思，对江大牛笑着说道：“凡是城中受到暴乱影响者，损失钱财则赔偿钱财，损失物件以钱财相抵，受伤者由县衙负责医治，无辜死亡者由县衙主持安葬事宜，且会予以每户五十两银子的补偿……” 话语一顿，周管家笑着问道：“不知江县男如何看待宋大人的处理方式？” “甚好！”江大牛也文绉绉的回了一句，不过他转而又有些疑惑，“宋大人不是说县衙府库十分空虚么？这么多银钱补偿……？” “自然是得用上咱们宋大人放在宋夫人那里的私库了！”周管家苦笑起来，不管那是不是宋大人的私库，他只知道，这几天宋大人多半不敢回府，因为宋大人是个惧内的。 “宋大人如此仁义，端的上是大康朝的官场楷模了！”江大牛这次对宋安辅又多了几分敬佩，虽然宋安辅在这件事情上有些引狼入室的错处，但有很多官员做的比他更狠，却没有宋安辅这般在意普通民众的死活。 做人要知足。 江大牛挺喜欢宋县令的。 “楷模与否，宋大人并不在意，只是这些赔偿，还请江县男务必收下，否则在下回去可就不好交差了！”周管家说回了正题，将手中的盒子递给江大牛。 而这一次江大牛也没有拒绝，“行，那我就多谢宋大人的关心了！” “还有江里正。”周管家又笑着看向了一旁的江鼎成，从袖子里摸出了一锭十两的银子，递过去说道：“这一次的事情把江里正父子几人也给牵扯了进来，县令大人心里着实惭愧不已，听说江里正今天还买了不少米面，如今已经尽数丢失，这十两银子，权当是县令大人给江里正准备的补偿了！” “哎哟，使不得使不得……”江鼎成自然是好一番推脱，而且他是真的觉得自己不能要这笔钱，毕竟这事儿他活了大半辈子也没听说过啊。 从来都只有他们黔首农民给衙门交钱交粮食的，如今老了老了，竟然有一位衙门的官员反过来给他银子？ 而且这位官员还是平安县的父母官，一县县令，对平安县境内的大康朝子民有着生杀大权！ 最重要的是一出手就是十两银子……四宝和五宝都是对视一眼，要是老爹要了这锭银子，他们兄弟俩终于不用再继续苦等着，可以找人说亲了吧？ “江里正，以后咱们县令大人还有许多需要你配合的地方呢，你就不要在这里婉拒县令大人的好意了！” 两人的推让，最终以周管家一句饱含深意的话语取得了胜利，江鼎成老老实实的接过了那十两银子。 “江县男，这是您的马车，上面的马夫是县令大人特地派来送你们回去的，等到了三山村以后，来福便可以代替这位马夫，在下就先告辞了！” 周管家将马车交给江大牛，心想眼前的少年既然知道这马车是县令大人准备的，他便没必要再遮掩那么多了。 与聪明人交流，有时候就是需要直接一些。 因为大家都懂。 第336章 江县男这个怪里怪气的名字 “啧啧啧，这可是马车啊，以前咱们都只能看别人坐的，整个平安县城的马车也不超过二十辆吧？如今咱们村也有一辆马车了？” 等周管家带着侍卫离去，就只剩下马车旁边站着的老头子以后，五宝顿时忍不住激动的凑上去绕着马车打量起来。 绕了几圈之后，五宝忽然看向江大牛，一脸羡慕又激动的说道：“大牛，你有马了，你有马了啊！” 在江五宝看来，马车最重要的不是后面那个车，而是前面的那匹马。 毕竟他们这儿地处南方，没有肥沃的草地，马是一种很稀罕的动物。 所以五宝别的都不羡慕，那辆马车江木匠估计都做得出来，他就是羡慕江大牛有马了。 “咳咳咳……”江大牛正在跟自家老爹藏银子了，骤然听见江五宝这话，气得他都被口水给呛到了，急忙回头纠正道：“五宝叔，是马车，不是马！” 啥叫他有马了？ 他一直都有好吧！ 这五宝也忒憨逼！ “对对对！是马车！不是马！”五宝还不知道江大牛已经把他当成了憨逼，想要伸手去摸那只马儿的脑袋，却又有些害怕，试探了几次之后，才对旁边笑呵呵站着的老头儿说道：“大爷，我可以摸一摸这马不？” “呵呵，只要江县男说行，就成！”老头子笑呵呵的，看上去六七十岁了，但是身子骨还很健朗。 当然，要是不健朗的话，周管家也不会把他带过来。 毕竟这年头又没有高速公路和减震轮胎，开车可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一般人真开不来。 “五宝叔你摸吧！”江大牛笑着瞥了五宝一眼，不止是五宝上前摸着马头，四宝，还有江鼎成他们也上前试起了手感，看得江大山也跟着加入了进去。 而江大牛在打量了眼前大概有一米七左右高度的黄毛马一周，则是走到负责驾车的老头儿面前，笑着问道：“老爷子，这马儿是什么品种？” “黄骠马！”老头儿咧嘴一笑，露出了嘴里缺掉的一颗门牙，“这种马耐力强，而且容易驯服，是不少达官贵族都喜欢用来拉马车的马种。” “那刚才裴将军骑的是什么马种呢？”江大牛忍不住问道，他可是记得清楚，刚才裴兴远那匹马，看上去足有两米多高，当真是跟巨兽一样。 “裴将军骑的是河曲马，咱大康朝最有名的马种之一！”老头儿显然对马非常了解，提起裴兴远的马，一张老脸也是兴奋起来，“河曲马体型庞大，肩高通常在九尺以上，其四肢健壮，爆发力极强，所以常用在战场之上冲锋！” 说到这里，老头儿又叹息一声：“可惜，咱大康朝内河曲马数量不多，因此无法在边境大量配备，否则的话，那群游牧蛮族早就被打跑了！” 这还是一个有着爱国思想的马夫！ “老爷子放心，我相信早晚有一天，大康朝会击败边境那些游牧蛮族的！”江大牛也跟着爱国了一句，然后便率先踏上马车，打开车门检查起了内部的环境。 马车极大，足以坐得下五个人，分别在两侧和正侧安置了软凳，上面铺着的是绸布，比江大牛一家穿的衣服料子还好。 很显然，这辆马车虽然是宋县令自费赞助的，但是他却把江县男的爵位放在了心上。 “三爷爷，你们还要去买米面吗？”江大牛坐在了车子里，看见两侧还有窗户，便打开其中一侧，探头出去对江鼎成问道，莫名生出了一丝有钱人的感觉。 “不去了！”江鼎成摇了摇头，郁闷道：“刚刚发生了流民暴乱的事儿，米面行都关门了，刚才我来的时候还去敲门呢，那伙计叫我明天再来，今天他们是打死都不开门的！” “行，那咱们就先回去吧？”江大牛说道，族老家不至于没有粮食，只是大家这段时间挣了钱，都被他灌输了囤粮的习惯，所以才会来县城里采买。 “大牛，等一下，我们还有几十只鸡呢！”江四宝说道，忽然有些懊恼，带了鸡还怎么坐马车呢？ 可是他还没有坐过马车啊…… 这般想着，四宝便将目光看向了自家弟弟，谁知道五宝已经率先一步爬上马车了。 “四宝叔，你们要不多花几个铜板，麻烦那个卖鸡的给你们送回去？”江大牛笑着说道，刚刚得了十两银子，他相信族老舍得花这个冤枉钱的。 “大牛说的对！”果然，族老也知道四宝是想坐马车了，便直接从怀里掏出了十个铜板，递给四宝说道：“你去跟那个卖鸡的商量一下，让他帮忙把鸡给咱送回去，我们先在城门口处等你！” 说完，族老便十分潇洒的爬上了马车，坐在了靠窗户的位置。 “驾~”驾车的老头儿也上了马车，轻轻挥动手中的鞭子，黄骠马便甩开步子走了起来，因为此刻城里空荡荡的见不到几个人，倒是不用担心冲撞到谁。 “三爷爷，您是长辈，还是坐在正位吧？”江大牛也跟自家老爹坐在右侧靠窗户的位置呢，见族老探头往窗户外面看，不由得笑着说道。 “不不不！这可是大牛你的马车！老头子我能坐上一次就已经是祖上积德了，哪儿还能坐在主位啊，这是犯罪的事儿！”江鼎成急忙摇了摇头，然后把五宝往前面推了推，睁着一双眼睛欣赏起了窗外的景色。 江大牛哪里还不知道族老的心思？ 这个小老头儿分明就是想坐在靠窗的位置露脸呢！ 可惜了，今天城里的人都被那群乱民给吓到，事后还被宋安辅叫去观赏了一场五马分尸的酷刑，虽说心底对那些乱民没有多少害怕了，但是却又转头爬上了新来的县令大人。 五马分尸，那是真用五匹马啊！ 想想他们都觉得浑身不舒服！ 所以现在得了回家的允许，谁还敢出来溜达啊，就连城里的青楼都关门谢客了！ 但是族老仍旧把脑袋探出窗外，这是他第一次坐马车，回家可以好好跟老伴儿吹一晚上了。 “大牛，我在这儿！”等马车出了城门口，四宝的声音便响了起来，“老伯你快停车，我要上车啊！” “好嘞~” 驾车的老头子停下了马车，四宝急忙爬了上来，因为太着急，进车门的时候还砰的一声撞在了车顶上面，马车都是轻微的摇晃了两下，气得族老瞪了这丢人的臭小子一眼，恨不得立刻跟四宝断绝父子关系。 “我坐这儿啊？”四宝躲开了族老的巴掌，看着剩下来的主位，不由得苦着脸看向了江大牛，“大牛……” “行，四宝叔，你跟我爹坐一起吧！”江大牛呵呵一笑，让开了位置，然后掀开车帘走出去坐在了驾车老头儿的旁边。 “咯咯咯~” 旁边传来一阵鸡叫，江大牛见一个灰头土脸的男人拖着木板车，上面放着鸡笼，装了二十来只鸡，显然就是四宝他们找到的鸡贩子。 “你们村子在哪儿啊？走着呗！”这鸡老板刚才显然也被那群流民给揍了，因此对上江大牛这个坐在马车上的年轻小伙子也不怵，抬头闷闷的催了一句。 在他想来，这马车的主人肯定是个富家员外，江大牛多半是这家的少爷之类的。 “就沿着这条大路一直往前走，你要是累的话记得说一声，我们会停下来等你的！”江大牛笑着说道，他倒是不在意这人的态度，人家已经很可怜了好伐。 “江县男坐好，走咯~” 车夫老头子一扬马鞭，马儿便大步的走了起来，而江大牛则是欣赏起了城外沿途的景色。 “江县男？这是什么名字？怪里怪气的！” 鸡老板在心底嘀咕了一句，拖着自家的板车，不紧不慢的跟在了马车后面。 “哎！失策！失策啊！” 而在马车里的族老则是忍不住捶了捶大腿，他刚刚咋就没想到出去坐在车夫旁边呢？ 这可是一个在村里人面前露脸的好机会啊！ 失策！ 第337章 又要修房子？ “那是谁的马车啊？” “天！那是大牛吗？” “是大牛！大牛怎么坐在马车上了？” “这该不会是大牛的马车吧……” “族老他们人呢？一起去的，族老都没有赶他家的牛车！” …… 先不说马车里的族老有多么懊悔，江大牛一路跟着宋伯赶回村子的时候，的确在第一时间吸引到了矿山集市那边那群村民和士兵的注意。 说来也是巧，因为昨晚下了一整夜的暴雨，族老家的老牛也受了些惊，所以今天就放在家里歇着，没有再使唤那头老牛，未曾想族老回来的时候就坐上了江大牛的马车。 而城内虽然发生了暴乱，但是从裴兴远带着士兵前去镇压，到全程结束回来，前后也没有花上一个时辰的时间，除了那一千士兵还在城内协助宋安辅镇压那群流民之外，三个村子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是以，此刻看见那辆从官道上驶来的马车，大家伙儿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了。 尤其是当看见坐在马车前头的人是江大牛以后，三山村的村民们更是激动不已，二牛他们几个小的都忍不住冲了过来。 “你们今天不忙着摆摊了啊？”江大牛跳下马车，笑着对几个弟弟妹妹问道。 “山上还有水，奶奶不让我们上去，我们就在山脚下捡了些花都卖完了！”二牛大声说道，跳到了停下来的马车旁边，打着圈儿的看了起来。 “大哥大哥，这是谁的马车啊？”三丫也跟着叽叽喳喳，她的身边就跟着安然和芸娘两个小伙伴，苏蒹葭则是待在屋子里帮忙清理院子。 “这是你大哥的马车！”族老掀开车帘子走了出来，跳下了马车，摸了摸三丫的羊角辫，对赶过来的江大宝他们问道：“今儿个村里有多少人来摆摊了？” “不到一半！”江大宝回道，“昨天下的雨太大，虽然除了江老七他们七户人家，别的人家屋子没问题，但也有些漏水，云婶子说今天怕是还会继续下雨，所以就让村里人把屋子都给检查一遍，省得再下大雨的时候撑不住。” “也是啊，这天看上去还得下雨，之前旱了快三个月呢！”族老抬头看了一眼三瓦山上方雾沉沉的天色，想要跟村里人显摆的心思也淡了不少，当即便对江大牛父子说道：“大山大牛，我们赶紧回村子去吧，今儿个还得回去看看地基能不能打出来呢！” “好！” 江大牛也是发现一路从平安县城走过来，这天色是越来越暗，他想到山区的雨水会比平原地区持久，平安县城那边地处开阔，除非是昨夜那种暴雨，之后基本不会再受到多大的影响。 但三山村这种靠近山脉的村落可就问题大了。 长时间的连绵雨水，即便不是暴雨，也有可能会导致房屋倒塌的。 “二牛三丫，带着东西上车了！安然芸娘你们也上来！”江大牛把几个小的叫上了马车，里面空间挺大的，装几个小孩子没什么问题。 “宋伯，麻烦您了！” “江县男这是说的哪儿话，能够给您驾车，还是老头子的荣幸嘞！”宋伯咧嘴笑了笑，轻轻挥了挥手里的鞭子，马儿便再度往村子里快步走去。 “哒咚~哒咚~哒咚~” 通往村子里的道路因为这段时间走的人多了，反倒还比较平整，马儿走起来也快了几分，当然再快也不至于狂奔起来，只不过跟骑自行车差不多了。 就这样，也要比走路好得多。 尤其是几个小的，此刻第一次坐在马车里面，都是忍不住激动的叽喳个不停。 “爹，要是这雨势头不减，我们也在村子外面再起一栋房子吧？”江大牛坐在马车里对江大山说道，这是他一路走来的想法，毕竟刚刚得到了百两银子的‘补贴’。 “啊？又修房子啊？”江大山也在担心这个天继续下雨，此刻听见大儿子的提议，却是被惊了一下，“我们的房子才修好没几天，花了不老少银子呢，再修的话岂不是之前的银子都打水漂了？” “我也只是这么个想法，看天意呗？”江大牛苦笑道，“天要下雨，我们拦都拦不住，要是接下来这雨水一直持续个不停，我们家那院子也撑不了多久，到时候，我们必须得换个地方。” 其实最重要的是那个煤矿山，就在他们家的后山百十米开外的地方，江大牛觉得会有污染。 虽说从三瓦山上流淌下来的山水非常清澈，但知道是不一回事，不知道又是一回事。 这一次宋安辅肯定会参与煤矿一事的，毕竟这种东西毒死过不少人，那些世家大族还需要观望一段时间。 到时候几百个流民天天在后山挖矿，日子一晃开就会炭粉飞扬，在这种地方生活哪怕是再健康的人都受不了的。 当然，江大牛也知道爹娘对于钱财的看重，尤其是之前挣得钱财有大半都用在新屋上面去了，如今江大牛张口就要再修一栋新房子，估计家里的大人小孩儿都不会高兴。 “大牛说得对啊！”族老见父子二人陷入了沉默，摸了摸胡子，也跟着语气忧愁的说道：“每逢朝廷战乱天下必有大灾，我总觉得这一次的雨水不会就这么停了，到时候恐怕不止是老七他们几家要新起屋子，咱们整个村都得从三山村搬开。” “没有这么严重吧？”江四宝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心情有些沉重。 “搬了也好，大牛不是说了吗，咱们今天往外面挪一步，以后就能再挪两步，说不定将来咱们也能变成平安县城里的人呢？”江五宝却有不同的看法，他的性子比四宝跳脱一些，自然整个人都要乐观了不少。 “爹，大哥，我们要换新房子了吗？”就连马车里玩耍的三丫几个都是安静了下来，看着江大山和江大牛问道，语气里满是对新房子的不舍。 “这事儿还没个准数，春芽就不要忧心大人的事儿了，不然可会长不高的哦~”江大牛笑着摸了摸三丫的小揪揪，从兜里掏出了一包麦芽糖，这还是他买来一直带在身上没有弄丢的。 “哇！麦芽糖！” 小孩子的情绪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一见到糖果，二牛三丫她们对房子的不舍就消散一空了，也不嫌脏的坐在了马车里面，挨个分起了糖来。 “江县男，前面就是你们村子了吧？” 不一会儿，宋伯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马车缓缓停在了村子口。 “大牛哥，我家少爷呢？”挽着裤腿脚下都是淤泥的来福提着锄头走了过来，看了一圈人群，忽然盯着宋伯惊讶道：“宋爷爷，您怎么来了？” “少爷有事儿得在县城里待上几天，他叫我给你说一声，叫你别担心他，好好在三山村把他的摊位支起来，该干嘛干嘛。”宋伯形笑呵呵的看着来福，又道：“对了，这辆马车是江县男获封的赏赐，老爷叫我把马车驾过来，之后就由你教会江县男驾车，这事儿你可得记在心上，知道不？” 这话说的其实挺矛盾，既然是江大牛获封的赏赐，怎么说也不该教会江县男这个县男自己驾车啊。 江大牛偷偷扫了宋伯一眼，这老人家，看来还是不太会演戏。 “我知道了！宋爷爷您放心吧，我一定会把老爷吩咐的事情办好的！”来福倒是没有想那么多，急忙表态以后，又对宋伯说道：“宋爷爷，那您待会儿怎么回去啊？” “我走回去啊！”宋伯笑呵呵的说道，利索的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将鞭子交给来福，背着小手，就要走着回到县城里去。 第341章 血能吃 “桂兰，大牛，出来搬肉了！” 等江大牛把两锅火锅底汤弄出来的时候，江大山的声音也从院子外面响了起来，顺便出现的还有一头野猪。 “这是你们打死的啊？”李氏也把兔子围墙给砌好了，跟张巧云洗完手跑到前院，就看见了江大山拖着一只大野猪往院子里走，两人赶忙跑上去帮忙。 “打死的可不止这一只呢！不过村里人多，三叔说我们家对村里帮助大，所以给我分了一只野猪和野鹿，野鹿就在门口放着的！”江大山停下歇气，擦着汗说道，脸上满是笑容。 “哟，还真的是野鹿，这可是咱从来没有吃过的东西啊！”李氏走到门口将那一只野鹿给拖了进来，脸上也是惊奇不已。 “还有鹿茸呢！”张巧云凑了过去，惊喜的指着那只野鹿的脑袋说道：“这鹿茸快要掉了，交给白大哥正好可以拿来弄成一味好药！” “行！”李氏点头，“你们家秀才胳膊受了伤，用这鹿茸正好可以补一补，待会儿你记得跟白大哥说一声！” “那怎么成……”张巧云有些不好意思，但她刚才的确也想到了这茬。 “嗐，有啥不好意思的，以后村里娃可都得麻烦你们家秀才教导了呢！”江大山摆了摆手，又道：“而且要不是你们住在咱家，三叔也不至于分了一只野猪和一整只野鹿给我，你们要是客气的话，那我就只有把这两个家伙拿去三叔家公分了！” “那……好吧！我替文忠多谢大哥大嫂了！”张巧云也不是个扭捏的性子，更何况是为了自家夫君，此刻稍作思量便接受了江大山和李氏的好意。 “哇！是野猪！” “还有野鹿！” 三丫她们也听见了动静，将兔子放在石头窝里以后就跑了出来，绕着两只大家伙儿惊叹不已。 “走走走，下着雨呢，赶紧回屋去！” 江大山把几个小崽子往屋里赶，等江大牛出来了，便父子两人抬着那只一百多斤的野猪，李氏和张巧云抬着那只七八十斤的野鹿，将两个家伙给抬到了厨房门口的屋檐下面。 “爹，这两只分给了我们家，剩下的村里人都够分不？”江大牛问道，不患寡而患不均，可别因为这么点儿小事让村里起了矛盾。 他之所以想要带着全村发展，也是因为这个村子里面没有极品，江大牛最讨厌的事情就是跟人吵架了。 “放心吧！单是野猪都有八只！一只一百多斤，除掉这只剩下的还有七百来斤，全村怎么都够分了！”江大山笑着说道，从厨房里拿来了剔骨刀，准备处理野猪。 李氏和张巧云也拿着刀走了出来，虽然她们没有吃过鹿肉，但这野鹿已经死了，总之就是那么个弄法，抬手就准备放血。 “爹娘你们先等等！” 江大牛急忙叫停几人，然后从厨房里拿来了两个陶盆，又叫二牛去打了清水过来，把野猪和野鹿的脖子都清洗干净，把两个陶盆放在了野猪和野鹿的脖子面前，才说道：“放血吧！” 一家人都被江大牛这操作给弄懵了，江大山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不自然的说道：“大牛，你该不会是打算吃这野猪的血吧？” “啥？”李氏一听就炸毛了，“不行！绝对不行！这东西可不是什么吉利的玩意儿！不能吃！大牛你赶紧把这陶盆给拿开！” 张巧云和苏蒹葭他们都没说话，但是他们看向江大牛的眼神也有些古怪，三丫和二牛更是夸张的往后面退了两步。 这就是古人对血的恐惧，哪怕是动物的血，除非是用药的话基本不会吃的。 “爹，娘，这血可是个好东西啊！”江大牛只得是耐心的解释了起来，“俗话说以形补形，吃了血，我们就可以补血！先不说这野猪的血了，单是这野鹿的血，也是一味中药啊！” 见几人还是不相信自己，江大牛都有些无奈了，回头看见吕秀才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我真的没骗你们，不信你们问问秀才叔，这动物的血是不是能吃？” 说着，江大牛还跟吕秀才打起了眼色，反正这血旺他是一定要吃的。 上次办上梁酒，杀猪的时候他忙着听族老教导该怎么祭祖，所以就没有留住那些猪血，他后来还疑惑呢，怎么桌上没见到猪血炖酸菜，以为是后厨的李氏她们给吃了。 谁曾想，那猪血根本没有人吃，当时就用水给冲刷干净了！ “秀才，你说，这血是人能吃的玩意儿吗？”江大山对吕秀才问道，拎着刀，看上去还挺吓人。 “文忠，这事儿可不能胡闹，你快帮忙劝劝大牛吧！”张巧云也跟着苦笑道，她嫁给了了吕秀才这么久，也没吃过什么血啊。 “咳咳，我曾经在一本闲杂笔记上看到过，这动物的血的确是可以吃的。”吕秀才有些尴尬的迎着众人的目光，走上前来，盯着地上的野猪和野鹿说道：“那本杂记上记录着有一民族，喜欢用动物的血与稻米浸泡，蒸煮成血米，食用之后补血益气，舒血活络，甚至还能够延缓衰老等症状！” 不止，还能清肺，美容养颜呢！ 江大牛在旁边暗暗想道，但是他没说出来，因为吕秀才的解释已经足够了。 他可以知道很多事儿，但不能在书本上表现得比吕秀才知道的还多，不然的话真会把三丫她们给吓到。 “真的啊？”果不其然，听见吕秀才这言辞凿凿的讲解，江大山不禁有些呆呆的问道：“这血不是不吉利的东西吗，咋还有那么多好处呢？” “文忠，你说的是真的？”张巧云也是满脸诧异的盯着吕秀才，既然动物的血能吃，那以前他们家杀鸡杀鸭杀猪的时候咋没见文忠给留起来吃呢？ “秀才老弟，你可别为了讨好大牛这孩子，故意编瞎话唬我们哈！”李氏更是语气直白的提醒道，她觉得吕秀才一定是为了讨好江大牛，毕竟自家儿子现在都是县男了，读书人最喜欢巴结那些高官，吕秀才估计也有这个毛病！ “是真的！”吕秀才苦笑着指天发誓道：“大哥大嫂，我可以对天发誓，吕某真的看过那样一本杂记，若有半句谎言，但叫我天打雷劈……” “停停停！”李氏急忙阻止了吕秀才的狠话，“你说能吃就能吃吧，我信你！可别再说那些不吉利的话了，现在天上还要打雷呢，赶紧呸呸呸！” 她跟张巧云关系还挺好的，要是因为今天这事儿把巧云妹子给得罪了，以后还咋相处呢？ “你嫂子说得对，咱们又不是信不过你的为人，干啥还发起誓来了！”江大山也是瞪了吕秀才一眼，“赶紧呸呸呸，别待会儿真把雷给引来了，我这房子还舍不得丢呢！” “呸呸呸！”吕秀才自然是从善如流的呸了三口，又看向了张巧云，柔声道：“以前之所以不吃，是因为街坊四邻都不吃，我担心家里使用动物鲜血，会让他们以为我们家有什么怪癖，也担心街坊乡邻排斥我们一家。” “文忠，我相信你的。”张巧云笑着说道，原来是这样，那她就理解夫君的做法了。 “爹娘，你们赶紧给这野猪野鹿放血吧！”江大牛都等的有些着急了，“这都死了一会儿，再不放血就没有血旺了，我还等着待会儿拿来烫火锅呢！” 血旺？ 火锅？ 一群人听见江大牛说的东西，都是有些期待了起来，毕竟江大牛可从来没有做出过不好吃的东西啊！ 哪怕是那一坛子奇臭无比的臭豆腐，现在都变成了矿山集市的风味小吃，那些士兵每次都排着队去买呢！ 眼看天就要黑了，江大山和李氏都动作麻利的给两个野味儿放了血，然后把肉和内脏那些都给清理了出来。 第342章 雨不停，要迁移 “哇！好烫好烫！我舌头被烫到了！” “臭丫头你给我斯文点儿！大人都还没有动筷子呢！烫到你活该！” “啊！好辣！娘我辣！” “咳咳，辣的就涮旁边这锅，这是骨头汤！” “唔~好嫩啊！大牛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我真想把你这脑袋给撬开来看看，咋就能想到那么多好吃的呢？” “白伯伯，您这个想法很好，下次麻烦别这么想了！” “哈哈哈……” “话说回来，这个石涅还真挺能烧的啊，大牛你确定我们不会中毒吧？” …… 夜晚，白郎中处理好了村子里的病人回来了，之前一直在外面田间地头忙碌的刘婶儿他们也回到了江大牛家，他们也是不好意思待在江大牛家里吃白饭，所以一整天都在外面忙活，连两个小的也带出去了。 如今江大牛家的组成有些复杂，不过一家人围在大堂里面吃着简单原始的石灶台火锅，倒是非常热闹。 所谓的石灶台就是江大山他们从后院儿搬来的石头砌成的灶，一共两口灶台，上面放着两口锅，一个锅里是江大牛放了五颗高度小米辣的红汤，另一个锅里则是大骨头炖出来的高汤。 刚开始江大山他们还以为江大牛要把屋子给烧了，直到江大牛从后山背来了一背篓的煤炭，并且再三保证，这煤炭烧了他们不会中毒，众人这才心惊胆战的围过来吃起了火锅。 火锅的主菜当然是今天刚得到的野猪和野鹿了，还有一些素菜，但是现在还没有人开吃。 因为江大牛家的大堂足够大，且两个灶台离得有四五米，再加上是第一次吃火锅，所以老屋那边的人都被请过来了，几个男人和不怕辣的云氏李氏她们坐一桌，小孩子和怕辣的坐一桌。 当然，除了吕安然怕辣之外，剩下的小孩子其实都不怕辣，就连第一次吃到辣椒的小满和秋分都是一边流着鼻涕，一边还想再吃，那鼻涕都差点儿甩到碗里去了，最后一人挨了刘婶儿一巴掌屁股拍，才老老实实的坐回去吃起了骨汤火锅。 石头砖头更是打算舀一勺红汤过去泡饭吃，要不是江大牛担心他们吃坏了肚子严词拒绝，这会儿几个小的应该会开心很多。 “放心吧，我已经检查过了，这煤矿里产出来的煤炭非常好，是质量上佳的泡桐炭，所以烧起来这么旺呢！”此时听见江大海有些忐忑的询问，一群人也停下了筷子，江大牛便指着灶台里的煤炭说道：“你们仔细闻一闻，有没有闻到什么难闻的气味？” 煤炭中毒，主要是一氧化碳导致的缺氧，一氧化碳是有臭味儿的。 而泡桐炭是江大牛家以前小时候的一种说法，就是那种结构非常松散的煤炭，烧起来火非常旺且没有烟味儿。 再加上此时还是秋季，虽然下了雨但是天气并不冷，江大牛一开始就把大堂的门给打开了的，这么两个灶台里的煤炭要都是能让他们中毒的话，他们后山的煤矿也就不用考虑开采了。 “没味儿！” “啥味道都没有！” “我就闻到了肉的香味儿……” “白郎中，你闻归闻，别抢我的肉行不？” “老七，你这腿啊不太适合吃这种大燥之物，要不你还是过去跟孩子们吃一锅吧？” “放屁！我这腿就是瘸了点儿，又管不到我的肚子吃啥！” “哎呀你个死老头子！那可是我刚丢下去的鹿肉！你给我放下！” 一群人闻着闻着，很快就认真的抢起了红汤里的肉片儿，就连江老七这个因为腿瘸了性格沉闷的人，也因为白郎中的调侃，变得开朗了不少。 虽然那个开朗很有可能是想揍白郎中一顿。 但是不重要，总之听到他大声说话了，就连江大山他们都是为这一家人开心了不少。 “这大山家是在吃什么啊？怎么这么香？还有些呛人……” “阿嚏！阿嚏！他们家可真是热闹！” “家中有粮心底不慌啊！人家大山家赚的钱可不少，所以哪怕这天要下雨影响了大家伙儿摆摊，大山家还是该吃吃该喝喝，可真叫人羡慕！” “行了，有空在这儿说这些酸话，还是回屋子看看有没有哪儿漏雨的吧，别再把你家老人给淋到，这关口生病了可不好！” “话说，族老不是给咱每家都分了肉的吗，今晚上我都有些吃撑了，咋地，你家没有肉吃啊？” “咳咳，我家媳妇儿那手艺，你又不是不知道，再好吃的东西到了她手里，都能变得跟猪食一样……哎哟！疼疼疼！别揪我耳朵！” “你在跟人说什么呢？要是不想吃老娘做的东西你自己上灶台啊！老娘看你刚刚不是还吃了三大碗野猪肉的吗？尽在这儿放屁话！赶紧回去给孩子烧水洗漱！” “哈哈哈！” …… 在村里人的说说笑笑声中，江大牛家的火锅香味儿飘荡在整个村子上空，一夜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等到次日的时候，天空再次放晴，村子里依旧是该打地基的打地基，该出摊的出摊，日子倒是恢复了正常。 只是大家都没有想到，接下来的半个月里，这雨竟然都没有放晴的意思。 “不行啊！三叔，这地基太软了，不能修房子！修好了也得塌掉！” “就是，我们都忙活半个月了，这地基是越挖越深，再这么挖下去，山上的石头都不够了！” “族老，你得想个法子啊，再这么下去可不行！张婆婆家的房屋一直漏水，她都搬过去跟儿媳妇住到一起了，那屋子我看过几天也住不了人了！” …… 村子外面，一群负责修房子的壮汉都是苦了脸，挖地基挖了半个月，从一开始的半丈深，到后来的一丈深，再到现在已经快两丈了。 这雨还在下！ 地基是越挖越轻松，他们都不敢想象，这地方要是修了房子能维持多久？ “大牛，吕秀才，你们看这事儿咋整？” 今天族老和江大牛以及吕秀才都没有去矿山集市那边，因为新房子修不出来，村子里出问题的房屋越来越多，这件事情已经威胁到整个三山村的安危了，所以他们几个村里的重要人物就得商量一下对策。 江大山这个村长则是在矿山集市那边维持秩序，那边村民也不少，缺了主心骨不成。 不过除了三山村，姚家村的姚先文和田家村的田旺祖也来了，这两个人都是各自村子里的族老，因为这雨是一直绕着三瓦山下的，姚家村和田家村也是在三瓦山下面聚集而成的村落，所以受灾情况比三山村还要严重一些。 因为姚家村和田家村里的村民可没有三山村这么团结。 小打小闹的在平时算不得什么，但是遇到了这种天灾人祸的时候，小打小闹就是能够影响到全村子的大事儿了。 “是啊，这雨一直下个不停，咱们三个村子总不至于都从三瓦山搬走吧？”姚先文愁眉苦脸的说道，如今他在三山村面前，可不敢再有半分傲气，那个读书的孙子在平安县男面前屁都算不上，姚先文对此还是挺清楚的。 “搬倒是可以，问题是，村子里也没那个钱给家家户户都修上新房子啊！”田旺祖说道，他的年纪比姚先文还要大一些，要不是除了这档子事儿，平日里他就在田家村呆着，已经很久没有出过远门了。 此刻几个老人都是将目光落在了江大牛和吕秀才的身上，这两人是他们三个村子里最聪明的，所以三个长者都想听一听江大牛和吕秀才的意见。 “实在不行，还是只能全村迁移！”吕秀才率先开口，在三个长者的注视下，叹息一声的说道：“我知道村子对于几位长者而言非常重要，但是在村民们的生命安全面前，我觉得其他的东西都是可以暂时先放下的！” 第343章 差点儿就有小妹妹了 原本江大牛他们都做好了全村迁徙的疏导工作，可是不曾想这雨下着下着，到了晚上的时候竟然渐渐停了！ “哦~雨停了！雨停了！” “天上的云好大啊！飘着去别的地方了！这雨也跟着走了！” “太好了，至少咱们这儿不用受灾了，咱们村也不用急着搬走了！” “就是不知道这雨会下多久，要是到了别的地方也一直下的话，估计会出现难民啊！” “天要喜爱与，咱们也管不了啊，只能祈祷着老天爷给咱们一条活路吧！” …… 家家户户的人都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着天上那一大团乌云不断地朝着远处飘走，随之离去的还有这连绵了大半个月的雨水。 “太好了！这雨不下了，我们也不用天天淋的浑身都是湿的了！”来福感慨道，站在江大牛家的院子里，说着就去马棚里牵马，“大牛哥，我把大黄牵出去溜一圈儿，让它吃些新鲜的草料！” 大黄是江大牛给那匹黄骠马取的名字，不然别人一碰到那匹马，都说是他的马，虽说这话没啥问题吧，但是江大牛听起来总觉得怪怪的。 所以江大牛做主给这匹马起了个大黄的名字，虽然简单，但总算没有人张口闭口把大黄叫成他的马了。 “去吧，大家一起去！”江大牛说道，这段时间因为下雨，路上湿泞的很，来福还没有教他开车呢，虽然江大牛用不着自己开车，但他总得学一学，这就跟后世的驾照一样，技多不压身不是。 “大哥我也要去！”二牛丢下柴火就跑了出来，当了那么久的灶夫，现在他决定造反，不然家里人总忽略了他这个老二。 “等等我！还有我呢！”三丫扔掉自己的兔子就跑了出来。 “苏姐姐我们也一起去吧？”吕安然也是牵起了苏蒹葭，一起跟着跑出了院子。 “哎，你们都慢点儿，地上还滑着呢！”江大牛和苏蒹葭走在队伍里面，看着一群娃在雨后的村子里跑了起来，眼睛都有些顾不过来了。 “让他们欢吧！等会儿衣服弄脏了，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他们！”李氏和张巧云还有刘婶儿走了出来，对江大牛说道，姐妹仨也去村子外面凑热闹去了。 “小娃娃不蹦跶那还是小娃娃吗？大牛你就别管了，你不也是个孩子吗？”隔壁老屋的云氏拄着拐杖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周氏和杨氏两妯娌，一大群人汇合在一起说说笑笑的来到了村子外面。 “也是，谁还不是个宝宝了？”江大牛摸了摸鼻子，跟苏蒹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武功的事儿，倒也不尴尬。 “我现在这个年纪还能学武吗？”这是江大牛最关心的事情，虽然那天他阻止了苏蒹葭透底，但双方间等于是坦诚相待了，对于苏蒹葭会武功这事儿，江大牛也没刻意装傻。 “这个，怕是不太行。”苏蒹葭犹豫着说道，上下看了江大牛几眼，委婉的说道：“学武得从小练起，一般五岁就要开始站桩了，大牛哥你现在都十五岁了，根骨虽然还在长，但却基本都定型了，很难再将身体淬炼出来。” “那些话本里面，不是有很多武林高手大器晚成的吗？”江大牛有些不死心，这个世界有武功，他当然也希望能够圆一下前世的武侠梦，“就是那种掉进一个山洞里面，吃了几颗果子，或者是前人留下来的丹药，就突然变成武林高手的那种！有没有？” “呵呵，大牛哥你都说了那是话本上的故事，怎么还能当真呢？”苏蒹葭有些促狭的看着江大牛笑了笑，本就明艳动人的少女此刻犹如盛开的鲜花一般，倒是为这雨后的村落增添了不少颜色。 “哇，彩虹，出彩虹了！” “娘，你快看啊，天上有彩虹哎！” “爹爹爹，娘娘娘，你们快出来看彩虹啊！” “彩虹就在三瓦山上面！好大啊，好漂亮！” “下雨以后还真的会有彩虹哎，不过现在咱们这儿不能叫三瓦山了吧？应该叫二瓦山！” …… 孩童们惊喜的声音让江大牛回了神，再看苏蒹葭的时候，少女已经脸颊微红的转过身子，小跑着到了三丫她们身旁，跟着回头看向了三瓦山上出现的彩虹。 “大牛，大牛你过来一下！” 江大牛也在看彩虹，不过还没等他数一下究竟是不是七种颜色呢，族老的声音便把他拉了过去。 “啥事儿啊三爷爷？”江大牛走了过去，见不止族老在，老爹和吕秀才还有白郎中他们都在，心下便知道族老他们估计是闲不住了。 “大牛啊，现在这天怕是要放晴了，我们村还要不要搬走啊？”果不其然，族老开口就问上了昨天他们定下来的事情。 “既然天要放晴了，那就先不搬！”江大牛说道，“村里也不是家家户户都有钱修房子，哪怕大家都不要钱互相帮忙，可买料子那些总得花钱，而且前面那座山估计也不便宜。” 江大牛本打算将整个村子都搬到前面的山坳口去，但是现在天放晴了，再做这种大工程的事儿就没了由头。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个计划需要大量的资金支撑，现在那些流民都还没有安置下来呢。 “对啊，如今边境的战争可还没有结束，城里的粮食价格一直在涨，要是咱们村都去修房子了，地里啥都不种，等到了冬天的时候咱们可就啥都没得吃了！”族老说道，他还是老一辈的思想，讲究落叶归根，能不搬家就不搬，更何况又不是搬到城里去。 “但是村子里的房子也该修起来了吧？”江大山说道，“这场雨耽搁了大半个月，家家户户的房屋都有些受损，尤其是老七他们几家，我们倒是没啥，关键是人家住在咱那儿也不太方便，三叔你说呢？” “那是该修起来了！”三爷爷抖了抖烟杆子，这大半个月把他给愁的，竟然连土烟都抽起来了，江大牛也是才知道，原来古代一直都有土烟，也就是卷烟，味道特别重，族老以前也不抽的，但眼见着要发生涝灾，因此就把家里放了很多年的旱烟给取了出来，每天抽着排解自己的忧愁。 “不止要修老七他们住的房子，还得把学堂那些修起来了，这都是一档子的事儿！”江大牛笑着说道，看见白郎中蹲在村口，不由得好奇的问道：“白伯伯你在看啥呢？” “看你叫村民们留下来的稻桩啊！”白郎中头也不回的说道。 “哦，对了！”族老也是回过神，拍了拍大腿，拉着江大牛就往外面走，“大牛你快来看，咱们按照你说的那种法子，凡是田里留了稻桩的，竟然都长出了二茬稻，这场雨虽然害得咱们村倒了些房子，但是你看看，这田里的稻苗倒是长起来了！” 江大牛应声看去，果然见到稻田里的稻苗是一天一个样，昨天还只有一尺来高呢，今天竟然都快长到一尺三了，这就是这场雨的功劳啊。 “这些二茬稻虽然长势不错，但是粮种不行，估计也受不了多少稻谷。”江大牛早就知道这事儿能成，此刻心里虽然也跟着激动，但却更加冷静一些，“三爷爷，最重要的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几种农作物，现在都在咱们家后院儿彻底张开了，既然如今天放晴了，那就把村里人叫起来说一下，家家户户都拿一些去种上吧！” 江大牛说的自然是他精心培育出来的几种农作物种苗了。 大概是系统出品，必属精品。 这些种苗别看被淋了大半个月的雨，但是在江大牛和老爹放上干稻草以后，它们竟然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反倒长势更旺，辣椒苗那些都有一尺高了！ “行，大牛你说得对，我现在就去叫人！”族老点了点头，看了旁边的四宝一眼，后者顿时拉着五宝去村子里叫人了。 “四宝叔五宝叔咋都不说话呢？”江大牛有些稀奇，这两位该不会还在装成熟吧？ “都快二十岁的爷们儿了，整天叽叽喳喳的像个啥？”族老理直气壮的说道。 好吧，还真是在装成熟，四宝五宝不会被憋坏吗？ 江大牛有些同情这两位的遭遇，不过这是人家的家事儿，他一个晚辈也不太好干预。 很快村子里的人便都被聚集了起来，族老站在老柳树台上把江大牛家里有种苗的事儿说了一下，叫人从明天开始，家家户户都去江大牛家领了种苗，然后去地里种上，才能去矿山集市那边摆摊。 种苗不要钱，虽然江大牛来的不容易，但这本就是他借着村里人给他刷出来的声望值购买的。 江大牛也不想占这丁点儿的便宜。 更何况现在的他已经是平安县男了，还能收一些食邑呢，这点儿钱都要计较那未免太没有格局了。 “另外，每家每户要出男人做工的，还是之前的规矩，三十文一天，明天天一放晴的话就开始上工，这一次不止要修建七家房屋，还得把村里的学堂一并修起来，这可是对咱村里都有好处的大事儿，你们这些个莽汉可不要偷懒！” 族老将这件大事儿重点强调了一下，得到了村民们的热情回应以后，这才满意的从老柳树台上跳了下来。 “彩虹散了！” “天都要黑了，傻丫头！” “走走走，回去吃饭咯！” “天终于放晴了，今天晚上吃顿好的庆祝一下！” “二娃家的，你家今晚要喝酒不？要喝的话我来蹭一杯！” …… 等到三瓦山上面的彩虹散去，村民们说说笑笑的各自回了屋子，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吃了以后便抓紧时间休息，都在等待着明天的到来。 “当家的，这雨终于停了，明天咱们家的房子就可以动工了！” 江大牛家的客卧里面，刘婶儿靠在江老七的肩上，语气带着些激动的说道。 “是啊，终于可以把咱家的房子给修出来了，一直住在大山家也不是回事儿啊！”江老七搂着自家婆姨，语气有些感慨。 “以前没有跟大山他们家深交，倒是没有看出来，大山这人挺爽气的，我们家在他们家住了这大半个月，非但没有甩脸子，反而每天都好菜好酒的招呼着，我这半个月啊，是把前半辈子没喝的酒都喝齐了！” “大山家都是好人，嫂子也是个爽快的，从来没跟我甩过眼色，还有大牛那孩子，你别看他还小，做事儿可有计较呢，咱明天一定要把地里都给种上大牛培育出来的种苗，不管能不能成的，咱们家一定不能拖了大牛的后腿！” “这事儿还用得着你说嘛，我不止要把咱们家的地里都种上那些苗苗，还要把大山家的地里也给种上呢！” “爹，娘，你们是要给我生小妹妹吗？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啊？” 旁边传来了小满的嘀咕，还有秋分的偷笑，原本这俩孩子是安排着一个跟二牛睡觉，一个跟三丫睡的。 但江老七这人自尊心强，实在是不想再麻烦江大牛一家，所以一家人愣是住在了一个屋子。 所幸江大牛他们家的屋子修的比较大，再放一张床也不挤，小满和秋分也是小孩子，暂时睡一段时间没有关系，一家人就这么挤着睡了大半个月。 “臭小子，胡说啥呢？快睡觉！” 夫妻俩被小满的话给说的耳根子发烫，本来没有那个心思的，但是现在日子好过了，家里也有了些银钱，此刻抱在一起，忽然就觉得身体有些发热，江老七和刘婶儿的手脚都有些不老实起来。 “娘，我要屙尿！” 就在两口子都快擦枪走火的时候，秋分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吓得刘婶儿和江老七都是打了个哆嗦。 “臭丫头，刚才叫你少喝两碗汤，非得跟人三丫抢着喝！”刘婶儿穿好衣服从床上起来，拎着秋分打开了房门，等到她们去后院儿的厕所解决完之后，回来屋子里已经响起了父子俩一大一小的呼噜声。 “唉……”刘婶儿不由得撇了撇嘴，将秋分按在床上盖好被子，自己也囫囵睡了过去。 第344章 四宝五宝要分家 “咯~咯咯！” 清晨，江大牛一家是在鸡叫声中起来的。 大公鸡是江老七他们家的，房子塌之前就给抓了出来，连带着还有几只下蛋的老母鸡。 要说这一次发大雨最开心的，估计就是江老七家的那三只狗了，因为它们又跟小花团聚了，每天跑上跑下的，完全不能理解人类的烦恼。 “二牛，来福，起来了！” 江大牛已经习惯了早睡早起的日子，尤其是最近不用巡逻以后，他能一觉睡到早上起来。 “大哥，干嘛那么早就叫我？”二牛还有些迷糊，脚下趿着江大牛在这半个月的雨季里发明出来，李氏和张巧云以及苏蒹葭手工制作的布拖鞋，一边跟江大牛说着话，一边往茅房走去。 “待会儿村里人要来领种苗了，你们俩得帮我搭把手，动作快点儿！”江大牛说道，拎着自己的毛巾和竹杯子，和一起起床的来福去洗漱。 这就是当大哥的好处了，忙起来的时候可以叫上弟弟们一起干活儿，江大牛对此非常满意。 “大哥，我也来帮你！”三丫顶着一头鸡窝跑了出来，拍了拍江大牛的后背，就忙着去茅房了。 “谢谢，要帮忙就快点儿，别一直在茅房里蹲着！”江大牛刷着牙提醒了一句，见苏蒹葭她们也起来了，便让到了一旁。 “大牛，村里人都来了，你们准备好了没？” 不一会儿，族老便率先带着四宝五宝他们过来了，两个宝还挑着撮箕。 撮箕就是筲箕的一种，不过是放大版，专门用来挑东西的。 种苗刚长出来，容易断裂，在撮箕里面分散放着就能保持完整。 “准备好了！”江大山的声音从后院儿传来，然后便是父子两人抬着一板辣椒苗走了出来。 “咦，大山，你们这是怎么想到的法子？”族老对这一板种苗直接从地里抬起来的方式非常惊讶，没让江大牛父子俩放下来，先蹲下去打量了一会儿才看出名堂。 “哦，原来是用木板箍着四周，下面绑了稀疏的竹条啊！” “对！”江大牛把辣椒苗放在地上，解释道：“这样的话种苗的根可以钻到土里去，要是发大水，我们还能直接把这一板种苗都起来放在屋子里！” 因为这个时代没有泡沫，所以江大牛就只能想到这个法子。 别说，还挺方便的，至少之前他跟老爹就随时准备把这几种苗给整个端起来放在屋子里面。 不过后来雨势小了不少，确定种苗没有问题，江大牛就没这么干。 “啧啧，大牛真不愧是咱村最聪明的人，简简单单的一个种苗都能想到这个轻便的法子！”族老毫不吝啬对江大牛的称赞，然后又看向了一旁站着的四宝和五宝，瞪着眼说道：“看看你们两个，多跟大牛学一学，别整天没事儿就知道吃吃吃！” 四宝五宝：“……”他们已经习惯每天在老爹的教育下清醒了。 “三叔，四宝五宝也挺好的，你可别这么说他们。”江大山在一旁笑着说道，“上回不是县里给了补偿吗，四宝五宝这亲事儿也该有着落了吧？这男人啊，没成亲之前都是毛头小子，等成了亲有了家，就会懂事了，三叔你比我懂这些道理的！” “这年头天灾人祸的，说亲哪有那么容易啊！”族老叹了口气，见四宝和五宝竖着耳朵，索性便直说道：“之前不是听人说桃花村那边有几个适龄的丫头吗，本来我都跟人打听好了，那边的聘礼一家也就三两银子，那城里给的十两银子，刨出六两来当聘礼，剩下的四两银子还能置办些家当，顺便在村子里办个酒席……” 顿了一下，在四宝和五宝有些激动的等待中，族老叹了口气又道：“可谁知道今年桃花村那边的收成比咱们村还要差，之前又被流民偷走了不少稻谷，那边好多人家都快过不下去了。这不，本来打听好的那几户人家，聘礼都涨到了八两银子，就等着把女儿嫁出来给家里换一年的粮食呢！” 听见族老这话，原本还有些期待加激动的四宝五宝顿时就跟被人抽了气似的，焉头耷脑起来。 “八两银子的聘礼是有些多了，不过桃花村那边本来就不如咱三山村，日子过得不好可不就只能把心思打在女儿家身上？”江大山表示理解，注意到四宝五宝的情绪，对族老说道：“话说回来，三叔你们家这段时间也挣了不少银子吧，这聘礼不至于出不起啊！” 八两银子的聘礼，要是换了往常，估计四宝五宝只能继续打光棍儿了。 毕竟农户人家一年能挣的钱加起来也就二两左右。 两个八两，也就是十六两，他们一家人得辛苦攒上小十年才凑得齐！ “话是那么说，我这不是觉得那样的人户家不靠谱吗，这儿女的人生大事都能算成银子，要是真结了亲家，以后吃不上饭了怕不是都得往我家靠？”族老砸吧了一下旱烟杆，皱眉道：“而且大康朝的律法规定了，家中健康的成年男子不能超过三个，四宝五宝要是成了亲就得分家，这把谁给分出去，我跟他们老娘也没想好呢。” 江大牛在一旁默默的听着，也没机会搭腔，因为这些事儿还轮不到他来多说啥。 不过江大牛知道，老屋那边的二叔三叔之所以没有分家，那完全是因为三叔不算是正常的成年男子。 不过一旦等到孩子们大了，锄头及冠以后，肯定得分出来过的。 “分家不算啥大事儿，你看我现在分家了，不也跟家里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吗？”江大山倒是最有发言权，他伸手拍了拍四宝和五宝，老大哥一般的说道：“四宝五宝，这事儿你们可别让三叔三婶儿为难，左右只是分个家，你们大哥二哥三哥也分出去了，但房子就离三叔家几步远，你们要想成家的话，就赶紧商量出个主意，谁分出去谁留下来，三叔也好给你们说亲啊！” “正好最近不是要修房子吗？”吕秀才走了过来，笑着说道：“你们兄弟俩要是商量好了谁分出去，还能把房子顺带着给修起来，等到年底的时候，你们说不定都可以成家了！” “磨磨唧唧的，不像个爷们儿，真尿性！”白郎中洗漱完毕，从旁边路过，瞥了四宝和五宝一眼，然后捡起了自己的褡裢，继续给村里没有恢复的人给看病去了。 “其实……”五宝挠了挠脑袋，小心翼翼的看了自家老爹一眼，见老爹没有骂人的趋势，才低声说道：“我跟四哥已经商量过了，四哥分出去，我留下来照顾爹娘。” “这话说的，照你这意思，我们几兄弟就没资格照顾爹娘了呗？”四宝翻了个白眼，看向族老，“爹，我跟五宝商量过了，就我分出去吧，五宝他年纪小，性子还不定，家里大小事儿都得你跟娘帮着拿主意，我好歹比五宝稳重一些的！” “噗嗤~” 屋檐下响起了张巧云她们的笑声，几个妇人都是揶揄的看着四宝和五宝，被这两兄弟分个家还得表孝心的做法给逗乐了。 “你俩真商量好了？”族老看着面红耳赤的两个儿子，语气认真的说道：“咱可说好了，一旦分出去，以后家里有啥大小事儿我都不会过问的，所以谁分出去谁留下来，你们兄弟俩一定要商量好，可别以后再跑到我跟你们娘面前来闹！” 第345章 宋子宁带来了一车辣椒 “爹，你这说的啥话呢，我们几兄弟的感情有那么差吗？”五宝不乐意了，梗着脖子说道：“我们几兄弟都是亲亲的兄弟，就算分了家，难不成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他们就敢不听你跟爹娘的话了吗？” “五宝说得对！”四宝也紧跟着表态，“爹，就算分了家，我肯定也会听你跟娘的话，你们叫我干啥我就干啥……” “行了行了！”族老被兄弟两人这番孝心给感动的眼睛有些发红，赶忙摆了摆手，转过身说道：“分家的事儿先这么定下，等会儿回家了再跟你们老娘说一说，她要是没意见的话老四你就分出去吧！” “爹，村里人都要来了，赶紧去搬其他的种苗啊！”江大牛见不得这种伤心离别的场景，又不是以后都不见面了，这不就在一个村子里吗……赶忙叫上自家老爹去后院儿搬种苗，顺便转移一下四宝五宝他们的情绪，省得待会儿父子三人抱头痛哭就尴尬了。 俗话说远香近臭，江大牛也想过分家的事情，以后等二牛长大了他肯定是要分出去的。 倒不是说他不想跟爹娘在一起，而是他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虽然心里已经认可了爹娘和弟弟妹妹，但是在某些生活习惯上面，总归是有些差异的。 更何况江大牛也不打算单身一辈子，以后结了亲，他可不想啥都不干就整天去处理婆媳关系。 “大山，大牛，我来搭把手！” 江老七他们也起来了，收拾好以后跟着搬种苗，不一会儿就把种苗给搬到了前院一一散开。 “大山，族老，我们来领种苗了！” “哇，大山家早上吃啥呢，咋这么香啊！” “我闻着是猪肉豆腐臊子的味道，大山家今天早上是吃面条吧？我们家也爱吃这玩意儿！” …… 不一会儿，村民们一一挑着撮箕走了过来，没有人背背篓，因为现在大家伙儿都把江大山一家的事情当做了最要紧的是，背背篓岂不是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一个背篓也装不了多少种苗啊！ 就连张寡妇都挑着撮箕来了，身边跟着芸娘，一来就引起了村里人的注意。 无他，张寡妇可是村里做豆腐卖的，如今就连她都对江大牛的吩咐这么重视，可想而知，江大牛一家在村子里的声望。 江大牛对村民们的认真也非常满意，所幸他从系统商城里购买的原始种子都是精品，因此每一窝种苗都长得非常好。 “大家伙儿都排好队啊，一个一个来，每家每户都有的！”族老负责维持秩序，江大山则是带着二牛和来福负责分种苗，而江大牛则是在旁边负责登记。 “大牛，干啥还要登记啊？该不会我们给种差了还有啥惩罚吧？”人群中的王老五忍不住来了一句，现在江大牛可是平安县男了，真要惩罚他们可咋整？ 一群村民们闻言，都是安静了下来，看向江大牛手里的本子逐渐生出了畏惧的情绪。 “王狗蛋你在胡说些啥呢？”族老走过来拿起烟杆敲了敲王老五的脑袋，而后看向江大牛，宽慰道：“大牛你别往心里去，咋想的，跟村里人说一说！” “咳咳，其实我之所以登记这个，是为了最后看一看大家伙儿的亩产量，再根据不同人家的地里的环境，再总结一下这些种苗的生长规律……”江大牛耐心的解释了一遍，村里人才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下来，然后又说说笑笑的排队领着各种种苗。 虽然江大牛之前种下来的种苗挺多的，但是分散到全村人家里就不多了，基本上是红薯藤每家二十株，玉米苗每家五十窝，土豆苗每家三十株，辣椒苗每家二十株。 “村口有人来了！” “哟，还是一辆马车呢，那车上驮着啥呀？” “是宋县令家的公子，宋公子回来了！” 这边正要把种苗给分配完呢，院子外面便响起了村民们的惊呼声，江大牛循着声音走了出去，便见到宋子宁和宋伯驾着一辆马车走进了村子，而那马车上面还装着几个袋子，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少爷！”来福率先激动的冲了出去，这大半个月他都待在村子里，还是第一次跟宋子宁分别这么久，少年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名为主仆，感情其实亲如兄弟一般。 “宋伯，子宁！”江大牛也跟着走了过去，见宋子宁潇洒的翻身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便知道这家伙身上的伤应该是好利索了。 “见过江县男，呵呵。”宋伯也下了马车，跟江大牛作了个揖，江大牛急忙侧身把宋伯给扶了起来，“宋伯见外了，您要是这么给我行礼，可是会把村里人给吓到的！” “大牛，你猜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宋子宁在旁边笑着说道，半个月不见，他明显变得比之前多了几分开朗的气质。 很显然，亲手击败那几个田家的乱贼，让宋子宁重塑了信心。 “唔，让我猜猜！”江大牛见宋子宁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也来了兴趣，走到那几个袋子旁边闻了起来。 这辆马车说是马车，其实没有车棚，后面就是一个木板，上面放着足足十个袋子，不过江大牛注意到前面的马儿走起来并不疲累。 那么很显然，这袋子里装的并不是什么沉重的东西，至少不会是粮食，否则的话，单匹马不可能拉得动十袋粮食。 而在江大牛凑近以后，只是稍稍一闻，就面色一变的捂住了鼻子。 “阿嚏！阿嚏！阿嚏！” 不止是江大牛打起了喷嚏，赶出来凑热闹的二牛三丫她们也是一个个捂住了鼻子，一边后退一边打起了喷嚏。 “是辣椒！”三丫抽空说道，指着宋子宁，眼泪都被熏出来了，“子宁哥哥你太坏了，竟然都不告诉我们里面装的是辣椒！” “阿嚏！这么多全是辣椒吗？子宁哥你从哪儿找来的啊？”二牛有些惊讶的看向宋子宁，那眼里的崇拜简直毫不掩饰了，看的江大牛哪怕在打喷嚏也有些吃味儿。 “阿嚏！喂喂喂，你大哥在这里呢，你要崇拜也得是崇拜我！阿嚏！”江大牛伸手拍了拍二牛的脑瓜子，一边掏出苏蒹葭缝制的丝巾擤了个鼻涕，一边对宋子宁说道：“别告诉我，你这是把整个大康朝的辣椒都给收集起来了？” “辣椒是个啥？” “嗐，就是大牛让我们种的这个东西啊，就这个苗！” “阿嚏！这味儿咋那么呛人啊，这东西种出来能吃吗？” “废话！阿嚏~大牛都说了能吃，那就肯定能吃，啥时候大牛骗过咱们了？” “阿嚏！我记得之前大牛家吃的火锅，就是放了这个辣椒吧？那味道，简直是香遍了咱们整个村子啊！” …… 村里人还在议论着辣椒是个什么东西，还挨个儿的上前闻了闻马车上的袋子，第一次接触这么多辣椒的他们一个个都是被呛得眼泪鼻涕长流。 没办法，这可是十袋辣椒，而且江大牛一闻就知道是晒干了的。 就算一颗辣椒不辣，这么多辣椒堆在一起，那股味道也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 “倒没有那么夸张！”此刻面对着江大牛的询问，看见一群人的震惊，宋子宁不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说道：“就是刚好有番商去府城里兜售这个东西，我想着你不是知道它们该怎么吃怎么种吗？就全都给收起来了！” 话语一顿，宋子宁又道：“而且啊，我全都是按照你提起过的法子晒干放置的，这些辣椒里面的籽儿应该可以拿来做种子吧？” 第346章 书院名就叫黎民书院 “当然可以了！” 江大牛对宋子宁给的惊喜非常满意，他猜这家伙估计是想看到自己震惊的表情，因此也十分配合的绕着一马车的辣椒转起了圈子，“这些辣椒的籽儿可以拿来育苗栽种，剩下的辣椒外壳可以烘干了用来做辣椒面，还可以切碎了做辣椒酱，总之，能够做很多吃的，还能够卖不少钱！” 说到这里，江大牛走到了宋子宁面前，认真的问道：“说吧，子宁兄，你打算怎么跟我做这门生意？” 一群村民们也都看向了宋子宁，他们虽然不了解辣椒的价值，但是却相信江大牛的眼光。 这位可是三山村，不，整个平安县唯一的勋贵啊！ 之前江大牛看准的东西，都带着村里人发财了，如今江大牛看中的辣椒还能差了？ “这些辣椒的种子，我打算免费送给你们村子栽种！”在一群村民的注视之下，宋子宁看向江大牛，笑着说道：“至于辣椒要怎么卖，这方面我一窍不通，你可以出主意，我出这些原材料，卖出去的银子，我们五五分账！” “可以！”江大牛直接同意，虽然看上去他出了技术有些吃亏，但这对他来说算得上是无本买卖啊，除了宋子宁还有谁能弄来这么多辣椒？ 所以江大牛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最重要的是，等他积累到了第一笔原始资金，再加上村里人都种上了辣椒，以后再想挣辣椒的钱，只会越来越简单！ “我还没说完呢！”宋子宁瞪了江大牛一眼，又道：“我那五成的收入，将会拿出三成，用来帮助三山村建立学堂，购买三百千等启蒙书籍！” 话音落下，四周的村里人先是陷入了安静，随即便忽然间欢呼了起来。 “天哪，宋公子高义啊，宋公子就是咱们县的第一好少年！” “听说那些书卖的可贵了，随便一本都得几百文甚至是几两银子，宋公子竟然愿意主动帮我们村子买来那些书籍？” “村里娃都得记住宋公子的恩情，这是送上门来的读书机会啊，要是我家娃不好好读书，辜负了宋公子的心意，看我不把他腿给打断！” …… 听着村里人简单甚至有些粗鄙的感谢话语，宋子宁只觉得自己的决定正确无比，也更让他坚定了心底的某些想法。 因为家族缘故，他无法参与科考，更不能跨马提枪征战沙场，但是谁又能知道，这大康朝境内其实还有一片更大的战场？ 这片战场就是大康朝无数穷苦的农人！ 他们为大康朝的边关战士耕作了一年又一年的军粮，自己却连保持一日三餐都异常艰难，甚至每年还会有一些农人在交了粮税之后饿死！ 遍身罗衣者，不是养蚕人！ 在离开京城之前，宋子宁虽然知道京郊的农人日子过得不好，但是他却并不在意。 因为他的心里装的是天下，是金碧辉煌龙威缭绕的朝堂，是黄沙戈壁断刀残戟的边关战场。 宋子宁从来没有在意过农人的生活。 因为在他看来，每个人的人生自从生下来以后就各不相同，他没必要去在意别人的人生。 但是直到离开了繁华的京城，离开了绵延上百年的宋府，离开了那些歌舞升平的大城，来到偏远的平安县，住进穷苦的三山村以后，宋子宁的三观每天都在变化。 尤其是之前的流民入侵，那一晚的战斗，那个肚子都被割开以后还提刀朝着他走来的流民…… 其实宋子宁并非是被对方吓到了。 他只是无法忘记那个流民为了生存下去所做的一切。 而对方拼尽性命想要得到的生存，是他从一出生开始就不需要考虑的问题。 所以，宋子宁才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直到在半个月前，流民再度暴乱，他为了父亲再度与那边关田家之人厮杀。 宋子宁心中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 或许，若有人给他们一口吃的，让他们居有定所，老有可依，幼有所学，他们就不会冒着死无全尸的风险去做那些事情吧！ 这半个月来宋子宁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于是他这般做了。 现在，三山村村民们的反应，更加坚定了宋子宁心底的念头。 他的战场，不在朝堂，不在边疆。 在大康朝境内的千千万万农人所在之处！ “喂，三爷爷和秀才叔问你话呢，学堂该起个啥名儿啊？” 旁边传来的声音令宋子宁回过神来，他看着身旁五官清秀但却心有猛虎的少年，又见周围的族老秀才等长辈都注视着自己，脑子里灵光迸现，福灵心至的开口说道： “就叫黎民书院吧！黎民百姓皆可以入学的书院！不知族老和秀才叔以为如何？” “黎民书院……”族老被宋子宁这个书院的名字给震到了，这得是多大的心胸，才敢给他们村的书院起这个名字啊？ “黎民书院……黎民苍生皆可以入学的书院……好！好名字！书院就定这个名字吧！”吕秀才则是喃喃低语，而后激动无比，甚至都忘了还伤着的左胳膊，激情的挥舞着双臂说道： “我若能授予黎民百姓圣人的学识，即便此生不能再参与科考又如何？虽死而无憾，可光宗耀祖，让祖先为我感到骄傲了！” 一群村民们虽然不太理解一个书院的名字怎么会让吕秀才这般激动，但是看见村里学问最高的人都这般反应，他们一个个都是不禁挺直了脊背，眼底露出希望的光芒，幻想着自家孩子将来读书成才的场景。 “那个，秀才叔，你胳膊流血了！”直到三丫那不和谐的声音从旁边响了起来，众人才齐齐朝着吕秀才的左胳膊看去。 “哎哟！疼疼疼……”来到三山村这么久，吕秀才也入乡随俗，彻底丢掉文人那一套繁文缛节了，此刻感受到左胳膊上传来的剧痛，顿时便捂着胳膊怪叫起来。 “白老弟呢？赶紧的，去把白老弟叫来！”族老也是急忙冲着人群吼道，“该回家回家去，这辣椒种子还没弄出来呢，等弄好了再叫你们过来拿！” 一群村民们这才老老实实的散开，各回各家，顺便还在村子里叫着白郎中赶紧回家去看看吕秀才。 “宋伯，麻烦你把这一车辣椒先拉进去。”江大牛对宋伯说道，宋伯自无不可，牵着马车进了院子。 “先来吃早饭，吃了再忙活！” 李氏她们早就把早餐做好了，的确是面条，而且还是肉沫咸菜豆腐丁臊子，这是江大牛最喜欢的一种臊子，因为既有肉的油脂香味儿，也有咸菜的咸香，还有豆腐丁帮忙吸收多余的油脂，吃起来并不会感到腻人，哪怕是再怎么惧油的人都能吃上几口。 “好久没有吃到婶子做的饭了，这半个月可把我给馋的，我要吃两碗！”宋子宁笑着说道，虽然在县城里养伤吃的并不差，但他娘亲喜欢弄一些养身的膳食，口味偏向清淡，宋子宁还是个年轻人，哪里受得了每天吃斋一样的日子？ “呵呵，行，子宁你想吃多少都成！”李氏笑着说道，端了一碗面递给宋子宁，“你可不要把自己当客人哈，就跟之前一样，把这儿当成你自己的家！” “婶子放心，我一直都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来着！”宋子宁笑了笑，得意的看了江大牛一眼，抄起筷子就大口的吸溜了起来。 “娘，我的面呢？”江大牛有些委屈的看向了自家娘亲，这不行啊，咋他这个全家最受欢迎的人地位要动摇了？ “哎呀，这不是都端到桌子上了吗，你自己要吃多少去盛呗！”李氏瞥了江大牛一眼，压根儿没在意大儿子的委屈，又进厨房里去忙活了。 江大牛：“……”果然是别人家的孩子比自家孩子可爱吗？ 第347章 李家把外公抬过来了 “瞧把你给得意的，你这可是伤口都崩开了，要是下次再这样，指不定就得伤到里面的筋脉，恢复不好你可别怪我医术不行！” 大堂里面，白郎中给吕秀才重新包扎了一下，毫不客气的教育了一番激动的吕秀才。 “知道知道，麻烦白老哥了，以后我一定会注意点儿的！”吕秀才也得到了教训，现在胳膊疼得不行，自然不会跟白郎中争辩。 “面呢面呢？不是说回家吃臊子面吗？饿死郎中缺大德啊！我都忙活一早上了！是不是没收徒弟欠着你们全村呢？” 白郎中懒得搭理吕秀才，大声的冲着厨房吆喝起来，主要是吆喝给三丫听的，因为之前给那些士兵看诊挣的钱，白郎中又大半都拿给三丫当零花买糖吃了。 “来了来了，师傅你不要着急嘛，我给你的碗里舀了好几勺臊子呢！”三丫机灵得很，乖乖的端着面碗跑了过来，一句话就让白郎中歇了脾气。 “吃面了吃面了！”江大山也洗干净手走了过来，给江老七端了一碗面条，然后才给自己盛了一碗，“小满秋分，你们不要害羞，快过来吃面！” “哦！”早就饿了的小满和秋分急忙跑过去，踮起脚站在桌子旁边，等着李氏和张巧云过来盛面。 而江大牛虽然没有得到娘亲盛的面条，但却得到了苏蒹葭递过来的一碗加满了臊子的热汤面，心里那点儿委屈顿时就消散一空了。 “吸溜~吸溜~吸溜~” 一家人正吃着呢，院子外面忽然进了人，一进门就大声的嚷嚷了起来。 “大山，桂兰，咱爹要不行了啊！” “姐，姐夫，你们快过来看看吧！” “姐夫你们咋还在吃呢，爹都快要不行了，你们赶紧给找个大夫看看吧！” 屋子里的一群人都是停下了吸溜面条的动作，齐齐朝着院子门口看去，然后一个个都是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之前来过一趟的李氏之母张阿婆半蹲在一个担架旁边抹着泪，她旁边还有一个膀大腰圆的妇人在假模假样的给她拍着背，实际上却瞪着一双眼睛滴溜溜的打量着整个院子。 而李氏的大哥李大方，四弟李大地和五弟李大天，则是抬着一个担架，担架上面躺着个白头发老头儿，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一股不正常的恶臭味儿。 “嘭~” 李氏手里的碗落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里面的面条和臊子洒了一地。 但是李氏没有在意，只是身子摇晃了一下，眼睛一翻就要晕倒过去。 “娘！” “娘亲！” 江大牛早就在看见来人的时候放下了碗筷，此刻急忙起身扶住了娘亲，江二牛和三丫也是放下碗跑过来一起抗住了晕倒过去的李氏。 “大姐！” “嫂子！” “婶儿！” 张巧云和刘婶儿还有苏蒹葭赶忙过来帮忙把人给扶着放在椅子上，而白郎中已经吃完了最后一口面，擦着嘴巴对看着媳妇儿和岳父岳母的江大山问道：“还愣着干啥？先看谁？你这个当家做主的倒是发句话啊！” “先看我娘亲！”江大牛急忙吼道，他跟外公家可真没啥感情，娘亲也是因为外婆他们的操作给气晕过去的，此刻还要先顾着这样一家人，江大牛自问他还没有那么大度。 “行！”白郎中点了点头，走到李氏旁边搭脉，片刻过后便对三丫说道：“把我褡裢里的安神丸取出来，给你娘亲灌水服用三颗，躺一会儿就没事儿了。” “好！”三丫闻言，甩着小短腿要跑过去，结果安然和二牛还有小满秋分他们便挨个把白郎中的褡裢递到了三丫面前，三丫打开褡裢将小脑袋伸了进去，不一会儿便摸出了一个绿瓶子，打开以后从里面倒出了三颗白色的黄豆药丸，交给刘婶儿她们喂李氏服下。 至于吕秀才和宋子宁还有江老七他们，此刻都是尴尬的放下了碗筷，看看院子里的人又看看江大山。 这很明显是家事儿，他们插不了手，更不能开口多说什么。 因为谁都不清楚江大山此刻是怎么想的。 就连江大牛，此刻也是等着自家老爹发话，将选择权交给了江大山。 “这咋还晕了呢……”李大方等人也愣在了院子里面，本来还想大喊大叫的，但是见到李氏晕了过去，一屋子的人都看着他们，也不知道该说些啥了。 气氛就这样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呼~”倒是江大山率先吐出一口热气，将碗筷放在桌子上，看着李氏对白郎中问道：“白老哥，我媳妇儿她没事吧？” “急火攻心，不算啥大事儿，吃了我的安神丸不出半日就能醒过来了。”白郎中说道，抄起碗筷本想再盛一碗面，却皱着眉头又把碗筷给放下了。 “你那老丈人身上都烂了吧？一股子烂肉的味道，再不治这人就得死在你们家！”白郎中嫌恶的看了一眼院子里的一群人，对江大山说道：“要治的话你赶紧开口，顺便再去打几斤烧刀子回来，不治的话就叫上巡逻队你那些乡邻，把这快死的人给叉出去！” 听见白郎中这话，屋子里的人都是厌恶的看了一眼李大方等人，接着又看向了江大山。 “哎，你这老头儿说啥呢？有你这么办事儿的吗？”不过还不等江大山开口，李家的老五李大天率先不乐意了，单手掐腰，伸手指着白郎中骂道：“这可是咱姐夫家，你是个啥？凭啥管我们家的事儿？还叫我姐夫把他老丈人叉出去，你说的这还是人话吗？” “就是！我可是知道咱外省大牛被封为平安县男了的，姐夫要是把老丈人给叉出自家院子，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岂不是害了咱大外甥？”李大地也跟着说道，兄弟几人取名方圆地天，不过老三李大圆已经成家分出去了，不想掺和这档子事儿，倒是他那个窝里狠的婆娘跟了过来，说是要把老头子丢在嫁出去的二姐家，省得再搬回去麻缠他们。 “姐夫，你倒是吱个声儿啊！”李大圆的婆娘钱腊梅开口了，桃花村的人都说她这名字取得好，倒不是说她长得跟腊梅一样好看，而是整个桃花村的媳妇儿，就没有谁家有她脾气泼辣的。 “这是姐夫家吧？咋家里有那么多外人住着呢？还帮姐夫当家做主起来了？”钱腊梅此刻叉着腰，扫视了一圈宋子宁等人，毫不在意的盯着江大山说道：“姐夫，大牛那外甥可都是平安县男了，你这当爹的多少得支棱起来，别再叫外人欺辱了去，这要传到官场上，岂不是让人笑话咱大外甥家庭不睦？” “而且咱爹也是你老丈人吧？现在咱爹摔伤了，家里几兄弟能凑的钱都凑出来了，爹这身子就是不见利索，还越来越严重，咱们也是想到二姐嫁到了你们三山村，大外甥又被封为平安县男，现在你们家日子好过了，才把爹给抬了过来，就想着姐夫你能把咱爹给治好……” “砰！” 不等钱腊梅继续说下去，江大山忽然猛地一拍桌子，吓得二牛和三丫他们都是打了个哆嗦。 第348章 还有奶奶呢 “二牛，把你房间收拾一下！” 在院子里的人都安静下来以后，江大山终于开口，说完便站起身来走到旁边去打开了二牛的那间屋子的房门。 “你们把岳丈先抬进来吧！” 也得亏是当初江大牛给的新屋图纸准备了足足八间客房，所以说是凹字形的新屋，其实是个倒工形，因为左边的客房足足有八间，而右边是主卧厢房和厨房，只有三间。 虽然江大山两口子住的主卧就抵得上两间客房那么大了，但是加起来也比不上左边的八间客房占地面积长，江大牛都有些后悔自己应该直接把图纸弄成四合院形状的。 “走走走！” “快把爹抬进去！” 钱腊梅其实也被江大山忽然拍的那一下桌子吓了一跳，不过此刻见江大山打开了房间门，便急忙抬着昏迷不醒的李老头进了那间客房。 江大牛家一共八间客房，吕秀才一家一间，住在最外面，接着是宋子宁和来福住一间，然后中间空了一间，接着是苏蒹葭住一间，还有白郎中住了一间，后面就是江大牛三兄妹住了三间。 现在空着那间屋子住了江老七一家，没办法，江大山只能委屈了自家的孩子。 “大哥，我跟你住行不？”二牛不情不愿的去把自己屋子里的被褥衣服抱了出来，江大牛也跟着帮忙，“行啊，但是我们一人盖一床被子，省得你老跟我抢！” “嘿嘿，大哥你放心，我不会跟你抢被子的！”得到了江大牛的同意，二牛赶紧把被褥那些扔在了江大牛的床上，兄弟俩这才回到了客厅大堂。 “白老哥，麻烦你帮个忙，给我岳丈检查一下是什么情况。”江大山对白郎中说道，有些不好意思，“白老哥你也别给我客气，该多少钱就多少钱，我肯定不会请你白帮忙的！” 主要是李老头身上那股子臭味儿，离得老远他们都闻得到，显然是身上有地方烂了，现在大家都被恶心的吃不下饭，要不是担心老丈人的身体，江大山也不好意思请白郎中帮忙。 “钱不钱的无所谓，你记得打酒的时候多给我带上两斤就行了！”白郎中无所谓的摆了摆手，然后便抄起了褡裢，朝着客房里走去，头也不回的说道：“待会儿这人肯定要洗漱，你们记得给烧个水。” “哦，好，我去烧！”刚把李氏搀扶到屋子里躺下的刘婶儿赶忙应了一声，冲着江老七打了个眼色，便转身走进了厨房。 “我也去搭把手！”张巧云也跟着说道，看向吕秀才，“文忠，你看着点儿安然。” “好。”吕秀才点了点头，摸了摸安然的脑袋，示意小丫头去陪陪三丫。 “少爷，我们去山上看看吧？”来福见没有自己啥事儿，待在这里也尴尬，反正那个饭他是吃不下去了，便叫上宋子宁，笑嘻嘻的说道：“少爷你是不知道啊，前段时间下大雨，山上的野兽跑了下来，啧，那天晚上我们可算是吃到真正的野味儿了！” “那你快带路，正好有一段时间没有活动手脚了，我去看看能不能在山上猎到些野货！”宋子宁其实早就听说了这事儿，此时兴奋的站起身来，跟着来福就往后山上去了。 “老头子我也要先回去了。”宋伯擦了擦嘴角，往院子外面走去。 “宋伯，真是不好意思，这次是我们招待不周，等之后这些琐事儿忙完了，我一定要请您好好喝上几杯！”江大山也没有强留宋伯，将老人家送到门口以后，满是愧疚的说道。 “可不敢客气，您别忘了，您可是县男的父亲啊！”宋伯满不在乎的说道，意味深长的拍了拍江大山的肩膀，“江县男鱼跃龙门，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儿，不过穷苦人家出身，日子好过了，难免就会有打秋风的亲戚，您可得替江县男把好这个关啊！” “宋伯放心，我省得。”江大山认真的点了点头，宋伯这是在点他呢，他也没有看上去那么憨厚老实。 “走咯~” 宋伯上了马车，上面的辣椒早就被江大牛他们卸下来了，此刻老人家倒是悠哉游哉的往村子外赶了出去。 “宋伯你等等！”江大牛从院子里跑了出来，将一个竹筒递给宋伯，“这是上次辣椒留种的时候弄出来的辣椒面，撒上盐巴就可以拿来当蘸料，还可以往里面加点儿汤水，弄成湿蘸料，宋伯您拿回去添个口味。” “哟，这感情好，那我就倚老卖老一回，不跟江县男客气了！”宋伯眼睛一亮，一直听大公子说那个辣椒怎么好吃，他还没有自个儿品尝过呢，江大牛这礼物可谓是送到他心坎儿上了，“江县男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凡是勋贵世家，如何跟亲戚打交道可是一门学问，江县男胸藏沟壑，老头子我相信你肯定可以处理好这些小事的。” “呵呵，让宋伯看笑话了，宋伯您路上慢点儿。”江大牛苦笑着说道，目送宋伯驾着马车离去，而后才面色深沉的朝着院子走去。 其实江大牛也没想好怎么处理外公一家，因为这个时代的人是很在乎孝道的，名声更是尤其重要。 他还年轻，要是被扣上一顶不孝的帽子，那以后再想把爵位往上升一升可就难了。 当然，前提是他真的做的很绝。 现在的他已经是平安县男了，属于大康朝的新晋贵族，旁人想要往他身上泼脏水也没有那么容易。 所以，对待外公一家，他的把握好一个度。 “大牛哥！大牛哥你等等！”江大牛正沉思着呢，一道清脆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抬头看去却是三叔家的香芹。 “香芹，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吗？”江大牛停下脚步，看着这个堂妹问道，这段时间村子里日新月异，他们家更是变化巨大，原本沉默内向的香芹也变得开朗了不少。 当然，这不是江大牛的功劳，全亏了三丫。 那个小活宝虽然总是惹得李氏生气，但却无疑是个开心果，一举一动都能带给身边的人开心快乐。 “大牛哥，奶奶叫我来问你，是不是你外公家来了？”香芹小跑到江大牛面前，小心翼翼的往院子里瞅了一眼，又压低了声音问道。 “是啊！”江大牛点了点头，忽然间目光一亮。 “我奶说了，要是你们搞不定，就去把她叫过来！”香芹又道，说完便匆匆跑回了老屋，一副生怕被人看见的样子。 “对啊，我怎么把奶奶给忘了？”江大牛笑了起来，他这个晚辈是不好对外公一家怎么样，但云氏可是跟外公一家平级的啊！ 而且从某些方面来说，云氏还处于弱势呢，因为去年爷爷刚去世…… 严格意义来说，云氏算得上是个寡妇，拖家带口的，要是外公一家做的太过分，那才叫欺负人呢！ “呵呵……”想到这里，江大牛忍不住笑了起来。 “大牛你还有心思笑呢？”江大山从院子里走了出来，牵着那辆马车，这段时间其实他也学会了驾车，但是只有一匹马，所以大部分时候还是来福在担当车夫的角色，“你外公左小腿都烂了，白郎中说不太好治，就算治好了也是个跛子，我得去城里买些酒来，他才能给你外公把坏掉的肉削下来！” “家里不是还有酒吗？”江大牛不禁问道，刚才白郎中的话他还以为只是随口说说呢。 “不够啊！”江大山苦着脸上了马车，“你白伯伯说得先给你外公的小腿用烧刀子洗上几次，才能防止那些烂肉影响到好肉，总之是个什么道理我也不懂，现在我得去买酒，你赶紧回屋子里去，帮忙照顾着你娘，还有你姥姥舅舅他们！” 话说完，江大山一抖缰绳，大黄便小跑着动了起来。 第349章 舅母站在第八层 “大牛，哎哟我的好外甥，你刚去哪儿了？” 江大牛目送着老爹的马车走出村子，刚刚走进院子，便听见了李大方的招呼。 抬头一看，好嘛，三个舅舅和舅母都自顾自的在大堂里坐下来吃上了臊子面。 江大牛忽然觉得家里太富有了也不是啥好事儿，这段时间李氏往家里买了不少碗筷，几个舅舅和舅母拿的都是干净的。 “哦，我出去送送人。”心里吐槽着几人没点儿礼貌，江大牛面上却露出了个老实的笑容，随即关心的问道：“大舅，我外公他没事儿吧？腿伤严重不？” “嗐！”听见这话，李大方倒是叹了口气，也没停下手里跟兄弟和弟妹抢嫂子的筷子，“你外公他腿摔坏了，我听那郎中说估计得变成瘸子呢！” “大牛，以后你外公可就要靠你们家帮忙照顾一下了啊，舅舅几个都没啥本事，自己在地里刨口吃的还不顶饱呢，哪里还顾得了咱爹啊！”四舅李大地说道，大口塞了满嘴的面条，那样子就跟吃仇家的东西一样。 “就是就是，我跟你四舅都还没有成亲呢，咱俩都快三十岁的人了，实在没办法再去顾着老爹了，以后咱爹你外公就得多靠你们家帮衬了啊！”五舅李大天也附和了一句，思路还挺清晰的，至少他知道他爹是江大牛的外公。 “老四老五，你们怎么说话呢？”钱腊梅敲了敲碗沿，瞪了眼两个小叔子，又对江大牛笑着说道：“咱大牛现在可是平安县男了，朝廷新封的大康朝侯爵，你们没看大牛家连马车都有了吗？还能缺咱爹娘那一口吃的？要你们这两个舅舅在这里教人家大牛怎么做啊？大牛你说舅母说的是不是这个理儿？” 江大牛眼角抽了抽，强忍着才没有把桌子掀翻，而是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喝了一口。 如果说大舅四舅五舅只是想着把快瘫痪的外公扔在他们家，有些缺德，那这个舅母可就是站在第八层的角色了。 人不止打算把公公扔在江大牛他们家，还打算把婆母也扔在这边，一下子就丢掉两个包袱！ “哎，大外甥，这面条还有没有了啊？”江大牛不作回答，几个人也不在意，反正他们已经打定主意，这次是说什么都不会把老爹抬回去了，娘要是不想走也跟着留在这儿，现在他们只想好好吃一顿，所以李大方拿起筷子抄了抄空了的汤盆，十分不见外的对江大牛说道： “我们几个可是一路从桃花村把你外公给抬过来的，早上寅时就出发了，饿了一晚上，这点儿面条也不够吃啊，大外甥你看看还有啥吃的没给我们整上来！” “我想大口大口的吃肉，大外甥，你们家应该还有肉吧？”李大地也放下了空碗，但却还拿着筷子，“这次就别把那肉给剁成沫儿了，直接切成鸡蛋大那么小的肉坨子，炖出来喷香，你舅舅我可不挑食！” “要是没猪肉也没关系，我刚刚听见鸡叫了，大牛你们家后院儿是不是有鸡？”李大天擦着嘴巴，捋起袖子说道：“正好咱们也不容易来姐夫家一趟，大牛你说哪只鸡能吃？五舅我去抓一只来杀了，正好炖上汤，待会儿说不定咱爹也能跟着喝一口呢！” 钱腊梅碗里还有两口面条，听见这儿赶忙几口给吞进了肚子，打算待会儿再放开了吃一顿肉。 江大牛都快被气得骂脏话了，不过他好歹是看过前世那种穷亲戚进城蹭吃蹭喝的肥皂剧的人，倒也还能保持一丝理智。 “大舅四舅五舅，还有三舅母，今儿个早上我家就准备了这些吃的，现在我娘还晕着呢，要不你们先将就一下？”笑着看向几个厚脸皮的穷亲戚，江大牛语气温和的说道：“寻常人家早上也不会吃啥好东西，等中午我娘醒来了，我爹也从城里买些肉菜回来，再好好的做一顿午饭，你们看成不？” 吃了就叫你们滚。 呵呵。 江大牛在心里翻着白眼。 “成，大外甥说得对，寻常人家早上哪里会吃的这么好啊？”李大方作为老大，立刻表示理解江大牛的做法，“更何况大牛家吃的还是白面揉出来的面条，还有肉臊子，咱就忍一忍，等到中午大山买些肉菜回来了，再让二妹给咱做些好吃的！” “行吧！”李大地摸了摸肚子，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那中午可得多做点儿，我这还没有五分饱呢，大牛你记得中午叫我二姐多煮点儿精米饭啊！”李大天更是提起了要求，气得江大牛手都抖了。 “你们呀，也别光顾着吃，还是去看看爹怎么样了吧！”钱腊梅好歹是个女子，注意到江大牛的眼神有些不对，便率先放下碗筷去了客房屋。 客房里面，就一个张阿婆陪在李老头儿旁边，在帮着李老头擦洗身子。 钱腊梅是儿媳妇，所以刚才也没留下来，倒是跑去吃了两大碗臊子面。 可怜张阿婆跟着走了大半夜，到现在连口热水还是刘婶儿递给她的，真不知道自己生了几个娃是图个啥。 “刘婶儿，我娘没事吧？”走进主卧，江大牛看着躺在床上的娘亲，对照顾着她的刘婶儿问道。 “没事儿！你娘……”刘婶儿看了一眼屋子外面，冲着江大牛招了招手，等江大牛过去以后低声说道：“其实你娘刚才已经醒过来一趟了，就是见不得你舅舅他们，所以现在故意躺着休息呢！” 江大牛闻言，果然看见娘亲捏了捏刘婶儿的手，不由得笑着说道：“那娘亲就休息一会儿吧，要是他们闹得厉害了，我就去把奶奶请过来！” “请！”李氏忽然睁开双眼，对江大牛低声说道：“大牛你现在就去请，让你奶奶把他们从家里赶出去！” “不行，这事儿是我惹出来的，得我亲自去把娘请过来！” 说着，李氏就要翻身下床，却被刘婶儿按了回去。 “你还是先躺着吧！”刘婶儿叹了口气，劝解道：“刚才白郎中都说了，你爹那条腿啊多半是恢复不好了，以后只能当个跛子，要是现在把他们赶出去，你那几个兄长弟弟会管你爹吗？到时候你爹要是出了啥事儿，你肯定得后悔！” “对啊娘！”江大牛也在旁边劝道：“还是听我刘婶儿的吧，左右不过是请他们吃顿好的，再把我外公的腿给治一下，反正花不了几个钱的，这个道理我懂，但二牛和三丫不一定懂，你要是现在就把外公他们赶出去，说不定二牛和三丫就会误解你呢？” 孩子的认知来源于父母。 父母怎么对待自己的父母，那孩子将来就有可能照搬对待父母。 江大牛不在乎那几个钱，反正他得到了宋县令给的一百两银子，再加上家里这段时间挣的，大概一百五十两左右，说真的，就当做慈善了呗。 要是因为这样的亲戚把二牛和三丫给教坏了，那才是钱都买不回来的！ 李氏一想，也觉得江大牛说的有道理，便踏踏实实的躺在了床上休息。 “对了，白伯伯和巧云姨他们呢？还有二牛和三丫呢？”江大牛又对刘婶儿问道，还有一个苏蒹葭，他都没有见到人。 “你白伯伯带着三丫安然还有苏姑娘他们山上找药材去了。”刘婶儿说道，“巧云妹子回屋子里照顾吕秀才呢，二牛应该是去山上找宋公子他们了吧？” 行吧！ 江大牛忽然觉得自己被小伙伴们抛弃了。 现在家里没几个人，他反正也是闲着，就把桌子上的碗筷收拾起来洗刷了个干净。 第350章 赶人和抢鹿 巳时半的时候，江大山驾着马车回来了，跟着一起的还有去城里买料子的族老。 不过族老今儿个驾着牛车，而且四宝五宝被他安排着在家里种那些苗苗了，所以回来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赶牛车。 痛失了一次坐马车的机会。 “三爷爷，爹。”江大牛主动走出离家远一点的地方迎接两人，江大山掀开车帘子让他看了一眼，里面除了几坛烧刀子以外就是他要买的卤菜，以及十斤五花肉，还有一板排骨。 “爹，你这是……”江大牛指了指那块五花肉和排骨，看向江大山，暗道老爹是不是太大方了点儿。 “你外公他们也不容易来一次，总得吃饱了吃好了，才好送人家回去吧？”江大山说道，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这顿饭啊，是送行饭。 当然不是刑场的那个刑。 但江大山也不打算让老丈人一家留下来粘着他们。 “大牛，你那几个舅舅在家里老实不？”族老也拿着烟杆凑了过来，背着手皱眉说道：“要是他们胡搅蛮缠，你们爷俩儿就吱一声，我这个里正总不至于连自己村子里的人都护不住！” “三叔，我就等着你这句话呢！”江大山顺坡下驴，探进马车里面，捞出了一根猪蹄放在了族老的怀里，“待会儿午时的时候，劳烦三叔过来一趟，省得我娘一个人吵不过他们！” “行，这事儿就我记着了！”族老也没客气，接过猪蹄放在了牛车上面，“我先去看看那两个崽子把地里的苗苗种好没有，中午我过来，你们不要怕！” 说完，族老便驾着牛车往自己家去了，而江大牛也登上了自家马车。 “爹，你也打算把奶奶叫过来啊？”江大牛有些想笑，原来老爹跟他打得是一个主意，都打算把家里的老泰山给请出来镇场子。 “不请你奶能咋办？”江大山叹了口气，“好歹那也是你外公，我老丈人啊，要不是你那几个舅舅做的太过分了些，其实让你外公姥姥在咱家住一段时间也没啥，就是他们都这么干了，我要还把他们一家子给留下来，岂不是再告诉外人，我老江家好欺负？” “是不能都留下来。”江大牛有些无奈，虽说要把几个舅舅赶走，但外公和姥姥多半得在他们家住一段时间。 没办法，外公的腿伤成那样子，几个舅舅可以不在乎外公的死活，但无论是江大山这个女婿，还是江大牛这个平安县男，都不能把人给赶出去啊。 那跟谋杀没有啥区别。 “你爹我这么劳心劳力还不是为了你？”江大山翻了个白眼，拍了拍江大牛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现在你这个儿子可不一般了，平安县男啊，大康朝新晋的贵族，咱也不能再跟以前那样，看谁不爽就跟人叉着腰对骂了，做啥事儿的时候总得考虑到你的名声不是？” “咳咳，辛苦爹了。”江大牛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咋感觉老爹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有些嫌弃他这个平安县男的儿子呢？ “行了，自家人不说两家话，今儿个要不把你那几个舅舅送走，我们家的摊位也别去摆了，不然谁放心？”江大山抖了抖缰绳，让大黄加快了速度，很快父子两人就进了院子。 巧的是，白郎中他们也前后脚的从山上下来了，宋子宁更是跟来福扛着两头野鹿！ 要说这群人不是商量好的江大牛都不信！ “姐夫，你回来啦？” “姐夫，你买肉了没？我们几个都还没吃饱呢！” 院子里面，李大地和李大天热情的跟江大山打起了招呼，就是说出来的话有些惹人生厌。 “大山，可以给爹治腿了不？我看他好像有些犯迷糊了啊！”李大方则是说起了正事儿，俨然一副他们爹就该江大山负责似的，完全忘了这人是他们早上给抬过来的了。 “大牛——” 正准备跟江大牛炫耀肩上猎物的宋子宁急忙闭上了嘴巴，就连白郎中都是脚步顿了一下，才继续往院子里走去。 而苏蒹葭和三丫她们更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紧张的站在了江大牛身旁，跟着一起走进了院子。 此时江家新屋的气氛有些沉闷，江大山没有搭理几个舅子，将马车赶到马棚旁边栓好，从里面搬出了五坛十斤的烧刀子，又将那块十来斤重的五花肉给提了出来。 “是肉！上好的五花肉！”李大天忍不住惊呼出声。 “嘿嘿，我就说嘛，姐夫肯定会给咱买肉吃的！”李大地则是搓着手笑了起来，小跑着就要去接过那块肉来掂量一番。 “咕咚~”就连钱腊梅都是忍不住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着江大山手里提着的那十来斤重的五花肉咽了口唾沫。 “大山，你说你，干嘛那么客气呢！都是一家人，随便整点儿就行了……”李大方见李大地都要碰到江大山手里的肉了，想到自己好歹是大哥，便端着架子客气了起来。 “大舅哥说得对。”江大山忽然将手里的肉往回收了收，正好躲开了李大地探过来的爪子，“咱们都是一家人，我家的日子也不算多么好过，这肉最近卖的也贵。” 笑着说了一句，江大山转过身子，再度躲开了要上来拿肉的李大地。 “我也是想着大舅哥你们一年也不容易来一趟，所以就去割了点儿肉来，也免得让大舅哥你们都空着手回去。” 说着，江大山示意出来看热闹的吕秀才帮他守好马车，而他则是拎着那十来斤五花肉去了厨房。 李大方几兄弟的目光都跟着江大山手里的肉走了，倒是没有人去扒拉马车，不然他们就会发现上面的肉更多。 不一会儿，江大山出来了，手里拿着切成了四条的五花肉，每一条都在一斤左右，这还是前段时间卖菌子给江大山锻炼出来的本事。 “大舅哥，待会儿我们还要去矿山那边摆摊，忙得很，吃午饭得下午去了，最近下大雨，你们家也得有人守着，这几斤肉是我和桂兰的一番心意……”说着，江大山拿着几条肉走向李大方他们，一人分了一条出去。 “大舅哥你们趁现在还早，赶紧带着肉回去吧，家里扯点儿菜还能打打牙祭呢！”发完肉，江大山就开门见山，开始送客了。 本来他还打算请这几个亲戚吃顿午饭再走的，反正矿山集市那边又不是非得他去看着，为此他还买了那么多排骨和酒。 谁曾想这几个大舅子小舅子是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啊。 江大山这人就是脾气怪，越是客气的人吧，他越是大方，越是不客气的人吧，他就越是抠门儿。 李大方他们显然不属于让江大山愿意大方的那一类人。 而李大方他们几个此刻都呆住了，看着手里的斤把肉，又看了看满脸堆笑的江大山，脑子里回想着江大山刚才说的话，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噗嗤~”来福忍不住笑出声来，被宋子宁瞪了一眼，两人赶紧扛着打来的野鹿往厨房里走。 这可是好东西，他们得赶紧处理好了，免得待会儿血放不出来变味儿。 “站住！” 谁曾想，李大天忽然爆喝一声，拎着手里的肉指着宋子宁和来福说道： “姐夫，我的好姐夫，你就算看不起我们，不想我们在这儿占你们家便宜，也不至于一斤肉就把我们兄弟几个给打发了吧？” “对！”李大地也是反应过来，往宋子宁和来福走了过去，“姐夫你要赶我们走可以，爹和娘得在你们这儿，还有这两个小子打来的野鹿得拿给我们，不然岂不是白让我们跑一趟了？桃花村离你们三山村可有大半天路程呢！” 第351章 宋子宁把事儿给平了 “对！” 李大方紧跟着反应过来，心里对江大山的态度愤怒不已，但却知道这事儿是自己理亏，索性也懒得吵了，便大步走向了宋子宁和来福。 “大山你可以赶我们走，但是我们好歹是桂兰的兄弟，从桃花村老远过来一趟，你就用斤把肉给我们打发了，传出去也不怕叫人笑话咱大外甥？” “这两只野鹿就送给我们吧，我也不跟大山你客气了，这两只野鹿拿去城里能卖个几两银子，最近家里紧得很，为了给爹治病家底儿都掏光了，正好用这两只野鹿补上！” 说话之间，兄弟三人就把呈扇形的走向了宋子宁和来福，一副担心这两小崽子看着野鹿跑掉的架势。 “少爷……”来福都懵逼了，一脸呆滞的看向宋子宁。 “放肆！” 而宋子宁也是冷了脸色，来到三山村这么久，还是他第一次当众发脾气。 自幼在宋府养成的气势在这一刻爆发出来，明明年纪轻轻，却好似是久居高位的上位者。 李大方三兄弟顿时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停住脚步，不敢再轻易靠近宋子宁。 “够了！够了！够了！” 不等宋子宁说些什么，李氏终于从屋子里走出来了，边走边指着兄弟仨骂道： “你们想吃白食就去城里当乞丐！别到我家来当二大爷！我这里不欢迎你们！你们现在就给我滚！不然这肉你们也别拿了！” 说着李氏就要去抢三兄弟手里的肉，幸好被刘婶儿和张巧云给拦了下来，不然看那样子指不定得被李大方三兄弟给伤到。 “二牛，你去提醒一下几个舅舅。”江大牛推了推身旁的弟弟，要不是他不想爹娘劳心劳力，现在他就自己上去赶人了。 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行，要是他今天动手，这三个舅舅肯定会在外面坏他的名声。 到时候爹娘为了他的名声，说不定就得妥协，这才正中李大方几人的下怀呢！ 二牛领会了江大牛的意思，急忙跑到了李大方旁边，指着面色阴沉的宋子宁说道：“舅舅，这位可是县令大人家的公子呢！看见他旁边那个没有？那是特地来咱们家伺候县令公子的！你还敢抢县令公子猎到的野鹿，怕不是想蹲大狱了？” “啥？？？” 二牛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被兄弟三听见，李大方三人都是齐齐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看着面色阴沉的宋子宁，双股忍不住战战起来。 县令公子啊！ 那是他们寻常百姓招惹得起的吗？ 尤其是李大方之前来的时候就听说了，似乎县令公子住在他妹夫家，如今一听二牛的话，再仔细打量宋子宁两眼，这哪儿是乡下人养的出来的娃？ 想到自己刚才的打算，李大方只觉得自己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打湿了，再看旁边妹妹那一副要冲上来跟自己拼命的架势，李大方竟是想也不想，当即便转过身子，往院子外面跑了出去。 “大哥！” “大哥你等等我！” 原本还有些怀疑的李大地和李大天见状，顿时就被吓到了，边叫边跟着李大方跑了出去。 “还有你！”李氏转而看向了打算缩回屋子里蒙混过关的钱腊梅。 “呵呵，姐姐你别生气，我这就走，这就走！”钱腊梅打了个哆嗦，见一个院子里的人都盯着自己，不由得面红耳赤的回头说道：“娘，爹可就交给你了啊，我先回去了，有啥事儿你给二姐和二姐夫说……” 一句话还没说完，见江大山等人都变了脸色，钱腊梅赶忙就往院子外面跑了出去。 那三兄弟都是没卵子的孬种，竟然把她一个弟妹（嫂嫂）留在这儿，真是不当人子！ “这事儿，就这么完了？”假装刚刚从外面回来的江老七走进院子，看了看众人，不由得低声问道。 “还没呢！”江大山苦笑着叹了口气，拎起两个酒坛子，往客房里面走去，“我这老丈人的腿还没好啊！” 但事已至此，他们也不能再把两个老的赶出去了，真要那样外人肯定会觉得是他们当晚辈的不对。 “子宁，你就别生气了，晚上咱们吃鹿肉火锅！” 见老爹跟着白郎中去治外公的腿了，江大牛笑着上前拍了拍宋子宁的肩膀，后者这才收起了脸上冰山一般的表情。 “子宁，不好意思，我那几个兄弟都是没见识的……”李氏也有些不好意思，想到刚才三兄弟竟然想要抢宋子宁的东西，心里只觉得后怕不已。 “姨，大牛，刚才我装的像不像？”宋子宁忽然问道，脸上露出一抹坏笑的表情。 李氏愣住了。 而江大牛也是瞪大眼睛，仔细看了宋子宁一会儿，才给了这家伙一拳。 “好家伙，合着刚才你是装的啊，我还以为你真生气了呢！” 宋家传承两朝，宋子宁又是嫡系子弟，性格已经很好了，但这并不代表，他可以任由一个陌生人欺辱。 所以大家伙儿都觉得刚才宋子宁是真生气了，毕竟李大方三人跟他没啥关系，他又不需要尊重这几个人。 “子宁哥哥，你好会演戏啊，刚才我都不敢跟你说话了！”三丫跑到了宋子宁旁边，瞪着一双大眼睛说道。 “我也是！”二牛也是挠了挠头，“我都不敢看子宁哥了！” “哈哈哈……”宋子宁忍不住大笑起来，颠了颠肩上的野鹿，笑着对众人说道：“我看他们三个不是会讲道理的人，所以就想着看看能不能把他们给吓走，当然，他们要是没啥歪心思，也不会撞到我这儿，谁曾想，他们那么配合我！” 一群人闻言，都是忍不住苦笑起来，而李氏也是松了口气。 此时跑出去的李大方几人，已经远离了三山村，在外头的大路上喘着气休息。 “哎，不对啊，我们跑啥？”李大天率先反应过来，一屁股坐在地上，瞪着李大方和李大地说道：“我们是来找大牛的，那可是咱大外甥，还是平安县男，咱为啥要被一个县令家的小屁孩儿给吓得跑了？” “对啊！”李大地脑子不太机灵，但他觉得五弟很聪明，所以一直喜欢附和李大天的判断，“平安县男可是侯爵啊，应该比县令高一些吧？咱又不是要去占县令家的便宜，为啥要害怕县令家的公子？大哥你说说，刚才你为啥要跑？” 听见兄弟俩毫不掩饰自己是去大外甥家里占便宜的说辞，李大方嘴角抽了抽，真想没有这两个兄弟。 但是现在他们是一条绳上的，所以李大方就算心里再怎么不爽，也只能耐着脾气解释道：“大牛的爵位的确要比县令高一些，但是你们别忘了，咱大康朝的侯爵是不会管事儿的，也就是没有实权，可县令是能够掌管一县百姓生死的父母官！” 钱腊梅没有想到，平日里看着老实憨厚又没用的大哥，竟然是几兄弟里最聪明的那个，不禁多看了李大方一眼，跟着点头道：“大哥说的对，要是大牛家里没有那个什么县令家的少爷，我们去打打秋风也没啥，大牛是县男，他们一家总不至于把咱给扔出来。” “但是现在那个县令家的少爷就在大牛他们家，而且看上去跟大牛关系很好，要是他叫人把咱们赶走，咱们一来不能怪罪大牛，二来，说不定还会得罪县令，到时候咱们就算在桃花村也不好过日子了！” 与钱腊梅刚才的惊讶一样，此刻李大方也有些诧异的看了眼这个以脾气闻名于桃花村的弟妹，没想到一个泼妇竟然比自家的两个弟弟还要聪明，怪不得老三昨晚死活都不愿意跟着过来呢，合着是知道他们几个会灰溜溜的被赶走啊？ 第352章 李老头的感悟 “出摊咯！” 巳时末，随着族老的一声吆喝，村子里家家户户都托着板车往矿山那边赶去。 江大牛他们家自然也得出摊，这可是每天都能进账一两银子的收入，他们家还没有阔绰到能够把这生意给丢掉的地步。 刘婶儿他们家也跟着一起出摊了，暴雨前摆摊的东西都被他们给收拾出来保护的好好的，如今只需要去城里买了面粉，就可以过去煮面，刘婶儿无比庆幸，自家从一开始就听江大牛的建议，卖的是面条。 要是换了大锅饭，他们家现在就得借用江大牛一家的灶台炒菜，那多麻烦啊。 等大家伙儿都收拾好往院子外面赶去的时候，白郎中也终于擦着汗结束了给李老头的诊治，带着自己的幌子跟上了队伍。 “爹，白伯伯，我外公那腿没事儿了吧？”江大牛问道，他是替娘亲问的，因为他早就注意到娘亲在准备出摊的时候总往客房那边看。 很显然，李氏虽然对这娘家人失望得很，但却还不至于能够无视亲爹的死活。 “那得看你说的是怎么个没事儿了！”白郎中吐了口气，也看了李氏一眼，说道：“你外公那腿摔坏的时间太久，他们估计也没认真找人给治治，所以那小腿上被划破的肉就一直烂着，刚才我先是用烧刀子给他洗了几遍，又用刀子把那些烂肉给刮了下来，接下来就只需要给他吃点儿好的慢慢补回来了！” “咦……” 一群人听着白郎中说的治疗过程，都是忍不住嘬着牙花子，三丫和安然俩丫头更是抱住了自己的小胳膊瑟瑟发抖。 “你们两个小妮子，这就害怕了？将来还怎么悬壶济世？”白郎中伸手敲了敲三丫和安然的脑瓜子，而后又对众人说道：“也得亏坏掉的是小腿，要是摔坏了大腿，这么严重的坏疽，那老头儿早就撑不住了，哪里还能被几个小的从桃花村抬到三山村来啊！” “也就是说，我外公没有生命危险了？”江大牛问道，看了一眼自家娘亲，李氏到现在还没放下心来呢。 “哎，你这小子，这话是啥意思？”白郎中瞪着江大牛，不爽道：“你是不是瞧不起老夫的医术了？我可告诉你，别看你现在成了县男，但没有人不生病，你别落到我手里，否则看我怎么折腾你这个平安县男！” 这话的意思，显然就是李老头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否则白郎中那张嘴也不至于又犯病了。 李氏悄然松了口气，脚步都轻快了几分，又跟旁边的刘婶儿和张巧云说说笑笑的闲聊起来。 江大牛就有些不乐意了。 “白伯伯，我哪里怀疑你的医术了啊，我就是关心我家外公，你别咒我啊，赶紧呸呸呸！” “你关心你外公？哈哈哈，别逗我笑了！你外公跟你见面的次数还没我跟你见面的次数多呢，你关心他干啥？”白郎中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他这话落下，却是迎来了江大山和李氏的怒视。 “好哇，白伯伯，你说我就算了，还想占我们全家的便宜？你今晚是不是不想吃鹿肉火锅了？”江大牛瞪着白郎中威胁起来，这人嘴是真讨厌，竟然想当他外公？ “好好好，我错了，你们俩就当我刚才放了个屁成不！”白郎中还是挺怵李氏的，主要李氏负责做饭啊，而且三丫又得了他的真传，万一娘儿俩联合起来，往他碗里下点儿巴豆啥的咋整？ “赶紧呸呸呸！”江大牛提醒道，竟然敢咒他生病，这个时代生病最可怕了，经历了穿越这事儿，江大牛还是挺尊重神明的好吧。 “不呸！”白郎中梗着脖子，大步往前方走去。 “白伯伯你赶紧给我呸呸呸，不然晚上你休想吃鹿肉火锅！”江大山赶忙追了上去。 “不呸不呸就不呸！” “你呸呸呸会缺块肉啊？” 一老一少吵吵闹闹的来到了矿山集市，在宋子宁苏蒹葭吕秀才他们纷纷开口以后，白郎中终于还是妥协了。 “呸！呸！呸！” “成了吧？你们以多欺少，真是世态炎凉！别拦着我摆摊给人诊脉，闪一边儿去！” 大家伙儿已经习惯了白郎中的嘴毒，自然对他这番话一笑而过，各自前往了自己的摊位摆摊挣钱。 宋子宁还特地把中午收拾出来的鹿肉给老爹拿了一份，其中鹿心鹿宝什么的都给备上了，可把宋员外给感动的面红耳赤。 等到收了摊回村，村口的地基已经平整了一半，是之前挖出来的，因为半个月的雨水浸透不够结实，所以族老特地叫村民们把这地基给重新垒实一遍。 “大家伙儿都过来，跟我一起收拾辣椒！”江大牛在大堂里说道，将宋子宁带来的辣椒打开，倒在了准备好的干净麻布上面。 “阿嚏~阿嚏！大哥，我也要跟着弄啊？阿嚏！”三丫接连打了几个喷嚏，眼泪鼻涕都流出来了，可怜兮兮的问道。 “今天除了安然，所有人都要上阵，包括你！”江大牛拿起一根辣椒，指着三丫，然后从兜里掏出来一个麻布口罩，“这是娘缝制出来的口罩，你去领一个，不许偷懒！” “那为啥安然可以不用跟着弄呢？”三丫不服气的问道，安然小脸也是红扑扑的。 “因为人家安然不吃辣啊！”江大牛理所当然的回了一句，上次吃火锅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安然对辣椒的接受度超低，如果换到后世，可能连微辣都算不上。 “俗话说能吃者多劳，既然大家伙儿都那么爱吃辣椒，那就一起来处理这些辣椒吧，你们先看着我怎么弄，千万不要浪费了这些宝贝！”江大牛笑着说道，搬着小凳子坐了下来，将手里的辣椒给撕开了一道口子，然后往旁边擦干净的盆里一挤，将里面的辣椒籽儿都给挤了出来。 “你说的是哪门子歪理？合着是要把这辣椒当饭吃啊？还能吃者多劳！”白郎中走了过来，戴上了口罩，接过来一个盆子开始挤辣椒籽儿。 “都别说话了，这辣椒可呛人呢，待会儿要是呛到了可是自己吃亏！”江大山说道，及时阻止了将要开始的吵闹，然后大家伙儿都各自分散着坐开忙活起来。 李氏和苏蒹葭则是负责做午饭，矿山集市那边的生意太好，以至于他们都没有办法去吃别人家的大锅饭。 “蹭~蹭~蹭~” 一粒粒辣椒籽儿落在盆里，碰撞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好似是一曲独特的交响乐。 宋子宁一共带来了十袋干辣椒，每一袋都在三十斤左右，加起来也就是三百斤。 可不要忘了，这个时代的斤是十六两制，所以也相当于是后世的五百斤左右了。 “吃饭了，先吃了饭再忙活！” 一大家子人是未时末回来的，半个时辰以后，李氏就端着一大盆红烧肉和一锅排骨汤上了桌子，招呼了众人吃饭以后，李氏想了想，还是端上了一碗红烧肉和两碗二米饭走进了客房。 “吱~” 房门打开，张阿婆就靠在床边睡着了，倒是李老头儿瞪着一双眼睛看向了李氏。 “桂兰……” 李老头沙哑着嗓子开口，这段时间的经历大抵相当于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也算得上是经历了生死的老人，忽然间就觉得自己年轻时候的有些想法错的离谱，他想着能够给自己养老的几个儿子屁用没有，只想把他这个累赘扔出家门，为此甚至连夜把他从桃花村抬到了几十里外的三山村。 倒是这被他当做泼出去的水嫁出去的女儿，当年他跟亲家索要五两银子聘礼的时候，压根儿就没有考虑到女儿嫁进来以后的日子是否会受到婆家磋磨。 可到了如今，救了他这条老命的人，却是他泼出家门的女儿。 第353章 辣椒大作业 “吃饭吧。” 李氏心里也百感交集，但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期待听到爹娘关心的话的小女孩了，所以她没有在意李老头模糊的双眼，端着饭菜走到了床边，轻轻拍了拍张阿婆的肩膀。 “娘，你记得喂爹吃饭，要是爹想上茅房了你就叫人，大山会过来帮忙，不能拉在屋子里。” 这是江大牛定下来的家规，马桶什么的，实在是令人无法接受啊。 主要是他们家的屋子没有屏风什么的，一旦拉了粑粑，那股味儿岂不是飘得满屋子都是？ 所以早在搬过来的时候，江大牛就给家里人定下了卫生准则，再怎么懒都得去茅房里释放那些东西。 “兰兰，你不怪爹娘了吗？”张阿婆刚刚睡醒，还有些迷糊，听见李氏的叮嘱，不禁伸手抓住了李氏的胳膊，小心翼翼的说道：“兰兰，以前都是爹娘不对，是娘不好，你不要怪娘好不好？你爹现在这个样子……” “娘！”李氏将胳膊抽了出来，把冒着热气的一大碗二米饭放在了张阿婆手里，指着桌子上炖到入口即化的红烧肉说道：“快吃吧，记得喂爹，冷了就不好吃了。” 说完，李氏就转过身走出了屋子，顺带着还将房门给半掩了起来。 “呜呜呜……” “别哭了，先吃饭吧，吃完了你去帮他们打打下手。” 屋子里传来张阿婆和李老头的声音，李氏抽了抽鼻子，觉得眼睛有些酸涩，看见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小花一家子，笑着去挨个揉了揉狗头，这才神情正常的回去吃饭。 桌子上的人都知道李氏心情不太好，因此也没有刻意去打听什么，只是自顾自的聊着一些趣事儿。 当然大部分不是江大山在说接下来的规划，就是宋子宁说起了城里的那些事情。 “那些暴动的乱民虽然逃过一死，但是我爹这次真生气了，所以就把他们改成了罪籍！”宋子宁吃了一口红烧肉，想着自己晚上的鹿肉火锅，默默地停下了打算再度伸出去的筷子。 “接下来，那些乱民首先要去矿山集市帮忙挖盐，你们今天也看到了，他们不止吃的不如之前在城里的时候，穿的住的也都很差，而且每天都有必须完成的指标，不然就不允许他们休息！” 听着这话，除了白郎中有些神色不自然之外，屋子里的其他人都觉得理所应当。 “这群乱民把自己的路走窄了啊！”江大牛见白郎中又要圣母心泛滥了，便语气幽幽的说道：“原本他们老老实实听从县令的安排，将平安县整修一遍，说不定就能有安家落户的机会，可是他们连那点儿苦都受不了，总觉得自己是受害者，不该再被针对，竟然敢在城里进行暴乱……” “殊不知，在他们被抓到县城去之前，就是因为他们袭击村子和矿山！” 顿了一下，江大牛夹了一块排骨，语气冷漠的说道： “如果说在他们成为流民的时候值得同情，那在他们拿起武器攻击别人的时候，就已经不值得任何同情了，因为他们手中的武器也伤害了别人，而那些被伤害的人才是真正的无辜者！” 江大牛可是不会忘记，之前城里暴乱的时候，那些个流民就跟疯了一般，见人就打就想杀，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人死在了那场暴乱之下。 若不是那时候他还没有什么话语权，江大牛都要自责，是不是自己的仁慈才导致了后来的暴乱事件了。 “对啊，那群在城里烧杀抢掠的乱民不值得同情！”宋子宁沉声说道，“所以我爹说了，等盐山那边挖完之后，他们还得继续挖后面的煤山，若是在此期间有人表现好的话，或许可以获得减罪的机会，若是他们还不思悔改，那可有的是事情让他们去做了！” “我支持县令大人！”二牛举着手说道，“那群坏蛋竟然敢伤害我爹和我大哥，还有三爷爷他们，哼，让他们干活儿赎罪都算是便宜他们了！” “我也是！”三丫也跟着举手表态。 “还得是咱们新来的县令大人心善，若是换了以前那个县令，这些流民其实早就被砍头了。”刘婶儿来了一句，引得桌子上一群人点头附和。 “行了行了，吃饭呢，咋一个个都给我上眼药啊？”白郎中可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了众人的意思，生气的敲了敲筷子，然后便将红烧肉往自己碗里扒拉，气呼呼的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给我留点肉！” “师傅你太不要脸了吧？” “你这臭丫头说啥？” “娘我错了！别打我！” “三丫就是欠打，娘要我帮忙不？哎哟你咬我！” 桌子上很快便热闹了起来，大家吃完以后，又聚在了大堂里收拾辣椒籽儿。 而吃完了饭的张阿婆拿着空碗走了过来，见大家伙儿都在忙着弄一些她不认识的东西，便想着去厨房里把碗筷那些给洗了。 不过等她到了厨房以后，她才发现大家用的碗筷都已经洗了，只有他们老两口吃的没洗。 “兰兰……” 张阿婆知道李氏这是没打算跟自己有多亲近，眼泪流了下来，却还是把自己跟老伴儿的碗筷洗干净放好，然后又去看了看后院的鸡笼子，见鸡笼子里有鸡草和水，那马儿更是有来福照看着，就连几只狗都吃得饱饱的，她就知道自己是没啥能帮忙的了。 转了一圈，张阿婆只能回到屋子里，陪着这一个月来第一次吃饱了肚子的李老头。 江大牛他们自然发现了张阿婆的举动，但是李氏没开口，就连江大山都没发表什么意见，毕竟这是李氏的爹娘，他们说再多反倒是在强迫李氏。 “好了！” “确定没有了吧？” “最后一个辣椒都被我弄了！” “太好了，终于弄完了，我这个老腰啊！” “这辣椒还熏眼睛呢，我得赶紧去洗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一群人配合默契，但是十袋干辣椒着实不少，一直弄到晚上戌时才弄了个干净。 “爹，我们来称称这些辣椒籽儿有多少斤！” 江大牛把大家弄的辣椒籽儿汇合到一起，放在袋子里挂到了秤上，江大山则是扒拉着秤砣。 “五斤，有些抛，但就一二两的误差！” 江大山很快给出了个数，三百斤的干辣椒，弄出来五斤的辣椒籽儿。 “行，放在阴凉的地方，明天就发给村里人去种吧！” 江大牛笑着说道，然后看向了地上堆着的几袋子干辣椒，兴奋的搓了搓手。 “接下来我就要开始做火锅料了！” 标准的火锅料需要牛油，江大牛没有牛油，所以他只能用猪油来替代。 不过，这只是第一波产品，辣椒才是主角。 而且江大牛也不打算全都给做成火锅料。 “二牛来福，给我打下手，接下来能不能挣钱就靠这些干辣椒了！” 将手洗干净，喝了口茶之后，江大牛便再度忙活了起来。 “娘，你把那一袋干辣椒放锅里炒了，待会儿弄成辣椒面！” “刘婶儿，你把这些辣椒剁成碎，放上盐巴和姜蒜末，我要弄成辣椒酱，这个下饭最好吃了！” “巧云姨，麻烦你帮忙把这些辣椒切成段，待会儿我们要做火锅吃，不要切太细，免得大家吃了闹肚子！” 一群人都给江大牛打下手，厨房成了最忙碌的地方，白郎中他们赶忙跑到了院子里透气。 而这些辣椒并不算多么干燥，毕竟宋子宁当初还顾虑着里面的辣椒籽儿，所以没有放在火上进行烘干。 所以要弄成火锅料的卖品，其实并不着急，江大牛还有的是时间准备。 第354章 为了更好的明天 “哇，这就是火锅吗？太好吃了！” “鹿肉可是大补啊，你们年轻人都少吃点儿，让给我们长辈知道不？” “白老弟说得对，石头砖头，你们年纪小可得少吃些鹿肉哦！” “白三元，你又没娶妻，一大把年纪了，还要补身体干嘛？我都替你臊得慌！” “娘！这鹿肉熟了，您赶紧吃吧！” “奶奶，男的不能吃太多鹿肉吗？这是为什么呀？” “臭丫头，吃你的鹿肉，别瞎问！” …… 在一家人齐心协力把几百斤辣椒都给处理出来以后，红彤彤的火锅也在大堂里沸腾起来，还是之前那种分开的两个临时灶台。 因为辣椒只有江大牛家有现成的，老屋那边的云氏他们又被叫过来了，包括族老也跟着被请了过来。 不管是不是一家人，大家伙儿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着火锅，让整个院子都变得热闹了起来。 “嘶~好辣！我要水！” 今天吕安然受到了特殊对待，因为一群小崽子们都喜欢吃辣，就她一个不能吃辣的，总不能为了她一个人弄出一锅白汤来，所以江大牛就只能提醒张巧云给小安然准备了一碗白水。 从红锅里涮出来的鹿肉，放进白水里面再涮一遍，吃起来就没有那么辣嘴了。 可惜小安然这辣椒承受能力实在是太差，以至于吃了几口就得喝水，可是让三丫她们抢走了好多鹿肉。 当然，张阿婆和李老头吃不得辣，所以李氏早就送了烧出来的鹿肉送了过去。 两个老人一边吃着，一边听着外面热闹的动静，对视一眼，心情都是复杂无比，暗下决心一定不能拖了二女儿的后腿。 “吃饱喝足，地基今天都垒实了，明天就要开始起房子了！” 火锅吃到一半，族老举起了酒杯，笑着对众人说道。 “为了三山村更好的明天，大家伙儿走一个！” “走一个！” 众人高兴，就连石头砖头和锄头都被分了一小口烧刀子，一起举杯喝了个干净。 “子宁兄，辣椒成品过几天就能出来了，这个销售可就得交给你了啊！” 放下酒杯，江大牛对宋子宁说道，宋子宁把辣椒给他，那他自然要投桃报李，让宋子宁去发展交易圈子。 “放心，交给我吧！” 宋子宁拍了拍胸脯，少了几分初见时的少侠潇洒，多了几分令人放心的踏实沉稳。 “这一次我不会借助多少家里的能力，但是我一定会把‘江宋记’辣椒打出名声，让大康朝的人都知道这世上又多了一种调味品！” 是的，江大牛很骚包的给自己的辣椒成品取了个名字，在问询宋子宁同意之后定为‘江宋记’。 当然，就算宋子宁不同意也不行，因为江大牛不可能接受他的辣椒制品被称之为‘宋江记’。 那也太奇怪了。 “快洗漱睡觉吧，明天就要开始忙起来了！” 一顿火锅，江大牛他们足足吃到亥时才结束，可把村里人给馋的不行。 甚至王老五他们还站在院子外面吆喝，问江大牛这辣椒能不能先卖点儿给他们尝尝，宋子宁自然同意。 虽然，卖给村里人的价格，肯定要比卖到外面便宜不少。 但宋子宁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占村里人的便宜，否则他就不会承诺把自己挣到的钱那一部分出来交给三山村了，他喜欢这个让自己找到人生目标的村子。 而王老五他们站在院子外面吆喝，没有大咧咧的进来，又何尝不是知道做人得有规矩没有进来贪便宜蹭一顿免费的火锅？ “汪汪汪~” 一大清早，院子里便响起了几只狗玩耍的声音，而江大牛他们也纷纷打开屋子走了出来。 雨水已经彻底过去，太阳从天边冒了出来，是秋季里不冷不热的暖阳。 虽然还很早，但是村里人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了。 家中的主力准备摆摊的食材，次一些的老人孩子则是去田里看看留下来的二茬稻长势，又去看看地里刚刚种下来的辣椒红薯土豆玉米。 而那些参加了工程队的壮劳力则是在家里简单的吃了个早饭，然后便拿起了家伙式，聚集在了村口外面的工地上面。 “开工了，早点儿把学堂建起来，村里孩子也能早点儿开始念书啊！” 昨晚喝开心的族老同样早早就来到了村子口，见村民们都到的差不多以后，便叫上这些人先行开始工作。 因为这一次修建的屋子包括了学堂，所以村里没有一个人偷懒，大家伙儿都是奔着学堂建出来以后让自家孩子去读书的。 与此同时，宋子宁也带上了江大牛弄出来的剁辣椒和辣椒酱，让来福架着江大牛的马车，笑呵呵的返回县城，他甚至已经想好自己发财以后要做些什么了。 至于干辣椒则是还得等一等，宋子宁送来的辣椒不算太干，不能制作辣椒面，江大牛觉得正好可以空出这个时间，让辣椒酱和剁辣椒去打开市场的味蕾。 为此，江大牛还给宋子宁准备了几个菜方，都是需要用到辣椒的那种。 “叮叮当当~” 巡逻外面是凿石头起房子的声音。 “铿锵夸嚓~” 院子里面则是传出了一阵锅铲在铁锅里翻滚的动静。 李氏一边卤着肉，一边跟张巧云和刘婶儿凑到一起，研究着新的面条臊子。 吕秀才则是在练习写字，争取把家书写的更好一些，让那些来自不同地区的士兵的家人能够读得懂内里传达的意思。 江大山早就带着几个兄弟去村子外面帮忙修房子了。 白郎中则是带着三丫她们去给村里人检查身体复诊。 江老七在给小满和秋分编制一些草蜢和青蛙拿着耍。 等到中午的时候，大家伙儿又一起出摊了，配合默契的全村人齐齐朝着矿山集市赶去。 “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啊！” 江大牛笑了笑，在摆完摊回到村子以后，就在族老在老柳树台上帮他宣传一下。 他们家要招收工人了！ 因为江大牛要开始自己的造纸大业！ “二十文半天，从下午未时末做到戌时，限定名额十个人，大家伙儿要想去大牛家帮忙的，就过来找我签契约！” 族老拿起喇叭吆喝了一阵，村里人都激动起来了，凡是能够抽的出身来的都纷纷踊跃报名。 虽然每天摆摊都能够挣上几百文钱，但是谁家会嫌自己挣的钱多呢，尤其是对于过惯了苦日子的乡下人来说，二十文钱干半天，这可比那群修房子的男人挣得不差啊。 不过，江大牛只招收十个人，这倒是让村里人竞争了一番。 “强壮的，手细的，嘴严的！” 这是江大牛招收工人的标准，毕竟他要做的是造纸坊，一旦传出去容易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但搬运构树那些肯定需要大力气，且在纸张成品的时候，一定得巧手才能避免纸张损坏。 于是乎，一些自觉得没有这份本事的村中夫人，在一番比拼之后便果断的放弃了。 “走，大家伙儿跟我一起上山吧！” 在选中了刘婶儿以及胖婶儿等十个村里的干活儿能力强的妇人之后，江大牛便拿起柴刀，带着众人往山上走去。 这一天，江大牛家的造纸工坊开启，同时‘江宋记’辣椒也被宋子宁带到县城卖给了几个北州府的商人。 村子外面的房屋逐渐起了底，在一群村里老爷们儿的齐心协力之下，用不了一个月就基本可以完工了。 与此同时，江大牛不知道的是，大康朝京城正在发生着一件大事儿。 这事儿还跟江大牛有密切的关系。 第355章 庙堂之高，边疆之远 “陛下，不可啊，您前段时间不是才将他封为平安县男的吗？这才过去不到月余时间，怎能再度擢升一介平民之子呢？” “林御史此言差矣，圣上之所以打算再度敕封那位平安县男，无非是因为此子造出了利国利民之器，此乃大康朝之幸，左右不过是擢升一级而已，既能令此子归心大康朝，又能彰显圣上隆恩，一举两得之事何乐而不为呀？” “陛下，微臣赞成尚书大人的说法，此举不止可以令平安县男对大康朝彻底归心，更是可以宣扬圣上皇恩，普天之下凡是有做出利于百姓之举，皆可以获得封赏，天家的胃炎将会更得人心！” “陛下，臣反对！那少年不过是侥幸造出了古书上记载的物品罢了，此非其创造之功，不该在两个月内从一介黔首连升两级爵位！” “陛下，臣附议尚书大人的意思，若是有功无赏，有过要罚，岂不是寒了天下仁人志士的报国之心？” …… 朝堂之上，一群官员因为一件事情吵了起来，而这件事情便是皇帝打算颁布一道圣旨，将月前刚刚被封为平安县男的江大牛，再度擢升为平安县子！ 虽然只是从五品到正五品的提升，且食邑也只是从三百户上升到了五百户，但这无疑让在场的达官贵族们敲响了心中的警钟。 究竟是何等少年英才，短短两月之内，竟然接连受到了两级的提升，身份地位一跃登天不说，更是受到了陛下的重视，拿到朝会上来议论了！ 所以，那些老牌勋贵们急了，纷纷示意自己交好的官员站出来阻止圣上的打算。 但朝堂上的那些年轻官员们早就看不惯这群站着吃白饭啥也不干的老牌勋贵了，如今这新鲜的勋贵的确有几把刷子，自然被他们用来当做了攻击老牌勋贵的利刃。 于是乎，接连几天的朝会，都变得热闹不已。 老牌勋贵和新晋官员们一番唇枪舌剑，大康朝皇帝高居宝座，冷冷的看着朝堂上两拨人马不见刀枪的厮杀。 “拟旨！” 终于，随着皇帝的一声令下，两拨人马都是安静了下来。 “平安县男江大牛，居安思危，忧国忧民……” 随着皇帝的一番话语出口，老牌勋贵们都是瑟瑟发抖起来，而那群新晋官员们则像是都胜了的公鸡一般，一个个扬起了脖子，恨不得当朝打鸣表达自己的情绪。 很快，这一封圣旨由黄门郎抄写下来，再由皇帝信任的大太监安喜公公亲自带着送出了京城。 同样的，已经荣养在家多年的三师之一的太傅，在一个清晨带着自家书童和侍卫，坐上了一辆马车，施施然的驶向了大康朝的南方。 ……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大康朝边疆，那被战火冲刷过一次又一次的古城。 “杀啊！” “不能让他们进城！” “众将听令！身后就是我们大康朝的万里河山，黎民百姓，今日愿一死抵挡蛮族入侵，敢问诸君可随我一同死战？” “死战！死战！死战！” “大将军！郑副将叛变！打开了城门！少将军带着小姐且战且退！城……破了！” “啊！郑贼！我与你势不两立！” 战火连绵，席卷了整个城池，将这座安静了不到一年的边城再度带进了血与火的地狱之中。 无数蛮族骑着高头大马闯入城中，手起刀落，收割着一个个无辜者的性命。 而大将军之子则是带着一群府中亲卫，护卫着一辆马车，往境内逃去。 …… “慢点慢点，当心，别把纸给我弄坏了！” 平安县，三山村，江大牛正在指挥着工人们将纸张收起来打包放好。 别看来做工的都是妇人，可单一个胖婶儿都能顶两个男人用了，尤其是那双手力气颇大，已经‘不小心’弄坏了五六张纸，江大牛实在是不得不出声提醒一下。 胖婶儿被江大牛的声音吓得面红耳赤，明明只是轻飘飘的一沓纸，却被她给抬出了几百斤石头的感觉。 其他妇人们都是一边笑着一边利索的收拾着纸张，用麻布包裹起来，打包成方块以后抬起来放在了外面的平板马车上面。 而匆匆赶回来的宋子宁正在吃着臊子面条，一边吃还一边指挥着来福给马儿多喂些鸡蛋和豆子，免得马儿待会儿舍不得下力气。 “大牛，村外的房子都要竣工了，你们赶紧出来喝上梁酒！” 五宝从外面跑了进来，在院子门口冲着江大牛吆喝一声，然后便去叫村里其他人了。 “刘婶儿，这些纸张都收拾起来了吧？”江大牛倒是不着急，等刘婶儿她们把纸张都放在马车上以后，才拿出册子问道。 “收好了，一共三千五百八十张，每一张都是一米见方的！”刘婶儿擦着汗，接过秋分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说到：“这纸比糙纸要细腻的多，但还是不能写字，我看三丫往上面写了几个字那墨水都化开了！” “没事儿，这只是起步阶段，以后咱们肯定能够造出宣纸来的！”江大牛笑着说道，又冲着苏蒹葭招了招手，压低了声音问道：“苏姑娘，我跟你说的那个……你们弄出来没有？” 那个就是姨妈巾。 因为这纸不利于书写，所以江大牛总得开发其用途，而姨妈巾大概是他能够想出来的唯一区别于擦屁股的用处了。 并且，这可是涉及到女性的产业，江大牛觉得很有发展势头。 毕竟后世有一句话是怎么说来着？ 这世上最好挣的钱，就是来自于女人，孩子，还有老人的钱！ 至于一个家庭里充当着工具人的男人？ ……他们大概是负责挣钱的工具吧！ “弄，弄出来了！”苏蒹葭低着头，扭着手指，只觉得耳根子都发烫得不行，“大牛哥，你是怎么想出来的，用这个来做……做那种东西？” 天可怜见，一开始江大牛跟她说这个东西的时候，苏蒹葭心里塑造出来的少年形象几乎彻底崩塌了。 她以为自己是被江大牛给欺骗了，这人看着老实聪慧，实际上就是个流氓痞子。 所幸江大牛巧舌如簧，且在开口之前就想到苏蒹葭可能会误会自己，因此直接把自己想好的理由都给甩了出来。 “苏姑娘，你也不要害羞，我这也是想着帮你们女性啊！你可以不做这个东西，但是我希望你能想一想，我说的那个东西是不是挺好的？” 点到为止，江大牛也不好意思跟苏蒹葭这样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讨论姨妈巾的构造问题，只能让对方仔细想想。 也幸好苏蒹葭出身不凡，见识更是不少，一番羞涩的沉思之后主动找到了江大牛。 “大牛哥，我、我觉得你说的那个……那个东西，可以做出来试试！” 用纸来代替月事袋？ 苏蒹葭以前想都不敢想。 一来是这种事情比较私密，哪怕是在她的家庭，都不太适合当众讨论这种事情。 二来嘛，自然还是因为纸张太贵，而大康朝的女性何其之多？ 不过在江大牛提出一个口子之后，苏蒹葭往深处一想，还真觉得江大牛这脑子挺懂女人的。 毕竟，比起那用过以后看上去就有些脏兮兮的草木灰，纸张显然要干净了不少。 更何况江大牛还研究出了一种比烧刀子更醉人的酒，叫做酒精，专门用来给这些纸张变成成品的时候消毒用的。 所以苏蒹葭便亲自开始着手研究新型姨妈巾。 如今，总算是小有成果了。 江大牛顿时觉得自己眼前出现了许多白花花的……银子！ 第356章 一两束脩，女子入学 “上梁咯~” “黎民书院修好了，再过两天，村里的孩子们就可以读书了！” “咱三山村应该是第一个有书院的村子吧？县里的平安书院可要不少束脩呢，不知道吕秀才的束脩贵不贵啊？” “不知道，但是吕秀才应该不会收多少束脩吧？他可是把咱村子当成第二个家的呢！” “你们这群妇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孩子能读书那是多大的好事儿？大牛为啥那么聪明啊？还不是因为小时候读过一年书？人家现在可是平安县男呢！光宗耀祖！挣得钱比当初读书的钱翻了多少倍了！” “对对对！孩子能读书是大事儿！不管多少束脩，只要能让我家孩子念书，我都愿意出！” “哎，这才对了嘛，咱待会儿就去问一问吕秀才这束脩是多少！” …… 三山村村口，随着两边一栋栋院子林立起来，村民们脸上都是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和期待。 无他，因为这些屋子里面，正对着三山村外的那最大的一栋院子，大门匾额上写着四个大字——黎民书院！ 而在院子里面，更是立着一根三丈高的木头，上面挂着一张油布，同样写了一行字——凡黎民百姓之子，品行无碍者，皆可入学。 这句话是吕秀才写出来的，也是他表明的态度，他要将自己一身所学奉献给这一片地区的黎民百姓。 所以，当村民们在江老七他们几户修出了新房子的人家喝了上梁喜酒，看着新修起来的学堂，议论起吕秀才要收多少束脩的时候，吕秀才从族老手中接过喇叭站到了众人前方。 “诸位乡邻，我吕秀才是什么来历，想必不用我再多说了，承蒙诸位乡邻心善仁德，给了我们一家人生存下去的希望和机会，吕某一直欠大家一句谢谢，今天在这里，请诸位乡邻受吕某一拜！” 说到这里，吕秀才行了个书生礼，向着围聚在书院外面三方的村民们各自一拜。 “哎哟，使不得使不得，我这乡下大老粗哪里受得起读书人的一拜啊！” “吕秀才你真是跟我们客气了，大家伙儿早就把你们一家当成村里人了，你这是要让我们不好意思啊！” “就是，还有孩子们在场呢，吕秀才你可是答应了要教咱们村孩子读书的，现在你这个当先生的反倒给孩子们行礼，那还得了啊？” …… 一群淳朴的村民们都被吕秀才的大礼给吓了一跳，诸如王老五土根叔他们更是往旁边跳开，不敢承受吕秀才这个大礼。 “行了，秀才，有啥话你就直说吧，都是一个村子的，太客气了反倒让人见外！” 族老笑着说道，他对吕秀才这般知晓感恩倒是颇为满意，毕竟没有谁愿意帮一个白眼狼，以前总听人说负心总是读书人，看来这读书人也不是都会负心汉嘛。 “诸位乡邻们刚刚提到了束脩的问题，我就趁着今天这个机会，在这里跟诸位乡邻们说一下……”吕秀才坚持行完了感谢礼才直起身来，将喇叭放到嘴边，笑着对村里人说道： “城里的平安书院，我打听过，最少要五两银子一年！而城里的那些私塾，最少也要二两银子一年！” “吕某一家承蒙各位乡邻照拂，不敢以圣贤文章赚取乡邻们的辛苦钱，是以，吕某的束脩，一年只需要一两银子！” 一群提着呼吸的村民们听到这里，才齐齐松了口气，相互看一眼对方脸上都是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一两银子一年，这么算下来，一个月都不到一百文啊！” “吕秀才当真是个好人！城里那些读书人还瞧不起咱们呢，可吕秀才跟他们不一样！” “一两银子一年，即便是换做以往，咱们每家每户省着点儿也都能挤出来，更何况咱们村现在大家伙儿都有了赚钱的门路，一两银子也就是两三天的事儿了！” “吕秀才，今天你要开课不？你要开课我现在就把家里的孩子送过来！” “对！都说读书人要十年寒窗才能考得功名，咱家孩子都十岁了，可不能再让他拖下去啊，早一天读书也能早一天攒齐十年不是？” “哈哈哈……” 一群村民们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吕秀才也跟着笑，然后等村民们安静下来一些才又接着说道： “另外，因为内人也读过一些诗词文章，所以我与内人商量过了，咱们黎民书院，不止会招收男学子，还会招收女学子！” 这一番话，自然是江大牛跟吕秀才一家商量出来的，在此之前也就只有族老知道。 所以，当吕秀才这一番话落下之后，村里人都安静了下来。 虽说大康朝还没有裹小脚的陋习，乡下孩子更没有那些富贵人家七岁不同席的说法，但也从来没有听说过家里的女娃可以去念书啊！ “你这事儿闹的，恐怕不只是平安县第一例，更是整个大康朝的第一例了！”宋子宁用肩膀顶了顶江大牛，即有些苦笑又有些敬佩的说道。 身旁这个少年看上去五官清秀，眼神澄澈，但往往总有些出人意料的想法。 若说一开始宋子宁还觉得自己的出身和家世让他的眼界超出同龄人一大截，那么在三山村生活的这段日子，则是彻底让他明白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 让女子入学读书，这等既离经叛道又超越时代的想法，他可从来没有想到过啊！ “不至于吧？”江大牛却没有觉得自己的想法有多离奇，“那些达官贵人家的女子难道也不读书吗？那还怎么相夫教子？” “读。”宋子宁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苦笑着说道：“女戒，女德，她们读的就是这一类约束自己思想的文章，所以越是年长的富贵人家小姐，规矩越是多，因为她们读的‘书’太多了！” 听得出来，宋子宁对那一类约束女子思想的书籍，也没有多大的好感。 “虽说我等都是站在古人的肩膀上认知这个世界，但女子也不一定就得把思想禁锢起来，那样教出来的孩子岂不是全凭天意？”江大牛皱了皱眉，“既然觉得女人应当在家相夫教子，那这个女子就更应该有学问才可，否则如何与夫君志趣相投，如何教导子女懂事明理？” “若家宅不宁，那我等再怎么努力，到头来也只是一场空罢了！” 宋子宁有些惊讶的看向江大牛，没想到江大牛竟然会说出这般见解的话来，皱着眉头沉思片刻过后他却又觉得非常有道理。 “诸位乡邻也不要觉得我是要教你们家的女儿识女戒，明女德。” 这个时候，吕秀才又说话了，依旧是江大牛跟他商量过的台词。 “吕某虽然只是区区一介秀才，但自问没有那么多腐儒的规矩，所以吕某也不会教导自家女儿一定要将女戒和女德此类文章铭记于心，吕某以为，人生天地间，无论男女，都应当有自己思考的能力和权力！” “所以，吕某的内人会教导女子读书认字，会教导他们一些简单的为人处世的道理，至于今后她们是要嫁与夫家相夫教子，还是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都希望诸位乡邻能够给你们家的女娃娃一个选择的机会！” 这番话语，说的情真意切，不少村民都是认真的思索了起来。 吕秀才与他们无亲无故，家中又只有一个女儿，说这些显然不是图谋他们家的女儿。 那吕秀才就是真的在为他们的女儿好！ 第357章 吃大户的白郎中 “因为女子不用参与科考，所以我与内人商定，三字经、百家姓和千字文这一类常用文字，以及基础数算，加起来也只需要一年时间便可教学完毕，因而女子学堂的教学期暂定为一年！” 吕秀才也有些忐忑村里人的反应，因此也没给村民们伸展开来讨论的间隙，便自顾自的接着说道： “另外，因为女子学堂传授的知识较少，不涉及到科考，故而束脩不比男子学堂，一年只需要五百文即可！” 说到这里，吕秀才看了一眼人群中的江大牛，脸上不禁露出一抹苦笑。 五百文的束脩，真的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毕竟那些书籍可都不便宜呢。 幸好，幸好宋子宁带着辣椒来了，幸好江大牛把那些辣椒弄出来卖出了一个天价，而宋子宁又愿意捐献自己的收益给学堂买书，不然吕秀才是真不敢跟村里人许下这个保证。 毕竟，黎民书院自建立之初，就不只是招收三山村的孩子。 万一其他村也有人想把女儿送过来念书呢？ 虽说三百千这类常用书籍也就几百文一本，但要是来上十个二十个女娃，那也是几十两的银子才能做到人手一本书籍啊！ “诸位乡邻，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今明两天学堂会进行消毒处理，后天开始正式报名，若有愿意让家中孩童前来黎民书院念书的，无论男女，都可以在后天早上辰时末以后送过来报名！” 总算将这些江大牛交代了大半的话说完，吕秀才只觉得自己后背都被汗水浸透了，赶忙将手里的喇叭递给了上前来替他解围的族老。 “吕秀才一家，当真是好人啊，竟然为我们这般着想！” “若是我家女娃也能念书，不说将来要干嘛，至少能嫁个好人家啊！” “对咯！能认字，还能算账，这样的女子，说不定还能嫁到员外家里呢！” “屁的员外，那些地主老爷家里妾室都有好几个，谁家好人会把女儿嫁给那种人家？” “我听说，在北州府一些地方，还有女医和女掌柜呢，咱们家女儿要是念了书，是不是也可以去当女医女掌柜了？” …… 村里人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看着退回到人群里的吕秀才，心底都是感激不已。 “好了，刚才吕秀才说的事儿，大家伙都听明白了吧？” 族老拿着喇叭，看向村里人，扯着嗓子说道： “第一，黎民书院后天早上辰时末开始报名，这两天要把屋子用艾草熏几遍，还得烧一些雄黄，省得那些毒虫跑进来吓到孩子们，所以你们也别急，不要蹲在书院外面没事儿干！” “第二，黎民书院分为男子班和女子班，男子班由吕秀才教导，束脩是一两银子一年，女子班由吕秀才和其妻子张巧云教导，束脩是五百文一年！” “大家伙儿都挣了些钱，这两个月不说赚得盆满钵满，至少家家户户也攒到了十来两银子的吧？” 听到这里，一群村民们都是笑了起来，脸上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所以，话我现在说到这里，吕秀才已经对咱们村够好的了，束脩只收那么点儿，比县城里的私塾还要便宜了一半！” 族老端正了脸色，目光看过一个个村民，语气严肃的说道： “别的村子我不管，至少咱们三山村，凡是来入学的人家，都别跟我说没钱交束脩，拖着人家吕秀才一家，要是被我发现了，就别在黎民书院读书了吧，去城里，去平安书院，你们看看人家会不会让你家孩子赊账读书！” “族老，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呢，我们是那种人吗？” “他三叔，你把我们想成啥人了？咱们亏了谁也不会亏了吕秀才一家啊！” “就是，这给孩子念书的钱我早就攒出来了！就等着吕秀才开始收学生呢！” 一群村民们最受不得族老的激将法，虽然明知道族老是故意的，但此刻却纷纷开口证明自己的为人。 “族老……” 吕秀才对族老感激不已，他知道族老这是在帮自己一家，毕竟一两银子一年的束脩虽然意味着他们家一年能收二三十两，但是比起其他的读书人，这二三十两还不够买一套像样的文房四宝。 吕秀才既然教书，那肯定也要用到笔墨纸砚的，否则岂不是夸夸其谈？ 若是村里人再找借口拖欠，那他们夫妻俩就不能安心的教育学子了，说不定黎民书院也会坚持不下去。 “别跟我客气这些，大牛跟我说过了，黎民书院不止是你的书院，也是咱们三山村的书院，将来可有大作用呢！” 其实除了村子里江老七他们的房屋和黎民书院之外，村口还有一个小院子，门口的匾额上写着‘白氏医馆’四个字。 这是村里人自发给白郎中修出来的。 白郎中甚至都没有掏一文钱！ “所以，你们就那么不待见我，要把我赶出来了？”看见那栋院子的白郎中有些茫然，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照顾村里那些被流民伤到被大雨淋出毛病的人，连山上都少去了，想喝酒江大山和四宝五宝会买回来，江大牛家更是顿顿有肉吃，以至于他都不知道村里人给他修了个院子。 “白老哥，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江大山无语了，看着满脸难以置信瞪着自己的白郎中，只觉得这人太会演戏，“你不是抱怨咱们家人多，吵得你睡不好觉吗？现在好了，村里大家伙儿给你修了个院子，有主卧有客房有厨房有茅房，还给你单独弄出来两间炮制药材的屋子，你不应该高兴吗？” “问题是……”江大山的介绍让白郎中对自己的院子有了几分兴趣，但他转念一想，不对啊，“所以，以后我就得一个人烧火做饭洗碗？一个人住一个大院子？顺带着还要帮你们村子看门？” “老白！”族老都有些听不下去了，背着手走到白郎中面前，“你一个人烧火做饭洗碗不行啊？之前在姚家村你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他们给你住的破房子可比得上这个院子？你不想一个人住，难不成咱还给你找个人来啊？一大把年纪了说的啥话呢！” 至于是不是替村子看门儿，族老自动略过了这个话题，因为新修的这几栋院子都在村子最外面，乍一看去，的确有几分替村子看门的意思…… “不，我的意思是，那么大个院子，就让我一个人住，你们就不担心我哪天病了没人发现啊？”白郎中理直气壮的为自己辩解，“医者不自医，难道你们都没有听说过这句老话？” 这话把江大山和族老都给顶住了，倒是吕秀才带着妻女走了过来，笑着说道： “白郎中不必担心，我们家也会搬到书院里去住着，以后每天我都跟你打个招呼，你也可以去书院吃饭，你看行不行？” “不行，你们家日子太寡淡了，没酒喝我不习惯！”白郎中摇了摇头，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行了行了，白伯伯，以后你还是在咱们家吃饭，想住也可以，都随你行不？”江大牛苦笑着说道，这个白郎中真的是比一开始还要厚脸皮了，现在是一点儿都不矜持啊。 把他们家当大户来吃了。 “你们不会觉得我是在吃大户吧？”白郎中眯了眯眼睛，盯着江大牛问道。 “没有，不是，真的！”江大牛急忙摆手，将溜达的三丫给拎了过来，“您不是三丫的师傅吗？师傅在咱家吃吃喝喝，理所应当啊！” “大牛说的对！”江大山也赶忙表明态度，“白老哥你以后继续在咱们家吃饭，过夜也行，三丫还小，可就得拜托你多教教她了！” 第358章 江宋记杂货铺 “爹，你们先回去吧，我们要出发了！” 等书院和新房子以及白氏医馆的上梁酒喝完，江大牛跟爹娘挥了挥手，带着二牛三丫苏蒹葭来福他们登上了自家的马车。 因为这些房子除了吕秀才和白郎中没有出钱之外，江老七他们都是给了钱的，所以自然没有再多的钱来办一场酒席。 不过刘婶儿都跟村里人说好了，等晚上他们几家人合办一场酒席，不收礼钱，也不讲究什么席面，都是些家常便饭，请全村人去吃一顿。 “大牛，子宁，你们可得早点回来啊！” 江大山在村口叮嘱道，而后便带着李氏回家，他们还得帮吕秀才一家收拾行李呢。 白郎中在得到了吃大户的权利之后，扭捏了一番，也打算把睡觉的地方搬到村口自家的院子里来。 这样一来，以后他在江大牛家吃了饭喝了酒双手一背往外走，也不用留下来看江大牛一家的脸色了，白郎中觉得自己真是深谋远虑，智慧远超吕秀才这个读书人。 “驾~” 在几个村子走来走去变得愈发平整的官道上，宋子宁一马当先，带着一车的纸往城里赶去。 “都坐稳了哦！” 在他身后，是驾车的来福，马车里坐着江大牛他们几个。 纸做出来了，自然得卖出去，不然就浪费了江大牛开出去二十文半天的工钱。 而坐在马车一角的苏蒹葭，怀里还抱着个包裹，正是她这段时间跟张巧云和李氏一起研究出来的‘古代版卫生巾’。 “苏姐姐，该你了该你了！” 也亏得马车里还坐着一个三丫，正在跟苏蒹葭玩儿花绳，让苏蒹葭不至于那么尴尬。 “大哥你耍赖！” 江大牛也跟自家兄弟玩儿着小游戏五子棋，其实五子棋早在战国时期就已经发明出来了，但这是一个架空的朝代，因而并不存在五子棋这种大智若愚的游戏，江大牛亮出来以后，经由二牛和来福的宣传，倒是在村子里掀起了一波五子棋狂潮。 马车里面四个人，各自玩儿着小游戏，时间倒是过得很快。 “大牛哥，苏姐姐，县城到了！” 当马车外面响起来福的声音，江大牛已经把自家兄弟杀的自闭了，苏蒹葭也让三丫把花绳给揉成了一团。 “大牛哥，我这个东西……真能卖出去吗？” 透过车窗看着焕然一新的平安县城，苏蒹葭抱紧了怀里的包裹，脸颊绯红的对江大牛问道。 “放心吧，肯定能行的，我都跟子宁商量好了！”江大牛拍着胸脯说道，马车可以进城，更何况他们身份也跟过去大有不同，由宋子宁顶着他那张县令公子的脸开路，一路平安无事的行驶到城东才停下来。 “福伯，叫人过来帮忙搬下东西！”宋子宁跳下马车，走进了城东十字街口的一家杂货铺里面，对那守在柜台处的老头儿说道。 “二东家来了啊？十娘，快去给东家倒茶！”福伯是宋家的另一个老人，一直帮忙处理着家里的小事儿，如今被宋子宁叫了出来，帮忙负责他跟江大牛在这城东开的杂货铺，包括十娘那些都是宋子宁娘亲带来的粗使婆婆。 这家占地大概三十个立方的铺子，花了江大牛跟宋子宁一人一百两，这只是一年的租金！ 所幸，之前的辣椒宋子宁卖给了北州府的商人，一百斤的量直接卖出了五百两银子！ 不要说这个价格太夸张了，这可是大康朝从未出现过的一种调味料，市场还没有打开，若非是宋子宁不想卖给京城那些权贵人家，不然的话十两银子一斤他都卖得出来！ 五百两银子，江大牛和宋子宁各自拿了二百五十两。 但宋子宁当日亲口说了，他的五成收入里面有三成要捐给三山村发展，所以二百五十两直接变成了一百两！ 也幸亏这辣椒的事情来福没有插手，宋子宁就算再怎么看重跟来福之间的情谊，来福也分文未收，所以宋子宁才有机会用这一百两银子，跟江大牛合伙开了间杂货铺。 “哟，这不是大东家吗？快快里面坐！” 福伯来到店铺外面，看见了江大牛，顿时更加热情的招呼起来。 这些都是宋子宁的吩咐，宋县令点头肯定，就连家里的夫人都没阻止。 所以福伯这一声大东家喊得毫无压力，至于宋子宁，那的确是二东家啊。 因为福伯他们的工钱目前都是由江大牛先支付的！ 除了福伯这个掌柜的月银是三两之外，十娘和九娘，还有小七小八两个小厮，月银各一两，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宋子宁的本钱都投入到杂货铺上面来了，自然没有钱再开工资，只有把大东家的位置给让了出来，虽然，这只是一个称呼而已，两人早就写了契书，收入是五五分账。 毕竟福伯他们还要吃住，宋子宁也不可能真跟爹娘抢下人来用，所以福伯和十娘他们吃住都还在宋府，这就当是宋子宁的那份开支了，他都让福伯记着呢，等以后赚了钱就还给爹娘。 “福伯，今天的新货你可得好好在城里宣传一下啊，咱们江宋记杂货铺能不能立住脚就全看这批货了！”江大牛笑着对福伯说道，杂货铺的名字依旧叫江宋记，江大牛深知品牌效应的吸引力。 目前江宋记还只是三个字，但是等到将来的某一天，他相信大康朝的所有人都会以能够买到江宋记的一份东西而感到脸上有光！ 而刚刚开铺的江宋记，里面除了摆放着江大牛家的秘制卤味儿之外，就是一些村里人的咸菜鸡蛋等能够久放的东西。 “大东家弄的卤料味道已经是咱县城一绝了，每天一上货就会被抢光，还有很多人家买不到呢！”福伯笑着恭维道，眼外之意却是，除了卤料其他啥也卖不出去。 “卤料不是长久的生意，那东西虽然好吃，但时间一久肯定会有人研究出来方子的！”江大牛摆了摆手，后世的卤料何其多，可是味道令人念念不忘的却没有几家，“福伯你还是先看看这批货吧，我保证，这批货肯定能够给江宋记带来稳定的收入！” 人有三急，江大牛就不信了，自己弄出来的这擦屁屁纸还不能取代那些竹片和棍子？ “嘶，大东家，这批货是纸？” 等小七小八将一沓纸搬了过来，福伯打开看了看，顿时便忍不住惊讶了起来。 纸啊！ 这可是一个古老的王朝里面最珍贵的东西之一！ “这纸的质地很好啊！”而且福伯是个有眼光的人，伸手摸了摸，就发现这些纸跟城里卖的糙纸不一样，“可惜了，好像还是透了些，用来写字肯定会染墨。” “福伯不愧是老眼光！”江大牛冲着福伯比了个大拇指，然后凑过去，低声说道：“我这也不是拿来给人写字的，是用来擦屁股的，福伯你得想个法子宣传出去……” “啥？这么好的纸，竟然用来擦……”福伯被江大牛的话给惊到了，不过几十岁的老人家，实在是说不出那个粗鄙的字眼，只能求助似的看向宋子宁，却得到了宋子宁点头的答案。 “那这纸得卖多少价格才合适啊？”福伯接受了现实，立刻就想到了最重要的问题。 “苏姑娘，你进去跟十娘细聊吧！”江大牛冲着苏蒹葭挤了挤眼睛，后者顿时脸颊绯红的跟在了一个魁梧妇人身后，走进了杂货铺的格子间，拉上帘子嘀咕起来。 第359章 这个时代的第一筒卷纸 江大牛弄出来的构树纸是一米见方一张，因为过程反复，所以胖婶儿她们人手只能达到半天十张的效率。 加起来就是半天一百张。 这三千张纸是江大牛一个月的成果。 刘婶儿她们的工钱是二十文半天，再加上还要烧灶那些，每张纸的造价成本大概在三文左右。 江大牛把成本定在了五文，因为还要计算损耗，这已经是最低的成本价了。 “五文钱往上，福伯觉得，多少钱一张比较合适？”江大牛早就把成本那些在心里过了几遍，此刻对福伯问道，毕竟福伯比他更了解大户人家的消费情况。 “城里那些普通的糙纸，卖五十文一刀，一刀百张，但那个纸质地粗糙，不太适合用来……咳咳！”福伯终究是不好意思说出那几个字眼，便皱着眉头摸着江大牛送来的纸说道：“这些纸若是用作大东家说的那种地方，肯定是合适的，因为这些纸除了透一些，质地柔软，且看上去比糙纸干净了很多。” 顿了一下，福伯摸着下巴说道：“便宜的人买不起纸来用，富贵人家不会买便宜的纸，我觉得这个纸不能卖给城里的普通人家，就定价在五百文一刀，如何？” “不行，太便宜了！”江大牛皱了皱眉头，看着自己弄出来的纸，忽然间懊恼的拍了拍大腿，“我怎么就忘了这个步骤呢！” “啥步骤？”宋子宁好奇的问道。 在铺子里逛了一圈的二牛和三丫也凑了过来。 “这些纸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做的跟那糙纸一样啊！”江大牛对自己的失误有些无语，他是做来擦屁股的，肯定得弄出独特的造型啊，就跟后世的卸妆纸湿纸巾酒精纸一样，虽然都是纸，但一看包装就知道不是同一种纸。 不然人家一看外形跟那些糙纸差不多，却卖的比糙纸贵了十倍不止，傻子才会乐意来卖呢！ “福伯，关门吧！”想到这些，江大牛忽然对福伯说道，而后又看向了一脸惊讶的宋子宁，“这个纸得加工一下，我们不能按照一刀百张来卖，那样太亏了！” “行，反正你安排，我现在只负责出人出力。”已经花光了本钱的宋子宁摊手说道，现在他想买啥还得跟来福借钱呢，世家公子当到他这个地步也是独一份了！ “福伯，你去买一些木头或者竹子来，切成……”江大牛抽出一张纸，用手比划了一下，现在他的手小，一米见方的纸，大概可以切成十个，“切成我比划的这个长一节一节的分开，再拿一些米糊糊过来，快！” “好的大东家！”福伯恭敬地说道，他还以为只有自家公子得了啥癔症呢，没想到这位江县男看上去也不太正常啊。 算了算了，反正老爷夫人让他一定要听公子和江县男的安排，他都这把年纪了，也不想犯了啥错被老爷赶出去，还是老老实实的配合两位小祖宗瞎折腾吧。 县城比乡下便利的地方就在于需要什么东西，只要你有钱，真的可以很快拿到手。 于是乎，两刻钟以后。 “大牛哥，这就是你说的加工？”已经跟十娘说清楚卫生巾的做法和卖价的苏蒹葭，看着江大牛弄出来的纸筒？那张精致的小脸上满是疑惑不解的表情。 “这纸……”宋子宁也是捡起了一个纸筒打量起来，“跟之前也没啥区别啊！” 这是他们一致得出的结论。 “不一样。” 江大牛笑了笑，拿起直筒，摸到了米糊糊粘着的那个位置，指甲一掀，纸筒就被打开了。 “嗤啦～” 然后江大牛又把手里拿着的纸给扯断，递给了一旁玩儿米糊糊的三丫，笑着说道：“去吧。” “？？？” 杂货铺里的人都是一脸古怪的看着江大牛。 “大哥，去干啥？你要我去哪儿？”三丫接过那张纸，脑瓜子上全是问号。 “去拉屎。” 江大牛斜了这日渐圆润的丫头一眼。 家里的生活越来越好，偏偏三丫又是个贪嘴的，每天都要吃到撑为止。 然后，全村人都知道江大牛家的这个妹妹，一天要拉最少五次人中黄…… “啊！大哥你讨厌！我不理你了！”三丫也明白过来江大牛的意思了，主要是四周苏蒹葭宋子宁来福他们促狭的眼神实在是太明显，虽然她可以无视二哥挤眉弄眼的嘲笑，但她接受不了其他人也取笑自己啊。 所以，三丫果断的捡起一卷纸，跑到店铺巷子后面的公共茅厕去了。 是的，得益于宋县令在江大牛家的厕所外面受到了某种启发，平安县城里面忽然多出了几十个公共茅厕。 这些都是之前那群乱民的功劳。 别担心这时候的公共茅厕会很脏，要知道这可是没有化肥的时代，乡下农人最大的肥料来源就是人中黄。 古称——夜香。 香不香的不知道，反正每天天不亮，这几十个公共茅厕里的东西就有附近村子里的农人来收走，拿去浇在地里，种出来的菜嘛，又反过来卖到城里，让城里的人吃…… 而且县令大人别出心裁，这收粪的名额还得抢呢，因为每个收粪人每月都可以去县衙领取三百文的“除脏金”。 简而言之，就是环保人员的工资！ 十文钱虽然不多，但一天只需要忙活一次，而且那些人中黄是真肥地啊，也不知道城里人天天都吃些啥，用他们的粪浇出来的地长得菜特别好。 带到城里来，还能卖出个好价钱呢！ “你在想些啥？”宋子宁大概是猜到了江大牛有关于公共厕所的沉思，脸颊有些抽搐的说道：“咱能先说说这些纸怎么卖出去不？别总想那些有的没的！” 天可怜见，堂堂宋家嫡系，竟然跟人中黄较劲儿。 宋子宁觉得他那个爹可以不要了。 还好这平安县地处偏远，要是被京城那帮人知道了，他真担心老爹的腿被爷爷打折。 “咳咳，我刚才都展示过一遍了，你们还没有看明白吗？”江大牛收回发散出去的思维，扬了扬手里的纸筒。 “我知道了！”苏蒹葭忽然轻呼出声，见众人看向自己，脸颊顿时就绯红起来，但她想到过去一个月来江大牛在造纸工坊付出去的心血，还是硬着头皮说道：“这个纸筒用起来比厕筹方便多了……” “哦！”二牛傻乎乎的点了点头，完全没有注意到苏蒹葭的脸都快红透了。 宋子宁和福伯对视一眼，捡起了桌子上的纸筒，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所以，大东家，这个纸卖多少钱一卷？”福伯也是个机灵的，这一次他问的不是一刀该怎么卖，而是一卷纸怎么卖。 “嘿嘿，一卷纸，用一张，十文，一卷。”江大牛笑着说道，露出了形似奸商的表情。 “嘶……”饶是福伯见多识广，也不禁被眼前江县男的经商头脑给吓到了，“一两银子一刀？不能写字的纸？” “果然，跟你比起来，我还有的学。”宋子宁同样一脸敬佩的看向江大牛，只是说出来的话让江大牛总觉得很别扭。 “不用不用，咱俩彼此彼此，我还得跟宋县令多学学怎么在人中黄上开拓出利国利民的想法呢！”江大牛笑呵呵的说道，气得宋子宁脸都绿了。 这人干嘛要把他爹跟屎放在一起！？ “福伯，接下来就辛苦你们了，把所有的纸都按照我刚才的方式裁开，然后卷在这些竹筒上面，弄出来多少就卖多少，我给你们发奖金！” 江大牛对福伯说道，三千张纸呢，他又没机器，只能用人工，肯定不会是自己来了。 “行，大东家放心，这事儿就交给我们了！”福伯笑呵呵的说道，反正又不用他亲自来，他都一把年纪了好吧。 “记住，一定要干净，可不能把纸给弄脏了。”江大牛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虽说是擦屁屁的纸，要是脏了也恶心人啊，谁知道有没有人会跟他一样，每次擦完过后都得看上一眼正不正常…… 第360章 他们有家了 “大牛和子宁还有苏姑娘他们回来了！” “快来快来，上梁酒早就摆出来了，就等你们几个了呢！” “恭贺老七他们有了新房子，庆祝咱们三山村有了自己的书院，祝咱们三山村的生活越来越好！” …… 江大牛他们几个紧赶慢赶的在晚上戌时之前回了三山村，以前黑漆漆的村子现如今灯火通明，不止家家户户都把自家的油灯给取了出来，更是在村口燃烧起了几大堆的篝火，照耀的七间新房子和黎民书院还有白郎中的院子亮堂堂的。 “大哥苏姐姐子宁哥哥，你们快过来，我都快要饿死了！” 三丫她们早就坐成了一圈，此刻见到江大牛几人回来，赶忙抬手招呼催促。 “好，来了！” 江大牛笑着应道，不管外面多辛苦，回来见到了家里人他就很开心。 这也是江大牛留在三山村努力的意义，不然的话，他在醒来以后就直接离开三山村了。 等江大牛他们几个入座之后，大家伙儿直接就动手开吃了，整个村子口瞬间变成了抢食的战场。 好歹是一顿酒席啊。 虽说江老七他们几个把挣来的钱大头都给了村里人发工钱，但是七户人家加起来也能凑个十几两银子，办一场丰盛的酒席还是没问题的。 尤其是这顿酒席不缺酒，可把村里人给整激动了，虽说这段时间大家伙儿都挣了钱，不少人甚至攒了十好几两银子，但要说花钱去买酒喝的还是没有几户人家。 大概也只有江大牛他们家是天天都有酒备着，没办法，白郎中给村里那些被流民砍伤的人治疗的时候也得用到酒啊。 “来！喝！” “走一个！” “少喝点，给我们女人留几口，你们几个糙汉子别给全造了！” 无酒不成席，有酒闹翻天。 江老七他们也算是摸清楚村里人的心思了，花了几两银子买了上百斤的猪肉，又买了十几只鸡和十几只鸭，剩下来的钱基本全都拿去买了酒，素菜则是在他们各自的地里摘回来凑数的。 于是乎，这一顿七户人家联办的上梁酒虽然简单，可却得到了村里人的一致好评。 “这顿肉可给我吃舒坦了，就算一个月不吃肉我也不会想，嗝！” “艾玛，那大肥肉还好有大山家的帮着弄，不然咱那儿知道那么多吃法啊，又是炒又是蒸又是煮的，放到以前都是切成肉坨子一锅煮了！” “所以啊，幸好请了人大山家的和秀才家的来帮忙，要是让你们几个婆娘来弄啊，那么多大肥肉，怕是得有大半都得糟蹋了！” “你说啥呢？马尿没喝几口，咋就开始抽风了？” “我看啊，这家伙就是欠收拾，老五家的你回去好好拾掇他一顿就老实了！” …… 一顿酒席吃到了亥时，直到村里人砍来的柴火都要烧完了，天色变得暗了下来，桌子上的村里人才摸着肚皮散去，一边唠着嗑一边走回了各自的家。 留下江老七几户人家住在了村子口，收拾是不可能收拾的，明天早上再来收拾，今天终于住进了新家，他们还没有好好的看看自家的新房子呢。 在这个时代，乡下农人，一辈子能够有一栋新房子就已经很好了。 这样的房子一般都可以传上好几代，除非家里的后人里面出了个了不起的，否则房子就是一家农人最珍贵的财富。 更何况，江老七他们的新房子，都是按照院子的模式来修建的，并没有一味地追求简单，至少每家每户院子里都有能够种点儿葱子蒜苗的地方。 所以在无形之中，这七户人家倒是把三山村的入口面积给变大了，一眼望去都是带独立院子的房子。 不止是江老七他们，吕秀才一家和白郎中也都回到了各自的新房子，没有再去江大牛他们家蹭住。 “爹，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了吗？” 黎民书院里面，吕安然看着自家的小院子，虽然比不上大牛哥哥家的房子一半，但却只住了他们一家人，那张小脸上不由得洋溢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对啊，以后咱们家就住在这里了，这是我们家的房子呢！”吕秀才笑着说道，从怀里掏出了两张纸，递给了还算清醒的张巧云。 “这是什么？”张巧云红着脸接了过去，翻开一看，不由得会心一笑，眼眶却是忍不住红了。 “娘，你怎么啦？”吕安然人小却早熟，发现了娘亲的情绪变化，急忙扑了上去看向了那两张纸。 一张纸写明了这间院子的归属，一张纸上面则是写好了他们一家三口的户籍。 “这是房契和户籍。”吕秀才笑着说道，将母女俩抱在怀里，柔声道：“巧云，安然，以后咱们就是真正的平安县三山村人士了！” “爹，娘，我们终于有家了！” 吕安然忍不住哭了起来，小小的一个丫头，跟着逃亡了一路，只有她才知道，那些日子她有多么惶恐和害怕。 哪怕是住在了大牛哥家里，吕安然心里也总是担惊受怕的，深怕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 因为房子不是他们的，每天吃什么做什么他们都不知道，只能随波逐流。 现在，他们家终于有了自己的房子，还有了新的户籍，小姑娘只觉得终于不用再担心要一路逃亡了，哭着哭着就在张巧云怀里睡了过去，嘴角挂着一抹甜甜的笑容。 张巧云将吕安然抱进了隔壁的小屋子里放下，盖好被子以后，才打好水去给吕秀才洗漱。 “娘子，我们也早些休息吧。” 吕秀才红着脸拉住了要给他洗脚的张巧云，眼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将张巧云拉进怀里低声说道： “我们可以考虑再要个孩子了。” “夫君！你在胡说些什么呢……” 张巧云的耳根子顿时就红了，大概是跟着李氏她们喝了几杯酒，以至于她没有力气反抗吕秀才的拥抱。 小两口躺在属于自己的屋子里，不一会儿就将被子掀开，不断摇曳的被子风吹灭了桌子上的烛火。 “哎，又得一个人住了啊，还挺不习惯的！” 与吕秀才一家的甜蜜旖旎不同，旁边的白氏医馆院子里面，白郎中虽然喝了很多酒，但却怎么都睡不着，绕着自己的院子走来走去，直到走累了，才拎着一个椅子坐在了院子里面。 “老太婆虽然损了点吧，但是说的也挺有道理的，我是不是该找个婆娘了？” 深夜里，睡不着的白郎中看着天上的星星，摸着下巴开始思索起了一个从未考虑过的问题。 当然，这些事儿别人是不知道了。 至少江大牛他们一家休息的很好。 “开工咯！” 第二天一早，村里人又热闹起来了，家家户户结伴来到了江大牛家院子外面，因为江大牛家有了马车，所以现在大家伙儿都不用起早摸黑去城里买肉买菜了。 一开始村里人自然不敢这么胆大妄为，毕竟那可是平安县男的马车啊，谁敢想着用来给自家买菜使唤？ 但是在江大牛主动跟村里人提了几次之后，村里人终于确定，大牛还是他们村的大牛，虽然也是平安县男，可却没有高高在上的和他们划清界限。 于是乎，江大牛家的马车，每天早上都多了一个任务。 那就是去城里买菜！ 一开始只有大黄一匹马，所以只能带肉菜，素菜就只有各家各户自己想办法。 但是现在有了宋子宁的马车加入，村里人是连素菜都在城里买了，地里的菜早就不够了啊！ 当然，这可不是免费的，每家每户都得出五文钱，虽然不多，但总不能让起早赶车去城里的来福和江大山白跑一趟吧？ 第361章 李老头又摔伤了 “姥爷，你歇着吧，可别再把腿给伤到了！” 虽说吕秀才和白郎中搬到他们家去了，但江大牛家的院子依旧热闹，因为还有张阿婆和李老头，以及宋子宁和来福，外加一个苏蒹葭。 “没事儿，二牛啊，我来帮你搭把手！” 清晨，江大山和来福去挣村里人的跑腿费去了，江大牛和宋子宁去地里检查辣椒苗那些的长势情况，李氏则是打算带着三丫和苏蒹葭去山上摘一些野菜开开胃，院子里二牛正在搬柴火，李老头就拄着一根拐杖走出了屋子。 长达一个月的养护，李老头的腿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虽然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行动自如，但是拄着拐杖一个人走却没啥问题，谁曾想这老头儿闲不住，竟然还以为自己跟以前一样利索，扔掉拐杖就打算去帮二牛搬柴火。 张阿婆去茅房了，毕竟是老人家的身体，虽然在江大牛家从没有亏待过两位老人，但每次吃饭李氏都考虑到了他们的身体，自然不会给大鱼大肉使劲儿吃。 昨晚出了李老头和张寡妇家的瘫痪公爹，全村都去吃席了，没有人管着张阿婆，以至于她吃起来没完，简直把这辈子没吃够的肉都补上了，再加上偷喝了两口烧刀子，张阿婆已经往茅房跑了一晚上。 江大牛他们自然知道这个情况，但这是长辈，他们也没法多说什么。 “姥爷，你还是歇着吧，我真不用你来帮忙啊！” 没有人在院子里，二牛眼看着李老头扔掉拐杖哆哆嗦嗦的走向自己，吓得赶忙扔掉了肩上的柴火就要过去。 “哎哟！” 但是二牛终究慢了一步，还没来得及跑到李老头面前，就眼睁睁见着这老头儿手上的腿一歪，随着一声惨叫，整个人摔倒在了地上。 “姥爷！” 这可把二牛给吓坏了，尖叫着跑到了李老头面前，想要把老头子给扶起来。 “哎哟！嘶疼疼疼！二牛你先别碰我！” 二牛虽然已经十二岁了，可却还扶不起一个老人，倒是李老头忍不住痛叫起来，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右后腰，疼得汗水都落下来了。 “姥爷！” 正跟宋子宁聊着辣椒大业的宋子宁一进门就看见了这一幕，也把他给吓了一跳，赶忙冲过去和宋子宁一起把李老头给搀扶着坐在了椅子上。 “嘶！疼疼疼！我的屁股怕是给摔伤了！” 谁料李老头一坐在椅子上，就跟扎了针似的跳了起来，吓得二牛都要哭出来了。 “大哥，子宁哥，不是我害得……” “我当然知道不是你！”江大牛急忙拍了拍二牛的肩膀，温声道：“去把白伯伯叫过来，让他帮忙给姥爷看看。” “哦，好！”二牛闻言，擦了擦鼻子，转身就朝着院子外面冲了出去。 “大牛，我跟你把姥爷扶进去躺着吧！”宋子宁在旁边说道，跟着江大牛一起，把李老头给架起来趴放在了床上。 “哎呀，这是怎么了？这是又咋地了啊？” 刚刚从茅房回来的张阿婆看见屋子里痛呼不停地李老头，顿时就被吓到了，急忙冲进屋子里询问起来。 “姥姥你别担心，就是姥爷刚才出门摔了一跤，我已经让二牛去叫白伯伯了。”江大牛说道，看了宋子宁一眼，两人走出了屋子。 “你个老不死的！叫你老老实实躺在床上，你干嘛又不听话非要出去惹祸啊？你说你都是死了一次的人了，兰兰和大山不嫌弃我们，费钱费力的把你给救了回来，你咋这么不懂事呢？你个老不死的东西，你信不信我带着你回去，跟你一起死在你那间破屋子里……” 屋子里面传来了张阿婆的咒骂和李老头的痛呼呻吟，原本还有些火气的江大牛只得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挥手让宋子宁自己去弄自己的臭豆腐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半条腿都没了的人，咋非得想不开跑出来折腾人呢？” 不一会儿，白郎中来了，人还没进屋子就是一顿指责。 他可要比江大牛更加清楚这些老人的心思，万一李老头是故意的呢，毕竟他的腿可是快要好了，要是李氏不给面子，就得请两位老人回桃花村。 可三山村的生活又岂是桃花村可以比的？ 只要是个脑子正常的人，都会留在三山村白吃白喝，这是多少老人都羡慕不来的日子啊。 所以在听到二牛说的情况之后，白郎中就觉得李老头是故意的，因此来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人给骂一顿。 恰巧，李氏带着苏蒹葭和三丫从山上下来了，三个人背篓里都背满了秋后的野菜。 “这是咋地了？” 李氏皱着眉头问道，将背篓放了下来，拍打着三丫身上的露水。 “姥爷摔倒了。”江大牛说道，将李氏和二牛拉到了一旁，让二牛把情况给细说一遍。 “娘，真不是我害的，我没想到外公会出来……”二牛还哭丧着脸，大康朝非常注重孝道，二牛虽然还小，但却知道名声对一个人的影响很大，他可不想背上一顶不孝的帽子。 “二牛别怕，娘相信你，是你姥爷自己作！”李氏摸了摸二牛的脑袋，看向三兄妹，沉声道：“你们先去玩儿吧，马上我就把早饭做出来了！” “要不我来做？”江大牛问道，他知道娘亲是打算去处理外公和外婆的事儿了。 “不用，你带着二牛他们出去溜达吧！”李氏摆手说道，冷着脸走进了屋子，先冲着白郎中道歉，大早上的把人叫过来，平时白郎中这个点儿还在睡觉呢。 “我倒是没啥，就是你爹这屁股摔到了，怕是又得将养一阵子。”白郎中已经给李老头检查完毕，木着脸说道：“这一次他是彻底不能再乱动了，不然的话再伤到右腿，那他以后就只能做个瘫子！” “我知道了，谢谢白大哥！”李氏沉着脸将白郎中送出了屋外，然后走到了床边，在张阿婆和李老头瑟缩的目光注视下沉默不言。 过了一会儿，见李氏依旧沉着脸没开腔，李老头便硬着头皮说道。 “兰兰，都怪娘不好，是娘没看住这个糟心的老头子！你不要生气，你说句话好不？”张阿婆也跟着说道，以前她总觉得当家的说得对，女儿就是别人家的，所以小时候也不疼李氏，有啥活儿都让李氏去干。 等到女儿嫁人的时候，更是让李氏没脸。 但是在这个家里住了一个多月，张阿婆已经细心的发现了，这个家里其实女儿的地位很高。 不止是女婿大山会听女儿的，就连那个当了平安县男的外孙大牛也是把他们女儿的话看的很重要，调皮的三丫更是只要李氏一开口就立刻老实下来。 二牛：“……”我又被遗忘了是吧？ 所以现在李氏这冷不丁的木着脸不说话，别说李老头心里发虚了，张阿婆更是忍不住身子都颤抖了起来。 “好好养着吧，端屎端尿的事儿我不会干，就辛苦娘了。” 李氏开口了，不过却出乎两个老人的平静，说完以后李氏就转身走出了屋子。 这不禁让李老头和张阿婆面面相觑，心里都觉得恐慌到了极点。 直到吃早饭的时候，李氏依旧给两个老人端来的吃的，又煮鸡蛋和凉拌野菜，跟大家吃的一样，两个老人才稍稍松了口气。 “铛铛铛~第一卫队休息，第二卫队下矿，第三卫队站岗，半个时辰后轮换！” 中午的时候，“铛铛铛~第一卫队休息，第二卫队下矿，第三卫队站岗，半个时辰后轮换！” 矿山集市，随着一阵铜锣声响起，府城的三千个卫队进行轮岗替换，一千个浑身都带着白灰的士兵顿时就跟下山的野兽一般，朝着三个村子的集市冲了过来。 第362章 矿山集市夜市，江大牛的担保 “排队排队！别他娘的插队！你不怕队长罚你不吃饭啊！” “今天我要吃老七面馆的面！谁也别跟我抢！我都三天没有吃到了！” “我要吃胖婶儿家的馒头！她家馒头太大了！一个顶俩呢！” “就没有人想跟我一起去吃宋记臭豆腐吗？那个多香啊，又臭又香的！” “哈哈哈，你们都去吃大锅饭吧，我可是攒了钱要去吃江县男家的江记卤味哦！” …… 矿山集市已经摆了两个多月，这些府城的士兵都已经吃出自己喜欢的口味儿了，因此每天中午一到轮休的时候便各自往自己选好的摊位冲了过去。 原本江大牛他们还决定隔一段时间就把摊位重新抽一次的，但是在发现这群士兵还认味道之后，他们便取消了这个打算。 虽说一开始抽到了后面的摊位有些吃亏，但是现在那些士兵都记着自己喜欢的摊位了，再换位置反倒让那些士兵不好找到自己喜欢吃的味道。 “裴将军！” 摊位上热热闹闹，江大牛则是带着自家老爹，族老，还有宋子宁一起找到了驻守在此地的州府守备军将领裴兴远。 “宋县令！” 出乎江大牛的预料，他竟然在这里遇到了宋安辅，而且两人正在帐篷里吃着他家的卤鸡爪。 “哎哟，江县男来啦？快快入座！”宋安辅自来熟的招招手，“还有江里正和江村长啊，你们来得巧，一起过来喝一杯！” 宋子宁嘴角抽了抽，自顾自的走到了老爹旁边，捞起一根卤鸡爪啃了起来。 江鼎成和江大山自然不敢真的随意过去跟宋县令一起推杯换盏，他们今天过来可是有正事儿的，而且这里最大的官还在上头坐着呢。 “不知几位特地造访，所为何故啊？”裴兴远喝了口酒，示意众人落座，开门见山的问道。 “冒昧打扰裴将军，还请裴将军见谅。”江大牛站起身来，叉手说道：“此番我们实则是为矿山集市而来。” “矿山集市开设至今，想必裴将军也看出来了，对州府士兵来说利大于弊，其中的家书代写和郎中诊脉，更是能够让州府的士兵们安心在此地挖矿，故而我们商量过了，希望可以将矿山集市增设出晚食一项，因此特地前来与裴将军商议。” 简而言之，矿山集市已经逐渐成熟，江大牛他们希望可以增设出晚上那一趟集市，如此一来，村子里的收入就可以翻倍增长了。 这也是因为村里的事情逐渐完工，比如黎民书院那些都已经建成，祠堂也维修了一遍，江大牛家的造纸工坊更是悄无声息的发展开来，内部市场饱和，自然就得向外发展。 为此，江大牛已经做好准备，裴兴远或许不会那么容易答应，但是裴兴远接下来的话，却是令他有些意外。 “这件事情本将没什么问题，那些小崽子们吃高兴了，干起活儿来的确卖力几分。”裴兴远甫一开口，竟然直接就同意了江大牛的请求。 这让旁边坐着的江鼎成和江大山都是忍不住激动起来，如果不是置身在裴兴远的帐篷里面，两人都要起身高兴欢呼了。 “不过本将唯有一个要求！”裴兴远扫了几人一眼，放下酒杯，沉声道：“你们可以开展晚市，但是务必要保证晚市关闭的时间在戌时四刻之前！” 戌时，也就是十九点到二十一点。 戌时四刻，也就是八点钟。 裴兴远的要求非常合理。 “请将军放心，戌时四刻之前，三个村子就会将晚市摊子收走，绝不影响裴将军镇守矿山！”江大牛神色郑重的说道，要摆夜市的自然不止是三山村，还有姚家村和田家村。 倒不是江大牛烂好心发作。 而是光靠三山村根本不可能满足三千个州府士兵的胃口。 更何况这段时间因为矿山集市的存在，附近的其他村子也有人陆陆续续过来摆摊，江大牛他们都没有阻止，只是成立了卫生队，外来的人员都必须将物品检查过关以后才能进入集市售卖。 “小事一桩，若非本将接到了上面传来的附加任务，也不会如此宽松。”裴兴远说道，喝了一口酒，不爽的眼神扫了一旁跟儿子嘀嘀咕咕的宋安辅一眼。 江大牛三人表示疑惑不解。 听裴兴远这意思，他又接到了啥任务，而且还跟宋安辅有关？ “我说老裴啊，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好不好？”宋安辅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此刻显然注意到了裴兴远的话语和眼神，放下手里的猪蹄说道：“我这可是特地为你找来了立功的机会啊，不然的话，照你这位置在州府兵马司坐上十年，也没有升迁的机会，你是打算一辈子当个三品武将就到头了吗？” “哼！谁知道你说的煤矿是否不是一件祸事？”裴兴远冷眉，斜睨了宋安辅一眼，丝毫不领情。 原来是煤矿啊。 江大牛他们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因为这件事儿跟他们有关。 说得多，反倒会让裴兴远不满，倒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听之任之了。 “你是不是傻啊？”宋安辅一副喝大了的样子，“那蜂窝煤可是江县男研究出来的，我都拿到上面去验证过了，确实可以化解石涅里面的毒性，马上冬天就要到来了，每年大康朝会冻死多少人你知道吗？” “若是有了这石涅矿，不说能不能升官，总能让朝廷境内少冻死一些人吧？这可是积阴德的事儿，别人想要这个机会我还不乐意给呢！” 说完，宋安辅又捞起了鸡爪子，嘎吱嘎吱的啃了起来。 裴兴远则是陷入沉默。 大康朝每天冬天的确会有不少穷苦人冻死，那蜂窝煤的效果他也见识过，只是一两个蜂窝煤不能代表整座煤山，如今裴兴远接到了上头的任务，挖完盐山还要挖煤山，若是煤山的东西出了什么事儿，他就是头号罪人。 今天正好江大牛来了，所以他才会提起此事，就连江大牛的要求都直接答应了。 很显然，裴兴远觉得宋安辅一个人的保证不靠谱，他还需要江大牛的担保。 “裴将军放心，蜂窝煤的确可以化解石涅中的毒性，若是出了什么事，且是因为蜂窝煤，我江大牛愿意摘掉平安县男的爵位，任凭圣上处置！” 江大牛知道了裴兴远的心思，便站了出来，神色淡然的说道： “且江某还会向圣上如实禀明，此事盖因江某一人劝导，裴将军也是无可奈何为之！” 虽然圣上不一定相信，但大康朝边境战火不绝，需要将领的大康朝皇帝总是有借口保下裴兴远了吧？ “哈哈哈，江县男说笑了，裴某前半生杀敌无数，区区石涅矿而已，若是真能令大康朝内少被冻死一些可怜之人，那也是一件功德之事，裴某怎会连这点儿担当都没有呢？” 裴兴远笑了起来，对江大牛的担保显然非常满意，而他想的也跟江大牛推测的差不多。 大康朝边境战火不绝，因而这些年来，朝廷十分重视武将的培养。 宋安辅是宋家嫡系，就算犯了错，圣上也不会轻易动宋家嫡系的人。 但他身为圣上看重的武将，本就引得文官集团不满，若是再犯了大错，即便圣上想要保他，也无法保住他如今的三品官位。 可现在有了江大牛的担保，这个危险就不存在了。 就像江大牛说的，一旦石涅矿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圣上大不了将这个平安县男的爵位除掉，既能堵住悠悠文官之口，又能保他安然无恙，岂不美哉？ “来人，上酒，今日裴某定要与江县男畅饮三杯！” 这人一高兴，脸上自然就带了笑容，即便裴兴远也是如此，抬手便招来了亲卫，恰到时候得给江大牛他们几个摆上了吃食和酒水。 第363章 裴兴远的小魔王女儿 “来，江县男，干杯！” “裴将军，宋县令，请！” “江里正，江村长，你们也喝呀，别客气，这些菜可都是从你们村的摊位上买来的呢！” “好好好，多谢裴将军，多谢宋县令！” “裴将军，宋县令，我先干了！” …… 帐篷里面，随着江大牛和裴兴远之间的默契约定达成，气氛变得前所未有的和谐了起来。 一群人推杯换盏，虽然分坐在三个位置，但却没有减少掉这份热闹。 直到帐篷外面响起了几个裴兴远亲卫的声音。 “小姐，将军正在与江县男和宋县令商议正事，您不能进啊！” “什么正事需要喝酒来商议的？你们真当我是傻子吗？闪开！” 裴兴远已经放下了酒杯，江大牛他们也是一脸莫名，随即就看见一个浑身黑色劲装的长发少女掀开帘子冲进了帐篷。 帐篷里的气氛顿时安静到了极点。 就连宋安辅都停下了嘴巴，嘴里咬着半根鸡爪子，瞪大双眼的打量着冲进来的长发少女。 “爹！你又在大白天喝酒！信不信我告诉娘亲？” 直到一袭黑色劲装的少女忽然开口，帐篷里的人才回过神来，齐齐看向了首位上面色赤红的裴兴远。 原来这是裴兴远的女儿啊。 江大牛不禁又看向了眼前的黑衣少女，这是跟苏蒹葭完全不同的类型，如果说苏蒹葭是外表娇柔似水，内里汹涌如火，那这个黑衣少女就是外表就跟小辣椒一样火辣辣的了。 “咳咳，毓秀，不可无礼！” 裴兴远总算是回过神来，强压着脸上的赤红，放下酒盏端起了架子。 裴毓秀，是他的女儿，上头还有一个兄长裴志安。 裴兴远早年也是驻守边关的将领之一，几年才能回家一次，得到这一儿一女也不容易。 等到他被调往北州府兵马司以后，再想要孩子，家中夫人却已经不太适合生育了。 说到这里，倒是不得不提裴兴远身上那令人敬佩的优点，就是裴兴远身为三品大将竟然只有一位正妻，没有侧室和小妾，就连通房丫鬟都没有。 当然，也正是因此，宋安辅才愿意与之结交。 但大概正是因为家中只有一个正妻，裴兴远只顾着将儿子培养成自己的接班人，志安志安，志在安定边疆，可见他对大儿子的期许。 以至于忘记了小女儿的管束。 于是乎，就养成了裴毓秀娇蛮的性子，大家闺秀的端庄没有学到几分，倒是偷偷跟家中的兵丁学会了舞刀弄枪，还趁他镇守北州府的时候带着家丁出去剿灭过山贼…… 若非如此，裴兴远也不会三请圣恩，将家中妻女接到了身边，只留下一个儿子，在京中御林军任职。 “我哪里无礼了？爹爹你白日饮酒，才是不懂军中的规矩吧？”此刻，裴毓秀面对着裴兴远的轻喝，当真是半点儿畏惧都没有，单手叉腰，昂着下巴反倒质问起了自家老爹。 “咳咳咳……”裴兴远咳得更厉害了。 军中的确规定白日不许饮酒，但他不是被派来挖矿了吗，难不成还得他这个三品将军亲自下矿不成？ “那什么，裴将军，下官的事情已经办好了，这就告辞，裴将军不必相送！” 宋安辅将嘴里的鸡爪子吐出来，肩膀顶了顶身旁的儿子，见状不妙就起身告辞。 “裴将军，江某的事情也办妥了，江某这边告辞吧！” 江大牛也不想在这里让裴兴远尴尬，急忙带着老爹和三爷爷起身行礼，然后跟着宋县令匆匆走出了帐篷。 “原来你就是那个平安县男啊？” 不过还不等江县男走出帐篷，黑衣少女便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将他给拎到面前仔仔细细的打量起来。 江大山和江鼎成对视一眼，都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刚刚他们没看错的话，这丫头是把大牛给提起来了吧？这得是多大的力气啊？ “也没啥不同的嘛，两只眼睛一张嘴，两个鼻子三条腿……”黑衣少女打量了江大牛一会儿，失望的摇了摇头，还顺嘴说出了一句浑话 “毓秀！”裴兴远鼻子都要气歪了，猛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指着黑衣少女喝道：“那是江县男，大康朝新晋的勋贵，就连本将都要对江县男客气三分，你竟敢对江县男无礼，是想为裴家招惹祸事吗？” 倒也没有那么严重。 但裴兴远早晚有一天会回京，京城那么多达官显贵，压得住他的人大有人在。 好不容易逮到个机会，若是不好好管一管家里的臭丫头，以后真惹出事儿来了后悔都没机会。 “我就看看他嘛，有啥好了不起的！”黑衣少女撇了撇嘴，替江大牛整理了一下衣衫，拍着江大牛的肩膀说道：“行了，县男大人，你可以走了！” “哦……”江大牛僵硬的点了点头，试着挪动了一下脚步，感觉腿有些打颤。 “大牛！” 宋子宁见状，急忙走过来扶住了江大牛，一起往帐篷外面走去。 “大牛，你没事儿吧？”等离得远了一些，江大山不由得紧张问道，他是生怕那丫头把自家儿子给弄出了内伤。 “我没事儿！”江大牛吐出一口酒气，揉着肩膀说道：“就是第一次遇到力气这么大的丫头，走吧，我们忙正事儿去！” “哈哈哈，那丫头可虎着呢，京中不知道多少纨绔子弟挨过她的揍！”宋安辅在旁边笑着跟了上来，“不过你别看那丫头虎里虎气的，但她实际上外粗内细，揍的人都是家世比他们家差的，要不然的话，估计早就嫁人了！” “哼，不过是仗着自己是女儿身，我辈男子不愿意与之动手罢了！”宋子宁却有些不服气，毕竟是自家亲爹，虽然喜欢研究平安县的粪便，但是亲爹竟然当着他的面夸奖其他人的孩子，是个孩子都受不了。 “你要是敢跟她动手，信不信我跟你动手？”宋安辅斜睨了宋子宁一眼，捋着袖子说道：“你爹我活了半辈子，从来没有打过女人，还能教出个打女人的儿子来不成？” “行行行，不动手，你看我刚才理她了吗？”宋子宁翻了个白眼，要不是老爹的家训，他在京城就教训那个裴毓秀了。 不过现在宋子宁的心境早就发生了改变，刚才说的话，不过是被宋安辅给刺激到了而已。 “不提她了，我们还是先忙正事儿吧！”江大牛笑着岔开了话题，跟着江鼎成去召集了姚家村的族老和村长，以及田家村的族老和村长，一堆人凑在一起，将裴兴远同意开展晚市的事情说了一下。 当然，旁听的还有从附近其他村子赶来的村民。 那些人也不敢卖大锅菜，大多是卖些煮好的鸡蛋之类的。 但是也有心思巧的人，想到把二米饭和菜包在一起，弄成菜包，拳头大小一个，素的三文钱，荤的五文钱，倒是还引起了不少士兵的胃口。 “你们在场的都听清楚了，凡是来晚市摆摊的，第一要求就是要注意食物安全，但凡是吃出了任何问题，一个人的错就会整顿整个村子！” “第二，就是注意食物的卫生，别上了茅房不洗手就弄吃的，要是被我发现了，直接赶出矿山集市，再也不许进来摆摊！” “第三，不许发生打架斗殴事件，你们要记住了，我们可是来跟州府的士兵做生意的，这里是矿山，是朝廷重视的地方，要是谁敢打架斗殴，影响到矿山的秩序，到时候被那些士兵抓起来打棍子，可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过你们！” 第364章 擦屁股的纸 “嗷~矿山集市有夜市咯，我可以带着媳妇儿一起来挣钱了！” “桃花村的，晚上人多，小心你媳妇儿跟其他男人跑了！” “放你娘的屁！我媳妇儿才不会跑呢，我媳妇儿是我花了三两银子取回来的！” …… 矿山集市多出来了夜市，有人欢喜有人愁，还有一些外地来的村民们吵了起来。 毕竟这不是一句开市就完了的事情，这是多了三千个张嘴吃饭的士兵，跟周围的很多个村落都有联系。 但是江大牛跟族老都不愿意附近的村民们为了一个矿山集市打起来，因而在解决了几起争吵事件之后，江大牛便站出来拿着喇叭说道： “现在我宣布，矿山夜市巡逻队的成员有，江大宝，江四宝，江大山……” 夜市巡逻队的人，跟当初保护三山村的巡逻队成员差不多，只是精简了不少。 而且，这一次被抽调出来的夜市巡逻队成员，不再是免费帮着整个矿山集市巡逻，而是巡逻一晚上，就可以领取三十文左右的工钱。 这些钱则是从矿山夜市的所有摊位收成里进行抽取，每家每户都要交一部分，就连江大牛家和族老家也不例外。 “从今天晚上开始，矿山集市正式开工，所有前来摆摊的人都要接受矿山集市巡逻队的检查！” …… 江大牛宣布完毕，便带着宋子宁他们，准备去城里看一看自家的卫生纸销售情况。 “驾~喂，你们等等！” 就在几人爬上马车的时候，一个少女的声音响起，竟是裴毓秀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冲了过来。 “啧，有点儿帅气啊！” 江大牛坐在马车上面，看着在黑色骏马背上发丝飞扬的黑衣少女，不禁生出了几分艳羡。 虽然大黄已经到他家一段时间了，但江大牛可不敢这么去骑大黄，只能骑着慢慢走一段路。 而且江大牛看得出来，黑衣少女骑着的黑马是没有马鞍和马镫的，纯粹靠着她自己矫健的身躯进行平衡。 “大牛哥喜欢这种张扬的女子？”苏蒹葭在旁边问道，看向一袭黑衣的裴毓秀的眼神有些不满。 “那倒不是。”江大牛笑着摇了摇头，“就是羡慕她可以骑那么好一匹马罢了。” “原来是这样。”苏蒹葭松了口气，脸上又恢复了笑容，“大牛哥年纪轻轻就已经封爵，将来再升几级也未尝不可，我相信早晚有一天，大牛哥可以得到更好的车驾和骏马的！” “说来倒是简单，上次弄出来的诸葛连弩，到现在还没有封赏下来呢。”江大牛摇了摇头，等到黑衣少女骑着马追过来以后，便笑着问道：“裴姑娘有事？” 宋子宁斜了一袭黑衣的裴毓秀一眼，从鼻子里哼了哼，毫不掩饰自己对裴毓秀的不满。 “宋子宁，你别在那里找存在感，本姑娘可不是来找你的！”裴毓秀早就看见了宋子宁，之前显然是故意装着不认识的，此刻冷笑了一声，看向江大牛，抬起小下巴说道：“我要跟着你一起玩儿，看看你是怎么把平安县男的爵位给弄到手的，到时候我也弄个爵位来当当！” 这话说的，好像大康朝的爵位很好获得一样？ 江大牛有些无语，但见裴毓秀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他也懒得再多说什么。 “我们可是要去城里，裴姑娘想要跟着一起的话，那就轻便吧。” 提醒了一句，江大牛便催动马车，跟苏蒹葭一起往城里赶去。 “驾~” 宋子宁同样驾着自己的马车跑了起来，他还要去城里进货呢，单独张寡妇一家的臭豆腐已经不够他卖了。 没办法，宋记臭豆腐臭飘十里，矿山集市就没有人不买来尝尝的。 为此宋子宁还挺不好意思的，非要跟江大牛重新签订合作契书，要把臭豆腐的两成利润分给江大牛。 江大牛还能说啥？ 谁也不会嫌弃自己的银子多啊！ “喂，宋子宁，你这车上怎么那么臭啊？” 裴毓秀此刻也闻到了那股子独属于臭豆腐的味道，不禁嫌弃的看了宋子宁一眼，拉着坐下的黑马往旁边挪了挪。 她哪里知道，其实不是宋子宁的马车臭，而是宋子宁身上臭。 刚才开工，宋子宁担心来福一个人忙不过来，便亲自上阵去炸了几锅臭豆腐，那味道，已经透进他的衣服里了。 “连这点儿味道都受不了，你还想跟大牛学习怎么获得爵位？想的可真美！” 宋子宁可不会跟裴毓秀解释自己身上的味道，嘀咕了一句，便驾着马车飞奔起来。 “喂，我可是听我爹说了，宋伯父来到平安县上任以后，最喜欢研究的就是城里人的大粪，你身上该不会就是那股子大粪的味道吧？” 裴毓秀骑着马速度飞快，跑到了宋子宁的旁边，满脸古怪的嘲讽了起来。 “裴毓秀！” 宋子宁脸都要绿了，他最在意别人拿自己的老爹说事儿，毕竟他爹对平安县城最大的贡献就是那几十个恭厕。 现在倒好，裴毓秀当场说了出来，这是生怕他不被气到啊。 “哈哈哈，看来还真是啊，你别生气，我不会嫌弃你的，宋伯伯这可是干了件为国为民的好事儿呢，我敬佩你还来不及呢，小黑，我们走！” 裴毓秀大笑起来，也不给宋子宁反驳的机会，拍着坐下的大黑马就往前头的江大牛追了上去。 “裴毓秀！你跟我站住！” 宋子宁在后方驾着马车狂奔起来，可那匹马只是宋县令从州府马市买回来的普通黄骠马，哪里比得上裴毓秀老爹给她亲自养出来的战马？ 一路追到了平安县城门外，宋子宁都没有追上裴毓秀，反倒跟在江大牛马车后头吃了一路的灰。 “安啦，就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你一个大男人咋那么小家子气呢？”等进了城门，裴毓秀倒是不再嘴皮了，主动跟宋子宁道了句歉，然后跟着江大牛他们来到了江宋记杂货铺。 可惜在门口，江大牛他们都进不去了。 因为今天的江宋记杂货铺非常热闹。 “给我十卷纸！老板，快点儿！” “我家老爷特地吩咐了，给我来五十卷纸，咱们家不差钱！” “快点快点啊，家里老爷夫人还等着呢，你们铺子要不要做生意了？” …… 一大群管家仆人在江宋记杂货铺外面聚集起来，手里不是拿着铜钱就是碎银子，都是为了购买江宋记杂货铺今天推出来的卷纸。 “那啥卷纸是个啥？”裴毓秀跳下黑马，走到江大牛旁边，满脸好奇的问道。 “咳咳……”江大牛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见旁边苏蒹葭没有帮忙解围的意思，只能低声说道：“那个卷纸就是擦屁股的纸。” 第365章 裴毓秀的不解 “哦。” 裴毓秀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反应过来，不由得脸颊一抖。 “啥啥啥？你是说啥纸来着？” “如厕的纸啊！”江大牛摊了摊手，人有三急，他不觉得这有啥好尴尬的。 “哎，大牛，这纸也不便宜啊，十文钱一卷呢，怎么还有那么多人舍得买？”宋子宁走了过来，有些不能理解的问道。 他可是很清楚平安县的经济情况的，富人肯定有，但是还不至于有这么多，且也没有到将十文钱一卷的纸不放在眼里，说买就买的地步。 “子宁，你要知道，这个世上除了富人和穷人，还有不穷也不富的人，他们的数量或许比穷人还要多一些。”江大牛笑着说道，他说的是这个时代的中产阶级，也是大部分时代的普通家庭。 “那些人可能买不起多么昂贵的东西，但是你如果将他们当做穷人，那就大错特错了。”江大牛指了指面前那群缝宽往杂货铺里面挤的管家和仆人，对身旁的几人说道：“他们缺的只是一个能让他们买得起，区别于穷人，又用不着跟大富人家比拼财力的东西。” “所以，你弄出来的这个擦什么纸，还挺迎合那群人心思的？”裴毓秀在旁边嘀咕道，终究是个女儿身，要让她亲口说出擦屁股这种话还是有些难度的。 “对咯！”江大牛笑了笑，带着几人转身离去。 “我们不进去看了吗？”苏蒹葭问道，瞥了旁边准备张口的裴毓秀一眼。 “现在不进去比进去好一些。”江大牛说道，“他们不知道东家是我们，可以尽情的买，但要是知道这里面的东家有一个县令之子，外加一个平安县男，说不定就会觉得我们在憋什么坏屁。” 说到这里，江大牛看了宋子宁一眼，后者有些脸色尴尬。 因为之前宋县令在号召全县整修几十个恭厕的时候，就是让那群大户人家交的钱，说的是为了整个县城的生存环境…… 所以，估计在平安县的人心里，县令父子都有着宰大户的习惯吧。 “大牛说的有道理，我们还是离远一些比较好！”宋子宁急忙表态，他是他，可不想再被老爹的名声给影响到了。 “那咱们接下来去干嘛？”裴毓秀问道，扫了苏蒹葭一眼，脸上带着挑衅的表情。 “你放心，就连那卷纸都如此大卖，你弄得那个东西肯定也不会差了。”江大牛对苏蒹葭说道，那些有点家底的人家都舍得用纸来擦屁股了，更遑论是几卷卫生巾呢？ 之所以没有那么多人排着队买，估摸着也是这个时代对女子的要求太高，以至于不敢把这种事情大声宣扬出来。 “嗯，我相信你的眼光！”苏蒹葭点了点头，意有所指的说道，末了还扫了气鼓鼓的裴毓秀一眼。 “喂，江县男，我问你话呢！”裴毓秀不乐意了，这女的谁呀，竟然敢跟她较劲儿。 “我们去买肉买菜，准备晚市的材料！”江大牛回了一句，然后便跟宋子宁凑到了一起，商量起了晚上要卖的东西。 裴毓秀和苏蒹葭自然是没话说，两女不时对视一眼，空气中似乎都出现了许多的火花。 一个时辰以后，江大牛和宋子宁把自己要的东西跟村里人需要的东西都给买上了，然后便驾着两架马车往回赶。 裴毓秀又骑着高头大马跟在了后头，一路上不是跟江大牛问东问西，就是跟宋子宁阴阳怪气。 终于，一行人回到了矿山集市，这边已经要散场了。 江大牛他们便直接回了家。 “少爷少爷，你知道我们的臭豆腐，今天中午卖了多少钱吗？”来福虽然累得浑身是汗，但却异常兴奋，捧着钱袋子凑到了宋子宁面前。 “哇！你身上怎么那么臭啊？”裴毓秀被来福带过来的味道给薰了满满一嘴，差点儿就吐了起来，捂着嘴巴干呕个不停。 “裴小姐？”来福也认识裴毓秀，不由得有些惊讶，这位大魔头怎么跑到三山村来了？ “别理他，来福，咱们中午挣了多少钱？”宋子宁可懒得跟裴毓秀多说什么，拉着来福走到了一旁，两人就在桌子上数起了铜板儿。 “整整二两多银子啊，少爷，要再增加晚市的话咱们一天就可以挣五两多银子了！” 来福兴奋的说道，这可是他们自己辛苦挣来的钱，跟府中老爷夫人赏赐的月俸可不一样。 “嘁，才五两银子，就把你们给兴奋成这样了？” 一旁跟过来的裴毓秀撇了撇嘴，她很清楚宋家的家底有多么丰厚，不免对宋子宁和来福的情绪大感疑惑。 五两银子，在京城那种地方，一杯茶都不够吧？ 可这两个人脸上的喜悦却是发自内心的，藏也藏不住。 “裴小姐，你不知道吧，对乡下人来说，五两银子，可是两年都不一定能够攒到的钱呢！”来福笑着解释道，他们只用一天就可以攒到乡下人家两年都攒不到的钱，为什么不能高兴了？ “你们能跟乡下人一起比吗？”裴毓秀更加不理解了，这宋子宁不会是脑子出问题了吧，竟然把自己跟乡下的农人相提并论。 “裴小姐，不是这样的……”来福还想解释一下，却被宋子宁挥手打断，“走吧来福，人家可是高高在上的京门大小姐，跟乡下人似乎不一样的。” 好吧，来福点了点头，跟着宋子宁去搬豆腐了。 因为他们的摊子太过火爆，张寡妇供应不起那么多豆腐，毕竟她家的豆腐是要卖给全村人的。 所以宋子宁跟张寡妇商量过了，除了原本定好的豆腐之外，他们要是缺豆腐的话就自己去城里买。 张寡妇自然没有什么意见，现在她家都找了个工人，不然还忙不过来呢。 而那个工人就是六子！ “准备卤菜了！” 下午时分，江大牛把自己的材料给搬了出来，吆喝上爹娘弟弟妹妹一起过来帮忙。 他家的卤料同样卖的很好，赚得比宋子宁他们的臭豆腐还要多，没道理不比人家更加努力一些。 这倒是把裴毓秀给晾到了一旁。 第366章 矿山夜市开摆 “爹，二牛，鸡鸭爪子的指甲一定得剪干净了，一点儿都不要剩！” “娘，三丫，那个猪蹄和猪耳朵的毛一定得拔干净，剩一根毛都不能下锅！” “苏姑娘，那个鸡蛋上面还能裹一些泥巴，还有盐一定要放够了才行！” …… 院子里面，江大牛一家在风风火火的弄着卤料，就连苏蒹葭也在江大牛的建议之下弄起了咸鸭蛋和松花蛋这类保质期长的小吃。 裴毓秀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数次想要参与进去，却不知道自己该去干嘛。 能干嘛？ 裴毓秀还是头一次觉得自己很没用。 无奈之下，她只能背着手溜达到了宋子宁和来福主仆二人旁边，看见这两个家伙拾掇白花花的豆腐。 “少爷，料汁儿不够浓了，是不是得开一坛老料了啊？” “开开开，老料准备那么久，早就该拿出来用了！” “那行，少爷你准备好，我可开坛子了嗷！” 还没等裴毓秀反应过来，来福便捧着一个坛子走到了她的面前，猝不及防的扒开了坛塞。 霎时之间，一股难以描述的味道，就从那个坛子里飘了出来。 裴毓秀恰到好处的吸了一口气。 “呕——” 下一刻，裴毓秀直接将早上吃的糕点都给吐了出来，虽然她已经很及时的伸手去捂嘴巴了，但还是洒了一部分在宋子宁的身上，气得宋子宁当时脸就绿了。 “少爷！” 来福一个激灵，把坛子放下就要去给宋子宁挡住喷溅物。 “卤汁！卤汁！”宋子宁大声吼道，将来福扒开，赶忙扔了一块布落在打开的坛子上面。 江大牛他们都被这边的动静给惊到了，不过一看是裴毓秀吐了一地，就连江大山和李氏都老老实实的缩了回去处理着自家的卤味。 “艾玛，会骑马的漂亮姐姐吐出来的东西也这么臭的吗？”二牛捂着鼻子嘀咕了一句，恰巧被匆匆跑过来的裴毓秀给听见了，直将裴毓秀给羞的满脸通红。 “二哥，你这样是找不到婆娘的！”三丫拎着一个猪耳朵说道，话落脑袋上就挨了李氏一巴掌，就连江大山都伸手拍了三丫的屁股一下。 “臭丫头，从哪儿学来的这些浑话？再说我打烂你的屁股信不信？”李氏瞪着眼骂道，小丫头是越来越皮了，她非得好好管教一下不可。 “就是！三丫你可是女孩子，怎么能说这种浑话呢？”江大山也跟着说道，瞅了二牛一眼，鼓励道：“别听你妹妹瞎说，咱家有钱了，你过两天再去秀才叔那儿念几年书，就算考不了什么秀才，找婆娘总没啥问题！” “你在胡说些啥呢？”李氏白了江大山一眼，这人就是这么教孩子的吗。 一旁的苏蒹葭忍不住抿嘴轻笑，见江大山和李氏看向自己，急忙低着头红着脸的弄起了自己的鸡蛋鸭蛋。 要说之前江大山和李氏都是一样的心思，那就是苏蒹葭来历不简单，最好还是不要跟他们家大牛有什么牵扯。 他们不希望大牛榜上什么富家女，官家女，因为这个时代的赘婿是最没有地位的，打仗的时候征兵，赘婿都得排在女人前头。 说白了就是炮灰。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江大牛拿了个平安县男的爵位，多多少少也是大康朝的贵族了，只要苏蒹葭是个好人家的姑娘，那他们就不会管孩子的事情。 当然，抛开家世不谈，两口子都挺喜欢这小姑娘的。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危险的时候还打得了流民，可比一般姑娘家厉害了不少。 “爹，娘，我就不能不念书吗？” 二牛弱弱的抗议，念书啊，哪有上山下河好玩儿。 “你不念书想干嘛？”李氏斜了二儿子一眼，“村里的虎子他们也要念书，到时候就你一个，难不成你还能天天跟在你哥后头溜达？” “就是！”江大山继续附和着自家妻子，“二牛啊，念书可是好事儿，你看我跟你大哥为啥这么聪明？就是因为念了书！你也多念几年书，争取考个秀才出来，到时候你不也为咱们家光宗耀祖了吗？” 瞧瞧，刚才还说不用靠秀才来着，马上就改口了。 “我这是天生的笨……”二牛忍不住来了一句，求助的眼神看向了自家大哥。 可惜，在这件事上，江大牛可不会纵容自家弟弟。 “二牛，读书可以使人明智，明理，明心，我不要求你一定要考个秀才，但是我希望，我的弟弟是个有认知的人，你说呢？” 毕竟他现在也是大康朝的新贵了，如果亲弟弟还是个文盲，说不定就会被人拿捏。 虽然不打算进入朝堂，但是江大牛也得未雨绸缪，为自己的家人安全考虑。 “好吧！” 县男大哥都这么说了，二牛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了反抗命运的机会，只得老老实实认命。 三丫在旁边看的有些心虚，不敢再折腾了，生怕家里人注意到她。 虽然她也要念书，但是家里人可没啥要求，只要她能认字就可以了。 “大牛，你要求弄出来的那些木材我们都弄好了，可以回去了不？” 在后院儿忙活构树纸的胖婶儿她们也都提前干完了活儿，搓着手走到江大牛面前，想要回去帮家里人弄夜市的摊子。 “可以啊，胖婶儿你们回去吧，今天的工完成就行了！” 江大牛笑着说道，他弄的是承包制，反正每天多少工作量都定下了的，只要胖婶儿她们弄完了就可以离开，反正他的工钱肯定不会白给。 “谢谢大牛，那我们就回去了嗷！” “大山，嫂子，我们走了哈！” “唉，你们回去吧，待会儿可还有的忙呢！” 十个工人记了工之后结伴离开，工钱她们不急着领，反正江县男不可能拖欠她们那点儿小钱。 “准备出摊咯！” 下午酉时的时候，族老拿着喇叭驾着牛车从村子里一路溜达出去，到了江大牛家门口的时候还停了一下。 “大山，大牛，子宁，收拾好了没？过去摆摊了！” “收拾好了，这就来！” 全家人赶忙推着一下午弄好的东西，或是驾着马车，或是推着板车，浩浩荡荡热热闹闹的，往矿山集市赶去。 那些士兵们显然早就得到了裴兴远的指示，晚上干活儿更加卖力了，就准备轮休以后好好吃一顿。 而江大牛他们在把摊位弄出来以后，也开始召集人手，将巡逻队给拉了出来。 “每两人一组，互相监督，检查各个摊位的为生！” 江大牛作为巡逻队的发起人，完成讲话以后，就带着宋子宁去巡逻了。 江大山他们则是各自组队，反正就是两个人，这一次江大牛连田家村和姚家村的人都给加进来了。 当然，他们两个村子的巡逻队成员只能检查彼此村子的，还有外来摆摊的那些人。 江大牛虽然已经给田家村和姚家村提升了一些地位，但要让这两个村子的人来管理三山村？ 他还没有脑残到这个地步。 “这是你家的鸡蛋吗？这都煮了多久了？你确定没有变味儿？” 虽然是第一次开展夜市，但总有一些人想要来浑水摸鱼，尤其是那些苦够了的附近村民。 “小哥，我这是今天刚煮的鸡蛋啊，不信我马上开一个给你尝尝，保证都是好的，家里孩子生病了，我们家就指望着这些鸡蛋能换点钱去买药呢！” 江大牛面前的妇人苦着脸说道，从篮子底下捞出来一个鸡蛋，就要敲开了剥给江大牛吃。 第367章 九斤 “不用不用！” 江大牛哪里不知道，这妇人拿的鸡蛋肯定是好的，但是上面的鸡蛋他闻着总有一股味儿，而且看颜色也有些不对劲，要说是刚煮出来的，他绝对不信。 “大牛，是公事公办？还是？”宋子宁在旁边询问道，妇人哭的可怜，而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何不食肉糜的宋家公子。 “这样，这些鸡蛋你就别卖了，因为你这个鸡蛋……”江大牛拿起了自己检查到变味儿的那个鸡蛋，在自己额头上敲了一下，瞬间一股淡淡的臭味儿便从鸡蛋里面散发了出来。 “还真是变质了的煮鸡蛋！”宋子宁冷了脸色，他虽然想要帮助大康朝的穷人，但首要前提，这个人的人品没有问题。 “两位小哥！”可那妇人却忽然间跪了下来，“你们听我说！我家里孩子真的病了，公公婆婆不给钱治，我男人也是个没本事的，就这些鸡蛋还是我偷偷藏起来想要煮了给孩子吃的，但是孩子病了吃不了，我这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想着来你们这边的集市卖了换点钱给孩子买药啊……” 说着，妇人就哭了起来，引起不少人的围观。 “大牛，怎么了？” 同样巡逻的江大山赶忙带着江大宝凑了过来，他担心有人欺负自家儿子，即便这人是个女的也不行。 “爹，没事，你们接着检查吧！”江大牛摆了摆手，伸手想将妇人搀扶起来，后者却使劲儿的跪在地上。 无奈，江大牛只能叹了口气，对妇人说道：“你的鸡蛋不能进市场卖，那些可都是州府的士兵，要是吃出了问题，不止是你一个人要受罚，我们几个村子都得被你连累，说不定这个集市就开不下去了！” 先把利害关系说清楚，也是让周围的人听个明白，别拿那种看坏人的目光盯着他，然后江大牛才深吸一口气，对妇人说道：“不过既然你是事出有因，我可以不计较这一次，而且还能带你去见我们村的白郎中，你在他那儿登记一下，把你孩子的病症说清楚，白郎中会把治病的药给你的。” 四周的那些外村村民们听到这里，顿时忍不住激动起来，有不少人都窃窃私语露出了意动的神色。 “当然！”江大牛急忙开口，对同样露出惊喜之色的妇人说道：“那些药可不能白给你家孩子，你得签下欠条，等你家孩子病好了，你来这边集市卖东西也好，帮忙也好，总之，你得把药钱换上，否则白郎中就会把你告上公堂，你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听明白了！小哥求你赶紧带我去见白郎中吧！我家孩子快要撑不住了啊！” 妇人高兴的连连磕头，也终于愿意被江大牛扶起来了，跟着江大牛和宋子宁就往白郎中那儿赶去。 四周那些看热闹的外村村民们却是没有刚才那么激动，他们还以为这药能白领呢，谁知道还要签下欠条。 原本还有一些打算去冒领药材的人，可不敢真个写下欠条，只能老老实实的排队等着巡逻队的检查。 “臭小子，我这儿都忙不过来了啊，你还不让我歇会儿是吧？” 莫名其妙多了个病人的白郎中气得吹胡子瞪眼，当然是对江大牛瞪眼，对那妇人却是耐心的问清楚孩子的病症以后给了一包药材。 “拿回去煮了给孩子喝下，要是明天没问题就继续喝，喝到好为止，要是明天还没好的话，你就得把孩子带过来我亲眼瞧瞧了！” “谢谢活神仙！谢谢活神仙！我给活神仙磕头了！” 妇人领了药，高兴的又哭又笑，说着又要给白郎中下跪，可把白郎中吓得，手都不知道该揪胡子还是放哪儿了。 “您先别急着跪了，白伯伯，这包药多少钱来着？”江大牛和宋子宁阻止了妇人下跪，拿出了一张临时写好的欠条。 “五十文，成本价！”白郎中脸色涨红的说道，他这人最见不得病人哭，这是又准备白帮人看病一次了。 但是那些炮制药材的时间江大牛可都看在了眼里。 所以，他看向妇人，面色认真的说道：“大婶儿，你也听见了，这包药值五十文，白伯伯没有算他的诊费，我做主，加上十文钱，等你孩子病好了，你就来还上，怎么样？” “这可是整个平安县最便宜的郎中了！”宋子宁在旁边嘀咕了一句，十文钱的诊费啊，那些医馆的学徒都不止这个价吧？白郎中的医术好歹还是有几十年积累的！ “你要是觉得没什么问题的话，就签下这份欠条，到时候……”江大牛还准备说上两句，就见那妇人直接咬破了手指头，用力的按在了欠条上面。 “我，我不会写字，就按手指印行不？” 按完了指印，妇人看向江大牛，有些惴惴不安的问道。 “行是行，就是你这手指头，还是干净洗一下吧！”江大牛无奈苦笑，这妇人也太实诚了，估摸着是生怕他把药材给要回去啊。 “不用洗了，我这儿有药粉，撒上去记得别沾水。”白郎中又拿出了一个药瓶，递给宋子宁，后者打开往那妇人手指头上撒了一些，果然血很快就止住了，高兴的妇人又冲着白郎中连连道谢直呼神仙。 “行了行了，你们赶紧走吧，我这儿还要给那些大头兵看病呢！” 白郎中脸红的摆了摆手，招手让排队的士兵走上前来，给那士兵检查起了扭伤的腿脚。 “哼，我还以为你是在做好事呢，结果还是为了挣钱！” 江大牛和宋子宁正往外走呢，一道夹杂着嘲讽的声音从旁边响了起来，却是已经恢复了正常换了一身黑衣的裴毓秀。 不过这一次裴毓秀倒不是一个人出门，身旁还跟了一个丫鬟，只是体格有些过分壮实。 什么程度呢？ 那就是……大概江大牛和宋子宁加起来才有那个丫鬟的体格。 两人的眼珠子一下就瞪大了。 “看什么看？这是本姑娘的贴身丫鬟，九斤！”裴毓秀冲着两人瞪眼，护犊子似的介绍了一句身旁的贴身丫鬟，而那丫鬟则是十分配合的挺直了宽阔的腰背。 “九斤？你确定？”宋子宁伸手指了指胖丫鬟，他以前倒是听人说起过这裴毓秀旁边的丫鬟很厉害，但是没想到这么厉害，往那儿一站，竟然拿给他一种比之当初的田家人还要厉害几分的感觉。 “回宋公子的话，我出生的时候足有九斤重，我娘就给我取名叫九斤！”九斤倒是个活泼的性子，此刻见宋子宁盯着自己，便理直气壮的解释了一句。 “这样吗？挺好，挺好。”宋子宁了然的点了点头，不过他大概猜得出九斤的经历了。 孩子出生的时候体格大，意味着胃口也大，穷苦人家哪里有奶养得起这么大的一个孩子，所以，九斤多半是被家里卖了的。 “我知道挺好！爷爷奶奶嫌我吃得多，爹娘护不住我，在家里老是挨打，我就把自己给卖了！”果不其然，九斤说起了自己的经历，脸上并没有多少伤感的神色，“现在跟着小姐，每顿饭我都能吃到饱，能打我的人也没有几个！” 说着，九斤还握了握拳头，露出了坚硬结实鼓胀衣袖的肌肉。 宋子宁：“……”他现在对裴毓秀的观感倒是改变了几分。 “你还能把自己给卖了？”江大牛有些好奇，“你就不怕你卖了自己的钱被人给昧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