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绝嗣?我胎穿做娘的宝贝女儿》 第1章 皇贵妃有孕了! “快传太医!皇贵妃娘娘晕倒了!” 一大早,景和宫里人仰马翻。 事情还要从半刻钟前说起。 装潢精致的屋内,皇后端坐在众嫔妃之上,其余嫔妃分成两排恭顺坐在边上,一屋子莺莺燕燕大气都不敢出。 时不时有嫔妃借着手帕轻掩,窥探上座那位尊贵无双的天下之母。 皇后沉着脸色,目光不着痕迹看向左手边第一个空荡荡的位置。 那个位置自然是久等不至的皇贵妃娘娘的。 随便问一个宫廷里的洒扫奴才,都知道当今最心爱的女人是皇贵妃。 当今幼时曾被遣送他国做质子,当时有一忠心耿耿的心腹让家里的女儿跟着一起去照料质子。 两人在异国他乡相依为命十年,后先帝几子夺嫡两败俱伤。 眼看着几个儿子死的死瘸的瘸,大业万不可交给一个瘸子继任,于是先帝扒拉扒拉没残废的儿子,就想到了远在异国他乡的当今。 当今被接回京城,当上太子没多久先帝驾崩,后登基为帝。 登基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拟相依为命十年的女人为皇后。 可谢姿月不过一侍郎之女,而且家里的父亲已逝,与孤女无异。 这样的女子怎可为后? 何况她比当今年长八岁,这样的女子就是选秀都选不上的! 一时间,言官老臣纷纷进谏。 不少言官甚至让家里的仆从抬了棺材到宫门口,头撞盘龙柱,血溅太极殿,就为了威胁不立谢氏女为后。 谢姿月一心为皇上考虑,知道当今刚登基,根基不稳,现在各路大臣进谏,很容易寒了臣子的心。 于是苦求数日,当今才放弃了立后的想法,改封皇贵妃。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后为了稳固根基,娶了左相的女儿为后,又纳了其他嫔妃。 但是若是说心尖尖上的人,肯定非谢姿月莫属。 刚开始宫中嫔妃都知道谢姿月受当今宠爱,暗中嫉妒。 后来知道她曾在异国寒冬腊月掉进河里,伤了身子不能生育,就只剩下了看笑话。 一个不能生孩子的女人,不就是后宫拔了牙的纸老虎? 不过谢姿月向来跋扈,嫔妃们就是爱看笑话,也只能在背后嘀咕。 谁也没胆子当面说三道四。 按照惯例,初一十五嫔妃们要给皇后请安。 皇后是个喜欢立规矩的,所以还要求嫔妃们另外几天也要来。 最近谢姿月很不给面子,经常迟到。 所以现在大家在这里坐着,无非是等着谢姿月罢了。 “尔荣,”见迟迟没人来,皇后唤了一声陪嫁宫女。 “奴婢在。”尔荣忙弯下腰。 “你去看看皇贵妃那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贵妃娘娘驾到!” 皇后的话还没说完,门口就传来了太监的通报声。 一锦衣华服,风华无双的女子在奴才的簇拥下缓缓走了进来。 女子肌肤瓷白,长相极为艳丽,不过今天脸色却有些苍白。 她进门之后直接坐到座位上,甚至没有行礼就扶着额头,仿佛有些不适。 “放肆!”皇后见此怒从心起,“皇贵妃,你好生大胆,给本宫请安迟到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不行礼,你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吗?” “臣妾身子不适,给皇后娘娘请安。”谢姿月闻言抬起头,不咸不淡道。 这样的态度无疑更加激怒了皇后,皇后拍了一下桌子,“真是好生放肆,毕竟不是高门贵女,竟如此不知礼数!” 这话让皇贵妃身边的宫女瞪大眼睛,皇贵妃也眯起眼睛,露出不快的神色。 她起身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还没站起来就眼前一黑,身子就软绵绵倒了下来。 回到现在。 形色匆匆的太医几乎是被宫人拖进景和宫的,景和宫上下气氛严肃,之前请安的嫔妃们都在外面跪着。 皇后为首,此刻正满脸是汗。 但是她顾不上热,满脑子都是刚才汉宪宗来不及换朝服就急匆匆赶来的场景。 皇上居然如此紧张那个贱人! 心中暗骂的同时,她也隐隐惧怕皇帝等会儿给自己的处罚。 对比于屋外的各怀鬼胎,屋子里就显得静谧许多。 皇贵妃安躺在被褥之间,只露出一截莹白的手腕,此刻太医正隔着一方帕子把脉诊断。 顾萱就是在此刻恢复意识的。 她能看见好几个人站在床前,其中一个穿着明黄色龙袍的男子正一脸担忧的握着一人的手。 因为有了这段时间的记忆,她知道此人就是自己这一世的父皇,而她?她现在还在皇贵妃的肚子里,还没被发现呢。 要说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奇遇,其实顾萱本人也很不可置信。 她死后到了阴曹地府,掌管轮回的判官看了她的案卷,说她命不该绝,于是带着记忆重生成了原本命中无子宠妃的女儿。 并且因为宫中勾心斗角,新生儿不易降生,还能给她一次无条件被保住的机会。 反正自己都死了,而且宠妃的女儿一听日子就很好过。所以顾萱毫不犹豫选择了同意,并在两个月前来到了这个世界。 她也接受了自己母妃的记忆,知道母妃和父皇的过去,甚至还能作为胎儿看见外面的一切,仿佛不受任何阻挡。 所以对未来的出生是很期待的。 这段时间母妃这么难受也是因为她,当然,之前皇贵妃一直找不到原因,现在既然太医已经来了,自己应该也要被发现了吧? 想到这里,顾萱心底有些期待。 “太医,爱妃她到底怎么回事?”见太医把脉迟迟不语,汉宪宗忍不住问。 太医皱着眉头仔细探脉,认真确认了许久,才回过头喜道:“恭喜陛下,皇贵妃娘娘这是有喜了。” 此话一出! 顾萱就看见自己父皇顿时傻在了原地。 倒是皇贵妃身旁伺候着的宫女桃香顿时红了眼眶,连声问太医可是真的。 她太知道谢姿月的遗憾了,无非就是伤了身子不能生育,现在真是老天开眼,娘娘居然有喜了! 怪不得这段时日娘娘神思疲乏,食欲不振。她还当是娘娘苦夏,没想到居然是要有小主子了! 想到这里,桃香看着谢姿月小腹的位置,激动的不能自已。 这段时日娘娘难受,平安脉都不想诊了,天天都在歇息,却没想到居然是有了身孕! “回陛下,微臣万万不敢欺瞒皇嗣啊!皇贵妃娘娘的确是喜脉,而且看脉象,皇子应该已经两月有余了!” 听了桃香的话,太医忙以头抢地,一脸冤枉。 他也是个机灵的,知道皇上和桃香都是因为太高兴了,所以故意这么说,也是一个惯会讨巧的。 第2章 激动的汉宪宗 “你说爱妃有孕了?”汉宪宗这个时候才完全回过神来,眼神中迸发出狂喜。 如果不是顾忌着皇帝的身份,此刻他恐怕会忍不住从地上将太医给揪起来。 “千真万确,微臣不敢欺君!”太医跪倒在地,“皇贵妃娘娘的确是喜脉,就是……”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有些犹豫。 还在母妃腹中的顾萱见父皇这么高兴,本来也挺高兴的——父皇是因为自己的存在而开心呢。 但是听到太医语气顿了顿之后,她的幼小心脏也跟着提了起来。 难道自己有啥问题吗? 汉宪宗此刻的想法和自己未出生的闺女也高度重合了,他也立马语气紧张道:“难道有什么事情吗?快说!” 天知道得知自己心爱的女人怀了自己的孩子有多高兴,汉宪宗本来以为自己此生都和月儿没有骨肉了。 月儿之前还看过不少太医,哪怕是自称太医院妇科圣手的太医来帮月儿把脉,都说子嗣艰难,根本不可能怀孕。 后来月儿的年纪渐渐大了之后,他就更没有这样的奢望了,只盼着月儿能身体康健,常年陪伴在自己左右。 现在能有这样巨大的惊喜……他整个人都仿佛被包裹在了蜜水里。 后宫尚且没有孩子,没想到自己的第一个子嗣是自己和最心爱女人的! 方才有多高兴,现在看见太医面露迟疑他就有多紧张! 孩子一定不能有任何闪失!否则月儿怎么受得了? “只是娘娘到底年纪大了些,身子疲弱,好像最近还动了些胎气。”太医料想到汉宪宗反应大,但是也没想到会这么大。 说这话的时候他仔细斟酌了又斟酌,生怕哪里说的不好被汉宪宗敲打。 “哦?”汉宪宗眯了眯眼睛,看向侍候在一旁的桃香:“桃香,爱妃为何会动了胎气?” 他像是现在才意识到这里是景和宫,已经料到和皇后脱不了干系,此刻正强行压抑着怒火。 “求陛下明鉴!”桃香忠心护主,本来今天皇贵妃被皇后呵斥她就心中不爽,现在听见汉宪宗这么问,立马跪地磕头: “娘娘这些日子一直不太舒服,奴婢们都小心伺候着娘娘,今日娘娘格外不舒服,但是还要来给皇后娘娘请安,今日日头正毒辣,许是来的路上沾染上了暑气,所以才让皇子不稳。” “请安?”汉宪宗意味不明的摩挲着自己手里的佛珠:“朕要是没记错的话,今日是初八,又不是初一十五,为何还要来向皇后请安?” 初一十五要向皇后请安,是老祖宗定的规矩。 “陛下有所不知。”桃香跪直身体,“皇后娘娘说了,每月初一初八,十五十八都要来景和宫立规矩。” “真是放肆!”汉宪宗一把将手里的佛珠摔下。 “陛下息怒。”房间里的众人齐齐跪下,口呼息怒。 “陛下……”汉宪宗正欲出门斥责皇后,这时候谢姿月醒了,看见汉宪宗站在床前,忙抬了抬手。 或许是因为晕倒的缘故,她的小脸煞白,声音也很虚弱。 汉宪宗原本怒气冲冲的脸立马变得柔情似水,忙上前将谢姿月搂在怀里,同时另一只手不着痕迹放在谢姿月的小腹处护着。 桃香极其有眼力见,见自家娘娘醒了,汉宪宗又满脸笑意,知道他等会儿肯定和自己娘娘有话要说,忙招呼着其他人一起出去了。 房间里霎时间就只剩下了汉宪宗和谢姿月两个人。 “月儿,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在谢姿月面前,汉宪宗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妥妥温柔体贴好丈夫。 “有点晕。”谢姿月皱眉:“最近好奇怪,总感觉哪里都不舒服。” “你知不知道自己要当娘了?”汉宪宗本意是想让谢姿月自己猜,但是他的嘴角实在是压不住,于是便直接问出来了。 谢姿月呼吸都屏住了。 她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汉宪宗,慢慢地变得越来越红。 别说汉宪宗了,就连待在母妃肚子里的顾萱见了,都觉得自己娘好惹人心疼。 “你……”谢姿月声音颤抖,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你没骗我吧?” 说这话的时候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汉宪宗,那神情仿佛马上就要得到糖果的孩子。 汉宪宗被这样的眼神看的心酸,一把将谢姿月更紧地搂住,哑声道:“我何时骗过你?刚才太医说,咱们的皇儿已经两个月了。” 他不会觉得谢姿月这样的神情太过夸张,当太医说她有孕的那一刻,若不是顾忌着帝王的尊严,他几乎也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 谢姿月与他相依为命十年,入宫为妃两年,不算长的生命里她是自己最重要的人,而现在,他们终于要迎来皇儿了。 没有人会比朕更爱我们的孩子。 汉宪宗在心里暗暗发誓。 话一说完,他就感觉到自己胸膛前的衣服一片濡湿。他抬起谢姿月的下巴,发现对方的眼睛红红的,当即道: “别伤心了,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开心,知道吗?” “嗯。”谢姿月重重点头,一双手小心翼翼放在小腹处。 顾萱被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搞得心酸。 那眼神就像是在黑暗中待了太久的人,终于看见了希望。 “对了,陛下。”谢姿月想到自己方才晕倒,有些着急:“我刚才晕倒了,皇儿没什么事情吧?” “太医说有点动了胎气。”说到这个,汉宪宗也有点生气:“以后你就不用去给皇后请安了。” “臣妾不敢。”谢姿月语气硬邦邦的,挣脱开汉宪宗的怀抱。 一般当她私下在汉宪宗面前自称“臣妾”,那便是生气了,汉宪宗有些无奈: “生气了?别生气,以后皇儿学你,是个受气包怎么办?” “那陛下就当我们都是受气包好了。”许是孕中情绪不稳,谢姿月顿时恼道: “反正皇后说得对,臣妾不是高门贵女,不知礼数,不体贴也是对的。” 妙啊!顾萱在心里给自己母妃点赞。 这拿捏男人的本事,还得是自己娘啊! 又表明了自己的委屈,又把方才受的气给报了。 第3章 皇后被斥 “皇后什么时候说的?”果不其然,汉宪宗一听这话就面露不悦,紧紧看着谢姿月: “你受了这样的委屈,如何不与朕说?” “哪里来得及说?”看着汉宪宗这样,谢姿月也没法发脾气了,只是说:“当时气晕了来着。” 要不是气晕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有身孕了啊。 很好。 顾萱继续为母妃点赞。 还这么天衣无缝的将她的晕倒原由也说了出来。 再看自己父皇,脸色的确越来越阴沉了。 “你且好好在里面休息。”顿了顿,汉宪宗妥帖将谢姿月放置在榻上,自己则是起身走到了外面。 外面的地上跪着皇后和其他嫔妃,皇后脸色白如纸,满头的凤钗都因为方才的变故东倒西歪。 但是她来不及去管这些,惴惴不安地看着门口。 等汉宪宗出来之后,她忙期期艾艾唤了一声:“陛下——” 汉宪宗神情喜怒难辨,并没有回应皇后,颇具威压的视线一点点掠过众人。 皇后并没有对皇贵妃做出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再说了皇后还是太后的娘家侄女,无论如何也要给几分薄面,所以汉宪宗并没有处罚皇后。 他只是淡淡道:“月儿有孕了,你是后宫之主,这是朕的第一个皇儿,皇后要多注意着些,毕竟手握管理六宫职责。” 当听见谢姿月怀孕后,底下的嫔妃们一个个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怎么会? 谢姿月怀孕了?? 太医不是说谢姿月伤了身子,根本不能怀孕吗? 她本来就那么受宠了,现在居然怀上了皇上的第一个孩子!这要是生下来是个皇子,还有她们什么事情? 怕是谢姿月更要在宫中横行霸道,更加目中无人了! 嫔妃们咬着牙低下头。 皇后更是掩饰不住自己脸上的错愕,拼命控制脸上的表情才没有让自己五官扭曲! 那个贱人居然怀孕了! 她入宫这么久,陛下仅有初一十五才会来她的景和宫,她一直努力想要怀个嫡子巩固自己的地位,可没想到这么久都没怀上! 可谢姿月那个被太医断定无法生育的贱人居然怀孕了! 真是老天不开眼,居然处处都帮着这个贱人…… 而且汉宪宗话里话外都是敲打,显然很是紧张谢姿月腹中胎儿,甚至提到了她管理六宫的职责。 这是在威胁她。 要是谢姿月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么肯定和她脱不开干系! 皇后恨得咬牙切齿,垂在身侧的拳头紧紧攥着,白嫩的手心都被精致的护甲戳出了血迹。 汉宪宗还在说着:“以后请安皇贵妃就不用来了,你作为国母,初一十五请安即可,其他日子也让后宫嫔妃歇歇。” 这是在拐弯抹角说皇后架子大。 此话一出,后面众妃都暗暗对视一眼。 这是当众给皇后下脸呢,显然,谢姿月肯定对陛下说了些什么。 皇后恨得心中泣血,也只能恭顺道:“陛下教训的是,臣妾明白了。” 她垂在身侧的手可没有她表现出来的这么平静,护甲几乎要戳进肉里,显然恨到了极点。 看着皇后低眉顺眼的模样,汉宪宗收回视线,命令自己的贴身奴才福来: “去传轿撵来。” 皇贵妃有自己的宫殿,一直在皇后的景和宫也不是个事儿。 况且方才太医也说了,谢姿月动了胎气,还是回到自己的寝殿安养才最要紧。 来福作为汉宪宗跟前第一红人,自然知道皇贵妃有孕对陛下意味着什么。 忙不迭应下,急急忙忙就出去张罗了。 不但要最舒适的轿撵,抬脚的奴才也一定要最稳的,万万不可惊扰到了皇贵妃。 “若没什么事情就都散了吧,皇后也是。” 汉宪宗吩咐完,看也不看底下嫔妃一眼,转头又回到了殿中。 谢姿月这会儿已经被宫女桃香扶着坐了起来,太医正在仔细把脉。 汉宪宗进去的时候,太医正说着:“娘娘的身子还是亏空,此番能有孕实乃奇事。” 在腹中的顾萱听了深以为然,当时那个判官就说过,她母妃命中无子,若不是因为她来了,母妃一生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太医说她身子亏空,倒也所言属实。 闻言,谢姿月姣好的脸上闪过点点慌张,又问:“那孩子现在还好吗?” 听太医这话,自己此番能有孕太不可思议,她捂着小腹的手微微发紧,这很有可能就是她唯一能做娘亲的机会。 “静心养着,应该无大碍,微臣给娘娘开点安胎的方子,按时喝着就可。” 太医话音刚落,就看见汉宪宗来了,于是连忙拜倒行礼。 汉宪宗挥手打断他,让他回去开方子。等太医退下后,则是和谢姿月温言细语说了以后不用再去请安。 谢姿月闻言点头,依偎在汉宪宗怀里,闷闷说:“我还以为我不能做娘了。” “别瞎想。”汉宪宗安慰:“咱们现在不是有皇儿了吗?有咱们的保护,一定可以平安降生。” 谢姿月点点头,在心里发誓,自己一定要竭尽全力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来福作为皇上身边最得力的太监,短短时间内就找到了轿撵,这会儿已经在门口低声问陛下何时走了。 这会儿汉宪宗才想起来,同谢姿月说,还是回她的未央宫静养。 谢姿月自然无有不应。 她不是傻子,知道后宫的女人都把她看作眼中钉肉中刺,之前之所以愿意忍受,无非就是觉得她不能生。 而现在她有孕,这些人就是伺机而动的毒蛇,皇后深恨自己,对自己的恶意不言而喻。 宫中的腌臜手段她知道的多了,正因为知道,才如此忌惮。 于是谢姿月点头应下,桃香极有眼色,上前搀扶主子。 等几人走出殿外时,原本跪在这里的嫔妃们都已经离开。 汉宪宗极宠谢姿月,本欲和谢姿月一起回未央宫,可刚出来,来福就低声通报有大臣在御书房候着了。 谢姿月见此便让汉宪宗先去处理正事。 汉宪宗权衡片刻,命令来福送皇贵妃回去,自己则是朝着御书房去了。 来福自是应下。 此刻在御书房等待汉宪宗议事的大臣还不知道,自己将会等到一个何等喜悦的陛下。 第4章 太后召见 回到未央宫,桃香作为未央宫的掌事宫女,便召集了宫里所有的奴才训话立规矩。 未央宫住着当今最宠爱的皇贵妃,奴才们不管去到哪里都极有脸面,加上皇贵妃有不少私库,奴才们好处多多。 所以未央宫里的奴才对皇贵妃自是忠心,现在知道皇贵妃怀了陛下的皇子,更是喜气洋洋,有讨巧的更是叠声讨好: “桃香姐姐放心,我们都知道好好伺候娘娘呢,保管让娘娘和小皇子都高高兴兴的。” “是啊桃香姐姐。” “……。” 这些奴才们嘴巴甜,桃香很快脸上就带上了笑容。 但还是严肃道:“未央宫的吃食用度万万要上心,若是哪里出了差错,让娘娘和小皇子不好,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这话可不是说笑,以汉宪宗对皇贵妃母子的在乎,让他们阖宫上下砍脑袋也有可能。 宫女太监们纷纷收起玩笑表情,一脸认真的应了。 见此桃香才稍微满意,进去继续服侍谢姿月。 胎儿在腹中根本没有娱乐生活,况且就算顾萱有意识,作为一个发育仅有两月的胚胎,清醒的时间也很少。 这次之后她又昏昏沉沉在母妃肚子里睡了十多天,等再次恢复意识,顿觉将外面的景色看得明了不少。 此时的谢姿月已经在未央宫里卧床保胎半月,腹中孩子已经三月,胎息强健,就连腹部都微微隆起,已经能看出身怀有孕。 太医更是嘱咐可以多出去走走,对身体有益。 谢姿月正好在未央宫内待的太闷,便带着一大帮人在御花园闲逛。 顾萱恢复意识的时候,正好自己母妃脸色难看地站在御花园里,面前杵着一个嬷嬷。 “皇贵妃娘娘,太后为未出生的皇子抄了佛经祈福,太后说了,劳烦娘娘去寿康宫取,也当是皇祖母为皇子祈福。” 说话的是太后身边的红人兰若姑姑,兰若姑姑是太后年轻时就一直跟在身边的老人了,就连汉宪宗都要给几分薄面。 现在太后居然让兰若姑姑亲自来传话,摆明了皇贵妃必须去这一趟。 顾萱知道这方世界的剧情,知道当今太后只是自己父皇的嫡母,并非亲母。 而皇后又是太后的亲侄女,之前汉宪宗为了自己母妃当众给皇后下脸,太后素来不喜欢自己母妃,现在真的会有这么好心吗? 谢姿月很明显也有这样的担忧,她笑道:“有劳太后娘娘费心了,只是臣妾近日身子不爽利,太医嘱咐要多卧床休息,今日出来已有些时候,照理说应该要回宫歇息了。” 这就是表明不想去的意思。 但是兰若姑姑亲自出马,自然已经料到了有这一出,只见她不慌不忙福身行礼: “事关皇嗣,皇贵妃稳妥些也应当,只是太后燃灯抄写佛经两夜,也实在想与娘娘说话。” 话里话外都是太后多么辛苦,必须跟着一起去寿康宫。 若是太后是当今亲母,不是皇后的亲姑母,谢姿月倒也信了。 只是桩桩件件都是如此紧密相连,叫她如何不担心? 现在兰若姑姑这副阵仗,摆明了她必须走一趟。 偏偏现在汉宪宗还在处理政事,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过来……谢姿月暗暗看了桃香一眼,桃香会意,于是招来一个机灵的宫女: “你回去嘱咐人将娘娘的安胎药温着,等娘娘回来了药必须是热的,不然仔细你的皮。” “奴婢遵命。”宫女唯唯诺诺应了,匆匆离开。 只是她眼底可不像她表现出来那么怯弱,带着几分了然。走出御花园后也不是去的未央宫,而是去的前朝之地。 兰若姑姑自始至终笑看着,等谢姿月同意了,一行人才慢悠悠朝着寿康宫而去。 寿康宫清净,洒扫的太监宫女不多。远远看见谢姿月都行礼。 进了内殿,太后端坐在上位喝茶,身侧随侍着皇后。 皇后同太后言语亲切,两人脸上都有笑意。只是在看见谢姿月进来之后,两人脸上的笑意都淡了。 顾萱看着上方两个大燕最尊贵的女人,总觉得来者不善。 “臣妾给皇后娘娘、太后娘娘请安。”不论心里怎么想,至少面上的礼数很周到。 太后并没有急着让谢姿月平身,而是又同皇后说笑了两句: “皇帝也老大不小了,你也要抓紧着些,早日有嫡子,大燕的江山才能早日稳妥,哀家也能早点放心。” 此话让皇后脸上浮现出朵朵红云,谢姿月却神情冷漠。 她还怀着龙裔,太后将她叫来这里,在她面前同皇后说这些,摆明了要给自己难堪。 怪不得皇后这段时间没作妖呢,原来手段都留在这里了。 太后也是老奸巨猾的狐狸,知道自己前些日子胎气不稳不出宫,现在她胎气稳了,她才将自己叫来立下马威。 要是换做以前,谢姿月转身就走。但是现在想着腹中的皇儿,她只能隐忍。 要是把太后惹恼了处罚自己,伤着孩子了就不好了。 谢姿月双手交叠在小腹处,同太后言笑晏晏的皇后看见她微微隆起的腹部,觉得极为刺眼。 自己是皇后,在自己都没身怀有孕之前,谢姿月这个贱人居然先怀上了! 谢姿月不是瞎子,感觉到皇后不善的视线,她眼神冰冷,心下警惕更甚。 太后见皇后如此心急,叹息一声,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转头看向谢姿月: “平身吧,皇贵妃如今身子不一般了,来人,赐茶。” 太后话音刚落,就有宫女端着茶从外间走入,放在桌上。 谢姿月被桃香搀扶着坐到座位上,并没有动那盏茶。 谁知道茶里会不会有什么东西? 太后冷眼看着,也没说什么,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 “皇帝登基已有两年,仔细算来,这还是皇帝膝下第一个孩子,哀家和皇帝都重视,礼佛之余也特地抄了些经书。” 太后毕竟是长辈,于是谢姿月谢过太后。 但是对方既然没有马上拿出来,她便已经料到这次来这里不会这么简单。 第5章 万不可恃宠而骄 “宫中嫔妃众多,皇帝偏爱你,你也万不可恃宠而骄,如今皇帝膝下子嗣单薄,你现在有孕在身,也该劝着皇帝雨露均沾,为腹中皇嗣积福,让皇帝早点开枝散叶。” 太后见谢姿月只是干巴巴的道谢,心中很是不满。 于是继续说教。 在她说教的时候,皇后一直在旁边冷眼看着,姑侄两人联合起来,就等着看谢姿月妥协。 谢姿月在来的路上已经料到太后可能会拿汉宪宗的宠爱说事,但是万万没想到这么离谱。 顾萱即便还是个胎儿,也能感觉到母妃的怒气。她见谢姿月深呼吸两口气,不咸不淡道: “臣妾谨遵太后教诲。” 太后毕竟不是汉宪宗亲母,也不敢做太过分的事情。说罢便示意兰若去将东西拿来。 兰若姑姑会意,拿来两本经书来到谢姿月跟前,桃香忙恭敬接过。 太后幽幽的声音继续传来:“有孕之人最忌焦躁,皇贵妃最近身子不大爽利,连请安都能免了,那么就在宫中抄抄佛经,也能静心。” 顾萱了然,怪不得这个太后要把自己母妃叫来呢,目的就在这里摆着了。 之前汉宪宗当众指出皇后不足,还直说自己母妃不用再去请安,这无疑下了皇后的脸面。 而太后则是皇后在宫中的最大倚仗,看这样子就是皇后向太后告状了。 不过太后也是个人精,隔了这么一段时间再来替皇后讨回公道,还是在这样的场合,任谁都不能说她老人家的闲话。 谢姿月家世虽然不显赫,但自幼也算琴棋书画精通,抄佛经对她来说不算太难。 只是她此次有孕反应极大,每日的舒坦时候不多,现在还要被抄佛经分担一部分走,桃香眼中闪过一抹愤懑。 只是她毕竟只是个宫女,这种时候怎么也轮不到她来说话。所以她只能暗地里生闷气。 谢姿月来之前还怕太后处罚自己伤及腹中胎儿,所以才暗示桃香留了后手。没想到这次太后给的处罚并不严重,所以她心里算松了口气,恭敬答应了。 皇后见素来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谢姿月在太后面前如此谨小慎微,眼中闪过一抹畅快,正欲再说些什么,就听见了外面太监惊慌的声音。 “陛下万福金安。” “滚开!”汉宪宗似乎是一脚踢开了挡在门口的太监,只听得太监“哎呦”一声,接着汉宪宗就直接跨了进来。 皇后和太后顿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皇后甚至期期艾艾叫了一声陛下。 谢姿月也由桃香搀扶着站起来行礼。 “爱妃身子不便,这些虚礼就免了。”汉宪宗敷衍叫了一声太后,压根没搭理皇后,连忙上前去扶着谢姿月,大手搂着她的腰身。 顾萱看见父皇来了,快活地动弹了两下。 胎儿在发育到三个月的时候就可以动了,但是顾萱还没意识到这件事,她只是下意识的举动。 之前月份不够的时候,她也尝试着动过几次,但是母妃均没有什么反应,很有可能是自己太小,母妃没有感受到。 所以这次在她动后,看到谢姿月和汉宪宗一瞬间都低头看着自己所在的方向,顾萱也懵逼了。 尤其是他们的手也很快覆盖了上来。 难道父皇母妃察觉到我动了? 顾萱的猜想很快被验证。 谢姿月眼睛发亮地看着汉宪宗,汉宪宗原本想说些什么,但是余光瞥见在旁观望着这边的太后和皇后,最终将到嘴的话都给吞了进去。 “儿子还有要事同皇贵妃商议,先行告退了。” 说罢,汉宪宗弯下腰一把将谢姿月抱起来,就这样离开了寿康宫。 徒留身后的皇后和太后面面相觑。 “姑母,你看那个贱人!”皇后再次绞紧了手帕,语气里满是怨恨和委屈。 “你是皇后。”太后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表情也有些耐人寻味。 但是她毕竟浸淫后宫多年,手段和心智都是皇后目前无法企及的,所以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的心态: “你呀,就是太沉不住气,现在皇贵妃不过才怀孕三月,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呢,你着急什么?方才你也表现的太心急了些,要有一国之母的气度,这是不是哀家经常跟你说的?” “可是姑母,按照陛下对那个贱人的宠爱程度,她肚子里的不管是皇子害是公主,肯定都极为宠爱,到时候就算本宫有了嫡子,恐怕也……” 皇后说这话的时候紧紧咬住下嘴唇,表情极为愤懑。 “糊涂!”太后斥责:“若是公主,即便皇帝再宠爱,也不过是多给些食邑,多给一些封地,还能做什么?” “若是个皇子……”太后的眼睛眯了眯,“那又如何?你是中宫皇后,上了宗室玉牒,册封为后的圣旨是在承天门宣读了的,只要你不犯错,你就永远是正宫,将来你的孩子是嫡出,那才是正统血脉,你现在慌什么?” 皇后原本慌乱的心情在太后这一番安慰之下好了不少。 的确如此,且不说自己现在还很年轻,可以抓紧时间怀上皇子,就算自己没有孩子,自己也是皇后。 她姑母不就是这样吗?一生都没有自己的儿子,只有一个公主,但是凭借着皇后的身份,现在也当上了皇太后。 反倒是汉宪宗身份卑微的生母早逝,即便生了皇子又如何?现在还不是太后在享福? 谢姿月虽然长得如花似玉,但是现在都三十了,能怀孕都是奇迹! 将来生了孩子还不知道能活多久,说不定没几年就死了。 这么一想,皇后的心情平复不少,于是又窝在太后身旁撒起娇来。 这两人的对话只有她们自己清楚,那边汉宪宗抱着谢姿月急急忙忙走出寿康宫,在外等候的来福远远见陛下抱着皇贵妃,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吓得脸色都变了。 急急忙忙迎上来,结果发现陛下的脸上似乎还有点点笑意,而皇贵妃神情似乎有些……羞涩? 来福提着的心顿时放了下去,同时也格外识趣地招呼其他太监和汉宪宗拉开距离。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是陛下和皇贵妃的亲昵方式呢。 顾萱现在毕竟还是个小小的胚胎,虽然已经可以动了,但是因为只有一丁点大,并没有占据腹内多少空间。 所以皇贵妃被这么抱着,她也没有觉得挤到自己。 汉宪宗就这样抱着谢姿月,两人慢慢走在路上。 第6章 第一次胎动 过往的太监宫女们无不磕头行礼,饶是谢姿月早已经习惯了汉宪宗的偏爱,此刻也忍不住羞道: “陛下,你这是做什么?快放我下来啊!” 被这么多人看着,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朕现在就想抱着你。”汉宪宗眉眼间洋溢着笑意,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帝毫不掩饰对皇贵妃的偏爱。 “刚才是皇儿动了?” 毕竟是在外面,汉宪宗原本是打算回到未央宫再问的。 但是他心中实在是欣喜,甚至等不到宫里,就问出口了。 同时眉眼间还带着浓浓的慈爱,看着皇贵妃腹部的眼神就像已经看见了自己的孩子。 顾萱这下是真的确认方才自己的动作被双亲感受到了。 她忍不住快活的继续施展手脚。 谢姿月感受到孩子的动作,看着汉宪宗期待的眼神,忍不住笑道:“是,方才还是皇儿第一次动呢,不过她像是挺高兴,现在又动了。” “朕幸好来了。”汉宪宗高兴极了,听见谢姿月说宝宝又动了,恨不得现在就能将皇儿抱在怀里。 回到未央宫之后,他和这世上所有普通父亲一样,将脑袋贴在谢姿月的腹部,想要感受宝宝的动静。 谢姿月看着汉宪宗的头顶,失笑:“现在皇儿才多大,怎么可能一直动……” 话还没有说完,她便顿住了,手也跟着摸到腹侧。 贴在她腹部细听的汉宪宗这时候很是兴奋:“谁说皇儿不会动?这不是动了吗?” 要是普通的宝宝,怎么可能听得懂大人的话?但是顾萱可不是,因为天生不凡,她可是有许多特异功能的。 寻常胎儿哪有可能在没出生的时候就有自己的意识? 现在既然父皇想听她的动静,她当然愿意满足父皇的小小要求了! 顾萱一连动了好几下与双亲互动,只是她现在的体力到底还是一般,只同父皇玩耍了一会儿便累了,只好休息。 而汉宪宗在得不到自己女儿的回应之后也笑意不减,正同谢姿月说话。 不过汉宪宗到底事务繁忙,抽空同谢姿月说了一会儿话之后便回去御书房处理政务了。 目送着汉宪宗离开后,桃香百思不得其解,一边给谢姿月捏腿一边道: “娘娘,你为什么不把太后娘娘罚抄经书的事情告诉陛下?陛下要是知道了,定是舍不得娘娘身怀龙裔还那么辛苦。” 桃香是真切觉得累,谢姿月虽然没有什么特别严重的孕反,但是极其嗜睡。 要是按照太后的吩咐去抄写经书,岂不是每天睡眠的时间都减少了? 娘娘要是睡眠不好,将来腹中皇子怎么会长得好? “如何能事事让陛下费心?”谢姿月闭着眼睛,纤纤玉手揉按着额头: “太后和皇后是一伙的,她们都想给本宫个下马威呢,好歹只是让本宫抄写经书,至少不会担心孩子有危险。” 谢姿月不怕皇后,但是忌惮老奸巨猾的太后。 太后在宫中盘踞多年,身后错综复杂的关系不是她能轻易撼动的,至少现在她还不想和太后撕破脸皮。 否则要是太后想对付她,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桃香咕哝道:“娘娘,咱们宫里没墨了。” 谢姿月宫里很少有这种东西,毕竟正主不是个爱写字的。 “让内务府送一些来。”谢姿月不以为意,继续揉按额头。 她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殊不知这次小小的疏忽,险些让她失去无比珍视的皇儿。 第7章 血!有血! 桃香作为未央宫的掌事宫女,未央宫中的进项向来由她负责。 而未央宫的主子又是汉宪宗心尖上的人,在这个见风使舵、看人下菜碟的宫中,没有人敢怠慢了皇贵妃。 内务府总管周公公亲自将未央宫需要的吃穿用度送来,讨好着与桃香套近乎。 桃香一边仔细检查着周公公送来的东西,一边叮嘱: “娘娘现在身怀龙胎,给娘娘送来的东西一定要仔细检查,要是娘娘和小皇子出了什么差错,咱们都脱不了干系!” “哎哟,瞧桃香姑姑说的!”周公公一边说一边苦着脸:“咱家就是再蠢,也万万不敢得罪了陛下心尖上的娘娘啊!这些东西咱家都检查过了,桃香姑姑且放心。” 周公公说是这么说,桃香却仍旧自己仔细检查了一番。 她对谢姿月忠心耿耿,没察觉到哪里有问题,才命人将东西收入库房。 周公公是个惯会讨巧的,说些好话奉承着桃香,桃香点头应了,寻了个由头将周公公打发走,就进去继续侍奉谢姿月了。 听得桃香进屋的动静,谢姿月勉强打起精神:“东西可送来了?”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谢姿月又昏昏欲睡,即便现在也睡眼惺忪。 “是。”桃香上前去将她扶起来:“娘娘上榻上休息吧。” 谢姿月确实困乏,由着桃香搀扶着上榻歇息了。 因为现在不用去给皇后请安,谢姿月在宫中很是空闲,于是接下来几天她便时常抄写佛经。 说来也奇怪,内务府这墨瞧着色泽鲜亮,极易研磨,想来也是好墨。 只是不知道为何,谢姿月一旦书写久了便觉得胸闷欲呕,墨水的味道让她有些不适,每每写上一会儿都要歇息许久。 她没想那么多,还以为是自己腹中的宝宝不喜欢墨水的味道,私底下还跟汉宪宗调笑过,说这孩子打小就不喜欢墨水,看来以后也是个不爱读书的。 顾萱被自己亲娘调笑,于是羞愤的在谢姿月肚子里伸展手脚——虽然她的确是不怎么喜欢读书,但是也不要在她还没出生的时候就议论啊! 汉宪宗当时正仔细贴着谢姿月的肚子感受宝宝的动静,见此便笑话是皇儿害羞了,让谢姿月莫要再说皇儿的坏话,她都能听见。 任谁也不知道,对外不怒自威的年轻帝王在这里,就和平常期待宝宝出生的爹爹没什么两样,两人如同平常夫妻一样讨论着一些对未来的憧憬,根本没把谢姿月对墨水的不适放在心上。 谢姿月的孕期平安无事到了四月。 这是最炎热的夏季,平常这种时候未央宫已经放上冰块降温。但是今年因为皇贵妃有孕的关系,放置的冰块数量很有限。 而原先没什么孕反的谢姿月从进入第四个月开始,有了剧烈的妊娠反应,头晕、嗜睡、小腹坠、呕吐…… 加上气温炎热胃口不佳,短短半月消瘦了不少。 她本来就是个纤瘦窈窕的美人,瘦了一点都格外明显,加上顾萱又长大了一个月,所以腹部隆起的弧度已经很明显。 最近一段时日她老是觉得腹部发坠,最开始坠痛的时候可给谢姿月吓坏了,未央宫上下格外紧张,匆忙宣了太医来瞧。 但是太医来看了又说龙胎很稳,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而且还猜测或许是怀孕期间的不适。 谢姿月听了这话安心不少,每天即便难受,心理上总归并不害怕。 但是肚子里的顾萱就不是那么好受了。 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生长越来越缓慢,照理说四个月正是胎儿生长的高峰期,可是她却并没有汲取到太多营养,甚至觉得自己的生长隐隐有要停滞的趋势。 只是她也是第一次当胎儿,太医也说没事,顾萱便以为是正常的。 这天谢姿月好受了一些,送走了要早朝的皇帝之后,便起身洗漱,准备抄经书。 宫女桃香在一旁规劝:“娘娘,您身子最近一直不爽利,不如还是歇歇。” “本宫许久没有起身,在床上躺着才是真的不舒服了。”谢姿月摇了摇头拒绝,她已经有快十天没有抄写佛经,万一太后怪罪下来就不好了。 反正她这段时间也实在是躺的太久了,起来抄写经书,也算是活动活动筋骨。 桃香闻言,便知道自己劝不了娘娘,只得在一旁研墨。 谢姿月则执笔专心抄写佛经。 可是抄着抄着,她的速度便愈发缓慢,一只手缓缓抚上小腹,深呼吸一口气。 桃香并未察觉,还在研墨。 谢姿月又察觉到了熟悉的发坠感,而且这次还伴随着阵阵刺痛,仿佛有针在扎一般。 而且随着桃香继续研墨,墨香味持续传来,谢姿月愈发不舒服,将笔放在了桌上。 “娘娘?你怎么了?”桃香终于察觉到了自家娘娘的异常,语气慌乱,慌忙去搀扶。 “本宫肚子疼。”谢姿月捂住肚子,额角已经渗透出点点汗意: “快去请太医,皇儿一定不能有事!” “来人!来人!”这种时候桃香当然不可能离开谢姿月的身边,她只能大声喊着:“快去请太医!” 门口守着的宫女太监冲进来,瞧见谢姿月捂住小腹脸色惨白,一个个吓得四肢发软。 要是皇贵妃和龙胎出了什么事情,他们这些奴才一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还愣着做什么?”桃香见这些太监宫女傻在原地,怒道:“没看见娘娘肚子疼吗?还不快去请太医!” “是…是!”其中一个素来跑得快的太监如梦初醒,忙跑去请太医了。 这时候又上前两个在谢姿月面前素来很得脸的宫女,想帮着搀扶谢姿月回到榻上。 谢姿月紧紧咬着下唇,疼得满头是汗,心底俱是慌乱。 她已经万分后悔为什么没有听桃香的劝诫,硬要来抄写佛经。 现在肚子这么疼,只期盼皇儿一定不要有事…… 如若有事……谢姿月甚至不愿意去想这个可能性。 谢姿月被搀扶着勉强起身,还来不及走两步,另外两个宫女便指着她之前坐的位置叫道: “血!有血!” 第8章 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 随着两个宫女的惊叫,谢姿月惊慌的朝着自己原先坐着的位置看去,只见舒适的矮凳上果然沾染上了点点血迹。 她又看向自己的衣裙,只见身后的襦裙晕染开了鲜艳的红色。 “孩子!本宫的孩子是不是要没了?”谢姿月瞪大眼睛怔忡地看着桃香,神色里分明都是害怕和失魂落魄。 肚子里的坠痛更甚,她很快被几个宫女合力搀扶到榻上,疼得辗转反侧。 “不会的娘娘!”听见谢姿月这句话,桃香的眼睛里也浮现出泪花: “您和小皇子都不会有事的,娘娘!” 她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太医不是次次都禀报龙胎安稳吗?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娘娘好不容易才盼来皇子,要是没了,娘娘该有多伤心? 谢姿月已经没空再去听桃香在说什么了,她疼得满头大汗,一头青丝杂乱的缠绕在白腻的脖颈间,无声彰显着主人的痛苦。 “太医呢……怎么还不来!”桃香害怕的喃喃。 肚子里的顾萱听见外面一阵嘈杂声,甚至将原本还没醒来的她给吵醒了。 等一恢复意识,她便感觉到感受到包裹着自己的宫腔正缓慢开始收缩。 这可不是一个好征兆。 所以顾萱顿时慌了,拼命呼唤天道。 【我现在是怎么回事?】 脑海里很快给出了答复:【检测到你母妃吸入过量麝香,已有了滑胎迹象。】 麝香? 顾萱已经没空去思考到底谁在陷害她们母女,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自救。 谢姿月的身体本身就不能孕育,能有这胎也不容易,要是不采取措施,自己投的好胎可就没了。 于是顾萱当机立断,使用了那一次机会。 天道出品,必是精品。 不过过了几瞬,顾萱就觉得周围没了那种奇怪的感觉。 但是显然谢姿月的难受还没有这么快结束,她汗出如浆,一张姣好的脸上全是痛苦。 做工精致的衣衫杂乱,双手死死攥住被褥,纤纤十指因为用劲而泛起了白色。 太医就是在此刻急急忙忙冲进来的。 得知是皇贵妃出了事,太医这一路上自己先把自己吓了个半死,衷心期盼皇贵妃腹中的龙胎不要出事,否则自己脑袋肯定不保! 但是这种侥幸心理在他看见榻上的血迹后消失殆尽! 居然见红了! 怀胎之人最忌见红! 看如今这个样子,恐怕龙胎凶多吉少! 太医几乎要站立不稳,全靠一口气提着上前。 “太医来了!你快给我们娘娘诊脉!”桃香是个忠仆,此刻脸色苍白,没比谢姿月好到哪里去。 一边说一边给太医让开位置。 太医颤颤巍巍打开药箱,拿出帕子垫着给谢姿月诊脉,越诊脉就越是颤抖: “娘娘这是吸入了太多麝香啊!龙胎怕是,龙胎怕是……”保不住了这四个字太医没敢说出来! “麝香?”谢姿月睁开眼睛,憔悴的脸上却是满满的恨意:“本宫自从有身孕起便不再熏香,何来的麝香?” 太医面露为难,他当然不知道谢姿月到底在何处吸入的麝香。 现在他的职责主要是保住龙裔。 但是从方才给娘娘把脉的脉象来看,龙裔分明是……已经保不住了。 “保住皇儿,保住本宫的孩子。”谢姿月痛苦的皱起眉头,已经没空再去思考是谁要陷害她,心里只有一个念想。 她的孩子,千万不能出事。 听到这话,太医只能跪倒在地:“娘娘,从您的脉象上看,龙胎怕是……保不住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头磕在地上,浑身颤抖。 谁也不知道皇贵妃得知这个消息会是什么反应。 毕竟虽然才得知身孕没多久,但是皇贵妃对腹中孩子的看重,他们都看得分明。 很难想象她知道情况后会是怎样崩溃。 “不可能!怎么会……”谢姿月呆呆地看着太医,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神智:“皇儿昨天还很活泼,怎么会保不住了?” 她仿佛感受不到任何疼痛,泪水从她的眼角一滴一滴顺着脸颊流下来,神情充满了痛苦: “能保住的,你试试啊!” 任何人都能感受到她的悲伤。 桃香更是捂住嘴哭成了个泪人。 要是小皇子没了,娘娘该有多伤心啊! 就连她自己都这么伤心,更别提娘娘了! 桃香本来满心期待几个月后,因为那时候未央宫就要多一个小殿下了,但是现在…… 为什么好端端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顾萱也被谢姿月的疼痛感染,她很不能理解,自己的状况明明已经稳定了下来,为什么太医却要说保不住了? 还让母妃那么伤心。 她经过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早就对谢姿月的感情很深了,谢姿月是她的母亲,没有人比谢姿月更爱她。 同样的,顾萱也爱着谢姿月。 瞧着谢姿月这么难过,她实在心疼,于是动了动安慰她。 我都还能动,我没事啊母妃! “皇儿还在动!”感受到腹中的动静,原本眼神呆滞的谢姿月一瞬间焕发出浓浓的希望:“她没有出事!救救她!” 太医一愣,直到被桃香推了一把才反应过来,忙上前继续给谢姿月把脉。 谢姿月忍着不适观察太医脸上的表情,生怕在他脸上看见自己不愿意看到的信息。 好在她的直觉是正确的,太医的脸色也渐渐涌上一层希望: “快去请康太医过来!” 方才他探脉的时候,发觉龙胎已经很孱弱,但是现在才过了一会儿,居然感觉有了几分强劲。 康太医是太医院有名的妇科圣手,要是有他来,兴许皇贵妃的龙胎可以保住。 “奴婢这就去!”桃香如抓住救命稻草般急急忙忙起身,朝着门外冲。 她一心想要快点去将康太医请来,加上这一连串事情,脑子里糊糊涂涂的,压根没看路。 出门的时候要不是被人拦住,差点和刚下朝的汉宪宗撞上。 “咋咋呼呼的做什么?要是冲撞了皇上——” 来福瞪着眼斥责。 要不是看着是皇贵妃身边的桃香,换做是别人,他早就收拾对方了。 倒是汉宪宗看着桃香这么着急,心下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 “桃香,你这么着急是要去做什么?出什么事情了?” 第9章 给朕好好的查! “陛下,娘娘她——”桃香看见汉宪宗,眼睛也跟着红了。 汉宪宗意识到不对劲,忙匆匆忙忙走进了屋子里。 来福虽然是太监,但是这种时候也不敢进屋子里去,只得着急得在外面转圈。 桃香把需要去太医院找康太医的事情一说,来福忙叫来一个看起来机灵的小太监,让他去。 “桃香姑娘你就进去伺候娘娘,这个小太监腿脚快。” 桃香的确不放心皇贵妃,朝着来福点点头,折回头进去伺候娘娘了。 再说汉宪宗。 匆匆忙忙下朝,换了身朝服就朝着未央宫来了,本以为可以来看看爱妃和皇儿,谁知道在门口险些被满脸慌乱的桃香撞上。 桃香此人平日里很是稳妥, 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让她如此慌张? 汉宪宗不愿意去想那个可能。 但是桃香接下来的话粉碎了他的侥幸,巨大的恐慌在一瞬间攫取了他的心脏。 他甚至连话都没听完,就冲进了房间。 然后就看见谢姿月面色苍白的卧在榻上,疼得浑身是汗。 “爱妃,这是怎么回事?”汉宪宗心痛难忍,快步上前守在床边,有心想抱起谢姿月,但是害怕加重她的痛苦,怒喝道: “到底怎么回事?说!皇贵妃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陛下息怒。”太医被恼怒的汉宪宗吓得以头抢地,生怕汉宪宗下一秒就要把他拉出去砍了: “娘娘吸入了过量的麝香,现在腹中皇子恐怕……微臣无能,还得等康太医来看了才明白。” 桃香这时候也踏进了房门,面对着急不已的汉宪宗,连忙解释已经有人去传康太医了。 “麝香?”汉宪宗喜怒难辨:“未央宫中如何会有麝香?给朕查!看看是谁那么大的狗胆!居然要加害皇嗣!” “皇上——”谢姿月看见汉宪宗来了,泪水如决堤一般,她哽咽道: “太医说皇儿保不住了。” 要说之前谢姿月还强撑着,那只是因为身边没有汉宪宗。 现在汉宪宗来了,那么她就像是等到了靠山,终于不再强撑,卸下了自己表面的坚强。 她本就生的美貌,有孕之后还独有了温柔和母性,惹人怜惜。现在六神无主的模样让汉宪宗瞧了心痛难忍。 他温言道:“怎会?既是咱们的皇儿,那必是天下最有福之人,必不会那么轻易离开你我。” 汉宪宗不是太医,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但是现在谢姿月已经如此六神无主,要是自己再不肯定,她会更加没有安全感。 其实汉宪宗心里何曾不悲痛? 他和谢姿月好不容易才有一个孩子,他无比珍爱,已经想好了等皇儿出生要给她世上最好的一切…… 看见她越来越大,他时常贴在谢姿月的腹部感受皇儿的动静,那时候他的心里格外柔软,无比期盼着皇儿出生的那一天。 就连今天早晨,他去上朝之前还摸了摸谢姿月的小腹,里面的皇儿似乎是被他吵醒,还动了动。 当时谢姿月还睡着,看着她安稳的睡眠,感受着掌下幼子的动静,汉宪宗心里格外温暖。 可不过是去上了个早朝的功夫,事情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去,去把未央宫的所有人都召集到一起!”汉宪宗厉声。 这次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汉宪宗面色阴沉,虽然现在他腾不出手来去调查,但是很显然他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桃香急急忙忙磕头,出去将所有人都叫到了门外。 未央宫上下从皇贵妃腹疼开始,就战战兢兢,现在跪在门外,看着紧闭的房门,众人的脸色都如丧考妣,不住哀求上天,皇贵妃腹中的龙胎可千万不要出差错! 这要是小祖宗没了,他们这些奴才还能活吗? 只怕立马就被盛怒的陛下砍头,去给小祖宗陪葬了。 里面太医还在忙活着,满头大汗的给谢姿月扎针,力求稳住脉象。 那边来福也带着太医院康太医急急忙忙朝着这边赶,赶到之后康太医甚至来不及行礼,就被汉宪宗摆摆手拒绝了: “还说那些虚礼做什么?还不快上来给爱妃把脉!” 康太医拿着药箱上前,拿出手帕,连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都来不及擦拭,就开始把脉。 太医实在是个高危职业,稍不注意就可能搭上全家老小的性命。在来之前,康太医心里苦不堪言,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不过来了之后把脉,却发现事情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 脉象虽然显示的确动了胎气,但是胎儿脉象并不十分糟糕,甚至还能感觉到隐隐的活力。 “微臣尽力一试!”康太医肉眼可见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的言语还带着医者特有的谨慎,并没有把话说的太死,但是言语间无非给了绝望的谢姿月极大的希望。 汉宪宗也是面露喜色与希冀,看着康太医在一旁施针,写药方,自己也在一旁紧张的看着。 康太医不愧是太医院的妇科圣手,在他的一通操作下,谢姿月的腹痛不久便好了许多。 “如今算是勉强保住了。”康太医收回银针,这时候才有空擦了擦一脑门的汗。 先前来的太医大松一口气,谢姿月也是美目含泪,桃香也双眼泛红。 “娘娘还需多卧床休息,稍后微臣为娘娘开上药方稳固胎气,只是有一点,这麝香之物必须早点拿走,若是再闻到麝香,恐怕……” 剩下的话康太医没有说出口,但是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很明白他话里是什么意思。 “陛下——”谢姿月神情虚弱,眼睛发肿,显然是因为哭久了的缘故: “陛下,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不知何人陷害孩子,这次孩子差点就没了——”想到方才的情形,谢姿月忍不住流泪,康太医忙劝她心绪不要太过激动,以免影响刚稳下来的胎息。 “爱妃你放心。”汉宪宗忙让谢姿月好好休息,转而看向了一旁的桃香: “爱妃今日去了哪里?” 桃香见今日谢姿月险些滑胎,受了这么大的罪,深恨背后陷害之人,跪下禀报道: “陛下,娘娘今日哪里也没去,只是用了早膳,然后坐在那里抄写佛经。” 说着,她还指了指内室外的桌椅。 “去把今日的膳食,和那里的桌椅仔细检查。”汉宪宗眼神中闪过一抹阴狠:“给朕好好查,这麝香,究竟是如何混进来的!” 第10章 罪魁祸首 未央宫上下气氛严肃,太医正逐一检查谢姿月的寝殿,宫女太监们跪在殿外,大气都不敢出。 一时间,未央宫人人自危。 康太医为陷入沉睡的谢姿月把脉之后,又听从汉宪宗的吩咐去往小厨房查验……总之,未央宫上下堪称地毯式搜索,汉宪宗势必要把害得谢姿月险些滑胎的麝香找出来。 今日之事实在过于危险,如若不是皇儿命大……汉宪宗甚至不愿意去想另外一个可能性发生后,他们该有多悲痛。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盛怒之下的汉宪宗阴沉着脸,周身不怒自威,更让人不敢直视。 这时,寝宫里最开始来的那位林太医已经站在今早谢姿月抄写佛经的桌椅旁良久。 他仔仔细细检查桌上的物品,当注意到色泽鲜亮的墨水时,顿了顿。 “林太医,可是这墨有什么问题?”桃香在一旁看着,看着林太医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墨,连忙问。 林太医并没有马上回复,而是拿起来放在鼻尖嗅了嗅。 然后眉头便越皱越紧,神色变得很是凝重。 “这墨是何处来的?”林太医仔细又确认了许久,终于转头看向一旁的桃香:“此墨大有问题。” “是内务府送来的。”桃香刚才看见林太医的样子,就知道多半是墨水出了问题,现在确认了,神情颇为咬牙切齿: “内务府那群狗奴才!” 既然找到了麝香,林太医就和桃香一起去回禀汉宪宗。 林太医双手捧着装墨的砚台,恭敬道:“启禀陛下,微臣查了这墨,这墨大有来头,乃是麝香熏制而成,含有大量的麝香,若是有孕之人使用,不过五月,必会落胎。” “陛下。”桃香惊慌跪倒在地:“这墨是内务府的周公公带人送来的,奴婢也不知道这墨里有麝香!” 她是未央宫的掌事宫女,这些东西出了差错和她脱不开干系,是以汉宪宗深深看了她一眼。 但是想着她对谢姿月忠心耿耿,且谢姿月现在身边离不得人,桃香是素来伺候惯了的,现在要是重新换人来伺候恐怕也不习惯,所以汉宪宗没打算给太大的处罚。 反倒是内务府的人需要好好整顿了。 内务府的奴才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很有可能这事儿背后有人指使。 “来福,去,把内务府的奴才打入慎刑司,务必严加审问。”汉宪宗沉声吩咐。 来福领命点头,所谓审问,无非就是严刑拷打,他作为汉宪宗身边的红人,自然清楚该怎样处置。 所以应了之后便匆匆离开了。 汉宪宗则是又进到屋子,陪在谢姿月身边。 来福的办事效率极高,将内务府负责墨的太监宫女一顿审问,顺藤摸瓜就查到了幕后主使。 “查出来是谁了吗?”汉宪宗看着回禀的来福。 “启禀陛下,查出来了。”来福言语极为谨小慎微:“只是……” “只是什么?”汉宪宗精明如鹰的眼神牢牢盯在他身上:“如实说来,不得隐瞒。” “是、是皇后娘娘。” 来福如实说了审问的内容,据说墨是由皇后娘娘派人调换过,说宫中的次等墨不能给主子用,这批墨质量好一些。 周公公等人常年混迹内务府,不知私底下克扣了多少油水,现在皇后娘娘愿意自掏腰包贴补上,他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换下来的那批墨还能又偷摸运出宫外换上一笔。 利欲熏心下,他一直没觉得哪里不对,直到来福找上门来严刑拷打,才终于哭爹喊娘的把这件事交代了。 纵使汉宪宗早就料到了这件事同皇后脱不开干系,但真正确认的时候,还是深呼吸了一口气。 一旁知道内情的桃香再也忍不住,跪倒在地哭诉: “陛下,之前娘娘一直不让奴婢说,前些日子太后娘娘让娘娘去寿康宫,是给了娘娘两本佛经,让娘娘回来抄写,没想到会有人在墨中做手脚,这是存心想要娘娘小产啊!” “去景和宫。”汉宪宗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谢姿月还在休息。 他得尽快把这事情解决,赶回来陪她。 因此说完这话他拔腿便走。 “摆驾景和宫。”来福连忙喊了一声,小跑着跟上。 此刻的景和宫安静无比,皇后看着窗外的牡丹花,轻声问身边的尔荣: “未央宫里有消息了吗?” 尔荣一边为她揉肩,一边压低声音道:“奴婢听说,今天太医去了不少,皇贵妃身边的桃香神色慌张,就连康太医都去了。” 康太医是太医院最擅长这方面的太医,他都去了,说明情况一定很危急。 “那就好。”皇后幽幽道:“这次的东西是父亲特意给本宫寻来的,寻常发现不了,一旦有所反应,就是小产的时候。” “可是娘娘——”尔荣有些担忧:“听说来福公公拉了不少内务府的太监宫女去审问……” “那又如何?”皇后神情淡漠,漫不经心把玩着自己精致的护甲:“你别忘了,这事儿还有太后的手笔,即便皇上再暴怒,也不能拿本宫怎么样,有太后在,本宫就是皇后。” “倒是谢姿月……”说到这里,皇后唇角蓄上一抹冷笑:“她有孕本身就不易,这一胎没了,以后也就没了。” “可是娘娘——”尔荣还欲说。 “行了。”皇后不耐摆手:“不必多言。” 尔荣听她这么说,眼底还是有些担心。但是看娘娘不想再听,她也不敢多说。 自从知道皇贵妃有孕之后,皇后变得更加喜怒无常,很多时候尔荣都只敢稍微规劝,如若劝解太过,皇后也会生气。 “皇上驾到——”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通报声和急促的脚步声。 里面二人顿时一惊。 皇后才刚起身,门就一下被踹开,恼怒的汉宪宗出现在了门口。 “参见陛下。”尔荣忙跪在一边,汉宪宗看也不看。 “臣妾参见陛下。”皇后仿佛察觉不到皇上的怒气似的,甚至还若无其事地行礼。 “贱人!”汉宪宗直接给了皇后一个耳光:“你身为中宫皇后,居然残害皇嗣,心思如此歹毒!怎配得上国母这一身份?” 皇后被扇倒在地,委屈地捂住脸,眼神含泪:“臣妾不知道皇上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朕在说什么?”汉宪宗冷笑,“朕问你,内务府的那批有麝香的墨,是不是你让换的?” 第11章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保护她了 汉宪宗根本不想委婉,直接切入正题。 他的语气极为冰冷恼怒,皇后纵使已然有了心理准备,仍是心下狂跳。 她拿出自己事先想好的说辞反驳: “陛下,那墨的确是臣妾送去内务府的,但也只是因为臣妾得了好物,想让后宫的妹妹们都试试,皇上若是不相信大可想想,皇贵妃素来不喜弄墨,这次实在是巧合。” “况且臣妾不知那墨里有麝香,臣妾的景和宫里也有,身为中宫皇后,臣妾怎会不知道麝香的害处?臣妾与陛下尚且没有皇子,臣妾也不敢拿麝香之物放于宫中啊!” 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泪流满面。 若不是之前听桃香说过谢姿月罚抄这件事,汉宪宗还真的相信了。 皇后的话的确说的没错,皇贵妃不喜欢写字弄墨,所以她的宫中向来没有这些东西。 但正因为没有,才最需要内务府去送。 皇后前脚刚给宫里换上了有麝香的墨,后脚太后就罚抄皇贵妃佛经……这世上真的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何况太后还是皇后的亲姑母,这又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很难不怀疑她们两人的企图。 汉宪宗不是傻子,相反他还很聪明。 他只是冷笑着看着皇后,言语之间毫不客气: “皇后,念在你是初犯以及太后的面子上,你的皇后之位,朕这次不会动!你且在景和宫好好禁足,没事就不要出门了。” 汉宪宗这话就差明着说,这事儿是你和太后谋划,只是朕这次先给你们机会,若有下次,皇后之位都要给你废掉。 “协理六宫职权先交由德妃,皇后最近身子不适,好好休息吧。” 汉宪宗一边说一边盘着佛珠出门去,只留下一脸泪痕的皇后颓然跪坐在桌前。 “娘娘。”尔荣扶住皇后,也是一脸泪痕。 “皇上他对本宫,果然没有半分情意。”皇后喃喃:“他竟然如此在意那个贱人的孩子!” “娘娘,您还年轻,您以后也能有嫡子啊。”尔荣低声劝解。 她的话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皇后隐藏在心间的一件事。 “是啊,本宫必须要有一个嫡子。”她目光渐渐坚定,附耳在尔荣耳边吩咐。 后宫是个没有秘密的地方,皇贵妃险些滑胎这件事早在出事不到一个时辰就传遍了整个皇宫。 不知道多少嫔妃捏着手帕,盼望着谢姿月肚子里的那块肉保不住。 为此她们暗暗心急,听到孩子保住后,都怨恨老天不公。 这样居然都还能保住?不少女人心里升腾起怨气,恨不得孩子马上就没。 只是这一切还来不及多想,他们就又听说了汉宪宗怒气冲冲去了景和宫呵斥一番,还剥夺了皇后管理六宫之权,将这权利交由了德妃暂作处理。 这下才冒出来的恶毒想法通通化为泡影。 皇贵妃那边才刚出事情,陛下就如此恼怒,还是在孩子没有流产的情况下,甚至不惜直接当众与皇后起冲突。 皇后之所以能保全,除了后台殷实的娘家之外,还有亲姑母在宫中作为太后,给予倚仗。 皇后的后台是很硬的。 但她们可不同。 要是谢姿月的孩子真的死在他们任何人手上,恐怕等待她们的只有废除位份,然后再悄无声息死在后宫中。 大家只能暗暗诅咒孩子活不到生下来,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再说这边,谢姿月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间。汉宪宗正在一旁坐着盘佛珠,神色晦暗不明。 顾萱比自己母妃早恢复意识一会儿,感受到谢姿月醒了,还特意动了动手脚。 谢姿月摸了摸她以示安抚,衣服摩擦发出的响动很快吸引了汉宪宗的注意。 “爱妃醒了?”汉宪宗上前扶着谢姿月靠好。 “陛下,查到了吗?”谢姿月之前是动了胎气十分不适,所以才没有精力过问。 而现在她已经睡了这么久,体力恢复不少,最关心的事无疑就是谁想陷害她们。 汉宪宗沉默不语。 谢姿月同他在一起这么多年,哪能不知道他的习惯?要是没找到凶手,他不可能是这副表现。 倒是很像是他找到了凶手,但是一时半会儿无法惩罚。 再联想到之前的一切,谢姿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爱妃,这次是你受委屈了,你放心,没有下次。”汉宪宗将心爱的女人搂进怀里,心中是自己才能明白的复杂难言。 他已经坐上了这世间最至高无上的位置,却还要受人掣肘,甚至连自己最爱的女人和孩子都保护不了。 说到底还是他根基不稳,还要倚仗那些老臣,他日等自己羽翼丰满,一定不会再这样让她们受委屈。 “我知道,我都明白的。”谢姿月知道汉宪宗这一路走来有多艰辛,她能理解,但是情绪无法疏解。 “我只是想着,我好不容易有了皇儿,今天差点就没了,心里实在害怕,后宫里有太多人不想让皇儿平安出生,我都不知道该怎么保护她了。” 她语气哽咽,里面藏着浓浓的后怕。 顾萱听的眼睛发红,自己都快要哭了……当然,她现在的眼睛还不具备流泪功能,但是不妨她感动母妃对她的爱意。 只能动一动,这样能让母妃摸摸自己,也让她感觉她们更亲密一些。 谢姿月历来对肚子里的顾萱都很宠,感觉到她动了,就温柔的摸摸她,眼神柔和。 “这次只是咱们不小心,以后不会了。”谢姿月的话何尝不让汉宪宗心酸? 后宫不少女人都只知道谢姿月寒冬腊月曾掉入河里无法生育。 但是她们从来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那种时节掉进水里。 都是为了救他。 那时候他刚到邻国,作为质子,又是不受宠的皇子,人人都可以欺辱。 只有谢姿月还把他当皇子,在发觉他被人欺负推进水里之后,是她立马跳进河里将他救上来。 自己却在河里险些淹死,之后被人救上来寒气入体,虽然活了下来,但却身体大不如前,也极难生育了。 第12章 德妃有孕 想到这些,汉宪宗越发心疼谢姿月,暗暗在心里下定决心,自己一定不能再对那些人心慈手软,否则伤害的就是自己最在乎的人。 他搂着谢姿月保证:“爱妃,你放心,这次皇儿的事情朕也害怕,你都不知道,进来看见你那样,朕心里实在害怕。” “陛下,我知道的。”谢姿月抱着他:“我知道陛下心里惦记着我们。” 汉宪宗刚登基,现在外臣很是嚣张,她也明白他现在艰难的处境。 要是他不处处受掣肘,此番她险些滑胎,必不会那样轻轻放过皇后。 那样轻易的放过皇后,无非是因为皇后的父亲乃是左相,现在他羽翼未丰,不是与左相起冲突的最好时机。 只是汉宪宗心里实在恼火,即便不能给皇后一个教训,他也要让她知道动了谢姿月和他们的孩子,就是动了他的逆鳞。 整整一个月,哪怕是初一十五,汉宪宗都没有再去过皇后的景和宫。 皇后被勒令在宫中反思,就算想出去找皇上也来不及。 在这种情况下,她急切极了。 汉宪宗要来后宫,甚至也要去其他嫔妃的宫殿,唯独不来景和宫,这代表了什么? 这不是让那些嫔妃知道,自己这个皇后不合汉宪宗心意,给了机会让她们糟蹋吗? 尤其是德妃,前些日子被汉宪宗赋予了协理六宫之权,这些天来汉宪宗也有意宠爱她,短短半月翻了两次她的牌子! 这个狐狸精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承了盛宠,整日里做出那副矫情样子,就连来请安的时候都傲慢无比。 皇后心里恼恨的厉害,这个狐媚子,真当自己是根葱了?跟谢姿月比她才哪到哪? 谢姿月好歹还是汉宪宗的救命恩人,又朝夕相处那么多年,在后宫尚且没有她那么狂。 她现在这样,俨然是副后的标准,实在让皇后咽不下这口气。 更晴天霹雳的是,皇后正盘算着要怎样收拾这个贱人,她派去打探消息的尔荣却神色匆匆走进了景和宫。 “娘娘。”尔荣压低声音,脸色很不好看,像是打探到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怎么了?”皇后心里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 “奴婢去外面打探消息的时候,遇见了毓秀宫的宫女,无意间听见了墙脚,据说德妃已经一个月没有换洗了。” 一个月没有换洗,也就意味着没有来月事。 “怎么会!”皇后瞪大双眼:“德妃那个贱人!她怎么配怀皇嗣?” 她作为皇后,自己肚子里没有嫡子,后宫却接连两个嫔妃怀上了。 这让她的颜面何存? 何况现在汉宪宗还恼了她,等那两个贱人把孩子生下来,自己这个皇后还能坐稳位置吗? 皇后彻底慌了。 “德妃那边瞒着没让说,估计是想等着十天后的家宴告诉陛下呢。”尔荣也很愤愤。 十天后是家宴,届时臣子和皇亲国戚们都会带着自己的家眷出席。 这是一个极好的团圆时候,向来注重颜面的皇家很看重这个日子。 德妃此刻隐瞒孕事,很有可能就在打在家宴上说的主意。 “不行,本宫不能坐以待毙。”皇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必须马上去找姑母。” 之前因为谢姿月的事情,太后也恼了皇后一段时间,认为皇后做事情太没用,还连累自己被汉宪宗敲打。 所以她被紧闭这么久,太后都不派人来叫她过去。 但是现在太后坐得住,皇后也坐不住了。 要是再不去,自己更对付不过后宫的狐媚子们了。 尔荣忙点头出去张罗。 而未央宫里,谢姿月很快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不过不是桃香刻意去打探的,而是第二天德妃上门来找谢姿月说话,直接告诉了她。 说话的时候,她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眼神里满是得意。 德妃之前在皇后手底下吃瘪不少,现在能有皇嗣傍身,以后也不是能轻易撼动的了。 谢姿月正打起精神在缝制虎头帽,她早就同桃香算了算,自己的孩子出生是在明年三月,刚好是个虎宝宝,所以打算为她缝制一些东西。 听见德妃的话,她下意识看了德妃一眼,恰好这时肚子里的顾萱踢了踢她,她就满脸柔和地看了看虎头帽。 “好事啊!恭喜你!” 要说宫里谁最不讨厌谢姿月,估计就是德妃了。毕竟德妃是真心喜欢汉宪宗,知道汉宪宗能在异国他乡活下来,全靠谢姿月,她心里对谢姿月颇有点感激。 加上她是将门之女,向来不拘小节,谢姿月之前在宫里也行事利索,如今看见她对腹中孩子如此疼爱,她忍不住调侃: “从前从未想过你还有这么温柔的一天。” “你也会的。”谢姿月看了她一眼。 德妃没有反驳,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不知怎得扯到了皇后,德妃神秘道: “你猜猜我听人打探,皇后的兄长昨儿个买了什么好东西?” “什么东西?”谢姿月一看德妃这样子,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想到自己之前用的墨,谢姿月就眉眼沉沉。 她现在已经有孕五个月,肚子如西瓜大小,此刻她将手轻轻覆在上面,眉眼闪过一抹恨意。 如果皇后再把主意打到她的孩子身上,她必不会姑息。 “据说是一些陛下最喜欢的真迹。”德妃冷笑一声:“我们这位好皇后终于顶不住了,现在想着要讨好陛下了。” 两人都清楚,皇后是打算在家宴上在这些字画献给汉宪宗卖乖,到时候她的娘家人都在,不管汉宪宗心里是什么想法,他都必须原谅皇后。 谢姿月将虎头帽放在了旁边的桌上。 虽然她心里知道汉宪宗现在根基不稳,但是只要想到皇后这样不轻不重的就被原谅,心里的疙瘩怎么都过不去。 这股郁闷一直持续到晚上入睡的时候。 今晚的顾萱觉得很不舒服,所以一直在谢姿月的肚子里作动,刚好汉宪宗不在,所以谢姿月也睡不着,索性就靠在榻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摸她。 第13章 难道辱没了皇儿的身份? 皇后在大张旗鼓地挑选汉宪宗喜爱的字画,太后也和皇后解开了嫌隙,两人合力盘算着如何让汉宪宗原谅皇后。 在这种情况下,两人都没工夫再去关注后宫里有孕的女人,太后甚至直言让皇后先怀上嫡子。 她原话也很简单:“现在你已然惹了皇帝不快,若是再把手伸得太长,伤害了皇宫里有了皇嗣的女人,恐怕皇帝与你再难重归于好。” “现在最主要的还是你尽快怀上嫡子,只要有了正宫嫡子,其他嫔妃肚子里的孩子算什么?且她们也不一定怀的就是皇子,万一是个公主,还不是什么用都没有?何必惊慌?” 皇后被这个理由说服,不再作妖,和太后专心谋划起来。 谢姿月也得以过了几天舒心日子。 平日里没事的时候她就喜欢给肚子里的宝宝做一些东西,当然做的并不好看,每当这时候她就摸着肚子又爱又恨地埋怨: “母妃对你这么好,你出来后可一定要乖乖听话,不然我就……” 话到嘴边,惩罚的方式却迟迟说不出来。 她对肚子里的宝贝宠爱程度已提升至此,甚至连恐吓都觉得时候太早。 顾萱喜欢谢姿月得很,闻言便动动,表示自己以后一定乖乖听话。 桃香此刻正在一旁帮忙圈线,见此就笑道:“皇子聪慧着呢,知道娘娘疼他,所以才这么贴心。” 桃香本就对谢姿月忠心耿耿,出于爱屋及乌,对肚子里的小皇子也很在乎。 但是就算再在乎,毕竟是个没出生的胎儿,也在乎不到哪里去。 但奈何小皇子实在是太机灵了,每次娘娘说什么或者她说什么,都会有所回应,她站在娘娘身边看得分明。 久而久之,桃香就对机灵的小皇子越发喜爱,甚至现在小皇子还没出生,她就已经开始盘算未央宫哪个小丫头或者小太监机灵,到时候可以引荐给娘娘了。 “本宫倒觉得是个女儿。”谢姿月以前还不觉得,自从肚子大了以后,觉得宝宝的动作都很温柔,十分贴心,不像是个小子。 桃香见她神情喜爱,便道:“娘娘,您难道不想要个皇子?” 如果谢姿月肚子里的孩子是个皇子,按照皇上对他们娘娘的宠爱,以后小皇子的地位必会很不一般。 而且,后宫之中的女人谁不想生个儿子? 有了儿子傍身和有公主傍身是完全不一样的。 “宫中人人都想生个皇子,本宫倒觉得有女儿很好。”谢姿月神情淡淡: “本宫和陛下必会疼爱她,宫中也不会有人处心积虑陷害,只要她快快乐乐的长大,长久的陪伴在本宫和陛下的身边,这就再好不过了。” 这话听的顾萱感动的不要不要的,继续作动想吸引谢姿月的注意力。 谢姿月也的确被她吸引了注意力,一只手跟着她的动作来回触碰,母女两人都很快乐。 “奴婢之前进宫听老人说过,要是怀的是个儿子,肚子尖尖的,如果怀的是女儿那么腰和肚子都圆圆的,奴婢看娘娘这样,还真的像怀的是个小公主呢。” 桃香这话说得是实话。 但是听的谢姿月却有点不高兴,晚上梳洗的时候特意坐在镜子前照镜子,发现自己的脸的确圆润了不少。 而且肚子也圆圆的,腰身再不复之前的窈窕纤细,瞧着就像发胀的面团。 不过她的情况比较特殊。 常人腰身正常,这时候确实显得有些臃肿,但是谢姿月本来就偏瘦,这样看着还格外合适,只是她自己不太习惯有些丰腴的自己罢了。 “都怪你。”她低头用手指点了点腹部:“你害得母妃变丑了。” 要不是顾萱不能说话,真想说母妃你美。 哪里丑了? 以前的谢姿月清冷跋扈,现在的她身上却多了一份母性光辉,瞧着格外美丽,哪里变丑了? 明明是美的不能再美了好吗? “算了。”谢姿月又念:“只要你能平平安安来到母妃身边,丑点也没事。” “但你必须听我的话的。”说到这里,她唇角微勾。 “谁必须听你的话呀?” 汉宪宗的声音这时候从身后传来,里面带着浓浓的笑意。 不知道什么时候,汉宪宗居然进来了。 桃香没有通报,估计是汉宪宗提前知会的缘故。 “陛下。”谢姿月也有点惊喜:“你怎么来了?” 这段时间政务繁忙,汉宪宗天天在御书房处理政事,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来后宫了。 “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就来看看。”汉宪宗和谢姿月坐到一旁的榻上,打眼就看见了谢姿月做的虎头帽。 他忍俊不禁:“这是你做的?” 只见虎头帽上的图案歪歪扭扭,瞧着女红确实不行。 谢姿月瞪着眼:“是啊,难道辱没了皇儿的身份吗?” 汉宪宗哈哈笑着,亲了她一口:“不辱没不辱没,你是她亲娘,你给她做,也是爱她。” “是啊,你们懂什么?这种布料柔软,以后皇儿生下来才适合,我是亲娘,我能做一些,那肯定更好的。”谢姿月一把抢过虎头帽拿着。 汉宪宗打趣:“那你给皇儿戴上的时候,记得把襁褓裹严实了,免得被人笑话。” “陛下……”谢姿月继续瞪他。 “行了,不逗你了。”汉宪宗道:“明天就是家宴了,到时候皇亲国戚都会来,还有左相,皇后的事儿……” 汉宪宗没办法给谢姿月公道,心中很是愧疚。 而且他句话的意思也很明确,明天是家宴,会到很多人,他不可能不给皇后面子,皇后的禁足也该解了。 谢姿月早就想开了,没有必要为了一个既定的事实去跟皇帝生闷气,这样只会将两人的关系越拉越远。 要说之前孤身一人的时候,她还会和皇帝闹别扭生闷气,反正自己只有一人。 但现在她已经做了母亲,要为自己的孩子筹划,只有她和汉宪宗的关系越好,未来她的孩子日子才能过得越好。 谢姿月很懂得如何让汉宪宗愧疚,苦笑片刻道:“没事,陛下,我也知道你的为难。” “爱妃,这次你真的受委屈了,以后朕一定好好保护你们。” 第14章 皇宫家宴 皇宫里的家宴与其说是一家子相聚,不如说是君臣之间的正常交际。 即便是王爷,在这等宴席上也不敢自称是汉宪宗的兄弟,君主高兴的时候可以自称王爷与自己是手足,但是王爷若是自称自己是君主的兄弟,那便是以下犯上。 家宴一年一次,是以举办的格外浩大,朝廷正三品以上的官员都携同妻儿来赴宴,王爷们也都各自带了福晋。 今年的家宴与往年相比,又多了一些不一样的地方,比如汉宪宗后宫有两位嫔妃有孕,即将为皇家开枝散叶,所以大臣们都有意让这宴会举办的更热闹一些。 后宫里的嫔妃更是早早的就开始梳妆打扮,因为场合实在是重要,即便谢姿月孕中疲惫,也不得不起早打扮。 桃香为她梳妆打扮,她坐在镜前昏昏欲睡,镜中的美人除了脸颊稍微丰腴一些,甚至看起来比有身孕之前还有韵致。 就连皮肤都比之前好了很多。 “小殿下实在是心疼娘娘,奴婢听说不少妇人有孕,脸上都会长斑,但是娘娘的皮肤甚至比以前更好了,足可见小殿下是个有福气,又心疼娘娘的。” 桃香以前喜欢称呼未出生的皇嗣为皇子,自从上次听了谢姿月和汉宪宗的对话后,她心里也觉得娘娘可能怀的是个小公主,所以便改了称呼。 顾萱此时还在腹中睡懒觉,谢姿月没感觉到她的动静,便笑道:“是啊,以前本宫听说,若是有身孕后变得更好看了些,那便怀着女儿,皇儿素来是个安静性子,想必应该是个小公主。” 后宫中不少女人都处心积虑想要生下皇子,谢姿月对这些则看得很淡。 她此番能有孕实属不易,不管生下的是皇子还是公主,都是她的心肝宝贝,她肯定都会倾心宠爱。 皇子和公主对她来说都差不多,汉宪宗和她感情深厚,也不用非要生个皇子来彰显地位。 有个女儿承欢膝下,已经是她最大的梦想了。 桃香自然也高兴,一边说些讨巧的话,一边从首饰盒里拿出簪子。 谢姿月见此便道:“今日给本宫打扮的轻便一些。” 她到底岁数不小,脑袋上顶着沉重的首饰也很不舒服。 桃香犹豫片刻,这毕竟是个重要场合,娘娘要是打扮的太过于简单,会不会不好? 但是现在还是顺着娘娘的身体来吧,毕竟现在娘娘有孕,即便打扮的再简单,也没人敢小瞧来娘娘去。 于是谢姿月只着一身皇贵妃服饰,头饰却只有简单的头面和簪子,比正规的皇贵妃服制要轻便许多。 饶是如此,也让谢姿月很不习惯,起身的时候都需要人随身搀扶。 皇贵妃仅次于皇后,按照礼制,应坐在皇后下方。 但奈不住汉宪宗偏爱,将谢姿月的位置设在了自己右边,大燕朝以左为尊,所以皇后坐在汉宪宗的左边。 谢姿月这样的排座,俨然位同副后。 今日盛装打扮的皇后眼见汉宪宗扶着谢姿月坐下,那温柔款款的模样,只觉得格外刺眼。 尤其是谢姿月隆起的腹部,无不彰显着她即将要为皇上诞育皇嗣! 这个孩子真是顽强,没想到之前那样的情况都没出事,还累的自己白白受罚…… 不过……想到今天的安排,皇后敛下眼眸,遮住了眉眼间一闪而过的狠意。 下面的德妃还在四处张罗着,明明这一切都该是自己这个皇后的事儿,倒是被她一个妃子捷足先登了! 皇后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要不是脑子里还记着太后的嘱咐,她几乎控制不了自己的面部表情。 都是一群贱人! 德妃忙进忙出吩咐宫人,她未进宫之前也是家里的嫡长女,从小被母亲带在身边教导,对这些方面很懂,将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 正三品以上的官员及家眷很快落座,其余皇亲国戚也都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德妃见大家都落座,给一旁的人使了个眼色,很快丝竹声绵绵,一串如花似玉的舞姬登场。 汉宪宗同臣子兄弟们举杯换盏,家宴上形式一派大好。 “臣弟今日回京,才得知皇兄即将得子的喜讯,在此祝贺皇兄了。” 说话的是九王爷,他也是先帝时期较为聪明的皇子,不乱站队,对九五至尊的位置没兴趣,最爱的就是游玩山水,所以汉宪宗很记得他的情分,也给面子地喝了一杯。 其他几个兄弟,均因为之前争抢皇位落下残疾,此刻神情阴郁的坐在底下。 在听见九王爷祝贺汉宪宗得子后,几人都冷哼一声,声音极为明显,明显是故意要惹汉宪宗不快。 汉宪宗看得分明,只是现在他根基不稳,这些兄弟虽然在被先帝放弃了,但是他登上皇位之后,这些人却还始终惦记着这个位置。 能在先帝时期参与夺嫡之争的几位王爷,都有显赫的妻族和外族,这也是汉宪宗现在最忌讳的点,所以他没有吭声,全当自己没听见。 谢姿月表情淡淡,顾萱被底下的音乐和说话声吵醒,忍不住和她玩耍,所以谢姿月并没有关注太多。 但是德妃就不是那么高兴了。 这几位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九王爷恭喜汉宪宗即将得子,无非是说自己和谢姿月身怀龙裔。 他们却这样冷笑,难道是不相信她们的孩子能平安生下来? 德妃没那么伟大去为了谢姿月生气,但是她也是快要做母亲的人,心里很是不快。 她娘家显赫,哥嫂爹娘自然也在宴席之上,见王爷这幅反应,一家子的脸色都不好看。 这几位王爷胆大冒进,他们娶的福晋倒十分不错,忙笑着打圆场: “九王爷说的是呢,瞧着皇贵妃身子不便,似乎日子也近了。” 谢姿月被提及,脸上扬起一抹柔和的笑容:“还早呢,多谢福晋挂心。” 倒是一直对汉宪宗敌意满满的三王爷,闻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道: “我记得老八的福晋医术不错,还能诊断未出生的胎儿是男是女,今日这大好的日子,不若就让八福晋替皇贵妃诊断一番,看看所言是否属实。” 第15章 是位小皇子 此话一出,原本人声鼎沸的宴会顿时一片安静。 一时间只能听见丝竹声,除了中间的舞姬,其余的众人都显得格外静谧。 众人都将不可置信的目光投向说话的三王爷,眼中带着些许惊惧。 三王爷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居然公然窥伺皇子,还要求八福晋为皇贵妃诊脉,就想确认皇贵妃肚子里孩子的性别。 这已经不是挑衅了,而是大不敬! 而且他在乎皇贵妃肚子里孩子的性别做什么?难道是有什么别样的阴谋? 众人沉着脸色,他们心里想着什么,只有他们自己明白。 顾萱也将这话听在耳朵里,能明显感觉母妃摸着自己的手紧了紧。 三王爷这是什么意思?公然表达自己对皇子和皇贵妃的不敬吗? “王爷。”三福晋看着喜怒难辨的汉宪宗,忙去拉三王爷的手:“王爷你可是喝醉了?” “谁说本王喝醉了?”面对福晋的开脱,三王爷一点都不买账:“皇上,臣说的可是实话,而且老八的福晋医术高明,让她为皇贵妃看看,说不准也能给一些好主意。” 三王爷之所以这么有恃无恐,完全是因为他外祖父和岳父都手握兵权,且虎符现在还没有收回来,谅汉宪宗也不会不给他面子。 汉宪宗沉吟一瞬,目光不着痕迹看了谢姿月一眼。 谢姿月朝着他点点头。 不就是把个脉吗?还能通过把脉伤害自己不成? 谢姿月点头之后,汉宪宗安心了一些,回头道:“那便让老八的福晋来给爱妃看看。” 三王爷和汉宪宗打机锋,八福晋完全是无辜躺枪。 此刻被汉宪宗这么一说,不管她心里怎么想,面上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起身行礼,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了谢姿月身边。 八福晋之前是有名的医女,八王爷被下毒后为她所救,后来两人就结为夫妻。 这件事也被传为佳话,所以众人都知道八福晋的医术高明。 若是在宴会上碰见了,有些脸面又与八王爷交好的臣妇也会请求八福晋为自己诊脉判断男女。 或许是医术实在高明,她诊脉还挺准,基本都很准确,所以名声在外。 自从谢姿月怀孕之后,宫中不少人都盯紧了她的肚子,恨不得她马上小产才好。 现在看见八福晋一步一步走向谢姿月,众人的心里都挺煎熬。 皇后的呼吸都开始微微发紧了,宴席上更是有嫔妃绞紧了帕子,在心里期盼一定要是个公主。 只要是个公主,那便没什么影响,反之如果是个皇子,那么……或许就会有人坐不住了。 顾萱心里也挺新鲜。 她当然知道自己是女娃,就是好奇难道古人真能通过脉象判断男女?如果是这样,未免太玄乎了。 她心里还挺想看看八福晋能不能说准。 八福晋这时候终于走到了谢姿月身边。 谢姿月拿出手腕,因为八福晋是女子,所以也不需要搭上手帕,有宫人为她端来凳子坐下。 她坐在凳子上,将纤细的手指搭在皇贵妃的手腕上,仔细感受着。 在众人都盯紧的情况下,她把了一会儿,然后收回了手指。 “如何?”汉宪宗在一旁问,笑意炎炎。 “恭喜陛下、皇贵妃娘娘,是位小皇子。”八福晋起身行礼。 话音落下,底下的人也都跟着祝福。 皇后的表情一瞬间一僵,放在桌下的手顿时攥住。 居然是个儿子? 嫔妃们也都要把牙齿咬碎了,谢姿月这个贱人怎么能这么好命? 她原本不能生育,现在怀上孩子就算了,居然还怀上男胎! 按照汉宪宗对这个贱人的宠爱程度,她的儿子还不知道以后会得到什么! 她要是真能把这个孩子安然无恙的生下来,还有她们这些人什么事情? 底下的人表情各异,但是气氛诡异的沉默下来。 在这样微妙的气氛中,顾萱显得尤为活泼,她在谢姿月腹中动来动去,很是无语。 拜托,哪里来的皇子? 她明明是个女生好吧?居然诊脉说她是男孩子……看样子古代人的把脉技术的确还不行,连性别都能搞错。 谢姿月感受到皇儿动来动去,一边安抚着她,一边笑着给八福晋道谢。 皇后见谢姿月言笑晏晏,心里嫉妒如火,仿佛瞬间喷涌而出。 她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这时候太后仿佛察觉到了她的想法,不咸不淡看了她一眼。 皇后的恼怒和嫉妒在这一眼中瞬间瓦解。 是啊,她今天算是来和汉宪宗求和的,要是再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不仅会让汉宪宗恼怒,还会丢了皇家的颜面。 到时候太后和她爹娘都不会轻易饶了她。 为今之计只能听太后的,自己早日能怀上皇子才是正经。 至于谢姿月肚子里的孩子……想着太后之前说的话,皇后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太后能在以前斗败先帝后宫那些莺莺燕燕,本事肯定比自己大,她的法子,绝对比自己的法子好。 这么一想,皇后恢复面上的平和,家宴不管内地如何波涛汹涌,至少在明面上,大家都和气又亲近。 底下的德妃还在问能不能给自己把脉,八福晋语带歉意: “抱歉,德妃娘娘,要腹中胎儿满了五月才能把脉出男女,太小了无法诊断。” “哦——”德妃有些失望:“这样啊——” 德妃的娘是一品诰命夫人,坐的位置离女儿并不远,闻言狠狠瞪了自家闺女一眼。 怀了皇嗣能不能稍微低调点,这是生怕别人注意不到自己吗? 之前她还在庆幸,自己女儿和皇贵妃身孕差不了多少,别人可能都盯紧了皇贵妃的肚子,自己这傻闺女可能还有几分福气。 没想到这就是个没心眼的。 原本她知道了这事,让这丫头瞒着在家宴上说,也是个喜事。 谁知道她憋不住事儿,转身就告诉汉宪宗了。 让她好生无奈。 倒是皇贵妃……明眼人都知道今天这一出把她放到了怎样一个众矢之的,她眼看着怀上龙种快七月了,现在又被盖章肚子里怀上的是皇子。 恐怕后宫里不少人都要坐不住了。 第16章 不希望第三个人知道 总之这场家宴表面上十分热闹,背地里却人心叵测,没多少人有什么好心眼。 回到未央宫,谢姿月就直接让桃香传出消息去,说自己身子不适,要闭门谢客。 反正汉宪宗允了她不需要去给皇后请安,她现在就顺理成章待在未央宫里,哪都不去。 桃香到底不如谢姿月心思重,闻言还愣了愣:“可是娘娘,过几日就是太后娘娘的生辰了,到时候也不能不出去。” 虽然当今太后不是汉宪宗的生母,但是毕竟挂着太后的名头,谁也不可能在太后寿辰的时候缺席。 只要是后宫中还没进冷宫的女人。 否则占着一个孝字,和她太后的身份,想要收拾谁太容易不过了。 谢姿月愣住了。 随即若有所思。 她居然把这茬给忘了,今年是太后的大寿,整五十,是整个紫禁城的大日子。 她虽然怀着身孕,但正因为怀着身孕,这样的大场合才不能缺席,否则更不知道受到多少人的指责。 她叹了口气:“这事儿确实逃不过,除开那天,其余时候本宫谁都不见,除开陛下。” 桃香点头应是,然后又忍不住傻乐呵。 “你笑什么?”谢姿月见桃香压不住嘴角,也难免稀奇。 这丫头越发稳重了,还少见有这样活跃开朗的时候,也不知道今天是碰见了什么高兴的事情。 “知道了娘娘怀着小皇子,奴婢是为娘娘开心呢。”桃香抬起脸,眼底是满满的喜悦。 谢姿月腹中那位顾萱就不是很高兴了。 她是女生!她不是男生! 怎么连桃香都误会了? 她不停的动小手小脚,动静有些大,谢姿月安抚摸了摸。 桃香见此还欣喜道:“小皇子能听见奴婢说话,小皇子太聪明了,在回应奴婢呢。” “本宫看啊!她是觉得你乱说。”谢姿月无奈:“宴会上说的话你也信?” 她可不天真,八福晋虽然是医女,但是她师傅曾和太后的娘家有所关系,说不定今日之事正是太后授意,也未可知。 此话一出,她顿时感觉腹中孩子的动作柔和不少,忍不住失笑。 或许真的是个女儿,还是个聪慧的女儿。 “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桃香懵了:“难道娘娘觉得八福晋在乱说?” “谁知道呢?”谢姿月抻了抻腰,愈发显得肚腹隆起:“她在宴会上如此笃定说本宫怀的是皇子,将本宫放到众矢之的,恐怕后宫中不少人都盯着皇儿呢。” 她最恨被人利用,以前是自己一个人也就罢了,现在有了孩子,眼看着几日之后无法躲过,心里也没底。 她今日本来身子疲惫,想着回宫早些歇息,但是既然话赶话说到了这里,她便让那边满脸愤怒的桃香去请康太医过来。 自从上次谢姿月险些流产,康太医就被汉宪宗钦点全程负责皇嗣的安危,现在谢姿月的平安脉都是由康太医诊断。 桃香点头,忙去了。 看着桃香匆匆离开,谢姿月这才低头无奈的看着自己的肚子:“你怎么还不消停?” 语气和眼神都很宠溺。 顾萱没想到母妃会跟自己说话,这下更高兴了,继续和她互动。 母妃,你太聪明了,我真的是女生! 可惜谢姿月纵使和她心连着心,也没办法得知自己女儿内心的想法,只是她在腹中碰到哪里,她就摸着哪里,和孩子玩耍。 “娘好想抱抱你。”谢姿月柔声说。 顾萱动作一顿。 从她的视角,能看见美若天仙的谢姿月浑身母性光辉,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像自己是什么稀世珍宝。 而且她居然自称是娘! 顾萱又想撒娇了,只恨自己还是个胎儿,要是以后出生了,她一定要天天赖在娘的怀抱里! 娘一看就美美的香香的,要是能被娘抱着,她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小公主! 当然现在也很好,在到处都是危险的后宫里,娘尽心尽力的保护着自己,还这么爱她! 她都想哭了。 顾萱这么想着,越想越感动,越想越忍不住撒娇。 这样的后果就是她动了许久,等太医来的时候,她因为疲惫只能摊在里面,脉搏都快了不少。 康太医还疑惑的把脉,说皇嗣今日似乎有些活跃。 谢姿月莫名有点想笑,点头:“嗯,她一直在动。” 康太医闻言放心不少,“皇嗣康健,娘娘的身子也很不错。” “那,康太医,能否为本宫再开一副汤药,让皇儿更稳健的?” 谢姿月斟酌片刻,问了。 康太医皱着眉,眼神不是很赞同:“娘娘,现在皇嗣已经很康健了,要是再辅助药物,将来也会影响生产,或许对皇嗣和您都不利呀。” 不是没有强力保胎的药物,但是药效太好,很容易难产。 因为药效太好,到时候孩子都不好出来。 谢姿月明白太医的意思,但是她不敢去赌。 那么多人盯着她,她却只有一双眼睛,这个孩子没了,她就没有孩子了。 即便是影响生产,也首先要有那个机会到生产。 谢姿月压根没有犹豫,只说:“若是有药,康太医照办就是。” 几天之后就是太后寿辰,谢姿月最担心的就是那天。 康太医连连叹气,只能说自己下午亲自把药送来,才被桃香恭恭敬敬送走了。 谢姿月这时候已经疲惫不堪,只能由桃香搀扶着去床上休息。 下午时候康太医果然如约来了,并且带来了几颗药丸,仔细叮嘱了谢姿月不可多用,一定要按照他说的方法来服用。 谢姿月看着几颗黢黑的药丸,心里总算安定了许多。 她颔首致谢:“麻烦康太医了,这事儿本宫不希望第三个人知道。” 康太医看着她倾国倾城的容貌,在心里连连叹气。 只能期盼到时候生产能平安,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后宫中的孩子,尤其是第一个孩子,确实很容易出事情。 他忧心忡忡的离开了。 谢姿月趁着桃香没进来,自己将药丸吃了,等到桃香进来伺候的时候,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第17章 是个公主也不错 桃香不知道自己娘娘背着自己吃了药,对于太后的寿宴,她表现得极为担忧。 谢姿月也知道自己的安慰无济于事,毕竟她自己心里也慌张,只能让桃香镇定一些,因为到时候寿宴上,桃香作为自己的心腹,占据的作用更大一些。 当天晚上,为了给太后和皇后的面子,汉宪宗歇在了景和宫。 谢姿月无所谓,她早就知道,当自己的男人是天下之主时,就注定不可能一个人独自拥有他。 之前没有怀孕的时候,她的世界里只有汉宪宗,所以格外在乎汉宪宗的去向,一旦他去了别人的宫里,她那天晚上就黯然神伤。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她有了一个母妃的身份,而且肚子里的小家伙实在是调皮,她每天傍晚必要抽出时间来和她玩耍,否则她就会在肚子里大闹天宫,扰乱的谢姿月无法入眠。 是以她根本抽不出空来落寞汉宪宗没来未央宫,很快就沉沉进入了梦乡。 到了第二天,德妃倒是主动来了未央宫里。 德妃这人素来直接,不过和谢姿月说了几句其他话,就直接切入正题: “昨日八福晋的话,你怎么看?” 问这话的时候她眼神复杂,看着谢姿月较之以往格外慈爱的气质,也有些恍惚。 “还能怎么样?”谢姿月知道德妃对自己没有坏心眼,但是她的性格注定让她无法做到正常交心。 再说了,这里可是后宫,是一个任何人都有可能倒戈的地方。 “真假参半。”谢姿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八福晋说的话她不相信,毕竟她家和太后有关联,太后肯定是帮着皇后的。 之前还因为她的事情让太后和汉宪宗的关系紧张,太后和皇后背地里肯定商量着怎么让自己不好过,肯定不会憋着什么好事。 德妃稀奇:“你难道不想要个皇子?” 她自从有孕后,身边的人都希望她能生个皇子,加上她年轻气盛,也觉得有个皇子很不错,所以也在心里觉得是个皇子就好了。 现在知道谢姿月男女都无所谓,甚至对八福晋的话都不愿意相信,她心里也够稀奇。 “是个公主也不错。”谢姿月神色暖融:“公主最贴心了,是小棉袄。” 顾萱闻言可高兴了,她正好是小公主呢,还是娘最好,其他人都盼望她是个男的,母妃却觉得自己是个女孩。 果然是母女心连着心。 “行吧。”德妃转而又说起了另外一件事:“那位之前惹了陛下不快,现在好不容易和陛下冰释前嫌,心里估计乐意坏了,真是让人气愤。” 皇后做了那样的事情,险些害得皇嗣不保,但是就因为她身份高贵,加之有太后做后台,所以就这样不轻不重结束了? 实在是让人觉得……难以接受! “总之,寿宴那日你千万小心。”德妃言尽于此,看了一眼谢姿月。 谢姿月自然明白,颔首表示自己的谢意。 后宫中人潮涌动,有人提防着忌惮着寿宴,有人却期盼着寿宴,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同。 但是寿宴不会因为谁的期盼而提前,也不会因为谁的忌惮而推迟。 太后的寿宴在众人或期盼或忌惮中,如约来了。 太后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她的整五十大寿,是紫禁城上下最重要的事情。 早在一年之前,司衣坊就开始准备太后的礼服,大寿的太后礼服用了数百个顶级绣娘,且足足赶工一年。 即便如此也还是勉强完工,那件华美的礼服此刻就在寿康宫,由兰若姑姑侍候着穿上。 皇后也一大早就赶来了寿康宫,太后是她在宫中的最大倚仗,她最在乎的莫过于太后的态度。 就比如这次,汉宪宗能这么轻易地原谅她,未尝不是因为太后的缘故。 “姑母今日这么一打扮,瞧着贵气逼人,要不是姑母身份尊贵,大家都知道姑母的身份,要是众人不知,看姑母这么年轻,怕是要以为姑母是哪家的主母了。” 皇后讨巧道。 她的意思就是太后打扮了就跟三十多岁似的,太后被逗得合不拢嘴: “就你嘴巴甜,哀家今年都五十了,哪里有你说的这么年轻?” “姑母这是不相信?”皇后故意和身边的宫女们讨巧:“你们都看看,难道真是本宫胡说?” 宫女们看着太后如此高兴,也都在旁边附和,一行人将太后逗得哈哈大笑,她心里也高兴不少。 然后便看着殿外,有些挂念:“蓉儿照理说也该到了,也不知道还没有过来。” 太后没有儿子,唯独膝下只有一个公主,封号为福康。 福康公主的排行第五,太后是千娇百宠把公主养大的。 嫡出公主的身份自然不一样,所以福康公主嫁给了高阳侯,只是她子嗣缘比她母后更薄,婚后这么多年,连个女儿都没有。 如果不是她亲娘是当今太后,作为单传的高阳侯家早就闹翻天了。 福康公主一直寻医问药,肚子却还迟迟没有动静,高阳侯世袭罔替,一连两代都是有功之臣,汉宪宗那边也是多方安抚。 即便如此,富康公主的婆母也怨言颇深,不过苦苦压抑着还没爆发出来罢了。 太后虽然是最尊贵的女人,但是也管不了太多女儿的家事,也不能时常去看她,福康公主不时能进宫,可也有两三个月没进来了。 所以太后心里也挂念着女儿,等着想看呢。 “母后——” 说曹操曹操到,太后没有念叨的时候福康公主还没来,她一说对方就来了。 太后看见许久未见的女儿,还没来得及和她说说知心话,就听见女儿哭哭啼啼的告状。 福康公主哭诉驸马最近和她闹矛盾,婆母又撺掇纳妾。 本朝驸马按理说是不能纳妾的,但是大燕朝也有人情关怀的时刻。 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总不可能因为尚了公主,驸马就不能有后。 所以在婚后五年都无所出的情况下,是允许驸马纳妾的。 福康公主与驸马成亲已超过五年,仍旧没有任何动静,驸马纳妾也在情理之中。 第18章 福康公主入宫 但是福康公主根本没办法接受! 要知道她是嫡公主,自小身份高贵,她的驸马怎么能纳妾? 其他太妃生的公主,她们的驸马尚且只有她们,自己作为嫡公主,要是让驸马纳妾,岂不是被人看笑话? 福康公主极爱面子,要是让那些庶出公主看了她的笑话,这比打她耳光还要难受! 她在高阳侯面前也不再敢趾高气扬,要换做之前刚成亲那会儿,她的气焰可高涨多了,现在因为子嗣艰难,她也难免小心了一些。 可是再小心,她内心里的骄傲还是分毫不少,现在被驸马一家子商量着纳妾,她心里何尝好受? 正好今天是她母后的生辰,她打算借着进宫的功夫,好好跟自己母后哭诉一番,让自己母后好好收拾收拾高阳候一家子。 尤其是她那个佛口蛇心的婆母! 表面上对她这个嫡公主格外尊敬,背地里不知道已经撺掇驸马多久了,现在就等着看自己的笑话呢,要是自己再不采取措施,恐怕她就要成大燕这么多年来第一个驸马纳妾的嫡公主了! “你呀!”太后头疼:“你怎么就不能沉得住气一点?” 今天本来是个好日子,她就盼望着自己女儿能进来陪陪自己,哪知道女儿一来就知道哭诉,太后觉得自己一大早的好心情都受到了影响。 福康公主生得还算美貌,这么多年也未受苦,所以即便岁数不小,但是仍然光彩照人。 皇后和她还算熟悉,以前便常有联系,见她哭哭啼啼,便拉着她到一旁说话。 太后也眯着眼睛问福康公主:“驸马既然现在还没纳妾,你哭哭啼啼又是何事?之前哀家便想你家宴如何不来,你之前去干嘛了?” 前几天的家宴,作为太后亲女,福康公主照理说应该过来的。 太后也在宴会上盼了又盼,谁知道女儿根本没来。 家宴结束后,她还派人出宫去探查了一番,确认没什么事情,才算放心。 不过宫人打探的消息本来就很有限,还是要她亲口给自己说是怎么回事才是正经。 “还不是府上的贱人!”说到这个福康公主就一肚子的气: “母后,蓉儿实在是憋屈,驸马他娘前些日子娘家里来了人,要是来的是真正的亲戚也就不说了,来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还有个长得娇媚的狐媚子,来了之后,那个老妖婆就撺掇着驸马和那个表妹相处,儿臣气的不行,但是驸马说那表妹父母双亡,是来投靠亲人的,没法送走,还说儿臣没有容人之量!” 好好的亲人要什么容人之量?而且看老夫人那意思,居然是想给自己儿子牵线的意思。 这样的人怎么能和留在公主府里?这不是让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和驸马卿卿我我吗? 福康公主要是能忍得这口气才奇怪了。 她狠狠闹了一番,谁知道老夫人存心要给她别苗头,居然带着那个小贱人在府邸里四处游玩,甚至还要带来见她! 妾室进门可不就要给正室请安吗?福康公主想到这里气不打一处来,直接说自己身体不适,不能出门见客。 也正因为她找了这个理由,当时的家宴就推了,想着反正过几日是太后的生辰,到时候也好来看自己母后,顺便让母后为自己做主。 “真是好生放肆!”太后听到这里也怒了,冷道:“我儿好歹是嫡公主,身份高贵,这家人居然如此欺辱,真是不把哀家和皇帝放在眼里。” 她一边骂着,一边回头看着自己闺女满眼心疼:“蓉儿,你何不在家宴的时候就进宫里来?母后就在这宫里,难道谁还能强迫了你不成?” 虽然公主五年无所出驸马可以纳妾,但是也要经过奏折上书皇上,汉宪宗那里根本就没收到任何文书,老夫人就敢这样逼迫她的女儿……太后一想到这里也气得不轻。 “母后。”福康公主见太后震怒,便依偎在她身边撒娇,又说了许多讨巧话,让太后连连承诺了不少,才算满意。 福康公主得了承诺,心底才算满意了些,然后回过头来,就看见皇后在一边坐着。 她对宫里的事情也有所耳闻,于是便说起了谢姿月。 “那人倒也是个好福气的,分明不能生,没想到居然还怀上了……”福康公主撇了撇嘴,难掩妒忌。 她从小金枝玉叶般长大,什么罪都没受,嫁人之后尚且还迟迟怀不上。 没想到那个谢姿月倒是个有本事的,之前受了那样的罪,居然还能怀上皇嗣……想到自己的艰难,福康公主的心里便极为不喜。 她自然是站在皇后这边的,语气里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 皇后心里也憋屈,只能笑笑。 太后或许是因为今天女儿进宫的关系,心情也好了不少,毕竟方才皇后安慰了福康公主,加上本来就是自己的侄女,她见皇后神色阴沉,也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行了皇后,这事儿哀家心里有数,你也别想太多,笼络住皇帝,才是你现在最该做的。” 皇后面露喜色,连忙谢恩。 “太后,时辰到了,咱们应该出去了。”兰若姑姑此时低声提醒。 太后没有第一时间回复,而是将询问的眼神看向了她,似乎是在询问着什么。 兰若姑姑作为太后身边多年的心腹,自然明白太后在询问什么。 她给了一个放心的眼神,主仆两人的交流不过是一瞬,压根没其他人注意到。 得到肯定的眼神后,太后嘴角才露出笑意,由皇后和福康公主一人搀扶着一边起身: “既然时辰到了,那么咱们就该出去了,别让人等急了。” 这边三人出来,那边,谢姿月也着好了皇贵妃服制,由桃香搀扶着出门。 今日是个艳阳天,即便坐着轿撵,谢姿月也被晒的难受,胸口更是闷闷胀胀的,肚子里的顾萱兴奋的做动,她只能把手抚在上面,有一搭没一搭地安抚。 今日的宫人步伐匆匆,大家都为了太后寿辰严阵以待。 第19章 太后寿宴 一宫的贵妃尚且如此大动干戈,底下那些位份底下的嫔妃就更加不敢造次了,比谢姿月出来的还早,出门之前也是照了又照的,生怕自己的打扮出了差错。 太后的寿宴上,各个嫔妃、官员和他们的妻儿,着装都要符合身份要求。 在这样大的场合里,但凡出了任何差错,一旦降罪,任何人都无法承受。 虽然太后不是汉宪宗的生母,但是在万寿宴上也必须彰显皇家母子情深,是以汉宪宗这时候还没来,届时他会和皇后太后等人一起出席。 当然,还有福康公主。 作为太后的亲女,福康公主与太后一并出现天经地义。 谢姿月到的时候,德妃早就到了,她今日打扮得极为娇艳,有孕似乎并没有影响到她,肌肤白皙,气色极好,瞧着极为明媚。 相比之下,谢姿月身子沉重,行动略有不便,打扮的只能说是中规中矩。 但是她长相极美,不用打扮便是天姿国色,力压其他嫔妃,不少嫔妃都在底下攥紧了手帕。 顾萱从来没见过此等大场面,也稀奇的很。不过她很懂事,知道娘现在身子不便,这里阶梯这么多,自己要是贸然乱动会加重娘的负担。 所以她乖乖待在娘的肚子里,等着谢姿月入席安坐之后,才开始活跃的动弹。 今天是个极好的天气,天色湛蓝,万里无云。在这种天气大肆操办寿辰是件吉利的事情。 太后的寿辰一直都是皇后一手准备,处处妥帖彰显着用心,但是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皇后把此次寿辰举办地点定在了御花园。 皇后特意挑选了一处空旷又视野极佳的地点设宴,将男眷和女眷分开设席。 因为地点空旷,所以没有遮挡,谢姿月的位置刚好是阳光照射的地点。 金色的阳光照射在她身上,为她浑身镀上了一层美妙的金光,看上去浑身都在发光,就连发丝都仿佛在飞舞。 母性的光辉与女性的柔美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不少女眷都看呆了。 怪不得说皇贵妃是人间绝色……事实果真如此,也怨不得陛下如此宠爱! 皇后和福康公主一左一右扶着太后出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仿佛在发光的谢姿月。 汉宪宗跟在她们后面,视线也牢牢盯着谢姿月,眼神里是满满的惊艳。 “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福康公主驾到!”几人出场后,旁边的太监忙高声唱诺,众人纷纷跪下行礼。 谢姿月才将将起身,汉宪宗便快步上前搀扶住了她:“爱妃身子重了,这些礼数就免了吧。” 汉宪宗不是第一次当众给谢姿月脸面了,太后都表示习以为常了。皇后也早就知道太后今天在宴席上有所准备,所以表现还算稳重。 倒是福康公主一连看了谢姿月的肚子好几眼,顾萱被她的眼神看得莫名很不舒服,下意识动了动。 谢姿月忙用手拢住身前,并没有按照汉宪宗的吩咐不行礼,虽然没有行大礼,但是还是向太后几人行礼。 然后稍微一抬头,恰好和福康公主的眼神撞上了。 对方看着她怀孕的肚子,眼神里满满都是复杂和不善,这让谢姿月从心底滋生出警惕,她用宽大的衣袖将肚子拢得更严实了,向几人行礼。 听见这声音,福康公主也意识到自己的眼神太明显了,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转移开视线: “皇贵妃的肚子都这么大了,就别行礼了。” 太后本来还想借机晾谢姿月一会儿,没想到自己这闺女就这么没有心眼子,就这样直接让她起来了。 而且毕竟是自己亲闺女说的话,太后要是当面为难谢姿月,就是不给自己闺女面子。 加上今天又是自己的生辰,所以太后眼皮微微一敛,也跟着在旁边笑了笑: “福康也是心疼皇贵妃,皇贵妃为皇帝开枝散叶,绵延子嗣,自是辛苦,这些虚礼也不需要讲究了,也当哀家疼未出世的皇孙了。” 太后不愧是宫里的老人了,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既说了自己的识大体,又表明了对皇嗣的看重,当得起太后的身份。 谢姿月自然道谢。而后才又由桃香搀扶着入座,汉宪宗本意是想搀扶,但是太后这时候适当开口,提到了皇后。 为了给太后面子,汉宪宗便只能和皇后相携入座。 太后理所当然坐在最显眼的位置,现在还没有开席,女眷们和太后行礼后,太后便挥手: “现在还没有开席,左右今天是个开心的日子,大家不若就在这御花园里逛逛,一起开心开心,不枉辜负了皇后的一番苦心。” 今日的御花园的确收拾的很是齐整,还摆了不少奇珍异草,是他国进贡而来的奇珍,即便在场的都是有些脸面的官妇贵女,也难免新奇。 皇后听出太后的夸赞,这时候便略微颔首笑道:“为母后尽孝道,让母后高兴,是臣妾的荣幸。” 私底下她叫太后姑母表示亲近,但是明面上还是称呼母后,免得被人挑刺。 底下的妇人们又是一片祥和,跟着一起夸赞皇后贤德,说了许久,才四处散开。 一般大型宴会都是各家相看的好时候,御花园里散开后格外热闹,桃香看得眼热,见谢姿月端坐在座位上,低声询问: “娘娘,您就不想也去看看?” “日日在这宫中,有什么好看的?”谢姿月不咸不淡看了周围一眼,反正这里对她来说也不新奇,人多了也不安全。 桃香心想也是,不过太后的寿宴,肯定下了不少巧思,御花园打扮的别出心裁,和之前也确实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 当然这话她还是没说出来,觉得说出来会惹了娘娘不高兴。 谢姿月本意是待在原地,虽然无聊,但是至少没有危险。 但是她坐了一会儿之后,突然觉得鼻尖有异香传来,味道很是独特。 想到之前被下了麝香的墨水,她便坐不住了,这里四下没什么人,难保不是宫中人为了对付她,又点了什么伤胎之香。 “桃香,扶本宫出去走走。”谢姿月伸出了手。 第20章 我看见小妹妹了 桃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家娘娘突然改了主意,但是想着能四处看看热闹,心里也挺高兴,于是便高兴将她搀扶了起来。 三品官员的家眷们不少,此次太后的万寿宴又是极好的兆头,不少贵妇人都带着自己岁数合适的女儿出来转悠。 至于家里有儿子的臣妇们,也在这时候为自己的儿子打算。 御花园里到处都是人,谢姿月不想去人多的地方,便随处找了个凉亭坐下。 这里靠着人工湖,因为周围景色寡淡,只有一条石子路,所以没多少人。 这个位置就在假山的后面,地势略高,她们待在这里,也能看着远处的景象。 “少爷,少爷您慢点。” 谢姿月才入座没多久,就有一锦衣小公子朝着这边跑了过来。 他虽然岁数小,但是皮肤白皙,一身不凡,可见是家里养的极为精细的。 他原本在朝着这边跑,似乎是想进凉亭里。 但是跑到了后,看见凉亭里坐着一个极其美丽的华贵宫妃,便愣住了。 小公子小小的脑瓜子里当然不知道这个漂亮的女人是什么身份,他单纯觉得面前这个女人很漂亮,比他娘还要美,在原地看愣了。 可是小公子不知道,但是后头紧跟着自家少爷的乳母知道。 这个小公子乃是镇北侯家中唯一的孙儿,名燕酌,素来得家中长辈宠爱。 偏偏他调皮的很,这种时候都敢在御花园里横冲直撞。 乳母担心燕酌会有什么危险,却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了不得的贵人。 看见谢姿月的那一刻,乳娘便脸色一白,接着跪倒在地:“奴婢参见皇贵妃娘娘,皇贵妃娘娘金安。” 她虽然是奴婢,但是之前也远远看了一眼这位皇贵妃。 加上她是燕酌的乳母,进宫之前,家里的老夫人没少叮嘱宫里的事情。 这位是汉宪宗心尖尖上的女人,而且还怀着汉宪宗第一个子嗣……这样的人自然开罪不起。 乳母拿出了万分尊敬,生怕惹了谢姿月不快。 顾萱见燕酌这个小胖墩长得极为可爱,似乎是因为吃的好,脸上两坨肉圆圆的坠在两边,瞧着很是喜感,不由得有些好笑。 她之前在那里都没怎么动作,就怕让谢姿月不舒服,但是这里瞧着地势阴凉,她便忍不住活动活动手脚。 谢姿月历来宠爱她,即便顾萱还在腹中没有出生,已经有了百依百顺的倾向。 此刻便又抚了抚,看着憨态可掬的燕酌,联想着以后自己孩子的可爱模样,她的唇角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意。 “哥儿。”燕酌的乳母见自家哥儿一直站着不动,小声叫着,想让他给谢姿月行礼。 “不必多礼。”谢姿月笑道:“这是镇北侯家的孙儿吧?瞧着很是机灵,身子也康健。” 她不笑时已经风华绝代,笑起来更是让人移不开眼。 乳母只抬头看了一眼就迅速低下头去,诺诺道: “回皇贵妃娘娘的话,是。” 她显然很有几分镇定,不然也不会被镇北侯夫人安排在儿子身边当乳母,短短时间便已经镇定下来,又接着道: “少爷这么大没来过宫里,此次太后娘娘寿宴,难免新奇了些,来了这边不小心冲撞了娘娘,许是未曾见过娘娘这样的风姿,所以愣住了,还请皇贵妃娘娘勿怪。” 一番话既给燕酌开脱了,还夸了谢姿月,这不禁让顾萱感叹起说话的艺术。 只要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别说没冲撞了,就算真的冲撞了,听了这话,恐怕也不会多说什么了。 这乳母倒还真的不错。 “无妨。”谢姿月果然没多说什么: “小公子还没进来呢,何谈冲撞?何况小公子甚是可爱,本宫瞧见了也喜欢。” 镇北侯近年来越发受汉宪宗器重,这又是镇北侯的独生子,谢姿月将自己腕子上的玉镯褪下,示意桃香拿给燕酌。 乳母没想到谢姿月还会赏赐东西,虽然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是和“皇贵妃”这三个字扯上了关系,就注定不凡。 她一时间心情复杂,不过也迅速跪下谢恩。 燕酌懵懵懂懂看着自己手上的镯子,显然还在状况之外。 等他的乳母上前,拉着他想要走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看着谢姿月突然道: “我看见小妹妹了。” 谢姿月眉眼微微一动。 乳母却吓得不轻,她极快地想清楚了自家少爷的意思——哥儿这是说皇贵妃肚子里的是位小公主。 哪个在后宫的女人不希望自己生个儿子? 都说小孩子的眼睛最灵,现在当着皇贵妃的面这么说,也不知道皇贵妃会不会怪罪! 可是因为燕酌的这番话下跪似乎又有些不妥…… 所以乳母只是惴惴不安地看着谢姿月的反应,颇有些战战兢兢。 没想到谢姿月却又笑了:“知道了。” 她声音很柔和:“快回去找你家夫人吧,她当是急了。”这句话她是对着乳母说的。 乳母如蒙大赦,拉着燕酌快走几步。 只是到了拐弯处,她到底没忍住,回头看了谢姿月一眼。 只看见这位传说中极受汉宪宗宠爱的女人嘴角带着笑容,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哥儿方才说的话。 这位娘娘,看来真的人不错。 乳母回过头的时候,如是想到。 那边,桃香看着人不见了,才嘀咕道: “都说小孩子的眼睛是最灵的,那小殿下到底是男还是女啊?” 顾萱看着桃香懵懂的眉眼,真想告诉她自己是女孩。 只是苦于还没有出生,根本没有办法。 “你不是都说了,小孩子的眼睛是最灵的?”谢姿月看了看远处嬉笑的女眷们: “大人的心思才是最复杂的。” 那日八福晋的话是真是假,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也只有她自己清楚。 “娘娘您的意思是…”桃香压低声音。 谢姿月颔首默认,感觉到腹中孩儿的动静,看着自己隆起腹部的眼神软成了一滩水: “如此贴心,应当是了。” 第21章 伤了皇嗣,该当何罪? 谢姿月也摸到了顾萱的规律,知道自己不适的时候,她一向都很少动,乖乖的待着,不让自己有丝毫不适。 但是一旦闲下来了,她又像是想让母妃疼爱的小公主,时不时就喜欢在腹中做动,和自己嬉戏。 谢姿月喜欢得很,这是她的孩子,还没有出生,就这么体贴她,爱她。 “如果是个小公主,公主一定和娘娘一样,是个绝色美人。”桃香笑眯眯的。 顾萱听见了,无比的臭屁。 是啊,要说怎么自己的福利好呢? 她娘是个极品大美女,她就算遗传一点点,以后也肯定好看! “你呀,今早上吃了多少蜜呀?”谢姿月无奈。 “奴婢可没有吃蜜。”桃香故作气恼:“奴婢对娘娘说的可是大实话,娘娘要是不信,实在是伤了奴婢的心。” 谢姿月正想说些什么,视线突然被一行急匆匆的人影吸引了注意力。 只见几个太监排成一行,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些东西,正急匆匆朝着前面走。 谢姿月下意识皱起眉,叫了一声站住。 那几个太监显然没有想到这个地方居然也有人,被这一声吓得顿住了脚步,接着转过身来。 这时候谢姿月才看清楚,为首之人居然是皇后身边的掌事公公康德禄。 康德禄长得圆润,平日里笑起来时十分和善。不过这人老奸巨猾,私底下帮皇后做了不少龌龊事情,是典型的笑面虎。 他显然没想到叫住自己的会是皇贵妃,但也足够圆滑,脸上仅仅露出了一点错愕,便又笑了起来: “哎哟喂,瞧瞧奴才这眼力劲儿,居然连皇贵妃娘娘在这里都没瞧见,险些没看见娘娘,还请娘娘原谅奴才这双蠢眼——” 开口就演起来了。 谢姿月此时由桃香搀扶着站了起来,见他神态夸张,桃香便不耐道: “康公公,我们娘娘都没说什么,再说了,谁知道你这是故意装作没看见我们娘娘,还是真的没看见我们娘娘啊?” 皇后和皇贵妃关系不好,两个宫里的人都剑拔弩张,桃香早就看康德禄不顺眼了,只是之前一直都没找到机会。 现在可算是找到好时候了,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刺他的机会。 康德禄心里暗恨,但是他的主子不在身边,只能咬牙忍了,接着说了一箩筐的好话。 “行了。”谢姿月不想听这些虚伪的话,她只看着他们几人提着的东西道:“你们这是拿着的什么?” 康德禄嘿嘿一笑,扬了扬手中的拂提: “娘娘您有所不知,皇后娘娘为了庆祝太后娘娘的生辰,特意在御花园里建了一座摘星楼,只是这摘星楼才修建不久,娘娘找大师来看过,大师说太后娘娘福泽深厚,恐怕摘星楼会承受不住太后娘娘的福气,为了不冲撞贵人,大师要去摘星楼里办一场法事。” 他说着便揭开自己手中的提篮,贼头巴脑朝着谢姿月的方向递了递,似乎是想让谢姿月看清楚: “这些都是大师吩咐要送去摘星楼做法需要的物什。” 提篮被打开,正对着谢姿月的方向,只见里面装了一颗血淋淋的心脏。 直面这样的血腥,谢姿月吓得护着肚子连退了两步,若不是桃香在一旁扶住,她恐怕会跌倒在地。 即便这样,她的胸口也是起伏不止:“你真是狗胆包天!居然敢将这样的东西凑到本宫面前,冲撞了本宫,伤了皇嗣,该当何罪?” 她声音极冷,裹挟着怒意。 谢姿月此刻心里充满了浓浓的后怕,方才要不是桃香扶住了自己,要是自己跌倒在地,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桃香也是气得发抖:“康德禄,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伤了娘娘和腹中皇嗣,你的脑袋十个都不够砍!” “娘娘,奴才冤枉啊!”康德禄眼神里闪过一抹快意,明面上却一脸惶恐地跪倒在地: “娘娘您方才问奴才篮子里装着什么,奴才不敢隐瞒娘娘,这是大师要的牛心,说是做法需要的!奴才想着娘娘要看,一心想着遵命,还望娘娘看在奴才恭敬的份儿上,饶了奴才一命吧!” 他身后那些小太监也都有样学样,跪着求谢姿月饶命。 谢姿月方才受惊,着实影响到了顾萱,顾萱此刻正不安生的闹腾她,她实在是恼怒,怒瞪着康德禄。 见此康德禄眼珠子一转,居然当众扇自己耳光。 一边扇自己,一边求饶。 其余几个小太监也是有样学样,一时间全是此起彼伏的耳光声。 谢姿月听得心烦,此时代表宴会开始的丝竹之声响起,她不想再在这里耽误时间,冷笑一声,冷脸离开了。 康德禄看着谢姿月的背影走远了,才“呸”了一声。 他身后的小太监揉了揉自己扇的通红的脸,表情不忿: “真是晦气。” “行了。”康德禄用眼神示意他们闭嘴:“要想活命,今日你们的嘴巴就严实点。” 见他生气,小太监们只得点头哈腰讨好:“公公您说得是,小的们绝对会把嘴巴闭紧,您就放心好了。” “嗯。”康德禄这才满意,见其他人都朝着设宴那边去了,才又带着几个小太监朝着原先的方向走去。 因着惊吓,谢姿月回到座位时仍然脸色苍白,身子不适。 不过唯一好的是之前那股异香似乎没了,这也让她稍微放心了一些。 德妃还有些高兴的在一旁说着什么,此刻笑着对谢姿月道: “姐姐你可没去那边,实在是有趣得很,那些新奇玩意儿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捣鼓出来的,以前居然都没看过呢,居然还有会自己飞的木鸟,真是新奇古怪的很。” “是吗?”谢姿月虽然在和德妃说话,视线却看向了高台之上的皇后。 对方的视线居然也刚好看着这边,和她对视上之后,她很快就转移开了。 谢姿月嘴角蓄上了一抹冷笑。 她们之间的暗涛汹涌没人注意到,高台上的至尊与太后正言笑晏晏,表面上一片祥和。 随着太监的唱诺,众人开始为太后献礼。 第22章 怎得就如此娇气? 太后的寿礼,不论是上至宫中嫔妃、文武百官,下至臣子家眷,无一不是精心准备。 此次先献礼的是皇后,作为太后的亲侄女,此次太后的寿辰皇后下了极大的功夫,居然送了一台用玉石雕刻的蟠桃玉树。 蟠桃象征长寿,皇后挑选的玉石晶莹剔透,一看就不是凡品,加上她有亲侄女这项身份加持,太后笑得合不拢嘴,连声夸皇后孝顺。 有了皇后这样的玉石在前,其他人就显得很是平庸了。 谢姿月本就对太后不满,而且因为之前麝香墨的事件心生怨恨。 此次太后的寿宴,她的送礼只能说不出差错,要说别出心裁,那还真的没有。 顾萱之前还看得津津有味,心里想着有没有才女表演才艺呀什么的。 毕竟以前那些剧里或者小说里,不是都有主角搞事情吗? 但是真的当她设身处地在这个场合的时候,顾萱才发觉太后的寿宴是正席,除了上头的汉宪宗以及太后,其余人都严阵以待。 在这种场合里,不求出彩,但求不要出错。所以大家大多都中规中矩,只有一些重臣会送一些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 倒是有一些家世显赫的嫔妃,自作聪明送了一些贵重的礼物,想着讨好太后。 只是太后表现泛泛,在嫔妃们看来不错的好东西,对于她来说稀疏平常,寿康宫的库房里指不定堆了多少了。 顾萱大致也能猜出这些嫔妃们的想法,只是她们的想法到底还是有些天真了。 且不提她们只是送了一些在太后眼里不起眼的玩意儿,就算真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太后难道还能真帮着她们笼络汉宪宗? 她自己还有亲侄女呢,皇后的位置并不稳固。 这点还是自己母妃看得透彻……当然,还有可能的原因是,母妃和父皇感情深厚,讨好太后犹如讨好自己的敌人,之前太后还差点把自己害没了。 谁会去讨好自己的仇人? 冗杂的献礼流程繁琐,太监的唱喏声听久了,不少人都困倦,如若不是害怕太后开罪,恐怕一个个都开始困乏了。 好不容易等献礼完成,开席之后,宴席中部歌舞升平,坐不住的年轻女眷们也可以趁着这个时候出去透透气。 反正这里是御花园,也正好是个透气的好地方。 因为太后的寿辰在这里举办,此刻的御花园里挂满了花灯,瞧着热热闹闹的,加上年轻女眷们的些许难言心思,大家都喜欢去外面逛逛。 这里虽然地势开阔,但是谢姿月坐的地方正值太阳晒。 她粉白的面颊上此刻一片汗意,她有孕本就体热,还捂着那么厚实的皇贵妃服制,更加闷热难当。 顾萱觉得不舒服,有些难耐动着,谢姿月实在是有些坐不住了。 现在好不容易可以出去透透气,她便向太后和皇后等人请示,说想出去透透气。 汉宪宗见谢姿月面上一片汗意,不由得有些心疼: “皇贵妃若是身子不适,便坐轿撵回去歇息,免得伤了身子。” 话里话外无不彰显对谢姿月的在意与心疼。 底下的不少女眷都看在眼里,纷纷刷新了她们的认知。 虽然听过汉宪宗很宠爱皇贵妃的传言,但是毕竟没有亲眼见过。 要知道,现在可不是普通的场合,是太后的寿宴。 这样维护皇贵妃,着实是圣眷正浓。 不过……女眷们别有深意看了一眼太后的方向,心想: 到底不是亲母,如果是亲母,汉宪宗或许也会更在意几分。 太后在宫里浸淫了大半辈子,任何眼神和暗潮汹涌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看着女眷们互相交流的眼神,她如何看不懂她们眼里的意思? 她面上的笑意没有变化,眼里的神色却冷了下来,嘴里却还道: ”是啊,要是皇贵妃身子不适,便回宫休息,左右哀家这个老婆子,寿辰办不办也是那么回事儿,伤了皇孙,反倒是不美。“ 一番话说得阴阳怪气。 福康公主早就看不惯谢姿月了,这时候就嘀咕起来了:“也不是没有见过有孕的妇人,怎得就如此娇气……” 话还没说完,太后故作眼神愠怒:“蓉儿,休要胡言!” “母后,”福康公主委屈撇了撇嘴:“儿臣只是说的实话……”她接下来还想说什么,但是看见汉宪宗冷漠的眼神,便立马闭嘴了。 “福康公主未曾有孕,自然不知这般不适滋味。”谢姿月用手扶了扶自己耳后的簪钗,神情讽刺:“人人不适都不相同。” “你!”出嫁五年未曾有孕是福康公主的心病,现在被谢姿月戳到痛点,她立刻怒了:“你别以为……” “福康。”汉宪宗开口打断了福康公主:“爱妃说的没错,你又未曾生育过,为何对这事指手画脚?” 要说福康公主身份尊贵,但是身份尊贵又如何? 谢姿月正是知道自己和腹中孩子的倚仗是汉宪宗,才从来不惧怕旁人的诋毁和质疑。 顾萱看见这一幕,觉得心里暖融融的。 自己的父皇和母妃都很珍视自己呀~ 虽然这件事她一直都知道,但是这种被一直证实的充实感,实在是太让人着迷了。 福康公主气得眼睛都红了。 太后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还是皇后跳出来打圆场,说了几句好听话,太后才找到了台阶,不轻不重呵斥福康公主: “都这么大人了,说话做事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 福康公主虽然知道母后是在给自己开脱,心里也还是憋屈。 她自认是嫡公主,身份不凡,今天却因为这件事让这么多人看了笑话,尤其这里面还有她的夫家人…… 想想就憋屈,福康公主又气又怒,将这一切都怪到了谢姿月身上。 她低下头恶毒地看着谢姿月的方向,心想怀个孩子有什么了不起? 怀上没什么了不起,能生下来才是本事呢。 “来福。”汉宪宗想让来福将谢姿月送回未央宫休息:“叫上……” “不用了陛下。”谢姿月到底还是在乎汉宪宗的名声,不愿意让他为自己做太多出格的事情,闻言拒绝了: “臣妾就在御花园里四处转转。” 第23章 不怀好意的福康公主 汉宪宗还是不太放心,最后让来福跟着桃香一起,陪着谢姿月在御花园里透风去了。 来福不愧是能混到皇帝身边的人,知道自己跟的太近不利于皇贵妃主仆说话,于是便远远的跟着,确保能看见她们的同时,也不耽误事。 “娘娘,福康公主说话也太气人了。”桃香厌恶极了皇后那一批党羽,见周围没人,抱怨道。 “她多年无子,驸马家人张罗着要给她纳妾,狗急了乱咬人,也是正常的。”谢姿月美眸下染上一层笑意: “若是她自己后院失火,恐怕也没那么多闲心去管那么多闲事了吧。” 她这话像是在叹息,但是眼神是瞒不住人的。 桃香顿时一喜:“娘娘,您是打算……” 谢姿月能在这吃人的后宫活下来,自然不是什么都不懂、需要依附汉宪宗而活的菟丝花。 按照后宫女人的狠辣程度,要是她没点心机功夫,就算有汉宪宗的宠爱,也只会让她死的更快。 她要让太后知道,虽然之前自己被她们摆了一道,还有苦说不出,但是自己也不是没有还手之力。 既然太后和皇后盯上了她的孩子,那她也让太后尝尝自己唯一的女儿被盯上的滋味。 御花园里到底隔墙有耳,谢姿月不想多说什么,因此只是微微一笑。 顾萱当然也懂了。 嘤嘤嘤,虽然她还没出生,但是已经被母妃父皇保护了很久很久了。 因为谢姿月的母爱,她眼中的谢姿月无比在乎自己,无比在乎肚子里的孩子,充满了柔情。 但是真实的谢姿月,睚眦必报,并且很能利用自己的优势。 因为对母妃的滤镜,顾萱觉得不管哪一种母妃,自己都好喜欢。 反正母妃也永远不会伤害自己,这是把自己带到这个世界的人,她会比任何一个人都要爱自己。 当然,自己也会比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要爱她。 谢姿月猜的没错。 她爱未出生的顾萱,诚如太后爱福康公主。 虽然福康公主只是被汉宪宗刺了两句,但是在太后心里如鲠在喉,她原本还有些犹豫的事情,在那一刻就直接在心里拍板了。 谢姿月离席后,宴会恢复了正常。 只见她同奉承的女眷们言笑晏晏,似乎是不经意般,拿起了手边的杯子。 她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接着将杯子倒扣在了桌面上。 她身后一个不起眼的宫女看见这一幕,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自己这边,轻手轻脚离开了宴席。 太后这才拉起自己女儿的手,安抚似的在她手背上拍了拍,意思不言而喻。 福康公主接受到太后的眼神,这才开心了。 她当然知道太后的计划,正因为知道太后的计划,她才如此开心。 汉宪宗对此毫不知情,他毕竟有要务在身,现在礼也送完了,他待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晚上再过来也正常。 向太后告辞后,带着一帮太监离开了。 他一走,太后就成了最为尊贵之人,皇后这时候又话里话外捧了福康公主几句话,她便彻底忘却了方才的阴霾,继续沉迷在众人的奉承之中。 这种得意一直持续到谢姿月回来,都还存在。 知道母后打算出手之后,她现在看谢姿月都不生气了,只是有些难以言喻的快意。 她方才那样说自己,就是不知道等孩子没了之后……还能不能继续得意。 福康公主的眼神没有掩饰,所以谢姿月看着她得意的眼神,都不明白她在得意些什么。 她有些莫名,觉得对方脑子有毛病,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皇后娘娘,方才臣妇从那边过来的时候,瞧见那边有个很是高大的竹楼,瞧着装扮的好看极了,问了那些宫女小太监,才知道是您专门为太后娘娘祝寿修建的。” 说话的是吏部尚书夫人,她是皇后亲母的表妹,两家人素来亲近。 太后听了便笑了起来:“你倒是眼睛不错,哀家还没说呢,就被你发现了。” “怨不得说夫人您个子高,果然是站得高,看得远!” 与吏部尚书夫人交情好的夫人跟着调笑了两句,席间不少妇人小姐都笑了起来,气氛一片祥和。 “罢了罢了。”太后一脸无奈状: “哀家真是有什么好东西都瞒不过你们,不过,那竹楼叫做摘星楼,的确十分不错,皇后孝顺,一片心意哀家也喜欢,不若大家今日都看在哀家这个寿星的面子上,跟着一起去看看。” 太后的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众人哪有不愿意的道理? 而且不少人确实觉得在这里坐着无聊,对太后话里的摘星楼也感兴趣,想着不若去打发时间,跟着一起看看。 “太后娘娘既然都这么说了,咱们自然要去看看那摘星楼!” “是啊!皇后娘娘一片孝心,实在是令人感动。” “……” 众人一拍即合,席间纷纷起身。 谢姿月也将手抬起,示意桃香搀扶自己。 “娘娘…”桃香压低声音提醒。 摘星楼…虽然还没有看见过,但是她们之前就看过皇后身边的康德禄和一群小太监把东西送过去,这皇后一手操办的,难免不会又有对娘娘不好的事。 “无妨。”谢姿月压低声音,“本宫只是起身去看看,不一定上去。” 她身子重了,也不喜上下挪动,届时就在周围转转就成了。 桃香闻言才放心,将谢姿月搀扶了起来。 于是谢姿月便跟着女眷们一起,朝着摘星楼而去。 之前只是听说了这个名字,没有过来看,但是只听名字都知道这座阁楼必然不低。 现在到了之后才发现,这座阁楼虽然是竹楼,但是居然有观星台,且修建布景都极为用心,且并不算很高,瞧着雅致极了。 因为太后信佛,皇后还在阁楼上挂满了佛经,是人都能看得出其中的用心。 不仅仅臣妇们赞不绝口,就连太后本人也连连感叹皇后一片孝心。 “母后 。”气氛融洽一片时,福康公主撒娇般提议: “皇后如此用心,咱们不若都上去看看,这从外面看都这么好看,上面一定更为用心!” 第24章 母妃会好好保护你 现在正是众人热情高涨的时候,福康公主的提议恰如其分,不少妇人都在一边附和起来。 尤其是之前的吏部尚书夫人,她拿帕子掩住嘴唇笑道:“福康公主说得可是呢,咱们长这么大还没有看过摘星楼是什么模样,这下可要上去涨涨见识了。” “你这皮猴儿!”太后笑骂:“什么好东西都少不了你的。” 众人自然又是一片调笑。 皇后于是吩咐太监去将门打开,女眷们都跟着准备进去,只是在走进去之前,太后看了一眼站在原地不动的谢姿月: “皇贵妃,你如何不动?是不想上去看吗?” “启禀太后娘娘。”谢姿月直视她:“臣妾身子重了,太医说不宜挪动,臣妾就在这里等着大家。” 她不怕太后,之前因为佛经的事情,她们早就撕破脸皮了,她也没必要讨好太后。 谢姿月本以为太后听了这话,即便再不情愿,也不好说什么。 但是没想到太后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冷笑道: “摘星楼是皇后为了哀家的寿辰所建,地势也不算陡峭,皇贵妃不会这点礼数都不明白吧?” 谢姿月抬起头。 目光所及之处,一群人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她们神色各异。 尤其是福康公主,现在神情嘲讽,丝毫不掩饰想看她笑话的想法。 一时间,谢姿月有些后悔,方才陛下让自己回宫歇息,早知道就该回去了,免得现在站在这里被人刁难。 顾萱也气得很,看着为首几人都隐隐敌视着自己母妃,有些心疼。 “太后娘娘此言差矣。”事关皇儿安危,谢姿月丝毫不让步:“臣妾只是为了天家子嗣,并非不懂礼数。” 她言下之意很浅显,要是太后再继续逼迫自己,那就是不顾皇嗣安危,或许存了不好的心思。 太后没想到谢姿月胆子这么大,居然敢当着这些女眷的面内涵自己,顿时一口气憋在了胸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偏偏她还不好说什么,如若再开口逼迫谢姿月,届时谢姿月若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保不齐其他女眷心里怎么想。 因此,太后只是嘲讽道:“皇贵妃真是好生伶牙俐齿啊。” “臣妾不敢。” 谢姿月挺直了背脊,不卑不亢。 来福之前被汉宪宗下了命令,要跟在谢姿月身边。 所以他此刻见谢姿月被太后刁难,料想之后也不会那么简单,于是这时候悄悄转身,想要趁着没人注意自己,去禀报汉宪宗。 福康公主老早就注意到他了,这时候见他转身,立马喝道:“站住!” 来福顿住,只得转身行礼。 “狗奴才!见到本宫和母后都不行礼,你难道不把本宫和母后放在眼里?” “奴才不敢。”来福只得点头哈腰赔礼道歉,他虽然是总太监,但是归根结底就是个奴才,福康公主始终是他的主子。 “皇兄在处理政务,你就不要去打扰皇兄了。”福康公主不怀好意,她当然知道来福是想去通风报信,但是她怎么可能让来福就这么走了? 随便找了个理由就让来福留下了。 来福只得应了,低下头看了谢姿月一眼,见谢姿月面色不变,心里叹息一声,大声叫苦。 希望不要出什么差错,不然汉宪宗非得把皮给他扒了。 “罢了,母后,若是皇贵妃不愿意就算了,咱们一群人上去看看也是好的。”皇后这时候站了出来,一副温柔识大体的模样。 顾萱在心里大翻白眼。 谢姿月也被恶心的不轻。 吏部尚书夫人这时候又开口了:“太后娘娘的寿辰,可是咱们这些人最看重的,皇贵妃娘娘好歹也是晚辈,这……” 她说着掩住口舌,故作叹息:“说来也是,皇贵妃娘娘的生母现在一颗心都在皇贵妃的弟弟上,也不知道宫中的事,若是知道了,想必也……” 剩下的话,她就闭口不提了。 谢姿月的心却沉入了谷底。 她父亲死后,母亲守寡几年改嫁,现在只嫁了京城一户不起眼的富户,弟弟未及弱冠之年,这事儿从未大肆宣扬过。 吏部尚书夫人同太后皇后是一伙的,皇后故作温柔识大体,却借吏部尚书夫人之口说出这事,一来是让自己难堪,二来是威胁自己。 她们指不定会对自己的母亲和弟弟做些什么,说不定底下的人已经编排好了,若是她不同意,就能立马动手。 目前还是只有先稳住她们,等结束后自己再派人去那边保护母亲和弟弟。 思及此,谢姿月在心里默默想: 皇儿,此番是母妃的疏忽,但是母妃不能不在乎自己娘的命,但是你不要担心,母妃会好好保护你。 “夫人说得对。”谢姿月盯着吏部尚书夫人笑了: “吏部尚书能娶到夫人这样豁达的女子,实在是一桩幸事,本宫也会时常向陛下提及,感谢夫人的教导。” “你!”吏部尚书夫人瞪大眼睛。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 只是她还来不及发火,谢姿月便继续道:“摘星楼瞧着的确不错,上去看看倒也无妨。” 皇后和太后顿时心底一松,也顾不得帮吏部尚书夫人扳回一局,生怕谢姿月反悔似的,象征性说了几句,一行人就都跟着引路的太监宫女上去了。 德妃跟在谢姿月身边,两人身边的贴身宫女都小心翼翼的。 当然,尤其是桃香。 德妃虽然有孕,但是月份尚小,根本没有显怀,身子还很轻便。 只有谢姿月腹部隆起,担心她的视线被阻挡看不清楚路,所以桃香一直都小心翼翼的。 谢姿月何尝不是?她一手拢住腹部,一手被桃香搀扶着,一步一步小心翼翼。 等到了楼上,主仆两人俱都出了一身的汗。 “这楼上果然别出心裁!” 刚刚登顶,就有不少妇人发出惊叹。 她们一些人是的确被眼前的一幕惊艳到了,但是也有夸张的嫌疑。 虽然说是皇后为太后规划的,但是修建摘星楼的是能工巧匠,又不是皇后。 是以听见这些,谢姿月觉得无比讽刺,找了个还算安全的位置站定,尽量远离是非中心。 第25章 毒蛇! 此处摘星楼在御花园堪称平地起高楼,放眼望去,能将御花园的景色尽收眼底。 更令人惊叹的是,摘星楼最前面高,越往后走越低,视线也随着往里而越来越朝下。 此处修造无不体验着匠人的能力,不论从哪里看出去,景色都极为宜人,显然是专心设计过的。 行走在竹楼做的长廊之中,颇有一种闲庭信步观花的宜得感。 一行人一边说话一边朝着后走,在这里可以观察到御花园方方面面的景色,就连最开始上来时紧张的谢姿月在这样的景色下,都稍微放松了自己的紧张感。 但是也仅仅是稍微放松。 有太后一群人在这里,她就永远都不可能彻底放心。 “这里可真美啊!”不知谁感叹了一句,众人终于停了下来,停在了长廊最后一截处。 那里有一树开的正好的紫藤花,有不少甚至爬上了长廊,只是还没有延伸进来。 此处紫藤花生长的极为茂盛,重重叠叠,合着墨绿色的叶子,几乎没有缝隙。 不少妇人都凑了上来,德妃恰好这时候上前了两步,站在谢姿月的身边。 人群霎时间聚拢在了一起。 谢姿月感到不安,下意识扶着腰退了两步。 她才刚刚站定,前方围着看紫藤花的女眷中,突然乍起一声尖叫:“啊——有蛇!” 尖叫的妇人一下站起,人群四处散乱着挤开,女眷们被吓得花容失色,四处躲避。 甚至谢姿月都被人撞了好几下。 桃香大声呵斥着让那些人不要靠近,可是被蛇吓疯了的女眷们哪里顾得上这些?她们只知道有蛇,脑子里一团浆糊。 乱成一锅粥的长廊里,人人躲避不及,一满脸横肉的婆子此刻伸出了她的手。 恰好谢姿月这时候往右跨了一步,她的手就推到了旁边同样惊慌失措的德妃身上。 德妃猝不及防被一股大力推向了走廊的栏杆处,她惊呼一声,想要抓住栏杆稳住身体。 但是那竹子做的栏杆仿佛腐朽的古木一般易折,她甚至来不及呼救,折断的声音响起,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摔下了至少两米高的竹楼。 “娘娘——”她的宫女吓坏了,连滚带爬奔到栏杆破裂的地方。 谢姿月站的地方恰好能看见底下的情况,只见德妃已经晕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手里还牢牢抓着破碎的栏杆。 “太医!来人!快来人!还不快下去!”太后也慌乱的四处叫人,宫女太监们也一溜烟下去了。 谢姿月方才混乱之中根本没看清楚是谁推的德妃,她只知道德妃离自己很近,那个把德妃推下去的人说不定现在就在自己的身边。 一时间,什么顾虑都从她的脑海里消失了,什么东西都没有她的孩子重要。 她避开还在慌乱躲蛇的女眷们,一心想着离开摘星楼。 桃香也慌得很,主仆俩都害怕下一个出意外的就是他们。 只是才走了两步,谢姿月就觉得自己的后颈窝像是被撒了什么东西。 她下意识用手摸了一下,黑黢黢的,有点像泥土,但是有一股明显的药味。 她还来不及思考什么,突然听见自己旁边的一个女眷大叫一声有蛇,接着如烫脚蚂蚁一般避开。 接着,一条通体黑色的蛇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快退两步,身体已经紧紧靠着栏杆,她不敢用力靠在身边,方才德妃的前车之鉴历历在目,这个栏杆根本不能承受过大的称重。 原本还在地面上爬行的蛇在看见谢姿月的那一瞬间,前半部分居然直立起来。 这是蛇即将攻击的前兆。 顾萱吓得不行,在谢姿月腹中一阵乱拱,谢姿月从来没有感受过如此浓烈的害怕,她甚至无法思考任何事情,只能紧紧护住腹部,仿佛那样就能保护自己的孩子。 “皇贵妃娘娘!”来福原本在底下守着,当看见那些宫女太监们急急忙忙下来的时候,还以为是皇贵妃出了事情,心跳都差点没了。 后来知道是德妃出了事情,也苦着脸,硬着头皮上来了——福康公主方才上来的时候让他就在底下守着,现在德妃都出了事情,眼见着宫女太监们乱成一团,他生怕谢姿月也出什么差错,冒着被降罪的风险也上来了。 结果一上来就看见一条毒蛇对皇贵妃摆出了攻击的姿态,他吓得心跳都漏了一拍。 那可是有毒的蛇啊!要是不小心咬了皇贵妃一口……来福都不敢去想到底有怎样的后果。 来福的声音让被吓懵的桃香和谢姿月回过了神。 桃香想都没想,在回过神来的那一瞬间就站在了谢姿月的面前,紧紧抱住了谢姿月。 也就是在同一时候,黑蛇发动攻击,在桃香的腿上咬了一口。 桃香闷哼一声,小声道:“娘娘您快走。” 来福这时候也迅速过来了,他拿自己的佛提去打那条毒蛇,毒蛇快速爬向了谢姿月的方向,咬了她的脚踝一口,才顺着长廊的空隙又回到了御花园里。 “呃——”谢姿月被咬的闷哼一声。 桃香顾不得自己腿上的伤势,见谢姿月的脚踝上出现了咬痕,顿时慌乱的大叫起来: “来人啊!来人啊!快宣太医!娘娘被毒蛇咬了!” 谢姿月被毒蛇咬了,加上受了严重的惊吓,腹痛不止,加上她本就身体不好,这时候只觉得呼吸困难,女眷们被吓得面无人色。 同时大家都惧怕,宫中一共就两个怀孕的嫔妃,现在这两个嫔妃都出了事情……想也知道事情有多严重! 可是谁知道德妃是怎么摔下去的啊?多半是被毒蛇吓的。 谁知道毒蛇谁都不咬,为什么非要咬谢姿月呢? 宫女太监们不敢移动谢姿月,恰好这时候摘星楼附近有几个世家子弟,被宫女们一说,忙跟着上来,道一声得罪,就要将面色惨白的谢姿月抱起来。 “站住!”福康公主起先害怕的站的远远的,这时候却昂着头出来了: “这可是当今皇贵妃!岂是你们能碰的?” 第26章 恐怕要早产 皇贵妃是内廷宫妃,这群世家子弟却是臣子,若不是今日太后寿辰,根本不会进入内宫。 现在要抱着皇贵妃离开,于礼数上来说,的确是不合规矩。 但是事关紧急,谢姿月目前这个情况不可能再让她自己走下楼去,除了将她抱下去,也没有别的法子。 抱着谢姿月的是个剑眉星目的男子,此人是右丞相的秦华的独生子秦星。 右丞相素来和左丞相水火不容,皇后和太后一派系的人都是左丞相的家眷。 面对福康公主的刁难,秦星目光冰冷。 他曾做过汉宪宗一段时间的伴读,虽然汉宪宗很快被遣送去他国做了质子,但是两人的情谊还在。 汉宪宗对谢姿月的看重他心下有数,同样的,福康公主和皇后等人心里想着什么,他心里也有数。 “相信皇上能理解臣今日的所作所为,即便因为臣的鲁莽处罚臣,那臣也认了,毕竟皇嗣为重。” 他轻飘飘丢下这句话,抱着谢姿月离开了。 福康公主则是面色难看的站在原地,同样脸色难看的还有太后和皇后。 她们身后的女眷们还在叽叽喳喳说着方才那条黑蛇的事情,声音嘈杂,心情烦闷的福康公主忍不住斥道: “还在议论什么?真是聒噪!” 女眷们忙闭上嘴,表情讪讪。 按照以往,太后是个滴水不漏的人,此时应该呵斥女儿,再安慰这些命妇们才是。 但是现在太后心烦意乱,皇后也担心今天发生的事情,两人都没空去给福康公主擦屁股。 福康公主又是个丝毫没心眼的,她此刻光顾着生气,压根没发现那群女眷们看着她的视线已经变了。 眼看着秦星的背影消失,皇后和太后也站不住了,急急忙忙带着一大帮奴仆一起跟着赶去。 德妃和皇贵妃都是在摘星楼出的事情,她们要是不快点赶过去,还怎么在汉宪宗面前演戏? 而这边,秦星才抱着谢姿月走出御花园,身旁勉力跟着的桃香便紧紧抓住胸口的衣服,像是呼吸不过来似的,大口大口喘气。 之前闻讯去请太医的太监们此刻刚带着几个太医过来,康太医一看便当机立断: “不能再走了,必须马上找个地方安置下来,娘娘和这位姑娘都中了蛇毒,若是再不解毒,恐怕会有性命之危。” 这里刚出御花园,离得最近的就是秀嫔的毓秀宫,一行人急急忙忙到了毓秀宫。 秦星毕竟是外臣,将谢姿月放下后便离开了。 毓秀宫的秀嫔失宠已久,听了宫女太监们通报此事,也不敢耽搁,忙将自己的主殿挪出来让谢姿月住,自己反倒是在外面焦急等待起来。 她在宫中向来是个透明人,谢姿月这样风华绝代的人物只听下人们提起过,没想到现在居然来她的宫里了。 而且据说还是被蛇咬了。 这宫里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有蛇?还那么巧合,恰好被蛇咬的就是怀了身孕的谢姿月? 很难让人不怀疑其中的巧合。 蛇是在咬了桃香之后紧跟着咬的谢姿月,跟来的其他太医给桃香用溶化的白矾滴在伤口处,又加了其他几味草药敷着,桃香虽然疼痛难当,但过了一会儿脸色就好看了许多,显然很是管用。 谢姿月那边就由康太医全权负责,他先是给谢姿月解毒,但是蛇毒不是最让谢姿月难受的来源,她之前因为惊吓摔倒在地,最痛的是肚子。 康太医给她把脉之后,神色凝重:“咬了娘娘的蛇是黑色的?” 得了谢姿月的肯定回复,康太医沉吟道:“黑色毒蛇剧毒无比,被咬之人九死一生,但是咬娘娘的蛇可能只是花色是黑色,毒性并不强。” 这话一出,谢姿月略略放心了一些,只是因为腹痛,脸色仍然苍白: “可对皇儿有影响?” 说到这个,康太医就有所愁闷:“看娘娘的脉象滞涩,营血虚衰,濡养无源,腹中胎儿不稳,又屡屡动了胎气,恐会早产。” 康太医的话说的其实还算委婉了,其实要不是谢姿月之前有先见之明,问他讨要了那药,这次皇嗣可能就真的没了。 听到“早产”,谢姿月的心就沉入了谷底。 足月出生的皇嗣尚且有夭折的,早产的孩子岂不是更不容易养活? 她一时间又自责又愤怒,自责的是自己不该被人协迫,愤怒的是自己被人陷害。 “请康太医务必保证皇儿的安全。”谢姿月有些疲倦的将头转向了里面,不想让任何人看见自己恨的发红的眼睛。 康太医领命下去开药了。 而此时,接到消息的汉宪宗急急忙忙赶到了毓秀宫。 也是巧合,之前太后和皇后因为着急,径直去了未央宫。 谁知道谢姿月并没有回未央宫,而是就近来了毓秀宫,她们不敢耽搁一路过来了,恰好和一脸焦急的汉宪宗碰到了一起。 “参见陛下。”皇后急忙行礼,可汉宪宗连眼神都没给她一个,径直进了毓秀宫的大门。 倒是守在主殿门口的秀嫔给他行礼,他念在她大方给谢姿月让出主殿,倒还扶了扶秀嫔,才撩开帘子进去了。 “爱妃。”汉宪宗急急忙忙凑到了谢姿月身边,康太医虽然下去熬药了,但是随行的太医还没有离开。 听见他的声音,谢姿月转过身来,眼睛红红的。 汉宪宗心疼坏了,小心抱着她,忙问起了谢姿月的身体。 太医将方才康太医的话如数说了,气氛一时间沉默下来。 “去好好查一查。”汉宪宗怒骂一旁战战兢兢的来福:“御花园里好端端为何会有毒蛇?还有,竹楼又是怎么回事!” 他可没听皇后说过,要在御花园里修建什么竹楼。 来福忙下去了,生怕被盛怒的汉宪宗波及到。 皇后这时候扶着太后进来了,太后站在外室,一脸关切地看着里面: “皇帝,皇贵妃这是如何了?” 汉宪宗柔情似水的目光顷刻间变了,他口吻冰冷道: “母后是真的关心皇贵妃,和她肚子里的皇嗣吗?” 他从来没有用这么冰冷的语气说过什么。 霎时间,太后的心跳都仿佛漏了一拍。 第27章 汉宪宗大怒 汉宪宗语气冰冷,看向太后的眼神极为冷漠,语气喜怒难辨。 太后一时间没有说出任何反驳的话,她身旁的皇后更是神色慌乱。 若不是谨记之前太后的吩咐,只怕现在就要自乱阵脚。 “皇兄,你此言差矣,母后最是关心……”就算福康公主再没心没肺,也知道现在事态危急,忙出来打圆场。 “太后真的关心臣妾吗?”谢姿月回头看着三人,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恨: “之前臣妾说身子重,不愿意上摘星楼,若不是太后娘娘和公主殿下出言威胁,今日之事也不会发生。” 谢姿月的逆鳞就是肚子里的孩子,现在太后党三番两次将主意打在孩子身上,她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你胡说!”福康公主慌乱地看着汉宪宗:“皇兄,我们只是想让皇贵妃跟着一起上去看看,当时大家都在……” “只是想让臣妾上去看看吗?”谢姿月提高声音: “陛下,臣妾说了不想上去,吏部尚书夫人却言语间提到了臣妾的母亲和弟弟,来福当时想要来通报您,是公主殿下呵斥住了来福,并且在上楼的时候,还不让来福跟着一起。” “臣妾被毒蛇咬了摔倒后,腹中疼痛难忍,无法行走。秦相之子伸出援手,还被公主呵斥是外男,如若不是秦相之子执意相救,只怕今日……” 谢姿月生的清冷美貌,此时美人垂泪,汉宪宗本就爱她至深,现在听得此言,顿时大怒。 “福康,你真是愈发放肆了!” “陛下明鉴。”太后惊怒交加,她未曾料到谢姿月这次居然会当着汉宪宗的面将一切都说清楚,还带累的陛下呵斥福康。 情况突然,她生怕汉宪宗怪罪福康,出言解释: “皇贵妃的确是宫妃,福康当时的确……” “所以就要眼睁睁看见皇贵妃摔在地上吗?!”汉宪宗将手里的佛串狠狠摔在地上。 佛串触碰地面,发出尖锐的声响,瞬间四分五裂。 散开的佛珠在地面上四处跳跃,清脆的声音刺耳,仿佛跳跃在太后几人的心间。 顾萱此刻安安静静蜷缩在母妃的肚子里,看见外面的阵仗,心里也跟着生气。 还好这次的黑蛇毒性不强,要是剧毒,她们母女二人的性命恐怕都难保。 之前吏部尚书夫人和福康公主那么处心积虑要让自己母妃上去,只要不是瞎子,都知道她们有害人之心好吧? 现在居然还想强行洗地…… “你们明知道她有身孕,被蛇咬了,那蛇还很有可能有毒,你们故意不让来福上去,不让任何人把她接下来,是想让她出事吗?想让朕的孩子出事吗?” 汉宪宗怒容满面,硬压着嗓门怒斥。 在他没有看见的地方,他名义上的母亲和妹妹,还有名义上的正妻,密谋着要害他爱的人和他们爱的结晶。 蛇毒……蛇毒何其可怖!要不是谢姿月足够幸运…要不是孩子没事…… 她们任何一个人有事,都是汉宪宗无法想象的。 他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清晰的认识到,自己的仁慈换来的只是皇后和太后的一步步得寸进尺! 之前他觉得给太后皇后一点教训,她们自会改正不犯。现在想想,他对女人歹毒的心思了解的还是不够,居然是他险些害了谢姿月和皇儿。 “皇兄,皇兄,蓉儿错了,蓉儿不是故意的。”福康公主在这时候才真正害怕起来。 她的母后的确是当今太后,但是九五至尊只是汉宪宗啊。 要是汉宪宗厌恶了自己,她的嫡公主身份还有那么好用吗? 福康公主终于后知后觉害怕起来,跪倒在地的同时,泪水已经爬满了脸颊: “蓉儿真的不是故意想害皇贵妃,我真的是当时觉得宫妃不宜接触外男。” “皇帝。”太后见自己女儿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心里也不好受,又心疼又气。 心疼自己千娇百宠的女儿现在这么卑微地祈求汉宪宗的原谅。 又气她如此鲁莽,明明这件事可以全身而退,她却要在那么能让人拿住把柄的时候出言威胁秦星。 但是好歹是身上掉下来的肉,种种情绪涌上心头后,太后还是求情: “此事是哀家教女无方,这事儿哀家给皇贵妃赔礼道歉,还望皇贵妃看在蓉儿不懂事的份儿上,原谅蓉儿这一次。” 太后心里无比悲哀,要是她有嫡子,亲生子是皇上的话,她哪里需要沦落到给妃子道歉? 毕竟不是亲生的……太后心里连连叹气,更加坚定了要努力让皇后有嫡子的想法。 “福康还小吗?”汉宪宗并不买账,他沉着脸看着地上满脸泪水的福康公主: “福康,你已有了驸马,照理说已是他人妇了,该更把心思放在自己家里才对,以后宫里没什么事情就不用来了,也好好在家里反省反省。” 此话一出! 不亚于晴天霹雳! 福康公主瞪大眼睛抬起头,面色错愕难当。 她是当今太后的亲女,是嫡公主啊!她的亲生母后还在,所以她一向想进宫就能进宫! 就因为她戏弄了谢姿月一番,拦住了秦星不让他抱走谢姿月,现在连宫都不能进了? 而且谢姿月不是没事吗?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事啊! 福康公主觉得自己的骄傲收到了极大的践踏,她无法接受! 她最骄傲的事情就是自己嫡公主的身份,汉宪宗剥夺了自己进宫的权利,那自己和那些庶公主有什么两样? 庶公主没有大事儿素来不回宫,自己身份尊贵,怎么能沦落到那样的境地? 福康公主顿时慌乱求情: “皇兄,是蓉儿错了,母后,你快帮帮女儿啊,帮帮女儿求情,蓉儿是父皇最疼爱的公主,怎么能不进宫?” “皇帝,哀家就这么一个女儿。”太后的眼睛也红了: “哀家也想蓉儿能时时回来看看……” 她诚然想帮皇后不错,但是这不意味着她要把自己的女儿搭进去。 太后除了祈福不能出宫,要是她的女儿不能进宫看她,岂不是让她一颗慈母心都要碎了? 皇后也顾不得避嫌了,这时候也跟求情,一时间,三个女人哭成一团。 第28章 德妃小产 太后的一颗慈母心诚然不希望自己很少见到女儿,但是落在现在这个境地来看,便格外讽刺了。 思及此,汉宪宗丝毫不买账,怒极反笑: “母后真是爱女心切,只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母后少见福康尚且如此难受,福康却意图陷害皇嗣,怎么不想想朕与皇贵妃的感受?” 他抱着谢姿月,训话时见谢姿月面露疲惫,也知道她现在极需要休息,不想再说什么,挥手道: “这事就这样决定了,母后若是还当朕是皇帝,便无须多言。” 他将这话的分量提的极高,言下之意居然是,如果太后等继续求情,就意味着不服自己的身份。 太后不可置信地看着汉宪宗,不敢相信汉宪宗居然无情至此。 汉宪宗却连一个眼神都不想给她:“此事,朕会一一彻底彻查,若是再继续查到什么线索……母后,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了。” 说完,不等太后回复,便下了逐客令:“皇贵妃需要休息,母后若是无事便继续去御花园过寿吧。”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太后心中悲凉,也知道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了。 而且汉宪宗言语里隐含的心思让她胆寒,她先前谋划的那一切,说不定还有没扫尾干净的地方。 只是现在这样,汉宪宗都让福康没事别进宫了,要是再查出来其他事情,还不知道要怎么处罚他们! 所以太后露出受伤的表情,抬头看了汉宪宗一眼。 汉宪宗神情冷硬,且此刻已经将注意力放在了谢姿月身上,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 太后看过去,只看见谢姿月嘴角讽刺的笑容。 谢姿月被太后这个眼神恶心的不轻。 她自己不将汉宪宗当成亲生子,意图谋害汉宪宗的皇子,现在汉宪宗之事让她的女儿少进宫,她就这幅表情了? 她不愿意再继续忍让了,无尽的忍让只会让她们觉得自己软弱,母亲和弟弟的事情她会告诉汉宪宗,汉宪宗现在自会帮忙处理。 且太后等人刚被汉宪宗呵斥,是万万不敢这种时候继续为虎作伥的。 谢姿月和太后等人的矛盾,彻底从正面激发。 太后带着哭哭啼啼的福康公主和皇后离开了。 谢姿月之前完全是靠着愤怒支撑,等她们走后,她便受不住困意,昏昏欲睡。 汉宪宗怜惜无比道:“你困就好好睡,朕就在这里守着你和皇儿。” “还没喝药呢……”谢姿月心里记挂着事情,康太医已经下去熬药了,她心里惦记着自己没喝药。 腹中的孩子本来就不稳,谢姿月对孩子充满了愧疚,即便困得不行,也不想落下一顿。 汉宪宗本来想劝,但是想起太医说孩子可能会早产,也不敢冒险,叹息一声,将手放在了谢姿月的肚子上。 宫中的阴谋诡计实在是太多了,等皇儿生下来,他一定会最宠爱她。 说曹操曹操到,两人刚说了康太医,康太医很快便端着熬好的药进来了。 谢姿月喝药的时候,恰好桃香毒性解了大半,从门外进来伺候。 康太医特意叮嘱桃香,这两天千万不要挪动皇贵妃娘娘,等过两天胎气稳了之后再挪回未央宫。 毓秀宫是秀嫔的地盘,汉宪宗担心谢姿月不自在,便出去特意向秀嫔说了这事。 秀嫔自然没有怨言,毓秀宫偌大一个宫殿,她将主殿挪了出来,但是还有其他殿宇,她也有住的地方。 于是谢姿月就在毓秀宫歇息了。 这边折腾了大半天,总算消停了。但是德妃那边情况就危急了。 她怀孕才满两月,胎儿本来就不稳,还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太医一把脉就说孩子保不住了。 德妃家里的娘亲嫂嫂也是进宫了的,只是当时没跟着一起过去,当得知德妃出事的那一瞬间,两人就错愕又愤怒。 赶过去的时候,看着在床榻上痛的辗转反侧的德妃,德妃的亲娘柳氏心疼的不行,连声责问德妃的陪嫁宫女发生了什么。 陪嫁宫女不敢隐瞒,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告诉了柳氏。 柳氏是个极有手段的女人,当听到自己女儿莫名其妙冲向栏杆的时候,便知道这事儿一定有猫腻。 她当即便让儿媳去找自己的夫君和儿子,一家子将事情闹到了汉宪宗那里。 彼时正好是晚上,太后的寿宴正是关键时候,趁着夜色,御花园里灯光如昼,男眷们推杯换盏,女眷们言笑晏晏。 不过宫门有落钥的时间,即便再乐呵,大家还是赶着落钥前出宫了。 太后要送女儿去宫门,皇后和自己母亲在宫殿里说了会儿私房话,等母亲走后,她便准备歇息。 这时候尔荣却通报说汉宪宗来了。 要是以往汉宪宗来了,皇后一定异常高兴,准会立马起身迎接。 但是今天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她霎时间心下狂跳,不明白汉宪宗突然造访的目的是什么。 “嘭——”汉宪宗一脚踹开门进来了。 他脸色阴沉,尔荣还来不及行礼,就被他呵斥退下。 觉察出皇帝不愉,尔荣心里慌乱,也不敢触了皇帝的霉头,只得惴惴不安出门。 “臣妾参见陛下……”皇后福身,还没来得及起来,就被汉宪宗一把捏住了下巴。 他的手劲不小,皇后白皙的皮肤上很快出现了一道红印。 皇后顿时吃痛,汉宪宗没有说话,居高临下看着她,仿佛在欣赏她吃痛的表情。 “德妃小产了。”汉宪宗突然平静的道。 “陛下在怀疑臣妾?”皇后瞪大眼睛。 看汉宪宗不说话,她顿时慌了,竖起三根手指发誓:“臣妾发誓,德妃小产与臣妾无关,若臣妾撒谎,就让臣妾一生都没有嫡子。” 皇后想要嫡子的心思瞒不住宫里的人,汉宪宗审视地看了她许久,也没有找到任何破绽。 “后宫越来越乱了。”汉宪宗意味不明的说:“皇后,朕还能相信你吗?” 皇后明白,这是汉宪宗在发泄对自己的不满。 也是在要求自己找到幕后那个人。 第29章 汉宪宗的慈父心 但是这后宫嫔妃众多,要找到幕后黑手谈何容易? 皇后心里叫苦不迭,而且因为谢姿月的事情自己也很心虚,面对汉宪宗审视的目光,只能跪下认错: “是臣妾失职,未曾管理好六宫,才会接连让后宫出事,还请陛下责罚。” “后宫你暂且先管着,你是皇后,不要让朕失望。”汉宪宗本意是想剥夺皇后的管理六宫职权,但是现在德妃出事,宫中难有嫔妃担当大任。 只能等谢姿月诞下皇嗣后再说其他,目前也只能把管理六宫的权力继续交在皇后的手上。 只是汉宪宗目光意味不明:“若是平常无事,你便少出宫门,没事就在宫里抄些佛经静心吧。” 汉宪宗意味深长说完,不曾再看皇后一眼,转身径直离开了。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皇后如被抽走了精气神一般,直立的背脊霎时间弯了下来。 “娘娘,”尔荣担心地跪下扶住她。 “你确定那件事情手脚处理干净了?”皇后紧紧抓住尔荣的手臂,极为用力。 尔荣虽然吃痛,却不敢痛呼。见皇后着急看着自己,连连点头道: “处理干净了,娘娘放心。” 闻言,皇后抓住她的手臂陡然一松:“那就好……” 她喃喃道:“这件事一定不能被陛下发现了。” 尔荣到底是她的陪嫁宫女,同皇后感情深厚,见皇后目光悲凉,忙温言安慰: “娘娘,您到底是皇后,是皇上的正宫。假以时日您有了嫡子,其他嫔妃的孩子自然不能与嫡子相提并论,这件事皇上也没说大动干戈,可见心里还是有您的啊!” “皇上心里有我?”皇后看着方才汉宪宗出去的时候打开的门,语气冷倦: “这后宫上下人人都知道,皇上的心里只有谢姿月……现在这么晚了还要出去,何尝不是为了谢姿月呢?” 尔荣心底叹息两声,又说起了皇后的娘家人。 想到自己强盛的娘家,皇后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 就算自己没有汉宪宗的宠爱,那又如何?她有鼎盛的娘家,即便汉宪宗不满意自己,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 没见他今天虽然很不高兴,但是自己的身份也没受到威胁吗? 想到这里,皇后擦干眼泪,继续打起了精神。 而和她猜想的差不多,汉宪宗出了景和宫后,直奔毓秀宫。 谢姿月因为动了胎气的缘故不能挪动,已经早早歇下了。 汉宪宗赶到的时候,桃香站在门口守着,见他来了正要行礼,却被他摇手制止: “无妨,爱妃是不是已经睡下了?” 他将声音放得极轻,像是怕惊动了房间里的谢姿月似的。 桃香心下感动,要说汉宪宗对谢姿月的心意,那可真是没话说,寻常男人如此贴心已然难得,何况九五至尊? 她也压低声音:“启禀陛下,娘娘身子好多了,已经喝过药了,说是困倦,所以奴婢才来外面守着。” “那朕悄悄进去看看。”汉宪宗本来想转身回去,但是想想实在是不放心,搓着手走了几步,还是折返到门口。 桃香自然点点头,她自然也高兴自家娘娘得汉宪宗如此用心对待,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 于是便让开门口,汉宪宗小心打开门,轻手轻脚进去了。 桃香还极为贴心的将门小心关上。 进门之后,汉宪宗站在外室,能隐隐绰绰看见内室的拔步床。他没有急着上前,等自己身上的冷气散的差不多了,才走了进去。 走到床前撩开床帘,谢姿月背对着他,已然入睡了。 他默默坐着看了一会儿,起身准备离开,无意间发出了一些声音。 谢姿月顿时揉了揉眼睛转了过来。 她本来还以为是桃香,当转过头来看见是汉宪宗后还有些惊讶:“陛下?” “吵醒你了?”汉宪宗有些愧疚,本来以为自己小心一点就不会吵醒她,没想到最后还是把她吵醒了。 “没,本来睡的也不好。”谢姿月双手撑着想坐起来,汉宪宗忙扶住她: “你小心点,别乱动。” “睡的浑身都痛。”谢姿月揉了揉后腰,探头看外面的天都黑了,规劝道: “现在外面天都黑了,你这么晚过来,不如就别回去了,就在这里歇下吧。” “也好。”汉宪宗低低笑道:“朕都好久没和皇儿说话了。” 说罢他仔细看了看谢姿月的腹部,感叹道:“这孩子长得真快,好像又比前几天大了一圈。” 语气带着满满的慈爱,仿佛一个慈父在看自己疼爱的孩子。 顾萱本来都睡着了,因为谢姿月的动作醒来后,就见父皇在旁边说话。 听见这话她还挺高兴,可不是吗?她都快七个月大了,很快就能出生了。 谢姿月嗯了一声,她身体诸多不适,但是从来不会多说什么。 虽然因为孩子日渐长大让这些不适加重,但是她心里没有任何抱怨。 她一心想要个自己的骨肉,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 毕竟是自己头一个孩子,汉宪宗喜欢的紧,上床后和寻常的父亲也没什么区别,甚至还将头贴在谢姿月的腹部听了听。 顾萱很给面子地踹了一脚。 换做任何人踹了当今天子,都是杀头的死罪。 但是她这一脚却让汉宪宗无比乐呵,笑着说:“皇儿的力气可真不见得小,可见是个康健的孩子。” 听得“康健”二字,谢姿月脸上的笑容稍微淡了一些。 她知道汉宪宗是在宽慰自己,她一直都担心孩子生下来先天不足,且就连妇科圣手康太医都说早产的几率很大。 不过不得不说,汉宪宗的安慰还是很有效果。尤其是在腹中胎儿活泼的情况下。 谢姿月摇头叹息说:“陛下你这样可真像个慈父。” “朕不是慈父吗?”汉宪宗挑眉:“朕哪里看起来像严父了?” 天家的父子情很是淡漠,但那都源于皇氏子弟从小接受的教育。 他们信奉皇权至上,任何私人的感情都被认为是败笔。 但是汉宪宗不一样。 他幼时生活在异国他乡,最渴望的就是亲情温暖。 第30章 你和皇儿可不能出事 在被接回来之前,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成为皇帝。 之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和谢姿月永远在一起。 两个有情人在一起,如果能有一个孩子承欢膝下,那就是再好不过的日子了。 即便现在成为了九五至尊,他也不觉得自己会是很严厉的父亲。 尤其是他和谢姿月的孩子。 不过……还有一种情况。 “如果是个儿子,朕或许会严厉一些。”汉宪宗仿佛感叹般道。 皇子和公主的要求肯定完全不一样,皇子就算将来不继承大统,也是要出去自立门户的。 要是不严格要求,将来怎么生存? 公主就不一样了,公主自然是要捧在手心里好好疼爱,何况…… 汉宪宗已经在心里幻想谢姿月生下一个和她长相一样的软萌版小月月了。 如果真的是个和谢姿月长相相似的小公主,他一定会特别宠爱她。 “如果是个小公主,朕肯定很疼爱她。”汉宪宗补充。 顾萱听见后兴奋坏了,高兴的动来动去。 还没出生就知道自己以后过得好了,这胎投的太好了。 虽然出生的道路多舛,但是出生后自己的好日子就来了。 谢姿月只觉得肚子里仿佛揣了一只小兔子,她好笑道: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应该是个小公主。” “最好和你长得像。”汉宪宗许愿:“一定是个好看的小公主。” “朕会给她想一个特别好听的名字。” 顾萱的期待值被父皇这句话拉到最高。 她原本的名字已经算好听了,也不知道这一世的名字叫什么。 “你就想得美吧。”谢姿月清泠泠看了汉宪宗一眼,她虽然比汉宪宗大,但是容貌精致旖丽,因为怀孕还多了一份柔和,格外美丽。 汉宪宗看愣了一瞬,旋即将她搂在怀里。 两人久久都没有说话,他们的手都重叠在一起,放在谢姿月的肚子上,一家三口享受着难得平静的时刻。 过了一会儿,汉宪宗似乎无意间提及说: “德妃小产了。” 谢姿月愣住了。 说实话,她之前已经有了预料。 胎儿进入四月才算稳定,德妃有孕尚且不足三月,还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孩子能保住才奇怪。 只是谢姿月自己也是母亲,知道孩子对母亲来说有多重要,所以难免有些物伤其类。 更何况德妃还是今天和自己一起出的事,她心有余悸。 “朕到底才登基不久,根基不稳,皇后的父亲是左相,太后的势力更是在宫中盘根错节,再给朕一点时间……” 皇上这话有些无厘头,但是其中隐含的喻意谢姿月听明白了。 汉宪宗未必不知道这些事情的幕后黑手是谁,但是他现在的势力还不足以撼动这些盘根错节的势力。 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静待自己羽翼丰满的一天。 当然,皇后太后党敢把主意打到德妃身上,德妃的娘家人自然不会那么轻易善罢甘休。 这两边的人一定会明争暗斗,她们其中的任何一家都是目前汉宪宗最忌惮的。 不管是哪一边受到损害,都是汉宪宗喜闻乐见的成果。 “我知道的。”谢姿月叹息道。 她知道汉宪宗现在看起来也就是表面风光,实际上还要在朝堂之上被朝臣左右。 若是他能真正把控朝臣,就不会连立谁为后还要被臣子威胁。 若是帝王足够强势、掌握的权力足够,立谁为后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但是谢姿月从来不贪心,她有汉宪宗的爱,还即将迎来自己的孩子,她觉得现在自己是很满足的。 “你和皇儿一定不要出事。”德妃的事情让汉宪宗心里很不好受,但是说句冷血的话,虽然那也是自己的孩子,但是他更多感觉到的是一点失望。 毕竟他正值壮年,年富力强,以后肯定会有其他皇子。 但他最难过的还是目前自己的羽翼未丰,没有足够的底气……汉宪宗甚至还在心里庆幸出事的不是谢姿月。 他诚然以后会有其他儿女,但是最在乎的肯定还是和谢姿月的孩子。 这也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孩子。 对他的意义非凡。 所以现在汉宪宗的脆弱、难过,皆是因为他害怕谢姿月出事。 “不会的。”谢姿月用手搂住了汉宪宗:“我们不会出事的。” 皇后和太后虽然嚣张,但是此次她们也得到了教训。 何况……想到自己的计划,谢姿月眯了眯眼睛。 她也不是好惹的。 谢姿月将母亲和弟弟的事情全盘托出,汉宪宗如她料想一般,直言自己会将这些事情全部安排好,让她不用费心。 这方面的后顾之忧就算是解决了,谢姿月放心不少。 这时夜色已深,她毕竟今日动了胎气,两人便不再耽搁时间,一起休息了。 等到第二日顾萱醒过来的时候,正巧汉宪宗起身更衣。 谢姿月还在睡着,因为有身孕的原因,她睡的很沉。 汉宪宗没有吵醒她,轻手轻脚上前摸了摸顾萱。 察觉到顾萱似乎在动,他还小声说:“你别动啊,别把你母妃吵醒了。” 顾萱顿时乖乖不动了。 汉宪宗这才露出一个笑容说:“这才乖。” 快要到早朝的时间了,他不敢耽搁太久,毓秀宫距离上朝的太极殿很远,他要是再耽搁就来不及了。 于是汉宪宗不再耽搁,匆匆茫茫上朝去了。 房间里霎时间安静下来。 顾萱觉得很是无聊,谢姿月又没有醒…她便干脆跟着一起睡起了回笼觉。 这一睡就睡到了中午,而且还是被一阵不轻的嘈杂声吵醒的。 第31章 福康公主登门 因为距离很远的缘故,谢姿月听不清楚外面具体在说什么。 只是因为声音太过于嘈杂,打扰到了她休息。 加上这里不是自己的未央宫,谢姿月担心会有什么事情,于是便唤来了桃香,让她去看看外面到底怎么回事。 桃香领命出去打听,没一会儿就满脸不忿回来了。 “娘娘,是福康公主在外面呢。” 原本福康公主昨天晚上就该出宫,但是太后想着汉宪宗不允许女儿经常进宫,实在舍不得她就这样出去。 于是便做主让女儿在宫里陪自己待上几天,然后再出宫。 反正汉宪宗只说了让福康公主没事别来宫里,又没有点名说必须马上离宫。 太后也算是钻了空子,不想这么快和女儿分开。 而且太后心里想着此次汉宪宗虽然生气,但是也不是没有补救措施。 她打算让女儿在宫中待的这段时日里,抽出空来给谢姿月赔礼道歉。 届时面子上也过得去,她自己也好去向汉宪宗提条件,让汉宪宗收回之前的话。 福康公主虽然不喜欢谢姿月,但是也不想不进宫,所以还是捏着鼻子应了。 但是她这人实在是不讨喜,明明可以挑选几天后谢姿月好点再来,非要第一天就过来,还把谢姿月给吵醒了。 很难说是不是故意的。 毓秀宫还住着秀嫔,因为皇贵妃在毓秀宫的缘故,秀嫔起得很早。 她得了汉宪宗的嘱咐,总算不是陛下眼中的透明人了,所以异常激动。 而且现在谢姿月在她的毓秀宫里,一切都要盯好。 要是谢姿月在她宫里出了什么事情,恐怕她自己也难逃罪责。 所以福康公主说要来看谢姿月,她就为难说谢姿月还在休息,现在不方便见客。 福康公主何其骄傲? 连谢姿月这个皇贵妃她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一个小小的秀嫔? 这些不都是她皇兄的妾室吗? 她可是正儿八经的嫡公主,她们也敢拒绝自己? 她当即便在外面不依不饶着要见谢姿月,话里话外说的也很难听。 就差指着鼻子骂秀嫔不知好歹了。 她身边跟着的嬷嬷也不是好惹的,这可是太后专门为女儿准备的心腹兰嬷嬷,对福康公主忠心耿耿。 兰嬷嬷长着一张老皮纵生的老脸,梳着圆髻,斜着吊三角眼打量着秀嫔: “公主殿下是当今嫡公主,身份尊贵,现在要来看皇贵妃,岂是你一个小小嫔位能阻拦的?” 秀嫔面色苍白,还是坚持没有挪动位置。 原本高高扬起下巴的福康公主见此皱眉,她张口正想说些什么,就见之前出来探看一番的桃香又出来了。 桃香走到门口,朝着福康公主福了福身: “参见公主殿下,回公主殿下的话,我们娘娘说了,自己身子不适,太医说不宜见人,要多卧床休息。若是公主执意打扰娘娘休息,就只有禀报陛下了。” 她说话时目光平视前方,不卑不亢。 “你! ”福康公主气得瞪大眼睛。 但是她还没说什么话,就被兰嬷嬷扶住了手,示意她闭嘴。 “既然皇贵妃娘娘身子不适,那公主就不打扰了。”兰嬷嬷特意拔高声音,像是要把话说给谁听似的: “公主殿下今日特地来登门道歉,娘娘身子不适,那就改日再来。” 福康公主虽然跋扈,但对身边这些母后赐给自己的老嬷嬷还算顺从。 见兰嬷嬷都这么说了,她也知道自己再继续待在这里也讨不了什么好。 只得恨恨看了紧闭的主殿一眼,转身重重的踏脚离开了。 秀嫔这才大松一口气,转身温和问桃香: “多亏了娘娘,否则……”她苦笑一声,未尽之语在场的人都懂。 “还要多谢秀嫔娘娘拦住公主。”桃香觉得秀嫔这点倒还是不错,与她说了两句,才进房间复命。 谢姿月不敢起身,太医都说她最好多卧床休息。 此刻见桃香进来,她便问:“福康公主不是昨晚就该走了?怎么还在宫中?” 方才福康公主在外面闹,她忙着让桃香出去解围,还没来得及问这些。 “还是太后。”桃香撇嘴说: “太后舍不得福康公主,故意让福康公主留下来,说要多让福康公主陪一陪自己。” 谢姿月若有所思。 她心里似乎有自己的谋略,即便现在身子不便,也还是让桃香为自己找来了纸笔。 桃香劝了两句,听娘娘说确实有事,也就不再规劝了。 而是伺候着谢姿月的笔墨。 顾萱不太看得懂古代人的字,毕竟是繁体,不过她能看出母妃的字写的很好。 有些字她还是能大致看懂,比如这封信件里出现了“驸马”“表妹”“入宫”等字样。 而她母妃将这封信写完之后,将其封好口交给桃香,让桃香送出去。 看着桃香的背影消失在房间,她母妃一边摩挲着剩下的纸张,一手摸着肚子,眼神暗含狠意。 见此顾萱明白,她母妃的反击开始了。 打发走了福康公主后,这两天谢姿月在毓秀宫过了一段安静的日子,偶尔听桃香说些外面的八卦。 譬如德妃醒来之后知道孩子没了,嚎啕大哭,闹着要找出凶手,最后凶手不了了之,根本没有查出来。 她接受不了孩子没了的事实,就把这事儿全部怪到了皇后身上。 觉得是皇后修建的摘星楼质量太差,闹腾着要汉宪宗处罚皇后。 皇后当然不认,两人各持己见,在德妃的安仁宫里争的不可开交,最后以德妃激动晕倒告终。 汉宪宗被后宫的明争暗斗弄的头痛不已,接下来几天都没有来后宫,生怕被德妃缠上。 值得注意的是,与此同时,前朝左相被官员弹劾贪污受贿。 因为联合弹劾的人不少,加上罪证属实,还受了训斥,现在暂时赋闲在家。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谢姿月已经度过了最开始危险的三天,已经挪回了未央宫静养。 她丝毫没有意外,仍在一针一线绣着以后皇儿出生的衣物: “德妃家的父兄难道是吃素的?等着吧,还有后手呢。” 第32章 驸马外室 左相被弹劾这事不大不小,但是汉宪宗本来就忌惮左相的权势,现在抓住机会,就明里暗里摘了他不少实权。 皇后的自信全仰仗家里的权势,见父兄在前朝各有失利,一时间也急了。 最近几日频繁拿着补汤补药去勤政殿见汉宪宗,指望着汉宪宗能快些消气,尽快让父兄恢复上朝。 后宫里不少嫔妃都在看笑话,尤其是德妃。 她还在坐小月子,从之前指认皇后的歇斯底里后,她现在也算是冷静下来了。 但是她只是换了一种策略,决定不在明面上那么明显,她一直坚信是皇后害了自己的孩子。 左相在朝中失利也是她家里人的反击,毕竟痛失皇子,将军府的人对左相堪称恨之入骨。 搜集了不少证据,这次才一举将左相拉了下来。 但是左相现在只是暂时赋闲在家,官职还在,假以时日很有可能继续在朝中效力。 自己的孩子却没有了。 德妃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她恨的不行,私下里一直想着报复皇后的方式。 皇后一边要去汉宪宗面前刷脸讨好,一边要应付来自德妃的种种伎俩,一时间分身乏术。 太后也焦头烂额,家里的哥哥出了这样的事情,她和皇后一样烦恼。 因为这几大巨头的注意力被转移了,所以顾萱就没什么人注意了。 后宫不少其他嫔妃都盯着谢姿月的肚子,但是之前那些前车之鉴后,现在的未央宫就像一个坚固的铁桶,任何对皇贵妃和龙裔有危害的东西都进不去。 她们也不想这时候去撞在枪口上。 所以顾萱和谢姿月过了好长一段安宁的日子。 宫里一直风平浪静,直到谢姿月怀孕八个月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大事。 ——福康公主哭着进宫求汉宪宗和太后做主。 她之前因为汉宪宗的吩咐,在宫里磨磨蹭蹭待了七八天,最后还是没让汉宪宗收回成命,便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出宫了。 出宫后回到公主府,驸马对自己居然温柔体贴得很,以前讨厌的婆母也不说纳妾的事了,对自己很是积极讨好。 这让福康公主乐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她觉得一定是自己这次进宫,驸马家的人都知道自己嫡公主的身份尊贵,所以不敢造次。 福康公主就这样没心没肺过着。 直到兰嬷嬷凝重告诉她,看见驸马爷和老夫人频繁出入一别院。 那别院的位置还算清静,平日里关着门,里面的人显然避着外人。 乍一听,福康公主就觉得很不对劲,连忙让手底下的人去查。 这一查就不得了了! 原来那里面住的正是之前来投靠的表妹。 她本以为那女人走了,没想到却是已经被驸马当成外室养在别院了! 福康公主被气的鼻子都快歪了。 但是这还不算完! 兰嬷嬷接下来的话让她彻底爆发! 原来,她手底下的人向周围的人打听,人家都说驸马是那女子的夫君,夫妻俩的感情不错。 最关键的是,那个表妹居然还有了身孕! 这可戳了福康公主的肺管子。 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驸马和他表妹苟合到一起,现在两人还搞出了一个孩子! 这让她的颜面何存? 福康公主大怒,当即便亲自带人要去捉拿那个小贱人。 但是驸马像是提前收到了消息,拦在门口不让福康公主的人进去。 福康公主当街怒骂他,拿出自己公主的身份压制,说自己今天必须抓走这个贱人惩处。 看热闹的百姓围满了街道,驸马在众目睽睽下拿出了汉宪宗同意他纳妾的诏书,并当街哭诉这么多年自己未曾有子的心酸。 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什么需要有子养老送终,这些高帽子一顶一顶给福康公主戴上。 百姓们议论纷纷,福康公主在他们心里的形象彻底变为了泼妇。 恼怒的福康公主听见大家的议论更加怒不可遏,她喜欢接受众人的赞美,享受众星捧月的感觉。 最无法忍受别人的指指点点。 恼怒失去理智的情况下,她脑子里之前的关于兰嬷嬷的叮嘱什么的全部消失殆尽,她居然当街和驸马对峙起来。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闻讯赶来的府尹大人也不敢偏帮谁。 虽然驸马要听公主的,但是现在驸马爷的手上可拿着汉宪宗的亲笔诏书。 要是他去偏帮公主,岂不是对当今不敬? 府尹大人自认胆子还没有这么大。 所以他来了之后作用也不大,就在其中和稀泥。 最后公主见谁都没什么作用,一气之下进宫找太后哭诉,求太后给自己做主。 她自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去了寿康宫就将事情闹的天翻地覆,求太后给自己做主。 太后也气得很,虽然是她的女儿无法生育,但是人都是偏心的,她当然偏爱自己的孩子。 只是她比福康公主理智许多,知道这事不能意气用事。 毕竟汉宪宗也掺合了进来。 “你说,驸马说自己得了皇帝的亲笔诏书?”太后神色阴晴不定。 “是啊!”说到这里福康公主就气得不行: “母后,你可一定要为儿臣做主啊!皇兄居然在儿臣都不知道的时候就给驸马那个小人发了诏书,他居然还敢在外面私自养小贱人,儿臣的脸都要丢尽了!” “你还知道你的脸丢尽了?”太后气得胸口起伏不定: “你堂堂公主,身份何等尊贵?居然和那市井妇人一般与驸马当街对峙,让百姓看了皇家的笑话,哀家真是失望!” 作为公主,遇到这种事情越是要冷静,身份尊贵的公主却和寻常妇人一般与夫君对峙,传出去让别人怎么看皇家? 至于汉宪宗给诏书这件事,她也没明面上和汉宪宗说过。 公主五年未曾有子,实际上汉宪宗赐予诏书也是合该的。 这点没有可以诟病的地方。 反倒是福康公主让皇家颜面尽失,这事儿太后自己都觉得头痛。 “母后。”福康公主没想到就连自己的母后都在指责自己,她觉得自己受尽了委屈,顿时哭了起来: “蓉儿都这样了,你不想着帮忙,怎么还跟着一起指责?” 第33章 事情办的不错 福康公主想着驸马的所作所为,只觉得心里憋屈。 骄傲的她现在想着让别人看了这样的笑话,无比后悔当街和驸马大吵大闹。 但是后悔是一回事,现在母后帮自己讨回公道又是一回事。 要是母后能帮忙狠狠惩处驸马,到时候她再和驸马和离,百姓们也不会笑话她了。 只会觉得驸马有眼无珠,放着自己这样尊贵的正妻不要,反倒是去找那个无权无势的表妹。 福康公主都想好了怎么劝母后了,没想到临了太后却这样呵斥自己,一时接受不了这样的心理落差。 “行了。”太后见她胡搅蛮缠的模样有些头疼,抚了抚额头: “这事儿哀家知道和皇帝去说,你且安心在寿康宫待着。” 说实话,太后现在心里对汉宪宗有些不满。 她觉得事关福康公主的事情,汉宪宗不应该擅自做主,应该找自己商量一番才是。 此番如此,很难不让人怀疑是在报复之前的事。 看来,汉宪宗心里还是认定了是他们干的。 想到这里,太后心底一沉,颇觉头疼。 只是看着福康公主那副要死要活的模样,她也不可能不管。 只能让身旁侍奉的兰若姑姑为自己收拾了一番,亲自去勤政殿找汉宪宗。 说来也巧,太后到勤政殿来的时候,皇后刚出来。 皇后最近频繁出入勤政殿,汉宪宗一直都不冷不热。 她刚走出来,等在殿外的尔荣忙上前接过她手上提着的食盒。 正在这时,就听太监通报道:“太后娘娘到。” 主仆两人同时一喜,还以为太后是来帮忙的,忙转身向太后行礼。 “拜见母后。” 太后快走两步扶起皇后,“何必多礼?” “母后今日怎么过来了?”皇后笑着问。 “哀家找皇帝有些事,”说到这里,太后脸上的笑容淡了淡。 兰若姑姑是太后身边的老人了,谁都要给几分薄面。她知道太后着急,这时候便主动站出来道: “皇后娘娘,太后娘娘有事要与陛下商议,最近太后一直念叨着娘娘,晚间娘娘不如来寿康宫看看太后,也好一起乐呵乐呵。” 皇后见太后行色匆匆似乎有急事,又听了兰若的话,笑着应了。等目送着两人进入勤政殿,她才离开。 皇后直觉一定是出了事,在路上就交代尔荣出去打听。 尔荣的办事效率也很高,很快就将福康公主的事打听回来了。 “那宋柏母子俩居然如此不知好歹!”皇后惊讶瞪大了眼睛,反应过来后,气得重重的拍了下桌子。 “尔荣,你多关注着些勤政殿那边,一有什么消息,记得随时告诉本宫。”皇后吩咐道。 她心里最近很不安,德妃的事情她有苦难言,毕竟这事实际上和她毫无关系。 她当时修建摘星楼,一方面是为了讨好太后,另外一方面也是得了太后提点,打算陷害谢姿月。 谁知道弄巧成拙,两个有孕的嫔妃都在那里出了事情! 她真是有苦难言,汉宪宗现在明显是厌烦了她。 这么几天她亲自去送补汤,汉宪宗都不冷不热的。 德妃的父兄也不是吃素的。她亲娘都递信进宫两次了,话里话外都是让她给皇上吹吹枕边风,让她父兄可以快点重新上朝。 只是吹枕边风也需要机会,她天天去找汉宪宗,汉宪宗都不冷不热。 更别说和她同床共枕了。 皇后心里很是烦闷,将这一切都怪罪在了德妃身上。 她觉得肯定是德妃搞的鬼,德妃知道她最大的倚仗是太后,就将主意打到了福康公主身上。 太后最在意的肯定是亲生女儿,一旦福康公主出了事,太后的精力绝对会大部分放在那边,哪里还有精力管自己这边? 皇后恨的牙痒痒。 她能打听到的秘密,其他宫里也能打听到。 皇宫是一个没有秘密的地方,福康公主和驸马的三两事仿佛长了翅膀,短短几个时辰就飞遍了整个皇宫。 福康公主不讨喜,宫里的嫔妃基本都不喜欢她。听说了这件事后,不少嫔妃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吃着糕点嘲笑她。 谢姿月虽然没有出去同人吃喝,但是桃香听到了消息,趁着下午伺候她起身的时候,就把这事当笑话讲了出来。 谢姿月顿了顿,弯唇笑道:“我倒高估了她。” 她本以为福康公主得知这件事后会第一时间进宫告状,却没想到自己高估了福康的头脑,她居然傻到当街与驸马争执,还让百姓看了笑话。 皇家最爱颜面,此番福康公主的所作所为,无不是让皇家丑闻传播、颜面扫尽。 “娘娘,您……”桃香瞪大眼睛。 她都是刚得知这个消息,娘娘才刚午睡起来,怎么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 难道……是娘娘做的? 想到这里,桃香的眼睛都瞪大了。 顾萱却不觉得奇怪,之前她看见母妃伏案写字的时候,就猜到她是要对付福康公主。 只是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 不得不说母妃实在是聪明,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她不想在这种特殊时候再和太后等人幹旋,索性让福康公主后院失火。 加上德妃父兄的复仇,太后和皇后自然麻烦不断,焦头烂额,也就没机会再想坏事了。 “驸马自己心猿意马,索性本宫帮他一把。”谢姿月没有否认。 她摸了摸隆起的腹部:“本宫不过为他求陛下要了那一纸诏书,其他的还是驸马自己做的,不过事情倒是办的不错。” “只是太后娘娘今日似乎去了勤政殿。”桃香心里也痛快,自己娘娘之前受了多少罪,现在终于开始反击了。 “那又如何?”谢姿月轻飘飘看了桃香一眼:“陛下的旨意又不能随便收回,即便太后去了,陛下也只会采用一个对皇家名誉损害最小的方式。” 她今日穿着一身淡紫色的衣裙,未系腰带,瓷白的皮肤被紫色衬托的格外莹润。配着她此刻脸上不以为意的表情,一颦一笑都如画一般。 桃香嘿嘿一笑:“娘娘最近越来越好看了。” 看着谢姿月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无奈,桃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题跑偏了,忙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 “那娘娘,这个方式是什么啊?” “让驸马纳妾啊。”谢姿月抿了抿嘴唇,语气笃定。 顾萱若有所思。 驸马养的外室有孕,说出去实在不好听。 但这件事既然皇上下了诏书,天子一言九鼎,当然不能自己打脸,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折中处理。 将那外室迎入府中,福康公主不要过多干涉,届时再派人煽动一番,她的名声慢慢也就好了。 只是这事儿福康公主多半不会愿意。 第34章 雷雨夜 福康公主当然不会愿意。 谢姿月猜的不错,太后去找汉宪宗后,得到的解决方式正是给驸马纳妾。 太后当即一阵心梗。 从皇家层面来说,她当然知道汉宪宗的处理方式没有问题。 但是她现在是一个母亲的身份,自然不想给女儿迎进门一个眼中钉。 太后有心想要说情,提出让驸马和公主和离,汉宪宗的眉头当即就皱了起来,说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福康公主才在大街上闹出了那样的笑话,百姓正是对皇室指指点点的时候,现在马上和离,话题度会更高。 太后有心想质问汉宪宗什么时候给的诏书,但是看着汉宪宗冷淡的神色,又不敢问出来。 她最终只能不情不愿离开了勤政殿。 太后那边的事情汉宪宗并不关心,这次的诏书本来也是他给太后的警告。 他虽然现在手里的实权还不够,但也不是完全的傀儡皇帝,太后还没到那样掌控朝政的地步。 想到太后走之前吃瘪的眼神,汉宪宗心里有种难言的畅快,他看了看自己桌上堆积的奏折,基本都是批阅完成的。 既然现在没有需要批阅的奏折,汉宪宗心里又惦记谢姿月得厉害,干脆起身朝着未央宫去了。 谢姿月彼时还没休息,这个时候正是顾萱的活跃时间,她最喜欢在晚上和母妃互动。 汉宪宗来的也安静,特意让来福不要在外面通报,免得谢姿月专门出来迎接,大晚上着了风寒。 所以等谢姿月发现汉宪宗的时候,汉宪宗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 “怎么还没休息?” 汉宪宗方才进来的时候,见谢姿月靠坐在榻上,低着头眉眼柔和地抚摸着腹部,只觉自己的一颗心也跟着醉了。 “陛下怎么来了?”谢姿月有些意外的想要起身,汉宪宗连忙扶着她: “你身子都这么重了,还在意这些虚礼做什么?” 他扶着谢姿月回到榻上,仔细摸了一番皇儿的动静,突然没头没脑问: “她这么天天动,你会不会不舒服?” 谢姿月和肚子里的顾萱都愣住了。 顾萱开始仔细思考自己的动作——似乎也没有很大。 应该……不会弄痛母妃吧? 谢姿月则是快速反应过来,有些好笑。 汉宪宗虽然故作稳重,但是还是有点少年意气,说话也好笑。 “皇儿在臣妾腹中动,当然有感觉,但是不痛。” “不痛就好,朕就是看着现在都这么晚了,你居然还没有休息。”汉宪宗也忍不住乐了,“对了,今天福康进宫来说驸马的事了。” 当时太后和皇后那里讨不到任何公道后,谢姿月就与汉宪宗谋略了这个局,现在得到了很好的反馈,所以汉宪宗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谢姿月。 当然,几天没来看谢姿月和皇儿了,他心里也想的慌。 到底是第一个孩子,汉宪宗很是稀罕。 “太后说想让公主和驸马和离,朕含糊过去了,说过些时日。” 公主与驸马和离不是没有先例,只是本朝还没有。 只是和离毕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太后能主动来为女儿讨这个资格,可见的确宠到了极点。 谢姿月颔首,有那些事情吸引太后等人的注意力,她这边也能清静不少。 “陛下之前说让公主没事别进宫,这次公主恐怕进宫了。”谢姿月幽幽说: “公主进宫也是合该的,只是臣妾心中担忧,公主若还是和之前一样……” 之前福康公主一行人逼着她上摘星楼的事情还历历在目,现在她又回到了皇宫里,很难保证她会不会安分守己。 只是谢姿月深谙驭夫之道,说话以退为进,以担忧孩子的安危为理由,杜绝一切可能性。 “朕明日就让来福去传话。”汉宪宗果然想到了这里,神情不虞: “之前逼你去摘星楼这事不算,还要在第二天就到毓秀宫大吵大闹,实在是不懂礼数,这次的事情也丢尽了皇家颜面。” 汉宪宗很护短,当时和她们一唱一和的吏部尚书夫人因为掺合了这件事情,汉宪宗私底下都训斥了吏部尚书治家不严。 太后和皇后目前还动不了,但是福康公主现在既然抓到了把柄,那他自然不会心慈手软。 只是他仍然觉得亏欠谢姿月良多,此时见她姣好的面容被影影绰绰的烛光照耀,有种别样的韵味,不禁心中一动,上前将她搂入怀中。 “快些歇息吧。” 汉宪宗垂下目光,仿佛隔着肚皮和肚子里的皇儿对视了一眼:“你也快点休息。” 谢姿月“扑哧”一声笑了。 — 次日来福带着汉宪宗的口谕去了寿康宫,福康公主听了那话,如遭受了晴天霹雳。 等到来福走了之后,就缩在太后的怀里不住哭泣,哭诉皇兄太过无情。 太后心里连连冷笑,瞧见女儿这副模样也心疼的紧,宽慰她说: “昨日皇帝已经答应了你们和离,不过说过些时候,他还在生你的气,你此番出去之后别起任何冲突,切记不要再丢皇家颜面了。” 宗室里那些王爷最恨让皇室丢脸之人,此事能按照她们盼望的方式解决最好,若是不能,就算闹到宗室面前,也是福康吃亏。 福康公主自知理亏,虽然很不高兴,但也只能在宫门落钥之前出宫了。 谢姿月在她出宫不久就接到了消息,此时她手里拿着一封书信,署名正是宋柏。 “这驸马倒也是个聪明人。”桃香哼了一声。 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于是就主动找上了谢姿月,想让谢姿月给自己出谋划策。 谢姿月倒也喜欢这样听话的人,她像上次那样让桃香传递了自己的亲笔书信,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觉得汉宪宗不会来了,便洗漱更衣准备歇息了。 这天晚上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夜晚。 电闪雷鸣,瓢泼大雨。 来福进来送茶,开门的间隙让汉宪宗听见了外面的雨声,他忙问: “外面是不是下雨了?” “是。”来福有点奇怪:“还打雷了,今年的雷雨天来得倒是真晚。” 雷雨。 坏了。 汉宪宗立马起身,朝着外面走。 吓得来福连忙将手里的茶放在桌上,急匆匆拿着油纸伞出去追: “陛下,您这是要去哪里啊?当心脚下,等等奴才,别着了风寒。” 第35章 出生 汉宪宗这么着急的原因是因为谢姿月害怕雷雨天。 他方才待在勤政殿里处理政务,因为门关着又挂着帘布,没听见外面哗哗的雨声。 但是等他跨出勤政殿大门的那一刹那,听觉仿佛都被雷雨声攫取了。 瓢泼大雨加上偶尔划过的闪电,天空中时不时传来阵阵雷声。 汉宪宗脚步飞快,等不及来福,等不及叫来轿撵,急匆匆朝着未央宫走。 来福在后头小跑着追上,只给汉宪宗打伞,聪明的不再多问。 雨声瓢泼,就算他问话汉宪宗也听不见。而且一般汉宪宗如此着急,都是因为谢姿月的事情。 而且现在走的方向,也的确是去未央宫的路。 主仆两人急匆匆朝着未央宫赶,因为雨势太大,油纸伞的作用实在是很有限,没一会儿两人全身都打湿了。 而此刻的未央宫里,快要燃尽的蜡烛将将落下一滴烛泪,放下的帐缦里,谢姿月睡得格外不安稳。 她白皙饱满的额头上出现点点汗意,似乎做了什么噩梦。锦被之下圆润饱满的腹部也并不安静。 顾萱原本跟着母妃一起进入了梦乡,只是睡得正香的时候,突然被一阵收缩的力度弄醒。 包裹了她八个多月、柔软的宫腔在此刻仿佛开始排斥起了她,时而规律的收缩,让她很不舒服。 她不安地动了动,这阵收缩力度并不强,她没太在意。但是还没等她睡着,很快又再次出现了这种不适的感觉。 收缩和挤压感,这是顾萱目前所能体会到的。 难道是自己要出生了? 意识到这点,顾萱自己也方了,立刻减轻了在母妃肚子里的动作。 她心里想着现在谢姿月还没醒,自己安分一点,让谢姿月可以多休息休息。 但是天公不作美,她刚想到这里,就见天空中一阵白光闪过,霎时间亮如白昼。 “轰隆——” 下一秒,巨大的雷声响彻整方天地,声音之大,仿佛整个地面都跟着颤动起来。 如此巨大的雷声,顾萱下意识缩了缩。 “啊——”谢姿月被吓醒了。 她几乎是一瞬间就从床上撑了起来,慌张叫着:“桃香,来人,来人,桃香……” 桃香就在外屋守着,听见内殿的声音,连忙惊慌冲了进来: “娘娘,您怎么了?” 她进来就见谢姿月害怕地缩成一团,用被子将自己紧紧罩着。 桃香环视一周,看见外屋的窗户没关,不禁有些懊恼自己。 娘娘看来是被雷声吓到了,要是自己能把窗户关上,估计雷声也不会这么大声。 她连忙去将窗户关上,然后来到谢姿月的床边轻声安慰: “娘娘,没事的。奴婢已经把窗户关上了。” 没有雷声了,谢姿月害怕的情绪在慢慢平复。 当她快要冷静下来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腹中传来一阵剧痛。 以往她的肚子不是没有痛过,但是不是这种痛苦……此时她腹中发坠,时不时收缩着,难道是孩子要出来了? 想到这里,谢姿月慌乱地捂住了自己的腹部:“桃香,快去请太医,本宫的肚子好痛。” 桃香吓坏了,冲出房门打算去叫其他宫女太监宣太医。结果冲到门口,房门刚好从外面被打开,浑身湿透的汉宪宗和来福赫然站在门口。 见桃香满脸慌乱,汉宪宗甚至顾不得问些什么,就踏入了房间。 而来福却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听桃香说皇贵妃肚子痛之后,转身去请太医了。 说来也巧,今晚正好是康太医当值,听来福说皇贵妃肚子痛,康太医就猜到很有可能是皇贵妃将要临盆,当下不敢耽搁,收拾好了所需的药材,急匆匆到了未央宫。 此时的谢姿月已经腹痛难忍,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康太医诊治了一番,就让桃香去请稳婆来。 宫中若有嫔妃有孕,自会请几个经验丰富的稳婆备着。毕竟宫妃生产,太医只是在旁边看顾着,真正发挥作用的还是稳婆。 听见说爱妃要生产了,又看着她这么痛,汉宪宗心疼的不行,死活要守在谢姿月身边。 最后还是几个经验丰富的稳婆来了,三催四请,汉宪宗才不情不愿出了主殿。但是仍旧不放心,焦急地在门口踱步,时而将头贴在门口听里面的动静。 里面时不时传来的惨叫声都让他担忧无比,尤其是打开门端出来的一盆盆血水,汉宪宗脸色都白了。 而在产床上躺着的谢姿月只觉得腹中仿佛不是孩子,而是滚烫的烙铁,疼得她面色通红,只恨不得就这么死了才好。 稳婆们和桃香的鼓励在她耳朵里犹如隔世,她根本听不清楚任何人的声音,只能凭借着本能大口呼吸,扯着房梁上的缎带用力。 “皇贵妃娘娘,您用力啊——”稳婆一直探看着,眼见谢姿月就是疼,一直没什么进展,也跟着有些紧张了。 宫中都说皇贵妃是汉宪宗的心尖尖,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汉宪宗浑身湿透了还在门口守着不走,要是这两个祖宗在她们手里出了什么差错,她们哪里还有命在? 想到这里,稳婆们别提多紧张了,鼓励谢姿月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顾萱只觉得以往柔和包裹自己的地方现在迫不及待的要将自己推挤出去,她也努力朝着外挤。 毕竟她知道母妃多好,不想让母妃受罪。 但是或许是之前喝了太多保胎药的原因,谢姿月的力气很是孱弱,又一次用力之后,她颓然倒在了床榻间。 一头青丝缠绕在脖颈和枕间,她浑身都是汗,疼得嘴唇都咬破了。 康太医见情况不妙,立马让谢姿月含了一片人参,她这才算是恢复了些许气力,继续扯着缎带用力。 “皇贵妃娘娘!看见头了,用力呀!”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似乎外面的雨都停了,稳婆们终于看见了进展,只差没喜极而泣了,连忙继续催促。 桃香早就心疼的哭了起来,这时候忙伏在谢姿月耳边让她用力,皇嗣马上就出来了。 谢姿月本来疼得已经快要晕倒了,听见这话,想着自己马上就能看见皇儿了,顿觉身体里仿佛又有了无限的力气。 “啊——”焦急等在门口的汉宪宗听见了谢姿月一道极其高昂的惨叫声。 紧接着就听见稳婆们喜极而泣的声音:“生了,娘娘生了!” 第36章 如获至宝 新生的公主此刻被稳婆抱在手中,谢姿月这时候还有些意识,正满脸是汗地看着自己的孩子。 桃香已经上前去围着新生的小殿下看了一圈了,稳婆们都乐呵呵道: “恭喜娘娘,娘娘生了个小公主,小公主长得很壮实,非常健康。” 被稳婆们抱着清洗的顾萱虽然早产了快一个月,但是居然意外长得不错。 如果不是因为她体格子大,也不会让谢姿月难受这么久。 稳婆们打量了顾萱一番,发现她眼睛明亮,滴溜溜的很是可爱,心下也有些稀奇。见她也不哭,当即两巴掌拍在顾萱的屁股上。 顾萱吃痛,顿时哇哇哭了起来。 筋疲力尽的谢姿月在听见孩子的哭声后才彻底放心,昏睡了过去。 外面的汉宪宗这时候已经急得不行了,转着圈圈盯着门口。 谢姿月生产了足足一夜,他也在外面守了整整一夜,甚至为了谢姿月罢免了今天的早朝。 这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亮了,只不过还没出太阳,汉宪宗刚才听见了孩子的哭声,这会儿摩拳擦掌,又紧张又心疼又激动。 “陛下。”正在这时,皇后急匆匆带着自己的仪驾过来了。 皇后也是一大早得到的消息,一听见皇贵妃已经开始生产,她顿时坐立不安,连忙赶过来了。 刚到未央宫主殿门口,就看见汉宪宗焦急在门口踱步,浑身上下形容狼狈,瞧着一晚上都没有好好休息。 她强压下自己心中的嫉妒,调整了下自己的面部表情,一脸焦急地上前,仿佛多么关心。 “皇贵妃可是平安生产了?”她忙问。 “嗯。”汉宪宗刚得了第一个孩子,正是高兴的时候,虽然知道皇后不安好心,但是也给了她一个好脸色。 皇后面上感叹着太好了,背地里就差没有把银牙咬碎了。 谢姿月年纪也不小了,而且怀孕期间接连出事,怎么居然还能顺利生产…… “那可太好了,这可是陛下的第一个子嗣,就是不知道是公主还是皇子,不过都是好的。”皇后笑着,期盼着一定不要是皇子。 八福晋和太后的关系还算可以,她知道之前当众说谢姿月怀皇子是太后的计谋,想让那些忌惮谢姿月的嫔妃尽快下手。 实际上后来八福晋也说过,谢姿月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女儿。 但是她也害怕是八福晋误诊,胎儿的性别只有生下来抱在怀里,才能完全确定。 皇后这话一出,汉宪宗还来不及回复,一直紧闭的门被打开,抱着一个厚实襁褓的稳婆一脸喜色的出现在了门口。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贵妃娘娘给皇上生了一个可爱的公主。” 前面的话皇后一点都不在乎,她就只是捕捉到了一个关键的点——公主。 是公主就好啊!皇后在心里感慨,幸好不是皇子,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松了一口气的皇后自然也心情好起来,在汉宪宗小心接过孩子的时候,还故作慈爱跟着看了一眼。 汉宪宗与皇后的心情截然相反。 他小心从稳婆手里接过女儿的时候,心都要化了,他抱着她,就像抱着一件绝世珍宝。 虽然现在女儿才刚刚出生,浑身皱巴巴的,但是不管是可爱的脸蛋还是软软的身子,都让他爱不释手。 小小的手指上,居然还有小巧又粉嫩精致的指甲,她是那样可爱,又是那样完整。 即便现在还看不出未来长成什么模样,但是她粉嫩又可爱的唇珠位置,简直和谢姿月一模一样。 汉宪宗几乎快要压抑不住脸上的笑意,他居然梦想成真了,真的拥有了一个和心爱之人长得很像的小小月? 恰好这时太阳初升,暖暖的太阳照射到顾萱的脸上,她脸上细白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汉宪宗凝视着自己的女儿,顾萱睁开眼睛,刚好与他的眼神对上。 滴溜溜又可爱的大眼睛,明亮又清澈。 太可爱了。 汉宪宗如获至宝,喜爱的看了很久。 “爱妃如何了?”不过汉宪宗还是关心谢姿月,虽然宝贝女儿,但是仍然很关心谢姿月目前的情况。 “陛下放心,娘娘没事,就是太累了昏睡过去了。”稳婆笑意盈盈。 陛下看起来这么高兴,她们几个稳婆的赏赐还会少吗? 肯定不会! 汉宪宗这才放心,继续打量女儿,还忍不住逗弄她。 皇后见他这么喜爱皇贵妃所出的公主,几乎都压抑不住自己脸上嫉妒的表情。 好在汉宪宗目前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她的身上,没有看见。 而顾萱只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视力还很差,她只觉得自己的眼前像蒙着一层白雾,什么东西都飘渺不清。 她能看见抱着自己的人似乎穿着一身明黄色的衣袍,但是却看不清楚他的脸。 只是她知道这是父皇,所以难免亲近。 ”陛下,小公主既然已经出生了,又是陛下的长公主,不知陛下打算为长公主取什么名字?“ 皇后眼见自己站在一边尴尬,也没什么人搭理,索性自己寻找起了话题。 顾萱听得清楚话,倒是期待起来。 之前父皇就跟母妃说过,会给自己取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这个名字到底是什么? ”不急。“汉宪宗乐呵呵的:”朕的宝贝女儿,朕自然要给她取一个好听的名字。“ 之前他也想过一些,但是那会儿还没有见到女儿,汉宪宗脑海里没有什么概念。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亲眼见到了自己的女儿有多可爱,而且还是一个长得像谢姿月的小公主,他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脏都被填满了,以前的那些名字也根本配不上小公主。 还是要回去慢慢想才是。 皇后面上露出愕然。 不过是一个小公主,又不是皇子,汉宪宗居然如此宠爱。 她一时间说不清楚心里具体的感受,只是庆幸还好不是儿子。 ”陛下,小公主才刚刚出生,受不得风,不如让老奴将公主抱回房里?“ 稳婆眼见小公主也出来一会儿了,生怕小公主着凉,这时候连忙提议。 第37章 她要害自己! 汉宪宗也害怕女儿着凉,毕竟现在女儿才刚刚出生,若是着凉了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听了稳婆的话之后,依依不舍将顾萱交给了稳婆。 女儿软软的小身子没什么重量,但是在被从自己手上抱走的那一瞬间,汉宪宗觉得自己的心里空落落的。 “好好照顾着小公主与爱妃,千万不可受凉了。”他甚至还专门叮嘱了一句。 稳婆连声应了,喜滋滋将顾萱抱进了房间中。 谢姿月之前早就给女儿看好了奶娘,稳婆将顾萱抱进去之后,桃香就带着奶娘进来了。 奶娘进门的时候汉宪宗还没走,专门叮嘱了奶娘一定要好好看顾公主,奶娘自然连声应下。 “陛下,现在公主既然已经出生了,您一晚上都没有休息,不如移步去景和宫好好休息?”皇后见缝插针,邀请汉宪宗去自己的宫里。 经她这么一说,汉宪宗才觉察出自己很是疲惫,毕竟一晚上都在外面焦急等待着,而且他急匆匆过来的时候,身上的衣袍还打湿了,穿着湿衣一晚上,他现在头晕脑胀。 “不用了。”汉宪宗婉拒了皇后的请求,转头对来福说:“你先回去给朕拿衣物,朕就在未央宫找间偏房歇息吧。” 来福连忙领命回去,未央宫外面守着的其他宫女太监也连忙去张罗。 经过昨天晚上的事情,未央宫上下的奴才们更加知道了自己主子在汉宪宗心里的份量。 就因为放心不下,足足在外面穿着湿衣服等了一夜,而且还对娘娘生的公主那么喜爱。 就连现在皇后主动开口让他跟着一起去景和宫,他都不愿意。虽然陛下没有明说,但是奴才们也不是傻子,都知道他是想等皇贵妃娘娘醒过来后见娘娘。 喜滋滋的奴才们连忙去收拾房间了。 皇后暗地里咬碎了一口银牙,面上还要装出一派祥和安宁,温柔识大体道: “那陛下好好歇息,未央宫若是有什么吃穿用度上的东西,万万都不可亏待了去。前些日子臣妾的父亲送了一支百年人参来,臣妾也用不上。昨日皇贵妃生产亏了身子,尔荣,你等会儿就把人参送来。” 这话倒是让汉宪宗满意了不少,点头道:“皇后有心了。” 因为是汉宪宗身体不适,宫里的奴才也不敢怠慢了去,很快就将偏殿收拾了出来。 汉宪宗要去休息,皇后也不好继续待在未央宫了。她又装模作样叮嘱了两句,才转身回了景和宫。 人来人往的未央宫霎时间清净不少。 主殿里,顾萱被包裹严实躺在小床上,因为视线模糊,她什么都看不清楚。 她一个人躺在这里实在是无聊,但是现在又没有人管她,婴儿的身体实在是太柔软了,她又无法转动脖颈,只能百无聊赖地躺在那里。 就在顾萱觉得困意来袭,忍不住打着哈欠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面前站定了一个人。 她看不清楚这人具体的长相,只能感觉到对方站在自己的面前,好像在凝视着自己,因为她没有任何动作。 是桃香吗? 顾萱动了动手脚,她知道自己母妃的贴身宫女叫桃香,以前在谢姿月的肚子里没少看过对方。 但是自己出生之后,桃香没少抱过自己,而且十分话痨,对自己也很喜爱,没道理现在站在自己面前一言不发啊? 直觉告诉顾萱这不是桃香。 那是谁啊? 顾萱下意识哼哼唧唧两声,她躺在这里实在是太无聊了,要是来的人可以抱抱自己就好了。 随着她的哼唧,她听见了衣服面料摩擦的声音——那个原先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现在似乎弯下了腰。 她是要抱起自己吗? 顾萱正想着,突然觉得自己的脸上被放上了一层薄薄的纱帕。 对方刻意将手帕调整了一下位置,能将她的脸全部笼罩。 顾萱以前看过不少宫斗剧,知道要是将手帕这样放在婴幼儿的脸上,会导致婴儿窒息。 面前这个人绝对是故意的!她要害自己! 意识到这点的顾萱吓坏了,原本还哼哼唧唧的她顿时哭了起来。 那个将手帕放在她脸上的人也被她的哭声吓了一跳,马上将她抱了起来。接着一只宽厚的手掌霎时间捂住了她的口鼻,像是不想让她发出任何声音。 只是婴儿的哭声极具穿透力,即便她紧紧捂住,还是有声音传出来。这人像是害怕其他人被引过来,捂着顾萱的手更加用力。 顾萱几乎快要呼吸不过来了,一张脸憋得通红,竭尽全力哭着。 可惜的是这间屋子里现在谁都没有,只有一个还在昏迷的谢姿月。 顾萱拼命哭着,想要吸引人来救自己。 似乎是母女连心,因为生产劳累昏睡没多久的谢姿月居然隐隐约约睁开了眼睛。 “孩子……”谢姿月疲惫极了,但是一直睡得不太安稳,在梦中都挂念着没看过的女儿。 这时候又隐约听见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母爱的力量让她一瞬间冲破了昏迷的桎梏,居然醒了过来。 她生产了一夜,实在是太累了,即便现在刚恢复意识,也不太看得清楚。 只能隐约看见自己的孩子被一个女人抱在怀里,看不清楚具体的动作,只能听见孩子的哭声。 孩子的哭声听得她心疼,于是朝着女人的方向伸了伸手:“怎么一直在哭?” 她的声音很轻,不过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也足够了。 顾萱本来都开始缺氧了,突然听见了自己母妃的声音,差点喜极而泣! 虽然她现在也在哭…… 而在她母妃的声音响起的那一瞬间,原本捂住她嘴的那只手顿时一松,接着对方慌乱的声音响了起来: “皇贵妃娘娘,您醒了?” “把皇儿抱过来。”谢姿月说。 抱着顾萱的女人穿着一身朴素的衣物,心跳如鼓。她仔细打量了一番谢姿月,见谢姿月不像是看见了的模样,心下稍微一松。 想来也是,谢姿月生产疲惫,才昏睡了多久就醒了过来?肯定头晕眼花看不清楚,没看见也是正常的。 第38章 不如就在偏殿喂吧 谢姿月的确没看清楚方才女人的动作,她只是听见了女儿的哭声,心里很是心疼。 挺过了刚醒那时候的难受劲儿,现在谢姿月已经觉得好多了。 她的目光此刻紧紧盯着那个小襁褓,襁褓的布料还是她之前精心为女儿挑选的云锦。 长相老实憨厚的女人上前,将手里的顾萱放到了谢姿月的身边。 婴儿的哭声仿佛不受自己控制,因为之前剧烈的哭声,现在顾萱还有些收不住,小声哼唧着,脸憋得通红。 谢姿月一看见女儿这副模样就心疼住了,但她身体还残留着疼痛,也无法起身将女儿抱起来,只能疼惜地拍哄着。 “别哭别哭,母妃在这里。”顾萱只感觉耳边传来了一阵格外轻柔的呼唤,自己的身体也被温柔的环抱住了,鼻尖似乎闻到了一缕淡淡的清香。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那一道声音,无比的轻柔好听,和她在腹中听见的声音一模一样——是自己的母妃。 母妃果然香香的! 而且母妃居然在这么关键的时候醒了过来,要不是母妃醒来的及时,自己指不定小命都没了! “娘娘。”正在这时,寝殿的门被打开,桃香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 “娘娘您怎么醒了?”桃香快步走上前,盯着站在床边一脸本分的女人皱眉:“林乳母,你怎么进来了?” 被皇贵妃圈着的顾萱之前还哼哼唧唧地撒娇,但是在听见这句话之后,顿时怔住了。 她之前就想过想害自己这人的身份,猜到了她或许是奴才,想着或许是别宫派来的奴婢。 但是刚刚桃香说她是什么! 居然是乳母!是自己的乳母! 顾萱顿时觉得自己的小命岌岌可危,这个林乳母在自己母妃的主殿里都敢对自己痛下杀手,古代不少皇子公主都是要被抱给下人过夜,那自己岂不是随时都有可能夭折? 不要啊! “奴婢刚才听见小公主在哭。”面对桃香的提问,林乳母老老实实回答,显得很是憨厚: “于是忍不住进来看了看,结果小公主还是一直都哄不好,最后还是到了娘娘身边才好了!” 胡说八道。 明明自己在小床上待得好好的,不哭不闹,只是有点无聊! 要不是林乳母想捂死自己,她也不会大哭! 所以即便小婴儿的肢体柔软,顾萱为了表明自己的不喜欢,还是故意动弹,哼唧哼唧哭两声,表明自己不喜欢林乳母。 但是桃香看不懂,见小公主粉粉嫩嫩,小小一团待在娘娘身边,而且还时不时动弹两下,心里喜爱极了: “小公主真是可爱,而且喜欢娘娘,手脚也有活力。”她上前伏在床前看着打量着小小的婴儿: “奴婢都听稳婆说了,刚生下来的孩子皮肤越红,说明以后越白,咱们小公主生下来红彤彤的,以后一定是个皮肤白皙的姑娘!” 反正在桃香眼里,自家小公主就是哪哪都好,哪哪都招人稀罕。 “是啊。”谢姿月盯着女儿看了看,她当然觉得自己的女儿是世上最可爱的小姑娘。不过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突然问:“陛下有没有给皇儿取名字?” 说到这里,桃香面色骄傲道:“没有,陛下说了,要好好想公主的名字。” “娘娘,您都不知道,陛下有多喜欢公主!他抱着小公主站在门口,眼珠子都舍不得眨,要不是稳婆说公主刚出生容易受寒,陛下都舍不得将公主还给稳婆呢。” 顾萱听了这话心里高兴,父皇还夸了她好几句呢。 “那陛下呢?”谢姿月连忙问。 她依稀记得当时自己肚子痛得不行时,陛下被请出了产房。后来她痛得神志不清,也没办法关心别人了。 但是今天早上自己才生产,汉宪宗难道一直在外面等着? “陛下在休息呢。”桃香感叹说: “娘娘生产的时候,陛下一直在外面守着,今日的早朝都没去。后来听说娘娘和小公主都平安,才算彻底放心,皇后娘娘让陛下跟着去景和宫休息,陛下都不愿意,在未央宫的偏殿歇下了。” 谢姿月闻言,心里说不动容是假的。不过她也嘱咐了桃香先不要告诉陛下自己醒了,免得汉宪宗还没休息好就过来。 交代好后,看见自己怀里的女儿还在哼唧,谢姿月也忍不住笑了: “你怎么一直在哼唧啊?” 因为我不想被乳母抱走啊母妃! 给顾萱急得,简直想开口说话了……可惜她现在还没有点亮这个技能。 “许是小公主饿了。”在旁边站着充当背景、一直没怎么说过话的林乳母这时候开口了: “小公主从生下来到现在还没有吃过奶呢。” 刚出生的婴儿吃奶的间隔时间很短,需要大人费心去照料。顾萱虽然不喜欢林乳母,但是被她这么一说,也确实感觉自己的肚子很饿。 “那便把小公主抱下去喂奶吧。”谢姿月有些不舍地看着女儿,她怀了八个月才生下来的宝贝,现在就是女儿稍微离开她的视线,她的心里也很不舍。 但是总不可能让孩子饿着。 林乳母仿佛就等着谢姿月这话,闻言连忙应下,就要上前抱走顾萱。 啊? 顾萱人麻了。 谢姿月的话听在她的耳朵里无异于晴天霹雳,还是火花加闪电的那种。 小婴儿瞬间慌乱起来,嘴巴一张开始大哭,甚至努力伸出自己没什么力气的小手,试图去抓谢姿月的手。 但是她根本看不清楚谢姿月,抓向她的手就像是胡乱舞动,任谁也不会觉得是在故意抓东西。 而这个时候,林乳母已经将她抱了起来。 顾萱就像是已经看见了死神的镰刀朝着自己挥来,再也无法淡定,张大嘴巴哇哇大哭起来。 母妃救我啊! 她的哭声巨大,吵嚷的人头痛。 当然,谢姿月和桃香可不会觉得小公主烦人,只是听见小公主撕心裂肺的哭声和已经哑了不少的嗓门,满是心疼。 “公主的声音都哭哑了。”桃香心疼道:“看来是饿坏了。乳母不如就在偏殿喂吧,免得让公主等久了。” 第39章 取自“天子宣室” 顾萱:“……。” 我不是饿的受不了了!我是不敢和这个乳母单独相处啊! 待在自己母妃的主殿里都敢对自己痛下杀手,这要是让自己和她单独待在一个空间里……顾萱不敢继续联想了。 她只得愈发凄惨的哭着,期盼着母妃会舍不得自己。 毕竟是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女儿,谢姿月果然心疼了,瞧着女儿哭的声音都嘶哑了,皱眉道:“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公主一直在哭?是否是哪里不舒服?放下来本宫看看。” “娘娘,就是小公主饿了。”乳母赔笑着重新把顾萱重新放在谢姿月身边: “刚出生的孩子都是这样,饿了就会一直哭闹,吃饱了就好了。” “公主饿了就抱去喂奶吧。”谢姿月抬起手摸了摸女儿的脸颊。 感受到母妃的手摸到自己的脸上,顾萱瞬间找到了机会,紧紧抓住了母妃的手指。 之前看不清楚,她没办法准确抓住母妃。现在可算让她抓住机会了。 谢姿月没想到女儿会抓着自己,虽然力气不大,但是她却心软的一塌糊涂。 桃香这时候俯身要来抱公主,谢姿月狠了狠心,准备将自己的手指抽出来。 但是她刚用力将手指抽离,就见女儿又开始哭了,而且哭的很大声,上气不接下气。 谢姿月试探着将手放回去,接着小公主就不哭了。 “原来公主是不愿意离开娘娘。”桃香惊奇。 她惊奇的同时,不禁在心里感叹小公主的聪明。才这么大点就知道认亲娘了。 公主如此亲近娘娘,自然也是好事。 谢姿月看着这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小家伙,明明那么小,居然还有自己的思想,这么小就有脾气了,只要自己将手稍微抽离,她就哼哼唧唧的。 一时间也不太舍得和女儿分开。 再抬眼一看,老实本分的乳母立在一边,似乎随时等着将女儿抱走。而女儿小小的身体贴在自己身旁,她想了想,叹口气道: “你下去吧。”这话谢姿月是对林乳母说的。 乳母没想到皇贵妃娘娘会让自己下去,一时间愕然:“娘娘,公主……” “本宫自己喂吧。”谢姿月怜爱的用手指碰了碰女儿娇嫩的脸颊:“你没事就下去吧。” 此话一出! 别说乳母和桃香了,就连襁褓中的顾萱都震惊了。 古代稍微有点脸面的人家,夫人生了孩子都要配备乳母,既可以照料孩子,又可以喂养孩子。 这样的话,生了孩子的妇人可以有更多时间恢复身体,也不会适应不了带孩子的疲惫。 她从来没想过让母妃亲喂,只是林乳母差点没把自己弄死,她不想把自己的小命交代在她手上,才一直哼哼唧唧想粘着谢姿月。 毕竟只有谢姿月能带给她安全感。 却没想到谢姿月居然愿意亲喂。 “娘娘,您才生产,身子…”桃香也欲言又止,想要劝告。 “本宫没事。”谢姿月挥手让林乳母下去,“皇儿许是才生下来不愿意离开本宫。” 说罢小心起身将孩子揽着,神色间充满了怜爱: “你出去待着吧。” 桃香听谢姿月这么说,便知道即便自己规劝也没用,娘娘心意已决。 她只能看了看娘娘怀里的小公主,一遍在心里感慨娘娘对小公主的在乎,一边退出了房间,顺便将门带上。 “小可怜。”谢姿月解开衣服喂女儿,见她哭得眼睛都肿了,心疼地摸了摸:“怎么如此爱哭?” “咿咿——”顾萱快活的挥了挥手,埋进了母妃的怀里。 母妃身上果然香香的,而且对她温柔极了,显然十分爱护。 她专心喝奶,谢姿月则是一直在打量着女儿,母女之间的温情浓浓。 直到顾萱喝饱,谢姿月才拢好衣服让桃香进来伺候。 刚出生的婴儿都是吃饱了睡,顾萱此时已经困的连连打哈欠。她担心自己睡着的时候被抱给之前那个乳母照顾,所以一直用肉肉的小手捏着谢姿月的衣角。 谢姿月怕拉走衣服会将女儿吵醒,见她睡得那么香,就让桃香在外面守着,自己带着孩子休息。 谢姿月到底才生产不久,身子还没恢复,躺下没多久就和女儿一样进入了梦乡。 桃香也按照她的吩咐在门口守着。 汉宪宗是在正午醒过来的,他洗漱后神清气爽来到偏殿想要看看女儿,却被告知小公主在主殿内。 一般嫔妃的孩子都会养在偏殿,他刚升为父皇,着实对那个小家伙很是新鲜。 听乳母说孩子由谢姿月照料,汉宪宗还愣了愣。 月儿才刚刚生产,怎么能立马照顾孩子? 他当即匆匆来到主殿,桃香正在门口守着,见他来了准备行礼,被他挥手制止: “爱妃和公主可是歇息了?”说到新得的女儿,汉宪宗满脸笑意,是个人都能看出他很是喜爱小公主。 “是。”桃香也压低声音,怕吵醒里面的两个人: “公主殿下哭闹不休,但是很粘着娘娘,在娘娘身边就安静乖巧,所以娘娘和公主一起歇息了。” 汉宪宗听着桃香描述的一切,心里痒痒的。 要不是理智告诉他要让里面两个人休息,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进去看看。 不过以后看的机会还多得很,汉宪宗现在最着急的就是赶快给女儿拟定一个好听的名字和封号,让阖宫上下都知道自己对小公主的宠爱。 在走出未央宫前,他又耳提面命了一番宫里的奴才,这才急匆匆回了勤政殿,召集了不少学士进宫。 协办大学士见今日不上朝,又突然得了汉宪宗的召见,还以为是出了什么急事,接到旨意后就着急忙慌朝着宫里赶。 结果到了之后,就见汉宪宗正拿着不少竹简翻来覆去的看,桌面上摆了许多宣纸,地下还捏成团丢了不少。 御书房里丢了一地的纸,如果不是确认自己没有走错,协办大学士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老臣拜见陛下。” 短暂的惊愕之后,协办大学士行礼。 “爱卿何必多礼?”听见协办大学士的声音,汉宪宗猛的抬起眼来,眼神一下就亮了: “你来的正好,快来帮朕想一想长公主的名字。” “长公主?”协办大学士并不知道今早上皇贵妃诞育了一位公主的消息,闻言还有些懵逼,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皇贵妃今早上为朕诞下了一位小公主。”说到这里,汉宪宗唇角染上一抹宠溺,明显很宠爱那位刚出生的长公主: “很是漂亮可爱,朕想了半天,都觉得没有合适的封号,名字倒是想好了。爱卿素来学问好,不若帮朕一起想想?” 协办大学士:“……。”敢情把他叫宫里来就为了这件事? 他不是没有见过宠爱子女的父亲,但是没想到陛下居然也会有这样慈父的一面。 协办大学士见汉宪宗双眼发亮,想着小公主都忍不住笑,一时间也乐了。 君臣俩商议了许久,一直在御书房里讨论,花费了许久的时间。 而未央宫里,谢姿月带着女儿一起睡到了天快黑的时候。 汉宪宗轻轻走上前的时候,就见一大一小两张面容挨在一起。 大的那人天姿国色,即便才生产不久也难掩姿容。 小的目前看不出任何与大的相似的地方,但是两人的唇珠如出一辙。 对比着这两张相似的面容,汉宪宗的心都软了。 他上前摸了摸女儿的脸,不小心碰到了谢姿月的手。 谢姿月睡眼惺忪,看着面前站着汉宪宗,有些惊讶: “陛下怎么来了?” “朕想你们,就来看看。”汉宪宗盯着熟睡的小公主,柔声说: “小公主长得很像你,辛苦了。” 生产的疼痛会摧毁一个人的意志,昨晚被无边产痛攫住的时候,有好几个时候谢姿月都想一头撞死算了。 但是想着孩子,她还是忍住了。 一直以来都坚强的她,在听见汉宪宗这句“辛苦了”的时候,没忍住红了眼睛。 “我不辛苦。”她笑看着汉宪宗:“给你诞育子嗣,是我心甘情愿的。” 汉宪宗听了这话,只觉心下动容非常。 他抓着谢姿月的手,用两只手包住。接下来两人谁都没有说话,静静的享受着这温情的时刻。 就在谢姿月以为汉宪宗不会说话的时候,他突然说: “朕已经想好了给小公主取什么名字了,还有封号。” 他一边说一边看谢姿月,似乎有些邀功。 “是什么?”毕竟是女儿的名字和封号,谢姿月很关心。 之前汉宪宗就不止一次说过,要是生下来的是个小公主,一定要给女儿取个最好听的名字。 “萱草的萱,”汉宪宗没有卖关子,眨了眨眼睛: “取自’天子宣室‘之意,只是因为是个小公主,所以用了萱草的萱。” 汉宪宗是真的想过,要是个小皇子,将来就尽心尽力培养他。 即便现在生下来一个公主,他也要将原先对女儿的一腔期待,表现在她的名字上。 第40章 襄嘉长公主 说来也巧,顾萱本来没醒,但是隐约听见了父皇和母妃的声音,刚好在这时候恢复了意识。 然后又刚好听见父皇说了给自己的名字。 自己前世就叫顾萱,她还以为这一世会有一个不一样的名字。没想到这一世的名字还是没有变化。 但是她知道了父皇给自己取这个名字的寓意,原来是天子宣室…… 这样好的寓意只能在私底下和她们母女俩说一说,要是传出去了,还不知道要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呢。 同样的,谢姿月也瞪大眼睛,没想到汉宪宗居然会如此看重女儿。 但是毕竟是自己所出,汉宪宗看重女儿她也高兴,见此笑着低头看女儿道: “阿萱,阿萱,好听的名字。”谢姿月低下头看的时候,刚好和顾萱清澈见底的眼神对视,不由得用手指轻轻刮了刮她的脸颊: “是不是也知道这是在说你呀?居然醒了。” 汉宪宗也稀罕无比,一边把弄着顾萱的小手,一边道:“我还给阿萱想了一个封号,叫做襄嘉。” 襄嘉长公主,誉为美好和才貌双全。 汉宪宗同协办大学士在御书房商量许久,否定了好几个封号,最终才想出来这么一个封号。 “陛下取得都很好听。”谢姿月自然满意极了。 顾萱也满意,在襁褓之中动手动脚,咿咿呀呀的模样格外可爱。 早上的时候汉宪宗压根没抱够,现在见女儿如此可心,便将女儿小心抱起来,仔细打量着: “我们阿萱以后一定和你长得像。”越看他就越满意。 他就盼望着女儿长得像谢姿月。 “我倒是希望她长得像你。”谢姿月弯唇:“最好像你我,这样一走出去,人家都知道是咱们的皇儿。” 汉宪宗心间暖洋洋的,他看着怀里的幼女,一脸柔情的谢姿月,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被填满了。 他曾经幻想过这样的场景,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而他现在的心情也和他之前幻想之中的一样,一样的幸福。 顾萱的心情同样很激动。 生来就被无比珍视,甚至在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已经被谢姿月好好疼爱着了。 现在才将将出生,父皇就对自己这么珍视,虽然有些歹人要陷害自己……但是问题不大。 因为母妃格外珍惜她,只要她表现出不想和母妃分开,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总的来说,现在这个身份顾萱简直不能更满意了。 她看着眼前模模糊糊的一切,心里却异常满足高兴,没有一点不安。 “阿萱怎么没有戴上你做的那顶帽子?”在这么其乐融融的环境下,汉宪宗看着小婴儿头上的帽子,突然开口。 之前谢姿月在身子爽利的时候,没少给肚子里的孩子绣东西,其中就包括了几个虎头帽。 当时汉宪宗还打趣过。现在见女儿头上戴着的帽子不是那个款式,还有点想看。 谢姿月一眼就看出了汉宪宗的意图,不由得嗔怪说: “阿萱才刚刚出生,自然是稳婆准备的这些,那些帽子还没有洗过,怎么可能让阿萱戴上?” 第42章 关于满月宴 顾萱的笑声带着婴儿特有的清脆,让人听了心生愉悦。 谢姿月更是一颗心软成一团,问话的语气也是无奈又宠溺的。 她之前一直卧床休息,因为快出月子了,躺了这么久也躺不住。所以现在靠在床上,视线也能看得更远一些。 所以看着桃香抱着乐呵呵的女儿进来的时候,目光第一时间锁定在了她们身上。 “娘娘。”桃香抱着顾萱来到床边。 顾萱看见母妃之后立马伸手,等谢姿月将她抱进怀里之后,立马发出亲昵的哼唧声。 “公主实在是太聪明了,奴婢抱着公主出去,不少人都在说过几天满月宴的事情,公主就像是知道在说她似的,一直笑呢。” 因为谢姿月坐月子的关系,未央宫这段时间十分清净。 想着马上皇贵妃就要出月子了,公主作为宫中第一个孩子,多半要操办满月宴,大家上上下下都稀罕顾萱,所以都在议论。 桃香抱着顾萱出去的时候恰好碰上了,顾萱也确实在宫里待得太闷了,想到自己满月之后母妃就能带着自己到处溜达,她实在是开心,忍不住乐呵。 谢姿月闻言,目光之中露出深思。 她一直在专心养身体,没注意这些琐事。现在想想,自己居然差点连皇儿的满月宴都忘记了。 女儿是她最珍视的宝贝,什么东西她都想给她最好的一切。这次的满月宴她也要探探汉宪宗的口风,最好能给女儿大肆操办。 顾萱不知道母妃心里在想什么,她喜欢母妃的很,一直在怀里动弹,母妃对她温柔极了,一直在轻轻拍抚她。 她被桃香抱出去这么久,现在趴在母妃怀里,突然觉得有点饿了。于是嘴里哼哼唧唧的,小手也去扯谢姿月的衣服。 好歹亲力亲为带了这么久,谢姿月见她这样就知道她饿了,便挥挥手让桃香下去。 桃香了然,刚转身却又被谢姿月叫住:“等等。” “明天你去下朝那里等等,要是看见陛下了,请他来未央宫,本宫有事要同陛下商议。” 桃香点点头,转身出门后顺便又将门带上。 等着门关上了,谢姿月低头看着在自己怀里动手动脚十分不安分的女儿,有些好笑地点了点她的额头: “宝贝,你就这么心急呀!一点都等不了?” 回答她的是女儿更着急的哼唧声。 谢姿月无奈,只得喂她。等怀里的女儿吃饱后又带着她睡了一会儿午觉。 下午汉宪宗来的时候,顾萱还在睡觉,谢姿月倒是醒了,正在床边整理之前怀孕的时候绣的小衣服。 汉宪宗有正事处理,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后宫。但是因为喜爱公主,经常来未央宫转悠。 他进来的时候看见谢姿月在整理东西,女儿睡在床上跟头小猪似的,也压低了声音: “爱妃在收拾什么?” 谢姿月被吓了一跳,回过神看见是汉宪宗,不由得嗔怪道: “陛下,你怎么走路都没有声音的?” 她本就生的冰姿玉貌,有孕之后脸部线条柔和了不少,就更好看了。 现在即便已经生产,但是因为要亲喂女儿的关系,并没有节食,所以脸上仍旧维持着孕中特有的丰腴。 她今日穿着轻便的粉衫,更衬托的她面若桃花。这么一眼看过来,汉宪宗只觉得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他缓步上前看了看,恰好看见谢姿月将虎头帽翻出来,顿感新鲜: “这段时日政务繁忙,朕居然忘了还有虎头帽没给皇儿戴上!” 他一边说一边稀罕地将虎头帽拿起来,摆弄着看了一番,接着跃跃欲试想给熟睡的女儿戴上。 “陛下。”谢姿月有心想要阻止:“皇儿还没醒呢。” “朕轻一点,朕轻点!”汉宪宗叠声应道,顺便将虎头帽撑开,比着大小去套。 顾萱的脑袋上本来就戴着一顶帽子,他将她原本脑袋上的帽子扯下来,没几根头发的脑袋就露了出来。 汉宪宗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嘲笑了女儿一番:“朕看阿萱的头发这么少,实在有些担心她日后的头发。” “小孩都是这样的。”谢姿月皱眉催促:“现在可不暖和,你快点给她把帽子戴上,等会儿着凉了。” 顾萱原本在做梦,她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猫咪,正在偷吃御膳房做的白斩鸡。 正津津有味地吃着,突然感觉头顶一凉。 凉飕飕的空气让她很不安,下意识环视了一圈,接着抬头一看。 梦中她的上方是一扇窗户,在抬头的那一瞬间,她看见那扇窗户上站着一只凶神恶煞的恶犬。 顾萱吓坏了,一瞬间被从梦中吓醒,哼哼着睁开眼睛,就看见有一道人影笼罩在自己上方,似乎准备对自己做什么。 “哇哇哇——” 一时间,顾萱被吓得不轻,还以为是坏人,瞬间号啕大哭。 汉·坏人·宪宗没料到自己会把女儿吓哭,短暂的错愕后就小心将她抱了起来,一边给她套帽子,一边拍哄: “不哭不哭,父皇吓到你了,哦~朕的小公主别哭了。” 小婴儿的身体不太受控制,顾萱刚开始被吓得不轻,哭得极为用力。 因为哭得太惨,还呛了一个鼻涕泡出来。 看得谢姿月是由心疼又好笑,瞪着汉宪宗道:“陛下,都说了皇儿还没醒。” “朕错了,朕错了。”汉宪宗利索认错,又是抱着孩子好一番走动,才总算将顾萱哄好了。 只是怀里的小女娃仍旧抽抽嗒嗒的,一张白嫩的小脸蛋上只有两只眼睛和鼻头红红的,看起来别提多可爱了。 “眼看着阿萱马上就要满月了,朕准备好好给阿萱办一场满月宴,庆祝朕得了一个玲珑可爱的长公主!” 看着可怜兮兮的女儿,汉宪宗突然说起了满月宴的事情。 马上女儿就要满月了,汉宪宗心里一直惦记着。 谢姿月本来还想着提呢,没想到她还没说什么,汉宪宗就主动说了。 “那陛下打算怎么办?”谢姿月立马问。 “当然不能太简单。”汉宪宗稀罕地看着自己的宝贝公主:“朕要宴请各大臣,皇亲国戚来办满月宴,这是朕的第一个孩子,合该隆重一些。” 第43章 朕的心都化了 对于女儿的满月宴,汉宪宗表现的极为重视,他甚至特意将这件事交给了皇后。 他知道皇后现在正是想特意讨好自己的时候,这种情况下一般不会忤逆他。即便心中不愿,也必须捏着鼻子把事情办好。 谢姿月还在月子里,这么伤心费神的事情不适合交给她来办。 “行吧。”汉宪宗的提议正合谢姿月的心意 ,她可以不争不抢,但是自己女儿的一切一定要是最好的: “陛下真是宠爱阿萱。” “那当然了。”汉宪宗看了眼顾萱头上戴着的针线一般的虎头帽,配着她现在一脸委屈的表情,觉得可心极了:“朕一定要让阿萱做天底下最无忧无虑的公主。” “啊啊啊——” 顾萱原本还生气父皇刚才吓到自己了,但是听见他这么说,对他的爱又回来了。 父皇你对我真好。 她一边呀呀着一边朝着汉宪宗怀里拱,只露出白白的、肉肉的后脑勺,圆圆的脑袋格外可爱,看的汉宪宗和谢姿月心下怜爱更甚。 毕竟是第一次做父亲,还是心爱之人给自己诞育的子嗣,看着女儿如此可爱,汉宪宗满足的叹道:“朕的心都化了。” 他这副模样惹得谢姿月看了他好几眼,有些忍不住想笑:“就这样,陛下的心就化了?” “那当然。”汉宪宗小心拢住女儿的后背,说起了把满月宴交给皇后办的事情。 谢姿月虽然不放心皇后,但是料想皇后也不敢在这件事上做文章,所以也没说什么,只道: “一切但凭陛下做主。” 事实证明汉宪宗的想法果然没错,皇后即便不喜欢皇贵妃所出的公主,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也必须将满月宴做的全须全尾,竭尽心力。 宫中又开始忙碌起来,大家都为了汉宪宗的第一个子嗣忙碌着。 顾萱从生下来到现在都没有被抱出过未央宫,不少宫中的嫔妃也仅仅是打听到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公主。 借着这次满月宴,她们也能看看这个让陛下格外喜爱的小公主长什么模样。 反正不是皇子,嫔妃们心中的危机感并不强烈。 而话题中心顾萱毕竟只是一个小婴儿,即便外面都因为她的事情议论纷纷,对她本人的影响也不大。 依旧是该吃吃该睡睡,空闲了就被桃香抱着在宫里溜达。 小婴儿的时间极好混,在这样悠闲的日子中,很快就到了她真正满月的那一天。 一大早,顾萱还在睡觉,谢姿月就小心的给她穿好了用金线绣了吉祥图案的大红衣服,脖颈戴上了崭新的纯银璎珞项圈,还挂了纯金的长命锁。 将这些东西戴好之后,因为怕女儿着凉,谢姿月还给她套上了同样的大红色金线绣的襁褓,只是出于爱女儿的私心,她当真将自己绣的最好的一顶虎头帽给女儿戴上了。 她毕竟不是专业的绣娘,虎头帽走线并不精巧,但是胜在有巧思。加上是自己亲自绣的,谢姿月越看越觉得好看,反正襁褓裹上,也看不见虎头帽的全貌。 顾萱本就皮肤白嫩,这么一打扮,愈发显得她白嫩可爱,浑身上下都洋溢着贵气。 谢姿月忍不住亲了女儿白白嫩嫩的脸蛋一口,桃香也围着转了好几圈,连声道: “公主真是越看越可爱,和娘娘长得像,怪不得陛下宠爱公主呢,奴婢看了公主也觉得心中喜爱。” 顾萱在母妃亲自己的时候就醒了,听见桃香这话也只是懒洋洋打了一个哈欠。 对于桃香和谢姿月的吹捧,作为小婴儿的顾萱早就习惯了。 反正自己做什么在她们眼里都是最好的,就连笑一笑,也会被拿出来反复地夸,她母妃也会觉得她可爱极了。 “皇儿今日真乖。”见女儿醒了不哭不闹,就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自己,谢姿月又亲香了两口。 “咿呀——”顾萱挥了挥手,摸了摸谢姿月的脸。 谢姿月捉着女儿肉肉的小手亲了两口,突然想着到会儿就要抱女儿去参加宴会了,还是要先喂她。 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觉得还来得及,于是看了桃香一眼。 桃香会意,忙退下,并且带上了门。 顾萱喝奶的时候,谢姿月一脸柔和的低下头看着女儿,细白的脖颈如天鹅般纤细优雅,浑身上下洋溢着母性的光辉。 等到顾萱喝完,她才唤桃香进来给自己更衣。 这是皇贵妃自产下公主后第一次露面,还是在规模庞大的满月宴上,算是女儿头一个大日子。 是以谢姿月打扮的极为隆重。 她穿上了许久没穿的皇贵妃服制,这身宫裙绣工极好,上面的图案全是由金丝绣成,裙摆处还有同色系的珠玉点缀辉映,随着走动发出丁零当啷清脆的响声。 脖颈间戴着之前汉宪宗特意赏赐的翡翠项链,加之夺目的美貌,高贵美丽不可方物。 桃香围着谢姿月团团转,见小公主可爱,自家娘娘美丽,直接化身成了马屁精,对着母女二人好一顿彩虹屁输出。 顾萱嘴角的笑容十分得意,她母妃这么好看,见过自己的人都说自己长得像母妃,看来自己以后的颜值也稳了。 “行了,就知道说好听话。”谢姿月含着笑意斜睨了桃香一眼:“快些抱好公主,咱们快些过去了。” 宫妃诞下皇嗣,一般会在女儿的身边配备几个贴心的宫女伺候。 谢姿月之前也给女儿物色了不少可靠的宫女,但是顾萱因为最开始林乳母的原因,对身边这些人一点都不信任 于是只要离开谢姿月她就大哭大闹,整得谢姿月只能亲力亲为。还好女儿除了不能离开自己其他都好带,不然谢姿月非得累到。 正因如此,即便现在顾萱都满月了,也没有专门固定照顾她的宫女。 一直都由谢姿月带着,要么就是桃香抱着。 今日谢姿月打扮隆重,加上去的是正席,不方便抱着女儿,于是就由桃香抱着小公主。 浩浩荡荡的皇贵妃仪仗到时,举办满月宴的保和殿已经宾客满座。 皇后太后和汉宪宗端坐在最显眼的位置,见谢姿月带着顾萱来了,汉宪宗顿时露出愉悦的表情。 第44章 当众发难 “皇贵妃娘娘驾到!”候在入口处的太监高声唱喏。 入座的臣子家眷、低阶嫔妃纷纷起身行礼。 谢姿月缓步走至前方行礼:“臣妾拜见陛下、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皇贵妃才刚刚出了月子,何必多礼?快快请起,免得伤了身子。” 不论太后心里对谢姿月的感观如何,至少明面上她的态度好极了,亲热又慈祥,让人挑不出差错来。 谢姿月颔首站起身,对着其他朝自己行礼的人颔首,示意他们坐下,不用客气。 皇后这时候才跟着调笑两句:“生了长公主后,皇贵妃也丰腴了不少,瞧着愈发光彩照人了。” 谢姿月的脸上比怀孕前多了一些肉,显得线条柔和了许多。但是却更好看了,这让皇后心下嫉妒。 她本身容貌只能算上等,若不是显赫的家世,也不会坐上皇后的位置。 而谢姿月容貌倾城,即便刚生育完也令人惊艳。今日稍微这么一打扮,满殿之上属她最耀眼,没见自从她出来之后,汉宪宗的眼神就全部放在她身上了嘛? 皇后心里郁郁,面上倒是没任何异常,一片笑意。 谢姿月自然谢过她的夸赞。 桃香站在谢姿月后方,太后的视线早就注意到了桃香怀里的襁褓。 眼见此刻气氛祥和,也到了合适的时候,便笑道: “哀家还没见过长公主,来,抱过来给哀家看看。” 她是太后,这又是皇上的第一个子嗣,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然要彰显自己对长公主的宠爱。 桃香下意识看了谢姿月一眼。 大庭广众之下,太后不可能做任何不利于公主的事情,所以谢姿月点了点头,示意桃香将顾萱抱过去。 于是桃香小心抱着公主到了太后面前,小心蹲下身子,将顾萱的襁褓凑到了太后面前。 福康公主一大早就进宫了,因为现在府邸里多了一个小贱人,她眼不见心不烦,加上要强调自己的嫡公主身份,有事没事就喜欢往宫中来。 因为驸马纳妾的事情,汉宪宗现在也不制止她进宫了。 今日这样给公主举办满月宴的大日子她当然不可能错过,也是一大早就进来了。 此刻见桃香抱着皇贵妃所出的公主,她也凑上来看。 襁褓之中的婴儿皮肤白皙,被红色衬托得如一团璞玉,大而黑亮的眼睛水灵灵的,看着机灵得很,嫣红的小嘴同皇贵妃如出一辙。 而且一直咿咿呀呀的,就算向来不喜欢谢姿月的福康公主,都没办法昧着良心说这孩子长得不乖。 但是想着这是谢姿月的女儿,她又实在生不起丝毫的喜欢来,见底下的人都看着这边,于是装模作样的用手去摸顾萱的脸蛋: “公主殿下真是长得可爱,本宫看了心里也喜欢。” 她的手上戴着精致纤长的护甲,在她翘着手指去摸顾萱的时候,顾萱瑟缩了一下小小的身子。 桃香亦是满面为难,谢姿月更是瞪大眼睛,呼吸都急促了一瞬。 那样长而薄的指甲,万一戳到了女儿的脸怎么办? 自家女儿的皮肤娇嫩,平常不小心碰到一下都要红的。 看着福康公主的手距离女儿越来越近,谢姿月不受控制地上前一步,恨不得马上将女儿抢过来抱在怀里。 “等等。”就在谢姿月焦灼无比的时候,汉宪宗开口了:“福康,你手上戴着那么长的指甲,就别去碰阿萱的脸了,等会儿戳到她。” “咿呀咿——”听见父皇的声音,顾萱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还好父皇叫住了福康公主,不然她还真的很是害怕呢。 同样松了口气的人还有谢姿月。 要不是汉宪宗开口早,恐怕刚才出声的人就是自己了。 “皇兄。”福康公主闻言不高兴地撅起嘴巴:“蓉儿是那么马虎的人吗?” 她虽然很不痛快,但是也不敢不听汉宪宗的话,十分不高兴的将自己的手放了下去。 太后轻轻冷哼了一声,以表明对这件事的不满。但是她的声音很小,只有隔得近的顾萱听见了。 “陛下,”眼见福康公主和太后那边尴尬了,皇后连忙出来打圆场: “说起来,长公主都出生这么久了,臣妾还没看过长公主长什么模样,不如将长公主抱过来,让臣妾也看看。” 汉宪宗看着桃香怀里的襁褓,本来就有些心痒痒,皇后的话正中他下怀,于是他笑着道: “快些把皇儿抱过来。” 对比于将公主殿下抱向太后的不情不愿,抱给汉宪宗的时候,桃香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她很快便将顾萱抱到了汉宪宗面前,顾萱喜欢父皇得很,刚才那件事多亏了有父皇了。 她高兴的咿咿呀呀,汉宪宗听见女儿娇嫩的嗓门就受不了了,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宠爱,居然一把将顾萱从桃香的手中接了过来。 而且他抱着女儿的姿势十分熟稔,一看平日里就没少抱。 见此,嫔妃们和臣子们都惊讶得很。 女儿到了汉宪宗怀里,谢姿月心下放心了不少,也不再站着了,而是走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下。 “陛下抱公主的姿势如此熟练,想必也经常抱公主吧?” 德妃看着台上皇后的脸色微妙,仿佛是为了故意气皇后,这时候笑着问。 “哈哈。”汉宪宗爽朗笑了几声,搂着女儿说:“阿萱可是朕的宝贝女儿,朕看了她就欢喜的不行,自然时常抱她。” 臣子们将对这位公主的看重又往上提了提,都在底下恭喜陛下喜得公主。 只有三王爷摇头晃脑,似有若无的朝着八福晋的方向看了一眼: “之前八福晋给皇贵妃娘娘把脉,说皇贵妃娘娘肚子里怀着皇子,没想到娘娘生了一个公主,看来八福晋的医术并不准嘛。” 他语气悠悠地喝了一口酒,故意发出不小的声音。 原本还气氛祥和热闹的宴会霎时间一片安静。 这种情况下,八福晋只能脸色惭愧地出席行礼: “妾身学艺不精,之前为皇贵妃娘娘诊断出错,还请陛下勿要怪罪。” 第45章 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八福晋态度恭谦,八王爷也出言为福晋撑腰,意味不明道: “三哥,人都有失误的时候,何必那么较真呢?” “八弟,这你就不懂了吧,”三王爷丝毫没有因为八王爷的出言收敛,将手里的酒杯放在面前的矮桌上,意味不明道: “失误是一回事,这可是八福晋在皇上面前说的,欺骗本王和大家是小事,欺瞒皇上,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说罢他好整以暇看向了脸色难看的八王爷,似乎在等着看笑话。 若说八福晋之前脸上的慌乱有装模作样的嫌疑,那么在三王爷这番话出了后,便真真切切了。 底下的臣子及家眷们也没料到三王爷三言两语就将宴会的气氛弄得如此剑拔弩张,偏偏这是两个王爷打机锋,他们也不好掺和进去,便只能眼观鼻鼻观心。 这种时候装聋作哑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行了。”汉宪宗何尝看不出三王爷故意挑起事端?他不愿意女儿的满月宴被整的乌烟瘴气,便皱眉道: “今日是朕的长公主的满月宴,如此大好日子,说这些做什么?阿萱如此可爱,深得朕心,其他事就不必拿出来说教了。” 说罢见八福晋还福身站在中央,汉宪宗缓声道:“八福晋不必请罪,失误也是难免的事,回席坐着吧。” 话虽如此,帝王多疑,八福晋以前给妇人把脉从不会出错,为何轮到谢姿月就出了纰漏? 而且谢姿月后面还被人推倒……甚至女儿的早产也与那件事有关。 皇子的确比公主让人着急多了。 汉宪宗心里想的只会比谢姿月考虑的更多,短短时间里脑海里想了许多事,对八福晋说话的口吻也淡淡的。 不知道八福晋有没有听出来,但是明面上还是谢过汉宪宗,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坐下了。 三王爷斜睨了八王爷夫妇俩的位置一眼,重重冷哼了一声,似乎极为不屑。 太后适时出面调笑:“说来哀家这皇孙女出生这么久了,皇帝有没有想好封号?” 公主不一定都有封号,没有封号的公主便以名讳称呼。 有封号的公主要么得皇帝宠爱,要么生母显赫。 顾萱生母乃是当今皇贵妃,而且汉宪宗对她宠爱有加,两样都占全了,自然不可能少了封号。 满月宴既是要昭示对女儿的重视和宠爱,汉宪宗自然早早就准备了圣旨。 太后这话刚好给他递了台阶,汉宪宗哈哈笑道:“自然。” 说罢抬眼望向候在一边的来福。 来福会意,从他身后走到台前,拿起自己手里的圣旨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朕得悦爱女,喜不自胜,请祖宗家法,女扶可爱,使人心喜。” “身自有太多朕所爱,启疆析木,叶咏秾华。用封皇贵妃之女为襄嘉长公主,赐之金册,谦以持盈,永垂宜室之声,尚缓厚禄,钦此。” 来福大声宣读,他的声音传遍了安静的保和殿内,宣读的圣旨内容也敲进了每个人的心中。 这封圣旨汉宪宗极尽赞美之词,无不言尽对皇贵妃之女的疼爱。 随着来福的声音落下,众人纷纷起身恭贺: “恭喜陛下,恭喜皇贵妃娘娘喜得襄嘉长公主。” 汉宪宗朗声笑着,一手抱着女儿,一手示意大家坐下。 圣旨宣读完之后,舞姬缓缓上场,一时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顾萱原先在父皇怀里还待得好好的,但是奈何婴儿也有三急。 这种场合要是拉在父皇身上……那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所以顾萱皱着脸开始哼哼唧唧,转动着圆圆的脑袋看向自己母妃的位置。 谢姿月就坐在汉宪宗右方,她的注意力一直在女儿身上。她亲力亲为带了女儿一个月,自然对女儿的一些小动作十分熟悉。 此刻见她哼哼唧唧四处转动,就知道她要么是饿了,要么是想如厕。 于是她便朝着汉宪宗伸手道:“陛下,皇儿瞧着像是饿了,不如把她抱给臣妾吧。” 这里人多,谢姿月就找了个好听的借口。 汉宪宗听了这话低头一看,果然看见女儿不安分扭动着。 于是他小心翼翼把女儿递给了谢姿月,神情颇为不舍。 谢姿月看得好笑,不由得瞥了汉宪宗一眼。将女儿接过后,她抱着顾萱离席。 公主的满月宴一般婴儿就是露面一下,毕竟婴儿不耐嘈杂,所以底下的人见怪不怪,并没有因为母女俩的离场打断宴会。 未央宫离这里路程很远,谢姿月害怕女儿等不及,就带着顾萱去了保和殿的偏殿。 等收拾好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了。 桃香手里抱着公主,见此问道:“娘娘,咱们还回不回去啊?” “太闷了,先在澄心湖四处走走吧。”谢姿月没明说回不回去,这边上就有个不小的湖,她准备绕着湖边转转。 本来谢姿月只是觉得被闷到了,打算在这四周转一转,听着保和殿内丝竹管弦声不绝于耳,料想宴会还很热闹,湖边应该没什么闲杂人等。 谁知道在澄心湖边上,居然遇到了一个熟人。 ——八福晋。 八福晋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来透气的,只带着贴身伺候的侍女,注意到谢姿月这边的动静,她的目光也看了过来。 谢姿月身旁跟着抱着顾萱的桃香,身后还有好几个太监宫女,浩浩荡荡一大波人,让人难以忽视。 八福晋从亭子里站起来行礼:“妾身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呀呀——” 桃香站着的位置旁边恰好有一树柳枝垂下,顾萱抬起一截白嫩的手臂去抓,嘴里发出婴儿特有的咿呀声音。 她短短胖胖的手臂格外可爱,被站在亭子里的八福晋看在眼里,眼里霎时间闪过一过复杂。 桃香这时连忙朝着边上跨了一步,免得顾萱去扒拉树枝。 谢姿月不咸不淡看了八福晋一眼,神情冰冷,听见女儿的声音,她朝着女儿的方向看了一眼。 八福晋看懂了谢姿月的言下之意,继续福身:“给襄嘉长公主请安。” 按身份,她只是王爷福晋。 面前这两人一个是皇贵妃,一个是长公主,她都该行礼才是。 第46章 妹妹好白啊 她方才想着公主还小,便没有行礼。 一般如果嫔妃和善,这种礼数肯定就免了。但是谢姿月明显对她不喜,是故意要让她行礼的。 谢姿月没有忙着让她起来,而是不慌不忙带着一波人走到亭子里坐下,才道: “起来吧。” “本宫许久没来这边坐坐了,八福晋不介意本宫进来吧?” “能和娘娘与公主一起,是妾身的荣幸。” 八福晋当然不敢说介意,转过身坐在了谢姿月对面。 凉亭之中的石桌上还放着一壶茶,八福晋抬手准备为谢姿月倒茶,被她抬手阻止了: “不用。” “本宫今日来这里,想必八福晋也明白本宫的意思,八福晋是个聪明人。” 闻言,八福晋拿着茶壶的手微微一抖,脸上露出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 “娘娘有话不妨直说,妾身自当洗耳恭听。” “当日八福晋的诊断还是第一次出错呢。”谢姿月唇角带着冷意: “只是怕是诊断给旁人看的吧?” 说到第二句话时,谢姿月直视八福晋,仿佛要将八福晋所有的表现都看在眼里。 在她的审视下,八福晋面色不变,放置在桌下的手却紧紧绞着手帕,明显这话对她并不是毫无影响。 顾萱之前还不知道自己母妃和八福晋坐在一起是为了什么,但是听了这句话之后,也猜出了母妃的意图。 她母妃知道八福晋是故意那么说的,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今日遇见了,她这么一说,既是警告,又是打探。 八福晋的家世似乎并不行,不然也不会被三王爷当场挤兑。 谢姿月身份尊贵,她自然不敢当面与之作对。 “娘娘。”八福晋显然在心里权衡了一番:“您误会了,纯粹是妾身诊断出错罢了。” 很显然,她并不愿意说实话。 谢姿月颇觉无趣,盯着她打量一番,想着反正也问不出什么,索性起身准备离开。 但是就在她带着一群人即将走出亭子时,八福晋突然说: “妾身那日听说娘娘被蛇咬了,不知娘娘是否知道蛇的习性?” 好端端的提蛇的习性做什么? 谢姿月转过身看着她。 八福晋端坐在桌旁,神情温和:“三角梅长势旺盛,蛇喜欢在那里掩藏,如若这时有血腥之物将它引出,再以引蛇粉辅之,蛇就会追着上前咬,不咬不罢休。” 刚开始听的时候,桃香的神情就有点不对劲了。待听完这句话,她顿时脸色大变,神情惊慌地看着谢姿月。 八福晋说的都和那天对上了。 摘星楼那处有三角梅,当日皇后差康德禄送去了牛心等血腥之物……至于引蛇粉,当日谢姿月换下来的衣物中的确有类似泥土的东西。 怪不得当时她明明极力挡住娘娘,蛇还是要在娘娘腿上咬一口才离开。 不过当日她们还以为是在地上沾染的尘土,并没有想到是引蛇粉。 “宫中没有引蛇粉。”谢姿月眯着眼睛。 “有人想有,自然就有。”八福晋说完又喝了一口茶,仿佛并不在意谢姿月信不信。 谢姿月眯着眼睛看了她片刻,见她已经开始自顾自品茶,才转身出去。 走出去凉亭许久,桃香望了望后面,确认没有其他人后,压低声音问: “娘娘,八福晋既然知道的那么清楚,那她肯定也脱不了干系,她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 桃香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八福晋当着谢姿月的面捅破这些想从中得到什么。 这和明摆着说是她干的有什么两样? “她是想本宫去注意真正主使的人。”谢姿月看得很透彻。 八福晋见谢姿月对自己有敌意,最急切的想法肯定是要转移谢姿月的注意力。 反正谢姿月都知道了她故意说错胎儿性别的事情,那么她就顺水推舟,将其他的事情全部说出,谢姿月肯定会最恨发挥巨大作用的人。 她将事情坦白,加上做的不多,反倒是不一定被谢姿月报复。 不得不说,八福晋也是在赌一种可能,足够聪明,足够有胆量。 她能从一个普通的医女变成正福晋,绝不是巧合。 桃香似懂非懂,还想问些什么,但是这会儿他们已经走到了保和殿,只得闭嘴。 谢姿月入席后坐下,从桃香怀里接过女儿抱着,顾萱乖乖待在娘的怀里,又不哭又不闹,只睁着两只大眼睛东看看西看看,看的人心都软了。 汉宪宗这个角度也能看见女儿的动作,时不时他也跟着逗弄一番,一家三口的气氛很浓厚。 坐在他左边的皇后见了,险些将手心攥出血迹。 顾萱毕竟是婴儿,很嗜睡。待在母妃的怀抱里,很快便昏昏欲睡。 就在她闭上眼睛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人摸了摸自己的小脸。 她下意识睁开眼睛。 只见身旁站着一个穿着黑色锦袍的小公子,看起来也就五六岁的模样,长得胖墩墩的,莫名有些熟悉。 他有些稀罕地站在谢姿月座位边上,也不知道是怎么溜达过来的,此刻正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 顾萱盯着这个小公子看了好几眼,尤其是盯着他脸颊上两坨圆圆的腮帮子,总算想起他是谁了。 这不是当时那个没有跑进凉亭,被自己母妃赏了一个玉镯子的小公子吗? “燕世子?”谢姿月这时候也发现了凑到自己身边来的小胖墩燕酌,有些惊讶地道:“你怎么过来啦?” 她说着四处看了看,没看见镇北侯家的奴仆。可以肯定这小子是偷偷溜过来的。 他毕竟还小,长得不高,居然还真的没被人发现,偷摸溜过来了。 看着他盯着女儿直勾勾的视线,谢姿月莫名有些想笑。 “我来看看妹妹。”燕酌看着谢姿月,似乎有些别扭。但是他还是没舍得挪开半步,凑在她身边盯着顾萱猛看,眼神中满满都是震惊: “妹妹好白啊。” 按照他的身份,本来也该称呼顾萱为长公主的。但是镇北侯在朝中地位非同凡响,一直都是汉宪宗想极力拉拢的朝臣。 他们家一直都极力保持中立状态,不站队。要说唯一的缺陷,大概就是家里子嗣不丰,几乎都是独苗苗。 所以谢姿月对待燕酌倒是十分宽容,闻言看了看怀里可人的女儿,笑道: “还真的让燕世子说对了,果真是个小公主呢。” 第47章 生的妹妹肯定很好看 燕酌似乎极为喜爱顾萱,在谢姿月说话的时候也一直盯着顾萱瞧,甚至小心翼翼伸出了手来。 “娘娘。”他的声音有点不确定,不过当时他确实听见自己的乳母是这么叫谢姿月的: “我可以摸一摸小妹妹吗?” 他的手短短的肉肉的,因为太调皮捣蛋了,脏兮兮的并不干净。 看着白嫩可爱的顾萱,谢姿月当然不可能让他这么去摸女儿。她想了想,从自己怀里抽出一张手帕给燕酌擦手: “擦擦手再摸阿萱吧,阿萱爱干净。” 燕酌于是就乖乖站在原地让谢姿月擦手。 也就是镇北侯府的下人不在这里,要是他们在这里看见了准要吃惊。 毕竟燕酌在家里就是妥妥的混世大魔王,三天一顿打的那种,没想到居然有如此听话的时候。 “这不是燕峙家的小子吗?”汉宪宗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饶有兴趣问。 说来也是巧了,汉宪宗话音刚落,燕北候夫人就急急忙忙从宴会边上寻了过来。 她见自家儿子凑在皇贵妃娘娘旁边摸小公主的脸,一时间瞳孔微缩,上前行礼道: “给陛下和皇贵妃娘娘请安。燕酌年纪小不懂事,还望皇贵妃娘娘恕罪。” 镇北侯夫人未出阁前也是京中有名的美女,当年许配给镇北侯燕峙,大家都称赞她们郎才女貌。 即便现在儿子都这么大了也仍然光彩照人,让人看了赏心悦目。 当然,宴会上最赏心悦目的还要属谢姿月,毕竟她的美貌有目共睹。 “无事,”谢姿月笑着说:“之前本宫还未生产的时候曾遇见过燕世子,当时世子便说是个小公主,本宫还未谢过小世子呢。” 这有什么好谢的?镇北侯夫人浅笑,心知这些不过是谢姿月刻意套近乎的说辞罢了。 不过谢姿月对她儿子的确不错,之前还赏赐了东西,她正愁没机会谢恩呢。 于是镇北侯夫人感激道:“娘娘仁厚,之前这小子冲撞了娘娘,娘娘还赏赐了玉镯,妾身代燕酌谢过娘娘赏赐。” “无妨。”见怀里的顾萱盯着燕酌咿咿呀呀,谢姿月浅笑不止:“燕世子年幼,率真可爱,阿萱也很是喜爱世子。至于之前的镯子喜欢就好。” “哦?”汉宪宗听了一嘴,这时候挑眉问:“爱妃之前什么时候遇见了燕酌的?朕怎么没听爱妃提起过?” 谢姿月就把那天在亭子里的事情说了,末了补充一句: “现在看来燕世子惦记着阿萱,今日还专门跑来看阿萱呢。” 镇北侯夫人福身苦笑:“这小子,怪不得回去之后就一直念叨着妹妹。” “哈哈哈。”汉宪宗朗声笑道:“难怪都说孩童的眼睛很灵,说得果然很准!” 在汉宪宗说话的时候,镇北侯夫人朝着谢姿月怀里的襁褓看了一眼,见那白嫩嫩的小婴儿咿咿呀呀的笑着,眉眼处同谢姿月七分相似,心里也生出几分喜欢来。 等和谢姿月行礼告辞后,她牵着自家儿子回去,路上还若有所思。 贴身侍女见她心事重重,还以为是她担忧同皇贵妃走的太近一事,还出言安慰道: “夫人可是在担忧与皇贵妃娘娘走的太近一事?夫人不必担忧,皇贵妃虽然身份尊贵,但是母家并不繁盛,侯爷不会说什么的。” “不是。”镇北侯夫人摇摇头,脑海里又浮现出了那个可人的小丫头来: “我只是在想,女儿确实比儿子可爱一些。” 贴身侍女一愣,随即捂住嘴偷笑起来。 原来是夫人想要个女儿了,只是……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贴身侍女的表情淡了淡。之前夫人生育世子的时候伤了身子,恐怕不容易怀孕了。 “宫里的妹妹最可爱了。”一直被自己娘牵着的燕酌煞有其事开口。 “那是公主殿下,长公主殿下,你以后可不能乱叫。”镇北侯夫人皱眉教育他。 燕酌不以为意地眨了眨眼睛,没有反驳。只是他记着妹妹叫阿萱。 阿萱,阿萱。念着这个名字,想着脑海里那个可爱的小奶娃,燕酌觉得心里一种当哥哥的责任感油然而生。 当时他远远看着谢姿月肚子恢复平坦了,手里还抱着一个红彤彤的襁褓,就猜到了什么,所以才偷摸溜过去的。 就是想看看。 那会儿他第一次看见谢姿月,就觉得她比自己娘还要好看,生的妹妹肯定也很好看,今日一见果然特别可爱。 以后进宫也一定要去看阿萱。 燕酌默默的想。 而这边,一直被燕酌念叨的顾萱在汉宪宗的怀抱里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小小的身子都因为喷嚏震颤不停。 她似乎都被自己打这么多喷嚏给打懵了,这时候皱着眉用小手摸着鼻子,像个小老头似的,脸上的表情很嫌弃。 汉宪宗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一边笑一边去亲顾萱的小脸蛋:“父皇的阿萱真是可爱,就连打喷嚏都惹人欣喜。” 也就是此时在未央宫中,没有外人。要是在外面,这幅场景被下人们看见了,还不知道如何惊诧呢。 知道汉宪宗宠爱襄嘉长公主是一回事,亲眼看见他这么无底线宠爱又是一回事。 现在汉宪宗这种宠溺程度,就连寻常官员都无法达到,何况是当今九五至尊? 谢姿月正好在一边看官员们今日送的礼物单子,闻言好笑得很。 转过头见汉宪宗正挠顾萱的痒痒,小的被她父皇整的哈哈大笑,父女两人其乐融融,不禁无奈: “她在你眼里别说打喷嚏了,就算做什么你都觉得好。” “那当然了。”汉宪宗理直气壮:“我们阿萱眉眼可爱,叫人看了心里就喜欢,难道有哪里不好吗?” “行了行了,”谢姿月不想和新晋女儿奴争辩,催促说:“你快给她穿厚点,等会儿受凉了。” 谢姿月本意是提醒汉宪宗,免得真让女儿受寒了,谁知道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巧合。 不过是随口的一句话,居然一语成谶。 第49章 怎的发热更严重了? 小婴儿的肠胃脆弱,寻常喝奶稍微多点都要吐,何况是苦苦的中药? 谢姿月想到自己喂药的时候女儿乖乖喝了,结果片刻后就满脸通红地吐出来,心里就疼得很。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受得了药的苦味? 但是她现在热的就像一个小火球,身上还一直在出汗,谢姿月已经给她换了好几身衣服了。 只是她是母亲,孩子生病了她虽然忧虑,却还要强撑着照顾女儿。 现在看见汉宪宗来了,才算找到了靠山,心疼的眼泪直掉。 汉宪宗小心翼翼接过孩子,刚入手就被浑身烫呼呼的女儿惊了一下:“怎的感觉阿萱发热更严重了?” 他走之前好像温度还没这么高啊。 汉宪宗心里也没底,看着顾萱满脸通红,也担心要是继续耽搁下去孩子出事,又将康太医宣了来。 康太医也没辙,他的医术纵使高明,也要公主将药给喝下去啊!公主殿下现在药都喝不下去,他也没办法。 要说强行灌进去?那不实际,婴儿的肠胃太弱了,何况现在陛下和皇贵妃都在,两人都对公主宠爱有加。 他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给公主灌药啊…… “总要想出个办法来。”看着女儿难受的小脸通红,汉宪宗大感心疼: “你们太医院的御医是干什么吃的?朕的公主这么难受,连个其他的法子都想不出来,要是就让她这么烧着,出事了怎么办?” 康太医心里暗暗叫苦,太医就是这样一个高危的职业,上面的主子动不动就呵斥,动不动就让他们陪葬什么的。 不过他心里虽然这么想,明面上却怎样都不敢把这话说出来,除非是活腻歪了。 所以康太医便只能劝解说:“不如让公主的乳母喝下药汁,过上一段时间再喂公主喝奶,届时也有药性,再多拿些巾帕沾热水给公主沾洗,热度就能慢慢下去了。” 这是最温和的法子,也不容易出错。 谢姿月一听就让桃香去熬药烧水,桃香也因为小公主生病忧心得很,听了娘娘的话,立马去忙活了。 汉宪宗就和谢姿月一起轮流抱着女儿,等桃香将热水打来,就一人抱着,一人给女儿擦身子。 顾萱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冒火,以前不是没发过烧,但是这次尤其难受,可能是因为小婴儿身体的缘故,感觉浑身上下的难受仿佛放大了许多倍。 她的感官仿佛都模糊了,不知道是谁在抱着自己,不知道身边的人在说什么话,就觉得自己很难受,一直哼唧着想让人注意到自己,然后让自己不再难受。 烧了一个上午的她,原本红嫩嫩的嘴唇都干燥起皮了,谢姿月用手指蘸水给她敷了敷嘴唇,只恨不得以身代之。 病在儿身,痛在母心,谢姿月看着小小的女儿这样不适,心都揪起来了。 好在她喝下药汁给女儿喂奶之后,顾萱下午似乎身子舒服了一些,睡着了。 皇贵妃和汉宪宗两人才得以稍微放松。 甚至汉宪宗身上的朝服都没有换下来,来福早就带了常服过来,这会儿才伺候着给他换上。 “今日是十五,陛下。”来福在给汉宪宗换衣服的时候小心翼翼提了一句。 初一十五,当今陛下要去皇后的宫中,这是历来的传统。 除非帝后二人发生了龃龉,一般这个规矩都不会在两人关系正常的时候打破。 只是今日情况特殊,汉宪宗一听来福这么说便皱起眉道:“多嘴。” 来福讪笑了两声:“陛下这是不打算过去了?” 虽然陛下疼爱公主,但是也未免太疼爱了一些。 皇后娘娘和陛下之间又没有发生矛盾,这种时候不过去歇在未央宫,似乎也说不过去。 “陛下去景和宫吧。”谢姿月守在女儿床边,这时候闷闷说。 她明显有些不乐意,虽然知道汉宪宗初一十五要去皇后宫中,但是现在女儿生病,在谢姿月心里女儿比什么都重要。 一想到在这种时候汉宪宗还要去景和宫,她无法说服自己不介意。 汉宪宗未尝不明白谢姿月在别扭什么,只是他今天一天情绪也不好,要是谢姿月想要他留下来,直说就行了。 现在这样拐弯抹角的说,他也觉得不乐意。 索性赌气起身说:“朕明日再来看阿萱。” 说罢便甩手离开了未央宫,来福怔忡一瞬,也连忙跟着追了出去。 谢姿月愣了一会儿,接着恼怒道:“桃香,给本宫把门关上,明日谁来了都不开!” 桃香见娘娘发火,也不敢忤逆,迅速将门关上。 谁知道为什么短短两句话这两人就吵架了。 不过她也知道娘娘是赌气,等明日陛下真的来,难不成还真的不给开门不成? 谢姿月守在女儿身边,看着她白嫩嫩的小脸,一时间心里又是心疼女儿,又是气汉宪宗,一颗心端是五味杂陈。 这边汉宪宗也不高兴,未央宫距离景和宫不近,但是这一路他甚至都没坐御辇,大步流星走在前面,健步如飞,一群奴才在后面跟着追。 此时接近夜里,他走了一路过来,浑身裹挟着浓浓的冷色,衣袍上都沾染了浓重的湿气。 景和宫中灯火通明,皇后显然早就接到了他要过来的消息,带着一群宫女太监在门口迎接。 眼见汉宪宗从宫门进来了,为首的皇后面露喜色,在他踏进宫门的那一刻请安道: “臣妾拜见皇上。” 她显然为了汉宪宗过来刻意打扮过,脸上的妆容精致,身上的衣服显然也精心搭配过,颜色娇艳,将她美丽的容貌衬托的更加娇艳。 “皇后不必多礼。”汉宪宗的目光在皇后的衣服上顿了顿,片刻后示意皇后起身后,径直走进了内殿。 皇后由尔荣搀扶着跟在后面,笑着道: “这一路上更深露重,陛下刚从皇贵妃宫里出来,又听闻襄嘉病了,想必陛下也忧心得很,臣妾特意给陛下准备了滋补身子的汤药,陛下好歹喝一些。” 说着她便从桌上拿出一只碗,准备给汉宪宗盛汤。 第50章 还想不想要你的脑袋了 “不必了。”就在此时,汉宪宗突然伸手制止了她。 皇后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这么说。 “你知道阿萱生病的事?”汉宪宗问。 原来是问这个。 皇后不着痕迹松了口气,笑着解释: “臣妾今日听说未央宫请了康太医,为臣妾诊平安脉的林太医恰好和康太医是同门师兄,于是臣妾顺便问了一下,才知道是襄嘉病了。”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汉宪宗语气喜怒难辨。 皇后就算再不会察言观色,这时候也看出汉宪宗的心情不好了。 再联想到他一向疼爱皇贵妃之女,皇后自认自己猜到了原因——恐怕是因为心疼公主,所以现在情绪不高。 皇后很懂得如何拿捏旁人的心思,此刻便叹气道: “陛下,小公主是有大福气的,不过是一些小病,很快就好了。臣妾今日听闻小公主生病也心里不高兴,但是陛下您是天下之主,您可千万要保重好身体啊!” 她自以为自己说的还很不错,甚至神情都染上了几分哀愁。 “你说你不高兴,怎的还穿如此艳丽的颜色?”汉宪宗可丝毫都不买她的账,目光放在了她艳丽的衣服上。 后宫之中,只有皇后才配穿正红。 今日的皇后显然刻意打扮过,身上穿的正是正红色,漂亮是漂亮,但是配上她刚才说的话那番话,实在讽刺无比。 汉宪宗想到了今日女儿生病,谢姿月那张未施粉黛的脸。因为女儿的病,她连丝毫打扮的心情都没有。 皇后打扮是正常的,但是却还要拿小公主的病情来为自己描补,在自己脸上抹金箔,这就是汉宪宗最不喜的地方了。 他生母位份不高,以前小时候见过不少宫中的人情冷暖,有些嫔妃最是喜欢说假话。 他能被先皇忽视的那么彻底,甚至被送去做质子,也少不了后宫那些女人的虚伪嘴脸。 “陛下……”皇后没想到汉宪宗会这样说,一时间傻眼了。 “行了。”汉宪宗站起来,似乎要出去:“你早些歇息吧。” “陛下,”皇后连忙叫住他:“您这是要去哪儿?” “朕回勤政殿。”汉宪宗头也不回的出去了,来福看了一眼瞬间花容失色的皇后,在心里暗暗叹口气,也迅速跟着出去。 “娘娘……”看着汉宪宗的身影消失,看着坐在桌边失魂落魄的皇后,尔荣小心翼翼开口:“要不要……” “贱人!”尔荣的声音仿佛一个开关,原本情绪崩溃的皇后瞬间被激发了怒意,她起身一股脑将桌上的饭菜通通砸在地上,恨声道: “谢姿月是个贱人,她生的女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贱人!” 不过是一个刚刚出生没多久的小丫头,现在就跟她母妃一样似的会粘着皇上了! “娘娘,这话您可小声着些!”尔荣惊慌地看了一眼门口,确认没人之后连忙去将门关上: “这诅咒皇嗣的话可是万万不能说的啊!” 在宫中处处隔墙有耳,这些话要是被哪个有心人听见了,对皇后的威胁都是巨大的。 尔荣是真的担心。 偏偏皇后不以为意,扬起下巴道: “被人听见了又如何?谁能证明是本宫说的?再说了,一个小丫头,也能算皇嗣?” 她想到自己娘递进宫的方子,微微敛下眼眸,神色也染上了一抹决心: “从明日开始,你去给本宫煎那个药方,一定要你自己亲自去守着,万万不可被别人发现,知道吗?” 尔荣欲言又止,但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应了下来。 景和宫中一片狼藉,而这边说要回勤政殿的汉宪宗,走着走着却又走向了未央宫的方向。 “陛下。”来福在旁边毕恭毕敬提醒:“勤政殿是朝着那边走的。” 他说着还指了指右边的方向。 “狗奴才!”汉宪宗不轻不重给了他一脚:“朕当然知道是朝着那边走的。” 别以为他不知道来福是在故意埋汰他呢。 作为跟了汉宪宗这么久的贴身太监,来福挨了这一脚之后就知道汉宪宗已经消气了。 于是他嘿嘿笑道:“陛下这是打算要去未央宫了?” “朕只是去看看阿萱。”被戳破了想法的汉宪宗一点都没慌乱,振振有词道:“阿萱方才喝了药睡着了,朕去看看她好些没有!” “是,陛下是想去看公主殿下,绝对不是去看皇贵妃娘娘。”来福恭敬应和。 “嗯……”汉宪宗刚答应了一声,突然意识到来福说的是什么,不由得又抬起脚来:“你胡说八道什么?” 这一脚来福灵活躲过了,十分干脆的连声求饶。 后面抬着轿子的太监们见汉宪宗总算高兴了,也都对视一眼,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还是来福公公有办法,要是换做旁人,连和生气的陛下对视都不敢,但是来福公公却能将陛下逗弄开心。 小太监们佩服得很。 彼此都乐意了不少的大家开开心心朝着未央宫去了。 汉宪宗在路上甚至都想好了自己的说辞,但是没想到到了未央宫之后就败在了第一步。 ——未央宫的门关上了。 来福在外面敲门,里面的宫女满面为难:“陛下,我们娘娘说过了,谁来都不给开门。” 汉宪宗微微一愣。 来福却反应极快地呵斥:“咱家看你是活腻歪了,连陛下都敢拦着了,还想不想要你的脑袋了?” “行了。”汉宪宗挥手制止了来福的威胁,对看守未央宫大门的宫女道: “你把门打开,朕到了主殿门口自会和爱妃说清楚,到时候也不会治罪给你。” 俗话说得好,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皇贵妃娘娘和汉宪宗闹矛盾,伤的还是这群太监宫女,两边都是不能得罪的人,宫女心里本来也极是为难。 汉宪宗这话算是给了她一个解决的办法,于是她二话不说将门打开了。 于是乎,距离之前出去还没满一个时辰的汉宪宗,再次踏着夜色回到了未央宫。 第52章 假山后面是谁 顾萱知道母妃最在乎自己的安全,那天自己着凉发烧,母妃都急哭了。 现在皇后居然这样诅咒自己,母妃心里应该气疯了才是。 但是皇后说什么随便她,顾萱一点都不带怕的。 因为她之前投胎来的时候,那个判官都说过,她只要平安出生,就能平安长大。 之前着凉只是小问题,是母妃太害怕了才会那么紧张。 “娘娘,药来了。”顾萱正咿呀咿呀吸引谢姿月注意的时候,桃香端着药进来了。 这药是给谢姿月喝的,康太医说了,虽然现在公主已经退烧了,但是为了预防重复发热,最好再喝几顿药,让公主喝的奶里带上点药性。 谢姿月不喜欢喝药,但是为了女儿的安全,这些药她丝毫不含糊,一口便喝尽了。 苦的她姣好的脸庞都皱成了一团,连从桃香手里拿了两颗蜜饯才缓过来。 缓过来后见自己闺女正瞪大黑亮的眼睛稀奇的盯着自己看,不由得轻轻笑了: “小东西,你生病了,母妃还要喝药,你倒是看的乐呵。” 顾萱听了着急的挥了挥手,嘴里咿咿呀呀的声音更大了。 要不是她不会说话,现在肯定都开始为自己解释了。 母妃啊,人家也不是故意要生病的啊。 她本就生的白白嫩嫩的,虽然病了两天,但是因为之前谢姿月养的精心的缘故,手臂如白嫩的藕节一般胖乎乎的,瞧着就让人想捏。 谢姿月见宝贝女儿四脚朝天,手脚并用的划动着,这样可爱的一幕让她的心都融化了,小心将女儿从床上抱了起来。 以前谢姿月手上都会戴着精致的护甲,自从她生了孩子之后,因为害怕戳伤女儿,手上什么东西都不戴了,还将十根指甲修剪圆滑。 被她抱起来的顾萱就埋头进母妃的怀抱里,呜呜噫噫的撒娇。 谢姿月极有耐心,也极为宠爱她,一直摸着她胖乎乎的后背,神情柔和又慈爱。 未央宫的窗户开着,她们此刻就坐在窗边的榻上,外面极好的阳光洒进来,将这对同样白皙的母女照耀的极为好看。 桃香在旁边含笑看着,不过看着看着,见外面的太阳这么好,忍不住提议道: “娘娘,外面的太阳这么好,要不咱们出去转转吧?” 自从小公主生下来到现在,也就之前满月宴的时候抱出去过,而且那天的天气还不行。 宫里难得有这样太阳晒在身上暖和又不闷人的季节,久未出去放风的桃香有些心痒痒。 心痒痒的何止桃香一个,还有顾萱。 要知道她自从胎穿到这里之后,过得是多无聊的日子! 之前在母妃的肚子里就没怎么出去转悠,出生到现在也就满月宴出去过一次,今天天气这么好,就该出去玩玩啊! 她又开始动起手来了,抬起胖乎乎的手颤颤巍巍指向外面。 见小小的婴儿手上没什么力气都要指着外面,谢姿月不厚道地笑了: “你就这么想出去玩啊?” 虽然被母妃的调笑整的有些羞愤,但是为了表现自己想出去的决心,顾萱又哼唧了几声,眼睛一直盯着窗外瞧。 “去把司衣坊前些日子送的披风拿来。”谢姿月见女儿一心想出去玩,也觉得可以出去走走,毕竟在宫里闷了这么久,人都要闷坏了。 不过出去之前肯定要将衣服穿好,司衣坊前些日子送来了专门为襄嘉长公主定制的小衣裳,其中有一件披风极为精美,当时谢姿月一看就喜欢得很。 而且正好适合这个季节穿。 桃香应了一声,喜滋滋去将披风拿了来。 谢姿月将女儿放在自己的腿上,然后将她裹进去。这间披风乃是明黄色,若是皮肤黑的人穿了会显得很黑,但是皮肤白的穿就会显得更白。 看着顾萱可人疼爱的模样,谢姿月忍不住亲了她好几口,直到顾萱将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挡着才作罢。 “娘娘,既然要出去走走,奴婢现在就去叫上咱们宫里的人,咱们一起出去转转。” 说罢也不等谢姿月说话,乐滋滋便出去了。 皇贵妃出行,仪驾自然很不一般。谢姿月虽然谢绝了带上轿撵,但是为了规避那些没眼力劲儿的人,特意带了一大帮奴才。 她由辛章敬扶着手,桃香站在另外一边抱着包裹的严严实实顾萱,身后还跟着一大帮奴才,正在宫里闲逛着。 辛章敬这人除了心狠手辣,实际上是个很会逗趣的人,一路上都在说些好听话,和桃香左右配合着,逗得谢姿月忍俊不禁。 一行人有说有笑来到一处假山后,还没走近呢,就听见小孩子的嬉笑声。 后宫中现在仅有顾萱一个长公主,哪来的其他孩子? 谢姿月有些疑惑的皱起眉头,辛章敬和桃香极有眼力劲儿,忙叫了跪在一边的一个宫女问: “这假山后面是谁?宫中如何会有孩子的声音?” 宫女恭敬道:“回娘娘,是三福晋娘家的侄子,三福晋今日进宫看望雪太妃,娘家侄子也跟着进来了,三福晋怕娘家侄子无聊,便让他来这边玩玩。” 雪太妃。 这个称谓一出,谢姿月都恍惚了一瞬。 桃香怀里的顾萱也在滴溜溜转着眼睛。 一般先皇驾崩之后,太妃不都是跟着自己的儿子出宫享福吗? 听这意思三王爷就是雪太妃的亲生儿子,为何三王爷如此嚣张,还将自己的亲生母妃留在宫里? 辛章敬此时在旁边道:“先皇驾崩后,这雪太妃不愿意跟着三王爷一起出宫,执意要待在原先的咸福宫里,三王爷倒是有孝心,只怕是三王爷递了折子让三福晋进宫来看望雪太妃呢。” 这话是说给旁人听的,因为之前三王爷的做法,现在未央宫上下的人都不喜欢他。 恨屋及乌,这是三福晋的娘家侄子,他们为一体,自然也不在未央宫众人的喜欢之列。 谢姿月冷哼一声,还来不及说什么,便见假山后突然弹射出来一颗石子,径直朝着他们这行人而来。 第54章 也没打到人啊! 话音刚落,一个熟人就带着身边的婢女出现了。 为什么说是熟人呢?因为来的就是三福晋。 三福晋陪着雪太妃说了一会儿话,因为身边的侄子一直闹着无聊,她就让他和下人一起出去转悠。 谁知道这孩子实在是太调皮了,甩掉了奴才,非不让下人跟着,对下人又打又骂把她们赶走。 下人们可不敢说这个小霸王,毕竟这是大将军的嫡子。 可是宫里的贵人更多,更不好惹,要是小公子乱跑冲撞了什么贵人,到时候回去将军夫人和三福晋肯定都饶不了她们! 所以几个被赶走的婢女慌忙去咸福宫找了三福晋,三福晋也担心侄子在宫里惹出什么麻烦,忙和雪太妃告辞,跟着一路找了过来。 她来的已经算快了,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看着自己侄子桀骜不驯地跪在皇贵妃面前,三福晋心中一紧,快步上前。 “姑姑,你终于来了!”谁知道这位小祖宗看见她后异常激动,仿佛找到了靠山,眼睛都亮了: “这个坏女人和这群奴才都欺负熙儿,你可一定要帮熙儿做主,好好教训……” “闭嘴!”三福晋脸色更难看了,顶着谢姿月好整以暇的眼神让自己侄子闭嘴。 三福晋姓张,她的娘家侄子叫做张亦熙。作为嫡亲的侄子,张亦熙一直都觉得自己姑姑对自己很好。 向来有什么要求姑姑都会尽力给自己办到。 怎么现在自己受了委屈,还在这里跪着呢,姑姑就叫自己闭嘴? 张亦熙大哭大闹,彻底将自己作为世家公子的最后一点修养抛诸脑后,开始在地下翻滚起来: “姑姑,熙儿都这样了你都不帮熙儿讨回公道,我要回去给爹娘告状,你们都欺负我!” 他要起身的话辛章敬肯定会拦着,但是他现在在地上撒泼打滚,辛章敬也没办法制止。 于是众人只能看着他将原本干净整洁的衣裳翻滚的全是泥土。 “这就是三福晋的侄子吧?”谢姿月看着在地下撒泼打滚的张亦熙,只觉得十分辣眼睛。 桃香就抱着顾萱站在她旁边,此刻她忍不住看了自己白皙可爱又漂亮的女儿一眼,让自己洗洗眼睛。 “是。”三福晋有些羞愧地跪倒在地:“娘娘恕罪,妾身的侄子教导无方,居然在此冲撞了娘娘,妾身代熙儿给娘娘请罪。” 很显然,三福晋只是觉得自己的侄子口出不逊冲撞了皇贵妃一行人,并不知道他真正做了什么样的糊涂事。 “只是冲撞了本宫?”谢姿月丝毫不买账:“三福晋,你实在是有些先入为主了,你的侄子可不只是冲撞了本宫这件事。” 不只是? 三福晋有些错愕的抬头,看见谢姿月那张绝色的脸上满是不屑,又偏头看了看还在地上翻滚的自家侄子。 张亦熙压根不关心她们两人的对话,他兀自在地上翻滚着,没有丝毫开口的打算。 三福晋咬咬牙,只能福身道:“娘娘,熙儿不懂事,不知如何冲撞了娘娘?还望娘娘宽宏大量,妾身以后一定严加管教。” “辛章敬,给本宫让这位将军之子停下来。”谢姿月似乎连看三福晋一眼都懒得,直接命令辛章敬。 辛章敬应了,将地上翻滚不停的张亦熙一把揪起来,然后说:“公子,娘娘问你呢,之前你做了什么,才惹得我们娘娘那么生气?” 张亦熙当然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回答,他还在不停挣扎,又继续痛骂辛章敬狗奴才。 三福晋连连皱眉,实在是忍不住了,呵斥道:“够了,你给我把话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张亦熙不听谢姿月和辛章敬的话,但是对自己亲姑姑的话还是要听的。 毕竟姑姑是他们家里最有出息的人。 “我只不过是拿弹弓射了个石子过来而已,”他的语气很无所谓,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再说了,那颗石子也没打到人啊!姑姑你一定要给熙儿做主,石子没有打到人,他们却要熙儿跪着,熙儿的膝盖现在都好痛!” 他说到前半句的时候,三福晋的脸色就已经变了。待听到后半句,她的脸色更是变得难看无比,看着一脸无所谓的侄子和一脸嘲讽的谢姿月,三福晋咬了咬牙。 “小公子说的当真轻巧啊,”欣赏够了三福晋的表情,谢姿月哼道: “本宫带着皇儿出来转转,突然听见假山后有声音,于是便在这里站了一下,谁知道立马就有石子朝着这边过来,若不是本宫的贴身宫女躲得快,只怕这石子就要打到本宫的皇儿身上了。” “跪下!”三福晋脸色惨白,一把将张亦熙拉到地上跪下,她还从来没这么严厉过,张亦熙都被吓傻了。 难道眼前这个坏女人真的身份很高贵? 张亦熙有些愣愣地抬头看了谢姿月一眼,只看见谢姿月漠然的眼神和神态。 “娘娘,熙儿年纪小不懂事,这件事又是无心的,还请娘娘看在王爷和将军的面子上,饶了熙儿这一次吧。” 三福晋咬咬牙,将三王爷搬了出来。 谢姿月心里冷笑连连。 之前三王爷何等嚣张?不就是因为有个得力的外家和妻族吗? 现在他妻族这边出了这么个没用的东西,她倒要看看,谋害皇嗣这项罪名她们是否承受得起? 想起处处受限的汉宪宗,谢姿月觉得他很需要这个把柄。 毕竟张亦熙这么嚣张也不是没有道理,他爹大将军也不是什么低调的人物。 再说了……就算不需要,谢姿月也不想轻易饶过这个让自己女儿差点受伤的家伙。 所以她压根没看三福晋,只是道: “事关皇嗣,事情可不能就这么草草结束,这件事应该禀报给陛下,看陛下要怎么处理。” 她这话说得毫不留情,说完也不给三福晋反应的时间,直接眼神示意身边的辛章敬。 辛章敬会意,上前一把拽起张亦熙,对着三福晋笑了笑:“三福晋,请吧。” 第55章 存心要害公主 纵使三福晋心里一百个一千个不乐意,但是这种时候也没办法不跟着去。 毕竟她侄子还在皇贵妃的手里,要是她不跟着去,这小子指不定受多大罪呢。 三福晋已经在心里后悔为什么今日要带着侄子进宫了,要是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儿,她说什么也不会带着这小子进来。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了勤政殿。 彼时来福正在殿外守着,见远远的有一波人回来,为首之人还是谢姿月,顿时笑容满面。 每次谢姿月来探望汉宪宗后,汉宪宗的心情都不错。所以他最喜欢谢姿月来了。 来福连忙殷勤的迎上去,还没来得及行礼,便见未央宫的掌事太监手里抓着一个桀骜不驯的小公子,他顿时愣了。 “奴才拜见皇贵妃娘娘,娘娘这是……”说到这里,他将视线看向张亦熙。 “来福,你去通报一声,本宫要见陛下。”谢姿月不咸不淡看了来福一眼,并没有打算解释。 能在汉宪宗身边当差,来福自然是个人精。 虽然谢姿月没有解释,但是他从谢姿月的言语神态中也大致猜出了一些端由。 他见那小公子手里捏着一个一看就制作精良的弹弓,浑身形容狼狈,自觉应该有不小的事情。也不敢再继续耽搁了,忙不迭进去禀报。 三福晋自始至终都站在辛章敬的身后,因为被挡了个严实,并没有被来福发现。 都是来福出来说陛下让他们进去的时候,才看见了她。 三福晋心不在焉,直觉告诉她进去之后不会有什么好事。 所以听见来福的请安也只是敷衍的点了点头,满脑子都是等会儿进去要怎么求情。 顾萱全程安心的待在桃香怀里,被抱着进去之后就被汉宪宗稀罕地接了过去: “阿萱有没有想父皇?” 汉宪宗语调亲昵,忍不住伸手捏了捏顾萱掖在包被里的小手。 或许是因为批阅奏折的原因,汉宪宗的手温厚中带着些许凉意,当摸到女儿暖乎乎的小手时,控制不住用手指摩挲了片刻。 “咿呀咿呀——”顾萱盯着汉宪宗笑,想,当然想了。 作为父皇和母妃的好女儿,她每天除了想和母妃贴贴,就是想被父皇抱抱,好吧? 只是苦于她现在还太小了,根本没办法开口说话,只能发出撒娇的哼唧声来作为回应。 汉宪宗毕竟和女儿相处了这么久,也能摸出孩子的一些想法,父女二人气氛十分和谐,自成一派。 “陛下,”谢姿月见一大群人进来,汉宪宗眼里却只有他的宝贝女儿,忍不住清了清嗓子: “臣妾有事要求陛下做主。” 嗯? 汉宪宗抬起头,才注意到殿中还有三福晋和张亦熙。 三福晋他自然认得,但是张亦熙他并没有什么印象,见这小公子浑身都是泥土,便皱眉问: “爱妃直说便是。” 谢姿月便将方才的事如实说了,说到最后,她有些惊慌地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三福晋: “此事实在是过于惊险,若不是桃香反应够快,只怕今日阿萱……”剩下的话谢姿月没有说完,但是也足够了。 顾萱能明显感觉到,自己母妃这话说了之后,汉宪宗抱着自己的手紧了紧。 汉宪宗想过很多种可能,譬如三福晋和谢姿月发生了什么矛盾。 唯独没有想过,是这个小公子居然拿弹弓要打自己的宝贝女儿! 阿萱还那么小,身上的皮肤都白白嫩嫩的,他头一个就得了一个这么乖巧可爱的女儿,心里疼得不知如何是好。 就连给阿萱取名字都特意找了协办大学士来商议,生怕封号和名讳的寓意不好。 他这样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儿,居然在他的皇宫中,被一个臣子的儿子拿弹弓打? 汉宪宗接连深呼吸好几口气,眼眸中氤氲着风雨欲来。 “去,去把大将军及其妻给朕宣召进宫!”汉宪宗大袖一挥,本意想怒喝,只是顾忌着还在怀里的皇儿,所以压低了声音。 只是他的声音虽然压低了,语气却十分严厉,冰冷的视线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守在门口的来福见他如此恼怒,身子一抖,忙不迭应下去办了。 “陛下恕罪啊。”三福晋再也忍不住,扯着张亦熙跪下请罪,“熙儿年纪小不懂事,不小心冲撞了皇贵妃娘娘和小公主,都是妾身管教无方……” “朕看他不是不懂事,而是存心要害公主。”诚如谢姿月所想,汉宪宗心底的恼怒现在彻底被激发了出来: “朕只是允了你来宫中探望,何时允许你带旁人进宫?带了还不看好,这不止是你管教无方,大将军也实在是教子无方!” 之前还在谢姿月面前嚣张的张亦熙老老实实跪在三福晋的身后,他害怕的躲着,视线看着地面,浑身都害怕的发抖。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只不过是开了个玩笑,反正也没打到那个小丫头片子身上,为什么要这样小题大做。 但是他好歹还没笨到不可救药的地步,见家里最有出息的姑姑此刻都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出言不逊,所以只能闭嘴。 对于汉宪宗的呵斥,三福晋心里叫苦不迭,但是又说不出什么话辩解。 汉宪宗抱着女儿坐到了自己处理政务的座位上,谢姿月也由桃香搀扶着在旁边坐下。 来福的速度极快,大将军夫妇俩接到口谕,一点也不敢耽搁,不过半个时辰便在殿外请求面圣。 顾萱此时已经昏昏欲睡,汉宪宗有些不舍的将女儿交给了谢姿月,这才让来福将人请进来。 大将军夫妇俩进殿的时候,恰好和怀抱顾萱的谢姿月擦肩而过。 两人显然在来的路上听见了什么风声,大将军夫人的眼睛都是红的。 看着他们急匆匆进去的背影,谢姿月微微回头,眼神很是冷漠。 恰好在这时,怀中的顾萱似乎因为从殿中出来光线变亮哼唧了一声,她瞬间收回视线,一手遮住女儿的眼睛,朝着未央宫走去。 当天晚上,大将军被斥、免去一半实权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前朝后宫。 第56章 要不自己将她带到御书房去 汉宪宗晚上的时候来了未央宫。 彼时顾萱还精神得很,桃香和一众宫女都在边上逗弄她,谢姿月就在旁边含笑看着。 听见外面通报的声音,一群宫女有条不紊起身行礼,汉宪宗挥手示意她们出去,朗笑着坐到了谢姿月旁边。 “陛下今日如何这么高兴?”谢姿月其实已经猜到了些许端倪,但是还是故意问了出来。 汉宪宗就在女儿的身边坐着,此时用手刮着顾萱白嫩的脸颊: “朕下旨让大将军交出了一半的实权,现在他手里一半的兵力已经到尹粱的手里了。” 尹粱是汉宪宗一手提拔的将才,为人十分精通用兵之道,只是因为年纪轻资历尚浅,所以在军中担任的是虚职,一直都没有实权。 一个皇帝要是想让底下的人听话,那么手上一定要有兵力。 汉宪宗就是吃了根基太浅的亏,所以才一直被人牵制着。今天借着这件事,他将大将军的实权撸掉了一半,实在是大快人心。 若不是自持身份,汉宪宗都恨不得对酒当歌,把酒言欢。 大将军手里的兵马不少,从他手里拿走一半,汉宪宗手底下的势力也充盈了许多。 至少以前那些自以为是的臣子要是再想说什么,就要掂量掂量了。 “多亏了朕的阿萱。”汉宪宗越想越高兴,微微弯下腰,双手固定住女儿的身体,轻轻摇晃着逗弄她。 “行了。”谢姿月嗔怪地看了汉宪宗一眼:“人家都说了,不能随便碰孩子的脸蛋,不然以后会流口水。” 原本和自己父皇玩的很开心,龇个粉嫩的小牙床嘎嘎乐的顾萱听见了,立马将嘴闭上了。 她才不要流口水! 汉宪宗见女儿原本开开心心的,突然就不笑了,跟个小老头似的皱起眉严肃的看着自己。 这小表情让汉宪宗瞬间乐了:“父皇的阿萱这是听懂了?” “那当然了。”谢姿月撇了撇嘴:“她也不想父皇天天捏她的脸,现在也烦着呢。” 说到最后,谢姿月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既然不能捏阿萱的脸,那朕捏爱妃的脸总没错吧?”汉宪宗忍俊不禁,手摸上了谢姿月光滑的脸颊。 顾萱只见自己父皇母妃转眼间就抱在了一起说话,就把她孤零零一个小幼崽扔在另外一头。 她吸了吸鼻子,告诉自己要坚强。 在这种时候影响父母感情的不是好孩子,她要做个好孩子。 好在汉宪宗和谢姿月还是在乎他们的宝贝女儿的,两人嬉闹一阵后又盯着顾萱看了起来。 因为吸取了上次的教训,现在只要汉宪宗来未央宫就寝,顾萱就睡在两个大人的中间。 这样的话就算半夜窗户开了,女儿也不会因为受凉而感冒。 顾萱也不是第一次睡在父皇和母妃的中间了,前面几次父皇和母妃都十分靠谱,没有出过任何差错,所以她睡着的时候十分放心。 事实证明她放心的还是太早了。 半夜三更她正在做梦,突然觉得自己的手指仿佛被一座大山压住,指尖的剧痛瞬间让她哇哇哭着醒了。 带了女儿这么久,寻常孩子哼唧两声都会醒的谢姿月几乎立马就醒了过来。 她借着烛光看了一眼,就见汉宪宗仿佛压到了女儿的手,满脸黑线的将他推醒了:“过去一些。” “怎么了?”汉宪宗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你压到阿萱的手了。”谢姿月心疼的将女儿的手拿起来看了看,见她小小的手指都红了,不由得瞪了汉宪宗一眼: “陛下,你睡觉能不能小心一些?” 汉宪宗也心疼得很,他吹了吹女儿的手指,见她又开始打哈欠,索性将顾萱提起来放在自己的胸口。 他让顾萱趴在自己的胸口上,然后把被子盖上,就露出顾萱的一个小脑袋。 “这样的话就不会压到阿萱了。” “真的不会掉下来吗?”谢姿月很不放心,怀疑地看着汉宪宗。 汉宪宗迎着自己爱妃怀疑的视线,为了证明自己,把手放在女儿的背上。 看着他满足又好胜的表情,谢姿月很想阻止,但是深谙驭夫之道的她知道,这是培养他和女儿感情的最好时候。 于是她叹息一口气,侧身朝着汉宪宗和顾萱那边睡下,一直关注着这边。 反观顾萱,因为婴儿的身体实在是太困了,她已经又迅速地进入了梦乡。 因为和女儿隔得近的缘故,汉宪宗可以闻到女儿身上的奶香味,他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就只有谢姿月,因为担心的缘故,一晚上都睡得不是很好,醒了许多次,都是为了确认女儿没有从汉宪宗身上滑下来。 因为频繁起身探看的缘故,也或许是昨日白天有些着凉的缘故,第二天一大早谢姿月就生病了。 她不似顾萱一般浑身发烫,但是身上没有什么力气,声音也很嘶哑。 顾萱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母妃,心疼惨了,恨不得钻进她怀里安慰她。 但是谢姿月却连声让汉宪宗抱着女儿走远点,让他抱出去给桃香照顾。 顾萱发热才好不久,自己生病也就算了,自己毕竟是大人。 但是女儿还这么小,上次生病她已经很心疼了,这次可千万不要把孩子传染了。 “咿呀呀呀——”顾萱伸出手,瘪嘴可怜巴巴地看着谢姿月。 母妃啊,别把您亲爱的女儿抱走啊。 谢姿月见她这么黏人,只能狠了狠心转了个身。 汉宪宗见小家伙一脸被抛弃了的表情,也舍不得把她交给桃香了。 自己好歹是女儿的父皇啊,和母妃不是一样的道理吗?女儿现在明显对爱妃更亲,他也要努努力了! 反正爱妃生病了,要不自己将她带到御书房去? 反正今日只召见几个大臣议事,不如就让桃香跟着带回去。 当然,汉宪宗不想承认,是因为今天早上起来看见女儿睡在自己胸口,白皙可爱又肉肉的脸颊,以及卷翘的睫毛给他的冲击力太大。 他一颗慈父心泛滥,现在根本不想让小东西离开自己的视线。 爱妃身体不舒服,还是由他亲自来照料小家伙吧! 第57章 没女儿的人怎么会懂 汉宪宗说了自己的想法后,谢姿月第一个反对: “不行。” “为什么不行?”汉宪宗瞪大眼睛:“朕好歹是阿萱的父皇,难道你还担心朕亏待她不成?” 面对汉宪宗的自信,顾萱默默动了动自己红肿的手指。 父皇啊,女儿的手指现在做动还隐隐作痛呢,怎么你短时间内就那么自信了? 当然,作为父皇母妃的好宝宝,顾萱是永远都不会做出拆台这种事情的,她只是默默眨了眨眼睛,缩在汉宪宗的怀抱里当乖宝宝。 “陛下你是去处理政务的。”谢姿月觉得自己脑袋疼:“你将皇儿带去,怎么照顾她啊?” “这不是还有桃香吗?”汉宪宗看了一眼旁边左右为难的桃香。 桃香面容尴尬。 谢姿月无法,但是她的身体的确不舒服,也确实害怕传染给女儿。想了想,便让桃香收拾好一些需要用到的东西,让她跟着一起去照顾小公主。 她心里想着,等自己下午身体舒服点了,便去御书房将女儿接回来便是,应该耽误不了多少功夫。 桃香遵从指令将顾萱包裹的严严实实,像个小粽子似的。 一团大大的襁褓里露出一张白皙可爱的小脸来,就像发起来的白面娃娃,看得汉宪宗露出了慈父笑。 路上他抱着顾萱,听从谢姿月的嘱咐,将包裹处延长的一点盖在女儿的脸上,免得受凉。 对此顾萱是很是无奈。 看来母妃的确很不信任父皇啊,之前母妃还带着她一起出去转悠。 就因为把她交给了父皇,路上包裹的这么严实就算了,甚至还将她遮的这么严实,像是生怕她受一点凉。 皇宫里来往的下人不少,人人看见汉宪宗都跪下行礼。 虽然跪下行礼的时候不敢抬头看向圣颜,但是他们看见汉宪宗的时候,不少人都看见了他怀里抱着孩子。 宫里现在只有一个皇贵妃所出的襄嘉长公主,汉宪宗自然不可能抱着别人的女儿,所以怀里的应该是襄嘉长公主无疑了。 宫里的太监宫女们都知道陛下疼爱长公主,但是帝父的疼爱无非就是寻常多问两句,时不时给些赏赐。 现在汉宪宗居然会亲自抱着襄嘉长公主! 看样子似乎是要带公主去哪里……只是身边跟着不少奴仆,他不让奴仆们抱着襄嘉长公主,却要自己亲自抱着,实在是宠爱无比。 汉宪宗未尝不知道被人看见自己亲自抱着女儿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但是他初为人父,喜欢小家伙喜欢的不行,他就是要大家都看见他对公主的偏爱,以后谁都要让着她,敬畏她。 对于女儿极为宠爱的汉宪宗甚至专门挑宫女太监多的路走,绕了一大截路才到御书房。 桃香虽然是谢姿月身边的宫女,但是对御书房的路线也很熟。 她跟着走了一圈,很快意识到汉宪宗在故意绕路,不由得和来福对视一眼。 两人都从彼此的视线中看到了些许无奈。 偏偏前面的汉宪宗还很有劲,抱着女儿走的大步流星。等到了御书房,议事的大臣早已等候多时了。 这次进宫的大臣有户部尚书和右丞相,两人听见有脚步声,回头正准备行礼,便看见汉宪宗怀里抱着个襁褓。 即便已经见过不少大世面,两人还是怔愣了一瞬。 汉宪宗满意的从他们视线里看见了惊讶,才将顾萱交给桃香抱着,让桃香先在偏殿里去等一会儿,自己等会儿便过来。 由此,顾萱便从自家父皇的怀里变到了桃香怀里。 “是!”桃香抱着自家公主应了,利索去了偏殿。 御书房的偏殿不比正式宫殿,显得有些简朴,不过里面一应俱全,也有不少宫人。 桃香对小公主的偏爱程度也很高,她见小公主打着哈欠似乎有些困了,便抱着她来回走着哄。 大概婴幼儿都无法抵御走着哄的魔力,顾萱很快就坠入了甜甜的梦乡。 婴儿的梦光怪陆离,顾萱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头在云朵间嬉戏的小鹿,眨着大眼睛追逐白云。 白云缭绕,她通身雪白,脚踏着柔软的云朵飞天遁地,深感自由自在。 只是没过多久,原本柔软的白云渐渐变黑,里面氤氲着大量水汽泥沙,似乎马上便要下雨。 顾萱希望白云早日恢复柔软,于是便踩在上面跳了跳,谁知道这一跳便弹起了一团裹着尘土的水团,直直朝着她袭来。 她扬起前蹄使劲一扇,“啪”的一声,水团炸开,炸开的水珠四溅,糊了她一脸。她开心的哈哈大笑,在恢复柔软的云团上翻滚。 然后……醒了。 入眼就是汉宪宗哭笑不得的神情,他脸上的表情还有些没回过神来,仿佛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顾萱转了一下脑袋,发现守在一边的来福和桃香面上都有些忍俊不禁。 到底发生了何事?怎么大家的表情都这么奇怪? “小坏蛋。”当然没有人给一个小小的婴儿解释什么,都是片刻后汉宪宗似乎回过神来了,又气又好笑的用手捏了捏她的脸: “父皇的脸也是你能随便打的?” 啊? 顾萱懵了。 她打了父皇的脸……怎么她没有印象啊…… 她盯着汉宪宗俊美的脸颊,开始仔细回想,难道……是自己方才做梦打的水团,实际上是打的汉宪宗的脸? “哈哈哈,”顾萱正疑惑呢,这时候一旁突然又传来了一道幸灾乐祸的笑声: “陛下,你不把脸朝着小公主伸那么近,小公主也没办法打你啊!你这是凑上去让小公主打呢。” 说话的人是个年轻的男子,声音听起来很是张扬恣意,莫名有些熟悉。 只是他站的位置不在顾萱的可视范围内,她转动了几下小脑袋都看不见。 她只能看见汉宪宗脸上闪过些许羞恼: “秦星,朕看你是皮痒痒了,连朕都敢笑话了,你有女儿吗?朕的阿萱平日里很乖很可爱的,你这种没女儿的人怎么会懂?” 秦星? 听到这个名字,顾萱总算想起来是谁了。 第58章 汉宪宗他凭什么! 顾萱之所以对秦星有印象,是因为之前在摘星楼出事的时候,是秦星出手搭救了她们母女。 本来顾萱只知道他的声音和模样,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但是后来谢姿月和桃香提起过,她便记住了。 知道秦星是右丞相之子,知道他曾经是汉宪宗的伴读,两人感情深厚。 现在想想这两人的关系果然不错,毕竟能随便调笑当今陛下,若不是关系不错也办不到。 想到这算得上自己的救命恩人,顾萱咿呀呀了两声,转动着大眼珠想看秦星。 汉宪宗的身后不远处的确站立着一个剑眉星目的男子,他今日穿着一身宝蓝色的衣袍,显得很贵气。 这就是秦星。 秦星今日有事跟着自己父亲一起进宫觐见,先前在校场去逛了一圈,回来之后他爹已经出宫了,他还有事要和陛下商议,便来了御书房。 两人谈完正事,汉宪宗就想起了还在偏殿的女儿,顿时来劲了,非要拉着他去看看自己的宝贝女儿。 秦星没少听说这位极得宠爱的小公主,加上之前也搭救过尚有身孕的皇贵妃,也想去见见这个小公主,便跟着过来了。 当时跟过来的时候,他看见床榻上睡着一个小小的襁褓,除了心里感觉有点新奇,也没什么其他的感觉,甚至也没准备上前仔细看。 直到汉宪宗得意的蹲到女儿面前,凑近了准备亲她,结果被这小家伙打到脸上的时候,他才不厚道地笑了,觉得这个小公主还有点意思。 此刻听着汉宪宗类似炫耀的话,他不以为意:“臣尚年轻,还想多快活几年。” 一边说,一边漫不经心地踱步过来,视线总算放到了那个小小的襁褓上。 他在看见襄嘉长公主之前,其实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毕竟皇贵妃乃人间绝色,即便比宫里女人都大,但是容颜不减,浑身上下的韵致更是后宫的女人拍马都赶不上的。 汉宪宗也称得上美男子,这样的两人生出来的女儿必定也是人中龙凤。 但是他没想到这个小公主能那么乖巧。 好像萌哒哒版本的皇贵妃和汉宪宗结合了,而且小姑娘的五官精致程度似乎还又在他们两人的基础上提升了一些。 现在那双像圆葡萄似的眼睛就直勾勾盯着自己看,清澈见底的眼睛里明晃晃倒映着他的身影…… 不知为什么,看着这样可爱的小姑娘,向来毒舌的秦星沉默了。 汉宪宗他凭什么? 凭什么能拥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女儿! 汉宪宗多多少少对秦星还是有几分了解,此刻看秦星这副模样,也大致看出了他的嫉妒心理。 他顿时毫不客气地嘲讽了一番:“怎么?之前不是还说想自在几年吗?看着朕的小阿萱,你也只能心痒痒。” 他说着便将顾萱抱起来,因为他是竖着抱顾萱,顾萱的小脑袋下意识埋进了他的脖颈处。 秦星瞧见小公主又白又圆的后脑勺,又见她两只小手肥嘟嘟的,手背上还有四个深深的小窝,不禁握紧了拳头。 这个小家伙一看浑身就软软的,他都想抱抱呢。 不过他的毒舌可不会让他说出这种话,口是心非道:“看不出来陛下你还有这么婆婆妈妈的一面。” 汉宪宗一言戳穿他的本质:“你就是嫉妒,你直说就是了。” 秦星不说话了,抱着手看着汉宪宗满是怜爱的照顾小公主,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最近左丞相那边的人蠢蠢欲动得很呢。”安静了片刻后,他突然开口了。 顾萱扑闪扑闪两下眼睛,左丞相?这不是皇后太后的娘家吗? 之前因为一些事,他们家的人基本都赋闲在家,现在怎么又开始活跃起来了? 因为在父皇的怀抱里,所以顾萱能明显感觉到,秦星这话一出,就连汉宪宗的身体都紧绷了一瞬, “他们在忙什么?”汉宪宗抬眼看着秦星。 秦星既然会主动说出这件事,就证明他手底下的人查到了什么。 “大将军呗。”秦星撇了撇嘴,“之前因为你撸掉了大将军大半实权,他好像也看出了什么,正在极力搜寻大将军的罪行,臣猜测他是打算把大将军拉下马,利用功劳重返朝堂。” 大将军被撸掉了一半实权,手底下的权力骤减,就连素日里门庭若市的大将军府也冷清起来。 加上他素来眼高于顶,来者不拒,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平日里得罪了不少人,也拿了不少不该拿的东西。 这样的人一旦将他的罪行搜集齐全,轰然倒塌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左相在家里待了这么久,可算是急了。 要知道,将大将军拉下马,他手里的虎符就会归顺至汉宪宗手里,届时汉宪宗麾下兵马更多,就不会再是那个处处受钳制的帝王了。 届时要是臣子胁迫,也要看他愿不愿意才是。 “好事。”汉宪宗意味不明。 秦星也沉默了,他们都清楚,左相如同一棵盘根错节的大树,要想短时间内将左相拿下,无异于痴人说梦。 一步步来吧,至少现在手底下即将收回虎符了。 “对了,之前你说给朕带了样好东西来,怎么不见得你拿出来,正好今日皇儿在这里,朕也给皇儿看看新鲜。” 秦星这人桀骜不受管束,平日里也喜欢搜寻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汉宪宗每次都能在他手上看见些稀罕东西。 今日秦星就说了给他带个好东西来,他之前没来得及问,此刻突然想起来了。 稀罕东西? 顾萱一听也兴奋了,快活的呜呜噫噫两声,仿佛吸引注意力似的。 “臣给陛下放在了御书房里。”秦星一边说一边踱步出去,“臣先告辞了,那东西臣不建议给公主殿下看。” 他向来这样恣意随性,声音还在传来,人已经走远了。 不能给自己看?顾萱一时间有些纳闷。 很恐怖?还是很大人,不太适合给小孩看啊? 比如那什么图? 但是看秦星这一脸正经的模样,应该也不太能给汉宪宗送那啥图吧。 顾萱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心里的想法千奇百怪。 汉宪宗一身反骨,本来要是秦星不那么说,他可能还真的不会带女儿去看。 他那么说了,他立马抱起顾萱朝着御书房走。 他倒要带女儿去看看是什么东西。 第59章 被吓哭的小阿萱 之前秦星的确先去了一下御书房才过来,汉宪宗料想他的东西也放得不隐蔽。 他抱着女儿一踏进殿中,就见矮桌上放着一个铁盒子。 铁盒子不大,看不见里面具体装的是什么,汉宪宗有些纳闷。 什么东西需要铁盒子装? 他抱着顾萱坐到矮桌前,让女儿靠在自己的腿上,然后拿起了那个铁盒子。 顾萱窝在父皇的怀里,瞪大眼睛满怀期待地看着。 她也想知道铁盒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来福和桃香也在旁边目不转睛。 汉宪宗把铁盒打开一条缝,待看见里面的东西之后,瞳孔微微放大。 顾萱的角度看不见,她只能看见盒子的底部,此刻挥了挥小手,示意自己也想看。 父皇你拿低一些啊,是什么东西啊? 汉宪宗短暂的失神之后,眸子里染上点点笑意,故意将盒子凑近放在女儿面前,特意让她能看清楚。 顾萱本以为是什么稀奇玩意儿,凑近一看。 只见盒子里面有一只通体黢黑的蝎子,此刻那只蝎子仿佛察觉到了顾萱的视线,扬起那一对一看就很锋利的钳子。 因为汉宪宗凑得近的关系,顾萱有种这蝎子立马就能夹到自己的感觉。 “哇——”她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她最怕这种爬虫类的东西了,一看就很可怕。 汉宪宗:“……。”他本来是想逗一逗女儿来着,谁知道这么有效,一下就把女儿弄哭了。 恰好这时内殿的帘布被掀开,谢姿月出现在了内殿。 谢姿月本来刚好到外殿,小太监正好准备通传。但是还来不及通传,她就听见了女儿的哭声。 小家伙这段时间待在她身边,一直都很乖巧,就算哭也是很撒娇的哼哼声,这还是第一次哭的这么厉害。 关键是本来今天汉宪宗带着女儿过来,她就不太放心! 着急的谢姿月等不及小太监通传,直接进门了。 然后就看见汉宪宗拿着一个装着蝎子的铁盒子在吓女儿! “陛下!”谢姿月当即快步上前,一把将顾萱从汉宪宗的怀里抱起来: “你怎么能把蝎子拿到皇儿面前呢?” 谢姿月见女儿哭的脸都红了,不由得瞪了汉宪宗好几眼。 蝎子那是什么东西? 这玩意儿会夹人不说,而且大部分都有毒性,把这东西拿的离一个小婴儿这么近,她都不知道说汉宪宗什么好了。 “呜呜呜——”顾萱泪眼朦胧靠在母妃的怀里,脸通红,双手一直往母妃的怀里钻,就拿一个后脑勺对着父皇。 小婴儿可怜的呜呜声听得谢姿月一颗心都揪起来了,她就不该让汉宪宗把女儿带到这里来。 到底是怎么带孩子的! 桃香和来福这时候在旁边装哑巴。 帝王夫妻家的事情,他们两人可插不进去嘴。 “这蝎子没毒啊……”汉宪宗弱弱的解释在看见谢姿月凌厉的眼神之后慢慢微弱了。 他还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毕竟他当时确实抱着逗弄女儿的想法,可是没想过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一样喜欢这些奇怪的东西,别人有可能根本接受不了。 汉宪宗意识到自己只会越描补越黑,毕竟他的确是逗弄皇儿的心态。 索性他玩起了转移话题那一招,讨好笑着上前:“爱妃,你怎么起来了?你身体可好些了?” “好些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眼前之人是九五至尊,谢姿月在奴才面前还是要给他面子的。 只是她到底不放心将女儿再继续放在御书房,再说了,阿萱一直是由她亲自喂养,要是继续让汉宪宗带着,待会儿孩子饿了怎么办? 于是谢姿月便向汉宪宗告辞,准备抱着顾萱回未央宫了。 “小阿萱,你没生父皇的气吧?”临走之前汉宪宗凑到谢姿月面前,用宽厚的手掌摸了摸顾萱圆圆的小脑袋。 顾萱气鼓鼓的盯着他。 小公主的脸盘子嫩嫩又肉肉的,那张和谢姿月十成十相似的小嘴嘟着,一双清澈的眼睛带着埋怨,小脸蛋气鼓鼓的。 汉宪宗看看底下的小人儿,又抬头看看抱着小人的大人,忍俊不禁。 还真是一模一样。 除了谢姿月没有鼓着脸,其余当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行了小家伙,”汉宪宗揉了揉顾萱的脸:“别生父皇的气了,你不喜欢的话,父皇以后不吓你了。” “陛下可记着您今天说的话。”谢姿月凉凉提醒。 汉宪宗连忙向她保证。 两人之间气氛温暖,让人一看便知道感情和睦。 回去的路上,桃香活灵活现演绎之前陛下朝秦星炫耀小公主的画面,表示小公主真的没吃亏,就是谢姿月赶巧了,才会觉得女儿的父皇不靠谱。 “哼。”谢姿月低头看了一下眼睛红红鼻头红红的顾萱,“陛下从某些方面来说,心性还是有些幼稚。” “阿萱怎么一哭就眼睛红鼻子也红的?”她转而又盯着女儿的脸,又心疼又好笑:“真是小可怜,母妃就不该把你交给你父皇的。” “哼哼。”顾萱的小手抓着谢姿月的衣服,声线软软绵绵的,让人听了心都化了。 其实父皇对我还是很好的。 顾萱皱了皱脸,只要他不要用蝎子吓萱萱,就更好了。 桃香将皇贵妃母女的互动看在眼里,在心里偷笑方才娘娘说的话。 娘娘说公主殿下一哭就眼睛红鼻子红,实际上这不是遗传娘娘吗? 女儿肖母,娘娘自己也是一流眼泪就眼睛红鼻子也红啊! 当然,这种事情她不会拿出来说,毕竟后面还跟着这么多奴才呢! 谢姿月永远都不会承认自己带娃的双标,汉宪宗要抱着女儿去御书房,她就让桃香给女儿裹得极为厚实。 她自己抱着女儿回来,就将厚厚的襁褓拆下来不少,就包了一层薄薄的云锦,肉肉的小手和小脚都能看见。 当然,不排除是现在接近正午、外面气温上升的原因。 一行人行进在郁郁葱葱的柳树荫下,阳光从长长的柳枝缝隙中撒下,映射在一行人身上,此刻的光影美到了极致。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呼唤声。 第60章 不可告人的心思 “皇贵妃娘娘。”一道女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谢姿月一行人顿住脚步。 顾萱也从母妃的怀里转了转脑袋——这声音她有印象,是德妃的声音。 因为德妃的音色很是特别,如黄鹂一般,顾萱还在娘胎里时便印象颇深。 出生之后虽然许久没有听过,但是还是颇有印象。 谢姿月自然不知道自己宝贝女儿的想法,不过她转过头之后,德妃也带着一大波人站在不远处。 “臣妾拜见皇贵妃娘娘。”德妃见谢姿月转身,上前几步行礼。 她今日穿着一身嫩青色的衣衫,加上美丽的容颜,与这长势喜人的柳树交相辉映,倒是格外好看。 谢姿月示意她不必多礼,也有些纳闷她为何会在此处叫住自己。 但是在她打量德妃的时候,却发现德妃的视线并不在自己身上,而是在自己怀里的女儿身上。 “公主出落的越发可爱了。” 德妃有些出神地看着谢姿月怀里白胖可爱的小婴儿。 漂亮的小婴儿穿着裁剪精致的衣裳,胖胖的小手露在外面,手腕上还戴着一个小小的手镯,一看就是养得极为精细的孩子。 她在谢姿月的怀里那么可爱,还在发出可爱的、让人一听心都软了的声音。 德妃觉得自己都魔怔了,此刻她失礼的一直盯着谢姿月怀里的顾萱,突然很想抱一抱她。 她小产后,极其需要一个精神寄托,可是阖宫上下都没有其他孩童,只有谢姿月诞下的长公主。 她总是不受控制的想,要是自己的孩子没出事,以后出生该是什么模样。 顾萱还在谢姿月的肚子里时,她那会儿还没有小产。 现在顾萱已经平安出生了,她看着可爱的顾萱,手指微微捏紧。 “德妃?”谢姿月见她怔忡地看着自己怀里的女儿,忍不住叫了一声。 “…小公主真是可爱,与娘娘长得很是相似。”德妃的眼神还在顾萱身上。 “娘娘…。”德妃的宫女担忧地看着自己主子,现在德妃这模样,看起来蛮疯魔的。 有些事情真的是要失去了才懂得珍惜,之前德妃没有小产的时候,并不对孩子如何关注,但是等到自己失去了,才后知后觉伤痛起来。 谢姿月同德妃的关系虽然不说密友,但是也是说得来的朋友,之前两人常在一起来往。 后来她有了女儿,德妃怕看见小家伙后触景伤情,所以一直没有再来过未央宫。 此时她见德妃如此伤感,便主动提议道:“若是你没有事情,就一起去未央宫坐坐。” 德妃自然同意。 等到了未央宫,谢姿月看出德妃似乎不想让很多人伺候,便让下人都去外面等着。 她抱着顾萱坐在榻边,将窗推开一些,解释说: “今早醒来的时候,本宫有点头晕,虽说现在好了,但是还是让风更流通一些好点。” 德妃点点头,视线盯着顾萱问:“襄嘉看起来很粘你。” 莫说宫中的女人,就连不少显赫大臣的正宫,家里的子女对母亲也是亲近不足,敬重有余。 毕竟孩子从一生下来就交给乳母带,亲娘更像一个观赏者,每天孩子高兴活泼的时候抱来给亲娘看看,亲娘稍微逗弄一番又抱下去。 等到稍微长大些,吃穿用度上面也只需要下人去办,亲娘就是偶尔敲打敲打下人,再言语上关心两句。 但是顾萱却在谢姿月的怀里一直动弹着小手小脚,还一直咧着嘴笑,小婴儿粉嫩的牙床笑起来格外可爱,一看就是对着极熟稔的人。 “她从出生起就黏人。”谢姿月说起女儿来,浑身上下都染上浓浓的母爱:“片刻离不得本宫,所以就亲自带着。” 谢姿月说罢,见德妃神情恍惚,不由得规劝: “过去的事情你就让它过去吧,你还年轻,再要个孩子也不难。” 她也看出了德妃一直沉浸在失去孩子的痛苦里,是真的想规劝对方。 她当时怀孕的时候那么紧张,是因为那称得上是一个奇迹。要是孩子出了任何差错,那她可能会比德妃更加崩溃。 德妃还年轻,再次怀孕不是难事。 “太医说臣妾伤了身子。”德妃摇摇头有些灰心,一时间又想起了那个害自己流产的罪魁祸首: “皇后一心想要个嫡子,这些天一直在吃药调理,臣妾的宫女不止一次看见她身边的尔荣出来倒药渣,好端端的没有生病,喝药做什么?” 德妃在没有说这句话的时候,顾萱感觉母妃抱着自己的力道很轻柔。 但是此话一出,母妃的脸色沉了下来。 汉宪宗很明显不想让皇后生下嫡子,毕竟左相独大,要是皇后真有了嫡子,将来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 所以皇后可能会有孕的日子,汉宪宗绝对不会去景和宫。 现在皇后刻意喝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德妃不会拿无凭无据的事情出来说,她那边很有可能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知道了。”谢姿月冷淡道:“这件事没那么容易。” 这事儿只要汉宪宗知道了,汉宪宗就绝对不会再去景和宫, 当然,谢姿月不准备直说,男人都喜欢自己心爱的女人是个单纯的人,谢姿月不单纯,但是她会装单纯。 她有自己的法子让汉宪宗不去景和宫。 德妃脸上总算有了点点笑意。 这就是她今天来找谢姿月的目的,眼看谢姿月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她心里好受不少。 要是自己孩子没了,而皇后却怀上了……德妃接受不了这个可能。 不得不说德妃的消息来的很及时。 晚上谢姿月让小厨房准备了一大桌饭菜,差人去请汉宪宗来未央宫。 未央宫的人到时,皇后正亲自带着尔荣守在御书房门口,似乎在等来福通报。 见未央宫的桃香来了,皇后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桃香目不斜视的行礼,皇后却没有第一时间让她起来,而是笑道: “这么晚了,桃香你怎么过来了?” 第61章 这个贱婢 “小公主今日很是闹腾,”虽然皇后没叫桃香起身,但是桃香脸上仍然挂着得体的笑容: “许是想念陛下了,所以我家娘娘让奴婢来请陛下过去。” 在看见桃香过来的时候,皇后的心里就有种不祥的预感。 该不会是谢姿月派人来截胡吧? 现在这种预感被证实,她顿时觉得自己喉间憋了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的。 小公主小公主!又是小公主!不过是个女儿,连个皇子都不是,如何便那么娇贵了! 要知道皇后特意带着人到这里来找汉宪宗,就是想让汉宪宗去景和宫。 现在谢姿月派人来这里,想也知道汉宪宗会去哪里。 只是皇后咽不下这口气,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本宫今日和陛下有要事要商议,今日陛下要去景和宫,不若来日你再来通传吧。” 她明面上还维持着一国之母的体面,神情是恰到好处的为难,仿佛谢姿月多么无理取闹似的。 桃香一点都不生气,她从皇后伪装的面皮下瞧出了内里的紧张。 要是皇后真的有什么急事,早就进去当面和陛下说了,这段时日陛下一直没去景和宫,她这是急了自己跑来的。 再说了,汉宪宗都没说要去景和宫呢,她的话算老几? 作为谢姿月身边的贴身宫女,桃香一点都不怕皇后,皇后不是喜欢装吗?好,她也跟着装。 只见桃香的眼睛立马就红了:“可是小公主一直在闹腾,连娘娘都哄不住了,小公主是最喜欢陛下的,不若等陛下出来了,让陛下先去哄一哄小公主吧。” 此话一出,若不是顾忌着自己的身份,皇后都想骂人了。 陛下要是去了那个狐狸精的宫里,还能出来吗? 一大一小都不是省油的灯,她怀疑谢姿月就是故意的。 皇后暗自咬了咬牙,她私下已经喝了许久的药,那药是调理信期的,是她的亲生母亲托人送来的方子。 左相家满门显赫,就连家里的旁支都有不少人身居要职,更别提宫里两个最显赫的女人都出自他们家。 皇后知道陛下不想让自己生下嫡子,但是现在她爹在朝中已经开始被人针对,陛下也态度微妙,颇有大厦将倾的即视感。 这种情况下,嫡子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别说嫡子,皇后觉得嫡公主也不错——毕竟只要有了子嗣,将来不论如何,汉宪宗总会看在孩子的面上对左相家网开一面。 她算着日子来请汉宪宗,今日是最好的日子,没想到却被桃香截胡了…… 看着桃香啪嗒啪嗒掉眼泪,皇后心中恨极,果然狐媚子养得奴才也是这样,和主子一副德行。 皇后不愿意放弃这大好的机会,稳了稳心神打算继续开口,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见御书房的门开了。 汉宪宗撩起下摆跨出了门,之前进去通传的来福侍奉在他边上,点头哈腰的笑着。 “奴婢拜见陛下——” 桃香眼睛尖,连忙跪倒在地,大声请安。 皇后:“……。”这个贱婢! 她脸上刚浮现出笑意,还没来得及开口,没想到这个贱婢这么阴险! “桃香?”汉宪宗的目光果然立马放在了桃香身上。 他环视一圈,没看见皇贵妃与小公主,皱起眉问道:“怎么不见你的主子?” “陛下,小公主闹腾得很,一直哭闹不休,娘娘让您过去看看。”桃香言辞恳切,配着刚才故意恶心皇后红彤彤的眼眶,还真像那么回事。 “过去看看。”涉及到女儿,汉宪宗脑海里一时间什么都不想了。 小家伙不是一直最乖巧吗?他虽然初为人父,但是也知道以前自己那些皇弟有多吵闹,不止一次感叹过女儿果然是小棉袄。 所以现在听了桃香的话,他一门心思就是要过去看看,甚至都没有多看皇后一眼,撇下桃香直冲冲朝着未央宫去了。 就连来福都傻眼了,愣了一瞬才叫着皇上追上去。 皇后站在原地,精致的护甲将她的手心掐出了血。 而这边,急匆匆的汉宪宗赶到未央宫,没有听见女儿的哭声,倒是一走到门口就听见了里面嘎嘎嘎的笑声。 急的一路过来走的呼吸有些急促的他,在听见里面孩子的笑声后,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 推开门进去,里面和他脑海里构想的一样,暖融融的烛光充斥着整个房间,穿着一身粉纱的谢姿月正含笑坐在榻边的小桌旁。 她用纤细白皙的手腕撑着脑袋,顾萱就在她目光所及处,像只翻过来的乌龟一样做动着手脚。 她的小手小脚很小,但是却意外的有力气,整个身体都被她的动作带的颤动着,嘴里发出的声音是汉宪宗从来没听过的嘎嘎笑声。 似乎是听见了门打开的声音,烛光下美丽的女子含笑看过来:“陛下来了?” “哈哈哈~”顾萱又高兴地扑腾了两下。 汉宪宗忍不住笑了起来:“听说阿萱哭的很惨,朕就过来看看。” 结果这家伙笑的这么开心。 但是汉宪宗心里没有一点责怪,他本身就打算来未央宫,谢姿月能主动让桃香来宫门口争宠,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咿呀咿呀。”顾萱将手抬起来挥。 她哪里乱哭了,她乖得很好不好? 不过父皇怎么还站在外面不过来?她只听得见他的声音,却看不见他的身影。 虽然父皇拿蝎子吓她,但是她还是喜欢父皇的! “你怎么还不过来?”见女儿听见汉宪宗的声音后明显更激动了,谢姿月好笑的同时也忍不住催促: “你看看这家伙都着急成什么样了?就等着父皇过来抱她呢。” “父皇来咯。”汉宪宗一边解开披风一边走进来,站在顾萱的面前逗弄她,使劲搓手。 他来的路上更深露重,身上沾染了不少冷气,等他将手搓的暖和起来,才将顾萱抱了起来。 “可算不生父皇的气了。”汉宪宗见女儿笑着往自己胸口钻,觉得窝心极了:“朕的小公主真是可爱。” 第63章 皇贵妃的计谋 皇后之前做了那么多坏事,还真的以为全部收拾干净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姐姐这是想到法子了?”德妃焦灼的神情在看见谢姿月这副表情后,霎时间松懈了。 她就怕谢姿月没有想到法子,导致皇后得宠。 皇后为了能怀孕,已经喝了这么久的中药,她家里递进来的方子势必作用不错,德妃是真担心她怀上孩子。 “之前是本宫想着,自己少出宫去,就能不得陷害,没想到皇后她们那样陷害本宫。”谢姿月说到这里,笑着看了一眼德妃: “不过这事儿还需要妹妹你的帮忙。” “姐姐但说无妨。”德妃笑了。 两人在宫里商量了许久,德妃才离开。 对比来时的急匆匆,出门的她神情闲适了很多。 不过她没有回自己的宫里,而是直奔御花园。 之前皇后为了讨太后开心修建的摘星楼,因为出了谢姿月和德妃的那件事,现在楼底下的门已经关了。 周围也没有任何奴仆把守。 德妃在四处转悠了一圈,果然如谢姿月所说,闻到了一股扑鼻的恶臭味。 她小心上前,发出恶臭的位置恰好是一处茂密的草丛,草丛旁边就是一个废弃的水井。 这里实在是太偏僻了,平常别说主子了,就算奴才也不会到这儿来。 或许那些人就是想到这点,所以才将东西扔在这里。 “去,你去叫人来!” 德妃吩咐跟在自己身边的贴身宫女静秋,静秋也知道自己主子和皇贵妃的计划,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连忙去叫人了。 静秋站在御花园里大喊大叫,很快吸引了不少在御花园附近的奴才。 其中正好有个机灵的小太监跟着自己的师傅见过她,知道这是德妃娘娘的陪嫁宫女,便讨好着上前问: “静秋姐姐,你怎么在这里?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你还好意思说!”静秋拿手帕捂着自己的鼻子: “你们这些人是怎么在御花园当差的?我们娘娘说要来御花园转转,到这里就闻到一股恶臭!你们都跟着过去收拾了!不然晚了娘娘怪罪,你们都得吃挂落!” 这些宫女太监们原本只看见她在这里,还以为德妃不在。 现在一听德妃也在,顿时不敢耽搁了,跟着桃香一起进去。 他们越走得近,便越觉得那味道难闻,忍不住捂住鼻子,眼睛也辣辣的。 什么东西味儿这么重? 刚开始那个机灵的小太监此时脑袋里天马行空,宫里不少主子收拾不听话的奴才,也不乏有打死了直接扔在角落里的。 难道这里是被扔了一个死人?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他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要是被德妃娘娘撞见那么晦气的事情,他们这些人还不知道要被怎么问责。 一时间,他脚底下走得更快了,像是生怕赶不及了似的。 跟着进了林子,太监宫女们果然看见德妃站在草丛前,他们点头哈腰还来不及行礼,德妃便受不了地挥手: “还在意这些虚礼做什么?还不快来把这腌臢东西拿出来!” 说来也是巧了,这草丛之中生长着一株极为漂亮的兰花,虽然是普通品种,但是色泽娇嫩。 德妃素来爱兰花,宫中种着不少。 不了解的宫女太监们自然不知,但是那个机灵的小太监猜测她可能是喜欢这一株兰花。 所以在去拿出那散发恶臭的东西时,他刻意注意着没有踩到兰花。 不过,待看见那一团散发着浓浓恶臭的东西时,他也傻眼了。 只见一条黑蛇蜷缩在一团已经腐烂地看不出是何物的东西里,黑蛇像是没死多久,但是身上的皮肉已经烂了不少。 依稀能看出它身上的花纹,太监宫女们都有种熟悉的感觉。 要说御花园里有蛇,其实也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毕竟这里花草环绕,要真的什么东西都没有,那才显得诡异呢。 只是这条蛇可不是简单的蛇!这是黑蛇! 之前咬了皇贵妃的就是一条黑蛇,当日那黑蛇趁着人多侥幸逃脱,后来汉宪宗曾下令将这蛇抓到。 毕竟它攻击过人,放任它留在御花园里也是一大祸害。 所以就由当日的目睹者口述,让画师画出了图案。 在此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御花园里当差的太监宫女都在找它。 可惜它不知道藏到哪儿去了,一直没被找到。 现在它居然莫名其妙死在了这里,而且这个位置很巧,恰好是那株三角梅的不远处。 宫女太监们面面相觑,如果这蛇是他们发现的,只需禀报御花园的管事公公即可。 但是现在发现的人里多了一个德妃,德妃是他们的主子,这件事就要听从德妃的安排了。 “这不是那日咬了皇贵妃姐姐的黑蛇吗?”德妃惊奇地看了一眼,眼神很是嫌弃: “包裹着它周身的是什么东西?实在是恶心。” “回娘娘,”静秋面露迟疑:“这蛇看起来像是被诱捕的。” “诱捕?”德妃不解地看了两眼:“这一团恶心的东西还能诱捕蛇?” 其他宫女太监们也不明所以,都看着静秋,想听听她怎么解释。 “在奴婢的老家,若是捕蛇人想要引蛇出洞,便会用血腥之物诱捕,这东西像是故意有人把它引出来……不过奴婢也不能确认。” 这话一出,宫女太监们都神情微妙。 当日谁不觉得蛇咬皇贵妃蹊跷啊? 此刻听了静秋的解释,大家都有一种听了皇室秘辛的感觉。 “你去,宣太医来!”在宫女太监都看不见的地方,德妃满意地看了静秋一眼。 她指了指站在最前面、一看就很机灵的小太监:“让太医来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是!”那小太监高兴极了,德妃在这么多人中就使唤了他,可见是注意到他了。 他脚下跑的飞快,办事也很尽心,还特意在太医院去请的略通治疗动物之术的太医。 宫中有不少人都养着爱宠,就连当今太后都养着一只白色的狗,所以太医院也有可以给牲畜看病的太医。 第64章 事关皇贵妃和小公主 今日的御书房气氛也很微妙。 从下朝回来之后,汉宪宗就一直待在御书房里,周身的气压很低,明眼人都知道陛下现在的心情不好。 要是不想触霉头的话,此刻最好乖乖闭嘴。 所以来福一直在御书房里充当背景板,一句话都不多说,生怕被陛下收拾。 气氛正是微妙的时候呢,就听见门帘被掀开,小太监出现在了门口,恭敬跪下道: “奴才给陛下请安,陛下,德妃娘娘求见。” 德妃? 汉宪宗瞬间将目光从如山的奏折中挪了出来,盯着地上的小太监,神情不明。 但是自从德妃小产之后,这么久都没有看见过了,就算是为了安抚她,此刻也必须见。 “去宣德妃进来吧!” 他沉声吩咐,顺便将手里的朱砂笔放下。 小太监很快应声出去了,待门帘再次掀开的时候,德妃带着静秋出现在了御书房里。 汉宪宗本以为只有德妃和静秋,却没想到还有太医。 他挑了挑眉,有些诧异:“德妃,你带着太医来做什么?” 难不成是来给他把脉? “陛下,臣妾有要事禀报。”面对汉宪宗的疑问,德妃双膝跪地,面色严肃:“事关皇贵妃和小公主,还望陛下做主。” 听到和谢姿月与女儿有关,汉宪宗眼神一凝,瞬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你说。” 他掀起下摆坐在了一旁的榻上,做出一副仔细聆听的神态。 德妃将视线投向了一旁的古太医。 古太医向陛下行礼之后,才开始说起了今日在御花园的发现。 随着他的解释,汉宪宗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但是在脸色难看的同时,他眼底深处却大大松了一口气。 丝毫不知道危险即将来临的皇后仍旧在宫中精心打扮。 她今日打扮的极为精心,就连衣服都换了两三套才选出自己满意的款式。 毕竟在她心中,今日不仅陛下要来,而且还是众嫔妃要去向太后请安的日子,她必须要以最完美的姿态示人。 她本身的容貌也很出色,只是在谢姿月面前稍显逊色,但是现在这么一打扮,仍旧年轻娇美。 看着镜中的自己,她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 “娘娘,快要到时辰了,咱们该去向太后娘娘请安了。”在她欣赏自己的美貌时,尔荣低声提醒。 “走吧。”她抬起手来,尔荣忙扶上:“去给母后请安,可不能误了时辰。” 皇后坐着轿撵到寿康宫的主殿时,外面等着不少嫔妃,嫔妃们各有各的娇艳,衬托的院中百花都失了颜色。 嫔妃们看见她来了,纷纷行礼。 皇后笑着让众人起身,待看见谢姿月也来了的时候,深感意外。 毕竟谢姿月向来不尊敬她和太后,仗着汉宪宗的宠爱,缺席了几次。 不过……皇后很快就想明白了。 之前那是因为她怀着身孕,陛下那会儿看重皇嗣,让她没事不需要出宫走动,现在孩子不是已经出生了吗?自然不可荒废了礼数。 何况…… 想到这里,皇后脸上露出了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她爹现在重新回到了朝堂,这后宫中的人只怕都忌惮得很。 谁敢在现在当出头鸟啊! 皇后的眼神在谢姿月身上流转,谢姿月想装瞎都不行。 说实话,要不是为了看等会儿皇后摔得有多惨,想欣赏她的模样,谢姿月都不想来请安的。 不过既然皇后这么看着她,她还是意思行了个礼。 只是礼数的敷衍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许久不见小公主了,公主真是长得愈发可爱了,和娘娘很是相似呢。” 两个后宫中位份高的女人别苗头,其他嫔妃不敢掺合进去,瞧着桃香怀里的奶团子正用手扒拉谢姿月的衣服,便从中调和起来。 作为新晋的母亲,别人夸自己,谢姿月的反应可能还一般。 但是谁要是夸她女儿,谢姿月再怎么都会给个好脸色。 她笑着转身看了看顾萱,见女儿扒拉着自己,便笑着道:“是长了些肉了。” 对比刚出生那会儿,现在的顾萱像个软软的白团子,浑身上下精致的和小仙女一般。 尤其是她的眼睛很漂亮,扑闪扑闪的,睫毛居然是弯起来的,看着人的时候就像会说话一样。 就算是讨厌谢姿月的嫔妃们看了,也从心里觉得可爱。 “呀呀呀——”顾萱丝毫没被其他嫔妃的话影响,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这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嫔妃们都在看着自己。 因为她躺在桃香的怀里,能将这些嫔妃的视线都尽收眼底。 有些人是真的眼里喜爱,有些人则是眼神复杂,甚至还有带着恶意的。 这种情况下,还是待在母妃的怀抱里最好啊!总不可能有那没有眼力劲儿的,敢对着谢姿月的方向投以恶意的眼神吧? 所以顾萱拼命地挥手,期待母妃能抱抱自己。 她肉肉的小手白白的,嘴里呜呜噫噫的撒娇声,衬托的那小嗓音娇嫩极了,谢姿月看着女儿的眼神就受不了了。 她从桃香怀里将女儿抱过来,顾萱也依赖母妃得很,立马就拱起身子,将圆圆的小脑袋往她的脖颈处钻。 钻的同时还发出让人心软的撒娇声。 众嫔妃们看着谢姿月脸上宠爱又幸福的微笑,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 之前她们心里笑话谢姿月生了个女儿,可现在想想,有个女儿也不错啊! 女儿这么黏着她,也算是有个精神寄托了! 在这寂寞的宫中,要是能有个这样可人儿的小公主,也是一件好事啊! 不少嫔妃都暗自盼望,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才能得上天眷顾,生下一男半女。 深宫寂寞,至亲至爱的骨肉才是最大的慰藉。 一时间,嫔妃们都安静了下来。 正待一些人暗戳戳思考要如何转移话题的时候,就见寿康宫主殿原本紧闭的大门打开了。 太后娘娘身边的兰若姑姑走了出来,笑道: “各位小主来得可真早,让大家久等了!太后娘娘现在已经起来了,请各位小主进殿吧。” 第65章 不如由哀家亲自抚养 听见太后已经起身,皇后面露喜色,在旁边笑道: “辛苦兰若姑姑通传,咱们大家伙就算是多等等母后也是值当的,母后该多歇息一会儿才好呢。” “知道皇后娘娘孝顺。”兰若姑姑也笑着打趣皇后一番。 其余嫔妃这时候只能装哑巴,人家可是亲姑侄,莫说兰若姑姑了,就算在正主太后面前也是能说上俏皮话的。 等这两人有来有往打趣了一句后,众人才跟着兰若姑姑进殿。 大燕以左为尊,皇后便坐在左边第一排,谢姿月则坐在了右边第一排。 其余嫔妃按照位份的高低排序,一屋子莺莺燕燕很快便将主殿的两排椅子坐满了。 顾萱瞪大眼睛好奇地打量周围,对比于未央宫的精致奢侈,寿康宫就要显得朴素许多。 或许是太后年纪大了不喜铺张浪费,主殿里就连摆件都很简单。 众位嫔妃入殿之后,很快便有宫女们端了茶水放下。 此时太后还没有出来,嫔妃们便将茶杯端起来,用茶盖轻拨茶汤,时不时说些逗趣话。 坐在皇后下方的一美艳女子是柔嫔,她爹和左相交情不错,所以她一进宫就投靠了皇后。 见大家都安安静静的,殿内惟有小公主时不时发出的声音,她便笑着挑起了话题: “说来,皇后娘娘在宫中为陛下分忧,皇后娘娘的父亲左相大人在前朝为陛下解难,娘娘一家实在是陛下的肱骨之臣。” 这话显然是皇后爱听的,她唇角露出一抹笑容,装模作样的拿手帕擦拭唇角: “能为陛下效劳,是本宫家里的荣幸。父亲即便之前在家里,也是日日为国事忧心,能帮到陛下的忙,父亲心里指不定多高兴呢。” 皇后此言一出,在座的不少嫔妃都出言捧她。仅有几人未曾开口,其中就包含了谢姿月。 顾萱甚至听见自己母妃冷哼了一声。 不过因为其他嫔妃拍马屁的声音太大,所以皇后没有听见。 皇后人逢喜事精神爽,太后和她是一家人,自然也不例外。 她由兰若姑姑搀扶着,人还没走出来,声音就先传出来了,笑呵呵道: “你们这是在说什么呢?一个个都笑的这么开心?哀家在里面都听见了。” “拜见太后娘娘。”嫔妃们纷纷起身行礼。 太后笑着让大家平身,接着坐到了最上面的位置。 这时候柔嫔眼神一闪,讨巧着说了方才的话。 她想在太后面前刷刷脸,只可惜马屁拍错了人,太后不过是笑着点评了一句,很快便将话题扯到了其他地方。 “过些日子就要去国安寺祈福了,哀家日日抄写佛经诵福,对这宫中的注意难免松懈,皇后这点倒是料理的不错,众位嫔妃也安分。” 太后向来喜欢在众嫔妃面前给皇后脸面,大家早已见怪不怪,只有皇后满面羞涩地谢过太后的夸赞。 太后点点头,目光一一扫视过众人,视线很快再次定格在谢姿月处。 谢姿月怀里抱着顾萱,作为汉宪宗目前唯一的孩子,顾萱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注意到太后看着女儿,谢姿月眼下闪过一抹警惕,直觉告诉她不会有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 她不过刚有这个预感,太后就故作慈爱地开口了: “这小孩子真是一天一个样子,不过才短短时间没见,襄嘉竟然已经长得如此可爱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面上故作慈爱,但是眼底却没有任何喜爱的情绪。 谢姿月自然知道她是在做面子上的功夫,但是毕竟是太后,既然开口了,她也要回答。 于是她颔首道:“多谢太后娘娘关怀,襄嘉的确长了不少。” 她将怀里的女儿搂紧,只露出圆圆的后脑勺。 顾萱却是个小调皮,在母妃的怀里转过头来。 除了之前满月宴的时候见过太后,她后来一直都没看见过,都快将对方的模样忘记了。 于是位于上座的太后只看见谢姿月怀里转过来一个小脑袋,又白又圆的脸上有一双格外清澈可爱的眼睛,与她母妃如出一辙的五官,却少了几分谢姿月的清冷,多了几分幼儿的憨态。 平心而论,谁都不能说小公主长得不好。 而且从她浑身上下这股机灵毓秀的劲儿就知道,以后也一定是个极聪明的小公主。 只是太后喜欢不起来,只道:“嗯,小公主的眉眼与你愈发相似了。”这话是对着谢姿月说的。 之前满月的时候,公主虽然和她母妃相似,但是还没这么相像。 没想到现在越长越像了。 柔嫔实在是个没脑子的,就知道看表面,私底下没个考量。这会儿她见太后夸赞小公主,便自以为摸透了太后的心思,故意卖巧: “太后娘娘说的极是呢!皇贵妃姿容不凡,小公主同皇贵妃娘娘如此相似,可见将来也是个大美人儿!” 毕竟是夸赞自己的女儿,所以即便知道她是皇后那边的人,谢姿月也给了柔嫔一个好脸色。 只是她心里腹诽,如此愚笨之人……倒也稀罕。 太后脸上的笑意淡了,皇后暗暗瞪了柔嫔一眼,柔嫔接受到皇后凌厉的视线,顿时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了。 顾萱这时候也看见了太后的模样,不得不说历代皇帝都是好福气,太后即便年逾五十,仍旧能看出年轻时的风貌。 她也看出了太后不是真心喜欢自己,也颇觉无趣,将脑袋重新埋回了母妃的怀里。 谢姿月感受到女儿不安分的乱动,很有些无奈,她用手将孩子固定住,不让她再继续乱动。 不过动作却很轻柔,神情带着浓浓的爱意,让人一眼就知道她极爱小公主。 太后此刻眼神微微一闪,笑道: “襄嘉瞧着实在是可爱,哀家瞧了心里也喜欢,觉得这孩子和自己有缘份,不如让孩子大点来寿康宫,由哀家亲自教养。” 这话一出,别说在场的嫔妃们了,就连皇后都极为错愕。 她们没听错吧?太后居然说要亲自教养皇贵妃的女儿? 第66章 给哀家跪下 众人并不是觉得这是一份莫大的殊荣,恰恰相反,大家都觉得离了大谱。 虽然由太后教导的公主说出去好听,将来身份也更高贵……但是那只是适用于生母位份底下的公主。 襄嘉长公主乃是当今皇贵妃所出,又占了“长”之一字,若是将来没有嫡出公主,她的身份便是公主之中最为尊贵的。 根本不需要让太后抚养来镀金啊! 而且……想到这里,大家的视线都暗戳戳看了看皇贵妃。 只见皇贵妃脸色阴沉,整个人的脸色都难看无比。 大家也觉得可以理解。 毕竟谢姿月极为疼爱女儿,自己千娇百宠的女儿,自然希望她能承欢膝下。 不论太后这话是心中真心所想,还是拿出来刻意戏弄,对于谢姿月来说,都是莫大的羞辱。 皇后也有点搞不懂自己姑母的操作了。 但是她这人有一个优点,就是不置喙太后的决定。 虽然不知道太后在说什么,但是至少不会拖了太后的后腿。 大人间的沉沉浮浮亦或者各怀鬼胎,只有她们自己才清楚。但是对于顾萱这个小朋友而言,一切就显得简单多了。 当顾萱听见太后说要亲自抚养自己的时候,人都吓坏了,她瞬间便哭了起来,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很是讽刺。 谢姿月抱着女儿发紧的手此刻也微微松懈,她深呼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 虽然知道太后不可能强迫自己,但是出于一个母亲的本能,在听见别人妄图抢走自己的女儿时,她心里那一瞬间的戾气与恐慌根本压制不住。 还是女儿的哭声将她的理智拉回现实。 她端坐在座位上,没有起身行礼,态度也不恭谦,直视着太后道:“多谢太后抬爱,只是阿萱依赖臣妾,所以不劳烦太后了。” 说罢轻轻摇晃着怀里的顾萱,顾萱埋在母妃的怀抱里,小手紧紧捏着她的衣服,像是害怕被人抱走似的。 不过母妃的话的确给了她很大的安全感。 母妃那么爱自己,怎么可能把她交给太后那个老妖婆抚养呢? 而且还有父皇呢,父皇也肯定不会同意的! 太后心里肯定清楚这一点,她说这话就是存心膈应人,存心想找不痛快。 小小的顾萱对太后的不喜欢在此时达到了顶峰。 不管是出于什么心理,太后自己也是母亲,想要将人家的孩子抢过来,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女人,实在是差劲极了。 怪不得教导出来的福康公主那么差劲! 这一伙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哼,”太后冷冷哼了一声,虽然她早就知道了结果,但是听见这话也蛮不高兴的,不咸不淡道: “皇贵妃,宠爱公主也要有个度,莫要以后将孩子宠坏了。” 太后这话就是内涵以后顾萱会被皇贵妃教坏。 谢姿月不太能忍受别人说自己坏话,但是也能忍一部分。 自从做了母妃之后,她不能忍受别人说她宝贝女儿的一点不是。 尤其现在女儿还这么小,正是吃奶的时候,这么小的孩子能有什么错? 太后现在将这样恶意的揣测强加在顾萱身上,谢姿月根本忍不了。 于是她拢了拢女儿的衣服,笑道:“太后娘娘放心,臣妾以后一定好好教导公主,必不会让公主做出有损皇家颜面的事情!” 作为一个知道前情后果的小婴儿,在听见自己母妃这话的那一瞬间,顾萱险些乐呵出声了。 不愧是她的母妃啊! 太后内涵自己,她直接内涵福康公主。 福康公主之前因为驸马外室,在大庭广众之下同驸马当街对峙,当时不少百姓都围着看笑话,甚至还有好事者编了歌谣传唱。 这歌谣明面上是在说驸马薄情寡义,但是福康公主的嘴脸也被写了进去,甚至还有说书人编了故事,在茶楼里大肆宣讲,那段时间里,茶楼里的惊堂木都拍烂了几个。 皇家秘辛是百姓们接触不到的层面,正因为接触不到,所以他们才格外感兴趣,茶楼座无虚席,场场爆满。 这样大的影响力,皇室的颜面都快扫尽了,宗室没少派人斥责,话里话外都是福康公主丢了皇家的颜面。 最后还是太后派人去将这件事平息下来。 即便如此,也费了好大的功夫。 而代价也是巨大的,不仅驸马成功将小妾迎进了家门,过了明路,现在还马上要给驸马生下孩子了。 毕竟出了前面的事情,百姓们正是关注福康公主三俩事的时候。若是那小妾的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福康公主的嫌疑无疑是最大的。 这件事让太后气坏了,背地里还喝了药调理身子,可谓是太后的死穴。 因为这昭示着她教女无方。 现在谢姿月拿这件事来回复她,不就是内涵她吗? 太后气得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真是放肆!” “皇贵妃,你这是恃宠而骄,仗着自己给皇帝生了公主,就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吗?” “皇家的事情也是你能出言妄议的?你可莫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太后发怒,嫔妃们纷纷起身:“太后娘娘恕罪。”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大家都怕火烧到自己身上,所以都把头低着。 反正这种时候等着看好戏就行了。 在嫔妃们都急匆匆起身的情况下,谢姿月不慌不忙抱着女儿起身:“太后娘娘折煞臣妾了,臣妾只不过是随口一说。” 她笑的更好看了:“毕竟皇室的颜面大家都很看重,太后娘娘您不必放在心上。” “放肆,给哀家跪下!”太后没想到谢姿月还敢顶嘴,恼怒指着她。 顾萱用冒着星星的眼睛看着自己母妃。 谢姿月没注意到女儿的眼神,她只是冷冷的看着太后,并不打算跪。 太后见此更怒:“你不跪下是不是?好!真是好极了!来人,给哀家将她按下去!” 太后话音落下,便有几个膀肥腰圆的婆子从一旁出来,眼神不善地靠近谢姿月。 谢姿月正待发话,忽然,寿康宫外面传来了太监的通报声。 “皇上驾到——” 第67章 母后自己也糊涂了吗 太监的声音又响亮、拖的又长,在不算嘈杂的寿康宫正殿显得格外清晰。 端坐在上方的太后眼睛微眯。 底下的众嫔妃倒是面面相觑,每个人心中想法各有不同。 几个膀肥腰圆的婆子也不是傻子,都知道汉宪宗宠爱谢姿月,之前汉宪宗不在,她们还可以仰仗着太后为非作歹。 现在汉宪宗来了,她们要是再上前去抓谢姿月,除非是活得不耐烦了。 所以几个婆子对视一眼,默默收回了要去抓谢姿月的手,站到了一旁。 顾萱在听见太后要让人抓住母妃的时候,心里很是担忧。 谁知道父皇来的这么及时,她幼小的心脏顿时狠狠松了口气,至少有父皇在的话,谁都不能欺负她们! 她正想扒拉母妃的衣袖,便感觉母妃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然后直接跪了下去。 顾萱:??? 太后也瞬间瞪大眼睛,用手撑住了扶手。 方才不是还不愿意跪吗? 她暗自咬牙,怎么听见皇帝来了,她就直接跪下了? 这是故意要给自己摆一道呢! 太后心里怄得要死,只是谢姿月的时间掐的巧,她甚至还来不及开口说话,汉宪宗就迈进了殿里。 一时间,不管众嫔妃心里如何疑惑不解,此时都只能起身给陛下行礼。 汉宪宗无意去管其他人,从进殿开始,他的视线就定在了殿中跪着的谢姿月身上。 他心中对太后的不满不是一日两日了,不过人的忍耐超过一定的限度后,便很容易被激怒。 见谢姿月抱着女儿跪在地上,汉宪宗上前亲自将她搀扶起来,冷道: “不知皇贵妃犯了何等大的错误?母后要罚她跪着?” 问话的时候,汉宪宗的眼神转了一圈,意思很明确。 为什么其他嫔妃都好好坐在位置上,就谢姿月一个人抱着孩子跪在地上? 且不提汉宪宗不相信谢姿月会犯错误,就算她真的犯了错,太后也不该如此让她难堪! “皇帝,哀家不过是说了皇贵妃两句,皇贵妃出言顶撞哀家,所以哀家才罚她。” 太后见汉宪宗神情冷硬,心中不快。但是她也知道汉宪宗不是以前那个没什么实权的皇帝了。 现在的汉宪宗手握大将军那部分兵权,还时常约谈老臣,可谓收服了不少忠臣,树立了威严。 迫于无奈,她只得解释了两句。 不过她即便解释,心中仍然冷笑连连。 真是上不得台面的女人,就会这些小家子把戏,只知道从这些方面来陷害她! “是啊陛下,”皇后和太后一体,此刻见汉宪宗有斥责的意思,也出来为太后正名: “是皇贵妃对太后出言不逊,所以……”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汉宪宗就像不想听见她的声音似的,朝着她吼了一声:“住嘴!” “你的事情待会儿朕再和你算账!”想起方才德妃告诉自己的事情,汉宪宗对皇后的眉眼充满了憎恶: “你现在最好乖乖闭嘴!” 他骤然加大的声音吓了殿中所有人一跳,包括顾萱。 顾萱从出生开始,还从来没见过父皇发这么大的火。 她小小的身体忍不住被吓的发抖,谢姿月感受到了女儿的害怕,默默将她抱紧了一些。 嫔妃们愈发大气不敢出,皇后则是满脸委屈,眼睛都红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汉宪宗,似乎没想到汉宪宗会这样当众下自己的面子。 在她看向汉宪宗的时候,汉宪宗却没有看着她,而是直直看着太后的方向,只留给她一个格外绝情的侧颜。 皇后心乱如麻,自己的事情? 自己能有什么事情? 她做了不少亏心事,此刻一件件从她脑海里冒了出来,难道是哪一件被陛下发现了? 皇后低下头胡思乱想,接着忍不住再次颤抖地看向汉宪宗的方向。 这一次,她看见汉宪宗的身旁站定了一个人。 德妃。 德妃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出来的,或许是她刚才低头想事情的时候。 给太后请安的时候德妃并不在,只是她们姑侄俩都忙着和谢姿月打机锋,压根没注意到。 德妃的眼神直直和她对视,眼神之中充满了令人心惊的恨意和得意。 难道她发现了什么? 联想着刚才汉宪宗的话,皇后再也没办法抱有任何侥幸心理,强忍着才没有在众人面前失态。 之前还一边倒向太后皇后的寿康宫,气氛陡然一转。 皇后犹如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了,这时候满脑子都是想对策,自然不可能再帮太后说话。 太后这等人精,自然看出汉宪宗的不同寻常,她有心想要把这件事带过,好保得自己说话的权力,待会儿帮皇后说好话。 但是谢姿月怎么可能给她这个机会?只见她眼眶发红道: “陛下,太后说等皇儿长大些,就送到寿康宫由她老人家抚养,臣妾舍不得,便争辩了两句。太后又说臣妾宠坏了阿萱,可是阿萱如今才几个月大,何谈宠坏一说?如果臣妾爱女之心也有错的话,就请陛下处罚臣妾吧!” 说完便又要下跪。 汉宪宗怎么可能让她跪下?忙扶住她:“爱妃不过是慈母之心,何错之有?” 闻得此话,太后心底便是一沉。 谢姿月慈母之心没错,所以皇帝是要当众斥责她错了吗? 太后又气又急,她已是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口不择言了。 她自己都有女儿,怎么可能还想帮别人带女儿?尤其还是她向来不喜欢的谢姿月所出。 她不过是存心想膈应谢姿月一番,哪知道事情就有这么凑巧,什么东西都赶到一起了! 现在才真的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太后心底不祥的预感很快得到了验证,汉宪宗果不其然开口道: “母后身边侍候的奴才糊涂,难道母后自己也糊涂了吗?以皇贵妃的位份,亲自抚养公主完全可以,母后怎得还喜欢强行拆散?莫不是听信了身边人的挑唆,所以糊涂了?” 汉宪宗看似在骂太后身边的奴才,实则句句都在讽刺太后。 第71章 阿萱叫父皇啊 谢姿月当然知道是女儿在叫自己,她只是不可置信。 女儿长到现在十个月大,对自己十分依赖,也常哼哼唧唧着撒娇,但是从来没有开口叫过她。 她虽然知道是女儿还小,但是有些时候心里也有些落寞和期待。 落寞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听见女儿用甜甜的嗓音叫自己母妃,又十分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却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猝不及防。 她眸中闪动着浓浓的爱意,唇角勾起,看着面前的女儿,只觉得那一声母妃比蜜都甜。 “乖乖阿萱,”她轻轻哄着,伸出手拍了拍,想吸引女儿的注意:“你刚刚叫我什么?再叫一遍,再叫一遍。” 顾萱配合着叫:“母妃,母妃。” “欸。”谢姿月一把将她从地上抱起来,喜爱的在她脸上亲香了好几口,抱着她的力度像是恨不得将孩子揉进身体里,觉得眼前的小家伙说是自己的命也不为过。 “我的女儿会叫母妃了。”她一边亲着小家伙,一边复述着,高兴的眉眼弯弯。 顾萱其实早就在练习叫母妃了,只是因为年纪太小,不能熟练控制舌头,说出来的母妃音调都不准确。 她能说到今天这种程度,已经是趁着为数不多谢姿月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勤加练习的结果了。 要知道,在爱女如命,非必要不会离开女儿半步的谢姿月眼皮子底下练习,顾萱可是花费了好大的功夫的。 在她的音调越来越准确的时候,她就在想,要是母妃听见自己叫她会是什么反应。 一定会很开心,眼睛里亮着暖暖的光吧? 光是想想她就觉得很是幸福,一切的练习都甘之如饴。 但是事实证明,在幸福发生的那一瞬间比之前的所有设想都要幸福,谢姿月的反应比她想象之中还要开心。 “太好了!小公主会叫人啦!”桃香高兴的团团转。 作为谢姿月身边的贴身宫女,她对小公主的喜爱也一点都不比娘娘少。 无他,小公主漂亮的跟小仙女似的,而且不喜欢哭闹,尤其是眼神软软伸手要她抱的时候,她没有丝毫抵抗力。 别说她了,未央宫上下的奴才们谁不喜欢粉雕玉琢的小公主啊? “公主会说话了,今日是个好日子,桃香,你去赏未央宫上下的奴才三个月的月钱,让大家都跟着高兴高兴。” 宠女无度的谢姿月因为女儿开口说话,阔绰了一把。 桃香笑嘻嘻福身谢礼:“多谢娘娘,多谢公主,只怕未央宫上下今晚都乐呵的睡不着觉了呢!” “就是要大家都高兴高兴。”谢姿月笑着说。 “嘿嘿。”顾萱也跟着笑。 没办法,母妃太重视我了。 桃香当然憋不住这个好消息,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未央宫上下,大家都乐滋滋的。 而且公主不过是会说话了,娘娘都这么开心,要是以后公主会走路了,会跑了,岂不是都要赏赐他们? 未央宫上下翘首以盼那一天! 当然,奴才们高兴可能是因为月钱多发了,有一个人的高兴就和谢姿月差不多了。 此人就是汉宪宗。 顾萱开口叫母妃那会儿汉宪宗还在上朝,下朝后就听人说皇贵妃请他去未央宫。 汉宪宗想着自己还有政务没有处理,想着晚点过去。 结果传话的是个憋不住事的,就把公主会说话说漏嘴了。汉宪宗路上高兴的跟什么似的,换下朝服就赶过来了。 老父亲的脚才跨进未央宫的主殿呢,声音已经传了进来: “阿萱可会叫父皇了?” 汉宪宗急吼吼的进来,天知道他路上幻想了多久自己宝贝女儿叫父皇的场面。 “哪里那么快?”谢姿月笑盈盈的:“‘父皇’这两个字多难啊?你可不要为难我们的乖乖。” 顾萱见父皇进门来了,脸上的神情喜滋滋的,便两手抱拳上下摇动,做出恭喜发财的姿势。 这是前段时间谢姿月教她学的,她本就长得可爱,这么一抱拳就显得更加憨态可掬了。 看的汉宪宗疼爱得紧,爱不释手将她抱起,嘴里循循善诱:“快,阿萱,叫一声父皇听听。” 他一边说一边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看那着急忙慌的模样,像是恨不得女儿下一秒就能叫出来。 谢姿月看着他这么猴急,很是无奈。 如此不稳重,哪有一点帝王的模样?现在的汉宪宗今非昔比,手里握着不少重权,早已不是朝堂上那个受人制肘的天子了。 也只有在女儿面前才这么幼稚,不过是女儿早些叫了母妃,就这么急迫。 “父…夫…夫方,”顾萱见父皇这么急迫,只得开口。 不过一开口就是暴击,没有经过练习的咬字音准很差,她自己听了都暗自脸红。 哎,看来自己还是太厚此薄彼了,父皇和母妃这两个词语应该私底下一起练习的。 她胖嘟嘟的脸上皱起眉头,不同于寻常婴儿脸部稀疏的毛发,顾萱有着如一轮弯月般漂亮的眉型,此刻她这么皱着眉很明显。 但是这么小的孩子就做出这么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看得为人父母的汉宪宗和谢姿月都忍俊不禁。 当然,汉宪宗更多的还是激动:“听见了没?别小瞧了皇儿,她方才叫朕了!” 汉宪宗一脸显摆的表情,脸上充斥着老父亲的喜悦。 “嘚瑟什么?刚才阿萱也叫了母妃呢!”谢姿月不甘示弱。 “未央宫上下照料公主有功,赏一月月钱!”只能说不愧是夫妇俩,汉宪宗喜不自胜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也是赏赐下人。 谢姿月这下是真的忍不住笑了。 顾萱也笑了,敢情自己叫一声父皇母妃,最高兴的还是未央宫的下人? 属于是什么都没多干,直接多拿了四个月的月钱! 桃香在旁边高兴的不得了,连忙又出去传递了这个消息,房外的宫女太监们都高声感谢公主殿下。 殿外殿内,气氛均一派祥和。 在这样和谐美好的气氛之中,汉宪宗正逗弄着女儿,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皱起了眉头:“再过几天,就要去国安寺祈福了。” 第72章 女儿是父母的小棉袄 国安寺? 听到这个词语的那一瞬间,谢姿月脸上的神情有些不自然。 顾萱原本被自己父皇抱在怀里上下跳动,活跃的哈哈笑,这时候也慢慢不笑了。 之前被驱逐出宫的皇后不就在国安寺吗? 当日皇后的事情发生之后,前朝后宫可谓掀起了轩然大波,至少左相就相当不满,甚至不顾自己才回到朝堂,当众询问汉宪宗究竟为何。 毕竟从建立燕朝到现在,不管往上数多少代,都没有将皇后驱逐到国安寺,不允许皇后回朝的先例。 皇后是左相的亲生女儿,这样的做法无疑让左相相当丢脸。 要不是实在恼羞成怒,他也不会在满朝文武百官面前发难。 汉宪宗可不怕左相的发难,面对左相的疑惑,他将皇后的所作所为一件件抖搂出来,最后再以钦天监的卜算为由,轻松就将此事摆平了。 此事被当众披露后,且不提左相气的告假三日,就连左相家的旁系都被羞的好几天都抬不起头来。 主要是这等奇耻大辱,实在难以想象以后他们这一脉的未出阁女子会受到怎样的影响。 不过汉宪宗也是个相当滴水不漏的帝王,他既然拿钦天监当了幌子,便私下秘密召见了钦天监监正,让他不要说漏嘴。 钦天监监正自然应下,不过他还带来了一个夜观天象的消息。 那就是最近不太适合去国安寺,要缓一段时间,当时去国安寺的话恐生变故。 汉宪宗听了便打消了最近去国安寺的行程,私下里觉得皇后刚过去,肯定是皇后太晦气了,才冲撞了天象。 去国安寺祈福这件事就这样搁置下来了。 直到最近几日,钦天监监正才又求见,说了去国安寺的吉日,正是几日后。 帝王家信奉天命,所以自认是天命之子,每年都要携同皇室家眷去国安寺祈福,这是历代帝王都坚守的传统。 所以即便谢姿月心里不舒服,这时候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满面为难道: “去国安寺祈福倒也无妨……只是陛下你也知道,那人也在那里,若是冲撞了皇室之人……”谢姿月点到为止。 汉宪宗当然听懂了她的意思,他自己也在心里烦闷这件事呢。 闻言便安慰道:“爱妃不必担心,届时等皇室之人到时,周围皆有侍卫把守,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皇后自然就是他口中的“闲杂人等”。 “那就好,”谢姿月看着顾萱笑道:“咱们阿萱从生下来到现在,还没出过宫呢。” 是啊是啊! 顾萱心里还是兴奋居多,和以前上学时候郊游的心情差不多。 “这次出去,也没办法让阿萱好好转转。”说到这里,汉宪宗也面露愧疚。 民间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可有趣了,他以前当质子的时候不自由,无法出宫,但是认识过一个侍卫,他乃是大臣之子,还算尊敬汉宪宗。 所以给汉宪宗讲了许多宫外的有趣事,导致汉宪宗一直对宫外很是向往。 不过他没低落太久,很快便道:“等以后阿萱大点,朕就带你们出去微服私访,到处巡游一番,倒也不错!” 这话听得顾萱恨不得给自己的人生开个两倍速,迅速长大点。 微服私访……一听就很有趣! 谢姿月也高兴,笑着道:“那臣妾就等着那一天。” 三人在主殿内其乐融融,甚至汉宪宗还教顾萱又念了许久的父皇。 只是因为舌头不灵活,顾萱还是只能念出“夫方”这个音调。 不过汉宪宗还是十分乐呵,喜滋滋叮嘱谢姿月:“爱妃不能厚此薄彼,一定要好好教皇儿叫父皇。” 谢姿月笑着应了,等汉宪宗走了,桃香忍不住笑话: “陛下这是吃醋了吧?居然这么在意这个。” 讲道理,顾萱虽然父皇母妃都爱,但真要论最爱的,肯定是母妃啊! 汉宪宗疼爱她是不错,但是大多数时间还是在处理政务。 只有谢姿月一颗心都放在她的身上,整日里都担心她哪里不舒服或者是不高兴了,这样无私的母爱牢牢牵扯着顾萱的心。 所以此刻她像是添油加醋似的,可劲叫着“母妃”“母妃”。 听得谢姿月心都化成了一团,抱着她笑:“小机灵鬼,知道在你父皇面前不叫,就在母妃面前叫是吧?” “公主殿下聪明。”桃香也嘿嘿笑了。 “还没进门呢,就听见姐姐在里面笑,这是遇见什么好事了?”主仆几人正说的开心,就见房门被打开,德妃走了进来。 因为一起扳倒了皇后的关系,德妃同谢姿月的关系也亲密了一些,两人时常走动。 关系熟稔之后她就更喜欢顾萱了,私下里没少和谢姿月感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怀上皇嗣,最好是个如小公主般可心的女儿。 但是或许是上次流产伤了身子,这么久了也没有再怀上。 “回德妃娘娘,是我们小公主会说话了,”桃香挤眉弄眼地福了福身:“会叫娘娘了。” “是吗?”德妃也瞬间稀奇,凑上前去盯着顾萱:“叫一声我听听?” 她这是故意逗弄顾萱,毕竟小孩天真,有可能还就当着她的面叫了。 顾萱可不是一般的小孩,看出德妃使坏想占自己便宜,十分聪明地转头对着谢姿月叫母妃。 “哎哟呵,”德妃瞬间笑了:“阿萱聪明啊。” 不仅聪明,声音也好听,软软糯糯的,怪不得人家都说小闺女是父母的小棉袄。 那一把子小嗓音,听的人心都酥了。 “哈哈哈。”谢姿月也笑。 “对了姐姐,”德妃今日前来肯定不是来闲聊的,择日要去国安寺的消息已经传遍宫闱了,她此时前来就是要和谢姿月商量: “过几天不是要去国安寺了吗?那个贱人还在国安寺呢,咱们要不要提前做些什么,免得出什么幺蛾子?” 德妃对皇后恨之入骨,自然不可能对她有任何心软。 她担心去国安寺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所以才速速赶来。 第73章 横生变故 “这件事不用慌,”谢姿月安抚她:“陛下说了,到时候会有重兵把守,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 去国安寺祈福的时候,帝王会携带众妃在殿内上香祈福,这种时候也是最有可能生乱的时机。 但是汉宪宗早有打算,可想而知那时候将是怎样的严防死守,皇后出幺蛾子的可能应该不大。 再说了,她让左相满门蒙羞,左相恨不得她死了,怎么可能还将所有的棋子都压在这样愚笨的女人身上? 以上是谢姿月的想法,却没想到一语成谶。 皇室出行那一日,声势浩荡。 御驾在中,还有众位嫔妃的马车,以及身后一眼望不到头的侍卫和官兵。 百姓们夹道欢迎,御驾所及之处,乌压压跪了一地,都口呼皇上万岁。 大燕现在不说政通人和,倒也的确有百废具兴的苗头了,百姓们免受战乱之苦,徭役赋税也得以减免,是真心感谢当今圣上。 得知今日皇室出行去国安寺祈福,早早的就守在这里等着。 一眼望去,百姓们都跪倒在地,口呼陛下万岁。 声音成片,如同音浪,身处在其中的顾萱难以形容那一瞬间心中的感觉。 她无比清楚的认知到,在自己面前慈爱的汉宪宗究竟担负着怎样的职责,而历史上曾经掷地有声、千古流传的名句又带着怎样厚重的历史。 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她一直待在宫中,还没见过民间到底是什么样子,现在好不容易出来了,都能听见市井之间的热闹非凡。 “母妃,母妃~”顾萱着急地指着马车的小窗,示意谢姿月将上面的帘子掀开。 自从前几天她开口叫了母妃之后,就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一有什么事情就像小鸟似的叽叽喳喳个没完。 偏偏谢姿月对女儿软糯糯的声音毫无抵抗力,女儿一撒娇,她就什么都依了。 围观的百姓们只见豪华的马车被掀开了帘子,一大一小相似的面容一起凑到了车窗前。 正对着看见的百姓们瞬间屏住了呼吸。 谢姿月刚封皇贵妃的时候没少被大臣指着鼻子骂妖妃,满后宫的女人容貌都不及她,其容貌可见绝色。 即便是见惯了美人的王公贵族尚且会被惊艳到,何况街道两旁的百姓? 若说只有她一人出现在马车窗处,百姓们估计会觉得不可亵渎。 但是她怀里还抱着个同她如出一辙的小女孩,且小女孩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又可爱又娇憨。 百姓们都知道当今陛下唯有一女,想必这小女孩就是陛下的长公主了,一时间居然有不少看见母女两人的百姓自发给皇贵妃和小公主行礼。 顾萱还从来没被这么多人跪过,一直到走出了街道,一颗小心脏还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呢。 国安寺距离皇宫的距离挺远,一大波人走了足足一天,天色将黑时才走到。 明日是拜祭的吉日,主持莫妄大师为皇宫中的贵人们安排好了房间,奔波了一天的顾萱才得以休息。 因为国安寺摆着历代帝王的牌位,拜祭前一日须得沐浴净身,耳根清净,汉宪宗这日便没有过来。 德妃倒是晚间过来了一趟,她已经打探清楚了皇后到这里的去向,据说皇后住的院子离这里很远,要想过来除非越过重重把守。 她一介弱质女流,谅她也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如此便可以放心了。”谢姿月闻言也松了一口气,见外面天色不早,便道: “外面天色不早,明日还要早起,妹妹你先回去歇息吧。” 德妃心情颇好的回去了。 晚间歇息的时候,谢姿月怕顾萱认床,便将她搂在怀里拍哄。 顾萱的确有些认床,但是熟悉敬爱的母妃就在身边,闻着母妃身上好闻的味道,她渐渐的也觉得有些困了,眼皮子开始打架。 小孩的睡眠好,不过祭祀祈福是件大事,天还蒙蒙亮的时候,谢姿月同桃香一起为女儿穿衣。 白胖的小婴儿可爱得很,穿上代表皇室的明黄色更显尊贵。 顾萱在梦中能感觉自己的手脚被摆弄着,但是她实在是太困了,根本不想睁开眼睛,只能哼哼唧唧希望对方别一直动自己。 看她像只猫似的哼哼唧唧,谢姿月同桃香都忍俊不禁。 等给她把衣服穿好了,谢姿月才开始梳洗打扮。 在这等重要的场合,嫔妃不是戴头面,而是戴朝冠。 朝裙在里,穿上朝袍,外罩朝褂,再佩挂朝珠,愈发显得她风华绝代,贵气逼人。 此时外间天色也亮了,没了皇后,谢姿月便应随汉宪宗同行。 汉宪宗过来等她们母女的时候,看见谢姿月这副装扮,眸中当即便闪过一抹惊艳。 “陛下,皇贵妃娘娘,吉时马上就到了,莫妄大师和隐明大师已经在殿内等着了。” 祈福时需要诵经文,两位大师也是早早就起床准备的。 “那走吧。”汉宪宗发话,一行人迈步走向大殿。 为了今日祈福顺利,国安寺宽敞的道路边,间隔几米便有侍卫守着。 如此大的兵力,可见汉宪宗的确是怕出幺蛾子,在严防死守呢。 只是这个世界上有个词语叫意外。 一行人才相携着走到路上,便看见一个宫女满身是血的从小道上跑出来。 宫女惊慌失措,显然是受了极大的惊吓。 出门就撞见这样的事情,还是这样的日子,汉宪宗的脸色顿时就黑了。 来福上前斥责道:“你是哪宫的奴才?这样的好日子也是你能乱跑的?是不是不想要脑袋了?” 宫女没想到自己跑出来就碰上了皇上和皇贵妃,她忙不迭跪倒在地: “陛下,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不知道出来会冲撞陛下,求陛下饶命!求陛下饶命!” “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你有几个脑袋够……”来福还要斥责,这时候被汉宪宗挥手打断了。 他意味不明看着这个奴婢,之前见她满身满脸都是血,所以一时间没看出来。 现在定睛一看,此人…不正是尔荣吗? 第74章 是娘娘的血! 尔荣倒还算是个忠心护主的奴才,之前皇后被驱逐出皇宫前往国安寺的时候,她自愿跟着皇后一起前来。 反正她是皇后的贴身宫女,汉宪宗也没拦着她,就让她跟着一起来了。 她现在不应该跟着皇后住在院子里吗?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满脸是血地跑到这里? 不仅汉宪宗认出了尔荣,一旁的谢姿月也认了出来。 她眯着眼睛,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这不是尔荣吗?怎么浑身上下都是血?” 说罢暗自瞧了瞧方才尔荣跑过来的小道,那里此时跑来了几个侍卫,侍卫们形色匆匆,瞧见尔荣跪在陛下和皇贵妃面前,脸色大变。 几人忙上前请罪:“拜见皇上、皇贵妃娘娘,此贱婢擅自从院里偷跑出来,卑职等不慎跟丢了,冲撞了陛下和皇贵妃娘娘,还请陛下和皇贵妃娘娘恕罪。” “陛下!”尔荣见自己的身份已经被看出来了,这时候抬起满是鲜血的脸哭道: “求陛下救救我们娘娘吧!求陛下救救皇后娘娘吧!” 救救皇后? 别说汉宪宗和皇贵妃了,被桃香抱在怀里的顾萱这时候也懵了。 她现在已经是个大月龄婴儿,不像以前小时候被层层襁褓裹着横抱在怀里。桃香现在都是把她竖起来抱。 她刚才在桃香的怀里看见一个宫女披头散发的跑来,被吓了一跳。 她对尔荣的关注度不高,只知道她是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根本无法将名字和本人对应起来。 要不是母妃开口说,她都不知道呢。 这个尔荣倒也是个有本事的,这么多官兵侍卫在这里守着,她都能突破重重难关跑出来。 她说救救皇后,皇后出了什么事情? 看着尔荣身上的鲜血,顾萱心想:难不成是这国安寺里有蛮横的僧人,对皇后非打即骂? “将此人拖下去!”听到’皇后‘二字,汉宪宗心里就烦闷。 要不是还顾念着时机,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将皇后赐死。 在今日这么重大的日子里,这个贱人都还要来添堵,汉宪宗面露厌烦,冷声命令一旁战战兢兢的几个侍卫。 “是!”几个侍卫松了一口气,还以为陛下会处罚他们,幸好陛下没有。 带着将功折罪的心理,侍卫们上前反扣住尔荣的手,就要将此人拉下去。 尔荣哭喊着挣扎起来:“陛下,奴婢没有骗您,皇后娘娘突然生了重病,咳血不止,奴婢身上的血就是娘娘的啊!陛下!求您救救娘娘吧!” 什么? 顾萱定睛一看,尔荣身上的血的确呈喷射状,只是因为太多了,要仔细看才能看出来。 皇后这得吐了多少血啊? 她之前出宫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才来这边几个月,就病得这么厉害了? 尔荣实在忠心耿耿,这种时候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居然挣脱开了几个侍卫的按压,一边求汉宪宗一边磕头。 眼见周围站立的侍卫频频探看,又快误了吉时,汉宪宗也不想在佛门之地平添杀戮之事,便皱眉对来福道: “去叫一个随行的太医去看看。” 他声音不小,尔荣也听见了,忍不住喜极而泣,连声谢恩。 “是。”来福一边应下,一边也在心里觉得这事晦气。 等走远了,谢姿月才似不经意般问道: “皇后不过才来了国安寺几月,如何就病的这么厉害了?” 尔荣身上的血看了都吓人,很难想象居然是人吐出来的。 要说这是生病谁信? “谁知道呢?”汉宪宗彻底厌烦了皇后,闻言只是眉眼处闪过一抹厌恶,连多余的好奇心都没有。 谢姿月见此便不再提这话,而是打定主意私下差人去打听。 刚出门就遇见这样的事,汉宪宗心情极差。好在接下来的路上一切顺利,等他们几人到的时候,其他嫔妃已经在殿外等候多时了。 见两人来了,嫔妃们行礼后便跟在这两人身后。 因为谢姿月不是皇后,所以不能与汉宪宗平行,她的位置稍在后一点。 顾萱作为当今唯一的皇嗣,即便是个公主,也跟着进殿了。 但是因为她年纪小,肯定不可能让她自己跪着,而是由桃香抱着跪在最后面。 莫妄大师和隐明大师在前诵读佛经,每位嫔妃手持三炷香。 待两位大师提醒时才将香插进面前的香炉里,表情虔诚。 如此,嫔妃们的事情便算完成了。 汉宪宗还要进内殿里去拜大燕历任帝王的牌位,能与他一同进去的只有皇后和皇嗣。 但是现在皇后同废后无异,膝下唯有一个女儿…按道理他一人进去便可。 只是汉宪宗想了想,还是让桃香将小公主抱来,自己带她进去。 莫妄大师乃是隐明大师的师父,隐明大师带着其余嫔妃离开了,他就在此处等汉宪宗,准备陪着他一起进内殿。 见汉宪宗准备带上公主,他一言不发,混浊的视线却仿佛洞悉一切,并没有出言反对。 顾萱被父皇搂进怀里,满脸懵懂,还没搞清楚情况,便听自己父皇对面前年老的大师解释道: “莫妄大师,朕如今膝下子嗣不丰,唯有一个长公主,既是去给祖宗们上香,不若也带上朕的后人。” 原来是去给以前的列祖列宗上香啊。 顾萱恍然大悟。 不过…虽然她以前的历史不怎么好,但是也知道,古代极其看重皇子,自己虽然是长公主,但是照理说是没有这个资格的。 这一切都是占了长公主的便宜,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父皇的宠爱。 顾萱决定私下加练叫父皇的时间加长,父皇对自己那么好,她一定要速成叫父皇的目标! 她脑袋里正天马行空,突然感觉一道悲悯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抬眼一看,只见莫妄大师苍老又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正打量着她。 谢姿月还没有出去,因为女儿在汉宪宗怀里。 此刻她见莫妄大师一直盯着女儿看,觉得他一定不会同意汉宪宗的要求,不禁上前几步,打算伸手将女儿接回。 第75章 未知奇毒 顾萱已经十个月大了,胖嘟嘟的一团,像个大雪团子。 她被母妃抱在怀里的时候,显得很大只。但是汉宪宗身材魁梧,她在父皇的怀里就显得很小,看起来可爱极了。 莫妄大师看向顾萱的时候,顾萱的视线刚好也在他的身上,一老一小就这么对视了。 她的眼睛又大又圆,清澈见底,在看见莫妄大师眼神的那一刻,居然有种自己被看穿的错觉。 莫妄大师是国安寺的主持,按照以前的说法,是不是就相当于是国师了? 这种国师应该很厉害的,难不成连自己灵魂来自异世都看出来了? 顾萱忙将头埋进父皇的怀里,小身子还拱了拱,好像恨不得将自己藏起来。 恰巧这时候谢姿月的手伸了过来,见女儿在汉宪宗的怀里拱,她一时间有些尴尬,手伸过去也不是,拿过来也不是。 总不可能直接在陛下的怀里抢孩子吧? 正左右为难之际,便听莫妄大师开口道:“一切但凭施主做主。” 作为国安寺的主持,莫妄大师很有一身本领,他从来称呼旁人都是‘施主’,哪怕面前的是当今至尊。 他这话的意思也是同意了汉宪宗要将顾萱带进去的请求。 谢姿月心下一松,自己女儿作为一个公主,能有皇子一般的殊荣,这事儿以后传出去,女儿的身份只会更加尊贵。 她当然是希望孩子进去的。 却没想下一秒,莫妄大师的眼神又看向了她:“这位施主也跟着一起进去吧。” 他眼神虽然看着谢姿月,但是其中蕴含着的深意让人捉摸不透。 谢姿月一愣。 皇后被驱逐至国安寺的消息肯定瞒不过莫妄大师。 他如此聪慧通透,势必知道谢姿月目前的身份不能进去。 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 就连汉宪宗都愣了。 莫妄大师不等他们说话,说完这话后直接转身带路。 谢姿月和汉宪宗虽然面面相觑,但是不敢耽误时间,只能跟在后面进去了。 之前汉宪宗一心想立谢姿月为后,但是文武百官不同意,两人的心中都有遗憾。 现在走进内殿,看着满墙肃穆的列祖列宗牌位,汉宪宗深吸一口气,心情舒畅。 内殿给祖宗敬香出来后,谢姿月实在纳闷,忍不住频频看向汉宪宗。 但是他们身后跟着奴才,要是此刻说什么怕被有心人听见,一直憋到回到屋里,她才忍不住问道: “陛下,莫妄大师为何……”剩下的话虽然没有说,但是他们都懂。 “莫妄大师肯定能看出来,你迟早有资格进去。”汉宪宗笑意满满。 这话的含义就深了。 谢姿月不言,两人又围着女儿玩了一会儿,这时候之前他派去给皇后看诊的太医在外面等候复命。 “让他进来吧。”听来福说是看了皇后回来的太医,汉宪宗的神色淡淡。 来福忐忑看了汉宪宗一眼,出去让候在门口的太医进来。 谢姿月接过女儿,顾萱在母妃怀里快活的闹腾着,听见开门声才安分了一些。 “微臣拜见陛下,皇贵妃娘娘。”太医进门后神色恭敬的行礼。 顾萱注意到他身上也有血迹,联想他是去给皇后看诊的,这血迹是谁的不言而喻。 汉宪宗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问起了他去看诊的结果。 同时心里也很奇怪,虽然他对皇后恨之入骨,但是也没做什么,皇后如何这么快就病入膏肓了? “皇后娘娘是……”太医顿了顿,似乎是在斟酌着自己的措辞: “娘娘中毒了,具体是什么毒,微臣无能,无法诊断……但是娘娘咳血不止,恐怕……” 太医点到为止,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皇后可能快没了。 汉宪宗和谢姿月都皱起了眉头:“中毒?为何会中毒?” 投毒的人究竟是谁?手都伸长到这个地步了! 国安寺关系单纯,没有宫里那么勾心斗角。 想要陷害皇后的肯定不是宫中之人,对于皇后最严厉的惩罚不是死,而是颜面尽失的活着。 就连德妃都没想过让皇后在国安寺病死。 其他人就更不可能了。 现在这样子,倒像是有人嫌弃皇后活着……或者是觉得皇后活着对他有极大的影响,所以才不惜大费功夫给皇后下毒。 下的毒甚至连太医院的太医都查不出来,可见没少费心。 皇后因为皇室要来国安寺的缘故,被关在院子里,周围还有官兵把守。 如果不是尔荣忠心护主,冒死出来传递消息,皇后就会悄无声息死在国安寺里。 来人最开始的目的就是想让她无声无息地死去,不被任何人发现。 只是他忽略了尔荣这个变数。 当然,能悄无声息给皇后下毒,要么是买通了国安寺的厨娘,要么是给皇后送了东西。 当然,如果是给皇后送东西的人,一定极得皇后的信任。 “你去查一下皇后最近吃了什么。”汉宪宗吩咐太医。 太医很明显已经看过了,这时候对答如流:“微臣在娘娘房间里的桌子上看见了未曾吃完的鸡肉。” 国安寺是寺庙,这里的僧人都吃斋饭,不可能会有鸡肉这样的东西。 鸡肉肯定是国安寺以外的人送来的。 当然,做出这件事情的人极有可能是和皇后关系密切的。 “来福,”汉宪宗吩咐:“你去好好查一查,最近谁送了东西来。” 这种事情想查出来很容易,来福也明白此事的重要性,连连点头,转身下去了。 “陛下你是怀疑……”谢姿月犹疑着问。 “嗯,”汉宪宗说:“朕担心是左相。” 皇后现在是左相府的耻辱,而且只要她还活着一天,就一天霸占着皇后的位置,左相府就不好再往宫里送人。 如果能将她除掉,不管如何,是汉宪宗将皇后驱逐到国安寺的。 皇后是在国安寺死的,那么皇上就理应对左相府愧疚,他们左相府现在还有势力,便可以顺利成章再送一位嫡女入宫。 而这正是汉宪宗担忧的。 来福的办事效率极快,下午就查出来了,而且还带来了一件惊天的消息。 第76章 皇后薨逝 “陛下,经过奴才探查,皇后娘娘屋子里的鸡肉据说是国安寺的厨房送来的,尔荣说当时还特意叮嘱过,说是皇上您即将来这边祈福,所以奖赏下来的。” 皇后虽然被驱逐到国安寺中,但是仍旧不心死,听到说是皇上要来才赏赐的鸡肉,还以为是平日里那些刻薄的僧人在示好。 总之她没想那么多,就直接将鸡肉吃了。 可能她还做着等皇上到了,再寻个机会出来求情的美梦。 谁知道那鸡肉有剧毒,现在小命都快保不住了。 “可有查到是厨房里谁送的?”汉宪宗沉声问。 “这……”来福面露为难,苦着脸道:“奴才无能,未能查到。” “你也知道你无能!”汉宪宗看了他一眼。 说实话,听到这里就连顾萱都不相信。 皇后不可能在国安寺受到优待,国安寺的僧人瞧着不多,与皇后多半都没什么交集。 其他人都不吃荤腥,就专门给皇后准备了? 来福作为自己父皇身边的掌事太监,权力不小。他亲自去都没查出什么来……要么是鸡肉自己有毒,要么是尔荣在撒谎。 只可惜在这里注定查不出来了,对方的手脚实在是太干净。 “陛下,奴才还有一要事要禀报。”来福禀报完后并没有按照以往站在身侧,双手拢在衣袖里,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 “何时你如此婆婆妈妈了?”汉宪宗喜欢有话直说,来福这么吞吞吐吐的模样让他忍不住皱眉。 来福深呼吸一口气,跪倒在地,将自己衣袖里揣着的东西拿了出来。 顾萱打眼一看,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来福手上的是一个用稻草人扎的娃娃,娃娃很是简陋,上面有鲜血染就的痕迹。 有一张写了字的布条贴在表面,上面扎着数不清的银针。 顾萱看不太清楚娃娃身上密密麻麻的字。 “陛下,奴才带着人去了一趟皇后娘娘的屋子,在皇后娘娘的柜子里发现了这个东西。” 来福能明显感觉到汉宪宗周身散发出来的低气压,不由得将头压的更低,嘴上还在尽职尽责传达着他的发现: “这扎小人乃巫蛊之术,宫中禁用。奴才在上面发现了……”说到这里,来福停止了说话,偷偷抬眼看了一下汉宪宗和谢姿月。 汉宪宗已经脸黑如锅底,手里的佛珠盘的极快:“说!” 声音不大,却让来福心提的更高了。 他不敢有丝毫耽误,忍着心下的不自在道:“上面写了公主殿下的封号和出生时辰。” 此话一出!顾萱眼睛都瞪大了。 救命啊! 皇后在国安寺里扎小人诅咒她? 有没有搞错啊! 她也没惹皇后啊。 话说,这个巫蛊之术到底有没有效果啊? 顾萱连忙看了一眼自己的肉胳膊肉腿,这么结实的小身板,应该没那么容易夭折吧? 她还在四处打量自己呢,便感觉谢姿月一把将她搂的紧紧的,她的小肉手都被卡疼了。 因为被母妃紧紧抱在怀里的关系,她看不见母妃的表情,只能感觉到母妃的心情很慌张。 但是站在一旁的桃香却是一副天塌了的表情。 桃香简直恨死了皇后,都到国安寺这等六根清净之地来了,居然还惦念着害人之事。 接触不到宫中的人,便自己偷行巫蛊之术,要知道,在扎小人诅咒别人的时候,要辅以指尖血才有效果。 这稻草娃娃正面一片血迹干涸的褐色,而且还有几滴看起来就嫣红的血迹……可见皇后说不定在前两天还拿出来扎过! 小公主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童,皇后如此歹毒,怪不得有报应,现在中毒快死了也是活该! 等等……桃香想到这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顿时更难看了。 “毒妇!”汉宪宗眼中厌恶几乎要溢出来,“去把这腌臢东西拿去烧了!那个毒妇……” 话还没说完,便听房门开了,一人快速从门口跑了进来。 汉宪宗认出这是之前那太医身边的侍从,挥手示意想要呵斥的来福闭嘴。 进来的侍从不敢直视圣颜,头压的很低,脸几乎都要贴到地上去了: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薨逝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别说汉宪宗了,就连顾萱都感觉自己心里原本即将喷泻而出的怒火犹如被水迎头浇下,她都听见火被浇熄之后那种不甘的滋滋声了! 正对此人怨恨的起劲,谁知道下一秒就来告诉她,不需要报仇了,人已经死了? 那父皇也不用惩罚皇后了,顾萱想。 只能说父母之爱,儿女无法想象。 即便听见皇后薨逝的消息,汉宪宗的怒火也丝毫没有消失,他下令不允许皇后的尸身葬入皇陵,勒令让左相将她的尸身领回。 一个皇后,生前被驱逐至国安寺,死后又不入皇陵,等同于汉宪宗从头至尾都否认了她的身份。 而且后世后代、乃至千秋万代,都知道皇后的丑闻。 说是遗臭万年也不为过! 当然,汉宪宗不过一提,皇后反正已经没了,这事儿随时去办都行。现在最主要的还是他的宝贝女儿。 只要一想到自己捧在手心上的女儿被人用这等巫蛊之术诅咒,汉宪宗就无法淡定。 现在正好在国安寺,他让来福先去将隐明大师和莫妄大师叫来,看看有没有破解之法。 来福自然知道小公主在陛下和皇贵妃心中的地位,没看现在皇贵妃吓得脸色都白了吗? 他不敢耽搁,应声之后急匆匆便走了。 顺便还带走了通报皇后死讯的侍从。 房间里顷刻间就剩下了一家三口和桃香。 “陛下,”谢姿月想起方才自己在布条上看见的代表自己女儿出生时辰的‘卯时三刻‘,便忍不住怒气与委屈一起上涌: “阿萱还这么小,皇后却将这等恶毒之术用在阿萱的身上,到底要怎样才能解除?” 谢姿月宁愿被诅咒的是自己,也不愿意是自己尚未满周岁的女儿。 皇后到底是怎样恶毒的心思,才将主意打到一个才刚出生不久的孩子身上? 而且还日日用指尖血浇灌……谢姿月心中深恨,同时实在心痛自己的阿萱这么小就被诅咒。 第77章 巫蛊之术 她亲手将女儿从刚出生那么大带到现在,平常就是磕了碰了都心疼半天,更别提方才亲眼目睹那样可怕的对付自己女儿的巫蛊之术! 况且……谢姿月的想法和方才桃香想到一块儿去了。 宫中虽然严禁巫蛊之术,违反者一律砍头。但是大家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 扎小人属于巫蛊之术中最严重的一种,若是日日以指尖血浇灌,只需七七四十九天,被诅咒之人便至少会长时间被霉运缠身,体弱多病。 但是皇后的那个巫蛊之术还不仅仅包含了指尖血这一前提。 此巫蛊之术还有一个最恶毒的做法,那就是以自身的性命为引,这样的话她诅咒之人便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暴毙。 因为宫中严禁这样的东西出现,所以还没有哪位宫妃使用过,宫中对这方面的管制也很严格。 皇后现在已经没了性命,这也意味着,皇后对顾萱行的诅咒之术很有可能已经是最恶毒的那一种做法。 不管她是如何死亡的,但是此事就像一颗恐慌的种子,已经根植在谢姿月和汉宪宗的心里,并迅速抽芽长条,变成了恐慌的大树。 心痛如绞的何止谢姿月一个人?汉宪宗也实在是痛心。 他方才听来福说那上面是自己女儿的生辰时,只觉得如当头一棒,那一瞬间整个人都懵了。 只是现在谢姿月已经如此伤心,他当然要做主心骨。于是汉宪宗安慰道: “爱妃不必担忧,别忘了咱们就在国安寺,莫妄大师和隐明大师见惯了这些,说不定他们就有破解之法。” 不管此事汉宪宗心里有没有底,此时他的语气都只能笃定。 因为要安抚同样慌张的谢姿月。 谢姿月勉强点点头,这时候突然听见了顾萱的哼唧声。 顾萱也是没办法,在之前来福说出那件事之后,她的手就被母妃用力的怀抱给卡住了。 想着母妃担心自己,她一直当个乖宝宝没吭声。现在手都红了,实在是忍不住了,忍不住哼唧提醒母妃。 谢姿月听见女儿的声音,才松了自己过紧的怀抱,让她躺在自己的腿上。 顾萱这才得以看清母妃的眼睛。 红红的,里面有害怕有担忧。 “母妃,母妃!”顾萱有意逗她开心,挥着小手要去摸她的脸。 谢姿月见她小手小脚都有劲的很,像个小鸟似的一直叫母妃,心中又酸又软。 汉宪宗有意逗弄她开心,便盯着活泼的女儿道:“阿萱叫母妃倒是很顺,怎么不见你叫父皇啊?” “夫方,父皇,夫方……”顾萱很配合父皇,跟着叫了两声。 她的第二声发音居然意外的标准,汉宪宗乐坏了,揉着她的小脸蛋,像抓着小面团似的。 “别随便揉阿萱的脸!”谢姿月老话重提:“她要流口水,而且也不舒服。” 顾萱已经冒出了几颗乳牙,因为正是长牙齿的时候,口水本来就多。 现在汉宪宗还要去揉,岂不是让女儿的口水更多了? “你怎么知道阿萱不舒服?”汉宪宗见谢姿月看起来不那么慌了,便再接再厉多说了几句话:“阿萱你告诉父皇,舒不舒服?” 顾萱很沉迷被揉脸,眯着眼睛享受跟着学:“舒胡,舒胡。” 谢姿月:“……。” 一旁情绪原本有些不好的桃香这时候心情都稍微明朗了一些。 “陛下,两位大师来了。” 这时候,门口传来了来福的通报声。 汉宪宗和谢姿月对视一眼,桃香眼中也隐含期待。 她期盼莫妄大师和隐明大师有办法破解巫蛊之术,免得小公主被皇后那个毒妇给害了。 汉宪宗和谢姿月的急切只会比她更多,在莫妄大师和隐明大师进来后,汉宪宗迅速将之前的事情全部告诉了两人,接着问: “不知此术可有破解之法?” 隐明大师没有说话,只有莫妄大师双手合十,嘴里念了一句法号,才道: “施主不必惊慌,此术虽有些影响,但是应当出不了什么乱子。” “公主不会有事吗?”谢姿月很不放心。 “女施主,信则有,不信则无。”莫妄大师听见她的声音转头,看着她说话的同时,短暂看了顾萱一眼。 信则有,不信则无。 谢姿月丝毫没有被这句话安慰到。 自从做了母妃之后,在顾萱的事情上她一直很胆小,现在皇后用如此恶毒的巫蛊之术对付女儿,她无法说服自己不去在意。 只是听这意思,莫妄大师没有解决的法子了。 看着谢姿月难掩失望的神情,莫妄大师暗自叹了口气,从自己怀里拿出一枚平安符: “这是国安寺开过光的平安符,若是女施主不放心,便将此平安符戴在令爱的身上。” 谢姿月道谢后接过,等莫妄大师和隐明大师走后,就让桃香拿了针线来,给平安符加了挂绳,给顾萱戴上。 汉宪宗在这里陪了她们许久,因为明日要回宫的原因,加上现在皇后又薨逝,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于是晚些时候又去写折子了。 来福搜查出针扎小人的时候没有清场,不少宫女太监都看见了。 所以短短一下午,国安寺的嫔妃们都知道了这件事。 每个人的想法都只有她们自己心里才清楚,不论幸灾乐祸也好,事不关己也罢,将房门关上说的话只要不传到谢姿月的耳朵里,一切都好说。 只有德妃是真的着急,等汉宪宗一走,她几乎是卡着点上门的。 “姐姐,我听说皇后那个贱人……这件事可是真的?” 德妃风风火火进门,也不磨叽,直奔正题。 谢姿月点点头,脸上难掩愁绪:“是。”说完,她眼底迸发出点点恨意: “她这样死了,真是便宜她了!” 不然单凭她诅咒公主一事,一定会比现在还颜面尽失,还会受皮肉之苦。 “皇后的死,里面的名堂可深着呢。”德妃像是探知到了某个消息,压低声音神秘道: “尔荣鬼鬼祟祟出来埋药渣,被人看见了,那药渣妹妹已经命人收起来了。” 第78章 德妃献策 德妃此话一出,别说谢姿月了,就连顾萱都愣住了。 桃香非常机灵,知道接下来说的都是机密,忙去关紧了虚掩着的门。 毕竟这种事情隔墙有耳,谁也不知道哪些人就是有心人。 “你这话是……”谢姿月的表情沉了沉:“你难道发现了什么?” “现在还不知道。”毕竟还没有让太医来看过,德妃也不敢断言,但是这件事肯定有猫腻倒是真的: “事实如何,还是回去让信得过的太医看看……但是皇后发病突然,如果是真的太医给开的药,她直接拿出来扔了便可,为何非要拿到地里掩埋?” 是啊,非要将东西埋到地里,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是什么? “皇后恐怕至死也没想到,自己向来仰仗自豪的左相府,就这样将她当成了一颗弃子。”谢姿月语气里难掩嘲讽。 这件事明眼人都知道是谁做的,尔荣对皇后不说肝脑涂地,至少也是个忠仆。 她是左相府里的家生奴才,爹娘都是左相府里的奴才。如果不是左相授意,即便是她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对皇后下手。 同样的,能越过皇后命令她,并且让她不敢不从的,也只有可能是左相。 谢姿月觉得皇后真是又愚蠢又可怜,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偏偏为人可笑又可恨,死到临头了还要诅咒自己的女儿……一想到这里谢姿月就觉得自己的心里仿佛梗了一块儿,恨不得将皇后挫骨扬灰才好。 德妃也大致能理解谢姿月心中的焦急,安慰道:“姐姐你莫要太过忧心,这等术法虽然恶心,但是小公主乃是有大福气的人,不会被此事连累。” 说到这里,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随口说道:“而且之前妹妹也听人提起过,这扎小人之术也不是没有破解之法。” 这话听在现在的谢姿月耳中,不亚于天籁之音。 要说她当下最苦恼的事情,莫过于此事。听到此事能有破解之法,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立马询问: “何法可破解?” “也不算破解,只能算是分担。”德妃斟酌着自己的说辞: “就是将那小人拿着,使用上面的银针扎,用自己的指尖血去覆盖上面诅咒之人的血迹,就能转移一部分诅咒在自己身上。” “不过,此法血缘亲近之人做最好。” 当然,德妃也是从别处听来的消息,真假有待商榷。 这事儿要是想万无一失,还得去问苗疆人士,毕竟巫蛊之术就是从那边传过来的。 顾萱瞪大眼睛,这不就是让自己母妃用针扎自己,然后帮自己分担一部分诅咒吗? 先不说到底有没有效果,顾萱自己其实是不相信的。 巫蛊之术说白了毫无依据,顾萱不相信有什么效果。 但是十指连心,母妃要是用针扎自己,她也会心疼的好不好? “母妃,母妃——”顾萱瞬间挥舞着小手小脚,拉着谢姿月的衣袖,脑袋一直朝着她怀里钻,想吸引她的注意力。 谢姿月的注意力很快被女儿吸引,见她小手在揉眼睛,同德妃笑言:“怕是阿萱困了。” 德妃盯着顾萱眼睛都不带眨的,眼神之中充满了喜爱。 她是真的喜欢顾萱,长得这么可爱,而且还机灵。 每次过来她都会和顾萱互动一番,现在虽然也很想再看看,但是她知道,可能小家伙是要睡觉了。 所以即便不舍,德妃也和谢姿月告辞。 他们明日便要回宫了,等回宫之后,她时常去未央宫坐坐便是。 待德妃走后,谢姿月一边哄女儿,一边让桃香去将那小人给要回来。 桃香面露为难,那小人由来福掌管,且当时陛下吩咐将此物烧了,这东西在不在还是个问题呢。 不过方才德妃说的话她也听见了,知道娘娘想将此物要回来,也是为了公主殿下。 只稍微为难了一瞬便道:“奴婢去问问。” 说罢转身出去,待屋子里只剩下谢姿月和顾萱母女二人之后,谢姿月才叹息着低头。 在旁人面前,即便她心里再忧虑,也不能表现的太过脆弱。 但是私下里在女儿面前,看着她圆溜溜的眼睛,她实在无法想象如果巫蛊之术灵验,小家伙出事的场景。 她一手将她带到这么大,谁都没有她疼爱女儿,有什么头疼脑热她都担忧,何况是凶险的巫蛊之术。 “母妃~”顾萱看出她的心情不好,故意耍宝,嘴里发出撒娇的声音。 “你倒是还开心得很!”谢姿月用手指点点她小巧的鼻尖:“旁人那样害你……母妃真是恨不得被诅咒的是我自己才好。” 不要啊! 顾萱忙抱着母妃的手可劲摇头,母妃心疼她,她也心疼母妃啊! 母妃不想让她有任何受到伤害的风险,她也不想母妃受到伤害啊! 看见怀里的女儿头都摇成了拨浪鼓,谢姿月又好笑又心酸。 才这么大点孩子,就好像能听懂自己说的话了。 心酸的自然是她什么都没做,就因为是自己的女儿,所以就被人施以这么大的恶意。 谢姿月不想让自己的心情影响孩子,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瞧,勉强收拾好自己的表情,来回走着哄她。 到底是婴儿,即便顾萱心里惦记着等等桃香回来,但是在这样舒服的哄睡环境下,就那样无知无觉睡了过去。 桃香回来的时候,谢姿月已经将女儿安放在床上了。 “娘娘,您看。”桃香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黑色布袋,里面装着的正是今日来福搜出来的针扎小人: “奴婢去的时候巧,来福公公正准备叫人烧呢,奴婢去说娘娘有事,来福公公便将这东西给奴婢了。” 不过来福还叮嘱了桃香,因为汉宪宗下了命令让他处理,他还要回去和汉宪宗复命。 作为一个处事圆滑的奴才,来福哪边都不愿意得罪。 所以叮嘱桃香回来的时候一定要将东西藏好,千万别被人看见了。 谢姿月打开布袋看了一眼,确认里面的东西没错,便将东西放在了一旁的小桌上。 晚上洗漱完毕,待桃香出房间后,她看着床上的女儿,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根一根抽出小人上面的银针,扎自己如削葱般的指尖。 第79章 给母妃吹吹 十指连心,银针扎入指腹后,谢姿月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用力挤出点点血迹,滴入稻草做的小人之上。 银针扎入的伤口大小有限,挤出几滴就再也无法继续出血。 于是谢姿月用银针,将自己的手指扎了个遍。 渐渐的,她的血覆盖了原先皇后留下的血迹。 为了确认没有遗漏的地方,在十指都有伤口的情况下,谢姿月捧着针扎小人凑到蜡烛前仔细观察。 她未曾听说过这样的解决之法,但是病急乱投医,总比什么都不做好,即便是一丝微弱的可能性,她也不会选择忽视。 谢姿月凑近的蜡烛就放在床帐外,蜡烛将她的影子拉的极长,她仔细观察针扎小人的侧容也极其认真。 顾萱就是在此刻迷迷糊糊醒了一瞬。 她觉得眼前有影子在晃,身边好像也没有人躺着,母妃去哪里了? “母妃……”她低低念了一声,因为处在半梦半醒之间,声音很小。 在床前观察针扎小人的谢姿月却听见了,正好这时她看完了针扎小人,确认没问题。 生怕女儿醒过来,于是她将针扎小人放到一旁,上床陪伴,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在呢,在呢。” 顾萱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听见熟悉的声音,心下顿时安定。加上她本来也还在梦中,很快便又睡了过去。 这一次就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一大早。 她醒过来的时候,正看见桃香在给谢姿月的手上缠东西,嘴里还在絮絮叨叨说着什么。 因为贪恋床上的温暖,顾萱没有发出声音,坐在内室的主仆俩自然也没发现。 “娘娘,您这是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手啊!看看这上面的伤口都多深了!” 桃香是真的心疼! 天知道她今早进来伺候,见谢姿月十指上几乎全是针扎出来的血洞时有多心疼。 她家娘娘一双手纤细白皙,和她人一般精致完美。这样一双白皙的手指上现在全是伤口,而且每根手指上都有好几个! 十指连心,娘娘这得多疼啊? 桃香一边包扎一边叹气,已经在后悔昨天为什么没有自告奋勇揽下这个职责了。 “娘娘,这事就该让奴婢来的。”桃香懊悔自己为什么昨天没有提出来。 “傻丫头,”谢姿月无奈道:“你没听德妃说吗?此法要亲近之人使用,本宫是阿萱的亲母,自然本宫的指尖血才是最好的。”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桃香看着谢姿月的手这样就难受,将她的手指包了两层绢布。 床上的顾萱这时候也听明白了。 所以昨天晚上母妃趁着自己睡着的时候,将十根手指都扎破,按照德妃说的法子将针扎小人身上的血迹都覆盖了? 顾萱大感心疼,她的小胳膊小腿越来越有力气,已经能依靠自己从床上爬起来坐着了。 此时没人管她,她就自己从床上爬起来,坐在床上看谢姿月。 从她这个角度,能看见自己母妃的双手都被白色的绢布包裹着,漂亮的纤纤玉指被裹在了绢布之下。 一瞬间,顾萱说不清楚自己心里到底什么感觉。 大致是感动与感激夹杂,她无比感谢上苍,能有这样疼爱自己的母妃。 德妃的法子不一定有用,但是母妃愿意为了这个可能有用的法子做出如此大的付出,只为了她不受到伤害…… 这样的爱,除了无私的母爱,大抵也只有神仙眷侣之间的爱能办到了。 顾萱坐在原地傻呆呆地看着。 桃香这时候已经给谢姿月包扎好了手上的伤口,转头就看见小公主坐在床上。 她顿时惊讶道:“娘娘,公主醒了。” 谢姿月回头见女儿坐在床上,看起来小小一坨,不由得大感惊奇: “乖乖都会坐起来不哭不闹了?” 那神情,那语气。 直接让顾萱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表现的太懒了? 别的小朋友这个时候都该学会的事情,因为自己太懒不做,导致母妃现在这么惊奇! 当然这个不是顾萱现在最担心的问题。 作为母妃的乖女儿,她最关心的始终是母妃的手。 察觉女儿的视线不在自己的脸上,谢姿月下意识跟着女儿的视线看去。 然后就发现是自己被绢布裹着的手。 “看着母妃的手做什么?”谢姿月以为女儿不懂,单纯是看见绢布新奇,故意将手凑上来给女儿看: “这是绢布……” 话还没说完,就见女儿用小手小心抱住她的手,还拿嘴来亲,嘴里道:“母妃不痛,不痛。” 原来不是因为好奇绢布,而是知道她的手上有伤,所以害怕她痛啊! 谢姿月再一次对女儿是小棉袄这件事有了深刻的体会。 同时觉得,自己昨天晚上做的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感动的不要不要的谢姿月,仿佛不认识自己闺女似的,盯着她看了半天,然后笑着将她揽进怀里:“母妃的小乖乖就是贴心。” 桃香也在一边笑得合不拢嘴:“公主实在是太聪明了,而且心疼娘娘!” 这谁看了不说一句窝心啊? 虽然娘娘为了公主手上都是伤,但是有这么可爱贴心的女儿,娘娘自己也是心甘情愿的! “等会儿便要启程回宫了,你去将东西都收拾收拾。”谢姿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眼神示意了一下床边的柜子。 桃香瞬间心领神会,他们来这里根本没带什么行李,也没什么需要专程收拾的。 能让娘娘专门叮嘱的,除了昨天那个针扎小人外不做他想。 确实也该去处理了,来福昨天也特意叮嘱过,这事儿最好不要被汉宪宗发现。 她从柜子里拿着针扎小人出去处理,因为没有刻意避讳着顾萱,顾萱看得清楚,上面一片红红的印迹,比昨天刚找到的时候多了不少。 那都是自己母妃的血…… 顾萱更心疼了,因为现在在母妃怀里,她就偏着头去亲谢姿月的脸,小小的脸蛋上一派认真。 母女两人这时候的心情都十分放松,正其乐融融之际,便见方才出去的桃香急匆匆跑了进来: “娘娘,大事不好了。” 第80章 封为柔妃 “出什么事儿了?”谢姿月下意识皱起眉头。 “还不是左相府!”桃香跺了跺脚,将自己刚刚在外面听到的消息复述一遍后,忍不住抱怨: “你说好好的来接皇后,派个二小姐来是什么意思?” 说到这里,桃香想起自己刚才听见的版本,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有些时候真是不想说,左相家不说权倾朝野,至少也算世家大族。 这样的人户怎么做些事来如此不光鲜?给生前是皇后的嫡女收尸,连个正房太太都不派,就派个未出阁的小姐? 传出来也不怕别人笑话,一点都不体面! 关键这个二小姐也不是个善茬,显然比她姐姐要有心计一些,居然直接让她爹写了折子,进了国安寺便要面见汉宪宗。 也不知道折子里写着什么,不过汉宪宗只让来福拿了折子进去,没说让二小姐进门。 这位二小姐吃了闭门羹也不尴尬,不卑不亢、态度恭谦地跪在地上。 不少嫔妃听说了这个消息都心中嘲弄,堂堂左相府的千金何时这么愁嫁了? 汉宪宗对她亲姐姐的厌恶有目共睹,甚至连对方的身后事都不愿给个体面。 她不会以为自己在此处跪着就能得到皇上的怜悯吗? 这个想法也太天真了。 不少嫔妃都等着看她的笑话,谁知道等了一会儿,汉宪宗竟然真的拿着批阅过的奏折出来,亲自交给了这位二小姐。 虽然两人之间的交流寥寥无几,但是在此等境况下,实在让人大跌眼镜。 谁也不敢在汉宪宗还在的情况下隔近去偷听两人说了什么,只知道二小姐离开国安寺的时候,嘴角还挂着笑容。 这个消息的劲爆程度仅限于皇后薨逝。 所以这么劲爆的消息就仿佛插了翅膀,短短时间就传到了这边院子。 桃香只不过是出去埋了个针扎小人便听了一嘴,所以才急急忙忙进来禀报。 听到这里,顾萱有些汗颜。 皇后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别说尸骨未寒了,甚至她的头七都没到,左相府就惦记着将她妹妹送进来。 可悲的是,即便是自己的亲姐姐刚死,这位二小姐也没什么亲情观念,比起姐姐的死,还是唾手可得的位份更让她心动。 不然也不会嘴角含笑离开国安寺。 但是自己父皇对左相家不喜,之前连二小姐的面都不愿意见就可以看出来。 也不知道那折子里到底写了什么,让父皇看了折子改变了主意。 谢姿月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她别有深意道:“问题不在这个二小姐身上,恐怕那封折子才大有来头。” 左相给皇上的折子自然不是她们后宫之人会关心的,不过这个二小姐的确不是个善茬。 谢姿月凝眉思考了一阵儿,抬眼看见桃香嘟着嘴满脸不乐意,不由得乐了: “这事儿你愁眉苦脸的做什么?” “奴婢就是觉得,这位二小姐要是进宫了,又是一个大麻烦!”桃香嘟囔了一句。 “这话你可就在这里说说,”谢姿月虽然很认同桃香的话,但是妄议这些要是被有心人听见了,后果不堪设想: “她以后怎样,都是陛下决定的,只要她安分聪明一些,莫要招惹到这边来,也不要和她有任何正面冲突。”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是没有孩子也就罢了,谢姿月为着争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很能拿捏汉宪宗的小心思。 有了孩子,旁人总喜欢将主意打到她的女儿身上。 当然,若是这位二小姐不长眼睛,非要将矛头对准她,谢姿月自然也不会姑息。 “可是……”桃香欲言又止。 先皇后一进宫就被封为皇后,同为左相的嫡女,这位二小姐不会一进宫就接替她姐姐的位置吧? 谢姿月看懂了桃香的意思,笑而不语。 吃够了先皇后的教训,汉宪宗不会在一个坑里跳两次。 左相那封折子里一定许诺了什么,又做了不小的退步。 这位相府二小姐能入宫不假,但是一定不会是皇后了。 左相府不会出现两个皇后一个太后。 事实证明谢姿月的猜测很正确。 回宫不久,左相二小姐进宫看望太后时偶遇圣上,两人一见如故,当晚圣旨便到了左相府,封二小姐为柔妃,择日进宫。 换做旁人家,要是自家女儿刚入宫就为妃,还不知道有多高兴。 但是左相府上上下下的表情却都沉重,面面相觑,眼中似乎很不可置信。 为首的左相夫人更是目光惊讶,看了身旁的左相好几眼,似乎是在询问什么。 只有左相眼观鼻鼻观心,在宣读圣旨的公公读完后,率先下跪接旨。 老爷都跪下接旨了,其他人即便心里再不情愿也不能说什么,只能跟着跪下。 只是表面的礼节做到位了,宣读圣旨的公公临走前却没拿到任何赏银。 这事儿该是家里的女主人注意,男人家不会注意到这事。左相夫人不满小女儿进宫的位份,连带着糊涂的没给任何赏银。 这也导致这位公公回宫之后大肆添油加醋说左相家的嘴脸……当然此处暂且按下不提。 却说宫里的人走后,一行人回到房间,左相夫人就抓住了左相的臂膀抹泪: “老爷,咱们的茹儿自小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还很是聪慧,一进宫居然就封了个妃子……纹儿又死的那么蹊跷……” 左相夫人刚说前面那些话的时候,左相还只是听着,但是当听见’纹儿‘两个字的时候,他就像被踩到了痛脚,立马呵斥道: “妇道人家!休要胡言!” 左相夫人到底是个女人,信奉以夫为天,闻言虽然心中难过,但还是闭嘴没说了,只是默默拭泪。 “你懂什么?”左相见此,缓和了声音道: “之前先皇后做了那样不顾门楣的事情!陛下已然厌恶了我们,若是不让茹儿快些进宫,以后后宫可还有我宣家的一席之地?你莫要妇人心肠!一切都是为了家族门楣。” 他面色恳切,任谁也挑不出任何差错来。 第81章 我们乖乖可听不得这些 左相同正妻育有两儿两女,长女名宣岚纹,次女名宣兰茹。 长女就是已逝的先皇后,次女自然就是新封的柔妃。 左相之前对长女寄予厚望,希望她能站稳皇后的位置,适当为家里提供助力……谁知道皇后那么不争气。 当然,皇后这个号练废之后,左相府便一直蒙在耻辱之中,左相这人亲情感淡漠,这个女儿让他如此没有颜面,他对皇后就再没有一丝父女的情分,一心想着快些把皇后解决了。 之所以迟迟没有解决,是因为左相还在等最好的时机。 当知道皇室众人要去国安寺祈福的时候,左相就知道时机到了。 他在给嫡次女的折子里写了对长女死后的悲痛,又提出自己年老了,主动交出了一部分权力,只求陛下能将女儿纳入后宫。 这个决定左相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因为对比大女儿,小女儿宣兰茹聪慧擅用心机,送这个女儿进宫,左相是很放心的。 用手里的一部分权力去换一个皇嗣,左相觉得很值得。 这次他送次女进宫,就是为了让她生下一个带着左相府血脉的皇嗣。 不就是一部分权力吗?现在只是暂时拿给陛下,要是皇嗣能平安降生,他会将这些交出的权利重新拿回来。 毕竟拥有一个左相府的皇嗣对他们来说太重要了。 至于之前给先皇后下毒一事,左相夫人全程处于不知情的状态,左相也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夫人。 汉宪宗之前对先皇后的防备之心极强,茹儿却是个聪明人,想必应该能让汉宪宗放下戒备之心。 “母亲,虽然女儿进宫只是个妃子,但是宫中妃位以上的仅有两人,女儿去了就是第三人,你不必担心。” 宣兰茹见左相夫人如此难过,也出言安慰了两句。 “茹儿,母亲就是想着,这皇宫可是个吃人的地方,你这要是进去了,可千万要保重自己……”左相夫人舍不得的很。 今天宣旨的公公来时不但带来了圣旨,还带来了宫内的教导嬷嬷。 等教导嬷嬷觉得她的礼仪过关后,便会差人回禀汉宪宗,然后她就可以正式以柔妃的身份被迎进宫了。 宣兰茹从小就样样都好,之前如果不是年纪太小,加上她姐姐占据了嫡长女的地位,恐怕被送进宫里的就是她了。 所以教导嬷嬷那里应该不会耽搁太久的时间。 左相夫人望着自己的幼女,心中百般不舍,还想说些什么,便被左相不耐烦地打断: “行了,茹儿自己心里有数,你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单独给茹儿说。” 待左相夫人离开后,左相拿出一个小瓶子递给宣兰茹: “茹儿,你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进宫后最重要的是什么,这个瓶子里面有个锦囊,如果哪天你碰到解决不了的事情,就打开它看看。” 这个东西本该宣兰茹进宫时拿给她,但是光天化日之下给东西太过明显,左相担心有汉宪宗的眼线。 现在将这东西拿给宣兰茹,她也好将这锦囊藏在带入宫的行李之中。 “是,女儿谢过父亲。”宣兰茹表情感激。 “记住,不是万不得已,千万不能打开。”左相提醒。 宣兰茹点点头,接过那个小瓶子捏紧。 左相府次女被封为柔妃,择日就要进宫的消息转眼间就传到了有心人耳中。 皇后没了后,谢姿月就成了宫中协理六宫之人,她忙着打理上下,对于宣兰茹被封为柔妃一事根本不在意。 她顶多感叹一句左相贼心不死,其余的事还要等柔妃进宫才能得到验证。 眼看着快要到女儿周岁的生辰了,谢姿月心里头等挂念的事情,还是给女儿办一个像样的周岁礼。 顾萱也在心里盘算着,自己快周岁了,按照正常小孩来讲,也可以走路了。 于是这天她坐在地上玩耍时,试着扶着床塌边,居然真的慢慢站了起来。 只是因为下肢不协调,走路摇摇晃晃的,难掩笨拙。 谢姿月坐在矮桌旁,用手撑着额头看账本,她对此事不怎么精通,一看就脑仁疼。 正头疼之际,突然听见脚边有奇怪的声音,低头一看,就见自己的女儿两手放在身前维持平衡,正乐呵呵朝着自己这边走来。 似乎注意到自己发现了她,小家伙笑着咧嘴叫她:“母妃,母妃~” 桃香和谢姿月俱又惊又喜,两人生怕吓到顾萱,此刻都屏住呼吸没有说话。 等到顾萱跌跌撞撞扑进谢姿月张开的怀抱里,她才搂紧女儿:“阿萱会走路了。” 会走路了,就是站住了。 就连之前小公主会说话都奖赏未央宫上下的谢姿月,这次延续了一贯的作风,未央宫上下的奴才又得了一笔不小的赏赐。 有丰厚的月钱拿,未央宫上下的奴才都热情高涨,高兴满满。 这种亢奋的情绪一直持续到汉宪宗晚上来的时候。 谢姿月对于女儿从来不吝啬自己的夸奖,看着小家伙走路,她就坐在榻上含笑夸奖。 于是顾萱抱着幼稚的求表扬心理,也带着这么久没走路的新奇感觉,一直在地上来回的走。 地上已经被宫女们铺上了厚厚的地毯,之前是为了防止公主在地上爬着凉,但是在顾萱学会走路之后,反倒是好心办了坏事。 地毯上有不少装饰挂件,顾萱踹到挂件后,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蹲。 汉宪宗从外室走进内殿时,就看见女儿一脸懵懵地坐在地上。 他顿时乐了,哈哈笑道:“朕听说阿萱会走路了,怎么一来就摔个跟头。” “你刚走路的时候不摔跤吗?”谢姿月捂住顾萱的耳朵,埋怨道:“我们乖乖可听不得这些。” 啊……是这样吗? 顾萱瞪大眼睛无辜地望着母妃。 可是人家已经听见啦。 “好好好,朕不说这些。”汉宪宗坐在另一边,笑看着桌上的账册:“这么多账册啊?”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谢姿月就一肚子气。 她道:“这个账册臣妾是一天都看不下去了,那个柔妃不是择日就要进宫了吗?到时候就让她看吧。” 第82章 她是后娘么 谢姿月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没看过这些账本,进宫之后因为一开始就有皇后管理六宫,所以也不需要看这劳什子的账册。 但是一朝宫中她成了最高的嫔妃,加上太后现在又待在寿康宫两耳不闻窗外事,担子就全部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觉得自己每天在宫里看账本,就连脸色都憔悴了许多。 此刻提到柔妃,是真的被这账本折磨崩溃了。 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阴阳汉宪宗。 毕竟汉宪宗直接将左相的次女封为嫔妃…虽然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谢姿月还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爱妃这是醋了?”汉宪宗挑眉道,“送上门来的权力,朕要是不拿着,也辜负了左相的一片苦心啊。” 当日他本来对宣兰茹没有一点兴趣,不管对方是怎样的绝世美人,他都不想见。 当然,他心中最好的颜色就是谢姿月了,旁人也入不得眼。 但是那封折子中,左相又分出了吏部一些权力。 吏部主管官员的选任和考核,左相将自己在这里的势力拔出,可见是费了不少功夫。 汉宪宗将这里的势力收为己用后,就意味着他可以培养一批忠于自己的新鲜血液,意义非凡。 所以他才会捏着鼻子把宣兰茹收到宫里。 而且说白了,汉宪宗压根没把此女当回事。 他能那样忽略她的姐姐,自然也能那样忽略她。 甚至汉宪宗还故意在封号这件事上恶心了宣兰茹一把,‘柔’这一字不是宫里独一份的封号,柔嫔的封号也是。 柔嫔之前就依附皇后,难保不会刚进宫就和宣兰茹迅速抱团。 汉宪宗直接将这两人的封号弄成一个,她们两人再怎么也会因为尴尬避嫌。 这一招真够笑人的,而且柔嫔和宣兰茹肯定会互相膈应。 谢姿月多多少少也能猜出一些汉宪宗的心思,此时没有开口说话。 汉宪宗凑上前哄她道:“好了,你和阿宣才是朕心尖尖上的人,等到时候她进宫了,要是不想看这个账本,就将账本给她看就是。” 反正后宫中的账本也不重要,柔妃爱看就让她去看吧。 她的事情多了之后,才不会有那么多时间去作其他的幺蛾子。 这话正中谢姿月的下怀,她每天最想做的事情是陪伴女儿,才不是去看这些账本呢。 听了这话她高兴不少,这时候就笑盈盈说起了女儿周岁的事情: “马上就是咱们阿萱满周岁的日子了,这周岁可还是要在保和殿举办?” 保和殿一般是宫中办大事去的地方,之前顾萱满月的时候就是在那里面见其他臣子家眷。 周岁宴虽然重要,但是一般都是让小孩子抓周,有些时候自己内部宫殿就举办了。 主要也是担心小孩害怕,想着有几个相熟的人在边上看着,至少孩子不会哭闹。 毕竟在抓周上哭闹是一件很不吉利的事情。 汉宪宗此时已经稀罕的将顾萱抱起来了,闻言愣了愣,不假思索道:“当然要在保和殿举办啊!” 他想了想说:“要是在宫中举办,就那么几个人看着,未免太委屈朕的小公主了。” 在宠女儿这一方面,汉宪宗和谢姿月不分伯仲。 谢姿月能问出这话,就证明她心里也是想着要去保和殿的。 “听陛下的。” 谢姿月笑着看了眼顾萱,已经开始琢磨着请帖和其他琐碎杂事了。 小孩的一天很无聊,但是自从顾萱会说话会走路了之后,她就会时常要求母妃带自己出去闲逛。 是以这样好玩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便到了真正周岁宴的那天。 谢姿月虽然对账本这事不太上心,但是女儿的周岁宴却十分尽心,就连菜单都仔细核对了好几遍,生怕哪里出了什么差错。 桃香笑道:“难得见娘娘如此费心呢。” “还不是为了这个小家伙?”谢姿月又爱又恨看了看抱着自己腿的女儿,这家伙现在每天用不完的力气,总是喜欢到处钻,今天早上钻到假山的洞里,险些将谢姿月吓到。 “以后若是还要调皮,你看母妃收不收拾你!”她见女儿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自己看,知道她能听懂,便沉声警告了一番。 假山后面分明有不少洞,因为造景,很多石头之间都有缝隙,极易卡在其中。 女儿这么小的人能有什么概念?要是不小心卡在里面,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而且这个调皮捣蛋的小东西,现在就已经初现逆女属性了,当时还不答应她,她着急了派辛章敬过去准备把她拉出来,她才哈哈大笑着从洞里钻出来。 谢姿月又着急又气,手都准备落下,又忍住了。 这么小,还是先别打吧。 “母妃,乖,乖。”顾萱忙表忠心。 这话的意思就是她说自己乖,让谢姿月不要收拾她。 作为周岁宴的主角,顾萱的头发盘成了两团圆髻,看起来小小的两团。 加上皮肤雪白,头发黝黑,穿上红色的衣服妥妥是画里钻出来的福娃。 看见小公主长得这么好看,未央宫上上下下谁不喜欢啊?此刻见谢姿月盯着公主,桃香就警惕的看着,一副随时能将公主抱起来的架势。 站在未央宫中的两个嬷嬷也是严阵以待。 自从顾萱会说话走路后,谢姿月看出了女儿的调皮属性,觉得光凭借自己一个人已经没办法整治住她了。 于是便提拔了两个嬷嬷在身边照顾女儿。 两个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了,分别是孙嬷嬷和李嬷嬷。 在宫中当了这么多年的嬷嬷,她们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但是再铁石心肠的人也抵抗不住小宝宝的可爱。 顾萱长得实在是太可爱了,堪称女性杀手,不管是桃香还是两个嬷嬷,均被她收拾的服服帖帖的,都喜欢她得很。 谢姿月见她们都盯着自己的手,像是生怕她打女儿似的,这下也彻底无奈了。 她是后娘么?怎么都这么紧张啊? 低头一看顾萱仰着脸盯着自己看,笑脸相迎,还露出还没长齐的牙齿,一时间也忍俊不禁。 第83章 抓周 “娘娘,马上就要到时间了,咱们现在过去刚好合适呢。” 桃香作为顾萱的头号妈粉,此刻已经坚定不移站在了自家公主这边。 她怕自家娘娘收拾小殿下,直接转移谢姿月的视线。 谢姿月哪里看不出她的想法,她看着这一屋子都是这小东西的帮手,也忍不住乐了。 只是她也纯粹是个纸老虎,虽然现在女儿小小年纪就有了调皮捣蛋的潜质,但是毕竟才刚刚当母妃,谢姿月的耐心很好。 而且她女儿是大燕的长公主,本就身份尊贵,以后一定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脾气骄纵一些也是难免的。 谢姿月平常在心里吐槽几个嬷嬷宫女太过宠爱女儿,但是真的轮到她头上,她比任何人都宠爱女儿。 只是她嘴上还不愿意承认罢了。 今日是女儿的周岁宴,加之这次周岁宴举办的隆重,这么大好的日子大家都不想出任何差错。 所以她便听了桃香的话,没再说这事,而是又给女儿戴上一件精巧可爱的璎珞项圈,朝着保和殿而去。 谢姿月和顾萱都打扮隆重,臣子们早就在保和殿等着了,见顾萱被抱在怀里走近,不少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之前满月宴的时候,不少人都只看见包裹严实的襁褓,公主的正脸大多都没有看见。 现在周岁宴才得以看清楚襄嘉长公主的容貌。 只见被宫女抱在怀里的小女孩扎着两个圆髻,穿着红色的小袄,白皙的小脸被红色的小袄衬托的格外有气色。 那双肉肉的小手紧紧扶着抱着她那位宫女的肩膀,初春的暖阳洒在她身上,又暖又甜。 一时间,大臣及其家眷们心思各异。 之前刚进宫的时候,大家心里的想法是——不过是一个公主抓周,莫说公主了,先皇在时,就连皇子的抓周都未曾在保和殿举行。 但是联想到汉宪宗对这位公主的宠爱,没有一个大臣敢怠慢了,只得进宫。 现在进宫了才发现,这位公主居然长得如此精致,可见以后的倾城之姿……加上是皇贵妃所出,陛下看重些也是难免的。 臣子们都释怀了不少。 汉宪宗可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他喜爱女儿,就是要让大家都知道顾萱对自己的特殊性。 顾萱此时被桃香抱着走近了,她见汉宪宗笑眯眯看着自己,便伸出小手挥着,奶声奶气叫:“父皇,父皇。” 是的,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练习,顾萱已经能很准确地叫出父皇的发音。 汉宪宗刚开始听见的时候,欢喜的大半夜都没睡好,一颗老父亲的心仿佛被泡在了蜜水里,觉得什么都没有女儿那一把小嗓音来的清甜。 现在虽然已经过去一段时日,但是再听见女儿软软糯糯的声音,他还是满脸笑容的将顾萱接过来抱着。 谢姿月站在他身边,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正好在放着抓周物品的圆桌前。 圆桌上铺了一块红布,上面放着各式各样的东西,有算盘钱币,胭脂肚兜,还有一些小玩具,铲子剪刀,甚至文房四宝。 这些东西均是内务府为长公主抓周准备的,样式精巧,别出心裁。 若是民间讲究些的人家,抓周时还会请来喜嬷嬷说些吉祥话。但是顾萱如今已经是最尊敬、最受宠爱的小公主,身份高贵,本身便已福气滔天。 只需钦天监算好时辰,等时辰到了之后,汉宪宗便在众大臣及其家眷的视线中,将女儿放到了桌子上。 这张圆桌极大,顾萱虽然被养得白胖可爱,但是放在这张桌上仍旧显得小小一团。 “阿萱,快抓你喜欢的东西。”谢姿月循循善诱。 汉宪宗和谢姿月对顾萱可谓一片慈爱之情,当众抓周,为了不出差错,都会提前演练。 说白了抓周就是演给别人看的,让大家有理由说点好听话,宾客尽欢。 不过顾萱是个小公主,没那么多别的讲究,汉宪宗和谢姿月只想看看女儿喜欢什么,具体抓什么,他们还真的不太在意。 只要阿萱健康快乐长大,这就是他们最盼望的了。 不过这天下最尊贵的父母俩也有童心未泯的时候,汉宪宗将男孩子喜欢玩的小木剑和小木刀都放在左边。 他虽然在外人面前维持着皇帝的威严,但是暗地里却对着顾萱招手。 谢姿月的面前则是放着女儿家喜欢的锦绣香囊与布娃娃,还有一些胭脂水粉。 顾萱坐在一大堆东西面前,忽略了父皇母妃对自己的干扰,也屏蔽了底下臣子家眷们的声音,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好像古人对抓周都挺看重的啊……都说抓周定基础,自己抓些什么东西好呢? 圆桌之上的小女孩似乎有些纠结,等了片刻后,才缓慢朝着有东西的这边爬来。 众人的目光在这时候都集中在她身上,都想看看这个备受宠爱的公主殿下会抓什么。 谢姿月在看见女儿爬过来的时候,脸上原本还带着温柔的笑意。 只是这股笑意在她看见女儿爬向汉宪宗那边时微微一僵。 汉宪宗那边都是男孩喜欢的玩具啊……阿萱爬到那边去干什么? 顾萱在谢姿月一脸错愕的表情中,一股脑将小木剑和小木刀都收入了囊中。 只见扎着两个小揪揪的可爱顾萱,左手一把小木剑,右手一把小木刀,她似乎喜欢极了,还拿在手上挥了挥。 谢姿月神情空白了一瞬,缓缓转头看向汉宪宗。 汉宪宗眼神闪躲着不看爱妃,他心想,朕小时候喜欢的东西,没道理朕的女儿不喜欢。 所以他特意让秦星在宫外买了这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来,专门给女儿抓周使用。 幸好自己将这些东西托秦星带来了,不然怎么知道女儿最喜欢这些呢? 汉宪宗这么一想又不心虚了,理直气壮地看向谢姿月。 但是此时谢姿月的眼神已经不在他身上了,正哭笑不得看着顾萱。 汉宪宗这才注意到,底下的臣子此刻都缄默不语,个个面面相觑神色奇怪,而且都在窥探着他的反应。 第84章 公主的颂赞文 若顾萱是皇子,抓到这些东西,尚且可以用将来建功立业,神武不凡来夸赞。 但顾萱是个小公主啊! 一个小公主抓个小木剑和小木刀……他们夸什么比较好呢? 女中豪杰?似乎并不合适吧? 为人臣子,很多时候最重要的就是学会察言观色。 他们不知道该怎么说,很多时候就是要摸准陛下的心思。 所以大家都在看汉宪宗的表情,想从他的反应中窥探出他对这件事的想法。 要是他乐呵,大家伙就知道该怎么做了——跟着他一起夸赞小公主。 “朕的公主和朕一样,朕幼时也喜欢这些。”汉宪宗乐不可支,一把将女儿抱起来亲亲脸颊。 底下的臣子们也跟着夸赞起来: “襄嘉公主聪明伶俐,乖巧可爱。” “公主殿下像陛下,健康平安,恭喜陛下和皇贵妃娘娘。” “……。” 向来博学多识的臣子们绞尽脑汁想了一些赞美词,为了显得他们用心,还必须和公主殿下拿着的小木剑和小木刀对应上。 汉宪宗乐得看那些平日里咬文嚼字的大臣们抓耳挠腮的模样,心情极好,还让这些人回去写几篇赞美公主的颂赞文。 他说这话的时候,其实也是在暗示这些老臣:朕都登基这么久了,你们怎么还没拿出点业绩来,为朕写点颂赞文? 这次借着让他们给女儿写颂赞文的由头,汉宪宗暗戳戳提示了一把,以协办大学士为首的几位老臣面面相觑,欣然应允。 陛下也真是的,想要颂赞文就直说好了,还要拉上公主殿下…… 不过陛下最近一年政绩斐然,百姓们安居乐业,倒还真的该回去写篇颂赞文赞扬一下陛下了。 几位学士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笑着应下。 汉宪宗一看他们的反应就知道他们懂了自己的言下之意,蹭了颂赞文的他心情不由得更美妙了,看着顾萱,只觉得女儿哪哪都好。 谢姿月见他高兴的跟什么似的,又好气又好笑。 胭脂水粉这类物件,未央宫里很多,平常她洗漱打扮时,小丫头也经常在边上看着。 但是小木剑和小木刀这样的东西她没见过啊! 汉宪宗将这类女儿没见过的东西放在这里,这不是存心要女儿去拿吗? 谢姿月倒是不生气,就是担心自己漂亮可爱的女儿以后真成了个女汉子。 舞刀弄枪的,她要是受伤了怎么办? 儿活一百岁母忧九十九,虽然现在顾萱还是个牙都没长齐的小丫头,但是谢姿月已经开始担心女儿的以后了。 担忧归担忧,今天是女儿满周岁的日子,肯定是个好日子,谢姿月和汉宪宗心中都高兴,两人站在圆桌前看着女儿,倒有帝后带着公主的即视感了。 此番公主举办周岁宴,左相作为正一品官员,自然也在。 看着几人其乐融融的模样,他暗自敛下眼神,心中复杂难言。 随着汉宪宗羽翼愈发丰满,手底下权势也愈发大了,现在在公众场合无不彰显对皇贵妃母女的在意。 只盼望茹儿能够抓紧时间,快速办到他所期望的……否则皇贵妃迟早会被封后。 左相心中波涛汹涌,满是褶皱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痕迹,他不动声色地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 明日茹儿就要进宫了……左相盘算着自己还能给他提供什么助力。 现在皇贵妃母女在宫中地位独大,而太后现在境地尴尬,也帮不上什么忙。 或许应该用上自己之前在宫中的眼线了。 他沉思着,左相夫人在宫中更是触景伤情,想到自己苦命的大女儿,心中难掩悲怆。 但是左相进宫之前对她千叮咛万嘱咐,所以即便此刻心痛难忍,她也强忍着没有落泪。 左相因为心中有事,以至于没有注意到自己夫人的奇怪。 “老爷,妾身出去透透气。” 襄嘉长公主的抓周礼已经结束,只是臣子们还推杯换盏,已经有不少家眷出门闲逛了。 左相夫人觉得自己再在这里待着,怕御前失仪,所以打算出去逛逛。 左相敷衍的应了,脑子里还在想着对策。 左相夫人带着丫鬟出去逛,不知怎的就到了掖庭。 掖庭,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冷宫。这里不仅仅住着被废妃嫔,还时常有恶奴欺压,不知道埋葬了多少女人的冤魂。 后宫中的女人谈之色变,左相夫人未曾入宫,但是想到被驱逐出宫的大女儿,叹道: “我儿命苦,但凡陛下念着情分,将我儿贬至掖庭,也能有骨肉再见的一天。” 虽然掖庭受罪,但是好歹还能留下一条命来……左相夫人一直觉得是陛下毒杀了宣岚纹,不然怎么解释陛下刚去国安寺,自己女儿就毒发身亡了? 她心中悲愤交加,奈何自己只是个深宅夫人,且还有次女与嫡子要保全,只是苦了她的纹儿…… “老夫人!”她的大丫鬟大惊,忙提醒她。 宫中隔墙有耳,有些话千万不能乱说。 要是被有心人听见了,恐怕会给整个左相府带来灭顶之灾。 皇上岂可是旁人可以置喙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只是个女人? “知道了!”左相夫人心中伤感,听得大丫鬟提醒,难掩厌烦道:“处处小心,处处如履薄冰,惹人厌烦!” 大丫鬟知道老夫人是在责骂自己,当即低头不说话了。 自从先皇后没了之后,老夫人便喜怒无常,时常打骂下人, 谁都不喜欢无缘无故挨巴掌,她反正已经提醒了。 左相夫人骂了丫鬟后觉得无趣,打算转身回宴席。 只是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看见掖庭的一个小门被打开了,几个小太监拖着一个半死不活的宫女走了出来。 “真是晦气!这种人就该死在国安寺啊!拉回来干什么?” “反正估计她也快活不成了,少说两句。” “行了,你们声音都小一些,要是被人听见了,少不得还要问两句。” 小太监们嘴里骂骂咧咧的,走出来后看见左相夫人,两边人都愣住了。 左相夫人盯着那个半死不活的宫女,神情惊疑。 第85章 得知真相 这个宫女虽然脸上都是伤口,但是依稀还能看出她原本的五官。 这不是自己大女儿身边的贴身宫女尔荣吗? 之前她得知自己大女儿被人毒杀的消息后,曾也问过尔荣的下落,毕竟她跟着宣岚纹一起去了国安寺,应该是最清楚事情来龙去脉的人。 而且……女儿从进宫开始,她就再也不知道女儿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想找到尔荣,也是想多知道一些女儿的事情。 可惜老爷说不知道尔荣的下落,还让她莫要再关心这些事情,若是惹怒了汉宪宗,全家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左相夫人只能作罢。 却没想到尔荣现在就这样出现在了面前,而且还被一群奴才拖着,瞧着像是要拉出去。 左相夫人身上穿着命妇的衣裳,小太监们当然认识,心知这是今日来参加公主周岁宴的命妇。 见左相夫人盯着他们拖着这人的眼神很是古怪,小太监们一时间心里也摸不准——难道眼前这位夫人认识这贱人? “老夫人……”就双方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尔荣艰难地睁开了眼睛,看见面前站着左相夫人,顿时面露哀求: “老夫人您救救奴婢吧,老夫人……” 尔荣不知道自己当日埋药渣的事情已经暴露,她本以为宣岚纹死后自己就会一直待在国安寺。 但是谁知道陛下当日起驾回宫时,几个凶神恶煞的奴才将她打晕,等她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就到了掖庭。 掖庭实在太苦,做不完活就不能吃饭休息,尔荣来这里才待了几天,整个人就瘦了一大圈。 而且掖庭之中管事的嬷嬷好像格外针对她,时不时就对她拳打脚踢,这次她忍不住争论了两句,便被打成这样。 那管事嬷嬷鼻孔朝天,见她被打成这样也不慌张,直接让几个狗腿小太监将此人丢到运送死人出宫的车上,将她丢到乱葬岗去。 尔荣心中绝望,却也实在没力气再反抗了……哪知道天不该绝她,她居然在这里看见了老夫人! 尔荣浑身上下升腾起一股勇气,期冀地看着左相夫人,希望她能救下自己。 “此人瞧着格外眼熟,本夫人还有几句话要问,你们便将此人放下吧。” 左相夫人果然开口要留人。 “这……”几个小太监面面相觑,很是为难。 左相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从怀里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锦囊上前,塞进其中一人的怀里: “我们老夫人只是想说说话,各位通融一番。” 小太监们顿时满面笑容:“贵人既然想说话,那便说,只是此人犯了错惹了嬷嬷不高兴,贵人可千万担待些!今日之事奴才们权当已经完成了。” 说罢几人直接转身离开了,看样子是要找个地方平分赏银。 左相夫人让大丫鬟扶着尔荣到一个偏僻的地方,那里人烟罕至,通常不会有人来。 尔荣身体虚弱,大丫鬟不过撤开手,她便虚弱地跪倒在地,全凭借着一口气支撑。 “我问你,我的纹儿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又是如何回到宫里的?” 这件事卡在左相夫人心中太久太久,左相轻易不让她提及。 但是好歹是自己亲生的女儿,左相夫人怎么可能无情到连女儿都不顾了? 她一直想找个机会问清楚,现在问面前的尔荣无疑是最好的时机。 “娘娘死的冤枉!”尔荣瞪大眼睛。 她现在瘦了很多,本就很大的眼睛在那一张消瘦的脸上显得更大。 配着她一脸伤痕累累的表情,看起来颇为恐怖。 但是她的话却让左相夫人瞬间激动起来:“你说,是谁害死我的纹儿的?” 面对左相夫人,尔荣也憋不住自己嘴里的话了。她可以欺骗任何人,但是面对娘娘的母亲,她实在没有办法隐瞒。 她道:“是相爷。” 短短三个字,对原本面目狰狞的左相夫人如当头一棒。 她像是听不懂这三个字组合在一起的意思似的,此刻愣愣看着尔荣。 莫说她了,就连她身旁的大丫鬟都捂住了嘴,随即上前一步怒道: “你这黑了心的奴才!什么脏水都敢乱泼!居然敢污蔑老爷!” 老爷是大小姐的生父,怎么可能害死大小姐? 而且大小姐在国安寺的时候,老爷一直在家中,又是如何害死大小姐的? 大丫鬟开口还要准备再说,但是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便看见左相夫人抬起手来,示意她闭嘴。 左相夫人摇摇欲坠,面色苍白,但是眼睛却是红的。 她此刻死死看着地上跪着的尔荣,说出去的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的一样: “你说的可是真的?” 没听见尔荣说这话之前,左相夫人根本没想到这里来。 但是尔荣这话一出,她突然想起以前老爷曾经毒杀过亲妹妹。 就因为他的亲妹妹在同人私奔的路上被抓住,为了保全丞相府的名声,老爷毒杀了亲妹,并对外宣称是小姐路上遇见了歹人,死在了路上。 当时左相夫人就觉得丈夫太过冷血无情,他完全可以说是小姐失踪,虽然会被他人妄议,但是至少保全了亲妹妹的性命。 结果老爷为了左相府的名声,直接将她妹妹灌下毒药,将她的尸体抬回,并举办了一场风光的葬礼,说是在去寺庙礼佛的路上被歹人杀害。 从源头上杜绝任何被人诟病。 拳头不落在自己身上,永远不知道有多疼。 左相夫人之前只会感叹老爷冷血,因为没轮到自己。 当她的大女儿也落到这个境地,她只觉得锥心刺骨,想起之前老爷说起纹儿的种种,只觉得格外讽刺。 眼前人居然如此冷血,是否有一天茹儿沦落到那种境地,也要被毒害? 左相夫人感到格外心寒,同时心底对左相开始有了恨意。 枕边人是一个对家人这么狠心狠情的人,要是自己再没有打算,纹儿就是前车之鉴。 一想到纹儿凄惨死在国安寺,老爷还以长女让家族蒙羞为由将她葬在外面,她就觉得心痛难忍。 第86章 喜欢臣妾的胆识 再次回到保和殿的宴席上,不过和方才间隔不到一个时辰,左相夫人的心境已判若两人。 左相不知道她出去干了什么,但是他对左相夫人出去这么久很不满,皱眉道: “如何去了这么久?” 左相极好脸面,诸位同僚的夫人出去一会儿,很快就回来了。 这次左相夫人却出去待了这么半天,期间不少同僚都在暗自打量这边。 若是之前左相根本不会在意。 但是先皇后薨逝不久,柔妃眼看着马上又要进宫了……这些人指不定背后怎么说自己呢,现在左相夫人这么长时间离席,其他人说的文章就更多了。 左相自己内心敏感,又怪不到别人,于是只能指责左相夫人。 “心中不适,所以出去多待了会儿。”左相夫人语气淡淡的,神情都冷漠了许多。 左相懒得和她过多计较,他的心思向来不在自己这个夫人身上,所以也没注意到她的改变。 左相夫人被质问一番后心更寒了,回家后便暗自叫了次女来,打探她是否知道姐姐被害一事。 和宣岚纹不一样,宣兰茹性情冷漠,活脱脱另一个左相。 她不动声色将亲娘的试探推了回去,并让左相夫人不要乱想。 左相夫人虽然心机不够深沉,但也不是完全的傻子。 见次女这个表现,自然知道她早就知道了真相。 早就知道了真相,却一点都不为亲姐姐伤心难过,还兴致勃勃要进宫争宠……左相夫人心寒的同时大病一场,等再次缓过来后,性情突变。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襄嘉长公主周岁宴的第二天,柔妃宣兰茹被一顶轿子抬进了宫中。 这位柔妃娘娘可比先皇后聪明多了,知道自己初入宫中,要是快速去攀附各个关系,恐怕会引人诟病。 于是她安分守己的待在兰心阁,一直没有和任何人交际。 直到该去给谢姿月请安的时候,才来了未央宫。 未央宫上下聚集着不少嫔妃,大家老早就想一睹柔妃娘娘真容了。 此时谢姿月还在里面给赖床的女儿穿衣,因为主殿的门没有打开,众嫔妃都站在殿前,三三两两看着宫里的花,时不时说些逗趣话。 柔妃容貌旖丽,今日特地穿了一身粉衫,衬托的皮肤白皙,她一进宫就收获了不少打量的目光,其中以德妃为最。 到底是亲姐妹,柔妃虽然容貌比先皇后精致一些,但是姐妹两人长相至少有五分相似,看得德妃膈应不已。 也是凑巧,德妃身边站着柔嫔,柔嫔在柔妃进宫后,一向喜欢蹦跶的她都安分在自己的宫里待了好几天。 不得不说汉宪宗这个预判很是正确,她是真的被封号这事尴尬到了,即便柔妃是先皇后的亲妹,也生不出一点想要结交的意思。 但是请安这事不得不来,看着不远处的柔妃,柔嫔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她的尴尬被德妃看在眼里,德妃顿时笑了,心情极好道: “说来也是姐姐的不是,柔妃妹妹都进宫多日了,还未曾见过,妹妹不愧是刚进宫的妙人,浑身上下都水灵呢。” 德妃之前被先皇后害得小产过,为此左相还被报复,曾赋闲在家一段时日。 柔妃进宫前专门看了左相提供的画像,知道眼前人的身份,当然不会被德妃笑意盈盈的表面所迷惑,打起精神福身谢恩:“姐姐谬赞了。” “柔妃娘娘刚入宫,怕是不知道德妃姐姐的身份,德妃姐姐可莫要再开玩笑了,免得吓到了柔妃娘娘。” 平日里和德妃关系不错的嫔妃捂嘴调笑,几人隐隐将柔妃围成了一个圈。 “柔妃娘娘的胆子会这么小吗?”德妃嗤笑一声: “当日在国安寺,妹妹真是好胆识,居然在外面跪着求见陛下。” 这就是在讽刺柔妃不知廉耻,借着给亲姐姐收尸的由头,居然公然勾搭陛下。 嫔妃们面面相觑,谁都不敢接这话。 德妃和柔妃同为妃位,她们两人打机锋倒也说得过去。 她们这些人位份低,柔妃一看就是个心机深的,想要收拾她们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这种时候安静在旁边看好戏就成了。 就连素来脑子不灵光的柔嫔都安静站在一边,不参与这两人的争锋。 当然,也不排除是因为还膈应着和柔妃封号相同一事。 总之,一时间气氛安静下来,大家都等着看柔妃的反应。 柔妃不愧是左相寄予厚望的女儿,即便被这么多人用隐含敌意的眼神看着,仍旧泰然自若。 只见她微微一笑:“姐姐不懂也正常,陛下也说过,喜欢臣妾的胆识,毕竟不是谁都有的。” 德妃说她胆大,内涵她勾引陛下。她就用汉宪宗喜欢她的胆大,来暗讽德妃没见识,不了解陛下的喜好。 “你!”德妃怒了,她本是将门之女,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不爽了直接就表现出来。 要是旁人也就罢了,偏偏这还是先皇后的亲妹妹,她不恨屋及乌才怪了。 “德妃。” 眼见德妃的手已经扬起,柔妃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只是还没来得及完全出现,一道声音就响起。 “参见皇贵妃娘娘。”众位嫔妃纷纷行礼,德妃也只能不甘放下手,对谢姿月行礼。 “一大早就这么热闹,大家快进来吧。” 谢姿月有些无奈,德妃的性格总是这么马马虎虎的,难道看不出柔妃是处心积虑想把她激怒吗? 虽然不知道柔妃上赶着挨打有什么计谋,但是这要是中了对方的圈套,指不定她又能借此机会办成什么事情。 谢姿月向来不小看这些心机深沉之人。 “是。”大家都起身进殿。 顾萱很粘人,谢姿月等人在主殿中说话,她在内室待不住,便摇摇晃晃走出来,暗戳戳躲在门口朝着里面看。 谢姿月本想说两句话,结果一抬眼就见女儿瞪大眼睛看着里面,忍俊不禁。 顾萱见母妃已经看见自己了,而且目光没有责怪,顿时顺着杆子往上爬,直接从门口走了出来。 第87章 是不是不想要脑袋了 “母妃,抱。”她走到谢姿月面前,张开双手要抱。 谢姿月听她声音中气十足,理直气壮的要抱,好笑的将她抱起。 坐在母妃的怀里,顾萱总算能看清楚底下嫔妃的模样了,只见各有各的娇美,不少人的目光现在都放在她的身上。 当然了,虽然这些嫔妃都各有各的娇美,但是还是不如她母妃好看。 毕竟母妃身上有种岁月沉淀的韵味,加之本来就貌美,要不父皇怎么那么喜欢母妃呢?嘿嘿~ “小孩子真是一天一个样,公主居然这么快就一周岁了,真是和娘娘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从小就是个小美人。” 林贵人的嘴巴一向很甜,属于左右逢源谁都不得罪的类型,笑意盈盈的模样引得周围人争相赞同。 “陛下后宫子嗣单薄,你们也该为皇嗣之事上心。”谢姿月随口应付了一句,就说起了账本这事: “本宫要照顾公主,宫中账本之事实在烦忧,德妃柔妃,你们谁愿意看这些账本?也算是帮本宫的忙了。” 德妃刚刚才在门口被柔妃气得够呛,这时候一听有苦差事,立马便笑道: “臣妾之前看过账本了,柔妃妹妹以前在家中想必也学过料理账本一事,不如便将此事交给柔妃妹妹吧。” 以前先皇后在时,德妃一心想接管皇后的权力,看她气得跳脚的模样。 现在不同了,因为看过账本,她知道宫中之事有多琐碎,耽误自己的时间。 她现在抓紧时间怀个皇嗣才是正经事,至于柔妃……这些账本刚好可以牵制住柔妃的时间,看她还怎么抽出时间去皇上面前找存在感! 柔妃的想法和德妃不同,她觉得自己接触这些宫中事务,也是能力的体现,欣然应允。 待出了未央宫,厚厚的账本就被宫女太监们送到了她的兰心阁,她正巧无处可去,便在寝殿中看账本。 这边谢姿月让其他嫔妃都回去了,独独留了德妃,同她说起了方才在殿外的事情: “之前便同你说过,柔妃心思缜密,你万不可轻易被她激怒,要是你今日打了她,你可知会被她利用成什么模样?以后做事情千万要仔细想想。” “知道了,”德妃自知理亏,叹气道:“许是最近天气热了,妹妹总觉得情绪不太稳定,不过姐姐放心,妹妹听了这话,以后心里就清楚了。” “你知道就好。”谢姿月听得她这话,又说:“你若是觉得热,便让内务府给你拿了冰块放在房里。” 她叮嘱德妃的时候,觉得女儿脑袋上的小揪揪有些散了,便帮她重新扎。 德妃看着顾萱,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自己怀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球递给顾萱: “阿萱,你看看这个小球你喜不喜欢?” 只见德妃手里的小球式样精致,上面居然还吊着流苏,整体像是用云锦做的,上面还绣着可爱的老虎图案。 顾萱属虎,这个小球显然是德妃专门为她准备的。 从出生开始,顾萱得到的玩具大多都是布娃娃、仕女娃娃之类,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精致又可爱的球,眼睛都亮了。 她双手拱起上下摇动,狂对德妃做恭喜发财的姿势,同时嘴里还口齿清晰道:“谢谢,谢谢。” 顾萱长得粉雕玉琢,谢姿月又没事喜欢打扮女儿,她这么一做,德妃和谢姿月都大感可爱,德妃更是捂住胸口道: “若是阿萱是妹妹的女儿,妹妹不知道有多知足。” 说着,她将手里的小球塞进顾萱的手里。 顾萱看着精致的小球,或许是因为小孩心性,她觉得新奇极了,迫不及待想要玩耍,闹腾着要从谢姿月膝盖上滑下来。 谢姿月箍住她不让动,她就着急的在谢姿月身上扭动,撒娇道:“母妃~” “……。”谢姿月就受不了了。 她无奈的笑:“看来阿萱太喜欢你送的小球了。” 之前那些仕女娃娃,也没见她这么喜欢啊。 难道自己真的生了个女中豪杰,不喜欢女孩子家喜欢的精致玩意儿,就喜欢这些男孩子喜欢玩的物什? “那就带她去御花园那边玩玩啊!”德妃出生将门,从小就不喜女红之物,此时见顾萱有她小时候的苗头,颇有一种恨不得将顾萱抢走去玩的架势。 谢姿月想着自己这段时间忙着看账本,都没时间带女儿出去玩,反正现在已经有人接替了看账本这项工作,她也该好好去陪一陪孩子了。 正好今天阳光正好,也是个适合出去玩的时节。 于是几人一拍即合,桃香还从小厨房拿了许多吃食,一行人来到御花园空旷的地方。 小球滚得不快,顾萱也走得很慢,但是德妃和谢姿月都极有耐心,陪她在御花园里慢悠悠踢球。 踢到最后德妃踢嗨了,将这小球抛起,前脚重重的一踢,小球高高飞起。 她视线紧随小球,在小球快要着地的千钧一发之际,身姿灵活的向小球的方向弯腰,后腿一抬,将小球稳稳接住。 “棒!”顾萱拍着手掌,想夸’厉害‘,却发现这两个字的音太难发出来了,于是掷地有声发出了这个字的音。 她觉得德妃这一招太帅了,于是就围着德妃转,有心想学,但是想起自己这跑都跑不起来的模样,只得作罢。 德妃笑眯眯的,视线对准了谢姿月:“姐姐要不要来试试?” 谢姿月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自己的小祖宗大声道:“母妃来,母妃来。” 小冤家啊! 谢姿月一面怀疑自己,一面又实在忍不住,属于又菜又爱玩的典型。 于是她上前,试探着拿起球,但是看着自己繁复的衣裳又想作罢:“还是算了。” “姐姐你试试,很好玩的。”德妃不依,将球拿在手上,示意谢姿月抬腿:“要想会玩,就要胆子大,姐姐等会儿我把球放下来,你就用力踢!破了胆子你就知道有多好玩了!” 谢姿月只得点头。 于是等德妃将球放下后,谢姿月下意识一踢。 她有些用力,小球飞的极高,飞到了假山的另外一边。 几人还来不及慌张球的去向,就听假山后有人“嘶”了一声,紧接着传出了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 “谁啊?这么大胆!是不是不想要脑袋了!居然敢踢球砸到陛下!” 第88章 是母妃! 汉宪宗的御驾刚好从假山后经过,突然一个做工精致的小球砸到他身上,毫无防备的他下意识“嘶”了一声。 小球从他怀里跌落,又结实落到地面,来福气急败坏的将小球从地上捡起来,对着球飞来的方向骂了几句。 在皇宫中乱扔东西,成何体统?尤其砸到的还是当今皇上! 这要是不是球,是另外危险的东西怎么办? 来福觉得这件事很严肃,必须好好惩戒扔球的人一番,于是让几个小太监过去将人抓过来。 汉宪宗本想让他不必这么大惊小怪,但是动作不如来福快,见人都过去了,也没说什么。 御驾抬出假山,那几个小太监还没有过来。 来福有心想看看到底是谁,结果出去之后发现原先被自己派出的几个气势汹汹的太监,现在正战战兢兢站在一群人面前。 定睛一看,这不是皇贵妃娘娘和德妃娘娘吗? 还有……来福擦了擦眼睛,很快看见了站在谢姿月身边的小不点——他们陛下的心尖尖,襄嘉长公主。 来福瞬间讪笑起来,尤其是看见汉宪宗揶揄看了他一眼之后,露出一个尴尬又讨好的笑容。 尴尬的何止来福一人,还有谢姿月。 汉宪宗见谢姿月用手拢着女儿,面色有些不自然,大感新奇,从轿撵上下来,让抬着轿撵的奴才们先走,拿过来福手上的小球,笑着走到几人面前: “爱妃可真是好兴致,这球踢的可真准啊。”他笑意满满,精致的小球在他手掌间把玩着,修长的手指如玉。 德妃捂嘴笑着,这种时候聪明的没有接话。 谢姿月毫不客气将女儿拉出来挡枪:“是阿萱扔的。” 是吗? 顾萱看了看自己短短的小手,她的小手什么时候那么有力量了? 她看了母妃一眼,见母妃正笑着与汉宪宗对视,心里充满了无奈。 好吧,虽然母妃有些幼稚,但是她是一个很爱母妃的小公主,虽然这个理由有些荒谬,但是既然母妃说了,那这件事就是她顾萱干的! 于是在汉宪宗低头看她时,甚至还没开口揶揄,顾萱便点头如捣蒜:“是,是。” 她的双眼之中充满真诚,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是我‘两个字。 德妃低下头,强压下唇角的笑容。 “哦?”汉宪宗轻咳一声:“阿萱什么时候这么有力气了?” 对于这种高难度的问题,顾萱就直接装作没听见。 反正她现在还是个小宝宝呢,可以选择性忽视父皇的问题。 汉宪宗看出女儿逃避问题,故意将手上的小球拿低,在顾萱眼前晃了一圈。 顾萱连忙伸手去抓父皇手上的小球,但是奈何跟不上速度。 等汉宪宗悠哉悠哉将球拿在眼前观赏,她只得伸手:“父皇,父皇。” 这就是要汉宪宗把球给她的意思。 汉宪宗略微低头,从这个角度看见女儿可爱的脸庞仰着,嘴巴张开,里面牙都没长齐,弯弯的眉毛下是一双格外漂亮的眼睛。 此刻那双眼睛里有天、树和他。 他心下软软的同时,也兴起了逗弄女儿的心思,故意将球拿的更高:“阿萱,你想不想要这个球?” 顾萱连忙点头。 “那你告诉父皇,刚刚是谁踢的球啊?”汉宪宗继续问。 顾萱毫不犹豫出卖谢姿月:“母妃,是母妃。” 谢姿月以手扶额。 小叛徒实锤了。 顾·小叛徒·萱丝毫没觉察到母妃心中的怨念,扑扇着浓密纤长的睫毛,满眼期盼地看着父皇。 汉宪宗被看得父爱泛滥,于是将她抱起来,把球递进她的怀里。 借着女儿低头玩球的功夫,他宠溺的看了谢姿月一眼:“是你踢的干嘛说是阿萱?” 谢姿月没有问这话,倒是问他:“打到皇上哪儿了?” 小球虽然不大,但是那么远落下来打在身上也疼,谢姿月还是担心汉宪宗。 “嘶——”汉宪宗装模作样活动了一下肩膀:“好像朕的肩膀被打到了,不如去未央宫你好好帮朕看看?” 宫女太监们眼观鼻鼻观心,这种时候装哑巴和聋子才是他们该做的。 德妃也带着宫女识趣的退下,这里很快就只剩下了他们几个。 谢姿月虽然嘴上不说,心里也心疼汉宪宗,将他带到未央宫,还命桃香去拿了药酒来。 谁知返回内殿的时候,便见汉宪宗正与女儿玩小球,顿时无奈了: “陛下,你既然肩膀不舒服,就要好好休息,阿萱也是,今日玩了这么久,快过来,让嬷嬷带你下去沐浴。” 孙嬷嬷就在一边候着,等顾萱被谢姿月牵过来的时候,她就抱着小公主去沐浴了。 “爱妃与朕还真是有缘,天降小球,居然还是爱妃踢的。”汉宪宗颇有些油嘴滑舌的属性,引得谢姿月挠了他一把: “还不是阿萱,都说了不会,这个小祖宗还让臣妾试试,又不好拂了德妃妹妹的好意……” 说到这里她又瞪汉宪宗:“陛下就不该将小木刀和小木剑放在圆桌上,现在好了,臣妾看阿萱以后真的就喜欢玩这些,仕女娃娃她是一点都不喜欢,对这球倒是喜欢的很。” “爱妃又冤枉朕了。”汉宪宗故作无辜状:“阿萱喜欢什么,她便去做什么,哪里是小木刀和小木剑害的。” “再说了,朕是她的父皇,她喜欢这些是因为朕喜欢,难道阿萱像了她的皇父,这也有错?” 汉宪宗一颗慈父心,把女儿的爱好全部揽到了自己身上,谢姿月又气又好笑。 不过不管两人如何说,心中对女儿都是爱极,觉得自己女儿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小女孩。 甚至汉宪宗还规劝谢姿月:“爱妃莫要约束阿萱,她喜欢什么便让她去做什么,有朕和爱妃在,就让她做天底下最无忧无虑的小公主,这有何难?” 是啊,谢姿月瞬间释怀了。 以前她与汉宪宗在异国他乡,两人处处受钳制,那时候最向往的就是随心所欲。 现在既然能给女儿提供一个这样的环境,又何乐而不为呢? 第89章 柔嫔有孕 若说谢姿月之前还对女儿有要求,那么在汉宪宗这番话说出后,就彻底改变了自己的思想。 反正女儿的父皇——这天底下最尊贵之人都这么说了,自己还折腾阿萱干什么? 她想做什么就让她去做,有自己和汉宪宗给她兜底,只要她不是将这天给捅了个窟窿,大抵都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谢姿月的思想转变之后,最幸福的莫过于顾萱了。 她过上了每天都能被母妃带出去玩的好日子! 她热衷于玩球,所以要么是谢姿月带着她出去玩,要么是加上德妃带着她出去玩。 几人在御花园玩的不亦乐乎,路过御花园的宫女太监时常都能听见她们高兴的嬉笑声。 在这种情况下,谢姿月踢球的技术进步的极快,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把球乱踢的谢姿月了。 因为之前先皇后的事情,加上知道汉宪宗现在不好惹,后宫难得安宁了一段时间,柔妃也安安静静待在宫中,没有任何人出来搞事。 在这样祥和的气氛中过了一个月,后宫中突然发生了一件大事。 柔嫔有孕了。 柔嫔在给谢姿月请安的路上头晕不止,到了未央宫后她的宫女忙请了太医来看,太医一把脉就告诉她,她已有孕一月有余。 柔嫔仔细一想,一月前陛下的确来过她的宫殿,算一算……孩子应该就是那时候的。 她心机不深,这又是长公主之后一年来宫中第一个孩子,她自然喜不自胜。 因为她是请了太医在未央宫诊断的,当时宫中的嫔妃几乎都在,所以她有孕的消息在她自己知道的那一刻,宫中其他人也知道了。 一时间,大家的恭喜声不绝于耳,但是心里是怎么想的,也就只有她们自己清楚了。 不少进宫许久都还没任何动静的女人都悄悄攥紧了手里的帕子,林贵人倒是一如既往的嘴巴甜: “柔嫔妹妹真是好福气啊!陛下膝下还未曾有皇子,妹妹这一胎若是……”话说到这里,她才想起谢姿月也在边上,连忙捂住嘴。 谢姿月冷冷哼了一声,道:“林贵人倒是真的和柔嫔姐妹情深,对柔嫔肚子里的孩子关心的很呢。” 谢姿月不是嫉妒旁人怀孕,她只是不喜欢林贵人那话,好像自己的阿萱被拿来和别人比较,不过是一个公主,到底不如一个皇子。 她的乖乖在她心中是无价之宝,如何是旁人嘴里“陛下膝下未有皇子”这一句话能带过的? “皇贵妃娘娘此言差矣,”向来在众妃面前不喜欢插嘴的柔妃这时候破天荒开口了: “林贵人不过是为了柔嫔肚子里陛下的子嗣考虑,若是柔嫔能为陛下诞下皇子,那可是天大的好事。” 因为封号相同的原因,柔妃向来和柔嫔不同频开口说话。 而且她很懂得降低存在感,从她入宫这么久以来,非必要时候从不在请安的时候多嘴。 这时她出言为柔嫔说话,就像吃错药似的,其他嫔妃都诧异的看着她。 只有柔嫔面露得意,头一次觉得柔妃如此顺眼。 她现在自觉自己怀了皇嗣,身份尊贵,谁都不敢把自己怎么样,这时候也不怕谢姿月了,笑着道: “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呢。” “柔妃倒是关心柔嫔的很。”谢姿月冷声:“柔嫔既然身怀有孕,便多在宫中好好歇息吧,无事的时候不要和太多有心人来往。” 说到最后,谢姿月的眼神定格在柔妃身上,她语中的’有心人‘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柔妃之前一直装鹌鹑不说话,一听见柔嫔怀孕就蹦跶出来了!这要是心中没打什么主意,谢姿月一个字都不信。 但是柔嫔这个蠢货显然没有听进去,谢姿月见她唇边挂着满足的笑容,一点都不觉得身边的这些女人危险,不由得叹息一声。 但是她的提示也只能到这个程度了,倒是柔妃……谢姿月总觉得她憋着什么大招。 这个女人在宫中沉寂了太久,谢姿月总觉得她不是无害的菟丝花。 很有可能她这次说话就是准备出手了…… 不过既然柔嫔这么心大,一点都不往心里去,谢姿月也不可能一再提醒。 事实证明,谢姿月的猜测一点没错。 这个柔嫔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在怀孕之后不但没在宫中低调起来,甚至还隔三差五以自己身体不舒服为由将汉宪宗请过去。 而且还一直要御膳房给她单独开小灶,话里话外都是想吃酸的,生怕别人觉得她肚子里怀的是个公主一般。 而且明明才怀孕不到两个月,却已经开始扶着腰了,走路都要宫女仔细搀扶,嘚瑟无比。 谢姿月听桃香说了一嘴,除了觉得可笑,也没太往心里去。 只要对方没撞到她面前来,爱怎么作就怎么作吧。 反正宫里的其他女人都不是吃素的,她这样高调行事,迟早得摔个大跟头。 只是有些时候就是这么奇怪,越不想要什么,越要来什么。 顾萱喜欢出去溜达,谢姿月这段时间也养成了带女儿出去溜达的习惯。 德妃今天也恰好跟着在一起,顾萱现在慢慢走路快了,球踢出去就之后她便自己去捡球。 球滚的距离不远,加上孙嬷嬷一直跟着,所以谢姿月没有一直盯着女儿不放。 顾萱顺着刚才球滚走的方向去捡,谁知道走到的时候,就看见柔嫔带着一大帮人站在不远处,她的贴身宫女手里就拿着那枚小球。 “娘娘,这……” 柔嫔的贴身宫女叫晓兰,晓兰看着手里精致的小球和对面的两人,有些犹豫。 “本宫现在怀着龙裔,这球滚到路上来,万一要是本宫没看见,伤了龙胎怎么办?还不快把这球处理了?” 柔嫔趾高气扬的昂起下巴,即便看见顾萱和孙嬷嬷也丝毫不慌。 顾萱顿时瞪大眼睛,眉头倒竖:“我的!” 别看她小小年纪,因为有意识锻炼的缘故,吐出的字还很清晰。 孙嬷嬷也知道这是自家公主最喜欢的球,不紧不慢福身行礼: “柔嫔娘娘,这是我们公主最喜欢的球,还请娘娘归还。” 第90章 谁给你的胆子 襄嘉长公主有多喜欢这个球,平日里大家有目共睹。 柔嫔不过一介嫔位,她家娘娘是当今皇贵妃,孙嬷嬷自然不怂。 但是架不住柔嫔自信。 她以前没有怀孕、处处捧着别人的时候,受够了被人钳制。 如今好不容易在宫中过得舒心了一些,诚然顾萱是小公主不错,但是她现在手里拿着的不过是一个小球。 也就是这个小球没有砸到她,要是砸到她,这个责任谁负得起? 柔嫔心中不忿,环视一圈,见只有孙嬷嬷跟着顾萱,没看见谢姿月的影子,顿时冷哼道: “小公主不懂事,难道你也傻了?这御花园里人来人往,这个球滚到路上,要是本宫不小心踩到了,伤了腹中的龙胎,你该当何罪?” “柔嫔娘娘,”孙嬷嬷是宫中的老人了,又是未央宫的,还从来没被这么说过,此时她面露讥讽: “娘娘,小球距离您的位置不近,如果不是您让宫女去捡起来,现在还在那儿呢。” 孙嬷嬷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看着柔嫔前面的位置。 之前小球就在那里的角落,且不提距离柔嫔还有好几步,而且小球停下的位置还在小路边上。 只要不是柔嫔眼瞎,都不会踩到。 许是孙嬷嬷语气刻薄伶俐,柔嫔如被踩了痛脚,顿时眯起了眼睛:“球都要砸到本宫的身上了,本宫让自己的宫女捡起来也有错吗?” “倒是你——”说到这里,柔嫔拖长了声音,“不过是一个老奴才,也敢在本宫面前耀武扬威,谁给你的胆子?” 她是主子,孙嬷嬷就算是皇贵妃身边的人又如何?只是一个奴才! 等她诞下皇子,谁还敢小瞧了她去? 而且就算她现在还没有诞下皇子,她也怀着龙胎,别说孙嬷嬷了,谢姿月又能把自己怎么样? 柔嫔自觉汉宪宗膝下子嗣稀薄,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自己耀武扬威的资本,出言嘲讽孙嬷嬷毫不客气。 “襄嘉公主喜欢这个球,娘娘不管怎么说老奴,这球是公主的心爱之物,娘娘总要还给公主殿下吧。”孙嬷嬷深呼吸一口气,不想和这个蠢笨如猪的女人多费口舌。 柔嫔实在太蠢,加上现在肚子里有龙胎,孙嬷嬷不愿意和她有任何冲突,不然真惹出了什么麻烦,或许还对皇贵妃娘娘不利。 天欲让其亡,必先令其狂,柔嫔现在这么嚣张,迟早有人治她。 皇子的生母岂是任何人都能当的? 所以现在骂她就骂她吧,孙嬷嬷忍了! 但是她是小公主身边忠心耿耿的嬷嬷,又素来疼爱小公主,公主殿下最喜欢的小球肯定得要回来。 柔嫔看了一眼孙嬷嬷,见她不卑不亢的低着头,顾萱正瞪着大眼睛看她,一时间颇觉无趣。 她将刚才从晓兰手里拿过来的小球看了看,见上面有些脏了,忍不住面露嫌弃。 接着随手一扔,将小球扔在地上:“拿去吧。” 说来也巧,他们所处的位置是在御花园靠近人工湖的小路处,左边是假山,右边是供观赏的荷花池。 被柔嫔扔在地上的小球轱辘滚了两圈,在众目睽睽之下,“扑通”掉入了旁边的荷花池中。 一行人顿时愣住了。 顾萱人矮海拔低,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爱的小球被扔到地上,然后当着她的面滚到了荷花池里。 顾萱:“……。”她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一看孙嬷嬷,又看一看柔嫔那一波人,眼睛瞬间红了。 孙嬷嬷见小公主委屈的眼神,顿时怒了,抬起眼瞪着柔嫔身后的小太监: “还愣着干什么?那球是我们小公主的心爱之物!还不快下去捞!” 小太监们被孙嬷嬷这眼神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想动作。 但是还没来得及做动,就想起他们是柔嫔宫里的奴才,犹豫不决的停住了脚步。 就算他们要去捞球,也要柔嫔下命令吧……毕竟现在柔嫔的性子越发骄矜,有任何不如意的地方都会大肆责骂。 他们可不想回去还要受罚。 柔嫔此时也回过神来了。 她只是短暂心虚了一瞬,此刻见孙嬷嬷眼神凌厉的命令自己的奴才,那股心虚又消失不见,转而皱眉。 孙嬷嬷不过是个奴才,怎么还像个主子一样,当着自己的面命令自己的奴才了? “不准去!”她偏头喝止了犹犹豫豫的小太监们。 “不过是一个小球罢了,”柔嫔回过头来,故作慈爱地看着眼睛水汪汪的顾萱: “襄嘉公主既然喜欢这样的小球,那本宫就命人给公主殿下多做几个。” 话里话外都是刺孙嬷嬷小家子气,不过一个小球也这么在乎,她赔顾萱几个就是了。 说到这里,甚至脸上还带着丝丝傲气,像是觉得自己多么了不起一样。 顾萱看着她趾高气扬的嘴脸,又看了一眼荷花池里消失不见的小球,再也忍不住了。 她来到这里这么久,从来都是被母妃和父皇、还有身边的宫人们捧在手心里疼爱的。 正因如此,还真的被宠成了小孩脾气,那颗球是她这段时间最喜欢的东西。 柔嫔把她这颗球弄下荷花池了,而且还不让人去捞,说什么赔给她……她和母妃、德妃娘娘天天踢,都有感情了好吗! 她越想越委屈,用双手捂住眼睛,瘪嘴哭了起来:“球球!” 顾萱从出生开始就很少哭,从来都是最乖的那一类。 孙嬷嬷私底下也没少感叹。 此刻见公主殿下哭了,她心疼的跟什么似的,上前啪啪直接给了晓兰两个耳光。 她不敢打柔嫔,但是打柔嫔的贴身宫女,也就相当于打柔嫔的脸了。 “你!”晓兰捂着脸,一脸不可置信:“你敢打我?” “不是你家主子的东西你都敢捡,打的就是你这样没眼力劲儿的狗奴才!”孙嬷嬷瞪着她,丝毫不怂。 “你这老贱人!”柔嫔果然怒了! 晓兰是她的贴身宫女,打晓兰和打她脸有什么区别。 她抬手就要打回去,却在手还没落下去的时候,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第91章 偏是本宫的女儿碍着你了? “住手!” 匆匆走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谢姿月。 谢姿月原本想着孙嬷嬷陪着女儿一起去捡球,应该也出不了什么乱子,于是就在外面等着。 谁知道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女儿回来。 想起上次女儿在假山中嬉戏,她生怕女儿这次又调皮了,或者是出了什么岔子,彻底坐不住了,就带着桃香和李嬷嬷就进来了。 结果进来就听见了两边人争执的声音,还看见柔嫔高高扬起手似乎要打孙嬷嬷。 至于顾萱……谢姿月的视线瞬间锁定在了孙嬷嬷身旁的小小身影上。 下一秒,她就听见了女儿的哭声。 她的女儿在哭! 谢姿月顿时怒了,叫了住手之后便急匆匆上前,没有理会瞬间心虚的柔嫔,而是俯下身将委屈巴巴的顾萱抱了起来。 顾萱被母妃抱着,顿时埋在母妃怀里嘤嘤哭得更厉害了。 “阿萱这是怎么了?”她一边拍哄着怀里的女儿,一边用冰冷的眼神扫视着柔嫔。 柔嫔从来见到的谢姿月都是漫不经心的,还没看过她眼神这么冷冽的时候,一时间也意识到自己这次有些过火了。 毕竟襄嘉长公主只是一个小孩子,小孩子的脸就跟六月的天似的,说变就变。 但是现在说后悔也晚了,柔嫔干巴巴想要解释两句,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孙嬷嬷福身道: “娘娘,老奴刚才带着公主捡球,球明明在那个位置,结果柔嫔娘娘的贴身宫女晓兰将球拿了过来,柔嫔娘娘说我们公主的球在路上,要是她没看见踩到了会伤到腹中龙胎,将球扔到荷花池里去了。” 孙嬷嬷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脑子灵光。这种时候知道娘娘要发难,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口齿清晰表达出来: “老奴让柔嫔娘娘身边的太监去捞,柔嫔娘娘不情愿,于是老奴掌嘴晓兰,毕竟我们公主的东西,她不该拿。” 谢姿月在没有听见此话之前,一直在想女儿为什么会哭,等孙嬷嬷这话说完,她冷笑连连。 那球是阿萱最喜欢的,而且她和阿萱也经常在这里踢,阿萱自然喜欢那个球。 球原本在不打扰柔嫔主仆的位置,结果柔嫔硬要碰瓷……碰瓷也就算了,要是能将球归还,也算她还有几分脑子。 结果她居然将球丢进了荷花池里……谢姿月眸中暗潮涌动,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敢这样欺负她的女儿。 怀了个孩子就多了不起了吗?当她谢姿月是死的吗? “你,你胡说!”或许是谢姿月的眼神和表情太吓人,柔嫔这时候总算慌了,她瞪了孙嬷嬷一眼,解释道: “娘娘误会了,臣妾本来想将球放在地上,结果球自己滚了进去……” 话还没说完,就在谢姿月冷的快要结冰的眼神下,声音越来越小。 “本宫倒是不知道,公主的球丢在那里碍着你的眼了?怀了皇嗣,眼睛就瞎了吗?看不见路了?非要朝着有球的地方走了?” 谢姿月怒视柔嫔,冷声斥责:“若是那么担心你的孩子,就好好待在宫里莫要出来,这路上的石头你怎么不让人拔了?偏是本宫的女儿碍着你了?” 一句句,一声声,毫不遮掩,引得周围的宫女太监都争相偷看。 但是偷看的时候也害怕被皇贵妃娘娘和柔嫔发现,所以显得鬼鬼祟祟的。 柔嫔心中格外不服气,后悔自己怎么就想着和小公主较劲了,但是后悔归后悔,也暗恼谢姿月这样当众下她脸。 等着瞧! 柔嫔在心中暗暗发誓,等她生下皇嗣,看谢姿月还怎么狂。 不就是生了个公主吗?也不知道在高贵什么! “桃香,孙嬷嬷,李嬷嬷。”在柔嫔暗自怨恨的时候,谢姿月叫了一声身边的下人。 “在。”三人异口同声,声音都很大。 她们三个都是小公主的忠仆,尤其是桃香,是看着顾萱从刚存在长到这么大的。 小公主受了欺负,她们比谁都愤怒!现在娘娘叫她们,她们自然义不容辞。 “柔嫔怀有身孕,身娇肉贵,这次她惹哭了公主,也是下人督促不严。”谢姿月抬眸看了一圈柔嫔身后战战兢兢的宫女太监,慢条斯理道: “你们三个,给本宫挨个挨个掌嘴,让他们知道在主子面前不好好服侍,自觉清高,如疯狗一般乱吠咬人的下场。” 话音落下,柔嫔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谢姿月。 谢姿月一眼都未曾多看她,方才的话已经将阴阳怪气发挥到了极致。 孙嬷嬷等人对视一眼,仿佛听见了战鼓敲响的第一声,眼神发亮,重重的应了一声是。 那些太监宫女们此刻已经跪在地上,这三人上去后毫不客气,左右开弓,一时之间只能听见此起彼伏的耳光声。 孙嬷嬷力气大,膀肥腰圆的她盯紧了晓兰,而且故意就在柔嫔的面前,几巴掌下去,晓兰的脸就红肿一片,嘴角都溢出点点鲜血。 方才还趾高气扬的柔嫔一波人,此刻就只有柔嫔左右慌乱四顾,其余人都跪在地上挨耳光。 柔嫔如丧家之犬,狼狈不堪。 “柔嫔,这次念在你身怀有孕的份上,要是下次还敢这样,就莫要怪本宫无情了!”谢姿月相信,这次一定能给柔嫔一个不小的警告。 毕竟御花园里人多眼杂,柔嫔怀孕后最喜欢粉饰自己的脸面,这下她好不容易堆砌起来的脸面彻底消失殆尽,不知道要被阖宫上下看多久的笑话。 谢姿月本来不想和这个蠢货发生任何正面冲突,但是女儿就是她的底线,看着顾萱眼睛红红,她就控制不住的生气。 面对谢姿月的警告,柔嫔屈辱地咬唇,只得应下。 “好了,乖乖别哭了。”谢姿月教训完柔嫔,又叫来那边看热闹的太监宫女们,让他们把球捞上来。 回去之后也立马让人洗干净,安慰顾萱等晒干了就能又去玩了,顾萱这才高兴起来。 但是柔嫔的作妖可不会这么快结束,她自觉自己受了奇耻大辱,当晚就以动了胎气为由,闹着让汉宪宗去看她。 第92章 以后有的是机会 彼时汉宪宗正在未央宫里,下午他还在御书房,就听皇贵妃派人在殿外等候。 他担心有事,于是就火速来了未央宫。 他进来的时候,谢姿月正抱着顾萱给她敷眼睛,顾萱正扭着小身子躲。 “不要躲,看看你的眼睛都成什么样了?”谢姿月箍住她。 顾萱哼哼唧唧的,小声道:“母妃,母妃。” “还知道叫母妃呢?”谢姿月嗔怪说:“力道已经很轻了。” 女儿遗传了她,一旦哭了眼睛就会红肿,她看顾萱的眼睛已经肿成了个小核桃,特意让桃香打了冷水来,此时就在给她敷呢。 “这是怎么了?”汉宪宗快步上前,凑上来看女儿。 顾萱在母妃的怀里听见父皇的声音,忙指着旁边挂起来的小球告状:“父皇,球球。” 汉宪宗看了一眼,不明所以。 难道是阿萱想要球? 还是桃香明白了顾萱的意思,难掩气愤道:“陛下,今天公主和娘娘去御花园踢球,球踢到小路边,柔嫔娘娘将公主的球扔到荷花池里了,公主眼睛都哭肿了,现在娘娘在给公主敷眼睛呢。” “桃香!”谢姿月等桃香说完了,才不紧不慢看了她一眼:“什么时候这么多嘴了?” 桃香面带憋屈,紧咬着嘴唇不说话。 “哦?”汉宪宗微眯眼睛,喜怒难辨道:“柔嫔丢了皇儿的球?” 谢姿月还没来得及说话,顾萱就点头如捣蒜,嘴里“嗯嗯”个不停。 汉宪宗低头一看,见女儿原本大大的眼睛都肿了半边,撅着嘴一脸不高兴。 “柔嫔那么大个人,居然和阿萱一个小孩子计较,可见是个小家子气的。”他盘着手里的佛珠,想了想说:“让她以后没事待在自己的宫里,少出来。” 最后那句话他是对着来福说的,意思不言而喻。 皇上的话就没有不重要的,来福将他的口谕记下,表示等会儿就亲自过去告诉柔嫔。 只是几人都没想到,来福还没来得及去告诉柔嫔,柔嫔身边的晓兰就找到未央宫来了。 外面守着的正是孙嬷嬷,孙嬷嬷怎么可能让晓兰进殿?两人在外的争执声传到内殿,来福忙出去打探是怎么回事。 等再次进来的时候,他满面为难,小心窥探了一下汉宪宗的脸色才道: “陛下,来的是柔嫔娘娘身边的贴身宫女,她说柔嫔娘娘肚子疼,许是动了胎气,让您过去看看。” “动了胎气就去找太医,朕会看吗?”汉宪宗语气厌烦:“去给柔嫔请太医,你跟着去,把刚才的话告诉她。” 不过是怀了皇嗣,柔嫔整天整出些事儿来,折腾的汉宪宗烦不胜烦。 而且明明是她将阿萱的球扔进了荷花池,现在倒还装动了胎气,要他过去看。 汉宪宗明白柔嫔这是仗着怀孕恃宠而骄,不知道好歹了。 阿萱是他最宝贝的公主,要是这次不拿出点态度来,怕是后宫中任何女人都敢随意照搬了。 “是。”来福应下,匆匆出去了。 汉宪宗见谢姿月仍旧有些不高兴,轻声哄她:“若是下次有不长眼睛的人这样欺负阿萱,你直接收拾便是。” “直接收拾?”谢姿月挑眉:“若是那人怀了皇嗣呢?” 就差指名点姓说收拾柔嫔了。 “一样的。”汉宪宗道:“只要不太过火,不闹出人命来。” 谢姿月应下了。 反正日子还长,这个梁子就算这么结下了,以后有的是收拾柔嫔的机会。 柔嫔在御花园欺负小公主,被皇贵妃收拾了的消息不出一天就各宫小主都知道了,最气的肯定是德妃。 她像端详小动物似的,捏着顾萱的脸仔细看了一遍,确认眼睛不肿了才松了口气,十分不满: “柔嫔这个肚子里没点墨水、蠢笨如猪的傻货!也不知道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居然欺负到阿萱身上来了。” 这么大点的孩子,也不知道是哪里惹到她了,她要在顾萱身上找优越感。 “谁说不是呢?”谢姿月用手撑着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显然因为柔嫔很心烦: “偏偏她现在肚子里装了一块免死金牌,真是……” “这块免死金牌能待多久谁知道呢?”德妃撇嘴,意有所指:“这段时间一直安分守己的柔妃倒是频频和柔嫔来往,当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柔妃之前还能安分守己待在自己的宫里,但是自从知道柔嫔怀孕后,却屡次三番去柔嫔的殿里和她说话。 这不,昨天汉宪宗派来福斥责了柔嫔,并让她没事就别出去瞎转悠,柔妃知道柔嫔短时间内不能出去,又巴巴过去了。 之前一心想要和柔嫔避嫌,觉得她们封号一样,凑在一起说出去好笑。 现在却不想那么多了,主要是柔嫔的胎让她心里痒痒,指不定心里都琢磨到哪一步了。 偏偏柔嫔还一点都没意识到,活脱脱引狼入室。 “行了,有她在,柔嫔那边也不需要费心。”谢姿月自认对柔妃还算了解,对方不可能容忍愚蠢的柔嫔在她眼皮子底下生下皇嗣。 “这倒是。”德妃笑着,看顾萱在地上坐着焉哒哒的,神秘的从怀里摸出几个球:“阿萱,不要不高兴了,你看这是什么?” 顾萱定睛一看,德妃手里拿着几个小球,和之前那个一模一样。 “小球!”她眼睛顿时亮了,声音难掩兴奋。 之前的小球因为洗了,现在还是湿的,所以今天出去没有玩的。 作为玩惯了的孩子,顾萱待在宫里不出去就闷闷不乐。 现在德妃又拿了几个小球,她们又可以出去玩了! “对啊,就是小球。”德妃跃跃欲试:“咱们出去踢球吧?” 顾萱想点头,突然意识到这事还得听母妃的。 于是她看向谢姿月,满眼期待。 谢姿月绷不住笑了,起身道:“想去就走吧。” 顾萱忙不迭起身,笑得开心极了。 “诶,”德妃看见她笑了,像发现新大陆似的:“阿萱的牙齿好像又长出来几颗,阿萱你嘴巴张开点,德娘娘给你数一数。” 第93章 出大事了 顾萱‘啊’的一声把嘴巴张大,德妃数着她的小牙齿,谢姿月也凑到边上看,然后笑了:“还真的又长了两颗。” 原先只有四颗,现在有六颗了。 只是有两颗才刚冒出来,只有个白色的顶。 “行啦,”德妃揉了一下顾萱的头发,“走吧,我们一起去踢球。” 德妃的踢球技术高超,在御花园简直把球踢出了个花儿来,不管她怎么踢,最后都能以一种高难度的姿势用脚让球停住。 刚开始只是她们带来的宫女太监惊呼,到后来御花园里当值的宫女太监都忍不住惊呼。 顾萱更是捧场小能手,等德妃拿着球递给她的时候,用崇拜的眼神暗示她。 德妃不愧和她待了这么久,已经能够看出顾萱眼神里表达的意思。 她指着不远处的一棵树笑道:“等你长到这棵树这么高,德娘娘就把自己的一身本领都教给你。” 顾萱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棵树少说也得有一米四五,她需要仰着头才能看。 她走过去比了比,小小的个头比树矮了一大截,但是那棵树严格意义上来说也是一棵幼树。 一个人类幼崽和一棵幼年的树。 谢姿月和德妃都乐不可支,看顾萱脸皱成一团,她们就更乐了。 柔嫔受了训斥,老实在宫中待了一段时日,很快就到了她怀孕三个月的时候。 她自觉自己怀胎已稳,觉得汉宪宗的禁足这时候差不多也该结束了,于是重新走出宫门,到处走动。 此时天气已经热了起来,因为她有身孕的关系,内务府给的冰块不多,生怕她受不住。 但是有孕之人体热,她便央求汉宪宗让内务府多给她拨一些冰块。 这些事情本来该皇贵妃负责,但是柔嫔知道自己之前得罪了皇贵妃,不敢在谢姿月面前找存在感,所以就只能找上汉宪宗。 可今年天气炎热,皇家冰库里的冰不仅要供给宫中,还要赏赐给朝中臣子,实在不够用。 眼看着愈发炎热,于是汉宪宗大手一挥,带着嫔妃们去承德避暑山庄避暑了。 当然,还带上了一些关系亲近的重臣,反正这么热,大家一起来凉快凉快。 避暑山庄是比宫中凉快许多,到的当日晚间,贵人们在山中设宴觥筹,夜里灯火通明。 离开了宫中,汉宪宗愈发不喜欢让谢姿月坐在自己下方,此次设宴的时候谢姿月就坐在他的边上,已与国母无异。 此次跟着一起来避暑山庄的都是汉宪宗的近臣,都知道汉宪宗的心意,这种时候大家眼观鼻鼻观心,都装作看不见。 顺着这两位的座位下去,坐着各位嫔妃和大臣,嫔妃们几乎都在。 只有柔嫔因为有孕,来的路上舟车劳顿,听说上吐下泻,由柔妃搀扶着去休息了。 “母妃我困。”顾萱被谢姿月抱着,她趴在母妃的肩膀上昏昏欲睡,底下有歌姬献舞,她觉得很吵。 “困了?”谢姿月摸了摸女儿的背,看了汉宪宗一眼,趁着没人注意,低声说自己带着阿萱先回房休息。 “去吧。”汉宪宗温声说:“今天舟车劳顿,阿萱想必也累着了,你先带着她去睡,等会儿朕就过来。” 谢姿月应了,抱着女儿回房。 设宴的地方和避暑山庄的卧房还有一段距离,路上顾萱几欲睡着,小脑袋一点一点的,谢姿月见此加快了脚步。 不过因为不熟悉路段,她没看见脚下有个台阶,踩到下面去的时候踉跄了一步,若不是身旁的桃香和孙嬷嬷及时扶住,怕是要摔倒。 因为她差点摔倒,被母妃抱在怀里的顾萱感觉到这一瞬间的颠簸,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她看的是一行人背后的地方,只看见一道身影急匆匆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 但是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听见旁边的桃香着急问:“娘娘,没事吧?” 顾萱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跑到了自己母妃身上。 “母妃~”她搂着谢姿月的脖子蹭了蹭。 “好了,没事,快睡吧,马上就到了。”谢姿月拍了拍她的背,又看了桃香一眼,示意自己没事。 前面提着灯带路的小太监听见刚才的动静,连忙将间隔的距离拉近了一点,战战兢兢的,生怕被皇贵妃娘娘责骂。 但是谢姿月一心想着快点回去让女儿躺在床上睡觉,所以根本没空责骂。 因为卧房距离远,等谢姿月抱着顾萱到的时候,顾萱已经在睡熟了,跟个小猪似的。 李嬷嬷和孙嬷嬷等人打来热水,给顾萱擦脸洗脚,而顾萱已经在梦里会周公,一点都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谢姿月则是由桃香伺候着卸掉珠钗和妆容,时不时转头看看顾萱。 即便被李嬷嬷和孙嬷嬷伺候着在盆里沐浴,这小家伙都闭着眼睛睡得香甜。这里的卧房小小的,看着一屋子人都在忙活,谢姿月有些想笑。 不过更多的还是暖意。 李嬷嬷和孙嬷嬷的速度很快,给顾萱洗好之后便将她放到了床上。 被放到床上的时候,顾萱就势朝着床里滚了一圈,抱着被子睡得很沉。 等谢姿月将一切弄好,穿着里衣准备上床的时候,汉宪宗也回来了。 他今日饮了酒,身上一股子酒味,谢姿月闻见了皱眉说:“你少喝点酒吧,熏得慌,等会儿阿萱被熏到了。” 避暑山庄毕竟不是宫里,这里的卧房只有一张床,三口人只能睡在一张床上。 “阿萱跟小猪似的,怎么可能被朕熏醒?”汉宪宗笑看着谢姿月,卸下装扮的谢姿月如一朵清水芙蓉般,看得他心下悸动: “只要爱妃不嫌弃朕……” “砰砰砰——” 话还没说完,敲门声突然响起,房间里的两人都猝不及防,一起看向门外。 照理说都这种时候了,要是什么小事也不该来打扰。 汉宪宗下意识皱眉,低声呵斥道:“怎么了?” “陛下,”门口的声音是来福的,像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出大事了!” 第94章 有人陷害臣妾! 出大事了? 谢姿月和汉宪宗对视一眼,两人的神色瞬间凝重起来。 刚到避暑山庄第一天,庄子里能出什么大事?汉宪宗心里的不痛快顷刻间消失殆尽,忙让来福进来了。 来福进来之后,先是砰砰磕了两个响头,接着才道: “柔嫔娘娘身子不适,所以早早的就回房休息了。谁知刚刚柔嫔的宫女在房间里大喊大叫,说有刺客。” 说到这里来福顿了顿,看了汉宪宗和谢姿月一眼,才接着道:“守在外面的侍卫们进去一看,房间里没有刺客,倒是,倒是……” 说到这里,他像是忌惮着什么,没有继续再说了。 “说完。”汉宪宗已然猜到了一些苗头,但是还不敢确认,只是脸色十分难看。 谢姿月也眸色闪了闪,这种时候聪明的没有发言。 “倒是有一个陌生男子,”来福意识到自己说的事对汉宪宗的冲击极大,所以声音很小,语气也小心翼翼的:“和柔嫔娘娘躺在一张床上,两人都衣衫不整……” 气氛瞬间安静下来。 谢姿月看了一眼汉宪宗,对方有半边脸在烛光的掩映下看不清具体的表情,但是能明显感觉到他周身的不虞。 自己的嫔妃在眼皮子底下,和其他男人睡在一张床上……任何一个皇帝都没有这么宽阔的心胸,也无法忍受这样的耻辱。 柔嫔应该是废了。 “人呢?”在这样静谧的气氛中,来福大气都不敢出,倒是谢姿月问了一句。 来福抬眼窥探了一下汉宪宗的神色,见汉宪宗神色还算正常,才恭敬道: “回皇贵妃娘娘,现在侍卫们将那个陌生男子扣押在柔嫔娘娘的房外,因为柔嫔娘娘怀着龙胎,所以侍卫们不敢动她。” 言下之意,柔嫔还在房间里待着呢。 在避暑山庄出了这么大的丑事,甚至这里还有其他臣子,汉宪宗自觉自己丢了脸面,从床榻上下来,大步流星朝外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意识到什么,回头看着谢姿月道:“爱妃你带着阿萱好好歇息,朕晚些时候再过来。” 说完不等谢姿月回复,带着来福径直离开了。 看着关上的房门,谢姿月心里莫名有些不安,她看了一眼床上睡着的女儿,直觉告诉她柔嫔的事情不简单。 要是没记错的话,今晚柔嫔因为坐久了马车不舒服,是柔妃送她回去休息的。 好端端的,柔嫔床上怎么会出现一个男人?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一场陷害,但是这也是唯一一场即便明知是陷害,也会成功将柔嫔推入深渊的阴谋。 没有男人喜欢自己的女人给自己戴绿帽子,尤其这个人还是皇帝。 皇室更不应该有这种丑闻。 遮掩丑闻是很麻烦的,除非从源头解决,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制造出丑闻的那个女人消失。 谢姿月心想,柔妃可真聪明,不给柔嫔任何的机会。 柔嫔这个蠢货之前引狼入室的时候,可有料到自己会有如此狼狈的一天? “娘娘,咱们要过去吗?”桃香侍候在侧,此时听着外面嘈杂的动静,蠢蠢欲动。 避暑山庄不比皇宫,皇宫中各嫔妃的宫殿隔得很远,但是避暑山庄大家都住得挺近,柔嫔的院子离这里就转几个走廊的功夫。 宫中没有皇后,身份最高的谢姿月位同副后,后宫中发生了这样的丑事,她过去看看也无可厚非。 汉宪宗之前让谢姿月带着顾萱睡觉,但是谢姿月总觉得柔嫔没憋什么好屁,这种时候还是过去看看比较稳当。 只是……谢姿月看着床上睡得跟个小猪似的顾萱,有些犹豫。 孙嬷嬷在旁边看出她的担忧,和李嬷嬷对视一眼,两人立马保证道: “娘娘放心,老奴就在这里守着公主,保证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务必看好公主,本宫去看看就回来。”谢姿月放心不少,让桃香给自己穿好衣服,也匆匆去了柔嫔的院子。 柔嫔的院子灯火通明,院门口是来往的侍卫和宫女太监,人人都行色匆匆,大气不敢出。 看见谢姿月来了,下人们纷纷要行礼,谢姿月制止了他们的动作,问道: “里面怎么样了?” “这……”其中一个宫女和身旁的人对视一眼,显然是在脑中斟酌说辞: “回娘娘,陛下正在审问第一个发现柔嫔娘娘房里有人的宫女玉儿呢。” 仿佛是为了迎合这个宫女的话,她话音刚落,院子里就传来一道惨叫,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板子落在身上的声音。 惨叫声一听就是个女子,应该就是方才所说的宫女玉儿了。 谢姿月抬脚进去,就见汉宪宗坐在院前,底下跪着不下十余人,其中一个宫女趴在长凳上,由两个小太监各执木板,正在行刑。 柔嫔脸色苍白的跪在最前方,此刻的她倒是衣衫整齐,只是脸色难掩慌乱。 她的身旁还跪着一个袒露着小半胸膛的男子,男子的头微微低着,看不清楚原本的容貌。 来福手拿拂提站在汉宪宗边上,冷眼看着小太监们打了好几大板,玉儿的哀嚎声都微弱之后,才挥手示意小太监们停下。 “宫女玉儿,咱家再问你一次,你说你进门看见此人同柔嫔娘娘衣衫不整躺在一处,是否属实?” “回禀陛下……”玉儿因为受刑的缘故,声音十分虚弱。她勉强抬起头来,满脸虚汗: “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奴婢进屋的时候,本来是想看看柔嫔娘娘房间的窗户有没有关上,结果没想到进门就看见了娘娘身边躺着……” “你胡说!”玉儿的话还没有说完,柔嫔仿佛被踩到尾巴的猫,一瞬间炸了: “这个贱婢满口胡言!陛下,你可千万要相信臣妾啊!有陛下这样的夫君,臣妾怎会去和这宵小之辈私通?” 她目光含泪,言辞恳切:“何况,何况臣妾腹中已经怀了陛下的皇嗣,臣妾就是再傻,也不会与外男…陛下,这件事一定是有人陷害臣妾!臣妾实在是冤枉啊!” 第95章 是谁派你来陷害本宫? 柔嫔这件事情闹得大,加上宴会才刚刚结束,不少嫔妃都才刚回到院落,一听见这边的消息都过来了。 此刻一听柔嫔这样说,旁边站着的不少嫔妃都捂嘴掩饰自己的神情,还有些好事者调笑道: “柔嫔此言差矣,在避暑山庄你都敢与外男私通,谁知道你腹中……”说话的嫔妃说到这里停下,捂嘴不言了。 她这话停的地方很灵性,已经开始质疑起了柔嫔腹中的血脉。 柔嫔一听就恼了,她还指望着腹中的胎儿飞黄腾达,怎么能容许旁人污蔑孩子的血脉? 而且要是混淆孩子的血脉,别说她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梦想了,只怕她的性命和全家的脑袋都保不住! 这样的污蔑她根本没有办法承受! “乱嚼舌根。”恼怒至极的柔嫔回头怒瞪着说话的嫔妃,不过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汉宪宗就开口了,语气有些厌烦。 不管如何,当着他的面妄议嫔妃腹中胎儿的生父,实在令汉宪宗心中不喜。 那位嫔妃得了训斥,顿时脸色讪讪。 玉儿半死不活趴在长凳上,汉宪宗淡淡看了一眼,见她满眼是泪,猜测她没有说谎。 “柔嫔,方才你说玉儿说谎,现在你要怎么解释?” 刚才柔嫔口口声声说玉儿在污蔑,要求严刑拷打,结果现在玉儿被打得半死不活还没改口,所以汉宪宗将目光又放在了柔嫔身上。 柔嫔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翻来覆去就是刚才的话,说自己被人污蔑。 她说完抬头殷切看着汉宪宗,希望汉宪宗能帮自己讨回公道。 只是在抬起头的那一瞬间,她刚好和汉宪宗的眼神对视。对方眼底透出的冷漠如同古井深潭,让人背脊发凉。 即便愚蠢如柔嫔,此刻也意识到——皇上他根本就不相信自己! 柔嫔这次彻底偃旗息鼓了,满脸颓然的坐倒在地。 汉宪宗移开视线不想过多看她,对着来福挥了挥手。 来福会意,转头示意等候在两边的侍卫将柔嫔身边的那个男人拉到最前面。 “咱家问你,你是何人?是怎么潜入承德避暑山庄的?” 来福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眉眼严肃,声色俱厉。 陛下今日才带着皇室众人来到这里,结果晚间就潜入了一个陌生男子……这要是刺客,后果不堪设想! 来福想到这里,用暗藏狠辣的眼神瞥了一旁的侍卫总管一眼,这次避暑山庄的安危全权由对方负责。 这一次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可以预想到等柔嫔的事情处理完之后,对方也会受到问责。 “是柔嫔娘娘让小人进来的啊!”男人之前低着头看不清容貌,不过听见来福的问话之后,倒是将头抬了起来。 谢姿月看得分明,这个男子倒是长了一副还不错的相貌,只是眼神并不清明,一看就知道有花花肠子。 “你胡说!”许是知道汉宪宗不相信自己,柔嫔万念俱灰下连仪态都不顾了,只想着要把那个陷害自己的人找出来! 听见男人这么说,她像是被激怒的母狮,一把将男人推倒在地,对着他一阵踢踹: “究竟是谁要你来陷害本宫?说!究竟是谁?本宫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样来陷害与我!” 说着说着,柔嫔如同浑身被抽走了力气,跪在地上哭道: “陛下,臣妾今日坐久了马车身子不适,柔妃也可以替臣妾作证,是她搀扶着臣妾回来的!” 柔嫔一边说一边朝着嫔妃们站着的位置看去,柔妃果然站在那里。 汉宪宗顺着看过去的时候,目光微微一顿。 谢姿月正好也在那个方向。 也怪这里太嘈杂,人员太多了,他居然现在才注意到谢姿月来了。 “爱妃怎么来了?”汉宪宗让来福给谢姿月搬了个凳子,示意谢姿月坐下,随即才看着柔妃问: “柔妃,此言属实?” 柔妃进宫之后低调行事,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亮相说话,不过她的态度倒是十分自然,一点都不怯场,福身道: “回陛下,的确如此,柔嫔身子不适,是臣妾扶她来休息的,当时玉儿也看见了,臣妾将柔嫔扶进来之后就离开了。” 玉儿虽然身体疼痛,但是意识还很清醒,闻言点了点头,示意柔妃说的是真的。 “那此人到底怎么进来的?”既是身子不适回来休息,而且还由柔妃扶回来休息……这个男子就不该是柔嫔放进来的才对。 汉宪宗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抓出这个陷害柔嫔的凶手,这样心机深沉的女人不能任由她留在宫中。 迟早会是个心腹大患。 “不如搜寻一下这个男子身上有没有什么东西,”旁边的嫔妃们提议:“避暑山庄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这个男子身上应该有东西作为信物。” 皇家的车驾要来的消息一传到避暑山庄,整个山庄就严阵以待。 这个男子有可能是提前潜伏进来的,如果不是,那就是他手里拿着信物,让守门的侍卫觉得他的身份能进入,所以才放行。 提前潜伏的可能性很低,毕竟来避暑山庄避暑是汉宪宗临时起意,不可能有人能提前揣测他的想法,所以只有可能是后者。 所以对于这个提议,他颔首:“那便搜。” 此话一出,旁边守着的侍卫们一齐上前将男子推倒在地,在他的身上搜寻。 男子挣扎不休,拼命躲着不愿意让侍卫们碰他,嘴里还道:“柔嫔娘娘,我与你一腔情谊,你怎么能忘了?是你让我进来的啊!” “住嘴!”柔嫔没想到他居然当众这样说,脸皮通红,羞愤不已:“你再胡说八道,本宫就让人把你的舌头拔了!快捂住他的嘴!” “啪嗒——”柔嫔的话刚一落下,挣扎不休的男子怀里突然掉出来一样东西。 那东西从他怀里掉落后在地上转了好几圈,似乎是个令牌。 奉命搜查男子的侍卫见此,忙将地上的令牌捡了起来,恭敬地走到汉宪宗面前跪下,双手将令牌奉上。 第96章 难不成本宫还能未卜先知 谢姿月顺着侍卫的手上看去,顿时神色微妙。 只见侍卫手上的腰牌是宫中之人出宫所持,每个宫都有一块自己的腰牌,此刻那块腰牌上赫然一个‘央’字。 很显然,这是未央宫的令牌。 毕竟宫里只有未央宫一个带着‘央’字的宫殿。 霎时间,嫔妃们如石化一般,看向谢姿月的眼神充满了不可置信。 这个陌生的、大半夜爬上柔嫔床的男子,居然是皇贵妃娘娘的人? 那个男子这时候也脸色大变,上前要抢回那个令牌。 但是捧着令牌的侍卫距离汉宪宗极近,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让男子近身?万一他要伤害汉宪宗怎么办? 守在一旁的两个侍卫极快反应过来,将男子反剪双手摁在地上,不容他挣扎半分。 “陛下,这一切都是草民自作主张,不关皇贵妃娘娘的事。” 男子的脑袋被狠狠按在地上,纵使脸颊已经挤压变形,却仍旧勉强开口。 原先羞愤不已的柔嫔这时候也反应了过来,指着谢姿月骂道: “原来是你!原来是你陷害我!” 她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罪魁祸首,想起之前谢姿月害得自己被禁足在寝宫快一个月,现在居然还陷害自己……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她径直起身朝前扑,像是要用锋利的护甲去抓她的脸: “谢姿月!你这个不要脸的人!陛下你也听见了,这个人都亲口说了,他身上还有未央宫的腰牌!” 周围守着的侍卫见此忙去拖着她,只是顾念着她怀孕,也不敢下大力气,两边人就这么对峙着。 “放肆!”谢姿月冷冷呵斥:“这事本就不关本宫任何事,仅凭这贼人的一面之词,你就相信了,未免太过愚蠢!” 她算是明白了,这次的事情分明是有人蓄意陷害她,想要一石二鸟,想要同时陷害她与柔嫔两人。 但是柔嫔果真愚蠢,就这样被人当成了棋子摆布,见到腰牌就笃定是她。 “陛下,”谢姿月转头看向汉宪宗: “此事臣妾毫不知情,且不说臣妾不认识此人,就算此人真是臣妾派来的,臣妾也断不会将腰牌交在他的手上,否则这不是增加被人看出来的概率吗?” “你就是想好了说词,所以才故意的!”柔嫔一个字都不相信,好不容易找到‘凶手’,她紧紧咬着谢姿月不愿意松口: “我不过是之前将你女儿的小球扔入荷花池中,你就憎恨上了我!现在居然派人想要污蔑我的名声,要将我置于死地……陛下,你可看清楚了你身边坐着的是怎样一个毒妇?” 柔嫔声声泣血,跪在地上面带泪痕:“陛下,你可要为臣妾做主啊!现在人证物证俱在!皇贵妃百口莫辩!” 汉宪宗抿唇未言,转头看着谢姿月问:“爱妃,你的腰牌呢?” 一个宫里只有一块腰牌,谢姿月示意桃香将自己的腰牌拿出来,颔首道: “臣妾的腰牌还在身上,如何会多出来一块?” 桃香将未央宫的腰牌递给了汉宪宗,汉宪宗左手拿着谢姿月递过来的腰牌,右手拿着方才侍卫递上来的腰牌比对。 两块腰牌从外形上看没有什么两样,很容易被混淆。 “啪——”一声,汉宪宗将那块赝品丢在地上,将谢姿月那块腰牌还给了她: “腰牌既然是冒充的,就证明和皇贵妃无关。” “陛下?”柔嫔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不相信汉宪宗就这样轻飘飘相信了谢姿月: “就算皇贵妃手上还有腰牌,但是她完全可以伪造一块,您怎么……” “你是在教朕吗?”汉宪宗喜怒难辨地问。 就是借柔嫔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教汉宪宗做事,闻言只得低下头,即便手攥的很紧,也只能道:“臣妾不敢。” 其余嫔妃站在原地讷讷,大家都知道汉宪宗宠爱谢姿月,但是宠爱到这种程度,实在是令人意想不到。 在很有可能是她陷害柔嫔的情况下,汉宪宗就因为谢姿月能拿出来腰牌,就这样相信了对方,到底是何等的宠爱才能办到? 一时间,嫔妃们心里复杂难言,有几个人更是暗暗捏紧了手里的帕子。 有谢姿月在,真的还有她们的位置吗? “陛下,可否让臣妾和此人说几句话?”汉宪宗在这么多嫔妃面前维护自己,谢姿月心里很受用。 但是她不能任由自己被污蔑,她一定要找出是谁在污蔑自己。 所以谢姿月看着那个男子,示意汉宪宗让自己问几句话。 汉宪宗当然应允,并挥手示意几个侍卫将那男子放松一些。 两个侍卫见此放松了一点力道,那男子便抖了抖肩膀,跪直了身体。 “你手上的腰牌,究竟是怎么得来的?” 未央宫的腰牌根本没有被别人看见,这个陌生男子手上为什么会有一个如此相似的? 如果不是汉宪宗信任自己,换做任何一个多疑的帝王,这都将是一个可以击溃自己的把柄。 她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阿萱,只有她在宫中屹立不倒,才是阿萱最强大的后盾,以后阿萱才会是受宠的公主。 “娘娘,是您让您的贴身宫女给小人的啊!”男子咬了咬牙,满面为难: “小人本不愿意供出您,但是现在事情已经败露了,要不是您的令牌,小人也不能进这山庄。” 话里话外都是自己本不想背主,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他也只能说实话了。 “那你告诉本宫,本宫的贴身宫女何时拿给你的?在何地?拿给你的人又是何人?” 谢姿月连珠炮似的问出来,男子脸上露出点点惊慌,支支吾吾道:“就是您身旁这位姑娘啊,是,是在前天,您让她在宫门处托人传给小人…” “一派胡言!”男子的话还没说完,谢姿月就厉声打断: “且不提宫妃要传东西出宫会有多少人知晓,这事问一问当日当值的侍卫就能对症。就凭你说本宫前天给你,就可以断定你在说谎!” “陛下临时决定来这避暑山庄,本宫从未与陛下商讨过,难不成本宫还能未卜先知,将这腰牌提前传给你?” 第97章 此人已经没气了 汉宪宗的确没有和谢姿月商量过要来避暑山庄,是他听柔嫔的念叨烦不胜烦,加上今年皇家冰库里的冰不够用,所以才想着来这边的。 所以谢姿月这话一出,汉宪宗就点了点头,示意她说的不假。 跪在地上的男子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眼神里下意识便增添了些许惊慌。 他哪知道汉宪宗是临时起的主意,毕竟来避暑山庄不是小事,照理说应该提前布置才是。 “到底是谁指使你陷害本宫的?”谢姿月声音冰冷,在询问男子的时候,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其他嫔妃。 她的目光尤其在柔妃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只是对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丝毫看不出紧张。 谢姿月在心里暗暗嗤笑,这要是说不是柔妃干的,她一个字都不信。 但是对方的准备应该很完善,所以她才一点都不慌乱,可以说是好整以暇。 男子知道自己的谎言已经骗不了人了,此时低下头闭嘴不言,半天都没有动作。 柔嫔还在哭着,说自己冤枉。 嫔妃们面面相觑,她当然冤枉,但是她都跟这个男人睡在一张床上了,就算是冤枉又怎么样? 柔嫔肯定不会得宠了! “行了,将此人拖下去好好审问!”汉宪宗不想再耽误时间,也不想听柔嫔哭哭啼啼的声音,示意侍卫们将这个男子拖下去严加审问。 现在问可能问不出来什么,但是经历过严刑拷打之后就不一定了。 慎刑司那群人可不是吃素的。 “是。”侍卫们应了之后便准备拖着此人下去,只是才刚拖住他的手臂,就觉察到了一丝不对劲。 其中一人忙伸手去探男子的鼻息,然后脸色一变,跪下抱拳道:“陛下,此人已经没气了。” 没气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都震惊了,刚刚还好端端说话呢,怎么就没气了? 侍卫长忙将此人的脸抬起来,汉宪宗和谢姿月这才看清楚,他的唇角流了一丝黑血,可见是中毒死的。 “此人怕是在牙齿里藏了毒药,见事情败露后直接咬破了毒药,所以中毒死了。”这种把戏在世族养的死士里常见,所以侍卫长一看便有了判断。 “拖下去处理了。”汉宪宗神色中难掩厌烦。 这些世家大族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连他的家事都要插手。 此次不但陷害柔嫔,还想将谢姿月一并拖下马,要说不是这些嫔妃的家族干的,谁会相信? 至少汉宪宗不会。 但是人都死了,即便再怀疑也没有证据,这次的事情只有当个教训。 他今日醉酒后本就有些不适,处理了这么久,吹了这么久的风,脑袋更加昏沉,吩咐侍卫将男人拖下去处理之后,便起身想要离开。 只是在离开之前,想到今天的丑闻,他沉声吩咐道: “今日之事谁都不能出去乱嚼舌根,要是被朕听见,那就别怪朕不顾念情分。” “臣妾遵旨。”嫔妃们顿时神色紧张,知道这是汉宪宗的警告。 下人们也都以头触地,口念遵旨。 汉宪宗这才满意,和谢姿月一起回到了院子里。 此时顾萱还在床上睡觉,心情不好的两人回来之后,看见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女儿,心情都好了不少。 或许和心爱之人的孩子就是有这样的魔力,不管他们在外面遭遇了什么,只要回来看见可爱的女儿,他们都能露出会心的微笑。 “陛下,今日之事不必太过放在心上,自己的身体才是最要紧的。”谢姿月伺候着汉宪宗脱下外袍,给他按摩太阳穴,轻言细语劝说。 “朕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汉宪宗闭着眼睛,明显对谢姿月的按摩很是受用: “只是那些人手伸的太长,实在是让朕……难以忍受。” 才来避暑山庄第一天,就藏不住自己的小心思了。 对此,谢姿月也只能叹息一声。 今日之事就连她都险些被牵连,不得不说这些世家大族实在是恐怖如斯,为了权力不惜一切。 “朕原本还在心里考虑要不要做那一件事,看看他们会不会露出破绽……这样看来,这件事是迫在眉睫了。” 汉宪宗显然有自己的考量,说这话的时候睁开眼睛,眼里精光四射,哪里还有一丝醉酒的模样? 后宫不得干政,谢姿月从不会过问汉宪宗对政事上的想法,这时候她只是一个最好的倾听者。 皇室来到承德避暑山庄的第一天,就这样兵荒马乱的结束了。 第二天天气极好,这里又不热,汉宪宗让人划了游船来,众位嫔妃和臣子们在湖中乘船赏荷花,也别有一番风光。 德妃找了个汉宪宗不在的时间,悄悄凑过来和谢姿月说话: “姐姐,你可知道柔嫔今天一大早就回宫了?”昨日发生柔嫔那件事的时候,德妃住的远,加上已经歇下了,根本没凑上热闹。 今日起来后知道自己错过了那样的好戏,她好一番扼腕叹息,此刻才有时间凑上前和谢姿月探讨。 两人讨论的时候,顾萱就在船的另一边玩耍,这里的荷花生长茂密,游船穿越荷花的时候,蓬蓬的莲叶与荷花都争相挤进船里,顾萱新奇得很,用手去抓荷花。 “阿萱,”谢姿月忍不住说:“不要用手去抓,等会儿把手划破。” 荷花茎叶上有不平整的地方,小孩子的手掌娇嫩,谢姿月总是担心女儿吃亏。 “不会。”顾萱忙着看荷花,压根没转身。 谢姿月笑着摇了摇头,这才回复德妃:“没什么好稀奇的,一个被当众看了笑话的人,不回去才奇怪呢,而且……” “砰——”谢姿月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所在的船身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整个人都忍不住朝前倾斜。 如果不是因为她坐着,恐怕此刻已经摔倒了。 只是她和德妃勉强坐稳了,有一个人就不是那么幸运了。 彼时顾萱正踮脚在抓荷花,船身突然被撞,她顿时站立不稳,跌倒在地,在船上咕噜咕噜滚了两圈,直接跌进了荷花湖里。 第98章 父皇错了 “扑通”一道水声响起,几人眼睁睁看着顾萱从船上滚了下去,顿时慌了: “来人,公主落水了,快来人救公主啊!”桃香环顾四周,连忙大喊。 游船上配备有擅水性的侍卫,听见公主落水,侍卫们不敢耽搁,纷纷跳入水中,一把将滚进荷花湖里还没反应过来的顾萱捞了起来。 顾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侍卫如捧贡品一般捧出了水面。 谢姿月已经扑到船边,她扒拉开挡在船前的荷花,焦急地伸出手:“没事吧?没事吧?” “母妃——”顾萱小嘴一瘪,嚎了起来。 谢姿月又急又气,见顾萱浑身上下都湿了,身上还沾染了淤泥,白净的小脸上粘了污泥,哭唧唧地看着自己伸手,又可怜叫了一声:“母妃~” 声音又嗲又可怜,说话间还吐出来一点湖水。 不过吐湖水也不耽误她卖惨,吐完了之后继续哭,一双小手上还有污泥,就开始揉眼睛了。 顾萱被吓得不轻,鬼知道她刚才怎么就滚下去了。 刚下去的时候人都是懵的,她还下意识想游上来,但是她短胳膊短腿的,根本游不动。 幸好侍卫来的快啊! 后怕不已的顾萱被母妃抱在怀里,抓着母妃的衣服哭的十分忘我,谁知道前一秒为啥还好好的抓荷花,后一秒就进河里了呢? “母妃是不是让你不要去抓荷花?”谢姿月见她这么可怜,抓住她的手,用自己的衣服给她擦:“下次还敢这么不听话,就打你。” 说是这么说,她却一点都舍不得打女儿,一想到刚才眨眼的功夫她就掉进去了,谢姿月感觉现在心脏都狂跳。 “好了姐姐,”德妃见顾萱跟个小花猫似的,身上又湿又可怜,不忍心得很:“阿萱才被吓着了,你就别吓她了。” “呜呜呜,”顾萱点头如捣蒜,抽空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德妃后埋进了谢姿月怀里,拱着背用小手捂住眼睛,哭的伤心极了。 好丢脸啊!好丢脸! 虽然刚才她看不见自己滚进湖里的姿势,但是能感觉到一定跟个皮球一样……顾萱觉得自己的自尊心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这和她前些日子被柔嫔扔进荷花池里的那个小球有什么区别? “好了好了,”谢姿月侧过头亲了亲顾萱的脸蛋,“知道你吓着了,别怕别怕。” “没事吧?”汉宪宗同臣子一艘船,本在后方游湖,同乘者有文采斐然的文官,一番吟诗作赋下,汉宪宗一时兴起拿起船桨。 结果太过用力,将前面坐着爱妃与爱女的船撞了。 汉宪宗当时就是一阵心虚,盼望着别有啥事,结果下一秒就听见公主落水了。 汉宪宗:“……。”难道是朕? 心急如焚的老父亲不得其法,还是秦星解救了他,接过船桨,把船划到了和前面那艘船平靠的位置。 甫一停稳,他就跨过来,仔细看了看谢姿月怀里缩成一团的女儿。 谢姿月怎不知道后面就是他们的船,用幽怨的眼神看着汉宪宗。 “不是朕,不是朕,”汉宪宗眼神示意谢姿月看向那艘船,“是秦星。” “窦娥都没臣冤枉,”秦星听个正着,唉声叹气道:“陛下,您说是吧?” 说完也不等汉宪宗回话,船桨划动,和这艘船拉开了距离。 汉宪宗回头,有点尴尬:“秦星真是愈发不服管教了。” “陛下,阿萱正在船上戏弄荷花呢,您看看现在成什么样了?”谢姿月把顾萱从自己怀里揪出来,确保汉宪宗能看见女儿的花猫脸。 顾萱看见父皇瞪大眼睛瞅自己,又想哭又想笑,最后她不知怎的,露出了一个苦笑。 眉毛往下撇,可怜兮兮的,嘴角又勾起,看起来滑稽无比。 汉宪宗大为心软,将她搂着坐到边上,随手折下一旁的荷花放在她的怀里: “父皇错了,阿萱要是喜欢荷花,以后朕就给你的寝宫挖一个最大的荷花池,让能人巧匠给水升温,让它一年四季都开满荷花,好不好?” “陛下,”谢姿月无奈:“您说这些,还不如快些让船返回,给阿萱换一身衣服,免得受凉了。” 再说了,女儿现在还这么小呢,不过是同荷花嬉戏,他就要给女儿挖一个最大的荷花池。 那要是以后阿萱有什么喜欢的东西,他岂不是要给她把什么东西都弄来啊? 谢姿月希望顾萱一生无忧幸福快乐,从来都担心汉宪宗不像自己一样爱她。 现在好了,根本不用担心。看汉宪宗这样子,只怕以后也是一个要星星不给月亮的主。 “快回去了。”汉宪宗到底是男人,不如谢姿月细心,被这么一提醒才反应过来,忙要求船只返回。 其余的嫔妃在后面的船上,听说前面公主落水了,众人就神色各异。 现在听见说陛下要跟着回去,不少人都面露不快。 大家好不容易出来玩玩,陛下也在,说不定到了湖心还能船只合并,与陛下见面。 现在陛下要带着皇贵妃母女回去,她们岂不是白来了? 待传话的侍卫划船走后,一位穿着杏黄色绸衣的嫔妃撇嘴说:“看来又只有咱们这些姐妹一起游玩助兴了。” 柔妃顺着抬头,认出那位嫔妃就是之前怀疑柔嫔腹中胎儿身份的容婕妤。 容婕妤的父亲是内阁学士,身份不凡。 但她进宫就赶上谢姿月有孕,加上这么多大事,竟然一直都未得宠。 而且之前还因为说柔嫔闲话一事被汉宪宗训斥,现在显然心急了。 她为了今天湖上泛舟下了不少功夫,身上的衣服在阳光照射下微微泛光,可见是极其稀有的料子。 “行了,咱们这些姐妹一起划船,聊聊天也挺好的。”位份不高的嫔妃们这时候打起了圆场,转移了话题。 一番捧场之后,大家明面上的气氛又好了起来,只是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还是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而这边,谢姿月和汉宪宗也带着顾萱回到了卧房里。 第99章 我找父皇 此次来避暑山庄,也跟了不少太医,谢姿月给女儿换了衣服后特意叫了太医来,给女儿开了安神驱寒的汤药。 太医知道襄嘉长公主是汉宪宗最宠爱的小公主,面对小公主一点都不敢马虎,又将她仔细看了看,视线最终停留在顾萱红的有些反常的眼睛上。 “公主殿下的眼睛有些奇怪,”太医轻轻翻了翻顾萱薄薄的眼皮,感觉到红肿发热,不由询问: “莫非是湖中的污浊之物进了公主的眼睛里?” 从荷花湖里被侍卫捞起来之后,顾萱就赖在大人怀里成了人形挂件,此刻抱着她的是汉宪宗。 谢姿月在旁边坐着,闻言突然想起刚才女儿拿小脏手揉眼睛,试探着问太医和这个有没有关系。 “那便是了。”太医斟酌片刻,在药方上又添了两味消肿的药材,才下去煎药。 他的效率极快,很快一碗冒着热气的中药就被端到了顾萱面前。 “阿萱,来,母妃喂你。”谢姿月拿起汤匙吹了吹,准备喂给顾萱。 也不知道太医在这个药里加了什么,光是闻着气味都令人作呕,顾萱左转右转,就是不愿意吃。 “听话!”谢姿月哄她:“母妃给你吃蜜饯。” “是啊,不听话的小公主是要被收拾的。”汉宪宗也在旁边添油加醋。 “都是父皇,”顾萱苦着脸,“让父皇喝。” 要不是父皇用船撞她们,她也不需要吃这么苦的药啊! 汉宪宗一阵心虚,拿起一勺喝了一口,苦的舌头都麻了:“父皇喝了,你也快喝吧。” 顾萱很严谨,看着汉宪宗喝了一口,她也跟着喝了一勺,然后就望着他。 汉宪宗沉默了,毕竟他也不喜欢喝药啊。 但是看着顾萱的眼睛,他还是捏着鼻子喝了几口,顾萱才跟着喝完。 桃香这时候端着蜜饯上来了,汉宪宗眼疾手快拿了几颗,一手塞给自己吃,一手还没忘了给顾萱塞: 大的那个问:“阿萱,甜吗?” 小的那个点头如捣蒜:“甜。” 来了避暑山庄,汉宪宗最大的好处就是每天处理政务的时间没那么多了,出于愧疚之心,他这一整天都在这里陪着顾萱。 晚间睡觉的时候,顾萱已经彻底忘记了今天父皇让她当众出丑的糗事,又是粘着父皇母妃的小公主了。 “阿萱睡最里面去。”谢姿月梳洗好准备歇息的时候,见顾萱睡在中间,让她睡最里面去。 “不。”顾萱钻进汉宪宗怀里:“我睡这里。” 她要睡父皇和母妃的中间。 谢姿月对女儿向来是纵容的,于是躺下来侧身对着里面:“好吧,那宝宝你要早点睡。” “嗯嗯。”顾萱应着,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谢姿月本以为今天晚上应该没什么事了。 结果晚上父女两个都上吐下泻,折腾了整整一晚。 要说顾萱落入水中受寒,上吐下泻尚且有原因可循。但是汉宪宗全程没有受凉,为什么会和顾萱一样的症状? 原因只有可能出在他们两人一起喝的药上。 之前给小公主看病的太医半夜被宣召,吓得不轻。 他听了缘由后更是大叫冤枉,辩解说自己开的药方还在,而且药渣也还在,全程没有开不好的药。 太医浑身颤抖,冷汗簌簌流下。 谋害皇上和皇嗣都是砍头的大罪,他可千万背不起这样的名声。 跟着来避暑山庄的太医不少,事关皇上和公主,容不得半点马虎,谢姿月又宣召了其他太医来看药渣与药方,得出的结论都没有任何问题。 “要是没有任何问题,为何皇上和公主会半夜腹痛不止?”想着脸色难看的汉宪宗和顾萱,谢姿月面色冷厉。 “回皇贵妃娘娘,微臣看了一眼吴太医开的药方,其中有一味药材是金银花,若是陛下和公主殿下对此味药材过敏,也容易引起腹泻。” 一须发皆白的太医谨慎道。 谢姿月一愣,过敏? 按理说要是药材里掺杂了任何不好的东西,这么多太医面前也应该无所遁形。 既然他们都看不出来,说明吴太医开的药材本身是没什么问题的。 至于过敏,还真有可能……但是! 想到这里,谢姿月有些无语,阿萱真是挑着不好的地方长,他父皇的容貌不选,过敏的地方倒是遗传上了。 “那有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谢姿月还是有些不放心。 “娘娘无需太过担忧,幸好这次放的金银花不够多,所以公主和陛下只是腹泻,以后太医院有了备案,绝对不会再给陛下和公主开有金银花的药材了。” 之前那位老太医恭敬道。 谢姿月闻言才放心,待太医走后,回到卧房看见一大一小都恹恹看着自己,将方才的话转述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汉宪宗笑道:“阿萱像朕的地方还真不少。” “不少也不好。”谢姿月凉凉道:“不过她调皮这件事怎么都不像你我?” 汉宪宗小时候在宫里身份尴尬,所以从来都不是跳脱性子。 谢姿月就更不用说了,从小就稳重。 怎的他们的女儿调皮得很,一天天总有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以前朕没人疼,自然不敢调皮。”汉宪宗正色道:“你可莫要太拘束着她,朕就喜欢她调皮的样子。” 谢姿月有些无奈:“只怕这个小魔王今日这样,要安分两天了。” 实则不然,第二日顾萱就活蹦乱跑了,丝毫没有受前一天晚上的影响。 汉宪宗倒是虚了两天,因为两天没有处理事务,所以堆积了一些。 这天他正和秦星在房里议事,突然听见门外有敲门声。 两人一愣,汉宪宗随即眼神示意来福去看看是谁。 秦星也暂时停止了说话,而是看着外面。 来福将门打开,没看见外面有人。 接着他耳边听见了一些动静,视线微微向下,果然看见了顾萱站在门边仰着头,圆圆的大眼睛望着他,声音洪亮道: “我找父皇。” 她没有多高,粉粉糯糯的,就像个小仙女似的朝着里面望了望:“父皇在吗?” 第100章 让朕看是谁 秦星见她仰着头望向自己,大而漂亮的眼睛十足可爱,比之前在襁褓之中还要可爱灵动许多。 看着这样的小公主,即便是向来毒舌的秦星也缓和了神色,温声道:“在里面。”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房间里的汉宪宗也在此时踱步出了案桌,故意拉长声音: “让朕看看是谁来了?” “父皇~”顾萱迈进门槛,抱着汉宪宗的大腿不撒手。 汉宪宗先是挑眉得意地看了一眼秦星,接着像是炫耀一般抱起顾萱,刮了刮她的小鼻子: “你母妃呢?” 他刚才朝着外面看了看,并没有看见谢姿月的身影。 不过孙嬷嬷倒是一直跟着的,所以汉宪宗猜想这个小滑头是趁着谢姿月没注意过来的,或者是她闹着要找自己。 但是……汉宪宗想到这里,也觉得有点奇怪,谢姿月向来很紧张女儿,怎么可能放心让她一个人来这边。 “母妃要打我。”顾萱抱怨:“不喝药。” 之前的药不能喝了,但是很快太医们又开了适合顾萱的方子,这次的方子没有任何问题,药还是一样的苦。 顾萱不爱喝药,谢姿月又要逼着女儿喝药,于是两人常常发生冲突。 “公主为什么喝药啊?”秦星悠哉悠哉背着手,好整以暇道: “该不会是陛下您上次把公主撞进水里的原因吧?” 秦星和汉宪宗互相最爱揶揄取笑,方才汉宪宗向他炫耀,这会儿他就必须在对方那里损回来。 汉宪宗面色一僵。 秦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上次的事情他本身就在女儿爱妃面前心虚,偏偏他一直致力于帮自己回想,并且乐此不疲。 毕竟能让汉宪宗吃瘪的事情不多,这件事算是很精准的一个。 次次精准让汉宪宗吃瘪。 “父皇坏。”顾萱果然撅起小嘴。 “行了,没事你就少说两句。”汉宪宗理亏,白了秦星一眼,看向一旁的孙嬷嬷: “公主喝药了吗?” 他担心顾萱不喝药就跑出来,到时候谢姿月怕是要亲自来抓人了。 “宝宝喝了,”顾萱忙说。 孙嬷嬷欲言又止地看了汉宪宗一眼。 汉宪宗眯了眯眼:“说实话。”这话他当然是对着孙嬷嬷说的。 “没喝。”孙嬷嬷不敢欺君,如实道。 “宝宝喝了!”顾萱顿时着急起来,反正她小,欺君这事儿常干。 秦星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顾萱于是好奇的打量着他。 小公主蒲扇般浓密的睫毛扑闪扑闪,抿起小嘴的时候,脸颊处的小酒窝似曾相识。 秦星仔细一想,汉宪宗好像这个位置也有一个。 哎,秦星心想,小公主越长越可爱不说,而且还同汉宪宗十分相似,真是让人嫉妒。 当然,他不可能把这话说出来,只是在小公主打量他的时候收起了脸上的表情。 “又骗父皇,”汉宪宗抱起顾萱朝着门外走:“走,我们去找你母妃。” 顾萱顿时闹着不想去,要汉宪宗抱她去玩。 “好好好,”汉宪宗无奈:“你想去哪儿玩?” 避暑山庄没什么好玩的地方,加上顾萱对这里不熟悉,便让汉宪宗带着自己到处转转。 汉宪宗对这个女儿满是纵容,且有一腔浓浓的父爱,居然当真抱着她四处转悠起来。 好在秦星在旁边跟着,他还可以跟秦星一起说说话。 “都给我找仔细点,娘娘的东西掉了,要是你们找不到,回去娘娘必是要责罚的。” 就在他们路过一处走廊时,远远的就看见有人在找东西,为首的是一个看起来就体面的宫女,她的四周分散着好几个小太监。 小太监一边应着,视线一边在地面上仔细搜寻,生怕错过什么东西。 汉宪宗眉头一皱,正好他的右边可以转弯,他不想和这群人撞上,下意识想转过去。 顾萱这时候突然开口问:“他们找什么呀?” 声音不算大,但是他们的距离本身就不远,被那位宫女听个正着。 她抬眼一看,见来人是汉宪宗等人,顿时脸色一变,福身行礼道: “奴婢拜见陛下,公主殿下和秦大人。” 那些小太监也跟着一起在身后行礼,众人的面色都不好看。 “起来吧。”汉宪宗这种时候就是不开口也不行了:“你们在找什么?” 他仔细看了看这位宫女的脸,觉得对方的脸有些熟悉,但是因为不太常见的原因,一直想不起来对方是谁身边的宫女。 “回陛下,柔妃娘娘掉了一个玉镯,娘娘特意让奴婢带人来寻找。”那位宫女恭敬道。 汉宪宗和秦星的神情都淡了淡,原来是柔妃身边的宫女。 两人都知道宫中的女人手段多,心机深沉。这种时候找东西是真是假谁都不知道,对方的心思很有可能不在这上面。 “告诉你们娘娘,不过是一个镯子罢了,这么热的天不值当在这里寻找,要是冲撞了人就不好了,好好待在屋子里吧。” 汉宪宗这话说得毫不客气,宫女听了后顿时面色一僵。 他的话里明显带着训斥和对他们娘娘的不满,宫女虽然心里不情愿,也只能苦着脸带着宫人们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这位叫茯苓的宫女面色不安,娘娘说过,那个香囊务必要找到,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 她让这些小太监跟着出来,明面上说是玉镯,实际上要是真的看见香囊,小太监还能不说不成? 也是为了给香囊打掩护。 结果汉宪宗让他们回去,也不知道香囊还能不能找到。 本来就丢了好几天了,自己今天早上才发现,茯苓难免有些不安。 “茯苓姐姐,咱们回去要是没有找到东西,娘娘会不会生气啊?” 有个小太监素来是讨巧的,这时候忍不住凑近询问。 柔妃娘娘平日里在宫中滴水不漏,但是实际上却是个严厉的主。 要是办事牢靠也就罢了,如果办事不好,她甚至会动用私刑。 小太监想起今天出门时茯苓凝重的神色,心里难免有些不安。 “回去后就说没看见。”茯苓也不安:“说我们都找了,知道吗?” 第101章 母妃,我也要去 小太监们自然是答应,等回到柔妃的房里,他们就按照商量的对策向柔妃禀报。 “都没有?”柔妃捏紧了自己的衣角,脸色难看:“你们确定都仔细找了?别是掉在哪个隐蔽的地方了。” 她的眼神细看,还能看见里面的丝丝惊慌,可见锦囊对她来说有多重要。 柔妃确实惊慌。 那个锦囊里装着她上次和父亲通信的纸条,上面写着承德避暑山庄里相府的眼线,那上面的人名都可以为她所用。 当时她陷害柔妃时出去,不知将锦囊遗落在了何处,这要是被旁人看见了,起疑心怎么办? 柔妃记住了上面的人名,但是要是其他人捡到了那个锦囊,打开看了里面的纸条,会不会因为上面的人名而深究? 她越想越气,当然不可能迁怒自己,而是将愤怒的眼神锁定在了茯苓和那群小太监身上: “这么多人都找不到本宫要的东西,真是一群废物!给本宫去外面跪着,不满两个时辰不许起来!” 现在外面正是日头毒的时候,这时候出去跪着,无异于被火烤。 茯苓和小太监们心中叫苦,但是面上却不敢反抗,只得跪到门外。 关上院门,谁都不知道柔妃这里发生的事情。 而那边,汉宪宗几人走了一圈后准备抱着顾萱去母妃那里,路过一个台阶的时候,顾萱突然发现后面地面上有个东西: “父皇父皇,”她指着地面上那个东西,嘴里嚷嚷着让汉宪宗去捡。 秦星隔得近,看汉宪宗抱着顾萱不方便,于是主动上前将那个锦囊捡起来,放进了顾萱怀里。 “这是什么东西?” 汉宪宗好奇看了一眼,但也没多想,因为这个锦囊看起来太不起眼了,很像是宫女掉在地上的。 既然女儿喜欢,就给她拿着好了。 现在还是快点把女儿带回去,估计谢姿月都等急了。 汉宪宗觉得这个锦囊普通,但是这个锦囊的图案很像胖头鱼,顾萱喜欢很,拿在手里爱不释手。 等回到母妃身边,她被迫喝下药之后,就央着谢姿月给她把锦囊挂在身上。 “你这么大点人,挂个香囊做什么?”谢姿月很为女儿小小年纪就这么有想法而头疼。 她这么丁点大的人,站起来都没多高,平日里就喜欢被大人抱着,黏糊着,挂个香囊干什么。 “好看。”顾萱给的理由也很简单,看起来对这个新鲜玩意儿喜欢的不行。 谢姿月拗不过她,只得让孙嬷嬷帮她做了一条小小的香佩带,将香囊挂好。 在给女儿挂香囊的时候,谢姿月还下意识捏了捏香囊,感觉里面没什么东西,才给她挂上。 同时心里还想着,既然阿萱这么喜欢小香囊,自己以后没事的时候就给她做些,让她以后换着挂。 汉宪宗方才将顾萱抱过来,因为秦星还在外面等着,所以没说几句话就忙着走了,没告诉谢姿月这个香囊是哪儿来的。 谢姿月见女儿喜欢得很,还以为是汉宪宗拿给女儿的,所以没想那么多。 顾萱腰上绑了个香佩带,新奇的很,一边走路一边摸,显然很新鲜。 谢姿月只看了一眼就乐不可支,见她那么喜欢,也就随她去了。 稍晚些,来福来了,一进门就笑眯眯的: “皇贵妃娘娘,皇家冰库送来了个新鲜玩意儿,做了许多冰碗,在上面吃些冰酪和瓜果再好不过了,陛下特意让大家都过去热闹热闹。” 即便来了避暑山庄,也还是热的慌,毕竟这里树多,蝉鸣声也饶人清闲。 小太监们日日都在避暑山庄捕蝉,还是收效甚微,谢姿月在这样燥热的环境之中也难免有几分烦闷。 所以一听见有凉的东西吃,也露出几分笑意:“有劳你来通传了,本宫一会儿就过去……这次去的人多吗?” “各位娘娘都通知了。”来福笑道,又恭敬说了几句才退下。 “娘娘,要奴婢为您梳妆打扮吗?”桃香适时上前询问。 近日天气热,谢姿月不喜打扮。不过今晚来的嫔妃多,桃香于是主动询问。 “这么热就懒得折腾了,”谢姿月随手打发了,见顾萱还坐在地上玩,便吩咐孙嬷嬷将她带下去沐浴: “反正此次去了也是吃些冰冷之物,阿萱肠胃疲弱,吃不得,便让她早些休息吧。” “母妃,我也要去。”顾萱也想去,冰酪是什么东西她还没见过呢。 而且就算不能吃冰酪,吃些瓜果也没问题吧? 她拉着谢姿月的手可劲儿撒娇,谢姿月最后被磨的受不了,只得扶额笑道:“好好好,带你去带你去。” 谢姿月心里嘀咕,她是丝毫都抵抗不了阿萱的撒娇。 阿萱想要做什么,只需要拉着她的手,再撒娇说母妃最好了,她就受不了了。 “但是母妃跟你说,你在喝药呢,等会儿去了那里,任何凉的东西不许吃,撒娇也没用,知道吗?” 去的路上,谢姿月试图给女儿讲道理。 顾萱趴在她的怀里不说话,拱着小身体不给任何回复。 她就是想去蹭点水果吃,这时候当然不能答应母妃。 见此,谢姿月轻轻拍了拍她的屁股:“母妃跟你说话呢。” 反正一点都不疼,顾萱权当没感觉到,拿小手捂着自己的耳朵,还装模作样转移话题:“母妃,到了吗?” 孙嬷嬷和李嬷嬷都忍不住露出笑容:“公主殿下真是聪明。” “她就是装作听不见本宫的话,小聪明倒是多!”谢姿月又气又好笑。 此次众嫔妃来的地方就是之前刚到避暑山庄举办宴会那里,谢姿月带着顾萱入座之后,就将顾萱放到了旁边的小椅上。 小椅对现在的顾萱来说仍然有些高,她的小脚一荡一荡的,盯着谢姿月面前的一块冰镇西瓜眼睛都不眨。 待看见母妃发现自己后,就张大嘴巴:“啊——” 谢姿月也装作没看见。 “啊啊——”顾萱急了,拿小脑袋去拱谢姿月的手臂。 坐在对面的德妃注意力都在顾萱身上,见此忍不住噗嗤一笑。 她身旁的柔妃被她的声音吸引,顺着德妃的视线看去。 刚开始柔妃还只是看着,但是最后,她的视线缓缓下移,定格在了顾萱腰间的小锦囊上。 第102章 柔妃的计谋 在看见顾萱腰间的锦囊时,柔妃整个人怔忡了一瞬。她脸上的神情不变,嘴角含笑。 但是一直盯着顾萱的眼睛,证明了她的内心并不平静。 锦囊居然出现在了公主的身上…… 公主不会自己把锦囊挂在身上,肯定是谢姿月让挂的,那谢姿月要是感受到里面有纸条,肯定会打开来看。 要是谢姿月看了那里面的内容,她会怎么做? 柔妃开始不着痕迹打量谢姿月,见她正拿着一小块西瓜喂给襄嘉公主,敛下眼眸,藏住了眼底暗含的冷意。 谢姿月不是一个心机单纯的人,这点从她进宫这么久的观察就可以看出来。 她的软肋无非就是小公主,之前柔嫔惹到公主,她当众斥责的事情早就传遍了各宫。 如果她看了锦囊里的内容,会将锦囊挂在自己女儿的身上吗? 这不是等于将小公主置于危险之地? 谢姿月那么谨慎的人,就算不知道锦囊里的名单是什么,也不会做出这样愚蠢的事情。 所以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谢姿月没有检查锦囊,因为宠爱小公主,直接将锦囊挂在了她的身上。 第二种是,锦囊原本就没有东西,谢姿月以为是谁遗失的小玩意,于是没有多想。 对于柔妃来说,最差的是第二种。但是她不敢赌,她必须理清楚是哪种可能性。 如果锦囊里还有纸条,之前自己筹划的一切就还可以实施。 柔妃心里百转千回,面前的冰酪和瓜果都没怎么动。 坐在她旁边的容婕妤不禁笑道:“柔妃娘娘真是不贪嘴,这么好吃的冰酪和瓜果放在面前,都不带吃一口的。” 平日里和容婕妤关系不错的嫔妃们这时候都掩嘴轻笑: “容姐姐倒是说笑了,什么时候姐姐这么关心柔妃娘娘了?怕是惦记上柔妃娘娘面前的吃食了吧?” 容婕妤身材丰腴,是以体热。面前的冰酪和瓜果一上,她就以极快的速度将自己的那份吃完了。 许是太好吃,她看柔妃面前的几乎没动,忍不住问了一句。 此刻被众位嫔妃打趣,不由得羞道:“冰酪吃多了容易长胖,只是问问罢了。” 柔妃闻言却眉眼一动,将自己的那份冰酪放到了容婕妤桌上: “容婕妤若是不嫌弃,便吃了这份,本宫近日身子不适,实在是无福消受。” 容婕妤历来就贪嘴,又许久没吃冰酪。近日天热,她本来就没吃够,见柔妃愿意将自己的那份让出来,当即面露喜色,道谢后便喜滋滋开吃。 其余嫔妃见容婕妤这样,纷纷笑了起来。 这边的气氛一派祥和,对面的谢姿月为了防止顾萱一直要吃冷的,直接将面前的冰酪和瓜果吃了个干净。 待她将最后一口吃完时,低头见女儿可怜巴巴看着自己,不由得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 “来之前你怎么跟母妃说的?”她故意沉下脸: “你说不吃这些冷的,怎么来了之后这么不听话,什么都想吃?” 顾萱焉哒哒的,反正母妃现在已经把冰酪都吃完了,她再努力也不会得到一口了。 她方才软磨硬泡,母妃也只给她吃了一小块井水湃过的西瓜,心心念念的冰酪一口都没有。 顾萱气鼓鼓的鼓起脸颊,就像一个小河豚。 但是不过是些吃食,顾萱只气了一会儿,很快她又和母妃天下第一好,黏在她身边当个小尾巴了。 汉宪宗叫了众位嫔妃来这边设冰宴,自己却因为政事绊住了脚步,等他处理完事情急匆匆赶来时,后妃们都已经回到各自的院子了。 “陛下,想必各位娘娘都已经回去了。”来福在旁边笑着,“您今晚……” 话还没说完,就见一道窈窕的身影从旁边的小路走出,赫然是一袭白裙的柔妃。 柔妃怀里抱着几枝刚折下的茉莉花枝,小巧的花朵均匀生长在花枝上,汉宪宗的视线霎时间定格在那几枝茉莉上。 她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手捧茉莉更显得她玉骨冰肌,在这样月光皎洁下显得格外娴静美好。 “臣妾参见皇上。”脸上短暂的惊讶之后,柔妃徐徐福身,声音不疾不徐,让人听了心中舒缓。 “柔妃娘娘真是好兴致,怎么这么晚了还在这里?”来福笑呵呵的问。 却不着痕迹在打听柔妃的企图。 其他嫔妃这时候都走了,就她停在这里,偏偏还等到汉宪宗了。 但是这也是来福纳闷的地方了,汉宪宗要过来的消息任何人都不知道,毕竟刚才陛下还在处理政事。 现在过来也是临时起意,要是柔妃刻意在这里等,未免也说不过去。 “臣妾只是想着今晚月色很好,周围的茉莉花香扑鼻,想着卧房里没有花,正好折几枝回去。” 柔妃的回复滴水不漏,的确也符合她的所作所为,毕竟刚才她出来的时候手里就抱着茉莉花了。 汉宪宗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陛下,”柔妃抬眼望过来,眼睛里如有水般:“不如去臣妾那里坐一坐?” 汉宪宗看了她手里的茉莉花一眼,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却上前了两步。 柔妃眼里闪过一抹笑意,主动走在前面带路。 另一边,德妃见谢姿月房里插着茉莉花,她还在修剪,不由得纳闷道: “我记得姐姐最喜柑橘的花香,难道还喜欢茉莉?” 茉莉虽然香味馥郁,但是闻久了难免闷人,不太像是谢姿月喜欢的类型。 一旁的顾萱觉得自己有崭新的鼻子,也不知道新鼻子和以前的鼻子闻起来谁更灵敏一些,于是凑近使劲翕动,像个小动物。 茉莉花的香味顷刻间钻入她的鼻子,顾萱被呛的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怎么什么都这么好奇?”谢姿月嗔怪地拉开顾萱,让她坐在一边,才转身回复德妃方才的问题: “陛下的生母以前最喜茉莉花,以前宫里少,倒是避暑山庄这里种着不少,所以我便让下人折了些。” “原来是这样。”德妃恍然大悟。 第103章 宝宝的珠珠呢? 德妃同谢姿月的关系亲近,加上在避暑山庄的日子无聊,但凡汉宪宗不在的时候,她都喜欢在这边打发时间。 两人聊着天,等德妃回去后,谢姿月由桃香服侍着卸下珠钗。 “哇,母妃,好漂亮。”顾萱凑在谢姿月腿边,眨着大眼睛看她梳妆台上的东珠耳环。 那副东珠耳环珠圆玉润,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顾萱喜欢极了,用手在上面摸。 “你父皇之前送的。”谢姿月无奈,“这么喜欢吗?” 桃香偷笑:“公主果然眼光极好,喜欢的都是顶顶好的。” 这东珠耳环乃是之前的贡品,只有一副,就在这里了。 谢姿月无奈的笑,她见女儿喜欢的紧,也不管她没有耳洞没办法戴,道:“要是喜欢你就拿着,别弄丢了。” 反正以后她的好东西都是给女儿用,难得见阿萱这么喜欢一样东西。 “好~”顾萱打开自己腰间的锦囊,将耳环塞进去拍了拍:“不会没的。” 谢姿月看了一眼,见那锦囊被拉紧了,也就不管了。 “父皇呢?”顾萱装好了耳环,朝着门口望了望,总算想起了汉宪宗。 “父皇今晚不来。”谢姿月这时候收拾完了,一把将女儿抱到床上,“阿萱要乖乖睡觉。” “嗯嗯。”顾萱用力点头,晚上睡觉都把装着耳环的锦囊放在枕边,显然喜欢极了。 母女两人一夜好眠。 却说这边,柔妃之前在宫中,即便正式进宫那日,陛下也并没有碰她。 昨晚她真正成为了陛下的女人,感受到阳光照射到她脸上,她睁开眼睛时,脸上还带着笑意。 身侧这时候已经没有人了,她侧耳仔细听了听,外面似乎有动静。 于是她起身穿好衣服,还没来得及下床,外面的人似乎听见了里面的动静,踱步走了过来。 柔妃还没来得及抬眼,就见一碗还在冒着热气的药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把这个喝了。”汉宪宗的声音听起来同寻常一样,但是这一句话却让柔妃如坠冰窖。 昨晚她才刚侍寝,今天汉宪宗就让她喝药,这药是什么可想而知…… 柔妃垂下眼,脸上表现出恰到好处的不情愿与难过,接过药一饮而尽。 汉宪宗见她一口将避子药喝完,又等了一会儿才离开。 柔妃一直注意着他,等他的身影一消失,就让宫女拿了痰盂来。 接着她用手去抠自己的嗓子眼,强迫自己将刚才的药都吐出来。 等到吐的差不多了,她已经脸色苍白,鬓边都被汗水打湿。 与之相反的是,她嘴角却带着笑意。 她必须抓紧时间有孕,不然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怎么能没有后顾之忧? 想到自己昨天苦恼的事情,柔妃看了看旁边站着的宫女: “扶本宫起来梳妆打扮。” “是。”宫女小心将她扶起来,动作间露出的脖颈上一片晒伤,扶着她的动作十分瑟缩,神色已经趋近于麻木。 这边,桃香在给谢姿月梳妆打扮时,想起自己刚才在外面听见的议论,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道: “娘娘,听说陛下昨日去柔妃娘娘那儿了。” 彼时谢姿月正在戴护甲,闻言动作微微一顿,片刻后她神色如常将护甲套在了小指上: “你想说什么?” 柔妃是陛下的嫔妃,陛下想去哪里都可以,谢姿月当了母妃之后想法宽容了许多,倒是桃香有些钻牛角尖了。 瞧见桃香一脸忿忿,谢姿月不由得有些好笑。 “柔妃娘娘可是那位……的亲妹妹,奴婢就是不高兴!”即便现在先皇后已经没了,桃香仍旧对先皇后讨厌至极。 以至于现在对柔妃也一点都不喜欢,想也知道柔妃不是什么好鸟,关键是这次这个柔妃比她亲姐姐聪明多了。 先皇后以前占据中宫之位,陛下是必须初一十五去看她。除此之外根本不去。 柔妃是开局妃位,能做到这个地步,怎么不算有心机有手段? “行了。”谢姿月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目光平静: “过去的事情就别提了,要是她以后聪明一点,不做伤害阿萱和本宫的事情,就这样也挺好的,她比她姐姐聪明。” 当然,要是柔妃非要步上她姐姐的后尘,甚至都不需要谢姿月出手,陛下就会先一步收拾她。 所以谢姿月目前来说并不忧心,见桃香神色不虞,还有些好笑: “行了,快些给本宫梳妆吧!今日不是答应了阿萱要去放风筝吗?要是一直收拾不好,等那个小调皮起床了非得闹腾。” 昨天晚上顾萱腻在谢姿月怀里非要去放风筝,谢姿月答应了,所以一大早就让人送了风筝来,现在正在梳洗打扮。 顾萱倒是还在床上四仰八叉的睡着,谢姿月见她睡得香,不忍心叫她,打算等会儿再去叫她。 “那奴婢等会儿去问问哪里比较合适放风筝!”桃香瞬间就高兴了,她长这么大了还没放过风筝呢,今天居然还能沾小公主的福气去放风筝。 避暑山庄很大,但真正适合放风筝的地方在后山,那里地势平坦,不用担心风筝剐蹭。 今日也是赶上了好时候,空中隐隐有风,所以风筝放的很是顺利,不一会儿就飞的很高了。 顾萱兴奋极了,她人太小了,因为害怕她被风筝带起来,所以都是大人玩她看着。 虽然不能自己去玩有些遗憾,但是看着她也兴奋,跟着桃香和辛章敬等人走来走去,谢姿月则是坐在一旁的亭子处笑看着。 “老奴看公主殿下仿佛长高了一些。”孙嬷嬷和李嬷嬷年纪大了腿脚不好,于是留在亭子里,一左一右站在谢姿月身旁。 三人都笑眯眯的看着那边,孙嬷嬷比划着说:“之前好像还不到桃香的大腿那么高。” “是长得快。”李嬷嬷也笑了:“今日给小公主穿衣的时候,感觉衣服都紧了一些,估摸着是长身体,该让司衣坊重新做了。” 李嬷嬷这么一说,谢姿月也想起来了,前些日子汉宪宗赏赐了她两匹极好的料子。 要是以前她肯定给自己做衣服,但是现在肯定先给阿萱做,反正有足足两匹呢,到时候她们母女一人一匹。 “风筝飞走了!”那边的嬉笑声戛然而止,谢姿月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之前还飞的高高的风筝断了线,迅速朝着远方飘去。 桃香很快将嘟着嘴的顾萱抱进了亭子。 “哟,小嘴都能挂油壶了。”谢姿月打趣: “行啦,瞧你一身的汗,等会儿别着凉了,咱们先回去,你要是喜欢,下次再来。” “那下次要两只。”顾萱比了一个2的手势,提要求。 “好。”这点小要求,谢姿月自然满口答应 总之,虽然风筝没了,但回去的时候大家都喜洋洋的。 顾萱进了屋子里后直奔床上,谢姿月没有在意。 她刚吩咐完孙嬷嬷去打热水,就见女儿蹬蹬蹬跑了出来,瞪着大眼睛纳闷问: “母妃,宝宝的珠珠呢?” 第104章 父皇帮宝宝找 一旁的孙嬷嬷不明所以,有些纳闷:“什么珠珠?” 还是桃香笑着解释说:“还不是公主,昨晚看上了娘娘的那一对东珠耳环,指明想要,娘娘就拿给公主了。” 桃香笑着,明显不以为意。毕竟小孩子的东西都是这样,说是找不到了,实际上就是放到一个地方忘记了。 谢姿月的想法和桃香差不多,她用手摸了摸顾萱毛茸茸的脑袋:“桃香,你进去找找,那个小锦囊。” 桃香忙挤眉弄眼一笑:“是!”说罢她就进了内殿。 顾萱连忙屁颠屁颠跟着进去,她明明记得今天放风筝之前锦囊还在枕边呢,怎么回来的时候就没有了? 桃香显然对她放东西的地方还有记忆,在床上找了一番,甚至连床脚的位置都找了,但是仍然一无所获。 “公主,”桃香回头看了看眉头紧锁的顾萱:“你再好好想想。” “就是在这里啊。”顾萱很坚持,她指着枕头的位置:“我就放在这里的。” 桃香有心想说确实没有,但是看见顾萱看起来可怜巴巴的,于是又耐着性子找了许久,还是一无所获。 “这是找不到了?”谢姿月此时也进来了,指着枕边说:“昨日本宫看见阿萱放在这里的,好端端的如何会不见了?” 她在外面等了一会儿见她们不出来,于是亲自进来看看,当看见枕边空无一物时眉心一跳。 如果是顾萱说也就罢了,但是谢姿月也这么说,两个人的记忆总不可能都会出错。 桃香当即视线就是一凝,下意识和谢姿月身旁的孙嬷嬷对视一眼。 “不会是有人偷拿了吧?”桃香喃喃道:“咱们都去后山了,院子里也没什么人守着,还真有可能。” “去把辛章敬叫进来。”谢姿月招手示意顾萱过来,将她抱到矮桌旁坐下,自己坐在一旁,神色冷凝。 辛章敬进来后不明所以,待谢姿月将房里掉了东珠耳环的事情说了后,他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到底什么人会专注关心她们母女的动态?待他们一走就将锦囊偷走了,而且为什么独独偷锦囊? 当然,谢姿月最怕的事情不是对方惦记着财物,而是昨天女儿才戴着锦囊出去,万一是旁人要害阿萱怎么办? 万一那人趁着自己和阿萱外出,准备将阿萱喜欢的锦囊里弄上可怕东西,可以伤害到阿萱,再神不知鬼不觉的还回来…… 想到这里,谢姿月暗自庆幸,幸好他们回来的早,至少现在发现锦囊没有了。 “娘娘,奴才现在就各个房间去搜查。”辛章敬神情严肃,谢姿月是皇贵妃,现在位份最高的就是她。 她的东西遗失了,她派人去搜查各位嫔妃名正言顺。官大一级尚且压死人,何况嫔妃? 现在不是在宫里,在避暑山庄里众嫔妃住的都挺近的,搜查起来也方便。 谢姿月微微颔首,辛章敬得了指令之后连忙领命下去了。 “母妃,宝宝错了。”顾萱焉哒哒地荡着腿,看起来委屈得很。 她只是昨天看着那对东珠耳环漂亮得很,想着将那对耳环放在锦囊里,只要自己不将锦囊带出去,应该都不会掉。 谁知道会有人来偷呢? 顾萱沮丧极了,尤其是想起桃香说那对东珠耳环是朝贡而来,仅有一对,就更难过了。 呜呜呜,母妃的好东西就是这样被宝宝嚯嚯掉的。 “哪里错了?”谢姿月很惊讶顾萱会认错,将她抱到自己怀里: “阿萱也不知道有人会来偷东西啊。就算有错,也是这偷鸡摸狗之人。不是你的错,知道吗?” 她说完仔细看了看怀里的女儿,见她恹恹的,于是又正色道: “等会儿将这偷鸡摸狗之人抓出后,东西就会回来了。阿萱开心一点。” 顾萱抱着谢姿月的脖颈,嘟着小嘴撒娇:“让父皇帮宝宝找。” 谁会处心积虑偷她的东西啊?顾萱气鼓鼓的,要是汉宪宗能帮忙找的话,找出来一定狠狠惩罚她! 而且来福明显很聪明,汉宪宗想办成的事情可不难。 谢姿月没想到顾萱还会想到汉宪宗,一时间没说话。 顾萱却认真的,抬起头认真看着母妃:“让父皇帮找。” 她已经快两岁了,说话不如大点的孩童清晰,但是了解她的谢姿月能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谢姿月只是有些意外自己女儿小小年纪,斗兽棋就下得这么好了,深知虎为王,而汉宪宗在这宫廷之中,显然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女儿这么小的年纪就知道求助父皇,谢姿月表示很欣慰,以后根本不需要担心她受委屈。 反正她知道告状。 正巧谢姿月也想挖出是谁这么关心她们母女的动态,当真带着顾萱去找汉宪宗了。 顾萱在母妃面前只是不开心,在父皇面前就一副受气包的模样,汉宪宗看了心疼坏了,还怀疑是谢姿月打了她。 对此谢姿月很无奈:“怎么可能打她?” 她对阿萱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打她?根本下不去这个手啊! “那朕的小棉袄这是怎么了?”汉宪宗纳闷。 “宝宝的珠珠不见了。”顾萱瘪着嘴:“被拿了。” “珠珠?”汉宪宗挑眉。 谢姿月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汉宪宗和谢姿月一样,立即就想到了安全上面。 他眼中厉色一闪,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都敢偷走东西,要是不把此人抓出来,还不知道以后要猖狂到什么地步。 “来福。”汉宪宗将来福唤进来:“你去跟着一起查!务必查出是谁偷了锦囊,要是查不出来,惟你是问!” 来福明白汉宪宗很看重这件事,心里一凛,忙应下,急匆匆的出去了。 “好了,应该很快就能查到了。”汉宪宗面对女儿,又是一副慈父模样,见她仍旧闷闷不乐,笑道: “阿萱若是喜欢东珠,等回去之后,父皇赐你一箱珍珠,到时候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我就要这个。”顾萱气鼓鼓说。 第105章 露出马脚 却说这边,辛章敬和来福带领一众太监宫女大肆搜寻的行为,很快引起了各个嫔妃的注意。 这里的卧房隔得近,嫔妃们都派了贴身宫女出来看,不少宫女探头探脑的,想探听一些情报。 看这阵仗嫔妃暗自惊慌,还以为是进了贼人,甚至给来福塞了银子,想要打听打听。 来福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靠的就是会看脸色。若是不重要的事情也就罢了,这次的事情陛下明显很看重。 这种时候他面皮未动,脸上的神情也似笑非笑,道:“各位娘娘不必惊慌,只是山庄里丢了一样东西,陛下派咱家来找找,只要各位娘娘房中没有,那就无事。” 说着拿着手里的拂提一挥,他身后的小太监们便分成几队,鱼贯一般进入了嫔妃们的房中。 所到之处格外不客气,将房中搞得一片乱。 辛章敬也在此处,他对着来福行礼之后,也让身后跟着的太监宫女一起进入这些嫔妃们的房间。 人数一多,这些宫女太监们搜寻的格外仔细,莫说梳妆台了,就连被褥都要拉开拉链仔细探查,所到之处犹如蝗虫过境,怎一片狼藉了得? 容婕妤哪里受过这样的气?这一块就她的位份最高,此刻见辛章敬和来福站在院中似笑非笑,顿时怒道: “不过是两个阉人,本宫可是陛下的嫔妃!这里住着的都是陛下的嫔妃,你们在这里乱翻东西,到底是要做什么?这里没有你们要的东西!” 面对容婕妤的质问辱骂,来福和辛章敬都只是微微抬了一下眼皮。 从宫中摸爬滚打到现在,旁人骂他们阉人阉狗的时候多了去了,虽然现在听见心里仍旧戾气满满,但是位高之后,一切都仿佛无所谓了: “容婕妤,一切都是陛下和皇贵妃娘娘的吩咐。”来福拱了拱手,神态不慌不忙: “婕妤若是没有偷拿东西,何必慌张?” “来人啊!好好搜一搜容婕妤的房间,如果容婕妤的房间里没东西,就让容婕妤进去。” “是!”其余宫女太监应下,一堆人进了容婕妤的房间,将容婕妤的房间翻得更乱。 容婕妤被气个倒仰,偏偏来福和辛章敬的主子她都惹不起,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辛公公,这里就你看着,咱家去那边看看。”来福见这边翻的差不多了,于是指了指另外一个院子。 辛章敬点点头,仔细注意着周围的动态。 另外一个院子里住着柔妃,她是妃嫔,和其余位份低的嫔妃不太一样,住的是单独的院子。 因为两个院子隔着一段距离,那个院子吵嚷的时候,这边屋子里听的并不真切。 她的宫女婉儿虽然听见了,但是婉儿记恨柔妃之前处罚他们。 且柔妃之前从外面回来之后就一直待在房间里神神秘秘的,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事,这种时候她也不敢去打扰柔妃。 于是待来福带着众人走到院中时,柔妃才知道有人来搜院子了。 “来福公公,您怎么来了?”这道声音是婉儿的。 房中的柔妃神色一凝,她面前的矮桌上还放着香囊和两枚东珠耳环,是她方才没来得及收拾的。 她才将这香囊拿回来不久,来福就来了,要说不是找这对耳环……谁相信啊? 至少多疑的柔妃不会相信。 她方才趁着谢姿月他们外出,偷偷潜入拿走了锦囊,当时她不敢多留,生怕被人看见。 虽然的确感觉到锦囊里有东西,但是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谁知道拿回来,锦囊里和她料想的一样,纸条已经不见了,但是里面平白无故多了两枚东珠耳环。 柔妃是左相嫡女,还算有些见识。这样的饱满的珍珠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柔妃不知道谢姿月为什么把这么贵重的耳环装在这里面,此时正在房间里思索着要怎样处置这对耳环。 “宫里掉了一件贵重物品,陛下让咱家来看看,柔妃娘娘呢?” “娘娘在房间里呢,奴婢这就带公公您进去。” “好,你们去把房间守着,一只苍蝇都不能飞出去!也不能飞进去!” 来福和婉儿的声音还在传来,柔妃慌忙上前将锦囊并耳环一起捏在了手里,慌乱四顾,不知道扔到哪里合适。 太监已经迅速包围了房间周围,这时候再扔出去肯定会被发现。 眼看着人影距离门口越来越近,柔妃迅速将锦囊和东珠耳环扔进了床底下。 她刚确认不容易被发现之后,下一秒房门被打开,气焰高涨的来福和唯唯诺诺的婉儿出现在了门口。 来福的身后还站着一大帮宫女太监,他见德妃背对门口站着,笑着将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 “无妨,你们搜寻便是。”柔妃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只是一点,本宫的东西不能碰坏了。” “这是自然,”来福说完,表情一凝:“给咱家好好搜!” 宫女太监们瞬间涌入各个角落,翻动的声音顷刻间充满了整个房间。 柔妃全程站在屋子里,不发一言,也不敢主动去看床底下,生怕被来福注意到。 在她和来福这样诡异的拉锯战之中,有一个小太监弓着身子,在探查地下。 眼看他距离床的位置越来越近,柔妃的心几乎都要跳出来了。 来福仍然悠然自得地站着,仿佛一切都不在意。但是柔妃却发现他的视线在四处瞟看,随时注意着各个地方的动态。 一定不能被发现。 柔妃心急如焚,面上却神态悠然朝着矮桌边走,那个在探看地面的小太监没有注意,一不小心撞到了她。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娘娘恕罪!”那个小太监不明所以,忙跪下认错。 柔妃本想赦免此人,余光却看见来福眯着眼睛打算过来。 她咬咬牙,没想到自己弄巧成拙,脑中飞速思索着对策,突然!余光看见了一旁的痰盂。 痰盂里还装着她今天早上吐出的避子药,此刻她故作不小心让痰盂暴露在来福的视线中,来福的目光果然立马被吸引了。 第106章 生父不详 当时柔妃只是没来得及将痰盂里的药拿出去,没想到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察觉到来福发现之后,她“惊慌”地想要掩饰,只是这时候来福已经看个明白,嘴角蓄着一抹了然的笑容。 “不过是太医院送的补汤,味道实在难闻……婉儿,还不快将这东西端出去?” “是,娘娘。”婉儿忙应了,低眉顺眼将地上的痰盂端出了门外。 那个之前准备找床底的小太监见此,也唯唯诺诺弓身站在一旁,在这时候尽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方才他撞上了柔妃娘娘,这种时候越低调才越好,不然柔妃娘娘处罚他怎么办? “来福公公,奴才们搜遍了,房里没有。”搜查房内其他地方的宫女太监们纷纷上前禀报。 来福眼色一沉。 抬眼看去,只见柔妃唇角挂着淡淡的笑容,面容与平常无异。 看不出任何异常的地方。 来福定定地看着她,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织,互相都隐晦的试探对方。 “要是来福公公找不到的话,不如本宫让宫里的奴才一起去找?这样想必要快一些。” 柔妃笑意盈盈,来福公公收回视线,婉拒了:“谢过娘娘,但是不用了……不过……”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仿佛有什么话要说。 柔妃颔首:“不过什么?” “不知道娘娘是否可以让宫女们搜一下您的身上?”来福眼神一闪,说出口的话却一点都不客气。 要是有忠心耿耿的宫女在前,此时就该宫女出列斥责来福。 只是婉儿去倒痰盂了,这一圈都没人能帮柔妃说话。 不过柔妃的神态放松自然,丝毫没有因为来福的话而慌乱:“可以。” 随着柔妃的话音落下,来福示意两个宫女上前。 宫女们仔细探查了一番柔妃的身上,然后退回来福身旁,对着来福微微摇头。 来福这时开口认错,虽然认错的语气不是很有诚意,可柔妃权当没听见。 看着来福带着一群人离开,柔妃挺直的背脊微微一弯,片刻后又逞强的立了起来。 这一次不说自损三千,至少也相差不远。 她处心积虑吐出避子药,就是想要怀个皇子。但是因为一步棋走错,导致她必须将这件事暴露,才能转移来福的视线。 来福是汉宪宗身边的贴身太监,他肯定知道汉宪宗不想让她有孕一事。 他必会将这件事告诉汉宪宗,汉宪宗说不准以后会更加提防她…… 柔妃心里叹息,机会还可以慢慢找,但要是被发现是她偷走了锦囊,到时候恐怕会彻底失宠,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 两相对比之下,柔妃只能选择暴露。 就是那锦囊里的纸条,到底被谁捡走了? 柔妃之前一门心思怀疑谢姿月,现在明白那人隐在暗处,她甚至不知道对方是谁,应该提防谁。 这也是件让人烦心的事。 这一步险棋柔妃走对了,如愿没有暴露,但是晚间的时候汉宪宗亲自派来福送来了丸药。 那丸药入口即化,来福亲眼看着柔妃服下之后才离开。 这一夜,并不平静。 因为没有给女儿找到东珠耳环的关系,汉宪宗今天晚上本来就打算歇息皇贵妃处。 只是半夜三更的时候,来福突然敲响了门,说京中有要事。 汉宪宗和皇贵妃已经歇息下了,若不是要命的大事,来福必不敢轻易来叨扰。 所以汉宪宗被吵醒之后也不敢耽搁,快速去了偏房议事。 谢姿月也醒了,听着外面的动静,心里难免有些不安。 她想起之前汉宪宗才登基之时,朝堂之上日日不安分。现在好不容易安分不少,又发生了怎样的大事? 心思重的人睡眠不好,谢姿月就是这样,翻来覆去也睡不着觉,于是只得用床边的剪子剪了一下烛芯,让蜡烛燃的更亮一些。 借着蜡烛的光亮,她盯着呼呼大睡的顾萱发呆,后半夜才睡着,天一亮又醒了。 “娘娘,昨天晚上出事了!”桃香一进来伺候,甚至谢姿月还没问,她就一股脑将自己探听到的消息告诉她: “据说昨个儿三王爷从马上摔下来了,原本就跛的腿现在彻底动不了了,一听自己的腿废了,三王爷砍了好多王府上的府医,还让三福晋拿了令牌去请太医。” “三王爷?”谢姿月有些纳闷,三王爷本身就腿脚不便,为何还会去骑马: “他为何要去骑马?” “三王爷一向喜欢逞强……”桃香干巴巴解释两句,又将话题引入正轨: “出的事情就出在这时候,宫里的御医去了之后,就说三王爷的腿治不了了,以后就算能好一些,也站立不了太长的时间。” 对于逞强好胜的三王爷来说,这无异于巨大的打击。 他当即暴怒,将屋子里的下人、包括三福晋一起轰了出去,接着在屋子里大骂,甚至还提到了先皇。 “母妃,”两人正说到这里呢,顾萱揉着眼睛从内室出来了,她仅穿着一身里衣,幸而这是夏日,谢姿月才不需要担心女儿着凉。 “怎么醒了?”现在天色还早,谢姿月见她一直揉眼睛,就把她抱上来搂着。 顾萱已经睡醒了,这时候只是窝在谢姿月怀中和她黏糊。 “提到先皇什么?”谢姿月这时候才又继续问。 “提到…… ”说到这里,桃香神情奇怪,顿了顿才继续说: “说先皇愚昧,当日明明是他最有资格当太子,却非要将他派去平定叛乱,所以瘸腿,这也罢了,最后,最后还立了一个……” “他真是疯了!”谢姿月眉眼间染上冷戾:“如此糊涂的话口不择言!你继续说。” 桃香这才继续:“立了一个生父不详的皇子为太子……” 此话一出,莫说谢姿月了,就连顾萱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这个三王爷,不就是嚣张的不行的那个瘸子吗?居然怀疑父皇的身世? 皇室最在意血脉尊贵,三王爷在屋内破口大骂汉宪宗的身世,屋外的下人们听见了自然到处传播。 三人成虎,流言短短时间内就传开了。 第107章 父皇抱你过去 皇室是整个大燕朝的核心,他们身份高贵,表现出来的全是高贵完美,所以皇室一旦有什么丑闻,百姓们都十分热衷。 这样混淆血脉的传言他们只觉得劲爆,尤其是这话还是皇帝的哥哥透露的……可想而知百姓们心中有多沸腾。 汉宪宗作为当今圣上,远在避暑山庄,他的眼线探子却仍然遍布整个京城。 当听到这样荒谬的传言后,忙快马加鞭将消息传进了避暑山庄,所以昨晚上来福才火急火燎找上了汉宪宗。 汉宪宗一晚上没回来,早上也没过来用早膳,极有可能还在处理这件事。 “蠢货。”谢姿月对于三王爷的评价唯独只有这两个字。 先皇会这么愚蠢吗?让一个不知道自己血脉的皇子来继承皇位? 而且汉宪宗已经登基为帝,三王爷不过一个宗室亲王,居然敢在府邸里那样诋毁汉宪宗,还让这样的丑闻落入民间。 汉宪宗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至于要怎样攻破流言……应该是要用非正常手段了。 “你等会儿让李嬷嬷他们进来收拾东西。”谢姿月沉吟片刻,只让桃香为自己简单打扮一番,吩咐她们去收拾。 “娘娘,这……” 桃香愣了愣,顾萱此时也奶声奶气问:“母妃,为什么要收拾?” “因为我们要回去了。”面对女儿,谢姿月十分有耐心,柔声细语道: “所以要收拾东西,阿萱也去换衣服,好不好?” 正说着呢,来福就进来了,一进来就说准备返程的消息。 谢姿月神色一动,问他可是又出了什么事情。 面对其他嫔妃,来福可能还会装一装,但是面对谢姿月,来福就显得很是坦诚了,他道: “是关于三王爷的。” 看谢姿月和桃香的模样也不像是不知情,所以来福说得很笼统,表明没有其他新的事情。 谢姿月这才放心。 到了中午,来接他们的马车便到了避暑山庄,因为众位嫔妃走的着急的缘故,厢房里的东西都没收拾好。 在这种时候,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不要多嘴,若是惹了圣上不快,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是以就算一片狼藉,众人上马车的时候仍旧有条不紊,只是忘记带东西的嫔妃们在马车上自然少不了抱怨。 容婕妤与柔妃同坐一辆马车,见帘子关上之后便忍不住发牢骚: “陛下这也走的太着急了,我的东西都没有收拾完!落了好些在屋子里,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来……” 她抱怨的时候,见柔妃坐在马车上时神色自然,忍不住问:“柔妃姐姐难道收拾好了?” “差不多了。”柔妃同谢姿月一样,也早早得知了消息,猜到会提前回宫,于是就提前吩咐了宫里的人。 容婕妤一听难言羡慕:“那可真是太好了!我走的急,有一串皇上赏赐的项链怎么都找不到了,也不知道放哪儿去了。” 她虽然是羡慕,但是话里话外都隐隐炫耀。按照柔妃以前左右逢源的性格,肯定会附和她。 但是柔妃这次被她的话勾起了记忆,突然想起自己床底下的东珠耳环好像还留下了一只。 当时她太着急了,扔的太靠里,等来福走后怎样都拿不出来。 她不知道会这么快出事,之前还想着慢慢来,谁知道今天太急,居然将这件事给忘了…… 柔妃脸色煞白,只能寄希望于那个地方隐蔽,没有人注意到。 容婕妤虽然没得到柔妃的附和挺失落,但是在看见柔妃煞白的脸色之后,还以为柔妃是因为她的话而伤心。 于是她心中得意,一路上都心里喜滋滋的。 这边,对比于上次,因为天气炎热的原因,顾萱明显更遭罪。 她的额头上全是汗,虽然马车已经足够好,但是仍然有颠簸,小脸煞白的她因为热,不想被谢姿月抱在怀里。 谢姿月见她小小的一团缩在马车的坐垫上,随着颠簸一动一动,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怎么可能放心? 这要是马车突然硌着什么东西,女儿就该掉下来了! 一向不要求女儿的谢姿月难得强势一回,硬要捞她抱着,顾萱不情愿,忍不住哭了起来。 谢姿月没办法,只能把马车的小帘拉开,给她透气。 说来也巧,秦星骑着马跟在皇贵妃母女的车驾边上。 他早就听见了里面小公主的哭声,此刻见帘子被掀开,顾萱眼睛红红的看着外面,难得多看了两眼。 “母妃我要坐马马。”难受至极的顾萱看见秦星,不亚于看见救命稻草。 她在马车里又闷又热,但是坐在马上感觉还挺凉快的。 至少能有风吹! “你坐的上去吗?”谢姿月怎么可能同意,外面的太阳那么晒,等会儿把顾萱的脸晒脱皮: “而且外面晒太阳。” “宝宝再坚持一下,等会儿就不热了。”谢姿月哄道。 顾萱如蔫了的茄子一般趴在窗户上,看起来可怜极了。 原本白皙的小脸红彤彤的,像个熟透了的红苹果。 秦星把母女两人的对话听在耳朵里,双腿一夹马腹,跑到了最前面。 他在汉宪宗的御驾旁边,像是说了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整支队伍就停了。 “母妃,为什么停了?”顾萱嘟嘴说,“没有风。” 马车停下来不走就没有风吹进来。 谢姿月正欲唤桃香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就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 紧接着她们马车的帘子就被掀开了,汉宪宗从外面探出手来:“阿萱来,父皇抱你过去。” 汉宪宗的御驾是特制的,底盘由极重的铁木制成,不易颠簸。 其上是绸布加纱幔,遮蔽日光的同时通风极好,比嫔妃们的马车好多了。 方才秦星过来说小公主不舒服,他便立马吩咐队伍停了下来,想着将谢姿月母女接过去。 “陛下…”谢姿月说不动容是假的,她将顾萱递给汉宪宗,还没来得及叮嘱什么,就感觉自己的手也被牵住了。 “一起过去。”汉宪宗说。 第108章 爱臭美的小阿萱 天气炎热,其他嫔妃在马车里也同样汗流浃背。 尤其是容婕妤,因为夏日酷暑难耐,她没少贪嘴吃冰酪,长了不少肉,比往年更畏热。 见队伍停了,还以为是到了哪处府衙,撩开车帘一看,刚好瞧见汉宪宗抱着顾萱上了最前面的御驾。 谢姿月紧跟其后,汉宪宗将女儿放在御驾上之后,还转身拉了谢姿月一把。 “陛下和皇贵妃娘娘的感情真好。”容婕妤感叹了一声,然后放下帘子坐到了位置上。 柔妃心不在焉应了一声,容婕妤见她那表现也觉得无趣,撇了撇嘴靠在车壁上。 而容婕妤口中的顾萱在坐上父皇的御驾之后,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要不怎么说还是陛下身份尊贵呢?就算她母妃是皇贵妃,出行的仪驾还是不如父皇。 坐在父皇的御驾上,不但视线明亮,而且感觉颠簸都少了很多,顾萱赖在双亲的怀里,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皇城。 之前汉宪宗带着嫔妃们前往避暑山庄时,路边百姓夹道欢迎,甚至齐齐跪下行礼。 但是这次回来,或许是因为三王爷传播出的谣言,百姓们明显没有上次热情。 仪驾经过的地方他们虽然也跪下行礼,但是还能听到这些百姓窃窃私语的声音。 汉宪宗面沉如水,谢姿月见此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不要生气。 说不生气肯定是假的,回到宫里,汉宪宗甚至来不及更衣就去了勤政殿议事。 对他忠心耿耿的大臣早就在勤政殿等候多时,汉宪宗去了之后,几人密谋到深夜,勤政殿的灯仍旧亮着。 他们在勤政殿内谋划一夜,自然商量好了对策。次日一早废黜亲王的圣旨就到了三王爷府上。 三王爷的生母雪太妃一大早就进宫求情,只是太后现在两耳不闻窗外事,雪太妃吃了个闭门羹,在寿康宫打转了一圈之后只得亲自去找汉宪宗求情。 雪太妃是先皇的宠妃,于情于理都是汉宪宗的长辈。 虽然汉宪宗不打算赦免三王爷,但是不能不见,所以雪太妃进殿与汉宪宗擀旋,不少消息灵通的嫔妃都知道了这事。 宫里因为三王爷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未央宫之中倒是岁月宁静。 一觉睡到大天亮的顾萱盖着小被子趴在枕头上,用小手支着下巴,眨巴着眼睛问: “母妃,你这是在画眉毛吗?” 因为顾萱老是喜欢穿着里衣过来看自己梳妆,所以谢姿月干脆让宫女太监将梳妆台搬到了内殿,这样女儿在床上也能看着自己。 此时她正坐在梳妆台前用螺子黛画眉,闻言从镜子里看了女儿一眼:“嗯。” 顾萱有些纳闷地看着她,她母妃的眉型漂亮,眉毛浓密,还需要画吗? 她的眉眼完全就遗传的母妃,眉眼弯弯如新月,眉型又漂亮又均匀,连根杂毛都没有。 这也导致顾萱小小年纪就特爱臭美,每天都趁着谢姿月梳妆完毕后爬到梳妆台前照镜子。 可惜这里的铜镜不如现代那么清晰,顾萱不能全方位欣赏自己遗传自母妃的容貌。 “母妃给宝宝看看。”顾萱在被子里缩了缩,如蝉蛹宝宝一般拱出了被子,又溜下了床。 “站住!”谢姿月从镜子里看见女儿又要踩在地上,立马叫住她。 她放下手里的螺子黛,起身将她抱起来,入手扎实的分量让谢姿月眉头微微一皱。 母女两人的眼神在此刻交汇,不得不说不愧是母女连心,顾萱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了母妃的意思。 母妃是在嫌弃她重。 “宝宝轻。”顾萱捂住耳朵,抿着嘴巴看着谢姿月。 谢姿月忍俊不禁,看她跟小大人似的煞有其事的模样,不由得乐极。 奇哉怪也,她虽然从小就爱美,但是也没在阿萱这么小的时候就这样吧? 女儿很喜欢爬到梳妆台前照镜子,自恋的神情仿佛舔舐毛发的小猫咪,纵使看了许多次,谢姿月一直大感可爱。 顾萱盯着母妃,见她嘴角含笑眼神柔软地看着自己,一切美都在她的眼神里得到了具像化。 好吧,母妃这么好看,母妃说什么都是对的。 胖宝宝就胖宝宝吧。 她坐在谢姿月怀里,趁着母妃描眉的功夫,一脸认真的看她的妆奁。 当看见最上面那一层放着一小壶螺子黛,外观极为精美,顾萱趁着谢姿月臭美的间隙,自己也拿了一支对着镜子画。 刚才她可看见了,母妃画眉之后比未画之前更具风情。 这个螺子黛画出来的颜色极为特殊,看去就像远山黛一般,着实好看。 “阿萱,”谢姿月第一时间发现了顾萱的小动作,抓住她的小胖手:“不准乱画。” 谢姿月倒不是舍不得这点螺子黛,她是单纯觉得女儿太小,皮肤又嫩。 “哼!”顾萱不高兴的昂着头,重重的踏步回到了床上,将自己裹成了粽子。 桃香拿外袍进来的时候,她还在床上拱来拱去找存在感呢。 她今日拿的是一件鹅黄色烟罗衫,明媚的鹅黄色加上烟罗纱的雾蒙感,谢姿月换上之后愈发显得明媚耀眼。 桃香连连赞叹:“娘娘实在是天生丽质,穿上这身衣袍,奴婢看了都要脸红了。” “我也要穿!”顾萱悄悄将被子拉开缝隙,在缝隙里偷看,看见鹅黄色后瞬间从里面钻了出来: “母妃,我好喜欢。” 顾萱最喜欢的就是鹅黄色,毕竟她皮肤白,穿上鹅黄就像小仙女似的。 “喜欢就快下来换,”谢姿月见女儿眼睛亮亮的,心中好笑。 她让桃香去给顾萱找了一身鹅黄的衣裙,还按照顾萱的要求把她抱到梳妆台前仔细看了看。 镜中映出一大一小两张相似的面容,小的娇憨可爱,大的温柔慈爱。 “娘娘,今日难得天气好,而且外面还没有多热!”桃香在旁边暗示。 顾萱瞬间给出反馈,“母妃,带宝宝出去玩。” 谢姿月正有此意,于是未央宫上下又是一阵忙活。 第109章 父皇最爱的宝宝 三王爷的事情归根结底影响不大,毕竟今非昔比,汉宪宗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处处受钳制的皇上了。 尤其今天一早他就以雷霆手段废黜了三王爷的亲王之位,既然那些老臣和汉宪宗一起商量出了这则圣旨,就说明汉宪宗有能力摆平。 所以谢姿月一点都不担心,还是陪女儿出去玩最重要。 顾萱很喜欢今天穿的小裙子,所以她不去踢球,而是和母妃一起在皇宫里转悠。 桃香和辛章敬极为聪明,虽然谢姿月没有吩咐,但是两人都准备了一只风筝。 待看见小公主疲惫的时候,他们就将风筝拿了出来,“公主您看这是什么?” “风筝!”顾萱开心地拍手:“有两只风筝!” 上次他们在避暑山庄的时候,顾萱就说过下次想要两只风筝,没想到桃香和辛章敬还记得,这次出来还带着! “你们倒是惯会收买这个小调皮的心!”谢姿月嗔怪地看了女儿一眼: “这里到处都是树,风筝怎么能放得起来?” 放眼望去四周都是柳树,蝉鸣声不绝于耳。风筝但凡飞高一些都会挂在树上。 “放不了,”顾萱瘪嘴,她惯是个机灵的,她母妃在宫里待了这么久,肯定知道哪里可以放风筝。 于是她扯着谢姿月的衣袖摇摆,软软道:“母妃帮帮我~” 谢姿月不理,她就像个牛皮糖一样粘着她,旁边的太监宫女们都笑了。 以前没有小公主的时候,娘娘哪有现在这么温柔啊? 小公主真是娘娘的软肋,什么事情只要小公主撒个娇,娘娘总是会同意的。 而且小公主长得可爱,性格也好,未央宫现在上上下下都极为喜欢他们的小主子。 “行了行了,真是怕了你。”谢姿月故意板着的脸终于忍不住了,认输道: “带你去就是了,但是有一点,你就看着他们放,自己不许去啊。” “嗯嗯嗯!”顾萱狂点头。 只要能去放风筝玩,什么都好说。 谢姿月点了点她的鼻子,带着她到了太极殿背后。 太极殿背后有一处空旷之地,那里时常有侍卫把守,面积宽阔,也没阻挡。 若是天气炎热,那里说是蒸笼也不为过。不过今天的天气还算可以,在此处放风筝也算可以。 宫里上上下下都知道皇贵妃母女是陛下的心尖尖,此处把守的侍卫们看见小公主乐呵呵的放风筝,全都当没看见。 甚至侍卫长巡查时看见了,还十分上道的派了其他人去边上入口守着,防止闲杂人等来惊扰到皇贵妃和襄嘉长公主。 桃香和辛章敬放风筝的技术得到了精进,比之前在避暑山庄的时候好了很多。 风筝飞的又高又远,顾萱兴奋极了,一直哈哈笑。 雪太妃就是在此时出现的。 她是三王爷的生母,之前也是高门贵女,嫁给先帝之后没多久就生下皇子,历来都是高傲性子。 就因为自己的儿子没有当上皇帝,她没办法尊享太后之位,于是一直在宫内闭门不出,比太后还深居简出。 这次三王爷出事,她出宫看望儿子,得知三王爷散播出那样要命的谣言,一大早就赶回来准备见太后求情。 谁知道太后闭门不见,显然太后因为之前那件事,还不敢去挑战汉宪宗的底线。 雪太妃没办法,又去求见汉宪宗。但是汉宪宗很不客气,雪太妃可谓铩羽而归。 她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于是特意绕后路准备回宫,哪知道即将穿过一条大路时,被门口守着的侍卫拦住了。 “放肆!”雪太妃眯着眼睛:“本太妃难道还不能路过这里了吗?” “卑职不敢!”守门的侍卫哪里敢得罪太妃?只得将实情和盘托出: “是皇贵妃娘娘带着襄嘉长公主在放风筝,要是太妃娘娘您进去了,恐怕会受冲撞。” 皇贵妃和襄嘉长公主? 雪太妃微微蹙眉,她对这两人有些印象,之前她儿媳的娘家因为这件事受了牵连。 当时她知道汉宪宗是借着这个由头想要收回兵权,所以即便心里生气也没办法。 可是今天她心情极差,已经几乎失去了自制力。 得知这两人在,而且目前襄嘉长公主又是汉宪宗唯一的子嗣,雪太妃的神情就更冷了。 她冷着脸,不顾侍卫的劝阻径直走了进去。 远远的就能听见女童如银铃般清脆的笑声,穿着鹅黄色的衣裙在里面转,姿容绝色的谢姿月在旁边笑看着。 端是一副和谐美好的景象,任谁看了都心中柔软。 唯独只有雪太妃。 她的儿子刚刚才被废黜亲王身份,又废了腿,眼前的一幕无疑是对她的刺激。 神情冷峻的雪太妃上前。 谢姿月甫一回头就看见了她,不管心里这么想,面上的礼数倒也让人挑不出差错来: “臣妾参见太妃娘娘。” 说着她拢过女儿,轻声道:“阿萱,见过雪太妃。” “见过雪太妃。”顾萱睁着大眼睛望着雪太妃,明媚的表情让雪太妃愣了片刻。 但也仅仅是片刻。 片刻之后,她的眼神中闪过淡淡的厌恶,意有所指道: “皇贵妃爱女之心,哀家能理解。只是这里是太极殿后,距离宣武殿极近,这样端庄肃穆的地方适合放风筝吗?” 她言下之意是谢姿月不懂礼数,分不清场合。 毕竟宣武殿和太极殿都是正殿,且是文武百官聚集的地方。 在这样的地方行如此孩童之事,往小了说是不懂礼数,往大了说是蔑视皇威。 什么地方就该做什么样的事。 思及此,雪太妃微微勾唇,难掩嘲讽:“皇贵妃,这皇宫不比宫外,你作为妃位之首,应当为表率才是,莫要辱没了位份。” 此话一出,未央宫上下敢怒不敢言。 顾萱一听这话就气炸了。 这个看起来就凶的雪太妃居然这么说她的母妃!这让母妃的乖宝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她瞪着眼,谢姿月都还没开口,她就气鼓鼓开口了: “可是,这里是父皇的家啊。” “我是父皇最爱的宝宝,不能在这里放风筝吗?” 第110章 宝宝错了吗? 如果这话是大人说的,雪太妃可能嗤之以鼻。 但是这话是顾萱这个小公主说的,且对方表情娇憨可爱,瞪着大眼睛一脸天真。 雪太妃一时间无语凝噎。 谢姿月也没料到女儿小小年纪会这么说,忍俊不禁。 她低头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女儿毛茸茸的脑袋:“阿萱,怎么能这么跟长辈说话?” 虽然语气里是责怪,但是谢姿月的脸上分明是满满的笑意。 顾萱怎么会看不出母妃的意思?母妃根本没有责怪她,只是在雪太妃面前装模作样罢了。 她仗着自己是小朋友,这时候摇头晃脑道:“我没说错呀。” 童言无忌,雪太妃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跟一个小朋友计较。 顾萱正是拿准了这一点,将谢姿月不方便说的话全部托盘而出,只见她眨巴眨巴眼睛: “母妃,宝宝错了吗?” 顾萱:卡姿兰大眼·JPG 谢姿月看着女儿,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昧着良心说她错了。 雪太妃此时脑子破天荒灵光了一回,知道自己跟一个小孩计较说出去贻笑大方,于是将火力对准了谢姿月: “皇贵妃,襄嘉公主正是年幼贪玩的时候,虽然公主不是嫡公主,但是好歹也是陛下的长公主,你可莫要因为她年纪小,就疏于管教。” 言下之意,谢姿月宠女无度,将顾萱教的一点都不好,有失皇家公主的仪范。 这话一出,莫说谢姿月了,就连桃香都瞬间窝了一肚子火。 雪太妃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话里话外贬低她们小公主不是嫡公主,暗讽没有皇室正统公主的风范……可是一个才两岁的小公主,要什么风范? 而且她自己就很会教孩子吗? 想到这里,谢姿月眼底闪过一抹讥讽。 先皇这么多儿子中,要说谁最没有皇室的风范,难道不是三王爷吗? 狂妄自大,而且抗压能力极弱。 骑马彻底残废后就心态崩塌,在府上自暴自弃骂先皇骂当今圣上…… 到头来还要雪太妃为他四处奔走。 可笑的是,养出了这样儿子的雪太妃,现在居然还当面指责一个两岁小儿没有教养…… “不劳雪太妃费心,”谢姿月的眉眼冷了下来:“阿萱不过才两岁,还不到操心这些的年纪……” “倒是——”说到这里,她的眉眼如冰雪初融,勾唇笑了:“三王爷的伤势不知道如何了?可还好?” 雪太妃前脚才说顾萱没被教好,谢姿月后脚就提起了三王爷的伤势,雪太妃又不糊涂,哪里听不出她的意思? ——有功夫还是管管自己的儿子吧,少来管本宫的女儿。 雪太妃只觉得一口气不上不下,如鲠在喉。 但是谢姿月的问话又没有其他的问题,她连呵斥的缘由都找不出来,只能强颜欢笑: “还好。” 好个屁。 桃香低着头暗暗骂道,都在床上瘫着当瘸子了,这还叫好? 要不是成了一个这么废的王爷,能被刺激的口不择言吗? 雪太妃也不会被刺激到连一个小公主都容不下吧? “哦不,”谢姿月完美诠释了何谓给人伤口上撒盐,在问了三王爷的伤势之后,她又故作惊讶捂住了嘴: “陛下下了圣旨,臣妾倒是忘了……太妃娘娘您可千万保重身子。” 汉宪宗下了什么圣旨? 当然是因为三王爷在府中口不择言侮辱先皇以及造谣汉宪宗的身世……总之,三王爷现在已经不是亲王了。 雪太妃气得捂住胸口,险些没直接晕倒。 她身边的嬷嬷见此连忙惊慌扶住她:“太妃娘娘——” “来人啊!”谢姿月唇角微勾起,示意一旁守着的侍卫过来。 侍卫上前后,她微抬起下巴示意:“雪太妃的身子不舒服,你们派人护送太妃娘娘回宫。” “不用了,”雪太妃怎么愿意让谢姿月看自己的笑话? “皇贵妃还是管好自己该管的事吧。” 她瞪了谢姿月一眼,强撑着扶着身旁嬷嬷的手走过去了。 待雪太妃走远了,桃香才愤愤道:“雪太妃也真是的,咱们公主才多大啊就那样说,照那样说,那位今年都多大了,还做出这样的事情……” 因为三王爷已经不是亲王的身份,所以桃香言语中用“那位”代替。 若是换做其他人,谢姿月可能会呵斥桃香不要当众明言,怕落下话柄。 但是一想到刚才雪太妃那样说自己女儿,她尚且觉得桃香说得太含蓄,怎么会呵斥? “就是啊,”辛章敬也在边上添油加醋: “这宫中上下谁不知道咱们陛下最宠的就是咱们公主啊?不过是在这里放个风筝,以前陛下还抱着公主殿下去御书房呢。” 汉宪宗对顾萱的宠爱有目共睹,宫中上下谁人不知? 那雪太妃就是自己事情不顺,迁怒到她们头上了,甚至还说小公主没有教养…… 想到这里桃香就气,小公主多可爱啊? 她是看着公主从刚生下来长到这么大的,别人要是说顾萱哪里不好,她能在心里问候那人八辈祖宗。 总之未央宫上下都把顾萱看的跟眼珠子似的,此刻后头跟着的宫女太监们都一脸愤懑,显然也很讨厌雪太妃。 谢姿月作为亲娘,对女儿的维护只多不少,她自然也心疼小家伙。 想着女儿就是想出来放风筝,结果在皇宫里还被这么说……谢姿月心疼地牵起她的手。 她想着反正也出来这么久了,干脆带女儿回去了。 谁知道顾萱在被牵起手后,一张小脸上反而忧心忡忡的,谢姿月压根没想到能在女儿这么小的人身上看见这样的表情: “母妃,我们要回去了吗?”她蒲扇一般的睫毛扑闪着: “不继续放风筝吗?” 那眼神,那语气。 如果女儿有小尾巴,谢姿月毫不怀疑她此刻尾巴狂摇。 因为她眼底现在明晃晃写着想放风筝。 “你还想放啊?”谢姿月因为刚才的事情对女儿心存愧疚,此刻出于要星星不给月亮状态。 顾萱聪明着,眼里都带着狡黠的神色,上前摸着桃香手里的风筝: “桃香姑姑,我想继续放风筝~” 第111章 女儿奴汉宪宗 “好好好!” 桃香早就被小公主收买的彻底了,只要小公主说什么她能办到的,基本都处于无脑达成的程度。 看见可爱至极的顾萱揪着风筝不放,桃香没有任何自制力,只剩下不住答应的份儿了。 她的眼神定定放在小公主身上,心里不住感叹着,小公主怎么头发这么多这么黑呢?眉毛怎么这么好看? 弧度又圆又弯,犹如一轮新月。真是从小就能看出公主殿下以后的风姿。 没了雪太妃这样讨厌的人捣乱,一行人在这里放了一上午风筝,汉宪宗中午去未央宫没寻着人,等了半天才等到她们回来。 “父皇~”顾萱在殿外就看见来福了,鬼精的她黏糊糊叫着汉宪宗跑了进来,一下扑进汉宪宗的怀里。 汉宪宗被她撞的往后退了一步,顿时惊奇将她举了起来: “阿萱最近长了不少,仿佛都重了一些。” “不听不听!”顾萱瞪大眼睛,没想到短短一天自己被父皇母妃轮流说重! 到底哪里胖了! 怎么可以对一个爱美的小公主说这些?她捂住耳朵在汉宪宗怀里乱扭: “不喜欢父皇了。” “今天早上才说了她,人家老不高兴了。”谢姿月跨进门来,笑道: “现在大点了就知道爱美了。” 汉宪宗将顾萱抱起来,一手搂着她一手摸着她的背:“你长大了所以重了一些,阿萱是最漂亮的小公主。” 顾萱瞬间将捂住耳朵的手放开,转而搂住汉宪宗的脖颈,“最喜欢父皇了。” 变脸比翻书还快。 谢姿月无奈笑着坐到汉宪宗身边,问道:“陛下的事情可都处理完了?” “嗯,”汉宪宗用手给女儿捋平衣服上的褶皱:“小事罢了,主要是职位空缺需要安排人。” 三王爷被废,平日里和三王爷交好的那些近臣门客都会受牵连。 何况汉宪宗本就打算将朝堂上这些残留的亲王近臣替换一番,这次三王爷出事倒是给他空出不少职务,他可以让自己信得过的臣子顶替上去。 毕竟投靠了他这个皇上,总得让人家得点好处。汉宪宗拟定众人的位置也要花费些时间。 要不是想念谢姿月母女,他恐怕还要在御书房待上一段时日。 “对了,你们方才去哪儿了?”汉宪宗顺嘴问了一句。 “阿萱非要去放风筝。”谢姿月语气自然。 “父皇,雪太妃是谁呀?”原本乖乖坐在父皇怀里的顾萱突然抬起头来问。 看着女儿清澈的眼睛,汉宪宗愣了一瞬:“是先帝的妃嫔。” 言罢他觉得给一个两岁小孩说这些她也不懂,于是斟酌着想更简单的说辞。 同时有些疑惑转头看了谢姿月一眼,不明白阿萱好端端问雪太妃做什么。 谢姿月还没来得及回复,顾萱就又奶声奶气开口了:“什么是妃嫔?” 汉宪宗沉默片刻,尽量用简单易懂的方式道:“就是妾室,雪太妃是你皇祖父的妾室。” “她比父皇厉害吗?”顾萱委屈瘪嘴:“她今天不让宝宝玩风筝。” 前脚刚说他们去玩风筝,后脚顾萱就直接告今天雪太妃的状。 谢姿月哭笑不得,她没想到女儿还挺记仇,关键是记性还这么好,还能记得雪太妃,并且在她父皇面前告状。 “哦?”汉宪宗语气温和问:“她为什么不让你玩风筝?” 顾萱想了想,雪太妃那些话说起来太拗口了,她没办法完全复述。 反正她现在还是个小孩呢,说什么话颠三倒四也正常吧? 雪太妃今天既然欺负了她母妃,那就别怪她告状了。 于是她想了想,煞有其事道:“因为宝宝不是嫡公主。” 此话一出! 谢姿月瞬间惊愕抬头,不可置信看着女儿,似乎没想到女儿能说出这样的话。 她这么小的年纪为什么知道嫡公主这个概念? 谢姿月没有责怪女儿的意思,她只是觉得愤怒和难过,愤怒今天雪太妃当着顾萱的面那么说。 难过自己没意识到阿萱居然记住了这三个字,并且在汉宪宗面前说了出来。 虽然她不一定懂得这个“嫡”的意思,但是这话说出来无疑分量极重。 她想起以前汉宪宗要立自己为后,她那时觉得能和汉宪宗在一起便好,反正子嗣已经没了希望。 并且当时朝臣处处钳制,她不想让汉宪宗太过为难。 而今过了几年,她的女儿在父皇怀里说自己不是嫡公主。 汉宪宗何尝不是这样的感觉? 他愣愣看着顾萱,见女儿眉眼间满是机灵毓秀的劲儿,脑子一热问: “那阿萱想做嫡公主吗?” “陛下—”谢姿月没想到汉宪宗会这么问,大惊道:“不过是雪太妃的随口一说……” “雪太妃的随口一说?”汉宪宗捕捉到了关键词,问:“她说什么了?” 怪不得今天阿萱奇奇怪怪的,原来是遇到雪太妃了。 今日雪太妃来找他求情,想起三王爷之前的嘴脸,汉宪宗没有答应她的任何请求。 雪太妃当时出殿的时候冷笑了几声,没想到现在居然迁怒到了顾萱身上。 汉宪宗无疑是护犊子的,尤其是他现在仅有这么一个女儿,更是疼到了心坎儿里。 “陛下,按理说奴婢不该多嘴的,但是奴婢实在是气不过。”桃香此时福身行礼道: “娘娘今日带着公主殿下去放风筝,去了太极殿后面,不巧遇到了雪太妃,雪太妃居然说公主殿下虽然不是嫡公主,但是也要多加管教……我们娘娘气不过,所以就和雪太妃争辩了两句。” 汉宪宗看向谢姿月,见谢姿月神色难看,也知道桃香说的不是假话。 “以后阿萱想去哪里放风筝就去哪里放风筝,”汉宪宗捧着女儿肉乎乎的脸,忍不住捏了捏: “父皇保证,谁也不会说你。” “真的吗?”顾萱将信将疑。 “当然是真的,”汉宪宗从自己腰间取下一个小玉佩,上面刻着一个“衡”字,衡之一字乃是他的名讳。 这个玉佩在宫中象征着陛下,此刻被女儿奴汉宪宗轻飘飘送了出去: “以后你戴着这个玉佩,谁不让你去放风筝,你就拿出来。” 第112章 雪灾 “真的吗?”顾萱可没有一点不好意思,既然父皇给,那她毫不客气就收下了。 反正她是小朋友呢。 之前嬷嬷们给她做的香佩带因为锦囊掉了,一直没有用武之地。现在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顾萱用自己小小的肉手将玉佩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煞有其事指着上面的字问:“父皇,这上面是什么?” 那是一个“衡”字,但是顾萱现在才两岁,照理说肯定不认识。 “衡。”汉宪宗轻声细语:“读’衡‘,是父皇的名字。” 汉宪宗名顾衡,他为皇子时不得先皇喜爱,所以取名也不用心,据说当日他出生时,先皇正在御书房练字。 一听生了个皇子,先皇大手一挥,直接将刚写下的’衡‘字赐作汉宪宗的名。 这事儿让汉宪宗耿耿于怀,以至于他有女儿后,对她的名字大为费心。 “奥。”顾萱摇头晃脑:“衡,衡。” 汉宪宗听她奶声奶气叫自己名字,乐不可支。倒是谢姿月眉心一跳,“阿萱,要叫父皇。” “知道啦知道啦~”顾萱作苦恼状。 “咱们的阿萱机灵可爱,若是念书,定会成为这京城里最有才的公主。”汉宪宗似是感叹一般。 顾萱瞬间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看着汉宪宗。 她才两岁! 她还这么小,父皇就惦记着让她读书了吗? 震惊的人不止顾萱,还有谢姿月。 谢姿月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劝道:“陛下,阿萱才多大,让她多玩玩吧。” 这么小的孩子去念什么书?虽说现在的女子只需念四书五经和女训女戒,但是谢姿月也希望女儿多玩几年。 反正有她和汉宪宗在,还愁女儿以后找不到好驸马吗? 汉宪宗其实就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能引起谢姿月和顾萱这么大的反应。 他难得起了些玩笑心思,故意调笑道:“阿萱如此聪慧,以后就跟着父皇去御书房,父皇空了就教你认字。” 顾萱低着头看玉佩,权当听不见。 “阿萱不愿意吗?”汉宪宗一看她这样就乐呵:“本来还说每天忙完了带你去放风筝,看来你……” “放风筝?”顾萱眼睛一亮,抬起脸来。 从她的视线中可以看到汉宪宗眼底的揶揄。 见此顾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父皇压根没想过教她认字,应该就是说笑,故意逗她呢。 了然的顾萱眼中闪过狡黠,抱着父皇的脖子使劲摇:“父皇不嘛,宝宝不要认字,宝宝只放风筝。” “好好好,”汉宪宗显然对女儿的撒娇很受用,他抓住女儿的小手放在嘴边使劲亲了亲,爱不释手捏了捏: “不喜欢认字就不认字,就算不认字也是父皇最爱的小公主。” 父女俩人嬉笑一团。 汉宪宗在未央宫陪着女儿和爱妃玩了好一会儿才走,等晚上再来的时候,顾萱已经睡着了。 她现在睡在最里面,谢姿月靠在外面还没睡。 见汉宪宗来了,谢姿月很意外,小声道:“陛下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 外面的宫人也没发出声音,显然是汉宪宗特意叮嘱了。 “过来看看。”汉宪宗凑到床榻边瞅里面的顾萱,见她睡得跟头小猪似的,不由得会心一笑。 “等等朕。”汉宪宗言罢,去偏殿沐浴了。 等他沐浴回来后,睡在最外面,搂着谢姿月,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说了一会儿,汉宪宗状似不经意道:“来年春天是个好日子。” “什么好日子?”谢姿月不明所以抬头,好端端的怎么扯到来年春天了。 “今日听了阿萱的话,朕心里实在不是滋味。”汉宪宗叹了口气道: “如今中宫之位空悬,你为朕诞下了公主,位份早就该晋一晋了。” 皇贵妃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是要再晋升,不就只有皇后了? 谢姿月呼吸一窒:“陛下,阿萱只是童言稚语,当不得真……” 不过是雪太妃的话罢了,汉宪宗居然真的要因为阿萱的一句抱怨,要给她晋升位份? 要知道皇后事关朝政,不管立或废都极为重要,立皇后不仅仅是陛下一个人的事情,还要朝臣上下都满意。 “朕不是因为阿萱的话。”汉宪宗认真道:“或者说,不仅仅是因为阿萱的话。” 阿萱的话不过是个契机罢了,之前朝臣拿捏汉宪宗,仗着他手里没有实权,汉宪宗只得委屈心上人。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距离他登基已经三年。 他手底下收复的势力已经足以支撑他立一个心爱的女人为后了。 恰逢现在皇后之位空悬,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 只是汉宪宗想着,夏天宣旨,封后大典准备恰当应已入冬了,那时处处不便,京城的冬太冷了。 不如留到明年春天,在女儿满三岁的时候下旨,这样在快秋天的时候就能准备恰当。 秋高气爽的节气,是最适宜办庆典的。 “陛下待我和阿萱的心,我们都明白的。”谢姿月说不动容是假的,说不心动也是假的。 皇后这个位置本该属于她,以前她觉得自己无法生育,当个皇贵妃也无妨。 可是她现在有了阿萱。 她的位置越高,阿萱的殊荣也就越高。 嫡长公主向来贵不可言,占嫡占长,即便以后自己再无所出,也没人能欺负了她的女儿。 于是谢姿月没有再继续推辞,而是选择了默认。 汉宪宗搂着如花似玉的爱妃,忍不住笑:“以后阿萱就不会再说,她不是嫡公主了。” 谢姿月笑着嗯了一声。 荷花池里的荷花渐渐衰败,皇宫因为季节的变换,景色也萧条起来。 时节渐渐进入了冬日。 但是今年的寒冬格外不好过,首先是北地的雪灾,鹅毛大雪压垮了百姓们的房屋,路边冻死的百姓数以千计。 百姓流离失所,冬日不比其他季节,一旦在外过夜,便极有可能失温而亡。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不外如是。 这样大的雪灾在往年从来没出现过,汉宪宗派了不少人去治理,也拨了不少银子,但都效果甚微。 第113章 柔嫔得女 宫中今日又下了雪,随处可见扫雪的宫女太监。 此刻未央宫主殿厚重的门帘掀开,德妃抱着暖和的汤婆子从外面钻了进来。 “这天儿可真冷,妹妹穿了这么多,还披着狐裘,也被冷的不行了。” 德妃抱怨着由宫女将厚厚的狐裘披风解下,笑着坐在了一边。 与外面相反,未央宫里一片暖意,暖和的地暖一直烧着,坐在榻上的母女两人都衣衫轻便。 “德娘娘。”顾萱甜甜叫着。 过了年她就满三岁了,随着年岁的增加,她的口齿愈发清晰伶俐。 不过还是一样的可爱,脸颊上有两团可爱的婴儿肥,德妃尤其喜欢摸她的脸。 这不,见她这么可爱,德妃直接上手又摸了摸,脸上一片笑意。 她的手抱着汤婆子,暖烘烘的。此刻摸上去竟然比顾萱脸上的温度还要高。 “外面这么冷,你该在自己的宫里待着才是,这么大老远的过来,难不成是有什么事情?” 谢姿月同德妃的感情倒还一直都不错,所以两人一直都走得近。 今天外面还在落雪,德妃这一路上过来,还不知道受了多大的冻。 “宫里一个人都没有,实在是无趣!想着好歹这里还有姐姐和阿萱在,索性过来看看你们。”德妃将汤婆子放在桌上: “不过姐姐倒是问到点子上了,妹妹确实有事情要跟姐姐说。” 她一向消息灵通,一有什么新鲜事都会来和谢姿月说: “那个柔嫔,据说今天突然要去见皇上,结果出门的时候宫女太监还没来得及扫雪,在路上滑了一跤,估摸着是要生了。” 柔嫔自从避暑山庄那件事发生之后,在宫里彻底成了个隐形人,再不敢像之前那么高调。 其他嫔妃也不再把她当眼中钉肉中刺,反正发生了那样的事情,陛下相不相信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皇嗣都难说。 柔嫔之前树敌不少,这些嫔妃乐意看她活得艰难,反正生下的皇嗣也名不正言不顺。 柔嫔虽然愚蠢,却不是傻子,一直在宫里低调做人。 汉宪宗也当没她这个人,一直都没提起来过。 哪知道这样过了几个月,在快要临盆的时候,她突然出门了。 “这个时候突然出门做什么?”谢姿月皱眉,有些不解。 “还不是她爹。”德妃说到这里撇了撇嘴,满脸鄙夷: “现在雪灾闹得沸沸扬扬,偏偏她爹是个没脑子的,这种时候居然敢昧下皇上拨的赈灾银……据说现在已经下大狱了,虽然还没审,估计掉脑袋也是肯定的。” 柔嫔的哥哥是个不争气的,成天好赌。他爹是礼部大臣,为了给儿子擦屁股已经背地里捞了太多油水。 眼见着空缺都要补不上了,现在正逢朝廷缺银子的时候,汉宪宗又让人查账册,他再也坐不住了。 这时候正好有一笔银子要从他手里流给转运使,于是柔嫔的爹脑子一秀逗,就昧下了几千两。 为了防止转运使告密,他还将转运使邀请到府上设宴款待。 可惜转运使对汉宪宗忠心耿耿,可能也抱着想要举报柔嫔她爹,将官位往上升一升的想法,于是转头就禀报了汉宪宗。 汉宪宗大怒,当日就将柔嫔的爹下了大狱。 消息被柔嫔家里人传到宫里,想到自己女儿好歹怀了陛下的孩子,总归可以求情。 柔嫔得了消息之后慌的什么都顾不上了,甚至不顾外面冰天雪地,直接让人备下步辇要去见皇上。 “现在听说血根本止不住,太医去了都摇脑袋,说是大小难两全。” 听到这里谢姿月叹息:“女人生孩子,都是半只脚踏进鬼门关。” 虽然她不喜欢柔嫔,但是知道女人这种时候有多脆弱。看了旁边候着的桃香一眼,让桃香去叫康太医过去问诊。 桃香出去后,德妃也能大致猜到谢姿月心里在想什么,不由得感叹道: “姐姐真是宫里难得的好心肠。” 这件事情发生后,宫里不知道多少人都看着柔嫔的肚子。 如果柔嫔因为难产死了,她的孩子没人可以养,要是能要过那个孩子来养也不错。 虽然陛下不喜孩子的生母,但是后宫中始终要有孩子才最好,不管是儿是女,总算有个依靠。 这样一来,柔嫔的生死却没那么重要了。但是谢姿月却让康太医过去,至少也能增加一些柔嫔生还的几率。 “谈不上。”谢姿月笑着带过这个话题,两人又继续聊其他的。 她们两人投缘,加上还有顾萱不时在旁边耍宝,时间很快就到了晚间时候。 这时候门外有宫人来报,待她们将人放进来后,才知道柔嫔生下一个公主之后大出血去世了。 两人一愣,待报信的宫人走后,不由叹息道: “刚出生的小公主就没了娘,还真是苦命啊。” “不见得,”谢姿月想起刚才宫人说的话,嘴角微勾: “没听刚才那人说吗?柔妃怜惜公主刚出生就没了母亲,于是将孩子抱去自己宫里养着了。” “她这是存心要当公主的养母了。”德妃冷哼一声,提起柔妃就烦躁。 同样的对话几乎同时发生在其他妃嫔的宫中,大家都揣测着这件事汉宪宗的态度。 汉宪宗的口谕在第二天才姗姗来迟,只说了小公主让给柔妃抚养,追封柔嫔为淑妃,半口不提给小公主封号的事。 淑妃生下小公主后去世,柔妃平白无故捡了个女儿,要说前一天大家还对柔妃嫉妒,那么看见陛下的态度后,大家都嗤之以鼻。 柔妃自以为自己捡了一个女儿,实际上陛下早就厌弃了这个公主,甚至连封号都没给,大家都只能称呼为二公主。 柔妃甘心吗?她当然不甘心。 她既然养了别人的女儿,那么这个女儿也要给她带来助力才是。 最近当值的钦天监和她爹有些交情,眼见雪灾有所缓和,于是柔妃买通此人,让他说二公主命里带福,她的出生延缓了雪灾。 这个传言如插上翅膀一般飞遍了整个皇宫和民间,二公主的风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只是柔妃还来不及过多得意,民间就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第114章 瘟疫爆发 柔妃当时让钦天监说小公主的命格极好,雪灾就是在二公主诞生之后得到了缓解。 连日来的鹅毛大雪都小了不少,据说派去重建灾区的大臣也初见成效,雪灾已经控制住了。 消息传到民间,大家都称赞二公主是下凡的小仙女,是来拯救百姓的。 这话被德妃听了,忙不迭跑来未央宫同谢姿月说了,话里话外都是鄙夷: “柔妃真是为了争宠不择手段,也不知道淑妃在天之灵知道自己的女儿被这么利用,会不会不得安宁。” 当今圣上还在,百姓们却口口声声说是小公主拯救了他们……这让汉宪宗心里怎么想? 只能说柔妃实在是太心急了,或许换句话说,因为这个女儿不是她亲生的,所以考虑的一点都不周全。 德妃心中着实鄙夷,哪知道一语成谶。 雪灾缓和不久,瘟疫突然兴起。 之前的雪灾实在是死了太多百姓,即便朝廷迅速采用措施,但是被冻死、房屋坍塌压死的百姓也数不胜数。 官府忙着重建房屋,死去的百姓尸横遍野,久而久之便传播起了一种极为可怕的病。 这病最开始是浑身发热,接着便咳血,刚开始咳出的血鲜红色,慢慢夹杂着杂物,就像内脏也跟着咳出来一般。 从发病到死亡,大多就在半个月。 而且传播速度极快,传播性极强。 最先发病的地方是徽州,最开始是负责搬运尸体的一衙役发病,不过几天时间,整个衙门居然差不多都告假在家。 寻常百姓就更不用说了,之前是没有刻意去注意,当发现衙门上下都是相同的症状时,跟去的太医便神色凝重。 待诊治一番之后,加急的信件便在当日晚间放在了汉宪宗的御案上。 汉宪宗当夜召集大臣商议对策,并在晚上派遣军队前往徽州,把控好各个城门,防止得了瘟疫的百姓逃出。 在这同时,派遣大量医者前往徽州治病看人,还拨下了粮食物资。 一时间,人心惶惶。 瘟疫这样的病症在古代几乎是无药可医,民间因为恐慌,艾草一抢而空,还有不少人去郊外割艾熏艾。 宫中上下的管控也是严格了又严格。 未央宫上下更是严阵以待,谢姿月甚至连女儿每日出去玩的时间都压榨为半个时辰,更是每隔一段时间就命人熏艾。 每日进出未央宫的宫人都要仔细盘查,生怕携带什么不好的东西。 对此顾萱虽然理解,但是天天待在宫里实在是很无聊,她想要撒娇,这次谢姿月却丝毫不买账: “不要撒娇,”谢姿月点了点女儿的鼻子:“现在外面有很可怕的病症,要是你传染上了怎么办?” 谢姿月都听说了,那病症凶猛极了,刚开始就发高烧咳血,到最后甚至碎了的内脏都跟着血一起咳出来,骇人至极。 而且就算不说那骇人的瘟疫,就拿现在的天气来说,外面冰天雪地的,能有什么好玩的? “可是我好无聊,”顾萱用手捧着脸:“母妃,咱们不出宫,咱们就在宫里玩玩可以吗?” “那将你德娘娘叫来,让她教你剪贴纸。”谢姿月想了想说。 “可以。”顾萱的眼睛顿时亮了。 德妃可谓多才多艺,不仅会踢球,还会剪贴纸。虽然母妃也会,但是母妃会的花样不如德妃多。 之前顾萱就看见过一次,没少感叹要是她也会就好了。 反正现在在宫里待着没什么事,干脆将德妃叫来一起乐呵乐呵。 桃香很快就去了,没一会儿德妃就过来了。 “你可算是来了,这个小家伙一直惦记着让你教她剪贴纸呢。”谢姿月早就差人准备好了剪纸和剪刀,见德妃来了,嘴角含着笑意。 德妃脸上也笑盈盈的:“这有何难?按照咱们阿萱的聪慧,很快就能学会了。” 她和谢姿月一样,估摸着就算顾萱随便剪一个东西,在她们眼里都是惊世大作。 要是旁人不以为意,那也是那人没有眼光。 顾萱对此都习惯了,所以她只是专心看着德妃手里的动作,注意着对方的技巧。 “对了姐姐,”德妃像是想起什么事情似的,脸上的神情突然变得神秘起来: “你猜猜我今日听说了什么?” 她这副表情通常就是听说了大事,谢姿月眉眼一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顾萱忙问:“什么,什么?” 有些时候顾萱都觉得德妃的绰号应该叫瓜王,吃瓜之王。 宫中劲爆的消息她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你倒是着急,”德妃失笑。 不过有了这个插曲,德妃也不卖关子了,直接道: “之前钦天监不是说二公主生来不凡,所以能影响民间吗?当时民间雪灾缓和,百姓们都说二公主是仙女下凡……结果现在瘟疫爆发,百姓们话锋一转,又说二公主是灾星了。” 二公主不过一幼稚婴儿,原本不该卷入这一场纷争。但奈何她的养母一点都不顾念她的名声,一心想着这个女儿能给自己带来助力。 谁知偷鸡不成蚀把米,现在局面这样不可收拾,说出去的话也像泼出去的水。 覆水难收,何况是传到民间的水。 “人的嘴是最不稳定的东西。”对于这件事谢姿月早就明白了,人心是最不可靠的东西,嘴里的话也是最善变的。 仅仅依靠二公主的名声改变就能影响什么了吗? 就是一张嘴的事,百姓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柔妃还真以为自己能控制舆论导向了不成? 不过想到刚出生的二公主,谢姿月倒是眉心一跳。 那孩子也是可怜,刚出生就被那样利用……谢姿月也是有女儿的人,只需要联想一下要是自己的阿萱也被那样利用…… 光是联想一下,她都觉得心里疼惜。 她对女儿满腔母爱,以至于二公主仅仅是和阿萱年纪相近,谢姿月在此刻都种下了一丝怜悯。 只是造化弄人,这时的谢姿月还不知道,这一丝怜悯将在之后给她带来怎样大的恐慌。 第115章 万一她想母妃了怎么办 看柔妃笑话的何止未央宫?其他宫也有的是人看笑话。 至少容婕妤就在自己的宫中同人调笑,话里话外都是柔妃自作聪明,明明自己年轻还能生呢,非要捡一个别人的女儿来。 而且还是个愚蠢的家伙,要说原本汉宪宗对这个女儿只是不太过问,那么在柔妃的这一通操作之后,就彻底变成了不喜爱。 谁会喜欢一个生母作妖,养母也作妖的公主呢? 况且二公主现在在民间可谓风评极差,甚至还有人编唱了歌谣,话里话外都是宫中出了一个灾星公主。 汉宪宗因为雪灾重建和瘟疫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这个女儿还要在这种时候添乱子,他能喜欢才奇了怪了。 徽州现在局势极差,人的求生欲是无限的,瘟疫极强的传播速度让徽州几乎沦为人间炼狱,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人因为瘟疫而死。 把守城门的官兵一刻都不敢松懈,他们需要时刻提防有患病的人从徽州逃出。 将徽州打造成一个坚固的铁桶,他们才有控制住瘟疫的可能。 要是任由这些有瘟疫的人朝外跑,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模样。 到时候全国可能都会被波及。 朝廷为了安抚住这些灾民,为了补充这些把守的官兵的体力,大量的赈灾银和物资一波波运送进徽州。 经手这些物资的全是汉宪宗信的过的臣子,确保这些东西能全部到徽州百姓的手中。 有了这些物资的补充,原本日日在城门哭嚎、静待时机破门的百姓们被安抚不少,至少不再急着逃走了。 现在徽州的百姓有几个没得病的?他们之前之所以拼命想逃出来,无非是城中没有吃的。 但是现在物资一批一批押运入城,处处都是施粥的帐篷,百姓们就打消了逃出去的念头。 现在要是逃出去,他们得不到任何医治不说,说不准还会直接饿死在路上。 总之,得知陛下没有放弃他们,徽州百姓跪倒在城门口呼万岁,个个涕泗横流,大多打消了逃出门的想法。 但是这些只是普通百姓, 那些徽州的达官显贵只差没把家财散尽,只为了一个出城的机会。 他们有万贯家财,而且不少人身居要职,这样的好日子还没有过够,怎么甘心困死在徽州? 虽然陛下没有放弃徽州,但是照这样下去,太医根本来不及研制出对症的药,这波人都得死绝! 说来也巧,左相亲弟正巧最近来徽州巡查,因为雪灾原因,他装样子在这里慰问几日。 不曾想就这短短几日爆发了瘟疫,还没反应过来,徽州城被围住了。 这要是不想办法,难道真要困死在徽州刺史府上吗? 左相亲弟乃巡察使,按大燕法律官拜二品,他可不愿意死在这个小小的徽州城里,于是花了大功夫,在一个晚上偷偷溜回了京城。 因为他按理是在徽州巡查,所以不敢回自己府上。 怕被人发现,于是就直接回了老宅。 左相没想到自己弟弟还能回来,但是他难得还有些兄弟情谊,加上这个弟弟也能给他不少帮助,见他看起来不像是生病似的,便让他住在了偏院。 这位巡察使大人自己没染上瘟疫,但是随行的一位妾室染上了,没几日就香消玉殒,尸体被左相秘密命人扔去了乱葬岗。 正当左相欲要命人销毁那妾室留下的物什时,二公主是灾星公主的事在民间传的沸沸扬扬。 左相想起被那个小妾被封存在匣子里手帕等物品,眼眸一转,让那人不用销毁,直接送进宫中。 柔妃没多久就拿到了匣子和亲爹的一纸小笺,上面只写了’灰‘之一字。 她想起小时候常和爹以同音字逗趣之事,很轻易就联想到了“徽州”。 原因无他,只怕现在没有比徽州更耳熟能详的地区了。 而且自己这里什么都不缺,左相好端端的送一个小匣子来做什么? 柔妃心中百转千回,命人将匣子好好收了起来,准备在关键的时候拿出来用。 她这边的事情做的很隐蔽,虽然宫内森严,但是左相在前朝后宫盘踞多年,好比大树盘根错节的根茎。 纵使汉宪宗有意识在拔除左相的实力,但是也不可能丝毫没有残余。总之……这件事十分隐蔽,宫中其他人都不知道。 汉宪宗忙了很长时日,终于在这天晚上踏进了未央宫。 顾萱已经快要满三岁,却仍然跟着谢姿月一起睡。汉宪宗沐浴后睡到床上,同谢姿月说了一会儿话,晚上突然被踢醒了。 睁开眼,借着烛光一看,只见女儿睡姿四仰八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到了脚那头,现在跟练功夫一般。 看这架势,刚才是谁将他踹醒的不言而喻。 汉宪宗不知道有没有人会对阿萱生气,但他大抵是不能的。 即便这么累了半夜三更被踹醒,他内心里也仅仅是“朕的女儿腿脚真有力气”的想法。 此刻见她睡到床脚,他还上前将这小瞌睡虫抱起来,想要挪到自己和谢姿月中间。 顾萱迷迷糊糊间被父皇抱到两人中间,感受到热源之后一头扎进了汉宪宗怀里,像只小猫似的一直往汉宪宗怀里钻。 女儿毛茸茸的脑袋一直在下巴上蹭,汉宪宗心下愉悦,用宽厚的手掌在她后背拍抚: “快睡吧。” 将顾萱哄得睡得更沉后,汉宪宗又眯了一会儿,天还没亮就起身了。 现在政务繁忙,他忙的一个月就进了这一次后宫。谢姿月听见动静连忙起身为他穿衣。 汉宪宗没有拒绝,他一边穿衣一边同谢姿月说说话也好。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题不知怎的就转到了给顾萱分床睡上面。 “阿萱已经够大了,应该让她和咱们分开睡了。”汉宪宗试着提议。 谢姿月给他扣纽扣的手一顿,接着不解地抬眼道:“阿萱才不到三岁,怎么能离开臣妾?” 女儿还那么小,真要分开睡,放心不下的还是她啊。 万一半夜她想母妃了怎么办? 第116章 立后的想法 谢姿月此话一出,让汉宪宗微微一愣,接着纳闷道: “按照常理,宫中其他皇子公主刚生下来也不和妃嫔睡一起啊。” 一般皇子和公主生下来之后都被乳母带着在偏殿休息,像谢姿月这样将女儿带在身边睡了将近三年的几乎没有。 莫说宫中了,就是臣子家中也鲜少有的。 “阿萱也不按照常理。”谢姿月随口道:“再过些日子吧,现在阿萱还太小了。” 她自己也不放心把她放到偏殿去休息,不仅仅是女儿离不开她,是她也离不开这个小家伙。 汉宪宗闻言也不说什么了,他也就是随口说一句,实际上他也喜欢带着小家伙睡,这给了他很新奇的体验。 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由谢姿月伺候着将外袍穿戴整齐,底下的宫人已命人布上一桌清淡小菜。 用过早膳后,他神清气爽的去了御书房。 谢姿月则是回被窝陪女儿睡了个回笼觉。 她一大早就起来伺候汉宪宗穿衣,根本没睡醒,躺在床上后没多久就睡着了。 再次有意识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脸上有些许暖意。 谢姿月微微睁开眼,便看见女儿正趴在床上亲她的脸,一边亲一边还用手着卷起她的头发挠她的脖颈。 她眼睛睁开的弧度极为轻微,顾萱暂时还没发现,仍在用头发继续“骚扰”。 见女儿有些纳闷的皱着眉头,谢姿月忍住笑意,实则双手偷偷挪动,趁着在自己身上使坏的小家伙不注意,一把将她捞进怀里。 顾萱被吓了一跳,一下明白母妃在捉弄自己,“哼”了一声:“母妃你装睡吓我~” 既然已经主动暴露,谢姿月也不装了,她睁开一双美目,睡眼惺忪地看着顾萱,懒懒道: “还不是你把母妃吵醒了。” 顾萱被谢姿月搂着,此刻趴在母妃的怀里,她嘻嘻笑着,圈着谢姿月细白的脖颈在她脸上胡乱啄亲。 谢姿月刚开始还觉得心里暖暖的,但见她亲起来没完没了,有些无奈的将她固定住,一把将人提溜起来: “快起来了,小赖皮。” “母妃,我要玩沙包。”顾萱见母妃一脸宠溺地看着自己,眼珠子骨碌一转,知道这时候提要求母妃最有可能同意,立马道。 “这里也没有啊。”谢姿月一脸无奈:“难不成你还要我给你做一个?” “母妃你最好看了~”顾萱虽然小,但是因为前世的记忆,从小就会说讨巧话。 不管年龄段如何,没有哪个女人能抗拒对外貌的夸赞,何况这还是自己最宝贝的女儿夸的。 谢姿月无奈地将她盯着:“你就知道欺负你的母妃。” 于是一会儿后,未央宫上下的宫女太监都聚集在殿前,左右两边各有几个宫女,太监们偶尔穿插帮忙扔沙包。 顾萱则是被母妃和桃香牵在中间,随着沙包的方向变换着位置。 扔沙包需要有技巧,既要让公主殿下和娘娘开心,又要注意着不会打到她们。 顾萱玩的不亦乐乎,牵着母妃的手左右躲避,笑声如银铃般清脆。 等她累了,站在中间的就变成了桃香和辛章敬。 之前的宫女太监们对主子们客气,但是换了这两人可不客气。 他们火力全开,桃香和辛章敬过去挨打过来也挨打,未央宫上下笑成一团,笑声朗朗。 守在未央宫门口的太监宫女听见里面的笑声,不住探头朝着里面看,看他们一群人嬉笑一团,心中痒痒得很。 哎,也是他们倒霉,今天轮到他们守门。 自从公主出去玩的时间不长之后,每日在宫中玩的游戏都很有趣,花样百出。 未央宫上下都乐呵呵的,大家都盼望着能和公主与娘娘一起玩耍。 他们现在守着也眼热。 “你们这是在看什么呢?”太监们正在朝里望,突然听见了德妃的声音。 回头一看,德妃正站在门口纳闷地看着他们。 “奴才拜见德妃……” 他们话还没说完,就被德妃打断:“行了行了,继续守着吧。” 在他们回话的这段时间里,德妃已经听见里面传来的欢声笑语了。 她最爱热闹了,这时候心下痒痒,压根等不及小太监们的回复,直接提起裙摆进去了。 有了德妃的加入,大家明显玩的更开,直到大汗淋漓才停下。 德妃大呼不过瘾,直言明日还要再来,谢姿月还没说什么,顾萱就跳着脚达成共识,和德妃挤眉弄眼,好不快活。 两人定下后齐刷刷看着谢姿月,谢姿月还能怎么办? 当然是同意了。 同意之后为了不着凉,谢姿月还差人打水来给顾萱沐浴,免得着凉。 顾萱嘻嘻哈哈笑着,谢姿月洗完就把她扔到床上去了。 德妃还没回去,就在这里坐着同谢姿月唠嗑。 说来说去也就那点事,但是两人坐在一起打发时间,总比一个人来得快。 因为瘟疫的原因,后宫中人人自危,目前来说还算风平浪静。但是前朝就不一样了。 汉宪宗一直在处理徽州的瘟疫,每天忙的焦头烂额,待再次踏入后宫已经快要立春。 他也是听谢姿月提起快到阿萱的生辰,突然想到自己打算在春日立后,于是第二天就召集了礼部大臣商讨。 徽州的疫病控制的不错,太医也暂时研制出控制的汤药,虽然死伤无数,但是没有波及太多地方。 现在百姓们说起汉宪宗,没有一个不竖起大拇指,都夸汉宪宗勤政为民,爱民如子。 总之,现在他在民间的风评极好。 现在确实是最好立后的时机了。 他召集了这些臣子,说了自己打算重新立后的想法。 礼部侍郎同礼部尚书对视一眼,下一秒礼部尚书便有些为难开口道: “陛下,您对皇贵妃之心,老臣等可以理解……但是皇贵妃的家世实在一般,这样的女子若是为后,恐怕为朝为社稷都有所不利啊。” 身世一般的女子若是为宠妃,那无妨。 但是国母就不一样了,国母这样尊贵的身份,也得要尊贵的身份来匹配才是。 第117章 左相的书信 “皇贵妃虽说是襄嘉长公主的生母,但是本身位份已经极为尊贵,国母的身份实在是不合适……请陛下三思。” 礼部尚书的话犹如泄洪的闸口,此话一出,其他大臣也跟着一起请求汉宪宗三思。 汉宪宗喜怒难辨地看着最先发言的礼部尚书:“那你说,要怎样的身份才可为国母?” 他语气不咸不淡,不像是问询,倒像是问责。 礼部尚书不是傻子,就算再看不清形势的人此刻也明白汉宪宗的嘲讽,他要是这种时候敢接嘴,那就是没心眼。 他小心谨慎道:“还请陛下明鉴,老臣不敢妄言立后之事。” “你也知道你不能妄言立后的事?”汉宪宗环视一圈,掀了掀眼皮,将这些老臣的表现都看在眼里。 他将原先翻开的奏折合上放在桌上,接着从御案后走了出来,穿梭在这群神色各异的老臣之间: “皇后是朕的正宫,要立谁为正宫,难道不是朕说的算?” “老臣有罪,陛下恕罪。”礼部尚书忙跪倒在地。 其余人眼观鼻鼻观心,礼部尚书已经给他们做了错误示范,他们当然不可能这种时候还要上去踢铁板。 礼部尚书就是脑子糊涂,陛下现在叫他们来,不是让他们置喙可否立后,而是让他们商量立后的事宜的。 “起来吧。”汉宪宗满意在这些大臣眼里看见了自己想看见的了然,所以对被他拿来开刀的礼部尚书格外宽容。 他说罢便坐在御案后,同这些大臣商议起来。 立后是一件大喜事,加上现在瘟疫有所缓解,所以汉宪宗没有打算瞒着这件事。 但是因为时机未到,他也没有刻意去宣扬。 只是虽然没有刻意宣扬,也总有些居心叵测的人疯狂想要打听。 左相以前有多权倾朝野,那么在汉宪宗掌控朝政之后便被打压的有多狠。 他还算是个聪明人,知道现在汉宪宗羽翼渐丰,自己必须让权,否则就会成为君王的眼中钉。 只是快速的让权让他虽为左相,这些年的权力却连右相都不如了,甚至还不如一些皇帝的近臣。 左相着急极了,柔妃在宫中也不能给他任何助力,所以很多时候他都会向一些臣子打听汉宪宗叫他们去讨论的事宜。 他毕竟是正一品左相,不少人仍然忌惮他。若是太私密的事情可能不会说,但是私密性不高的信息还是大多人都会透露。 这次左相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汉宪宗会找上礼部。他同礼部尚书以前有交集,于是便送了一些厚礼,想要打听。 他打听这些消息,一方面可以让自己随时了解汉宪宗的走向,一方面是可以给宫中的女儿传递消息。 礼部尚书觉得今天的事情晦气,不过料想这件事情也瞒不住,左相这次送来的东西恰好是他的心头好,于是便顺水推舟把这事告诉了他。 只是在左相府的人走后,他心下唏嘘。先皇后乃左相嫡女,却不被汉宪宗所承认,但也确实是汉宪宗的原配。 也不知道左相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会有多么生气。 礼部尚书猜想的没错,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左相在府上摔烂了好几个碗,甚至还杖杀了一个不长眼的奴才,其愤怒可见一斑。 “老爷这是怎么了?” 左相夫人听见书房里摔东西的声音,淡淡问了门口的小厮一句。 小厮神情慌张,但是面前的人是左相夫人,他也不敢说谎,于是低着头唯唯诺诺道: “据说是……是陛下打算立后。老爷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发了好大的火。” 说到这里,小厮想起被杖杀的奴才,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物伤其类,老爷轻轻松松就把奴才赐死,他担心下一个这么倒霉的是自己。 左相夫人闻言眉头微微一皱,从她得知大女儿死亡的真相之后,就对左相再也没了期待。 对于二女儿,她的心情也很复杂,之前她没想到那里去。 但是后来仔细想,二女儿说不准知情,只是到底是自己亲生的骨肉,左相夫人就是再恨,对柔妃的感情也比对左相好一百倍。 现在宫里传来要立后的消息,老爷既然这么生气,说明立的不是二女儿。 只是之前茹儿进宫的时候,本来也没指望让茹儿当皇后,老爷到底在生气什么? 左相夫人心中不解,进书房忍不住问了。 “妇道人家知道什么?”左相显然恼怒极了,面对原配夫人也不客气: “立后乃是大事,柔妃在宫中本就过得艰难,现在要是皇后之位还被别人拿去,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丝毫助力!” 他同儿子现在在朝中都不得志,从鼎盛退居下来的滋味着实不好受,要让左相接受这个真相,他怎么可能愿意? 他还做着能恢复以前风光的美梦呢。 左相夫人本来心情平静,闻言瞬间有些窝火:“茹儿是咱们的亲生女儿,老爷怎么一直想着……” “没事你就快下去,”左相不想听她在这里唠叨: “有空你还不如去管管你儿子,瞧瞧他成日里没出息的模样!要是你不把他管好,以后这偌大的家业谁来管?” 左相府上的小妾没几个生了孩子,只有一个庶子,而且资质愚钝。 左相夫人亲生的嫡子虽然成日里花天酒地,但是好歹还有几分真本事。 也正因为如此,左相夫人的地位才如此稳固。 左相一通发火,左相夫人就算有心想说什么也憋了一肚子气,转身出去了。 “你,过来!”左相夫人呼哧呼哧喘了几口粗气,突然张口叫刚才门口的小厮。 小厮有些害怕左相发怒,但是也不敢不听他的吩咐,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出乎意料地,左相却没有发火,而是将一封书信交给小厮: “你去把这信交给刘华,让他带进宫给柔妃,切记不要被人看见了,知道吗?” 刘华是左相的亲近下属。 左相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满都是警告。 小厮点头如捣蒜,拿了书信忙跑出去了。 第118章 抱过来干什么? 汉宪宗欲立新后的消息没有传出,所以在接到左相的信件后,柔妃险些没揉碎纸张。 她的亲姐姐都能当皇后,为什么她进宫这么久都只能当一个妃子? 柔妃远没有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嫉妒啃噬了她的心脏,恰好这时候乳母又抱着哭啼不止的二公主进来了。 “娘娘,小公主一直在哭,奴婢……” “她哭你哄她就是了啊!抱过来干什么?吵的人脑仁都疼了!” 柔妃极度不耐烦,斥责道。 二公主哭的脸通红,可怜极了。但是落在她的视线中,却满满都是厌烦,极为碍眼。 乳母得了训斥,虽然心中不忍,但是还是不敢在柔妃面前再继续待着,只得抱着小公主准备下去。 实际上乳母心里很心疼二公主,刚出生就没了生母,养母一点都不心疼她,就连她嗓子哭哑了都无动于衷。 婴孩的哭声渐渐远去了,柔妃冷眼看着,视线缓缓放在了自己原先放在博古架上的匣子上。 她宫中的事情虽然没刻意传播,但是二公主经常生病吃药,宫中的人都看在眼里。 这日宫中众位嫔妃来请安,容婕妤便明里暗里挤兑柔妃不好好照顾二公主,二公主还这么小,就已经在太医院开了好几副药了。 这么点大的孩子,居然就这么频繁开始吃药了,很难说不是柔妃的问题。 “二公主体弱,本宫也不过让太医开些温和调养的方子,二公主脾胃弱,时常吐奶,吃了药后吐奶的次数都少了许多。” 面对容婕妤的挤兑,柔妃丝毫不慌,神情自然的解释。 容婕妤哼了一声,虽然没明说,但是明眼人都知道她不相信这个说辞。 就算孩子脾胃弱,也不用这么小就混着药喂养吧? 这么小就喝药,以后怕不是要长成个药罐子! 若是以前,谢姿月对这种事情根本不在意,但是她现在也是有女儿的人,难免对同样小的二公主上几分心思。 此刻闻言就皱眉道:“柔妃,二公主年纪太小,这么小就喝药实在不妥,即便是再温和的方子也有药性,先让二公主把药停了。” “可是二公主吐奶实在严重,这宫中的太医惯来医治大人,对这么小的孩子实在是不行,臣妾也是没办法。” 柔妃面露难色,说到后面还用帕子掩了掩唇,一脸难色。 “康太医不错,”谢姿月建议道:“你回去去宣康太医看看,这么久以来一直是康太医在看阿萱的平安脉。” 康太医尤其擅长妇幼方面的医术,很主张食补,顾萱长这么大,很少直接喝药。 柔妃颔首谢恩:“那臣妾就代二公主谢过娘娘了。” 话题到这里便被带过,现在后宫没有中宫皇后,作为宫中位份最高的女人,谢姿月需要说的事也同皇后无异。 她说了些节约用度,不要铺张浪费的事,嫔妃们也明白现在的时局,于是纷纷点头。 等到出未央宫的时候,柔妃走在后面,还能听见容婕妤一波人在说外面的局势。 “听说那瘟疫可吓死人了,只要染上就高烧吐血,最后甚至内脏都吐出来了,徽州的人都快死完了。” “你从哪儿听的消息?”容婕妤皱眉,“徽州不是已经有太医配出了可以应对的药方了吗?” 瘟疫这个东西,只要是人都谈之色变,容婕妤也不例外。 要是不能对症下药,就算他们现在暂时安全,这个瘟疫也永远存在。 徽州那么多人,真的不会有人传染了带出来吗? 容婕妤心里发怵,紧紧盯着刚才说话的林贵人。 “容婕妤,的确是有药方了,但是据说那药方每个人喝下去的反应都不一样。”林贵人捂嘴笑了笑: “有些人喝下去的确发热好了,也没事了,但是据说也有人喝了就……” 说到这里,林贵人眼神意味深长,代表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意思是配出的药方药效凶猛,能扛过来就活,扛不过来就直接死。 等于喝药也是赌。 “太可怕了,”容婕妤紧了紧手里抱着的汤婆子,和林贵人带着下人跨出未央宫的门,朝着左边去了: “希望这该死的瘟疫永远都不要到这边来。” 两人的身影渐渐远去,就连声音都小了。 柔妃带着婉儿站在门口,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神情若有所思。 未央宫守在门口的太监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柔妃不着痕迹看了他们一眼,抬脚朝外走,一边走一边道: “等会儿你去太医院将康太医请来,让他好好给二公主看看。” “是,”婉儿应了:“奴婢待会儿就去。” 婉儿谨记柔妃的吩咐,回到宫里立马拿上腰牌去请康太医了。 也是凑巧,康太医刚好在太医院当值,听见柔妃娘娘有请,连忙带着药箱跟着婉儿来到了宫里。 乳母抱着小公主坐着,见他来了,忙将小公主的手从襁褓之中拿出来。 康太医忙拿出巾帕隔着为小公主诊脉。 二公主乃是受惊早产,而且还是难产出生,身子骨本就弱。 但是不是什么大碍,只要好好调养,以后也与正常孩子差不了多少。 康太医一诊脉就心下有了论断,回禀柔妃: “启禀娘娘,二公主的确脾胃虚弱,但是公主太小,若是一直喝药恐会伤了胃,微臣回去为公主开些温和的食补药材,届时让公主的乳母吃下即可,药效也会温和很多。” “那就有劳康太医了。”说罢,柔妃眼神示意一旁的宫女。 宫女会意,从怀里拿出一个样式精巧的荷包塞给了康太医。 荷包满满当当,显然塞满了银子。 在宫里当值,主子打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康太医谢恩之后便将荷包塞进了怀里。 柔妃解决了二公主的事情,显然心情不错,特意让婉儿将康太医送出门去。 康太医走在路上,感受着怀里沉甸甸的荷包重量,回去也不敢耽搁,迅速写好食补的方子,打算明日交给柔妃宫中的下人。 第119章 娘娘的心肝肉 说来也巧,第二天就是给顾萱请平安脉的日子,康太医顺路去将药方交了,再去的未央宫。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顾萱和谢姿月正坐在桌前吃早膳。 顾萱见康太医来了,便主动将自己的衣袖撩上去。 康太医一直都觉得这位长公主可爱极了,明明集万千宠爱在一身,却难得没有骄纵之气,待人接物异常亲厚。 何况从皇贵妃怀孕期间就是他一直在照料,现在公主都这么大了,康太医难免对顾萱感官不一般。 他仔细探查了顾萱的脉象,才同谢姿月道:“公主殿下很健康。” 顾萱虽然是早产一个月生下来的,但是在胎里就养得不错,甚至不太看的出是个早产儿。 而且生下来之后,显然被人照料的很是精心,脉象非常健康。 谢姿月舒了口气,康太医接着给她把脉,母女两人的身体都没什么大碍。 每三日一次的平安脉,前几日说的都很健康,不过才几天,没什么变化也正常。 谢姿月看了桃香一眼,桃香正打算将康太医请出去,谢姿月这时候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似的,挥手示意等等。 “对了,柔妃有没有让你去看过二公主?” 康太医没想到皇贵妃还会关心这件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去了,昨日去的,二公主因为早产,脾胃的确虚弱,不过只要好好注意着,以后慢慢就好了。” “嗯,”谢姿月沉吟片刻:“二公主既然身体不好,你就多多注意着些,随时调整方子。” 才生下来就没了亲娘,那么小就天天喝药……或许是当了母亲,谢姿月难免多上几分心。 反正就是几句话的事,有时候自己多叮嘱几句就能让二公主过的稍微好一些。 “微臣遵命。”康太医应下。 “好了,无事你便退下去吧。”谢姿月此话一出,桃香连忙带着康太医出去了。 谢姿月这才继续执起筷子准备用膳,眼见面前有一道糖蒸酥酪,知道这是女儿最喜欢吃的糕点,便给她夹到了碗里。 “哼!”谁知顾萱双手抱胸,脸朝着一边,碗里的东西都没怎么动。 甚至嘴里还哼哼唧唧的,像是非常不满。 谢姿月纳闷看了一眼:“不吃了吗?” 才吃这么点东西,也不是阿萱平日里的饭量啊! 难道是生气了? 谢姿月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惹阿萱生气的地方,才刚起床,能有什么好气的? “母妃,你怎么能关心别人?”顾萱转过脸,气鼓鼓的说。 她腮帮子处气鼓鼓的,一双眼睛又生气又委屈,嘴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谢姿月失笑:“原来是吃醋了。” “就因为母妃说了两句话就吃醋了?”她皱眉故作苦恼状:“那你说说,你要怎么才能原谅母妃?” 顾萱仍然不说话,但是谢姿月注意到自己这话说出后,女儿的眼睛似乎朝着这边瞟了一下。 这小家伙,故意装生气骗福利呢。 谢姿月心中大感可爱,故意逗她:“让我想想,要怎么哄你,丢沙包?” 顾萱的眉毛动了动,但是仍然没有说话。 看来程度还不够。 “带你出去转转?”谢姿月循循善诱。 顾萱这时候暗戳戳看了母妃一眼,但是还没有说话。显然,这个提议她很心动,不过还希望更合心意一些。 “带你去踢球吧。”谢姿月假装无奈叹了口气:“你要是生气的话也可以不去……” “真的吗?”顾萱瞬间眼睛都亮了,她都好久没去踢球了。 要是她有尾巴的话现在早就摇的起飞了,热情似火扒拉着母妃的手臂,使劲摇晃:“我好喜欢踢球。” “那你就快吃饭。”谢姿月指了一下她面前的碗。 顾萱现在处于指哪打哪的状态,谢姿月一说吃饭,她二话不说端着饭碗就开始扒拉。 等吃完饭,迫不及待就拉着谢姿月出去玩球了。 因为吸取了前两次的经验,这次顾萱要求母妃带自己去之前放风筝那里去踢球,免得每次在御花园都能遇见不速之客。 谢姿月对女儿堪称百依百顺,特意让人抬了轿子去,里面还备着顾萱爱吃的糕点和水,要是踢累了可以随时进去吃东西。 对于母妃这么体贴的举动,顾萱又高兴又感动,和一群宫人在空旷的路上活动。 宫人虽然一大早就起来扫了雪,但是路面上还是很滑溜,边角又堆了雪堆。 不小心滑倒之后,顾萱就坐在雪堆中间哈哈大笑,开始堆雪人。 谢姿月坐在轿子里看见这一幕,顿时制止她:“阿萱,这么冷,你不要去玩雪。” “母妃,就做一个,”顾萱还是第一次堆雪人,笨拙的同时难免很新奇,她当然不会乖乖听母妃的,手里的动作不停: “等捏完了雪人,我要拿去给父皇看。” 反正这里距离汉宪宗的御书房也近,她都好久没看见父皇了,正好可以借着送雪人的由头去看看父皇。 谢姿月还想说什么,就听李嬷嬷在旁边笑道: “娘娘,公主殿下喜欢出来玩是好事,天天在宫里待着才体虚呢!而且公主殿下还戴着手套,您莫要太担忧了。” “是啊,”孙嬷嬷也在旁边附和:“公主殿下估计也是想陛下了,看她手里的雪人也不大。” 不得不说,两个嬷嬷都是宫中的老人,的确很会揣摩主子的心思。 谢姿月心里在意的点被她们拿捏的死死的,又是用女儿的健康来说事,又说女儿想父皇了。 她还能拦着女儿不让她见父皇不成? 加上想着顾萱的确戴着厚厚的手套,看她同几个宫人哈哈大笑,快乐极了,谢姿月仿佛也被快乐的笑声感染,有些无奈的扶住额头: “你们倒是喜欢为她说话,做什么都帮着帮着的,倒像是本宫成了坏人。” 桃香哪里不知道娘娘是故意这么说的,她逗趣儿道:“娘娘才不是坏人呢,小公主就是娘娘的心肝肉,要说咱们宫里,娘娘才是最纵容小公主的人啊!” 第120章 拟定圣旨(加更) 桃香这话也没说错,皇宫上下谁不知道皇贵妃宠爱公主啊? 他们这些未央宫的奴才则是看的更加清楚,公主从出生基本都是娘娘手把手带大的,平日如果有个头疼脑热,娘娘急得半夜都睡不着。 不是心肝肉是什么? 谢姿月没有否认,她有些好笑,视线始终放在女儿的身上。 没一会儿,顾萱喜滋滋抱着个小雪墩过来:“母妃,看看我的雪人。” 雪墩不大,只有顾萱小臂长短,她献宝似的将这小雪墩举起来,以便母妃能看清楚。 谢姿月定睛一看,只见女儿手上的雪人圆润可爱,虽然很小很粗糙,但是看起来居然意外顺眼。 桃香和两位嬷嬷赞不绝口,公主才这么小的年纪,捏出来的雪人就有模有样了,以后不知道多聪明。 谢姿月心中也骄傲高兴,但看着这个小雪人有些可惜:“可惜开春就要化了。” 这个小雪人虽然小巧可爱,但是终归是留不住的。 谢姿月现在的心态就非常像准备记录女儿成长过程中点点滴滴的家长,只是气温升高雪的融化是不可逆的,所以她也没办法。 顾萱眨巴着大眼睛,不以为意。小雪人化了的话,她以后又捏就是了。 她现在最着急的是要去找父皇,这时候就忍不住催促道:“母妃,我们去找父皇吧。” 她说完就急吼吼朝着轿子上钻,险些摔倒。 还好谢姿月伸手把她接住了,见她这么毛毛躁躁的,忍不住叮嘱:“急什么?做什么事情都要慢点,要是摔倒了怎么办?” “公主这是想陛下了。”桃香跟在轿子旁边,笑着道: “你们这些可都打起精神来,快些将公主带到御书房去,不然待会儿公主等急了。” “是!”抬轿的太监们笑着应了,这里去御书房也近,他们没走多久就到了御书房。 来福正守在御书房外面,远远看见桃香来了,忙不迭迎上来。 待谢姿月牵着顾萱从轿上下来,他点头哈腰态度热情:“怪不得今儿个起来就听见喜鹊叫呢,原来是娘娘和公主要来。” “公公这嘴倒是愈发会说了,”谢姿月朝着内殿看了一眼:“陛下现在在里面吗?” 厚厚的门帘垂着,虽然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但是隐隐能听见里面有说话声。 想来汉宪宗是在面见臣子,或许是在商议什么事。 “陛下在召集礼部大臣说话呢,”来福作为汉宪宗身边的第一红人,或多或少也知道汉宪宗最近的打算: “娘娘和公主不如在这里稍事歇息,奴才进去禀报陛下一声。” 自从有了立后的念头后,汉宪宗就一直在准备宣旨,并且时常让礼部的人来商议事宜。 就比如这次,召集礼部大臣也是为了立后一事,所以来福面对未来的皇后态度很尊敬。 皇贵妃若是立后,和先头那个地位完全不一样,毕竟她可是汉宪宗的心尖尖。 谢姿月颔首应下,带着女儿在外间坐着,期间顾萱一直在摆弄手里的小雪人,谢姿月看见她的手套都被雪浸湿了,还有些责怪: “阿萱,把这个雪人放在桌上,你的手都打湿了。” “好吧。”顾萱也觉得自己的手冰冷,于是只能把雪人放在身旁的桌上。 谢姿月将她浸湿的手套脱下,摸着她的小手冰凉,就将自己怀里的汤婆子塞到她怀里。 冰冷的小手一挨到汤婆子身上,顾萱才感觉自己失去知觉的小手又恢复了几分灵活。 “老臣拜见皇贵妃娘娘,襄嘉公主。” 正在此时,厚厚的门帘被掀开,走出几个大臣,对谢姿月和顾萱行礼。 待谢姿月让他们不必多礼后,他们几个才走出了御书房。 来福站在一旁示意她们进去,顾萱连忙从椅子上滑下来,想去拿小雪人。 “公主,奴婢帮你拿。”桃香眼疾手快,将小雪人拿了起来。 走进内室,汉宪宗已经坐在一边等着了,看见顾萱就笑道:“许久没见父皇了,阿萱有没有想父皇?” “想。”顾萱忙扑过去,献宝似的道:“父皇,看看阿萱捏的雪人。” “嗯?”汉宪宗眼中闪过一抹讶异,似乎是没想到女儿这么小的年纪就会捏雪人。 桃香这时候适时上前两步,将那个小小的雪墩呈现在汉宪宗眼前。 汉宪宗哑然失笑,瞧着面前充满童真的小雪人,不顾冰凉的温度直接将其拿在手里端详,连连点头道: “朕的小公主就是心灵手巧,”说罢抬头看了一眼含笑的谢姿月:“这点随了你母妃。” 以前顾萱小的时候,戴的虎头帽许多都出自谢姿月之手,稍微大点,就算衣服都是司衣坊送来的,但是谢姿月也喜欢为女儿绣两朵小花在上面。 之前有段时间顾萱喜欢锦囊,她也亲自给顾萱做了两个。 可惜这个小家伙三分钟热度,很快就将锦囊抛之脑后,加上后来有汉宪宗给的玉佩,所以锦囊就被闲置了,后来还是汉宪宗看见了要了过去。 所以说她心灵手巧也没错误,的确如此。 因此谢姿月只是嗔怪看了汉宪宗一眼,转而有些可惜道:“可惜这个小雪人立春就要化了。” 现在天冷,只要将雪人放在室外就不会化。但是立春之后只会一天比一天温度高,说不定哪天起来,雪人就化成一滩水了。 汉宪宗的心态和谢姿月差不多,他深思片刻,提议道:“姑且让雪人再放几天,等天热了,就将它放到皇家冰库里,兴许能捱过。” 初为人父母,这两位对女儿的疼爱已经到了无脑的程度,就连顾萱随手做的小雪人都舍不得让其化掉,宠爱程度可见一斑。 就连顾萱本人都有些无奈:“化了,可以再做呀。” “这是你第一次做的。”汉宪宗爱不释手仔细看着,旋即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着谢姿月道: “爱妃,你猜猜朕今天拟定了什么圣旨?” 谢姿月微微一愣,抬头看去,只见他眼里藏着隐秘的欢喜,那股欣喜压都压不住。 第121章 突起高烧 汉宪宗之前就没少说,等立春时节就立她为后,许是有了孩子之后时间过的太充实,谢姿月居然忘了这一茬。 直到现在看见他这神态,她才隐隐猜到了他心中所想。 再联想来福透露他这几天一直在召见礼部大臣,谢姿月又不是傻子,几乎一下就猜到了。 该不会是立后的圣旨吧? 谢姿月欲言又止的神态成功取悦了汉宪宗,他将女儿做的小雪人小心翼翼放在桌上,接着起身将自己放在桌上的圣旨拿了过来。 上面的字迹被他修修改改,仿佛是这些含意都没办法形容他心中的谢姿月,于是还在斟酌用词。 但是最后那一句“命以册宝,立尔为皇后”却一字都未曾修改过。 眼前的这一纸诏书,是多少后宫女人一生都无法企及的美梦,现在就这样被汉宪宗献宝似的捧到谢姿月的面前,仿佛只为博得佳人一笑。 谢姿月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喉咙中似乎堵着千言万语,但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居然不知道说什么最合适。 汉宪宗懂谢姿月,诚如谢姿月了解汉宪宗一样。 两人都知道彼此的未尽之言,此刻虽然不说话,但是难以言喻的情感在他们之间默默流淌,自是一番温情脉脉。 这时候,还是由顾萱打破了平静,她故作疑惑地看着圣旨,一副看不懂的神态: “父皇,这是什么啊?” 她疑惑的声音将汉宪宗和谢姿月有些飘渺的思绪又扯了回来,汉宪宗将她抱起来问道: “阿萱,你想不想当嫡公主?” 之前顾萱在他面前说自己不是嫡公主的时候,汉宪宗和谢姿月都暗地里难过了一阵。 不过等这道圣旨一下,以后顾萱就是妥妥的嫡公主了。 嫡长公主。 “想。”顾萱点头,“这样我就可以继续放风筝了。” 童言稚语格外天真,汉宪宗闻言却露出了会心一笑。 “那等你生日的那天,父皇就下旨好不好?” 距离顾萱过生日还有半个月,那个日子也极好,汉宪宗打算在女儿的生日宣读立后的圣旨。 “好吧。”顾萱开心地拍手,掰着手指头算日子。 只是她小小年纪,估计连现在的年月是多少都不知道,又怎么算得明白? 谢姿月和汉宪宗笑着看她掰了半天,最后还是抬眼求助:“母妃,我还有多久过生日啊?” “公主这是迫不及待想过生日了。”桃香终于找到了插嘴的机会,笑着揶揄。 方才汉宪宗和谢姿月说要立后的事情时,她和两位嬷嬷都高兴极了。只是当时无法插话。 还是小公主可爱,迫不及待想过生日的样子实在惹人喜欢。 “半个月。”谢姿月说完顿了顿,“十五天。” “奥~”顾萱若有所思点头,十根纤细的短手指折起又展开,好一顿忙活,看起来应该是数不清楚了。 顾萱从来到这个世界伊始,就决心要好好享受自己的再一个童年,所以她调皮,喜欢玩,只是想要多享受自己的童年时光。 她在有意识的忘却以前的事情,因为这一世的她无比快乐。 “看来朕应该给朕的小公主请个师傅,不然以后不会数数怎么办?”汉宪宗咳嗽两声,摇头晃脑感叹。 “陛下……”顾萱还没说什么呢,谢姿月就皱眉开口了:“阿萱还小呢,让她多玩玩吧。” 汉宪宗还待再继续劝说,谢姿月就打起了感情牌: “臣妾好不容易才有了阿萱,就盼望着她快乐开心,常伴在臣妾身边,她若是上学堂去了……” 她眼眸低垂,长睫微颤,话都还没说完,汉宪宗就缴械投降了: “好好好,不去不去。” 仔细想来也是,他和爱妃好不容易才有了阿萱,让她好好玩吧,上学堂这种事情先不着急。 顾萱的上学堂危机还没开始,就已经被母妃轻松解决了。 回宫的路上,她好不开心,甚至埋在母妃的怀里大放厥词: “母妃,我想一直不上学堂。” 谢姿月原本抚摸女儿后背的手一顿,低头有些不可置信:“这不行。” 她不想让女儿很小上学堂,却不是想让女儿当一个大字不识的粗鄙公主啊! “那我多大要去啊?”顾萱抬起头,用那双清澈见底的大眼睛盯着谢姿月,努力表明自己不想去。 谢姿月没有回答,用手将她额前的碎发理顺,语气轻快道: “你现在就乖乖的,别去想那些呀。” 她另一只手摸着顾萱的手,察觉女儿的手还是冰冰凉凉的,将汤婆子朝着她手里拢了拢,有些担心。 今天这么冷,又在外面耽搁了这么久,而且手还着凉了,这么冷的冰水,也不知道是否会受凉。 谢姿月心里担心,打算趁着时间还早,快些回去让女儿沐浴,降低受凉的概率。 但是有时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谢姿月不过是心里担心,回去之后也迅速给女儿沐浴了。 结果当天半夜顾萱还是发起了热,烧的迷迷糊糊,谢姿月带着女儿睡,半夜三更感觉身边的小家伙身体滚烫。 原本还迷迷糊糊的她顿时清醒了,起来一看,见女儿脸烧的通红,额头上全是汗。 谢姿月连忙叫来了桃香,让桃香去叫太医来,自己则是和两个嬷嬷一起给女儿揪帕子,给她敷在额头上,企图让女儿额头上的温度降下来一些。 小孩子晚上发烧的事情很正常,之前太医也跟谢姿月说过,谢姿月猜到可能是女儿白天玩雪的时候着凉了。 不过知道原因她也着急,穿着里衣忙前忙后,现在的温度极低,不过一会儿就浑身冰冷,手也凉了。 还是两个嬷嬷眼尖注意到了,连忙拿来披风给她披上: “娘娘,您快将衣服穿上,莫要着凉了。” 谢姿月心不在焉,任由两位嬷嬷将披风给自己披上,视线一直放在床上的顾萱身上,眼神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看来以后还是不能让阿萱去玩雪了,好久都没生过病了,怎么晚上突然发起了高烧。 第122章 连陛下都不放在眼里? 谢姿月心急如焚,心里满是懊恼和后悔。 阿萱年纪小不懂事,自己却不该那样纵容她,此时看着她脸烧的通红,谢姿月只恨不得生病的是自己才好。 李嬷嬷看出她的自责,不住安慰她:“娘娘,公主还小,夜晚发热也是常有的现象,您不用太自责。” 孙嬷嬷这时候又打了一盆温水来,谢姿月连忙把顾萱额头上的帕子拿下来继续打湿,拧干继续敷在她额上。 桃香早就和辛章敬一起去请康太医了,只是迟迟没回来。 眼见两人已经出去良久,谢姿月等的心里焦急,忍不住催促李嬷嬷:“李嬷嬷你去看看,怎么请太医的一直都没回来?” 未央宫距离太医院不远,若是着急,要不了多久就能回来。 现在都过了多久了,怎么还没有人? 李嬷嬷也知道小儿高烧要重视,耽搁的时间越长就越危险,她不敢耽搁,应下之后连忙出去了。 这一去又等了一会儿,李嬷嬷和桃香辛章敬三人才回来,两人身后跟着的一个面生的太医。 “娘娘,康太医不在太医院里,据说是二公主身子不适,现在在柔妃的兰心阁里给二公主看诊呢。” 桃香语气忿忿,虽然知道是二公主生病才将康太医叫走,但是人都是偏心的,二公主在她心里肯定比不上自己的小主子。 现在将康太医叫走,他们公主怎么办? 桃香气的不行,想着不敢耽搁太久,怕影响他们公主的病情,才在当值的其他太医里带了陶太医回来。 “快快上前给皇儿看诊。”谢姿月心里又急又气,虽然不是康太医,但是也好过没有。 她这时候不敢延误时间,忙让开让陶太医看诊。 陶太医皱眉仔细给顾萱诊脉,时不时掀开顾萱的眼皮看情况。 顾萱睡得迷迷糊糊的,觉得自己浑身发烫、口干舌燥。 身体表面发热,但是身体内部又觉得发冷,又冷又热,此时有人用冰凉的手来扒她眼皮,她身体不舒服,忍不住哼唧起来。 她甚至用手想推开陶太医的手,无果后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只觉得头晕眼花。 眼前的一切在她面前都不清晰,脑子热得发烫,眼前的景象都被拉伸成另一个平面。 陶太医仔细观察半晌,才在谢姿月焦急的目光中保守道: “娘娘,公主这是受凉发了高热,应继续用凉帕给公主降温,微臣马上开上药方,待公主喝了就好了。” 陶太医把脉的时候就觉得公主的小手滚烫,加上浑身上下都这么热,不是发热是什么? 他面对公主到底警惕,毕竟这可是陛下和皇贵妃的心尖尖,只求不要出错。 谢姿月闻言心下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什么大碍就好了:“那就有劳太医快些开药。” 陶太医自然是点头称是,忙下去写了方子煎药。 未央宫内殿陡然清静下来,折腾了这么久,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眼看着久要天亮了。 谢姿月自从醒来后就一直没合过眼,此时屋子里只剩下了他们自己人,她到底有些不放心,让桃香去兰心殿请康太医。 时间都过了这么久了,没道理康太医还没空吧? 虽然陶太医说顾萱吃了药就好了,但是顾萱以前一直是由康太医在看诊平安脉,谢姿月在女儿的事情上一向不愿意马虎,觉得还是让康太医来看看比较妥当。 桃香得了吩咐出门,但是没多久就气呼呼回来了。 “娘娘,柔妃说二公主一直都在哭,而且还在吐奶,而且二公主那么小,让康太医守着不愿意让过来,还说既然陶太医说公主没大碍,就让康太医缓一缓再过来。” 桃香说到这里就生气,这次过去柔妃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口口声声都拿二公主的安危说事,说到最后眼睛都红了。 桃香虽然背靠皇贵妃,但是谢姿月没跟着过去,她一个宫女怎能比得上柔妃? 柔妃一哭,康太医也是左右为难,最后说过些时候就过来。 她一路上越想越气,回来就立马告状了。 孙嬷嬷闻言也气的咬牙切齿: “娘娘当初是好心让她去请康太医,没得她这么没良心,居然在这种时候不让康太医来,真是和先头那个一样,忘恩负义的东西!” 孙嬷嬷话里话外内涵的当然是先皇后,觉得柔妃和先皇后不愧是亲姐妹,都是如出一辙的惹人厌恶。 连事情的轻重缓急都分不清楚了。 “孙嬷嬷,”谢姿月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将汉宪宗之前给顾萱的玉佩解下拿给了孙嬷嬷:“你去拿着这个玉佩,务必给本宫将康太医请过来。” “是!”孙嬷嬷昂首挺胸,接过玉佩,带着未央宫一大帮奴才气势汹汹出去了。 孙嬷嬷是宫中的老人了,只要身后的主子硬气,她们这些嬷嬷有的是底气。 何况娘娘还将陛下之前给公主的玉佩给了她,这玉佩可相当于陛下亲临,面对这个玉佩,莫说柔妃了,就连太后都不敢胡乱造次。 孙嬷嬷同谢姿月一样,心里憋着一口气,去了兰心殿之后便让宫女太监们包围了整个主殿,她则是拉着脸同辛章敬桃香站在一块。 兰心殿的宫女太监们顿时面色惊恐,婉儿更是连忙进去通报柔妃。 柔妃很快就出来了,见是脸色难看气势汹汹的孙嬷嬷,眼中霎时间闪过一抹精光,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还装傻道: “本宫不是说了吗?让康太医过会儿再过去,嬷嬷怎么又来了?” 她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不悦,孙嬷嬷原本就心下恼怒,这下恼怒更多了几分。 她冷笑连连,说的话毫不客气: “老奴是奉了皇贵妃娘娘的命令,特意来问二公主生什么病了?之前康太医半夜就来了兰心殿,居然现在还要继续诊治,也不知道二公主到底病的有多严重?” 想着公主殿下还在发烧,孙嬷嬷也不想多费口舌,直接将手里的玉佩拿起来,冷道: “这玉佩乃是陛下钦赐,代表陛下亲临,柔妃娘娘,您不会连陛下都不放在眼里吧?” 第123章 干脆换个养母 孙嬷嬷手里的玉佩一出,兰心殿的宫女太监们纷纷跪下。 这玉佩乃是汉宪宗的贴身之物,而且上面还有汉宪宗的名讳。 此玉佩一出,如陛下亲临。 宫女太监们唯唯诺诺跪倒在地,大气都不敢出。 饶是方才还咄咄逼人的柔妃,此刻都不得不福了福身。 她不情不愿看了一眼孙嬷嬷,只得撩开帘子。 “呜呜呜——” 在她撩开门帘的那一瞬间,内殿传出的婴儿哭声传了出来,应该是殿内的二公主在哭。 二公主不知道哭了多久了,嗓音嘶哑,她的乳母看见帘子被撩开,忙不迭抱着二公主出来给柔妃磕头哭道: “娘娘,二公主一直都不吃奶,而且还一直发高烧,眼看着哭的越来越小声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柔妃站在门口,此刻用眼睛余光看了一眼殿外,故意叹气道: “长公主现在也发烧呢,二公主虽然年纪小,但是耽搁康太医这么长时间了,还是让康太医去未央宫吧。” “娘娘,”二公主的乳母抬头不可置信看着柔妃,她怀里二公主还在襁褓里有气无力的哭着,小脸通红,嘴唇都因为长时间的高烧干燥起皮。 一看就知道她的身体十分孱弱。 柔妃躲避着乳母的眼神,嘴里连连叹气,只将康太医叫出来。 康太医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抢手的一天,一时间左右为难。 平心而论,他私心里更喜爱襄嘉长公主一些,但是医者仁心,眼看二公主这么孱弱,仿佛随时都能撅过去。 这么小的孩子,柔妃不上心,但是他却心中不忍。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乳母这时候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居然抱着二公主凑到孙嬷嬷跟前磕头: “孙嬷嬷,二公主眼看着这么孱弱,襄嘉长公主向来身体强健,既然已经有其他太医去看过了……” “啪——” 二公主乳母的话还没说完,孙嬷嬷就狠狠抽了她一个巴掌。乳母不可置信的捂住自己的脸,似乎不敢相信孙嬷嬷会抽自己。 孙嬷嬷甩了甩被打红的手,神情冷峻道:“没有眼色的狗奴才,就该被拖下去乱棍打死。既然知道二公主体虚,还敢将二公主从屋子里抱出来,这是想谋害皇嗣吗?” 她一字字一句句直接喷到乳母脸上,丝毫不给柔妃面子: “柔妃娘娘是看重你,才将二公主拿给你照料,你是怎么办事的?二公主再怎么也是皇家子嗣,莫非是你这个毒妇看咱们二公主小小年纪失了亲生母妃,就狗仗人势欺辱二公主?小心我将此事禀报……” “够了!”听孙嬷嬷越骂越离谱,最后好像都指桑骂槐自己了,柔妃忍无可忍制止了她: “康太医,你快些跟孙嬷嬷去未央宫吧。” 说完还皮笑肉不笑看了孙嬷嬷一眼,一张姣好的脸几乎都要扭曲了:“孙嬷嬷,襄嘉长公主既然还在发热,那你就快些带康太医回去吧,莫要耽搁了。” 既然柔妃都开口发话了,康太医自然抱拳称是。 只是他欲言又止看了二公主的乳母一眼,提醒道:“二公主受不得风,还请乳母将公主抱进去。” 二公主乳母顿时脸白如纸,下意识看了一眼柔妃,眼神无措。 柔妃目不斜视,但是能看见乳母偷看自己的事情被孙嬷嬷尽收眼底,看着这老刁奴眼底的嘲讽之色,柔妃心中怒骂蠢货。 只是不管怎么样,她面上还是不动声色道:“没听见康太医的话吗?谁允许你擅自将二公主抱出来?还不快抱进去?” “是,是!”二公主乳母忙不迭抱着二公主进去了。 看着厚重的门帘落下,孙嬷嬷冷哼一声,故意道:“柔妃娘娘真是宅心仁厚,如果淑妃娘娘在天之灵知道您待公主这样视如己出,势必会保佑娘娘您的。” 说完这话,她仿佛看不见柔妃难看的脸色似的,带着康太医回宫了。 徒留柔妃站在兰心殿门口气了个倒仰,毕竟她哪里对二公主好? 而古人又信鬼神之事,孙嬷嬷提到了淑妃,她心里又担心淑妃报复她,心情能好了才怪了。 孙嬷嬷也是存心挤兑她,但是要论最着急的事,肯定还是将太医带回去给顾萱看病。 她的战斗力不是吹的,谢姿月在宫里没等多久,她就带着康太医紧赶慢赶到了。 康太医给顾萱把脉后神情就有些古怪。 他不信邪似的,还仔细又把了一会儿。 “康太医,皇儿这是怎么了?”看见康太医的脸色,谢姿月心里咯噔一声,生怕女儿有什么不好。 怎么这副表情? 桃香和两位嬷嬷对视一眼,三人也同谢姿月一样,心都提了起来。 她们都在心里暗骂柔妃那个贱人,一看平日里就没好好照顾二公主,关键时候将康太医叫走,让她们公主等了那么久。 要是公主出了什么事,柔妃万死难辞其咎! “回娘娘,长公主的脉象和二公主有些相似,兴许是近些时日的风寒。”康太医心下觉得两位公主的脉象都有些奇怪,他压根没有过这样的脉象经历。 或许是两人都是小儿感染了风寒,他想着自己回去多看看脉案,先给两位公主开些温和退热的药,喝下几贴或许就好了。 谢姿月闻言松了口气,差人将康太医送出门去。 孙嬷嬷忙前忙后,等一切事都差不多的时候,才绘声绘色说了方才在兰心殿发生的一切。 末了她还补充道:“二公主实在是可怜,小小年纪就没了生母,老奴看柔妃实在不像个很好的养母,那么冷的天,二公主本就在发热,居然还将二公主抱出来。” 而且当时那个襁褓看起来薄薄的,也不知道平日是怎么照顾二公主的,都满月了,看起来和刚生下来的孩子差不多。 “本宫找个日子同陛下说一声,干脆给公主换个养母。”谢姿月有些心烦地揉了揉额头。 她的皇儿没好之前,她做什么事情心里都挂念着,此刻也是如此。 第124章 到底怎么了 桃香和两个嬷嬷都是人精,一看谢姿月这样,就知道她心里在担心什么。 两个嬷嬷出言宽慰,桃香则是给谢姿月按肩膀解乏:“娘娘,康太医不是都说了吗?公主殿下没什么大碍,兴许到了晚上就退烧了。” “嗯。”谢姿月揉了揉眼睛,她几乎半夜没合眼,现在脑子里一团浆糊,实在是难受的紧。 桃香和两位嬷嬷见此连忙劝她去休息,谢姿月不放心道: “阿萱还没好呢,本宫就是休息也不踏实,就在这里守着吧,你们随时注意着给阿萱更换额上的帕子。” 太医开的药已经给顾萱喂下去了,好在她虽然发烧,但是还没使劲咬着牙,喂药还算容易。 谢姿月就是担心女儿一直不退烧,所以让两位嬷嬷和桃香多多上心。 三人自是点头称是,一会儿又去打水进来给顾萱更换帕子。 顾萱浑身上下都发烫,觉得自己像是被架在锅里蒸,呼吸的时候仿佛都在喷火。 她难受极了,一直在踢被子,谢姿月因为身子疲惫,撑着脑袋不自觉就睡着了。 等她再有意识的时候,就是被桃香摇醒的时候。 她甫一睁眼,就看见桃香满脸焦急,看起来几乎要哭了:“娘娘,公主一直没退热,怎么看起来还更严重了?刚才都在说胡话了。” 桃香一直按照谢姿月的吩咐给顾萱打水换帕子,方才看见小公主踢被子,于是想将被子给她盖上。 结果凑上去的那一瞬间,就听见小公主在呓语。 虽然听不清楚具体的内容,但是桃香以前听老人说过,要是发高烧的人开始呓语说胡话,那情况就很严重。 照理说公主喝了药应该退烧才是,结果都这么久了还没退烧。反而越来越严重,现在都开始说胡话了。 她不敢耽搁,连忙将谢姿月叫醒了。 谢姿月这次眯着眼睛并没有睡好,她一时间梦见自己在盛夏的荷花池边,微风习习,身边只有桃香和两位嬷嬷,她四下观望,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桃香等人问她在看些什么,她又怔然无法想起。 直到视线投入荷花池,谢姿月才发现茂盛的荷叶上端坐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将脸凑在娇艳欲滴的荷花边,肌肤赛雪,风吹着荷花左右摇摆,她便将脚探入水面,快乐将水捧起洒在荷花上。 倏然,她像是看见了谢姿月一行人,视线和谢姿月对上的那一瞬间,她兴高采烈叫了一声母妃。 谢姿月还来不及答应,便见她如一尾小鱼一般扎入水中,很快消失无影。 阿萱你要去哪儿? 谢姿月来不及说话,正巧此时桃香在她耳边呼唤她,她一个激灵,清醒了。 一清醒就听见桃香说女儿高烧呓语,再联想到方才的梦境,谢姿月再也无法冷静自持,拿了玉佩让孙嬷嬷去将太医院的太医都请来,还让桃香去请汉宪宗。 因为政务繁忙的原因,顾萱生病的消息并没有告诉汉宪宗。 但是现在女儿这么严重,谢姿月已经没了主心骨,很需要汉宪宗过来同她一起。 几人忙应了出门,谢姿月看着因为高烧嘴唇起皮的顾萱,心疼的眼泪直冒,在桌上倒了水,用手指蘸着小心给她打湿嘴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觉到是母妃在自己身边,紧闭着眼睛的顾萱突然小声叫了一声母妃。 声音小小的,听起来可怜极了。 谢姿月伏在床边,轻轻亲了一口她的脸颊:“母妃在这里,阿萱你要快点好起来。” 床上的顾萱像是做了噩梦,神情瞧着居然有些惊恐,谢姿月便用手一遍一遍摸她的头:“呼噜呼噜毛,吓不着。” 顾萱迷迷糊糊间听着母妃温柔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 谢姿月就这样一直守在她身边,直到孙嬷嬷急匆匆带着太医院的太医都过来,她才被请了出去。 “爱妃,”说来也巧,汉宪宗刚好也在这时候来了,他快步上前扶住谢姿月的肩膀: “阿萱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就发烧了?” 因为没有特意知会汉宪宗的关系,他一直都处于不知情状态。 原本他在御书房处理事情,突然听见桃香求见。让来福将桃香放进来之后,桃香将事情一说,汉宪宗马不停蹄就赶过来了。 虽然他不是太医,但是他也知道高烧到说胡话有多恐怖,一想到前一天还活蹦乱跳的女儿转眼就高烧到这种程度,汉宪宗格外难受。 “都怪我,”汉宪宗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谢姿月就痛苦地闭上眼: “昨天她玩雪人,我想着她穿得厚就没有制止,结果昨天半夜就发高烧了, 现在都没退下,还越来越严重了……” 说到这里,谢姿月瞳孔里闪烁着强烈的不安:“阿萱不会有事吧?” “阿萱吉人自有天相,以后大富大贵好着呢,怎么会有事?”汉宪宗看出谢姿月的自责,忙安抚她: “这件事不能怪你,你不要太自责了,看看太医们怎么说。” 汉宪宗的话从一定程度上让谢姿月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两人站在殿外,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门口。 这即将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夫妇俩站在一起,现在的愿望出奇的统一,只希望他们的女儿能平安健康。 谢姿月甚至祈祷,就算要拿她的寿命来交换女儿这次平安,她都会感谢上苍。 “吱呀——”毕竟门外等着的是皇上和皇贵妃娘娘,太医们也不敢耽搁太久。 他们在里面商议没多久,太医院院首推开门,脸色沉重地走了出来。 汉宪宗和谢姿月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迎了上去,迫不及待问: “皇儿没事吧?” 谢姿月很担心这次高烧会让女儿脑子受损,或者情况糟糕一些,或许会直接…… 当然,这个可能她根本不愿意多想。 在她的心目中,女儿千万不能有事。 要是有事,就是要了她的命。 汉宪宗也没说话,紧紧盯着太医院院首。 在两人焦急的目光中,太医院院首神情凝重的开口了。 第125章 是瘟疫的脉象! “启禀陛下、皇贵妃娘娘,长公主的脉象有些奇怪……不像是受了风寒,倒像是……” 说到这里,太医院院首满面为难,眼中暗含担忧,似乎这话说出来会惹来祸事。 “倒像是什么?”汉宪宗一看院首这表情,心里就咯噔一声,连忙追问。 谢姿月更是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是什么大事。 太医院院首见两人神情慌张,叹息道:“微臣前些日子去了徽州一带,当时那些感染了瘟疫的人,似乎就是这个脉象……” 之前徽州一带瘟疫严重,汉宪宗曾号召民间医者去往此地,太医院院首也自请去徽州一带坐镇,甚至对症的草药都是他和一起的医者一起配出来的。 也正因如此,太医院院首对此瘟疫的脉象再熟悉不过,能把出染上瘟疫的人脉象和其他发高烧之人的细微不同。 若是没去徽州那边接触过患了瘟疫的病患,一般太医很难把出此等脉象,这也是之前两个太医都把不出来的原因。 太医院院首神色凝重,显然没想到瘟疫居然会传到宫中来。 京城中都未得知哪里有瘟疫爆发,为何首先爆发的地方是皇宫?实在匪夷所思。 既然长公主染上了瘟疫,那么和长公主接触的这些人一个都逃不了,毕竟瘟疫有极大的传染性。 “为什么会这样?”汉宪宗有些失神,眸中闪过痛色。 为什么偏偏要是阿萱?阿萱还这么小,为什么就染上了这等要命的病症? 汉宪宗原本挺拔的身形在这一瞬间似乎都佝偻许多,纵使他是掌管天下的帝王,却窥不破这人世间的生死之事。 尤其现在面临这等困境的还是他同心悦之人的骨肉。 “娘娘!”汉宪宗心神恍惚之时,突然听见身边桃香惊慌的叫声。 他转头一看,就见谢姿月扶着额头摇摇欲坠,眼看着就要晕倒在地。 从方才院首的嘴里说出那些话时,谢姿月就觉得自己被分成了两半,一半还在机械的地看着对方的嘴一张一合,另一半则是痛的灵魂都在抽搐。 瘟疫……在想到这个词的那一瞬间,她似乎听见了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一切都在她眼里扭曲成破碎的色块,齐齐的恐慌涌上心头,一阵眩晕袭来,她整个人软软倒向地面。 “爱妃!”汉宪宗一把接住谢姿月,心中疼痛难忍,抬起头命令一帮战战兢兢的太医: “快过来给皇贵妃看看。” 站在门口的太医们走出一人,给谢姿月把脉后才沉声道:“陛下,娘娘这是急怒攻心晕倒了。” 显然谢姿月是听女儿染上瘟疫后接受不了晕倒的。 汉宪宗搂紧怀里的谢姿月,心下更沉。阿月有多疼爱阿萱有目共睹,她一手将女儿养大,若是孩子出了什么事,只怕她也…… 想到这些,汉宪宗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怒声命令: “现在皇儿不过是才发热,还处在最初期,你们给朕全力医治朕的皇儿,若是皇儿有什么闪失,你们就都去给长公主陪葬!” “陛下……”太医院的太医们战战兢兢,这可是瘟疫啊!他们就是有通天的本事,都不能给出保证。 只是看汉宪宗目眦欲裂,眼中满是红血丝的模样,他们又实在不敢在这种时候说出其他话,万一触怒龙颜,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惹怒了暴怒慌乱的帝王,说不准全家都要跟着受牵连。 古往今来太医都是高危职业,一有什么事就是太医陪葬,所以太医们面面相觑一瞬,只得苦着脸将这差事应下了。 但是应下归应下,为了保障宫内其他人的安全,太医院院首凝重开口: “臣等必将尽心尽力,只是陛下……此瘟疫传播性极强,但是在发热时,瘟疫还处于潜伏期,这时候将患者隔绝起来,有一定机会不会传染,还请陛下快些将未央宫上下封锁,免得在宫内大肆传播。” 院首的话意思很明显,让汉宪宗将未央宫上下封锁,而且还要将公主和其他未曾发烧的人隔离开,因为这些人有一定可能没被传染。 “娘娘……”桃香伏在谢姿月边上,满脸是泪,见谢姿月人事不省,她擦了擦眼泪,坚定道: “陛下,让奴婢照顾公主吧,奴婢不怕被传染。” 桃香跟在谢姿月身边这么多年,从未遭受任何亏待。而且她看着小公主长大,对小公主感情深厚,实在受不了公主孤零零被隔离起来。 “陛下,”孙嬷嬷和李嬷嬷也对视一眼,两人也自告奋勇愿意照顾公主。 “桃香你守在爱妃身边,皇儿那边就由两个嬷嬷和太医照料。”汉宪宗一颗慈父之心都牵在顾萱身上,谢姿月都崩溃晕倒了,他心里的崩溃也一点都不少。 这种情况下谢姿月的身边离不得人,她是阿萱的生身之人,没有人比她对阿萱的感情更深,汉宪宗怕她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 只是他是男人,是皇帝,这种时候他不能倒下。 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命令辛章敬:“去封锁消息,这个消息不能传出去,未央宫上下只进不出。” 辛章敬面色严肃,也知道现在事态严峻,接了命令就连忙下去办事了。 辛章敬下去之后,汉宪宗又将目光看向了一旁面色担忧的来福身上:“来福,你去给朕好好的查,到底是谁将瘟疫传进了宫中!” 自从瘟疫之事兴起,未央宫上下有多警惕汉宪宗是知道的。 平日里有什么东西送入都会仔细盘查,也压缩了带阿萱出去玩的时间。 谢姿月就是怕瘟疫传到未央宫,打算给阿萱营造一个安全的寝宫……但是造化弄人,阿萱居然成了宫中第一个染上瘟疫的人…… 只是宫中暗潮汹涌,保不准哪里还藏着一个染上瘟疫的人,然后被人利用让阿萱传上,不然好端端的她为什么会出事? 汉宪宗想到这些就恨得咬牙切齿,在心里暗自发誓,如若抓出此人,他定要让这人后悔来到这世上。 第126章 崩溃的两人 来福领命去调查后,太医纷纷转身准备回太医院。 他们需要去准备一些预防措施,才来继续给公主救治……也就是顾萱是汉宪宗的心肝,换做其他人,这种时候他们该敬而远之才是。 毕竟瘟疫最怕的就是大肆传播。 汉宪宗则是将谢姿月抱到了偏殿,即便在昏睡中,谢姿月也显得极为不安。 她如画般的眉眼紧紧皱起,神情显得尤为不安,双手紧紧抓着汉宪宗的衣服,口中念着:“阿萱,当心,当心……” 谢姿月梦见自己带着女儿踢球,女儿总是往危险的地方跑,她怎么追也追不上,心中焦急,于是一遍遍在身后让她当心。 可惜女儿像是听不见她说话似的,仍旧自顾自朝前跑,最后身影居然消失不见了。 谢姿月满头冷汗被吓醒,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汉宪宗正一脸担心地攥住自己的手。 “爱妃,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汉宪宗见谢姿月神情慌乱,大感心疼。只是他不敢在谢姿月面前表现出来,强装出一副温和的语气。 “陛下?”谢姿月愣愣地看着他,神情放空,像是在努力回想着什么事情。 她不糊涂,心中惶惶许久,还是忍不住问出那句话:“阿萱是不是染上瘟疫了?” 纵使她知道应该不是自己的幻觉,但是心中还抱着最后一丝幻想,万一呢? 万一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呢? 汉宪宗沉默不语。 他不知道用什么语气来回答,这时候只能默认。 沉默而又惶恐的气氛在这个房间蔓延,谢姿月闭了闭眼,神情漠然一瞬,直接起身穿鞋。 “爱妃,你这是要去哪儿?” “去陪着阿萱。”谢姿月起身朝着殿外走,脚步极快。 平日里最是在意容貌形象的她在这刻什么都不顾了,什么都没有她的女儿重要!纵使她现在头发散乱,她也丝毫不关心。 她满心满眼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她要去守着阿萱,只要她守着阿萱,就不会失去她。 “爱妃。”汉宪宗上前几步一把将她锢住:“太医说了,这瘟疫传染性极强……你不要去……” 汉宪宗说到这里,眼眸里尽是血丝,语气里也染上了哀伤:“阿萱也不想你染上瘟疫的。” “我和阿萱待了那么久,我说不定已经染上了。”理智全失的谢姿月没有常人的思考,她此刻就像思维被固化住,语气很冷: “只要我们母女在一起,不管如何,我都会陪着她。” 她努力想要挣脱开汉宪宗的怀抱,但是汉宪宗的双臂犹如最坚实的禁锢,就这样将她牢牢束缚在此,她拼尽全力也无法挣脱开。 因为谢姿月拼命的挣扎,两人的额头都冒出点点汗珠,灼热的温度让谢姿月后知后觉恢复了理智,泪水瞬间从她的眼眶中冒出: “阿萱染上瘟疫了,”她哽咽说:“我的女儿染上瘟疫了。”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染上瘟疫的不是她? 从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谢姿月就在心里控诉,为什么她女儿会生病,生病的却不是她? 徽州因为瘟疫死了那么多人,堪称人间炼狱。这个瘟疫的可怕程度可见一斑。 现在这样可怕的瘟疫,她女儿染上了。 谢姿月控制不住的惊慌,甚至已经绝望的想到,要是阿萱真的出了什么事,她也活不成了。 听着谢姿月的话,汉宪宗的眼里是满满的怜惜,堆砌着痛楚。 他吻了吻谢姿月的头发,深呼吸一口气:“朕是天子,阿萱是朕的长女,皇宫中最尊贵的公主,列祖列宗一定会保佑她无事。” “你就在偏殿,不要去打扰太医,太医院院首以前曾在徽州看过瘟疫病人,经验丰富,有他们在,阿萱一定不会有事的。”说到最后,汉宪宗又让谢姿月不要过去。 谢姿月不愿意,流着泪求他:“我就在殿外守着,不进去打扰可以吗?” 汉宪宗从来没看过谢姿月这么小心翼翼,顿时心痛如绞,鼻尖发酸。 两人相拥在一起,只觉苍天不公,阿萱那么好的孩子,为何会染上瘟疫。 汉宪宗最终还是同意了谢姿月在殿外守着,不过也不能太近,他一直陪在谢姿月身边。 朝政之事顷刻间被他抛之脑后,他整日整日守在未央宫,最关心的就是顾萱的病情,太医的神色一旦凝重,他便猜忌绝望不休。 在这样的情况下,宫中气氛微妙。 就连礼佛多年的太后都在此刻出来主持大局,宫中更是传得沸沸扬扬,说襄嘉长公主染了要命的瘟疫,现在未央宫直接被封锁,也不知道到底多少宫女太监被传染了。 人都怕死,一时间人人自危。 但是皇上和皇贵妃如此忧心焦急,谁也不会傻到将这话说到这两位跟前,除非是活腻歪了,想提前下去见阎王。 但是舆论压制就不一样了。 襄嘉长公主染了瘟疫的消息像长了翅膀,短短时间就飞遍了整个宫闱。 甚至还传到了朝臣耳朵里。 朝臣们联想到汉宪宗已经两天没有上朝,如何不知道这件事确实是真的? 皇帝是江山社稷的根本,陛下居然因为一个公主荒废朝政,就这样天天守在未央宫,这是要置江山社稷不顾呀! 此刻的他们仿佛忘记了汉宪宗也是一个有七情六欲的凡人,同时也是一个有一腔爱女之心的父亲,纷纷进宫要面圣。 想要面圣的臣子愈发多,呼声愈发高了,汉宪宗实在没办法,只能在勤政殿召见了这些臣子。 不过短短两日,他的眼里全是红血丝,发青的胡茬依然冒了出来,看起来异常憔悴颓废。 汉宪宗不说是万里挑一的美男子,至少也继承了皇家的优良基因,以往也是风姿卓然。 如今这副模样,朝臣们险些没认出来。 但是愣了片刻,他们又恢复了铁石心肠,一心只想着江山社稷的安危。 甚至左相还出列沉声道: “陛下,既然公主身染瘟疫,不如让未央宫彻底封闭,留几个太医便可,其余太医还要准备宫中其他的突发情况。否则瘟疫蔓延,届时皇宫将不堪设想……” 第127章 大事不妙 左相话里话外都是为了宫中众人着想,乍一听其他大臣都频频点头。 可不是这个道理嘛,宫中还有那么多主子,甚至汉宪宗也在宫中,要是太医全都在未央宫看诊,难保这些太医不会染上。 要是这些太医染上了瘟疫,届时宫中的瘟疫就再也没办法制止住了。 当然,要是换做旁人,肯定是一心一意为宫中主子们着想,但是换做左相,他自然有自己的一番私心。 汉宪宗前段时间有意要立谢姿月为后,这件事甚至只召见了几个近臣,他根本不知情。 左相心中暗暗得意,觉得自己将小女儿送入宫中实在是正确的决定,自己只需要给她一个字的提示,她就能猜出自己隐含的意思。 并且还能这么快实施。 汉宪宗和谢姿月现在心急如焚,只怕也没功夫再去关注立后之事了。 “左相这是什么意思?”左相心中得意,但是他却不知道自己这话十足十惹了汉宪宗的不快。 汉宪宗现在因为女儿生病焦急不已,左相不但不帮忙分忧,甚至还提议撤出大多数太医……这是变相让他放弃阿萱? 汉宪宗语气阴恻恻的,看着左相的神色异常冰冷:“公主现在正是需要太医的时候,左相是打算让朕直接不管公主了?” “老臣不敢。”左相哪里敢应下?看汉宪宗这副模样,只要他敢应下,只怕官职就能马上被撸掉。 他跪下后连忙喊冤,其他大人此时眼观鼻鼻观心,都不打算参与到这场纷争之中。 即便他们之前也和左相有着一样的想法,但是汉宪宗的反应如此冰冷,只要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再揪着这一点不放。 汉宪宗沉默不语。 左相如芒在背,额上顿时出了点点冷汗,已然有些后悔自己刚才出言进谏,只能找补道: “陛下,老臣的意思是宫中之人想必也因为此事人心惶惶,太医院应留着其他太医看诊才是。” “人心惶惶?”汉宪宗喜怒难辨地重复了一句,环视了这些大臣一圈: “之前瘟疫只在徽州一带,好端端的为何会来到皇宫?此事才是人心惶惶的根源。” 他说到这里话锋一转,“不过,这点就不劳左相费心了,既然左相如此惧怕,不如最近一段时日就待在左相府不要出来了,免得染上。” 语气冷然,却透着一股子冷酷无情。 左相心下一惊,抬眼看去,只见汉宪宗眼底的神色如深潭古井,让人不寒而栗。 “老臣不敢。”他只能重复这句话。 等从勤政殿出来,他背后的衣衫已然被冷汗浸湿。 以往他乃正一品官员,出现在宫殿之中,身边常年围绕着官员套近乎。 但是现在他不受汉宪宗器重,甚至方才还挨了训斥,此刻只能孤零零一个人走,眼见着那些人都将右相簇拥起来,心中如何不气? 回到府上,左相发气打烂了书房好几个喜欢的花瓶。 说来也巧,他亲弟巡察使从外面得来一个稀罕的玩意儿,正进了府准备献给左相表殷勤。 听见书房里的动静,这位巡察使大人愣了愣,换了一副笑呵呵的嘴脸走进门: “大哥,到底发生了何事,让你如此大动干戈?” 巡察使自从入朝致仕以来,没少受左相庇护。在他看来,他大哥本事通天,肯定没什么大麻烦。 就拿这次来说,他虽然从徽州逃了回来,但是因为有他大哥的庇佑,在偏院里也过得声色犬马,相当惬意。 偶尔还可以乔装打扮一番出入京城,根本没耽误他寻欢作乐。 当然,这事巡察使大人只敢偷偷摸摸,并不敢告诉左相。 他大哥最近一段时日也不知道为什么,警惕了很多,只要他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都会受到大哥的训斥。 反正也没被发现,巡察使便自作主张将这些事瞒了起来。 “你怎么出来了?”左相看见自己的二弟,只觉得烦心事又多了一件。 他怎么忘了?自己还收留了这么个大麻烦! 之前汉宪宗在勤政殿就说了要彻查瘟疫是如何混进皇城一事,别人不清楚,左相难道还不清楚吗? 都是自己这个弟弟带进来的!如果自己不能尽快解决的话,要是被发现了,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 想到这里,左相只觉得之前自己苦恼的事情完全不值一提,最大的麻烦就在他眼前呢。 “大哥,你怎么这副表情?你看看弟弟给你带来了什么好东西,这可是我……” “你不待在你的院子里把门关着,跑到府里来干什么?”左相可没空听他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一边推着他往外走一边道: “快点回去!你这是想害死我们吗?” “大哥,何至于此?哪里就这么严重了?”巡察使觉得自己大哥实在胆小,正待与他掰扯两句,一小厮就满脸慌张从门口跑了进来。 “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老爷!” 小厮满脸慌张,显然跑了挺长一段距离,停下之后脸色通红,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了?”左相一时间顾不上让自己弟弟快走,紧紧看着面前自己的眼线。 “陛下已经下旨让秦星秦大人去彻查最近徽州有无人员潜出一事,还要封锁各个大人的府邸,现在封锁咱们左相府的官兵马上就要到门口了。” 小厮一口气说完,气喘吁吁。 他得了消息之后迅速传回,却也仅仅是提前了一步。 作为左相府的奴才,他知道巡察使大人是从徽州回来的,却没想到这么巧,巡察使大人刚好在这会儿来了左相府…… 左相和巡察使的脸色也瞬间惨白。 “大哥,怎么会这么突然……”巡察使的话还没说完,两人就听见门口传来了官兵的嘈杂声,像是马上就到了。 “快!”左相踹了这个弟弟一脚:“快躲进去!” 巡察使大人忙不迭跑到后院去了,他的身影刚刚消失,一群官兵就到了左相的门口。 为首是侍卫长,侍卫长神情悠然对着左相抱拳行礼,将自己的来意一一说明。 第128章 我母妃呢? 左相明面上一派笑意,泰然自若:“既然是陛下的旨意,臣等自然遵守,倒是辛苦侍卫长了……就是不知道要包围多久?” 听侍卫长的意思,汉宪宗是下旨将所有官员的府邸都包围起来,进出都不放人。 要是以前也就罢了,可是现在……想到这些,左相心里咬牙切齿,觉得自己这个弟弟愚蠢至极,此刻的他待在府邸中,如定时炸弹一样。 左相提心吊胆,恨不得原地让此人消失。 侍卫长虽然也是京城里有些脸面的人物,但是和左相这样的百官之首还是不能比的。 见左相的态度这样友好,侍卫长心里舒服,自然也愿意和他透露几分: “自然要等秦大人查出真相之后。” 侍卫长知道的消息也就只有这些了,别的他就是有心想告诉左相,也不敢确保消息的真实性。 他这样笃定的语气让左相心底一沉,他也不知道自己二弟出徽州的时候手脚有没有料理干净…… 但是按照秦星的手段,就算处理的再好,只要徽州给他放行的人没有死绝,那么在严刑拷打之下,吐露真相只是迟早的事情。 看来自己还是要早做打算才是。 左相心里百转千回,送走侍卫长,看着被围满人的左相府,回到书房关上门,大半夜都没出来。 而此时的宫中,也堪称人荒马乱。 顾萱接连两天都一直在高烧之中,浑浑噩噩没有意识,她甚至连梦都没有,只觉得自己身处一个大火炉,不论怎么努力都无法跳出。 偶尔她稍微恢复一些意识的时候,间或能听见太医在身边讨论的声音,但是因为脑袋太昏沉,他们说的话根本无法听清。 就在她怀疑自己的脑子会不会被烧熟时,总算退烧了。 但是喉咙变得很痛,像是有一团火在其中灼烧,顾萱甚至连声音都没办法发出,只能一直掉眼泪。 她退烧之后曾听见太医在床前讨论,知道自己感染了瘟疫,古代的瘟疫几乎是不治之症。 从刚听见的震惊和不可置信过后,现在的她总算比之前的心理承受能力强了,只是仍然觉得难过又哀伤。 好不容易才投胎变成一个这么受宠的公主,眼看着才到自己的三岁生辰,居然就要夭折了? 还有母妃和父皇……想到谢姿月,顾萱就觉得鼻子酸酸的,她母妃原先命中没有孩子,有了她之后对她极尽疼爱,要是她没了,母妃怎么办? 而且母妃有没有事,有没有也得瘟疫? 顾萱心里惦记着这事,等太医院院首来给她喂药的时候,她就小声问他: “母妃呢?” 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浓厚的鼻音。 院首一愣,接着目光柔软了许多。他的家中也有孙儿,襄嘉长公主到底才是个三岁小儿,这么久没见母妃,想念也很正常。 “娘娘每天都在殿外守着小公主,但是公主的病还没好,所以你要乖乖喝药,等病好了,就可以见到娘娘了。” 院首一边说一边给顾萱喂药,听见母妃没事,顾萱放心不少,将药喝完了。 院首亲眼看着她将药喝完,又给她把脉之后才退出去。 他在外室熏制了特制的草药,确保不携带瘟疫之后才出了门,谢姿月的确坐在未央宫主殿门口。 经过了前两天的焦急,现在的谢姿月已经会给自己找些事情转移注意力,她让桃香拿来针线绣锦囊,手指一刻都不停歇。 短短两天,就做出了好几个憨态可掬的老虎和小猫小兔图案的锦囊。 只是这些锦囊上或多或少都有些针扎着指腹流出的血迹,她的焦心可见一斑。 见院首出来,谢姿月连忙停下动作起身,院首对她颔首道: “娘娘,长公主今日已经退烧了,微臣已经给公主喂了药,还要看公主今天晚上的反应。” 说这话的时候,院首神色沉吟。他此时说的药当然不是普通的药,而是之前在徽州调配出的药。 这药的药效两极分化,捱过则是重生,受不了则会继续被瘟疫侵蚀,之前院首就请示过汉宪宗和谢姿月。 谢姿月闻言攥紧了手里的锦囊,神情恍然。 太医见此暗地里叹息一声,为了安抚她,特意道: “娘娘无需担心,长公主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今天还问微臣您在哪里,比之前那些灾民情况好上数倍不止,想来定能逢凶化吉。” 院首虽然有安抚的成分,但是所言属实,之前有些服药无用的灾民,也有不少是因为服药的时候就太晚了。 而顾萱不一样,这么多太医随时注意着她的变化,一退烧就立马喂她喝了对症的草药,在时机这方面至少赶上了。 也能增加成功的机会。 但是太医院院首也不敢打包票,顾萱的年纪太小,他实在担心承受不住药性……总的来说一切都要看天意。 “阿萱问本宫什么?” 谢姿月几天没看见女儿了,心里挂念忧心的要命,每日连膳食都吃不下,短短几日就消瘦了一圈。 此刻听见院首说女儿醒了,甚至还提到了自己,眼睛都亮了。 “公主年幼,大约是想娘娘了。”院首如是说。 谢姿月将自己这几日绣的锦囊递给身旁的桃香,桃香会意,拿给了太医院院首。 “劳烦院首下次将这些锦囊全部带给阿萱,就说是本宫给她的,让她好好听话吃药……” 病在儿身痛在母心,谢姿月不仅担心女儿难受,还担心她年纪太小不喝药,到时候延误了治疗。 “不好了!不好了!” 院首还来不及说话,只见一宫女急匆匆想要跑进未央宫,却被门口的侍卫拦住。 “皇贵妃娘娘,我们公主发烧了,求求娘娘让太医院的太医去看看我们公主吧!我们公主昨晚突然发热的厉害,现在已经人事不省了!” 门口站着的不是婉儿又是谁?婉儿面色焦急,急得都快哭了,若不是门口的侍卫拦着,只怕早就冲进来了。 未央宫出事这几日,兰心殿也不太平。但是柔妃心狠,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硬是将二公主发烧的消息压了下来。 直到今日乳母哭着磕头,她觉得时机合适,才让婉儿来了这边,务必将此事闹大。 第129章 不要打草惊蛇 婉儿没有压低声音,甚至可以说是故意将抬高音量,引得周围的太监宫女都隐秘打量这边。 自从未央宫封锁之后,原本熙熙攘攘的宫里现在只剩下零星几个奴才,此刻在周围打量的都是门外路过的太监宫女。 太医院院首面色一变,下意识看向谢姿月。 谢姿月面色凝重,抬手示意门口守着的侍卫将婉儿放进来:“你们公主是何时发热的?” 婉儿忙不迭从未央宫门口跑到主殿门口的长梯下跪着,额头紧紧挨着地上,掩下眼底的几分心虚:“回娘娘,我们公主是昨日晚间开始发热的。” 来之前柔妃耳提面命,一定要隐瞒二公主的真实发热时间。 毕竟她要洗脱自己的嫌疑,又要让顾萱承受一波舆论,唯有出此下策。 婉儿不敢忤逆柔妃的命令,此时又邦邦在地下磕了两个响头: “皇贵妃娘娘,我们公主实在是年幼,虽然长公主殿下显然染了瘟疫病情危急,但是同为陛下的公主,我们公主也突起高热,还请娘娘拨些太医去给二公主看看吧。” “掌嘴。”婉儿这番话一出,桃香还来不及忿忿,谢姿月便冷淡开口。 桃香应下后眸子一转,几步走下阶梯,啪啪就是几个耳光,将婉儿一张白皙的脸打得通红。 “本宫何时说不让太医去瞧你们公主了?这么一顶高帽给本宫扣上,到底谁是主子?” 谢姿月虽然因为女儿的事情很心急,但是不代表变成了个傻子。 宫中到处都有眼睛盯着呢,要是今日自己不把这话怼回去,难保以后传成什么模样。 就算是为了阿萱的名声,谢姿月也断断不会将这件事轻描淡写揭过。 婉儿挨了几个巴掌,委屈捂住脸,眼睛都红了。 只是她被谢姿月的话吓得不轻,跪在地上疯狂磕头请罪:“奴婢不敢!还请娘娘恕罪,还请娘娘恕罪。” “念在你还算忠心护主的份儿上,这次本宫只是略施小诫。要是再有下次,绝不轻饶。”谢姿月蹙眉看了跪着的婉儿一眼: “带着院首好好去瞧瞧你们公主,若是再像上次那样不让太医过来,就别怪本宫无情。” 顾萱刚起热时,柔妃霸占着康太医不愿让人过来,谢姿月一直记着仇。是以这番话说的毫不客气。 婉儿忙应了,她起身的时候额头上满是淤青和血,可见刚才磕的有多用力。 看着院首跟在婉儿身后离开了未央宫,桃香忿忿道: “兰心殿的人真是讨厌,方才那话到底什么意思?说得好像咱们怎么了二公主似的!依奴婢看,二公主这么小就病怏怏的,柔妃也不见得多上心。” 她说到最后还做了总结: “上次奴婢去请康太医的时候,柔妃还做出那副慈母模样,真真是装腔作势,故意要给咱们宫里添堵。” “你觉得二公主这次只是普通的发热吗?”谢姿月没有回答桃香先前的话,突然问。 “啊?”桃香怔忡一瞬,但是联想到现在她们小公主的状态,顿时反应了过来: “娘娘您的意思是说……二公主也染上了……” 剩下的话她没说,但是主仆二人心中都明白。 “怪不得阿萱莫名其妙就染上了,”谢姿月捏紧自己的手,眼底映照着满满的恨意: “怎会如此巧合?我的阿萱刚刚染上瘟疫,那边就出事了。” 谢姿月一直亲力亲为带着女儿,顾萱接触了什么东西她还不知道吗? 无非是那天捏了一个小雪人,当时跟着一起玩雪的还有其他太监宫女,那些太监宫女都没事,唯独就阿萱出事了。 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阿萱出事后好端端待在未央宫中,二公主紧跟着也染上了? 天底下真正的巧合很少,大多都是人故意而为之。 难不成还能将阿萱用过的东西再给二公主用不成? 等等……! 谢姿月想到这里,瞬间福至心灵,眼神微眯。 “娘娘,怎么了?”桃香一看自家娘娘这副表情,就知道她一定是猜到了什么。 “康太医呢?怎么这几日没看见他了?”谢姿月依稀还记得,康太医自从那天给女儿把脉之后,这么几天都没看见了。 他在太医院的地位不低,照理说这次会诊也应该有他才是。 怎么几天都不见人? “这奴婢倒是不知道,”桃香的心神同谢姿月一样,这几天都放在了小公主身上,哪里有精力去关心别的。 “你去派人打听,”谢姿月抓住桃香的手,极为用力:“这事儿隐蔽一点,不要打草惊蛇。” 若是别的事情,现在的谢姿月根本没精力去管。 但是这次女儿得瘟疫实在蹊跷,她心里本就存着疑惑,今日兰心殿的事情算是将这谢姿月的疑惑彻底牵扯了出来。 也亏得柔妃不知道,要是知道了准得怄死——她自认为天下就她一个聪明人,殊不知旁人也能窥破这其中的牵绊。 要说顾萱同二公主唯一有联系的人或物,不就只有康太医吗? 再联想当日柔妃一直扣押着不让康太医过来,谢姿月心里已然有了成算。 只是还需要进一步去核实,真相如何,还要打探了才知道。 “奴婢都知道的。”桃香点头。 主仆两人回首望着主殿,此刻的心愿出奇的一致,希望顾萱能快些好起来。 自从顾萱呱呱落地之后,未央宫一贯都热闹得很。现在这样寂静的未央宫实在让人不习惯。 而这边,谢姿月的猜想果然得到了验证。 院首一去兰心殿给二公主把了脉,脸色顿时就变了: “二公主这也是染上了瘟疫啊!” 而且二公主明显状态要差很多,一张小脸惨白没有血色,甚至他摆弄这么久连反应都没有。 若不是还有细微的脉搏,院首几乎都怀疑二公主没了。 他连连摇头叹气,回头对着站在外室的柔妃叹道: “娘娘,如何能拖这么久?应该早点干预才是!二公主看起来应是烧了多时了!” 柔妃因为知道二公主染上瘟疫,所以一直同二公主保持着距离,此时听院首的话时也站得远远的。 第130章 吐血了 听得院首这话,她拿手帕挡住自己的口鼻,那上面用太医院分发给各宫的草药熏制过,有一定的预防作用: “院首莫不是老糊涂了?昨天白天二公主还好好的呢,就是晚间才突然发热的。” 柔妃语调不急不缓,其中暗含些许低沉。 抱着二公主的乳母脸色苍白,接收到柔妃威胁的眼神,对着院首道:“太医,我们娘娘说的没错,二公主昨天白天还很活泼,到了晚间突然就这样了……” 能在太医院坐到院首这个位置,这位院首也是个有脑子的,马上改口: “是臣老眼昏花,老糊涂了……不过二公主的脉象的确是染了瘟疫,兰心殿上下最好封闭起来,免得更多人染上。” “你们都听见了吗?”柔妃扬声:“院首都说了,从现在开始,兰心殿上下太监宫女一律不允许出殿。” 满屋子宫女太监都跪伏在地,诺诺应声。 太医院院首眼观鼻鼻观心,知道这柔妃恐怕是个面善心不慈的家伙,满屋子的奴才都惧怕她,可见私下的手段见不得人。 不过他心里这么想,面上也一派正直,这事儿禀报给了汉宪宗。 方才就说过,这位院首是个聪明人,因为怕被报复,腌臢的事一个字没提,只将二公主身染瘟疫的事情说了。 那些后宫的尔虞我诈和他没关系,到时候胜方拉他出来作证即可。 现在汉宪宗膝下仅有两位公主,两位公主却都染上了瘟疫,这件大事在短短时间内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百姓们人心惶惶,民间甚至传出了神明降罪汉宪宗的谣言版本。 那些说书先生说的有板有眼,汉宪宗登基已满四年,宫中嫔妃并不少,膝下一个皇子都没有。 好不容易生两个公主,现在宫中其他人没什么事,偏偏这两位公主在差不多的时间染上了瘟疫! 这是老天在惩罚汉宪宗,要将他的两个公主一并收回。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版本,另外一个版本则是灾星公主受天惩罚,自行感染了瘟疫,还传染给了长公主。 因为顾萱之前跟着一起去国安寺祈福,不少在路边跪着的百姓都看见了这个可爱的小公主。 当时他们就被小公主萌了一脸,至今想起来都觉得那是小仙女,那么可爱的小仙女当然不可能是灾星公主。 加上二公主之前的事情还没完全过去,大家很想当然将这件事又归咎到了二公主身上,甚至忽略了是长公主先得瘟疫的事实。 消息传到宫中,汉宪宗心里很不痛快——他的两个孩子此刻都染上了瘟疫,有些时候他自己也难免怀疑自己,莫非真是徽州死了太多百姓触怒了上苍? 生性多疑的汉宪宗召见了之前的莫妄大师,莫妄大师的表情永远充满了悲悯,听汉宪宗说了他的困惑之后,双手合十: “施主不如将两位小女的生辰八字拿来给贫僧一看。” 这事来福早有准备,只见他从怀里拿出两张纸条小笺递给莫妄大师,分别是两位公主的生辰八字。 莫妄大师仔细捻着两张写有公主八字的小笺,单指将其中一张推出来些: “此女五行相生,运势旺盛,一生顺遂幸福,将来贵不可言。只是单看八字,看不出具体的劫难有多少,但是命途顺遂,想来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汉宪宗拿起小笺一看,是顾萱的生辰八字无疑。 谈及自己的爱女,他眉眼瞬间软和一团,莫妄大师乃是国安寺的住持,历任住持都是有大智慧的人,他们说的话极有可信度,轻易不判命。 他既然能这样说,证明阿萱这次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他的一颗心顿时落到了实处,忍不住道: “不瞒莫妄大师,这乃是朕同皇贵妃的长公主,名唤阿萱,实在玉雪可爱,朕十分宠爱她。至于贵不可言,朕最近确实打算立皇贵妃为后,将来她就是朕的嫡长公主。” 莫妄大师面容平和,但是听见后面这句之后抬眼道:“施主,近来大燕国运微妙,实在不是立后的好时机,为了运势着想,陛下应延后才是。” 汉宪宗一愣:“那要到何时?” 江山社稷在汉宪宗的心里占据着极重要的分量,事关国运,自然马虎不得。 “到时才知。”面对汉宪宗的疑惑,莫妄大师摇了摇头,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复。 “至于这位……少时命途多舛,有好几个命劫,且亲人缘分寡淡,若是度过这些劫难,以后也算安康。” 对比顾萱前面的批语,莫妄大师对二公主的批语十分凶险。 汉宪宗拿着那两纸小笺离开的时候,一路上神情都若有所思。 此时天色渐晚,落日余晖倾泻在皇宫方正的天空之中,天边的一抹鱼肚白是那么显眼,也隐隐诉说着一抹希望。 顾萱就是在这时睁开了眼睛。 没有前几日高烧的浑浑噩噩,这一次醒来,她的神智很清醒,只有胸口处还闷闷的疼。 “公主醒了?”孙嬷嬷守在床边,见床榻里面有动静,顿时高兴的将帐幔拉开: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顾萱点点头,捂着自己的胸口说:“这里很闷。” 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似的。 当然,后面那句话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孙嬷嬷就焦急出去叫太医了。 因为陛下之前下的死命令,现在有一半的太医都随时在偏殿候着。 孙嬷嬷急急忙忙将这群太医都叫了起来,许久只点着床边蜡烛的主殿再次灯火通明。 自从女儿生病后,谢姿月晚间睡不着就抄写佛经祈福。 可今夜她连连写错字,纸都换了好几次,心中难掩焦躁不安。 她正抬头准备让桃香服侍自己洗漱,却发现对面的主殿亮堂无比。 难道是阿萱醒了?还是出了什么事? 谢姿月不敢耽搁,甚至连披风都来不及披上,就急急忙忙冲了出去。 也是巧了,她刚出去,就碰上了一个太医拿着染血的帕子快步走了出来,看见她后破天荒没有行礼,而是焦急道: “娘娘,快去将院首叫回来,公主殿下吐血了。” 第131章 真是让人心疼得很 太医方才听见孙嬷嬷的声音,连忙上前查看公主。 结果上前还没来得及把脉,顾萱就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他与孙嬷嬷大惊,连忙拿手去擦拭。 他现在手上拿着的手帕正是方才给公主擦拭血迹的,上面显眼的红色刺痛了谢姿月的眼睛。 之前说徽州瘟疫的典型症状就是先发高烧,然后吐血……之前院首不是说阿萱喝药喝得早,应当没什么事情么? 为什么现在吐血了?难道是有哪里不好? 谢姿月深呼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你们先好好照看公主,本宫待会儿就带着院首回来。” 说罢让桃香叫了辛章敬一起,三人朝着兰心殿去了。 她担心柔妃像上次一样作妖不放人,所以这次打算自己亲自走一趟。 守着未央宫的侍卫知道皇贵妃是要去兰心殿找太医,心知肚明长公主在陛下心中的地位,这种时候聪明的选择没有阻拦。 若是他们敢阻拦,被斥责都是小事。要是长公主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恐怕这条命都要搭出去。 此时兰心殿内,二公主也情况不妙,太医院院首带着一群太医好一番扎针,又仔细看了一会儿二公主的反应,才将调配好的药给她灌下去。 二公主想来是因为高烧已久的缘故,喝一勺药能吐出来一半,一行人忙活了大半天,都堪堪只喝进去了半碗。 谢姿月到的时候,院首刚好在同柔妃汇报二公主的情况,直言二公主年幼,这一次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来,要看二公主的造化。 柔妃故作伤心的捂住嘴,眼睛立马就红了:“可怜本宫的二公主,这么小的年纪就要遭受这样的苦楚,真的是让人心疼得很。” “皇贵妃娘娘!您不能进去!”还没人接柔妃的话,外面就传来了宫女太监的阻拦声。 “院首在哪里?”谢姿月可不管这些阻拦自己的宫女太监,她现在满心满眼都只有自己的女儿,莫说小小一个兰心殿,哪怕是阎王殿也愿意闯一闯。 她环视一圈,发现就主殿的烛光还亮着,于是毫不客气上前将厚重的门帘掀开。 “微臣拜见皇贵妃娘娘。”院首果真站在内室之中,此时正对她行礼。 “快些同本宫回未央宫去,”谢姿月选择性忽视了一旁坐着的柔妃,看见院首的那一瞬间便松了一口气: “阿萱方才吐血了,千万不敢耽搁了。” 院首听见长公主吐血了,神情一时间十分微妙。这里有两个主子,他当然只能听最位高权重那个主子的话。 他应下之后就站到谢姿月的身后,跟随谢姿月一起走到了门口。 全程谢姿月神情冷漠,没有同柔妃说一句话。柔妃也一直端坐在矮桌旁,没有起身行礼。 两人之间的气氛微妙,竭力维持的平静表面在此刻被撕破,在出门之前,谢姿月用充满冷意的眼神瞥了一眼柔妃的身影。 柔妃全程目不斜视,只在一行人出去之后,看着被放下后摇晃的门帘,神情若有所思。 “婉儿,”她突然开口,将一旁战战兢兢的婉儿吓了一跳。 “娘娘有何吩咐?”婉儿虽然竭力控制,但是语气中还带着点点颤音,可见是很惧怕柔妃的。 柔妃权当听不见,她用纤细的手指抚摸着腰间的玉佩,脸上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你去将本宫妆奁最底下的那个小瓷瓶拿来。” 入宫之前,左相曾耳提面命,一定要在最穷途末路的时候才能打开。 柔妃方才虽然没有和谢姿月对视,但是从襄嘉长公主感染瘟疫以来,两人的几场拉锯战开始,对方的目标一定会放在自己身上。 真要被人针对的时候才开始反击,已经来不及了,柔妃觉得自己需要未雨绸缪。 “对了,”就在婉儿打算转身去拿瓷瓶的时候,柔妃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状似不经意问: “乳母的事,她知道了吧?你务必跟她说清楚,要是想自家的人都过得好,两个哥儿以后都有出息,就务必按照本宫说的做!不然……” 柔妃说前面的话时,语气轻柔,但是说到最后,她眼神在烛光的映射下微微一凝,狠戾的让婉儿心中一紧。 “奴婢说清楚了,娘娘尽可放心!” “那就好,”柔妃语气陡然放松下来:“快去拿来吧,仔细别打碎了。” 婉儿点点头,忙走过去拿小瓷瓶。 只需要一看就知道,兰心殿上下并没有因为二公主的瘟疫有什么改变,太监宫女们的态度都是跟随主子来的。 眼见柔妃娘娘都不放在心上,他们对二公主的态度也颇有微词,甚至觉得娘娘带了个累赘回来,才出生多久就三天两头生病。 未央宫的态度则截然相反。 谢姿月带着院首急急忙忙回到宫里后,院首一头扎进了主殿,她则是捏着手来回转悠。 原本在屋子里的太监宫女们在她去兰心殿的这点路程里已经知道了顾萱吐血的事情。 他们都自发从屋子里出来跪在主殿地下,说要为长公主祈福,只要他们能感动上天,公主就一定不会有事。 门口守着的侍卫听了为首的宫女的话,和自己的同伴对视一眼,最终两人都没再强求,而是回到门口继续守着。 未央宫的太监宫女们都跪在台阶下,闭眼虔诚祈祷。谢姿月也紧紧攥住双手,期盼千万不要有事。 或许是老天听到了他们的祷告,太医院院首进去之后没一会儿就出来了,神色带有几分放松: “娘娘,公主虽然吐血了,但是看着脉象倒是好了不少,而且神智清醒了许多,想来慢慢就没什么大碍了。” 一般医者说话都要留有三分余地,院首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这么说。 既然顾萱的脉象在渐渐好转,说明之前喝下去的药对她有效果,她是属于药效好的那一类。 按照他们之前在徽州的治疗经验,只要坚持喝药,再随时注意着,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 第132章 天生就带着大福气 “太好了!”谢姿月眼眶瞬间就红了,只觉得自己悬着的心一下松了下来。 桃香和辛章敬也都是眼睛红红的。 在未央宫底下跪着的太监宫女这时候也在底下开心讨论,暮气沉沉了几天的未央宫好像瞬间就活了过来,大家压抑的气氛霎时间消失不少。 太医院院首原本在兰心殿诊治一番,心情沉重。但是来了未央宫一圈,见大家都心系长公主,心情好了不少。 他心情一好,回去给长公主想药方的时候,脑子里一道灵光乍现,添了几味药材上去。 仔细想来,之前的药方是他们在徽州情急之下想出来的,虽然对瘟疫有效果,但是药性猛烈,或许就和其中的一味药材有关系。 他仔细一看,觉得这味药材可以换成其他两种,于是就划掉改了上去。 第二天顾萱喝了之后,脉象明显更好了。就连原先脉象孱弱的二公主都好了很多。 要知道,之前二公主喝药之后反应可比顾萱大多了,吐了好多混着血的奶,为此柔妃还发了好大的火。 就连汉宪宗都专门叮嘱了太医院对二公主多多上心,因为二公主出生以后的一系列事件,加上她的生母,汉宪宗原本对这个女儿很是膈应。 但是那天听了莫妄大师的批语之后,汉宪宗又觉得自己仅有两女,最好一个都不要出事,为此还来了兰心殿。 虽然不能亲眼看看二公主,但是他的态度非常明显。 兰心殿的宫女太监们顿时将二公主的重视程度往上提了提,再不敢像之前那样随意拿出来说了。 话题回到药方,修改过的药方传到徽州一带,得到了极好的反响,只要发现服用的及时,六成的人能活下来。 要知道,六成不是个小概率,太医院院首一时间威望更重,因为他姓章,百姓们甚至尊称他为章神医。 章院首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不过是偶然间改动了两笔,而且如若不是当日之事福至心灵,自己也不会阴差阳错写就这个方子。 神医什么的,宫中的神医难当,要是以后哪位贵人出事,首当其冲就是自己背锅。 于是章院首对外就说,是当日去给长公主看诊之后,因着公主脉象好转却仍吐血,然后看了一眼药方,觉得与一味药材有关,才改成了现在的方子。 他说的也是实话,不过将自己的功劳从中忽略罢了。 这个消息传到民间,顿时掀起轩然大波。 襄嘉长公主玉雪可爱,是当今陛下登基第一女,而且当日去国安寺祈福的时候他们亲眼看见过! 在百姓的心目中,再高贵的人没见过,也没实感。 但是当时的襄嘉长公主不少人都看见了,甚至那会儿还有人高价卖公主的画像。 只是事关皇家公主,不敢大张旗鼓,不过买了几张就收手了……总之在大燕百姓的心目中,襄嘉长公主玉雪可爱,就像天上的小仙女似的。 他们对顾萱的偏爱从她与二公主染上瘟疫,都要偏颇她就能看出来了。 这样偏颇顾萱的百姓们,听了章院首的解释顿时沸腾起来,都传言襄嘉长公主是一个有大福气的公主。 仔细想来,自从她诞生开始,大燕的百姓们就一日比一日好。 后来雪灾和瘟疫发生后,又是因为她,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一张完美的药方在她的身上得到灵感而诞生! 这些传言传到宫里,其他没有孩子的嫔妃只是心里暗酸,皇贵妃这个女儿倒是生的不亏,在民间的好感度只怕比皇子也不差了。 但是传到柔妃耳朵里,柔妃险些将帕子都撕碎了——她本来想将这些好名声都给二公主,但是哪知道会紧跟着发生雪灾。 现在民间长公主的名声有多好,就能烘托二公主有多平凡。 实际上也就是她钻了牛角尖,民间的事影响不了宫中多少,甚至谢姿月私底下还跟汉宪宗担忧说: “阿萱现在好不容易才好点,民间这样说她,会不会折损了阿萱的福气?” 眼看着女儿的脉象一天一天好起来,谢姿月满心都是失而复得的欢喜,也因此变得愈发担心,担心这些都会折损女儿的福气。 “这哪里是折损福气?”汉宪宗拍了拍谢姿月的手以示安抚:“应当是给咱们的女儿增加福气才是!” “现在民间都说朕的长公主是仙女下凡,天生就带着大福气来的,朕也觉得是这样,当日她刚生出来,外面就天光乍亮,朕……” “陛下!”谢姿月有些头疼。 汉宪宗之前怎么不把这话拿出来说?难不成是民间的消息传到他耳朵里来,他自己也跟着相信了? 所以才一遍遍推敲阿萱出生那日的光景,于是想好了这副说辞。 “民间说这些,您就相信这些了?”谢姿月眼神很是无奈。 “朕只是之前忘记跟你说了而已,”汉宪宗见她不信,表情愈发真诚: “那天真的,她哭声响起来的时候,外面的天一下就亮了,当时朕太欢喜,都没注意,现在想想,襄嘉这个封号真的是取得太草率了,朕应该结合她出生的时辰再好好想想……” “行了,”眼看汉宪宗颇有滔滔不绝的架势,谢姿月连忙叫住了他,不然还不知道他要说到哪里去: “臣妾还有一事要同你说。” 而且‘襄嘉’这个封号哪里随意了?不是他拉着协办大学士和其他几个文官取出来的吗? 当然,这些话谢姿月现在不方便说,她还要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同汉宪宗商量。 “什么事?”听谢姿月这语气,汉宪宗也收回了自己脸上的表情,变得正经起来。 “听章院首说,二公主的病情似乎也稳定了很多……之前臣妾去兰心殿的时候看见过,柔妃对二公主似乎不尽心,不如重新给二公主找个养母吧。” 谢姿月发现的事情当然不止这一件,但是给二公主换养母只是她计划的第一步。 接下来她会沿着这些,一步步击溃柔妃。 第133章 阿萱怎么样 汉宪宗下意识皱起了眉,毕竟没人在他面前说过这些。 但是他转念一想,这段时间他忙着政务和阿萱的病情,压根也没见过其他人…… 而且宫中的嫔妃除了谢姿月,估计也没人敢当着自己的面说二公主的抚养权一事。 不然都会被猜忌是否是想亲自抚育二公主。 谢姿月这次这么直白提出来,估计也是看不下去了。 汉宪宗上次去兰心殿走了一回,当时因为二公主患了瘟疫的关系,所以他没看见。 现在看谢姿月这副表情,他意识到或许二公主过得并不好,似乎她出生以来自己也就看见过一次,还是满月那天他去兰心殿坐了一会儿。 那天柔妃还精心打扮了一番,但是汉宪宗记着她上次吐出避子药的事,所以只坐了一会儿就走人了,也没仔细端详二女儿的面容。 “等二公主的病情稳定下来,就将她带去给……”说到这里,汉宪宗顿住了。 他还不知道将二公主交给谁抚养合适。 “算了,还有些许时日,待朕好好想想。”没等谢姿月开口,汉宪宗便将此事揭过。 但是这事儿算是在他心里提上日程了,二公主抱离柔妃的兰心殿只是迟早的事。 谢姿月心里也记挂着这件事,等德妃来未央宫的时候,便将这事儿跟她说了。 德妃自从上次小产后一直没有再怀上,她自己心里也着急,娘家递进宫里的方子也吃了不少,不但没把身子调理好,反而月事都不准了。 这种私密事不方便跟别人说,但她和谢姿月的关系不错,私底下同谢姿月抱怨了好几次。 现在听谢姿月说了这事儿,她眼睛下意识一亮,天知道她多想要一个同阿萱一样乖巧的女儿。 不过人都希望生一个自己的孩子,德妃高兴之后紧接着就面露犹豫: “不瞒姐姐,妹妹的确想要个孩子,但是也想要个自己亲生的孩子……若是妹妹养了公主,以后对难免要分走对自己孩子的关注。” 不患寡而患不均,德妃觉得自己还年轻,以后多半都能生,以后两个孩子争宠怎么办? 谢姿月没想到她想这么远,一时间好气又好笑:“你如何就想的这么远了?” “在宫中,难道真要做那日日翘首以盼陛下来的望夫石吗?多一个小家伙不好吗?再说了,按照你的性子,以后公主必也是乳母带的时候多,你还怕累着不成?” 二公主生母的后家败落,最好能跟个娘家殷实的后妃,这样以后也能许个好人家。 谢姿月虽然不喜欢死去的淑妃,但是稚子无辜,这样双方互相成全的买卖怎么想都不亏。 “再说吧。”德妃心乱如麻,又是心动又是担忧,还是决定回去好好想想,于是转移话题道: “对了!妹妹听说阿萱好多了,听说今天太医把脉后没问题就要出来了,所以特意来了,这事儿应该是真的吧?” 瘟疫最可怕的是医治不及时,也没有足够的时间配置汤药。 所以顾萱被诊出患了瘟疫后,就一直在主殿没有挪动,谢姿月一直待在偏殿,此刻两人也正在偏殿说话。 不过前不久章院首改进的药方能治疗瘟疫,于是沉寂已久的后宫又开始走动起来,民间也一片大好。 之前听见顾萱染了瘟疫,最着急的人除了她的双亲,其余也就是德妃了。 她这样一个跳脱的人甚至都在宫中虔诚为这个小家伙抄写了几卷佛经,今日过来的时候还特意带来了。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许是要见到心尖尖了,谢姿月昨天一晚上都高兴的没睡着,一大早就准备了许多顾萱喜欢的小玩意儿: “章院首应当也快过来了,等他诊了平安脉应该就没问题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两人刚说到这里,就见桃香一脸喜色跑进来,说章院首来了。 谢姿月和德妃顿时满脸喜色起身出去等着,章院首在里面待了许久,又在殿内熏了草药打开窗,才满面红光地走了出来。 “回皇贵妃娘娘、德妃娘娘,襄嘉长公主的脉象目前来看没什么大碍了,就是身体还有些虚弱,只是这段时间万万不可以突然大补,不然公主的身子受不了。” 从章院首说话开始,谢姿月满心满眼就只听见了那句“没什么大碍”,对于章院首后面的叮嘱只是点头,一直盯着打开的房门,恨不得现在就能进去。 仔细算来,她已经十多天都没看见自己女儿了,从顾萱出生这么久开始,这还是第一次。 德妃也在心里盘算,她最喜欢顾萱满是婴儿肥的双颊,这次也不知道小乖乖瘦了没有,要是把婴儿肥瘦没了,她可得心疼一波。 章院首在宫里待了这么久,有一双洞悉秋毫的眼睛。他一看皇贵妃和德妃的神情就知道她们在想什么,识趣退下。 大不了自己之后再来禀报,现在娘娘想见公主心切,估计也听不进去。 受不了的人何止谢姿月?还有顾萱。 顾萱自从恢复意识之后,每天除了睡就是喝药,偶尔孙嬷嬷会给她讲一些小故事,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发呆。 她在屋子里待了这么些天,对外面的向往不亚于思凡的仙女……当然,现在她最想见到的还是母妃。 至于父皇……当然也想见,但是她最想的人还是母妃啊! 于是趁着章院首出去回话后,她打算悄悄地下床穿好鞋子,慢慢凑到门口,这样等母妃进门的时候,可以第一时间看见自己。 不过顾萱实在是高估自己了。 她到底许久没下床,也算大病一场。脚刚触地就感觉浑身上下跟棉花似的,为了不让母妃看见摔倒在地的自己,顾萱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坐在了床沿边。 谢姿月和德妃进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偌大的一张拔步床上,坐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对方用那双大眼睛充满期盼的看着门口,小脚一晃一晃的,可爱极了。 第134章 长大一岁只会更爱你 “母妃!”顾萱打眼就看见了谢姿月,顿时张开双手,瘪着小嘴,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 谢姿月快步上前一把将顾萱搂进怀里,只觉得怀里的小肉团子比之前清瘦不少,心疼得眼圈都红了: “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特别难受啊?” 她声音闷闷的,实在是心疼坏了。 女儿从生下来到三岁,一直都白白胖胖的,汉宪宗尚且会拿这事儿开玩笑,谢姿月却一次都不会。 她一直都很自得这件事,谁知道一场瘟疫就让怀里的小家伙瘦了这么多! 谢姿月一时间又想起她才这么小,也不知道这几天是怎么熬过来的,于是双手越收越紧,恨不得将她揉进怀里似的。 “咳咳——”顾萱被母妃勒得咳嗽了两声,“母妃,你勒到我了。” 谢姿月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力道太重,现在的小家伙根本受不了。于是连忙放松了力道,将她往上搂了搂,还是舍不得放开女儿,只得用脸蹭了蹭她。 顾萱感觉到母妃脸上湿湿的,连忙从她怀里抬起脸来,双手给她擦眼泪:“母妃不要哭。” 她小小的脸上满是认真和心疼,看得谢姿月鼻子又酸了。 “母妃没哭,就是高兴。”谢姿月眼睛又红又濡湿,忙坐在一旁的矮桌旁,像捉虱子似的在顾萱身上摸来摸去,不住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顾萱一一摇头之后,她又搂着她好一会儿,心情才算平复下来:“你这次真是吓死母妃了,要是……母妃也活不成了。” 谢姿月说这话的时候,顾萱像个小婴儿似的唧唧歪歪腻在母妃怀里,显然被宠得没边 而谢姿月显然对那些词很忌讳,即便现在女儿已经好了,也不愿意提及。 听了这话的顾萱瞬间反应过来,如受了惊的兔子一般瞪大眼,迅速从母妃怀里坐直,捂着自己的嘴鼻: “母妃,那你会被我传上病吗?”她有些忐忑不安,都怪自己看见母妃太激动,居然把这茬给忘了。 回想起那几天,她大多数时间几乎都在昏睡,睡醒了就浑身疼。脑子像被糊住了架在火上烤似的,从来没那么难受过。 她自己那么难受也就罢了,可千万别让母妃也那么难受! 大抵亲情就是这样一个神奇的东西,双方都不愿意对方受苦受累。 顾萱这样想,谢姿月何尝不是一次次祷告上天,希望这样的痛苦转嫁给自己。 看着她还这么小就这样担心自己,谢姿月的心里除了欣慰就是感动。 “不会的小阿萱,”德妃知道她们母女许久未见,之前一直安静的坐着。 此刻她才笑眯眯的在矮桌另一边坐下:“章院首配好了药方,喝下去就没什么大碍了,我们阿萱就是孝顺,这么小就知道关心姐姐了。” 德妃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看顾萱的小脸蛋,见她小脸蛋上仍有婴儿肥,只是相比之前的确瘦了一些,也大为心疼: “这该死的病,瞧瞧让我们胖乎乎的阿萱都瘦了。” “哼,”顾萱撅起嘴:“不喜欢德娘娘了。” 怎么一来就说她胖乎乎? 原本有些伤感的两个大人因为顾萱这话,忍不住笑了。 气氛陡然间松懈了许久,等候在一边的桃香适时开口调笑道: “公主还是不喜欢被人说自己胖啊!还是这么爱美。” 德妃则是挤眉弄眼:“居然还记得是德娘娘,不得了,阿萱实在是个聪明孩子。” “这话说的,”谢姿月忍不住无奈:“好歹也三岁了,要是连这个都记不住,还不知道傻成哪样。” 说到这个,谢姿月眉眼黯淡一瞬,本来打算在女儿三岁生辰的时候大办一番,而且汉宪宗还准备了封后的圣旨…… 但是造化弄人,女儿刚好在这期间染上了瘟疫。甚至谢姿月都想不起女儿生辰当天具体的细节。 在得知顾萱染了瘟疫的那几天,她对一切事情都失去了兴趣,每日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守在殿外,仿佛这样就能离她更近一些。 或许她三岁生辰那天和前面几天也没什么不同,自己都在殿外守着她。 德妃和桃香对视一眼,两人自然都看出了谢姿月的落寞愧疚,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 反倒是顾萱没有想那么多,她问了一下今天的日期,掰了掰手指,突然眉眼弯弯笑着亲了谢姿月一口: “母妃我爱你,很爱很爱你,长大一岁只会更爱你~” 谢姿月愕然低头看她,只觉之前的落寞一扫而空,一颗心被女儿刚才的话顷刻间融化了。 桃香和德妃顿时偷笑了起来,谢姿月半是嗔怒半是喜悦道: “这张小嘴也不知道是随了谁,平日里惯是喜欢说些好听话。” 说是这么说,她浑身绽开的温柔与细腻让她看起来仿佛在发光,浑身的情绪仿佛都在此刻安定下来。 顾萱眉眼狡黠道:“父皇说,我的嘴随了他来着。” 童言稚语最是可信,德妃瞬间笑得更大声了。 谢姿月脸颊染上淡淡的绯色,顾萱倒是趴在母妃的怀里一脸坦然,她本来也没说错。 因为女儿长得像爱妃的原因,汉宪宗初始喜滋滋的,后来越想越憋屈,觉得自己如此宠爱的长公主同自己这么不相像,也太不公平了。 他观察许久,才在谢姿月的提醒下发现女儿的嘴角有个梨涡,而且同自己在一样的位置。 大喜过望的汉宪宗自此便一锤定音,十分专制的将女儿的嘴划分为自己的遗传位置,全然忽略了那与自己爱妃如出一辙的唇珠。 顾萱以前听了一嘴,于是这时候就拿出来当玩笑话,没带一点心虚的。 桃香这时候也耍宝似的说了一通话,之前因为公主出事,她连宫中小道消息都没心情探听了。 但是现在公主好了,她调笑完,又将自己一大早听到的小道消息同几位主子分享。 说到其中老熟人时,桃香撇了撇嘴道: “要说太后娘娘也真是的,之前都好端端在寿康宫礼佛,这段时日却总是在管着宫中事务,甚至还……” 第135章 祖孙三代没个好货 “太后怎么了?”谢姿月有些纳闷。 自从先皇后的事情发生后,太后就在寿康宫中深居简出,如果不是后宫中每月给出的月例银子,几乎要让人怀疑是否还有这号人的存在。 福康公主也一改之前高调的性子,这两年来进宫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这次宫中发生瘟疫,她到底怎么想的,又走出寿康宫,活跃在大家的视野里? “还不是福康公主,”这事儿德妃显然听了一嘴,只是因为着急顾萱的病情,来了之后没有第一时间说,倒是让桃香抢了先。 现在听谢姿月问起,她就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盘托出: “那小妾也是个福薄的,居然难产没了,孩子倒是给福康养的…驸马当时很是失魂落魄了好久,福康公主倒也有些执着,后来寻了很多方子,倒还真的有了一个,生了个小霸王,据说小小年纪被养的目中无人。” 之前福康公主当街同驸马对峙,这事儿被津津乐道了许久。汉宪宗当时下旨让驸马纳妾,福康公主还缠着闹腾了好久,最后仍然不了了之。 只是从汉宪宗的一些态度中,福康公主知道太后都如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于是总算聪慧了一段时间。 结果那小妾福薄难产而死,她顺理成章将对方的孩子抱到自己膝下抚养,驸马的亲娘原本不愿意,但是福康到底是公主,她还是妥协了。 后来福康寻医问药怀孕了,生下一个儿子,更是宠的不行,两个孩子都被她养的跟小霸王似的。 这次顾萱得了瘟疫,皇贵妃一颗心都扑在女儿身上,无暇管理恐慌的后宫。 柔妃也为了装腔作势不管后宫,德妃虽为妃位,那段时间也不想接手这烫手山芋。 没有人管理后宫,太后顺理成章出山,暂时管理六宫。 自己的母后时隔两年总算又在宫里有了一席之地,福康公主大喜过望,忙带着两个孩子递牌子进宫了。 昨日她的两个儿子在御花园大闹天宫,把御花园名贵的花种糟蹋的一塌糊涂。 偏偏福康公主还自觉良好,太后也稀罕这两个外孙,就连两人亲近的下人都不敢过多规劝。 御花园的太监宫女虽然明面上不敢吐槽,但是背地里这事儿却传开了。 各宫虽然看起来没传出什么话,背地里谁不说太后不会教女,教出来的女儿也不会教儿子啊? 祖孙三代没个好货。 尤其是太后仿佛不知道似的,为了彰显对女儿和外孙的在意,甚至今日还专门邀请了宫中的嫔妃们去寿康宫赴宴。 当然,只有兰若姑姑亲自去宫里邀请了的嫔妃才可以去,顾萱因为患了瘟疫才好,压根没请。 “难道没请你?”谢姿月听了来龙去脉,疑惑地看着德妃。 德妃没有染病,而且位居妃位,难道没有邀请她? 德妃撇撇嘴:“不想去。” 她的父兄不仅有本事,而且懂明哲保身的道理,知道兵权过于碍眼,于是就自请去镇守边关,还交了一半虎符。 又有尊荣,汉宪宗也感念这样的臣子,可谓圣眷荣盛。 可以这么说,德妃在汉宪宗面前也能挺直腰杆,可以不给太后这个面子。 有之前的龌龊在,谁不知道太后现在就是个纸老虎啊?汉宪宗根本就不看重这个名义上的母后。 德妃这么多年都没再怀孕,对太后一行人恨之入骨,加上记挂顾萱,自然不可能去。 谢姿月也知道她的性子,于是点点头,转移了话题。 只是这世上,越是不想碰见的人,有时候愈发容易碰见。 待又过了几天,眼见着顾萱好了,汉宪宗决定给女儿把三岁生辰办一办。 因为暂且搁置封后的原因,这次规劝的三岁生辰自然就没之前那么浩大,仅仅是办了个皇室家宴。 即便如此,因为顾萱受宠,皇亲国戚们也铆足了劲儿准备厚礼,生怕皇上觉得自己对小公主不敬。 太后坐在左侧,谢姿月抱着顾萱坐在右侧,汉宪宗端坐在最上,见底下的礼物越来越贵重,太后的脸都快绿了。 底下的福康公主脸色也很不好看,她的儿子出生时,因为太后正被汉宪宗训斥,又逢先皇后过世,所以格外低调,甚至满月宴都没来什么人。 她这好歹是儿子!嫡公主的儿子满月宴收礼,居然没这个小丫头片子的三岁生辰名贵…… 福康公主的银牙都要咬碎了。 现在自己母后终于再次立了起来,等自己儿子下次过生辰时,一定也要办的这么大,看这些人还敢不敢以次充好。 福康公主只顾着在心里怄气,可是她也不想想,孩童的生辰送礼都是看在父母的情面上,她和驸马的脸面难道还能比得上汉宪宗? 生气的可不止福康公主,太后乐呵呵的面皮底下也气得够呛,她在这段时间同自己女儿彻夜长谈,知道自己在宫中礼佛这段时日女儿也过得一般。 好歹也是当今太后的外孙,收礼居然堪称磕碜……这让她嘴唇不住向下撇,等到献礼唱诺结束,才在一边调笑道: “襄嘉毕竟是皇帝的长女,身份尊贵,这些贺礼倒也只有襄嘉能受得起了。哀家那外孙倒是个命格闲散的,听福康说,满月宴就抓了书本,也不知道以后要读多少书。” 太后虽然酸,但是也知轻重。这么大好的日子肯定要先夸顾萱两句,再将话题引到福康公主身上。 福康公主听了将怀里还在塞糕点的胖儿子抱起来,催促道: “泽楷,还不快见过你皇帝舅舅。” 因着之前的种种龌龊,汉宪宗这还是第一次正式见自己这便宜外甥。 见他浑身上下全是肉,脸都挤成了一团,还在不停往嘴里塞糕点,吃的一张嘴满满的,下意识皱起眉。 不过他也感念太后之前出来管理后宫的情分,加上这么多皇亲国戚在这里,不好拂了太后的面子,便将腰间挂着的一个小玉佩赐给了吴泽楷。 这玉佩是普通玉佩,只是被皇帝佩戴过到底不一样,福康公主顿时喜不自胜。 第136章 为何一起染病 有了这玉佩,这京城内还有谁敢看不起她和她儿子? 她顿时拍了拍吴泽楷,示意儿子叫人:“泽楷,还不快谢过你皇帝舅舅?” 吴泽楷平日里被她宠坏了,皇宫里的糕点精细,他在自家府上根本吃不到,这会儿正可劲往嘴里塞东西,哪里顾得上叫人? 感觉到自己娘在拍自己,他还不耐烦地打了福康公主一下,十分顽劣。 他的哥哥吴泽生也在一边吃东西,兄弟俩不愧是都被福康公主养在身边的,如出一辙。 其余达官显贵面面相觑,都在心里暗暗吐槽,这福康公主真真是不会养孩子。 都说几岁看老,这两个儿子一看以后就是没个学问、溜街走马的纨绔子弟。 汉宪宗心里大概也是这样的想法,福康公主见他皱眉,抬起手欲要再打,他出言制止: “行了,反正还小呢,以后再叫也是一样的。” 实际上就是他不想在女儿的生辰上听福康打孩子,万一给人揍哭了,到时候听着心烦。 福康公主本来就对这个儿子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听见汉宪宗这么说,顿时觉得自己儿子得了他的青睐,于是顺理成章将手放了下来。 殊不知汉宪宗觉得这两个胖小子吃东西的声音实在有碍观瞻,于是转头将女儿抱进了怀里。 还是看看自己可爱漂亮的闺女洗洗眼吧。 太后原本还因为外孙得了赏赐愉悦,转脸见顾萱被汉宪宗抱在怀里疼爱,脸上的笑意就淡了几分。 她在席间环视一圈,纳闷出声道: “哀家之前在寿康宫里吃斋念佛,虽然不怎么关心后宫的事,但是也知道皇帝多了一个二公主,如今怎么不见二公主?” 德妃暗暗撇嘴,这个老女人还真是不怀好意,惯是喜欢泼人冷水。 今日明明知道是长公主的寿辰,她却非要提到二公主,不知道是为了膈应谁,亦或者是为了体现自己这个皇祖母的慈爱? 她心下鄙夷,当然不可能出言解释。 “回太后娘娘,”最后还是底下的容婕妤笑着解围:“二公主才好,所以柔妃娘娘在宫中照顾二公主呢。” “父皇,我要下去!”顾萱在汉宪宗怀里扭来扭去,闹着想要下去。 她看见在后面侍奉的宫女手里端着好多糕点,她想去要一块尝尝。 谢姿月坐的位置案前只有几块,她才吃了两块母妃就不给吃了。 正好那里有,顾萱盯紧了那一处。 汉宪宗对她堪称百依百顺,自然放松双臂,让她从自己膝盖上滑了下去。 顾萱又准备溜过母妃,不料被谢姿月抓住,当即好一番撒娇撒痴,说自己想吃糕点。 谢姿月见女儿盯着底下,十分无奈:“真是服了你,少吃糕点。” “好母妃,我就吃一块。”顾萱比了一个手势,央求道:“之前十几天没吃,就是想吃嘛~” 谢姿月以前对女儿就堪称百依百顺,自从瘟疫后,因为失而复得的关系,她更是对女儿无比纵容。 听顾萱提起那十几天,她顿时没了脾气,让桃香跟着一起,监督顾萱只许过去吃一块。 顾萱顿时小小欢呼了一声,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大,不少人都看着自己这边,顿时捂住了嘴巴。 没染上瘟疫之前,她的脸虽然小,但是肉嘟嘟的。 现在虽然好了,但是脸上的肉少了一些,看起来更小了。 她用小小的手掌捂住嘴巴,大眼睛有些慌乱的环视一周,不少人都大感可爱。 这些人里还包含坐在下方的燕酌。 燕酌现在已有七岁,不同之前的小胖墩,现在的他已经有了小大人的模样。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同顾萱的第一次见面,顾萱还没出生。 后来出生的满月宴上,他也特别喜欢这个妹妹。 甚至还要求自己娘经常带着自己进宫见妹妹。 只是他家虽是重臣,却也不能时时进宫,后来他闹了几次都不得法。 这次好不容易襄嘉长公主三岁生辰,也恰好邀请了镇北侯夫人,于是他就央着母亲带自己来。 来的路上他一直在想,当初那个软萌的小妹妹现在也不知道什么模样,但是一定长得非常可爱。 后来在皇贵妃娘娘怀里看见,居然比他想象之中还要漂亮,而且特别可爱,就像他养的那只小狐狸一样灵动。 他一直在关注顾萱,见顾萱从上面下来,跟着宫女到了一边要糕点吃,也趁着娘没注意,偷偷跑到了那边。 其余大人们这时候又开始了新的话题,提到二公主,那福康公主做文章的地方可就多了。 她意有所指道: “之前在公主府里,本宫就听闻这瘟疫严重得很,宫里想必也是严防死守,谁知道这瘟疫居然传到了宫里,还害得两位公主染上了……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先染上的……” 她这话很有意思,乍一听像是在抱怨,但是语气里却在暗指这件事大有文章,会不会是谁染上了故意传给谁。 不少臣子家眷都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只是顾念着她的身份,这时候没一个人敢接话。 “福康,你虽不在宫中,但是对宫中的事情倒是了如指掌。”汉宪宗没有回答这话,也没有呵斥,语气喜怒难辨。 福康公主捂嘴笑道: “瞧皇兄这话说的,妹妹这也是关心皇兄和母后,你们都在宫中,妹妹能不关心吗?” “当时听见皇宫出了事,妹妹在家里整日担惊受怕,生怕有什么闪失……” 她经过这么长时间也变聪明了不少,这话回复的滴水不漏,太后心里暗暗点头。 太后也知道女儿想表达什么,于是接话: “你倒是有孝心,你有这份心,哀家和皇帝就领情了,不过……”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照理说未央宫和兰心殿还有一段距离,两宫人也没什么来往,如何会两宫公主一起染上瘟疫……这也确实是件蹊跷事。” 谢姿月面上淡淡,察觉到不少人在暗自打量自己,故意表现出些许心虚。 太后和福康公主则自以为知道了真相,接连提到此事,殊不知正中谢姿月下怀。 第137章 怎么可以抓我们公主? “是啊,当日听说襄嘉长公主染上瘟疫,结果才过一段时日,二公主也跟着染上了,难道是两宫的宫女太监手脚不仔细?” 底下的一些命妇顺着接话,语气嬉笑,仿佛只是开玩笑。 这话一出,殿中的气氛顿时微妙起来。 谢姿月淡淡朝着说话的妇人看去,发现此人乃是之前结怨已久的吏部尚书夫人。 这么久没见,还是跟之前一样惹人厌烦。 她敛下眸子,掩住自己眼底的一抹厌恶。 “既然此事已经过了,两位公主也已经没了大碍,何必再继续深究呢?皇宫始终有陛下在,始终是有上天庇佑。” 德妃自然是替谢姿月说话,她知道谢姿月对二公主没存坏心思,倒是这群人利用巧合来打机锋。 只是她说这话本是好意,落在福康公主和太后耳朵里都是开脱。 谁不知道德妃和皇贵妃是同一个阵营啊?此时一再推脱此事,其中必有猫腻! 搞不好二公主就是他们陷害的。 太后盘了盘手里的佛珠,因为顾萱刚好、谢姿月还腾不出工夫的原因,她此时还管着后宫的事务。 汉宪宗好不容易同自己的关系缓和,若是实权被收回,自己想要出来走动也不像现在这般容易了。 但是顾忌着谢姿月在汉宪宗心中的重量,她不敢将话说得太严重,只是笑道: “毕竟是皇嗣,皇帝登基已有四年,膝下子嗣实在是少,仅有两个公主。这次瘟疫却只有两个公主患上,难保不是有人蓄意谋害,这样的人实在可恶,留着也是心腹大患……” 说到这里,太后表情恳切:“哀家也是为了大燕的江山社稷着想,公主也是皇家血脉,若不找出此人,焉知下次害得是谁呢?” 言下之意,要是不把这人抓出来,很有可能下次害得就是汉宪宗。 此话一出,宴会上的众人都开始窃窃私语。 太后和福康公主此时都暗地里打量谢姿月,没在她脸上看见惊慌失措的表情,顿感失落。 要说这件事不是谢姿月干的,谁信啊? 这世上怎么可能那么巧合,前脚她女儿染病,后脚二公主就跟着染上了? “陛下!”门外有小太监着急候在殿外。 来福闻言连忙出去,暗暗骂此人不懂眼色。 “不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吗?公主的生辰居然都敢来打搅陛下,怕不是不要命了?” 来福压低声音斥责小太监,他毕竟是陛下身边的贴身太监,面对这些小太监的时候可不像在主子面前那么笑眯眯的。 小太监们平常也怕他,此时来通报的小太监也是如此,面对斥责缩了缩脖子,嗫嚅不敢言。 “有什么事情就快说,扭捏作态干什么?”来福拿拂提戳了戳他。 小太监连忙凑近来福耳边,将事情都说了。 来福的脸色随着小太监的话越来越难看,最后面沉如水道: “你在外面等着,让秦大人不要走,咱家马上去告诉陛下。” 说罢直接转身进了内殿。 此时殿内,经过之前的铺垫,福康公主意有所指道: “要本宫说啊,之前徽州瘟疫管的多严实啊!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就传到了宫里来,但是宫里每日传进来这么多东西,这点倒是情有可原,蓄意谋害才是真的罪无可恕呢……” 她一边说一边笑,她怀里的吴泽楷这时候闹着要下去,她忙着对付谢姿月,这时候也没空管儿子,于是任由他从自己怀里下去。 汉宪宗却没空回复她的话,来福进来之后就附在他的耳边说了些什么,汉宪宗的面色顿时一变。 “此事容后再议,朕还有政务需要处理,稍晚些再过来,母后,朕就先走了。” 他急匆匆起身,碍于臣子都在不好缺了礼数,于是同太后颔首示意。 太后心里熨帖,觉得脸上有面,笑容和蔼点头。 汉宪宗又看了谢姿月一眼才匆匆离去,瞧着汉宪宗急匆匆的背影消失,底下的夫人都感叹陛下勤政,时时刻刻都将政务挂在心上。 “陛下的确勤政,只是后宫子嗣的确少了些……陛下登基已有四年,后宫却还未大选,看来大选之事也要提上日程才是。” 太后一脸叹息,仿佛真是一位为儿子忧虑的母亲。 莫说席上这些心知肚明的大人了,就连在底下吃糕点的顾萱都暗自反胃。 太后真是顽强,在寿康宫待了那么久都改不了多管闲事的毛病,才刚出来处境好点,又惦记上了给自己父皇选妃…… 顾萱一边捻着手里的糕点,一边吐槽着。还来不及将手里的糕点吃进嘴里,就突然感觉手上一痛。 “哎呀!你干嘛抓我们公主!”与此同时,桃香尖锐的斥责声响起。 她的声音在宴会上显得格外大声,顿时将其他人的目光都吸引来了此处。 顾萱这时候才迟钝感觉到手上传来的痛意——她原本拿着糕点的右手现在有一条不短的划痕,冒出血迹的伤痕在白皙的手背上格外显眼。 此时伤痕上冒出了一排血珠,尖锐火辣的痛意让她瞬间瞪大了眼睛。 抬眼一看,只见一个肥嘟嘟的小男孩站在她面前,正狼吞虎咽将刚才她手上的糕点朝嘴里塞,眼神凶狠地看着她,眼神里明晃晃写着蛮横。 他的手指上还戴着精致的护甲,显然是调皮从自己母亲手上取下来玩的。 正是那指甲刮伤了顾萱。 “泽楷,快过娘这里来。”福康公主一眼就认出来是自己的儿子,声音悠悠的,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儿子做错了。 在她看来,自己儿子又乖又贴心,再说了,这么小的孩子能懂什么? 她好不容易才生了这么个独苗苗,平日里要星星不给月亮,怎么可能因为这么简单的事情训斥儿子? 顾萱却怒了! 她手上这么痛,这个熊孩子现在还用挑衅的眼神看着自己,仿佛觉得自己不能拿他怎么样。 她难道就白白挨了这一爪? 反正都是小孩子,她直接扑上去,仗着比小胖墩高一些,骑在他身上就是啪啪两巴掌。 第138章 不过是福康的浑话 顾萱很是生气,手上的力气也重,压着吴泽楷的两巴掌丝毫没收着力道。 吴泽楷嘴里还包着一嘴的糕点,他从生下来要什么有什么,身边的人都疼爱备至,将他宠成了个二世祖,平日里想打人就打人。 刚才他见顾萱手里有自己想吃的糕点,下意识一把抢过来了,反正他娘都说了,他要是想要什么直接拿就行了。 所以现在被顾萱按在地上揍,真是开天辟地第一回,而且他被顾萱扑倒在地之后还重重的撞了一下,顿时痛的哇哇大哭起来。 顾萱丝毫不客气,趁着他哭的时候继续左右开弓,吴泽楷脸颊上一片通红。 “泽楷!”福康公主瞪大眼睛,立马从座位上站起来急匆匆朝着那边赶。 谢姿月也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来朝着女儿那边赶,两人几乎是同时到达。 吴泽楷现在被顾萱压在地上打,鬼哭狼嚎,时不时伸手想将顾萱推下去。 顾萱双脚放在地面,专心致志揍熊孩子。 “真是反了天了!”太后从座位上站起来,见自己的外孙被按在地上打,实在心疼得很。 其他臣妇怎么敢对公主之子与长公主之事指点,这时候只能捂着嘴,不明白这两个小孩怎么突然就打起来了。 福康公主迅速赶到此地,伸手就想将顾萱挥开,顾萱还没有发现。 要是真的被她一下推开,还不知道会摔到哪里。 位于后方的桃香看见了,连忙上前想要阻止,却被福康公主的侍女一把拦住。 眼见她的手掌就要落到顾萱身上,谢姿月总算赶到,一把将福康公主的手抓住。 “福康,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这样对当今公主,你是不把本宫和陛下放在眼里了吗?” 谢姿月脸上仿佛结了一层冰,捏着福康公主的手极为用力,福康公主吃痛,用力一甩才甩开。 “谢姿月!”她也怒了: “你自己教不好你的女儿,居然当今欺负本公主的儿子,如今将泽楷按在地上打,你才是不把本宫和母后放在眼里。” “娘! 娘!我疼!”吴泽楷听见自己亲娘的声音,顿时哭得更大声了,一边哭一边挥手,想让福康公主解救自己。 “儿子!”福康公主一脸心疼,还来不及上前,她的身旁顿时冲出一个小身影。 这身影不是旁人,正是福康公主养的大儿子吴泽生,他就像小炮弹似的,朝着缠斗在一起的两个小孩跑去。 在场的大人都来不及阻止,就在吴泽生快要冲到跟前时,被另一道身影拦截住。 拦住吴泽生的正是之前转过来想看妹妹的燕酌。 燕酌为了不被人发现,转了半天才过来,正在看呢,就见妹妹和吴泽楷扭打在一起。 他正寻思着要不要帮忙,大人们就来了。 好在他一直注意着这边,现在才能避免吴泽生上去冲撞顾萱。 福康公主膝下的两个儿子都养的如小蛮牛一般壮实,顾萱刚病愈,那样的小身板如何能被这么一撞? 要是撞了,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 “娘!娘!”燕酌虽然不肥硕,但是好歹比吴泽生大上许多,轻轻松松就将吴泽生制止住。 于是叫着娘的人求救的人又多了一个。 福康公主头疼无比,定睛看见抓着吴泽生的小男孩自己不认识,顿时瞪着眼怒道: “你是谁家的小孩?竟敢抓住泽生!还不快放开?当心本宫打你板子!” 福康公主这么长一段时间的确性子养好了一些,但也仅仅是一些。 她骨子里的性情已经养成了,现在一怒就被激发出来,开始口不择言。 “福康,你真是愈发胆大了!”谢姿月恼怒斥责: “本宫是皇贵妃,这里是皇宫,你不过一个出嫁的公主,在这里公然斥责陛下的长公主,还要打板子,你这是当本宫不存在了?” 谢姿月一方面的确是生气,一方面也是故意拖延时间。 她看出自己女儿现在占据上风,现在按着吴泽楷揍。要是能多拖延一会儿,这小兔崽子就能多挨几下。 “那哀家呢!”太后沉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太后一脸阴沉的由兰若姑姑搀扶着过来了。 “皇贵妃真是好大的威风!怎么?你的襄嘉就是公主,哀家的福康就不是公主了?这个皇家,就是你们母女的天下了?” 太后句句直逼谢姿月,眼神就跟淬了冰碴子一样毒。 “燕酌!”谢姿月来不及说话,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之前镇北侯夫人听见这边出事,下意识看了看周围。 发现自己儿子燕酌不见了,心顿时都提了起来。 她不敢耽搁,连忙和自己婆母——镇北侯老夫人一起找了过来。 也是巧合,这两个镇北侯家的女主人找过来的时候,刚好听见福康公主说要打燕酌的板子。 福康公主将儿子视作命根子,可燕酌也是镇北侯家的命根子。 而且两代镇北侯都是朝堂上的中流砥柱,对朝堂忠心耿耿,在朝堂上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他们家向来单传,燕酌也是他们的命根子,而且镇北侯老夫人乃是以前武帝元后的娘家嫡女。 汉宪宗登基后为了体现对镇北侯府的荣宠,特封她为老封君,赐杖,上打昏君,下打不孝子,身份尊贵。 燕酌这个孙儿就是她老人家的命根子,现在福康公主轻轻松松就说要打她孙儿的板子,仅仅是因为她孙儿拦住了想要冲撞公主的吴泽生。 她如何不生气? 镇北侯夫人上前准备拉燕酌,但是燕酌不愿放开吴泽生,怕吴泽生继续伤害顾萱,于是扭着头。 “老身拜见太后娘娘、皇贵妃娘娘和福康公主,燕酌乃是老身的孙儿,孙儿年纪小不懂事,但是也是镇北侯的独苗苗,还请太后娘娘和福康公主看在老身一把老骨头的份儿上,饶了燕酌这一次。” 镇北侯老夫人看着儿媳去拉孙儿,这时候淡淡开口。 她的身份尊贵,而且镇北侯在大燕地位非凡,她虽然说是这么说,语气却格外强硬。 福康公主心里暗骂倒霉,这次好端端的镇北侯的儿子怎么跑来了? 太后也不敢得罪这家人,这时候只得笑道: “老夫人实在是折煞哀家了,不过是福康不懂事说的浑话,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第139章 恶人先告状 莫说太后不是汉宪宗亲母,就算她是汉宪宗亲母,也不敢寒了忠臣的心。 镇北侯世代为大燕立下汗马功劳,这样的人家岂是她们这些深宫妇人能得罪的? 届时陛下降处罚,可就不仅仅是孩童互相打闹的小事了。 孰轻孰重,太后还是分得清楚。 “哼!”镇北侯老夫人丝毫不买帐,从鼻孔里哼出一句: “福康公主方才瞪着老身的孙儿,若不是老身带着儿媳及时赶到,也不知道老身的孙儿是不是小小年纪就要挨板子了……。” 福康公主听着两个儿子的哭叫声,又心疼又着急。 这时候见镇北侯老夫人不依不饶,她在心里暗暗大骂。 这个老不死的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她母后好歹是当今太后,都屈尊降贵跟她赔不是了,现在居然还敢倚老卖老? 难不成还要她堂堂公主之尊出言道歉吗? “福康,”福康公主刚想到这里,太后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方才你口出狂言,还不快给你那不懂事的孩儿拦住?还要继续和燕世子扭打在一块吗?” 太后到底顾及女儿的颜面,没有让她赔礼道歉,但是让她拦住吴泽生,也算是变相承认燕酌方才没错,是吴泽生小小年纪十分鲁莽。 福康公主着急看了一眼吴泽楷的方向,见顾萱仍然将自己儿子按在地上,心里恨得牙痒痒。 虽然吴泽生她也带在身边,但是吴泽楷才是她的亲生儿子,她最想解救的还是自己的亲儿子。 “福康!”太后见福康公主没反应,加重了语气。 “还不快去把大公子抱过来!”福康公主顿时没好气呵斥拦着桃香的侍女,指桑骂槐道:“没眼力见儿的东西!” 那侍女同时被自家公主和太后瞪了一眼,心下讪讪,忙去将吴泽生抱了起来。 桃香此时才慢悠悠走到顾萱身边,要是她家公主处于劣势,她早就将那侍女掀开了。 看自家公主如此“勇猛”,将福康公主的儿子揍得哭爹喊娘,十分放心的放慢了脚步。 因着这会儿这么多人看着,加上她知道公主方才手上受了伤,此时还是装模作样上前: “公主您没事儿吧?” 福康公主听了这话,几乎要气得吐血——这小丫头片子能有什么事儿? 她将自己的儿子按在地上打,有事儿的是她的泽楷!这个小丫头片子实在可恶,将谢姿月的坏心眼遗传了十成,惹人厌恶! 想到这里,福康公主转头吼另外一个侍女: “还不快上去看看小公子如何了!” 她一边说一边暗地里瞪了这个侍女好几眼,之前那个拦住桃香的还算懂些眼色,这个侍女就像是木头桩子似的,呆在这里半天不动。 那侍女被瞪了才如梦初醒,忙上前去,也跟着看吴泽楷的伤势。 桃香怕福康公主身边的侍女使坏,于是将顾萱从吴泽楷身上抱了起来。 顾萱这才将自己的手举起来,露出上面的伤势,趴在桃香肩头伤心的哭了起来。 “哎呀呀!”此时其他命妇上前,有些眼尖的看见了,不忍心的用帕子捂住嘴: “瞧瞧那小手,那么深一道口子呢!” 谢姿月自然也看见了! 她心疼的上前抓住女儿的手仔细看,瞪着福康公主: “阿萱的手上这么深的一道口子,也不知是拿什么东西划的,孙嬷嬷,你给本宫去好好找找!” “是!”孙嬷嬷应了,态度强硬的上前,不顾侍女的阻拦,在吴泽楷身上翻找。 “谢姿月!本宫的泽楷被你养的刁蛮公主打得这么惨,你现在还要当众欺负泽楷,你这是仗着自己是皇贵妃,就要这么欺负本宫了?” “你女儿手上的伤搞不好是打本宫儿子的时候自己弄伤的,现在还要恶人先告状!” 福康公主还没有搞清楚状况,语气凌厉,责问直接甩到谢姿月脸上,咄咄逼人的模样像头被激怒的母狮。 吴泽楷方才被按在地上打,心里本就委屈,这会儿赖在自己亲娘的侍女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没想到他都哭的稀里哗啦了,还有人来翻找他的身上,这个小霸王怎么肯依? 他在侍女怀里扭着身子东躲西躲,最后碰到了自己的鼻子,捂着鼻子哭得更厉害了。 说来也巧,他的手一举起来,那上面尖锐精美的护甲就露了出来。 周围人顿时一片哗然,就连福康公主恼怒的表情都怔忡了一瞬。 “这不是福康公主的护甲吗?”底下有人神情古怪,声音虽小,但是大家都能听见。 护甲的确是福康公主的。 福康公主交叠在身前的双手,能明显看到一只手有护甲,另一只手却没有,款式也能和吴泽楷手上的对上。 想来吴泽楷应该是将自己亲娘的护甲摘下来玩,结果这个护甲最后误伤了顾萱。 众人都有眼睛,循着说话声望去,母子二人手上的护甲明显是同一套。 福康公主见大家的视线都放在自己手上,欲盖弥彰将自己少了护甲的那只手朝着身后藏了藏,仍旧嘴硬: “方才大家都看见了,襄嘉长公主将本宫的泽楷按在地上揍,泽楷吃痛自然要还手,保不齐这伤势是泽楷还手的时候弄下的,这怎么能怪泽楷?” 说到这里,她的底气愈发足了:“要怪也只能怪襄嘉没有教养,为着一点小事就做出这样的事!” 福康公主方才只听见桃香的惊呼声,并没看清顾萱手上的伤势,只是大致猜出应该是自己儿子抢了顾萱的东西。 她可不知道伤口是什么时候出来的,只是觉得应该是打斗中产生的,心里实在心疼自己的孩子。 所以她的语气格外理直气壮,从侍女那里一把接过自己的宝贝儿子,心疼道: “本宫可怜的泽楷,才这么小进宫就被打,皇贵妃,襄嘉好歹也是金枝玉叶,你也莫要将她教导的和市井之民一般。” 她的言下之意就是顾萱没有教养,和市井之民一般上不得台面,实在骂得难听。 第140章 睚眦必报小公主 桃香气得不行,还没来得及反驳,她怀里原本嘤嘤哭着的顾萱就瞪着眼开口了: “是他先抓伤我的!”她的语气凶凶的,但是因为音色可爱,所以显得有些奶凶。 顾萱丝毫不怕福康公主,好像谁不是个公主似的。她刚才故意在桃香来了之后装哭,就是为了装可怜。 没想到福康公主居然这么不要脸,堂而皇之胡说八道,她实在忍不了了,这时候茶里茶气道: “父皇说了,要是阿萱受委屈了不要忍着,难道阿萱不该听父皇的话吗?” 说话的时候顾萱可怜巴巴盯着谢姿月看,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无辜,浑身上下都写着“我很可爱相信我”几个字。 谢姿月看着女儿的小手,又心疼又好笑,当然,在还没给女儿讨回公道之前,她也满面冷意: “当然该,阿萱。”她小心摸了摸女儿的手:“父皇的话你最该听了。” 言罢,还意有所指看了福康公主一眼。 方才福康公主暗指顾萱没有教养,说谢姿月不会教女儿。结果转眼就惨遭打脸,顾萱说这些是汉宪宗教的…… 就算是再借福康公主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当众议论汉宪宗的不是啊! 眼见顾萱话音落下之后这些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福康公主如鲠在喉,只差没有一口老血喷出来。 “襄嘉,好孩子可不能撒谎。”说这话的是太后,她微微眯了眯眼睛,显然是不相信顾萱所言属实。 “我没撒谎,”即便被这么多人看着,顾萱也没有小孩子的怯场。 此刻她紧紧咬着嘴唇,满脸委屈地看着太后:“皇祖母为什么说阿萱撒谎?为什么不问一下他?” 她的手指着还在哭哭啼啼的吴泽楷,大家的视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顿时沉默。 是啊,襄嘉长公主和吴泽楷名义上都是太后的孙辈,但到底是亲生女儿的骨肉重要一些。 就算当面怀疑襄嘉长公主撒谎,太后都不会想着是自己亲外孙的毛病。 想起之前太后还装模作样说过在寿康宫为襄嘉长公主祈福,众人都觉得搞笑得很。 好歹也是宫里的老人了,凡事考虑的居然如此有失偏颇,之前那些话是真是假,大家都心知肚明。 只是不愿拆穿罢了。 镇北侯老夫人此刻也笑了两声:“太后娘娘不若问问小公子,小孩子家打闹,难免有些事大人不清楚,莫要冤枉了谁!” 镇北侯老夫人是镇北侯府的定海神针,平日里关心的事情不多,基本上不是太碍眼的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了。 只是这次涉及她的孙儿,她心里对福康公主母子,乃至于太后的印象都极差! 太后感受到大家异样的眼光,顿时在心里暗暗叫苦——她哪里知道顾萱小小年纪就这么人精,居然还反将了自己一军。 眼见大家都看着自己,她明白自己不拿出点态度来就太落人话柄了,于是只能问吴泽楷: “泽楷,你告诉外祖母,方才是谁先抓的人?” 她明面上是问吴泽楷,实际上也暗自下了点小心机,根据自己女儿的说法,她这个外孙机灵得很。 眼下这么多人在这里,他要是想自己给他做主,肯定不会承认的。 吴泽楷看着太后的眼神,张了张嘴,仿佛准备说什么。 燕酌这时候叫道:“撒谎的小孩要被收拾!” 吴泽楷张开的嘴巴闭上,接着再张嘴的时候,嘴里居然说了句实话:“是我!” 福康公主和太后的表情瞬间精彩万分。 偏偏吴泽楷像是看不懂自己亲娘和外祖母的眼神似的,还在忿忿告状: “娘!我就是想吃糕糕!我抢了她就打我!娘!” 他不觉得自己有错,反而觉得打自己的顾萱实在可恶,希望自己娘能帮忙收拾顾萱。 只是这里不是公主府,福康公主就算身份再尊贵,也不能在皇宫里为所欲为。 此刻母女二人面面相觑,甚至不敢抬眼仔细看其他人的表情。 光是想都能想象出来现在别人是怎么看待她们的,之前信誓旦旦说是谢姿月没有将顾萱教好,致使她以大欺小。 结果事实一出惨遭打脸,顾萱不叫以大欺小,只是还手罢了。 福康公主不像太后,她嘴硬,这时候还强行狡辩道: “就算泽楷伤了襄嘉长公主,但是泽楷还这么小,也不该如此欺负人!” 这话一出,莫说旁人,太后都呵斥了女儿一句: “福康,何时如此糊涂了?以后回去给哀家好好教导这小子,要是以后再这样目中无人,就带到宫里来哀家亲自教导!” 太后也是没办法,女儿这话实在是没动脑子说出来的。 要是她不出言呵斥,这些命妇出去后该怎么议论她们母女? 福康还稍微好些,毕竟为人生母,难免心疼孩儿。 她作为太后,方才犯了那样的错误,这时候就更要将态度拿出来,免得旁人出去乱说。 福康公主心下不服,只是母后已经动了真格,她此时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得将气咽了下去。 但是谢姿月可没那么好打发。 把她女儿挠成这样,连句道歉都没有? “福康,阿萱的手被挠成这样,难道连句道歉都没有?”谢姿月看了委屈的吴泽楷一眼: “谁有错在先,就要道歉,咱们做大人的,可要以身作则。” 虽然吴泽楷被顾萱打的满脸红肿,但是这事儿是吴泽楷先招惹顾萱的,福康公主没办法,受迫于这么多人看着,加上母后的眼神,只得逼着吴泽楷道歉。 吴泽楷不可置信看着自己娘,虽然他小,但是他也知道道歉是什么意思。 他都被打的这么惨了还要道歉? 他扭着头不干,福康公主只得揪了儿子一把,他才哇哇哭着道歉。 彼时顾萱已经待在了谢姿月怀里,听见道歉声还奶声奶气道: “公主姑姑以后不要把护甲给弟弟了。” “扎着好疼的。” 声音软软的,暗指吴泽楷这样都是福康公主教导无方,将方才福康公主的话原封不动还了回去。 福康公主自然能感觉出来这意思,顿时气个倒仰。 第141章 东窗事发 但是就算知道这些,顾萱只是个小孩,福康公主哪怕再气也不可能对一个小孩说什么,脸色青白交接,十分精彩。 “行了,今日是襄嘉三岁的生辰,这样大好的日子还杵在这里做什么?不过是小孩儿家打闹,再正常不过了。” 太后此时打圆场,众人一边附和着一边回到原本的座位。 谢姿月虽然心疼女儿手上的伤,但是看吴泽楷一张脸跟小花猫似的,哭得眼睛都肿了,也觉得自家女儿不亏,上前用手帕将她的手包裹起来。 镇北侯老夫人此时见自家孙儿还站在那里不动,还定定瞅着襄嘉长公主,顿时暗笑: “燕酌,还在这里站着干嘛?还不快随你母亲入席?” 因着周围的人走得差不多了,谢姿月循着镇北侯老夫人的声音望去,正巧看见燕酌定定看着自己这边。 不同于之前锦衣玉袍的小公子,岁数稍大些的燕酌抽条了一些,五官精致,眉眼贵气,隐隐能看出之后的风姿。 谢姿月想起以前就见过这小公子,且这次也算他帮了自家女儿,于是抱着顾萱上前道: “今日还多亏了燕世子,阿萱,还不快跟世子道谢?” 顾萱眨了眨卷翘的睫毛,一双水灵的大眼睛盯着燕酌猛看,仰着白生生又透红的小脸,朝着他绽放了个大大的笑容: “谢谢世子哥哥。” 声音又软又甜,丝毫看不出方才将吴泽楷按在地上胖揍的英气。 方才还一脸正气的燕酌如此近距离看见顾萱的模样,又听见这声“世子哥哥”,整个人如同蒸熟的虾米,脸同着耳朵一下就红了。 他自觉丢脸,顿时扒拉住自家祖母的腿,火速将脸藏了起来。 镇北侯府唯独这么一根独苗苗,小时候横冲直撞,稍大些也端方正直,何曾见过他这副模样? 镇北侯老夫人被自家孙儿逗得乐不可支,见他埋着头不肯见人,便笑着对谢姿月道: “襄嘉长公主金枝玉叶,实在可爱,老身这孙儿未曾见过这样可爱的小姑娘,让皇贵妃娘娘见笑了。” 说是这么说,她眼神却满是笑意,同谢姿月说话的语气比之前对着太后和福康公主好了岂止千万倍。 “无事,”谢姿月也颇觉有趣,低头看自家小女儿扎着花苞头,小手揪着衣服,也觉得可爱的不行。 燕酌到底还小,府上又只有这么一个孩子,见到小姑娘害羞也是正常的,谢姿月还挺喜欢这孩子,于是又说了几句,才准备抱着顾萱回去。 听谢姿月说要回席上,燕酌也顾不得害羞了,连忙转过身来看着顾萱,磕磕绊绊说了句:“不……不用谢。” 接着脸红得更加厉害,将镇北侯老夫人同儿媳看的心下暗笑,回席之后都还纳罕不已。 虽说镇北侯府就这么一个孩子,但是镇北侯夫人娘家兄长有个小女儿,也没见自己儿子这么稀罕。 不过襄嘉长公主遗传了皇贵妃,年纪小小已经能看见以后的姿容,自己兄长家的小闺女的确比不上。 毕竟现在两个孩子都小,镇北侯夫人与老夫人压根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自家这小子原来是个颜控,想来以后给他找个书童,也要找个俊秀的小书童才是。 只是两人未曾想到,她们的想法未曾得到实施,燕酌很快就在该入学的年纪被封进宫中当伴读,也用不上再给他找书童了。 要说将燕酌带入宫中当伴读,还是这次顾萱的生辰宴会上闹出的乌龙,吴泽生和吴泽楷小小年纪就如此蛮横,吴泽楷也就罢了,吴泽生已三岁有余,已经到了该启蒙的时候。 福康公主的驸马出身清流之门,虽然儿子尚了公主,但是老爷子对两个孙子寄予厚望。 听说了宴会上发生的事情之后,老爷子就亲自出面要求带着两个孙子读书学习。 读书清苦,福康公主如何舍得? 于是府中整日里鸡飞狗跳,最后驸马实在是受不了了,亲自求到宫中,请求汉宪宗开办太学。 太学乃是三品以上官员及皇族子弟读书托管的地方,这里会根据这些子弟的年龄大小以及学识程度分配先生,历朝历代在皇子皇孙渐大之后都会开办。 因为汉宪宗子嗣稀少,所以一直未曾开办。 福康公主之子也是皇室,公主不愿将儿子交给公公教导,只愿松口太学。 她之所以愿意松口,也是觉得汉宪宗不可能同意现在开办。 哪知道汉宪宗听了驸马的来意之后,居然松口答应了。 只是仅松口了吴泽生一人,吴泽楷还太小,还是先在家里待一段时日吧。 驸马大喜过望,哪怕一个儿子能好好教育也是天大的好事。 汉宪宗于是让吴泽生进宫入太学,还将其他王爷的世子挑进宫中,彰显皇恩。 其中六王爷的嫡子顾城也在,于是汉宪宗大手一挥,将燕酌挑选为顾城的伴读,几个皇家子弟都被安排进了太学。 别家倒是还好,能入太学还是皇恩浩荡。 倒是福康公主气得差点撅过去,同驸马在府上大闹一通,其他三品以上大臣听说太学要开办,也削尖了脑袋想将自己的儿孙塞进去,一时间京城勋贵走动频繁……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福康公主听说了要将大儿子送进宫里,当天就准备进宫面见母后求情,谁知道她还没来得及出公主府,就传来了一件大事。 ——私自潜逃出徽州的巡察使在左相府中查出。 当时巡察使正好在巡查徽州,不少人都知道。后来徽州瘟疫愈发严重,左相日日上朝愁眉苦脸,不少同僚都暗自问候了一番。 大家都当巡察使怕是凶多吉少,结果这人压根没好好待在徽州,而是趁着徽州瘟疫爆发的时候潜逃了出来,被左相窝藏在府! 即便现在瘟疫已经抑制住,但是这件事的恶劣程度也仍然不减,事情传到前朝后宫、乃至于民间,都掀起了轩然大波。 左相是自己母后的娘家,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福康公主哪里还敢进宫? 当即叫人关了公主府的大门,并叮嘱最近无事不要出去,准备阖府上下降低存在感,度过这一段动荡的时日。 第142章 左相倒台 福康公主尚且知道避避风头,太后又如何不知道? 但是出事的是她的亲哥哥和亲弟弟,而且这次可是要杀头的大罪,她主动来到养心殿求见汉宪宗,等来的却是废黜左相,择日问斩的噩耗。 顾萱三岁生辰那日,秦星突然进宫觐见,说是有要事禀报。 汉宪宗急匆匆离席,当时秦星说的就是这事。 秦星说左相府十分可疑,每到夜晚就有一墙面声音怪异。他派人去查,在第二日就逮到了左相。 ——左相居然趁着半夜三更,试图在墙上藏尸。 藏的自然是他的亲弟弟巡察使。 巡察使在秦星让人围住左相府邸的当天来了这里,左相知道这个二弟一天在府中就是一天的祸害。 于是趁着没人监视自己的时候给巡察使下毒,大义灭亲毒死亲弟,并试图藏尸。 谁知道秦星生性多疑,即便半夜也让人偷偷守着,这才在他频出异响的晚上将他抓获,包括巡察使的尸体一起停放在了大理寺。 左相的反应极快,被发现之后就一口咬定自己突然发现二弟回来,知道他犯下如此错事实在痛恨,于是亲手毒死了这个背叛皇上的不忠之臣。 但是他的脑子灵光,不代表左相府其他下人的脑子一样灵光。 看见监狱里令人头皮发麻的刑具,不少下人还没受刑就将什么都交代了。 左相私藏徽州潜逃官员的事情也被揭发,汉宪宗毫不留情下了秋后问斩的诏书。 同左相府有血缘的其他官员也一时抄家的抄家,知情不报的也同左相一样的下场。 左相府这棵根茎扎进大燕国土的大树,总算在他自毁亲人之后轰然倒塌。 汉宪宗的雷霆手段让其他朝臣暗暗咋舌。 他们明白,左相出事之后,汉宪宗已经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君主,真正需要他们臣服、敬畏的君主。 柔妃和太后打死都想不到左相就这样倒台了,两人几乎在勤政殿前哭花了眼睛,也求不来见汉宪宗一面。 既然左相现在已经彻底倒台,汉宪宗再也没必要顾及家世来同柔妃虚与委蛇,如若不是太后这个靠山还在,柔妃的处境将会无比艰难。 又是从早跪到黑的一天结束,柔妃一瘸一拐地朝着兰心殿走,在路上碰见了容婕妤的轿子,她下意识顿了顿,侧身让路。 容婕妤却没打算轻易放过柔妃,柔妃虽然没同容婕妤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是后宫就是这样一个捧高踩低的地方。 容婕妤之前被柔妃明里暗里挤兑过几次,现在见她跌落尘埃,自然要抓紧机会讽刺两句。 “这不是以前高高在上的柔妃娘娘吗?怎么了?现在怎么一瘸一拐的了?娘娘莫不是这脚崴着了?要不要臣妾帮您找太医看看呀!” 容婕妤当然知道柔妃整日跪在勤政殿请求见汉宪宗一面,但是此刻她偏偏要装作不知情,就是故意要让柔妃难堪。 今时不同往日,柔妃咬紧嘴唇,不去接容婕妤的话,全当没听见。 抬步想要绕开,只是容婕妤的宫女故意挡住她的去路,眼神嚣张,同容婕妤如出一辙。 柔妃现在身心疲惫,实在没精力再继续和容婕妤掰扯,见此冷道:“容婕妤,本宫好歹是妃子,你见了本宫不行礼,何时这样不知礼数了?” “呸!”容婕妤可不是什么善茬,听她到现在了还拿位份说事,毫不客气呸了一口: “还以为你自己是以前高高在上的妃子啊?我告诉你,陛下就是忙着处理你爹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废掉你的位份!” “我要是你呀,我就天天待在宫里,说不定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还能晚些被废。” 说到后面,容婕妤捂住嘴娇俏笑了起来,柔妃抬头愤恨地看着她。 她的确比自己亲姐姐聪明,进宫以来也步步为营。却唯独没想到事情会一步步发展到如此境地。 想起那个瓷瓶里的法子,她眼神空白了一瞬,陛下现在根本不愿意见自己,就算知道方法也没办法使用! 到底应该怎么办? 容婕妤笑了半天,见柔妃怔着没反应,骂了一句:“呆子!” 却也觉得心下无趣,失了继续同她周旋的想法,悠悠道: “行了吧,无趣!咱们还是去见陛下吧,懒得同这人再浪费时间。” “是!”抬着轿子的太监宫女一脸谄媚,抬起轿子朝着方才柔妃深一脚浅一脚走过来的方向去了。 柔妃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冷清的兰心殿,不知道想起什么,突然问: “二公主呢?” 只要她还是二公主的养母,那么陛下就不会轻易废除自己! 以前被柔妃不在乎的二公主,此刻突然让她双眼冒光,她紧盯着婉儿,捏着她的手格外用力。 二公主对于此刻的柔妃来说,不亚于救命稻草。 婉儿被柔妃这个眼神看的心下害怕,忙道:“娘娘,二公主在偏殿呢,乳母带着二公主。” “快!快去将二公主抱来!”柔妃连声催促,仿佛只有将二公主抱在怀里才能安心。 婉儿在她的连声催促下连忙去了偏殿,等她再次抱着二公主回来的时候,神情害怕,惊惧的像是目睹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娘娘……”婉儿的声音颤抖,紧紧抱着怀里的襁褓,肉眼可见的慌乱。 “干什么?”柔妃像是看不见婉儿的慌乱,一把从她怀里将二公主抢了来: “有什么事情就快说!整日里吞吞吐吐,没个晦气!” “乳母没了……”婉儿的声音很小,回想起刚才去偏殿,乳母怀里还抱着二公主,结果已经面色发青没了生气的模样,就觉得从头顶冷到脚心。 柔妃一愣,想起之前乳母就说过自己染了瘟疫,但是她的心思根本不在乳母身上,甚至还准备如果暴露,就让乳母当替罪羔羊。 结果一直忘记给乳母赐药,也没怎么关注乳母的事儿,乍一听见乳母没了,她还稍微愣了愣。 她怀里的二公主此时气若游丝,自从瘟疫好后二公主的身体就一直不好,也不知道乳母去了多久,二公主现在才这么虚弱。 柔妃想到这里,连忙让婉儿去热些奶来,婉儿应下,才刚走到门外,就好像看见了什么人,顿住了脚步。 第143章 同你亲姐一般是毒妇 “你这是去干什么?” 门口站着的不是旁人,正是汉宪宗。 汉宪宗本不欲见柔妃,但是想着兰心殿内还有二公主。 他现在膝下仅有两个女儿,阿萱是他的心头肉,恨不得日日看见,突然想起好久都没来看过二公主,也实在心下不安,想着反正也无事,于是便主动来看。 谁知道来了兰心殿,发现这里冷清无比,殿内连个通传的奴才都没有。 一路走进来,正好看见婉儿急匆匆想从屋子里出来。 “奴婢拜见皇上。”婉儿没想到汉宪宗居然这时候会过来,忙不迭跪倒在地,声音惊慌行礼。 屋内的柔妃则大喜过望,她之前一直想着汉宪宗能来自己的兰心殿,没想到今日他就来了! 她连忙捋了捋自己的衣衫,如果不是现在汉宪宗已经在门外,她甚至还想去梳妆台前照照自己的仪容…… 当然,因为已经来不及了,她只是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髻,便盈盈起身相迎: “臣妾拜见陛下。” 汉宪宗仿佛对她视而不见,目光在四周转了转:“二公主呢?” 柔妃脸上柔美的表情顿时一僵。 她还以为陛下念着今天自己冒着大寒跪了一天,所以才来相见,谁知道陛下是特意来见二公主的…… 柔妃几乎咬碎一口银牙的同时,想起二公主那么虚弱,一时有些不安。 方才二公主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虚弱,现在她是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要是被陛下看见她这么虚弱的模样,岂不是要活生生将二公主从自己身边抢走? 那时候自己该怎么办? 柔妃心中无法,但是汉宪宗既然已经问及,这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回陛下,许是天儿冷的关系,二公主畏寒,正在内殿睡着呢。” “朕去看看,”汉宪宗一听二公主在内殿,抬脚便走了进去。 不同于暖烘烘的勤政殿,兰心殿压根没烧地龙,屋内仅仅比屋外好上一些,大人在这里尚且受不了,何况是小孩? 汉宪宗才走进来几步就连连皱眉,只是他到底曾受过宫中奴仆冷落,一时间没将此事怪在柔妃头上,而是觉得内务府的奴才拜高踩低,克扣兰心殿的吃穿用度。 天寒地冻的,要是连炭火都克扣,这日子也的确过得寒冷又艰难。 他几步走到床榻前,掀开床帘,二公主的确如柔妃所言,躺在床褥之间。 只是她脸色惨白,仔细看甚至有些发青,这床榻之间也没有丝毫温暖,连汉宪宗这个大人坐在床上都觉得被褥凉人,何况是一个尚未周岁的幼儿? 汉宪宗面色愈发冷峻,没看身旁的柔妃一眼,伸手去探二公主的被褥,发现里面没有丝毫温度,若不是孩子身上还有点点体温,和去了又有什么两样? 想起之前谢姿月说的种种,汉宪宗面上冷极,冰冷的目光顿时攫取住柔妃,柔妃被这眼神吓了一跳,忙解释: “陛下,实在是内务府克扣兰心殿的用度,炭火给的很是有限,臣妾也为父亲的事情忧心,日日奔走在勤政殿,臣妾一向都吩咐下人好生照料二公主,方才……” “够了!”汉宪宗将二公主从床上抱起来,只觉得自己这个小女儿身上没几两肉,可见柔妃这个养母实在不称职: “看来朕之前将二公主托付给你,实在是识人不清!你同你姐姐一样,都是个蛇蝎心肠的毒妇!” 汉宪宗痛斥她:“内务府的事情朕自会派人查明,但你日日在勤政殿前都求着你父亲的事,怎不想着二公主整日在殿中挨冻?” 柔妃被汉宪宗的话骂得心灰意冷,汉宪宗对自己亲姐姐恨之入骨,这次居然将自己同亲姐比较,可见已经对自己彻底失望了。 而且他还说要去彻查内务府……内务府的人虽然对兰心殿确实不像以前那么殷勤,但是到底克扣的如何,柔妃能没有数吗? 正因为知道这些,现在她的心里才格外慌乱。 一旦陛下腾出手去管这些东西,那自己就真的没有任何机会了。 “婉儿,还不快去外面看看,看看到底有多少碳……”柔妃心里存着孤注一掷的想法,想将汉宪宗留下来,便改变了想让婉儿去请太医的想法。 汉宪宗见女儿冻得脸色发青,心下也实在不好受,还让来福去请太医来。 来福走了之后,婉儿很快便将炭火弄来,柔妃还在殿中点了暖香。 这暖香似乎是由她自己亲自制作,燃起后不久,里面传来阵阵特有的茉莉花香。 汉宪宗想起之前在避暑山庄的种种,神色总算缓和不少。 柔妃窥得汉宪宗的面色变了几分,抓住机会跪下,挤出了几滴泪水: “陛下,臣妾之前念父心切,陛下也知道失去亲人是什么滋味,所以之前臣妾心急了一些,没能顾得上二公主,求陛下宽恕臣妾。” 柔妃不求汉宪宗宽恕自己的父亲,就拿之前为父亲奔走,脑子里装不进其他事做借口,将自己的罪责摘的干干净净。 一个念父心切的女儿,能顾得上什么呢?加上她之前整日整日跪在勤政殿外,汉宪宗倒还真被她的言语说动了三分。 只是他念着受罪的二公主,打定主意要给二公主换个养母,所以只是让柔妃先起来。 他在乎的又不是柔妃忽视二公主的原因,而是现在二公主的身体如何。 来福很快就带着太医急匆匆的来了,太医为二公主诊断了一番,直言公主寒气入体,必须马上安置在温暖的殿内,能不能熬过来还要看造化。 眼看着汉宪宗的神色越来越怒,太医跪在地上,说话战战兢兢: “陛下,此事最好还是由康太医来接手,宫内最擅长妇幼的还是康太医。” “那还等什么?”汉宪宗连忙吩咐来福:“快去请康太医!” 他未曾想过自己不曾宠爱的女儿居然会严重到这样的地步,心下满是迟来的愧疚。 阿萱被他捧在手心如珠似宝,这个小女儿却能在宫中被忽视的如此彻底。 第144章 贬位迁宫 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汉宪宗无法想象到时候自己会是怎样愧疚的心情。 他现在的心情就很复杂,自己小时候也曾被忽视过,二公主的母亲虽然之前犯下种种错事,但是这事儿也不该牵扯到她的身上。 “陛下……”出乎意料的,来福并没有马上去请康太医,而是面露犹豫地看着汉宪宗。 “怎么了?”汉宪宗敏锐觉察出了不对,好端端的这么看着自己干嘛? “康太医之前感染了瘟疫,现在还告病在家呢,恐怕……” 因着顾萱的原因,来福对康太医的去向了如指掌,知道他因为瘟疫的事情还告病在家。 现在二公主的病情如此复杂,甚至太医已经下了这样的论断……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样的时候救命的太医居然不在,这岂不是凶多吉少了? 方才给二公主诊脉的太医紧紧将头磕在地面上,浑身抖如筛糠,生怕汉宪宗迁怒自己。 “怎么会?”汉宪宗看着二公主白的发青的脸,让来福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召集起来,来给二公主看诊。 柔妃脸色也惨白如纸,她哪里想到二公主的病居然那么严重。 之前瘟疫不是都熬过来了吗?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偏要在这个紧要关头出事,眼看着陛下的神色都有所缓和了,这下可好……又前功尽弃了! 柔妃脑海里开始胡思乱想,又是担心陛下不会原谅自己,又是担心二公主真出事了怎么办。 一时间心乱如麻。 好在太医院的其他太医也不是吃素的,他们联合起来,让二公主睡到烧了地龙的温暖床榻上,又是一番扎针喝药后,二公主的脉象才稳定下来。 汉宪宗一直在兰心殿守着,听到二公主没事的消息之后,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二公主不宜挪动期间,你们务必在兰心殿守着,时刻保证二公主的安全,若有疏忽,便治罪于你们。” 太医们纷纷抱拳应下,擦了擦额上的汗水。 柔妃也如释重负,只是还没等她开口求情,汉宪宗就冷淡道: “柔妃照顾皇嗣不周,褫夺封号贬为答应,迁入落羽宫吧。” 说完也不看柔妃瞬间崩溃的神色,抬步离开了兰心殿。 柔妃一夕之间贬为宣答应,还去了皇宫最偏的落羽宫,此事如笑话一般,瞬间传遍了阖宫上下。 谢姿月知道这事的时候还叹息了一声: “二公主也是可怜,遇见一个这样狠心的养母,不过也算好,经过了这次的教训,陛下一定会给公主重新择选养母的。” 一语成谶。 没多久,德妃就被选作二公主的养母。 德妃自小产后就一直未曾开怀,之前谢姿月同她说过一嘴,她那时候还挺纠结。 不过时间又过去了这么久,加上知道二公主在柔妃手底下过得凄惨,这次她毫不犹豫就接旨了,甚至背地里还很是开心。 因为二公主的身子不好,还在兰心殿养身子,还不方便接到她的宫里,所以德妃还会时不时去兰心殿看看二公主。 桃香看在眼里,私底下还同谢姿月感慨道:“二公主今后跟了德妃娘娘,日子慢慢就过得好了。只是娘娘,瘟疫的事儿……” 桃香点到即止,没有把话说完,因为她知道谢姿月肯定明白。 她指的是谢姿月查出柔妃,不,现在是宣答应故意让康太医患上瘟疫一事。 “之前本宫想着让她一了百了,”谢姿月看着窗外的白天,淡淡道: “如今她既然倒台了,那便随她这样吧,按照她的骄傲,生不如死的活着,可比死了好多了。” 宣答应以前是左相府嫡女,进宫之后也是妃子,何曾有过落魄的时候? 现在她成了答应,成了后宫中女人们都能踩一脚的存在,以后她的日子,才是真的难熬。 谢姿月对此喜闻乐见,谁让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将手伸长到了自己女儿身上? 对于宠女狂魔谢姿月来说,任何对女儿不好的言论她尚且不高兴,何况是处心积虑要害她女儿! 死了实在是太便宜宣答应了,就让她在后宫中苟活着吧。 后宫中势利的奴才太多了,在这些奴才的眼底下活着,可比死了痛苦多了。 “都怪宣答应谋害公主,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罪有应得!”桃香虽说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心中仍然愤愤。 一个人到底死了才会永远安分,她的想法还是太简单了。 总之,宣答应的事情告一段落,她的事情也告诉后宫之中女人们一个道理。 即便是不受宠的公主,也不能小瞧了去。毕竟汉宪宗子嗣不多,任何一个皇子公主都显得尤为珍贵。 一时间,后宫的女人们更是竞相争宠,希望能怀上个一男半女。 太后经历了娘家倒台,此时也终于看到了点点希望——后宫子嗣不丰,是否也该选秀充盈后宫了? 若是能选进来几个聪明人,也能给自己增加一些助力,到时候自己在后宫也不是孤立无援。 于是她便给几位大人透露了一下自己的意思,大人们不见得愿意和太后牵扯太深,但是汉宪宗登基这么久,居然连个皇子都没有,也的确该选秀了。 于是大家一商量,一起写折子上奏,大致意思就是陛下你没儿子啊,你快找些新人入宫,看看能否给皇家开枝散叶。 汉宪宗被折磨得烦不胜烦,最后只能松口夏日选秀,距今还有几月。 一般选秀准备近一年,他将时间定在夏日,也是表明自己不愿大动干戈,选不了太多。 朝臣们心知肚明,但是也耐不住心中的野望——陛下现在没儿子,自家闺女要是进宫能生下皇子,那可太好了。 于是女儿适龄的人家就开始盘算起来,自是一番心机。 这一切对顾萱这个备受宠爱的小公主倒是没有太大的影响,因为她已经三岁,汉宪宗迫于爱妃的压力不让她上学。 但是为了让女儿打发时间,老父亲也特意吩咐了没事可以带公主去女学处转转,没事儿给闺女熏陶熏陶。 今日顾萱就央求着孙嬷嬷带自己过去转转,看看来上学的都有哪些子弟。 第145章 六岁萱 太学中的女学处位于乾清宫左侧,顾萱由孙嬷嬷陪着一起去的时候,正逢夫子让大家休息,不少在内学习的世家贵女都在外透气。 看见顾萱由嬷嬷抱着过来,他们都好奇地看着这个长得格外精致的小女孩,对她的身份十分好奇。 还是这些小姐身旁的侍女有眼力劲儿,小声提醒了顾萱的身份。 一听这是当今长公主,世家贵女们不敢耽搁,纷纷起身行礼:“拜见襄嘉长公主。” 顾萱人小鬼大,居然像模像样说了句:“免礼。” 得了顾萱的话,这些贵女们才由侍女搀扶着起身,一面站好,一面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顾萱,在心里暗自惊叹。 “公主,咱们还要进去看看吗?”孙嬷嬷看了看这里的贵女,见她们大多都在八九岁的年纪,担心顾萱不自在,低声问了一句。 顾萱却摇摇头,她在未央宫中待了许久,已经很久没出来转转了,这会儿见到这么多世家嫡女,正是心中稀奇的时候,也想看看女学。 孙嬷嬷和一旁的桃香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犹豫片刻,便打算找一边女学处守着的宫女带着他们进去看看。 女学近日才开办,孙嬷嬷和桃香等人对这里的构造不熟悉,既然公主殿下要看,自然要找熟悉这边的宫女太监帮忙带路。 说来也巧,众人不远处有个穿着浅色绿缎锦衫的少女,正好将孙嬷嬷的话与他们的为难看在眼里,在众嫡女都噤声的时候,主动向前走了两步: “长公主可是想进女学处看看?若是不嫌弃的话,臣女可以带长公主进去转转。” “好呀。”顾萱见这少女约莫九岁,但是已经一派稳重的世家贵女之相,且眉目端正,第一眼便对她有好感。 桃香等人倒多了几分心眼,笑着问了少女的家世,才知道她是太常寺少卿展杰的嫡女,展蓉。 展蓉小小年纪便展露出别样的家教风姿,带着顾萱在女学处逛了一圈,不卑不亢又温文娴静,不少世家嫡女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事不关己的有,但心下嫉妒的更多。一穿着明艳衣衫的少女在眼中闪过一抹嫉妒,这展蓉平日里看起来不争不抢,但是心机居然如此深沉。 装的那么清高,看见襄嘉长公主倒是狗腿得很,还那么狗腿主动和公主说话,居然还真的攀上了襄嘉长公主! 她父亲乃是左都御史,作为正一品官员的嫡次女,叶浅浅进女学以来便是众人追捧的对象。 而她母亲和姐姐更是对她千叮咛万嘱咐,襄嘉长公主以后也会入女学,要是能和长公主见面,一定要和她搞好关系。 叶浅浅进女学之后处处要强,谁知展蓉一个从三品官员之女居然频得女夫子夸奖,叶浅浅就暗自有些针对展蓉,现在见她和顾萱率先有了交集,心里更是恨得厉害。 顾萱可不知道自己只是让展蓉带着自己看了一圈女学,就惹了这么个大麻烦,回去的时候脸上喜滋滋的,觉得自己在宫里找了个好去处。 正好谢姿月现在忙着操办夏日的选秀事宜,没什么时间陪伴女儿。 于是顾萱有事没事就央着孙嬷嬷和李嬷嬷带着自己去女学,和展蓉也慢慢熟稔起来。 谢姿月也听桃香说了此事,对于女儿小小年纪就有了朋友一事,她既高兴又新奇,当年那个生下来哇哇哭的小团子,现在居然已经会交朋友了。 她心下稀奇,派人打听了展蓉此人,知道此女教养不错,于是放心让她同女儿来往。 甚至还为两个小女孩大开方便之门,让人在乾清宫旁的偏殿收拾出一间房屋,让两个小姑娘没事也有个地方落脚说话。 顾萱刚开始年纪小还没入女学,如此同展蓉玩了两年有余,总算在六岁时入太学。 顾萱遗传了谢姿月和汉宪宗的好样貌,自小便长得格外玉雪可爱,稍微长大些之后,容貌就更妍丽姝美。 今日头次上女学的她并没有入女夫子所言着装淡雅,而是穿了一身红色的衣衫,更是衬托的她肤白如玉,头发乌黑。 因为年纪不同,她与展蓉不是同一个夫子。待下学之后,她迅速跑到隔壁门口等待,待一身穿青衣,面庞清秀的少女走出,便拉着她火急火燎跑进了偏殿的房屋。 关上房门,将孙嬷嬷并李嬷嬷的视线隔绝在门外,顾萱迅速摊开白皙娇嫩的手掌,故意拖长了声音:“展蓉姐姐,拿来吧~” 展蓉看了看外面,确认没人,像地下党交接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叠鼓鼓囊囊的银票塞进顾萱的手里。 若是谢姿月在这里,准要震惊——虽然她现在已位同皇后,也不缺女儿的吃穿用度,但是这么多银票还从来没给女儿拿过。 没见过这么多银票的顾萱也震惊不小:“怎么这么多?”说罢她还抖了抖这一叠银票,确认中间没夹杂着其他东西,才满脸痴迷的贴在脸颊上。 展蓉抚了抚因为情绪激动而微微起伏的胸脯: “阿萱,你可知那话本在民间可受欢迎了,各大书坊都被抢空了!现在其他印书画本子都不印了,都在赶咱们这本呢!你快赶紧着同我说说底下怎么写,七录斋的老板催第三册催的可急了!” “急什么?”顾萱开始在偏殿四处探看,恨不得将地龙里的砖头腾出来将银票塞进去:“情节都在本公主的脑子里,等会儿就告诉你。” 她这副财迷的模样让展蓉哭笑不得:“公主啊,这些银票才哪到哪?只要你快些说后面的剧情,保证你赚的盆满钵满。” 前些日子顾萱和展蓉合伙写了一本《霸道世子爱上我》,由顾萱口述大概剧情发展,展蓉执笔写在纸上。 接着再操作一番投入民间书坊印刷,自此火速占领了民间话本市场,可谓火遍了整个话本爱好界。 展蓉也是头一次知道,什么叫做书中自有黄金屋。哪怕是她这样的世家嫡女,也为收益数额感到震惊。 当然,这事儿展蓉可不敢让她爹娘知道,顾萱也不敢让她父皇母妃知道。 第146章 他就是这么表白的! 一个未曾及笄的少女并一个才刚上女学的公主,就这样写出了一本风靡整个大燕的话本。 顾萱但笑不语,某次她无意间发现一向端正的展蓉私底下居然喜欢看话本。 抢过来仔细一看,发现这古代的话本子写的实在是索然无味,书生同孤女也写的太过寡淡…… 于是她就谋生了要自己写一本的想法,但奈何她在母妃的庇护下,脑子比白皙的脸蛋还要干净,根本写不来太多繁体字。 所以顾萱就和展蓉合伙,她口述,展蓉再按照合适的表述方式写下来。 两人直接造就了一个古代版的霸道总裁爱上我,短短时间就风靡了整个大燕妇女界。 前两册写男女主相识相知,眼看着第三册就要写相恋,却断在了最关键的地方。 七录斋几乎被狂热的读者堵门讨要第三册,老板也是没办法,才按照来稿地址寄了信,求这位笔名为“大俗即雅”的摇钱树务必快些写出第三册。 奈何前些日子展蓉身体抱恙,在家中养了几日,这《霸道世子爱上我》的创作,两人缺一不可,今日她才又来女学处上学,于是两人得以碰头。 听展蓉说接下来分红只会更多,顾萱顿时眼冒金光,忙拉着她入座,绘声绘色开始描述男主欧星玄向女主文无双的告白。 顾萱说的投入,展蓉一边写一边不由得惊叹:“公主啊,你是在哪里知道的这些?” 她快要及笄,尚且不知这些男女告白之道,怎么顾萱小小年纪,什么都懂? 顾萱被问的一愣。 要怎么说,是以前霸道总裁文看多了? 她没办法解释,于是只能道:“我父皇说过,他就是这么同我母妃表白的!” 语气斩钉截铁,让人不得不信。 展蓉看着自己笔下“欧星玄一把接住快要摔倒在地的文无双,眼神压抑:‘无双,不准你再离开王府’”这句话,表情陷入了沉思。 位于勤政殿的汉宪宗更是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惹得来福频频看向打开的窗户,想着是不是窗户打开的缝隙太大了,汉宪宗有些受凉? 汉宪宗见来福一直朝着窗户看,也跟着看了一眼,这一眼就看见了窗户上放着的绿植。 那上面的小树是顾萱亲手栽种的,宠爱女儿的汉宪宗便将这小绿植放在勤政殿里,以便时时刻刻都能看见。 想着自己已有两天没看见宝贝女儿,汉宪宗看了看处理的差不多的政务,从御案后站了起来: “今日阿萱应是在女学处学习,朕去看看她。” 来福在旁点头哈腰笑道:“现下陛下过去,怕是正好能赶得上午休呢。” 现在已经快到正午,女学处一般会提前下学,各个贵女也好留出时间用膳休息。 “那正好,”汉宪宗笑呵呵的:“朕过去看阿萱,正好可以带着她一起去未央宫用膳。” 来福连声应是,带着一众小太监跟在汉宪宗的身后,嘴里不住说着话,心下也了然。 即便当年选秀宫中多了几个嫔妃,其中也不乏有嫔妃生育了公主,但是皇贵妃母女始终是陛下的心尖尖。 这么多年了,即便是最忙的时候也要去皇贵妃的宫殿坐坐,看一看襄嘉长公主和皇贵妃娘娘。 来福作为大内总管,对各宫的事情了如指掌,汉宪宗已有许久未去女学,便随口问了几句女学的情况。 他一边谨慎地回答,一边在旁小心带路,乾清宫本就距离勤政殿不远,不多时就到了。 走到女学处,此时夫子还没下课,汉宪宗示意守在一旁的太监不要出声,自己轻手轻脚走至窗边仔细偷看。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因为偷看的是自己宠爱的长女,汉宪宗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女儿的背影。 小小的背影,看的他满心宠爱,看了一会儿,突然发现女儿后方有个小姐一直在桌下悉悉索索,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汉宪宗不管这种事,只是皱了皱眉未曾多想,倒是上面快要讲完的女夫子眯了眯眼睛,用手里的戒尺拍了拍讲台: “林清落,你在底下看什么呢?拿上来。” 女夫子乃是圣上亲自安进女学处的,不论再尊贵的世家嫡女她都能呵斥,哪怕是当今圣上的心肝宝贝顾萱。 加上她素来严厉,林清落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抬起头来。 林清落岁数稍长些,是这间教室最大的,此时她眼神慌乱,一看就没干好事。 女夫子板着脸从台上走下来,从她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册话本。 顾萱本是转过来看热闹,当看见话本上明晃晃写着《霸道世子爱上我》以后,面庞顿时龟裂。 这么火的吗?都传到宫里来了。 糟糕!顾萱刚想到这里,视线突然看见了站在窗外的汉宪宗。 父皇怎么来了? 女夫子也看见了窗外的汉宪宗,她看了一眼满脸通红的林清落,在心里叹了口气,也不愿意当众驳了她的面子,只是说: “这个话本我就给你没收了,有空多看些有用的书。” 说罢转身回了讲台,又讲了两句之后才放人。 顾萱甫一出门,就被汉宪宗牵上了: “阿萱可有想念父皇?” 顾萱眼珠子一转,作为父皇的宝贝心肝,她当然一直是贴心小棉袄,于是就扑进汉宪宗怀里撒娇: “当然了,阿萱最想父皇了,皇妹和继儿都不如阿萱想!” 她眼中全是狡黠与娇俏,逗得汉宪宗哈哈大笑,父女二人笑呵呵朝着未央宫走。 顾萱口中的皇妹是二公主顾绒,继儿则是德妃后生的皇子顾继,也是目前宫中唯一的小皇子,如今才一岁半。 顾继和顾绒都是顾萱的小跟屁虫,他们皇姐去了女学,这两个小跟班就日日翘首以盼皇姐下学。 不过今日倒是不巧,德妃前脚带着他们走了,后脚顾萱就和汉宪宗一起回来了。 谢姿月正命人布置了饭菜,见汉宪宗和女儿都回来了,也挑眉笑了笑: “陛下怎么来了?正好臣妾还有事要同陛下说呢。” 第147章 难道又惹了祸事? “母妃!”在女学上了这么久,顾萱看见谢姿月,像块牛皮糖似的就扑了上去,“母妃有没有想我?” 一边说一边在谢姿月的脸上猛猛亲香两口,抱着她亲昵极了。 “想,想。”谢姿月对女儿向来充满了纵容,但是无奈顾萱在女学处时常不安分,惹得她狐疑地看着闺女: “阿萱,难道是你在女学处又惹了祸事?” 无事献殷勤,怎么看怎么奇怪。 “没有。”顾萱嘟着嘴满脸不高兴:“母妃怎么总是怀疑人家?” 她气鼓鼓从母妃怀里溜下来坐在旁边的座位上,汉宪宗已经亲自在那小碗里给她夹了几样她爱吃的菜,帮女儿腔:“阿萱如此乖巧,女夫子如何会说她?” 全然忽略了之前没少被女夫子告状的事实。 “陛下,你是认真的吗?”谢姿月被汉宪宗这话说的,别有深意看了他好几眼: “臣妾怎么记得,阿萱之前被你宠的,连隔壁夫子的胡茬都敢拔?” “咳咳咳——”汉宪宗忙用手抵住唇角,假装咳嗽起来。 “踢小球的时候,球还将女学处的窗户踢坏了,惹得女夫子状告到了御前?” 汉宪宗装模作样开始整理起了自己的龙袍,眼神飘忽不敢看谢姿月。 谢姿月显然还没打算放过他,仍在继续,皮笑肉不笑说: “上次好像还将夫子要求写的课业折成了一堆青蛙,然后众目睽睽之下交了上去,将女夫子气得要打戒尺。结果陛下不问阿萱将课业折成青蛙的事儿,反而及时赶到拦下了女夫子的戒尺?” “咳咳咳!”汉宪宗的咳嗽声陡然加大,颇有点撕心肺裂的味道。 嗓子痒……实在是有点痒…… 被爱妃当众这么说,汉宪宗觉得自己的脸上有点挂不住。 但是他视线一转,看见顾萱肖似爱妃的可爱小脸,顿时又觉得自己没错! “爱妃,你莫要对阿萱太严厉了,有朕在,以后谁还敢欺负了阿萱不成?”汉宪宗开始没话找话。 “是啊,”谢姿月幽幽说:“反正谁打算教育这小丫头,您总是第一个跳出来阻拦的。” 此话一出,汉宪宗开始剧烈咳嗽,一旁布菜的桃香与来福也忍不住偷笑。 桃香一面是觉得陛下被娘娘说的实在是有些搞笑,一方面则是觉得娘娘站着说话不腰疼。 要是旁人欺负小公主,娘娘自己不也着急吗? 就拿上次折小青蛙一事,娘娘不是不知道,回来之后不也舍不得拉脸说公主? 这皇帝和皇贵妃两人就是半斤八两,在教育公主这件事上谁也不比谁强。 当然……这话桃香等人可不敢说,就让他们二人好好掰扯吧。 “爱妃之前不是说有事要同朕说吗?”汉宪宗试图转移话题,将话头拉回正轨。 谢姿月未尝看不出来他的意图,不过教导女儿这个话题还需要慢慢来,现下最要紧的还是德妃拜托自己说的事。 “绒儿眼看着也快三岁了,也没好好过个生辰,臣妾想着,好歹也是宫里的二公主,这次三岁的生辰不如也众姐妹一起热闹热闹?” 顾绒就是昔日里的二公主,德妃做了二公主的养母后一直尽心尽力,相处的时日久了,也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小姑娘。 德妃怜惜她小小年纪就没了亲母,还在柔妃那个恶毒养母的手底下讨了那么久的生活,便将她当亲生女儿对待,后来没多久有孕,生下了现在宫中的大皇子顾继。 民间都有说法,养了孩子有孕,是孩子带来的福报,所以德妃即便有了亲子对这个养女也很上心,这次顾绒的三岁生辰还没到,早早就谋划了起来。 汉宪宗闻言也心中有愧,就将这事儿答应了下来。 因为是二公主第一次操办大点的生辰,正好宫中御花园的花儿又开的极好,谢姿月便借着这个由头邀了不少臣子家眷入宫。 到了顾绒三岁生辰这一天,她一大早就由德妃带着过来了未央宫,黏糊着要去看皇姐。 彼时顾萱还在床上会周公,谢姿月给她扎了两个可爱的花苞头,她还眯着眼睛没睡醒。 “皇姐~”顾绒趴在床边看她,瞪着一双眼睛问谢姿月:“谢娘娘,皇姐怎么还没醒?” “你皇姐是小懒虫。”谢姿月将顾萱从床上抱起来,见她小脸睡的红扑扑的,心下喜爱:“你可千万不要学她。” 虽然嘴里嫌弃,手上的动作却很轻柔,压根没打算将她吵醒。 顾萱此时正在做梦,她梦见自己同展蓉写的话本在大燕爆火,赚的盆满钵满,自己亲爹汉宪宗抖着空荡荡的荷包,嚷嚷着要自己这个闺女资助。 顾萱在梦中可谓一个十足的不孝女,正同自己父皇斗智斗勇,就感觉有人在捏自己的脸蛋。 然后就醒了。 睁开眼一看,眼前站着一个脸蛋圆圆的小萝卜头,不是自己的二皇妹又是谁? 原来谢姿月将女儿抱到软榻上之后,就打算等她慢慢清醒。顾绒凑在自己皇姐身边,忍不住用手捏顾萱的脸,才成功将这位睡士从梦中吵醒。 “绒儿?”顾萱上下打量顾绒一眼,见她今日穿得很是显眼,又想起今日是她的生辰,不由得捏着她的脸笑道: “生日快乐呀~” “今日皇姐带你好好去御花园玩玩,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踢球吗?” 踢球令顾萱钟爱不已,即便都到了六岁的年纪,仍然喜爱,不然也不会一脚将女学处的窗户踢坏了。 顾绒作为皇姐的跟屁虫,一直很想踢球。可是她小时候伤了身子,自小就身子瘦弱,养了几年也不见得多壮实。 还是今年才慢慢强健起来,不经常生病了。 顾绒一听皇姐愿意带自己去踢球,顿时眼睛都亮了。 待去了御花园,其余命妇同嫔妃都各自调笑,没人注意这边的时候,她们就拿着球偷摸溜到了一边。 顾萱先教她平踢,将球踢远一些。 示范一次之后,顾绒表示看懂了,上前伸脚一踢。 这球也很巧,不偏不倚,刚好对准了一处洞口,跑到了墙的另一边。 第148章 哪宫的小奴婢? “怎么办啊皇姐?”顾绒没想到自己一脚就把球踢过了墙,有些心虚地看着顾萱。 顾萱挠了挠头,四处望了望,也没看见有宫女太监在附近,看来是没办法让下人帮忙了。 咬咬牙,她打量了一番这洞,有些好奇——难不成是狗洞? 但是瞧着这个大小,自己仿佛也是能通过的。 顾萱回头看顾绒一脸自责,安抚她说:“没事,皇姐钻过去看看便是,你在这里等我,我拿了球就钻回来。” 她本来想着顾绒年纪小,自己过去便行了,料想球也没滚的太远,应该要不了什么功夫。 但是顾绒却摇了摇头:“是我把球踢过去的,我要跟着皇姐一起过去。” 顾萱看了看这狗洞,觉得自己钻过去都没问题,顾绒就更没有问题了。 但是顾绒年纪还小,自己一个人过去就行了,便道:“听我的话,我马上就回来!” 顾绒虽然不想和皇姐分开,但是皇姐都说了,她也只能在这边乖乖等着。 也是巧了,墙的另一边恰好有几个世家少女,此时她们身后跟着侍女,一起在御花园中赏花。 从她们此处望去,不远处有一凉亭,凉亭处有几个身形挺拔的公子正手执书卷,像是在默背书本。 不同于其他嫡女不敢多看,其中一位及笄年华的少女则频频含羞带怯看着那处凉亭,双颊发红,活脱脱一副少女怀春的即视感。 其他贵女也将她的做派看在眼里,毕竟是快要及笄的贵女们,大家担心和她走得太近影响了名声,于是都不着痕迹走远了些。 少女看见了心下不虞,在心底很是不痛快。 正在她看着那些贵女们的身影时,目光突然被一精巧的小球吸引,便道:“翠微,你快去把那东西捡过来给我看看。” 她身旁的侍女翠微福身应了,转身去将小球捡了递到主子手里。 这小球做工精细不说,上面居然还缀着些精巧别致的小玩意,少女捧在手心里仔细打量,瞧了心中喜爱,就连翠微都道: “奴婢长这么大,还没看见过这么好看的小球。” 少女正待开口说些什么,两人就听见一阵窸窣作响,接着就见一头顶杂草,满头是灰的顾萱从墙底下钻了出来。 “呀!”翠微大吃一惊,低头一看,指着那里道:“小姐,那里居然有个洞!还有人钻出来了!” 少女顺着自己侍女手指的方向看去,又见顾萱头上脏兮兮的,衣衫也染上了污垢,不由得目露嫌恶: “咱们还是快走吧!这宫里也真是的,什么人都有。” 因为浑身上下都脏了,顾萱身上的料子也看不出来精细。看在这少女眼里,自然是觉得顾萱不知道是哪个旮旯里跑出来的小奴婢。 今日不是二公主的生辰吗?这样的日子这小奴婢也是不懂规矩的,居然乱跑,少女掩住口鼻,害怕闻到什么异味。 彼时顾萱刚从洞里钻过来,根本没听清楚这主仆两人的对话。 她只看出这洞口有杂草,却没想到钻过来的时候灰尘扑簌簌往下掉,她的头发上乃至于脸上都染上了一些,她摇了摇头,视线总算清晰了一些。 只是在地上看了一圈,都没看见自己的小球。 她正纳闷抬头呢,就看见一穿着浅粉衣衫的少女手里拿着自己的小球。 原来是被人给捡起来了啊!顾萱准备上前要回自己的小球,只是还没走两步,那少女尖锐的斥责声就响了起来: “站住!你是哪宫的小奴婢啊?身上这么脏!快离本小姐远点!” 翠微也跟着呵斥说:“我们小姐可是府尹家的二小姐,身份尊贵,岂是你这样的小奴可以冲撞的?还不快滚?” 翠微是跟着这位府尹家的二小姐宁可儿一起长大的,自认见过不少世面,是以下巴抬的高高的,说话的语气趾高气扬。 宫中掖庭或是其他粗使之地,不乏有年纪尚小的下人,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养不起,早早就送进宫的。 顾萱钻了洞灰头土脸,自然就被误会了。 只是误会归误会,对方这么嫌恶的眼神也让顾萱有些不高兴。 “谁说本公主是小奴?”顾萱瞪着翠微:“本公主是长公主!你手上拿着我的球,还给我!” 她最讨厌的就是这样趾高气扬的人,偏偏此人还一脸厌恶地看着自己,顾萱长这么大还没被这样厌恶的看过。 “哈哈哈,”翠微和宁可儿都笑了起来,翠微甚至还道: “你看看你灰头土脸的,居然还敢冒充公主,你可知道这是要杀头的?小姐,怕不是这个小奴偷了哪个贵人的小球,才故意装的吧?” 在翠微看来,公主那可是金枝玉叶,身旁不知道跟着多少宫女太监伺候着。 而且她就算再无知,也知道长公主的生母是当今皇贵妃,而且受尽殊宠,这样的公主怎么可能自己跑出来? 而且还钻狗洞? 身旁不得许多嬷嬷宫女跟着啊? 翠微越想越觉得顾萱谎话连篇,眼神异常鄙夷。 主子肖主,宁可儿性格就不好,她身旁的翠微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 若是遇到主子,她自然不会表露的这么明显。但是她笃定眼前的顾萱是宫里撒谎的小奴婢,所以说话格外不客气。 “这是我的球!”顾萱皱起眉,有些厌烦:“你们强拿别人的东西,小心我告诉我……” 怎么总是有这样有眼无珠的人? 看来偷溜出来也有风险,下次势必要带上孙嬷嬷她们,这样就没有这种人来找存在感了。 “还我们的球!”顾萱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道声音从自己身后响起。 回头一看,顾绒居然也从那洞口爬了出来。 因为顾萱刚爬过的关系,顾绒身上的污垢并不多,她见翠微表情难看,顾萱也满脸生气,还以为是翠微欺负了自己的皇姐! 顾绒向来是皇姐的跟屁虫,最喜欢的就是皇姐了,此时的她犹如被惹怒的小兽,冲上去就要捶打宁可儿和翠微。 翠微怎么可能眼看着自家小姐被打,一把将顾绒推倒在地。 第149章 看我母妃和德娘娘怎么收拾你! “哪里来的野丫头,冲撞了我们二小姐,是不是不想活了?”翠微瞪着眼,满脸怒气。 她将顾绒一把推出去,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 但等宁可儿和她定睛看向被推倒在地的顾绒后,两人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奇怪。 顾绒身上没有顾萱那么脏,身上的衣服和配饰并没被灰尘掩盖。加上今日是她的生辰,穿戴尊贵,一看就是身份尊贵的小主子。 就拿顾绒身上的那件外衣来说,那可是彩缎锦,这料子就连宁可儿都没有,怎会出现在一个小小的宫中奴婢身上? “你敢推我妹妹?!”顾萱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顾绒被推倒在地,捂着眼睛哭了起来。 顾绒是妥妥的小可爱,而且今天还是她三岁的生辰,顾萱越想越气,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狠狠推了心虚的翠微一把。 顾萱养的瓷实,加上她一直喜欢到处皮,力气也大,翠微不备之下被推的趔趄了好几步。 “哎哟!”也是凑巧,翠微退后几步恰好踩到了一颗碎石,把脚崴了,当即捂住脚满脸痛色。 “你这丫头!”宁可儿狐疑的想法在这一刻迅速消失,顾不得想太多的她一把抓住顾萱的手,狠狠掐进去: “本小姐要把你带去见皇贵妃娘娘,哪里来的野丫头,居然这么嚣张!” 顾绒也就算了,看起来像是世家贵女。但是顾萱灰头土脸,衣服上甚至还夹杂着草屑! 这样的人只怕是掖庭里偷跑出来的小奴婢,宁可儿掐住她的手极为用力,眼神中闪过一抹狠辣。 顾萱可不是吃亏的主,别人欺负她,她也毫不客气用另一只手去掐宁可儿。 宁可儿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加之身子骨单薄,顾萱推了她两把,她就摔倒在地上,路边的花丛还划伤了她的脸。 对于及笄还未定亲的女儿家来说,脸是最紧要的。察觉自己脸上传来阵阵痛意,宁可儿用手一摸,看着指尖上点点血迹,顿时尖叫起来: “我的脸!” “带我去见我母妃啊!”顾萱瞪着她,“你和你的侍女敢欺负我和绒儿,看我母妃和德娘娘怎么收拾你们!” “还要让父皇帮我们!”顾绒哭哭啼啼在边上说。 此时的宁可儿已经被怒火灼烧了理智,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她到底是个十四岁的少女,纵使身子娇弱,但是反应过来后也一把将顾萱按在地上,要抓她的脸。 顾绒眼疾手快上前拖住宁可儿的手,和顾萱配合起来不让皇姐受欺负。一边拉着宁可儿还一边大哭大叫,瞬间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注意。 “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翠微眼见小姐被打,龇牙咧嘴想上前帮忙。 不过周围那些之前分散开的世家嫡女们将人围了起来,翠微脚受伤了,一时间挤不进去,只能着急的喊:“小姐,小姐!” 围着的贵女中有人认出了顾绒,捂住嘴一脸惊慌:“这不是二公主吗?” 二公主? 此话一出,周围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二公主?!” 贵女们定睛一看,顾绒此刻抬起脸来,的确和方才席间她们抬起头遥遥一看的公主有几分相似。 “什么?”翠微瞪大眼睛,顿时双脚发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方才公主出来的时候,她和小姐都急着来御花园这边,压根没注意这两位皇女的面容。 想起方才的种种……翠微浑身颤抖,谁知道怎么会遇上这两位祖宗……还说出那样大不敬的言辞,怕是人头难保了! 宁可儿还不知情,仍在里面同顾萱和顾绒缠斗。众人这才发现除了顾绒,里面似乎还有一个女童。 能和顾绒一起玩乐,而且岁数看起来……该不会是襄嘉长公主吧? “快快快!”左部侍郎的嫡女是个性子机灵的,忙催促自己的侍女,“快上前去拉开,别伤着公主殿下了!” 其余贵女也连忙上前去想要帮忙,只是还来不及凑近,便见一小少年正从一边匆匆赶来。 “怎么打架了?”小少年约莫十余岁上下,疾步朝着这边走来,他似乎练武,力气不小,几下就将缠斗在一起的三人分开。 宁可儿打的气喘吁吁,察觉到有人将她们分开,转身正欲斥责,待看清少年的穿着后,便将口中的斥责吞了回去。 此人腰缠玉带,锦绣云纹,且周身清贵,一看便知家世殷实。且她已及笄,还是莫要同少年拉扯。 见这么多人看着自己,宁可儿顿时想出去,此时御花园内走进来一堆面色慌乱的太监宫女,为首的正是孙嬷嬷。 “去好好找,要是找不着襄嘉长公主,你们通通都得吃挂落!”孙嬷嬷一边说一边环视四周,目光很快定格在围成一个圈的众人身上。 她仔细眯着眼睛看了看,隐约在众人的间隙里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孙嬷嬷顿时脸色一变,带着宫女太监们朝着那里扑了过去。 “燕酌哥哥!”这时被分开的顾萱尚且不知道孙嬷嬷找过来了,她抬眼一看,一眼就认出了小少年,顿时气呼呼指着宁可儿: “她拿了我的球,你快帮我拿回来!” 小少年正是镇北侯府的世子燕酌,因着在太学伴读的关系,同顾萱也有过几次踢球气夫子的交情。 且他在顾萱面前很有哥哥的派头,顾萱没事就喜欢让他帮忙,这会儿看见这位哥哥,可算是看见了救兵,好不生气地指着宁可儿,想让燕酌帮自己出一口恶气。 也真是的,就因为偷摸溜出来,这些人居然没人认识自己,还那么被欺负……这和在自家后花园被欺负了有什么两样?顾萱气得不行。 燕酌见顾萱抬头后跟个小花猫似的,一时间还没认出来。若不是听见她的声音和语气同往常无异,还以为自己的眼神出了问题。 此刻听顾萱这么说,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了一道急切的叫声: “哎哟喂,公主啊!您怎么好端端地跑这儿来了?皇贵妃娘娘都要急死了!” 第150章 谁欺负了本宫的皇儿? 孙嬷嬷扑上去一把将顾萱抱在怀里,感受到实感之后,才感觉自己一颗心落到了实处。 然后退开看了自家公主一眼,这一看,顿时大惊:“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不怪孙嬷嬷大惊小怪,实在是顾萱现在看起来太狼狈了——原本漂亮的花苞头现在散乱无比,全身上下又是灰尘又是草屑。 甚至漂亮白皙的脸上都有尘土,要不是孙嬷嬷对自家公主熟悉,恐怕一时半会儿也认不出来。 公主一直都白皙漂亮,不过才偷溜出去一会儿,怎么就这么灰头土脸了? 孙嬷嬷环视一圈,见顾绒脸上还有泪痕,顿时眼神一狠——难不成是有哪个不长眼睛的东西欺负了公主? 想到这里,她顿时无法淡定了。 “孙嬷嬷!”顾萱看见孙嬷嬷,顿时指着宁可儿告状,“她抢了我的球,还说我是野丫头!” 至于宁可儿掐她,顾萱也就不说了。反正她也掐回去了,这宁可儿在刚才的混战中也没少吃亏。 所以顾萱觉得大家就一半一半吧,谁也没占着便宜。 宁可儿早在孙嬷嬷带着一帮太监宫女赶过来叫公主的时候,脸色就惨白如纸。 她不是傻子,自己不过是个二品官员的嫡女,怎能和公主这样的金枝玉叶发生冲突? 更何况她刚刚对公主那样大不敬,别说名声了,脑袋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 宁可儿恨不得穿越回看见小球的时候,她说什么都不会去碰,更不敢冲撞两位公主……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抖如筛糠,甚至没等孙嬷嬷说话,立马跪在地上疯狂磕头: “臣女有罪!臣女有眼无珠,不知道冲撞了公主殿下,还望公主殿下恕罪!臣女有眼无珠!” “在御花园公然冲撞公主,甚至还伤害公主!你可真是胆大包天!”孙嬷嬷眼神中闪过一抹厌恶,“具体怎么定夺,还要去请示了皇贵妃娘娘才知道!” 说罢看,孙嬷嬷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旁的辛章敬。 辛章敬会意,几个太监上前将宁可儿架了起来,宁可儿顿时哭的更厉害了。 “公主,您偷偷溜出来,娘娘可急坏了,现在咱们先去娘娘那里,等会儿老奴再带您回去更衣。” 孙嬷嬷想将顾萱抱起来,顾萱挥手示意自己不用。 说到偷溜一事,她也有些心虚,当时就想着带顾绒去踢球,觉得跟着许多下人麻烦。哪曾想到这宫中居然有这样狗眼看人低的家伙。 自己吃了亏不说,身旁没带着下人,还平白无故让母妃着急。 于是只能理亏的跟着孙嬷嬷准备去找谢姿月,只是在抬脚的时候看见了燕酌,对方正目光灼灼看着自己。 顾萱对他挤眉弄眼一番,表达了对他的感谢。燕酌抿着唇皱着眉,让人看不清楚在想什么。 辛章敬已经将一旁的顾绒抱了起来,一行人急匆匆离开了御花园。 其中也包含了被带走的宁可儿主仆。 眼看着这一行人带走了宁可儿主仆,贵女们都议论纷纷。 宁可儿自认父亲官职高,即便这次才进宫不久,也言语得罪了不少女眷。 大家心底对她很是不喜,哪知道她在宫里都如此嚣张,居然还和两位公主打在一起,其中一位还是备受宠爱的襄嘉长公主…… 光是想想大家都觉得宁可儿此次势必要受重罚,忍不住小声讨论起来。 这厢贵女们议论纷纷,那边发现女儿不见的谢姿月已经快急疯了。 见孙嬷嬷带回了女儿,谢姿月顾不得说些什么,一把将女儿搂进怀里:“阿萱,你是去哪儿了啊?怎么身边一个人都不带,你快把母妃吓坏了!” 谢姿月本同众位命妇交际,哪知道转眼女儿就不见了,还一个宫女太监都没跟着。 她生怕女儿去了危险的地方,又担心今日宫里来了不少人出事,此刻将女儿抱在怀里,才松了一大口气,眼眶都跟着红了。 德妃也从辛章敬怀里接过顾绒,一看就来了气:“绒儿,你这身上怎么回事?莫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听了德妃的声音,谢姿月也将怀里的女儿捞出来仔细查看,见她头发被扯乱,灰头土脸的,连忙仔细看了看她的手臂和其他地方。 当看见女儿的手臂上有几个掐痕后,顿时沉下脸来:“阿萱,谁欺负了你?” 说着,谢姿月的眼神在孙嬷嬷等下人身上环视了一周,想从他们嘴里得到答案。 德妃和谢姿月倒没有怀疑是顾绒和顾萱互殴,先不提这姐妹俩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就说顾绒那小身板,也不可能将顾萱的手掐出那样的痕迹。 而且顾绒身上也脏兮兮的,很明显是姐妹俩被人欺负了。 “哎哟!”看着顾萱这么灰扑扑的,白皙的手上淤青那么明显,周围的命妇都用手帕压了压眼角,露出不忍心的表情来: “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睛的东西伤了公主,瞧瞧这白玉似的小手,瞧着可真是……哎!” 这些命妇装腔作势也好,惺惺作态也罢,这话一出来,谢姿月看着自己女儿的手就更心痛了。 她的女儿长到这么大,她和汉宪宗一根手指头都舍不得动,才撇开宫女太监出去多久,回来就让人掐成这样了? 而且还这么灰头土脸的,背后还全是草屑,也不知道被欺负得多惨! 谢姿月心疼坏了,难得厉声道:“真是反了天了,是谁这么欺负公主?孙嬷嬷,你在哪儿找到阿萱的?谁欺负了本宫的皇儿?” 孙嬷嬷上前福了福身,身后几个小太监押着宁可儿主仆上前。 宁可儿在来的路上已经被吓得不行,此刻涕泗横流,小太监放开她之后,如一滩烂泥一般趴在了地上。 之前她都只敢远远地看着皇贵妃和这些妃子,此刻距离她们这么近,根本不敢抬头,哭着道: “皇贵妃娘娘,臣女……臣女实在不知道这是公主啊!臣女有眼无珠,还请娘娘恕罪!” 翠微也跟着疯狂磕头:“娘娘,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第151章 一定是误会! “阿萱,就是这人欺负了你?”谢姿月看了一眼不住磕头的宁可儿主仆两人,眼底闪过一抹冰冷。 宁可儿的母亲府尹夫人原本在另一边赏花,突然得到了女儿闯祸的消息,此刻急匆匆从一边赶来,上前求情道: “皇贵妃娘娘,这件事一定有什么误会,可儿不是那么无礼的人。” 宁可儿原本满脸绝望,看见自己亲娘来了,顿时哭的梨花带雨,哽咽不已。 桃香附耳在谢姿月旁边,同她说了这位夫人的身份。谢姿月顿时冷笑连连: “误会?府尹夫人一番话倒是将自己女儿摘的干干净净,你女儿将公主殿下掐的手臂淤青,如此以下犯上,你不给本宫一个交代吗?” 母妃给自己做主的时候,顾萱就窝在她怀里,小嘴巴撅得高高的,像是能挂油瓶似的。 府尹掌管官员任调,在朝中的职务不低,这位府尹夫人景氏乃是百年世家景家之女,身份不俗,也不是那么容易被吓到的。 最初的慌乱过后,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解释道:“娘娘,可儿也没好到哪儿去,这事儿一定有什么误会。” “还不是她先推了绒儿!”顾萱可不是以前那个口齿不清晰的小公主了,听府尹夫人口口声声都是误会,反驳道,“而且她的侍女还骂我是野丫头。” 此话一出,周围都倒吸一口凉气。 到底是多大的胆子,才敢骂当今皇上最宠爱的长公主是野丫头? 谢姿月被气的脸都青了,手狠狠在桌边一拍:“简直放肆!” “娘娘息怒。”周边的命妇们纷纷起身行礼,个个都安分看着地下,大气都不敢出。 翠微抖如筛糠,口呼该死,她心下慌乱,不要命似的磕头,很快地面上就沾染了血迹。 “聒噪!”德妃满脸厌恶,看了静秋一眼。 静秋会意,上前就是啪啪几个耳光打到翠微脸上:“哪里来的贱蹄子,闭上你的嘴,今儿个敢这样对公主大不敬,还不快闭嘴!” 静秋的力道极重,翠微是府尹小姐身边的一等丫鬟,平日里也没受什么罪。这几巴掌下去,脸就肿得老高了。 府尹夫人和宁可儿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两位娘娘的怒气波及到自己身上。 谢姿月没说话,在一御花园的人都不敢出声的前提下,她将顾萱的衣袖撩起来,仔细数上面的淤青指痕。 看着女儿身上的伤痕,谢姿月眼底露出怜惜——她自己都舍不得碰的宝贝,竟然被欺负的这么惨。 护短无比的谢姿月数了好几遍,说:“六道指痕。” 其余人抬起头不明所以看着她,就连孙嬷嬷等下人都没明白她的意思。 “府尹家的二小姐对公主不敬,伤了公主,拖下去打六十大板。”看着府尹夫人不可置信的神色,谢姿月神情淡淡,“打完六十大板后,府尹夫人再将自己的女儿带回去好好教养,莫要再出来闯祸了。” “娘娘,不可啊!”府尹夫人咬了咬牙,只得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可儿不过是一女子,若是打六十大板,怕是命都没了,求娘娘看在府尹的薄面上,饶了可儿一次吧。” 宁可儿害怕的泪流满面,打人的板子那么厚重,莫说六十大板,就算十大板她都受不住。 而且她还是个未曾定亲的女儿家,这要是被打了板子,血肉模糊被抬出宫,以后怕也是没人要了。 “受得住就受,受不住也是自找的。”谢姿月看了一眼辛章敬,示意他将宁可儿带下去。 这么多命妇都看着,今日这宁可儿将阿萱欺负成这样,要是自己都不收拾,以后岂不是谁都能欺负她女儿了? 皇家的威严也不是这么被踩踏的。 辛章敬上前要拖走宁可儿,府尹夫人忙拉着不让走,总算露出几分慌乱:“皇贵妃娘娘,可儿这次真的是糊涂了,求娘娘看在府尹和景家的面子上,饶了可儿这一次。” 府尹夫人深知女儿的身子骨弱,这要是挨了六十大板,恐怕她们母女今日就阴阳相隔。 而且府尹还会沦落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她怎么舍得?只能苦苦求情。 顾萱看着宁可儿和府尹夫人抱头痛哭,忍不住拉了拉自己母妃的袖子,谢姿月权当没看见,甚至还点了点她的额头: “阿萱,以后谁欺负了你,万不可做个软蛋,不然谁都可以上来踩一脚不成?” 今日也就是顾萱确实是个皇女,若是普通小奴婢,按照宁可儿的刁蛮程度,岂不是真的要在宫中将人欺负死? 宁可儿尚且如此嚣张跋扈,自家女儿也该拿出点气派来。 顾萱就不说话了。 那边辛章敬拉不走宁可儿,周边几个嬷嬷上去帮忙,很快便将母女二人分开。 眼看着女儿快要被带走,府尹夫人忙不迭上前去拉,一堆人闹成一团。 “慢着!”就在辛章敬要抓着宁可儿向前走、一行人闹成一团的时候,一道充满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 众人顿时一愣,朝着传来声音的门口看去。 待看见门口的人时,大家立时起身行礼道:“拜见太后娘娘。” 没错,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太后。 自从左相倒台之后,太后就又恢复了在寿康宫吃斋念佛的日子,平日里轻易不出来。 今日也不知道为何会突然出来……上座的谢姿月和德妃神情淡淡,慢了命妇一步起身行礼: “臣妾拜见太后。” 太后没有管行礼的嫔妃,锐利的目光首先定格在了拉扯一团的宁可儿母女身上。 她虽然少于出寿康宫,但是还是还是认得辛章敬的,见辛章敬同这两人拉拉扯扯,心下自有自己的成算。 太后一边盘算着一边缓缓上前,目光淡淡一扫:“这是怎么了?今日听说是二公主的生辰,哀家特地出来看看。怎的到了御花园便听见这里吵吵嚷嚷的,这样的好日子,怎的还……” 剩下的话虽然没说完,但是众人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尤其太后的视线隐隐扫到了皇贵妃娘娘,明显是在盘问皇贵妃。 第152章 护短夫妇 “求太后娘娘明鉴!”府尹夫人暗暗咬牙,听见太后过问这件事的她犹如抓住救命稻草,忙跪倒在地,结结实实磕了几个响头: “臣妇这逆女不知襄嘉长公主和二公主的身份,同两位公主发生了一些不愉快,娘娘处罚本是正常,只是……六十大板怕是可儿就没命了。” 德妃本欲回复太后,哪知道被府尹夫人抢了先。她眼神之中顿时露出嫌恶。 这母女二人倒还真是如出一辙,都是一样的惹人厌恶。 脸怎么就能这么大呢?宁可儿联合她的侍女将两位小公主欺负成什么样了?她女儿欺负小公主,她就这样轻轻带过? “哦?”太后一来就有这样的好官司可以看,挑了挑眉,眼底带上点点笑意:“皇贵妃,是吗?” “府尹夫人,”谢姿月没有直接回答太后,而是将眼神射向府尹夫人,“方才这么多人都在御花园看着,宁可儿将两个公主打成这样,如此藐视皇家权威……难道本宫惩治还有错了?” 说罢,谢姿月不顾府尹夫人难看的脸色,在一边冷道:“若是母后觉得臣妾的做法不对,那不如就禀了陛下,一切由陛下定夺。” 竟是直接将汉宪宗搬了出来。 太后见谢姿月如此有恃无恐,顿时觉得一口气哽在了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的。 汉宪宗宠爱谢姿月,也宠爱她生的女儿,要是把这事儿禀报给汉宪宗,他那么疼爱这个长公主,不用说肯定都赞同。 太后见这么多人都看着这边,觉得自己的脸面被谢姿月踩在了地上。 对方就是故意这样挑衅自己,不顾自己这个太后的颜面。 “娘娘误会了!”府尹夫人护女心切,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出事。但她不是傻子,知道自己女儿做出的是怎样的错事。 这要是传到陛下耳朵里,说不定惩罚更严重……府尹夫人一时间又悲又苦,觉得自己一颗心像是泡在苦水里又被架在火上,反复煎熬。 “此时的确是府尹小姐做的不妥当,”太后深呼吸片刻,沉吟开口: “不过府尹大人在朝堂上也是肱骨之臣,皇贵妃作为后宫之首,也当为陛下分忧。就算是看在府尹大人的面上,也该对府尹小姐网开一面。” 谢姿月视线一利,正待开口反驳,太后不等她说话就道:“此事就打二十大板,也彰显了皇家的仁厚。” 太后这话一出,整个御花园都安静了下来。 辛章敬频频看向谢姿月,等待她的指令。其他宫女太监也看着谢姿月,仿佛皇贵妃不点头,他们都不敢动似的。 这些年谢姿月操办宫中大小事务,已与皇后无异,当年要不是莫妄大师的话,只怕她早就是后宫之主了。 不过现在就算她不是皇后,在这宫中也同皇后一样,积累的威望不是在寿康宫深居简出的太后能比的。 从太后在寿康宫深居简出开始,宫中的形势就发生了巨大的翻转。奴才们是最会见风使舵的,自然唯谢姿月马首是瞻。 太后又不是瞎子,如何看不懂这些宫女太监的眼神? 若说刚刚她只是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这会儿她就像一口老血憋在胸口,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恨声道: “怎么了?哀家现在说话都不管用了是不是?” 御花园里仍没有人敢出声,只是这会儿大家都大气不敢出,生怕卷进太后和皇贵妃的交锋之中。 “皇贵妃真是好啊!太好了!现在后宫都是你的一言堂了,哀家连说句话都不管用了!” 太后见这些太监宫女仍旧没有任何动作,气的胸口起伏不定,怒极反笑。 “母后言重了。”眼见命妇们都暗戳戳打量这边,谢姿月也不想和太后在这里为了宁可儿争执,睨了辛章敬一眼,冷道: “怎么?耳朵是不中用了吗?没听见母后说,拉下去打二十大板吗?” 谢姿月明面上在附和太后,语气却散漫不经心,太监宫女们都看在眼里。 辛章敬应了一声,甚至连请罪都没有,直接拉着宁可儿下去了。 府尹夫人心中感激,二十大板虽然女儿也要受罪,但是好歹一条小命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她给太后磕了几个头,不住的谢恩。 太后哪里是想要府尹夫人的感激?不过是想和谢姿月打对堂,却没想到输的这么狼狈! 自觉没脸的太后心下没好气,面对府尹夫人,脸上的笑容都是强挤出来的。 谢姿月会这么善罢甘休吗? 显然不会。 下午命妇们出宫之后,听来福通报汉宪宗要来,她便特意打扮一番,在汉宪宗来了之后猛吹枕边风。 她向来不问朝堂之事,只说今日顾萱受了好大的委屈,手上被捏的满是淤青,可怜极了。 “居然有此事?”汉宪宗忙着要搂她,却被谢姿月挡住,面上不情不愿: “陛下,你还是不是阿萱的亲父皇了?她今日在御花园被那宁可儿打成那样,你居然都不知道?” “又在胡说八道了,”汉宪宗无奈说,“来福如今办事愈发不靠谱,这么大的事儿也不告诉朕……难道你没处置那府尹家的小姐?” 他一听女儿还受了伤,心里也盘算着明日要看看。现在顾萱大了睡在偏殿,这会儿怕是已经睡下了。 谢姿月等得就是这句话,当即将太后阻拦的事情说出,末了道: “陛下,何时肱骨之臣的嫡女就能随意欺辱公主了?要是不处罚,以后岂不是谁都可以打了公主以后再去领二十大板?” 肱骨之臣? “谁说府尹就是肱骨之臣了?”汉宪宗见谢姿月满脸不悦,便拉着她的手拍了拍,“府尹教女无方,且最近频频有人递他的折子,朕自是要为阿萱和爱妃讨回公道的。” 汉宪宗讨回公道的方式十分朴实无华,第二日顾萱才从睡梦中醒来,就从母妃口中得知了府尹被连降两品,贬为左谏议大夫的消息。 就这样,谢姿月尤为不满意,一边给她擦红花油一边道:“以后看哪个不长眼睛的东西,还敢欺负母妃的乖乖。” 第153章 这位公主惹不得 “就是她比我大,”顾萱撅着嘴,“下次遇见欺负我的,我自己也会还手。” 宁可儿十四岁,可足足比她大了八岁,就算体弱,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顾萱吃点亏在所难免,不过有了这次,以后料想也不会有那么有眼无珠的人了。 “这种没脑子的人最好别有,就算是有,你吃了亏回来,也千万要告诉母妃。”谢姿月生怕顾萱爱面子,吃了暗亏都不说,其护短程度可见一斑。 顾萱乖乖点头,眼珠子滴溜溜乱转。 这厢谢姿月的报复直打宁可儿一家的命脉,德妃也不是个善茬。 她虽然不鼓动汉宪宗给宁父降职,却给她家父兄递了话出去。 德妃父兄虽然不在京城,却始终心系这边,当即知会了朝堂上自己交好的同僚。 于是弹劾左谏议大夫的折子不断,即便被贬职了,宁父每天也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他在朝中受了气,回去自然要教训嫡女。 景氏心疼女儿同他争执,夫妇俩在府中闹得鸡犬不宁,反而还让心机妾室借机得宠。 左谏议大夫更是训斥景氏,将后院的事务一应交给得宠的妾室,让她专心照顾宁可儿,这一家子一时间成为了整个京城的笑话。 当然,大家在看笑话的同时,也都对自己的正妻嫡女耳提面命,若是以后有那殊宠进宫,定要对长公主百般尊敬。 那可是汉宪宗的心尖尖,从没听他对皇子有多上心,倒是襄嘉长公主一旦有个三病两痛,汉宪宗上朝时,脸上就总是乌云密布。 总之啊!这位公主可千万惹不得! 惹不得的顾萱本人,这会儿却顾不得自己在外的名声,忙着要去上女学。 她向来上学不积极,平日里稍有机会就喊头疼脑热,逮着空就要装病逃学一番,这段时间也不知道为何,对上学十分热衷。 谢姿月敏锐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便让孙嬷嬷时刻注意着女儿些,私底下也同桃香商量,要不要给女儿找个伴读: “眼瞧着阿萱已经上了女学,身边却总是没个人,要不在世家嫡女中给阿萱找个伴读,以后若是有人欺负阿萱,也好有个帮手。” 说这话的时候,皇贵妃神色忧虑,很担心女儿在女学里受欺负。 对此,桃香也是如出一辙的忧心忡忡:“是啊,公主那么小,要是女学有人欺负她,娘娘您也不能第一时间帮上忙。” 主仆两人压根没想过,女学里根本没人敢欺负顾萱的可能性,一致觉得顾萱很天真,怕是要被人欺负。 于是商量着挑选世家中年龄合适的女孩,每天看着画像,忙的焦头烂额。 谁知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顾萱那边却出了一档子事。 起因就是七录斋那边的老板催的实在是太着急,于是顾萱和展蓉逮着机会就去偏房里好一顿创作,休息时间全耗在里面都使得。 这一幕被左都御史之女叶浅浅看见,心里便暗自嫉妒,觉得展蓉表面上清高,实际上就是个狗腿子,就知道巴结公主。 也不知道两人在偏房里干嘛,但是她一定要寻找个机会让这两人反目,不然她和展蓉差不多的年纪,以后岂不是说亲的时候要被比下去? 她的身份还比展蓉尊贵一些,在女学里处处被压一头没办法,要是嫁人也比不过……这可比要了叶浅浅的命还难受! 于是她日日派自己身旁的侍女蹲守,总算一日侍女偷偷摸摸告诉她,公主殿下和展蓉一起离开了那偏房,周围也没人把守。 逮着机会的叶浅浅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溜进了偏房之中,在里面好一通翻找。 说来也巧,七录斋的老板特地拿了前头两册印好的《霸道世子爱上我》寄给展蓉,展蓉不敢放在家里,怕被母亲看见,于是带来了宫中。 本想着偏房应该没人会发现,谁知道会有叶浅浅偷溜进来…… 总之叶浅浅找到这两册书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好啊!她就说展蓉有什么魅力,能让襄嘉长公主同她好的跟一个人似的! 原来这个卑鄙小人,居然偷偷从外面偷带话本,同公主一起躲在偏房里偷看! 展蓉这是要带坏长公主殿下啊! 这要是让皇贵妃娘娘知道了,展蓉肯定会被狠狠训斥一顿! 说不准还能直接被撵出女学……这样她就不会处处都压自己一头了! 叶浅浅越想越兴奋,恨不得立马就去告发展蓉! 不过这会儿还是午休时间,什么都要等待会儿开始上学才能继续。 想到这里,叶浅浅看了看周围,见周围没动静,也好奇到底是什么话本这么有魅力,实在忍不住偷偷翻开了第一册的一页…… 这话本能在大燕火起来,肯定有自身的原因,要不是其中又火又让人上瘾的套路,也不会差点让火热的书迷把七录斋掀个底朝天啊! 叶浅浅才看了几十页,就彻底入迷了。她忘却了时间,在偏房里看了整整半个时辰。 期间随着书里的人物又哭又笑,只要男主一出场,就眼冒红心。 眼看着午休时间快过了,特意在外守着望风的侍女没办法,只能上前敲响房门提醒她。 被侍女提醒,叶浅浅才惊觉已经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自己要是再不出去,怕是要迟到了。 只是看着手里还没看完的话本,她纠结犹豫一番,还是将话本揣在了自己怀里。 哼,还挺好看的。 她先看看。 至于被公主和展蓉发现一事……叶浅浅一点都不慌。 且不提没人看见,就算有人看见了,也是她拿住了展蓉的把柄,展蓉怎么敢主动告发? 有恃无恐的叶浅浅揣着话本回到了女学,将两册话本放在了桌肚里。 女学里有好几间讲堂,按照岁数大小以及学问的掌握程度分配。 叶浅浅属于学问好、岁数也快及笄的那类,所以在最里面的讲堂,不和顾萱在一块。 她们讲堂的女夫子照例只讲了一会儿,就让她们在底下自行看书理解。 叶浅浅的位置说来也巧,在最里面。 她见女夫子在上面摇头晃脑看书,又见自己位置隐蔽,其他人不会注意自己,纠结了半天,还是将桌肚里的书拿了出来。 为了确保安全,还掩耳盗铃用其他书将其遮盖住,慢慢阅读。 第154章 又把母妃惹生气啦? 叶浅浅向来专心致志,这间讲堂的其他贵女也个个省心,所以女夫子一直都在讲台上未曾下来,对这群得意门生十分放心。 没有叨扰,叶浅浅一目十行看得极快,待看到世子总算知道了女主的身份,两人暧昧不断,她看的心里冒泡泡,等待不及,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 “容惊鸿一把接住不慎滑倒的尹千雪,眸中含着浓浓的情意,再不愿让她逃离自己的身侧。” “他抬起头,一脸坚定地看着王妃,声音响彻整个前厅。” 最后一行字到这里就结束了,任凭叶浅浅怎么翻书,仍旧没办法再翻出一页。 为什么要在世子快要当众宣告心意的时候卡住? “嘭!”叶浅浅气得一拳砸在桌面上,发出“嘭”地一声。 讲堂里所有的人都惊慌的抬起头,其中也包括了叶浅浅本人。 糟糕!自己怎么没想到是在讲堂里? 看着大家都将自己盯着,叶浅浅的大脑犹如宕机,竟然说不出一句话,仿佛定在了原地。 就连女夫子走到了她的身侧,她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将话本藏掩于桌肚之中。 “这是什么?”女夫子从她的书桌上抽出那本《霸道世子爱上我》,接着脸慢慢绿了…… 没多久,女夫子再次气呼呼去见了太学的校官,把叶浅浅吐露的实情告诉了校官。 校官是个老古板,一听气得吹胡子瞪眼,马上就去面圣告状了。 汉宪宗好一番安慰之后,到了未央宫就故意板着脸,看着顾萱一言不发。 告状的女夫子不是顾萱的夫子,校官也知道公主还小,所以谁也没告诉顾萱本人。 顾萱一回到未央宫,就看见汉宪宗故意板着脸,甚至有意无意在看自己,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平常父皇看见自己,一张脸早就笑开花了,今天这是怎么了? 看着旁边脸色同样奇怪的母妃,和努力憋笑的桃香,顾萱自以为自己找到了原因,挤眉弄眼上前: “父皇,莫不是你又把母妃惹生气啦?” 她说话的时候嘻嘻哈哈,瞧着格外讨人喜欢。 “说什么呢?”汉宪宗沉着脸,“就不能是某些小小年纪就不听话的小公主了?” 他虽然是故意沉下脸,但是眼神之中却没有多少怒气——显然,这幅怒气是他故意装出来吓唬顾萱的。 顾萱当然知道父皇故意吓唬人,要不然她怎么会觉得是父皇和母妃发生小矛盾了。 不过她当真是没想到,今天居然是自己惹父皇生气……顾萱开始在心里仔细思索,今天到底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 可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照理说不应该啊…… 想不出来干脆就不想了,受尽宠爱的顾萱很懂得知难而退、不难为自己的道理。 当即冲进汉宪宗的怀里好一番痴缠,软磨硬泡之下,汉宪宗很快就在女儿的蜜糖陷阱里缴械投降,将一切事情都抖落个干干净净。 听完汉宪宗嘴里的来龙去脉,顾萱结结实实吓到了——还好父皇只认为自己看话本,要是知道那话本是自己写的,还不知道是怎样一副光景…… 顾萱又是后怕又是庆幸,没有第一时间撒娇卖痴。 汉宪宗盯着自己最宠的小公主,只觉得老父亲的一颗心都泡在了酸水里——他的女儿才这么小的年纪,怎么就喜欢上这样的话本了? 那岂不是以后一及笄就要嫁人?这不是要活活酸死他这颗老父亲的心啊? 顾萱可不知道自己父皇想得这么遥远,还在兀自神游。倒是谢姿月看出了汉宪宗心里在想些什么,不由得无奈道: “陛下,那叶家小姐说的也不一定是真的,咱们阿萱连字都认不全,又怎么可能看话本呢?” 在谢姿月看来,说不准就是阿萱和展蓉投缘,展蓉在偏房里看话本,阿萱就玩些其他的。 至于阿萱跟着看话本什么的……都不认识字,还怎么看啊? “是啊父皇,”顾萱回过神,见母妃给自己描补,忙点头,“我没看。” 一边说一边故意瞪大眼睛装萌,很有“我很乖我什么都会听话”的派头。 汉宪宗一看这架势,心想也是,阿萱连自己的名字都写的歪歪扭扭,夫子也说她的功课不行。 应该就是展家那个小姐在看,和她没什么关系。 这么一想,汉宪宗顿时充满了愧疚——都是他误会了阿萱。 当即将女儿搂在怀里好一顿许诺,甚至将国库里最近新晋的宝物如数家珍,问顾萱有没有喜欢的。 顾萱还没说什么,谢姿月就把话头拿了过去: “陛下,阿萱年纪还小,这些东西也就算了……只是一样,她如今已经开始上女学,展家小姐到底年纪大她太多,不如给阿萱找个年岁相近的伴读,这样也好时时盯着她。” 今日谢姿月和桃香一起挑选了许久,心里已有了满意的人选。 但是一切都只是打听来的,若是能过了陛下这里的明路,直接在宫中举办一场赏花宴,也好看看这些小姐教养如何。 汉宪宗自然无是不应,他现在正因为刚才的事情对女儿愧疚呢。 答应谢姿月的要求之后,他甚至还从桃香手里拖着的盘子中拿出红花油,亲自给顾萱擦手臂上的淤青。 顾萱无奈看着自己的手,恕她直言,她手臂上的淤青好像已经都淡的看不出来了。 怎么母妃和父皇这么重视? “谁说看不出来了?”谢姿月觉得女儿是童言稚语,盯着那几处淤青,“不准偷懒不想擦药,否则一直都不好。” 听了母妃这话,顾萱心想:早就好了,剩下的淤青搞不好是父皇用力搓红花油搓出来的。 第155章 着迷到这种程度了? 再说女学这边,叶浅浅当时被盘问,没多想就将顾萱和展蓉供了出来。 但是话本被没收之后,她心里实在不得劲,晚上做梦都在想后续。 叶浅浅的家教极严,这次她偷看话本一事,还被母亲严厉训斥了一番。 在这种情况下,她让侍女再去七录斋买也不现实……所以只能每天对书中的内容多加揣测,上课都没精神了。 又是一日午休,她偷溜到偏房附近,刻意在等顾萱和展蓉。 顾萱和展蓉走过来,看见她之后,顿时不客气道:“你怎么又来了?又打算告状啊?告状精!” 虽然父皇母妃没说什么,但那都是因为自己机灵,知道撒娇卖痴。 但是即便如此,她也从孙嬷嬷口中得知了母妃打算给自己选个伴读,这样一来,以后自己和展蓉的创作时间就更少了。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在面前,顾萱能忍住没斥责,都是她脾气好。 “你怎么来了?”展蓉也是秀眉微蹙,对叶浅浅出现在这里很意外。 按理说她上次被当众抓住看话本,按照她的个性,应该看见她和公主殿下都要绕道走才是。 怎么今日还特意在这里等着她们? “怎么,我不能来吗?”叶浅浅将展蓉视为对手,看见她就忍不住和她争嘴,连给顾萱请安都顾不上了。 展蓉无奈地看了一眼顾萱,她一直都不明白叶浅浅为何对自己充满了敌意,每次看见自己就化身成浑身长刺的刺猬。 “这里是我母妃收拾出来的偏房,”这两人,顾萱当然还是向着自己的合作伙伴,“你该不会又想来拿东西吧?” 叶浅浅仿佛脱缰野马的理智被顾萱这番话拉回来不少,她先是给顾萱行礼,接着才别扭问: “第三册呢?” 这话问的猝不及防,顾萱和展蓉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见两人神色古怪,叶浅浅咬了咬牙,重复了一遍:“那个《霸道世子爱上我》,你们还有第三册吗?” 许是担心被人听见,叶浅浅的声音很小,若不是三人的距离隔得近,恐怕都没办法听见。 顾萱和展蓉的表情顿时更古怪了。 第三册?当然是在创作中了…… 不过这事儿肯定不能被叶浅浅知道,她就是个告状精,要是被她知道了,和直接告诉宫里人有什么两样? “你自己去书坊买,”顾萱挥挥手,不客气赶人,“我们要进去休息了,你快走吧。” 叶浅浅明显有些不甘心,但是公主都发话了,她不敢不从。 只能不情不愿走开,然后看着两人进入了房间。 哼,说什么休息,肯定是进去偷偷看话本了! 叶浅浅抓耳挠腮,却也没办法,不敢忤逆公主,只能走了。 走出去没多远,就碰到了溜达过来的汉宪宗。 汉宪宗原本是才从堇贵嫔宫里出来,她宫里的三公主顾柔已快两岁,养得格外壮实,汉宪宗看着顾柔就又想起了心头肉顾萱。 反正勤政殿距离乾清宫不远,索性就过来看看,他好久都没带阿萱去勤政殿练字,索性这次顺道把女儿带过去。 叶浅浅虽然只是臣子之女,但是之前在女学也见过几次汉宪宗。看见汉宪宗过来,她多一眼都不敢看,迅速福身行礼: “臣女叶浅浅给皇上请安。” 汉宪宗心思也没放在她身上,随意“嗯”了一声便打算走过。不过脑子一转,突然想起了“叶浅浅”三个字。 这不正是昨日告状阿萱和展蓉的那个小姐吗? 怎么今日又在这儿? 汉宪宗下意识在叶浅浅的手上巡视一圈,确认她这次没拿着什么东西,才算放心。 “襄嘉长公主可在学堂里?”他顺便还问了一句。 叶浅浅嘴巴比脑子快,压根没想好怎样回复才最好,下意识开口:“公主不在学堂,在偏房里。” 这话一出,叶浅浅就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顾萱才说了她是告状精,转头汉宪宗一问,她怎么又把公主给卖出去了? 不过叶浅浅是一个十分容易原谅自己的人,她很快就想——自己只不过是不敢欺君,欺君可是重罪! 汉宪宗倒还真没想那么多,得了回复之后抬脚便走。 偏房处没守着人,他带着来福到了门外,来福清了清嗓子准备唱诺,声音还没出来,就被汉宪宗踢了一脚。 “你干什么?”汉宪宗压低嗓音,瞪了来福一眼。 来福满脸无辜,这话应该他问才对吧? “若是阿萱在休息怎么办?岂不是吓到了她?”汉宪宗低声教训了几句,见来福低下眉眼,才缓步走到门口,将耳朵贴在了门口。 来福有样学样,在后头犹豫片刻,也跟着上前将耳朵贴在门口。 也就是现在没有宫人经过,若是有人看见当今陛下和大内总管一起贴着门听动静,准要大吃一惊。 一门之隔,顾萱也不知道自己父皇在偷听墙角,还摇头晃脑念着自己脑子里的内容: ——“容惊鸿见陆铭胆敢惦记尹千雪,眼底闪过淡淡的阴郁,只见他抽出身侧的佩剑,就同陆铭缠斗在一起。” ——“两人打得难舍难分,尹千雪着急却又不敢上前,只能在边上急的大喊:‘你们别打了,别打了!’” “……。” 顾萱的声音虽然稚嫩,但是在念着这些字句的时候抑扬顿挫,甚至会模仿话本中人物的语气,听起来惟妙惟肖,别有一番风味。 当然,这是对正在写手稿的展蓉而言。 门外的汉宪宗将这话听在耳朵里,惊疑不定和身旁的来福对视一眼。 昨天校官将收来的话本交由汉宪宗,汉宪宗日理万机,自然不可能将这没营养的话本拿来翻阅。 只是因为想知道女儿喜欢看什么类型的话本,随手看了几页。 容惊鸿和尹千雪就是里面的主角,为何阿萱还要在屋子里模仿? 难不成还在继续和展家小姐一起看话本,已经着迷到这种程度了? 汉宪宗越想越不得劲,听见里面阿萱的声音还在传来,实在忍不住,推开门走了进去。 第156章 只知道气你父皇 顾萱正和展蓉一起在桌子边创作,突然就听见了门被打开的声音。 两人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顿时从座位上弹了起来——进来的居然是汉宪宗。 展蓉忙不迭行礼,顾萱则是眼疾手快将方才展蓉写的东西藏在身后。 不过她低估了那叠纸的厚度,她只浅浅拿了几张,其余的几张纸都在她拿的途中散落在地,铺了好大一块地面。 顾萱:“……。”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汉宪宗原本还以为顾萱和展蓉在里面偷看话本,谁知道进来之后才发现,这两人似乎是在里面写些什么。 汉宪宗看了掉落在地面的纸张几眼,接着视线就定格在了两人面前的桌上。 ——那上面放着七录斋书坊老板今日才结的一部分酬劳,一叠不算很厚的银票,看起来数额不多。 主要是因为前些日子给了笔大的,这次七录斋老板寄来这些银票,明面上是寄钱,实际上是催稿子。 但是就算这叠银票的数额不大,也足够吸睛——要知道,这两人这么小,哪来的这么多银子? 汉宪宗惊疑不定,视线四处流转。 顾萱心中暗叫糟糕,这要是再不做些什么,岂不是全部都露馅了? 于是她将东西放在椅子上,故作生气上前跳着想捂住汉宪宗的眼睛:“父皇,你怎么能偷偷摸摸在外面听墙角呢?你快出去!” 汉宪宗被她连说带推,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推到了偏房外面。 偏偏这位小祖宗还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顺带把偏房的门关上了。 来福在旁边充当背景板,若是旁人也就罢了,这可是襄嘉长公主啊! 别说推陛下了,就算同她的父皇打闹,汉宪宗也只会觉得女儿手脚有力气,这种时候就不该自己去掺合。 所以他全程不动作,看汉宪宗被推出来,他也跟着就出来了。 “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汉宪宗被女儿这么一说,也觉得脸面上挂不住,在左右看了一眼,像是生怕有来往的宫人看见,“敢这么对待你的父皇?” “父皇你偷听,还怪人家?”顾萱觉得这里的房间就是隔音太差,不由得怨念满满,“人都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父皇,你这样就是无礼!” “小小年纪,还学会教育你的父皇了!”汉宪宗故意板着脸,实际上心里却大为稀奇,堪称乐开了花。 自从顾萱上了学堂之后,校官就大为头疼。 那个老古板还真的听信了汉宪宗的场面话,一旦公主有哪里做得不好,他就依照汉宪宗所言,上赶着告状。 汉宪宗明面上答应的好好的,心里却时常吐槽。怪不得皇考在世时此人不得重用,居然这般不懂得变通。 如若不是他品行还算高洁,在宫中怕是没了容身之处。 汉宪宗恼校官的原因很朴实无华,主要是校官说公主实在没什么文采。 他的宝贝女儿被别人这么说,汉宪宗能高兴才怪了。 可今日阿萱居然还能用“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来狡辩,虽然用意并不完全对,但是汉宪宗也大感稀奇,之前想仔细查看偏房的心思也都消失殆尽。 来福在旁边看的心下暗叹,汉宪宗作为父亲,这心都快偏到嘎吱窝了。 对待别的公主,哪怕是如今唯一的皇子,他都没有对襄嘉长公主这般慈爱又疼爱。 这番话要是由别人说出来,那可是对圣上的大不敬。但是看顾萱这么说,汉宪宗居然还挺高兴。 虽然他故意板着脸,但是来福跟在汉宪宗身旁伺候这么多年,早就看出对方眼底强压着的笑意了。 “本来就是,孔夫子都说过,不能随便偷听墙脚,父皇你可是君子。” 顾萱撅着嘴,她今日穿着一身粉红的衫裙,配上雪白的比肩褂,谢姿月还给她绑了精致的花苞髻,愈发像小仙女了。 “你还知道这话是孔夫子说的?”汉宪宗作惊讶状,连叹两声,“实在难得!实在难得!” 说罢他将手里拿着的佛珠丢给来福拿着,弯腰伸手,欲将顾萱抱起来。 顾萱却想岔了,见自己父皇突然弯下身子,警惕道:“父皇,鞭扑之子,不从父之教。你可不能打我啊,不然我就告诉母妃!” 顾萱的年纪虽然小,斗兽棋却下得极好,深知“虎怕象,象怕鼠,鼠怕虎”的道理,一有什么事就将谢姿月搬出来。 汉宪宗一听她拿爱妃说事,原本的三分气顿时消散成了零分。 “你可真是!”汉宪宗都被气乐了,他算是发现了,自家阿萱别的学不进去,这些东西倒是说起来一套又一套的,“你这又是从哪儿学来的?” 鞭扑之子,不从父之教。刑戮之民,不从君之令。这话的大概意思就是:被鞭打的孩子,不会服从父亲的管教,遭受刑罚的百姓,不会听从君主的命令。 觉得压根没啥学问的宝贝女儿,突然有一天接连说了两句有内涵的话,汉宪宗心下好一顿骄傲,丝毫没有被挖苦的愤怒。 当然……他是不会将自己的骄傲表露出来的,既然阿萱如此聪慧,可不能浪费才是。 正好今日打算带着女儿去勤政殿找找乐子,好应付自己处理无聊政务的汉宪宗,找到了崭新的目标——那就是亲自教导顾萱一番,最好能将她教导成京城第一才女! 此刻雄心壮志的汉宪宗还不知道,以后教出来的顾萱虽然也勉强算得上是才女,但却是个“诡辩流”才女,常常说话能把他噎个半死。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此时此刻,发觉自己误会了父皇的顾萱用两根手指委屈巴巴的戳着,故意装无辜:“女夫子说的。” 倒也没错,女夫子当时只是随口提了两句,但是顾萱却把这话记下来了。 别的东西她不太感兴趣,这些东西她最喜欢了。 “哈哈,阿萱如此聪慧,为父可不能耽误你,跟着父皇一起去勤政殿好好学学,免得你天天只学会了怎么气你父皇。”汉宪宗说着就上手拉住顾萱,父女二人一起去了勤政殿。 这事儿旁人早已见怪不怪,只有那两个生育了公主的嫔妃暗自嫉妒。 为何她们生的女儿,汉宪宗没有这么宠爱? 这两人越想越生气,其中堇贵嫔是个有心计的,在宫中想了几日,总算想出了一个她自认为绝妙的计策。 第157章 赏花宴 现下时节不错,御花园百花齐放,就连各宫种的花都争奇斗艳,颇有看头。 谢姿月抱着给女儿找伴读的念头,专门准备了请帖,请了不少命妇携带子女进宫。 她虽然心里想的是给女儿找伴读,但是只请这几人进宫也不好,加上也心里也想着多看看,所以请了不少人。 虽说这些看起来是各位命妇同嫔妃的交际,但是顾萱一大早就被孙嬷嬷叫醒了。 她上了几日的学堂,正好今日休沐,这会儿赖在床上不愿意起来,“好嬷嬷,你就让我多睡会儿。” 孙嬷嬷轻手轻脚给她穿衣,动作虽然轻,手底下的动作却一点都不慢,“公主,今日娘娘请了各位夫人和娘娘来宫里赏花,特意嘱咐要您也跟着一起去呢。” 谢姿月在宫中身份尊贵,此次发出请帖,既有为女儿挑选伴读的意思,也有同各位大臣家眷联络之意。 所以来的不仅仅只有臣子之妇,或许还有身份尊贵的老夫人。 她有心从小就把女儿的名声树立好,加上不可荒废礼数,这才特意让孙嬷嬷按时将女儿叫起来。 孙嬷嬷为顾萱穿了一身红金色的外裙,李嬷嬷则由着她靠着给她绑好花苞簪,今日毕竟场合正式,她们还拿出了红宝石做底的璎珞项圈,中间缀着玛瑙小珠。 孙嬷嬷手巧,还特意将璎珞项圈上绑了几个小小的银铃铛,银铃铛做的精巧,上面镌刻着吉祥云纹。 一切准备妥当,顾萱才打了个哈欠睡醒,桃香适时端着温水进屋,伺候顾萱洗漱。 “皇儿醒了吗?”桃香刚好拧了帕子,打扮妥当的谢姿月就从外面进来了。 今日的谢姿月也打扮隆重,着一身织金绣纹的贵妃礼服,头梳高髻,只挽着一支紫绾玲珑簪,缀着细闪的金丝串珠流苏,随着走动微微摇晃。 “阿萱今日真是好看极了。”谢姿月上前仔细一看,心里又欢喜又骄傲,揽过顾萱的肩膀,亲昵的摸了摸她的小脸。 顾萱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笑嘻嘻道:“我随母妃。”一句话将两人都夸了。 她这话倒是没说谎,如今谢姿月容貌倾城,气度却愈发雍容端正,兼之她颇懂养颜之术,皮肤莹莹如玉,正是最具韵味的年纪。 后宫妃子未有俗物,但是顾萱以客观的眼光去看,也觉得母妃能宠冠六宫不是没原因的。 “一大早起来吃了多少蜜糖?也不怕把牙给甜掉了。”谢姿月对女儿的赞美很是受用,不过少不了嗔怪两句。 “没吃呀,”顾萱故意露出牙齿让宫里的宫女们看,“母妃,我没吃。” 她今日的装扮愈发把她衬托的像个雪团子似的,这么一耍宝,逗得偏殿的下人们都笑了起来。 不过耍宝归耍宝,眼看着快要到时辰了,谢姿月也不好耽搁,准备了轿辇,牵着顾萱坐了上去。 也是凑巧,路上恰好碰见了堇贵嫔带着三公主顾柔,她抱着三公主走在路边,远远看见了皇贵妃仪仗,忙停下行礼。 谢姿月抬手示意仪仗停下,皱眉道:“堇贵嫔,三公主还小,你出行应稍微注意着些,莫要让公主受凉了。” 现在正是清晨,虽说今日瞧着日头不错,但是阳光还没照到宫道上,天气还没暖和。 顾柔穿着到底有些单薄,谢姿月是养着孩子的人,将就着堇贵嫔行礼的由头,同她说了两句。 堇贵嫔抱着三公主颔首,掩下眼底异样的神情,待看着仪仗走远,眼底还闪烁不明。 堇贵嫔进宫后能得恩宠,容貌自然不俗,但是她怀里的女儿却不似她,眉眼浓密,若不是穿着粉衣,倒像个皇子。 见自己母亲站在原地不动,三公主顾柔用肉胖的小手推了一下堇贵嫔,不高兴道:“母亲,怎么还不走啊?” 妃位以上的嫔妃子女,才能称呼自己的生母为‘母妃’,若是妃位以下,则称呼为‘母亲’。 堇贵嫔摸了摸女儿的脊背,低声问她:“之前母亲给你说的那些,你可还记得?” “记得。”顾柔点点头。 堇贵嫔闻言这才放心,抱着女儿继续朝着御花园去了。 这厢谢姿月带着顾萱到御花园的时候,已有不少命妇带着女儿来了。 镇北侯夫人位于众夫人之首,本同这些女眷言笑晏晏,余光瞥见皇贵妃带着襄嘉长公主来了之后,大家都福身行礼。 此时正好又来了其他几个嫔妃,其中就包含了生育三公主顾柔的堇贵嫔,以及生育四公主顾月的容婕妤。 顾月才将将满一岁,长得胖乎乎的,许是没来过这么多人的场合,吓得哇哇大哭。 容婕妤抱着女儿哄着,见大家的视线都定在自己身上,很有些无奈,“公主年纪小,人多,难免不太适应。” 在场的命妇个个身份尊贵,都是人精,自然不可能得罪容婕妤,纷纷点头附和。 只有镇北侯夫人笑了笑,眼神定在顾萱身上,笑着说:“这是襄嘉长公主吧?许久没见,公主出落的越发可爱了,一看以后就有福气又机灵。” 说罢她顿了顿,继续补充,“妾身记得,以前襄嘉长公主小的时候就不怕生,随时看见都笑呵呵的,怪不得现在看起来圆脸笑眼,真真是惹人喜欢。” 镇北侯夫人的话无人敢接,稍微消息灵通点的,都知道前些日子容婕妤的弟弟当街纵马,险些撞到她娘家爹爹的事情。 镇北侯夫人乃是高嫁,她亲爹官拜三品,官位肯定不如容婕妤家里。 容婕妤弟弟仗着家里父亲殷实,而且亲姐入宫,为汉宪宗生下一女,有恃无恐。还是家中老父知道不能节外生枝,亲自带着他携礼登门道歉。 本来事情就这么过了,谁知这位二世祖在外喝多之后,还大放厥词。 说什么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暗指镇北侯夫人嫁了个不错的人家,连带着她家里都高贵起来,还要他亲自登门道歉。 事情传出来后,将镇北侯夫人气了个倒仰,两家人很闹了一些不愉快。 没想到今日入宫,镇北侯夫人都要暗自挤兑容婕妤一番,倒实在是性情刚烈。 第158章 摔倒哭泣 四公主本在哭泣,她就拿以前襄嘉长公主可爱伶俐一事说话,故意膈应容婕妤。 镇北侯夫人有恃无恐,她夫君受汉宪宗器重,婆母又是老封君,生下独子燕酌,镇北侯主母的位置坐的稳稳当当,容婕妤自然不能拿她怎么样。 倒是惯会接话的其他命妇这时候都不开口,生怕卷进这两家人的风波之中,平白惹一身骚。 谢姿月看出镇北侯夫人的暗喻,不过任何夸赞她女儿的言论她都喜欢,照单全收:“镇北侯夫人真真是好记性,本宫倒也记得世子从小就机灵聪慧,今日怎的也没将世子带来?” 镇北侯夫人颔首:“劳娘娘挂念,这小子在家中顽劣,正被侯爷压着读书呢。” 言语一出,除了容婕妤,底下夫人们都发出善意的笑声。 顾萱也扑闪着大眼睛满脸稀奇,燕酌平日里瞧着很有派头,今日怎么因为顽劣被就留在了家中? 她心下好笑,还有些想看他被压着读书的模样。 当然,也只是想想。 “行了,咱们这些大人们说话,这些小孩子们也无聊,阿萱,你也算大孩子了,等会儿去四处玩的时候,可千万要注意着些各位小姐。“ 来的路上谢姿月已同女儿说过,这次出去玩的时候也多注意一下这些年龄相仿的世家嫡女,若是同谁处得来,就将此人的名字记下来。 虽然谢姿月没有明说,但是顾萱也明白,要是被她记下来的世家嫡女,以后多半就是她的伴读了。 谢姿月此时特意让这些小辈自己去玩耍,还特意看了女儿一眼。 和自己女儿眼神对上的那一瞬间,她就满意点了点头——虽然阿萱时有顽劣,但是关键时候还是明事理的。 皇贵妃娘娘意欲给襄嘉长公主挑选伴读,这事儿虽然没有摆在明面上,但是这些夫人们都得了消息。 能给长公主殿下当伴读,莫说自己的身份,就算家里都能增光不少。 所以今日来的这些嫡女在家里都被母亲耳提面命一番,一个个都对今日的赏花宴十分重视。 皇贵妃娘娘让她们离开自去玩之后,这些嫡女们就打起了精神——不过到底年纪都不大,心里想的什么都写在脸上,倒是让顾萱看了乐呵。 小女孩想要讨好人十分简单,就拿着稀奇东西在顾萱的眼前晃,希望顾萱能开口询问一句,这样就能顺理成章和顾萱搭上话。 但是顾萱是一个有个性的姑娘,要知道伴读是以后朝夕相伴的人,肯定要找个眼缘很好的。 若不是展蓉的年纪太大,顾萱指不定会要求展蓉来。 现在这些年龄相仿的贵女们,一心想着讨好自己,倒失了这个年纪的纯真,不是顾萱想要的伴读人选。 因着之前的前车之鉴,现在顾萱去哪儿身后都跟着孙嬷嬷和李嬷嬷,两人寸步不离守着她们的小主子。 其他嫡女在周围站着的时候,顾萱就坐在亭子里看着,两位嬷嬷对视一眼,虽然有些无奈,但是也知道公主是不喜欢这些小姐。 总不可能按着头逼公主过去和这些小姐玩,公主可是金枝玉叶,不喜欢就算了。 顾萱是未央宫上下的心尖尖,谁都不愿公主做不开心的事儿。 其他世家嫡女不敢贸然进亭子,正在周围眼巴巴看着顾萱的时候,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 “你这个好好看,我想要!” 顾萱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发现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顾柔。 顾柔被奶娘抱着,这会儿眼巴巴看着一个小姐手上的珐琅小器。 那小玩意儿之前顾萱也看见过,像是从别国传进来的,虽然不名贵,但是胜在构思精巧,外形居然做成了小铃铛。 顾萱当时看见的时候也惊奇了一把,当时那位小姐看起来十分娇弱,顾萱觉得还是不问比较好,免得让她多想。 现在顾柔看上倒也正常。 “这……”拿着珐琅小铃铛的乃是尚书右丞的女儿严淼淼,今年已有七岁。她本不是嫡女,但是因为嫡母不能生育,便被记在嫡母名下。 这次因为要给公主选择伴读,她就被嫡母带进了宫中,手里拿的小玩意儿虽然不贵重,但胜在有几分巧思。 当时嫡母说了,这东西只能给长公主,要是公主喜欢的话,她很有可能就成公主的伴读了,家里的姨娘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现在长公主殿下还没开口,怎么突然就来了个看起来年纪尚小的妹妹? 严淼淼抿着嘴唇,左右为难,小手捏着自己的小玩意,并不想那么轻易交出来。 顾柔好歹是三公主,平日里堇贵嫔也多有娇惯。她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这会儿见严淼淼不愿意给,她瞬间哇哇哭了起来。 她的奶娘顿时不高兴道:“这可是三公主,这位小姐,三公主要的东西,您都不愿意给?” 严淼淼虽然被记作嫡女,但是一直养在自己姨娘身边,这次进宫她的嫡母为了让她不出错,也只是给她看了长公主的画像。 她哪里知道三公主长什么模样? 现在见三公主被自己惹哭了,自觉自己闯了大祸,瞬间脸色惨白,身子眼看着就摇摇欲坠,让人担心她下一秒就要晕倒在地上。 三公主哭了几声,眼见严淼淼还没有反应,便收起了哭声,用力扑打着奶娘,奶娘有些无奈,只得将她放下来。 被放下来的三公主顿时扑到严淼淼身边,她的身高只到严淼淼腰间,但是蛮横无比,想从严淼淼手里强行抢走珐琅小铃铛。 其他嫡女不敢靠近这边,生怕下一个被三公主看上的就是自己的东西。 在这种情况下,顾萱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严淼淼被顾柔肆意欺负? 她起身上前,拦住了顾柔:“皇妹,不能乱抢别人的东西。” “可是我喜欢。”顾柔抬起头望着顾萱,丝毫没有对这个姐姐的孺慕,反而暗藏着隐隐的敌意。 严淼淼没想到长公主会走到自己身边,这会儿转头看着顾萱,注意力一时间被分散了。 顾柔趁着她不注意,居然又扑上来咬了一口她的手。 严淼淼吃痛,手一松,珐琅小铃铛掉在了地上,发出“啪”地一声,摔得四分五裂。 就这样顾柔还不松口,顾萱看得又急又气,忍不住拉了她一把:“你这是干什么?” 她本来是拉了顾柔一把,谁知道顾柔就顺势坐在了地上,手不偏不倚按在了方才摔碎的珐琅碎片上。 感受到手上传来的尖锐刺痛,顾柔顿时发出了比刚才尖锐数倍的哭嚎声。 第159章 是她推了我! “哎呀!”顾柔的奶娘见自家公主的手压在了珐琅碎片上,大呼小叫着上前将她的手举起,“三公主,您没事吧?” 顾柔的手被抬起来,众人看得分明,她的手心处扎破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伤口,现在伤口处汩汩冒血,乍一看很是骇人。 顾萱下意识往旁边退后一步,抬头看着孙嬷嬷和李嬷嬷,“我没有推她。” 她不过是想将顾柔拉开,压根就没推,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坐在地上? 而且手上还扎破了这么大个口子! “长公主何必要这么欺负我们公主呢?”乳娘早就心疼的一把抱紧了顾柔,此刻蹲在地上含泪看着顾萱,仿佛顾萱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三公主年纪小,不过是看见这小铃铛精致。长公主若是喜欢,直说就是了,何必要将三公主推倒在地呢?” 周围的小姐们年纪都小,这会儿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其中有一个穿着宝蓝色衣裙的小姐抬头看着自己身边的侍女,小声说: “我刚才也看见长公主推她了。” 她的声音没有收着,虽然不算大,但是顾萱听得分明。 其他人自然也听见了。 察觉到顾萱的目光朝着这边看了过来,那位小姐的侍女立马捂住自家小姐的嘴:“小姐,您可不要忘记夫人的嘱咐。” 那位小姐顿时就低头不说话了。 但是其他小姐们都面面相觑,虽然没接着说话,但是大家看着顾柔的眼神都很同情。 顾萱定定看着那位小姐,声音刻意放大了一些,眼神坚定道:“我只是拉了一下她,我没有推她,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摔倒在地上。” 孙嬷嬷和李嬷嬷对视一眼,她们从小就侍候在公主身旁,公主的心性如何,没人比她们更了解了。 公主虽然极为受宠,但是心地善良,从来不愿意过多为难别人,她对未央宫的下人尚且宽厚和善,何况是三公主? 方才要不是公主担心这位拿着珐琅铃铛的小姐被顾柔伤到,也不会主动从亭子里出来! 这次摔倒要么是三公主自己不小心,要么就是她故意摔倒在地…… 当然,后者这个可能性,两位嬷嬷也不敢确认,视线一直在顾柔的身上打转,想着她这么小,难道心机当真如此深沉? 若真如此,这个祸害应当早些禀了皇贵妃娘娘!娘娘自会好好处置,免得以后又陷害到她们公主身上。 “推我,呜呜呜,她推我!”顾柔看着自己的手流了那么多血,她的年龄毕竟还小,此刻吓得哭声不止。听顾萱开口否认,她就指认顾萱。 “三公主年纪小,怕是感觉岔了!”李嬷嬷当然向着自己主子,见众人被顾柔三言两语就说的信了,冷淡道: “你若是心疼你家公主,就快些将公主抱下去包扎,长公主殿下不过是拉了一下三公主,三公主兴许是站立不稳,莫要伤了她们的姐妹情分。” “就算三公主年纪小,也不该被这样欺负!”三公主的乳母眼神一闪,抬起头来又是一脸憋屈。 顾柔还在哇哇大哭着,一些在旁边守着的小姐们看得心下不忍,有几个主动上前围着她,主动将自己手里的宝贝贡献出来,放到了她的手里: “三公主别哭,这是母亲给的,你看看你喜欢吗?这个比那个铃铛好看多了!”说话的是新晋右相家的小姐林夕照,她生的唇红齿白,穿戴不俗,此刻语调柔和,带着对顾柔的满满同情。 自从原本的左相倒台,汉宪宗将秦星的父亲提拔为左相之后,右相的位置就空了出来,由林大人补上。 这位林家小姐原本是谢姿月最属意给女儿的伴读人选,就打算这次相处瞧瞧。 谁知她居然主动出列将自己的小玩意拿给了三公主顾柔……李嬷嬷和孙嬷嬷对视一眼,两人都目光冰冷。 不管这位林小姐自身条件如何好,从她将手里的小玩意贡献出来开始,长公主的伴读人选就不可能再是她。 “我要母亲!”顾柔本就哭的稀里哗啦,身边被这么多人围着,她顿时更有底气,觉得大家都站在自己这边,哭声更大了,吵着闹着要见堇贵嫔,“我要母亲!” 说来也是巧,大人们在那边赏花坐着聊了一会儿,便有夫人提议四处看看:“这御花园一到了节气百花齐放的时候,真真是美不胜收,妾身方才从那边过来的时候,眼睛都看直了。” “可不是么?”容婕妤这会儿可算是插进了话,“正好咱们在这里坐了这么久了,要是可以的话,不如咱们就四处去转转,也好看看公主小姐们都去哪儿了。” 四公主顾月的年纪还小,此刻就在她的身后被奶娘抱着,但是席上其他夫人的女儿,以及两位公主都出去有一段时候了。 这会儿还没回来,她们也该过去看看了。 堇贵嫔闻言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也跟着附和道:“是啊!柔儿出去这么久了,这孩子顽皮,实在让人担心。” 在座的除了一些未曾生育的嫔妃,其他基本都已为人母,为母之心都能体会,所以大家脸上露出点点笑意,都表示理解。 右相夫人更是掩嘴笑道:“是啊,妾身家的夕儿也很少同这么多小姐一起玩,平常都一人在家里,妾身也实在挂念。” 她生育了一儿一女,儿子日日念书,女儿则带在身边,也宠爱得紧。 正因如此,这次对公主挑选伴读一事,她格外上心。要是女儿能成为长公主殿下的伴读,以后还愁日子不好过吗? 只怕谁都不敢欺负了女儿去! 谢姿月也就惦记着女儿有没有选到合适的伴读一事,此刻听右相夫人这么说,顿时想起自己原本最满意的人选就是她的女儿。 也不知道阿萱和那些小姐玩的怎么样了。 这么想着,她也坐不住了,起身道:“各位夫人说的也是,这御花园满园春色,咱们坐在这儿也是浪费了这好景,不如大家跟着本宫一起四处转转,也好看看女孩儿们都去哪儿了。” 她位份高,如今在宫中的威望也重,大家自然点头称是。 夫人们都附和着站起来,簇拥着谢姿月朝着方才小姐们走的方向去了。 第160章 长公主在说谎 女孩儿们走的地方不远,大人们才将将走过一段距离,还没转弯,便听见前方传来了小女孩的哭声。 众人顿时停下脚步,面面相觑,表情惊疑不定。 谢姿月也凝神静听,判断是不是自家阿萱。 “娘娘!”这时,堇贵嫔身边的宫女面露惊慌,“是三公主殿下!” 堇贵嫔也在这一瞬间反应了过来,可不就是自己女儿的声音吗? 她瞬间急了,甚至顾不得在场的嫔妃和命妇,撇下众人先走一步,急急忙忙转过了小路。 其他人也加快脚步跟了上去,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三公主总不可能莫名其妙哭泣吧? 夫人们都在心里暗暗祈祷,千万不要是自家的女儿惹了三公主,公主可是金枝玉叶,要是在自家女儿手里受了欺负,到时候两边都不好交代。 而这边,三公主正哭着喊着要自己的母亲,其他小姐越劝她,她越哭喊得厉害,正当乳娘都不知如何是好时,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柔儿!” 堇贵嫔快步上前,几个小姐见状连忙让开。她蹲到女儿身边之后,发现她手上被戳了一道口子,顿时瞪大眼睛惊道: “柔儿,你的手这是怎么了?怎么戳了这么大一道伤?” 说罢瞪着三公主的乳娘,怒道:“你这是怎么照料三公主的?三公主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说话间将顾柔接到怀里,顾柔总算见到了亲娘,哭的脸都红了。 “不长眼睛的奴才!”堇贵嫔的贴身宫女上前,左右开弓给了奶娘两巴掌,“怎么照看三公主的?公主的手伤成这样?当心你的脑袋!” “贵嫔娘娘,奴婢冤枉啊!”奶娘将头磕得邦邦作响,“奴婢是一直都在看着三公主,三公主此番受伤,实在怪不得奴婢啊!实在是、实在是……” 说到这里,奶娘犹犹豫豫看了一眼顾萱,好似不知道该怎么说。 堇贵嫔的贴身宫女眼神闪烁一瞬,片刻后又严厉开口:“竟然还敢推卸!我看你就是没花心思照料公主,待禀告了皇上,看你到时候怎么狡辩!” “贵嫔娘娘,不是奴婢照看不周,是……是长公主殿下推了三公主,所以三公主的手才会戳到地上的碎渣,奴婢实在是冤枉!” 奶娘没办法,实在认不了这个罪责,索性心一横,直接将隐情说了出来。 她的时间掐得极好,刚好能让后面跟上来的那群人听见。 谢姿月由桃香扶着走在最前,其余夫人嫔妃分散左右。在听见那奶娘的话时,众人的表情都讳莫如深。 虽说不敢多言,但是众人互换眼色,私底下的小九九不断。 这种时候她们也不敢做的太明显,没看见皇贵妃娘娘虽然没说话,但是脸色已经沉下去了么? 宫里宫外都知道,皇贵妃娘娘伤了身子难以有孕,襄嘉长公主是娘娘好不容易得来的,一直都宠爱的跟什么似的。 今日这事儿不管是真是假,至少在皇贵妃面前,她们必须要表现的不相信。 “满嘴喷粪!”孙嬷嬷受不得别人对顾萱的污蔑,现在见主子们都来了,也顾不得了,厉声道: “这么多人都看着呢,明明是三公主非要抢这位小姐的珐琅铃铛,甚至还咬了这位小姐,我们公主不忍,这才从亭子里出来,上前拉了三公主一把,谁知就被你这贱奴给讹上了!” 孙嬷嬷虽然怒气冲冲,但是极懂说话的艺术。 她要是指责三公主,不论怎么说,旁人都会觉得未央宫的人颠倒是非,毕竟一个这么小的娃娃,能懂什么。 索性她闭口不提三公主,话里话外都是奶娘的错,还将方才顾萱出来的意图说明了。 要是长公主真的准备推三公主,何曾会专门跑出来推人? 明显是顾柔仗着自己年纪小不懂事,刁蛮要抢人家小姐的东西,长公主只是看不惯出来主持公道罢了。 “是她推了我!母亲,呜呜呜,我的手好痛!” 就在孙嬷嬷话音落下,在场都安静的时候,顾柔用完好的那只手指着顾萱,大声告状。 堇贵嫔一脸心疼,搂着顾柔没说话,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夫人们和嫔妃们都眼观鼻鼻观心,这种时候不该她们插嘴,她们还是装聋好了。 “哎哟喂!”容婕妤倒是迎上去看了看,一看就不忍心地捂住了嘴,“瞧瞧这小手,上面的伤口瞧着就疼呢……还是快传太医吧。” “不过……”说到这里,容婕妤捂着嘴笑了笑,“两位公主的年纪都小,兴许只是两人相互打闹,长公主殿下不懂得收敛力道也是难免的,毕竟还小呢。” 虽然话里话外都是劝告,但是言下之意就觉得是顾萱干的。 顾萱怎么可能吃下这个哑巴亏,她抬起头看着容婕妤,一字一句问:“年纪小,说话就一定是真的吗?” 容婕妤本来是捂着嘴,调笑般的开口,在旁煽风点火罢了。 她没料到顾萱居然会直接盯着自己问,将火势直接蔓延到了自己身上。 尤其是谢姿月的眼神也瞬间如刀一般看过来,容婕妤顿时骑虎难下,只得笑道:“长公主误会了,本宫只是说你们打闹不小心……” “我没有推她。”顾萱拍了拍自己的手,虽然不高,但是莫名让人不敢小觑了去:“也没有同她打闹,我不过是拉了一下她,不要她去咬那个小姐,她自己就摔倒了。” “你没看见,为什么插嘴,再说了……” 说到这里,她还指了指不远处的珐琅碎片:“是那个碎片扎到了她的手,是她咬人家,才掉在地上摔碎的。” 言下之意,要不是顾柔去咬别人,一切也不会如此严重。 “淼淼,快过来!”尚书右丞夫人没想到这事儿居然和记在自己名下的庶出女有关,她不想卷进这一场风波,所以招手示意严淼淼赶紧过来。 严淼淼不敢忤逆自己的嫡母,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走到了尚书右丞夫人的身边。 不过她才刚刚走到嫡母身边,就听见了另一道女童的声音: “长公主在撒谎。” 这声音让众人都有些疑惑,谢姿月眯着眼睛看去,发现说话的居然是右相的嫡女林夕照。 林夕照不顾自己娘大变的脸色,小脸坚定道:“我看见了,是长公主推的三公主。” 第161章 妾身教导无方 此话一出,众人神色各异。 右相夫人脸色顿时苍白如纸,她的心腹连忙想上前去拉林夕照,谢姿月却在此刻轻飘飘抬起手来,示意她不要动。 “皇贵妃娘娘,夕儿年纪小不懂事,兴许是看岔了……”右相夫人生怕谢姿月降罪于林夕照,忙行了蹲礼,语气惊慌。 发生这件事情的时候大人们都不在场,具体发生了什么她们都不知道。 她不明白自己女儿好端端为什么会站出来指认长公主,但是皇贵妃和长公主必然都是她们惹不起、甚至想要攀附的存在。 右相夫人已经没功夫去想让自己女儿给公主做伴读一事了,只求女儿不要因为此事受罚,或者连累相爷。 谢姿月仿佛没听见右相夫人的话似的,和桃香一起走至顾萱身旁,担忧俯身:“阿萱,有没有哪里受伤?” 压根没提到底到底是谁干的,在她心里,还是女儿最重要。 这些夫人的猜测不假,谢姿月就是极其护短。 若是这次顾萱真的推了,那也无妨。定是堇贵嫔养得女孩太过刁蛮,正好待她也去禀告汉宪宗,说不定还能吹的汉宪宗斥责堇贵嫔教女无方。 而如果这件事阿萱没做,她必会就地给女儿正名,断不会就这么轻松揭过了。 其余命妇和嫔妃顿时心下微妙,她们可还没忘了,之前那位左谏议大夫家的小姐,就因为伤了公主,连带着官职都被撸了两级。 右相夫人想到这些,愈发惴惴不安。 这边,顾萱见母妃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目光担忧,顿觉心下热热的。 在这么多人都怀疑自己的时候,母妃就会毫不犹豫相信自己,甚至最担心的还是自己有没有受伤。 “母妃我没事。”顾萱摇头,余光瞥见其他人,声音响亮道,“这件事不是我干的,她随便乱说!” 方才指认她的除了顾柔,就只有林夕照。这话说的是谁不言而喻。 “那你就说出实情,反驳她。”谢姿月起身将顾萱的头揽进怀里,摸着她的头,仿佛在告诉女儿,自己就是她的靠山。 说这话的时候,她看了林夕照一眼,不过很快就收回了,专心看着顾萱毛绒绒的头顶。 林夕照从小见识也不算差,但还从未见过皇贵妃这样耀眼的人,她站在那里,宫裙逶迤,身形婀娜,此刻只是淡淡朝着这边看过来,顿时让她绞紧了衣角,不敢与之对视。 右相夫人将女儿的局促看在眼里,一时间又急又气。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看她此刻无措的模样,她也心疼。 气的则是,女儿本可不用掺合进这一场风波,安心等着当长公主的伴读,结果非要指认长公主。 右相夫人极会察言观色,方才那么多命妇皆在,皇贵妃娘娘言语间却只对自己颇有亲近之意,傻子都能看出来皇贵妃娘娘最属意的人选。 其他夫人没少投来暗含深意的目光,若不是顾忌着这里是后宫,恐怕都压不住眼里的嫉妒了。 在这种情况下,几乎板上钉钉的结果就被女儿的一句指认打散,甚至现在还要担忧皇贵妃会不会降罪…… 右相夫人心里发苦,余光瞥见其他命妇幸灾乐祸的目光,更觉憋屈。 “你当时站在哪里?”有了母妃的撑腰,顾萱心中更有底气,她看着林夕照问。 林夕照被这么多人看着,要是换做平常孩童早就被吓到了。但是她的心理素质还不错,指了指右边的位置。 “你站在那里去。”顾萱让她过去,又叫了严淼淼过来,自己和她站在珐琅碎片的位置。 因为顾柔还在堇贵嫔怀里哇哇大哭的关系,让她配合不太现实,顾萱低着头有些犹豫。 “宝儿,快!快上去!”左都御史夫人瞅准机会,用手怼了怼自己女儿,示意她上去帮忙。 这位何宝儿小姐倒是随她娘,贼机灵。 被自己娘一推,顿时跑到了顾萱身边,甚至还很上道,模拟了方才顾柔咬着严淼淼的姿势。 顾萱反应过来后,拉了拉何宝儿,然后转过身问林夕照:“你看到的是拉还是推?” “推?”林夕照的语气有些不确定。 她站在顾萱的方向,顾萱的大部分动作都被挡到了,只能看见一只手臂的动作。 所以她只能大致推测,语气中的不确定让堇贵嫔眼底闪过一抹暗色。 “长公主拉了我……哦不,臣女。”顾萱还没说话,何宝儿开口了。 她眨巴着大眼睛,意识到自己称谓出错之后,还下意识捂住了嘴,神情有些心虚。 顾萱抬头看着林夕照,声音响亮道:“我要是推人,应该是这样。”说着假装推了一下何宝儿。 林夕照一直看着,发现那个角度的推和拉,自己根本看不出差别之后,顿时咬住嘴唇低着头,不说话了。 其余大人见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从顾萱让这些人站到原本的位置打算演示时,她们就看出了问题所在——林夕照的位置根本看不见顾萱和顾柔动作的全貌。 她完全是凭借顾柔哭泣的结果来反推的,在场的各位都没少见识后院的龌龊,一看就知道这是误会。 右相夫人说不准心里是庆幸更多还是失望更多,此刻连忙走到林夕照身边,拉着女儿行蹲礼: “皇贵妃娘娘,长公主殿下,此番都是夕儿年纪小不懂事胡乱指认,妾身教导无方,还请娘娘治罪。” 若是长公主当真推了三公主,自己女儿去指认,就算证明了没说错,只会让皇贵妃更恼怒。 相比惹堇贵嫔,谁想去惹宠冠六宫的皇贵妃啊? 这个结果已经算是比较好的了。 “右相夫人真是可笑,”左都御史夫人捂嘴笑了笑,“之前你们误会的可是长公主殿下呢,对着娘娘道歉做什么啊?” 言下之意,就算该道歉,也该对着顾萱才是。 右相夫人暗自抬头看了左都御史夫人一眼,反倒是被左都御史夫人瞪了一眼。 她的夫君也是一品官员,右相夫人难不成还想威胁自己不成? 她可没带怕的! 第162章 堇贵嫔入未央宫罚跪 原先皇贵妃娘娘打算让她的女儿当伴读,左都御史夫人虽然心里不高兴,但是也没办法置喙。 现在好了,林夕照出局,她为自己女儿争取争取怎么了? 左都御史夫人可不觉得有什么。 谢姿月看了她一眼,心里对这位夫人的好感往上提了提。 在女儿的事情上,谢姿月待人接物有一套自己的标准——凡是向着自己女儿的,她对此人的印象就不错。 要是谁想出了什么对女儿不利的法子,那她对那人的感观就瞬间跌落谷底,不踩上两脚都是没腾出空来。 “阿萱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污蔑,右相夫人,你说呢?”她拉起顾萱的手,目光着重放在右相夫人身上。 右相夫人叫苦不迭,难得对疼爱的女儿起了怨言:“夕儿,快些给长公主殿下道歉。” 林夕照自从知道自己胡乱指认之后,面上总算有了几分小孩子特有的害怕。 此刻听娘亲这么说,看见那位极美的皇贵妃娘娘也看着自己,声如蚊呐道: “对不起。” 她的对不起说得小声,谢姿月皱起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顾萱开口了: “没关系。” 声音又响又亮,眼睛也冒着光,环视一周,像是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谢姿月:“……。”算了,女儿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私底下再找补回来吧。 “行了,这日头这么晒,本宫也乏了。”谢姿月用手扶了扶头上的步摇,看了一眼周围的景色,“各位夫人难得来宫中,不如好好转转,本宫就带着公主先走了。” “恭送皇贵妃娘娘。”嫔妃们和命妇们都福身行礼,面容谨慎。 谢姿月拉着顾萱走了两步,突然停了下来,微微侧头看了一眼。 顾柔已经在堇贵嫔的怀里安静了下来,因为之前哭得太厉害,身体还时不时抽抽嗒嗒一番。 在大家都开口恭送谢姿月母女时,她抱着孩子没开口,低着头,叫人看不清楚脸上的神色。 谢姿月此刻偏头,就是看着堇贵嫔的方向。 其他人不明所以,堇贵嫔感觉到谢姿月的目光定格在自己身上,眼底的神色沉了沉,故意没抬头,假装没感觉到。 “堇贵嫔,”谢姿月可不会因为她不抬头就不说话,声音悠悠道,“三公主的手受了伤,不如跟着本宫回去传太医包扎一下,也好让太医看看有没有大碍。” 三公主受了伤,堇贵嫔带着她回自己的宫殿里包扎不就成了?为什么非要跟着谢姿月回未央宫? 明眼人都知道谢姿月要收拾堇贵嫔,只是自然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说出来。 大家都眼观鼻鼻观心,这种时候装哑巴才是明智之举。 “臣妾谢过娘娘。”堇贵嫔暗自咬牙,其他人都能猜出的意图她怎么可能猜不到? 可是她这种时候不但不能说什么,反而还要开口谢恩。 毕竟宫里就是这样,一个嫔妃大一级就能压死人的地方。 何况谢姿月还有汉宪宗的宠爱。 总之……不管这些人心里是怎么想的,至少明面上都恭送这两宫娘娘离开了。 谢姿月来御花园的时候,就是坐着轿辇来的,回去自然也带着女儿坐在轿辇上。 而堇贵嫔来的时候没有轿辇,这会儿自然走在轿边。 三公主则是由她的奶娘抱着跟在后面,一行人垂头丧气如丧家之犬。 谢姿月鲜少带着宫嫔这样行走在宫道上,路上洒扫的宫女太监看了,都忍不住频频回头。 等到这一大帮人走过,便立即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这一切都被谢姿月一行人看在眼中,她右手搂着女儿,望了望今日升起来的日头,看了随侍在边上的桃香一眼。 桃香会意,对着抬轿辇的小太监们斥责道:“娘娘和公主都在上头呢,你们走这么快做什么?要是颠簸到了娘娘和公主,看看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 “都仔细着看着脚下,步子走慢点!莫要将娘娘和公主殿下颠簸到了!” “是!”小太监们连忙应了,果真将脚下的步子放慢了不少。 原本正常速度行进的一波人顿时慢了下来。 这会儿正值夏日,正是日头热的时候,太阳出来之后就更热了。 坐在轿辇上的谢姿月和顾萱尚且还好,但是徒步走在轿辇旁边的堇贵嫔就不是那么好受了。 她面上已出了不少虚汗,此刻更是气喘吁吁,热的浑身是汗,好不容易才到了未央宫。 谢姿月早就让之前跟着出去的小太监快步跑到前面,将太医请到未央宫守着了。 所以一到未央宫,奶娘就抱着三公主去由太医诊治,堇贵嫔则是被留在了未央宫殿前。 “母妃,我想吃乳酪酥。”一到了未央宫,顾萱就撒娇要吃糕点。 这乳酪酥虽然好吃,却伤牙齿。 纵使谢姿月疼宠女儿,也每日严格把控,只允许她吃两块。 顾萱在御花园待了这么久回来,这会儿子就惦记上了。 “好好好,”谢姿月宠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对边上笑得慈爱的孙嬷嬷道,“孙嬷嬷,带着公主去小厨房,早就给你把乳酪酥准备好了,小馋猫。” 最后一句话当然是对着顾萱说的。 顾萱嘿嘿笑着,吧唧一口亲到母妃脸上,才蹦跶着出去了。 看着女儿的身影渐渐消失,谢姿月脸上的笑意也慢慢变淡。 她的视线终于慢慢收回,定格在殿内的堇贵嫔身上。 “堇贵嫔,你入宫也有三年了吧?”谢姿月用茶盖撇了撇碗中的浮沫,语气不明,“本宫可曾难为过你?” 堇贵嫔抬起头,慌乱跪倒在地:“娘娘何出此言?嫔妾从未……” 话还没说完,谢姿月就将茶杯放在一旁的桌上,打断了她的辩解: “三公主的年纪尚小,正是需要母亲好好教导的年纪。你作为三公主的生母,更要教导三公主明辨是非。” “三公主今日敢直接编排皇姐,给本宫的襄嘉扣帽子,难保来日就不会做出其他事来。” 说到这里,谢姿月收起闲散的语气,双目染上一层冷意:“这事儿归根结底还是你的不是,本宫忝居皇贵妃之位,代掌六宫职权,你教导公主无方,便去殿外跪上一个时辰吧。” 第163章 鹬蚌相争 堇贵嫔被皇贵妃罚跪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其他嫔妃耳朵里,嫔妃们多是嗤之以鼻,觉得堇贵嫔没脑子。 三公主的事情不论如何,就算襄嘉长公主真是故意的,她也不应该任由那几个下人兴风作浪,非要给三公主讨回公道。 且不提到底谁对谁错,就算真是襄嘉长公主的错误,也不见得能讨回公道,反倒是得罪了皇贵妃。 深宫日子难捱,得罪了高位嫔妃,就算是公主生母,日子想必也会举步维艰。 公主到底不比皇子,而且在汉宪宗的眼中,就连大皇子顾继也比不上顾萱,他宠爱顾萱明目张胆,但凡有点脑子,也知道这种事情他会站在哪边。 德妃生了大皇子顾继之后,不再像之前那样频频来未央宫。那天她没去御花园,也是因为大皇子染了风寒,这日好点了,她才带着大皇子和顾绒过来了。 说到堇贵嫔,德妃撇了撇嘴:“眼皮子浅的玩意,居然还敢挑唆三公主恨自己的皇姐……三公主有这样一个愚钝的生母,倒真的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她们说话的时候,三个孩子就坐在地毯上,顾萱带着两个小的玩,历来都是皇姐跟屁虫的两个小的,此刻正因为争宠斗气。 “无妨,”谢姿月视线看着地上的孩子们,眼神平淡,“她才是三公主的生母,旁人就是再怎么样,三公主也是她在养,以后养成什么模样本宫管不着,但要是由着她欺负到未央宫来,也没人惯着她。” 自从御花园的事情发生之后,汉宪宗来了未央宫,谢姿月就没少吹枕边风,将当日的事仔细说了。 汉宪宗知道这事儿后虽然没做什么,但是从国库里挑选了些新鲜玩意儿送到未央宫来。 昨日皇贵妃才罚了堇贵嫔,结果汉宪宗反倒赏赐皇贵妃……代表的态度不言而喻。 一时间,宫里的风向倒戈,在宫中的嫔妃们急于站队,生怕站队晚了皇贵妃觉得自己和堇贵嫔交好。 还有一些嫔妃则忙着和堇贵嫔撇开关系,一时间,愿意去堇贵嫔的露微殿的,居然只有容婕妤了。 容婕妤去的时候,正听见堇贵嫔在咳嗽——那日在烈日下跪了一个时辰,回来堇贵嫔便中了暑气, 请了太医来开了好几贴药吃了,都还没好完。稍微有些缓和,又因为汉宪宗的赏赐以及宫里的流言气病了,短短几日就憔悴了好几圈。 容婕妤看见床榻之间的堇贵嫔时,还以为是自己的眼神出了问题。 确认自己没看错的时候,她捂住嘴眼神惊讶:“妹妹如何就这么憔悴了?” “让姐姐见笑了。”面对来看自己的容婕妤,便是向来有些心机的堇贵嫔想着自己如今的处境,也是心下悲凉,面上带出了些许真实情绪: “如今妹妹处境尴尬,姐姐何必还要来看妹妹?要是被有心人看见了,还不知道怎么说。” 她神情灰心,当日在未央宫罚跪回去的路上,她自觉自己受了奇耻大辱,不然也不会回来就大病一场,到了如今还没好完。 甚至说话间,又掩唇咳嗽了几下。 堇贵嫔的宫女极为机灵,见容婕妤坐在床外的榻上,当即给她上茶。 “妹妹,咱们都是陛下的妃子,就不必如此见外了。”容婕妤端起茶呷了一口: “皇贵妃娘娘之前跟着陛下一起去了邻国,还为陛下生育了头一个公主……这感情自然是咱们比不上的,妹妹你也不必太过伤怀。” 听她提到皇贵妃,堇贵嫔神情顿时淡了下来。 她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是眉眼间分明还有些不悦。 嫔妃间也就算了,她所出的顾柔也是陛下的亲生公主,就算推揉之事打消了疑虑,但是顾柔的伤口做不得假。 陛下甚至没来看一眼,像是彻底忽略了这个女儿……堇贵嫔这两日想到这事儿就吃不下饭,她担心因为这事儿汉宪宗会厌弃了三公主。 要是不得父皇喜欢,以后自己的女儿岂不是就跟自己一样,在这个宫里举步维艰? “话说回来,那日的事情姐姐也没想到,毕竟皇贵妃还没怎么和嫔妃间有争执,入宫这么多年,也就一人罢了。”容婕妤状似不经意提了一嘴。 “哦?”堇贵嫔抬起头看着容婕妤,对她嘴里那个人很是好奇。 “自然是以前的皇后……”说这话的时候,容婕妤看了看门窗,像是害怕门窗没有关紧。 确认这话不会被人听去,她又像是恍然大悟般拍了拍脑袋:“瞧瞧我这脑子,还有一个人我怎么忘记了?皇后娘娘的妹妹,之前的宣答应也是这样。” 堇贵嫔入宫的晚,自然不知道以前的人际关系,现在既然容婕妤主动提及,她就顺着这个话题聊了下去。 然后就从容婕妤口中知道了很多消息,譬如宣答应在何处,之前同皇贵妃的梁子结得有多深。 说到最后,她还意有所指道:“这位宣答应,和皇贵妃娘娘才是真有深仇大恨呢。所以妹妹不必担忧,只要你能过了自己心里这关,旁人爱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宫中就是这样,沉沉浮浮,谁也说不准。” “是,谢谢姐姐了。”堇贵嫔眼底迸发出点点亮光,被容婕妤看个正着。 她眼底露出点点笑意,出去露微殿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容。 贴身宫女不明所以,之前就想问了,但是碍于还在宫中。 这会儿好不容易出来了,又见四下无人,她才轻声道:“娘娘,这宫里的人最见风使舵,您又何必在这个时候专程来一趟,说这些呢?” 贴身宫女实在想不通,如果说的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也就罢了,两人说的话她甚至都没听懂,像打哑谜似的。 “堇贵嫔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个能和她全身心站在一块儿的人。”容婕妤笑了笑,语气让人捉摸不透。 她的贴身宫女向来了解她,此刻听她这么一说,顿时就恍然大悟。 “娘娘真是……为了四公主,一片苦心啊。”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样的道理,她的贴身宫女当然明白。 第164章 落水被救 被容婕妤的话解除心结后,没多久,堇贵嫔身体便恢复了。 恢复的第一件事,就是抱着三公主去给汉宪宗请安。 汉宪宗虽然因为御花园那件事不太喜欢堇贵嫔母女,但是堇贵嫔亲自抱着三公主来请安,他也让来福将人请进来见了。 三公主面对父皇的时候倒还是嘴巴甜甜叫父皇,不过汉宪宗的姿态就和寻常皇父没什么区别,态度不冷淡也不过分热情,只问了顾柔手上的伤。 堇贵嫔同他扯着话题说了一会儿,再出去之后脸色便喜气盈盈的,她宫里的人也都面色高兴。 宫里的其他宫女太监看了,心里自有一番考究,也不敢像前两日那么怠慢了。 甚至堇贵嫔还拉下脸来,转头就带着女儿去了未央宫道歉。 她带着顾柔到未央宫的时候,谢姿月和德妃正陪着孩子们在殿内玩弹珠。 顾萱带着两个小的,拱着身子趴在地上弹弹珠。她尚且还算发挥稳定,顾绒和顾继两个小的则完全不行。 他们弹的弹珠就像找不到方向一般,满院子到处滚,一会儿滚到台阶下,一会儿跑到左边右边,真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为了方便几个小主子一直有弹珠玩,宫女太监们只好四处跑着捡,院子里热闹极了。 堇贵嫔抱着顾柔进来的时候,正巧有一颗弹珠跑到了她的脚下,她顿时低头一看。 堇贵嫔记性不错,一看这弹珠就知道是上好的海珠。 前些日子外邦上贡了一斛到国库,那些海珠只分着散了一些到嫔妃宫里,其他的就全给未央宫了。 这海珠在其他宫里,都被嫔妃们留着当首饰,可在未央宫里,却被公主拿来当弹珠玩…… 看着怀里顾柔有些羡慕的眼神,堇贵嫔眼神微微一沉,抬起头笑盈盈的模样。 “嫔妾拜见皇贵妃娘娘、德妃娘娘。” “堇贵嫔来了?”德妃不咸不淡看了她一眼,“怎么?三公主的手好全了?公主的岁数还小,你该带着她在宫中好好静养才是,何必将公主带出来?” 她不喜堇贵嫔,既然现在堇贵嫔非要凑上来,那就莫怪她说话不客气了。 “回德妃娘娘的话,三公主的手好了不少了,本该让公主在露微殿里好好休息的,但是嫔妾想着那日三公主不懂事,所以特地抱着三公主来给娘娘请安,还望娘娘勿要生气,对公主有什么误会。” 方才在门口看见德妃的时候,堇贵嫔心里就已经有了思想准备——德妃向来心直口快,说话很冲,怕是等会儿要呛声。 果不其然,她才说了一句,德妃就故意呛声了。 堇贵嫔心里不高兴,但是想着自己的计划,居然看起来也没什么破绽。 “能有什么误会?”德妃翻了个白眼,“难道那话还是其他人都听错了,三公主没说过那句话?” 也就是她当时不在场,不然还用那个右相小姐指认?她能当场让右相夫人揍一顿那个林夕照。 “德妃娘娘,这……”堇贵嫔被德妃这话堵的不知道该怎么接,只能求救似的看着谢姿月。 谢姿月能这么快给她台阶下就有鬼了,她未必看不出堇贵嫔的意思。 只怕是这两日在宫中的日子不好过,想着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要是能进来给自己请安冰释前嫌,就能不被那些捧高踩低的奴才怠慢。 若是旁的事情也就罢了,这次这事儿是堇贵嫔该得的,谢姿月三言两语就将堇贵嫔打发了。 堇贵嫔心里气得要死,出去之后还要强装脸上的笑意,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在未央宫里得了什么恩典。 但是假的终究只骗得了别人,具体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有她自己清楚。 但是堇贵嫔倒是聪明了一回,虽然在未央宫里受了冷遇,但是接连去了勤政殿和未央宫,那些奴才们果然不敢怠慢她了。 她也同汉宪宗的关系破冰,至少没有影响到三公主。 子嗣稀少的皇宫里,三公主到底是皇嗣,只要汉宪宗不厌弃三公主,旁人就不敢欺负了她。 同样的……要是有谁救了皇嗣,汉宪宗也会为了三公主给予恩典。 秋末的时候,荷花渐渐败了,天气总算冷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节的傍晚,汉宪宗在未央宫握着女儿的手教她写字,谢姿月则是在边上磨墨,三人端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就在这时,来福在外敲响了门。 汉宪宗和谢姿月对视了一眼,才开口问:“有何事?” “回陛下,”来福的声音很清晰传入门内,“露微殿的下人来说,三公主不慎掉进了河里,现在已经被救上来了。” 掉进了河里? 到底是亲生女儿,汉宪宗将手上的笔停下,看着顾萱鼓着脸颊看着自己,不由得道: “阿萱,父皇等会儿再回来教你好不好?” 顾萱有点不高兴,但是还是没说什么。谢姿月则皱眉说: “陛下先过去看看怎么回事吧。” 虽然没有明言,但是她看着顾萱不高兴的模样,心里也不高兴。 汉宪宗点点头,说了句晚上会回来,就乘着夜色去了露微殿。 露微殿乱成一团,他们去的时候,汉宪宗还没来得及多问一句,堇贵嫔就哭着扑进了汉宪宗怀里: “陛下,柔儿差点就出事了!您可算是来了!” “怎么回事?”汉宪宗走进内室看了看,见顾柔头发湿润躺在床上,旁边还候着一个太医,便开口询问太医公主是否有大碍。 太医拱手道:“启禀陛下,多亏了公主能及时被救起,处理的及时,只是有些受惊。待微臣开几副安神的汤药喝下便可。” 汉宪宗上前摸了摸顾柔的手,温声问:“是不是被吓到了?” 顾柔摇摇头,但是没说话,而是看向了堇贵嫔。 堇贵嫔上前坐在床边,用手帕擦拭眼泪,显然吓得不轻: “陛下,这次还要多亏了一个路过的宫女,嫔妾想着此人机灵,不如就将这宫女调到露微殿里来,也好多个看着公主的人,不然嫔妾心里实在是不安。” 第165章 最重要是自己争宠 汉宪东对堇贵嫔母女本身就不太上心,但是毕竟是要伺候在三公主旁边的人,对此他沉吟片刻,说: “那宫女在何处?” 堇贵嫔便让贴身宫女将此人带了上来,这人倒还算知礼,此刻端端正正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生怕瞧着倒是个知礼数的。 “奴婢叩见皇上。”这宫女的声音沉静,一如她本人表现出来的性格。 汉宪宗见此人像是安分的模样,又见她面目普通,便挥手让她推下去了。 “此人还是要多注意一番,毕竟是公主身边的人。”汉宪宗甚至还多叮嘱了一句。 堇贵嫔自然笑着应是,眼见外面天色不早,她的眼神闪烁一番:“陛下,今晚您留下来吗?”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而且顾柔还落了水,此刻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堇贵嫔自认自己还是有几分筹码,虽是问句,但是心下已有几分笃定。 只可惜注定要让她失望了。 汉宪宗起身从榻上站了起来,道:“好好照顾三公主,朕有空还会来看三公主的,今日还另外有事。” 他这话倒也不假,之前来的时候他就答应了顾萱,等会儿要回去陪着她继续练字。 现在顾萱人小鬼大,嘴里的大道理诡辩论一堆一堆,若是此番自己食言,还不知道要被女儿奚落几日。 汉宪宗不愿意在顾萱那里背上失信的名声,说完这话就转身出去了。 堇贵嫔怔怔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纵使心中万般不愿,也只能以蹲礼恭送他。 “娘娘,今日之事不过是以后好日子的铺垫,您可千万不能自乱阵脚。” 汉宪宗在时还跪在地上规规矩矩的宫女,此刻已经站了起来,语气老练,哪里像是个老实人? 展望未来固然是好事,但是此刻堇贵嫔才出师不利,难免有些灰心,恨声道: “哪里就那么容易了?陛下的心思实在是难以琢磨,要真说他在乎的,哪里是我们?怕是未央宫的那两位吧。” 听堇贵嫔提到未央宫,那宫女的神色微微一怔。 堇贵嫔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暗自想,此人乃是宣答应在落羽宫举荐的厉害角色,据说极善宫心计,她才设局将她从那里捞了出来。 落羽宫住着不少在宫中犯了事儿的奴才,能进去那里,要么就蠢到极致,要么就毒到骨里。 蠢到极致的人在落羽宫活不了多久。 而毒到骨子里的人,必须靠着一些本事才苟延残喘到如今。 这个宫女,据说在落羽宫待的时间极久。 宣答应到底是在宫里晃荡了这么久的人,即便堇贵嫔有心想有个这样的助力,也无法将她捞出来联手,宫中不少人都认识她的那张脸,堇贵嫔自认还没那么大的本事让其他人忘记。 经过一些特殊手段,两人联系上之后,最终宣答应举荐了这位名为“曼香”的宫女,直言她能帮到堇贵嫔。 于是才有了今天这一幕。 堇贵嫔知道汉宪宗多疑,担心要是女儿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曼香,引得汉宪宗吩咐去查,索性带着顾柔去湖边过明路,结果顾柔踩空掉了进去。 还好曼香眼疾手快拉住了,才没让她沉到湖底。 堇贵嫔吓了一跳的同时,也解决了一个难题——有了这个理由,她提出这些就显得合情合理了,于是才会发生今天的一幕。 “娘娘切勿妄自菲薄,”曼香的语气不疾不徐,语气极为笃定,“娘娘,从最开始,咱们的方向就错了,长公主之所以受宠,除了是陛下的长女,还有就是她的生母。” 堇贵嫔眸子微微一闪,看向曼香,曼香的眼神沉静,却莫名让人信服: “娘娘,要想让三公主受宠,问题不在公主的身上,而是在您的身上啊!” 堇贵嫔脑子好歹也算是灵光,被这么一提醒,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曼香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她不应该想着怎么让顾柔和顾萱争宠,而是该去和谢姿月争宠。 但是谢姿月的地位岂是谁都能撼动的?堇贵嫔眼睛仅仅亮了一瞬,就迅速黯淡了下去: “谢姿月和陛下的感情深厚,满后宫的人都不及她一人在陛下心中的分量重,本宫又如何……”说到这里,她的眼底带着淡淡的嘲弄。 “那要是她身体不好,无法再受宠呢?”曼香安抚她:“娘娘,您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可以?” 堇贵嫔才当选秀女时,便时常有人在她耳边说,皇贵妃娘娘仪态万千,是汉宪宗心尖尖上的存在,进宫之后要懂得规避锋芒,等生下子嗣后才徐徐图谋。 大家都在教她不要太过激,还没有人说过这样的法子。 她看向曼香,久久不语,最后才笑言:“本宫终于知道,为什么宣答应自己不出落羽宫,也要举荐你出来了。” 曼香微微一笑。 露微殿距离未央宫的距离不近,汉宪宗紧赶慢赶,总算在顾萱就寝前踏进了未央宫的大门。 今日顾萱本以为父皇不会再回来了,所以闹腾着要跟母妃睡,谢姿月已经为她铺好了床褥,哪知道这时候门被推开了。 踏进来的不是汉宪宗又是谁? 顾萱眼底带着喜悦,喜滋滋道:“父皇,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说罢从床上冲下来,像个小炮弹似的。 “你倒是慢点啊。”谢姿月无奈地说,“当心跌倒了。” 顾萱嘿嘿两声,迭声说自己走路稳当着呢。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汉宪宗挑眉看了看案上,那上面还是自己走时候的模样,“怎么,这么快就要就寝了?朕还说回来再教教你。” “那就来吧!”顾萱想着以后有了伴读,怕是和展蓉齐聚一堂的日子就大大减少了,她该琢磨单飞的事情了。 最重要的还是学会写这复杂的繁体字,很多字她要么不会写,要么就写的跟狗爬似的,当真需要多练练。 于是汉宪宗从后面抱着她,大手握着她的小手,教她研墨写字。 一边写顾萱一边问这些字是什么,得了解释后摇头晃脑重复默背,看得汉宪宗大感可爱,心下暗笑。 第166章 炫女狂魔 “父皇,这是什么意思啊?” 汉宪宗又握着顾萱的手写了一句话,顾萱不太看得懂,只能大致看懂“十五”这样的字样。 “十五志于学。”汉宪宗见内室帐幔放下,便将声音放轻了一些:“十有五而志于学,就是十五岁才立志要学习。” “真的吗?”顾萱双眼放光,眼睛滴溜溜转:“父皇,那我今年才六岁,岂不是还可以玩九年?” 汉宪宗:“……。”他被顾萱这话噎的半天没开口,反应过来后提醒她:“阿萱啊,你已经开始上女学了。” 言下之意,以后都要好好学习,没有什么好玩的。 顾萱顿时满脸失望:“骗人的。” 以前她听老师说这句话的时候,就想过肯定不会这么晚开始学习,怕是个例。 “笨丫头!”汉宪宗见不得顾萱垂下眼睛满脸失望的样子,笑眯眯刮了刮她的小鼻子: “你可是长公主,以后你可要带着那些小姐一起开诗会、踏雪寻诗亦或者赏月的,你不好好学,以后被别人抢了风头怎么办?” 说到这里,汉宪宗语重心长,“拿个榜样出来,免得被人笑话。” “不对啊,”顾萱年纪小,但是她不傻啊,眼睛弯弯笑了:“父皇,有你在,也没人敢笑话我啊。” 声音和表情都很坦荡,不但不以为耻,反而以此为荣。 汉宪宗又一次被女儿的话整得不知道怎么回,但是仔细一想,觉得还当真有几分道理。 旁人就算敢笑话,估计惹怒的还是他顾某人。 这么一想,汉宪宗觉得这孩子当真聪慧,第二日在勤政殿见协办大学士及秦星的时候,议论过正事,便忍不住将此事拿出来说了一番。 末了还叹道:“小小年纪,人小鬼大!人小鬼大!” 过了这么六年,秦星仍未娶妻,是个孤家寡人。 听汉宪宗这么一说,他非常聪慧地猜出了皇上的言下之意,这会儿面露了然,眼观鼻鼻观心,就是不开口。 协办大学士同其他学士不知道啊! 他们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对陛下忠心耿耿,一心想着为陛下排忧解难。 虽然长公主调皮这件事不在他们的业务范围内,但是这两个忠心耿耿的老臣还是开口反对了: “陛下,长公主殿下小小年纪便口齿伶俐,实在难得!” 他们面色正直,捋着胡须真诚发言,是真的觉得顾萱比自己家里的小辈机灵。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汉宪宗宠爱顾萱,没听他天天说皇子,但是自从顾萱出世,就经常说到小公主。 这一现象在顾萱上学堂之后愈发频繁,不是宠爱是什么? 之前他们还觉得是因为后宫只有这一个子嗣的原因,结果后来又多了其他小主子,汉宪宗却还是只说顾萱,大臣们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就是偏心。 不过汉宪宗登基之后,从来没什么劳民伤财的不良陋习,现在不过是喜欢夸女儿,大臣们都表示理解。 反正君唱臣随,汉宪宗夸,他们也跟着夸。 不仅夸,还大夸特夸花式夸,每年顾萱生辰的时候都写颂赞文夸赞公主,顺带还给汉宪宗也写两篇。 可以这么说,汉宪宗在位时间还没多久,颂赞文早就已经是先皇的两倍之多。 至于顾萱……已经成为了大燕有史以来拥有颂赞文最多的公主。 反正自从顾萱出生之后,快要到她生辰的时候,就是这群文臣抓耳挠腮想颂赞文的时候。 要是有那文采斐然的,汉宪宗还要明里暗里给点好处。 每到这种时候就有武臣对这些满肚子墨水的文臣嫉妒的牙痒痒,那春风得意的模样看起来是真欠揍! “难得什么?”顾萱被夸了,汉宪宗心底不知道多痛快,面上却还要装出苦恼的样子,“朕还是要好好跟她说说,看看该如何教导,将她这些诡辩的思想纠正过来。” “陛下,这就是您的不是了,”协办大学士开口阻止: “若是多过干涉公主的思想,以后公主变得木讷,那才是最不好的结果。公主聪明伶俐,最难得的是心思通透,这才是世间多少人都求之不得的好孩子呢。“ 这话说到了汉宪宗的心坎儿里。 他顿时满脸笑意,故作纠结的和协办大学士讨论起来。 两人聊的如火如荼,汉宪宗每每说女儿的不好,偏偏眉眼间又带出喜爱,只要不是瞎子,都知道他心里的真实想法。 协办大学士别的不行,说话倒是一等一的真诚,脸上的表情让人挑不出错处来,语气也很诚恳。 秦星早就看透了汉宪宗的小九九,每次看他皱着眉,就知道他心里暗爽,秉承着看破不说破的心态看戏。 等汉宪宗炫耀女儿炫耀的差不多了,他甚至亲自让来福将协办大学士送走。 协办大学士转身的时候,秦星看了一眼,对方的嘴都起皮了,也不知道是最近气候太干燥,还是话说得太多。 可能两者都有。 汉宪宗却极为满意,对着秦星感叹道:“协办大学士真乃朕的肱骨之臣。” 秦星:“……。” 原来这就是入选陛下您心中肱骨之臣的捷径。 他正在心里疯狂吐槽,突然感觉一道视线定格在了自己身上。 得益于和汉宪宗多年的深交,秦星迅速反应过来,并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点点深意。 “秦星啊……”汉宪宗开口了,神色很是闪烁。 话还没说完,就被秦星挥手打断:“别这样,陛下。” 秦星满脸正直,将自己的胸口拍的啪啪作响:“臣认为肱骨,便当是为陛下肝脑涂地,万死不辞,这口舌之事,臣是真的说不来啊——” 得不到伴读的理解,汉宪宗长吁短叹,一脸“你怎么这么没用”的表情。 “还是因为你没女儿。”片刻后,汉宪宗痛定思痛,下了结论。 秦星欲言又止。 等他再次踏出勤政殿的时候,咬牙切齿发誓,以后要是汉宪宗不叫自己来,他有啥事就写折子汇报得了。 不来受这鸟气。 第167章 母妃我最爱你了 之前谢姿月打算给女儿找个伴读,虽然属意的林夕照因为向着旁人的原因被她剔除了,但是还有旁的贵女。 谢姿月思来想去,就想到了那天左都御史的女儿何宝儿。 当时谢姿月压根没想过选定何宝儿,但是撇开林夕照,相邻岁数的贵女人选中,就属何宝儿的身份看的过去。 更难能可贵的是这位何小姐很向着顾萱,而且很机灵。 所以顾萱再次上学堂的时候,身旁就跟了何宝儿。 何宝儿虽然进宫之前被自己娘耳提面命要尊重长公主,但是她和顾萱刚说上两句话,就觉得这位长公主非常好相处。 于是两人很快就成了要好的姐妹,一个人忘记了自己臣女的身份,一个人忘记了自己长公主的身份,在课堂上数次挤眉弄眼。 顾萱无聊叠了一个纸青蛙,何宝儿一看惊为天人,把自己母亲的叮嘱忘到了九霄云外,还主动央求顾萱教自己。 女夫子的声音让顾萱昏昏欲睡,何宝儿说要叠纸青蛙,她也来了精神,仔细教导。 何宝儿很快就学会了,并学以致用,迅速将面前的书本纸张全部叠成了纸青蛙,还兴奋将书本拿了起来展示:“公主你看,我叠的不错吧?” 谁知道方才还兴致勃勃教导她的顾萱,这时却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公主?”何宝儿还以为是顾萱没听见,于是又加大了声音。 不过这次顾萱还是没搭理她。 何宝儿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感觉顾萱在桌底下用手指点她。 何宝儿的视线投向桌底,等再抬起头时,她桌上的讲义已不翼而飞了。 她正待四处查看,就听见头上传来了女夫子阴沉的声音:“何小姐,这是你叠的吗?” 乍一听见这声音,何宝儿浑身一震,抬起头看着女夫子,怔怔点头。 闻言,顾萱心下感叹,何宝儿还是太老实了。 但还来不及想太多,下一秒,女夫子的视线也放到了她的桌上——顾萱也叠了纸青蛙。 顾萱神色一正,满脸大义凛然,将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发挥到极致,“夫子,这都是何小姐叠的啊。” 何宝儿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看着顾萱,不敢相信公主就这样将自己出卖了。 但是想着自己是公主的伴读,理应为公主解忧,何宝儿纠结半晌,还是将到嘴的辩解咽了下去。 女夫子哪能看不懂她们的这点小九九,但是想着不能重罚公主,于是便让两人将书上的内容抄写一遍。 这可让顾萱抓耳挠腮,她对毛笔的掌握程度不高,但凡笔画多一些,写出来的字就是一团糊。 应付下父皇还行,要是交给女夫子的罚抄内容是这样,怕不是要被打回重写? 是以顾萱下学后愁眉苦脸,何宝儿见此还问,“公主,你是不是不想抄啊?” 顾萱看了她一眼,虽然没说话,但是眼神中的意思非常明显。 ——难道你有什么好的办法? 何宝儿嘿嘿一笑,“我可以帮你抄啊。” “不实际,”顾萱撇撇嘴,“女夫子会查的,到时候查出来,咱们可就完蛋了,准要罚咱们双倍罚抄。” 之前有个小姐也被罚抄,抄写的笔迹不是她自己的,女夫子查出来之后训斥了她一番,而且还让她抄了双份。 那段时间,她的眼圈都是黑的,可见晚上没少熬夜罚抄。 何宝儿还这么小,顾萱可不认为她已经觉醒了写两种不同字迹的技能。 “也对哦,”何宝儿摇头晃脑,“那我也帮不了你啦,公主。” “你怎么学的字啊?”顾萱忍了又忍,还是决定讨教一番。 大家都是六七岁的小孩,为什么这么参差不齐?何宝儿看起来平日里没少玩啊。 “我娘教我的啊,”何宝儿不假思索回答:“难道你娘不教你吗?” “我父皇教我,”顾萱仔细想了想,好像谢姿月很少教她写字,“我母妃不教我。” 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娘教的话效果要好一些? “奥,”何宝儿建议:“那你让你母妃教你一下吧,说不定你就会了。” 于是顾萱下学回去后,就缠着谢姿月教她写字。 “你怎么突然想着写字了?你父皇不是也会教导你吗?”谢姿月正在织帽子,没想到就被女儿缠上了,这会儿的表情很无奈。 “父皇教的少啊,”顾萱委屈说,“母妃,今天我被女夫子罚抄书了,我不会写字啊。” 会写的都是一些简单的字,复杂的写出来就跟涂出来的墨团似的,怎么交差啊? “你被女夫子罚抄了?”谢姿月哪里想到还有这个官司,顿时将手上正在织的帽子放了下来,“她为什么要罚你?” 顾萱三下五除二爬到她怀里,嘿嘿笑道:“因为我叠了一个纸青蛙。” 说着从衣袖里掏了掏,拿出一个纸青蛙给谢姿月看。 “你还小呢,别抄了,等你大点了,练字才快呢。”谢姿月拿起纸青蛙看了看,不得不说顾萱的叠纸技术还不错,对得很齐整,她看了还夸赞了一句: “我的乖乖就是心灵手巧。” 自从顾萱上女学之后,她也经常过问她在女学的状况,得知总是有人在汉宪宗面前告状,心里就不是很高兴。 学习是大孩子才用做的,顾萱还那么小,何必那么高的要求? 要不是汉宪宗竭力要求,她巴不得顾萱像小时候一样天天腻在她身边,天天嚷嚷着要玩风筝呢。 于是这天晚上顾萱根本不需要纠结抄写一事,到点沐谢姿月就催着她去沐浴,然后搂着她睡觉。 睡之前她有些不安,转了个身,仰着头看谢姿月:“母妃,明天女夫子骂我怎么办?” 谢姿月眼睛都没睁开,拍了拍她的背:“明天我跟着你去,她就不会骂你了。” 见天似的盯着她闺女,好好的孩子以后就成书呆子了,谢姿月自己都不是才女,对顾萱的要求就是开开心心的。 好不容易下学回来还要罚抄,连陪她的时间都没有,她还不高兴呢。 “母妃我最爱你了。”顾萱兴奋抱紧了谢姿月,这天连梦里都是甜的。 第168章 你娘就打不到你了 第二日何宝儿一瘸一拐来到女学时,就看见顾萱端端正正坐在座位上,一张小脸亮亮的。 她在心里感叹,公主到底是公主啊!自己今天出门的时候看起来格外憔悴,结果公主殿下怎么还如此容貌焕发。 “宝儿,你怎么一瘸一拐的?”顾萱可不知道何宝儿在腹诽自己,见她走路不灵光,有些纳闷。 “还不是我娘,”说到这个何宝儿就龇牙咧嘴的。 原来她回去罚抄的时候,她娘知道了她居然在女学上公然折纸青蛙的光辉事迹,不顾她“是公主教我的”的高呼,直接拿起小树枝就是一顿教训。 左都御史夫人实在彪悍,直接将她教训成了如今这副走路都不灵活的姿态。 顾萱听得暗暗咋舌,觉得自己的屁股都开始痛了。 同时暗爽——同样是叠了纸青蛙,有人家中挨打,有人在母妃怀里睡得香甜。 嗯,还是她会投胎。 “你呢?”何宝儿大吐苦水,将自己说的眼睛都红了,接着一把将抄写的纸张拍在桌上,问起了顾萱昨天回去的遭遇。 顾萱顺着她的动作一看,只见那叠纸还有点厚,何宝儿的字迹也跟狗爬过似的,很是丑陋。 但是好歹比自己好,即便是复杂的字看起来也不是一团糊。 “哦,我没抄,”顾萱也是个老实孩子,再说了,这种事情反正也瞒不住,干脆说实话好了。 “什么?”何宝儿瞠目结舌,“你不是说女夫子很凶,要处罚人吗?你为什么不抄?” 她现在看顾萱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负心汉,怀疑顾萱是在故意骗自己。 “是凶啊,”顾萱面目坦荡,“可是我母妃不让我抄,还送我来女学,亲自给女夫子说了,以后别罚我抄东西,所以我就不用抄了~” 细听之下,她的语气有点小嘚瑟,小脸上的表情也很臭屁,好像故意等着人夸她似的。 何宝儿她娘是将军的女儿,她也染上了自己娘坦荡的性格,这会儿眼睛都开始放光了:“公主,我可太羡慕你了!” 两个人互相说了一会儿话,神情激动,待看见女夫子进来时不好的脸色时,脸上的表情就更兴奋了。 这次女夫子授课的时候,谢姿月还站在窗边看了看,几乎一眼就看见了顾萱的背影。 在她的视线中,顾萱正眉飞色舞同何宝儿讨论着什么,脸上的表情格外可爱鲜活。 顾萱脸上还有尚未褪去的婴儿肥,此刻说话的时候,脸颊鼓鼓,可爱极了。 谢姿月心底大感可爱,站在窗边看了许久,颇像是舍不得女儿似的。 若不是现在距离下学时间还早,她怕是要等着女儿下学一起走。 顾萱还不知道自己母妃看了自己一会儿,下学的时候火速收拾好东西准备回未央宫。 看见自己的伴读一瘸一拐下座,她满脸同情道:“宝儿,你什么时候才能跟着我一起住啊?” 伴读不就是要常伴左右吗?为此顾萱还特意问了自己母妃,谢姿月说是左都御史夫人说让女儿过几日再跟着住在宫里,所以现在对方还要通勤。 昨天晚上才挨了打,还要坐马车回去……这也太惨了吧? “不知道,”何宝儿蔫哒哒的,“我要回去问问我娘,公主拜拜了。” “你快点进宫哦,”顾萱很是喜欢何宝儿的性子,煞有其事叮嘱她:“等你去了未央宫,你娘就打不到你了。” 此话一出,何宝儿的眼睛都亮了,看的顾萱心里更是同情。 看来何宝儿在家里没少被娘收拾。 还是她母妃好。 顾萱想着这些的时候,回去的路上都一蹦一跳的。 ——今日来福公公在休息的时候特意来了一趟,让她下学后去一趟勤政殿,父皇带着她一起去未央宫。 许是汉宪宗听说了爱妃为女儿撑腰一事,为了表明和爱妃在一个立场,才连忙将来福打发来了。 勤政殿距离女学不远,所以顾萱带着孙嬷嬷和李嬷嬷两人步行去。 “小少爷,小少爷,您可稍微慢着点,夫人说了,不动您的小狗了。” 一行人转过女学的门,还没出乾清宫,顾萱就听见有人着急的声音。 转头一看,她就看见一个同自己年龄相仿的小少年抱着一只白色的小狗埋着头走,全然不顾身后奴仆的声音。 对方直直朝着自己这个方向来,埋着头路都不看,孙嬷嬷和李嬷嬷刚开始还只是跟着公主看着,当看见对方都要撞上来了,这时候也没办法坐视不理了,上前拦住此人: “干什么呢?这位少爷,你走路不看路,万一冲撞了我们公主怎么办?” 听了孙嬷嬷的声音,那位小少爷才将头抬了起来,看着孙嬷嬷,紧紧抿着唇,一副委屈极了的派头。 原本他身后跟着的仆人趁着这个时候快走几步,揽着自家少爷的肩膀,一边想要将小狗从他的怀里拿出来,一边嘴上赔礼: “拜见公主,我们少爷不是有意要冲撞公主,还请公主殿下恕罪。” “没事,”顾萱瞪大眼睛看了看孙嬷嬷,示意她不要这么慌张,转头看着那个挣扎着不愿意将狗交给仆人的少爷: “这是你养的狗吗?真可爱。” 她已经许久没看见过狗了,这只狗通体纯白,眼睛圆圆的,小小一只窝在主人的怀里,即便现在被仆人争抢,发出的声音也像是撒娇似的。 顾萱压根无法抗拒这么可爱的小狗,眼神瞬间柔软下来。 此刻她的眼里写满了三个字“我想要”。 “不准你碰!”那个小少爷使劲抱着小狗,但是力气还是不如仆人。 眼看着小狗就要从自己的手里被夺走,他顿时喊了起来。 “娘都是骗我的!你们肯定是要将我的小狗拿走摔死!” 这位少爷像是知道仆人忌惮顾萱一行人,甚至还主动躲到了孙嬷嬷的身后。 第169章 我的小狗(加更) 仆人的确不敢在孙嬷嬷面前造次,小少爷不懂,可不代表他不懂。 那可是皇贵妃娘娘身边的人,要是自己上前去继续和少爷推揉,惹出了什么事情……他可担不起这个罪责。 孙嬷嬷之前看见了自家公主的眼神,本来不想拿身份说事。 但是小少爷此刻抱着狗躲在自己身后,离公主那么近,万一伤到了公主怎么办? “你的狗好乖啊!” 孙嬷嬷没来得及纠结太久,就看见顾萱用手摸了摸小狗的脑袋。 “公主!”她叫了一声,背后的冷汗都要出来了。 “绣芙不咬人的!”一直没说话的小少年看见孙嬷嬷的眼神,忍不住为自己的小狗辩解。 “就是!”顾萱见自己摸这个小狗的时候,小狗还享受地仰起脖颈给她挠,觉得心都化了: “它叫绣芙吗?好可爱,这么乖的小狗!” 她眼底的喜爱做不得假,围着小狗左看右看,十句话有八句话都是它很可爱。 小少年叫叶思邈,也是被选为太学读书的臣子,从他来宫里都要带着小狗就能看出家里人有多反对。 他根本不敢不把绣芙带来,昨天晚上他偷偷听见嫡母说了,说他玩物丧志。 等他今天走后就将绣芙打死扔了。 反正他再次回家就是半个月后的休沐,其余时间都是在宫里住着,到时候就说绣芙自己跑丢了即可。 叶思邈当时就被吓到了,今日偷偷摸摸将绣芙带进了宫,谁知道嫡母居然买通了他身边伺候的人,铁了心要抢走绣芙。 这会儿那个仆人虽然没说话,但是叶思邈心里很清楚,他之所以没动作,是因为公主一行人还在。 等公主走了,自己是没办法保护绣芙的。 叶思邈低头看了看可爱的小狗,实在不忍心它没了,犹豫半晌还是盯着顾萱问: “公主,你喜欢绣芙吗?” 顾萱下意识点点头。 下一秒,叶思邈就将小狗提起来交给她,顾萱愣了一瞬间,怀里就多了只小狗。 “我家里人不准我养,公主,绣芙就送给你吧。” 顾萱没想到自己能白捡一只小狗,沉浸在喜悦中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不行!”最先说话的居然是李嬷嬷,她神色间满是不赞同,“公主,万一这只狗咬你怎么办?而且身上说不定还有脏东西。” 叶思邈的仆人也在边上傻了眼,要不是这会儿没他说话的地儿,他准要大力阻止。 夫人让他把这只小狗处置了,要是知道自己不但没有及时处置,还跑到了公主殿下手中……也不知道会不会罚他。 忐忑的不止仆人,还有两位嬷嬷。 在两位嬷嬷看来,狗这种动物要从小养感情才好呢,这只狗都不是公主养大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咬人了。 要是咬到公主,到时候不得让他们这群人心疼死? “李嬷嬷,人家都说了,绣芙不咬人的,”顾萱看着怀里的小狗,想了想对叶思邈说: “你是不是在太学读书啊?” 叶思邈虽然不知道顾萱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以后你想绣芙的话,你就来这里找我啊。”顾萱指了指门口,“我就带你去我的宫里看绣芙!” 孙嬷嬷和李嬷嬷听到这里,就知道顾萱肯定不会放弃这只小狗了。 公主的性子像娘娘,但凡决定一件事,便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这会儿都将这话说出来了,这只狗她是要定了。 而按照娘娘宠爱公主的劲头,估计也不会做让公主伤心的事……两位嬷嬷一时间心里又愁又郁闷。 顾萱也是她们从小看到大的,哪怕做了她们阻止的事情,在这两位嬷嬷眼中也没错。 所以此时被孙嬷嬷和李嬷嬷狠狠瞪着的就成了那个刚开始想抓走小狗的仆人。 那仆人战战兢兢,他哪里知道会在这里撞上了不得的贵人? 如果可以,他都想在地上找条地缝钻进去好了! “好啦!就这么说定了!” 他们一行下人在暗地里瞪来瞪去,但是两位小主子倒是很和谐。 顾萱踏出乾清宫的时候,手里就多了一只小狗。 这只小狗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它像是知道顾萱救了自己似的,即便才认识她,对她也很亲近。 在顾萱用手摸它头的时候,还会用舌头舔顾萱的手。 顾萱喜欢极了,走到勤政殿外面的时候,还在摸绣芙。 “小祖宗,您怀里抱着什么啊?”来福远远就看见了顾萱的身影,还来不及过多高兴,就看见小公主的怀里抱着一只狗。 他顿时满脸疑惑迎了上来,拿疑惑的视线看了孙嬷嬷和李嬷嬷一眼。 什么时候公主养了狗? 孙嬷嬷和李嬷嬷的眼神很无奈,一说这小狗的事,顾萱就满脸不乐意,这种时候她们俩也不好和来福解释。 不过来福是何等的人精啊?一看她俩这表情就知道这狗不是皇贵妃娘娘给女儿准备的。 “是绣芙啊,”顾萱移开手,让来福能看清楚小狗的脸,“父皇呢?父皇不是让我来找她吗?” 说话的时候,她朝着里面张望。 来福当然不可能对顾萱的事指手画脚,赶忙进去通报汉宪宗了。 “陛下,长公主来了。” 彼时汉宪宗还在看折子,听见女儿来了,忙把折子放了下来,绕开御案准备出去。 才将出门,就碰见了女儿,她还仰着脸甜甜叫了一声:“父皇!” 这汉宪宗怎么受得了? 他上前想要像以前几次一样将顾萱抱起来,哪知道寻常看见他就朝着他怀里扑的顾萱这次却朝着旁边退了两步。 汉宪宗不明所以看着闺女,不明白她怎么突然不要自己抱了。 “父皇,我怀里有小狗呀!”顾萱煞有其事说,“你等会儿把小狗压着了!” 听了她的话,汉宪宗朝着她怀里看了一眼,果真看着女儿的怀里探出一只小狗来,眼神怯弱,瞧着可怜巴巴的。 第170章 我好喜欢它的 “哪来的小狗?”汉宪宗愣了愣,问,“难道是你母妃给你找来的?” 不对啊! 他转念一想,谢姿月一向不太喜欢这种毛茸茸的东西,只因以前在异国他乡时被猫抓过,就对猫狗一类的东西敬谢不敏。 又怎么会给女儿找来狗呢? “不是,是我在路上捡的。”顾萱懒得说是小少年的,她也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反正绣芙也送给她了,以后就是她的狗: “父皇,你看它可不可爱?” 绣芙是一只很灵性的狗,很懂得怎么讨人喜欢。 它像是知道面前的汉宪宗身份尊贵似的,顾萱说话的时候,它就用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汉宪宗,一举一动好像都在说它很乖,不咬人。 汉宪宗也没办法说它不可爱。 但是心里的担忧还是有的:“阿萱,万一它身上有虱子怎么办?” “不会的,”顾萱怎么看不出来父皇是不想让自己养,她软着嗓音求他:“父皇,我好喜欢它的,我就要养。” “好好好。”汉宪宗苦着脸,“你就知道欺负你的父皇。” 他此刻倒是答应了,现在最愁的还是怎么让谢姿月同意。 天子一言九鼎啊!自己都答应了阿萱,肯定不能食言。 必须想个万全之策才是。 去未央宫的一路上,他怀里抱着顾萱,想着等会儿的说辞,顾萱怀里抱着一只小狗,一会儿叨叨着要给小狗做个小窝,一会儿碎碎念要给小狗扎个辫子。 汉宪宗听了一路,最后都有些吃味了,睨着女儿:“你对小狗怎么这么上心?” “小狗怎么啦?”顾萱摸了摸绣芙的头,“它可爱啊!所以我想打扮它。” 怀里的绣芙像是知道顾萱在夸它,这时候细声细气哼唧了一声,声音奶奶的,顾萱顿时用脸贴着它,“绣芙知道我在夸它!” “倒是机灵。”汉宪宗也跟着夸了一句。 他暗自好笑,顾萱的回答大概也是他国库里得到好的料子都要赏赐给未央宫的原因。 没顾萱之前,那些料子很快会做成精致的衣裳出现在谢姿月身上。 有了顾萱之后,每次精致的衣裳就多了顾萱的一件小小的。 而且宫中的绣娘们极会裁剪,每次做出来的款式都很好看,汉宪宗赏赐下去的料子形成了良性循环,所以一有什么好料子就朝着未央宫送。 “父皇,你等会儿记得帮帮我啊。” 汉宪宗正用手撑着头想事情,顾萱就又软又甜叫了一声父皇。 他微微偏头一看,见顾萱的小脸几乎笑成了一朵花,那个遗传自他的酒窝就露了出来。 汉宪宗几乎被女儿萌出血来,面上还故作不懂:“你有什么需要帮的?” 顾萱哼唧着就要用脸贴汉宪宗,被他用一根手指抵住了额头:“你刚刚是不是用脸贴了这只狗?” “父皇你看错了,”顾萱怎么可能承认,狡辩道,“我只是故意靠近了些……” “你还说不是!”汉宪宗似笑非笑从她脸上捻起一根狗毛,“那这是什么啊?” 每次面对顾萱的时候,他的表情都像鲜活不少。 “呼!”顾萱鼓起脸颊轻轻一吹,那根狗毛就被吹下了轿辇,她眼神狡黠:“可能是蒲公英吧。” 汉宪宗哈哈大笑道:“圣人云:‘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阿萱,你说话不诚实啊。” 对于这类话,反正顾萱还小,她就仰起脸故作天真:“父皇,我听不懂哎。” 说话间,轿辇已经到了未央宫外。 抬轿的太监将轿子放下,顾萱却没像之前那样火急火燎跑进去,而是拉着汉宪宗。 像是要拉着父皇挡枪似的。 “你怎么不进去了?”汉宪宗难得遇见这么好的机会,不逮着机会挤兑女儿一顿他心里过不去。 顾萱不说话了,她对父皇的了解不说登峰造极,至少也是趋近完美。 这种时候最好不要开口说话,父皇最抵抗不住的东西应该是自己撒娇。 所以顾萱祭出了自己的利器:她仰着脸,拉着汉宪宗腰间的香囊左右摇晃,眼底充满了对他的恳求和依赖。 知父莫若女,汉宪宗被女儿这眼神看的慈爱险些溢出来,一把抱起她,这时候也不嫌弃她怀里还抱着小狗了: “走吧!” 这边父女二人其乐融融进了未央宫,那边谢姿月在房里左顾右盼,不知道怎么这么晚了女儿这么还没回来。 她正琢磨着要不大发打发人去看看,就听见外面传来了顾萱的笑声和汉宪宗的说话声。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这两人就跨进了房里。 “怎么今日这么晚了才回来?”谢姿月朝着外室的桌旁走:“饭菜眼看着都要冷了,还不快上桌吃饭。” 她没注意顾萱怀里还抱着个小狗,自顾自将筷子都放好了,发现汉宪宗和女儿都没过来。 于是有些疑惑转头看向这两人。 就看见这两人面面相觑,女儿怀里还像是抱着什么东西似的,此刻耷拉着脑袋,好像是做了什么坏事。 但是也不太看得清楚她怀里抱着什么。 “阿萱,今日你做什么了?”谢姿月在心里猜测,难道又在课堂上叠东西了? 这次应该不是纸青蛙了吧? “母妃——”顾萱期期艾艾唤她,“你看看我带了什么回来。” 说着举起怀里的绣芙,小狗被提着前腿提溜了起来,此刻湿润着眼眶看着谢姿月。 谢姿月这才看清楚了,原来女儿怀里抱着的是只小狗。 只是……这小狗到底是哪来的? 怪不得今天这么奇怪呢,原来是下学回来抱着一只小狗。 看向神态莫名有些心虚的汉宪宗,谢姿月像是找到了罪魁祸首,眯了眯眼睛问: “陛下,这狗是您找来的?” 汉宪宗开口就想反驳,低头看顾萱回过头气鼓鼓盯着自己,只好硬着头皮迎上了谢姿月的视线: “哈哈哈,是啊。” “朕这不是想着阿萱这么大了,身边有只小狗陪着玩吗?这只狗不咬人,乖得很。” 顾萱配合的将小狗继续往上举了举,像上贡似的。 第171章 父皇是大坏蛋 到底是自己女儿喜欢的东西,谢姿月居然出乎意料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她只是说:“那你快去洗洗手,把它放下来。” 顾萱像是没想到自己母妃就这么同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神中都染上了些许诧异。 反应过来后欢呼一声,放下小狗欢呼。桃香从外面将水端进来,给她洗了小手,三人才坐在了桌上。 绣芙想来被那个小少年养的时候没少看眼色,一只小狗身上也能看出局促不安来,它在被顾萱放下的原地打转,视线直勾勾看着这边,却不敢上前来。 直到顾萱暗戳戳挥手,它才转悠着来了顾萱脚边。 于是顾萱的一双小胖手顿时忙活了起来,一会儿给自己夹,一会儿给绣芙夹。 “等会儿让人喂就成了,”谢姿月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无奈说:“阿萱你专心用膳。” 顾萱顿时乖乖扒饭,猛塞了两大口,身体力行表示有在认真用膳。 等他们吃完了,谢姿月便让宫人拿了碗喂狗,小绣芙还没吃过这么富裕的一餐,吃的尾巴直摇晃。 以前被叶思邈养着的时候,它都是偷偷摸摸被藏着养的,吃的一般。 哪里像是这一餐?什么好吃的都来了。 汉宪宗仔细看了看绣芙撑在地上的小脚掌,说:“它的指甲好长。” “那要让人给它削一削,不然到时候划伤人。”顾萱在旁建议。 “反正划伤不了朕,”汉宪宗故意逗她,“谁养就划伤谁。” “那不一样,”顾萱说,“万一绒儿和继儿也要抱绣芙呢?父皇,我养一只狗,我们三个都会开心呢,这么想是不是觉得很高兴?” 顾绒和顾继很喜欢粘着皇姐,只要顾萱不去上女学的日子,德妃基本都会带着他们过来。 绣芙养在未央宫里,被他们两人一起玩倒也不假。 “他们也不一定喜欢。”汉宪宗想了想,“可能不喜欢呢?” “不可能,他们肯定喜欢。”顾萱很笃定:“父皇,你也喜欢啊!” “胡说八道。”汉宪宗像是被戳中了心事似的,走到了一边:“朕才不喜欢这些。” 实际上他是喜欢的,以前他幼时曾养了一只兔子,只是后来那只兔子无意见被当时的三皇子,也就是现在被贬为庶人的三王爷看见了,于是就被摔死了。 汉宪宗从来都是一个懂得韬光养晦的人,诚如之前没有掌控朝堂之时的忍耐,以及忍受了十几年三王爷,最后将他贬为庶人。 当然……这些他就不会给顾萱说了。 她是他最宠爱的女儿,就该一辈子无忧无虑的长大。 不过女儿的性格倒是和他越来越像,汉宪宗实在没办法,之前刚生下来将她当心头宝,现在大概已经上升到了五脏六腑的重要程度。 虽然听起来有些奇怪,但就是这个道理。 “晚上绣芙睡哪儿?”顾萱开始四处看,最后说,“让它跟着我一起睡在偏殿吧。” “不成。”谢姿月第一个反对:“它怎么能和你睡在一个屋子里,它又没有沐浴。” “那就给它沐浴啊,”顾萱抱着绣芙对桃香恳求道:“桃香姐姐,你可以帮我打水,给绣芙沐浴吗?” 桃香哪里受得了这个? 她甚至都没有看谢姿月一眼,转身就出去了,没一会儿就端着一盆水进来了。 谢姿月对此很无奈,这个小滑头,仗着身边人的宠爱,就喜欢持萌行凶。 汉宪宗坐在案前看书,时不时抬头看顾萱一眼,她正撸起袖子给绣芙浇水。 那只小狗倒也有眼色,乖乖待在澡盆里,就是毛发被打湿了有点丑,没有干毛时那么可爱。 打湿了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大粉耗子。 “这样看起来真丑。”汉宪宗有点嫌弃。 “吹干了就好看了。”顾萱撅着嘴,不太满意汉宪宗这么说自己的宠物:“父皇你乱说。” “现在都晚上了,它的毛要怎么干?”汉宪宗突然想起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顾萱给绣芙浇水的手也是一顿。 对啊,她怎么把这最重要的一茬给忘了? 只顾着给绣芙洗澡,都忘记了这里没办法吹干了。 这么小的小狗,要是湿毛一晚上应该要生病的。 “哎呀,怎么办呀?”顾萱顿时着急了,提溜起绣芙站了起来。 毛发紧贴在身上的绣芙看起来一点都不可爱,滑稽极了,看着女儿提着它团团转,谢姿月闷闷笑了一声。 “母妃,你快帮我想想办法。” 听见谢姿月的声音,顾萱就像抓住了一株救命稻草似的,提溜着还在滴水的绣芙走到了谢姿月身边。 “你就这么提着它走,应该很快就能干。”汉宪宗打趣的声音传了过来,语气里明显充斥着揶揄。 “父皇是坏蛋。”顾萱气得直跺脚,这么严肃的时候怎么父皇还在开玩笑啊! 汉宪宗哈哈大笑,还想再说两句,就看见爱妃美目清凌凌看过来。 当下他的神色就严肃了不少,也知道不能再继续逗女儿了,不然真的要出事了。 谢姿月会生气的。 于是他笑道:“你何必这么着急?这里这么多宫女太监,难道还不能帮你想出个法子?你先把这只狗洗干净了,等会儿让宫女提溜一个燃着的火炉来,这狗趴在炉边,毛发很快就能干。” 之前他养的那只兔子不慎跑进了水坑里,兔子本就不能沾水,汉宪宗就是靠着这个法子将兔子烘干的。 “不会烤熟么?”顾萱可不想第二天一早起来看见一只烤熟的绣芙。 “它自己找地方趴着,”汉宪宗十分稀奇自己女儿脑子里装着什么,“这点你就不用担心了,这小狗机灵着,才不会把自己害了呢。” “好吧,父皇最好了。”得了法子,顾萱顿时又开心起来,也不说父皇是大坏蛋了。 变脸的速度之快,让汉宪宗无奈摇头。 因为绣芙的关系,这天她在主殿待了许久才过去偏殿,第二天自然理所应当起不来,央着母妃给自己请假了。 第172章 都是一群废物 待顾萱睡醒的第一件事,就是起床去看绣芙在哪里。 这只小狗倒是意外的乖巧,昨天被放在暖和的炉边,一直到早上醒了都还趴在那里。 看见顾萱的时候,绣芙嗓子里还发出了阵阵撒娇的声音,这只聪明的小狗认识她。 “桃香姐姐,是不是该给绣芙喂东西吃了?”顾萱揉了两把它的毛发,感觉到它肚子瘪瘪的,应该是没吃东西。 桃香从小厨房拿了点东西来喂,只是绣芙却不吃,将脸转向了一边。 “你为什么不吃啊?”顾萱接过东西放在它嘴边,有些不明所以。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原先还不愿意吃东西的绣芙,见顾萱拿着东西,就愿意吃了。 这下就连桃香都震惊这狗的灵性程度,它知道是顾萱将自己带回来的,全身心信任着顾萱。 “真漂亮。”顾萱喂它吃东西的时候,摸了摸它身上蓬松的毛发,语气里满是赞美。 “可惜绒儿不在这里。”她感叹,“她肯定会喜欢绣芙的。” 不知是不是顾绒感觉到了姐姐的念叨,稍晚些的时候,德妃竟然真的带着她和顾继来了未央宫。 来的时候,德妃嘴里还念叨呢: “绒儿日日在宫里都念叨着阿萱,今日都说了阿萱不休沐,也硬要拉着我过来,说要等皇姐。” 她语气又好笑又无奈,是对着谢姿月说的。 “今日还真是赶巧了。”谢姿月忍不住笑了,“阿萱今天没去呢。” “啊?”德妃环视一圈,说阿萱没去女学,怎么这会儿人影都没有? “她在偏殿呢。”谢姿月看出她心中所想,又见顾绒一直在看,便主动解释: “昨日她不知道从哪里抱回来一只小狗,可宝贝了。还亲自给那小狗洗了澡。这会儿才醒过来,就又跑过去了。” “小狗?”顾绒的眼睛顿时一亮,看了母妃一眼,急匆匆跑去偏殿了。 顾继着急的也想跟着去,德妃想着他年纪还小,加上走路都不利索,便随便拿了个小玩意哄他。 顾继脾气不错,很快被母妃手里的小玩意吸引了注意力,瞬间就不哭了。 于是德妃就和谢姿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这两人聊的不错,那边顾绒见到绣芙后欢喜极了。 她喜欢小动物,敏感的绣芙也能感觉到她身上穿出来的善意,很快就和顾绒亲近起来。 “皇姐,咱们带着绣芙一起出去玩吧。” 顾绒好久都没和顾萱出去玩了,加上今天还多了绣芙,更加心痒痒。 恰好顾萱也心动,于是两人一拍即合,请示了母妃之后,带着一大帮奴才出了未央宫。 绣芙是一只极为聪慧的狗,虽然之前不知道什么叫做玩游戏,但是顾萱把球扔出去之后,它自己就知道去叼回来。 一来二去玩了几次,它就知道这是在跟自己做游戏,去捡球的时候跑的飞快,耳朵都飞了起来。 “绣芙,去把我的球也捡回来!”顾绒看得心里痒痒,一把将球扔出去老远。 绣芙瞅准了小球,一路跑着去追了。 顾绒和顾萱笑着看着那个方向,不过这次等了许久,绣芙都还没从那里跑回来。 按理说不应该啊。 两人疑惑地对视了一眼——虽然顾绒那个球扔的距离不近,但是绣芙的速度可一点都不慢。 这么短的时间一个来回,简直绰绰有余。 这么久都没有回来,肯定是有古怪。 她们顿时坐不住了,孙嬷嬷连忙叫身边跟着的小太监们: “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虽然这只小狗才捉过来一天,但是公主对它的喜爱有目共睹,孙嬷嬷当然紧张这只小狗。 小太监们不敢耽搁,急急忙忙过去了。 接着,远处似乎传来了不清晰的说话声,因为隔得远,根本听不清楚。 然后没一会儿,之前过去的小太监们就满脸为难的回来了。 “绣芙呢?”顾绒在他们手上看了一圈,都没有看见绣芙的身影,顿时急了: “没找到吗?” 她脸上已有慌乱和后悔,方才她将球丢的那么远,就是想看看聪明的绣芙会不会把球捡回来。 如果绣芙找不到的话,都怪她。 “没找到就多找点人去找,”孙嬷嬷看了看周围,这里不过是寻常一处亭子,也不大,想找一只狗难道还不简单? “不是……”小太监们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道: “是三公主……” 因为怕主子怪罪,加上这小狗是主子的爱宠,于是小太监们也不敢隐瞒。 原来刚才他们过去就看见了绣芙,正准备捉它回来,堇贵嫔就带着三公主过来了。 三公主看见绣芙眼睛都亮了,闹腾着要,堇贵嫔依着她,就让身旁的人将绣芙抱了起来。 小太监们哪里愿意? 若是寻常狗也就罢了,这可是公主的爱宠,而且还亲自给它洗了澡的,可见平日里有多喜欢。 这只狗要是被抱走了,他们该怎么跟公主交代? 更何况因为之前的种种原因,他们未央宫的人本身也不太喜欢露微殿的人。 于是小太监们就把狗是谁的这件事说了出来。 本以为这样就能要回绣芙,谁知道三公主不管不顾非要绣芙。 “堇贵嫔当时就满脸为难,说什么……三公主人小不懂事,她也没办法责骂这么小的孩子,不如就借绣芙过去玩两天,到时候将绣芙还回来。” “你们就让她抱走啦?”听到这里,孙嬷嬷还没来得及发火,顾萱就瞪大了眼睛。 这话堇贵嫔纯粹就是胡说八道,她哪里是管不着? 她压根就是不想管。 当然……这些就先不说了,顾萱合理怀疑堇贵嫔故意的。 但是这群小太监怎么回事? 人家这话一出来,甚至都没人回来通报一声,就把自己的狗抓走了。 他们都不拦着点么? “废物!”孙嬷嬷说话则要直接的多,她冷冷瞪了一眼这几个战战兢兢的小太监: “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 “都是我。”顾绒这时候眼神委屈巴巴的,觉得要不是自己丢那么远,绣芙也不会遇到堇贵嫔母女。 第173章 不好横刀夺爱 “这个不怪你。”顾萱当然不可能责怪这么小的顾绒。 如果不是对绣芙实在喜爱,她也不会逗弄。主要原因还是三公主的性子霸道。 凡是喜欢的东西她都要占为己有,甚至不管自己能不能要。 在皇宫中突然出现的小狗,怎么可能没有人要? 偏她们母女就是这么霸道,直接将狗给抱回去了。 “那我们过去看看。”顾萱想着自己去要过来,也没空责怪战战兢兢的小太监,带着孙嬷嬷过去了。 但是等一行人过去的时候,哪里还有堇贵嫔一行人的影子? “你们确定刚才是在这里?”看了看空荡荡的周围,孙嬷嬷盯着那几个刚才过来的小太监问。 这人走的也太快了,不禁让她怀疑是不是这几个小太监记错了位置。 “嬷嬷,奴才们可不敢胡说八道啊。”几个小太监苦着脸,“这种事情我们可不敢撒谎。” “公主您瞧,那只小狗的毛还在这里呢。”其中一个小太监很机灵,在四周看了一番,突然指着一处草丛叫道。 顾萱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不其然,那处草丛之中洒落着几根狗毛。 “是绣芙身上的毛!”顾绒嚷嚷。 顾萱也知道是,一行人甚至看了一圈,还在不远处看见了顾绒之前扔的球。 “绣芙肯定是被人抓走了。”顾绒气呼呼的:“我要回去让母妃给我咬回来。” 说着就转身准备回去,顾萱也跟着回了未央宫。 谢姿月和德妃正在说话,就见两个小女孩气冲冲跑了进来。 一问才知道是绣芙被堇贵嫔的人捉去了。 谢姿月当然不开心,她是知道女儿有多喜欢那只小狗的。 甚至亲自给这只小狗沐浴,今天一大早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这只小狗。 “去露微殿把绣芙要回来。”谢姿月吩咐桃香。 桃香应了之后,带着人就出去了。 她路上走的极快,心里对堇贵嫔极为不喜。 堇贵嫔典型撺掇着三公主要和自家公主别苗头,真要那么喜欢小狗,给自己女儿养一只不就成了? 非要把自家公主最喜欢的这只捉了,明明都不是她的狗。 心里有气的桃香没多久就带着人来了露微殿,还没进去就听见三公主在院子里哈哈大笑。 她顿时翻了个白眼,抬脚就想进去,却被门口守着的太监拦住了。 “站住,都没有通报娘娘,你是什么人?” 那太监态度冷漠,也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桃香的身份,还是故意装作不知道。 桃香可没心情和他周旋:“我奉皇贵妃娘娘的吩咐行事,你敢拦我?” 她将皇贵妃搬出来行事,那太监眼底闪过一抹忌惮,到底还是没说什么,默默收回了脚步。 桃香见他还算是识相,也就不和他一般计较了,带着这一波人进了露微殿。 三公主顾柔果然在院子里嬉戏。 但是她却不是像顾萱和顾绒那样逗弄小狗。 桃香刚进去的时候,打眼看见的就是坐在最上面的堇贵嫔,她左右两方各立着两个宫女,正满目含笑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底下的顾柔因为被宫女奶娘围着,桃香一时间看不见对方。 只能听见对方哈哈大笑的声音,以及其中夹杂的小狗叫声。 桃香顿时皱起眉——绣芙虽然才被抱回来一天,但是她对这个自家小公主喜欢的小狗还算了解。 它最喜欢发出声音听起来很像撒娇,逗人喜爱。 怎么这次的叫声听起来还有一些尖锐? “哟,这是谁来了?”桃香正皱眉看着这边,堇贵嫔就注意到她了。 她自然看见了桃香皱眉看着自己女儿的眼神,心下不喜,是以语气也很生硬: “皇贵妃娘娘难道有什么事要吩咐本宫?倒是劳烦你特意走一趟了,本宫……” 话还没说完,桃香就打断道: “堇贵嫔娘娘,我家娘娘特意让奴婢将绣芙带回去。” “绣芙?”堇贵嫔皱眉,不过她也不是愚笨之人,稍微一想,就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了。 这小狗她女儿也喜欢,当时看见就顺便带回来了。 没想到还劳烦皇贵妃亲自派人来寻……想起之前曼香给自己提的建议,堇贵嫔不打算自己回复,而是看了旁边的曼香一眼。 曼香了然,上前一步道:“不知绣芙是……” 她神色看不出任何破绽,倒像是真的不知道对方要的是什么东西似的 桃香暗自咬牙,这个堇贵嫔不是什么好东西,她身边跟着伺候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摆明了明知故问。 不过桃香后台够硬,这种时候对方装傻,她就将话直接挑明,让对方没有余地可以装傻: “自然是一只白色的小狗,是我们公主的爱宠,如果奴婢没有听错的话,应该就在这院子里。” 虽然说了应该二字,但是她的眼神直接看向被奴才们围绕着的三公主。 “原来是这只小狗啊。”堇贵嫔故作恍然大悟状:“当时看见这只小狗身边什么人都没有,还一个劲儿朝着本宫这边扑,还以为是一只没人要的野狗呢……” 说句话的时候,她扶着旁边的扶手换了一个坐姿,神情漫不经心: “既然是你家公主喜欢的小狗,那本宫也不好横刀夺爱,曼香,你去把这只狗还给他们。” “是。”曼香低头应了,接着走到三公主旁边。 三公主身旁围着的奶娘和宫女们看见曼香过来了,一个个都让开位置。 这让原先还看不见三公主在里面做什么的桃香,在这一刻看得清清楚楚。 她瞪大眼睛。 原先她就有些惊讶,为什么绣芙在里面一直叫唤,听起来也不像是撒娇。 在看见这里面的情况之后,桃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三公主一直在里面拔绣芙的毛。 绣芙是一只毛发很旺盛的可爱小狗,现在身上的毛被拔了几大把,飘落在地,顾柔身边几乎满地都是狗毛。 它性子软弱,这会儿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察觉这些人让开,才抬起头看了一眼。 看着可怜极了。 第174章 打狗也要看主人 顾柔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很过分,哪怕是桃香现在站在这里,她还笑着又在绣芙身上薅了一把。 等手再次张开的时候,就又是几根白色的狗毛掉了下来。 绣芙尾巴夹的紧紧的,顾柔还在笑着。 “三公主,奴婢抱你进去吃糕点。”曼香神色如常,上前哄着三公主进去了。 堇贵嫔这才道:“快将这狗给你家主子抱去吧。” 桃香这才上前将绣芙抱了起来。 这只小狗十分灵性,之前桃香也抱过它,它现在像是将桃香认出来了,在桃香的怀里使劲钻,像是害怕桃香将它放下来似的。 “堇贵嫔娘娘,绣芙之前出来的时候,身上的毛还很茂密蓬松,这会儿被三公主揪了一地,就不给个说法吗?” 桃香见堇贵嫔老神在在坐在上方,直接向她要个说法。 “柔儿年纪小不懂事,这事儿你代本宫向皇贵妃赔个不是,以后知道了这是你家公主的小狗,本宫肯定不会任由柔儿再这样了。” 堇贵嫔倒是能屈能伸,看桃香明显满眼怒气,便顺水推舟,将一切都朝着三公主不懂事上面推。 桃香毕竟是个奴才,若是堇贵嫔态度强硬,那她可以依靠皇贵妃娘娘的指令罚堇贵嫔。 但是堇贵嫔都这么说了,她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里忒不是滋味。 不过桃香咽不下这口气,阴阳怪气道:“堇贵嫔娘娘,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三公主现在年纪小不懂事,我们娘娘宅心仁厚,也就不追究了,要是以后三公主长大了,继续这么鲁莽行事,可别丢了皇家的脸面。” 谁都不喜欢旁人这么说自己的女儿,堇贵嫔自然也不例外。 听见桃香这话,她顿时气了个倒仰。 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说自己女儿拔了狗毛,还是说自己是狗,看在她女儿是公主的面上不和自己追究? 但是这话压根不好问,堇贵嫔纠结半晌,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桃香接下来的话又继续堵了回去: “奴婢还要抱着绣芙回去给皇贵妃娘娘复命呢,皇贵妃娘娘特意嘱咐了奴婢,要快点将绣芙抱回去。” 说着也不等堇贵嫔说什么,翻个白眼转身便走。 只是嘴里一直没闲着,嘟囔着:“我们长公主三岁的时候不知道多贴心,到底是我们公主的性子好!” 这话说出来顿了顿,又继续道:“小小年纪又是乱说又是拔狗毛,真真是教的不好!” 这句话落下,人已经走出了露微殿了。 “反了反了!”堇贵嫔气得捂住胸口,“不就仗着她的主子是皇贵妃吗?现在就连一个宫女都能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本宫真是……” 她越说越气,起身就想去汉宪宗的勤政殿状告一番。 曼香此时刚好从屋子里出来,听了这话,忙上前劝住她: “娘娘,此事虽然是那宫女出言不逊,但是严格来说,这事儿还是咱们理亏,您不但不能去告状,还要防备皇贵妃背后告状呢。” “她的宫女这么说本宫和三公主,本宫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看见曼香,堇贵嫔的理智总算被拉回来一些,但还是憋了一口气,恨不得将桃香生吞活剥: “就算是让这婢子受些皮肉之苦,本宫心里也好受些。” “娘娘此言差矣,”曼香见堇贵嫔这么沉不住气,眼底闪过点点失望,还是尽力规劝她: “不过是一个奴婢罢了,娘娘,犯不着为了一个宫女如此大动肝火。” 曼香轻言细语安慰,好声好气劝着堇贵嫔。 她劝人很有一套,轻言细语说下来,堇贵嫔很快就被安抚住了。 但是安抚住是一回事,她仍旧自怨自艾,觉得自己好歹也是个主子,结果活的还不如一个奴婢。 “母亲,我的小狗呢?”这时恰好顾柔吃了糕点出来,看了一圈都没看见绣芙,抬起头问她。 “什么小狗不小狗的?”堇贵嫔心里烦闷,不耐烦的凶了她,“那是你的狗吗?又不是你从养狗处得来的!” 顾柔不明白之前还慈爱的亲娘怎么突然这么凶,愣愣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接着就哭了起来。 她越哭越伤心,想到狗不见了,就更伤心了,声音也越来越大。 “奶娘去哪儿了?”堇贵嫔现在可没耐心哄她,“还不快把三公主抱下去!由着她在这里哭吗?” 三公主的奶娘连忙从一边出来,生怕速度慢了堇贵嫔怪罪,忙不迭将三公主抱开去哄了。 堇贵嫔烦躁不已,她身后的曼香却在她刚才那句话之后眼神一亮。 见奶娘抱着三公主走远了,周围也都是可信的人,曼香犹豫一瞬,还是低声道: “娘娘,奴婢有一计谋,娘娘可愿一听?” “哦?”堇贵嫔瞬间来了兴致,抬头看着她,“你且说来听听。” 曼香于是小声道:“这宫中的养狗处有不少可供主子饲养的小型犬,三公主既然喜欢,不如就给公主寻了来。” 堇贵嫔还以为是什么可以帮自己出气的计谋,谁知道说的是给顾柔寻犬只。 她没好气道:“她不过是玩个稀奇,何必专程去寻?” “娘娘,这狗的用处可多了去了,”曼香低声笑道:“狗是畜生,畜生做了什么事情,和咱们人做是不一样的。” 堇贵嫔的脑子虽然不算顶级好用,但是至少也是灵光的。 她听了曼香这话,一时间福至心灵:“你的意思是……” 曼香自然知道她在问什么,点了点头。 两人对视一眼,堇贵嫔心下了然,起身进了殿内。 恰好这时候奶娘抱着三公主在殿内哄。 三公主哭个不停,奶娘正抱着四处走,听见身后有动静,转头就看见堇贵嫔走了进来。 奶娘吓了一跳,还以为娘娘是嫌弃公主一直在哭,连忙请罪:“娘娘,奴婢……” 话还没说完,堇贵嫔就伸手从她怀里接走了三公主: “柔儿,快别哭了,母亲现在就带你去养狗处选一只狗,好不好?” 声音柔和,丝毫看不出方才还大声斥责三公主的模样。 第175章 气呼呼的顾萱 三公主年纪小,虽然不知道母亲为什么突然这么温柔了,但是她心里也想要一只小狗。 母亲的话正中她下怀,她顿时就不哭了。 只是因为之前哭的太厉害,这会儿还一抽一抽的。 堇贵嫔惦记着曼香的法子,这会儿一门心思想着带自己女儿去养狗处,母女两人倒是和谐。 只是未央宫就不是那么和谐了。 眼见桃香怀里抱着东西踏进了房里,顾绒最先迎了上去,稀罕的不得了。 桃香对顾绒虽然没有自家公主那么喜欢,但是心里也是喜欢的。 见她这时候巴巴凑上来,虽然心里憋着气,还是将弯下腰让她抱过绣芙。 “啊呀!”顾绒一抱过绣芙,仔细探看一番后,瞬间就瞪大了眼睛:“它为什么这里没有毛了?” 她手指着绣芙脖颈上一处位置,那里甚至都能看见小狗的皮肤了。 “什么?”顾萱几步跑过来,一看也跟着嚷嚷起来:“怎么我的绣芙秃了?” 原先毛发旺盛的绣芙,不过被露微殿的人抱出去了一趟,结果再回来的时候就成了一只斑秃小狗…… 这让顾萱怎么接受得了? 最关键的是,绣芙还是那个小少年交付在她手里的,她还大言不惭说随时可以看,结果才跟了自己一天,就变成这模样了…… 不可置信和生气羞愧多种情绪混合在一起,瞬间涌上了顾萱的心头,她有些生气: “绣芙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在她生气问话的时候,绣芙仿佛认出她了似的,嘴里发出呜呜的可怜叫声,眼睛水汪汪的,看起来像是哭过似的。 “还不是三公主,”桃香也气啊:“当时奴婢过去的时候,一群人将她围着,奴婢还没想那么多。” “等走近了一看,原来是她在拔绣芙的毛!” 即便是自己亲眼所见,也过了这么久,但是现在说起来桃香都觉得震惊。 三公主多小的人啊!才三岁,就会拔小狗的毛了。 这么个残忍的性子,要是不多加管束,以后岂不是要打骂打杀了? “不得了,真是不得了!”德妃连连唏嘘,“现在不多管教,以后岂不是动不动就要打骂旁人?堇贵嫔是怎么教的?” “母妃~”顾绒依偎到德妃身边撒娇,“她这么欺负绣芙,你都不教训她吗?” 在顾绒的眼里,自己母妃可谓无所不能,谁都不敢欺负他们。 现在绣芙被三公主拔了毛,按照母妃的性子,应该狠狠教训她才是。 “母妃倒是想。”德妃对此神情无奈,想是一回事,能不能办到又是一回事。 绣芙就是再无辜,也是一只狗。三公主哪怕再恶毒,她现在这么小,而且又是皇女,哪里是那么好收拾的?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事让汉宪宗知道,但是就算他知道了,虎毒不食子,还能对三公主做什么不成? 最多训斥两句。 “绣芙也太乖了,这样都不咬她。”顾萱摸着小狗,看着它身上斑秃的地方,恨得牙痒痒: “随便拔绣芙身上的毛,要是换做寻常的狗,早就咬得她哇哇叫了。” “好了,这事儿虽然我们不好插手管,但是告诉你父皇,你父皇会替你出气的。” 谢姿月看顾萱气的不行,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才搂着她温声道。 顾萱顿时眼睛一亮,是啊,母妃不好说什么,但是父皇可以训斥顾柔啊。 她顿时在脑海里盘算起了说辞,谢姿月倒是抽空看了女儿怀中的绣芙一眼,喃喃道: “之前挺可爱的,这下都不乖了。” 顾萱瞬间焉了,不过很快又振作起来:“没关系,绣芙的毛长出来后,就又和以前一样乖了。” “以后我们不抱着它出去玩了。”顾绒仍旧觉得这事也有自己的错,眼神中难掩自责。 “为什么不带它出去?”顾萱收紧抱着绣芙的手,不高兴道,“下次如果她如果还欺负绣芙,我就把她的头发剪了。” 顾柔不是喜欢拔毛吗?就让她自己也试试秃头的滋味。 顾萱越想越觉得这个法子可行,当即煞有其事望向谢姿月:“母妃,你不是有小剪刀吗?你把剪刀给我一把,我随身带着。” 她母妃会针线,还有个针线篓,里面有好几把剪刀,顾萱平日里都看着的。 谢姿月惊奇她的小脑瓜一天天的都在想什么:“不可以,剪刀是那么锋利,万一把你扎到了怎么办?” “不会的不会的,”顾萱软磨硬泡,又说自己不会乱用,保证了许多,才让谢姿月答应。 只不过谢姿月推脱针线篓收起来了,明天给她拿。 顾萱到底不是普通的小孩,没有那么好糊弄,一听这话,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立马就缠着谢姿月拿给她。 谢姿月本想把这事就这么含糊过去,要是女儿想不起来就更好了。 结果现在怎么都糊弄不过去,她只好吩咐桃香将针线篓拿来,挑选了一把小又钝的剪刀递给她。 她知道女儿聪慧,再三叮嘱不准带到女学去,已经在心底盘算今晚偷偷摸摸将这剪刀拿回来的事了。 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等德妃走后,汉宪宗迟迟都没来。 顾萱眼巴巴等了许久,还是孙嬷嬷说:“公主,陛下今晚怕是不会过来了。” 这么晚了还没来,要么是在处理政事,要么就是去别处了。 顾萱失望收回视线,抱着怀里的小狗回偏殿了。 “阿萱,你今天不跟母妃睡吗?”一般汉宪宗不来,她都跟自己睡的。 所以看着女儿朝着偏殿走时,谢姿月叫住了她。 她一方面是想跟着女儿睡,另一方面自然是想将给女儿的那把剪刀借机拿出来。 “不了,”顾萱是个好宝宝,对于母妃的问题有问必答,“我要看着绣芙,母妃,我下次再跟你睡吧。” 说罢抱着绣芙就进去了。 谢姿月有些失望,一方面是觉得女儿不跟着自己睡,一方面是觉得今晚没办法将剪刀拿回来了。 此刻的她还不知道,这把剪刀会有多大的用处。 第176章 这么残忍? 休息了一天之后,顾萱活力满满,第二天一早就去上女学了。 去之前她纠结了很久,看着趴在偏殿的绣芙,纠结着要不要带它一起去。 但是想着绣芙的毛发现在还是斑秃状态,要是将它带出去了,万一碰上它的原主人就尴尬了。 人家才将绣芙交到自己的手上,自己转头就将绣芙的毛发弄成了这样,她心虚。 而且自己去上女学,带着绣芙也不方便,万一真的跑出去了,在这偌大的皇宫还很难找。 还是就让绣芙待在偏殿,有母妃在,它也不会乱跑,肯定没什么事。 于是顾萱走的时候特意叮嘱了母妃,让她帮自己好好照看绣芙。 谢姿月无奈又好笑,女儿自己还那么大点,却还叮嘱自己照顾别的东西……她自己都还是需要人照顾的年纪呢。 不过好笑归好笑,对女儿叮嘱的事情她向来不马虎,对着她保证了又保证。 等她走了之后,还专门派人去守着绣芙。 顾萱有母妃作为后援,上女学的时候十分放心,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因为昨日告假的关系,何宝儿也没进宫,她今日进宫还带了不少行李,就等着下学后搬去未央宫,和顾萱同住。 休息了一天,她被她娘揍的地方应该是好的差不多了,见到顾萱的时候蹦蹦跳跳,丝毫看不出之前一瘸一拐的模样。 甚至还挤眉弄眼问她为什么昨天没来上女学。 “我前天照顾小狗,睡晚了,所以起不来。”顾萱对伴读十分实诚,没有隐瞒她。 “什么?”听见顾萱说小狗,何宝儿的眼睛都亮了,“公主,你养了小狗?你娘允许你养吗?” 何宝儿眼里的羡慕都要溢出来了,她之前跟着娘去府里的田庄上玩,那处田庄是她娘的陪嫁,刚好碰见里面看家护院的狗生了小狗。 她当时喜欢的不得了,缠着她娘闹了整整一天,她娘都丝毫不松口,不允许她将小狗抱回去养。 何宝儿花了好长的时间才将这件事忘掉,现在听顾萱说养了小狗,瞬间就想起来了。 “允许啊,”顾萱见她满眼羡慕,有些好奇,“你娘不允许你养啊?” “可不是吗?”何宝儿故作老成地叹了口气,“我娘说了,如果我要养狗,就把我和狗一起扔出去。” 说到这里,何宝儿斜眼瞅着顾萱,难掩自己眼中的羡慕:“你娘对你真好。” 语气里的羡慕都快溢出来了。 “没事,“顾萱安慰她,“你想啊,你以后都在未央宫住,我养狗和你养狗有什么区别?” 此话一出,何宝儿愣了愣,随即恍然大悟。 对哦,公主的狗就是她的狗,反正她们马上就要在一块住了。 “那只小狗可爱吗?”何宝儿神采奕奕,恨不得飞奔到未央宫去看小狗。 “可爱,”想起绣芙,顾萱语气都缓和了下来,但是想到它被顾柔拔掉的毛,她就忍不住抱怨: “可惜毛被顾柔拔了好多,有些地方都秃了。” 左都御史夫人显然给女儿说过宫里的小主子,听见这个名字,她只是稍微想了想,就想起来了是谁: “三公主?” 那不是公主的妹妹吗? 何宝儿知道皇贵妃只有顾萱一个女儿,三公主的生母是堇贵嫔,两个公主都不在一个殿里住,顾萱的小狗怎么会被顾柔拔毛? 顾萱正想跟人吐槽这事,见何宝儿好奇,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何宝儿。 “太过分了!”何宝儿捏着拳头说,“她怎么可以对小狗这么残忍!” 才那么小,居然将绣芙的毛拔成那样,对何宝儿这种喜欢宠物的人来说,顾柔实在是可恶至极。 两个小女孩在课堂上交头接耳说顾柔,说了整整一上午,下午话题又转到了绣芙身上。 期间女夫子不是没发现她们的小动作,不过自从皇贵妃上次来了之后,女夫子就不再对顾萱那么严格了。 之前她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但是现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她们不打扰到其他人,她连个眼神都不看向这边。 就这样熬到了下学,惦记着回去看绣芙的两人没耽搁,火急火燎出了乾清宫。 这次来接顾萱的是辛章敬,他还特意带了一顶轿子,看见顾萱和何宝儿出来了,就让两人上轿子。 何宝儿过来的时候,他还笑盈盈说:“何小姐,皇贵妃娘娘已经将您的东西放在西殿了,晚上您就住在西殿,左都御史夫人给您安排的下人也在殿里候着呢,以后要是有什么事,也可以随时使唤奴才。” “我知道了。”何宝儿性子大大咧咧,应了之后便继续和顾萱说起了其他事。 虽然这不是她第一次进宫,但是上次来宫里是因为要给顾萱选伴读,只在御花园待了一段时间。 这会儿她坐在轿子上,撩起帘子看外面的景色,碰见稀奇的玩意儿都要问上两句。 顾萱对何宝儿倒是耐心极好,对方问什么她都耐心回答。 只是眼看都快到未央宫了,前面宫道却被一群奴才挡了。 辛章敬挥手示意抬轿的人停下,自己皱着眉上前: “你们在这里挡着做什么?” 他没走近之前,还以为是这群人在这里挡着。 但是走近了仔细一观察才发现,哪里是这群人在乱走,他们分明是在找什么东西。 不过话已经问出去了,他也不好收回。 辛章敬是未央宫的掌事太监,在太监们面前极有面子。 听他的语气似乎有些不悦,他面前的小太监战战兢兢道: “辛公公,奴才们也不是有意要在这里挡着,实在是苑贵嫔娘娘的吩咐,皇上赏赐给娘娘的耳坠子掉了,娘娘在宫里发了好大的脾气,奴才们这才出来找。” 苑贵嫔是跟着堇贵嫔一起进来的老人了,之前有孕的时候就和堇贵嫔一起晋升了贵嫔。 但是她没有福分,孩子最终没有生下来,在三个月的时候小产了。 自那以后她就在自己的宛莹殿里深居简出,前些日子身子好了不少,绿头牌才被敬事房重新放了上去。 第177章 给我道歉 因为苑贵嫔温柔小意,且不喜欢搬弄是非,汉宪宗在她的绿头牌上了之后,也翻过两次。 那耳坠估计也是前不久赏的。 辛章敬垂眸稍微一想,这些事情他心里门儿清,片刻后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既然是苑贵嫔娘娘的耳坠掉了,那你们这些可要找仔细点,只是轿子里坐着的是襄嘉长公主,公主刚下学,这下急着要回宫呢。” 听轿子里坐着的是顾萱,小太监哪里敢怠慢?忙点头哈腰道: “辛公公放心,奴才们虽然是在这里找东西,但是公主要过去,咱们让开就是了!” 说完他就转身吆喝着其他小太监散开,其他小太监也不敢耽搁,迅速散开了,中间的留出的空隙通过轿子绰绰有余。 辛章敬点点头,神色露出点点满意,转身指挥着抬轿的奴才过来。 刚才轿子停下来的时候,顾萱朝着外面望了望,这会儿轿子抬到了辛章敬旁边,她忍不住问: “辛公公,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辛章敬面对外人刻薄,但是对着自家公主倒是说不出的温和:“公主,苑贵嫔的耳坠子掉了,正在差人找呢,挡着路了,奴才才去让他们让开。” 说到这里,辛章敬撇了撇嘴,眼底露出点点鄙夷。 皇贵妃娘娘凤仪万千,平常什么好玩意儿都是让娘娘挑个遍,甚至汉宪宗还要时不时赏赐许多。 莫说耳坠子了,就是名贵的步摇和头面、首饰,什么好东西,未央宫里都不缺。 不过一个耳坠子,还要跑到宫道上差人去找……当真是小家子气。 “哦,那……”顾萱顿了顿,还想开口说些什么,突然听见一旁的小道上传来阵阵叫声。 “是狗叫声!”顾萱还没说话,坐在轿子里的何宝儿就嚷了起来。 她神色兴奋,问顾萱:“公主,难道是你的狗?” 顾萱之前和她说过,宫里现在就她养着狗,没听其他嫔妃和公主养了狗。 难道这么巧,皇贵妃带着公主的狗出来遛了? “不是。”顾萱神情奇怪,绣芙的声音很娇气,她一听就知道刚才的狗叫声不是绣芙。 但是宫里没什么人养狗,如果不是自己的绣芙,那这只狗是哪儿来的? “汪汪汪!”顾萱刚想到这里,就见小道上突然冲出一只白色的狗,它脖子上还有一根绳索,它跑的时候,绳索就在它身旁拖着。 这只狗跑到辛章敬一帮人面前,原本抬着轿子的太监们也因为它挡在面前而停住了脚步。 “哪里来的狗?” 辛章敬朝着白狗跑来的小巷子看了一眼,正准备将它拖在地上的绳子拿起来,这只狗就极为灵性跑到了轿子旁边嗅。 看见白狗去嗅轿子,辛章敬担心这只狗咬人,上前想用拂提将它打走,不过还没碰到这只狗,身后就传来了女童尖锐的叫声: “不准碰我的小白!” 声音尖锐,听起来还有几分耳熟。 听到这声音,顾萱掀开轿帘一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还真是冤家路窄,此刻站在外面的不是三公主顾柔又是谁? 顾柔正被奶娘抱着,她年纪不大,但是对自己的身份认知倒是很充分。 知道自己的身份尊贵,这些奴才都要听自己使唤,所以下巴抬的高高的,像是用鼻孔在看辛章敬一群人。 辛章敬眼底闪过一抹不耐,但还是将自己的拂提收了回来,转身弯腰道:“原来这是三公主的狗。” 三公主的奶娘可不敢应这句话,这时候只是低着头,将嘴闭的严实。 三公主是皇女,金枝玉叶,怎么说辛章敬都行。 但是她却不敢因为自己是公主的奶娘而迷失了身份,要是得罪了辛章敬,以后但凡失势,还不知道要被怎样报复呢。 这种阉人最是记仇了。 “哼!”奶娘不说话,可不代表三公主不说话。 她不高兴道:“不准碰我的小白,不然就打你!”这话是她对辛章敬说的。 “那你之前干嘛还碰我的绣芙!”顾萱忍不住了,从里面撩开了轿子的帘子。 辛章敬是她母妃的得力助手,平日里在宫里也对自己事事照顾。 顾萱遗传了谢姿月的护短,不管怎么说,肯定都要先护着自己宫里的人。 而且顾柔有什么资格说这些?她昨天拔绣芙的毛,这么大的事难道她就忘了? 今天还好意思来说不能伤害她的狗……那她怎么好意思去伤害绣芙? 之前没遇见也就罢了,德娘娘说的对,一个是狗,一个是皇女,不好去追责。 但是现在既然碰上了,还恰好是这样微妙的气氛,顾萱能忍住不说什么才奇怪了。 “还不快把轿子放下来!” 辛章敬见顾萱将帘子掀开,整个人都像是快从轿子里掉出来了,顿时吓个够呛,挥手让抬轿的小太监将轿子放下来。 “公主您先坐着,千万别摔着了!”辛章敬又连忙站在边上护着,生怕顾萱从轿子上摔下来。 顾萱退后两步,等轿子落稳了之后,才从轿子里钻了出来。 顾柔的狗还在轿子边上转,看见轿子放下来,它似乎被吓到了,夹着尾巴躲到了轿子后面。 顾柔居高临下看着刚走出来的顾萱,神色得意:“母亲说了,就是一只狗,我就是玩玩。” 她身旁跟着不少宫女太监,她说完这话就指着顾萱的轿子,示意那些人去抓那只白狗。 “辛公公,不准他们抓!”顾萱连忙转头看着辛章敬。 辛章敬应了一声,跨了两步站在了轿子前面。 他仅仅一人,根本挡不完位置。 但是他仅仅是好整以暇站在那里,顾柔身旁的宫女太监们就定在了他面前,不敢跨越雷池半步。 “给我道歉!”顾萱昂起头看着顾柔,“你拔了绣芙的毛,给我道歉!那是我的狗!” 顾柔用充满恨意的眼神瞪了顾萱一眼,从奶娘的怀里挣扎着要下来。 她的奶娘抱不住她,只能将她放到了地上。 一接触到地面,她就哒哒哒跑过了那些被辛章敬挡着的奴才,过去想捡起小白的绳子。 第178章 怎么能和皇女相提并论 那只白狗似乎不太喜欢她,察觉到她靠近,喉咙里发出阴沉的叫声,顺便朝着旁边退了退。 “三公主!”她的奶娘生怕她被那只狗咬了,“您快些过来,别被那只狗咬了。” 顾柔连自己亲娘的话都不一定听,何况是奶娘? 即便奶娘的语气很着急,她也装作没听见,还在伸手想要去抓那只白狗的绳子。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辛章敬瞪了一眼顾柔身边的宫女太监,“还不快去抓这只狗?” 得了他的话,宫女太监们才跟着上前抓狗,顾柔的奶娘则是忙着上前抱她。 不过顾柔左扭右扭,就是不愿意让奶娘抱,视线紧紧关注着狗。 那只小白狗身姿灵活,又有这么多人在这处遮挡,到处乱窜,根本抓不到它。 好不容易有一个小太监眼疾手快踩到了白狗的绳子,这只白狗被勒到后直叫唤,咬着绳子在轿子底下使劲拉,两只前掌抵住地面,就是不愿意出来。 小太监咬牙,正准备一把将这只白狗拖出来,顾柔突然道:“我来!” 她一边说一边朝着这个方向走。 说来也巧,顾萱就站在轿子旁边,顾柔走过来的时候,用力推了她一把:“你让开!” 声音又凶又大,推的力气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劲儿。 要不是顾萱的年纪比她大,这会儿早就被她推倒在地了。 但是即便如此,也踉跄了两步,背碰到了轿子上,发出一声闷响。 “公主!”辛章敬连忙上前,担忧地想要扶住她:“有没有事?” 说话的时候,他眼神嫌恶地看着顾柔,只觉得这个三公主实在是没有教养。 且不提自家公主根本没有挡着她,纯粹是她故意推的。 就算公主真的挡到了她,这种事情她直接开口说不就成了吗?为什么非要上手推人呢? “你推我做什么?”顾萱可不是受气包,要是旁人被顾柔推了,或许只能忍气吞声,毕竟她是公主。 但是顾萱干嘛非要忍她?惯着她做什么? 谁还不是个公主了? 而且之前她还拔了绣芙的毛,新仇旧恨加在一起,顾萱直接还手推了一把。 她的力气就比顾柔大多了,加上心里有气,也没收着力道。 顾柔被她推的往后退了好几步,幸亏她的奶娘就在她后面,一把将她接住。 不然非得摔在地上不可。 而顾柔被接住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站起来扑向顾萱,想抓她的脸。 之前在御花园是她想陷害顾萱,所以顾萱没有心理准备。 现在顾萱亲眼看见对方朝着自己扑过来,当然不会傻傻地任由对方推,她一把将顾柔抓住,不让她靠近自己。 谁知这顾柔却是个属狗的,被抓住之后,居然直接转过头去咬顾萱的手。 好在她的脖子没那么长,顾萱才得以将自己的手拿开。 只是顾柔实在讨厌,咬人不成,眼珠子一转,用脑袋想撞顾萱。 顾萱的身后就是轿子,她下意识退后两步,结果背抵在了墙上,退无可退。 顾柔就趁着这个时间,像头小蛮牛一样冲过来,头撞在她的肚子上。 泥人也有三分脾气,顾柔一而再再而三这么讨厌,顾萱见她毛茸茸的脑袋就凑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顿时想起了昨天自己在母妃那里要来的剪刀。 她伸手进自己的衣兜里摸了摸,发现还在,应该是她今天上学的时候拿上了。 看着三公主的奶娘这时在旁边站着管都不管,顾萱拿起剪刀就开始剪顾柔的头发。 辛章敬本来看着自家公主受欺负,加快步子想上前拉走顾柔。但是看见顾萱开始剪顾柔的头发后,立马顿住了自己的脚步。 然后拿着手上的拂提四处望天,嗯,今日的天空可真蓝啊,连朵云都没有…… “啊!头发!”顾柔看见自己的头发掉在地上,顿时尖叫出声。 顾萱手里的剪刀不锋利,但是剪头发的速度可一点不慢,在顾柔尖叫没反应过来的这段时间里,她头上的头发又落下了几根。 还是她的奶娘反应快,上前迅速将自家公主抱了起来:“长公主,你怎么能剪我们公主的头发呢?” 顾柔的头发扎着几根小揪揪,顾萱直接剪平了一处,她的奶娘看了,心疼的不得了。 “谁让她以小欺大啊?”顾萱还没说话,何宝儿就从轿子里钻了出来。 她性子直率,将刚才奶娘说的话听了个正着,不客气道:“再说了,她之前拔了绣芙的毛,现在公主剪了她的头发,扯平了!” “这怎么能一样?”奶娘气结,不过是一只狗,怎么能和皇女相提并论? 她说话的时候频频看向一旁的小巷子,之前顾萱小的时候没少去御花园玩,哪里的路可以走到御花园,她比谁都清楚。 奶娘频频看向那条通往御花园的近路,再联想到她抱着三公主过来……很明显堇贵嫔就在御花园。 她带着女儿到御花园来玩,结果这只白狗跑到了这边来,奶娘抱着三公主过来追,她则是和其他人在御花园等。 奶娘八成是期盼堇贵嫔这时候找过来,为顾柔讨回公道。 “大胆!”旁边守着的辛章敬不是吃素的,顾萱还没开口,他就开口斥责顾柔的奶娘了: “你不过是一个奴才,襄嘉长公主可是主子,哪有奴才问主子的?还有没有规矩了?” 看着顾柔掉在地上的头发,奶娘实在有些心疼,但是辛章敬的话也确实没有错,她没办法,只能低着头认错。 “你那是给主子认错的态度吗?”辛章敬眼皮子抬也不抬,声音幽幽的。 奶娘心中暗恼,却也不敢惹他,只得卑躬屈膝认错。 她认错的时候,顾柔还在她怀里哭着,看着别提多解气了。 “公主,眼看时辰不早,要是再不回去,娘娘该着急了。”辛章敬这时转过身来看着顾萱,神情恭敬。 顾萱也觉得自己出了一口恶气,两步跨上了轿子:“走吧。” 堇贵嫔有本事就来找麻烦,虽然母妃没说,但是顾萱也看出来了,之前绣芙的事情,母妃心里也窝火呢。 第179章 她就要把人杀了? 要是堇贵嫔找上门来,那还正好,母妃正好可以找个理由收拾她。 抱着这个想法,顾萱在回程的路上格外高兴。 “公主,你刚才剪她的头发,实在是太解气了!”何宝儿还沉浸在刚才的情景里,眼神中充满了对顾萱的崇拜。 “我昨天就问母妃要了剪刀。”顾萱仰起头,一脸求表扬:“是她自己撞上来的。” 她当时虽然想的是要给绣芙报仇,但是也就是最开始很气。 等后面心里就想着别人欺负自己的时候还手用。 哪知道这么巧,所谓冤家路窄,好巧不巧就在路上遇见了顾柔。 而且顾柔居然还想欺负她! 这顾萱怎么能忍?只有祭出自己的大杀器,用剪刀教训顾柔。 “就是,”何宝儿将刚才的一切看在眼里,语气笃定道:“你娘那么疼你,肯定不会怪你的。” 她自己惹了祸当然会担心娘收拾自己,但是公主不一样,她娘对她那么好,肯定不会收拾她。 辛章敬一直在轿子旁走着,自然将她们两人的话听在耳里,忍不住笑道: “是啊,娘娘要是知道这件事,准会担心公主有没有被撞到,肯定不会生气的。” 顾萱嘿嘿笑了两声,刚才顾柔撞的虽然有点痛,但是她的年纪毕竟小,她就是当时有点痛,现在根本没感觉了。 对比之下,还是被剪头发的代价惨痛一些。 “好羡慕公主啊!”何宝儿实在忍不住自己的羡慕,什么时候她娘能有皇贵妃娘娘那么好就行了: “我娘只会骂我,说‘何宝儿你又闯祸了,是不是想挨打‘,一点都不温柔!” 她说这话的时候,还模仿了她娘的语气和表情,顾萱和辛章敬都被逗乐了。 虽然经历了方才的插曲,但是他们的心情没受到丝毫的影响,在路上的气氛其乐融融,有说有笑回了未央宫。 只是堇贵嫔那边就不是那么开心了。 奶娘抱着哭哭啼啼的顾柔回了御花园,一旁的宫女牵着那只白狗,堇贵嫔原本坐在亭子里,远远地就听见了女儿的哭声。 她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顿时皱起了眉:“这是怎么了?” 好端端去追了个狗,怎么披头散发不说,还被惹哭了? 因着奶娘还没抱着三公主来到她跟前的原因,她只是看见自己女儿披头散发。 “母亲,”顾柔看见堇贵嫔,顿时哭的稀里哗啦,还伸手要她抱:“我的头发!” 堇贵嫔抱过顾柔,顾柔将头埋在她的脖颈处哭,她这下才发觉了不对,忙将她抱到腿上仔细查看。 这一看,才发现女儿头上的头发好多都被剪短了,因为长短不一,看起来格外滑稽。 “三公主的头发是怎么回事?”她顿时怒了,瞪着奶娘问。 不就是过去将狗牵回来吗?难不成狗还能啃头发? 肯定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情! 堇贵嫔进宫能受宠一段时日并且诞下公主,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她擅长打扮,很懂得养护自己。 女儿出生后,堇贵嫔在她的头发上花费了很大的功夫,专门用秘方给她养护过,所以她的头发又黑又亮。 这才一会儿功夫,怎么她头上的头发就这么丑了? “娘娘,是长公主剪的!”奶娘忙不迭辩解,“公主过去牵白狗的时候,恰好碰见了襄嘉长公主,两人发生了一些口角,不知怎的就说到了……” 说到这里,奶娘顿了顿,眼神下意识瞟了瞟堇贵嫔,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说。 “好端端的剪柔儿的头发做什么?真是没教养!你们这些人都是没用的木头么?也不知道拦着点?这次是头发,下次直接刺她,你们难道都在旁边看着?” 堇贵嫔一听就炸了,骂完看见奶娘的神色后,就更气了: “有什么话你就说,还要本宫请你说么?” 奶娘被骂了一通,讪讪道:“襄嘉长公主说是之前咱们公主拔了她狗的毛,所以……” “不过是一只畜牲!”堇贵嫔恨声道,“柔儿可是她的皇妹!这么点小事都这么大的反应,以后岂不是谁惹到她了,她就要把人杀了?” 她说到这里就来气,起身就想抱着顾柔去理论。 关键时候还是曼香拦住了她:“娘娘,不可。” “她都把本宫的柔儿头发剪了,这种时候还要忍气吞声?”堇贵嫔怒气冲冲问。 她女儿这次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只要不是没眼睛的人,估计都知道谁对谁错吧? 这也要拦着自己? “娘娘,虽然三公主的头发被剪了,但是之前公主拔长公主的狗身上的毛,这事儿真要深究起来,咱们始终占不了便宜啊!” “柔儿还这么小,她不懂事啊。” “但是长公主也没多大啊。”曼香好言相劝,“况且娘娘……这事儿还要等陛下自己来发现呢,要是咱们去提及,倒显得讨厌长公主了。” 堇贵嫔撇了撇嘴,因为顾萱的缘故,她的女儿都不受宠了,她本来就讨厌顾萱。 曼香仿佛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此时出言安慰道: “娘娘,陛下宠爱长公主,您就是心里真是这么想的,也千万不能在陛下的面前表现出来。” 不但不能表现出来讨厌,还要表现的十分喜欢才是。 可惜堇贵嫔注定没有这样的城府。 她这会儿勉强被曼香劝住了,但是心里实在是气不过。 说来也巧,这天晚上汉宪宗恰好来了露微殿。 听来福说晚上汉宪宗会来之后,堇贵嫔就好一通梳妆打扮,换了好几套衣裳才满意。 不仅如此,她余光瞥见一旁的女儿,心中突生一计,对女儿挥手道: “柔儿,快过来,母亲给你扎辫子。” 等顾柔过来的时候,她一边给她扎辫子,一边叮嘱:“等会儿你记得给你父皇看你的辫子。” “为什么?”顾柔不高兴说:“我的头发现在好丑,不想给父皇看。” “你不说,你父皇怎么知道顾萱剪了你的辫子?”堇贵嫔用手指戳了戳她的小脑瓜,“你可千万记住了。” 第180章 居然是阿萱? “哦,”顾柔的眼珠子转了转,重重的点头:“我知道了,母亲。” 堇贵嫔用秘方专门给她养护头发,她对自己的头发也喜欢得很,平日都要缠着人给她扎辫子。 现在头发被顾萱剪了,她气得哭了好久才好,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劲儿来。 现在堇贵嫔这么说,她才反应了过来——等会儿父皇来了,她要好好跟父皇告状! 顾柔的年纪小,加上露微殿只有她一个公主,从来都觉得谁都不敢欺负自己,脑海里没有谁更受宠的概念。 在她眼里,父皇堪称无所不能,而且顾萱比她大,还要欺负她,父皇肯定会收拾顾萱,而不是收拾自己。 “乖,”堇贵嫔摸了摸女儿的头发,看了看外面,使唤身边的侍女: “你去看看,都这么晚了,陛下怎么还没来?” 她梳妆打扮了这么久,照理说汉宪宗应该都快过来了呀! 她的宫女应了,转身刚踏出房门,来福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皇上驾到!” 堇贵嫔面色一喜,忙不迭拉着顾柔迎了出去。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等坐到榻上,顾柔就依偎在他身边要他抱。 汉宪宗将她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视线稍微一低,就看见了顾柔的头发。 他脸上的笑容一顿,“公主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怎么有一些短了?长一些的头发扎了起来,短的头发披散着,又没分上下,一看就知道不是正常剪的。 所以不怪汉宪宗纳闷。 堇贵嫔不会这么做,其他人也不敢……难不成是顾柔自己调皮,将自己的头发剪了? 汉宪宗越想越有可能,三公主毕竟还小,做出什么奇怪的事也很正常。 于是他忍不住笑道:“柔儿,你的头发是你自己剪的?” 说话的时候,视线还在顾柔的头上看,越看越觉得剪的跟狗啃过的似的。 “不是!”顾柔见自己还没说,父皇就注意到了,顿时气鼓鼓道:“是皇姐剪的!” 她气得不行,转过头来看着汉宪宗,一脸可怜。 听了这话,汉宪宗是真的震惊了。 他看向堇贵嫔的眼神中充满了询问,似乎是在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来福在旁边守着,眼皮子都没抬,倒是堇贵嫔身旁的宫女不安地看了汉宪宗一眼。 “都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堇贵嫔的脑子也不是一无是处,明白这种时候,自己更要表现的善解人意一些: “不过是玩的过火了些,幸好没将哪里戳到,头发长长就好了。” 语气温婉,脸上的表情也很无奈,非常大方得体。 顾柔不高兴地撅嘴,她不明白,自己母亲刚才都说要自己告状,结果转头又这么说,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不过顾柔聪明,知道不管自己母亲怎么说,这种时候自己都不能开口,不然母亲会生气的。 所以纵使不乐意,她也只是撅着嘴,没有出言反驳。 “这怎么行?”汉宪宗心里对堇贵嫔的印象好了不少,觉得她还算明事理。 不过明事理归明事理,这种事情可千万不能发生了,这次运气不错,只是剪头发。 万一下次扎到眼睛怎么办? 要是把眼睛伤到了,一辈子都毁了! 堇贵嫔就是故意说反话,她见汉宪宗一脸不满意,就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起了效果。 汉宪宗的反应她也料到了,这次的事情本来就严重,他就算宠爱顾萱,也不可能斥责都没有吧? 堇贵嫔想的很明白,不管怎么说,自己女儿的头发不能白被剪,哪怕是让顾萱被说两句,她心里也开心。 “柔儿的头发的确被剪了不少,但是臣妾拿剪子修一修,长上一段时日,估计就好了。”不管心里怎么想,堇贵嫔面上表现的极为温婉大方。 “这都剪了这么多了,就算是要修,也要把头发剪很短。”汉宪宗目测了一下顾柔被剪的头发,有些可惜: “那么好的头发,可惜了。” 而且还挺长的。 “就是!”一听旁人说到自己的头发,顾柔也跟着抬起脸来:“父皇,我的头发好丑。” “不丑,等剪整齐了长长就和以前一样了。”汉宪宗叠声安慰,见她眼睛都红了,闹着要堇贵嫔抱,便将她递到了堇贵嫔怀里。 堇贵嫔怀里抱着女儿,一直在低声安慰她:“好了,没事没事,头发还能再长。”说话的时候还时不时看向汉宪宗,不动声色的在窥探他的反应。 汉宪宗用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皱眉纳闷道:“不应该啊——” 堇贵嫔以为他是在说顾萱看起来不像能做这种事,心下嘲讽,这个丫头被宠的无法无天,别说剪头发了,怕是拿剪刀直接扎人她都干得出来! 当然了,心里这么想,面上她不可能这么说,只道:“陛下,兴许是长公主年纪小,不懂事,幸好没伤到哪里,不然两个都是陛下的公主,伤了哪个陛下都要心疼的。” 这话堇贵嫔说的相当有水平,就连对她将这事告诉汉宪宗不太赞同的曼香,都觉得说得很有技巧。 堇贵嫔自己都满意的不行,虽然面上不显,但是心底已经等着看汉宪宗的反应了。 刚才汉宪宗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现在自己这么说,汉宪宗总要给出一点反应。 先不说到底给什么惩罚,但是心里的天平秤肯定要稍微朝着自己女儿这边倾斜一点。 毕竟这事吃亏的是自己闺女啊! 堇贵嫔越想越兴奋,好在她还能暂时压制住自己的情绪,不然还担心被汉宪宗看出什么破绽。 想到这些,她满怀希望地看向汉宪宗。 哪知道汉宪宗看向她的眼神格外诧异,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堇贵嫔被汉宪宗的眼神看得冷汗直冒,已经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哪里露馅了。 结果她自己把自己吓个半死,这时候汉宪宗语气格外惊讶说: “你说的是阿萱?不是绒儿?” 居然是阿萱?阿萱那么乖,怎么会剪妹妹的头发呢? 第181章 我父皇来了 “啊?”堇贵嫔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什么绒儿? 她对顾绒没什么特别大的印象,还想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养在德妃膝下的二公主吗? 敢情汉宪宗刚才怀疑的人选不是顾萱,而是顾绒啊? 堇贵嫔一时间憋屈个半死,虽然顾绒也是顾柔的皇姐,但是顾绒的性子和她的名字一样,软绵绵的。 这两人平常就是连见面都很少,哪里会拿着剪刀剪自己女儿的头发? 而顾萱一直都古灵精怪,没少惹些事,听说还在女学将女夫子气得频频告状,她做出这样的事才正常吧? 汉宪宗宠顾萱真真……顾萱在他眼里就那么听话,怀疑到顾绒身上去,都没怀疑到顾萱身上去啊? 堇贵嫔心里不住吐槽,好悬才稳住了自己脸上的神色:“陛下还以为是二公主啊?” 顾柔也听懂了,此时煞有其事点头道:“是顾萱!” 堇贵嫔虽然没有专门教过她,但是她听下人们说过,知道长公主叫顾萱。 因为她小,堇贵嫔没把这件事当回事,没有专程叮嘱过她。 谁知道这次她当着汉宪宗的面,直呼顾萱的名字。 堇贵嫔顿时瞪大了眼睛,下意识观察汉宪宗的反应,当看见汉宪宗皱着的眉毛后,佯装不高兴呵斥顾柔: “没大没小,那是你大皇姐,以后要叫大皇姐。” 顾柔不高兴撅着嘴,但是她这种时候挺有眼色,见自己父皇母亲脸上的表情都不是很高兴,便没有出声反驳。 “阿萱不会随便做剪头发这种无礼的事情,是不是柔儿做了什么?” 汉宪宗想了想,问。 堇贵嫔哪里知道他还会这么问,脸上的表情僵硬,愣了片刻才笑道: “都是小孩子家的玩闹,其中有什么误会臣妾哪里知道,只是看柔儿没什么事,就没想那么多了。” 她当然知道其中的官司,奶娘都把这事儿跟她说了, 无非就是顾萱的狗被拔毛了,顾萱要顾柔给她道歉。 她虽然觉得还是自己女儿重要,但是曼香之前也跟她说了其中的道理,叮嘱她这事儿最好不要让汉宪宗知道。 所以堇贵嫔打算把这里含糊过去。 “肯定有什么误会,”汉宪宗摸了摸顾柔的脑袋,问她: “你皇姐有没有事?” 他这么一问,想起自己两天没看见顾萱,就像好久都没看见了似的,心里还真的挺惦记的。 堇贵嫔刚才那么说,说明顾柔和顾萱发生矛盾的时候她不在身边,所以汉宪宗干脆直接问顾柔。 顾柔可没在母亲那里听到关于这件事的叮嘱,加上她到底是个孩子,又喜欢汉宪宗,这会儿想了想说: “我只是推了她,她应该没事。” 言语中的生疏和无所谓让汉宪宗皱起了眉头。 帝王都是这样,自己的兄弟姐妹不一定和睦友好,但是却期望自己的孩子能和睦友好。 顾柔才这么小的年纪,怎么就像是不喜欢阿萱的模样? 汉宪宗想不通。 堇贵嫔见他脸色不对,这会儿已经急了,忍不住说顾柔: “柔儿,你怎么能推你皇姐呢?” 顾柔看不懂自己母亲的脸色,因为没有事先跟她说过,她这会儿也委屈上了。 自己的头发都被剪成这样了,怎么父皇和母亲都这样? 错的难道不是顾萱吗? “我的头发被剪了!”她有些生气地瞪着堇贵嫔,仿佛是在控诉母亲偏帮顾萱。 堇贵嫔一时间又急又慌,觉得自己养了个笨女儿。 反倒是汉宪宗看着顾柔被剪坏的那些头发,安慰道:“长了就好看了。” 一边说,一边将顾柔从腿上抱下来放在地上,拿着佛珠从榻上站了起来。 “陛下?”堇贵嫔察觉出了点点不对,好端端的他站起来做什么:“您这是……” “朕还有事,就先走了。”汉宪宗神色自若,语气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味道。 堇贵嫔有心想把他留下来,但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怎么说……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顾柔的事情把汉宪宗惹到了,心里又烦又难受,还要强忍着情绪恭送陛下。 等汉宪宗走后,抬手就将博古架上的棠玉瓷碗扔出去老远,“啪”地一声摔个稀碎。 满屋子的人都大气不敢出,就连曼香都没在此时上前规劝。 只有顾柔哭了,她的奶娘才敢上前抱她。 而这边,汉宪宗跨出露微殿的大门,上了轿子后,来福就对抬轿子的太监道: “去勤政殿……哎呦!”话还没说完,就被汉宪宗拍了拍头上的帽子。 “去未央宫。”汉宪宗看了来福一眼,评价:“没眼力见儿。” 来福嘿嘿笑了两声,揶揄道:“陛下果然是不放心呢,找借口说有事都要去未央宫看看。” 汉宪宗没有否认,看了看天色,此时已经黑了。 不过应该时间还早,就是不知道现在赶过去,还能不能赶上未央宫的晚膳。 他心里这么想的,嘴里当然也这么说出来了。 来福笑道:“陛下,您就放心吧,这个时辰去,刚好能赶上一起用呢。” 得益于汉宪宗经常去未央宫的关系,来福也摸清楚了未央宫的主子什么时候用膳。 现在正是她们用膳的时候。 汉宪宗闻言失笑,确实也是,这会儿去,刚好还可以一起用膳。 从某些方面来说,顾萱和顾柔都喜欢告状。 汉宪宗到未央宫的时候,里面正在用膳,何宝儿性格直爽,说话也很讨喜,谢姿月对她还算满意。 一直都在问她们在学堂里做些什么。 何宝儿在专心回复,顾萱则忙着夹肉在桌下喂狗,注意力压根不在这边。 都是谢姿月说了她,她才拿起筷子掩饰般开始扒饭。 不过一听见外面响起了脚步声,甚至都不需要来福通报,在桌前扒饭的顾萱眼睛顿时亮了: “我父皇来了!” 她话音落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桌旁摇头摆尾的绣芙抱起来,冲到门口。 就等着汉宪宗将门推开,好让他第一时间看见变丑的绣芙。 第182章 这事儿没完 汉宪宗一打开门,就看见顾萱的怀里抱着狗,她甚至还将狗举了起来,好像就为了能让自己看清楚似的。 他顿时无奈:“阿萱,你不会又要抱着它去洗澡吧?” 之前绣芙刚被抱回来的那天,顾萱也是用膳之后就闹着要给小狗洗澡。 难道自己来的这么巧? “哼,父皇你说什么呢?”顾萱不满意道,“我是听到你的脚步声了。” 汉宪宗顿感稀奇:“你都听得出朕的脚步声了?”他含笑看着顾萱,想着两天都没看见她了,视线上下打量一番,最终停在了绣芙的身上。 “你的狗怎么毛少了一些?”汉宪宗弯下腰,用手拨弄了绣芙的毛发一番,“这些怎么皮都露出来了?” “父皇,都是三皇妹扯的!”顾萱可算是逮着机会告状了,立马将那天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给汉宪宗说了一遍,末了还道: “我让她给我道歉,她不但不愿意,今天还推我!” 汉宪宗这下才算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就说,阿萱素来性子都极好,怎么会无缘无故剪顾柔的头发。 当然了,这件事也要说说她。 于是汉宪宗清了清嗓子,道:“那你是不是也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他眼神中充满了暗示,揽着顾萱的肩膀坐到了桌旁。 “臣女拜见皇上。”何宝儿进宫之前,她娘专门教导过她的礼仪,见汉宪宗走过来,她便从桌旁站起来行礼。 汉宪宗见她眉眼清明,眼神端正,对她十分满意。 身边的人就要心思简单才好,不然若是都像了秦星,什么事情都不帮自己背锅,还常常撂担子不干……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偏了,汉宪宗当即手握成拳,抵着嘴咳嗽了两声,将这些不相干的想法压了下去。 “不必多礼。”对女儿的伴读,汉宪宗脸上的表情异常温和。 “我没做什么不好的事啊。”这时候终于有顾萱说话的份儿了,她一脸理直气壮道。 汉宪宗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时间被她逗乐了: “你把你皇妹的头发剪的和绣芙一样丑,这事儿难道还好?” 绣芙的毛因为被拔了不少,看起来有些斑秃。 顾柔的头发几乎一小半都被剪短,要想看起来不滑稽,就必须将自己其他没被剪的头发剪掉。 只是那样的话,就完全跟个男孩子没区别,和之前能编辫子的长度相去甚远。 “她做错事,难道我还任由她欺负我啊?”顾萱不高兴说,“我要是不教训她,她这次拔了绣芙的毛,下次万一想伤害绣芙呢?” 顾柔性子实在是野蛮,顾萱说的话也不是毫无道理。 要是真的不加以惩罚,都在皇宫里,难不成一直让绣芙待在未央宫不带出去吗? 显然不实际,哪怕是它的原主人想看它,顾萱也得将它带出去。 要是再被顾柔碰上,谁知道顾柔会做些什么? 汉宪宗不是没有这样的经历,之前他养的兔子就是因为没注意跑出去,最后就是被当时的三皇子害死的。 为此他伤心难过了好久,这件事一直在他心里梗着,顾萱和顾柔的这件事上,他的注意力全在阿萱的反击上了。 现在听女儿这么一说,汉宪宗才反应过来——顾柔现在的行为和之前的三皇子没什么区别。 如果阿萱不受宠,谁知道绣芙能不能被要回来?说不定就是和自己的那只兔子一样的结局。 转瞬间,汉宪宗心里闪过很多想法,等再看着不高兴的顾萱时,想法都完全变了。 “以后这种事情不能拿剪刀,万一被刺伤了怎么办?”汉宪宗摸了摸女儿的脑袋,接着就和旁边的谢姿月说起了其他事。 等稍晚些,他就直接歇在了未央宫。 宫里想要打听陛下留宿在哪儿,实在是太容易了,第二天一早,堇贵嫔听了这个消息,气得早膳都用不下去。 当然,除了生气,她心里更多的还是不安。 汉宪宗去了未央宫,谢姿月肯定会把自己女儿拔毛的事告诉汉宪宗,汉宪宗明明先来的自己这里,最后却歇在了未央宫…… 这其中代表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堇贵嫔越想越暴躁,曼香见她做什么事情都唉声叹气,甚至还训斥了三公主,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面上柔声道: “娘娘,此事不必忧心,三公主的年纪还小,这些事陛下不会说什么的。” “你懂什么?”堇贵嫔的语气很冲,“柔儿本身就没有那个谢姿月的女儿受宠,好不容易陛下现在渐渐对柔儿也很不错了,结果又发生了这样的事……” 说到这里她就一肚子的气:“这事儿明明吃亏的是柔儿,结果反倒是让那对母女得了利,实在是让人生气。” 顾柔之前拔的是小狗的毛,但是顾萱剪的可是顾柔自己的头发啊! 曼香被刺了也神态正常,声音莫名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娘娘,事情尚且还有转机呢,你可别忘了咱们之前的计划。” 她这话倒是提醒了堇贵嫔,堇贵嫔稍微一想,也将勉强将火压了下去: “你说的也是,这事还没完,柔儿的头发被剪的那么丑,这事儿怎么可能这么算了?” 下午些的时候,容婕妤抱着四公主顾月出去玩,就碰见堇贵嫔带着顾柔和两只小狗在嬉戏。 两只狗一白一黄,黄色的那只长得异常可爱,顾月正是刚学会说话的年纪,喜爱的不得了,于是嚷嚷着要要。 容婕妤正待安抚女儿,堇贵嫔就笑道:“当时在养狗处去的时候,那里的小太监就说这两只性子都温和,适合陪着小孩子玩,我一心想着牵回来陪柔儿,哪知道两只太多了。” 她显然听到了顾月想要的话,这会儿叹气道:“既然四公主喜欢,不如就将这黄色的小狗拿去养,柔儿喜欢活波调皮的,白狗她可不舍得。” 容婕妤闻言,朝着堇贵嫔的视线看去,果真看见白狗蹦跶个不停,黄色的那只小狗倒是安安静静,瞧着很是乖巧。 第183章 盘算生辰贺礼 顾月的奶娘抱着顾月,这时候就站在容婕妤边上。 一听堇贵嫔愿意将小狗送一只给自己,顾月着急的在奶娘怀里扑腾了两下。 “那就多谢妹妹了。”容婕妤笑了笑,坐在亭子里同堇贵嫔说了一会儿话才走。 走的时候,她身后的宫女牵上了那只黄色的小狗。 堇贵嫔全程都笑看着,待对方的身影渐渐消失,她才和曼香对视了一眼。 彼此的眼神都心照不宣。 而这边,自从何宝儿正式搬入未央宫之后,就和顾萱开启了摸鱼摸虾的生活。 两人要么满殿疯跑,要么就在屋子里睡着,谢姿月是个极纵容孩子的家长,通常不会干涉顾萱的事情。 也不会管两个人在屋子里做什么,她最在乎的就是顾萱的安危。只要安危没问题,其他事她都不会过问。 眼看着马上就要到汉宪宗的生辰,顾萱拉着何宝儿抓耳挠腮想送父皇什么东西。 “皇上哪里缺你能送的稀奇玩意?最缺的应该是心意啊。”何宝儿回话的时候靠在榻上,坐没坐相。 这话说出去半天,她见顾萱满脸苦恼,心里到底是向着公主的,这会儿忍不住宽慰她: “公主,你何必担心啊?陛下那么宠爱你,你到时候祝他生辰快乐,他估计都要乐呵呵说‘阿萱就是乖’。” 何宝儿学起汉宪宗的语气来惟妙惟肖,语气和神态还真的模仿到精髓了。 顾萱算是发现了,何宝儿脑袋里整日天马行空,最喜欢模仿别人,比如她娘,现在还加上了个汉宪宗。 但是她没有被何宝儿的话安慰到,一脸惆怅道:“你说的倒是轻巧,我都这么大了,怎么可能还像小时候似的,说句生辰快乐就应付过去了?” 而且先不提自己的年龄大了,就说良心,父皇对自己这么好,她也不忍心啊。 “怎么不能?”何宝儿一脸不理解:“我爹过生日的时候,我还是被我娘提醒,才说了句生辰快乐呢。” 说这话的时候,她神情坦然,瞅顾萱的眼神很是奇怪,仿佛在说:你怎么不相信呢。 顾萱:“……。”漏风的小棉袄。 “你爹没揍你么?”顿了顿,顾萱神情认真问。 “没有啊,”何宝儿一脸疑惑:“为啥我爹要揍我?” 说罢她挠脑袋想了想,才说:“我爹只在我不听话的时候才揍我。” “所以为什么我父皇在我犯错的时候从来不揍我,”顾萱语重心长,眼含深意拍了拍何宝儿的肩膀: “学着点,这种时候就要对你爹贴心点。” 何宝儿一脸无语,不服嘟囔:“公主,你说的倒是轻松,真要让你送,你难道还能送你父皇稀奇玩意儿不成?这东西皇上不缺啊,要你亲手做的才有心意呢。” 说到这里,她眨了眨眼睛,挤眉弄眼揶揄顾萱:“你要真的有心意,你就写一幅寿字给你父皇,我估计皇上感动坏了,指不定还要将那幅字裱起来呢。” 她料定顾萱写字丑,故意说这话调笑顾萱。 但是顾萱却因为她这话醍醐灌顶,满脸惊喜道:“对啊,我可以送父皇我写的字!” 她写字丑是亲近的人都知道的事,但是正因为这样,自己送出去的字才更有含金量。 之前汉宪宗也教过她写字,甚至他还将自己以前写的字拿给她临摹。 要是她能将父皇的字临摹出来给他拜寿……那可太好了! 顾萱越想越兴奋,这时候转头看向何宝儿:“你这主意不错。” “不会吧,”何宝儿一脸惊悚:“公主,我就是说着玩玩,你真要这么干啊?” 就她家公主这字……何宝儿已经开始担心顾萱的脸面问题了。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顾萱很不服,何宝儿这是看不起谁呢: “我就是之前没有下功夫练,你等着吧,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好好好,”何宝儿敷衍点头,起先就坐在顾萱身边发呆。 顾萱倒是真拿起汉宪宗之前给的字帖练了起来,而且十分专心。 何宝儿在自己位置上自顾自玩了一会儿,很快就嚎了起来: “公主,好无聊啊。” “你自己找点东西玩,”顾萱还能不知道她的性格吗?就是一个闲不住的家伙: “桌上不是还有书吗?你随便拿两本看看。” 说话的功夫也不耽误练字,何宝儿凑上前来看了看,见她写的虽然不好看,但是比之前好上许多,鼓励道: “公主,你写的字还可以,继续加油。” 她则是趁机在顾萱的桌子上拿了两册新书走,遛到一边看了起来。 这一看,就半天都没说话。 她就像有多动症似的,一会儿功夫不说话都难,这么久都没动静,连专心练字的顾萱都抽空抬头看了一眼。 恰好何宝儿拿着一本书凑了过来,问她:“公主,你知道这字认什么吗?” 何宝儿认识的字有限,指着的那个字很复杂,但是顾萱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字是“暮”。 她能认识这个字,主要原因是这本书就是她和展蓉合伙写的那本。 “是吗?”何宝儿皱着眉一脸纠结。 顾萱想把书拿回来:“你都不识字,干嘛看这些?看点其他你认识的书啊。” 因为她现在有了伴读,不能时时和展蓉碰头了,所以就将乾清宫偏房里的书拿了回来。 她母妃一向不会管这事,所以顾萱很放心。 结果没想到还有何宝儿这个漏网之鱼,一会儿功夫没说话,已经看了许多页了。 “干嘛不看这个?”何宝儿不乐意道: “我虽然不认识字,但是我可以猜啊,好多简单的字我也认识啊,这书写的很有意思,可比那些书有意思多了。” 说着就抱着书去一边看了,顾萱又好气又好笑,有些好奇何宝儿知道作者是自己以后的反应。 嗯……虽然展蓉也算是作者之一。 不过何宝儿嘴上没个把门,还是不要那么快告诉她,顾萱怕她年纪小,不小心说漏嘴。 再等等吧,现在最关键的事,还是自己父皇的寿辰。 顾萱这厢专注着给父皇的寿辰,其他人,也专注着在寿辰上做些坏事。 第184章 不好给你兜底(加更) 汉宪宗的生辰是宫里上下的大事,而且不止是宫里,对于大臣们来说,也是一件伤脑筋的事。 给陛下送礼,既不能显得草率,也不能太隆重,否则认定贪污受贿,就得不偿失了。 最重要的是心意,但是圣人的心思难测,万一马屁拍到马腿上,岂不是将好事变成了一桩坏事? 大臣们或多或少都在愁,只有顾萱每日勤勤恳恳练字,已能将‘寿’字写的有几分模样了。 谢姿月知道女儿人小鬼大,担心她在汉宪宗的寿宴上闹笑话,专程将她叫到跟前,询问她准备的东西。 如果不是顾萱闹着要准备礼物,谢姿月会在自己的私库里给女儿挑选一样得体不出错的东西。 不过在女儿的强烈要求下,谢姿月最后没办法,只能将这事交给她自己做。 但是心里总归还是有些不放心,不然也不会此刻问。 “母妃,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顾萱眨巴眨巴眼睛,她当然不会现在告诉母妃。 要是母妃不小心说漏嘴了怎么办?毕竟父皇经常过来。 保险起见还是不说。 “你真是……”谢姿月无奈,“那些不好的东西,你可千万别送,到时候要来很多大臣和皇亲国戚,要是出了什么错,我也不好给你兜底,你父皇到时候也不好说什么,知道吗?” “好得很!”顾萱笑眯眯说:“母妃,到时候父皇看了一定会喜欢……反正你相信我吧。” 谢姿月倒确实有点怀疑,但是看她这么笃定,还是将话咽了下去。 还是不打击她的信心了。 阿萱向来懂事……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 就这样,顾萱拥有了单独给父皇准备礼物的权利。 其他皇女因为还小,都处在说一句生辰快乐就能交差的年纪。 在顾萱紧锣密鼓的练习中,时间转眼就到了汉宪宗生辰当日。 宫中上下为了这一天都严阵以待,甚至太监嬷嬷们都提前走了很多遍流程。 但是等真正到了这一天的时候,人人都不敢掉以轻心。 尤其是端着瓜果来往的太监宫女,每一步都是踩结实了才走,生怕不小心滑倒。 不过能在这种时候上场的,都是特意选出来做事妥帖的,毛手毛脚的人可没资格来端这些。 要是不小心冲撞到贵人,那麻烦可大了去了。 这么大的日子,莫说皇亲国戚,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官员都能来,福康公主也带着两个儿子进宫了,正坐在下方同命妇们说笑。 吴泽楷五岁左右的年纪,福康公主生了他之后又是这么多年没有动静,加上有儿子之后,她家里的婆母也不作妖了 这样一来,她更是将这个儿子当作心头宝,什么好吃的都拿给他吃。 五岁还没到快速长身体的年纪,那些好东西吃进去,吴泽楷身高没长多少,倒是长得满脸横肉,胖得将锦袍都绷紧了。 吴泽生也是一样,兄弟两个站在一块,活脱脱就是两个胖墩。 因为之前在顾萱手里吃瘪,加上今年来太后愈发势弱,福康公主总算认清了形势,在进宫前特意叮嘱两个儿子不要招惹事端。 尤其是不要和顾萱发生任何冲突。 所以即便福康公主的座位就在谢姿月边上,吴泽生和吴泽楷也规规矩矩的挨着自己娘,不敢乱跑。 老实说,顾萱入座看见这哥俩的时候,几乎都被他们惊呆了——要不是吴泽生比吴泽楷稍微要瘦点,她还以为两人是双胞胎。 如出一辙的衣服和如出一辙胖得眼睛只有一条缝的脸,还有同样揪着福康公主的衣袖的小胖手……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福康公主养胖墩倒是有一手,膝下的两个孩子都养得这么壮实,也是稀奇。 顾萱和这两兄弟掐架已经是好久之前的事了,她不擅长记八百年前的仇,何况当时她直接就把仇报了。 这会儿但是没事,忍不住一直盯着兄弟俩看。 她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发现这两兄弟像是有些害怕自己。 明明察觉到自己的视线,也拼命用余光在看自己,就是不将脸转过来。 不应该啊。 顾萱纳闷,之前这兄弟俩跟小霸王似的,当时还要合伙欺负自己来着……怎么突然怕起自己来了? 自己难道长得很凶神恶煞吗? 顾萱不理解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这时大臣们都带着家眷陆续坐下,宫女们端着东西进来,正是御膳房刚做出来的蟹澄酥。 这东西是用阳澄湖里的大闸蟹做的,又中和了橙子的香味,历来都是皇宫里的一道美食。 只是一点,蟹肉性寒,一次不能用多了,所以一桌都只有一碗。 宫女才刚将属于谢姿月的那份蟹澄酥放下,谢姿月就将小碗推向顾萱。 她不爱吃这种东西,顾萱以前倒要吃。 不过今日顾萱出门的时候贪食,吃了不少白糖糕垫巴,这会儿胃里不得空,压根腾不出位置来。 倒是福康公主那里的蟹黄酥才刚上来,就被吴泽楷和吴泽生分吃一空。 兄弟俩的体格子摆在这里,一碗蟹澄酥吃下去,连味道都没尝出来,他们左瞧瞧右看看,视线最终定格在了顾萱身上。 顾萱察觉到有人看自己,朝着那个方向一看,就发现是吴泽楷和吴泽生。 他们的视线严格意义上来说,根本不在自己的身上,而是在自己的那碗蟹澄酥上…… 顾萱:“……你们想吃吗?”这两人的眼神实在是充满渴望,看起来随时一副想上来抢的样子。 她都担心要是再不给,这两个小胖墩就上来抢了。 按照自己的块头,现在肯定抢不过他们。 听到顾萱的问话,吴泽楷和吴泽生对视一眼,两人点点头,眼中都充满了渴望。 不过他们好歹还记着自己娘的叮嘱,所以眼神显得很克制。 “想吃你们就吃吧,”顾萱大方的将碗递给兄弟两人:“我刚才没吃,我肚子不饿。” 吴泽楷和吴泽生眼睛一亮,但还是看了福康公主一眼,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福康公主眼神复杂,像是没想到顾萱这么大方,不过想到两个儿子一副八百年没吃过好东西的样子,有些恨铁不成钢:“吃吧。” 她这一声如同特赦令,吴泽楷和吴泽生顿时接过碗分吃了。 两边人都没觉得哪里不对,只有站在后面负责送东西的宫女眼神中染上点点错愕。 第185章 千万不要让它跑进去 不过宫女的眼神也只是错愕了一会儿,很快下一批端着东西的宫女上来,她只得转身下去了。 这边,吴泽生和吴泽楷吃了蟹澄酥,对顾萱的印象好了不是一点半点。 具体表现为频频偷看顾萱,但是每次被顾萱发现之后,立马就将头扭回去,欲盖弥彰的模样别提多明显了。 到最后顾萱也学乖了,直接无视兄弟俩看自己的眼神,懒得让他们两个一惊一乍的。 “泽楷也有五岁了吧?这身体长得是真真好,想来福康公主也没少花心思。” 吏部尚书夫人向来同太后等人交好,虽然太后在宫中不如从前,但是在宫外,一直是她在府上的倚仗。 这会儿她见没人同福康公主说话,便主动将话头递到了福康公主那里。 福康公主对吏部尚书夫人给了个好脸色,笑道:“可不是,本宫有什么好东西都被这两个小子吃了。” 话里话外都是对两个孩子的溺爱。 旁人听了,心下神思各异。 这福康公主刁蛮是刁蛮,但是不苛待孩子,对之前小妾出的孩子也视如己出。 养的和自己儿子一样,胖墩墩的,一看就没少给好东西吃。 而且听起来对吴泽生也多有疼爱,也让那些臣妇们心里有个数,不能捧这个踩那个,要一起踩才是。 太后也在上面笑盈盈道:“你还说呢,你小时候也没比这好哪儿去,什么东西都要吃,长得胖墩墩的。” 太后刚进宫就是皇后,虽然没有皇子,但是也颇受先帝敬重。 她宫里向来不缺什么好东西,因为只有一个女儿,什么好东西都紧着福康公主。 福康公主小时候也是个小胖妞,好在长大之后就抽条瘦了下来。 “母后!”福康公主忍不住嗔怪:“都多久了的事儿了,您怎么还拿出来说!” 这皇家母女俩的打趣,引得底下人都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汉宪宗这时候安静没说话,福康公主一直都是先帝疼爱的女儿,他以前却是先帝忽略的孩子。 所以自然不知道福康公主以前长什么样子,根本连见都没机会见。 福康公主长了些岁数,思维也总算跟着一起长了,她见今天的主角没说话,略微一想就道: “本宫看襄嘉白白嫩嫩,想来也是没少养着,怎的长得就这般讨喜,以后还不知道出落的多好看呢。” 此话一出,谢姿月眯着眼睛,搞不懂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汉宪宗心里则一下就舒服了。 他看了看顾萱,又看了看福康公主的两个儿子,思索一番才道: “以后长大了就好了,阿萱从小就用的不多,要是能多用点,朕和皇贵妃都要高兴些。” 见其他人目光都看向这边,谢姿月微微颔首,命妇们的视线一直在她脸上暗自盘旋。 谢姿月也应是三十有余的妇人了,也不知是怎样保养的,脸上白皙透亮,甚至连皱纹都没有。 头发也乌黑光滑,穿着一袭粉衫,若不是身旁站着襄嘉长公主,看起来和新进宫的嫔妃也没差别。 而且还比那些嫔妃多了韵致,也怪不得汉宪宗多年如一日宠爱她。 除了之前落难的情分在,更多的还是她本身的魅力。 这时候德妃怀里的顾继哭了起来,作为目前宫里唯一的皇子,他当然也是大家关注的重点。 不少老臣从入席开始,就频频看向他,眼神满是关注。 顾继很少见到这么多人,见好多双眼睛都将自己看着,不由得把嘴一张,哇哇哭了起来。 他的哭声顿时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就连太后都出言过问。 德妃笑着解释:“无事,许是继儿年纪小,没看见过这么多人吓着了,哄一哄就好了。” “那就好,”太后表现的对这个唯一的皇子很是慈爱:“继儿如今是皇帝膝下唯一的皇子,德妃你可千万要细心照看。” 德妃腹诽不断,面上还是规规矩矩应了,让旁人挑不出一点差错。 容婕妤带着四公主顾月坐在德妃旁边。 顾月年纪小,在她的世界里,父皇虽然很少来看她,但是每次来的时候,也会对她温言有加。 没想到现在在这么多人面前提,都没有提起她,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她不高兴地撅着嘴,虽然勉强被自己母亲抱着,但是桌下的脚一直在乱踢乱弹,像是在发泄心中的不满似的。 虽然她是在桌下发出的动静,但是容婕妤担心一会儿被人注意到,忙趁着这会儿宴席还没正式开始,抱着她出去教育。 “月儿,在这么多人面前,你怎地如此不懂事?你可是公主,要拿出自己的礼仪来,你要是再继续胡闹,我就让你把你抱回去,就别继续待在这儿了。” 容婕妤虎着脸教训女儿,顾月被她凶了,哇哇哭个不停。 她才一岁,说话都不清楚,被母亲凶了,只知道哭。 容婕妤被她哭得心烦意乱,要将她递给宫女带回去,才刚刚将她递过去,哪知道她哭得就更厉害了。 她没办法,好说歹说哄了半天才让顾月止住哭声,并且保证不会在宴会上继续捣乱。 顾月抽泣着点点头,容婕妤给女儿擦眼泪,等她看起来好些了,才抱着她准备回去。 “娘娘,您看那是什么?” 正当一行人走了几步,眼看着就要到了的时候,容婕妤的贴身宫女突然指着一个地方,语气惊讶。 容婕妤顺着宫女的视线看去,只见一条脖子上挂着半截绳的黄色小狗正在路边上,一路闻着地面跑了过来。 她几乎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不就是自己女儿养的小狗蜜罐吗? 她怕这只狗不听话,还专门让人给拴在宫里呢。 怎么这会儿突然跑过来了?脖子上的绳瞧着还像是断了? 而且这只狗跑的方向还刚好是宴席的方向,今天可是皇上的生辰,要是进去狗突然跑进去冲撞了…… 容婕妤越想脸色越难看,立马道: “你们快去把蜜罐抓住,千万不要让它跑进去了。” 第186章 发狂的狗 她这话一出,身后的太监立马上去想踩住蜜罐身后拖着的绳索。 他身后的绳索断了一截,一看就是自己咬断的。 它身后拖着的绳索不长,一看小太监想要来踩,它意识到他要来抓自己,当即眼神凶狠,龇牙咧嘴想咬小太监。 得亏了这小太监的身手灵活,看见狗的眼神不对,朝后退了两步。 否则此刻已经被蜜罐给咬到了。 只是他虽然没被咬到,却实在是被吓到了。 蜜罐被牵回去之后都乖巧无比,宫里谁都可以去摸一把。 怎么现在这么凶狠? 而且小太监仔细一看,发现这狗的眼神似乎有些发红。 他以前小的时候也听老人说过,狗的眼睛发红,就代表发狂了。 这种时候千万不能去惹它,要是被咬了,后果不堪设想。 小太监还不想把命交代在这里,于是只有小心退到安全距离,苦着脸回到了容婕妤边上。 容婕妤还不知道这事儿,见小太监退回来,忍不住骂到: “没用的东西!让你抓个狗都抓不到!你现在过来干什么?难道要本宫去抓吗?” 小太监在心中暗暗腹诽,容婕妤说的倒是轻巧,她自己敢去抓吗? 只是容婕妤是主子,他是奴才,他当然不会把这话说出来。 只能苦着脸道:“娘娘,实在不是奴才想躲懒,而是这蜜罐看起来发狂了,人一靠近就要咬人,奴才……奴才实在是……” “你说什么?”容婕妤的语气陡然尖锐起来,“发狂要咬人?你知道还不快去捉!要是跑到里面去了,咬到谁怎么办?” 说着她还转头对着一边守在这里的宫女太监催促: “你们都快点去把这只狗给本宫抓住,要是晚了,唯你们是问!” 宴席上可都是贵人呢,要是把这些贵人咬了,说出去这只狗是她养的,到时候她还怎么交代? 容婕妤想到这些就心下慌乱,看了看怀疑的女儿,下定决心,眼神一狠说: “你们去拿根棍子,把这只狗打死!” 抓不到,打死总容易吧? 一定不能让这个祸害真的跑到宴席上去。 宫女太监们本来就是在这里值守,听了容婕妤的话,他们面面相觑,最后也只有硬着头皮上前。 有那机灵的小太监,这会儿已经从边上捞了根木棍拿在手上,正缓缓朝着蜜罐靠近。 这狗倒也聪明,意识到这些人想要伤害自己,一边龇牙咧嘴一边后退。 此次设宴在御花园,御花园入口处有侍卫看守。 两个侍卫见一群人要打狗,也跟着上前帮忙。 容婕妤在后面看见了,尖声道:“你们这么多人,都上去扑它呀!别让它跑了,一群废物!” 她也实在是着急,生怕这只狗跑了进去。 被容婕妤这么一吩咐,原本打算慢慢包抄的宫女太监也被扰乱了节奏。 他们加快步伐上前,蜜罐四处躲避,从一个宫女走路的缝隙中钻了出去。 那宫女看见眼睛发红的蜜罐朝着自己冲来,还以为它是要咬自己,被吓得花容失色,压根忘记了使用自己手上的木棍。 蜜罐趁着这个功夫钻出去,危急之下它身子几乎都贴到了地面,跑的极快。 一溜烟就跑走了。 眼见它没跑进去,容婕妤提着的心好悬放下了一半,只是仍然骂这群人: “你们这群废物都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多人都抓不住一条狗!还有你,狗都跑到你面前来了,你都不知道打一下吗?” 最后一句话,她当然是骂刚才那个宫女。 宫女唯唯诺诺不敢言,只是守着门的侍卫把脸拉长了。 他们只是帮忙打了一下狗,要不是容婕妤刚才在那里胡乱指挥,那群奴才怎么会一下围上来? 人多了难免有碰撞,反而给了那条狗机会。 而且他们最主要的还是要守着入口,不让那条狗跑进去,要是跑进去了,容婕妤能负责吗? “快去把这条狗给本宫抓回来,抓不回来就直接打死!” 容婕妤骂了一通,见这些奴才都低着头不说话,心下除了生气就是不安。 她看了看天色,自己出来已经这么久了,要是再不回去就是失礼。 而且如果错过陛下的生辰宴开席,指不定汉宪宗心里怎么想呢…… 想到这里,她压根不敢耽搁,只得匆匆忙忙又吩咐了侍卫和一群奴才,耳提面命一番才敢进去。 却说这群奴才,若是容婕妤刚刚没有臭骂他们一顿,他们说不定还要尽心一些。 容婕妤这样不客气地把他们都骂了一顿,而且那只狗本来就很危险…… 反正现在它没有进去,他们的态度也散漫起来,只是一群人在这外面到处找着,手里拿着棍子,根本没有用心去树丛里草丛里找。 这一切容婕妤都不知情,她抱着四公主匆匆忙忙入席,好在赶上了时间,没有迟到。 但是因为她没有亲眼看见狗被抓到,心里一直挂念着这件事,看起来心不在焉。 一旁的嫔妃见她这个反应,都忍不住调笑了一句: “容婕妤,你这是想什么呢?” 容婕妤这才回神,尴尬的笑了笑:“没想什么。” 正巧这时候汉宪宗在和谢姿月说话,她抬头看了一眼,就看见顾萱和吴泽生吴泽楷两兄弟凑在了一块,好像在说话。 她一时间有些惊讶,这三个人之前不是还打架吗? 怎么现在像是好的跟一个人似的? 看这俩兄弟虽然脸胖的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是明显感觉还在笑。 容婕妤正打算收回视线,又敏锐地感觉到了一道视线。 她顺着看过去,发现是堇贵嫔在看自己。 对方的眼神有些奇怪,容婕妤没解读出她眼神里的意思。 不过她看见堇贵嫔怀里的顾柔一头短发,忍不住笑了笑。 “母亲,母亲……”顾月这时候突然用手推容婕妤,嘴里絮絮叨叨喊着。 “嗯,嗯。”容婕妤还以为是女儿喊着自己玩,随口应着。 直到看见女儿的手朝着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指,她才顺着看了过去。 这一看,眼睛都瞪大了。 第187章 如坐针毡 只见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分明有着一道黄色的身影。 不是蜜罐又是什么? 它一直在地面上嗅着,低着脑袋朝着这边靠近,仿佛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它。 因为它的位置太偏,容婕妤压根没注意到。 要不是顾月在她怀里四处看,加上她年纪小眼神明亮,一时半会儿还真注意不到。 且这只狗还很狡猾,一直贴着树丛边偷溜,这会儿正是秋天,纵使宫人经常打扫,草丛间也难免有落叶。 这只狗在落叶中小心前进,宫人们哪里知道会跑进来一只狗?注意力都在宴席的贵人身上。 容婕妤急得背后汗都要出来了,只能期盼这只狗看着这边坐着人赶快走开。 只要它不来骚扰这里的贵人,都没有什么大碍。 毕竟这里不止坐着皇家的人,还坐着不少臣子,可以说大燕最有头有脸的人都坐在这儿了,要是真发生什么事,还真不是容婕妤能担的责任。 容婕妤能发现蜜罐,主要原因是她知道自己养的狗跑出来了,所以心里一直挂着这事。 其他人压根没想到这儿来,且现在汉宪宗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手里端着一杯寿酒。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陛下身上去了,哪里还能注意到这边? 只有容婕妤频频向蜜罐的位置,每当它靠近这边一点,她的心也跟着更揪起来一些,从心底期盼它不要过来。 这会儿正是汉宪宗的生辰开宴的时候,她甚至不敢出言让那些奴才去驱赶。 当今圣上的生辰宴极为隆重,一个月前便要由信得过的大臣前往国安寺祈福,顺便在住持那里带回当日最好开宴的时辰。 到了陛下生辰当天,为了能赶上这个时辰,每一步都有严格的时间把控。 务必要在吉时内开宴,否则之前的努力都功亏一篑,这生辰宴也办的不吉利。 这会儿要是她出言乱了节奏,岂不是要成众矢之的? 想到这些,容婕妤如坐针毡,只是念着自己的位置也不算靠后,注意着才让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没什么破绽。 其他人则是姿态闲适,不时吃些桌上的点心,偶尔和身旁的人说笑着。 这时,看着礼乐坊的人上前,汉宪宗手里端着寿酒站起身。 席上顿时钟鼓齐鸣,雅乐齐奏以示开宴。 汉宪宗将第一杯酒喝尽,席间众人起身纷纷行礼,举杯也一饮而尽,口称陛下万岁。 礼乐的响声和这么多人齐齐谢恩的声音嘈杂,容婕妤衷心盼望着蜜罐被这里的声音吓到,从这边跑开。 哪知道等她的视线看向那个方向的时候,居然发现这狗又朝着这边走近了一些。 虽然它是贴着草丛走的,但是直线距离已经比刚才还要近了。 且这会儿它还在地面不停嗅着,好像嗅到了什么感兴趣的东西,脚步不停朝着前面走。 要是再朝着这边走近,其他人也不是瞎子,想不注意都难。 “龙武大将军送大鹏展翅玉雕一对。”来福负责念礼,此刻站在一旁高声唱喏。 随着他的声音响起,席间一面容英武的魁梧男子起身,走至中间抱拳行礼: “臣祝愿皇上寿与天齐,鹏程万里。” 说话间,抬着礼物的小太监将贺礼上面的红布掀开,只见托盘上的玉晶莹透亮,雕刻的正是大鹏展翅高飞的模样,姿态栩栩如生,连毛发都清晰可见。 席间齐齐发出一阵感叹声。 这龙武大将军送的玉仅仅材质上乘,倒是这寓意和雕刻的技艺都极好,实在是难得。 谢姿月也在心里暗暗点头,这龙武大将军看似粗犷,实际上却是个胆大心细的人。 在给汉宪宗的生辰礼上,若是送的太过,反倒是引起旁人的侧目,说不定汉宪宗自己心里也要多想。 这个贺礼寓意不错,且开了个不错的好头,汉宪宗脸上的神色明显很满意,连连点头。 顾萱依偎在自己母妃旁边,谢姿月的位置靠前,很好,她能看清楚这些大臣送的每一样东西。 开席的时间只有这么长,要是这么多大臣都上来一一说自己的贺礼,时间显然不够。 所以在开席之前,太监们就在底下暗自给这些贺礼抽了签,抽中签的臣子自然有当众给汉宪宗祝寿的机会。 当然……这种由下人做的事情有很多操作空间,要是哪个大臣觉得自己的礼物特别好,一般都会私底下给点好处,让自己的贺礼中签。 下了大功夫,自然要亲自在陛下面前邀功,不然这些贺礼被直接收入国库了,他们连个刷脸的机会都没有。 至于贺礼简单的,就随便,反正走的是心意的路子,就算被抽中了也不怕。 但是如果连心意都没有、主打一个不出错的贺礼,这种官员也会暗自给太监塞银子,让自己的贺礼不要中签。 总之……给这些贺礼抽签是个美差,好几种情况都能坐收好处。 大家都在宴席上等了这么久了,刚上来献礼都是下了功夫的,甚至光禄大夫直接送了一座矮桌高度的玛瑙树。 这玛瑙树不是凡品,色泽浓郁且颜色正宗,是妥妥的极品玛瑙。 这树一出来,汉宪宗的眼底染上淡淡笑意,底下不少人更是惊叹无比。 顾萱听得分明,就连吴泽楷都感叹了一句:“这树好好看,比咱们家里那个大好多。” 他年纪小,言语间都是感叹,确实没有想太多。 其他人听了难免多想。 福康公主虽然和陛下不亲厚,但是好歹是嫡出公主,只要太后在,她就不可能真的有人能小看。 作为太后的爱女,福康公主的府邸尚且只有比这小很多的翡翠树,光禄大夫居然出手这么阔绰,能送这么大一株…… 这背后的深意,明眼人都知道。 当然,汉宪宗明面上还是什么都没说,甚至看起来还很愉悦。 光禄大夫下去后,吴泽楷见翡翠树要被收下去了,悄悄拉了拉自己娘的手: “娘,那翡翠树能不能让皇祖母赐给你啊?” 这话说的,福康公主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 说着她就将儿子的手甩开。 吴泽楷看了看顾萱,开口正欲说些什么,就听见一道碎裂的声音响起。 第188章 阿萱!快过来! 这道声音响起的很突然,且是刚才撤退下去的太监中发出的,席间众人顿时都朝着那处看去。 待看清后,光禄大夫顿时脸色大变——摔碎东西的是刚才端着他献上翡翠仙树的那两个小太监。 再一看地面,打碎的不是翡翠碎片又是什么? “你真是!”光禄大夫气得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你怎么……” 他痛心疾首的模样让那两个太监双腿一软,其中一个跪在地上喊冤道:“陛下恕罪!奴才真不是故意的啊!是刚才有只狗绊到奴才了!不然奴才也不会被绊倒!” 说话的时候,他们的头在地上不住磕着,但是心知这么价值连城的东西在自己手里出了错,怕是小命难保,绝望交加。 “狗?”席间众人脸色一变,四处探看:“哪里有狗?” 这么重要的场合怎么会突然混进来一只狗,得赶快将那只狗找出来才是,不然等会儿咬人怎么办? 想到这里,大家顿时都在四处探看。 容婕妤此时的脸色已经彻底惨白了——刚才翡翠树出来那会儿,她不过错开眼了一会儿,蜜罐居然就从外面进来了! 而且居然还绊倒了端着翡翠树出去的太监……这要是找出来了…… 她一时间着急的揪住手里的帕子,已经打定主意装作不认识那只狗了。 但是知道这只狗归属的还有堇贵嫔……想到这里,容婕妤有些犹豫地看了对方一眼。 她应该不会主动指认自己吧,毕竟这只狗还是对方送给自己的,严格意义上两人都有责任。 但凡堇贵嫔聪慧一些,也不会当众指认,这将给两人都带来麻烦。 这么一想,容婕妤心里可算安慰了一些。 只是仍然心跳如擂鼓,害怕这事无法摆平。 “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有狗?”汉宪宗皱起眉,下意识看了顾萱一眼,还以为是阿萱的狗跑了出来。 如果真是那样,他当然要为女儿找补。 抱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心态,汉宪宗让来福找人把狗带走。 来福出去叫了不少侍卫进来,除了刚开始的小太监指认有一条狗,其余众人压根就没看见狗在哪里。 兴许是这只狗钻到了这些桌子连着的桌布下,藏起来了。 在场的人都是贵人,侍卫们得知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进了一条狗也都心里慌乱,生怕咬了哪位贵人,正在快速排查着。 顾萱也在母妃的桌子下看了看,好在底下没狗。 旁边的吴泽楷还在可惜被打碎的翡翠树,眼看这会儿这么多人,娘应该没空管自己到处走走吧? 本来自己也走不远。 这么想着,吴泽楷悄悄朝外挪了两步。 吴泽生看自己弟弟朝外挪,开口刚想说话,目光突然被躲在桌下的东西吸引了。 之前因为吴泽楷挡在那里的关系,他没办法看见。 现在才看见那个角落里不知何时缩了一条狗,此时察觉到吴泽生发现了自己,这只狗龇牙咧嘴,嘴里发出威胁的声音,令听者发怵。 “这里有狗!”吴泽生饱含哭腔和害怕喊了一声,瞬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顾萱回头的那一瞬间,只看见一道黄色的身影从旁边的桌下窜出,一口咬在了惊恐万分的吴泽楷腿上。 吴泽楷顿时倒在地上哭爹喊娘起来。 福康公主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儿子这么倒霉,这不知道哪儿来的野狗居然咬了自己儿子! 她素来是娇气的,但是为母则刚,看着自己儿子被狗扑咬,拿着桌上的茶杯就掷了过去。 可惜这只黄狗紧紧咬着吴泽楷的皮肉,甚至朝着外面扯了扯,像是要将吴泽楷腿上那块肉扯下来似的,引得吴泽楷又是一阵哭爹喊娘。 这只狗即便咬着人,喉咙间发出的声音也很瘆人,眼神发红,一直在观察周边的人,像是随时准备寻找下一个目标。 “还愣着干嘛?”汉宪宗见此,忙吼那些站在门口的侍卫:“还不快将这只恶犬打死?” 虽然在生辰宴上见血不吉利,但是人命关天,汉宪宗不是那么死板的人。 太后更是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嘴里叫道:“还不快去把哀家的孙儿救出来?” 她一眼就看出这是自己女儿的亲生儿子,自己的亲外孙,心里疼的厉害。 要不是这把老骨头不行,都恨不得自己亲自上去了! 其余众人都离出事的地点远远的,生怕这只恶犬下一个盯上的目标是自己。 容婕妤背后的冷汗都不知道出了几层,嘴唇煞白。 光是将翡翠仙树摔坏已经是重罪,现在蜜罐还上前去咬了福康公主的独子……这要是查到自己身上,福康公主不把自己生吃了么? 而且看太后这副心疼又焦急的模样,只怕太后也饶不了自己。 容婕妤心里清楚得很,太后势弱那是对着皇贵妃,毕竟皇贵妃有陛下的宠爱,太后不敢对皇贵妃做什么。 但是她就不一样了,太后有一百种方式整顿她。 想到这些,容婕妤悔恨莫及,当时就该将这只狗原地打死,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或者更前面一些,当初就不该要这只狗,也不会惹出这么多麻烦了。 容婕妤绝望又慌乱,倒是堇贵嫔看起来很正常,而且视线紧紧看着那只黄狗,似乎期盼着什么。 福康公主站在周边急得团团转,手上没有趁手的东西。 关键时候还是顾萱将一把椅子推到她边上,她才恍然大悟,举起椅子要去砸这只黄狗。 黄狗趴伏着身子,嘴里还咬着吴泽楷的肉,吴泽楷已经哭的满头大汗,衣服都湿了。 眼看着福康公主要将椅子打到自己身上,这狗也聪明,立马放开吴泽楷,从他身边跳开。 它抬起头四处转,视线最终定格在顾萱的身上。 因为刚才给福康公主推椅子的原因,顾萱比谢姿月要稍微站的靠前一些,这会儿那只狗的视线就定在了她身上 “阿萱!过来!”谢姿月吓得心跳都要停止了,上前想要去抓顾萱。 第189章 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说她! 不过她的动作快,那只狗的动作更快,扑腾着上前要咬顾萱。 顾萱反应极快,朝着一旁跑了好几步。和谢姿月的距离陡然间拉近了许多。 这时候侍卫及时赶到,一刀穿透了这黄狗的腹部。 它顿时倒在地上,四肢颤动,嘴角和伤口处都汩汩冒血。 只是众人的注意都没在它身上,一时间都被吴泽楷吸引了视线。 吴泽楷被狗咬的那处地方,肉都快被扯下来了,偏生他的意识还算清醒,这会儿疼得哭爹喊娘,将福康公主心疼的哭得妆都花了。 “太医,快去传太医。”眼见自己女儿涕泗横流,外孙又这副模样,太后忙不迭吩咐兰若。 兰若姑姑打发了小太监去请太医,其余人则是转移阵地,抱着吴泽楷去了御花园最近的偏殿。 吴泽楷此刻已经疼的意识都模糊了,脸上的冷汗更是出了一层又一层,那条被咬了的腿更是碰都碰不得。 好歹是自己的外甥,在自己的寿辰上出了这样的事,汉宪宗也不可能再继续若无其事继续生辰宴,在门外等着太医给吴泽楷看。 谢姿月早已经被刚才的情形吓破了胆子,刚才因为忙着事,她没找着机会对顾萱说什么。 现在见吴泽楷已经被安置在了偏殿,太医也进去诊治,心里才算了了一桩事,拉着顾萱板着脸道: “阿萱,你知道刚才多危险吗?你还敢上前,你……你!”即便已经过去了,谢姿月想起刚才的情形也后怕无比。 说句不道德的话,吴泽楷好歹是个男孩子,身上就算留了疤痕也没什么。 但是她的阿萱是个女孩儿家,要是被狗咬了,以后落下狰狞的疤痕可怎么办? 当然,最关键的是阿萱是她亲生的,要是她出了什么事,这是要让谢姿月的心都疼碎呀。 “母妃~”顾萱也知道自己刚才有多鲁莽,刚才那情形那么危险,肯定把母妃吓坏了。 她是个知错就改的好宝宝,这会儿忙不迭认错:“我知道错了,我下次不敢了。” 顾萱很懂得拿捏谢姿月的一颗慈母心,这时候将头低垂着,定定看着自己的鞋头不说话。 不过这次母妃像是真的被她气坏了,哪怕是使出这个杀手锏,母妃也迟迟没说话。 反倒是将父皇看的不忍心了。 汉宪宗就在边上,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阿萱没有错,你今天可聪明了。” 在那么危急的关头,就连福康公主都没辙,自己女儿却还能将椅子推过去,这不是聪明是什么? 附近也有其他大人,怎么其他大人都没有任何动作? 更别提以前她还和吴泽楷发生过矛盾,这种时候却能忍着对那恶犬的害怕帮忙。 除了聪明,最重要的还是她善良勇敢。 汉宪宗虽然忙着处理这么多事,但是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件事,很为女儿骄傲。 这会儿看她这么可怜的被谢姿月奚落,便忍不住站出来为这小丫头撑腰。 “陛下!”谢姿月这时候忍不住生气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说她?臣妾看她的胆子越来越大,以后别说是恶犬了,怕是豺狼虎豹都使得。” 周围还站着不少奴才,顾念着自己的面子,谢姿月才强忍着鼻尖的酸涩。 但是眼睛却红了,足可见这事将她吓得有多厉害。 她性子向来坚韧,唯独在自己亲生女儿的事上却总是脆弱无比。 许是曾经差点失去过,所以将她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承受不了一点点她可能出事的风险。 太后这时候也在外面站着,殿内的情形太让她揪心,加上帮不上什么忙,于是从里面出来了。 她出来的早,自然也将这三人刚才发生的事看在眼里。 她以前不喜欢谢姿月,也不喜欢顾萱,但是经过这一次的事,实在是对顾萱改观不少。 顾萱这次真的是救了吴泽楷,要是没有椅子吓那恶犬,谁知道那咬红了眼的恶犬会不会咬自己外孙的其他部位? 万一咬到脖颈,到时候岂不是要出大事? 所以这时也忍不住为顾萱说话:“皇贵妃,这事也是襄嘉救了泽楷,此次她也吓到了,以后肯定不会这么鲁莽,没发生的事儿你就不要多想了。” 言下之意,谢姿月不需要后怕,反正那只恶犬都死了,也不可能伤害顾萱。 许是年纪大了,说完这话她深呼吸一口气,看向顾萱的眼神破天荒带上了些和蔼:“襄嘉,这次的事情,皇祖母要代泽楷感谢你。” “没事。”顾萱声音脆生生的,配着她今日的穿着,显得格外娇俏可爱。 太后难得和皇贵妃之间有好脸色,周围那些等着的嫔妃看了都面面相觑,神色古怪。 看来太后始终是年纪大了,知情人都知道她是放不下先皇后之死,但是随着岁数渐长,看来还真的想通不少…… 谢姿月本来有汉宪宗的宠爱,在宫中就如日中天。这下连太后心里的天平秤都倾向她……代表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谢姿月没有出声反驳太后,只是微微颔首。 顾萱抬头望着母妃,忍不住朝着她靠近两步,拉住了母妃的手。 好在母妃虽然看上去还没原谅自己,但是没有挣脱自己的手。 “只是有一点……”太后这时候又声色俱厉开口:“陛下,这只狗如何会莫名其妙出现在席间?还望陛下彻查此事!还泽楷一个公道。” “陛下,这只狗的来历一定要查清楚。”说到正事,谢姿月的眉眼间也染上了点点怒意。 毕竟这恶犬已经跑到了福康公主的桌下,更是只差一点就要咬她的女儿,很难让人不怀疑是不是冲着她们来的。 而且阿萱前脚才养了绣芙,宫里居然就出了这一只恶犬……凶手的心思实在是缜密。 凶手必须要查出来! 谢姿月和太后这昔日的对手,现在居然有目标一致的时候,这要是换做两人争斗最盛的时候,谁敢相信? 汉宪宗沉着脸:“母后和爱妃放心,这事自然要查!要彻查!” 第190章 有毒! 在汉宪宗的生辰宴上发生了这样的事,而且还让那么多贵人受惊,这件事的恶劣程度可想而知。 其他臣子已经在宫人的带领下陆续去偏房休息等着晚宴,只有些许几个肱骨老臣心里记挂这事,没有跟着一起离开,而是在此处守着事情的进展。 他雷厉风行派人去将养狗处的负责太监带来,让他当面认那只狗。 养狗处的管事太监面如金纸,他在来的路上就被吓破了胆子。 想他一个管理的养狗的管事太监,哪里知道自己会牵扯上这么大的事? 这会儿被侍卫带上来之后,顺势跪在地上哭道: “陛下,老奴冤枉啊!这事儿老奴丝毫不知情,就算是借老奴十个胆子,老奴也不敢对贵人做什么,还请陛下明察!” 一番话说的抑扬顿挫,掺杂着哭声,加上他的声线奇怪,像是吊着嗓子说话似的。 莫说本来就烦躁的汉宪宗了,就连在旁边站着的旁人都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谁跟你扯这些?”汉宪宗斥他:“朕且问你,这狗你认不认得?”说话的时候,抬起下巴示意他看被放在地上的狗。 他当然知道狗的事和这老太监没什么关系,毕竟他还没那么通天的手段,敢将主意打在主子身上。 养狗处管事的职位就适合混吃等死,这个老太监不出意外已经在这个位置上待了半辈子了,不可能自毁长城。 老太监不敢耽搁,小心翼翼抬起头看向那只狗,这一看,眉头就皱了起来,仔细查看着。 “怎么样?”汉宪宗见他神情不对,顿时追问:“可是有发现?” “回陛下,”老太监当然不敢隐瞒汉宪宗,在脑中斟酌了一番说辞,才道: “这狗老奴认得,是以前养着的宠物狗,不过……” “不过什么?”汉宪宗不喜欢他这么断断续续的模样,语气有些不悦:“有什么话你就一次性说完,难道还要朕请你说么?” “老奴不敢!”老太监哪里敢应承下这样的话?顿时满脸惶恐,“不过这狗前些日子被一位娘娘领走了,老奴记得当时一起带走了两只,一只是白色的,一只就是这个了。” “还记得是谁么?”一听是被某位嫔妃领走的,太后眼底染上厉色,忙追问。 此刻在场的嫔妃们都看着这边,大家都在等着老太监开口。 如此,这只狗的身份也有了解释,只要能将领走它的人找到,这件事就差不多接近真相了。 “这……”老太监刚开口,但是还没说多少,就被一人的声音打断: “是臣妾。”堇贵嫔出列行礼:“陛下,柔儿之前看襄嘉长公主的狗实在可爱,闹着要要,臣妾爱女心切,于是带着柔儿去了养狗处。” “结果两只狗柔儿都喜欢,于是就一次性带了两只回来。但是这只黄狗情况特殊,后来不是臣妾在养了。” 堇贵嫔话语连续,清晰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解释了一遍。 不过她最后一句话引人误会,德妃在旁站了半天,一听这话忍不住问道: “堇贵嫔,你的意思是你将这只黄狗弃养了?” 随着德妃的话问出,太后和汉宪宗的目光都放在了堇贵嫔的身上。 皇宫里是什么地方,都将狗从养狗处带走了,难不成不想要就随处乱扔? 就算是吩咐下人将这只狗送回养狗处也好啊! “德妃娘娘误会了。”堇贵嫔有些慌张地抬头看了汉宪宗和太后一眼:“不是,是四公主喜欢这只狗,臣妾想着柔儿顾不过来两只狗,索性就将这只送给了四公主。” 四公主?那不就是容婕妤吗? 容婕妤恰好也在这里,众人的视线朝后转,很快定格在了面色惨白的容婕妤身上。 从养狗处的管事太监被带上来开始,容婕妤就知道自己被揪出来是迟早的事。 要是蜜罐没惹出什么祸事也就罢了,但是它咬了福康公主的儿子,甚至还差点咬到襄嘉长公主,扰乱了汉宪宗的生辰宴…… 从发生这些事到现在,容婕妤一直都处在慌乱的状态里,几度深思不属。 她内心无比煎熬,见陛下他们的视线集中在自己身上,内心的慌乱达到顶峰,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求陛下,太后娘娘恕罪,臣妾明明让人将这只恶犬拴住了,臣妾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跑出来的,甚至还犯下了这样要命的错事……” 一边说,泪水已经从眼眶中掉了出来,梨花带雨的模样倒也惹人怜惜。 但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谁也没心情去欣赏。 罪魁祸首终于找到了,太后气得连身子都不顾了,上前左右开弓给了容婕妤两巴掌。 “你可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事?且不提今日是皇帝的生辰,全被你毁了,就说你将哀家的外孙害成这样,你如何都不能赎罪!” 她打得极为用力,容婕妤的脸颊很快肿了起来。听着太后的斥责,她却讷讷不敢言,只能捂着脸求饶。 顾月看见自己母亲当众跪下被打,也被吓到了,张大嘴哇哇哭了起来。 “将四公主抱下去。”汉宪宗念着她年纪小,这事儿不能让她看着,吩咐奶娘将四公主抱下去了。 对于太后当众给容婕妤耳光一事,汉宪宗压根没出言反对,他的立场可见一斑。 随着四公主被抱走,她的哭声也越来越远了。 容婕妤自觉孤立无援,正在脑中飞速思索着对策。 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否则等待自己的肯定是巨大的责罚。 “不好了不好了!”正在这时,偏房的门被推开,福康公主身边的侍女急匆匆跑了出来: “二少爷吐了黑血,太医说那只狗被人下了毒,求陛下救救我们公子吧!” 汉宪宗当即让来福去将太医院的太医全部都叫来,一起来会诊。 来福知道情况紧急,不敢耽搁,快步跑走了。 他作为皇帝身边的第一红人,如此慌张的情形倒确实少见。 众人神情各异。 “啊?”顾萱听说那只狗中了毒,一时间也傻眼了,将自己的手抬了起来。 第191章 有人陷害臣妾 她的手上有一条像抓痕的伤口。 当时那只黄狗扑过来的时候,顾萱虽然反应快,但是它还是凑到了她跟前。 当时她只感觉手上传来一阵刺痛,只是也不确定是不是在其他地方划伤的,所以对这伤口的来历不太清楚。 她想着皇宫里养狗处养的狗应该不会有什么毛病,所以虽然没办法确认手上伤口的来历,也没有大肆宣扬。 只是这会儿听说吴泽楷吐了黑血,她才紧张起来——也不知道自己手上的伤口是不是黄狗弄的。 虽然不知道抓痕会不会传播毒素,但是惜命的顾萱还是瞬间抬起了手。 谢姿月一听见女儿的声音,目光瞬间就放在了女儿的手上,抓着她的手仔细查看一番后,神色都变了: “阿萱,你手上的伤是哪儿来的?” 随着福康公主身边的侍女出来说了狗被下毒的消息后,外面就乱成一团。 太后揪着胸口险些晕倒,还是兰若姑姑将她扶住,才没有摔倒在地。 这种情况下,其他人的注意力都没在顾萱身上。都是听见谢姿月的声音后,才有不少人的目光看了过来。 “不知道。”看着谢姿月着急的模样,顾萱说了这话后,想了想还是出言安慰:“母妃,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别的地方划伤的。” “等会儿让太医来好好看看。”谢姿月盯着女儿手上的伤口左看右看,眉头紧蹙。 “该不会是这该死的恶犬给襄嘉公主抓的吧?”嫔妃们有些不忍心的用手帕压了压唇角: “是了,当时福康公主的座位和皇贵妃娘娘是很近呢,这说不准还真是这只恶犬不小心抓的,这只狗中了毒,也不知道……” “闭嘴!”谢姿月听她一直说,冷声道:“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她本就忧虑,避讳着不想提,生怕不吉利。 倒是这些嫔妃嘴上没个把门,脸上的表情那么愁怨,仿佛自己女儿必出事无疑。 她能高兴才怪了。 那嫔妃没想到自己这样也能被斥,脸上的表情讪讪,察觉到汉宪宗的目光定格在自己身上,眼神顿时变得有些委屈。 只可惜汉宪宗只是淡淡瞥过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甚至那一眼还带着冷意,不像是要为自己主持公道,倒像是和谢姿月一样心底不太高兴。 嫔妃们顿时闭上了嘴巴,还是不要说这事了,没得惹了陛下的厌烦。 好在太后这时候总算缓过了那阵劲儿,这时候叠声问:“太医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来?” 仿佛为了应和她这句话似的,她话音刚落,就看见来福带着太医们出现在了门口。 此次太医院几乎是倾巢出动,来的太医目测都有十几个,个个手里提着药箱,神色紧张。 太医院院首在前,一行人急匆匆来到汉宪宗跟前,才将将准备行礼,还没说话就被汉宪宗打断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乎这些虚礼?快些进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太医们忙不迭点头,拿起药箱准备进屋子。 “章太医,你先等一等。”这种时候汉宪宗还惦记着顾萱,一开口就将最厉害的太医院院首叫住了: “来给阿萱看看,她手上的伤口是不是被那恶犬抓伤的?” 章太医愣了愣,随即挥手示意其他太医赶快进去看看。 他则是蹲在顾萱面前,仔细看了看她这只受伤的手,接着从里挑出来一根小木刺: “公主这伤像是被木头划伤的。” 虽然看着深,但若是狗弄伤的,它的爪子好歹在地上行走,伤口应该能看出些端倪。 但是在顾萱的伤口处看不出,章太医才会有如此推断。 “那就好。”谢姿月和汉宪宗对视一眼,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就怕顾萱有什么事,那只狗中的还不知道是什么毒,若是真的被他们女儿染上了,做父母的该多揪心。 章太医的声音不小,周围站着的人都隔得近,他们自然将这话听见了。 不论他们心底下是怎么想的,至少面上都要装出一副高兴的模样。 只有堇贵嫔,暗暗低下头,眼底虽然满是喜悦,但是垂在身侧的手却悄悄攥紧了。 为什么会没事……为什么会这样…… 她明明安排的那么妥当……为什么这只狗最后咬的是吴泽楷?! 堇贵嫔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但是事情已成定局,不管她心底多么愤恨,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她精心策划这么久的局,没有达到自己的预期,甚至还给自己多树立了一个敌人。 太后和福康公主只是现在没腾出手来,要是吴泽楷稳定下来,她们不可能不追查这件事的真相。 甚至……想到这里,堇贵嫔咬牙切齿,后悔的肠子都要青了——太后等人和谢姿月的关系也好了不少。 刚才太后甚至还当众夸了顾萱,等同于自己还间接帮了谢姿月。 堇贵嫔简直气的要吐血。 “朕问你,这只恶犬的毒你可知情?” 章太医进去以后把门关上,就又隔绝了外面,在外面等着的众人都听不见里面传来的声音了。 汉宪宗的视线顿时又定在了容婕妤的身上。 容婕妤从刚才就一直行着蹲礼,即便脚蹲麻了都不敢挪动分毫。 这会儿她听见汉宪宗的话,心知陛下已经怀疑到了自己身上,忙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陛下,这事儿臣妾真的不知情,定是……” 说到这里,她视线慌乱巡视一圈,一口咬定道:“这事儿定是有人陷害臣妾,陛下你要相信臣妾啊,臣妾向来不会做这样的事……” “哦?”汉宪宗眯了眯眼睛,“你说有人陷害了你,那你倒是说说是谁。” 作为当局者,容婕妤的指认或许有病急乱投医的嫌疑,但是也可以给汉宪宗更多排查对象。 “是……是堇贵嫔!”容婕妤一口咬定。 众人的目光一时间定格在了堇贵嫔的脸上。 众目睽睽之下,堇贵嫔眼睛顿时就红了,一脸被冤枉的憋屈: “陛下,臣妾从来没做过这件事,还望陛下明察!” 第192章 母妃被我惹生气了 堇贵嫔心里明镜似的,容婕妤此番攀咬自己,压根没有任何证据。 她只是找不到人怀疑,又急需洗脱自己身上的嫌疑,所以最后只能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 无非就是太过慌乱,胡乱攀咬而已。 自己安排的人都手脚缜密,要想被找到还真的不容易…… 是以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异常正经,有不少人都被她的表情糊弄住了。 太后虽然因为吴泽楷的事情难过,但是眼明心亮,这时候冷笑两声道: “是与不是,可不是你们在这里否认两句就了事的,哀家和皇帝自会派人查明,到时候清白的人自会得到应有的公道。” 那做了坏事的人嘛,自然也会得到应有的报应。 容婕妤并没有被太后这话安慰到,她虽然说要查明真相,看着自己的眼神却极为犀利。 显然,在太后眼里,自己的嫌疑最大。 如果不是看在她是四公主生母的份儿上,太后说不准会当场治罪。 毕竟吴泽楷出事她也有责任,她才是养着蜜罐的人,不管蜜罐是被谁下了毒,她没能将这只狗看住,就是最大的责任。 想到这些,容婕妤心下惶恐,实在是忍不了了,抬起头质问堇贵嫔: “堇贵嫔,之前你突然说要将这只狗送给月儿,说不准当时你就给它下了毒,难道你就一点责任都没有吗?” 堇贵嫔眼睛都红了,委屈地看着容婕妤,似乎不敢相信她这么污蔑自己: “姐姐,妹妹是想着四公主对这只狗实在是喜爱,四公主又是三公主的妹妹,从小要教导姐妹亲近,所以才忍痛割爱,将它送给你们,怎么你现在反倒污蔑起妹妹来了呢?” “污蔑?”容婕妤冷笑:“是不是污蔑,堇贵嫔你自己心里清楚。” “行了!”好歹还有臣子在这里,她们两个嫔妃在这里吵得乌烟瘴气,平白让臣子看了皇家的笑话。 所以汉宪宗出言制止了她们两人的争辩:“孰是孰非朕自会定夺,倒是你们,都有责任,不关心泽楷的伤势,倒忙着在这里互相推诿,实在令人失望!” 容婕妤和堇贵嫔都羞愧的低下了头。 “陛下,”这时门被推开,之前进去诊治的章太医走了出来,慎重道: “公子腿上的伤处被撕咬太过,微臣已经敷上了药,还要随时注意着伤口的恢复情况,若是太差,必要时需要将……” 章太医的话说到这里顿了顿,在场的都是聪明人,也能猜出法子。 若是不行,那自然是只能将那块肉剜下来。 活活将身上的肉挖下来……谁也知道有多痛苦,实际上若不是刚才福康公主舍不得,章太医早就使用这个法子了。 “哀家可怜的泽楷啊!”太后已经心疼的又捂住了心口,只是心里还惦记着事,连忙问: “那毒呢?可有影响?” 说到这个,也恰好是其他人关心的,他们都将眼神看了过来。 章太医斟酌了一番用词,才谨慎开口: “回禀太后娘娘,公子身上的毒素特殊,微臣也不能确认是哪种,不过并不严重,微臣已让其他太医熬制了解毒的汤药,公子也服下了解毒的药丸,情况已然稳定了许多。” 吴泽楷身上的毒不算严重,要真的是剧毒,根本等不到现在。 像鹤顶红,可谓见血封喉,只要不是这种,他话里说的法子都能解开大部分毒素。 至于解不开的毒素……在吴泽楷身上落下点后遗症也在所难免。 “你们一定要上心,务必要保证泽楷的安危。” 太后一点都不放心,还在仔细的叮嘱着。 福康公主膝下虽说养着两个儿子,但是吴泽楷才是亲生的。 谁出事吴泽楷都不能出事啊。 “微臣定当竭尽全力。”章太医颔首。 “行了行了,”汉宪宗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你快些进去为公子诊治吧,有什么好东西都给公子用上,务必保证他平安。” 章太医得了汉宪宗的话,才转身又进去。 太后看了汉宪宗一眼,心里总算有些安慰。 汉宪宗没注意到太后的眼神,而是上前走到谢姿月旁边: “这里还不知道要多久,你们先回去歇着,晚上还有晚宴。” 谢姿月暗暗看了太后一眼,太后都在这里心急火燎的守着,她们走了会不会不太好? 不过她没来得及纠结太久,太后居然主动开口说: “皇贵妃,今日襄嘉也受惊了,不如你将她带回去好好休息。” 她面色缓和,哪怕是之前顾萱还未出生时,也从来没这样心平气和与谢姿月交谈。 就算是有,那也是含沙射影装出来的。 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次,可见的确是感激方才顾萱的帮忙。 说到自己谢姿月可能会犹豫,不过说到女儿,她稍微犹疑一番,还是点头同意了。 回去的路上,孙嬷嬷和李嬷嬷心有余悸,“公主,下次您可千万不能那么鲁莽了,若是真的有个好歹,老奴们就算以死谢罪也不够啊。” 这两个老嬷嬷在宫中待的时间太久了,以至于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任何事任何人,都很难影响她们的决断。 但是顾萱不同,这是她们亲眼看着长大的,一直伺候到这么大,说句冒犯的话,在她们心里和自己的小辈都没什么不同了。 今日的事,她们实在是被吓得够呛,只是牢记下人本分,这会儿也只敢规劝公主。 顾萱是一个非常体贴的小姑娘,她们这么说了,她自然会听进去。 要不然孙嬷嬷和李嬷嬷也不能这么喜爱她。 “就是啊,公主,”桃香也在旁边絮絮叨叨,“就算您是好心,以后也千万要注意自个,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辛章敬则是在旁唉声叹气,恨声道:“也不知道哪个在作妖,居然这么胆大包天,娘娘,待查明真相后,定要好好处置一番,焉知这次不是冲着咱们宫里来的?” 任由他们叽叽喳喳说,谢姿月始终一言不发,只是沉默地走。 顾萱心里咯噔一声! 呜呜呜,母妃被我惹生气了。 第193章 母妃的惩罚 要是母妃没生气的话,这种时候一般都跟着一起说教的。 结果现在一言不发,甚至连这些说话的奴才都不看一眼,仿佛置身事外一样……这不是生气是什么? 顾萱长这么大,还没真正将母妃惹生气过,很多时候都是母妃心疼她,担心她,用言语说教她。 现在真的将母妃惹生气后,她无措抬头看着桃香和两位嬷嬷,眼神中的求助看得这三人一脸不忍心。 看得出来她们一直想找机会叫谢姿月,但是谢姿月脚步不停,一个劲儿朝着前面走,甚至连头都没有偏一下。 他们一直都没找到机会,直到跨进未央宫的大门,桃香才总算快走脚步扶住了谢姿月。 “娘娘……”桃香早就倒戈向公主了,这时候忍不住试探着叫了谢姿月一声:“您这是怎么了?公主也不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谢姿月打断了:“她不是?她不是什么?” 谢姿月总算转过头看了顾萱一眼,见她眼神委屈,差一点就心软了。 但也只是差一点。 她早就意识到了,顾萱关键时候拎不清楚,总是喜欢做伤害自己的事。 这次也就是她运气好,但是她的运气能一直这么好吗? 要是以后她还这么做,万一被伤到了怎么办?想到这些,谢姿月就控制不住心底的恐慌。 她在刚才就想好了,一定要给阿萱长个记性,要让她知道,千万不能做危险的事。 “今天的事你知道错了没有?”短短时间内,谢姿月想了许多,开口询问顾萱时,紧紧看着她。 “错了。”这种时候顾萱当然只能乖乖认错,母妃本来就生气,要是自己再顶嘴,岂不是更生气了? 她才舍不得让母妃一直生气。 “知道错了也不能免罚!”谢姿月语气总算缓和了一些。 说完这话,也不看其他人的反应,径直抬脚走进主殿。 桃香虽然惴惴不安,但是这时候她扶着谢姿月,也不敢耽搁,忙不迭跟上。 顾萱和两位嬷嬷对视一眼,甚至辛章敬都抽空看了小公主一眼,几人挤眉弄眼,无声的用眉目传递消息。 显然都在想着怎么为顾萱开脱。 进了殿内,谢姿月由桃香搀扶着坐到榻边,顾萱则自觉地站在她面前,一双肖似谢姿月的眼睛扑闪扑闪眨巴着,可怜兮兮道: “母妃,我知道错了,可不可以不要罚我啊~”她的尾音拖的又软又长,以前她犯了什么错,这招百试百灵。 只是这次谢姿月睨着她,可没有那么好糊弄了:“你每次都这么说,每次都犯。” 除了恶劣的错误,基本上其他错都是屡次犯……想到这些,谢姿月对她又爱又恨,可真是个小糊弄精! 谢姿月如今位列宫中嫔妃之首,不说如日中天,至少也是宠冠六宫。 若是女儿犯了什么小错,她乐得帮忙收拾烂摊子。 但是女儿实在是让她哭笑不得,她每次都能帮别人,然后将自己帮得险些受伤。 这次吴泽楷的事就是很好的证明,谢姿月最不喜欢的就是顾萱有可能受到伤害,所以才会这么生气。 “母妃~”见这招都不好使,桃香等人也露出爱莫能助的表情,顾萱就知道这次的罚是少不了了。 也不知道母妃会怎么罚自己……应该不会是体罚吧? 自己差点受伤母妃都要生气,总不可能还要体罚自己。 谢姿月见她小眼珠滴溜溜转,就知道她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这家伙,怕是准备耍赖皮,让自己轻轻惩罚她呢。 想到自己准备处罚她的内容,谢姿月心下暗自笑了——当然不可能太严重,不说她自己舍不得,这帮奴才也不可能干看着。 到时候一屋子奴才都来求情,反倒是衬托的自己像是个恶人。 自然是阿萱不喜欢,但是又不严重的惩罚。 “你在女学处练的字,平日里我没少看,这段时间你在自己房里多练几篇字,没事就不要出去瞎跑了。” 吴泽楷的事情远没有那么快过去,等福康公主和太后回过神来,宫里指定又要乱成一团。 谢姿月这么做,就是让她没事不要出去乱跑,在未央宫里安安静静待着。 而且还顺便罚了一通她最不喜欢的,也让她长长记性。 “好吧……”在母妃没说话前,顾萱在脑子里畅想了许久,猜测母妃会怎么罚自己。 没想到却是让她多练几篇字……换做以前没伴读的时候,顾萱自然觉得烦躁。但是现在有伴读了,这事儿也简单。 顾萱捏了捏手指,掩饰自己眼底的狡黠。 “娘娘……”倒是桃香一心惦记着公主,见她低着头,还以为是不高兴,想帮着劝劝。 “你们别为她求情。”谢姿月清凌凌看了女儿一眼,“几篇字就把你们紧张成这样,那方才她做了那么危险的事情,怎么也不见你们生气?” 一通质问劈头盖脸问下来,将两位嬷嬷和桃香都问的哑口无言。 这不是不想看公主被罚么…… “母妃,都是我不好。”顾萱见这三人都耸眉耷眼的,也不忍心:“你别说桃香姑姑和两位嬷嬷。” 这三人都尽心尽力照顾自己,尤其是桃香,顾萱还记得自己小时候经常都是她抱自己呢。 眼看着想为自己求情的三人被说,顾萱连忙表衷心,表示自己以后会好好听话。 只是这话让谢姿月的心里有点不是滋味,等两位嬷嬷将女儿带下去后,她还一直不怎么高兴。 桃香懂得她的心思,这时候忍不住凑近了问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面对心腹,谢姿月只是稍微犹豫了一瞬,还是将心底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说阿萱怎么从来没在本宫面前……算了。”她本身想说刚才那事,但是想着桃香就在面前,还是将话忍了下去。 倒是桃香忍不住笑了。 她能在谢姿月身边待那么久,自然冰雪聪明,且能揣度谢姿月的心意。 方才她那话虽然没说完,但是透露的信息已经很明确了。 “娘娘,您在公主的心中肯定是最特别的。至于公主那么说,是公主心善,体恤奴婢和两位嬷嬷这些当下人的,至于为什么不替娘娘您求情……” 说到这里,桃香唇角的笑容就更深了:“您在陛下心中无人能出其右,公主也没地儿帮您求情啊。” 第194章 父皇想看看你送什么 这话倒是说的格外有理。 顾萱之所以为桃香和两个嬷嬷求情,无非是因为担心她们受罚。 但是谢姿月在宫中身份尊贵,汉宪宗疼宠她还来不及,太后也不会做什么……她不罚别人就不错了,谁还能罚她啊? 女儿也没地表现啊。 谢姿月有一颗玲珑心,却因为太在乎阿萱而钻了牛角尖,这会儿被桃香三言两语就开解了,面上总算有了笑意。 “也不知道她今晚能给她父皇送些什么。”说到这里的时候,谢姿月满脸笑容。 小丫头神神秘秘准备了这么久,谢姿月之前还不觉得,随着时间的推移,还真的被激起了好奇心,真的想看一看了。 桃香见娘娘开怀,心里也高兴,笑道:“娘娘何必着急?反正到时候就能看见了。” 晚上的晚宴没有正午那么正式,与其说是晚宴,不如说是家宴。 中午是正式场合,臣子及其家眷都在,所以大家都端着一些,不能在正式场合出错。 晚宴则随和许多,大臣们也出宫了,就剩下些与皇家沾亲带故的亲戚,大家没事聚一聚,看一看彼此的小辈,再看一看小辈们的贺礼,也是一大快事。 前两年的晚宴都其乐融融,今年的情况又有所不同。 正午的事情还像一颗刺梗在众人心头,生辰宴上见血本就不吉利,何况还有狗闯进来……这可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听说吴泽楷现在都还没彻底缓过来,太后和福康公主还在那边守着呢,宫里也一直有人在查这件事,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之中,能放松得起来才奇怪了。 人人都在此刻绷紧了神经,生怕不警惕被人拿捏了话柄。 一直到晚宴快要开始,汉宪宗才姗姗来迟。 许是因为年富力强的关系,他对吉凶一事不是那么在乎,即便发生了今天那样不吉利的事,也神色如常。 甚至察觉到气氛不好后,入座侃侃而谈,连着说了不少话,晚宴的气氛总算融洽几分。 不过众人看了看,福康公主和太后还是没来。 嫔妃也少了几个……这些都是汉宪宗的家事,这些人不清楚这些嫔妃的去向,也没法行判断。 倒是谢姿月扫视一圈,就知道容婕妤和其他几个名不见经传的嫔妃都没来。 就连堇贵嫔都来了,怀里抱着三公主顾柔,正同顾柔说着什么。 趁着这会儿席间有舞姬献舞,谢姿月微微偏头,桃香立马会意的弯下腰。 “除了容婕妤,其他几个人怎么也没来?” 桃香摇了摇头,倒是坐在一旁的德妃撇嘴道:“姐姐快别提那几个没用的人了,不过是看见了那只被打死的狗,就吓得面色煞白,回去之后想宣太医,只是太医都在福康公主那边,怎么可能腾得出空来?” 德妃之所以知道这事,还是因为其中有个嫔妃就在她的宫里,她是主位,当时听见她在院子里那么闹腾,心里别提多烦了。 “真是,没贵人的福气,却有贵人的身子,成日里那副虚弱的都要背过气的样子,也幸得不受宠,不然被陛下看见了,没得想我整日怎么搓磨她的!” 德妃想来对宫里那人积怨已久,这时候逮着机会,和谢姿月好好吐槽了一番。 谢姿月点点头没说什么,倒是顾萱心想,这些妃子们的胆子的确小,只是一只被打死的狗,怎么会被吓得生病? “行了,她待要如何,你莫管就是,现在最主要的还是将荣儿和继儿带好,日后肯定有你的福气,其他事千万就别掺合了。” 谢姿月和德妃相交多年,知道德妃的脾气耿直,对自己也没什么坏心眼,也乐得和她多说几句。 德妃自然知道这些道理,不过听谢姿月这么安慰自己,心里觉得很是熨贴。 目光瞥见顾萱在旁乖乖坐着,她又将话题扯到了顾萱身上:“阿萱,这次你给你父皇准备了什么礼物?” 顾萱是所有皇子皇女中最大的,德妃早就听说了她要单独给汉宪宗准备礼物。 这会儿这么问,也是故意逗弄她,想看看她会不会告诉自己。 很显然,顾萱的嘴很严实,此刻闭的紧紧的,被问急了还道:“德娘娘你不要问了,你就是一直问我,我也不会说的。” “哟哟哟,这还着急起来了。”德妃乐不可支,见她脸都红了,忍不住调侃: “德娘娘就是问问,你要是不说,我就不问了。” “母妃!”护短的顾绒见皇姐被母妃打趣的小脸通红,一脸严肃捂住了德妃的嘴: “不许你欺负皇姐。” 这小家伙,还以为德妃是在欺负顾萱。 德妃一脸冤枉,还没说什么,顾继也跟着帮腔:“不许欺负皇姐。” 他年纪不大,说话还有些磕磕绊绊,但是发音好歹比之前标准了。 这是一个高冷的孩子,自小就不喜欢跟人亲昵,哪怕现在才这么大点,德妃想亲香两口,他都要皱起眉头。 但是这孩子和顾萱的关系倒是不错,随时随地都要维护顾萱。 “你们倒是热闹,”汉宪宗在上面看他们笑成一团,心情也好了不少,“有什么热闹说出来给朕听听?” “不过是这三人合起伙来欺负臣妾罢了。”德妃笑吟吟说,“小小年纪,就都知道维护皇姐了。” 汉宪宗显然很乐意看到这样的局面,跟着笑了几句,底下还有福晋也跟了两句嘴,气氛总算上升到其乐融融。 正好这时候舞姬退下,该到了小辈给礼物的时间。 第一个送礼物的自然要是汉宪宗亲自点出来的,好彰显荣宠。 他没有任何悬念地看着顾萱笑道: “阿萱,快将你的礼物拿出来给父皇看看,父皇想看看你送什么。” 第195章 惯会教她女儿争宠 随着他的声音响起,众人的目光瞬间都落在了顾萱身上。 顾萱从自己身侧拿出一个装着小卷轴的长盒子,落落大方从位置上走出来,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众人只看见她展开那卷纸,一个大大的寿字排列在正中,其余部分则是写上了小巧的寿字填补,是一幅别有巧思的寿字图。 汉宪宗对自己的字迹了如指掌,一眼就看出女儿是在刻意模仿自己的字迹,但是因为手腕力道不足,撇捺之间显得有些稚嫩。 不过这已经让他大为惊喜了。 德妃这时候已经忍不住同谢姿月惊叹起来:“这是阿萱自己写的啊?写的还真不错!姐姐不是说阿萱的字不行吗?我看不见得!” 谢姿月也惊讶,只要字的笔画稍微多一些,自己女儿写出来就糊成一团。 可这张纸上的字却极为工整,可见阿萱是花费了大力气的。 也不知道私底下写了多少遍,怪不得一直藏着掖着不让他们看,的确是个莫大的惊喜。 “祝父皇生辰快乐,永远不老。” 顾萱笑嘻嘻作揖,她脸颊上还带着未褪去的婴儿肥,此番看去,可谓憨态可掬。 周围人听着她带有童真稚语的祝福,俱都露出善意的微笑。 汉宪宗更是喜得哈哈大笑,从位置上走下来,将顾萱抱了上去: “朕的阿萱果然聪明体贴,不过这字你练了多久?” “不知道,”顾萱想了想,“但是父皇开心就好。” 汉宪宗当然开心。 顾萱手里的字被他妥善交给了来福保管,足可见到底有多看重。 甚至面对其他王爷的奉承,他还道:“阿萱深得朕心,今日送的礼物是朕最喜欢的。” 哪怕之前那个送翡翠神树的家伙,都没有阿萱送的礼物更让他喜欢。 众人闻言暗自腹诽,汉宪宗这是对人不对事,送礼物的人的确是最合他心意的人,礼物哪有不合心意的? 但在场的人除了堇贵嫔,其他人都不觉得有什么,汉宪宗宠爱襄嘉长公主,又不会损害他们的利益。 反倒是奉承几句,若是将汉宪宗说开心了,说不准汉宪宗还能给点好处。 六王爷就是个人精,之前三王爷还在、汉宪宗还没有完全把控朝政的时候,他和这两位的关系都处得不错,可谓左右逢源。 等三王爷倒台,汉宪宗彻底收拢朝廷以后,他对汉宪宗又恢复了忠心耿耿的模样,经常在家宴上油嘴滑舌同汉宪宗开玩笑。 他开玩笑既能把控一个很好的度,又能调动气氛,汉宪宗虽然心里知道他的德行,只是明面上还与他保持着兄友弟恭的关系。 此时他见汉宪宗这么说,又对顾萱不加掩饰的喜欢,故意道: “陛下真是好福气啊,襄嘉公主如此体贴又孝顺,臣弟该让家里那几个小郡主好好学学了。” 六王爷为人风流,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不仅有正房福晋,还有数十名妾室。 他有这么多妾室,自然子嗣不少。儿子不多,女儿倒是有好几个,且都岁数不大。 不过嫡福晋所出的只有一个嫡子,府上的郡主都是庶出,此番六王爷赴宴只带了嫡福晋,如此开玩笑也没人不快。 汉宪宗最喜欢让人夸赞自己的心肝宝贝顾萱,这会儿觉得六王爷看起来顺眼不少,连前些日子有人参奏他品行不端这事儿都揭过了: “你该好好教导小郡主才是。”他并没有否认六王爷的夸赞。 六王爷未必不知道自己被参奏一事,他当然听到了些许风声,否则也不会在汉宪宗生辰的时候将前些日子得来的宝贝送礼。 要知道即便是他,也心痛了好久。 此时发现夸赞顾萱就是让汉宪宗消气的关键所在,他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眼睛都亮了。 宝贝不多,但是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倒是格外好用,好话不要钱似的一箩筐朝外冒,夸的顾萱都不好意思了。 就……六皇叔夸人还挺合耳朵,虽然顾萱觉得不好意思,但不可否认听着还蛮舒服。 顾萱此时被汉宪宗抱在怀里,一大一小都一脸美得不行的表情,谢姿月简直没眼看。 阿萱怎么这点像她父皇了?耳根子软,就喜欢听人说好话? 谢姿月百思不得其解。 六王爷滔滔不绝说了好一会儿才告一段落,接着就轮到顾绒和顾柔一起上前给汉宪宗祝寿了。 顾绒和顾柔的年纪都不大,顾萱在她们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没有单独给父皇准备礼物,每年都是说一句生辰快乐就结束。 她们两人当然也不例外,这会儿走上前,双手作揖,奶声奶气道: “父皇生辰快乐。” 两个精致的小公主给自己祝寿,汉宪宗的眼神也柔和了不少,迭声让她们起来。 守在公主身边的奶娘连忙将自家公主抱起来,堇贵嫔见汉宪宗怀里抱着顾萱,压根没有起来搭理这两个女儿的意思,心下怄气。 尤其六王爷的声音还在喋喋不休: “待来日两个公主大了,以后皇兄就有三个公主给你写寿字了。” 说到这里,他唉声叹气摇了摇头,神情耍宝,逗得其他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汉宪宗也忍不住乐了,嘴上还是说:“话全让你一人说尽了。” “哪里哪里。”六王爷赶紧赔笑。 正好这时候三公主被奶娘抱着回来了。 奶娘察觉到堇贵嫔心情不虞,不敢过多和她对视,只能抱着三公主沉默的站在后面。 堇贵嫔捏紧了手上的帕子,在心里恶狠狠的想——谁要写寿字了? 顾萱那么小的年纪,怎么可能会这些?肯定都是谢姿月! 打着顾萱保密的噱头,实际上说不定一切都是她自己操办的,平常看起来不争不抢,倒是会撺掇她的女儿争陛下的宠爱! 堇贵嫔越想越气,只是想着这里人多,低着头不敢表露半分。 席上正是说笑时候,突然御林军统领急匆匆进来了。 汉宪宗想起之前自己命他彻查那只咬了吴泽楷的恶犬之事,顿时正经了脸色。 第196章 已经小产了 “拜见陛下。”御林军统领抱拳行了一礼。 “可是朕让你查的事情有下落了?”反正在场的都是和皇家沾亲带故的人,维护皇家的颜面也没必要躲着他们。 而且吴泽楷那事传的沸沸扬扬,大家都想知道到底是谁想害人。 不少人都暗自议论,堇贵嫔神色如常抬起头,丝毫看不出方才气愤的模样。 “是……”面对汉宪宗的提问,御林军统领显得有些犹疑,似乎自己也不确定。 汉宪宗坐直了身子,怀里虽然还抱着顾萱,眼神却眯了起来: “到底是不是?” “陛下,属下等抓到了一群可疑的太监宫女,一直在周围探看,行迹十分可疑,将他们抓到审问一番,才知道是容婕妤宫里的奴才。” 御林军统领索性将自己的发现全盘托出。 听了这话,众人哗然。 汉宪宗神情喜怒难辨:“有没有问清楚他们为什么在那里?” “问清楚了,”御林军统领既然敢来复命,肯定问出了点东西: “说是容婕妤之前就发现那只叫蜜罐的狗咬断了绳索跑了出来,让他们去抓,自己则是进了席间。” 此话一出,底下不少人都议论起来。 “这么看来,容婕妤是知情者瞒报啊,要是她当时把这件事料理清楚,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发生了。” “此言差矣!正常人都会将跑出来的狗抓住之后才回来吧,明知道这狗不太正常,她还任由狗在外面四处走动,这不是她自己谋划的是什么?” “狗就养在她的宫里,若是中了什么毒,她下毒才是最有可能的。” “……。” 众说纷纭,他们的声音也没压着,汉宪宗坐得高,自然能将这些话听得清清楚楚。 他没对这些话发表意见,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清楚。 “现在天色不早了,大家在此处好好休息一番,朕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 汉宪宗说完就起身,席间众人纷纷起身恭送。 “阿萱,回到你母妃身边去。”汉宪宗拍了拍顾萱的肩膀,顾萱会意地点点头,跑到了谢姿月身边。 明眼人都知道他是要去处理容婕妤这事儿,不然没办法给福康公主和太后一个交代。 只是仅仅找到容婕妤派出去找蜜罐的太监宫女,根本不是最有力的证据。 也不知道汉宪宗同容婕妤说了什么,等晚间谢姿月一行人回未央宫没多久,桃香就说容婕妤被软禁起来了。 “禁足了?”因为天色不算晚,德妃也跟着来未央宫坐坐,此时听了这话也有些诧异: “难不成不是她?若是确认了,福康公主和太后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只怕如果凶手真是容婕妤,即便是千刀万剐也难解那两人心中之恨。 毕竟到了现在,吴泽楷还没有被确认脱离危险呢。 从中午到现在,太医都还聚在那处偏殿轮流诊治。 福康公主甚至一直没出来过。 “这狗是堇贵嫔送给容婕妤的,按理说他们俩人都有责任,怀疑的对象怎么可能只有容婕妤一个人?” 谢姿月想起堇贵嫔在席上泰然自若的神情,忍不住皱起眉头。 德妃也纳闷呢:“只是堇贵嫔看起来实在是太镇定了,若这件事真是她干的,她怎么会如此正常?” 而且最让人难以理解的是,这只狗已经被她送给了容婕妤。 而且送了不短时间了,她又是如何接近这只狗的? “一切再等等看。” 两人谈完这事,又就着说了会儿其他事,眼看着天色不早,德妃才带着一帮子人呼啦啦离开。 桃香上前伺候谢姿月洗漱,谢姿月想了想问她:“阿萱休息了么?” “娘娘您忘了?”桃香忍不住笑,“您今日罚了公主,公主现在正在屋子里写字呢。” 说到这儿,谢姿月也忍不住笑了笑:“本宫本来说罚她,结果人家字写得还可以,今日把她父皇哄的眉开眼笑,敢情就本宫被蒙在鼓里?” 桃香也跟着笑:“是啊,陛下今日瞧着是真的高兴,那字他让来福公公拿着,怕是要挂到御书房去了。” “最好是御书房,”想到汉宪宗对顾萱的纵容,谢姿月又是欢喜又是无奈: “否则若是挂到勤政殿,岂不是让人看了哭笑不得?” “砰砰砰——” 谢姿月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她和桃香对视了一眼,桃香会意,上前将门打开。 在外敲门的是辛章敬。 这时候桃香已经伺候着谢姿月将头上的簪钗摘了下来,就连隆重的外袍都褪下了。 都是在谢姿月身边伺候的老人了,这么晚,若是没有要紧事,辛章敬是决计不会敲门打扰娘娘的。 所以桃香没有多问,只是识趣地让开,辛章敬也快步走进了房内。 桃香这才带上门跟了进来。 “这么晚了,发生了何事?”谢姿月对镜抚了抚鬓角,有些疑惑。 照理说汉宪宗还在后宫之中处理恶犬咬人事件,有事应该让陛下拿主意才是。 “娘娘,不是这事儿。”辛章敬知道自己往常进来找娘娘,都是因为有事儿要娘娘处理,但是这回情况不一样: “奴才是有事儿要禀报,容婕妤宫里出事儿了。” 听到这里,谢姿月身形一顿,接着转过头意外地看着辛章敬: “出什么事儿了?” 按照汉宪宗的性格,应是直接去了容婕妤的宫里,容婕妤对着汉宪宗,难不成还能做什么? 只是之前被人指认,她都能被吓得晚宴无法参加,难不成还敢在汉宪宗面前做什么过激的事? 谢姿月不太相信。 “不是这个,”辛章敬压低嗓音:“据说是容婕妤为证清白要去撞柱,虽然被宫人拦下来,但是重重摔倒在地后就说腹疼。” “当时陛下让人去请太医,可福康公主儿子那边用着太医,一直缠着不给放。” 结果后面她的腹疼越来越不对劲,甚至还流血了,来福亲自去请,才有太医过来。 太医过来一看,发现容婕妤已经小产了。 第197章 生病发热 “小产?”听到这里,桃香也惊讶了。 容婕妤并不算受宠,能生下四公主已经算是她运气好了,结果肚子居然这么争气? 才生下四公主多久啊,居然又怀上了? 不过再有福气也没守住,现在孩子已经没了。 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她本就在汉宪宗的重点怀疑对象里,现在这事发生之后,不论是她做的还是不是她做的,汉宪宗都不会过多处罚她了。 毕竟她小产了,汉宪宗会对她心存愧疚。 “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谢姿月代理六宫职责,容婕妤出了事,照理说她这会儿应该过去。 不过听辛章敬这意思,汉宪宗此刻应该在容婕妤的宫里,那边有了主事的人,这会儿即便不过去也应当没事。 “陛下都在那边守着呢。”辛章敬压低声音道:“娘娘,这会儿这么晚了,您还是别过去了。” “若是有人问,就说本宫歇下了。”谢姿月嘱咐着身旁伺候的人。 她现在已经卸了妆,连衣服都换了,本来就快歇下了,这事儿她压根不想去管。 反正汉宪宗在那里,容婕妤刚没了孩子,过去也只是听她的哭声。 这么嘱咐只是以防万一。 “是,娘娘。” 几个伺候的人对视一眼,纷纷应下,辛章敬也出去守着了。 未央宫的气氛没什么不同,偏殿的顾萱悠哉悠哉躺在榻上,与之相反的是何宝儿在底下奋笔疾书。 “公主,你确定皇贵妃娘娘认不出你的字迹吗?”何宝儿一边说,一边表示怀疑。 顾萱被罚写字,结果最后她央着自己写,何宝儿想着自己是公主的伴读,加上和公主的关系不错,所以就替她顶下了这门差事。 只是还在忧虑会不会被发现。 “不会,”顾萱斜靠在何宝儿边上,一脸自信: “我以前写字都是一团,母妃哪里看的出来?今日母妃又看见我给父皇写了字,她已经不知道我的具体字迹是什么样的了。” “好吧。”何宝儿叹了口气,任劳任怨继续抄写。 顾萱刚开始还坐在她的边上监督,后来累了,就靠在榻上睡着了。 何宝儿写了一半,听见门口传来了敲门声,忙不迭将顾萱叫醒——想想这会儿的时辰,外面应该是孙嬷嬷或者李嬷嬷。 顾萱迷迷糊糊被推醒,还没问何宝儿干嘛,何宝儿就着急道:“公主,外面有人,你快坐这里来。” 说着火速闪开,把自己刚才坐着的位置给顾萱让了出来。 何宝儿猜的不错,门外站着的的确是孙嬷嬷。 孙嬷嬷在谢姿月身旁伺候了一会儿,眼看这会儿天色不早,就来顾萱这边伺候。 她敲门之后见顾萱迟迟不应,不由得担忧地贴住了门,探听里面的动静。 “公主?” “我在,嬷嬷。”顾萱已经火速坐到了方才何宝儿的位置上,清了清嗓子,教人听不出什么异样:“你进来吧。” 孙嬷嬷推门而入,见顾萱坐在桌前手拿着笔,面前还放着不少纸张,满脸心疼道:“公主,都这么晚了,您怎么还在练字啊?您该歇下了。” 说着上前就要帮顾萱收拾东西。 “母妃不是罚抄我吗?”顾萱撅着嘴,“万一母妃明天检查怎么办?” “哎哟喂,公主啊,”孙嬷嬷忍不住笑了: “娘娘怎么会真的责怪您?娘娘只是气您不顾自己的身子,她说的罚抄也是想让您下次不再犯了,您要是这么晚了还在写字,不也是在伤害自己的身子吗?娘娘知道了,可要心疼的。” 她从顾萱小的时候就开始伺候,说的话也有分量。 再加上本来也不是顾萱自己在抄,孙嬷嬷一般都在守在她的床帐外,这会儿她来了,也没机会让何宝儿抄了。 所以顾萱半推半就,由孙嬷嬷伺候着洗漱。 可别说,刚才睡在那榻上,身上忘记盖被子了,还真的有点冷。 何宝儿回了西殿,顾萱则是在孙嬷嬷的伺候下洗漱完毕,钻上了床。 孙嬷嬷给自家公主掖被子的时候,察觉到她的身子一直在抖,不由得从柜子里又拿出了一床被子: “这天气是开始慢慢冷了,公主,晚上多盖一床被子,可千万莫要着凉。” 顾萱刚才从梦中被唤醒,这会儿一碰到床,半只脚已经踏进梦中,孙嬷嬷说什么她听不清楚,只知道模模糊糊应着。 孙嬷嬷无奈的笑了笑,自己上前仔细给公主把被子掖紧了,接着放下床帐,在外面守着。 顾萱这一觉睡得极沉极沉,睡了许久都没有清醒,自己都能感觉到脑袋很是沉重。 更让人难受的是浑身犹如烙铁一般烫,甚至能感觉到眼冒金星。 只是她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动静,孙嬷嬷在外面没听见什么不对,都是第二天起床叫自家公主起床上女学,才发现了不对劲。 顾萱在床帐后烧的满脸通红,小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色。 第198章 此人的身份绝对有猫腻 除了三岁之前经常生病,在三岁之后,顾萱的身子一直很康健,加上身边的下人照顾得当,一直没发过热。 这一波发热来势汹汹,孙嬷嬷将手放到她头上的时候,都被掌下的温度惊了一瞬。 接下来她不敢耽搁,忙不迭去禀报了谢姿月。 谢姿月一听女儿发热,连忙来了偏殿,桃香更是已经出去叫辛章敬请太医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发热呢?”谢姿月将顾萱的小手在脸上贴了贴,眸中闪烁着担忧。 “怕是昨晚写字的原因,”孙嬷嬷此话一出,瞧见谢姿月看过来,就把昨天晚上自己过来看见的情况跟她说了,末了还补充道: “昨晚老奴就守在外面,结果都没发现公主发热,实在是该死!” 她在外人面前不苟言笑,甚至过多严肃,但是一旦涉及顾萱,就满脸自责,觉得公主现在发热这么严重,都是自己的原因。 谢姿月勉强摇了摇头,此刻她满是自责,好端端的罚她练字做什么? 这下发热,还不知道有多伤身体。 这些年顾萱甚少头疼脑热,她就忘了她小时候多容易生病了,现在蓦然想起,对自己又怨又恨。 桃香看出谢姿月的自责,也能大致猜出她的想法,只得安慰她:“娘娘,您别难过,奴婢以前没少听老人说,说小孩都经常发热,等一会儿太医来看了就好了。” 她还有意调和气氛,接着又说:“只是要苦了公主,她最不喜欢喝药,这下又要喝药了。” 桃香的话让谢姿月勉强高兴了几分,她朝着外望了望:“桃香,你去门口守着,要是太医来了,就将他带进来。” 桃香还没点头,忧心的孙嬷嬷就主动说:“老奴去。” 说完就急急忙忙出去了。 昨日宫中发生了两件大事,太医几乎都分散在两处。 不过吴泽楷那边的情况稳定了下来,一听是襄嘉公主发热,福康公主毫不犹豫就松口让章太医过来了。 她心里还记着顾萱给自己推椅子的情分,对她的好感度蹭蹭往上涨,只是之前一直忙着自己儿子的事,没来得及当面说。 小儿常常受惊发热,她担心顾萱也被昨天的事情吓到了,这才起热。所以松口章太医走的时候,还专门道: “长公主发热不是小事,你们路上可千万快着些,公主好点了记得派人来给本宫说一声,若是泽楷这边情况好上一些,本宫也好去未央宫探望公主。” 最后那句嘱咐的话当然是对来通报的辛章敬说的。 辛章敬好歹是未央宫的掌事太监,纵使心中诧异,面上也没表现出来,点头谢过福康公主之后,才和康太医一起朝着未央宫而去。 进了未央宫的偏殿,谢姿月看见康太医来了,连忙将自己的位置让开。 康太医仔细诊断了一番,才对谢姿月道:“娘娘,公主是风寒入体,只需开几副祛除风寒的药,服下应当就没什么大碍了。” “那快去开。”谢姿月看了孙嬷嬷一眼,孙嬷嬷会意,跟着康太医一起下去了。 等康太医将药开好之后,她还要在那里守着药煎好,亲自看着公主喝下去才安心。 这边,辛章敬则是将方才福康公主的话同谢姿月说了一遍。 桃香撇了撇嘴,率先道:“福康公主也是奇怪,以前不是很不喜欢咱们么?这一件事就改性了?” “她是被吴泽楷吓到了,”为母之心,谢姿月多多少少也能理解。若是福康公主从此对阿萱愈好,那也是阿萱积下的福分,她自己不需,却要为女儿谋划一番: “你等会儿便去禀报了她,若是她能感激阿萱,那是再好不过的。” 辛章敬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路上,他带着两个小太监过去禀报消息,两个小太监将手拢在衣袖里,不住哈着气,缩着脖子道: “师傅,这天可真是越来越冷了,也不知道今年的雪到底什么时候下。” “快了吧,”另一个小太监望了望四周,察觉自己慢了辛章敬几步,顿时快步跟上:“师傅等等小的。” 这边的路不近,走到一半,其中一个小太监捂住肚子,一脸羞窘:“师傅,小的这……” 辛章敬回头看了一番,见他这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去了势的太监和常人不同,常人若是有三急,还可以稍微坚持一段时间。 太监若是不去,很有可能就……而且他们马上就要去见主子,这要是污了主子的眼睛,那可不是小事。 辛章敬顿时一脸恨铁不成钢,冷冷道:“没用的东西!成日里就知道添麻烦,还不快去?” 小太监顿时满脸感激,连连点头,捂着肚子跨过一道小门,有心想要抄近道。 结果才刚跨过门槛就同一宫女撞在一起,“哎哟”一声滚倒在地,这下彻底憋不住了,裤子都湿了一大块。 那小宫女也被撞的不轻,怀里的东西散落一地。 她怀里有几个瓶瓶罐罐,那些东西掉落在地的时候发出清脆的响声。 有些摔烂成好几块,里面的东西洒落在地。有些则是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直接滚到了边上的角落里。 辛章敬本来还没迈开步子离开,听见动静过来一看,顿时斥责那小太监: “腌臢东西,还不快滚?这要是污了贵人的眼睛,咱家也保不住你了!” 那小太监本来就满腹牢骚,这会儿被师傅一说,心里的怨气就更深了,忍不住瞪着边上的小宫女: “会不会走路啊?” 他们两个小太监都是辛章敬手下的,只是在他面前才唯唯诺诺,在旁的小太监小宫女跟前也算有面子。 这次和这个小宫女撞在一起,他自觉自己失了颜面,语气不免更重了一些。 在他看来,这个小宫女一直耷拉着头,保不齐是哪处的小宫女,自然给迁怒上了。 “行了,”辛章敬捂着鼻子满脸嫌恶,“还不快滚?” 小太监见自己师傅这副表情,也不敢耽搁,狠狠瞪了小宫女一眼,抄小道离开了。 见小太监走后,辛章敬也准备继续去福康公主那。 只是还没来得及转身,他看见那小宫女迅速去捡之前掉落在地的瓶瓶罐罐,看不清楚她的脸,但是能感觉对方的动作十分惊慌。 得益于常年浸淫在重重算计的皇宫之中,辛章敬顿时察觉出了几分不对。 ——照理说自己在这里,且方才小太监也和她相撞,正常人不都该抬起头来看两眼吗? 仔细一想,这小宫女似乎头一直耷拉着,像是害怕被人看见自己的脸似的。 她难不成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亦或者……不是难言之隐,而是见不得人? 想到这些,辛章敬顿住了脚步,眼神锐利的盯着那个小宫女。 宫女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只是仍然不敢抬头看辛章敬。 辛章敬心底的把握更多了两分,声音淡淡道:“说来你刚才如此鲁莽,撞到了咱家的徒弟,怎的话都不说一句?” 宫女身子似乎僵了僵,这才道:“奴婢该死,还望辛公公恕罪。” 话一出来,她身子一抖,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辛章敬也笑了,这人都不抬头,居然就知道自己是辛公公? 此人的身份绝对有猫腻! 第199章 堇贵嫔身边的宫女! 他自认自己不算是无名小卒,可也没有厉害到宫里随随便便一个宫女都知道他是谁吧? 太监之间也有严格的等级划分,这些依靠他们身上的衣服便能看出,但自己的衣服上可没有写清楚自己的姓氏…… 当然,想到这里,辛章敬嘴角忍不住扯出一抹冷笑——就算自己的衣服上真的写出了姓氏,这小宫女不也没抬头吗? 居然这么熟悉自己的身份…… “你是哪宫伺候的宫女?居然一下就将咱家认了出来?” 那宫女自然听出了辛章敬话里的怀疑,这会儿将头垂的更低,声音仿佛更小了: “奴婢,奴婢是在……” 辛章敬一眼就看出她想撒谎,没等她说完,就开口叹息了一声:“咱家自认记性还不错,这样吧,你把头抬起来,让咱家看看,说不准就将你认出来了。” 那宫女低着头不敢应声,仔细看,能发现她的身子在微微颤抖,或许是心虚之下不敢抬头,也意识到无法含糊过去。 但是她心虚得很,即便含糊不过去,动作也慢吞吞的,仿佛在故意拖延。 只是抬个头的功夫,本来也拖不了多长时间,最后还是扭扭捏捏将头抬了起来。 辛章敬晃眼一看,顿时拧起了眉。 他身旁跟着的小太监定力没有他那么强,这会儿已经忍不住叫了出来:“师傅,这不是堇贵嫔身边的宫女吗?” 辛章敬没有回答自己这徒弟,只是将视线一直定格在这宫女身上。 宫女没想到这两人真如他们所说,一眼就将自己认了出来,一时间脸色灰败。 辛章敬却觉得极有意思,这宫女明明是堇贵嫔身旁的贴身宫女,结果现在却穿着普通宫女的衣裳,鬼鬼祟祟出现在这附近。 若不是方才自己手下的徒弟小允子和她撞到一块,她这副低调的打扮还真不一定能引起旁人的注意。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这副模样,手里的东西还遮遮掩掩的…… 辛章敬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撑不住笑了:“既然是堇贵嫔娘娘身边的人,好端端的做这打扮干甚?最近宫里正是不太平的时候,昨日才出了那样的事情,皇贵妃娘娘特意叮嘱了,要是看见可疑人物,要带去审问呢。” 话里话外都暗示这宫女可疑,不正常。 这宫女本身就很心虚,听见辛章敬这么说,呼吸都乱了一瞬。 但她好歹跟了堇贵嫔一段时间,没多久就强迫自己镇定了下来,反驳道: “辛公公说笑了,奴婢不过是今日穿的素净了些,哪里就可疑了?” “那你手上这些瓶瓶罐罐拿的是什么?”小太监可不买账,神情怀疑。 辛章敬想说的话被自己徒弟说了,他就站在一边观察这宫女的反应。 “是奴婢自己的东西。”宫女神情自然。 辛章敬明显不信,让她将手里的东西交出来:“既然是你自己的东西,那就交由咱家看看,皇贵妃娘娘的意思,难道你要违抗?” 她手上的当然不是自己的东西,一个宫女拿着这些东西做什么? 这明显是她主子的东西,她这么遮遮掩掩,搞不好是出来帮堇贵嫔窝藏赃物的。 辛章敬因为顾柔的关系极为不喜堇贵嫔,这会儿联想到昨日那只狗也是堇贵嫔去养狗处领的,只觉线索都串联到了一块儿。 就更不会轻易让这宫女糊弄过去。 宫女叫苦不迭,她原本以为说是自己的东西就不会有事,哪知道自己断了后路。 若是说是娘娘的东西,还能用娘娘的威严搪塞过去。 这么一说,她顿时骑虎难下,手上的东西交过去也不是,不交过去也不是。 她正犹豫,小太监却趁她不备将她手里的东西一把抢过:“拿来吧你!” “你干什么?”见自己的东西被抢,宫女顿时大惊,跟了几步想抢回来。 只是小太监机灵,接连退了几步,宫女快步上前,辛章敬就挡在了两人中间。 “你这是做什么?”辛章敬神态悠闲:“既然是你的东西,交出来有什么不好?还是说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要急着去销赃?” 宫女心中暗暗叫苦,这么要命的东西,自己出来的时候娘娘是千叮咛万嘱咐要拿到哪儿去的,自己还特意挑了一条人迹罕至的路,结果这么倒霉,在这里碰上了这座瘟神。 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啊! 她当然不可能承认这事儿,矢口否认:“辛公公说笑了,奴婢哪能做这种事,不过是觉得都是些没用的东西,怕耽搁了您的功夫。” “咱家不怕耽搁功夫。”辛章敬笑道,“不过这会儿咱家还要忙着去给福康公主复命,既然你拿着这东西鬼鬼祟祟,就跟着一起走一趟吧。” 说着对着旁边的徒弟看了一眼,那小太监会意,跑到另外一条路上,每一会儿就带着两个小太监回来了。 “你们几个,把她看好了。” 居然是要这几个太监都将宫女盯着,一起带着她去见福康公主。 若是去见旁人,宫女的心还不会这么绝望,偏偏是福康公主? 她跟在后面脸色惨白,冷汗爬满了整个后背,拼命在脑中思索对策。 到底怎样才能逃过今天这一劫? 那边,福康公主身边的女官见自家公子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了,福康公主满脸疲惫还强撑着守着,不由得心疼道: “公主,您都守了这么久了,身子都要熬坏了,您先下去歇着,这里有这么多人守着……” “没事。”福康公主看着吴泽楷没有什么血色的脸,满脸担忧:“任何人守着都没有本宫自己守着安心,况且等会儿还要去未央宫那边看看。” “公主!”说来实在是巧,她话音刚落,守在外面的嬷嬷就快步进来了。 顾忌着吴泽楷的关系,嬷嬷的声音压得很低:“皇贵妃身边的辛章敬来了,还带着一个宫女,瞧着十分不对呢。” 十分不对? 福康公主抬起头,和女官对视了一眼,起身道:“走,过去看看。” 第200章 奴婢实在是冤枉! 两人走到门外,辛章敬站在门外的阶梯下,见女官搀扶着福康公主出来,忙行礼:“奴才拜见公主。” “襄嘉如何了?”福康公主还惦记着之前交代辛章敬的事儿,这会儿看见他也是第一时间询问顾萱的情况。 辛章敬神色恭敬,将顾萱的情况告知。当然,他可是个人精,将太医的话添油加醋一番,直言顾萱也是受了惊吓。 昨天能有什么惊吓?还不就是那只恶犬? 福康公主的神色越发缓和了,温声道:“昨日的事情的确多亏了襄嘉,你倒是个办事妥当的。” 她当时说顾萱情况好点了来通知一声,但是辛章敬显然将这话听进去了,一得到消息就过来了这边禀报,福康公主对他的印象好了不少。 辛章敬忙点头哈腰说是自己的本分,接着不动声色朝后看了看。 福康公主身边的女官注意到了他的眼神,顺着看过去,盯着那个战战兢兢的宫女问:“这是?” 辛章敬就等着这句话了。 他一脸为难道:“公主,这宫女是奴才在路上遇见的,手里拿着东西鬼鬼祟祟,奴才想着宫里才发生了事儿,难免警惕几分,就将此人扣下想仔细询问。”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抬头看了福康公主一眼,果然看见对方的脸色阴沉了几分。 福康公主是又想到自己儿子身上了。 辛章敬看到自己喜闻乐见的成果,才又继续:“谁知道奴才问这宫女,问什么她都不抬起头来,后面她抬起头才发现,原来是堇贵嫔娘娘身边的人。” “堇贵嫔身边的人?”福康公主脸色顿时变了。 她的视线惊疑不定,在低垂着脑袋的宫女身上打转。 她自幼在宫中长大,寻常宫女服制和宫妃贴身宫女服制还是能分出来的。 眼前这宫女既然是堇贵嫔身边的人,为什么还穿着寻常宫女的衣服? 而且辛章敬刚才也说了,此人鬼鬼祟祟……联想到这里,福康公主顿时看向辛章敬: “辛公公,她手里的东西在哪?” 辛章敬身后的小太监小林子机灵上前,双手将怀里的东西摸出来:“公主,在这里。” 看着小林子手里的瓶瓶罐罐,福康公主冷冷看了那瑟瑟发抖的宫女一眼,迅速让身旁的女官去将太医叫来。 因为吴泽楷受伤的关系,一直有太医在这边蹲守,女官没用多久的时间就带着太医来了。 “你快看看这些瓶子里都装的是什么?”太医还来不及行礼,福康公主就叠声催着他看瓶子。 太医接过小林子手里的瓶子,打开瓶塞仔细嗅着,眉毛紧紧皱着,神情有些古怪。 他沉思了许久,一连闻了好几个瓶子,久久没有说话。 就在福康公主都要等的不耐烦的时候,太医才谨慎开口:“公主,这东西下官也闻不出什么不对劲,但是看起来的确是药……” 说这话的时候他语气犹豫,似乎很拿不稳主意。 那宫女倒也有脑子,这会儿浑身颤抖着跪在地上,语气颤抖道:“请公主明鉴!奴婢不过是扔自己的东西,辛公公就将奴婢抓到这里来……奴婢实在是冤枉!” “大胆!”小林子瞪着眼说:“你好端端的鬼鬼祟祟穿着普通宫女的衣服,看见你的时候你还那么慌张,你敢说你心里没鬼?” “行了!”福康公主不爱听他们在这里争执,犀利的目光看向那个宫女:“你说这是你的东西,那本宫问你,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那宫女这次回答得滴水不漏:“是奴婢老家的一些药粉,若是做事晚上哪里痛,可以打湿了敷在痛处,效果很好。” 太医听了这话,原本疑惑的神情也稍微松懈了一些:“一般偏方都看不出有什么。” 言下之意,这些瓶瓶罐罐里很有可能就是偏方。 宫女的神情更松了一些,她当时手里拿着的都是娘娘要让她处理的东西,兴许并不全部都是有问题的。 这些偏方的药粉即便是太医都看不出有什么问题……那就证明自己今天实在是有惊无险,这一茬儿勉强算是平安度过了。 宫女心里稍微松泛了一些,总算没有方才那么紧张了。 但事实证明,她还是高兴的太早了一些。 福康公主显然不会那么容易被糊弄过去。 即便她真是出来扔自己的东西,这些偏方的药粉有什么好心虚的?有必要将自己的行头都给换了吗? 人往往在最心虚的时候才会将自己打扮得越发低调,要说她就是喜欢穿这样……这个理由换了谁,谁都不会相信。 “不过是一个太医罢了,”她吩咐女官,“你去多叫几个太医过来,一起看看。” 宫女才将将落下去的心顷刻间又提了起来。 不排除这个太医不懂的原因,之前娘娘让她处理这些东西的时候,许多东西都放在一起,她也不知道这些东西中,哪些东西有猫腻。 当时堇贵嫔亲自叮嘱要她亲自去处理,她不敢在自家娘娘的宫里处理,于是就拿着东西出来。 当时那条宫道距离堇贵嫔的露微殿是最近的,且一般走的人不多,哪知道居然会在那里撞到人…… 哪怕是现在想想,宫女都觉得心里憋屈。 女官这次去的太医院,时间稍微耽搁长了一些。不过等她回来的时候,身后跟了好几个太医。 这些太医和方才一样,拿起那些瓶瓶罐罐嗅着,甚至还会将里面的粉末倒出来仔细查看。 其余太医和之前那个太医说的差不多,唯独一个太医捻着手中的粉末,肯定道: “回禀公主,这是何首乌研制而成的粉末,应当是拿来养发的。” 何首乌粉末没什么作用,这么多太医都没说出什么来,宫女垂在身侧捏紧的手总算松开了。 “那这个呢?”正在这时,辛章敬从袖中摸出一块打烂的瓷器碎片,那上面还沾着不少淡黄色的粉末。 正是方才宫女和小允子相撞的时候,跌落在地打碎的那一瓶。 第201章 而且此物会上瘾! 之前小林子去抢宫女手中的东西时,只顾着将那些完好无损的瓶罐抢了过来,地上之前打碎的那一瓶被他忽略了。 只是辛章敬可没有忘记,在走之前不动声色捡起了地上的一块碎片。 而且在捡起来的时候他还专门看过,这块碎片上沾着不少淡黄色的粉末,若是拿给太医看,太医也能通过这上面的粉末判断出这里面原本装的是什么。 从方才第一个太医看不出那些瓶罐有什么问题开始,辛章敬就想将碎片拿出来。 不过福康公主又让女官去将其他太医都叫过来,他想着人多点看着更好,于是便一直揣着。 直到现在才拿出来。 为首的太医将辛章敬手里的东西接过来看了一眼,然后捻了一些在指尖,放在鼻尖慢慢嗅着。 就这么嗅了一会儿,他将碎片递给其他太医,几个太医围成一团商量,面上的神情都很古怪。 他们低声讨论着,虽然声音不大,但是众人隔的距离也不远,隐约能听见“致幻”的字眼。 宫女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几个太医这次没商量多久,最后由一须发皆白的太医出列禀报:“启禀公主,这药乃是迷迭粉,若是下在寻常所食的餐饭中,短期可使人萎靡不振。等时日长久一些,便会出现狂躁、躁郁的反应。” 太医说到这里还顿了顿,接着又补充:“而且此物会成瘾,短时间服用也就罢了。要是服用的时间长了,久了不服就会失去理智,宫中没有这样的药粉。” 福康公主没有说话,神情看不出喜怒。 倒是辛章敬想起之前容婕妤的供词,忍不住笑了: “公主,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之前容婕妤可是说了,她要那只狗的时候,就是看它不怎么活泼爱动,觉得不会伤到四公主……可后面席上发生的事情,那只狗可不像不爱动的啊。” 岂止是不爱动?简直身手矫健! 不然也不会躲过那么多守着的侍卫……这只狗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还有一点,侍卫也没想到宫里居然会出现这样的一只狗。 辛章敬这么一说,福康公主又想起之前看见那只狗眼睛发红,眼底的神色沉了沉。 辛章敬身边的小林子这会儿也道:“奴才之前听说那只狗眼睛发红,可不就是失去理智的反应么?” 这话正说到福康公主心坎儿里,正常的狗眼睛怎么会发红? 她之前就知道那狗不对劲,只是没找到证据,这下好了,看堇贵嫔这下怎么赖得掉! “去!”想到这里,福康公主转头盯着身边的女官:“去将母后和皇兄都叫到露微殿。” 居然直接将能主持公道的人叫到露微殿……代表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福康公主要亲自去露微殿审问堇贵嫔。 女官自然懂福康公主的想法。 别说公主了,此刻也眼神愤懑,作为福康公主身边忠心耿耿的心腹,吴泽楷这次受伤,她心里也憋着一股气呢。 见这次似乎是找到了伤害吴泽楷的罪魁祸首,她应下后,急匆匆就转身去找汉宪宗和太后了。 底下的宫女早在福康公主说要去露微殿的时候便抖如筛糠,福康公主看了一眼,眼神厌恶:“辛公公,劳烦你押着这贱奴陪本宫走一趟。” 似乎连看她两眼都污了自己的眼睛,福康公主转而看向辛章敬。 辛章敬自然点头应是,他家公主也险些在这件事里受伤,他自然也上心。 一行人风风火火到了露微殿,彼时堇贵嫔还在房内坐着,只是看她的神色,明显坐立不安。 “如月怎么还没回来?” 如月星月是堇贵嫔的贴身宫女,这次堇贵嫔让如月处理东西,照理说露微殿走出一条宫道,就是宫里负责杂扫的直殿监。 只要能将那些东西扔进去,阖宫上下的垃圾都在那里,谁还能证明是自己的? 明明那么近的工夫,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回来……如月向来是个办事快的人,照理说早就该回来了。 难道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所谓做贼心虚,想到这些可能,堇贵嫔怎么可能安心坐在殿内? 她做的那些事情瞒得住别人,却瞒不住身旁的如月和星月。 这两人都是她身旁的贴身宫女,自然知道她做了什么。 此刻见如月久久没回来,星月心里也慌,但还强撑着安慰堇贵嫔: “娘娘不必忧心,如月兴许是还有其他事,咱们宫里的金箔纸不是没了吗?说不准她是去领金箔纸了。” 这话也只能是说出来安慰堇贵嫔的。 金箔纸金贵,除了未央宫,其他宫里每月都定了只能拿两张,露微殿去内务府领东西这块,一般都由星月负责。 如月哪里会越俎代庖,去把星月的活干了? 堇贵嫔神色仍旧不安,但总算找了个理由勉强安抚自己。 只是低着头没说话,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见外面还是没动静,堇贵嫔彻底坐不住了,抬头看着星月: “星月,你快出去打听打听,看看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抬起头死死看着星月,眼神凌厉。 要是如月那里真的出了什么差错,她必须要快点想个法子,不能任由自己陷入被动。 这事儿要是被查出来了……自己的罪名就大了。 容婕妤被她诬陷,甚至昨日还小产了,那孩子也是个没福气的,还没被亲娘发现就没了。 当时堇贵嫔还很高兴,觉得自己很有远见,虽然没达到自己预期的目标,但是也除掉了一个不知性别的皇嗣。 昨日有多高兴,今日就有多慌,她已经有些后悔不该那么早让如月去处理那些东西了。 她那时候只是担心汉宪宗派人搜宫,想着反正离直殿监近,哪知道居然马失前蹄! 星月也明白这些,应下后急忙朝着门外走。 只是她才走到门口,门就从外面被踢开,她躲闪不及,还被踢开的门重重撞了一下脑袋。 抬起头还来不及生气,看见来人的脸,星月顿时脸色大变,跪下行礼。 第202章 如此羞辱臣妾! 只见踹开门站在门外的,不是福康公主又是谁? 星月心下大惊,连多看一眼都不敢,只在第一眼看见的时候看见福康公主的身后跟着许多人,连具体是哪些人都不知道。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难掩惊慌: “奴婢参见公主……” “堇贵嫔呢?”福康公主可没那么多时间和她在这里耗着,直接打断她,询问起了堇贵嫔的下落。 内室的堇贵嫔当然听见了外面的动静。 她深呼吸一口气,知道福康公主这次来者不善,刚才如月迟迟没回来,她就想好了这最坏的打算。 只是心里还抱着最后一点希望,却没想到真的这么倒霉,最坏的结果发生了。 她强迫自己面上保持镇定,从内室走了出来,并不出意外的在满脸冰冷的福康公主身后看见了迟迟没出现的如月。 堇贵嫔的心理素质也不说是盖的,即便看见了如月,脸上的表情也并不慌乱,还笑着看向福康公主: “公主,这什么风居然将您给吹来了?这……” “啪!”堇贵嫔的话还没说完,只见福康公主一个箭步上前,直接毫不客气给了她一巴掌。 堇贵嫔哪里想到福康公主会这么不客气,捂着脸,满眼不可置信:“公主,你这是做什么?” “本宫做什么你还不清楚吗?你怕是在故意装傻吧?”福康公主冷笑连连:“倒惯来是个会装的,怪不得将全宫上下的人都耍的团团转。” “臣妾不知道公主在说什么。”堇贵嫔当然不可能承认,强装镇定开口。 “那你看看这个人是谁,”福康公主侧过身子,示意堇贵嫔看她的宫女如月:“堇贵嫔,你总不可能装傻到连自己的宫女都不认了吧?” “臣妾派如月去扔一些不要的东西,没曾想如月久久都没有回来,正要让人去看看,没想到公主就带着如月上门兴师问罪了……”说到这里,堇贵嫔一脸委屈: “也不知公主是为何要上门如此羞辱臣妾!” 堇贵嫔心里明镜儿似的,自己做的那事儿千万不能承认,要是承认了就完了。 反正她让如月扔的东西里还有她给女儿养护头发用的东西,大不了咬死是给女儿养发用的东西。 反正堇贵嫔打死都不可能承认,承认了等待自己的一定是极为可怕的结果。 “你说本宫羞辱你?”福康公主被她的厚颜无耻震惊了:“你做了什么事,本宫不该羞辱你吗?本宫的泽楷被你害得那么惨,不过是一巴掌你就受不了了?” 她没有遮遮掩掩,直接把话挑明,说堇贵嫔害了自己的儿子。 堇贵嫔眼底闪过一抹惊慌,索性她的头稍微低着,没有任何人发现。 只是如月手上的药被他们发现了,她完全可以咬住自己不认识那药。 但是福康公主可没有那么好糊弄过去。 就算堇贵嫔想装傻,福康公主也会收拾她一顿。 敢惹到她的头上,就该知道要承受什么后果。 她勾唇冷笑道:“你是不是喜欢装傻?那好,说明堇贵嫔今日还不太清醒,连自己做的好事都想不起来了,那本宫便帮你清醒清醒,也好让堇贵嫔好好回忆一下,到底是怎么害人的!” 说着看了身旁的女官一眼。 女官点点头,眼神凌厉的上前。 “你要干什么?”堇贵嫔看出这女官对自己一点都不客气,色厉内荏道:“公主,你敢在宫中动用私刑?” “对。”福康公主笑了。 与此同时,女官走到她面前,巴掌毫不客气落在她的脸上,左右开弓,声音响亮。 堇贵嫔虽然不是宫中位份最高的,但是也算养尊处优。 这会儿这么多人眼睁睁看着她被打,她只觉得自己的颜面扫地,神情羞愤。 福康公主欣赏着她的狼狈,眼神中闪过一抹狠辣。 若是堇贵嫔以为这个就是自己的报复,那她就太天真了。 等一会儿母后和皇兄来了,那才是她真正的地狱。 …… 堇贵嫔被打入冷宫的消息传到未央宫的时候,顾萱正靠在母妃的怀里,母妃一勺一勺给她喂药。 待听了辛章敬的禀报,谢姿月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这事儿是你发现的?” 辛章敬对自家娘娘可谓忠心耿耿,当即把自己是如何发现的这些全部告诉了她。 谢姿月沉吟一番:“这药效倒真的和那只狗的表现对上了,就是不知道堇贵嫔怎的如此之蠢!” “这还不简单吗?”桃香撇嘴,满脸不屑:“她怕是觉得天底下就她一个聪明人,担心陛下派人查各宫,所以先行一步准备将东西扔了,只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也就是看在三公主的份儿上,陛下才网开一面没有赐死她。只是有这样的生母,三公主也不可能继续在生母膝下抚养了。” 辛章敬是目睹了全程回来的,语带慨叹道:“娘娘您是不知道,容婕妤不知道从哪儿得到了消息,知道自己是被冤枉的,甚至不顾刚小产都过来了,哎哟喂,看堇贵嫔那眼神实在是凶狠,像是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屋子里其他人听了也都表示理解,容婕妤原本就是被冤枉的,若说真有罪,也是之前害怕耽误了开宴的时间,也担心惹出什么祸事,没让侍卫去捕那只狗。 这个罪可大可小,毕竟吴泽楷只是受伤,若不是堇贵嫔陷害,兴许挨顿斥责就过去了。 现在可好,肚子里还没发现的孩子没了,说不定还是个小皇子,容婕妤如何不恨? 没有当场将堇贵嫔咬死,估计都是她身体虚弱,加之还顾及着汉宪宗在场。 只是这样一来,汉宪宗必会对她更加愧疚,她在宫中的日子也会比之前好一些。 她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在冷宫的堇贵嫔。 “这倒也正常,”谢姿月表示理解,叮嘱道:“若是福康公主来了,让她进来就行了。” 下人们都点点头。 晚些时候,福康公主的确来了。只是来的时候,还带来了一个劲爆消息。 第203章 敢害阿萱者,该死! 福康公主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带进来了一股冷风,将掀开的帘子放下,快步朝着内室走了两步。 “公主来了?”谢姿月望了一眼,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示意她坐在那里。 “可不是?这天儿慢慢的开始冷了,天还没黑呢。” 福康公主坐到谢姿月边上,两人同时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天色灰蒙蒙,但是远远不到黑的范畴。 “确实快冬天了。”谢姿月拨了拨茶盖,撇去表面的浮沫:“宫中的一应冬季事务又要开始准备了。” “襄嘉怎么样了?”福康公主同谢姿月调笑了几句之后,话题总算进入了正轨,扯到了她最关注的顾萱身上。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神来回转了转,意料之中没看见顾萱的身影。 “好些了,”提到女儿,谢姿月的眉眼柔和了些,“之前太医给开了药之后,就好多了,只是那药吃了犯困,这会儿都睡着了,不然都让她起来给公主请安。” 这就是谢姿月说的场面话了。 她稀罕顾萱,将她看得就跟命根子似的,这会儿时辰已晚,就算女儿没睡也不可能让她过来,这么说不过是托词罢了。 “这是哪儿的话?”福康公主意有所指笑道,“阿萱可是宫中身份最为尊贵的公主,和本宫也没什么两样,何须给本宫行礼?” 她这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顾萱的确是宫里身份最为尊贵的公主,谢姿月的位份本就在众妃之首,所出的公主自然也最为尊贵。 但是要仔细推敲,也能感觉到不对劲。 什么叫做“和本宫也没什么两样”? 因为早年发生的那些事,汉宪宗对福康公主这么多年都淡淡的,但是也只是在这些高位嫔妃之间。 在其他嫔妃和皇室之外的人眼里,福康公主乃是太后亲女,是正儿八经的嫡公主。 她上面这番话究竟是引喻失义,还是说…… 谢姿月是聪明人,敏锐察觉到了她话中的不同,视线看向了福康公主。 福康公主忍不住感叹道:“皇贵妃娘娘真是聪慧。” 她没有第一时间明说,目光在谢姿月姣好的脸庞上停驻片刻,才将自己听来的消息缓缓道来: “莫妄大师今日来了宫里,下人来通报的时候,恰逢本宫也在,当时皇兄忙着处理那贱人……” 说到堇贵嫔,福康公主眉眼间闪过一抹狠戾,不过惦记着自己心里的正事,她还是迅速切入正题: “皇兄厌烦打发了人,后来那奴才又来了,皇兄只得跟着去见了莫妄大师。” 谢姿月一直都耐心的听着,神情平静。 福康公主看了一眼她淡然的神情,这回撑不住笑了:“后来母后被叫去了勤政殿,说是立后的事宜。” 不得不说福康公主这些年也算聪明了一些,或许也是和谢姿月不再针锋相对的关系,她极为看得清形势,也知道怎样做自己以后才会过得更好。 立后这事谢姿月迟早都会知道,当时她现在借着看顾萱的由头,提前将这消息告诉谢姿月,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再者说,她话里表明她和太后的支持,往后谢姿月也多少记一些情分。 之前的事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皇宫本就是个应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地方,若是眼里揉不得沙子,便如孤狼独行,四面无援。 福康公主等于是借着这个机会告诉谢姿月,她们以后不必剑拔弩张。 她的话一出,桃香等下人对视一眼,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 不过顾忌着自己的主子还没说话,即便再开心,他们也没有出声。 谢姿月惊讶一瞬,神色也有些恍惚。 当年莫妄大师的批语是国运动荡,自己触手可及的皇后之位也因此失去,不过她那时候无暇顾及这事。 那会儿阿萱染上了瘟疫,她一心都扑在自己的女儿身上。 甚至后来还觉得是福祸相依,兴许是这件事抵掉了顾萱的灾祸。 福康公主也看出谢姿月神思不属,又恭祝了几句,接着才起身离开。 “娘娘,”将福康公主送出未央宫的宫门后,桃香快步走回,神色难掩兴奋道: “您可算是熬出来了!” “算是熬吗?”谢姿月拿起放在榻上的妆镜,镜中人虽看上去不是二八少女,却难掩风韵: “这次,一定要快点定下来。” 看着镜中精致的眉眼,谢姿月声音坚定。 迟则生变,当年的事因为顾萱的关系,她心中并无多少怨怼,但是这次,她一定要抓住机会。 桃香也知道自己刚才那话有问题,这会儿笑嘻嘻道: “瞧奴婢这张笨嘴!娘娘一直都在宫中是头一份呢,这日子怎么是熬出来的呢?不过娘娘往后就是更尊贵的人了,咱们未央宫上下都高兴呢!” 辛章敬也在边上连连点头: “可不是吗娘娘?您可是皇上的心尖尖,莫妄大师才来了宫里,估摸着才将这事告诉皇上,皇上就迫不及待将太后娘娘请了去,这不是打算快点定下来是什么?” 他脸上喜气洋洋的,语气也抑扬顿挫,听起来很有喜感。 堇贵嫔的事还是他发现的,谢姿月之前一直没想到这块儿来,这会儿听他开口,失声笑道: “你们倒是会说吉祥话,辛章敬,堇贵嫔这事你做的极好,不过本宫还有一事需要你去做。” 听到娘娘有正事吩咐,辛章敬顿时将脸上嬉皮笑脸的神情收了起来,正色道: “娘娘有何事吩咐?” “堇贵嫔那边,还需要你去办点事。”谢姿月压低声音,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辛章敬。 辛章敬连连点头,领命之后便匆匆下去了。 桃香在边上也听了一嘴,忍不住目露担忧:“娘娘,堇贵嫔已入了落羽宫,以后估计也过不了什么好日子,咱们何必要趟浑水?” 方才谢姿月吩咐辛章敬交代下人,给堇贵嫔的饭食下些扰乱神志的药。 在桃香看来,这一切都没必要。 “堇贵嫔要害的真的是吴少爷吗?”谢姿月缓缓捏紧了手里的镜柄:“她要害的如果不是本宫,就是阿萱,敢害阿萱,本就该死。” 第204章 立尔为皇后 再者说,她让辛章敬下的药只是让堇贵嫔神思恍惚,届时她吐露出什么真相,这谁知道? 只要她自己没做这些事,也不会说出要命的事儿。 但与之相反,要是她自己做了这些……那她也是罪有应得,怨不得别人。 汉宪宗念着她是三公主的生母,所以这次只是将她贬为答应丢入落羽宫。 要是她还在宫里说上什么……谢姿月心知肚明,汉宪宗最喜爱的孩子是阿萱,届时他一定不会再姑息。 汉宪宗是真的惦记了很久要立后,莫妄大师进宫后,第二天就颁发了圣旨,昭告前朝与后宫,要立谢姿月为后。 因为太过突然,莫说大臣了,就连没收到消息的嫔妃们都傻眼了。 什么情况? 前一天还好好的,陛下到底受什么刺激了?怎么这么一大早就要封后了? 就连顾萱也是懵的。 她喝了药,晚上被子盖的严实,孙嬷嬷更是时时刻刻查看,这一晚上都没受凉,还发了汗,一大早就活蹦乱跳了。 来福来宣旨的时候,她还腻在谢姿月的怀里撒娇买痴。 看见他手里拿着明黄色的圣旨,她稀里糊涂就被自己母妃拉着行礼,接着来福开始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皇贵妃谢氏,柔嘉成性,宜昭凤权于六宫。崇勋启秀,应正母仪于万国,济朕艰难,以资内助,不离不弃。兹仰承太后懿命,社稷德合,命以册宝,立尔为皇后。” 来福念完最后一句,笑眯眯将圣旨缓缓合拢,递给谢姿月。 谢姿月双手捧过圣旨,口中谢恩。 来福身后跟着的奴才也将端的盖着红布的木盘交由谢姿月的宫女。 这上面放着的,正是皇后才有的凤印。 “奴才在此恭喜皇后娘娘了!” 来福的态度端正,从他跟在汉宪宗身边开始,就知道汉宪宗心尖尖上的人是谁。 可惜命途多舛,熬了这么多年,好在总算熬出来了,谢姿月总算成为了母仪天下的皇后。 他们这些下人也为她感到高兴。 桃香就更别说了,虽然知道娘娘也没吃过多少苦,但是她喜极而泣,这会儿眼睛发红,忍着才没有在这么好的时候哭出来。 “来福公公辛苦了,”谢姿月笑看了桃香一眼,桃香会意,从怀里拿出沉甸甸的钱袋子,塞给了来福。 同时还准备了其他几个分量小些的钱袋子,赏给了一起来的小太监: “今儿个是娘娘的好日子,辛苦你们了。”桃香的声音难掩喜悦。 “哪里哪里,”摸着手里银子的分量,来福脸上的笑容明显更浓了些:“咱们也是沾了娘娘的福气,赶明儿做什么事身子都爽快。” 宫中报喜的奴才都会得到赏银,这也是宫中默认的规矩。 谢姿月的宫中常年都有汉宪宗赏赐的好东西,她早些年靠着变卖一些好东西,在宫外置办田庄和胭脂铺子或者钱庄。 现在这些东西全部都开始钱生钱,而汉宪宗仍然一得了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未央宫,所以她不缺银子,历来都是宫里最大方的嫔妃。 要不怎么说未央宫的奴才都忠心,别的宫里的奴才也羡慕未央宫的下人呢? 这次跟在来福身后的几个小太监摸着口袋里的分量,也是满脸笑容。 “娘娘,陛下现在还在勤政殿和大臣们议事呢,实在是抽不开身,等稍晚些的时候,陛下会过来未央宫。” 来福连忙将这事告诉了谢姿月,好事太多,居然险些将这件事给忘了。 “本宫知道了,”谢姿月见女儿扒拉着自己的大腿,心下微微一动,用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转头交代桃香道: “桃香,你替本宫将来福公公送出去。” “奴才不敢。”来福笑着低头,又客气了几句,一行人才由桃香领着出去了。 “阿萱,你吃饱了吗?”谢姿月在顾萱的面前,仍旧是那个格外慈爱的母亲,见她碗里还堆着许多东西,不由得关心询问。 “母妃……”顾萱刚想说什么,说到这里又纠结地拧起了眉毛:“我是不是该叫母后了?” 叫了这么多年的母妃,还真的有点不习惯。 见她两条好看的眉毛纠结的拧着,谢姿月心下失笑,点了点她的小脑瓜:“随便你,便是叫娘也使得。” “好突然喔,”顾萱觉得很梦幻,“父皇是不是吃错药啦?” 这话她问的很认真,是真的这么想。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立后了?虽然顾萱自己也很高兴。 谢姿月当然不可能对女儿解释莫妄大师的那些事,只是道:“没大没小,这话可不能在旁人面前说。” 不论何时何地,皇室之人都要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 私下说没什么,要是被旁人听见了搬弄是非,还不知道传成什么样。 “知道了,”顾萱眼睛转了转,突然很兴奋地问:“母后,那我的封号是不是可以变一变了?比如加个国伦什么的?” 按照大燕法律,皇后所生之女乃是国伦公主,只是一般都在出阁之时加封。 自己已经是皇后了,阿萱是国伦公主倒也板上钉钉,只是……想到这里,谢姿月无奈道: “那得是你往后出阁的事了,你从哪儿听来的?” 居然知道国伦这个封号,看来上女学也不是没有用。 “那我多久出阁啊?”顾萱瞪大眼睛,眼睛明亮又漂亮:“是女夫子说的。” “十四岁的时候。”女子十四及笄,及笄之后就要商量谈婚论嫁的事了。 顾萱现在已有六岁,为人父母,总是想的很远,谢姿月这会儿已经想到了女儿十四及笄的事,不禁面露惆怅。 顾萱看出她的心情低落,这时故意开玩笑:“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只要我几天不看母后,转眼就十四了。” 谢姿月顿时被她逗乐了,抱着她,恨不得将她揉进怀里:“我的乖乖,你就是再大,还是我的宝贝女儿。“ 母女两人一边说一边用膳,其乐融融。 只是一直到了晚上,汉宪宗都没过来,说是落羽宫出事了。 第205章 女学的不速之客 堇答应本以为自己的计谋天衣无缝,谁知道一步踏错,就让自己之前的努力全部功亏一篑。 她被贬入落羽宫的时候,本就大受打击,自身的神志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谢姿月派人给她下了迷惑心智的药之时,她恰好被落羽宫的人奚落嘲讽,加上总觉得有人陷害自己,总是杯弓蛇影。 吃了下药的饭菜之后,第二天就出事了。 谢姿月虽然没亲眼看见,但是听下人说,她在宫中大肆谩骂对她们母女的恨意。 甚至还说这次布计的目标是她们母女,是福康公主自己倒霉,晦气,才撞了上去。 “娘娘,您是不知道,这话传到福康公主耳朵里,可将她气坏了,甚至专程去了落羽宫一趟,狠狠给了她一个耳光。” 桃香说到这里撇了撇嘴,即便她是最先得到这个消息的,距离现在过了快一个时辰,也仍然感到后怕。 堇答应当真是胆大包天又恶毒,不过是陛下更宠爱自家公主,她就想害公主和娘娘…… 这么善妒,这么恶毒!这样的人打入落羽宫都是便宜她了! 不过听闻汉宪宗也极为生气,打入落羽宫只是因为他不知道真相,这些话一出,堇答应不死也得褪层皮。 “三公主呢?”谢姿月早就料到了堇答应的目标是未央宫,虽然心里生气,但是也在她的猜测之中,转而问起了三公主顾柔的情况。 之前堇答应被带入落羽宫时,三公主哭的要死要活,她母亲做下了那等错事,自然无权再抚养她。 好歹她也是当今公主,不可能跟着母亲去落羽宫吃苦。 只是有柔妃的前车之鉴,汉宪宗不可能随意将顾柔交给其他人抚养,对于三公主的生母,他显然要仔细考察。 所以这两天,顾柔都由奶娘带着继续在露微殿。 “谁知道呢?”桃香想了想说: “奴婢这次去太医院拿药的时候恰好碰上了福康公主身边的侍女,听那侍女说,陛下原本属意让太后亲自抚养三公主,但是堇答应发疯说那番话之后……” 显然不会了。 太后和福康公主母女一体,自己外孙无辜被牵连不说,甚至堇答应还在落羽宫如此出言不逊……她能高兴才奇怪了。 汉宪宗之前试探太后本也勉强,三公主生母做出这等丑事,太后不一定愿意亲自抚养。 不过事情也不是没有转机,最近福康公主有意要和皇室众人重修旧好,这件事兴许也是个转机。 但在堇答应这件事后,就没可能了。 “三公主被生母教导的顽劣不堪,自然不讨喜。”想到顾柔的种种,谢姿月轻轻揉了揉眉头。 绣芙身上的毛现在都还秃着呢,现在眼看着慢慢冷了,或许过些日子要让绣娘给专门做点它能穿的衣服,不然冬天怕是要冻出毛病来。 “可不是?”说到三公主,桃香也是连连叹息: “她这个年纪,也能勉强听得懂些大人的话了,知道堇答应是因为狗的原因,连带着自己养的那只白色的也迁怒上了,奴婢看着来福公公亲自牵着那狗送回了养狗处。” 人都说三岁看老,这么小的年纪对动物就这么残忍,焉知长大了是怎样的一副德性? 虽然封后大典还没举行,但是谢姿月已是板上钉钉的皇后了。 三公主的归属问题也归她管,要是陛下想不到太好的人选,这个烂摊子怕是要交给谢姿月管。 谢姿月也想到了这里,神情淡漠几分,她自然不可能抚养三公主。 若是记在了皇后名下,以后三公主出去也是嫡公主,岂不是让她的阿萱吃亏? 人都是自私的,谢姿月在阿萱的事情上尤其如此。 好在汉宪宗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晚间过来的时候说了,先让薛嫔抚养三公主。 听到薛嫔时,谢姿月仔细想了想,才在脑中搜寻出此人的面容。 只记得她的性子异常与世无争,喜穿靛蓝色衣裳,每次请安都在角落安静的站着,从不出错。 薛嫔家世只能说平常,配上她这人与世无争的性子,倒的确是抚养三公主的最好人选。 不骄不躁,说不定还能将三公主的性子纠正一番。 也难为汉宪宗这么有耐心,估计是将后宫的嫔妃全部扒拉了一遍,才挑选出了合适的人选。 “薛嫔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谢姿月神情也染上几分满意。 就这样,抚养三公主的人就这么定了。 汉宪宗的神情也松了松,选定了三公主的抚养人选,堇答应的结局显而易见。 不过这些他不会和谢姿月说,转而笑道:“封后大典的事宜朕已交由礼部去处理。” 这事儿他也盼望了许多年,要不也不会在莫妄大师一进宫就将此事落定。 “陛下,”谢姿月的神情适时带上一抹忧虑:“眼看着快要入冬,若是时间太久,到时候冬日祭祖,会不会不太方便?” 封后是前朝后宫的大事,皇后也关乎着江山社稷,所以封后的流程中,有一项就是要皇帝皇后一起去拜见先祖灵位。 大燕前十几位帝王的灵位都供奉在国安寺,和祈福时走的路不同,供奉灵位的位置要走很长一段阶梯。 若是穿得太过厚重,这些地方就是对体力的极致考验。 当然……谢姿月有自己的私心,就如之前对桃香说的那样,她想尽快将这件事定下来。 这些地方汉宪宗自然也考虑到了,只是他也有他自己的顾虑,拍了拍谢姿月的手温声道: “朕明白爱妃的意思,只是封后大典实在需要这么久的时日准备,朕已经是将这些时间压缩了,要是再继续缩短,这封后大典就一点都不隆重了。” 他不愿意让谢姿月的封后大典那么简陋。 他的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谢姿月当然不可能还说什么,于是点点头,算是答应。 这天晚上,汉宪宗照例歇在未央宫,顾萱晚间的时候和他们玩了一会儿才回了偏殿。 谢姿月封为皇后之后,连带着她在宫中也更受人追捧。 不过她第二天去女学的时候,却碰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第206章 假山后的人 这个不速之客不是旁人,正是之前帮着顾柔指认顾萱的林夕照。 林夕照虽然因为指认顾萱一事无法做长公主的伴读,但是因为自身也是右相的女儿,身份尊贵,还是可以进入女学念书。 之前也是因为听说她在女学表现不错,谢姿月才想着将她封为伴读,谁知道后面出了偏帮顾柔的插曲……当然,这都是过去的事了。 事情才过去不久,顾萱还认得她的面容,此刻见她站在自己面前,还有些疑惑:“你这是……”做什么? 后面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她就见林夕照满脸通红,神情也吞吞吐吐,仿佛在纠结着什么,便闭上嘴没说话了。 孙嬷嬷和李嬷嬷也没说什么,倒是一边的何宝儿瞪大眼睛问:“林夕照,你是不是发烧了?好端端的脸怎么这么红?” 林夕照:“……”她羞愤地看了何宝儿一眼,怀疑何宝儿就是故意让自己难堪。 之前的事其实早就过去了,但是林夕照的思绪却仿佛一直停留在了那天的御花园,她好歹是右相府的小姐,也不算没有见识,这么多天也想明白了许多事。 尤其是听说皇贵妃变成了皇后,襄嘉长公主的身份就更加贵不可言后,她的心里总算涌现出了后悔。 在何宝儿没有成为公主伴读之前,她才是臣女中最受欢迎的一个。但是自从何宝儿成了公主的伴读,除开公主,她就成了这些臣女中最受欢迎的人。 林夕照自认自己父亲的官职不低,而且自己感觉比何宝儿的课业更优秀,凭什么那些人都去巴结何宝儿? 她实打实的后悔,想了许久,今天恰好看见公主和何宝儿一起过来,这一瞬间就像脑子发热了似的,径直冲了上来。 结果现在看着顾萱的脸,她一句话都不知道怎么说。 “之前是臣女误会公主了,”林夕照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总算开口道歉:“臣女一直想给公主道歉。” 林夕照虽然被母亲教导了贵女应有的礼仪,但是年纪在这里摆着,始终还是个孩子,有些时候很难意识到自己心里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只是她不知道,顾萱却能从她的言行之间看出来一些。 她大概是想当伴读,天真的以为她道歉了之后会得到自己的青睐,这才有接下来的事情。 顾萱与母后的性格极其相似,对旁人她无法要求,但是对于伴读,一定要是完全向着自己的人。 从林夕照指认自己的那一刻开始,就不可能是她。 所以面对她的道歉,顾萱只是不咸不淡点点头:“没事了。” 何宝儿这个没心机的家伙还不明所以,不知道林夕照是想撬墙角,只是看了一眼天色,暗戳戳提醒顾萱; “公主,咱们要是再不去,怕是赶不上女夫子规定的时辰了。” 她不是看出林夕照的目的不纯,只是纯粹觉得时间快来不及了。 “那咱们快点走。”顾萱不愿迟到,拉着何宝儿赶快走了。 林夕照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看着顾萱和何宝儿的身影渐渐远去。 这让她的心情极为复杂。 也就是她的年纪还小,无法窥破内心真正的想法,否则面对这种情况,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当然……这些也只是个小插曲,于林夕照而言是大事,但是顾萱和何宝儿压根没放在心上,转头就忘。 女学不比太学,一进入冬日,女学就经常休沐,太学仅仅比之前少上一日,顾萱和何宝儿在未央宫待着的时间愈发多了。 而德妃也喜欢带着顾继和顾绒一起来这边玩,加上嫔妃们请安来的殷勤,未央宫这段时日很是热闹。 对未央宫其他人来说很繁忙,这意味着要接待的嫔妃变多。 但是对于宫里的皇子公主来说,就太好玩了。 尤其是顾绒和顾继,这两人都没到上学堂的年纪,一直都跟着德妃待着,偶尔顾萱休沐的时候,德妃还不一定会将他们带来。 现在顾萱休沐,他们成天在这里跟着皇姐疯,偶尔谢姿月还和德妃带着他们一同出去玩,别提多痛快了。 这不,趁着今天是难得的艳阳天,两个大人带着几个小的一起出去。 瞧着顾绒和顾萱在边上跑着团团转,德妃笑着感叹:“这里若是有个秋千就好了,几个孩子也好荡一荡。” 谢姿月也觉得此处过于空旷,建个秋千也不错,于是暗自将此事记了下来。 她们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虽然说话,视线也一直放在玩耍的孩子们身上,时时刻刻注意着他们的动向。 顾萱是皇姐,带着顾绒和顾继到处转悠,身后不远处始终跟着几个嬷嬷。 他们嘻嘻哈哈着你追我赶,因为顾萱年纪大的缘故,充当的就是追的角色,顾绒则和顾继在前面跑。 顾萱有意防水,特意跑的很慢,始终和他们保持着不紧不慢的距离,一行人玩的不亦乐乎。 顾绒近段时间来愈发喜欢捉弄顾萱,故意跑到假山后面藏了起来,透过假山的缝隙朝着外面望,想看看皇姐能不能发现自己。 只是站在那里望了许久,皇姐都没发现她,她刚开始还开心,觉得自己机灵站对了。 但是在那处站了好一会儿,听见外面皇姐都在叫自己了,她也觉得没意思,迈步打算出去。 只是在走之前,她吸了吸鼻子,闻到了些许奇怪的味道,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顿时吓得退了好几步——只见这假山后面有一块空地,一个年纪不轻的老妇人正满脸阴沉看着自己,她的面前还有一团正在燃烧的纸钱和杂物。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雪太妃。 这些年雪太妃一直深居简出,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就算这时候站在这里的是顾萱,都不一定还记得她的面容。 更何况是顾绒了。 她被雪太妃阴沉的视线吓得退后两步,她身边跟着的宫女忙不迭上前两步将她圈住,警惕地看着雪太妃: “你是谁?” 第207章 谁都是短命鬼呢? 这宫女之前没机会接触到雪太妃,后来开始伺候顾绒的时候,雪太妃又常年待在自己的寝宫里深居简出,这会儿认不出来也很正常。 毕竟她身边也没跟着个人,除了身上的衣服看起来不像嬷嬷,其余地方还真看不出是个主子。 但是跟在主子身边伺候的宫女都得会几分眼力。 这宫女虽然不知道雪太妃的身份,也立马意识到自己方才的问话有些无礼,忙又福身补了一句: “奴婢兰芝,这是我们二公主,实在是没见过您。” 雪太妃的眉头本都皱了起来,听兰芝还算有几分脑子,皱紧的眉头才稍微松了些。 原来是二公主和她的侍女。 她缓声道:“哀家不过长时间没出来,没想到都不被人认识了。” 虽然眉眼松了一些,但是雪太妃的言语显然带有怨气。 兰芝听了雪太妃的话,瞬间就猜出了她的身份——在这宫中能自称哀家的除了太后娘娘,就只有那位三王爷的生母雪太妃了。 一时间,她不禁有些庆幸。 幸好自己方才描补了一番,雪太妃之子虽然被贬为庶人,但她还是太妃的位份,想收拾自己这个宫女还不是易如反掌? “绒儿,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不等兰芝再说些什么,顾萱这时候走了进来。 其实顾萱早就发现了顾绒躲进了假山里。 只是她和刚才追他们故意落后一样,看见有宫女跟在顾绒身后,知道她不会出什么差错,所以就故意装作自己找不到她,逗她开心。 谁知道等了许久都没出来,而且还依稀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顾萱顿时坐不住了,生怕出什么事,赶紧进来查看, 看见雪太妃的时候,她愣了一瞬,视线定格在了她面前的还在烧的衣物和纸钱上。 而雪太妃在看见顾萱时,视线瞬间冷了不少。 她虽然也许久没见过顾萱,但是顾萱长得和谢姿月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愈长大就愈像,打眼一看就知道这是谢姿月的女儿。 “老奴参见太妃娘娘,”跟在顾萱身后的孙嬷嬷见雪太妃看着自家公主的眼神不善,眼底一沉,福了福身子,意有所指看向那堆还在燃烧的杂物: “太妃娘娘,这宫中严禁烧纸钱。” 兰芝是个宫女,胆子生。 孙嬷嬷就不一样了,她在宫中浸淫多年,手段和心肠都锻炼出来了。 雪太妃是太妃又怎么样?她在宫中烧纸钱就是她的不对,她说出来也不算忤逆主子。 再者她得皇后娘娘信任,一直在公主身边伺候,旁人谁能对她怎么样? “真是笑话,”雪太妃满脸嘲讽:“皇贵妃当了皇后,你们这些奴才也鸡犬升天了,居然管到哀家头上来了。” 她自然知道烧纸钱是宫中明令禁止的,不然也不会偷偷跑到这里来烧。 但是这事儿被孙嬷嬷直接挑明,她心里不痛快,嘴里自然说不出什么好话。 她也就是算准了汉宪宗拿自己没办法,她是先皇的遗孀,若是汉宪宗处置了自己,传出去也不好听。 “老奴不敢,”孙嬷嬷脸上的神情如常:“只是这是宫规,太妃娘娘该遵守才是。” “这是怎么了?”外面的顾继找不到两个皇姐,哭声引来了后面慢悠悠跟着的谢姿月和德妃。 这两人快步上前,听到这里的动静,走进来一看,恰好将孙嬷嬷的话听在耳里。 听见母后的声音,顾萱几步走到母后身边,孙嬷嬷则是将方才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谢姿月神情正常,“太妃娘娘思念亲人,本宫能理解,只是都是宫中人,还望太妃娘娘下次谨记这点,莫要再犯了。” 她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雪太妃,也没心思和她说些什么,说完这话就拉着顾萱的小手转身。 顾绒也走到了德妃跟前,德妃也牵着她的手跟在后面。 一行人走到边上,谢姿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偏头看了辛章敬一眼: “辛章敬,你就在此处看着,太妃娘娘是长辈,本宫不好忤逆长辈,防止出事,等太妃娘娘烧完了,你们将这些东西都清理了再给本宫复命。” “奴才遵命。”辛章敬应下,当即走到了雪太妃的身旁守着。 雪太妃气的不行,骂道:“你也是做母亲的人,如今你这样对哀家,焉知以后你自己不是这样的处境?” 此话她没有压着声音,即便谢姿月一行人走出一段距离也听得清清楚楚。 谢姿月气得深呼吸一口气,脸都气红了。 德妃在边上骂骂咧咧:“这个老女人,我看她是得了失心疯了!什么胡话都往外面说,以为谁都跟她儿子似的,是个短命鬼呢?” 说到此处,她的神色顿了顿,像是想起了自己探听到的某个消息,压低声音道: “姐姐有所不知,听说那位被废掉的王爷前些日子去了。” 被废的可不就是三王爷么? 谢姿月自然知道这点:“这事阖宫上下都知道。”哪里来的有所不知? “另有隐情,”德妃笑了笑,解释道:“听说那位自从被废就整日酗酒,身子每况愈下,今年年初又生了一场病,眼看着身子不成了,哪知道最宠爱的儿子又得了天花……” 说到天花,德妃的神情染上几分忌惮与惊惧:“这东西姐姐你也知道,听说没挺过没了,那位知道了这消息后,当场就吐了一口血,没几日也跟着去了。” “算一算日子,正好今日应该是那位的头七呢……” 本就身子不好,还如此急怒攻心,犹如本就燃烧到底部的蜡烛突然被添了一把猛火,生命霎时走到了尽头。 这事儿传到宫里,对雪太妃也是不小的打击。这么些年她一直都在暗中帮扶那位,否则那位怎么可能日子那么清闲? 陡然间失去了儿子和孙子,雪太妃心里能痛快才怪了,所以今日才和疯狗一般乱咬人,甚至口不择言。 第208章 得了天花没的 只是她心里再不痛快也是她自己的事,旁人可不是她的出气筒,谢姿月就更不是了。 雪太妃咒她便罢了,咒到阿萱的身上,这才是真的戳了谢姿月的肺管子。 她要是没有任何反应,那就不是宠女狂魔谢姿月了。 想到这里,谢姿月回头看了一眼,恰好在那里守着的辛章敬看过来,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对上。 辛章敬自然将方才雪太妃的话听在耳朵里,此刻看见谢姿月阴沉的神情,对着她点了点头。 于是待谢姿月一行人走之后,他便点头哈腰道:“太妃娘娘,奴才也是奉命行事,这宫里上下谁都不能祭祀烧纸,若是被发现了,那可是大罪!我家娘娘也是尊敬您,这事儿可千万不能被旁人发现了。” “奴才失礼了。” 说着就上前几脚踩熄了仅剩的火苗,纸钱燃烧留下的灰烬飞扬,那一团顷刻被糟蹋的不成模样。 这些都是给亡人烧下去的纸钱,被糟蹋成这样,哪里能行? 雪太妃怒斥辛章敬,但是辛章敬见的风风雨雨也不少,可不会被她这三言两语给唬住。 他任由雪太妃斥骂,脚下的动作不停,将此处糟蹋的差不多了,才用拂提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笑道: “太妃娘娘您看,这样旁人也就看不出来了,若是没什么事的话,奴才就先告退了!” 说完不顾雪太妃气的铁青的脸色,转身追随着方才谢姿月等人的方向而去。 雪太妃骂出这样的话,也不能怪辛章敬无情。 这么些年她在后宫的衣食份例都按照太妃的标准来,谢姿月不曾苛待她半分。 不能在宫中烧纸钱,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若是没发现也就罢了。 她发现了不说,而且发现后还让自己在这里守着等着处理。 结果雪太妃这么不给人面子,居然咒自家公主……这让辛章敬怎么忍?干脆直接几脚将这一团火踩灭。 谢姿月等人本就走的不快,辛章敬追上他们的时候,将方才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听了他的所作所为,德妃抚掌笑道:“姐姐身边倒都是些聪明又忠心的人。” 辛章敬有意逗谢姿月开心,没等谢姿月开口,自己就厚着脸皮应了: “多谢德妃娘娘夸奖,都是娘娘教的好。” “你倒是应得快,”谢姿月失笑:“本宫还没说什么,你倒是应上了。” 一行人说说笑笑一阵,顾绒还沉浸在方才转头就看见背后有人的恐慌里,久久没有回神。 顾萱牵着母后的手正在哈哈笑着辛章敬。 此时,牙牙学语的顾继突然开口了: “要拨浪鼓。” 他的声音不小,德妃看着他哄道:“好,回去母妃就给你拿拨浪鼓。” 对这个儿子,德妃实打实的宠爱,从生下来开始,什么玩意都多得很,拨浪鼓更是有许多。 虽然不知道儿子怎么突然想起拨浪鼓了,但德妃还是照单全收。 倒是辛章敬的神情奇怪起来,一拍脑袋,发出响亮的一声:“娘娘,说到这拨浪鼓,奴才突然想到,方才雪太妃娘娘烧的东西里还有个拨浪鼓。” 实际上辛章敬一开始并没发现,后来上脚踩东西的时候,无意间踩到才发现的。 “本宫就说,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要拨浪鼓了?”德妃恍然大悟,嗔怪地看了儿子一眼: “原来是在那里看见了。” 谢姿月却想得更多,皱眉问:“雪太妃好端端的烧拨浪鼓做什么?” 这事儿辛章敬也知道,只不过想着不重要,之前也没告诉谢姿月。 这会儿既然谢姿月已经问了,他就解释道:“娘娘,那位没了的那个儿子,今年才四岁,正是喜欢这些小玩意的时候,兴许雪太妃是想给烧这些。” 德妃也在旁补充:“过了年才四岁呢,实际上也就三岁。” “你还是去打听打听。”谢姿月始终不太放心: “既然他是得了天花没的,这些东西就更要查清楚,辛章敬,你去内务府问问,看看雪太妃最近有没有要拨浪鼓。” 天花凶险,谢姿月小时候也得过,当时烧的人事不省,全身发痘。 当时天花肆虐,不少孩童都死在了那场天花里,她幸运熬了出来,但是那滋味到现在都记得。 浑身又痒又痛,整个人烧的几乎冒烟。 这东西若是没人传染还好,但是宫里现在孩子也不少,若是谁染上了,这个责任谁都承担不起。 辛章敬听出了自家娘娘的言外之意,忙点头道:“娘娘你放心,奴才等会儿就去问。” 孙嬷嬷则是上前压低声音:“娘娘,您是怀疑……” 看着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谢姿月微微点头:“嗯,这事可千万要注意着。” 希望只是她想多了。 孙嬷嬷顿时紧张起来,视线惊疑不定看着顾萱:“长公主方才隔得那么近,回去得薰艾才行,谁知道那拨浪鼓是不是什么腌臢东西?” 要真的是皇宫里的还好说,怕就怕在不是从宫里拿的,那才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原本一行人还打算在外多转悠转悠,但是发生了这个插曲,众人顿时都没了转悠的心思。 两行人分别之后就各自回了宫殿。 孙嬷嬷和李嬷嬷是两个能干人,回到未央宫之后就拿着艾草将阖宫上下都熏了一遍,整个宫里烟雾缭绕,呛得顾萱连连咳嗽。 “我要被呛晕了。”她说着就要出去,却被谢姿月眼疾手快拉住: “就是要这样熏,你乖乖待在这里,等会儿就好了。” “母后~”顾萱被熏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咳咳咳——”顾萱正待开口说些什么,就听见门外传来了一阵惊天大咳,与之同时响起的还有孙嬷嬷惊讶的声音: “老奴拜见陛下,陛下您怎么来了?” “朕没事就过来了,”汉宪宗说着又咳嗽了两声:“你们这是做什么?将这里弄得这么呛人,咳咳咳——” 来福也捂着鼻子扇,视线四处转了转:“娘娘和公主呢?” 第209章 遣送出宫 “在这里面。”孙嬷嬷指了指主殿。 来福看着烟雾缭绕的主殿,露出了怀疑人生的表情。 在外面都这么熏,人在里面真的受得了吗? 汉宪宗显然也是这么想的,捂着鼻子推开了门:“这里面这么熏,怎么能待人?” 门被打开,里面霎时间扑出不少烟雾,与此同时扑出来的还有他双眼红红的女儿。 “父皇~”顾萱方才听见汉宪宗声音的时候,就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趁着谢姿月将她的手松开之时,瞅准时机朝着门口跑了出来。 没想到这么巧,汉宪宗刚好出现在门外,将扑过来的女儿接个满怀。 “嗯,又重了不少。”汉宪宗将她捞了起来,末了突然感叹了一句。 顾萱顿时用小手去捂他的嘴:“父皇又在胡说了。” 熏艾的烟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散得差不多了,谢姿月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笑盈盈说: “阿萱这是长大了,重了也正常,这么小就爱美!” 谢姿月极为注重自己的身材,每日用膳之后都会在房内来回走,还会用秘方养护皮肤。 年轻能靠天生丽质,她能一直都保持着这样好的外貌,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自己养护得当。 顾萱将母后这一切看在眼里,所以年纪小小就知道爱美了。 前些日子做的新衣穿不得后,还装模做样叹息了好几声。 谢姿月看见她小大人的模样,和孙嬷嬷和桃香她们笑了好久。 “就是。”汉宪宗抱着顾萱,和谢姿月一起走到内殿,闻着空气里还残留着的艾草味,皱了皱鼻子: “这是怎么了?要在殿中熏艾?” 谢姿月本就不打算将雪太妃的事情瞒着他,此刻见他主动提及,便将假山后面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汉宪宗。 她聪明,为了不落下话柄,并没在熏艾这件事上说实话,而是另外找了个理由: “碰上这种事始终不吉利,阿萱年纪小,我怕她出什么事,所以才一回来就让人熏艾。” 被废的三王爷和汉宪宗年幼时有不少龌龊。 三王爷既然已经被废,那关于他的任何事也最好不要再提。 就算再提,也不能由自己提出来。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细心。”汉宪宗夸了谢姿月一句,主动提起了那件事: “顾荡前些日子没了。” 顾荡乃是三王爷的名讳。 汉宪宗说出这话后,也没等谢姿月回复,便语带感慨道:“听说是他的小儿子没了之后跟着没的。” “他的小儿子是怎么没的?”谢姿月适时将话题引到了这里。 “听说是得了天花。”汉宪宗说到这里,眉头皱了起来,显然也觉得这东西很棘手。 “我今日看到雪太妃烧的东西里似乎有一个拨浪鼓,”谢姿月提醒他:“陛下,这要不要查一下?宫里还这么多孩子呢。” 旁人什么她不在乎,但是阿萱可是她亲生的,阿萱千万不能出事。 汉宪宗连连连头,将这事交给了来福去查。 来福带着他的旨意去查,可比辛章敬去查容易多了,谢姿月又了了心里的一件事,肉眼可见松了一口气。 “雪太妃年纪大了,丧子之痛让她都不懂宫里的规矩了,”说到这里,汉宪宗叹了一口气: “等这个冬天过了,就让她去国安寺祈福吧。” 太妃不比太后,不少太妃在新皇登基之后就会自请去国安寺祈福。 若是有皇子的,则会跟着出宫建府的儿子一起生活。 唯独雪太妃是个例外。 之前三王爷如日中天,他们母子俩也不知道是不是抱着异样的心思,她绝口不提搬离皇宫的事。 汉宪宗当时为前朝的事忙得焦头烂额,自然没功夫管到她一个太妃身上。 后来三王爷被废,除了最开始打算废的时候雪太妃来求过情,其他时间都在自己宫里待着深居简出。 汉宪宗怜悯她这么大年纪,一时起了仁慈之心,于是又让她继续待在宫里。 但是今日听谢姿月这么一说,他瞬间意识到,不能任由雪太妃再待在这个宫里了。 没了顾荡,谁知道雪太妃以后会做出什么事来。 偏生她是先帝的嫔妃,自己作为晚辈,若是处置了她,倒真的落人话柄,名声难听。 还不如趁着这次将她送走,也免得以后让自己处于两难的境地。 “为什么过年了才送?”顾萱是真的好奇:“她这次犯错了,不应该这次给她教训吗?” 过年了才将人送走,到时候要用什么样的理由? 现在她犯了错,这会儿送走才名正言顺吧? 当然……顾萱根本没想那么多,纯粹对父皇方才的说法提出质疑。 只是这话听在汉宪宗耳朵里,却如醍醐灌顶。 对啊!过年后才送,期间这么多时间,还不知道她又会做什么,万一过年思念亲人,继续在宫中烧纸怎么办? 还不如趁着这次她犯错,将她送去国安寺。 之前顾荡的事没有牵连到她,纯粹是汉宪宗心善。 若是换个心狠的皇帝,那会儿吃挂落的何止顾荡一人? 这么多年她一直暗中接济顾荡的事,他也知道,只是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耐心总有告罄的时候,雪太妃的存在犹如定时炸弹,谁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私藏着她小孙子的用品。 那可是天花啊!若是没发过痘的人染上,岂不是半只脚都踏进了鬼门关? “还是朕的阿萱聪慧,”短短时间,汉宪宗想通了很多,摸了摸女儿毛茸茸的头顶,“是父皇一时间想岔了。” 于是第二天,不少人都看见汉宪宗身边的来福公公去了雪太妃住的咸福宫。 具体说了什么不知道,但是很快,雪太妃即将去国安寺的消息就传遍了阖宫上下。 当时谢姿月还在宫中看账本,快到年关了,她在宫外的许多账本都需要她亲自过目。 今年的胭脂铺子收益又是极好,她面上带着笑意,见顾萱在边上兴致勃勃望着窗外,不由道: “阿萱,窗外有什么好看的?你快些过来,母后教你看账本。” 第210章 她是母后的好宝宝 “我才不要看呢。”顾萱见那些账本厚厚叠在一起,又都是数字,自然不愿意。 “过来,总比你看那些雪有意思。”谢姿月对着女儿继续招了招手。 母后说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看着窗外银装素裹的景色,顾萱颇觉无趣,于是乖乖缩到了谢姿月的怀里。 谢姿月幼时,父亲虽不大富大贵,但是家中也不缺吃穿。 她的母亲是嫡妻,也是没落世家的女儿,虽然受家里连累不能嫁个好人家,但是也学了很多本事。 谢姿月看账本的本事就是那时候她教的。 抱着怀里的女儿,谢姿月的神色又有些恍惚——她的思绪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每日被亲娘教导看账本的晨间。 只是她还来不及神伤,顾萱的声音就将她拉回了现实: “母后,这上面的数字不都是对上的么?这有什么好看的?” 顾萱其实一直都不懂,难道大家看账本都是重新将上面的数字核算一遍? 但是那些人会连最基本的加减法都算错吗? 除此之外,她仿佛也看不出更多的讯息了。 “不是这样看的,”谢姿月柔声指着账本,一处处指着解释这些数字的含义,以及该如何从这些数字上看出哪里的不对劲。 她的声音柔和,怀抱温暖,顾萱待的很安稳,也不像之前在窗边似的定不住。 听着她们的声音,就连在房中服侍的桃香等人都刻意压低了自己的脚步声,尽量不让自己发出的声音打扰到这对母女。 大家的脸上都带着轻松又窝心的笑意, 桃香坐在一边的凳子上,和孙嬷嬷李嬷嬷一起挽着线,三人时不时看向那边,众人的心情都很惬意。 “这个账本好能赚,”在母后带自己看完一本账本后,顾萱看着最末尾的数字惊呼,“而且也没什么错哎!” 这本账本只记上个月的账,仅仅一个月就入账了七千两白银,除开各项开支,净赚五千两。 可不要小看这个数字,要知道,她和展蓉合伙写的那本畅销话本,即便那么受欢迎,迄今为止也才得到四千两的分红。 但是母后的一个铺子,一个月净赚就能达到五千两! 顾萱就跟不认识自己亲亲母后似的,抬起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眼睛一眨也不眨。 第一次这么直观的感受到,自己真是投胎小能手。 “你这是什么眼神?”谢姿月被自己女儿的眼神逗乐了,笑着搂着她,亲了她的额头两口。 同时视线扫视女儿的全身上下,只觉得哪哪都好。 “母后,我太崇拜你了。”顾萱兴致勃勃看着那本账册,“这个是卖什么的啊?账册上也看不出什么问题。” 顾萱最佩服母后的就是这点,照理说这么能赚银子的铺子,若是不下大功夫管理,里面还不知道包藏着多少害虫。 但是这本账册的确什么都看不出来,这只能证明一点,那就是管理的很好。 母后是怎么做到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 在后宫中,宫外的生意还能打理的那么好! 而且最可怕的是,母后不仅将宫外的生意做到极致,在后宫中也做到了极致,已经变成了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呜呜呜,顾萱已经决定一辈子都要当妈宝了! 她是母后的好宝宝! “卖胭脂的,”谢姿月显然对女儿的话很是受用,顾萱是她的心尖尖,她的夸赞比谁都管用: “若是以后有机会出去,你可以去看看萱斋,里面全都是胭脂水粉。” 妇人的银钱最是好赚,谁都不会只买一块胭脂,她们的市场极有潜力。 但是谢姿月就是看中了这点,才将位于京城最繁华的店铺拿来做了胭脂铺。 事实证明她的商业嗅觉十分敏锐,胭脂铺子带给她的惊喜值得上她的付出。 “萱?”顾萱扑闪扑闪着眼睛,是她想的那个萱吗? “就是你名字的那个萱啊,”谢姿月理所应当:“以后这些东西都是你的,所以你要跟着母后好好看账本,知道吗?” 啊? 顾萱看着桌上厚厚一摞账本,片刻后攥紧了掌心。 对!母后都把饭喂到我嘴边了,我一定要好好看账本! 雄心壮志的顾萱,这天下午都没出去玩,一直跟在谢姿月身边看账本。 看账本从某种程度上和算数有异曲同工之妙,看到下午,见她哈欠连天,谢姿月就让两位嬷嬷带着她下去歇息了。 自己则是坐在榻上继续看账本。 阿萱现在还小,能跟在自己身边看这么久已经很难得了。 何况她也确实聪慧,很懂得举一反三,很多浅显的问题她已经能看出来了,谢姿月虽然嘴上没说,心里却很满意。 这种事情急不来,慢慢教,总有一天她处理这些会游刃有余,在那之前,她有足够的能力为她撑起一片天。 “娘娘,”谢姿月刚合上一本账册放在一边,辛章敬从门外走了进来: “雪太妃方才已经出宫了。” “这么快?”谢姿月有些惊讶,但这事儿前两天就传遍了宫闱,雪太妃本就该走了。 只是她之前还以为对方会再待上几日,没想到这次倒是很干脆。 或许皇宫这个地方,她待够了。 “之前您让奴才查的事情也查到了,雪太妃之前就在内务府拿了一个拨浪鼓,但是送的奴才不记得那拨浪鼓具体的模样了,所以也无法确定。” 辛章敬说到这里,抬头看了谢姿月一眼,话头一转道: “只是这东西没那么多巧合,兴许只是雪太妃打算将拨浪鼓送给孙子,结果没想到他得了天花暴毙,日日看着拨浪鼓,难免睹物思人,索性烧了,还能求个心理安慰。” 除此之外,好像也没什么别的理由能解释了。 谢姿月虽然觉得不对劲,但想了半天也没感觉出来,最后只能道: “这段时日都注意着未央宫的东西,凡是拿进来的东西都要仔细查看,尽量都用艾草熏一熏。” 辛章敬一一应下。 此后一段时日,皆如谢姿月所言,只要进了未央宫的东西都专门用艾草熏过。 后宫中安宁了一段时日,却在年关的时候出了一件大事。 第211章 雪太妃出事 这几个月后宫虽说没出什么岔子,但是宫里的奴才可不敢懈怠,纷纷在赶制封后大典要用到的东西。 尤其是司衣坊,越是靠近典礼,越是日夜都响着机杼声,数百个绣娘日夜赶制。 皇后服制上的凤凰都是用金线绣成,且还要混着其他颜色的线搭配,对绣娘的技艺要求极高,不能出一点差错。 在这期间,谢姿月的生辰八字被送到国安寺安置。 立后有一道程序就是要将新后的生辰八字送到供奉着历代皇族的皇祠拜礼。 这也是看新后的命数如何,如果在这期间阖宫未发生了不得的大事,就代表祖宗认可了新后,之后的封后大礼都能顺利进行。 当然……如果在这中间出了什么事,该如何定夺,就要看新后和皇帝本人怎么想了。 这个环节一般只卡在继后,若是皇帝的元后,一般拟旨时,后宫几乎还没其他嫔妃,正常来说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未央宫上下的奴才在谢姿月的生辰八字送到国安寺之后,心几乎都提了起来。 众人都怕有人在这关头起了坏心,好在一共就两天。 结果都到了第二天晚上,后宫中还是出了事。 出事的是御花园。 虽说谢姿月还没行正式的封后大典,但是汉宪宗已在后宫中下了旨,所以发生了事,下人们第一反应就是来向她禀报。 来的宫女穿着普通宫女的宫装,许是因为外面在下雪,且御花园到未央宫的距离不近,她的发髻都润湿了不少。 一进来她就目不斜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将额头紧紧贴在地面:“奴婢拜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谢姿月拢了拢手里的汤婆子,目光放在了这个瑟瑟发抖的宫女身上:“这么晚了,出什么事了?” 今日一过,国安寺那关就过了。 在方才宫女进来时,谢姿月就已经在心里打定主意: 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事,她也会将这件事压下来,只要能瞒着到明天,就什么事儿都没有。 “娘娘,”宫女不敢起来,她的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恐惧,显然还未从方才的恐惧中回过神来: “奴婢本是今晚在御花园值守的宫女,本来想着在湖边转转,结果,结果…… ” 说到这里,宫女吞吞吐吐,神情格外犹豫,仿佛在担忧什么。 谢姿月的神情顿时严峻起来,微微坐直了身体:“说话不要吞吞吐吐的,有什么直说。” “湖里有人!”宫女深呼吸一口气,将到嘴边的话说了出来。 这话一出,屋子里众人都面面相觑。 这自然不可能是活人。 但是单凭这事也无法影响谢姿月,所以桃香等人虽然惊讶,心里还是松了口气。 桃香顿时没好气道: “这事儿告诉你们总管不就行了?什么小事儿都要到咱们娘娘面前来说,分不清事情的轻重缓急吗?” 在桃香看来,这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事。 皇宫里的人那么多,每日出事的人不计其数。 要是谁出事了都要来禀报谢姿月,那自家娘娘成天岂不是什么事都不用做了,就等着下人来通报得了! “可是……”宫女被骂了之后声如蚊呐,小声道:“可是奴婢问了总管,总管让奴婢来找您的。” 此话一出,桃香瞬间意识到了这事儿的严重性。 难道出事情的是什么了不得的人? 这宫女没见识很正常,但是没道理御花园的管事太监这么没见识。 若是出事的真是无关紧要的人,管事太监自己就能将这事儿处理了。 “出事的是谁?”谢姿月紧紧盯着宫女。 “是太妃娘娘……”宫女声音低低的,像是怕自己说得不够明白,又重申了一遍:“雪太妃娘娘。” 此话仿佛一道惊天霹雳,炸的整个未央宫的人都傻眼了。 为什么会是雪太妃? 雪太妃不是前些日子已经回国安寺了吗?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出现在御花园的池子里? 宫中死了宫女太监、甚至不受宠的嫔妃都不算什么大事。 但是死了个太妃,这件事就没办法轻易忽视了。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被有心人做了文章,造成的后果不堪设想。 “有多少人知道?”桃香瞪着宫女问。 “总管将此事压了下来,知道的人加上奴婢,也不超过五个。”宫女回答别的吞吞吐吐,但是这话倒是说的流畅。 听到御花园的管事太监将此时压了下来,谢姿月微微松了一口气,却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吩咐辛章敬: “你速速去御花园一趟,务必将此事压到明日,今晚务必不能传出去。” 现在谢姿月没功夫去管雪太妃为何会出现在宫里,当下最重要的是将这事儿暂时压住。 只要能将今天拖过,旁人就无法在自己身上做文章。 辛章敬自然也明白这事儿的严重性,连连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心事重重带着那宫女下去了。 “桃香,你出去,制造点事吸引旁人的注意,这事儿务必要声势大,旁人又找不到问题的。” “只有让这宫里彻底热闹起来,御花园那里的热闹才没人觉得哪里不对。” 辛章敬下去后,谢姿月又连忙吩咐桃香。 桃香眼珠转了转,脑中已然有了很好的主意。 这种时候抓紧时间最重要,她不敢耽搁,匆匆忙忙出门了。 第212章 未央宫走水 “快来人啊!未央宫走水了!快来人啊!未央宫走水了!” 天色将黑,未央宫的宫门大开,下人们都跑了出来,在宫道上大喊大叫。 而听到消息的其他宫女太监朝着未央宫一看,果不其然,未央宫有一处冒着浓烟,一看就是烧起来了。 “快!快去救火!” 桃香奔走在最前面,凡是发现有下人站在边上,她就满脸着急上前: “未央宫着火了,大家都快去救火,若是能将火浇灭,娘娘大大有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这火势一看就不严重。 太监宫女们顿时朝着未央宫涌去。 即便已经有足够多人朝着未央宫跑去,桃香仍然将双手作喇叭状放在嘴边,大声喊着未央宫着火了。 寂静的雪夜,她的声音传出去很远,附近在外值守的宫女太监几乎都来了。 未央宫那么大那么宽敞,不一会儿就站满了宫女太监。 孙嬷嬷和李嬷嬷配合得极好,两人满脸着急,一个人着急要去灭火,一个人一直找不完未央宫放水桶的具体位置。 宫女太监们一看,着火的地方不是主子的屋子,而是下人房,也没刚开始那么着急了。 大家都急着想拿桶装模作样,然后去领赏,一群人叽叽喳喳十分闹挺。 与此同时,未央宫走水的消息也传到了其他嫔妃耳里。 讨厌谢姿月则是幸灾乐祸,巴不得这次她出点事。对她感觉平常的则是听了就结束。 至于和谢姿月玩的好的,自然一听就急了。比如德妃,在满院子奴才“终于”将火势扑灭的时候,她居然来了未央宫外面。 “德妃娘娘,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彼时桃香还站在院子里,见德妃带着人从宫门跨进来,忙不迭迎了上去。 “本宫听说姐姐宫里走水了,可有大碍?”德妃一边说一边望着,瞧见似乎还有烟雾滚滚,顿时皱起了眉。 “劳烦德妃娘娘挂心,着火的是下人房,都是一小宫女晚上冷了,烤炭火的时候没注意,发现燃了就跑出来了,索幸只是屋子烧了,人都没事。” 桃香一边解释一遍把人往屋子里引,德妃一听她那么说,心已经放下来了七分。 进去后,静秋将她的大麾脱下,她抱着汤婆子走到谢姿月旁边坐下: “姐姐,听着你宫里着火,我这心里实在着急,在宫里坐不住,就想着过来看看,看着你没事实在是太好了!” 谢姿月在宫中待了这么多年,对她恨之入骨的人常有,但是像德妃这样的人可不多,都说日久见人心,德妃实在是个没坏心眼的人。 这次虽说是她让桃香使出的障眼法,但是德妃做到这份儿上她也倍感温暖,暖声道: “何必专程走一趟?不过是些小事罢了,你宫里还有绒儿和继儿呢,这么大半夜过来,万一他们找人怎么办?” “不是还有奶娘吗?”德妃不以为意,奶娘专程带着两个小的,别说她走这么一会儿,就算走一天也没什么。 谢姿月听了这话,顿时哭笑不得——是啊,二公主和皇子不比阿萱,当时阿萱是自己亲手带大,但是那两位可都是奶娘带着的。 自己带女儿带习惯了,居然下意识觉得旁人都是如此,实在是糊涂了。 外面的嘈杂声还在继续,那些宫女太监并没走,德妃和谢姿月说了一会儿话,听外面的声音还在继续,不由得面露厌烦: “这些下人都是怎么回事?这么多人难道还灭不了一个房间的火?何时宫里的人都如此没用了?” 她不知谢姿月的计划,只是觉得这群人实在是无用。 “无妨,”谢姿月虽然认可德妃的为人,但是有些事本就该烂在肚子里:“只要浇灭的彻底就行。” “得亏了这天气,要是大热天的,他们这么磨蹭,怕是没事都被他们磨蹭出事了。” 德妃没好气道。 “奴婢拜见皇上。”谢姿月正打算说些什么,就听见了门外桃香的声音。 屋内的两人瞬间收拾收拾脸上的表情,确保等汉宪宗跨进门来的时候看到的表情正常。 “爱妃,没事吧?”汉宪宗急匆匆将门推开,大步流星走了进来,甚至都没发现德妃的存在,走到谢姿月跟前,专心打量了她一番。 确认她浑身上下什么事都没有,才松了口气:“朕听说未央宫走水了,生怕你和阿萱出什么事,所以连忙过来看看,幸好有惊无险。” 谢姿月于是又将方才的话解释了一遍。 汉宪宗微微皱眉:“如此疏忽的奴才,改日就打入辛者库,让她得点教训.” 谢姿月应下,反正这事也是自己处理,到时候做什么陛下怎么知道?这时候还是不要忤逆陛下好了。 汉宪宗这才满意点了点头,转身想坐下时才看见了德妃。 德妃落落大方,一点都不觉得尴尬,识趣说了几句话后就告退了。 这天晚上,汉宪宗自然理所当然歇在了未央宫。 第二天顾萱蹦蹦跳跳来找母后用早膳的时候,就见父皇坐在外室的桌前看书。 她“咦”了一声,走近仔细一看,才确认自己没看错:“父皇,你怎么来了?” 明明昨晚都不在这啊。 汉宪宗很喜欢逗弄她,故意道:“怎么?父皇难道不能来这里?” “能来啊,”顾萱自然看出父皇是逗弄自己,对着他做了个鬼脸,朝着里面看了看: “我母后呢?” “在里面呢。”汉宪宗指了指内室。 顾萱“哦”了一声,掀开珠帘跑进去,果然发现谢姿月正坐在梳妆台前上妆。 “阿萱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早?”谢姿月转头朝着她伸手,顾萱熟门熟路爬到她腿上坐着,然后趴到台上,在镜子上仔细照自己的脸。 看了半天,她感叹道:“美得嘞~” 谢姿月哭笑不得:“你这是又从哪里学来的?” 真是自恋。 “哼,”顾萱一下凑得离母后很近很近,抵着问她:“母后,阿萱难道不好看吗?” 看着这孩子肖似自己的脸,谢姿月也没办法说出不好看。 第213章 老寿王妃进宫 “美,”桃香是顾萱的无脑粉,毫不犹豫捧场:“公主最美了。” 她一边说,一边也不耽误,将妆奁最上方的簪钗插在谢姿月发间。 谢姿月在铜镜中和她对视一眼,桃香心下明白,暗暗点头。 于是等三人将早膳用完之后,便有小太监急急忙忙从门外进来,一脸惊慌地跪在了桌前。 “陛下,娘娘,大事不好了!” 汉宪宗眯着眼睛看了看,这奴才看着面生,不像是未央宫的下人: “发生何事了?”他沉声问道。 顾萱也疑惑得很,昨天晚上外面闹得那么厉害,她有心想出来看,但是孙嬷嬷和李嬷嬷一直不让,就说是下人房走水了。 怎么这么倒霉,这大清早的,居然又出事了? “御花园的湖中发现了一个人…… ”太监一边说一边抬头观察汉宪宗的神色,小心道:“是,是雪太妃娘娘。” “雪太妃?”汉宪宗神情喜怒难辨,“她不是出宫了么?好端端的怎会出现在宫中?” 虽然这么问,他的视线却看向了来福,之前这事他交给来福负责。 这事儿到底怎么办的?人都死在宫里了,才知道雪太妃压根没出宫? 来福一脸惶恐地跪在地上:“陛下,当日雪太妃说自己染了风寒不便见风,所以一出宫门就进了轿子,但是在进轿子之前,奴才也看了,的确是雪太妃啊!” 他一脸冤枉和憋屈,想不通到底怎么回事。 从雪太妃进了轿子开始,他就一直跟在边上,直到雪太妃最终登上出宫的马车。 全程他都看着,根本没人下来,雪太妃到底是怎么继续待在宫里的? 难道是见鬼了? “去找杵作查,”汉宪宗当然不可能就让这事儿这么算了,“多找几个杵作看看,务必将此事查的清清楚楚!” 若是雪太妃最开始就没出宫,是让旁人装扮成自己蒙混过关当然最好。 但要是雪太妃出了宫,却又神不知鬼不觉又进来了……这事儿就严重了。 来福知道自己犯了错,领命之后急匆匆就下去处理这事。 汉宪宗还要忙着去勤政殿接见大臣,来福走后,他摸了摸边上顾萱的头,对谢姿月道: “国安寺那边的生辰八字,莫妄大师应该已经将红纸撤下来了,过些日子礼服送过来,你记得试试,若是有哪些不合适的地方,还能改一改。” 谢姿月点点头,将他的话一一应下,末了担忧道:“那雪太妃的事,要不要压下来?” 雪太妃就这样不明不白没了,在杵作没查出任何问题之前,还不知道被宫中众人传成什么模样。 汉宪宗当然也知道这些,沉吟片刻:“暂时压着,不要其他人知道。” 虽然纸包不住火,但是可以将事情的真相查出来之后再告诉阖宫上下。 只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事儿谢姿月和汉宪宗虽然有意隐瞒,但是毕竟是白日里传出来的事,不像昨晚那么好糊弄。 有些嘴碎的下人看见了,私自将这消息传了出去,有些消息灵通的嫔妃没一会儿就知道了这事。 听说出事的是雪太妃,她们的反应如出一辙——雪太妃不是已经出宫了吗?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死在了御花园里? 宫中人多,众说纷纭,谣言更是三人成虎,等到了晚上,就传成了另一个版本。 那日雪太妃和谢姿月一行人发生冲突之事也没有刻意瞒着,当时那事传遍宫闱的时候,不知道多少嫔妃期盼着谢姿月吃瘪。 结果左顾右盼,最后只等来了汉宪宗下旨让雪太妃去国安寺祈福的消息。 那些嫔妃知道这事后,不知道暗地里撕烂了多少张手帕。 这会儿雪太妃出事后,她们可算找到空间大做文章了,话里话外都是谢姿月蓄意谋害,说不准是记恨雪太妃那日诅咒她女儿,所以才设计让雪太妃以这样离奇的方式薨逝。 后宫中嫔妃不知多少,人人都期盼汉宪宗的停留垂怜,只有谢姿月的未央宫从来不用翘首以盼。 长此以往,宫中不知道有多少人记恨,这会儿听到关于谢姿月的负面消息,自然也跟着说风凉话。 谢姿月未尝不知道这些,但是懒得和那些人争辩,只是拘着顾萱不让她出去玩。 出去玩难免听见些风言风语,她不希望自己女儿听见自己不好的消息。 几个杵作都在验尸,届时自会真相大白。 这事儿和她没有半分关系,她唯一的私心就是瞒过了那天晚上。 顾萱大致也能猜出雪太妃死后,宫中的风言风语会对准母后,所以乖乖的待在宫里。 实在无聊了还可以让桃香姐姐将德妃叫来,她带着绒儿和继儿玩银珠。 每每玩的开心之时,顾萱都感叹,冬日里不上女学虽然好,但是何宝儿也不在自己身边,银珠可是她的强项。 她虽说是个女孩儿家,但却十分擅长这些玩意儿。 绒儿和继儿也和她玩过一次,直到现在了都还时不时拿出来说上一次。 足可见其高超精湛的技术。 看着他们三个小的在殿下跑来跑去,德妃和谢姿月的脸上都带着笑意。 德妃自然也听见了宫中的风言风语,但是她和其他嫔妃不同,她和谢姿月的关系好,安慰道: “姐姐莫要听那些人的风言风语,只要那边的结果出来,这些流言蜚语立马就没了。” 杵作连夜验尸的消息早就传出来了,那些人没有证据,仅凭一张嘴就胡编乱造,实在可恨。 “此事我也没放在心上。”谢姿月看着廊下顾萱哈哈大笑着扑到雪里,朗声叮嘱: “阿萱,莫要趴在雪里,不然着凉了!” 顾萱团着雪球笑嘻嘻跑过来,有心想使坏。 谢姿月警惕退后一步,知女莫如母,她已经看出了顾萱的意图。 只是不等母女两人斗智斗勇,辛章敬快步从宫门走到了边上,低声道: “娘娘,老寿王妃进宫了,这会儿正在太后的宫里呢,这会儿让您过去。” 第214章 肯定不太喜欢我们 对这个老寿王妃,谢姿月是真的没印象。 她之前虽说是皇贵妃,但是家宴上也从未出现过这样一个人。 还是辛章敬靠谱,方才就将此人的身份打听清楚了,解释道: “娘娘有所不知,这老寿王妃是雪太妃的亲姐,雪太妃出身名门,当年她亲姐姐嫁给了当时的六皇子,也就是如今的老寿王,雪太妃则是入宫为妃。” 若说之前谢姿月还没什么概念,那么在辛章敬的解释后,她就懂了。 敢情这位一直深居简出,家宴都不参加的老王妃是进宫来兴师问罪的。 德妃显然也是这么想的,脸带怒意: “姐姐,这老寿王妃一听就来者不善,只是这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 而且她年纪大了,万一过去她又有什么三长两短,岂不是让谢姿月更难做? 这些思虑谢姿月也能想到,此刻皱着眉没说话。 辛章敬这时候小心在旁边补充:“娘娘,那位老寿王妃的贴身嬷嬷就在未央宫门口等着呢。” 言下之意,这趟不去都不行。 “真是反了!”德妃怒气冲冲说:“姐姐好歹是皇后,这位老寿王妃莫非是老糊涂了?如此倚老卖老!” “即便她是倚老卖老,本宫也没办法,”谢姿月倒是看得很通透,对方能亲自差人来请自己,这一趟非去不可。 老寿王妃在之前的家宴上不出现,甚至谢姿月对这号人物都没什么印象,足可见做人很是低调。 此番这样,看来是认定自己是害死她妹妹的凶手,要亲自进宫主持公道了。 短短时间内,谢姿月的脑海里闪过了许多想法,低头看了依偎在自己身边满眼担忧的顾萱一眼,摸了摸她的头示意没事。 接着又将目光看向德妃:“妹妹,你就待在这里,看着阿萱一些……” 她的话还没说完,顾萱就嘟着嘴抱紧了她的腰:“母后,我要跟着你一起去。” 她虽然小,但是不傻。谁知道那个老王妃到时候要怎么讹自己母后呢? 要是自己在那里,反正自己还小呢,要是她想陷害母妃,压根没门! 能阻止就阻止,阻止不了她就认! 反正老寿王妃老,她也小啊。 她倚老卖老,自己还可以倚小卖小呢。 “阿萱要听话,”谢姿月当然不愿意带着女儿去,“你在这里乖乖待着,母后很快就回来了,听德娘娘的话,不许调皮。” “我不,”顾萱将头摇得像拨浪鼓,“母后带着我去。” 眼泪迅速将她明亮圆润的眼睛润湿,看着女儿泪汪汪的双眼,谢姿月纵使心下万般顾虑,最终也只能将她带上。 她牵着顾萱的手走到未央宫门口,果然看见一打扮老气的嬷嬷满脸冷漠等在门口,看见她们母女两人携手而来,语气很冷: “老奴拜见皇后娘娘,公主。” 她的话里虽然是拜见谢姿月母女,但是行礼的幅度却很轻。 她既然是老寿王妃身边的人,必然不是不懂礼数,此番这么做,无疑是故意的。 顾萱很不高兴,从鼻孔中重重“哼”了一声。 这位嬷嬷听了这声,脸上一时间有些挂不住,目光也终于放到了顾萱身上。 “娘娘,我家老王妃和太后娘娘是要和您商议正事,怕是不太方便带上公主。” 说这话的时候,这位老嬷嬷仍是目光看着地面,语气生硬。 言下之意,谢姿月不该带着顾萱。 “我不能听正事吗?”顾萱一听这位嬷嬷不让母后带自己,眼神凶得犹如一头小兽:“我父皇和大臣商议正事我都能听,这比那个还正事吗?” 这番话一出,那位嬷嬷眼皮一跳,被噎得半晌没开口。 女人家商议的事,哪里有陛下商议的国事重要? 嬷嬷暗暗捏紧了垂在身侧的手,果然是谢姿月生的女儿,这么小的年纪就这么牙尖嘴利,难以对付。 她心里这么想,明面上也实在找不到话拒绝,只能捏着鼻子道: “公主说笑了,自然没有那么严重,既然您要跟着,那便跟着吧。” 说完就看向她带来的一行人,这行人还抬着轿子,自然是要求谢姿月母女上轿。 谢姿月带着顾萱上轿,母女俩几乎同一时间就发现了不对劲——这轿子里暖炉一点都不暖和。 顾萱掀开帘子朝着外面一看,发现那位嬷嬷还在默默带路。 “辛公公,”顾萱的声音在此刻又响了起来,听起来脆生生的。 “欸。”跟在轿子边的辛章敬第一时间点头哈腰:“公主,您有什么吩咐?” 谢姿月也转头关心看着她。 “这里离皇祖母那里那么远,这轿子怎么这么冷?我要坐母后之前的轿子!”顾萱可没忘了寿康宫和未央宫的距离。 要是这么远走过去,轿子里连个暖炉都没有,得被冻成什么样啊? 这个嬷嬷实在是心机,故意跑到门口带路,还自己准备了轿子,就准备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顾萱严格怀疑她是故意的。 只是谢姿月惦记着见长辈的礼数,加上没想到这里来,没有要求。 可她只是个小孩,要求这些很合理吧? “诶,是是是,公主您等着,奴才马上去叫咱们宫里的轿子!”听了顾萱的话,辛章敬才反应过来这轿子怕是有古怪,忙不迭跑进未央宫。 反正才走了几步,还近着呢。 谢姿月一行人停了下来,走在前面的嬷嬷纵使心中再不情愿,也只能跟着停下来。 只是一张老皮纵生的脸板得更生硬了,一看就知道极不高兴。 若是她自己不心虚,这会儿大可直接问。 正因为她只是脸色难看站在那里,所以更能证明她就是故意的。 明知道这轿子里缺少暖炉,还故意带着这顶轿子来。 这不是膈应人是什么? 辛章敬速度极快,很快就将谢姿月的轿子叫小太监抬了来,母女两人转移了阵地,才刚进轿子,就感觉一阵暖融融的温度铺面而来。 “母后,那位王妃是不是不太喜欢你啊?”瞅见那嬷嬷就走在轿子不远处,顾萱故意说话气她: “还是不喜欢阿萱?要么就是不喜欢父皇!不然她为什么让咱们坐那么不好的轿子?” 第215章 兴师问罪 桃香在边上暗自偷笑自家公主机灵,面上还要装出一副安抚的模样: “公主,老寿王妃不是不知道礼数的人,兴许只是没注意。” 桃香这话也很有技巧,看似是在帮老寿王妃解释,实际上说的话是在点她呢。 老寿王妃这样一个知道礼数的人,如何会犯下这么低级的错误? 是不小心犯的错,还是故意而为之? 谢姿月也轻轻拍着女儿的背,安抚道:“阿萱不可无礼,不可以妄议长辈。” 话里虽然有教训的意思,但是语气一点都不带责怪。 明眼人都能听出她是做面子,谢姿月宠女可是出了名的,表面上要教训顾萱,却次次都故意要在人前教训。 旁人你劝一句我劝一句,就算真的有事,也在大家的规劝中没事了。 顾萱自然知道母后不是故意责怪自己,朝着外面看了看,确保那老嬷嬷听到了自己的话,这才闭嘴不说了。 她这话就是故意说给老嬷嬷听的,只要老嬷嬷听见就没事了。 老嬷嬷跟在老寿王妃身旁伺候,何曾受过这样的难堪? 此次她也是看老寿王妃怀疑皇后娘娘,想着老寿王妃好歹是长辈,谢姿月纵使当了皇后又如何? 老寿王妃在辈份上比她大,自己也不是故意刁难她,就是让她吃点亏也没啥。 谁知道这次顾萱要跟着一起来,甚至还在轿子上说这些……寒冬腊月里,感觉周围的太监宫女都在打量自己,老嬷嬷感觉自己这张脸都羞红了。 好在接下来那位小祖宗没再说什么,只是偶尔和她的母后说些什么。 一行人平安无事来了寿康宫,跟着老嬷嬷穿过好几个长廊,走进暖烘烘的主殿,太后和老寿王妃果真都坐在里面。 “阿萱拜见皇祖母,老王妃娘娘。” 顾萱虽然顽劣,但是好歹是嫡长公主,礼数行的让人挑不出错处来。 太后见她这么小的年纪礼数就如此周到,加上还有之前的事,面上浮现出几分欢喜: “襄嘉出落得愈发标致了,真是讨人喜欢,快过来让皇祖母摸摸手,这一路上过来冷着没有?” 在顾萱走到太后边上的时候,谢姿月也对太后和老寿王妃行礼。 老寿王妃今日进宫显然特意打扮了一番,但是有一点膈应人的就是,她的服制虽然打扮很正式,但是头上戴着的首饰却素的过分。 甚至还专门戴着一朵白色的花簪,很明显是故意的。 此刻她板着脸没说什么,仍然是太后让兰若姑姑给谢姿月端茶倒水,又妥善引着她坐到了旁边的位置上。 太后此刻摸到了顾萱肉乎乎的小手:“嗯,襄嘉的手暖乎乎的,想来这一路上也没受凉。” “皇祖母,你不知道,”说到这个,顾萱的眼珠子一转,“之前老王妃的人来接我和母后的时候,轿子上一点都不暖和,幸好换了个母后的轿子。” 告状谁不会啊。 此话一出,太后脸上的表情一僵,下意识看了老寿王妃一眼。 老寿王妃也不知道心腹办事这么不可靠,不由得转头狠狠瞪了她一眼。 那老嬷嬷暗自低着头咬牙,暗自后悔。 要是知道这位长公主也要跟着一起来,她说什么也不会在这事儿上做文章。 其实也不完全是做文章,最开始她忙着过来接人,压根没想到暖炉上去。 还是抬轿的奴才问要不要加上暖炉,她才想到这里。 只是当然也是摇头,不可能将事办得这么妥帖。 襄嘉长公主当着太后娘娘的面告状,她只能将这个亏吃下去,满脸羞愧跪倒在地: “老奴该死,还望太后娘娘处罚!老奴想着太后娘娘和老王妃都在此处等着,走的时候太急,将这事儿忘了,老奴该死!” 她好歹是跟了老寿王妃多年的心腹,老寿王妃虽然瞪了好几眼,但是心里还是向着此人的。 太后心里门儿清,摆了摆手:“罢了,幸好襄嘉机灵,否则你才是真的有罪。你好歹也是跟在老王妃身边这么多年的人了,做事以后千万仔细一些。这次也就是公主和皇后不怪罪,不然哀家也保不了你。” 说到最后,还抬了抬谢姿月。 谢姿月有些意外太后的转变,但是管她呢,既然太后都这么说了,她自然也就将这好话的情分接下了。 太后这话简直要让老嬷嬷憋屈死,但是为了这条老命着想,还是只能应下: “老奴谢过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襄嘉长公主。” 太后“嗯”了一声:“起来吧。” 那老嬷嬷起来之后,迅速站到了老寿王妃的身后,这下连大气都不敢出。 老寿王妃暗自咬牙,原本她的计划是要由心腹将话题引出,不得不说谢姿月真是养了个好女儿。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搞了这么一出后,老嬷嬷的确不好再开口了。 老寿王妃想到这些,索性直接挑明了道: “皇后娘娘,此番老身贸然来宫里,甚至直接来了太后娘娘这里,主要是听说雪太妃在御花园落水一事,有话想问娘娘。” “老王妃言重了,您有什么话就直说。”谢姿月放下手里的茶杯,眼神直视老寿王妃。 老寿王妃眼冒精光,一双眼睛仔细打量着谢姿月,不愿意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表情,生怕错过什么。 打量了一番还是看不出什么,她才缓缓开口: “老身虽在王府,但是毕竟是皇家之人,加上雪太妃是老身的亲妹,随时也有联络。前些日子还听说雪太妃去了国安寺,谁知道昨日就收到消息说雪太妃溺毙在了御花园里……” 说到这里,老寿王妃深呼吸了一口气,眼圈也慢慢红了。 她和雪太妃的姐妹感情想必不错,这番话也将她进宫的目的剖析的明明白白,就是要给雪太妃讨回公道。 “老王妃误会了,”谢姿月颔首道:“这事儿本宫也和其他人同时收到,杵作已经在查验了,一切还要等杵作查验之后才有定夺。” 言下之意,你来得来早了。 第216章 别让老王妃也累趴下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层意思——杵作都还没将验尸的结果告诉陛下,你如此着急找上门来,难免有盖棺定论的嫌疑。 老寿王妃能稳坐王妃之位这么多年,自然不可能是傻子。 谢姿月的话她听得明明白白,只是注意力全被另一则消息吸引去了。 “杵作?”老王妃眼神如刀子般朝着谢姿月剜去,“你们将雪太妃交由杵作验尸?你们,你们!” 她的声音尖锐,已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老寿王妃,你莫要太失礼了。”太后提醒她。 老寿王妃同亲妹的关系一直不错,现在妹妹突然没了不说,就连尸首都因为验尸无法完整,她一时间不能接受也正常。 但是对皇后不敬,即便她是长辈,也得不到什么好果子吃。 这毕竟是国母。 老寿王妃乍然之间听闻妹妹的遭遇才如此失仪,被太后这么一说,理智总算恢复了一些。 但即便如此也神情恍惚:“这事儿为什么不派人通知老身一声?难道皇后娘娘就如此武断?让老身的妹妹死了都保全不了全尸?” 这话就说得属实没意思了。 她又怀疑雪太妃死的不明不白,又不高兴杵作去验尸,那到底要怎么样? 甚至还将这么大个屎盆子扣在谢姿月头上,好像谢姿月谋害雪太妃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谢姿月不喜欢被人这么冤枉,也不高兴雪太妃在顾萱面前说这些,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老王妃这话说得好生可笑,您既然怀疑雪太妃的死有蹊跷,自然要让杵作验尸。本宫倒是不知道,谁是凶手就是您一句话就能定夺的,莫非是您和雪太妃姐妹连心,雪太妃晚上托梦告诉您的?” “再说了,”说到这里,谢姿月顿了顿,眼神锐利: “验尸是陛下吩咐的,不是本宫一人说了算,老王妃若实在是不平,不若直接去勤政殿面见皇上,向皇上禀报您的爱妹之心,而不是随意污蔑旁人!” 她反驳的话头头是道,且极有道理。 太后心里本就偏着自己皇宫里的人,这会儿眼观鼻鼻观心,一句偏袒的话都不说。 因为吴泽楷的事儿,她和福康公主现在也明白了,她们毕竟是要仰仗着汉宪宗过日子的。 与其和汉宪宗闹得十分难看,还不如不要揪着过去的事不放,那些故人也不是没犯错。 活着的人更要顾着自己才是。 所以她不帮老寿王妃说话,本就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你!”老寿王妃被气的一手扶着桌角,一手捂着胸口,仿佛喘不过来气了:“老身好歹是你的长辈,你竟然如此咄咄逼人,宗祠的人知道你这样不敬吗?” 她姿态夸张,很有演戏的成分在里面。 顾萱见她直接将话扯到自己母后的为人身上,顿时急了,思索着该怎么帮忙。 着急之间,她的视线突然被老寿王妃边上的那碗茶吸引,急中生智道: “来人啊!快些来人给老王妃换盏茶,这茶都喝没了,定是皇祖母宫里的茶太好喝了,老王妃忍不住喝完了。她说了这么久的话也没茶,之前我养的绣芙就是跑累了没水喝累趴下了,别让老王妃也累趴下。” 老寿王妃这下是真的没办法装了。 她好歹算是皇室宗亲,要是能在这里晕过去,传出去了旁人肯定要背地里说谢姿月的闲话。 但是没想到襄嘉这个死丫头,居然将自己和她的养的宠物做比较,老寿王妃虽然不知道“绣芙”是谁,但是肯定是畜牲。 自己好歹也是身份尊贵的老王妃,而且年纪这么一大把了,还被一个小辈这么骂了…… 更让人生气的是,如果她此刻装晕的话,岂不是真的应了顾萱嘴里说的话,和她养的畜牲没什么区别了吗? 这是说自己跟畜牲疯玩一样没理智,甚至还要累晕呢。 可自己哪里是因为说话累晕?分明是快被谢姿月和她气晕了。 想到这些,老寿王妃气的不行,硬是演技很好的将自己从将晕未晕的状态中剥离出来。 她平常在家里没少用这一套收拾自己几个儿媳妇,来皇宫后想故技重施,哪知道在顾萱这里吃了瘪,她气的牙痒痒,阴阳怪气道: “襄嘉好歹也是个嫡长公主,做事要有公主的风范,如此大呼小叫,教养嬷嬷请了吗?” 这老太婆! 听了她这话,顾萱在心里接连翻了好几个白眼。 自己装晕不成,就开始抨击自己的礼仪教养了…… 但是话说回来,顾萱自认自己的教养还行,但是对她这种不可理喻的老太婆,根本不需要教养这个东西。 桃香早就在顾萱方才说话的时候就憋着笑跑了下去,这会儿刚好端着一碗滚烫的茶从门口快步走了进来。 这正好给了顾萱灵感,她顿时殷勤上前接过这碗茶,十分讨巧地端着上前: “老王妃来,你快喝茶,千万不要累晕过去了。” 这碗茶是用才烧出来的滚烫开水冲泡的,老寿王妃当然看得明白。 她在后宅之中浸淫了一辈子,心里多的是阴毒手段。自从刚才顾萱那么说了之后,她就恨上了这个襄嘉长公主。 此刻见她端着茶走过来,顿时眼珠子一转,心里升起了一个主意。 于是趁着她端着茶碗过来的时候,装模作样要去接。 实际上却打算将茶碗倒在顾萱身上,让这伶牙俐齿的小丫头被烫一烫。 但是她有心眼子,顾萱也有。 顾萱看出她的眼神不对,故意在她将手伸过来的时候朝后撤了撤,提前松手,滚烫的茶汤顿时洒了老寿王妃一身。 第217章 阿萱就是这么金贵 滚烫的茶汤温度感人,在泼到老寿王妃身上的那一瞬间,她就被烫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王妃,您没事吧?” 之前沉默寡言的老嬷嬷忙不迭冲到老寿王妃跟前,用自己的手帕去擦拭她身上滚烫的茶水。 “烫死人了!你这个臭丫头!”老寿王妃一边由老嬷嬷擦拭身上滚烫的茶水,举起手就要去打顾萱。 她在家里和说一不二的老佛爷没什么两样,底下媳妇生的孙女在她面前都格外讨好,也养成了她的怪脾气。 即便这会儿在宫里,受了气也跟在家里似的,打算一巴掌打过去。 只是她脑子抽了敢打,顾萱却不会站在那里任由她打,忙朝后退了两步。 结果那老嬷嬷没安好心,像是还以为自己在王府似的,和老寿王妃里应外合欺负人。趁着顾萱不注意,故意伸出脚绊她。 顾萱一时不备,当真被绊了一脚,一个屁股蹲摔在了地上。 “公主没事吧?”孙嬷嬷狠狠瞪了那老嬷嬷一眼,上前故意将她撞到一边,要去搀扶顾萱。 顾萱坐在地上哇哇哭着,脸都红了。 桃香怒瞪着老嬷嬷:“你不要命了?敢绊我们公主?” “看来本宫之前是给你脸了,养大了你的胆子,桃香,你可看清楚方才她绊阿萱的是哪只脚了?”谢姿月神情阴沉,满带恨意。 这老刁奴平日里不知道在王府和老寿王妃如何为非作歹,居然到了后宫都还目中无人,还敢当着自己的面伸出脚去绊阿萱。 还有老寿王妃……想起方才她举起的手,谢姿月就满脸戾气。 “看见了。”桃香挑衅地看着瞬间惊慌的老嬷嬷,“是右脚。” “既然这只脚控制不住,老王妃也教不好手底下的人,本宫忝居皇后之位,就帮老王妃教导一把。” 说着,谢姿月眼神如刀扫向辛章敬,“辛章敬,将此人带下去。” 虽然她没明说要怎么处置老嬷嬷,但是宫里有的是废了人的刑罚。 辛章敬响亮应了一声“是”,上前就要拉着老嬷嬷下去。 老嬷嬷也算有些骨气,知道自己惹恼了皇后,但是她若是大哭大闹,老王妃的脸上肯定挂不住。 所以干脆跪下砰砰给老王妃磕了一个响头,神情感慨道:“老王妃,老奴伺候了您一辈子,下辈子还要给您当牛做马!”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做了多么忠义的事,实际上就是欺负自家公主。 辛章敬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听着公主的哭声,他心里就更气了,上前押着老嬷嬷的手,将她朝外面押。 “老王妃,老奴给您磕头了!”老嬷嬷挣扎着又给老寿王妃磕了一个头。 老寿王妃这会儿也回过神来了,颤抖着手指着谢姿月,又看了看地上哇哇大哭的顾萱和毫不过问的太后,连声感叹: “好啊好啊!老身还道进宫来是求个真相,却没想是进了狼窝了,才刚进来多久,跟了一辈子的心腹就要折在这里了,真是好啊!好啊!后宫已经是你谢氏的一言堂了!” 她痛心疾首,极其后悔自己没直接让自家王爷召集宗室,直接开宗祠批判谢姿月这个没有国母之德的女人! 原本以为太后会帮自己主持公道,结果看太后在一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就知道她早就和谢姿月的关系亲近上了。 自己在这里孤立无援,甚至连身边的心腹都要被拉下去! 老寿王妃想到这些,难免心中悲凉。 “老王妃言重了。”谢姿月还是那句话,只不过这次眼神和语气都很淡漠。 顾萱还坐在地上哭,不将手递给孙嬷嬷。谢姿月亲自上前将她抱了起来,心疼问她: “手有没有烫着?摔疼了没有?” 顾萱摇摇头,其实摔个屁股墩能有多疼?她就是故意要让老王妃下不来脸。 现在母后问自己,她当然不能让亲娘担心。 “等回去,好好给你看看。”谢姿月摸了摸她的头,朝着太后微微颔首:“母后,儿媳先带襄嘉回去了。” 她鲜少这样给太后面子,今日的事太后表明了立场,她自然也要给些回馈。 太后正待叮嘱路上慢点,老寿王妃忍不住恨声道: “不过是摔了一跤,哪里就这么金贵了?本王妃被烫成这样,也没见皇后多过问一句,这就是一国之母的气度!” 听到这些,谢姿月拉着顾萱往外走的脚步一顿,深呼吸了一口气。 两位嬷嬷和桃香忍不住咬牙,顾萱抬头看着谢姿月,恰好看见母后微微侧脸: “阿萱是本宫所出,是皇上的长女,占嫡占长,自然这么金贵。倒是老王妃一把年纪,冰天雪地还是少些出门,要是摔了,和雪太妃此事似的赖上本宫,本宫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桃香此时正在给母女俩系上披风,等披风系好,自有下人将门推开,撑起了伞。 “就是呀~”李嬷嬷冷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纵使外面下着大雪,老寿王妃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说什么咱们皇后娘娘的气度,那么大的岁数了,是活到哪里去了?还要打咱们公主,别以为奴婢眼花了没看见,要不是我们公主机灵,这长辈是要准备烫我们公主的手啊!” “这,这!”老寿王妃这下是真的气的双手颤抖了。 只是这还没完,孙嬷嬷的声音也遥遥从门口传来,显然是在附和李嬷嬷的话: “是啊,这老泼皮撒野撒到皇宫里来了,也不看看是什么地势,真是笑死人了,哪有直接找皇后娘娘兴师问罪的,怕是老糊涂了!” 这两位嬷嬷在宫中待了这么多年,早就练就了极大的本事。 只要身后的后台够硬,她们什么话都敢说。 这一套组合远远传到老寿王妃的耳朵里,是真的差点没给她气死。 她气的双手颤抖,看向太后想要她做主,却见太后悠哉悠哉喝着茶,丝毫没有做主的意思。 她这才恍然大悟——这太后和谢姿月现在压根就是一伙的,自己才是真的进了狼窝了! 第218章 实在是白活了啊! 老寿王妃自觉孤立无援,在宫里受了天大的委屈。 好在她和那老嬷嬷还有几分主仆情谊,想着自己的嬷嬷还在谢姿月的手里,连夜去找了汉宪宗讨要。 汉宪宗见她一大把年纪了,虽然不知道和爱妃起了什么冲突要讨要那老嬷嬷,惦记着她岁数不小,还是让来福跟着去要人。 只是接到老嬷嬷的时候,那老嬷嬷的右腿已经挨了几十鞭子,正满头冷汗的喊疼呢。 见到老嬷嬷这样,老寿王妃勃然大怒。好悬才想起汉宪宗身边的来福就在这里,才没有当众骂谢姿月。 她气冲冲带着老嬷嬷回了王府,当夜寿王府就闹腾了起来。 老寿王意识已经开始混沌了,老寿王妃就是再糊涂,也知道自己才从外面回来,身上全是凉气,不能传到他的身上。 于是她就将主意打到了自己儿子身上。 晚上当今寿王知道知道自己母亲没用晚膳,还以为她身体不适,就赶来她的院子探望她。 寿王妃拉着儿子的手咳了咳,将自己今天进宫的遭遇告诉了他,末了一脸哀怨叹道: “儿啊,母亲这一大把年纪了,还要进宫受这么大的气,实在是白活了啊!” “母亲实在是糊涂!”谁知道寿王并不和她站在一边,他作为老寿王妃的儿子,对自己母亲的德行十分清楚。 自己的亲娘是个惯会在后宅使用手段的,在王府也就算了,好歹也是自家。 但是在皇宫里,哪能也用倚老卖老这一套呢? 何况她似乎还对襄嘉长公主和皇后娘娘不敬……那可是汉宪宗心尖尖上的两位啊! 寿王爷这一脉全靠做人低调,才在他这代世袭罔替继续接替了父辈的王位。 汉宪宗年少登基,城府却极深。这点从他直到现在还没给同父皇的兄弟给封号就能看出来。 这样一个有城府的人现在敢将自己的弱点明明白白展现出来,甚至已经将谢姿月封为皇后,可见对朝堂的掌控到了什么程度。 寿王越想越胆战心惊。 “为何会这样说?”寿王孝顺,老寿王妃才敢在他面前说这些。此刻见儿子脸色不对,她勉强坐起身来,一脸担忧。 “哎!母亲!多余的事你也别管了,那些事陛下自然知道查,您可千万不要去趟浑水,咱们还有一家子人呢。” 他怕老寿王妃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还劝道:“您的年纪也大了,平日里就在后院待着和孙女孙子们一起,别的事少去插手,帝后伉俪情深,不是咱们能去插手的。” 此话让老寿王妃的面色瞬间灰败下去,只能勉强应了。 儿子都把话说的这么透彻了,纵使她心里再气再不甘心,也不可能用全家的前途去换自己的任性。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谢姿月在宫里,再也没人敢来打扰。 桃香和两位嬷嬷在宫里等了好几天,左顾右盼用都不见老寿王妃进宫,时不时就要拿出来提两嘴。 就比如这会儿,她们一群人都在殿里缠毛线,又忍不住老话重提将这事提了起来: “这老王妃出去了就不进宫了,想必也是被王府其他明事理的人劝住了,看来天底下也还是有聪明人的!” 孙嬷嬷毕竟是宫里的老人了,对这些皇亲国戚要比桃香了解一些,想了想才说: “兴许是当今寿王,听说是个守成派,向来不喜欢惹麻烦,在家尊重母亲和嫡妻,看重嫡子。虽然将老王妃纵的目中无人了些,但是好歹也是个聪明人。” 寿王为人守旧,所以家里的秩序很好,嫡系一派过得也非常不错。 不然老寿王妃也不会在家里过成了老佛爷,看她那性子就是说一不二习惯了。 “不来还好些,也是幸好咱们公主没事,否则还要她来找咱们吗?该找她麻烦才是吧!” 纵使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想到那天的事桃香还是生气。 活了一把岁数的人了,居然还要害一个小辈……心胸如此狭隘,还敢自称长辈? 也不怕把脸皮羞没了。 “行了,今日难得出了个太阳,不说些好事,说那些晦气的人做什么?” 谢姿月的话一出,桃香吐了吐舌头,难得露出了俏皮相。 谢姿月讨厌的人不少,但是格外讨厌的人还活着的也不算多。 这位老寿王妃就算其中一个。从听谢姿月的这些话就能听出来,她对此人极为厌恶。 两位嬷嬷识趣,闭口不提这事了,转而看着谢姿月道: “娘娘,老奴去看看公主醒了没有。” 方才过去的时候顾萱还四仰八叉睡着,她们就刻意没打扰顾萱。 这会儿眼瞅着天色不早了,该起来吃早膳了。 “本宫也去看看。”谢姿月丢下手里的账本,带着两位嬷嬷去了偏殿。 顾萱这会儿早就醒了,正在逗着绣芙。 她人趴在做工精致的拔步床上,身子却探到了床边,绣芙在床下摇头摆尾,尾巴摇的欢实。 谢姿月进来的时候,正看见绣芙在地上舔舐着什么,自己女儿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正一股脑儿喂给了绣芙吃。 “母后~”顾萱一看见她,就发出了甜甜的声音。 谢姿月心下熨帖,坐到她边上,温声道:“你起来了怎么也不叫人?手里的东西是哪儿来的?” “我才刚醒呢,还想赖床,”顾萱在床上滚了两圈,露出一双水灵理工的眼睛来。 听见母妃的话,她指着柜子上的一碟糕点:“是孙嬷嬷怕我饿了留的白糖糕,我见绣芙在这里转,就喂了一些给它,它可喜欢吃了。” “绣芙倒是吃饱了,小懒虫也该起床用早膳了!”谢姿月笑着去蹭顾萱的脖颈,顾萱觉得痒,哈哈笑着扑进她的怀里。 母女两人腻歪着穿好衣服,再次回到主殿的时候,辛章敬兴奋进来通传道: “娘娘,司衣坊那边来人了,说是封后大典的礼服做好了,送来给您过过眼。” 此话一出,满殿的人眼睛都亮了。 顾萱更是囫囵两口将嘴里的饭吞下去,兴奋道:“快些叫进来,我也想看看。” 第219章 验尸的结果出来了 汉宪宗早就说了,司衣坊那边日夜赶工封后大典的皇后服制,差不多这两天就要完工,届时衣服会送到未央宫。 没想到这么快就过来了。 听了顾萱的话,辛章敬笑眯眯点了点头,转身就出去了。 没一会儿他就领着几个太监进来了,为首的两个太监手里抬着大托盘,托盘上的东西用红布盖着,不太看得清楚。 未央宫上下都屏住了呼吸,封后大典的皇后礼服精美绝伦,极为重工,否则也不会足足让两位小太监抬着。 谢姿月从桌旁起身上前,顾萱早就跟在边上眼神期盼。不过她知道这是母后的衣服,该让她自己掀开,所以乖乖在一边等着。 “娘娘,这是上百位绣娘赶制了几个月做出,还请娘娘过目上身,若有哪里不妥,奴才好送回去让绣娘们改。” 司衣坊的管事嬷嬷从太监身后走出,姿态恭敬。 谢姿月撩起红布,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衣服上栩栩如生、展翅欲飞的凤凰。 凤凰用金线绣成,边上绣着牡丹,配着明黄色的底衬,更显得高贵优雅,端庄天成。 殿内的众人都被这衣服精致的绣工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还是顾萱反应快,兴高采烈道: “母后,你快试一试,好好看。” 她的话将谢姿月怔愣的思绪拖回,桃香也连忙让其他人退出去,亲自为谢姿月更衣。 桃香和两位嬷嬷小心翼翼拿起托盘里分量极重的明黄凤袍,为谢姿月穿戴。 她肤色白皙,穿上明黄色的凤袍后却带上了几分威仪。 纵使未戴凤冠,就已绝色与威仪并存,贵气逼人。 顾萱像鸟儿朝凤似的在母后边上围着转,像个没见识的孩子一般,不住惊叹:“母后,你这身凤袍太好看了,很合身。” 凤袍本就是绣娘专程来量了尺寸去做的,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衣服做好之后还要拿来给皇后上身,确保万无一失。 此刻谢姿月身着凤袍,满殿似乎都因为她而亮堂起来,素来能说会道的桃香此刻都词穷了。 无他,娘娘这一身实在是太好看了。 “是啊,这尺寸刚刚好,司衣坊的绣娘就是不一样,也不用改了。”孙嬷嬷仔细查看了一番,确认到处的做工都很好,满意的点了点头。 说着,她还解释:“每一任皇后的凤袍都要专程定制,但是凤冠却一般都沿袭使用。现在宫里的凤冠还在太后处,想必太后很快就会派人送来。” 凤冠本应由历任皇后保存,先皇后去世后,汉宪宗的宫中就没了能名正言顺保存凤冠的人,于是就又回到了太后的寿康宫。 现在既然宫闱里又有了新的国母,且马上要举行封后大典,太后自会将凤冠送过来。 谢姿月点点头,让桃香等人将她身上的凤袍褪下。 等更衣后,她出来见顾萱还在眼巴巴看着托盘上的凤袍,不由得失笑:“阿萱,你就这么喜欢?一直盯着看?” 她安慰女儿:“司衣坊也会为你做新衣,到时候也是明黄色的,最衬你的皮肤了。” 得益于顾萱白皙的皮肤,谢姿月从小就喜欢给她穿颜色鲜艳的衣服,明黄色和粉色都通通往顾萱身上招呼。 这也导致顾萱喜欢亮色,此刻听母后这么说,她眼睛都亮了:“真的吗真的吗?” 她也有新衣服吗? “当然了。”李嬷嬷语重心长:“嫡系自然要和旁人区分开,公主和公主之间也是有区别的。” 宫中等级森严,虽说因为先皇后去世,谢姿月一直是宫中等级最高的皇妃,但是祖制不可废,顾萱不可能穿戴按嫡系标准。 但是谢姿月封后,她就成了名正言顺的嫡公主,日后就是常服也都是明黄底衬,一眼就能将她和其他公主区分开来。 “太好啦!”顾萱一听就高兴了起来,倒不是因为身份,主要是因为有喜欢的新衣。 但是还有个问题——“什么时候才能做到我的衣服?” “公主放心,”桃香看她这么猴急,笑着和两位嬷嬷对视一眼:“在娘娘的封后大典上,司衣坊就算再忙,肯定也会给您赶制一套出来的!” 一行人边说边笑,将凤袍妥帖放入托盘之后,才将方才司衣坊送衣的人叫了进来。 一听凤袍的尺寸没问题,管事嬷嬷脸上露出了这些日子来久违的笑意,她颔首恭敬道: “按照祖制,在未举行大典之前,凤袍都应由司衣坊保管,由专人看守。既然凤袍合身,那奴婢等就先告退了。” 先前抬着凤袍的两个小太监极有颜色的上前,将方才的托盘抬起,待谢姿月点头后才跨出了大门。 他们打开门离开的时候,恰逢另外一人快步进来。 顾萱一眼就认出这是辛章敬身边的小允子。 不看不知道,这一看她才想起,都两天没怎么看见小允子的身影了。 照理说他是辛章敬的小跟班,随时辛章敬在那里,他永远都在对方的身后跟着。 最近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现在才回来。 “娘娘,杵作那边验尸的结果出来了。”小允子进来之后就匆匆忙忙跪下,抬头兴奋看着谢姿月。 第220章 太妃的死因 众人一看他这脸色,就知道结果对谢姿月有利。但是此刻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结果如何?” “杵作都说了,水草没进雪太妃的喉咙里,她是在死后才被扔进湖里的,而且最先被扔进的也不是宫中的御花园,而是城外。” 小允子得了师傅的命令,这么些天都一直在蹲守杵作的验尸结果。 当时他们禀报的时候,他就在外殿听着,他记性好,这会儿毫不费力的就将那群杵作的原话复述了一番。 据说雪太妃的气管里没有御花园的水草,就说明不是在这里淹死的,指甲呈现乌青,明显是中毒而亡。 御花园的水池连接城外,最近一直在下雪,雪太妃掉进河里的那天晚上就下了大雪,也不知是怎么的,就顺着宫外进入了宫内。 “这如果不是蓄意谋划,怎么可能说得过去?”桃香翻了个白眼:“谁会去害她,而且还对宫里的御花园是从哪条河引渠的这么清楚?” “那群人怎么知道是在宫外?”顾萱很好奇这一点。 见顾萱说话,孙嬷嬷下意识看了谢姿月一眼,娘娘怎么忘了公主还在这里? 以前她不是最不喜欢让公主知道这些腌臢事吗? 但是这次谢姿月却一句反驳的话都没说,仿佛是要让她从中学到什么。 “听说那群杵作在雪太妃的气管里发现了宫外河里才有的河藻,甚至还专门有杵作去了宫外,果真就在连接咱们宫里的那条河道里发现了。” 小允子的言语里充满佩服,这些杵作花费这么几天的时间也不是白用,人家查出来的东西也不少。 “也就是说,雪太妃服了毒药,还活着的时候就进入了河道。”孙嬷嬷说到这里的时候,神情有些恍惚,像是想到了什么。 但是此刻没人的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大家关心的还是另一件事。 雪太妃是自愿的,还是被人陷害的? 如果真是被人陷害的,谁又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将太妃神不知鬼不觉害了,还差点将祸事引到谢姿月身上? “这事儿实在是匪夷所思,”辛章敬连连唏嘘。 不过既然杵作验出了雪太妃是在宫外遭遇的不测,那谢姿月的嫌疑也洗脱了——毕竟她一直都没出过宫。 也不可能有那么大的本事,能神不知鬼不觉出宫将雪太妃害了,还能坐镇在宫中不露马脚。 现在不管雪太妃究竟怎么回事,至少不会再碰瓷到谢姿月身上了。 “可是……”顾萱的眉毛都要打结了:“就算她被抛到河里,为什么就进宫了?” 水势那么巧合吗? 虽然紫禁城御花园的地势肯定比外面低,但是这世界上有这么巧合的事?偏偏就被冲到了御花园的湖里? 其他人也若有所思。 此时之前一直没说话的孙嬷嬷开口了,她犹豫片刻才开口:“老奴之前进宫的时候就听说过,雪太妃之前就极善水性,想必是从宫外游进来的。” 这么一说,其余对宫廷秘密有所耳闻的人都开始若有所思。 御花园的修建引渠,是数百位能工巧匠修建而成。当时害怕淤积,地下挖的暗极宽,通过一人也没什么问题。 雪太妃难不成是在外遇到了什么生命危险,所以才想着从那条河里逃进宫中? 谢姿月沉思片刻,抬头吩咐辛章敬:“你派人去宫外打探一番,看看那河边附近有没有什么尸体,是不是遭遇了不测。” 这次雪太妃在御花园出了事,她身边的侍从却一个都不在,那些人这么久也没见回宫通风报信,多半也是没了。 只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事儿既然开始查了,就一定要查个明白。 辛章敬领命出去办了,谢姿月则是带着顾萱要继续看账本。 “我不想看。”顾萱在谢姿月怀里左右扭动,一点都不安分:“我想出去玩。” “那就让两位嬷嬷和桃香带你出去,不准去御花园那边玩,晦气得很,知道吗?” 谢姿月也知道最近将顾萱拘着久了,她应当也在闷坏了,便松口让下人带她出去玩。 反正现在在宫里,也没谁敢不长眼睛惹顾萱了,谢姿月对顾萱很放心。 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害怕她去不该去的地方,譬如刚出了人命的御花园。 “我不去那边!”一听自己可以出去溜达,顾萱几步朝着门外跑,人已经跑到了门外,声音才遥遥传了进来。 “还不快去跟着!”谢姿月又无奈又好笑,忙催促桃香和两位嬷嬷跟上。 顾萱如愿以偿跑出了未央宫,在未央宫待了几日之后,她对未央宫外的向往不亚于思凡的仙女。 即便两位嬷嬷和桃香都不让她去御花园玩,她的兴致也很高,仰着头看向桃香: “今日太学在上学吗?” 她们女学虽然放假了,但是太学仍然在坚持。 许久没去那边玩了,顾萱想了半天,还带上了最近没怎么出门的绣芙。 绣芙之前被拔掉的毛发又长出来了一些,但是和以前的混着,看起来参差不齐。 顾萱央着孙嬷嬷给它做了一件还算可爱的衣裳穿着,加上底下的下人知道她喜欢这只狗,伺候的也很精心,看着比之前刚养的时候胖了一些。 这会儿带着这只狗去太学看看,要是能碰上原主人,还能给他看看。 当然了……其实最主要的还是母后不让她去御花园玩,她去太学那边溜达完了,还可以顺道去父皇那里晃荡一圈。 别的小公主都对汉宪宗又敬又畏,不过在顾萱眼里,汉宪宗就是一个搞笑慈爱的父亲,随时去找他都可以。 桃香没想到公主会这么问,愣了一下才答:“今日好像在上。” 说完这话,她才想着询问顾萱:“公主,您要去太学那里吗?” “嗯,”顾萱点点头,抱着绣芙往上颠了颠:“我要带绣芙去看看前主人,他说不定早就想看绣芙了,都这么久了。” 身后的几个嬷嬷对视一眼,反正不是御花园,公主要去就去吧。 第221章 公主还记得我吗 许久没去过乾清宫,但顾萱还记得去那边的路,她一路上都抱着绣芙走在众人前面。 桃香等人寸步不离跟在她身边,一路走到乾清宫,正好听见太学里传来朗朗的读书声。 此时空中已经又下起了雪花,桃香等人见状连忙规劝: “公主,看来太学还要一会儿才下学,这会儿下学了,要不咱们先去偏房坐坐?” 这里距离谢姿月给顾萱准备的偏房很近,桃香也是担心自家公主冻着了,所以提议去那边坐坐。 顾萱却摇了摇头,指着一旁的亭子说:“我们坐在那里等吧。” 她是专门出来透气的,要是来这边就是为了去偏房坐,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出来呢。 桃香和两位嬷嬷无奈对视一眼,也只能依了她,跟在她身后进了亭子。 好在她们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好几个汤婆子,这会儿生怕顾萱着凉,将汤婆子一股脑儿塞到了顾萱手里。 顾萱就这么在凉亭里坐着逗狗。 绣芙是只听话的狗,但兴许是在未央宫待够了的原因,在凉亭里待了没多久,就在雪地里打起滚来。 刚开始顾萱还在亭子里坐着笑看,后来实在是忍不住了,也闹腾着要出去。 桃香和两位嬷嬷不让,她就用可怜巴巴的眼神将她们看着,直到将她们看到心软为止。 于是等了一会儿,顾萱就一脸喜滋滋的在雪中玩雪,她的小手虽然不大,但是灵活得很,须臾功夫就能团好一个雪球。 团好的雪球也很好处理——要么扔向桃香和两个嬷嬷,要么就打绣芙。 桃香和两位嬷嬷东躲西藏,还是被击中了好几次。 至于绣芙就更惨了,这只傻狗刚开始并不知道顾萱要连着打自己几次,看顾萱将团好的雪球拿起来,还巴巴的凑了上来。 直到被扔了几次雪球之后才学乖了,一看着顾萱拿着雪球就夹着尾巴惊叫着到处跑。 它本就瘦小,到处跑的时候一个不注意就栽进了雪里,挣扎着退不出来,最后还是哈哈笑着的顾萱将它从里拔出来的。 “跑什么啊?笨狗狗!”顾萱将绣芙鼻子上的雪擦干净后,将它放在了自己脚边。 绣芙被顾萱从雪里刨出来之后又重建了信任,黏在她脚边蹭,很是亲热。 顾萱眼带坏笑,悄悄在手里又藏了一团雪球。 正待她准备将雪球扔到绣芙身上,让它知道人心的险恶时,太学那边传来了说话声。 绣芙围着顾萱转了几圈,拔腿就跑。 跑到一半的时候,它还转头看了顾萱两眼,摇了摇尾巴,然后接着往前跑。 “绣芙,你跑哪儿去啊?”顾萱连忙去追:“他们还没放学呢!” 说着她跺了跺脚,要是等会儿绣芙跑到人家上课的学堂里去怎么办? 到时候那么多人,自己也不好意思进去将绣芙抱出来……关键是还不一定能找到。 想到这些,顾萱瞬间不敢耽搁,忙不迭追了上去。 也是巧合,一行人刚追着绣芙到太学门口,就见一波穿着华贵的公子携手从里走了出来。 绣芙的目标十分明确,摇头摆尾朝着边上一蓝衣公子跑去。 顾萱抬头一看,果然认出这就是那日将绣芙送给她的叶思邈。 绣芙虽然跟了新主人,但是也不忘旧主。怪不得刚才突然就朝着这边跑呢,狗的嗅觉灵敏,估计是察觉到叶思邈出来了。 “公主,您快过来些……” 顾萱已有六岁,虽然还未到男女大防的年纪,但这里的公子这么多,桃香担心其他人冲撞了她,所以拉着她想避开这些人。 不过叶思邈眼尖,在看见穿着小衣服的绣芙在自己身边乱转,目光就一直搜寻。 视线在看见顾萱的时候恍然大悟。 原来是公主将绣芙带来了。 当然,同时发现这一切的人不仅仅有他,这里的大多数公子也都看见了。 虽然不是每人都见过那位极为受宠的襄嘉长公主,但是见她粉雕玉琢且衣着尊贵,大致也能猜出她的身份。 只是不少人都与襄嘉公主没有任何交集,纵使知道她身份尊贵,一时间也没人说话。 这会儿功夫,已经足够叶思邈将绣芙上下打量一圈了,比在自己身边养着精神了,甚至身上穿的小衣服都面料精致,他之前见都没见过。 足可见在襄嘉公主身边养着根本没吃亏,而且过得还相当不错。 如此一来,叶思邈放心不少,鼓起勇气出列,却眼神闪烁不敢看漂亮精致的顾萱:“公……” 话还没说完,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响亮的呼喊声:“公主!” 这一声呼唤吸引的不仅仅是顾萱的目光,还有其他公子往后看的视线。 只见披着雪白狐裘、身材颀长的一位少年急匆匆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像是比众人晚了一步,身旁还跟着一个身穿黑衣,姿态悠闲的少年。 叶思邈顿时闭上了嘴,他认得这人,是镇北侯府的世子燕酌,身旁的也是王爷之子。 这两人一般都在内书房由夫子教导,和他们这些大臣子孙是分开的,平日里都遇不到一块。 今日倒是巧合,或许也是因为遇见襄嘉长公主耽搁了一会儿的原因,居然碰见了。 其余人怎么想顾萱不知道,她疑惑瞪着眼,看着燕酌迅速朝着这边跑来,一时有些惊讶。 “公主,你还记得我吗?”燕酌弯腰看着顾萱,眼神发亮。 “记得,”顾萱点点头,“你是世子,你怎么黑了这么多?” 实在不是她无礼,在刚刚看见燕酌的时候她就想问了。 她要是没记错的话,燕酌幼时也是白胖的团子一枚,怎么现在长成少年之后,皮肤就变成这样了? 尤其是他今日还穿着雪白的看不出一丝杂毛的狐裘,衬托得他这张肤色偏深的脸就更黑了。 刚才远远看见的时候,顾萱仿佛看见一块煤炭披着白衣朝自己走来。 然后走到自己面前,露出闪亮的大白牙。 是以她这话问的格外认真,一点都不带开玩笑的。 第222章 您不知道陛下即将南巡吗? 燕酌的表情却龟裂了一瞬。 他似乎没想到顾萱会这么说,脸上的表情僵硬了片刻。 “啊……”顾萱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些冒昧,出言解释:“其实还好,其实还好,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 一边说一边双手摆动,毛绒绒的袖子遮着,虽然看不太清楚,但是还是不难窥出她雪白的双手。 就不说手,看她一张白中透粉的脸……燕酌心中的小人开始疯狂捶胸口。 秋日的时候,他的舅舅来镇北侯府做客,见他顶着一张白皙的脸练剑,便调笑他小白脸没有男子气概,又说什么大丈夫必须成大器。 燕酌后来想了想,他因为这张白皙的脸惹了不少人议论,便干脆跟着自己爹去练兵场晒了一段时间,后来就如愿将自己的皮肤晒黑了。 没想到现在……公主是在嫌弃自己黑吗? 燕酌已经选择性忽视了顾萱的后一句话,脑子里已经开始疯狂思索要怎样变白了。 此时他身后的那位黑衣上前上前,他将燕酌吃瘪的一幕看在眼里,眼中不由有些揶揄。 但是面对顾萱的时候还是非常正经:“拜见公主。” 孙嬷嬷之前在汉宪宗的生辰宴上看过这位,这时候在旁笑着提醒道:“公主,这是六王爷的嫡子顾城。” “原来是城哥哥。”顾萱很给面子,声音甜甜的,笑眯眯叫道。 她遗传了汉宪宗脸颊一侧的小梨涡,笑起来仿佛蜜芽一般甜,加之长得好看,顾城几乎一瞬间就明白燕酌为什么喜欢这小姑娘了。 长得这么可爱,嗯……叫人的声音也甜,只要不是木头和石头,大抵都是喜欢这样乖巧的小女孩的。 “诶!”顾城和燕酌历来都是冤家,难得看对方吃瘪,他不趁着这个机会往他心上扎刀子都可惜。 燕酌果然被顾城这招气到了,抿着唇瞪了顾城一眼,又转过头看着顾萱,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难道黑了就不叫哥哥了吗? 燕酌心里的小人泪奔,恨不得发狂将那时候一门心思想晒黑的自己弄死。 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世界上也没有后悔药这个东西,纵使心中后悔,也只能往后慢慢合计。 心中怨念颇深的燕酌浑身都散发着浓浓的怨气,顾萱虽然不是一流的察言观色之人,也隐约察觉到了一些。 她这种时候总显得格外聪明,福至心灵又叫了燕酌一声:“世子哥哥,你们怎么比他们晚些出来?” 她话里的他们自然指的是那些大臣之子,燕酌和顾城明显晚了一会儿,难道不在一间学堂吗?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女学也不只有一间学堂呢。 “我们不在一起,”一听顾萱叫自己世子哥哥,燕酌仿佛活了过来,脸上的表情都生动不少。 ……虽然因为太黑,并不是很明显。 顾城睨了自己的伴读一眼,两人好歹也相处了这么久,对自己这位伴读他了解得很。 这会儿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心里指不定乐坏了。 不过他刚才也只是开玩笑使坏,见这事儿揭过也正派起来,回答了顾萱的疑问: “我们单独在一间教室,你们女学不是吗?” 顾萱的年纪已经到了上女学的时候,而且之前也没少听过这位公主在女学闹出的奇葩事。 “我没有单独上。”顾萱摇摇头。 她正想说些什么,绣芙就疯狂摇着尾巴过来了,在她的面前团团转着圈,可爱又机灵。 与此同时,叶思邈也鼓起勇气走到了这边,温声道: “拜见公主。” 顾萱抬头一看是他也笑了:“不用这么客气,我今天就是专门来找你的,绣芙也对你熟悉得很,刚才远远听见你的声音,马上就跑过来了。” 叶思邈将绣芙送给她,她心里高兴着呢。 更何况叶思邈很懂分寸,虽然自己说过他想绣芙了可以随时通知自己,但是他也没有麻烦过自己一次。 顾萱是那种旁人尊敬她一分,她能还给别人十分的人,叶思邈这样体贴,她当然不会让对方吃亏。 叶思邈没料到顾萱是专程为了自己而来,一张俊脸感动得通红,他是高门大户家的公子,平常也就在家里读书。 一张脸白的很,和姑娘家有的一拼。 燕酌看着他的脸,心里罕见的尝到了一点酸涩的滋味——顾萱喜欢的就是这种皮肤白的吧! 甚至还专门为了他来这里! 顾萱前面说的话,燕酌是一句都没听见,就听见她那句专程为了他过来了。 于是叶思邈就总感觉有一道冰冷的视线看着自己,且视线一阵一阵的,他的第六感告诉自己,这道视线的主人应该是燕酌。 但是看过去的时候,对方的眼神又总是能恰到好处的避开……这让叶思邈很怀疑自己,时不时就盯着燕酌看。 最后他自己都感觉别扭了,感谢了顾萱,又摸了摸绣芙之后,就跟着自己的同窗走了。 这里顷刻间就留下了顾萱和燕酌、顾城三人, 寒冬腊月的,顾城居然从怀里摸出一把玉骨扇,“唰”的一声将扇子甩开,装模作样扇着: “公主若是以后有机会出宫,定要来王府上一叙,到时候我也好带着公主四处玩玩,宫外好玩的东西可多得很呢。” 顾萱从出生就在宫闱,皇宫里她能去的地方基本都去遍了,这里除了金玉等名贵之物堆砌出的繁华富贵,倒真的少了些宫外的趣味。 她本就想着要是能出宫玩玩就好了,奈何年纪还小,也不太有可能出去。 这会儿听顾城这么一说,她的兴趣顿时被勾了起来,一口就答应了。 顾城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小公主,便同她说了宫外许多有趣的东西,尤其是说到摊贩上的玩意,更让顾萱惦念。 想到自己还这么小,顾萱又垂头丧气,“怕是要等我大点了,父皇和母后才允许我出去。” “那哪能啊!”顾城“唰”的一声又将扇子合上:“你不知道陛下即将南巡吗?公主,你让陛下带你去不就好了?还能领略不同地方的风光呢!” 第224章 半夜送夜宵的母后 只是谢姿月在这件事上格外坚持,不论顾萱如何软磨硬泡都坚决不同意,就连顾萱百试百灵的杀手锏都失灵了。 顾萱缠在她身边求了整整一天,她都丝毫没有松口。 晚上因为心底发愁,顾萱晚膳都没用多少。 结果当天半夜饿的睡不着,在床上左右翻滚,辗转反侧睡不着。 正当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开始思考要不要让孙嬷嬷去小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时,突然听见自己的房门打开的声音。 她怕黑,每晚休息时床边的蜡烛都不会吹熄。听见门被打开,她将床帐掀开,发现走进来的是提着食盒的谢姿月。 谢姿月显然没想到一进来就能和女儿大眼瞪小眼,但看着顾萱的眼神瞬间定格在食盒上,心下霎时间就懂了。 “这么晚了还不睡?”她上前坐在床边。 “母后,你带了好吃的吗?”顾萱两眼亮晶晶的:“是我爱吃的吗?” “能不是你爱吃的吗?”谢姿月没好气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却没舍得下重力: “八字都没一撇的事情,值当你晚膳都没胃口?想去以后再说,现在你父皇都不确定呢,你要是以后真想去,还有谁能拦着你不成?” 顾萱长到六岁,比之前幼时要稍微抽条了一些,但是胃口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以前晚膳都吃的不少,今天晚上压根没怎么动筷子,连她最喜欢吃的乳鸽都只夹了两筷。 谢姿月将这些都看在眼里,但她故意没说,就等着告诉她以后不能这样的道理。 在女儿走后,她让小厨房的人将乳鸽和其他顾萱爱吃的菜温着,等时辰差不多了,才将食盒带过来。 “真的吗?母后你以后不会拦着我吗?”顾萱喜出望外,恨不得一下钻进母后的怀里。 “你喜欢的事,我怎么拦着你……好了好了,别拱了,等会儿你最爱的乳鸽汤洒了。”谢姿月笑着抵住她的头,单手将她搂着,将床上的被子拉到她肩膀上: “以后千万要记住,什么事都不值当影响这些,做什么事都要有胸襟,若是让一点小事就影响了自己,只会让自己难受。” “嗯嗯,”顾萱亲昵的挨着她,小心翼翼将食盒打开,一看见最上层居然是自己爱的醉蟹,欢呼一声拿起来啃:“好好吃。” 孙嬷嬷将一旁的两个凳子搬来,谢姿月将装着几只螃蟹的那一层放在凳子上,露出中间的乳鸽汤。 再将乳鸽汤那一层拿开,最底下还有顾萱喜欢吃的茉莉琉璃卷。 谢姿月将这些东西全都摆到另外一个凳子上,朝着床边拉了拉,确保顾萱能拿到。 “母后,什么时候有茉莉琉璃卷的啊!我晚上都没看见!”顾萱一边啃螃蟹,一边抽空问。 之前用晚膳的时候,明明桌上都没有茉莉琉璃卷的! “我想着某个小馋猫半夜说不定要饿,吩咐小厨房准备的呗。”谢姿月见她吃的急,怕她噎着,好在桃香看出来了,忙不迭倒了一杯水送过来。 “公主您不知道,娘娘特意吩咐了将这些您爱的菜都温着呢,茉莉琉璃卷也是娘娘特意去小厨房带过来的,就知道您爱吃。”桃香笑盈盈地看着顾萱。 顾萱感动惨了,可惜嘴里包着东西,又刚喝了两口水,这会儿嘴里含含糊糊的。 说的话谢姿月也并没听懂。 等她好不容易将嘴里的东西都咽了下去,立马抱着谢姿月亲昵的蹭:“母后你真好~今晚我想跟着你睡!” 反正今晚父皇也没过来。 “那快吃!”谢姿月搂着她,拉过一边的被子,像包粽子似的将她团起来:“吃完了就跟着母后过去。” “嗯嗯!”顾萱幸福地又啃了一口大螃蟹。 这天晚上,她挨在母后的身边,被母后抱着,一改昨天晚上的坏梦,连梦里都是甜的。 第二天直接睡到了中午。 迷迷糊糊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她先是闭着眼睛摸了摸床边,待摸到床都冷了,就知道这会儿时辰不早,母妃说不准早就起来了。 她揉了揉眼睛睁开,身体和被褥摩擦的声音让边上守着的孙嬷嬷迅速反应过来,忙不迭走了过来: “公主醒了?” “母后呢?”顾萱四处望了望:“怎么桃香姐姐也不见了?” 以前每次她睡在主殿,醒来母后都在这里,这次是去哪儿了? “德妃娘娘带着二公主和皇子来了,娘娘担心二公主和皇子打搅您,带着他们在偏殿呢。” “绒儿和继儿来了?”一听这两个小不点来了,顾萱兴奋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孙嬷嬷你快点帮我洗漱,我要过去看看。” 孙嬷嬷应了,迅速给她穿衣洗漱。 等兴致勃勃的顾萱到偏殿一看,果真看见了顾绒和顾继。 三人很快玩成一团,德妃则和谢姿月在边上说笑。 说到封后大典,之前距离还远,但按照现在的时间来看,就是两天后的事情了,德妃还在问凤冠的事。 听说凤冠还在太后那,她顿了顿才道: “这事儿应该差人去问问,太后那边这么久了,早就该将凤冠送过来了。” 若说日子还久,那也可以理解,但现在日子已经这么近了,凤冠确实该差人去取了。 谢姿月点点头,今日要不是德妃问起,她都没想到这儿来。 这会儿冰天雪地,她们带着孩子也不方便出门,这个差事理所应当落到了辛章敬头上。 德妃这才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那三公主真是刁蛮得很,听闻极不受教,整日在薛嫔的宫里折腾,前些日子还将薛嫔的脸抓了道口子。” “脸?”谢姿月神情哑然。 后妃受宠,除了在皇上的心里占据举足轻重的地位,还有就是过人的容貌。 薛嫔虽然不算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但也能算上是清秀佳人…… 这下得了个刁蛮公主,自己的脸还被划花了……真是冤种。 “可不是?”德妃回想起那天见到薛嫔的情形:“远远的看不太清楚,凑近了看见了一问,才知道是三公主干的。” 第226章 母后什么时候回来啊? 文武百官这里过了之后,汉宪宗与谢姿月回了后宫,这时各宫嫔妃已在未央宫等待多时。 在这期间,顾萱被孙嬷嬷从床上拉了起来,穿上了嫡公主的服制。 她本就肌肤白皙, 穿上明黄色这等衬托肤色的颜色,更像个雪团子了。 孙嬷嬷仔细给她扎了花苞髻,还用雪白的毛绒给她圈起来。 李嬷嬷则是为她戴上了纯金的红宝石璎珞项圈,双手也各自戴上金饰,寒冬腊月,这些饰品也冰人得紧,顾萱感受到其上的温度,被冰的手缩了缩。 “公主忍忍,”孙嬷嬷瞧见她睡眼朦胧还被冰的一瑟缩的模样,心下十分心疼,但想着今日的日子特殊,还是柔声劝道: “今天是娘娘的大日子,公主您且忍一忍,这东西戴上一会儿就好了。” 顾萱打了个哈欠,被这些饰品冰冷的触感激的清醒不少:“母后呢?怎么母后都不来叫我?” “娘娘今儿个天还没亮就起来梳妆打扮了。”孙嬷嬷一边麻利的给顾萱打扮,一边回答: “公主当时还沉沉睡着呢,娘娘心疼您,交代不准吵醒您。”孙嬷嬷说到这里顿了顿,继续解释道: “不过在文武百官面前交接册宝之后,娘娘还要回宫接受众位嫔妃拜见,届时还要去国安寺祈福,之后公主您都必须在,所以才将你叫了起来。” 先皇后没有子嗣,顾萱就是宫中唯一的嫡出血脉,且也是谢姿月唯一的女儿。 国安寺祈福声势浩大,每年都必须去一次。今年既然赶在了年尾,汉宪宗之前就下旨说众妃跟着一起去。 莫说顾萱了,年纪稍大点的公主都要去,尤其是唯一的皇子顾继。 孙嬷嬷等人是顾萱身边伺候惯了的老人,对顾萱也很上心,几乎是卡着点叫顾萱,就想让她在被子里多待会儿。 “母后什么时候回来啊?”顾萱看了看外面,今日倒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天气,外面阳光明亮,虽然仍旧冷,但是不像前几日似的天天下雪。 钦天监算的日子也不错,算起来,这还是进入冬日以来,皇城中第二个出了太阳的日子。 “怕是快了,”孙嬷嬷之前就出去看过一眼:“各宫嫔妃都在外殿候着了。” 闻言顾萱也不敢耽搁,忙揉了揉眼睛,彻底清醒了过来。 今天可是母后的大日子,她万万不能在此时耽误了母后的事。 好在方才在她半梦半醒的时候,孙嬷嬷和李嬷嬷已经给她穿戴完毕,这会儿她清醒之后,转身跟着嬷嬷们出了偏殿。 也是巧了,她刚从偏殿出来,就听见未央宫门外传来了动静。 孙嬷嬷面色一喜:“怕是娘娘回来了。” 此话一出,顾萱惊喜朝着门口望去,果真看见母后和父皇跨过宫门。 满院子的嫔妃在此时转身,行礼:“拜见皇上,拜见皇后娘娘。” “免礼。”汉宪宗还需去查看去国安寺的准备,此番专程来未央宫一趟,也只是为了表达自己对皇后的看重。 待让众妃起身之后,他对谢姿月说了几句体己话才转身离开,将这里全部交给了谢姿月。 众妃低眉顺眼,谁都不敢在这时候造次,谢姿月在桃香的搀扶下朝着内殿走,才将上阶梯,就见女儿站在一旁。 “阿萱,你先去偏殿那边等等。”谢姿月要给众位嫔妃立规矩,顾萱待在里面自然不好。 她见顾萱小脸红扑扑的,像是才起来,不由得看了孙嬷嬷一眼:“去小厨房给公主拿些吃食。” “是。”孙嬷嬷心中感叹娘娘细心,方才公主刚起身她就回来了,她们这些做下人的还没想到这儿,娘娘却还惦记着公主未曾用膳。 孙嬷嬷担心顾萱在这影响谢姿月,便哄着顾萱去了偏殿,还给她拿来了早膳。 顾萱确实饿了,今日小厨房准备了一道板栗炖鸡,板栗的香甜和鸡肉的鲜美混合在一起,她在偏殿吃的不亦乐乎。 末了哈着气遗憾道: “要是能有烤红薯吃就好了。” 仔细算来,她来到这里有多久,就有多久没吃到烤红薯了。 板栗的味道从一定程度上来说和红薯有些相似,不然也不会突然勾起顾萱的馋虫。 “公主想吃烤红薯?”孙嬷嬷愣了愣,和李嬷嬷对视了一眼:“要是您想吃,下次就让小厨房的人做。” 想吃什么还不简单?山珍海味都紧着自家公主吃,更何况小小红薯? “红薯要自己烤的才有意思。”顾萱叹息着,颇有些老气横秋的味道。 李嬷嬷和孙嬷嬷暗中发笑,知道这事儿不太有可能,于是聪敏的闭上嘴,不再开口说话了。 另一边,谢姿月简单同各位嫔妃说了一会儿,便领着众人出去,差桃香去偏殿将女儿带来。 出宫的仪仗早就准备好了,帝后同坐中间的马车,其余嫔妃按照位份坐在他们之后的马车里。 按照规矩,顾萱本应和其他公主皇子坐在一起,不过去国安寺祈福没有大臣跟着,都是宫里的人。 汉宪宗和谢姿月想让女儿和自己坐在一块,自然就将顾萱一把捞进了他们坐的那辆马车。 其他嫔妃早已习以为常,不过是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由贴身宫女搀扶着坐上了属于自己的马车。 汉宪宗和谢姿月忙活了一早上,尤其是谢姿月,一大早就起来上妆,都没顾得上过问女儿,只在方才匆匆说了一句。 这会儿她温声问她:“早膳吃的什么?吃饱没有?” “吃饱了,吃的板栗炖鸡。”顾萱盯着母后眼睛都不眨,半晌害羞的将头往她怀里钻。 谢姿月哭笑不得:“你这是做什么?不认识母后了?” “母后今天真好看,”顾萱在她怀里拱了拱:“我都不好意思直视了。” “人小鬼大。”汉宪宗故意挠她痒痒,逗得顾萱哈哈大笑。 虽然这辆马车豪华,但是空间仍然十分有限,顾萱左右闪躲都避不开汉宪宗的魔爪。 还是谢姿月看女儿可怜,出言阻拦:“行了陛下,她才用了早膳不久,马车本就颠簸,一会儿吐了。” 顾萱这才脱离了汉宪宗的魔爪。 顾萱也不生气,反倒是兴致勃勃问:“父皇,今天晚上我们会回宫吗?” 汉宪宗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但还是摇头:“太晚了,不回。” “那我可以自己烤红薯吃吗?”顾萱眼睛亮了。 第227章 等父皇回来给他吃 “自己烤?”汉宪宗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还以为顾萱会问他多久回去,没想到话题扯到烤红薯上去了。 “对啊,”顾萱一脸认真的点头:“宫里不行的东西,宫外应该可以吧?” 从来没看见哪宫的主子在宫里亲自烤红薯,何况……之前未央宫还起火了。 顾萱至今不知道未央宫那日起火的真相,她只是觉得在宫里这样很危险。 去了国安寺,雪日配着烤红薯,应该还不错。 “你想烤就烤。”汉宪宗也被顾萱的话勾起了兴趣,童心未泯道:“只是身边一定要有人看着,别把斋房点了。” 国安寺留给主子的房间也全是斋房,除了身份尊贵的那几位房间稍微大点,其余并没什么差距。 顾萱得了父皇的恩准,高兴坏了,她母后当然不会拦着她,这事儿就这么成了。 一行人走至下午才到了国安寺,到了寺庙的正殿拜佛。 拜佛之后,其余嫔妃以及皇子皇女都该回房休息,而帝后二人还要专程去拜祭大燕历任帝王和功臣的英灵。 他们的牌位被供在国安寺后山,雪山路难行,顾萱理所应当被留在了前山。 谢姿月特意吩咐辛章敬和其他两位嬷嬷仔细照看公主,这三人都是再妥帖聪明不过的人,有他们在女儿身旁伺候,她也能放心一些。 顾萱人小鬼大,待母后和父皇一走,就央着孙嬷嬷去找住持要红薯。 孙嬷嬷很无奈:“小祖宗呦!这里哪里有红薯?而且也没柴火啊!” 其实她知道这里的和尚都是烧火做饭,后厨肯定有柴火。但是谢姿月刚才仔细吩咐过,要他们寸步不离守着公主。 孙嬷嬷想着公主年纪小,想着能不能糊弄过去。 顾萱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拉着孙嬷嬷的衣袖左右摇晃:“好嬷嬷,你就答应我吧!我之前和父皇说了,父皇都同意了,等一会儿父皇和母后回来了,还能吃上烤红薯呢。” 原来公主是这么想的。 之前顾萱和帝后二人在轿子里说话时,他们不知道。 现在听顾萱这么说,又见她拉着自己的袖子撒娇,孙嬷嬷无奈叹了口气: “好好好,老奴这就去问问,公主您一定要好好待在这里,要听孙嬷嬷和辛公公的话。” “嗯嗯。”顾萱一副’我是个乖宝宝我很听话‘的模样,“嬷嬷你去吧,我肯定乖乖听话。” 孙嬷嬷这才放心离开。 不是自己亲自守着,她心里始终不放心,因此一路上走得飞快,没一会儿就带着一小袋红薯和柴火回来了。 孙嬷嬷极为细心,叫了几个侍从帮忙,还抬了一个烧炉回来,可以将红薯放在这上面烤,免得不好打扫。 “哇!”顾萱看着烤炉和那一小袋红薯,高兴地拍了拍手掌:“现在就烤!” 辛章敬和两位嬷嬷忙的团团转,很快将火生了起来,看着顾萱将红薯放进去,因为隔得太近,他们还专程叮嘱了一句: “公主,您过来点!不要隔得太近,不然烧到您。” 顾萱听话的退后几步,就守在烧炉旁边。 她毕竟是新手,辛章敬和两位嬷嬷轮流守着她,第一炉红薯不可避免烤糊了好几个。 “哎呀,应该早点拿出来的,”顾萱满脸可惜地看着辛章敬拿出来的几个红薯。 “公主,这些烤糊了的还要吗?”辛章敬见没烤的红薯还有许多,不由得问。 “算了,”就在他以为公主不会要了的时候,顾萱示意他将红薯放到一边:“留着放在那边吧,等父皇回来给父皇吃。” 辛章敬:“……。” 两位嬷嬷:“……。” 此刻远在国安寺后山的汉宪宗打了个喷嚏,下意识看了一眼周围的天色。 最近真是,越来越冷了。 视线回到这边,虽然对顾萱的话有些汗颜,但辛章敬还是将烤糊的红薯留了下来。 毕竟这是公主亲自守着烤的,公主指不定就是玩笑话,到时候不给皇上吃,他们这些下人吃也好。 所以他们都没有阻拦顾萱,顾萱不亦乐乎烤了许多红薯。 她之前不熟练,所以将红薯烤糊了很多,但是多烤了几次之后,出来的红薯就十分好。 顾萱特意将这些烤的很好的红薯妥善收着放在一边,准备等着父皇和母后回来之后一起吃。 或许是念什么来什么的原因,新的烤红薯出来时,外面就传来了人踏在雪上的声音。 顾萱的眼睛瞬间就亮了:“父皇和母后回来了!” 她一脸雀跃打开门,果真在门口看见了父皇和母后。 “小脸怎么红扑扑的?”汉宪宗上前,将手放在顾萱的脸上。 许是因为外面的雪还没化,他又在外面走了这么久的原因,他的手冰冷。 不过顾萱的脸此刻滚烫,父皇冰冷的手贴上来很是舒服,她享受地眯起眼睛,像只小猫咪。 “陛下,”谢姿月是知道汉宪宗手冷的,这会儿皱着眉:“您的手冰冷,就别摸阿萱的脸了。” “母后,我不冷,好舒服的。”结果顾萱十分享受的在汉宪宗的手掌上蹭了蹭。 “……。”谢姿月一时间无言以对。 还是汉宪宗闷笑两声,忍不住道:“行了,走了这么久了也冷了,进去说话吧。” 说罢拉着顾萱进屋,一进屋就被满屋子红薯香甜的味道席卷了味觉。 顾萱邀功似的将自己烤的成品摆了出来,看起来极有卖相。 第230章 是不是朕? “啊?”听说顾继也出事了,顾萱眼睛都瞪大了: “他也发烧了吗?” 她之前已经大致猜出了三公主得了天花,现在母后说顾继也发热了…… 所以继儿也发热了吗? “嗯,”谢姿月正是因为这事焦头烂额,三公主就不说什么了,她虽也是公主,但重要程度肯定没法和顾继比。 顾继的生母是德妃,且又是当今唯一的皇子,他出什么事,真的是要朝政动荡。 汉宪宗膝下子嗣单薄,为此朝臣没少让他广纳后宫,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一个皇子。 要是没了,估计他自己也大受打击。 而且从私心来说,德妃同谢姿月私交甚笃,谢姿月是除了德妃之外最不希望顾继出事情的人。 之前有人通传皇子起热之后,谢姿月立马就去了德妃的宫殿,顺带还通知了汉宪宗。 要不是惦记着顾萱还在未央宫,说不定今晚她会和汉宪宗一般,在德妃的宫里受上一夜。 “是很可怕的病吗?”顾萱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内心里带着盼望。 不都说天花容易误诊吗?顾继又没和三公主有接触,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染上? 顾萱原本还睡意朦胧,听了这消息,顿时着急的没了睡意。 “是,”谢姿月想到方才德妃没了主心骨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 “阿萱这几日都乖乖的,不要闹着出去,母后最近忙,你就自己乖乖玩,知道吗?” “我知道。”顾萱知道谢姿月最近焦头烂额,她当然不会在这种时候还让谢姿月劳心劳力: “母后,皇弟什么时候能好?” 她眨巴眨巴眼睛,又着急问:“绒儿没事吧?” 顾继和顾绒整天待在一起,现在顾继染了天花,顾绒是最有可能染上的。 谢姿月摸了摸她的头:“现在还没事,太医都在那边呢,你是小孩子,就不用关心这事儿了,你好好休息。” 顾绒暂时还没发热,但是顾继都成了这样,她自然也成了太医的重点关注对象,都一直密切注意着。 三公主顾柔那边的太医拨了绝大多数到了德妃的德馨宫,就连汉宪宗自己都在德馨宫守着。 “好吧。”顾萱瘪了瘪嘴,她虽然挂念顾绒和顾继,但是也知道自己不可能过去看他们。 去了看不见不说,母后肯定不会让自己去。 她只能祈祷老天爷保佑绒儿和继儿,保佑他们平安无事。 “你先在这里乖乖睡觉好不好?母后晚上要去德娘娘那里守着,有孙嬷嬷她们陪着你,你不要怕。” 谢姿月扶着她的肩膀让她躺下,将被子掖到她下巴处。 顾萱乖乖躺着,看着谢姿月走了几步,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道:“对了母后!” 见谢姿月转过脸来,她指着桌边:“我的桌上有小球,你帮我把小球带给绒儿和继儿吧,他们最喜欢小球了。” “好。”谢姿月依言拿上小球,顾萱这才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谢姿月没有告诉顾萱,现在德馨宫一团乱糟,即便是两个孩子也没办法玩小球。 但她不愿辜负了阿萱的一片好心,所以将小球妥善拿着,又去了德馨宫。 殿外只站着汉宪宗,谢姿月快步走过去:“陛下,德妃呢?” 她一边说一边望了一圈,方才她离开的时候,德妃分明还同汉宪宗站在一处。 “晕倒了,”汉宪宗转头看了谢姿月一眼,眼神很迷茫: “阿月,你说朕是不是做了很多错事?” 他已有许久未曾这样称呼自己,且这话说的实在是莫名,谢姿月惊愕地看着他: “陛下,您为什么会这样想?” 她见他神色不对,上前扶着他:“您刚登基时,大燕是如何的内忧外患?现在政通人和,百姓们安居乐业,都是您的功劳,大家都看在眼里。” “可是朕的孩子却始终都是磨难,之前阿萱也是,现在这……都是。” 汉宪宗沮丧不已,很显然,在刚才的时间里,他一直在想这事,否则也不会如此颓废。 听汉宪宗说到女儿,谢姿月也愣了一瞬。 但是她还是立马安慰:“陛下,这些事和您无关,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大抵是因为他们是陛下的孩子,所以磨难比常人要多些。” 谢姿月安慰人很有一手,一番话说出来格外动听,汉宪宗的脸色果然好看了一些。 他登基已有八年,除了最开始,这么些年已经养成了在外喜怒不形于色的习惯。 只是任何人都有自己的软肋,他的软肋就是自己的孩子,涉及到膝下的孩子,他也难得褪下了伪装。 谢姿月见自己的话有作用,又连忙安慰了两句:“陛下不用担心,现下太医都在此处,二公主和皇子都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谢姿月的安慰之后,汉宪宗肉眼可见好了一些。 旁边的来福见此大松一口气,感激地看着谢姿月。 安慰汉宪宗的事情还是得让皇后娘娘来,方才陛下那模样,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触霉头。 娘娘来劝了两句,陛下的脸色都好看许多。 “你之前不是回去了吗?”汉宪宗平复了一下心情,总算想起了之前谢姿月已经回了未央宫: “怎么又来了?” 想到他的心肝宝贝,汉宪宗不由得劝她:“这里不需要你守着,你回你宫里去,现在他们都病了,阿萱可千万别再病了。” 这大概也是汉宪宗心里唯一的慰藉,虽说皇子公主都染了天花,好在总算没有全部染上,阿萱没事。 见汉宪宗这时候还在惦记顾萱,谢姿月唇角扬起一抹暖意: “陛下您放心,阿萱都那么大的人了,也不是事事需要臣妾,有几个老人在那里守着她呢。” 这种时候,她于情于理都应该在这里守着。 汉宪宗心里正是不定的时候,听谢姿月这么说了,也不再出言反驳,两人继续在殿外等着。 期间,太医一直在里面诊治,半夜的时候急匆匆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第231章 破相 “怎么样了?”谢姿月和汉宪宗同时朝前跨了一步,连忙询问。 太医的头垂着,虽然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但是从他的反应中也能感觉到结果不好。 若是结果好,他准是一脸喜气出来报喜,哪里像现在这样支支吾吾。 “回陛下,皇后娘娘,大皇子仍旧高烧不断,只是隐约像是快发痘了。” 按理说发痘之后烧就会退,大皇子却仍旧高烧不断,太医院的太医们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想着帝后二人都在外面等着消息,纵使这消息不算完全的好消息,也出来了一个太医禀报进展。 “发痘了就好了。”谢姿月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顾继发痘这么快,应当没什么问题。 三公主都快病了两日了,至今都还烧着。 顾继晚发病,倒先发痘,从这一点上来看,应当能熬过去。 汉宪宗也舒了一口气,沉声命令这些太医好生医治,等太医进去后,整个人精气神都好了许多。 他膝下就这么一个皇子,当然希望皇子相安无事。 “陛下,”来福这时总算敢在旁边说话了:“您都站了这么久了,现在大皇子眼看着好了这么多了,还是早些歇息吧?” 他语气小心,看了看天色,这会儿距离早朝已经只有两个时辰了。 要是再不歇息,他就赶不上早朝了。 最近抵近年关,各地都呈上了不少折子,每一处都有许多事需要他亲自处理,若说罢朝,怕是…… “不去,”汉宪宗正是心烦的时候,一口回绝了来福:“朕就在这里守着,等早朝时候到了,你就将朕的朝服拿来。” 言下之意,届时在德馨宫换了朝服直接去上朝。 “这……”来福无语凝噎,慌张看了谢姿月一眼。 谢姿月虽然没与来福对视,却也主动规劝: “陛下,这里有臣妾守着就行了,您白天还要处理政事,您去休息,否则您伤了身子,这宫里岂不是要乱成一团了?” “臣妾在这里守着,等德妃妹妹醒了,臣妾也能休息,再不济白日里也能休息,陛下您才是最主要注意身子的。” 谢姿月一句话说中了汉宪宗最顾忌的地方。 后宫中发生了此等大事,若是他出了什么岔子,太医肯定紧着自己,到时候哪边都不好。 于是他虽然纠结不已,却也去偏殿歇息了。 谢姿月就一人在门口守到天蒙蒙亮,太医都没有再从屋子里出来。 期间德妃失魂落魄跑了过来,见谢姿月在门口守着,又感动又酸涩,眼睛都红了。 谢姿月也是经历过这些的人,知道若是孩子除了什么事儿,亲娘到底是如何揪心。 她安抚了德妃好几句,本还想问问她顾继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染上天花,却担心戳中她的伤疤,体贴的选择闭嘴。 想要追查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后有的是时间,现在顾继还没脱离危险,不宜询问这些。 她又陪了德妃一会儿,将昨日太医的话如数转告给了德妃,德妃眼睛瞬间红了: “我就盼望着继儿没事,若是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啊?” 虽说她膝下还有顾绒,但是顾绒始终不是亲生。 纵使她待两人大差不差,但是心里的天秤始终是偏的。 “说什么胡话?”谢姿月安抚她:“继儿吉人自有天相,必不会有什么大碍,你就不要自己吓自己了,莫把自己的身子熬坏了。” 德妃一听这话,顿时道:“姐姐替我守了这么久,想必累坏了,你还是快些回去歇歇,这里我守着就行了。” 她目露感激,只觉得自己和谢姿月交好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即便有太医在里边诊治,外头也必须有人坐镇。 她昨日没用,听见儿子情况不好就晕了过去,多亏了谢姿月一直在外面守着。 她自己还有个阿萱在宫里,却能帮自己在这里守一夜……德妃心里记着这个情分。 谢姿月看了看天色,又和德妃寒暄几句才回了未央宫。 这会儿还早,顾萱昨天晚上睡得不好,快半夜了才睡过去,谢姿月回来的时候她还在睡。 “那本宫先去沐浴,”谢姿月为人谨慎,不想增加任何将病气过给顾萱的风险,嘱咐孙嬷嬷: “不必去打搅公主,让她好好休息,若是醒了要找本宫,就将她带过来。” “娘娘!” 几人正在说话,一直守在未央宫门口的辛章敬快步走了进来: “钟粹宫那边的人过来回话,说是三公主已经退烧了。” “退烧了?”谢姿月昨日一直守在德馨宫,一直也不知道钟粹宫那边的消息,那曾想一晚上就进展这么快,挑了挑眉。 “可不是嘛?”辛章敬抬头看了谢姿月一眼,“娘娘有所不知,昨晚钟粹宫那边就派人来说三公主发了痘,只是您不在,所以奴才将人打发了。” 发了痘又退了烧,三公主那边应该没什么事了。 谢姿月神情淡漠,她对三公主感觉泛泛,却也没记恨到非要一个孩子死的份儿上,她能渡过难关也好,免得汉宪宗自责。 “多给钟粹宫送点好东西,三公主受了这么大得罪,让薛嫔好好给公主补补。” 她完全充当了一个良善的嫡母,连补身子这事儿都考虑到了。 辛章敬领命后,立马着手去办,未央宫不缺这些好东西,没必要在这方面斤斤计较。 他是一个极为聪慧的人。 不过去办这事儿的时候,他在钟粹宫听那些宫女太监说了一件事儿,回来的时候见谢姿月还没睡,就把这事儿当笑话说给她听了。 “你说什么?”谢姿月淡淡瞥了他一眼:“三公主把自己的脸抓破了?” “可不是嘛?”辛章敬难掩鄙夷: “这发痘奇痒无比,不上心看着,稍不注意就能把脸抓破,薛嫔对三公主不上心,底下的人大概也是如此,据说抓了好多伤痕,以后怕是要破相了。” “送些擦的药膏去,”谢姿月叹道:“也是可怜。” 女孩子家家,脸上留了疤算什么? 第233章 没白疼她的宝贝 生病了喝药才会好得快,谢姿月不愿意请太医,能有药自然最好。 桃香忙不迭就按照顾萱提供的消息去了小厨房,果真看见了几包未拆封的药包。 她对谢姿月忠心耿耿,生怕耽搁久了自家娘娘的病情更重。 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将药煎好,然后端到了谢姿月床边。 谢姿月此时已经昏昏欲睡,顾萱始终在边上,对母后的事儿极为上心,见药来了,就轻轻摸了摸她的脸: “母后别睡了,起来吃完药了。” 见谢姿月迷糊着还没醒,她就靠坐在床边,抱着谢姿月的脸啄亲,亲热得很。 如此热情,谢姿月哪里招架得住?很快就清醒了。 见女儿和自己隔这么近,她皱眉提醒:“阿萱,离母后远点,不要被传染了。” “不会的,”顾萱见母后醒了,煞有其事从桃香手里接过药碗: “母后快点喝药,喝了药就好了。” 宫里的太医治别的不行,但是治疗风寒很有一手,这药之前顾萱才喝了两副就好了,不然也不会小厨房剩那么多。 她一边说一边对着碗吹,虽然人不大,但是眉眼间居然还能看出些许踏实。 当然,更能看出的还是她眉眼间对自己浓浓的关心。 谢姿月只觉心中一阵暖流涌过,她将顾萱看作眼珠子一般疼爱,捧在手心里宠爱了这么些年,也没白疼爱。 自己生病了,她和以前调换对象的自己一样,都在床边焦心的守着,让谢姿月倍感欣慰。 “谢谢阿萱。”谢姿月起身从她手里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虽然这药苦,不过她心里却觉得很甜。 “药太苦了,再吃点蜜饯吧。”顾萱变戏法般从衣袖里拿出几颗小蜜饯,不由分说塞进了谢姿月的嘴里。 蜜饯的甜意极大中和了药的苦涩,谢姿月觉得这蜜饯比自己以前吃过的任何药都要甜。 “谢谢宝贝。”谢姿月摸了摸顾萱的脸,眼神像沁了蜜糖似的。 “公主!”这种其乐融融的氛围中,一旁的李嬷嬷惊叫起来:“太医不是让您不要吃甜食了吗?您怎么还在衣袖里藏了蜜饯?” 她的声音太过突兀,且满是惊讶,顾萱的脸寸寸石化。 失策了,她只想着给母后吃点甜的润润嘴,却没想到李嬷嬷还注意着这里呢。 “噗嗤——”谢姿月也忍不住笑了,躺下道:“罢了罢了,总归不是什么大问题,阿萱下次可不要再偷偷藏蜜饯了,你难道忘记了上次太医怎么说的吗?” 顾萱打小就爱吃甜食,未央宫的小厨房又全是些做糕点甜食的好手,知道长公主喜欢,每日变着花样研究新糕点。 顾萱爱的不行,天天缠着谢姿月要吃。 谢姿月第一次当母亲没有经验,加之顾萱粉雕玉琢,她实在忍受不了女儿眼巴巴望着自己,常常都纵容她。 这也导致顾萱的乳牙质量都不好,现在她到了换牙的年龄,太医一再叮嘱过,不允许她再过度吃甜食,否则换的牙就坏了。 于是谢姿月特意命令了小厨房,一周只允许给顾萱做一次甜食解馋。 小厨房的人没了用武之地,顾萱也没了快乐源泉。 她不会做糕点,那些人不敢忤逆皇后娘娘的命令,于是顾萱只好退而求其次,偶尔拿些蜜饯解馋。 没想到这事儿现在还被发现了,她只觉得自己实在是冤枉,脸都皱成一团,苦哈哈的应下了。 早知道……算了,不说早知道,那药那么苦,吃点蜜饯才最好。 要怪只能怪李嬷嬷,要不是她的注意点那么清奇,母后压根没想到这儿呢。 谢姿月歇息后,顾萱沮丧地回了自己的偏殿。 好在晚些时候谢姿月身子舒坦了不少,同时大皇子那边也传来了出痘的好消息。 消息传来的时候,谢姿月正在用膳,闻言长舒出一口气:“这可太好了,桃香,你记得把宫里能补身子的药材都清理出来,等大皇子好些了,就都给德馨宫送过去。” 桃香也为德妃高兴,喜滋滋应了。 “那绒儿呢?”顾萱还惦记着刚起热的顾绒,继儿都没事,绒儿应该也会没事吧? “公主,据说二公主还烧着呢,太医基本都在德馨宫守着,不会出什么岔子。”辛章敬愣了愣才回。 “哦,”顾萱眼带期盼:“我希望绒儿快点好,这样我就可以带着她去玩了。” “不成。”此话一出,就遭到了谢姿月的反对。 她的语气不容置喙,一脸正经看着女儿:“即便绒儿好了,你最近也不能和他们去玩。” 虽然他们的天花好了,但是谁知道还会不会染给别人? 说实话,宫里皇嗣染上天花,这事儿到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唯一能确定的是和雪太妃脱不开干系。 但是雪太妃已经没了,死无对证。 宫里因为两位公主和大皇子都染上天花的关系,这段时间都人人自危,也没空去雪太妃的宫殿里查明真相。 私心里,谢姿月不想去查这些。谁知道雪太妃的宫殿里会不会还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本来自己女儿都没事,万一哪个宫人带出些什么,最后有事了可怎么整? 谢姿月不愿意承担这个风险,也不希望顾萱和顾绒她们玩。 至少短时间内不成。 “好吧。”顾萱知道母后在担心什么,只能焉哒哒点点头。 太学这几日也没有人上学,宫中有天花肆虐,大臣们也怕自家孩子染上,都让他们在自己家里待着。 不过等继儿蓉儿好些了,估计就能恢复入学……顾萱黑亮的眼珠滴溜溜乱转,盘算着等太学继续后,她就去找燕酌和顾城玩。 这两人都不错,尤其是顾城,一看就知道很会玩,找他们打发时间,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这么一想,顾萱就不烦了,整日在宫中翘首以盼,时不时从孙嬷嬷等人口中旁敲侧击。 终于,在又过了半月后,她从孙嬷嬷口中得知了太学复学的消息,立马兴冲冲抱着绣芙去了太学。 第234章 突然闯入 于是乎,今日复学的太学门口,多了一道明黄色的身影。 孙嬷嬷等人也知道公主在未央宫憋坏了,而且娘娘也说了,只是不允许公主去找二公主等人玩,也没说不能来太学。 所以顾萱闹腾着要来的时候,她们没有反对。 不过这会儿见顾萱鬼鬼祟祟在太学走动,两位嬷嬷有点无奈: “公主,您不必这么小心。” 连汉宪宗的勤政殿她都能随便进,怎么在太学这里小心翼翼的? 她们两个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嘘!”顾萱手指放在唇上,示意她们小点声,“他们都在念书,嬷嬷你们小点声。” 于是孙嬷嬷和李嬷嬷都只好闭嘴。 顾萱在太学小心观摩了一圈,发现太学和女学的地形大差不差。 不过女学没有单独开辟的小教室,当时顾萱却听顾城和燕酌说过,他们在太学和其他人不是一个讲堂。 顾萱这次过来主要是找燕酌他们,所以直奔里面走。 功夫不负有心人,很快她在最里面找到了一间讲堂。 讲堂的门紧闭着,窗户也高,以顾萱目前的身高,还没办法看见里面的情形。 她四处看了看,其他讲堂的门都开着,里面没人。 要么就是燕酌和顾城没来,如果他们两个来了,这间教室里肯定有人。 想到这里,顾萱耐心在此处等了等,结果里面没有传出一点声音。 难道里面真的没人? 顾萱不信邪,想了想,又看了一眼四周,发现除了两位嬷嬷之外没有别人。 她定了定心神,干脆直接上前将头贴在门上,想听听里面有没有动静。 谁知道那门并没有关严,还留有一道小缝,顾萱贴到门上的那一瞬间,门就打开了。 悲催的是,她身体的大部分重量都压在了门上,门没还严,她随着打开的门趔趄进了讲堂。 好在她站住了没有跌倒……不过在站稳脚跟的那一瞬间,她就知道自己找对教室了。 燕酌和顾城就坐在她站定位置的不远处,两人显然没想到她会突然出现,脸上的表情十分愕然,和活见鬼没什么两样。 当然,他们面前的头发花白的学士也皱紧眉头,不明白好端端为什么会突然闯进来一个小女孩。 不过能在宫中随意走动的,身份肯定不一般。这位年迈的学士虽然老眼昏花,但是脑子可不糊涂。 他虽然生气,但是对顾萱的言辞倒是不严厉:“不知你是……” 这位老学士的话还没说完,外面的孙嬷嬷和李嬷嬷已经急急忙忙跑了进来: “公主,您没事儿吧?” 李嬷嬷和孙嬷嬷简直要吓坏了,天知道她们刚刚眼睁睁看见公主跟着门一起趔趄进屋子里是什么感受。 两人连忙从外面跑了进来,害怕顾萱跌倒摔着。 好在两人进来以后看见顾萱好端端站着,虽然嘴上问,但是心里却放心不少。 “我没事,”面对嘘寒问暖的两位嬷嬷,顾萱一直都不敷衍,摇了摇头说:“刚刚进来的时候站稳了。” “那就好那就好。” 老学士老眼昏花不假,但也不是聋子,若说刚才不知道顾萱的身份,现在不仅知道她是公主,还猜出了她是皇后所出的襄嘉长公主。 他虽是老古板,但对汉宪宗尊敬,之前也写过这位公主殿下的颂赞文,知道她受宠,更是主动行礼。 “老先生不用这么客气,”顾萱怪尴尬,自己如此突然闯进来,保不齐将老学士吓了一跳:“我就是无聊想找人玩玩,不小心打扰到你们了……” 她越说声音越小,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子。 这心眼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后面那句话有什么说的必要? 不过她没注意到的是,她此话一出,燕酌的眼神瞬间亮了。 就连顾城的脸色也兴奋不少。 老学士念书跟催眠似得,偏偏还喜欢抽人对答,这两人在他的课堂上每每都很痛苦。 今日公主这番话,按照他们对这位老学士的了解,应该是要放人了。 果不其然,老学士捋了捋胡须,哈哈一笑:“仔细想想,两位世子今日已学的差不多了,既然公主亲自来找,那今日便就这样了吧。” “只是……” 老先生的话还没说完,顾城就按捺不住欢呼起来:“太好了——” 他的欢呼声在老学士的眼神中戛然而止,仿佛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十分滑稽。 就连顾萱都忍不住闷笑了一声。 还是燕酌稳重,虽然也兴奋,却表现得一点都不明显。 “只是有一点,这两日所授学的内容,两位世子回去之后定要好好熟读理解,过几日老臣会抽查,届时若答不上来,便只能抄写了。” 老学士见顾城认识到了尴尬,也不难为他,将方才要说的话补充完整。 “知道了。”燕酌和顾城都乖乖答应。 顾萱在一旁暗暗咋舌,看来古往今来,老师的授学方式都一脉相承,只要抽查不过关就是抄写。 但是这时候的抄写可比以后可怕的多,现在抄写要用毛笔,而且字也是繁体,难度系数太大。 “公主,若没什么事的话,老臣就先告退了。”老学士的话打断了顾萱的胡思乱想。 顾城早就已经翘首以盼,等老学士一出去,他立马蹦了出来,将手放在顾萱的肩膀上拍了拍: “公主,这次实在是太感谢你了!多亏了你,不然我们还不知道被那老头念多久!” 顾城说着看了看外面,一脸心有余悸。 “你拍那么用劲做什么?”跟上来的燕酌将他的手挥开,皱眉嫌弃道:“你不知道自己的手劲多重吗?拍疼了公主怎么办?” 顾城的手猝不及防被拍落,一脸莫名地看着燕酌。 他的手什么时候重了?难道他自己没有分寸吗? “欸燕酌,不是我说你……”顾城上手在燕酌身上拍了拍:“我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吗?” 燕酌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表现得很明显——你是。 顾城被燕酌这态度整得翻了个白眼。 “公主,你今日来找我们有什么事吗?”他索性转头看向了顾萱。 第235章 我们带你去打鸟 “就是来找你们玩啊。”顾萱搞不懂,自己刚才不是说的很清楚了,这家伙难道还不相信? 如果不是因为要过来找他们玩,她在外面门口偷听做什么? 顾城诧异看了顾萱一眼,又想起刚才顾萱的话,这才恍然大悟。 “我还以为刚才你说着玩呢……”他低低喃喃一声,随即立马高兴起来: “不过你今日来的正好,我和燕酌最近新做了一个弹弓,很好打,今天我们就带你去打鸟。” 男孩子之间喜欢玩的花样就那些,顾城和燕酌家中都崇武,并不要求自家的孩子多么有文采。 再加上他们已经在太学听老学士念了好几天的经,早就想出去好好痛快一番了。 今日顾萱来的确是赶上了好时候。 不过即便她不来,他们今天也是要去打鸟的,只是时间肯定没这么早。 “打鸟?”顾萱眼底闪出点点兴奋,她还从来没尝试过这样的活动,难免有些兴奋。 “对啊,”顾城见顾萱眼冒星星,顿时雄心万丈,他一定要在今天多打几只鸟,好让公主对自己刮目相看: “公主你看,就是这个弹弓。” 他迫不及待将自己怀里的弹弓拿了出来。 顾萱定睛一看,果然见这弹弓做工精良,上面的铁在日光中泛着点点寒光,一看就不是凡品。 也就是顾萱对这些东西不了解,如果了解的话,一眼就能认出这是玄铁,上好的兵器都用这种铁来打造,可谓千金难求。 但是顾城却能拿这么好的铁来做弹弓,可见其身份。 当然……即便顾萱识货能力有限,也知道这铁是好铁,对顾城手里的弹弓很有信心。 不过她很快又有些疑惑:“有弹弓当然好,但是……这冰天雪地的,哪里有鸟啊?” 她问的很认真,以前夏日的时候还能看见御花园有鸟,但是现在白雪皑皑,别说鸟了,连根鸟毛都难得看见。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顾城嘿嘿一笑,显然有自己的渠道:“公主您就跟着我们去就成了。” 顾萱下意识看了边上的燕酌一眼。 燕酌虽然一直没说话,但是目光一直放在顾萱身上,这会儿察觉到顾萱在看自己,目光朝着一边偏了偏,似乎有些不自然。 “那我们就一块去吧!”顾萱跃跃欲试。 “公主……”孙嬷嬷等人面色一变,上前劝道:“娘娘说了,让您不能在外面玩太久。” “我玩不了太久!”顾萱好不容易才能玩有意思的东西,当然不可能这么早就回去。 撇下这句话,她跟在顾城和燕酌的身边,执意要和他们一起去玩。 孙嬷嬷和李嬷嬷无奈对视一眼,两人对公主没辙,只能在后面跟着。 不过她们打定主意,如果公主他们去的地方离德馨宫或者钟粹宫太近,她们就强行将公主带回去。 对比公主的喜怒,当然是她的安危更重要。 顾城和燕酌带着顾萱去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侍卫营。 当然,他们没有进去,而是在外面蹲守。 “公主你看,”顾城靠在墙角隐秘打探,时不时转头和顾萱说一些悄悄话: “冬日宫里到处都没有鸟雀,这里还时不时有许多,今日咱们有这弹弓在手,必定有所收获!” 说到最后,他的眼神中染上浓浓的坚定。 顾萱不太信任他:“这里的鸟雀真的不是宫里养的吗?” 正常的鸟雀不都是冬日飞走,春日才会又回来吗?这里的鸟雀不飞,会不会就是宫里养的? 顾萱也知道飞鸽传书,万一这些鸟雀都是用来传递情报的媒介,他们将这些鸟雀射杀了,岂不是闯下塌天大祸? 顾萱肉眼可见怂了。 “不是,”顾城一脸信誓旦旦,将自己的胸口拍的啪啪作响:“我跟你保证,我舅舅以前在这里任职,他都说过没事,以前他还带我在这里射下过一只,那味道,啧啧啧……” 顾城露出一脸回味无穷的表情,由此可见,他和他的舅舅射下的那只鸟,多半是祭了他们的五脏庙。 “所以你一直要求来这里,是因为你馋那味道了?”一旁的燕酌不说则已,一说话就说到了精髓。 顾城“哎呀”一声:“别说的这么直白嘛……咱们呢还是要来看看弹弓准不准,吃什么的,随缘。” 说是随缘,他却舔了舔自己的唇角,露出满含深意的笑容。 为了将这个插曲揭过去,他将那个做工格外精巧的弹弓拿起来,随手从地上薅了一颗碎石,瞄准了不远处正在盘旋的鸟,接着眯眼松手。 只听石子划破空气的声音响起,但是抬眼朝着那边望去时,石子根本没上升到那只鸟的高度,就径直落了下来。 顾城顿时傻眼了。 燕酌轻轻笑了一声,变戏法一般也从自己怀里拿出了一个弹弓,也从地上拿起石子,拉紧了弹弓。 眯眼松手,一气呵成,顾萱和顾城甚至来不及抬头看,就听方才那只被顾城瞄准的鸟哀鸣一声,从空中掉下来一大截。 燕酌眼神坚定,迅速又放上一颗石子,再接再厉打过去,那只鸟被打中后再也坚持不住,落在了雪地里。 燕酌收回手上的弹弓,目光这才淡淡看向顾城。 顾城喜不自胜,丝毫没有被打击到,喜气洋洋将远处掉落的鸟捡了回来,还高兴的在手里掂了掂: “这只鸟好重!咱们三个吃已经完全够了!” 顾萱燕酌同时绝倒。 这家伙,一点都没被打击到,还在盘算着这些东西他们吃够不够呢。 顾萱忍不住乐了,对顾城这样的性子还挺喜欢,忍不住逗他: “这烤出来真的好吃吗?” 至于这么念念不忘的。 顾城见顾萱不相信,很想向她证明:“公主,咱们找个地儿烤一烤,保准你吃了还想吃,这在天上一直飞的,肉都紧实着呢,可比其他东西有滋味多了。” 顾萱被他说的有些意动,于是开始沉思该去哪里烤这只鸟。 “必须要是有土的地方!”顾城补充。 第237章 抓个正着 汉宪宗几乎怀疑自己的嗅觉出了问题,不然太学里为什么会有类似烤鸡的香味? 他顿住脚步站在太学门口,一时间没有说话。 来福虽然不知道陛下为什么停在这里,但是他也闻到了香味,忍不住感叹: “这太学里可真是香味扑鼻。” 香得他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汉宪宗转头瞥了他一眼:“怎么?你是怪朕在勤政殿耽搁太久,将你饿着了?“ “奴才不敢,”来福哪知道汉宪宗一来就给自己扣这么大顶帽子?他哪里敢把这事儿应下来,忙撇清关系: “奴才只是觉得太学里太香了,忍不住想尝尝。” 说到最后他笑容满面,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即便汉宪宗心里真有什么怨气,这会儿也什么都没有了。 当然,汉宪宗也没生气,不过是故意暗示来福。 来福这番话给他递了阶梯,他顺着道:“既然这样,那咱们就进去看看。” 倒不是专门去看香味是从何而来,主要是好久没来太学看看了,他也要关心一下。 来福点头哈腰笑着,没有当面拆穿汉宪宗。 勤政殿距离乾清宫的距离很近,若是想看之前早就进来看了。 何必今天来看?与其说是关心他们,不如说是猎奇想看看什么东西这么香。 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汉宪宗,内心里也还存有童心的一面。 不过……想到这里,来福深呼吸了一口气,这烤鸡真像是正在做的,越来越香了! 他加快脚步跟上汉宪宗,两人一起跨进了太学的大门。 与此同时,顾萱等人还不知道有人进来了。 汉宪宗在外都能闻到香味,何况隔得这么近的顾萱和燕酌? 燕酌还好,顾萱忍不住了,流着口水问:“这个还没好吗?” 孙嬷嬷和李嬷嬷站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她们看着顾城弄的,这家伙处理的还挺干净,所以此刻也没出声阻拦。 但是顾萱也只能尝个味道,她们不会允许她吃太多。 “再等等,”顾城眼睛紧紧盯着火候,这烤鸟的火候还没到最好的时候:“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顾萱于是只能忍着饥饿,在旁边继续等着。 不得不说,顾城读书和弹弓都堪忧,但一手厨艺还不错,也不知道他这个养尊处优的小世子是从哪儿学的。 燕酌眼神明亮,见顾萱被香气扰的抓耳挠腮,忍不住笑了。 他眉眼俊秀,眼神清亮,笑的时候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亮眼到让人难以移开目光。 顾萱听见他无奈的笑声看过去,不由得看呆了一瞬,接着她盯着对方洁白的牙齿心想:会不会是燕酌皮肤黑,所以显得牙齿格外的白? 也亏得燕酌看不出顾萱心中所想,否则非得哭死不可——他的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只是那日披着雪白的大氅,所以衬托的皮肤黑了些。 今日他一身灰蓝,马尾扎的高高的,看起来格外清俊端正。 顾萱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燕酌很快就注意到了这事,他浑身都僵了一瞬,随即面皮微红,没话找话催促顾城: “怎么还没好?” 顾城专心致志看着烤鸟,燕酌催他的时候他正仔细盯着火候,恰好觉得差不多了,于是回道: “好了好了,快点把那边的树枝拿来,这东西太烫了。” “好!”顾萱兴奋应了,转身哒哒哒跑去捡树枝。 只是还蹲在地上吭哧吭哧捡呢,就听见了孙嬷嬷和李嬷嬷有些惊慌的声音: “老奴拜见陛下。” 顾萱下意识抬起头,果不其然,通往太学里面的拱门处站着两道熟悉的身影。 不是汉宪宗和来福又是谁? “父皇……”顾萱忙不迭将两手背到身后,企图将刚才捡起的树枝藏起来不被发现: “您怎么来了?” 汉宪宗方才踏着香味一路寻到这里,站在拱门处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不远处还有人在忙活……他一时间什么都明白了。 这会儿女儿抬起头来,他见女儿脸上还有蹭上去的黑痕,故意板起脸来: “阿萱,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他的声音不小,加上刚才两位嬷嬷的声音,燕酌和顾城都知道皇上来了。 燕酌肖似其父,年纪虽小却很稳重,这会儿不见丝毫惊慌不说,还不卑不亢行礼。 汉宪宗面上没什么表现,心底却暗暗点头,觉得此子必成大器。 至于顾城,他的心理素质不行,手里被泥包裹的烤鸟虽然烫,他也用树枝怼起来了一些。 这会儿心神激荡之下没留神,手一松,烤鸟直接摔在地上,磕掉了一块泥,露出其中金黄色的表皮来。 汉宪宗:“……。” “哎呀,”顾萱大惊小怪走过去,仔细察看一番:“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要是摔坏了咱们就白等了!” 等这么久就为了吃这么一口,容易吗? 那当然不容易。 顾城在汉宪宗面前连话都说不出来,他之前那么能言善道,这会儿却跟鹌鹑似的。 汉宪宗看了一眼燕酌,又看了看另外两人: “这里是太学,你们就在这里烤东西吃?” 不仅他觉得离谱,一旁的来福也一脸茫然,不过事关长公主,还有另外两位世子一起在这里,他不用猜都知道汉宪宗不会处罚三人。 当然了……刚才陛下进来,说不定自己也饿了呢。 “父皇,现在下学了。”顾萱弱弱解释。 汉宪宗见她跟小花猫一样的脸,一时间有些无奈: “你们烤的是什么?” 这次回答的是顾城,他很老实:“是鸟。” “鸟?”汉宪宗这下声音都变了:“鸟有这么大只吗?你们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他狐疑的视线引起了顾萱和燕酌的高度警觉,他们两人还在思索,只可惜一旁的顾城没什么心眼,居然直接说了实话: “侍卫营。” 这三个字出来的时候,顾萱觉得父皇的脸色都扭曲了一瞬。 要知道,父皇在外的表情管理堪称满分,这鸟到底是什么来头,能让父皇如此失态? 顾萱心中敲响了警钟。 第239章 三公主闯祸怎么办 女学复学的前两日,一冬未见的何宝儿就提前进宫了。 她和顾萱许久没见,两人亲热得很,话题根本说不完。 顾萱成日在未央宫待着,也没什么新鲜话题,她想了想,干脆把那天打鸟的事逗趣般的告诉了何宝儿。 何宝儿一听,大感遗憾:“为什么我那时候没在!肯定很好吃!” 其实最让她心动的也不是好吃的鸟,主要是听起来就很好玩。 她最喜欢玩了。 “你在还得了?”顾萱小声咕哝,何宝儿喜欢玩,要是让她和顾城聚头,这两人弄出的动静肯定更大。 “公主您说什么呢?”何宝儿方才兀自遗憾,压根没听清楚,于是连忙开口问。 “没什么,没什么。”顾萱转移话题:“我说的是其他的,对了,这次女学是不是要来新的同窗?” 从某些方面来说,何宝儿和德妃的性格有些像,喜欢打听一些有的没得,从她这儿能知道不少事。 何宝儿果然知情,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对啊!有好多小姐,我都听我娘说了,但是我没记住他们的名字。” 一看顾萱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她立马道:“不过,有个小姐我记住了,好像姓左,据说是才女,跟展蓉姐姐差不多大!” 因为顾萱的关系,何宝儿也认识展蓉。 才女?跟展蓉差不多大?而且还专门被何宝儿记住了? 顾萱知道这人或许有什么过人之处,于是问:“她很厉害吗?” “很厉害,”何宝儿嘟着嘴,显然见过此人,印象不是很好: “我之前跟着我娘见过一次,她出口就成诗,每次我娘都骂我。” 此话一出,顾萱也算明白为什么何宝儿对她的印象一般了。 无非是因为那位姓左的小姐在大人眼里是“别人家的孩子”,何宝儿因为她经常被自己娘骂,所以连带着就不喜欢对方了。 “那你也多读点书啊!”顾萱不由得有些好笑:“至少不要一问三不知,这样你娘也不会骂你了。” 能养出何宝儿这样的女儿,她娘的性格想来也不差。 何宝儿一脸“你怎么背叛我”的表情,气鼓鼓转身不打算搭理顾萱。 顾萱好一顿安慰之后,她才又和她重归于好,两人高兴的说起话来。 在房里待了一会儿之后,两人待不住到院子里,院子里的雪已经化了,只是花草还光秃秃的,等天气回暖了才能发芽。 这时,顾萱突然听见辛章敬的说话声,抬眼一看,就见一面生的嫔妃手里牵着许久不见的顾柔。 过了一个冬日,顾柔瞧着像是长高了一些,被那位嫔妃牵着站在旁边,像是没看见顾萱和何宝儿。 不过她们两人站的位置本来也不容易被发现,顾柔没发现也正常。 此次来的嫔妃正是薛嫔,之前顾柔生病的时候,谢姿月特意命人将补品送到钟粹宫,她这次是专程带着顾柔来谢恩的。 此次染了天花抓破脸后,顾柔的性格孤僻了很多,这会儿由薛嫔牵着,也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辛章敬别的不说,在人前的功夫一向做的不错,面对薛嫔态度恭敬: “难为薛嫔娘娘记得我们主子的恩情,还请娘娘随着奴才到主殿等着,娘娘一会儿就出来了。” 薛嫔见辛章敬对自己这么恭敬,神情颇有些受宠若惊,忙点点头应了,跟着辛章敬去了主殿。 谢姿月还没起身,辛章敬让下人看茶后,就以去通报娘娘为由下去了。 薛嫔带着顾柔在殿内等着,顾柔刚开始低着头老老实实等在她边上,后来觉得无聊,就开始躁动起来。 “怎么了?”和自己不亲近的孩子,薛嫔当然也不可能对她亲近到哪儿去,见她情况不对,询问的语气十分淡漠。 “我要出去。”顾柔低着头不看薛嫔,声音很低。 “这里不能乱走,”若是在钟粹宫也就罢了,这里可是未央宫,薛嫔见她如此不为自己考虑,眉头皱得紧紧的: “若是闯祸了,皇后娘娘要惩罚你。” 顾柔不为所动,使劲掰薛嫔拉着自己的手,可是她一个小小孩童,力道怎么能和薛嫔比? 无论怎么挣扎,薛嫔拉着她的手都纹丝不动,她越挣扎越窝火,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她之前头一直低着,旁人无法看清。这会儿她抬头哭泣,一张还算可爱清秀的脸上能清晰看见好几道抓痕。 抓痕并不明显,不过她皮肤遗传了她亲娘,很是白皙,所以在她脸上非常明显。 毕竟不是亲生的,薛嫔对她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不过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见她哭个没完,索性就将手甩开了。 薛嫔抓着她的手一放开,三公主就停止了哭泣,头也不回地跑向了院中。 薛嫔的贴身宫女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忍不住抱怨道: “这三公主当真是个白眼狼!娘娘您对她的好她全都看不见,刚才哪里是哭了?奴婢看分明是假哭才对。” 要是真哭,眼泪早就哗哗流了。 方才三公主分明就是雷声大雨点小,嘴里嚎得厉害,眼睛红都没红。 “慎言!”薛嫔皱眉斥责贴身宫女:“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可以任由你胡言乱语吗?” 若是在钟粹宫也就罢了,毕竟是她们自己的宫殿。 这里可是皇后的地方,谁知道周围有没有皇后的眼线? 刚才那些话要是传到皇后耳朵里,届时让她怎么自处? 贴身宫女见自家娘娘动了真怒,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有失偏颇,有些心虚地捂住了嘴。 薛平不是喜欢择伐吓人的主子,他前宫女制造错误,也收回了自己凌厉的视线,盯着桌旁的茶发呆。 她的贴身宫女无所事事,目光在门口到处旋转,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娘娘,要不奴婢出去把三公主找回来吧,万一她在宫里闯出什么祸来可怎么是好?” 要是在皇后娘娘这里闯出什么事儿来,他们根本不知道怎么交代。 第240章 公主,别打了! 她的话变相提醒了薛嫔,这里可不是她们自己的地盘,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不仅皇后娘娘责罚,陛下还会觉得她管教无方。 因此她忙道:“你快去把人找回来,如果她不愿意,你就把她抱过来。” 三公主有意要跟她对着干,不让她做什么,她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因此大概率对方不会乖乖跟着过来,薛嫔的话说的隐蔽,言下之意无论如何都要将人弄进来。 她的贴身宫女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忙不迭领命出去了。 薛嫔今日是来给皇后娘娘谢恩的,虽然皇后娘娘还没过来,但是辛章敬已经去通传了,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过来。 这种时候她根本不敢擅自离开主殿,只能在靠近门口的位置张望。 而顾柔和她们想象之中差不多,出去之后就惹了事。 顾柔执意闹着要出来的原因是不喜欢薛嫔,她之前压根没看见旁人,单纯不想顺着薛嫔。 但是出来之后,她看见了老熟人顾萱,一双眼睛忍不住直勾勾盯着对方,朝着那边跑了几步。 何宝儿正和顾萱侃天侃地,她正对着顾柔跑来的方向,顾萱则背对着。 因为正对,她第一时间发现了跑来的顾柔。 之前在御花园见过三公主,何宝儿对这位刁蛮公主还有些印象,本想说些什么,目光突然定格在她被抓了的脸上。 “呀!”她大惊小怪指着三公主的脸:“你的脸怎么回事呀?怎么有好几道抓痕?” 宫中几个小主子都染上天花的事,宫外消息灵通的臣子都知道。不过何宝儿只是一个小姑娘,没有人特意通知她。 再说了,就算有人特意通知了她,她也不知道这是天花发痘抠出的疤痕。 她性子素来率直,这么大惊小怪的一声极其响亮,原本朝着这里跑来的三公主顿住,迅速捂住了自己的脸。 顾萱转过身来,看见顾柔捂着脸,目光讶异。 “谁准你说我!”顾柔年纪不大,却已经知道爱美了,加上薛嫔身边伺候的人不喜她,最近时常说她的脸,她对这话题很是敏感。 这会儿她狠狠瞪着何宝儿,目光满是厌恶: “你才是丑八怪,脸不烂也丑!” 她从身旁伺候的人嘴里学了不少脏话,这会儿全部招呼到了何宝儿身上。 何宝儿哪里受得了这些? 她肖似其父,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加上眉眼浓密,看起来的确不如顾柔清秀。 但是本质上她也是个女孩,谁会喜欢旁人说自己丑八怪? 何况本身她也不喜欢顾柔。 因此何宝儿顿时就炸了:“说谁呢你?你最丑,你才是最丑的!” 到底都是些年纪不大的小女孩,何宝儿骂人的词汇十分匮乏,翻来覆去也变不出什么花样。 但效果十分显著,将顾柔气的跳脚。 她连捂脸都顾不上了,尖叫着扑上来要打何宝儿。 何宝儿最不怕打架了,她直接勇敢的迎了上去,和顾柔互殴起来。 “你们别打了。”顾萱不明白,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打起来了。 她上前想劝人,却不知从何劝起。 她本以为按照何宝儿那股牛劲,应该能将顾柔打服才对。谁知道顾柔会使阴招,出手就扯何宝儿的头发。 这样一来,何宝儿根本没办法用力,只要用力就会撕扯到头皮,发力十分有限。 与之相反,顾柔挟头发以令何宝儿,咬人和抓人齐上,何宝儿被欺负的毫无招架之力。 顾萱十分护短,何宝儿好歹是自己的伴读,现在被这么打,她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当即冲上去要将顾柔掣肘何宝儿的那只手拉开。 顾柔一人招架不住她们两个,也急了。 这时薛嫔的贴身宫女刚好过来,看她们打成一团吓得不轻。 她虽然是钟粹宫的人,但也知道嫡公主的模样。 三公主不过从殿内出来一会儿,转头就和襄嘉长公主打上了,可见真真是个害人精。 贴身宫女忙不迭叫着:“公主,您在干什么?快别打了!” 她一边叫着一边朝这边跑,想上前将她们拉开。 顾柔听出是薛嫔宫女的声音,眼神中带上一股子恨意,居然直接张大嘴巴要咬顾萱。 顾萱当然不可能任由她咬,朝着旁边退了好几步,叠声催促宫女: “你还不快跑快点?你们家公主怎么要咬人啊?” 孙嬷嬷和李嬷嬷刚被她支开,没想到会半路杀出个顾柔,顾萱看见这个宫女,就像看见救星似的。 宫女着急上前将两人分开,因为心中怨意顿生,扒拉顾柔的时候丝毫不客气。 何宝儿能屈能伸,既然刚才在顾柔身上吃瘪,能找到机会的时候她就要千倍百倍的讨回来。 她趁着顾柔被宫女拉着时掐了对方几把,也薅了一下她的头发,顾柔的头发顿时也乱糟糟一团。 顾柔气得要命,上半身任由宫女拉着,腿却弯曲着要跪倒在地,就那么扭曲嚎哭起来。 她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边哭一边奋力挣扎,将那宫女踢得倒抽一口凉气。 “什么声音?”谢姿月正穿过长廊,刚转过弯,就听见了尖锐刺耳的哭声,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怎么像是哭声?“桃香有些疑惑,听起来很像是女童的哭声,但是声音分明不是她们公主的。 顾萱不爱这么大声哭,就算真大声哭,也不会这么难听。 “过去看看,”谢姿月加快脚步,心里已经有了揣测。 “你哭什么哭?”何宝儿头发都被薅下来不少,脸上还被顾柔的指甲抓了几道都没哭。 这会儿看着哭的凄惨的顾柔,她翻了个白眼: “我还没哭呢。” 做表情的时候她不小心扯到了脸上的伤痕,“嘶”了一声,嘴歪眼斜的捂自己的脸。 “你没事吧?”顾萱担忧何宝儿:“要不然传太医来给你看看?” “不用……” 何宝儿的话还没说完,先前被支开的孙嬷嬷和李嬷嬷回来了, 她们远远就听见了何宝儿的哭声,一路上走得飞快。 第241章 不知道如何交代 “公主!”两人担心上前,确认顾萱没什么问题后才放心:“这是怎么了?” 最后一句话,当然是问薛嫔的贴身宫女。 她们在未央宫待了这么多年,对未央宫的所有宫女太监不说了如指掌,至少也颇有印象。 这个宫女如此面生,肯定不是未央宫的人。 “嬷嬷,就是三公主和这位小姐发生了一些冲突,都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没什么事。” 宫女企图将这事蒙混过去。 三公主极其不服管教,这种性子就是不问,她也能猜出肯定是她动的手。 “是她先骂我的!”三公主本来扯着嗓子哭,听了宫女的话之后,眼睛都瞪大了,嘶喊着般说道。 她小小年纪,这声音听起来格外尖锐,几乎刺破人的耳膜。 “我不是故意的!”何宝儿自知理亏,很干脆认错:“我不该那么说你,我也不是故意的,但是你把我打成这样……“ “行了行了,”顾萱劝她:“你不是报复回去了吗?” 何宝儿抬眼一看,可不是吗? 方才宫女拉着三公主的时候,她瞅准机会狠狠一顿往她身上招呼,对方现在和自己不相上下。 不相上下的狼狈。 于是她闭紧了嘴巴,也不告状了。 反正她也报仇了,何宝儿后知后觉想起三公主是皇女,她入宫时,娘特意叮嘱过不能惹其他皇嗣来着…… 但她也不是故意的,都是顾柔自己撞上来的,难不成别人都打脸了,自己还要忍着吗? 何宝儿越想越理直气壮,越想越觉得自己一点错都没有。 退万步说,三公主一点错处都没有嘛! 别扯了! “阿萱,”这时谢姿月也走下阶梯绕了过来,眼前的情形让她微微一顿:“你们这是怎么了?”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目光怀疑地看着哭泣不止的顾柔: “三公主这是怎么了?” 三公主哭泣的时候没有想着挡着自己的脸,脸上的疤痕毫无遮挡的呈现在在场所有人的眼中,谢姿月当然也看见了。 她不禁皱起了眉头——当时她不是差人送去了祛除疤痕的药膏吗?照理说用了也不会这么明显。 不过这想法也就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反正她是将东西送了过去,至于薛嫔有没有给她用上,那是她们自己的事。 “母后,就是她们两个打架,没什么的。” 顾萱觉得这事儿都扯平了,若真的揪住不放,吃亏的还是何宝儿。 于是避重就轻把方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描述的很完整。 “三公主的脾气还得改改。”谢姿月瞥了那宫女一眼,转身进去了。 宫女被皇后娘娘的一个眼神弄得惴惴不安,不明白皇后娘娘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让自己把这话转述给自家娘娘? 她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愣神的功夫,看大家都朝着主殿走,也跟着走了进去。 三公主不愿意进去,是她强硬将人抱进去的。 这边薛嫔在殿中左等右等,既不见皇后娘娘过来,也不见贴身宫女带着三公主回来,心里难免着急。 就在她忍不住想出去看看的时候,终于听见外面传来了动静,抬头一看的确是谢姿月,只是身后还跟着哭哭啼啼的三公主。 再看顾柔,头发乱糟糟的毫无形象,连带着长公主边上的小女孩也是那样。 看着顾柔在边上哭哭啼啼,两人如此狼狈的模样,薛嫔心中浮现出一个猜想。 难不成这俩人在外面打架了? 不得不说,薛嫔虽然没有养三公主多久,但对她的性子挺了解,不过打个照面的功夫就猜出了真相。 聪明人之间打交道不需要说太多,薛嫔没提今日的事儿,首先感谢了谢姿月惦记着钟粹宫,专程送来了好东西。 “大家都是一宫的姐妹,说那么见外的话做什么?三公主到底是个女儿家,若是脸上有什么亏损,往后自己也不高兴。” 顿了顿,她状似不经意道:“本宫想着自己库房里有可以祛除疤痕的药膏,特意命人送了过去,怎么瞧着像是没什么效果?” 薛嫔的表现没什么问题,脸上也露出愁闷的神色: “说来也奇怪,药膏在三公主的脸上的确没什么效果,或许是因为皮肤白皙的原因,瞧着疤痕还比寻常人明显些。” 谢姿月这才点头,看了看边上的孙嬷嬷: “孙嬷嬷,快将何小姐带下去更衣涂药,虽是小孩儿家打闹,但这也必须要好好处理,否则日后见了左都御史夫人,本宫都不知道怎么交代了。” 孙嬷嬷响亮应了一声是,便带着顾萱和何宝儿一起出去了。 出去之后,主殿内发生的事情,顾萱就都不知情了。 只知道原本春日该入女学的三公主在正式开女学那天没来,问了孙嬷嬷才知道,是父皇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专程让她改改性子再来。 她对此没有什么反应,倒是何宝儿兴高采烈,拍着手道:“太好了,能晚点来当然最好!也不枉费我和她打了一架,还受了伤!” 她脸上的伤痕虽然已经结痂,但还是有点痛,她摸着脸上的伤疤,不由得歪了歪嘴。 “你真是……”顾萱失笑,何宝儿真是个活宝,凡事都格外乐观,说话也常常令人发笑: “你现在在女学最讨厌的人变成她了么?”她故意逗何宝儿:“难道不是那位左小姐?” 关系好的人最懂往哪里戳能刺痛你,何宝儿脸上喜滋滋的表情,在顾萱提到这个称呼的那一刹那消失殆尽。 “公主,你太坏了!”她哼唧:“哪壶不开提哪壶不开。” “好了,现在马上就开学了,难不成还能阻止别人来不成?等会你给我指指是谁。” 顾萱真的好奇那位左小姐是何许人也,能让何宝儿这样豁达的人都不喜欢。 何宝儿听顾萱这么说,觉得公主和自己站在同一条战线上,顿时高兴不少,和她在一起说悄悄话。 直到一道淡蓝色的身影出现,她才推了推顾萱,示意顾萱看过去: “她就是那位左小姐!” 第242章 定亲了? 顾萱顺着何宝儿指着的地方看去,入眼的那位少女身形瘦弱,但是长相极为明艳动人,走动之间眼神规矩,并不乱看,一看就是安分的性子。 自女学开办以来,顾萱见了不少官家小姐,她们初初进宫,对宫中的一切都极为好奇,多是神情好奇的打量周围。 倒不是说顾萱不喜这种性格,只是在和那些人的对比之下,这位左小姐一看就是安分之人。 她对此人的初步印象还不错,看来何宝儿说的那些话也不能全信。 “我看这位左小姐很安分啊。”顾萱语重心长:“或许就是她太优秀了,你娘才忍不住说你的!” “安分?”何宝儿露出怀疑人生的表情:“公主你是认真的吗?” 她也跟着朝那边看了好几眼,一脸不可置信。 顾萱被她这话整得差点自我怀疑,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才发现自己刚才看错了人。 她方才看的那位小姐穿着一袭绿衫,但是何宝儿现在看的那位小姐穿着淡蓝色的长裙,眼神就和自己方才想的似的,左顾右盼,且时不时在打量这边。 “你说的是穿着蓝衣服这个?”顾萱压低声音问。 她们站在女学的入口边,和太学的门不过隔着几步远,之前那位神情规矩的小姐目不斜视就过来了。 但那位左小姐却在门口磨磨蹭蹭,目光一直在太学的门口流连。 “对啊!”何宝儿也看见了走过来的那个小姐,恍然大悟:“原来公主您是看错了啊。” 她就说嘛,那位左小姐浑身上下没哪里能看出“安分”两个字。 此时女夫子从门口走了进来,顾萱也不再站在外面,跟着一起进去了。 本以为和那位左小姐也就是见个面的功夫,之后应该没什么交集了。 谁知下学出去的时候,就听人讨论那位左小姐又在课堂上作诗艳惊四座,就连夫子都忍不住称赞她。 “她为什么这么能作诗?”何宝儿很不能理解,让她写首打油诗她都万分痛苦,那位左小姐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我也不知道。”顾萱哪里知道这些,她又不了解左小姐。 何宝儿此时还想说些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另一道声音就响了起来:“公主。” 顾萱顺着声音看去,发现叫人的是许久不见的展蓉。 看见和自己共同“获利”的展蓉,顾萱的眼睛都亮了,忙不迭和展蓉走到一边: “你来了?”她小心看了一眼四周,道:“我又写了一些,今天我忘记拿了,明天我给你拿过来。” 之前她不会写字,所以是口述让展蓉代劳,但是最近几个月 突飞猛进,不仅能写字了,甚至还写的有模有样,基本的识别不成问题。 顾萱以前痛恨写字,甚至母后罚她写字她都交由何宝儿代劳,但是现在她就好多了, 写话本都是主动写的。 展蓉点点头,将一叠银票塞给顾萱之后,说了最近话本的销量还是很好,老板已经催了好几次了, 要是明天能带给她,她就连夜将稿子抄出来送去。 虽然她在说话,但是眉眼间仍旧笼罩着愁绪,顾萱和她的关系还不错,忍不住问她: “你怎么啦?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展蓉虽然不是特别开朗的女孩,但也温婉可人。今天她眉眼间好似被愁云笼罩,顾萱一看就知道她有心事。 她当然要问, 万一自己能帮上忙呢? 顾萱已经对自己的身份有了很清晰的认知了。 “我定亲了……”许是这件事一直憋在心里,展蓉也没有能吐露心事的对象,这会儿顾萱问起,她忍不住说了出来。 但回过神看见顾萱白嫩的脸颊,她又惊觉对方还未及笄,自己和她说这些做什么,又叹了口气:“算了。” “你不满意啊?”顾萱问她:“是不是没见过?” 展蓉叹息一声:“见过。” “啊——”顾萱拖长了声音。 要是没见过,对陌生人不满意是正常的,见过都不满意,那是男方的人品性格不行? 当然了,上面那些想法只是顾萱后知后觉想起的,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很震惊——展蓉看起来还是个小女孩呢,居然这么快就要成亲了。 她有心想多问一些,但是展蓉却说什么都不愿意说了,后面何宝儿也在催,顾萱只能无奈的和何宝儿一起回了未央宫。 用晚膳的时候她都心事重重,谢姿月问也不说。 母后管理六宫那么忙,展蓉又不愿意说对方到底是谁,这话还是别说了。 只是私底下和何宝儿在偏殿的时候,顾萱忍不住抱怨了几句。 何宝儿认识展蓉,一听这话眼睛都瞪大了 , 神情若有所思。 后来才第二天,她就带回了消息:“展蓉姐姐和六王爷的世子定亲了!” “啊?”顾萱顾不得惊讶何宝儿的消息这么灵通,惊讶问:“顾城?” 这家伙到成亲的年纪了吗? 不过这个疑问只是在她心底一闪而过,顾萱仔细评判一番,觉得顾城虽然不太靠谱,但是从和他的相处中能感觉出来,这是一个心底还不错的人。 至少没有骄矜的毛病,这点很是难得。 照理说应该是个良配啊! “不叫这个名字,”何宝儿仔细想了想,否认道:“我听那些小姐说悄悄话,她们说是叫顾良,好像是六王爷府上侧妃生的。” 第243章 谢谢世子哥哥 何宝儿的消息渠道肯定没有那么灵通,她能知道这些消息,全部仰仗那些喜欢议论的官家小姐。 展蓉在女学里向来优秀,而且之前还和襄嘉长公主走的这么近,难免惹人嫉妒。 只是之前展蓉没什么话柄,她们就算想说也找不到说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展蓉已经和别家定了亲事,而且这亲事在她们看来十分一般,她们自然也找到了话题。 何宝儿在边上听了一会儿,知道这事儿的小姐大多都快到出阁的年纪,家里也都留意着好的儿郎,顾良这人她们显然也打听过,对方的行事作风她们也有所耳闻。 话题既然扯到了顾良身上,她们就将顾良此人仔细分析了一遍,何宝儿听得云里雾里,唯一听得明白的就是,顾良不是嫡子,乃是六王爷的庶长子。 何宝儿虽说顽皮,但她家里的父亲也有妾室,她知道自己亲娘也时常为家里的妾室和那些庶出子女头疼,所以对这个概念很清楚。 “啊?”顾萱惊讶,顾城平日里那么大大咧咧,她还以为顾城在家里是受宠的长子呢。 撇开她对展蓉的滤镜不说,展蓉的父亲官位不高,她虽然是嫡女,但是配六王爷的庶长子也合适…… 何宝儿戳了戳自己的手指,突然问:“公主,你知道寻花问柳是什么意思吗?” 她问完这话也不等顾萱回答,自顾自猜测:“是不是说到处去找花找树?” 她还小,对这些词语不懂。 顾萱凝噎一会儿,很认真问她:“你这又是从哪儿听来的?” 明明她们都在一起上学堂,何宝儿到底是从哪儿看到的?自己怎么没看见? “还是那些小姐说的啊,”何宝儿一脸无辜:“她们说那个顾良喜欢寻花问柳,我不明白这意思,公主,是不是这个人不喜欢读书,就喜欢花草啊?”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未央宫门口,她们是坐着轿子回来的,这会儿轿子停了,孙嬷嬷在外轻声提醒。 顾萱掀开帘子钻了出去,何宝儿紧随其后。 孙嬷嬷没听见这两人方才在轿子里说什么,外面凉风阵阵,她担心两位小主子出来冷着,忙不迭提醒: “公主,何小姐,咱们快些进去喝点热茶,莫要凉着了。” 在孙嬷嬷的面前,顾萱当然不可能回复何宝儿刚才的问题,进主殿之后,谢姿月也在,她询问起了今日在女学的情况,何宝儿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 一直想着这个词语不放的变成了顾萱,回了偏殿,她将这话题重提: “宝儿,那些小姐还有没有说其他的?” 她一边问一边皱眉,大燕的民风并不保守,但是女子的名节也很重要。 展蓉和顾良的事情既然已经传了出来,说明两家已经正式宣布定亲了。 “说了,”何宝儿仔细想了想,突然想起了什么:“就说等着年中完婚呢,我也是听那些小姐说,展蓉姐姐年中就不会再来上女学了。” 展蓉能进入女学,除了她父亲的官职达标,主要和她个人的才学也有关系。 不论大燕的哪朝哪代,只要娶了上过宫中女学的女孩儿,家里人都有面子。 “这么快?”顾萱讶然,她虽然对大燕婚嫁之事不太了解,也知道已婚妇人不能随意出门。 和她一起快乐创作的展蓉这么快就要成亲……这种感觉很奇妙,尤其是得知她不喜欢自己未来的夫君,而且此人也的确不好的时候,这种复杂的情绪就更上头了。 展蓉今日给她的银票还揣在她怀里,顾萱和何宝儿说话的时候,另一只手一直在自己怀里摩挲,心里很不是滋味。 “对啊,”何宝儿捧着自己的脸,小大人般叹了口气: “真搞不懂大人,明明那么差,为什么非要结亲呢?今天看展蓉姐姐一直都不高兴,那些小姐说她的时候,她明明都看见了。” 对此顾萱心想,展蓉是觉得她们说的都对。 或许换句话说,她觉得反驳了也没用,反而还更有可能成为别人的饭后谈资。 “不行,”顾萱越想越觉得自己要帮展蓉,毕竟这算得上是她的第一个朋友,“这个顾良,我必须问清楚。” 次日,打定主意的顾萱带着何宝儿一起蹲在太学门口,成功蹲到了顾城和燕酌。 顾城看见顾萱那一瞬间面色古怪:“公主,你怎么又来了?” 他像做贼似的四处看了看,确保汉宪宗不在周围:“难道你又馋侍卫营的鸟了?” 最后那句话他说的鬼鬼祟祟,顾萱顿时眼皮一跳。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熟料她的反应更让顾城觉得自己猜对了,他面上露出点点为难:“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千万不能被陛下发现了……” 汉宪宗当面跟着一起吃得香,背地里却在朝堂上暗示了他父王一番,顾城现在想着还心有余悸呢。 燕酌温声提醒:“现在不合时宜,要是公主喜欢的话,我下次进宫的时候给您带来。” 该说不说,燕酌这话成功让顾萱的注意力短暂转移了一瞬:“真的?” 那天那只鸟的确是香。 “嗯,”燕酌眼底染上淡淡的笑意,近日来他很少去练武场,皮肤当真养回来了一些,加上也不着白色大氅了,看起来很有俊秀少年的气派: “而且外面的鸟还要多些,可以一次多带点。” 反正他爹养的多。 顾萱却不知道燕酌是打算霍霍亲爹的鸟来给自己,她高兴地拍手:“好好好,那就谢谢世子哥哥了。” 这声“世子哥哥”让燕酌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 “喂喂喂!”顾城有些吃味地看着顾萱:“公主啊,上次是我烤的,燕酌有没有这个厨艺还难说呢,也没见你叫一声哥哥。” 说到这里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恍然大悟道:“话说公主,真要细究,好像我才是你的哥哥吧?” 他父王是当今六王爷,严格意义上来说他算是顾萱的堂兄。 只是顾萱身份尊贵,所以平日里都是他尊敬对方。 第244章 阿萱的对策 不过现在他们的关系都那么好了,而且公主还叫了燕酌世子哥哥,那叫自己一声哥哥,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我才不叫呢!”顾萱想起自己这次来的目的,眼睛一转,故意吊着顾城。 顾城和燕酌是冤家,什么事都喜欢对着干。他见顾萱叫了燕酌却不叫自己,心里痒痒道: “公主,好公主,你叫了燕酌怎么不叫我?” 说话间,他还围着顾萱转了几圈,肉眼可见的急切。 何宝儿在边上偷偷笑了。 “我问你一件事,要是你告诉我,我就叫你。”顾萱刻意等了一会儿,才故作勉强开口。 “好好好,”不过是回答问题,又不是什么难事,顾城照单全收,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有什么你就直接问,要是我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顾良是谁啊?”顾萱也是个喜欢打直球的,一句话直接切入正题。 听到“顾良”这个名字,顾城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脸上的神色一瞬间复杂起来:“你问他干什么?” 见顾城的眉头皱了起来,顾萱知道他肯定和顾良的关系不好,顿时更兴奋了。 就是要从关系不好的人嘴里才能听出这这个人到底有多少缺点。 “我就问问,”顾萱当然不可能把展蓉供出来,“你不是说你知道的都会告诉我吗?男子汉说话不算数!” 顾城这人最听不得别人激他,顾萱这么一说,纵使他心里不乐意也只能道:“咱们还是换个地方说,这里不方便说。” 于是顾萱带着顾城和燕酌去了之前和展蓉一起的那个偏房。 孙嬷嬷和李嬷嬷远远跟着,到了偏房就在外面守着。她们知道这四人聚在一起有话说,很体贴的选择了站在门口。 只要公主不做危险的事,她们两人一般不会干涉。 顾城没想到顾萱还有这么个好地方,扫视一圈四周后,忍不住赞叹道: “还得是跟着公主啊!下次咱们也来这休息,也免得在太学里坐着无聊了。” “行了,”顾萱着急切入正题:“你还是快说吧。” 顾城见她执意想听,也只好开口说起了顾良此人。 原来顾良的娘是府上最得宠的侧室,乃是六王妃的眼中钉。仗着六王爷的宠爱和有儿子傍身,对王妃一点不尊敬,甚至还教唆顾良不尊重顾城。 六王爷对正妃敬重,却少了几分宠爱,那位侧室出身低微,惯会做小伏低,是以十分得宠。 眼看着儿子到了要娶亲的年纪,她便早早为儿子打算起来。 “真是可惜了那位被我这好大哥看上的姑娘,顾良虽然年纪不大,但是……”顾城说到这里及时噤声。 顾萱和何宝儿的年纪还小,这些事情就不方便和她们说了。 顾城全程都没提到展蓉的名字,但是顾萱知道和顾良定亲的那个女子就是展蓉。 顾良心思狠毒,还有个那样的娘……要是展蓉真的嫁过去,还不知道以后要过上怎样的苦日子。 顾萱决定帮一帮展蓉,只是这会儿不方便在这两人的面前说,只是在自己心里盘算着。 “公主,我都告诉你了,你该叫我哥哥了吧?”顾城眼珠一转,调笑道。 这家伙,还惦记着这事儿呢。 顾萱也是个守信用的人,甜甜叫了一声哥哥,顾城美得不知道东南西北,出去的时候还眯着眼睛笑呢。 “燕酌啊,你别说,公主叫人的声音真的是很甜,怪不得她每次叫你,你都那么开心,你……” 顾城一边说一边转头看身旁,只是转头的时候才发现,身旁哪里还有燕酌的身影? 燕酌呢? 他转身到处望了望,不仅没发现燕酌的身影,而且还发现自己已经走过了太学。 燕酌怎么都不提醒自己?这小子该不会是自己进了太学,就看着自己朝着这边走吧? 还是不是兄弟了? 顾城骂骂咧咧的返回了太学。 这边的顾萱可不知道因为自己,燕酌和顾城还发生了这些小九九,她从决心帮助展蓉开始,就开始在脑中思索万全的对策。 她皱眉思索的模样很有些假大人的派头,谢姿月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乐了: “你一天天的在想什么呢?”她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笑意,被顾萱逗得乐不可支。 阿萱还这么小,哪里来的烦恼? 从今天从女学回来开始就是这样。 “没什么,”顾萱被母后的声音唤回了思绪,抬眼望去,见谢姿月又拿着东西看,亲热的凑上前去:“母后你怎么又在看账本啊?快休息休息吧。” 她是真切心疼母后,话音刚落就用那双小肉手替母后揉肩膀,虽然没什么力道,但是心意很到位。 谢姿月感动之余,开口解释:“不是看账本,是看礼单。” “礼单?”顾萱还是第一次听这个词,有些纳闷:“为什么要看礼单?” 她虽然第一次听,但这意思不难理解,宫中最近没什么喜事,母后看礼单做什么。 “你忘了吗?”谢姿月斜睨了女儿一眼:“马上就是你七岁的生辰了。” 七岁不是重要的节点,但是命妇们进宫祝贺时也要回礼,谢姿月在想自己的库房里还有什么好东西,务必要让阿萱的每一个生辰都被重视。 “啊——”原本还在脑中思索展蓉之事对策的顾萱,突然茅塞顿开! 对啊!很快就是自己的生辰了,只要让母后多请点人,不就可以将那顾良也弄进来,暴露他的庐山真面目? 顾良的错总不可能牵连到展蓉身上吧? 顾萱一时间又惊又喜,高兴的在谢姿月脸上亲了好几下,借着谢姿月乐不可支的功夫撒娇: “母后,我喜欢热闹,这次我过生辰,还是多请点人好不好?” 谢姿月挑了挑眉,她原本打算规格小点,但是顾萱都这么说了,她当然要满足女儿的愿望: “行吧,既然你都说了,那母后就多发点请帖。” 她说完看了桃香一眼,桃香会意,晚间就从库房里挑了许多精美的请帖。 第246章 怕晦气的玩意冲撞您 “怎么今日约在此处见面?”她们远远跟在顾良身后走了一会儿,发现对方很快拐进了一道假山后面。 因为中间还隔着一段距离,顾萱等人加快步伐走至假山一旁的时候,恰好听见顾良的声音从假山后传来。 顾萱顿了一步,这会儿假山里传来了另一道女音。 “其他地方也不方便啊。” 这道女声听起来十分耳熟,不过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是谁,对方的声音不大,顾萱仅凭一句话无法理解。 唯一可以确认的是,顾良过来果然是来私会女子! 虽然对这声音并不熟悉,但是顾萱可以肯定的是,这道声音肯定不是展蓉的。 顾良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明明都和展蓉定了亲,就趁着宴会上这么一点功夫都要和其他女子私会…… 顾萱暗地里想,自己决定要帮展蓉的想法很有用,不然按照顾良这种招蜂引蝶的性子,以后展蓉要受多少气? 孙嬷嬷也听见了假山里面的动静,皱着眉上前攥住顾萱的胳膊,神色间露出不赞同。 顾萱的年纪还太小了,这些东西不是她现在这个年纪该去撞见的。 她拉着顾萱,想将她拉出去,顾萱瞪大眼睛,不是很理解地看着孙嬷嬷。 她想挣脱开孙嬷嬷的手,挣扎间踩到了地下的干树叶,发出的响声让假山后的那对男女顿时噤声。 “外面是谁?” ——这是顾良警惕的声音。 顾萱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孙嬷嬷就拉着她走到了外面的小道上,态度强硬。 他们虽然没有正式会面,但孙嬷嬷等人的脚步声没有刻意遮掩。 方才顾良和那女子被外面的声音吓了一跳,正是心虚的时候,不可能没关注到外面的脚步声。 这点从他们没从假山后追出来就能看出。 一定是听出外面的人数目不小,所以两人才躲着不敢出来。 顾萱刚被孙嬷嬷拉出来的时候一脸不高兴,孙嬷嬷带着她走远了一些,见她还是有些不开心,才出言解释:“公主,今日是您的生辰,现在生辰宴还没开席呢,老奴也是怕那晦气的玩意冲撞了您。” 光天化日之下在假山后私会……这男子又和自家公主没什么关系,干嘛非得上去撞破? 孙嬷嬷是跟着顾萱等人一路走过来的,知道那男子是六王爷的庶长子,虽然没明说,但眉眼间已带了几分不屑。 怪不得是没见识的妾室养出来的东西,如此上不得台面,居然借着她家公主的生辰宴来私会来了。 孙嬷嬷的心里对顾良的感官很差,她眼中精光一闪而过,想来自己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 顾萱心底的疑虑被一一打消,方才她一心想着拆穿顾良,却也没想过,那会儿的时机的确不太合适。 且不提现在还未开席,对近日的生辰宴有影响,就说周围的人也不多,这事儿还得徐徐图之才好。 “公主!”顾萱正若有所思,桃香就朝着这边小跑了过来:“原来您在这儿呢!娘娘让奴婢来找您,生辰宴马上开始了,咱们快些回保和殿吧!” 顾萱等人再次回到宴席上,也是凑巧,她走到保和殿门口时遇上了父皇,汉宪宗刚处理完近日的政事过来,没想到一来就碰上了顾萱。 听到顾萱甜甜叫自己父皇,他撑不住笑了,摸了摸她的发顶,温声道: “阿萱,祝你生辰快乐。” “谢谢父皇,”顾萱拉着汉宪宗入殿,底下的人纷纷行礼。 汉宪宗入座时抬手示意他们免礼,视线从席位一一扫过,这时顾良才急急忙忙从后面坐上自己的位置。 旁人的注意力不在这边,只是淡淡瞟了一眼,六王爷的手心都差点捏出汗,不由得瞪了一眼这个儿子,觉得他白长这么大了,才入宫就差点惹出事来。 居然比皇上来的都还晚……也幸亏他还有几分脑子,知道从后面绕一圈坐下,否则就算汉宪宗不责怪,单独提出来问一嘴,六王爷也会觉得折了面子。 顾良更是心脏狂跳,还好赶上了…… 只有顾城不咸不淡瞥了他一眼,神情淡漠。 襄嘉长公主身份尊贵,大家都知道汉宪宗宠爱这个女儿,自然在她的生辰宴上下尽功夫。 不少臣子送的都是精美的玉饰和首饰,纵使顾萱跟在母后旁边见识了不少好东西,也仍旧被一些礼物的精巧所震撼。 其中有一块雕刻成栀子花形状的血玉深得她心。 这是右相送给她的礼物,用的血玉是上好的血玉,不仅雕刻成了栀子花的形状,甚至还用栀子花秘制过,使得这块血玉散发出上好的栀子香味。 顾萱喜欢栀子花,更喜欢栀子花清淡宜人的香气,而且这块血玉制作精巧,还可以当作玉佩挂在身前,她心里喜欢。 谢姿月看出女儿最钟意这件礼物,出言夸赞了右相夫人用心。 自林夕照指认顾萱的事情发生之后,这还是她当众对右相夫人袒露的第一个好脸色。 右相夫人心里高兴,庆幸自己这次送的生辰礼搔到了襄嘉长公主的痒处。 血玉做的栀子花被宫人妥善收在一边,准备等其他大人送完生辰礼之后统一送去未央宫。 不过接下来的生辰礼都只是中规中矩,论名贵程度肯定不差,但最合心意的还是那朵雕成栀子花的血玉。 她一边盘算着怎么揭开顾良的真面目,让他当众出丑,一边也在心里盘算自己钟意的礼物到时候要怎么用。 那朵血玉做成的栀子花样式精美,甚至还专门留了孔,拿来当玉佩也不错…… 顾萱就这么想着,众人推杯换盏,到了下午,则由谢姿月带着众女眷去御花园,这会儿就是特意给适龄小姐表现的机会,她们可以在这里吟诗作赋。 这些小姐们进宫之前都被母亲叮嘱过,自然不会轻易放弃这次机会。 她们在御花园争奇斗艳,不少诗句连顾萱这个外行人都觉得不错。 御花园的花还没开,但是这么一群少女在这,倒真的显得人比花娇、景色宜人了。 第247章 到底是谁偷拿的 顾萱的年纪远没到那个阶段,而且按照她的身份,日后也不必这样出尽风头。 有她的双亲在,她就是最尊贵的贵女,以后及笄之时必有百家求。 当然……顾萱也没想到这里来,她纯粹是觉得她们这样有意思,看热闹看得乐呵。 她甚至还在这些贵女中看见了熟悉的面孔,那天那个看起来很安分的小姐和那位很会做作诗的左小姐都在其中。 这位左小姐近日穿着一身藕粉色的衣衫,她的皮肤白皙,藕粉色的衣衫更衬托出她的优势,在一众小姐中也很显眼。 她脸上的神情极为明艳,下巴抬得高高的,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她和旁人的不同。 顾萱忍不住看了她好几眼,接着突然想起——仿佛这位左小姐的声音和顾良在假山后听见的那道女音有些相似? 不过她也仅仅是猜测,当时那位小姐的声音不大,只能听出是一道女音,娇柔得很,和不少小姐的声音都能对上,不一定就是这位左小姐。 她这般想着,正打算收回自己的目光,却发现左小姐朝着自己这里看了一眼。 顾萱顿时来了兴趣——好端端的,她看自己做什么? 她也状似不经意朝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结果这位左小姐迅速转移了视线,好像有些心虚似的。 顾萱觉得没什么意思,应该这位左小姐只是无意间看了自己一眼吧。 还是看她们吟诗作赋更有意思。 何宝儿则是沿袭了看不惯左小姐的作风,嘴里哼哼唧唧的,以顾萱对她的了解,她多半心里都等着看这次左小姐能做出什么诗来。 左都御史夫人就在谢姿月不远处坐着,这家伙是又想起自己亲娘将左小姐和她一起比较的经历了。 “娘娘,”容婕妤见这么多女孩儿都在御花园里,瞧着也来了兴致,笑着提议: “臣妾看着这些小姐一个个都文采俱佳,这会儿难得大家都在,不如就让小姐们按照给出的题目作诗,咱们一起看看谁做的更好,也好找找乐子。” 容婕妤自从小产之后很是消沉了一段时日,但她到底还有四公主,颓废了一段时日总算走了出来,难得看起来兴致这么高。 谢姿月念着她失了孩子,加上也不是什么大事,便笑道:“容婕妤说的极是,不过……也不知道做什么题目合适?” 顾萱发现这话一出,左小姐便露出一副跃跃欲试的姿态,其他小姐也多是眼睛一亮。 这可是皇后娘娘授意了的作诗,要是能在一众小姐中夺得魁首,定能大出风头。 她们之中不少人已经及笄,不少人暗自低头,掩下眼底的点点兴奋。 “依臣妾看……”容婕妤没想到谢姿月会将皮球踢给自己,目光在光秃秃的御花园寻了一圈,也没看见什么可以作诗的东西。 她看向谢姿月,想让谢姿月说。但目光无意间瞥见了谢姿月边上的顾萱,一瞬间醍醐灌顶,笑道: “长公主方才不是收了一朵极为好看的血玉栀子花吗?臣妾也瞧着很是精致,不如就将小姐们做一首和栀子花有关的诗吧。” 右相夫人送的礼在此时又被拿出来表扬了一遍,她顿时面露喜色,察觉到其他命妇看过来的眼神,更是难掩脸上的喜气。 “那便按照容婕妤所说,”谢姿月也觉得可行,转头低声吩咐桃香去将那血玉栀子花端过来,让这些小姐看着作诗,她知道阿萱喜欢此物,还特意叮嘱了一声: “路上端过来的时候小心一些。” 桃香办事向来妥帖,点头应下,她怕耽搁了时间,走出御花园的脚步匆匆忙忙。 谢姿月趁着这会儿功夫和命妇们笑着扯了一会儿。 只是当桃香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御花园门口时,手里什么都没有,身后还跟着几个哭哭啼啼的宫女。 御花园的众人都会看脸色,一看桃香这样,就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连想到方才谢姿月的要求,众人的神色各异——难道是那朵血玉栀子花出了什么问题? 事实证明她们的直觉很敏锐,桃香脸色阴沉走到谢姿月边上,悄声说了些什么。 “砰!”谢姿月的手拍在桌上,恼怒道:“不见了?这么多人都守着那样东西,为什么会不见了?” 说话间,她冰冷的视线看向那几个宫女,宫女们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哭腔: “皇后娘娘,奴婢们都一直在边上守着,从来没有离开过半步,奴婢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不见了……求皇后娘娘明鉴!” 血玉雕成的栀子花……想也知道有多宝贵,当然,谢姿月之所以看重这东西,也不是因为它有多名贵,主要是她女儿喜欢。 况且这也是她的生辰贺礼,谁这么放肆,敢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偷拿了血玉栀子花? “不见了?”右相夫人同样惊诧,失态质问道:“你们这么多人看着,如果没有旁人近身,那血玉栀子花难不成还能自己长脚跑了不成?一定是有人偷拿了!” 她牙关紧咬,恨的不行。 到底是谁这么黑的心肝?血玉难找,能将血玉雕成那样精致的栀子花,也浪费了不少血玉的料子。 她是花费了好大的心力才得了这么一朵,就等着拿给襄嘉长公主,能在皇后娘娘这里挽回一些自己府上的形象,也为女儿的未来考虑。 谁知道礼物前脚才送出去,甚至还没过一天就不见了? 右相夫人只觉得实在可笑,要不是还顾忌着谢姿月在这里,她恨不得上前揪住那几个宫女的领子一一问个清楚。 到底是怎么看守的?东西都不见了还叫着冤枉。 要不是容婕妤突然提起,皇后娘娘命令桃香去拿,这件事是不是还没被发现? 这群宫女实在是可恨,居然这样玩忽职守。 谢姿月看了情绪激动的右相夫人一眼,并没说什么。 这东西是她献上的,现在遗失了,她的情绪激动也是正常的。 谢姿月更关心的是,到底是谁偷拿的? 第248章 撬开她的嘴 “你们守着东西的时候,有没有谁来过?”她沉声问那几个宫女,神情不虞。 宫女们心知自己犯下大错,正是战战兢兢的时候,此时听了谢姿月的话,神情有些瑟缩: “娘娘,奴婢们一直都在边上守着呢,没看见什么人来啊……” 这件贺礼是公主最喜爱的,宫女们丝毫不敢懈怠,哪知道即便如此还是出了事。 宫女们眼底盈满了绝望与泪水,可以想象,要是这件贺礼找不回来,等待她们的是怎样的刑罚。 “娘娘!”就在这时,几个跪下磕头的宫女之中,有一个宫女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抬起了头: “奴婢想起有个人来过。” 刚才她们被吓破了胆子,人都懵了,压根没想到这里。 被谢姿月这么一问,这个宫女才想了起来。 她瞪大眼睛,对生命的渴望压过了一切,急切辩解: “娘娘,奴婢记得有个小丫鬟来过这边,还差点撞到奴婢,奴婢好心扶了一把,那小丫鬟还在奴婢身边说了会儿话再走。” 宫女原本觉得这小丫鬟没什么坏心眼,也就是不小心差点摔倒,她扶此人也是担心她碰到那些贺礼,到时候自己交不了差事。 现在想想,这个小丫鬟十分可疑,而且没穿着宫女的服饰,应当不是宫里的人。 宫女心里暗恨自己那会儿天真,才导致现在的局面。 但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即便是心中后悔也没办法,事情已经发生了。 “哦?”德妃意味不明看了这个宫女一眼:“那么就不是宫里的人了……你还记得那个小丫鬟长什么样子吗?” “不太记得了。”宫女的呼吸乱了一瞬,将头埋的更低了。 她声如蚊呐,只记得那个小丫鬟长得很是普通。 她当时忙着看席间的热闹,即便和对方聊天都很敷衍,根本没仔细看她的脸。 “没用的东西,”德妃声音不小, 底下的人大气都不敢出。 “既然没着宫女的衣服,那也应当是跟着这些夫人小姐身边的人。”容婕妤没想到自己随口的提议都能牵扯出这样的事,用手帕按了按嘴角,出声提议: “这可是公主的生辰礼,连公主的生辰礼都要拿……这种人也该找出来看看是谁,总不可能就这么轻轻揭过了。” 光天化日之下偷拿生辰礼,右相夫人的鼻子都要气歪了,不过这会儿没有她说话的份,所以只是沉着脸。 谢姿月看了女儿一眼,见她一脸不可置信和可惜,知道她心里的确钟意这件礼物,示意桃香去看看。 桃香会意,走下阶梯朗声道:“打扰各位小姐和夫人了,大家也知道我们公主的生辰贺礼遗失了,请各位夫人和小姐站好不要乱走动,奴婢带着下人一一搜查一番。” 辛章敬一挥手,便有几个宫女嬷嬷跟着下来,挨个挨个搜那些小姐和丫鬟。 那个宫女也跟着桃香一起看这些丫鬟,看看是否能找到那个小丫鬟。 贵女们没见过这种阵仗,不乏有人惊慌。 但这种时候只能尽力配合,否则怀疑的火焰就会燃烧到她们身上。 他们搜查的功夫里,顾萱百无聊赖抵住了下巴,无聊道:“母后,找不到就算了。” 只是有点喜欢,那么小的东西真不一定能被发现。 “那也要找过再说,”谢姿月见她眼睛微眯,不由得有些关切:“你是不是困了?” 顾萱刚想说“有点”,就听见底下传来了惊呼声。 朝着下面望去,只见那位左小姐满脸惊慌,李嬷嬷站在她面前,手里还捏着一个荷包。 她当着众人的面将荷包打开,果真看见里面装着裹了好几层布的雕花血玉。 “好啊!”旁人还沉浸在这一幕里没什么反应,右相夫人率先发难: “这不是戚卫将军的大小姐吗?怎么好端端的一个小姐好的不学,反倒是教唆自己的侍女去偷公主的生辰礼?可真是胆大包天!” “不是我!”左小姐眼神惊慌,环视一周,见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一脸不可置信地瞪着身旁的少女: “展蓉!是不是你!肯定是你!肯定是你陷害我!” 她目眦欲裂,上前狠狠推了展蓉一把,展蓉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一时不备被推倒在地。 即便如此,她瞧着也丝毫未曾责怪左小姐,反倒是低声道:“左小姐,你在说什么?为何你好端端的要指认我?我什么都没做。” “肯定是你!”这么多夫人和小姐都在这,自己当众被搜出这要命的东西,左大小姐觉得自己全毁了,也顾不得自己这么久以来精心掩饰的形象了,高声指责: “定是因为咱们之前的过节,你就一直怨恨我!皇后娘娘明鉴,臣女绝对不会偷拿长公主的东西啊!” 说到最后,她又面朝谢姿月跪了下来,满眼是泪。 顾萱不喜欢管这种事,但是这事儿居然将展蓉也牵扯了进来,她朝着展蓉的方向望去,见展蓉满脸委屈咬着嘴唇,看着自己的眼神却含有点点深意。 她们之前没少在一块待过,顾萱对展蓉还算了解。 展蓉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但也不是一个任由旁人捏圆搓扁的软柿子。 她一向不会主动去害人,看左小姐这慌里慌张的模样,直觉告诉她这事和左小姐有关。 兴许展蓉只是反击? 事情的真相她并不清楚,但是展蓉的性格她了解。 “母后,肯定不是展蓉姐姐。”她靠着谢姿月说悄悄话。 “嗯,”谢姿月搂了搂她,目光瞥了一眼辛章敬。 辛章敬会意,上前踢了左小姐的侍女一脚。 侍女顿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说,是不是你拿了公主的东西?”辛章敬面色阴狠,居高临下站在侍女面前。 侍女浑身颤抖:“不是奴婢,奴婢没有。” 她的眼神乱转,明显心里有事。 “看来还不愿意说实话。”辛章敬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吩咐小允子:“将此人带去慎刑司,有那里的大刑加身,才能撬开她的嘴。” 第249章 请娘娘降罪 慎刑司可是个好地方,只有人想不到的酷刑,没有那里没有的刑具。 进了那里,就连死亡都成了一件奢侈的事。 这个侍女虽然是左小姐身边的人,但慎刑司的凶名在外,只要不是没脑子的人,都知道去了那个地方是什么下场。 她顿时被吓得脸色煞白,犹疑地看了左小姐一眼。 左小姐被她这一眼气得够呛,一张姣好的脸气得铁青,在心里暗暗祈祷这个贱婢不要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 左小姐名左倾,她虽然心机比旁人深,但始终只是个刚及笄不久的少女。 真要拼心眼子,凡是在皇宫中待上几年的老人,她未必能瞒得过。 她和贴身侍女的小九九并不隐蔽,辛章敬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内心满是嘲讽,决定再往火里加一把柴,偏头看了小允子一眼。 小允子上前作势要将这侍女带走,侍女惊慌失措,眼看着马上就要开口求饶。 只是还来不及开口,一旁的左倾似乎瞧见了苗头,抢先开口道: “皇后娘娘,清茶是臣女的侍女,许是从小跟在臣女身边,又因为爹娘都是府上的家生奴才没什么见识,兴许看见这血玉好看,忍不住偷拿了,都是臣女管教无方,还请娘娘治罪。” 左倾此人虽然年纪尚小,但确实有几分小聪明。 她知道侍女清茶惧怕慎刑司,怕清茶说出一些对自己不利的事情,便先发制人,暗示清茶她爹娘亲人还在府上,她想说什么都要考虑一下自己的父母亲人。 这也是不少主母给自己女儿挑选贴身侍女的习惯,知根知底的人好拿捏,如果是府上家生的奴才当然更好。 有她们的父母亲人在,不怕她们不乖乖听话。 果不其然! 左倾这话一出,清茶到了嘴边的话都黯淡下来,眼神瞬间变得空洞。 她明白自己有苦衷都不能说,否则就算逃过了慎刑司的刑罚,日后回了府上也逃不掉。 还很有可能连累自己的家人。 于是索性闭口不提,选择认命。 “皇后娘娘,各位娘娘,臣女倒是觉得很可疑,”之前被推倒在地的展蓉可没那么好打发,不卑不亢福身: “清茶只是个无权无势的侍女,哪来的这么大的胆子,敢去偷拿长公主的生辰贺礼?” 说到这,展蓉抬头看了一旁的桃香一眼:“况且方才那位宫女来辨认时,也没认出清茶就是那个在边上的丫鬟,可见东西不是清茶拿的,肯定是拿了东西的人转交到了清茶的身上……” “况且——”说到这里,展蓉顿了顿,目光咄咄看向左倾,质问道:“方才血玉被找出来时,左小姐为何会断定是我陷害的你?左小姐,可否给个说法呢?” 众人的脸色纷纷一变。 说的也是,桃香带着那个宫女辨认了一圈,都没找到那个小丫鬟,东西出现在清茶身上,有很大的可能是清茶与那个小丫鬟交接。 清茶不过是个下人,即便再喜欢,也不会胆大包天到收买旁人替自己偷东西。 她连个正经主子都算不上,怎么敢去做这样掉脑袋的事? 而且刚才左倾的表现实在此地无银三百两,正常人身上搜出来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第一反应难道不是东西是哪儿来的吗? 她倒好,慌乱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指认展蓉,还将展蓉推倒在地。 明明展蓉之前和她没什么交集。 唯一的可能就是……想到这里,大家的目光忍不住放在了左倾的身上。 左倾脸青一阵白一阵,眼底闪过一抹慌乱。 这事儿的确是她干的,因为当年正室早产的原因,六王爷近年来愈发对世子不喜,对顾良倒是青睐有加。 她爹知道些事,给她娘说过,她娘就告诉她了,说顾良以后是世子也不一定。 左倾生的貌美,加上自己也是个有主意的,听了这话便起了心思。 她借着才女的名声,有意无意和顾良搭上了桥,秘密来往了这么久,两人很快便郎有情妾有意,只等着她及笄后上门提亲。 偏偏这时候,六王爷却给顾良定下了展家的女儿展蓉。 可想而知左倾有多崩溃,她无法迁怒六王爷,便将气都撒在了展蓉身上,想着加害展蓉。 这次就是个很好的机会,让展蓉在这么多贵女和夫人面前颜面尽失,到时候顾良也好顺理成章退亲。 她可不愿意让顾良背上不好的名声,她以后是要嫁给顾良的,顾良的名声坏了,以后旁人连着她一起污蔑怎么办? 于是她精心设计了许久,让人将血玉神不知鬼不觉放在展蓉身后,谁知道清茶办事情如此不牢靠,血玉搞了半天还在她身上! 清茶毕竟是自己的贴身婢女,旁人怎么可能不怀疑到她的身上? 左倾越想越慌乱,偏偏此刻也想不出更好的辩解,她的心里承受能力太差,胡思乱想到 面色煞白,眼前一黑,差点没晕倒。 “皇后娘娘,”戚卫将军夫人方才不在这,这会儿回来见到这个阵仗,忙拉着旁人问,待清楚情况后不敢耽搁,连忙走到中央:“是妾身教导下人不严,还请娘娘降罪。” 戚卫将军乃是武臣,虽说现在太平,但不好寒了武官的心。 再说那个能指认的宫女方才都没指认清茶,这事儿可大可小,将军夫人这么说,就是想保全自己女儿。 至于清茶……不过是个侍女,她这番话说的照样有水准,向着自己女儿,将一切罪责都推给了下人。 “行了,”谢姿月眼神像刀子似地看着左倾,嘴里却道:“能找到就好,只是以后这种事万万不可再发生了。” “姐姐真是宽宏大量,”德妃何尝看不出谁是凶手?也跟着阴阳怪气说: “若是换做妹妹,就算扒几层地,也一定要将偷东西的人找出来,好好惩治一番!” 众人看出她们觉得左倾是幕后之人,不过念着她爹的情分没有处罚。 展蓉看着左倾苍白的脸色,唇角微微勾起。 第250章 机会来了! 左倾的事情到此揭过,虽然皇后娘娘并没有处罚她,她却像是丢了魂一样,看起来神思不属,一副丢了魂的模样。 贵女们方才商量着吟诗作赋,不然也不能发现血玉雕成的栀子花遗失。 现在血玉找了回来,贵女们便和方才一样准备吟诗作赋。 甚至谢姿月还特意命下人拿来了笔墨纸砚,虽然发生了方才的插曲,但也给左倾发了。 左倾本来以为自己会在吟诗作赋上大放异彩,但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如果方才没发生那样的事,兴许她还有几分机会。现在她的心神都被击溃了,别说吟诗作赋了,就连站定在此处都觉得心神激荡。 戚卫将军夫人恨铁不成钢。所谓有其母必有其女,左倾的性格全是她一手带出来的,她一手培养了女儿,就想着她能嫁一个好夫婿。 近日可谓是绝佳的机会,结果这么关键的时候,她居然扭捏起来,别的贵女都开始研墨写字了,她还站在原地思索。 眼看着最先下笔的人都快写完了,将军夫人心里着急。 偏偏皇后娘娘和众位夫人都在这里,她就是想催促女儿都不行,只能在心底干着急。 最着急的始终还是左倾自己,作诗是她的强项,这会儿除了她,写的最少的人都写了一句了,她现在还一点都没写,她为了掩饰自己的慌张,也拿起了笔。 笔尖的墨堆积了许久,终于滴到了面前的宣纸上。 那一瞬间,将军夫人的脸色异常难看。 左倾也像是被吓到了似的,不受控制的将自己的手往回缩了缩。 “娘娘——”就在此时,一道笔放在案上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道女音,对方音色清亮,声音如黄鹂一般动听。 左倾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容小姐手中的笔已经放了下来。 她面前的那张宣纸上写着几行清秀隽永的字迹,不看内容单看字迹,都没办法对她的印象不好。 “看来容小姐是最先完成的。”桃香说这话时言笑晏晏,神情赞赏:“真是一手好字!” 她站在容小姐的边上看了看,旁的她虽然不懂,但那一手好字的确赏心悦目。 容小姐乃是容婕妤的侄女,她得了夸赞,容婕妤与有荣焉,脸上露出会心的微笑。 只是嘴上还要谦虚一把:“不过是尚可罢了,也不知道内容如何,晨儿,快将你做的诗拿上来给皇后娘娘看看。” 容晨应了一声是,桃香极有眼色将她面前的宣纸递给了谢姿月。 顾萱好奇凑上去一看,只看见一句“栀子比众木,人间诚未多”,虽然是扣着栀子花的主题,但莫名觉得这句诗有深意。 当然,她最关注的是对方的字迹,刚才容婕妤虽然否认,但是眼底的骄傲可是骗不得人的。 顾萱向来不吝啬夸赞别人,忍不住赞道:“写的好好看。” 容小姐站在不远处,自然将长公主的赞叹声听在耳朵里,她忍不住抬起头对公主殿下笑了笑,眼底盈满了羞涩与喜爱。 她对这位长公主的印象因为这句夸赞变得极好。 “好诗,”谢姿月见这位容小姐神情羞涩,且看着自己女儿的眼神充满了善意,对她的第一印象就非常不错: “容小姐的诗写得不错,而且又是第一个写出的,的确是才女。” 容小姐得了夸赞,一时间喜不自胜。 其余贵女见此,也都加紧了自己的速度。 她们许多人差不多时间完成,守着的桃香看了心下明白,将这些贵女写的诗词全部收起来,一一放在中间,也方便大家查看。 搞笑的是,众人的诗词都被放在了中间,那边的左倾的宣纸上还只写下了两个字。 这两个字压根不是诗词的内容,仅仅是她写的一个标题,为了不让白色的宣纸太难看,欲盖弥彰写了两个字。 她一个人站在那处,进退维谷,想写,但是脑子里没有丝毫头绪。 想不写……但是母亲的眼神如刀,而且这么多人都看着自己呢,她觉得不知道多少双眼睛都盯着自己,等着看自己的笑话。 自己必须要写,左倾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越到这种关键时候,她越是慌张,即使一直深呼吸也收效甚微。 “左小姐想必今日身子不适,”右相夫人一直在默默关注左倾,见她都到这时候了还将手里的笔提着,不由得捂嘴笑了: “之前听闻左小姐能几步成诗,不仅如此,作诗还极为玄妙有深意,妾身还等着近日一睹风采……不过谁都有身子不适的时候,只有等下次了。” 方才左倾的想法没错,虽然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等着看她的笑话,但是右相夫人是其中一个。 她这话只差没明说左倾以前是装的了,如果她真的那么厉害几步就能成诗,怎么今天这么多小姐都写出了诗词,她却一句诗都憋不出来? 连句一般的诗都写不出来,可想而知到底是什么水平。 只是右相夫人能稳坐当家主母之位,自然知道话该怎么说。纵使她的怀疑就差凝为实质,明面上她也还要装出可惜的模样。 不过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大家心眼子都不少,怎么可能听不出她的言下之意? 不少夫人都捂着嘴偷偷笑了:“是啊,咱们以后再找机会目睹左小姐的风姿吧,不过这写诗啊还是聪明人的事,不像我,看见诗词就头疼。” “别说妹妹你了,我也是一样的。” “……。” 各位夫人看着好像是在开玩笑调节气氛,左倾却觉得她们句句都在含沙射影,明摆着内涵自己。 原本就崩的心态这下彻底捡不起来了,她将笔放下,退回了一旁。 这些夫人这时候没人问她怎么了,众人心照不宣对视一眼。 等顾萱跟着母后在这些诗词中挑花了眼,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恰好看见她趁着旁人不注意溜了出去。 再一看,紧跟着溜出去的何止她?还有一道类似顾良的背影。 机会来了。 顾萱心想。 第251章 何人如此嚣张! 看来自己刚才猜的没错,回到席上她就觉得那道女音和左倾相似,如今已经可以证实那就是左倾。 不管左倾出去要做什么, 但只要顾良跟着一起出去,这两人就必定会走到一起。 方才那些贵女们题诗时顾萱就注意到了,虽然男眷没在一起,但他们都在周围的亭子聚集,显然也在关注着这边。 顾良自然也将方才的一切尽收眼底,察觉到左倾心情低落,这会儿自然忙活着去安慰美人。 这种时候他们要是能被撞到……到时候浑身上下长满嘴都解释不清楚。 左倾同顾良不清不楚,肯定想嫁给顾良。她只是帮他们一把,完全是好心好意。 “母后,咱们一起到处去走走吧!”想到这里,顾萱耐着性子等了等,过了一会儿才对谢姿月提议。 谢姿月闻言愣了一下,接着好笑:“这里什么都没有,转什么转?” 若说时节合适,有花可赏还好,但现在什么都没有,出去走动也就是说话,没什么意思。 “姐姐这话就错了。”德妃是个坐不住的,觉得在这里坐着太没意思了,顾萱的提议正中她下怀,于是在旁帮腔: “咱们在这里坐着,身上都不暖和了,虽说御花园现在没什么可看的,但是大家一起走走也好。” 德妃很会调动众人的情绪,这番话一出,不少夫人跟着应和。 走动间众人才能变换位置,现在在这里坐着,她们的位置都是固定的,想和旁人搭话都不容易。 大家来参加长公主的生辰宴会,不就是奔着提升交际圈来的吗? 见众人都出言规劝,谢姿月半推半就的答应了。 顾萱高兴“耶”了一声,迫不及待拉着何宝儿走到了前面。 她知道这种事要越多人看见越好,于是特意走到容小姐旁边,她的周围绕着很多及笄年华的小姐。 小姐们对长公主过来感到受宠若惊,但转头暗自看向自家娘亲的时候,夫人们的眼神都充满了喜悦与暗示。 谢姿月温柔地看着,状似不经意抱怨:“这丫头,小小年纪就这么调皮活泼,以后可还了得?” 她身旁的嫔妃和夫人们均出言反驳,好话一箩筐放出来给谢姿月听,谢姿月最喜旁人夸赞自己女儿,同众人聊得很欢。 夫人们内心隐隐期盼自家女儿能趁着这个时机和长公主说上几句话,若是能有一些交情就更好了。 那面的小姐们也懂这个道理,均都使尽浑身解数同顾萱说话。 顾萱惊觉一个道理:旁人要是想讨好一个人,可以有一万个夸赞的点。 纵使她这人不沉迷于吹牛,也被这些小姐的彩虹屁吹的五迷三道,堪称飘飘然。 还好何宝儿也算靠谱,见顾萱被这些小姐说的脸上美滋滋,就暗地里捏公主的手。 顾萱吃痛看向她,看见她的脸和充满暗示的眼神,一下就清醒了。 接下来她带着贵女们有意无意朝着之前顾良和左倾私会的假山走,内心只想着碰运气,之前在那里他们俩被撞见,不一定这次还会选择那里。 果不其然,她们走到那里的时候,顾萱透过缝隙看了一眼, 那里面并没有人。 不过她也不慌,反正她们慢慢转,总会遇见那两人的。 她在这里停了一会儿,后面的大人趁着这个时候跟了上来,绣芙此时摇头摆尾冲进了方才顾良和左倾藏身的那处假山后。 “绣芙,快出来!”顾萱忙叫它的名字,绣芙听见自己的名字,又在里面嗅了嗅才摇着尾巴出来。 它一直在地上跑,顾萱近日穿着新衣,不方便抱它,便招呼着爱犬在身旁跟着走。 “这就是公主殿下养的宠物吗?”右相夫人贯彻将马屁吹到底的精神,关于顾萱的一切都要夸赞:“实在是可爱的很。” “可不是吗?”谢姿月到底记挂着她送礼用心,难得给了她一个好脸色:“宝贝得很,之前刚养的时候,还要自己给绣芙洗澡。” 此话一出,引来身旁嫔妃和夫人们善意的笑声。 容婕妤的脸色却不怎么自然,平心而论之前的事怪不得皇后娘娘,但是她实实在在失去了一个孩子,她没少做噩梦那是个皇子。 她对堇贵嫔的恨意深入骨髓,哪怕对方已经被打入落羽宫,她仍然叮嘱内务府的人苛减用度,巴不得堇贵嫔受尽苦楚。 她的孩子就是因为宠物造次没的,这些人提起和宠物有关的话题,她就只能神色不自然站在一旁,连句场面话都不想说。 有些聪慧的夫人见此便收起了话题,这个话题要是再说下去,得罪了容婕妤就不好了。 “呀!”正当夫人们想着怎么转移话题时,德妃笑着指了指绣芙:“许是知道今日是小主子的生辰,绣芙也激动得很,瞧着平日里安静的一只狗,本宫还未见它这么快跑过。” 众人闻言,朝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真看见绣芙几乎四肢离地朝着一个地方跑,转眼就钻进了假山后面。 若不是它白白的一团在地面上很是显眼,那么快的速度很难让人注意到。 顾萱要找顾良和左倾不假,但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小狗跑进假山都不管,扬起脑袋央求孙嬷嬷:“嬷嬷,你去帮我把绣芙带出来吧。” 孙嬷嬷点点头,公主今日穿着金贵,这会儿御花园虽然没开花,但树枝容易划到,划到衣服事小,她最担心的是划到公主的皮肤。 她上前走到假山跟前,正待要钻进去,就见绣芙从里面被人丢了出来,小小的身体在空中旋转着落下。 它像是受了惊吓,连声惊叫着,夹着尾巴跑到顾萱旁边缩着,四肢跪伏紧紧贴着地面,身体还在使劲发抖。 “哪里来的狗?滚开!”与此同时,假山里面传来一道听起来极为暴躁的声音。 很显然,就是他将绣芙从假山里丢出来的。 谢姿月等人虽然晚这些小姐们一步,但也看得分明,她只觉一口气憋在胸口,转头看着桃香冷道: “桃香,你过去看看是何人在假山后,居然如此嚣张!” 第252章 丑事当众披露 早在那道声音从里面传出来的那一刻开始,顾萱就听出了此人是谁。 这声音和之前自己在假山后面听到的差不多,分明是顾良的声音。 原先她还在想顾良和左倾到底去了哪里,现在可好,根本不需要找了,绣芙直接给她指引了方向。 顾萱甚至已经开始怀疑刚才绣芙跑进假山后面,嗅了那里的东西,根据气味找到的这两人。 不然怎么直奔着这里就去了? 虽然被一下扔了出来挺可怜的,但是顾萱看见它缩在脚边呜呜噫噫的模样,莫名有些想笑。 “是!”桃香应了谢姿月的话,已经生气地冲进了假山后面。只不过她刚进去就惊呼了一声。 “这是怎么了?”众位夫人面面相觑,眼带好奇。 跟在谢姿月身后的辛章敬快步上前,孙嬷嬷也在此时反应过来,跟着一起进了假山后面。 这两人是宫中的老人了,心理承受能力比桃香好很多,看见里面的情形后也没有惊呼出声,甚至孙嬷嬷还在片刻后走了出来。 “里面怎么了?”谢姿月冷冷地瞧了假山一眼。 其余夫人也都将目光牢牢定格在孙嬷嬷身上,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娘娘,里面的是左小姐……”孙嬷嬷回话的时候,目光不着痕迹看了一眼戚卫将军夫人。 将军夫人闻言,脸色顿时煞白一片。 里面的是她的女儿? 她神情呆愣,不可置信! 方才襄嘉长公主的狗被扔出来的时候,假山后面传来的分明是个男人的声音。 如果自己的女儿在里面……那就代表女儿在和人私会?! 短短时间内,将军夫人就想到了这些,她这下是真的眼前一黑,差点没直接昏倒。 好在她身后的心腹眼疾手快扶住了她,满脸担忧道:“夫人——您千万当心身子。” 将军夫人捏着心腹的手,勉强缓了过来,她能感觉到不少夫人的眼神此刻都落在自己身上,却没有勇气抬起头和她们对视。 她气得全身都软了,此刻皇后娘娘等都在场,她就连冲进去质问自己女儿的权力都没有。 这里聚集了大燕几乎所有有头有脸人家的主母,自己女儿这一次无疑是在整个圈子里都弄臭了名声! “啊?居然是左小姐!可是刚才明明是个男人的声音,怎么会啊?” “你傻啊!肯定是这位左小姐主意大,居然趁着这种时候和人私会……啧啧啧,才刚及笄啊,就这么着急要定亲了?我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私会也不知道选个隐蔽点的地方,居然在这里,实在是……” “……。” 这些妇人们议论纷纷,声音如尖刺一般映进将军夫人的耳中。 若是平日里旁人这么污蔑,她早就和对方互骂起来。 但这会儿她的女儿就在假山后,这么多人都堵在这里,她只恨不得真的晕了过去,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一切都是自己做的噩梦。 显然不太可能。 谢姿月侧眸看了将军夫人一眼,见她神情惊疑不定,便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皱着眉道:“将人带出来。” 她的声音里满是冷意,因为血玉的事,她本就不太喜欢这位左小姐。完全是看在她父亲的面子上才决定不追究。 结果这小姐还没安分多久,居然在皇家的御花园里做出这样的丑事来,她若是这次还置之不理,说出去旁人也会说她不会管理六宫。 再者……谢姿月下意识看了一眼正缩在女儿怀里发抖的绣芙,她倒要看看左小姐私会的究竟是什么人,随意丢阿萱的宠物。 她的声音不小,纵使辛章敬在假山后面也听见了。 众人只听见他响亮的应了一声是,接着一手一个将后面的人揪了出来。 他的力气极大,首先揪出来的是满脸惊慌的左倾,众人的视线都牢牢盯着他的后一只手,想看看对方是谁。 只是就在他快将对方揪出来的时候,那人突然挣脱开了他的桎梏,撒腿想爬上假山的另一边逃走。 辛章敬当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逃走,几步冲进去将此人从山上拉了下来。 这人不是别人,当然是顾良。 顾良平日里跟着六王爷学了不少把式,危急情况下爆发了极大的潜力,几拳头将辛章敬揍倒在地,火速想要爬上假山。 这里的假山只有一个出口,他若是走这个出口势必要和外面的人碰面,他想和他们不碰面离开,只能选择爬出去。 危急关头,他手脚并用,还真飞速爬上了假山。 只可惜假山有一定的高度,他爬上去容易,再想爬下来速度就慢了不少。 眼看着外面的太监察觉到动静围了过来,他也着急了,不得已加快了自己的速度。 但是快则出错,假山的另一面没那么多凸出来的地方可以供他下脚,他一着急,居然直接从上面跌了下去。 好在底下是草坪,只是这会儿草才冒出头,他掉在地上摔到了腿,当即抱着腿痛呼出声。 “在这里!”此时小允子带着几个小太监赶了过来,几下将顾良团团围住。 谢姿月闻讯带着一帮人赶了过来,眼底充斥着怒气。 “啊呀!”这些高门贵妇中不乏有认识顾良的人,有人认出了他,捂着嘴一脸惊讶:“这不是六王爷家的大公子吗?” 在大燕,王爷拟定的继承人称为世子,其余儿子都称呼公子。 听了知情夫人的话,就算有些人不认识顾良,也知道他是六王爷的庶长子了。 六王爷的嫡子就是世子,其余都是公子。 而他也仅有两个儿子,一个是世子顾城,另一个就是眼前这位爬假山想要逃走的大公子顾良了。 展蓉和其他小姐站的远远的,她也能听见其他贵女的议论声,这些人时不时偷看她,但她都当作没看见似的,衣袖里的手微微颤抖。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兴奋。 顾良和左倾私会的事被当众揭露……自己和顾良的亲事也可以顺理成章被退掉。 第254章 着手南巡 谢姿月带着一帮人走后,顾良没好气吆喝着旁人给自己请太医。 他好歹是王爷的儿子,这些狗奴才到底有没有眼力劲儿!没看见自己脚受伤了吗? 顾良不敢迁怒谢姿月,便将气都撒在了周边的奴才身上。 小太监们有苦难言,也不敢得罪了这祖宗,只得匆匆将他抬进一处偏殿,顺便找太医来给他看脚。 将军夫人也由专人来看过,给的说辞和旁人猜测的差不多,因为气急攻心,所以气血逆行导致晕倒。 左倾一脸不安的在屋子里守着,她娘现在晕倒,皇后娘娘那边连个帮忙求情的人都没有,她这会儿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当时顾良追出来安慰她,她只觉得心里甜蜜,完全没想到还会被旁人发现。 也根本没想到自己的名声会臭的这么彻底。 那些夫人小姐的眼神她都看见了,不过左倾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小姐,考虑事情没有旁人周到,她还沉浸在之前母亲和父亲说的美梦里。 虽然自己的名声不好了,但正因为皇后娘娘带着众人撞破了这件事,顾良和展蓉的婚约估计废了。 只要自己能嫁给顾良,以后好日子还在后面。 左倾就这么勉强安慰着自己,深呼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实际上她想岔了,今天是顾萱的生辰,谢姿月气他们两人在女儿的生辰上搅弄出这样的丑事,怎么可能给她个好结果? 她和汉宪宗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汉宪宗也气得不轻,怒斥了六王爷一顿。 反正顾良和将军夫人都在御花园的偏殿里等太医看诊,晚上的晚宴他们都没来参加,众人见皇后娘娘和皇上都没提这事,便也装作不知情的模样。 不过……众人暗自看了看六王爷那边,六王爷的脸色难看至极。 传闻他宠爱府上的侧室和侧室所出的庶长子,这次这个庶长子让他丢了这么大的脸,怕是难越过正室所生的嫡子了。 顾萱单纯是想帮展蓉一把,却没想到误打误撞还帮了顾城。 宫宴赶在宫门落钥前结束,臣子带着家眷出宫回府。 也不知道六王府在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总之第二日顾萱去上女学的时候,顾城专程在女学门口等着她下学。 顾萱和何宝儿从门口出来的时候,顾城正探头探脑朝着里望,当看见顾萱的身影时,他的眼睛顿时亮了:“公主妹妹!” 公主、妹妹?? 顾萱和燕酌的神色同时一愣,两人有些难言地盯着顾城,不明白他怎么会叫出这样奇怪的称呼。 “你乱喊什么呢?”顾萱目光怪异地盯着顾城,这家伙平常可没这么叫她。 而且今天他的语调夹着,怎么听怎么奇怪。 “公主妹妹,我这么叫你有错吗?”顾城不知道遇到了什么好事,语气得瑟的恨不得蹦跶起来:“之前你还叫了我哥哥呢。” 顾萱不想和他在称呼的问题上争辩,方才她那么说也是被对方突然的称呼整得有些奇怪。 顾城突然跑来找她,肯定是有什么事:“你有什么事找我吗?” 她直截了当的问。 “昨天的事啊,公主妹妹的狗可帮了我的大忙,”顾城压抑不住自己的兴奋,又拉着几人到边上的亭子里说悄悄话,大致意思是昨晚回去后六王爷狠狠训斥了顾良母子一顿。 顾城笑眯眯地,一脸认真看了看四周:“公主妹妹,你那只狗实在是有灵性,改日你将它带出来,我定要好好感谢它一番。” 他说这话的时候挤眉弄眼,明显是在开玩笑。 顾萱聪慧,不会被他这几句话蒙蔽心智,自然知道他是说笑的,眼珠子一转,故作深沉咳了两声: “绣芙不知道这些,你还不如感谢本公主一番。” “自然自然!”顾城双手抱拳,抬眼笑答:“等改日出了宫,我一定带着公主妹妹好好畅玩一番。” “出宫?”一直没插上嘴的何宝儿满脸不解,“公主能出宫吗?” 之前她邀请顾萱去自家府上玩,那会儿公主就说她不能随意出宫,何宝儿一直牢牢记着呢。 顾萱也疑惑,但她此时想起之前顾城说父皇要南巡一事,顿时双眼放光,双眼期盼地看着顾城。 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吗? 顾城嘴角蓄着笑意,明白顾萱已经猜了出来,笑道:“陛下已经安排我父王着手南巡的事了。” 说来这事也多亏了顾萱,因为六王府的一些秘辛,以往六王爷这种事一定先告诉顾良。 但是顾良在昨日长公主的生辰宴上做出了那样丢脸之事,甚至腿也摔折了,还不知道要在床上躺多久。 这种要跑腿的活他肯定是办不了了,六王爷只有这么两个儿子,顾良让他失望,又下不来床,这些活理所应当就交到了顾城手里。 顾城不一定喜欢自己的父王,他高兴也仅仅是因为自己掌握的权利越来越多,以后可以不让母亲再那么被动。 当然,他对顾萱感激,知道她期盼出宫,便迫不及待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她。 帝王出巡一般都尽力低调,但为了保证皇帝的安全,身边的大臣和兵力配备一定要足够。 六王爷是诸位亲王中最先将手下的兵权自愿交给汉宪宗的,近些年也算得上安分,汉宪宗才会选择带上他。 其他大臣当然也少不了,不过顾城就不知情了。 “那太好了!”顾萱恨不得一蹦三尺高,之前父皇和母后都答应了她,不过父皇说还要筹备几年,才将她的兴奋压了下去。 没想到这么快! 她迫不及待想出宫去看看宫外,高兴的眉飞色舞,顾城和燕酌见她这么兴奋,不由得都露出会心的微笑。 顾城面上和心底都一片柔和,他从得到消息开始就惦记着公主,近日也在此处等了许久,就想将这消息告诉公主。 公主的反应也和他想象中差不多,看着她这么欢欣鼓舞,顾城也像被感染了似的,衷心开始期盼南巡的那一天。 第255章 出发南巡 对于南巡这件事,汉宪宗并没有隐瞒女儿。 之前顾萱就曾经问过他一次,那会儿他用需要筹备许久这个理由稳住了阿萱。 但现在他派遣下去的进度有重大进展,预计天热的时候就能出行,自然无法再瞒着阿萱了。 “父皇,你之前答应了要带我去,可不能反悔。”顾萱忙搬出汉宪宗之前的说辞,生怕他反悔。 汉宪宗没有第一时间答应,而是看了谢姿月一眼。 见爱妃的神色如常,他才斟酌着点了点头:“你可想好了,要是跟着一起出去,吃穿用度可比不上在宫中。” 宫中的用度一贯是最好的,到了外面他们要隐瞒身份,吃的穿的肯定不能比照着宫里来。 虽然猜测女儿大概率不会放弃,汉宪宗还是决定先给她敲个警钟。 顾萱果然没受这话的影响,看起来倒像是迫不及待了:“那咱们还要多久才能出宫啊?” 当然,她最关心的还是另一个问题———“母后会跟着我们一起去吗?” “母后不会去,”谢姿月企图让女儿留在宫中:“你还要跟着去吗?” “啊——”顾萱拖长了声音,一脸忧愁。 她从生下来开始就一直由母后带着,这次南巡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岂不是好几个月都没办法看见母后?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还没出宫,顾萱已经开始舍不得母后了。 可是要让她放弃好不容易出去见识的机会,她也不愿意,她一心想着要出宫去看看宫外的风景,很早之前就开始期盼了。 顾萱在心中兀自纠结,晚膳都没用多少。 谢姿月看不得她这么纠结,叹了口气:“你若是想去就去,母后一直在宫里呢,若是你们回来的时间晚些,母后就出宫来看看你。” 谢姿月要管理六宫,汉宪宗若是带着她走,留下其他嫔妃在宫中,那一切就乱套了。 再者说,生下顾萱对谢姿月的身子折损不小,只是一直在宫中用好药温养着才没出乱子。 要是跟着南巡的队伍出去风餐露宿,对她的身子也无益处。 谢姿月本是害怕顾萱纠结,所以选择了自己妥协。但是她的话一出来,反倒让一向没有心事的顾萱这晚上辗转难眠,第二天早上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了女学。 何宝儿看着自家公主眼下的乌青,一脸震惊:“公主,您昨晚没睡好吗?这是怎么了?” 她能吃又能喝,凡事不往心里搁,躺在床上很快就能进入梦乡,不懂顾萱为什么会顶着两个黑眼圈来上学。 顾萱没有瞒着何宝儿,将自己心中的纠结都说给了她听。 何宝儿皱起眉头,一脸不理解:“公主,皇后娘娘虽然不去,但是她就在皇宫里,您去宫外玩了回来,皇后娘娘也在这里啊。” 皇后娘娘对公主的爱又不会变,公主能出去看看民间的玩意也好。 别说顾萱了,就连何宝儿都对即将开始的南巡十分心动。 她家虽然在宫外,但也在京城。听说南巡要去很多地方,其中不乏风景优美的江南水乡。 何宝儿以前听自己爹说过,他们这里的冬天飘雪,但南方的冬天还有树木郁郁葱葱,是和这边截然不同的景色。 她那会儿心里就很是向往,所以现在大力支持顾萱跟着一起去。 “那万一母后想我怎么办?”顾萱一脸纠结,她已经被何宝儿劝住了,唯一顾虑的是谢姿月的心情。 “那你就给皇后娘娘留下一些解闷的东西?”何宝儿抓了抓头发,不怎么肯定的问。 这个提议让顾萱醍醐灌顶,她双眼发光地看着何宝儿,一脸真诚:“宝儿,你真是这世上最聪明的伴读!” 何宝儿虽然不明白公主为什么这么激动,但听见公主的夸赞,她还是喜滋滋的捧住了自己的脸。 嘿嘿,可不是嘛~何宝儿就是这个世上最聪明的小姑娘! 顾萱受了何宝儿的提议启发,决定从现在开始每天写几封信,然后装在匣子里,等她和父皇出发之后,母后每天都可以看上一封。 她多写一些,说不准母后还没看完,她就已经回来了。 不仅如此,顾萱还决定不带绣芙一起走,让这只小狗留在未央宫陪母后。 通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原先对绣芙不怎么感冒的谢姿月现在也喜欢上了这只机灵的小狗。 绣芙也能一定程度上转移母后的注意力。 顾萱生怕母后在宫中无聊,想了许多办法,每天晚上奋笔疾书,比写女夫子布置的课业还要积极。 当然……她忙着给母后写有趣的书信,做课业的担子又落到了何宝儿的身上。 这也导致她拉下了不少女学上学习的内容,为南巡汉宪宗亲自教导她打下了深厚的基础。 当然此处暂且按下不提。 总之……时间一眨眼就过了两月 ,在这两个月中,顾萱和自己的几个小伙伴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尤其是顾城和燕酌。 燕酌和顾城也在此次南巡的队伍之中,这两人已是少年, 也是各自父亲拟定的继承人。 此次带着他们出去南巡,既是历练,也是一种考验和认可。 至于汉宪宗带着顾萱嘛……那完全是因为他对女儿的宠爱了。 主要是顾继现在的年龄还小,即便真将他带出来,他也不一定能记得住。 而且他的年纪小,在宫中更安全,带出来万一染了病症,这是谁都承担不起的后果。 汉宪宗原本连顾萱都不想带出来,只可惜顾萱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他之前也答应过顾萱。 所以到南巡的时候,一起出行的除了汉宪宗的心腹臣子,和顾萱玩的不错的就只有燕酌和顾城。 出门在外,太招摇的马车会引人注意,于是此次南巡准备的马车外表简朴,和寻常马车没什么区别。 但内里却别有一番洞天,顾萱坐在其中,甚至感觉不到任何震荡。 第257章 还有什么本小姐不能去的? 顾萱和燕酌倏然一惊 ,两人的目光下意识看向门外。 只见门口走进来一个穿着粉裙的少女,少女瞧着不小,看起来还未及笄,身后还跟着一个侍女。 少女进来的时候怒气冲冲,但发现里面还有两个俊朗的少年之后,态度顿时转了一百八十度:“你们、你们是何人?为何会在这里?” 虽然不知道这女子的身份是什么,但看着她和那位林大人相似的容貌,顾萱已经猜出了她的身份。 她应该就是林大人的女儿,县衙小姐。 “我们是你爹爹的客人,”顾萱的声音清脆又甜,让人听了心下舒爽:“我们无意间闯入了这里,不是故意要添麻烦。” “我又没问你,”那位林小姐问话的时候眼睛直勾勾盯着燕酌,她虽然年岁不大,但却意外的很是早熟。 见顾萱代替燕酌回复,不太乐意的嘟囔了一声。 好在她虽然不懂礼数,却还有几分眼色,看出这几人的身份不一般,所以刻意压低了声音,也没再继续抱怨: “这里关着的是牛,最好不要轻易惹它们,出事了就麻烦了,”她说着还看了狼狈坐在地上的顾城一眼:“穿着红色的衣服不要靠近,牛会发狂的。” “啊——”顾城尴尬的摸着头站了起来:“知道了。” 被公主妹妹和燕酌笑,他尚且还能忍受。但被一个陌生人看了笑话,他难得有些不自然。 这位林小姐带着他们走出牛圈,她这人很是奇怪,对顾萱和顾城的态度非常冷漠,但对燕酌却很好,好几次都将话头抛给了他。 但燕酌根本不想搭理她,顾萱害怕这位林小姐尴尬,于是主动接过话头。 结果林小姐并不领情,甚至还认为是顾萱故意抢话头不让她和燕酌交流,还暗自瞪了顾萱一眼。 顾萱被瞪得莫名其妙,但也来了气。 谁都不喜欢好心被当做驴肝肺,何况就算林小姐不知道他们的身份,至少也知道他们是客人。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即便林小姐说的话燕酌不接,顾萱也不会再礼貌将话题接过来了。 如此说了几句话后,这位林小姐和唱独角戏没什么区别,她神情讪讪,总算止住了话题。 顾萱等人被她带到客院,她还想进去,一旁的孙嬷嬷将她拦了下来:“小姐,院子里有许多客人和男眷,未免冲撞到您,请留步吧。” 因为方才林小姐说了公主的原因,孙嬷嬷对她的感官不好。再者客院里的确有人在议事,谁知道这位林小姐进来后会不会惹出什么乱子? 她将对方拦住于情于理,甚至称得上一句为林小姐考虑。 毕竟若是冲撞了客院里的人,估计林大人的惩罚都够她喝一壶的了。 但是林小姐丝毫不领情:“为什么本小姐不能进去?” 这里是县衙,她爹是县丞,这处府邸都是她爹的,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哪里用得着一个老婆子说话? 林小姐被宠坏了,加上津沽这个地方大官不多,在她的认知之中,自己的身份就比普通人高贵。 所以质问的时候,林小姐的下巴高高扬起,看得孙嬷嬷连连冷哼。 说到底还是林大人考虑不周,没有及时将消息通知给府上的众人。 孙嬷嬷看着一脸嚣张的林小姐,转身柔声细语对顾萱道:“小姐,您先回去,老奴在这里守着。” 她这话不仅是说给自家公主听,也是说给林小姐听。 言下之意,她会守在门口防止林小姐进来。 林小姐哪里忍受得了?看着燕酌带着顾萱离开,当即提着裙子便要追上。 只可惜还没追几步,就被孙嬷嬷拦住了。 孙嬷嬷面色冷硬,若不是顾忌着还在县衙府上,她早就拿出自己在宫里收拾不听话宫人的那一套了:“林小姐,请您不要进去。” “这是我家的宅院,我为什么不能进去?”林小姐与孙嬷嬷争执不休。 两人正争着,林远志从屋子里出来了。 林小姐远远看见了自己爹,像是看见了救星似的:“爹!爹!” 林远志本来一边走一边思考,突然听见了自己女儿的声音。 他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结果抬眼一看,发现女儿就站在门口。 而且还和一个嬷嬷拉拉扯扯。 林远志的视力不错,一眼就认出这个嬷嬷是那位贵人女儿身边伺候的婆子。 怎么女儿和她发生冲突了? 林远志不敢耽搁,急急忙忙上前:“这是怎么了?” 他虽是这么问,眼神却一直看着自己女儿:“玉儿,好端端的你为何要硬闯客院?” 他的语气有些严厉,林小姐素来得父亲宠爱,这会儿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看见父亲走了过来,自觉给自己撑腰的人来了,气焰更加嚣张: “爹!这县衙还有什么我不能去的地方?我不过是想进这客院里看看,结果这人一直不让我进去!” 说此话的时候她瞪着孙嬷嬷,十分生气。 孙嬷嬷笑了,她在宫中面对的主子,随便哪个单拎出来都比这对父女身份重,面对林小姐的控诉,她游刃有余: “林大人,我家老爷在里面同人议事,加上里面男眷众多,老奴为了小姐着想,劝说她不要进去,如果林大人觉得没什么问题,那老奴也不拦着了,就让小姐进去吧。” 孙嬷嬷说着退到一边,收回了自己拦着林小姐的手。 林小姐嘚瑟轻哼一声,抬步欲走。 还没走两步就被林大人喝止,骂道:“看来真是我平日里将你宠坏了,你现在连是非明辨都不懂了,这里住的可是了不得的客人,岂是你一个女儿家进来的地方?” 林大人不想在此处教女,生怕声音被屋子里的各位大人听见,于是命林小姐身边的侍女将林小姐带下去。 侍女桃儿战战兢兢去拉自家小姐的手,林小姐却甩开了她,大受打击的她自觉在孙嬷嬷面前丢脸了,羞愤地跑开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林小姐越想越生气,此时的顾萱还不知道,这位林小姐已经背地里恨上了她。 第258章 吵起来了 林大人让桃儿将自己女儿带了回去,没跟着去院子里斥责她也只是因为暂时没空。 稍晚些等他稍微腾出手来,便忍不住去了女儿的院子,将她斥责了一番,并再三嘱咐她不许犯浑,这段时日都不许靠近客院。 林大人深知女儿已经被自己宠坏了,这种时候千万不能在她面前说实话,只能警告对方。 否则就凭女儿这张嘴,他前脚在这院子里说了什么,后脚她就能将自己说的内容给吐出去。 林大人此举也是为了保全一家子,可惜林玉儿钻进了牛角尖里,只觉得父亲斥责了她,让她在外人面前丢了面子,气得在院子里大哭一场。 她虽然还未及笄,但已经满了十三岁,距离及笄也不过一年光景。 当日瞧见的那位公子极其合她的心意,林玉儿一颗芳心萌动,即便受了父亲的斥责在院子里痛哭一场,也在两日后缓过神来,并又差桃儿去打听客院最近的动向。 “小姐,”桃儿苦着脸,一脸害怕:“老爷那日发了大火,还私下里训斥了奴婢,说要是奴婢再敢由着小姐胡闹,就要将奴婢发卖出去……” “哎呀!”桃儿的话还没说完,林玉儿就不耐烦地打断了她:“本小姐让你去打听一些事情,你怎么就这么麻烦呢?你小心点不就成了?我爹每日里那么忙,难不成专门注意着咱们这边?” 林玉儿只要一想到那日俊朗的少年就害羞,见桃儿不愿意帮自己办事,顿时皱起了眉头,一脸不乐意。 桃儿知道自家小姐的脾气,一时间也没办法,只能按照她的吩咐去客院打探消息。 好在这次没人发现,桃儿很快带回了消息:“小姐,听说那位公子出府了。” “出府了?”林玉儿原本在榻上倚着,一听这话立马坐直了身子:“可知去哪儿了?” “这……”桃儿面露难色:“这奴婢就不知道了。” 她本来都是偷偷摸摸去打听的消息,能知道出府的消息已经很不容易了,哪里有那么通天的本事,还能知道对方到底去了哪里? 好在林玉儿也知道这个道理,并没有难为桃儿,而是让桃儿给自己打点,她也要出府去。 “啊——”桃儿听了她的话,怔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小姐,老爷要是知道了可不好。” “爹不会说我的,”林玉儿对于这件事倒是十分笃定,而且她出行也有马车,她爹就是知道也不会说什么。 桃儿见劝不动她,只能着手下去准备。 而这边,顾萱等三人的确出了县衙,在津沽逛了起来。 津沽街道两边的摊贩十分热情,一直在招待客人。顾萱从来没见过民间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每一个摊位她都很新奇,都要跑到摊位上仔细瞧。 她身旁跟着燕酌和顾城,还有两位嬷嬷,远远的还有属下跟着保护,是以欢快游走在这街道之间,别有一番乐趣。 燕酌和顾城出来时特意装满了盘缠,凡是顾萱喜欢的东西,通通都收入囊中,很快两人手上都抱满了小玩意。 “公……妹妹,”顾城眼见着他们都快抱不下了,顾萱也不回头看上一眼,忍不住开口想叫她。 谁知道差点叫露馅,好在他快速反应了过来改了口,但仍然被顾萱转过头瞪了一眼。 “好妹妹,”顾城连忙讨饶:“你是来这里进货的么?你看看我和燕酌,都快抱不下了,怎么还在买啊?” 顾萱得了她提醒一看,果不其然,顾城怀里的东西堆得老高,都快遮盖住他的鼻子了。 顾萱有些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边上的燕酌就开口怼顾城: “那是你没用。” 他语带嘲讽,顾萱听见他的声音后朝他看去,发现他怀里拿着的东西也不少,但拿东西的方式很有技巧,东西拿的虽然多,但还是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 “你!”顾城气闷,但是脸面已经不容许他再说什么了,只得气哼哼抱着怀里的东西,估摸着暗自在心底骂着燕酌。 “这都逛完了,应该没什么好买的了吧?”一行人没走多久,就走到了这条街道的尽头,看着终于没摊贩了,顾城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 “小姐,”孙嬷嬷见顾萱似乎意犹未尽,上前低声提醒:“那边还有铺子,要不要去铺子里逛逛?” 出宫之后一连在路上赶了两天,孙嬷嬷担心自家公主闷坏了,好不容易出来走走,她的兴致难得这么高,她们自然要尽力让公主高兴。 顾萱面露坏笑,挑眉嘚瑟看向顾城,果真看到他一脸焉茄子般的表情,十分滑稽。 不过她也确实没逛尽兴,各地的风土人情不尽相同,她也不知道父皇打算在此处待多久,既然能出来逛,这次自然要逛个痛快。 于是顾萱又转战到铺子里逛,还十分惊喜的在这里发现了“萱斋”。 顾萱知道这是母后的铺子,之前母后教她看账本的时候还说过,她还以为只有京城有,怎么连津沽都有? 孙嬷嬷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笑着解释道:“不少地方都有呢。” 顾萱心里暗自佩服母后的商业头脑,没想到在现在,母后心里就有了“连锁”的概念,还在不同的地方开起了胭脂铺子。 她年纪小,本来不打算逛胭脂水粉的铺子。但想着这是自家的店,所以在店外站定了一会儿,还是打算进去看看。 守门的小二见她穿着不凡,身旁还跟着两位一看就不简单的公子,身后还跟着仆人,就知道这位小姐身份尊贵。 不但没拦着,反而十分热情引荐她进去。 只是顾萱才跟着店小二走到一旁,就听见楼上传来了争吵声,而且动静不小。 “这是怎么了?”孙嬷嬷皱眉问。 “嗨呀!”店小二愁眉苦脸道:“太守家的三小姐和张家小姐为了一块胭脂吵起来了,我们掌柜的还在上面劝呢。” 啊? 顾萱有些好奇,能让两个姑娘吵起来的胭脂到底是什么样子,一时间也来了兴趣: “那块胭脂长什么样?” 第259章 到底是什么来头? “啊……啊?”店小二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顾萱。 又、又来一个感兴趣的? 店小二此刻哭笑不得,万分后悔自己多嘴,这种时候自己就该闭嘴的嘛!张小姐和太守府的小姐争着要就够麻烦了,现在要是再多加一个…… 他都不敢想场况会发生成什么样。 “怎么?你没听见我妹妹的话么?”顾城自己可以怠慢顾萱,但要是旁人在他面前怠慢半分,他的眉眼就沉了下来。 顾城好歹也是皇室子弟,得益于皇室的优良基因,他的眉眼如雕刻般俊朗。 剑眉凤目,即便还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却已经能看出无法忽视的气场。 当然……这番话他还是不着痕迹占了顾萱的便宜,也就是他们几人在外边,大家关系不错不用讲究这些。 真要在正式场合,他可没资格自称是长公主的哥哥,即便是皇室也有明确的阶级划分,要是自己轻易越过了这阶级,那便叫以下犯上。 “小的不敢!”店小二一看顾城质问自己,心跳就漏了一拍。再一看这位面容精致的小姐身边还有一位身姿挺拔、不容小觑的公子,更加不敢造次,只得赔笑道: “既然小姐感兴趣,那就随小的来,只是一点……这胭脂乃是用上好的东珠磨成粉后,和外邦来的玫瑰混合而成,颜色纯洁艳丽,质地细腻,还能在阳光下反射好看的光晕。” 店小二首先将这胭脂吹得天上有地下无,接着才说出了堵在嘴边的话:“太守府的小姐和张小姐都志在必得,若是小姐喜欢,可自行与这两位小姐协商。” 言下之意,他只负责将他们带上去,这胭脂能不能买到,还要看他们的身份够不够硬。 尤其是太守家的小姐。 要知道,津沽最大的官便是太守,那位张小姐之所以能和太守府的小姐争夺,全都仰仗她家乃是津沽的巨富之家,太守作为津沽的官员,私下里肯定没少收张家的好处。 两家彼此有利益牵扯,如今两个小辈在上面争夺一块胭脂是真,但她们的奴仆可不是傻子,都在互相劝着自家主子,从中和着稀泥。 掌柜的在上面劝说一番,见这两位小姐还争不出个所以然,便打算将这块胭脂重新收整起来。 他身后的后台足够硬,大不了一个都不买,懒得再在这里听两个小姑娘辩驳。 正当他打算开口让人将胭脂收起来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上楼了。 上楼的不是旁人,正是顾萱一行人。 顾萱上楼之后也看清楚了那两个争夺胭脂的小姑娘,只见她们看起来都是十二三岁的年纪,本来各自的脸上都不太高兴。 但是朝着她这边看过来之后,脸上的神色顿时就变了。 或者说得更准确一点,在看见顾萱身旁的燕酌和顾城之后,这两个小姐顿时脸颊飞上片片红云,一时间莫说争胭脂了,视线几乎都定在了燕酌和顾城身上。 “掌柜的,”最先说话的居然是带着顾萱一行人上楼的店小二,他凑上前说了顾萱一行人的意图,掌柜的点了点头,接着又说了一些客套话。 掌柜的段位不是店小二能比上的,一番话说得体面又好听。 纵使知道他在说客套话,顾萱也觉得此人的话说的妥帖又漂亮,让人听了心里欢喜。 “我听见两位姐姐为着一块胭脂争了起来,很好奇这胭脂长什么模样,所以特意上来看看。” 顾萱眨巴了一下眼睛,她今日穿着一身宝蓝色的襦裙,头发挽成两个小揪揪扎在两边,眼睛又圆又大,像是水汪汪的湖底,能从她的眼神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顾城和燕酌一左一右站在她边上,她又一副天真的做派,于是太守府的三小姐和张小姐都以为这两个公子是她的哥哥。 两位小姐对视一眼,眼底都有些羞涩:“说来实在是惭愧,不过是实在是合眼缘,倒是让旁人看了笑话……” 说话间,两人的眼神都时不时看向顾城和燕酌,带着她们自己都没发现的狂热。 掌柜的见三人气氛融洽,甚至之前还在争夺胭脂的两位小姐关系也缓和下来,顿时大喜,笑眯眯的将胭脂盒打开给顾萱看了一眼。 顾萱一看,忍不住“嘶”了一声。 怪不得能引得这两位小姐争夺,这块胭脂还真有点看头。 它是颜色很淡的桃粉色,打开就能闻到馥郁的玫瑰味,胭脂粉末的表面好像加上了什么东西,在有光的地方下波光粼粼,一看就和普通的胭脂不同。 掌柜的又将方才店小二的话复述了一遍,大致就是这胭脂的用材有多珍贵,做出这样的效果有多难得。 不过顾萱只是上来看个热闹,这胭脂就算再宝贵,她也不可能和顾客抢起来,等以后回宫后和母后一说,想要什么款式的胭脂没有? “妹妹是喜欢这个胭脂么?”其中一位穿着藕色外衫的少女微微一笑:“掌柜的,我出一百两银子,你将这胭脂包起来,送给这位妹妹吧。” “啊?”顾萱一脸懵,她连忙抬起手想要拒绝。 但是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另一位小姐也跟着附和。 原先还在楼上争夺胭脂的两位小姐,顷刻间抢着付了银子,并将胭脂交给了顾萱。 只是她们明显目的不纯,还问了顾萱等人的身份,顺便问了他们住在哪儿。 顾萱当然不可能告诉她们,她还想将这胭脂还回去,谁知道太守三小姐和张小姐死活不要,甚至还主动和他们一起走出了萱斋的门。 这一幕恰好被坐在马车上的林玉儿看见了。 林玉儿咬紧了牙齿,太守府的小姐和张小姐她都认识,以前她想和这两个小姐结交,结果她们都爱答不理。 还得是来她家住这个小姑娘心机深沉,居然就和这两个小姐牵上来线,实在是让她无法理解! 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第267章 居然敢对公主下手! 依孙嬷嬷所看,自家公主金枝玉叶,那位林玉儿不过是个芝麻官的女儿,这辈子能得见公主一面,都是她的造化好。 结果此人不知道好歹,居然敢对公主下手,真真是蛇蝎心肠! 当时林玉儿打板子的时候不在这边,怕扰了顾萱的清静。 若不是她还要在公主跟前伺候,都恨不得跟着去那边看看了,真想看着这个心思毒辣的人是怎么被打的哭爹喊娘的。 汉宪宗是个仁君不假,但那也仅仅是对着忠君爱国的臣子及其家眷,林玉儿都将手伸长到了他的女儿身上,他还能仁慈就奇怪了。 林玉儿此次虽然挨了板子,但还不知道汉宪宗还会不会降下别的惩罚,林远志和夫人甄氏都着急得很,所以才彻夜跪在院子里赎罪。 林玉儿好歹也是没受过什么罪长大的,这次挨了板子晕过去,到现在还没醒来,若是汉宪宗继续惩罚,玉儿哪里还能有命在? 他们夫妇二人不知道汉宪宗的具体身份,只是见不少人都称呼为老爷,心里也十分忌惮。 林远志此人也有些头脑,猜测商贾或许是这一行人的表面身份,兴许是京城里数得上名头的大臣也说不准。 只可惜他脑子再好使,胆子也实在小了些,不敢往大了猜测。 若是知道汉宪宗和顾萱的真实身份,只怕夫妇二人当即就要吓得昏厥过去。 “要老奴说,这位甄氏也是好手段,只哭林玉儿冤枉,是那厨子栽赃陷害,又指责说林玉儿年纪小,或许认不得那些东西的。反正全是托词。那厨子早就被乱棍打死了,如今还能诈尸为自己洗脱冤屈不成?” 孙嬷嬷虽然恨的咬牙切齿,但是说起这件事来心情还是畅快: “好在陛下英明,那甄氏明显是心里有鬼,不然忙着杀人灭口做什么?林玉儿才那么小心思就如此恶毒,实在是让人鄙夷!” 若是在宫中也就罢了,孙嬷嬷这么大的年纪,在宫中什么事没见过? 但是林玉儿是在宫外,且她父亲林远志还算洁身自好,他们在县衙待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她父亲身边连个姨娘都没有。 内宅不乱的人家一般腌臢事都少,结果她倒是好,居然学了这些东西。 一想到这些,孙嬷嬷就从心底看不起此人。 这不是天生的坏种是什么? “她为什么要给我下药?”顾萱从孙嬷嬷说出幕后黑手是谁之后,就一直处于懵逼状态,直到现在才总算反应过来了。 林玉儿不喜欢她,但是两人也没什么交集,顶多上次在门口,和上上次在牛圈。 两人说话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清楚,这样的交集都值得林玉儿来害自己? 顾萱实在是有些震惊了。 也不知道林玉儿有没有说出给自己下药的实情,顾萱真是很想知道。 她一个才七岁的小姑娘,照理说和林玉儿能有什么关系啊? 也碍不了她什么事儿吧? “她和她娘一样,都心机深沉得很呢,若不是来福公公聪明,那厨子估计都找不着,听说很费了些功夫才抓到人,小小年纪害人的心思就很缜密,自然不可能承认是自己干的事。” 孙嬷嬷唏嘘,得亏了来福平日里没少办事,对查这些事比旁人擅长数倍,若是换个人来,还不一定能查到林玉儿的身上。 而林玉儿也清楚,她要是不承认还有机会,要是承认了,说不定小命难保。 但是她不承认不代表没做,汉宪宗知道她是凶手,也不需要她承不承认,自会将她收拾的服服帖帖。 顾萱神色染上倦怠,孙嬷嬷一看便知道她困了,小心将药碗放在一边,柔声细语: “公主,您快睡吧,这些事情不值当您费心,您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养病养身子呢,其他什么事情陛下和这些奴才们知道处理。” “也是老奴多嘴,您快些歇息吧,您身子好了,咱们才能松口气。” 外面妇人的呜咽声也小了,孙嬷嬷拉上帐幔,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汤药里应该有安神的成分,顾萱第二日睡到天色大亮才醒。 李嬷嬷来伺候她穿衣的时候特意说了,顾城和燕酌许是听闻了昨日的事,今天一大早就想来看她,不过被她们劝回去了。 顾萱也不太想和他们见面,身体好的时候大家一起玩玩很正常,但现在她还没好,等好了有大把时间可以一起玩。 不过她心底感念他们惦记着自己,想了想,将那日自己在街上买的吃食分出两份,交代孙嬷嬷给他们两人一人送去一份,并交代他们不必挂念自己,等好了他们再一起玩。 孙嬷嬷笑盈盈夸赞:“小姐真是聪明,小小年纪就懂得这么多了。” 身边的人都看得清楚,顾萱年纪虽然小,待人接物却有自己的一套,从来不荒废了礼数,也时常惦记着旁人。 顾萱笑了笑没说话,又去镜子跟前看了看自己的脸。 章太医的医术果然有几分高明,顾萱觉得脸上的红疹消了不少,皮肤也没那么肿了,只是还没恢复到以前的程度。 但她一颗心也放下来不少,满意道:“看来我很快就能好了。” 要说此事对她的心情一点都没影响,肯定是骗人的,没有女儿家不爱美,何况顾萱从小就对这张遗传自母后的脸颊很是臭屁。 以前在未央宫的时候,她每日去主殿都要在母后的那面波斯镜前臭美,那面镜子乃是他国朝贡而来,价值连城,唯独未央宫才有。 顾萱的思绪飘散,很快就飘到了未央宫去,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下来。 “小姐,您怎么了?”孙嬷嬷察觉到她情绪不好,小心问了一句。 “没什么,就是有点想娘了。”顾萱低声说。 她还没离开过谢姿月这么久呢。 孙嬷嬷和李嬷嬷心下大疼,刚准备出言安慰公主,来福就从门口走了进来: “小姐,您可好些了?” 他一边问一边观察,瞧着是比昨晚看着好了许多,心底不由得放心了些。 “公公,那边现在怎么样?”孙嬷嬷还惦记着林玉儿那边。 说到林玉儿,来福撇了撇嘴:“她还没醒,倒是她的婢女受不得了,招了,陛下正在派人查验呢。” 第268章 等鱼儿上钩 那位林小姐还算聪明,之前打死都不愿意承认,但是她不愿意承认,旁人却不愿意为了她舍弃自己的命。 来福好歹是汉宪宗身边第一人,要是连他都没办法,岂不是说明公主已无可用之人? 来福为了自己的名声,拿出自己浑身的解数,最终从侍女的嘴里听到了真相。 原来是林玉儿从自己父亲嘴里得知这行人要走了,她心里舍不得燕酌,所以出此下策。 但是她明明记得自己吩咐侍女拿的是泻药,谁知道侍女将药给拿错了,最终下成了掩霞。 当然……这话也不一定就是真的,不过这消息传到顾萱耳里,着实让她无语了一阵。 汉宪宗最终是怎么处理的顾萱也不清楚,顾萱猜测也不简单,毕竟她后面问此事的时候,孙嬷嬷和李嬷嬷都不着痕迹将话题岔开了。 要是她问的稍微频繁一些,她们就随便找个借口搪塞。 就这样过了两次,顾萱就不问了。按照这个趋势,两位嬷嬷嘴里也问不出什么真话。 离开了津沽,一行人慢慢悠悠走着,途经一地便考察当地的风土人情,若是当地的百姓安居乐业,脸上都带着喜意,就知道当地的官员还算廉政,应当没有贪官污吏勾结。 有上次在林远志府上的经验,汉宪宗决定要么不停留,就算真的要停留,也绝对不会在官员的府上逗留。 若是要在一个地方长久停留,他们就租下一个院子,这样都是自家的人,也不需要担心有谁暗害谁。 好在这些临近京城的地方,百姓们的精神面貌都十分不错,可见官员都不敢造次。 一行人走走停停,待走到洛阳时,终于觉察出了不一样的地方。 到洛阳时,顾萱已在马车上昏昏欲睡,马车要排队入城,前面还有不少车队,众人等着排队入城。 顾萱随着马车的颠簸,头一点一点的,已有些快要醒来的架势。 汉宪宗见此上前用手捧住她的脸,让她的头不用晃的那么厉害。 同时另一只手撩开车帘,朝着外面看了看。 入城的车队前方不知发生了什么,似有吵嚷的声音传来,不时便有妇人的哭声传出。 而且车队停在原地一直不动,这里距离城门还有一段距离,隔着这么多人马,也看不清楚城门的情形。 汉宪宗派了亲卫前去探看,镇北侯守在马车旁边,皱着眉望着前面的车队,似乎在沉思。 “在看什么?”汉宪宗见他神色有异,低声询问。 镇北侯燕洵是汉宪宗的左膀右臂,汉宪宗向来信奉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重用燕洵,心底也信任燕洵,什么事都愿意听这些心腹的话。 此时见燕洵盯着此处的神情不太对劲,也跟着皱起了眉。 “似乎有人过来了。”燕洵压低声音。 仿佛为了迎合他的话似的,他的声音刚落,几人就见一个官兵打扮的人过来了。 汉宪宗一行人看见他的时候,他还在前一队马车旁边,一行人原还有些不明所以。 但正在这时,车队旁边的侍从点头哈腰塞了一些东西进那官兵的手里。官兵原本板着的脸顿时温和不少,难得露了个笑脸。 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在城外拿银子的好处。 汉宪宗冷眼看着这一切,在心底冷笑一声,看了城墙上高高挂起的“开封”二字,眼底带着浓浓的冷意。 可真有意思啊! 他们走了那么多地方都没抓到典型,到了这里还没进城,就已经发现了这样不良的风气! 也不知道城里到底猖獗到了怎样的地步,才能让这些官兵敢堂而皇之收取进城费! 要知道,进城费这样的东西,若非在荒年,朝廷绝对不会收取。 现在大燕正是国力鼎盛的时候,这些蛀虫就趁着百姓们家中有米,大多都家中宽裕,居然做出了这样的丑事! 不止是汉宪宗,此次跟着出来的大人们,谁不是忠君爱国之辈? 一想到还真有这样的官员盘踞在任,众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那边,拿完好处的官兵本欲朝着汉宪宗一行人走来,但才走几步,就和燕洵对上了视线。 燕洵战功赫赫,以前也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因为不喜此人,看着他的眼神满是杀气。 那官兵过惯了安逸的日子,哪里见过这样凶煞的人? 他看出这行人不是善茬,半步不敢朝着这里迈进,绕开汉宪宗这一队人马去了后面。 燕酌等人在后面的马上,见此他冷哼一声。 这官兵一样不行,但是贪生怕死倒有自己的一套,若是他敢来这里讨要银子,他爹绝对不会客气。 偏偏他绕过了他们这队,倒是暂时保下了这条狗命。 官兵又不知道在后面收了多少银子,耽搁了小半个时辰,汉宪宗一行人才终于进了开封。 汉宪宗一行人经过开封的城门时,眼神极冷地看着守城的官兵,这些官兵多是肚肥腰圆之辈,脸色也蜡黄,一看就知道平日里没少在外寻欢作乐。 明明是守城的官兵,在他们身上却找不出一点精锐的感觉,打眼一看就知道平日里没少逛窑子。 这开封,是该好好整顿整顿了。 既然开封如此腐败,他们就更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恰巧此处有一座空置的宅院,汉宪宗等人短短一天就将这宅院买了下来。 出门在外,他们带的盘缠数不胜数,为了让鱼儿尽快上钩,购置宅院的时候来福特意命人传出消息去。 于是短短一日,开封的大街小巷都传遍了——一位姓黄的富商举家来了开封,一进开封就买下了城东那套闲置许久的宅院,据说金子都装了满满一车。 百姓们一传十十传百,人的嘴巴是最能编造的利器,等这消息传到晚上已经愈发离谱,已经有人开始说来了巨富商贾之辈,这家富裕的程度能将开封买下了。 来福听了线人的情报倒是十分满意,穿过宅院告诉了汉宪宗这个消息。 “事情办的不错,”汉宪宗夸了他一句:“剩下的,就等着鱼儿上钩了。” 第269章 知道本公子是谁么? 此时的开封知府宅院—— 一中年男人低着头快速走进大门,只见这座宅院宽阔又气派,雕梁画栋,随处可见奇珍异植,屋檐上四角都雕着展翅欲飞的雄鹰,一看便知值不少银子。 照理说知府每年的俸禄是没有这么多的,这处宅院怎么来的可想而知。 但这一切都不在此时府上众人的考虑范围之内,这个中年男人穿过好几道长廊,总算走至一小院,推开门就是知府皮荣熙的书房。 “老爷,小的都打探清楚了。”中年男人看见皮荣熙就跪倒在地,将自己在百姓口中听到的话复述了一遍: “小的估摸着,百姓约莫有夸大的嫌疑,但那处宅院您也是知道的,本来就值不少银子,那家人也有些实力。” 说完这话,中年男人抬起脸来,这才得以看清此人的容貌。 此人长得贼眉鼠眼,目露狡猾,嘴角边还留着两绺胡须,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正是皮荣熙身边的奴才黄贵。 “是啊——”皮荣熙眯了眯眼睛感叹两声:“你速速去发请帖,邀请这位财神爷明日到府上一叙,咱们开封可好久没来过这么大的商人了啊…… ” 说到最后,他眯起眼睛,神态惬意,显然对此事格外开心。 黄贵双手作揖,笑着讨巧:“那小的就恭喜大人了。” 汉宪宗之前猜得不错,开封府内一帮贪官污吏,他们搅合着抱团,在这贪官当道的开封,清官根本没有活路。 要想在自己的位置上当的长久,必须和这些贪官同流合污,否则就会被贪官陷害,最终丢掉官职。 更可怕的是他们还和当地的富商贵亲联合起来,富商等人给这些贪官银钱上的支持,这些贪官则为富商们大开方便之门,凡是这些人的要求都尽力办到。 到了最后,这些富商家的亲人都敢当街纵马,强抢民女,已然将自己当成开封的皇子了。 如此纵容,长此以往,开封的百姓怨声载道,民怨积累已久。 若是在政通人和的地方,汉宪宗鲜少亲自出来逛。但开封情况特殊,趁着下人打扫宅院时,他带着顾萱等人来街上逛逛,也算提前了解一番。 不同于其他地方街上的热闹,开封的街上几乎没什么人。 秦星在旁边有些唏嘘:“之前咱们刚进城的时候,也就是有声响才引人出来看了看,但都没有他地多,此处的确该整顿一番了。” 此时天色还亮着,百姓们居然已经不敢上街了……看来朝廷的俸禄的确养着一群败类。 汉宪宗越走脸色越难看,只见在这街上最显眼的位置,还专门修了一处戏台,只是戏台现在由婴儿手臂粗的铁链四处锁着,不让人上去。 恰好此时有位男子走过,秦星便拦下那男子问了这戏台。 一听这话,男子就叹息一声:“诸位是新来开封的吧?只有新来的才不知道这个。” 他神情郁郁,显然这事一直梗在他心头,不等汉宪宗一行人回复,便自顾自开口了: “府尹大人爱听戏,几乎已经到了痴迷的程度,为了让他爱的戏曲随时都能听见,特意在此处搭建了戏台,每逢日子好的时候都有戏班子在这里唱。” 戏班子当然是府尹养在府邸的。 秦星眉毛一挑:“可据我所知,府尹一年的俸禄也没多少,怎么养得起戏班子?” 戏班子一年也要耗费不少银子,更何况时时都要让这群戏班子来这里演出,不多给好处,戏班子怎么会愿意? “贪官污吏,还需要……”男子语气里带着恨意,不过才刚说到这里,就像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立马住了嘴。 “我突然想起家中还有事,就先走了!”说罢不等旁人出声阻拦,已经匆匆忙忙离开了。 “哎哎哎!”顾城还想抓住此人,没想到他就跟条泥鳅一般,靠着灵活的走位躲避开他的手,迅速消失在了街头。 “老爷……”顾城回头纳闷地盯着汉宪宗,难道不拦下此人么? “不必了,”汉宪宗冷眼瞧着这戏台子,“这府尹掉脑袋的大罪还需百姓说么?等来日下了大狱,自有法子让他一件一件都吐露出来。” 贪官贪得让百姓们都对此人深恶痛绝,汉宪宗已经决定要将此人狠狠查处。 既然是自己登基以来查处的第一个案子,此次开封必然要血洗一番,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 否则也不能震慑那些背后有这些想法的人。 汉宪宗明白这个道理,镇北侯和秦星等人也明白这个道理。 “行了,咱们先回去吧。”秦星看了看天色:“这会儿也不早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老爷和小姐都需要休息。” 他们才刚进入开封安顿下来,之后有的是时间去查这件事。 汉宪宗点头,一行人打道回府。 路过一条小巷的时候,走在最里面的顾萱突然停下了脚步,抬头望着汉宪宗: “爹爹,我听见这里面好像有人在哭。” 顾萱见汉宪宗疑惑看着自己,皱眉说:“好像还有哭喊声。” 顾萱不说,大家还没注意到,听他这么说,他们顿时神情奇怪。 但是屏息仔细一听,确实隐约有女人的哭声,而且还夹杂着男人的笑声。 这条小巷一看便人迹罕至,里面说不准到底发生了什么……汉宪宗看了一眼亲卫,立马便有两个部下走进了小巷。 能跟在陛下身边贴身保护的人自然厉害,那亲卫没一会儿便制服了里面的人,并押着几个男子和衣衫不整的女子出来了。 那些男子头发散乱,为首一人还在骂骂咧咧:“何人胆敢坏本公子的好事?知道本公子是谁么?你们今天坏了本公子的好事,小心本公子将你们下大牢!” 此人面对这么多人,不仅没有一点害怕,反而神色几位嚣张,好似这行人很快就会痛哭流涕,甚至马上下跪求饶似的。 被救出来的女子则是满脸泪水,啜泣不断。 汉宪宗几乎都要被此人气笑了。 第270章 池浅王八多 他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样令人发指的事情,结果还对自己的恶行一无所知。 现在反而想恶人先告状,居然威胁起了他们? 汉宪宗毫不怀疑,若不是他们人多,面前这位行事猖獗的公子很有可能联合收拾他们。 做出这样恶事还这么嚣张……这开封的风气,当真是该好好整顿一番了。 “你是谁都不好使!”六王爷冷冷笑了,向来只有皇室子弟威胁旁人,何时轮到旁人了?何况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现在的京城,即便皇亲国戚都不敢当街强抢民女,这个人算什么东西? 他的脾气本来就暴,那公子的话拉燃了爆点。 他们身后的亲卫一脚踹在此人的腿弯处,此人顿时膝盖一弯跪倒在地,痛得呲牙咧嘴。 “你是何人?”汉宪宗眸中全是寒冷:“胆敢当街欺负民女?” “我亲姐姐是知府大人的宠妾!你敢这么对我!等本公子告诉了我姐姐,你就等着被收拾把!” 亲卫没收着力道,这位公子痛得不行,将这群人恨上了。 他说出自己的身份时,下巴高高抬起,眼神一错也不错的看着汉宪宗一行人,似乎等着看他们脸上露出惧怕的神色。 “真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啊!”秦星悠悠晃了晃手里的扇子,嗤笑:“我还当是多大的官,没想到就是一个小小的知府,一个知府在开封就这么吃得开了?” 开封和京城隔着的距离是挺远,但也没远到鞭长莫及的程度。 开封的风气能浑浊到现在这个程度,实在是这里的官员官官相护,且层层隐瞒才能有的效果。 秦星心底冷哼,今日他们稍微出来转上一圈都能阻止一场施虐,这开封看似平静的政治下,还不知道掩藏着多少冤魂。 “你们是何人?”那人之所以那么说,也是为了震慑这一行人。 但见汉宪宗一行人面上都是嘲讽和冷意,又听他们这话似乎不对劲,顿时有些慌了。 难不成这群人的身份不一般?比自己名头上那个姐夫还要厉害? 此人叫做黄显贵,黄显贵这人没什么本事,主要靠着会看眼色行事。他靠着知府大人的名头在外兴风作浪,也没遭遇什么挫折。 结果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居然碰到了大燕最尊贵之人……当然,此时的他还不知道汉宪宗的身份,但也已经警惕起来。 “难为你还没蠢笨到家。”秦星怜悯似的看了黄显贵一眼,其余什么都没说了。 黄显贵一行人被押到了衙门,汉宪宗一行人商议的结果就是: 先不要在此处大动干戈,最好是让知府的人倒戈帮忙,一般书房里肯定有他和那些作风不端的官员来往的书信。 若是能将那些书信拿到,就能一举将所有参与的官员全部拿下。 开封周围临近的城池不少,这件事能瞒得这么严实,蛀虫很显然还有其他地方的官员。 他们要做的就是引蛇出洞,而不是打草惊蛇。 黄显贵被抓到宅院里关了起来,他们府上的人寻不着人,自然众人去知府府邸上通报他的亲姐姐。 这位夫人也的确有些本事,一番梨花带雨之后,知府就派兵在城里搜罗起了黄显贵的下落。 镇北侯趁着带兵的领队搜罗到此地之后,拿出虎符和他家人的性命要挟,成功让这位守着知府安危的领队倒戈。 这一切都在他们的密谋之中,知府处于毫不知情的状态,还准备了美酒设宴款待突然来开封定居的富商“黄老爷”。 开封贪官当道,已经没什么油水可言,全靠底下的人孝敬。 知府听说新来的黄老爷金元宝都用板车拉,知道这是只大肥羊,表现的极为热情。 汉宪宗不动声色,倒是边上的秦星嘻嘻哈哈同知府吹牛。 镇北侯等人则是在领队的带领下,神不知鬼不觉进入了府邸,其他守着的侍从不知道领队已经倒戈,对他们一点都不设防。 当然,也不乏有装的嫌疑,为了让计划万无一失,发现他们的人他全部都没留活口。 这些守着的下人一个个体壮人肥,一看也没少跟着知府吃油水,知府犯得可是抄家灭九族的大罪,即便此刻不杀他们,事情败露后他们也一样要上刑场。 现在大事还没完成,提前把他们送上路也没任何不妥。 就这样,在领队的带领下,镇北侯一行人成功摸到了知府的书房外。 这知府生活在安逸奢侈的环境里,性子里的警惕已经被磨灭的差不多了,但是书房重地,好歹还有最后一道防线。 毕竟这里的东西要是被人拿走了,轻松就能让他九族消消乐,忙活了这么久,连根独苗苗都留不下。 “大人书房里好像没什么东西,最重要的东西都在密道里,这密道开的机关在哪里,只有他自己知道。” 领队压低声音,面对这位传说中的战神,一点都不敢松懈,细听之下甚至声音还有些颤抖。 他此刻堪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抱着戴罪立功的想法,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燕洵。 燕洵沉吟,一双锐利的眼眸直直看进了领队心里。 领队心底暗暗叫苦,求饶道:“小的所言属实,虽然知府警惕,但是曾有一日他在书房中召属下说事,当时属下一直在外面守着,未曾见他进去,但是后来他确实又莫名从书房中出现了……” 领队仔细解释了一番,那日知府本是出去“体恤民情”,说是这样,其实就是去搜刮民脂民膏,他看的真切得很。 镇北侯见他这样的神情,就知道他不会说谎,那只能说明这位知府大人的密道当真是通往府邸外,就是不知道通往哪里。 此时的他包括在席上的汉宪宗都不知道,今晚他们的决定造成的结果,会让他们往后每每想起,都后怕许久。 第271章 危险的隐患! 脑子里的想法一闪而过,镇北侯最在意的还是书房里的证据。 总要进了知府的书房才能去找哪里是密道的入口,听了领队的叙述,镇北侯觉得知府的书房很有可能藏着一条暗道。 暗道里包含着密室,他的那些不能为人所知的信件和账本都藏在那里。 “你在外面好好盯着。”他瞧了一眼外面,“去把门推开。” 到底是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性子,镇北侯时刻保持着最高的警惕,从来不轻信旁人。 他担心领队有什么地方瞒着自己,或者是对知府的书房了解不透彻,贸然进去会有危险。 索性直接让领队去将门推开,若是真的有什么危险,直面危险的也不是自己。 领队知道燕洵的顾虑,只是这种时候没有他的话语权,甚至连多余的话都不敢说,上前推开了那扇门。 无事发生。 镇北侯这才迈步走了进去。 另一边,知府坐在宴席的最高位,同底下的门客和其他商人推门换盏,时不时还要特意叫上汉宪宗,笑声刺耳难听。 他府上果真养着戏班子,设宴的前方是一座荷花池,荷花池上居然修建了一座戏台,戏台上的戏班子正咿咿呀呀唱着。 知府瞧着极为入迷,摇头晃脑打着节拍,一副听痴了的模样。 汉宪宗难掩厌烦,也不知道燕洵那边几时可以得手,他已经无法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窦娥我,愤愤不平至死报怨呃!恨贪官,枉法弄权冤怨难伸,天啊天……” 不知不觉间,荷花池的戏班子已经唱到了窦娥冤,声音阵阵哀怨充满恨意,与此时觥筹交错的宴会气氛极为不符。 知府还在昏昏沉沉打着节拍,汉宪宗身旁的秦星却已觉察出几分不对,忙回头看了几个侍卫一眼。 这都是皇帝身边的护卫,武艺高强,无论何时何地都站在汉宪宗身后,一人可抵数十人。 那些侍卫顿时提高戒备,警惕地盯着戏班子。 此情此景,和窦娥冤有什么联系?但是窦娥的确是被贪官害了,戏班子这么唱,很难让人不多想。 事实证明他们的猜测很是正确。 知府还在摇头晃脑之时,台上的戏班子迅速脱下累赘的头饰朝着这边冲来,口胡:“贪官拿命来!” 他们几人手里都有长剑,之前的戏服厚重,他们居然将武器都藏在了戏服里! 席上顿时乱成一团。 这群人能看出有些武艺功底,拿着长剑步步逼近,席上其他人四处流窜,瞧着很是狼狈。 汉宪宗身旁的侍卫也护着他朝后慢慢退,几人将汉宪宗包围,害怕有人误伤到陛下。 原本昏昏欲睡的知府在刀光剑影的席上居然神奇般恢复了神智,此刻慌乱骂着身旁的人: “还不快去将这群反贼拦住?将他们抓住下大牢!你们退什么?都上去抓,抓到人的赏银百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原本还畏畏缩缩的家仆们闻言,鼓足勇气抱团去阻拦,都被这些人几下砍倒在地。 但是他们的阻拦给知府争取了时间,他飞快溜到了后院。 这几人也迅速跟了进去。 席间其他人如获重生,迅速神色慌张离开了知府府邸。 汉宪宗则是问了被砍倒在地的家仆,带着一行人去了知府的书房。 …… 领队说的没错,知府的确有密道,但是有一点他没有完全说对。 知府的密道不止有书房一个入口,还有一个入口,就在后花园。 原来这宅院曾是前朝一位大臣的住宅,后来那大臣被抄家,但是府邸的机关却很有讲究,知府也是慢慢发现的其中玄妙,这才为贪污打下了更深的基础。 要是能将其他事料理清楚,账本的存放根本不需要担心,逃命也不在话下。 就像此刻一样,那群家仆为他赢得了时间,他就靠着这些时间来到了后花园的密道入口,匆匆爬了进去。 ——这一处由杂草笼罩着,扒开的时候才能看见,他进去之后迅速将里面的杂草合上,从外面看顿时就没了异样。 这也导致那群手拿长剑的人追过来时顿时跟丢了。 “该死!”为首一人妆容艳丽,但是不难看出扮相的是个男人:“这么好的机会,又让这个狗官跑了!” 今天他们密谋了许久的日子。 昨日听说知府派了不少人去找人,府上的人员暂时不充足时,他们就起了今天动手的心思。 看着知府醉醺醺的样子,他们更觉得很好下手,对今天的计划更有了信心。 结果这个贪生怕死的狗东西,旁的事情一概不在意,事关生死时脑袋倒是灵光了,都醉成那样了还跑的那么快。 今天的事情他们没成功,又失去了当戏班子的大好机会! 想到这里,几人都恨得牙痒痒:“咱们还要继续看吗?” “这时候再找也没什么用了,我们必须要快速出府上,否则被那群走狗发现,就彻底出不去了。” 为首的男人虽然神情不甘,但是为了大家的性命,此地不宜久留。 几人不是那么满意的回去了。 而密道中原本打算避一避风头就出去的知府却起了别的心思。 这次知府能特意设宴款待汉宪宗一行人,除了心动对方的巨富家底,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他们买下的那处空置许久的宅院,就是他府上密道的其中一个出处。 这事儿说来简单,内里的故事却没多少人清楚,就连知府也只是根据密道推测的。 很有可能那处密道也是知府府邸的前主人的私产,所以他将两处宅院连接。 这些年因为宅院空置,知府没少去过。 所以这次听说那处宅院被一行人买下,他就想和他们打好关系,毕竟自己的密道出口在人家府上呢。 这会儿知府也不知道府上还有没有人在追杀自己,索性就沿着这条密道一直走,准备去府上再和黄老爷商议。 汉宪宗可不知道,大燕前朝收下的宅院还有这等源远,这处宅院本就是朝廷空置的,哪里需要他买? 来了此处自然就随意住下了。 此时的他还在知府书房中看那些没被放进密道的书信,压根不知道知府已经顺着密道去了自家府邸。 第272章 今天吃错药了? 知府顺着密道摸进宅院的时候,顾萱还在房里吃点心。 她脸上的红疹虽然好了不少,但始终还没恢复到以前的状态,孙嬷嬷和李嬷嬷对她十分上心,很多东西都不让她多吃。 但顾萱注重口腹之欲,每每到正餐和甜点时都要与两位嬷嬷斗智斗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确实有些心累。 孙嬷嬷和李嬷嬷被她撒娇给了几次后,就痛定思痛,减少了次数,今日难得轮到她能吃甜点,她正在屋子里享受美食。 她吃的摇头晃脑,两位嬷嬷不由失笑,此时突然瞥见窗外一道人影,顿时警惕: “谁在那?” 孙嬷嬷警惕,一边问一边想要打开窗户查看。 只可惜那道人影似乎极为警惕,不等孙嬷嬷走到床边,已经飞速离开了。 “也不知道哪里的人这么没规矩。”孙嬷嬷嘴上虽然这么嘟囔,心里却十分不安,真的只是府上的下人么? 但是宅院里根本没采买什么人,这些人几乎都是汉宪宗从宫里带出来的,做不出听墙角的事。 此处宅院里唯独不是宫中的就是小厨房的人,难不成那里的人那么没规矩,居然敢来主人家的宅院里偷听? 孙嬷嬷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只得将门又关上了一些。 “嬷嬷,外面的是谁啊?”顾萱见她心事重重,也问了一句。 “没什么,”孙嬷嬷不愿意将坏情绪传递给顾萱,勉强笑了笑将这话题带过了:“公主,快些休息吧。” 这会儿可不早了。 “再等等吧,”顾萱看了看外面:“爹爹回来了吗?” 她知道汉宪宗等人去赴宴了,只是这会儿天都快黑了,怎么府上还没听见任何动静? 孙嬷嬷自然不敢打听圣上的行踪,只是宽慰了顾萱两句,汉宪宗身边那么多武艺高强的人,自然不会出什么岔子。 听了这话,顾萱心里也挺不乐意,虽然孙嬷嬷和李嬷嬷一心为自己着想,但是她们的想法有些时候和自己背道而驰。 她主要是想在睡前看看父皇罢了。 她看不见也不会哭闹,只是闭着眼睛继续睡了。 与此同时,顾城还要拉着燕酌在院子里练剑。 这家伙以前在京城没有联系过,跟着出来了,曾见镇北侯和燕酌在院中练过一次,那一次让他叹为观止,也决心要学习。 顾城这人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加上他身份贵重,镇北侯只好也一起教导,好在他还算有天分,如今已经能跟着耍了,就是姿态还比较稚嫩。 和燕酌自然没办法比。 此时他自以为帅气在院子里乱舞一通,还没等自恋一番,就看见燕酌一通帅气的比划,剑气还将地上的灰尘都激了起来。 他目光中闪过羡慕嫉妒,最终酸溜溜道:“哎呀,练的久就是不一样,还是你厉害。” 燕酌奇怪看了他一眼:“今天吃错药了?” 以前也没这么酸里酸气的啊。 “没有,”顾城才不想承认是被他帅到了,他怕燕酌背地里爽死,转移话题:“我爹怎么还没回来?” 出门在外,他也懂得避嫌,不敢叫六王爷父王,只称呼爹爹。 燕酌哪里知道这些,只得摇了摇头。 顾城收起剑,也朝着屋子里走。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自然没发现暗处的人。 此人正是知府。 他之前本在顾萱的院子外偷听,但被眼尖的孙嬷嬷看见了,根本不敢逗留,所以没听见有用的信息。 但是来这边院子的时候没被发现,还听见了顾城的话。 看来……这就是那位黄老爷的儿子了。 知府眼底闪过一抹暗芒,开封的官员都同流合污,这一带的商人也和他们都有紧密的联系,自己府上的刺杀这次怎么想怎么蹊跷。 更蹊跷的是,自己离开府上已经这么久了,之前被自己邀请的黄老爷一行人怎么还没回来? 他这个主人家都不在府上了,黄老爷一行人还在自己府上做什么? 知府惜命,加上做了不少坏事,很多时候都怀疑谁要害自己。 哪一点做的不对劲都容易被他怀疑,何况是这么明显的破绽。 他在这处转了一圈之后,就对黄老爷起了疑心。 谁都不知道,这位知府还略懂些武功,他能感觉出这府上还有高手守着,所以不敢到处走动。 能朝着这边来,也是因为这里距离密道的出口不远。 也是巧合,他的密道出口就在顾萱的院子外,而这俩个院子紧挨着,因为隔得近,他才顺带着过来瞅瞅。 顾城还不知道,因为自己的两句话,让知府有了多大的误会。 总之……知府不敢在院子里逗留,也不敢回府,害怕府上有埋伏。 他只敢回到密道,在密道里待着,还特意就在靠近黄府的这边,如果有人能在密道周围说话,他也能听见。 可惜直到他听见人说话的动静声,也没从中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直到天快蒙蒙亮的时候,他才回了府上。 这会儿的府邸像是土匪进村,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了,知府看自己辛苦攒下半生的家底就这么没了,堪称痛心疾首! 他兢兢业业在这个官位上贪了半生,好不容易贪下了这么多,结果现在住的地方被翻的这么彻底…… 他捂着胸口坐在大堂里,险些没昏厥过去。 关键时候,一个背着包袱的妇人从门口经过,看见他之后哭着扑了进来: “老爷,您可算回来了,老爷!下人都说您被那些该死的戏班子害了!妾身就知道老爷如此英武,肯定不会的,定是下人们乱说……” 这个女人不是旁人,正是那黄显贵的亲姐姐。 黄显贵莫名失踪,她整日在知府身旁吹耳旁风,昨天听说府邸上出了事,当即就吓晕了过去。 醒过来后发现下人都跑了,她也赶紧收拾细软,没想到就在这里评到了知府。 她当然不可能在知府面前说实话,只得哭惨,装作一副很专一的模样。 知府未必不知道她的打算,只是此时不想戳穿,他还要从这个女人嘴里探知一些情报呢。 第273章 带兵闯入府邸 “我问你,那群人你知不知道他们是什么身份?” 他当时被那群刁民追杀,为了自己的安全逃进了密道,对外面的人一无所知。 黄眉儿倒是有可能知道。 黄眉儿眼睛一转,她会看人眼色,知道老爷刚才是怀疑自己。 这会儿正是她戴罪立功的好机会。 她没看见那些人,但是知道就是些商人,之前以为知府死了,她当然要跑,不然等着那些百姓活活将自己撕了么? 但是现在知府没事,那些人不过是刁民罢了,她最重要的还是要安抚知府的信心,自己还能继续跟在知府身边过好日子。 于是黄眉儿添油加醋,她嘴里的黄老爷成了没见识的商人,被那群刁民吓破了胆子,还目光短浅将府上的值钱东西都顺走不少。 知府恨得咬牙切齿,他好不容易贪到的东西,结果就被旁人这么顺走了,他心里怎么可能舒服? 他原本就怀疑是黄老爷,这下更是连连冷笑:“好!好啊!本官还当是开封来了个财神,没想到这才是铁公鸡,就连本官府上的东西都觊觎,也不知道有没有那个本事。” 黄眉儿又是几句奉承话下去,他立马派人去找了衙门的人,打算派人去黄府闹上一趟,只是在走之前最后问了一次黄眉儿:“这都是你亲眼看见的?他们就是个普通商人?” 他心底有一块隐秘的担忧,害怕有什么变数。 黄眉儿绝口不提自己没看见的事,她可等着知府收拾了那贼人和商人,最好快点采买些东西,自己院里好东西都被奴才顺走了。 惦记着这些的黄眉儿信誓旦旦,她的神情让知府放心不少,当真去处理此事了。 要么怎么说巧合,汉宪宗等人回来的晚,此时正在休息,且他虽然警惕,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有人会愚蠢到如此程度,居然会自己送上门来。 大宅门口守着的都是宫中侍卫,亲卫都在汉宪宗和顾萱住着的院子里守着,这些普通的侍卫虽然能以一敌十,但是知府带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仅凭他们几个的力量,根本没办法将人全部拦在外面。 虽然和一部分官兵缠斗起来,但还是放了不少人进去,知府来之前就想好了策略,与其不确定的去一个一个院子搜寻,还不如去一开始自己发现的院子。 所谓擒贼先擒王,这个黄老爷别的不一定在乎,他儿子,他总不可能漠视吧? 想到这里,知府冷笑一声,直接带人围了顾城和燕酌住的院子。 更巧的是,顾城昨天和燕酌练剑之后颇受打击,特意起早打算内卷燕酌,趁着燕酌没起床加练。 他在院子里苦练长剑,带着一群官兵走到门口的知府看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还真是巧了,这么早就起来了也好,省的自己还要去找房间。 “去!”知府挥了挥手,示意身边那些官兵:“去将此人给本官捆起来,本官府上造了贼,父罪子偿倒也合理,到时候抓了他,我看黄老爷还能不能这么淡定!” 跟在知府身边的知县也一脸义愤填膺,作为知府身边的头号狗腿子,他随时响应知府的号召,听知府说了昨天发生的事,还暗自在手里捏了一把冷汗。 他跟着知府一起贪了这么多年,实在难以想象知府有朝一日落网的情形。 要是上面派个新上司,万一是个清廉正直的,清理门户把他收拾了怎么办? 庆幸之下,他此时显得格外激进,做出了一个他后悔终身的决定——那就是亲自带着人过去将此人抓起来,给知府大人交差! 知府对他的识相很是满意,点了点头。 顾城还不知道危险即将来临,仍旧在练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知县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正是忘我的时候,长剑乱舞,好几次都险些戳中知县。 知县东躲西躲,最后实在是被弄生气了,厉声道:“简直反了!你们几个赶快把他抓起来!” 几个衙役对视一眼冲上前去。 顾城听见声音,回头一看也愣住了。 怎么身后那么多官兵?而且还都不善地看着自己? 发生了什么吗? 他愣住的功夫就被几个衙役限制住了行动,手被反扣的滋味不好受,顾城反应过来勃然大怒: “你们简直放肆!居然该对我这样大不敬?你是不想要脑袋了么?” 出了京城后,顾城张口闭口“本世子”的毛病改了许多。当然,就算他没改,那话说出来知府也不会相信。 就如同现在,他听了顾城的话也只是冷笑两声: “怎么?你还是什么天潢贵胄不成?不过一个商人之子,竟敢对本官这么大不敬,如此不知礼数,本官立马就能将你下大牢!” “你们在做什么?” 顾城听了知府的话,本来大怒要发作,只是还来不及发火,几人身后再次传来了声音。 回头一看,汉宪宗和其他人已经沉着脸站在了不远处。 其中六王爷看见自家儿子被一群官兵拷着,气得肺都要炸了。 他虽然不是很喜欢这个儿子,但好歹这也是自己的世子,而且也只是跟喜欢的孩子相比,好歹是儿子,肯定比外人强很多吧? 知府这个狗东西敢这样对他儿子,他定要将此人千刀万剐! “爹!”顾城看见自己爹脸色阴沉,第一次觉得他爹也挺男人的,此时憋屈喊:“这个贼子进来就对我这么大不敬,你快救救我!” “呵呵,”知府看出汉宪宗身边的几个亲卫武功不简单,警惕朝着顾城的位置走了几步,才悠然笑道:“黄老爷,你昨日在本官府上拿了什么做了什么,你自己知道吧?” “本官还算宽容,今日就给你把话撂这儿,你要是还想要你儿子的性命,就乖乖将拿了本官的东西还回去。” 他眯了眯眼睛,笑了:“什么时候还回去了,就去大牢里将你儿子接回去,要是晚了不接,本官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第274章 我都是为了谁啊? 知府想得很清楚,自己好歹是地方父母官,就算这黄老爷有再多钱财又如何? 这里的什么事儿还是要听自己的。 他有权力将这位“黄少爷”关进大牢里,直到这位黄老爷将东西还回来为止。 汉宪宗气急反笑。 敢情这个贪官还敢找上门来,甚至还以为顾城是自己的儿子,要抓了顾城来威胁自己? 要说他笨,他知道抓人施压,要说他聪明,他没看出他们的真正意图在哪里,而且还找错了人…… 要说他的孩子,那可只有阿萱啊。 想到这里,汉宪宗忍不住在心里联想,若是知府没有抓错人,抓到自己闺女身上,自己会作何感想。 他眉眼间闪过戾气,这个知府万死难解其罪,但若是阿萱受了他的惊吓,他会让他以极其痛苦的方式死去。 “小爷看你是狗胆包天!居然敢欺负到你小爷头上,你的眼睛被裤子罩住了吗?人都抓错了,狗胆包天的东西,等着下地狱吧你!” 顾城本来就不怕这个知府,此刻见皇叔和父王都来了,心里的底气更足,甚至吐了一口口水在知府脸上。 “你!”知府在开封呼风唤雨,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他一把将脸上的口水抹掉,抬起巴掌就要打顾城。 “还不快去将此狗贼抓起来?胆敢对世子不敬,我看他是活腻歪了!”六王爷见汉宪宗对着自己点头,赶在知府的手落在顾城脸上前,一脚将此人踹开。 知府猝不及防,摔了个狗吃屎。 其他官兵见此要上前抓住六王爷,但此时镇北侯拿出腰牌,纵使这些官兵不懂腰牌上的“燕”是什么意思,但是地上的知府懂。 他满是怒意的眼神在看见腰牌后顿时消失殆尽,就连嘴唇都吓白了。 这……这群人不是一群普通的富商吗?为什么此人手上有代表侯爷身份的腰牌? 知府还没眼瞎到那样的境界,镇北侯身上的气势不是唬人的。 他如丧家之犬般的眼神说明了一切,官兵们瞬间倒戈,反正他们是朝廷的官兵,自然谁的官大听谁的。 局面就这样陡然一变,气势汹汹准备将人捉拿归案的知府,最后成了那个下大狱的人。 …… 以上这些,都是顾城悲愤告诉顾萱的结果。 顾萱从听到他被知府派人抓起来的时候就不厚道的笑了。 “你还好意思笑我!”顾城一脸怒火:“我都是为了谁啊?那个狗官以为我才是黄老爷的儿子,阿萱妹妹,我都是替你受罪,你不知道感恩,怎么反而还笑我!” 顾萱这个小没良心的,要不是自己,她能置身事外么? 一想到这些,顾城就意难平,看见燕酌忍着笑意的嘴角,就更想骂人了。 自己那天早上莫不是魔怔了?平日里都不想着好好努力,偏偏那天早上打算内卷,还闹出了这么大的笑话! 顾城自觉在两位小伙伴面前丢了好大的面子,气得头一扭,索性谁也不看了。 “好啦,你气什么呀?我爹爹和你爹爹不是轮番安慰你了吗?再说了,我觉得我也不会那么倒霉……”顾萱说到这里就看见了顾城控诉的眼神,立马求饶: “好好好,我不说了,你就是我的救星,大救星。” 顾城这才没说什么。 “那个狗官!被抓了之后什么都招了,你们知道吗?他的府邸中居然有一条密道是通往咱们府上的,真是……他贪下的那些银子,早就已经足够他被砍一百次脑袋了,可惜为了让他说出一起的同伙,还要让他多活几天。” 顾城恨恨咬牙,他没怎么关心过这些事,如今都知道这些了,可想而知对这个知府恨到什么程度。 顾萱若有所思:“那现在咱们是不是不能出去了?” “当然不能,”顾城诧异地看着顾萱: “阿萱妹妹,好妹妹,你不会现在还想着出去玩吧?现在因为这个狗官的事情,到处都人心惶惶呢,就连守城的官兵都有不少不安分的,咱们还是好好待在府上吧。” 一行人都以为因为贪官的事情还能在开封待上一段时日,谁知道三日后,就要启程去扬州了。 顾萱问了汉宪宗许久,汉宪宗才吐露了原因,原来从知府的口中他们得知了另一件事,此时要去扬州将此人抓获。 扬州同开封的距离不远,一行人不过在路上走了两日,就到了扬州地界。 不同于开封环境的颓丧,还未进扬州城,就听得见商贩的叫卖声,百姓们爽朗的笑声隔着街道都能听见,众人脸上都喜气洋洋,怎么看怎么不像政治腐败。 走进街道之后,街道的两边都能看见热气腾腾的早饭铺,汉宪宗一行人将马车停下,边上的老板就笑眯眯迎了上来: “各位客官要吃些什么?” “你们这里有什么?”问话的是六王爷,他的目光饶有兴趣在老板身旁热气腾腾的锅里打转。 可能是因为没生意的原因,那锅里虽然热气腾腾,但却看不见什么东西。 “云吞哪!各位客官想必是第一次来扬州,不是小的轻狂,我家的云吞在整个扬州都排得上名号,保准各位客官满意。” 这位老板谈吐大方,说话的态度让人舒适,汉宪宗见顾萱频频看向他的那口锅,也知道女儿饿了,于是拍板定了云吞。 老板家的云吞的确不错,端上来后,众人一边吃着嘴里的云吞,一边向老板打听: “老板,走进你们扬州地界,就感觉街市上都挺热闹,果真不错啊。” “那可不!”老板脸上的笑容顿时更爽朗了:“我们这里景好人好地理也好,时常有外地人来这边呢,各位客官来咱们这里准没错,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这话一出,众人更是狐疑。 这怎么也不像是贪官污吏能带出来的地界啊。 好在汉宪宗神色并没什么不对,反而还问:“那你们这里的父母官治理得当,不似我家那处。” “也是啊!”老板唏嘘,更是打开了话匣子:“我们的太守人好啊,平易近人,真真是爱民如子,时常能在湖边碰着他,咱们百姓都感激他。” 第275章 你个王八! 老板越说越慷慨激昂,他的情绪越激动,也越是让这波人神情古怪。 难不成知府是在说谎? 也有这个可能性,他要是能胡吹一波,能骗得这行人到扬州来,或许又能多苟活一天。 只是这个想法确实不太可能,汉宪宗想了半天,还是觉得亲眼所见比较可信,于是又不着痕迹打听更多消息。 老板人很实诚,加上对这一拨人的印象也不错,就和他们仔细讲述了当地的父母官,并说了寻常他会去的地方。 “我们太守这人有些雅趣,没有太多的爱好,平生最好的就是钓鱼,平常悠闲之时就爱在瘦西湖那边钓鱼,小人十回去那边,能有八九次能碰上。” 这概率就高的有些咋舌了。 于是汉宪宗一行人吃完云吞后,去客栈放好行李后,一群人就溜达到了瘦西湖边上。 所谓“烟花三月下扬州”,足可见扬州的风景极好。此时虽然不是三月时节,但是扬州的风景仍然独揽一枝。 尤其是走在西湖边,感受着清风拂面的凉爽,众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本来众人刚吃饱喝足心情就不错,此时又听见百姓们嘻嘻哈哈的声音,汉宪宗脸上的神色明显好看了许多。 他心系江山社稷,将百姓的福祉看得极为重要,若是百姓们安居乐业,他比谁都要高兴。 正因如此,此次南巡,他经过每个地方都会看一看当地的风土人情,若不是在开封被气了一遭,也不会直奔扬州。 开封知府的话给他上了眼药,让他以为扬州的百姓也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想着迅速来此处拿下贪官,结果百姓意外的过得不错。 若是当地的父母官人品不端,百姓不会提起他满脸自豪,也不会过得这么快乐。 汉宪宗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不过既然已经到了这边,自然要看看那位大人是否在此处。 或者说……既然来了这边,也不能辜负美景。 “这里可真漂亮,”顾萱已经小大人似的感叹起来,怪不得此处名叫“瘦西湖”,从美景来看,还真和西湖有些相似,美得像一幅山水画卷似的。 因为早上起的大雾还没消失,此刻的瘦西湖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薄雾,和湖边的行人交相辉映,实在是一幅格外美好的画卷。 “太守大人今日又来钓鱼了么?” “可不是啊?咱们这位大人真是平易近人,方才我还听见有人和他打招呼呢,他还应了!” “…… 。” 此时有一堆人走过,嘴里的话让汉宪宗等人眼前一亮。 虽然从刚才卖云吞的老板那里已经得知了遇到太守的几率很高,但有时候偏偏就能碰上他不在的时候。 事实证明他们的运气还不错,这次一来就遇上了对方。 大家都挺满意。 “爹爹,我想去那边看看。”顾萱指了指边上,汉宪宗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见那里摆着一堆饰品摊子,上面摆着木簪和一些女儿家的玩意,有不少人围着看。 摊主是个看起来很爽利的女人,此时正在卖力的吆喝着,摊前能有那么多客人,除了摊上的首饰确实好看外,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她招揽客人的方式。 汉宪宗一时间有些犹豫。 按道理说,他不太想女儿离开自己的视线,这里这么多人。 但是他向来宠溺阿萱,这次阿萱跟着出来南巡,也没怎么玩过,此时好不容易渐渐进入南方地界,眼瞧着美景和美食都有了,让她去玩玩倒也正常。 思前想后,汉宪宗派了两个亲卫跟着顾萱,顾城和燕酌也自告奋勇要跟着公主,再加上孙嬷嬷和李嬷嬷,这么庞大的一堆人,汉宪宗心底总算放心了一些: “阿萱,只许玩一会儿,不能到处乱跑,要时时刻刻看着后面的人,知道吗?” 抬眼望去,行人大多都笑意盎然,大家手头上都有自己的事情,他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应当没什么问题。 说白了就是皇上觉得女儿被拘着了,她能出去玩玩也好。 “最喜欢爹爹了。”顾萱兴高采烈扔下这句话后,带着一波人乐呵呵的跑了。 “老爷还真是疼小姐,”六王爷谨记在外面的称呼,此时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也不怕此处有什么危险。” 他这话本身也是随便说说,能有什么危险?汉宪宗身边的亲卫可不是一般人,再说了还有那么多人看着,还能让一个大活人出什么事不成? 而且公主年纪也不小了,自己本身也不会乱跑。 汉宪宗闻言看了六王爷一眼,“那么多人看着,能有什么危险?” 六王爷一乐:“说的也是。”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自己的担忧会成真。 顾萱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亲手做的小玩意儿,在女摊贩的摊子上兴致勃勃看着。 她就像是一只花蝴蝶似的,开心奔跑在各个摊位之间,顾城怕她到处乱跑,还要牵着她。 只是顾萱还没说什么,燕酌就铁青着一张脸将他的手拉开了。 顾城当时就瞪大眼睛一脸不理解:“燕酌,你是不是有个大病?阿萱妹妹就是要人牵着啊,你把我的手打开干什么?” 燕酌瞪了顾城一眼,但是自己也不好意思牵上去。 顾城却像是看破了什么似的,惊叫道:“好你个燕酌,你是不是想自己牵着阿萱妹妹!让我说中了吧!你个王八……” “我不用你们牵着手,”眼看这两人又要撕起来了,顾萱皱着眉调解:“我不会乱跑的,你们放心好了。” 结果在她逛周边的摊子时,突然一群百姓从几人中间穿过,人数众多,除了顾萱,其他几个人都被堵住了。 汉宪宗留在顾萱身边的亲卫敏锐察觉到了不对劲,一把将挡在面前的几个人踹开。 但是透过踹倒这些人的缝隙看去,哪里还有顾萱那道小小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