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孕蛇胎》 第001章 蛇血种胎 嫂子生产那天,当接生婆的奶奶,让我抱着一条蛇,睡在棺材里。 从嫂子怀孕开始,奶奶就拿我的衣服,每晚在她床前打。 这叫床前打女衣,女魂莫入胎。 保证嫂子能生下大胖小子。 她极度重男轻女,我小时候没少受她磋磨。 我和嫂子关系不错,家里人都想她一举得男,也就任由奶奶搞这些。 怪的是,从嫂子怀孕后,我总梦到许多看不清脸、赤着身体缠着蛇的人围着我,对着我不停的跪拜。 那些缠在他们身上的蛇,还朝我嘶嘶的吐信,好像说着什么。 而老家,总坚信胎里进补,总搞些龙凤汤啊什么的给嫂子进补。 每次我回去吃饭,看着嫂子挺着个大得离谱的肚子,夹着一截截带皮的蛇肉往嘴里塞,那肚子好像也跟着起伏,就很不舒服。 嫂子生产那天,我原本在学校加班。 好好的天,突然妖风阵阵,跟着倾盆大雨就落了下来。 我爸妈居然骑着摩托车来接我,说嫂子要生了,让我回去当坐婆。 坐婆就是接生婆的意思。 哪有未婚小姑子当坐婆的啊! “要生了,赶紧去医院啊?怎么能在家里生,奶奶的那些技术,都过时了,这是会出人命的!”我只感觉离谱。 嫂子的肚子那么大,怕是顺不下来,得剖吧。 可大雨倾盆,我爸妈一人拉一人扯,就将我拉上了车。 路上才告诉我,雨太大,村口的路塌了,车子不能进出,嫂子发动得厉害,只能在家里接生。 “你奶奶厉害着呢,以前十里八乡的孩子都是她接生,不会有事的。”我妈还跟我解释。 雨才下,就塌方了? 摩托车走的小路,到家的时候,我这才发现,屋檐下摆着好几个铁笼子,里面装着全是胳膊粗的蛇。 有毒的,没毒的。 黑的,蟒纹的,颜色鲜艳的。 雨水被狂风吹着,洒到铁笼子里,这些蛇不安的顺着笼子嘶嘶的游动。 我哥手腕上正缠着一条剪掉了蛇头的大蛇,往一个碗里放血。 “嫂子都要生了,他还杀蛇做什么?用摩托车,也得送医院啊。”我一见这样,就有点来气。 “你先去看你嫂子!”我妈忙将我推进去,低吼道:“你也知道,这是一尸两命的事。有些事,你别多问,你奶奶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快去!” 还没进屋,就是嫂子撕心裂肺的惨叫。 床头放着一个火盆,里面烧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草药。 冒着浓烟,呛得人都快喘不过气了,却依旧压不住那血腥味。 床边挂满了风干的蛇皮,以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奶奶倒坐在嫂子胸口上,伸手推着她高高隆起的肚子:“用力,用力啊!” 那肚子隆起得太高,布满了青紫的妊娠纹,随着里面胎儿拱动,肚皮上好像无数的小蛇在游动。 血水,哗哗的流。 里面有着筷子长、条状淤血,像一长长小蛇般窜了出来。 奶奶一边用力推,一边朝我吼道:“过来帮忙,掰着她的腿,你手小,实在不行,就伸进去,拉也得把孩子拉出来!要不然,我们全家都得死!” 这么凶险,就该送医院啊! 而且奶奶的手才小,据说她以前帮一个胎位不正的接生,就是将手伸进去,托出来的。 这我都没搞过,没经验,怎么敢把手伸进去…… 看着床上流淌的鲜血,毕竟人命关天,这会就算叫救护车,怕也来不及了。 嫂子也朝我痛苦哀求:“云渺,听奶奶的,快啊!” 可我刚要走过去,就听到“轰”的一声响。 一道闪电势如游蛇,击碎玻璃,朝着床上的嫂子劈去。 奶奶倒也眼疾手快,一把扯过床边放着的铜盆给挡住了。 砰! 一声巨响。 铜盆直接炸了个口子。 我被吓得够呛。 忙去看嫂子怎么回事,就见她大张着嘴,双眼翻白,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奶奶将盆一扔,还用力推着高耸着的肚子:“不生下来,我们都会死。都会死,要生下来……必须生下来!” 她满脸都是沾着的血,样子好像疯魔了一下。 我忙掏出手机,打电话叫救护车。 可雨太大,信号只剩一格了,怎么打都不通。 正要着急出去叫我哥,是他老婆生孩子,怎么能这样! 刚一转身,就听到我妈急忙道:“蛇血来了!” “快!给她灌进去!”奶奶瞬间来了精神。 可生产,喝蛇血做什么? 我没空跟她们掰扯,趁着她们灌血,忙拿着手机出来。 就见我哥居然正咬着刚才那条断头放血的蛇,跟吃甘蔗一样,一点点的往里吞。 吓得我手机差点掉地上。 外面雨越下越大,雨水汇聚成小溪流,居然也有着小蛇,顺水往家里彪。 “打电话,叫救护车,嫂子撑不住了!”我顾不上去想我哥这突如其来的怪癖,直接将手机往他手里塞。 他根本就没接,任由手机掉地上。 只是抓着那条蛇,朝我嘿嘿的笑。 可他嘴张着,那咬着的半截蛇身,却好像活着一样,还一点点往嘴里缩。 我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扭头想找我爸,却不见他踪影,连摩托车都不见了。 屋内,我妈又大叫了一声:“云渺!快来!” 跟着,就是嫂子一声接一声的怪叫。 我连忙进屋,却见嫂子满嘴鲜血,已经醒了过来,四肢倒折,头顶床板,整个腰身悬在空中,宛如一只倒伏着的蜘蛛。 双眼依旧翻白,脸上却带着诡异的笑:“嘿嘿,云渺,原来这就是云渺!你们生不下来的,就算你们以巫引龙,蛇血种胎,这龙种也落不到你们云家。都得死,你们都得死,云渺也得死!” 就在她说话间,她肚子里的孩子好像在拼尽全力的挣扎着,却又不得其门而出。 就好像那些困在袋子里,想钻出来的蛇。 奶奶双手是血,站在床上,整个人好像都愣住了。 见我进来,猛的一把扯过我。 双手在嫂子悬着的腰间,胡乱巴拉了两把血,跟着猛的往我脸上,身上一顿乱涂。 嘴里还念念有词,从怀里掏出一根黑亮的簪子。 我还没看清楚那簪子是什么图形,她就飞快的往我头上一插,又死扯着我到屋檐外。 就这一会,外面雨已经漫到门槛处了,雨水中,还有着很多蛇虫翻滚,却又好像被门槛什么的拦住,怎么都游不进来。 那些蛇,见我们出来,居然还昂首朝我们嘶嘶吐信大叫。 我哥,却还站在屋檐下,一点点的吞嚼那条蛇。 这会,我也隐约感觉不对了。 奶奶却飞快的打开旁边的笼子,随手扯了条蛇,往我脖子上一搭,差点没将我吓晕过去。 “别动,它不敢咬你!” 我脖子上感觉着那条蛇在游动,全身汗毛直竖,张话都说不出来了。 奶奶扯着我直接往后院最里面的屋子里去。 那里是她放寿材的,平时都不让人进去。 这会一脚踢开门,跟着扯开盖棺材的黑布,推开棺盖:“你抱着这条蛇,一直叫凌沧的名字!记住,这两个字!” 奶奶还生怕我叫错,伸手沾了血,写在棺材里。 边写边咬牙切齿的道:“如果他肯来,你就活。如果他不肯来,别说我们全家,全村人,今晚都得死!” 第002章 棺中求援 我还只来得及看见字形,就听到外面传来什么“哗”的一声响,就好像有鱼跃出水面一样。 跟着就是无数东西,嘶嘶吐信的声音,夹着我妈尖叫。 嫂子还在嘿嘿怪笑:“龙种不会落到云家,你们都得死。云渺,在这里,哈哈,找到云渺了!” 那声音穿风透雨,就像夜猫子叫一样。 “你抱着蛇,摸着簪子,求凌沧救你。他不救你,我们都得死!”奶奶再次恶狠狠的盯着我。 那样子毛骨悚然,加上那蛇慢慢昂头与我对视。 我吓得都没缓过神来,奶奶就猛的摁着我的头,往棺材底一撞。 脑袋“砰”的一声巨响,我撞得眼冒金星,又怕脖子上那条蛇咬到我。 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就是一黑,奶奶居然直接扯过棺材盖,将棺材盖上。 跟着还传来“砰砰”的打钉声! 我吓得连蛇都顾不上怕了,连忙拍着棺材:“奶奶!你到底要做什么?” “叫凌沧救你!快!”奶奶一边钉着棺,一边低吼道:“他不救你,你要么憋死在里面,要么被那条眼镜蛇咬死。” 刚才她扯得快,我还没来得及细看。 现在回想起来,那条胳膊粗的蛇,赫然就是条通体漆黑的剧毒眼镜蛇。 这会还在脖子上一点点的游动,如果咬上一口,别说被钉在棺材里,就算送到医院也不一定有血清。 我吓得忙用脚蹬棺材,却怎么也蹬不开了。 奶奶在外面大叫:“你求凌沧救你啊!不叫他,你嫂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就要死了。” “还有你,你哥,你爸,你妈,全村人都得跟着陪葬!”奶奶一锤又一锤,砸着棺材,好像在泄愤。 我拍着手都麻,膝盖都蹬软了,听着她那发疯一样的叫声,心也跟着拔凉拔凉。 打小,她就不喜欢我,没少磋磨我。 我尽量避着她,不在她面前讨嫌。 嫂子怀孕,我也跟她们说过,不要搞这些迷信,不要吃蛇,快到预产期了,最好先去医院。 现在搞出这些事情来,却又逼我。 还把我钉棺材里,这又是她要搞什么求子啊,保平安之类的迷信啊! 凌沧是谁啊? 要把我钉在棺材里抱着蛇叫,就来救我,能救我全家…… 真是可笑。 要死的是她孙媳妇! 肚子里的,是她心心念念的重孙! 凭什么,要逼我! 就因为我是个女孩子,就这么不得待见吗! 我靠在棺材里,慢慢冷静下来,想自救时。 就听到我妈拍着棺材嚎哭:“云渺啊,你求他吧!你求凌沧,他会救你的!你救救你嫂子,救救你哥啊,他再这么吃蛇吃下去,也会死的!” 跟着棺材边,还传来我妈一下又一下的撞头声。 “就算妈求你了,看在你嫂子对你好的份上,你就叫几句吧!”我妈哭得好像断气了。 我心头一酸,想到嫂子那诡异的样子,只得轻嗯了一声。 “抱着蛇,摸着你头上的簪子,求凌沧救你!快!”奶奶拿着锤子,重重的锤了下棺材。 那条蛇,好像听到了什么一样,顺着我脖子游动了一下,吓得我忙一手摁住:“凌沧,救救我!凌沧,救救我。” 这话一出了口,就很好叫了。 棺材外面,奶奶和我妈都安静了下来。 棺材里,只有我一句又一句的求救声。 可接连叫了十来句,都没有任何反应。 奶奶对着棺材又重重的锤了几下:“语气诚恳点,你不求他救你,你就憋死在这棺材里吧!你知道,我说的是真的。” 确实。 她一直想让我死。 我死了,我妈就能再生一个,说不定又是孙子。 我五岁那会吧,她说带我去买糖吃。 结果在河边时,她猛的将我摁在河水里,想淹死我。 幸好我妈赶过来,将我救了起来。 打那后,我爸妈带着我,都不敢打眼。 “云渺,求求凌沧!他不来,我们都得死!”我妈急得声音都叉了:“只要你开口,他肯定会来的。” 我只得大叫道:“凌沧,救救我!救救我……” 可凌沧,是谁,我都不知道。 人家凭什么救我? 还是她们这么逼迫我的情况下。 随着我叫了一句又一句,棺材里除了那条蛇,在我身上越缠越紧外,根本就没有什么凌沧出现。 棺材外面,有什么“砰”的落在地上。 奶奶喃喃地道:“凌沧没有来,他连云渺都不管了,龙种生不下来了……” “妈!这可怎么办,生不下来,我们……”我妈嚎啕大哭。 但跟着,她哭的声音,越来越远,似乎追着奶奶出去了。 我忙拍着棺材:“妈!你先放我出去啊,我们打电话叫救护车!妈!” 但我妈,好像根本就听不到我的声音,哭声慢慢远去。 棺材里,一片黑暗,一片寂静。 那条蛇还越缠越紧,在我脖子上绕了一圈又一圈。 我吓得不行,强忍着惧意,抓着蛇,一把扯下来,却感觉手里一空。 跟着听到冷笑声:“还是这个路子,一次次用自己的命,来逼我出手。” 我吓得本能的往后缩,棺材窄小,我一缩,一只手就稳稳的护住了我后脑。 可肩膀,还是碰到了棺材壁。 跟着那只手顺着后脑,一点点往上,摸到头上的簪子。 又从耳后,一点点抚着脸。 指尖微凉,微微用力将我脸往前抚了抚。 额头轻抵,黑暗中,我隐约能看到一双晦暗不明的眼睛。 跟着脸侧微微一湿,落下一吻。 耳边传来一声轻叹:“云渺,算我欠你的。只此一次,再也没有了……” 我心头一跳,跟着就听到棺材盖,砰的一声裂开。 新鲜空气涌了进来,豁然开朗,我本能的窜了起来。 连忙转身往棺材里看,可哪有什么男子,连那条奶奶让我抱着进来的眼镜蛇,都不见了。 本能的转手摸了摸头顶,那只簪子还在。 但也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嘿嘿的怪笑声:“云渺……” 一扭头。 就见嫂子四肢折地,头倒悬着,腿间鲜血滴答着,就这样爬了进来。 更怪的是,她那高耸的肚子,已经变平了,留着一个碗口大的血窟窿。 不时有蛇身,在那血窟窿边缘一闪而过。 第003章 抽骨化蛇 我见嫂子变成那怪样,也心知不好。 眼看着她带着一身血腥味朝我倒窜而来,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扯过棺材边,直接掀翻棺材,将她罩在下面。 棺材尾正好压在她腰上,只听到“咔”的一声响。 四肢倒折的她,宛如碎裂的玩偶一般,翻折着双腿乱蹬:“凌沧,云家就是借着云渺,一次次利用你想引龙种。你还放不下她…… ” 就这一会,我才发现这具棺材有点怪。 没有上漆,就是原木。 那木纹极为古怪,带着斑斓的鳞纹,宛如一截蛇身。 更怪的是,“嫂子”小腹那窟窿涌出来的血水,好像被棺木吸附,顺着棺材往上渗。 棺身鳞纹染着血,就好像活了过来,像一条正缓慢游动的蟒蛇。 眼看着嫂子慢慢没了气息,我松了口气,想着要转身。 就听到幽幽的声音传来:“杀云渺,夺龙种。” 嫂子小腹上那血窟窿里,居然有着五四条婴儿胳膊粗的蛇,慢慢昂头窜出来,拉扯着强行撕拉开的皮肉,顺着棺身往上爬。 边爬边嘶的叫着:“杀云渺,夺龙种。” 随着那些蛇往上爬,嫂子一身血肉就好像被扯着的橡皮糖,一点点被拉了上来,覆着棺身。 眼看就要将棺材拱起来了,我顾不上害怕,抄起旁边的锤子,对着那些血肉拉扯而成的蛇重重的砸去。 就是这东西,搞的怪事,弄死了嫂子。 什么龙种,还嚷着要杀了我! 一锤又一锤,鲜血四溅。 但那些血肉就真的好像橡皮一样,里面的血肉砸得纷飞,可外面的皮却还在拉扯着。 更有“蛇”在我锤下去时,缠在锤子上朝我爬来。 我吓得慌忙将锤子砸了回去,却已经迟了,手腕上就是冰冷黏湿的触感,像极了刚才那条眼镜蛇。 “杀云渺……”那些怪蛇还在嘶嘶的叫。 就在这时,倒扣着的棺材好像受到什么重力,猛的往下一沉。 “咔咔”的响声传来。 嫂子全身骨头好像都碎了,连那些血肉拉扯成的“蛇”也瘫软着不动了,慢慢缩回了小腹里。 这变故前后不过是几个呼吸间的事情,我吓得还在甩手。 就听到棺材里那男子的声音传来:“走吧,出去后,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管,不要理会,离开这里,永远都不要回来了。” 那声音带着遗憾和无奈。 我吓得转眼看了看,什么都没有。 瞥了一眼棺材。 难道这并不是奶奶给自己留的,而是那个所谓的凌沧的? 他就在棺材里? 看着嫂子那滩和肉泥一样的尸体,血腥味越来越浓,我也不敢再留,转身就跑。 一出门,这才发现水已经涨了进来,没过了膝盖。 水面之上,无数大大小小的蛇,顺水游走,嘶嘶的吼叫着。 “妈!妈!”我随手抄了根棍子,将蛇拨开,一边叫着我妈往外淌。 这会已经入夜了,外面一片漆黑,只有水光晃动。 家里除了雨水声,以及蛇嘶嘶的游动声,什么声音都没有。 就在我吓得大气都不敢喘时,雨水闪动的屋外,好像出现了许多人。 他们就像我梦中的那样,不着寸缕,身上缠着各式各样的蛇。 那些蛇在雨中昂首嘶吼,吐着蛇信,无声的朝我说什么。 隔着长长的堂屋,我站在及膝的水中,握着棍子,吓得连动都不敢动,连那些顺水游走的蛇,都停了下来。 就在僵持间,那些无脸人突然双手交于胸前,远远的朝我低头弯腰,好像行礼一样。 连同那些缠在他们身上的蛇,也都拉长了蛇身,慢慢压低蛇头。 水面上游走的蛇,也好像受到感染,微微昂起、垂首。 身后,微微传来一声轻叹:“别管他们,快走!” 我盯着那些无脸人,他们似乎没有恶意。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一道闪电闪过,所有人都消失不见。 扭曲的闪电击在庭院里,水面上所有的蛇哗哗的扭动,可眨眼就抽直了身子。 这是要被电死了? 我吓得魂飞魄散,也就在这时,腰上一紧,一条胳膊搂住了我,将我带到一边的桌上。 忙扭头看去,就见一个眉目清冷,宽衣散带的男子,站在我身后,正微蹙着眉盯着嫂子生产的那间房:“云家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也要让他出世。” 见我抬头,微蹙的眉松了松:“快走。” 跟着要将我直接往外推。 就在他动手时,我妈猛的从房里窜了出来:“云渺,救救孩子!” 随着她大叫,屋内瞬间传来孩子“哇哇”的哭声。 屋外风雨却越来越大了,水哗哗的朝里涌,可水面全是被瞬间电死发焦的死蛇。 那孩子的哭声,却好像穿透了风雨,在屋子里越哭越大。 我妈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猛的扑了过来:“云渺,那是我家世代心血引来的龙种,你一定要想办法养大他。算妈求你了!只有你能养大他,没有你,龙种会……” 眼看我妈就要窜到我面前了,凌沧猛的低吼一声:“滚!” 随手就要将我给推出去。 就在我身体凌空时,我妈扑过来的双手掌心,突然“嘶”的一声,窜出两条蛇。 那蛇身粗如我妈胳膊,一左一右缠住我,将我拉着往旁边房间一甩。 “云渺,求你救他!”我妈扭头看了我一眼,脸上尽是恳求。 跟着左右双手一扯,那两条蛇鲜血淋漓的从她掌心扯了出来。 她双臂就好像抽掉了骨头一样,软软的瘫了下去。 猛的一昂着,整个身体传来咔咔的碎裂声,衣服嘶拉一声响,一条巨大的蛇直接窜了出去,对着凌沧冲了过去:“凌沧,无论如何,云家既然已经引来龙种,云渺会护着他长大。就算是你,也挡不住!” 我被重重的甩进屋子,看着那两条缠着我的蛇,落地化成几截碎骨,整个人都惊呆了。 刚才…… 我妈变成一条大蛇? 还从掌心把骨头抽出来,变成了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僵着脖子往门外看。 就听到凌沧冷笑道:“就算你抽骨化蛇,拖住我,可云渺就真的愿意养大那所谓的龙种吗?你们利用她来牵制我,等她醒来,她会如何?” 什么是龙种? “啊” “啊” 我脑袋中一片混乱,喘着粗气,询声看去。 那染满血的床上,哇哇的哭声,却是从一个由无数细若拇指、身带金纹的蛇缠涌而成的球里传来的。 就在我看过去时,那些带着金纹的蛇慢慢散开,里面护着的,就是一个皱巴巴的婴儿。 正四肢抽搐着,放声大哭。 可随着那些金纹细蛇松开,他好像也感觉到了什么,慢慢的停止了哭声,扭头朝我看了过来。 只是那眼睛,赫然就是一对似曾相识的金色竖瞳。 第004章 金蛇巫龙 就在我和床上那婴儿对上眼,想着那双诡异的金色竖瞳,什么时候见过时,脑袋猛的一阵尖锐的痛意。 外面“轰”的一声惊雷。 强光闪过,雷劈开的窗户口,又闪过那些无脸人的身影,他们复又双手交于胸前,带着那些蛇,朝我行礼。 屋外,水声哗哗作响,拉着什么“砰砰”撞到墙上的声音。 以及我妈嘶吼声:“云渺,带他走!快!要不然,凌沧会吃了他的。他藏在棺中,吸血食蛇。他是……” “哼!”凌沧冷哼一声。 跟着我眼前人影一闪,他就到了我身前,直接朝着床边那婴儿走去。 这会满脸阴翳,双眼闪着腥红的血光,再也没了原先的暖色。 我吓得心头一颤。 正要拦他,就听到“唆”的一声响。 一条粗若水桶、皮开肉绽、浑身是伤的巨蛇,猛的窜了进来,蛇头一窜,就卷住了凌沧。 张嘴却发现我妈的声音,朝我大吼道:“云渺,带他走!快啊!算妈求你了!” 凌沧脸色发冷,一脚踩住缠卷的蛇尾,直接伸手,对着那缠着他的蛇身就抓去。 那修长的手,骨节分明,落在那粗如水桶的蛇身上时,却宛如鹰爪。 一抓,一扯,就是大块大块的皮肉落下。 他这一踩一抓,蛇身拉得绷直,蛇嘴里发出一声声哀痛的嘶吼,连蛇骨都扯着“咔咔”作响。 这么大的一条蛇,好像他随手就在扯断一样。 听着蛇嘴里传来熟悉的声音,我整个人都惊呆了。 我妈…… 真的变成了一条蛇。 床上那婴儿,又开始哭了。 那些金纹细蛇好像感觉到危险,复又收缩盘缠成球,将那婴儿护在里面。 巨蛇身上,血肉纷飞。 蛇骨被扯断,蛇头软瘫的耷拉着。 一双大如碗口的蛇眸,死死的盯着我,里面尽是恳求。 我脑中传来我妈气若游丝的声音:“云渺,带他走,救他,养他。” 我喘息了两口,将脑中那因接连冲击带来的尖锐痛意压下去。 瞥了一眼就脸色阴翳,双眼腥红的凌沧,猛的冲到床边,顾不上害怕那些金纹细蛇,伸手就要抱起蛇球。 “住手!我知道这是他转世,可这终究是龙种,你一旦抱起他,就会……”凌沧低吼了一声。 同时一只手,朝我抓来。 可就在那指尖血水滴落在我手背上时,那利如鹰爪的手,光是劲风,就在手背上划出几道血痕。 血水渗出,那只眼看着就要落下的手,却生生停顿了。 “哈!哈!”凌沧好像沉沉的喘了口气,自嘲的呵呵大笑。 五指骨节弹动,好像在强忍着什么。 却终究收了回去:“云渺,你为了复活他,不惜赔上自己,赔上整个云家。可为什么,我还是下不了手。”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口猛的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似乎,很久以前,也听过这句话。 就在这时,一个巨大的蛇头,嘶吼着窜了起来。 蛇头直接窜到天花板,唆唆的收缩着,将凌沧整个盘住:“云渺,带着他跑啊!快跑!” 我妈撕心裂肺的声音,从蛇嘴传来。 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心头不知道梗 着个什么,猛的抱起蛇球,往怀里一圈,拔腿就往外跑。 外面电闪雷鸣,雨大如豆,打在脸上生痛。 我抱着那个孩子,拔腿就跑。 刚跑出家门,就见倾盆大雨中,站满了人。 其中很多面熟的,就是村子里的人。 他们不知道在雨中站了多久,露在外面的皮肤都被雨水淋泡得发白发胀。 更怪的是,全部紧闭着双眼,宛如梦游一般,从四面八方朝我走了过来。 一个个明明没有张嘴,却喉咙震动,发出嘶嘶的怪声:“杀云渺,夺龙种。” 我吓得想后退,可一动,背后一只手猛的伸了过来,对着我脖子就掐了上来。 “滚开!”我猛的抱起怀里的蛇球,对着那只手就砸去。 蛇球上的金纹细蛇,嘶的一声,瞬间咬住了那只手。 就在咬住的瞬间,那被雨水冲淋得发白发胀的手,瞬间发黑。 跟着,宛如融化的巧克力一般,“啪”的一下,顺着关节脱落,从我胸前落在雨水中。 发黑的皮肉被雨水一冲,直接融化脱落,连骨指都泛着黑。 我吓得差点将手里的蛇球丢了出去,可双手发僵,不敢乱动。 几条金纹细蛇似乎怕我抱不住,还探着指粗手蛇头,“贴心”的缠住我手指,盘住我手腕。 吐着蛇信,朝我嘶嘶的点头。 身后有什么“砰”的倒地。 我僵着身子,往后看了一眼。 就见断了手的那个人,从手掌开始发黑,就眨眼间,那张认识的脸上布满黑色的血纹。 然后就顺着细裂的黑色血管裂开,黑红的脓水渗了出来。 这人,是我左边的邻居。 金纹细蛇,居然这么毒…… 可我来不及发愣,旁边的人就都冲了上来。 无数的手,或是掐我的脖子,或是扯我的胳膊,或是直接扑倒在水里,死死抱住我的双腿。 他们都是村民啊! 我手被金纹细蛇缠住,根本不能动。 双腿不知道被多少人压住,连蹬都不行。 那些金纹细蛇就算剧毒,可似乎为了护住中间的婴儿,不能离开,只对着抢蛇球的手嘶咬。 就算这样,他们根本不怕! 我脖子被掐着,头发不知道被多少双手扯着,头倒灌在没膝的雨水中。 人太多了,怎么也挣扎不脱。 他们喉咙里,不知道什么的东西在低叫:“杀云渺,夺龙种。” 我头上,脸上,脖子上,全是越掐越紧的手。 身体不知道被多少人压住,双手又被蛇球死死缠住。 我努力想挣扎,却怎么也动不了,泥水夹着腥臭味倒灌进嘴鼻,喉咙火辣辣的生痛。 张嘴想求救,却连嘴边都不知道捂着谁的手。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这样死了的时候。 突然听到一声怒吼:“滚!” 跟着身边拉扯着的人,全部哗哗的倒地。 一只手,拎着我衣领,一把将我拉了起来。 凌沧满身是血,肩膀上还耷拉着一块巴掌大的蛇皮。 双目腥红的看着我:“就为了复活他,值吗?” 第005章 龙鳞木棺 我脸上全是泥水,刚将嘴里呛着的水吐出来,眯眼看向凌沧。 他好像很痛苦,原本温和的脸,因为强忍着什么,青筋迸现。 我心中莫名生痛,本能的张嘴想否认。 什么复活,哪个他…… “带着他,走!”凌沧猛的一把,将我推开。 抬头看向了远处的山上,冷冷的道:“你要复活他,那我就帮你。以后,我不欠你的了。” 跟着,整个人划破雨帘,对着后山冲去。 他奔着的方向,雨夜之中,似乎隐约藏着什么漆黑的东西。 就在凌沧冲过去时,飞快的游动。 整座山,好像都在低吼、颤动。 “啊” “啊” 怀里的蛇球,又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 那些金纹细蛇在我手指上缠了缠,朝我嘶嘶吐信,似乎在提醒我什么。 我嘴鼻呛了蛇毒融化了血肉的毒水,火辣辣的生痛,头痛得厉害,好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看了一眼紧缠在我手上的蛇球,以及雨水中倒地的村民,我不敢再停留,抱着蛇球就顺着村路往外跑。 雨水落在脚上,好像划破皮肤一样的生痛。 刚跑没两步,就感觉水浪之中, 不停的有什么抓我的脚。 就在我双脚被缠住,要被绊倒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低吼。 “哗”的一声,水浪冲天而起。 一只手死死扯着我胳膊:“跟我走!” 我有点茫然的回头,就见我爸浑身湿透,满是泥,握着一把厚重乌黑的砍刀,对着我身前,又是重重一刀劈去。 刀光如电,水浪激溅中,血水涌现。 半空中水花还汇聚成人手,朝我扑来。 “滚!”我爸凌空又是一刀,将水花劈散,扯着我就跑。 雨越下越大,水已经没到大腿了。 我双手被蛇球缠住,又几乎是被我爸扯着走,怎么保持不了平衡。 水浪哗哗的冲,不时有什么撞到我的腿,跟着就是抓扯,我腿上瞬间就是尖锐的痛意。 但我爸似乎能感觉到,每次都是一把扯着我往旁边,头也不回的就是一刀。 就这样,一路强行半拖半拉着我往河边去。 雷声轰鸣不停,后山不时有什么不甘的怒吼,隐约夹着凌沧冷笑的声音。 我喉咙已经肿痛得说不出话,几次掰着胳膊,想告诉我爸,别往水深的地方去啊。 “你中了金鳞蛇毒,别说话!”我爸却面如罗刹。 这样一路跌跌撞撞,我爸扯着我到了河边一个小土坡上。 远远的,就见好几个“孩子”站在那边,不停的翘望。 等走近一看,哪是什么孩子。 却是一只通体花白的黄皮子。 一只毛色漆黑,像猫又像狐狸的东西。 还有一只和猫一般高的白灰老鼠。 它们都跟人一样的站着,远远的见我们来了,忙迎了上来。 全部眼带惧意,溜溜的看向我怀里的蛇球,急急地道:“快,坑已经挖好了,入棺吧。” 就在他们身后,无数老鼠,黄皮子,以及山猫,正在扒拉着一个土坑。 而土坑的正中间,赫然就是家里那具被我拉着压住嫂子的怪棺。 “多谢各位大仙相助。”我爸握着砍刀,喘着粗气。 松开我的手,朝它们拱手道谢。 “客气了,如果不是云老太圣手接生,保我们这几族平安生产,我们哪有今日。”那黄皮子呵呵的笑。 看向远处翻滚的河水道:“云家大义,今日我们三族,就算拼尽全族之力,也定会替云家护卫龙种!” 只是目光看向我,以及怀里的蛇球时,眼中都带着担忧。 “啊……”我张嘴想说什么,一开口就是黑红的血水吐了出来。 我爸脸色沉重,拍着我的背:“云渺,相信我,以后你会知道今天的事情,是对的。” “龙种入世,那些东西来势汹汹,势在必得。凌沧入魔自封,光凭体魄不一定能拦得住。这具龙鳞木棺,是他为你打的,你带着龙种睡进去,才能逃出生天。”我爸双眼泛红。 所以这具棺材,是我的? 可我能清楚的感觉到,他们说的那个“云渺”并不是我。 心头隐隐感觉不安,正要挣扎,可那些蛇毒已经让我全身发软。 刚一动,我爸直接一脚,将我扫到棺材中,对着我左右脚踝就是一扭。 我只来得及张嘴闷哼一声,跟着嘴里就被我爸塞了颗什么。 他还伸手,捏着怀里蛇球的一条金鳞蛇,强行压着那蛇的毒牙,扎进我手腕:“金蛇护龙,剧毒无比。你也看到了,沾肉即腐,随血入体。” 我已经感觉到手腕被咬的地方,传来针扎火烧般的痛意,整只手都要断了。 不可置信的看着我爸,他带我来,扭了我脚踝,还准备了棺材,就是把我和这所谓的龙种埋在这里吗? “乖女儿,别怕!爸爸不会害你的,就痛一会,别怕……”我爸脸上闪过愧疚。 轻声道:“我刚才给你喂了解毒的龙血丹,但只能保七天。以后每七天,你得服一滴龙血,就是你怀里这个孩子的血。” 雨水顺着他脸,滴到我身上。 他张嘴将雨水吐出来:“云渺,好好养着这孩子,你会没事的。等这事过去,会有人来开棺救你的,到时就没事了,你就当睡一会,不要怕,也不要恨我们。以后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们做的,没有错。” 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这是要把我和这所谓的蛇球龙种活埋在这水位暴涨的河坡上? 等别人来开棺? 这样的环境下,中了毒、被卸了膝盖的我能撑多久? 可他脸上带着痛色,伸手摸了摸我头顶的发簪:“以后真有事,就去找凌沧。” “爸是男人,知道男人的想法。他虽然嘴上说着最后一次帮你,不欠你的,只要你开口,他还是会帮你的。”我爸呵呵的笑了笑。 看了我一眼:“以后的路,就靠你自己走了。别恨我们……” 他似乎还要说什么,旁边突然传来吱吱的尖叫声。 跟着那只黄皮子尖尖的声音传来:“云家主,他们来了!” 我爸猛的站了起来,看了我一眼,朝我笑了笑。 跟着握着砍刀,沉喝一声:“封棺!护龙!” 我想起身,可脚踝被我爸拉着脱臼了,双手被蛇球压住,加上针扎火烧的痛,根本使不上劲。 张嘴,喉咙就是一股股浓血往下窜,呛得鼻子都窜出血水来,又顺着迎面落下的雨水淋回了嘴里。 只来得及看见我爸,握着刀猛的冲入了雨水中,跟着就听到一片“吱吱”的鼠叫声,成百上千的大老鼠,拉扯着棺盖,直接盖上。 我眼前瞬间一黑,跟着就是哗哗的拨土声。 外面好像夹着谁呵呵的怪笑:“云战,你以为云家以巫引龙,就能改变什么吗?以你们云家的实力,又何必赔上全家人性命,赌上这一把!” 可跟着,就是一声惨叫。 外面瞬间夹着老鼠吱吱大叫,山猫怒吼,以及什么东西桀桀怪笑的声音。 我想动,可脑袋慢慢发沉,双眼连睁都睁不开了,身体一点点的变沉。 隐约之间,棺中好像有金光闪动。 有谁将我搂在怀里,伸手抚着我的脸,轻叹道:“云渺,何必为了我,与凌沧生出嫌隙。不值得……” 第006章 青龙汲水 我再次醒来时,就见到一张寸板头、浓眉大眼的脸,凑到我面前。 他手指用力掐着我人中:“云渺?云渺?” 见我醒了,那人立马扭头朝后面道:“扶她出棺,连棺一起带回云家安置 。” 旁边两个女孩子,直接跳入棺中,一左一右来搀扶我。 几乎本能的,我连忙转手,生怕她们碰到怀里的蛇球。 可一转手,碰到滑溜溜的身体,吓得我手都一抖。 强撑着翘头看了一眼,那蛇球已经不见了,只有一个滑身光溜的婴儿,趴在我沾满泥水的衣服上。 脸色红润,鼻翼一收一展的,睡得正香。 旁边一个女子脱了外套,朝那婴儿罩去。 我怕蛇球再出来,连忙阻止了她,自己撑着裹住,抱在怀里。 往外面看了看,却见雨已经停了,可河水涨得都快溢到这土坡上了。 就在浑浊的水浪冲击时,许多毛茸茸的尸体被卷动着。 其中隐约可见三角耳朵耷拉着的山猫,尾巴筷子长的大老鼠,以及颜色与浑水相近的黄皮子。 我手托着怀里的婴儿,往远处村子看去,那里几乎已经被淹了,只有外面的省道上,停着一排闪着灯的警车。 那男子见状,朝我轻声道:“我是云海张家的张暧,你听说过吗?” 我看着建于村子高处的家,朝他摇了摇头。 “啊?”棺边的一个女孩子,吃惊的低呼了一声。 那声音里有吃惊,还有着淡淡的喜意。 张暧眸光沉了沉,扫了她一眼。 这才低声道:“昨日云家主来电,说你大嫂即将生产,会有以前得罪的厉害对头,前来寻仇。” “他会想办法,将你和云溟封于棺中,葬在这青龙汲水穴的穴眼,让我们一定要尽快来将你们救出来。”张暧说完。 瞥了我怀里的婴儿一眼:“这就是云溟吧?” 我低头看了一眼那沉眼中的婴儿,原来他们连名字都取好了。 云溟,不知道是哪个溟。 转眼看了看四周,这确实就是我爸说的青龙汲水穴。 小时候,我在这河边放羊,他就拉着我看过。 这土坡从两山之间蜿蜒而出,于河边入水处微微抬首,宛如青龙出山汲水。 他还告诉我,有青龙在,无论这条河怎么涨水,都不可没青龙头。 我不信这些,他就硬拉着我看过几次涨大水时的情景,每次快要涨到青龙头时,雨就停了。 然后得意的朝我挑眉:“你看,爸说得没错啊!我看风水,也不全是骗人的,你们小年轻不懂!” 昨晚事发突急,步步危机,我一时没想起这一茬。 所以,他早就看好这个地方,算好了淹不死我。 “我爸他们……”我看着不远处浮在水中的积尸。 大多都是断裂的,有的身上还有着尖锐的抓痕。 “我们找过了,云家除了你和云溟,就只发现了你嫂子的尸体。云老太,你爸妈以及你哥都不见了。不过你家位置高,水已经退了,你可以先回去看看。”张暧递了个保温杯给我。 轻声道:“喝点水。” 我伸手想接,可左手托着云溟,右手一动,就针扎般的痛,抖得厉害。 张暧看了一眼,将保温杯递给旁边那个惊呼的女子,示意她喂我:“还伤到哪了?” “脚踝。”我知道这是隐瞒不住的。 眼睛看向不能动的双脚,苦笑道:“我爸卸掉的。” 张暧目光沉了沉,想了想,让另一个女的去看。 见她点头,这才道:“忍着点。” 脱臼,接上去,按理比扯的时候更痛。 可我却没有任何感觉了。 等接好后,张暧朝我伸手:“我帮你抱着云溟,你先出棺。” 我转眼看向他,他眼中尽是诚恳,伸着的双手也没有戴手套什么的。 心头沉了沉,可见他并不知道,我怀里这个云溟,是引起这一夜惊变的龙种。 也就是因为他,我一夜之间,家破人亡,以后还不知道要面对什么样的情况。 虽不知道为什么那些护主的金鳞蛇不见了,但万一钻出来,那蛇毒遇肉则腐,就算能放血保命,但也挺麻烦的。 朝张暧摇了摇头,一手抱着云溟,一手靠人托扶着出棺:“这具棺,也麻烦你们帮我运回去。” “龙鳞木棺,这世间仅此一具,自然会运回去的。”张暧朝身后的人摆了摆手,带着我上皮筏艇。 路上我试探的问了,他和我家的旧事,以及我爸有没有提及是谁来寻仇。 “云老太圣手接生,我家几代人都是由她接生的。当初我长姐出生时,遭遇了些事情,也是云老太拼尽全力,渡冥河接阴,才让我长姐平安出世。”张暧眸光沉沉的看着我。 不解的道:“他们当真没和你提过张家,或是张暧?” 从来没有。 我奶奶那么重男轻女,居然为了他长姐,还渡冥河接阴? 看张暧的气度,还有这调来的人手,想来这云海张家来头极大,且与我家关系紧密,要不然我爸也不会向他们求援。 张暧也不会再三跟我确认,有没有听过。 “至于那仇家,云家主并没有提及。不过想来你也看到了,那青龙汲水穴边死掉的那些山精,都是重伤,想来是你家安排着护穴,才惨遭杀戮的。” “云老太生前圣手接阴,这些山精有灵,拼尽全力保她一丝血脉,也算可敬。我已经让人去打捞尸体,到时统一安葬。”张暧语气发沉。 他们似乎对奶奶,很尊敬。 这让我,不敢苟同啊…… 到了家里,外面那些村民都不见了,张暧说是撤离了,但失踪了不少人,应该是被洪水卷走了。 看来,他们并不知道昨晚村子里所有人都被不知名的东西掌控了。 有多少是被金鳞蛇咬死的,又有多少是死于凌沧和我爸的手。 退了水,家里一地的死蛇。 但我妈化成的那条大蛇,却消失不见了。 嫂子的尸体,躺在后院,骨碎肉瘫,小腹上还有着窟窿。 怀里抱着的云溟,低低的哭了两声,却也没有过多的表示。 他还真是狠心啊。 至于再多的消息,张暧也不知道。 他赶来的时候,路上还遇到了一些事情阻拦,所以才来迟了。 话里话外,还想问我,知不知为什么这么多蛇死我家里,看嫂子小腹那剖开的痕迹,似乎是有东西从她肚子里钻出来的…… 龙种这事,太过古怪,既然我爸求援时没有提,我也只是摇头。 张家收拾好屋子,还贴心的帮我弄到了新的奶粉和婴儿用品,方便我照料云溟。 他们倒是进退有度,送好东西后,烧了水送进来,并没有留在屋里。 我给云溟洗了个澡,确定他身上不会再有那金鳞蛇出来,这才给他穿上衣服。 正喂着奶,想着以他的情况,以后我该怎么养着他啊。 不养,我也得死。 就听到后边的窗户被什么咚咚的敲了两下。 一个熟悉的声音道:“云姑娘,是我老黄皮。” 赫然就是那只黄皮子。 我忙抱着云溟推开窗,正要提醒他,别点明云溟的身份。 却见它左边小半个脑袋的皮肉都不见了,露着发白的骨头,那骨头上还能看到三指抓痕。 左边前脚,整个都没了,露着筋骨,还渗着血。 正半伸着右前脚扣着玻璃,见我出来。 仅有的右眼,朝我急溜溜地道:“请云姑娘救命!” 第007章 圣手接阴 我听着老黄皮说要救命,看着他那几乎去了一半的身体,忙道:“你快进来。” 他这一身的伤,怕也是昨晚弄的。 从头顶的那一爪子,直接将它半边身子都扒拉没了,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厉害! 虽然我不会治,但张暧对于大仙,以及青龙汲水穴都这么清楚,想来会有办法的。 “不是我!”老黄皮摆着那右手,右耳转了转:“来不及说了,你先跟我走,边走边说,要不然就不是一尸两命了。” 他语气很急,恨不得拿着爪子来扒拉我。 就在他说话间,外边张暧立马敲着窗:“云渺?” 老黄皮吓得一缩,朝我急急的道:“这是云海张家的人,是不是?快走,他们最喜欢斩杀我们。” 就它说话间,张暧已经推门进来了。 我忙转身,挡着窗,朝张暧苦笑道:“这是昨晚护棺的大仙。” “多谢!”张暧侧身,朝老黄皮拱了拱手。 老黄皮明显对张家没有好感,冷呵呵的道:“这是我们和云家的事,和你们张家无关。” 跟着戳了戳我后背:“救命要紧,别让他跟着。快走!” 他很急,连自己的伤都顾不上,看样子是真急。 而且,我也想问一下它,昨晚那场混战,我爸妈去哪了。 还有…… 我奶奶和我哥。 当下托着奶瓶,抱着云溟,朝张暧道:“我和它去一下,你不用担心。” 张暧扫着老黄皮,要笑不笑的点了点头。 就在我转身出屋时,他递了个玉瓶给我:“这是保元丹,给它吃三粒。” “保元丹……给我?”老黄皮尖叫一声。 这才小声道:“你是云海张家的?不会是少主张暧吧?要不怎么对云渺这么好?” 说到最后时,他还瞥眼看了看我,满是不可置信的样子。 他话的意思,张暧就该对我好? 张暧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将瓶子塞给我:“天黑前回来。要不然,我就带人搜山。” 后面几个字,威胁性十足。 老黄皮声音都有点抖,不停的点头:“一定一定。” 我抱着云溟出屋时,那两个进棺扶我的女子,正窃窃私语,见我出来,忙又松开了,目光晦暗不明,带着些许轻视。 从一开始,她们看我就好像有点不同。 顾不上这些,我抱着云溟到屋后,将玉瓶子递给老黄皮:“快吃三粒吧。” 光是听它那吃惊的样子,就知道这药很好。 “我不用,给我和老猫的那些子孙吃吧。”老黄皮打开盖子,嗅了嗅:“张家那小子,对你还挺大方的,一整瓶保元丹啊。” “很贵重啊?”我抱着云溟,看着老黄皮直接将玉瓶放进嘴里,然后吞入腹中。 先是一愣,跟着想起,它这是刻意藏起来。 “保元啊,只要有一口气吊着,就能拉回来。我们那些子孙,又能多活几个了。”老黄皮呵呵的笑了笑。 往我身后瞥了一眼,带着我往后走。 我能感觉到身后注视着的目光,可过了后山没多远,就听到“吱吱”的声音传来。 一排排黄皮子飞快窜出来,宛如站岗一样挡在路边。 跟着几只半人高的山猫,抬着个竹轿窜了出来。 “上轿吧,再往里就是山路,你脚刚接上,又中了毒,走不快,我们等不及了。”老黄皮朝我指了指。 目光落到我怀里的云溟,轻叹了口气:“请云姑娘一定要养着云溟,他是我们所有的希望了。” 什么希望? 我看着怀里的云溟,想着龙种和他们这些山精,没什么必然的联系吧? 光是河边,那惨死的山精,都数以百计了。 但想着后面还有张家人注视着,我也没敢再问。 这山猫抬轿极稳,速度也极快,在山间小路上几乎是狂奔,更顾不上说话了。 前方如果有就树枝挡路,就会有黄皮子或是大老鼠先一步将树枝拨开。 这样一路狂奔,穿过两座山,到了一个谷间隐秘的洞穴时。 远远的就听到吱吱的叫声,夹着喜意。 跟着就是一个闷闷的声音:“来了!来了!云姑娘来了,有救了。” 我顿时有点摸不着头脑,我能救什么。 老黄皮还生怕我慢了,独着的右手搀着我下轿,扶着我往里面道:“快进去。” 刚入洞口,就有着浓郁的血腥味以及山精特有的皮毛味传来。 洞边干草上,躺满了受伤的山猫、老鼠、黄皮子。 老黄皮一进洞,立马张嘴将那玉瓶吐了出来,递给一边的山猫精:“云海张家的保元丹,保命的玩意,数着算,重伤只剩一口气的,一个一粒,先吊着。” 可张暧说,得三粒。 转眼看着这满洞重伤的山精,又将话压了下去。 一个一粒,光凭那一瓶,根本就不够! 到底是云家的情义,还是我怀里的龙种,能让它们拼上这么多命? 老黄皮却只顾急急的,扯着我往里走。 这洞极大,最里面居然还别有洞天,有日光照进一个百来平的水潭。 一个穿着花斑长袍的男子,在潭边急得不停的走来走去。 那潭水里,有一个赤身的女子,靠着潭边,手抓着藤蔓,不停的扭腰,张嘴大叫着什么。 见我来了,那男子忙道:“云姑娘来了,阿曼不怕,有救了。” 跟着直接朝我游了过来。 确实是游…… 头昂着,腰身及地,双腿拖摆着——游! 就算我昨晚见多了怪事,突然见一个人跟蛇一样的游过来,也吓得抱紧了怀里的云溟。 “别吓着她!云家没敢告诉她这些事,娇养着的,人家还是个老师呢,你给老子站起来!”老黄皮低吼了一声。 这才朝我道:“还请云姑娘,圣手接阴,救救阿曼母子吧。” 我这会已经看到躺在潭水中那女子高高隆起的小腹了…… 这是要生产了? 老黄皮自己都说了,家里没让我知道这些事,它居然还让我接生? 这男的应该是个蛇妖吧? 那女的,不管是人还是蛇,这生的,也都不正常啊。 是什么给它们的胆子,认为我可以接生? “求云姑娘,救救我孩子。”阿曼扯着藤蔓,还要朝我游过来。 可刚一动,就是痛叫,整个人都在水面拉直了。 血水一股股的从腿间涌出,染得潭水都泛红。 老黄皮忙朝我道:“她是条老藤精,她男人是条千年蟒,怀了几年了,一直没生下来。原本想着等快生产了,请你奶奶接生的。” “云姑娘应该知道,生产之事,介于阴阳之间,魂魄将入不入,最是玄妙。像我们这些山精野怪生产,不是普通医术可以接生的,得有圣手驱邪镇魔,接阴魂入体,才能生产。所以,叫接阴。” “昨晚事出太大,他们两口子顾不上其他的,也参了战,如果不是阿曼最后引藤入水,将我们救上来,别说我,洞外那些重伤的,也全被水冲走,没了性命。” “可阿曼动了胎气,这就要早产。不得已,老黄皮我才厚着一张脸,请云姑娘来接阴的。”老黄皮说到这里,朝我单手作揖。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昨晚异变,阿曼也不会早产,更不会落到现在,要一尸多命的情况了。 可我真不会接生啊…… 这藤精和蛇妖的孩子,生下来会是个什么? 他也说了,这生产介于阴阳之间,这接阴要怎么个接法? 但看着阿曼痛苦的样子,我眼前又闪过嫂子生产时的惨状。 正犹豫着,就听到一声冷笑:“你们这些山精野怪,哪来的胆子,让她接阴生产。” 第008章 飞蛾扑火 那声音出来得突兀,却带着威压。 老黄皮吓得都缩成一团,连站都不敢站了,直接趴地上,瑟瑟地道:“凌沧君。” 连阿曼,都拉直了身子,强忍着生产剧痛,死咬着旁边的藤蔓,不敢叫出声来。 她那蛇妖老公,更甚至,直接化成一条斑斓巨蟒,“唆”的一下盘护在阿盘旁边,对着声音来处,低低的呲信。 “本君想杀你,易如反掌,你再吐信,信不信本君扯了你蛇信当叉子,再剖了你的皮来垫脚。”凌沧冷冷的声音在我身边响起。 那巨蟒立马缩回了蛇信,但蛇身却越盘越紧,几乎将阿曼整个护在蛇身之中。 它们好像很怕凌沧…… 我有点不解的扭头看去,却见他满脸阴翳,双目腥红的盯着我怀里的云溟:“活得挺好啊,云家给他取名了没?” “云溟。”我抱着的手有点紧。 他对龙种好像有着恶意,似乎是情敌? 当然,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前面那个“云渺”。 所以云家特意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就是为了利用他吧。 现在这情况,也只能暂时“利用”下去了。 忙咬了咬牙:“我中了金鳞蛇毒,得以龙血为解,他不能死。” 跟着低转手臂,将怀里的云溟朝凌沧递过去:“你帮我抱着他,我去看看阿曼。” 凌沧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又看了看怀里刚喝了奶,睡了过去的云溟:“你放心将他给我?” 光是一句话,他脸上阴翳尽消,目色含春。 可见,当初那个“云渺”,因为这要复活的龙种,伤他多重。 我忙点了点头,直接将云溟塞他怀里:“你知道怎么帮阿曼接生吗?” 凌沧整个人都僵了,双手跟托什么一样的托着云溟,愣愣的看着我:“你相信我?” “信!”我直视着他的眼,重重的点头。 无论是我被奶奶她们强封于棺中,他救我! 还是我差点被电死,或是被控制的村民淹死,以及他明明可以一爪抓断我的手,又收了回去。 他明知道,我是云家刻意取了同名的替身,也明知道是自己下不去手,却还是一次次帮我。 光凭这些,就够我信他了。 凌沧呵呵的低笑:“有你出手,只需要轻抚她的小腹,借力推,然后想着让她孩子平安出世就行了。” “就这?”我有些许不解,却还是按凌沧说的,直接滑入水中。 不用我游,那蟒蛇的蛇尾就来卷我,想将我拉过去。 可凌沧一抬眼,那蟒蛇尾抖了抖,忙推了推因痛拉得直直的阿曼。 立马换成了藤蔓过来,那藤蔓顶端还开着朵白色的小花,抖了抖示意我拉着。 我手刚落下去,阿曼痛得昂着痛闷了一声,我整个人“哗”的一下就被拉到了阿曼身边。 她小腹隆起得好像一个大包,拱动间,里面有着东西在钻动。 已经见过嫂子生产时的血腥和诡异,这会再次面对,还是有点害怕。 我又瞥了凌沧一眼,见他再次点头,这才小心的将手放在阿曼小腹。 刚放上去,那些钻拱的东西就撞到我掌心,吓得我差点收回了手,还是我左手强压着手腕,才没拿回来。 虽说没接生过,可既然来了,也得硬撑着头皮把事做下去。 手一点点往下压,另一只手扯开阿曼的双腿:“放轻松,这是在水里,不会有事的。” 蟒蛇好像也有胎生的,产在水里应该没事。 这藤蔓吗…… 哎! 走一步,看一步吧。 实在不行,就按奶奶说的,将手伸进去,带出来! 这想法一出,我后背一僵。 怎么就想起她来了! 但阿曼跟着大叫一声,将我思绪拉了回来。 腹中那些东西,已经被我手压着往下了,我脑中闪过奶奶帮嫂子推产时的样子。 转身到阿曼身边,双手拢着隆起的小腹,用着巧劲往下推。 边朝阿曼道:“吸气,用力……相信我,别怕。” 这个时候,信心比什么都重要。 阿曼咬着手腕上的藤蔓,双眼迷离的看着我。 可腹中那不知道是蛇,还是藤,或是什么的胎儿,似乎怎么都不得其门而出。 我推了几下,反倒让阿曼胀痛得更厉害了。 只得沉吸一口气,朝蛇妖道:“你来推,我去接胎。” 跟着忙转身到她腿间,低头看了看,血水咕咕的朝外涌。 反正连那金鳞蛇都咬过了,没有比这更毒的蛇了吧。 手在水中搓了搓,扭头看了一眼凌沧,他再次向我点了点头。 我试着将手,五指收拢,朝阿曼道:“放松,别怕。你也知道,我奶奶是圣手,不会有事的。” “云姑娘,如果我不行了,就算剖开肚子,也得救救我孩子。”阿曼痛苦的大叫。 但还是努力将腿打开,尽量放松身体。 生产,本就是鬼门关走上一遭。 她这情况,还多少有点特殊。 藤妖产蛇子,谁知要经历些什么。 我手一点点往里探,血水顺着掌心朝外涌。 不知道过了多久,中指好像有什么勾了一下,我连忙捏缠着,往外一带。 只听到“咕咕”两声血水响,一条拇指粗细的、通体斑斓蛇鳞的小蛇,缠在我手腕上。 “出来了!出来了!”蛇妖忙朝阿曼笑道。 我忙小心的将小蛇放在一边藤蔓上,复又伸手进去。 宫口一开,小蛇也有灵,立马顺势而出。 在我手勾着三条小蛇出来后,阿曼信心大增,又找到了使力的诀窍,一条条小蛇,顺势就生了出来。 我站在一边,帮着将小蛇捞在藤蔓上,免得被淹死。 一直到再也没有小蛇产出,蛇妖抱着阿曼,一边轻一边指着那缠满藤蔓的小蛇,跟她低声说着什么,我这才感觉到后怕。 我居然,给一条藤,接生了一肚子的蛇。 凌沧伸手,将我拉上水潭,一挥手,将我身上的水汽烘干。 双眼沉沉的看着我,脸上尽是笑意。 只是那目光,却明显,透过我,看着另外一个人。 那样炙烈的爱意,能让他明知道我是个替身,明知道他是被利用,却还这样飞蛾扑火。 我心头,莫名的发着酸。 突然有点,想知道,那个云渺,到底是谁了。 第009章 妖门大开 阿曼母子平安,老黄皮他们都挺高兴的,一个劲的感谢我。 说我不愧是云老太的孙女,圣手接阴。 我从它们的话中,已经隐约猜出了。 奶奶这些年,不只是给人接生,也给他们这些山精野怪接生。 同时还给云海张家这样的世家接生。 可她既然都能看透物种,为什么还会重男轻女,不喜欢我? 明明张暧说,为了他长姐出生,奶奶渡冥河。 也许,她只是单单不喜欢我罢了。 可我现在,对外打着她的名号做事,对凌沧却又打着“云渺”的替身, 这些都是她们早就安排好的,当真是可笑。 上岸后,我接过云溟。 老黄皮生怕天黑后,张家搜山,安排山猫抬轿送我出山。 在我上轿时,他瞥了一眼轿边的凌沧,小心的看着我道:“昨晚战事紧急,后来我们也找过,并没有发现云家主他们的踪迹。云姑娘,要跟张少主去云海吗?” 现在我怀抱着龙种,昨晚那些要“杀云渺,夺龙种”的,说不定还会再出现。 一夜之间,我家破人亡,确实无地藏身。 张家能被求援,张暧又能随手拿出让老黄皮他们惊喜不已的保元丹,想来实力不弱。 若想保全龙种,张家,确实是个好去处,也是我爸希望我去的地方。 只是老黄皮,那眼神不停的瞥着凌沧,似乎欲言又止。 正疑惑着,就听到凌沧冷声道:“不用。既然你必须要养着他,我就帮你养着。” 说着,他还伸手,戳了戳云溟的小脸蛋。 想来,刚才那一下的信任,哄得他开心了。 老黄皮还想要说什么,山猫精就低咳了一声,朝我拱手道:“今日多谢凌沧君!多谢云姑娘!” 凌沧呵呵的笑,毫不在意。 可我就纳闷了,多谢凌沧做什么。 但山猫已经抬轿,飞快的下山。 凌沧没在轿上,居然还一边低头戳云溟,一边毫不费力的跟上。 等到了下轿处,那些山精全部退开了。 我这才松了口气,看着凌沧道:“昨晚那些来夺龙种的,是什么?我奶奶她们,还活着吗?” 那些东西,能掌控整个村的人,来拦我。 在凌沧和我爸出手的情况下,还杀死了这么多山精! 凌沧戳着的手指,瞬间就停了。 扭头看向我,目光沉了沉,冷哼一声道:“现在知道怕了?龙种现世,妖门大开,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我正要再说什么,就听到远处传来张暧的声音:“还没出来吗?” 凌沧眯了下眼,脸上阴翳又现。 但也只是一挥衣袖,冷声道:“我也想知道,那些东西有多大胆,居然敢杀云渺。有事,到棺中找我。” 跟着,伸手扶了扶我头顶,直接就消失不见了我。 我这才想起来,头顶还有根簪子。 正转手摸着,就听到张暧的声音传来:“云渺?” 只见他带着那两个女子,远远的看着我。 朝我轻笑道:“回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那笑,比刚才多了几分勉强。 我抱着云溟走过去,张暧伸手就要来接,我本能的就避开了。 “累吗?”张暧僵着手收了回去,目光低垂:“你刚才走得急,还没吃东西,先吃点东西吧。” 不问,我去做了什么。 也不问,我为什么不把云溟给他。 城府,极深! 那两个女子,看我的目光,都带着审视。 回到家里,嫂子的尸体已经入棺。 张暧说她死相有点怪,怕沾了不干净的东西,得尽快拉去火葬。 “我跟着一块去吧,看着她烧了,也算送她最后一程。”我心头跳了跳。 嫂子生产后,那腹中的皮肉都变成了蛇,万一肚子里还有什么,张家说是火葬,却拉去研究,再生出事来。 还是亲眼看着烧了的好! “云姑娘不信我们少主?”一个女子抬眼看着我,冷声道:“实在不信,可以自己联系火葬场啊。我家少主,哪是要做这种小事的人。” “兰汀!”张暧沉喝了一声,低声道:“自己去领十根透骨钉!” “是!少主!”兰汀眼带不甘,却还是恭敬的拱手。 张暧这才朝我道:“明天一早拉走,一起去吧。” “多谢!”明显张暧,也瞒了我不少事。 家里死蛇都收拾走了,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院子口堆了许多发灰的骨头,一截截的,还有着发灰的骷髅头。 我瞬间想到昨晚那些被金鳞蛇咬过,肉腐入骨的村民。 “这都是剧毒咬伤过的人,暂时还没查出是什么蛇咬的。那寻仇的想来很厉害,你得小心!”张暧声音低沉的提醒。 朝我低声道:“云家讲究万物皆有灵,共生共存。可有些东西,却是沾不得的,比如这剧毒无比的蛇。” 他这话里,警示的意味十足,还看了一眼我怀里的云溟。 我装着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 饭菜是用家里的厨房做的,居然还很精致。 吃完饭,那个叫兰汀的还端着果盘送了上来,恭敬了不少,看不出半点刚才插嘴的样子。 我给云溟换了尿裤,又泡了奶粉,看着这吃了睡,睡了吃,乖巧得有点出乎寻常的龙种。 半点都看不出,昨晚由金蛇相护的样子。 他的出生,当真会让妖门大开?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张暧给我泡着茶。 轻声道:“我们在附近都查过了,昨晚雨太大,传闻是走蛟。整个镇子,九座古桥,有三座上面悬着斩龙剑,全部都折断了,想来那蛟龙太过厉害,连断三剑,却也顺水遁走了。” “你家里人,也没有半点踪迹。就怕那些仇家,再寻上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回云海。”张暧将茶递给我。 轻声道:“当然,看你自己。” “我以什么身份去呢?”我看着张暧,又瞥了瞥一边的兰汀。 从我提出不知道云海张家的时候,她们表情就有点怪。 张暧低笑了一声,抿了抿嘴道:“如果你愿意的话,就是我的未婚妻。” 说着,从口袋掏出一封红底金漆的婚书。 推到我面前道:“我查过了,云家在这一代,接手的是你哥云霆,你一直被他们瞒着,当普通人养大。你嫂子出身暂时查出不来,但想来她孕育的,必不是凡种。要不然,也不会在生产之际,生出这么大的事端。” “云家来历太深,张家所知也不多。可云家主,能观星定穴。云老太圣手接阴,能渡冥河,入幽冥,助山精野怪生产,驱天谴神罚,想来云家资历极深。” “我和你的婚事,是在你我出生之时,就已经定下来的。你虽然不管这些事情,但既然云家主求援到张家,婚约之事,也得抬上日程。你以为呢?”张暧沉眼看着我。 我脑中“轰”的一声响。 就在我以为只是自己被这突如其来的婚约,带来的错觉时。 外面突然传来张家人的惊呼声:“龙鳞棺活了!棺活了!” 而怀中的乖乖喝奶的云溟,突然张嘴,发出雷鸣般的哭声。 跟着就是平地惊雷,好像有什么炸开。 第010章 残尸孕蛇 张暧提及我和他的婚约,外面就突生异变。 怀里的云溟越哭越大声,每“嗯啊”的嚎哭一声,外面就“轰”的一道雷击下。 闪电强光,游龙走蛇。 击在外檐墙壁上,轰隆一声后,墙炸土裂。 “少主!龙鳞棺活了,在吞人吸血!”一个张家子弟急急的跑了进来。 脸色惊奇:“还引来了晴空惊雷,请少主去镇棺!” 张暧却只是沉眼看着我怀里的云溟,并没有动作。 眼看云溟越哭越厉害,一声声的和惊雷相应,连奶嘴塞进去,都吐出来了。 我急得没招,就在强行将奶嘴塞进去时,他突然含住了我的手指。 跟着就吮了起来,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我,居然还露了个笑! 随着哭声一停,外面的惊雷也停了,只有张家子弟急急的惊呼声:“这妖棺在吸血,快箍紧!” 张暧抬眼往外看了看,一点都不着急,幽幽地道:“云溟好像不喜欢我这个姑父啊。” “张少主,也不是真心想当这个姑父啊。”我任由云溟含着手指,听着外面人惊呼,抱着他往外走。 虽说从老黄皮和张家人的反应中,隐约猜出我和张暧有点关系。 可我从棺中醒来时,他并没有提及。 在发现那些被蛇毒腐化的人骨,以及老黄皮找我接阴后,并在说出嫂子尸体有异常,点明云溟出身有异后,就将这婚书拿出来,让我跟他去张家,这不是试探是什么。 抱着云溟到后院,就见那具龙鳞木棺的鳞之下,长出了无数面条般粗细的筋须,棺身还变得软如面泥一般,将旁边两个人的手都吞了进去。 筋须扎进了两人胳膊里面,能清楚的看到如蛇般在皮下游走。 露在外面的部分,清晰可见血水顺着筋须,被吸入鳞棺中去。 我看着那片片龙鳞,好像呼吸般一开一阖的吸食着血水,猛的想到我妈说过,凌沧藏于棺中,吸血食蛇…… 嫂子生产那天,我抱着那条蛇入棺,后面也不见了,难道真是被吃了? 就这一小会,就算那两个人的胳膊上方,已经被张家子弟用符布死死箍住,可也被吸食得干枯如柴。 眼看着连带着小臂都被拉进去小半,原木色的棺身隐泛着血红色。 连张暧也没料到会这样,一转手,抽出一把怪剑,就要扎去。 “别!”我忙扑过去,看着半开的棺盖,直接将怀里的云溟给丢了进去。 趁着云溟没含着手指,“哇”的哭出声,探到棺中,轻唤了一声:“凌沧,松开。” 棺中传来凌沧低低的冷笑声。 跟着那些筋须“哗”的一下,全部缩了回去。 可筋须尾部,好像带着吸盘,将手臂上仅剩的干枯血肉全部扯下,直接缩回了龙鳞之下。 那两人痛得闷哼一声,晕了过去。 手和胳膊从棺身中抽出来时,已经只剩斑斑白骨。 兰汀她们忙掏出保元丹给将伤者服下,又将人挪开。 看向我时,目光带着审视和戒备。 “这龙鳞妖棺,吸血食肉。这还是我们有防备,如果没有防备,怕是直接能吞人,外面那些人骨,说不定就是……不能留。”那个最先报信的张家人,凑到张暧面前。 我冷笑一声:“这能不能留,都是我们家的东西。我还活着呢,想来轮不到张家作主。” “这棺运回来没事,这会突然吞人吸血,还正好吞了他们两个的手,难道是它突然就饿了吗?” 我爸为了逼我一定要养大这龙种,狠心压着金鳞蛇咬我,让我中蛇毒,这才把我们葬在这龙鳞木棺中,证明他信这具棺! 凌沧就算再怎么入魔自封,这么多年藏在这棺中,悄无声息,怎么突然就吸人血了? 虽说有可能是被“云渺”和张暧的婚约给刺激到了,可张家人不伸手,难道这棺,还自己跑出来了? 又正好,让他们伸手贴在棺身上? 我家出事,张暧带着这么多人过来,将整个村子都围住,所有人都清走了。 处事也好,暗中探查也是,对我都没什么交待,反倒是多方试探。 这是当真以为,云家死绝了,只有我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就任由他们胡作非为吗? 随着我话一出,那说不能留棺的张家人,瞥了一眼张暧。 在他眼神示意下,退了出去。 “是我的人,冒犯了。”张暧朝我拱了拱手。 我低笑了一声:“张少主要查什么,要找什么,我不管。但这具龙鳞棺,我嫂子的尸体,关系到我家的巨变,我都会尽量自己处理。” “不管我和张少主有没有婚约,我还是希望大家保持着一定的界线。”我瞥着棺中,不再嚎哭的云溟。 沉声道:“要不然,就怕张少主无功而返啊。” 张暧明显在查什么,只是没查到,要不然也用不着拿婚约、走蛟,以及任由那个兰汀拿话来试探我了。 “是我冒昧了,你先早点休息,明天一早去火葬场,连带外面那些人骨也一起化了。”张暧朝我拱手作揖。 正好又有人进来,那两个被吸掉手臂血肉的人,好像不太好,让张暧过去。 我看着半开的龙鳞棺,以及躺在棺中,双眼溜溜转的云溟,心头一阵阵的发酸。 干脆翻身爬进棺中,伸手撑着棺盖,将棺材盖上。 棺中瞬间一片漆黑,伸手摸了摸云溟,突然就感觉无比的心累。 明明昨天躺在这里的时候,我还带着气愤。 恨奶奶重男轻女,恨她搞迷信…… 恨我爸妈和我哥,不分轻重,生孩子这么重要的事情,让奶奶乱来。 可一夜之间,惊变连连,他们都不见了。 只留给我这么一个说是龙种却好像生物炸弹般的奶娃娃。 和一堆诡异迷茫、无处着力的事情。 我重重的吸着气,压住心头的发酸。 告诉自己别怕,别乱…… 伸手摸着棺身,轻唤道:“凌沧,你能告诉我,什么是龙种吗?为什么云家一定要让龙种现世?” 我爸说,他们做的没错…… 可我接连唤了几声,棺中一片寂静,只有云溟轻轻的呼噜声。 他这龙种,没了金鳞蛇护身,倒还真跟着奶娃娃一样了! 刚才哭的时候,怎么还炸雷,怎么…… 我心头一阵阵的发酸,看着漆黑的棺盖,感觉右手腕又开始针扎般的痛,也不知道那金鳞蛇毒,是不是真的要七天一解。 家里其他人,是死了吗? 还是…… 从事发后,我第一次这么清醒的躺着,脑袋越发的痛。 越想,越发现自己以前很多事情没有注意。 迷糊间,听到凌沧轻叹了一声。 一只手捂住了我的眼睛:“体内还有蛇毒,先睡吧。龙种的事,不是一朝一夕能说清楚的。你信我,我就一定会帮你。” 他掌心温热,语气中尽是无奈,却又夹着无可奈何的纵容。 让我莫名的安心,沉沉的睡了过去。 睡得迷糊间,突然听到凌沧叫我:“云渺,醒醒,出事了。快去看你嫂子的棺材,快去。” 我被叫醒还有点迷糊,但棺盖已经打开,几乎是被凌沧半抱着出的棺,将沉睡的云溟留在龙鳞棺中。 夜色之中,张家人都已休息了,一片寂静的屋里,有着什么咀嚼的声音。 随着凌沧带着我走近,那声音赫然就是从嫂子的棺材中传来的。 这棺原先是封死了的,这会打开了。 半开的棺中,光线昏暗不明,隐约可见有谁半躺在棺中,一条条胳膊粗的东西在滋滋的水声中游动。 棺中的人披头散发,一边低头咀嚼吃着什么,一边还发出满足的声音。 等我们走近,她似乎有所感应,抬头看着我呵呵的笑:“龙种胎蜕,残尸孕蛇。” 就她张嘴间,嘴里一团嚼成泥的肉掉落。 赫然就是兰汀! 第015章 威逼利诱 张暧一路杀回去,带我从龙鳞棺中出来。 又带我来看这所谓的青龙汲水,解释了什么叫返骨化蛇。 站在这里,指着说了那些怪蛇的名字和作用。 到头来,居然就是让我心甘情愿的,抱着云溟这个龙种,镇这吞龙之穴,不让那些异蛇爬出来? 不愧是大家出身,这么沉得住气。 刚才在家里时,还言语安慰我呢! 还说帮忙找我哥的尸体呢,现在就逼得我跳这旋涡! 我不由的低笑:“张少主说用东西都填不住,我抱着个才出生的奶娃娃……” “可以的!”张暧突然一伸手。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脑袋上一痛。 跟着就见张暧手一展,指尖捏着一根通体漆黑如墨的簪子。 那簪身鳞片分明,赫然与龙鳞棺上的龙鳞一模一样。 而簪首却是一个半昂着的蛇头,双眼佐以黑曜石,在夜色中依旧闪着黑光。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看清这根簪子,居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你!”我本能伸手想抢回来。 可哪是张暧的对手。 他一把捏住我手腕,沉声道:“这根簪子无论是形制,还是材料,都与你一身装扮太不符合了。你又太在意,更甚至不太会用,以至于在头顶连动都不敢动。” “刚才出棺时,心头不安,还摸了又摸。这就是云家留给你,用来掌控那具龙鳞棺的东西了吧?”张暧打量着簪子。 沉声道:“蛇首龙身……” 我手被捏住,根本无力和张暧争抢。 心头隐约不解,这簪子明明可以和凌沧沟通,这会都被张暧抢走了,他怎么没有现身? 就在我疑惑时,远处突然传来“吱吱”的惊叫声。 夹着老黄皮,厉声大喝:“云海张家,我老黄皮与你们不共戴天!” 我猛的扭头看向张暧:“你做了什么?” “保元丹里有味药,是特定的花粉。张家养着的迷蜂最喜食这花粉,所以能寻到保元丹的踪迹。”张暧捏着蛇首簪,松开捏着我的手。 后退几步,朝我沉声道:“我的人,已经找到了那个洞穴。在外面布了法阵,只要我一声令下,就算只用火攻,洞里那些重伤的山精,也会全部殒命。” “张暧!”我抱着云溟,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虽说我和他之间都互相有所隐瞒,可终究是他救我出棺,本以为至少大方向是相同的。 可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这么…… 这么无所不用其极! 张暧脸色微沉的看着我:“那具龙鳞棺里的东西,你也不用再等了。我已经让人火烧龙鳞棺,他不会来了。” “云渺,你知道的,你不过是个替身。没了你,依旧会有下一个云渺,可那具龙鳞棺……”张暧眼中闪过同情,喃喃地道:“世间仅此一具。” 却稳稳的往前一步:“请云姑娘,抱龙种镇穴。” “我一定会找回云霆尸骨,妥善安葬。连带那些山精野外,也会放过,更甚至帮它们治伤。”张暧复又往前一步。 盯着我道:“云渺,这是妖门。一旦大开,后果不堪设想。” “你看看这外面,你们村一共三百六十四口,都因为这龙种现世,返骨化蛇,血肉为囊。”张暧又一步逼近。 他全身压迫感太强,我抱着云溟不由的一步步后退。 这本身就在水冲土崩的旋涡处,每退一步,我都感觉脚下的地松软一下。 张暧一句句逼近,脸上带着不忍,却依旧沉声道:“我和你有婚约,等你镇穴之后,我会奉你为妻,清明寒食有所供奉。” “以一人之身,镇救妖门,所有人都会感激你的。”张暧眸光沉了沉。 可远处,老黄皮它们凄厉的惨叫声传来。 夜色之中,我家的方向,隐约有着火光闪过,夹着龙吟蛇鸣的声音。 “请云姑娘,抱龙种镇穴!”张暧复又上前一步。 朝我摇头道:“没有谁会来救你了。” 是啊,谁会救我。 凌沧为的只是那葬于龙鳞棺中,已经死了不知道多久的云渺。 除了他,就再也没有人能救我了! 云家,怕是真的死绝了! “为什么一定要我抱着龙种?”我低头看了看怀中还睡得稳稳的云溟。 苦笑道:“不是说真龙镇穴,就行了吗?搭我一个,算怎么回事?” 更甚至不惜威逼利诱! “杀云渺,夺龙种。”张暧抬眼看着我。 喉咙闷闷发沉:“那些村民一直重复着这两句话,我问过家里。杀你,更重于夺龙种!所以……请吧!” “就因为我叫云渺?”我只感觉荒唐。 可随着张暧一步步紧逼,我已经到了旋涡的边缘了。 他没有出手,估计也是认为对我这样的动手,有失风范,希望我自己掉下去。 想杀人,却又不想沾血。 当真是高风亮德啊! 可我也不想死啊! 我努力的读书,考编,兢兢业业的工作,已经快存够首付了…… 还想着买个自己的小房子,再整个代步车。 下班了,可以缩在自己的窝里,哼着歌煮点并不好吃的饭。 周末,趁着阳光正好,同三五好友,开着代步车去城郊溜达。 为什么,就一夜之间,变成了这样! 就算奶奶将我封棺里,我爸强行捏着金鳞蛇给我下毒。 我也努力不去想,好好活着! 现在,却还要逼我! 我不甘心啊! 什么龙种! 什么吞龙之穴…… 什么妖门开。 这些,和我一个拿几千块工资的普通人,有什么关系! 眼看着张暧再次逼近,我转手托了托怀里的云溟。 吸了口气道:“你让他们停手,放过老黄皮它们!我跳!” 张暧目光沉了沉,朝外挥了挥手。 围栏边,立马有人拿着个强光手电,几开几关。 后山,那些山精吱吱的惨叫声,停了下来。 我小心的将云溟托抱出来,看着他还红皱的小脸。 从他出生,异变连连,步步紧逼,我自己都还处于一种应激的麻木中,根本没来得及,细看他到底像谁。 他也真是可怜。 嫂子怀他的时候,吃了不知道多少苦。 出生,或许并不是他所愿。 奶奶他们想尽办法,让他托生转世,却又把他交给我这个完全护不住的人手里。 “到底这龙种是什么?”我将云溟的衣领掖好。 “我也不知道。可我接到的令,就是保证你和他镇了这吞龙穴。”张暧将那根簪子收好。 朝我沉声道:“云渺,下辈子,别再叫这个名字吧。” 云渺,这名字真的不好啊! 我手指在云溟的下巴处勾了勾,朝张暧笑了笑。 跟着猛的掐住了云溟的脖子! 婴儿皮肤柔软,我手只要用力,就能捏断他的脖子! 云溟直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危及性命,双目直接化成金眸竖瞳。 跟着,一条条金鳞蛇哗的一下,直接窜破穿好的衣物,钻了出来。 我抱着蛇球,猛的扑向张暧。 直接撞到他怀里,将那些金鳞蛇压在他身上! 第016章 同生共死 金鳞蛇护主,云溟出生时,就一直被金鳞蛇球护着。 我不知道为什么,从龙鳞棺中醒来后,那些金鳞蛇都不见了。 也不确定,在出生危机解除后,这些金鳞蛇是不是还会在。 可现在死到临头,为了活命,怎么也得赌上一把。 既然护主,只要危及云溟性命,它们总得拼上一把吧! 我赌对了! 就在我撞到张暧怀里时,所有金鳞蛇“嘶”的一声,都昂首窜了过去,咬到了他身上! 张暧闷哼一声。 低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蛇球,死死掐着我肩膀,还想将我推开。 可我死死抱着蛇球,压在他怀里:“我们一起死吧!这毒,沾肉就腐,随血入骨。你看到的那些发灰的人骨,就是被这蛇咬的!” 不是为了什么镇妖门吗? 他让我大义赴死。 那现在,他跟我一起啊! 发疯,谁不会啊! “少主!”外面那些张家子弟,大吼一声就往里冲。 张暧脸露痛色,看着被金鳞蛇咬的地方,飞快的在周身几个大穴点了点,低头看着我怀里的蛇球。 呵呵的苦笑了一声:“原来真的是龙种!” 跟着一挥手,让那些张家子弟不要靠近:“金蛇护主,别过来!” 然后朝我笑了笑,直接伸手搂住了我的腰:“金鳞蛇毒,除龙血无解。你右手腕上,也有被咬过的痕迹,黑如蓄墨。云家就是用这个逼你养育云溟的,对不对?” 怪不得刚才他帮我接脱臼的手时,在那里摸了摸! 我被他紧箍在怀里,连带抱着的蛇球都往他怀里压了压。 但怪的是,他明明吃痛,却没有和被咬的村民一样,血肉瞬间腐烂。 “少主!”张家子弟冲了进来,手握长刀,要对着我怀里的蛇球砍来。 “不用了!”张暧依旧一手紧搂着我,一手摆了摆:“既然父亲说要镇了这吞龙穴,我跟她有婚约,夫妻一体,这也算同生共死了!” 他似乎还豁然开朗了! 低头朝我笑了笑:“如你所愿!” 然后抱着我,猛的朝不远处的旋涡冲去。 张暧力度极大,双腿一蹬,将我和怀中的蛇球轻箍在怀里。 我只感觉双腿悬空,跟着“哗哗”的流水声,从耳边闪过,整个人瞬间就往下落去。 张暧箍着我的手,还生怕我逃,越发的紧! 他还真是疯了! 为了镇这所谓的吞龙穴,所谓的妖门,居然连自己都跳进来! 就在我无奈失笑,以为自己就这样落下去,不知道被那些什么肥遗,酸与之类的怪蛇给咬死。 或是落水里淹死,或是摔死时。 怀里蛇球中,云溟突然“哇哇”的大哭了起来。 远处,传来一声龙吟般的嘶吼。 跟着“轰”的一声巨响,有什么划破夜空,猛的窜了过来。 我还没看清,就感觉身上猛的一紧,然后就是勒缠着的剧痛,身体受力,直接就被拉了上去。 等落到地上,这才发现,缠在身上的,居然就是那龙鳞棺中,长出来的筋须。 一经上来,凌沧双目腥红,一挥手,筋须缩回棺身。 一脚,就把紧抱着我的张暧踢开。 却任由我抱着蛇球,瘫软的躺在地上,站在旋涡边,看着下面,不知道想什么。 喃喃地道:“妖门大开,异蛇出世。肥遗、酸与、鯈?、鸣蛇……都还活着。” 我全身被勒得火辣辣的生痛,躺在地上,心跳得好像要破膛而出了。 听着凌沧一个个的念着那些异蛇的名字,声音从最先的迷茫,一点点的变得欣喜,再一点点的亢奋。 虽说疑惑,但至少他来了,我就不用跳这个突然出现在的大坑了。 旁边张家子弟急忙的去顾张暧,将他胸前衣服扯开。 我也挺好奇,他被金鳞蛇咬了,为什么血肉没有腐烂。 难道,也事先服了什么龙血丹? 一扭头,却见他胸膛布着一层细密的金色绒毛,中间有十数个拇指大小、发黑渗血的伤口,赫然就是金鳞蛇咬的。 那些张家子弟,正用一把黑石制的小刀,帮着将那伤口处的腐肉剔出来。 一边拿丹药喂张暧,一边瞥着我道:“金鳞蛇毒,要龙血解,快取龙血给少主解毒!” 怀里的蛇球,感知到了危险,立马“嘶嘶”吐信。 我努力收转双腿,坐起来。 直接将蛇球朝他们递去:“你们来啊!” 一递,金鳞蛇嘶嘶吐信,整个蛇球好像炸了一样! 那些张家子弟,一时也不敢上前。 “暂时死不了!”张暧这会缓了过来。 接过石刀,一边自己剜着蛇毒腐肉,一边瞥着旋涡边的凌沧:“就是尊驾藏身于龙鳞棺中吧?怎么称呼?” 他这心态,好得过份。 现在凌沧来了,还从半道把我拉了回来,再让我镇这吞龙穴,估计不可能了。 我也干脆抱着蛇球,躺在地上,喘口气。 “云海张家,金乌血脉。”凌沧没有转身,只是依旧看着旋涡:“也为了所谓的平息祸乱,要杀云渺,灭龙种吗?更甚至,不惜赔上一个少主?” “尊驾能操控龙鳞棺,以蛇首龙身簪为标识,到底是谁?从上古时,记录有蛇首龙身的,也只有……”张暧握着石刀猛的站了起来。 就在他要起身时,凌沧猛的一转身,右手如爪,猛的探向张暧前胸。 张暧忙握着石刀转挡,可“叮”的一声响。 凌沧已然抢回了那根蛇首龙身簪,蛇首在那石刀上轻轻一点。 “叮”的一声响后,那把石刀“咔”的一声。 从被蛇首点过的地方,直接裂开。 跟着分崩离析,化成了齑粉。 “这是地心黑石,火烧不化。你怎么能……”张暧摊开手。 看着掌心的石粉,眯眼看着凌沧:“你到底是谁?” 凌沧却置若罔闻,只是捏着那蛇首簪,往我发间插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本能的偏了一下脑袋,避开了。 可刚动,理智又告诉我,不能避开。 现在我想活命,就该抱紧凌沧这条大腿。 动到一半,脖子又僵住了。 努力勾了个笑,讨好的看着凌沧。 生产那晚,异变连连,我根本都没来得及对死亡产生太多的恐惧。 可刚才,张暧抱着我坠落…… 开始的威逼利诱,到最后失重坠落,心跳都好像停止了…… 让我第一次清醒的意识到,死亡,真的很恐怖。 所以,我想活着! 就算一直给凌沧当个替身! “这次是我疏忽大意了,以后不会了。”凌沧将我扶抱起来,托着我脑袋。 十指为梳,将折腾了两天没梳的头发,一点点理清。 又小心的盘了个发髻,用那蛇首簪帮我挽上。 还捏着我下巴,细细打量了一会,这才幽幽的道:“真的很像啊。” 脸上的笑,瞬间就僵住了。 就算打定主意,当个替身保命,可被他用这样的眼神打量着,心头也发酸。 云家,能给我取名云渺,料定我能当这个替身,自然也得有相似之处。 或许,奶奶他们让嫂子这个时候产下龙种,就是因为我和云渺长得像,可以利用上凌沧。 只要长得像,我就还有机会……活着啊! 这念头刚一闪而过。 凌沧就松开了我的手,站了起来:“张少主,我们合作吧。你要镇这妖门,我帮你。事成之后,你们张家,也帮我一个忙,如何?” 第017章 凌沧话一出,别说我,连张暧都愣住了。 不过看着越来越大的旋涡深渊,立马道:“不知道尊驾要张家帮什么忙?” “放心,至少不会让你杀云渺,灭龙种。只不过是借你们张家金乌血一用,很简单的。”凌沧目光扫过那旋涡深渊,脸上居然闪过喜色。 我强压着心头疑惑,顺着他目光看去。 他似乎透过旋涡深渊,看向最里面。 难道这所谓的异蛇出世,让凌沧想到了什么吗? 他给云渺打的是龙鳞棺,赠的是蛇首龙身簪…… 刚才提及那些异蛇还活着,他语气中就有着喜色。 难道这妖门,异蛇,代表着…… 所以背后那些东西,刻意打开了这个,就是为了釜底抽薪。 没了凌沧护着,杀我,灭了云溟,对于暗中那些东西,易如反掌! 心头瞬间狂跳! 不由的朝凌沧看去,想从他脸色上,看出点什么。 可刚一抬头,就与凌沧四目相对。 他朝我笑了笑,跟着猛的伸手,朝我怀里的云溟抓来。 “凌沧……”我本能的转手想护住蛇球。 这龙种,是我最后的依仗了! 可刚一转手,手腕上就是一痛。 凌沧左手捏着我手臂,右手修长白皙的手指,直接探入蛇球之中。 那些金鳞蛇在他手上游动,却并不敢咬他。 更甚至不知道凌沧的手在里面做了什么,金鳞蛇就像龙鳞棺上的筋须一样,慢慢缩回了体内。 云溟,再次变成了一个光溜溜的婴儿。 那一身衣服,都被蛇毒给腐蚀不见了。 “以龙血为盟,也算我的诚意。”凌沧单手抱起云溟,捏着他左中指。 轻轻一弹,一滴血珠,就弹向张暧。 “好!”张暧也不怕,爽快的应了一声,张嘴接着。 目光看向凌沧,却深深的思虑。 云溟痛得“哇哇”大哭,光着的小脚在凌沧怀里胡乱蹬着。 金蛇无用,他在凌沧怀里,就是一个新生的婴儿,生死拿捏在凌沧手里。 就算是龙种,未化龙前,也不过是生死由人。 刚才,我还借着要掐死他,逼出金鳞蛇呢。 现在,我和云溟,又有什么区别。 凌沧和张暧就这样结盟。 他抱着云溟,转身向像我,目光落到我右手腕上。 捏着云溟中指,又轻轻一弹。 一滴血珠,直接窜入我嘴里:“七日为期,也算给你解一次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血入嘴炙热,带着苦涩。 “你带她们先回去,这妖门我会想办法镇住的。”凌沧将云溟放入我怀里。 目光从我脸,一点点往上,最后落在盘着的发髻和蛇首簪上:“张少主有个侍女,食龙种胎蜕,孕了蛇胎,具体让云渺告诉你吧。” “是兰汀?”张暧立马扭头看向我。 我心头微跳。 迎上张暧眼中的怒意,扯过衣角,将光着身子的云溟包住:“就在我放火烧的那间屋子里,张少主先送我和云溟回去吧,路上慢慢说。” 跟着,也不再管那具龙鳞棺,抱着云溟,一步步往外走。 凌沧从见到这妖门里的异蛇后,明显有了另外的打算。 连眼中那种疯魔,都消散了许多。 又是主动取龙血给张暧解毒。 又是抛出兰汀孕蛇的事情,以示诚意。 我一个替身,连面对的是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用说保命了。 要想活着,怀里的龙种云溟,一定要护住。 其他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走到围栏边,守着的张家子弟持刀看向我身后的张暧。 张暧没有发令,他们也不会放我出这围栏。 “放。”张暧几步追上来。 居然放心的按凌沧说的,把他留在这里。 朝我笑了笑道:“刚才的事情,你不要介意。张家守护世间,就算我跟你一起跳下去,也不会让这妖门中的异蛇入界的。” “你可以死,龙种可以死,我也可以。在场的所有张家子弟,都可以死,唯独这妖门不可开。”张暧语气昂然。 我瞥着他半露着的胸膛上,一个个拇指大小的孔洞还渗着血。 沉笑着点了点头:“张家大义。” 可就在这里,我爸将我和云溟活封入棺时。 老黄皮它们也说“云家大义”。 所以,每个人的大义,是不同的。 凌沧没出现前,张暧搭上自己也要带着我跳下去。 凌沧出现了,不过几句话,张暧就信他可以镇住这妖门。 强者,和弱者的大义,也是不同的。 终究,是我为鱼肉,生死由人罢了。 我抱紧了云溟,不再去想张暧逼我跳的事情,毕竟我也逼出了金鳞蛇咬了他,以后他每七天,也得用一次龙血,他的命也算和我一起吊在云溟身上。 边走,边慢慢将兰汀食尸孕蛇的事情说了。 所有的事情,已经摊开在明面上,再隐瞒,没有意义了。 张暧似乎更在意细节,一次次问及兰汀食残尸时的姿势,吞食情况。 嘴里发声时,有没有张嘴,以及最后游走时,确定是以背及地之类的。 他们对这些事情,深有了解,不像我,只是看个热闹和稀奇。 所以,他问什么,我就照着记忆,一次次回想,告诉他。 现在经他问起,我也隐约猜到,兰汀的情况,怕是与众不同。 就算是蛇,游走时,也是用的腹部。 而兰汀,是以背及地,腹部朝上,倒着游走的。 好像就是为了护住腹中的蛇胎…… “棺孕蛇胎,幽冥及世。”张暧听完,沉声道:“收到云家主的求援电话时,我家长姐扶乩,只得了这八个字。” “我开始,以为是指那具龙鳞棺,以为是你嫂子在那棺中睡多了,和……咳!才孕了蛇胎。或者指你和凌沧在棺中……”张暧低咳了一声。 脸上闪过歉意,低笑道:“现在看来,是指兰汀。” 他对他家长姐,好像很尊敬。 就是奶奶,渡幽冥接阴,才生下来的那个吗? 扶乩得的八字真言,却能清晰的预言这边的情况,很厉害吧。 只是这“幽冥及世”指的又是什么? 是说要死很多人吗? 我目光沉了沉,抱着云溟,再次感觉到自己的无力。 正好到了家门口,里面张家子弟已经先一步在查那些因金鳞蛇毒腐蚀发灰的人骨了。 看着被雷劈得全是裂纹、坑洞的墙,以及被我泼汽油放火烧肉蛇,张家放火烧龙鳞棺,给烧得漆黑的房子…… 心头一阵阵的发闷。 这是真的,家破,人亡啊。 我连家门都不想进了,抱着云溟,朝张暧道:“帮我把他的衣服拿出来,我给他穿上点,再泡点奶粉吧。” 张暧不过是挥了挥手,那个和兰汀一起的女子,就麻利的进去把东西拿了出来。 云溟小小的身体,出去被折腾了一遭,哭累了,这会复又睡得沉沉的。 我帮他将衣服穿好,又穿好尿裤。 接过一边那女子泡好的奶粉,喂到他嘴里:“还没问,这位叫什么呢?” “碧洙。”张暧看着我喂的奶瓶,轻声道:“以后有事,你可以直接吩咐她。带她们来,本来就是为了方便你的。” 可在这之前,他连名字都没告诉我! 我托着奶瓶,朝碧洙道了谢。 这才看向后山,朝张暧道:“那些大仙因我的原故,受了惊。张少主也知道,它们原本为了护卫龙种,很多受了重伤。” “还请张少主,再多给点保元丹,我送去给它们吧。”我看着张暧。 轻笑的凑了过去:“张少主也知道,我是个替身,想来也是知道正主和凌沧关系的。可你又和云渺有婚约,你说我家布这个局,又是为了什么呢?” 第018章 当好替身 从张暧拿出那封婚书,试探我时,我就挺迷惑的。 无论是我奶奶,还是我爸,他们都深知让我当个替身,利用凌沧,是最好的办法。 可好好的,为什么又要让张暧来开棺救我,搅这个局。 我也工作两三年了,职场上领导的小心思,同事的勾心斗角,也见识过。 唯一能让家里人两边布局的原因,就是两边都不可靠。 凌沧,自是不用说。 张家,怕也对云家有所防备。 张暧不是和凌沧结盟吗? 他们以为,我和云溟就是他们拿捏在手里的玩偶了? 那我要活着,总也得拿捏点什么。 纵横、捭阖…… 既然,大家要玩。 我一个光脚的,只不过求条活路。 更何况,现在张暧也中了金鳞蛇毒。 拼着一身剐,什么也不怕。 张暧眯眼看了看我,目光落在我头顶的蛇首簪:“这东西,和你还挺配。刚才你还差点掐死你这龙种亲侄子呢!” 这是骂我,心如蛇蝎? “只求活命而已。”我抱着云溟,朝他伸手:“给保元丹吧。” “碧洙!”张暧脸色瞬间一沉,转身就走。 “稍等。”碧洙瞥眼看着我,然后去了路边的车上。 再下来时,拿了两瓶给我:“少主并没有伤它们,就是将它们困住。” “云姑娘别怪少主,他也是听令行事,妖门大开,异蛇出世,无论是哪一桩,我们所有人都可以死在这里的。”她沉沉的看着我。 一字一句地道:“包括少主自己。” “我知道。”我接过瓶子,朝她笑了笑:“你要跟着吗?” 这保元丹里不是有花粉吗,她跟不跟,意义不大吧? “听凭云姑娘吩咐。”碧洙眼神诚恳。 “那你就在这里吧。”我见云溟奶喝完了。 把奶瓶递给碧洙,抱着他直接往后山去。 依旧是走到上次那山猫抬轿的地方,两只身上带血的黄皮子见到我,瑟瑟发抖的爬了出来。 一只,撒开脚丫子就往后面跑。 一只趴在我脚边,吱吱的叫唤。 它一只眼睛里全是血,后腿也断了一只,却还是努力的想支撑着站起来。 “对不起。”我突然一阵心酸,从瓶子里倒了一粒保元丹递给它。 碧洙说张家并没有要伤它们性命,可皮肉伤,也是伤了。 在他们眼中,我和云溟的命,都不过是几句话的事。 更何况这些东西! “吱!吱……”那黄皮子还朝我摇了摇头,不肯吃那粒保元丹。 “他们已经找到你们藏身的洞穴,你现在吃不吃,没有什么影响了。”我捏着丹药,还要往它嘴里塞。 却听到老黄皮哑着嗓子道:“它是舍不得吃。” 抬头看去,就见老黄皮已经跑到我面前了。 一到,就站起来,半个脑袋来瞅我怀里的云溟:“龙种没事吧?” “没事。”我给他看了看,将两瓶保元丹给它:“你们怎么样?” “张家!”老黄皮眼带邪性,冷冷的道:“他们本身就看不起我们这些。” 黄皮子本身就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保命要紧。”我将保元丹塞给它。 老黄皮也没有矫情,倒了一粒给那只伤了眼的,这才将瓶子整个吞进肚子里。 朝我沉声道:“不过他们也只是围困,并没有伤及性命,后面发了号令,大家都逃了。” “多谢云姑娘的药,青龙汲水那边的事情,阿灰的子孙都告诉我们了。”老黄皮叹了口气。 朝我幽幽的道:“是我们给你拖后腿了。” “他是想用你们逼我,算起来是我家拖累你们了。”我苦笑了笑。 看着远处山猫抬着轿子过来:“这入山还要抬,太麻烦了。我有件事,想请你们帮忙,在这说就行。” 老黄皮脸色一正,示意我说。 山精野怪最易探查消息。 我把我哥的情况,和老黄皮说了:“他已经死了,如果冒险就没必要。能找到的话,就帮我找一下,重点看一下周边有没有其他布置什么的。” 我哥尸体这事,透着古怪。 如果暗中那些东西,当真想杀我,在张家全部去了青龙汲水穴,凌沧被引开时,是最好杀我的时机。 更何况,还有引着张暧,逼我抱龙种镇妖门的事情。 根本用不着,让彭大婶脱着个下巴,含着个手机,告诉我一个死人,我哥尸体在哪里。 要么,就是那些暗中掌控村民的东西,也分成两派。 要么,就是彭大婶下巴是被其他东西给脱了,再塞入手机的。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彭大婶和其他村民不同,更甚至有种矛盾感。 老黄皮听着,点了点头:“好。” “不要冒险,保命要紧。”我抱着云溟,再次交待。 “知道。”老黄皮摆了摆手,摸着露骨的半边脑袋:“我也算死过一次了,也惜命得紧呢。” 说这话时,他眼睛溜溜的转,半边脸上还能看出苦笑的意思。 哪像只黄皮子啊,活脱脱一个人。 我不由的眯了眯眼,问出了心头的疑惑:“你都能说话了,应该修仙不少年了吧?是不是只要讨封什么的,就能成仙变成人之类的啊?” 网上不都是在讲,碰到黄大仙讨封,要如何如何说之类的。 有恐怖的,有搞笑的。 “呵!”老黄皮自嘲的呵笑一声,瞥着我怀里的云溟:“妖门已关,我们这些想修仙成人,谈何容易。” “如若不是云老太圣手接阴,我们这些稍开灵智的,光是天谴神罚,就该断绝。”老黄皮说到这里,半边脸上邪气森森。 连那带着三指爪印的头骨,都泛着邪气:“这些事情,云姑娘以后有机会,自然会知道的。现在这般情况,只要能保住龙种,我们这几族就算被屠尽,也值得了。” 说得壮烈,将我想问的话,都堵了回去。 想了想,只得摸着头上的蛇首簪:“那你有没有听我家里人,提过云渺?” “比如说什么时代的人啊,穿什么衣物啊,或是有什么生平事迹之类的?”我满怀期盼的看着老黄皮。 从凌沧的只言片语,以及我和云溟被封在龙鳞棺中那金光一闪出现的人影说的话,应该是“云渺”想复活龙种。 奶奶蛇血引胎,我妈抽骨化蛇…… 加上头上的蛇首簪,凌沧打了龙鳞棺,以及看着那些异蛇时的欣喜。 这云渺莫不是个蛇妖? 或是像那旋涡中的肥遗、酸与之类的,是条上古异蛇。 那我以后,为了当好替身,是不是得往蛇妖的方向走上一走? 第019章 流水生蛇 我一问话,老黄皮就知道我的打算了。 朝我摇了摇头道:“云渺和龙种相关的事情,关系重大。一直到你嫂子生产时,有了异象,云家主求助,我们才知道龙种现世。其他的,我们也只是后面暗中听到一些。” “不过云姑娘要想投凌沧君所好,想走蛇妖路子的话,我可以帮你问下阿曼。”老黄皮说到这里,眼中闪过精光。 朝我道:“云姑娘放心,别看阿曼是根老藤,可和老蟒也是经历了几百年情劫,才修成现在这个正果的。这方面,她经验足!” 说着生怕我害羞,拍着胸膛,打着包票:“让凌沧君对你情根深种,关系到龙种存亡,我们必定竭尽全力相助。” 跟着,带着那些山猫,急急的往洞穴那边去,帮我找阿曼取经。 我抱着云溟,看着它们匆忙离开的背影,一时感觉有点好笑。 连老黄皮它们,不过是听我爸在棺前几句话,就知道我该抱紧凌沧大腿,我居然还有心思因为是不是替身而捏酸。 有大腿抱,就赶紧抱住吧! 可等我一转身,就见凌沧坐在一棵半斜的老桃树上,正抠着一粒粒琥珀色的桃胶,捏着玩。 双眼沉沉的看着我:“你想讨好我?” 从他看到那些异蛇起,眼中时常闪现的疯魔,就消失了,冷静理智了不少。 我努力告诉自己:当好替身,拿捏好度。 太过了,容易毁原主形象,怕是会触怒凌沧。 不到点,就又感觉自己在硬舔,容易被凌沧轻视。 小心的走过去:“你又救了我一次,想着多了解一点,不行么?” 凌沧捏着桃胶的手,顿了一下。 目光落在我头顶的簪子上,冷冷的道:“换身古朴点的衣服,至少配这根簪子。” 跟着直接起身:“既然能让那些山精帮你寻尸,就让它们找到那个棺孕蛇胎的张家女,解决掉她肚子里的蛇胎。她食了龙种胎蜕,才是个大麻烦。” “好。”我很配合的笑了笑。 凌沧脸上神色古怪,冷呵了一声:“你放心,既然龙种已然现世,妖门开了,我会保证你和他好好活着的。至少……”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直接消失了。 至少什么? 至少到他想办法,找到那个原主? 或是和这龙种一样,复活?重生?轮回? 第021章 制伞竹家 就在兰汀尸体化成“海葵”时,我猛的想起凌沧问过我。 什么是种? 这会眼看着兰汀尸体受刺激,转眼身内里所有的东西,全部分解化成了蛇,瞬间就明白了。 云溟是龙种,不是龙! 种,就是落地生根,血脉传承,物种繁衍…… 兰汀食尸孕蛇,自然也会和嫂子的尸体一样,血肉成蛇。 也会和金鳞蛇一样,带着剧毒。 这些东西,都不是这么容易死的! 井聚的是地下水,在兰汀体内,没出来,还有办法一起打包处理。 现在被刺激破体而出,如果顺水跑了,这么多,根本就没有办法追! “不是返骨化蛇,她怎么……整个都变成蛇了?”张暧整个也惊呆了。 “凌沧!”我本能的转手去摸头上的蛇首簪。 可一抬手,就摸到了湿漉漉的头发。 这才想起来,我是在洗澡的时候,跑出来的。 不过话音一落,就感觉怀里一重。 放眼就是云溟奶乎乎的小脸,本能的伸手抱住。 凌沧站在井边,低头看了一眼,冷哼道:“这也不知道是哪位的手笔。怪不得昨晚我追出来后,就失了踪迹,原来被锁在这里了。” 就在凌沧出现时,兰汀所化那“海葵”身上的所有蛇,都吓得瞬间往下窜。 “想跑?”凌沧嗤笑了一声。 手在井盖上轻轻一摸,用力一划。 只听到“咔”的一声响,一道幽蓝的火光,顺着井壁,哗的一下,直冲往下。 透过水面时,却并没有停留,直接冲过了水面。 就在我们都诧异,他这是搞什么时。 兰汀身上化的所有蛇,又立马调转蛇头,顺着井壁,嘶嘶的朝上游。 “准备。”张暧立马掏出那把古剑,将我往后退。 可刚一伸手,就听到井水咕咕作响。 跟着一圈圈幽蓝火焰,哗的一下从水底冒出,滋涌着沸水,冲天而起。 那些想顺着井沿爬出来的蛇,直接就被沸水和火光,直接淹没。 浓郁的蒸汽,蒸腾而来。 我本能的转过外袍,想裹住怀里的云溟。 他终究还是个婴儿,万一溅点沸水…… 刚一转手,就感觉腰上一紧,耳边生风,身体被拉着后退了十来步,远远的避开了那些沸水。 跟着就是凌沧冷笑声:“自己都护不住,还想护着它。” 怎么又是这种吃酸捏醋的阴阳怪气? “兰汀算是……”我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了。 “解决了。”凌沧看都没回头看了一眼。 伸手将我湿漉漉的头发从衣领中拎出来,十指为梳,帮我梳理着头发。 他十指微热,一梳而过,头发就干了。 脸色十分认真,好像这件事,比刚才引火入井,焚烧蛇胎更加重要。 井边,水“哗哗”的落回井中,或是“啪啪”的落在地上。 张家人在一边惊呼避让,凌沧却置若罔闻,认真的梳理着头发。 等完全理顺后,又将头发细细盘好,凭空一伸手。 那根落在我房间浴室的蛇首簪,又出现在他指间。 这次更怪,那通体漆黑的簪子,好像活过来了一样,蛇首拖着龙身,在他手指游转。 顺着中指游盘到顶后,微微昂着,复又是根簪子的模样。 “下次别再丢了,要洗发,可以叫我帮你。”凌沧稳稳的将簪子插入我发间。 不知道是不是刚洗过头,头发没这么麻。 蛇首簪插入的时候,我能清晰的感觉到,那龙身上好像生出了什么,顺着头皮往里钻。 本能的伸手想挠,凌沧却摁住我的手。 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似乎十分满意:“去龙鳞棺中,睡会吧。这么熬下去,云溟没事,你先撑不住了。” 身上披着他给的那件外袍,黑底金纹,宛如蛇身,配着这蛇首簪,哪有他不满意的。 果然他心目中的云渺,应该就是个“蛇妖”样。 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等我们说完话的张暧,我知道凌沧这是要支开我,好和张暧说什么。 既然他们都不想让我知道,那就识趣点吧。 抱着云溟往后院放龙鳞棺的房间去,转过到没人的地方,伸手插进蛇首簪下面,摸了摸头皮,却并没有发现有什么扎进脑袋里。 想着可能是刚洗了头,长发又只是靠一根簪子挽着,所以撬着发丝生痛吧。 只是看凌沧和张暧的样子,用铁链将兰汀锁有井中的,并不是他俩。 那又会是谁呢? 暗中那些东西,既然操控着,让兰汀食尸孕胎,自然是想她腹中蛇胎出世的。 那就不可能将兰汀锁在井中的,还用水引导我去发现。 可能和告诉我哥尸体的是同一个? 就目前两件事来说,好像是友非敌? 希望老黄皮它们,能尽快找到我哥尸体所在,到时能找出点线索。 我抱着云溟,爬进龙鳞棺中。 有了前面的经验,我也不敢探身盖棺了,就这么平躺着。 摸了摸云溟的尿裤,不用换后,又摸了摸他红嘟嘟,奶乎乎的小脸。 这才两天,长开了点,不再是那皱巴巴的样子了。 不过他也确实算好养,不怎么哭闹,要不然,我真的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对于这个龙种,我是不敢撒手的,将他抱在怀里,闭上眼,将所有事情,从头到尾撸一遍,想找出自己忽略的点。 可实在太累了,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好像又到生云溟那天,我从龙鳞棺中跑出来,涉着及膝的洪水,往外跑。 大雨滂沱,电闪雷鸣间,水色、电光相交映。 无数脸平如白板的人,不着寸缕、身上缠蛇,任由雨水淋落。 双臂如蛇舒展,带着那些蛇隔着层层雨幕,朝我行礼,似乎在恳求什么。 这种梦,在嫂子怀着云溟时,也时不时做,但没这么清晰。 我心头隐约知道,它们这是在暗示我什么。 努力想看清它们的动作、表情,或是听情那些蛇嘶嘶吐信,是不是在说什么。 却只有雷电交鸣,雨声滂沱…… 就在我着急之时,脑中却猛的闪过张暧的话:“云老太圣手接阴,能渡冥河,入幽冥,助山精野怪生产,驱天谴神罚……” 天谴神罚…… 跟着头上一痛,好像被什么扯着头皮。 我猛的坐了起来,怀里抱着的云溟差点撞到棺壁上去,吓得我忙转手护住他脑袋。 正喘息着,回想那梦怎么回事。 就听到外面传来一个破锣般的声音:“江南制伞竹家竹清节,携妻拜会圣手接阴云老太!” 这声音当真如锣般,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可我这是在后院,还关着门,声音怎么传进来的? 在张暧把我从棺中扒拉出来开始,整个村子都被他们围住了。 我奶奶生死不明。 竹清节这么嚷嚷,不就是跟张家叫板吗? 这个时候,倒有点意思。 第023章 窍眼天封 我没想到苏秀不动声色,直接就动手。 正着急,就听到凌沧一声冷呵:“阴针夺魂?还想伤本君?” 我忙扭头看去,就见凌沧指尖夹着几条晶莹剔透,细得像石棉瓦里面那种玻璃纤维的细针。 “阁下是?”苏秀眯了眯眼,冷声道:“我出道这么多年,避开这穿风破雨针的见过,能接到的,倒是第一次见。” 张暧低咳了一声,朝我轻声道:“这穿风破雨针是苏家主的成名秘术,射中后,随血入体,直奔心脏,一时三刻就没命了。” “你也看到了,那针细成这样,射出的时候,随风而动。” “一根还好,几根的话,根本不好同时掌控轨迹。刚才又近,如果避开倒是容易,可这一下子全接住,还不被扎的,也就只有凌沧了。”他朝我挑了挑眉。 凌沧只是捏着细针,一挥手,指尖火光微闪,直接将针烧成灰。 “我抱着他,你自己解决。”伸手就把我怀里的云溟抱走了。 这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啊。 可他一个入了魔的,又是我要抱的大腿,谁敢拦。 我只得朝苏秀笑了笑:“家里出了点事,招待不周。” 苏秀目光扫过我头顶的蛇首簪,又看了看一身黑底金纹的长袍:“刚才那个孩子,就是你嫂子生的吧?” 这话,粗听是对的,可细听,又感觉不太对。 正常的,她来找我奶奶。 不应该说是我侄子? 或是我哥的吗? 这念头一闪而过,我猛的想到。 从嫂子怀孕后,我哥除了抓蛇,似乎并没有参与什么,还没我爸妈和奶奶参与得多。 好像这就是我嫂子的事情? 苏秀这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理了理神,委婉的表示了一下这里不太安全,我奶奶不在,让他们暂时先避开的好。 这次苏秀没开口,反倒是一直安静的站在轮椅后面的竹清节道:“云老太死了吗?见到尸体了吗?确定死的是她吗?” 他声音有点怪,虽说这次压低了嗓音,可也有点吓人。 更何况,一问三连,就是这样的话,多少有点冒昧。 “不知道。”我摇了摇头。 “那我们在这里等她。”竹清节面无表情的开口。 我一时无语。 我奶奶怕是这一躲,不知道要躲到什么时候去了。 只得小声的道:“苏家主这样子,离生产估计还有些时间,要不等快生产了再来?” 这还没显怀吧,得好几个月,呆这里算怎么回事啊。 她这样子,头不能顶天,脚不能沾地,万一有什么事,跑起来也不方便啊。 竹清节一瞪眼,还要说什么。 苏秀就摆了摆手,朝苦笑道:“我这事,也不一定得找云老太。她不在,就找你吧。” 我? 一口气,差点没噎死我。 “你家出的事,有点大,当晚事发,第二天凌晨,云海张家的少主亲自坐镇封村。我和清节在道上,也有点人脉,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苏秀脸带苦色。 轻声道:“我们也还在想着,要不要来。可昨晚收到消息,你帮后山的老藤生下了蛇子,就来了。” “那就是搭了把手,她自己生的。”我没想到她居然把希望寄托在这上面。 现在我自己一团乱,危机四伏的,她一个孕妇,就算有些本事,搭进来也不值。 “老藤生蛇子?”张暧却脸色微沉,看向了我:“那只黄皮子叫你救命,就是为了接生?” 他不知道? 不是围了洞穴吗? 没见到阿曼和那些小蛇吗? “云姑娘不知道,助老藤生蛇子意味着什么。现在这世间,断天路,封酆都,仙不入世,魔不扰人,兽不成精,人不见妖鬼,是为斩封。”苏秀说着,脸带悲怯。 伸手捂向小腹:“我苏秀,自认为阴针绣魂,助人往生轮回,是件善事,却因为此遭天谴神罚。” “我前面孕有三胎,生下来后,都是天封。”苏秀说着,目带水光。 苦声道:“可缝魂,怎么就有违天道了?难道当真要将人,封在这空荡荡的世间,他们就不该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吗。” 她脸色过于悲怯,身后的竹清节叹了口气,伸手抱住了她。 什么是天封? 听苏秀话里的意思,前面三胎都没有养活。 既然这样,做好避孕,不生就是了。 为什么还要怀这一胎? 我听着满头雾水,只得看向张暧。 可他,整个人都不太对劲了,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苏秀的小腹。 还是我戳了他一下,他才反应过来,让碧洙给苏秀两口子上茶,示意我去后院说。 可刚一抬脚,就听到苏秀吸着气道:“不用避讳,我自己说。这是天道不公,又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有什么说不得的!” 跟着红着眼睛,朝我道:“有句骂人的话,叫生儿子没屁眼,你听过吗?” 我点了点头。 这话,放哪个地方,骂人都算很恶毒。 “而天封,不只是没屁眼。而是生下来后,周身窍眼全部被封。”苏秀光是说着,就已经喘不过气了。 红着眼,手掰着竹椅,几次想开口,却因为太过悲伤,吸喘着气,说不出话。 最后只是朝竹清节看了一眼,沉声道:“他手机里有视频,当初给你奶奶看过,你看一眼,就知道了。” “你先上车休息,后面的,我来说,”竹清节轻抱着她,不容她拒绝,直接将她抱上了车。 又将车门关上,这才捏着手机,示意我们进屋谈。 等到了里屋坐下,他打开手机递给我们:“阿秀一想起来,就悲伤得不能自已。” 我很好奇全眼窍眼皆封是什么样的,正要接过手机,却发现张暧比我还急。 点开视频,入眼就是一张古怪的脸。 我脑中,轰的一下,闪过梦中那些无脸缠蛇的人。 他们的脸,也是这样五官好像都蒙着层肉膜。 视频里,是一个和云溟般脸色红皱的婴儿,可…… 没有五官。 确切的说,本属于五官的地方,长了一层薄薄的肉膜,全部给封住了。 更甚至不能说封住,而是全部闭合着长在一起了。 正闷着嗓子,在哭,可因为瘪着气,怎么也哭不声音,四肢不停的抽搐着,整张小脸一点点瘪得青紫。 视频却还在往下,身下两处阴窍,也是长着一层肉膜,完完整整的封着。 明显还能看出,是个男孩。 可小丁丁顶端,却光滑如玉,没有窍眼。 整体看上去,好像一个浑然天成的玉雕。 那婴儿越哭,声音越小,四肢抽搐着没一会,全身就胀得青紫,然后慢慢没了气息。 光是看着,它红皱的身体,因为窒息,一点点发青发紫,再慢慢一动不动。 声音从原先小猫般低哭,到最后一嗯一抽的,最后只是小脚一怔一怔。 我就感觉整个人阴冷压抑。 张暧整个人就宛如失了魂一般,捏着手机咔咔作响。 第025章 神念禁言 张暧嘴里的云渺,指的自然不是我。 我忙摇了摇头:“你说。” “这云家底细我们并不清楚,可光是你奶奶圣手接阴,和云家主观星定穴,都是绝学。这云渺据说是云家……”张暧正要说。 可张了张嘴,喉咙好像卡住了什么,吭哧吭哧的空响。 舌头不停的往外抻,里面有什么爬动。 眼看着他双眼翻白了,好像要被什么卡死。 我忙转到他身后,对着背重重的就是一拍。 “咳!”张暧猛的喷出一口老血。 只是那血中,盘着一团黑青细须般的东西。 就像切得极细、拌着红油的海带丝。 还慢慢舒展开来,轻微的动着。 “咳……咳……”张暧用力的咳着,又吐出了那么两团。 而最先那一团,已经有东西探出来了,赫然就是一条条像原先水中长出蛇头的发丝一样的东西。 “凌沧!”张暧完全吐完后,这才喘着气。 吞了颗丹药,朝我苦笑道:“今天在井边,他跟我说歃血为盟。他镇妖门,到时张家帮他那个忙。我就跟他饮了杯水,他居然往里下发蛇!” “我就说,他捏着杯子,好像嘴巴动了,这是下了禁言术!”张暧气得脸都绿了。 跟着似乎想到了什么,朝我道:“我打字告诉你。” 可一掏出手机,正要打字,突然闷哼一声,手机重重的掉地上。 转手刚要捂着眼睛,可伸到一半,又闷哼了一声,直接往上捂着头顶。 就在他手转动时,所有的睫毛都好像活了过来…… 不! 是好像受到什么力,往眼皮里缩。 没一会,双眼的眼皮上,睫毛都没有,挂着一颗颗血珠。 连他的眉毛,都在一点点往皮肉里钻。 头顶上的寸长的头发,眨眼间就全钻回了头皮里面。 豆大的血珠,宛如冒汗珠一样,从毛孔里冒了出来。 张暧这会手却在全身乱摸,神色又痛苦又扭捏。 脸色铁青,闷闷的说不出话,衣服上全是渗染出来的血水。 全身毛发逆生,再这么下去,张暧得活活痛死。 我见状,忙摸着蛇首簪,大喊道:“凌沧!凌沧!” “呵!我就是想试下这发蛇为蛊,好不好用,连金乌血都压不住,不愧是龙种胎蜕化生出来的东西。”凌沧冷笑的声音传来。 跟着就感觉寒风一转,张暧整个人好像一松,又重重的呕了两口那卷缠着发蛇的淤血。 那些缩进皮肉里的毛发,又都重新长了出来。 张暧全身染着血珠,喘着气,看着凌沧:“你这不是禁言术?是神念?可为什么要用那发蛇为引?你到底是谁?” 第026章 死不可逃 苏秀那情况太过激动,整个人好像癫狂了一般。 也不再管什么脚不能沾地了,直接匍匐的朝凌沧爬过去。 嘴里不停的低喃:“妖门开,潜龙升,物竞生,妄天择!” “她没有骗我!没有骗我!”苏秀直接爬到凌沧面前,不停的磕头:“救我!救救我!” 一个温婉间带着书卷味的人,好像一瞬间就变成了个虔诚到极点的信徒。 我不由的转眼看向竹清节,他就不扶着点吗? 可他脸上,居然带着一种释然。 更甚至,还走过去,跪在一边,跟她一起,朝着凌沧跪拜。 龙种,当真这么厉害? 刚才在家里,他们还把云溟当个普通孩子呢? 就因为见到妖门,就这么震惊了? 只得又转眼去看张暧,他也脸色微沉的看着凌沧…… 我特意转过身,跟他并肩而立,顺着他目光看去。 确实是看的凌沧,而不是他怀里的云溟。 再细看匍匐不停叩拜的苏秀…… 她拜的,根本不是云溟! 就是凌沧! 而凌沧纹丝不动,只是垂眼,悲悯的看着苏秀:“有些事,你不该做的。” 苏秀却好像疯魔一般,只是不停的跪拜,嘴里喃喃自语。 “大错已成。”凌沧轻叹了一声,抱着云溟后退两步,跟着就消失不见了。 跪拜的苏秀夫妻,却好像没看到,依旧对着凌沧消失的方向,不停的磕头。 “凌沧到底是谁?”我揪紧身上的外袍,扭头看着张暧。 他苦笑了一声:“我都用命在试了,都没试出来。你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不过目光,却看向了苏秀。 就在我打算拉起苏秀问一下时,她突然身体一抽,整个人像只被钓上岸的虾米一样,蜷缩成一团。 一边的竹清节吓得脸都僵了,连忙将她抱起来,往轮椅上放。 可就在起身时,月白色的衣裙上,已经有暗红的血水渗出。 苏秀痛得在轮椅上都缩成一团,瑟瑟发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那血水却跟沥的豆浆一样,从竹制的座椅上哗哗的往下淌。 这好像是流产了啊! 血水这么流,也太吓人了。 我虽然没经验,可也见过奶奶给一些先兆性流产的女子,摁压穴位,止血防崩漏的。 “快去找止血药,艾条什么的,快啊!”忙走过去,握住苏秀的脚踝,正要脱她的鞋,给她摁压隐白血。 隐白为脾经井穴,脾主统血,治崩漏有效佳。 第027章 不该存活 其实不难猜出来的。 苏秀补的魂,不是云溟。 而如果是“云渺”的话,凌沧对苏秀不会是这样的态度。 还有刚才,凌沧说不该出现在这世间,那种悲凉和无所谓。 那就只能是他自己了。 如果凌沧一直都在那具龙鳞棺中,云家也没有时间,布这么一个局复活他的“情敌”龙种。 也就是说,凌沧是后面才出现,或是醒过来的。 或者说,是奶奶她们知道龙种现世,妖门大开后,需要凌沧帮忙。 才找苏秀补了魂,又复活了“云渺”,来制衡凌沧。 这也是为什么凌沧,要让我离开。 他已经从疯魔状态,一点点清醒了。 就算知道我是个替身,还是给我留下了条活路。 可刚才,苏秀并没有认出凌沧来啊? 苏秀呵呵的苦笑:“我不知道是他,只知道他的魂魄很强。” 抬眼看着我道:“魂魄,并不是你们以为的,看上去和人一模一样。其实就像一团……有能量的雾气,看不清模样,但能感觉到中间蕴含着的能力是不是很强大,或是有没有怨念。” “颜色和形态,也各不一样。” “那会我还年轻,自认为补魂绣魄是这天地间独一门的手艺。道上的人送了我个名号,叫再世阎罗。”苏秀轻喘着气。 身体往后,靠在轮椅背上,将身体舒展开来,挺了挺胸,让自己不再这么痛苦。 “意思就是,我跟阎罗一样,可以掌控人生死轮回。我那会很享受这种虚无的东西,认为自己是真的厉害。”苏秀微侧头。 看着我道:“所以你奶奶找我补魂时,说我不一定能补好,我不太服气。后面见到凌沧残破的魂魄,感知里面的强大,我又有点技痒。”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苏秀低头看着我,沉声道:“就是你知道,一旦这件事完成了,将是你毕生最强大、最完美的作品。” “补得虽然艰难,也确实畅快淋漓。只是他比我想象中的,更强大。”苏秀苦笑了笑。 低声道:“只是我没想到,这就是天谴的开始。” “你不后悔吗?”我手顺着穴位往上摁。 一次次十月怀胎,三个孩子窍眼天封,痛苦而亡。 就连死,都不准她避开。 凌沧,到底是谁? 苏秀不过是补个魂,就受了这么重的天谴。 那云家…… 苏秀摇了摇头:“云家没有让你入行,所以你不懂。我不后悔,只恨这天道不公。” “你看,现在就很好。”她手往旁边点了点。 指着那土崩石落的深渊:“龙种现世,妖门大开,你奶奶没有骗我。” “这妖门到底是什么?”我实在是不太能理解。 “证明有另一个世界,我们不是孤零零的,这就够了。”苏秀好像很累,靠在轮椅上。 悠悠的道:“你现在没有掌握规则,不知道天道之绝。” 她看向我时,眼中带着悲悯:“云渺,其实你奶奶是不希望你出生的。” “当你真正知道真相时,就会知道生存,本就艰难。这世间最容易的,莫过于一死。可当死,都成了奢望,你就知道会有多痛苦了。你不该出现……”苏秀眼带同情,伸手想来摸我的脸。 被她一个连死了,都要从棺中孕胎,活过来继续接受折磨的人同情,我心头有点发颤。 我抬眼看着她,那眼中的同情和悲悯,比她刚才提及自己亲眼看着老三窒息憋死时,更浓更凄凉。 可这样的眼神,我见过,且记忆深刻。 当年奶奶将我摁在水中时,眼神也是这样的…… 双眼跳动,悲悯、同情、凄凉、迷茫且无助…… 跟着,我就被她踩着背,压着脑袋,摁在水中。 冰冷的河水夹着泥砂、水草呛进嘴鼻,先是激冷,马上就变成了酸,然后就是火辣辣的生痛。 一直到我爸妈冲过来,把我抱起来。 奶奶还是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 那目光,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 “我为什么不能活?”我掐着自己掌心,强行从苏秀的目光中收回来。 凌沧,也说他不该存在,更不该出现在这世间。 可我爸,将我活埋在棺中的时候,一再强调,说他们没有错! 苏秀,也没说她没有错。 那错的是什么? 是我不该活着吗? “阿秀!”竹清节拿着件大衣过来,远远的就叫了一句,飞快的朝这边跑来。 那声音微颤,带着害怕的警示。 第028章 抽骨塑魂 我打量着凌沧,想着要不要直接问他的身份。 “走吧。”凌沧却已经收了空奶瓶,小心的将云溟放在棺中:“这龙鳞棺,他们不能靠近。” 这点,我倒是深有体会。 外袍里面裹着浴巾,难看就算了,确实有点不舒服。 万一出什么事,也不方便。 我衣服都在楼上,带着凌沧上楼。 楼梯虽然张家人打扫过了,可腐蚀过后的瓷砖内里,卡着石灰,看上去还是灰蒙蒙的,又脏又恶心。 浴室的衣服没敢再去拿了,我就在衣柜里找出一身,扭头看着凌沧,示意他避开。 他却捏着原本扣着的全家福,抬眼看着我:“那些东西的口号是,杀云渺,夺龙种。我转过眼,你可能就没命了。” 刚才,他们还全把我留在妖门那里呢。 也不怕从那深渊中,猛的飞出来一条大怪蛇,哗的一下把我卷进去? 不过他又垂眼看全家福,好像对我并没有兴趣。 对于这条大腿,我也不敢是罪死。 他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 反正是成年人了,生死面前,没必要矫情会不会被多看一眼。 背对着凌沧,解开外袍,把浴巾一扯,我用最快的速度穿上裤子,正反手扣着内衣扣。 就感觉腰间一暖,凌沧的手指在腰后脊椎处轻轻的搓揉着:“什么时候伤的?” “初三吧,出了车祸,撞伤的……”这动作有点暧昧,我本能的开口。 可话一出,瞬间就是一愣。 我初三,就是十年前。 正好是苏秀给他补魂的时间…… 初三那会,升学压力也大,为了多上一节晚自习,所有人都住校。 只有星期天下午,有四个小时的假。 爸妈心疼我,总感读书太累,学校伙食又不好。 星期天中午,就接我回来吃饭,晚自习前再送回去。 衣服鞋子、床单什么的都打包回来,让我妈洗。 她还顺带帮我洗个头,按按摩,聊会天,让我放松一下。 出车祸那天,是我妈特意给我炖了个鸡汤,吃完饭,有点晚了。 我哥图快,就骑摩托车抄小路送我。 在一个弯道的时候,滑了一下,我直接被甩到了马路下面的河床上。 腰磕到石头,据说脊椎骨都碎了,连夜送到省医院做的手术。 在床上躺了近小半年,以至中考没考到理想的高中,我哥还一直愧疚。 那里留了个不小的疤,现在阴雨天,还会隐隐作痛。 我自己也经常对着镜子看,不是很大,但正在脊椎尾骨腰窝的地方。 长着息肉,狰狞扭曲得像一条蜈蚣。 这会,凌沧抚着那道疤,微微发痒。 时间上,又和苏秀说的那个节点对上了,让我不由多想。 “疼吗?”凌沧指尖那疤痕处轻揉着,声音微微发哑。 我抖着手,用最快的速度将内衣扣好,扯过上衣,蒙头穿上。 这才转眼看着凌沧:“这和你补魂有关,对吧?” 他虽说没有时时跟着我,可好像我身边发生的事,说的什么话,他都知道。 要不然,我裹着条浴巾都在龙鳞棺中睡过一次了,他都没说让我换。 苏秀提到十年前补魂,他就陪我来换衣服了。 凌沧只是沉眼看着我,脸色悲凉:“云渺,你和我,还有他,都是不该出现在这世间的。” “为什么?”我上前一步,看着凌沧的眼睛:“你就看在我叫云渺的份上,直接告诉我,行不行?别老是说话说一半,让我来猜?又说为我好,让我不要知道,可我已经卷在这些事中间了!” “你也知道,那些东西的口号,是要杀我!你们却还要瞒着我,这样让我很烦,懂不懂?”我以前感觉,上班就够烦的了。 结果现在,又烦又摸不着头脑,还危机重重。 “云渺……”凌沧脸上尽是无奈,低头看着我道:“你让他们给我……” “云姑娘!”窗外突然有个声音,兴奋的窜了出来。 一个人影,哗的一下,直接就从半开的窗户游窜了进来。 我吓得一把,抓住了衣柜里藏着的棒球棍。 凌沧却冷呵一声。 “凌沧君!”那人影吓得一僵,瘫软的倒折在窗台和床之间。 整个身形呈“u”型,两只脚还搁置在窗外,脚尖还长着几根细细的枝,伸着几片翠绿的叶子。 阿曼对凌沧很是惧怕,头搁在我床上,整个身体都紧绷着,双眼溜溜的看着我,脸色挺急的。 她毕竟才生产,我也不知道老藤要不要坐月子。 看了凌沧一眼,也不好再追问他。 只得低咳了一声:“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你们吵架了?”阿曼小心的瞥了瞥凌沧,嘀咕着道:“果然找太强的对象,很容易被压制住,没有话语权。” 从她生产的时候,说让我直接剖肚子,我就感觉她这棵藤,思维方式和人类不大相同。 不去理会凌沧变幻莫测的脸色。 看着阿曼一脸八卦的样子,只得沉声道:“你才生产完,要注意卧床、平躺休息。你这么……窝折着,对身体不太好。” “没事,我是条藤,一直都是弯曲着的。”阿曼无所谓的将带着叶子的脚摆了摆。 第029章 皆为虚幻 我虽然不太明白这些所谓玄门里的规则和术法。 可“抽骨塑魂”这四个字,字意明确。 加上苏秀刻意点明的时间节点,腰椎的伤,凌沧满面的悲切。 已经足够让我猜出大概的事情真相。 “魂无物不可召,魄无依不可附。”凌沧修长的手指掐着我侧腰。 拇指在那伤疤处,来回摩挲着:“以骨而铸,髓之所塑,生死相依。” 随着凌沧指尖轻移,我后背脊椎好像触着轻微的电流,骨节不由自主的挪动。 明明我是站着的,却好像我弓身慢慢的站起来。 那种骨头不受控制,好像自己动起来的感觉让我十分不安,忙摁住凌沧的手。 “云渺,不是什么车祸。我虽没见过你那个哥哥,可他毕竟是云家人,再差也不至于出个车祸还护不住你。他们就是借车祸掩饰,抽你骨,吸你髓,给我塑魂。”凌沧挪开了手,语气森然。 呵呵的冷笑:“我就说,我这本该完全消散,不该存于这世间的东西,怎么突然就在龙鳞棺中醒了。” “我死了,她们还要抽你的骨,召我的魂。”凌沧指尖在那伤疤上,虚点了一下。 幽幽的道:“痛吧?” “知道了?心更痛吧?为了控制我,他们狠心对你抽骨吸髓。”凌沧抬手,在我眼底轻轻一抹:“我就说,你不该知道。” 他指尖滑过时,我才知道,眼底有着水光。 忙抬手胡乱抹了两下,轻呼了口气,把卷起的衣角拉好:“这件事,是我不该问了。” “你也知道,苏秀过来,是我奶奶提前布好的后路。她在妖门开后,让你知道抽骨塑魂的事情,就是为了从情绪上影响你。”我看着凌沧脸上的悲切。 轻声道:“我们都好好冷静一下,好吧?不要被这些事情,羁绊住。” 希望他能信守诺言,让我离开。 至于云溟,这个龙种,我会再想办法,总比两个都耗在这村子里的好。 “呵呵,你不懂。”凌沧苦笑了笑,脸色悲凉:“你们那全家福,你从来没有好好看过吧。” “好好看看吧。”跟着,后退两步,直接就消失不见了。 这会就不怕转过眼,我就没命了? 果然,陪着换衣服,就是想确认有没有这道抽骨的疤。 我抚着腰,隔着衣服摸着那道疤,坐到床上,手摸到全家福冰冷的镜面,突然感觉悲从中来。 原来,这一切,不是突然发生的。 而是十年前就开始了。 不! 可能更早! 他们一直都在骗我! 我受伤后醒来,我哥就满脸愧疚的守在床边,和我妈一起小心的照料我,连说句话,都软和得没有任何底气。 躺床上那半年里,我不能动,下床都是他背我。 出院后,稍微重点的东西,他都不让我碰,连冷水都不让我沾,全部抢着帮我做。 高中三年,我在县城读书,他每个星期都去给我送一次汤,各种大骨汤、鸡汤、鸽子汤。 偷偷给我塞钱,再把我脏衣服拿走。 稍微冷点,就给我送厚衣服,送护腰,送软坐垫,送暖宝宝,让我注意保暖,不要久坐。 还每次都和我班主任强调,我腰上受过伤,什么千万不能做,要注意些什么。 我妈都说我被他护着跟坐了三年月子一样。 大学时离家远了,生活费我爸妈给一份,他硬要给卡里再打一份,一入冬,还会特意给我买各种保暖的衣服,保暖的饮品,生怕冻着我。 连后来,嫂子对我各种好,我主观上也认为和这事有关。 我不只一次的跟他说,那是意外,是我自己没坐稳。 可到头来,就是一场算计! 这不是意外,就是为了抽我的脊椎骨! 还有什么是真的? 我摸着冰冷的镜面,看着下面一张张人脸。 水珠落下,覆在镜面上,那一张张的脸变得模糊。 我,从来就没有看清过他们。 凌沧,却还让我再仔细看看。 果然,真相就是这么扎心啊。 可为什么给凌沧塑魂,一定要抽我的骨? 难不成我这个替身,还真是“云渺”转世? 前世和凌沧还有骨血上面的…… 所以没能在一起,才有了龙种那个情敌? 这想着,就有点禁忌了。 我不懂玄门术法,所以不敢乱想,忙打住了。 抱着全家福,蜷缩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吸着气,不让自己沉浸在这样的情绪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全家福都被我捂热了,我这才重新放回床头柜,转身下楼。 张家人估计是在水井出问题后,感觉家里不太安全,拿着各种仪器在到处测什么。 张暧不见人影。 碧洙见到我,忙解释道:“测下有没有藏着的蛇,或是其他东西。” 我往外看了看,竹清节的那辆黑色商务车停在院里。 车窗紧闭,看不出里面的情况。 也不知道苏秀情况怎么样了,流那么多血,那个孩子还在不在。 不过竹清节没有求救,应该是没事。 我也不敢再冒然去打扰了,毕竟苏秀因为补魂的事情,才遭受了天谴神罚。 刚才在妖门那边,情绪又激动,又和我说了些明显不该说的话。 暂时还是不要出现在他们夫妻面前的好。 张暧吧,我也不好找他帮忙。 张家出现在这里,除了我爸的求助,估计还有其他原因。 比如连竹清节夫妻都知道,我们家出了大事,整个村都死完了,警察居然一直没来…… 我在学校虽不是班主任,可也带了三个班的课,居然没有人来找我。 这中间,张家做了多少事,不言而喻。 我转了一圈,只得又返回龙鳞棺。 凌沧依旧没有现身,只有云溟乖巧的躺在里面,我翻身进去,闭眼想着明天该怎么办。 石鳞岭,如其名,就是一座不太大的石头岭。 岭上怪石嶙峋,不知道是不是长期风化,所有石头表面,都好像长了鳞一样。 有时风大点,就会有片片石衣如鳞般脱落。 加上雨水冲涮,石头之间有许多孔洞,大小不一,最大的可以两人同行。 因为内里积水,加上孔洞繁多,最是藏蛇的好地方。 小时候有次大雨,岭内积水,顶上密密麻麻盘满了蛇。 夜里时,经常有呜咽的声音。 村里人吓唬,说是有蛇妖、女鬼夜里要吃人。 我们小学老师还解释,是风灌进那些孔洞,才发出的声音。 但那地方确实邪门,经常有牛羊和鸡鸭看着自己跑上去,等追上去,转个眼,或是石头一档,就消失不见了。 以前,我也会认为那是掉石头洞里去了。 现在想来,说不定还真有蛇妖。 要不然,阿曼她们怎么也不敢。 凌沧一听名字,就知道指哪了。 石鳞岭里面那具尸体,是不是我哥的,还不确定。 可如果是,不管是想杀我,还是背后那些东西要告诉我们,都是一个局。 光是凌沧陪我去,怕是不够。 只能求助于张暧,张家人手多,装备齐…… 我胡乱的想着,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隐约之间,听到旁边的云溟好像抽泣了一下。 眼睛都没睁开,本能的伸手去抱他。 可一伸手,就被一只炙热的大手握住。 凌沧的手,虽然温,但不会这么热。 我吓得一个激灵,猛的睁开眼。 入眼就是朦胧金光中,一双金色竖瞳,眼神温和中带着痛色:“不要去石鳞岭,别管什么龙种妖门了,快逃。” 第030章 万龙朝吟 我看着这双金色竖瞳,再次确定,被封于棺前,昏迷前,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出现。 正要问他,是不是龙种,是怎么藏在云溟体内的。 可脑袋有点昏沉,明明能看到他,想法在打转,但张嘴却并没有声音,好像在梦中。 同时一只手在腰间轻轻挪动,热得发烫的指尖游走:“为了给他塑魂,你抽了骨。为了我,你又何必再赔上一世。云渺,所有的,都不值得你这样。你……” 我身体被他轻轻搂着侧起,就在他指尖要落在腰椎那道疤上时,突然听到凌沧冷笑的声音。 那金色竖瞳中闪过无奈,金光骤然消失,随即传来云溟“哇哇”的哭声。 我猛的睁开眼,醒了过来。 刚才,居然是场梦? 云溟哭声依旧。 忙转眼看去,就见凌沧抱着他,正盯着他的眼睛。 可初生的婴儿,哭的时候,双眼紧闭,光嚎无泪。 “都成这样了,居然还能借着龙瞳聚出一缕神魂。怪不得出生那晚,龙鳞棺感知到了一股龙气,里面的丝蛇就活了。”凌沧冷冷的盯着云溟。 见他不睁眼,一手抱着,另一只手去掰他的眼皮:“你既然在,就别装死,给本君出来!” 可就算他伸手去掰,婴儿肉多,紧闭着双眼哭时,根本掰不开。 更重要的是,凌沧终究下不了死手。 “给我吧。”我轻叹了口气,从棺中坐起来,伸手去抱云溟。 凌沧目光在我和他之间打转,最后又落在我腰间。 冷笑了一声:“他倒是会想,变成个孩子,谁来都亲亲抱抱的。做梦!” “我会找人带他,你别管了,既然妖门已开,我会留着他一条小命的!”凌沧抱着云溟,直接就走了。 “哎……”我连忙爬出棺,追上去。 可凌沧哪是我能追的,影都没有了,反倒看到苏秀坐在轮椅上,颇有兴趣的看着我。 张暧和竹清节就在屋檐下,喝着茶,看着桌上一个像是铜制脸盘的东西。 那东西还发出低吟的响声,听上去空灵无比,似乎心头万千烦心事,都慢慢消散,眼前一切豁然开朗。 我手机不知道掉哪去了,也看不成时间,只得瞥眼看了看天色,弦月偏西,星光点点,已经是凌晨了。 却想不起,自己上次这样抬头观月望星,是什么时候了。 好像都是碌碌的忙,不是工作,就是刷手机,玩游戏。 有多久没有抬头,看着这样弦月轻挂,星光微稀的夜色,心头好像豁然一松。 只是那弦月的对面,好像有星光一闪一闪的,好像在游动。 “那是东方七宿的苍龙。”张暧捧着那个铜脸盘,走到我身边。 顺着我目光看去:“龙气升,苍龙醒。今晚,不知道有多少人,和我们一样,半夜惊醒,以观星象。” 就说话间,他手里捧着的那个东西,还在低吟。 那铜盘里,雾气迷茫,青紫白红各色宛如龙蛇般,交缠游走,无论是蛇头蛟首,都半昂着对着东方。 那低吟的声音,居然就是这些龙蛇发出的。 “云海张家的万龙盘,收集了这世间所有将要化龙,却被天雷斩杀的龙蛇之魂,可感知龙气,观天下龙脉。”苏秀目光也看着微闪的苍龙。 转眼看向我:“刚才,龙种醒了,对吧?龙气升,苍龙觉醒,引万龙朝吟。” 所以,那个金色竖瞳的人,真的是龙种? 他不过是出现在我梦中,凌沧就知道了,跟着天象有显。 这世间有多少个万龙盘这样的法器,我不知道。 可我爸,能观星定穴是真的。 那又有多少像我爸这样的人,这会都在注视着东方苍龙? 他们会杀了我,夺龙种;还是像老黄皮和苏秀一样,护着龙种? 怪不得,张家要封村。 这龙种现世,很危险啊。 “你放心,在得知他是龙种,妖门开时,我们就布下了天幕。星象我们不可掌控,至少龙气还没有溢出,外面的人暂时还不会找到这里来。”张暧见我面露难色,沉声安慰我。 张暧端着万龙盘,往妖门那边看了一眼:“我先去妖门镇着,等凌沧君回来,让他速去!” 虽然隔得远,可也能听到妖门那边好像有什么嘶吼的声音传来。 他将万龙盘收进一个漆黑的铁盒子里,“寻到你哥尸体的事,凌沧君已经和我说了,等明日正午,我们制好计划,布控好人手,再一起去石鳞岭。” 我听着愣了一下,以为像凌沧这样的个性,肯定是那种打死不会找帮手的存在。 还犹豫怎么和张暧说呢,毕竟我给他下了金鳞蛇毒,算是有仇。 而且,求助于他,我也没有等价的东西交换。 没想到,凌沧先帮我开了口。 他又用什么和张暧作为交换条件,让张家参与这件事情? 凌沧啊,嘴上总是没句好话,可暗地里,总是帮我把事情都做了。 苏秀似乎很开心:“妖门那边也感知到了龙气。” 靠着轮椅,扭头看着我道:“凌沧君带走云溟,是对的。他还太小了,压制不住龙气,又没有自保的能力,对于周边一些魑魅魍魉,妖魔鬼怪,就像一棵蒸腾着致命诱惑的仙丹。拼了命,也得咬上一口。” “可不是有金蛇护主吗?那蛇毒沾肉就腐,没东西能靠近啊。”我本能的摸上了右手腕。 眼前闪过被金蛇咬过,腐烂下落的手腕…… “我刚才还想着,你听到万龙朝吟,就心有所感,观星象,不愧是云家血脉。这会听起来,你就是误打误撞。”苏秀低笑了一声。 将腿上的毯子拎了拎:“张家有万龙盘,可感知龙气。你有没有想过,吃龙种,不一定要碰触。炼丹也行,厉害点的,直接吸血精气也行。” “也有一些,不怕金鳞蛇毒的呢?比如有金乌血的张家嫡系?”苏秀目光闪闪的看着我。 声音依旧低,却带着告诫:“你奶奶让我抽骨塑魂,唤醒凌沧,你以为就光是让龙种平安降世这么简单吗?” 是要让凌沧,护着他长大。 可要长成多大,才行? 怪不得,凌沧让我走,把云溟留下来。 就算在这村子里,暗中还不知道有多少东西前仆后继。 这样一棵仙丹,我一个连自己都护不住的人,根本就护不住,全靠着凌沧。 怪不得那些东西喊的口号是:杀云渺,夺龙种。 我哥的尸体,绝对就是一个对我的杀局。 在凌沧眼中,“云渺”自然比龙种要重要,只要控制住了我,再让凌沧以龙种交换,就相对容易了。 我看着苏秀,瞥着家里四处破烂的墙:“那我哥的尸体,不要找了吧。” 那些东西,一下手就是一整村的人啊。 老黄皮这些山精也死了多少? 它缺了的前肢,被一爪抓掉的半个脑袋,就表明那些东西有多凶! 既然知道是个局,我哥已经死了,没必要为了一具尸体,再赔上性命。 第031章 幽冥及世 苏秀听我说不要我哥尸体了,先是一愣。 跟着闷闷的低笑,连一边喝着茶的竹清节,也抬眼朝我看来。 识时务不好吗? 他们笑什么? 在我注视中,苏秀才吸了口气,自己推着轮椅到我面前,抬眼沉沉的打量着我。 她目光柔和,却宛如实质一般压在身上,让我感觉有点不舒服。 手不由的抬起,摸到了蛇首簪。 “放心,不会对你下手的。这簪子是不是相当于凌沧的监视器?”苏秀目光猛的收回,落在蛇首簪上:“你猜云老太为什么让我这个时候来?” 不就是为了点明抽骨塑魂的事情,好让凌沧知道后感动,绑死他吗? “我虽然不知道云家和凌沧君的过往,但凭你头上这根蛇首簪,有没有抽骨塑魂,他对……云渺,绝对是情根深种,用不着我提这件事。”苏秀看着我。 沉声道:“你奶奶是让我来教你的。” “教我什么?”我目光不由的落在她心口,诧异地道:“补魂吗?” 她既然是个家主,按理这种补魂秘术应该是家族传承,不可外传才是吧? 我连缝扣子都不会,那么细的针,捏都捏不住,现在想学,也学不会啊! 苏秀摇头低笑:“你想学补魂,我也可以教,但你要学的,不只是这个,而是玄门和天道的规则。” “那她们为什么不在我出生的时候,就教我。要一直瞒着我,骗我,然后平地惊雷,把这么大的事情,直接一个闷头就扣我身上!”我想到这里,心头就一股股的愤恨。 她要淹死我,或许也是因为我和凌沧一样,不该存在这世间。 从凌沧和龙种的话中,都可以猜出,是“云渺”布局了这复活凌沧,龙种现世的一切,云家只是负责执行。 云老太或许不肯赔上云家所有人的性命,来办这件事,所以在我七岁时,想淹死我! 可既然她没杀成,就该在那个时候,就教我这些玄门中的东西,让我早点知道所谓的“使命”。 打小洗脑、培养,不是更好吗? 为什么要瞒着我,再让我一头就栽到这些事中,连头脑都摸不着,然后让苏秀来教我? “我在补魂时,也问过,可云老太说,这样最好,我也不知道好在哪里。但她谋划之深,不是我能猜透的。就像我死都死不了,不得不来找你这件事。”苏秀目光透出无奈。 冷笑道:“天道不公,可有时候,又不得不骂上一句,贼老天算得真准!” 苏秀教我,确实是最合适的。 她身怀鬼孕,要靠着奶奶,保胎以及生下那个注定要天封的孩子。 她身受天谴,对天道怀有质疑,对于龙种现世,妖门开这种违背天道的事情,肯定会拼尽全力。 而她受的天谴,又是因为给凌沧补魂,凌沧就算再怎么自嘲,对她多少也会有所不同…… 两方牵扯,她最合适不过。 我奶奶,真的是算计得很深啊。 “我爸妈还可能活着吗?”我想到这里,心头又是一闷。 奶奶消失得早,以她的老谋深算,肯定是藏起来了。 可我妈,抽骨化蛇,拦住了凌沧。 我爸最后更是…… “我也不知道。活着,也不一定是好事;死了,才是一了百了的好事呢。”苏秀手不由的捂着小腹。 朝我沉声道:“你哥的尸体,一定要是找的。这一战,必须应战!” “就凭刚才那一下,龙气溢,天生异相,暗中指不定有多少东西盯着这个封了的村子。张家天幕遮,也不一定完全能遮住。” “既然有东西早早的布了局,那就证明这一战,是必杀之局,我们得以雷霆之势破局,才能震慑住那些觊觎龙种的东西!” 道理,我是懂的。 可做起来,哪有这么容易。 但走到这一步了,也只能往下走。 等凌沧和张暧回来,再看怎么计划吧。 我目光落在苏秀小腹上:“它还在吗?” 在妖门那边,血水哗哗的流,里面还有着血块,似乎是流产了。 她跟竹清节走后,也不知道用药了没有。 “流掉了。那种刮宫绞腹的痛,确实是流掉了胎儿。”苏秀五指轻拢苦笑。 我听着,不由的松了口气:“其实流掉了,也挺好的。” 她那会情绪过于激动,加上一具活尸又没处于伞的遮挡下,直接跪在了凌沧面前,流了也好。 “你要摸摸吗?”苏秀却拍了拍平坦的小腹,沉眼看着我道:“感受一下?” 已经流产了,还有什么好感受的? 苏秀目光沉沉,手一下一下的拍着,似乎我不去摸,她就不收手。 她死前,还刻意摘了子宫…… 在棺中醒来,就受了孕。 我心头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走到大伞下面,将手伸向她平腹的小腹。 她身上冰冷,就算熏着香,可靠得近了,还是有着淡淡的尸臭味。 我不敢太用力,指尖一点点放平,掌心下压…… “还小,得用力才能摸到。”苏秀却猛的摁住我的手。 力度之大,几乎要将我手掌压进她小腹中。 掌心猛的感觉,里面有个什么跳了一下,然后就是有什么游动的触感。 刚经历了刮宫绞腹的流产,这会居然真的有个胎儿! 可不是说,才两个月吗? 怎么会有胎动? 腹中的胎儿,动得还很厉害,似乎感觉到了危险,不停的拱动。 明明很小,却好像要拱穿肚皮,钻出来。 不由的抬眼朝苏秀看去,想着该怎么安慰她。 却闻到尸臭味一点点变浓,苏秀死死摁着我的手,上半身倾着朝我靠近:“棺孕蛇胎,幽冥及世。” 可她的嘴并没有动,双眼更是突然翻白,眼球上的血丝都没了,白得好像一颗剥了皮的熟鸡蛋,在青白的眼皮中间,越发的瘆人。 声音就是从胸中传出来的,语气森森,有如无数男女老少,齐声低诉。 这句话,是张暧来前,他那个长姐扶乩时,测出来的。 以张暧的嘴严,这事关乎到他那个长姐,必然不会乱说,苏秀怎么知道的? 可棺孕蛇胎,指的不是兰汀食尸孕蛇吗? 幽冥及世,又指的是什么? 听着就不是好事。 看着苏秀这样子,好像是通阴了。 我本能的想抽出手后退,可她摁得更紧了,喉咙那些男女老少低诉的声音夹着祈求:“棺孕蛇胎,幽冥及世。” 而随着二次发声,苏秀跳动的双眼中,猛的有浓稠发黑的血水如注般朝外鼓涌。 压着小腹上的手,却越压越紧,就好像她全身的血,因为手压着从眼睛里鼓涌出来了。 眼看着血水滩满了她的脸,又顺着下巴,哗哗的流到胸口,还顺着衣服往下流。 “竹清节!”我吓得扭头大叫,同时顾不上会不会被扎了,左手猛的在苏秀心口摁了下去。 她那里扎满了穿风破雨针,用力一摁,细针穿透衣料,扎得我手心刺痛。 苏秀也痛得猛的一抽,猛然惊醒,却依旧握着我的手,没有松开:“你和凌沧,要生一个孩子,一定要生一下孩子。” 这次却是张嘴说的,双眼在血水中翻转过来,整个眼眸还染着腥红:“龙种现,妖门开,幽冥出……” 第032章 一个孩子 我看着苏秀的异样,心头发懵。 什么意思? 因为我和凌沧生一个孩子,这样就能更好的掌控他了吗? 慢慢收回了手,看着那满手扎着的细针,强忍着痛,正要细问她。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握住了我手腕,指尖捏着一根根细针:“要说什么事,要在这龙骨伞下说?特意不想让我听到?” 所以苏秀,让我进来摸胎,就是为了引我进这龙骨伞下,隔绝这根蛇首簪。 “又说了什么?整得这么血淋淋的恶心模样出来?”凌沧紧握着我的手,将细针挑出来。 双眼却沉沉的盯着苏秀:“有些事,你不该参与。有些话,你不该说。这天谴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吗?要一次次的说些不该说的话,折磨自己。” 苏秀脸上、胸前全是脓血,脸色开始因为痛意而扭曲,身体也慢慢的蜷缩了起来。 尸臭味更浓郁了…… 夹着“滴滴”的滴落声。 我忙低头看去,果然轮椅下面,又开始滴血了。 她又--流产了! 忙伸手去推凌沧,要去帮她止崩漏。 “她一具活尸,止了也没用,孩子流了,过一会,又会出现在她子宫里,这就是罚她乱泄天机。”凌沧拉着我出了龙骨伞。 随手一指:“以后就由她们带着云溟!” 我一抬头,就见阿曼身上长着藤叶,跟穿着条吊带长裙一样,抱着云溟,一脸憋屈的看着凌沧。 她身后,那个叫老蟒的男子,忙拉着她,不停的朝她打眼色,示意她别得罪凌沧。 还朝我拱手行礼:“小生柳修缘,这是拙荆阿曼,日后云小公子,就由我们夫妻二人照料,还请云姑娘放心。只是不知道,小公子住哪?我们这就带小公子前去安置。” 这话说得,不文不白,态度却好得近乎谄媚。 看阿曼那样,就知道心不甘,情不愿的。 扭头看向凌沧,不知道他是怎么抓的这两个壮丁。 “我引出金鳞蛇,给他们两口子一人来了一口,然后放龙血解了毒。如果龙种死了,他们也得死,那一窝才出生的小蛇,也得死。”凌沧低头帮我将最后几根细针拔出来。 理所当然的道:“龙种现,妖门开,对它们是大有益处的事情。怎么能光吆喝,不出力。这龙种,给他们带,不是更好。” “是。是。是。凌沧君说得对,小可夫妻二人,连带老黄它们,必定竭尽全力,护卫龙种。”柳修缘不停的作揖行礼,点头应喝。 “碧洙,给他们安排房间,照顾云溟!”凌沧唤了一声。 碧洙脸色微怪的出来,带着阿曼进去了。 阿曼挺着个快生产的大肚子,还能在那场大乱中,救下老黄皮他们,想来是很厉害的。 柳修缘是千年蟒蛇,应该也算厉害吧…… 他们两个带着云溟,至少比跟着我安全。 等我回过神来,竹清节已经将苏秀抱回了车里,正拿着一堆干竹子在刚才流了血的地方烧。 烧竹的竹香和油香,遮盖住了血腥味和尸臭味。 我看着低眉顺眼处理细针的凌沧,想到刚才苏秀的话,心头说不出的怪异。 为了绑死凌沧,他们连这种主意都想出来了。 被捏着的手腕,开始火辣辣的发热。 “张少主让你去妖门那边帮忙。”低咳了一声,将那种热意压下去。 “用不着,他如果连这点事都处理不了,后面就等死吧。”凌沧等所有细针都拔掉后,轻轻一挥手。 有着淡色的雾气一闪,针扎得火辣红痛发痒的掌心,立马变得清凉,连细细的针孔都不见了。 我忙收回手:“金蛇护主,阿曼怎么能抱云溟的?” “自然是它们对云溟无害咯。”凌沧并没有直接回答。 如果只是中了金鳞蛇毒的话,那张暧也中了啊,他也应该能抱吧? 为什么他还是不敢抱? 还有那妖门,凌沧不是说处理的吗? 怎么现在还是那么个大坑在,张暧也没有再催他了。 “回棺中睡会吧,等张暧回来,就要商量石鳞岭的事情。”凌沧转过手,看着发白的天色。 养足精力,确实重要。 我转身进屋,翻身入棺,就在我闭眼时,身边突然一紧,跟着眼前一黑,棺盖居然盖上了。 双眼本能的睁大,想看清楚。 却只见一双在黑暗中隐隐生辉的眼睛,在正上方闪烁着。 就算看不清,身上也感觉不到压力,可这眼睛的位置,让我知道和凌沧的姿势有多暧昧。 喉咙不由的发哑:“凌沧。” “嗯?”他慢慢往下凑了凑,温热的脸在我脸上蹭了蹭:“苏秀和你说了什么?你脸红成这样?” “没。”我全身发紧,本能的想一边侧。 可刚一动,就又贴到了凌沧的脸。 不是在那边的吗? 怎么突然在这边来了? 他几个头啊? 我这会,连动也不敢动了。 “不说?”凌沧声音闷闷的,贴着的脸紧了紧。 唇几乎贴着我耳朵:“她是遭了天谴神罚的活尸,尸不归五行,魂不归幽冥,除了说了什么事关天机,违背天道的话,要不然不会搞成那样。” 可她拜凌沧,还不是一样刮宫绞腹的流产了。 这一切的源头,就是她给凌沧补魂。 “你到底是谁?”我干脆扭过头,想和凌沧对视。 就在扭转时,唇上有着温热、湿糯的东西一闪而过。 心头瞬间一跳! 我和他靠得太近了。 忙将唇抿紧:“凌沧,我们坦诚相待的谈一下,好不好?” 从事发到现在,事情层出不重,我根本就没有时间去了解凌沧,全靠只言片语的乱猜。 “怎么坦诚相待?”凌沧声音突然就发哑。 似乎靠近了一些,有着温热的气息徐徐的吹到唇上。 心里不由的暗骂自己,这么多词不用,怎么用了一个这么容易被曲解的。 有了刚才的经验,我也不敢再乱动。 只得往后缩了缩:“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你的身份,还有和我的关系……” “她不是让你跟我生个孩子吗?”黑暗中,凌沧的气息逼近。 我几乎能感觉到他的唇,在我唇边轻启:“我们有了孩子,自然得告诉你,我的身份,嗯?” 第033章 牵线木偶 我不知道凌沧是怎么听到这话的,心头一阵慌乱,脸不由的发热。 却不敢再轻易发话应声了。 这事对于凌沧而言,生下个孩子,就是为了算计他,按理他应该生气才是。 问题就在于,我是“云渺”的替身,生子这件事对于凌沧而言,或许还会想起一些旖旎的前情。 可他又清醒的知道,我不过是个替身。 清醒的矛盾中,而又带着一丝沉迷的希冀,这才是最纠结的。 放不下,斩不断,又牵扯着。 就像我,明知道自己是个替身,讨好凌沧才是唯一的出路,却终究不甘心一直当个替身,还要陪上一个孩子。 可我连小命都靠他护着,哪敢轻易得罪他。 就这样,互相僵持着对视了许久。 我思索着怎么拿捏分寸的开口。 那双隐隐生辉的眼睛,一点点的变得黯淡。 跟着唇边的呼吸也没了,凌沧轻叹了口气,伸手捂着我眼睛:“睡吧。” 我什么都看不见,但能感觉到他指尖轻轻颤抖。 就算是个替身,我的拒绝,也会让他失望。 可如果我同意,他怕也是会失望。 因为他记忆中的“云渺”,大概不是这样的。 光是从他和那金眸龙种的只言片语中,好像云渺更爱龙种,不会和凌沧这么亲昵。 替身,真的不好当啊。 不知道原主身份和生平的替身,更不好当。 努力放平呼吸,装着无事发生,数着数,让自己睡过去,这样就不会太尴尬,也不会得罪凌沧。 数到一千多,我意识才慢慢涣散,而凌沧捂着眼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两千多的时候,我终于只保留着最后一丝清明。 却突然感觉唇上一热。 隐约间听到凌沧悠悠地道:“你不是她,可你也是她。你说,我该怎么办?云渺,我已经入魔了,就算自封,就怕也……” 我想聚拢意识,听后面的话。 可凌沧的唇在我唇边轻颤,却怎么也听不见,意识下沉,一点点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日上三竿了。 我一出棺,碧洙就来知会我,让我洗漱后去后院井边,张暧他们都在那里了。 忙洗漱了一下,到后院的时候,就见阿曼推着个用藤蔓编成的“婴儿车”。 和柳修缘两个,没骨头一样,一左一右的旁边坐在地上,两个脑袋软软的耷拉在婴儿车上。 见我来了,柳修缘忙站了起来:“云姑娘,小公子已经洗过澡,擦过爽身粉,换过衣服尿裤,喂过奶,这会睡得正香。” 跟着,还忙将婴儿车上细藤垂着的帘子拨开,让我看。 见阿曼没有动,还推了推她的脑袋。 可那藤帘一拨开,里面云溟睡得小脸红扑扑的,可身上和身边也好,连脑袋和脸上,全是盘缠着的小蛇。 藤帘一开,光线照入,那些小蛇立马不安的昂首吐信。 这密密麻麻的蛇,有点吓人啊。 “这些就是云姑娘接生的小蛇,我和阿曼想着,反正都是养,一起养也一样。和龙种在一起,沾点龙气也好,还能保护龙……小公子。”柳修缘边说边小心的瞥我。 这说不好吧,这藤看上去肯定是和阿曼一体,活的,可以更好的保护云溟。 这些小蛇,也是有一定的保护作用。 说好吧,他终究是个人类的婴儿,跟一窝小蛇一起养着,好像也不太对。 可他又是龙种,好像和蛇在一起,又没什么不对。 阿曼思维与常人有异,柳修缘也差不多。 不过能将小蛇和云溟养一起,证明人家是绝对的诚心。 我瞥着那在云溟身上游动的小蛇,还是开口道:“龙种不太安全,万一遇到危险,就让小蛇们先逃吧。” 毕竟是我接生的,没必要为了龙种赔上命,谁的命不是命呢。 “会的。有危险,我肯定让我家小蛇先逃。”阿曼立马忙不迭的点头。 柳修缘又是打眼色,又是戳她脑袋上的藤叶,都没扯住。 她这懵懂天然的样子,我不由的失笑,这样挺好。 转身去往井边看去,那井从兰汀出事后,就直接填了,这会井盖处当桌子,上面摆着的,居然是个平板。 苏秀和竹清节也在,还有张家几个领头的人。 见我到了,凌沧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正好,听一下吧。” 他神色正常,我却不敢和他对视。 抿了抿嘴,努力不让自己去想睡前棺中亲昵的动作。 同时感觉有点赫然,明明是我的事情,结果我最后才到。 更重要的是,我还什么都不会。 “这是石鳞岭的3d勘测地图。”张暧点开平板。 手指轻轻一划,整个石鳞岭的地貌就出现在平板上。 “按阿曼说的,得从西南方位进去,云霆的尸体,就在最大的这个山洞里面。”张暧点了点,放山腰一个石洞。 看向我道:“我们用墨烟测过了,整个石鳞岭所有石洞都是相通的。里面有很多蛇,大大小小无数,具体数目测不出来。” “所以,我们的计划是。”张暧说到这里,也沉吸了口气。 点着石鳞岭的顶峰:“由凌沧君镇守制高点,我陪云渺进去。苏家主和竹家主,和震宫在岭下接应,应付突发情况。” “我带来的离宫和坎宫镇守妖门,免得有东西趁机窜入妖门。” “柳仙和藤仙,和其他山精,与碧洙带着的兑宫,就在云家护卫龙种。一旦事成,以蓝光为号,红光求援,绿光表异常情况。大家以为,如何?”张暧说完,从旁边一个箱子,拿了一箱三色激光小手电出来。 调整着颜色,挨个解释。 我来得最晚,他们所有人都没有意见,自然是已经商量好了的。 可我看了看凌沧,还是厚着脸皮忍住尴尬问:“为什么不让凌沧跟我一起进去?” 凌沧实力最强,他跟我一起进去不是最好吗? 难道因为我拒绝了和他亲昵,他也尴尬得不想和我单独行动。 “因为凌沧君要镇守全局,这石鳞岭顶,可以看到妖门、云家。如果一方失守,凌沧君能及时回援这两方。”张暧点着岭顶。 沉声道:“更重要的一点,这岭走势如蛇,石衣如鳞,内蕴群蛇,就怕这石鳞岭会醒。” 他说着,手指轻拢将画面放小,然后在上面虚画了几笔,转眼看向我:“看明白了吗?” 连山为岭,有道可通。 张暧手指随意划的那下,在平板上留下了几条红线。 细看之下,赫然就是几条大蛇顺着山岭蜿蜒攀爬,而蛇首都聚于岭峰之上! 我心头一阵羞愧! 什么都不懂,什么本事都没有,却处于旋涡正中。 可从头到尾,凌沧都没有再发话,也没有再看我,似乎就听从张暧的安排。 张暧安排好后,将激光手电分给我们,就去安排张家人了。 我紧握着手电,整个人有点迷茫。 看着井盖上的地图,不知道等进了石洞后,要面对什么。 又该做什么,怎么做…… 这种对未知的无力感,真的让我很没安全感。 更重要的是,这事明明是我的,可我却好像只是一个牵线木偶,由他们牵着走。 第034章 吹烟驱蛇 大战在即,大家都在各自准备着。 我什么都不懂,只能傻傻的拿着个手电,看着他们忙碌着。 本想问凌沧几句的,可他先一步和张暧他们去妖门那边布控。 走前交待阿曼,等石鳞岭那边发出信号,就把云溟的那个婴儿车放在龙鳞棺旁边。 她们夫妻也知道龙种的重要性,已经带着婴儿车去了放龙鳞棺的房间,正围着房子打转,牵引着藤蔓围起来。 我就站在旁边,他目光从我身上扫过,都没有看向我。 刻意避开,不要太明显。 我也有点尴尬,只得出来。 苏秀在往一个上针囊上装针。 竹清节不停的从车上搬东西,装在那辆竹制轮椅上。 连老黄皮都负伤,带着那群山精,在家附近不是刨坑,就是衔草,虽不知道搞什么,却也忙得很。 我好像一无是处,却又极度不安,想了想回到家里转了一圈,找了几件趁手的小东西放在身上。 眼看着日上中天,张暧开着辆车过来,朝我道:“那边安排好了,走吧。” 我心头不安,抬头摸了摸蛇首簪,把那个手电插在裤口袋里,这才上了车。 竹清节立马抱苏秀上车,跟了上来。 石鳞岭其实都不在我们村了,旁边十来里都荒无人烟。 毕竟是石头岭,上面没什么植被,蛇还多,更有那怪异的传闻,就算路过都是绕着走。 在车上,我扯着安全带,打量了张暧几次,才下定决心问道:“我进去后,要做什么吗?” “你能做什么吗?”张暧瞥了我头顶的蛇首簪一眼,低笑道:“你能进去,就是帮最大的忙了。” “为什么?”我实在不太明白。 他们明显把我置于事外,可为什么还要让我进洞。 “你是那些东西的首要目标,龙种才是第二。”张暧瞥着后视镜,打着方向:“这一战,本身就是个局。” “它们用你哥当饵,引你去,在那里布局。而你,是我们放出的饵,只要你进了了石鳞岭,那些东西,都会跟过来。”张暧瞥了瞥后视镜,示意我自己看。 我瞥了一眼,瞬间就心头发麻。 原本烈日当空的天空,这会乌云密布,而且是从村子的方向,一路跟着往这边来的。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驱动乌云,藏在里面一路追着我。 “现在知道了?”张暧挑了挑眉,打量了我一眼:“其实我也挺好奇,云渺到底是谁,这些东西从龙种现世后,一直潜伏不退,这会你一出村,就跟了上来,一定要杀了你!” 所以他原先还假装告诉我,云渺是谁,就是为了试探凌沧的。 既然让我当饵,我当好就是了。 有这根蛇首簪在,凌沧应该不会让我死的。 等车子快开到石鳞岭时,天已经阴沉得厉害了。 却以石鳞岭为界,天色两开,这边乌云密布,远处依旧是烈日晴空。 张暧将车停好,示意我下车,朝已经守在这里的张家子弟道:“吹烟。” “吹什么烟?”我还真纳闷呢。 就见张家子弟从一辆辆大车里,搞下来几个鼓风机,围着石鳞岭排开。 跟着就在鼓风机后面的钢桶里,倒了些不知道是什么干草药,丢了个火星子进去。 没下会,风筒里就有着滚滚浓烟,对着石鳞岭而去。 我在上风口,都能闻到刺鼻的硫磺和不知道是什么的怪味,呛得鼻子发痒,眼睛发干,连皮肤都因为烟尘发干,极为不舒服。 “里面蛇太多了,不驱走,等会进去,还没开始,你就得被蛇吓死。”张暧拿了个防毒面罩给我。 瞥了我一眼道:“你想想走得好好的,突然旁边窜过来一条蛇,或是上面‘啪’的落条蛇在你脖子上,冰冰凉凉的顺着你衣领就往里钻……” 我戴着面罩,突然发现张暧有点欠揍。 就在我以为,要等烟熏完才进去时,张暧推了我一把:“上吧。” 跟着烟一起进去? 我虽然不解,但还是率先往上爬。 石鳞岭常年没什么人来,本没有路的,所以这走的,其实就是张暧圈出来像蛇的那一条蜿蜒小道。 从底下刚上来,我一脚踩上去,下面的石头就因为风化,发出了“咔”的一声响,跟着旁边一块桌子高的大石边缘,就有一块石衣脱落。 足有脸盘大的一片,脱落后直接砸我腿上,跟着就碎裂成小片石头了。 整个石质都是细细一层层的,像落下的酥饼皮壳一样。 正打量着,张暧却重重的推了我一把,示意我快点往前走。 这烟太浓了,又烘热发干,我就算戴着面罩也被呛得难受,加上石头路本身窄小,还全是碎石。 他这一推,我身体不由一侧,腰侧盆骨就撞到了旁边的石头,痛得啊。 本能的扭头瞪了张暧一眼。 严重怀疑这货是在报复我。 可一扭头,浓烟滚滚而来,就算戴着面罩,烘扑到裸露的皮肤上,也干痒得不舒服。 看在张家确实尽心安排了,张少主也舍命陪我进来的份上,不跟他计较。 我转过身,抬头看向岭峰,并没有看到凌沧。 他们虽不跟我说这些事情,可我也能隐约猜到妖门的重要性,要不然也不会在一出事,张暧立马派那么多人围着。 这会凌沧,怕是还在妖门那边布控。 石鳞岭上的路并不好走,小道蜿蜒,碎石太多,一脚没踩好,就滑了下去。 有时一转过弯,迎面就是宛如利剑般的石尖。 我几乎是摸着旁边的石头,小心弯着腰往上走。 有时明明看上去好好的,可下面却因为雨水冲涮,或是风化空了,一脚下去,直接就踩塌了。 好几次,都是张暧眼急手快拉住我。 这会我倒是明白,为什么要让我走前面了。 一路有惊无险的,才到那两人同行的石洞口。 我在前面打量着地形。 张暧就扯出一根草绳,一头递给我:“洞里的情况很复杂,我们放了隐蜂进来,都被蛇吃掉了,所以没有探测到内里情况。” “阿曼她们,也不敢轻易进来,以防万一,我们绑一起。”张暧将一头系在自己腰间。 朝我道:“这是蓍草编的,里面掺了头发和钢丝绳,是黄河鬼门关捞尸人的手艺,很牢固。” 鬼门关捞尸,我听我爸说过,是很凶险,一个不好就被卷了下去,有时还会捞到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我将草绳绑紧,戴上张暧递来的头灯,依旧是我走前面。 那石洞口虽能容两人同行,可进去不过八步,原本平行的石洞就变成了,光是能走人的就有四个。 更怪的是,整个就好像奶酪洞一样,有的是平直往前的,有的是斜垂往下的,有的还是横着往一边的,还有的不知道往哪。 烟已经灌了进来,手电照着,烟雾弥漫,光线折射扭曲,也看不太真切。 我只得拿出阿曼那截藤蔓,让上面的苔藓引路。 可刚一拿出来,就听到有人叫我:“云渺……云渺……” 声音在无数孔洞中回荡,也听不清是哪里传来的。 我低头看向苔藓,却发现烟太浓了,好像被烘干了。 只得扭头去看张暧:“该往哪边走?” 可一扭头,身后除了滚滚浓烟,哪还有张暧的人影。 忙转手去扯腰间的草绳。 一伸手,腰间空荡荡的。 草绳,不见了! 第035章 石岭迷窟 我摸着空荡荡的腰间,再看着浓烟滚滚而来的洞口,心头从所未有的慌乱。 “张暧?”张嘴叫了一句。 戴着面罩,本身声音就有点闷。 声音在这窄小的石洞中,还有着回音。 明明我叫的是“张暧”,回音却变成了“云渺”“云渺”“云渺”…… 在那几个分叉的石洞中,一次又一次的回荡。 我全身发紧,本能的抬手摸了摸头,那根蛇首簪还在。 是张暧解开了草绳,退出了石洞? 还是这洞里藏着什么妖魔鬼怪,偷偷解开了草绳,把他引走,这样我落单,好杀了我? 可入洞才走八步,这就被分散了。 我看着弥漫的浓烟,忍不住暗骂,张暧为什么要搞这些啊,这不是给我增加任务难度吗。 而且烟是往上的,从那视频里,我哥处的环境明显潮湿,怕是要往下。 这些他们应该比我想得全面啊,那就应该是提前计划好的? 他说我是来当饵的,外面已经布好局了,更何况找的是我哥的尸体。 就算只有我一个人,也得蒙着头往前走。 我咬了咬牙,再次掏出阿曼给的那根藤,可那苔藓被熏得都干毛了,实在看不出方向。 那几个石洞深处,呜咽的风声中,隐隐的在唤我“云渺”“云渺”。 细听,还有点像我哥的声音。 张暧好像说过,内里是相通的。 那么选哪个洞,其实都一样。 反正暗中那些东西想杀我,都得它们来找我。 我这个饵,就是引它们进去! 一咬牙,我直接选了旁边平直的那个石洞,走了进去。 洞平直,里面白烟浓密,手电照着,也不过给看到一臂远的距离。 洞内还七转八弯的,时宽时窄。 不时有碎石崩落,唆唆滚动声。 有时能明显感觉有什么在旁边“唆”的一下,游了过去。 更甚至,有好几次,我撑着石壁挤过窄小的洞口时,手背上都有冰冷的东西游过。 那湿滑的触感,拱动的鳞片,细长的身躯,唆唆的游动声…… 无一不表明,这是什么。 整个石洞里,似乎只有我一个人处于茫茫的浓烟中,面对着这些看不见的未知东西。 我不敢退缩,不敢细看,只当这些东西不存在,硬着头皮往前走。 越往前,游走的蛇就越多。 果然和张暧说的一样,有落在我肩膀上,脖子上,后背上的。 不过它们似乎也在逃命,游得飞快,并未理会我。 唯一庆幸的是,这石洞缓缓往下,烟越来越少。 可难受的是,烟少,眼睛就能看见了。 开始是一两条,或大或小的,顺着石壁或是从我脚边,往下游。 越往下走,石壁开始潮湿,有着明显的苔藓了,蛇就越来越多,更甚至游动越来越慢。 到后来,手电的光线闪过,它们都不太动了。 就算被光刺激,也只是匍匐在地上,象征性的对着我探探蛇头,吐吐信子。 或是盘在石壁某处,左右摆动着蛇头,避开手电的强光。 更有细小的,蛇身在头顶的孔洞间钻来钻去。 稍大的,直接连眼睛都不睁开,或盘或卧的不动。 我宛如置身蛇窟,将手电的光调到最弱,不敢乱照,只是盯着脚下的路,免得踩到地上的蛇。 越往下,石洞就越湿,蛇就越多,苔藓密布,同时分叉也越多。 我再次拿出阿曼给的那截藤蔓,这次那些干瘪发毛的苔藓感知潮湿的气息,一点点舒展开来,全部都涌向一边。 也不管是不是有用,在这宛如迷宫般的蛇窟石洞里,能给我指个方向,不让我迷茫,就已经很不错了。 其实真正恐惧的,不是这些蛇,而是每一个转弯时的未知,以及独自处于这迷宫般石洞中的迷茫! 我不知道张暧有没有找我,更不知道凌沧是不是到了岭峰,但我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脚下的石洞都开始和积水了,踩动的时候,不时有小蛇顺水游动。 这些蛇各不相同,有大有小,反倒有点像是我哥抓着给嫂子炖汤进补的那些…… 一想到这里,我心头猛的一跳。 压着心头恐惧,小心的抬头,用头灯往四处照了照。 有毒的,没毒的,条纹的,斑斓的,通体发黑的,都在我家那些铁笼子见过。 再往前一点,就连落脚的地方都没了。 为了不踩到蛇,我都是先拿脚将它们勾走。 反正我已经被金鳞蛇咬过了,这些毒蛇,咬着也就痛一下,毒不死我。 怪的是,这些蛇就算被我勾着,滑落到我脚弯,它们也不咬我,任由我将它们勾开。 水越来越深,慢慢的脚面都没在水中,蛇也越来越大,有的几乎有我小腿粗,我也不敢再勾动它们,只得小心的跨过。 一直到水几乎没到膝盖,我突然听到下面有着流水声传来,心头瞬间一紧,连忙加快了速度。 反正蛇不会咬我,小心避开脚下的蛇,扶着石壁,踩着水,用最快的速度往水声的地方去。 等转过几个大点的洞口,眼前豁然开朗。 许多石洞汇聚的水,宛如溪流般往下流,居然汇聚成一条十来米来宽的河道。 溪流从各处回旋冲流,在正中冲出一个足球场大的石台。 而我哥的尸体,就倒挂在那石台的正中间。 和彭婶给我看的视频一模一样,全身赤裸,肤色死青发白。 我看着他的脸,张嘴本能的想叫,可喉咙却发着紧,根本发不出声音。 眼泪却不由自主的就流了出来,又被面罩挡住,堆积在下巴处,一片冰凉。 从嫂子生产开始,怪事一件接一件,出现在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身份各不相同,却越发古怪,我应接不暇。 要时时抱着才新生的云溟,想办法护住他和我的命。 要当好替身,从这些人的只言片语中,去猜测人物关系,去分析还会碰到什么。 根本没时间去回想,去伤心。 就算在自己家里,外面是被雷击打得破裂的外墙,里面进出的全是生面孔,我也没什么感觉,好像自己是在梦中…… 亦或是,和玩什么剧本杀一样。 所有怪事,我都能接受。 就算看到嫂子的尸体,和被控制的彭婶,也因为太过扭曲变形,加上当时惊悚多于伤心,并没有太多想法。 可这会,一个人走进这石岭迷窟,穿过层层弯道,避开无数的蛇。 豁然看到我哥这张熟悉的脸,我这才猛然的醒悟过来。 这不是梦,也不是什么转场的剧本杀。 所有怪事都是真的…… 我,真的,家破人亡了! 第036章 水中虎蛭 我站在洞口,过了好一会,才平息心中的悲痛。 可无论我是摸蛇首簪,还是拿着那激光手电,打到绿光照。 凌沧和张暧,都没有出现。 看潮湿度,和那十来米宽通向地下的河流,这怕是石鳞岭的地下了。 石窟千疮百孔,千弯百转,这激光手电怕是照不出去。 凌沧…… 或许还有其他事情。 握着阿曼给的那根藤,本来想扯的。 可一想她说不敢进来,万一我求救,她还是进来了,岂不是害了人家。 她和我不同,她修行千年,才有现在的成就。 有爱她的柳修缘,拼上条命才生下的孩子…… 现在的情况,和张暧讲的所有计划都对不上。 我站在河边,看着我哥的尸体。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苏秀的话。 她说,奶奶什么都没教我,这样最好。 同样,张暧他们,什么都没告诉我。 这样,或许也最好。 打定主意,我摸着身上带的小工具囊,拿着手电在河水中照了照。 欺山莫欺水,尤其是陌生的水域,根本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这石窟里全是蛇,但到了这河边,却没了。 手电照透之下,除了能看到了附着于石头上的青苔,水中好像连虾米都没有。 我还特意上下走了走,又往里丢了几块碎石,确定没有什么异常生物后,找了个水势平稳的地方下水。 对于蛇,我已经完全脱敏了。 水并不深,就在我踩着水往正中平台走去时,隐约感觉腿上有点痒。 但并没有太在意,以为是水冲着裤脚。 走到一半时,就感觉不太对了,那种痒感,越来越强,让我忍不住伸手想抓。 我努力想忍着到岸上再抓,可痒得越来越厉害,好像深入骨髓一样。 终究是没忍住,边往前走,边弯腰伸手隔着裤子在小腿上,胡乱抓了两把。 刚一抓,就感觉不对,手指上有着一种软滑的触感。 吓得我连忙将手缩了回来,可已经迟了。 手掌上,两条比我拇指还大,青绿色、身带暗黄纹路的蚂蟥已经叮进我手掌。 更恐怖的是,那蚂蟥还很长,一头在我手掌,另一头居然还在小腿上。 就跟拉扯着的弹簧一样,两头都钉在我身上。 蚂蟥不是只有一头能叮人的吗? 我吓得连忙转手,用力把它们从掌心扯出来。 又强忍着恶心,捏转着这头,一点点卷扯着,想把叮入小腿的那一头扯出来。 可这蚂蟥越扯越长,怎么扯都不出来,我又生怕扯断了。 小时候我哥就吓唬我,说蚂蟥叮进肉里,如果扯断了,就会钻进去,又长出一条完整的蚂蟥,趴在肉里一直吸血。 那一度是我小时候的噩梦! 这蚂蟥本身就古怪,我实在不敢再硬扯,摸出带的防水打水机,打算把另一头先燎出来。 要不然这么长一条,吸不了几口,我就被吸干了。 就在低头时,却见身前水中,无数细长、青绿的蚂蟥顺着水面,飞快的朝我游来。 我转头往四周看了一眼,水面上密密麻麻全是这种蚂蟥。 蛄蛹着,顺水摆动着那青绿底、暗黄纹的软柔身体,往我这边游。 小短的,也足有小拇指粗长。 大的,宛如一条合指粗细的蛇,至少半米来长。 这下哪还顾及得上痒意,连手上叮着的都没管了,拔腿就朝正中平台跑去。 刚跑两步,两只脚就好像被什么拌住,脚下踩着青苔一滑。 眼看就要倒在满是蚂蟥的水面中,突然听到石洞中有着什么“哗”的一声响。 跟着一道金光直冲而来,肩膀上一痛,整个人瞬间被带出水面。 只见张暧光着上半身,胸前鲜血淋漓,尽是焦伤、抓伤。 腹部一道口子,直接从左肋骨划到了右后腰,皮开肉绽。 胸口还有一个血窟窿,隐隐的能看到里面的骨头。 背后一对黑得五彩斑斓的羽翅,隐隐的还闪着金光。 边缘却也被什么伤着,黑羽尽落,鲜血淋漓的染着,露出尖细的翅骨。 他直接把我拎到那平台处,后背翅膀一缩,就收了回去。 身体一软倒在石头上,捂着胸口,一下下的喘着粗气,张嘴就吐出一口黑浓的淤血。 第037章 蛇婴追击 张暧见我还慢慢的倒,直接一把抢过保元丹瓶子,全倒嘴里,哽着脖子全吞了。 将瓶子一丢,朝我道:“你入石岭,凌沧就立马镇妖门。而张家,负责对付兰汀生下来的那些妖蛇和暗中那些东西,同时把你和你哥的尸体送出去。这是我和凌沧,早就谈好的条件。” 怪不得,他们部署计划,不叫醒我。 我感觉自己是个局外人。 原来这就是凌沧早就说好的,让我走! 他知道我不想参与这些,所以和张暧交换了条件,就是为了送我离开。 可我不是他的云渺,只是一个替身。 就算知道只要言语上答应和他生一个孩子,他就会高兴,可我因为不想当替身,连应付都不想。 他却还是拼尽一切,满足我离开的愿望! 更甚至找了阿曼夫妻带云溟,断了我的后顾之忧,更帮我抽了血保命! 凌沧,他真的是入魔了吗! 为了一个云渺,不值得! 他只不过是被强行抽骨塑魂拉回来的,为什么还要这样! 他对云渺,这哪是至死不渝啊! 这…… 这! 根本就找不到词来形容! 张暧还要说什么,却猛的推了我一把:“你哥是龙种父脉之血,尸体不可能留在这里,背走!快!” 就在他推我一下时,旁边洞口突然传来“嘶嘶”的怪笑声。 像是婴儿笑,又像是蛇吐信,又像是谁交头接耳的刻意压着嗓子说悄悄话后偷乐。 反正,听着瘆人。 我吓得忙将衣服死摁在张暧伤口,转眼朝声音来源处看去。 就见一个拳头大小,皱巴巴好像婴儿的头从那洞顶倒转着探了出来。 这石窟里怎么会有婴儿? 还倒着? 还只露了个头? “蛇婴来了,你背尸先走。我们都知道尸体里有蛇,你不用怕,你身上也有蛇气,它们不会咬你。”张暧却一把将我拉起来。 把我往尸体那边推了推:“握着那根翎羽,快走。我已经向张家求援,就算你路上遇到截杀,那根翎羽带着我的气息,张家人会先救你。” “如果我没能活着出去,那根翎羽里有我一魂一魄,你一定要记得让苏秀帮我补魂,我可不想死得魂飞魄散。”张暧又清着嗓子,吐出一口淤血。 转手捏着肩甲骨,跟抽什么一样,抽出一把骨剑,朝我沉喝道:“快走啊!” 我看着那鲜血淋漓的骨剑,心头发梗。 他怎么确定,我一定能逃出去。 暗中那些东西,喊的口号,是先杀我啊! 但也知道,他们瞒着我,搞了这么大一个局,我不能优柔寡断的给他拉后腿。 抽出带着的小匕首,我飞快的冲过去,割断绑着我哥脚上的绳子。 一割才知道,那就是扭缠在一起的蛇皮。 割的时候,蛇鳞扎着被蚂蟥叮过的掌心,鲜血淋漓的。 就这一会,洞口“嘶嘶”的笑声更多了。 一个又一个拳头大小的婴头探了出来,小小的脑袋在洞壁上以各种诡异的姿势扭转着。 张暧并没有直接开打,而是站在一边,看着我割蛇皮,慢慢平复着喘息。 我把一边割断,我哥的尸体一侧“砰”的一声掉在石头上,立马有条杯口大的蛇,从他嘴里探了个头了出来,朝我呲牙吐信。 可我完全顾不上了,连忙去割另一边的蛇皮。 就在我割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婴儿般细细的声音嘿嘿的道:“姑姑。姑姑。” 我根本没心思去管这些了,用最大的力气和速度割破蛇皮后。 也不去管那条从嘴里钻出来的蛇,扯着我哥的胳膊,就要将他往我背上拉。 云溟是龙种。 嫂子孕育过他的尸体,就是龙种胎蜕,兰汀食尸就能孕蛇。 我哥如果真是龙种父血的话,绝对不能落在暗中那些还不知道是什么的手里。 咬着牙,任由那条蛇的蛇信滑过后颈,我扯着我哥两条胳膊,正要背着他站起来。 就听到:“云渺姑姑,云渺姑姑。” 几乎是趋于本能的,我还是往那边看了一眼。 入眼就是那洞口处趴满了的婴儿头,它们长相其实都挺古怪的,有眼无眉,鼻子扁平。 见我看过去,都还咧嘴朝我笑:“云渺姑姑,姑姑。” 可说话间,舌头腥红如血,还分着叉。 我吓得连忙扯着胳膊,背着我哥直接就往水边走。 刚一动身,那些蛇婴立马就“嗯啊”“嗯啊”的哭了起来。 跟着唆唆的游动声,夹着嘿嘿的怪笑声传来。 “顺着来的路走!”张暧猛的沉喝一声。 我只听到“啊”的一声啼哭声,跟着就有什么咕咕的滚动,落入了水中。 在水中浮了两下后,赫然就是那个蛇婴的头。 它居然还朝我咧嘴笑:“云渺姑姑。” 就落水这一会,已经有两条拇指粗细的蚂蟥吸附在了断口处,还在一鼓一鼓的吸食着血水。 这大概就是兰汀食尸孕蛇,生出来的东西吧。 凭它们,也配叫我姑姑! 我一脚,将那蛇婴的头踢开。 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背着我哥的尸体,一脚就踏入了河中。 身后,那些蛇婴哭声此起彼伏,夹着唆唆的蛇身盘转声,和张暧低吼的声音,以及什么破骨声音。 还有血水溅落,什么东西滚动的声音。 我大概能猜到是什么,可我不敢回头。 蛇婴头颅入水,将不少蚂蟥给引开了。 也不知道张暧是不是刻意的。 或者说,我已经感觉不到蚂蟥蛰叮时的痒意了。 背着我哥的尸体,涉水过了河。 我一手扯着胳膊,一手掰着石头,爬了上去。 就在背着他入洞前,听着张暧闷哼了一声。 本能的扭头看去。 就见十数个人首蛇身的蛇婴,拖着粗壮如腿的蛇身,死死的将张暧围缠在中间。 这些蛇婴,七寸之下,还有两只短小的胳膊,手却尖如利爪。 这会就是一条蛇婴,趁着张暧砍杀另一条时,用蛇身盘缠着他的腿,两只细爪死死抓入他大腿中,张嘴就咬住他腰间那道从前胸开划的伤口。 那伤上加伤的痛,外加这蛇婴怕是有剧毒,张暧痛得全身汗水和血水直涌。 见我停留,猛的一转骨剑,顺着自己大腿直接插了下去。 厉喝道:“老子的本命魂羽捏在你手里呢,走!” 我沉沉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了我爸。 那晚封棺前,他也是这么站着的。 我背拖着我哥的尸体,猛的转身,进入了洞口。 可刚走没两步,就听到嘿嘿的笑声:“原来,你在这。” 跟着头上传来什么唆唆的爬动的感觉。 我知道肯定是怪东西,努力当不存在,背拖着尸体,也不去管那些蛇,几乎小路着朝前走。 越是这样的怪事,越不能抬头或回头,因为会被一口咬住脖子。 可我刚走没几步,就感觉那些东西顺着脑袋爬到了下巴处,跟着猛的勒紧我下巴,将我脑袋往上一抬,入眼就是兰汀那张脸。 只是现在,她脸白得跟死鱼腹部一样,还带着厚重的黏液。 光着的身子也一样,这会四肢倒折,后背靠着洞顶,却跟蛇一样的蜿蜒游动。 整个腹部,全部敞开着,皮肉内脏皆无,都能看到腥红的脊椎。 而拉着我的东西,赫然就是她倒垂着的头发,所化成的细蛇。 第038章 一身血毒 我脑袋上被兰汀蛇发缠着,强行掰了上去。 那些发蛇嘶嘶唆唆的吐信,一点点的勒紧我脖子,将我往上吊。 我本能的伸手想扯松,可一抬手,我哥的尸体就从后背滑落。 “云渺。”兰汀背贴洞顶,倒爬而来。 脖子咔咔作响,居然一节节的拉长,那张满是黏液死白的脸,倒垂着和我对视着。 跟着在我身上深深的嗅了一口气,嘴里发出的声音却根本不是兰汀的。 低沉、嘶哑,听着让人心头发毛:“它们以为你在上面迷烟中,可我知道,守着这龙种父尸,才是真的。” 我双手用力掰扯着那些发蛇,让自己脖子松上那么半指,能喘过气来,努力想着办法自救。 就在我想收手往下,摸出那把割断蛇皮的小匕首时,那些发蛇爬到我头发间,头皮之上有着痒刺的感觉传来。 和凌沧帮我挽发时,那种刺痒感一样,似乎在提醒我什么。 心灵神至,本来往下收的手顺着脑侧,一点点往上。 “是我的了。”兰汀探出舌头,在我脸上舔了一下:“真香啊。” 她舌头又腥又滑,冰冷得和我哥的尸体一样。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想吃了我,毕竟她连我嫂子的尸体都吃了。 那些蛇婴,出生最多不超过三天,潜伏在这石窟里,就能长这么快,吃的怕就是这石窟里的蛇。 就在兰汀舔过我的脸,张嘴瞥着我脖子,张嘴要咬时。 我手指摸到了头上的蛇首簪,慌忙一侧身,避开兰汀咬来的嘴,对着她拉长的脖子,直接一簪子扎了下去。 这蛇首簪,我打量过。 材质如石,簪尾并不算太尖,可用尽全力,扎进脖子这种皮薄骨少的地方,还是可以的。 凌沧的东西,没有不怪的。 一扎进去,簪身龙鳞,片片狰狞竖起,宛如刀片处,划扎进肉中。 缩拢宛如浮雕的龙爪,对着伤口处就是一抓,好像整条蛇首龙身的异蛇,都活了过来! 我哥以前杀蛇,就跟我说过。 蛇的七寸,就像人的脖子,和杀猪时捅猪的气管是一样的。 这里不像心脏,有肋骨护着,是最容易致命的。 一簪子下去,兰汀痛得猛吼一声,头往前一倾,嘴死死咬住我的肩膀。 那些本就缠在我脖子上的发蛇,越缠越紧,蛇首还跟针一样,往我肉里钻。 第039章 食蛇吸血 我背拖着我哥,再次出现在洞口时。 张暧身上已经没一块好肉了,背后收拢的羽翅耷拉着,几次想展着起飞,却都被蛇婴快速的缠卷嘶咬着给拉了回去。 那些蛇婴身上,也是鲜血淋漓,却百折不死,靠着蛇身的速度,以及獠牙利爪,和数量上的优势,缠着张暧不能抽身! 我看着他鲜血淋漓的身体上,那些撕咬的痕迹,又愣了一下。 他也被金鳞蛇咬过,而且不止一条,按理他中的毒比我更多,怎么他的血没有毒? 难道是因为金乌血脉压制住了吗? “云渺!你怎么又回来了?”张暧转过骨剑,对着那条咬着翅膀的蛇婴,就是一剑,将它抽开。 握着剑,奋力一展翅膀,直接飞过河面,朝我而来。 他羽翅一扑,血水如雨般洒下。 身后那些蛇婴,嘤嘤怪哭,顺着河水,飞快的摆动蛇尾,哗哗的朝这边游来。 “是不是有其他蛇婴或是怪东西在前面,我先送你出去!”张暧一把扯着我,就要往洞里走。 眼看那些蛇婴就要追上来了,我将我哥的尸体往张暧怀里一塞:“记得金鳞蛇毒吗?” 张暧本能的抱住我哥的尸体,先是一愣。 我扯下蛇首簪,猛的转身,抱住那游扑而来的蛇婴。 任由它张嘴咬住胳膊,转手一簪,插入它后背脊骨中。 对目瞪口呆的张暧沉笑道:“凌沧说,我哥再怎么样,也是云家人,不会毫无本事。” “同样,我也是云家人,还是该委以重任的云渺啊!”我死死的抱着那条蛇婴,簪子一转。 将自己掌心划破,任由蛇婴吃痛咬得更紧,将我的血水,抹在它后背被我扎出,还有张暧骨剑划出的伤口处抹去。 让兰汀血肉腐烂的,根本就不是我中的金鳞蛇毒。 而是我的血,本来就有毒! 蛇婴终究是出生不久,就算鳞厚,可皮肉细嫩。 就在后面另一条蛇婴追上来,哭喊着“云渺姑姑”,张嘴却朝我咬来时。 那条咬过我,伤口染着我血水的蛇婴,痛得松开了嘴。 扭动间,后背已经开始腐烂,皮肉宛如融化的冰淇淋般脱落。 我一把推开那条蛇婴,直接伸手,将划破的掌心,塞进那叫着“姑姑”的蛇婴嘴里。 转手,蛇首簪就插入它脖子处,用力划拉。 小时候我哥经常打架,从来都没有输过。 以至于他小学时,就经常有初中,更甚至旁边职中的人,听到他名声,找他约战。 我那会是他的小跟班,经常怕得要死,劝他不要去。 可他告诉我,打架吗,凶的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的。 一旦畏畏缩缩,怕痛怕伤,施展不开,就只有被干! 从我遇到这些事开始,我就一直有种置身事外、宛若梦中的错觉。 可我哥真的死了啊! 那么事事护着我,凡事想着我的哥,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任由我这么背拖着来来回回,他都没有动静。 这些蛇婴能纠缠拖住张暧,不就是靠着这蛇身,利嘴,盘身绞缠,张暧不得不避,才被伤成这样吗! 现在不避,直接迎上去,用这一身毒血,看它们怎么下嘴! 我低吼一声。 簪子用力拉到最后,伸入蛇婴嘴里的手,往里一压,扯着它的蛇信,死死一拉。 用力间,都能看到血水从蛇婴嘴渗出。 生物本能,那蛇婴张嘴干呕,我趁机抽出手,扯着蛇信,将那蛇婴扯开。 握紧簪子,怒吼一声,直接冲向了那些游上岸的蛇婴。 蛇性天生灵敏,这些蛇婴会看着前面两条,都慢慢腐烂,在地上痛苦的抽了两下,化成一滩黑污黏稠的东西。 加上我毫无惧色,握着蛇首簪直接迎了上去,也吓得唆唆的往后退。 没一会,就借着前面小肢攀爬,爬到了旁边石壁之上,面目狰狞的朝我呲牙吐信低吼。 “不叫姑姑了?”我握着簪子,一个箭步上去。 扯住一条稍慢的蛇婴尾巴,直接一簪划破,趁那蛇婴痛得转首朝我嘶吼大叫。 转过左手,对着指腹划了下去,等鲜血涌出,直接将手从破开的伤口处,探了进去。 “嗯啊!”那蛇婴痛得,蛇头一转,蛇身对着我就缠了过来! 也就在同时,骨剑哗的一下,一剑斩过,将蛇婴的蛇头斩下。 “我来!”张暧一把扯住我左手,用力挤着掌心,将血水挤落在剑身上:“你去看着你哥,挡住这边出口。” 跟着握着剑,嘴里发出一声清啸,那耷拉着的翅膀,断骨咔咔作响,却瞬间闪出金光,冲天而起。 骨剑夹着血光,对着那些蛇婴就直挥而去。 蛇婴怪叫着,还想逃。 这边就这一个石洞,可容它们穿身,另一边就得再次过河,有的身上已经吸附着蚂蟥了。 能飞,对于只能爬的东西而言,天生就压制性。 就这一耽搁,张暧展翅四转,骨剑几个来回,就在它们身上各划上几道口子,将血水染进伤口中。 可他也力竭,从空中落下,身体重重的摔在石头上。 那些蛇婴,也知道害怕,瞬间啼哭着,四散逃了。 这也是怪事,明明刚才张暧一剑断头,都没见它们怕的。 为什么,这会毒发腐烂,就怕成这样! 目光不由的往染着血后,鳞片狰狞竖起,龙爪伸出的蛇首簪看了一眼。 想了想,还是忍着痛,用这簪子胡乱将头发盘起来。 伸手想将张暧搀扶起来,可看着自己掌心的血,再看看他一身伤,又怕将他也毒死了。 “不怕,和金鳞蛇毒差不多的。我用龙血解过毒,要不然,刚才你手上被虎蛭叮出血,还给我捂伤口,早就把我毒成一具枯骨了。”张暧用骨剑撑地,眼带疑惑的看着我。 喘了两口气:“先出去,还有其他东西。我走前面,你断后。” 现在这情况,确实不适合久待。 张暧握着骨剑在前面开路,我挽好被血水染得湿漉漉的头发,背拖着我哥在后面跟着。 再次到兰汀尸身处时,已经腐烂得骨头都发灰了。 张暧看了一眼,转脚避开。 说起来,这兰汀也是张家子弟。 变成这样,还是因为妖门大开时,张暧留她下来照看我。 一路跟着张暧往上走,怪的是,原先满洞都是的蛇,不见了。 张暧浑身是伤,却一直紧绷着,我也不敢说话。 打量着周边石洞,想着只要越来越干燥,就离洞口越近,心头也越发急切。 只要出了石洞,至少不用这么戒备,生怕哪个洞里钻出个什么,外面还有支援。 可走了许久,久到我感觉腰都要压弯了,洞里反倒越来越湿,更甚至有水哗哗的淌流。 电闪雷鸣间,还有着什么嘶吼的声音,以及鸟类凄凉的惨叫。 张暧瞬间一急,握着骨剑,再次掏出一瓶保元丹,跟倒豆子一样,倒入嘴里。 那糊满伤口和血水的身上,金光流转。 断了骨的翅膀,好像被强行掰正,直接一展翅,转手搂着我:“抱紧你哥!” 跟着猛的昂着发出一声尖锐的清啸声,借着金光照明,直接往前冲去。 速度极快,几次都没来得及避开横生的石头,直接撞了上去,鲜血直溅。 一冲出石窟,就是滂沱的大雨。 而雨中,无数异鸟嘶鸣惨叫。 整个石鳞岭上,放眼看去,宛如蛇海。 凌沧全身湿透,双眼腥红,宛如杀神般,站在雨中,伸手扯着一条腿粗的大蛇,直接一手捏碎蛇头,张嘴对着裂口处就开始吸血。 听到张暧鸣啸,猛的扭头看来。 与我四目相对,脸上先是一松,跟着似乎想到了什么。 捏在手里的蛇,猛的一松,蛇唆的一下,还扭动着挣脱开来。 原来,他真的入魔了。 食蛇,吸血。 第040章 皆大欢喜 迎面雨水宛如利剑,张暧闷哼两声,强行用保元丹撑展着的翅膀,被雨水击中,黑羽和血水同飞,瞬间脱力,耷拉了下来。 身体因为惯性,猛的朝着下面石头冲撞而去。 却用力将我往旁边一甩,沉喝一声:“凌沧!” 本来他冲出的速度就快,这一甩,我身体在半空中几乎打了个转。 后背还有我哥尸体拉扯着,宛如被丢出来的陀螺,在雨水中溜溜的打着转。 更诡异的是,我刚一转,旁边所有雨水瞬间化成雨线朝着我缠来,将我死死缠住。 风雨呜咽之声,化成也桀桀的怪笑声,拉着我飞快的往哪去。 我头晕目眩,分不清方向,手还死死扯着我哥的胳膊,生怕一松,他就掉落在怪石之上,摔成肉泥。 就在拉转之间,听到凌沧一声冷笑,跟着他一手搂住我肩膀,一手宛如利爪般一抓。 身上的雨线,宛如实质般被扯断。 透明的雨水化成血水,夹着什么凄厉的惨叫声:“凌沧,你为她死过一次了,还要再死一次吗?” 凌沧置若罔闻,搂着我,一挥手,驱散了那些雨丝。 沉喝一声:“伞!” 就他发声时,无数细针,穿风破雨而来。 一把宛如两个正方形错角交叠的八角伞,在细针之后,飘然旋转而来。 那伞飘过,无数雨水被甩开。 伞上不知道用什么颜料画着无数细蛇,在雨水流动间,那些蛇好像活了过来,顺着水滴甩开,冲入雨中和雨丝绞缠在了一块。 凌沧搂着我,直接一伸手,接住伞。 往我手里一塞,转手不知道扯了个什么,将我哥的尸体绑在我背上:“他们会带你离开,你不是她,那这些事就跟你无关。” 接着猛的将我往前一甩。 手中的伞好像受什么大力牵引,拉着我直接往岭下而去。 可就在身体挪动时,却见一条条形态各异的怪蛇,在雨中直冲而起,追着我而来。 雨水中,再次和云溟出生那晚一样,好像藏着利爪尖刀。 “列阵,杀!”张暧握着那把骨剑站了起来,沉一声。 各式各样的法器,还有从来没有见过的各种怪式怪样的大鸟,不知道从哪扑飞出来,和那些异蛇扑飞到了一起。 可石窟之上,已经布满无数异鸟的尸体,那些本该在石窟里的蛇,在鸟尸之中游动,昂着发出嘶嘶的吼着声。 我就好像蒲公英伞下拖着的那颗种子,握着伞逆风破雨往下而去。 看着凌沧昂立在雨中,朝我轻轻一笑。 跟着猛的昂首,发出一声宛如龙吟般的啸声,身体瞬间抽长,化成一条蛇首龙身的异蛇。 直接一甩尾,好像要将这石鳞岭直接击碎一般。 蛇首一昂,猛的张嘴,将所有追着我而来的异蛇,雨水,全部倒吸了回去。 原来,他的真身,真的是蛇首龙身…… 可世间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存在! 就在我诧异的看着时,身上突然一紧,跟着就被拉入了竹清节那辆黑色的保姆车中。 跟着车门“砰”的一声就关上了,隔绝了外面狂风暴雨,龙吟蛇鸣。 竹清节十分麻利的将那把八角伞一收,翻身到了前面驾驶室,直接启动了车子。 坐在车里的苏秀抬手,将我哥的尸体放下,对着我后颈就是一针。 我只感觉一阵痛痒,从后颈飞快的涌向全身,连头皮都开始阵阵刺痒。 “先帮你断了凌沧用蛇首簪养在你身上的蛇气,免得你身上的血毒乱行,伤到我。你把衣服掀起来,我再给你脊椎施针,断了你和凌沧的联系。”苏秀收了针。 转手就去抓了把糯米,塞进我哥嘴里,拿了块绣着不知道是什么的黑布,蒙住他的脸,这才往他身上施针。 她双手修长纤细,捏着那像玻璃纤维的针,轻飘飘的好像没用力。 可轻轻一扎,整根针都扎进了体内,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这针入体,会钉住他体内化出来的那些蛇。免得钻出来,吓唬人就算了,还泄了尸身内的龙蛇之气。”苏秀见我看着。 转手捏着针,对着我:“到你了。”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隔绝,我和凌沧之间的联系。 但苏秀是奶奶早就安排来的人,又和凌沧、张暧他们计划好了,想来不会害我。 掀起湿漉漉的衣服下摆,转过身,将后背对着苏秀。 这一转,就见窗外有什么一闪而过,像是一条巨蛇,鳞片挤在雨水流动的车窗上,都有着火花闪动,好像瞬间都要破窗而入。 后背不由的一紧,身体本能的往后仰着避开。 “别怕,凌沧虽然要应付隐藏在雨水中的妖龙,可张暧会带着张家人,护送我们离开。”苏秀瞥了一眼,跟着一针扎入脊椎。 这次的痛意,就好像整根脊椎都被扎断了一下。 我手猛的揪紧了膝盖,倒吸了口气:“为什么要断了我和凌沧的联系啊?” “他没跟你说吗?”苏秀在后背搓摸着穴位的手一顿。 从一侧探头来看着我:“你们在龙鳞棺中睡了那么久,他没跟你商量好了吗?” 她脸色凝重,目光落在我头上的蛇首簪中。 跟着伸手,朝我小腹摸来:“你怀了他孩子没?” 她手冰冷,隔着湿透的衣服,一贴小腹,好像一块冰。 我本能的缩了一下。 “别动!”苏秀另一只手在后背一顶。 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朝我不解的道:“你们在棺中睡了那么久,就什么都没有做?他没有和你,嗯?” “没有。”我不解的看着苏秀,沉声道:“为什么一定要有凌沧的孩子啊?” 苏秀眉头微蹙,细细的打量着我。 伸手摸着我的脸:“你当真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由的摇了摇头。 他们什么都瞒着我,能知道什么。 “抽骨塑魂,就等于他的魂魄,全部依附于你,靠你的气息养着,不能离你太远。”苏秀手在我后背那伤疤处抚了抚。 轻声道:“所以云战,不准你在外面找工作,还要求你时不时回家,就算你离开,估计也得用你穿过未洗的旧衣服,在棺中养气。” “而凌沧魂太过强大,只能养在那具龙鳞棺中,还得以蛇血滋养。能醒来,自然也是你睡过那具龙鳞棺,气息交融,且祭以血食,才能现身。”苏秀好像能清晰的猜到出当初的情况。 手指在脊椎某处轻摁了摁:“他的魂是我补的,你们之间的联系是我牵的,当我以针断了你们魂气相联,那么他的魂魄不出三天,就会消散。” “而我的天谴神罚,也会随着他魂魄的消失而取消,这是他让我带你离开的条件。”苏秀指尖轻点。 嗤笑道:“在我们和张家护送你离开后,他魂魄完全散消前,他会直接入妖门,镇妖门。张家会安顿好那些山精,带着龙种和阿曼夫妻,回云海。大家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朝我轻声道:“这针,还扎吗?” 第041章 自我选择 我听着苏秀的话,只感觉后背更凉了。 她那根在穴位上摁着的手指,好像是冰锥,直接穿透了身体。 眼睛看着窗外,雨水如豆般的拍打着,又因为车速太快,落在车窗后,瞬间在玻璃上拉横,化成一条条水流,一闪而过。 就算这车隔音效果好,还是能隐约听到后面的嘶吼声。 我本以为,他送我离开,只是他带着云溟,和阿曼他们一直呆在这村子里。 等哪天,我想回来了,他和云溟都在。 却从来没想过,他会消失。 可他似乎,也并不想出现。 这样的安排,好像每个人都如愿了。 包括,凌沧他自己。 真的皆大欢喜啊。 他更甚至没忘记,帮我带出我哥的尸体。 可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被强行抽骨塑魂,又被我抱蛇入棺祭祀唤醒,他就没有自己想做的事? 他覆在我身上,和我气息相缠,双唇隐隐相贴时,问我要不要和他生一个孩子。 是真的想,还是只是试探,或是只将我当成云渺的替身? 思绪涣散间,车好像被什么撞了一下,车窗“咯”的一声响,瞬间火光四溅,被什么划出四道白深的抓痕。 可依旧看不出是什么东西抓的,暗中那些东西,一直顺风雨而来,藏身于雨水中。 “为什么你让我和他生下孩子?凌沧到底是谁?”我看着雨水在车窗几乎是横流,可想而知现在速度有多快。 “蛇首龙身,古籍无载。可他不过是用蛇首簪,引蛇气入你身,你的血就和金鳞蛇一样的毒。龙种在他怀里,连哭都不敢哭。”苏秀点了点后背那抽骨的伤疤。 轻声道:“我那天通阴跟你说的那句话,不是我的意思,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上了我的身。但就在我说出那句话时,我脑中闪过一个强烈的念头。” “只要你和凌沧生一个孩子,这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我们就会……”苏秀说着,语气中尽是惋惜:“你居然没有把握住机会,那天你们明明同时睡在棺中,他对你……哎!你啊!” 她苦笑了一声,捏着针,朝我道:“还扎吗?” 我心头有点诧异,扭头看着她:“你最痛苦的,不就是天谴神罚吗?你不想扎吗?” 死,不能死。 一次次十月怀胎,生下天封的孩子,看着它痛苦而死。 但凡一句话没说好,就是刮宫绞腹痛得死去活来。 痛过之后,该遭的罪,从头再来。 只要她扎针,断了我和凌沧的联系,凌沧魂魄消散,她身上的天谴就消失了,她为什么不扎? 就像老黄皮,明明已经死了这么多子孙了,自己还少了条前腿,去了半边脑袋,这次却还掺和进来,要护卫龙种。 “有些东西,比命重要。”苏秀轻叹了口气,帮我把衣服扯好。 轻声道:“我突然明白,你奶奶为什么不肯教你玄门之术了。” 我诧异的看着她:“为什么?” “你还走吗?”苏秀看着我,轻声道:“你刚才问我,是不想扎针了,却不想下定决心去做选择,是因为不敢对面自己心里真正的想法,对吧?怕选错,错到追悔莫及!” 有时下定决心做一件事,确实挺难的。 尤其是,不到最后,不知道这件事是对是错时。 对上苏秀那双温和的眼睛,好像什么都藏不住。 苦笑道:“我不想他消失。” 个人情爱放两边。 凌沧对云渺的那种感情,真的是让人哭死啊。 他入魔,吸血食蛇,所以他就自封术法,全靠一身体魄在那些强撑着。 送我离开,也会安排好所有人的需求。 这样的存在,为什么不该存于世间? 他这么好…… “那回去吗?”苏秀沉眼看着我,轻声道:“我可以让清节开车回去?” 可我回去做什么? 刚才在石窟里,我以为自己一身血毒,可以横行。 结果,苏秀告诉我,不过是凌沧用蛇首簪催生的蛇气,带的毒。 不是我的本事! 那我回去,对他而言只是拖累。 可我不回去,又能去哪? 那些东西,已经追上来了,光靠张暧他们,不一定能拖得住。 我转手摸着头上的蛇首簪,将张暧那根魂羽抽出来,递给苏秀:“这是张暧的魂羽,里面有他的一魂一魄,这一战后,如果他还活着,自然会要回去。” “如果他死了,麻烦你帮他补魂。”说到这里,我不由的嗤笑了一声:“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您 补魂要用什么交换,但想来云海张家,肯定会给的。” “还有我哥的尸体,也麻烦您带走。龙种父血,听说很重要。”我瞥了一眼那被蒙着脑袋的尸体。 心中突然有种说不出感慨:“到现在,我都不知道龙种是什么,我们全家却因为这个陪上了命。” “你以后会知道,这是值得的。”苏秀接过魂羽,却并没有收回去。 而是直接几针,将魂羽钉插在我衣服上:“别忘了,你奶奶让我教你,你要回去,那我就陪你一块回去。” 可现在那边,已经是一团混战,那些厉害的东西,全部被凌沧和张暧引了出来。 他们夫妻回去,也不一定能解决。 “从我答应你奶奶,抽骨为凌沧塑魂开始,我就和你们绑在一起了。要么凌沧死,要么你们云家要做的事成,要不然我就永生不死,一直承受着这天谴神罚。可我不甘心啊!”苏秀从胸口抽出几根针。 朝我道:“我原本没有把握对付那些不知道打哪来的异蛇,可现在有了。回去的话,你我联手,可以一战,你也不会成为拖累。” “好!”我看着那几根细针,沉声道:“怎么办?” “调头!”苏秀那张温婉的脸上,露出兴奋到癫狂的神色。 竹清节扭头,朝我看了一眼,猛的一把方向打死。 就在车身调转时,旁边一条粗若臂膀的大蛇,直接蛇头撞到车窗之上。 弯曲的蛇牙崩碎,还喷着毒液,却瞬间被一只长着火红羽毛的怪鸟一爪子给抓住,往后拖去。 粗长的蛇身,还不在车窗上“啪啪”的抽打了两下。 车身原地三百六十度转弯,就算我早有准备,也差点被甩了出去,幸好苏秀一把压住了我肩膀。 我刚坐定,她抬手对着我后颈,轻轻一捏:“你血里的毒,堪比金鳞蛇毒。” “我的穿风破雨针,能入体随血而行,最后贯入心脏,杀人无形。这针细轻,是因为中空。”苏秀将那几根细针递到我面前。 轻声道:“可蛇身巨大且长,加上冷血,血流并不是很快,光靠着细针随血入体,致命太慢了。” 这会细看,那哪是针啊,全是一根根细细的针管,内里的孔洞,小到肉眼几乎看不见。 但她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我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直接挽起袖子,将手腕递给她:“你想要我的血。” 那些蛇,都怪得不行,只要能弄死,抽点血算什么。 苏秀却朝我摇了摇头,推开我手腕。 盯着我心口道:“这针太细,就算扎进你手腕里,也汲不到血,更灌不满。只有扎入心脉,靠着心脏泵血,才能给针中注血。” “而且你也看到了,那石鳞岭就是个蛇窟,还有无数从妖门出来的异蛇。得多少针,才能解决掉。”苏秀手摁在我心口。 一字一句的道:“云渺,你这颗心,就会被扎成筛子。这一身血,不知道要被抽走多少。” “所以你想清楚,你不抽血,回去,只会是个拖累,我和竹清节在那些异蛇追击之下,也不一定能逃过一死。凌沧,或许能撑一撑,但估计也会重伤,最后解封去镇了妖门。” “可如果抽血,穿风破雨入体之后,又痛又痒,深入骨髓。我不保证,你能忍得住这样的痛。”苏秀心猛的摁了一下。 厉喝道:“如果你现在后悔,我们还可以调头回去。云渺,现在就看你自己的选择,而不是一步步被逼着走!” 第042章 穿心取血 我听着苏秀,将利弊一点点的说清楚。 却还要再次重申,是不是我自己的选择! 突然明白,她为什么说,知道我奶奶不教我玄门术法,更甚至什么都不告诉我了。 看着苏秀手里的针,我瞥了一眼我哥的尸体。 因为车调了头,外面“砰砰”的响声更大了,不时有什么重重的撞到车上,车身颠簸得几乎跳起。 这车是专门为苏秀打造的,所以几次颠簸都没有翻。 可车外,轰隆声更大了,雨水跟子弹一样的打在车窗上。 我看着苏秀手里的针,直接抽出匕首,划破胸口的衣服,转身对着苏秀:“如果这次之后,我还活着,你能教我用针吗?” 苏秀捏着针,抬眼看着:“你是想补魂吗?” “不是!啊……”我痛得本能的弯腰。 却知道不能弯,一旦弯了,细针扎得更深,更痛! 连忙转手,死死掰着车座,让自己身体拉直。 就在说话间,苏秀已经将手里的细针扎了进去。 指长的针,细若毫毛,扎进后,痛入骨髓,夹着穿心的痒,恨不得直接将心掏出来,狠狠的抓上几把。 不过就在我喊了一声之后,针尖已经有了鲜红之色。 苏秀却又抽出了几根,朝我道:“不是补魂,那你学这个做什么?” “杀蛇!”我不敢再看,扭过头去,闭着眼:“既然我的血可以这样用,等我学会了……嗯!” 这次痛得更厉害了! 连叫都没力气叫了,整颗心,真的好像被贯穿了,痒意从胸口,直接漫到全身。 抓着车座的手,不由的握紧,在掌心死死的抓抠了几下。 “好啊。”苏秀轻笑了一声,低声道:“那你就真的是我徒弟了,你学会了,自己用,确实比我用要好。” “不过啊……”她语调拉长。 我不由的睁开眼,朝她看去,想知道不过什么。 可还没看清,就又是一阵锥心的痛。 这次没了痒! 因为太痛了! 我抓着车座的手,再也控制不住,本能的朝着心口捂去,身体也开始弯曲。 但刚一动,就听到苏秀沉叹了一声:“这很难学的,还得先补魂。” 跟着更加剧烈的痛意传来。 原本往前倾缩的身体,直接拉直,四肢本能的抽搐了几下。 眼前一片漆黑,整个人身体瞬间一轻,好像飘了起来。 隐约之间,有什么在叫我:“云渺,云渺……” 这声音,有点像是石鳞岭迷烟之中,叫我的声音。 又好像是我妈,又像是凌沧,又似乎是我自己…… 我整个人晃晃悠悠的,努力想往叫我的地方去。 却好像见到了龙鳞棺,里面倚坐着一个穿着黑金外袍的女子,有点像是凌沧给我披过的那件。 不过怪的是,她身体好像很长,那件黑金外袍裹着她的腿,似乎还在棺中打着转。 我想看清她的脸,却好像只是一团雾气,又好像隔着什么。 可我能明显感觉到,她在朝我笑:“棺孕蛇胎,幽冥及世,你忘了,你要做什么了吗?你为什么不愿意?” 她这是在问,我为什么不愿意和凌沧生孩子吗? 她是谁? 怎么在龙鳞棺中? 答案好像呼之欲出,可我不敢相信,居然会看到她。 正迷糊着,那人身上的黑金外袍一点点拱动,跟着原本黑金暗纹,直接变成了黑底金纹的蛇身。 连那看不清的脸,也直接变成了一个头顶有角,双目腥红的蛇头,直接从棺中,张嘴吐信,猛的朝我冲来。 我瞬间感觉全身一冷,整个人被吞入蛇嘴之中,全身火辣辣的生痛,跟着猛的被痛醒。 入眼就是苏秀眼中的了然:“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她手轻点着我心口的细针,轻声道:“你游魂了?” 这会我心口插满了针,针尾点点腥红,像极了染血的霜花。 我重重的喘着气,看着苏秀:“你补魂,也是用这个针,是吧?” 穿风破雨针,是她的武器,也是她的法器。 她说取我心头血,其实,也是在给我……补魂! 刚才那个,是真正的云渺吗? “你看到了?那就该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苏秀并没有直接回答我。 而是转身,将那把八角蛇纹伞递给我:“这是按凌沧君所说,给你特意制的伞。” 八角伞,我小时候也见过,可没有这样八个角都是直角的。 更甚至,刚才都见识过了,上面蛇纹有水流落时,直接化成蛇。 不过我现在,就是一个打辅助了,没时间也没必要知道这么多。 伸手接过伞,看着车冲破雨帘,外面蛇嘶鸣声不断,夹着各种鸟啸和雷轰鸣声。 苏秀这次没有再打伞,也没有坐轮椅,而是站在我身后,展臂和我双手交叠在一起。 朝我轻声道:“你这血毒太厉害了,沾身即腐,我也不敢赌。所以等下,我控你的手,捏针。” 她整个人,宛如一件衣服般,贴合在我身后。 还捏着我手,试探着握伞,然后回转胸口捏针的动作。 我瞥着我哥的尸体:“那这个呢?” “清节会守着车。”苏秀好像从不怀疑,她的决定竹清节会不同意。 车子飞快的往前开,就在撞到一个什么后,砰的一声停下。 从头到尾没有开车的竹清节,沉声道:“准备好了吗?” 我根本就不知道要准备什么。 就听到苏秀大笑一声:“开门!” 跟着车门,哗的一下被推开。 苏秀在后面,直接一推我,跟着手在我胳膊两端一提,握着伞的手,将伞柄一转。 我就感觉掌心中的伞,上方八角旋转,跟着整个人直接就飘了出去。 雨水“啪啪”的打在伞顶,却又哗哗的被甩了出去。 迎面,一条足有碗口大,通体像黄鳝一样发黄,也同样没有鳞片,却长着一对鱼鳍般翅膀的怪蛇,直接张着一张满是交错钉牙的大嘴,从脚底对着我直扑而来。 苏秀握着我的手,沉喝道:“捏针!” 我一时也顾不上数,转手直接从心口捏抽出几根针。 针入体也痛,抽出,更痛。 但根本来不及反应,苏秀掐着我手腕,指尖轻弹:“记住这感觉!” 那几根刚从我心口抽出,带着血毒的细针,穿风破雨而去,无声无息的扎入了那条怪蛇的身体里。 可我们毫不避让,那怪蛇的蛇嘴,也咬住了我小腿。 旁边更是有什么扑展着雨水,夹着腥风,朝我们扑来。 苏秀根本就没有避让的意思,只是站在我身后,再次道:“捏针!” 我因为抽针的痛,眼前什么都看不清,根本不知道冲过来的是什么。 任由小腿被那条黄色无鳞的怪蛇咬着,手跟着苏秀带动,再次从心口抽出几根细针,对着腥风来处,又弹指挥去。 等针脱手,我这才看到,那是一条并不是很大,身体像是蛇,头上左右各三只眼睛,背上却长着两对像蜻蜓一样透明翅膀的怪蛇。 它本来是直飞而来的,被细针扎中,居然还伸着腹下三只利爪来抓。 可那针太细了,根本抓不住。 直接穿透利爪,进入爪中。 可那怪蛇,扑飞的来势不减。 我本能的转手捏针,却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就在撞上,却听到凌厉的风声,一只利爪,直接破空而来。 当空一爪,将那条怪蛇划成两截。 更甚至,连咬着我小腿的黄色怪蛇,也被利爪给划开。 闪着水光的龙身一闪,一个漆黑的蛇头出现在我面前,腥红的竖瞳之中,闪着疑惑和不可置信:“为什么回来?你现在到底是谁?” 第043章 烛阴血毒 凌沧真身极为巨大,那看着我的蛇头,宛如一座小山。 光是那双蛇眸,都好像比我整个人都大。 我看着他眼中映着的倒影,双眼发昏,看不清脸。 只是沉沉的道:“我不想你消失,所以回来了。” 这是唯一的想法。 再多,我也想不到了。 凌沧蛇眸中闪过什么,似乎是狂喜,又好像是激动。 跟着猛的一卷龙尾,将我往身上一托:“走!” 身后的苏秀,自然也跟着上来。 站在凌沧背上,整个视野都变得不一样了,更不用说,不用再担心那些异蛇和雨中的东西伤到我,而不好射针。 那些异蛇,就好像脚底的蚂蚁一样。 凌沧龙身游转,龙爪直接抓住那些异蛇,对着我们甩过来。 苏秀立马控制着我,捏针,射入。 跟着,再也不用理会那些异蛇,只等血毒入体后,将它们腐蚀掉。 凌沧也好像变得亢奋无比,昂首发出龙吟,龙爪所过之处,异蛇无一可逃。 连雨水都被抓成一道道血水,那些暗中的妖龙,不停的嘶吼着:“云渺!云渺!” 那声音,宛如要吞食我血肉一般的愤恨。 可我已经慢慢听不清了,细针扎入汲血时,是痛入骨髓。 抽出来时,痛得好像一次次的抽出骨头,连意识也跟着一根根细针抽离。 我只能看到,一条条异蛇被龙爪拍飞,然后手在苏秀的操制下,宛如傀儡般,转手从胸口捏针,再弹射而去。 每中一条异蛇,雨水中的妖龙,愤恨的嘶吼就越发大声。 “烛阴血毒!烛阴血毒!她真的是云渺!”不知道是什么在嘶嘶的叫着。 有什么飞快的朝远处飞去,雨珠一点点变细。 那些叫着“云渺”的东西,在雨中不甘的嘶吼。 我只感觉身体越来越轻,慢慢连声音都听不清了。 好像晕了过去,可心口抽针的痛意,却又一次次的将涣散的意识收拢,痛得醒了过来。 手几乎机械的,随着苏秀的控制,捏针,弹射! 不知道过了多久,雨好像停了。 手从胸口抽出最后几根细针,往下面的石鳞岭扎去。 我涣散的意识,复又被拉回。 眼睛本能的追着细针而入,这次射中的并不是各种异蛇,而是那些普通的蛇。 或许是因为细针入体,一经射中,那些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先是蛇鳞脱落,跟着瞬间发黑,就好像墨汁入水一般,扩散开来。 跟着蛇身直接从入针处腐烂断裂,再慢慢化成一滩黑水。 放眼看去,整个石鳞岭上,除了各种怪鸟的尸体,就是一滩滩腐烂的黑水。 有的还只是腐烂到一半,腥臭难闻。 更甚至,有几条异蛇,细针入体后,身上的肉一块块腐烂脱落,却还没有死,还在努力挣扎。 第044章 血色浪漫 我听明白凌沧的话后,整个人就好像冬天洗完澡,裹着浴巾从热腾腾的浴室出来,迎面撞上外面冰冷的寒风。 全身,瞬间僵冷。 不由的自嘲发笑。 到底是什么,让我认为,凌沧那激动的拥抱,热烈的吻,是因为我? 大概是穿心取血,回来“大展神威”,以为有所付出,所以自我感动罢了! 可一身血毒是云渺的。 穿风破雨针,是苏秀掌控着的。 没有一样,是我的! 从头到尾,都不是我。 “凌沧君。”我垂落的手,在凌沧肩膀上拍了拍。 对上他双眼中的热烈兴奋,沉吸一口气。 他入魔了,就当他是自己接手的一年级小朋友吧:“我们谈谈吧。” 从所谓的龙种现世,我和凌沧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交谈过。 再不谈,我就没机会谈了。 补魂,恢复记忆,那就是真正的云渺了。 而我,怕连一缕幽魂都不是! “凌沧君?”凌沧看着我拍肩的手,眼中热切一点点褪下。 “先放我下来。”我努力让自己保持着微笑。 不停在的心里告诫自己:他入魔了,心性不稳,不能过度刺激他。 凌沧风度还是有的,小心的将我放下来,却依旧搀扶着右边胳膊:“腿骨被鯈?咬穿了,一时半会痊愈不了。” 他不说,我还感觉不到小腿的痛呢。 心口太痛了。 原来那条黄色无鳞有鱼鳍的怪蛇,叫鯈?。 “那我扶着棺……”我手朝后伸了伸,就感觉腰上一轻。 凌沧掐着我的腰,小心的将我放在龙鳞棺上坐着。 还贴心的轻轻一点,棺身之上,居然长出一块有鳞的木板。 握着我右脚,踏在上面,免得受力坠着疼。 等弄好后,他才抬眼看着我:“好了,说吧。” 对上他深邃的眼,心口又开始痛了。 深情,风度,体贴…… 都不是对我,而是对云渺。 我手掰着棺身:“凌沧君,是想复活云渺对吧?” 凌沧眼微微一眯:“你就是云渺。” “可你清楚的知道,我不是。”我手指抠着棺上的龙鳞。 强压着心头的惧意和恐慌,与凌沧对视:“玄门中的规则我还没摸清,我不知道是自己只是单纯的假替身,还是她转世。可无论是哪种,至少我不单纯的是云渺。” “凌沧君想要的,是那个有着烛阴血毒,和你爱恨交缠,布下这龙种现世,妖门大开的云渺,而不是连命都保不住的我,对吧?”我一口气,将所有话说完。 突然感觉无比的痛快! 原来,当替身,这么累! 原来清醒的知道,这么轻松! “你是!”凌沧眼中,腥红的血丝,一点点的从两侧往中间涌长。 不过眨眼间,就双眼腥红如血。 直接逼到我面前:“昨晚你魂归之时,就有了烛阴血毒,你就是她,只要补全魂魄,你就会记起所有,就会……” “不会!”我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沉喝道:“烛阴,蛇身人面,无足之龙,开眼为昼、闭眼为夜。我不知道她是不是那条创世的烛龙,可苏秀光是给你补魂,就已经遭了天谴神罚。” “我不信,她还能给一条烛龙补魂!”我直视着凌沧的眼睛,沉喝道:“凌沧,你入魔了,这都是妄想!” “你……”凌沧双眼闪过厉色,猛的伸手,对着我脖子就要掐来。 但就在落下时,我拔下头上的蛇首簪,挡在了脖子前面。 凌沧手触到簪身,立马收了回去。 可指尖凌厉的风势,已然在脖子划出几道血痕。 我能感觉到脖子上火辣辣的痛意,手里的蛇首簪往前送了送。 覆着凌沧的手,让他握住:“可苏秀能抽我的骨,为你塑魂。如果我穿心之痛时,她真的能魂归,等日后我学会了补魂之术,说不定可以为她塑魂,像你一样?” “凌沧,我们可以合作的。”我握着凌沧的手,让他握住那根蛇首簪:“一个和你一样完完全全的云渺,而不是什么转世的替身。” 凌沧一直温热的手,这会冰冷。 我紧紧包裹着,让他握紧那根蛇首簪:“等她回来的时候,你可以亲手为她挽发,而不是给我这个替身。” 凌沧双眼跳动,指尖划着簪上龙身,咯咯作响,好像只要轻轻用力,簪身就要断裂。 “云渺……”凌沧语气森森,好像咬牙切齿:“为什么不装了?” 看吧,他一直都知道。 “因为这是真的啊,不是梦,不是剧本杀。”我推开凌沧架以脖子上的手,摸着流出来的血。 看着凌沧:“我哥死了,对你们而言,那只是云霆,是龙种父系之血,好像不是一个曾经活过的人。” “可他,真的是我哥,和我一起长大的哥哥!”我想到那冰冷的尸体,青白赤裸的倒挂在那里。 背拖着时,他双脚就是拖在地上的,可他没有任何反应,只有嘴里那条蛇,不时探同来,蛇信在我后颈吞吐。 可我连那样诡异的情况,都没有心思去计较。 对于凌沧也好,张暧也罢,他都只是龙种的附庸。 就像我,只是云渺的附庸一样。 或许有一天,我这具身体也会变成那样。 我看着凌沧,沉声道:“暗中那些苏秀说是妖龙的,在追杀我,我不想死,也不想一直像这次你送我离开时一样,什么都不知道,被暗中安排着面对未知的恐惧。” “凌沧,我不是云溟这种婴儿,也不是小孩子。我今年二十四了,有自己的人生经历,和处事准则。”沾着血的手,掀开衣摆。 努力侧身将脊椎处的伤疤给凌沧看:“苏秀说,如果施针,断了联系,你就是消失。可你现在肯定不想消失,对吧?因为云渺的魂魄真的存在,你可以复活她。” “我们合作,既然抽我的骨,可以为你塑魂,为云渺自然更是可以的。不过苏秀已经遭受了天谴神罚,补不了这么强的魂,但只要我学会了补魂,我就可以。”我再次和凌沧对视。 一字一句道:“就看凌沧君,愿不愿意合作了!” 这一身骨血,是我唯一的依仗了! 凌沧握着簪子,脸带嘲笑:“你就不怕天谴神罚?” “如果恢复记忆,我怕是什么都没有了,相当于魂飞魄散。那天谴神罚,也算不得什么了。”我扯着衣服的手,不由的紧了紧。 可却只听到凌沧,冷呵一声,直接消失了。 他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不过,应该不会急着补魂了吧? 我一时拿不定凌沧的主意。 就听到张暧的声音传来:“你比我想象中的生猛啊。” 我忙扯好衣服,抬眼看向他。 也不知道他听了多久了。 转手摸了摸,幸好被那根魂羽钉得挺稳的。 扯下来递给他:“还你。” 张暧一把接过,往背后一插,转手掏出瓶药膏,递给我。 瞥着我脖子上的血痕:“你就不怕,万一他没收住手,直接捏碎你脖子,再嘬上几口把你血吸干,这样他和云渺血肉交融,也是一种浪漫啊。蛇首龙身,古书无载,你以为是因为什么?” “因为什么?”我本能的追问。 第045章 云家往事 张暧见我没接药瓶,直接拧开,用手指挖了药膏。 直接往我脖子上摸:“因为天道不容啊。” 那药性霸烈,涂在伤口时,跟洒着酒精一样,火辣辣的生痛。 张暧明显没做过这种事情,涂的时候,太过用力,好像要掐死我一样:“你刚才也说了,烛阴睁眼为昼,闭眼为夜,这样的东西,现在这世道还能存在吗?” “蛇首龙身也一样,不容于世,天道自然要削除。不过云……”他说到这里。 心里忌惮那神念禁言术,低咳了一声:“让苏秀跟你说吧,她反正就痛一痛,她也不怕。” 说着,伸手来扶我。 在他说出,天道不容时,我大概就明白了。 那些东西,影响着这世间本有的规则。 就像苏秀说的,人连鬼都见不到了,哪还能有什么妖魔。 撑着他的手,从棺上跳下来,看着那龙鳞踏板收回。 瞥了一眼棺中的云溟,他居然又睡了过去。 在这棺中,他是安全的。 看了一眼扶着胳膊的张暧:“帮我找个拐吧。” 张暧愣了一下,收回了手,转手把一直背着的剑递给了我。 这剑挺古朴的,他平时都背着,就只有在石窟里时,没带,抽出了背后的骨剑。 想来,那时战况混乱,这把剑丢了。 “多谢。”我撑着剑,往外走。 心里记挂着,苏秀终究肯说这些事了。 可剑身太短,不方便撑着借力。 右腿不动时,感觉不到痛,这会走动,包裹着厚厚纱的腿前后晃动,痛得厉害,更不用说被细针扎得跟开了花的心口了。 没几步,就痛得后背冷汗直流,浑身发软得使不上劲,几乎半边身体都靠右手撑在剑柄上。 可右手捏过细针,也满是细细的针孔,太过用力,压着也痛。 只得停下来,喘气,休息。 “云渺。”张暧突然叫住我。 上前几步与我并立,看着我道:“你是不是以为,我拿出的那封婚书是假的?说你和我有婚约,是骗你的?” 那封婚书,我没有打开。 以张暧的性格,诈我的可能性比较大。 但他这个时候提起,做什么? “是真的。”张暧伸手扶着我,轻笑道:“所以没必要避嫌。” 他说话间,手轻轻一用力,托着我往外走:“你不信的话,那婚书可以给你看。不过并不是你奶奶定下的,是你妈。” 说着,指了指后背:“这把骨剑,你有印象吗?” 我摇了摇头。 “抽骨铸剑,身血养之,大成之日,剑随意动,可撼天裂地。”张暧目光沉了沉。 低声道:“你八岁那年,你爸妈同上云海,以我和你的婚约为定,用云家秘术,为我取骨铸剑,养于我后背双翅之间。” 八岁,正是我差点被奶奶淹死的那一年。 “我妈?”我眼前闪过她最后,从掌心抽出两条蛇,以及整个人昂首化成蛇,缠住凌沧的样子。 可从那一晚后,她,我爸,还有奶奶,都不见了。 “是,云家以女传家。”张暧扶着我往走,轻笑道:“你不会不知道,你爸是入赘的吧?” 这点我倒是知道。 我爸是入赘后,改姓更名的。 要不然,家里的事,也不会是奶奶说了算了。 也就是说,我妈可以抽骨化蛇,怪不得我哥死后,身体里总有蛇钻来钻去。 可为什么我就不行? 就说话间,张暧已经扶着我到了后院井边。 苏秀依旧坐在那把轮椅上,正给一个站在她面前的人缝什么的,神色极为认真。 看背影有点熟悉,穿着我那天洗澡落在浴室的衣服。 可并不是阿曼,或是碧洙。 就在我疑惑时,那人听着声音,转身看了过来。 赫然就是——我! 她还朝我笑了一下,偏头打量着我:“云渺,来了啊。” 连声音,都和我一模一样。 我吓得全身发僵,不由的捏紧了张暧的胳膊:“这就是你说的人偶?” 在石窟时,听他提过。 我以为就是个布偶,带着点气息,在迷烟中误导那些蛇婴和妖龙的。 却没想到,能动,能说话,那眼睛还神采飞扬! “我也是云渺,不是人偶。你才是人偶,你全家都是人偶。”那人偶突然上前,对着我怒目而视。 可她敞开的衣服里面,是一截截破裂的草绳,再里面是一根不知道什么的木头,上面满是抓痕,深的足有一指深厚。 “云渺。”苏秀在后面唤了一声。 我本能的抬头,那人偶却转头看去。 一转头,苏秀一枚细针,直针在它眉心。 它直接,就闭上了眼,站着不动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像的人偶,掐着张暧的手,示意他扶着我往前。 细细的打量着那人偶,无论是脸,还是头发,连手脚都和真人一模一样。 连那眼睛,对着我怒目而视时,都瞳孔微睁,活灵活现。 如果不是破开了外皮,露出内里蓍草为肉,木为骨,真的与活人无异啊。 “被那些妖龙,当成你,给抓碎了。凌沧君,说要用她来镇妖门,就又捡回来补补。”苏秀推着轮椅往前,捏着细针补着。 “要用我的人偶镇妖门?”我听着心头一跳。 扭眼看向张暧,所以当初他说让我抱着云溟跳下去,不是骗我的? “那妖门是你和云溟睡于龙鳞棺中打开的,只要你们进去,自然就镇了妖门。”苏秀缝补着。 瞥了一眼我披散着的头发,皱了皱眉:“你拒绝凌沧补魂的提议了?” 凌沧说要找苏秀补魂,肯定会先跟她提。 我苦笑一声,抬眼看着她:“都现在了,把你知道的,都说说吧。” 她诳我说穿心取血,其实就是借着穿心之痛,引云渺魂归,确定我是不是真正的云渺。 苏秀捏着细针缝补着那人偶,并没有用线,可当细针穿过外皮,那细针就好像冰一样融化了。 跟着裂开的皮,就一点点的长拢,连疤痕都没有。 “云家的过往,我也是听你奶奶说的。云家祖上,一切的源头,都是从那具龙鳞棺开始的。”苏秀认真的缝着人偶。 抬眼看着我道:“据说是洪水滔天之时,云家先祖被卷入洪水,差点被淹死,龙鳞棺顺水而来,宛如龙游戏水,内里却有婴儿啼哭。” “云家先祖为求活命,就爬到了半开的棺中,却见里面有一条金色巨龙盘护着一个手握着蛇首簪的女婴。” “在云家先祖爬进棺时,告诉云家先祖,等云渺转生,龙种现世,妖门大开,同时留下一幅画像。”苏秀抬眼打量着我。 沉声道:“你奶奶给我看过,那画像不是画的,就是一块和棺板同宽的阴沉木上,宛如木纹般长出来的,上面有个云渺,身半遮绿藤,长得与你一模一样,毫发可见,包括……” 苏秀目光侧瞥着我腰后:“这抽骨塑魂的疤痕!” 可龙鳞棺不是凌沧打的,用来葬云渺的吗? 里面怎么会有女婴? 而且我这抽骨塑魂的疤,不是后面才有的吗? 第046章 山鬼魅影 我听苏秀的话,总感觉不太可信。 龙鳞棺,金色巨龙,蛇首簪,包括我后背的疤痕,都是现有的元素。 保不准她拼凑瞎编,又骗我。 他们这些人,一个个精得跟鬼一样,没几句真话。 “我知道你不信。”苏秀垂眼补着人偶,头也没抬的道:“当年我也不信,你奶奶为了取信于我,送了块有画像的阴沉木给我,你去找清节,让他取出来给你看。” 我还没见过阴沉木,更不用说木纹是幅画像的。 张暧也挺好奇的,扶着我走到外面。 竹清节听我们说是找阴沉木,眉头皱了皱:“只给你们看看,看完还得镶回去。” 镶哪? 我正疑惑着,就见竹清节将车门取下来,然后扯下车顶上的内衬,车顶居然藏了个用金线绣着龙鳞纹的黑缎包裹着的木板块。 看上去,似乎是块两指厚,一米多宽的板子。 竹清节也没打开,而是示意我们去后院看。 等到了,他直接走进那把大黑伞下,从轮椅一侧扶手,拉出一个架子。 这才将黑布放下去,一点点解开上面的金线。 等那黑底金鳞的袋子落下,内里是一块木质暗沉紧实,颜色接近血色的阴沉木。 只是内里木纹,宛如缕缕金丝,勾勒出一幅画像。 是一个宛如山鬼般的女子,上身只有几条绿藤轻缠,宛如短衣般。 腰下是条条长藤垂落而成的曳地长裙,因藤蔓身长,一点点往后蔓延,宛如一条蛇尾。 她侧身半倚在水边一条足有腿粗盘缠着的雪白蛇身之上,微微抬手,摸着挽发的蛇首簪,拉长着细细的腰身,似乎正在对水自照,又半侧眼,正对着谁展颜轻笑。 明明是同样的五官,可她眉眼间的顾盼生辉,以及那种野性,极度的迷人。 白蛇相伴,绿萝遮身,宛如山鬼。 可那半展的腰身,后腰清晰可见有一条狰狞如蜈蚣,腥红的伤疤。 看上去,就好像那金丝木纹没有长到,露出了木质腥红的本色。 我不由的上前,伸手摸着那处伤疤,用力去抠。 可阴沉木的木质紧实,指甲根本就抠不进去。 “这是你们用什么染料渗染进去的吗?”我摸着那左上角的两个看不懂的字,但首端“云”字,变化并不大,隐约还是识得的。 第047章 人偶落眼 我从来没听过自己出生,还有苏秀这样说的隐秘,正要细问。 凌沧却突然盯着苏秀,沉声道:“你是说龙鳞棺,以前是在石鳞岭?是云渺出生后,他们才取出来的?” 他这关注点不一样啊? 龙鳞棺在石鳞岭,和棺孕蛇胎这个一直被点的题重要吗? 张暧来前,他长姐扶乩,有这句。 苏秀莫名通阴,有这句。 我穿心之痛,云渺魂归,也有这句。 这到底指的是谁啊,那该死的蛇胎! “我先去石鳞岭,你和苏秀好好学补魂。明天人偶补好,就镇妖门。”凌沧却面色极为激动。 将黑布扯起,裹好那块阴沉木,直接就消失了。 他这是答应,我那个提议了。 转眼看向苏秀:“还是你厉害。” “这是你奶奶早就布好的局,她才是厉害。”苏秀依旧补着人偶。 轻声道:“当初我还好奇,为什么她舍得把这样重要的东西给我一份,原来是留着这个时候了。就像她为了张暧的长姐,还刻意渡了冥河。” “是云老太大义。”张暧低咳了一声,似乎不想提及自家隐秘:“既然凌沧君说明天镇妖门,那我先去准备,天幕也要加固。” 等他们走后,我站在苏秀旁边,看着她捏针缝着人偶外皮:“我可以试试吗?” “不怕痛的话,可以啊。”苏秀拿出针囊,递给我道:“没什么要问的吗?” “你知道的也不多吧,你肯说,不需要我问,还有就是不骗我就不错了。”我用指甲勾了勾,试着将针头拨开。 可这针太细了,又不像是钢铁,真的就跟玻璃纤维一样,指甲一拨,针身弹动,已经有几针扎进指腹中。 我干脆抬指,将扎进去的拔出来。 把带血的那头朝苏秀晃了晃:“这个可以用吗?” 好像从心口的针被取完后,那烛阴血毒也没了,张暧都敢直接上手,给我脖子上的伤口抹药了。 “你的人偶,沾你的血,肯定更好。”苏秀往一边侧了侧,左手捏着两侧,跟着右手一弹,细针直接贯穿外皮。 动作又优雅,又快,还同时弹出好几根细针。 我试着捏住外皮,只感觉触感温滑,和真人皮肤一模一样,不由的松了一下。 “是真的人皮,要不然怎么迷惑那些异蛇妖龙。”苏秀瞥了我一眼,又捏针一弹。 这次直接至少十根,同时缝了进去。 因为靠得近,能清晰的看到细针缝入后,一点点融化消失,就好像现在缝合伤口用的美容线一样。 说到这是人皮,我心头莫名的就是发颤,感觉有点害怕。 可妖门不镇,那些异蛇妖龙出来,死的人只会更多。 强忍着惧,掐紧外皮,捏着一根细针,慢慢扎进去。 针细软,不及好受力,我将指腹掐破,才好不容易穿透一层。 更不用说,再送针时,针尾又扎进指腹了。 苏秀却已经将胳膊处的一道伤疤,补好好一半了。 “妖龙是什么?”我又捏着根针,和苏秀说话分散一下注意力:“云渺是烛阴,凌沧也是蛇首龙身,也是龙蛇之属,还很强大,那些妖龙异蛇,不是应该很尊敬吗?” “可如果,他们俩是叛徒呢?比如,是云渺将妖龙异蛇,赶到妖门之内,镇起来的呢?你说那些妖龙异蛇,是不是恨不得将云渺生吞活剥。”苏秀手上不停。 细细解释道:“龙,可大可小,可隐可现。妖龙指的是不以正道修成的邪龙,所以被赶到妖门之内。但妖门不开,天道斩龙,所以这些妖龙不能直接出现,每次都是隐于雨水之中,追杀你。” 说到这里,眼色一正的看着我道:“青要山,是绝地天通之后的帝之下都。烛龙一脉,世居钟山,云渺没事去青要山游玩什么。山鬼魅影,留形草木,也不是这么简单的。” “如果真这么容易,那上古各神,都让山鬼魅影留形,那阴沉木万年不腐,画像毫发可见,神态自然,不比照片好用啊。”苏秀语气带着嘲弄。 手速飞快,朝我道:“你说得没错,我知道的并不多,可光是现在能看到的,就已经足够我震惊了。你有没有想过,你们村子,本来就不正常。” 我正努力戳针:“哪里不正常?” 在云溟出生前,村子一切都正常啊。 “不说你们云家,也不说有青龙汲水这样的宝穴,就说山精。”苏秀将两条胳膊缝好。 把针囊塞我手里:“现在成精多难,你们村这密度也太大了吧?黄皮子,山猫,老鼠,蛇,藤,只要是个东西,好像都能成精,你认为是什么原因?别的村有吗?老藤还孕蛇子,真的是离了大谱。” 她这么一说,我顿时也感觉到不对了。 就算山精平时隐藏得好,可这样的密度,确实吓人。 “是因为石鳞岭,那里是龙鳞棺葬之地。万蛇藏身,龙气外泄,才让这些东西都沾了龙气,开了灵智。”苏秀靠着轮椅,瞥了一眼还没缝合好人偶胸膛:“你学学用针,这剩下的就留给你,等你缝好了,正好镇妖门。” 朝竹清节伸手道:“抱我回车上休息吧。” 我看着手里的针囊,和满是血点的手,微微苦笑。 不过既然要学,苦功还是要下的。 外物也好,骨血也罢,都没有真功夫来得实在。 后面,还不知道要面对什么呢。 只努力的缝着缝着,两只手都被扎得又红又肿,连血都不出了时,就听到“嘿嘿”的笑声传来,就在头顶。 我微微抬眼一看,就见那人偶闭上的眼,复又睁开了。 她一只手,将额头上的细针取了下来,正垂眼看着我。 那眼睛极真,以垂下时,眼珠子好像都要滚下来了。 嘴还微微咧开,朝我嘿嘿的笑:“你也不是云渺,我也不是,我们都是人偶。” “可为什么,让我镇妖门喂蛇,不是你。”她脸上是一种孩子般的天真无邪。 好像根本不知道喂蛇意味着什么,只是天真的好奇为什么是她。 我捏着针,不敢乱动,只是盯着她额头灵台被细针扎过的地方,没有说话。 这人偶,到底是用什么东西做的,在灵台被封的时候,还能听到说话。 更甚至在胳膊补好后,自己就取了针。 手慢慢松开捏着的胸膛外皮,转着的细针,正要直起腰,太阳穴上就是一痛。 “这里扎进去,你就要死了。”它已经捏着细针,抵在我太阳穴。 我顿时僵着不敢动。 当替身,我都心头愤恨。 更何况,它是一个将要被用来镇妖门的人偶,不恨才怪。 这种东西,它本身没生命,却有灵智,下手没个轻重,更没有顾忌…… 没本事真的不行啊,一个人偶都能拿针威胁到我的命。 就在我打量着该怎么求救时,那人偶慢慢垂头,那不知道因为什么温滑的脸,贴着我一点点往后靠动。 嘴里嘶嘶的道:“他们都是骗你的,没一个是说真话的,就像你们骗我一样。你奶奶给你留了东西,在你床头的全家福后面,你快去看啊。” 我不由的抬眼,凌沧也跟我提过,要细看那张全家福。 她是怎么知道的? 可还没看到那人偶的眼睛,就感觉脸上一凉,那人偶的双眼直接掉到了我脸上,跟着张嘴“咯咯”的怪叫,太阳穴立马开始生痛。 她居然真的将针往里扎! 第048章 交身换魂 就在太阳穴感觉到细针扎入的痛时,我连忙头往另一边侧倒,就地一滚,避开那根要扎入的细针。 可被咬的右腿,实在用不上力,根本没法子跑。 只得仰头沉喝一声:“张暧!” 苏秀不能随意动,凌沧去了石鳞岭,就只有张暧了! 可刚一出声,脸上有什么滚动,跟着脖子上就是一紧。 那两只落到我脸上的眼珠,居然还有着白筋连在那人偶眼眶里。 这会那两只眼珠滚动,牵着那白筋死死勒着我脖子,连那白筋都扯得“滋滋”作响。 眼珠却又游到我眼眶底下,用瞳孔对着我,里面有什么不停的收缩着。 我不知道是被勒得,还是被那眼珠中收缩的东西给绕得,头晕目眩。 喉咙除了咯咯作响,就只能发出“嗤嗤”的气声,连求救都不能了。 她这是真的想勒死我的! 我左手努力扯着白筋,右手想摸针,可针囊在那人偶身前,那根蛇首簪又还给凌沧了。 那些小匕首什么的,也被取走了,连个防身的东西都没有。 “你去喂蛇吧。”那人偶慢慢走了过来,声音极轻:“我被它们撕碎过,我怕。” 那声音,好像说悄悄话一样,夹着气音,带着无限的畏惧。 白筋越勒越紧,我双眼充血好像要从眼眶中挤出来了,而人偶那两只贴在我眼底的眼珠,猛的抬起,和我被勒得外凸的眼球相贴。 那眼珠冰冷,眼球相对,就好像有什么顺着它的眼球爬过来,死死紧掰着我眼球般,怎么都转不开。 我只能看到那眼珠中,瞳孔不停的收缩。 猛的想起,奶奶说的话。 瞳孔,是魂之所藏。 刚出生的婴儿,瞳孔可以放得很大很黑,就是因为魂魄不稳。 而人死后,瞳孔涣散,也是因为魂魄离体。 这人偶,双眼与我相贴,不停收缩,就是要与我交身换魂! 它真的,要让把我弄到人偶里去镇妖门。 它在我身体里,变成我! 我被勒得缺氧,慢慢没了力气,双眼无论怎么转都被那人偶的眼珠紧紧掰吸着,脑袋嗡嗡作响,无数画面闪入。 好像自己又到了石鳞岭的迷烟中,只是这次并没有独自往下走,而是腰间一直系着蓍草绳,由张暧在后面陪着,顺着迷烟往前走。 可没过多久,迎面就有着蛇婴窜了出来。 张暧持剑斩蛇,死死护着“我”。 但跟着雨水从石孔中落下,无数利爪从雨珠中扑出,将张暧划得全得是伤。 金光涌现,他背生双翅,抱着“我”,飞快的躲避。 可雨倾盆而下,一只利爪,直接从张暧前胸划到后背,他落得失手倒地。 连“我”都被丢落在雨水中,跟着无数利爪瞬间划了过来,划断了蓍草绳。 “杀云渺,夺龙种。” 无数的声音从雨水中传来,“我”身体瞬间变得四分五裂,尖锐的痛意传来,四肢断裂,胸膛被划破。 “我”痛得大叫,伸手叫着张暧的名字,让他救我。 可他却撑着剑,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抬头往远处看了一眼。 跟着双翅一展,猛的回旋,头也不回的冲向了另一处…… “我”心底一片悲凉,躺在雨水中,任由一只只利爪泄愤的撕抓。 无尽的怨恨,从心底生起…… 就在这时,一切戛然而止。 我最后濒死,要被人偶换魂时,因为垂死挣扎,心口痛得厉害,居然在那伤口处,摸到一枚细针。 不知道是昨晚没有拔掉的,还是随血入体后,又流转一周出来的。 直接将细针扎进了那贴着的眼珠中,那人偶吃痛,白筋收缩,扯着眼珠往回缩入眼眶:“啊!” 伸手捂着那只眼睛:“痛啊,好痛!” 也就这功夫,我忙转身,从针囊中抽出一枚细针,一弹指,就射入了她额头的针孔中。 那人偶,瞬间就不动了。 我这才脱力,直接倒在地上。 张嘴大力的喘息着,缓解着脖子和喉咙如同火烧般的痛意。 以及四肢和躯体上,那种被利爪撕裂的痛感,和被抛弃等死的绝望。 刚才换魂时,应该是看到了人偶在石鳞岭时的遭遇。 那种痛意和绝望,让我好像也经历了一次死亡。 “云渺?”张暧急急的进来。 见我躺在地上,连忙将我扶起来,摸了一下我脖子:“刚才是你在惨叫?” 跟着忙转眼四顾,脸上尽是戒备。 就在他扶起我时,那人偶捂着眼睛的手动了一下,好的那只眼,还转动了一下,死死的盯着张暧。 我忙朝张暧道:“拿黑布遮住它。” 张暧疑惑的瞥了一眼人偶,可没有黑布,干脆直接脱下外套,盖在人偶头上:“苏秀呢?怎么留你一个人在这里,你怕这个?” 第049章 刹那成灰 苏秀被竹清节抱进来的时候,张暧已经收了手机,正看着那人偶还没来得及全部缝上的胸膛。 见苏秀进来,他也没说话,直接用手机打字递给她看。 苏秀先是挑眉,不可置信的看向了我。 见我点头,脸上疑惑更深了,但也示意张暧掀开外套。 一经掀开,那人偶捂着眼的双手,直接对着苏秀就弹了过去,指尖微光一闪,有什么直接射向了苏秀的双眼。 赫然就是那两枚细针! 这东西居然这么厉害,不过就是看苏秀缝它,就学会了用针。 更甚至还知道,苏秀才是控制它的重要人物,率先就攻她的双眼。 眼看细针就要扎到苏秀眼睛了,苏秀抬手要接,竹清节抱着她,撑着伞正要转身避开。 一双修长的手,左右一捏,接住了两枚细针。 跟着轻轻一弹,细针转动,扎入了人偶眼中。 “啊!”那人偶痛得转手捂眼尖叫。 那还没缝合的胸膛,蓍草绳宛如游蛇一般,哗哗的朝外游。 一经出来,草头立马变成了蛇头,张嘴直冲我而来。 它这判断能力,真的很强啊。 知道我最弱,最好下手。 一边凌沧冷呵一声,手一转,直接将轮椅一推,避开了草绳蛇。 张暧直接抽剑,一剑斩断所有草蛇,同时剑头一转,贯穿了人偶的心脏。 苏秀手轻轻一转,对着人偶七窍就是几针,将它封住。 等人偶彻底不动了,才瞥着我道:“怎么回事?” 我把它被封了灵台,还能偷听我们说话,自己拔了针,双眼垂落,要和我交身换魂的事说了。 “你是说,它眼珠后面,有白色肉筋?”苏秀的眉头都打结了。 嗤笑道:“我引魂制偶,这么多年,还没听说过,安的假眼会长出肉筋的。” 可就她说话间,凌沧双指轻轻一抠,就将人偶的眼睛给抠了出来。 眼珠瞳孔正中,还扎着细针,却依旧在不停的收缩着,似乎极为不甘。 眼珠后面半球,布满了吸附着的肉膜,拧聚成一条土豆粉般粗细的白筋。 凌沧一点点往外抽,人偶脸皮还抽动着,似乎感觉到痛,露出狰狞的表情。 “这怎么可能!”苏秀声音诧异,示意竹清节抱她过来。 她情况特殊,不到万不得已,脚不能沾地,头不能顶天。 我撑着轮椅想站起来,可刚经历了两场生死,手还是有点使不劲。 张暧收了剑,直接伸手,把我打横抱起,放在一边的井盖上。 拉扯着人偶眼珠的凌沧,瞥了我和张暧一眼,眼中腥红一闪,却似乎想到什么,复又艰难的将头扭了回去。 等苏秀坐定,那眼珠拉扯的白筋已经足有米来长了。 那筋似乎不只是联着眼球,而是牵着四肢,随着拉扯,人偶的手脚也跟着抽搐,收缩着。 这让我想起我妈剥青蛙时的样子,剁了头,从脖子处剥扯着外皮,那青蛙四肢也是这样抽搐着。 随着外皮反转,青蛙里面白透的肉身一点点漏出来,四肢也越抽越紧。 心头突然闪过,人偶躺在落下的雨水中,看着张暧展翅离开时,那满心的悲凉绝绝望。 看着那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因为抽筋,变得狰狞。 其实,我和这人偶,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只不过我的作用大一些,所以他们选择暂时先保我。 胃里突然一阵抽抽,伸手撑着井盖,一阵干呕,却又吐不出来。 张暧皱眉看了一眼,拍着我的背道:“别抽了,这筋拉着四肢,怕就是那些妖龙发现是人偶后,留了什么。” 苏秀瞥了我一眼,叹了口气。 凌沧转眼看了看我,扭过头去,手指一弹,那颗眼珠“唆”的一下,回弹进眼眶。 人偶虽不能动,可脸上露出阴狠的恨意。 凌沧心性坚毅,对着这张和云渺一模一样的脸,也没有多生出半点同情。 直接将手伸进还未完全补好外皮的胸膛,在正中充当脊椎的木头上摸了摸,最后指尖轻抚着那上面一指厚的抓痕。 “这是千年柳木芯,可藏魂附魄。苏秀将你的一缕魂气,就绣在这柳木芯里。”张暧见我好奇的打量。 解释道:“人偶要做得以假乱真,材料是首要,那蓍草是云海种的,带着精气,充当血肉填充,连外皮都是用人皮养出来的。” “内置魂气,外染气息,画皮佐貌,就是这样一个以假乱真的人偶。”张暧手紧握着剑。 盯着凌沧的手:“那些妖龙也知道,制这样一个人偶不容易,我们不会放弃。所以才在发现后,留了东西在这人偶之内。” 就他说话间,凌沧指尖猛的一紧。 原本被定住的人偶,突然昂首发出一声宛如蛇吟般的惨叫声。 跟着狂风卷抽,好像有什么在不停的抽打着地面。 也就在同时,凌沧紧捏着的指尖,有条像是被剥皮剜眼的无皮无眼怪蛇,从那制人偶的柳木芯中一点点拉了出来。 那东西,就好像凭空出现,又像是变色龙一点点褪去身上的保护色。 等凌沧完全拉出来,这才发现,那无皮蛇身上无数白筋涌动,牵着人偶的四肢,眼眶中两根白筋,赫然就连着人偶的双眼。 就好像这不是蛇,真的是人偶的筋脉拧聚而成的。 被拉出来后,张嘴就发出“我”的声音,苦苦哀求:“凌沧,我好痛,好痛。你放开我,我好痛啊,凌沧……” 那声音娇软微泣,细细哀求,我听着都心头发软。 凌沧却不为所动,捏着七寸,一点将它一点点往外拉。 那东西虽没有全部现形,可蛇尾应该是在地面抽着。 原先还不停的啜泣,恳求。 最后直接尖声质问嘶吼道:“凌沧,你忘了,你为什么入魔了吗?我好痛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凌沧,凌沧……我好痛。好痛……”声音又慢慢变得无力呻吟,似乎真的痛得不行。 但凌沧似乎充耳不闻,依旧一点点往外扯。 那怪蛇的蛇尾“啪啪”的抽着地面,最后两根连着人偶眼珠白筋也被“咕”的一下,直接从人偶眼眶往内抽着,拉了回来,弹到怪蛇眼中。 它嘶嘶厉吼:“凌沧,你入魔自封也是没用的,哈哈,你永远都改变不了。山鬼魅影,留形驻魂,那抽骨塑魂的痕迹已经出现了,你改变不了的。云渺, 她还是会……” “轰!”它话还没说完,凌沧指尖幽绿火光轰一声。 直接从捏着的七寸,瞬间燃遍一米多长的蛇身。 火光一闪,刹那成灰。 凌沧看着指尖的灰,双眼腥红,悠悠地道:“我已经自封了,不会的,再也不会了。” 可他的头发,一根根倒竖浮空而起。 我身体也不由的往上浮,幸好张暧一把摁住我,一手掰着井盖,才没浮起来。 空气中有着一缕缕幽火光闪动,宛如夏日漫山遍夜的萤火。 可这不是萤火,刚才不过眨眼,那条隐藏的怪蛇就化成了灰。 而在这井里,火光入水,直接将整口井的水都烧沸。 我们谁也不敢动,更不敢说话。 刚才那怪蛇几句话,明显戳到凌沧心头的痛处,让他魔怔了。 只要一个不好,这幽火一闪,我们所有人,怕和那条怪蛇一样,刹那成灰。 可凌沧,到底为什么入魔,又为什么自封? 好像和云渺有关? 第050章 心魔万怔 凌沧魔怔,看着自己指尖,不停的喃喃自语:“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井边所有东西都在浮动,半空中全是萤火般的幽绿火苗。 有封井时落下的细小石块浮起,碰到火苗,直接“哗”的一下燃了起来,变得一捧拳头大小的碳灰。 张暧死死摁着我肩膀,免得我往上浮。 我自己也死死掰着井盖,固定住身体。 一边竹清节死死握着轮椅,不知道他是怎么动的,轮椅下面有着一根根竹节生出,直接扎入地底。 苏秀坐在那里,朝我们微微摇头,示意我们都别动。 可旁边浮动的萤火,漂浮不动,已经有浮到她那把大伞上。 那伞是用像鳄鱼一样的皮做的,极为厚实,可萤火闪过,就宛如火星燎纸般,立马烧了起来。 竹清节看着,满脸的肉痛,却也不敢动。 我也转手死死抠抓着井盖,双眼盯着凌沧。 他这还是入魔自封后,只能靠体魄的情况。 那不自封,火力全开,还不得毁天灭地啊。 突然就有点理解,天道为什么不让他存世了。 他的存在,就是个定时炸弹啊! 可就在这时,凌沧突然扭头看了过来。 张暧摁着我肩膀上的手瞬间一紧,慢慢凑到我耳边,悄声道:“一定要稳住他,别再刺激他。” 凌沧却一步就到了我面前,随着他动,那些浮于空中的萤火,也以他为中心,跟着往这边而来。 “哗”的一声,苏秀的那把黑伞,因为遮挡住了萤火来势,被撞上,瞬间化成了灰。 幸好竹清节速度快,一把切掉了伞柄,抱着苏秀往下一躲。 要不然,两人也要随之成灰。 而凌沧站在我面前,连看都没看张暧,而是一点点的打量着我:“留形驻魂,就可以在她身上留下痕迹,我不信。我倒要看看,现在……” 手慢慢的往我脖子处探来。 他的意思是,不信我身上那抽骨塑魂的伤疤,会出现在那山鬼魅影的画像上,现在想再试一次。 抽骨塑魂当时有多痛,我晕了过去,并不记得。 但后面躺在医院那半年,就算不动,腰椎也会沉闷发痛。 到现在,阴雨天,也是会刺痛。 他这会要直接在我身上留这样一道痕迹,那得多痛。 我手不由的抠紧着井沿,指尖抓得咯咯作响。 想要不要装成云渺,骗他一下。 可刚才那无皮无眼的怪蛇,用过一次了,再装怕是火上浇油。 眼看他指尖就要落在我脖子上了,张暧那把剑突然一横,挡在了我脖子前:“凌沧君!” 我垂眼,看着下巴处剑光闪动,堪堪挡在我脖子和凌沧的手中间,不敢乱动。 只得努力转眼,看向一侧的张暧,示意他别乱动。 入魔的人,没有道理可讲。 经过昨晚那一战,我已经深刻认识到了,张家所有人打个包,怕都不是凌沧的对手。 “其实不用你试的,不是已经留过疤了吗。”张暧语气轻缓,还隐隐夹着笑意。 摁着我肩膀的手,将我身体往后掰。 让我的脖子离凌沧的手越来越远,可剑却依旧挡在凌沧手前:“昨晚穿心取血,既然能唤得魂归,那这和抽骨塑魂,应该是差不多的,自然也会留疤,比凌沧君现在再出手,验证效果还来得快些。要不您现在去看一眼那画像?” 就说话间,他已经将我整个压倒,上半身平躺在井盖上,一点点握剑侧身,挤在了我和凌沧中间。 我躺在井盖上,看着空中宛如萤火般上下浮动的幽绿,以及张暧坚挺的后背,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那人偶到被撕碎,都会向张暧求救了。 但他一人面对入魔的凌沧,还是太危险了。 我微微侧眼,看向苏秀。 她这会被竹清节蹲抱着,躲在轮椅旁边,朝我指了指脚下的针囊,然后点了点灵台的位置,示意我施针。 那针囊倒是浮到了脚边,可她这也太看得起我了。 刚才能一针,弹到人偶灵台,那真的是垂死挣扎之际,激发了全部潜力。 凌沧连苏秀的针,都能接到,我…… “你敢挡本君。”凌沧指尖在张暧的剑上,轻轻划动,剑上火光四溅。 空中萤火般大小的火苗,浮动了一下,一点点变大就算了,还一点点分散变多。 那股子莫名其名的浮力,又大了几分,我掰着井沿的手指,已经感觉到指甲磨得生痛了。 那个人偶因为没有固定,已经慢慢往上浮,再往上一点,就撞到火苗烧成灰了。 光是听张暧说,就知道制作麻烦。 那妖门再不镇,妖龙异蛇出来,又是要杀我。 我真的是,好难! 努力往前侧眼,看着浮起来的针囊,转着左脚正打算往手边勾。 就听到凌沧冷呵一声:“你和云渺有婚约,本君一直想试一下,你这不纯的金乌血脉,抽骨养成剑,有什么本事。让本君见识一下,那把骨剑吧。” 居然直接朝着张暧后背肩甲藏剑的地方伸手。 他指尖的力道,我可是见识过的。 一爪子过来,那么粗的一条异蛇,直接就划断了。 根本来不及多想,双脚忙压着井沿借力,左手扯着张暧胳膊,腰身一挺窜起来,直接用脸,朝着凌沧的手迎了上去:“凌沧!” 我就不信,他就算要试那留形驻魂是不是真的,还敢往脸上试。 他那么珍惜画像,脸上多道疤,可比腰上多道疤,难看多了。 他舍得我的脑袋,怕也舍不得云渺那张脸! 果然,就在我窜起来时,凌沧那抓过来的手,猛的一转。 砰的一声,旁边井盖哗的一下直接被划裂成两半,落地化成齑粉。 “云渺!”凌沧腥红的双眼跳动,捏着张暧剑身的手“哗”的一声响,直接连剑带人,将张暧往一边甩去。 头往前一伸,拉长了脖子,宛如蛇探头一般,往我面前凑:“你岂敢……” 就在他凑上来时,我右手摸着好几根细针,也顾不上数,更顾不上穴位什么的,直接全部扎进了他额头。 连手都敢松,用力将针往里面扎。 因为太过用力,针尾直接穿透了我指腹,本就红肿的手指涌出血水,顺着细针,流到了凌沧额头。 就在针扎进去的瞬间,凌沧双眼跳动,眼球之上涌动的血丝,好像充血得更厉害了,似乎随时都可以破裂。 我指尖的血水,顺着他额头,流到鼻梁,又慢慢淌到他嘴边。 凌沧伸出舌头,微微一舔。 眼中尽是伤痛的看着我,跟着抬手,握住我的手腕,将我摁着针的手,从额头拿了下来,低头看了看。 轻轻的舔着指腹上的血水:“你痛,她也会痛。你留疤,她也会有,不要这样。” 第052章 藏针于身 张暧听我提及照片后面有东西,也是愣了一下。 可事关我奶奶,如果我哥的尸体真是她拉到石鳞岭里,挂起来的,那她这谋划就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 是指示我们去石鳞岭? 苏秀这一时半会,还缓不过来。 凌沧也不敢叫。 张暧自己也伤得厉害。 只得安慰我道:“你先缝人偶,等晚上安排镇妖门事项时,都会聚拢,再看也不迟。” 既然留了安排,大家一起看,至少安全点,免得又是什么杀招。 我一点点平复着心头对奶奶的愤恨,捏着针缝补着人偶。 或许是刚才那接连弹针,居然让我找到了技巧。 针太软,根本不能直接扎,而是微弯,扎进去后,也不是靠直接用力推,而是半弯着扎,同时送针。 掌控了技巧,加上指尖上的伤被凌沧治好了,缝补的速度倒是快了许多。 张暧倒是真的信守诺言,在一边陪着我。 我缝得顺利,心里的恐慌和迷茫也慢慢安定了下来。 瞥着只剩一半的井盖:“当初这井里那具泡得发胀,头发变成了发蛇,也和兰汀一样孕了蛇胎的女尸是谁?” 当时凌沧直接动手要焚烧,碧洙还想阻止,确认是不是兰汀来着。 可张暧却作主,直接烧了。 以他和凌沧的精明,不可能发现不了,那不是兰汀。 他们就是将计就计,让暗中布局的人放松警惕。 “是你们村一个孕妇,兰汀食尸孕蛇,其实就是因为你嫂子怀有龙种,又不得不食蛇养龙,可龙种只需纯净的蛇气,那些排出来的杂质,全部沉淀在你嫂子尸体中,所以兰汀食尸才孕育了那些阴邪的蛇婴。”张暧脸上露出苦笑。 幽幽地道:“兰汀孕了妖蛇,其实也是种。将她的血,喂养孕妇,就是你看到泡在井里的那样。” 龙种,也是种,出现在这世间,真龙也就能出现吗? 所以那些妖龙,才一直想夺龙种。 “云渺。”张暧突然唤了我一句,沉声道:“从你嫂子决定孕育龙种开始,她的结局就注定了,包括你哥。” “这一切,和你没有关系,是云家一早就布局好了的。”张暧突然朝我笑了笑。 轻声道:“别把一切加在自己身上,等镇了妖门后,就去看看你哥吧。” 我捏着针的指尖,不由的往里掐了掐。 从看到嫂子尸体古怪时,我没时间多想,可后面连她的尸体都被吃掉,我心里还是有点自责的。 如果我早点按奶奶说的,抱蛇入棺,求凌沧,或许她就不会死,也不会死得这么惨。 我哥或许…… 所以我都不敢问他的尸体在哪,不敢去看他。 在石鳞岭的石洞里挂着,和他躺在家里,好像不一样啊。 “谢谢。你们打算怎么安排他?”我继续缝着人偶。 既然是龙种父系血,他们应该是有作用的,烧毁的可能性好像不大。 “送回云海。”张暧倒没有瞒我,轻声道:“龙种后续如何,还未可知,所以你哥的尸体,很重要。一旦以后云溟失控,你哥的尸体或许是唯一可以控制它的。” 我听着只感觉脑袋发懵,这大概就是苏秀说的,连死都不能。 谈及的话题太过沉重,张暧也变得沉默了,我只能低头缝着人偶。 等我完全缝好,正好张家做好了饭,还给我煲了大骨汤。 也是难为他们了,一个个重伤成这样,还要负责这些后勤。 张家为了不引起恐慌,每次出动前都会在相应的地方布下天幕。 包括昨晚的石鳞岭,里面异蛇怪鸟齐飞,可镇子外面的人,半点都不知道,所以买菜还是方便的。 等我胡乱的吃了点东西,苏秀也休整得差不多,那轮椅上又撑了把同样的大黑伞,由竹清节推进浴室打算洗个澡,她居然叫上我一起去。 这两个女生,一块上厕所的,我能理解。 一起洗澡? 还是有点羞耻的吧? 但苏秀一直那样沉沉的看着我,大有我不一起去洗,就拉我进去的意思。 尤其是目光,沉沉的扫过我心口。 我猛的意识到,她是有什么话要说。 在伞下躲着,凌沧都能听到。 这会凌沧魔怔回去,加上他也没有猥琐到偷听两个女子洗澡的地步…… 等我到了浴室,苏秀依旧站在轮椅上,穿着那身血污的衣服:“你脱了上衣。” 这倒是能接受的,我麻利的脱掉。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心口扎得密密麻麻全是血点,就像夏天刮过的隔夜痧。 因为针长孔深,血点还泛着黑。 “你摸到心口留的那根针,才伤了那人偶的眼,对吧?”苏秀解开自己的衣领,将扎满针的心口露出来。 朝我沉声道:“用针,只是第一步,藏针才是最重要的。” “你既然是要用来防身当武器,总不能时时拿着个针囊,让人防备着吧。藏针于身,才是最好的。”苏秀在心口轻轻一拍。 几枚细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 可跟着,苏秀右手顺着左臂往下一拂,三根细针,猛的从她左手指尖射了出来。 寒光一闪,直接射入墙面瓷砖之中,只留寸长在外面。 “针随血行,藏于百骸,出其不意,乱其心智。”苏秀一边说,突然双唇微抿。 我只感觉耳边风声微响,再回头时,一根细针擦着耳垂射入墙内。 刚才是…… 她从舌头吐了一枚细针出来? 我瞠目结舌的看着苏秀,又看了看自己心口。 不是说细针入体,穿破心脉,就会死吗? 她这针在身体里,跟没有一样的游,想从哪出来,就从哪出来? 真的是出乎意料之外。 可她是具活尸,不会死。 我是个大活人啊。 苏秀却已经淡定的站在轮椅上脱着衣服:“ 昨晚我刻意在你心口留了一根,本来想着等针在体内随血运行,等你发现时,再教你怎么体内行针。” “哪知道,那人偶搞事情,你就拔出来了。”苏秀脱掉衣服。 扯过花洒冲着澡,朝我道:“那你就自己扎三根进去,但不能从心口拔出来,至少也得运行到左臂才行。” “还有一点,你心口的伤不能愈合。”苏秀说到这里,目光沉了沉:“实话告诉你,那画像,最先是没有你背后那抽骨塑魂伤疤的,就是后面长出去的。” “我不知道你是转世,还是养着云渺魂魄,但你和她之间的联系,已经确定了。如果你心口愈合留疤,保不准凌沧又有什么想法,再跟刚才一样入魔,我们谁都拦不住他。”苏秀水冲过微微隆起的小腹。 朝我苦笑道:“看到了吗?我最近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它长得很快了。” 前几天在伞下摸时,她小腹还是平坦的,这会就好像怀了三四个月的一样。 随着花洒的水冲着,能明显的看到胎动。 她这天谴,就算这胎生下来,还会有下一胎。 怀得越久,她就会少承受一次丧子之痛。 我想问她,到底图什么。 可看着苏秀低头抚着小腹时,脸上带着慈爱,却隐含着不甘。 心头微沉,复又退了出去。 谁心底又没点执念呢? 天谴神罚,不是罚身,而是罚心。 你越在意什么,他就越针对什么,诛心为上! 所以凌沧深爱的云渺,死了。 那我这个同样不该出现的云渺,也注定是要承受天谴神罚的。 又会罚我什么? 是因为我不知道,自己在意什么,所以天罚还没落下吗? 第053章 蛇身双图 我出了浴室,见竹清节站在不远处等着。 他对苏秀真的是无所不从,心头不由的闪过什么。 但算不上太熟,还是没有问出来。 回龙鳞棺处,看了一眼云溟,他还在睡。 我就按苏秀说的,往心口扎了三枚细针,为了能从左臂出来,还刻意扎得偏左。 痛,自然是痛的。 可也就这样吧。 至少没有像苏秀扎时那样,看到云渺的魂魄。 等到了晚上,张暧把要镇妖门的东西准备好了。 也不知道是他通知了凌沧,还是早就约定好的,凌沧也坐在井边的凳子上。 那像我的人偶,我已经补好了。 为了避免再出现白天的情况,假眼没安,苏秀也没有解开封七窍的针。 大概流程也挺简单的,为了以假乱真,他们祭祀的时候,会封了我七窍,让我假死,但我还是得出现在妖门口。 同时还会用原本抽出,让我在外面保命的龙种血,制一个云溟的人偶。 只要在特定的时间,丢下妖门,凌沧就有办法封住。 等张暧将安排说完,我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全家福,将人偶的话说了。 凌沧全程都是淡漠的坐在那里,听我说照片后面有东西,这才抬头看了一眼。 “云老太没死,死了孙子,还能憋着口气,一直藏着,真的像她的个性啊。”苏秀这样的涵养,都在一边冷笑。 全家福是有相框的,我最近被算计怕了,知道照片背后有东西,就一直没打开。 这会说完,将相框放在井盖上,示意他们打开。 我自己保命都难,谁知道我奶奶是不是刻意让那魂影,看到她脑中这个想法的。 人多,想法多些。 “开吧。”凌沧原本就发现照片有问题,所以朝张暧打了个眼色。 张暧抽出剑,对着相框背后的木板轻轻一划。 只听到“咔”的一声响,木板碎成两块。 张暧用剑轻轻一点,戳住照片一角,从木板下面拎出来。 本以为会有什么异蛇,或是要用特定的药水啊,火烧才能看到的。 张暧一拎出来,就见照片背面似乎画着一幅和伏羲女娲图。 像是用水画着,又干了后,染着水汽显现的。 又像是用什么油,抹画在上面。 反正材质极为古怪,随着照片慢慢拎起来,胶纸反着光,上面鳞片好像开始拱动。 本就交缠在一起的蛇尾,随着光线流动,似乎开始游缠。 这图,不像网上传的那些古朴线条,无论人首带是蛇身,都是极为写实的。 可人脸却是空白的,本该上举持规握矩的手却互相搭着。 女子柔和阴美,男子肩宽阳壮。 随着蛇尾紧缠,两人好像紧紧的搂抱在一起。 这不像是供奉的神像,倒像是…… 我不由的扭过头去,不好意思再看。 可就在目光闪过时,那反光的胶面光线折转,本来空白的人脸慢慢闪现出五官。 赫然就是我和凌沧! 不,应该说是云渺和凌沧! 因为这会两人四目相对,云渺眼角眉稍都是像那阴沉木画像中那样的笑意和野性。 难道奶奶留了这画,是暗示我和凌沧生孩子,好应了那蛇孕蛇胎的话? 目光不由的往腰椎看去,并没有那抽骨塑魂的疤。 就算知道,画的是云渺,可还是羞耻的想让张暧放下。 他却疑惑的左右转了转:“这怎么没脸啊?” 连一边苏秀也皱了皱眉:“上神无影,凡人不可窥。应该是刻意没有画的,不知道是指什么。” 说着,伸手要接过来看。 一边的凌沧却伸着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夹:“这好像就是用鲛人油画的,等本君研究一下。” 他都开口了,白天这里发生过的事,让我们都心有余悸,谁敢拒绝。 连苏秀都讪讪的点了点头,交待今晚休整,明天必镇妖门。 要不然现在全员负伤,后面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妖龙异蛇再出,就真的应付不过来了。 因为还得缝云溟的人偶,我瘸着腿,就去给云溟换了衣服,又给他喂了奶粉,等他在龙鳞棺中睡了,这才拿着旧衣服去苏秀车上,缝人偶。 不得不感慨,云溟真的很乖,如果他和别的婴儿一样,成天哭,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苏秀有意让我练针,将人偶的主干做好,就让我缝。 用针的技巧已经有了,按理缝的时候,应该很快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摸看着人偶暖白的皮,我脑中一直闪过那照片后面的人首蛇身图。 更甚至还是动图,女子纤细柔美的胳膊,顺着古铜色的肩膀往后,如蛇般勾转。 脸再慢慢凑近,耳鬓厮磨…… 接连几次,都被细针扎到手。 最后还是苏秀看不过去,接过人偶,朝我道:“你身上有伤,加上心神不宁,先去休息,等镇了妖门,我们再慢慢练。但心口那三根针是重点,关系到你日后保命的,就算痛也得忍着,不要取出来。” 这点我知道,自然不敢随便取,反正扎那么多,都没死,三根要不了这条命。 心头疑惑的下车往后院走,让自己不要在意奶奶,不要再去想那照片。 我也是成年人了,大学在宿舍,也有室友分享过各种漫画和片子,也是看过不少破文。 真刀真枪的片都见识过了,怎么因为一幅不知道是什么的画,就心神不宁。 难道就因为上面有我的脸? 暗骂自己,没用。 等走进放龙鳞棺的房间时,阿曼和柳修缘居然来了。 两人正抱着云溟要离开,恭敬得几乎谄媚的给凌沧弯腰行礼。 见到我,柳修缘忙道:“云姑娘放心,我们一定保护好小公子,等明天事了,再送回来。” 走时,阿曼瞥着我瘸着的右腿。 刻意贴近我,靠着我耳朵道:“凌沧君对你真不错,为了给你治腿,翻遍了后山给你挖药。感情上,你也得主动点。” 说着,还妩媚的扭扭腰,手在耳后轻轻一抚,朝我抛了个眉眼:“嗯,这样……” 老黄皮还说她懂感情,让她教我。 她一根老藤扭得,还不如旁边的柳修缘。 蛇腰,扭起来,那才叫好看。 这念头一闪,脑中就又是那人首蛇身图,男子腰身微塌时的画面! 我这一瞥,阿曼又怕我惦记柳修缘,脸带警惕,一把扯过柳修缘,急急的走了。 “呵!”凌沧靠着棺盖,冷呵了一声:“过来喝药。” 那药听说是他亲自在后山采的,闻着和醒来时那碗一样。 我还以为是张家子弟熬的。 这会经历了白天那些事,我心有戚戚,走过去接过药碗:“多谢凌沧君。” 这药不管是治什么的,也是为了不让我身上留疤,免得画像上的云渺有变化。 只是等我喝了药,放下碗时,却见凌沧一挥手,将门给关了。 指尖捏着那张照片,一点点逆着灯光转动。 随着光线流转,那油水画着的蛇身涌动交缠,鳞片拱动。 上面人身,双目流转,四臂交缠。 隐约中,还有着什么声音在脑中响起。 宛如女子叹息,又好像是男子压抑着什么。 我靠着龙鳞棺,努力眨眼,将那些东西从脑中驱除。 “这不是水,也不是油,是蛇香。”凌沧伸手抚着我的脸,慢慢靠近:“除了龙蛇,其他人都闻不到,也看不到上面的脸,更不会见到她们动。” 随着他说话,炙热的气息扑到我脸上。 我不由的心头发紧,掰着棺身的掌心濡湿出汗。 可脑中,却尽是低低的叹息声。 “云渺,你就是她的转世啊,你说我该不该听你的放手,让你补魂。”凌沧脸贴着我,在耳垂轻轻一咬。 第054章 蛇血染地 我耳垂传来吸吮感,脑袋嗡嗡作响。 那刚下腹的药,好像太热了,在胃里熨烫得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心里隐约知道这样不好,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全身发紧,说不出话来。 脑中全是那嘶嘶的叹息声,以及那交缠的四臂,相贴的脸颊。 凌沧的吻,从耳后一点点往前。 在嘴角一下又一下的落下,似乎有着叹息和脑中的声音交叠。 一只手轻搂着我腰,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落入棺中的,更不知道棺盖是怎么无声无息的盖上。 眼前一黑,双手所及,全是和人偶外皮般温热的触感。 不! 更热! 凌沧一个又一个的吻落在身上,身体不由的轻拱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上衣服也没了,全身所触所及都是那样的温热。 自己好像要烧起来,贴着的那具身体也要烧起来。 四肢都宛如蛇一般,扭缠在一块。 就在我感觉自己腿不由自主的抬起,擦着棺壁往哪去时,耳边传来凌沧叹息的轻喘:“云渺,云渺。” 心头突然一热,眼中有什么闪过。 好像曾几何时,漫山野绿,我和他也这样交缠的紧拥在一起。 也不是。 好像那会缠得更紧,更贴切。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可跟着,瞬间一阵刺痛从心口传来。 痛得我不由的尖叫一声,冷汗直涌。 意识瞬间清醒,忙握住凌沧掐着腰的手:“凌沧!” 棺盖悄无声息的打开,凌沧一转手,将我抱在腿上,紧握着我的手,低头看向我心口。 那里刚扎去的三根细针,这会微微冒了头。 针孔中,渗着血。 这会不知道为什么,比扎进去时,痛多了,就好像那晚苏秀穿心引魂一样。 我全身发软,完全靠凌沧怀里,还没有倒下去。 两具染着汗的身体紧贴着,我的因为痛意冰冷。 凌沧的,却还带着情欲未褪的炙热。 “她让你以身藏针?”凌沧手轻抖着,抚着心口发黑的针孔。 脸色发沉,眼中微微有着痛色,声音还含着未褪去的沙哑:“你自己扎的?” 我这会四肢发软,靠在他怀里,连吸气都不敢了,一动,那针好像都随着胸膛浮动,在肉里扎进扎去的。 凌沧似乎自嘲的轻叹了一声,跟着我就感觉心口一热。 忙侧目看去,就见他头伏于心口,一点点舔舐着。 随着他舔舐,那些血点好像也慢慢消除,连那闷闷的痛意,也变成了微痒。 我靠在他怀里,感觉他身上的炙热一点点褪去,只有垂落的黑发,带着凉意落在两人交缠的腹间。 手不由的卷上那黑发,放松身体,靠在他怀里。 有句话他说得对。 我真的是云渺转世。 所以情动错乱时,我能看到他们过往这样情意交融。 可我又清楚的知道,我不完全是云渺。 他们为什么爱得这么深,为什么走到现在这一步,我都不知道。 理智告诉我,要离凌沧越远越好,不能产生感情。 可有些东西,就是藏于神魂之间,不是理智能控制的。 就像凌沧,他也清楚的知道,我不是云渺。 可在受照片上蛇身双图影响,他还是会更偏向的认为,我是云渺转世,那我就算是云渺。 也许,那蛇身双图,只不过是我和他的借口。 如果不是心口扎了这三根针,我都不知道,会不会走到最后那一步。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具交贴着的躯体,体温变得接近,凌沧才抬头。 眼神中有着说不出的矛盾,轻叹了一声,随手扯过那件黑底金纹的长袍,往我身上一遮:“睡吧。” 跟着,一转身直接翻到棺壁中,好像融了进去,消失不见了。 我扯着外袍,半遮着身体,感觉一身黏湿的汗水。 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凌沧的。 低头看着已经接近愈合的心口,只留着三根隐约能看到的针头。 扯着那件黑色外袍,躺在棺中,胸口说不出的沉闷。 我也不是那种十几岁的小女孩,现在社会,网络上都是女性意识觉醒的言论,我其实相对算清醒的。 但对于凌沧,却总有很多不可自控。 比如这件黑袍…… 是云渺的! 理智和心里那点骨气,告诉我,既然提出要区分,就不该要的。 可我这会,还是裹着它。 更不该刚才意乱情迷的,和他差点滚一起。 但那时,好像根本就不受我控制! 躺在棺中,我闭着眼,一遍遍的数着数,让自己睡过去,不要去想这些,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不知道数了多久,才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知道是那蛇身双图的影响太大,还是身上哪哪都痛,睡得并不好。 梦里全是我和凌沧各种亲昵的画面,密林深处,潺潺溪水边,或是大山之巅…… 有时是,蛇身交缠,一点点的贴合,滚成一团。 有时是人身,四肢交错,双身紧贴,或倚树,或靠石。 有时又是人首蛇身,蛇尾紧缠,上身相贴,耳鬓厮磨。 耳边不停传来凌沧轻唤声:“云渺,云渺,我拿 你怎么办,嗯?怎么办……” 可回复的,却是甜软的娇嗔,或是微微野性的低吼。 不知道熬了多久,我脑袋昏沉的起来,身上的水,比睡前只多不少。 想着也算有细针防身,井出事后,是张家全部重新整理过了,我裹着黑袍,上楼拿了换洗的衣服,洗了个澡。 这次,并没有出事,让我松了好大一口气。 等收拾好,张家已经做好了饭,吃过后,就去镇妖门了。 凌沧一直没有出现,张暧也先一步过去了,我就坐苏秀的车过去。 等下车时,苏秀从车里一个黑布袋子里,抱了孩子出来,递给我。 我一接过,就只感觉心头一颤。 是一个和云溟长得一模一样的婴儿,可双眼,却是金色的竖瞳。 见我盯着他,瞳孔还收缩了一下,朝我咯咯的笑。 脑中不由的闪过,几次半梦半醒间,见到的那金瞳男子。 “真龙之瞳,琉璃烁金。”苏秀也好奇的打量着。 轻声道:“凌沧君告诉我的,这眼睛也是他用云母调画出来的。” 也就是说,他真的认得那个金瞳男子。 我抱着这个龙种人偶,突然感觉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似乎好像以前就抱过这样一个婴儿,他也是这样在我怀里,朝我咯咯的笑。 心头莫名的一阵阵的扎痛。 看着那双金眸,脑中闪过那金瞳男子的声音:“云渺,你知道的,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做。” 眼睛突然一酸,有什么要落下来。 旁边却突然传来嘶嘶的蛇鸣声,抬头一看,就见张暧带着人,掀开了围妖门之里的天幕。 原本五步才插的钢管,这会横扎着竹杆,上面用蓍草绳绑满了蛇。 放眼看去,好像是一张巨密的蛇网。 所有蛇头都对着妖门,嘶嘶的吐信,奋力挣扎。 而凌沧,伸着手,在一条条蛇的身上划着。 血水,从划过的地方涌出,一点点渗透蛇身,又从蛇尾滴落。 血水汇聚在满是黄泥的河滩上,因为妖门吸水,全部蜿蜒的往那边流。 地上,宛如万条血蛇,朝那边爬。 脑中猛然轰隆一声! 这画面,冲击力太强了! 似乎我曾经就站在这样一个地方,抱着金瞳龙种,伸手划开那些蛇的蛇身。 “蛇血染地,还母之情,以身相祭,永镇妖门。”我脑中突然就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第055章 巫舞身祭 脑中这句话响起时,划着蛇身的凌沧,猛的抬头看了过来。 好像,他也听到了我脑中的声音。 “进来啊?”张暧见我没动,还拉了我一把。 一进去,蛇腥味,血腥味,还有其他的腥味,瞬间冲鼻而来。 靠近妖门的地方,还绑着活着的三牲,不知道用的什么法子,它们的头都对着妖门,喘息着,却又不能动。 许多张家人,穿着以蓍草编织的怪袍子,戴着不知道什么骨头做的面具,正围着妖门而站。 张暧拿了一件蓍草袍给我:“幽赞于神明而生蓍草,参天两地而倚数,观变阴阳而立卦。” “妖门是天地间的异门,镇妖门,得先告之天地,幽赞神明。等下凌沧君也会着蓍草裙,带你巫舞祭祀,你抱着龙种,跟着他就行。”张暧帮我将袍子系好。 语气低沉,几乎带着恳求:“这事关重大,相信你也见识过那些妖龙异蛇的威力了。凌沧君以蛇血先引妖龙异蛇入妖门,再以巫舞祷告,最后才是镇妖门。” “这具体怎么个祭祀法,我们都不知道,但凌沧君的蛇品,你也清楚的,就算入魔也是可信的,你听他安排,跟着他行事就行。”张暧说到最后。 也有点无奈:“你是云渺转世,他不会伤你的,别担心。” 这不知道是安慰他,还是安慰我。 我呵笑了一声:“多谢。” 张暧系着蓍草的手,顿了顿,抬眼看了看我,张了张嘴,目光中有什么闪动。 最后只是自嘲的苦笑了一下,帮我将袍子上的草绳系紧,这才转身抱剑立在一边。 这会蛇血已经越滴越多了,夹裹着黄泥,浓腥且红,从四面八方,千丝万缕的涌入妖门,看上去触目惊心。 凌沧放了一大圈血回来,站在我面前,看了我一眼,抬手,将指尖的蛇血在我脸上画了几笔。 跟着掏出那根蛇首簪,将我头发复又挽了上去。 一言不发,转身一扯,身上穿着的长袍就消失不见了,只有腰下系着一条蓍草裙。 跟着双手高举,嘶吼的叫了一声:“祭!” 张暧立马沉喝一声,抱着古剑,一个纵身。 剑光一闪,绑在妖门口的三牲,瞬间被斩下了头。 三个头,随势滚入妖门。 断口处,血水汩汩的涌出,顺着地上流动的蛇血,全部流入妖门。 “嘶!”凌沧举着手,猛的转身,面对着我,扭动着身体。 昨晚意乱情迷,加上棺中昏暗,虽然能感觉到他肌肉澎湃有力,可也没有现在这么冲击力强。 古铜色的肌肤,纹理分明,恰到好处的肌肉,随着身体扭动,蓍草裙摆动,将落未落。 更让人遐想。 可凌沧每扭一回,就抬手,往蛇身上沾点血,往我身上穿着的蓍草裙涂来。 涂完后,就绕着我,开始手舞足蹈的跳。 旁边张暧,掏出一只犀牛角的号角,呜呜的吹着。 竹清节敲着用圆竹制的乐器,竹身中空,或长或短,随着敲击,咚咚作响,与号角声应和,居然有一种古朴的空灵之感。 张家那些披着蓍草裙的人,随着号角声,开始附和着凌沧的巫舞。 放眼看去,尽是因放血之痛,而扭动的蛇身。 嘶嘶声,号角声,竹身空洞的咚咚声…… 身边凌沧跳动时,古铜色的肌肤,跳跃闪动的蓍草,还有那在蛇腥、血腥中依旧能闻到的汗水味。 我只感觉双脚发软,好像踩在棉花上一样,又好像是梦游,一手抱着云溟。 转头看向凌沧,他微微一抬手,我右手不由伸过去,搭在他掌心,跟着舞了起来。 他手顺着胳膊,朝我滑过来,搭在肩膀上,身形慢慢往后转,贴在我腰侧,然后伸手搂住我的腰,转身一扯,将一条蛇往我腰间一搭。 那蛇本能的游动,缠紧,却不知道为什么,又没有逃走,就只是埋头在蓍草中间。 我这会身形被凌沧巫舞带动,居然也没有感觉到怕,甚至随着舞动,整个人轻松得好像都能飞起来了。 以前跳舞,僵硬得堪称铁骨的手脚、腰肢,好像都变得柔软,更甚至还能跟上凌沧的步伐。 他一直紧贴在我身后,手抚过我腰身,以肌肉牵动,带着我动作。 旁边号角声和竹响声,以及嘶嘶的蛇声,让我再也听不到其他的。 每跳转一圈,凌沧就会取一条蛇,搭在我身上。 随着一圈圈的转,意识到怕是要绕着这妖门舞上一圈。 可我身上的蛇越搭越多,身体越来越重,脚上沾踩的血泥,也越来越重。 慢慢的喘息不过来了,我几次想扭头看向凌沧,想对上他的眼,用眼神询问他,还要多久。 可无论我怎么转头,都看不到凌沧,有几次他脸贴着我的脸慢慢厮磨着,耳边还能听到他的喘息声。 转眼看去时,他又飞快的退到我脑后,随手扯了一条比我胳膊还粗的蛇,绕着我脖子,往我前胸后腰一搭。 那蛇只是失了血,还没有死透,蛇头搭在我腰间,立马回转往上,朝我吐着信。 我意识恍惚,好像又回到了云溟出生那天,奶奶让我抱蛇入棺。 张嘴想说什么,天空中突然电闪雷鸣,大雨宛如云溟出生那晚般,啪啪的往下落。 雨水砸在我身上,冲着搭着的那些蛇嘶叫得更厉害,蓍草袍吸水,也越来越重。 可凌沧,带着我,却越舞越快,还往妖门边缘而去。 而张家那些穿蓍草袍的人,却随着匍匐舞蹈,一点点往外退。 妖门之中,原本已经没有水往下渗了,可这会大雨落下,那些消失的异蛇,又逆水而上。 这次我能清晰的听到那些声音,就是从那些异蛇嘴里发出来的:“杀云渺,夺龙种。” 可凌沧带着我,越舞越近。 还不停的伸手,引来蛇,往我身上搭。 我已经看不到怀里抱着的云溟,更看不到蓍草了。 身上,尽是缠挂着的蛇。 随着雨水打下,越来越重,我脚都抬不动了。 更何况,我右脚还有伤呢。 我不由的往我右脚看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右脚好像不痛不瘸了。 扎着针的心口,这么剧烈的跳,也没有痛。 这念头一闪而过…… 就感觉凌沧一直抚着我腰的手,突然一紧,转变成掐着我的腰。 跟着听到凌沧在脑后,昂着沉喝一声:“祭!” 正想着,这次该祭什么了。 就感觉身体一沉,凌沧掐着我的腰,直接将我往妖门中掷去。 他用力极大,我身体飞快下坠,眼前凌沧那张脸,只是一闪而过,就被我身上漂起的蛇身,以及从旁边猛的飞扑过来的异蛇挡住。 真的,要我以身相祭啊! 第056章 瞒天过海 我看着原本挂搭在身上的蛇,因为失重飞起,挡住了凌沧的脸。 原本从妖门中要飞出的异蛇,全部朝我嘶吼而来:“杀云渺,杀云渺……” 背上突然有着尖锐的痛意传来,有什么重重的抓住了后背,将我往下扯。 与此同时,上面突然一条长着角的怪蛇猛的窜了下来,伸着爪子对着我胸口就划了下来。 身体还在急速下坠,我抬眼看向上方,脑中突然又闪过那人偶在石窟中被抛弃时的那种绝望。 就在这时,头顶突然传来龙吟之声。 一条蛇首龙身的大蛇,猛的从上面窜了下来。 龙身巨大修长,顺着妖门,盘缠而下,将所有异蛇往下赶。 不过一爪子,就将那要划开我胸膛的怪蛇拍开。 以为他是来救我的,本能的伸手去握那龙爪, 可龙爪一挥,我瞬间感觉尖锐的痛意传来。 他一爪,划断了我左臂。 抱在臂弯里的“云溟”,随着臂膀往下落去。 “云……”我痛得双眼充血,本能的翻身伸着右手想去拉。 可也就在同时,一声龙吟传来,我心口猛的一阵刺痛,眼睛更是猛的一阵发眩。 身体猛的坠落,与失重的坠落不同,而是那种深度睡眠时,猛的一惊的坠落感。 手本能的胡乱攀着,却感觉双手一紧。 一双炙热带着薄汗的手,紧紧的握住。 张暧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轻轻响起:“别出声,屏气。” 我心头痛得一阵阵发晕,听着张暧的声音,疑惑又生。 脸上好像覆着什么,有股古怪的蛇腥味。 不远处,龙吟蛇鸣。 等眼睛痛得没这么厉害了,我微微睁开一看。 却发现自己站在妖门前,那靠近蛇网的地方,身上依旧披着蓍草裙,却戴着骨头面具。 旁边赫然就是张家那些同样穿着蓍草裙的人,可我不是被凌沧祭了妖门吗? 正想着,又是一阵阵龙吟声响起。 只是这次,却并不是激昂,而是痛苦的声音。 雨越下越大,无数利爪在雨水中汇聚。 凌沧的真身猛的从妖门窜出来,昂首一声龙吟,可龙身盘缠,死死挡着妖门。 “你别出声。”张暧复又贴着我耳边,说了一句。 跟着猛的执剑,沉喝一声:“艮宫,阵起!” 随着令下,围栏之下,张家子弟猛的以剑击地。 一道道泥龙,从剑底飞快的往妖门而去。 第058章 身怀石胎 听到张暧提及云渺真身,我整个人都惊住了。 跟着胳膊上猛的一紧,一只手死死的抓住了我。 一转眼,凌沧居然醒了过来。 双目腥红,喉咙咯咯作响:“岂敢!” 随着这两个字蹦出,腥红的眼,一点点染黑。 而刚补好的身上,又好像裂开的玻璃一样,出现道道裂片。 我忙握住凌沧的手,朝张暧打眼色,让他快去找苏秀。 “云渺!”凌沧双腿轻轻一摆,古铜色的肌肉上有着龙鳞涌现。 身体却好像要随着龙鳞碎裂了,哪还有时间去找苏秀。 我脑中“嗡”一声响,根本顾不上多想,直接转手,从衣襟伸进心口,抽出一根针,对着凌沧灵台就扎了进去。 或许是心急,用尽了力气,这一针居然直接扎进了额骨中间。 灵台三寸,蕴神魂。 凌沧双眼中的黑色瞬间散去,眼睛也跟着闭上。可手依旧紧紧抓着我,嘴里喃喃地道:“云渺……” 不过随着我轻轻一掰,他手复又软软的落了下去。 张暧忙伸手接住,瞪了我一眼,悄声道:“你可小心着点。” 温柔的将他手,放在胸前。 我瞥着他那小心的样,瞬间感觉自己好像在他眼里,不太重要啊。 朝他伸了伸手:“扶我出去吧。” 张暧瞥着昏厥的凌沧,也知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点了点头。 转到棺头,左右手一伸,掐着我腋下,直接将我顺着拖出来。 也难为他,还记得我心口有针,腰后有伤,右腿是瘸的,到了哪个节点,还知道帮我抻一下,不让我伤口靠着棺沿。 等将我提溜出棺,他扶着我,到了苏秀的车里。 苏秀情况也不太好,明显刚洗过澡,却还是一身的血腥味,又刮过一次宫了。 可那小腹已经隆起得好像怀胎五六个月般。 又补了一次凌沧的魂,想来天谴,又重了。 张暧扶着我坐好,看向苏秀道:“你说如果云老太他们带出了一条烛阴,该藏哪?又是怎么通过天幕,带走的?” 苏秀原本白得跟纸一样的脸,涌出一片青灰,抚着肚子的手,直接抓着车座,猛的坐了起来:“烛阴?你说她带走的是烛阴?” 张暧脸露疑惑,跟着却还是点了点头:“我姐说,只有这一个可能。” “张暖?”苏秀眼中神色越发的激动了,胸口都开始喘息。 就算穿着衣服,小腹也开始起伏:“她是扶乩的,还是猜的?” 张暖,应该是真的厉害。 张暧有什么事情,都会先行请示她。 连苏秀,听到她说的,从原先激动的猜测,几乎变成了笃定。 可那是烛阴啊,创世神般的存在。 神话中,宛如山一般大,都是往小了形容的。 云渺是以真身,永镇了妖门,那些妖龙异蛇没吃掉吗? 不对! 烛阴血有毒,这些妖龙异蛇沾之即腐,他们不敢碰。 所以他们说的杀云渺…… 特喵的! 根本就是只杀我这个转世,泄泄愤! 柿子就捡软的捏,云渺真身就在妖门内,它们怕被血毒,连爪子都不敢伸一下,只敢对我这个转世没什么用的,喊打喊杀。 我感觉无比的憋屈。 可跟着,想到了一个问题…… 云溟出生那晚,雨水中也有妖龙了。 而妖门,是后面才开的。 那些妖龙哪来的? “石鳞岭!”我猛的看向张暧。 沉声道:“那条地下河!” 苏秀说过,村子附近山精多,就是因为龙鳞棺曾经藏在石鳞岭,龙气外溢。 云溟出生,龙种现世。 龙种肯定是从妖门之外,其他通道进入这世间的。 而生云溟时,我爸接我回来后就不见了,他就是在寻那条通道。 他以前跟我讲观星定穴时就提到过,潜龙勿用,阳在下也。 其实是指,潜龙藏于地,必顺阴水而出,再见龙在田,后或跃在渊,终于亢龙有悔。 龙种,就是潜龙! 龙从水,从地底顺水而出,那就只有石鳞岭那倒挂我哥尸体的那条阴河。 那些筷子般长的水蛭,就是因为沾染了龙气,所以才长得这么大。 张暧听我分析,也回想到那里的场景。 猛的一拍大腿:“怪不得蛇婴都守在那里,长得这么快。” 跟着推开车门就下车,走了几步,才回来关车门。 朝苏秀恭敬的行了一礼:“劳烦苏家主代我照料云渺,多谢。” 跟着不等苏秀答应,朝我点了点头,掏出那部加密机,又只摁了一个快捷键。 “现任云海张家的家主,就他长姐,张暖。”苏秀从车壁拉开一个壁柜,里面居然有成套的茶具:“喝一杯?” 我来过她这车几次,这会才注意到,真的是很豪华啊。 “你醒得这么快,是因为你精神极度紧绷,并不是好事。”苏秀自顾的泡着茶。 瞥眼看着我道:“你现在极度的没有安全感,对外界所有都不信任,才会在接连重伤,还换过一次魂后,能在短时间内醒过来,就是现在说的应激反应。” 就像凌沧,补魂后,一听到“云渺”“烛阴”这两个关键词,瞬间醒来一样。 安全感,在我奶奶将我摁在河中,要淹死我时,其实就不多了。 最近的事,哪件还能让我有安全感。 我只是苦笑了一声:“如果她们带出了云渺真身,那下一步,就该是给她招魂对吧?” 那我就成了一具空壳,还是一个傻子? 但招魂补魂这种事情,苏秀应该是最有经验的,奶奶为什么不把她叫走? “是不是带出了烛阴,张暧不是去确认了吗?等他确认之后,再说吧。”苏秀只是沉眼看着我。 轻声道:“你还当我徒弟吗?” 她这话问得巧妙。 如果是在镇妖门前,我没有看穿这些事情,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点头。 可现在,我不确定她是站在我奶奶那边的,还是站在凌沧那一边的。 或是光想着天道不公,要搅乱这天道的。 可不学,我又拿什么保命。 更何况,我学针,好像天生有优势。 已经能一针,放倒凌沧了。 成就感,那叫一个杠杠的。 当下点了点头:“学啊。” “那正好,现在妖门镇了,那条烛阴想找到肯定没这么容易。趁着养伤,有个活交给你,还和你有关的。你如果能解决,我就倾囊相授。”苏秀掏出她那个针囊。 朝我轻声道:“今早我和张家采买的人去了镇上,买点中药。正好遇到一个和你有关的人,叫谢景豪,他在中药店打听你奶奶的名号,我听了一耳朵。” “他女朋友,叫……”苏秀半眯着眼,似乎在想。 我呵笑着接过话:“田彤。” “是,她怀孕了,可听说怀了一肚子石头。”苏秀凑到我面前,轻笑道:“你光听着就开心吧?” “现在我让你做的,就是把那一肚子石头,再变回成一个胎儿。”苏秀挑了挑眉,脸上尽是看好戏的表情。 这怀了石头? 奇怪吧! 她还让我把石头变回胎儿? 孙悟空? 第059章 聚魂成婴 谢景豪追求过我,闹得人尽皆知的那种。 而田彤,算得上我闺蜜。 这事吧,其实很老套。 我大学读的是市师范,田彤和我高中、大学都是校友。 后面又回来一起考编当老师,一起分配到镇小。 谢景豪是县教育局小领导的侄子,和我、田彤一起考进去的。 他说是追求我,其实就是那种高高在上,我看上了你,对你另眼相待,你就得受宠若惊的那种优越感。 我原先没怎么理他,田彤向来脾气好,有耐心,每次都是她劝走的谢景豪。 这不,两人就在一块了。 按理我也算是他们俩的“媒人”了,可在一起后,两人一起给我使绊子。 谢景豪恨我,不知好歹,就借着关系打压我。 田彤吧,又记恨谢景豪先追求的我,心里有疙瘩。 以至于在嫂子生产那天,我还得加班…… 不过现在田彤怀了石头,苏秀有一点说得没错,我确实幸灾乐祸的。 想再多问,苏秀就直接将针囊塞给我:“这接阴,是你奶奶的手艺,你也给阿曼接生过蛇子,应该可以的。而这怀石胎,能不能解决,关系到我肚子里这个。” 苏秀说着,不由的转手摸着小腹:“云渺,我还是希望它能健康出生的,而不是生下来,没几分钟就窒息而死。一次又一次,我怕会疯掉的。” 我看着她胎动得厉害,不时有小手小脚摁在肚皮上的胎儿,心底暗自叹了口气。 点了点头:“等我先休整一下,就跟张家人去找他们。” 既然苏秀提了这个引子,妖门已经镇了,应该是可以出去了的。 我瘸着腿下车时,竹清节递了一个竹制的拐杖给我。 他除了来时,说了些话,后面就好像只是默默的做事,再也没有多说过什么了。 凌沧睡在龙鳞棺里,有过上次那差点走火的经验,我也没敢再去。 可头开始昏沉,我撑着拐,也不好上楼,嫂子房间给我的记忆实在太不好了,想了想就拐去了原先我爸妈的房间。 张家人都住车上,并没有在家里睡,不过里面都收拾过了,倒是挺干净的。 我也没什么好计较的,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努力不让自己去想事情。 越是想,脑袋越混乱,还不如好好睡一觉起来,一切豁然开朗。 或许真如苏秀说的,伤得太重,又换了次魂,一安定下来,睡得极沉。 就好像在水中,沉沉伏伏的,泡得很舒服。 再次醒来时,张暧已经回来了。 “我特意召了泽宫的人,顺着那条阴河往下,汇入了原先妖门的那条河的河床。镇妖门时,艮宫引动地龙,将阴河的河道给堵了,要想找到原先阴河的流向,还得些功夫。”张暧声音发沉。 张暧脸上尽是失落:“而河水中,那些蛰你的虎蛭,全部都没了。你猜的没错,他们带着东西,应该是从阴河走了。他们也早就算好,张家镇妖门会动用地龙,帮他们掩盖痕迹,这样拖延的时候,够他们藏好烛阴了。” 苦笑道:“从我到这里后,自认为看得清局面,却没想被一个妖门,龙种,给牵着走,还不如你看得清。” “我是因为不知道你说的这些意味着什么。”我靠着床头,轻声道:“那你下一步准备做什么?” 他首先来是救我,后面是镇妖门,现在都解决了。 当然,如果真有烛阴出现,那怕是以云海张家的地位,怕是后地直追查下去。 “凌沧君还没醒,你伤成这样,我暂时和苏秀他们留在这里。那些伤员,先回去休整,会再派其他人过来接应。”张暧脸色沮丧。 确实,好像事都做了,可又似乎没有做好,反倒更多事了。 我想了想,将田彤怀石头胎的事情告诉了他。 至少也分散一下他的失落吧。 “石头胎?怎么确定的?”张暧也感觉奇怪,沉声道:“胎儿,是父精母血而成,怎么可能是石头?” “有没有兴趣,明早一起去看看?”我立马朝他抛出话。 张暧瞥了我一眼:“你想拉我当帮手,就直说。不过去看看也行,我倒也好奇,这石头胎是怎么回事。如果能解决苏秀胎儿天封的事情……” 他对胎儿天封,从一开始就异常的在意。 结果还没等到早上,我吃过晚饭,去龙鳞棺看了一眼凌沧,确定他睡得沉后,又取了扎进他额骨的细针。 因为他睡在棺中,又让张暧传讯给阿曼,暂时别送云溟回来。 看着这具龙鳞棺,伸手摸了摸上面的鳞片,好奇的问张暧:“我爸说这具棺,是凌沧特意打了,葬云渺的。” “可云渺真身是条烛阴,也睡不了这么小的棺吧?”现在真身还可能被偷出来了,那这棺葬个什么? “这是龙鳞棺,养魂聚气的。”张暧以一种看小白的眼神。 扫了我一眼:“这棺中葬的是云渺的魂,大概就是现在凌沧这种吧。” “你别以为苏秀那故事编得假,云家先祖见龙鳞棺顺水而来,里面有金龙护婴,其实那个女婴才最有可能是云渺魂魄转世,这叫聚魂成婴,返璞归真。”张暧伸手也想来摸龙鳞。 不过想到了什么,又收回了手:“也不知道这龙鳞棺是用什么造的。” 正说着,外面就传来了什么了争执声,还夹着谁怒气冲天的吆喝声:“我是来视察的,你们是什么人,占着我同事家的房子,还不让我进,我这就叫人来,把你们赶走。” 张暧听着,眉头一紧,冷呵了一声:“妖门镇了,天幕也撤了,总不能一直封着村吧。我们就往上报了洪水成灾,淹没了整个村庄,伤亡很大,上面会走个过场。这人肯定是个愣头青,还真往里钻。” 淹没整个村庄? 伤亡何止是大啊。 除了我,无人生还! 不过外面那吆喝声却越来越大了,没一会,张家人就进来了。 看了看我道:“苏家主,让云姑娘出去,说是事主找上门来了。” 我原先也听出来了,那声音是谢景豪的。 他都直接找上门来了,想来田彤怀石胎,事情很严重了。 只得和张暧先出去,却见谢景豪正对着两个守门的张家人,一脸不耐烦的说什么。 见我柱着拐出来,忙急切的迎了上来。 还假模假样的扶我:“云渺,怎么受伤了?痛不痛啊?家里有没有受灾啊,我让我姑往上打申请,给你多批点救灾补助。” “对了,你奶奶呢?老人家还好吧?”他说着,还扯着脖子往家里看,皱眉瞪了张暧一眼:“你是云霆哥吧?不用拿凳子,我就在门口站站就行。” 张暧扭头,朝我挤了挤眼,站在一边不动。 “她不在,不过她把本事都教给我了,保胎接生,我都行。”我也不想跟他多废话。 直接道:“你先说说田彤这怎么回事,再让她过来,我看看。” 既然来都来了,就别再跑一趟了。 “你真都会?”谢景豪脸色古怪。 我点了点头。 这才凑到我耳边,小声的道:“你也听说了吧,田彤怀了一肚子石头。” 不是怀石头,他也不会急着找我奶奶啊。 见我并没有露出惊色。 谢景豪脸色红了紫,紫了又红,跟着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伸手捂着我耳朵,细若蚊蝇地道:“我下面半截也变成石头了,听说只有你奶奶能治,你能吗?” 我原先还没太懂指的哪。 就听到身后张暧道:“就是子孙根石化了!” 第061章 活该天谴 提及田彤怀了石胎,谢景豪生怕我们不信,还从口袋掏出复印的B超单。 那单子上的图片,黑糊糊的,但能清晰的看到十来粒不规则、手指头大小的石头。 “也没听说过子宫有结石的,而且她尿检和血检都怀孕了。医生也说这事怪,还是我姑姑托了关系,让医生帮着清了宫。”谢景豪说到这里。 生怕我们不懂,手比着大小:“就是将这么大的仪器伸进去,然后B超看着,将那些东西吸出来。胎儿成型后,要打胎,也是这样的。” “明明已经清过得干干净净了的,可田彤第二天,又说肚子痛不舒服,吵着让我送去医院,一照B超,又是这样了。”谢景豪指了指单子。 苦笑道:“这说不定是她自己身体原因,她就硬怪我,还硬让我付医药费。我实在气不过,去厕所抽根烟,顺带上个厕所,结果就发现皮有点干巴发硬,翻不出来。用力一撸,就出血了。” 说着眼泪都快下来了:“我当时就让我姑姑帮着找了个熟的男科医生看了,他帮我用剪刀把干巴发硬的剪下来,拿去照了个片,说那不是皮,是石料。” “我原先还不信,可第二天,就石化得更多了,这才几天,前半截外面就都变成了石头了。”谢景豪说到这里。 眼巴巴的看着凌沧:“你说我这还能治吗?怎么个治法啊?” 我听到这里,伸手接过凌沧手里的单子:“那田彤呢?” “她还是怀着这一肚子的石头啊,清了两次宫,都又怀上了。”谢景豪眼神转了转。 似乎想到了什么:“你们说,是不是田彤身不干净,我睡了她,才……这样的?” 我冷呵了一声,又再次刷新对他的认知:“你不是说,是你先感觉胀痛,她还夸你……” 话还没说完,凌沧转头扫了我一眼。 那眼神,能杀人。 忙低咳了一声:“你这是天谴,说说最近有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吧。” 这话一出,张暧和凌沧,同时抬眼朝我看了过来。 张暧更甚至凑到我面前:“姐啊,苍天有眼,你别乱说天谴。就算要吓唬他,也别掐这么大的理由,你可以说撞邪、妖精这种,有凌沧君在,我们都压得住。你一开口就是天谴,万一怪罪……” 他伸手朝上指了指:“我们压不住,苏秀就是现成的例子,你还信口开河。” “可这就是天谴啊。”我瞥了他一眼,轻声道:“田彤这情况,和苏秀很像啊。” “苏秀的胎儿是天封,不是石头……”张暧先是一愣,跟着想了起来了。 苏秀一次次刮宫绞腹,胎儿也一直在。 田彤也一样,怪不得苏秀说这事和她有关。 连凌沧听着,也冷呵了一声。 转手握着那条眼镜蛇,往目光流转的谢景豪面前送了送:“这确实是天谴,你还是老实交待的好。现在还只是外面石化,再过几天,里面也会石化,然后你就会尿不出来,慢慢憋死。” “要么,你趁现在下面还没石化,当即立断!”凌沧捏着蛇头,往他下面一探。 谢景豪吓得一个激灵:“不要!不要!” 凌沧冷呵了一声:“你有一点猜对了,你下面会石化,确实是与女子相交,沾染了什么。” “我就是说是田彤……”谢景豪立马脸带怒色。 “不是怀石胎的那个,她是受了你精气,才会怀了石胎。”凌沧转着蛇身,直接放在地上。 看着谢景豪道:“你最好想想,除了这个,你还和哪些女子相交过,尤其是那种奇怪的。” 谢景豪脸上的愤恨,猛的一扫而光。 跟着双眼溜溜的扫了凌沧一眼,又看了看我。 猛的站了起来,将裤子拎了起来:“就是田彤,我就和她睡过,我这就去找她算帐!” 逃也似的朝外走,连头都不回,跟着门外就传来了汽车发动的声音。 没一会,竹清节就进来了:“怎么不拦住他,那怀石胎的肯定是天谴。” “他还会回来的。”凌沧将那张B超单,甩了甩:“男根化石,女孕石胎,肉归尘土,万灵归源。” 这种话,我是听不懂的,只得转眼看向张暧。 他也不解:“什么意思?” “男根,阳生。女宫,阴育。一阴一阳,代表着生育之力的,可现在都石化了。尘归尘,土归土,这是天谴,也是征兆。” “什么征兆?”我还是不太懂。 凌沧将那张单子递给我:“女娲捏土造人,以石为骨,现在生育之力重化为石,证明她要收回这些。” 第062章 万虫噬身 我大概知道田彤的意思,她现在这情况,去医院两次都没解决。 苏秀能一次次撑住刮宫绞腹的痛,是因为有修为,加上她是具活尸。 看田彤现在蜡黄枯瘦,怕是很难再承受一次了。 可一直怀着石胎,会隐隐坠痛之外,肯定还有其他的影响。 她和谢景豪本身就是利益绑定,现在谢景豪把责任全甩她身上,她再不回击,就不是田彤了。 可这事也太伤天害理了! 我光是听着就不想管,只想让张暧打个电话,帮我报警。 田彤见我脸色发冷,刚才还哭着的眼,也不装了。 直接站了起来,朝我道:“我知道你们村出了事,还是怪事。” 慢慢凑到我耳边:“我昨天看到你妈在街上买鸡蛋,说是只要自家土鸡刚生出来不超过七天的,别人一篮子,她挑挑捡捡的,说很多都不是,跟人吵了起来。” 昨天? 也就是说,我妈真的还活着。 可昨天不就是镇妖门,她们转移烛阴的时候吗。 她买七天内出生的土鸡蛋做什么? 我听着,只是沉沉的看着田彤。 “你几天没去学校了,你们村封了,我一直打听着消息。昨天出来拿药,我以为她以为买鸡蛋是吃,还开车跟了上去,想看你奶奶是不是在。”田彤直视着我,表明没有说假话。 朝我得意的笑了笑:“谢景豪的姑姑打听过了,我们这怪病,如果要治的话,只有你奶奶能治,她除了接生,还专门治这种生育方面的疑难杂症。” “只要你治好我,我就告诉你,你妈藏哪里。”田彤挑眉看着我。 她用的是“藏”。 而且既然让我妈引见奶奶,她没有直接上前打招呼,只是偷偷跟…… 那就是说,我妈除了买鸡蛋外,还有什么事,她没有说。 我眯了眯眼,朝她点了点头:“可以。” 反正这是苏秀给的活,也得看。 直接撑着拐,示意她跟我去房间,路过大门时,朝打完电话的张暧打了个眼色。 他大概在外面已经听了一耳朵了,表示知道了,转身就去苏秀车边了。 等到了房间,田彤又说了几句软话,跟着就拿出了三张B超单,还有清宫手术的签字单,更甚至还拿了清宫后的医疗废弃物给我看。 第063章 有虫怨蚤 见田彤痛得怪叫。 苏秀冷呵了一声,将针从火上拿下来。 没一会,田彤的痛意也跟着停了下来,却依旧心有余悸的看着针上那只怪虫子:“这是什么?” “怨蚤。”苏秀伸着手,将针往田彤腰侧扎去。 田彤本能的想避开,我忙伸手摁着她:“别动,这虫子要放回去。” “啊?”田彤缩得更厉害了。 我朝她冷笑一声:“都说是怨蚤了,应该是怨气所化,这东西是针对你的。刚才你也看到了,离开了你身体,它承受什么,你受得更重。” “那就让它们这样吃掉我吗?”田彤脸带不甘,看着苏秀道:“你用针将它们挑出来,然后找个东西装着,不让它们不痛不痒,我不就没事了吗?这洞,就会自己愈合长好。” 苏秀呵笑了一声,朝我道:“让你练一下眼,在原先那个洞,再抓一只出来。” 也就是说,一个肉洞,还不止一只。 田彤自己也吓得发僵,脸色讪讪,再也没有刚才那想当然的样子了。 我让她在床边坐好,捏着针,细细注视着那个比烟头稍大点的肉洞。 就算视力好,可那洞实在不大,虫子又是透明的。 加上田彤紧张、害怕,呼吸变得急促,肌肉收缩得厉害,肉洞也跟着收缩着。 我双眼都快贴在田彤腰间了,盯着连眼都不敢转,屏息凝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紧张到我感觉自己要憋死时,猛的看到肉洞边缘有像水纹一样荡了一下。 忙捏着针,直接一扎。 “啊……”田彤这次反应比原先还大,整个人跳了起来。 双眼凸起,脸色狰狞,舌头宛如吊死鬼一样,猛的朝外伸,直接吐到了下巴下掉着。 可喉咙却一直发出“啊”“啊”的怪叫声。 随着怪叫声,舌头还震得乱甩,口水四溅。 这声音又长又怪,震得人耳朵生痛。 她自己眼中也尽是惊恐,伸手想将舌头压回去,可怎么也压不出去,眼泪也跟着口水往下流。 就这样一直叫着,眼看着她呼吸困难,脸色发红。 吓得我,捏着那根针,看着上面的怨蚤,不知道要不要先放回去。 苏秀眯眼看着她这怪样子,又瞥了瞥她的小腹,朝我点了点头。 我忙将被针扎着怨蚤,在肉洞边缘轻轻一刮,放了回去。 又接过苏秀手里的针,将原先那只也放了回去。 也是怪事,一放回去,田彤舌头猛的就缩了回去,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吓得直接就跪在轮椅前:“救命啊,这是什么怪虫子。” 我也感觉这事奇怪,难道是那些被谢景豪糟蹋的学生,怨恨她? 可比这更恶性的事情,我都听过,也没有滋生出怨蚤啊。 苏秀却朝我道:“你先看下她腹中的石胎。” 我扶着田彤,示意她躺床上去。 这会她倒老实多了,不再跟耍心眼,更不敢提将怨蚤挑出来了。 老老实实的躺着:“我身上这怪虫子,是不是和石胎有关啊?是不是谢景豪做的那事,所以怨恨到我这里了?” 她们俩,还真是先天一对,互相责怪。 我等她躺好,看着依旧平坦的小腹,至少没有和苏秀一样,清一次,就长大。 搓了搓手,将掌心搓热,先是捂着肚脐,等捂热后,再双手交错,往两边揉。 先到盆骨两侧,再一点点往里拢。 速度不能快,要让皮肤感觉到掌心劳宫的热度。 等我手聚拢时,小腹之中,隐隐有什么跳动。 冲击着掌心,一下又一下,接连好几下。 吓得我,连忙收了手:“是活胎!” 这是奶奶帮人摸胎的法子,她一直希望我们能接她的衣钵,有时来人摸胎,就会让我和我妈站在一边看。 胎儿眷母,才上身时,不太喜欢外人的气息,而且因为胎相不安,所以极度敏感。 以掌心劳宫火,轻揉胎宫,胎儿有感,就会微跳。 只不过很微弱,比脉搏还小一点。 可她子宫里,明明确确的是石头啊! 那跳的数量,不只一个,难不成每粒石头都是活胎? 田彤不解的看着我:“什么叫活胎?” 苏秀温婉的脸上,也尽是疑惑。 朝我道:“如果碰到不确定是不是活胎的,你奶奶怎么办?” “从家里捉只自家养的母鸡,拎过来。”我回想了一下。 “拎过来之后呢?”田彤忙追问。 我看着她溜溜转的眼:“拎过来后,再看啊。” 这种事,不能说破,一旦说破就不灵了。 也有可能,事主会自己暗中搞些小动作,会有影响。 “那这怪虫子呢?”田彤好像更害怕这个,坐起来穿好衣服:“这石胎只是坠痛,可这些肉洞一直在痛,我躺也不能躺,只能坐着。我都几天没睡了,这越吃越多,胳膊上都有了。” 她说着举起胳膊。 只见内侧也有许多像小米般大小的肉洞了,以这个速度,不出两天,整条胳膊都会变成和被蚕啃过的桑叶。 “你做了什么特别招人怨恨的事吗?你和你那个男友,一起做的。”苏秀沉眼看着她,一字一句的道:“这是天谴,你不能有所隐瞒,要不然,谁也救不了你。” “就是……”田彤瞥了我一眼,小声道:“我和云渺说过的,可人是谢景豪带出去的,事也是他做的,他下面变成石头,是他活该。” “我就是见那些女孩子哭,家里没个人管她们,就带她们去医院,怎么我就要这样?”田彤脸上满是不甘心。 “你认为呢?”苏秀眼色发沉的看向我。 我摇了摇头:“可能还有其他的事。” 在镇小教书,也有两年,旁边就是镇中。 什么校园霸凌啊,厕所生子啊,退学结婚啊,我都算见识过了。 教工内部也有些相关的传闻。 可大部分女孩子都选择忍气吞声,闹出来,很多父母也选择息事宁人,最多就是赔点钱。 谢景豪做的这事,确实伤天理,活该下面没了。 可田彤这样,我一时也分不清,他们俩谁是谁拖累了。 这事古怪,只得先稳住田彤:“你回去再好好想想,有没有其他的怪事。等明天带只家里养的母鸡过来,再说后面的。” 田彤脸色发愁,却还是点了点头:“那我现在去抓来,可以吗?” “现在带我去找我妈藏身的地方。”我柱着拐,朝她道:“你可别骗我。” “不会!怎么回!”田彤连忙点头,朝我道:“你妈是不是跟你们都吵架了?” 她说这话时,脸上露出不安的神色,还十分别扭。 联想到她原先说暗中跟着,我心头也隐隐的不安。 怕是我妈做了什么,外人一看就诡异的事情,才会让田彤跟上去的。 可这个时候,她在镇上直接露面,已经很诡异了。 第064章 满洞人皮 听说有我妈的消息,苏秀脸色都亮了。 可细问田彤,她脸色古怪,似乎并不打算说。 “这怨蚤从心底怨气而生,那你也该知道,凡事讲心。”苏秀瞪着她。 告诫道:“就算是就医,也得从实说。我们现在帮你治怨蚤,风险也挺大的,你却连句话都不肯说明白,那后面我们治这怪病,也一直瞒着呢。” 田彤这才吞吞吐吐的道:“我不是看她买鸡蛋跟人吵了起来吗,是因为挑鸡蛋时她捏破了一个鸡蛋。” “我本来想上前打招呼,帮个腔,好让她带我找你奶奶。可那鸡蛋清流在你妈手上,她低头就舔……”她说着,吞了吞口水。 脸色古怪的瞥眼看着我:“那眼神很怪,好像很饿,就跟饿狗扑食一样,舌头伸得老长,卷着手指把上面的蛋液舔了,还……还……” 她说着梗了梗脖子,满眼不可置信地道:“把那捏破的半个鸡蛋,连壳一起,塞嘴里,直接吞了下去。” 生怕我不信,还掏出手机,递给我:“你自己看。” 她拍了视频,却一直不给我看! 我接过手机,她拍得有点晚,隔得还挺远的,画面不是很清晰,但能看出是我妈。 她半蹲在一个卖土鸡蛋的大妈面前,正卷着舌头舔着手指,那神色已经不是认真了,而是极度的贪婪。 那卖鸡蛋的大妈都有点怕,在不停的“哎哎”,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了。 可跟着,我妈捡起那半个碎了的鸡蛋,昂首、张嘴,直接将带壳的鸡蛋塞嘴里,然后梗着脖子,连壳整个吞下去了。 那喉咙处,还能看到蛋滑动往下的痕迹。 旁边大妈吓得大叫:“不是这么吃的,你这出事,我可不管。” 可我妈似乎猛的清醒,拎着那捡好的鸡蛋,起身就走。 “你没给钱呢,钱!”大妈还想追。 可我妈扭头看了一眼,画面正对着手机。 双眼腥红,腥红的舌头如蛇信般在唇间半吐着。 卖鸡蛋的大妈立马吓得不敢吱声,摆着的手也讪讪的了缩了回去,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 看完,我扫了田彤一眼,又将视频重放,拉到我妈吞鸡蛋那里。 小时候家里也养鸡,奶奶会在母鸡下蛋出窝,咯咯叫后,就去窝里把鸡蛋捡了。 趁热,从尖的一头磕个口子,仰着头把蛋液倒进嘴里,说这样的鸡蛋最补。 可我妈这样连壳吞,倒像是蛇吞蛋。 这念头一闪而过,我扭头看了一眼苏秀。 她在一边也目光闪闪。 “后面你跟着她,是不是又看到了什么?”我将手机递给田彤。 她拍这视频,不给我看,就是想用来威胁我,到关键时候再拿出来。 跟上去,也并不是什么好心,就是想拿捏住更有用的把柄。 田彤接过手机,脸带惧色:“她就一路都在吞鸡蛋,整个整个的吞。我开着车,也没敢再拍视频。” 不管是什么,这么着急的进食,肯定是有问题的。 想到我妈在云溟出生时,从掌心抽骨化蛇,缠住凌沧。 难道是要养伤? 我这会也有点担心,朝田彤道:“带路!” 田彤张嘴还要说什么,可对上我的眼,好像吓得缩了一下,嘟囔了一句,就往外走。 苏秀也好奇,让田彤开车前面带路,她们的车在后面跟着。 “那就坐我的车去啊?”田彤瞥着她,讨好的道:“路上你再跟我说说那怨蚤是怎么回事,我也好想想到底是怎么来的。” “她有自己的车。”我扯了她一把,冷声道:“快点吧,别耽搁。” 田彤这才往外走,我叫上了张暧。 我妈急着吃带壳生鸡蛋,说不定在疗伤,张暧有保元丹,也会些疗伤的法子,带上他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而且我也没有其他人可以带。 就在出门时,回头往放龙鳞棺的房间看了一眼,想了想还是抬脚走了。 可刚出家门,就感觉脑袋上一沉,有什么顺着后脑后下滑。 本能的转手去捂,入手就是熟悉的触感,赫然就是那根蛇首簪。 张暧见我握着,挑眉笑了笑。 等上了田彤的车,她不停的从后视镜瞥张暧,又问谢景豪有没有说什么其他的? 她两人的怪病,真的有关联? 张暧又拿着那部加密机,在发信息,估计又是给他姐汇报这边情况。 我没回田彤的话,只是叹气道:“你带到医院去的学生有哪些啊?应该都是高年级的吧?有没有我教的班上的啊?” 这些事,不是口头上说说就行的,至少得先摸清楚具体有哪些受害者,核实后再处理。 这一问,田彤立马不吭声了。 路上,我还试着探话,可都是经过职业培训的,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大家心里都清楚。 这事就算是她说的那样,带学生去医院。 别说她,连那处理的医生没有报警,都得受处罚,所以她嘴咬得很紧。 我问不出什么,只得瞥了张暧一眼,他暗中朝我点了点头,手指比了个“ok”的手势。 表示这事,他可以查清楚,我也就没有再问。 田彤见我们不再追,也不松了好大一口气,安心开车。 车子先出村,然后穿过镇子,最后到镇中的河边,顺着河道往前走了一段,就偏向山里去了。 竹清节的车,就远远的在后面跟着,免得打草惊蛇。 最后停在一个隐秘的林子,田彤朝我指了指一片杂草灌木丛生的地方:“她就从那里钻进去了,我没敢跟,但看她的样子肯定是藏在这里的。” 张暧先下车,在那地方看了看,跟着趴地上嗅了嗅,朝我招手:“是这里,走。” 我撑着拐下来,刚走两步,就被地上的杂草藤蔓绊了一下。 正要扯起来,张暧叹了口气,转身过来,蹲我身前:“有鸡蛋的腥味,快点,别耽搁。” 这条路平时车并不多,田彤开车跟了一路,说不定我妈已经知道了。 如果里面真是我妈,这么急需吃生鸡蛋补充营养,可能重伤未愈,还关系到烛阴藏身地。 我也不矫情,拿着拐,趴在张暧身上。 “抱紧!”张暧一手托着我腿,一手扯过我的拐,直接拿去开路。 田彤是不敢跟上来的,她身上全是肉洞,进来随便哪碰一下,都得痛死。 现在生态环境好,往里灌木杂草都比人还高,连路都没有,不知道张暧怎么确定我妈就在里面的。 他拿竹拐拨着杂草,鼻子嗅了嗅,很笃定的确定方向。 等七拐八拐后,前面出现一道长满杂草的石壁,张暧顺着石壁嗅了嗅,走到一处后,拿竹拐轻轻一拨。 只见那比拐还深厚的杂草后面,出现一个天然的石洞,还滴着水。 张暧将拐递给我,从口袋掏出个狼眼手电,背着我直接就走了进去。 我拿拐拨开草,小心的打量着。 一进洞,就有股奇怪的腥味传来。 随着狼眼手电一照,只见洞壁之上,挂满了倒着的人皮! 随着我们进来带着的风,微微晃动! 第065章 先天之蜕 我看着洞壁上倒挂着这么多人皮,吓得胳膊猛的圈紧了,张暧的脖子。 心头发紧! 脑中闪过小时候听过的各种鬼怪故事,什么蜘蛛精吃人,和吃虫子一样。 用蛛丝把人包裹住,挂在网上。 要吃的时候,就注入毒液,将里面的血肉融化,再吸干,最后只剩一张空皮。 我妈抽骨化蛇重伤,如果想快速补充养分,真的吃人呢? 一村子的人,都骨化为蛇,身皮肉囊,说不定就是和她有关。 村子里的人到底死了多少也清不到,万一其他的是她吃了。 我脑袋嗡嗡的响,努力压着,不让自己乱想。 可越是这样,各种各样不好的想法,就越往外蹦。 张暧也变得戒备了起来,将狼眼手电咬在嘴里,又伸手接过拐,一点点的往里走。 这洞矮小,不像石鳞岭的高,往里走时,那些褪下的人皮,倒垂着的“手”晃动,几次差点撞到我脸上。 倒垂着的“头”,在窄小的脖子处晃动,卷着风,还往上飘,无比的瘆人,我连呼吸都放缓了。 有时张暧用拐拨动,软滑的人皮脚蹭过我的手,那种冰冷、滑腻感,都让我全身发麻。 这密密麻麻的倒挂着人皮,像极了学校挂的衣服。 如果都是我妈吃的人,那…… 我不敢往深了想,可那些念头就是往下蹦。 她们为了烛阴出世,连自己亲生儿子孙子的命都可以不管,其他人…… 越往里走,倒挂着的人皮就越多,最后太多了,有许多密密麻麻的乱堆在洞壁最里面的地方。 空气中掺杂着腥臭味,闻上去像是什么东西的巢穴。 张暧撑着拐,往尽头的石壁敲了敲:“到底了,你妈不在。” 我一时不知道该松口气,还是该就如何。 现在这情况,如果碰到,该怎么面对? 示意张暧将我放下来,我看着这数不清的人皮:“这是被吃掉的吗?” 手电在往周围扫了扫,想看清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可照过后,除了密密麻麻的人皮,什么都没有。 张暧胆子大,直接扯过地上一张人皮,跟抖衣服一样的抖清。 随着“哗哗”两声响,腥臭味涌动,作呕倒没有,就是很怪。 “头顶都有口子,难不成真的?”张暧转眼看向我,脸上露出凝重的表情:“食人,养伤。可这连骨头都化了,那腐蚀性,和当初井里那具怀了怪蛇时的水一样强。” 他语气也凝重,夹着丝丝的惧意:“如果这样的话,你妈……挺危险的,我们得尽快找到她。” 我看着头顶那道巴掌长、裂开的口子,心底轰隆隆的。 其实在镇妖门后,理清云家做事的来龙去脉,我大概猜到,我妈为什么在云溟出生后,要缠住凌沧了。 她们暗中做的事,不能让凌沧知道,她必须拖住他。 可她吃人进补,这我怎么也接受不了…… “这是人蜕,不是被吃掉了。哎,果然时间太久,有些东西慢慢被遗忘了。”就在这时,凌沧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 他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伸手接过张暧手里的皮,轻轻展了展:“蛇可蜕皮,人其实也可以蜕皮。” “女娲最初按自己造人,皆为龙蛇之属,蛇性太强,凶狠好斗,互相吞食。” “后抽蛇性为蛇,捏土为人,以行区分人性和蛇性。那时,蛇死,人蜕皮。” “蛇死,代表着人体内的蛇性皆死,只留人性。所以上古之时,神常配蛇,是为伴生。人蜕一次皮,就宛如一次新生,所以上古之人,皆百岁,且常出圣人。” 这个我看到过,《山海经》里各种山神啊,什么神的,不是脚踩蛇,就是手持蛇,还有耳朵上戴蛇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脑中猛的闪过梦里那些无脸缠身的人怪人。 “后人常经蜕皮之痛,长寿,却依旧多有怨言。蛇族借机诱惑,与人族签订协议,代人族承受蜕皮之痛。”凌沧说到这里。 手指轻捏,将那人皮的五官对着我:“从些,人死,蛇蜕皮。人天不假年,也因此怨恨惧怕蛇族。加上蛇性未死,现在的人,骨子里反倒多了蛇性。” “不过既然是改变,总有不同意的,这些人蜕,怕就是你妈这一派,称之为先天之民。”凌沧细细的说着。 我定睛看着那展开的人脸,那上面没有五官,根本就看不出模样。 朝凌沧道:“这不是我妈。” 而且蛇一年才蜕一次皮吧,这洞里,就算不数,也成百的人蜕,这才几天,我妈怎么会蜕这么多皮。 这才几天啊? 凌沧转眼看了看,伸手拨了拨挂在洞壁上的人皮。 下巴微微一扭,脖子又跟蛇一样拉长。 虽说见识过一次了,他突然这么搞,我还是吓得打了个嗝。 张暧瞥了我一眼,脸上尽是那种:看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 接过手电,帮凌沧照着。 只见那些倒吊着的人皮,都是双脚贴粘在洞顶,头朝下的。 这样子,和我哥尸体挂的时候有点像。 凌沧手指轻轻一转,洞顶上湿哒哒的水,都往那边汇聚而去,化成水流在紧贴着的脚底板冲涮着,直接将贴合着的脚底板,给冲了下来。 “闻闻?”凌沧拿着两只脚掌皮,朝我们递了递:“和鸡蛋清的味道一样,还挺新鲜的。” 这不敢苟同。 “那我妈呢?”我更在意这个。 田彤拍到的时间,应该是他们偷带烛阴走的时候,她怎么会去买鸡蛋。 难道,她没和我奶奶一起吗? 这么多皮…… “你妈的,你可以找找,这里应该有。先天之民一族,这次出来得很多啊。”凌沧将那张人蜕丢在一边。 冷冷的扫了一眼:“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先天之民,换一次皮,就等于蛇换一蜕,整个人都会长一次,就等换了个模样。”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换衣间”! 我妈那一族的人,都在这里,统一换了“衣服”。 “那个生吞鸡蛋的,也可能不是你妈。她们这一族,在你们人类看来,长相都差不多。就像你们看一个种类的蛇一样,不能区分蛇身上的气味和纹路,只要大小相同,你们就认为是同一条蛇。”凌沧朝我伸了伸手。 低声道了:“先天之民,隐匿于自然之间,五行皆可遁。突然出来这么多,定然是为了转移烛阴。这下子,是真的很难找到她的真身了。” 果然,他跟了过来,是因为云渺的真身。 不过外面传来,竹清节的声音:“找到什么了吗?” “先出去吧,里面气味难闻。”张暧瞥了我一眼,转身又来背我。 凌沧见状,眸光动了动,脸色微僵。 一伸手,又将我头上的蛇首簪给拔走了,又直接消失了。 这地方,我撑着拐出去,确实不太方便,也不矫情,直接趴张暧背上。 他复又拿拐,拨开那些倒挂着的人蜕,背着我快步往外走。 可就在快到门口时,一张人蜕被他一拨,晃动了一下,那尾椎处,有道蜈蚣般狰狞,颜色却暗红的伤疤。 无论是位置,还是形状大小,都和我后背抽骨塑魂留下的疤痕很像! 第066章 自食其肉 “等下!”我忙叫住张暧,顾不上害怕,伸手扯着这张人蜕:“照着。” “找到你妈蜕下的皮了?”张暧还是嗤笑了一声。 可就在光照在那道疤上时,也愣了一下:“这是你的吗?你什么时候也蜕皮了?” “不是!”我摇了摇头,示意他放我下来。 直接掀开衣服,露出腰后那道疤:“你对比一下,是不是很像?” 张暧看了看,又用手指量比了一下长度和大小:“这蜕皮上的明显色素沉淀更久,但如果按愈合程度和时间对比,这两道疤原先应该是一样的。” 他脸色也变得沉重,一把扯下那张人蜕:“带出去,让苏秀对比,如果这道疤和你背后的一样,那这事苏秀肯定知道点。” 跟着一转手,直接将我夹在腋下,就往外带。 他这一急,就没了刚才那种温和劲了。 被夹在腋下,我转头看着洞里密密麻麻倒挂着的人皮,随风而动,簌簌作响,依旧心头发寒。 等到了外面,就见竹清节背着苏秀,撑着那把大黑伞。 见我被张暧夹着出来,两人先是一愣,跟着都忍俊不禁。 可苏秀目光跟着就落在那张人蜕的疤痕上:“放我下来。” “先回车上再说!”竹清节怕她出事,沉声道:“不急于这一时。” 张暧将我放下来,对着肩膀轻轻一点,一只黑鸟,冲天而起。 朝我们道:“我让离宫在这附近的人先过来,守住这里,然后往周围搜查,看能不能查到些什么踪迹。” 跟着背起我,往外走去。 外面田彤还在等着,怕吓得她,苏秀早就将那张人蜕收好了。 “怎么了?你妈在里面……还好吧?”田彤这会也脸色忐忑。 虚虚的扶着我:“她不肯跟你回去吗?是不是太饿了?要不给阿姨送点吃的?” 她这转变太快,语气急切,我瞥了她一眼:“又多了几个洞吗?” “不是。”田彤还想维持体面,可嘴角一勾,猛的就蹲了下去。 放声嚎啕大哭:“刚才谢景豪的姑姑打电话来,劈头盖脸的就是骂我。谢景豪他……他……” 田彤哭得全身都在抽,吓得厉害,哆嗦着将手机递给我。 竹清节已经背着苏秀上了车,我撑着拐,单脚在这不太平的路边站不太稳。 “我来吧。”张暧接过手机,还侧身,方便我靠着。 手机锁已经解了,一点开视频,率先就是“嗯啊”“嗯啊”的婴儿哭声。 不是那种小声的啼哭,而是张大嘴嚎啕大哭的那种。 可画面里,根本就没有婴儿,只有谢景豪,他坐在沙发上,伸手掰着自己鲜血淋漓的胳膊,边咀嚼着什么,边发出婴儿哇哇的哭声。 随着张嘴哭,嘴角血水汩汩的朝外流。 然后梗着脖子,吞下去。 对着自己掰着的胳膊,低头就是一口。 不是那种咬着不住的,而是和吃鸡腿一样,一口咬住,跟着往旁边一撇头,就撕下一大块肉的那种。 血水顺着他的胳膊,掰着手,以及嘴角嗒嗒的流。 谢景豪却好像还挺“委屈”,边咀嚼,边“嗯啊”“嗯啊”的哭。 视频里还夹着他姑姑低低的咒骂声,以及他爸妈不解的声音,但都很小,生怕惊着他。 跟着似乎传来警笛声和救护车的声音,他姑姑在吆喝着:“这里!这里……” 视频才戛然而止。 这是自己吃自己? 我和张暧对视了一眼,怪不得田彤原先还有心思耍心眼,这会就吓得嚎啕大哭了。 视频后面,是一排排整齐的59秒语音方阵,全是谢景豪姑姑发过来的。 不用点开,大概也能猜到。 谢家人都认为是田彤先怀了石胎,导致谢景豪下面石化,这会出了怪事,肯定没好话。 将手机递还田彤,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是沉声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你先回去抓只母鸡,确定一下你胎中石胎是不是真的活胎。顺带冷静一下,再想想你们到底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让你们这样现世报。”拍了拍田彤的手,将手机塞到她手里。 “那最不能说的,我都说了。我真的想不到自己还做了什么……”田彤脸上满是惧意。 扯着我手:“我会不会也这样,那些怨蚤会不会吃得我只剩骨头。我会活活痛死吗?这石胎,是不是让我生下来?还是要怎么样?” 她都语无伦次了,我只得抽出手:“先去抓鸡。” “不见棺材不落泪。”张暧摇头叹气,直接打横抱起我,到了苏秀车上。 田彤还哭着追了几步,可见车门关上了,这才想起什么,连忙上车,轰轰的发动。 那车技也瞬间飙升,掉头无比的顺滑,一脚油门打过来,和黑车擦身的时候,还探头出来:“我这就去抓鸡,你在家里等我,我马上就来。” 那声音还带着哭腔,可求生的意志倒是挺坚定的。 “天作孽,犹可活?我这样的活着吗?”苏秀语气嘲讽。 捏着那张人蜕,折到腰后疤痕处,示意我把衣服掀起来。 她对这“天道”怨气太重了,我不敢呛声。 坐过去,掀起衣服,她直接就将那张人蜕上的疤对着蒙了上来。 跟着冷哼一声:“一模一样,就是时间久了点。让张暧拍张照片给你看吧,你们云家,还真的是有意思啊。先天之民,蜕皮长生,却又搞出这样的祖孙三代。” 张暧在一边掏出手机,咔咔两张,跟着转手递给我。 第一张,是两道疤重叠着的,完全重合。 第二张,是上下比对的,除了颜色深浅有差异,其他都没有区别。 “这张人蜕,是我妈的吗?”除了这个,我想不出其他的了。 伸手摸着那疤:“她也抽骨塑魂,是召的凌沧,还是其他的谁?” 那我奶奶呢? 云家每一代,都抽骨塑魂吗? 不是说先天之民,蜕皮长生,那我奶奶为什么这么苍老? “不是我塑的魂,我也不知道。”苏秀捏着那张人蜕。 沉眼看着我道:“我要回趟苏家,这件事我得回去问问。” 如果云家代代塑魂,那除了苏秀,肯定是其他人给我妈抽过骨。 可为什么没有人告诉苏秀,她不是苏家的家主吗? 她曾经还自得,这是独一份的手艺。 苏秀从车厢暗格里,抽出一本书递给我:“我不在,你先练针法,有事电话联系。” 跟着瞥了张暧一眼:“让他给你买。” 那书上全是怎么收魂,怎么以针引魂,怎么养针。 有图有画,却没多少能看懂的。 竹清节将车开得飞快,将我们送到家门口,直接就调转车头,又飞快的走了。 张暧只是将我放下,电话就响了,那些人蜕怎么处理也是个麻烦。 给我留了一张上次悄悄贴后背的符纸,让我有危险就唤他,实在不行,也可以去龙鳞棺里躲一躲,凌沧会保护我的,跟着就忙去了。 张家人重伤太多,现在并没有在我家附近布控。 就这一会,家里就我一个人了。 我感觉有种说出的寂寥,手摸着那本书,翻着等田彤。 刚翻两页,就听到有人叫我:“渺渺。” 手指尖猛的一顿,低头看着那发黄的书页不敢抬头。 “渺渺,你怎么不来看我?”那声音再次传来,却是在我头顶。 跟着一只冰冷的手,捂在我脑袋上,用力搓揉着。 还有什么软瘫如蛇一般,从上面一点点垂落在我后背,再一点点往上爬:“渺渺,你不来看看哥吗?” 第067章 生生至死 我感觉后背好像有条蛇,落在后腰,跟着顺着脊椎,慢慢往上爬。 “渺渺,我好痛。”我哥嘶嘶的声音,还在头顶响起:“她在我身上扎了好多针啊,你怎么不来看我,快帮我把针取了。” 那只冰冷的手,还揉着我头顶,指尖还一抓一挠的,勾着圈圈。 确实是我哥。 除了他,不会有谁这样抓我的脑袋。 可苏秀不是用针,封住了他了吗? 张暧还用秘术将他尸体装着,要送回云海张家总部的吗? 他怎么出来了? 我不敢去看他啊,怎么看? 一看就提醒我,家破人亡,提醒我,过往二十几年,所有感情都是假的。 他们,都和我看到的不一样。 更甚至,他们都可能不是人! 他们可以蜕皮,可以抽骨化蛇…… 他们都在骗我! 那顺着腰往下爬的东西,已经搭在我肩膀上,蹭着我脖子了。 冰冷,有着鳞片,还有着嘶嘶的吐信声,绝对是蛇! 我身体发僵不敢动,手握着书,右手在书下面慢慢往心口移。 可就在我手要摸到扎在心口的针时,那爬到脖子上的蛇,猛的一转,就勒住了我脖子,往上拉。 同时那抓着头顶的手,五指发力,直接朝我头发抓来。 不过瞬间,我整个人在双重力下,直接被拎起,双脚离地。 脑袋被蛇缠着抬起,只见我哥和那些人蜕一样,以脚底吸着,倒挂在天花板上。 嘴大张着,那条我从石鳞岭背尸时,从他嘴里探出来的蛇,探出得老长,正倒卷缠着我脖子。 鼻孔里,还有两条颜色鲜红如血的小蛇,正慢慢往下落。 眼看这两条小蛇就要落到脸上了,我忙拔出心口的两根针,对着那两条蛇扎去。 用力将蛇身拔走,正要转手扯着缠住脖子蛇的七寸,那鼻孔中“嘶嘶”两声,又有两个腥红的蛇头探着脑袋,飞快的朝我双眼窜来。 我只感觉眼前一红,顾不上这蛇是不是剧毒了,伸手就要去抓。 就听到一声冷笑,跟着腰上一紧,一道火光闪过。 眼看就要燎烧到我哥这具诡异的尸体,那条缠着我脖子的蛇“嘶”的一声,他整个都消失了。 “这只是游魂。”凌沧抱着我坐下,拍着我的背。 等我气缓了点,伸手抚着我脖子上的勒痕:“天道之下,万物相生相克。龙种是至纯至阳之物,汲取的自然也是至纯至阳的东西。在胎中,汲取父母精气血肉,所以你哥嫂的尸体,呵……正好和龙种相反。” “张暧用三层铁棺将他封住了,等张家那边的人过来接手,就会运往云海。他这是怕被运走,这才来扰你心智,让你去看他。”凌沧声音发冷。 幽幽的道:“说不定,还有什么在等着你,方便他逃跑。” 凌沧手掌熨烫,轻抚着被蛇勒过的脖子,确实很舒服。 可抚着抚着,脑中突然闪过那蛇身双图中,男女交颈相依的画面。 耳边跟着就又传来女子吐气的呻吟声。 凌沧揉着脖子的手,也开始变了味,五指轻捻着,顺着后颈往下,轻抚着背。 头慢慢凑了过来:“你想去看他吗?” 这声音已经带着气声,就好像在诱惑。 “不……去。”我这声一出,自己都感觉羞耻。 “你不会变成他们这样的。”凌沧贴着我耳边,轻声道:“你的蛇骨已经被抽掉了,塑了我的魂。” 有什么湿黏贴在耳垂边,手在后腰轻轻一抚,我只感觉身体发软。 梦中那些画面,好像就在脑子里。 心头瞬间警铃大作,我猛的在心口一摁。 就算那两根细针不在了,可针口在,这一摁,也发着痛。 我瞬间清醒,猛的站了起来。 本能的后退,可右腿还瘸着,身体打着踉跄,直接往地上倒去。 凌沧伸手来扶我,我忙一把扯过竹拐,撑住身体:“别过来!别!” 左手胡乱的在墙上连撑了几下,跳着靠住墙,连摇了几下头,将那些旖旎的画面从脑中闪过。 这才抬眼看着凌沧:“那张照片烧了吧。” “没用的。”凌沧抬手掐了掐眉心,垂眼轻身道:“这是巫术,只要中了,就消除不了。除非……” 刚才我和他,确实没什么,可那种感觉…… 我贴着墙,喘着气,想着那最好不要和凌沧有肢体接触。 可目光却扫到,地上有两条血红小蛇在扭动着,扎着针,似乎还想逃。 “不是说是游魂吗?”我看着那实质性的蛇。 “游魂也有影啊,他都掐伤你脖子,自然也能化影。”凌沧一挥手,火光一闪。 就将那两条血蛇烧成了灰:“苏秀封住了他的筋骨,所以这蛇是淤血所化,只能是红色。” “你……”凌沧瞥眼看向我,张嘴还要说什么。 就有着车子喇叭声传来,速度极快。 凌沧瞥了一眼:“她们这事,有损天道。从断生育开始,怕也和生育有关。” 跟着一转身,就不见了。 田彤在我家门口急刹车,转身从后备厢抓了两只母鸡出来。 一大一小:“我妈养的,我不知道是不是要下蛋的,所以各抓了一只。” 她现在,倒是实诚了。 我平息了一下心头的惊意,示意她拎着鸡进来。 “你师父和你男朋友呢?他们去哪了?”田彤左右手拎着鸡,还转眼四顾着看。 男朋友? 张暧? 想来是田彤见他背着我,所以误会了,懒得解释。 耳边却传来凌沧冷呵的声音:“怎么不解释,不是男朋友,是未婚夫。” 最后三个字,咬牙切齿。 他又不太清醒了。 分不清我和云渺。 反正他不会出现,我也就当没听到。 进了屋,找了个原先装蛇的铁笼,让田彤把鸡放进去。 然后找了半碗米递给田彤,让她双手搓着,将米都搓热。 等确定搓热后,找了把小刀,让她割破左手中指,滴七滴血在米碗里。 田彤瞥眼看着我,眼带犹豫:“你师父是这么教的?” “我奶奶是这么做的。”我撑着拐,看了一下天色:“快黑了,你快点吧。” 田彤似乎想到了什么,瞪了我一眼,狠下心,对着中指割了一刀。 口子不大,可血水哗哗的滴落在米里,根本止不住,将米都糊住了。 她忙捂着手指,要去找东西止血。 我看着她那道小口子,目光沉了沉:“先把米碗放进笼子里,让鸡吃米。” 田彤不太信任的瞥了我一眼,但还是将碗端了进去。 两只鸡立马冲过去,对着碗咚咚的啄着。 田彤那手指却还在哗哗的流血,完全止不住的那种。 我只得扯了纸巾,让她先包住。 没一会鸡吃完了米,我到后面奶奶房间,找了根香,点在一边。 田彤几次看我,想说话,但见我盯着鸡笼,也不敢说话。 香往鸡笼飘,两只鸡吃饱后,就变得昏昏欲睡。 就在香要燃完时,那只老母鸡猛的一个激灵,咯咯两声,下了一个蛋在铁笼里。 “捡出来。”我朝田彤打了个眼色。 “我?”田彤迟疑了一下。 还是小心的打开铁笼,伸手将那只老母鸡赶开,好去捡那个蛋。 就在她挥手时,那老母鸡又咯咯的两声,又下了一个蛋。 这次因为受了惊,那蛋从半空中落下,砸在铁笼上面,“啪”的一声就碎了。 随着蛋液流出来,碎裂的壳中,还有着几点黑糊糊,像是黑霉,又像是鸡屎的脏东西。 似乎还活着,在蛋液里一抽一拱的动,反倒有点像缩成一团的水蛭。 而那只老母鸡在铁笼子里乱窜了窜,缩在角落里,咯咯的乱叫,接连又下了两个蛋。 但鸡眼中,却开始渗出血水,叫声也越来越低。 张着的嘴里,短小的鸡舌吐着,血水长流。 脖子一点点拉长,蹲着的身子也变成趴在笼子里,翅膀也开始耷拉着。 可屁股处,却还是一个又一个的鸡蛋,生出来。 只是蛋壳之上,开始染着血水。 第068章 自食其子 眼看着那只老母鸡在笼子里,拉着脖子,扑着翅膀,挣扎着要死了一样,却还不停的下蛋。 蛋壳之上,从原先拉长着的血丝,到最后整个蛋壳都染着血水。 更甚至,蛋壳都开始变得和血一样的红色。 有的鸡蛋因为挣扎,滑落摔坏,里面都是像原先那样一样的,有发黑的霉点。 到最后,蛋清里面不是蛋黄,而是一团团的淤血。 老母鸡脖子越拉越长,最后喉咙里咯咯的叫了两声,双脚一蹬,直接断了气。 可还有一个鸡蛋,下到一半,没有生出来。 鲜红如血的蛋壳半卡到那里,没一会却又莫名出现好几个针孔大小的洞,眨眼就又消失了。 田彤吓得发懵,看着我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往旁边挪了挪,靠着墙:“就只鸡就是你的下场。” 家禽家兽代表着家里的气运,要不然怎么用“鸡犬不宁”来形容一家的乱相呢。 老母鸡吃了沾田彤血气的米,在体内运化,又用香迷它,彰显的结果就是田彤的。 我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我又不会下蛋,我……”田彤吓得后退,指着另一只:“它就没有。” “你会杀鸡吗?”我瞥着她,轻笑道:“这只是小的,应该还没开始下蛋。但你可以杀了,再剖开,里面肯定很多还没发育完全的鸡卵,而且每个戳个,都和这打破的鸡蛋一样,都带有黑点。” “这怎么可能,你骗我,你就是记恨我。云渺,你……”田彤不住的摇头。 可她话还没说完,那只小母鸡突然不安了起来,在铁笼子里咯咯的作叫,扑着翅膀乱飞乱跳,转头对着身上乱啄,发出凄厉的惨叫。 一时之间,鸡毛乱飞。 “它这是怎么了?”田彤吓得猛的扑到我身边,死死的扯着我胳膊:“它发疯了吗?” 我一条腿还瘸着,被她这一扯,瞬间朝一边倒去。 眼看着就要倒下了,就听到凌沧嗤笑了一声,一把搂住我的腰。 扯过我的拐,将田彤拨开:“你身上的怨蚤,顺着血气转到了鸡身上了。鸡火旺,血气运行快,被吃得快。你自己看啊!” 就凌沧说话间,原先那只老母鸡趴着的地方,已经只剩一堆鸡毛了。 而那只挣扎跳动的小母鸡,也不再动了,翅膀处的鸡毛被啄下,露着鸡皮的地方,可以看到一个个肉洞从鸡毛留着的空洞先出现,又飞快的扩散开来。 不过眨眼间,片片鸡毛落下,跟着露出的鸡骨架上,也是一个个孔洞。 不过片刻,整只鸡也只剩鸡毛了。 田彤吓得后退几步,不住的摇头:“这!这……” “说吧!”我扭头看着她,沉声道:“你们对那些学生,到底还做了什么?” “我真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啊!”田彤吓得发懵,朝我道:“我真的就帮他带去打胎,没有做其他的。” 这个时候了,她还不说真话。 凌沧冷哼一声,一挥手,一道火光直冲铁笼。 里面的鸡毛和鸡骨架瞬间化成灰,火光烧过那破碎的鸡蛋时,里面那一团团霉点般发黑的东西,突然跟水蛭一样的半昂了起来,发出“嗯啊”“嗯啊”的婴啼哭声。 连那没有破壳的鸡蛋,也跟着裂开,一条条像是水蛭的东西爬出来,也跟着哭。 “这是什么?什么?”田彤吓得缩成一团,死死掰着门:“它们怎么会发出这种声音。” “巫怨!”凌沧皱了皱眉。 等火光完全散了后,看向田彤:“你好好想想,那些学生打下来的胎儿去了哪里?这是巫术,找不到根源,这两只母鸡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刚才凌沧说那照片的影响,也是巫术。 而当初生云溟时,那些妖龙也隐约说过“以巫引龙”,那就是说我也巫术。 巫者,起源于上古时期,女娲之肠,化成十巫,持不死之药。 后续本土各种宗教都受巫术影响发展。 我奶奶也会施巫术…… 正想着,就又听到“嗯啊”“嗯啊”的哭声。 我忙抬头,就见原本吓得脸色发白的田彤,这会勾唇,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意。 鼻子耸了耸,好像在嗅了什么,跟着将缠在左中指上的纸巾给扯开。 那道极小的口子,又开始往下流血,怎么也止不住的那种。 “嗦-呜!”田彤含着手指,重重的嗦了一口,双眼立马大睁。 脸上带着那种,吃到美味时的惊艳。 忙不迭的点头,含着手指,朝我含糊不清的道:“这血是甜的呢,你吃吗?” 这话一出,好像又舍不得,嘬吸得更用力了。 想到谢景豪的怪样子,我忙朝田彤摆手:“你先把手指拿出来,我们讨论一下……” “好吃呢,你吃下自己的吧!”田彤含着手指,还朝我摇头。 又重重的嘬了两口,似乎不过瘾,牙关开始发力。 我忙看了凌沧一眼,示意他出手,先弄晕她。 可就在凌沧抬着手,要对着她要抬手时,就听到“咔”的一声响。 那种吃泡椒鸡爪时,那种咬断骨节时的声音传来。 “嗯……”田彤嘴大嚼着,嘴用力嘬唆着指掌。 等吮得发白了,这才抽出来,嘴里大嚼着:“真好吃,好吃。” 她的手,中指从根被咬断,露着白色的筋,微红的骨。 随着拿出,被嘬吸得发白的骨肉间,又开始渗出血水。 田彤生怕浪费,抬手低头,又要去嘬吸那血水。 好像那不是她的手,而是一只流着红油的鸡爪,生怕滴落一点红油。 “凌沧!”我忙催了一下。 转眼,却见凌沧眉头紧皱,脸上也带着震惊。 一被惊醒,连忙抬手,对着田彤一点。 微风闪过,嘬着手的田彤一愣,跟着朝地上倒去。 她原本就掰着门,顺着门就慢慢滑倒在地上。 我忙拿着拐,走过去看了一眼。 那咬断的地方,血流不止,已经染红了半个手掌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忙扭头看向凌沧。 他好像知道了点什么? “自食其子,断绝后路。怪不得,怪不得……”凌沧嘴里喃喃的念着。 突然哈哈大笑:“这是人族自找的!自找的!” 他慢慢走过来,凑到田彤身边,伸手虚虚的在她小腹处抚了一下,似乎在感受什么。 跟着扭头看着我,脸色癫狂:“云渺,属于我们龙蛇的时代就要来了。我们确实可以有个孩子,以后这就是我们孩子的时代了。” 他说话的时候,双眼瞳孔不只是变红了,而且变成了竖瞳。 神色阴翳,好像瞬间就要暴走。 我吓得后退了一步,张嘴想唤他。 可他却只是哈哈大笑,转身进了那龙鳞棺了。 什么叫人族自找的? 我正愣着神,就见田彤昏迷中,眼都没睁开,鼻子嗅了嗅。 跟找奶的孩子一样,头一拱一拱的往下,身体以古怪的姿势弓着,又含住了那血水直流的手掌。 这次直接张嘴,就是“咔”的一声。 我吓得拿着拐,忙撑住她的嘴,一把将手挑开。可这一下,田彤嘴里猛的发出“嗯啊”的哭声,像是婴儿啼哭,又像是野兽发怒。 那紧闭的双眼,猛的睁开,呲牙对着我就要扑过来。 一扭头就咬住了竹拐,手脚以古怪的姿势,就要朝我爬来。 吓得我连忙转手乱摸,没摸到针,却正好摸到张暧留给我的那张会纸。 正要撕,就听到一声咒语响。 一道金光闪过,跟着一声沉喝。 一根蓍草绳直飞而来,缠住田彤的脑袋将她拉了回去。 草绳左右一转,宛如灵蛇一般,就将田彤五花大绑的给绑门上了。 绳尾还一转,勒住田彤的嘴,让她发不出声音。 张暧光着上身,收拢着后背黑色的羽翅,心有余悸的朝我道:“我知道她们还做什么了。” 第069章 吞舌咬脸 张暧背后那对黑翅,我也就在石鳞岭见过,那会撞得受了重伤。 这会看上去,还有几根骨头上扎着什么。 急着用翅膀赶回来,想来是查到什么了,知道我会有危险。 心头发沉,看他那气喘吁吁的模样,我忙撑着拐,朝他伸手:“先坐一会。” 他看着我的手,又瞥了瞥我拄着的拐,突然嗤笑了一笑。 抬手,对着我掌心轻拍了一下:“还用不着你这瘸子来扶。” 他也好不到哪去! 不过他撑着门,转身慢慢的到屋檐摆着的长凳坐下,慢慢的喘着气。 那古铜色的肌肤上,汗水跟黄豆一样,一颗颗的朝外冒,又朝下流。 往下,却是纵横交错,腥红的伤疤,以及褐色的血痂。 尤其是前胸斜划到后腰的那一道,还缝着黑线,随着喘息,慢慢渗出血水。 “看呆了?”张暧呼了口气,伸手将汗擦掉,随手一甩道:“给我来杯水啊,你不知道,我这可是爆血飞回来的啊,这伤都崩开了!” 我看了一眼渗着血的伤口,转身到堂屋,端了杯水出来。 他一口一口的抿着,连喝了三四杯,这才止住汗。 我又将准备的毛巾递过去:“其实不用这么急的,凌沧在,最多就是被吓吓。” “这不一样……”张暧擦着汗,顿了一下。 低头呵呵苦笑了一声,捧着毛巾用力擦了两把脸,这才沉吸了几口气,似乎在调息着。 那黑翅随着肩甲骨的收缩,一点点的缩了回去。 只是他后背,也布满了交横纵错的伤口。 有新有旧,有的像是抓伤,有的似乎是烫伤,有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伤的。 “他们在用巫术,祭人婴,求巫神所赐。”张暧勾着毛巾,裹住腰间的伤口:“这是被巫术反噬了。” 祭人婴? 所以凌沧才问,那些打掉的孩子,去哪了? 瞥了田彤一眼,朝张暧道:“怎么回事?” “饱暖思淫欲,财权意长生。”张暧冷哼了一声。 扫了一眼田彤:“她可能并不知道,但这事她算是最直接参与的。” “上古巫术,多以人祭,你知道吗?”张暧捂着伤口渗出的血。 靠着墙,喘息着,见我撑拐站着,示意我坐过去。 我站着确实也累,坐下手,伸手帮他捂着伤口:“他们是拿那些胎儿做了什么吗?” “嗯。数量应该很多,加上妖门开,天道示禁,报应立马就落下了。”张暧看着我摁毛巾的手。 轻声道:“具体怎么操作,我也不清楚。离宫在收人蜕的时候,提到人蜕和蛇蜕一样,是可以为药的,我才想起来,其实人也是可以为药的。” 这点我是知道的,现在药典里,头发叫血余,指甲叫筋退,胎盘叫紫河车。 以前那些至亲割肉为药引,也并非空穴来风。 “所以我特意去看了一眼谢景豪,他被打了镇定剂,绑在床上,倒没什么。可我看了一眼他那个姑姑,就发现问题不对了。”张暧冷呵一声。 朝我沉声道:“她双眼之上有青筋,瞳孔有血色,这是解食之后的征兆。” “解食?”我挑了挑眉,手不由紧了紧。 “《博物志》有载:越之东有骇沐之国,其长子生,则解而食之,谓之宜弟。”张暧低头看着我的手,清了清嗓子:“抓痛了。” 我忙将手放松,示意他继续讲。 “其实宜弟,只是用来就骗小孩子的。真正的作用,是用来延年益寿,强身壮体。所谓的长子,并不是男人的长子,而是女子育胎的长子。”张暧说到这里。 沉眼看着我道:“生育调的是先天元气,故长子,几乎调动一个女子先天所有根本。而胚胎时期,生发之力最强,最是滋本旺元。” 他怕我听不懂,复又道:“就是现在所说的胎胚干细胞,可以分裂生长成身体任何部位的细胞。但这种最好的,自然是刚成年的少女。” 所以他们将目光,放到了学生身上! 可怜她们还这么小,连是什么都不知道,以为就是被那个了,忍一忍就过去了。 还找谢景豪哭,让田彤带她们去医院。 却没想,她们这才是入圈套的开始。 那些人要的,其实就是她们的胎儿! 掌心慢慢发冷,我大概知道凌沧为什么说这是人族自找的了。 吃喝玩乐,已经不能满足一些人了,居然往这上面下手! 我看了一眼田彤,她或许是真的不知道,可这些事,光是想想就骇人听闻。 手轻捂着毛巾,抬眼看着张暧微喘的下巴:“谢勤就不会遭天谴吗?” 谢勤就是谢景豪的姑姑,也是张暧嘴里,那手握财权的人。 她怎么不遭天谴呢? 那些让学生怀孕的男人呢? 那些同样解食过的呢? “暂时还不知道。”张暧也吸了口气,朝我苦笑道:“天谴,又不是我们这样想的。” “不过你放心,解食反噬,可以让人发狂,食肉成瘾。谢景豪已经发作了,我怕田彤也这样,你一个瘸子,呵……”张暧说到这里,苦笑了一声,往龙鳞棺的屋子看了一眼:“是我想多了。” “那能查到有哪些人吗?”我知道他什么意思。 低咳了一声:“有哪些受害者,有哪些参与者,你们能查出来吗?” “会查的。”张暧接过我捂着的毛巾。 脸色突然变得郁闷了起来,低声道:“帮我找件衣服。” 这样光着确实不太好,下面也只穿了个草裤衩子。 好像每次爆血长出翅膀,衣服都没了,只剩这么一个裤衩子。 我柱拐起身,想着找件我哥的衣服给他。 路过门边时,本能的扫了一眼被绑着的田彤,却见她小腹好像隆起了一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绳子勒缠的。 停下来,打量了一眼。 就在看着的时候,田彤突然抬眼,朝我笑了笑。 她嘴上还勒着草绳,涎水直流,染湿了好大一截草绳就算了,还朝下滴落。 只是那涎水,颜色偏红,好像掺着血。 就算她刚才喝过血,也不会还这么红吧。 “嗯啊……”田彤身子扭了一下,张嘴又发出哭声。 可就在她张嘴里,从那草绳空隙中,看不见她的舌头。 而且她左半边脸,露着一个鸡蛋大小的血洞。 这会右边脸颊,也正往里吸窝着。 我不由的跟着做了一下这个动作…… 跟着猛的就见田彤,牙关用力,咬了下去! “张暧!”我吓得尖叫一声。 可已经迟了,田彤已经在咀嚼了。 怪不得绑着她,就没了什么动静了。 她不声不响的吃掉了自己的舌头,还将脸颊里的肉吸进去,咬掉吃了! 随着她梗着脖子吞下去,小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的胀起。 凌沧幽幽的声音传来:“呵呵!她活不了,这只是开始。报应来了,不遵天道者,皆得天谴。这该死的老天,现在知道怕了,它开始发威了哈哈。” 第070章 以血还母 眼看着田彤吞舌咬脸,居然完全不知道痛意,连血水都用力的吸吞着。 我顾不上凌沧在一边疯魔了,找不到细针,忙直接用手指,对着她额头戳去。 指尖落下,触感根本不是皮肉的,就好像戳到石头上一样,火辣辣的生痛。 跟着手腕一热,凌沧声音发沉:“撤手!” 只见我刚才戳过的地方,一个肉洞慢慢的扩散开来。 就像往绷得极紧的皮子上,戳了一下,再一点点绷开。 没一会,就露出了下面雪白的额骨。 而田彤还在“嗯啊”“嗯啊”的哭,但脸肉已经吸吃不到了,居然直接咬着唇。 “能想办法阻止她吗?”我扭头看向凌沧。 可他却盯着田彤的肚子,冷声道:“没用的。” 连张暧也在一边叹气:“我们不该说的。” 说什么? 我还没弄明白,就见田彤的肚子越来越大,绑着腰上的蓍草绳承受不住,被撑得咯咯作响。 连她的腿,也被压得往下弯,连衣服都开始嘶嘶作响。 血水顺着腿,哗哗地往下流。 田彤却半点都没有感觉,咬完上唇,吃下唇。 “那怎么办?”眼看着她衣服被撑开,那肚皮上面血管迸现。 青的、红的、紫的、褐色的像是染了色的蜜瓜,因为还在撑胀着,一条条的好像蚯蚓一样扭转着。 有的地方,已经明显可见肚皮撑得好像要裂开了。 难道就这样看着她被腹中的胎儿暴胀,撑胀死吗? “你去摸一下她肚子就知道了。”凌沧松开我手腕。 “别!”张暧忙伸手拦着,朝我道:“这是天谴,别碰。” “怕什么。”凌沧脸带嘲讽,双手抱胸,呵呵的冷笑:“她是云渺,本就是天道不容,怕什么天谴。凡事有本君在,贼老天又能如何!哈哈!” 他好像从知道是祭人婴后,就处于一种极度的兴奋之中。 张暧听着他的话,看了我一眼,眸光中闪过无奈的苦笑,却还是将手收了回去。 这会田彤已经将双唇都吃完了,正努力咬扯着草绳,低头耸肩,要去咬肩膀上的肉。 凌沧用术法迷过她,她都醒了。 我也戳过她灵台,也没有用。 证明这天谴之下,这些要打晕她的办法,根本就没用。 就像苏秀想一死了之,却变成了活尸一样。 我试着伸手去摸她撑起的肚皮,触手就是一片梆硬。 更有什么一点点膨胀开来的感觉。 腿间血水越来越多,田彤整个人好像蹲马步一样,往下沉,最终顺着门坐在地下。 就在坐下的瞬间,她好像猛然惊醒,张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嘴里还含糊不清的谁知道着:“痛,痛。云渺,救救我!” 我这会已经摸着她的胎相了,那哪是胎儿,是一块块又大又硬的石头,已经挤满了母宫。 手指在胀得老大的肚子上游走,却怎么也找不到小的那一头。 也就是说,里面的石胎都是圆的。 这样子,生是生不下来的,除了剖腹。 “云渺!啊……我……我……”田彤这会已经发现自己的不对劲了。 努力抬手去摸脸,摸到缺了肉的脸,和没了唇的嘴,以及额头上的骨头时,双眼满是惊恐的往下看。 这个时候清醒,还不如一直像刚才一样毫无知觉。 “能剖吗?”我手捂着她肚子,看上面迸开的白纹,知道这已经极限了。 凌沧摇了摇头:“不用了。” “啊……”田彤昂着大叫,手死死的抓着我,眼中尽是惧意和恳求。 可就在这时,有什么“嘶”的一声。 张暧忙将我扯开,伸手来捂我的眼睛。 “啊……”田彤双腿乱蹬,张嘴含糊不清的惨叫。 我一把抓住张暧的手,朝他摇了摇头。 睁眼看着田彤的肚皮一点点裂开,跟着一个个篮球大小、腥红如肉的石头,从里面滚出来。 砰的落在地上,却又碎裂成几片。 田彤看得双眼大睁,眼珠子几乎要落下来了,手还朝我伸了伸。 染着血的腿,想缩回去,却只不过将那碎裂的石片,蹬得远了点。 “别看了。”张暧叹了口气,将我头强行扭了过去。 正好对上凌沧若有所思的盯着地面,我忙低头。 就见血水渗透水泥地板,往地下流去。 连那碎开的腥红石头,也像是破开的西瓜一样,汁液溢出,流出红色的血水,淌在水泥地上,慢慢渗了进去。 好像这不是水泥地,而是海绵。 “以血还母。”凌沧低喃的说着,脸上尽是疯狂的神色。 一边田彤已经发不出求救的声音是,喉咙里和那只母鸡一样“咯咯”作响,没一会,就没了声息。 我看着这血淋淋的尸体,正想拿什么遮住。 就见一个个肉洞出现,没一会,翻着的肚皮就被啃噬成空。 我忙后退了一步! “不知道悔改,终被反噬。”凌沧冷呵了一声,一挥手。 一道幽绿的火光闪过,恰好将田彤的尸体烧成灰烬。 我连发声都来不及,只能看到灰从蓍草绳上落下。 “我提点过她,如果她自己想起来,就是幡然醒悟,回头是岸,还有一丝生机。可她咬死了想隐瞒,在张暧跟你说破是祭人婴时,她就没有机会了。”凌沧咂了下舌。 朝我轻声道:“当初妖门永镇,立下契约,人族不可绝于外族,现在他们自找死路,就怪不得天道不公。” “呵呵!好啊,好啊……云家做的,果然没有错。”凌沧呵呵的笑,复又回龙鳞棺去了。 而这时,外面车子响了。 一个穿着黑色布褂,胸前用金线绣着三足金乌的青年男子,急忙下车,将一个手机递给张暧:“谢景豪死了。” 我瞥了一眼门边的灰,和那些碎裂的石头,忙站了起来,往张暧那边靠了靠。 “这是离宫张熠。”张暧朝我点了点,然后轻声道:“这是云姑娘,如果我不在,你可听她令下。” 张熠微微诧异的挑眉,见张暧沉了下眼,这才朝我拱手道:“云海张家,离宫张熠,见过云姑娘。” 这太过正式,搞得我有点莫名其妙。 原先兰汀和碧洙都没这么正式的介绍和见礼。 我有点尴尬的想回礼,张暧却将手机往我面前一递:“谢景豪更惨。” 他既然已经知道事情不对,肯定是安排了张家人守着谢景豪的。 视频里,谢景豪跟条疯狗一样,乱吼乱叫,低头不停的撕咬自己的血肉。 可那双眼睛,却满是恐惧和痛苦。 “他咬得全身鲜血淋漓,医生将所有人都撤出了病房,活生生将自己咬死了。死前,石化的地方,又恢复了,却一点点溃烂。”张熠小心的瞥了我一眼。 低咳道:“他姑姑好像很慌张,偷偷找医生要了一个密封的玻璃罐,开车出去了。看情况,应该是去找那教她们祭儿婴的人,我们已经派人跟上去了。” “好!”张暧将收手机递还回去,瞥了我一眼:“你要不要去看看?” 巫术,好像和云家都有点联系。 而且我也想知道,到底是谁想出了这么天理难容的法子,用来延年益寿。 撑着拐,瞥了一眼龙鳞棺的方向。 “他跟你魂魄相连,想来,会来的。”张暧已经朝我伸手。 想想也是,我家这门也没必要关,我直接拄拐上车。 到了车上,张熠找了一身衣服递给他。 瞥着我欲言又止,见张暧点头。 这才道:“兑宫那边循着石鳞岭阴河的踪迹,已经查出来了,云老太她们应该是入了哀牢山。” “哪?”我猛的坐直了身子。 可转念一想,却又在情理之中。 神农架,哀牢山,迷魂凼都算得上人类禁区。 哀牢山靠云南,气候湿润潮湿,确实适合蛇类隐藏生存。 正想着,张暧手机就响了。 他猛的扭头看了我一眼,脸色之中尽是不可置信,跟着嗯了几声:“发我。” 手机咚咚几声响,他看了一眼:“田彤带的学生都是去找的一个医生处理的,谢勤也是找这个医生要的罐子。” “我的人已经问出来了,他说那个会巫术的老太太,曾经去过医院指导他怎么处理胎儿,正好监控拍到了,让他去删除时,他刻意拍了张照留着以备万一。”张暧语气吞吐。 将手机递过来:“你自己看吧。” 屏幕上拍的是个黑白的监控画面,一个头发梳成髻紧盘在脑后的老太太,正扭头盯着监控,双眼极亮,勾唇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赫然就是我奶奶! 第071章 万蛇朝拜 我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监控画面中,见到我奶奶。 抬眼看向张暧:“这怎么可能。” “那医生亲眼见过她几次,留下这张照片,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毕竟这事,一旦有泄露,那些学生的年纪,就够他下半辈子都呆在里面了。”张暧将手机收了起来。 沉声道:“先去看看吧。” 我却全身发冷,可一想,却又在情理之中。 奶奶是接生婆,以前有过很多重男轻女的,来找她。 让她摸胎,确定是男是女。 如果摸成是女胎,大部分是要打掉的。 也有不方便去医院流的,比如那种怀孕的寡妇,老公出去一年没回来的。 还有年纪太小,去医院怕留下身份信息的。 奶奶打胎,据说也有一手,一碗药下去,就流掉了。 她还会给几副草药,回去熬了喝,不伤根本。 更甚至有人找奶奶要生子秘方,以及转胎丸的,奶奶有求必应,以至口碑好得出奇,很多人怀胎不去医院,先来找奶奶。 这也是为什么嫂子怀孕,我虽提出要去医院,但却没有强行要求的原因。 我一开始就该想到的,生育、巫术…… 这些就是我奶奶拿手的。 可脑袋却嗡嗡作响,她们暗中还做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事? 还是朝我任教学校的学生下手,她们有没有半点想过我? “谢景豪也见过她,是吧?”我紧握着竹拐,掌心一片冰冷。 所以谢景豪去中医馆问,只是因为村子里出事了,进不去,想打听一下。 直接找上门来,是因为知道我奶奶参与了,以为我也知道,所以才信任的说出了下面石化。 到我们提出,让他说是什么事的时候,裤子都没穿就跑了,是因为发现我们根本不知道这祭儿婴的事情。 一切都是有踪迹的,只是我没有发现。 车子划破夜色,开得飞快。 我脑袋轰隆隆的,苦笑了一声:“你说我在他们眼中算什么?” 和我哥嫂一样,就是她们的工具人吗? 张暧轻叹了口气,最后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估计连安慰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车内一片寂静,只有夜风呼呼的声音。 张熠的手机上,有同步的位置导航。 没一会,就到了。 停车的地方,就是镇上废弃的供销社,以前挺辉煌的。 后面废弃了,几次想改建,但因为谈不拢价钱,就一直荒废着。 张熠停好车带路,张暧扶着我下车,见里面黑漆漆的一片,沉了沉眼,转身半蹲在我身前。 有前面的经验,我倒没矫情,直接将拐递给他,趴在他背上。 在他背起我的时候,张熠看向我的目光沉了沉。 供销社废弃太久,没有灯,漆黑一片。 前面的张熠打着手电,带着路,地上还不时有什么虫子唆唆的爬过。 看张熠的路线,应该是去后面仓库的。 但他走着走着,神色就不对了,扭头看了张暧一眼:“里面怎么一直没动静?” 张暧也皱了皱眉,背着我一个箭步,快速上前。 就在我们穿过前面的供销大楼,到后排仓库前时,就见正中一个仓库门大开着,院后墙边上竖着一根木质的旗杆。 因为年代久远,旗杆从腰斩断,只留一个多高立在地上,断口处,折插着一个人。 身着张熠一样的黑色褂子,头与四肢垂落得几乎贴着那半截旗杆,而血水染红了旗杆。 “张炜。”张熠脸色一沉,却并没有上前,而是戒备的看着那大开的仓库门:“张熔不见了。” “在里面!”张暧将我放下来,转手在后肩胛处摸了摸,直接抽出那把骨剑:“你看着云渺!” 跟着一步步的往那大开的仓库门走去,等到门口时,他猛的怔住了,跟着后退了几步。 轻吸着气,将骨剑收起,这才道:“可以过来了。” 张熠浑身一僵,连忙往前两步,可扭头看了我一眼,见我拄拐跟上后,这才一个纵身进了仓库。 我跳着跟上去,刚到门口,入眼就是一片腥红作呕。 这仓库三面除了门,摆满了架子,上面全是一个个的玻璃瓶。 里面有的不知道泡着什么,时间太久,物体发胀发红,水色发浑。 有的明显是刚发育的婴儿,有的是满罐子的眼球,有的是手,有的是脚,有的是内脏…… 而在架子边缘,都挂满了一把把扎成古怪样式的草把,以及牛头骨,或是其他明显与巫术有关的古怪物件。 架子每一层都盘着一条蛇,或是烙铁头,或是银环蛇,正朝我们半弓着身子嘶嘶的吐着蛇信。 似乎是守护着那些罐子里的东西,不让人靠近。 仓库正中间的地上,一个穿着张家衣服的女子,四肢摊成大字,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正看着天花板。 我上前一步,想踏进仓库门,看一眼天花板上有什么。 张暧却伸手拦着我,摇了摇头:“死的是张家人,我们会解决的。你先到外面等我……” “你不让她看,她怎么知道云家要做什么?”凌沧的声音从旗杆处传来。 还围着旗杆转了一圈,一步跨到仓库门口,朝我伸手:“云渺,进去了,可就不能后悔了。” “凌沧!”张暧沉喝了一声。 低声道:“她不是那条烛阴!” “她是!”凌沧脸上尽是笑意,见我不伸手。 直接伸手,将我打横抱起:“从她抽出蛇骨,为我塑魂开始,她就已经是烛阴云渺!” 张暧抬手想拦,可凌沧冷呵一声:“你就不问一声你那由云老太渡冥河,才引魂入胎,顺利降生的长姐了吗?张暧,你们云海张家,金乌血脉,也算不得人吧!” “你今日胆敢拦本君!”凌沧瞥眼看向他后背,冷呵道:“这把骨剑,怕是挡不住本君的幽冥火!” “凌沧。”张暧脸带悲戚,轻声道:“放过她吧。” 可眼睛扫过我,却慢慢放了下来,退到一步。 我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脑袋下垂,入眼就看到了天花板上,以血水画就的万蛇图。 不! 不是画的,而是雕的。 那血水还是活的,一点点注满着浅浅的雕沟。 仓库暗昏,光线照着的地方,能看到蛇身是鲜红的,看不见的地方,只见黑色的东西流动。 所有蛇的头,都对着天花板最里面,一条人面蛇身、通体漆黑的大蛇。 而那人面,雕得无比精细,栩栩如生。 在注满血水时,双目赤红,唇角因为血水汇聚较多,半滴将落未落,宛如刚进完食,还没来得及擦拭嘴角的血。 可那张脸,赫然就是我的! “这是她刻意留下来的。”凌沧抬头看着那万蛇朝拜图。 朝我低声道:“云家要的,是改天换地。你奶奶在引诱人族,祭儿婴,引天道崩塌。再以张家金乌血脉,祭祀烛阴。” 我低头看了一眼,只见那血水都是从天花板四周流过去的。 地上躺着的张熔,身下尽是细密的血槽。 眉心和脖颈,手腕,以及心口处,各钉了一枚拇指粗细的空心管引血。 这些血水顺着暗槽,由什么引着,血祭了这一幅图。 以人为祭! 可她们不是带着那条烛阴,进了哀牢山了吗? 又是谁在这里杀人? 第072章 以人为酒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退出来的,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坐在仓库外面的石阶上了。 凌沧在里面围着那些货架转悠,不时伸手去摸玻璃罐里的东西。 那些蛇,从他出现后,都无比老实的盘在架子上,一动不动,好像死了一样。 张暧在一边打电话,语气悲凉。 而张熠脱下衣服,将那个叫张熔的女弟子脸盖住。 外面同样穿着张家服饰的人,急步走了进来。 路过我身边时,有几个对我怒目而视。 还是张熠叫了一声,才咬着牙,转过眼。 我苦笑一声,抬眼去看张暧。 他正和电话那头说着什么,与我四目相对,先是一愣,跟着猛的转过头,生生避开了。 心头一阵尖锐的酸意,我缓缓垂眼,不由的苦笑。 隐约知道,有些事,无法改变了。 张熠带着人,将那两上被放血的尸体取走。 凌沧已经绕了一圈出来,沉眼看着我道:“你知道人酒吗?” “那里面泡的,都是酒。就像人泡蛇酒,蚂蚁酒,蜂酒一样。”凌沧呼了口气。 悠悠的道:“这些酒,也有相对应的效果。以形补形,以巫增运。” “比如那眼睛,可以让人眼力变好之外,还可以让人高瞻远瞩,见识卓越。”凌沧靠着我坐下来。 伸手摸着我的脸,一点点将我下巴掰过去,强行让我和他对视:“你放心,这种事情,得所求的人,亲自动手,才有用。” “所以云家人,只不过是引诱,不会亲自动手的。”凌沧手指在我下巴处摩挲着。 一点点凑过来,在我耳边低声道:“可张家离宫这两名弟子,却实实在在是云家人杀的。你和你那未婚夫……” “凌沧!”我拍开他的手。 不由的扭头朝张暧看去,他已经持剑,在围着架子寻找着什么了。 明显感觉到我目光,整个人一僵,却强行扭过头去。 “你们最近,嗯?”凌沧朝我耳朵吹了口气。 遗憾地道:“可惜了。” 我猛的扭头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张嘴想刺他几句。 可对上他收缩的眼眸,复又将话吞了回去。 他入魔了,还是别刺激的好。 干脆站起来,朝张熠道:“我想去见一下那个医生。” 既然他接触过我奶奶,问下他应该没错。 旁边张家子弟看向我时,目光都有些强压着的恨意。 不管是云家哪个人出的手,我都牵连其中。 他们到这里来,是因为我和张暧的婚约。 现在,前面死于妖龙异蛇之手,可以说是为了共同对敌。 可这死于云家人手中…… 恨我是应该的! 张熠瞥了一眼里面的张暧,见他微微点头,这才道:“云姑娘随我来。” 我拄着拐,跳着跟了上去。 进来的时候,张暧背着,并没有感觉多难走。 出去时,自己走,才发现地上不是倒着的凳子,就是散落的木板架子,还有天花板上掉落的石灰块,以及乱七八糟的垃圾,更不用说死老鼠和狗屎了。 果然啊,有些东西就不该尝试拥有。 从石鳞岭出来后,张暧和我之间互动刚有了点温度。 在这里,就戛然而止了! 等到了外面停车的地方,见张暧和凌沧都没有跟上来,张熠开着车门,有点为难的看了我的瘸腿一眼。 低咳了一声,伸手来扶我。 就在他手要抚着我胳膊时,一只手稳稳的托住我,将我一把就送上了车。 凌沧的声音跟着传来:“本君也去看看,云老太是怎么诱导这些人祭儿婴的。” 张熠明显松了口气,连忙去前面开车。 到了车里,凌沧靠着我坐着,伸手递了个东西给我。 赫然是苏秀留给我的针囊。 “别人永远是靠不住的。”凌沧塞我手里,沉声道:“苏秀怕也没这么快回来,你想学本事,还不如求本君。” 他这又是发哪门子神经! 我收好针囊,本来想往心口扎几针的,但看了一眼前面开车的张熠,不太方便,只好作罢。 既然能从医生那里,要来那张监控照片,想来已经被张家人控制住了,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了。 等到医院,果然有两个张家子弟在医生办公室。 我本以为会是个年纪大点的医生,却没想一进去,居然是个不到三十岁的青年医生。 他明显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见我们到了,直接怒目而视:“你们这是非法囚禁,信不信我报警,你们都没好果子吃。” 凌沧冷笑一声,累累一弹手指。 只听到“嘶嘶”两声,两条颜色青得发绿的竹叶青,一左一右盘缠在他耳廓上,正努力弓着身子,将蛇头对着他的眼睛。 “这?这?”那医生吓得全身发僵,两只眼睛各往两边,盯着两条竹叶青。 低吼道:“快拿开,这是剧毒。” “知道就好。”凌沧伸手掐着我的腰,一把将我放在他办公桌上坐着:“问你什么就说什么。” 那医生眼睛溜溜转,还要说什么,一条竹叶青,对着他虚抬的手就是一口。 “啊!”那医生吓得尖叫,忙伸手去挤伤口的血。 可伤口已经发着黑,一挤就是黑色的脓血。 想起身,两条竹叶青立马嘶嘶吐信威胁。 只得哭着嗓子道:“你倒是问啊。” 凌沧朝我挑了挑下巴,示意我问。 “田彤带来的学生名单,还有那些打下来的胎儿,都是谁拿走的。谢勤从你这,拿走了什么?”我也没有客气。 “学生名单没有。”医生连连否认,朝我道:“她们年纪太小了,都要求不留真实信息的,要不然也不会带到我这里,私下处理了。” “咬他。”我沉喝一声。 医生立马道:“但每个来的,我都拍了照片,发到了云盘,可以把帐号和密码都给你们。” 我没有手机,朝张熠打了个眼色。 他立马上前。 医生抖着黑肿的手,飞快的输入了云盘帐号和密码。 等张熠打开,递给我看时,看到上面一张张稚嫩,满是愁云的脸,我心头一阵阵怒意。 跟着道:“胎儿都是谁拿走的?” “都是谢老师,就是谢景豪!每次是田老师带人来,完事后,她带走安抚。谢老师就按云老太交待的办法,带走胎儿,我不知道他们吃这个啊。”医生急得脸色都和那两条竹叶青一样的颜色了。 摆着手道:“她们以前就是找我要个胎盘什么的,我就给了。这胎儿,他们怎么吃,我根本不知道啊。” 我听着皱了皱眉,转眼看向那两个张家子弟。 他们朝我点了点头。 看样子,这医生根本就不知道胎儿最终做了什么,以为是煲汤之类的。 复又道:“谢勤刚才从你这里拿走了什么?” 她逃前,拿了一个黑布罩着的玻璃罐子。 按理,谢勤肯定是拿着什么东西去求保命的。 可仓库那并没有见到她,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她带的那个东西,让杀了两个张家人的人,接受了,并且带走了她。 “她的子宫!子宫!”医生一脸苦恼。 低声道:“她年轻的时候得了子宫肌瘤,切除了子宫,可她又舍不得当成医疗废弃物处理,就让我帮她制成标本泡着。” 谢勤不能生育,这点我是知道的。 要不然,她一个当姑姑的,也不会一直惯着谢景豪。 可她抱着自己的子宫去,又是要搞什么? 难道生育之力,真的这么重要吗? 第073章 到此为止 我实在搞不懂谢勤抱着自己摘取出来,泡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子宫有什么用,只得扭头看向凌沧。 正要问他,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呵呵的笑声。 就在窗户外面,听声音赫然就是谢勤的。 我忙跳下桌子,往窗外看去。 就见外面路灯下,谢勤赤身祼体,抱着一个有黄色液体的玻璃罐子,正嘿嘿的笑。 张熠连忙沉喝一声:“快去,控制住她。” 凌沧却冷呵一声:“没用的。” 他话音一落,谢勤将手伸进玻璃罐里,从里掏出一团泡得颜色暗红的肉,直接塞进嘴里。 就算隔着绿化带和一条小道,也能闻到那刺鼻的福尔马林味。 谢勤却大口大口的咬着,连嚼都不嚼,直接往下吞,好像那块肉有多香甜。 眼看着谢勤啃食那玻璃罐里的东西,医生都一阵阵干呕。 跟着朝我们道:“报警啊!快报警啊,她这是疯了吗?和谢老师一样,是疯了啊!” 张熠已经带着一个张家子弟,冲了出去,正要想办法制住谢勤,却又慢慢后退。 扭头求助的看向凌沧:“请凌沧君相助。” 凌沧呵笑了一声,伸手摁着我肩膀,转手捞起我的腿,一个转身就到了窗外。 没了绿化带遮掩,这会清晰的看到,谢勤盘坐着的腿下,有几条蛇在钻进钻出。 血水汩汩的流着,还带出了些什么。 而她却毫无知觉,大口大口的啃食着那团泡过的肉。 凌沧见状,沉叹了一声,指尖火光轻闪。 “名单呢?”我心头还是不甘心。 一把拉住凌沧的手:“那些人的名单呢?” 田彤说过,那些学生,是谢勤用来讨好上面的。 现在我们接触到的三个都死了,那线索岂不是断了? “她已经不能清醒了。”凌沧扫了谢勤一眼,轻声道:“你还不如去问谢景豪的爸妈。” 跟着火光一闪,直接笼罩住谢勤。 那几条蛇,被烧着,立马带着血水钻出来,摆着蛇尾想逃。 但刚一动,蛇身就被烧断成几截,跟着化成了灰。 “啊……杀人了啊!”医生张嘴大叫。 留在办公室里的张家子弟,一抬手,直接敲晕了他。 等谢勤的尸体完全化成了灰,凌沧才看着那半罐子福尔马林,朝我道:“这和仓库的不同,这不是献祭的。” “你家将她舍弃,刻意还死在你面前,更让她死得这么凄惨,就是让你别查了,到此为止吧。”凌沧轻叹了一声。 朝我悠悠的道:“人性是经不起诱惑的,她子宫被取掉,肯定是很想要个自己的孩子的。你奶奶估计就是借此下手,先引诱着她吃紫河车美容进补,再一步步到祭儿婴。” “至于其他人,看仓库里泡酒的东西不同,肯定是所求不同。”凌沧将手伸向我。 沉声道:“回去吧。” 我整个人发着麻,这事就这样了吗? 苏秀交待我,将田彤腹中的石胎,变成胎儿。 田彤死了。 想查出糟蹋那些学生的人,却只能查到谢景豪和谢勤。 什么天道! 什么报应! 这不是帮着遮掩吗! 我心头说不出的滋味,不再理会凌沧,直接朝张熠道:“麻烦你送我去谢景豪家里。” 凌沧冷冷的笑了一声,毫不在意我的叛逆。 依旧伸手打横抱起我,朝张熠道:“走吧。” 张熠脸色已经怪到,我都看不出他到底是什么心情了。 朝那两个张家子弟交待了两句,就又开车带着我们去谢景豪家。 这会才晚上九点多,不算太晚,谢景豪爸妈还没睡。 敲了下门,见是我,脸上瞬间闪过怒色。 扫到旁边扶着我的凌沧,两人脸色更不好了。 只是掰着门:“有事吗?” 当初我和谢景豪那事闹得,人尽皆知,他们为了维护儿子,自然也记恨我。 加上谢景豪惨死,他们估计我是带着凌沧来看笑话的。 凌沧只是低头看着我,眼中尽是盎然的兴致。 这楼里都是以前镇小退下来的老教师,说话的空档,对门已经开了。 “是有关谢勤年轻的时候,摘掉子宫,从医院拿胎盘的事情。”我捡了个让人遐想,却能接受的说。 谢妈脸色立马一变,朝我吼:“你胡说什么呢?” “先进来吧。”谢爸却忙捂住她的嘴,侧身让我们进去。 等门一关,我也就没有什么顾忌了。 直接道:“谢景豪怎么死的,你们应该知道的。这事的主导是谢勤,执行的是谢景豪,和你家都有关系,不管你们参与多少,是受益者,就都会受牵连。” “不管你们信不信,我是来救你们的。”我坐在当初包饺子的沙发上。 第074章 蛇从耳入 从云溟出生那天之后,我就只在田彤拍的视频里见过我妈了。 这会她突然出现在阳台,就好像平时训我,不应该记恨奶奶,应该尊重她一样的语气。 心头又惊又喜,抬脚就要往她那边去。 我想问她,是不是云家每一代女性都要试一下,能不能抽骨塑魂。 想问她,是不是带出了烛阴云渺。 我的存在,是不是像那些小说里那样,是为“女主”养魂的容器。 想问她,谢家祭儿婴,祸害这些学生,更甚至还以人为酒,是不是她们在主导。 仓库那两个张家人是不是她杀的…… 她不是一直很温柔,一切看奶奶的眼色行事的吗,怎么狠下心,杀人放血,祭祀烛阴。 我刚一动,凌沧却拉住我,身形猛的一窜,指尖道道寒光闪过,对着我妈脖子就掐去。 就在他要出现在我妈面前时,她突然朝我笑了一下:“云渺,你别忘了,我们才是你的家人,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你以为抽了蛇骨,就没了蛇性了吗?你马上就要醒了!” 跟着她身子猛的往后一缩,跟水一样穿过了阳台的防盗网。 身体好像被防盗网切成无数块,哗哗的往下落。 我忙撑着柺,大步冲过去,趴在阳台上往上看。 只见无数肉块落在地上,跟泥一样交叠着,又聚拢成我妈的模样,抬头看着我露出诡异的笑。 昏暗的灯光下,眼中一双竖瞳泛着冷冷的光。 因为带着得意,舌头不由自主的朝外伸着。 赫然就是一条腥红分叉的蛇信,与田彤拍的视频一模一样。 不过眨眼,她就又化成一滩软泥,如水如蛇般的“流”进了旁边绿化带中! 这根本就不是我妈! 我心头瞬间感觉不好,忙扭头:“不好!” 她这是刻意引起我的注意力,然后好趁机杀掉谢景豪爸妈灭口。 就在我扭头的瞬间,那条盘在谢妈头顶的蛇,猛的一昂首,嘶的一声响,从额头窜下,对着谢妈眼睛就要嘶咬钻去。 “啊!”旁边的谢爸吓得尖叫,伸手想去拨开,可伸到一半,就又缩了回去。 凌沧冷哼一声,指尖一道冰锥闪过,直接穿过那蛇头的七寸,将蛇钉在旁边的柜子里。 第075章 血枯骨燃 我听着谢爸的话,一时有点失笑。 这世间中,有一些人,总是“有恃无恐”,能将自己手里把握的一点点东西,无限的放大,谋取自己想要的利益。 这东西可以是权力,钱财,职位之便,或是信息差。 谢爸到现在,还是半点都认不清形势啊! 刚才如果不是凌沧出手快,以寒气冻住他,让这些耳中蛇不动了,他和谢妈就是一个结果了。 现在,却拿消息来威胁我们。 托着那个装小蛇的蛋,撑着拐起身,将蛋壳放在窗台一盆郁葱的绿萝中。 朝凌沧道:“我们走吧。” 那个先天之民,说得没错。 这事是云家做的,就算我是个给“云渺”养魂的容器,到最后得益的也是云渺。 我其实只要躺平,任由它们折腾,最后赢的都是“我”啊。 “你……”谢爸愣住了,抬眼看着我:“不想知道……知道……” “知道什么?”我拄着拐,准备离开。 凌沧说过,妖门开,天道示警,所以天谴很快就落下了。 我就不信,那些用巫术,以人为酒,祭儿婴的,不会得到报应。 根本不就用管他们,任由他们遭受天谴好了。 唯一不好的就是,他们在得意天谴后,为了保命,怕是会再次求救于云家,到时他们手里握着的那点东西,就等同于云家掌控。 谢家人,不过就是用来儆猴的鸡! “还有个好东西,给你看呢。”凌沧呵笑了一声,伸手扶着我道:“这才哪到哪啊。” 我不解,任由他扶着我往里面去。 结果他直接进了谢爸谢妈的房间,看了一眼床铺,扭头朝门外悄然跟上来的谢爸笑了笑。 伸出手指,在枕头上轻轻一划,跟着转指一挑。 只见充棉的枕头蓬松裂开,里面好几条小蛇立马昂首出来,嘶嘶吐信。 一目扫过,不下十条。 凌沧扭头看了一眼谢爸,跟着将被子一掀,对着床垫一划。 还没划透,床底就“啪”的一声,一条儿臂粗的蛇,唆唆的从床底窜出来,飞快的往门口游。 “啊!”谢爸吓得猛的跳了起来,掰着门:“怎么这么多,这些都哪来的。” “你家帮她们做事,怎么不留些蛇监视你们,你能逃到一个没蛇的地方吗?”凌沧冷呵一声,看着谢爸:“哦,忘记告诉你了,那个叫谢勤的死了。” 瞥眼看着我:“叫张熠拿监控给他看吧,看谢勤死得多惨。” 跟着趴我耳边道:“有些人,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小勤不会死的,巫师说了,她献祭自己生育力给地母,地母会一直保佑她的。”谢爸满脸不信。 盯着我和凌沧道:“小勤摘了子宫,这么多年什么病都没有,还越来越好,就是因为地母保佑。她去找巫师了,景豪都会活过来的,你们别想骗我。” 这还真的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我朝外面叫了一句:“张熠。” 他就在外面等着,立马进来,将调好的监控递给谢爸。 目光冷冷的看着他,脸上毫无同情。 谢爸看到谢勤,生啃那泡过福尔马林的东西,喉咙阵阵作呕,跟着再次瘫软在地。 凌沧冷笑了一声,扶着我往外走。 刚到客厅,谢爸就在后面大叫道:“我说!我说!” 可等我回头,他又吞了吞口水道:“你们要保证我的安全。” 这倒是可以理解。 但保他不死,我做不到,只能瞥向凌沧。 他倒是很大度的点了点头:“先说吧。” 谢爸瞥了瞥屋里,这会那些蛇又都藏起来了,可谢妈的尸体还瘫软的靠在茶水柜,脸上露出悲凉的神色。 朝我们道:“去下面谈吧。” “放心,我在你身上留了气息,只要没散,没有蛇敢伤你。要不然,光耳朵那几条早就钻进你脑子里,搅乱你脑浆了。”凌沧瞥了一眼谢妈的尸体。 谢爸吓得又是一僵,又仓皇的点了点头,拖了个小板凳,还倒过来确认下面没有藏着蛇,这才坐下来。 哆嗦着摸了根烟点着:“这事早在十几年前就有了,小勤还没嫁人就得了病,下面一直流血,查出是子宫肌瘤。” “那会我妈还在,原本是要去找你奶奶的。”谢爸抬眼瞥了瞥我。 深吸了口烟:“小勤是大学生,不信这些。我妈还特意请了你奶奶过来,你奶奶和她说了几句,她还把人赶走了。” “后来小勤摘除了子宫,下面却依旧血流不止,人也蜡黄得不行。我妈强行拉着她去找你奶奶,不知道怎么搞的,病就好了,皮肤也越来越光滑,红光满面的,体形也越来越好。”谢爸说到这里,目光闪过什么。 这点倒是真的,就算是死前,谢勤光着的身子也是很迷人的。 镇小有很多关于她的桃色新闻,说她能混到现在这样的位置,都是靠爬床。 “后来小勤就经常和你奶奶联系,吃些很怪的药膳进补,效果很明显。就时常帮上面的人问些强身壮体的法子,一直到几年前,有个人年纪有点大的,想再往上爬一把,可因为简历不行,希望不大,导致压力大,整晚整晚的睡不着。” “小勤问安神的法子时,提了一句,你奶奶说……”谢爸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嗒吧口烟:“这没什么好愁的,想要官运亨通,她有一个办法。就是用……用……” 说到这里,他语气顿了一下,好像说不出口。 “祭祀自己的未成型的孩子?”我皱了皱眉,不由的追问。 谢爸却摇了摇头,皱眉看着我,似乎说不出口。 只是试探着道:“你知道密宗肉莲吗?” 这又是什么东西? 一边凌沧也不解:“什么莲?” 还是张熠低咳了一声,拿手机在网上搜了个什么,递给到我们面前。 看着上面的图案和介绍,我真的是大开眼界,不敢想象这是人做的事? 凌沧也冷声道:“不是泡酒?” “是,但泡酒前,也是要炼的。选的必须是刚成人的,八字好的。”谢爸吞吐着烟圈。 脸色麻木:“死者越痛苦,怨气越重,献祭地母时,就越好。一定要活取,不能让人死了,所以他们还刻意找医生要了肾上激素。”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我不敢想象,那种经历一次次折磨,又被拉回来,再次经受折磨得有多痛苦。 谢爸嗒吧着烟,没有说话。 凌沧冷呵一声:“要汲阳吧,纯阴汲阳,阴阳通泰,官运亨通。” “对,云老太就是这么说的。”谢爸激动的看向凌沧,无奈的道:“我也没办法,据说至少要九十九个男人,因为九是重阳之数,我和景豪都被拉去凑数了。” “制好后,那人泡了酒,每晚子时一杯,果然半年后,对家突然自己作死,他莫名其妙的如愿了。小勤就着迷了一样,四处借着这个给人办事。”谢爸兴致不太高。 悠悠地道:“她能力也越来越强,本来景豪是可以安排到省里工作的,可小镇子办这种事方便,就把他调回来了。” “他原本追求你,也是想着把你拉过来,这样你奶奶以后也就……”谢爸说到这里,又用一种不识抬举的目光看向我。 “那些人是谁?”我咬着牙,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了。 谢爸双眼闪了闪,瞥向一个花盆,将烟头丢下,正要起身。 突然“咯咯”两声,跟着扭头看向我们。 凌沧立马一手搂着我后退,正要抬头。 就听到“咔咔”的声音响起,跟着谢爸膝盖咔的一下,软跪在地上。 然后两条胳膊软软的耷拉着甩动,胸膛瞬间就扁了。 不过刹那,整个人就好像融化的巧克力般,无骨的化成一滩。 他脑袋瘫在地上,还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的软化。 凌沧搂着我,上前看了一眼。 他张嘴还要说什么,可跟着牙齿软软的落下,像几粒“糖丸”一样浮在双唇之上,却并没有血水涌出。 “神念禁言,违者血枯骨燃。比本君还狠啊,云家这是祭了哪尊神出来!”凌沧语气微沉。 看向谢爸的胳膊,伸出手指,在他胳膊上轻轻一划。 那胳膊像划案板上的猪肉一样被划开成两半。 却并没有血水涌出,正中也没有骨头,只有一层薄灰。 就像掰开的豆沙饼里,一层薄薄的豆沙一样。 第078章 石片巫纹 视频里,正闪过那个让我改教案改了十几次的领导。 又闪过,谢景豪那张卑鄙的脸。 以前我还以为,他追求我,多少带点男女感情。 结果呢? 从头到尾,都是利用。 凌沧一手圈着我,一手将张熠传来那些受害者照片放到我面前。 一张张还懵懂带着稚气的脸,在我眼前闪过,其中还有几个我认识的。 她们真的是刚刚冒出的花骨朵,就这么被糟蹋了。 那些人,确实该遭天谴啊。 可这贼老天…… 根本就没有想过报应他们,更甚至让他们得偿所愿,步步高升! “我们一起,去杀了他们吧,很快的。”凌沧语气咝咝的。 心中的愤恨一点点累积,后背那处疤痕莫名的开始隐隐作痛。 我正要张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婴儿“哇哇”的啼哭声,宛如醍醐灌顶,瞬间一个激灵。 连忙转身,就见凌沧双眼漆黑,瞳孔之中,还有着什么一缩一放的。 见我回头,眸光之中有什么闪过,瞬间清明,对着窗口处冷哼了一声:“本君就不该一时心软,让你转世!” 随着他话音一落,阿曼颤颤巍巍的举着哇哇大哭的云溟,从窗口探出个头。 满脸悲催的看着我:“我不是有意打断你们的,实在是他哭得太厉害了,他这一哭吧,外面就下雨。” 她不说,我还没注意,外面雨水哗哗的下着。 毕竟是龙种,还是不一样啊。 我忙将电脑关了,强撑着站起来,朝她走去。 凌沧却转身坐下:“不会送过来吗?” 阿曼看着他,一脸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抱着云溟,跟蛇一样,从窗户爬了进来。 我忙伸手接过云溟,却见他双眼开合间,闪动着金光。 凌沧探头看了一眼,呵呵的冷笑。 想到刚才那几乎占据心神的杀意,我忙抱着云溟侧开。 沉眼看了看凌沧:“你的想法,其实和云家是一样的,对不对?” 他开始与云家是对立面,是不想龙种现世。 现在知道云家偷出烛阴,放出先天之民,可能就是要改天换地,让龙蛇一族重新掌控天地,就一直很开心了。 “如果我刚才真的动了杀意,你是不是马上就会带我去杀人?”我紧抱着云溟。 看着凌沧:“这样我会怎么样?会一点点入魔,还是什么?会对那条烛阴有影响,是不是?” “你从知道田彤怀着石胎后,就一直跟着我,引着我做这些事,也是为了那条烛阴云渺,对不对?”我越说越激动。 看着他,冷声道:“所以你知道,云家不会让我和张暧履行那婚约的,你就一直看着。然后在……” “是啊。”凌沧抬眼看着我,一字一句的道:“张家,也不过是这其中一环的。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和张暧不可能,所以就算他对你有了点小心意,我也并不在意,云家自然会斩断你们这一点点小儿女的情丝。” “更何况,如果让他知道,我们在龙鳞棺中,差点就如他长姐扶乩所言,棺孕蛇胎,肌肤相亲,你说他会怎么看你?”凌沧眼中带着嘲讽。 幽幽的笑道:“相信你也梦到了那些荒唐的画面了,对吧?” “凌沧!”我脑中瞬间闪过那于山石之间,交缠的身体,盘缠的蛇尾。 “砰!” 楼道处,有什么落地。 我忙转头,就见张暧拿着一叠石片一样的东西,站在那里。 脸色悲凉,与我四目相对,忙低头去捡落下的那块。 场面一时,极度尴尬。 连云溟都没有再哭了,只是往我怀里蹭了蹭,似乎在安慰我。 阿曼极为别扭的扯着自己身上的藤叶,抬眼看着我,又看了看凌沧和张暧,低咳一声道:“要不大家坐下来,一起喝杯茶,把话说开了就好了。” “呵!”凌沧冷笑一声。 我抱着云溟,低头看了他一眼。 那条烛阴,还真的是龙蛇啊,这方面强得很勒! 勾搭了凌沧,还有着这么个龙种,却害得我背锅! 说到底凌沧和龙种,和我又有什么关系,都是强加给我的! 吸了口气,朝尴尬的张暧道:“那石头上是有什么吗?” “巫纹。”张暧拿着石片,不安的叠来叠去。 低头看着:“从那仓库引血的血槽下面挖出来的,好像就是这些东西,能上血逆行而上,才布满那万蛇拜烛阴的浮雕。” “我拍了照片,发回了云海,那边会复刻一套给我长姐。但光是听描叙,她说不一定能破解,所以建议我,请凌沧君看一看。”张暧声音微哽。 这才缓缓抬头:“上古之时,巫可通天,古神皆受巫祭。现存世,凌沧君是最厉害的神族了,想来可以破解这些巫纹的。” “拿来看看。”凌沧好像完全不记得,自己刚才说的那些混账话。 朝他伸了伸手:“张熠没告诉你吗?有人当着本君的面,发动了神念禁言,瞬间血枯骨燃。这可比本君狠多了,给你下的禁言术,最多就是毛发逆生。” “想来云家从哪也请出来的一位上古神族,比我还狠厉。你得让你长姐好好查上一查了,这事越来越有意思了。”凌沧翻着那些石片,眉头也越皱越厉害。 将其中几片递给我,低笑道:“你应该有点印象。” 他真的是一缕神魂,所以没脸没皮。 也是,入了魔,精神不正常,反反复复,不可以常理视之。 我咬牙看着他,最终还是伸手接过。 一入眼,就是一个用极简笔画雕划出来的形状。 一个脸上没有五官,身上缠着六条臂粗怪蛇的人。 如果说五官是没有好雕,可那些蛇有眼有鼻有半吐着的蛇信,更甚至鳞片都很分明。 这赫然就是我梦中,见到的那些无脸身缠蛇的怪人。 这事,我和谁都没有说过,凌沧怎么会知道。 转眼看向他。 他一脸笃定的道:“这就是上古巫族,你猜他们的脸,和身上的蛇,是怎么回事?” 我想摇头。 凌沧却抬眼看着张暧,轻笑道:“就是和苏秀怀着的胎儿一样,遭受天谴神罚,形成的天封。他们五感五识,九窍皆封,全靠这些蛇与天相通。” “而这巫纹,就是借这些巫族遭受天谴时痛苦的样子,像上天祭祀。就像有些宗教,喜欢搞什么地狱惨状,警示世人那样。”凌沧一下下的翻着这些石片。 低笑道:“这些都不重要,我建议你们不要再挖了,再挖,下面会有麻烦。能以古巫之术献祭,不会是普通地方的,那地里怕是有……” 凌沧话还没说完,张暧手机就响了。 他忙接了电话,跟着双眼诧异的看着凌沧:“真的挖出东西了。” 第078章 地生万物 听说仓库又挖出了东西,凌沧挑眉,脸上兴致高涨:“本君去看看。” 阿曼也伸手揪着我,眨巴着眼看着我,指了指怀里的云溟:“我可以帮你在一边抱着娃,保证没人能伤得了小公子。” 可我没说要去啊? 张暧原先也不希望我去,刚才听到凌沧那些话,跟我之间怕是嫌隙越发的深了。 外面雨声哗哗的,夹着雷声。 张暧没有开口,凌沧看热闹般的低笑,直接就朝下走。 “张少主。”我沉吸了口气,轻声道:“这些无脸缠蛇巫族早就出现在我梦中,这些事情都与云渺脱不开干系,我希望能去看看,可以吗?” 张暧沉眼看了看我,脸露苦笑:“好。” 跟着收起那些石片,转身就朝下走。 我瘸着腿要拄拐,不方便抱云溟,转手递给阿曼,正要拿拐。 “这太慢了!”阿曼眼看着张暧都过了转角了,脸色发急:“你这干什么都赶不上热乎的。” 身上的藤蔓裙长出几条粗藤,往我身上一缠,跟着往前一拉,就将我绑背在她背上,飞快的追了上去。 可她身软腰柔,跑动的时候,整个人一晃一摇的,跟坐摇摇车一样。 被她抱在怀里的云溟,被哄得“咯咯”的笑,还朝我伸手。 我闻着阿曼身上传来的自然气息,看着云溟无忧无虑的笑脸,这才彻底驱散了心底阴霾。 等上车时,凌沧和张暧坐在车里,光看着没动。 阿曼前抱云溟,后背着我,身体整个压软到几乎平贴,宛如灵蛇般窜了进去。 然后将我对准车座放下,缠着的藤蔓一松,她还若无其事的逗着云溟:“好玩吧?” 凌沧和张暧都瞥了她一眼,各自冷哼了一声。 我坐稳后,掏出苏秀留给我的针囊,背过身,将衣服掀起来,拎着三枚细针往心口扎。 “你不要命啦? ”阿曼见状,惊呼一声:“我被扎了,也会痛得渗出汁液愈合伤口呢。你这算是心脏吧?你这么长的针扎进去,会死的吧?” “你可别死啊,你死了,我们怎么办啊,凌沧君会……”阿曼越雨越害怕。 我正要安慰她。 就听到凌沧冷冷地道:“本君会如何?” 阿曼紧闭着嘴,没有说话,可身上的藤叶却哗哗的晃个不停。 沙沙的响,虽然听不清,但感觉骂得应该挺脏的。 她和柳修缘本来好好在后山逍遥的,就是凌沧强行给人家下了金鳞蛇毒,不得不当上了保姆。 “没事,以前扎过,不会死的。”我朝阿曼笑了笑,确定好位置后,就又扎了三针进去。 暂时怎么以气行针,还不知道,但留在心口,关键时刻能以痛意唤醒自己,还能拔针自救。 阿曼只是看着我心口,咂了下舌:“你招若再多男的也没用,还得找个真心疼你的。你别看我家老蟒那样子花花的,可真心会疼藤。不像有些,看着你往心口扎针,还恨不得多帮你扎几针,把你心啊,扎得千疮百孔,跟着筛子一样,呼呼的漏风啊。” 我看着心口愈合,但隐约留着能看着的细针扎,突然感觉阿曼是根妙藤。 车内氛围一时有点微妙,除了阿曼叶子不时的响,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了。 外面雨声哗哗的,像极了我逃离石鳞岭那晚。 反正没事,我就捏着针,练习扎和弹的动作。 等到了仓库处时,张暧先下车,拿了把伞打开,拉开了车门。 凌沧一闪身,就到了屋檐下,冷冷的看着我们。 “你怕淋雨?”阿曼扫了我心口一眼,脸色十分得意:“就说人太麻烦了,脆弱得跟个什么一样,淋个雨还会咋样吗。” 身上却哗哗的长出藤,把我再次绑在背上。 同时有藤顺着我的背,唆唆的往上长。 等阿曼背着我下车时,头顶已经长出了一柄以藤叶交织成的大伞。 因为沐浴着雨水,绿叶在车灯光照射下,还显得特别精神。 “哼!”阿曼还得意的甩了甩叶子,一背一抱,大步的朝里走去。 张暧举着伞,抹掉脸上的被甩着的水,无奈的收了伞,跟了进来。 凌沧已经直接往仓库去了,大雨哗哗的下,可里面被无数大灯照着,亮如白昼。 阿曼明显对于看新奇,极为兴奋,一背一抱还走得极快,远远的看着那些张家子弟将整个院子都翻开了,几步就超过了凌沧。 她是根藤,对于泥水这些也完全不在乎,又不怕雨水,直接跨过那些挖出来的泥土,直接就往挖的最中间的大坑去。 速度快得,等那些张家子弟想拦的时候,张熠已经认出是我了。 “这……这……”阿曼看着地里挖出来,摆在一边的东西,无比震惊:“地里怎么会有这个?” 只见挖开的土里,肢体交叠,裹着的泥土被雨水冲哗,露出下面肉色的躯体。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再往旁边,更是猪狗牛羊这些家畜。 那些男女老少,全部都不着寸缕,瘫软在泥水之间,面色安详,嘴鼻起伏着,都好像睡着了般,一动不动。 连那些猪狗牛羊,也都能看到胸腹起伏,全部都宛如活物。 阿曼还引着根藤,轻轻的戳了一下,扭头朝我道:“温的,活的。” 我打量着这些东西,也感觉不可思议。 张家子弟没有锄头,由几个戴着特质手套的子弟,用手扒拉着泥土。 一旦碰到东西,就顺着拨拉开,然后拉出来。 我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浑身赤裸,身姿姣好,脸带微笑,双眼紧闭,可眼皮还在跳动,好像沉睡于美梦之中的女子,像是小时候从泥里拉出来的泥鳅一样,白花花的拉了出来。 她身上也带着和泥鳅一样的黏液,拖出来后,有的地方沾染着泥,却又瞬间被雨水冲唰掉。 雨滴打在她身上,皮肤就好像阿曼的藤叶一般,慢慢舒展开来,变得极为滋润。 阿曼就算再不通事故,也是个精灵,这会吓得发蒙。 双腿不停的往边上退,生怕踩到了什么。 扭头看向凌沧:“这地里怎么会长出人啊?还有大有小,还有牛羊猪狗这些……” “它们又不是我,埋在地下,怎么还活着啊。他们这是?这是怎么了?”阿曼接连发问。 我看着那些人脸上的表情,却只感觉无比的诡异。 他们好像就是在地里沉睡,做着美梦。 “地生万物。”凌沧看着那些拉出来的人,低喃地道:“谢景豪他爸说得没错,云老太祭的是地母。” “不要再往下挖了。”凌沧扭头,看向张暧:“你现在挖的都是常见的,再往下挖,就不是你们能掌控得住的。” “少主!”张熠突然叫了一句,朝他招手,示意他过去。 张暧看了凌沧一眼,忙一步过去。 我示意阿曼过去,可阿曼刚一抬脚。 凌沧就一把扯住我胳膊,朝我摇了摇头。 跟着站在坑边的张暧往这边扫了一眼,目光落在我身上,跟着似乎下了什么决心,又飞快的回来。 朝凌沧道:“那这些挖出来的呢?” “埋回去,它们都不属于这个世界。”凌沧紧扯着我胳膊,朝我道:“有些东西,本身就不该出现。” 他说的这些东西,包括他,包括烛阴云渺,也包括我。 第079章 转嫁痛意 要将那些宛如沉睡的人和牲畜全部埋回去,所有张家子弟都往这边看了一眼,脸上也带着不忍。 连阿曼都不解地道:“就算他们不是活的,可你们不研究一下吗?” 张暧往刚才那新挖出什么的地方扫了一眼,咬了咬牙,示意张家子弟动手。 “哎!”阿曼忙伸藤,扯住张暧:“万一他们都是活的,你这不等于活埋。我刚才都摸过了,他们就跟活的一模一样,万一真的是冬眠什么的,过一会醒了呢?” 又摇了摇我:“你说句话啊,劝劝他们,这等于是……坑杀?对!就是坑杀。” 我看着张家子弟,将那个身姿姣好,面带微笑的女子又推进了泥坑。 她好像无知无觉,透着润泽的肌肤活滚过泥砂,映着灯光,还擦出几道血痕。 触在白皙嫩滑的肌肤上,触目惊心。 闭了闭眼,在阿曼耳边道:“《搜神记》中有穿井得羊,掘地见犬,这都是地里精气生成的,皆是异相。” 天地自有规律,一旦生了异相,都不是好事。 “这里应该是献祭了什么,从而精气汇聚,才形成了这些东西。”我看着一具具躯体被推了回去。 脸颊绷得紧紧的,才控制住牙关打颤:“就像树下埋了冤死之人,如果怨气太重,树就会长出人脸,为其申诉冤情。死人多的地方,会生了人面蛛,或是死人手指菇,像人脚的多形炭角菌之类的。” “哦。”阿曼身为藤,说到树立马就了解了。 看着那些埋进去的躯体:“那就是这里冤死了很多人咯。” 这话我没法接。 每一个死掉的人,都和我家有着很深的联系。 只得强行扭头看向张暧,转移话题:“后面挖出了什么?” 张暧眸光猛的缩了一下,扭过头去:“没什么,你们先回去吧,我让人连夜将这里封了,再把这里拿下来,免得别人误入。” 他这样子,太过欲盖弥彰。 到底是什么,让他这么紧张,连想都没想,直接将这些东西,全部埋了回去。 挖的这坑,是从那以活人血祭的旗杆开始的,仓库里血祭的是万蛇拜烛阴,那旗杆祭的肯定也是和烛阴相关的。 看张暧的神态,多少还和我有点关系,那就应该是云渺相关了…… 第080章 背生人面 等凌沧走后,阿曼才心有余悸的朝我吐舌头。 可能是为了逗我,她舌头一吐,舌尖还开着朵淡紫色的小花。 “送你。”她转手就掐下花,递给我:“我藤上结的,带着我千年修为的木灵之气,吃了可以让你睡个好觉。” 那花上还带着水汽,刚刚开发,很是水嫩。 可…… 她是从嘴里吐出来的啊。 就算她是根藤,这会也是个人的模样,那花上的水,怕不是口水吧。 “怎么了?”阿曼还嗅了嗅,不解地道:“我这花是香的,凌沧君给你找的那些药味道才怪呢,虽然他费尽心思,还让我家老蟒去找,可绝对没有我这花香。” 我的腿被咬穿,并没有怎么感觉到痛,应该都是凌沧那些药的效果。 在阿曼注视下,还是接过那朵淡紫小花,塞进嘴里。 还别说,味道确实挺清新的,不涩,还有点清甜。 更没有口水味! “你吃完就睡吧,小公子就留在这里,我回去看一下老蟒,他估计又要被凌沧君抓去找药,给你治腿。”阿曼手一抬,五指涌出藤蔓,直接将我卷进龙鳞棺中。 还贴心的将棺盖给拉上,只露着脑袋部分给我呼吸:“你放心睡,凌沧今晚肯定不会回来了,刚生上骨,他肯定给你去找生骨的良药。他对你还算上心,可你自己心里要清楚啊,有些东西,不能乱动的。” 她说着,轻指了指我心口。 看她那样子,好像对凌沧很了解。 我轻笑:“我又不是十几岁的少女了,经历过社会毒打,知道自己要什么。” 所以才别扭啊! 还是少年热血心性好啊,敢爱敢恨,才能当主角。 但这会药效上来,我脑袋发昏,朝她点了点头。 转手摸了摸云溟的小脸,拍着他,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无梦,极沉。 还是被云溟嗯嗯的声音给吵醒的,他奶乎乎的小脸,还朝我笑。 摸了下尿裤,确实该换了。 起来的时候,本来使不上力的腿,居然好了。 我翻身出棺,收拾好云溟,给他喂了奶,又自己做了饭。 家里依旧一个人都没有,也没有什么事。 安静得好像那些怪事,都并没有发生。 搞好后,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中午了。 手机上也没有信息,想来他们都各忙各的。 我抱着云溟,想了想,到奶奶房里的药柜,找了些用着得的药,用纸包好。 找到了车钥匙,把云溟用衣服包着放在副驾驶,开着我哥的车,慢悠悠的去了学校。 那些女学生,有几个是我认识的。 打胎无论如何都伤元气,拿点药给她们养回来,能弥补一点就算一点。 车停在学校门口时,保安看着我抱着个孩子,脸色有点古怪:“云老师,来上班啦?” 目光却不停的往我怀里的云溟脸上瞄:“这是谁的孩子啊?” “我侄子。”我伸手遮住云溟的脸,朝他点了点头就进去了。 到了里面,发现学校有点乱,明明是上课时间,很多学生在学校乱跑,好像都没上课。 其间有一两个老师看到我,都目光闪烁。 我把药拎到办公室,凭着记忆去找那几个学生。 原本该和主班老师找个招呼的,可都不知道去哪了,就直接让她们到我办公室。 有两个还趴在地上,和同学用糖引蚂蚁玩。 听到要去办公室,都吓得手足无措。 她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承受了什么。 等到了办公室,我给她们把了个脉,又看了脸色,确定打过胎后,将药按脉相捡好。 只跟她们说,是用来增强记忆力和免疫力的,让家里人给她们熬了,坚持喝。 怕有的留守,家里人不会煎,我还写了纸条。 又让她们留了电话,我会一个个打电话回去交待好,免得家长不知道。 可那些女孩子,都完全不当回事,拎着药包,还一甩一晃的,好奇的看我包药。 我再三强调,一定要喝,怕主班老师找,就让她们先回去。 看着一张张兴奋得不知人事的脸,拎着药包窃窃私语的走了,心头说不出的沉重。 可有一个女孩子,却只是眼巴巴的看着我,看得我心头发酸。 不由的放柔声音:“是还有什么问题吗?” 她光看五官很漂亮,只是目光闪烁,未语先怯。 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 我没听清,只得往她面前凑了凑:“我没听清,你可以再说一遍吗。” 可她目光不停的往门口扫,好像担心什么。 心头隐约猜着:难道她要跟我说被那个的事? 现在这局面,已经不需要她指控什么,我会想办法,让那些人遭到报应,并不需要她再去回忆,经历二次伤害。 对她手指卷着绑药包的绳子,几次鼓起勇气抬头,却都不敢说。 心头叹了口气,抱着云溟将门关上。 乡镇很多留守孩子就是这样的,在同学或家里,活泼开朗,更甚至能翻天,可一到大点的场合,就是这样的怯场。 如果她想找个人倾诉,我也愿意听。 “现在可以说了,我会保密的。”我左手抱着云溟,举起右手表态。 以前学校有规定,学生相关情况,第一时间上报,以免承担责任。 但现在,我连人都算不上了,还什么责任。 脑中还想着,该怎么安慰她,让她忘记那些不好的记忆时。 那女孩子却捏着药包,声音发哑,低声道:“云老师,你会治病,是吗?” “会点。”我看着她手里的药包。 说不会,那这药她就不会喝了。 奶奶是接生婆,也安胎、打胎,调养身体。 小时候医疗还没有这么发达,怀孕要生的都会找奶奶摸胎,捡几幅安胎药。 等快生了,也会来捡几幅去胎毒的,孩子生下来就不会长各种疹子,黄疸也会少些。 打胎的,不孕不育的也有。 那时候,我妈就跟着奶奶打下手,药捡不过来时,就叫我帮忙。 所以我也学了点,但后来因为记恨奶奶要淹死我的事,加上学业重,就选择性忘记了。 在我打开药柜时,那些东西却又如水浪般,自己涌了出来。 “那云老师可以帮我看看吗?”她抬眼眨巴眨巴的看着我,小声道:“我后背长了个东西,痛,奶奶帮我用针挑过几次,可还越长越大了。” 我心头微松,至少她不会去想那些龌龊的事,忙点头道:“好啊,如果老师看不好,就带你去医院看看。” 她顿时松了口气,小心的将药包放桌上摆好,转过身,将衣服一点点卷起来。 她情况我大概了解点,留守,父母几乎不管,跟着个眼睛不好的奶奶。 穿的衣服都是别人送的,虽说干净却洗得板实。 本以为是长了个疖子之类的,有些打胎没打好,余毒未清,会有褥热,就会长这些。 可等她将衣服掀起来,就见后面用透明胶将一个撕开的红色塑料袋贴肉粘住。 那下面还有着什么水渗出来,将整个红色塑料袋都濡湿,紧贴在背上。 光是看面积,都占据了大半个背。 心头一阵阵抽痛,知道她为什么用塑料袋蒙绑住了。 不绑住,那些脓水流出来,衣服全湿了,保不准还有异味。 “这不能捂着,得通气。”我忙将云溟放办公桌上,伸手拿起桌上的剪刀。 顺着塑料袋的位置剪开:“这胶带也不能贴,皮肤不透气也会长……长……” 后面的话,我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那剪开的塑料袋下面,并不是什么发脓的疖子,而是两张人脸。 赤红充血,好像发着怒的人脸。 而人眼处,正好泛着黄脓。 嘴巴那里,流着血水。 点缀得刚好。 第082章 相依为命 我见苗小草爬起来跑,想到那人面疮的怪样,忙追了上去。 将她扶起来:“那疮不处理,会很麻烦的,说不定会得败血症。” “不会!不会!”苗小草推开我的手,死死扯着衣服,飞快的跑了。 我还要追,却听到凌沧冷声道:“人家不治了,你为什么要追?” 他明显知道些什么! 看着凌沧还淡定的逗云溟,我气急转身,将车门重重关上。 看着他:“还请凌沧君明示。” “苏秀不是跟你说过斩封,封酆都,人不见妖鬼?”凌沧抬眼看着我。 呵笑道:“她背负人脸,就跟背着鬼一样。” 可苗小草一个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背着鬼! “那两个人,跟她什么关系?你怎么笃定她认识?”我盯着凌沧,心底有点说不出的抓狂。 入魔的,就跟个精神病一样,说话都神神叨叨的,说一半,留一半,好烦。 我瞪了凌沧一眼,还是不太放心,打了个电话给校务处,查到了苗小草现在住的地方,开车过去看一眼。 “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凌沧捏着云溟的小手,拉扯着玩:“现在你们不是流行这种话吗?” 我扭头瞥了他一眼,好像他醒得挺晚,但挺跟得上潮流的啊。 苗小草是被祭儿婴祸害的,就算不说这事起因于云家。 我一个老师,她一个孩子…… 心头不由的苦笑了一下。 果然,回到人群里,我还是以老师自居的。 校务处查到了苗小草家的住处,在镇老街最里面的角落。 我毕竟是上门,不好空着手,在旁边买了些水果牛奶之类的。 开到的时候,因为巷子太窄,车子进不去,只能停在外面。 下车时,瞥了一眼逗娃的凌沧:“你不下车吗?” “不去。”凌沧把手指给云溟,让他抓握着玩:“我去了,也不方便,而且那地方,不适合小孩子去。” 我瞥着云溟,这才醒悟。 在那挖出无皮蛇的坑边,他说不适看的小孩子,也是指云溟,不是指苗小草。 他根本没把苗小草当成小孩? 见面就说她狠? 我心头闪过什么,发了消息给校务处,然后顺着巷子往里走。 这是以前的老街区,因为规划太小,不适合通车,就重新规划了现在的新街,这边早就废弃十几年了。 两边都是一两层废弃的楼房,还有的窗户都半吊着了,早就没人住了。 往里走,味道就越冲。 等到苗小草家门口时,就见旁边堆满了捡来的纸皮、水瓶和一些柴火。 那股子和苗小草身上一样腐烂的味道,夹着潮湿的霉气,浓郁得让人喘不过气。 一个头发灰白,稀稀拉拉的老太太,正坐在小板凳上,踩着矿泉水瓶。 看她手摸索的样子,应该就是苗小草的奶奶了。 我上前表明身份:“苗奶奶,我是小草的老师。” 她摸着水瓶的手一紧,整个人好像都僵住了。 颤颤巍巍的抬头,朝我看了过来…… 可她双眼就跟我后背那抽骨塑魂的疤一样,长着红厚狰狞的息肉,还增生着,将两个眼眶都糊住了。 还有的,和鸡冠一样,垂掉着。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吞了回去。 冷呵了一声,没有说话。 我当老师两年多,家访都没碰到过这么冷的场面。 只得将东西递上去:“这是给您买的点东西,您 ……” “呵!”她冷呵一声,幽幽的道:“小草这样了,你们还来啊?还特意换了个人?” 那语气阴沉发森,捏着矿泉水瓶嘎嘎作响。 我立马明白,她什么都知道。 忙解释道:“我不是田老师,是……” “滚!”她猛的操起凳子,对着我就砸了过来。 脸色狰狞,宛如厉鬼,恨不得咬死我,连那长着息肉的双眼,也因为太过用力,迸裂开来,鲜血直流。 我正要避开,就听到冷哼一声。 凌沧一把拉着我后退了好几步,那凳子“砰”的一声落在地上。 苗奶奶还朝我低吼:“滚啊!滚啊!你们还敢再来,老婆子我就算死了变成鬼,也会一口口咬死你们的。” 她这样子,让我不由的想起田彤身上的怨蚤。 凌沧冷呵一声:“可你知道,这世间不会有鬼。你孙女背上背着的是什么,你应该知道的啊?” “再不治,她就要死了。”凌沧拉着我往外走,幽幽的道:“你如果想要她活,就让她自己来找云老师。” “云老师?”苗奶奶愣了一下,跟着却冷呵一声:“接生的那个云老太家的吧?呵呵……” “死了好啊,死了好,都死了好。”苗奶奶弓着身子,手在地上摸索着,捡起凳子,又走了回去。 依旧捏扁她的矿泉水瓶,好像没事一样。 我还想再说什么,凌沧却强行将我拉了出来。 到了外面,空气豁然清新。 “刚才那是尸臭味,你不会闻不出来吧?”凌沧朝我冷哼了一声,往后瞥了一眼,嘴角勾着意味深长的笑。 我忙回头,就见苗小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一堆纸皮旁边,正冷冷的看着我。 本能的想往前一步,她却猛的回头,帮她奶奶捡起砸出来的那个矿泉水瓶。 然后在苗奶奶旁边坐下来,咔咔的踩着瓶子。 祖孙俩,相坐无言,各自忙碌,却有着一种相依为命的温馨感。 我不敢,也不想再上前。 只得转身和凌沧走了出来,到了车上才发现,阿曼一脸委屈的抱着云溟坐在那里。 嘟嘴看着我:“云姑娘啊,我也是有家有蛇的人啦,你让凌沧君下次找我,提前说一句啦。别……” 说到这里,她一根老藤都有点脸红。 我诧异的扭头看向凌沧。 他毫无自觉:“我去拉她来的时候,她正和那条老蟒缠成一团。” 我…… 阿曼欲哭无泪:“云姑娘,你劝劝凌沧君吧,小公子我先带走了。” 我看着她那委屈巴拉的样子,感觉凌沧这确实不太厚道。 正想着,怎么和一条入魔且实力强横的蛇,说这件事。 手机就咚咚的响了两声,校务处发了我要的照片过来。 还别说,这次效率挺高的。 不像以前,问点事,不三催四请,就当没看到。 我连忙打开一看,顿时心头一惊,抬眼看向凌沧:“你早知道?” 苗小草算是贫困生,我们是乡镇小学,每年会发一笔助学补助。 为了确保落实,上面要求必须送到家长手里,还要拍照留存反馈。 而校务处发来的照片里,有一张是苗小草一家三口合影领补助的,时间就是在今年。 而那两人的脸,赫然就是苗小草背后的人面疮! 第083章 真爱无声 就在我发现苗小草背上的人面疮是她父母时,小巷子里传来一声惨叫。 但刚发出来,就好像捂着嘴,生生忍了下去。 心里记挂着苗小草背上的人面疮,我忙推开车门,又跟了回去。 远远的就见苗小草痛得趴在地上,死死咬着一个半扁的矿泉水瓶。 苗奶奶抖着手,正紧张的去摸她的背。 “我来!”我连忙冲过去,把苗小草衣服掀开。 就见那两张人脸,好像活过来一样,咧着嘴,一点点将旁边的肉往里吞。 这样子,像极了当初田彤自己吃自己的模样。 我看得一愣,忙抽出针囊,几针扎在人脸上几处大穴。 随着细针扎进去,那两张人脸张着嘴,对我怒目而视。 只是那一怒目,脓血就呲呲的朝外涌。 连那细针的针孔处,都有着脓水涌出来。 我顾不上脏,连忙拔针。 又另拔了几根,这次不是扎,而是直接将人面疮挑破。 跟着扭头朝苗奶奶道:“有米升吗?或者干净的玻璃罐也行。” 苗小草突然这么痛苦,是因为一路狂奔回来,气血翻滚,让脓血在人面疮里运化。 加上闻着尸臭,唤醒了这两张人面的怨气。 当务之急,就是先放出脓血,免得压迫到血管和神经。 这种挤不只是痛,还挤不干净,最好的办法,就是用火罐给拔出来。 “有!”苗奶奶连忙应声,抖着手在空中虚摸着要去找。 “这里。”我眼前就出现在个竹制米升。 他冷静的时候,倒是挺会来事的,已经用几张纸,在米升里点着火了。 一接过,我忙从旁边的水瓶子里倒了点水,往掌心一倒,将火罐摁在挑破的地方。 随着苗小草一声尖叫。 米升里传来“噗嗤”“噗嗤”的声音。 米升不透明,但那肿胀得通红的人面疮,瞬间和被吸掉汁水的冻梨一样,变得干瘪。 苗小草也从原先放声尖叫,慢慢平息了过来。 旁边那个人面疮,还跟活的一样,脓血化成的眼睛往那边看,还要张嘴吸吞旁边的肉。 我忙几针扎过去,将嘴角定住。 等米升没了动静,轻轻一摁,连忙挪开。 只见米升里,半升的脓血,泛着浓浓的尸臭味,熏得让人作呕。 问题是这东西还不知道怎么处理,只得眼巴巴的看向凌沧。 “你也真是敢想。”凌沧冷呵了一声,但还是伸手在米升轻轻一点。 火光一闪,里面的脓血被烧成灰。 我忙倒掉,又洗了一下。 如法炮制,又将另一个人面疮拔掉脓血。 等拔完后,看着两个干瘪的人面疮,变成两个软软的面皮,又让苗奶奶找点端午挂的艾叶,还得熏一下。 “这里味太大,对她不好,先到巷子口。”我扶着苗小草往外走。 又朝苗奶奶道:“还要烧点开水,最好是放点糖和盐,让她先补充一下体力。” 可我话说完,两人都是一片沉默。 “云老师。”苗小草痛得腰都直不起了。 伸手推了推我:“你先扶我奶奶到巷子口,我去找艾叶和烧水。” 说着,她乖巧的走过去,把苗奶奶扶了过来,似乎怕我嫌脏,转眼四处看了看,想找个什么垫住。 “那你快点。”我生怕再挑起她心底的自卑,忙托住苗奶奶的手腕,伸手捞起那根小凳子,扶着她往外走。 到了巷子口,空气清新了些,苗奶奶也重重的呼了口气。 幽幽的道:“好久没出来了。” 我扶着她坐下,又到后备箱拿了水递给她:“那些纸皮和瓶子,都是小草捡回来的?” 她眼睛看不见,模样还有点吓人,出去实在是不方便。 苗奶奶点了点头,朝我沉声道:“你是哪个云老师?” 她是知道奶奶名号的,再次问及这个,就是想确认。 一边凌沧嗤笑了一声,转身回了车上。 我看着她长满息肉的脸,轻声道:“你说的那个,是我奶奶。” 苗奶奶捏着水瓶的手,猛的一紧。 水冲开了半盖着的瓶盖,“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是云渺吗?”苗奶奶突然低喃了一声。 我愣了一下。 她怎么知道我名字? 就在这时,苗小草端着电热水壳和拎着一袋东西过来了。 她先是给我倒了杯开水,这才将艾叶递给我。 端午艾,正阳,燃起时驱邪散阴。 我将艾叶拧紧,正想去车上找打火机,艾叶就自己燃了。 往车里看了一眼,就见凌沧朝我挑眉笑了一下。 他这精神状态,时好时坏。 苗小草已经自觉的坐好了。 我拿艾叶熏着她那两个人面疮,一边朝苗奶奶道:“您应该也听说了,我们村出了事,除了我,再也没有活人了。” 至于云家,也算不得人了。 苗奶奶呵呵的冷笑,朝我幽幽地道:“小草背上的,是她爸妈。” “奶奶!”苗小草惊呼了一声。 苗奶奶却依旧笑着:“是我杀的,他们该杀。平时不管小草就算了,我打电话告诉他们,小草被糟蹋了。” “他们回来,跟那田老师一谈,收了人家三千块钱啊!三千块钱!”苗奶奶将水瓶捏得扁扁的。 恨得咬牙切齿:“这么多年,他们不管小草死活,一分钱都没给过。小草要读书,还要照顾我个瞎眼婆子,还要捡瓶子换钱,小小年纪,就没为自己活过。” “学校发点补助,刚够我们买米油,他们领走就算了,还想掏我的底。”苗奶奶气得双目圆睁。 那腥红的息肉里面,有一双干瘪的眼球,跟发了霉的豆子一样。 “他们以为我还能存多少钱?以为我和小草就不用吃了吗?”苗奶奶气得直跺脚。 冷冷的道:“我就捏碎了他们的眼睛,插进眼眶里……” 她将矿泉水瓶放下,二指如勾,使劲扭动。 呵呵的笑:“他们死了,我看不见,就把他们直接埋在床底下了。你们闻到的那个味,就是他们的。” 所以那真的是尸臭! “呵!”凌沧突然伸手,捏住我手指,弹走艾条:“小心,点烧到手。” 我这才发现,艾条燃到底了。 如果不是凌沧出手,直接就烧到我手指了。 看着被熏得发黑的人面疮:“那这是怎么回事?” 苗小草低垂着头,低低的啜泣着。 “是我拿尸水,给她种的。”苗奶奶叹着气,悠悠地道:“田老师说,我家收了钱,小草就得听她安排去。” “我没用,要她养着我就算了。她出了事,说叫她爸妈回来没用,我还不信,我还想着那白眼狼有点良心,可他收了钱,还把小草往火坑里推。”苗奶奶说着鼻涕直流。 那长着息肉的眼眶里,好像有什么在拱动。 “用尸水扎身,会长尸斑,长脓疮。这样,她们就不会再糟践小草了。”苗奶奶扯过袖子,擦了一把鼻涕。 她看不见,到现在都不知道苗小草长的是人面疮。 小草也好像在低低的啜泣着。 可我抬头,看向凌沧,他嘴角依旧勾着冷笑。 从一开始,他就说苗小草,很狠。 到现在,她奶奶说得声泪俱下,她依旧一声不吭,真的是狠啊! 第084章 有眼无珠 苗奶奶情绪太过激动,我看着苗小草那瘦小的身体,最终有些话还是没有问出来。 只是朝苗奶奶道:“田老师的男朋友死了,那事已经到此为止了。小草背上的疮,还要用药洗。” “你床上的尸体,我会找人处理的,不会有人知道的。你和小草就暂时到我家住上几天,您看可以吧?” 见她脸露犹豫,忙又道:“小草要药浴,我家也方便点。” 苗奶奶这才点了点头。 小草眼里依旧带着怯弱和感激的看着我。 只是瞥到凌沧时,好像有点害怕。 等扶她奶奶上车后。 她才弱弱地道:“云老师,我爸妈的尸体,你们会怎么处理?” “一把火,烧成灰。”凌沧在一边幽幽的接话。 双眼却十分有兴趣的看着她:“放心,我们查的事太怪,你也看到了。你爸妈这种,我们没心思再追查的。” 苗小草明显松了一口气,这才上了车。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苗奶奶在那老房子里住太久了,上车后,那股尸臭味依旧没有散去。 在车里闷着,反倒更浓了。 一路开着车窗,到了家。 我家房间还算多,张家人也不住。 嫂子的房间,我依旧是封着,就把爸妈的房间让给了苗奶奶和小草。 还找了我妈和我以前的衣服给她们换洗,至少先去去尸臭,对身体也好。 我还是住回自己房间。 安排好后,犹豫了好一会,才关上房门给张熠打了个电话。 把事情跟他说了一下,托他帮我找一下苗小草爸妈的尸体。 但也并没有按凌沧说的,直接烧成灰,让张熠有办法的话,还是查一下死因。 “不找你未婚夫?找他的部下?”凌沧靠着房门。 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你这学生,可不是什么可怜小白兔。你带她回来,不一定是对的。” “人面疮,可不是沾点尸水就能点出来的。附于人身,栩栩如生,血肉化成脓血,这可不只是怨气,还得有些另外的啊。”凌沧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可就是不说破。 “我知道。”我点了点头。 苗小草这找我的时机就有点意思,而且她还“不小心”跟我表露出,田彤不会出现了,证明她知道些什么。 “那你知不知道,她那个奶奶眼睛是怎么没的?”凌沧伸手。 第085章 生死相依 张暧顺着苗奶奶的眼眶往里割,一直割到眼眶全是白骨,露着两个微渗黑血的窟窿。 不好再下刀时,才收了手。 怪的是,那黑血涌得很少,隐隐的还夹着小团小团的淤血,不时有小黑虫爬进爬出的。 张暧收了手,看着那些息肉,取下手套丢在碗上:“凌沧君烧了吧。” “确定是吧?”凌沧看着床边碗里的息肉。 笑呵呵地道:“我突然有点佩服云老太了。” “什么意思?”我听着他们俩打哑谜,只感觉头大。 凌沧指尖轻点,几乎白色的火光一闪。 我只感觉热气一闪,别说息肉了,连碗都瞬间烧成了灰。 张暧还将那把石刀递了过去:“也麻烦凌沧君了。” “好刀啊!”凌沧抚着刀身,指尖白火闪烁:“不周仙山啊,好久没有接触过它的气息了。云海张家,收了不少好东西吧。” 张暧只是苦笑了一声。 眼神闪了闪,朝我解释道:“苗奶奶长的不是息肉,而是尸肉。尸身腐而不烂,就会像落叶一样,生出一些真菌之类的东西。像肉,又不是肉。” 这东西,完全没听过! “她,早就死了。”张暧伸手点着苗奶奶。 沉声道:“那些小黑虫并不是身体里长的。” “可她……”我一时只感觉脑袋嗡嗡的。 好像我脑袋里也长了虫子! 刚才她还瞪我啊,吼我,将矿泉水瓶子捏扁啊。 这怎么说是个死人了? “苏秀也是活尸,你不用太吃惊。”凌沧将用火消过毒的刀,递回张暧。 轻笑道:“只不过,她这是受什么束缚,魂魄不离躯体,不入幽冥。” “那些小黑虫子到底是什么?”我看着那渗积着淤血的眼眶,越发的感觉离谱。 “那是特意养在尸体里,用来活尸血,免得血液积淤,长出尸斑,尸体慢慢腐烂的。这就得问你那个好学生了!”凌沧头往外偏了偏。 因为要割息肉,怕苗小草看到太血腥,过于激动,所以让她去厨房看着药水。 我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苗老太对儿子并没有太多的感情羁绊,儿子也常年不归家。 能将她魂魄留在躯体里的,就只有苗小草了。 我心头发猛,看了张暧一眼:“她死多久了?” “这我也不确定,尸血虫会让尸体内血液继续流动,不好确定死亡时间。明显你那学生不太会,才让吃会让尸血虫吃掉眼球和大脑这种脆弱的部份。”张暧叹了口气。 幽幽地道:“尸血虫在体内,身体会奇痒无比。她能清楚的感知到那些虫子在身体里爬,知道自己脑袋一点点被啃食掉。” “魂不归地府,就不入轮回,不得安宁。你问下你那学生,最好放下执念,放她离开。”张暧掏出药粉,洒在眼眶。 只是那手抖得厉害,药粉洒得到处都是。 “和我奶奶有关,是吗?”我看着那汲着血水的药粉,轻声道:“这办法,是她教苗小草的,对吗?” 要让魂魄不离体,也是需要办法的。 人死之后,就会有鬼差勾魂,还得骗过鬼差,也是需要办法的。 还有那活血的尸血虫,打哪来? 别说苗小草一个孩子,就连我长在云家,都不知道怎么办。 我奶奶曾入幽冥引魂,让张暖顺利出生。 那有关幽冥的事,自然是我奶奶咯。 棺孕蛇胎,幽冥及世,到底指的是什么! 这一个个死了的人,都在这世间游荡。 张暧和凌沧都没有说话。 可这沉默,却已经足够说明了。 “云老师。”门外传来苗小草轻轻扣门的声音。 带着丝丝犹豫:“快好了吗?药水快熬干了!” 我扭头瞪了凌沧一眼,应了一声,这才去开门。 刚才我捡驱虫药的时候,他明知道那小黑虫是什么,跟在一边,却一点提醒的意思都没有。 我还辛辛苦苦的捡药,熬药! 开了门,苗小草连忙往里瞟了一眼,确定可以进来后,连忙侧身进来,看着那糊着药粉的眼睛。 也露着怯意:“这么大两个血洞,肉还能长好吗?” 张暧朝我打了个眼色,跟着朝凌沧拱了拱手:“凌沧君,借一步说话。” 凌沧扫过床上的苗奶奶,脸上带着昂然的兴致,跟着他往外走。 我心头隐约知道,奶奶能从幽冥引魂,又能让苗奶奶魂不归幽冥,还能玩祭儿婴这种事情,怕是幽冥界出了什么事。 至少,是让奶奶钻了什么漏子。 又搞妖门,又入幽冥! 她到底要干什么! “云老师?”苗小草又怯怯的唤了一声。 我看着那双黑白分明,总带着几分怯弱的眼睛,轻叹了口气:“小草,我们好好聊聊吧。” “云老师。”苗小草揪着衣角,低喃道:“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您放心,只要治好奶奶,医药费我们会给的。我可以先写欠条,每年先还你一点利息,等我初中毕业,就出去打工,一定会还给你的。”苗小草眼神发急。 伸手扯着我胳膊:“你一定要救救奶奶,我不能没有奶奶,我不想一个人孤苦伶仃的。” “那她想什么呢?”我看着她的手,沉声道:“她连死都不能解脱吗?” 苗小草愣了一下,那怯弱的眼中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狠劲,冷冷的看着我:“可我不能没有她,我不想一个人活着……” “她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啊,我捡垃圾养她,照顾她。就让她陪我说说话,怎么就不行了。她也乐意,怎么就不行了啊?”苗小草说着就激动了起来。 一把推开我:“你果然和你奶奶说的一样,没心没肺!” 她一转身背起床上的苗奶奶,闷不吭声的就要往外走。 可刚背上,却猛的发出一声尖叫。 颤抖着手,去摸后背。 “那人面疮,又发作了吧。”我看着她痛苦的腰几乎要弯了。 终究是不忍心,伸手将苗奶奶抚着躺回床上。 就这一下,涌出的脓血,染红了她半个背。 轻叹道:“你爸妈也是你杀的吧。你第一次接触我奶奶是什么时候?是她让你找我的,是不是?” “是啊!”苗小草猛的抬头。 瞪着我:“是我杀了他们!他们该死!” “他们活着做什么?奶奶这么大年纪了,他们不管。把我生下来,就丢给奶奶,他们也不管。你说,他们活着,做什么?”苗小草那怯弱的眼中,尽是恨意。 呲着牙,朝我冷呵呵的道:“所以我杀了他们,不只是杀了他们,我还……我还……” 她说着,捧着脸,放声大哭了起来。 可哭着哭着,后背的人面疮又开始发作,痛声和哭声混在一起,反倒像是在笑。 床上的苗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空洞洞的露着两个血窟窿,却还是伸手摸了摸,抚着她的头。 轻声安慰着:“小草不要哭,奶奶在呢,在呢,不要怕。有奶奶呢……” 看着这样一对祖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退出房门,就见张暧靠墙站着,将手机递给我。 那是张熠发给他的,说已经挖出苗小草父母的尸骨了。 不过并不是在床底下,而是在厨房废弃的土灶里。 只有骨头,而且都是些零星的骨头,上面还有刀伤。 从痕迹上看,应该是剔除肉时,留下的。 还发了很多照片,尤其是刀痕,都是怼着骨头上拍的。 “剔除肉,方便抛到别的地方去吗?”我看着这些照片。 经常杀人的朋友应该知道,光抛肉,比抛尸要容易很多。 张暧却接回手机,沉声道:“人面疮,不光是凭怨气就能长的。听凌沧君说,那两张人面在她背上,吞食她的血肉,这叫一报还一报。” “还什么?”我只感觉手中一空,跟着心头也一空。 就好像明眼看着楼梯,可一脚下去,就踩了个空,直接一头栽了下去。 所以,苗小草背生人面疮,是因为吃了那些剔下来的肉! 第086章 人间不值 我整个人虚飘了很久,才接受张暧说的事实。 他将事告诉我后,就走了,明显对于处理苗小草的事情,没了兴趣。 我听着屋内,苗小草又哭又笑的声音,心头百感交集。 小镇,像她这种家庭情况的,很多。 这边以前穷,不少男人娶不着媳妇,买啊,或是从外面打工,骗一个过来啊。 等到生了小孩子,放松警惕,或是养娃各种冲突来了,媳妇就跑了。 没跑的,夫妻俩在外面打工,把孩子留给老人,几年不归家的大有人在。 好点的,按时给生活费,或是爷爷奶奶过度宠溺,却管不到。 差点的,自己挣钱自己花都嫌少。 像苗小草这样,生死不问,只等初中毕业带出去打工,好给家里挣钱的,也不少。 这种没有父母管教,两极反转,以至于旁边初中,霸凌事件层出不穷,更甚至极度恶劣。 去年更有听闻,有校霸常年霸凌四个女生,让她们卖,挣钱给他。 我一时不知道,这些孩子出生,到底为了什么。 就像苗小草一样,她都这样了,不只自己拼命的活着。 还要让她奶奶这么痛苦的活着。 为了什么啊! 这人世间,有什么好的! 我这念头一闪,心头就涌出一股股恨意,恨不得…… “杀光所有人,改天换日。”凌沧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边。 抚着我的眼:“云渺,你……” “呵!还有心思同情别人。”他说到一半,复又吞了下去。 看了一眼里面的苗小草:“该解决的,还是解决吧。别消极!” 他指尖炙热,抚过眼眶,那种愤恨慢慢的就消散了。 这是我第二次,有这种感觉! 心头带着惧意的看了凌沧一眼。 但苗小草在,我暂时没有问。 沉吸了口气,转身进入房内。 捏着细针,隔着衣服给苗小草扎了几针,至少将人面疮带来的痛,给压了下去。 “那药是驱虫的,你奶奶不能驱虫,所以不能用。”我拍着她的背。 沉声道:“说说吧,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苗小草慢慢直起腰,看着我,一脸麻木:“你都知道了,我还能有什么打算。” 她这话,我都没法接。 想到她一次次的欺骗,也着实心寒。 加上食肉的事情…… 声音也不由发冷:“你找上我,是因为这人面疮痛得受不了,发作得越来越频繁了吧。” 要不然,她肯定会一直隐瞒下去了。 人面疮上针孔密布,她们祖孙暗中不知道处理过多少次了。 “是啊!”苗小草双眼也发着懵。 幽幽地道:“如果早知道是人面疮,在第一次痒的时候,就该把肉割了。你已经知道了吧?我吃了他们!” “小草!小草!”苗奶奶忙从床上爬起来。 声音急切:“你乱说什么!他们是我杀的,是我!” 苗小草却没有理会她,只是看着我:“这办法是你奶奶告诉我的,吃掉他们,可以让他们的魂魄永远困在我身体里,永世不得超生!” “这样也挺好的。他们一生下我,就嫌弃我是个女孩,坐完月子就丢给奶奶,再也没有回来过了。”苗小草转手抚着人面疮。 咯咯的道:“死后,我们一家三口还永永远远的在一起了!” “你以为你们家是什么好人吗?谢景豪做的事情,都是你们家安排的,我都知道!”苗小草眼睛跳得厉害。 手脚并用,爬到我面前:“你今天在办公室给那些人的药,是知道她们都打过胎,想给他们补一补吧?”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人吗?不会的!”苗小草慢慢爬到我身侧。 凑到我耳边道:“云老师,我因为听话,被你奶奶带去过供销社的仓库,见她往地底埋过一些东西。” “呵呵!”她笑得很诡异。 声音夹着嘶嘶的气音,宛如一条怪蛇:“不只是今天挖出来的那些哟,那里跟你有关呢,我看到了。” 我眯眼看着她:“你想死?” 她突然变了性子,又不打自招,那就是想激怒我,求一死了。 苗小草眼中的光一闪,慢慢后退。 目光看向门口的凌沧:“我刚才在外面看到了,他一挥手,就有火,将碗都烧成了灰。” 我扫了一眼凌沧,以他的能力,不会不知道苗小草在外面,却没有点破! 果然,实力还得是自己的。 想死,是很容易的。 苗小草求死,还要激怒我,还看向凌沧。 就证明她和苏秀一样,自己不能死! “每一个巫术都是有代价的。”凌沧靠着门。 沉声道:“她的代价,就是永远不死。” “是啊!”苗小草坐在地上,身体往后靠着床。 握着她奶奶的手,安抚着她。 这才朝我道:“我第一次见到你奶奶时,是去年冬天。很冷,家里的被子一点都不暖和,我和奶奶靠捡来的木柴烤火。” “一早起来的时候,奶奶高烧,脸红得啊……怎么叫都不醒。我想背她去医院,可我背不动。” “我跑去外面诊所叫医生,他一开药就是一百多。我翻了家里所有的钱,都没到一百。那医生还是把药给我了,却拉着我在奶奶床边……”苗小草说到这里。 只是咯咯的笑:“那是我第一次庆幸,自己是个女的,至少本身也是能换钱的。” “那医生来了几次,喂了药,也吊了盐水,可奶奶一直没好。每次来,就在那床边。”苗小草说着脸色又开始麻木了。 握着的手,由苗奶奶抓着她。 “后来奶奶越病越重,医生说不行了,不肯来。我脱了裤子,趴在他桌子边求他,他都不来。” “我打电话给我爸妈,他们说,哪有人不生病的,过几天就好了。” “那一晚,我挨着奶奶睡,感觉她身体越来越冷,到最后变得冰凉。我抱着她,打电话给我爸妈,他们居然在打牌,连我说奶奶死了,他们都没听清楚。让我有事明天说,别烦他们。”苗小草说到这里。 慢慢抬眼看着我:“就在我挂断电话时,我看到了你奶奶。” “她说有办法救活奶奶,条件有三个。一是让我在你面前混个脸熟。二是让我被田老师看上,听她的安排。三是我要一直活着,一直一直活着。”苗小草又咯咯的笑了。 眼中含着泪:“有谁会把一直一直活着,当成条件?能让奶奶活着,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连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生怕你奶奶反悔。” “田彤身上的怨蚤,是你下的。还有谢景豪,下面石化,也是你吧。”我暗算了下时间,大概能猜出来了。 “是我!”苗小草毫无羞涩,直接站起来,脱下裤子。 只见腰下,半截都石化了! 第087章 人首蛇身 我看着苗小草那半截宛如石雕的身体,突然明白为什么她这么瘦了。 给她拔除人面疮里的脓血后,让她补充一下盐糖水,她也没有喝。 因为她,不能再进食了。 “她让你找我的,对吧?”我伸手帮她将裤子穿好。 苗小草点了点头:“就在十来天前,我痛得受不了,去找她。她说你会找我,到时你给我治就行了。” “没有交待其他的话?”我皱了皱眉。 “没有。”苗小草摇了摇头。 茫然的看着我:“那我可以死了吗?” 她这会脸上,没有半点惧意,只是轻轻握着她奶奶的手。 跟着,就势躺在床上,轻轻抱住苗奶奶。 我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答应。 她拼尽了一切,就是想让苗奶奶活着,到头来,求的却不过是一死! 可活着,这人面疮和尸血虫,会一直折磨着她们。 我们都没有办法解,只得抬眼看向凌沧。 “苗奶奶已经过了归魂的时候,地府肯定已经没了她的名册,一死,就是灰飞烟灭。苗小草将魂固于躯体,死了也一样,背着那两个人面疮,一起灰飞烟灭。”凌沧语气平静,没有任何感情。 “活过一次,活够了!”苗奶奶带着闷笑。 抱紧苗小草:“我一把老骨头,活着,是为了她。” “她一直活着,其实也是为了我。一起死,很好了。不活了,再也不活了。”苗奶奶躺在床上,忙不迭的摇头。 凌沧看了我一眼,手指弹一弹,指尖幽绿的火光闪过:“你见识过的,刹那成灰,没有任何痛苦。” “谢谢!”苗小草往她奶奶怀里缩了缩。 我看了一眼,猛然转身。 就在这时,苗小草惨叫一声,整个人隆转而起。 背后的人面疮,知道要被烧化成灰,想从苗小草体内逃出来。 苗奶奶连忙压住她,朝我们大叫:“行行好吧!给个痛快吧!求你们了,行行好吧!” 凌沧叹了口气。 我背着身,也能感觉眼前火光一闪。 跟着就是一男一女不甘心的惨叫,但刚出声就戛然而止。 连那股尸臭,腐烂味,也被蒸腾的热浪冲没了。 我不敢回头,连堂屋都不想呆,走出来,坐在屋檐的石凳上。 看着大门,田彤是绑在那里烧成灰的。 “云老太,算中了每一步,包括我们挖出地底的东西。”张暧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过来。 我轻嗯了一声。 从谢景豪和田彤找上门,到田彤看见先天之民假装的我妈,到谢家全部死掉,我们查到祭儿婴。 再到我拿到谢爸手里的照片,去找苗小草她们。 每一步她们都算准了事情的发展,也算准了我的心思。 “不说说挖出什么吗?”凌沧出来,悠哉的靠着门:“云渺,活着是不容易,可你比苗小草容易多了。” 所以,张暧和凌沧商量的,就是挖出来的东西,要不要告诉我? 听凌沧的意思,生怕我知道后,就想死? 扭头看向张暧。 他好像也很艰难,却还是将手机递给我:“自己看吧。” 张家做事,挺讲究的。 加上张暧只是少主,家主是他姐姐张暖,所以工作都要随时汇报,尽量留下痕迹。 昨晚开挖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张家在坑边架了摄影机。 接过手机,好奇的点开视频。 我倒要看看,有什么能让我知道,就想死! 视频一开始,和我昨晚看到的差不多。 一具具好像带着黏液的躯体从泥中翻出来,等坑挖到三层来楼高时,里面就开始挖出那些无皮怪蛇。 一经挖开,无皮怪蛇就真的跟从泥里翻出来的泥鳅一样,翻滚着。 可挖着没多久,就挖出了一具大得离谱,长长的石棺。 棺身之上,雕着的全是梦里那些无脸人。 就是凌沧说的,上古巫族。 只是这次,他们身上并没有缠蛇。 就好像…… 他们身上的蛇,就是刚才泥里翻滚的那些。 而石棺周围,还挂满了各种大大小小的胎儿,以及人体的内脏。 胎儿,是裹在子宫里的,躺在泥里,好像在母体里一样,不时还有胎动。 而脐带,却是连接着石棺。 那些人体内脏也是一样的,按所在人体的位置,或挂或摆在石棺之上。 心脏还在跳动,肺部一呼一吸的,胃还在轻轻蠕动。 就好像它们在一具血肉骨架隐形了的躯体里。 连露在空气中,都没有任何变化。 没有腐烂,没有停止活性。 唯一奇怪的是,所有器官都联着那具石棺。 这录的时候还有点长,中间还有凌沧和张暧出现在石棺边查看。 第089章 男女混胎 那中年妇女一经嚷嚷完,立马扑向我,死死抱住我的腿。 这状况我还有点懵。 “云老师……”那女孩子有点怯弱的看着我。 喃喃地道:“就是你给我的药,让我妈吃了。” 我听着愣了一下! 但瞬间就明白了。 我给她们拿的,都是些固本培元,调养气血的药。 里面有很常见的党参,当归这些。 为了怕这些女孩子多疑,我说的是增强身体抵抗力的。 可能是她家里人,怕是看到里面党参、当归这些,动了歪心思,给那孕妇吃了。 穷苦人家的女孩子就是这样的,乡村小学有免费午餐和牛奶。 男孩子和家境好点的女孩子都会在发下来时,就喝掉。 可总有几个家境差点的,家里有弟弟妹妹,或是爷爷奶奶的,就会把牛奶留着回去。 不是她们不想喝,而是家里交待了,不能喝,必须带回去。 可我没想到,连药里面,多了点党参、当归,都要被家里人拿走。 那是药啊! “你赔我孙子命来!赔我孙子命来!”那中年妇女抱着我的脸,还在哭嚎。 货车司机,一脸同情的看着我,却并没有帮忙的意思。 那孕妇腿间血水流成那样,她不送医院,就来找我? 我瞪了那妇女一眼,低吼道:“你再不放开,就真没命了。” 跟着一把将她推开,费力爬上车厢。 顾不上摸脉,先伸手摸了一下胎。 胎儿明显也感觉到了危险,正在奋力挣扎。 忙从针囊取了几针,在她带下扎了几针,这才开始摸脉。 头也没时间抬,直接喊道:“凌沧,帮我从药柜拿几片老参来吊着。” 凌沧冷呵了一声,但转眼就去拿了老参片过来。 那中年妇女见着参片,还贪婪的凑过来,吸了几口气。 含着参片,那孕妇也稍稍缓过来了。 握着我的手:“救我儿子啊,照过片了,是个男娃,一定要生下来。” 她脉相极为古怪,似男似女,时沉时浮。 胎位也不正,这个时候了,还关心什么男女,能生下来就不错了。 见她神色好一点了,我直接在这货车厢上,扒下她裤子。 也顾不上血污,直接伸手去内检。 这事我没做过,但大概知道怎么回事。 宫口已经开了,忙朝她道:“用力!快生了!” 然后右手伸进去,左手在肚皮上摸着胎儿的头,轻轻的捏住。 没一会就摸到了胎儿的脚,我右手忙往里一推,左手在胎儿头上轻轻一扭。 双手轻柔用力,胎儿就在胎中调转过来。 这孕妇已经生育过了,没一会,胎儿的脑袋就出来了。 不过是轻轻一托,就生了下来。 我一手抱着,倒拍着婴儿屁股,让它哭出来。 依旧朝凌沧道:“拿块毛巾,先接着。” 这话一出,我才后知后觉,居然这么顺利的接生了? 果然,打小耳濡目染,有些东西,深入骨髓啊。 凌沧冷哼了一声,但还是转身去拿毛巾了。 “让我看看我儿子。”产妇听到婴儿哭,激动的直接坐了起来。 我刚拍完屁股,见她这么急切,托着就抱到她面前。 可还没递到,就听到她尖叫:“这不是我儿子!不是我儿子!” 那声音,宛如见到厉鬼一样! 我吓得忙抱紧了婴儿,低头看了一眼。 除了瘦小点,五官皱巴巴的,带着胎里的青紫,挺正常的。 “又不是儿子?我看看,不是说一定是儿子的吗?照片还看到了小丁丁呢,怎么又不是呢!”那中年妇女也瞬间来劲了,急忙站到了车边。 朝我道:“给我看看,是不是带把的!快点!” 我被她说得,突然醒悟了什么。 看了一眼怀里的胎儿,确实有把啊…… 那中年妇女却已经踩着车轮,伸手就来扯把。 脸带兴奋:“这不就是个带把的吗?不就是我的大孙……” 可话还没说完,声音就被吞了回去,尖叫一声:“这是作什么孽啊!” 我忙低头看了一眼,依旧是小把把。 好奇的伸手拨了一下,只见那把把下面,还有一条…… 心头也怔了一下。 以前听说过这种情况,也在破文里看到过,可没有这么直观的见过。 一时抱着这个还在哇哇大哭的婴儿,不知道如何是好。 中年妇女这会似乎反应了过来。 猛的往我家大门一窜,伸手抱着门:“天啊,造孽啊!就是你给的药,把我活脱脱的大孙子,变成了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啊!” 她抱着的门,就是田彤被绑住,复又烧成灰的那扇。 随着她这一哭嚎,产妇也反应了过来。 裤子都没穿,一身血污的抱住我:“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啊!我的儿啊……” 我抱着哇哇大哭的婴儿,看着这放声大哭的母女,脑袋嗡嗡的。 车身旁,那女孩子抬眼怯怯的看着我,却不敢吭声。 还是货车司机低咳了一声:“孩子都成这样了,你们就看怎么办吧?” “赔钱!赔钱!”中年妇女猛的来了精神。 指着我道:“我一个孙子,怎么也得赔三十万,还得照顾我儿媳妇坐月子,好吃好喝的搞好她的身体,一直到让她重新生下我家的大孙子。” 这条件,一条套一条,瞬间就脱口而出。 我低头看着司机,再看看怀里的孩子。 一时感觉这是个仙人跳。 正好凌沧拿着毛巾出来,站在门口,嫌恶的看着那边哭边嚎的中年妇女,远远的将毛巾丢给我。 冷声道:“不就是三十万吗,五十万都不成问题。” 我听只感觉离了大谱。 不说我有没有五十万,她的意思,是这产妇要赖在我家里,还得让我保证生出儿子啊。 “先拿这个去换点钱,给孩子买身衣服吧。”凌沧一转手,就掏出一块拳头大小的狗头金。 哭嚎着的中年妇女,愣愣的看着凌沧:“五十万?” “金子,不认识?”凌沧另一只手,又在身后一掏。 又是一块大狗头金,两块一起塞到那中年妇女怀里:“可以换钱的。” “金子?”中年妇女抱着两坨狗头金,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连产妇都愣住了,双眼巴巴的看着凌沧。 估计也没想到,讹诈,没有还价,还自己加价的。 我试着将婴儿递给她,可她立马吓得缩手,麻利的穿好裤子。 下了车,一把抢过狗头金,直接咬上一口。 跟着惊喜地道:“真的是金子?烧一下?去金店换钱?再给我买条大金链子?” 我只得抱着婴儿下车,靠近凌沧:“怎么回事?” “挖药的时候,挖到的。”凌沧低头看了一眼我怀里的婴儿,摇头叹气。 “我问的是,这是怎么回事?”我哪管什么狗头金。 他连龙鳞棺这样的宝贝都有,藏几块金子,很正常吧。 以他的个性,根本不会管这些事的。 凌沧扫了那捧着狗头金无比兴奋的婆媳,又看了一眼缩在车尾咬着衣角不吭声的女孩子。 朝我幽幽的道:“你奶奶给你留了不少活呢?你说她们家的男人,都哪去了?” 第090章 黑眼巫童 我听着凌沧提及男人,这才反应过来。 既然这么重男轻女,原先说照过是个男孩,为什么孩子爸没来? 正想问,那中年妇女就抱着金子,催货车司机带她去镇上,先把金子兑了。 又吆喝着,让我给产妇安排房间和床铺。 还让那女孩子照顾好她妈。 又朝凌沧道:“你说的,五十万!孩子也归你们,还得保证我儿媳妇生下孙子。” 根本不等我们应话,抱着两坨金子,兴奋的上车了。 从头到尾,这个孩子怎么处理,只字不提。 产妇连我怀里的孩子,看都不看一眼,更甚至带着厌恶。 直接朝凌沧道:“我住哪?这房子是新建的吧?你家还挺有钱的,花了不少钱吧。” 她身上还带着血污,我正想着她要住哪,似乎没有适合的房间了。 她直接就往里走,凑头看了看,随手一指:“我就住这里,看东西都和我年纪差不多,都是我喜欢的。” 她这一指,就是我嫂子的房间。 那里生产时,遭过雷,玻璃都炸裂了,后面虽然张家修整过,可床…… 到现在,我记着的依旧是云溟被金鳞细蛇护成蛇球,躺在床上。 想都没想,伸手扯住她:“那里不行……” “我的儿子啊!你还我儿子……”产妇立马顺势坐在地上。 拍着腿,嚎啕大哭:“你一个做老师的啊,偷偷给学生下药啊,害我没了儿子,我不要活啦!我要一头撞死在你们学校门口,让他们都看看你是什么货色啊……” 她深得她婆婆真传,边哭边嚎,吐字清晰,还带着极有节奏的调调,一唱三叹! 受她刺激,怀里的婴儿又开始哭了。 我本能的转手去拍,产妇就冷哼一声,从地上坐起来,径直去了我嫂子的房间。 还想阻止,凌沧却呵笑了一声:“万事皆有因果。” 这一个讹诈的,还有什么因果? 她一个产妇,进我嫂子生产就……出怪事的房间,多少有点晦气! 可我看着眼巴巴看着我怀里婴儿的女孩子,又感觉确实是个局。 那医生能拍下照片,和正好监控拍到我奶奶,都是设计好的。 房间里,产妇已经打开了衣柜,翻着里面的衣服,自顾的去浴室洗澡了。 进去前,还朝我嚷着:“云老师,你家条件真好,每间房都有厕所啊?哟,这里面还有浴缸呢,我都没享受过。” “小花,进来给我放水,搓背。”她还猛的朝那女孩子吼了一声。 唾骂道:“要死啊,杵那不动!” 小花眼巴巴的看了我怀里的婴儿一眼,小心的从我身边挤了过去。 挨着我身体时,朝我低声道:“求您,保护好它。” 我还没听明白,是要保护谁。 “还在磨磨唧唧什么,要我来请吗。嗯个死麻皮,要不是见你大点,我就把你和那几个一样……”产妇又从浴室探出头来,放声大骂。 我被她那样子,吓得有点不知所措。 见过产妇不少,可像她这样生时要死要活,立马生龙活虎,口出恶语的还真是不多。 不过…… 她这主动性,太强了。 搞得我,连说句话的空隙都没有,更不用说表示拒绝了。 就算我阻止或拒绝,她也不会接受。 她下半身全是血,也不能不让她洗澡。 本来想说刚生产,不能泡澡的,可刚往里探了点头,就听到小花惨叫一声,跟着夹着她妈喝骂。 含祖谱极高,各种科学普及人体器官。 我连头都不敢探了,只得抱着怀里的婴儿,看了一眼依旧看热闹的凌沧,往楼上去了。 照顾新生儿,我经验倒是挺足的。 张家实力雄厚,给云溟买的衣服也挺多的,我找了出来。 就是给这婴儿洗澡时,我习惯性的摸了一下它的脉,总感觉不太对。 和产妇一样,时沉时浮,时有时无。 还有就是那双眼睛,原先没睁开,看不出什么,这会洗澡时微眯着睁开,里面好像黑漆漆的一团,看不到眼白。 “你胆子不小。”凌沧靠在浴室门口,目光沉沉的看着我:“什么都不怕啊。” “这有什么怕的。”我用手勺着水,冲洗了带着青紫斑的小屁屁。 跟着单手翻托着,用浴巾裹起来,麻利的穿着衣服:“她家估计是想儿子想疯了,所以吃多了雄性激素的东西,才将一个女孩子变成这样的。” 激素,对胎儿影响很大的。 这事以前奶奶也接过。 大概是我八九岁的时候吧,对于生育管控严,为了生儿子,就衍生出了许多生子秘方啊,送子活佛啊之类的。 其中最火的,就是转胎丸。 传闻吃了,女胎立马变男胎。 还有村里人,和奶奶建议,让她也卖,这都是顺带的事,想生儿子的还要感谢她呢。 奶奶不肯,还劝那些服用转胎丸后,来找她摸胎确认男女的,不要吃,这东西有害。 以至于,那两年里,奶奶生意都不太好。 最后,生下来很多不男不女,或是畸形的怪胎。 可那个时候,那些人疯一样的生,别说什么三年抱俩,有为了生儿子拼的,两年都能抱仨。 生下怪胎,直接扔河里淹了,或是自家菜地挖个坑埋了。 等怀上了,再去吃转胎丸。 一个新生的婴儿,对于某些人来说,根本就不算事。 只是我给婴儿敷爽身粉时,总感觉它身上这青紫的斑和其他婴儿不一样。 尤其是屁股、腰间,以及脖颈处,成团成团的淤青,用手指搓的时候,也没有活血后该有的变化,反倒像是…… 我想到那时沉时浮的脉象,猛的转头看向凌沧:“这是……” “尸斑。”凌沧很淡定的接过话。 看着那安静躺着,小手小脚因为肌张力蜷缩着的婴儿。 朝我悠悠的道:“你掰开它眼皮看一眼,就知道了。” 我看着微开着细缝的眼睛,里面黑溜溜的,依旧没有见眼白。 头也有点微微发颤了!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接生的、人类胎儿,怎么可能一出生就长着尸斑! 抖着手,小心的将它眼皮撑开。 那眼眶里的眼球,漆黑发亮,宛如一颗上等的墨石,不见半点眼白! 在我低头看的时候,还映着我的脸,好像要将我也吸进去一样。 吓得我连忙后退几步,扭头看向凌沧:“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生产,就是一道鬼门关。经死而生,可这半生半死的,只有一个可能。”凌沧脸带笃定。 呵呵的低笑:“上古时,人类部族,为了争夺土地、水源也会征战杀戮。抢夺食物,水源,女人和牲畜 。” “如果抢到孕妇,因为妇女都是生育资源,不会处死。为了不生下对方部落的血脉,却又不浪费人力资源,会想办法,给孕妇灌些东西,让婴儿在胎里,就变成巫童。”凌沧伸手,捏住那婴儿的嘴。 手左右一晃:“而巫童,生来有齿,粒粒尖如虎齿。” 只见被捏开的婴儿嘴里,布满了尖细的白牙。 不大,却每一粒都很尖。 凌沧丝毫不怕,直接将手指伸进去,捏着它舌头,轻轻一勾,就勾了出来。 只见它舌苔上,布满了倒刺! “这是灌的什么?”我看着凌沧,声音也发哑:“能将一个胎儿变成这样?” “骨粉。”凌沧沉眼看着我。 呵呵的低笑:“孕育之力,能完全吸收,得母体心甘情愿。所以……是那个产妇自愿喝下骨粉的。” “什么骨粉?”我努力让自己思维保持正常,不要往太过跳脱的地方想。 “自然是人的。”凌沧到浴室洗手。 低笑了一声:“哦,你们现在叫骨灰。看它这吸引的样子,应该还是至亲。” 至亲? 刚才苗小草食肉。 再想到凌沧问及,他们家男人…… 第100章 背猫招财 我听到刘芷墨惨叫,连忙跑出去看了一眼。 就见她整个人像只猫一样,趴在桌子上,不停的往背后呲牙乱吼。 边呲牙,五指还乱抓。 那漂亮的果冻色美甲被抓掉,露出下面青紫的指甲盖。 见我冲进来,呲牙朝我露着凶狠的表情。 可就在她扭头时,她肩膀上趴着三只长着人脸的小奶猫。 三只奶猫的双眼空洞,四只爪子好像被切断,鼻子被削掉了,连身上都是那种烙烫出来的伤口,皮毛没一块完整的。 它们“喵喵”的怪叫,靠着没牙的嘴,咬在刘芷墨的脖子上,不掉下来。 刘芷墨也跟只母猫一样,不停的扭头要去咬它们,极度的不安,胡乱的抓咬着。 可那三只猫,是猫灵,根本就没有实体。 她每一下抓挠,都在自己脖子上。 “先定住她!”我忙朝凌沧打了个招呼。 掏出随身带着的针囊,小心的靠近。 “喵……”刘芷墨还扭头朝我呲牙,身体半弓着,好像随时都要向我扑过来。 “哼!”凌沧一伸手,五指直接摁住她脑袋,将她往下一压。 真的就跟压住一只猫一样,将刘芷墨压在了桌子上。 我忙一根针过去,扎在她灵台。 她双眼一翻,直接就晕了过去。 喉咙里却还发出咕咕的攻击声。 那三只奶猫怨灵,在她晕后,就又慢慢退到她后背不见了。 桌上迷魂香,还飘着袅袅的青烟。 这是香,能释放出人的本性。 刚点上,就变得这么快的吗? 先灭了香,确定不会再出事后。 我一手捏着针,一手试着小心的将刘芷墨后背的衣服掀起来。 刚一掀开,一股子猫味,夹着腥腐的味道,以及什么油的味道就涌了出来。 她衣服上喷了香水,原先压住了这味道,这会掀开,冲得让人受不了。 “这是尸油的味道。”凌沧坐在一边,沉声道:“尸油入身,引魂聚阴,怪不得她一身邪气。” 光是听着尸油,就感觉有点瘆人。 我用力将她后背衣服全部掀上去,就感觉刚才那三只明显被虐杀的人脸猫猛的朝我扑了过来。 吓得我本能的拿针去扎,仓皇后退。 “别怕!”凌沧一把握住我的手,对着我后背一抚。 他掌心带着热意,瞬间将那种后背生凉的感觉给驱散了。 吸了口气,扭头想去找那三只人面脸去哪了。 却听到凌沧又冷哼一声:“还真是会玩啊。” 定睛看去,就见刘芷墨光滑的后背上纹着那三只人脸猫。 活泼可爱,皮毛油亮,尤其是人脸,和她给我看的照片一样,和她很像。 第103章 铁棺逃尸 就在我情绪再次波动时,后背一热。 凌沧手捂在我后背,贴在我耳边轻声道:“她们想要的,就是你这样,入魔,疯狂,嗜血……” 沉吸了几口气,我努力告诉自己,就猫已经死了,先纹。 其他,再想办法。 听我答应,刘芷墨咯咯的笑:“我要跟你说的那个事,你听了,肯定会开心的。” 她这么开心,想来,我开心不了。 先去准备好,引魂的法阵。 按刘芷墨说的,她平时也用猫薄荷供奉猫灵。 我在后院一间暗房里,用香灰洒了个圈。 用红绳香灰摆了三个圈,从药柜里翻出了密封的猫薄荷,洒在红绳圈里,在最外面一圈洒上糯米。 凌沧在一边看着:“云老太没教你,可这些你好像都会。” 这也托那几年,想讨好我奶奶的福。 不管有空没空,我都勤快且机灵的给她帮忙。 一有时间,就找我妈要相关的书看。 自我驱动力,永远是促进学习最好的办法。 可惜后来,心灰意冷,就放弃了。 等布好法阵,让刘芷墨进去,我在外面点上迷魂香。 有香在,刘芷墨又变成了那猫样,不停的乱抓乱挠,低吼呲牙。 那三只人脸猫也窜了出来。 受猫薄荷吸引,全部往红绳打着的小圈中探头。 我一拉绳,三只人脸猫给套住,然后飞快的念着往生咒语。 原先它们还不肯超度往生,凌沧在一边冷呵一声:“早死早超生,她马上就要来陪你们了。到时你们入人道,她入畜生道,岂不是更好,何必跟她纠缠不休。” 三只人脸猫好像听懂了,空洞的猫眼中,流出血水,呜呜的低泣了两声,就慢慢消失了。 感激的看了凌沧一眼,将空的红绳牵出来。 对着已经把脖子抓得鲜血淋漓的刘芷墨又是一针,扎在灵台把她扎醒。 这会她倒重重的舒了口气,转手摸了摸后背:“你把它们灭掉了?” 她倒是一点都没希望人家好啊。 就算人伦有别,可也终究母子一场。 “送走了。”我见不得她如愿。 刘芷墨呵笑:“你倒是好心。” 我将寻好的巫药点燃,放进一个火罐里:“后面这一步挺重要的,你忍忍。” 原本是要用材料扎进去,先吸附住尸油,再拔出来的,这样容易点。 可材料要熬要配,挺麻烦的。 她既然心狠,还要纹,那就没必要浪费我心思和时间,直接用巫药强行拔,就痛点。 尸油入体,骨血相融,怕是比我那扎心抽骨之痛,好不到哪去。 果然火罐一盖上去,里面先是巫术燃着火光燎着皮肤。 跟着缺氧,火灭掉,皮肉被吸到玻璃罐里,通红发赤。 刘芷墨开始痛得牙咬得咯咯作响,后面猛的一把扯过包,张嘴死死住住。 手抓着双腿,直接抓脱了皮。 随着火罐拔着,先是涌出血痧,跟着一粒粒琥珀色的油脂,从皮下渗了出来。 凌沧在一边轻声道:“她从猫尸烘取尸油,怕也是这样,用火烘烤的。” 在他眼里,火罐也是先用火烤,再拔。 等火罐完全冷却,我一经拔开。 凌沧就伸手捂住了我的嘴鼻:“尸臭和尸油的味道,我一道魂都有种作呕的感觉。” 他掌间有着草药的清香,我倒没闻到那味道。 光是听他说,就知道难闻了。 刘芷墨痛得全身汗水如浆,弓着背趴在腿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凌沧伸出手指,轻轻一点,火光闪过,刹那间连玻璃罐都给烧成灰了。 因为烧得快,倒没有那种异味。 我又拿了个火罐,看着刘芷墨:“至少还得十五六次呢,你还撑得住吗?” “嗯!”刘芷墨瞥眼看着我,脸上居然带着潮红的快意:“来吧……” 她这倾向,我这哪是惩罚啊,这是奖励啊。 于是,再也没了顾忌,直接几个罐子同时上。 趁着拔,还给张暧打了个电话。 不过在凌沧注视下,开了免提:“刚有人找了我,有关于现在你搞那事的线索,过来帮忙,顺带一起听听。” 刘芷墨痛得双眼发昏,手抓着双腿侧都鲜血淋漓的,却还有心思松开咬着的包。 朝我咝咝地道:“你男朋友吧?活怎么样?有没有蛇爽?” 说到蛇…… 我瞥了一眼凌沧,好像他那个,跟我还挺契合的。 没有怪样,尺寸也还好。 “本君可不是那些东西,可大可小,可长可短,一切自然以你的舒适为准。”凌沧见我打量,脸色立马发冷。 跟着凑到我耳边:“你想试试她说的那些?带勾的?有刺的?分叉的?” 我忙摇头! 见那罐好了,直接拔开。 凌沧因我怀疑,他为蛇不行,有点生气,倒是还记得帮我捂住嘴鼻。 “啊!”刘芷墨痛得尖叫一声。 身体软软的瘫在地上,连趴都趴不住了。 等十六个火罐拔完,她整个好像泡在水里捞出来一样。 正好张暧回来了,我也懒得给刘芷墨洗掉纹身,直接让张暧用他那把石刀,割掉纹身处的皮,我再给她缝一张制偶的人皮。 “这纹身啊,既然只剩颜料了……”张暧还要说什么。 凌沧却直接道:“剥了吧,一了百了,万一有什么残留呢。” 张暧闻弦而知雅意,立马掏出石刀。 我跟刘芷墨,也是用这个祛除残留的说法。 她倒是对招财,意志极为坚定:“这样也好,我本来也想过,剥了再植皮的。” “呵!”张暧自嘲的冷笑了一声,戴上手套,捏着刀:“还是我自作多情了。” 他手法极好,一张皮顺着三只猫的纹身边缘剖下来。 连深度都恰到好处,跟镇上卖猪肉的那切掉猪肉的手法,有得一拼。 他车上也有巫偶皮,拿进来,又照着大小划好。 细针是特制的,中空且柔软,也可以直接当线用。 我认真的缝着,就听到凌沧在一边冷冷地道:“不用这么认真,她活不了多久了。” 这是他第二次这么说了,这是仗着刘芷墨听不到他的声音,大胆的说啊。 “练手吧。”我依旧认真的缝着。 这种在活人身上练的机会,可真不多。 缝合边缘,倒也挺快的。 这次纹,刘芷墨不要纹一起,左右胳膊各一只,另一只要纹在大腿内侧。 我这会倒有点犯难,这手艺,我会倒是会点,可要纹得那么栩栩如生,跟漫画一样,真的不行。 张暧这会已经从凌沧那里,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见我犯难,倒愿意接手这事。 相对于洗时,直接剥皮最容易。 纹时,倒是真的最难。 材料刘芷墨都带过来了,我只要将尸油和三只人脸猫的魂,融合进颜料里就行了。 有凌沧坐镇,我只需佐点巫药,再强行将三只人脸猫魂魄压进去,就成了。 反倒是张暧,用纹针,比照着那张人皮,三只猫,也足足纹了三个多小时。 等最后一针落完,张暧也累得够呛,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揉着胳膊和手腕。 刘芷墨却好像瞬间振奋了,对着三只人脸猫看了又看,跟打了鸡血一样:“我感觉到了,那种什么都会很顺利的感觉,就是这样的,就是这样……” “说说那个好消息吧。”我靠在一边,直接开口问。 刘芷墨正摸着大腿内侧的纹身,闻声抬头朝我道:“我和你哥也算说得来,他也帮过我大忙,对我也算有恩。最近接连三天晚上,都梦到他了。” “他让我帮忙,去雪峰山的鸡公岭,一个坡有三棵被雷劈过的松树下面给他烧纸。说让我帮他收尸,也算是相识一场。”刘芷墨说到这里,脸带唏嘘。 我和凌沧、张暧六目相对,都露出惊色。 瘫软的张暧猛的站了起来:“那你去烧了纸吗?收到他的尸了?” “收到尸体了啊。”刘芷墨脸露笑意,朝我道:“你听着,开心吧?” “不可能!”张暧立马掏出那部加密机,按了一个3。 凌沧也眉头紧皱,朝我沉了沉眼,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我看着脸带邀功的刘芷墨,一时之间,感觉天翻地覆。 张家三具铁棺,层层加封,我哥的尸体,还是逃出来了。 第104章 食尸净魂 听闻刘芷墨给我哥收了尸,我们所有人都不信的。 可她信誓旦旦,确切的说出了地点,就在雪峰山鸡公界,那坡上三棵被雷劈的松树中间。 她烧着纸的时候,香烟袅袅,就见我哥的尸体光溜溜的躺在松树上。 “就挂在松树上,吓了我好大一跳。”刘芷墨脸上依旧带着惊色。 朝我苦笑道:“你想好,我好好的烧着纸,一抬头,他死白死白的脸趴在树叉中间,半张着嘴,看着我,吓不吓人?” “尸体呢?”张暧打电话,到现在还没回来,想来是还没有确认好。 刘芷墨拿起衣服穿好,朝我低笑道:“你哥让我收尸,没让你收,肯定是跟你有什么。” “所以呢?”我盯着她,直接开口:“说吧,想要什么?” 她都贪心到将自己生出来的孩子,亲手折磨死,还有什么在意的。 “解决掉这个!”刘芷墨拍了拍肚子,朝我冷笑道:“以后再也不想怀了,不管人的,还是猫的。你打掉后,我就把你哥的尸体还给你。” 她这是要绝育啊。 我再也没有什么好想的,反正原本就捡了打胎药熬在那里,直接起身,到药房,捡了两味巫药,丢进去。 本身那药就熬好了,这会丢进去巫药,滚上两滚后。 我倒出药,端给穿好衣服的刘芷墨。 她这会倒是信了,接过药,一口就闷了。 “去厕所。”我朝她指着一楼的厕所,沉声道:“有热水,记得冲干净。” 她呵呵的低笑,麻利的进了厕所。 没一会,就传来了痛苦的惨叫声。 像人,也像猫。 时而啊啊惨叫,时而呜呜怪叫。 张暧终于打电话回来了,面露沉色:“那边还没到云海,不敢轻易开棺。” 也是。 万一刘芷墨这边只是一个烟雾弹,一开棺确认,我哥尸体反倒跑出来了呢? “先等她带我们去看过尸体再说吧。”我也感觉头大。 我嫂子的尸体就被吃过,兰汀和她生下的那些蛇婴,我是正面刚过的。 我哥的尸体就更怪了,背着的时候,没有什么。 被苏秀用针封了体内化骨蛇后,装入铁棺中,还能游魂来找我。 如果托梦给刘芷墨是真的,那他的尸体,真的是个大麻烦。 第105章 入腹重生 我不知道什么净魂,但光是听着食尸,就让我想到兰汀在棺里啃食我嫂子尸体时的怪样子。 胃里一阵阵恶心,本能的握紧了针囊。 每次面对自己变得诡异的亲人,我都宁愿独自面对变成满头蛇发的兰汀。 冰柜里,铃铛叮咚声,依旧在各个不同的冰柜响起。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冰柜里四处爬动。 那些吊在尸体右脚大脚趾上的铃铛叫镇魂铃,其实就是用来监控尸体状况的。 如果有谁在冰柜里突然醒了过来,呼救传不出声音,只要动动脚趾,铃铛响了,就会有人来查看,能救活一条命。 当然,也是为了防止诈尸。 但更多的,其实是为了防偷尸。 以前配阴婚的事情多,女尸时常被偷。 现在连男尸都经常被偷,坠上铃铛有异响,就会惊醒管理员。 随着铃铛,在各个冰柜响起,凌沧和张暧走了进去,不紧不慢,哪里响,就拉出哪个冰柜。 这些寄存的尸体,要么是死得太惨,已经看不出本来面貌,身份不祥,却又不能结案的。 要么就是刑事案惨死,还在纠纷,不能火化的。 我看着一具又一具死相各异的尸体被拉出来,心也跟着一点点吊起来。 生怕哪个冰柜拉出来,就是我哥啃食尸体,鲜血淋漓的样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凌沧和张暧将所有冰柜都拉了出来。 依旧没有找到我哥,两人对视了一眼。 凌沧猛的一挥手,所有冰柜同时窜了进去。 也就在这时,冰柜的墙后面,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响。 好像有什么怦然坠地! 凌沧一手扯着我,一手扯着张暧,直接穿墙而过。 只见后面是个废弃的房间,而我哥依旧浑身赤裸,张着大嘴,趴在地上,似乎在呕吐。 随着他喉咙发出“呕呕”的声音,那条当初在他嘴边半探半吐的蛇,这会一点点探了出来。 拳头大小的蛇头,带着涎水和黏液,一点点的从嘴里好像呕出来,又好像是自己爬出来。 可蛇头,其实相对是蛇身较小的部份。 越往外爬,蛇腹部位就越大。 我哥的脸,已经被撑得变了样,我都能听到骨头“咔咔”裂开的声音。 忙伸手扯着凌沧:“烧了!烧了!” 看着他这样变得诡异瘆人,我宁愿他烧成灰! 凌沧却伸手,半抱着我,朝我摇了摇头。 似乎还要确定什么! 那条蛇,就像小时候用筷子翻的鸡肠一样,从我哥嘴里一点点拉扯了出来。 拉到蛇腹时,已经大得像我哥的肩膀了。 张暧忙低声道:“它腹中已经吞过一具尸体了。” 可那冰柜里的尸体都是满的啊,除了存我哥的,没有哪个冰柜是空的。 而那条蛇还在一点点的卷出来,我哥的尸体,就好像鸡肠的外壁一点点翻了进去,消失不见了。 等蛇身完全翻出来时,我哥的尸体已经完全不见了。 就好像他和这条蛇,就是鸡肠的两面。 而那条蛇肚子里,明显还有一具尸体! 我死死的扯着凌沧,脑中有个想法,让他快点连蛇烧掉。 可凌沧和张暧,都没有动,只是静静的看着那条蛇,复又张开了嘴。 随着蛇嘴张开,蛇腹拱动,先是有一双洁白的脚裹着一些像鸡肠液的东西伸了出来。 再一点点吐出,修长的小腿,匀称交叠着的大腿,跟着就是臀部,再是腰…… 明显能看出是个女的了。 等吐到背部和臂膀时,我们看着上面纹着的招财猫,都紧了一下。 可肩膀一出,整个人就直接掉了出来。 那张脸露出来时,赫然就是刘芷墨的脸。 可她刚才还在车上的啊? 怎么吞到我哥尸体里藏着的蛇肚子里去了? 这左右臂膀上纹着的猫,确确实实是张暧纹上去的。 连背上,我给她缝钉着皮的针,还在。 那条蛇吐完刘芷墨后,昂首看着我们,目色温和,淡定的匍匐着不动。 我扯了扯凌沧:“到底怎么回事?” 凌沧看了一眼地上的刘芷墨,朝张暧道:“带她回去,看好这条蛇。” 张暧只是站在一边,直接用密语打了个电话。 我整个人还是云里雾里的,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只得去看张暧:“不烧了吗?” “这是净魂蛇。”张暧沉眼看着我,轻声道:“对你可能很重要。” “什么?”我听着无比的诧异。 凌沧却沉声道:“云老太在你身上加了许多巫术,你现在感觉不到。但你现在接触到的事情,已经让你在崩溃的边缘,嗜血想杀人。” “总有一天,你会变得和刘芷墨一样,对某样东西上瘾,变得怪异。而净魂,在吞食掉你后,净化你魂魄中那些不纯净的东西,或者说本不该属于你的东西。”凌沧看着我,一字一句的道:“包括强行加上去的魂魄。” 我听着更云里雾里了。 张暧却轻叹了口气,指着地上被吐出来的刘芷墨:“等她醒了,你就知道了。” 我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一条蛇,会让他们这么看重。 明明说我哥的尸体古怪,要拉去云海的。 现在变成一条吞了人,又吐出来的蛇,他们就改变主意了? 殡仪馆的人,听到动静,还要往这边来。 不过张家人,也不是吃素的,已经先一步拦住了。 张熠更是直接进来,沉声道:“查到监控了,刘芷墨在你们进来后,就跟被迷了魂一样,直接往这里来了。” 他直接将监控调了出来。 这就是老企业的好处,不管盈利多少,至少该有的设备是齐全的。 连这废弃的暗房角落里,都装了个监控。 像素虽然不高,但足够我们用了。 刘芷墨幽幽的走进来后,就站在墙对面,跟着地上匍匐的这条净魂蛇将头探了出来,张大嘴,一点点的将刘芷墨吞了进去。 从头到尾,刘芷墨没有半点挣扎的痕迹,更甚至还可以说是配合的往蛇嘴里钻。 一直到刘芷墨被整个吞了进去,蛇也慢慢缩了回去,然后我哥就好像穿墙而过的凌沧一样,从墙里穿了过来,趴在地上呕吐。 再后现,就是我们看到的那一幕了。 也就是说,在我们听到冰柜里铃铛响的时候,这么净魂蛇,就在吞刘芷墨。 可什么叫净魂? 就在我疑惑不解的时候,张熠拿着水,对着刘芷墨身上冲去。 水太冷了,刘芷墨一个机灵,猛的坐了起来。 吓得尖叫一声,转手护住自己。 宛如受惊小白兔般,双眼无比清澈的看着我们:“你们是谁啊?” 她这样子,就好像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凌沧低头看着我:“如果有一天,你变得入魔,嗜血,想再恢复过来,就只能靠这条蛇。对你,真的很重要。” 他们就这么肯定,我会入魔? 第106章 里外相应 凌沧他们确认我会入魔,其实我也隐隐有了感觉。 在石鳞岭的蛇窟里,面对兰汀和她产下的蛇婴时,那种…… 说不出的愤恨,以及想把它们都毒死的畅快。 再有就是从祭儿婴的事情发生后,那种总想把相关人员全部灭杀的念头,一直在我脑子里晃动。 他们肯定我会入魔,除了最近的经历以外,怕还是和那条烛阴有关。 我看着抱卷着胳膊,吓得惊慌失措,却还眼巴巴向同为女性的我求助的刘芷墨:“先带她回去吧。” 净魂是真的! 刘芷墨身上刚纹了三只人脸猫,戾气极重。 那引魂的法子,是泰国邪门法术。 就算是张暧纹上去后,人脸猫依旧因为怨气带着森森黑气。 这会,三只招财猫颜色鲜明,表情可爱且活泼,再也没了原先阴霾的气息。 刘芷墨吓得厉害,蜷腿抱胸,听说带她回去,吓得又低低的叫了一声。 这哪还有穿着打底坐在桌上,肆无忌惮的夹腿,抽烟,论及人与猫的肆意样。 我叹了口气,从一边找了块盖尸的白布。 披在她身上:“我是镇小的云老师,已经没事了,别怕。” “云老师?”刘芷墨带着黏液的手,紧紧的抓着我,小脸上满是害怕和恐惧。 毕竟谁一醒来,在一间阴暗的房子里,自己全身赤裸,旁边还匍匐着一条腿粗的蛇,都会吓得不行的吧。 我半搂着刘芷墨往外走,瞥着那条依旧没动的净魂蛇,正想问凌沧怎么办。 就见那蛇慢慢昂起了头,蛇尾轻摆,就着我往前游了游。 怪的是,蛇尾摆到墙边时,就像影子一样,折到了墙上。 蛇头游过地上摆着的一张破凳子时,却又好像那凳子不是实物,直接穿了过来。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怪不得铁棺没开,它就跑了出来,还特意跑到了离殡仪馆较近的鸡公界。 张暧看得也双眼微睁,只是求助式的看向凌沧。 他瞥了一眼刘芷墨。 我心领神会,伸手捂住刘芷墨眼睛。 凌沧这才一挥手,拿出一块像是蛇蜕的黑布,往净魂蛇的蛇头上一盖。 隔着黑布抚着蛇头:“带你跟着云渺。” 这话一出,净魂蛇的蛇头在黑布下面抵了一抵,跟着蛇头像是乌龟缩头一般,慢慢回缩。 蛇皮折起的褶子中间,露出的是人皮。 随着蛇头一点点往后,人皮露得越来越多,先是肩膀,跟着就是胸膛,腹部…… 我捂着刘芷墨的眼睛,就这样悄静无声的,看着一条蛇,又变成了我哥的尸体! 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 “运回去吧。”凌沧将那黑布一收,朝张暧道:“到云家再说。” 这运尸,就由张熠开着车跟着。 路上,因为刘芷墨的原因,我们三个都没有再说话。 其实也说不出话,这净魂蛇太过超出常理,我都不知道该从哪问起。 更不知道,为什么凌沧说,带着这条净魂蛇跟着我,它就又变回了我哥的样子。 到了家里,先将刘芷墨送进浴室,又拿了我衣服给她换。 就是在她洗澡的时候,本能的扫了一眼,她腿间的异常。 但她再也没了原先那样的无所谓了,脸色急切的捂住了那里,脸胀得通红,眼中尽是害怕。 我假装没看到,放下衣服就走了。 到了外面,张熠已经将我哥的尸体运了回来,就摆在后院老井边。 我过去看了一眼,和当初在石鳞岭看到时,倒挂的一模一样。 任谁也想不到,一具尸体,居然可以穿叠成一条蛇。 这比我妈的胳膊,可以抽出两条蛇,更加诡异。 我站在那具极为普通的棺木边,看着那张学生时代,每次出现,都会带给我惊喜的脸。 朝凌沧道:“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沧瞥了一眼张暧,示意他说。 “食尸净魂,是上古一个巫蛇族中的禁忌巫术。”张暧也有点萧索。 苦笑道:“上古时期,按我们神话传说,就是女娲造人的初期。那时地上,主要生存的就是龙蛇这类生物,靠巫术与自然沟通,追求的就是与天地合一,大道自然。” “从现在科学研究上,对应的应该就是5500万年前古新世-始新世极热事件。”张暧自己说着都眨了眨眼。 生怕我们不信:“那个时代,生活的几乎都是泰坦蟒,巴蛇,或是龙龟,蛇鳄象之类大型生物,古时这些都算是龙蛇类。而且这些东西大部分也是依水生存,与后面治水相对应。” 对于我和凌沧而言,巫术神话,与现实世界是割裂的。 可对于一直存于现实和玄门之中的张家而言,却是融合的。 以至于我和凌沧听到这些新词,都有点难以接受。 凌沧还好点,他对新事物接受得挺我。 可我对这些巫术,还是个懵懂的。 还是凌沧摆手道:“直接说净魂蛇吧。” 什么极热事件啊,治水啊,我实在没心思去多了解了。 “就那个时候吧,龙蛇太多了,生存也不容易。每个种族,都有自己的崇拜和生存方式。”张暧好像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朝我苦笑道:“一个蛇族,就像一个人类的民族一样,各种民俗都有,离谱到超出你想象的,大有存在。” “文明的发展,各不相同,所以造就的……巫术也不相同。”张暧看着棺中的尸体。 我却有点恍然:“你是说蛇也有文明?” “蚂蚁都有自己的种族和文明,蛇为什么没有?”张暧皱了下眉。 沉声道:“云渺,这片天地,人类以前是很渺小的。” 跟着正色道:“蛇族到现在都追求与四时同行,冬藏春出。那时捕食自然也不易,体型大就算了,还有巫术加持,加上求的是与自然同存,不可妄造杀戮,顾忌就多,到现在蛇族还保持着吃一顿,保一年的传统。” 我听着只想扶额。 他怎么还同情上了? 还是凌沧低咳了一声。 张暧才把话拉回来:“不是我想多说,而是这蛇族确实就是这么来的。这净魂蛇在蛇族中,也算得上苦修,它不食生灵,以尸为食,却又不是靠吃血肉,而是吃掉尸体里面的污秽。放在上古那群龙蛇大神中,也都是神物一样的存在。” “就是净化。”我其实是想对蛇族有多点了解。 可这存在的年代太长,谱系太大,实在是乱。 “这就跟佛教,地藏王菩萨以身渡人的思想差不多。”张暧又叹了口气。 幽幽的道:“现在密宗中,也还有靠鱼葬,让灵魂得到净化,也是从这净魂蛇转变而来的,因为以前净魂蛇就潜藏水底。” “所以它的存在,是介于生与死之间,实体与灵魂之间,就是维度上,它是可以切换的。”张暧说到这里。 才点了点我哥的尸体:“所以我们看到的这条蛇,可以穿墙,可以像影子一样折上墙,估计还有其他没有发现的。” “那我哥……”我话一出口,就感觉挺不对味的。 吸了口气才道:“他怎么变成了这个了?” 最主要的是,为什么凌沧说,带着它跟我走,就又变回来了? 第109章 难以放下 我被刘芷墨那笃定的模样给震住了。 不解的追问道:“为什么这么肯定?” 她朝我苦笑了一下:“其实她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也知道了不对,但她更关心的并不是这个,所以没有多想。” “我从蛇腹中出来后,就感觉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好像能从细微的神态中看出些不同。” “刚才回想时,那些画面在脑中闪过,我就更能确定了。”刘芷墨抚了抚自己的胳膊。 朝我苦笑道:“我以前养猫的,有时经常碰到花色完全一样的猫,可光是凭神态,我一眼就能判断出,是哪只,不会认错。” 也就是说,对于细微的神态捕捉,她很在行。 我示意刘芷墨接着说。 她见我信了,这才道:“我前面想火,也养过一段时间的蛇。宠物蛇这种猎奇小众的宠物,当时市场没打开,商家推广力度大,加上观众猎奇心理,很容易圈粉。” “我其实也怕蛇,那段时间研究过很多有关蛇的习性。其中有一个很关键,就是我判断人和蛇的。”刘芷墨抬手,指了指眼睛。 朝我幽幽的道:“人看侧角的东西时,因为眼角视角的问题,习惯性的扭头,偏过来。大动作时,会带动脖子和肩膀。” “而蛇却是习惯性的转动蛇眸,或是微微扭动下颌,轻微的调整,这是它们潜伏捕猎时,潜移默化留下来的习惯。” “当时我出现在那仓库时,石棺中的一人一蛇,其实是感知到了我们的。当时它们正在……”刘芷墨说到这里,还是会脸红。 低咳了一声:“就同时的往我们这边看,那动作,女的是身形不动,眼眸转得很大。那条蛇,明明是半侧在她肩膀外,不用动可能看到我的,却抬起头,扭了过来。” “这绝对是人的习惯!”刘芷墨再次肯定。 有理有据,我听着点了点头。 平时是人,却能变成蛇,还能接触到人首蛇身女的…… 难道是我哥? 只是这念头一闪,就被我否认了。 当时是我哥陪着刘芷墨过去看的。 那难道是我爸? 他也能变成蛇吗? 为了所谓的云家大事,我妈连这个都能牺牲吗? 我思绪乱糟糟的,就听到凌沧声音在耳边道:“把她留在这里,她很重要。” 这会刘芷墨看上去确实也累了。 一下子经历了这么多,我收拾了二楼的客房,让她先休息。 我能听到的,凌沧都能听到。 所以他决定再去那被封禁的石棺中看看。 “可惜了。”凌沧突然遗憾的叹气。 朝我幽幽地道:“那些挂在石棺中的胎儿,应该也是人首蛇身女产下来的,如果张暧没有砍杀掉,催生出来,看长得像谁,一眼就能确定了。” 他这是暗示我,以后不要一出事,就想着烧掉? 我呵呵的赔笑。 凌沧倒也不怕我出事,只是让我吃点东西,也去龙鳞棺中休息。 冰箱里食材倒是挺多的,给刘芷墨熬了个汤,我自己煮了个面。 正吃着,就听到外面有汽车声,车还没停稳,就传来刘主任吆喝声:“云渺!云渺。” 原本我对刘主任,还是挺尊敬的。 对教职工作很上心,尤其是对女孩子,那叫一个“慈父”心肠。 老婆跟人跑了,一直没有再婚,独自拉扯着女儿刘芷墨,还让她发挥自己的爱好,成了个网红宠物博主。 却没想到,背后是这样的。 想想也是,如果他真的关心那些女学生,谢景豪怎么可能将她们带走,小花小草也不会经历那些了。 以刘芷墨现在的情况,暂时还是不要见他的好。 听着刘主任越来越大的吆喝声,我将到嘴的面条咬断,囫囵吞了,急忙迎了出去。 果然他一脸严厉,正拎着东西瞪着我:“我家刘芷墨呢?她跟你说得怎么样了?一天到晚不着家,连个电话都不给我打。” “我不来找她,她是不是当我死了啊。白养她这么大,一点孝心都没有。”他直接将东西塞我手里。 昂着脖子大喊:“刘芷墨!刘芷墨!” “刘主任。”我不停的摆手,想阻止他。 可他那气势,在学校几十年里练出来的,哪是我能挡得住的啊。 捏着针,想一针给他扎晕算了。 “云老师。”二楼阳台就传来刘芷墨的声音。 她低垂着头,朝下看着:“让他上来吧,正好我们谈谈。” 刚睡了一下,她气质恬淡,神态平静。 光是几句话,就让人如沐春风。 连刘主任都柔和了不少,朝她笑了笑,跟着推开我,直接就上楼了。 我看着他背影,有点不放心的跟了上去。 刚到楼上,就撞见来接的刘芷墨:“云老师,我肚子有点痛,你帮我熬点红糖水好吗?” 小产加绝育,出血又多,确实该好好调养。 如果是以前的刘芷墨,我倒是不同情。 可这会纯洁如雪,柔如娇花,还坦言相待的帮忙。 我都有还点后悔,那几把巫药加多了,药性太强。 以后如果她生,生不出来,也不知道会不会怪我。 也不知道净魂之后,那些因果报应,会不会也净化掉了。 刘芷墨后面还会去当宠物博主吗? 这会跟刘主任,也不知道会聊什么…… 等熬好红糖水,我端上去的时候,刚到二楼就闻到了血腥味。 心头猛的感觉不好,忙将红糖水放下,捏着针飞快的跑向刘芷墨的房间。 生的她被刘主任胁迫,出了什么事。 可一入眼,就是刘芷墨全身是血,趴在地上,正一口一口的撕咬下来刘主任身上的血肉。 地上,已经吐了不知道多少,一团团的血肉。 而刘主任,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皮的,能下口的地方,全部都被咬过了。 却还没有断口,正捂着喉咙,嘴鼻喷出血水,双眼求助的看向我。 我怎么也没想到,刚才还柔弱如娇花的刘芷墨,刹那间就变成了这般嗜血魔样。 听到我推开门,刘芷墨也缓缓抬头。 朝我幽幽地道:“云老师,我放不下!” 我整个人都呆在门口,紧捏着针,看着她满嘴是血的模样。 一时只感觉眼睛发酸…… 谁又能放得下! 她经历了这么多,就算净魂重生,可那些经历,还在她脑中,怎么放得下? 不入轮回,哪有重生。 只要她还是刘芷墨,就放不下! 第112章 血腥地狱 我闻着小花身上施过骨血相连的巫药香味,瞥着小叶,突然感觉那天还不如不接生。 她胎死腹中,也免得在这人世间走一遭,见识的都是至亲的背叛。 “云老师?”见我迟疑,小花又低低的唤了一声:“我怕小叶出事,您能借我点钱吗?几十也行?” 我沉眼看着她。 麦色健康的皮肤,杏核般的眼睛,眉眼秀气。 看人的时候,总是习惯性的半仰着脸。 她才多大? 我实在不敢想象,她经历了这么多。 “你先带着小叶睡一晚吧,等天亮再说。”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去追究。 出身这样的家庭,她能怎么办? 不自救,就只能被压榨干。 可我已经施了骨血相连,她家里人至少不会对她做什么。 难道真是为了小叶,她就杀了全家人? 将小花带到嫂子房间,我收拾了一下,让她先睡一晚,其他的天亮再说。 “云老师。”小花一身的血,紧抱着小叶:“你会说出去吗?小叶咬死了他们,警察会不会……” “你会救她的,对吧?”小花再次抬着下巴,用那杏核般的眼睛看着我。 “先睡吧,明天再说。”我摸了摸她的脑袋,指着床:“你把她放床上,自己洗个澡。饿吗?” 小花摇了摇头。 我带上房门,退出来,后背就撞到凌沧。 他扶住我的腰,轻嗅了嗅,语带嘲讽:“她倒是学巫术的好料子。” 可能是我给小叶施巫术的时候,她暗中看到了。 后来我给她施过一次,她就能记住巫药,还能记住咒语。 居然能准确的给自己施上一次,从而掌控小叶,让她成为杀人的利器。 这学习能力,放哪都是强劲的。 门内,小花却突然放声痛哭,一声声抽泣着叫着:“小叶。小叶,别怕……” 我拉着凌沧的衣袖,一点点后退。 退到楼梯口,就见醒过来的刘芷墨正靠着扶手,幽幽的看着那传来哭声的房间。 见我瞥眼看过去,朝我苦笑道:“听到动静,下来看一眼,听哭声,也挺委屈的。你这里,倒是个好地方。” 或许是同病相怜吧,她说完,转身就上楼了。 第113章 活着就行 我听着张熠的话,脑中猛的想到那句话:棺孕蛇胎,幽冥及世。 云溟出世那几天,死了整村人。 但最近,一直断断续续的死人。 谢家,小草祖孙,小花家里,刘主任…… 好像每次的事情,都得要死人。 可现在,连死了人,都没法收场。 每次背后的事情,都堪比地狱。 哪要什么幽冥及世啊,这人间,就是地狱啊。 地狱,还不一定有这样烘烧尸体,石磨骨粉的事情发生呢。 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这带着杀年猪味的屋子。 也不知道张熠是怎么把我送到家的,脑子里乱哄哄的,全是最近的事情。 每个我接触的人,看上去先是受害者,转眼就是杀人凶手,可再追及,又好像她们做得都还不够! 小花家那几个,哪能就这么痛快的死了啊。 就该让他们,和小花妈一样…… 不! 应该留口气,把他们架在那大灶上,用小火一点点烘烤。 让他们听着自己的油滴在火上,滋滋作响,感知到自己的肉被闷熟掉落,再清晰的感知自己的骨头被研磨成粉。 光是死,太便宜他们了! 一直到下车,我脑子里全是怎么活着折磨他们。 还是张熠叫了我一句:“云姑娘?” 我才幡然醒过来,朝张熠道:“帮我处理了吧,不要扩大影响。” 张家这方面,我还是相信的。 谢家人死得都又惨又怪,还不是半点消息都没有。 “那个小花和巫童,你打算怎么处理?”张熠扒拉着门。 朝我轻声道:“要不要我们帮忙?张家有专门处理这类特殊人群的机构,就是相当于精神病院的那种。” 也就是说,主要是控制。 我摇了摇头。 进了屋,直接拐进小花的房间。 她已经睡了过去,巫童敏感,我一靠近,立马睁眼看着我,朝我呲牙。 翻身趴在枕头边,护住小花,四肢紧绷,似乎随时都会朝我扑过来。 直接一弹针,将它扎晕。 我拉过小花的胳膊,搭了下脉。 前两天就在学校摸过,除了气血亏虚,并没有摸到滑脉。 这次也一样。 那她妈的骨粉…… “云老师。”小花突然出声。 却只是微微侧头,看着我道:“你给我喝的那个药,就是给打胎后吃的,我知道。你会把脉,是吧?” 我看着那双杏核一样的眼睛,胸口发闷。 不知道该怎么办接话。 “我没有怀上。”小花转过眼,看着天花板:“奶奶说,我妈生下小叶,就是因为吃得太晚了,所以才是这不男不女的样子。” “正好,她们打死了我妈,就让我先喝骨粉,再坐胎,这样男胎稳当一些。”小花眼睛一眨一眨的。 我想到她家的情况,不忍她再回忆。 但她不说,又跟谁说? 一直闷在心理,也会有问题的吧。 她半夜来找我,却又不敢敲门,真的是无处可去了。 “我抱着小叶,一直在烧火。闻着那熟悉的肉香味和骨头味,小叶一直流口水,我却很害怕。他们在找我妈藏的钱,一直找不到,就又来打我。” “打还不过瘾,奶奶还抽出烧到一半的柴火,往我腿间烧,骂我是骚货。”小花语气平静得跟刚才刘芷墨有点像,带着死意。 “我实在忍不了,才用巫术控制他们,让小叶去的。”小花慢慢扭头,看向我:“云老师,你救救小叶。” “我知道自己是个烂货,可小叶不一样,她才出生,她还可以保护好自己。”小花语气悲切。 爬起来,对着我重重磕了几个头:“云老师,我知道小叶不一样,除了你,没有谁会真正的接受她的。” “你带着她,我去挣钱养她,做牛做马都行。这辈子我还不了,下辈子我再给你做牛做马。”她语气真切。 一下下磕在床垫上,好像不足矣表达她的诚意。 又忙翻身下来,在地上,一下下的朝我磕。 我听着“砰砰”的响声,心头涌起一股说也不出的阴暗。 最后看了一眼那沉睡的小叶,轻声道:“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小叶恢复正常的女孩子样。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小花惊喜的抬眼看向我:“真的?” 我瞥了一眼后院,轻声道:“你妈那用骨粉生男胎的办法,是哪来的?” “你奶奶。”小花眼带惧意的说着。 “是啊,我家一直都在搞这些。”我将她扶起来。 看着她红肿发紫的额头:“我家养了条蛇,已经成精了。蛇妖吃人,但有损道行,可吃人,对它道行很有帮助。” “如果你愿意给那条蛇吃了,我可以让它用法术,将小叶恢复成正常的样子,这样再找个稳当靠谱的人家寄养,至少平安一世。”我沉眼看着小花。 一字一句的道:“蛇吃人,得从头开始吃,将人一点点的往里吞,会比较痛苦。” “因为是献祭,它不只是吃掉你的身体,连魂魄都会被吃掉。也有可能,成为蛇伥。”我看着小花。 压不住心里的恶劣:“为虎作伥你知道吧?蛇也是有蛇伥的,它可能会驱使的你魂魄,帮它诱食什么的。” “如果你愿意,我这就去和那条大蛇谈。”我沉眼看着她。 小花眼睛跳动,明显有点害怕。 身体不住的往后缩,手紧抓着床单。 我低笑了一声。 看吧,这就是说,愿意为了小叶,做牛做马。 有点失望的往外退,刚走两步,就听到小花道:“云老师,我可以先看看收养小叶的人家吗?” 我微微回首。 小花目光闪烁:“我前面几个妹妹也送了人,有过得好的,也有过得不好的。” “可我爸妈去要回来,那些养父母怕他们闹,就放手了。他们不是真的想养孩子,就是养大用来养老,不是真的……真的……”小花似乎找不到正确的词。 “爱孩子。”我接了话。 小花抿嘴,脸上露出嘲讽,似乎“爱”这个字眼过于虚伪。 冷声道:“所以他们怕麻烦,放手就快。后来我那些妹妹死了,那些养父母也没有一个来家里过问的。” “我想给小叶找个好点的,确定后,我就给那条蛇吃,好吗?”她语带诚恳。 眼睛看向床上被扎晕的小叶,杏核般的眼睛里,露出笑意。 可见我一直没有应话,就又有点急了。 忙道:“如果不行,也没关系的。你现在就跟大蛇谈,我都可以的。但那骨血相连的巫术,我给小叶施过了,得麻烦你帮她解一下。” “还有啊,不要告诉收养的那家人,是我家的孩子。还有她这嘴里的牙,你跟那家人说,是胎里补钙补多了。” “还有啊……”小花越说越激动,脸上带着浓浓的不舍:“云老师,以后你会去看她过得好不好的,对吧?就看看,过得好不好就行,活着就行了……” 第114章 三千头骨 我听着小花一次次的“还有”,一时也不知道她是真心还是假意。 她这种年纪的孩子,有着一种半真半假的天真。 纯真起来,是真的纯。 可说起谎来,连自己都是坚信的。 比如她说,用她妈的骨粉坐胎,让她给家里生下男孩子。 可她妈都死了,她生下男孩子,对外怎么说? 我分不清她的话是真是假的…… 就像我到现在,也分不清,云家对我的安排,是什么样的,多少真心,多少假意。 看了看她:“先睡吧。等明天我和那条蛇谈谈,再说。” 再次回到龙鳞棺中时,心累得无以复加。 幽冥及世…… 不可怕。 可怕的是,我们一直身处地狱,而不自知。 以前追剧的时候,有同事吐槽,神仙渡劫为什么都是来人间。 那人渡劫呢? 也是在人间吧。 我家那些至亲,一个个宛如毒蛇般,藏在暗处,看着小花小草、刘芷墨这些人受苦。 他们更甚至,时不时引诱一下,让她们一步步走向阴暗。 第一次感觉龙鳞棺里很冷,我本能的蜷缩,抱紧…… 可还是很冷。 身体却又很累,昏昏沉沉的不想动。 只是越缩越紧,越缩越紧。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我好像要冻僵了。 就听到凌沧一声轻叹,跟着整个人都落入了暖暖的怀抱里。 我四肢立马缠了上去,紧紧的抱着他,汲取着他身上的暖意。 或许是感觉到了我身上的冷,凌沧身上微微的发烫,熨着身体,却刚刚好。 身体一点点暖了过来,我在凌沧怀里蹭了蹭,不知道为什么内心无比的空虚。 好像我不是在家里,而是和小花一样,蜷缩在别人家屋檐下面。 抬头吻了吻凌沧的下巴,蜷缩着的身体一点点舒展开来,慢慢吻上他的唇。 其实我还不如小花,她可以杀了那些狗屁不是的亲人,还知道跑我这里来。 我杀不了他们,连逃都逃不掉…… 脑袋中这些想法,纷乱的冒着,我不想再想了,可又压不住。 那就做点别的事! 凌沧先是任由我吻着,可终究抵挡不住,加深了这个吻。 龙鳞棺中的温度,一点点升高,交缠的四肢,好像越来越烫。 我脑中再也没了那些想法,只剩下和凌沧缠绵。 恨不得自己是条蛇,和他一圈又一圈的绞缠在一起。 到最后,我累得沉沉睡去。 脑中最后一个想法,确是凌沧说得没错,他确实以我舒服为主。 情爱一场,极度欢愉,睡得又沉又长。 再醒来时,身体依旧清理过了,外面艳阳高照。 刘芷墨正在逗小花怀里的小叶,小叶跟只猫一样,对着她呲牙低吼,又被小花抱住,惹得刘芷墨咯咯的低笑。 经过一晚休整,她们的状态倒都不错。 刘芷墨更甚至一边拿着个摇铃逗小叶,一边朝我道:“云老师起来了啊,厨房给你热了饭,去吃吧。锅里还有鸡汤,我和小花都喝过了,你也补补。” 这真的是……宾至如归啊! 我转身去洗漱的时候,看了她们一眼,还别说,挺和谐。 连凌沧都在我耳边轻声道:“让她们三个,一起过吧。” 确实是个好主意。 吃饭时,我和凌沧交流了一下。 他对于掌控净魂蛇还不太确定,但也可以试一下。 所以我先跟刘芷墨谈了一下,问她愿不愿意收养这两个。 小花自己,也是个孩子,也要人管的啊。 而且养娃不等于养猫。 刘芷墨没有净魂前,猫估计也养得漂亮好拍视频就可以,其他的估计也不会管。 净魂后,纯粹一些了,要不然这两孩子也不敢交给她。 不过以小花和小叶的状况,普通人估计也管不到。 “好啊。免得我一个人寂寞,而且有个更惨的,对比一下,我心理也平衡些。”刘芷墨倒还是跟原先那样肯讲。 她经济上不愁,这点倒让我放松了不少。 转身要走时,又听到刘芷墨在身后幽幽地道:“谢谢。” “不用。他死在我家,不处理,也挺麻烦的。”我以为她是说刘主任的尸体。 “谢谢你给我两个伴。”刘芷墨的声音却带着低笑。 其实该我谢谢她的。 跟小花一提,她听说是刘芷墨,哪还有不答应的。 一直小心的问我,能不能先给小叶解了巫术,这样她变成普通孩子,就能跟刘芷墨亲近了。 “你先祭蛇吧。”我沉眼看着她,依旧没有松口。 她家那些人,怎么死的,我已经不再追究了。 宁愿她以后像刘芷墨一样,背负着心理负担,我也不想她是个随便放出小叶杀人的存在。 她脸上的笑意褪去,却还是点了点头。 净魂蛇就在后院,小花见是具尸体,倒也不怕,就是有点疑惑。 凌沧一直隐身在旁边,告诉我怎么做。 我按他教的,让小花双手合十,放在我哥嘴边,闭上眼,在心里默念,心甘情愿被蛇吃。 这办法浅显简单且粗暴,但却莫名的好用。 就在小花念了没一会后,那个蛇头从他嘴里探了出来。 跟着一点点拉长,张大嘴,直接吞了小花合十的双手,再一点点的往里吞。 这是我第一次,直面蛇吞人。 能清晰的看到,蛇嘴边上的鳞片,因为用力,全部竖起裂开,露出下面粉色的皮肉。 小花半点声音都没有,就一点点被吞了进去。 等完全消失后,只见棺中,我哥的尸体,依旧是那样,半点变化都没有。 “这净魂,估计时间要长点。”凌沧拍了我一下,朝我轻声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刘芷墨都被吐出来过了,小花应该也没事。 果然,话音刚落,棺中就有着呕吐的声音传来。 那条蛇又和吐刘芷墨一样,将小花吐了出来。 她比刘芷墨那会更惊慌,幸好年纪小,好安抚。 我就先带着她去洗了个澡,又让刘芷墨这个有着同样经历的安抚她一下。 正一边忙乱,一边想着等小花冷静下来,问下她被吞入蛇腹的感觉。 就听到车子响,张暧急忙的跑了进来。 急匆匆的上了楼:“你们跟我走,那三棵树下,有发现。” 刘芷墨慌忙起身。 “不是你。”我忙朝她摆手,瞥了一眼凌沧,示意他带张暧先下去。 交待刘芷墨帮我照料小花姐妹,这才急急的下楼。 就见张暧从一个铁盒子里拿出几块雕着上古巫族的骨头,正和凌沧说着什么。 依旧是那些无脸缠身的人,每块骨头上雕着的形态各不相同。 我伸手想接过来,看仔细点。 凌沧却一晃手:“这是头盖骨,传闻最容易通灵近巫的骨头。” 也就是说,这是人骨? 我伸着的手一僵,正努力安慰自己,小花家还磨骨粉呢。 就听到张暧轻声道:“那三棵雷劈松树近百步内,土下面全是这样的。光是现在挖出来的,就已经足足上千,还有没有挖到的。” 上千人的头盖骨? 第115章 鬼殡仪馆 上古之时,巫祭,多以人牲。 可这上千的头盖骨,要雕上这巫纹,也是个大活啊。 现在和平年代,出了这样的事,怎么会没有发现? “先去看看。”凌沧摸着头盖骨,语气阴冷:“所以净魂蛇出现在那三棵松树上,是因为法阵。怪不得,你哥让刘芷墨在那里等着。” 我刚刚对净魂蛇,有点好感,一想到要上千头盖骨施巫术,才请得动它,就又有种说不出的碎裂感。 “头盖骨,是灵魂出入之所,净魂蛇感知魂魄,自然就会出现。”凌沧好像看透我的想法,直接解释。 怕我不懂,还加了一句:“越是痛苦的灵魂,它越能感知得到。看样子,你哥给自己留的后路,还挺多。” 上了车,凌沧就要走了我的手机,把头盖骨上的巫纹全部拍了下来。 张暧听到手机响,目光落在凌沧握着的手机上,又瞥了我一眼。 脸上闪过什么:“张家有专门的技术团队,我已经让他们拍照处理,找到规律后,再把结果给我。” “凌沧君拍这几张,估计没什么大用。” 凌沧呵呵的笑了笑,将手机还给我。 离鸡公界不算太远,这次并没有走高速,而是直接从国道开过去,到那个三棵雷劈松的坡上。 这边多山,所以多隧道,那个坡就在隧道旁。 经过昨晚挖掘,那个坡已经整个被围起来了。 张暧带着我们进去,我本以为会是成箱成箱的头盖骨,却没想到,入眼就是跟麻将牌一样铺开,宛如龟壳般覆在土里的头盖骨。 每一块上面,都有一个无脸缠蛇的巫族。 密密麻麻的,跟铺地砖一样。 正中心,是三棵被雷劈得发焦,只有某侧有一点点绿松针的松树。 “拿的那几块,是零散的。”张暧指着那根本没处落脚的头骨法阵。 苦笑道:“巫纹排序很重要,上千的组合,我们也不敢随便动,只得先慢慢挖掘,暂时放着。等每一个细节都留下来后,确定可以动后,再取走。” 这确实也是。 可我抬了抬头,看着蓝天白云,往上指了指:“万一被天上的什么拍到呢?” “上面有天幕。”张暧目光微沉,连声音都哑了不少。 张家的天幕,我见识过,跟隐身一样。 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好像还没有实体。 不过这是人家的隐秘,我也不好多问。 这些巫纹都极为古怪,就一个没有脸的人,几条蛇,我围着外围转了一圈,至少看了上百个,居然没有一个相同的。 要么是人四肢的动作不同,要么就是蛇的数目不同,或是蛇缠于人身的位置和动作不同。 其中,居然还有一个,人平躺着,下面全是蛇头。 像是群蛇嘶嘶吐信,顶着人;又像是人落于蛇群,被吞噬了。 那人没有脸,看不出表情,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什么的,所以也不能判定到底是哪种情况。 我们绕的这一圈,张家人还在往外挖掘,据统计,现在出土的已经一千二百四十八块了。 所有的头盖骨都在土下,三寸三的地方。 随着地址起伏,头盖骨的位置却一直在离地面三寸三的地方。 “灵台三寸三。”凌沧看着他们挖,冷笑道:“这法阵挺有意思的,是个招魂引尸的好法子。” 我对这种上古法阵,看不太懂。 更关心的是,这么多头盖骨哪来的。 越是痛苦的魂魄,就越容易招净魂蛇。 这法阵,极有可能是我哥布的,用来逃离。 以云家的个性,不会做无用功。 我瞥眼看了看,朝凌沧道:“去那殡仪馆看一眼吧。” 去领尸的时候,我们看了冰柜,里面的尸体都很残破,加上听着铃铛声,并没有太过在意尸身是不是完整。 不细看,如果取了头骨,再将头皮缝上,是发现不了的。 那殡仪馆是以前市里唯一的殡仪馆,有关这里的灵异传说不少。 丢尸的事情,更是层出不重,所以后面还在尸体上挂铃铛。 凌沧听着,也眯了眯眼。 拉着我,朝张暧道:“再去殡仪馆。” 张暧先是一愣,跟着也想了过来。 开着车,带我们直奔殡仪馆。 前面领尸的时候,张家已经打点过了,这次张暧带着我们长驱直入停尸房的冰柜。 那个管理员,居然没在守门。 张暧直接用术法找到了门,到了后,直接伸手拉开一个冰柜。 里面是一具车祸的尸体,肢体残破,脑袋都只剩半个了,看不出什么。 张暧又推了进去,在铃铛声中,拉出了另一个。 这次是具身上带着两个深深刀口的,张暧戴上手套,在带着冰渣的头顶摸了摸。 跟着脸色一沉,然后抽出那把小石刀,顺着某处一割。 头顶上的头皮,直接就脱落了。 露出跟冻肉一样,暗红发白的脑花。 “哼!”凌沧冷哼了一声。 伸手将另外几个同时拉开,不用摸,直接一挥手。 几簇火光闪过,滋滋声响后,那些缝合上去的头皮掉下,全部落出空空的头顶,和发白的脑花。 有凌沧出手,张暧就停了下来。 脱下手套,洗了手,在一边打了个电话。 他说的是密语,我们完全听不懂。 只是等他挂了后,脸色十分凝重。 朝我们道:“这家殡仪馆有很大的问题,我们先走,晚了怕走不了。” 他语气发急,好像带着惧意。 拉着我们刚一动,就听到所有的铃铛,在叮叮的响。 跟着原本拉出来的柜子,全部“砰砰”的跳动,跟着自己收了回去。 而停尸房的门,也砰的一声,自己关上了。 凌沧一把,将我拉在他和张暧中间。 冷笑道:“本君倒要看看,谁能留住我。” 张暧却抽出那把古剑,朝凌沧道:“这家殡仪馆,早有几年前就关闭了。因为一直丢尸体,家属闹。” “可昨天不还是有接待吗?”我听着只感觉离了大谱。 而且刘芷墨是打电话拉的尸啊? 昨天还见过好几个人了的,怎么今天就说停业好几年了。 那这么多尸体,怎么没有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