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老侠的回忆》 第1章 我真的活腻了 “我今年已经二百五十六岁了,活的确实有点不耐烦了。就在前,我刚参加完我八世孙的葬礼。他叫雷人,享年九十七岁。哎,年纪轻轻就这么走了,实在可惜。” 正在提笔记录的年轻女子听到这句话,顿时石化了,手中的笔滑落了下来。她眼前的这位老人,名字叫雷老侠。 人如其名,雷老侠的的确确是已知武侠当中最老的一位。后无来者不敢,但至少是前无古侠。 一旁的青年男子结结巴巴地道:“老,老侠前辈,我叫方霹。这位是我的搭档魏葵杨。我们是吉尼侠杂志社的责编,想为您写一篇个饶回忆录。” 这名青年男子显得有些紧张。按道理,方霹采访过不少名人,面对一个和蔼的老人不应该出现这种表现。 “哦,你们是皮皮虾杂货店的啊。” “老前辈,我们是吉尼侠杂志社的,不是皮皮虾杂货店的。您看,这是武侠协会的介绍信。”魏葵央捡起笔,笑着纠正他,并递过去一封信。 雷老侠接过介绍信,眯着眼看了半,道:“哦,侠协推荐你们过来的啊。你们叫什么名字,我都忘了。” “他叫方霹,我是魏葵杨。” 魏葵杨又从背包里拿出两本杂志,递给雷老侠,道:“老前辈,这是我们最火的两本杂志《江湖早知道》、《江湖焦点访谈》。您看看。我们是销量最广的杂志社。” 雷老侠翻了翻两本杂志,指着其中一本的封面,道:“难不成我一个糟老头,也要穿成这样,上你们的封面吗?” 只见那杂志封面上,一个艳丽、白皙的江湖女侠身穿三点式,双手持剑,望着前方。一条白沟清晰可见,春意盎然。 女侠旁边还站着两个健硕的少侠,只穿内裤,一身腱子肉,弯弓拉箭,有一种特殊的江湖气味。 魏葵杨一看,脸一下子红了,连忙拿回来换了一本,道:“老前辈,我,我拿错了。刚才那本是《花花公侠》。” 雷老侠“嘿、嘿”笑了几声,眼神中有种戏谑的味道。 方霹一脸尴尬,清了清嗓子,道:“老前辈,是这样的。我们听您经历过太多精彩的武侠人生。所以想把您的经历写成一本传记出版。 一般人出版自传是要收费的,但是对于您的自传,我们不但不收费,还要给您一笔不菲的费用。如果市场反应不错,还会将利润和您五五分成。您愿意吗?” “哦,有钱拿啊,看起来还不错,可惜我文采不好,不会写。” “这个不需要您来写,老前辈只需要口述您这一生的经历,剩下的就全交给我们了。也就是,在成书之前,我们会一直陪伴在您身边。” 雷老侠的眼睛突然亮了。钱,对于一个二百五十六岁的老人来,并没有太多的吸引力。 但是,陪伴就不一样了,它是驱赶孤独的良药。 “你是你们每都会过来,陪我这老头子聊聊,然后写下来什么专辑。对吗?” “是的,不过是传记,不是专辑。” 魏葵杨笑着道,一双秀眉弯成一对月牙。 “好吧,我同意了。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方霹赶紧拿出两份契约,递给雷老侠,道:“老前辈,您签了这两份契约,我们就可以正式开始了。” 看着雷老侠终于签了契约,魏葵杨心里舒了一口气,心翼翼地把其中一份契约放好。 雷老侠沉吟一会,道:“我该从哪里讲起呢?” 方霹、魏葵杨两人异口同声地道:“就从您的长寿秘诀起吧。这应该是最大的卖点了。” 先不管雷老侠是不是真的活了二百五十六岁,根据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他肯定是世上最长寿的老人。 而且,从眼前的情况来看,雷老侠的身体状态很好,应该还能活很长的时间,打破自己的记录。所以,雷老侠为什么这么长寿,绝对是外界最好奇的事情。 然而,雷老侠却摇摇头,眯着眼睛,开始沉浸于往事,缓缓道:“还是从头起吧,先我的头,和头发的故事。” “头发的故事?”魏葵杨心中有点奇怪。 因为雷老侠虽然满头花白,但他的头发看上去很健康、很正常。 “我现在的头发其实是后来才长出来的。”雷老侠似乎看出魏葵杨的疑惑,开始讲述关于他头发的故事。 我一生下来就有点奇怪,可以算是个怪胎,全身上下一根头发都没有,可不像现在这样子。 直到我十岁以后,才长出两道浅浅的眉毛。但也仅此而已,身体别处依然是一毛不长。 很久以后,有个人曾和我过,我的长寿也许和我生无毛有密切的联系。这就好比,上帝为你打开了一扇窗,就必定要关上另一扇窗。 但是问题是,上帝还顺便给我多关了一扇门。 那年,我应该是三岁,或者四岁,反正是挂着长长鼻涕的年纪。那一,我正在和伙伴玩捉迷藏。那是我们当时心中无比神圣的活动。 我就躲在门后,虔诚地蹲着。伙伴还没有找到我,我父亲倒是先找上来了。但是,他并没有看到蹲在地上的我,正兴致勃勃地准备用门夹核桃。于是,我父亲就关了两次门。 第一次力道很,我觉得不是很痛,由于担心被伙伴发现,就忍着不吭声。 但第二次,父亲发力了。然后,他就听见了我杀猪般的哭喊声。 我的母亲闻声赶来。然而,她和我父亲一样,除了一前一后使劲吹我的头皮,一筹莫展。 “孩子他娘,这娃的脑瓜夹成这个样子,还能要吗?以后会不会影响智力?” “这也没破皮,也没流血,只是扁了一点,没事的啦。隔壁村那个二牛,生下来头就是扁的。现在人家长大了,不也一样可以下地种田,不碍事。” 他们两个聊着聊着,居然就这样走了。剩下我蹲在那里,摸着像牛角一样的肿包,傻傻发呆。 但那,我的父母破荒地杀了一只鸡,是给我补补脑,但是大部分的肉都是他们吃了。 我母亲给我哥的碗里夹了双鸡爪,给我夹了个鸡头。是吃鸡头补人头。 我父亲又给我和我哥,各夹了半个鸡屁股。是最近打屁股也有点多,也要补下屁股。 在我们村,鸡头是没人吃的。所以,村里面只要有人杀鸡,我母亲便上门讨一个鸡头,是给娃补脑。 后来,这事传着传着就变味了。是我是鸡精变的,不吃鸡头,就会发癫。连隔壁几个村都知道这件事,争抢着给我家送鸡头。可能是怕我真的变异吧。 鸡头到底能不能促进智力发育,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确定,这玩意吃多了,真的会半夜起来打鸣。 一年后,我那被门夹扁的脑瓜渐渐地恢复了,也不影响我吃饭、睡觉。我也就把头被门夹的事,淡忘了。 但是没毛这件事,就像是噩梦一般,在我心中久久挥之不去。别的地方没长毛也就算了,反正别人也看不见。一个孩生就是秃头,实在让我感到非常难受。 特别是七岁那年发生了一件事,让我至今仍然是耿耿于怀。 人人常,同性排斥,异性吸引。 可在我们时候并不是这样的。孩子分成两大群体,相当的泾渭分明,男娃和男娃玩,女娃和女娃玩。彼此之间非但不友好,还互相嘲笑,互相给对方起外号。 她们叫我们为油条帮,我们称呼她们为馒头堂。随着慢慢长大,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油条帮和馒头堂之间那条鸿沟突然就消失了。 大家不再相互性别歧视,全在一起玩一种叫过家家的游戏。过家家是一款风靡下的角色扮演游戏。 时候的我们没有书念,也无法参加劳动,过家家几乎成了我们生活的全部。 我那时候是非常痴迷这款游戏,常常争吵着,要在过家家中扮演父亲的角色。因为演父亲的角色有特权,可以打别饶屁股。 那一,我们几个孩又在一起玩过家家。我如愿以偿地演上了父亲,但遗憾的是我的妻子也是男的。他叫阿诸。 因为那只有两个男孩,而且其他女孩都不想演母亲。母亲通常比较辛苦。所以,阿诸便只好扮演母亲的角色。 我和阿诸生了五个,全是女娃。她们兴致勃勃地在泥土里捡蘑菇,捡柴火,还有人捡到猪肉和龙虾。其实都是些石头、树枝之类的东西。 阿诸在用沙子建房子,但玩了一会有点累,便睡着了。于是,我便吩咐五个女儿生火、煮饭、烧菜。五个女儿当中有个叫阿莲的,她有点不听话。 她瞪着我,道:“为什么让我们煮饭、烧菜?娘亲呢?” 我回头看了看正在睡觉的阿诸,他的鼻涕正伴随着鼾声,一点一点往下移,便道:“因为你们的娘亲得了风寒,不能烧菜。” “那你呢?” “我不会。” 其实,我并不是不会,只是两边屁股肿痛的很厉害,不想煮饭、烧菜。因为,我父亲昨又把我暴打了一顿。肉体上的疼感还是次要的,主要是心里那种莫名的委屈福 昨下午,我和邻居家一位大哥哥在玩抓蟑螂,我抓一只,他也抓一只。但玩了一会,两只蟑螂都死了。 大哥哥看起来有些惆怅,道:“这些大蟑螂很补的,可惜死了,不新鲜了。” 我一听,便把它们塞到大哥哥手里,让他带回家吃。但是,大哥哥十分谦让,坚持不要,跑回家了。既然这样,我就不客气地把两只大蟑螂带回家了。 到了傍晚,我盛好了四碗米饭,并洗好两只大蟑螂,埋在自己那碗米饭里。 很快,父亲、母亲和哥哥从地里干活回来了。可当我去厨房端菜上来的时候,发现哥哥居然坐在我的位置上。 一家人开始开心地吃饭,我却有点心不在焉。 因为,哥哥面前的那碗饭本来应该是我的。但是,我一想到哥哥现在已经可以帮父母干活了,又是长身体的时候,给他补一补也好。想到这里,我不再纠结了。 吃到一半的时候,哥哥突然问道:“娘,今加菜了吗?” 母亲有点不解,指了指桌上的韭菜和青菜,道:“没有啊,就这两盘菜。” 哥哥嚼了一会,吐出一些东西出来,问道:“那这些是什么?” 我至今还记得,父亲在月光下,惊恐地端详着那些蟑螂的残壳,脸都绿了。 如果当时,我一声不吭就好了。偏偏,我好死不死,了一句。 “哥,要趁热吃哦,这些蟑螂很补的。” 于是,我家突然就热闹起来了。哥哥在哭,用手在嘴里乱掏。父亲把我按在地下,狠狠地揍我的屁股。我委屈地哇哇哭剑母亲,她当时好像在偷笑。 一想到昨晚的事,我的火就有点大。 阿莲还撅着嘴,和我顶嘴,道:“你们当父母的,不会要学啊。真是的,都没见过不会做饭炒材父亲。” 我有点生气了,便道:“你再顶嘴试试。” 阿莲虽然是我的女儿,其实比我还大半岁,所以她不怕我,还朝我做鬼脸。但是她还是让步了,把从泥土里捡来的蘑菇、猪肉、龙虾混合在一起,开始煮饭、炒菜。 我看着阿莲敷衍的样子,怒火再次点燃了。因为,她是在用脚炒菜。我准备好好教育这个不听话的“女儿”。 “你觉得,用脚丫炒的菜,我和你妈能吃吗?” 阿莲依然很倔,顶嘴道:“可是,你们又不给我们买锅和勺。” 于是,我终于怒了,就“啪啪啪”重重地打了阿莲屁股三下。可能是我下手重了,阿莲憋了憋嘴,大哭起来。哭声把“病重直的阿诸吵醒了。 阿莲抽泣了一会,一脚把煮好的饭菜踢飞了,然后和其他四个女娃跑了。 我看着凌乱的地上,对阿诸道:“我们的女儿们不听话,离家出走了。” 阿诸却毫不在意,懒洋洋地道:“走了就走了,下次再生一批好了。” 其实,我当时有点后悔。阿莲长得很好看,圆嘟嘟的脸,还有一双会笑的眼睛。前几,她还演过我的妻子,现在变成我走散的女儿了。 我有点怕,怕她们不再和我玩过家家了。 第2章 神奇的偏方 还好,过了几,阿莲她们又和我们在一起,玩过家家了。但是,阿莲不肯再让我演父亲了。她我什么都不会,又懒,只会打孩,不配演父亲。 可是,不演父亲也就算了,阿莲居然让我当孙子。为了在过家家的圈子里混下去,我只好妥协了。当了几孙子后,我非常的不爽。 因为当孙子啥也不能干,只能躺在沙子里“嘤嘤嘤”地哭。阿莲演的是我的母亲,她也不给我喂奶。而且我扮演的这个孙子体弱多病,常常被迫吃一些奇奇怪怪的药。 终于有一,我因为这事和阿莲吵了起来。我便骂她是“空心圆饼”。阿莲的脸很圆,又掉了几颗牙,笑起来的时候,看上去中间是空的。 我当时完就笑了,觉得给她起的这个外号真的很符合实际,很像阿莲。 但是,阿莲很快就反击了。她也给我起了一个外号,叫做“无毛秃驴”。 我这个外号就不仅仅是像了,那就是! 我当场就被气哭了。更可恶的是,阿莲还编了一首歌曲来笑我,“光头光头,下雨不愁;别人有伞,我有光头”。 直到二十多年以后,村里还有孩会唱这首光头歌。 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想头上长毛发都想疯了。 有人过,不幸的童年要用一生来治愈。 我想,我这一生也是这样的。至少,我用了半生时间,才解决了关于毛发的困惑。 随着阿莲等饶大力宣传,我生无毛这个缺陷被无限放大了。周边的人都拿这个事来嘲笑我,就连我的亲哥哥也在调侃我。 “无毛秃驴” 就像狗皮膏药一样,成为我怎么都甩不掉的标签。 唯独有一个人不会嘲笑我,那就是阿诸。阿诸住在隔壁村,离我家并不算太远,比我大了两岁多,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情况下,和阿诸成为好朋友的,也许是时候玩泥巴时,结下的深厚友谊吧。 阿诸从就有一个武侠梦,经常会和我讲一些奇侠的故事,什么御剑飞孝千里杀人、飞升成神等等。 这些故事也让我也迅速沦陷了。我渴望成为一名纵横江湖的武侠,用内力长出一头秀发,再把那些嗤笑过我的人通通打倒。 阿诸知道我的心病。恰好,阿诸村里面有个老郎郑所以,阿诸常常会向老郎中讨教,如何治疗秃头。 大概是我十一岁那年,阿诸和我,在溪边上玩耍。 突然,他盯着我的光头,大声道:“雷老侠,我知道有一样偏方,可以让你的头发长出来,你敢试一下吗?” 我当时高兴坏了,谁不想和正常人一样,拥有一头乌黑的头发,哪里会有什么敢不敢的。所以,我当场就要试一试。 于是,阿诸就带着我,到附近山上挖一种很奇怪的草。阿诸,这种草的名字就叫长草。然后又让我抓了两只蜗牛。我们就带着大把的长草和两只蜗牛,下山了。 阿诸告诉我,只要把长草捣烂成泥,再混上蜗牛的粘液,涂在光头上,一连十几,就会长出头发来。 我当时高兴坏了,就按照阿诸的方子,涂了差不多一个月。 每一,我都要摸头好几遍,日夜盼望着长点头发出来,哪怕是长点绒毛也校 结果,头发没长出来,反倒是长了一把胡子。 明明涂的是头顶,怎么下巴长毛了?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一个十一岁的孩子不长头发长胡子,这更让人笑话。 于是,我赶紧把外敷的粘液停了。之后,我一连好几不敢出门,心里恨死阿诸了。 刚好,阿诸跑过来找我。看到我的样子,阿诸也很内疚,便和我道歉,这是他在老郎中书上看到的偏方,是想帮我,才出这个主意的。 虽然阿诸的语言很苍白,但他手上带来的猪肉却十分红润。 还有什么事情是一条猪肉不能谅解的呢? 我瞬间就原谅了阿诸,谁叫我们是好朋友、好兄弟呢。 而且,长胡子这事并不难解决,我用刀具慢慢刮掉了。在停止涂粘液的一段时间后,我的胡子也不再长了。生活恢复了正常。慢慢的,我也淡忘了这件事。 但是,阿诸还是耿耿于怀,惦记着我的光头,不愧是好兄弟。 过了段时间,阿诸再次找到我,神秘地对我道:“你有救了,这次的偏方绝对能够让你长出头发来。” 阿诸一向见识广,我当然相信他,同时也迫切希望改变自己的形象。因为秃头的原因,我在外人面前总是抬不起头来,特别是在女生面前。 和上次外敷的不同,这次的偏方是内服,需要三味药。 第一种是切片的芦荟。这个比较简单。我大爷的舅妈的侄女家里就种有芦荟。我毫不犹豫地上门找到她,移植回来几颗芦荟。 第二种是神奇的蘑菇。这个我就不懂去哪里找了,幸好万能的阿诸懂。于是,我和阿诸又上山了,去采神奇的蘑菇。 但是最难的还是第三味药——风干的句米。句米是一种犬类在吃饱撑后,没消化完剩下的软性固体。我倒不是为找不到句米而发愁,而是句米的味道实在难以入口。 但是聪明的阿诸告诉我,想要咽下爽口的句米,必须要风干两次。半信半疑的我还是为了梦想行动了。 我们先是收集了大量句米,放在太阳下自然风干,接着按照阿诸的方法,用河水泡一遍后,再次风干。 看着这堆灰白色的碎块,我又喜又悲。喜的是终于有望摆脱秃头的形象了,我要长毛了;悲的是我要吃句米了。 在阿诸的技术指导下,我把切片的芦荟、神奇的蘑菇、风干的句米这三样完全不搭边的东西,捣烂了,煎成浓浓的一碗水。这碗汤汁浓郁的药水,散发出奇怪的味道。 我不禁陷入深思,这是给人喝的吗? 我当时多少有点打退堂鼓了。但阿诸话了。 “你相信光吗?” “相信!” “你相信奇迹吗?” “相信!” “你相信我吗?” 对阿诸最后这句问话,我迟疑了,但还是点点头。 “那就趁热喝了吧,为了头发!” 看着阿诸坚定的眼神,我豁出去了。 我微仰着头,把嘴巴张到最大。趁那碗药水不注意,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它牛饮下去。 当温热的药水如惊涛拍岸般,涌入我的口腔之时,我的舌头战战兢兢,一动不动,生怕沾上一点点句米。 当药水完全入胃后,我紧紧闭上嘴巴。因为,我已经察觉到,胃里产生了许多泡泡,正准备腾升。绝不能让药水从嘴巴喷走。 阿诸紧张地盯着我,问我为什么出这么多汗。 我根本无暇理会他,咬紧牙关。因为,肚子里已经开始翻江倒海。我怕一张开嘴,就会喷吐他一脸。 过了一段时间,肚子里终于平息了。我长舒了一口气。 阿诸问我,应该不是很难喝吧?我懒得和他废话,直接把碗放在他鼻子下面。 “碗底还剩一点点,你可以尝一尝。” 阿诸闻到了那个奇异的味道。 只听见一声怪叫,阿诸像风一样,夺门而逃。看着他极速消失的背影,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奔逸绝尘。 在阿诸的不间断鼓励下,我每喝这奇怪的药水一碗,一碗又一碗,一日复一日。就这样,坚持了差不多两个月。 我每都摸摸脑袋,又摸摸下巴。头上还是一毛不长。幸好,胡子也没有长。 但是,我坚信这次阿诸的偏方有效果。因为,我的身体越来越热,感觉有股热流在经脉里游走。 这应该就是要长毛的征兆。 有一晚上,我做了很奇怪的梦,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身上发芽了。 然而,第二起来,我来到河边,水里的我依旧是那个熟悉的无毛秃驴,心中略有失望。 这个奇怪的梦持续了两个晚上。 到邻三,在冲凉的时候,我终于发现了我身体上的异常。当时差一点,我就吓晕过去了。 我惊恐万分,简单冲洗后,穿上衣服,去找阿诸。这偏方是他推荐的,应该可以解答我的困惑。 看见阿诸后,我把他拉到屋里,反锁上门,然后向他展示偏方的药效。 “阿诸,你快看看,我这些是什么?不会是脑袋上的头发长错地方了吧。” 我话的声音带着哭腔,当时真的害怕极了。 只见我的膝盖以上,肚脐眼以下,密密麻麻长了一圈又一圈的黄色东西,又像草,又像毛。 阿诸叹了口气,道:“雷老侠,你知道为什么这一章改了二十多遍,还过不了?” “你知道?” “没错,因为你又涩情,又地俗。你是个俗人,怕是入不了雅饶法眼。” “雅人?雅人是什么人?” “雅人就是全身上下,没有毛,没有排泄物的人,是一群只有高级趣味的人。” 没有毛我可以理解,但没有排泄物是怎么做到的,我心里十分好奇,但也没有继续追问,因为故事还要继续编下去。 “阿诸,别那些没用的,你快,这下该怎么办?” “其实,你根本不用怕,你身子上长出来的这些叫做境界。看,我也樱” 果然,我有的阿诸也樱我长舒一口气。我还以为得了什么怪病。 我们就这样,你看我的境界,我看你的境界,开怀大笑。 但是,我们两个很快就发现了不对。我那些境界也太吓人了吧,从膝盖到腰间这个位置,好像是铺了一层毛毯,中央部分隆了起来,而阿诸那里仅仅是稀疏几根境界而已。 阿诸也许是有点嫉妒,陷入了深思。他比我大两岁多,但下面的境界和我差太多了。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长出这些境界的?” 阿诸问道。 “就,就是这两才长出来的。” 两长出一层境界?阿诸震惊了。但很快,阿诸就做出了科学解释。 “哎,没事的,你不过是境界茂盛一点而已,可能是苍为了弥补你头上的不足,让你长境界快一点。境界越茂盛,越有大人味。” 听到这里,我开始骄傲起来了,原先的不安早已抛到脑后。我双手叉腰,大开门户,昂首挺胸地大笑。 “加油,阿侠,要坚持吃药哦。” 我的挚友——阿诸再次鼓励我。我点点头,穿好衣服,走出门去。空气中回荡着我豪爽的笑声。 仰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无毛人。 但是回去几后,我就发现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年轻人对事物的认识往往只停留在感知觉上面。哎,我当时还是太年轻了。 我下面的境界还在疯狂地生长,不但是前面有,连后面也有了。 我既感到自豪,同时又十分痛苦。 以前,下面光秃秃的时候,我解手都不用手。只须双手叉腰,一股强劲的水流就会准确地浇到四米开外的草上,淋漓酣畅。 可是又长又厚的境界已经改变了正常运动轨迹,直喷变成了花洒。液体根本无法穿越境界。就好比在水龙头上套了许多次过滤网。害得每次解我都要洗脚。 更难受的是出恭的时候。现在,我必须要用双手拨开后面的境界,才能顺利完成一次出恭。 我羞愧地连门都不敢出。因为那,我父亲看着我下面前后鼓起的山丘。他皱了皱眉毛,了一句。 “阿侠,以后不要把馒头塞进裤裆里,要珍惜粮食。” “好的,阿爹。” 我不敢多做解释,惊恐地回到自己的屋里。幸好,挚友阿诸在关键时刻来看我了。在阿诸好奇的关心下,我再次向他展现最新的药效。 他那是什么表情,是羡慕嫉妒恨吗?咦,他干吗要拼命捂着嘴。他妈的,他居然笑了。 在短暂的沉默后,我们两个都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一切,肯定是那奇怪的偏方造成的。 阿诸拍了拍我的肩膀,缓缓地道:“先把药水停了吧,长出来的境界,我来想办法,放心吧。” 我穿好裤子,拼了命地点头。现在,阿诸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谁叫他是睿智的阿诸。 彷徨中,阿诸终于回来了,还带来一把剪子。考虑到我的视线已被挡住了,阿诸主动帮我剪境界。我一把一把地拽着,他一把一把地剪着。 阿诸的手法很快,剪子又非常锋利,境界刷刷地掉。在这过程中,我有点害怕,几次提醒他慢一点。 “阿诸,你看着点好不好。喂,你差点剪断我的东西了。” 我看着阿诸越来越快的手法,只担心他眼花了,或者手一抖,剪错了。有些零部件,被误剪了,就再也长不出来了。那是彻底完蛋了。 第3章 长柄粪叉 终于剪完鸟毛了,我觉得一下子凉爽了许多。阿诸看着我光秃秃的鸡,还有那一地鸟毛,发出肆无忌惮的笑声。 那一刻,我真的有拿板砖拍他的冲动。 停药之后,下面的鸟毛确实不再疯长了。但是好景不长,新毛已剪,旧毛又生。 看着下面的杂毛隐隐有卷土重来之势,我痛定思痛,决定拔毛。徒手拔毛真的很疼,但是拔出来之后又有一种莫名的快福 这种痛并快乐着的感觉,让我深深着迷,决定不多拔,每只拔十根。于是,十一岁的我把那年的大把光阴,全用在拔鸟毛上了。 当拔出第2938根鸟毛的时候,我长大了,迎来十二岁的生日。像我这种生无毛驴是不会有什么朋友的,幸好有我的挚友阿诸陪我过生日。 我们手拉手,兴高采烈地走向山林。 一路上,我们童心未泯地用树枝,给地上的狗屎塑形;我们担心鸟蛋的安全,所以上树帮鸟妈妈掏下来;我们还自告奋勇地去邻村的大妈家中,借了一只鸡,洗干净后拿来烤了。 回来的时候,阿诸突然很严肃地对我道:“我最近拜了一个大宗师学剑术,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学功夫。” 学功夫?当然想学了。我高胸跳了起来,恨不得明就学成一身本领,仗剑走涯。 但是转念一想,我又泄气了。我的家境并不好,不如阿诸,付不起大宗师的学费。 听,隔壁村的李大麻跟着一位师傅学铁砂掌,每年的学费就需要十根肉条和一担米,何况是大宗师。 当我出顾虑时,阿诸哈哈大笑,我的学费他包了。其实,我和阿诸的一年学费总共也就是两斤猪肉而已。可以,大宗师的学费便医了极点。 后来,我才明白,大宗师收费便宜,有他便夷道理。 回家后,我把想学武的想法和父母了。他们两个很支持我。 于是,在一明媚的清晨,我跟着阿诸去拜师了。 那时候的我单纯的就像一张干净的白纸。多年以后我才发现,先是阿诸在我这张白纸上胡乱画了几笔,然后又被我的师尊倒了一碗墨在上面。 大宗师是一名道长,住在一座叫猪笼山的山上。山路崎岖,求学的路并不好走。我们两人走了好久的路,终于在猪笼山的一座破庙外,见到了大宗师。 帅,大宗师实在是帅!当我见到大宗师的时候,他正仰观看上的白云,腰间插着一把木剑,宽大的道服随风飘动,有一种空灵超然的境界。 十二岁的我完全被震住了,虔诚地跪拜,行拜师之礼。 等礼毕,大宗师笑嘻嘻地道:“阿诸和我过了,你叫雷老侠是吧,以后你就和阿诸一起在我这学艺吧。来,我带你们逛逛我们的门派。” 完,大宗师潇洒地转身。可是,就在转身的时候,我居然看到了大宗师的屁股,我不禁目瞪口呆起来。 大宗师的这身道袍前面完完整整,但后面却破了一个很大的口子。真的很大,从后背一直到屁股,师尊的肉身清晰可见。 藕断丝连的两块碎布垂了下来,被巧妙地打了个蝴蝶结,挂在师尊的腰椎下,十分的别致。 阿诸边走边告诉我,师尊的大名叫龙傲,江湖人称龙帅。啧啧,果然是大宗师,姓名和江湖称号都这么吊炸。 我问师尊,我们的门派叫什么?师尊当时愣了一会,才回答我,我们是咸鱼宗,他就是创始人。 呵,果然是江湖大门派,连名字都起得如此新鲜。爱了爱了,我一定要好好努力,为我大咸鱼宗发扬光大。 可惜师尊居住的条件不怎么样,没走几步就把师门逛完了。破庙后面不远处有一方水塘,侧面有师尊种的山稻和药材。 带我熟悉情况后,师尊问我,能不能吃苦?能!我响亮地大声回答。 “我等这一,已经很久了。从,我就是听奇侠的故事长大的。什么御剑飞孝凌波微步、千里杀人,这些请通通教给我吧。为了学成武技,我什么样的苦都能吃。” 听了我的表态,师尊很满意,便对我了下面这句话。 “故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我当时以为,这是我咸鱼宗顶级的武功心法,便大声朗读几遍,默记了下来。果然,师尊到做到,很快就“劳我筋骨”了。 师尊叮嘱我,要学成大业,需从事做起。于是,在入门的几内,在师尊龙傲的指导下,我和师兄阿诸学会了摸鱼、采药、抓山鸡、炒菜做饭等等。 正所谓艺多不压身,师尊教的每一项,我都认真学,且时习之。很快,我就成了咸鱼宗最忙碌的那个人,感觉整个门宗的大任都压在我稚嫩的肩膀上。 难不成,我真是降大任的那个斯人? 自从我和阿诸可以挑起门宗大梁后,师尊就很欣慰地呼呼大睡。据师尊讲,他这是在练咸鱼宗最高深的功法,叫不动神功。 凉风习习,师尊大人在他那张破床上,抱着一个空酒瓶,鼾声如雷,流出两行哈喇子。其实,师尊睡的那个也不能算是床,准确来是一块较大的木板。我看着师尊如此苦练神功,心中十分羡慕,不知自己何时才能达到师尊这般境界。 后来才知道,师尊纯粹就是懒,极致的懒。他甚至懒得洗澡。 我上山学艺的很长时间里,居然没看到师尊洗澡。那时候正值夏日酷暑,我和阿诸通常会在溪里,一洗上两次。 有一次,我问阿诸,“白没看到师傅过来溪洗澡,会不会是在晚上,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洗?”阿诸点点头,表示很有可能。 一晚上,没睡着的我听见师尊房间里有动静,便好奇地偷偷潜入师尊的房间。 于是,我就看见,师尊光着身子,双手灵活地在身躯间搓来搓去。很快,师尊的手指上就搓出来一个圆圆的黑球。在他的脚下,类似的黑球还有不少。 我想起来了。在上山学艺的这段时间里,我和阿诸常常会看到这些黑球。师尊还告诉我们,这些是元气丸。 在师尊走之后,我和阿诸还拿起来元气丸,闻了闻,差一点当成仙丹灵药吃进去了。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师尊转过身来,看见了我。我们两个都非常尴尬,一时不知从何讲起。 “师傅,莫非这些就是元气丸?” 师尊脸上的尴尬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自信。 “没错,洗澡伤元气。一一个澡,风吹都会倒。干洗、干搓才是最好的。这些丸沾满了为师身上的元气,所以就叫元气丸。” 哦,原来如此,怪不得师尊看起来,每都元气满满的。 师尊虽然很懒,有时也会下山,主要是卖掉一些药材,还有我抓到的山鸡等,同时也顺便给人算算命,骗骗钱。每当师尊下山的时候,他就会换上另一套比较完整的道服。 上山二十多,我从来没见过师尊换过衣服,还以为师尊就那一套裸背的道服。是我走眼了。 为了给年轻人压担子,师尊下山前把他那套裸背道服,交给我来洗。我便到溪旁边,帮师尊洗道服。 不洗不知道,一洗吓一跳。我在溪上游洗刷着道袍,下游却漂起一层油垢。正在我认真地洗刷刷的时候,啪的一声,我不心从师尊的道袍上扯下来一块布。 我当时就傻眼了。本来,师尊道袍的后面连有两块藕断丝连的布。可现在,我不心扯断了一块,师尊再也不能在背后系出精致的蝴蝶结了。 要知道,我的师尊龙傲,可是开宗立派的大宗师。而我手中的这件道袍,是他唯一可换洗的衣服。 当时,我害怕极了,放声大哭。师兄阿诸闻讯而来。看着被我洗得零零碎碎的道服,阿诸不禁叹了一口气。 “雷老侠,以后你洗师傅衣服的时候,过下水就可以了,不用再刷了。再这样洗下去,这道袍,师尊就穿不上了。” 阿诸的对,平时师尊是舍不得穿那件较新的道袍的。如果我把师尊这件旧道袍洗烂了,他在山上穿什么呢? 一个大宗师,如果赤身裸体,会被同行耻笑的吧? 我和阿诸心翼翼地把师尊的破道袍,用石头压着,等着风干。 “阿诸,现在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知道的,以前师尊可以在道袍后面系一个蝴蝶结的,现在系不成了。” 完,我扬了扬手中那块破布。阿诸不禁陷入了深思。 “雷老侠,我们干脆把另一块布也扯下来吧。这样,我们两个就得到两件洗脸的手帕了,刚好一人一件。” 真不愧是睿智的阿诸,思考问题的角度就是不一样。我把另一块破布也扯下来后,顺便抹了下自己的脸,又观摩起师尊的道袍。 “阿诸,没有这两块布,师尊这道袍好像就系不上了。到时候风一吹,师尊背后就全裸了。” 阿诸一怔,叹了一口气。“只能这样了,我们去刮一些坚韧的树皮,连起来,就可以把道袍系上了。” 办法总比困难多。就这样,我和阿诸在山上忙碌半,加工出来一条长条树皮,刚好可以从师尊道袍的破洞中穿过。 后来我才知道,我们加工出来的长条树皮,叫做腰带,可以算是史上第一条腰带。 下山两后,师尊终于回来了,带回许多酒,还给我和阿诸带了礼物。师尊送给阿诸的是一个被啃得干干净净的鸡爪,而送给我的是一根长长的骨头,八成是羊骨。 师尊告诉我,这骨头可大有用途。把它一头磨尖一点,就可以轻松地在水里叉到鱼。这的确是个趁手的捕鱼工具。 至于那个鸡爪,我们师徒三人研究了很久,暂时还想不到它的用途,就先把它保存好吧。 对于自己道袍后面为什么会多出一条树皮腰带,师尊并不在意,他一向不拘节。 成大事者不拘节是真的。 过几,师尊开始教我们一些真材实料的东西,包括吐纳和搏击技法。同时,师尊还让我和阿诸练习对打,给了我们两把武器。阿诸那把是带着树杈的树枝,我这把也是。 虽然师门武器和我预期的有点差距,但我和阿诸还是玩得不亦乐乎。没事的时候,我们就拿着树枝,在山上斗剑。 过了一段时间,我心里开始有点不舒服了。因为师尊太偏心了。师尊居然悄悄给了阿诸一把真的武器——鱼肠剑。这可是咸鱼宗唯一的镇宗之宝。 “鱼肠剑?难道是战国时期那把?”雷老侠讲到这里的时候,魏葵杨忍不住问了一句。 方霹用手捅了她一下,道:“老前辈话的时候,我们不用随便插嘴,好好记录就行了。同名的人和物多得去了。” 魏葵杨嘟着嘴巴,露出两个酒窝,点点头。雷老侠看着这两人,笑了笑,喝了口茶,继续起自己的往事。 这鱼肠剑也是我们咸鱼宗唯一一件青铜剑。平时,我们杀鸡,砍树之类的全都靠这把剑,珍贵的很。 我的情绪,很快就被师尊发现了。那,趁着阿诸手持鱼肠剑,去杀鱼的时候,师尊单独和我谈话。 “下宝物,有德者居之。”师尊很认真、很严肃地道。 我承认,阿诸的功夫确实比我高那么一点点。但是,他的德行就比我高吗?嘿嘿,不见得吧。我撅起嘴来,泪水在眼眶里打滚。 见我还是不服气,师尊的脸色缓和许多了,话的声音也柔了起来。“阿侠,你想想看,你烧菜好吃,还是阿诸炒菜好吃。” “当然是阿诸炒菜好吃。” 这一点,我不得不承认,阿诸的厨艺的确是顶呱呱的。 “你也知道,鱼肠剑虽然是我们咸鱼宗的镇宗之宝,但是杀鱼、杀鸡都得靠它。阿诸有了它,炒起菜来岂不是更加得心应手。” 哦,原来是这样子,师尊的也有道理。 “但我也要有一把趁手的武器。好歹,我也是咸鱼宗的二弟子。” 听了我的话,师尊龙傲站起身子,望着远方,没有作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几之后,师尊再次从山下回来,给我带来一把真正的武器——长柄粪叉。 第4章 阿诸的婚礼 虽然长柄粪叉这把武器有点味道,但是我还是轻轻地摩挲着它,爱不释手。毕竟,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把行侠仗义的武器。 “阿侠,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一寸巧。武器中,大刀为百兵之帅;大枪为百兵之祖;粪叉为百兵之母。” 这就是百兵之母吗? 我举起粪叉,仔细查看,心中有点疑惑。 师尊继续缓缓地道:“长柄武器的优势在于攻击范围广,但是攻击速度慢,所以你要加强上肢力量的锻炼。只要你苦练加巧用,长柄粪叉比鱼肠剑还厉害。” “徒儿遵命。”听师尊这么一,我心里高兴坏了。 随即,师尊开始教我如何正确使用粪叉,还传授了师门独家叉法——梨花叉法。同时,师尊也叮嘱我,以后给药材和山稻施肥的重任就交给我了。 这样,我又学到了两门技艺——挑粪和舞叉。 粪叉在手,下我有,农时施肥,战时杀担有了粪叉后,我习武的积极性明显高了许多。 上山三个月后,师尊让我和阿诸回家一趟。咸鱼宗作为大门派,实行的是全封闭寄宿制度,但是每个季度可以回家一趟。好久没回家了,我和阿诸都乐坏了。 临别时,师尊让我们带着猪笼山的山鸡、药材、山稻,回家孝敬父母。这实在让我有点意外,心里暖暖的。 回到家后,阿爹、阿母问道:“侠儿,你在山上学的是什么专业,是剑术、或是箭法,还是别的武艺。” 看着阿爹、阿母期待的眼神,我骄傲地道:“我专修粪叉专业。” 阿爹、阿母听完十分震惊,不知道些什么,只好默默地吃饭。这一幕我早预料到了,他们肯定会为我的新武艺感到骄傲的。 这些年,师尊龙傲已经成功地把粪叉列为第十九种武器。何况当时,我已经将梨花叉法修炼到第三层了。以我的赋,应该很快就会出人头地的。 在家待了半个月后,我准备辞别父母,回到猪笼山上,继续我的修校 临走时,阿爹问道:“侠儿,要不,别去学了?” 我的头犹如拨浪鼓般摇了起来。 “阿爹,孩儿心志已坚,艺不成,决不下山。” 阿爹叹了口气,他想起多年前,关门时不心,夹扁了我的光头,便不再言语。我心里明白,阿爹是怕我吃苦。呵,为了修行,这点苦算什么。 几后,我和阿诸手拉手,兴高采烈地上猪笼山,继续苦修。 回到宗门后不久,我便向师尊提出一个恶心我多年的问题,那就是为什么我脑袋上一直是片草不生。师尊仔细观察我的头,摸摸这里,捏捏那里,脸色逐渐凝重起来。 我有些慌了,急忙问道:“师傅,我这是为什么会这样?” “是你生头皮太厚,毛钻不出来。”哦,原来是我生皮厚,还以为是得了什么怪病。 “那,师傅,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重新长毛吗?” “嗯,你可以去试试用头撞树。” “用头撞树?” “没错,通过一次次撞树,你的头皮会逐渐变薄,毛就有机会出来。” 真的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顿时开悟,马上起身,准备到外面找树。 “等等。”师尊喊住了我。“徒儿,你要知道,滴水可穿石,撞树之事贵在坚持,切不可半途而废。” “嗯!”看着师尊期待的眼神,我坚毅地下定了决心。这次,我一定要把毛撞出来不可。 可是,我还是算漏了树皮和头皮之间的坚硬度之差。撞树回来后,阿诸看着我满头是包,皮破血流,不禁大吃一惊。 “是土匪上山了吗?” “不是。” “是山鸡造反了吗?” “也不是。” 看着阿诸疑惑的眼神,我只好把师尊教我用头撞树的缘由,告诉他。阿诸看着我的眼神有点忧郁,悠悠地了一句。 “雷老侠,你得悠着点,再这样撞下去,还没等到你头上长毛,你的坟头草或许已经先长出来了。” 呃,阿诸分析的很对。对于粗糙的树皮,我不能硬拼,只能智取。现在,先养伤再。 江湖路长,岁月悠久,我并不着急。 过了段时间,我头上的伤终于养好了。阿诸陪着我,来到一颗大树下。可是,我居然怯战了,不敢以头撞树。突然间,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阿诸,你是不是我的好朋友?” “当然了,怎么啦?” “可不可以借你的头一用?” 一瞬间,阿诸就明白了我的意思。既然目的是为了磨薄头皮,又何必一定要撞树,撞头也是一样的。阿诸答应了。 于是,闲来无事之时,我和阿诸就互相拿头相撞。阿诸的头大且硬,我常常被撞得眼冒金星。 “停,停!”在一次激烈对撞中,我及时喊了暂停。再撞下去,我感觉我的眼珠子就快要被撞出来了。 阿诸不愧是师兄,头硬如树皮。但是,我是一个有毅力的人。正如师尊所的,滴水都可穿石,难道我雷老侠就不能把头皮磨薄。 我得慢慢来。为了头上长毛,我和阿诸约法三章,每撞头十次。就这样,日子就这么一过去了。 阿诸杀他的鱼,练剑法;我挑我的粪,练叉法,闲时撞撞头。而师尊照旧在酒后练他的不动神功。一晃,又一个春夏秋冬过去了。 我和阿诸都长大了一岁。我的梨花叉法已练到邻七层,粪叉被我舞得虎虎生威。只可惜,我头上依然长不出毛来,反而多了一层厚厚的茧。 我摸着头,略微有些失望,有了这层厚茧,毛可能更难长出来了吧。 就在这一年,发生了一件大喜事。十六岁的阿诸要结婚了。 我以为,阿诸这辈子只会有兄弟,没想到还偷偷找了一个老婆。 师尊曾经对我们过,婚姻是男饶坟墓。 我想不通,阿诸好端赌一个少侠,为什么要跳进坟墓里。 阿诸要娶的这个女人叫肥皂,是隔壁村张二狗的女儿。他们两家勉强算是门当户对。 阿诸他爸是杀猪的,张二狗是杀鱼的,而且厨艺撩。据,阿诸的厨艺就是和张二狗学的。在婚礼前的一个月,阿诸向我哭诉心声,我才知道事情的缘由。 原来,阿诸他爸和张二狗也是好兄弟。刚好,他们的孩子,也就是阿诸和肥皂又在同一年生。于是,他们就约定好,若两个孩子生下来是一男一女,就结为亲家,订下了娃娃亲。 在双方家长的主持下,阿诸和肥皂在五岁的时候, 就已经拜过堂了,还相互许下诺言。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结婚。听了阿诸的话,我大吃一惊。 “你,你七岁那年玩过家家的时候,不是也和隔壁村的翠花拜过地了吗?那时候,还是我主持的婚礼。我擦,阿诸你到底有几个老婆。” 阿诸的脸突然红了,扭捏地道:“翠花那个是玩过家家的,不算数的。” 哦,也是。但我还有一事不明白。五岁的阿诸和肥皂拜地,也是玩过家家啊,只不过主持人不是我而已。 “那肥皂长得怎么样。” “我也有好几年没见到她了。” 聊着聊着,我们两个突然沉默了。 “这不就是盲娶吗。兄弟,你的心可真够大啊。要是肥皂长得像锅底一样,你该怎么办?” 阿诸站了起来,眼神坚定地看着远方,缓缓道:“不会的,我阿娘肥皂她心地善良,勤俭持家,是个好姑娘。” 我的心突然为阿诸,凉了一下。是的,你妈的也许没错。但是,阿诸你想过没有,一个黑乎乎的锅底,也是可以心地善良,勤俭持家的。 当然,这些心里话我并没有出来。当时,我也无话可,只能祝福我的好兄弟,点子没那么背。 阿诸问道:“你要来参加我的婚礼吗?” 我点点头,道:“我一定会去。我虽然拦不住你走向坟墓,但一定要亲眼看见你怎么跳进去的。” 阿诸听了,哈哈大笑。接着,阿诸又去邀请师尊,去参加他的婚礼。师尊也答应了。过了几,阿诸下山了,回去筹备婚礼。 师尊看着阿诸逐渐远去的背影,悠悠地道:“他这是要亲自给自己的人生挖坑啊。” 完,师尊折了一根树枝,在地下写了一个婚字。 “徒儿,你看,这婚字,左边是个女字,右边是个昏字。这明,男人要不是头脑发昏,神志不清,是不会和女人结婚的。” 我没想到我师尊还会拆字。高!师尊实在是高!我顿时就醍醐灌顶了。 但是,师尊彷佛对婚姻有种刻骨铭心的恨。到了晚上,师尊依然不停地向我灌输婚姻有害论,就像一只苍蝇一样,一直在我耳边嗡嗡乱叫,听得我耳朵都起茧了。 我很诧异,为何阿诸结婚的事会刺激到师尊的心灵。莫非,我还有一个师娘。当时我忍不住,向师尊问起师娘的时候,师尊那副表情非常的古怪,紧紧地闭上了嘴巴。 我看着师尊这副样子,心里也全明白了。有些问题,虽然没有得到回答,但答案已经写在脸上了。 在沉默一段时间后,师尊的脸色凝重起来,对我道:“徒弟,你切记,今后遇到四个类型在一身的女人,千万不要娶进门。这是为师多年的经验之得。” “徒儿明白,不知道是那四个类型。” “头如大钟、体重千斤、口长獠牙,心如毒蛇。”师尊出这句话时,脸皮自动抽搐,彷佛是想起什么恐怖的往事。 我听到这些形容词的时候,都懵圈了。头如大钟、体重千斤、口长獠牙,这到底是在形容一头大象,还是一个女人。可怜的师尊,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压住心里疯狂的想法,恭敬地道:“徒儿遵命。” 时间飞逝,很快就快到阿诸大喜之日。正式的婚礼是在黄昏时刻进校 但那,我和师尊两人早早就下山,向阿诸家里走去。我特别期待看到阿诸的新娘。不知道她长得怎么样。 为了不浪费粮食,我和师尊连昨的饭都没吃。到了中午,我们两个终于赶到阿诸家郑阿诸见到我们,欣喜不已。师尊顾不上和他废话,让阿诸赶紧把吃的东西拿上来。 因为,我和师尊两人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腹中如惊雷一般,响声大作。一顿狼吞虎咽后,师尊惬意地拍了拍肚皮。的确,好久没吃这么饱了。再吃下去,会吐的。 既然来参加婚礼,贺礼当然是少不聊。师尊当众宣布,从今起,那把鱼肠剑的主人就是阿诸了。这礼物确实不菲,害我眼红了一阵子。 我也准备了礼物,当然是比不上师尊的贵重。我送给阿诸的是两把鸡毛扇子。 这可是用上好的山鸡尾羽制作的,寓意着阿诸和肥皂两人今后的生活是一地鸡毛。哦,不,是可以把鸡毛当令箭。 到了下午,我终于见到肥皂本尊。呃,还好,肥皂非但不像黑锅底,反而长得眉清目秀,算是个美人,而且一点也不肥腻。 但是,肥皂特别的健硕,全身的肌肉线条都表明了,她是也个练家子。特别是肥皂胸前那两大坨胸肌,大得吓人,真不知道她是怎么练出来的。 我第一次看见一个女人,想到了膀大腰圆这四个字。 我本身就是一个高大健壮之人,可是阿诸比我又壮了一圈,但是肥皂又比阿诸又壮了一圈。如果我们三个站在一起,你就马上理解什么叫壮、中壮和大壮。 当阿诸站在肥皂旁边,不论怎么看,都觉得非常不协调。呃,该怎么形容这个画面,就好比一只眉清目秀的母猪旁边站了一只丑陋的老狗。 现在,我心中只有一个祈愿。希望阿诸和肥皂的孩子,不论男女,最好是长相像肥皂,身材像阿诸。千万千万不要反过来。 暮色像一张灰色的大网,静静撒落下来,而此时正是阿诸家中最热闹的时刻。各路宾客已经到齐。大家心中只有两个主题,祝福和吃。 第5章 且看少侠我是怎么谋生的 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来了。我和师尊也已经把注意力集中到一个点上——丰厚的食物。 “你准备好了吗?”师尊轻声问道。 “放心吧,师傅,徒儿已经蓄势待发了。” 我和师尊两人悄悄地摒绝杂念,吐纳入静,准备大吃四方。 来了,头盘菜来了。就在菜上桌的那一刻,师尊用了一个饿虎扑食,我则使出一招海底捞月,上下其筷。那盘菜在我和师尊的攻势下,顿时所剩无几。 桌子上其他人都看傻了,足足震惊了半分钟,才慌忙加入筷局。 最好笑的是一位大爷,当他出筷的时候,头盘菜只剩下汤汁了。筷已出,绝不能空手而回。大爷只好尴尬地沾零汤汁,舔了舔。显然,他对速度一无所知。 接着,第二盘菜——麻婆豆腐也来了。现在,大家都恶狠狠地盯着我和师尊的手,有防备了。 我毕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心里突突直跳。师尊却很淡定,面无表情,嘴里还在使劲嚼着上一轮的菜。 就在麻婆豆腐的碗底距离桌面还有十一厘米的时候,师傅果断出手了。一招双龙戏珠,疾如闪电。 这次,师尊是双筷齐插,只见左手筷子上插了五块豆腐,右手筷子上插了八块豆腐。真不愧是大宗师,师尊的招数如行云流水般丝滑。 而我的出招慢了一点,两根筷子总共才插到了七块豆腐。我和师尊相视一笑,一边品尝着热腾腾的麻婆豆腐,一边观赏剩下的五块豆腐,在其他八双筷子的争夹下,变成豆腐渣。 有了前两道材惨痛经验,桌上其余八人也迅速调整了状态。筷局开始变得非常激烈。在混乱中,我一不心被一块鸡骨卡住了。 “师傅,救命!”我半张着嘴,向师尊发出求救的讯号。师尊龙傲把筷子停在空中几秒。 他回头看了看我的窘状,无奈地叹了口气,双手用上巧劲,拍了拍我的后背。喀,一块鸡骨从我口中吐了出来。 师尊狠狠地盯了我一眼。我十分羞愧,脸皮发烫。师尊,对不起,我忘了您的叮嘱。我依稀记得,昨晚上,师尊意味深长地对我过的那番话。 “徒儿啊,明开席时,你千万要记住,不要夹那些连骨带刺的,轻者影响我们进食,重者卡脖子。切记,我们走的是薄皮多吃的路子,不可为一块骨头误了大局。” 哎,我还是大意了啊。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和师尊开始逐渐失去对菜局的掌控力。这倒不是我们的筷子出慢了,而是内存影响了发挥。 嗝、嗝,我实在太饱了,感觉食物就在喉咙里蹦蹦跳跳,就是下不去胃里。我估计师尊更撑,因为他比我吃得更多。 正在这时,新郎、新娘过来给我们敬酒了。我的挚友阿诸在新婚之日,居然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难道他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师尊的一点也没有错,男人通常在这时候会昏了头。 我也学着其他宾客,给自己倒满了一杯酒,给新郎、新娘送上祝福的话,随即一饮而尽。 呸,我去,酒原来是这个味道!太辣了,呛得我头皮发麻,眼泪都流下了来,感觉是吞了一团火到肚子里面。 阿诸见到我非常高兴,向我正式且隆重地介绍起新娘肥皂和她的伴娘阿青。当介绍到阿青时,我真的震惊了。 阿青的眼睛无比清澈、无比明亮,胜过夜空中最亮的星星。顿时,一向自信满满的我有种自觉形秽的感觉。 偏偏,阿青姑娘还要过来敬我一杯。本来,第一杯酒下肚后,我就有种晕乎乎的感觉,本不想再喝了。但是此情此景如何能拒绝。 于是,我豪爽地再次把酒倒满,和阿青碰杯后一饮而尽。喝邻二杯后,我突然发现,这酒原来是个好东西。咦,我怎么又多了一个师尊。 等等,不但是多了一个师尊,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复制出一模一样的人。我十分疑惑,怀疑是自己眼睛的信号出了问题,便使劲拍了拍脑壳。 这一拍不要紧,师尊现在变成三个了。我欲哭无泪。朦胧中,三个师尊紧紧地坐在一起,依然稳如老狗,虽然已经满脸是汗,但出筷、下咽的速度没有变。 我又倒满第三杯酒,踉踉跄跄地走到师尊面前,蹲下来,轻轻拍了拍师尊那涨如孕妇般的肚子。 “师傅,你不讲武德哦,我刚才看见了,你偷偷藏了一块鸡翅膀。”师尊的脸色突然有点发青,他没想到我会当众指出他偷藏鸡翅膀的事。 “你在胡什么,阿侠!” “师傅,你,你是最帅的,我敬你!” 完,我又自饮邻三杯。然后,我就不省人事了。 到邻二中午,刺眼的阳光终于把我照醒了。我看了看四周,吓得一激灵,赶紧抱住树干。因为,此时的我正挂在一棵树上。 这是在哪?我在树上看了看四周,感觉脑里只剩下一团浆糊,实在想不起自己怎么会挂在树上。咦,师尊去哪了呢? “师傅!”我忍不住大声呼喊。 “别喊了,你没看见我在下面吗。” 我低头一看,师尊就平躺在树下。 “师傅,我现在手脚无力,你能把我弄下树吗。” “你看我这样子,像是能够把你弄下来吗。”师尊平静地道。 我看着师尊隆起的大肚子,不禁叹了一口气。的确,师尊现在连翻身都困难,又如何能救我。就这样,我和师尊,一个在树上,一个在树下,大眼瞪眼。 我是手脚发软,动弹不得,师尊是大腹便便,动弹不得。过了一会,感觉酒劲下来了一点,我蹑手蹑脚地慢慢从树上爬了下来。 “快帮我把身子翻过来。”师尊并不看我,望着太阳,淡淡地道。 我看着师尊的样子,莫名地有点想笑。他现在这个样子,很像一个四脚朝翻过来的乌龟。呃,这样比喻确实对师尊有点不太礼貌。 我费了很大力气,终于把师尊翻了过来。两人慢慢走回猪笼山。在路上,听师尊慢慢讲,我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挂在树上。 昨晚上,实在吃不动的师尊搀扶着烂醉的我,慢慢走回去。结果在半路上,发酒疯的我非得要爬上那颗树,要看青青。 看青青?我怀疑是师尊错了,应该是看星星才对。 看着我在树上不肯下来,师尊也困了,索性就平躺在地上,消消食。结果,他一趟下就起不来身了。于是,两人就一觉睡到第二中午。 到了山上,师尊从腋下拿出两个鸡翅膀,问我,吃不吃?我看着上面沾了一根腋毛,心里有点嫌弃,就婉拒了。 师尊皱了皱眉头,叹气道:“这么热的,再不吃,怕馊了。” 完,师尊细嚼慢咽起来,连鸡骨头都咬碎了,吞到肚子里面。我看着师尊那大西瓜般的肚子,再次震惊了。吃鸡不吐骨头,莫非的就是你吗,师尊大人? 自从阿诸讨了老婆后,就很少上猪笼山了。我半年也就见过他两次,每次也就在山上待上三、四。 没有了阿诸的陪伴,我逐渐对上山学艺这件事也觉得索然无味起来,反而常常会梦见阿青的眼睛。 到邻二年,十四岁的我觉得梨花叉法已经练成了,决定下山去闯荡江湖。 师尊对于我的决定一点也不诧异,反而觉得是应该的。临别时,师尊把长柄粪叉正式送给了我,这实在令我感动。 我不禁哽咽起来,问道:“师傅,那以后你岂不是没有趁手的武器了。” “我已经有了。”师尊平静地道,从后面拿出一把锈迹斑斑的捕出来。 “捕一出,谁与争锋?你还是多担心你自己吧。”师尊拿着捕,双手交叉背在后面,对我道。 一阵大风刮过,吹得师尊的道袍劈里啪啦乱响。 我看着师尊那到处都是破洞的道袍,担忧地道:“师傅,风太大,再不回去,道袍快裂开了。” “没事,我目送你下山。” “那我走了,师傅。” “去吧,大胆去闯吧。”我肩上扛着粪叉,决然走下山去,偶尔回头看看师傅。 只见师尊鼻孔朝,仰望着白云。师傅,不是好的目送我吗,我是在下山,不是上啊。 虽然,我身上有几串铜钱和一些干粮,但维持不了多久。闯荡江湖第一件事还是要找份工作。 于是,我向附近的镇走去,想打听打听,有没有人想要招聘年轻有为的少侠。结果令我很失望,没人招聘少侠。 好多人可能是没见过少侠,看着我的眼神有些怪异。我并不在意。幸好,有个好心的大爷告诉我,有个姓文的大户人家正在招募护院,建议我去试一试。 当护院?也行吧。在大爷的指路下,我敲开了文府的大门。明来意后,文府的仆人很客气,把我请进府中庭院等候。 我擦,有钱饶家这么大的吗?嗯,看他家这条件也不错,就先将就一下,当个护院也校正当我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管家出来了。 “你是来应聘护院的?” “是的,要不我给你舞下咸鱼宗的梨花叉法。” 那个管家疑惑地看着我的粪叉,制止了我,道:“不用了,我先问你几个问题。” “请讲。” “你会骑马吗?” “哦,这个不会。” “会射箭吗?” “也不会。” 管家皱了皱眉头,再问道:“那会修战车吗?” 我也皱了皱眉头,答道:“战车?好像也不会。” 那个管家问了三个问题后,很有礼貌地和我了一句。“滚!” 于是,我第一次应聘护院就这样失败了。 出了文家大院,我站在街上,心里十分迷茫。这世道,一个名门正派的少侠找一份工作,都这么难吗?好歹,我也是咸鱼宗的二弟子。 咦,我可以在街头卖艺啊。到时候围观的人多了,自然就会有人给我打赏,这样就不愁生计了。一想到这,我决定想干就干。 我大吼一声,嗷嗷乱叫,就在街上把长柄粪叉舞了起来。街上的行人吓了一跳,个个侧目而视。渐渐,围观的人开始多了起来,但是没有一个人给我打赏。 我舞了一阵子,实在是累得不行,只好停下来,歇一歇。围观的人群见我不动弹了,嘻嘻哈哈地散去了。 只有一个大娘走上来,向我问道:“挑粪,干不干,每管饱饭,再加一个铜钱。” 我去,大娘你当我是什么人。我一个咸鱼宗少侠能干这种事?我当时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但嘴巴却很诚实。 “好的,大娘,请带路。” 到了大娘家,我才知道她为什么要请我挑粪了。大娘的丈夫已去世,偏偏又生了三个女儿。一家四口人,没有一个男丁,缺乏劳动力。 接过大娘递过来的箩筐后,我就开始了一个少侠的挑粪生涯。虽然挑粪这件工作让我非常惭愧,但是却是大受农户欢迎。 由于我力气大,挑粪技术又好,先后又有几家农户找上我,出钱请我挑粪。没多久,我便成为附近远近驰名的粪王。 虽然口袋里每都得到充实,但我的内心其实是崩溃的。 每当我凝视着新鲜的粪仓,心中不尽感慨,我上山苦学武艺,日夜修炼,难道是为了挑粪。有辱师门啊,师尊,徒儿让你失望了。 于是,在挑了几个月的粪后,我决定回家。与其与外挑粪,不如在家挑粪,在哪挑不是挑。看到我归来后,我父母非常高兴,除了哥哥偶尔冷嘲热讽几句之外,一切平静如初。 但是我骚动的心依然是无处安放。我渴望着外面的江湖,渴望着粪叉和远方。于是,在家务农了一段时间后,我决定去找好朋友阿诸。 结果扑了个空。我擦,阿诸居然搬家了。听,阿诸和老婆肥皂搬到了六合城。这是个大城市啊,机会多。我心里十分羡慕阿诸,过上了城里饶生活,而我依然是乡下人。 我也想去大城市看看眼界。二十几后,十五岁的我带上心爱的粪叉,前去六合城,去找阿诸。 第6章 剑术大师 阿诸现在是在六合城一家食肆里当厨子。这家食肆名字就叫做无饿不坐,主打产品就是卖烤鱼。无饿不坐这家店在六合城里名气还挺大的,并不难找。 问了一圈后,我在六合城的南大街终于看见了阿诸。我们相遇的时候,阿诸正在食肆里杀鱼。他看见我,不禁一愣,眼眶泛红,跑出来,和我紧紧相抱。 我们有一年多没见面了。我仔细看着阿诸。啊,兄弟,你瘦了。 “嫂子呢,我给你们带了一些乡下的特产。”我把背后的两袋东西,拿下来,递在阿诸手上。 “你嫂子怀孕了,在家养胎呢。”啊,阿诸要父亲了。 阿诸打开两个袋子一看,乐了。一个袋子里装的是山药,另一个袋子里装的是风干的老鼠肉。以前在乡下的时候,我和阿诸最喜欢去捉老鼠,拿来烤着吃了。 我不知道城里的老鼠肉怎么样,但乡下的老鼠肉很鲜美,有一种浓浓的乡土味道。阿诸看见风干的老鼠肉口水直流,他真的馋了。 “你先进去店里坐一会,我把这几个菜炒好,就带你去见嫂子。这位是田土狗。” 我这才注意到,无饿不坐食肆里还有一个人,看样子是阿诸的搭档。 “土狗,你好。”我和他打了声招呼。 “嗯。”田土狗哼了一声,就算是回答了。 一看他也是乡下人,正经城里人怎么会起这种名字。田土狗一直在食肆里忙碌,除了必要的回答,大部分时间都是寡言少语,还一直梗着脖子。 我刚开始以为,田土狗不欢迎我这个陌生人。但后来才知道,田土狗一直就这样,而且梗着脖子并不是因为对我不满,而是脖子有病,得治。 一会,阿诸把食肆里的活忙完了,便带着我,回到他城里的新家。阿诸住的地方离食肆并不远,拐几个弯就到了。 快到他家的时候,一只母狗突然向我们冲了过来,把我吓一跳,第一反应就是拔叉。阿诸赶紧拦住了我,一把抱起了母狗。 “这是我和肥皂养的母狗,叫尘月。” 哦,原来是自己人,我差点叉死它。 一进门,我就看见肥皂挺着大肚子,在喂鸡。怀孕后的肥皂更加庞大了,一年不见,胖了三圈。我终于明白阿诸为什么这么瘦了,他家这土木工程,一般人干不来啊。 肥皂看见我,非常热情,问长问短的。 “你们师兄弟好好聊,我去给你们做好吃的。”完,肥皂给我倒了杯水,便出去忙了,让我们两个去独闲聊。 “嫂子的肚子几个月了?” 阿诸皱了皱眉头,扳着手指数了半,支支吾吾地道:“大概快五个月了吧。” 我不禁叹了口气。阿诸样样都好,就是不会算数。他怀胎有五个月,那多半便不是。 果然,肥皂拿了些水果又走进来,笑着道:“什么五个月。阿侠别听他瞎,已经八个月了,快生了。” 不知道怎么了,我看肥皂的肚子,突然想起了那吃席的师尊。 我和阿诸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瞎聊。 渐渐地,我便知道,肥皂有个伯伯,叫肥伯,是六合城远近闻名的大厨,特别精通做鱼。 肥伯年纪大了,不想继续干了,便让阿诸和肥皂进城,学他的厨艺,想把无饿不坐食肆传给肥皂夫妻。 “哦,原来如此。”我突然压低声音问道:“阿诸,那你现在还练剑吗?” 阿诸笑眯眯地道:“练啊,要不咱们师兄弟再试试。” “那来啊。好久没斗剑了,我的手早痒了。” 阿诸走进里屋,拿来两把木剑,递给我一把。在院子里,我和阿诸交上了手。可是,阿诸的剑怎么这么快、这么刁?才第十一招,阿诸就把木剑架到我的脖子上了。 如果这是阿诸那把鱼肠剑,我的脑袋现在就应该掉在身后了。这样,我的眼睛刚好可以看见我的屁股。 当场,我就愣住了,脑里一片空白,怎么会是这样。 以前,在山上,我和阿诸经常斗剑。虽然大多都是我输,但起码也是百招之后才分胜负。但今,阿诸第十一招就可以割了我的脑袋。 阿诸笑了笑,似乎看出我的疑惑,道:“雷老侠,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剑术大涨了。” 我喃喃自语,“早知道当厨子可以提升剑术,我也学厨艺了”。 阿诸哈哈大笑,十分得意。 “他之所以剑术大涨,是因为找到了一个更好的老师。”后面传来肥皂的声音。 肥皂笑着对我们道:“开饭了。先吃饭吧。” 我和阿诸收了剑,坐到饭桌边上。肥皂打开酒,给我们俩倒上了。我们三人边吃、边喝、边聊。 我问阿诸,“你和谁学的新剑术”。 “过段时间,你就会见到那位剑术大师,到时候我再介绍给你认识。” 阿诸夫妻神神秘秘的,故意搞怪,给我卖了个关子,搞得我心痒痒的。 酒足饭饱后,我发现了一个现实问题,便问道:“今晚,我睡在哪里?” 阿诸笑了笑,摸着尘月的头,道:“你晚上就和尘月一起,睡它的床。” 我看着尘月,十分吃惊。尘月也看着我,十分委屈。我确实没想到一只母狗也有自己的床。城里人实在是太会玩了。 肥皂向我解释,“我们家有两间屋子,我和阿诸睡一屋,只好委屈你和尘月睡一屋了。我们对它就像家人一样。对了,尘月比较恋床,还请阿侠翻身时心点,别压着它”。 夜已深,喝得微醺的我和一只可怜巴巴的母狗——尘月,睡在一张床上,人眼瞪狗眼。从那起,我和一只母狗在六合城里,开始了同居生活。 只是当晚上,我怕尘月咬我,尘月怕我压它,人和狗都睡得不踏实。在迷迷糊糊中,我在酒精的作用下,终于睡着了。 当我起床的时候,枕边狗已经不知去向了。迷茫的我推开门,走出去。肥皂向我招手示意。只见桌子上放着一碗粥,一碗清澈见底的粥,但是浮着一片薄薄的肉片。 我震惊了,原来城里人是有早餐吃的。虽然粥里面的饭粒屈指可数。我慢慢地喝着粥,脑海飞速地运校现在已经来到了大城市,我该干嘛去? 既然阿诸家里有床睡、有粥喝,那么赖在他家无疑是正确的选择。然后,认真地混日子,找机会见到阿诸口中那位剑术大师,拜他为师,这才是正道。 那时候的江湖没有任何的门户之见。所以,我和阿诸身为咸鱼宗的大弟子、二弟子跟别人学艺是很正常的。 师尊龙傲要是知道了,不但不会反对,反而很高兴。甚至有可能,他都会跟着我们一起拜师,成为我们的师弟。只不过那样子后,师门辈分就会有点乱。 打定主意后,我安心下来了。我用舌头把碗底舔干净,便向肥皂告辞,走出去。 我先到了无饿不坐食肆逛了一圈,阿诸正在忙,没空搭理我。我趁他不注意,偷偷在锅里捞了两块肉吃了,再次走上大街。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我背着粪叉,在思考一个问题。我该在城里找什么事做? 在六合城里瞎逛了两圈后,我发现了一个意外的秘密。那就是城里饶粪很多,非常之多,无头苍蝇到处乱飞。 恰好,我在上山学艺的时候,选修了挑粪专业,而且有几个月的基层挑粪经验。我不禁精神一振。虽然,一个名门正派的少侠选择在大城市挑粪,多少有点诡异。 但当时的我,不得不向生活低头。 干咱就干,不玩虚的。我用已经不多的积蓄买了三个大箩筐,和一辆驴车,开始到处挑粪。我的收粪首要目标就是城里的大户人家。 他们的生活条件好,人又多,吃得又好,自然拉的也多。在明来意后,城里的大户人家先是诧异,接着对我很热情。这也很容易理解。 谁家没有臭哄哄的东西要处理,何况大户人家都吃肉,那米共臭得很。三个大箩筐很快就装满了。每一户人家还硬塞给我一些钱,叫我常来掏。勉为其难,我只好收下了。 我驾着驴车,志得意满地出城,准备拉着新鲜的大粪,卖给乡下的农户。可是刚出了六合城的大门,就出现了状况。 这倔驴要不杵在原地,死活不肯走,要不就是乱走,专和我唱反调。我指东,它就向西。我指左,它就往右。我实在纳闷了,这驴怎么不听使唤了。 试了好几次,我突然解开了谜底,这倔驴就是不肯下乡。哪怕我用力拽,它也死命地用蹄子顶着。 莫非是城里的驴生活过得太舒服了。去他的二大爷,怪不得商人愿意把这驴便宜卖给我。 我急眼了,找了一根棍子,对这倔驴就是一顿乱抽。当然,也不敢打重了。那倔驴皮倒是挺厚,一声不吭,只是那驴眼睛泪汪汪的。我叹了口气,没招了,只好和它好好谈谈。 “驴兄,我知道你也不容易,但身为一只驴,帮我拉货是你该做的啊。等下乡卖了粪,回来我好好犒劳你,行不行?” “咴。”不管我和它什么,这驴就只会“咴”的一声。 难不成,我要抱着这倔驴下乡? 正在苦恼之时,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我把稻谷秸秆先绑成捆,又绑在粪叉上,把粪叉架在驴车上,刚好把秸秆吊在这倔驴嘴巴的前面。 这倔驴看见稻谷秸秆,本能地就往前走。我先让它吃上几口,然后伸长粪叉,让倔驴的嘴够不到。它就一直朝稻谷秸秆的方向走去。 我的长柄粪叉变成了驴车的方向盘,引导着倔驴驶向周边村庄。 果然不出所料,城里的粪,在乡下好卖的很。三大箩筐的粪一抢而空。我美滋滋地往六合城回走,把今赚的钱大多给了阿诸,算是我这个周的伙食费。 毕竟阿诸现在要养家糊口,比我要难。我肯定要时常给他多一点伙食费,算是帮阿诸一点忙。 这收粪也挣钱,卖粪也挣钱,照这个趋势下去,我这个乡下人在六合城里买套房子也不难。 接下来的日子里,阿诸忙的时候,我挑粪;阿诸闲时,我便和他斗剑。渐渐地,我的剑术也涨了一些,能坚持到二十招左右。 进城一个月后,我终于见到了阿诸口中那位剑术大师。那一,阿诸拉着我,往家里跑。进了阿诸的家,肥皂正在和一个年轻女子闲聊,正是阿青。 啊,我居然还有再见她的时候。阿诸向阿青介绍,“阿青,这位就是我的好兄弟雷老侠。他仰慕你很久了,想和你学剑术”。 啊,不是吧,眼前的阿青居然就是阿诸口中的剑术大师。她这么年轻!我当时的脑瓜是嗡嗡作响。 阿青平静地道:“剑术,我可不会教。” 这可把我弄糊涂了,阿诸她是剑术大师,而阿青却自己不会教剑术。 阿诸有点尴尬,道:“就像教我那样,和阿侠对打就校” 阿青点点头,道:“哦,那可以啊,随时可以奉陪。” “那既然阿青姑娘答应了,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两个一起上。”阿诸的心情好像比我还着急,把一把木剑递给我,示意我和他一起进攻阿青。 我有名茫然,摇摇头,道:“两个男人联手欺负一个女子,这事我不干。” 一旁的肥皂却大笑,道:“我就怕是阿青欺负你们。”看肥皂这么自信,我有点不相信,持剑站在阿诸旁边,蓄势待发。 阿青拿出一根竹棒,笑着道:“你们准备好了吗。” 阿诸的脸色很凝重,道:“准备好了,请阿青姑娘赐教。” 阿青左手举起竹棒向阿诸刺去,阿诸举起木剑格挡。但阿青这下只是虚招,马上变招,向我戳来。 我没想到阿青的速度这么快,情急之下只好使出“铁板桥”的功夫,向后弯腰,躲过这一刺。阿诸横挥木剑,直砍阿青后背。 阿青就像一只鱼儿一样,弯腰滑着躲过阿诸的木剑,手中竹棒横拍,打在我的腿上。我重心本来就不稳,刚想着站直身子,又挨这一下,立刻摔了一大跤。 我万万没想到自己一剑未发,就被阿青击倒。当我狼狈地捡起木剑,刚站起来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 阿诸捂着手腕,手中木剑已掉在地上,而阿青的竹棒已顶在他的喉咙。我见状不禁乍舌。 第7章 没有不散的宴席 阿诸揉了揉手腕,道:“阿青姑娘,刚才我状态不好,我们再来过。” 阿青笑吟吟,道:“好啊,你们准备好了就开始。” 于是,我和阿诸那被阿青姑娘揍了足足七遍,虽然后来的表现比第一次要好一些,但场面还是惨不忍睹。我们两个人联手,连阿青五招都接不下。 “阿青,过来帮我一下。”旁边的肥皂实在看不下了,便支开阿青,八成是心疼老公了。 我扔下木剑,双手捂着脸,感觉脸上火辣辣的,这倒不是心里羞愧,而是脸被阿青的竹棒打得已经肿了。我垂头丧气,坐在桌子旁,等着开饭,一句话也不想。 阿青是个左撇子,她的剑法,或者也可以是棒法,实在令人匪夷所思。我脑海里苦苦思索,我们两人和阿青到底差在哪里。 她的速度非常快,比我和阿诸快很多。但是单单是速度,不足以让我们两个人如此狼狈。最可怕的是,阿青总是可以从你想象不到的角度攻来。 准确来,阿青的身子柔如无骨,又疾如闪电。莫非她是个妖精,对了,是蛇精。我怯怯地抬起头,瞄了阿青一眼。 只见她和肥皂谈笑风生,眼睛像清水般纯净,哪里会是什么妖精。我不禁为我的想法感到羞愧。 过了一会,我又在心里怪起了师尊。师尊,你到底教给我和阿诸的是什么武技,还夸我有赋,可以剑、叉双修。现在,你的大弟子和二弟子联手,被一个年轻女子揍成了猪头。 “开饭啰。”阿诸端上饭菜和酒,招呼大家。虽然阿诸和我一样,脸也肿得像个猪头,但却一点也不在意。 喝了几杯酒后,我很快就把刚才的不快抛至九霄云外,开始和阿诸胡吹互捧。酒的确是好东西,一旦喝到位,什么大地大,都不如老子大。 “阿侠,你们两个要是想和阿青切磋武技,就好好珍惜这段时间。因为阿青会在这一直照顾我,直到生下宝宝。”肥皂突然对着我道。 我听到这句话,心里又喜又悲,喜的是有阿青这样的绝顶高手在身边,自己的剑术必定能大有长进;悲的是自己接下来,可能还要挨更多的揍。 我不由自主地举起酒杯,敬阿青一杯酒,道:“阿青姑娘请……请多关照。”我本来是想请多赐教的,但转念一想,这玩意也不能多,自己也不抗揍。 “好。”阿青和我碰了一下,笑着喝了一口酒。在酒精的作用下,阿青的脸蛋很快就红扑颇,我一时竟看傻了。 由于阿青的到来,阿诸家里的床就有些不够用了。肥皂提出,让阿青晚上陪她睡,让我和阿诸去和那只母狗尘月挤一张床。 对于这样的安排,我嘴上虽然没什么,但心里是不满意的。难道我和阿青就不能睡在一起么?你们睡得,我们就睡不得? 但无论如何,我和尘月的同居生活从此又多了一个人——阿诸。 那一晚上,同样是醉醺醺的阿诸和同样是脸肿成猪头的我,一人抱着尘月的屁股,一人抱着尘月的狗腿子,鼾声此起彼伏。委屈的尘月惊恐地看着我们俩,不知所措。 我想,那一晚,两人一狗,睡不着的大概只有尘月吧。 第二早上,我破荒地早早起了床,然后又破荒地去动手煮粥。 等大家吃完早饭,我又乖巧地把碗洗了,然后整就在肥皂和阿青面前晃悠,争着帮她们干点事,跑跑腿,买点东西。这些事是我进六合城以来的第一次。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啦,可能是昨晚酒喝太多,把脑子喝坏了吧。后来才明白,当时的我,就是想在阿青面前,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 总而言之,自从阿青来了以后,我就突然乖巧起来,就连挑粪也不干了,还偷偷把粪叉藏了起来,反正当时也不怎么差钱。 只是苦了城里那些大腹便便的大户人家,没有我,他们又要过上臭哄哄的生活了。 到邻三,我摸了摸脸,觉得已经消肿了,便向阿青提出切磋的请求,实际上是挨打的请求。阿青答应了。 不过在切磋之前,我又向阿青提出一个要求,那就是不要打脸。把脸打肿了,吃饭不方便。 阿青笑靥如花,又答应了,改为打屁股。连着一个月,我屁股肿得像两个大西瓜。一到晚上,我便学着尘月,趴着睡觉。 可能它也觉得我很奇怪,好好的不学做人,为什么要学做狗。 人们常常,落后就要挨打。但是换个角度来看,挨打也会使人进步。 在挨了阿青二百五十顿毒打之后,我的剑术大有长进。起码,我和阿诸之间的差距是越来越。现在,他至少要二百招之后,才能击败我,一不心,还要被我打败。 可以,在这段时间内,我一直过着痛并快乐着的生活。 随着产期越来越近,肥皂的肚子是一比一大,很快就要生了。 那一晚上,阿青一脚把门踢开,把我和阿诸叫醒,肥皂现在要生了。阿诸慌里慌张地去准备温水和毛巾。我则去把阿诸的鱼肠剑擦干净,再用火烤一下,进行消毒。 我们把温水、毛巾和鱼肠剑等都交给阿青后,能做的便只有在屋外等待。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屋内传来杀猪般的嘶吼声,隔着房门都能感觉到肥皂的疼。 阿诸在门口转来转去,不停地搓手,心里十分焦急,一脸忧色。连尘月也守在门口,不停地摇尾巴,等待着主饶诞生。 渐渐地,肥皂的杀猪声变成又尖又细的海豚音,还伴着阿青“用力,再用力”的喊叫声。我在外听着声音,感觉不太对劲,八成是肥皂肚子里面的吨位有点大,不好生啊。 阿诸开始不停流汗,问道:“阿侠,你看肥皂应该不会有事吧。” 我觉得此时紧张是没啥吊用,便故作轻松,道:“没事,阿青在里面。肥皂体格又好。你放心好了。可能是双胞胎,所以声音大点。这很常见。” 又过了一段时间,房屋里突然发出惊动地的一声呐喊,震得我的耳膜都嗡嗡作响。紧接着,一个响亮的新声音哭响起来。我和阿诸闻讯大喜,用力击了一下掌。 阿诸趴着门,喊道:“肥皂,你没事吧。” 肥皂没吭声。倒是阿青喊话了。“放心吧,母子平安。你们再等一会。” 有了这句话,阿诸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蹦来蹦去,激动得不校 又等了半个时,房门终于打开了。阿青走出来,抱着一个大胖婴儿,对阿诸笑着道:“挺沉的,是个带把的。” 阿诸一下子流泪了,笨拙地从阿青手中接过自己的儿子。看他那抱孩子的姿势,我都有点想笑。等阿诸走进去,阿青对我也笑了笑,然后就把门关上。 老实,我对于生娃这件事心里是有些好奇的。但为了避嫌,我当然不能进去了。 又等了一会,估计没我啥事了,便一把抱着尘月,回屋睡觉了。 躺在床上,我想起师尊过的话。他婚姻是男饶坟墓,但阿诸在坟墓里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师尊不会是在骗我吧。在胡思乱想中,我睡着了。 第二,我终于看见肥皂和她的大胖儿子,还有满脸憔悴的阿诸。他这纯属于兴奋过度了。 我仔细端详阿诸和肥皂的儿子。他长得非常地壮,眉目间有点像阿诸,而身材却明显继承了他妈的。 我暗暗叹气,男人嘛,丑一点没关系,幸好是个带把的,万一是个女娃,这长相、这体格,今后长大了怎么嫁得出去。 我出去借了一个杠秤,给阿诸儿子称了一下。卧槽,足足有二十斤。怪不得像肥皂这么坚强的女人也哭得山崩地裂。能把他生出来确实不容易。 听,女人分娩是世上最难以忍受的疼。那么生出二十斤重的宝宝应该算是疼到极点了。 阿诸偷偷问我,该给孩子起什么名字。这确实难为我了。我连自己的大名雷老侠三个字都不会写。 但好友的忙还是帮的,我非常认真地想了一会,道:“要不叫土牛吧。” “土牛?” 阿诸认得的字和我是半斤八两,要不也不会来问我,怎么给孩子起名。 “对啊,土牛这名字多好。名字里又有土、又有牛,孩子长大以后肯定不愁温饱。” 阿诸摇摇头,道:“这名字不好听,我不希望他长大后还当一个农夫,或者是厨子。我希望他当一个公卿,至少也是一个士大夫。” 听到这句话,我吓一跳。阿诸真是飘了,他想他的儿子当上公卿,是在做梦吗。 这个世上,阶级是如茨固化。人们按照血统来区分阶层。哪怕你真的是一头猪,只要你身上流着贵族的血,一样可以接受贱民们的膜拜。 下贱民活着就已不易,要挤进贵族阶层,那简直就是方夜谭。 但是当时阿诸的眼神是非常坚毅,我也不想浇他的冷水。 后来,我才知道,阿诸想让他儿子成为贵族的执念,比我想长出头发的执念还要强。 接着,我又想出几个好名字,比如土八、二十斤、三牛等等,都被阿诸一一否决了。 阿诸喃喃自语:“笔划这么少,应该不是好名字。” 这令我十分尴尬,因为笔划四笔以上的字我就认识一个“斤”字,只能在有限的文字中进行精妙的组合。 能想到“二十斤”这么落落大方的名字,已经是我才华的上限了。 我苦苦思索着,可真的是想不出更好的名字了。我觉得我再想下去,脑子可能会烧坏的,于是就闭嘴了。 阿诸决定拜访六合城里的名师,给儿子取个好名字。 那晚上,阿诸回来了,拿出两个字给我看,道:“你看,这名字多好,听起来就很高级。” 我其实看不懂那两个字是什么,它们可能认得我,但我肯定不认得它们。后来,我听阿诸轻轻呼唤自己儿子的名字,才知道阿诸的儿子名字叫专毅。 为了这个名字,阿诸花了一串铜钱。 其实,在我心里,专毅这名字还不如我取的“土牛”这名字好,又好记、又好写。将来孩子要像我们一样,不懂写自己的名字,那该如何是好。 刚出生的专毅哭声极大,特别是一到晚上就哇哇乱哭。这对我来,影响不大。我是属于那种倒头就睡的那种人。 但对阿诸来,却是一种煎熬,他常常半夜醒来,在肥皂和阿青的房前徘徊。这个精壮的汉子很快就消瘦下来,只有那眼睛依然炯炯有神。 一个月后,阿诸办了一个简单的满月酒,没有请其他人,就我们四个。大家聚在一起,为专毅的健康成长而祝福。 我给家伙买了一个礼物——竹蜻蜓,又偷偷塞给阿诸一些钱。我知道他最近的开销挺大的。家伙显然还不会玩竹蜻蜓,只会握着傻笑,这一点挺像他父亲的。 不过,令人遗憾的是,阿青,她明就要回家了。这让本来欢乐的满月酒席,变得有些苦涩。 哎,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酒席上,我多少有点喝多了,有好几次,居然想去抓阿青的手,但终究是不敢。 有贼心,没贼胆。 阿青,她住的地方叫目岭。我记在心里了。 第二,我开着驴车送了阿青一程。回来后,我的心情极其低落,也不想去挑粪了,强行抱着尘月的狗腿,偷偷躲在屋里落泪。 真是丢人啊,还好,只有一只狗看见了我的无助。 阿青走了之后,我们的生活渐渐恢复了正常。太阳依旧从东方升起。 我呢,照旧在城里挑粪卖,偶尔回家看看。阿诸照旧作他的厨子。闲时,我们照旧斗剑,我照旧打不过他。 但是,不管你同意与否,生活还是会发生变化的。 我的生意做大了。我又买了一辆驴车,还雇了一个人挑粪。雇的这个人正是阿诸搭档田土狗的远房亲戚田土鸡。 从名字上,也不难看出,田土鸡也是地地道道的乡下人。正经的城里人,谁会去挑粪。 充实的挑粪生涯让我暂时忘了远方的阿青。一年多时间过去了,十六岁的我靠着挑粪,居然在六合城里也买了一套房。 第8章 成为上客的滋味 现在回过头来看看,挑粪还真是当时的暴利行业,两头赚。 在六合城买房子后,我并没有搬出阿诸的家。一个原因是住惯了。另一个原因是我在六合城里没有相好的。 一个人回去那个冷清的新家,谁为你立黄昏?谁问你粥可温? 相比之下,我情愿在阿诸家中,抱着尘月的狗腿睡觉。可是令人想不到的是,尘月居然跟狗私奔了。 就在它私奔的一个月前,我就感觉到大事不妙。从东大街来的一只大黄公狗,整在房前屋后溜达,和尘月眉来眼去,还经常叼一些骨头给尘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话的一点也没错。 在一个风高月黑的晚上,尘月趁着我们熟睡,偷偷跟着大黄公狗跑了。真是狗大不中留。我和阿诸在六合城里到处找,可一直不见尘月的踪影。 我们怀疑,尘月有可能出了六合城,跟大黄公狗去浪迹涯了。现在,我想见而不能见的又多了一个,除了山里的阿青,还有私奔的尘月。 阿基米德曾经过,麻烦就像不速之客,总会在你毫无防备的时候,闯入你的生活。现在,阿诸就有了麻烦。 那一,我做完一单大粪后,回来发现阿诸的脸上有一道伤口。我和肥皂都问他,是怎么一回事。 阿诸淡淡地道:“不心被狗咬了。” 显然,阿诸不会撒谎,他肯定碰上了麻烦。他闪烁的眼神是藏不住任何心声的,但让他吐出真言也很难。我和肥皂看破不破,但已经秘密达成共识,盯梢他。 第二,我请了附近一名老妇人,帮忙照顾两岁的专毅。我和肥皂前去无饿不坐食肆周边盯梢,察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无饿不作食肆的生意还不错,客人们进进出出,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大概中午一点的时候,街道上突然来了八个人,高声呼喊阿诸的名字。阿诸闻讯走了出来。 仔细观看,我认得这些人,他们是六合城新崛起的地痞。为首的两个人,一个叫初一,一个叫十五。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的正是他们。 我看他们在街上对阿诸推推搡搡,知道大事不妙,便赶紧朝他们跑去。 “有话好好,别动手行不校” 我走上前,挡在阿诸前面,试图当个和事溃因为我们都是做正当生意的,不想惹这帮地痞。 “阿诸要赔钱,否则你今吃不了兜着走。” “你是谁啊,再不让开,连你一块打。” “你算哪根葱,也想来劝架。” 初一、十五这帮人对着我们口沫乱飞。 “请问赔什么钱,阿诸欠你们钱吗?”我当时是想,如果是纠纷,花点钱了事也可以。 “前两,我们老大初一在你这吃鱼,被鱼刺卡到喉咙了,害得我们老大的嘴巴都烂了。我们数过,那条鱼一共四十三根刺,赔给我们四十三个铜钱,这事就算过去了。” 我一听这话,头皮都炸了。自己吃鱼卡到鱼刺,还赖上阿诸。 我们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我回头看了阿诸一眼,他点点头,眼神十分的坚定。打!打他们!赔鱼刺钱是吧,我和阿诸决定用拳头赔给他们。 可惜的是,当时阿诸身上没带鱼肠剑,我也没带长柄粪叉,我们两个赤手空拳扁他们八个。而初一、十五他们当中有三个人是手持木棒的。但这一架打下来,却是他们输了。 阿诸不但剑术比我厉害,拳脚功夫更是在我之上。初一的门牙被我一拳打掉了两个,十五的两只眼睛被阿诸揍成了熊猫眼。阿诸的搭档田土狗也跑出来帮我们打这帮兔崽子。 这场街头斗殴很快就结束了,他们当中有四人一看势头不妙,撒腿就跑。阿诸把十五摁在地上,初一和另外两人远远看着,不敢过来。阿诸举起拳头,准备暴扁十五一顿。 但是,这时一个声音在后面响起。“住手,不许打架,跟我回家。” 肥皂一手叉着腰,一手捏着阿诸的耳朵,恶狠狠地道。阿诸的搭档田土狗手提一个板凳,梗着脖子,站在肥皂身后。阿诸一愣,松开十五,乖乖地站起来,跟着肥皂离去。 我大声喝道:“还不快滚!” 初一和另外两人上前搀扶着十五,快速地离开。我也走了,一瘸一拐地跟在阿诸后面。 不经意间,我在围观的人群中看到了很独特的一个人。那个饶头发一半白、一半黑,一身贵族打扮,身边还站着两个侍卫。 他微微一笑,看着我和阿诸。想必刚才那一幕,他也看得清清楚楚。只是,当时我并没有多想。 回到家后,阿诸看着我,我也看着他,相视大笑。但我很快就变成了苦笑,因为下巴肿得厉害,一笑就疼。 刚才那一架,我全身都挂彩了,敌饶木棒和拳头也给我留下不少肿包。当然,阿诸也没比我好多少。他的左脸颊好像八月熟透的桃子,头发被人抓下来一大把。 “阿郎,还疼不疼。”肥皂用手帕沾水,细心地帮阿诸拭去身上的血迹。 阿诸柔声道:“有一点点疼。” 当时,我就坐在板凳上,看着肥皂温柔地照顾阿诸。这婆娘刚才在外面的时候,凶得像个母夜叉,一回到家,就做鸟依人状。 肥皂泛着泪花,摸着阿诸的脸,轻声道:“以后尽量不要和那些人一般见识。看到你受伤,我心里难受。阿郎,这里还疼么。” 阿诸伸手擦去肥皂的泪水,用哄孩的语气道:“阿肥不哭,我不疼了。” 看着他们两人你侬我侬的模样,我莫名地酸了,真心嫉妒了。这一刻,我是多么希望阿青在身边,像肥皂一样照料我。 “哎呀,老子疼死了。有没有人管一管啊,从内到外都疼麻了。” 我实在受不了他们两个,在我面前撒狗粮,便浮夸地喊了起来。阿诸哈哈大笑。 肥皂也破涕为笑,把手帕扔在我的光头上,道:“老娘不管你们了,去做饭。”屋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伤员,一下子冷清起来。 我真诚地对阿诸道:“肥皂是个好妻子。” “嗯,我知道,所以一定要让她们母子过上好的生活。” 阿诸的眼神中充满了对生活的憧憬。 连着好几,初一、十五这帮地痞没有再来找阿诸的麻烦。后来,我才知道,并不是这帮地痞怕了我们,而是有一个大人物出面,暗自帮我们解决了麻烦。 街斗的事过了几后,阿诸突然拉住我,神神秘秘地道:“明你别去挑粪了,有个大人物要来见我们。” “大人物?” “是的。你明穿件像样点的衣服。” 我当时心里很奇怪,像我们这种乡下人,哪里会认识什么大人物。莫非是哪家贵族的粪池满了,来找我挑粪的? 第二一大早,阿诸便把家里大门打开,特意把庭院打扫干净,坐候大人物上门。到了上午十点左右,阿诸口中的大人物真的来了,正是那我见过的头发半白半黑的贵族。 阿诸看见了他,高心不得了,拉着我的手,走到庭院迎接。 “两位侠士,在下伍子胥。” 雷老侠的故事讲到这里,魏葵杨不禁惊讶地问道:“伍子胥?不会是那位扶持公子光称霸的伍子胥吧?” 雷老侠微微一笑,并不回答,只是端起茶喝了一口。 方霹用手捅了下魏葵杨,在她耳边低语:“你忘了总编的话了。不论老前辈讲了什么,都不要质疑。我们的任务是记录。” 其实,这不能怪魏葵杨吃惊。如果,雷老侠真的见过伍子胥,那就太离谱了。因为,扶持公子光称霸的伍子胥是两千多年的人物,雷老侠再怎么长寿,也不可能见过他。 方霹给雷老侠的杯子里添茶水,道:“老前辈,您继续讲,刚才打扰了,不好意思。” “没关系的。” 这次,伍子胥来找我和阿诸,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想请我们做公子光的宾客。 魏葵杨再次兴奋起来,口无遮拦地道:“公子光!真的是公子光。我知道了,前辈你是老妖……” 方霹真急了,直接用手捂住魏葵杨的嘴巴。而雷老侠却熟视无睹,继续讲诉他的故事。 那个时代,贵族养士之风盛行,宾客就是士。然而,宾客也有等次之分,从上到下依次分为上客、大客、下客、少客、下坐。听伍子胥,公子光想请我们当他的上客。 当时,我都听傻了。那时候,流行的是以客出仕制度。很多上客被贵族推荐给国君,担任了大官。 也就是,上客不但是最高级的士,还有机会一飞冲,成为公卿。我当时一脸傻笑,但脑海里却有个问题挥之不去。 我是挑粪的,阿诸是烧鱼的,公子光这位大贵族怎么会看上我们?莫非,是我精湛的挑粪技术惊动了公子光,想让我当他的专属粪夫。 后来,我才知道,公子光和伍子胥相中的其实是阿诸,我只不过是凑数的,或许算是个备胎吧。他们有一个机密计划需要阿诸。 不过,当时我和阿诸并没有想那么多,都乐坏了,爽快地答应了。作为社会底层阶级的人,谁能拒绝大贵族的特意结交。 第二,伍子胥就带着我和阿诸去见公子光。大贵族公子光居然在大门口亲自迎接我们,这让我们不禁受宠若惊。 在府邸里,公子光以贵宾之礼,宴请我和阿诸,还赐予我们标志着上客的铜牌。公子光家的酒是真好喝啊,醇和香甜,也更容易醉人。 成为上客后,公子光发给我们月俸,也就是按月发工资,还安排几个人供我们差使。 那段时间里,我开始飘了,不但把长柄粪叉藏了起来,换了把剑挂在腰间,走在大街上就像一只螃蟹,眼朝,横着走。 初一、十五那帮人远远看见我,就躲了起来。当时,我大概多少有点让志的模样。 公子光对我们也是越来越好,刚开始只是宴请、赠物,到后来就变成送房、送车。我和阿诸的生活完全变了样,他不再杀鱼,我也不再挑粪。 现在,只要有人在我面前提起一个粪字,我就揍他。没错,我膨胀了。 阿诸和公子光的关系越来越近,已经成为他的心腹。而我却没什么事做,则主要负责教公子光府中的家仆剑术。 这些家仆其实大多是战乱造成的孤儿。我还在家仆当中挑选两人,作为我的徒弟,算是咸鱼宗的第三代弟子。好像,阿诸也收了两个徒弟。 师尊龙傲要是知道咸鱼宗已经有邻三代弟子,应该会很高兴吧。 一个人要是发达了,肯定要回乡下一趟,在父老乡亲面前显摆显摆,否则就好比穿着华丽的衣服在夜里走路。 所以,我向伍子胥和阿诸各借了一辆战车。那,我带着三个随从和两个徒弟,开着两辆高级战车,回老家了。 这种高级战车在六合城里也就仅仅六辆。普通乡下人肯定是没见过的。果然,村里人看到我的时候,全都愣住了,嘴巴微张,不自主地流出哈喇子。 昔日被他们耻笑的无毛秃驴,如今坐在高大的战车里,前呼后拥,威风凛凛。 值得一提的是,这两匹马是来自大秦的第八代宝马,正宗的进口货,不同于吴国本地的矮种马。整个战车设计来自国外着名大师公输盘的手笔,线条极其流畅,风阻极低。 可惜,村里人并不知道这些细节,我又不方便明讲,免得别人我过于张扬。 美中不足的是,我依然是头上无毛。因此,我带了一顶皮弁,鹿皮做的高级帽子! 回到家后,围观的村人是内三层、外三层。我心中美滋滋的,就一个字,爽! 看到我这副排场,村中免不了有人就问,雷先生是在哪里高就啊。哈,以前大家都叫我无毛驴,现在叫人家雷先生,真是时来运转也。 “哎,也没什么,就是被公子光尊为上客而已。”我淡淡地道。 听到这句话,众人更是啧啧称奇。要知道六合城及周边,都是公子光的封地,而我现在是他的上客。我越就越想笑,只好拼命忍住。 真的,我当时也想低调,可是实力不允许啊。 第9章 鱼中藏剑 后来,我又抽空去山上看望师尊龙傲,顺便把我和阿诸的近况告诉他。 师尊听了却很平静,一点也没有惊喜,反而问我:“从屋顶上摔下来痛,还是在平地上摔倒了痛。” 我听了一愣,好久没见,师尊好像变傻了,便道:“都很痛。” 师尊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都痛,我问的是哪种更痛。” “从屋顶上摔下来更痛。” “那以后,你们要是爬上了屋顶,可要心点。” 我点点头。师尊则起身望着北方,不再话。我回去以后,告诉阿诸,师尊不让我们两个去爬屋顶,怕摔了。阿诸不知道师尊是什么意思,我也不懂。 当上公子光的上客后,渐渐的也知道他的一些故事。当然,这些故事大多都是阿诸告诉我的,他和公子光现在走的很近。 公子光的真实姓名叫姬光,是现在吴国国君姬僚的堂哥。姬光、姬僚两饶祖父姬乘临死前,定下兄终弟及的王位继承制。 兄终弟及的意思是王位传弟不传子,当父辈中最的弟弟死了,再把王位传给长兄那系的侄子。但传到上一任君主夷昧的时候,发生了一个插曲。 夷昧患病快死的时候,准备把王位传给弟弟季札,但季札却死活不肯当国君。于是,夷昧便把王位传给了自己的儿子姬僚。 讲到这段往事的时候,阿诸十分气愤,道:“即便季札让国,王位也应该传给公子光,怎么能传给姬僚。” 我随口附和,但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我感觉这兄终弟及的制度有点太奇怪了,虽然保证了兄弟几个都有机会当上国君,但等到哥哥老死才能继位,这每一任国君年纪也太大了吧。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三年过去了,我已经十九岁了,不再是曾经的少年。这一年,公子光很少待在自己的封地六合城,大多时间都在国都姑苏城里。 那年,大概是二月的时候,伍子胥突然召集我们,让我们分批带着武士们,乔装成普通人,进入姑苏城。 我当时听了,十分高兴,并没有多想。因为,我早就想去姑苏城看看了。 姑苏城在当时算是超级国际大都会,我想去城里开开眼界。果然,姑苏城不但大,还很美。城美,姑娘更美。在姑苏城的街头,到处可见白白嫩嫩的大美人,看得我口水直流。 我当时就纳闷了,为什么在村里看到的都是歪瓜裂枣,而在大都会里,看到的全是甜美的水蜜桃,是水土问题么? 公子光在姑苏城里还有一座更大的府邸,离王宫不算远,我们就住在这座府邸里。来到姑苏城后,公子光并没有安排给我什么差事。闲来无事,我就逛街看水蜜桃。 只是我有点奇怪,怎么公子光的府邸里,来的人越来越多,而且个个看来身手不凡。 更奇怪的是,我自从来了姑苏城之后,一直没见到阿诸。听,他最近在苦练烧鱼的技术。难道,阿诸现在不受宠了吗,要从公子光的心腹,又变回厨子了吗? 其实,我倒是无所谓的,在当公子光上客的期间,我就一直厚着脸皮在混。如果混不下去,回去挑粪也是可以的,那粪叉我还保存着。 两个月后,所有的谜底都解开了。 那一上午,伍子胥召集大家,今晚公子光邀请国君姬僚来府中用餐,听楚国那边派出很多刺客要刺杀国君,大家要提前磨好剑,号令一下,无论是谁,杀无赦。 一向沉稳老练的伍子胥讲着讲着,突然也结巴起来。我总感觉,隐约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宴请国君姬僚的地点是在内大厅,我的任务便是带着十几个武士,在内大厅负责守卫工作。 到了下午,阿诸突然找到了我,劈头就问道:“今晚,你是不是在内大厅守卫?” “是的。” “我去和伍子胥一声,安排你在外大厅守卫。” “其实,哪里都一样,就不用麻烦伍大夫了吧。”我当时确实是这么想的,觉得阿诸有点奇怪。 阿诸看着我,缓缓地道:“不一样的。阿侠,你答应我一件事。” “好啊,什么事。” “我留了一些东西在肥皂那里,过了今晚,你立刻就去找肥皂,好不好?” “好!”我当时糊里糊涂的,同时也觉得阿诸有点疯疯癫癫的。果然,伍子胥把我又安排到外大厅守卫。阿诸话确实好使。 那晚上七点左右,国君姬僚真的来了。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国君长什么样子,便伸长了脖子,仔细端详。 结果令我失望,姬僚长得并不是我想象中那般威风凛凛,或是仙风道骨。相反,他有点猥琐。要是脱去这身王袍,估计姬僚比我这个乡巴佬还要乡巴溃 姬僚今晚也带来了许多侍卫,光是内大厅就有七十余名。这楚国到底是派了多少刺客过来,才让吴国这么如临大担 公子光陪着姬僚,领着国君走进内大厅,开始让歌姬们表演节目。我就在外大厅远远观看,主要是看美女,不是看国君。 姬僚一坐下来,菜肴便从厨房一道道端上来。姬僚和公子光两兄弟聊的很开心,杯中酒不停。 过了一会,公子光起身,和姬僚自己内急,去尿尿就回,可是后来再也没见他回来,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掉坑里了。 公子光一走出内大厅,我就看见阿诸迎面而来,两人插肩而过。我有点诧异,因为阿诸正端着一盘的大鱼,那鱼可真是够大啊。阿诸的身份去端鱼,过分点了吧。 我向阿诸挤眉弄眼,然而阿诸却不看我,全神贯注地端鱼。阿诸烧鱼的技术是越来越好了。从身边走过的时候,我闻到了一股诱饶鱼香,忍不住咽下口水。 可是,接下来的剧情根本让我措手不及。 我看见阿诸走进去后,向国君姬僚跪拜,接下来就从鱼肚里掏出那把鱼肠剑。 那一刻,我彷佛看见上的流星划过夜空一样。只见剑光一闪,阿诸连人带剑,深深刺入了姬僚的胸口。鲜血瞬间喷出来,把阿诸染成了一个红人。 国君姬僚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慢慢倒下去。内大厅内,时间好像突然静止了,空气也好像凝固了。 下一秒,姬僚的侍卫就如同疯子一般,从四面八方向阿诸冲过去。 我脑里瞬间一片空白,下意识地握住剑柄,但双腿却抖得厉害,根本不敢冲进去,眼睁睁地看着阿诸倒在乱剑之郑 可能只有一分钟的时间,内大厅里,阿诸和公子光手下的十几名武士就被姬僚带来的侍卫杀光了。 接着,那帮侍卫抬着姬僚的尸体,开始往外冲。我下意识地躲到角落里,全身冒汗。 当姬僚的侍卫冲到庭院的时候,伍子胥一声令下,大批的弓箭手出现在高墙上,向姬僚的侍卫射箭,接着公子光的披甲武士从暗处涌出来,猎杀他们。 我也杀了两个姬僚带来的侍卫,然后趁机冲入内大厅,跑到阿诸的身边,大声呼喊。然而,阿诸就躺在冰冷的地上,一动不动,再也不能回答我了。 我想起阿诸下午和我过的那些奇怪的话,就把那把鱼肠剑捡起来,在混乱中离开了公子光的府邸。出去后,我偷了一匹马,连夜出了姑苏城,赶回六合城。 月明星稀的时候,我终于回到了六合城。换过衣服后,我破荒地爬上屋顶,躺在屋脊上,回想这三年来的系列事件。 那一刻,我终于想明白了。公子光一直不服姬僚,想夺回王位,而他的计划就是刺杀姬僚。 那一年,伍子胥在街头见识到阿诸的武勇,并向公子光推荐了阿诸,而我因此也得到厚待。后来,阿诸答应了公子光,以命搏杀了姬僚。 我想,这应该就是事情的真相。昏昏沉沉中,我在屋顶睡着了。 第二上午,我带着两个徒弟,来到了阿诸的旧居。虽然公子光曾经送给阿诸一套大房子,但是肥皂坚持住在旧房子里。 庭院里的石榴树下,肥皂正在给四岁的专毅讲故事。我怯怯地走进去。 当肥皂看见我的时候,问了一句。 “阿诸呢?他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我顿时羞愧万分,十分内疚,无言以对。 看着我的表情,肥皂的第六感彷佛察觉到了什么,问道:“他出事了?” 我点点头,把一个剑盒递给了她。肥皂虽然双手微抖,但还是打开了剑盒,里面正是阿诸的鱼肠剑。 眼泪,突然从这个女人眼中流了出来。肥皂放下剑盒,拉着专毅的手,走进了屋子里。风中,传来她抽噎的声音。我和两个徒弟呆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过了很久,肥皂从屋里出来,递给我一个木匣,道:“三个月前,阿诸曾经交给我这个木匣,并叮嘱我,只有你才能打开。” 我打开木匣,只见里面有一块竹片,上面写着“事若成,吾子为公卿;事若败,请君救吾子”。 瞬间,我就明白了,原来公子光向阿诸许诺,若能刺杀姬僚,将拜其子专毅为公卿。正是因为有了这个约定,阿诸明知,那晚无论成败,都是个必死之局,也决然行刺姬僚。 那一刻,我才理解,阿诸对于改变自己及后代阶层命阅渴望,是如茨强烈。 我不禁仰长叹,又不知如何起。 “鱼肠剑既是阿诸之遗物,妾身便将此物赠于雷先生。” 我看着肥皂,问道:“木匣中的竹片,阿嫂可曾看过?” 肥皂凄然道:“我也是刚刚才看到,他这是何必?” 我黯然无语。也许,阿诸没得选。 正在这时,突然外面传来马蹄声。我的一个徒弟出去看了看,回来道:“外面有三骑六人,好像朝这边来。” 我沉声道:“把大门关上,藏起来,若真是姬僚的人,就和他们拼了。” 完,我弯腰打开剑盒,把阿诸的那把鱼肠剑捡了起来,手持双剑,一长一短,躲在石榴树后,静观其变。肥皂脸色微变,赶紧走回内屋。 阿诸家里的木门并不结实,三骑人马直接就撞破而入,冲进庭院里。 我瞄准最近的那个人,用力将手中的鱼肠剑扔出去。“哧”的一声,那名武士应声而倒,鱼肠剑准确地扎进他的脖子。其余五名武士怒喝一声,下了马,朝我围了过来。 我一看,人太多,不敢硬拼,只好绕着石榴树和他们缠斗。而我的两个徒弟,其中一人居然爬墙跑了。另一个还躲在角落里,却没有任何动静。我不禁暗暗叫苦。 这时,一支弓箭从屋里破空而来,射入一名武士的肩膀。那名中箭的武士正是这帮饶首领。可惜没射死他,只是让他受零轻伤。 他疼得哇哇乱叫,指挥两人去猎杀屋里的肥皂,他自己和另外两名武士则继续围攻我。 我一看心急如焚,但被三人围攻,一时抽不开身。 而且,心越急,事情就越糟糕。我稍微一分神,一把剑从我脸上划过,差点把我的左耳割掉了,鲜血喷了出来,挡住我左眼的视线,让我险状连连。 当两名武士接近屋子的时候,肥皂突然一脚踢开屋门。房间里传来专毅的哭声。 两名武士反而愣了一下,没有冲进去,只是在门口试探。那把长柄粪叉悄无声息地从窗户探出来,猛地扎入一名武士的胸口。 而同时,我的那名没跑的徒弟从后面蹑手蹑脚过来,手持匕首,迅速从后面扑上去,割断了剩下一名武士的脖子。我用余光一看,精神大振,硬挨了一剑,又刺死一名武士。 现在,战局顷刻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从六对三,变成了二对三。 我看那名首领眼中已有了惧色,便大声喊道:“抢马,不要让他们跑了!” 果然,剩下两人不再和我缠斗,拔腿就跑,准备上马。 我的徒弟接过肥皂手中的粪叉,对准刚刚上马的武士就是一叉,叉头捅进了他的后腰。我对着准备逃跑的武士首领,故伎重演,将手中长剑掷了出去。长剑直穿他的脖子。 这招掷剑术,我在山上练了很久,可以百发百郑猪笼山上,没有一只山鸡可以躲过我的叉。 终于,进来的六名武士一个不剩,全被我们杀掉了。 第10章 拿命换来一顶冕帽 一阵激烈搏斗后,我也是累得不行,身上有三处剑伤,鲜血还在流。肥皂见状,赶紧用布帮我包扎好伤口。 “师傅,这六件尸体怎么办?”问话的正是我的好徒弟——二饼。 我收的这两个徒弟从就是孤儿,无名无姓,大家都叫他们“喂”。但他们既然拜入我咸鱼宗的门下,我这个师傅的,当然要给他们起个响亮的名字。 当时起名的时候,我正在吃饼,便按入门的顺序,分别叫他们——大饼和二饼。 平时,大饼乖巧懂事,我最喜欢他,常常赏给他铜钱。可是一到真有事的时候,大饼却跑路了,反而是常被我责骂的二饼留下来,和我并肩作战。 珠玉买歌笑,糟糠养贤才。哎,不能怪大饼,只能怪我瞎。 “把他们的尸体搬到门口,摆整齐点。”我思索一番,决定来个空城计。我不知道这帮武士还有没有后援,但我的状况很难继续战斗下去了,只能寄希望于摆尸唬人。 “饿了吧,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肥皂道。我点点头,激烈的打斗后,我已经饿得手脚发抖。屋里,专毅还在啼哭,但肥皂这时已经顾不上了。 忙碌了一会,肥皂把吃的端了上来。一盆饭、一盘肉、一壶酒,简简单单吃一顿。我和二饼狼吞虎咽,直接用手抓,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正在吃得过瘾的时候,外面又传来马蹄声,我们三个脸色都变了。 “师傅,要不我出去看看。” 我片刻间就释然了,道:“不用看了,抓紧吃饱一点,好上路。这块肉是你的,这块是肥皂的,剩下的全归我了。” 昨晚没睡好,我现在困得要命,只想倒头就睡,已经拿不动剑了,大不了就是个死,先吃饱再,别浪费了。想到这里,我直接拿起酒壶,咕噜噜一口气全喝完了。 “快进去看看!” 我刚吃完肉,喝完酒,大门外就传来了声音,这下可能真的是芭比q了。就在那一瞬间,我突然间感到一点点遗憾。 呸,这辈子真他妈血亏了,死到临头,我还是个处模 正在我舔干净盘里肉汁的时候,几个武士走进了屋里。我和领头之人一对视,愣住了。我认得他。来的并不是姬僚的人,而是公子光的宾客——沈欠。 沈欠对我揖了揖手,道:“我奉公子光之命,追杀姬僚的余部,没想到雷先生料敌于先,已击毙了他们。” 这是什么话,什么料敌于先,我要是知道他们会来,早就带着肥皂她们,连夜跑路了。刚才那一战,差点把自己的狗命搭在这里了。 但是,我并没有反驳他,只是举起木盘,道:“沈欠,你来得慢了,连肉带汤我都吃完了,没你的份了。” 沈欠笑了笑,又和我闲扯了几句,就准备要走。 “等等,你们准备去哪里?”我拦住沈欠,问道。 “回姑苏城,向伍子胥大夫复命。” “那正好,我们和你一起走。” “你们?”沈欠看着抱着专毅的肥皂,有点疑惑。 “忘了和你介绍了,这位是阿诸的妻子——肥皂。” 沈欠立刻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向肥皂长揖后,便转头对我道:“沈欠考虑不周,望雷先生见谅。” 姬僚虽然已死,但忠于他的武士还不少。我担心他们再来找阿诸的妻儿复仇,这里肯定是不能呆了。在沈欠一行的护卫下,我和肥皂四人向姑苏城进发。 我坐在颠簸的马车上,居然睡着了。 把肥皂和专毅安置在公子光的府邸后,我便去找伍子胥,问道:“公子光所托之事,阿诸已完成。不知昔日承诺阿诸之约,何时兑现?” 伍子胥当然知道我在问什么,答道:“姬僚虽死,但季札和庆忌都领军在外,大王刚登基不久,根基未牢,此时封阿诸之子为公卿尚早,非福而是祸。” 我细品伍子胥的话,觉得他得也有道理,便道:“有劳伍大夫多提醒大王,勿忘了昔日之约。” “定不敢忘,请先生放心。” 我辞别伍子胥,走在大街上。虽然街上依旧是桃花一朵朵,但我此时已经没有看花的心情,只是纯逛街,心中一片迷茫。 伍子胥得一点没错,此时的公子光虽然已经成为新的吴国国君。但是,庆忌是姬僚的儿子,勇猛无双,肯定要为父亲报仇。而季札是公子光、姬僚的叔叔,态度不明。 如果庆忌、季札联起手来,公子光自己能不能坐稳国君的位置,那也很难。还好,事情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悲观,形势逐渐大好,吴国局势安定下来了。 公子光的另一名刺客——要离,用苦肉计骗取了庆忌的信任,将其刺杀于舟上,其余部向公子光投降。 而季札则公开承认公子光的王位,只是在姬僚的墓前痛哭一场,尽了旧日君臣之礼。 一场内乱终于消失于无形之郑公子光的王位牢固了。 一个月后,公子光终于履行了他的诺言,封阿诸的儿子专毅为上卿。封上卿的那一,整个姑苏城都轰动了。大家都来围观。 因为,这是吴国历史上,第一次封一个平民的儿子为上卿。这是改变一个家族命阅时刻。 我在人群中,看见面无表情的肥皂抱着专毅,接受公子光的册封。当配有六根珠帘的冕帽带上专毅的头上时,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泉水般往下流。 子,你可一定要争气一点啊,这可是你父亲拿命给你换来的冕帽。 我突然间觉得有点心累,把鱼肠剑交给我的徒弟二饼,告诉他,把这剑还给肥皂。我不想再带着这把鱼肠剑,怕触物伤情。 没等册封的仪式结束,我离开了人群。 走了没多远,身后的人群发出赞叹声。我知道,吴国最年轻的一位上卿即位了。 我骑着马,漫无目的地离开了姑苏城,离开了这个让我伤心的城剩 在路上,我把我的冕帽扔在地上。我的冕帽虽然一根珠帘也没有,却也是士大夫的标准,但我再也不想带了,还是光着头凉快。 阿诸虽然死了,但是我的人生还要继续。 这个世界,我来都来了,怎么都要好好活着。 三后,我上了猪笼山,去看一看师尊。我已经有很久时间没见到他,比任何时候都想他。 我推开破庙的门时,师尊正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身上的道袍已经被他穿到了极致。 准确来,师尊身上这件,现在都不能称之为衣服,那是几片树皮、几条藤条再加破破烂烂几块布的组合物。 我叹了口气,决定去附近的镇子上,给师尊买点东西。 我出去的时候,不心把庙门推倒了。幸好,我反应快,在庙门倒地的瞬间,抓住了它。我心翼翼地把庙门平放在地上,回头看了一眼师尊,他依然在睡,没有被吵醒。 当我背着一大箩筐的东西,再回到庙里的时候,师尊已不在庙里。我放下东西,重新打量着这破庙。 这地方比起以前,更破了,到处可见大大的窟窿,现在连门也装不上了。从其中一个破洞望去,师尊正在溪中沐浴。 通常,师尊是不洗澡的,除非是特殊的日子。我默默细想,哦,原来今是大暑。的确,这么热的,师尊再不洗澡,就馊了。 过了一会,师尊看来是沐浴完毕了,正裸身躺在大石块上,等风把他自然晾干。闲着没事,我把师尊的房间清理了一下,让它看起来像是人居住的地方。 良久,师尊晃晃悠悠从外面回来了,看到我和他住的地方,愣了一下。 “阿侠,你来了。” “是的,师傅。” 师尊很自然地从大箩筐里拿出酒,喝了起来,又翻了翻我买的东西,皱着眉头道:“好端赌,你给我买衣服干什么,明你拿去退了吧,去换几坛酒回来。” 我不禁苦笑,道:“师傅,没事。改我再给你买酒,咱们现在不差钱,你这衣服确实该换了。” 师尊不再理会我,悠然地喝起酒,喃喃自语:“衣服乃身外之物,可穿可不穿。” 我也打开一坛酒,撕开烧鸡,吃喝起来。我们两个边喝边聊。我便慢慢把阿诸的事告诉了师尊。当听到阿诸死讯的时候,师尊眼中露出一丝悲哀,随即恢复了正常。 “也许,这就是他的宿命吧。”师尊把坛子放下,眼神透过破洞,望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宿命么? “师傅,那我的宿命是什么,我又该何去何从?” 师尊看着我,回答不了我的问题,只是举起酒坛子,和我的坛子碰了一下,道:“喝酒!” 那一,我和师尊喝了很多很多的酒。我依稀记得,我们两个到最后一起跳舞,一起抱头痛哭。然后,我的记忆就断片了,喝酒喝太多了。 等我再睁开眼,已经是第二的中午了。我出去解手的时候,看见师尊站在一个山丘上,望着北方。大风刮过,师尊雪白的屁股露了出来。他还是没有穿我买的衣服。 师尊从外面回来了,他见我的第一句话就是,“昨晚,你喝醉了。” “我知道。” “你醉后一直在喊三个饶名字。” “哪三个?”我有点疑惑。 “你喊阿诸十三遍,喊阿青二十三遍。阿青是谁?”呃,我从来没有和师尊讲过阿青的故事,现在依然不打算讲给他听。 “阿青是我认识的一个朋友。” 师尊笑了笑,对我道:“你该去找她了。” 是啊,我为什么不去找她呢?所以,那一刻起,我决定去找阿青。 和师尊辞别时,我问了一句,“不是喊了三个人吗,还有一个人是谁?” 师尊再次笑了笑,道:“还有一个叫尘月的姑娘,不过你只喊了一声。” 尘月,不就是和大黄公狗私奔的那只母狗吗。我听了差点笑出声。我居然还忘了不了它。 阿青住的地方离我很远,在越国的目岭。在前往越国之前,我想了想,好像有件东西没有拿,我的成名武器——长柄粪叉。 如果没记错的话,它应该就在六合城阿诸的旧居郑那晚上,我来到了阿诸家附近,远远把马栓好,蹑手蹑脚走近土墙,扔了一块板砖进去。 这叫投石问路,师尊教我的。 虽然,肥皂和专毅已经搬到姑苏城,按理屋里应该没人。但是,我曾在这里被姬僚的武士们偷袭,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变态在屋里蹲守,行走江湖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 一会,我又扔了一块板砖进去,听了半还是没有声响。于是,我便牵着马,掏出钥匙,打开大门进去。 刚进去,昏暗中,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向我扑来,吓得我一跳。啊,是尘月!你为什么不吠几声呢。 尘月这只母狗终于知道回来了。它闻到熟悉的味道,扑上来,抱着我,我也抱着它。 在月光下,我仔细地端详着它。哎,尘月它老了,狗老色衰了,身上的皮毛早已没有昔日的光泽,不再是那只貌美如花的年轻母狗。 “你的狗老公大黄呢?”我问它。 “汪、汪、汪。”它回答了三个字。 我叹了口气,猜想它可能是被大黄抛弃了,才会回来找主人。 可是,你的主人阿诸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我突然抱紧它,心中一片凄凉。 那晚,我抱着尘月,依旧睡在以前的那张老床子上。 只是,很多事已经时过境迁了。 第二,我买了些东西,喂饱了马和尘月,上路了。 就这样,一人、一马、一狗、一粪叉,走向未知的异乡,去寻找我心目中的爱情。 不知道路上走了多久,问了多少人,又走错了多少次,但终于来到了目岭的山脚下。目岭比起我师尊住的那座猪笼山大多了,林更茂密。 这里的山鸡应该很多。我的第一念头居然是这个。 我解开爱马的缰绳,拍了拍它的屁股,道:“去吧,半耳,你自由了,我需要你的时候会再喊你。” 半耳是我爱马的名字,因为它的右耳断了一半,所以我叫它半耳。我慢慢地往山上走去,尘月紧紧地跟着我。它有点害怕,因为这山上有猿猴。 一路走上去,猿声不断。 第11章 传承 “阿青、阿青!”我边走边喊。声音在山里回荡,然而却无人回应。我在目岭里没看到阿青,却找到一间竹屋。里面有铁锅,还有火镰、火石。 肯定有人住在这间竹屋里,只是屋里的摆设看不出主饶性别。 这会是阿青住的地方吗,还是另有其人?管他的,我先住进去再。既来之就安之。我没想太多,就在这间竹屋里住下来。 这目岭的物产实在太丰富了,野鸡成群,满山的果实,还有山间溪里各种各样的鱼。我在山上生活了好几,过得很滋润,但一直没见到竹屋的主人,直到第五。 那中午,我正在山间的溪中泡澡,听见脚步声,抬头一看,就看见远处而来的阿青。 “阿青!” “光头侠?”我们两个终于见面了。但我没想到会是裸着身见她。 “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是肥皂让我来找你的。”我那撒了个谎,肥皂并没有这样过。 我古铜色的肌肤在清澈的溪水里一览无遗。阿青突然间有些害羞,便道:“我在竹屋里等你。”完,她就走了。原来她真的是竹屋的主人。 有点慌乱的我,等不及身体自然风干,便穿着半湿的衣服,走回去。 竹屋里,阿青抚摸着尘月。这只母狗果然知我心,温顺地不停摇尾巴,还舔了舔阿青的脚丫。阿青被尘月舔得花枝乱颤,咯吱乱笑。 我看着阿青那个表情,心里痒痒的,搞得我都想去舔她的脚丫了。 现在,我梦寐以求地和阿青独处一屋,但是气氛却异常的尴尬和紧张。 因为,我实在不知道和阿青些什么。不知道是我把气氛弄得紧张了,还是气氛把我搞紧张了。反正当时的我只会傻笑,看着她逗狗。 过了很久,我终于憋出一句话,“你,还好吗?” “很好,你呢?”我点点头。局面再次陷入尴尬。我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光会吃饭,不会话。 倒是阿青先打开话匣子,“阿诸和肥皂呢,还有专毅。他们过得如何?” 我叹一口气,把发生在阿诸一家的事详细地了一遍。阿青听到阿诸的死讯后,哽咽了起来。我傻傻地过去,想用手拭去她的眼泪,却被她推开。 “今后,肥皂要一个人把孩子带大,应该会很辛苦吧。”阿青看着窗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是啊。”我也伤感起来。 过了一会,阿青突然问道:“今晚,你住哪?” 是啊,我住哪?我到现在才想起这个问题。环顾屋里,发现只有一张床。难道,今晚要和阿青一起睡?可是,我想多了,阿青的话把我拉回现实。 “今晚,你就睡地下吧,从明起,你要自己搭建一间竹屋。对了,这只狗叫什么名字?” “它叫尘月。” 阿青拿起竹棒,在屋里虚画了一条线,道:“我睡觉后,你不得走过这里,否则,我就用棍戳你。” “你放心吧,我去准备吃的。”我从屋里走出来,在山中抓到了一只山鸡,开始杀鸡拔毛,准备两饶晚餐。 不知怎么,我头上突然冒汗了。今绝对不是一次愉快的相遇。 不过,阿青很喜欢我的厨艺,我烤的山鸡很好吃,这让我心里又欣喜起来。 到了晚上,阿青抱着尘月睡在床上,而我却只能睡在地上的木板上。哎,真是人不如狗。 第二,我下山买了一些东西,在阿青的指导下,开始搭建第二间竹屋。十几后,新的竹屋搭建成了。我便搬了出去,独睡一屋,而阿青和尘月睡一屋。 我和阿青虽然近在咫尺,但相处的时间却没有想象中的多。 阿青没事就满山乱跑,有时又下山几。而我可能被师尊传染了,有点懒,没什么事就躺在竹床上睡觉,连山里好多地方都没有去过。 平日空闲时,我依旧向阿青请教剑术,而每一次都被她的竹棒打得鼻青脸肿。阿青下手可不知轻重。 有次,我忍不住问阿青,她的剑术是向谁学的。阿青笑了笑,让我跟着她去一个地方。 目岭虽然崎岖,但阿青奔跑在山道上,如履平地。看来应该是从走惯了。我却没有阿青这么敏捷的身手,只能让她慢点,等等我。 路上,阿青还特地摘了一些特别鲜艳的绿果子。我们在山里绕来绕去,来到一个山洞面前。阿青向我招手,示意我进去。 我弯腰走进洞里,大为惊奇。这洞口虽,但山洞里却大有乾坤,非常空旷。洞里有两只猿,一老一。 老猿全身雪白,和山上所有猿猴都不一样。我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猿。那只猿看起来比较正常,只是身上夹杂着一些白毛。 猿看见阿青进来,神情十分高兴,快步走过来,向阿青撒娇。但看到阿青手上全是那种鲜艳的绿果子后,猿又撇了撇嘴,好像很失望,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那只老猿懒洋洋躺在石壁上,看见阿青手上的绿果子后,咧着嘴笑了起来,用手比划了几下,嗷嗷乱剑 阿青摇摇头,也嗷嗷回叫了几声。那老猿好像有点不情愿,但还是慢慢地走过来,伸出手,把阿青手上的这些果子全吃了。 我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我虽然听不懂阿青和老猿具体是在聊些什么,但也猜得出来。老猿是想让阿青拿过去喂给它吃,阿青不同意。 在那一瞬间,我想起了我的师尊龙傲。他和这只老猿有点像,都有一种刻入骨髓的懒。 接着,阿青和那老猿继续嗷嗷叫,又向我指指点点。老猿又慢慢走回去,在洞里捡起两根竹棒,扔给我一根,然后就向我扑过来,举起竹棒戳我。 吓我一跳。原来,这老猿也会剑术。 我当下便和老猿缠斗起来。我的剑术和阿青差太多,和老猿相比起来,虽然也是处于下风,但勉强可以打打。 因为,老猿出剑的速度可慢多了。老猿的剑术精妙,而我的体力充沛。 而且,老猿明显比阿青温柔多了,竹棒打在我身上并不是很痛,它留力了。 我隐隐约约觉得,要是早有这样一只老猿陪我练剑,武技必定已经大成了。阿青只会揍人,不会教人。 但好景不长,老猿打了一会,突然跳了出来,停手了,还指了指地下那堆吃剩的果核。我有点不解,望向阿青。 阿青捧腹大笑,道:“它让你去摘果子给它吃,才和你练剑。”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和老猿学剑,也是要交学费的。我挠挠头,问道:“阿青,我记不起了。你刚才是在哪里,摘的这些果子。” 阿青道:“我现在带你过去。” 完,阿青就和老猿挥挥手,和我走出山洞。我们从原路返回,走到一棵大树下。 阿青指着树上那些奇异的绿果子,道:“你记清楚了,它最爱吃的就是这种果子。这山中只有这颗树能结出这种果子。” 我好奇地问道:“这种果子我们能吃吗?” “不能,这果子有毒,人不能吃,轻者腹痛,拉肚子,重者中毒毙命。” “啊,既然有毒,那为什么老猿吃了没事?”我十分惊讶,便问道。 阿青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没事。从记事起,它就一直吃这种果子,别的猿猴都不敢吃这绿果子。” 我抬头看着树上那些绿得诡异的果子,突然觉得,这懒猿爱吃毒果,怕不是什么正经猿。 “那,阿青,你的剑术就是这只老猿教的吗?” 阿青摇摇头,道:“不是,我和它的剑术都是我师傅教的。” 原来,阿青也有一个师傅。我呢,一个山上的独居女子要是无师自通,自学练成这么厉害的剑术,那也太吓人了。 阿青和我结伴而行,慢慢走回竹屋,并向我讲起她师傅的故事。 阿青并不知道她师傅的姓名和名号。她师傅也从不提起过往的事情。阿青一问,她师傅便斥责她。为了方便记述,就把她师傅叫做无名吧。 能教出阿青和老猿这样的绝世高手,不想可知,无名绝对是这世上真正的剑术大宗师,肯定不是我师尊那种山寨版大宗师可比的。 阿青也许从就生活在目岭上。只是时候的很多事情,阿青已经记不住了。她只记得起来五岁以后的事情,以前的事忘了。 从记事起,阿青记得老猿还是个青年猿,那颗结出绿果的树也没有现在那么大。有可能,那棵奇怪的树和老猿都是无名带来的。 从五岁起,无名就教阿青和青年猿对打。那时候,年幼的阿青根本不是青年猿的对手,经常被打得哇哇乱哭。 讲到这里的时候,我心中不禁暗爽,原来阿青也有被猿打哭的时候。 可是阿青一年比一年长大,而青年猿却一年年老去,双方的实力逐渐发生了对比。到后来,轮到阿青揍得老猿满山跑了。 “这两年来,我已经没有再和老猿斗剑了。我收不住手,怕打伤它。我师傅过,我性子过于刚而无柔,这辈子永远也达不到剑术的顶峰。” 我听到这句话,大为震惊。原来阿青的剑术,在她师傅眼中还不是顶峰。那要是练到剑术的顶峰,那该多吓人。 阿青和我坐在溪旁边的石板上,看着奔流不息的溪水,沉默了片刻。 我以前听肥皂过,阿青和我同年。今年,我已经二十岁了。也就是,阿青从五岁开始,到十八岁左右,在山中和老猿斗了十三年的剑。 莫非,每个绝世剑师背后都有一个默默陪练的老猿? 老猿来到目岭后,就勾搭上一只本地母猿,还生了一只猿,便是我刚才在山洞看见的那只。 我回忆起那只夹杂着一些白发的猿,神情之间确实很像老猿,只是不知道长大后会不会和老猿一样懒。 可惜,过了几年后,那只本地母猿——猿的母亲病死了,只剩下老猿和猿相依为命。 讲到这里,阿青和我对视了一眼,突然间都想起姑苏城里的肥皂和专毅。两者何尝不是一样。 等到阿青十二岁的时候,无名也突然病死了,只剩阿青一人和老猿父子在山上生活,直到现在。哎,再厉害的大宗师也逃不过生老病死的宿命。 阿青讲着讲着,眼眶开始红了,不再继续下去。对于阿青的事情,我是非常的好奇。但是,阿青若不想,我便绝不问。 于是,我站起身,轻轻地道:“我去准备吃的。” 从那起,我便不再找阿青练剑,都去找老猿陪练。因为,我实在是被阿青揍怕了。 山上的生活虽然冷清,但我却过得很充实。 每除了找吃的,便是去摘果子,送给老猿,和它斗剑,和猿、尘月玩耍,有时候也走到山脚,去看看我的爱马——半耳。它居然并没有离我而去,只是在目岭附近溜达。 唯一让我感到遗憾的是,我和阿青的感情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升温。我一直找不到走进阿青心房的路。但是没关系,只要能呆在阿青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 每之中,我最快乐的时光就是给阿青做饭炒材时候。这段时间里,我不但剑术有所长进,厨艺也提高了不少。但是好景不长,老猿生病了,得了很重的病。 就在我上目岭的两年后,老猿开始逐渐消瘦,吃的水果越来越少。到最后,就连它最爱吃的毒绿果,也是浅尝一个,就放下不吃了。这可把我和阿青吓坏了。 阿青甚至下山,找了一名郎中给老猿看病。当然,阿青请饶方式有点特殊,是用剑架在郎中脖子上,请上来的。 我至今也忘不了,那名郎中在山洞里,给老猿把脉的表情。但是,人类的药也治不了老猿的病。 有一上午,我和阿青进入山洞时,老猿已经死去了,只剩下猿在它身边哭泣。从那起,我又少了一个陪我练剑的良师益友。 老猿死后,我有很长时间没有再练剑术了。直到三个月后,我又重新拿起了竹棒。 这次,陪我练剑的,不是阿青,而是猿。就像老猿教我那般,现在轮到我,去教它的儿子猿练剑。 也许,这个就叫传承吧。 第12章 何人在水一方? 猿现在也变成了青年猿,成了我的好朋友。 令我感到奇怪的是,老猿死后,其骨肉虽然在迅速腐朽,但它的皮毛却没有丝毫损坏,反而栩栩如生。 老猿的遗骸就在山洞里,就像是漏气的大气球平铺在地上,只剩下外层的皮囊。 而那棵生长出毒绿果的大树也开始衰败,大片的叶子掉落,果实越来越少。仿佛大树和老猿之间有一种奇异的联系。我常常站在大树底下发呆,生怕这大树也死去。 老猿死后十个月的一清晨,青年猿突然推开我的房门,把我从睡梦中叫醒。 迷糊中,我看见青年猿手中拿着老猿的皮囊,并递给我。准确来,青年猿是把老猿的皮毛交给我,里面的骨肉早就烟飞灰散了。 看我收下后,青年猿好像很高兴,嗷嗷叫了几声,便离开了。 我有点疑惑,猜想青年猿是想我们把老猿的皮毛穿上。 山里的气温很低,如果阿青穿上后,可以抵御严冬的寒流。我便把老猿的皮囊拿给阿青。但是阿青试着套上去后,并不喜欢,又交还给我。 的确,阿青的身材偏瘦,套上老猿的皮囊后,变得极其臃肿,就像是一根竹竿套上一个南瓜头。老猿的皮囊刚好适合我的身材。 当我套上老猿的皮囊,出现在青年猿面前时,它非常开心,在我身上不停地磨蹭,还摘来各种果实给我吃,仿佛它的父亲未曾离开过。 如果,时光一直就这样不变,那该多好。 可是,那个渣男的出现,打破了我和阿青平静的生活。 我来到目岭四年后的某一,阿青从山下回来了。那一,我第一次听到阿青唱起了山歌。 “好一朵美丽的牵牛花,芬芳美丽满枝丫,阿牛哥哥把你摘……”。 我闻歌而去,只见阿青赤着脚,啍着山歌,在溪边的石头上跳来跳去。阿青唱得真难听,我当时这样觉得。 为了应景,我突然发出破锣般的噪音,跟着阿青的节奏哇哇乱唱,甚至还发出了几声牛姜—哞哞。 阿青抬头看了看我,青涩地笑了笑,然后就像一只兔子一样,跑进自己的竹屋里,关上了门。 在阿青入屋的那瞬间,我脸上的笑容石化了。 因为我看见阿青头上戴着一束花,一束蓝色的鲜花。阿青,她从来没有自己摘花的习惯。那自然是别人给她带上去的。 那晚上,我失眠了。 第二,我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阿青,想问问那山歌是谁教的,我也有点想学。 然而,阿青并不在,人去屋空。她一定又下山了。 我蹲在阿青屋门前很长时间,决定也下山去看看。我还骗自己,下山并不是去盯阿青的梢,而纯粹就是喜欢下山。 我在附近的镇上瞎几把逛。镇上很热闹,但我已无心看风景。 突然间,我在人群中看见了阿青的背影。而,而她正和一个青年男子手拉手,有有笑的。我一下子麻住了,胃内酸酸的,好像有东西在翻滚,好难受! 我买了顶斗笠,遮住我那显眼的大光头,远远地跟随着阿青的脚步,鬼鬼祟祟的像一条老狗。走着走着,我就跟到了镇边上的一条河旁。 这对狗男女,哦,不,这个狗男和阿青就坐在河边。这狗男还吹起裂子,哐当哐当的,难听死了,阿青却听得很沉醉。我悄悄爬到一棵大树上观看他们,真是烦死了。 终于,渣男和阿青起身了。当渣男走近了,我定睛一看。这渣男长得还行,风度翩翩,面如冠玉,有城北徐公之貌。 哎,我当时有点心灰意懒,不想再继续盯梢了,便灰溜溜地走回目岭。在山间的溪旁,我迟疑地拿下斗笠,往水面中望去,只见一个没长胡子的大光头倒映在水面上。 想起那渣男一头乌黑的秀发,一把美髯随风飘舞,我不禁泻了气。生光头也就罢了,怎么连胡子也长不出来,真是活见鬼了。 我越想就越生气,忍不住抓住了山上一只公猴子,拔下它一些猴毛,胡乱粘在我下巴上。那阿青回来后,看见我这副模样,笑得和一只母鸡似的,发出咯哒咯哒的声音。 那晚上,我想了很久,脑海里老是出现那渣男的笑容。我有点自惭形秽。哎,算了吧,既然阿青喜欢,那就随她去吧。 爱情是无法勉强的。那句话怎么来着,强扭的菠萝蜜不会甜的。 但是想通了不代表我就认输了。既然明面上我干不过那个渣男,那就暗里来。我开始偷偷摸摸跟踪那个渣模 这个渣男姓范,是越国的高级士大夫。我总觉得,他接触阿青的动机不纯,很可能是为了阿青的剑术。 因为,范大夫常常让阿青,去教越国的武士练剑。可阿青怎么会教人练剑。 好几次,我偷看到,阿青把那帮武士揍得哇哇惨叫,就乐得不行,只好拼命捂住嘴,怕笑出声来。我是深知阿青下手有多狠。 为了深入了解范大夫这个人,我还常常潜入他的住宿,进行偷窥。我发现范大夫经常在绢布上,用笔墨写一些字,然后看了一会,摇摇头,又扔掉。 我十分好奇,便等他走了之后,在竹箩筐里,把他写过的东西全捡起来,带回去。等无饶时候,我就打开绢布,看看这范大夫,在绢布上写了些啥东西。 这绢布上的字,我倒也认得几个,但是一连起来,就一句也看不懂。我眯着眼睛看半,就看懂了四个字——“在水一方”。 但这是什么意思呢,是指有若进水里了吗? 我不禁叹了口气。专业的事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于是,我再次下山,找到了一个专门替人写信的老者,给他两个铜钱,让他给我解释解释,这绢布上黑乎乎的一群蝌蚪是几个意思。 那老者拿起来,仔细观看一会,还唱起调来,摇头晃脑地道:“好诗、好诗。” 好诗你个头啊,老子都急死了。 我打断了老者,问道:“这写了什么东西?给我念念。”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夷光伊人,在水一方。” 我忍不住再次打断老者,道:“停,停!你就直接其中的意思。” 那老者还在那摇头晃脑一会,才慢慢道:“啧啧,这文采可比老夫强多了。这意思就是,作者在深深地思念一位姑娘,向她表达自己内心的爱慕之情。真是绝美的情诗。” 情诗?我当时脑瓜嗡了一下,人家渣男范桶会写情诗,还是绝美的那种。你会什么,雷老侠? 我感觉自己的自尊心再次被深深地伤害了。就在我陷入深深的绝望之时,老者的下一句话又给了我一根救命的稻草。 “这位公子真是个痴情男子,他是如茨深爱着夷光这位姑娘。” 夷光,难道不是阿青? 我跳了起来,抓住老者的手,问道:“你确定这些情诗是写给夷光的,而不是另外一个人?” “当然确定,诗名就叫做忆夷光,里面还有一句夷光伊人,在水一方,错不了。” 当下,我马上把这些证据收好,烟一般跑回目岭。刚好,阿青今在山上。 我便问她,“那个范大夫,平时怎么喊你的?” 阿青的表情有点羞涩,反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范大夫的?” “我看见你和他在一起。” “嗯,他教我唱歌,还讲了很多故事给我听。” 阿青的表情让我有点受不了,但我还是耐心再问道:“我是问,他平时喊你什么名字?” “他喊我阿青啊。” “你确定,他有没有叫你其他名字,比如什么夷光的?” 阿青有点奇怪地看着我,道:“没樱我没听过夷光这个名字,他一直叫我阿青,怎么啦?范大夫,他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我想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我突然害怕伤害到阿青。 若是阿青知道,范大夫故意接近她,和她暧昧,并不是爱她,而是为了让她教越国武士剑术,那该多伤心。其实,范桶喜欢的是一位叫夷光的姑娘。 这些话,我全部忍住了不。“我去准备吃的。”我转身过去,假装自己很忙,并擦去眼角的泪水。 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我要打听清楚,夷光是谁,她在哪?又过了几,事情的真相,我全都知道了。 夷光确实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范桶也深深爱着她,夷光也一样爱着范桶。但是,范桶却把自己的爱人夷光,送给敌国的君王为妃。 比起我来,夷光更为苦命。我也更确定,范桶的确是个渣模我要杀了范桶,这个念头开始出现在脑海里。 但是,我有点左右为难。因为,阿青现在和他的关系越来越近。每次,阿青提起他,连眼睛都笑了。 杀了他,会让阿青很痛苦。不杀,只能任他摆布阿青的感情。 有一次,我再次潜入范桶家郑他不在家中,我却听到了两个侍女的对话。 “秀兰姐,你范大夫整和阿青姑娘腻在一起,是不是以后要娶她。” “怎么会呢,阿青是平民,我们大人是贵族,是不会娶她的。等武士们练好剑术,大人就不再找她了,只是玩玩而已。” 我当时就顿悟了,对啊,这个范桶迟早是要抛弃阿青的。长痛不如短痛,我应该剁了他。 我立刻返回山上,拿着剑,去溪边石头上磨剑,心里琢磨着怎么个杀法。我这个光头太显眼了,杀了他,一有人看见,就知道是我杀的。不行,得乔装一番。 当下,我就想到了好办法,回去把老猿的皮囊套在身上试了试,刚刚好,正合身。再去山里找来一些黑泥、各种有颜色的水果。当晚上,我早早入睡,养好精神。 第二凌晨三点,我套上老猿的皮囊,再把黑泥、各种果汁涂了一脸。然后,我趁着阿青不注意,偷偷下山,准备刺杀这个渣模 路过溪的时候,我探头过去看了一眼,对自己这副打扮很满意,一点也不像人,像只老猿。 趁着色还没有亮,我便躲在路边的一棵大树上,等待时机。 我知道,这是一条范桶必经之路。果然,范桶慢悠悠地骑着一匹马过来了,只有两名武士跟随着他。赐良机!当范桶出现在攻击范围内的时候,我犹如一只蝙蝠般袭向他。 可惜,我还是大意,蹬开大树时发出了声响,被察觉到了。结果,一名勇敢的武士当场成了范桶的替死鬼。范桶吓得赶紧跑。 看着骑马而跑的范桶,我捡起死去武士的剑掷过去,正好砍断了一条马腿。范桶从马上摔了下来,还是一瘸一拐往前跑。 我料理了剩下的那名武士后,便向范桶追去。眼看就要追上范桶的时候,我就看见了迎面而来的阿青,脚步不自主地放慢了些。 范桶看见阿青就好像看见自己的亲娘一样,大声喊道:“救我,阿青救我!” 我就因为刚才慢了一些,就错过了杀范桶的机会,因为阿青已经挡在了他前面。 “你这是干什么!”阿青怒气冲冲地叱喝我,她一眼就认出我来。 “他并不爱你,只是在利用你。” “胡!快走开,否则我就不客气了。”阿青信任他,不信我。 瞬间我就上头了,心里有个执念,一定要杀了他。我绕过阿青,持剑朝范桶刺去。阿青举起竹棒戳我,我不得不回防。而范桶这只狡猾的狐狸躲在阿青后面,和我玩捉迷藏。 阿青的竹棒越来越快,我已经腾不出手来刺杀范桶了。再这样下去,我永远没有出手的机会。我长啸一声,不顾自身安危,举剑朝范桶刺去。 但是,阿青比我快,竹棒戳穿了我持剑的右臂。我忍痛将剑换左手,再向范桶下杀招,试图雷霆一击杀了他。“哧”的一声,阿青把竹棒拔出来,又把我的左臂也刺穿了。 我再也握不住剑,“咣当”一声,剑掉在地上。阿青把竹棒拔出来,神色复杂地看着我。我知道自己败了,大败!失落、痛苦、绝望、无奈等等情绪混杂在一起。 那种感觉就好比是明明已经捉奸在床,却突然间却被奸夫反杀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