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宝玉》 第1章 缺衣少食的一家子 “界面激活中......” “百分之八十......”” 胃部不断传来的激缩感唤醒了李宝玉略显昏沉的小脑袋。 今天本是他的百岁日,按照风俗是该庆祝的一天。 可肚子里咕噜噜得空响声,在这漆黑寂静的山洞里却显得格外刺耳。 “老三家的,我来喂老七吧,你哄着孩子多睡一会儿。” “对不住,二嫂.......是我不争气。” 三嫂顾丫红着眼眶无奈的裹紧了自己的棉袄,扣上了领口。 看了看靠着干草昏沉睡着的几个孩子和怀里一口没吃着的弟弟,心里不禁一阵阵的难过,不觉间泪水滑下。 家里断粮两天了,所有人都出去找吃的,自己却连一个孩子却都喂不了。 “别胡说,把猫尿都收起来,烦死个人,要说对不起也是那该死的鬼子!” 二嫂孟红生气的一把抱过了还在襁褓中的李宝玉,扯开自己的衣襟,把李宝玉怀在胸前,哄着安静的小老七吃喝。 都这个时候哪里还容的人哭哭啼啼,这么大的人还不如一个没断奶的小老七懂事,平白惹人心烦。 看着安稳吃喝的李宝玉,二嫂暗暗的骂着这该死的世道。 性格坚强泼辣的二嫂一向看不上动辄流泪的柔弱三嫂,要按平时早就指着鼻子骂了起来。 可她望着几个饿得脸色发白的孩子,只能暗恨恨的咬了咬牙,没再说些什么。 男人们都不在,婆婆趁着夜色摸黑出去找野菜,她便是这个窑洞里的顶梁柱。 这个时候可不能乱了人心。 强烈的饥饿感令人有些发狂,内心烦躁不安更是正常。 李宝玉看得出二嫂孟红比其他人更饿。 嘴里的母乳寡淡如水,李宝玉稍稍喝了几口便撤开了自己的小脑袋。 肚子依旧饥饿难忍,但是二嫂还有自己的孩子没喂,不能把小侄女饿着。 李宝玉躲过二嫂继续凑上来的胸口,并俏皮的用手捂着嘴,示意自己不想吃了。 自己饿不死就行,大哥李宝禄和大嫂趁着夜色去山里摸白天设好的套子。 父亲李秋海带着二哥李宝荣三哥李宝华四哥李宝富去县里淘换粮食,出去两天了,想必也快回来了。 老五李宝贵老六李宝金正是人憎狗嫌的年纪,向来没心没肺,流着口水呼呼大睡,别说饿两天,再饿一天也没什么。 可怜两个侄女跟他一般连奶水都喝不饱,大哥家六岁的小侄子更是饿的昏昏沉沉。 二嫂三嫂看着李宝玉歪着脑袋虎头虎脑模样,不由的抿嘴弯起了嘴角,想起来以往的好日子。 往日里的这个时候正是小五叔小六叔带着孩子们在院子里吵吵闹闹的时候,哪怕是天黑也不消停。 “狗娃子们,吃饭啦!” “哇哦!” 大嫂刘兰芝温柔大气的呼唤犹在耳畔响起,孩子们的欢呼声和土灶上的烟火气让人感到幸福。 虽然大多时候都是喝着糊糊就着咸菜旮瘩,却也没饿过肚子,相比其他乡亲饥一顿饱一顿的这日子已经是好的没边了。 可恨那天杀的小鬼子! 半个月前,父亲李秋海突然发现从县里跑回来乡长整日里一副惶惶不可终日想跑又不敢跑的模样。 所谓人老奸马老滑,年逾五十六岁的老头皱眉敲着手里的烟袋锅子,沉吟道: “怕是出大事了!不然那刘癞子不会是这副瓜怂模样。” 作为一家之长,李秋海向来精明谨慎,连忙招呼一家人收拾细软,趁着夜色摸黑跑进了山中。 山里的窑洞是33年小鬼子打进hb时,李秋海的父亲带着四个儿子花了不少时间收拾出来的,洞口又深又隐蔽,轻易发现不了。 然而隔年老大李春海参军不知所踪。 老二李夏海为了找老大去南方跑商了无音讯。 老四李冬海跟已逝的父亲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赌棍,在县里整日浑浑噩噩,这窑洞便一直没用上,直到今日。 两天前,带着三个孩子混进县里的李秋海才骇然得知日本鬼子又开始屠村了! 整整两个村子,上百口子人!鸡犬不留! 冷汗顺着父子四人背脊留下,心口不停的狂跳。 他们乡亦是不少人被杀,粮食牲畜全部被搜了去,作为乡长的刘癞子一家更是被吊死在了外面。 虽说刘癞子不是什么好人,但兔死狐悲,想起了自己的孩子老婆,心有戚戚的父子四人后怕不已。 “老四,你先走,再不回去,你娘她们就撑不住了。” 夜色浓厚,李秋海窝在土黄色的城墙边,借着暗淡的星光警惕的打望着四周。 干瘦的疤癞驴子在一旁不安定跺着四蹄。 城墙角落有个狗洞,洞口不大,也就堪堪能钻过去一个小孩。 “爹,你们呢?” 老四李宝富不禁有些慌张,十二岁的他向来跟着哥哥们的屁股后面跑,从来没有一个人做些什么。 “别怕,老二老三明天一早就回去,这个洞只有你能钻过去,先把这点吃食带回去。” 李秋海摸索着自己的山羊胡,淡淡道: “这鬼日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得多做准备,出了城你就溜着山坳跑,千万别露头!” “给你三嫂拿去,千万别丢了,丢了回去揍你!” 老三李宝华悄咪咪的递给老四一块东西,好似做贼一般。 天色漆黑,老四李宝富顾不上细看,连忙装好,不断确认生怕丢掉。 “路上小心......赶紧回去报平安,别让老娘胆心,快去!” 老二李宝荣从驴子上取下了装满红薯的褡裢,递给老四,不放心的叮嘱着。 “好.....好......” 老四李宝富咬着牙点了点头后便向狗洞钻去,以往都是哥哥们遮风挡雨,这回该轮到他为家里做些什么了。 “老二老三去帮忙。” 看着老四钻的有些艰难,李秋海连忙招呼道。 李宝荣李宝华使劲推着老四的脚踝,硬生生的将老四推出洞口。 洞口太小,即便老四还是个小孩也被隔的浑身疼,划出不少血道子,一向珍惜的棉袄也挂烂不少,可他顾不上心疼更不敢喊疼。 他手上拿着不是红薯,是一家人的命。 爬出狗洞的他爬起身,确认好身上带的东西,急忙向着漆黑山根处跑去。 直到脚步声微不可闻,李秋海父子三人这才从洞口旁站起身来,长呼一口气。 “老二老三。” “诶,爹。” 李秋海牵起疤癞驴子,目光幽幽的看向县城中央。 “明天城门一开你们就出发,这用不上你们,回去的时候小心点,别让人跟上......” 如今这世道太乱,不说鬼子伪军,土匪绺子,往年种庄稼的一把好手也都被逼成了拦路抢劫的流氓路霸,早晚四处游荡祸害乡里。 “爹,你呢!” 老三李宝华有些着急。 “咋,你还管在老子身上咧!我看你是想挨咧!” 李秋海一瞪眼。 老二李宝荣一巴掌向弟弟后脖拍去,低呼道: “咱爹还用你教?没求点哈数!” 老三李宝华看向刚刚父亲看着的方向瞬间好似明白了什么,连连点头憨笑道。 第2章 赌神老父亲 县城虽小,五脏俱全。 虽然世道艰难,兵荒马乱的,但只要人在,黑的白的挣钱的路数便少不了,只要你有那个本事。 李秋海祖上也是大户人家,奈何从其爷爷那一辈便染上了赌博,欲壑自补,赌到亲朋反目,赌到妻女病亡,赌到家业散尽,最后惨死于赌坊之中。 他父亲李忠祠从小亦是耳濡目染,就如同赌桌上长大一般,到了赌坊犹如回了家,虽不至于赌的家破人亡,最终却也将老宅输了出去。 从此郁郁寡欢,病死在乡间土炕之上。 父亲李忠祠死是死了,无奈李秋海和弟弟李冬海同样也染上赌瘾,手上再没存住钱。 也可谓是家学渊源。 不过精明的李秋海与弟弟李冬海这条赌狗却完全不同。 所谓十赌九骗。 李冬海是入套之人,赢多输少,但赢得小,输的大,家财尽散,手不留金,劝都劝不得。 而李秋海则是设套之人,赢少输多,却是赢大的,输小的。 周围的赌徒们得到了心理满足的同时,也不得不佩服李秋海。 故而李秋海在hb的赌徒界还颇有名气,绰号三掌柜。 但作为赌徒,赢来的钱却始终当不得钱花,来得快去得更快。 这也就是李秋海家里孩子多,虽然还养的起却还得在土里刨食儿的原因。 不同于两个儿子擦黑赶路,李秋海在自己弟弟四面漏风的破房子里一觉迷糊到了晌午,这才迷迷瞪瞪的爬起身来。 擦着了洋火,点起了自己的烟袋锅,晃晃悠悠的向着县中央的赌坊走去。 掀开门帘,走进赌坊,一股酸臭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混浊的只想让人流泪,喧闹不已。 喊开之声络绎不绝,站在门口的伙计看到一个手持烟袋锅的驼背老头不由眼睛一亮,大声道: “哟!三掌柜!您安好?” 李秋海扬了扬手里的烟袋锅,点头道: “掌柜的在?” “在在!您跟我来。” 伙计忙不迭的将李秋海迎入后院。 “哈哈,三掌柜!许久未见了!” 赌坊后院,一名红脸大汉笑盈盈的坐在摇椅上打着招呼。 红脸大汉名叫郭稳,曾经也是县里的大族子弟。 然而匪过如梳,兵过如蓖,官过如剃,这些年城头大王旗更换频繁,郭氏一族也彻底败落了 好在多年经营的关系网极为深厚,在县里面倒也还吃得开。 “怎么,最近缺钱了?” 郭稳客气的起身倒下了一杯花茶,推到李秋海面前。 “掌柜的大杀四方,叫我老鬼就行,这名号本就是你们给起的,赏脸了赏脸了。” 李秋海也不客气,作了个揖便坐在了旁边的小凳上,吧嗒吧嗒的抽起了烟袋锅。 “最近世道太乱,乡里死了不少人,家里也断了炊,这不就来掌柜的这里讨口吃食。” 家大业大的郭稳没有接过鬼子扫荡的话题,只是嘴角鄙夷的横了横门帘后方的嘈杂喧嚣。 “这话怎么说的,以你三掌柜手段,外面那些贱皮子怕是要光着屁股回家。” 对他们这种人来说,入了这赌局的人,如同套上了紧箍的孙猴子,哪怕是百般疼痛,千般折磨,也要把这赌坊当做西天极乐,打都打不走。 像是李秋海这般能站在赌局外谋划的高手,拉拢都拉拢不及。 有些人靠着出老千赢,然而赌坊最重名声,出现了这种事谁还敢来! 第3章 老父遇险 道路一侧是葱荣山岭,另一侧则是一片绵延到地平线的高粱地,长势颇为喜人。 可惜的是,连绵的高粱地里有鬼子的军犬和伪军守着,除了县城里的黄皮子到时节收粮,没人敢动这地里的粮食。 好好的粮食,喂给了畜牲,李秋海惋惜的看着高粱地,唏嘘不已。 “止まれ,さもないと撃つぞ!!!(站住,不然就开枪了)” 一声厉喝犹如惊雷般响起。 坏了!苦也! 思绪闪过,李秋海好似被吓到了一般,慌忙爬跪到了地上,手掌顺势狠狠的拍在了驴屁股上。 疤赖驴子吃痛,昂嗯一声钻入高粱地,眨眼间便跑的没了踪影。 “该死的!谁让你把驴放跑的!” 尖锐的声音气愤的呼喝着,李秋海背对着来人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住的喊着。 “老总饶命,我是良民,老总饶命,我是良民,老总饶命啊......” “白,まともな仕事(白,办正事)。” “给老子站起来,皇军有话问你!” “啊......是是......” 李秋海缓缓站起转过身,举起双手,满脸的惧色。 还未等他看清人影,只听仓啷一声,日军指挥刀裹挟着风声便砍向了他。 一阵剧痛在李秋海的脖颈处蔓延开来。 “老乡,皇军说了,他看不上你的驴,你用不着紧张,但是也不要动歪心思,不然下回砍你的可就不是刀背了!” “明......明白!” 还以为自己会死于日本人刀下的李秋海强忍着脖子上的剧痛,抬起了头,这才看清了眼前的众人。 队伍足足有六七十号人,机枪迫击炮数量不少,领头的是一脸怒容的日本军官,正侧身对着一个浑身湿透背着电台的日本兵训斥着。 “我问你,去东团堡的路你知道吗!” 一名身披缎面褂子的翻译挡在了李秋海的面前冷声问道。 “东......东团堡?” 李秋海有些愣神,他听说过这个地名,却不知道这个地方,但此时此刻绝容不得他说一个不字。 没有价值的他会死的更快。 “知道!知道!我对那熟!很熟!在,涞......涞源那边。” “好!” 翻译面色稍霁,转身向日本军官跑去说了些什么,一脸的谄媚。 直到日本军官卸下怒容,翻译这才转身向李秋海走来。 “带路,要隐蔽的山路,到了地头皇军有赏!明白吗!” 第4章 守卫者出动 哥俩眼泪都没擦干,便捂着屁股急吼吼的站起身来,向着粮食袋扑了过去。 所谓长嫂如母,在哥俩眼里,大嫂可比城里那些黄皮狗厉害多了。 大嫂刘兰芝也知道老五老六搬这些东西可得费些力气,但这个时候必须给众人派些活儿,这样才不会胡思乱想失了心神。 “宝禄宝荣!宝禄宝荣!” “回来了!回来了!” 大哥二哥听到大嫂的呼喊声急忙跑了回来。 “拉上驴!去找爹!驴肯定能找到!快!” “对啊!” 老二李宝荣一拍脑袋,显然也想到了这一茬,急匆匆拉起了缰绳,向着驴回来的方向走去。 “家里靠你了。” 老大顾不上安慰媳妇儿,拍了拍刘兰芝的手背,便也头也不回的走了。 “你......你小心啊......” 大嫂刘兰芝捂着嘴泪流满面却不敢出声。 正当时节混乱,日本人,伪军,兵灾,土匪,流民随处可见,人命如同草芥,朝不保夕。 家里的男人每次下山都有可能一去不回,被抓了壮丁都算是命大。 说老爷子没出事儿她自己都不信,但为了这个家她不得不信...... “进度百分之百,界面已激活,今日可签到一次,新手礼包可领取。” 回到山洞里的李宝玉一直把注意力守在脑海中的界面上,只期望系统能再快一点给他这一大家子带来一条活路。 【签到!领取新手礼包!】 “签到奖励小米二斤,蜂蜜200克,鹿腿肉二斤,玉米面一斤,鸡蛋二十颗。” “新手礼包,基础空间x1,初级守卫者x2,身份抽取中......” “唐县敌后武工队队员,王大治,请宿主发放任务。” “唐县皇协军保安团副班长,孟强,请宿主发放任务。” “去救我爹!去救我爹!” 李宝玉来不及查询系统的其他功能,急忙在脑海中大喊着。 “任务已发放,已获取最近路线,王大治已出发,孟强已出发......” 第5章 人死嘴都硬的老父亲 王大治目光一闪,随即说道: “老叔,你的消息很重要,话不多说了,我得去通知队伍!你们一路小心!” “小兄弟等等,老二!老二!把驴子牵来!” 李秋海把缰绳向着王大治手里塞去,感激道: “骑上走!情况紧急,你千万不要跟老汉我......” “谢了老叔!心意我领了,队伍有纪律,不能......” 王大治倒退两步没有接过,摆了摆手便匆忙跑进了夜色之中,丝毫不给李秋海推让的机会,几个呼吸便已听不清黑暗里传出的话语声。 “诶!这个娃!” 李秋海气闷的把缰绳甩在一旁,重重的叹了口,恍惚间左腿的疼痛再次传来。 “好后生,可千万别死了呀。” “爹,我背你吧。” 李宝禄闷声蹲在李秋海面前,老爷子可从没夸过他。 “滚开,老子还没死,用得着你背?老二把驴牵上,回去咧!” “知道了,爹。” 李宝荣笑嘻嘻的撞了一下一脸无语的大哥,拉着驴快步跟上了李秋海。 ————————— “任务已完成。” “唐县武工队队员王大治体质+1。” “唐县皇协军保安团副班长孟强枪法+1。” 看着地图上各自离开的绿点,被老娘梁玉抱在怀里的李宝玉终于长舒了一口气,简短的使用使得他对系统有了初步的了解。 无论是守卫人员,还是守卫人员所获得的物资,都可以无视距离通过系统和空间进行交流与互通。 每一次完成任务,守卫人员都会获得相应提升或奖励。 基础空间大小约有一个篮球场,时间是停滞的,签到所获得的物资正整整齐齐摆放在里面。 趁家人没注意,李宝玉将玉米面和小米从空间里取出混在老爹带回来的粮袋里面,至于蜂蜜鸡蛋和肉,现在放进去太过显眼,他准备换个方法送给家里人。 母亲梁玉眼神空洞的摆了摆手,拒绝了二嫂孟红送来的红薯粥。 二嫂孟红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恍惚间,梁玉想起了当年头盖红布被娘家送到李秋海家时的情景。 接过彩礼的母亲和弟弟满脸喜气,只有父亲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眼带悲伤嘱咐了几句后便转身离去,而这一走就是永远。 随着家人离去,梁玉的内心越发彷徨,越发害怕。 她要跟一个从没见过的男人成婚。 这个男人是个什么性格? 这个男人是个什么模样? 这个男人家里还有什么人? 这个男人会不会打她,就像父亲打母亲那样。 梁玉一无所知,母亲也从没跟她说过。 母亲只在一个夜晚很高兴的跟父亲说过这个男人开着一间车马大店,家里很有钱,幺儿成亲的钱有了...... 新婚当晚,李秋海拉着一名只比她小几岁的半大小子对她跪地喊娘时,梁玉更是慌乱的从炕沿站了起来,不知道该扶还是该坐,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是啊,她好像被卖了,可那又怎么样呢,父亲母亲让她嫁给这个男人,她就只能嫁给这个男人,生死与共...... 一年又一年,这个男人由陌生到熟悉,男人的儿子对她既尊敬又孝顺,摸着再次鼓起来的肚子,梁玉的笑容逐渐幸福了起来。 然而日本人来了,被李秋海带到山里躲起来的梁玉,看着远处车马大店的方向燃起熊熊烈火,哭的泣不成声。 “当家的......家没了......家没了......” “放你娘嘞屁,老子在哪哪就是家,娃娃们在哪,哪就是家,再胡咧咧,老子抽死你......” 李秋海骂骂咧咧凶人的声音逐渐变低,宽厚的手臂搂着媳妇儿孩子悄声安慰了起来。 一年又一年,三个儿子也都成了婚,儿媳妇更是一等一的好姑娘。 看到梁玉每一次见到新儿媳妇时吃惊的模样,李秋海都会得意的点起烟袋锅,美美的抽上几口。 这年月,闹饥荒逃兵灾是常态,周围人里只有他家跑着跑着,跑出了三个儿媳妇,跑着跑着,跑出了七个儿子。 日本人来了,烧杀抢掠遍地都是,唯独她的男人,将一家人守得好好的,风雨再大也从没吹进家里。 梁玉内心的仿徨不知何时早已消失,看到李秋海凶巴巴的骂娘时,内心也不再害怕,不知不觉间,她也拿捏住了这个男人的软肋。 “当家的......你去哪我得都跟着你啊,不然谁给你洗脚,谁给你做饭啊。” 就在母亲梁玉口中喃喃,眼神越来越灰败的时候,老二李宝荣和老大李宝禄的声音从窑洞外传来。 “娘!娘!我们回来了!爹回来了!” “兰芝!兰芝!快去给爹拿点治那个什么跌打的药!” “当家的?当家的!” 激动的泪水瞬间从母亲梁玉的下颚落下,滴在了李宝玉的嘴唇上。 “老三!宝华!快去!快去看看你爹!老二家的,快扶娘去,快......” 山洞里的人闻声瞬间都动了起来,李宝玉也被三嫂顾丫接在了怀里。 老五老六第一个冲了出去,高兴的欢呼了起来。 母亲梁玉被搀出了洞口,看到浑身狼狈的李秋海那一刻,眼泪无法抑制的涌了出来。 “当家的!你出事了我可怎么活啊!” 父亲李秋海连忙赶上前扶起母亲梁玉的手臂,吹胡子瞪眼道: “日娘嘚,老子能出什么事!一天天的尽瞎想,你这是又吃饱了?” 二人过了半辈子,母亲梁玉又怎么能不知道自己家老头是个什么样的人。 只是不停的流泪,死死的看着李秋海的模样,生怕下一次离开就是永别,生怕忘了他的模样。 “娘啊,爹这不是安全回来了么。” 大嫂刘兰芝拿着药走到二人身旁,对着大哥递了个眼神,轻生道: “咱们回去说吧,爹也累了一天了,看这一身土摔的不轻,我好给上上药。” “好好......” 躲过二嫂孟红搀扶的双手,母亲梁玉抓起父亲李秋海的手腕,强忍着脚下的疼痛把人拉进了窑洞,就好像生怕李秋海跑了一般。 “当家的,这得多疼啊,那小鬼子咋这么心狠呢......” 昏暗的窑洞内,母亲梁玉边给父亲李秋海的脖子上摸药,边不停的流着眼泪。 “嗨呀,这婆娘咋这么烦孃,这有啥好哭的嘛。” 李秋海的话语里虽然满是不耐烦的语气,但却一动都不敢动,只能由得自己婆娘摸着伤痕使劲唠叨。 有粮有肉家人齐全,这一下死气沉沉了几日的窑洞里终于恢复了往日里的生机。 大嫂刘兰芝和二嫂孟红端着烧好的水,倒在了木盆里,想要给自家男人泡泡脚。 老大家的小侄子则是带着小五叔小六叔蹲在墙边拿木棍捅蚂蚁窝玩,老二家和老三家小闺女在襁褓里睡得香甜。 “当家的,外面咋样啦?” 母亲梁玉边问边把干净衣服披在自家老头子的身上。 “唉......” 李秋海点起烟袋锅,颇为忧愁的摇头道: “人吃人,狗吃狗,老鼠饿得啃砖头啊,不光是咱们这粮食欠收。” “据说邯郸那遍地都是灾民,县里说是又闹饥荒咧,都是河南那边的。” “唉,又开始死人咧。” 第6章 想当兵的三哥 “咱们这边的红军跟鬼子打的厉害,县里的黄狗子被抽调了不少,小鬼子开始急眼了,以后的日子怕是更难咯。” “当家的你没事儿就好,咱们一家呀都要平平安安的。 梁玉边铺展床单边唠叨着。 “昨个老五老六抓着了两只野鸡,我看了都是母的,就都给养起来了,过段日子你们就有鸡子儿吃了。” “就他俩?” 李秋海好笑的看向一旁,两个兔崽子正捂着屁股被大儿媳妇往被窝里踢,大孙子害怕的躲进了老大的怀里。 “那是,老子英雄儿好汉。” “狗屁,老子算什么英雄。” 老脸一红是李秋海虽然进行了反驳,但依旧是很受用的眯起了眼睛。 “怎么不算,你在我眼里啊,比那些打鬼子的人还英雄,只要你还在,这个家就在,至于外面怎么样,跟咱们无关。” 认真说完话的梁玉抱起在草垛上无聊到吹泡泡的李宝玉,满足的笑了起来。 她自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家国天下,家在前国在后,李秋海就是她的天,孩子就是她的地,外面人再好也比不上自己家孩子的一根毛。 “娘啊,这你可错了......” 刚跟老二问完发生了什么事儿的老三李宝华拿着破布擦干净脚底板,抬头絮叨着: “只有国家强盛,咱们的日子才会过得更好,打鬼子的人越多,鬼子才会越早滚回老家,爹也不会发生危险,今天多亏那个红军大哥......” “闭嘴!” 李秋海敲了敲烟袋锅,斜眼瞥了瞥三嫂顾丫粗声道: “国家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打鬼子用得着你?没屁格拉嗓子!看了几天书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烟袋锅指了指几个孩子刚才捅来捅去的蚂蚁窝。 “你跟那东西有啥区别!还想打鬼子?还盛世?狗屁,一泡驴尿就给你浇死了!” “爹,你这话也太侮辱人咧,咱得讲道理啊,要是没有小鬼子,咱还用躲在山里?要是没有那个红军大哥,您能这么容易跑回来?” 老三李宝华气哼哼的穿上鞋,满脸的不服气,三嫂顾丫也是被气的满脸通红。 “道理?” 李秋海对着夫妻二人冷笑了一声。 “道理就是不听老子的话,你们早特娘的死求了。” 自家儿子刚撅起屁股,李秋海就知道他想要放什么屁。 第7章 武工队根据地 吃过早饭,呼吸着满山带霜的空气,精神一震的李秋海拿上猎弓铁叉招呼着三个儿子向深山处走去。 留在窑洞里的女人们喂孩子的喂孩子,洗衣服的洗衣服,天气越来越冷,二嫂孟红把处理好的兔皮钉在了木架子上,打算晒好后缝成褥子给孩子们用。 “爹!你看!” 二哥李宝荣喜滋滋的拆开地上的笼套,一只活蹦乱跳的野兔在他手里用力挣扎着。 “又套着一只!” “唔,别弄死咯,留着养起,我估摸着外面还得乱不少日子,咱们呀,多做准备。” 李秋海看了看日头,判断了一下方向后沉吟道: “咱还得寻个躲处,老话讲狡兔三窟,万一被外人发现咯......” 事实上对李秋海来说,小鬼子可怕,而那些个二狗子伪军则更可怕。 小鬼子不熟悉地形,只能祸害眼里看见的东西,而且当地红军频繁蚕食骚扰,小鬼子守着据点轻易不会搜山。 而伪军败类大部分都是当地人,熟悉地形,万一带着鬼子摸进山里,这一大家子可就危险了。 “爹,我早就想到了!” 李宝禄咧着嘴走上去说道: “前些日子我跟兰芝采药,在东边发现个靠崖窑,估摸着是以前的老猎户留下的,时间长没人住咧,烂的不像样。” “但是林子密位置好藏的深,要不是兰芝挂着绳子去崖边摘地黄,根本看不见,一里多地外还有活水。” “啥!胡闹!” 李秋海刚刚泛起的笑意瞬间变了颜色,瞪着眼睛大骂道: “你咋敢让兰芝下悬崖,嫩娘的,老子子打死你个狗东西!” 老爷子说话间就抄起了手里的铁叉要往李宝禄的身上抡。 所谓小仗受大仗跑,自小被李秋海打出经验的李宝禄见自己老爹动了真火,连连后退躲避着。 老二李宝荣和老三李宝华也急忙拦住了李秋海,嘴里不停劝慰道: “爹!爹!大哥大嫂也是为了家里面啊!” “是啊爹,大哥也担心大嫂啊!这不是没办法嘛。” “你!你个狗东西!” 李秋海的力气已然不复当年,被两个成年的儿子死死攥住铁叉,一番僵持后只能只能放弃,嘴唇哆嗦着大骂道: “再敢让兰芝干这种危险营生,老子活劈了你!你咋不下去!你个狗怂得!” “不敢了爹,再也不敢了。” 李宝禄怕气到老爷子,两步走上前轻轻的扇了自己两耳光,嘴里讨饶着。 “看在兰芝的面儿上,您就别生气了。” 李秋海当然知道李宝禄夫妻二人的苦心付出,这一家子身体一直没出毛病全靠刘兰芝冒着生命危险去采药。 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李秋海生怕哪一天自家大儿媳翻山越岭没了性命。 “怂娃,以后可不敢再让兰芝冒险咧。” 半晌,消了火的李秋海没好气的问道: “窑顶还结实吗?没塌了吧?” “没,我看了,顶上结实着呢,收拾收拾就能住。” 李宝禄见老爷子不再去追究,哂笑着指了指靠崖窑的位置。 说来奇怪,窑洞这种房屋平常有人住就结结实实的哪也烂不了,一旦没人去住,塌了陷了是常有的事儿,不得不谨慎。 “走,带我去看看。” 不放心的李秋海恨恨的踢了李宝禄一脚,边点着烟袋锅,边向儿子指着的方向走去。 “好嘞,爹。” 就在父子四人即将走到悬崖处时,密林后突然冲出来一道身影大喝道: “不许动!干什么的!” “坏了!” 李宝禄抄起钢叉将父亲和弟弟护在了身后,惊怒的盯着来人。 只见一个头戴灰帽的半大娃娃正端着一柄破猎铳指着他们,眼里满是警惕。 “娃娃,把枪放低,可不敢走火啊。” 李秋海拉住了李宝禄,把手里的猎弓轻轻放下,摊开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我们父子进山打猎,讨口吃食而已,家里孩子还等着呢。” 听到熟悉的当地口音,端枪的小孩显然也松了一口气,把枪口横在了身侧,但眼里的警惕仍未消去。 “大爷,不管你们是干什么的,有没有浑沁,俺分辨不出来,你们得跟俺走一趟。” “走?去哪?” 父子四人犹豫了起来,老三李宝华更是蠢蠢欲动的想要拿下眼前的半大孩子。 发觉了几人眼里的抗拒,小孩顿时紧张了起来,把枪重新支在了身前。 “走走!我们跟你走。” 李秋海看到眼前的娃娃越来越紧张,生怕出现擦枪走火的意外,连忙答应着。 “敢问小兄弟是拖刀马?还是烽火马?是山虎还是老虎?” hb的土匪别称颇多,但称呼不同,行事做法也不同,山虎吃人老虎吃肉,有的劫命有的劫财,有祸害百姓也有抗日义军。 李秋海这一问让三个儿子都提心吊胆了起来,生怕一去不回。 “你特娘的的才是响马!俺是红军!正儿八经的抗日队......” 突然意识到自己泄露出了情报,小孩儿面色通红的生起气来,不知道是生自己的气还是生李秋海的气。 “别耍花样!到地方你就知道了!往前走!快!” “好!娃娃,你可拿好手的的家伙。” “不用你提醒!” 弯弯绕绕直到日挂中天,几人才走到了一处山沟里,不远处靠着土坡的十来间窑洞映入眼帘。 “六娃子,你把谁带进来了?” 随着声音响起,林中冒出来七八道身影,将李秋海父子团团围住,手里有刀有枪。 一名身穿粗布短衫的老汉走上前将六娃子挡在身后,目光审视的看向李秋海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