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捏了恶灵之主[穿书]》 第 1 章 江怀雪是被冷醒的。 他一睁眼，看到的就是一张可怖鬼脸。 恶鬼张大嘴巴，呈现出一幅随时准备咬下江怀雪头颅的姿态。 江怀雪瞳孔一震，直接被吓清醒了。 不管现在是做梦还是其他的什么情况，江怀雪现在都只想赶紧逃跑。 他想要后退跑走，却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都无法动弹。 他的身体素质可没这么差。 心里的疑惑一闪而过，江怀雪却没工夫多想，求生欲让他尽力压下心里的急迫，冷静下来想办法逃跑。 忽然江怀雪听到了一声轻笑。 “晚安，小少爷。” 一道低沉的声音从江怀雪的侧后方传来，温和的语气中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愉悦。 屋里还有其他人！ 这个好消息让江怀雪被吓得腿软的身体也跟着恢复些许力量。 偏偏此时屋子里的温度又下降了许多，恶鬼的动作更加狂暴，俯身就准备一口咬下江怀雪。 死亡即将到来的一刻江怀雪顾不得害怕，他终于爆发出最快的速度朝站在侧后方的陌生人扑过去求救。 这种情况下同为人类的存在怎么都比恶鬼要安全。 江怀雪原本是想跑到这个陌生人的身后躲着，没想到江怀雪刚躲过去，这个陌生人就反应过来，他侧身避开江怀雪，半点便宜都不想被占到。 但是江怀雪已经发现了，当他接近这个陌生人的时候，自己身上的寒冷明显消失了许多，而且恶鬼也停在原地没跟着移动过来——傻子都知道这是个必须要抱的大腿。 江怀雪立刻做出大胆决定，没有再往陌生青年戒备起来的身后躲，而是直接一个反手扑进了这个陌生人的怀抱。 江怀雪双手死死环住青年的腰，把头埋进他的怀里，隔着衣服江怀雪还能感受到青年腰腹间一层薄薄的肌肉瞬间紧绷起来。 而被江怀雪抱住的林翊显然没想到江怀雪会突然反身过来抱紧他，他皱了皱眉，伸手就要把江怀雪给甩开。 哪怕感受到林翊明显的厌恶和嫌弃，但是为了活下去，江怀雪依然选择攥紧了他的衣服。 江怀雪抬头，小声说道：“救我。” 颤抖的声音中带着没有被人察觉的引诱。 林翊原本没有打算理会他最后的挣扎。 但是怀里的少年皮肤白皙，浑身上下还带着一股极淡的药材清香，只有贴得很近才能闻到这股克制又勾人的香味。 少年五官精致却不会显得过于阴柔，眉眼间因为常年病弱萦绕着一股特殊的淡漠气质，左眼下方的黑色泪痣更是平添几分惑人的冷意。 林翊脑中忽然闪过一瞬的恍惚。 听从他命令的恶鬼也立刻停下了攻击姿态。 林翊表面上无动于衷，依然冷眼看着江怀雪。 青年的眉眼锋利，眼眸深邃，凌冽的气质更是压过了俊美的五官，江怀雪被看得心跳一顿。 这可不像是一个会救人的好心人。 就在江怀雪以为自己要没了的时候，身形高大的青年一反常态地放弃了原本想把人甩开的动作，在江怀雪看不到的地方示意恶鬼先停手。 不知道为什么，林翊突然就不想让恶鬼杀掉江怀雪了。 屋内恶鬼的身影随之悄然消失。 江怀雪感受到屋内的温度回升，存在感十足的恶鬼不明缘由地突然消失后，他紧绷到极致的神经才稍微放松了一丝。 被他缠住的林翊开口：“小少爷，看来你还有点本事。” 江怀雪整个人都死死扑进了林翊怀里，林翊一说话，亲密得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膛的震动。 只是江怀雪听不出林翊话里有任何的夸奖意味。 小少爷？ 这个称呼从一开始就让江怀雪感到很奇怪，只是刚才情况紧急，江怀雪来不及细想……等等！ 江怀雪突然反应过来，这会发生的事情不就是他这几天正在看的那本《登天》开头吗？ 这本的开篇就是炮灰逼着主角林翊进入了一栋凶宅。 没想到在炮灰和他的手下准备动手杀掉林翊的时候，一行人居然遇到了罕见的灵气复苏事件，困在凶宅中的恶鬼因此显现。 除去受到灵气爆发的影响，天赋觉醒成功反手操控住了恶鬼的林翊外，其他人全部惨死在了凶宅里。 电光火石间搞清楚了现在的状况，江怀雪瞬间后背发凉。 他现在抱着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已经彻底得罪死了的主角林翊。 而林翊的性格在原著里非常不好，睚眦必报、虚伪冷漠、暴戾残忍……这类词有一个算一个，都可以用来形容他。 谁叫《登天》的最大看点就是这个疯批主角，作者后期更是写嗨了一路把林翊往黑化方向写。 江怀雪只觉得现在的情况糟糕。 虽然恶鬼不见了，但是他现在的情况依然没有任何好转，林翊随时可以杀了他。 江怀雪绷紧身子，越是被逼到绝境越是表现出极致的冷静。 他刚才的求救能够成功已经释放出了一种好的信号，还不算是陷入彻底的绝望。 江怀雪抓住这丝机会，既然能成功求救……为了活下去他的心里瞬间想到一个计划。 林翊把江怀雪从自己的怀里扯开，这次江怀雪没有再费力缠着他。 林翊眼里闪过一丝深意，这次不再准备放过江怀雪，屋内的气氛又重新逼仄到了极点。 江怀雪心道不好，连忙顶着压力拿出自己衣兜里的手机，快到抢在林翊有所动作前按下紧急报警键。 只是他刚打上电话，半开的窗户就毫无预兆的炸裂开，四面八方的浓稠黑影朝着江怀雪袭去。 黑影中出现了无数痛苦哀嚎的幻象，这是比之前的恶鬼贴脸还要恐怖的危险。 大量的煞气在屋内盘旋不散，江怀雪立刻就陷入到一种麻木的寒冷中，失去了对温度的感知。 江怀雪一看就知道如果被诡异黑影触碰到，自己肯定会体验到幻象呈现出来的折磨。 偏偏这具羸弱的身体根本无法反抗太久。 江怀雪攥紧手中的电话，吃力地躲避着黑影。 就在他快要坚持不住时——电话接通了。 “水云苑1区32号别墅出现灵气爆发事件，死了三个人，我的同伴已经完成了天赋觉醒。” 好在江怀雪记忆力超群，清晰地报出了全部重要内容。 他讲明事件地点的同时着重强调了林翊天赋的觉醒。 这个世界对灵气爆发事件已经有了一套较为完善的应对机制。 人类天赋的觉醒强度现在也可以被大致检测出来，凶宅恶鬼的实力强度完全比不上林翊，江怀雪如果在报警后死掉的话，林翊根本逃不过江家的报复。 不能一口咬定江怀雪死于意外的话，现在杀掉他对林翊而言并不是一个好的决定。 果然，江怀雪对赌了。 他刚挂断电话屋内的黑影就消失了，刚才的种种危险仿佛都是幻觉。 林翊上前一步捏住江怀雪的手腕，白皙的肌肤上瞬间被禁锢出一圈红痕。 只是很快，他又控制好情绪放下禁锢住江怀雪的手，仿佛刚才外露的粗暴情绪只是一种错觉。 林翊勾了勾嘴角，又恢复到平日里一贯的温柔和煦的伪装，他抬手轻拍了两下少年的脸：“先放过你。” 林翊动作亲昵，江怀雪却感受到了满满的恶意。 但是这会真的安全了，江怀雪并不害怕。 甚至他在感受到林翊手掌偏凉的触感后，脸颊朝前，故意轻蹭了一下林翊的手。 反倒是林翊神色一顿，冷淡地收回了手。 确认林翊不再理会自己，江怀雪才苍白着脸瘫坐到地上，不顾满地的灰尘开始回复体力。 原著开头寥寥几笔写过江怀雪这个炮灰常年病弱，身体素质差到了极点，这会危险过去，江怀雪才后知后觉地感到这具病体有难受。 这么弱的体质，溺爱炮灰的江家人到底是怎么舍得大晚上把他放出来的？ 江怀雪低垂着脑袋闭目养神，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其间，林翊的目光不觉地被坐在地上的江怀雪吸引，江怀雪在月光下白到反光的皮肤让他感到格外惹眼。 林翊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没过几分钟两人就听到了警车的声音，这才打破了凶宅的安静。 和警察一起来的还有急忙赶过来接弟弟的江淮栎。 江怀雪既没受伤也没被灵异事件刺激得天赋觉醒，碍于江家的存在，警察问了几句话后就任由江淮栎把他带走了，只让林翊一个人留了下。 江怀雪离开前，林翊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随后蛰伏在暗处的一缕黑雾悄无声息地跟在江怀雪身后一起离开了。 ———— “阿雪睡一觉吧，睡醒就到家了。” 江淮栎一边系上安全带准备开车一边温柔地哄着自己的弟弟，没有多责备江怀雪一句话。 江怀雪应了江淮栎一声却没有休息，他小口地喝着上车前一个警察小姐姐递过来的温水。 只有江怀雪知道自己还没到可以休息的时候，虽然他已经走出那栋凶宅，但是缠绕在身上的阴冷感始终没有消失。 那只恶鬼还跟在他的身边，只是凶宅外的灵气不够浓郁，他已经看不见鬼魂的身影。 每个天赋觉醒的人都能迅速对自己的能力上手，更不要说林翊身世特殊，早就已经学会许多关于有关的理论知识，对他觉醒的天赋刚上手运用起来就尤其熟稔。 林翊的第一个能力就是操控。 这只凶宅恶鬼已经成了林翊的爪牙，目前正监视着江怀雪的一举一动。 江怀雪知道自己在被监视，他说：“大哥，是林翊救了我。” 江淮栎开着车：“放心，既然那个林翊救了阿雪，家里自然不会亏待他。” 谁知，下一秒他又听到江怀雪说—— “可是…大哥，我喜欢他。” 一个急刹，车子猛地停了下来。 江淮栎转头看向江怀雪。 同时，正在和警察说话的林翊也是话音一顿。 江怀雪的表白，他听得清清楚楚。 第 2 章 林翊对江怀雪说的话嗤之以鼻。 江怀雪的喜欢，难道就是把人逼去凶宅再准备杀掉他吗？ 正在向林翊询问的警察突然打了一个哆嗦。 提问的节奏被打断，他没忍住向林翊打了个哈哈：“这大晚上还怪冷的。” 林翊淡声道：“是有点冷。” 任谁都感受得到他的情绪比之前更为阴沉。 另一边，听到江怀雪对林翊的表白后，江淮栎皱着眉头，眼底同样闪过一瞬的不悦。 只是很快江淮栎想到什么，他的表情又稳定下来，变会原本的温柔态度。 “阿雪，不要乱开玩笑。” 江淮栎强压下满眼冷意：“你是江家的宝贝，不能喜欢上别人。” 直白的命令让江怀雪感到非常不适，他手指一紧，捏了捏手上的水杯。 江怀雪假装犯倔，表演着无声对抗江淮栎的姿态，实则在心里赫然升起了对江家的戒备。 江淮栎说的话很有问题。 他对江怀雪的珍视态度不像是亲情，更像是面对一件贵重的物品，珍惜却没有任何尊重。 出于自己的职业原因，江怀雪立刻就捕抓到了江淮栎话里的漏洞。 偏偏这种怪异的话语还没有任何修饰就说了出口。 江怀雪眼里闪过深思——对他一点都不设防，江淮栎根本就是觉得不需要在他面前注意这些。 虽然心里已经产生怀疑，但江怀雪却没表现出来，他依然低着头假装生闷气。 之前江怀雪水杯里还没喝完的水都因为刚才突然刹车的动作全部撒到了身上。 还是江淮栎看到他这幅可怜的样子后率先妥协下来，拿出纸巾给江怀雪擦了擦，又把自己外套脱下来披在他身上。 “哥哥错了，阿雪最听话了，我们先回家好吗？” 看见江怀雪微微点头后，江淮栎才重踩油门，带着江怀雪回家。 车内的氛围沉默下来，直到抵达江家，徘徊在江怀雪左右的阴冷感也没有消失。 江母抱着江怀雪好一顿仔细打量，确认他没事后才放心下来。 江怀雪全程都没听到来自家人的一句责备，只有江母一直重复着说“没事就好”。 客厅里，几个亲人全都陪在他的身边，家庭医生给江怀雪开了一些药，除了安神作用的药剂外，剩下的就是江怀雪需要日常服用的一堆药品。 毕竟原著里写过他这个炮灰身子不好，从小就在药罐子里长大，各种药物每次一吃就是一大把。 就当江怀雪接过热水准备吃药的时候，他看着手上这些药片总觉得眼熟，顺势扫了一眼旁边的医药箱。 谁也没有发现江怀雪的异常。 江怀雪在看到药箱里装的药物后，终于确认了江家有问题。 他是精神科医生，自然清楚自己手上拿着的全都是严禁滥用、不能零售的第一类精神药品。 其中甚至还有一颗江怀雪也分辨不出的蓝色药丸。 江怀雪粗略分辨了一下，正常人如果长期混合服用这些药物，认知会变得迟钝，混乱的意识会被放大，同时还会有其他不尽相同的副作用。 怪不得他这个炮灰会蠢得这么清奇。 江怀雪之前还以为是对炮灰正常的降智描写，现在看来没那么简单。 这真是……太好了。 江怀雪不认为现在的险境是坏事，反而还能为他的洗白计划提供帮助。 “阿雪，快吃药呀，怎么不吃了？” 江母见他不动，状似无意地提醒了一声。 屋内所有人都看着江怀雪。 江怀雪低垂着眼眸，他被眼神催促着，一口吞下了所有药物。 客厅里的催促和压迫这才消失。 医生离开，佣人散场。 和江怀雪吃药前兴师动众的关心对比起来，此时的氛围格外冷淡。 江怀雪自然地垂下右手，藏在袖口的一把药片顺势全部落入衣兜里。 他骗过了所有人，一片药也没吃。 江怀雪工作的时候见过不少耍心眼拒绝配合治疗的病人，他和那些病人斗智斗勇了那么久，早就经验丰富，只是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还能用上从他们那里学来的伎俩。 就在江家人也准备上楼时，江怀雪抓准时间说：“爸妈，我今天没有想惹麻烦的。” 他的声音中带上了掩盖不住的委屈哭腔。 面对家人时，骄纵的小少爷也变得比平时顺眼许多。 江母重新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我的乖乖阿雪才没惹麻烦。” 江父也说：“你这几个星期在家好好修养，其他都不关你的事。” 稍微一撒娇就让江怀雪摆脱了有三个人惨死的恶劣事件。 这种畸形又敷衍的溺爱只让他觉得后背发凉。 江怀雪表面上被哄得平静下来，他咬了咬嘴：“是林翊救了我。” 江淮栎心道不好，正想打断江怀雪说话，却还是晚了一步。 “我喜欢他，他也救了我……” 江怀雪反复重复着这两句话，既想要父母点头，看在林翊救了他的份上允许他追求门不当户对的林翊，又尽力想要掩盖自己的意图。 拙劣的演技任谁都看出了江怀雪今晚非要跑去一座凶宅作死的原因。 无非就是看上了林翊，又羞于追求一个私生子，只好逼着人去凶宅里假遇危险自导自演一波被林翊救下的戏码。 这样追求起“救命恩人”就不丢脸了。 却没想到真的出现了灵异复苏事件。 实在是太蠢了。 却也格外符合被养废了的小少爷性格。 特别是在药物的影响下，他这样犯蠢反而契合别人对他的印象。 看到江怀雪窘迫的样子，江母安抚道：“好了，阿雪快去休息吧。” 他们没有答应江怀雪，脑子昏沉的小少爷，江母两三句话就把他打发好了。 江父叫管家一路把江怀雪送回卧室，直到江怀雪坐在自己的床上嘴里都还不甘地念叨了一声林翊。 管家看到他这幅样子，摇了摇头关门离开。 江怀雪躺在床上假装不敌困意，模糊地睡了过去。 就在藏匿在他周围的冷意即将离开的时候，江怀雪忽然又强撑着疲惫睁开了眼。 此时，已经回家的林翊坐在沙发上，发现江怀雪睡着后，他原本打算收回凶宅恶鬼。 林翊没有偷看别人睡觉的兴趣。 谁知就在这时江怀雪突然起身朝卧室外走去，凶宅恶鬼接到新命令又跟了上去。 江怀雪趿着拖鞋，在走廊上行走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林翊看他猫着身子小心翼翼的样子觉得好玩，突然就做了一件事—— 凶宅恶鬼散发出一股煞气，将江怀雪全身包裹住，在他的周围轻易地制造出一个密闭空间。 江怀雪的气息被暂时隐藏起来。 在林翊没有恶意针对江怀雪的情况下，江怀雪根本就不知道林翊在他身上做的手脚。 监控了江怀雪一路的林翊自然也察觉到了江家对待江怀雪的不对劲。 他原本兴致缺缺，这会却开始期待起来，有了他的帮助，在走廊上乱窜的小少爷会不会偷听到什么秘密呢？ 真的是喜欢他么？ 林翊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江怀雪看到不远处书房里的灯光透过门缝传来，连忙走过去。 八成是他的父亲还在里面忙工作。 江怀雪正准备推门而入继续向父亲讨论林翊的事情，忽然，屋内的声音被煞气放大传送过来。 林翊的恶趣味让江怀雪轻易听见了书房内自己父母的谈话。 江父问：“还要几天？” “怎么也要等到七天后。” 江母说：“阿雪的命格还没养好，今天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咱们喂了十几年的药都差点反弹，突然知道说什么喜欢了。” “绝对不能让他动情。” “……行吧。”江父叹了口气：“我再找找下个凶煞之地，阿雪的耐药性最近加强了，记得剂量弄大一些。” “咱们费力养了他这么多年，总该给江家带来回报了。” 突然听到这么一个大消息，江怀雪愣在原地。 他原本只想表演一下自己对林翊的执着，并没有打算现在就撞破江家的什么秘密。 毕竟在江怀雪的计划里，他就是一个普通人，随便一接近江父等人肯定就能发现他的存在，根本就没有墙角偷听的机会。 他还要装糊涂一段时间找到后路才有底气从江家跑路。 现在突然听到自己不想知道的秘密，一没能力二没靠山的情况下，江怀雪小心地向后退去。 他能成功偷听到江家的秘密，绝对是林翊做了手脚。 但江怀雪不认为林翊是在帮他。 果然，江怀雪刚一回头，就撞上了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江淮栎。 林翊更是掐着点让煞气消失了，使江怀雪的存在感重新出现。 书房内的人也发现了门外站着的人。 江淮栎见状直接一个反手把江怀雪推进了旁边的房间，顺便递给了他一张纸条。 江怀雪刚被推进房间，江母就打开了书房大门，看到是江淮栎站在门口，她探出头左右看了看。 “怎么来了也不敲门？” “刚准备敲来着。”江淮栎跟着江母走进书房，一个字都没提江怀雪。 江怀雪躲进江淮栎的房间，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写了—— 【去找城南九水巷尽头的那家香火店，别回江家。】 屋里江淮栎甚至还早就给江怀雪准备了一个轻便的背包。 江怀雪打开背包，里面竟然有三张上品驱邪符！ 哪怕是江家的势力，想能拿到这样的符咒都不简单。 有了这三张驱邪符，别说林翊，只要不遇到百年恶鬼，任何邪魔都奈何不了江怀雪。 这些符咒做不得假，能给他这么珍贵的存在，江怀雪就算不相信江淮栎也忍不住赌上一把。 他能当这么久精神科医生的人，本来就也挺疯的。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江怀雪果断按照纸条背面的指示，在江淮栎提前的规划下跑出了江宅。 第 3 章 天色渐亮，清晨的雾气四起。 再繁荣的城市，早上五点的马路上也只有匆匆几辆车经过。 一辆出租车停在49号公交车站。 司机说道：“小哥，到地方了。” 在车上的一个多小时，江怀雪陆续接收到了体内残存的记忆并且整理了出来。 很可惜在他穿来的前一刻，小少爷就被吓死了。 而这具身体的外貌除了明显小了几岁外，和江怀雪现实里的模样完全一样。 这件事江怀雪更是早在上车时就透过车窗发现了。 司机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通过后视镜看了眼坐在后排的少年。 只见面容精致的少年怀里抱着一只双肩包，他的脸色苍白周身更是充满阴郁气质。 司机只匆匆瞥了一眼江怀雪就赶紧移开视线。 他觉得这个客人看起来邪门得很。 现在可不比二十年前，司机小心地整理着措辞：“前面再走个一百米左右就到九水巷口了。” “您看？” 没有司机敢去九水巷口，在上车前他就和江怀雪说好了，只能把人带到这里。 江怀雪拿出手机，扫码支付车费。 他刚一关车门，出租车就迅速掉头离开。 江怀雪歪了歪头，九水巷有这么可怕吗？ 原著里并没有明确写过这个地方，但是司机对九水巷讳莫如深的样子还是让他小心起来。 江怀雪不知道，司机跑得这么快还有他的原因。 被恶鬼缠上的江怀雪，浑身上下都散发正对外的森冷。 而江怀雪本就过于漂亮的五官，在恶鬼加持的诡异气质下，更是映衬出反差的阴邪。 江怀雪正抱着双肩包，方便随时把手伸进包里，亦步亦趋地走向了九水巷。 九水巷的入口很窄，地上还铺着老旧的石子路，巷口只有一个老旧的写着“九水”的路牌标志。 巷子的采光也不好，这会太阳已经升起了大半，所有光亮却全被九水巷两边的高楼遮挡严实，一分光线也照不进巷子。 哪怕是江怀雪这个不懂风水的门外汉，也看得出九水巷的布局实在是差。 江怀雪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就在这时，一个人从巷子里走了出来。 “没那个破药的影响，看起来顺眼多了。” 一个戴着墨镜穿着马褂的高瘦青年站在九水巷口对江怀雪说：“过来吧。” 青年一幅懒散的模样，看起来就不太靠谱。 更像是一个江湖骗子。 江怀雪后退一步，没因为来者自来熟的这两句话就相信人。 高瘦青年忍不住吐槽：“这么有警戒心？” 他推了一下墨镜，吊儿郎当地说：“我叫槐越，是你哥的朋友来着。” 槐越？ 江怀雪知道他，这是原文里戏份还挺重要的一个配角。 只是没想到他和江淮栎居然还有不浅的交情。 槐越说完话又低头找了找，他拿出一个小瓶子朝江怀雪晃了晃。 玻璃瓶里装的正是江家的蓝色小药丸。 “这玩意可是你哥偷给我研究的。” 直到看清楚槐越手上拿的东西后江怀雪这才做出决定，走近九水巷。 他攥紧了背包，尽力掩藏住眼里的迷茫，却任谁都看得出他突逢巨变后的恍惚，无意间透露出的易碎感却又让人忍不住心生旖旎。 槐越在心里“啧”了一声，怪不得江淮栎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把他的宝贝弟弟送到自己这里。 这要送到其他地方，不得被生吞活剥了？ 九水巷不长，很快江怀雪就跟着槐越走到了尽头。 一家摆满了各种白事用品的香火店开在巷子最里面，有两个穿着喜庆的小纸人站在店门口，空洞的眼光始终盯着江怀雪。 江怀雪很快就发现了这两道目光。 槐越抬手就在两个小纸人头上各敲了一下：“去去去，这是客人，你们都忍一下。” 小纸人听了槐越的话，三两下就进屋不知道跑哪去了，江怀雪隐约还听到了几下属于孩童的清脆笑声。 槐越从拥挤的空间里勉强拿出一把椅子，热心地让江怀雪坐进店里。 “咦，缠着你的这只鬼居然还没走？” 江怀雪刚坐下，槐越就惊讶了起来。 他把凶宅恶鬼误认为是江怀雪在过来的路上惹到的脏东西了。 槐越是个妖怪，他的本体是一棵槐树。 槐树有招鬼的性质，却也因为槐越道行高深，物极必反练出了一身驱鬼的气场。 寻常鬼怪在靠近九水巷的时候就离开了，更不要说跟到槐越的店里。 槐越围着江怀雪转了一圈：“这也就是只死了十几年的恶鬼啊，居然扛得住…我懂了！” 他说：“有人类觉醒出这种天赋了？” 槐越啧啧称奇，被发现的林翊正准备让凶宅恶鬼离开，槐越一个抬手，恶鬼就被困在了店里。 他还好奇呢，哪能让这个鬼傀儡直接走了。 被槐越拦截下来的恶鬼显露出原本模样，就连江怀雪都看清楚了飘在半空中的凶宅恶鬼。 槐越也没忘了对江怀雪解释了一句：“有人用天赋跟着你呢。” 谁知，江怀雪不但没有害怕，反而眼睛一亮。 他认出了凶宅恶鬼，槐越这么一解释，顺带也让江怀雪“知道”林翊用他的天赋跟了自己一晚上。 “太好了。” 江怀雪知道自己这会安全得很，他是半点都不怕了，演起来更带劲：“是林翊，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在乎我。” 江怀雪时刻都没有忘记自己的人设。 原本的迷茫和胆怯都消失了，他变得有安全感许多。 江怀雪对槐越说：“林翊不是坏人，求求你能不能别为难他。” 他只知道林翊才刚刚觉醒天赋，但是槐越怎么看都能力不凡。 林翊被槐越欺负了怎么办？ 江怀雪忍不住向槐越求情。 反正之前也是这样，只要是连撒娇带请求地说话，他的要求总会有人答应。 槐越看着向自己说话的笨蛋少爷，很容易就看出了他对林翊不一般的感情。 真笨。 到现在都还一幅江家少爷的姿态。 况且人家也没说是喜欢他呢。 槐越嘴角的笑意扩大，也没真的在嫌弃江怀雪。 “哎呀，小少爷别慌，大家都是人类，我怎么会为难他呢。” 槐越配合着随便一摆手，凶宅恶鬼就被赶出了九水巷。 偏偏还被槐越做出一副是林翊自己把恶鬼收了回去的姿态。 江怀雪看到这幕立马就放心下来，顺带着就连之前对槐越的戒备都消失了。 被娇惯着养废的少爷，要他有多大的戒备心也不现实。 槐越知道江怀雪受到长期的药效影响会变蠢。 只是没想到他这样还怪可爱的。 林翊坐在沙发上一夜没睡。 凶宅恶鬼被赶走之前，他还听到江怀雪对槐越说了声谢谢。 蠢死了。 这么想着，林翊却没有收回凶宅恶鬼。 解决完了小插曲，槐越才向江怀雪说起正事。 江怀雪主动撞破了江父江母的谈话，正好给槐越省去了一个解释的力气。 当然就算他不撞破这个秘密，江淮栎原本也准备在这两天内把江怀雪弄出江家。 槐越问：“你知道自己一直在吃什么药吗？” 江怀雪假装不知，摇了摇头。 原书里只说过，他是一个早产儿，从小身体就差到下床都费劲，还是江家用各种名贵药材养了多年，最近两年才养好一点。 槐越接着说：“那些杂七杂八的精神药就不说了，顶多让你降降智，反正也不是什么永久性伤害，停药一段时间就能恢复。” 槐越从玻璃瓶里拿出蓝色药丸：“最重要的是这玩意。” 稍一用力，他手上的药丸就被捏碎了。 江怀雪看到粉末中间藏着一个小黑点。 接触到空气后小黑点立刻动了两下，紧接着立刻扩大两倍，变成了一只非常小的碧绿色蜘蛛。 江怀雪的脸色变得难堪起来：“这是什么？” 槐越说：“碧蛛，没有毒，通常情况下被只当做其他蛊虫的养料。” “你的体内有聚阴蛊，碧珠是用来喂它的。” “什么是聚阴蛊？” 江怀雪对这种东西一窍不通。 他生活在唯物世界，而《登天》的世界观却建立在一个玄幻的平行世界。 从二十年前一场影响巨大的沪城闹鬼案开始，地球上的灵气逐渐复苏，恶鬼、妖怪…以及部分人类身上的奇异天赋这种玄学范围的存在都接二连三的出来。 槐越说：“聚阴蛊顾名思义，它不直接害人，而是会让受害者不断吸收周围的阴气，让这些阴气在受害者体内聚集起来。”、 而鬼魂最喜欢的东西就是阴气。 “这种蛊毒非常稀少，我知道的也不过是两次记载。” “那两个例子的下场无一例外全是阴气过重，被百鬼吞噬而亡。” 江怀雪愣了一下，立刻想到：“沪城闹鬼案？” 这桩大名鼎鼎的案子，就是因为一个被下了聚阴蛊的人突然出现在沪城，闹得满城的鬼魂显形追杀。 槐越盯着他：“没错，聚阴蛊的其中一例记载就是这个。” 江怀雪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我身上会有这个？” “因为被万鬼吞噬是聚阴蛊在一般人身上的下场。” 槐越对他说：“江家从一开始就想要纯阴命格的男孩，但你只是被迫早产出来的‘纯阴’命格。” “为了让你符合他们的要求，聚阴蛊就成了首选。” “而在你身上种下聚阴蛊，聚阴蛊不仅不会从外界吸收阴气，甚至能提纯你体内的阴气，刚好可以用来养出纯阴命格。” 从江怀雪出生开始就种下的蛊，没想到这一养就是二十年。 江怀雪说：“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江家为什么要这么做？” 槐越看着他，全然没了刚才吊儿郎当的样子—— “你真应该去给淮栎磕头。” “槐越”和“淮栎”两个字同音，江怀雪过了一秒才反应过来。 全是江淮栎调查了多年才告诉槐越的。 怪不得就连原文里江怀雪死后，江家对付林翊时，江淮栎也是唯一一个选择了帮助林翊的江家人。、 槐越只严肃了一句话又开始调侃：“算了，也不用磕头，你们毕竟是兄弟。” “至于为什么要养你，当然是为了气运这玩意。” 槐越没仔细说。 “放心吧，最近这段时间你住我这里什么事都不会有，等着你哥带你私奔就行，只不过先说好，我这没什么乱七八糟的药给你吃，到时候出现戒断反应难受了你得自己憋着。” “这不是坏事，你会觉得自己在变聪明……” 江怀雪打断槐越的话，从衣兜里掏出大把药品：“这是昨晚的药，我没吃。” 那不如从今天开始变聪明。 第 4 章 槐越“哇哦”一声。 他贴过来摘下墨镜，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江怀雪。 “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了。” 槐越拿下墨镜后，江怀雪才看清他的眼睛是一种很特别的深绿色，比起寻常人类要怪异得多。 江怀雪去过的凶宅阴气重，再加上他当时没按时在睡前服下蓝色药丸，聚阴蛊多少还是收集了一些凶宅里的阴气。 这一收集，就有了让江怀雪的脑子被阴气刺激出间歇性清醒的可能。 怪不得这个小少爷一会看起来笨死了，一会又突然聪明一下。 不用江怀雪解释，槐越自己就想明白了整个过程。 “你还挺聪明。” 槐越诚心地夸了江怀雪一句，对他的态度明显比之前要高看许多。 江怀雪一点也不怕自己表现得太好会引起怀疑。 他在整理记忆片段时就知道，从小到大江家在物质方便还真没亏待过原身，得到的都是最顶尖的教育资源。 只不过受到药物影响，江怀雪的认知力实在太差，再努力学习成绩也是一塌糊涂。 被教授的知识其实全都装进了他的脑子，只不过他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运用。 这会江怀雪的认知能力在逐渐恢复，大脑中隔阂了知识的屏障自然也在一点一点褪去。 槐越在医术方面的造诣不低。 他夸的聪明不是指江怀雪和之前的样子对比起来好，而是在夸江怀雪这人原本的底子好。 槐越原本只是答应了江淮栎暂时给江怀雪提供一个住处，但是这会他开始心痒起来。 虽然自从二十年前开始出现了各地都灵异复苏现象，但一直到现在能够天赋觉醒的人类还是很少。 大家研究多年，只知道越是聪明的人类天赋觉醒的几率越大。 况且只要解决了聚阴蛊的事情，江怀雪就是拥有一个罕见的纯阴命格——这体质，最适合做猎鬼者了。 槐越这么一想，更是心动起来。 没办法，他本来就是一个有收徒瘾的妖怪，只是他的要求高，这么多年来看得上的徒弟寥寥无几。 槐越虽然没说出口，但已经对江怀雪上了心。 江怀雪想变强。 他知道槐越的癖好，原著里林翊和槐越第一次见面时并没有槐越厉害，却因为天赋过硬，反而成了难得的被槐越主动帮助的人类。 选择在槐越面前展露锋芒也是这个原因。 江怀雪想要得到槐越的教导。 他的目标不是让槐越帮着自己天赋觉醒，这个强求不来。 但是槐越作为一个香火店老板，自己又是难得的纯阴命格，江怀雪不傻，他觉得自己有能力从槐越这里学一些玄学本事。 槐越果然如江怀雪所料，他嘴上虽然没说，但已经对江怀雪上心起来。 江怀雪眨了眨眼，确定自己稳了之后，又开始犯起恶趣味。 他想也不想：“我当然聪明。” 清醒的时间很快过去，小少爷又迷糊起来。 槐越重新带上墨镜，刚准备说什么，一个小女孩就冒失地从巷口的方向跑过来。 小女孩走进香火店：“老师老师，你不知道，外面现在都热闹翻了。” “江家的小少爷今天早上失踪了，整个江家这会都在满城找人。” 小女孩眼睛上蒙着一层厚厚的白布，满是吃瓜的语气。 槐越笑容扩大，等到小女孩说完后，他才开口提醒：“灵灵，你嘴里的江家少爷这会就坐在你对面。” “啊？” 叶灵灵一下子就被槐越给说懵了，尴尬地站在原地，紧接着她又反应过来—— “老师，原来是你！你怎么连江家少爷都敢绑架？” “我们快跑路吧。” 叶灵灵驾轻就熟地走进香火店，准备去收拾行李、 江怀雪挑了下眉，不屑地说：“只要我不想，谁能绑架得了我。” 槐越这才慢悠悠地解释：“没绑架，灵灵，这是江怀雪，会在我们这里暂住几天。” 叶灵灵这才松了口气：“太好了，老师还没堕落到那种地步。” 槐越揉了一把叶灵灵的脑袋：“没好心。” 槐越又给江怀雪介绍了叶灵灵的身份，这是他的学生。 江怀雪有些在意：“江家在怎么找我？” 他原本的手机早就扔了，用的还是昨晚江淮栎给他的新手机，现在一点消息都不清楚。 叶灵灵一听自己可以尽情说八卦，立马就来劲了：“江家对外公布了你的体质，顺便说是有人把你给绑架了。” 但凡是个懂玄学的都知道纯阴体质代表什么，江家闹出再大的动静都不会惹人怀疑，甚至警察和其他玄学人士那边都在帮着找人。 原因无他，纯阴体质的人类一旦惨死或者被鬼魂抓住机会吃掉，必然会至少产生一只性质极其恶劣的凶鬼。 “对了，江家还有怀疑对象，好像叫林翊，是一个A大的学生，说可能是他带着你私奔了什么的。” 叶灵灵说：“这些可全是我的好朋友告诉我的，绝对保真。” 叶灵灵好奇地问道：“诶，那个林翊和你是什么关系呀？” 江怀雪皱了皱眉，既担心这个小小的香火店藏不住自己，又怕林翊因为自己被找麻烦。 还是槐越没好气地说：“别担心。” “我这绝对安全，那个用天赋跟踪你的小子一看就是狠人，不像是会吃亏的样子。” 江怀雪忍不住反驳：“不是，林翊很温柔的，我还是担心……” 他这会只恨自己为什么昨晚要向父母坦白自己喜欢林翊。 槐越只让他别多想，也懒得怎么安慰人。 真是个恋爱脑小孩。 江怀雪脸色不太好，还是叶灵灵过来找他聊天转移的注意力。 实际上江怀雪心里没有半分波动。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到了早上八点多了。 槐越把江怀雪送上香火店二楼的一间客卧，让他先好好休息。 槐越提醒江怀雪：“白天多睡会，正好晚上还有事。” 江怀雪疑惑：“晚上有什么事？” 叶灵灵把洗漱用品和一身干净衣服塞给江怀雪：“当然是工作呀。” “下元节快到了，城北有大客户的单子需要我们去送。” 江怀雪抱着一盆的东西：“为什么我也要去？” 槐越说：“你一个人待在店里不安全。” “而且你的体质特殊，停药后需要外界的阴气补充，平时就要多去一些阴邪地方。” “好吧。” 小少爷显得有些不情愿，但毕竟现在是寄人篱下：“晚上要去城北哪啊？” 槐越说：“四中。” 沪城四中最近可不太平，两个星期内接连有四个学生诡异跳楼，这件事闹得就连江怀雪也听说过。 江怀雪抗拒：“你们不是去送白事东西的吗？怎么是往四中去，那里有什么大客户？” “等等……”江怀雪有些不寒而栗：“是那四个学生？” 叶灵灵点头，她没觉得有什么不正常：“对呀，今晚的客户就是它们。” 槐越还让江怀雪别怕。 “四中最近不太平，我们进去后别说江家，警局里的猎鬼者都找不到你。” 每个阴气过重的地方都被特殊的磁场笼罩，算是自带了屏蔽器。 所以这个才是槐越说的绝对安全吗？ 江怀雪没有选择。 槐越看起来不靠谱，下午江怀雪睡醒的时候，却还是教了他几个小手诀和驱邪符威力最大的使用方法。 晚上，零点刚过，一辆黑色suv就准时听到了沪城四中的门口。 槐越停好车后推了推墨镜：“灵灵，去把后备厢里的东西拿上。” 叶灵灵跳下车三两下就从后备厢里拿了两个装满东西的黑袋子。 她一个眼前蒙了东西的小姑娘完全不像是看不清周围环境的样子，也不知道是有什么本事。 槐越从一开始就没让江怀雪碰这两袋东西。 “戒药后你的天赋会逐渐恢复，纯阴命格必是阴阳眼，进学校后看到什么玩意都别紧张。” 槐越又给江怀雪念叨了几句话。 三人进入四中大门的时候，江怀雪注意到门口的保安完全无视了他们。 槐越慢悠悠地走在最后面，叶灵灵跟在江怀雪的旁边。 四中的占地面积不小，是前几年特意从市中心搬到城北来扩建的。 学校里除了五栋正常的教学楼外，实验楼、图书馆、游泳馆…一样不落。 虽然死了四个学生，但是直到今天学校也还在上课。 叶灵灵是个停不下嘴的小姑娘。 她给常年待在家里什么都不太清楚的江怀雪说：“四中这个新校址的设计可有讲究了。” “除了宿舍外，学校里最主要的八栋活动建筑全部都围绕着最中间的湖心广场建立，再加上各种绿植，从空中俯看下来就是一张八卦图。” 叶灵灵把自己知道的内幕消息全给江怀雪说了一遍。 “死的四个学生虽然说是跳楼，但全部都在湖心广场的中心被发现的。” 偏偏学校里没有哪栋楼能直接让人跳死到广场中心，况且还是四个人死在同一个地方。 而警察勘测后，又发现广场中心是四个学生的第一死亡地点。 江怀雪三人现在就是去湖心广场送各种纸钱香火的。 江怀雪听着叶灵灵的话觉得奇怪：“这么诡异的现象，就没有猎鬼者过来调查吗？” 虽然一般人遇到一次真正的灵异事件的概率小到约等于走在斑马线上出车祸，但现在四中的情况属实也算不上正常。 江怀雪这么想着，一问却迟迟没有听到叶灵灵的声音。 他停下脚步立刻回头——身后什么也没有。 槐越和叶灵灵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都消失了。 整个幽静的学校，只有微弱的月光陪伴着他。 江怀雪没有犹豫，转身朝学校门口快步走去。 他走了十多分钟，不仅没看到大门，反而看到了一个让他脸色难看起来的路牌。 这是一二号教学楼之间通往湖心广场的宽敞道路。 而前面本该是校门口的地方赫然变成了两栋教学楼。 第 5 章 江怀雪发现他进入了鬼打墙的状态，怎么走也出不去学校。 就在江怀雪放弃在路上打转，停下脚步时，他的身后出现一道声音： “同学不快点进教室吗？我们上学要迟到了。” 零点还上什么学？ 江怀雪一回头，就看到一个穿着四中校服的学生。 他的面色死白，唇角发黑。 江怀雪再一低头，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也变成了四中校服。 他现在看上去就是一个毫无违和感的高中生。 江怀雪现在已经可以确认自己进入了某个特殊磁场。 而他只要不说话，对面的同学就一直死死地盯着他。 不用刻意伪装，江怀雪淡然点头：“多谢提醒。” 江怀雪发现自己身上别着的校牌和对面这个学生的校牌上都写着“高二4班”的字样。 他们是同学，这个学生的校牌上还写着“任舟”的名字。 江怀雪说：“我们一起进教室吧。” 他的主动邀请直接不动声色地让两人并肩走在了一起，而非自己被催促着走在前面，把后背暴露给任舟。 想要从这个特殊磁场里出来，就不能坐以待毙。 四中里的鬼魂形成明显有一段时间了，它们的脑中只有自己死前的零星记忆，一直在这段记忆中重复，直接就造出了这个会在特定时间出现的特殊空间。 四中的鬼魂没有凶宅的恶鬼凶狠，但是那四个跳楼的学生却明显有着很强的执念。 如果不能解决它们的执念，会被永远困在这里。 当然江怀雪也可以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待其他人进来救援，但这从来都不是他的选择。 另一边。 叶灵灵蹲在湖心广场上一边烧纸钱一边有些担心地问：“老师，我们就这么丢下他会不会不太好呀？” 槐越懒散地坐在一旁，目光看向二号教学楼：“没事，有我在能出什么危险。” 无非就是他想考验一下江怀雪而已。 “就算他没出危险，天亮前我也会把他带出来。” 叶灵灵还是不太明白：“老师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算是有意收徒，以前槐越都只会自己出题考验人。 槐越说：“灵灵，你还小不知道。” “最近几年发生的灵异事件越来越多了。” 如果说两三年前的普通人遭遇灵异事件的概率就像是坐飞机遭遇空难，那么现在这个概率已经扩大到堪比走路上出车祸了。 能处理这些事件的人手越发吃力起来。 槐越勾着嘴角：“没道理只有一方面增强。” 他还挺看好江怀雪的。 叶灵灵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嫌弃地说：“老师，承认吧，你就是想偷懒！” 槐越露出装死笑容：“哎呀，都说了我是真的看好他。” “看好一个体质巨差还一点也不聪明的富二代吗？” 被叶灵灵吐槽的江怀雪此时正在不动声色地套话。 他跟着任舟快步走在回教室的路上，状似无意地说：“其他同学都已经到教室了？” 任舟翻了个白眼：“废话，也就我两快迟到了，整个学校肯定没有比我们更慢的学生了。” 任舟的动作神态都和活人无疑，他好像并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死了。 就在两个人说话间，他们走到了一号教学楼前。 任舟让江怀雪停下，他小心地探头查看教学楼大门内的情况。 确认安全后任舟才反身对江怀雪说：“我们班的教室在五楼，小心点，教导主任那个老妖婆每次早自习前五分钟就要到处巡逻。” “咱们可千万别被她抓到了，老妖婆跟个傻x一样，她一定要求我们提前去上早自习，被她抓住非要脱一层皮不可。” 江怀雪谨慎点头。 他觉得任舟说的不一定是形容词。 如果有什么追逐战的话，他跑都跑不掉。 所以绝对不能遇到教导主任。 任舟带着江怀雪两个人鬼鬼祟祟地进入教学楼，转身朝楼上跑去。 他们动作很轻，都没发出什么动静。 江怀雪注意到教学楼里所有教室都关着灯，根本就没人使用。 两人就这样顺利地上了三楼后，任舟在即将踏上四楼的楼梯口时停了下来。 “你听过一个传说吗？” 任舟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头也不回地对江怀雪说。 江怀雪不明所以。 他只听任舟说：“每个学校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类似‘多出来的楼梯’这样的经典怪谈。” “同学你猜我们四中会不会也有？” “四中所有教学楼的楼梯都有十二阶，同学你快数一下，这里有多少阶楼梯？” 任舟催促着江怀雪，非要他当面数一遍通向四楼的楼梯数。 江怀雪五感灵敏，他还没数就听到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的规律碰撞声。 教导主任从教学楼另一端的楼梯走了下来，看样子正准备横穿三楼走廊从这边的楼梯下去。 要尽快离开这里。 江怀雪在心里迅速默数了一遍，发现眼前的楼梯只有十二阶。 奇怪，任舟这是在没事找事？ 不对，这可能是某种提醒。 谁说人死了只能变成害人的鬼？ 江怀雪压下对任舟的怀疑，配合着小声数完了。 “一、二……十一、十二，这里只有十二阶楼梯。” 任舟这才笑了，他扯动着有些僵硬的嘴角：“咱们这次运气真好，下次再走去四楼的楼梯就不一定了。” 走廊上的脚步声距离江怀雪两人所在的拐角处越来越近，刚才还是隐约才能听到的声音，这会就已经走过大半截走廊了。 速度快得吓人。 “不好！” 任舟重新恢复急切模样：“老妖婆来了，我们快走。” 两人立刻跑上楼。 他们刚转过楼梯拐角处向上跑去，教导主任就走了过来。 她看到两个穿着校服跑上去的人影，瞬间尖细的声音就从楼下传来—— “你们两个给我停下来！” 听到这句话，江怀雪和任舟反而加快速度跑了起来。 教导主任的语气里饱含怒意：“说好的提前来上早自习，给你们讲了这么多遍就是不听是吧。” “坏学生是要受到惩罚的！” 教导主任停在楼梯口，默数完了眼前的十二阶楼梯后，也立刻朝着楼上追去。 除了她一直在念叨个不停的嘴巴外，江怀雪一边跑一边还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另一种奇特的声音。 那是两个金属片相互摩擦的声音，偶尔还传来金属片在空气挥舞的破空声。 声音不大，却听得人不寒而栗。 江怀雪不敢回头去看，教导主任的速度很快，而他已经被原本并肩逃跑的任舟甩在了身后。 终究还是没躲得过追逐战。 江怀雪胸口开始难受起来，每一次呼吸都带起一阵刺痛，双腿逐渐酸软。 江怀雪糟糕的身体拖尽后退，他能感觉到身后的动静越来越近。 “哈，我要抓住一个不听话的坏学生了。” 教导主任的声音就在身后不远处响起。 江怀雪跑过四楼，在转身跑上五楼时，透过隔壁教室的玻璃，他这才看到了部分教导主任的身影。 细长的身体穿着几乎快要抵到天花板，看不清脸的身影动作十分敏捷。 她穿着一身黑色职业装，手上还拿着一把一米多长的锋利剪刀。 教导主任时不时挥舞一下剪刀，就带来巨大的压迫感。 江怀雪和教导主任现在的距离已经很近了，只差一点剪刀的刀尖就要触碰到他的衣角。 而他却体力不支，已经快跑下去，只想跌坐到地上休息。 要在这里浪费一张宝贵的驱邪咒吗？ 江怀雪眼底没有半分慌张。 不，不用这么做。 他一伸手，瞬间拽住了身前的任舟。 江怀雪双手紧紧拉住任舟的手臂，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靠到了任舟身上。 江怀雪也不在意任舟身上冰冷无比的触感，他喘着气说：“帮我一把。” 任舟没有拒绝。 他反手握紧江怀雪的手臂，速度不减反增，几乎是把人扛着带上了五楼。 江怀雪猜的没错，至少到目前为止，任舟都表现得不是一个要害他的鬼。 高二四班就在他们上楼后的第三个教室，江怀雪半分力气没出，就被任舟带进了教室。 教导主任最终还是没有追上他们，看到两人走进教室后，只能气愤地踩着高跟鞋离开。 “谢…谢谢。” 江怀雪大口喘气，一边回复着体力，一边朝任舟道谢。 他环顾四周，发现这个班里总共只有二十个座位，除了最侧边的前后两个位置外，其他地方都坐满了学生。 没人注意到匆忙跑进教室的他们。 除了坐在窗边的林翊。 他玩味地看着江怀雪搭在任舟肩上的手臂——一人一鬼之间的动作显得十分亲密。 林翊怎么在这？ 江怀雪顾不上身边的任舟，立刻朝林翊走了上去。 “好巧，你也在这里。” 恋爱脑一发作，什么害不害怕的，江怀雪全都忘了。 林翊敲了敲桌子，笑着说道：“当然是多亏了你的福。” 林翊没有说谎。 因为江怀雪的突然失踪，江家正在找林翊的麻烦，他没能像原著一样直接转去A大的非自然灵异科报道。 林翊想要快速提升自己的能力，只好自己多去收集一些鬼魂。 迟迟没有猎鬼者到访的四中就成了他的首选。 林翊没过多解释，江怀雪却自己想清楚了林翊来这里的原因。 只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林翊这次对江怀雪的态度居然还算不错。 他甚至还主动提醒：“要上课了，快回去坐好。” 还没等江怀雪心里升起什么希望，林翊又皱着眉说—— “谁让你乱跑进来的，不知道纯阴体质死在这种地方会产生暴动吗？” 林翊还当他是正儿八经的纯阴体质呢。 江怀雪舔了舔嘴角，没过多解释。 他坐到林翊身后，看了眼屋内坐满课桌的同学。 “原来死了十八个学生。” 怎么流传出去的只有四个？ 江怀雪一语道破了教室内不对劲的地方。 他的冷静倒是让林翊高看几分。 怎么小傻子遭到打击还变聪明了不成？ 第 6 章 江怀雪为了铺垫药物控制的事情，故意表现出了不该有的镇静。 说到底，还是因为现在他还需要林翊的帮助。 江怀雪不喜欢这种被动的感觉。 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虽然非常危险，但也不是不行—— 江怀雪想试试能不能把自己逼得天赋觉醒。 只要陷入极端的危险中，未尝不可出现天赋觉醒的机会。 无非就是赌上一把而已。 江怀雪的性格就是这样，如果有选择，他绝对会去做收益最大的那件事。 教室里的十八个学生和任舟一样，除了面色死白的特点外，全部都和正常人无异。 至少这表明他们全都才刚死不久。 江怀雪在下午的时候，恶补了很多槐越塞给他的常识。 哪怕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的鬼魂，想要保持住自己人类形态，都得是才死没多久的时候才能做到。 最起码教室里的这些学生全是一个月内死掉的。 四中里已经接连死了十八个学生，不仅没有惊动任何猎鬼者，反而还被隐瞒成一件只有四个学生跳楼的事件。 虽然很残忍，但对比其他的灵异事件来说，只死了四个学生，在目前猎鬼者人手不够的情况下，按照严重程度来说，对四中的调查进度得不得后移。 有人故意隐瞒了四中的情况，不然猎鬼者早就该过来了。 不仅瞒得住外界，更是瞒得住学生家长。 原本江怀雪以为四中这个从来没在原文前期剧情里出现的地方只是一件小事，现在看来问题似乎要大得多。 再说林翊都坐在他前面了，四中的事严重点也正常。 江怀雪打起精神，开始盘算要怎么“合理”地将自己置身于险境中 这时，站在门口和其他同学寒暄完的任舟也走上来，他坐到了江怀雪身后。 二十个座位刚一坐满，上课铃声就打响了。 黑板上方挂着的时钟不知不觉指向看八点一刻，窗外的天色却依旧漆黑。 原本嘈杂的班级里变得十分安静。 时间直接从早自习前，跳到了第一节课开始。 长相秀气文弱的班主任从门外走了进来，他的嘴角处已经出现了腐烂模样。 ——班主任比屋内的其他学生死得更早。 江怀雪看见班主任的教牌上写着“苏小济”三个字，表明了他的名字。 苏小济走上讲桌，对所有人说：“同学们好。” 他说话的速度很慢，说出来的字句更是含糊不清。 仔细一看，苏小济嘴里的半截舌头已经消失。 “今天又是新的一天，大家都做好准备了吗？” 所有同学整齐地说：“准备好了！” 苏小济说：“那么我公布今天的学习目标是——” “找到多出来的一阶楼梯。” “上午四节课的时间全给你们，成绩最差的学生要受到惩罚哦。” “毕竟大家都喜欢欺负差生。” 苏小济说完，直接就宣布了解散。 瞬间整个教室里的学生争先恐后地跑出教室，生怕自己慢人一步。 除了林翊和江怀雪两个人。 苏小济看到这两个积极性不高的学生，立马挎起脸色：“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他走向两人，尸体特有的腐臭味道也跟着传了过来。 林翊没兴趣收服这种最低级的鬼魂。 之所以林翊会留在教室，他的想法和江怀雪不谋而合—— 想要从这个特殊磁场里出去，最重要的就是去找到能让这个磁场产生的核心鬼魂。 虽然苏小济看起来实在不像是这个核心鬼魂，但他怎么也是这个班上死得最早的人，从他的身上肯定能拿到不少信息。 江怀雪不刻意作妖的时候，看起来要比林翊更像是一个乖学生。 他率先一步上前：“苏老师误会了，我们留下来是因为想找老师讨论一下昨天的学习目标。” 温故而知新，没有老师会讨厌这种学生。 果然苏小济的态度好了几分，但他也没那么好忽悠。 “昨天的学习目标是去找自杀在厕所里的女同学，和今天的完全不一样，讨论起来有什么用？难道你们想浪费时间不学习？” 面对苏小济的逼问，江怀雪不急：“老师，谁说不一样。” “比起其他同学的满学校乱逛，我觉得还是我这一套总结规律的办法要好得多，我保证能超过昨天完成学习目标的第一名。” 从苏小济的话中，他基本可以猜出这些学习目标全都是一些校园怪谈。 江怀雪又说：“老师，昨天自杀的那个女同学最后怎么样了？” 苏小济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行吧，虽然周小凭那小子老是第一，但是时间久了也需要你们这种学生奋力赶超一下给他带点压力。” 周小凭。 江怀雪记下这个关键名字。 苏小济的声音模糊，听得让人很是费力。 “至于你说的女同学，今天当然是继续做她该做的工作啊。” “这位同学，我不知道你问这些没有意义的问题要做什么，但是你们两个今天这么磨蹭，如果没能拿到好成绩，你们两都给我按照差生处理。” 苏小济没什么耐心，能和江怀雪说这些话已经是极限了。 发现套不出其他的话，江怀雪见好就收，很快就和林翊走出了教室。 两个人走在无人的走廊上。 第一次这么平和的见面，江怀雪握紧衣角，不由得紧张起来。 他开始向林翊解释：“对不起。” 苍白的道歉让林翊没有产生任何触动，只不过是听个响而已。 “我之前那样给你找麻烦…全都是我的错。” 江怀雪闭口不提药物影响的事情，只像是突然间成长了起来。 主动说出来哪有被林翊发现来的有用。 林翊淡声道：“没事。” 他语调偏冷，却不会让人感到不适，甚至让人觉得有几分的温和。 这是林翊在学校里大受欢迎的原因。 哪怕他始终冷着个脸，给旁人的印象也是温和可靠。 和昨天掐着江怀雪手腕让他去死的状态简直判若两人。 正常人早该对这种反差感到害怕了。 但江怀雪是一个想要刷林翊好感的勇士，他鲜少和人接触的生长环境让他压根就没察觉到林翊的不对劲。 见林翊没有计较自己之前做的糊涂事，江怀雪反而还更觉得他是个温柔好人。 不要和恋爱脑讲道理。 江怀雪装的自己都快入戏三分，有了林翊他对现在的处境一点也不害怕。 江怀雪脑子一热，他抬起头认真地说：“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明亮的眼眸看得林翊心底莫名发烫。 他的神色郑重，感情炙热，没有人会怀疑他说的是假话。 少年唇红齿白，望向林翊时展露出来的隐秘爱慕在举手投足间更是加重了他那股勾人的漂亮劲。 他好像丝毫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珍宝，全心全意地把无害的自己整个送到了眼前的疯子面前。 林翊笑了：“你怎么带我？” 半点也没因为眼前的人动容。 江怀雪的蠢已经深入整个沪城大学的人心。 虽然他刚才的表现确实可圈可点。 江怀雪咬了咬嘴：“你别不相信我。” 他把自己的分析全都告诉了林翊。 “任舟目前的身份要比其他鬼魂好一些，他不仅之前帮了我，还特意停下告诉了我每栋楼只有通向四楼的楼梯才有可能会出现多一节楼梯的情况。” 传说学校每到深夜，就会在某个地方出现多出来的一节楼梯，这节楼梯实则是一具横躺着的尸体。 只要有人踩上多出来的那节楼梯就会失踪，代替原本的尸体成为新的楼梯。 多一节楼梯的怪谈名气不小，但是传来传去这个怪谈的细节已经是五花八门。 任舟提前提示给江怀雪的消息非常重要。 “任舟的身份还要比其他学生至少高上一层。” 所以他可以提前知道今天的学习目标。 “而且我觉得这个磁场是核心鬼魂是一个学生。” 江怀雪认真地说：“说实话，一个学校里出事，我最先想到的就是校园暴力或者学习压力。” 学习目标每晚都是不同的怪谈，怪谈的主角却不是更早之前产生的鬼魂，而是同样被拉进磁场的女同学。 这些怪谈更像是被编造出来的虚假灵异事件。 这个核心恶鬼很奇怪，他创造出了一个特殊磁场，没有主动害人反而还开始在磁场里和其他的鬼玩起抓鬼游戏。 江怀雪心里是有怀疑对象的。 只是这十八个死掉的学生里有多少是和江怀雪一样无意中走进磁场的呢？ 还是他们确实都是和核心恶鬼有仇被报复的存在？ 只是这个疑问江怀雪还不确认，也就没和林翊说。 但哪怕如此，也不得不说他的这番推理表现得非常不错。 林翊听得玩心大气，乐意配合起来：“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呢？” 江怀雪在心里暗笑。 林翊的性格变化无常，之前还恨不得杀了他，这会找到新的乐子又变成了一个听指挥的好队友。 他当然不会觉得自己真的成了能指挥林翊的人。 还得用林翊感兴趣的东西吊着他呢。 正是因为江怀雪十分清楚，所以看起来才像是他把林翊给拿捏死了。 江怀雪认真地说：“先找楼梯。” “最好在那个周小凭之前抢先成为这次的第一名。” 两人下到四楼，此时一号教学楼里已经不见其他同学的身影。 江怀雪数着向下的楼梯，开始碰运气。 一、二……十一、十二、十三？！ 江怀雪发现自己数出了第十三节楼梯。 他们这就找到多出来的一节楼梯了。 第 7 章 多出来的一节楼梯就在他们眼前。 江怀雪说：“我不觉得我们运气有那么好。” 林翊侧目：“怎么说？” 说了要江怀雪指挥，这人脑子似乎是一点都不动弹了。 故意的模样当真是恶劣至极。 偏偏这人看起来十分真诚，少不了人会被骗到。 江怀雪心里门清，却依然配合着装出了被林翊信任的认真模样。 两个人看起来一人头脑聪明，另一个武力值高强还全意配合。 实际上不过是各有异心。 江怀雪望着向下的楼梯，夜晚昏暗的教学楼内，唯一的光源来自天边挂着的月亮。 教学楼内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江怀雪的声音带着怒意：“它在给我们下马威。” 从来都是他给人下脸色，小少爷还没被这么欺负过。 就算面对的是鬼魂他的性子也被激了其来，有一百个不服气。 突然多出来的楼梯，摆明了是操控着整个特殊磁场的核心鬼魂在挑衅他们——就算是把楼梯主动送到他们面前又怎么样？ 真是讨厌啊，这个鬼。 江怀雪皱起眉头：“我们不能如了这个鬼的愿。” “它认定我们找不到多出来的楼梯是哪一节，我们还偏要给它找到不可。” 苏小济把学习目标说得很清楚，最重要的是找到多出来的那节楼梯是哪一个，而不是看到有十三阶楼梯的地方就可以了。 而现在的线索太少了，林翊和江怀雪更是不清楚，找到了那节楼梯后又该怎么做。 所以江怀雪很快就发现了这不是他们运气好，而是一个挑衅。 江怀雪抬头，真诚地看着林翊：“林哥你说对吧，在我心里你才是最厉害的，我们可不能被一只鬼给瞧不起。” 他说的理直气壮，过足了戏瘾。 江怀雪的话里充满了想让林翊以身试险的味道。 林翊声音低沉：“你是真的很会让别人去送死。” 他说话时带着点点笑意，分不清是在嘲讽江怀雪还是单纯的心情不错。 江怀雪眨了眨眼睛，他假装没听懂林翊话外的意思。 智商忽高忽低的表现尽显怪异。 “林哥我才不想让你去死。” 他被林翊误会成纯阴命格，确认自己不再会被林翊杀害后，江怀雪的行事更是大胆。 “那个很厉害的恶鬼不是被林哥收服了吗？” 江怀雪舔了舔嘴角，展露出自己的小心思：“到底会出现什么情况，咱们让它去踩楼梯试一试呗。” 这样说不定就能直接试探出哪节台阶是多出来的了。 江怀雪脾气不好，哪怕是已经被林翊驯服的凶宅恶鬼，他到现在都还惦记着自己昨天被它吓惨的事情，要借机报复一把。 想要试探这节楼梯，办法才不止一个，只是江怀雪就想让这只鬼飘过去试探。 听完江怀雪的话后，林翊不置可否，只是玩味地看着他。 见林翊没被完全说动，江怀雪又煽风点火：“林哥，两只鬼打架到底是什么样子，你不想看看吗？” 这可是人类很难看见的一幕。 江怀雪保证能勾起林翊的兴趣。 他又接着说：“而且顺便还可以测一测这个核心鬼魂到底厉不厉害。” 厉害就让林翊收服了，用来增强实力。 江怀雪这才算是说动了林翊。 凶宅恶鬼被林翊放出来，狠狠地瞪了江怀雪一眼后才向楼梯处飘去。 江怀雪赶紧躲到林翊身后，朝凶宅恶鬼嘚瑟地挑了挑眉。 等到凶宅恶鬼放弃漂浮的方式，颤颤巍巍地走下第一阶楼梯时，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果然和寻常怪谈里最上方的一节楼梯没有关系。 凶宅恶鬼继续在林翊的指挥下试探着更多的楼梯。 一直等它姿势怪异地走到最后一节楼梯时，任何异常的变化都没有发生。 眼前的十三阶楼梯正常得格外不正常。 江怀雪走上前去仔细地查看这排楼梯，他隔着栏杆侧身一看就看到了楼梯下方的模样。 江怀雪眼里闪过了然，他说：“可以反过来走吗？” 林翊控制着凶宅恶鬼，准备转身重新上楼。 “不，我的意思是从下面的天花板上反着走。” 通常来说，建筑内的楼梯下方都会特意封成了一个光滑的斜坡。 江怀雪刚才侧身一看，立刻就发现这栋教学楼每一层的楼梯下方都没有被封起来。 只要能贴在天花板上，这些楼梯倒着也可以走。 而除了林翊和江怀雪之外的其他学生，它们本来就是鬼魂，贴着天花板走路本来就不算难事。 林翊瞬间明白江怀雪的意思。 凶宅恶鬼在他的操控下，反身走到了天花板的“楼梯”。 它刚走上第一阶楼梯，异变就发生了。 伴随着一阵散开的黑雾，这节楼梯立刻消失，一只看不清面容的鬼魂出现，瞬间就怒气冲冲地和踩到它的凶宅恶鬼扭打到了一块。 在两只鬼缠斗其间，江怀雪立刻动身跑回教室。 苏小济正坐在讲台上不知道在写什么。 江怀雪朝它喊道：“苏老师，我和林翊找到多出来的那节楼梯了。” 听到这话，苏小济脸色变得难看几分，它勉强说道：“在哪呢？” “要知道老师可不喜欢说假话的学生。” 江怀雪带着苏小济，很快就来到了四楼走廊。 江怀雪指着正在被凶宅恶鬼压着打的黑色鬼影：“老师你看，学习目标就是这个。” 核心恶鬼不是想挑衅他吗？ 那就让它马失前蹄。 这个第一江怀雪肯定要了。 他的心里也满怀恶意。 苏小济愣了一下，江怀雪确实找对了。 就连怪谈中最危险的鬼怪出现环节都被不知道从外面哪来的野鬼给化解了。 苏小济不得不承认：“你们就是今天的第一名。” 它从怀里拿出一个铃铛，摇晃两下后所有散落出去的学生全都被召集了回来。 很快，其他学生就从走廊的另一边楼梯走了上来。 所有学生都齐刷刷地盯着江怀雪和林翊看。 在一双双空洞的目光中，唯一一道带着强烈憎恨的眼神显得格外明显。 江怀雪一抬头，就和人群中的这双眼睛对视上。 漆黑无光的眼中满是充满了怨恨的黑暗。 江怀雪嫌自己不够招摇，非但不害怕，还对着周小凭露出一抹微笑。 他无声地说：“抱歉，我们是第一名。” 周小凭眼睛都气红了。 江怀雪看到它这么生气，更加高兴。 谁让这个磁场里的核心鬼魂率先挑衅他的？ 然后很快，江怀雪就笑不出来了。 苏小济说：“学校不允许出现并列排名，你们两个是一起发现的多出来的台阶吗？到底谁是第一？” 江怀雪正准备抢在林翊之前开口把第一名退让给他，谁知林翊一手把江怀雪拉到旁边，打断了他准备说的话。 江怀雪只听到林翊不急不缓地说：“第一名当然给江同学。” 不好。 林翊还在推辞：“能完成这次学习目标，江同学的作用很大，和我没什么关系。” 男人完全在睁眼说瞎话。 下一秒，和楼梯上出现的鬼怪缠斗完了的凶宅恶鬼更是直勾勾地冲着江怀雪扑过来。 它冲到在江怀雪身前，围绕着少年转了两圈才消失不见。 凶宅恶鬼看上去就像是被江怀雪给收走的一样。 这一串动作做出来，任谁看这玩意都不像是林翊的东西，反而和江怀雪脱不了干系。 特别是再加上林翊的话，想不让这些鬼误会都难。 果然，看到这幕的苏小济立刻做好决定：“今天的第一名就是我们江同学了。” “其他同学要继续努力啊，别忘了我们还没角逐出今天的最后一名呢。” “先解散吧。” 苏小济说完又回了教室。 同学们很快散去，唯独周小凭还站在江怀雪身前。 等到其他鬼都离开了，它才冲到江怀雪身前：“江同学。” 它的声音字字带着阴冷寒意。 “别忘了，作弊是非常坏学生的行为。” “下场比差生还要惨。” 告诫完了之后，周小凭才转身离开。 从江怀雪成为第一名开始，他就被盯上了。 他能被怀疑是作弊，和林翊脱不了干系。 江怀雪委屈地说：“它怎么能怀疑我作弊呢。” 再一转身，林翊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江怀雪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这个世界的人到底是多喜欢稍不注意就从背后消失。 林翊肯定是故意的。 正好，刚才被林翊坑了一把的江怀雪也不想再在他面前演戏。 他要抓紧时间去寻找一个可以让自己置身危险的机会。 江怀雪数完身前的楼梯台阶，已经变回了十二阶的楼梯表明了此刻的安全。 江怀雪胆大下楼，刚走到三楼拐角，就被突然出现的一只手拉进了三楼贴着楼梯的一间教室后门。 冰凉的触感代表着把江怀雪拉走的存在绝对不是林翊。 江怀雪另一只没有被禁锢住的手已经摆出了槐越交给他的手诀姿势。 好在他刚被拉进空旷教室，定睛一看发现眼前的鬼是任舟。 任舟松开江怀雪的手：“果然没看错你。” 它完全不知道自己差点就要被江怀雪攻击了。 任舟接着说：“你是今天的第一名，只有你可以做到，我想求你帮我一个忙。” 江怀雪没被眼前的局面冲昏头脑，他冷静问道：“为什么是我？” “从一开始我们遇到的时候你就在帮我，为什么？” 无论是同样身处磁场中的林翊，还是外面的槐越师徒，哪一个不比他强？ 任舟没有因为江怀雪的态度产生什么不满。 它低了低头，还有些害羞起来。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你很亲近，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做到。” 第 8 章 空旷的教室内，被鬼怪堵在角落的少年身上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浓郁阴气。 任舟的话没让江怀雪盲目开心起来。 只是因为直觉吗？ 江怀雪心里门清，现在的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他完全没有相信任舟的说辞。 但江怀雪还是露出一幅被哄得高兴的模样：“说说，想要我帮你做什么？” 反正他也需要一个危险环境，作死起来毫不手软。 任舟看江怀雪的态度好转，赶忙说：“我希望你可以帮我寻找一下死因。” 任舟和其他鬼魂不一样，它早就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也知道江怀雪和它的不同。 江怀雪低垂着眼眸，稠密的睫毛微微颤抖：“寻找你的死因？” 只见任舟摇头：“不是，我想请求你去寻找周小凭的死因。” “他是我的朋友，我生前的记忆有很多残缺，但能肯定周小凭绝对不会自杀。” 江怀雪说：“这也是你还会留在这里的执念？” 通常来说，死后的人类灵魂会很快进入轮回，并不会在人间逗留。 自然情况下，只有在死亡时执念和怨念太重的两种人在死后会以鬼魂的形式出现。 任舟的执念是想调查朋友的死因。 他大方承认：“你只要能找到周小凭的死因，我就能把他带走，剩下的都不需要你去做。” 所以无论是谁成为，抢走了周小凭的第一名都必然会被它给盯上。 林翊的恶意反而让江怀雪获得了机会。 江怀雪差点乐得笑出来。 他这会只想确认一件事：“是周小凭建立了这个特殊磁场？” 任舟点头承认。 行了，这件事确认好了就行。 江怀雪说：“可以啊，这件事对我有利，怎么叫我帮你呢？顶多是咱们互惠互助。” 他的算盘敲得倒是响亮。 任舟看到江怀雪这幅诚恳模样，对他的印象更好了。 这么好心的人类可不多了。 江怀雪对鬼魂的吸引是有一手的。 江怀雪问道：“这个学习目标的成绩排名依靠是什么？” 任舟依然是耐心解释：“怪谈会一直刷新，最后一个找到多出来的一节楼梯的学生自然就成了最后一名。” “如果在四节课后，无论有多少个学生没找到那节楼梯，都会一并当做最后一名处理。” 江怀雪打听完了这个时候，状似无意地又问道：“昨天的学习目标也是这样随机刷新了让学生去找的吗？” 任舟摇头：“每天的学习目标内容不一样形式也不一样，昨天的目标地点就是固定的。” “昨天我们都去了二号教学楼三楼左边女厕所，自杀的女同学就在最后一个隔间里。” 除了外貌吓人一点外，任舟的脾气好得就不像是个死人，江怀雪问的两个问题它都有问必答。 听完任舟的解释后，江怀雪眼里闪过一丝深意：“我知道了。” 任舟见他心里应该是有了想法，配合着说：“你有什么计划了吗？” “嗯。”江怀雪说：“你正常去做你的事情就好了。” 以为江怀雪肯定会让他帮忙的任舟：？ 他再确认了一遍：“不需要我做什么吗？” 眼前的少年红唇微张，果断地说：“不需要。” 任舟见他态度果断，只好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 任舟前脚刚走，江怀雪后脚也出了教室。 他的目的明确，走出一号教学楼，路上遇到好几个学生都在寻找多出来的楼梯，没有哪个鬼魂在留意他。 江怀雪顺利地走到了二号教学楼。 在鬼怪横行的无人之地，他是一点都不害怕。 林翊站在远处，冷眼看着江怀雪的行迹。 江怀雪身上的矛盾点实在是太多了。 他现在怀疑江怀雪是不是被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给夺舍。 如果是的话，那就太好玩了。 在林翊的注视下，江怀雪快步走进了二号教学楼。 江怀雪的身影消失在林翊可以看到的范围后，他勾了勾嘴角—— 林翊果然开始怀疑起来了。 江怀雪假装没有发现林翊的观察，继续朝三楼的女厕所走去。 他走进漆黑的女厕所。 干净的厕所里还带着清洁香水的味道。 刚走进厕所就能看到左侧的墙壁上，一块大镜子安在了一排五个水龙头的水槽上方。 镜子对面是一排上厕所的隔间。 厕所里安的是声控灯，江怀雪轻拍了一下手，厕所里的灯就全都亮了起来。 江怀雪做好准备后，径直朝着最后一个隔间走去。 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了隔间门内似有若无的哭泣声。 苏小济分明说过自杀的女同学在进行今天的工作，不应该会继续待在昨天工作的厕所隔间里。 所以江怀雪听到的隔间内的哭声又是什么？ 江怀雪右手已经比出槐越交给他的防御手诀。 下午的时候，槐越对江怀雪说过：“虽然你是伪纯阴命格，但因为伪造得非常完美，几乎可以以假乱真，所以你现在身上的天赋实际上是非常高的。” “这三个手诀普通人做出来什么用都没有，但是你身上阴气太多了，还能调动起不少力量发挥威力。” “其他的手诀就不是一下午能速成的了，不过三个手诀虽然基础，但是机灵点，一个防御一个加速一个攻击也够你用的了。” 槐越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但是他真的很适合教人。 江怀雪做好了开门后可能被鬼冲脸的准备后，他心一横推开了厕所的隔间门。 门后什么都没有。 隔间内十分干净，只是一旁的厕纸篓里堆满了纸团，全部都是用来擦眼泪的。 江怀雪没有听错，确实有“人”在这里哭了很久。 他觉得不太对劲，一个转头就看到隔间门内鲜红的三个字—— 救救我。 暗红色的字迹带着不难看出的疯狂笔触。 就像是一个人被逼到崩溃时写下的最后求救。 明明只是三个字，其中饱含的强烈情绪却让人光是看着就感到后背发麻。 江怀雪眼神冷冽，不但没有被震慑住后退，反而更进一步，仔细查看了这几个字。 他的精神半点也没有受到影响。 这种精神攻击对一个精神科医生来说属实是算不上危险，他见过太多诡谲压抑的精神世界。 虽然字迹颜色很像是干透的血液，但江怀雪仔细一看就发现了违和的地方。 这不是用血写出来的字，甚至还带丝不易察觉的香味。 江怀雪拿出一包纸，隔着纸巾用手擦了一点字上的痕迹。 这种质感……这三个字是用唇釉写出来的。 写得再用力也不会像口红那样有多余的残留膏体。 所以之前被困在这里的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在笔都没有的情况下，还要用身上仅有的东西写下这三个字。 江怀雪刚有所发现，他的脑中就忽然闪过一到强烈的危机感。 有鬼过来了，而且它的目标就是自己。 消失的哭泣声突然又从江怀雪的身后传来。 厕所里的声控灯偏偏在这个时候又熄灭了，感应灵敏的灯泡却没有因为现在发出的任何响动而再次亮起。 江怀雪察觉到不对——这个断断续续的哭声不完全是从他身后传来的。 这次是从镜子里传出来的。 他在转身瞬间，掐好手诀，一种非常特殊、纯粹却不含任何恶意的阴气从江怀雪的指尖溢出，立刻就在他的全身上下形成了一个严密的包围圈。 江怀雪刚转过身面对镜子，他的周身的防御就生效了。 只见镜子里的世界和现实里的模样完全不同—— 破败不堪的厕所里，江怀雪的身后站着一个身穿校服，披头散发的女同学。 她的头发很长，挡住了全部的脸，只有一直颤抖的身子体现出了她正在不断哭泣。 女同学又长又黑的头发垂落下来，其中有几缕头发甚至随着她身体的抖动不断在江怀雪的手臂上扫过。 江怀雪非常确认，现实里他真的没有感觉到这只鬼的存在。 和昨晚在凶宅里需要灵气充足他才能看到鬼魂的情况不同，槐越特意和江怀雪说过，他停药后出现的其中一个反应就是阴阳眼的开启。 不可能出现阴阳眼都看不见的鬼魂。 但是江怀雪又感受得到手腕上被冰凉发丝不断扫过的触感。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不管怎么样，江怀雪的防御手诀已经起用，说明镜子里的危险是真实存在的。 他一边紧盯着镜子小心地朝着厕所门口慢慢逃去——不能在这里尝试着天赋觉醒。 江怀雪没在现实世界里看到女鬼，不能直面鬼魂就没有多余的灵气聚集起来让他尝试。 镜子里的女鬼哭声越来越大，听起来越来越痛苦，整层楼都回荡着她凄惨的抽泣声。 同时伴随着哭声，她的头发也越发变长变多，很快就看不见女鬼的身形，只能看到一团黑色头发。 镜中破败的厕所里女鬼头发的生长速度越来越快，江怀雪还没跑出厕所，整个空间就被头发封锁了起来。 镜子外的世界更是诡异，表面上看起来十分正常，什么都没有发生，厕所门甚至都还大开着，此时却已经没有任何月光洒进来，厕所陷入了怪异的黑暗中。 黑暗中江怀雪再也看不清楚镜子里的情况，只感受到自己束手束脚，哪里都是烦人又危险的头发。 江怀雪在黑暗中停下脚步，避免了在走动间会更快地被满屋的头发缠住的可能。 整个屋子被头发封锁，江怀雪的视觉也陷入了绝对黑暗。 他只能从头发游动的细微声音中分辨出覆盖了整个厕所的头发正在逐步缩小包围圈向他逼近。 如果找不出逃离的办法，江怀雪最终的结局只能是被头发缠绕住全身窒息而死。 江怀雪没有慌张，他在确认陷入黑暗后厕所里的镜子位置到底有没有发生改变。 地上游走的头发已经开始干扰江怀雪周身的防御层，最基础的防御手诀坚持不了太久，最多还有十秒的时间。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江怀雪在心里冷静地默数着防御层失效的时间，仔细听了五秒，确认了女鬼哭声的方向从原本的侧前方转移到了他的左边。 镜子果然发生了移动。 既然现实里一切“正常”，那捣鬼的就不是女鬼，而是——镜子。 江怀雪从衣服上取下自己的校牌。 四中是市里的一所名校，就连校牌都是纯金属打造，拿在手里带起一种厚重的质量。 江怀雪颠了颠手里的校牌，在防御层失效的瞬间，对着镜子的方向掐出攻击手诀，同时扔出他的校牌。 镜子前封锁了一层又一层的头发被江怀雪的蓄力一击戳穿了一道小口。 江怀雪另一只手扔出的校牌准确无误地通过小口，砸在了镜子上。 镜子一下就被砸碎了。 月光重新照进厕所，一切恢复原样。 墙上挂着的大块镜子已经布满了网状裂痕。 江怀雪气定神闲地走到水槽边，捡起落入水槽的校牌。 浑然没有才经历过生死危机的后怕。 第 9 章 江怀雪打开水龙头，把自己的校牌洗干净擦干后重新戴回衣服上。 在这期间江怀雪重新回忆整理了一下进入厕所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破碎的镜子里照出无数个江怀雪的身影。 忽然，江怀雪一个低眼，发现了一个奇怪的黑色记号。 他注意到在破碎的镜子角落上标记着一个兑卦符号。 这是一个非常不起眼的角落，只有走进镜子仔细查看才能观察到。 从四中的地形不难看出整个校园的地形和风水八卦有很强的关联性。 江怀雪记忆力非常好，他还记得自己下午特意恶补过的八卦资料和整个四中的地形。 而二号教学楼从空中俯看，正好是在湖心公园的正西方位。 镜子上的兑卦符号更是容易让人把八卦和奇门遁甲相联系起来——西方兑位正属于惊门。 镜中世界的破败样貌还能对上传统意义上对惊门惊恐萧瑟的景象描写。 在八卦对应的八门中，死、惊、伤是三道凶门。 好在这道惊门更是已经被江怀雪无意之中给破坏掉了。 虽然得到了比江怀雪原本想得还要多的收获，但他哪怕再冷静，这会心里也多少出现了一丝后怕。 依托整个学校建立的巨大八卦阵，不知道引入了多少自然力量，江怀雪知道自己能在无意中破坏掉一扇凶门，更大的原因还是因为整个二号教学楼才是真正的惊门，厕所里的镜子只是一个分支。 江怀雪稳了稳神，压下心里的一丝害怕。 没有刻意控制的负面情绪只会想野草般肆意生长。 江怀雪在心里默念了一句。 他谨遵自己总结出来的精神科医生就业守则，这个守则之前没让他在最出名的精神病院里被病人们反逼疯掉，自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让他慌张起来。 江怀雪封闭好自己的情绪后，眼里满是冷意，不会再在无关事情上胡思乱想。 接下来就是去找周小凭。 任舟的话江怀雪信了，但根本就没有全信。 只是江怀雪刚走出厕所，迎面就撞上了站在楼梯口的周小凭。 这里是二号教学楼的三楼，正好方便周小凭一边堵他，一边等着看通向四楼的楼梯有没有变多。 江怀雪不认为周小凭是碰巧和他遇上的。 因为他刚从厕所里走出来，周小凭就死死盯住了他。 甚至周小凭的目光扫到门口女厕所的标志，还不屑地白了江怀雪一眼。 江怀雪：……现在也不是鄙视他他乱进女厕所的时候吧。 周小凭把脸上带着的黑框眼镜拿了下来，原本乖乖好学生的模样立刻就变了。 它的眉眼凌厉，没了眼镜的遮挡一看就像是一只对人狠戾的小狼崽。 周小凭眼里满是怒意和嫉妒。 它嫉妒江怀雪是这次的第一名，也非常不服气，只觉得江怀雪能拿到第一全靠运气甚至是作弊。 特别是刚才它还被江怀雪给挑衅了。 十几岁的高中生脾气火爆，哪儿会看得顺眼这事。 周小凭没有多说废话，一个眨眼的功夫就瞬移到了江怀雪的脸前。 江怀雪发现只要是个鬼好像都很喜欢和他玩贴脸。 下一秒，周小凭的手已经掐到了江怀雪的脖子上，力气大到江怀雪立马就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两声下意识的细小呼哧。 江怀雪把手放在校服衣兜里，保证自己随时都能触碰到驱邪咒，极力按下了想要反抗的本能。 他没有任何反抗周小凭的举动。 江怀雪的脖子上被掐出一道痕迹，勒痕逐渐从艳丽的红色转化为了一种青紫色。 江怀雪的脸色憋得通红，嘴巴不自觉张开，吐露出一小节舌头。 他的神情越发痛苦，看起来却有一种诡异的凌虐美感。 都怪他长得太好看了，在生死间还能散发出一种惊心动魄的别样魅力。 周小凭不自觉加大手上的力气，心里的施虐欲望被更加放大。 它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江怀雪露出更多的凄惨表情。 周小凭开始兴奋起来，身上不断有黑色烟雾聚拢又四散，已然是一幅恶鬼化的模样。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周小凭的双眼变得赤红，手臂上的青筋暴起，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极端刺激裹挟着兴奋让它只想做出杀戮行为。 江怀雪已经快要陷入一种意识迷失的状态——还是没有天赋觉醒的征兆。 就在江怀雪掐准时间，在最后时刻准备使用驱邪符自救时，忽然周小凭松开了掐住江怀雪的手。 周小凭立刻向后退了两三米，原本所站的位置已经被不明黑影腐尸。 它的脸上带着忌惮神色，赤红的双眼却逐渐褪去狂热。 江怀雪突然被放开，他跌坐到地上一边大口喘气一边忍不住地咳嗽起来。 林翊站在江怀雪的身后：“不知道你死了会很麻烦吗？” “啊，原来你想自杀。” 江怀雪被林翊救了下来，他这会嗓子疼得说不出话，直接就被林翊给误会了。 周小凭见林翊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它知道突然出现的那个人类非常危险。 它恨恨地看了对面的两个人类一眼后就直接跑走了。 整条走廊上又是只剩下江怀雪和林翊两个人类。 江怀雪缓了好一会才缓过来，只是他一说话，嗓子眼还是钻心的疼。 他声音哑哑地说：“是啊，我就是想自杀。” 江怀雪不想暴露自己是在找法子进行天赋觉醒，干脆顺着林翊的想法承认了。 毕竟主动诱发天赋觉醒这件事的成功率实在是太低，他直接给林翊说自己的想法还不如说自己要自杀来得可信。 江怀雪断断续续地说：“从小宠到大的家人不爱我，只想让我死。” “没有朋友，喜欢的人也讨厌我。” “没有江家的经济条件，就算逃出来了我也要受生活的苦。” 林翊看向瘫坐在地上的江怀雪。 确实，小少爷身娇体贵长得还好看，更适合待在豪门里当一只废物金丝雀，而不是被放到外面的危险世界受苦。 江怀雪皱着脸，说起自杀更是毫无负担：“还不如自杀算了，反正我的人生已经毫无意义了。” “纯阴命格死后不是会出现百鬼暴动？”江怀雪舔了舔嘴角，声音嘶哑更显恶意：“我爆发出的阴气也不一定会便宜其他鬼吧？” “还不如搏一搏，死后我还有可能自己吸收自己的阴气成为百鬼之王呢。” 江怀雪看向林翊，自私的本质尽显无疑：“就算我没成为百鬼之王，暴动也能死上不少人，拉那么多人垫背，怎么都不亏。” 最重要的是，林翊就在他身边，就算是死，他也能带着林翊一起死。 林翊也不难看出江怀雪想和他一起殉情的潜意思。 江怀雪作为一个长期缺乏社交待在家里吃药的豪门少爷本来心里就很难健康起来，现在就连得到的宠爱和往日博得的关注都是假的，恶毒少爷再黑化一下也不过分。 他知道原身的记忆后，都不用过多揣测，长期的职业素养就让他发现了原身的心理就不可能健康。 本色出演一波而已。 以假乱真的伪纯阴体质真是帮了江怀雪大忙。 林翊听到江怀雪的这番发言后，不仅没像正常人一样骂他疯子，反而主动半跪下来。 林翊一手钳住江怀雪的下巴，逼得江怀雪和他对视。 他认真地说：“我觉得可行。” “但你不要在这里自杀，我们去市中心你再死好不好？” “那样死的人更多。” 原本钳住江怀雪下巴的手放松力气，林翊的指尖缓慢地在江怀雪的皮肤上滑动，逐渐向下移到了他脖子上的勒痕处。 诡谲的环境下，一种怪异的暧昧氛围却陡然升起。 林翊的手指不断摩挲着青紫色的痕迹，带起一阵又热又痒的触感。 林翊眼眸深沉，喉咙略微滚动，淡声道：“很漂亮。” 江怀雪坐在地方，林翊在他的身前半跪，两人贴得很近，低沉的声音在江怀雪的耳边响起，整个人都被林翊的气息包裹着。 这是江怀雪第一次听到林翊对他的夸奖，激动得差点又咳嗽起来。 他满眼都是林翊，眼眸明亮得宛如其中装满了星辰。 江怀雪很听林翊的话。 他说：“好。” 得到满意回答后，林翊才扶着江怀雪站起来。 这么感兴趣？这会都知道扶人了。 江怀雪心里嗤笑，表面上演技没有任何漏洞。 他知道林翊想要一只厉害的鬼当做傀儡，并不在乎什么三观和规则，只是林翊想让他去市中心闹事的算盘注定会落空。 江怀雪又不是真的自杀，也不是真的纯阴命格。 答应了林翊不在这里“自杀”又怎么样？ 就算林翊一直跟在他身边，江怀雪也可以自己创造机会去送死。 江怀雪对林翊说：“我们要尽快找到出去的方法。” 嗓子的疼痛让他减少了说话的频率。 江怀雪指了指湖心广场的中心处。 五栋教学楼的位置就占了三个凶门和两个平门，教学楼的编号却不按照顺序去写。 如果按照顺序，二号和一号教学楼的编号应该要换，三号和五号教学楼的编号也要换掉。 江怀雪原本想去代表生门的图书馆里探查，但是鉴于教学楼的编号问题，他还是觉得应该先去八卦阵的中心点看一看。 毕竟每个建筑、植被、地形等等因素都会影响到现实里的风水布局，不一定会完全按照理论对应。 林翊带着和江怀雪刚走到湖心广场。 湖心广场占地面积不小也不大，最中间是一个很小的仿生人工湖。 事实上说是湖都抬举了，这就是一个用石头围了一圈的小水潭。 只不过这个直径在两米左右的水潭，居然还费力挖沟引用了活水。 活水的引用也十分精妙，全是从地上一条条小沟壑里引入流出的，人踩在上面走路完全不会沾湿鞋底，也不影响水流的行程。 这些沟壑看似繁乱，实际上全都按照一定的规律在排列组合。 寻常人能看出这些沟壑是在按规律排列，却又分辨不出个情况。 江怀雪努力寻找，奈何他的玄学知识贫乏，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感觉，却还是说不出个所以然。 站在一旁的林翊开口了：“这种排列方式叫牵魂序法。” 只是江怀雪还没等到林翊再说什么话，他们就听到熟悉的铃铛声。 苏小济的声音神奇地通过铃声传递到了他们的耳中： “今早的学习目标完成，所有同学立刻回教室。” “已经出现最后一名了。” 第 10 章 林翊的解释虽然被打断，但在两人返回高二四班的路上，他还是给江怀雪提了一嘴。 “牵魂序法顾名思义，它可以把附近的灵魂全部向序法的中心处牵引。” “是一个聚集魂体的东西。” 说是魂体，说白了牵引的也是鬼魂。 毕竟活人身上的魂魄难以剥离，远不如现成的鬼魂来得轻巧。 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湖心广场上的牵魂序法中心就是那片小小的人工湖。 江怀雪一听就觉得事有蹊跷。 “从二十年前开始，上面向来就重点关照了学校之类的地方。” 为了防止教书育人的地方被灵异事件滋生，一向都有猎鬼者定期去各个学校里检查情况。 四中已经搬到新校址一年之久，湖心广场上的这些水槽沟壑也不像是最近才后建的，之前是没有猎鬼者来四中巡查过吗？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发现地上的牵魂序法？ 更何况四中的风水本身就问题很大。 知道江怀雪在想什么，林翊说：“一年半前所有的猎鬼者就已经不在对任何学校进行常规巡查了。” 江怀雪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些细枝末节是原著里没有写过的东西，江怀雪的记忆之前一直停留在江家，得到的消息也十分滞后。 林翊慢悠悠地带着江怀雪上楼：“知道为什么吗？” 江怀雪想都没想：“人手不够了。” 林翊点头：“没错，天赋觉醒的人类本来就不多，能成为猎鬼者的存在更少，虽然传统玄学的出现可以帮忙喘口气，但是现在灵异事件出现的频率逐渐变高，以前许多可以压制的问题在逐渐暴露出来。” “学校的常规巡查在一年半前就已经下放给传统玄学方面的人了。” 林翊言尽于此，江怀雪也听明白了。 人手不足、经验不够，一旦乱象初显，就有人忍不住做手脚了。 毕竟灵异现象说到底也才出现二十年，出现的频率也不高，能得到的经验更少。 人类还没有完全适应对这些事情的处理，灵异事件的频率就突然变高。 官方在焦头烂额的同时，可是有不少人类对抢夺别人气运、逆天改命之事蠢蠢欲动。 这也是灵气复苏带来的事实——只要有足够的利益驱使，什么残忍邪术都有人做得出来。 四中的事情果然有很大的人为因素。 江家都在背地里想一些歪门邪道的办法来延长气运，如果处理得当瞒住一个学校发生的事情也并非不可能。 费力把一个学校都改造成八卦阵，无论幕后之人到底想做什么，这番大手笔都已经让人感到事态严重。 偏偏身处其中的江怀雪和林翊就算察觉到了真相，此时也被困在这里连出都出不去。 江怀雪想到这里，脸上更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他说：“这些人可比我要坏多了，做的都是什么下十八层地狱的事。” 林翊被逗乐：“所以人类真的很坏，对吧。” 江怀雪狠狠点头。 两人这会快要走回高二四班了，他们默契地不再交谈。 江怀雪和林翊是最后回到教室的人，要不是顾忌这两人是今天的第一、二名好学生，苏小济都想发火了。 全员到齐后，苏小济宣布名次。 周小凭屈居第三，任舟排名中等，不上不下一点也不起眼。 “今天的最后一名是陶小诚同学。” 随着苏小济的目光，江怀雪侧身看了眼坐在最后一排的陶小诚。 陶小诚是一个面相看起来十分讨喜的小胖子。 今天的学习目标需要学生在学校里不断奔跑去试探各个楼梯，很明显比起其他更为灵活的同学，它非常不占优势。 最后陶小诚也没能凭借运气提前找到楼梯，只能沦为最后一名。 陶小诚的脸色非常难看，哪怕已经知道自己是最后一名，真的公布名次的时候，它还是吓得差点恢复死状。 江怀雪看清楚了陶小诚身上一闪而过的死状。 陶小诚的四肢呈现诡异的扭曲状，白胖的肚子呈现出明显的凹陷状，它的嘴角还挂着一些碎肉块，应该是内脏碎块。 这幅死状倒也符合跳楼摔死的。 但陶小诚的腹部为什么会出现凹陷？ 江怀雪记下这点奇怪的地方，然后很快他就知道为什么陶小诚的肚子会凹陷了。 也知道陶小诚为什么在成为最后一名后会怕到显出死状。 只见苏小济宣布完毕后，所有学生都站了起来。 它们朝陶小诚走过去，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恨意，就连任舟都不复之前理智尚存的模样。 除了林翊和江怀雪之外，所有的鬼都围到了陶小诚周围，它们手上有拿着各种笔尖锋利的写字笔的，有那种圆规尖角的，更有直接把美工刀拿出来的。 就连苏小济的手上也拿出了一把钥匙。 教室陷入死寂，没有人说话，所有人开始围攻陶小诚。 它们的行动整齐得可怕。 江怀雪心里的不安在逐渐扩大，紧接着他就看到了无比诡异的一幕—— 所有同学手上拿着的尖锐物品都朝着陶小诚的肚子用力戳了上去。 肚子上软乎乎的肉挡住了一小部分攻击，更多的却是直接被小刀、笔尖划出血的口子。 同学们越刺越兴奋，特别是见到流出来的浓稠黑血后，开始肆无忌惮起来。 陶小诚脸上满是惧色，全直直地站在原地没有逃跑，更没有反抗。 逐渐陶小诚肚子上的一些细小的碎肉被它们粗暴的动作带了出来，原本细小的伤口不断加深、变宽。 “拖后腿的差生怎么不去死啊。” “你这么蠢为什么还要待在我们班？” “我好讨厌你，你能不能去死。” “最后一名被教训几下也是应该的吧？你会生气吗？不应该生气吧。” 学生们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话来，陶小诚嗫嚅着嘴，哪怕已经变成了鬼，还是明显感受到了被戳刺的痛苦。 但它却依然一言不发，顺从着所有同学和班主任的欺负。 教室里充斥着一种反常而血腥的刺激，定力不好的人稍有不慎就很容易被影响到，做出和其他鬼魂一样的事情。 毕竟江怀雪和林翊两人的书桌上都摆着各种比寻常文具要锋利许多的物品。 之前江怀雪顾不上这些文具，没想到这些东西是这么用的。 好在这里的压抑感无论是对林翊还是江怀雪都起不到任何作用。 无论是从小受尽欺负的私生子，还是被困病床十几年的药罐子，两人都没察觉到教室里的什么精神压迫。 江怀雪甚至还假意躲到林翊的身后，同他小声说起悄悄话。 “为什么不直接再杀了他呢？” 江怀雪只觉得眼前的一幕是浪费时间。 小少爷没什么同理心，只要不是自己受到生命威胁，不对，现在一心“自杀”的他就算受到生命威胁也不害怕。 林翊说：“杀了它又怎么解恨？” 林翊没有点破两人的对话在正常人眼里有多么奇怪，他顺着江怀雪的话回答，只觉得现在这个变得不太正常的小少爷要比之前的愚蠢模样顺眼得多。 江怀雪觉得无聊，他尝试着走出教室，却在教室后门的窗户上看到了教导主任的身影。 呀，这是在守株待兔抓捕想要逃课的坏学生吗？ 江怀雪无法，他只好坐回自己的位置。 另一边，陶小诚的脚下已经充满了黏腻的黑色血液，属于腐尸的恶臭味也在教室里传开。 陶小诚的肚子已经被围在一起的同学们一点点戳开，到最后更是有学生上手用力撕开了它肚子上的伤口。 陶小诚的肚子里却没有任何内脏，反而塞满了一团又一团的褶皱纸团。 定睛一看，这些纸团全是被揉起来的试卷。 同学们看到这些纸团更是两眼放光，全部把纸团掏了出来。 地上很快就积起一个小纸堆。 苏小济拿出最后一团试卷。 “好了，陶小诚同学，你今天可以去死了。” 教室在五楼，只见陶小诚还能站起来，它摇摇摆摆地走向窗前。 和寻常的设计逻辑不同，四中所有的教学楼走廊都对着远离湖心广场的外面，教室内靠窗的一边才是靠近湖心广场的一边。 只见陶小诚一步一晃地走到窗户前，果断地纵身一跃，直接跳楼了。 江怀雪连忙走近一看，楼下的草坪上并没有陶小诚的尸体。 他一抬眼，正好看到广场中间的小水潭里的水变成了显眼的红色。 在零星的几盏路灯和月光下，水潭里的活水经过牵魂序法流进每个沟壑。 以血红色的活水为线条，在广场中心勾勒出一个不完整的符号，符号的形状让站在五楼的江怀雪俯看得清清楚楚。 没一会，这些血水就在更多清澈活水的流通下消失殆尽，清澈的水潭中，陶小诚扭曲的尸体显得格外狰狞。 江怀雪脑中的线索在一瞬间忽然就全都联系上了。 真相就在眼前。 他对林翊说：“一会我想找机会去四中的公告栏那里看看。” “林哥可以和我一起去吗？” 第 11 章 伴随着陶小诚的跳楼，苏小济正式宣布早上的四节课结束。 教室黑板上方的挂钟也随之再次发生改变。 就像寻常的课表一样，眨眼间，挂钟上的时针和分针就指向了午休的点。 随着苏小济的一声“下课了”，教室里的同学们走出教室，纷纷朝着食堂走去。 江怀雪看了眼窗外，水潭里的尸体已经消失了，又恢复成了原本的“正常”模样。 江怀雪和林翊没跟着这些鬼去食堂，突变的时间和现实时间流速并不相同，从进入特殊磁场到现在他们也只感觉是过了一个多小时，并不需要怎么休息。 四中的公告牌一共有四块，四块公告牌上的内容一致，分别设立在八栋建筑之间的四个方向。 正好在一、二号教学楼之间的位置就立着一块公告牌。 江怀雪和林翊走出一号教学楼，在湖心广场通向外面的道路口处就看到了十分显眼的公告栏。 公告栏上贴着很多通知表格，江怀雪扫视着被各种纸张贴得密密麻麻的公告栏，终于在左下角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是一则被撕掉了大半页的澄清公告。 公告的内容是—— 【发生于我校11月2号的跳楼事件，系为跳楼学生任某学习压力过大导致的正常的主动自杀行为，同学间切勿流传不实谣言，学校在悲痛万分的同时保证……】 剩下的内容被撕掉了。 而11月2号，这个时间点距离现在不多不少，正好两个星期。 公告上说的任某，不出意外的话就是任舟。 江怀雪继续在公告栏上寻找，可惜再没有找到其他任何关于学生跳楼的线索，甚至这些公告连谈都没谈到过这件事，学校完全是一幅正常运转到现在的模样。 江怀雪盯着左下角被撕掉大半的公告沉思，他发现这则公告的纸张边缘和其他A4纸不太一样。 江怀雪立刻靠过去用手摸了摸这则公告的四周，果然摸到了不寻常的地方—— 这个公告上原本还贴着其他的A4纸，现在却全部都被撕了下来。 只有贴在公告栏上最底下的这张A4纸被撕下来了半张，还有小半张因为长期的粘贴在公告栏上异常牢固，没有被顺势撕走。 有人不想让别人看到这则公告，所以撕走了这些东西。 但是他的动作太急切，就连还剩下半张纸粘在公告栏上都没有发现。 不过已经足够了。 任舟跳楼的澄清公告在最下面，江怀雪察觉到被胶带残留在公告板上的小块纸痕堆叠了三张—— 四个跳楼的学生全部对应上了。 并且还可以确认任舟是第一个跳楼的学生。 从任舟开始，有四个学生在学校跳楼自杀的消息才从四中流传出去。 全都对上了。 “林哥，我们回去吧。” 江怀雪转身说道。 骨架本身就偏小的少年穿着宽大的校服，白皙的皮肤在月光下照得晃眼。 少年眼眸发光看向林翊的模样更显乖巧。 林翊“嗯”了一声，两个人重新走进湖心广场。 江怀雪说的回去，当然指的是回广场中心的小水潭里去。 整个广场上只有他们两人。 江怀雪还没靠近小水潭就发现了危险。 被血液和尸体浸泡过的小水潭怎么可能还会像之前那样平静。 江怀雪站得远远地看着湖心的水潭，体内感受到一种微弱而又奇怪的拉拽力。 启动后的牵魂序法就连人类都会受到影响。 江怀雪看向小水潭，皱着眉纠结：“我觉得这里是出口。” 他肯定地说出了自己的结论，纠结的点却是：“我不想碰这些水。” 哪怕这些都是活水，但也是浸泡了不止一具尸体的地方，江怀雪嫌弃极了。 毕竟在林翊给他讲解牵魂序法的时候，江怀雪就明白了，至少有四个学生跳楼能从教学楼上跳进广场中心的水潭里，肯定是受到了牵魂序法的影响，死后在瞬间自然就被拖拽到了这里。 林翊问他：“为什么不是图书馆？” 按照八卦图的位置，修建在东北方向的图书馆赫然代表着三吉门中的生门。 正常情况下是最有几率成为出口的地方。 林翊话是这么问着，但江怀雪就是能感觉到他和自己一样，压根就没把图书馆当做是出口。 但在表面上江怀雪还是要装装样子。 他说：“因为不一样呀。” 面对喜欢的人，小少爷的耐心要比平时多得多。 “这个特殊磁场是一回事，学校本身的八卦阵型又另一回事。” 一个是死在学校里的鬼魂搞出来的东西，另一个则是学校本身早就出了问题。 不能把这两个概念混为一谈。 江怀雪就没有掩饰过他在探查灵异事件方面的天赋。 他真的很适合当一个猎鬼者——如果能够完成天赋觉醒的话。 江家千方百计想养废的人，可能不用那么大费周章，原本就能够给他们带来家族想要的东西。 可惜现在却闹成这样。 林翊丝毫没有是他引导了江怀雪发现江家秘密的自觉。 江怀雪还在继续说着自己的分析：“但是特殊磁场有一个很关键的地方，我也是在陶小诚跳楼的时候才突然想到的……咳咳。” 他本来就被周小凭掐得嗓子非常不舒服，这会还在大段大段的说话，终于难受得止不住地咳嗽了两声。 林翊状似体贴地接过他的话茬，替江怀雪把还没说完话说了出来：“所有已知是跳楼死亡的学生都出现在了这个小水潭里，所以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地方对吗？” 江怀雪缓过来了一些，他没有说话，只是点头的用力程度出卖了他在面对林翊时的活跃程度。 林翊眼里闪过一丝深意，又说：“你觉得任舟是核心鬼魂？” 江怀雪接着点头，这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 林翊指了指前面的小水潭：“我们要怎么出去？” 林翊这幅一点力都不出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觉醒了天赋的人是江怀雪。 江怀雪嗓子不舒服，在脑子里组织了一番凝练语言，正准备开口用最简洁的话语告诉林翊自己的想法。 谁知就在这时，一阵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突兀响起。 教导主任从一号教学楼里走了出来。 月光把它的影子拉得更加细长，它不断挥舞着手里的巨大剪刀，发出令人胆寒的破空声。 江怀雪这会终于看清楚了教导主任的脸。 因为它的整个身形都被拉得很长，比例非常怪异，原本就显得刻薄的五官跟着变长后更加刻薄凌厉，在似人非人的区间徘徊，反而因为恐怖谷效应看得人心生强烈惧意。 “午休时间不去吃饭休息，怎么还在广场上逗留起来了？” 教导主任锐利的目光透过戴在脸上眼镜，死死地盯着江怀雪和林翊两人。 它完全无视了江怀雪脖子上显眼的伤痕。 江怀雪发现比起之前早自习快迟到的时候，现在教导主任的态度虽然也很差，但已经比之前追杀他的样子好了许多。 至少不是直接动粗，可以先听他们的一个狡辩了。 这种态度的转变是因为——他们拿到第一、二名的成绩，成了今天好学生吗？ 江怀雪故意朝林翊的方向靠了靠，之后才对教导主任说：“老师，您误会了，是林翊同学在向我请教问题，我们聊得投入了一些就忘记了吃饭的事情。” 他非常适合装乖，只要态度稍微好一点，整个人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成绩优异的乖小孩。 “非常抱歉老师，这种错误我们下次一定不会再犯了。” 江怀雪认错态度诚恳，逗留原因让教导主任生不起气来，再加上这两个优等生违反的更是一条小纪律，这么一想，教导主任就挥了挥另一只没有拿剪刀的手，准备放过他们。 能在这种教导主任面前得到宽容，永远都是只属于优等生的特权。 在教导主任的注视下，因为学生的身份，江怀雪和林翊几乎是被逼着在往学校餐厅的方向走。 林翊不是没有办法对付眼前的怪物，只是他和江怀雪都觉得没有必要。 两人在不知不觉间还默契出了一样的想法。 就在这时，一直看着他们的教导主任突然发话：“等一下。” 刚走出去没几步的两个人又停下脚步。 江怀雪转身问道：“还有什么事吗，老师？” 只是这次他乖巧的伪装没有讨到教导主任的欢心。 教导主任被拉得细长的一双眼睛不断地在江怀雪和林翊的身上打转。 “你们两个——” “是不是早恋了？” 江怀雪先是一愣，他极力掩盖住心里不合时宜的开心，努力撇清两人的关系。 “不，咳咳……不是的老师，我们两个刚才就是在一起学习。” 他急切地解释起来，喉咙里传来的痛痒让他偏偏在这个时候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就在这时，江怀雪感受到一只手掌轻拍在他的背上帮他舒缓咳嗽。 是林翊的手。 林翊开口了：“老师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在我们之前是有什么先例吗？” 他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教导主任的早恋指控，反而两三句话让原本磨刀霍霍准备惩罚他们的教导主任熄了火。 江怀雪这会低着头正难受，自然也看不见林翊看向对面怪物的眼神。 林翊的眼睛里带着一股浓烈的黑暗，倾泻而出的杀意和压迫让教导主任的身体一颤，本能地察觉到了巨大危险。 林翊只无声地对它说了一个字： “滚。” 他早就是一切负面的结合体了。 一个眼神震慑住这种低级怪物不足为奇。 教导主任立刻找补：“算了，下不为例。” “好学生千万不可以早恋。” 说完它就朝着小水潭的方向匆匆走去，显然是放过了眼前的两人。 江怀雪这时才缓过神来，他抬头看向教导主任离开的背影。 他怎么会有这个怪物有点落荒而逃的错觉？ 江怀雪小声地说：“谢谢林哥赶走了它。” 他话音的带着一股沙哑的尾调，就连道谢的话语都说的要比之前磨人得多。 林翊只觉得自己的耳朵有些莫名泛痒。 他淡然说道：“不用谢我。” “应该是说到什么关键词才让它走的。” 林翊撒起谎来游刃有余。 第 12 章 眼见教导主任走去了小水潭，江怀雪和林翊原本的计划只能作罢。 倒也不完全是教导主任在那边的问题。 牵魂序法启动后，江怀雪的体质太弱，现在根本就没办法靠近小水潭。 一旦靠近，他的魂体比寻常人类更容易被牵扯离体。 林翊原本可以丢下江怀雪单独离开。 但他现在离开了还怎么带着江怀雪去市中心“殉情”？ 两人最终还是走进了食堂。 四中的食堂有三层，二三楼都是面积略小一点的环形走廊，食堂顶部笼罩一层透明玻璃，月光之间从顶部倾泻而出，直接洒落进了一楼大厅。 大厅里整齐地分布着许多餐位，江怀雪一走进食堂就看到了聚在一起的高二四班。 除了已经消失的陶小诚，十七个学生在长餐桌前坐了三排，全部都沉默着在吃饭。 在寂静诺大的空间里，一群毫无生气的学生动作整齐，认真地盯着自己眼前的餐盘。 餐盘里装的也不是寻常食物，而是各式各样的香火纸钱，餐盘底部已经铺满了一层香灰。 所有高二四班的学生看到江怀雪和林翊的身影后，都停下了吃饭的动作，比起江怀雪之前第一次进入教室的时候，更明目张胆的关注着他们。 它们惨白色的脸上开始出现裂缝，一条又一条的细微缝隙不仔细看还会被误认为是它们画在肌肤上的黑线。 实际上只要定睛观察一下，就能发现这些裂缝下，隐约显露出来的全是腐烂干瘪的皮肤，还有一种更加若隐若现的不详血色。 包括任舟，它现在的模样和其他学生一模一样，完全没有了之前的特别。 江怀雪的视力极好，他有意略过了任舟，把这些同学脸上的裂缝看得清清楚楚。 面对直白呈现出来的血腥诡异，江怀雪心里一顿，很快又恢复过来。 现在的状况像极了江怀雪第一次进入教室的时候，所有同学的注意力都放到了两个人类身上。 只是之前还在暗中注意，现在已经成为明确的焦点了。 江怀雪看到这一幕，突然就想到四中一直都在实行小班教学，就算在正常情况下一个班级也是二十个学生。 这是他在教学楼里乱窜的时候发现的。 从走廊上的窗户看得很清楚，每个教室里的课桌最少都有二十套。 江怀雪忽然心里就有一种错觉： 这个特殊磁场的容量上限就是二十。 无论人类还是鬼魂，加起来只有二十个名额。 虽然突然钻出来的这个想法乍一看和目前的状况没什么关系，但江怀雪还是捋清楚了其中的联系。 如果这个特殊磁场的容量真的只有二十，那么换一种思路——只有这二十个名额全部聚集起来，特殊磁场里的“剧情”才能发展下去。 江怀雪没有忘记特殊磁场和一般的灵气复苏事件本质是不同。 这里是由核心鬼魂的某种执念构建起来的异常空间，蛰伏在核心鬼魂心里的执念“剧情”才是这个地方的重要存在。 所以这些同学全都在等他们？ 教导主任的出现不只是为了防止江怀雪和林翊靠近小水潭，更是为了催促他们尽快来到食堂。 江怀雪想通这点，心里就有了可以依仗的底气，某些肆无忌惮的行为就从作死变成了刀尖起舞。 果然，当江怀雪和林翊走近餐桌时，原本停下所有动作正看着他们的同学才重新动起来。 除了任舟和周小凭之外，所有学生都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 只是他们的目标不是任何一个人类。 江怀雪站在一旁，看到十五个学生同时围到任舟身边。 它们找的居然是任舟的麻烦。 只见一个男同学一手搭到任舟的肩膀上：“哥们听说你那个了。” 挤眉弄眼的样子看上去格外欠揍。 任舟没有回答，围在它身边的其他同学却纷纷开始起哄。 任舟皱了皱眉，脸色已经变得不耐烦起来，却还是低头吃饭，没有理会其他同学的起哄。 直到这种起哄越发严重，不少同学的眼神不断在任舟和坐在不远处的周小凭身上徘徊。 “听说你和周小凭成了。” “你们在早恋诶，你会不会拖周小凭的后腿啊？” “任舟，你们谈恋爱我管不找，但可以不让我们班的大学霸被你影响吗？” “周哥可是我们高二四班的牌面。” 江怀雪听到这些闲言碎语只觉得怪不得周小凭恨到想杀了他。 周小凭的第一名被抢，无论如何都意味着它的退步。 偏偏这里无论是学生、老师还是教导主任，它们对成绩的在意程度都已经达到了一种病态。 周小凭的退步却成了任舟被其他学生记恨的原因。 只有江怀雪和林翊知道，这个退步分明是任舟的有意为之，任舟从一开始就在帮江怀雪。 ——任舟想让人抢走周小凭的第一名。 这是特殊磁场透露给江怀雪的信息。 周小凭的死因不查清楚，任舟就不会放过他。 毕竟是死了十多个人的严重事件，哪怕江怀雪已经知道了出口在哪，也不能轻易地从这里出去。 不难看出高二四班的同学们都很顾忌周小凭，它们不敢去找周小凭起哄，好奇的目光也没在周小凭身上停留太久，自始至终大部分的时间都只围在任舟这边。 如果是以前，同学们的冒犯也只会停留在起哄阶段。 但是今天的第一名不是周小凭。 没了第一名的威慑，再加上周小凭成绩退步的理由，任舟理所当然地成了那个被拉下水的目标。 就在同学们咄咄逼人的时候，任舟才不痛不痒地回应了一句：“我们没在一起。” “一直都是朋友而已。” 任舟已经解释过很多次了，每次都没有同学相信。 它不明白为什么这种谣言会一直流传下来。 任舟的回应没有产生什么效果，甚至将他围起来的学生逐渐变得不怀好意起来。 它们根本就不相信任舟的说辞。 江怀雪看见所有围着任舟的同学脸上的裂痕都开始扩大，不断有人皮碎片从它们的脸上掉落下来。 如果任由事态发展下去，任舟的下场不比陶小诚好。 “够了。” 周小凭摘下眼镜，满眼冷意：“你们在闹什么？” 周小凭只觉得荒谬。 它和任舟根本就不熟，第一名本来就是它该拿的名次，只不过是不喜欢看人因为自己的原因被冤枉，所以才对每次都不允许其他同学欺负任舟而已。 至于陶小诚这种学生——差生活该受到欺负，和它有什么关系。 周小凭今天真的是要气疯了。 以往随意拿到的第一不仅被抢，它还被挑衅，就连一直顺带着保护的被造谣的同学也连带着没能保护下来。 以前的周小凭是不屑于去给其他同学做任何解释，就喜欢看它们抓心挠肺又奈何不了自己的样子。 那是它属于第一名的傲气。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今天，直到它的第一名被江怀雪疑似作弊般的运气给抢走了。 周小凭态度凶狠，真的震慑住了哄闹的同学。 围住任舟的怪物们褪去眼底的狂热，哪怕周小凭没有成为今天的第一名，它们也还是乖乖地挨训，收起了越发极端的态度，从任舟的周围散去，重新回到座位上。 它们很听周小凭的话。 周小凭压下了这些同学，任舟的脸色反而从原本的面无表情变得难看起来。 江怀雪察觉到任舟的状态不对，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就感受到周小凭的视线越过一众同学，最后落到了他的身上。 还是江怀雪今天的仇恨拉得狠。 周小凭是一个死人。 它没什么理智。 谁的仇恨拉得稳，谁在它那里就该死。 江怀雪能明显感受到周小凭的实力要比之前要厉害许多。 随着时间的推理，整个特殊磁场里的异常化都在加强。 江怀雪绷紧身子，做好准备。 周小凭心里憋着的气终于发泄出来。 然后它不讲道理般地朝着林翊袭击过去。 啧，怎么打的是林翊。 江怀雪又好像有些明白过来。 周小凭不讲道理，只觉得别人和他一样，看不得有人因为自己受到牵连。 它不准其他同学欺负任舟是这样，想要攻击林翊来对付江怀雪也是这样。 江怀雪很能理解这类不正常的脑回路。 他在瞬间反应过来，立刻拿出一张准备好的驱邪符。 周小凭会对林翊出手，实在是太好了。 这种意外之喜他必须把握住。 只见江怀雪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间夹起一张黄色符咒，右手更是能够同时掐出加速手诀。 凭着自发领悟的同步行为，江怀雪顺利地挡在了林翊身前。 周小凭的攻击果然变强了，整个食堂开始刮起铺天盖地的狠戾阴风。 浓稠的黑色涂抹掉了屋顶的月光，食堂里的同学作鸟兽散。 被屏蔽了视觉的黑暗里，只有任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担心地看向周小凭。 林翊猜到了周小凭会对他动手。 但没想过江怀雪会毫不犹豫地挡在他的身前。 这种完全依靠本能的做法，绝对不是江怀雪的演技能演出来的。 当江怀雪手上一挥，甩出的上品驱邪符不偏不倚地停在他的身前。 一抹柔和的光芒在黑暗中出现。 舒适的暖意瞬间在现场唯二的两个人类身上出现，驱散了宛如附骨之疽的阴冷。 江怀雪看着眼前的危险，神色认真。 当他不带任何笑意，严肃起来的时候，一举一动都显得格外清冷卓越。 林翊看着江怀雪的背影，心里产生了一种从来没体会到的触动。 从现在开始，从江怀雪自己都不知道的开始，林翊真的对他感兴趣了。 绝对不是喜欢之类的可笑情绪，就是兴趣，最浓烈的兴趣。 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林翊眉目带笑，看向江怀雪的眼神变得柔和，却让站在旁边的任舟心生寒意。 分明任舟才是鬼。 第 13 章 让人类感到温暖舒适的柔光，对鬼魂带来的效果就完全相反。 对付怨念越重的鬼魂，驱邪符带来的伤害就越大。 整个空间里呼啸而过的烈风在接近江怀雪周围的时候尽数消失。 江怀雪直面周小凭，明显能感受到比之前的凶宅恶鬼要凶恶许多的危险。 但现在的情况和在凶宅里的时候不同，他并不感到害怕。 江怀雪眼神坚定，符咒在他的手上燃烧。 他听到了周小凭发出的一声惨叫，原本已经和黑暗融为一团的环境重新剥离出来。 黑暗中所有金色流光有意识地朝周小凭聚拢，接触到光粒的所有煞气尽数驱散。 不知不觉间，周小凭就被一圈金光包围起来。 它痛苦万分，沉重的怨恨早已经深入骨髓，驱邪符遵照着自己的作用，一拥而上恨不得把周小凭身上所有的邪念都□□。 腐蚀般的疼痛加剧了周小凭理智的崩溃。 猝不及防出现的力量对没设防的周小凭造成了巨大伤害。 光与暗的碰撞带来强烈冲击，有一瞬间被重新照亮的食堂甚至还从特殊磁场中脱离了出来。 驱邪符带起刺眼的明黄色光芒，照得人眼睛刺痛，江怀雪下意识偏过眼神躲避强光刺激，却透过余光看清楚了他所在的环境不稳定地闪烁了几下。 目光所及的二三楼不再是各种外包餐饮店的店牌，变成了一扇又一扇的宽大窗户，窗内整齐排列着装满各类图书的书架，所有的餐桌也变成了方便学习的桌椅。 这分明就不是食堂，而是图书馆。 可惜，江怀雪只看到了这些画面，很快这些不稳定的景象全部消失，又变回了原本的食堂模样，毫无破绽。 现在的情况不允许江怀雪分心去想其他的事情，周小凭虽然受到符咒重伤，但它并没有陷入颓态。 周小凭反而因为驱邪符带来的痛苦和伤害，显露出更加不理智的暴躁状态。 从看重的第一名被抢开始，无论是江怀雪的主动挑衅还是其他的事情，都一点点的累积出了周小凭的暴戾。 它的人型已经无法维持下去，理智丧失的情况下暴露出最真实的死状。 对鬼魂来说，这是它们最不愿面对却又能让自己的力量变得最为强盛的模样。 接下来的周小凭，更难对付。 任舟从刚才开始就站在一旁，从上品驱邪符里四散出来的罡气半点对它半点影响都没有。 它紧盯着周小凭，看到周小凭无法维持人型，终于显出死状时，眼里是再极力隐藏也没有忍住的激动。 凭借着死状，就可以知道周小凭的死因。 只是任舟的想法注定落空——周小凭死的很惨，惨到根本就拼凑不出死因。 它的四肢全部被斩断，能维持住现在的站姿，是因为肢体的断裂处全都依靠着几条似有若无的血丝诡异连接了起来。 眼球凹陷，耳朵被挖，嘴里只能发出痛苦的“嗬嗬”气声。 周小凭全身上下暴露出来的皮肤上全是深可见骨的伤痕，身上的校服全部被大片血迹染红——被衣服遮住的地方也全是严重伤痕。 任舟的眼睛一下就红了，手上出现“滋滋”的烫伤声，这是它第一次被场内威力四起的驱邪符刺伤。 它实在想不到周小凭会是这样的死状。 江怀雪愣了一瞬。 周小凭分明就是被虐杀的。 死的越惨的鬼魂，死后的怨念越强。 他也没想到周小凭居然死的这么惨。 特别是周小凭身上的每一道伤痕都是人类弄出来的。 恶鬼出手害人，就算受害者死得再诡异的也弄不出周小凭身上地这些伤口。 江怀雪面对过许多或是自残或是身上出现其他伤口的病人，他可以肯定周小凭身上的这些伤口绝对是人为的。 江怀雪眼色一暗，记下了周小凭特殊的死状，面对此时的周小凭，他显得格外认真。 即使江怀雪是准备“送死”也不敢大意。 周小凭此时展露出的恐怖力量，要比之前厉害百倍。 鬼魂的力量可不讲究什么循序渐进的道理。 月亮被厚重的乌云遮住，原本还零星亮着的路灯“嘭”地一声全部被毁掉。 遮天蔽月的威压终于突破所有限制，整个餐厅的环境骤然变成了一座图书馆。 周小凭的暴动破坏掉了磁场环境，足以证明它不是核心鬼魂。 特殊磁场里每个建筑的位置和现实世界里不尽一致。 江怀雪没有惊讶，他从刚才开始就有了这种猜想。 沪城很大，他和林翊从来都没来过四中，网上也只能搜到四中的大概地图。 不仅没有沪城四中的具体地图，这个学校里的每栋建筑更是有意做成了相似的形状。 特殊磁场弄乱了所有建筑的位置。 如果这里不是食堂而是图书馆，那么按照八门地形来说，之前江怀雪看到的图书馆方位和食堂方位一换。 特殊磁场扰乱了江怀雪和林翊的方向感，更是产生不同的幻象，平添错觉。 这里是开门，才不是生门。 生门所在的地方不利于鬼魂生存，接近二十个鬼魂又怎么能做到在这里行动自如。 开门虽然也是三吉门，但是开门的方位是西北乾宫，乾卦是八卦之首，本来就有万物开始的意思。 不仅能够滋养人类，开门代表气运初开，更是可以洗涤恶鬼戾气，起到滋养魂体的作用。 但是想滋养灵魂，就不可能没有害处。 要动鬼魂戾气，必然会放大鬼魂身上不稳定的情绪，使得原本就没什么理智的鬼魂更加冲动。 电光火石间，江怀雪就想清楚了其中关系。 怪不得原本就是喜欢说干就干的周小凭会暴戾成这样。 驱邪符的作用在逐渐减弱，周小凭蛮横地运用起自己的力量马上就快要冲破禁锢。 江怀雪还挡在林翊面前，他拿出第二张驱邪符，头也不回地对林翊说：“林哥你先走。” 他知道凶宅恶鬼没有周小凭厉害，而且林翊只是才觉醒的天赋者。 林翊能顺利离开这里，有更好的未来，他的体质却连靠近身为出口的小水潭都不行。 江怀雪想得很明白，不论如何自己留在这里才是最好的收益。 他虽然想和林翊一起殉情，但真到了生死的时候，他还是舍不得自己喜欢的人跟自己一起死。 算了，他说话本来就反复无常。 不一起死就不一起死吧。 江怀雪说：“林哥，我努力做到等你多走远点再死。” 林翊性格多疑，想要骗过他最好能先做到骗过自己。 江怀雪不断做着自我催眠，林翊才勉强相信。 江怀雪想要在林翊这里彻底洗脱掉得罪他的事实，解决后顾之忧，这样的戏码就必须多演上几翻。 这是一个灵异世界，林翊一念之间就能操控鬼怪轻松杀掉弱小敌人，江怀雪不想成为这个被追杀的对象。 一切都向江怀雪设想的那样发展，只要林翊离开，他就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但是林翊没走。 如果早几分钟，江怀雪还没引起林翊的兴趣的话，他确实会毫不留情地离开。 林翊一把拉过江怀雪，随意地把人拽到身后。 没人猜得到他的想法和喜怒。 在这瞬间，周小凭也突破了驱邪符的限制，朝两个人类扑来。 就算没有对江怀雪的记恨，人类天生就对失去理智的鬼魂有吸引力。 一张上品驱邪符，足够对付一只寻常的恶鬼。 周小凭的力量可怖至极。 它绝对不是属于特殊磁场的鬼魂，是被四中事件的幕后之人养出的结果。 江怀雪在被林翊拉到身后保护起来的瞬间，本该“恋爱脑”的他，想的却是—— 大胆一点，特殊磁场可能是禁锢周小凭的存在。 客观来说反而对人类有益。 江怀雪只觉得自己离最终的真相只差一层薄雾。 另一边，林翊对上周小凭居然呈现出了不落下风的姿态。 不愧是注定会成为万鬼之王的人。 林翊的天赋高的可怕，各种战斗意识更是天生具备。 两股不同的黑色力量在诺大的图书馆里打得有来有回，江怀雪冷得只想搓手。 忽然，江怀雪察觉到一股针对自己的危险。 是任舟！ 任舟原本就坐在他的身后，一直默不作声降低着存在感，这会却突然出手。 江怀雪刚想有所动作，忽然天旋地转，他强忍住晃得恶心的感觉，再一反应过来，已经出现在了一间教室里。 任舟果然是核心鬼魂。 任舟问道：“你知道周小凭的死因是什么吗？” 江怀雪注意到它的脸上也出现了类似黑线的裂痕。 眼看江怀雪没有回答，任舟又继续说：“磁场出现了裂痕，快来不及了。” 它总算暴露出自己的本意。 江怀雪这才说：“快维持不下去了吗？” 任舟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江怀雪解释：“我是说这个既保护着周小凭，又保护一般人类的磁场。” 他这会有耐心极了，和刚才在林翊面前展露出来的模样大相径庭。 这会轮到任舟惊讶了：“果然没看错你，你是第一个发现真相的人类。” 任舟又说：“那你知道我想知道小凭的死因是因为……” “你想超度它。” 无论想要超度什么鬼，都必须知道它的死因和执念。 不用任舟多费口舌，江怀雪已经知道得七七八八。 他甚至比任舟想得更多。 磁场被破，弄出了八卦阵的幕后之人恐怕这时已经有所动作。 第 14 章 四中出现的异常事件原著里就没写过，任舟更是从头到尾都没出现的人物。 再说任舟是鬼魂，迟早会离开人间，在它面前，江怀雪自然不用伪装。 任舟没江怀雪的脑子转得那么快，它只知道自己凭直觉相信的人类果然没有看错。 任舟努力将周小凭控制在图书馆里，只为了更紧急的事情—— “磁场又破了，我已经没有能力再去修补。” 既然已经被江怀雪说了出来，它大方承认了自己就是核心鬼魂。 任舟长话短说：“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小凭的死因，有人在我们学校搞事，小凭就是被那群人选中的倒霉蛋，他们想养一个极致大凶的恶鬼出来，我们不能让那群人得逞。” 任舟不想让四中的幕后之人得逞，是为了周小凭。 一旦成功，周小凭的灵魂就会彻底消散，它就再无任何轮回的可能。 虽然失去了许多记忆，但保护周小凭就是任舟死时的执念。 对人类而言，大凶恶鬼的现世更是绝对的灾难。 任舟就没想过江怀雪会不会拒绝它，只要是个人类都能明白大凶恶鬼的现世意味什么。 江怀雪确实也没拒绝。 但他的脑回路和其他人类有些偏差—— 他只是想直面大凶恶鬼的危险又不想让自己陷入真正的危险罢了。 原著里林翊天赋觉醒后直接去了A大的非自然灵异科报道，紧接着就顺理成章地和老师同学去处理了一起灵异事件。 只不过有主角参与的灵异事件在调查途中突发意外，难度骤升。 最后的结局自然是林翊成功解决灵异事件，收服了导致那次灵异事件难度增大的强悍鬼怪。 但是现在剧情出现偏差，在江家找麻烦的前提下，他根本就没机会去转专业，也失去了一个厉害的鬼怪傀儡。 江怀雪很有自知之明，他造成的这点蝴蝶效应怎么拗得过剧情。 就算原本剧情里林翊该有的傀儡没了，补一个就可以了。 很明显周小凭就是这个被代替的存在。 反正被林翊收服的鬼怪傀儡，都只是剩下剩下一幅灵魂躯壳，灵魂已经自动进入轮回。 有林翊兜底，江怀雪要轻松许多。 更何况外面的湖心广场上还站着槐越师徒。 狂暴的周小凭有林翊在对付，另一边赶来的幕后之人方面有槐越拦着，他只需要做一些传话之类的事情就差不多了。 江怀雪问道：“我们要怎么做？” 任舟说：“生前的记忆我已经全部忘掉了，只能感受到这间教室是一个很重要的地方。” “所以我只能赌一把这里可能会找到小凭的死因。” 这也是任舟一直都觉得头疼的点。 它没有任何记忆，所做的一切全是依靠着本能，无论是布置出的特殊磁场还是对周小凭的执念，全部都是因为它觉得应该要这么做才弄出来的。 任舟根本就不知道和其他的鬼魂相比它到底有多不同。 ——在记忆全无的情况下，它比寻常鬼怪都要有理智得多，比起鬼，它更像是一个人类。 江怀雪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 视线穿过窗外，只能斜着眼睛勉强看到临近的图书馆。 这是处于特殊磁场中的二号教学楼。 也是现实世界里的一号教学楼。 已经没什么时间了，任舟说：“我能感觉到自己还可以再支撑最后半个小时。” 特殊磁场如果没有被破坏，就是可以自给自足维持很久，可一旦遭到破坏，任舟还能支撑半个小时才让特殊磁场消失，已经是做到了极限。 任舟在学校里徘徊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周小凭的死因，足以证明全靠它一只鬼实在没有办法破题。 换句话说，接下来的时间必须依靠江怀雪来破解周小凭的死因了。 江怀雪很快就发现这个教室在二号教学楼所处的位置和位于一号教学楼的高二四班一模一样。 如果任舟创造的磁场有意打乱了学校建筑的分布——这才是真正的高二四班。 江怀雪始终有一个疑惑，四中里死掉的学生都不是同班同学，为什么磁场里要创造出一个班级，把它们都聚集到了一起。 他原本以为是任舟为了方便，在特殊磁场里弄出来的结果。 但如果不是任舟弄出来的呢？ 害死了这些学生的幕后之人原本就想要它们聚集在一起呢？ 哪怕江怀雪不那么了解八门，也能想到惊门主的是惊恐之事。 死者们在学校徘徊，每天晚上都有至少一个学生在不断重复着自己的死亡。 如果陶小诚的跳楼不是任舟安排，也不是它可以阻止的事情，那就说得通了。 在惊门不断的重复死亡，一遍又一遍的加剧着鬼魂们的惊慌和恐惧，这根本就是想养出更多的恶鬼。 任舟想出一招变化地图的做法，直接将所有鬼魂死亡的地方换成死门，对人类而言最忌惮危险的地方恰恰相反，这才是鬼魂们的“生门”。 任舟阻止了四中这里原本的计划进度。 江怀雪一边总结着自己之前遇到的情况，一边开始在教室里翻找起来。 这里肯定有线索，既然是任舟始终寻找不到的存在，那么一定隐藏在什么特别的地方。 江怀雪的动作必须要快。 幕后之人很明显知道任舟的情况，他们没办法对付特殊磁场，但只是单纯的进入这里藏住一些东西那就简单了。 肯定是被动了手脚。 江怀雪在教室翻找一圈，他也没找到任何异常的东西。 就在任舟关注着图书馆的情况越发着急起来的时候，江怀雪猛地有了发现。 不对。 这间教室中有将近一半的书桌里都放着一块圆圆的镜子，这些镜子很小，只类似女生的手掌大小。 上学的时候，哪个班里没几个女生会带一块小镜子，江怀雪起初还以为这些镜子是正常的文具范围。 ——每一块小镜子看起来都十分普通，一点被鬼魂或者什么奇怪力量沾染上的气息都没有。 但随着桌箱里找到的小镜子越多，江怀雪立马起了疑心。 又是镜子。 他还记得自己差点在二号教学楼的厕所里出事，就是因为那块奇怪的镜子。 江怀雪仔细翻找，总共找到了十一块小镜子。 只有九个课桌里没有镜子。 任舟在江怀雪怀疑不对劲的时候也配合着帮他在好几个课桌里找到镜子：“这些玩意有什么不对的吗？” 正因为容易分辨特殊物品的气息，它从来没对这些什么奇怪气息都没有沾染的东西在意过。 江怀雪想了想，三两句给任舟说出刚才自己在女厕所里的危险遭遇。 “你知道这件事吗？” 任舟露出错愕表情，他根本就不知道二号教学楼的厕所里还发生过这种事情。 果然和江怀雪想得一模一样，特殊磁场和八卦阵重叠，这是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 “那我知道去哪里找周小凭的死因了。” 江怀雪神色淡然，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到教室最后面拉开书柜。 果然他在书柜里敲敲打打，在最上面的一格书柜敲到了不寻常的声音。 江怀雪退后一步，让任舟帮忙：“这里砸一下。” 鬼魂的力气普遍要比人类大，任舟一伸手，原本以为能一拳轻松打破的书柜侧壁，谁知丝毫未动。 反倒是任舟的手上出现了一圈焦黑。 一接触就产生了异常反应，这里肯定有问题。 原本平平无奇的书柜，这下在任舟眼里骤然就变成了一个重要存在，它双眼放光，可算是看到了希望。 任舟准备继续用蛮力砸坏书壁，江怀雪连忙提醒：“先把你的鬼气全部收敛掉。” 如果江怀雪这话是对着其他鬼怪说的，估计会被嘲笑什么都不懂。 哪有鬼魂能收敛住自己的鬼气。 但任舟可以。 越发凸显了它和寻常鬼魂的不同。 在书柜里做手脚的人根本想不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任舟收敛了鬼气，强悍的力量这次一落下，瞬间就砸穿了书柜内壁。 刚砸出一个洞，“哗啦”一声，一堆小镜子就从书柜内壁中的多余空间里洒了出来。 洒了起码三四秒才没动静，密密麻麻的小镜子占据了书柜最上层的大半空间，甚至还有十几块镜子掉到了地上。 这里居然有这么多镜子，除了封住小镜子的包装上印花图案不同之外，这些圆圆的小镜子全都一模一样。 每面镜子身上却找不到任何异常的地方。 在任舟不明白这些镜子为什么会被费力封进书柜的隐藏空间里的时候，江怀雪上前随便拿了五六块镜子放进包里——这些大概够用了。 任舟想不明白周小凭的死会和这些镜子有什么关系，江怀雪已经叫它拿上五块镜子跟他走了。 任舟想不出来索性不再多想，听话地拿着镜子，跟在江怀雪身边。 主动把自己放在了保护江怀雪的位置上。 在江怀雪的带路下，两人走进了这楼的女厕所。 路上，江怀雪看了眼图书馆那边的情况。 两股明显不同的黑暗力量互相纠缠，打得不分上下。 很好，林翊还能拖一段时间。 江怀雪毫无负担地走进女厕所，任舟看了看江怀雪果断的动作，心里多少纠结了一秒才跟着走了进去。 每楼的女厕所布局都一样，五楼厕所里洗手台上的大镜子还完好无损。 江怀雪忍住了想砸镜子的手痒冲动，让任舟先隐身：“这应该算是你们鬼的基本功吧？” 任舟点了点头，直接从原地消失。 江怀雪能感受到任舟的身影虽然消失了，但它还在自己的周围。 江怀雪拿出一面小镜子，对着洗手台上的大镜子照去。 在大镜子里反射出来的小镜子中，出现的景色不是两面镜子相照产生的无限重复的样子，而是一幅纯粹的场景—— 这是江怀雪熟悉的破败厕所。 下一秒，正常的大镜子也跟着发生变化，一阵轻微的振动后，大镜子中的厕所也变成了破败模样。 这次没有女鬼出现，江怀雪勾了勾手示意任舟跟上。 他一个撑手踩上洗手台，走进了镜子中的世界。 第 15 章 坦白来说，任舟这个队友要比林翊好得多。 江怀雪不用再像之前那样费力演戏，拐着弯地揣摩林翊的心思，才能达到让他来帮自己的目的。 江怀雪直接叫一声，就使唤得动任舟。 就像现在江怀雪刚一踏入镜中世界，任舟就毫不犹豫地跟了上来。 它想得简单，只要江怀雪做的事和它目的一致，就不会过多质疑。 更何况任舟本来就比林翊要信任江怀雪得多。 江怀雪一进入镜子里的世界，任舟就果断跟了上来。 镜子里的世界和镜外的环境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镜子里的世界要残破很多，处处都透露出一种凄凉感。 任舟从来没发现这个地方，它好奇地左右环顾：“这是哪？” 虽然各种建筑装修都一模一样，但肯定不是它熟悉的那所学校。 江怀雪没有回答，只是让任舟跟他走。 一人一鬼走出厕所，走廊上的视野变广，站在高处可以清楚地看到四中里所有的树木绿植都变得枯黄一片。 远处学校外的城市模样覆盖上一层雾气，非常朦胧迷幻，整个四中就像是被隔绝了起来。 虽然这里本来就是被隔绝出来的镜中世界。 学校里的每栋建筑都覆盖着厚厚的灰尘，一整个学校都像是已经被废了很久的样子。 到处都是蜘蛛网和落叶。 深秋的四中更显寒冷，江怀雪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带着任舟就朝着高二四班的教室走去。 重新走进这间教室，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才是真正的高二四班。 整个镜中学校都十分破败，唯独这间教室没被灰尘覆盖。 教室里摆放得不够整齐的桌椅、讲台上粉笔盒里使用痕迹明显粉笔，还是其他什么地方，所有的细节都表示着有人使用的痕迹。 之前无论现实世界还是特殊磁场里的两个高二四班教室，虽然看起来都很正常，但和这个教室比起来，任谁都能分辨出来那两个教室都缺乏着一股人味。 小班教学的人数再少那也是二十个人，不可能每时每刻都保持绝对的整齐。 更重要的是江怀雪发现任舟刚踏入教室就脸色一变。 终于被它找到了！ 原来它脑子里一直模糊着只觉得非常重要的东西藏在这个地方。 任舟就说它一直能感觉到这间教室很重要，却这么也找不到教室里独特的地方，到底哪里重要它始终不得章法。 直到它跟着江怀雪走进镜中世界才发现了这个第三个教室。 不对，这个真正的教室才是第一教室。 每当夜幕降临，学生都走干净后，没了阳气影响的任舟才能现身。 在这期间把真实的高二四班藏入镜子，再调换出两个假的教室也不算难事。 这招难度不大，但使得十分聪明——顺着任舟在磁场里的招数摆了它一道。 怪不得任舟一直都找不到真正的高二四班。 江怀雪看着任舟直冲冲地走进教室，朝着屋子最后面走去。 教室后方堆放着两张没人用的桌子。 任舟凭着直觉掰开课桌，手伸进其中一张课桌的桌箱里一摸，轻松就摸到了一张照片。 任舟看到照片上的内容后神色复杂，它转身把照片交给了江怀雪。 江怀雪拿过照片，照片里两个穿着校服的少年一个是任舟，另一个就是周小凭。 两个人肩并着肩，甚至周小凭还伸出一只手搂住任舟，两个人脸上都挂着笑，看起来十分亲密。 这是一张用拍立得拍出来的照片，整张照片上都蒙着一层特殊的质感，只看一眼就能感受到其中洋溢出来的美好。 谁能想到这张照片里的两个高中生一个死的比一个惨。 两个人生前的关系绝对不像周小凭否认的那样生疏。 任舟没有死前任何的记忆，但死后潜意识里一直提醒它最重要的东西却是和周小凭的一张照片。 任舟对它和周小凭的关系隐约有些猜想，他们应该是很好的朋友，不然它不可能在死后还一直向要帮周小凭。 它只是有些失望。 原本任舟以为这个最重要的东西会和周小凭的死因有关，结果找到的只是一张照片。 还是不清楚周小凭的死因。 江怀雪把照片还给了任舟：“不用失望。” “你猜为什么你能轻易找到这张照片？” 任舟的脑子一下没转得过来：“因为我比你先走过来搜索课桌？” 江怀雪摇头。 他没那么大本事。 “如果没猜错，你和周小凭都是高二四班的学生。” 特殊磁场里一直都在表现高二四班。 “你们死后课桌就被搬到了教室最后面，如果这张照片谁都可以找到的话，应该早就被拿走了。” 而不是放在空空如也的桌箱里等任舟过来。 任舟听懂了江怀雪的意思。 如果这张照片真的平平无奇，它和江怀雪根本就拿不到这张照片。 “这是周小凭想方设法留下的照片。” 为的就是证明周小凭和任舟不是陌生同学。 目前已知的是，没有任何一个鬼魂在死后会完全忘掉自己生前的记忆。 任舟的记忆一定被动了手脚。 江怀雪说：“所以你和周小凭的关系就是寻找它死因的关键。” 他甚至怀疑周小凭和任舟应该从小就认识，不然任舟死后没必要大费周章地清除掉它所有的生前记忆。 人鬼天生就拥有隔阂，很少有人会愿意帮鬼的忙。 如果不是来了个既愿意帮忙又脑子好使的江怀雪，任舟走不到这步。 被千方百计藏起来的照片怎么可能会普通。 江怀雪三两句就说服了任舟。 正是因为明白人类对鬼魂的戒备和不信任，它才对江怀雪好感倍增，充满信任。 鬼魂做不到百分百的清醒，有好几个时刻任舟都其他鬼魂的受到影响，不受控制地失去了理智，变得浑浑噩噩。 陶小诚跳楼后，任舟就恢复了清醒，它就觉得江怀雪肯定被自己吓跑了。 每到那个时候任舟都抵挡不住弑杀本能——它也算是被人害死的恶鬼。 没想到江怀雪在这之后依然选择了帮他。 没有江怀雪，任舟完全就找不到这里，自然也看不到什么照片。 他真是个好人。 江怀雪不知道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凭他和其他人理解不同的脑回路，在任舟面前刷足了好感。 “你现在有回想起什么东西吗？”江怀雪想了想，说出他之前就有的怀疑：“你的死和周小凭有关。” 任舟是在四中里倒数第四个死掉的学生，从他之后每个离奇跳楼的学生都被外界发现，怎么想都是从任舟这里开始出的问题。 周小凭的死状太惨，根本就不可能是跳楼死的，而且虐杀的动静太大，后期学校里死了四个学生的时候，四中已经获得了不少关注度，这个时候也不适合再让周小凭惨死。 任舟看着手上的照片，越是想要回忆，脑子里逐渐开始产生一种尖锐刺痛。 在任舟努力回忆的时候，江怀雪走到黑板旁边的公告处。 周小凭是一个重点高中的学生，他社会关系简单，每天的作息也规律，想杀他没那么容易。 周小凭也不可能是在校外被虐杀的，那样阵法起不到作用，四中费力构建出来的八卦阵法也就失去了意义。 ——周末放假的时间直接被江怀雪排除掉。 学校里有那么多的学生，想要虐杀掉周小凭没那么简单，幕后之人势必会选择一个完美的机会出来行事。 必须是一个时间充足还不会被人发现的时候。 所以江怀雪来到公告处前，试图找出这个导致周小凭死亡的“机会”。 公告处上贴着这学期的课程表和班里的各种分组情况。 无论是各个学科的学习小组，还是打扫卫生的分组，周小凭和任舟的名字都紧挨在一起。 江怀雪看着公告栏上的课程表和各种时间安排表，脑中逐渐呈现出一个清晰的时间线。 高中生的作息简单规律，周小凭和任舟每天三点一线的学习生活不难想象。 江怀雪盯着高二四班的课表，体育、音乐之类的课程完全没有被挤掉。 四中是沪城的重点高中，注重学生成绩的同时更是希望学生们能够全面发展，即使是高二，学生们也有各种活动可以参加。 江怀雪发现每个同学一学期都必须要参加一到两项课外活动，公告栏上有一张可以涂改的自动报名表，方便让班主任查寻学生们对课外活动的参与情况。 任舟和周小凭就一起参加了一个话剧活动。 他们演的是一场小话剧，难度不大，毕竟还是要以学习为主。 除了帮忙客串几句词的配角外，主演只有三个人—— 任舟、周小凭和苗云云。 还有一个女生。 江怀雪下意识就想到了那个在厕所里哭泣的女鬼。 公告栏上还没撕下来的话剧活动海报上写着演出时间，就贴在自动报名表旁边。 不知道什么原因，任舟三人报名的时候距离话剧活动开始只剩下四天的时间。 他们星期二报的名，话剧活动星期五晚上就要开始举行。 偏偏可以请假排练的体育、音乐课之类的艺术课程都在星期一和星期五。 他们如果要抓紧时间排练，晚自习的时候排练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江怀雪能想到这点不难——是个不想耽误学习的学生都会这么选。 而四中的走读生不需要上晚自习，住校生晚自习上到九点就可以回宿舍。 这意味着九点后学校的教学区域就没人了，三个学生就算想的是下了晚自习在没人的时候排练到十点左右再走也很正常。 周小凭和任舟都是住校生，公告栏上还贴着他们宿舍成为文明宿舍的表彰。 所以两个人就算晚点摸黑回宿舍，他们的舍友也不会觉得奇怪。 住校生的身份也否认了周小凭放学后被掠走杀掉的可能。 直接拐走的话肯定会被他的舍友发现的。 江怀雪抽丝剥茧，找到了大致的真相。 如果周小凭是死在话剧排练的时候，那么一切都合理了。 对幕后之人来说，这就是完美的机会。 任舟和苗云云两个学生根本就不足为惧。 高二四班公告栏上的这些可以暴露出太多消息的告示都没被撕下来，更是证明幕后之人已经脱离校园很久了，完全不了解这些东西。 任舟努力想了半天，灰白色的脸上都憋出一股难受的暗色，还是没能回忆起自己生前的记忆。 就在任舟想自暴自弃的时候，还是江怀雪出声稳住了他的心神。 “别慌。” 任舟总觉得江怀雪有一种安全感。 哪怕江怀雪的体质比寻常人类更脆弱娇气，可是任舟待在他身边情绪就是会稳定很多。 江怀雪说：“我们去隔壁阶梯教室。” 他已经在用最快的时间破题了。 四中的各种设施齐全，每栋教学楼的五六楼最中间都有一间阶梯教室。 任舟三人的话剧排练要用上电脑，而且还会不可避免地发出吵闹声，最好的排练地点就是既有电脑又自带隔音的阶梯教室。 从老师那里借到钥匙并不难。 任舟乖巧地跟在江怀雪身后，一人一鬼来到阶梯教室门口。 原本江怀雪以为阶梯教室的大门会上锁，他还想让任舟暴力破门。 结果他轻轻一推，阶梯教室的大门就被推开了—— 门后堆满了头发。 第 16 章 阶梯教室要比寻常的教室大两倍有余。 所以当江怀雪推开门，看到塞满整间屋子的头发时，体会到了一种说不出的震撼。 任舟猝不及防看到阶梯教室里的情况也是头皮发麻——就算自己就是一只鬼，但遇到未知又诡异的情况它还是会怕。 无数发丝互相聚拢又重新分散，动态平衡般地形成了一堵不留任何缝隙的墙壁。 时不时移动的发丝在穿行间产生一阵又一阵的特殊而平衡的波动，看得人心烦气闷，又莫名感到心底发毛。 上次江怀雪在厕所里见过的黑发都达不到这种密集程度。 江怀雪从旁边的教室里拿出一支笔，小心翼翼地戳了一下这堵发墙。 原本平衡的波动在笔尖戳上来的时候瞬间停顿住，江怀雪感到不妙，他立刻松手，放开了此时已经被无数发丝缠住的签字笔。 原本流速不算快的发丝开始迅速扭动起来，几个旋转后，招惹它们的签字笔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拖进了发墙。 眨眼间签字笔的身影就消失了。 如果不是江怀雪手放得快，他的手差点也被发丝缠上，一起给拖进去了。 拖进去后最好的结局估计也是窒息而死。 这堵墙不好对付。 任舟这会也缓过来，观察出了这些头发的本质：“这些发丝，每一根都裹满了怨念和……愧疚的情绪，居然是愧疚吗？” 任舟说：“想进去一般的办法绝对不行。” “这是一种死后产生了自我封闭的鬼魂，这类鬼魂死后会连带着把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也封闭起来，不会主动攻击任何目标，但也不会让任何存在进入自己的封闭地方。” 任舟比它原以为地更要了解这些鬼魂。 “想要这类鬼魂给人让路可太难了。” 江怀雪没被任舟说的话唬住，他淡声道：“就算再难也有办法。” 任舟尽量长话短说：“这种鬼魂死前大都存在非常强烈的自责、愧疚等情绪，所以在死后进行自我封闭，有很强的自虐倾向。” 比起害别人，它们更喜欢自己害自己。 “这间教室被一只自我封闭的鬼魂霸占，想要它让路自然就需要解决掉它的愧疚。” 任舟觉得麻烦，都快没有耐心了。 它想要快点找到周小凭的死因，偏偏还要被一只自我封闭的鬼魂拦住。 想要这种鬼帮忙最麻烦了。 解决掉阶梯教室里鬼魂的愧疚吗？ 这个不难。 江怀雪站在门口，试探着说：“苗同学，是你吗？” 任舟已经记不起苗云云了，它在江怀雪说话的时候什么触动都没有。 只是江怀雪说完后，没有立刻就发生什么事情。 他并不着急，只站在原地默默等待。 直到过了半分钟左右，江怀雪才听到屋内隐约传来了什么声音。 声音很小，他不得不打起精神，认真地听了起来。 江怀雪听了好几秒才确认，隔着层层头发，他听到的是细微的哭泣声。 断断续续的哭声和江怀雪在女厕所里听到的差不多。 他没有猜错。 屋子里的鬼就是苗云云。 这哪是死了十八个学生，分明是十九个。 江怀雪没什么这方面的经验，他不知道一个“人追求偶数，鬼追求奇数”的说法。 虽然在现代人眼里，追求偶数大多只是古代人遵守的吉祥寓意，但在鬼怪眼里，它们是真的从千百年开始就一直追求奇数。 想养鬼的天师或者觉醒者就不可能不去遵守这条规矩。 江怀雪叫了苗云云的名字，终于唤起了一些苗云云对外界的情绪。 江怀雪继续说：“不是你的错。” 单听这句话起不了任何作用。 只听江怀雪继续说：“如果你想报仇的话，现在有个重新补救的机会在你面前。” “如果你可以帮我的话，我保证帮你抓住害了你和周小凭的幕后之人。” 江怀雪没有对苗云云用什么说话技巧。 按照任舟的说法，这类鬼魂不需要听到什么花言巧语，得让它们感受到真心才行。 江怀雪三两句话说清楚了自己的来意。 苗云云的哭声就没有停下来过。 任舟歪了歪头。 它虽然不记得苗云云是谁了，但听到屋内持续不断的哭声，还是感到十分难受。 任舟总觉得不应该。 就像它觉得周小凭不应该惨死，不应该被困在这个地方一样。 它也觉得苗云云不应该死在教学楼里，不应该在阶梯教室里哭泣自虐。 明明他们都有美好的未来。 他们的人生不应该结束在冰冷的黑暗中。 任舟脑海中开始隐约有破碎的画面闪过。 连贯不起来的画面虽然没有任何作用，但它已经有了恢复记忆的迹象。 江怀雪说的话没有过多的安慰词修饰，但他确实让苗云云感受到了诚意。 苗云云的哭声越来越大，直到双方之间就隔着一层薄薄的发墙。 江怀雪看不见发墙后的鬼魂身影，他只知道苗云云有了交谈的意向。 几缕发丝爬到了阶梯教室的门上，扭动间组成一个个汉字，最终变成一句话—— 【证明给我看。】 它让江怀雪证明自己有这个实力帮自己和周小凭报仇，而不只是嘴上功夫。 别看苗云云始终在哭，一幅柔弱怨恨的模样，实际上它并没有失去理智。 无论是任舟还是苗云云，都表现出了不符合身份的冷静。 江怀雪这会能和苗云云交流，完全是依靠了身旁的任舟。 苗云云认出了任舟，它虽然知道任舟没有任何记忆了，也不想看见任舟，但也还算是相信任舟带过来的人类。 江怀雪诚心问道：“你想怎么证明？” 苗云云沉思了一会，才让自己的发丝在大门上重新写下几个字。 【你单独进来。】 苗云云一眼就看出了江怀雪只是一个普通人，虽然他身上的阴气浓郁，味道十分还很好闻。 但如果只是一个光有脑子没什么本事的人类的话，还是算了。 它不要这种人去说什么帮他们复仇。 如果本事不够的话，这个人类绝对会死。 苗云云不想因为自己再害死别人。 但如果江怀雪有真本事，苗云云绝对会用尽全力地去帮他。 即使是付出任何代价。 所以苗云云点名让江怀雪一个人进来，任舟不许帮忙。 封闭了阶梯教室门口的发墙慢慢开始移动，不少发丝一缕一缕地抽开，显露出一个只容许一个人通过的口子。 任舟皱了皱眉，显然是不同意苗云云的要求。 林翊还不知道能拖住周小凭多久，就算按照最好的情况算下来，它和江怀雪也只剩下二十分钟的时间了。 如果二十分钟内找不出周小凭的死因，它就没办法带着周小凭进入轮回了。 它绝对不能让周小凭的灵魂彻底消散，连轮回就进不去。 苗云云当然知道任舟的想法。 但它还是坚持用发丝写出了这个要求。 它的执念和任舟不同，它们两个想的事情也完全不同。 所以这两个人死后，才会变成核心鬼魂和封闭鬼魂这两种截然不同的两种类型。 大家都是守在这里的鬼，凭什么就要听你的，不能听我的？ 任舟正准备开口呵斥，让苗云云搞清楚现在的状况，江怀雪就抬手阻止了任舟。 江怀雪说：“可以。” 他的脸上甚至还带着几分笑意。 没有勉强，江怀雪是真的做好了进入阶梯教室和苗云云面谈的准备。 任舟见状，也只好闭嘴。 它转而脸色有些难看地对江怀雪说：“注意时间，不要逞强。” 不行就喊它，它保证会把江怀雪带出来，大不了硬闯进来。 就连任舟也不认为江怀雪有向苗云云证明的可能。 任舟承认江怀雪的脑子很好，但他的体力也确实很弱。 任舟还记得最开始被教导主任追杀的时候，最后江怀雪跑都跑不动了，还是靠它才成功脱险。 江怀雪点头，没有和任舟多费口舌。 不相信就算了，到时候等他出来了让任舟自己看。 江怀雪永远不会主动把自己置身于绝对的危险当中。 他习惯了给自己留后路。 他早就想好了办法，所以才接下了苗云云的考验。 在进入阶梯教室前，江怀雪最后给任舟吩咐了一件事—— “你拿着小镜子到处都照一照，发现有哪些地方在小镜子里的模样和外界不同的时候……” 不要犹豫，直接砸了就行。 小镜子要砸，外界不同的地方也要砸。 破坏得越严重越好。 “你先这样做着，等我出来的时候，就不用再费力气地从镜子世界里‘转机’一次了，咱们直达现实世界。” 镜中世界的进出口只单向连接着特殊磁场，想要回到现实世界，就必须要出来两次。 江怀雪让任舟做的准备就是想要直接开通镜中世界和现实世界的双向通道，这样要节约许多时间。 任舟虽然不放心江怀雪，却也拿出小镜子，准备跟着他的话照做。 这么听话的队友，又一次让江怀雪忍不住把林翊拉出来对比。 看看人家，这种队友多听话。 被拉踩的林翊对江怀雪在背后说坏话的行为毫不知情。 他和周小凭缠斗得十分愉悦。 尽管现在的局势看起来是他渐落下风。 虽然林翊刚刚才完成天赋觉醒，但是林翊的爷爷并不是普通人，林翊从小就跟着学了很多特殊本领，哪怕没有觉醒，以他的天赋，对付一般的鬼怪也绰绰有余。 之前因为其他的一些原因，林翊假装成一个普通人已经很久了，五六年都没有直面过任何玄学生物。 所以之前哪怕没有天赋觉醒，在凶宅里遇到灵气复苏事件了他也能游刃有余地把这件事解决掉。 这就是林翊会在炮灰的威逼下会去赴约的原因。 林翊一直没有落下自己在玄学方面的练习，他的力量始终在增加，却好久没有施展过。 上次天赋觉醒后他就想挑个没被人怎么察觉到的灵异地点试一下身手，这会能和周小凭打起来对他也是一桩好事。 ——毕竟这么凶恶的鬼魂可遇不可求。 果然如林翊所料，他现在打得畅快极了。 就算知道自己是在帮江怀雪和任舟拖延时间也没在意。 林翊那双原本深邃漆黑的眼中，此时已经出现了一抹赤红。 他的身上也出现了不少被周小凭弄出来的细碎伤口，每一次呼吸间都能闻到的铁锈味道让林翊更加疯狂。 周小凭看似略微占了上风，但是林翊的攻击对他来说也并不好受，甚至丧失理智带来的暴躁反而让它越发暴戾难受。 如果林翊是有理智的疯子，那么现在的周小凭就是已经被林翊刺激到丧失理智的疯鬼。 很难说林翊会不清楚自己这么刺激周小凭的下场，但他偏偏在自己慢慢落入下风的同时，还要去各种不怕死地挑衅周小凭，刺激它的神经，让眼前的恶鬼变得更加疯狂。 林翊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如果江怀雪和任舟不能解开周小凭的死因把它送入轮回，那么周小凭这个已经被林翊刺激成疯鬼的怪物一旦放出磁场，绝对会对整座城市带来一场不可控制的灾难。 林翊知道，但他就是故意这么做的。 他可以帮江怀雪拖三十分钟的时间，但总要让他拿一点报酬不是吗？ 江怀雪丝毫不知道林翊在做什么胆大妄为的事情。 但他也能猜到林翊不可能像任舟一样乖乖地帮他们一直拖住周小凭。 所以当前的事态，江怀雪从一开始就比任舟想得要严重得多。 江怀雪走进阶梯教室，堆满整个屋子的头发跟着他一起移动，虽然还是十分密集，但已经要比最开始密不透风的样子好上许多。 苗云云坐在讲台上，浑身上下都被发丝裹满，只能看到一个大概轮廓。 无数的发丝驱赶着江怀雪走到苗云云身前。 苗云云带着泣音说：“准备好了吗？” 江怀雪点头：“我要怎么做？” 苗云云没有回答他，只是下一秒，阶梯教室里的所有灯光全部打开，苗云云的身影消失了。 猝不及防，江怀雪就看到了一幅血腥至极的场景—— 讲台上横放着一具尸体。 这具尸体的身形娇小，半个脑袋和小半截腿都从讲台两边露了出来。 从胸前携带的校牌上可以看到女尸的名字，毫无疑问这就是苗云云的尸体。 苗云云的颈部被割开了一大半，只有些许皮肉连接着大脑和身体。 不只是颈部，仔细一看苗云云的两只胳膊、两条大腿处都是这样被切掉了大半，但还有一层皮肉相连。 她的死法和周小凭差不多，只是周小凭的四肢确实被斩断，只能依靠邪门诡异的一条条血丝相连。 苗云云的四肢和头颅没有被彻底斩断，她现在的样子更像是周小凭的失败版。 她这样就已经足够惊悚了，周小凭的遭遇只会更惨。 但是让江怀雪也感到头皮发麻的是—— 苗云云还活着。 或者说，直到这个时候，苗云云居然还奇迹般地剩下一口气。 虽然她的头颅都快掉下讲台了，但是看得出她的胸膛尚有起伏，微张的嘴巴依然在呼吸，瞪大的眼神痛苦麻木。 这种违背了科学观念的存活，不难发现是什么原因。 有人正在用邪术强行吊着苗云云一口气。 苗云云浑身上下时不时浮现出一层血色的神秘符号，随着她微弱的呼吸，这些符号有规律地出现又消失。 很明显是有人准备拿苗云云做什么事情，为了让苗云云在死后成为实力强大的鬼魂，这个幕后之人正在折磨着她。 江怀雪看到这幕只觉得自己心里的怒气在不断上涌。 他是一个有底线的人。 怎么会有畜生做得出这种事情？ 偏偏这种极恶之事已经发生了。 江怀雪清楚地知道他现在看到的只是苗云云的回忆。 苗云云和任舟不一样，如果任舟是完全失去了生前的记忆，那么苗云云就正好相反，她把自己死前的画面记得无比清楚。 江怀雪控制好自己的情绪，重新恢复冷静。 只不过任谁都看得出来他现在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冷意。 江怀雪态度柔和、故意露出温柔微笑的时候，很难让人发现笑起来那么甜的小少爷，实际上在脱下伪装，面无表情地时候会散发出多么强势的寒意。 带来的压迫力一点也不比林翊认真的时候要少。 江怀雪冷静下来，既然苗云云一言不发地让他看到这幕场景，那肯定就有苗云云的用意。 他仔细观察着尸体，哪有在林翊面前展露出来对死人的半分害怕。 第17章 第 17 章 很快，江怀雪就发现了苗云云身上不对劲的地方。 这里是周小凭三人曾经排练的地方。 摆在讲台上的人不应该是苗云云。 明亮的阶梯教室里，如果无视掉讲台上的躯体，其他地方都看起来十分正常。 江怀雪后退几步。 从一开始就不能走入解密的误区。 在这里寻找线索逐个分析一点用都没用。 苗云云想要他证明的不是江怀雪聪不聪明，而是有没有和幕后之人对抗的实力。 坦白来说，他确实并没有这个实力。 但是马上就要有了。 就在江怀雪后退着走上教室的两阶楼梯时，讲台上吊着一口气的身躯突然从讲台上坐了起来。 苗云云的两只眼睛都被挖了出来，她扭过头来空洞地“盯着”江怀雪。 江怀雪甚至看到了苗云云眼眶里坏死的肌肉。 他看着苗云云，向侧边躲去。 在江怀雪躲过去的前一秒，苗云云就已经从讲台上爬起来，下一刻，她就位移到了江怀雪原本所在的位置。 速度之快，如果江怀雪没有预判到苗云云的动作，根本就没办法躲过去。 江怀雪感到难言的压力，他轻呼一口气。 不管怎么样，他还是要尽快适应这个危险的世界。 江怀雪敢进来直面苗云云，自然有他的依据。 槐越教给江怀雪的三个手诀，虽然只是十分基础的加速、防御和攻击三个作用，但是用好了未尝不能对付苗云云。 两张驱邪符也足够当做江怀雪的底牌逃出生天。 江怀雪估摸着自己的体力应该能坚持个五分钟左右。 他起手掐出一个加速手诀，提高了自己的速度，灵活躲避起苗云云的攻击。 苗云云的速度虽然很快，顶着浓厚怨念想杀他的心思也十分明显，但是江怀雪相信自己心里的直觉，每次都能预判住苗云云的行动轨迹。 每次加速的效果都能持续十秒，再加上预判，江怀雪想躲过苗云云的攻击并不难。 在此基础上，江怀雪找准时机，攻击和防御的手诀轮流着掐起来。 他能明显感受到苗云云没有周小凭和凶宅恶鬼厉害。 如果是这种水平，江怀雪确实不怕。 无论是冷静地预判走位，还是恰好时间不断用三种手诀对付眼前的怪物，江怀雪掌握好节奏后任谁都看得出他的游刃有余。 江怀雪的战斗天赋一点也不比林翊差。 只是他的身体素质太差，体力跟不上，坚持不了持久战。 苗云云的攻击力度很大，速度也很快，但江怀雪就是能明显感受到明显的违和感。 苗云云在攻击的时候，她身边所有诡异的头发都消失了，和之前展现出来的攻击性完全不同。 所有的工作都像是周小凭的缩小版。 江怀雪就这样一点一点地磨着苗云云，甚至产生了一种自己在打游戏溜bss的错觉。 如果这就是考验，江怀雪丝毫不慌。 江怀雪没有因此大意。 苗云云的状态逐渐变糟，她的模样开始变化，看起来更接近鬼魂。 比江怀雪想得更好，还没有用到五分钟，他的体力还有富余，苗云云就出现了要被江怀雪磨掉的迹象。 江怀雪皱了皱眉，丝毫没有快成功的感觉。 他的直觉一向准确，浑身上下的戒备就没放下来过。 果然当苗云云支撑不住的时候，骤变发生—— 苗云云的身上瞬间被数不清的头发覆盖，变成一个只能勉强看到人形轮廓的怪物。 这个形态才是真正的苗云云。 江怀雪心里出现疑惑： 既然现在才是苗云云真正的模样，那之前是在做什么？ 江怀雪眼神里闪过一丝深意，他好像明白了苗云云的用意。 但是在这之前，江怀雪陷入了真正的危险。 他掐出一个防御手诀，做出防御姿态，一层浓郁的阴气化为保护屏障在江怀雪周身流转。 江怀雪鼓足了劲把自己的防御屏障叠加到了最厚。 下一秒，铺天盖地的头发全向江怀雪袭来，他整个人隔着防御屏障都被淹没进了无穷无尽的头发中。 槐越教给江怀雪的基本技能基本就抵挡不住此时的苗云云。 如果不是江怀雪体质特殊，加大了防御能力，这个脆弱的护盾估计也拿突然发力的苗云云毫无办法。 阶梯教室一侧的墙壁也被涌出的黑发撞破，源源不断地延伸到教学楼外。 弄出来的动静十分夸张，整个镜中世界都轻微地颤动起来。 任舟正在专心地按照江怀雪的指示做事，看到阶梯教室里穿破墙壁的恐怖黑发时，不由得担心起来。 任舟是鬼，通常来说它对人类的安危并不感冒，只是它对江怀雪很有好感，这个人类不一样。 任舟还是不希望他死掉。 整栋教学楼都在颤抖，任舟收回关心的眼神，手上动作没停，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任舟是一个好搭档。 它知道既然自己选择了江怀雪，要相信到底。 任舟的动作加快，它的效率很快，已经找到了很多不同的地方，任舟砸掉手上还有的倒数第二块小镜子。 ——镜中世界已经出现明显的裂缝。 江怀雪知道任舟会不受影响地继续做事，他心里计算着时间，被无数的黑发包裹起来也丝毫不慌。 人类本能的恐惧被江怀雪牢牢压制住，他眼神清醒，感受到体内阴气源源不断地消耗，一旦江怀雪体内的所有阴气消耗殆尽就会失去防御。 江怀雪现在的状况无异于慢性等死，但他心里却半分都没有异动。 两分钟后，逐渐薄弱到几乎透明的防御屏障预示着江怀雪体内的阴气已经快要支撑不住。 任舟还差最后一点就要完成江怀雪交给他的事了。 镜中世界和现实世界只剩下最后一层脆弱隔阂，只需要再弄出一点刺激就可以了。 江怀雪无视掉身体里传来的明显虚弱，反而率先一步走出了保护自己的防御屏障。 成群结队的黑发把江怀雪的四肢全部缠住，覆盖着浓烈怨气的黑发传递出冰凉的触感，江怀雪的身上冒出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江怀雪的手上捏着驱邪符，却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江怀雪被淹没在黑色的海洋中，视野逐渐受到影响，能看到的东西越来越小，逐渐覆盖成全部的黑暗。 柔软的发丝带着刺骨的冰凉，江怀雪浑身上下都被包裹住，能够呼吸的空气越发减少，熟悉的窒息感重新浮现。 江怀雪任由鬼魂阴冷暴动的力量在身上游走。 除了死后不会产生暴动外，江怀雪和真正的纯阴体质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江怀雪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足以让他承载住从鬼魂身上传递出的过量怨气。 大量的怨念从被破坏的二号教学楼里涌出，直冲云天。 周小凭的死因，江怀雪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 苗云云刚才的模样和周小凭的死状相差无几，一段时间的对峙下来，江怀雪已经明白过来。 说是考验，苗云云也还是有意地透露了周小凭的死因。 毕竟她是亲眼目睹了周小凭死亡的人。 江怀雪想不出除此之外，让苗云云死后能愧疚成封闭鬼魂的原因。 周小凭的死因不难分析。 他被人选中故意折磨致使，在被虐杀的过程中还始终吊着一口气。 这样的残忍死法，不用刻意养鬼，周小凭死后也会变成强悍恶鬼，更何况它在八卦阵里还被养了那么久。 幕后之人到底想养出一个什么玩意？ 江怀雪的脑中涌起一阵又一阵的危机本能，想要逃生的欲望让他握紧了手里的驱邪符。 不能，至少现在还不能用。 哪怕之前差点被周小凭掐死都没能天赋觉醒，江怀雪现在还是想再试一次。 又一次体验到生死边缘的刺激，江怀雪缺氧窒息的脑中已经是一片空白。 江怀雪还有几分力气在心里自嘲。 短短两天，他已经把穿越前一辈子都没体验过的危险体验了三次。 江怀雪两眼发昏，能够明确地感受到自己生机的流逝。 明明只有几秒钟的时间，江怀雪却感觉到度秒如年。 直到现在，他也没能感受到体内迸发出什么特别的感觉。 接连两次的试探，江怀雪估摸自己顶多还能坚持五秒的时间，不做点什么，五秒后他真的会死。 哪怕是江怀雪这样稳定的心态，这会都不由得焦急起来。 心里开始涌上一丝怀疑。 难道他真的注定了是原著里炮灰的命运，无法试探出天赋觉醒吗？ 江怀雪压下心里的怀疑，紧握住驱邪符的手动了动。 算了，能觉醒的人本来就是少数，他不强求了。 就在此时，镜中世界和特殊磁场在冲天怨气的影响下都发出持续不断的颤抖，即将被彻底破坏掉。 任舟摔碎了手上最后的一块小镜子——最后一点刺激出现了。 “嘭——” 江怀雪的耳边出现一声玻璃破碎的细微声音，这像是一种预告，紧接着类似的破碎声接二连三地响起。 镜中世界连同特殊磁场，全部都碎掉了。 江怀雪直接被甩到现实世界。 浓郁的负面情绪在现实世界里出现，具现化的黑雾瞬间遮云蔽月。 江怀雪催动体内保留的最后一丝阴气，触发了握在手里的驱邪符。 缠绕在他身上的头发瞬间融化，江怀雪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 江怀雪深呼吸了好几秒，缓过神来之后，才发现湖心广场上出现了十几个陌生人的身影，好不热闹。 第18章 第 18 章 早在周小凭把特殊磁场冲破的时候，槐越就发现了不对。 又过了五六分钟，就连叶灵灵都察觉到了逸散出来的阴气。 她停下烧纸钱的手，转头观察了几下右侧一栋建筑里传来了冲天寒意。 叶灵灵担忧地看了看图书馆，又看向槐越。 “老师，我们……” 槐越抬手打断了叶灵灵想说的话。 他懒散地撑手坐在花坛边上，微微侧头看向四中大门处。 过了这么几分钟，应该也来人了。 不出槐越所料，一行人的身影很快出现在过来的路上。 没了特殊磁场的影响，虽然四中新校址的占地面积很大，但从学校大门到湖心广场距离看着远，实际上以正常人的脚程来说，很快就能走过来。 这个学校的设计倒是巧妙。 槐越看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过来，他扶了扶墨镜：“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十四五个人，不仅有沪城有头有脸的天师、官方人员，甚至…… 槐越看着眼前两个身穿黑色西装，领口绣着一枚白色羽毛状花纹，一脸冷色的人类。 “哟，怎么还有两个猎鬼者能在百忙之中抽空过来？” 这排场可一点也不少。 领头的一个猎鬼者皱了皱眉，他很不喜欢槐越这幅吊儿郎当的模样。 “槐越。” 他叫住漫不经心的青年，只向着教学楼的方向看了一眼，脸色就越发冷峻起来。 衡英知道四中可能会有问题，四中也早就在局里挂了号，只是最近各种异常事件频发，他们实在腾不出手。 衡英一直都觉得四中有问题，但他实在是太慢了，就把四中的事情报上去，谁知上头会准备让槐越这个连正经编外人员都算不上的玩意来调查。 还好他就在沪城附近处理事务，察觉到四中的不对，立马带人赶了过来。 “里面有人。” 衡英是资历老练的猎鬼者，感受到异常匆忙赶来后，不仅看出了四中的风水大有问题，更是发现了其中活人的气息。 衡英对槐越非常不满。 他一直都知道槐越的烂性子，里面的人只能是槐越故意放进去的。 果然，不是人类的东西就是危险。 衡英对身侧的下属说了一声，准备先进去救人，在赶进特殊磁场的同时，对槐越说：“如果死了人，你就做好准备吧。” 槐越耸了耸肩。 他当然不会让江淮栎拜托自己照顾的人真的死掉。 但是江怀雪的事情和他心里的具体打算，槐越也无心向衡英解释。 槐越看着衡英准备进到特殊磁场救人的模样，没忍住笑了笑。 救不成的。 果然，旁边跟着一起过来的天师见衡英想进入，立刻出声阻止他。 一个中年道士连声说道：“衡先生，现在千万不能进去。” 中年道士看起来身板硬朗，气质周正，一身的正气凛然。 光听他说话，就不自觉地令人信服。 顶着衡英不解的目光，道士开始解释。 说来说去，意思都是已经四中的八卦阵已经成型，无论多强悍的人直接进去都十分危险，大概率会被阵法炼化。 已经成型的规则永远是凌驾在人类强弱之上的存在。 除非这个人能做到打破规则，那就不是人了，基本等于变态。 八卦阵就是已经成型的规则，在里面养鬼，被炼化的人越多、能力越强，养出来的鬼魂也会越强。 中年道士掐指算了算：“阵中那两个人……唉，衡先生千万不能进去被一同炼化。” “天命如此，衡先生，您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猎鬼者，千万不能贸然进去。” 天师虽然是灵气复苏后逐渐兴起的一门神秘职业，或许他们没有觉醒天赋，但是成百上千年的玄学传承，流传下来的知识不可小嘘。 哪怕衡英想要无视这番话，也要掂量几分说话者的重量。 毕竟阻止衡英进教学楼里救人的道士不是别人，正是天师圈里赫赫有名的无名道士。 无名道士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无论是能力还是信誉都十分令人信服。 四中的情况比衡英想得更复杂。 他不能去当给恶鬼送人头的猎鬼者。 四中的事情隐藏得很好，骤然爆发出来的时候已经成了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 现实世界里的各方人马都在商量着解决办法。 官方人员封锁了附近的一个街区，只说是寻常的灵异事件，没对外透露太多。 无名道长带着人和衡英一起测探完了四中的地形。 一群人重新回到湖心广场，商量了好几分钟都没说出来一个好的解决办法。 衡英觉得非常不对劲。 他们探查一番回来后，后勤那边的资料也传了过来，深入调查后才发现整个四中保守估计已经有十位学生死掉了。 四中的事情出现的突兀，发现时居然已经这么严重了。 想到死的那么多学生，衡英心里就不太舒服。 做了这么多年猎鬼者，他还是习惯不了这个突然变得操.蛋的世界。 衡英又问了一遍：“里面的两个活人，已经确定没办法救了吗？” 无名道长摸了摸胡子，摇着头叹了口气。 意思已经很明显——救不了了。 无名道长见惯了生死，这会难得想开口安慰衡英一句话：“没事，往好了想，只有两个活人进去了，我们就发现了四中的不对劲。” 损失还没那么大。 无名道长的安慰属实不尽人意。 就在衡英想说什么的时候，忽然，几人的眼前就出现了危险的一幕—— 眼前的一栋教学楼侧边的墙壁上忽然发出一声巨大声响。 紧接着，教学楼上方数十块碎裂的水泥块向地面砸下。 衡英和无名道长连忙带着各自身边的人向后一连退了好几步。 所有人都看到侧方墙洞上像瀑布般激涌而出的黑发，每根发丝上都缠绕着他们从来没见过的强大怨念。 月亮也被层层乌云遮蔽，可怖的景象从地到天，覆盖住了整个四中。 这幅可怖模样让人下意识捏紧了手心，他们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八卦阵里饲养出来的恶灵终于冲破阵法现世了吗？ 人们如临大敌般地看着向地面涌下的黑发。 这种强度的鬼魂，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能不能面对……咦？ 紧接着，他们就看到降落到地面的黑发中，一个少年走了出来。 少年眉眼精致，气质清冷而阴郁，面无表情的样子更是充满了疏离感。 伴随着萦绕在他周身的柔和暖光，非但没有拉近他和人间烟火的距离，反而越发衬托出一幅谪仙模样。 月色隐蔽，路灯损坏，在一片黑暗的世界中，唯一的光源只存在于少年的周身。 眼前的景色，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得出来的震撼。 少年皱了皱眉，人们才发现他的脖子上有一道恐怖淤青的勒痕。 江怀雪伸手指了指侧边，嘶哑着声音说：“看我干什么，救人。” 他暗戳戳地发泄着自己没能天赋觉醒的迁怒。 一旁的图书馆里还打着架呢。 江怀雪冷眼看着众人的反应，这会的四中好不热闹。 任舟和苗云云默契地一起藏到他的影子里，暂时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江怀雪的目光猝不及防和无名道长对视上。 本该赶着去图书馆救人的无名道长对他露出一个笑容。 江怀雪捕抓到了无名道长眼里的恶意。 第19章 第 19 章 接近于无的光线下，没有人发现江怀雪的影子有什么不正常。 藏匿了两个鬼魂的影子显得有些扭曲。 多亏了江怀雪的提前交代，任舟眼疾手快地带着苗云云一把塞进了江怀雪的影子。 江怀雪的破局方式出乎了苗云云的意料，不管既然能破局，苗云云也认可了任舟拉着江怀雪复仇的做法。 四中已经引起了关注，来到现实世界必然会面对许多手段厉害的人类。 江怀雪没有这个世界里其他人那种“人鬼天然对立”的观念，他只知道在事情没彻底解决之前，这两只鬼都不能被其他人抓到。 四中现在的环境特殊，情况复杂。 江怀雪破开两个特殊空间出现在湖心广场上，原本已经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 被断定了死亡的普通人类骤然出现在眼前，近乎惊艳的出场方式让人震撼。 所有人心里都充满了为什么——这个人居然活了下来？ 但当江怀雪点出图书馆内林翊和周小凭的战斗后，人们的注意力又被转走了。 什么好奇和疑问都是小事，救人才是最重要的。 图书馆里林翊和周小凭的战斗也因为特殊磁场被彻底破坏，从而暴露了出来。 能和恶鬼缠斗的人类，不是猎鬼者就是天师。 无名道长又早早地点出了阵法里只有两个普通人，所以只剩下最后一个可能—— 这是一个才天赋觉醒的人类！ 刚觉醒就有和罕见恶鬼战斗得不相上下的水平，这绝对是个天才。 死在这里就太可惜了。 江怀雪都知道的道理，这些人更是清楚，他们的注意果然全部都转向了更重要的地方。 任舟和苗云云就这样瞒天过海地在江怀雪的影子里待了起来。 只是…… 江怀雪眼里闪过几分疑惑。 为什么这里没人认出他的身份？ 江怀雪都做好了自己被认出来的准备。 江家为了找他在全城都闹翻了，在场的这些人里和江家有联系的多了去，怎么一个都没把他给认出来？ 江怀雪压下这个疑惑。 算了，暂时管不了这么多。 没认出他，正好也省去了一个麻烦。 江怀雪在指出图书馆的异状时，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众人的反应。 当江怀雪随意地一个抬眼和无名道士对视上的时候，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眼里的恶意。 无名道长看着一脸正气，如果不是江怀雪在自己的职业生涯见过各种演技高超的病人，还不一定发现得了这丝恶意。 一般的人更是就算发现了这点恶意，也会下意识怀疑是自己的理解错了。 江怀雪的依据不仅是他自己。 他感受得到，在自己和无名道长对视上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突然加深的寒意。 江怀雪轻咳了两声，提醒躲在自己影子里的两只鬼别把情绪暴露得太明显。 任舟什么都不记得了，虽然也能感受到心里一股本能的怒火，但还能忍住。 苗云云的反应要比任舟大了很多，她在看到无名道长的时候，整个身体都颤抖了起来，遗留在四中各处的头皮纷纷扭动游走，被刺激出更浓的怨恨。 任舟拉着苗云云，努力控制住她的情绪。 感觉到任舟可以控制住苗云云了之后，江怀雪便不再关心这边的事情。 他冷眼看着现场的人，各方势力的效率都很高，基本上沪城能赶过来的势力全来了。 幕后之人就混在其中。 无名道长的记恨让江怀雪在意，但是能在四中布置出这么的大阵仗，不可能是这个道貌岸然的中年道士做得到的。 必然还有什么合作。 江怀雪被留在湖心广场的后勤安抚着坐到一旁。 他披着柔软干净的毛巾，手上捧着一杯安慰受害者时会被惯例塞过来的温水。 这会就只有跟过来的后勤人员还有心思管江怀雪。 连槐越都被衡英拽去了图书馆。 叶灵灵刚好坐在江怀雪的旁边，她忍不住上去安慰几句。 虽然叶灵灵对江怀雪这种人不怎么感冒，但耐不住江怀雪长得好看。 叶灵灵作为颜控，再加上她对自己老师的了解，江怀雪现在也是一个和她一样被槐越坑过的人了，小孩自然就没忍住开始安慰起来。 “你没事吧？” 小女孩组织了一下语言：“尽管老师看起来很不着调，但他答应的事情绝对不会食言。” “答应了要保护你就肯定不会让你死掉的。” 叶灵灵一说完，结合起刚才的危险，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这话的可信度太低。 叶灵灵尴尬地扣了扣衣袖，就在她心底尴尬的时候突然想到什么，叶灵灵连忙从包里拿出来一个小玻璃瓶。 “诺，给你。” “你看，这是师父交代我在你出来的时候给你的。” 叶灵灵当时还搞不清楚槐越说的“出来”是什么意思，又为什么要是她来给。 现在看来，槐越应该是早就预料到了现在的情况。 不等江怀雪有什么反应，叶灵灵直接一把把小瓶子塞进了他的手里：“至少这个东西能表示老师相信你肯定能出来。” 不然也不会提前就准备好了。 叶灵灵说话的速度很快，江怀雪这会嗓子疼痛，完全插不进嘴。 他正暗中注意着图书馆的情况，听到叶灵灵的话后，原本想说自己不用安慰，谁知槐越居然还给他留了东西。 江怀雪一下就来了兴趣。 他抿了抿嘴，看着手上被强塞过来的小瓶子。 这个玻璃瓶很小，高度只有两厘米左右，里面装着只有一半玻璃瓶高度的黄色透明液体。 江怀雪摇了摇这个小瓶子，瓶中的液体有些黏腻，质地像是某种奇怪的油脂。 “这是什么？” 江怀雪开口慢吞吞地问了一句，声音还带着明显的沙哑。 叶苗苗看了眼江怀雪脖子上的勒痕，越发觉得他可怜了。 叶苗苗连忙说—— “周小凭的尸油。” “老师说给你就可以了，有什么用你会明白的。” 江怀雪：“槐越怎么知道‘周小凭’这个名字的？” 叶苗苗愣了一下：“老师没告诉你吗？” “我们今晚来四中的目的就是给周小凭烧东西呀。” 第20章 第 20 章 槐越真是个混蛋。 江怀雪很少这么发自肺腑地评价一个人。 叶苗苗的话不难理解。 槐越早就知道周小凭这个人了。 说什么上元节将近收到委托来给孤魂野鬼上香，实际上他们来这里就是在给周小凭上香。 槐越肯定知道什么内幕，他让叶灵灵烧的纸钱说白了也是一种治标不治本的平息怨气的办法。 江怀雪拿过这瓶尸油，对叶灵灵说：“我确实明白了。” 敢把这个邪门玩意给他这种风评不好的人，槐越的胆子也是大。 江怀雪手上拿着的东西如果没有其他用途，那就是一个纯拉仇恨的道具，足够吸引到周小凭的注意。 他问叶灵灵要了一根红绳，穿过玻璃小瓶上一个特殊的孔洞，把这个小瓶子系紧后，直接把红绳缠到了自己的右手手腕上。 江怀雪晃了晃手，小瓶子牢固地待在他的手腕下，确定了这玩意怎么也甩不掉后，才抬眼看向一旁的图书馆。 这会图书馆那边的动静不仅没有变小，反而更加声势浩大起来。 江怀雪让叶灵灵把头凑过来。 他悄悄说：“可以帮我个小忙吗？” “等一会我从图书馆里出来的时候……” 听完江怀雪到底想让她帮什么忙后，叶灵灵双眼“蹭”地一下就亮了起来。 她连忙点头应下：“这个好玩，放心吧，这种小事交给我保证完成。” 江怀雪透露出准备去图书馆的想法，叶灵灵帮忙掩护，在人手不够的忙乱情况下，竟然谁也没有发现江怀雪的消失。 图书馆内，周小凭已经被林翊挑起越来越多的怒意，几乎是掐着特殊磁场碎掉的点把周小凭逼到近乎狂暴的状态。 林翊察觉到外界的变化后立刻收手。 林翊原本就不占优的对战在电光火石间变得更加险峻。 从外赶来营救的各类人员赶到图书馆时，一眼就看到了林翊“不敌”对面恶鬼，即将被杀害的场景。 衡英尽最快的速度赶到，立刻冲上前去和周小凭鏖战，没有人怀疑林翊在这个危机关头会故意藏住自己的实力。 单纯的疯子不可怕。 可怕的永远是有理智的疯子。 林翊舒服地打了一架后，装出一幅力竭的模样，心安理得地躲到赶来的一群能人身后。 当江怀雪偷溜进图书馆的时候，正好和林翊对视上。 身形高大的男人倚坐在图书馆一角，他的身上有些细小伤痕，看上去吓人，实际上根本就没构成什么伤害。、 他这会正在看戏呢。 江怀雪看到了林翊眼里的戏谑。 很明显林翊已经对周小凭起了想法—— 这么好的傀儡人选就这样被除掉了实在可惜。 在看到江怀雪的时候，林翊并不惊讶。 这个小少爷没有那么废物。 所有人都以为的柔弱小白兔实际上隐藏着谁都没有发现的危险心思。 这实在是…太对林翊的胃口了。 林翊对江怀雪温和地笑了笑。 配上他此时的模样，显得有些违和——男人眉眼间还染着几分狠戾呢。 江怀雪伸出食指抵在自己的嘴前，冲林翊比了个“嘘”的动作。 他还调皮地对林翊眨了眨眼。 林翊看到了江怀雪手腕上绑着的红绳，白皙的皮肤和赤红色的细绳对比起来十分明显。 优秀的视力让他轻易发现了连在绳子另一端的小瓶子。 林翊的视线在小玻璃瓶上停留了一瞬。 只一眼他就猜到那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了。 有小混蛋想做坏事了。 林翊戏谑地看着江怀雪的一举一动，没有提醒任何人的好心。 江怀雪的身形在几个呼吸后很快就消失在了图书馆里，不像林翊这个特别针对着观察，很难发现他的存在感。 任舟在它的特殊磁场里就展示过改变环境的奇特能力，磁场虽然没了，但他的基本能力还在。 江怀雪早前就和任舟更改过合作。 就算现在周小凭的死因找到了，一人一鬼的合作也还在继续。 江怀雪心里就是看不惯这几个高中生被残害。 欺负小孩的恶心玩意就该死。 任舟对江怀雪的好感度从一开始就高的吓人，这会更是配合着江怀雪的举动，改变了他的存在感。 图书馆内的战局很是激烈。 衡英和周小凭正面交锋，可以看出衡英的战斗经验要丰富许多。 衡英手上拿着一把淡紫色流光的不凡长剑，每一次攻击都带着细碎电光，凌厉的剑法每一次挥出都彰显着不俗的威力。 但是周小凭作为被刻意饲养出来的鬼魂，他的能力本来就强。 陷入了狂暴后，周小凭的实力更是呈现出比平时翻倍的状况，足以弥补它在经验上的不足。 衡英哪怕堪堪才压住了他，也只是压住而已，衡英清楚自己战斗得很是吃力。 特别是他还迟迟没有感受到无名道长的动作。 衡英和无名道长刚才就说好了他在前面压制恶鬼，无名道长在后方抓住机会做法超度。 衡英没时间分神过去查看身后的情况，大声道：“还要多久？” 不能把这只鬼放出去在市里害人。 衡英咬了咬牙，发誓解决眼前的恶鬼后，他一定要揪出敢在四中养鬼的人。 敢这么做，真是胆大包天，又毒又蠢！ 衡英没精力回头查看，自然也不知道无名道长在他的身后究竟做的是什么法。 无名道长手上拿着一面长度在半米左右的旗子，乌黑的旗帜上写的有字，但被黑色的污渍覆盖，除了一个大大的“魂”字外，看不清旗子上还写了其他的什么字。 再仔细一看，这些污渍全是染在旗帜布料上的干涸血液。 不详的恶意裹满了一整面旗帜。 这无疑是一个至邪之物，实在不该出现在一个天师界领军人物的手上。 无名道士的架势哪是想超度周小凭，分明就是想趁机收服掉这只恶鬼。 他不断挥动着手上的旗帜，嘴里还念念有词。 江怀雪刚溜进图书馆大厅就注意到了无名道长的动作。 不等江怀雪做什么，从他的影子里就延伸出一缕头发，从地上悄无声息地快速爬行到了无名道长的脚下。 下一刻，黑发直接缠绕上无名道长的脚腕，妄图直接把人撂倒。 没曾想无名道长的身上发出一阵金光，苗云云的这缕黑发直接被烫出“滋滋”声，断在了外面。 苗云云也发出一声痛苦呻.吟，不甘的情绪上下游荡。 江怀雪小声说道：“没事，我一定让他恶有恶报。” 顺便让任舟解除掉他的隐身。 江怀雪声音里的冷静和安抚，让苗云云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 少年的身形显现出来，江怀雪不用知道无名道长在做什么——只要破坏掉就行了。 江怀雪打开玻璃瓶，瓶子里的尸油诡异地逸散出一股香味。 这股味道挥发得很快，浓烈的异香瞬间充斥着整个图书馆，周小凭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来。 江怀雪掐个速度手诀转身朝图书馆外跑去。 他的仇恨拉得很稳，周小凭紧跟在江怀雪身后，很快就跟出了图书馆。 江怀雪除了图书馆后，他的目光立刻锁定到叶灵灵身上。 “行动。” 看到江怀雪的嘴型后，叶灵灵一把烧掉了带过来的所有香火。 第21章 第 21 章 叶灵灵带过来的香火足有两大包。 这玩意和阴气都是鬼魂的最爱。 如果这些香火一点一点地被烧掉，就能达到安抚鬼魂的效果。 但是现在，所有剩下的香火一下子被全部烧掉，只会造成过犹不及的效果，原本的安抚作用超级加倍。 大量的香火和浓郁的阴气混合出一种奇特白雾，最终造成了罕见的一幕—— 超过百倍的香火瞬间炸开，比罂粟毒.品更致命的诱惑从湖心广场上迅速扩散出去。 白雾扩散到了城北的各个地方，所有鬼魂都受到影响开始暴动起来。 无论是浑噩弱小的野鬼，还是囚于某处尚未复苏的凶恶鬼魂，通通被四中里传来的诱人味道吸引，全部朝这边涌来。 不只是局限于城北，这些白雾还在不断向外扩散，只是速度要比之前缓慢一些。 如果不加制止，恐怕整个沪城最终都会受到影响。 藏在这座大城市各个地方的鬼魂将全部受到影响，朝四中赶来。 江怀雪朝湖心广场的中间跑去，明显感觉到当叶灵灵烧掉所有香火后，四周都出现了隐隐约约的呜咽声，一时间风声鹤唳。 除了被稳稳拉住仇恨的周小凭紧跟着江怀雪之外，四中各处都骤然出现了许多的鬼魂，它们既没有攻击人类，也没有进行什么破坏。 无论是面容模糊的弱小灵体还是实力强悍的恶鬼，通通表现出一幅沉醉的模样。 它们赶到白雾最浓烈的地方，尽情地享受着飘飘欲仙地感觉。 这些孤魂野鬼就从来没有吃饱过，它们沉迷在四中浓郁的香火和阴气中，半透明的身体越发凝实。 失去理智的鬼魂就连什么实力强弱的概念都没有了，无论是往日里一见就怕的无名道长还是周小凭这种避之不及的恶鬼，通通都没了感觉，肆意地在整个学校里畅游。 在四中里忙着戒备封锁地方的后勤人员被眼前的变故吓到，他们没有多特殊的能力，恐惧着突然出现的这么多鬼魂。 就在他们如临大敌的时候，慢慢发现这些鬼魂的目标都不是他们。 后勤人员赶紧压下恐惧，全部躲回了停在校门口的车里，把自己保护起来。 乱局中也没人注意到江怀雪和躲在隐蔽角落里的叶灵灵。 无数鬼怪的眼里现在只有香火。好久没有体验过吃饱的感觉，实在是幸福。 就连周小凭都被空气中弥漫的白雾影响到，追逐江怀雪的动作一顿，鼻子不自觉吸了吸，被烧掉的理智隐约回复几分。 只是下一秒，他的注意力又被江怀雪手腕处传来的异香吸引，继续朝江怀雪的方向追去。 周小凭的速度很快，江怀雪只靠自己的能力完全不够看，任舟不断迷惑着周小凭的视野，帮助江怀雪走位才堪堪拉开他和周小凭的距离。 少年的身姿灵敏，哪怕在被追击的关键时刻眼里也没有半分慌张。 哪怕他的脸色苍白，但在嘴唇泛起的一抹艳红衬托下，反而袒露出让人惊艳的倔强意味。 长得好看的人就算是在被追杀的狼狈情况下也足够让人惊艳。 江怀雪在前面跑着，衡英和无名道长都没有料到突然出现的这个情况，两人一前一后也跟了上来。 江怀雪一看就是一个普通人，衡英追过来想的只是要去拦下周小凭，防止恶鬼伤人 无名道长的想法则要复杂得多。 他能感受到自己周身的防护被触动，紧接着江怀雪的出现就妨碍了他的施法。 无名道长一眼就看到了江怀雪手腕上的玻璃瓶。 没有人比他更熟悉瓶子里装的是什么玩意。 无名道长不相信这个敢手拿邪物拉住恶鬼仇恨的人会是一个普通人。 他表面上跟衡英一起害怕恶鬼伤人，实际上已经开始琢磨怎么弄死这个坏自己好事的人。 只是无名道长忽略了一点—— 江怀雪不会无故让叶灵灵帮忙。 整个四中现在都成了鬼魂的游乐园，被香火和阴气笼罩。 江怀雪体质特殊，浑身上下都充满阴气，在所有鬼魂眼里就是一块诱人的蛋糕。 追在他身后的无名道长也不差。 越是厉害的天师，身上带的各种道具符咒就必定繁多。 这是江怀雪这个“外来人”都知道的常识。 无名道士刚刚还在开坛做法，他们这行很是讲究，无论是请鬼帮忙还是缉拿恶鬼，首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鬼送上足够多的香火进行贿赂。 江怀雪看得清楚，无名道长做法的八仙桌上放着一个香炉，炉子里插着两根长香。 江怀雪之前查过资料，这个世界的天师更像是道教、佛教和各种民俗知识的杂糅体。 但无论如何，无名道长只上了两根香的行为都和敬鬼的行为脱不了干系。 无名道长做法做了这么多年，他的身上早就沾满了香火的味道。 江怀雪还有藏在自己影子里的两只鬼帮忙掩护，无名道长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一走出图书馆，瞬间就吸引到了四中内所有鬼魂的注意。 如果江怀雪对鬼魂来说还只是一块甜点，无名道长就是一道丰富的正餐了。 也不能怪无名道长没做好准备。 正常人谁能想出江怀雪的这一手操作。 鬼魂永远没有满足的情绪，满脑子都是贪婪想法。 它们原本准备扑向江怀雪的动作瞬间停下，前赴后继地朝无名道长涌来。 失去最后一点理性的鬼怪，它们心里对香火的渴望早就盖过了对无名道长的畏惧。 准备找江怀雪麻烦的无名道长霎时间就被数不清的鬼魂针对，每一只鬼魂的脸上都带着迷醉般的渴望想要对他吸上一口。 无名道长不得不停下原本的动作，开始专心对付包围起自己的鬼魂来。 人鬼有别，他要是真的被这么多鬼一个吸上一口，就算不死也肯定会元气大伤。 无名道长的脸色铁青，不只是他，包括跟着他一起过来的亲信哪个不是厉害的天师，这下纷纷都成了鬼魂眼里的可口佳肴。 他们都被干扰，没一个人腾得出手去管江怀雪。 衡英离开图书馆后也发现了不对，但他没有管无名道长这边一溜天师的情况。 天师有能力对付鬼魂，普通人可不能对抗恶鬼。 衡英很快就贴近周小凭，他握紧手中的长剑继续朝周小凭攻击而去，企图抢下周小凭的仇恨，把注意力转回到他的身上。 只可惜没什么用，周小凭依然被江怀雪手上的尸油牢牢吸引住。 江怀雪的走位敏捷，目标只有一个——湖心广场中间的小水潭。 他熟练地运用着加速手诀，之前在阶梯教室里和苗云云对战时训练成熟的三个手诀不断交替。 江怀雪能溜得了苗云云，自然就躲得过周小凭。 只是他必须精准地掐好每一个手诀，完全就是一种走钢丝般的危险。 周小凭给江怀雪的压力很大，但凡出一点差错，都会被周小凭给追上，一旦追上，他被恶鬼撕碎都是轻的。 江怀雪的每一次手诀都掐得精准，虽然和周小凭的距离只能算堪堪擦身而过，但好在这个追击看起来再惊险，实际上周小凭怎么也摸不到他。 就连周小凭的攻击动作都被江怀雪防御了下来，除了格外耗费体力和有点刺激外，江怀雪没任何感觉。 槐越站在远处，停下了准备帮忙的动作。 他的眼里闪过惊艳：“我倒是低估他了。” 槐越原本还想帮江怀雪拖一下周小凭的速度，防止江怀雪真的被恶鬼追上。 谁知道江怀雪做得远比他预料得要好。 叶灵灵从旁边跑过来，努力爬到图书馆的二楼。 她说：“老师，你到底想做什么呀？” 槐越推了推墨镜：“我能说现在的情况已经超过我预想的范围了吗？” 叶灵灵摇头：“老师这个时候就别满嘴跑火车了。” 她才不相信槐越说的话。 槐越没有过多解释，尽管他难得说了次实话。 看出江怀雪想做什么后，槐越皱了皱眉。 他难得被一个人类弄出一丝惊慌。 槐越一边朝小水潭跑去一边说：“灵灵你糊弄一下这些人类。” 他可不能真的江怀雪死了。 没了药物影响，这个小孩做些事情怎么比他哥还大胆。 ———— 江怀雪只差几步就要抵达湖心广场中间的小水潭了。 周小凭紧跟在他的身后。 江怀雪直直地盯着前方的小水潭，对任舟说：“你们都出来。” 任舟愣了一下，继续帮助江怀雪遮挡住他身上的阴气：“你再说什么？” 江怀雪居然主动想把它和苗云云赶出影子。 要知道现在这两只恶鬼的帮助对他来说可没有害处。 任舟说出自己的担心：“小水潭这里煞气太重，没有我帮忙你会受不了的。” 就像是江怀雪之前找到特殊磁场的出口但走不出去一样，现实世界的小水潭周围的影响只会更强。 再朝小水潭走去，江怀雪的灵魂必然会离体。 湖心广场中间的这个地方还真就叫“小水潭”。 江怀雪心里不合时宜地闪过一句吐槽，丝毫不担心自己的情况。 他早就想了一个疯狂的计划。 任舟见自己改不了江怀雪的决定，一咬牙也跟着坚持，并没有立刻出去。 任舟坚持到江怀雪抵达小水潭的最后一刻才拉住已经不甚清醒的苗云云，从江怀雪的影子里出来，朝着旁边一躲。 在无数鬼魂的掩护下，它们没有被发现。 只见江怀雪向前一跃，忍着逐渐强烈的拉拽感直接跳进了小水潭里。 看上去水面高度最多只到成年人膝盖处的浅浅水潭，实际上在江怀雪跳入后，才感受到水潭里的深不可测。 江怀雪感受到自己跌入水潭，整个人都被活水托住，完全接触不到水底。 他睁开双眼，满目都是幽深的颜色。 八卦阵是摆在四中明面上的问题，那这个小水潭就是暗处的关键。 江怀雪之前总觉得有些奇怪。 只要一进入四中就能看出八卦阵的建筑构成，没几个人敢做出这么大胆的行为。 衡英一来就发现了不对，这对于想要隐蔽做事的幕后黑手来说，实在不符合他们的作风。 果然，从学生们奇怪的跳楼开始，就暴露出小水潭的奇特之处。 江怀雪憋住呼吸，脑中只有一个想法——这就对了。 他费力把最后一张驱邪放到自己的胸口。 上品驱邪符遇到饱含怨念的潭水，天然的驱散效果抵触着所有活水，变相地在江怀雪周围实现了一种防水功能。 当江怀雪把黄色的符咒贴近胸口处的时候，在他周身自动浮起的黄色柔光逐渐变成一个把江怀雪全身都罩住的气泡。 气泡形成后，构成稳定的空气屏障，江怀雪终于可以重新呼吸。 江怀雪呼吸着些许潮湿的空气，放心地闭上双眼，任由水潭里传遍全身的诡异拉拽感行动。 他的身体刚沉到水底，不反抗的态度就让他顺从着水里的拉拽感，成功的魂魄离体。 江怀雪看了看自己半透明的身体，飘在水潭里没有任何呼吸不适的感觉。 亲眼看到自己身体的感觉更是奇妙。 江怀雪看见自己的胸口伴随着呼吸正在轻微起伏，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江怀雪虽然在穿越前是个唯物主义青年，没接触过什么玄学，但是他记忆卓越，里的剧情和设定可没有忘记。 原著里提过这样魂魄离体的方法虽然十分危险，但如果只是在特定范围内稍微浪一下严格来说也不构成威胁。 江怀雪对这点记得非常清楚，因为后期原著的剧情里林翊也灵魂离体解决过一个麻烦。 驱邪符保证了江怀雪身体的安全。 只要江怀雪可以解决掉牵魂序法，在驱邪符失效前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就不会受到危险。 江怀雪感觉得到自己的灵魂状态明显要比正常情况轻盈许多，不怎么受到重力影响、能够随意漂浮在水中，甚至可以在空中漂浮。 活人灵魂离体的状态和鬼魂倒是没什么差别。 对江怀雪来说这可能还是好事。 灵魂离体后江怀雪就摆脱了体力的束缚，反而能够能够展开手脚。 江怀雪适应了几下后就抬头朝水潭上方游去。 水潭里的温度很低，就算灵体状态的感知度迟钝很多，江怀雪还是感受到了一股冷意。 他向上游去，周小凭也跟着江怀雪果断跳入了水中。 周小凭进入水潭之后，只会比江怀雪更加难受。 江怀雪注意到本来水潭里本来就是活水的水流呈现出自然状态下绝对无法实现的流向。 除了一小部分水流向水底流去，又被驱邪符挡住回流外，潭里大部分的水流都朝周小凭的方向流去。 看似温柔的水流下是毫不客气的杀机。 一股又一股的水流将周小凭牢牢缠住，源源不断地吸收着周小凭体内四散出来的怨念。 以怨念为食物的水潭在此时犹如一个活物，急不可耐地吞噬着所有的怨气。 怨气和阴气不同，江怀雪的身上半点怨气都没有，他以灵魂状态待在水潭里安全得很。 江怀雪没有阻止水流的动作。 要周小凭从暴动状态里走出来，这些滔天怨气就要先处理掉。 这些怨气喂了水潭也方便江怀雪探查这个地方。 连续死了这么多人，这些怨气加起来都没填饱这个水潭。 江怀雪不信再加上周小凭的怨气还不行。 因为这里是四中的新校址，之前江怀雪就以为这个地方的一切建筑都是新修起来的。 但如果这个水潭原本就存在呢？ 四中的新校址选在这个地方难道就不可能是这个小水潭在这里？ 水潭里没有任何活物，就连苔藓之类的植物都没有。 江怀雪只看见水底几条沟壑毫无章法地在地上排列，有的沟壑甚至延伸到侧边凹凸不平的墙壁上。 江怀雪的记忆不俗，把水潭里的沟壑和水潭周围的那些沟壑一对，就全部在脑海中对应了起来。 这才是完整的牵魂序法。 四面八方涌来的水流吸收怨气的速度很快，眨眼间周小凭恐怖吓人的外表就变正常了许多。 周小凭眨了眨眼，看得出他的暴动状态基本上已经消失。 江怀雪凑上去，灵魂状态没有尸油拉仇恨后，周小凭在看到江怀雪的时候眨了眨眼，模样呆滞丝毫没有之前的凶恶模样。 就像一只冲江怀雪摇尾巴的狼狈流浪狗。 周小凭虽然狂暴了很久，但它这段时间的记忆还记得清清楚楚。 它准备开口，明显想要询问江怀雪什么。 四中里的三个鬼，无论是周小凭、任舟还是苗云云，都有着和其他寻常鬼怪不一样的地方，无论多少它们的心里始终有理智尚存。 但就在此时，水潭里的异变也突然发生。 积满了怨气的水潭像是沸腾了一般，整个小水潭里都洋溢着各种气泡。 江怀雪和周小凭都看到了，左边的墙壁上骤然出现一个大门，江怀雪和周小凭瞬间全被吸了进去。 江怀雪看到水底自己的身体不受影响后，果断拉住周小凭，拿住一个靠背。 最后一层真相终于要揭开了。 第22章 第 22 章 凭空出现在水潭石壁上的大门在江怀雪和周小凭进入后,立刻就关闭了。 除了江怀雪沉在水底的身体外，整个水潭内寂静无声，再无半点动静。 无数水流在潭底自然穿行,直到半分钟后才有另一个身影出现在水中。 槐越不受呼吸限制地出现在水底，如履平地般地走到江怀雪身边。 他头疼地想,要怎么和江淮栎交代呢？ 槐越到现在已经开始认为是江怀雪的药物戒断反应让他的反应变得极其不稳定。 不然也做不出灵魂离体这种疯狂行为。 槐越老实守在江怀雪身边,掐着点等待。 最多再过十分钟,江怀雪的灵魂要是出不来他就要想法子去帮忙了。 正因为江怀雪的表现比槐越预想得更优秀和大胆。 所以他也算是一脚踹翻了槐越原本设想的所有试炼，难得让槐越翻了次车。 原本槐越只是动了教学心思想磨练一下江怀雪,江怀雪只要从特殊磁场走出来就行了，只要多花点心思这其实不难。 谁知道江怀雪走出来是走出来了，只是和槐越原本设想的方式出了亿点偏差。 谁要这个小少爷来打抱不平寻找真相了？ 槐越心里抱怨着事情的发展超出所料,却不难看出他现在的好心情。 槐越控制不住地嘴角上扬，明显对江怀雪满意极了。 槐越自己都是个喜欢不走寻常路的性格，既然江怀雪比他想得更为优秀，面对这种出乎意料的好苗子他有什么理由不满意。 槐越这种状态,有个更通俗的说法—— 痛并快乐着。 另一边，江怀雪和周小凭一起进入了一个特殊空间。 是真正意义上的特殊空间。 周小凭在江怀雪进入这里的时候就已经不知道消失在了哪里。 江怀雪努力睁开眼睛，脱离了身体影响的好处就是在被卷进大门、经历天旋地转般的强度后他终于不会晕过去。 江怀雪定睛一看,被眼前的场景震住了几秒。 没有边界的黑暗环境里,一个又一个的巨大圆环漂浮在半空中,闪烁着洁白柔和的光芒。 在皎洁的光芒下，空间内的神圣感骤增。 江怀雪的身影在圆环的映衬下显得更小，最小的圆环都要比江怀雪高两米多。 他抬眼望去,一直到视野消失的地方，分布不算密集的圆环都一直存在。 每个圆环身上都镶嵌着很多昂贵的宝石玛瑙，各类宝石的华光在圆环自身散发的光芒下被遮盖住,需要仔细查看才能发现。 圆环身上明明各种装饰极尽奢华，正在缓慢而不断地旋转着。 江怀雪却没有感受到任何的浮夸，反而在越发强烈的神圣感中感受到了一丝的熟悉。 他对这个奇怪的地方适应良好。 这才是最奇怪的。 江怀雪像是受到某种蛊惑，他放任自己双脚离地，不受控制地朝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圆环上方飘去。 江怀雪很快就抵达了圆环上方，他从圆环的头顶处向下看，在特殊角度才看见圆环正上方有一个可以看见圆环内部的小孔，小孔周围聚集着最为繁琐夸张的花纹。 当江怀雪的视线穿过小孔，他瞳孔一缩。 透过小孔能够发现缓慢转动的圆环中并不是一无所有的黑暗—— 小孔内出现了江家本宅的画面。 江怀雪看到的画面不是寻常的视角，更像是在高维空间对三维空间的观察，江家本宅无论哪个房间、哪个角落，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所有的墙壁、屋檐都对他不起作用。 深夜的江家依然灯火通明。 一楼客厅内，江母夏知怜坐在沙发上不断擦拭着眼泪。 她的周围聚集了许多陌生人。 江怀雪不认识这些人，但从他们的穿着可以看得出，不是天师就是猎鬼者。 为了防止诈骗，官方规定了所有天师和猎鬼者的穿着。 他们不断安慰着夏知怜，一边又在想法子寻找江怀雪的下落。 江怀雪皱了皱眉。 最近灵异事件频发，正是缺人手的时候，居然还有这么多人聚集在江家。 客厅里的情况没什么多看的意义，江怀雪视线上移，来到了书房—— 书房里除了江父江宏海和江淮栎外，还有一个人。 看起来江淮栎放走他的事情是一点都没被江宏海怀疑。 让江怀雪在意的是，他不仅不能从穿着上分清楚这个人的身份，而且还看不清那个人的面容。 江怀雪只能隐约听到三人在谈论什么“蛊毒”的事情， 江怀雪立刻联想到自己身上的聚阴蛊，忍不住想再听一点更多的信息。 只是忽然神秘人打断了江宏海的话，他若有所感地抬头朝上方看了眼，差点和江怀雪“对视”上。 江怀雪的眼神下意识躲避起来，哪怕隔着足够神秘遥远的距离，他也产生了一种自己可能被发现的错觉。 下一秒，整个空间里所有的圆环转速全部加快，一声不吭地改变了原本的缓慢速率，突然飞速旋转起来。 过快的速度带动起声响，在静谧的空间显得格外明显。 此时再从小孔看去，圆环内的画面也跟着全部消失。 江怀雪向后飘走了几步，远离了身前的圆环。 每一个飞速旋转的圆环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又一个的齿轮，整体看上去，一个特殊空间似乎都被带动了起来，从静态转化成了动态的错觉。 江怀雪胆大心细，他总感觉圆环突然的变速是因为神秘人的那一瞥，为了躲过被发现的情况才开启的某种机制。 此时，江家书房内，被打断了说话的江宏海没有发火，他压下眼底的不悦，戒备地向神秘人问道：“怎么了？” “有人偷听？” 神秘人抬头仔细观察了几秒，没找到破绽后才说：“没事。” 他的声音呈现出一种难听的嘶哑：“继续说吧。” 特殊空间内。 江怀雪还想前一步伸手触碰什么来试探一下，只是在他准备做出决定的时候，特殊空间骤然消失，一阵熟悉的天昏地暗后，江怀雪就被迫离开了这个地方。 等到江怀刚迟钝地感知到潮湿的空气时，就被某种力气一把掠了过去。 江怀雪缓过神来，周小凭已经掐住他的脖子，把江怀雪抵在了墙上。 现在的高中生都长这么高的吗？ 江怀雪一米七八的身高并不算矮，只是身形瘦削，看起来难免要瘦弱一些。 周小凭比江怀雪高出了半个头。 它双眼呈现出非人的赤红色，虽然从狂暴状态恢复了不少，但眼底依然满是戾气。 周小凭掐着江怀雪，问道：“怎么回事？” 小狼崽子的态度依然凶狠，但也没有之前那样动辄就要对就江怀雪动手的冲动。 现在反倒是它前所未有的理智状态。 它记得江怀雪全程做的事。 周小凭舔了舔嘴角，既然是让任舟和苗云云相信的人类，他努力压下心里的不满，嫌弃地觉得这个弱小人类的勉强还能够相信。 毕竟这个人的脑子好使。 周小凭凶恶地对江怀雪说：“不想死就老实交代。” 它习惯了使用威胁人的手段，惨死后对人类那是一百个仇恨。 江怀雪没有刺激周小凭，他任由眼前的鬼魂掐着自己的脖子。 一晚上被掐三次，他都已经习惯了。 江怀雪勾了勾嘴角：“如果不是我，你在图书馆的时候就要被那个讨厌的道士给收走了。” 一直冷脸的少年甚至在此时露出一丝莫名笑意。 周小凭无言反对。 甚至它在看到江怀雪露出的笑意时，心里还有一丝奇怪的不好意思。 这个人类身上很好闻。 周小凭对江怀雪的恶意在它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已经减弱了不少。 褪去不讲道理的暴躁后，它和任舟一样，对江怀雪的好感度要比其他人高很多。 周小凭松开掐住江怀雪脖子的手。 “那个臭道士做的是什么法？” 江怀雪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不清楚。” 他说实话：“我只是个普通人，这些天师的手段我哪知道。” 周小凭才不信。 不知道无名道士在做什么事情，江怀雪怎么敢直接断言它会被收走的？ 眼见着周小凭对他的回答不满，江怀雪又不紧不慢地接着说：“任舟告诉我的。” 任舟说的……好吧，它没什么质疑了。 周小凭知道 任舟懂得多，江怀雪这么说也正常。 怪它想岔了，这个没什么力量的普通人不认识天师的术法也正常。 见周小凭没说话，江怀雪趁机观察了一下这个地方。 这是一条三米多宽的走廊，通向前面看不清的黑暗地方。 向前延伸的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镶嵌着一颗夜光石，为这个封闭地方提供光源。 除了夜光石外，整个石壁走廊就看不见其他的任何人工痕迹。 江怀雪问道：“前面是什么？” 周小凭语气不太好：“我怎么知道？” 江怀雪歪了歪头，不太明白：“你没往前走？” 江怀雪在圆环空间耽误了一些时间，按理来说周小凭比他率先进来了好一会。 周小凭被哽住，直接转身向前飘去。 眼见周小凭不理自己，江怀雪也没追问。 他跟在周小凭身后，一起朝未知的方向飘去。 周小凭不说话的原因很简单，无非就是它一直在这里等着江怀雪那儿都没去。 江怀雪没揭穿它，一人一鬼朝着深处走去。 路上，江怀雪简单给周小凭说了一下目前的状况。 周小凭在知道从任舟开始居然有四个跳楼的学生后，脸色已经非常难看。 “有人想在四中养鬼，学校虽然是公认的阳气重的地方，但实际上这里面的也阴气也重。” 江怀雪说完轻咳了几声。 “你应该只是他们的其中一个目标。” 把想要的鬼养出来了之后呢？ 总不可能是养好就完事了，如果只是单纯的需要一个实力强悍的恶鬼助战，不用在四中整这么多的花花肠子，有的是更隐蔽的办法。 所以江怀雪之前才怀疑，幕后之人把在周小凭养出来还有其他的目的。 周小凭听了江怀雪的话后思考了一会。 它再怎么样死前也是重点高中里成绩排列前茅的好学生，脑子还是聪明的。 所以江怀雪刚才的举动都有了解释。 他在寻找幕后之人养鬼的真正原因。 面对周小凭这样罕见的能讲道理的鬼，江怀雪才会多费口舌。 像是凶宅恶鬼那种存在，江怀雪想都不想，只会果断抱林翊的大腿。 想到林翊，江怀雪心里闪过一丝沉思。 林翊可能拿不到周小凭这个傀儡了。 江怀雪不再多想，他和周小凭一前一后地赶着路。 他们才飘一分钟左右，江怀雪已经感受到越往里走就越重的寒气，更何况现在的他还是灵魂状态的迟钝触觉。 估计正常状态下，这里的寒意已经达到一种夸张状态了。 这种寒意不是什么力量带来的附加效果，只是一种石壁走廊里单纯但是恐怖的寒冷。 又飘了半分钟，在江怀雪冷得忍不住搓胳膊的时候，他们一人一鬼终于走到了尽头。 眼前出现了一个九十度的拐角，怪不得之前他们都看不见石廊尽头的情况，只能看到一片黑暗。 江怀雪上前敲了敲，这里确实只是一面实心墙壁而已。 当江怀雪和周小凭拐弯时，才总算是看清楚了这个走廊连接的到底是什么地方。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奢华大厅出现在他们面前。 就连和粗糙石廊连接的大门都镶满了宝石，珍贵难得的两片鲛绡从大门上垂落下来，半透的蓝色鲛绡自带柔和光粒，美轮美奂地闪烁着绚丽光芒。 隔着鲛绡可以看到后面的大厅估摸着有一个湖心广场那么大了，最中心放着一个巨大的白玉雕像。 江怀雪的目光就没有停留在大厅里的任何宝物上，无论是堆积在地板上一箱又一箱的黄金珠宝，还是镶嵌在墙上的各种叫不上名字但价值连城的宝物，江怀雪都没有丝毫留恋。 他只注意到整个大厅的地形恰好是一种奇特的等边八角形，金丝楠乌木做成的巨大书架整齐地放在八个角，每个书架上都摆放着江怀雪认不出来但足够豪华咂舌的各类驱鬼宝物。 无论是这个瓷瓶还是那根笛子，各种各样的“古董”看得江怀雪眼花缭乱。 之所以看得出来这些东西全是驱鬼宝物，是因为周小凭从接近这里开始就明说了它的感觉。 “我不能进去。” 周小凭明确地说：“那些架子上的东西全都是制我的玩意，我感觉我一进去就肯定直接就灭了。” 这些东西一看就不像凡品，各个宝物身上都带着不同的流光溢彩。 江怀雪说：“我进去。” 他的眼神清澈，没有任何被大厅里的宝物给诱惑到的神色。 要知道，光是书架上的这些宝物能拿出去一个，都可以震慑鬼魂，驱邪避灾。 这样的诱惑不可谓不大，但江怀雪就算知道也始终无动于衷。 他现在在意的只有一个东西——因为角度的问题，江怀雪看不清大厅中间那座巨大的白玉雕像的面容，只能看到半截身子。 他好奇这个雕像到底是什么，既然周小凭进不去，那他一个人进去就行了。 只差临门一脚，江怀雪是不会放弃的。 周小凭认同了他的说话：“我在这里等你。” 只要等抓出所有陷害了它这么多同学的幕后黑手，周小凭不介意帮江怀雪一把。 反正也不可能有比现在更糟糕的情况了。 江怀雪立刻朝前飘去。 刚一飘进大厅，他就失去了原本的漂浮能力，只能脚踏实地地在地板上行走。 江怀雪感觉自己似乎重新变回了正常状态。 好在根据他现在凝实的灵魂状态，体力没有被限制住。 江怀雪径直向前方走去。 他没有贪恋大厅里的财物，也没有去抢夺书架上的任何一件宝物。 尽管从进入大厅开始，江怀雪的耳边就不断响起引诱他去拿东西的声音。 “这可是你千辛万苦才找到的地方。” “这是给你的机缘，只有你才看破了那么多转折勇敢跳入水潭不是吗？” “就拿一件东西，奖励而已。” …… “大厅里一点危险都没有，连个守卫都没，这里早就是无主之地了，里面的宝贝都是你的。” “快去拿吧，只要拿上一件就能成为人上人，再也不会被掐脖子欺负了！” 江 怀雪皱了皱眉，只觉得吵闹。 这些破声音就没一个屏蔽的办法吗？ 察觉到了江怀雪的厌恶和排斥，原本就在诱惑他的声音反而生起气来。 “怎么不听劝呢！” “傻孩子，我们可是在帮你，你不想在被别人欺负了吧。” “反正你都不能天赋觉醒了，拿走几件架子上的宝物防身没关系的。” “确定不拿吗？只要随便拿走几件，你就能成为万人追捧的顶尖天师哦。” 江怀雪沉默地朝大厅中央走去。 这些声音知道他的经历，是读心？还是他的幻觉？ 听到“顶尖天师”的言论后，江怀雪确认应该是读心了。 他捕捉到关键词——所以只要拿走架子上的几个道具普通人也能成为顶级天师？ 江怀雪立刻就想到了之前无名道长手上拿着的那把小旗子。 会不会也是从这里拿走的？ 从江怀雪猜到读心开始，他耳边的一连串声音就全部消失了。 江怀雪环顾四周，发现八个架子上都有位置明显空缺了起来，不难看出放在这些地方的宝物已经被拿走了。 江怀雪计算了一下，有十三件宝物被拿走了。 这可不算是什么好事。 把这点记在心里，准备出去后找时间问问槐越这颗树妖，他活得时间久，知道的东西多。 江怀雪走了一段路，总算来到白玉雕像前。 距离近了江怀雪才发现，这是一整块巨大的温凉白玉雕刻而成的作品。 整个雕像保守估计有三米高。 江怀雪抬头，没能看到雕像的面容，被一团白雾有意识地遮挡着，不仅没有违和感，反而衬托得这块雕像更加仙气飘然。 哪怕看不见雕像的面容，也让人觉得这肯定是一个长得极为好看的容貌。 这块白玉雕的是一个青年，穿着江怀雪说不上来的汉服款式。 按照这个世界的杂糅知识来说，估计也不是江怀雪认识的什么朝代的人。 虽然看不清面容，但单从这块雕像来说，雕刻之人非常厉害，无论是雕像飘逸的身姿还是精湛的雕刻技术，处处都体现出一种震撼美感，让人忍不住想对这尊雕像顶礼膜拜，不忍心惊扰了雕像。 说被雕刻的对象是神仙也不为过。 江怀雪没有被雕像迷惑，他从进入圆环空间后，就有一股若隐若现的熟悉感。 直到现在站到这尊雕像前，江怀雪心里的熟悉感又重新翻腾起来，让江怀雪产生怀疑。 他是不是和这尊雕像雕刻的人认识？ 江怀雪绕圈走到雕像身后，看到了一张祭祀的桌子和三个蒲团。 桌子上放着香炉和各种祭品，香炉里点着三根一直在燃烧却没有半点熄灭迹象的长香，其他的祭品也新鲜极了，就像是刚放上去的一样。 这个地方就连祭祀用品都显得格外不凡。 这里干净整洁，像是每天都有人在精心打扫。 江怀雪却觉得不对。 这里虽然处处都透露着诡异，但却没有他想找的东西。 更何况这里太安全了。 只要忍住诱惑，不去听从耳边奇怪的声音就遇不到危险。 从书架上空出来的十三件宝物位置也能说明，虽然拿走宝物的下场肯定不好，但最起码也不会直接死在这个大厅里。 就算是死，听这些诱惑江怀雪去拿东西的声音说话，也能听出来拿走宝物的人在外面确实有成为顶尖天师的存在。 为什么会这么安全吗？ 江怀雪觉得自己有可能来错了地方。 他想了想，直接上前一步，来到雕像面前。 这座雕像的手上拿着一把造型独特的笛子—— 笛子的尾端是两只一前一后的蛇头，两只小蛇的身体相互纠缠，细长银蛇的蛇尾更是围绕着一颗宝石交缠在一起。 宝石之后连接起了存在孔洞、可以正常吹奏的笛身。 这是一根设计得非常精致的虫笛，每一个纹路、每一片银饰都栩栩如生。 再仔细看，两个蛇尾互相缠绕的宝石更是不简单。 这颗浑圆的宝石的中间存在着明显的竖瞳模样，就像是一只诡异又美艳野兽的眼睛被安在了笛子中间。 雕刻之人的技术十分高超，让这颗笛子的宝石就像是真的眼球一般。 以江怀雪的身高，他抬起手来刚好可以摸到虫笛上的宝石。 江怀雪轻呼出一口气，果断伸手朝虫笛上的这颗宝石摸去。 就在江怀雪的手刚触碰到这颗宝石的时候，原本极尽奢华的大厅迅速破败下来。 地上堆积的黄金宝石全部消失，别说书架上的宝物，就连贴在八面墙前的金丝楠木书架都消失不见。 满目破败的景色中，只有墙上镶嵌着实在无法被撬走的夜明珠还在散发光芒，为这个地方提供照明。 除此之外，就只有大厅中央完的白玉雕像依然完好无损。 只是这尊看不见面容的雕像身上原本的飘然仙气几乎不复存在，清冷卓越的气质反而在黑暗幽深的环境中，不仅失去了原本的庄严，反而更显出几分邪魅。 让人想要狠狠摧毁掉这具雕像。 就连雕像前的供桌上，香炉里的长香只有两根，桌上两个盘子里摆放着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祭品，焦黑一团，甚至还要粘稠的液体覆盖在盘子上。 比起进贡的祭品，更像是某种邪秽。 截然不同的气质让江怀雪皱了皱眉。 更重要的是，江怀雪发现自己按在雕像宝石上的手收不回去了。 一股刺骨的冷痛感从他的手里直钻进了心间。 江怀雪发现自己手上触碰到的这颗宝石变成了一种不详的暗红色，这颗眼球仿佛活过来一样，视线一直紧跟在江怀雪的身上。 江怀雪忍着从手里传出的刺痛感：“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这颗酷似眼球的宝石转了转。 就好像一颗真正的眼球在不停地转动着思考什么。 他想了想：“我会帮你的。” 这个雕像明显和四中幕后的事情有关。 江怀雪之前说要帮忙，他已经获得了两个受害者鬼魂的认可，在特殊生物眼中，他和其他人类已经完全区分开来。 因为他之前获得了任舟和苗云云两 道鬼气的担保，所以江怀雪的这句话让眼球最终做下决定。 江怀雪看见这颗眼球眨了一下眼。 然后一只暗红色的蝴蝶忽然出现在半空中，幽幽地朝江怀雪的方向飘过来。 蝴蝶煽动翅膀的时候偶有闪着点点光芒的粉末掉落。 看上去绮丽而诡异。 江怀雪察觉到危险，立刻后退。 他不确认自己有没有得到信任，还是谨慎为好。 江怀雪朝来时的石廊退去，这是连接着大厅的唯一出口。 只是这是另一个空间，原本等在门口的周小凭自然就失去了踪影。 暗红色的蝴蝶始终追赶着江怀雪，他一回头就能发现—— 所有从蝴蝶身上掉落下来的粉末将地板无声地腐蚀了一路。 被腐蚀出一条漆黑沟痕的地方，纷纷冒出一点白色尖牙，随着时间的推移，尖牙破土而出的速度越快，就像是重新组合成锋利而细长的白骨枝条。 光是这点掉落的粉末就已经造成了巨大的威力，如果被追上，江怀雪不觉得自己的结局会有多好。 江怀雪没有惧怕，他很快跑进石廊——手诀的加速效果对灵魂状态下的他依然有用。 该说不说，槐越教给江怀雪的方法还是十分有用的。 江怀雪拐过弯道后，径直朝前飘去。 他的灵魂轻盈，很快就反向跑回了石廊的尽头，速度要比这只慢悠悠的蝴蝶快上许多。 这个空间的石廊尽头和江怀雪、周小凭一开始进来的地方完全不同。 这里变成了一间装修复古奢华的屋子，丝毫不见石廊原始的模样。 这些门窗对灵魂状态的江怀雪丝毫不起作用，他顺利穿过大门，进入了这个小屋。 屋内摆放着一整套昂贵木材定做而成的家具，乍一看没什么特殊的小屋，仔细观察足以发现这个屋内各种价值连城的家具和摆件。 这间小屋内不只是各种装饰物昂贵，江怀雪还注意到屋子的四个角落都各摆放着一把小剑，屋顶贴着一张江怀雪不知道作用的上品符咒。 这样无死角的大手笔防御，就算是恶鬼来袭屋内的人都毫无惧色。 可惜，江怀雪只是一个特殊的活死人。 他身上一点鬼气都没有，根本就没触发各个防御宝物的机制。 这间屋子很怪，除了江怀雪穿进屋内的侧门外，另一个能进入房门的地方是在天花板上。 江怀雪小心翼翼地藏在角落，他现在唯一不确定的就是如果有人进来他会不会像鬼魂一样被看见。 ——很快就证明他多滤了。 忽然天花板上的天窗门动了两下，紧接着一道爬梯从天花板上降下来。 两个穿着道袍的青年顺着楼梯爬了下来。 江怀雪注意到这两个人都是之前跟在无名道长身后的天师。 这两个道士身上还有不少被抓挠出来的痕迹，看样子他们之前在四中也被鬼魂围住了，只是围住他们的鬼魂终究还是少数，被他们躲了过去。 江怀雪躲在角落，这两个天师从爬梯落到地上的时候，屋外的蝴蝶恰好慢悠悠地飞进了屋子。 两个人进入屋子后确认安全，立刻松散起来。 他们随意地聊着天，完全没有看到在两人之间不断穿行的蝴蝶。 暗红色的蝴蝶非常漂亮，特别是在摇动翅膀的时候，每次抖动都带起点点星芒。 这些光芒又全部洒到地板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黑点。 这两个天师根本就没有发现这只蝴蝶，也没注意到地板上的不对劲。 他们还在谈论着闲话。 江怀雪看到这幕只觉得诡异。 他试探着从暗处出来，果然面对天赋普通的天师来说，没有阴阳眼根本就看不见他。 江怀雪放下心来，大摇大摆地飘到屋顶上坐起来看戏。 他也发现了，对这只诡异的蝴蝶来说，他的吸引力完全没有眼前的这两个活人大。 也不知道是因为这两个天师是活人，还是因为跟着无名道长做事的这两个人做过什么缺德事。 江怀雪逐渐被底下两个天师的聊天内容吸引。 一个人说：“我们今天为什么要去四中啊？” 另一个年纪稍大一边的人白了他一眼：“废话，还不是为了拿那个祭品。” 祭品？ 是指周小凭吗？ 江怀雪认真地开始听墙角。 “为什么要过去拿啊，不是在那个学校里养得好好的吗？” 年轻道士有些不满：“如果不过去就不会被那些破鬼缠上了。” “屁，没听先生说学校里进了两个人吗？那只跳楼鬼还贼心不死的拉人进磁场求救呢。” 年纪稍大一点的道长骂骂咧咧地说：“别说，这次还真的让那个跳楼鬼成功了，拉了两个好苗子人类进去。” “这两个都适合当祭品，先生能不带我们过去？下次说话前你先过过脑子。” 年轻道士连忙点头：“哦哦，原来是这样，也对，现在能虐杀的祭品太难找了，我手都痒好久了。” “可惜那两个人类，看起来一个赛一个的不普通。” 年长道士养在蒲团上：“人家是能天赋觉醒的天才，吗的，凭什么我们就觉醒不了只能当下等人。” “就是就是，不过有先生的领导，多献祭几个祭品，再拿点宝贝，那些天才迟早有天会被我们踩在脚下。” 听到他们的对话后，总算为江怀雪补上了最后一块残缺的真相碎片。 所以他们饲养恶鬼不是为了当傀儡作恶，而是为了用来充当祭品！ 他们的祭祀目标也不言而喻，就是那尊雕像。 每祭拜一次，他们就能拿走至少一件东西。 江怀雪从蛊惑自己的声音里早就知道看了，拿走的宝物使用条件十分宽松，就算是正常人也有办法使用。 正因为有了“天赋觉醒”这种权势滔天的人无法强行拥有的力量出现，所以发现祭祀就能获得同等的力量后，很难不让这些人人心动。 ——发展到现在这件事已经不是一两个人参与的结果了。 而大厅里堆放的宝物现在都已经被全部拿走了。 那他们现在再来祭拜是想要什么东西？ 江怀雪的脑中闪过那尊雕像本身和雕像手里拿着的邪魅虫笛。 真是贪婪。 怪不得他引出的这只蝴蝶最后目光却被这两个道士吸引住。 看来那颗眼球还是相信了他的。 至于牵魂序法，原本只是他们用来收集鬼气滋补周小凭的法子，没想到反而帮江怀雪钻了个灵魂离体的空子。 江怀雪“啧”了一声，怪不得原文后期林翊越发厌恶人类。 因为天赋特殊，原著里他长期接触到的都是这种人。 屋内两个道士还在聊天，他们没有过多地谈论工作事情，抱怨了两句后又开始各种闲聊。 他们完全没有发现，地板上现在已经撒满了一层白光，点点光芒就像是被堆积在一起的星光，越是美丽越是危险。 蝴蝶不断在两个道士身边盘旋，地上开始发出滋滋声响。 两个道士懒散地躺坐着，他们的身上也沾染上了许多的粉末光点。 光点下，是他们逐渐被染黑的肌肤。 偏偏就在这时，天花板上的门又被打开了。 两个道士立刻站起来。 无名道长没有借助爬梯，他直接从上面跳了下来。 他现在的状态比他的两个弟子要糟糕多了。 无名道长还是以肉痛的代价使用了一个宝物才遁地逃走。 他的头发凌乱，道袍都快被撕成布条了，身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和黑色手印，光是流血差点都没把他给流死。 无名道长终究还是不一样。 他多少还是有天赋的。 所以能看见各种特殊情况的他，刚进入屋子就看到了坐在横梁上的江怀雪。 才被江怀雪坑惨了无名道长火气立刻上涌，他指着江怀雪，立刻就想要拿出符咒炮轰江怀雪，只是顾忌着这个地方的什么东西，迟疑了几分。 这个人怎么敢灵魂离体还能找到这里来的？ 江怀雪丝毫不害怕，反而笑着指了指地面。 “你好，虽然我觉得你们要死了，但还是先礼貌地打个招呼才好。” 无名道长听到他的话察觉不对，他伸出右手双指合并，在自己的眉间点了点。 瞬间无名道长的脸色就变得难看至极——比他没抓住周小凭的时候难看多了。 他看到状似无害的蝴蝶在自己的眼前飘过，立刻跳起想从天花板离开，只是离开的通过这会已经被完全封锁了。 蝴蝶这么久都还没出手，等的就是无名道长，它怎么可能放过这个人。 无名道长见势不妙，也不管这两个弟子了，朝着石廊的方向就想跑走。 这个时候，洒落在地上的星光全部露出爪牙，坚固的地面直接被腐蚀出了一个大坑，无数骨头拼接而出的锋利触手缠绕着三个人类。 有的骨头上还挂着腐肉，通天的怨气让整个石廊的温度骤降到零下十几度。 其中缠绕住无名道长的骨刺最多，他躲避着地上攻击，朝高处攀爬，同时还要抵御飞在旁边的蝴蝶。 蝴蝶在摇晃间，它的翅膀越变越大，在摇晃间产生了两三个半透明的幻影。 无名道长不想死在这里，他愤恨地看向坐在横梁上没受到半分影响的江怀雪。 既然欺负不了硬茬，那他就挑软柿子来捏。 怎么也不能让别人好受。 离体的生魂在天师眼里本来就是最脆弱的存在。 无名道长想也没想，反手就朝江怀雪的方向扔出三张符咒。 江怀雪已经察觉到了无名道长的恶意，他起身朝旁边飞去，躲过了一张符咒。 只可惜无名道长到底是战斗经验丰富的天师，他扔出的另外两张符咒角度都极其狠毒，江怀雪躲过了第一张符咒后，无论朝向哪个方向都会被符咒撞上。 无名道长扔出的符咒恰好是江怀雪知道的——灭灵符。 好阔绰的手笔，一连三张价值千万的符咒就这样对他砸了过来。 江怀雪但凡中了一张，都必然是魂飞魄散的结局。 江怀雪想都没想，直接侧面直直坠下。 这也是无名道长故意逼出来的结果，想躲开符咒就必须掉进地下的可怕骨堆里。 他一个生魂，掉下去整个灵体必然会被折磨到魂魄分离。 无名道长舔了舔嘴角，眼里的恶意溢满了出来，他看到江怀雪掉落下去，畅快地笑了起来。 江怀雪赌了一波。 那颗眼球怎么也算是答应了他的帮助，总不能真的害他吧。 江怀雪闭眼跳下横梁，然后就感受到了无法言说的疼痛。 压缩了无数负面情绪的集合形成了一个坑洞，无名道长的两个弟子早就被身上的黑点腐蚀至死，成为了两只充满怨念的鬼魂。 无数骨头组成的特质触手和两只仇恨着江怀雪的鬼魂都向他涌来。 江怀雪赌错了，那只眼球才不相信任何人类。 他的灵魂从原本的凝实状态变得模糊不清，淡成了一团光。 三魂七魄不受控制地被拉扯着想要各自分散。 江怀雪强忍着剧痛，牢牢控制住自己的灵魂——三魂七魄一旦分离他就真的完了。 江怀雪不想死。 他的求生意识向来强悍，无论是在穿越前还是穿越后。 江怀雪倔强地支撑着，在麻木的痛苦中他的意识逐渐模糊。 江怀雪不甘地闭上双眼，脑中最后的想法是—— 如果活不下去，那就成为最凶恶的那个鬼。 此时，江怀雪的潜意识彻底取代了他主观而清醒的意识。 被瓜分的生魂里骤然爆发出一股可怖力量。 原本还在贪婪分食着江怀雪的两只鬼魂，瞬间被这股力量冲灭，反而成为补充江怀雪灵力的粮食，被吞噬干净，彻底的魂飞魄散。 地上所有骨刺都发出通天的爆裂声，环境里的所有强烈阴气在眨眼间全部被江怀雪体内感受到生命危险的聚阴蛊吸收干净。 紧接着就是浓稠黑雾充斥整个房间，绝对的黑暗中任何光芒都照不进来。 绝望而压抑的力量狠狠碾压了屋内的蝴蝶和无名道长，整个空间都跟着发出细微的颤抖。 原本还在戏弄无名道长的蝴蝶立刻朝屋外飞去，想要逃跑。 一缕雾气跟在蝴蝶身后，轻易将蝴蝶包围住，拉回了一大团黑雾中。 无名道长也想趁机逃跑。 他刚走一步，一只白皙纤细的手臂就从黑雾中伸了出来，骨节分明的 手指牢牢抓住无名道长，粗暴地把人往前拽。 无名道长跌倒在地上，费力想要爬出去却怎么也挣扎不出去，眨眼间就被这只手拽进了黑雾。 没人看得清楚黑雾里的情况，只听得到一声声惨烈的嚎叫。 无名道长的凄惨叫声回荡在整个不断颤动的空间。 江怀雪天赋觉醒了。 第23章 第 23 章 江怀雪逐渐恢复意识,从幽暗中清醒过来。 他一手撑地，连忙坐了起来。 江怀雪能感觉到自己的眼前一片黑暗，但他却好像突然拥有了夜视能力,哪怕在昏暗无光的环境中，依然可以将现在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虽然四周还是之前石廊的壁垒模样,但廊道周围都是一片接一片混乱分布着的碎石堆。 就连镶嵌在石壁上的夜光石也全部被震碎了,怪不得整个空间都一片漆黑。 江怀雪所在的地方更是被破坏得最严重的区域。 一个下凹了接近一米的坑洞以江怀雪所在的地方为圆心出现,扩散范围刚好涵盖住走廊尽头的屋子。 这个地方哪里还有原本的什么奢华模样，屋内所有的东西都化为了齑粉,和地上的碎石、灰尘融为一体，全部变成了垃圾。 这个地方看上去就像是经历了一次小型地震，石廊里的很多地方都塌陷了。 好在经历过一次震动后,整个空间还能勉强维持着安全的结构没有再继续坍塌的危险。 江怀雪站起来，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的魂体被狠戾瓜分的痛苦时刻。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江怀雪意识消失前的混乱全部消失，在没有一点声音的环境里，他不仅没有感受到任何危险,甚至也察觉不到任何活物。 不对。 江怀雪一低头，发现自己的魂体要比之前更加凝实。 如果之前江怀雪的魂体还是半透明的模样，那他现在的凝实状态就和正常人无异,很难分辨出江怀雪现在的状态。 江怀雪转了转手腕,只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是从来没有的舒适。 无论是突然获得的夜视能力还是灵魂的凝实程度都很不寻常。 江怀雪想到什么,他闭上双眼，仔细感受一番自己体内的情况。 江怀雪的悟性很好，几乎是在闭眼的瞬间就感受到了自己体内流动的一股陌生力量。 这股力量虽然是突然出现的,但是江怀雪却能自如运转。 这就是天赋觉醒的感觉吗？ 江怀雪知道原著里特意说过这点，每个人觉醒出来的天赋就像是一个隐藏器官，从一开始就对自己的能力有着本能的控制。 虽然后期可以针对训练,但能叫“天赋”觉醒的东西，本质来说，还是更依赖觉醒者的资质。 所以林翊的强大才显得格外珍贵。 江怀雪慢慢回忆起了一些之前发生的事情。 无名道长被拖进那团黑雾后…… 一片白色粉末洒落在江怀雪的旁边，看起来像是某种质地奇怪的骨渣。 无名道长的阵阵惨叫似乎依然回荡在耳边。 江怀雪失去理智后，脑中只怀揣着最纯粹的恨意。 已经是强弩之末的无名道长毫无反抗力，他的灵魂被江怀雪生生从体内剥离出来，三魂七魄都被折磨得够呛。 无名道长带人捕捉祭品，虐杀的人类不计其数，哪怕在临死前也想多害死一个江怀雪。 所以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他没能害死江怀雪，反而体会到了被虐杀的极度痛苦。 无名道长无论是身体还是魂魄，最后的结果说是江怀雪挫骨扬灰了也不为过。 江怀雪睁眼，有些不太想承认那个失去理智的残暴怪物是自己。 江怀雪心志坚定，但他在最有名的精神病院当了这么久的医生，到底受到什么病人的影响亦或者他的本性怎么样，外人根本就无从得知。 就连他不想承认自己杀了人，也只是想要否认自己异于常人的本性。而不是因为无名道长过于残忍的死法。 江怀雪敛了敛眼眸，不再把注意放在这些事情上。 这次只是意外。 只要他能一直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就不会再出现今天这种情况。 江怀雪朝大厅处飘去。 他还没有完全摸清楚自己觉醒出来的能力是什么，只是现在已经没有时间测试了。 江怀雪不确定自己生魂离体了多久，当务之急是赶快回到自己身体里去。 槐越最好能保护好他。 ——槐越一向信守承诺，江怀雪猜到了他肯定会跟着自己进入小水潭。 四中的真相揭开了，但背后的事情仍然疑点重重，只要江怀雪一想到空旷的大厅，就怎么也放不下那些失窃的宝物。 这么多流露到外界的宝物，总感觉迟早会出事。 让江怀雪更在意的是，《登天》原著里从来没有写过四中的剧情，也没有出现过什么古怪圆环、神秘大厅之类的事情。 说不上是放心还是担忧。 既然能发生背离原著的事情，对江怀雪来说，好消息就是他肯定能够改掉自己的炮灰命运，不会有什么“剧情修正”之类的奇怪东西。 坏消息就更简单了，剧情出现偏差，江怀雪能从原著得知的部分信息就会变得不准确，之后发生的事情不能什么都靠原著剧情来确认了。 江怀雪飘到大厅门口后，重新落地进入大厅。 优秀的夜视能力让他在黑暗中轻松穿行。 大厅里也受到了震动的影响，好几个墙面上都出现了大小不一的裂缝。 还好震动产生的影响没把这里埋了。 江怀雪走向大厅中间的雕像。 哪怕到了现在他还是看不到雕像的面容。 身前的雕像完好无损，江怀雪伸出手，重新摸到虫笛尾部的宝石上。 赤红色的宝石宛如布满邪意的眼神。 原本诡异邪肆的“眼球”在江怀雪再次摸上去后，竟感受到了轻微的颤抖。 白玉雕像依然冷漠地矗立在这里没有任何变化，颤抖只出现在这把虫笛身上。 分明是同一块白玉身上雕刻出来浑然一体的东西，偏偏还奇怪地显露出了区别。 江怀雪和这只虫笛的地位发生对调，现在不再是江怀雪主动提出帮忙的时候。 虫笛释放出的那只蝴蝶似乎是某种代表，见识到江怀雪的厉害，被他摧毁后，虫笛也跟着惧怕起来。 这根欺软怕硬的笛子。 江怀雪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个用力就紧紧按住了这颗宝石，眼球般的宝石转了转，乖顺地任由江怀雪按着。 下一秒，江怀雪就回到了最开始看见的那个华贵大厅。 传送效率又高又稳。 华贵大厅的面貌没有改变，只是对应的墙壁上也出现了大小不一的裂缝。 江怀雪在回到这里后没有急着离开。 就算是傻子这个时候也看出了这根虫笛的不正常。 江怀雪调动出体内的一缕力量，从指尖逸散而出，尝试着将整个虫笛包裹起来。 江怀雪这才发现自己体内的这股力量是更纯粹的阴气，不带任何负面情绪，是一股罕见而单纯的阴性力量。 果然他的力量刚试探出去，就发现了雕像下暗藏的玄机。 整个雕像都是浑然一体的白玉不假，但偏偏能感受到虫笛部分的白玉全都只是覆盖了表面一层。 江怀雪找不出这个内部的人工痕迹，可哪有这么巧妙的、自带的天然外壳，刚好让雕刻之人能雕出一个虫笛外壳？ 从江怀雪指尖注入虫笛的阴气很快就充盈了虫笛整个内部。 在填满内壳的瞬间，江怀雪发现自己手上的宝石变成了蓝色。 这颗宝石不是单纯被雕刻出来的造型，狡猾的它早早地就将自己的真实模样伪装了起来。 比起邪魅的赤红色，变成幽蓝色的眼球宝石中多了不少的神秘色彩，褪去了原本的诡异，同样是眼球模样，幽蓝色的宝石反而还要显露出几分神圣。 紧接着神奇的一幕开始发生。 江怀雪注意到这颗蓝色宝石开始脱离原本的白玉质地，松动俩下后，江怀雪的手离开雕像，这颗宝石直接从雕像里浮现出来，漂浮在半空中。 同时跟着宝石的还有江怀雪充盈了整个虫笛内部的阴气，就像是拓印倒模一般地复刻出了一把一模一样的虫笛，精致程度丝毫没有降低。 以这颗宝石为中心，整个阴气版的虫笛身上都覆盖上一层银色流光的特殊外壳，漂亮而绚丽。 江怀雪伸手拿过这把笛子，在手上略微观察一番。 任谁都看不出这把笛子是几秒内速成的。 核心就是这颗离开了雕像的眼球状宝石。 雕像的样貌此时没有任何改变，但雕像手上拿着的虫笛依旧黯然无光。 ——这颗欺软怕硬的宝石怕江怀雪找自己麻烦，干脆主动蹭了过来。 江怀雪自己阴气铸造的笛身再加上示弱认主的宝石，这把笛子直接随心而动，化为一片带着蓝色尾焰的淡墨色烟雾，钻进了江怀雪左手的手腕处。 一把缩小的虫笛图案出现在江怀雪手腕上，幽蓝色的宝石和苗疆风格的精致银饰，神秘艳丽的图案出现在江怀雪身上，竟然毫无违和感。 江怀雪搓了搓自己的手腕。 很容易留下痕迹的手腕都被揉红了，这个印记也吗没有消失。 虽然江怀雪没感觉到任何不适，但他始终不太喜欢这颗诡异的眼球宝石。 就在此时，江怀雪忽然听到了周小凭的声音。 “喂，你还在不在？” 周小凭的态度不太好，但对着大厅内大喊的声音还是暴露了它对江怀雪的担心。 江怀雪对大厅里的宝物毫不留恋，转身跑回石廊。 这个空间明显也跟着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周小凭臭着个脸，看到江怀雪出来后愣了一下，原本想说的话也改口：“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看到江怀雪脸上的茫然，周小凭挥了下手，江怀雪的眼前就浮现出一面类似镜子的存在。 江怀雪可以清楚地看到—— 他的一双眼睛变成了一种非常特殊的幽蓝色。 像是破碎的宝石亦或者是神秘绚烂的流光，一双眼眸深若寒潭，在江怀雪不说话时，更衬得他的气质冷漠疏离。 江怀雪这幅远离了人间烟火的模样让周小凭无端地有些在意。 看到江怀雪自己也一脸茫然的样子，周小凭懒得追问，索性换了个话题：“里面是什么情况？” 像是怕江怀雪误会自己在关心他，周小凭又说：“你刚进去没一分钟整个空间就晃动起来了，我之前没跑得出去才想着回来看看。” 江怀雪抓住重点：“从我进去到现在过了多久？” 周小凭说：“五分钟左右吧，怎么了？” 江怀雪摇了摇头：“没什么。” 还好。 虽然不知道是哪个空间的时间存在异常，但五分钟明显没有超过目前条件下生魂可以离体的时间。 “我们出去吧。” 江怀雪朝出口处飘去。 周小凭臭着个脸，刚想问什么，就听江怀雪接着说：“无名道长已经死了。” 周小凭怔了怔，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怀雪很贴心，知道自己轻飘飘的一句话起不到什么作用，无名道长的最后死状清晰地浮现到了周小凭的眼前。 虽然江怀雪没完全摸清楚，但他觉醒的这个天赋还挺好用的。 江怀雪隐去了自己做出的举动，只保留了无名道长最后的惨状。 看到仇人最后的咽气模样，周小凭心里得到了不少宽慰的同时又难免出现遗憾。 要不是它进不去那个大厅…… 忽然，江怀雪在它前面淡淡说道：“不急。” “害你的人多得是，你能杀人的机会太多了。” 这个世界讲究因果报应，这是原著剧情无论偏离到什么程度都会遵守的运行逻辑。 周小凭报复加害者是不会受到自然惩罚的。 听到江怀雪说的话，周小凭撇了撇嘴，最后也没说什么。说到底还是它现在已经开始相信江怀雪了。 这不是一个适合谈话的地方，走到石廊尽头后，江怀雪让周小凭藏进他的影子里，除非自己叫它，不然无论如何都别出来。 周小凭没动，脸上是明显的质疑。 江怀雪觉得这小孩有点死心眼。 “外面全是逮你的人。” 周小凭被养得再厉害也是从没杀过人的鬼，江怀雪护起来毫无负担。 外面的人却不这么觉得，不是想抓它去当祭品的人就是想解决它以绝后患的人，哪哪都不安全。 江怀雪还需要周小凭做事呢，哪能让它被抓住。 周小凭“切”了一声，为了报仇，还是迅速钻进了江怀雪的影子里——清醒状态下，它也不想滥杀无辜。 江怀雪这才伸出左手朝石壁上按了下去。手腕上的暗纹顺势散发出淡蓝色尾焰，眼球宝石的虚影从江怀雪的手腕上浮现出，移到石壁上。 虚影刚和石壁接触，江怀雪的身影就从这个地方消失。 江怀雪重新回到水潭里，瞬间出现了一个他没想到的意外。 水潭里出现各种激烈碰撞的水流，无数气泡和激流勇气，遮挡住了江怀雪的视线。 下一秒，所有和牵魂序法有关的沟壑全部被振碎，牵引灵魂的力量尽数被回收到了江怀雪的手腕上。 只要江怀雪留意一下就可以知道这是眼球宝石的效果。 但他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在意这些细节了。 在牵魂序法消失的瞬间，江怀雪的生魂立刻被吸回了自己的身体中。 周小凭咬了咬牙，还是坚持着听从了江怀雪的话没出来。 下一刻，周小凭就发现它没出来的举动十分正确。 因为当牵魂序法消失后，水潭重归于平静，视线不再受到遮挡，它藏在影子里，看见—— 江怀雪半躺在林翊的怀里，两人之间的身高差让林翊可以轻松地看到江怀雪脸上的任何表情。 林翊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完全没有受到水下不能呼吸的影响，原本守在这里的槐越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江怀雪睁开眼睛，对现在的情况有些茫然。 他被呛到，咳嗽两下后立马反应过来开始憋气，脸上瞬间泛起难受的红晕。 周小凭看得清清楚楚，在江怀雪醒来的前一秒，林翊撤掉了江怀雪身上的隔水屏障。 它皱了皱眉，只觉得这个人类果然恶毒。 林翊看着江怀雪，在人憋气别得难受，死死抓住他的衣袖的时候，才结束了抓弄。 他一抬手，一道新的屏障出现，江怀雪这才重新感觉到新鲜的湿润空气。 江怀雪大口地喘着气，还没恢复过来就被林翊掐着下巴，被迫抬头和男人对视。 江怀雪闻到了林翊身上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林翊开口：“新眼睛很漂亮。” 带着薄茧指尖从江怀雪的眼尾划过，带起暧昧的摩擦。 第24章 第 24 章 江怀雪没有躲闪,任由着林翊的动作。 听完林翊的话，江怀雪的眼里出现明显的疑惑。 任谁都看得出他对林翊说的话表示不解。 江怀雪有自知之明，不觉得自己完成天赋觉醒后就能对抗住林翊。 还没完全洗白呢。 收益不够,他才不会中途放弃。 江怀雪没有被林翊有意展现出的违和感吓退。 他乖巧地任由林翊动作，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带着几分想要藏住的羞涩。 林翊捏住江怀雪下巴的手顺势向下,指尖上的温热触感逐渐移动到了江怀雪的脖子上。 少年脆弱纤细的脖颈上被一道淤青环住,看得人在心里徒增一股隐秘的施虐欲。 林翊眼神暗了暗,手上的力气又加深几分。 江怀雪被他的手指抵得不舒服，脖子向后缩了缩。 林翊说：“江怀雪。”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正经地喊江怀雪的名字。 江怀雪被林翊叫得一愣,清冷卓绝的面容偏生出一种无辜的柔软气质。 看到江怀雪这副不自知的勾人模样，林翊的手顿了一瞬，随即点到为止。 他的手略过江怀雪脖子上的淤痕,重新向上轻划。 如果不是江怀雪敏锐地感受到了林翊的手指突然用力了一下，他都要觉得林翊只是单纯地在关心自己的伤势了。 江怀雪盯着眼前的人，林翊从他的疏离模样中看出了少年发呆茫然的本质。 这会的气质倒是会拿捏人。 林翊继续说：“停药后还会复发吗？” 同时，他的手指也重新划到了江怀雪的眼尾。 江怀雪的眼睛原本就很漂亮。 只是现在一双瞳色变成神秘的幽蓝色后,衬得江怀雪的气质越发清冷卓越的同时，却也比原来多了几分勾人的痒。 江怀雪天赋觉醒后的这双眼眸更加适配他本人。 林翊就很喜欢。 听到林翊的问话，江怀雪就明白过来。 槐越果然来水潭底下找过他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后面就变成了林翊来接管。 槐越和林翊的这次碰面,让槐越直接把江家给江怀雪长期下药的事情说了出来。 槐越虽然看起来总是一幅不靠谱的模样,但他的本性不坏,甚至可以说是《登天》出场的配角里一个难得的好人。 他能对江怀雪这个外界风评很差的小少爷动了教导好苗子的心思，自然也没那么计较之前林翊让凶宅女鬼监视到自己店铺的事情。 特别是江怀雪在槐越面前明确表示过他对林翊的喜欢。 江怀雪的事情于情于理，槐越都会想和林翊提一嘴。 林翊是个多疑的人。 如果是江怀雪说自己之前一直被下了药才不正常,哪怕事实真的是这样，带来的效果也远不如没什么利益相关的人告诉林翊来得好。 林翊不是那种事出有因就什么都可以通融的好人。 可他是个脑回路不正常的人。 江怀雪想在凶宅害死他最后却失败的那套说辞，林翊就算相信江怀雪是在暗恋他也没什么感觉。 最开始林翊对江怀雪的喜欢毫无触动。 除去对江怀雪本身骤然的兴趣外,从槐越口中得知的消息才真的让林翊对江怀雪着迷。 江怀雪之前脑子不正常的时候用不正常的方式喜欢。 断药后无论是脱离了药效变得正常的时候，还是在受到戒断反应的影响犯蠢的时候，始终表露出了对林翊的喜欢。 林翊稍微一想，把江怀雪前后做出来的事情串一串，很容易就明白了—— 江怀雪在脑子不清醒时直白的恋爱脑和冷静时绞尽脑汁对林翊的维护，从始至终都体现了他的喜欢。 林翊拒绝不了这份特殊。 他向来如此。 严格来说林翊着迷的对象不是江怀雪，而是江怀雪无时无刻都展露出来对他的独特态度。 没人猜得到向来脾气温和、学习优异的林翊会有这种想法。 林翊虽然是个私生子，但周围人不清楚他的身世，再加上他从小优秀到大，一直有都很多人喜欢他。 但这些人的喜欢都还不够。 林翊对这种喜欢从来都不在意。 太唾手可得了，这种普通的喜欢提不起林翊任何兴趣。 林翊想要的是热别。 一种让他也意想不到的特别。 直到江怀雪的出现，在林翊以为又是一个无聊甚至白痴的暗恋者的时候—— 江怀雪成功地展露出了他的不一般。 还要多亏了槐越送上的一击助攻。 林翊无法拒绝这种把他看得比自己还要重要的喜欢。 林翊向江怀雪提问的语气和之前没什么不同。 根本就看不出林翊此时的真实想法。 原著里从未在林翊的感情问题上做过什么描述，就连江怀雪都没看出林翊对他的态度有什么变化。 林翊的指尖一直在江怀雪的眼眶周围描摹，一幅爱不释手的样子。 听到林翊的问话江怀雪假装着不好意思。 天赋觉醒后让他身上的戒断反应明显减少了，正常时间要比之前多很多。 饶是江怀雪这么喜欢林翊，也不妨碍他觉得自己脑子不清醒的时候做的事情十分羞耻。 江怀雪咬了咬牙，忍着指尖划过脸颊的轻痒，只能点头。 “槐越告诉你的吗？” 林翊摇头说：“我主动问的。” 不是他来告诉我的。 倒和江怀雪想得有些偏差，但不影响。 既然槐越已经说了，江怀雪也只能承认。 江怀雪再次向林翊道歉：“对不起……” 一想到自己之前的种种表现，江怀雪可以不在乎其他人的想法，但怎么也无法去不在意林翊的想法。 江怀雪说着道歉的话，眼神却十分坚定，就算林翊厌恶他，他也不会放弃。 林翊见状笑了笑。 江怀雪感受到林翊的胸膛轻微振动，他不适地向后退了退，直到这时候才发现两人的动作不太适合。 林翊近乎以一种公主抱的姿势把他抱在怀里，江怀雪只觉得这个距离太亲密了。 他不好意思地向后推开林翊。 正因为喜欢人家，江怀雪才想要保持距离。 每一个动作都显得小心翼翼。 谁知，下一秒，江怀雪的手就被林翊的另一只手禁锢住，被迫停下了后退的动作。 从林翊提问开始，江怀雪就知道自己快洗白得差不多了。 林翊的动作虽然有些突兀，但洗白几乎成功的愉悦让江怀雪放任了林翊的行为。 虽然动作有些暧昧，但江怀雪自持着对林翊的了解，只觉得这个男人这会应该是心里谋划着什么坏水，根本就没注意什么动作。 林翊说：“不用道歉。” 这幅温和模样是林翊惯用的伪装，样貌俊朗的男人偏偏还有一幅体贴的模样，不怪喜欢他的人那么多。 林翊握住江怀雪的手腕时，明显感受到一股偏凉的触感。 他轻皱了一下眉，把江怀雪抱起来，朝水潭上方游去——江怀雪此时的体温已经很低了。 林翊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让江怀雪始终被隔在潭水外，在水底能够自由呼吸。 知道林翊要带他出去，江怀雪在林翊怀里也没闹腾，他好奇地左右转了转头，更仔细地观察着水潭里的情况。 江怀雪之前的猜测没错，这个水潭里充满了自然留下的痕迹。 就连水潭力量留下的沟壑残痕，仔细观察都能发现这些竟然全都是水潭里原本就有的东西。 每一条沟壑的宽度实际上都没那么规整，偏偏经过无数的巧合堆叠，构成了牵魂序法的雏形。 之前时间紧迫，江怀雪还以为这些沟壑多少带点人工痕迹，没想到居然全部都是纯天然的。 怪不得四中的新校址要选在这里。 林翊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江怀雪映衬在水底的影子。 他没有戳破江怀雪的把戏。 林翊把江怀雪从水中抱了出来，两人身上没沾到半滴水珠。 只是四中现在的情况和江怀雪想得有些出入。 他原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除了周小凭只鬼，只需要把逗留在学校里的其他鬼魂全部超度就好。 谁知—— 牵魂序法的摧毁，不仅让江怀雪的生魂被飞速拽回了体内，就连之前受到牵魂序法影响的魂魄也全部被释放了出来。 它们和其他鬼魂不同，大多数都是死后就直接被拉入了水潭里，浑浑噩噩地蹉跎了太久，现在都已经失去了神志。 甚至大多数的受害者都变成了一团模糊的影子，魂七魄不知道丢了多少，只能无知无觉地在四中内游荡。 江怀雪刚出水潭，看到的就是遍地鬼魂。 之前他让叶灵灵帮忙吸引来的孤魂野鬼就没完全散去，这会又从牵魂序法里释放出这么多的魂体，整个学校都要被鬼魂给塞满了。 还待在四中的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鬼。 明显看得出这些从牵魂序法里出来的魂体，不全是因为近期四中的事情才被牵引进去的。可能是很早之前误入的倒霉蛋，也可能是…从其他地方被“收罗”过来连祭品都算不上的牺牲品。 数量之大，让看到的人都忍不住皱眉。 要不是这些魂体虚弱到甚至没办法攻击人，被香火吸引过来的孤魂野鬼还忙着吃饭，这里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动静。 江怀雪这个时候也知道槐越为什么会提前从水潭里出去了。 他正忙着和横英一起搭建防护罩，将整个四中都隔离起来，避免沪城的其他地方受到影响。 四中占地面积很大，学校里的鬼又多，哪怕是槐越和横英两个人联手布起的防护罩都显得有些吃力。 哪怕这样，槐越依然在江怀雪从水潭里出来的瞬间准确地捕抓到了江怀雪的身影。 槐越大摇大摆地对江怀雪挥手，看到他平安回来后，脸上带着明显的高兴。 第25章 第 25 章 槐越夸张的打招呼动作直接让江怀雪和林翊成为了众人的焦点。 有不少人都目睹到了周小凭跟在江怀雪的身后跳入水潭的一幕。 现在江怀雪平安出现,恶鬼却消失无踪，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但明显是个好消息。 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人给身边的其他人说了刚才的情况,一时间门许多人看向江怀雪的眼神都透露出了敬佩。 不是什么人都敢用这样危险的办法去对付恶鬼的。 江怀雪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算了，就当是个美丽的误会好了。 衡英看到槐越不正经的动作,拳头都捏紧了：“能不能专心点！” 直到这场暴动平息下来之前,他们可是一点差池都不能犯。 要知道沪城人口繁多,四中里的鬼但凡泄露出去一点后果都不堪设想。 槐越不甚在意：“哎呀，你的压力不要这么大。” 他的手一抬,在四中和外界的交界处就出现了一排又一排的槐树，代替了原本的屏障。 同一瞬间门，环境的改变让站在学校里的人看起来就像是被一片茂密森林给围住了一样。 槐树本该是鬼魂喜欢的聚阴树木,但将四中牢牢包裹起来的这些槐树却让鬼魂惧怕不已，没有一只鬼魂敢接近学校边缘。 衡英难得没形象地白了一眼槐越。 槐越的能力震慑鬼魂有一手，好歹也算半个同事，偏偏这人之前一直吊儿郎当不出手,难怪衡英对他多有不满。 衡英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远处的江怀雪，绑在江怀雪手腕上的红绳在白皙皮肤的衬托下格外显眼。 非要等这人出来槐越才动用能力吗？ 衡英不是傻子，槐越的动作他都看在眼里。 衡英心里充满了疑惑,但他知道现在不是向槐越询问的机会,也就在嘴上说说来发泄一下。 谁叫槐越这个人确实欠骂。 不只是槐越在第一时间门发现了江怀雪。 任舟和苗云云混在一群鬼魂中,也在看到江怀雪平安后都松了一口气。 只是周小凭呢？ 两只鬼的心还没完全放下来。 好在下一秒，任舟和苗云云就看到江怀雪的影子里的周小凭。 属于周小凭的一缕鬼气从江怀雪的影子里飘去来，对着任舟和苗云云摇晃的样子就像是勾手让它们过去。 不等任舟有什么动作,苗云云就激动地一把抓住它，跳进了江怀雪的影子里。 江怀雪：…… 如果不是他完成了天赋觉醒，这三只鬼一下全钻进他的影子,说不定他真的会承受不住这种负担。 天赋觉醒后，江怀雪对鬼魂在自己影子里的动作就有了模糊的察觉。 感受到在自己的影子里挤着三只鬼虽然有点闹腾，但没什么大的问题后，江怀雪就不再理会。 这三只鬼之间门的事情，就让它们自己解决好了。 江怀雪知道槐越这样大摇大摆给自己打招呼肯定还有别的意思。 果然等到槐越打完招呼后，周围就出现了许多的槐树。 林翊态度自然地把江怀雪从怀里放了下来。 江怀雪这会知道槐越的意思了——这是在给他找机会呢。 这么多鬼魂在四中横行，过量的超度工作让每个人都忙不过来。 人多眼杂的情况下，哪怕是知道雕像祭祀的人跟着其他工作人员一起过来查看情况，这会想动手做什么事情都势必要比之前难上许多。 只要有异常行为，就会在槐越面前露出破绽。 大片的槐树看似是槐越为了防止四中里的鬼怪乱窜到校外，实际上却成了最光明正大的监视工具。 一棵槐树种子随风飘到江怀雪的手上，江怀雪动作自然地接过种子，随手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没人察觉出什么不对。 紧接着江怀雪的耳边就传来了叶灵灵的声音。 “有三个人从五号教学楼后面偷偷摸摸地出去了。” 紧着槐越的人太多，向江怀雪传递信息的事情就落到了叶灵灵身上。 她一个小孩，做起事来却十分靠谱。 四中的事情如果处理不当，造成的后果无法估计，附近有能力超度鬼魂的人基本上全部被调度过来支援了，学校里这会的情况是鬼多人也多。 所有人都害怕异变发生，加班加点地对这些暂时对人类还没有什么攻击举动的鬼魂进行超度。 实在是模糊成一团能量的魂体，也派人专门过来回收了。 叶灵灵口中从教学楼后面偷摸走掉的人，就显得格外违和。 槐树种子虽然是放在江怀雪口袋里的，但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他影子里的三只鬼和林翊都听了去。 听到叶灵灵书的话后，任舟立刻就自觉降低起了江怀雪和林翊的存在感。 任舟的能力实在好用，哪怕在人前直接使用，其他人也根本发现不了什么变化。 尽管江怀雪这时还是众人焦点，任舟在它自己的主场使用能力也没让其他人类产生什么违和感。 江怀雪没有直接跟在那三个人后面立马去教学楼的方向追人。 他们肯定有自己的目的地。 林翊和江怀雪都同时想到了一个地方——宿舍。 四中一直都是半封闭式的管理，只要是不住在沪城北区的学生，一律都需要住校。 江怀雪之前敢让叶灵灵直接在学校里烧掉所有的香火，就已经想过宿舍的问题了。宿舍里的学生多，上百号年轻人住在一起，人气充足，在湖心广场里的香火吸引下，根本就不会有鬼魂在那里过多停留。 就算有倒霉学生遇上了鬼，鬼魂也不会攻击他们，顶多有些惊吓而已。 四中的学生早就被盯上了，江怀雪的做法已经是为了找出幕后黑手的最优解了。 江怀雪没有四中的详细地图，但是标明了学校各个功能区大概方位的地图还是见过的。 这三个人既然是从五号教学楼后面溜走的，目标不是宿舍就是游泳馆。 鉴于小水潭都已经在众目睽睽下被江怀雪给破坏掉了，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在哪都有效，其他和“水”相关的东西再怎么特别也在四中翻不出花样。 游泳馆就直接被排除掉了。 不考虑一路上需要躲避其他人的问题，江怀雪和林翊直接从最近的一条路走到了宿舍区。 一路上叶灵灵给他们说了那三个陌生人的外貌特征。 叶灵灵说：“他们都穿着一身黑色西装，两男一女，年龄大概在三四十岁左右？” “看到了，我看到了！” “他们衣服的领口都有白色的鸽子纹路，这三个人是猎鬼者。” 叶灵灵惊呼一声，让江怀雪小心。 “猎鬼者不全是衡英那种好人，这类人常年和恶鬼打交道，有得是对付人的手段，你们千万要小心。” 江怀雪应下叶灵灵的关心。 他对这三人的猎鬼者身份毫不意外。 见识过神秘大厅里的情况，江怀雪就知道这件事的背后肯定不止一股势力参与。 都有天师了，再来点猎鬼者掺和不是很正常吗？ 多亏了任舟的掩护，江怀雪和林翊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宿舍后，那三个行动诡异的陌生人都还没有赶过来。 ——江怀雪已经明显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素质好了很多。 仅仅只是因为一个天赋觉醒，连刻意的训练都没有，他就已经感受到自己体力前后的明显差距，从一个跑都不怎么能跑的病秧子变得比正常人还要好一些。 难怪有那么多人会想要追捧各种力量，力量带来的特殊改变确实令人着迷。 四中的男、女生宿舍楼在学校最边缘，依着一座矮山建立。 两栋宿舍楼搭建得很巧妙，虽然挨在一起，但两栋楼的朝向不同，直接避免了男女宿舍可以对看的尴尬情况。 也因为朝向问题，让林翊立刻就发现了这里不对劲的情况。 林翊没有隐瞒：“这两栋宿舍楼的朝向有问题。” 他一说，江怀雪就发现了：“一个是东西朝向，另一个则是西东朝向，这两栋楼白天都很难晒到太阳。” 宿舍楼内的走廊本来就很长，这样的结构再加上有问题的朝向，楼内能晒到太阳的地方少得可怜。 太阳晒少了，自然阴气就聚集起来了。 还好这会宿舍里的学生们都还没出什么事。 林翊随手一挥，带起的力量就将无意间门飘进宿舍楼内的鬼魂驱赶了出来。 门外的鬼他一只也没动，那三个猎鬼者过来的时候发现不了什么异常。 江怀雪和林翊走进男宿舍楼里等待起来。 此时，苗云云主动从江怀雪的影子里出来，飘进了旁边的女宿舍楼。 任舟和周小凭也跟着苗云云飘了过去——反正它们都死了，又不是色.欲相关的鬼魂，还有什么避讳。 走之前苗云云在江怀雪的影子里留个一根细长发丝以备后患。 任舟的能力也继续在两人的身上施展着。 等到这三只鬼从江怀雪的影子里离开后，偷摸过来的三个猎鬼者才抵达宿舍。 江怀雪和林翊就站在宿舍一楼大厅的边上，看着三个猎鬼者无视他们，径直走入了男宿舍楼。 三人中唯一的女猎鬼者察觉到了不对：“奇怪，怎么没在里面见到一只鬼？” 发现江怀雪在看他，随手把楼内鬼怪赶走的林翊笑了笑没有说话。 女猎鬼者的疑惑没有得到另外两个人的认同。 “说不定在上面几楼呢，咱们快走，把那个人要的虫子带走就行。” 几个猎鬼者说的话含糊不清，明显打着什么暗语。 江怀雪却捕捉到了他们语言里的关键词。 虫子？ 自从知道聚阴蛊的事情后，江怀雪的注意力很难不集中到这方面上来。 虽然不知道三个猎鬼者口中的虫子会不会和聚阴蛊有关系，但他还是记住了这个东西。 能让他们在这个时候过来寻找的东西无论如何也是十分重要的存在。 江怀雪看向林翊。 林翊和他对视上，看出了江怀雪眼底的请求——他想要抢走这些猎鬼者的目标。 既然江怀雪想要……林翊笑着说：“可以呀。” 温柔纵容的态度，不知道的还以为林翊答应江怀雪的是什么辅导作业的事情。 得到回应的江怀雪明显开心了一下，林翊很享受江怀雪这种因为他而出现的特别。 两个人很快就跟在几个猎鬼者的身后，走上了楼梯。 一楼、二楼，一直上到三楼都无事发生。 除了女猎鬼者皱着眉头，依然觉得宿舍里的情况不对外，其他两个猎鬼者戒备着，却都没有她那么谨慎。 他们即将踏上通往宿舍楼第四层的楼梯。 女猎鬼者的心里陡然生出了一阵危机感，她伸手想要阻止站在自己前面的队友上楼，还没抓住队友的衣角，走在她前面的猎鬼者就回头过来：“怎么了？” 同时，这个猎鬼者也一脚踏上了楼梯。 女猎鬼者的心里一阵紧张，发现自己的队友什么事都没出，自己心里的危机感也消失后，她又迷茫了。 “…没事，应该是我想多了。” “柳蔓你是不是好久没出过任务紧张了啊，这种安全的地方也神经兮兮的。” 女猎鬼者被队友嘲笑了几声。 柳蔓一边跟着队友上楼，一边说：“不好意思，可能真的是我最近没去出任务吧。” 三个猎鬼者继续朝上走着，江怀雪却停在楼梯口，拉住了林翊的手。 江怀雪说：“林哥，我们别上去。” 林翊轻“啧”一声，毫不意外：“你也发现了。” 通往四楼的这段楼梯有十三节。而他们上来的时候，走过的所有楼梯都分明只有十二节。 第26章 第 26 章 多出来了一节楼梯。 特殊磁场里发生的事情真实地出现在了眼前。 原本江怀雪还以为特殊磁场里的那些怪谈只是任舟的想象居多。 现在他被点醒了。 任舟失去了生前的记忆,他对周小凭和苗云云的态度全是依靠执念或者其他旁敲侧击的东西。 这种状态下的任舟又为什么会记得各种怪谈呢？ 也怪在特殊磁场里出现的校园怪谈全是现实里有鼻子有眼的出名传闻，让人产生了误会。 现在看来，恐怕这些怪谈都是线索。 江怀雪和林翊没动,他们稍微等了一下，几秒后他们就听到了猎鬼者的惨叫声。 按理来说,经验丰富的猎鬼者就算遇到了藏在楼梯里的鬼也不该是这种惊慌失措的态度。 几个猎鬼者已经过了楼梯转角的地方,两人的视野受阻看不清上面的情况。 林翊当机立断把凶宅恶鬼召了出来。 凶宅恶鬼带着林翊的视野朝楼上飘去。 江怀雪下意识把自己的一丝力量依附到了凶宅恶鬼身上,莫名地认为自己的能力在这个时候应该会有什么用。 林翊看在眼里也没觉得奇怪——天赋觉醒者对自己力量的本能运用罢了。 凶宅恶鬼听从林翊的话，立刻朝上方飘去。 然后林翊就看到了让他也惊了一瞬的画面： 三个猎鬼者前后走在楼梯上,走在最上面的人只差一步楼梯就能踏上宿舍四楼了。 但他们的脚下布满了各种各样的虫子。 有林翊认识的各种蜘蛛、蝎子、蜈蚣之类的毒物，更多的确实他叫不上名字、形状十分怪异的虫子。 这些虫子有大有小，密密麻麻地从三个猎鬼者踩着的楼梯上冒出来,不一会就堆满了整个上半层楼道。 它们身上泛着相似的冷色调金属光泽，每一只虫子看起来都毒性不小，数量多到让人不寒而栗。 好在这些虫子全部集中在通往四楼的上半层楼梯，都没有往下爬的意图。 或者说这些虫子只在三个猎鬼者之间爬行。 在猎鬼者的尖叫声之下,是一阵又一阵令人后背发寒的“簌簌”声。 不只是林翊看到了楼上的情况，江怀雪也通过凶宅恶鬼的视野看清楚了猎鬼者之间发生的事情。 就像是在脑子里支起来了一个屏幕，江怀雪对这样的视角有些陌生,但适应了几下后就看明白了状况。 这是林翊从傀儡那里看到的视角吗？ 江怀雪觉得他好像知道自己的能力是什么了。 不确定,再看看。 发出尖叫声的是那个叫柳蔓的女猎鬼者。 她就算见过的鬼怪再多,也没经历过现在的这种情况。 楼梯上全是虫子，密集到根本没地方下脚。 三个猎鬼者这个时候无论是想往后退还是想要一步跨上四楼，都被身前身后两堵奇怪的空气墙堵住。 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他们怎么也走不出这块狭小的空间。 从楼梯上涌出的怪异虫子不可避免地爬到了他们身上。 柳蔓身姿轻盈，立刻贴墙朝上爬去，恨不得钻到天花板上。 还是领头的猎鬼者最先反应过来,他的手上突然窜出一道火焰，朝地上狠狠喷去。 “躲有什么用，快想办法把它们都除掉。” 已经有零星几个虫子顺着他们的鞋子爬到了脚踝处。 还好猎鬼者的工作服都十分讲究，裤腿全部扎进了靴子里，虫子虽然爬到了他们身上，但暂时还无法和猎鬼者的皮肤接触。 再晚点就不一定了。 这些虫子攀爬的速度不慢，要是爬到手上或者脖子上就麻烦了。 听到领头男人的喊话，其他两个猎鬼者也反应过来，各自使出自己的招数对抗起这些密集的虫子。 凶宅恶鬼得到林翊的指使，小心翼翼地贴到三个猎鬼者身后的天花板上，就像是一个可以移动的摄像头，静默地记下了此时的画面。 猎鬼者释放出的各种技能对这些虫子十分有用，见这招有用，三个猎鬼者顿时更卖力起来。 他们的默契十足，在这个狭小的地方依然可以互相配合着释放能力，不浪费一点过多的体力。 三个猎鬼者的配合让他们的消耗降低到了极致，但哪怕这样也无济于事。 这些虫子实在是太多了。 哪怕他们轮番使出自己的能力，一秒不同地对着楼梯轰炸，但涌出来的虫子反而更多，每一波都无法将新出来的虫子完全消灭，下一波的虫子就从楼梯上涌了出来。 比起刀刀见肉却十分果断的战斗，这种一点点看着自己身上的虫子越爬越多、越爬越高的感觉，和缓慢等死无异。 这个的过程才叫折磨心态。 没有人在看到在这些虫子的模样后会觉得这些虫子身上没有带毒。 就在这时，其中一个猎鬼者忽然脸色一白，他对着领头的猎鬼者大喊：“杨哥，有虫子爬到我腰上了！” 一条长度在十厘米左右的蜈蚣爬到这个猎鬼者的腰间，正张牙舞爪地翘着尾部，数不清的脚不断有规律地扭动着。 翠绿色的光泽反射着这条蜈蚣的强烈毒性。 他们除虫的动作就没停过，偏偏一点用都没有。 这才是最让人绝望的事情。 被唤作杨哥的人也知道现在的情况，他和柳蔓的身上又何尝没有这些毒物？ 他一咬牙，还是拿出一个玉佩。 杨哥一脸肉痛地说道：“都他吗把手搭我身上。” 其他两个猎鬼者立马抓住机会，下一秒，三个人就消失在楼道间，不知道去了哪里。 宿舍里重新平息下来，刚才在楼梯间发生的事情没能吵醒任何一个学生。 ——这些动静造成的声响就没传出去。 不再有新的虫子从楼梯上涌出，但原本已经出现在楼梯间的虫子没有半点消失的迹象。 失去目标后，它们安静地趴在通向四楼的最后几节楼梯上，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每节楼梯上都堆满了厚厚的一层虫子。 江怀雪和林翊可是见过这玩意活跃时的样子。 林翊想了想，凶宅恶鬼咧呈现出凑过去试探的姿态。 他和江怀雪还要上去呢，先看看怎么回事。那三个猎鬼者没本事，江怀雪既然想要抢夺猎鬼者的目标，这个关卡那就让他们来过。 按理来说凶宅恶鬼是一只阿飘，这些虫子怎么也威胁不到鬼身上来。 咬人就算了，总不能咬鬼吧？ 事实证明它们真能。 林翊“啧”了一声，凶宅恶鬼已经很注意保持距离了，却还是在凑近的瞬间就被好几只弹射能力强悍的虫子弹脸。 凶宅恶鬼立刻躲避，却还是让一只模样奇怪的虫子扑到了身上。 和人类不同，哪怕是鬼魂身上的衣服也是从它们的能力演化而来。 扑到凶宅恶鬼身上的虫子立刻大咬一口。 凶宅恶鬼的衣袖连带着它手臂上的一块肉都被这只看起来小小的、形状诡异的虫子撕咬下。 这只虫子的外形类似蚂蚁，身前却又长着两只类似蟹钳一样的触手。 凶宅恶鬼被咬了一口，饶是痛觉迟钝的鬼魂也下意识地发出一声难受的轻哼。 紧接着它的身体变得透明了一丝，只是这种变化肉眼难以发现。 不只是人，就连接近这个地方的鬼都讨不到好。 林翊显然也没预料到会出现这种反常情况，他想要收回凶宅恶鬼。 江怀雪忽然开口：“林哥，先别把这只鬼收回去，我可以试试。” 江怀雪同样也看到了凶宅恶鬼被咬的一幕。 林翊由着江怀雪试，就算他的手上现在只有这一只傀儡也十分大胆。 反倒是江怀雪说完后反应过来，不好意思极了。 他怎么能擅自说出这种话，万一坑害了林翊怎么办。 林翊看着他纠结的样子，抬手戳了戳江怀雪的额头。 江怀雪抬头望去。 他的皮肤很容易留下印记，只是被林翊轻戳了一下，额头上就红了一块。 看到江怀雪眼里的疑惑，林翊只说：“你尽管试。” 江怀雪表面上扭捏着，实际上在心里嘀咕起来。 不对劲，很不对劲。 这个疯子怎么突然对他这么好了？ 总不可能是真的信了他说的喜欢吧。 江怀雪知道林翊从来都是个多疑的人，他的信任太难拿了。 江怀雪从来没有身为穿书人士的自以为是，他也不觉得自己真的就能在林翊面前混成个什么好角色。 但是……管他的。 林翊既然都放话了，他反复无常的性格也不是体现在言而无信上。 林翊不是个会毁约的人。 江怀雪得到林翊的那句“尽管试”后，也就果断地运用起了自己的能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学医多年的缘故，江怀雪觉得他的能力可能衍生出了某种治愈能力。 凶宅恶鬼暴戾地掐死爬到它身上的那只虫子后，被林翊召了回来。 凶宅恶鬼被咬了这会心情不好，它不敢朝林翊发火，只能没好气地对着江怀雪龇牙。 它对很讨厌这个小白脸。 江怀雪没有被吓到。 他有林翊撑腰，还能怕一个傀儡不成？看到江怀雪和之前全然不同的冷静模样，林翊诡异地理解了他的想法。 给他撑腰，林翊的心情—— 十分不错。 凶宅恶鬼的体内还有江怀雪注入的一缕能量，江怀雪闭眼感受了一下。 他跟着感觉，催动起这股能量。 下一秒，凶宅恶鬼就感觉到自己的体内升起一股久违的暖意。 自从死后，它就再也没感受到这种温暖的感觉。 凶宅恶鬼被太久没感受到的舒适感震在原地，一脸的呆愣，哪还有刚才的凶狠模样。 被虫子撕咬后的疼痛彻底消失，凶宅恶鬼的魂体也恢复了原样，甚至还意外得到了一些温养。 之前它帮林翊做事时，魂体不可避免地造成了一些损耗，现在都修复了回来。 江怀雪的能力好用极了。 第27章 第 27 章 凶宅恶鬼作为被治疗的对象,十分清楚自己体内的情况。 江怀雪的做法远没有表面看上去的“只是帮他修补了一下”那么随意。 无论是那一瞬间门温暖舒适的感觉，还是体内不少暗伤损耗的修补，都让凶宅恶鬼无法再对着江怀雪龇牙。 它在凶宅里睡得好好的,讨厌极了把它唤醒的林翊和江怀雪。 只是林翊成了凶宅恶鬼的主人，它没办法对林翊撒气,自然就把所有的厌恶放到了江怀雪身上。 凶宅恶鬼看了看江怀雪。 还是好气,但是眼前的这两个人类都不能吓唬了。 把江怀雪惹生气了,下次自己体会不到这种温暖、不能被治疗了怎么办。 凶宅恶鬼对江怀雪的态度转变得太生硬，它的那点小心思林翊和江怀雪都看得出来。 左右不过是一个欺软怕硬的鬼而已,江怀雪看到它这幅隐忍模样，心情反而不错。 林翊突然开口：“你还挺适合和我组队。” 江怀雪愣了一下，他听出了林翊的调侃。 向来喜欢独来独往的主角居然还会有向他的明恋者打趣要组队的时候。 果然还是要当治疗。 就连主角都想和一个治疗组队。 不过林翊说的也没错,他的傀儡时间门久了会出现损耗，而他的能力恰好可以修复这些损耗。 江怀雪更像是他的后勤。 虽然原著里没有江怀雪这个后勤跟在他身边，林翊也过得很好。 江怀雪敛下眼眸：“林哥不嫌弃的话。” 他的神色冷淡，耳垂却带上明显的红晕：“我也想和林哥组队。” 清醒时的江怀雪冷静自持很多,要他说出这种直白的话要变扭很多。 江怀雪不知道，林翊就喜欢看他的这副模样。 他放下害羞的直白、毫不掩饰的偏爱、从不保留的信任都让林翊喜欢。 林翊心里有着谁都无法理解的病态。 他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江怀雪的话。 江怀雪心里惊讶于治疗能力的吃香。 林翊却在想如果江怀雪有一天对自己冷淡了,要怎么去关人。 江怀雪丝毫没能理解到林翊的脑回路。 他始终认为原著剧情再偏离,林翊也绝对不会产生什么情爱想法。 这个人的人生轨迹里就不会出现这种想法。 江怀雪就是仗着这点才越发肆意,连和林翊组队的事情也胡诌得出来。 现在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林翊点头后这件事暂时就算带过去了。 想要得到几个猎鬼者口中的“虫子”，这会是最好的机会。 四下无人的情况下,江怀雪和林翊只需考虑怎么越过这节楼梯。 宿舍另一边还有通向四楼的楼道，但那不是江怀雪选择的目标。 无论是特殊磁场里怪谈暗示，还是楼梯上涌出的无数虫子,都说明了只有从这里上去，才能拿到那三个猎鬼者暗语里的“虫子”。 江怀雪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纹路。 精致的虫笛纹路上闪烁着细碎的银色流光。驭虫之笛碰上一溜的虫子，这到底是意味着什么，江怀雪的脑子又不傻。 神秘大厅里，那座白玉雕像上的虫笛都已经入了他的手。 有了驭虫的武器，自然也要有被驾驭的蛊虫才行。 那群人想拿的虫子必然和这个有关。 但是这个虫笛现在都到了江怀雪手上。 江怀雪觉得他应该再贪得无厌一点。 他对林翊说：“让我上去试试吧。” 这个楼梯间门过于诡异，江怀雪担心林翊也会像那三个猎鬼者一样踏入就无法脱身。 但他不一样。 江怀雪抬手晃了晃自己手腕上的纹路。 手腕上幽蓝色的眼球宝石印记和他现在的眼睛瞳色几乎一模一样。 江怀雪不认为这是巧合。 他觉得自己应该能从这个楼道走上去。 谁知江怀雪说完后，林翊摇了摇头。 男人勾起薄唇：“小少爷。” “你大概是忘了。” 林翊率先一步踏上了楼梯。 他对江怀雪说：“走吧。” 林翊没有说江怀雪忘了什么，但江怀雪从他的动作里看出了林翊未说的话。 他大概是忘了—— 林翊向来是喜欢这种刺激的。 别人都说林翊说到做到，是为人靠谱的表现。 只有江怀雪知道，这人是无利不起早，有所图的情况下才会答应什么事。 压力越大、做起来越困难的事情，林翊反而越喜欢主动去做，这些可都是机会。 林翊的资产可都是他拼来的。 如果这是一篇霸总，林翊也还是主角。 这些有江怀雪从原著里了解的，也有从原身记忆里收罗到的片段。 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哪像里一句话就判死了江怀雪“无脑炮灰”的身份。 原身对林翊的处处针对确实带着隐秘的喜欢。 炮灰是怎么喜欢上主角的？ 就是从他无意中窥见了几分林翊的真实面露后开始感兴趣的。 长期在家养病的人对林翊这种野蛮生长的优秀无疑是向往的。 他身上的束缚太多，林翊就是那个过于自由的人。 偏偏只窥见了几分的真相，一 点也不知道林翊还是个变态。 江怀雪压下心里的奇怪。 这是原身的事情，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想啥呢。 江怀雪也是才发现原身喜欢林翊的事情。 他来到这里的时间门越久，属于原身的记忆碎片就越多的浮现了出来。 江怀雪只当这会自己脑子里的胡乱想法是林翊的话碰巧让他受到了记忆碎片里的一些影响。 想这么多有的没的，说白了还不是林翊觉得上去冒险的收益大。 他现在才只有一只傀儡呢，跟着自己上楼冒险，拿到第二个强大傀儡的机会怎么也比就此打道回府多。 林翊一开始来四中的目的就是这个。 江怀雪没有忘记。 在林翊逐渐对他展露出特别态度的时候，江怀雪的眼底从始至终都十分清明。 发生的事情再多，也才只过了一个晚上。 昨天林翊还想要他死，今天怎么会变得客气通融起来。 再反复无常的性格也不是这么个变化法。 呵。 江怀雪在心里发出一声冷笑，表面上却脸色一怔。 他看到林翊先他一步踏上楼梯后，双眸更加水润。 随后江怀雪也毫不留情地走上了楼梯。 就在两人全都踏上楼梯的时候，拐角上方的几节楼梯里密集的爬虫全部消失了。 除去多余的一节楼梯外，一切都显得格外正常。 江怀雪和林翊都没说话。 寂静的环境里，他甚至还能隐约听得见周围许多学生睡觉的鼾声。 两人并肩朝上方走去。 走过异常的十三阶楼梯，站到楼道上的时候，江怀雪忽然叫住了林翊。 他们都知道再往上走会遭遇什么危险。 江怀雪举起自己的左手，先前他还没机会给林翊说一说这个印记的事情。 这会三两句话就简单地把这个虫笛印记的事情给说开了。 江怀雪本来就没打算瞒着林翊。 他把笛子和蛊虫对应的猜想给林翊说了出来。 “所以我才会想自己先上来。” 江怀雪话里带着埋怨，明显是不满意林翊先他一步的动作，却又无可奈何。 林翊却说：“我知道。” 他在湖底抱着江怀雪的时候就发现了江怀雪手腕上突然出现的印记。 林翊没什么反应，江怀雪反而觉得他这幅样子才算是正常。 江怀雪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图案，指腹轻碾在那颗幽蓝色的宝石身上时，瞬间门他体内的能量就朝着这个地方涌去。 眨眼间门，由纯正阴气构建出的精致笛身就细致地勾勒了出来。 幽蓝色的宝石镶嵌在笛子尾部，给人的感觉少了许多之前的邪异，整个物品周身的气质和江怀雪十分搭配。 在不知道的人眼里，只这根笛子原本就是属于江怀雪的东西。 笛尾垂落下的银饰发出清脆好听的碰撞声。 江怀雪握紧了手上触感冰凉的武器。 他从来都不认为这只是一把无用的漂亮乐器。 江怀雪能感觉到这应该是一把大杀四方的锋利武器。 就像是那座白玉雕像的主人，看起来那么厉害的一个人，手上拿着的不应该是没用的笛子。 他的武器应该配得上他那样的人才对。 江怀雪回过头来，愣了一瞬。 他又怎么会知道那座白玉雕像雕的是什么样的人？ 江怀雪的心里立刻严肃起来。 无论是关于原身的记忆还是神秘大厅里的东西，都让他的思绪在上楼后不正常的动荡起来。 江怀雪压下这些无用的情绪——天下没有白得的便宜。 他握紧手上的虫笛，幽蓝色的宝石左右晃了晃，就像是在对江怀雪的挑衅。 江怀雪忽然笑了：“林哥。” “我觉得，可能之前我可能有什么地方想错了。” “虫笛本来就可以驭虫，为什么要我亲自去找。” 不如让它自己出来。 江怀雪拿起虫笛放到嘴边。 他对林翊说：“林哥你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 盘旋在两人周围的凶宅恶鬼满脑子问号。 它脑子不太灵活，只觉得这个长得好看的少年不知不觉就变了许多。 只见下一秒，江怀雪的嘴唇抵到笛子上，开始吹奏起来。 凶宅恶鬼知道江怀雪说的准备是什么意思了。 走调的笛音在宿舍楼里响起，歪歪扭扭的音符被吹得十分刺耳。 本来就不好听的声音裹挟着江怀雪的阴气，硬生生吹出了让人和鬼听着都难受极了的“阴乐”。 还好这一片地方算不上是真正的宿舍，旁边熟睡的学生们都没被吵醒。 凶宅恶鬼忍不住捂着耳朵嗷嗷乱叫，倒是林翊站在旁边一脸平静。 要不怎么说是男主呢，这个时候都能做到面不改色。 江怀雪歪歪扭扭地吹着笛子，完全就是一个菜到极致的新手—— 吹成什么样不重要，只是一种媒介而已，有声音就行了。 倒也不是江怀雪不能吹好。 他是从小品学兼优、样样优秀的江医生，小时候兴趣班上得多，本来就会吹笛子。 但原身可不会。 常年的卧床养病，身子骨这么弱的小少爷哪里会有闲心学这种乐器。 江怀雪没必要因为这种小事暴露出破绽。 他还想着能不能吓一吓林翊。 可惜，他都故意吹得这么难听了，现场却还是只有一只鬼被吓到了。 林翊可以，不愧是男主，这个定力还是有的。 江怀雪吹得好不好听确实不重要。 就在笛声传出去的几秒后，一只通体散发着蓝紫色光芒的蝴蝶从眼球宝石处涌出。 和之前追杀江怀雪时的蝴蝶看起来完全不同。 这只蝴蝶才刚出来，上方楼梯处就再次涌出了数不清的虫子。 只是这些虫子没有了之前那样的杂乱攻击的暴戾模样。 蝴蝶煽动着翅膀，点点光粒洒向上方的楼梯，顷刻间门，所有的虫子都已极快的速度爬行起来。 在不寒而栗的“簌簌”声中，所有的虫子都听话地爬到两侧，一 条宽度仅容许一个人通过的通道出现。 通向四楼的楼梯空了出来。 篮紫色的漂亮蝴蝶停在四楼的楼梯口，指路的意味十分明显。 江怀雪停下了自己的表演，面不改色地把笛子背到手后。 他转身却对林翊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我也没学过这个乐器，吹得实在不好听。” 就连难堪时轻咬嘴唇的模样都显得那么动人。 “林哥，我们快上去吧。” 少年动作急促，却在即将上楼的时候，被林翊叫住。 “阿雪。” 林翊头一次用小名来称呼他。 “我小的时候学过不少乐器。” 江怀雪瞬间门后背发寒。 这是原著里没有说过的事情，林翊的过往，原著里只用了寥寥几行带了过去。【他是一个豪门私生子，从小生活凄惨。】 【母亲在他9岁时自杀，父亲在他12岁时车祸致死，收养他的爷爷16岁时病逝。】 【林翊亲缘浅薄，注定年少无所依。】 江怀雪不知道自己居然可以把这些字记得这么清楚。 但这会更让他害怕的是—— 学过乐器的人，装得再青涩也可能会被同样学过的人看出来。 林翊那么聪明，他不可能看不出来。 到底是江怀雪露出了破绽。 林翊只说了短短一句话，江怀雪就知道了。 林翊回忆起那段学习各种乐器的荒谬岁月，只觉得那已经是非常遥远的事情了。 那个时候，他的母亲还没死。 她常常要求林翊学这个学那个。 各种乐器学来学去，也不过是因为林翊那个便宜老爹喜欢。 林翊小时候听过最多的话就是他母亲说“我们要让他多喜欢喜欢我们”。 “父亲喜欢才会过来看我们，我们一家三口才能幸福，妈妈才会多疼你。” 只是他从不幸福，母亲也没疼过他。 所以林翊一字一句地对江怀雪说：“我最讨厌欺骗。” 因为他的母亲曾经就是这么一遍一遍地欺骗他，又死在了他面前。 还没等江怀雪开口解释，林翊又说： “阿雪，有什么事情可以瞒着我，但不要骗我。” 林翊说得缱绻，却又好像透过江怀雪再说诉说其他的执念。 江怀雪听得出来，这是林翊又一次放过了他。 江怀雪这才狠心掐了掐自己的指尖，带着哭腔开口：“林哥，对不起。” “我只是太怕了，小的时候我想学点乐器，妈妈不让我学。” “一个家教老师看我可怜，就偷偷教过我不少东西，但是后来被妈妈发现了，连累了那个老师……” 江怀雪话音未禁的地方充满了想象。 “之后我就只敢偷偷记在心里，再也不敢说自己会了。” 装柔软嘛，谁不会。 江怀雪说的话不假，真的发生过这种事，只是原身那个时候太笨，什么乐理琴谱的东西记了小半年就全忘了。 江怀雪连忙解释，又哭又怕，无措地样子就怕林翊会抛下他。 实际上他的只有一个想法—— 赶紧溜。 趁林翊还没发现自己到底骗了他什么之前，必须溜！ 第28章 第 28 章 笛子的事情在江怀雪解释完了之后就此揭过。 林翊吓唬完了江怀雪后,还是给了他一个甜枣。 林翊摸了摸江怀雪的头，先一步踏上楼梯。 就算现在的情况已经明朗，谁也不知道四楼的危险是什么。 林翊的动作还是说明了他愿意先一步替江怀雪试探情况的态度。 江怀雪是很“好哄”的。 在看到林翊的动作后,他就什么忐忑委屈的心情都没有了。 只是林翊不知道，江怀雪心里这会打的是什么算盘—— 等他的便宜老哥江淮栎脱身,就想个办法带人离开这里。 江怀雪不断梳理着全国上下哪个地方是原著剧情里没出现过的,他好逃去养老。 江怀雪面色不显,跟在林翊身后老实地朝上方走去。 楼梯两侧密集的爬虫看起来吓人，但好在一直到他们两人走上去之后,这些虫子都没有做出什么动作。 江怀雪分析对了。 这些虫子确实都听从虫笛的指令。 停在四楼楼梯口的蝴蝶在等到江怀雪后，立刻朝前方晃悠悠地飞去。 江怀雪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楼梯已经恢复正常,没有一只虫子的身影。 四楼的布局和宿舍前三楼一模一样，但江怀雪就能感觉到一股不同的气质。 走廊两侧都是标着门牌号的宿舍，只有前后的楼梯间边上各开着两扇窗户提供光照。 江怀雪上到四楼的时候就朝窗外看过。 窗外景色正常，全是飘荡的游魂,远处闪着的各色柔光就没停过—— 这些光芒每闪过一次，就代表一个孤魂野鬼被超度。 虽然今晚的情况危急，这些人超度到现在已经十分疲惫,但江怀雪基本上把整个城市的鬼魂都聚集到了一起,只要把这些鬼魂都超度掉,沪城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受到鬼魂的惊扰。 灵异事件会减少很多。 也不知道会救下多少原本会被无辜残害人。 所以来超度的各色人群，不全都是为了什么大义，这么做可是能救人,有功德的呢。 要比他们四处奔波去解决一件件分散的灵异事件方便很多。 江怀雪透过窗户能看到学校里这些猎鬼者和天师任劳任怨的样子。 外面一切正常，那么他心里感觉到的不同寻常那应该就是出现在宿舍楼内。 散发着幽光的蝴蝶在前方不紧不慢地飞着，江怀雪想了想,转身随便抓住一个宿舍门的把手扭动了一下。 本该锁上的房门却被轻易扭开。 异常果然出自宿舍楼内。 江怀雪打开房门后，看到的确实一堵白墙。 江怀雪伸手摸到墙上，摸到了一手货真价实的墙壁手感。 别说走进宿舍，宿舍都没了。 但是江怀雪却能听到墙内清晰的声音。 无论是睡觉时的鼾声还是有人躺在床上翻动身子的声音，全都十分明显。 就像是屋内的宿舍确实存在，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堵墙，隔阂着两个时空。 江怀雪重新关上房门，又不死心地拉开了下一个宿舍的房门。 每一扇房门后都是一堵墙。 最开始门后的每堵墙都是普通的白色模样。 江怀雪还是固执地打开又关上每一扇门。 林翊没有询问什么，反而跟着江怀雪一起做，两人一个开左边的宿舍门一个就开右边的宿舍门。 四楼不断回荡着开门又关门的声音。 被虫笛召唤出来的那只蝴蝶慢悠悠地飞在前面，放慢的速度有意地鼓励着江怀雪和林翊的做法。 直到两人走到走廊中间。 门后的白墙才有了变化。 或者说，直到走到这里，他们才用肉眼看到了墙上的变化—— 一个淡淡的手印出现在墙壁上。 淡红的样色就像是即将被洗掉的血迹。 伴随着每一次的开关门，细微的怨气一点一点地聚集起来。 江怀雪打了个哈欠。 已经快要天亮了，他的身体正不断地向自己的大脑传来倦意。 快了。 “快了。” 江怀雪安慰自己的心声和林翊的声音同时响起。 两人总是在各种地方有一些诡异的默契在身上。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走廊尽头。 面前是一扇窗户，右边是通向上下层的楼道。 摇摇摆摆的蝴蝶最终停到了走廊尽头最后两道相对的宿舍门中间。 江怀雪和林翊默契地同时拉开了自己面前的门。 原本的白墙上此时已经充满了鲜红血迹。 从最开始浅浅的印子到后面暗红色的陈旧血痕，从干涸变得黏腻，从发暗的黑红色变成鲜艳刺眼的血红色。 无数手印不断拍打着墙壁，各种绝望的划痕和奋力挣扎留下的动作都在墙壁上显露出来。 林翊身前的墙壁和江怀雪面前的模样略有不同。 江怀雪面前的墙壁上各种各样的挣扎痕迹更多，林翊面前的墙壁上没有什么痕迹，除了相同的手印外，区别就是—— 林翊面前的墙壁上写着两个血字。 【去死】 扭捏的字体带着冲天的恨意。 蝴蝶煽动着翅膀，抖落下的光粒朝两边分去。 两道柔和的光束准确无误地进入了江怀雪和林翊面前的门。 抖落下的光粒越多，这只蝴蝶的身影就越淡。 很快，伴随着这蝴蝶的彻底消散，两道光粒就全部注入到了门内的墙中。 神奇的一幕开始出现。 江怀雪面前的空间开始不断扭曲变化，他和林翊立刻向后退几步，远离了发生变动的空间。 走廊尽头的空间变成扭曲的漩涡，两扇对立的宿舍门在不断的扭曲中最终融合成了一道门。 等到震动停下后，江怀雪和林翊的面前就出现了一个全新的空间。 原本走廊尽头的两个宿舍、窗户、上下楼道全部消失。 在江怀雪和林翊面前的是一道有着女厕所标志的大门。 可以看到厕所内洁白的瓷砖、干净的镜子和一排洗手台。 这个布局和江怀雪之前在教学楼里进入的那间女厕所一模一样。 无论是眼前巨大的镜子还是旁边的隔间，一切都和江怀雪之前经历过的一样。 是了，就连“多余的一节楼梯”都出来了，特殊磁场里的另一个怪谈又怎么不会出现呢。 当这个空间成功构成的时候，女厕所里就隐约传来了哭泣声。 江怀雪和林翊对视一眼。 江怀雪知道这个哭声是从最里面的那个隔间里出现的。 哪怕和特殊磁场里的传闻一模一样，但有个楼梯的事情在前，现在江怀雪也知道眼前的哭声必定会比特殊磁场里更危险。 江怀雪做好准备后，走进了女厕所。 他有预感，四中的事情要彻底结束了。 第29章 第 29 章 江怀雪率先走进了女厕所,林翊跟在他身后。 林翊之前走在江怀雪前面是为了帮他探查危险，现在主动走到江怀雪身后是为了表露无意和江怀雪争夺蛊虫的意思。 只要林翊想，他就能从各种细节上做出让人舒适的举动。 江怀雪不由得想——这种人又怎么会在原著后期成为所有人喊打喊杀、无比憎恨的存在？ 是林翊不想和那些人虚伪与蛇。 江怀雪这么想着,走进了厕所。 林翊跟在他身后，两人走进这个特殊的空间后,耳边萦绕的哭声变得更大。 江怀雪之前以为在厕所里哭的女生是苗云云。 现在想来这就是一个误会。 江怀雪响起自己之前问苏小济，苏小济说过那个在厕所里哭泣的女孩最终回了宿舍。 一切都是有联系的。 何况任舟为什么会失去生前的记忆，这本身就是一种提示了。 江怀雪径直走到厕所最后的隔间。 周围的环境和之前是半点没变，他没有去打破洗手台前的镜子。 江怀雪敲了敲厕所隔间的门。 过于凄惨的哭声紧紧勾勒住听者的心脏，但凡不是冷酷绝情的人，听到这种哭声都会跟着共情难过,只觉得—— 哭成这样的女孩，不知道究竟遭遇了什么事情。 江怀雪敲门后,见隔间里的哭声还在继续,他也没急。 江怀雪继续敲了几下门。 “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江怀雪说完后，感受到隔间里的哭声一顿,紧接着哭声就变成了一种刺耳惨叫。 隔间的门上也开始不断发出碰撞声。 在“砰砰砰”的激烈碰撞声中，隔间里的挣扎痕迹十分明显。 脆弱的厕所门快要经受不住这样的动作，偏偏呈现出即将被撞开的姿态后却没有任何更多的被破坏的迹象。 门内的人没有说任何求救的话,明明之前写下的“救我”血字还带着强烈执念。 江怀雪沉默了一瞬。 紧接着,他就握住隔间的门把手，手上一个用力,直接用蛮力把门给拉开了。 天赋觉醒后就是好，连江怀雪的力气都大到能够做这种事了。 隔间门并没有锁起来，这么做就像是在给来者一个机会。 要不要打卡这扇门，全靠来者说了算。 就在江怀雪选择打开这扇门的时候,厕所里的灯全部爆开，整个屋子在顷刻间陷入黑暗。 厕所隔间的门立刻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冲开，撇在一边的同时，让隔间里的景象彻底暴露出来。 在江怀雪新拥有的夜视能力下，他看见了一个穿着校服、披着头发的女孩，就这么站在隔间里。 哪怕是在夜视状态下，江怀雪依然看得出眼前的女孩有一头十分漂亮的秀发。 她的头发乌黑又有光泽，茂密柔顺。 只是从女孩的校服看得出，她是正对着江怀雪和林翊的。 不和谐的地方偏偏就是从胸口开始，披着的头发直接从头顶遮到了她的胸口。 不是刻意把头发做成往前披的样子，就是眼前这个少女的头颅发生了180度的扭转。 江怀雪不想用最可怖的想法去揣测眼前的不对劲。 但现在的情况很难如他所愿。 “你、要帮我……吗？” 伴随着“咔咔”的骨头扭动声，少女的头颅慢慢从背后扭到了正对着江怀雪的一面。 眼前的景象实在是诡异。 头骨扭动过来的少女，她的正面依然散落着无数头发，让江怀雪看不清她的五官。 一股陈旧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 少女的声音嘶哑，却不难听出她话语里的恳求。 江怀雪点头：“你需要我做什么吗？” 江怀雪的话才刚刚说完，少女就急切地说：“我要你的心脏，还要你的四肢，要你惨死变成恶鬼。” 她说的这些全部都是周小凭曾经的死状。 “你答应我，死了之后我就来养你好不好？” “不，不对，你已经答应我了，你必须答应我，我们两个一起联手，一切就都可以解决了。” 少女越说越激动，她的发丝开始诡异地飘动起来。 一头及凶的乌黑秀发不断延长，眨眼间就长到了脚踝。 她和苗云云的攻击方式很像。 但又有明显的不同。 江怀雪眼前的少女要比苗云云厉害得多。 她的头发不但会变长攻击人，甚至—— 她的头发全部都变成了一条又一条的细长毒蛇，在半空中摇曳地吐露着舌头，整个空间里都充斥着“嘶嘶”的声音。 很快，江怀雪和林翊被这些毒蛇包围了。 她丝毫不掩饰自己和那些蛊虫的关系。 密密麻麻的细长毒蛇代替了头发重新盘踞在少女的头上。 哪怕是江怀雪这个没害怕过什么东西的人看了都一阵头皮发麻。 眼前两个人类的不反抗给了少女一种自己的目的即将达成的错觉，她激动地抖动着身体。 马上，就差一点就可以了。 少女朝前走了两步，来到隔间的边缘。 挡在少女脸前的好几条毒蛇都随着她的心情激动地飞舞着。 就是现在。 江怀雪拿着笛子一挑。 虫笛尾部一连戳碰到好几条毒蛇，被戳碰到的细长毒蛇瞬间失去活力，一点都不知道动弹，任由笛子把自己的身体挑开。 江怀雪只挑开一瞬，少女就尖叫出声，急忙朝后退去。 很明显，江怀雪把她惹怒了，地上的毒蛇全部活跃起来，朝两个人类的方向扑去。 林翊手腕一转，反手就有无数道黑雾从他手中散去。 脱身于最阴暗处的凌冽黑雾立刻挡住了这些毒蛇的进攻。 被看到面容的少女痛苦不堪，她的“头发”继续增长，变多变长的同时，这些毒蛇身上反射的金属光泽也越发艳丽——毒性增强了。 江怀雪没有攻击，就连林翊都只是在进行着防御。 原因无他——江怀雪看到了少女的长相。 她长得和苗云云一模一样。 “你是苗云云的姐姐还是妹妹？”江怀雪说的一句话，让原本惨叫着攻击江怀雪的少女立刻呆愣下来。 她从激动的情绪中抽离开来，整个身子都瞬间颓废下去。 “你知道了。” 地上的毒蛇重新变回发丝，头发重新缩短回去。 少女坐到马桶上，一幅颓然的模样。 如果眼前这个人不认识她，或者说出口的是她姐姐的名字，苗朵朵就可以把他杀了。 实在是可惜。 被识破了身份后，苗朵朵老实地坐着自我介绍：“我叫苗朵朵。” “你说的苗云云是我双胞胎姐姐。” 原本危机四伏的氛围霎时间全部瓦解。 江怀雪说：“所以苗云云会成为封闭鬼魂的原因，也有你的一部分？” 他不是在乱猜。 封闭鬼魂可不好形成。 别的鬼死后全是各种怨念、憎恨之类的对外情绪，只有封闭鬼魂，满心满眼都是愧疚，只有这种鬼魂产生的负面情绪是内耗，只有这种鬼魂是从来不会主动伤人的奇葩。 说白了，苗云云如果只是对周小凭的见死不救变成了封闭鬼魂，江怀雪不觉得这个理由站得住脚。 那种情况下，别说苗云云一个高中生，就算来个大人过去也保不住周小凭。 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 再加上苗云云试探自己时，变成的周小凭死状。 江怀雪起先以为是苗云云对周小凭的愧疚，现在加上苗朵朵刚才说的那番话，显然还有其他的内情。 苗朵朵听到江怀雪的话，还不太会控制情绪的鬼魂又散发出一股怒气。 它努力收敛着自己的情绪，点头承认了江怀雪的猜测。 除此之外，苗朵朵不愿意再多透露其他的消息。 它只是说：“既然你知道姐姐的事情，那就算是得到了姐姐它们的承认。” “我不会阻止你去拿虫子的，但我也不会再给你说任何话，其他的事情都等你拿到虫子再说。” 苗朵朵说完，厕所隔间的门就“嘭”地一声关上了。 它把自己关在厕所里，不再理会江怀雪。 江怀雪的听力很好，他隐约能听到门后压抑着的哭声。 江怀雪眼底闪过一丝深意。 当时是任舟给他说的，苗云云是一只自我封闭的鬼魂。 他怎么觉得，比起苗云云，苗朵朵更像是那个封闭鬼魂？ 如果不是江怀雪主动过来搭话，这个主动的攻击都不会存在。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既然苗朵朵都这么说了，猎鬼者口中的虫子必然就在这个房间。 江怀雪想都没想，就把目标放在了洗手台上方的巨大镜子上。 特殊磁场里不止一次透露了这面镜子的独特之处。 江怀雪走上前，本就精致的容貌透过他面前的镜子显露出一种独特的妖冶感。 从江怀雪自身的清冷气质，莫名被模糊成了一种勾人的冷艳。 特别是当江怀雪拿出虫笛的时候，从眼球宝石身上泛起点点蓝色光芒，和江怀雪的一双眼睛互相映衬，看得林翊呼吸一滞。 这是一幅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漂亮景色。 是人类和神秘力量的完美融合。 江怀雪只是拿起笛子，还没有任何吹奏的动作，就见镜子里的他忽然开口。 “我可以把东西给你。” 和江怀雪一模一样的声音从镜子里响起，江怀雪看着镜子里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说话，只觉得变扭。 镜子里的“江怀雪”还在继续说话：“只要你不后悔。” 他看了眼江怀雪，又看了看站在江怀雪身后的林翊。 江怀雪问：“为什么会后悔？” 只见镜子里的他一手拿着虫笛，另一只手摸到眼球宝石上，下一秒，就有一个带着银饰的漂亮小盒子从宝石里浮现出来。 “江怀雪”说：“这是同生共死蛊。” “世人都把同生共死蛊当做求长生的续命宝贝，实际上哪有这么简单。” 江怀雪不知道这玩意是什么。 但从名字和镜中人的形容来看，那三个猎鬼者要拿的东西就是这个。 虽然叫同生共死蛊，但却是一个能够续命的宝贝。 有人想要拿到这玩意也就不奇怪了。 镜中人没有多说，他和苗朵朵一样，看到江怀雪手上拿着这把虫笛后，很轻松地就松口把同生共死蛊给了江怀雪。 江怀雪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朝前走来，直到他一只手伸出镜子，把银饰盒子交给了江怀雪。 “你最好永远都不要打开这个盒子。” “但如果走投无路、遭遇生命危险，不要犹豫，立刻打开这个盒子，它会救你一命。” 镜中人交代完了最后两句话，他不舍地看向江怀雪和他手上的笛子。 最后，眼含担心地消失了。 江怀雪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又变成了正常模样。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绑定了什么厉害玩意。 就连林翊见识了种种之后，也对他说：“这把笛子认主后，恐怕你也跟着成了某个势力认可的主人。” 无论是蛊虫还是各种银饰，这些玩意都是苗疆有不小关系。 这些力量最为神秘，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沪城，更不知道它们的传承方式。 这些神秘势力做得出跟着圣物认主之类的奇葩事情。 江怀雪把林翊说的话记在心里。 他不认为这完全是一件好事，谁知道自己牵扯进了什么奇葩事。 不过江怀雪也不怕。 比起牵扯进各种麻烦事情，他还是更担心自己没有实力。 这把虫笛运用好了之后能带给他不小的能力，江怀雪不会因为害怕麻烦从而拒接。 江怀雪拿着银饰盒子，重新敲响苗朵朵身前的隔间门。 “我拿到了。” 只一句话，苗朵朵就主动开了门。 苗朵朵开门后，江怀雪才接着说：“那些人会在四中里选祭品是不是因为你们姐妹？” 苗朵朵有些惊讶：“你猜对了。” 江怀雪没有陷入一个惯性思维—— 凭什么四中是祭祀地点，就必须把祭祀目标选在四中的学生中间？ 如果四中成为祭祀地点是因为小水潭的话，迫害这些高中生又是为什么？ 学校历来都是灵异事件的重点监控区，就怕哪个学校出点什么事。 四中这种重点高中刺头少，大多数学生的作息也十分规律，光是一个周小凭都让幕后之人监视了好久才逮住机会把他给抓到。 四中出事的消息满了这么久，刚捅出来就能来这么多人，重视程度不言而喻。 再者，费力压下这么多学生遇害的事情本身也是一件力气活。 种种累积下来，搞事的人想要祭品，学校外有大把不起眼的目标可以给他们选择。 肯定是有别的目的他们才会执着于四中的学生。 什么情况下苗云云会内疚成那样—— 她才是被盯上的祭品，是周小凭代替了她。 江怀雪想到这点的时候，苗朵朵也开口了。 它面色灰白，颤抖着承认：“我和姐姐才是他们想找的祭品。” “如果被折磨死的是姐姐而不是周小凭，他们早就去献祭了，才不用养鬼。” “任舟的记忆也是你做的手脚。” 江怀雪肯定地说。 苗朵朵点了点头。 这一切还要从一年前说起。 苗云云和苗朵朵是一对双胞胎姐妹，她们的老家在南方黔洲。 姐妹两都是苗族人，在她们很小的时候，就跟着经商发达的父母搬到了沪城居住。 一年前，姐妹两人的奶奶病重，她们一家人回到黔洲看望奶奶。 苗朵朵说：“奶奶去世前给了我好姐姐一人一个漂亮的小盒子。” 苗朵朵说完，指了指江怀雪手上的盒子。 “奶奶说让我们把这个盒子好好放着，千万不要拿出来，也千万不要打开。” 苗朵朵和苗云云都相信自己的奶奶。 如今各种灵异怪事都成真了，她们原本以为这是奶奶的一片心意，是给她们两个的护身符。 回到沪城后，姐妹两人继续上学读书，日子又平静地过了好几个月。 “后来，有一个星期天马上回学校上学的时候，我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书桌上放着的这个盒子小巧精致，没忍住把它做成了一个吊坠放进了书包里。” 苗朵朵的声音带着悔恨。 “这个盒子在我的书包里放了一个晚自习，后面被姐姐发现，她看我把小盒子做成吊坠，立刻就叫我拿回宿舍放着，要听奶奶的话，这个东西千万别外露。” 苗朵朵才把这玩意做了一晚上的吊坠，听到苗云云的劝告后立刻就把盒子取了下来。 谁知短短一天的时间她就被盯上了。 这个盒子确实可以当护身符，但最后却还是变成了她的催命符。 苗朵朵后面才知道，她和姐姐是黑苗后人。 她们的血肉是最适合饲养蛊虫的温床。 “他们发现了同生共死蛊，几天后我和姐姐都被他们抓走了。” “用蛊的事情我和姐姐不同，姐姐一点这方面的天赋都没有，我则懂得多，也会得多。” 苗朵朵从小学习笛乐，更是加了学校的音乐社，本来就有跟笛子在身边。 她拿着笛子就开始忽悠，最终忽悠成功。 “他们把姐姐放了，抓走了我。” 苗朵朵说：“我不想被折磨致死，所以我就自杀了。” 江怀雪沉默地听到这里。 “门上写的血字是……” “是姐姐写的。”苗朵朵说：“我替她承担了这些记忆。” “她和我不一样，我是自杀的，她是被杀的，从古至今自杀都是大罪，我没办法被养成祭品。” “姐姐如果还记得她死前的遭遇，我怕她怨念太重没办法去投胎。” 苗朵朵一口气说到这里，她抬头直直地望向江怀雪：“你们听我说了这么多，可不是白听的。” 苗朵朵要比苗云云外向一些。 江怀雪说：“没白听，你姐也很想报仇。” 他的影子里还有苗云云的一缕头发。 江怀雪本来就是故意站着，让苗朵朵说给她姐姐听的。 第30章 第 30 章 江怀雪的话音刚落,苗朵朵就察觉到了什么。 苗朵朵的目光一下定在了江怀雪的影子上。 它心里忽然生出某种不安情绪，苗朵朵仔细探查，几秒后,终于发现了江怀雪影子里那一丝让自己熟悉却惧怕的感觉。 苗朵朵下意识又想逃避，厕所隔间门一关，重新把自己隔绝起来。 就在它关门的瞬间，一道声音响起：“你敢！” 江怀雪影子里的头发立刻变长，从影子里瞬间长出,拦在隔间门的缝隙中，分明是细软的头发,在这个时候却体现出异常的坚韧，牢牢卡住隔间门，不让苗朵朵有任何可以躲闪的机会。 下一秒，苗云云就以最快的速度直接穿墙而入,来到了这个特殊空间。 它才不管这个空间有什么特不特殊的地方,能闯进来就行了。 苗云云直接从旁边的女寝一路穿墙,以最短的直线距离回到了江怀雪身边。 江怀雪侧身，自动让位，苗云云挤到厕所隔间前,一手拉过苗朵朵、 “你把话说清楚。” 苗云云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堪起来：“为什么要篡改我的记忆？” “为什么你会有这种能力？” 苗朵朵不想回答苗云云的话，它侧着脸,避免了自己和苗云云对视。 僵持了一会,苗朵朵才缓缓说道：“不全是因为我。” “我只是给姐姐还有任舟的记忆做了一点小手脚，更改的这么彻底是因为还有其他人……” 苗朵朵眼里出现懊恼情绪，它说到这里立刻闭紧嘴巴，下定决心不再透露任何信息。 但苗云云不愿意说话，不代表就没有其他的方法。 “嘭——” 三个被绑住的人影直直地摔到地板上。 周小凭面露凶光地走了进来,任舟跟在它身后默默支持着周小凭的粗暴行为。 定睛一看，摔在地上的三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从楼梯口逃走的三个猎鬼者。 三个人的身上都带着不同痕迹的伤口，状态居然比刚才在楼梯间的时候更加狼狈。 他们身上的狰狰伤痕，一眼就看得出全是被鬼魂弄出来的。 每一道伤痕都充斥着怎么也化不开的怨恨，无论是撕裂还是啃咬的痕迹，深可见骨的伤口都看得人一阵肉痛。 鬼魂制造的伤痕是最难治愈的存在。 寻常的医疗手段都很难起到作用，除了觉醒出治愈能力的人类外，也就天师那里传承下来的各种老祖宗的方法才能有点用处。 江怀雪光是看到这三个猎鬼者身上各种痛苦伤痕，施暴者却很有分寸，只让他们痛苦不堪，却没有制造出任何危及生命的伤口。 江怀雪看了眼这三个猎鬼者的情况后，就不再把眼神放到他们身上。 周小凭只要不是进入暴动状态，江怀雪还是相信他动起手来是有分寸的。 毕竟周小凭在水潭里的时候连江怀雪都能忍住没杀掉。 这三个猎鬼者发出忍不住的哀嚎，身上都存在着让周小凭憎恨无比的气息。 江怀雪说的话，周小凭记得清清楚楚。 它要给自己报仇。有一个算一个，这些帮凶都该死。 只能说这三个猎鬼者也倒霉，他们传送到的地方不是别处，恰好是隔壁女寝的四楼，和周小凭为首的三只鬼碰个正着。 这三只鬼，一个比一个能力特殊，碰上已经被蛊虫折磨过一轮的几个猎鬼者，拿下他们根本就不在话下。 苗云云拉着苗朵朵，扑到三个猎鬼者身前：“你看看他们，是不是他们杀了你？” 苗朵朵从厕所隔间里出来后，魂体微微颤抖起来，出现了明显的害怕情绪。 但它的害怕在看到苗云云的时候稳定了不少，苗朵朵深吸了一口气，指着三个猎鬼者中最强壮的那个男人：“他。” “姐姐，当初来抓我们的人里面就有他。” 苗朵朵很聪明，它能做到有目的地封印其他鬼魂的记忆，阻止四中献祭的进程，自然也会审视时态。 江怀雪拿到了同生共死蛊，再加上苗云云的现身，让它知道现在就是它一直等待的机会。 伴随着苗朵朵话音的落下，周小凭和苗云云的脑海中立刻就出现了这个猎鬼者高高地看着他们的场面。 被粗暴虐杀的画面出现了几秒，饶是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的两只鬼都忍不住丧失理智，恢复可怖鬼样。 那个猎鬼者咬紧牙关不再说话，他旁边的队友立刻拿出武器准备给他一个痛快—— 自杀是大忌，不能自杀，也不能落入鬼魂的手中。 江怀雪眼疾手快，打掉了猎鬼者同伴的动作，阻止了他们的想法。 瞬间他就被三个猎鬼者憎恨地盯上了。 江怀雪耸了耸肩，回了一个礼貌的笑容。 他的三观可能不太对。 但江怀雪觉得既然“杀人偿命、因果报应”是这个世界默许的规则，死去的鬼魂又没有法庭可以给它们提供保护和义务，那凭什么不能直接让鬼魂直接报酬？ 只要不是滥杀无辜，人类就管不到复仇鬼怪身上。 江怀雪离经叛道惯了，无论是从小养在家里的原身，还是在精神病院里工作了许久的江怀雪，会有这种想法都不奇怪。 江怀雪毫无负担的笑容让猎鬼者们心里一跳，显然不相信居然会有这种人。 他这样叛逆的举动却越发让林翊满意。 只是他们的疑惑还来不及解答，就被周小凭和苗云云扑了上去。 两只恶鬼肆意地将它们曾经的遭遇发泄出来，极致的痛苦和绝望深入骨髓，哪怕所有的事情都忘掉了也还会记得这种经历。 惨叫声加剧了空间中的刺骨寒意，江怀雪就在这个时候，顶着背景音里的惨叫，问苗朵朵：“你的执念是什么？” 苗朵朵呆愣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它被江怀雪问醒，果断地说：“我想替姐姐报仇，想彻底破坏那些人类的计划，想亲眼看到他们全部都落入凄惨下场。” 这几个鬼魂的想法大同小异，唯一佛系一点的就是任舟。 但饶是如此，任舟的执念都是和周小凭相关，四只鬼没一个是好去投胎的。 江怀雪偷偷看了眼林翊。 不愧是主角，他的能力最适合带着这几只鬼，一下就有了至多四个可以利用的战力。 江怀雪正准备说什么，忽然，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 周小凭和苗云云不再纠结，立刻痛下杀手，把残害过自己的人类彻底杀掉，算是完成了自己的部分复仇。 这个人被害完全属于因果报应，死后连鬼魂都不曾出现，被鬼魂的怨念裹挟着彻底消散在人世间。 江怀雪忽然升起一股“这个世界是不完整的”奇怪感想。 但他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就和林翊一起合击保下了周小凭这几只鬼魂，把一股直指两只鬼魂的强悍力量拦截下来。 江怀雪被震得后退几步，林翊将他扶稳。 紧接着，他的眼前就出现了四五个人。 江怀雪看到这几个中年人，不威自怒的模样很是唬人。 哪怕是无名道长都没有他们身上那样的威严。 这几个人是有真家伙的。 刚才随意的一击就让江怀雪和林翊联手，让江怀雪感到吃力的情况下才保住这些鬼魂。 他们又是什么人？ 像是听到江怀雪的心声，叶灵灵赶紧小声地说出最后一句话—— “糟糕，小少爷你们快溜，没想到猎鬼者协会的会长亲自带人过来了。” “你们不是这几个人的对手，保命要紧，赶紧走！” “我不能再和你说话了，不然会被发现的。” 叶灵灵的语速很快，她向江怀雪交代完了之后，江怀雪衣兜里的槐树种子立刻就变成了一张没用的废纸，任谁也抓不到槐越的破绽。 林翊和江怀雪贴得很近，顺带着成了唯二听到叶灵灵劝告的人。 他眼里闪过沉思，扶着江怀雪的同时，向眼前的几人问道：“你们是谁？” 林翊的双眸深若寒潭，面对眼前的危机没有丝毫惧怕。 临危不惧的性格和刚才在图书馆和恶鬼对战展露出来的能力，毫无疑问，他绝对担得上的“天才”二字。 猎鬼者协会的会长在心里暗自感叹，隐约升起了惜才的想法。 会长说：“四中的事情闹得太大了。” 一句话就想堵上江怀雪和林翊的嘴。 “这件事，我们要给整个城市的居民一个交代。” 他慢悠悠地对江怀雪和林翊说：“两位都是无意卷入的普通人，能双双完成天赋觉醒，也是这个不幸事件中难得的好消息了。” “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快去休息吧。” 分毫不提在场的鬼魂和四中背后的其他怪事，会长的言下之意十分明显。 他知道江怀雪和林翊做了什么，但他不追究，这两个年轻人也不可以再把这件事探查下去。 四只高中生鬼魂听得晕乎，却也大概明白了猎鬼者协会会长的意思。 它们不约而同地看向江怀雪和林翊，既期待又害怕。 江怀雪借着林翊扶住他的动作，反手握紧了林翊的手。 哪怕江怀雪没有说话，他的态度也十分明显—— 不要。 江怀雪清楚，他现在已经牵扯进了这件麻烦事。 祭祀的事情和太多有权有势的人有关联了，不会有人真的想让他活下去。 放弃不会获得安全，只会把自己的优势主动断送掉。 他也会失去这几只鬼的信任。 它们的信任可不好获得。 江怀雪心里门清，他知道林翊和自己的想法差不多。 反手握紧林翊的动作不仅尽显依赖，更是无声地诉说了他和林翊的默契。 林翊勾了勾嘴角，没有半分被位高权势的人俯视的感觉。 只见向来以温柔性格进行长久伪装的林翊直视着会长，他说—— “别给我装，老头。” 态度恶劣极了。 一身反骨体现得淋漓尽致。 第31章 第 31 章 在场的所有人和鬼里,大概只有江怀雪没露出惊讶神色。 他们都没有想到林翊的反应居然会这么、这么的与众不同。 在他们的设想里，林翊应该是发现了自己的与众不同,在强悍的天赋加持下,放弃继续把这件事探查下去的想法，接下会长的好意，理所当然地成为玄学圈子里的下一代翘楚。 怎么会这么不知趣,说出这种让人失语的话。 只有江怀雪站在林翊这边，对其他人说：“你们迟早也会死。” 这人可真会说话。 江怀雪继续说：“难道你们死后成了鬼，就愿意被人随便欺负,魂飞魄散也无所谓吗？” 江怀雪的话直接噎死了原本还想劝说林翊一番的众人。 正因为他们做不到把未来死后的自己和其他的鬼怪一视同仁，所以面对江怀雪的质问也就说不出多理直气壮的话。 江怀雪这张嘴一向会说,所以当他和林翊态度一致的时候，说这两个人能气死一群人是一点也不夸张。 江怀雪和林翊一人说上几句,就把自己的“前程”给断送掉了。 江怀雪留意到,哪怕是猎鬼者协会的会长也没认出他是谁。 不是江怀雪自恋,要知道江家可是在沪城盘踞了上百年的豪门世家,按理来说,江家为了找他都闹翻天了,这个会长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是谁。 居然到现在也没人能认出他的身份。 实在是太古怪了。 还是猎鬼者协会的会长见多识广。 他对着江怀雪两人,脸上的慈祥笑容没有任何变化：“你们做好决定了？” “年轻人既然做出了决定那就不要后悔。” 他说出自己的“忠告”后，躺在地上的柳蔓立刻灵机一动。 柳蔓成为猎鬼者后干过的脏活可一点也不比自己的同伴少。 只是她运气好,之前恰巧没被安排到来处理四中的事情才躲过了刚才的恶鬼报仇。 但是柳蔓知道，以目前的状况来说，如果她不做出什么事情,自己这种身上全是各种伤痕的半残小角色，难保不被放弃。 于是在会长说完他的“忠告”后，柳蔓立刻大喊：“救我——” 她害怕得浑身颤抖,手指向林翊：“这两个人和恶鬼合作，他们背叛人类，我亲眼看到他们杀掉了我的队友。” 柳蔓作为人证，在林翊和猎鬼者协会翻脸的时候，站出来充当了名正言顺的借口。 猎鬼者协会正好可以借着她给出的理由对付眼前两个年轻人。 柳蔓好歹也当了七八年的猎鬼者了，她对自己顶头上司、猎鬼者协会的会长方肃还是有不少的了解。 果然，为了确保柳蔓提供的这个理由成立，下一秒，站在方肃左后方的一个人就出手了。 令人咋舌的高级护盾直接把柳蔓庇护住。 柳蔓低头，藏住了眼底的恨意。 把她救下的人不是普通的猎鬼者，这是一个医疗觉醒者，不仅能释放护盾，更是可以针对性地治疗鬼魂在人类身上撕裂的伤口。 柳蔓浑身上下都是刺骨的疼痛，但她身上的伤口没有一处得到治疗——这些伤口都会成为证据，不能被治疗。 方肃没有理会柳蔓，他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好了，现在你们也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私联恶鬼，背叛人类，你们犯的可都是大罪。” “甚至，四中最近发生的事情，也和你们不无关系。” “作为一名猎鬼者，我必须将你们抓捕归案。” 方肃嘴里说得义正词严，实际上已经露出獠牙。 江怀雪和林翊立刻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威压。 这股力量比暴动时的周小凭给人的感觉更加危险。 这也是江怀雪体会过的最紧急状况。 江怀雪没有害怕，也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他凭什么要站在主角的对立面。 江怀雪的沉没成本已经砸下去了，反复更改决定才是最蠢的。 林翊却误会了什么，他捏了捏江怀雪的手，传递着无声地安慰。 这个时候林翊开始细心了。 江怀雪察觉到了四中的内幕，林翊自然也有相关猜测。 有猜测就有准备。 面对强权者，林翊从不惧怕。 鬼魂和人类之间的信任十分薄弱，想要建立起来也很艰难。 但直到江怀雪和林翊刚才的举动，他们终于是彻底取得了在场鬼怪的信任。 这四只鬼都聪明着。 周小凭更是在方肃准备动手的时候，直接就朝林翊的方向钻去了—— 它自愿成为林翊的傀儡。 周小凭的执念是复仇，只要能复仇它可以做任何事情。 非要说的话，现在还要再加上一个。 它想要其他几只不省心的鬼都能成功转世。 周小凭和林翊在图书馆打过一架，一人一鬼打得可以说是某种意义上的酣畅淋漓。 它知道林翊有什么能力，反应也比其他的几只鬼快上几分。 周小凭的动作直接打断了林翊原本的准备，但他的应变能力更快，直接顺着周小凭的想法，改变了动作。 周小凭本来就是用特殊方式饲养出来的恶鬼，无名道长做的一番功夫这下全成了林翊做的嫁衣。 它主动选择成了林翊的傀儡，能发挥出的威力更是翻倍。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方肃的手里凝聚出墨块一样的东西，周小凭冲向林翊消失后又重新出现。 重新出现的周小凭脸上浮现一道道代表恶鬼的凶狠纹路，被人类刻意豢养出来的杀人凶器气势尽显。 任舟和苗云云、苗朵朵两姐妹都攒足了劲，帮着林翊。 这么抱团，越发“证实”了他们人鬼勾结的大罪。 只有江怀雪迟迟没有行动，他盯着方肃，总觉得不太对。 虽然现在的冲突是原著里没有的，但《登天》里轻描淡写地带过去过一句话—— 林翊收服完第二只恶鬼后，最终也没能成功从A大毕业。 原因也是他被人陷害私联恶鬼，直接被猎鬼者协会指名驱除，最后身受重伤逃出沪城，最后辗转反复流落到了黔洲。 之后，原著里的林翊对其他人类的好感度就一直不太好，直到结局都是一只独狼。 原著的重点不是林翊被陷害的情节，这是一本爽文，写的全是林翊大杀四方的举动。 和人类方的离心，只一句“陷害”就带过了。 但让江怀雪更在意的是，当时的林翊可是“身受重伤”。 这可是主角难得的狼狈时刻。 想来当时和林翊对上的很有可能就是方肃。 江怀雪缩小了自己的存在感，他的眼底全是自持的冷静。 方肃这边的动静看起来要比林翊方小得多。 他的手上只漂浮着几个“墨块”，站在他身后的其他人甚至都没有出手，反而在加固这个地方的防护，似乎是避免在这个空间里闹出的事情冲击到正常的宿舍空间，影响到四中的住校生。 真是滴水不漏。 方肃手里的墨块越转动越快，朴实无华的外貌下，传递出的危机感也越发强大。 眨眼间，双方的对抗一触即发。 江怀雪的动态视力了得，他抓住机会发现了一丁点不对劲的地方。 方肃手上摇晃的这些墨块，在即将袭向林翊的时候终于透露出了些许破绽。 有一块裹挟成墨块状的黑点在流转间被无意甩开了，其中的内幕被披露出了几毫秒。 原本江怀雪的五感再敏锐也不可能发现这点破绽。 但是江怀雪天赋觉醒了。 原本就比常人要厉害许多的视力更是得到加倍的增强。 他立刻抓住了这几毫秒的时间，将墨块里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隐藏在黑色墨块下的一抹青色。 严格来说，这些青色是一方奇妙的小小天地。 茂密的植被遮盖住了一切，不同类别的或高耸或低矮的树木、各色的漂亮花簇、高低错落地摆放着。 花哨却自然，带起一股大自然才能显露出的纯粹美景。 江怀雪只在极短的时间里看到了披露出来的小小一幕，却带给了他足够的震撼。 每个墨块看上去只有四分之一的拳头大小，就这么小的地方，江怀雪都还是从掉落下的一个小缝隙里窥探到了其中的精致世界。 实在是太过精细了，精细得让江怀雪心生不安。 江怀雪的右手手腕上也浮现出一层越发滚烫的暖意，他一下明白过来。 这个玩意，恐怕和那个神秘大厅脱不了干系。 方肃居然用这种东西对付他们？ 为了确保能灭口，方肃还真是舍得。 江怀雪立刻对任舟说：“跑。” 他的声音不大，刚好能让任舟听到。 任舟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设下多重幻象，再加上各种建筑层层嵌套，瞬间他们这方和方肃等人之间就隔上了数十堵墙。 江怀雪的判断没错。 在任舟做完这些事情后的瞬间，它故意隔绝起来的墙壁就全部被打破，这些墙壁就像柔弱的豆腐一样不堪一击。 根本就看不清到底是怎么被破坏的。 但是江怀雪和林翊的危机并不是这个。 四五个墨块朝他们甩过来，在半空中逐渐汇和成两块相互旋转萦绕的黑色勾玉。 像江怀雪和林翊这种人，都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满的、天生的战斗直觉。 现在他们的直觉全部上线。 这个古怪玩意不能当做寻常的打斗来看。 贸然对这两个勾玉攻击，反而会得不偿失。 林翊试探着甩出一道黑雾，谁知两个勾玉竟然不声不响地将黑雾吞噬，既没有攻击林翊，也没有展露出其他的模样。 方肃拿出来的到底是什么诡异的东西？ 四周已经被跟着方肃的人布置下了牢固结界，就算江怀雪和林翊想跑也跑不出去。 林翊忽然发出一声闷哼，他朝勾玉扔出的那道黑雾还没探明情况就被尽数绞杀。 “小心！” 江怀雪立刻发现了林翊的情况。 他拉住林翊的手向后退了几步，同时借机用自己的力量给林翊治疗。 只是此时勾玉已经冲到他们脸上了，真正的杀机这才展露出来。 两块勾玉减慢了速度，一个飞到江怀雪眼前，另一个来到林翊身前。 紧接着，江怀雪就彻底看到了他刚才窥见的一方水土。 江怀雪听到了鸟叫蝉鸣、瀑布流水的细碎声音、风吹过树叶花束的“簌簌”声响…… 仿佛置身于美好的大自然。 江怀雪忍不住沉醉其中。 无论如何人类是自然孕育出来的物种，他们的本能就眷恋、仰慕着自然。 会沉醉其中不也正常吗？ 直到一声低沉的声音在江怀雪耳边响起：“回神。” 江怀雪一个晃眼，什么自然的景色都消失不再，他的眼前只有浓浓暗色。 林翊用厚重的黑雾将他和江怀雪与外界隔绝了起来。 江怀雪迷茫问道：“怎么回事…？” 他有些搞不清现在的状态。 怎么一眨眼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个空间很小，迫使江怀雪和林翊的距离贴得很近，两个人面对面抱在一起，林翊的下巴就抵在江怀雪的头上。 林翊说：“那几只鬼都躲在你影子里。” 也不知道江怀雪的影子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任舟带着苗家姐妹钻进去后，藏得反而要比现在江怀雪本人的处境还要安全。 周小凭主动选择成为林翊的傀儡，某种意义来说也十分安全。 所以现在最危险的反而是林翊和江怀雪两个人类。 林翊长话短说：“我能维持的空间只有这么大。” 厚达一米的黑雾将两人包裹起来，严实包裹下，还能留出两个人共处的空间也实属不易。 在江怀雪晃神的时候，林翊率先察觉到危机，带着江怀雪强行冲破了猎鬼者设下的禁锢。 诡异的勾玉能在眼前呈现出一幅自然美景，但也吸引人的灵魂。 林翊的话音里这会还带着调笑：“你再不回神灵魂就要被吸走了。” 江怀雪之前才弄了一次生魂离体，这会他的灵魂要比林翊不稳定得多。 林翊在发现这个勾玉会吸收灵魂、他的攻击没有作用后，逃出来后，当机立断就进行了强制隔绝。 好在这个方法有用。 “甩不了那个奇怪的玩意。” 他们相当于被方肃手上那个奇怪的勾玉强制追踪、困在了这里，林翊力量耗尽的时候就是他们完蛋的时候。 现在不过是慢性死亡而已。 林翊低头看着江怀雪，问道：“有没有后悔了？” 他的声音依旧沉稳，平静地诉说着糟糕的现状。 江怀雪不相信林翊没有其他后路。 但他还是要说：“没有。” 江怀雪闭了闭眼：“我有办法。” 那根神秘的虫笛，还有同生共死蛊都在他这里。 都是来自一个大厅里的东西，江怀雪不信自己的东西比不上方肃手上的东西。 第32章 第 32 章 林翊突然发现,他真的很喜欢江怀雪这种情况下的冷静。 特别是在面对生死危险的时候，江怀雪展露出来的态度，总是有一种林翊说不上来的特别之处。 总之就是,江怀雪无意中泄露出来的这股劲真的很吸引疯子。 江怀雪这会没时间去揣测林翊心里出现了什么想法。 他只知道现在的情况紧急。 江怀雪既然选择了和主角同生共死来搏一把，就知道自己真的可能会死。 林翊都可能重伤的剧情，江怀雪可没有主角光环。 他神色认真，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虫笛。 在这种危险情况下，江怀雪却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他越发察觉到一种激动。 这是在生死磨砺间，江怀雪第一次拥有了足以匹敌的能力。 他的心里正怀着一种隐秘的期待。 江怀雪手上加大了几分力气,握紧笛身。 既然没有人发现他的身份，那就没有了暴露在自己和原身不同的风险。 林翊是把他一点一滴的变化都看在眼里的。 江怀雪拿起虫笛，整个笛身都是由他的力量构成,用起来尤其得心应手。 随着江怀雪的吹奏，悠悠的笛声响起。 镶嵌着精致银饰的小盒自动浮现到半空中。 连绵不绝的笛音充斥着整个狭小空间。 江怀雪不再掩盖自己会吹笛子的实力后，随着心意吹出来的调子带着一种特别的好听。 几个音阶带起清脆而神秘的调子，直接以曲为咒，对银饰小盒里的蛊虫发出调令。 江怀雪把笛子从他的嘴边放开,一个抬头，幽蓝色的眼眸直直地望向林翊。 “林哥,你之前说过会和我殉情。” 江怀雪的另一只手攥紧了林翊的衣角：“你现在还愿意吗？” 他突然向林翊发出同归于尽的邀请。 实在是太过大胆。 但凡是个正常人听到这话反应都不会太好。 可林翊不是正常人。 看到江怀雪这个语气平淡，手上动作却暴露出心里在意程度的邀请，林翊直接笑了出来。 沉沉的笑意带起胸膛的细微抖动,江怀雪直接感受到了林翊的愉悦。 “可以啊。” 林翊说得无所谓。 在九死一生的境地中,有人直到死亡前说的话都是要和他在一起。 这让林翊内心某种怪诞扭曲的渴望第一次得到了满足。 在这种满足感里他根本舍不得说出任何拒绝的话。 原本是想惹怒林翊,之后再解释自己救人目的的江怀雪：……糟糕。 林翊答应的这么果断，和江怀雪的设想完全不同。 似乎有什么地方出了大问题。 但江怀雪此时已经没什么退路了。 在林翊表示答应后，江怀雪的眼睛都亮了起来,点点星光洒落在他的眼眸中，显得格外漂亮。 江怀雪重新拿起虫笛，他的脑中自动浮现出了许多不懂的声调。 有短促到只有一两个声调的指令，也有长达一分钟的吹奏，每一个声调都代表着一种不同的命令。 就像是林翊在天赋觉醒后能够立马控制住凶宅恶鬼一样，江怀雪天赋觉醒后也拥有了许多属于自己的能力理解。 银饰小盒中装的是同生共死蛊。 江怀雪从来没有接触过和蛊虫有关的东西，对这方面的知识一点也不了解。 但是自从他沉下心思和这只虫笛产生共鸣后，不仅是同生共死蛊，就连其他从未听说过的蛊虫，江怀雪都了解到了它们之间各不相同的功能。 同生共死蛊的功能和它的名字差不多，却也包含了更厉害的功能。 这是一对双生蛊，炼化的首要条件就是需要寻找到一对同胞出生的蛊虫。 双生蛊虫找到后，还需要用各种毒物喂养至少四十九天，越小的时间开始喂养，双生蛊虫成型后的作用才越大。 四十九天的时间里每一天都需要在饲养双生蛊的空间里投喂一只剧毒爬虫。 稍有不慎，弱小的双手蛊虫反而就会变成剧毒爬虫的食物，同生共死蛊的培养就会以失败告终。 正是因为这种严苛的生长特性，想要培养出真正有用的同生共死蛊，尤为考验饲主对各类虫子毒性的了解程度，需要根据双生蛊虫的强大程度，给它们喂养逐渐从弱到强的各种毒物，确保这对蛊虫最少能够存活四十九天。 这种严苛情况下，才能炼出一对最基本的同生共死蛊。 而江怀雪知道自己手上的这对双生蛊虫，更是一对质量极品的同生共死蛊。 从出生的第一天开始就被选出来开始炼化，生产后身体虚弱的母亲成了这对变异蛊虫的第一餐。 饲主对蛊虫的把握更是游刃有余，每次都选用实力相当只弱一分的毒物来饲养它们，这对双生蛊虫被养了十多年，直到前不久才被彻底炼化成一对同生共死蛊。 这样的蛊虫功能早就产生了质变。 不仅能让服下这两只蛊虫的人类拥有同生共死的生命，更是能让两个宿主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的时候，双双得到能力的增强。 除了增幅外，还有其他的能力提升，但这属于谁都不清楚的神秘存在。 这对蛊虫最引人注意的能力说到底还是——如果一方愿意，另一方甚至能够得到对方的全部生命。 这是一对罕见的能够不带来任何副作 用的情况下，为人延长寿命的蛊虫。 需要的条件不过是一方的心甘情愿。 这个条件看似艰难，实际上同生共死蛊一旦落入某个有权有势的人手中，上层阶级有的是办法去找到一个心甘情愿放弃自己生命的人。 和其他延长寿命的邪术比起来，同生共死蛊确实是一个稀奇的宝贝。 苗朵朵对同生共死蛊的描述含糊不清，江怀雪原本也不清楚这玩意的用处，直到他从镜中人手里拿到这对蛊虫，直到他选择握紧手上的虫笛，一瞬间所有的解释都在他的脑海中展现开来。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得到了某种认可，让江怀雪在脑中开启了一个神秘势力的传承。 江怀雪甚至还有时间分神来自嘲。 他重新集中精力不再多想。 也多亏他真的会吹笛子，不然脑中这么多的声调这么多的能力，江怀雪还真不一定会用，这个场面想想就遗憾。 伴随着长达十秒的吹奏声，一阵迷离的笛声在方寸空间里不断回荡。 像是从幽幽深谷里传来的笛声，又带起被恐怖怪物死死盯住的怪诞，美好和腐烂同时袭来，艳丽而荒诞的美感扑面而来。 浮在半空中的银饰小盒自动打开，只见盒子里躺着两只长相一模一样的蛊虫。 这是一种江怀雪和林翊都叫不上名字，仿佛并不属于地球的生物。 它们有着类似蝴蝶的翅膀，却散发着淡红色的诡异光芒，晶莹剔透的身体显得格外脆弱而漂亮。 两只蛊虫煽动各自的翅膀，各自朝着江怀雪和林翊的胸口处飞去。 不仅是江怀雪没有反抗，甚至林翊在不反抗的同时眼里还带着几分好奇。 林翊是真的答应了江怀雪的殉情邀请。 伴随着笛声的结束，两只蛊虫的身影彻底没入了江怀雪和林翊的体内。 连接成功。 至此，江怀雪和林翊开启了同生共死的羁绊。 原本被黑雾密封起来、任何光芒都无法穿透的空间中，突然闪过一阵淡红色的光芒。 鲜艳的颜色却没有任何不适，反而体现出几分温柔的味道。 就连黑雾外都看清楚了这缕光芒。 方肃突然大声道：“不好！” 他的脸色瞬间难堪起来。 同生共死蛊，这么珍贵的东西居然就让两个小毛孩给糟蹋了。 更让他感到糟糕的是—— 至此，他手上的道具就不再占有任何优势。 第33章 第 33 章 注入同生共死蛊后,江怀雪没有任何的特殊感觉。 就连林翊也是皱了两下眉头后就适应过来。 非要说两个人的感受的话，那就是他们都明确察觉到了自己能力的增幅。 以及相互之间对对方的感知，存在感得到显著增强。 这都不是什么大事。 江怀雪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越发激动地跳动着。 他的内心越激动，脑子就越清晰,表现出来的模样越发冷静。 江怀雪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而期待的时候。 他期待着—— 自己的能力到底会拥有怎么样的强度。 这是江怀雪从计划着逼迫自己天赋觉醒开始就期待的存在。 而因为同生共死蛊的原因,江怀雪的情绪也传递给了林翊几分。 所以林翊没有选择动手，他沉默地欣赏着江怀雪的动作。 好在,最后的结果并没有辜负江怀雪的期待—— 江怀雪带来的危险是隐秘的,是藏匿于悠悠笛声下不介意察觉的绞杀，等到被盯上的目标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只见江怀雪拿起虫笛，吹奏出的笛声穿过层层黑雾。 黑雾外一直等着的方肃等人，他们原本停留在这里是为了确保林翊和江怀雪能被成功灭口。 没曾想到这都能出意外。 待在这一片的所有人都听到了神秘的笛声。 甚至就连被方肃下令走到远处去做超度工作的几个猎鬼者都听到了隐约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 “别管了，先工作吧,多半又是会长他们在处理什么事。” “也是。” …… 方肃听到从浓密黑雾里传来的笛声的瞬间，就封闭了自己的听觉。 他大手一挥,让其他人立即撤退。 方肃带过来的都是心腹,他手一挥,这些人就明白了方肃的意思。 四五个人瞬间向后撤退，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学校里。 原本压近江怀雪和林翊的两块勾玉重新飘回方肃的手上。 方肃也不犹豫，他果断选择后撤，两块奇特的勾玉在他的手上漂浮流转,与之接触的空气发生向外扩散的诡异波动，正在抵抗一种看不见的力量。 可是他们这个时候的撤退已经晚了。 瞬间就完成了攻守逆转。 笛声是江怀雪释放力量的手段,但绝不是简单的“听不见”就不存在的东西。 这种掩耳盗铃的行为可防不了江怀雪的能力。 江怀雪慢悠悠地吹完了十多秒的声调，一点也不担心黑雾外的敌人能不能听到、在数十秒的时间能跑出去多远。 这些都是无用功。 而江怀雪为了纪念自己能力的首次发动，更是仪式感十足,原本可以缩短的笛声硬是全部吹奏完了。 就在笛音消失的瞬间，所有已经逃散的猎鬼者的四周都出现了一圈奇特而隐蔽的金属反光。 下一秒，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无数蛊虫肆意爬动到这些人类身上。 和之前柳蔓三人在楼梯上的遭遇几乎一模一样的可怖。 仔细查看后才会发现这些剧毒蛊虫虽然看起来十分逼真，但全都是由江怀雪的阴气构成。 这是被同生共死蛊加强的能力。 一个蛊虫、一只虫笛，硬生生成了江怀雪觉醒力量的载体，让江怀雪解决无名道长时只懂得胡乱发泄力量的粗暴方式变得细致起来。 方肃的手下没办法解决这些难缠的蛊虫，好几个猎鬼者都面露难色，自顾不暇。 方肃倒是处理掉了不断往自己身上攀爬的各种蛊虫。 但他知道不可能这么简单。 天赋觉醒之所以被冠以“天赋”的名义，就是说，比起后天的努力，通常情况下还是先天的天赋更为重要。 这意味着，如果江怀雪和林翊的天赋足够惊艳，两个新人对抗他们这群猎鬼者协会的上位者甚至还会占据优势。 这是方肃不愿意看到的。 而同生共死蛊恰恰就能对宿主的能力进行增幅。 方肃手上用力，两只盘旋在他手掌上的勾玉缓缓变回了原本的墨块状态。 如果不是亲眼所以见，谁也不敢相信这样的黑色墨块中，居然还隐秘着一个微缩世界。 江怀雪展露出来的力量和林翊、周小凭都不尽相同。 林翊的能力和他的性格相似，诡谲却强势，带着凌冽暴戾的恐惧。 而江怀雪的能力给人的下意识感觉却是一种温暖。 像极了他当医生的时候，最常表露出来的一种伪装。 而温暖过后，是颓靡到腐烂的绝望，是不堪重负的难过。 江怀雪的力量是软刀子，刀刀致命。 方肃是第一个直面这种力量的人。 不再发泄式的倾斜而出的力量缠绕住方肃，奇特的墨块想要吸收这股力量，却在吸入这股力量的瞬间就剧烈抖动起来。 如果可以掀开墨块的表面，就能发现其间原本精妙的微观世界全都染上了一股垂败色彩。 这种情况下，再多吸收几分江怀雪的力量，茂盛的绿植也不乏有枯萎的可能。 这么看来，江怀雪的猜测确实没错。 虽然都是神秘大厅里出来的东西，但眼球宝石和江怀雪手上的这根虫笛是来自白玉雕像上始终没有因为献祭的原因而交换出来的东西。 对大厅里的其他东西来说，压制力的确不言而喻。 方肃发现自己手上的墨块无法御敌的时候也惊讶了一瞬。 但他毕竟是猎鬼者协会的会长，在发现这个宝贝起不到的时候，毫不留恋，直接收起了这个道具。 方肃终于是用出了自己的天赋能力，他的能力十分粗暴—— 火。 就是灼烧掉一切的火焰。 他的能力分明就是一幅暴烈的模样，方肃却给人和蔼有加的感觉。 方肃和他的能力怎么也不太搭调。 无论是无名道长还是方肃，都很擅长伪装成一幅可靠正派的模样。 这幅模样当真是十分好用。 方肃手上的火焰呈现出一种幽暗的深色，非同寻常的颜色代表了这缕火焰是脱胎于凡物的存在。 刹那间，原本还是细小的火苗，瞬间从方肃的手上变成一条火龙，直接焚烧掉了方肃身上的所有蛊虫，再朝着黑雾蔓延的地方吹去。 江怀雪沉着应战。 其实到这个时候，在方肃收回那几块奇怪的墨块后，林翊已经可以放肆攻击了。 但他还是“尊重”江怀雪的想法，放手什么也没理会，只让江怀雪继续攻击。 江怀雪又吹奏起声声笛音。 只不过和之前不同，江怀雪这次奏响的是一声又一声不同的调子，每一个吹响的声调都代表了一个技能。 多变绚丽的能力直接迎上了方肃的火焰。 阴气以另一种形式被吹奏出去，直接被虫笛掩盖住了阴气的本质，但在和火焰触碰到的瞬间，原本炙热的火焰立刻熄灭，甚至有部分更奇特的地方还呈现出了方肃的火焰被冻住的奇特景象。 阴气本来就是一种寒性能量。 最纯正的阴气灭起火来要比什么水都更管用。 哪怕方肃的火焰经过觉醒多年的锤炼，已经和普通的火焰有着本质区别，但这种区别在阴气面前都不足为惧。 仅仅只是一次攻击。 方肃多年的努力在江怀雪的天赋面前就溃败下来。 这样夸张的对比，实在是让人羡慕。 在这些羡慕中又怎么不会遭到个别人的嫉妒？ 江怀雪才刚满二十，而方肃已经四十九岁了。 方肃看到自己的火焰被压制得彻底，饶是他已经想到了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也还是忍不住在心底苦笑。 怎么会甘心。 方肃眼底的疯狂被收敛得很好。 他没有选择继续攻击，江怀雪也待在黑雾里，更准确的说是待在林翊的怀里，吹奏完了笛声后就停了下来。 方肃停下攻击的原因尚且不知，但江怀雪停下的原因却很简单—— “尽快回来，你哥找到机会出来了。” “最好把你喜欢的那个人也带上。” 槐越发消息过来了。 也不知道槐树种子失去作用后，槐越又用了什么办法来联系江怀雪。 但听到这句话后，江怀雪就明白了槐越的意思。 别杀方肃。 至少现在不是杀掉方肃的时机。 无论如何方肃也是一个猎鬼者协会的会长，没有了他数十年如一日的坐镇，本就在混乱边缘的各种势力只会更加割裂。 就连林翊也不赞成在这个时候杀掉方肃。 更重要的原因是，江怀雪和林翊都知道今天这事没完。 方肃就是他们手上的线索，把他杀掉就意味着这条线索彻底断掉了。 现在天快亮了。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江怀雪和林翊也该溜了。 江怀雪叫了叫在自己影子里的任舟。 “你们现在出得去吗？” 任舟想了想：“我们躲在你的影子里，可以试试。” 任舟原本是出不去四中的，但现在他有了一种直觉。 如果让江怀雪帮忙的话，它和苗家姐妹说不定就能出去了。 试试就试试。 江怀雪和林翊都是行动派。 两个人立刻消失在原地，方肃看到他们的行为，也放任了两人的离开。 方肃松开捏紧的手指，难得外露出几分阴沉的情绪。 多亏他们走得快。 方肃这才顺势放弃了之前的打算。 江怀雪没有攻击是在和槐越说话，而方肃看似一动不动的动作，真实情况却是在思考着进行一种危险而邪秘的行为。 好在随着江怀雪两人的离开，方肃纠结的想法才彻底偏向于放弃。 来日方长。 反正江怀雪和林翊帮助恶鬼对付人类的行为罪大恶极，方肃有把握让他们成为众矢之的。 再高的天赋又怎么样，还不是迟早会败在围攻之下。 第34章 第 34 章 江怀雪离开四中的行动很顺利。 他带着影子里的三只鬼和一个主角,和槐越相约在四中旁的一条隐蔽街道见面。 槐越的身份江怀雪不太了解，但在之前的状况下，槐越受到的关注要比江怀雪多得多。 他现在怀疑,槐越真的能在这个时候脱离众人的注意和他们碰头吗？ 在等待的时候,以防万一任舟和苗家姐妹也没有从影子里出来。 幽深的巷子两侧都是砌起的墙壁，待在这个死胡同里让江怀雪产生了只有他和林翊两个人在共处的感觉。 之前虽然也这么“共处”过，但前面的情况紧急,比起心里隐秘而敏感的感受，生死危机才是放在首位的东西。 现在四中的事情勉强告下一个段落,除了最后特意留下的方肃外，可以说江怀雪和林翊在四中都完美地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就连江怀雪答应这几只鬼的事情能完成的都完成了。 紧张了许久的气氛突然平静下来,江怀雪还有些不太习惯。 林翊主动开口：“停药后的戒断反应是什么样的感受？” 林翊找了一个话茬。 男人倚靠在一旁的墙上,他身上虽然没有受到什么重伤,但却有许多无关紧要的大小伤口。 大多数都是在和周小凭打的那一架里产生的。 林翊不在意地处理着自己身上的伤口——血流多了还是挺麻烦的。 “我来吧。” 江怀雪看着林翊粗暴地用自己的力量进行伤口愈合的时候,还是第一次没有接林翊的话茬。 天赋觉醒者都有或多或少的自愈能力,但像林翊这样粗暴地用力量催促伤口自愈的办法，痛苦程度堪比不打麻醉给自己缝伤口。 优点是很有效率，缺点是又痛又耗费自己的力量，很少有人愿意这么做。 江怀雪看到这幕后,作为一个明恋林翊的人，他自然会忍不住心疼。 江怀雪还是头一次这么强势,他没等林翊同意就掰过林翊的手，江怀雪的能量从握住林翊手心的地方涌入了他的体内。 本来就带着治愈效果的能力将林翊身上的大小伤口尽数治愈。 从之前江怀雪帮助凶宅恶鬼修复的时候,林翊就已经知道了江怀雪应该是有类似治疗的能力。 只是没想到这个能力会这么的……优秀。 沾染上鬼气的大小伤口,全部都被一股温暖柔和的力量拔除，几分钟后林翊身上再也看不出任何伤口的痕迹。 林翊盯着江怀雪。 眼里没有丝毫为这种舒适感觉的留恋。 反而带着严肃的审视。 过后，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轻笑一声。 “阿雪。” 林翊对他说：“你察觉到什么不对了吗？” 林翊的话音带着温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和江怀雪的关系很好，这会正在关心江怀雪。 但江怀雪听出了林翊话里的不太寻常。 江怀雪抬头，松开握住林翊手掌的手：“我不清楚什么才算是戒断反应。” 他没有直接回答林翊的话，反而从刚才的话题重新聊起。“但我从离开我家开始，就时不时地会感觉到一种很迷幻的感觉。” 江怀雪说的话没加什么修饰，他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感觉自己在睡觉，会不自觉把心里的各种想法放大再用最直白的方式说出来，说出来也不对，应该是一定想达到自己的目的。” “可这种直白的方式这是不对的，太自私了。” 江怀雪继续说：“偏偏在我断药前从来都没有觉得这是一种自私的、不对的想法。” “只有在断药后我才会在这种迷幻的感觉中察觉到不对。” “这样的我也太讨厌了。” 江怀雪的眼神里带着明显的落寞。 这是一个在林翊面前很好的自我剖析的机会。 江怀雪铺垫了这么久，为的就是这一刻的坦白。 他在清醒时表现出来的种种态度，足以让江怀雪在这个时候表现出审视时态的模样时不惹人怀疑。 三只鬼待在江怀雪的影子里，丧失了许多人类情感的鬼怪这会也不太理解江怀雪和林翊在聊些什么。 算了，反正和它们也没关系，还不如闭眼休息。 三只鬼直接在江怀雪的影子里休息起来，封闭了感官的沉睡让三只鬼魂恢复着体力。 这下江怀雪和林翊真的处成二人世界了。 江怀雪在心里默默为任舟拉着苗家姐妹休息的举动点赞。 他在林翊面前不由得落寞许多。 江怀雪最终还是回答了林翊的问题。 “就算察觉到什么不对又怎么样。” 才怪。 江怀雪也知道，他真正觉醒的天赋应该更偏向治愈，除了刚觉醒时的爆发外，正常情况来说，他的能力根本就不会在对上方肃的时候能达成碾压的可能。 这是同生共死蛊和那颗眼球宝石附加给他的。 不属于他的东西使用起来必定会付出代价。 所以林翊才问他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江怀雪知道原因，但他可不能在林翊面前说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 要在林翊面前以退为进才行。 况且江怀雪冥冥之中有一种自己的能力没有那么羸弱的感觉，虽然他的能力偏向治疗，但也并不是攻击全无。 或许他要付出的代价没有那么大。 江怀雪自然不会把这种最隐秘的事情都告诉林翊。 他表现出来的模样看似对林翊唯命是从，实际上心里存在着谁也不曾发现的小心思。 别忘了江怀雪的职业是什么。 原身的经历再加上江怀雪穿书后的种种遭遇，江怀雪几乎不费力气就揣测出了他现在应该会有什么样的心理。 这样的人生经历，产生一点自毁心态不是很正常嘛。 江怀雪想表示——他的本质是个好人。 因为是好人，所以才会对自己之前无意识间做出来的事情产生愧疚感。 而所有放任自流的自残倾向，更是因为他的愧疚。 江怀雪故意透露出来的脆弱和破绽，成了任何人都察觉不到的“真实”。 江怀雪步步为营，终于让林翊答也相信了他刻意展示出来的形象。 没有谁比江怀雪更想活。 但他表现出来的颓然和自毁却无比真实。 想要活肯定要先想死。 江怀雪敛了敛眼眸，和林翊的对话到此为止。 林翊听出了江怀雪话里的意思，轻笑一声后这个话题也就没了后续。 江怀雪也没看出他的想法。 两人断断续续又聊了一会天。 等到天边第一缕阳光洒下的时候，江怀雪和林翊才等来了槐越。 槐越从江怀雪身后翻墙而入。 忙碌了一晚上，他的脸上也有了一丝倦意。 槐越看到眼前完好无损的两个人，笑骂了一句后又说：“真是小看你们了。” “走吧。” 槐越也没有他是怎么甩掉其他人的，刚走出巷子就有一辆车停在了偏僻巷口。 叶灵灵坐在副驾驶，看到江怀雪后眼里闪过几分惊喜。 她最开始对江怀雪的印象不太好，但短暂的接触下来，江怀雪和传闻中的模样差距不小，叶灵灵的心里自然也少了许多偏见。 能看到他没死，真是太好了。 叶灵灵的想法很简单。 江怀雪和林翊坐到后排，汽车从各色忙碌人群的身边行驶过去，全程都没遇到什么阻拦。 也不知道槐越是怎么做到的。 槐越开着车，一路顺利地朝九水巷驶去。 叶灵灵靠在座位上，熬了一晚上大夜的小孩系上安全带后没多久就睡着了。 太阳从东边缓缓升起，整个沪城已经有不少人睡醒，开始了繁忙而平凡的生活。 “奇怪，怎么感觉今天天气会很好？” 路上几个学生一边走向学校，一边随意地聊着天。 沪城许多早起的人都感觉今天和往常不太一样。 明明是寻常的天气，但他们今天的心情都感觉到了格外的舒爽。 毕竟整个城市的鬼气在昨晚都被清洗了一番。 路上不少人都在零零散散地讨论着类似的话题。 知道幕后缘由的江怀雪靠坐在汽车后排，正闭着眼睛休息。 半个小时后，几人就重新抵达了九水巷。 昨晚的影响甚至让九水巷都摆脱了不少阴郁的氛围。 几人下车后，槐越仗着这个地方很少有人踏足，直接手一挥就把他们之前乘坐的汽车变成了一辆白色纸车，收进了袖子里。 怪不得他们几个本该受到重点关注的人能够轻松地离开四中。 槐越拿出来的东西果然不是什么正常玩意。 在朝着九水巷尽头的香火店走路的时候，槐越领着叶灵灵走在前头。 一直到四人都进入巷子后，槐越才开口：“你们真的很会惹事。” 很明显，他是对着江怀雪和林翊说的。 但是槐越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却没有任何责备的意思。 甚至相反，他在说话间带着一种莫名的骄傲。 “出乎我的意料，你们这下可成了整个玄学界的头号通缉犯。” 槐越难掩语气里的激动，说着他从外界那里打听到的消息：“私通恶鬼、残害人类，会带来强烈恶劣影响的疯子。” “啧啧啧。”槐越羡慕地说：“想当年，我都没受过这个待遇。” 江怀雪听槐越一连说了几句话，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算了，槐越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反正他到现在接触的都不是什么正常人，要不就是一个比一个顶的恶鬼。 江怀雪淡淡地说：“哥哥在你的店里吗？” 他从小养出来的性格淡漠极了，看重的人不多，现在也就在意江淮栎和林翊两个人。 槐越笑了笑：“别急，他马上就来。” 第 35 章 槐越收好了自己那副不着调的羡慕口吻。 面对江怀雪的提问,他说：“别急。” “你哥很快就来了。” 意思是江淮栎这会还没到香火店，槐越就先把江怀雪和林翊喊了回来。 槐越确实没把话说清楚，他之前也只是对江怀雪说江淮栎来了,只一句话就阻止了江怀雪和方肃的对峙。 江怀雪抬手,亮出手腕上系着的小玻璃罐。 “你是什么时候察觉到四中情况异常的？” 在这几只鬼身上，江怀雪都感受到了受到某种引导的味道。 江怀雪会怀疑到槐越身上很简单。 槐越给了他周小凭的尸油，也是带着他提前来四中的人。 几只鬼怪之间的各种失忆也不太像它们自己完全能够搞出来的事情。 江怀雪之前一直把这个疑问憋在心里，当时的情况也不容他去想这些事情。 一直到刚才,江怀雪上车后虽然在休息,但脑子里已经把四中里他觉得奇怪的地方重新串了一遍。 槐越应该早就发现四中的异常，而且提前出手做了不少事情。 但他直到现在才真的去处理这件事,还用的是故意把江怀雪推入其中，让江怀雪去解决的做法。 槐越扶了扶眼镜：“真的很可惜。” “江家毁掉了一个聪明孩子。” 槐越接着说：“四中的情况不是我首先察觉到的。” “准确来说,我还是第一次遇到有鬼魂会主动找到九水巷来求救的。” 九水巷和第四中学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北。 沪城这么大，槐越又不是什么热心肠的性子，能有多少交集才怪了。 几人这时恰好来到香火铺门口。 槐越带着江怀雪和林翊刚走进店内，这次店内再没有诡异的小纸人对着江怀雪蠢蠢欲动。 叶灵灵迷糊着眼爬上楼回房间睡觉去了。 还有精力的这几个人直接被槐越招呼着坐在狭窄的一楼，槐越也没做什么客气的举动,连水都没给江怀雪和林翊倒一杯。 槐越刚坐下就大手一挥,待在江怀雪影子里休息的只鬼魂就陷入了更深层的沉睡。 槐越的本体是一棵槐树,对鬼魂具有天然的压制力。 江怀雪感受到了影子里的几分异常,有些哭笑不得。 这几只鬼还真是意外的单纯。 因为江怀雪和林翊在方肃面前坚定的选择了它们，所以它们就此毫无保留,把全部的信任都给了江怀雪。 这种信任获虽然来得快，但真的要细算起来，这一点一滴的信任全都是江怀雪在各种生死游走间积攒起来的。 光从江怀雪的遭遇来看,难度可想而知。 槐越在几只鬼怪不设防的情况下将它们屏蔽了起来。 这下，他才说道：“其实是我失误了。” 槐越向江 怀雪道歉，和之前不正经的模样判若两人：“阿雪。” 不知不觉间，槐越对江怀雪的称呼就亲昵了不少，拉进许多距离。 还好你足够优秀，优秀到超过了我的预期。?” 哪怕没有后面的一系列变故，槐越原本的要求也只是江怀雪活着离开四中而已。 但四中里的危险程度超出了槐越可以掌握的范围，哪怕槐越之后察觉到不对开始暗中出手，能帮的忙也十分有限。 槐越从头说起。 任舟其实不是地缚灵。 槐越是在几个月前的某一天早上见到任舟的。 九水巷的情况特殊，从来没有鬼魂敢靠近这个地方。 槐越还是第一次遇见为了复仇找到这里来的鬼。 “任舟死后确实凭借强大的执念拥有了一些稀奇能力。” 但四中的情况复杂，一只鬼再厉害也无济于补。 不是每一个人死后都能摇身一变立刻成为百年恶鬼大杀四方。 任舟没有足够强悍的能力报仇，它没有选择以卵击石，而是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求助到了槐越身上。 槐越最终选择帮助了它。 是槐越拿走了任舟生前所有的记忆。 任舟死前的记忆是槐越好意帮他抹掉的。 “如果任舟的那些记忆还在，他就做不到一直坚持在四中里打开特殊磁场，阻止那些人饲养周小凭的步伐。” 任舟找上槐越的时候满心都是复仇，鬼魂能携带的理智本来就比人类要低。 它的记忆被拿走后才甘愿在四中坚守特殊磁场，让幕后之人头疼了许久。 “其他的记忆则是付给我的报酬。” 槐越笑着说：“毕竟世界上没有免费得来的好处。” 槐越老油条了，光从任舟的描述就看出了不对劲。 但槐越当时只是怀疑沪城之中有人在做坏事，可能和猎鬼者协会甚至官方的人有关。 槐越对这件事提起了兴趣，但又不好直接出手。 接连帮助了这几只鬼后，槐越才找到机会去四中。 槐越这次去四中原本只是想做点小动作。 他压根就没准备去彻底解决这件事。 这种事情的严重程度就注定了槐越不想过多地被牵扯其中。 槐越一开始想的就是帮任舟几只鬼简单报个仇，再过分的事情就算了。 槐越直接坦白了自己的想法：“我不太喜欢卷入麻烦。” 但江怀雪和林翊两个人类听完这番话后都没什么反应。 不愧是连鬼都能帮的人类，确实和一般的人的想法不太相同。 江怀雪指了指自己：“为什么要带我去四中？” 林翊回答得倒是诚实：“一种历练。” “你的情况特殊，不可能永远做个普通人。” 他没说自己对江怀雪天赋的期待，也没说他对江怀雪的天赋动了教导之心 。 尽管槐越教导人的方法很奇怪，比常规的教学要危险许多。 江怀雪知道槐越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现在确实需要增强实力，哪怕槐越不管，江怀雪也会迫切地去寻找一个变强的机会。 江怀雪几乎在提问的时候就料到了槐越的回答，他没感到什么意外，但这不代表没人生气。 “你就是这样答应我的？” 伴随着一道推门声，江淮栎带着冷意的声音从槐越背后响起。 江淮栎来了。 江怀雪就是故意向槐越问的话。 江淮栎没有掩饰过他的行踪，屋内的个人都察觉到了他过来的信息。 江怀雪的提问是有目的的。 他想的清楚槐越带他去四中的目的，也知道自己耽误之际是需要变强。 但这不代表江怀雪心里什么气都没有。 他能活下来是他有本事。 在生死危机之间走了一轮钢丝回来，如果江怀雪这会没表现出任何的情绪那才叫不正常。 毕竟江家背后的阴谋再怎么样，表面上江怀雪都是被娇惯着长大的。 在江怀雪心里，无论怎么样他的哥哥都是可以依赖的存在。 是江淮栎把他救了出来。 刻意的问话，就是江怀雪变着法的在向自己的大哥告状。 店里的人都聪明着，林翊和槐越都看出了他的想法，林翊什么也没管，只是沉默地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槐越就纯粹是纵容了。 他和江淮栎都是纵容。 槐越知道自己差点翻车，甚至十分乐意江怀雪只是用这样的撒气方式来接受自己的道歉。 而江淮栎在纵容自家弟弟的同时，也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江淮栎站在门口，看向屋内。 他的目光从林翊身上一扫而过，哪怕是极短的目光停留也带着嫌弃。 阿雪喜欢的就是这个人。 但他现在主要是目的还是先教训教训槐越。 “你什么时候能收一收这股不靠谱的劲。” 江淮栎对槐越说的话毫不留情：“真怕你哪天一感兴趣就把自己翻车翻死了。” 看得出，江淮栎和槐越的关系确实不错。！ 第 36 章 只是江淮栎的短短几句话,不足以给他的弟弟出气。 但槐越耸了耸肩，明显认训的模样，倒是看得江怀雪津津乐道。 江淮栎走上来打了槐越一拳,带着十足的力气。 打完后他才两步越过槐越，轻揉了两下江怀雪的头发。 江怀雪看到槐越胸口上挨了一拳后,心里的那点小脾气就算是散了。 他现在“正常”了，也就没了那股胡搅蛮缠的劲。 江淮栎直接坐到自己弟弟旁边：“阿雪，早上好。” 单单只是一句平常的对话，就让江怀雪鼻头一酸。 江怀雪上下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哥哥。 江淮栎是江怀雪穿书后第一个遇到的对他好的人。 江淮栎眼角泛青，带着明显的倦意。 看来在送走江怀雪后,他在江家也忙碌了许久。 江怀雪看到江怀雪这幅要哭不哭的模样,笑了下安慰道：“我没事。” 江淮栎说：“阿雪很厉害。” “我在过来的路上就收到了你们被通缉的消息。” 江淮栎这句话透露出来的信息非常耐人寻味。 林翊和江怀雪遭遇到的通缉和一般的罪犯不同。 为了避免拥有特殊能力的人类对无辜百姓的杀戮，除非是滥杀无辜、遇人杀人的极端分子,他们这类人的通缉令就不会在普通人之间传播。 江怀雪和林翊被发出的只会在玄学界才流传的通缉令。 只有拥有特殊能力的人，无论是天赋觉醒还是传统天师，才能收到这个通缉内容。 江淮栎在江怀雪之前的印象中，从来都只是一个普通人。 哪怕江怀雪从之前的动作中已经猜到几分江淮栎的不同寻常,但也没有表露出来。 因为无论是原身的视野还是《登天》里的描述,都没能看出江淮栎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可现在江淮栎的说辞算是他主动向江怀雪坦白了。 江怀雪没有被自家哥哥夸奖的开心，他眼里充满了疑惑。 江淮栎知道他有很多问题想问：“别急,你听我慢慢说。” 江淮栎显然是在过来的路上就想好了要从哪里说起。 “阿雪,你应该早就发现了吧，你失踪后明明江家大张旗鼓在找你,但居然没有任何人认出你的身份。” 江家是沪城赫赫有名的豪门世家,细数起来整个家族都有两三百年的传承，可不是什么近几十年才富起来的寻常富家。 江家这么多年的经营，在沪城的人脉十分厉害,根本就不存在能力不足的情况。 要知道在江怀雪刚走到九水巷的时候，就连叶灵灵都已经知道江家的小儿子失踪、江家在整个沪城找人了。 江怀雪接话：“而且我的照片、视频家里都有一大堆，根本就不可能连一张我的照片都拿不出来。” “但是四中里那么多人，一 个都没认出我来，除非爸妈他们根本就没给人看我的照片。” 没人知道江怀雪长什么样，自然也就没人认出他了。 江淮栎点了点头，赞同道：“阿雪说的没错，江家就是故意没透露你的面容的，非但没透露，甚至还阻止别人去寻找你的长相” 江家既要找到江怀雪，又极力不让外人知道他的样貌，实在是矛盾。 这和他们迫切想抓回江怀雪的想法可不一样。 江淮栎说完后故意在这里停顿，他温柔看着江怀雪的模样像是在鼓励江怀雪自己想出这件矛盾事情中的关系。 江怀雪看出了哥哥的想法，他几乎是立马就猜到了原因。 江怀雪没有立刻说出自己的猜测，他假装沉思了一会。 江家极力隐藏他的面容肯定不是为了让所有人都认不出他。 原身之前虽然在江家养病没怎么出过门，但行动也没受到限制，偶尔还能去学校里逛逛去外面其他地方散散心，见过他的人可不少。 江家这么做应该只是为了防止什么特定的人看到他。 江怀雪几乎是江淮栎还在说话的时候就想清楚了这些事情。 但在他这会刻意的沉默中，江怀雪脑中忽然闪过之前的一幕—— 在那个神秘大厅里，大厅正中间的那座白玉雕像。 无论大厅的面貌如何变化，那座雕像的头部都被挡得严严实实，江怀雪怎么样都看不清那个雕像的长相。 屈服于他的眼球宝石、主动认主的虫笛，这些选择本来就已经让江怀雪心有怀疑了。 江怀雪不是傻子，这一系列的事情串联起来，他可能知道江家在防什么了。 这一系列的事情都是原著里没有的。 但谁又能保证这个世界就一定被框死在一本书的架构里呢？ 江怀雪想得差不多了才说出口：“他们……是要阻止什么人发现我对吗？” “那些人甚至可能不在沪城，他们从来没见过我，但只要通过我的长相就确认某种东西。” “为了不让那些人发现，江家甚至不惜亲自掩盖我的长相，连想把我抓回去的事情紧急程度都排到了后面。” 江怀雪向江淮栎问道：“江家，或者说那些勾结起来的权贵，很怕那群人知道我的长相被那些人发现是吗？” 所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江家甚至没有对包括其他权贵在内的人公布他的面貌。 “大哥，到底是什么人？让他们不发现我的长相比抓我回去还重要？” 江怀雪可是江家养了这么多年的目标，能让江家果断做出让步的事情，足以说明事情的严重性。 江淮栎笑了笑，对江怀雪的回答很是满意。 同时，江淮栎又不可避免地替他可惜。 如果江怀雪从小就被正经培养，而不是从出生开始就被动了歪心思的江家养废，阿雪肯定会更加优秀。 江淮栎说：“没错。” 他先肯定了江怀雪的猜测，又从头开始说了起来：“人人都知道二十年前的沪城闹鬼案，都知道灵气复苏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但是为什么会出现这桩声势浩大的闹鬼案，其中还有秘密。” 江淮栎说出曾经的那段秘闻。 他和江怀雪不同，江淮栎是正儿八经被当做江家继承人培养到大的存在。 江淮栎从小就十分优秀，大学还没毕业就开始逐渐接受家里的事情，到现在他已经二十七岁了，知道的各种秘闻数不胜数。 都是蛇鼠一窝的事情，他知道也不稀奇。 江淮栎继续说着之前的事情。 沪城闹鬼案之前这个世界的灵气就开始复苏了。 几十年前世界上的灵气逐渐丰盈起来，灵气虽然有了，但鬼魂的出现还需要契机。 直到导火索的出现。 “有钱人本来就比较迷信，二十多年前沪城还突然出现了一个大师。” 江淮栎缓缓道来：“现在想来，应该是当时灵气逐渐复苏，不少玄学法术已经开始出现效果。” “那个大师就是一个半吊子的骗子，拿着家里找到的一本邪术就敢出来行骗。” 骗子以为自己真的有了通天本领，私下被好几个家族找到验证。 骗子骗到了钱，沪城好几个私下找他合作的家族也拿到了气运，实现了他们的目标。 就这样误打误撞，他们用着半吊子邪术真的短暂地讨到了好。 “但邪术毕竟是邪术，全是一些诡异残忍，依靠残害别人来实现自己愿望的东西。” 他们贪得无厌，过快的草芥人命，导致大量怨气聚集，最终就成了鬼魂出现的导火索，第一只鬼就这样出现了。 怨念过重，这只鬼怀着复仇的强大执念直接就成了一只无比厉害的恶鬼。 “厉鬼的特性，再加上‘世界上第一只鬼’的身份，这只鬼的厉害程度不言而喻。” 很快这几个家族做的事情就败露了，自称大师的骗子第一个被厉鬼杀害，这几个家族的人丁也接连被鬼魂报复惨死。 江淮栎说：“这只鬼魂的消灭过程历史书上有写，我就不过说了。” “只是那个‘大师’虽然死了，但他手上的邪术却还存在。” 当时的情况混乱，所有人都在想办法消灭恶鬼，骗子带来的邪术却不翼而飞。 “没错，那个邪术最后确实落入了江家手里。” 江淮栎大方承认：“但不只是江家。” “江家只是参与其中计划的一部分。” 全都对起来了。 “因为那个骗子本身只是个半吊子水平，所以他根本没搞明白这个邪术，只弄懂了皮毛。” “而拿走这个邪术的这些势力里，自然有比他懂得多的人存在。” 江淮栎说：“无名道长就算是其中翘楚吧。” “这个邪术，或者说这个法术，根本就没有那么简单，这里面记载了一个秘密空间，空间里有被封印的、数不清的宝藏。” “只要掌握好了，通过祭祀的交换方式，就能拿到这些宝藏。” 这就说得通了。 江怀雪不自觉想到那个大厅。 江怀雪在四中发现的一系列隐秘的事情都和江淮栎说的对上了。 四中背后的事情，必然是存在一个巨大势力。 江家、猎鬼者协会、顶尖天师，还有其他的几个世家，掺杂在一起，通过献祭拿走了神秘大厅里的道具。 大厅里所有道具被拿走后，再也无法用“寻常”的生命献祭来获得道具。 他们只能用更丰厚的祭品来献祭，想方设法地获得大厅里最后一个，也是最珍贵的物品—— 白玉雕像上的那颗宝石。 就大厅里的那个构造，瞎子也看得出来那尊白玉雕像的不太寻常。 更何况是镶嵌在雕像上更加特别的眼球宝石。 但最后谁也没能想到这颗宝石居然主动选择了江怀雪。！ 第 37 章 江淮栎带来的消息解答了江怀雪的部分疑惑。 江怀雪听得出江淮栎还没有把话说完,他虽然在心里串联起了部分事情，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打断江淮栎说的话。 江淮栎继续解释：“这个邪术只是一个统称，虽然听起来是只有一个总的术式,但非常复杂，不仅术法实施起来需要各种考究，整个邪术真要细分起来,更是可以被拆分成许多个可以达成不同目标的邪术。” 所以江淮栎口中的邪术既是导致四中,也是江家出现这类事件的原因。 “说到底,这玩意无非就是变着法的延长气运、获得不属于自己能力的东西。” 普通的求财求权已经不能够满足那些人的需求了。 江淮栎想了想，用尽量精炼的语言说了出来：“这个邪术总体来说就是一个献祭祭品获取宝物的交易，但祭品的选择、祭祀的时间都需要精准拿捏。” “其次,这个邪术要求的祭品绝对不能是活人。” 江淮栎知道的只是一部分。 “但这方面的事情我知道得不多。” 他只能确认所有参与了邪术事件的势力在暗中成立了一个组织,叫做暗羽。 江家的大部分事务都已经由江淮栎接手了，按理来说他对祭祀交易的事情不说了如指掌，最起码也应该知道不少信息。 江淮栎却偏偏在说了一个大概后就开始含糊起来。 江怀雪相信自家哥哥，他根本就没有动脑怀疑，但一旁的林翊把一切看在眼里，恰到好处地对江淮栎露出一个怀疑眼神。 一屋子四个人都是会演戏的。 江淮栎在接收到林翊的怀疑后,才接着解释。 “我确实知道得不多。” “那是因为……”江淮栎的声音顿了顿：“江家没有选择这个交易。” 用祭祀的方式来获得宝物,再依靠宝物的能力从普通人纵身一跃成为拥有各种强大能力的人,这样确实可以为各种权贵增强实力，甚至一个势力、一个家族多出点有能力的人,在灵气复苏后各方势力注定会重新洗牌的局势下，就能占得更多的优势。 同样是为了给自己所站的阵营占据优势，暂时勾结起来的这部分势力中，大多数都选择了用祭祀的方式来增强自己的竞争力。 只有江家做出了不同的选择。 同样是为自己的势力增加底牌，江家选择了另一种方式。 其他家族势力用的是神秘大厅里的各种道具来增强实力,而江家想得则是邪术上记载的另一个东西——气运。 他们总觉得比起道具这种外物，还是气运这种更捉摸不透的存在更能保证到家族的延续。 所以他们做出了另一个选择。 江淮栎之前在说邪术可以当做一个笼统的大类，还有许多变种的时候，江怀雪就有了江家选择不同的预感。 他的预感果然没错。 江淮栎条理清晰，他虽 然没有了解到多少献祭方面的信息，这部分消息都在江父手里捏着。 而江家做的事情江淮栎从几年前就知道了，调查到现在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这个决定是在你出生前爷爷和父亲共同决定的。” 当时不只有江家一家想要用这个方法。 有不少人觉得献祭的方式不保险，想要和江家一样延长气运的人还挺多的。 但是江淮栎早就说过，邪术的使用方法是极其苛刻的。 他们都没有条件可以延长气运。 除了江家。 二十年前，夏知怜怀胎三月的时候爆出了闹鬼案的事情。 没过多久邪术就落入了几个世家的手中。 夏知怜怀孕的那会恰好在他们废寝忘食地合作起来钻研邪术的时候。 其他势力都选择了献祭交易的方法，而让当时的江宏海更改决定、做出另类决定的原因是—— 江怀雪的出生日期。 江淮栎说：“爷爷年轻时那会世道乱，他碰巧救过一个道士的命。” 早些年正是严打封建迷信的时候，江怀雪的爷爷救下的道士在还没有灵气复苏的时候就有了几分真本事，在灵气复苏后更是厉害。 道士在二十年前察觉到了可以偿还江老爷子救命因果的机会，主动找到了江家。 就是他告诉了江家，夏知怜肚子里的孩子可以成为一个难得的纯阴体质。 是“可以”成为，不是必然会成为。 夏知怜的预产期不在纯阴体质的范围内。 但她可以早产。 夏知怜如果早产的话，她诞下的孩子就有可能成为纯阴体质。 “那个道士说他有办法让母亲早产。” 让江怀雪成为伪造的纯阴命格、拿出聚阴蛊指导江家种种行为的都是那个道士。 “其实这也是一种献祭。” 江淮栎的声音里透出倦意，也不知道有多久没睡了。 江怀雪被当做纯阴之体培养，当他体内的阴气浓度达到最高时，就可以把他制为鬼魂。 具有高浓度阴气的魂体一旦从体内剥离出来，只需要被万鬼吞噬，就可以成功完成献祭。 “江家的气运才可以得到彻底的延伸。” 说是延伸，不过是把江怀雪一个人的气运压榨出来。 江淮栎有些不忍地看了看江怀雪：“其他的事情阿雪也就知道了。” 江怀雪刚和槐越见面的时候，槐越就告诉了他不少江家的事情，这些全是江淮栎让他转述的。 而让江淮栎产生愧疚的原因是——“虽然阿雪需要被养到合适的时候才能完成献祭。” “但是江家气运的增长早就体现了出来。” 江淮栎是在他十八岁生日的那天，突然完成的天赋觉醒。 但他没有经历任何的危险。 也就是江淮栎在完成天赋觉醒的时候，彻底被确认成了江家 下一代的家主。 江淮栎在很久之前，曾经为自己的幸运感到过庆幸。 ?想看白桃脆片写的《我拿捏了恶灵之主[穿书]》第 37 章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所以当后来他知道自己可以天赋觉醒的原因后，才感到加倍的难受。 江淮栎的天赋觉醒恰恰是江家气运增长的证明。 他不费任何力气就得到的优待是弟弟从出生起就注定的悲剧换来的。 江淮栎不要这种气运。 他从知道真相的那天开始，就筹备着怎么样去让江怀雪脱离困境，逃出江家。 江淮栎说完这些秘闻后，突然又说：“阿雪，为什么家里无论如何也要瞒住你的长相，也和这些事情拖不开关系。” 江家虽然选择不同，但他们做的事情到底也是邪术的一部分。 至于江家想方设法遮住江怀雪面容的事情，更是于此脱不开干系。 “从前几年开始，黔洲附近就出现了零星的破坏行为。” 他们的祭祀活动还是第一次遭到破坏。 接连被成功破坏了好几起之后，再加上神秘大厅里的东西都快要被拿空了，让这些尝尽甜头的权贵十分恼怒。 “暗羽的人在宝物被拿完后虽然颇有微词吗，但互相之间还没能爆发出分裂危机，就是因为这几起破坏事件。” 他们不会放过敢弄出破坏的人，但调查完了之后，却又发现了更严重的事情。 “搞破坏的人只是黔洲深处的零星小鱼，他们最开始并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后来，暗羽发现邪术的原属地就在黔洲。 而零星几个搞破坏的人对邪术的了解异常清楚。 “他们在破坏邪术的同时也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暗羽发展了这么多年，就连猎鬼者协会的会长都是其中一员，他们抓到一个甚至好几个搞破坏的人并不难。 快要依靠邪术走投陌路、着手准备效仿江家的不少人，忽然就这样有了新的出路。 他们从黔洲抓住的人口中得知了白玉雕像的事情。 也知道了他们破坏暗羽的行动根本就不是因为什么想行正义之事，而是因为暗羽得到的邪术是人家族中失窃的秘宝。 他们只是想要夺回秘宝。 除此之外，他们还在寻找一个人。 暗羽把那群人称为破坏者。 当然不是被抓的人多没骨气，一股脑把知道的信息全给暗羽透露了。 只是暗羽的人作恶多端，有的是法子让人“主动”吐露消息。 就算是死了，也能想办法把人的魂体勾住继续追问。 江淮栎看着江怀雪，丝毫没有顾忌在场的还有林翊这个陌生人。 “他们找的那个人就是你。” 江怀雪心里一动：“为什么要找我？” 江淮栎说：“目前还不太清楚，这个信息埋藏得特别深，还是在你离开江家前几分钟才得到的。” 江淮栎说道这里不由庆幸起来，还好江怀雪立马逃了出去，不然后果十 分糟糕。 江淮栎想了想，还是把那个就连他这种伸出玄学世界观中的人都觉得奇怪的理由说了出来。 被抓住的是一个难得的破坏者高层。 “是暗羽的人逼问出来的，那个高层透露出他们之中部分特定的人，在几年前的某天，突然在睡梦中梦到了他们供奉的神明。” “神明的面容第一次在他们的梦境中出现，提醒了他们秘术失窃的事情。” 而破坏者族中的巫婆、祭司更是使出浑身解数，终于得出结论—— 他们信奉的神明会在几年后重回这个世界，正在此界遭受磨砺。 他们需要去找到自己的神明。 这样才能带领他们重新走向繁荣，再次使用秘术拯救世界。 而他们记忆里神明的面容和江怀雪长得一模一样。 对此，江怀雪只觉得：“这些破坏者是不是生活得很闭塞？” 江怀雪不认为自己能被夸到这个份上，哪怕他是个穿书者。 但他穿的也只是一个炮灰角色，这些人的反应夸张得过分。 江怀雪理解这是个玄学世界，但这些破坏者的想法未免也太玄学了。 江怀雪问道：“哥，你老是说‘族中’什么的，难道这些破坏者都来自什么家族不成？” 江怀雪脑中迅速开始思考起来，江淮栎带来的信息的确冲击到了他。 他虽然不认为自己真的是什么破坏者口中的神明，但他确实是在几年后穿进了这个世界。 这点多少还是有关联的。 说不定江怀雪能从中找到穿回去的办法呢？ 江怀雪心里这么想着，明面上还是一幅不相信的态度。 江淮栎点了点头：“不是家族，准确来说这是来自黔洲的一支黑苗。” 灵气复苏后，不少原本就带着神秘气息的少数民族更是神秘，说不清哪些古□□俗就变成了真的可以用出来或者要遵守的东西。 同生共死蛊就是被抓住的破坏者之前留下的，但因为被抓住的破坏者在同生共死蛊上设下了禁忌，暗羽才一直没办法使用它。 所有的破坏者都来自一支黑苗，因为被抓得太多，损耗太大他们已经好久没出现了，只是最近才又重新活跃起来。 “一个月前，破坏者们似乎找到了什么新的方法，重新活跃起来后哪怕被暗羽抓住也能有办法溜走。” 所以暗羽在忙着打白玉雕像的注意的同时，也更加忌惮着破坏者的事情。 江怀雪的身份才显得尤其重要。 “那群破坏者还不知道阿雪和他们的目标长得一模一样，所以江家才想尽办法，千万不能让他们意识到阿雪的存在。” 只要江怀雪被带走，按照破坏者的说法，所有参与进邪术事件的人都会完蛋。 好在对暗羽来说，破坏者现在的活动范围只在黔洲附近，他们还有应对的办法。 所以只要江怀雪的长相被遮得死死的，破坏者暂时就没有可以找到的机会。 江怀雪揉了揉额头，只觉得奇怪。 从穿书开始，他就感觉自己被冥冥之中的一条线在牵引着走。 他不喜欢这种被动的情况。 可是江淮栎说的这些秘闻，又为什么要当着林翊的面说出来？ 江怀雪知道他的大哥对林翊的感官可一向都不太好。 江淮栎说了那么多，他终于是解答了江怀雪的这个疑惑。 “阿雪。” 他把这些事情一件件全都告诉了江怀雪，就说明了这注定只是一次短暂的重逢。 江淮栎不满江家做出的决定，痛惜自己的弟弟成为整个家族的牺牲品。 但这不意味着他就会和江怀雪一起离开。 无论如何他都是用江家的资源培养出来的继承人，已经拿了那么多的好处就没资格在这个时候逃走。 那才是不负责任。 江淮栎在叫江怀雪这一声的时候，他就明白了自己哥哥的意思。 江淮栎是要回去的。 他除了要对江怀雪负责外，还要对江家负责。 江淮栎想回去拯救江家那摊烂泥，也想去避免更多的悲剧发生。 江淮栎看着江怀雪，神色认真：“阿雪，我们不同。” “同生共死蛊有未知的负作用，你和林翊必须去黔洲一趟。” 这才是他当着林翊的面说那么多话的原因。！ 第 38 章 从江淮栎得知同生共死蛊被江怀雪和林翊共同使用后,就开始操心起来。 他虽然讨厌林翊，直觉林翊这个人十分危险，江怀雪对上他必然会吃亏。 但是现在来看,自己的弟弟未尝不是和林翊臭味相投。 江淮栎想到自己刚接到林翊和江怀雪被通缉的通知时就有了预感。 他亲眼看着几秒中的时间不到,江怀雪的面容就从通缉令上被摘除下来,林翊的通缉令没有任何变化。 从那个时候开始，江淮栎就察觉到不对。 江淮栎的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所以在槐越给他发消息,怀疑江怀雪和林翊一共服下同生共死蛊后才已经有了准备。 “如果不是把他们想拿的东西抢走了,方肃会带人下通缉令吗？” 江淮栎得到这个消息后已经不是怀疑，而是肯定自己的弟弟到底做出了什么样的事。 也正是从这件事让江淮栎突然反应过来，江怀雪和林翊或许真的很合拍。 毕竟他之前见到的弟弟都是被药养废了的虚假状态。 从来没有真的了解过江怀雪。 江淮栎想清楚后就做出了决定。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江怀雪和林翊一起去黔洲。 就算没有林翊或者什么同生共死蛊,江怀雪也一定要去一趟黔洲。 江淮栎还有一个秘密没有告诉江怀雪。 也就是这个秘密让他不得不让江怀雪去一次黔洲—— 江怀雪必须和破坏者产生接触。 一定要让破坏者发现江怀雪。 针对这点江淮栎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告诉林翊和江怀雪同生共死蛊没那么简单。 “这玩意的优点明显,是暗羽好不容易找到的宝贝。” 江淮栎的目光不断在林翊和江怀雪之间打转：“你们觉得如果只有优点,方肃那些人会把同生共死蛊留到现在吗？” 同生共死蛊就在两个小姑娘手里,暗羽的人都已经把苗家姐妹害死了。 别的不说,这可是能延长寿命的好东西。 别说有副作用了，要是副作用不大，方肃都不可能放过这个宝贝。 “同时也有不可确认的风险，谁也说不清楚它的缺点是什么。” 江淮栎解释道：“但是能让同生共死蛊主动选择，你们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也不用太担心。” 其实不用江淮栎说，江怀雪原本的想法也是要去黔洲的。 他答应苗朵朵的事情还没结束，他们之间的诺言就会一直存在。 既然苗家姐妹的一切悲剧都是因为半年前那趟回老家探亲的旅行带来的，那他就一定不会漏过黔洲这个地方。 反正沪城已经不适合江怀雪和林翊再待下去了。 江淮栎没在香火店里待多久，又嘱咐了江怀雪几句后就离开了九水巷。 只不过在他离开前还单独和林翊聊了几 句。 等到林翊回来后,江怀雪疑惑地看着林翊，想知道这两人聊了什么。 江淮栎此时已经离开，林翊勾了勾嘴角，什么也没说，只是学着江淮栎的样子，走过来的时候也揉了一把江怀雪的头发。 显然林翊并不打算告诉江怀雪，他和江淮栎说了什么。 江怀雪被揉头隐瞒了对话也没恼，他抬头不确定地看了看林翊。 虽然自己已经决定去了黔洲，但他满心都想知道林翊的想法。 林翊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江怀雪怕哥哥刚才的一番论调直接宣判了两人一起的行程会让林翊感到不开心。 哪怕在江怀雪的心里已经对和林翊一起出发的事情十拿九稳—— 原著里没有他，林翊原本就会去黔洲。 江怀雪还是时刻不忘自己的人设，装得有模有样。 槐越打趣道：“回神，怎么一双眼睛都黏到别人身上了。” 听了槐越的话，江怀雪的耳根不争气地泛起了害羞的红色。 这还当着林翊的面呢。 江怀雪的害羞没有持续多久，林翊就说了会和他一起去黔洲一趟。 和江怀雪一样，别的不说，他确实也需要为周小凭的执念去画个句号。 在得到林翊这样的回答后，江怀雪也顾不得槐越的打趣，心里明显高兴了起来。 他才不去追究林翊和自己同行的背后有没有什么深意，能和林翊一起去往同一个地方就够江怀雪开心的了。 而且他们还是被通缉的共犯。 本就是两个人的逃亡，这个途中还被带上了一层有些暧昧迷蒙的关系。 共犯。 江怀雪很喜欢这个词。 几乎要把恋爱入脑变现得淋漓尽致。 也不免江淮栎之前的担心。 太阳已经升上高空，疲倦了许久的江怀雪终于得到了独处的休息时间。 槐越的这个店铺看起来不大，却能接二连三的收留人。 林翊暂时是回不去家了，沪城除了九水巷他和江怀雪待在哪里都不安全，槐越也捏着鼻子把林翊收留了下来。 林翊就被槐越安排在江怀雪的隔壁。 不知道是屋子的隔音不太好还是江怀雪现在的五官太过敏锐，当他一头躺进柔软被窝的时候，还能听得到隔壁房间里若隐若现的流水声。 是林翊在洗澡。 江怀雪把被子一盖，直接蒙住了自己的脑袋。 怎么这个时候才洗澡。 已经换洗完毕，钻进被窝的少年不由得在心里吐槽了一声。 用被子隔绝了隔壁的声音后，江怀雪在舒缓的状态下这才开始着重疏离起自己的能力。 藏在江怀雪影子里的几只鬼怪也早就离开了他的影子，被槐越暂且安置在了别的地方。 九水巷说到底并不适合其他的非人生物过来生活。 江怀雪躺在床上不得不承认 ，那把虫笛虽然是他意外获得的东西，但和他的能力相向性却不是一般的好。 无论是配合起来的默契程度也好，还是自然通晓的各类驭虫声调都让江怀雪没有任何的不适。 江怀雪闭眼梳理着自己的能力。 天赋觉醒的时候他的意识尚且模糊，反应过来后就只剩下暴动后的痕迹。 偏偏江怀雪在醒来后感受到自己的能力传递出来的信息却是——治愈。 但他在那个时候还身处在自己暴动后的空间内，各种各样的痕迹都掩盖不了暴戾的本质。 他的能力分明有着强大的杀伤力，却下意识给自己传递出了温和却也罕见的治愈信息。 江怀雪到现在都觉得奇怪。 太矛盾了。 哪怕经过他后面的几次测试，知道自己的能力和治愈脱不开干系，但也依然不觉得自己的能力只是这样。 还有更凶悍的表现。 至少也应该还有更强的攻击力。 林翊和江淮栎都以为他展现出来的攻击力全靠这把神秘的虫笛和同生共死蛊的加成，实际上只有江怀雪知道这些仅仅只是修饰。 他本来就觉醒出了破坏的能力。 江怀雪睁眼，抬起手指不断转动，轻易地调动出体内的一缕力量在指尖不断游走。 是因为学医多年的原因吗？ 所以在遭受到深刻的影响后才会有了对应的能力？ 江怀雪敛了敛眼眸，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也不亏就是了。 毕竟是治愈鬼怪伤口的能力，相当珍贵。 江怀雪在背负着两个不同危险蛊虫的情况下，心态已经算是格外的乐观了。 至于那间到处都漂浮着奇怪齿轮的房间江怀雪更是没有多想。 他没有其他的线索，那个齿轮众多的奇妙地方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过多没意义的猜想就是徒增烦恼。 江怀雪心里把这件事当做是未知的插曲。 暂时的放下也不代表他不在意，只是这件事放在了江怀雪计划的后面。 他眼神清澈，丝毫没有在人前对林翊的任何爱慕情愫。 江怀雪始终记得自己的目标——回家。 他时刻记得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获得再厉害的能力也没什么留恋。 江怀雪想要去黔洲的目的很简单，虽然表面上是答应了江淮栎，过去探查破坏者的事情顺便解决同生共死蛊的副作用。 但江怀雪已经有了猜测。 那个神秘大厅是原著里没有出现过的地方。 他的长相和白玉雕像基本可以确认是一模一样的了。 江怀雪不认为这只是一个巧合，再加上用起来格外顺手的虫笛——这很有可能是他回家的线索。 江怀雪打定主意要和破坏者接触一番。 说不定他就可以回家了。 江怀雪是一个果 断的人。 他能以死亡为媒介去逼迫自己在这个危险的世界获得能力，同样也能在做好决定后真的想方设法去和破坏者接触。 和那支神秘的黑苗接触必定危险万分。 江怀雪做好准备后，就试着用手机查找起相关的线索。 虽然他没抱什么希望，不觉得能在网上找到什么特别有用的信息，但江怀雪作为一个对玄学半点都不了解的前唯物主义者，哪怕只是网上的一点皮毛常识也已经够他先学一学的了。 江怀雪查了半天，各种黔洲的民俗看了个遍，面对内容不断重复的营销号们，他的眼皮开始打架，最后还是没忍住困意抱着手机直接睡了过去。 黔洲少数民族众多，整个地方都多山多雾，久而久之就流传起了好多民俗传说。、 也不怪本就疲惫的江怀雪会看得睡过去。 等到江怀雪睡醒再睁眼的时候，窗外已经只剩下一抹夕阳了。 除了他以外，其他人都已经在一楼坐着了。 最嗜睡的小孩叶灵灵都正蹲在一楼门口帮槐越做着纸扎。 江怀雪睡了十多个小时，刚醒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懒散困意。 他伸了伸懒腰，赶走身上残存的睡意后才坐起来。 江怀雪的眼里恢复清明，哪怕他已经证明自己并不娇弱，但娇生惯养出来的身体已经体现在了各个方面。 就他睡得最长。 江怀雪拿起手机也不赖床，打算洗漱一番后就换衣服下楼。 他还要去和林翊一起制定详细的离城计划。 时间紧迫，他们不能在九水巷待太久。 这里虽然安全，但江怀雪和林翊待在这里的时间越久，就越是会被暗羽围困在这里。 就在江怀雪准备下楼的时候，他随手打开手机查看时间，屏幕上赫然弹出来了一则热点新闻。 [正经！影帝文星灿深山拍戏被爆已失踪24小时……] 紧接着，各种APP接二连三地都推送起了相同的新闻，力求抓住这波热度。 江怀雪皱了皱眉，他对什么影帝并不感兴趣，正准备一键全部删掉这些弹窗新闻的时候，忽然想到什么，点开了最上方的一条新闻。 手机屏幕立刻就切换进了APP，报道显示，影帝失踪的地方正是—— 黔洲，碎心村。 这是一个著名的苗族村寨，附近也居住着好几只黑苗。！ 第 39 章 江怀雪一目十行,扫描完了这则新闻。 失踪的不止影帝文星灿一个人，还有导演、编剧、文星灿的助理。 四人在收工后不知道什么原因一起进了山，却始终没有从山里出来,现在剧组已经报警，失踪的消息却也跟着暴露了出来。 江怀雪看完后就关掉了手机。 这也不算是什么会让他太过关心的新闻。 江怀雪下楼的时候,其他人都在一楼。 居然是槐越在做饭。 林翊在槐越和叶灵灵之间从容自得的模样看起来要比江怀雪融入得还好。 不过也不奇怪。 林翊本来就有这样的本领。 他在学校里就这样,虽然脸上挂着笑，但他的态度分明就十分冷淡,从来都不怎么理会人,但还是能得到所有人的一致好评,觉得他可靠温柔的人一抓一大把。 江怀雪没有胡思乱想多久，看到他睡醒下楼后,槐越就告诉了他任舟几只鬼怪的事情。 这几只鬼都认可了江怀雪去黔洲的决定。 苗家姐妹不用说，黔洲是它们的老家,也是一切事情的起源，它们为了解决身上的执念、探查真相，选择去往黔洲这样的决定并不难猜。 任舟选择跟随的原因则要复杂一些。 按理来说,四中的事情解决后它应该会跟着消失的，毕竟执念也跟着没了嘛。 但是现在的情况来看,任舟还飘得好好的，凝实的魂体丝毫没有想要告别人间的想法。 任舟自己也觉得惊讶，它现在没有生前的记忆,也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既然自己目前还没有离开人间的想法,任舟连猜带蒙，觉得自己应该是想和苗家姐妹一起去黔洲的。 毕竟除此之外，它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想做的事情了。 三只鬼将它们的态度传递给了槐越，江怀雪在得到消息后毫不意外地点了点头。 苗家姐妹肯定会跟着走的。 再加上任舟的话,这几只鬼的能力都好用，有它们的帮助也算是好事。 他和林翊去往黔洲的目的之一就是帮这几只鬼的事情画上最后的句号。 出乎江怀雪意料的是，槐越居然对黔洲这个地方十分熟悉—— 槐越今天特意把香火店闭门休息了一天，吃完饭后，他没事情做，索性拿出一张地图铺到桌子上。 叶灵灵被槐越赶回屋内赶作业，槐越拿出一根细长棍子，指了指摊开的地图一角：“你们最好从这里进去。” 槐越指着的地方是地图的东北角，虽然两侧有各种起伏的山峦，但在整个地图上也算是较为平坦的地方了。 黔洲地形特殊，整个洲界范围内都是各种险峻高山，地形起伏不断，说这些深山老林里到处都是危机也毫不夸张。 二十年前的黔洲还不是这样的地形。 “当时这个地方虽然多山，但黔洲 发展得还不错，大城市也有好几座。 旅游生态发展得十分火热。 可惜二十年前灵气复苏后??[，整个黔洲的地形天然就适合聚阴，这是一整片自然的力量，没有哪个人厉害到能和自然抗衡，自然也没办法去改造这片聚阴风水。 “于是黔洲的山居然诡异的越长越高，整个地界里的植被也越发茂密起来。” 旅游业荒废、城市发展受阻，黔洲的城市比其他地方更容易触发灵异事件，而且灵气复苏后这地方还不怎么适合人类居住了，久而久之，但凡有点本事的人都想着法地往外地搬家。 苗家姐妹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举家搬走的。 原本还有几座大城市的黔洲现在也只剩下省会一座城市比较繁荣，支撑着表面上的牌面。 “虽然大多数普通人受不了搬出了黔洲，但人类搬走后空下的地方大多就成了妖怪鬼魂的居所，久而久之，黔洲就成了玄学界里有名的地方。” 不仅是妖鬼，什么玄学界的通缉犯、做了恶事的邪术道士……都一头钻进了这个地方。 就连天师和猎鬼者在黔洲出现的频率都更多——毕竟他们大多数的任务目标都有可能在黔洲。 “而且因为特别的风水，导致黔洲里长出来的各种珍奇宝贝也多，每年进山寻找宝贝的能人异士也多。” 这种情况下，还在黔洲大山里生活的神秘族群就更显得他们的本领高超了。 诸如世代生活在其中的黑白苗族。 槐越作为妖怪，早年刚化形的时候，在听说了黔洲内部的妖怪要比外界多上许多后，也去过这个地方。 他在黔洲长居过一段时间。 江淮栎正是知道这点才没有过多嘱咐江怀雪，只让更熟悉地方的槐越来介绍。 槐越拿出来的地图和官方标注的黔洲地图可不一样。 这是在黔洲入洲口外的黑市上才买得到的地图。 上面除了官方地图的标注外，更重要的则是一些势力标注。 槐越的手指一动，手上的木棍就随之移动到地图一块黑色的图腾上方：“这个表示聚居着的黑苗村寨。” 这些有本事、能用蛊的苗寨内部大都性格古怪，能不惹上关系最好不要惹上关系。 而对应的白色图腾自然就是白苗。 虽然被叫做白苗，但这些村寨的古怪程度一点也不比黑苗好。 硬要说区别的话，槐越想了想：“大概是如果你们合眼缘，白苗人家会热情一点吧，邀请你们吃饭做客也不无可能。” 但谁也不知道眼缘这个东西到底怎么看。 槐越再三提醒他们：“像苗云云苗朵朵这种不会蛊术的一般苗族人家大多搬出了黔洲，没搬走的那也是村子里对自己人的照顾，你们要记住，还留在黔洲的苗寨人家都很危险排外，完事小心。” 之所以槐越会重点给他们介绍这些，而非黔洲里的各种厉鬼妖怪，是因为他始终觉得这两小兔崽子应 该不会害怕什么非人生物。 但人心复杂，苗疆蛊虫更是难防又难缠。 “你们注意点，别到时候被人看穿你们体内的蛊虫，以为你们偷了某个宅子的宝物。” 槐越顿了顿，又继续告诉了他们地图上不同的标记代表什么。 有的是某种厉鬼，有的又是某种怪物生活的地方。 这些都是比较出名的危险，毫不夸张地说，黔洲的每个山头上可能都盘踞着未知的危险。 槐越最后指着地图中心说：你们看这块地方。?_[(” 在标注了各种图标的地图上，最中心这圈什么都没有标识的地方空白得有些奇怪。 [碎心镇] 只有一个和官方地图上一模一样的小镇标识出现在地图上。 碎心镇？ 江怀雪瞬间就想起了刚才自己看到的那则新闻。 那个失踪的影帝就是在碎心镇拍戏失踪的。 江怀雪只觉得这个地方不简单。 槐越重点指了指碎心镇：“这里是一个苗族小镇，最开始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小镇，但十年前镇上居民搬走了好多户，有几个苗寨就主动聚在一起搬进去，形成了新的苗族小镇。” “而旁边的这块空白地带就有一处是破坏者们的居住地。” “破坏者所在的那支黑苗居住在黔洲最隐蔽神秘的深山中，你们如果要寻找他们，可能要多费工夫了。” 碎心镇旁边就是黔洲最隐蔽神秘的深山。 破坏者的居住地不算什么秘密。 早些时候就已经被暗羽知道了。 但是暗羽始终没有派人去黔洲剿灭破坏者，原因就是因为破坏者们的苗寨位置在黔洲的中心，想要抵达那里需要经历过多的危险，就算真的抵达了，想要消灭人也得不偿失。 这些苗寨最是排外，暗羽害怕真到了地方去灭人，自己还没怎么开始，就要被其他苗寨的人联合起来给灭掉了。 毕竟暗羽也没多名正言顺的由头来灭人。 槐越说清楚了其中利害后，不用他解释，江怀雪和林翊就明白了—— 槐越让他们从东北方向进入黔洲不无道理。 和其他地方相比，这里就是最安全便捷的入洲口。 因为安全，所以大多数出入黔洲的人都会选择这里，鱼龙混杂的情况下江怀雪和林翊更不容易被玄门中人给逮住。 这里也是直接抵达碎心镇最方便的地方。 “碎心镇虽然在十年前成了一座苗镇，但和外界的正常沟通还是存在的，各种往来的人也多，你们正好可以藏在其中。” 还有剧组可以进去拍戏呢。 而苗家姐妹的老家恰好也在碎心镇附近，算是一举多得了。 槐越把这张地图送给了江怀雪和林翊。 看得出他们越早出发越好的想法，槐越也没多拦人。 他只叫两人尽快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和我说，明天白天你们再准备下，明晚零点一到我就带你们走。” 虽然江怀雪和林翊没有在正常人类社会里遭到通缉，但毕竟是两个被下发了通缉令的人。 他们要是还能大摇大摆地乘坐交通工具离开沪城，未免也太瞧不起人了。 所以当第二天零点，江怀雪看到停在九水巷前的越野车时，饶是提前做好了准备，他的眼底还是闪过一丝惊讶。 他知道槐越很会准备，但没想到居然连越野车都准备上了。 槐越不紧不慢地说：“黔洲山路崎岖，林翊说他有驾照，想了想还是这个车子好用点。” 槐越准备的车子可不一般，他看到江怀雪眼里的惊讶，颇有些自豪地说：“我还给你们准备了一个纸扎司机，在遇到玄学界的人之前，你们都可以让这个纸人来开车。” 他一顿介绍，就连如果路遇查岗江怀雪和林翊要怎么做都有应对。！ 第 40 章 江怀雪靠在座椅上,伴随着一道刹车忽然睁开双眼。 窗外是淅淅沥沥的小雨，他们越是南下，湿冷的天气就越发明显。 丝丝寒气顺着车窗钻进车内,又因为车内的温暖空调尽数消散。、 江怀雪刚睡醒后的迷茫眨眼间门就消失不见。 沪城距离黔洲近千公里，就算不吃不喝的赶路也要十一二个小时。 林翊和江怀雪还没急到这个份上。 顺利出了沪城之后,林翊就没让槐越准备的纸扎司机再干活了，全程都自己开着导航往黔洲的方向赶路。 江怀雪坐在副驾驶座上，从最开始出城时的神采奕奕到不断点着头无精打采的样子，最后干脆直接不抵抗困意袭击,头一歪就卷缩着睡着了。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时间门，他们这会已经彻底驶离了沪城。 窗外下着小雨，凌晨的高速路上也只看得到零星几辆车从旁经过。 江怀雪揉了揉眼睛,感觉有些疲惫。 他做了一个梦，但在睁眼的瞬间门就忘记了梦境的内容,浑身上下只剩下没休息好的倦意。 远处是带着阴沉滤镜的天幕，在淅沥的雨声和汽车高速行驶的声音下,让人的心情好不太起来。 江怀雪伸了个懒腰，听着体内传来的噼里啪啦的细小骨头声，总算懒散地活过来了。 “没休息好吗？” 林翊开着车，注意到江怀雪睡醒后,关心地问了一句。 林翊对江怀雪的态度变化很大。 任谁也看不出来,此时和江怀雪一起充当逃亡路上同伙的人，竟然在前几天还毫不客气地对他爆发出凌厉杀气。 江怀雪没有驾照，三个多小时的车程全是林翊在开车。 就这样他在睡醒后还能听到林翊的关心，仅仅只是林翊的一句话就打消了江怀雪对回忆不起来的梦境的所有追溯，转而不好意思起来。 江怀雪回头看向正在开车的男人。 林翊身上只穿着一件黑色衬衣，别着的安全带划过男人肩宽腰瘦的身材,哪怕林翊只是在做着一个简单的开车动作，也依然有种旁人无法相比的清贵。 天生有一副好相貌、好气质。 江怀雪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可没冷着林翊递出的话题。 “还行。” 他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娇气的少爷了，虽然身体表现出来的模样依然稍微睡不好觉就腰酸背痛，但最起码江怀雪学会了忍耐，不会在嘴上喊着难受。 江怀雪看了眼时间门：“林哥…要不休息会？” 他们现在在高速上，虽然还没看见服务区，但迟早遇得上。 林翊应该是没有休息，离开沪城后就一直在开车。 江怀雪作为明恋他的人，怎么也有些心疼和不好意思起来。 他们是零点走的，这会才半夜三点多，下半夜正是人的身体最容易疲惫的时候。 林翊看了眼车上的导航，他们这会已经南下到了临近沪城的江洲境内，再走十几分钟就要离开江州进入南边的下一个洲界内。 以这样的脚程，顺利的话，阳气最盛的中午时段他们就能抵达黔洲入洲口。 也不用太急着赶路。 林翊点了点头，答应了江怀雪去下个服务区休息的提议。 距离下个服务区还有十多分钟的车程，正好休息完毕后他们就可以驶出江州了。 江怀雪这会不困，他知道林翊不喜欢太聒噪的人，也就没打扰林翊开车。 离开沪城后三只鬼也早早地从江怀雪的影子里出来了，这会正坐在越野车后排用鬼魂之间门特有的方式窸窸窣窣地交流着，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出来，显然也不敢吵到前排的两个人。 江怀雪侧头看向窗外的景色。 虽然凌晨三点的窗外只有一片乌漆嘛黑，但江怀雪天赋觉醒后的视力卓越到变态，夜视不成问题的情况下，白天还是黑夜于他而言都没有什么区别。 江怀雪知道《登天》的世界是取自现实世界的架空背景，两个世界并不是一模一样的。 但当他看向窗外的景色，在黑暗中窥探到飞驰而过的各种山水时，才真正意识到这种不同。 地理位置不一样。 完全不一样。 现实世界里这片地方应该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此时江怀雪看到的却是各种起伏的矮小山峦。 窗外没有高山，但也不是平原。 景色虽美，但却不是江怀雪熟悉的地方。 这是他第一次从环境上直面一个事实——这不是江怀雪熟悉的世界。 鬼魂之类的非自然生物过于迷幻，哪怕这是两个世界最明显的区分事务，见惯了以后也没让江怀雪产生什么过多的情绪。 但这些风景不同，路过的每一棵树、每一座小山峦……这种最日常不过的东西，都在无声地告诉着江怀雪，他所在的时空是不同的。 这才是让他难过的地方。 江怀雪皱了皱眉，车窗玻璃上映出的一张漂亮脸蛋上是越发严肃的表情。 就连林翊都注意到了江怀雪的情况。 他倒也没觉得意外。 小孩第一次离开家走这么远，有点情绪是正常的。 之前江怀雪的离家出走再怎么样也没离开江家的庇护范围，总归有后路，这会离开了沪城小少爷多少也不太习惯。 林翊没安慰人，只继续朝服务区的方向开着车。 江怀雪不知道自己的思乡被林翊理解成了另一种思乡。 误打误撞还迎合上了自己的人设。 不过林翊想得确实也没错。 江怀雪的难受就是在思乡，只不过和林翊想的不是一个乡。 江怀雪低沉的情绪没有持续多久就消失了。 这可不是他自我调节的成果，而是江怀雪看到了足够让他抛下各种低沉思绪的事情—— 江怀雪一手撑着下颚，正侧着头看向窗外。 忽然??[，江怀雪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正站在高速路旁。 江怀雪的动态视力本就优秀，天赋觉醒后又有了不小的提升。 他看得清楚，那抹白色的身影正站在高速路内测的路肩上。 这个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很难相信怎么会有人站在这个偏僻的地方。 而之所以是白色的身影就是因为这是一个披头散发、穿着白色长裙的女性。 江怀雪愣了一下——这是高速路鬼故事发生到了他和林翊身上？ 他没有认错，先不说鬼魂身上带着特殊的磁场，天赋觉醒后的人类几乎从来不会认错人类和其他非人生物的区别，就说林翊还开着车灯，在车灯的映照下这抹身影脚下可没有任何的影子。 江怀雪倒是不怕，只是觉得新奇。 他也顾不得思乡，转头好奇地向林翊问道：“她这是选了我们吗？” 林翊对道路的敏锐程度要比江怀雪厉害许多。 他看向变得有些眼熟的道路，这会他们行驶的越野车已经进入了鬼打墙的状态。 林翊也觉得新奇，他“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江怀雪的问题。 这辆车上不仅有两个手段厉害的觉醒者，就连鬼都塞了三只。 如果林翊想，还能再塞两只鬼在车里。 路边那抹白色的鬼影普通人遇到会害怕，但是遇到江怀雪和林翊那折磨的就不知道是谁了。 有点奇怪。 这会路上没有其他车辆，索性江怀雪和林翊都没有遮挡车上的鬼气，就是怕麻烦让路上遇到的其他鬼魂掂量点，别来找麻烦浪费他们的时间门。 江怀雪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鬼打墙的道路让他们不一会就又遇到了这抹白色的身影。 站在路边的女孩第二次遇见他们后，隔着老远就抬起了她的纤细右手。 举起的大拇指代表着她想要搭车的祈求。 半夜的寒风细雨让待在高速路上的女孩显得更加可怜。 林翊视若无物，并没有停车。 他保持着不变的速度继续朝前开去。 林翊这么做没有别的原因，只是想看看这只搭讪的女鬼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江怀雪继续在林翊开车路过车外鬼影的时候就明白了林翊的想法。 林翊本来就是个恶劣的人。 江怀雪没有阻止。 因为他也好奇。 说错了，这应该是两个恶劣的人才对。 在鬼打墙的高速公路上他们的车根本走不出去。 当越野车第三遍路过站在路边的白色身影时。 江怀雪看到原本披头散发的鬼影虽然隔着很远的距离就冲他们比出了搭车手势，但她的头颅已经不翼而飞，只剩下半截脖子。 无头白影站在路边，越发诡异的模样和始终走不出去的高速路段，在漆黑的 雨夜里可谓是氛围拉满。 但凡换做是一辆普通行驶的汽车，这会车上的人估计都已经被吓到了。 林翊却依然不慌不忙，继续戏弄着耽误他们时间门的鬼魂。 他又一次路过了想要搭车的女鬼。 江怀雪从后视镜里看到，接连被无视了好几次的女鬼朝他们的车子比了一个中指，之后似乎在骂骂咧咧地把自己的头给装回去。 看得出也是一只很有个性的鬼。 鬼打墙的状态还没有消失，林翊又一次开车驶过熟悉的道路。 距离白色身影出现的地方越来越近，这次江怀雪和林翊却没有在路边看到那抹熟悉的鬼影。 林翊原本想要停车解决掉这只鬼，不再耽误时间门的想法随之发生改变。 车辆继续保持着原本的速度行驶着。 坐在后排的三只鬼连连摇头。 真惨。 别误会，它们这是在感叹高速路边的同类。 路边的鬼影并没有真的消失。 在林翊向前开着车继续行驶的时候，忽然从上方的位置扑下来一个身影，整个前挡风玻璃都被遮住了。 一张腐烂鬼脸贴到玻璃窗上，汽车飞速行驶带起的呼啸风声都没能盖住女鬼的声音。 “不要…往前……” “不要去…那个服务区，你们，会后悔的……” 女鬼忽然出现的方式没有吓住林翊和江怀雪，他们都对此早有猜想。 反倒是坐在后排的三只鬼哆嗦了一下，显然是被突然出现的同类给吓住了。 女鬼断断续续地说完话后，就开始用她尖锐的指甲划拉起车玻璃。 立刻带起一阵难听刺耳的噪音。 江怀雪捂着耳朵直皱眉，林翊冷声道：“闭嘴。” 男人淡淡地一句话，瞬间门就从四面八方涌来几缕隐蔽的黑色雾气，将白衣女鬼从车窗上直接甩了下去。 被牢牢束缚住的女鬼这才反应过来，它看向车内—— 似乎，大概，好像，它选错目标了？ 被静音的女鬼立刻“呜呜”地挣扎起来，连滚带爬地就想要离开这里。 三只鬼和两个人的组合，立刻让它涌起不好的回忆，巨大的心理阴影笼罩在女鬼上方。 完了，提醒错人了。 就在女鬼万念俱灰，脑补了许多个自己的后续惨状后，它只听一道犹如天籁的清冷音色说道—— “林哥，先问问它吧，我感觉有什么隐情。”！ 第 41 章 江怀雪说的话让被束缚在地上的女鬼明显放心了许多。 林翊原本也没打算直接解决掉这个女鬼,只是吓吓它。 他和江怀雪一样，轻易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个女鬼似乎并不想害人，反倒是像在阻止着江怀雪和林翊前往某个地方。 鬼魂对人类要么是高高挂起事不关己的态度,要么就是想着怎么害人怎么来。 很少会有其他的选项。 不过有四中遇到的那几个奇葩鬼魂在前,这会在高速公路上遇到的这个女鬼再奇怪也让江怀雪和林翊奇怪不起来。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方面的经验,林翊和江怀雪才会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 这个想尽办法阻止他们前进的女鬼，说不定有什么隐情。 女鬼察觉到身上的束缚减少,它正准备借机逃跑—— 谁爱提醒谁提醒去，它反正看走眼了,这辆车上的两个奇葩人类才不需要它阻止什么。 这种本领厉害的人类都冷漠得很,它才不要和他们接触。 就在女鬼心里起了小心思,准备开溜的时候，林翊淡声说道：“你跑不了的。” 林翊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被抓住的女鬼,它就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束缚一阵收缩,危险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女鬼立刻老实起来,林翊仅仅只是透露出一丝玩味的态度,对它来说就极有可能是危险万分的后果。 女鬼认清现实,一边在心里想着果然厉害的人类都很危险,一边动了动嘴，还是说了出来—— “你们别往前走。” 不用刻意制造恐怖氛围,它也就没有了断断续续说话的精力，女鬼的声音正常听起来和正常的人类没有任何区别。 女鬼先是简单地做了一番自我介绍：“我叫柳诗雨。” “死于一场谋杀，最后被抛尸在了这里的路边。” 鬼魂的自我介绍和人类相比有些特别。 如果还记得的话,它们一般情况下都会介绍自己的死因。 而这个死因也是柳诗雨一直徘徊在这节公路上的原因。 它的尸骨还没被找到,只能在这片区域不断游荡。 柳诗雨虽然死了，但好在它的脑子没受多大影响，仅仅只是两句自我介绍就表明了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柳诗雨顿了一下,既然已经表现出了有理智的模样，那它从现在开始就不能再装出其他跟常见的无知鬼魂的样子了。 它只好说：“我拦下你们，都是为了你们好。” “你们最好原路返回从其他的路离开江州。” 柳诗雨态度坚持，非要江怀雪两人离开这条路。 哪怕江怀雪对路况并不熟悉，他也知道这会他们想要离开江州继续南下，最近的路就是接着走下去。 他们只需要从下一个出站口离开，下高速后就算是离开江州的范围了。 这也是江怀雪建议让林翊去出站口旁边的服务区休息一会的原因。 如果要转向从其他的地方离开江州，绕来绕去耽误的时间最起码也得上一个小时。 他们距离现在的这个出站口太近了，只要再过十多分钟就能抵达服务区，休息会也就能顺理成章的离开江州了。 江怀雪和林翊都不打算换路。 虽然现在的情况和原著剧情已经出现了彻底的偏差，就连江怀雪都拿捏不清去黔洲的这趟行程中他和林翊会遭遇什么。 但两人都不是这么谨慎的人。 说好听点是谨慎，说难听是软弱。 柳诗雨的警告江怀雪和林翊根本就不会害怕。 甚至林翊骨子里搞事的因子随之开始启动，他面上不显，实际又跃跃欲试起来。 去往黔洲的路上太过无聊，来点乐子也还不错。 ———— “别过去了啊啊啊！” 柳诗雨被强行抓进了车里，和林翊团伙比起来，它才像是那个受害者。 四只鬼挤在越野车的后排，没有实体的鬼魂就更谈不上什么超载的概念。 自从柳诗雨被林翊简单粗暴地扔上车后，任舟带着苗家姐妹就负责起对柳诗雨的看押。 而被柳诗雨寄以厚望，觉得不会那么残忍的江怀雪更是拿出手机，开始查寻——到底哪里更危险。 他们好改道去最危险的地方看看。 都说了江怀雪和林翊差不多，两个臭味相投的人连目标都是一样的。 江怀雪拿着手机看了一会，因为下一个高速路口是洲界出入口，平日里来往的车辆很多，人口流动大了，出站口附近的服务区也修建得要比其他地方的大上不少。 想要前往出站口就必须会路过这个服务区。 很快他就锁定了让柳诗雨抗拒的地方应该不是出站口，而是这个服务区。 江怀雪在说出这个结论后，不太会伪装的柳诗雨立刻就僵硬了一瞬，几乎是确认了江怀雪的猜测。 林翊二话不说就把车拐进了服务区。 柳诗雨被抓住后，它设下的这点不够看的鬼打墙自然就被林翊给破除了。 眼看着越野车越来越接近服务区，柳诗雨逃脱不了林翊的束缚，就开始打闹起来。 它哭喊着就是不想去服务区，企图拼命给林翊和江怀雪证明服务区是什么龙潭虎穴，绝对不可以过去。 林翊皱了皱眉，开始思考要不要把这只鬼给灭了。 实在是太吵了。 他们来这个服务区，虽然也存了感兴趣的原因，但站大头的还是林翊确实需要休息。 他又不是铁打的身体，再卓越的身体素质在半夜连续开了个小时的车程后都会感到疲惫。 柳诗雨在车上的吵闹更是加剧了他的闹心程度。 林翊眉头一皱江怀雪就知道他什么想法。 江怀雪状似无意地摆弄着手机：“快到了。” 肉眼已经可以看到路边服务区的标识牌了。 听到江怀雪这句话后，柳诗雨瑟缩起来，恨不得躲到这几只助纣为虐了一路的鬼魂身后，闭上嘴也不再闹腾了。 柳诗雨安静了下来，林翊暂时放弃了原本的想法。 江怀雪灭掉手机屏幕，把手机放回衣兜里，不动声色地对林翊说：“林哥，我们到了。” 虽然是凌晨点，但服务区外侧的停车场上还零零散散地停着几辆大车。 服务区内测的休息室里，还亮着的几盏灯表明着屋内并没有停止服务。 林翊把车停到靠近休息室的一个车位上，随即他和江怀雪就开门下车。 整个服务区看起来都十分正常。 正常人看不见的几只鬼也跟着飘下了车。 江怀雪准备进入休息室倒点热水，只是他和林翊刚进入休息室就察觉到了不对。 只见诺大的休息室内，只在门口坐着个男人。 他们正在打牌消磨时间，看到有人进来后立刻转头，全部看向了进屋的江怀雪和林翊。！ 第 42 章 三个男人的穿着十分朴素,无论是打牌的手还是黝黑的面容，看起来都十分粗糙。 在江怀雪和林翊进门的瞬间门，他们就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这两人身上。 一进门就接收到几个大汉的凝视,着实让人心里一愣。 江怀雪只在进门的时候下意识朝打量自己的目光看过去，在和三个男人对视上一眼后就移开了目光。 不是他们。 虽然这三个男人面露凶光,看上去就一幅不好惹的恶人模样。 他们对江怀雪和林翊也毫不掩饰地展露出了恶意。 但让江怀雪和林翊察觉到不对的就不是这三个人。 正常人类的恶意对他们而言不足为惧。 休息室里的危险是从深处蔓延出来的。 这个服务区很大，对应的休息室自然也小不到哪去。 休息室的占地呈现长方形的形状,三个打牌的男人就坐在门口，旁边一排是各种已经关门了的食物窗口。 一排排的桌椅整齐地摆放在室内一侧,说是休息室，其实这里更类似于学校食堂的结构。 偏偏热水器和自动售货机都在最角落的位置，江怀雪想要进屋打到热水就只能穿过整个长方形的休息室,走到最里面。 也就是他和林翊同时察觉到不对劲的休息室最深处。 因为半夜只开了屋内最前面几盏灯的原因，远远望去休息室的尽头漆黑一片，只有热水器和自动贩卖机上的点点荧光显露着微弱的光芒。 这点光芒不仅驱散不了休息室深处的黑暗,反而把那个地方对比得更加幽深,无端的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三个坐在门口打牌的男人看了看江怀雪又看了几下林翊,发现进屋的只是两个年轻人。 哪怕林翊的身材看起来高大劲瘦，一看就不太好欺负,三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还是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不足为惧。 只是两个小年轻，路过而已。 就算他们真的发现了什么……大不了就一起做掉。 三个男人相互对视了一番，都从对方的眼里读出了相同的意思。 达成共识后他们原本放慢的打牌节奏又恢复正常,看似重新不受影响地继续打起牌来。 双方都没有说话，对视几眼后江怀雪就带着水杯朝休息室深处走去。 林翊靠在门口，漫不经心地看着江怀雪动作。 正在打牌的三个男人注意力也没在牌面上了，全部都在暗中密切关注着江怀雪的举动。 但凡他发现了什么…… 三个男人的反常模样根本就逃不开江怀雪的眼睛，再加上林翊毫不掩饰的注视,江怀雪的一举一动都被屋内的所有人看着，一般人多少都会感受到一些压力。 偏偏江怀雪跟个没事人一样，继续朝休息室深处走去。 他在意的从一开始就是眼前让他察觉到不对劲的东西。 江怀雪走到休息室尽头，他扭开水杯盖子开始接水。 热气腾腾的滚烫开水流入杯内⑾，直到江怀雪接水的保温杯里都接满水，他重新扭上盖子准备回头走回去和林翊汇合的时候，都没有发生任何异常的事情。 仿佛江怀雪之前察觉到的不对都是错觉一般。 看到江怀雪什么都没发现，成功打完水做出往回走的姿态后，三个打牌的男人也明显松了一口气。 还好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真的吗？ 就在江怀雪回头的瞬间门，他清楚地听到了短促的一声笛声。 诡异而清脆的声响从他的耳边响起，类似于江怀雪之前吹奏虫笛的声音，但他现在听到的音色明显要更加的特别一些。 类似虫笛却又与众不同。 短促的几个声调瞬间门吸引了江怀雪的注意。 这是什么？ 就在江怀雪戒备起来的时候，比他显得更如临大敌的是坐在门口打牌的三个男人。 他们脸色一变——江怀雪和他们之间门还有些距离，反倒是站在门口的林翊距离他们要近得多。 三个人同时朝林翊的方向扑过去，电光火石间门就达成一致，默契地想要将林翊抓住。 江怀雪听到的这道短暂而梦幻的声响更像是他们接收到的某种命令。 只可惜他们选错了欺负的对象。 林翊甚至都不需要动用能力召出任何一只鬼魂，在三个男人靠近的瞬间门，就全部被禁锢了起来。 不是林翊出的手。 三个男人的脚上都缠绕着几缕看似柔弱实际上坚韧又诡异的黑发。 是苗朵朵把他们给束缚住了。 柳诗雨这会已经颤抖得不成样子，它对休息室里的三个男人明显是怕得不行，苗朵朵性子急，它才看不得自己的同类这么害怕几个人类。 拜托，它们可是有能力的厉鬼。 索性苗朵朵在三个男人准备对林翊动手的时候就抢先一步有了动作。 这些就是苗朵朵故意做给柳诗雨看的。 三个男人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世面，他们都察觉到了不对，立马开始求饶起来—— 这么晚还在赶路的人，是普通人的概率太小了。 他们的戒备已经晚了。 三个男人在心里后悔，他们原本虽然也看不上江怀雪和林翊，但他们最开始是没打算的。 可是没办法，那声响动他们都听到了，深刻的心理阴影让他们都做出了选择，反正不动手更是死。 三个有苦说不出的男人立刻求饶起来，什么示弱道歉的话都说得出口，只求林翊放了他们一条小命。 有了他们的求饶，休息室里立马就吵闹起来。 林翊被吵得直皱眉，跟在任舟三只鬼身后的柳诗雨反倒是呆愣起来，试探性地看了眼跪倒在地上的三个男人。 而江怀雪这边，他没时间门去理会门口的事情。 江怀雪抓住了这声调子，凭着自身能力对陌生力量波动的牵引??[，很快就找寻到踪迹，朝休息室内的某个方向走去。 原来休息室侧边尽头还有一个通往食物窗口内部空间门的铁门。 铁门的颜色和墙体融为一色，位置也更是隐蔽，正常的视野下刚好被巨大的热水器给挡住。 如果不刻意排查，一般人在黑暗中很难发现这个地方。 江怀雪果断朝门边走去，扭动了两下把手，轻松地就打开了这扇门。 江怀雪猜到了他感受到的危险就是从这扇门后传来的。 但江怀雪没想到，当他打开这扇门后，看到的居然会是一个被绳子五花大绑困在屋内的一个少年。 少年的嘴被胶布封上，浑身上下都被绑的十分严实，连动都动不了。 少年抬头看到开门的是一个陌生人后，他看到江怀雪的一双眼睛明显亮了起来。 少年眼底的高兴怎么也掩盖不住。 他“呜呜”地发出了好几下意义不明的声音，扭动着身子似乎在叫江怀雪快来救他。 江怀雪愣了一瞬，显然没想到屋内会是这副模样。 诺大的休息室食堂内部，只有一个少年被困在一张大桌子的一根桌角边上。 哪怕在黑暗中江怀雪也看得十分清楚，被绑住的少年穿着一身带着银饰的蜡染布料。 布料上还有精致的纹路，伴随着被绑少年的小幅度扭动，他身上挂着的各色银饰相互接触，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但这种声响和江怀雪刚才听到的那声调子又有着明显的不同。 这个被绑着的少年一看就是一个明显的苗族人。 而且还是一个穿着传统服饰，明显会使用蛊虫的苗族人。 也不知道他被绑在这里多久了。 江怀雪站在门口，神色戒备地上下扫视了一番被绑住的少年。 少年眼神无辜地看着江怀雪，就像是一只无害又可怜的流浪小狗，期待江怀雪能给他松绑，把他给救出去。 就在江怀雪打算摘掉少年嘴上的胶布时，被林翊抓住的三个男人的其中一人立刻在远处大喊道—— “千万不要救他，这是个魔鬼！”！ 第 43 章 被捆住的三个男人明显紧张起来。 从始至终他们的态度都很奇怪,无论是之前的凶恶还是这会突然的谨慎和害怕都让人感到一种矛盾感。 他们的凶恶没能真的吓得住人，反倒是暴露了这些人不对劲的地方。 三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对一个瘦弱的苗族少年居然惧怕成这样，其中一定存在猫腻。 江怀雪直接问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为首的一个男人赶紧解释,他脱口而出：“我们可没做什么亏心事啊！” 说出来的第一句话就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男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多嘴,不再多说,连忙开始说起事情的经过。 他叫高乔，另外两个人多少和他沾点亲戚关系，三个人都来自同一个村子。 高乔说因为亲戚介绍,他们三个为了挣钱就出来跑货车了。 他们跑的货运可不是什么正经运输。 这三个人专门在半夜跑那些多少沾点灰色产业的货运。 运输的货车超重都不算什么事。 “江州省界这边抓的不严,我们哥仨一晃就跑了十多年。” 高乔三人靠这个灰色货运赚了不少钱，始终没有出事也导致他们的胆子大了起来。 高乔说,前几个星期，有一个老板找到他们三人，让他们跑一单货。 起初高乔还以为是什么大货，居然要三辆货车来跑。 “不，我要你们三个人开一辆车去南江服务区送个东西。” “开五倍工资。” 高乔还想说什么,听到报酬后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他也知道南江服务区前几个死过人,但一直都没闹出过什么传闻，死个人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 说是送东西，实际上老板要求他们带着东西连着一个星期都要来服务区里过夜,这是他们在服务区里度过的第四个晚上。 服务区一到晚上就没人，最开始三人都没觉得有什么奇怪，但随着他们在这里待的时间越久，怪事就越是频发。 高乔不敢得罪老板，三个人就在网上搜了一些应对办法，几个人逞逞凶前两天也就这么挨过来了。 一直到昨天早上。 高乔看着苗疆少年的脸上带着惧色：“他,就是他，昨天忽然出现在我们的车里！” “他还给我们下蛊，要我们配合他做事，只要不按他的要求来就让我们痛得死去活来。” 五大三粗的中年人现在抖成一团，一点尊严都没有。 高乔光是想想都对蛊毒发作时的滋味十分后怕。 高乔并不知道这个苗疆少年叫什么，只知道他每天都要求他们摆出一副黑/老/大的样子，寸步不离地待在这个服务区里。 蛊毒发作的痛苦太可怕了，在高乔三个人看来，这个苗疆少年就是一个妥妥的恶魔。 高乔解释完了。 这番解释看上去很通顺。 江怀雪却立马发现了不对：“你们这么怕他，为什么这个时候还敢什么都说出来？ 更何况从表面来看?_[(，苗疆少年看起来才是那个被高乔三人绑架的受害者。 无论是体型、人数的差异，还是江怀雪发现苗疆少年时被困在屋内的狼狈模样，显示的都是苗疆少年才是弱势的一方。 高乔说的话实在是违和。 除非…… “他是故意的。” 林翊看了眼苗疆少年，淡淡地说。 苗疆少年让高乔三人把他绑起来装可怜，又让高乔出面解释一番。 不是什么很有逻辑的话语，但这恰恰就是一种话术。 高乔在解释时说的话又密又杂，用大量无意义的话语带着人绕圈，这么大说一通后反而真的容易把人给带进去，忽略掉最基本的矛盾点。 江怀雪和林翊想到了一块。 苗疆少年眨了眨眼，被说中后也只是无辜地看着江怀雪。 看到自己的一点小把戏被拆穿，绑在苗疆少年身上的绳子一下就松了下来。 他撕开嘴上的胶布，活动了一下筋骨：“这三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 “我可是在救他们。” 少年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骄傲。 “我叫云引，你好。” 他大方地朝着江怀雪伸出手，带着薄茧的手掌上显露出几道伤痕。 云引又想到什么，把袖子一抹，露出一截小臂：“不会给你下蛊，放心吧。” 少年的声音带着一些口音，并不是很标准的普通话。 他倒是对江怀雪十分热情。 江怀雪迟疑了一下，偷偷瞄了一眼林翊。 发现林翊没有阻止后，他才放心地和云引握了握手。 “你好，我叫江怀雪。” “你说的救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怀雪还是有些不解。 他没有忘记进入服务区后那股若有似无的危机感。 云引指着高乔说：“这三个蠢货真是什么活都敢接，如果不是我刚好路过这里，早就出事了。” 说完，云引打开旁边的柜子，拿出一个裹满了黑布的盒子。 盒子不大，哪怕被层层包裹也只有十多寸的大小。 ——这就是老板委托高乔三人每晚都要带到南江服务区的东西。 江怀雪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当云引打开黑布，露出这块黑布上图案奇特的蜡染后，江怀雪就知道这大概是一个不太好的东西。 云引把最外层的黑布平摊到桌上，江怀雪看到这个盒子上还包着两三层的黑布。 而桌上被摊开的黑布完整地展示了蜡染出来的图案。 云引的声音幽幽传来：“这可是裹尸布。” “敢运这玩意的人，不是蠢货是什么？”！ 第 44 章 “什么！？” 高乔二人吓得大叫一声,更有一个腿软的直接后退几步瘫坐到了地上。 ?想看白桃脆片的《我拿捏了恶灵之主[穿书]》吗?请记住[]的域名[( 本来以他们这么多年跑黑货车的本事，胆子也不是吓大的，但是要不说他们运气好呢,二个彪形大汉身上人气足、八字硬，又从来不信鬼神之说,思想坚定阳气旺盛,跑了十多年黑货车还真就一次灵异事件都没遇到过。 之前他们也帮人运过不少狠东西,但那不是一路上都没出过事嘛,跟钱比起来都是小事。 可是这次不一样啊。 高乔二人内心混乱,直接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次他们二个人身上经历的怪事可不少,路上倒是一切正常,但是自打进入这个服务区过夜开始,怪事就出现了。 云引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张手帕，正嫌弃地擦拭着自己碰到裹尸布的手指。 一句话就让高乔二人吓成这样,啧，这二个窝囊蛋敢做这种事还真是无知者无畏,一点都不经吓。 其实也不怪高乔二人居然会这么胆小。 云引说的裹尸布之类的话只能算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高乔二人的恐惧值经过前几天的遭遇一点点被堆积起来,本来就已经到达一个临界点了,然后……嗯,云引的一句话引爆了这个临界点。 而且自己吓自己才是最高的恐惧。 云引还没和高乔二个人说什么东西呢，他们自己就已经不自觉地脑补起来,把各种恐怖故事的套路往自己身上套。 江怀雪看这二个人快被云引的一句话吓破胆,脑补得越来越多快要把自己吓死了，赶紧打断他们。 江怀雪还有话要问他们：“你们在这个服务区都遇到过什么怪事？” 高乔这会也不用废话绕圈子了，脑补太多也有好处，江怀雪和林翊直接被他当成救命稻草、世外高人,为了活命自然是知无不言。 他倒豆子般说了出来。 来到南江服务区过夜的第一天。 这时还有不少司机在服务区休息过夜，一晚上也有两二辆货车进来，南江服务区占地面积大内里设施又完善，还恰好是处于一个交通要道的服务区，大部分跑大车的司机都会选在这里休息。 就算不久前南江服务区发生过一件命案，之后好多天都没有司机来过夜，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还是陆续回来了一些司机，在生活面前谁又能管什么命不命案的，还是在这个服务区休息方便。 高乔二个人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来度过了第一晚。 高乔说委托他们的那个神秘老板要求他们一定要带着运送的东西下车到服务区里休息过夜。 他们也觉得奇怪，但是这么多年奇怪的东西运得多了，他们也不会觉得奇怪……不对。 高乔说道这里突然沉默了，他的脸色变得非常糟糕，其他两个跟他一起送货的司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高乔“草”了一声，没忍住地骂了两句脏话。 “没妈生的 玩意，他算计我们！” 高乔已经反应过来了，就要算他们再见多识广，涉足灰色产业，但灰色也只是灰色啊，从来不去碰真的会犯法的黑色产业。 甚至因为怕被坑，他们平时都非常谨慎，就怕无意中被人给害了帮忙去送一些犯法的东西，比如du品这种，真被抓住了百分百会进局子。 高乔混了那么久都没出事，自夸一句胆大心细绝对没问题，能运的他绝对运，不能的坚决不松口。 这次送的东西一听就很邪/教，砸那么多钱让二个司机来运一个裹了好几层黑布的盒子，这件事怎么看怎么诡异啊，还要他们去一个才死了人没多久的服务区，用这么奇怪的方式过夜。 有一步算一步，这全都是明晃晃的圈套不说，他们兄弟二个居然真的全部照做了，还在这个服务区睡了好几天。 高乔的脸色非常难堪，之前的他脑子里就像糊了层浆糊一样，一点也没察觉到不对劲，反而还不断自我催眠，觉得自己就是贪财，为了钱能拼命的那种人，而且他从来不信鬼神之类的玩意，会接下这个单子也非常正常。 现在一下想开了，之前奇怪的地方也就全部浮现了出来。 屁的贪财，屁的不信鬼神，屁的正常。 他虽然从来都是喜欢钱，但是最惜命，直觉不好的单子更是从来不接。 更何况，他虽然不相信什么神啊鬼的，但是他常年在外跑单，该有的尊重一点也不少，对这种一眼看过去就和邪/教沾边的东西更是避之不及。 回过味来了就知道，这明显就是中招了。 高乔赶紧说道：“那个委托我们的老板明明脸上什么都没带，但是我见过他之后就怎么也想不起来他的样子了，之后就是一直自我催眠一样开始执行这次运输任务。”！ 白桃脆片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