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攻很强却过分贤良》 第一章 “身份验证中……” “验证成功。” “徐蒙,三级觉醒者。” “觉醒路径,嫉妒。” “欢迎加入破晓小队。” 在徐蒙面前,竖立着一块硕大的显示屏,滚动呈现着他的个人信息。 显示屏的右侧放置着一个玻璃展柜,展柜中多个机械手臂,正上下翻飞,灵活制作着工卡。 象牙白的卡面上从上至下,先后喷上了徐蒙的姓名,寸照,以及所属小队。 还好。 徐蒙轻呼出一口气,暗暗庆幸工卡上没有出现“觉醒路径:嫉妒”之类的字样。 下一秒,他就见机械臂慢悠悠地换了一个喷口,用五彩斑斓的黑,在卡面的中心位置笔走龙蛇地烙下一行字: 编号:善妒者-021。 徐蒙含泪望天。 同事礼貌而又不失疏远的眼神。 “怎么招了这么一个红眼病进队”的窃声讨论。 领导的“小伙子不要想太多,大家对你没有偏见”的安慰…… 以上,虽然还未发生,但已经可以想见。 徐蒙手捧工卡,不由得一声长叹。 一切都要从二十年前说起。 2040年6月28日,全球范围,24小时内,发生了73场震级超过7.0的大地震。 伴随而来的,是瘟疫横行,经济崩盘,人口锐减,科技倒退。 然而,天灾只是一个开始,更可怕的,是混乱中横空出世的“堕落者”。 在世界各处,一些极恶之人逐渐开始突然不明原因地“堕化”,随后他们就拥有了各种各样的异能,变得愈发无所畏惧,无恶不作。 为了牵制这些堕落者,“觉醒者”应运而生。 普通人中,极少数的人可以通过长时间体验,感受,产生某种情绪或者欲望,觉醒异能。 总的来说,就是一个人越“擅长”什么,越容易觉醒什么。 在这个体系之下,有趣,兴奋,快乐路径的觉醒者自然是有脸有面,至于焦虑,痛苦嫉妒方向的觉醒者,就…… “求求你了,”徐蒙双手合十,对显示屏上方的摄像头,虔诚地拜了又拜: “咱就非得把工卡戴在胸口吗?善妒者,顶着这称呼我没脸见人……”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而你,一个如此伟大的,跨时代的,颠覆性的人工智能,在这种小事上,肯定是能通融一下的,对不对?” 显示屏中,伟大的,跨时代的,颠覆性的人工智能并没有理会徐蒙。 见对方不按规矩办事,机器甚至生成了弱智科普视频“一分钟让你学会如何佩戴工卡”,在屏幕上循环播放。 徐蒙:…… 他感觉自己在被人工智能霸凌。 就在徐蒙捧着工卡哀叹自己可悲的人生时,手机响了。看到屏幕上的“李局”两个大字,徐蒙当即一个稍息立正,接通微信通话。 “喂,小徐啊,到地方了吗?” “到了到了,李局,刚拿到工卡,这就准备去跟谭玄年报到呢。” “恩,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说一下有关小谭的事,你周围没人吧。” 徐蒙看着屋里的显示屏,摸着下巴理性分析着,屏幕中的人工智能,到底有没有智能到会偷听他打电话。 他纠结了片刻,最后还是选择走保守路线,一路小路跑到无人的走廊,道,“这就我一个人,李局,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听说……小谭这人,好像脾气有点大。” 接着李局就把这两天的听闻,给徐蒙讲了一遍。 据说,谭玄年在外人面前从来不给下属面子,曾经队里有个小姑娘犯错,他一眼瞪过去,直接把人家吓哭了。 即便在跟别的团队合作,圆滑也是不存在的,脾气上来了,拿东西砸人都是常事。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 徐蒙听得手心冒汗,只感觉一个胡子拉碴,叼着烟头,横眉立目,膀大腰圆的大叔形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今天就是来给你打个预防针,”李局总结陈词,“你在小谭身边工作,要注意着点,不要年轻人脾性,回头跟人家闹矛盾。” “李局,我都奔三的人了,哪还有什么年轻人脾性。” 徐蒙在裤腿上擦了擦手心的汗,“您就放心吧,我肯定老老实实的。” 挂断通话,想到未来三年要跟着这么一个点火就着的领导,徐蒙不由一阵头疼。 然而还不等他头疼多一会儿,他就被若有若无的香味吸引了注意。 那香味很是馋人,徐蒙吃过早饭才过来的,都不由得吞了两下口水,鼻翼不自觉地耸动,寻找着气味的来源。 这会儿他才意识到,在他通话的过程中,不知道怎么就溜达到了楼梯间跟前。 楼梯间的门是由灰绿色金属制成,门中心有一个长条的玻璃窗,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门后的楼梯。 由于眼下楼道里关着灯的缘故,玻璃窗后暗蒙蒙一片。 徐蒙越闻,越觉得那味道是从门后传来的。他贴着门站定,下意识地透过玻璃窗往外一看,接着—— 赫然对上一张苍白的脸。 “哎呦卧槽!” * “不好意思,吓坏了吧。” 看上去大约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扶着双腿发软的徐蒙在办公室里坐下,随后自己在对面落座。 对方严肃的表情之下,写着“我们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无论多好笑,我们都不会笑”,然而只用了不到十秒的时间,就触发了“除非忍不住”的展开,在徐蒙跟前笑出了声。 徐蒙抹了把脸,强行挽尊,“那什么,其实我平日里胆子还是挺大的,刚刚主要是毫无防备,这才吓着了。” 年轻人努力收敛着笑,“恩,怪我,怪我。” 坐住了稍一思索,徐蒙就在心里缕清了时间线。 先是他在楼梯间门口接电话,接着年轻人拎着早点走楼梯上楼,看见有人单手撑着门打电话,也没出声,就倚着门一边玩手机,一边吃早点。 随后他挂电话,闻到食物的香味,透过玻璃窗往楼梯间里看,恰巧年轻人听门外没动静了,也试着透过玻璃往外看。 楼梯间里原本一片灰暗,年轻人又正好在玩手机,手机屏幕的光从下至上打在脸上,二人视线相遇,然后—— 然后他就大叫着给年轻人拜了个早年,还因为腿软在地上爬了半天。 “来,喝杯热茶,压压惊。” 徐蒙接过年轻人递来的热茶捧在手心,心绪逐渐平静。 虽说初见的时候被对方吓得够呛,但该说不说,眼前这个小伙子,长得的确好看,他觉得不比电视上的明星差。 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上排牙齿中,明显比普通人要尖一些的两颗小尖牙,显得整个人有点凶,但又很好看。 甚至他刚才吓得往阳光底下爬的时候,前一秒还想着“鬼啊啊啊啊”,后一秒就开始担心“这阳光可别把那鬼晒疼喽”。 年轻人笑够了,从包里掏出了个巨香的鸡蛋灌饼开始吃,一边吃,一边饶有兴趣地打量他。 徐蒙自诩懂一点面相,平日里看人一向很准。 他一打眼就能看出来,对方的觉醒路径,肯定是幸福快乐那一挂。这种人一看就没什么坏心眼,有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呢。 迎着年轻人眼中流露出的探究,不用听,他都知道对方接下来要问什么。 无外乎就是打听他的觉醒等级,等他云淡风轻地吐出“三级”两个字,然后就可以收获年轻人崇拜的目光了。 徐蒙猛啜了一口茶,凹了个淡定自若的大佬造型,就听到—— “你刚刚在跟谁编排谭队呢?” “噗——”徐蒙被呛得咳了好几下,难以置信地看向年轻人,“偷听别人打电话也就算了,你就这么光明正大地问出来了?” “天地良心,我本本分分得爬楼梯来上班,突然就听见——” 年轻人清了清嗓子,模仿着徐蒙扼腕的语气:“唉,就谭队这样,以后怕不是得栽跟头……” 说完年轻人一摊手,“这怎么能叫偷听呢。” 徐蒙被年轻人说得理亏,慢吞吞用纸巾擦着喷到裤子上的茶,嘴里嘟囔着,“谁能想到有人会爬26层楼上班……” “反正这就咱们两个人,”年轻人在旁边给徐蒙递抽纸,“说说呗,在背后吐槽谭队什么呢。” 徐蒙接过抽纸,叹了口气,将内心的想法倒豆子似的: “害,就是觉得谭队脾气太暴了。听说他喜欢拿东西扔人,我从小到大最怕这个。要我说,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行么,没必要扔东——” 徐蒙说到一半突然顿住,接着啪的一声用手捂住嘴,怒视年轻人。 对着同事你放哪门子的技能啊! “不是拿东西扔人,是抄家伙砸人。” 年轻人无视了徐蒙愤愤的目光,凑到对方跟前小声八卦道,“就上个月,咱们谭队,撅折了根路牌,隔着老远掷出去的,好悬没把对方小腿削下来,我就在现场。” 徐蒙被惊得倒吸一口气,手下意识离开了嘴,“卧槽,这么凶残——” 接着他又一把把嘴捂住了,对着年轻人用力比划:你丫的赶紧把技能收了。 确定自己不会再瞎说大实话,徐蒙这才把手放下。 第一天上班,就被同事摆了一道,徐蒙越想越不服气。 不就是用技能么,谁不会啊。 不要小看他们嫉妒路径的觉醒者,虽然战斗能力不咋地,但论让人出糗,他们可是相当在行。 徐蒙觉醒之后,掌握的第一个技能就是——红眼病。 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样,这个技能,可以让人眼睛变红。 不过并不是真的让人患上结膜炎,也做不到让人满眼血丝,只是纯粹的让中技能的人,持续性的,强烈的,无法控制的,想要哭泣。 哭的久了,眼睛自然就红了。 在大多数情况下,这个技能都是无用的,除了现在。 让刚刚整蛊过他,且模样甚是好看的同事,抱着纸巾盒哭泣三个小时……没有什么可以比这个更有意思了。 调动注意力,发动技能,收获快乐,完美。 “我其实还挺欣赏谭队的性格的,拿路标砸人……这证明谭队性子直,不爽了就开干,没那么多弯弯绕。” 徐蒙意有所指,“不像有些人,表面上和和气气的,背地里却在搞小动作坑人。” “也就是这样的人当不成领导,”徐蒙冷哼一声,“若是让这种人得了势,呵呵……” 年轻人看着徐蒙的眼眸微动。 徐蒙:就是现在,红眼病,启—— “当当当,”办公室敞着的门被人敲响,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探头:“谭队,不好意思打扰了,我这边刚接到信,说李局那边的人今天——” 中年人视线偏转,看见座位上的徐蒙,“呦,已经跟您说上话了啊,那我长话短说。” “李局的意思是,之后您的‘手术’,您就让这小子跟台。这小子扛造,您可劲儿使唤他就行!” 中年人把徐蒙后背拍的梆梆作响,“可千万别跟他客气!” “恩,”谭玄年笑,“放心,我不跟他客气。” 中年人上一秒对着谭玄年客客气气的,下一秒扭脸看向徐蒙,顿时瞪眼:“老实跟着谭队干活,别给李局丢脸,知道么!” 说完重新看向谭玄年,又一张灿烂笑脸,“那谭队您接着忙,我这边先撤了。” 空气重回安静。 寂静。 死寂。 “你继续,”谭玄年慢悠悠翘起二郎腿,单手托着下巴看向徐蒙,“要是我这样的人要是得了势,然后呢?” “然后、然后……” 徐蒙哆哆嗦嗦地说着,大脑已经一片空白。 刚刚他强行将发到一半的技能压了回去,现在反噬的能量直冲脑门。 眼圈发酸,心口发胀,徐蒙只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再也抑制不住—— 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第二章 一小时后,会议室。 “堕落者,马定国。” “堕落方向,愤怒。” “堕落等级,疑似三级。” “目前该人已造成至少三人死亡,多人受伤,危险程度较高。” 昏暗的房间内,投影仪投射出马定国的个人信息。一张面黄肌瘦,黑眼圈浓重的寸照出现在墙上。 操纵着投影仪的是一位扎着高马尾的干练女生,视线划过照片的时候鼻子微皱,手里的遥控器按得飞快,将画面停留在只有文字的一张PPT上。 徐蒙的异能反噬还在,拽出一张抽纸擦着眼泪。 马尾女生继续介绍道: “以下是受害者信息。” “一号受害者,男性。马定国高中时期的同学,大学毕业后,成为马定国的上司。” “高中时期,马定国曾对一个女生告白,女生拒绝了马定国,并于三个月后与受害人交往。” “毕业后,马定国在受害人公司就职,因为二人职位相差较大,并无过多接触。” “一个月前,因为公司财务原因,马定国被裁员。” “被裁员后,其因为没有钱还之前欠下的网贷,被不停的催债,逐渐心理扭曲。” “期间偶遇受害人,将对方残忍杀害,并在杀人的过程中,因强感情刺激化身堕落者。” 咚咚两声,两条腿大摇大摆地架在了会议桌的桌子上。 双腿的主人头戴棒球帽,身穿皮夹克,搭配阔腿带链子的牛仔裤,脚穿马丁靴。 衣服的主人如同他的穿着一般丁零当啷,吹了声口哨,“出现了,破防男杀现充事件。” 马尾女生按着遥控器的手一顿,皱眉看向棒球帽:“请尊重一下受害人。” 棒球帽小哥顿时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对不起,你继续。” 徐蒙在一旁继续扯着抽纸,揩鼻涕。 女生继续道: “马定国在成为堕落者后,掌握的第一个技能疑似为夺舍。” “他可以将他的意识灌入别人身体,并在对方的身体中活下去。” 徐蒙:“呃!” 因为哭的时间太长导致了人现在有点抽抽,徐蒙一个没控制住,发出了声。 “二号受害人为女性,三号受害人为男性。” 徐蒙:“呃!” “两个人都曾被马定国夺舍,过上一段纸醉金迷的生活,挥霍完所有家产之后,又在马定国的操纵下自杀。” 徐蒙:“呃!” 马尾女生:…… 徐蒙:“不好意思。” 她抱胸看向谭玄年,叹了口气,“谭队,招了吧。” “对我们的新成员做了什么,让一个大小伙子哭成这样。” 旁边的棒球帽小子则是身体后仰,把椅子搞得摇摇晃晃的:“谭队,这就是你不对了。” “你起码等他把脏活累活都干完了再动手啊,要是现在把人欺负跑了,那些活谁来干。” 徐蒙哭得更大声了。 谭玄年食指抵着太阳穴,眼睛里只有手里的报告,头都不抬,“徐蒙,你来说。” 徐蒙拍着胸口顺气:“不关谭队的事,我这就是、一想到能让马定国落网,高兴呃、得热泪盈眶。” “那可你高兴的太早喽。”棒球帽小哥把PPT调回到有着马定国寸照的那一张,用下巴指了指定国的肾虚脸: “鬼知道这货又夺舍了谁的身体,咱们他连如今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呢。” “这一点不用担心,”谭玄年看着墙上的照片,眼睛一眯,“咱们很快就能知道了。” 马尾女生和棒球帽小哥同时投去询问的目光。 “我把徐蒙调过来就是因为这个,”谭玄年把手里的报告卷成长条,指了指徐蒙,“他有个技能,可以播撒一种类似于‘种子’的东西。” “被‘种子’粘着的人,和徐蒙之间存在某种形式的‘链接’。对方情绪波动越大,通过这个链接,传到徐蒙这边的信息就越清晰。” “传过来的,可能是对方当下那一刻的,视觉感受,听觉感受,情绪感受等等。” “咱们很幸运,马定国现在身上粘着徐蒙的‘种子’,而夺舍这个过程,一定伴随着非常剧烈的情绪波动。” “这意味着,一旦他开始下一次夺舍,徐蒙可以通过‘种子’,看到马定国眼中的世界。哪怕只是一个电线杆,或者两个商铺,都足够我们定位他了。” “卧槽,这技能牛逼啊!”棒球帽小哥由衷感叹。 即便还在抽抽,徐蒙还是不由自主挺直了腰板,“谭队,你看我这、一出手,能少死好多人。” 闻言,谭玄年只是看着徐蒙,没说话。 随着时间的流逝,徐蒙挺直的腰着板又缓缓塌了下去,“……谭队?” “没事,”谭玄年挪开视线,“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只是在想,马定国选中的下一个夺舍目标,咱们大概率救不会来。” 徐蒙:“啊?为啥?” 谭玄年从电脑中调出资料,投放到墙上,“夺舍过程的详细描述,你先看一下。” 资料中显示,夺舍分为两个过程:意识传输,和意识侵占。 想要夺舍别人,先要将自己的意识传输过去,这个传送的过程很短,通常只需要几秒。 传输完成之后,身体里就有了两个意识,堕落者的意识会开始侵占身体主权。这个过程会相对久一点,可能会持续十分钟。 十分钟后,一旦受害者的意识消亡,受害者的身体就会陷入晕厥。 再次醒来,操作身体就是堕落者了。 “这也说了,有十分钟呢,”徐蒙指了指数值,“这都不够、咱们救人吗?” “十分钟是理想情况,健康的成年男性是可以撑这么久的。” 谭玄年用卷成长条的报告指了下窗外,“但世界上不只有健康的成年男性,还有脆皮大学生。如果被夺舍的是他们,可能连十秒都撑不住。” “到时候的确能定位马定国,但脆皮大学生的意识,是找回不来的。” 徐蒙脑补了一下那种情况,突然有点泄气。 短则十几秒,长也不过十分钟,就能将一个人的意识从这个世界上抹除。 几分钟前还是家里的宝贝大学生,几分钟后,年轻的皮囊里就只剩下恶魔的灵魂。 简单的几句交流,让办公室陷入了沉默。 “行了,说这些也不是为了打击你们,只是想让你们认清现实。”谭玄年率先起身,唰得一声拉开办公室的窗帘,阳光顿时冲散了房间里的阴霾。 “与堕落者战斗,我们没有机会犯错,犯一个小错,代价可能就是一条人命。” “但同样的,有人遇害,根本原因是因为有堕落者存在,而不是我们不够玩命。” “尽人事,听天命,干咱们这一行,别让自己后悔就行。” 谭玄年挥手,把人往屋外赶,“好了,左右马定国那边也没消息,你们就别在我跟前杵着了,都给我吃饭去。” * 半小时后,茶水间。 徐蒙吨吨吨灌下一瓶矿泉水,长长吐出一口气。 那造孽的异能反噬总算是结束了。 棒球帽小哥这会儿刚开了火烧水煮泡面,踢了把椅子坐到徐蒙旁边,“你之前到底咋回事,怎么哭这么长时间。” 徐蒙脸上一肃:“我之前不都说了,我那是——” “好好好,信你信你。”棒球帽小哥伸出手,“自我介绍一下,我也是这个小队的队员,我叫秦始皇。” 徐蒙:…… “唉,我这么相信你,你却不信任我。”棒球帽小哥用眼神控诉了一下徐蒙,随后开始拆方便面桶。 “行了,咱说正经的。我叫田七,中药的那个田七。” “在队里待了有段时间了,你工作上有啥问题可以来找我。” 徐蒙的一声谢谢还来及说出口,就听: “虽然不会帮你解决,但是我可以在旁边给你加油哦。” 徐蒙:…… 徐蒙扭头,看着田七,表情诚挚:“你别说,我还有真一个问题想问你。” “恩,你说。” “就你这张嘴,”徐蒙语气无比真诚,“真的不会被谭队追着打吗?” “啧,这你就不懂了。”田七神神秘秘掏出手机,“给你看个人。” 见田七一脸鬼祟,徐蒙皱眉,“谁啊。” “谭队暗恋的对象。” “你你你、你等会儿!”徐蒙一把扣住田七的手机,“这是能随便给我看的吗?” “害,你怂什么,就是给你看张照片,”田七不以为意,“你别让谭队知道不就完了。” “哦,那也是哈。” 徐蒙说着就要把手机反过来,却被田七扼住了手腕。 “诶诶诶,你先等会儿,这么直接看……我总觉得不带劲。” “这样吧,我先给你说一下这人是怎么回事,然后你再看。”田七打了个响指,“这样一来才能看懂照片里的氛围。” 徐蒙撇嘴:“……行吧。” 就这样,田七一边往方便面桶里浇热水,一边开始给徐蒙讲故事。 谭队的暗恋对象,名叫蒋生。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在医院。 当时没有流窜在外的堕落者要抓,谭玄年就在医院干着自己骨科医生的本职工作,参与了一场车祸大抢救。 蒋生是从车祸现场被拉过来的,伤的特别重,到医院的时候心脏已经停跳有段时间了。 按理是个人受了那么严重的伤,那模样肯定没法看。 但蒋生不一样,血溅在他身上,就像是在装饰他一样,整个人就像是沾了血的莲花,有种妖艳的美。 谭队可以说是一眼定情。 然而天不作美,人抢救了好久都没回来,最后所有人的放弃了,谭队还是不死心,把除颤器电流拧到最大,一个电击下去,皮都焦了。 但是,心跳回来了。 后来两个人认识了,听说蒋生有换个地方租房的打算,谭队立马买了个两室一厅。 接着忽悠蒋生说,房子的首付是父母掏的,现在家里没什么钱了,后面N多年的房贷都要他自己打工去还。 既然蒋生有租房打算,希望对方可以考虑一下租他这里,帮他缓解一下还贷压力。 就这样,谭队一通操作,成功和蒋生成了室友。 然后,谭队就开始了漫长的暗恋之路。 “啊?”徐蒙人都傻了,“这又是救命之恩,又是同居的,前置条件都这么齐全了,还暗恋啊?” “觉得不可思议?”田七二郎腿一翘,“那是因为你忽略了一个前提条件。” 徐蒙:“啥?” 田七拍拍大腿,“我开头都说了,蒋哥那是车祸进的医院,伤的别提多严重了,心脏都停跳了那么久,你自己想想看。” 徐蒙:“那人留、留下残疾了?” “呸呸呸,说什么呢,没有的事!人当然是全须全尾的,”田七说着拍了徐蒙大腿一下,“而且宽肩窄腰大长腿,身材不知道要比你我这种好多少。” 徐蒙:“……你夸人就夸人,别攻击我。” “怎么跟你解释呢……”田七轻叹一口气,“蒋哥估计是之前车祸伤得太重了吧,有些伤了元气。虽然身材什么的保持的很好,人看着呀,也挺健康的,但对于咱们来说,还是太脆皮了。” 徐蒙明白怎么回事了。 虽然体型上看不出来,但觉醒者的身体强度超出普通人太多。 作为觉醒者,平时和家人相处,都要格外注意,避免动作没了分寸伤到对方。 更不要说,跟出过车祸元气大伤的普通人相处,甚至同居了。 徐蒙:“那谭队,咋办呐?” “能咋办啊,凉拌。”田七摊手,“上头买房子的是他,现在天天躲办公室不敢回家的也是他。但你让他放弃吧,他又做不到。” 田七用手挡住嘴,在徐蒙耳边轻声道:“谭队他超爱。” 徐蒙点头,琢磨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对,“你说的这些,跟我问的有啥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在谭队跟前,得蒋哥者得天下,蒋哥特喜欢我来着。” “你这不着调的样子,看着到蛮有烟火气。”田七下巴一扬,“喏,蒋哥当时就是这么夸我的。” 徐蒙一言难尽:“……你高兴就行。” “行了行了,咱们看照片,”田七把手机翻过来,输着长的离谱的解锁密码,“其实也不怪谭队上头,你说说,长成这样的一个人。” 说着,田七把屏幕展示给徐蒙看,“换谁来,谁都超爱。” 徐蒙伸头。 打眼一瞧,见到的就是照片中那人一双极好看的眉眼。 徐蒙知道自己理应去看照片中的其他细节,但眼睛就像转不动了似的,一直在与照片中的人对视,脑内莫名浮现出几个大字——这双眼,真是看狗都深情。 “这是得超爱。” 他低声喃喃着,本能地伸手去拿田七的手机,突然肩膀一沉。 “怎么,”一双手,一左一右分别扣在徐蒙和田七的肩膀上,“你们也超爱?” 徐蒙&田七:“啊啊啊啊啊!” 田七最先从惊吓中恢复,很讲义气的没有跑,尝试把还在地上爬的徐蒙拉起来。 徐蒙还在边扑腾边叫,“谭队,谭谭谭谭队!” “你这人,”田七恨铁不成钢,“至于吓成——” 徐蒙双眼失焦:“种种种种子!种子传来马定国的视角了!” 一分零五秒后。 所有人落座会议室,谭玄年接通远程会议。 “各部门注意,我方人员已经成功获取堕落者马定国的视角,此人极度危险,所有出现在他周围的群众,生命安全都可能受到威胁。” “现在,所有人听到描述后,回忆自己是否在生活中见到过相似的物品和建筑,如果可以,尝试通过这些物品和建筑对马建国定位。” “徐蒙,开始描述你视野里的画面。” “糖葫芦,很多的糖葫芦,”徐蒙看到的画面断断续续并不稳定,他眯起眼睛,“是文化街,马定国是里面卖糖葫芦的摊贩!” “他对面是卖糖糕的,旁边有卖手链的小摊。” “收到,”远程会议里有人回应:“三组的人已经在路上,预计7分钟后到。” 徐蒙心里一紧:“马定国好像在盯着一个小男孩看,十三四岁的小男孩……他想夺舍那个小男孩!” “妈的,畜生。”电脑里传出不知道谁的谩骂。 “他发动技能了,”徐蒙握紧了拳头,“技能——等一下!” 徐蒙的语气突然激动,“技能没有命中小男孩!有一个成年男性刚好经过,正好把技能接了下来!” “描述那个成年人的衣着相貌,”谭玄年微微松了一口气,“所有人打起精神,成年男性对堕落者的抵抗能力更强,最多可长达十分钟。” “只要我们的人到场时他还没晕过去,人就能救下来。” 然而徐蒙没有回应谭玄年,只是呆立当场。 田七眉头紧皱,当即推了一把徐蒙,“那人长什么样子,说话啊。” “谭队,那、那人的眼睛……”徐蒙的头一点点偏移,像是没了顺滑油的轴承,艰涩卡顿,“像是……你室友。” 一语道出,所有人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让三组的人加快速度!那人绝对撑不了十分钟!”田七最先清醒过来,一把抢过笔记本,对着会议里喊,“被夺舍的是成年男性,最大的特征是好看,好看得跟其他人不是一个物种!” 会议室里纷纷扰扰,谭玄年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他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恍惚间,心底只有一个念头。 蒋生,坚持住。 求你。 然而,一道冰冷的电子合成音,提前为这场营救剧透了结局。 谭玄年手机的手机,有播报音传出: “检测到您的家庭成员“室友蒋”刚刚晕倒。” “室友蒋,没有对手机询问做出响应。” “检测到室友蒋较长时间没有任何移动,疑似已失去自我意识。” “我们已呼叫救护车,救护车将于13分钟后赶到,请您尽快前往查看。” 第三章 十分钟前。 糖糕铺子门口。 “叔叔,‘娶’是什么意思呀。”一个小女孩坐在铺子门口的台阶上,一边吃着糖糕,一边晃着脚,询问坐在她旁边的人。 蒋生将视线从对面的糖葫芦摊小贩身上收回,偏头看向女孩,“取?” “恩,‘娶’!”女孩指了指站在不远处,一脸臭屁的初中男生,“我哥那天说,以后要把同桌娶回家。” “娶啊……”蒋生用纸巾擦掉女孩嘴角的红豆沙,“就是把喜欢的人带回家,两个人一起过日子。” “这样啊,”女孩咽下一口糖糕,“那等我长大了,我就把叔叔你娶回家!” 蒋生失笑,“那谭哥哥呢?” 女孩一脸认真:“谭哥哥也娶回家!” “那你还挺贪心。”蒋生看着女孩澄澈的双眸,心念一松,“其实叔叔我……” 蒋生很想说,其实他更想被谭哥哥娶回家。 罢了。 想到谭玄年,蒋生呼出一口气。 说到底,还是他会错了意,自作多情得以为对方会喜欢他。 站起身,蒋生往臭屁小男孩旁边走去。等了这么久,对面的糖葫芦小贩总算有点动静了。 夺舍个人居然要酝酿那么半天,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能成堕落者了。 感叹间,一道黑色的粘稠意识从小贩的身体里射出来,直直飞向小男孩后脑勺。 就在那令人作呕的东西,距离小男孩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蒋生站到了小男孩身后。 他拍了下小男孩的肩膀,问道:“你想吃糖葫芦吗?” “啊?”小男孩从聊天软件中抬起头,一脸莫名其妙,“谁要吃那玩意。” “好,”蒋生点头,“那我去买。” 小男孩:? 踱步到小摊跟前,蒋生随手指了一个,“老板,这糖葫芦多少钱一——” 然后他就看清了,插在架子上的那些糖葫芦,都是些什么鬼样子。 山楂在签子上串得七扭八歪,外壳上的糖浆有厚有薄,有的比较靠下位置的山楂,甚至连糖都没沾到。 纯山楂做的糖葫芦到还好,勉强还有个糖葫芦的样子。 那些需要把山楂切开,在中间放上糯米和豆沙的糖葫芦,卖相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啧啧啧,”显然,旁边的顾客也注意到了这一堆不堪入目的东西,随口感叹: “真是的,做成这样也好意思拿出来卖。” 说完摇摇头走开了。 然而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发射出的意识被弹回身体,马正国正是头晕眼花昏天黑地的时候,就听到了顾客尖锐的吐槽。 一瞬间,过去的回忆和现在的渐渐重合。 “别了吧马正国,要不你撒泡尿照照自己,长成这个样子也好意思追我?” “哎呀你是不知道,马正国刚在李总跟前,一口一个老同学。也不看看李总搭不搭理他,真好意思的。” “哦呦,就马正国那点钱,也好意思买二十几万的车啊?看来他是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呢。” “又他妈没吃你家大米,”马定国将自己从记忆中扯出,睁眼,目光锁定摊位前唯一的顾客,“你他妈哪那么多废话!” 然而想象中的言语交锋并没有出现,那顾客没有对他的恶言相向给出什么反应。 对方只是盯着架子上的糖葫芦看了几秒,随后将视线转向他,眼神中突然带上了几分使命感。 马定国:? 接着,他就看见,对方将身上看起来就很贵的羊毛大衣脱了,随手往地上一扔。 两秒钟后。 “您似乎摔得很厉害,是否需要紧急呼救。”不大不小的机械合成音,从地上的大衣口袋里传出。 马定国:??? 蒋生一边挽着袖子,一边走到了小摊工作台的位置。 他从左侧的纸盒中抽出两只一次性手套,戴在手上,然后从右手的筐里拿了几个山楂,放在案板上。接着,从桌子一角的塑料桶里找到一把小钳子,开始给山楂去核。 莫名其妙扔到地上的羊毛大衣,喋喋不休在询问的手机系统,突然开始折腾山楂的奇怪顾客。 面对如此诡异的氛围,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任何异样的反应。 大家齐刷刷的有事的干事,没事的盯手,就像是中了邪一样,反正就愣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往这边看一眼。 马定国突然觉得大事不妙。 “你过来。”那人突然开口。 还不等马定国脑子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一步一顿地走到了那个人旁边。 “先这样一下,把山楂拦腰截断,再挖一下,”蒋生边说边示范,“你看,是不是就能把籽去干净的同时,山楂也看着挺完整的?” 然而糖葫芦做的很失败的小摊贩,面对这场轻松易懂的教学,听得却并不认真。 “大哥……是是是是我错了,我不知道那小男孩跟您认识。” “我不该选他的,我有眼无珠。” “我给您磕头,行不行?” 大衣口袋中的电子音第N次响起:“我们一直没有收到你的回信,请问您还好吗,是否需要紧急呼救。” 蒋生不为所动,拿出一根木签,“现在我教你怎么串山楂,先这样,第一个斜下45度插,然后这样,第二个要斜上45度插。” 马定国想抬手做祈祷状,但奈何身体根本动不了,只能用嘴求饶: “大哥,您您您别这样……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种小人物计较。” 马定国语速飞快:“我当街夺舍,那是因为我没家没业,杀了人就能跑。” “但您不一样,”说着,马定国滴溜溜转着眼珠子,看向远处的两个小孩,“那个小男孩,还有远处那个小姑娘,跟是跟您一起的吧?” “就为了收拾我这么一个杂碎,万一您的身份暴露了,到时候家里人都会被人盯上,不值当的。” 蒋生手上动作一顿。 马定国心中大喜,刚要张嘴。 就见蒋生将手里的签子举起,“你看,串成这样就差不多了,现在咱们开始往上放糯米。” 说着,蒋生将一团糯米,塞在上下两瓣山楂的中央,叮嘱道:“糯米这东西要多放,多放才好吃。米的表面记得要按得光滑一些,不要弄得像狗啃过一样。” 电子音继续道:“我们一直没能收到您的回信,系统已自动为您呼叫救护车。” “您的家属和附近的安保人员已经收到消息,他们正在赶来的路上。” “大哥,”马定国已经满头是汗,“大哥您给个准信儿吧,您到底想怎样。” 然而蒋生并不说话,只是动作娴熟地塞糯米,很快,一串糯米夹心的糖葫芦,就板板整整得串好了。 “好了,”蒋生把手里的糖葫芦给马定国看了一眼,“串成这样,咱们就可以裹冰糖了。” 憋了半天的马定国彻底炸了,“你他妈神经病吧!” “我的身份见不得光,你又能好到哪去?哪个堕落者手上没几条命,你真觉得自己禁得住查?”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我一个三级的堕落者就这么轻而易举死了,我看你怎么脱罪!” 蒋生不紧不慢地将裹好冰糖的糖葫芦放在案板上,往下一拽,拖出长长的糖痂,抬眸疑惑道:“好端端的,我杀你做什么?” “你——”马定国一怔,看白痴一样,“你不杀我?那你把我定在这里是要做什么?” “看你的水平太差,”蒋生指了下插在架子上那些丑陋的糖葫芦,“所以就想教会你,正确的制作过程,是什么样。” 说完蒋生解开了马定国身上的禁锢,马定国猛的一个踉跄,往前冲了两步,随后重新掌控了身体。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马定国重获自由,先是一愣,接着扶着案板大笑,“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他妈是真的脑子有病!” 蒋生并不接话,只是拿起案板上冷却的差不多的糖葫芦,将它高高插在了架子最显眼的地方。 “行,说好了,你不杀我。”马定国抓过一个包,胡乱往里塞着东西,“你最好祈祷我这回不被抓,如果我被抓了,我他妈第一个把你捅出去。妈的,真晦气。” “恩,”蒋生抬头欣赏着自己做出的糖葫芦,“如果到时候你还记得我的话。” 下一秒,原本还在收拾东西跑路的马定国身子突然一僵。 随后,他维持着抓着包的动作,眼神空洞,就这么直挺挺栽了下去。 蒋生没有回头,只是将手套摘掉扔进垃圾桶,然后踱步到羊毛大衣跟前。 羊毛大衣已经在地上躺了五分钟,好在衣服是黑色的,没有明显变脏,清洗起来并不麻烦。 坐下,躺倒,合眼。 蒋生让自己晕得很安详。 周围的世界重新变得纷乱嘈杂,所有人从走神的状态中醒来。 “呀!”不远处女孩叫起来,“哥!蒋叔叔晕倒了!” * “谭队,现在的情况不对劲,咱们再观察观察。” 徐蒙和田七一左一右站在门前,玩命劝着屋子里的谭玄年。 田七:“如果夺舍成功了,出现的情况应该是蒋哥陷入昏迷,然后马正国脑死亡。” “但现在的情况完全不是这样,蒋哥晕了,马正国也晕了。马正国没有脑死亡,这里面肯定有蹊跷。” 徐蒙疯狂点头:“是啊谭队,你先别冲动。” “我知道上面什么意思,不用编这么鬼扯的东西出来糊弄我。” 谭玄年椅坐在桌子上,手里旋转着一支注射器,“马定国活不过今天,我不会让他在蒋生的身体待太久。” “停职也好,处罚也罢,随便他们。” 田七:“可是谭队——” “没有用刑,没有虐杀,我只要他死。”谭玄年垂眸,睫毛轻颤了几下,随即闭上眼,“蒋生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若是知道身体被马定国用了很久,肯定会不高兴。” 徐梦和田七对视一眼,最后都不由自主地耷拉下脑袋,没有再说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机中传来切换频道的刺啦啦声音。 一个女生汇报道:“谭队,里面醒了。” 谭玄年抓着注射剂,在病房门口站了良久,做了个深呼吸,一把推开门。 只见—— 蒋生正在偷偷摸摸扣手上的胶带,看模样是想私自把输液针拔下来。 被开门的声音惊动,蒋生吓了一跳,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把手背到了身后。 四目相对。 啪的一声,谭玄年手中的注射剂,掉到了地上。 第四章 蒋生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 毫不意外的,人在医院,还是谭玄年所就职的医院。 他之前也晕过几次,送的都是这家医院,已经轻车熟路。 在等谭玄年的时间里,他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与手上的胶带拉扯,试图将手背上的点滴拔下来。 然而事与愿违,这次的医护人员格外认真,胶带的表面积大,贴的又紧。直接去扯,蒋生感觉被扯掉的仿佛是自己的皮。 他没办法直视输液针太久,只能和胶带扯皮一阵子然后放空一阵子,反反复复,一时间颇为心累。 要不接着晕过去算了,一了百了。 就在他这么寻思着的时候,门口传来动静。 他下意识抬头,就对上谭玄年略带无措的双眸。 对方一如既往穿着白大褂,只是头发乱糟糟的,衣领还翘起来一个。 人站在那里,眼神发散精神发懵,一打眼看过去,就是一副被科室主任蹂·躏透了的,小大夫模样。 “怎么累成这样。” 见谭玄年没有怪他私自拔点滴,蒋生也就没有再把手藏到身后,他站起身推着输液架走到门口。 先是弯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注射器,放到一边的小桌子上,而后他把谭玄年拖到病床跟前的椅子上坐下。 随手将谭玄年翘起的领口按平,他重新半倚半坐在床上:“是你们主任又给你安排了一堆手术,还是你又被叫去大抢救了?” 蒋生之前围观过谭玄年的工作,骨科低年资的小大夫,包揽了各种脏活累活。 200公斤的病患说搬就搬,250斤壮汉的腿说抗就抗。手术室里每天上演大锤80小锤40,叮叮当当跟拆迁队不相上下。 不仅如此,时不时还有门诊急诊,遇上搞不定的病人还得打电话摇人,摇来人之后,挨骂是少不了的。 “我……”谭玄年艰涩地滚了下喉结,“我听说你晕倒了。” 蒋生拿起床边上的水壶,用纸杯接了半杯水,递到谭玄年跟前,“然后呢?” 谭玄年没有碰杯子,微微低下头,“然后刚刚医院里有人在传,说这边有个人没抢救过来,就以为……” “以为是我?”蒋生失笑,自己将水喝了,纸杯放到一边,“也不是头一回晕了,每次不都没事么。” 两个人陷入沉默。 蒋生总是不自觉地看向自己扎着针的手背,在第三次意识到自己的视线聚焦在那根针上的时候,他略微皱了下眉,用力扯了扯袖子,勉强将手背盖住,道: “车祸之后我人是脆了点,但命还是硬的,这一点你也知道。” 至于他被卷入到一场堕落者偷袭事件,谭玄年是知道了内情,所以才露出如此担心的神色,蒋生是不考虑的。 一来堕落者的存在至今也只有少数人知道。谭玄年一个还需要还房贷的小医生,不可能是其中之一。 二来就是人们对于这种事情反应不会有这么快。那个糖葫芦小贩醒来之后行为确实会有异常,但是等真正了解情况的人看出来并派人开始调查,至少也要一周之后了。 “真吓到了?” 蒋生见眼前的人还是一副愣愣的样子,不由笑了,“那我下次努力些,不晕过去,好不好?” 谭玄年并不接茬。 蒋生无奈,他伸腿将对方连人带椅子钩到跟前,用充满了“至交好友”质感的动作语言,搂着谭玄年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看,活的好着呢。” 一秒。 两秒。 三秒。 蒋生在等,等谭玄年回应他的拥抱,哪怕只是动作幅度很小的意思一下。 然而没有。 在谭玄年眼里,差一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然而,就是如此有惊无险失而复得的情况,对方甚至都不愿给他一个普通朋友都能得到的拥抱。 蒋生眼神一暗,他松开谭玄年,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笑道:“行了,你也忙一天了,快去歇着吧,我没事,躺一晚上就好。” 谭玄年怔怔地看了一会儿蒋生,过了半响,才回过神似的抹了把脸,目光在房间内快速扫了一圈,将视线锁定在了放在角落椅子上的羊毛大衣。 “你穿出来的衣服估计是脏了,”谭玄年走向椅子,将大衣抱在怀里,“我回家给你拿身干净的过来。” 说完抱着衣服就往外走,因为走得太急,人还被椅子绊了一下,踉跄着差点摔倒。 “你慢着些——”蒋生上前去扶,因为输液线的长度有限,人被猛地扯了一下,手背传来异常熟悉的牵拉感。 他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暗道不好。 他现在不能应激,至少在谭玄年跟前不能。 蒋生扶着身旁的椅子,努力放空自己。 看着谭玄年走远,蒋生松了一口气。 只要控制住心率,只要稳住呼吸,只要抹除掉刚刚会触发应激的那部分记忆…… 他就还是那个只是偶尔有些脆皮,除此之外情绪稳定待人谦和,温柔体贴宜室宜家的普通人蒋生。 * 病房外。 田七看着谭玄年从病房里冲出来,捧着手机一路追在后面,“谭队谭队,黄老的第十八次通话申请,求求你了,接一下吧?” 见谭玄年只管抱着衣服往前冲并不搭理他,田七又是一个加速,绕到谭玄年跟前举着手机,“这小老头大晚上八点不睡觉,就搁那叮当给你打电话,我我我我,我是真不敢接啊!” 一路走到一间极为偏僻的休息室跟前,谭玄年掏钥匙,开锁开门进门,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人站在屋里,透过门缝古井无波地应了一句: “你先接,接了之后随便应付几句。” 接着砰地一声关上门,唰唰两声从内部反锁。 徐蒙全程不明所以地跟在田七屁股后面跑,这会儿一脸懵逼地戳了下田七,“不是说人没事么,谭队这是干啥?” “就是没事才这样,”田七叹了口气,“谭队不敢在病房里情绪波动太大,一直压着呢。” “蒋哥那可是被夺舍未遂,虽然咱也不知道具体啥情况吧,但身体和精神肯定都会受到影响。”田七摇头晃脑地叹气,说着往蒋生病房的方向看去: “别看现在看着能说能笑的,指不定都是内伤,拍一下人就没了的那种。” 徐蒙配合着做了一个战术后仰,以表心中的震惊之情。 视频通话申请锲而不舍地在手机屏幕上再次出现。 田七顿时一副苦瓜脸,偷偷凑到休息室的门跟前,透过门上狭小的玻璃窗往里看。 通过玻璃窗,并不能直接看到谭玄年,但是可以看到房间墙面上一面不大不小的穿衣镜。 房间里没开灯,屋里昏暗一片,但通过穿衣镜的反射,田七还是勉强能看到谭玄年的身影。 谭玄年人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死死抱着那件深色的羊毛大衣,力度之大,竟然让那本身有一定厚度的衣服在短时间内出现了皱褶。 田七猛地扭回头,没再看下去,长叹了一口气,转而将视线投向谭玄年手机上的来电。 他好一阵龇牙咧嘴,最后心一横,按下接通键。 “臭小子还知道接电话!”电话里的人咆哮道,随后一顿,“他人呢?让他接电话!” 田七打哈哈:“诶诶诶,黄老,您先消消气,谭队正亲自慰问此次马定国夺舍事件的受害者呢,人马上就到。” “慰问个屁!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对那个受害者是什么歪心思!”黄老在视频通话里吹胡子瞪眼,“之前还说是室友,一个室友出事能让他慌成那样?能让他急赤白脸地要马定国原地处决?” 田七一边听着,一边走到不远处走廊的椅子上坐下,正色道:“黄老您这话说的,谭队能有什么坏心思呢?谭队只是重情重义。我相信,今天不论出事的是谁,谭队都肯定是一样着急的。” 徐蒙也旁边坐下,挤入镜头,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对对对。” 黄老瞪了两个人一眼:“你们少在那胡扯,我是老了,我不是傻了!而且退一万步说,那个江啥玩意——” 田七温馨提示道:“蒋生。” “对,就他!”黄老一拍桌子,“这人……简直不像话!” 田七眼尖看到了黄老手边的一堆纸,不由问道:“黄老,分析小组的报告出来了?” “我就是要跟谭玄年说这件事!”黄老说到激动之处,抄起了旁边的纸张,拍得啪啪作响,“你们自己看!” 报告上的字体超大,且用语简单易懂,哪怕是通过视频通话,也能看明白。 黄老举着的这一页纸上,大抵说的就是,马定国夺舍的过程,就是先把“魂儿”从旧的身体里扯出来,塞进新的身体里面去。 “这么多年,”黄老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夺舍的情况我也遇见过好几个,就没见谁在这一步出过问题。” 田七抻了半天脖子也没看到后续,只得问道:“所以马定国在这一步翻车了?” 黄老给镜头来了一个大比兜:“马定国翻哪门子的车,都是那个姓蒋的太弱。” 说着黄老继续指着报告上的字,“分析小组都说了,马定国的魂儿想进到姓蒋的身体里,估计只需要两三秒。” “结果他倒好,连这两三秒都没抗住,人家马定国那边刚进去一个脑袋,那姓蒋的噶一下就晕过去了。” 徐蒙寻思了一下那个过程,突然福至心灵喃喃了一句:“这不就是软件下载到一半……手机关机了?” 黄老继续道:“反正他这一晕吧,把马定国的魂儿卡半道上了!” 田七和徐蒙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莫名有些想笑。 “马定国是夺舍也不是,不夺舍也不是。”黄老用指节敲着桌面,“我寻思最后,他是强行把魂儿拔出来了,结果把魂儿给伤了。现在好了,人是醒过来了,但人也傻了。” 田七配合着做出嫉恶如仇的表情:“马定国这人真是的,被逮了还要给审讯人员添麻烦。” “先不说什么马定国了。”黄老一脸不满地看向镜头,“就姓蒋那小子的那身体素质,我怀疑林黛玉来了都比他强。谭玄年怎么跟这种人住一块儿?他知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就不怕打个喷嚏把人家震伤了?” 黄老在视频中寻找着谭玄年的身影:“你们赶紧叫他接电话!” “您放心,伤不到,”谭玄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门,倚着门框,看向两名下属的方向:“要是这点控制力都没有,我还当什么队长。” 田七一秒出现在谭玄年身边,把手里的烫手山芋举到对方眼前。 “黄老,”谭玄年抬手对着镜头打招呼,笑得露出上下四颗小尖牙,“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不睡觉?” “我睡什么睡,我睡得着吗!”黄老气得在视频另一端上蹿下跳,“你还知不知道你有条觉醒路径是——” “是性·欲,”谭玄年抱胸,“黄老,我知道。” 徐蒙在一旁听得那叫一个风中凌乱,顿时化身名画《呐喊》,一边扭动一边无声地尖叫:这是我可以听的吗! “瞧你一脑袋黄色颜料的样子,”田七把脖子往徐蒙方向歪,用气音吐槽道,“性·欲是战斗能力很强的一条觉醒路径,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这是自然法则,别总往龌龊的方向想!” “原来你知道啊,我瞧着还以为你忘了呢!”黄老痛心疾首,“我都不要求你非得处个女娃,男娃也一样,问题你倒是处啊!” “你瞧瞧人家七队的小李,之前跟你那是云泥之别,现在处了个对象,好家伙那战斗力立马拔地而起——” 谭玄年淡然道:“您放心,他拔完也还是泥。” “我说的是这个吗?我说的是人家别人都在进步,就你在原地踏步!” 黄老把手机支在一边,人往地上一躺,“我不管了,对象可以不处,床必须得上。你说吧,喜欢什么样的,我派人去找,你不说我就不起来。” 谭玄年叹气,“黄老,你这不是怂恿我出轨么。” “年纪轻轻的,思想不要这么封建。”黄老平躺在地上,语重心长,“这不叫出轨,这叫为了个人实力做·爱,为了打击堕落者做·爱,格局打开。” 谭玄年都听笑了:“黄老,你这——” “再说了,你出个屁的轨,”黄老一个支棱坐起来,“你跟人家处上对象了吗,你就出轨!” 被戳中痛点,谭玄年一滞。 “行了,”黄老摆摆手,“少废话,赶紧说喜欢什么样的。” 谭玄年与黄老对视了半响,最后无奈低下头,“您先答应我,真的按我说的条件找。” 黄老拍着胸脯:“没问题,你尽管说,我必定照着你说的找。” “行,”谭玄年冲着田七一抬下巴,“田七,上照片。” 这么半天,田七一直举着手机冲着谭玄年,主打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当手机架。 突然被点名,愣了半响,随后一拍脑门。 将人形手机架的重任托付给徐蒙,随后自己撤到一旁,从裤子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解锁之后一通操作,调出了仅有的一张蒋生的照片。 他走到谭玄年身旁,用某品牌椰汁封面上的经典造型,向视频中的黄老展示着自己手机上的照片。 “你给我正经点,”谭玄年没好气的给了田七一脚,随后看向黄老,“黄老,我的要求就是,要这个颜值水平的。” “要求不高,不修图,非骗照,实打实就长成这样。”谭玄年指了下蒋生的照片,“您前脚找到,我后脚订机票,打飞机过去跟他上床,您看怎么样?" 视频通话中的黄老戴上老花镜,眯眼看了一会儿之后,吹胡子瞪眼了好半天。 “不就是长成这样的么,”黄老眉说着毛胡子都竖起来,“你你你,不要瞧不起老头子我的人脉,肯定能找到!” 说完不能谭玄年的回复,直接挂断了通话。 谭玄年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长长舒了一口气。 田七探头,“谭队,颜值跟蒋哥差不多的人,黄老真能找到?” “找得到才怪了,”谭玄年手机手机,“行了,这都几点了,你们下班吧,我再去瞧一眼蒋生。” 说到蒋生,谭玄年轻叹一口气。刚刚对蒋生太冷淡了,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往心里去。 “谭、谭队!”就在三个人往病房走的时候,梳着高马尾的女生一路狂奔到谭玄年跟前,站定喘着粗气,“谭队我可算找到你了。” “我瞧着蒋哥状态不太对,你快去看一眼!” 第五集 “这是他的第几次净化?” “第……七次吧。” “七次?那还真是罪业深重。” “也没必要这么说,说到底也只是个孩子罢了。” 潮湿的空气,尖锐的蝉鸣,血液的气味掩盖了雨后泥土的气息。 颠簸,平车在石子路上吱吱嘎嘎的推进,晃动得像是减速过程中突然与世界达成共振的甩干机。 “克拉丽莎在上,这是今天的最后一位了,大名鼎鼎的53号。” “胸前大面积烧伤,留口气就成,不用给止痛药。” “从来都是这样,不用你说。” 伴随着拧瓶盖的声音,空气中弥散起酒精的气味。 冰凉的摩擦感盘旋于手背,宛若雄鹰盘旋于高空。片刻后,雄鹰找到了猎物,它收敛翅膀,一个俯冲。 针刺感抵达皮肤,传入血管,一路蔓延而上,与前胸奔腾不息的疼痛汇合,犹如一缕细泉汇入大海,顿时被稀释的无影无踪。 蒋生缓缓睁开眼。 视野模糊且晃动,恍然间他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动荡。 很快他便意识到,世界和平的一如既往,动荡的只有他,他在为着胸前的伤,情不自禁地颤栗着。 暖白是视野中的主基调,颜色充斥着天花板墙面还有病床。在这一片和煦与温暖中,蒋生捕捉到一抹亮蓝。 “玲医生,”面对闯入视野的女医生,蒋生努力弯了下眉眼,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发绳、很好看。” “我就知道,你的话,肯定能注意到。”女医生拉过椅子坐到病床旁边,将麻花辫扫到身前,将辫子尾巴上镶着白色小花的蓝色发绳展示出来。 “你看,上面还有小花呢,可爱吧?” “恩。” 女医生哼着歌将马尾巴藏在衣服下面,走到病房门口朝着走廊探出头左右张望了一下,随后缩回身子关上门,重新回到病床旁边,拿出一只注射器。 “好了,看在你这么嘴甜的份上,53号。”女医生弹了弹注射器中的液体,得意一笑,“姐姐给你加点止痛药。” 蒋生艰难地笑了笑,“谢谢……玲医生。” “搞定,”女医生把用过的注射器丢进一个小桶,顺手摘了手套,“你乖乖躺着,我要去其他病房了。” 说完女医生伸了个懒腰,迈步往病房门口走去。 站在门前,她突然驻足,原地停留了许久。 最后,她声音极低地喃喃道:“机会只有一次,你一定要成功。” 不给病床上的人回应的机会,她说完就拧动了门把手,从病房里探出头,热情洋溢地冲着走廊的远处嚷嚷:“杜医生,你那边忙完了吗,一起吃饭去呀!” * 蒋生在充满荆棘的林间小路上踉跄着行进。 他一只手将输液袋拎在手里,另一只输着液的手扶着身边一棵又一棵的树木,确保自己不会摔倒。 不知道走了多久,树木的数量开始变得稀少,土地开始变得荒芜。 不远处,三米高的围栏漠然而立,与他无言对望。 就要……就要成功了…… 血液浸透了他身上的白衣,从衣角慢悠悠地滴下。 他一边走,滴落的血液一边在地面上绽放出一朵朵鲜红的花。 一朵,两朵,三朵…… 距离围栏越近的地方,血红色的花分布得就越密集。 蒋生的步伐越来越沉重,身体摇摇晃晃,前进的速度越来越缓慢,直到驻足在围栏跟前,很久都未曾再迈出一步。 “咣当。” 最后在距离围栏只有一米的位置,血红色的花朵,连绵开成了一大片。 这些鲜花簇拥着倒在地上的人,绽放得平静又安详。 … “嘭!” 蒋生被扔进一间纯白的礼堂,随后跟着一同掷出的,还有输液袋。 输液袋落地滑出一段距离,力度顺着输液线一路传导到手背。 蒋生侧卧在地上,意识昏昏沉沉,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猛地拽了他一下。 右手被突然扯动,措不及防之下蒋生被拽得重心不稳,上身微微向前扑倒。 这一扑之下,胸口和地面形成了大面积接触,蒋生只觉得脑子嗡的一下,再也没了意识。 “咯哒,咯哒。” 不知道过了多久,皮鞋踩在地砖上的声音,由远及近。 “原来逃跑的,是我们大名鼎鼎的53号……” 一个喑哑的声音响起,“不亏是天生的坏种,小小年纪,就能蛊惑那么多人,和你一起背叛克拉丽莎。” 走进礼堂的人从头到脚,从西装到皮鞋,皆是白色的。不仅如此,对方的头发,眉毛,眼睫毛,都白得异常。 礼堂中,白墙,白椅,白灯,白地砖。白西装在如此纯白的背景衬托下,更是显得熠熠生辉。 “不过……没有关系,克拉丽莎是仁慈的。” 白西装走到蒋生跟前停下,“只要愿意接受‘净化’,即便是那些一时糊涂,曾抛弃过她的信徒,她也一样会接纳。” 蒋生倒在地上,没有任何反应。 “不如告诉我吧,53号,也省得你遭罪。”白西装俯身,将蒋生从地上拎起来,一路拖到墙边,把人抵在墙上,“你都蛊惑了谁,帮你逃跑?” “呵……”蒋生抬眼看向眼前的人,只是意义不明地呼出一口气,并不作答。 白西装也不恼,他松开蒋生的衣领,随后指尖顺着锁骨缓缓下移到胸前,接着,一把按在蒋生胸口的伤上。 蒋生闷吭了一下,疼的连呼吸都在抖,他费力抬起左手,无力地抓住了白西装的手腕,喉咙间发出呵呵的气声。 像是在求饶,又像是在证明,表明自己不是不愿意说,只是发不出声音。 “说不了话也没关系,”白西装笑了,松开蒋生,起身。 他从怀里掏出手帕,一边擦拭着手上的血,一边用鞋尖点了点地面,“你可以写给我看。” 蒋生微微点头,艰难挪动着胳膊,用指尖的血污,在白色的地砖上缓缓划着。 “都说只要活得够久,就什么都见得到,我原本还不信,现在我却要信了。” 白西装将手帕丢到一边,右脚脚尖为轴,左脚蹬地,让自己优雅地转了一百八十度,和倚着墙的蒋生面朝同一个方向。 他颇为满意地背着手,弯腰低头,看向地面上的血迹。 “有生之年,我居然能看到铁骨铮铮的53号,弯下脊梁骨的时——” 话没说完,白西装就看到,蒋生在地砖上用鲜血…… 画了一朵小红花。 白西装:……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白西装大笑,然后一把将蒋生从地上拎起,表情瞬间变得狠戾,“53号,你当真以为我杀不了你吗?” 蒋生闭着眼,抬手按住了白西装的肩膀,轻拍了两下,语气疲惫却真诚,“那为什么……不试试看呢?” “你——!好,好好好。” 白西装吐出一口气,突然五指成爪,猛地抓向蒋生的脖颈—— “不好了!”一声破了音的嚎叫,让白西装的手在距离蒋生脖颈还有不到五毫米的地方停下。 一个胖子,一边语无伦次地嚷嚷着,一边像个球一样慌慌张张滚进礼堂,冲到白西装跟前耳语了几句。 白西装面色骤然转冷,看向蒋生,几秒钟之后,突然笑了,“好啊,53号,好一招声东击西。” 他将手里的人随手一扔,转身就往外走,边走边对旁边的胖子吩咐道:“把门封死,今天就算是所有人都逃了,他也必须锁死在这里。” “您放心吧,这礼堂是特殊加固过的。” 胖子跟在白西装旁边拍着胸脯,“别说他是现在这幅样子,就算他活蹦乱跳的,把他困死在里面,也是易如反掌。” 两个人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砰地一声,沉重的金属门被人关上,世界重新归于安静。 渐渐的,屋内的灯光,也在安静中一排一排逐渐熄灭,最后只剩下礼堂最前方,中央高高挂着的长条电子屏上面白色的字,在莹莹发光。 “欲念皆死,真善永存。” 这纯白的礼堂,原本应与这八个字是绝配。 只可惜,蒋生的存在,让这原本神圣高洁的地方,染上了一地的血污。 他就坐在这一片血污当中,倚着礼堂最后方的墙,微微仰头,远远望着那八个字。 礼堂坚固程度的坚不可摧,他现在已经没有力气了,他需要有人来救他。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一刻钟,一小时,亦或是一天。 没有人来救他。 实际上他也知道,从来都不会有人救他。 蒋生将视线从电子屏的屁话上挪开,用左手抓住早已经回血的输液线,骤然发力,将针头从手背上扯下来。 针头调转,他用发着寒芒的针尖抵住颈动脉。 “克拉丽莎,”蒋生喃喃低语,“如果你真的存在……” “那就带我离开吧。” 他闭上眼,将针尖刺入颈动脉,然后保持刺入的深度,手臂发力,把针头用力向下一扯。 “蒋生!” 谭玄年小心翼翼控制着力道,抓着蒋生的手轻轻晃了晃,“蒋生,醒醒!” 最开始,只是查房的医生看见蒋生睡的很是不安稳,看着好像是在做恶梦,就想把人叫起来重新睡。 却不想,又是拍肩膀又是喊名字,人是叫醒了,眼睛也是微睁的,甚至都能自主坐在床上,但意识好像还在梦里没有出来。 医生是知道一些内情的,明白蒋生的情况特殊,就赶紧张罗着叫人,让人把谭玄年请过来。 谭玄年抓着蒋生的手,眉头皱的越来越深。 最后他心一横,将控制力运用到极致,手搭在蒋生肩膀上推了一下。 “呵——”伴随着重心的偏移,蒋生倒向一边,蓦地吸了一口气。 下一秒,床旁心率监测器显示蒋生的心率猛地一个飙升,但正好卡在了会触发高心率警报线的边缘,没有触发警报。 蒋生撑着床边的扶手缓了不过片刻,人就闭着眼睛斜倚在床头,一边费力地喘着气,一边伸出右手食指中指,两根手指抵在左手手背,输液针和胶布的连接处。 不等谭玄年出声,蒋生指尖发力,用力一扯。 面积很大的一片胶带就这样被顺利扯下,蒋生的手背顿时开始飙血,不只是针尖划破的地方在往外流血,而是整片被胶带覆盖过的皮肤,都在隐隐往外渗血。 谭玄年骤然愣住。 蒋生侧过身坐起来,将左手伸到床外举着,好让血滴在地上,不会弄脏病床。 就这样,蒋生已经完全背对着谭玄年了。 接着,谭玄年看着对方伸出还在微微颤抖的右手,拿起了床头柜上的手机,咔的一声解锁。 房间里回荡起蒋生哒哒哒的打字声,跟着嘟嘟嘟的删除声,再接上哒哒哒的打字声,再跟着嘟嘟嘟的删除声。 可能是一只手,且手还在抖的情况下,打字太容易按错的缘故,蒋生删删改改了好几次,才总算满意。 他将手机拿远,欣赏了一下自己写下的话,随即“唔”的一声,消息发送。 “叮咚。” 下一秒,谭玄年的手机提示音在房间内响起。 然后,他就看到…… 原本还在病床上坐得四平八稳的蒋生,突然就是一个哆嗦。 第六章 病房中的沉默震耳欲聋。 谭玄年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解锁,点开最新消息。 “玄年,我输液输得不太舒服,刚刚半梦半醒的时候一不小心就把针拔了,立马就觉得好多了。你能不能和管床大夫说一声,别再让他给我输液了,我真的已经没事了[可怜]。” 挺长的一段话,后面还跟了个系统自带的可怜兮兮的小表情。 谭玄年失笑。 “咔嚓。” “嗖。” 截图和撤回消息的音效同时在房间内响起。 “撤回晚了,”谭玄年收起手机,“已经截图了。” 蒋生的背影只僵硬了两秒,接着整个人就运作起来。 他先是从抽纸盒中抽了两张纸,盖住地面上的点滴血迹,接着又抽了两张纸,裹住还在流血的手背。 再之后,他缓缓转过身,把流血的左手藏在被子底下,最后朝着谭玄年的方向,用没在流血的右手,暗搓搓又明晃晃地捂住心脏,感叹道: “你人在屋里怎么一点声都没有,把我吓一跳。” 话音落下,一旁的心率监测器就跟通灵了似的,配合着发出了高心率警告。 谭玄年:…… “你少在这跟我恶人先告状。”谭玄年人都气笑了,给了正在叫唤的监测仪一巴掌,病房顿时恢复安静。 他站在蒋生跟前,抬起手,掌心朝上,勾了勾中指和无名指,“手拿给我。” 蒋生十分配合,伸出右手放到了谭玄年手上。 谭玄年平静且无语地看向眼前的人,随即手心反转,用最小的力度给了对方手背一下: “不是这只,另一只。” 蒋生只得将左手从被子里面抽出来。 缓缓拿开渗着血的纸巾,谭玄年看着对方手背上被针尖划出的伤口和周围泛着血丝的皮肤,眉头紧皱。 他找来棉签,蘸着碘伏轻轻擦拭着伤口,“一不小心把针给拔了,能拔出这个效果?” 闻言,蒋生将脑袋凑到离谭玄年脑袋很近的位置,定睛看了眼手上的伤口,沉默了数秒:“起床气……了解一下?” “呵。”谭玄年轻哼一声,感受着对方呼出的鼻息扫在他手背上,“哪里就觉得好多了?” 蒋生:“恩?” “不是说输液的时候觉得不舒服,拔了针之后就感觉好多了么。” 谭玄年一边包扎着伤口,一边随口道,“你的呼吸频率跟好着的时候都不一样,怎么可能觉得好多了。” 说完谭玄年抬头,对上了微微发愣的蒋生。 蒋生:“你怎么知道……” “我毕竟是医生,呼吸频率这种细节,平时还是会留意一下的。”谭玄年松开蒋生的手,岔开话题,“对了,你到底是不喜欢手背上被贴胶带,还是不喜欢被扎针?之前就看出来了,你好像特别不喜欢输液,所以到底是不喜欢哪部分?” 蒋生盯着谭玄年又看了一会儿,才眨眨眼,“我可以说……都不喜欢吗?” 谭玄年无视蒋生探究的目光,略一沉吟,“都不喜欢的话,那还真不太好办。” 闻言,蒋生把右手伸到谭玄年跟前。 谭玄年收拾着棉签和碘伏,抬头:“做什么?” “输液,”蒋生晃了下手背完好的右手,无声叹了一口气,“用这只手输吧,我不拔就是了。” 谭玄年盯着蒋生看了半响:“今天就先不输了。” “你不是说不喜欢么,”说着他走到病床另一边,弯腰,将地面上的几滴血擦干净,“不喜欢的话就先不输了。” 蒋生愣了片刻,收回手,笑了:“今天怎么对我这么好?” “总感觉你现在状态不太对,”谭玄年走到输液架跟前,把挂在上面的药袋收起来,“反正输的也不是多要紧的东西,今天姑且先放你一马。” 做完这一切,谭玄年重新坐回到蒋生旁边,“所以你现在是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 “其实没什么,非要说的话,就是做了个噩梦,”蒋生半倚半躺回床上,“让这个梦弄得心情不太好。” “梦?什么内容的——” “叮咚。” “叮咚叮咚叮咚。” 谭玄年皱眉,欲要再开口。 微信通话请求的提示音悠扬地在房间里回荡。 “是不是又有大抢救?”蒋生抬手,在谭玄年肩膀上捏了两把,“那你快去忙吧,我这没事,早忙完你也早点休息,都累一天了。” “你等一下,”谭玄年拿出手机解锁,“我看一眼什么情况。” 田七:谭队!刚刚收到黄老回复! 田七:黄老说,蒋哥应该没啥大问题。 田七:虽然之前没有出现过蒋哥这样,夺舍失败的案例,但黄老刚刚拿着蒋哥的检查结果问了一圈专业人士,都说问题不大。 田七:至于蒋哥会出现之前那种,一副被梦魇住的样子,黄老的意思是: 田七:[截图] 谭玄年点开截图,截图里,是黄老在给田七发语音,然后田七使用了语音转文字的功能。 黄老:纯粹是姓蒋那小子精神太脆弱,不被夺舍他平日里估计也没少做恶梦!你赶紧叫谭玄年从病房里出来,听到没有,别让他往那位黛玉跟前凑!不行,我感觉你这人靠不住,我得直接给谭玄年打电话。 谭玄年点开联系人黄老,果不其然看到了三十秒前,来自黄老的视频通话申请。 紧接着下一秒,黄老的头像出现在手机屏幕中央,通话申请的提示音再次在房间内回响。 谭玄年无奈叹气。 “好了,”蒋生安抚性的拍了拍谭玄年的肩膀,“你快去忙吧,你们干医生的,一天到晚实在是太累了。等明天回家,我给你炖个羊蝎子补一补。” “恩……”谭玄年点头,一边起身往门口走,一边把手机调成震动,“那我要吃羊蝎子火锅。” “好,”蒋生轻声应着,“那就羊蝎子火锅。” 谭玄年走到病房门口,手搭在把手上,又回头看了一眼病床。 蒋生在病床上斜倚而坐,微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对方靠近他的那一侧,笼罩在病房昏黄的灯光中,而另一侧,躲在阴影里。 谭玄年恍然间生出一种错觉,好像他离病床越远,眼中蒋生的生命力就越少。 蒋生身上有一种掩盖得很好的疲倦。 出了那样严重的车祸,从鬼门关被拉回来时,蒋生身上没有这种疲倦;险些被堕落者夺舍,晕倒后醒来时,蒋生身上没有这种疲倦。 而在这个,好像一切都归于平静的晚上,对方看上去却疲惫异常。 “那我……”谭玄年握了握手中一直震个不停的手机,“那我先去忙了。” 蒋生这次没有在应声,胸口起伏的频率变慢,似乎已经睡着了。 开门,走出病房,再轻轻关上门。 “谭队,你总算是出来了!”田七第一个冲上来,音量压得很低,但情绪激动异常,“你再不出来,黄老就要把我吃了!” 一旁的徐蒙也跟着煞有介事地点头。 谭玄年站在原地抱胸而立,沉思了一会儿后,突然一脸认真地凝望着自己的属下。 一秒,两秒,三秒。 在田七和徐蒙越来越凝重的表情中,谭玄年掏出了自己还在振动的手机。 “现在有一个异常艰巨的任务要交给你们。”谭玄年郑重地把手机放到田七手中,“你们再和黄老周旋一下,我想了一下,还是想多陪陪蒋生。” 谭玄年说完就走,甚至不惜发动了技能,身手之矫健让田七和徐蒙根本反应不过来。 站在病房中,看着病房外田七匍匐在地,哆哆嗦嗦地朝他的方向伸出尔康手,谭玄年庄重地做了一个“多保重”的表情,咯嗒一声关上了房门。 * 次日清晨。 蒋生难得睡了一个好觉,闹钟还没响,意识就已经逐渐从睡意中脱离。 半梦半醒间,他回想了一下昨天的种种,感觉谭玄年还是挺关心他的。 当然,是纯粹的作为朋友关系的关心。 是了,仔细想想,谭玄年一直都是这样,性格外向,充满活力,为人热情。 也就是他这样的人,一辈子没遇见过几个正常人,才会把谭玄年这种对朋友的热情,误会成对他有意思。 也好,蒋生迷迷糊糊地摩挲了一下怀里人的后腰,对方不再躲着他就好,如果只能当朋友,那就当朋—— 等等,他刚刚摩挲了一下……什么? 蒋生骤然睁眼,看到了像一只八爪鱼一样扒在他身上的谭玄年,顿时全身一僵。 昨晚……好像是谭玄年忙完工作又回来找他,两个人说了会儿话,然后对方趴在病床边上睡着了。 接着他就顺手给对方挪到了病床上,因为本身也困的厉害,挪完人在旁边一闭眼…… 就也睡过去了。 嘶…… 蒋生无声地倒吸一口凉气。 他在心中规划着撤离路线,尝试从对方的禁锢中逃离出去。 两个人昨天才刚刚恢复正常的朋友相处模式,要是对方一睁眼看到这个场景,估计又要躲着他大半个月。 蒋生将手搭在谭玄年的胳膊上,刚刚移动了一毫米。 怀里的谭玄年突然出声,“唔……” 蒋生好悬把全身上下能竖的东西都竖起来了。 他拼尽了一身演技,当即表演了什么叫做倒头就睡,整个人从心率到呼吸,瞬间进入睡眠状态,医院里的仪器都测不出异常的那种。 不过谭玄年并没有醒,刚才那一声好像只是醒来前的呢喃。 接着,谭玄年用脸来回来去绕着圈蹭了一会儿他的胸口,接着抱住他,猛猛吸了一口气,颇为满意地吐出,迷迷糊糊地感叹:“蒋生……你好香啊……” 蒋生:…… 这还没完,下一秒,谭玄年的手一巴掌就拍在了他乃子上。 蒋生:!!! 捏够了上面,谭玄年的手一路蔓延向下,伸向了不可明说的地方,睡意朦胧间,估计是觉得隔着衣服摸不得劲,开始上下左右地摸索着衣服的边缘寻找入口。 蒋生人走得很安详。 就在蒋生生无可恋的时候,谭玄年似乎因为一直没找到入口,颇为不满地啧了一声。 即便蒋生闭着眼,都能感受到谭玄年在啧了一声之后,突然浑身一僵。 并且手还僵在了,不该僵的地方。 第七章 谭玄年做了一个熟悉的梦。 梦中的他溺在河中,河水清澈,能看到阳光在水中形成的光束。他人虽在水中,却同样沐浴在阳光下,平静又祥和。 肺中的气体越来越少,强烈的缺氧感引发了阵阵眩晕。 谭玄年并不慌张,他只是静静地看向水面的方向,在心中无声的念着。 来救我。 “哗!” 大量的气泡裹挟着一个人将阳光搅碎,一双手将他的后腰搂住,空气被吻入口中。 谭玄年轻车熟路地搂住对方的脖子,两个人一边交换着气息,一边上浮,直到一起扑倒在岸上。 “我已经好久没梦到你了,自从在现实中遇到你之后。”谭玄年趴在那人身上,大口喘气,“原来你的名字是蒋生。” 那人没说话,只是抬头望着谭玄年,并用手慢慢摩挲着他的后腰。 “你身上这是什么味道,”谭玄年狐疑地吸吸鼻子,随后凑到对方胸口猛吸了一口,感叹道,“好香。” 那人像是没有料到会被嗅一样,身上肌肉微微僵了一下。 “你刚刚是在害羞吗?” 谭玄年投给对方一个“你这是在干什么,好荒谬”的眼神,随后一巴掌按在那人的胸口,撑着坐起身,“麻利点,脱衣服。” “现实中的你是个脆皮,我碰都不敢碰,”谭玄年动作娴熟地解着自己的扣子,“梦里你也不出现,这几个月我过得别提有多难受。” 就在谭玄年准备的差不多的时候,岸上的另一个人却连裤子都还没脱。 “你穿的这是什么破裤子,怎么这么难脱。” 谭玄年看不下去,上前去扯,结果扯了半天裤子纹丝不动。 “啧。” 最后谭玄年很随意地握着手里的东西,开始思考对策。 思考着思考着,他总觉得不对劲。 很快他就意识到是哪里不对劲了。 今天手里的东西,有温度。 虽然以往也不是完全没温度,但毕竟是在梦里,感官上肯定更强调硬度。 当他格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身处梦中的时候,清醒的意志就逐渐占据上风,即便当事人万般不愿,还是被拉扯着从梦境中离开。 然后…… 然后谭玄年猛地僵住。 熟悉的病房,熟悉的病床,熟悉的蒋生,和手里熟悉的—— 两个念头在他脑子里不断搅动。 一个念头说,“平心静气,谭玄年,你眼前是蒋生的脆皮现实版本,你得控制好情绪,别一个激动给人家这么重要的东西碰坏了”。 另一个念头说,“好离谱,谭玄年,你不觉得离谱么。能在现实中遇见和梦里一模一样的人就已经够诡异了,为什么连下面的大小都能和梦里的人一样。你真的确定眼前的人是普通人,而不是什么梦魔之类的都市传说吗?” 然而,不论是理性层面的控制自我,还是感性层面的都市传说,都败在了一种名为“男人的自尊心”的石榴裙之下。 谭玄年下意识摸了摸自己。 虽然不是第一天知道对方的尺寸,但一开始这个尺寸只停留在梦境。谭玄年姑且还可以用“反正享受的是自己,那为何不让想象力插上翅膀飞翔”来找补。 而当梦想照进现实的时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谭玄年摸了一下自己,又轻轻摸了一下蒋生,接着又摸了一下自己,然后又摸了一下蒋生。 大概,或许,好像,也没有差很多……恩。 男人的自尊心退居幕后,理智的思维占据高地,谭玄年的大脑终于开始运作。 他蹑手蹑脚地从对方怀里溜出来,看了一会儿病房旁边仪器的数据。 确认蒋生的确是还睡着没醒,谭玄年松了一口气。 没有被他迷迷糊糊间一个触碰搞昏迷了就行。 为了图个安心,也是出于医生的谨慎,谭玄年还是选择用指尖力度极轻地这按按那按按,从上到下把蒋生检查了一遍。 确认对方没磕没碰,每块骨头都全须全影的,他才收回手。 然后又不死心地,在某处摸了两把。 真邪门。 大小也就罢了,怎么连形状和手感都一模一样。 谭玄年在心中感叹着“物理学不存在了”,接着悄然离开了病房。 * 一小时后,病房。 蒋生看向来例行检查的管床医生,欲言又止。 管床医生接收到蒋生的眼神,微笑着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蒋生张了下嘴,随即又闭上。 检查继续。 很快,蒋生再一次看向管床医生。 管床医生再一次摆出洗耳恭听状。 蒋生再次欲言又止。 检查再度继续。 如此反复了几次,管床医生头上顶着红色的井号,愤愤离开了病房。 蒋生坐在病床边沿,一脸严肃地cspy思想者。 过了一会儿,他重新躺回病床,眼神空洞望着天花板。 很快他又坐起身,继续cspy思想者。 他很想找个人问问,刚刚谭玄年的行为算什么。 是因为对他有意思,所以下意识地随手调戏了两把,还是纯粹作为男性,突然福至心灵地对朋友的尺寸感兴趣,所以随手丈量一下。 他的朋友很少,他是真的不清楚其中的门道。 但他肯定不能问认识谭玄年的人,万一对方悟到他问的事情是谭玄年做的,那就不好了。 蒋生解锁手机,点开了位置比较靠上的一个对话框,开始打字。 今天早上,谭玄年他—— 无意中视线上瞟,看到了上一段聊天记录。 JS:我发现谭玄年一看见我就会笑得很开心,他真的不喜欢我吗? 涧下水:大哥,我真的求求了,放过直男吧[祈祷][祈祷][祈祷]。 蒋生叹了一口气,将打出来的字删除,又重新躺回床上。 显然,问认识他的人也不行,认识他的人基本上都知道谭玄年很长一段时间躲着他的事,得到的回答肯定是带着偏见的。 至于问网友…… 虽然作为普通人类生活的时间很短,但就这短暂的时间内,蒋生也没少网上冲浪。 就他目前对于网络的了解,把自己的问题拿去问网友,能收获的只有网友的胡闹,搞不好询问的帖子还能被谭玄年本人看到—— 视频网站里的那些短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就在蒋生一筹莫展的时候,意识内一个一直在挣扎跳动并往外发送信号的“种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这枚黑乎乎的种子,是他靠近糖葫芦小贩之后,在对方身上发现的。 种子一直在小贩身上,隔三差五偷偷向外传递着消息,看小贩的模样,似乎对此并不知情。 蒋生本能觉得这种子没在干好事,就顺手拿走了,并且屏蔽了种子和外界的一切联系。 种子应该是其他堕落者放在小贩身上的,他不知道小贩和种子的持有者中间有什么纠葛,也不感兴趣,原本打算将种子销毁来着,奈何一直没顾上。 看着不断跳动的种子,蒋生突然心念一转。 一个既不认识谭玄年,也不认识他,并且身为堕落者每天都在夹着尾巴做人,应该不会把从种子听到的八卦四处乱说的人…… 这不就出现了? 蒋生越想越满意,遂抬手,在意识空间里,拍了那种子一下。 第八章 时间:上午10点。 地点:A市第三人民医院,骨Ⅳ科办公室。 人物:徐蒙。 状态:羞耻得满地乱爬。 “如果我有罪,请让法律制裁我,而不是让人拿我的种子做那种事!”徐蒙对天长叹。 一切,都要从一个小时前说起。 早上九点的阳光,透过休息室窗明几净的玻璃窗,直愣愣地射在徐蒙脸上。 徐蒙被刺眼的光照唤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了在旁边睡的四仰八叉的田七,逐渐回魂。 “七啊,”徐蒙推搡了田七两下,“以后咱们都要过上这样的人生了吗。” 田七翻了个身,面对徐蒙,但是闭着眼,“什么人生。” 徐蒙想到了不成人形的昨晚,“当然是……被黄老和谭队轮番蹂躏的人生。” “你就知足吧,”田七拍了下徐蒙的胸口,“这才哪到哪。” 徐蒙无语凝噎。 闹钟响起,田七闭着眼,动作熟练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一划,接着将手机扔到一边,继续睡回笼觉。 徐蒙却睡不着。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是什么呢…… “卧槽!”徐蒙猛地一个弹射坐起,“我种子呢?” “啥……”田七费力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啥种子?” “我的技能,追踪种子!”徐蒙用手比划,“我之前粘在马定国身上,用来获取他视野的种子。” 田七反应了一会儿:“……那不应该还在马定国身上吗?” 徐蒙踉跄着站起身,一边穿鞋一边说,“问题是我感觉它没在马定国身上。”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田七打了个哈气,“你之前不还说你种子挺多的么,能洒满一条街。” 徐蒙:“但马定国身上那个,是我用全部的能量养起来的。” “如果回收不回来,我的实力掉一个等级这件事先不说。” 徐蒙看向田七,表情严肃:“要是被堕落者拿到手,光是种子里的能量都能让他的实力有一个小飞升。” 这下两个人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连滚带爬地起床,第一时间联系了关押马定国的地方,然后收到回复: “已经派专人检查,并没有发现所谓的‘种子’。” 徐蒙和田七看着手机里的回复,面露愁容。 “你那个种子,粘的牢靠吗,”田七皱眉思索,“马定国被一路押送,又是被检查又是被审问的,种子在这期间会不会蹭到普通人身上了?” 徐蒙摇摇头,“理论上不会,退一万步讲,就算是粘到普通人身上,哪怕是粘在电线杆子上,在我这边,都应该还能感应到种子的存在。” 徐蒙:“可问题就是在我的感应中,种子完全消失了,就像是离开了服务区一样。” 两个人对视数秒,最后默契达成一致: “汇报谭队吧。” * 两个人杀到办公室的时候,谭玄年正对着一片空白的墙壁怔怔出神。 “谭队,谭队?” 田七连续喊了好几声,谭玄年才回过神。 “什么事?” 田七和徐蒙,两个人七嘴八舌地讲述了《消失的种子》的故事,然后不约而同地用希冀的目光望着谭玄年。 谭玄年失笑,“怎么,觉得我能把种子找回来?” “谭队,”徐蒙绝望地瘫在椅子里,“连你也没有办法吗……” 谭玄年盯着徐蒙看了一会儿,“其实之前我就想问,当初没有人知道马定国在哪,你的种子又是怎么粘到他身上的。” “当初?”徐蒙一愣,“这个啊,可以说是我运气比较好。” 说着徐蒙摸了摸鼻子,“我当时刚刚掌握技能,但奈何没有需要追踪的人,就……闲得无聊,开始抽风。” “于是我就像个洒水车一样,走一路洒一路,把种子洒了一整条街。想着有枣没枣打一杆子,万一能粘到哪个堕落者身上呢。” 接着,徐蒙右手手背一拍左手手掌,“谁能想到,当天夜里那条街就出了事。马定国好巧不巧,就是在我洒了种子的街上,凌晨夺舍了一个人。” “他夺舍别人的时候那么大的情绪波动,本来因为能量不足马上就要消散的种子,就像是久旱逢甘露一样,吸到了他的身上。” “接着,我就能隐约通过种子感受到马定国这个堕落者存在了。” 田七听完直接鼓起了掌,“该说不说,你这狗屎运走的,有点东西。” 谭玄年则是思索了一会儿,“你的种子洒了一条街,但它们宁可消散也不会主动黏上普通人。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的种子倾向于往等级高,能量高的人身上跑?” 徐蒙点点头,“是这样,但问题就是,我感觉不到它在任何人身上,它就好像消失了一样。” 谭玄年抬手示意徐蒙不必再说:“如果能确定你的种子一定不会主动往普通人身上跑,那就好办了。” “因为马定国是三级的堕落者,所以咱们派去抓马定国的人基本上都是三级或以上。” “咱们按照时间线,把接触过马定国的人从先到后问一遍。” “我现在就打电话,问一下最先一批冲过去抓人的那几个,有没有人注意到种子的存在。” 谭玄年开着免提,打了几通电话。 得到的回复全部是,没有,没有,和没有。 甚至有比较细心的队员回复说,因为他知道马定国是被徐蒙的种子定位的,所以抓人的时候还专门留心了一下,但并没有看到传说中的种子。 他当时以为徐蒙的种子是那种一次性技能,所以也就没多问。 电话挂断,办公室陷入沉寂。 “如果最先过去的那一批人都没有见到过种子,”谭玄年将手机锁屏,面色微沉,“这很可能代表,马定国试图夺舍蒋生的时候,在场的不止一个堕落者。” “而蒋生之所以没有被夺舍成功,或许根本不是因为他体弱,而是另外一个堕落者出手,替他拦了一下。”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谭玄年的指尖摩挲了一会儿手机屏幕,转而看向身旁的两位下属,“是我跟不上时代了么,这年头居然还会有这么好心肠的堕落者?” 田七想了一会儿,干巴巴回复道:“谭队,可能未必是好心。” 谭玄年挑眉,“怎么说?” 田七细弱蚊蝇:“兴许就是看蒋哥好看,色.欲熏心才救的……” 谭玄年:…… 他竟然无法反驳。 徐蒙在一旁弱弱举手:“谭队,那个人可是堕落者,如果真盯上蒋哥,那蒋哥现在岂不是很危险。” 谭玄年面色一沉,“现在还没关系,现在蒋生还在医院——” 不等谭玄年说完,徐蒙蹭的一下就站起来了,“谭谭谭谭队!有人刚刚拍了一下我的种子!他他他,他跟我说了一句话!” 谭玄年骤然起身:“说了什么?” 同一时间。 病房内,蒋生用意念向种子传输信息:“您好,请问你是男性吗?” 办公室内,徐蒙皱着眉头,感应着断断续续收到的只言片语,“他说……你好,男性……吗?” 徐蒙满脸问号:“为什么一上来要问性别?” 谭玄年也跟着皱眉:“你先回复他,说你是男的。” 徐蒙照做。 病房内,蒋生: “你是男性那真的太好了,我最近正在被一位男性朋友的举动所困扰。所以想来问问你,作为男性,平日里会好奇朋友下面的大小吗,确切一点说,要是你跟朋友睡在一块,你会因为好奇对方的大小,然后伸手去摸吗?” 办公室内,徐蒙努力捕捉着种子传来的只言片语,一边用心感受,一边把感应到的片段念出来: “他说……” “男人?太好了……我……举。” “下面……大。” “要……摸……吗? 谭玄年&田七:…… 徐蒙说完,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向他跟前一脸古怪的两个人。 他微愣,他心虚,他开始努力回想自己刚刚说出的话,然后—— 徐蒙:“等、等一下!!!” 第九章 办公室里的气氛僵硬了大概三秒钟。 徐蒙僵硬地扭头,“谭队,这……咋回复他啊?” 谭玄年淡淡注视着徐蒙,“回什么,回你对他下面有多大感兴趣,然后约个地方去摸吗?” 徐蒙干咳一声,“不可以吗?虽然过程、比较那啥吧,但总归能抓到人不是吗?” “抓人?”田七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习惯性地将腿架到了桌子上,“那你可是想多了,人家就是调戏一下你,当真你就输了。” 徐蒙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谭玄年。 “我有一点想不明白,你的种子长什么样。”谭玄年指尖轻点桌面,“为什么我感觉对方说话的语气和态度,都不太像是面对觉醒者该有的样子。” 谭玄年之所以有此疑问,是因为觉醒者和堕落者,两者的能量颜色不一样。 觉醒者的能量是白色的,堕落者的能量是黑色的,所以只要看一眼颜色,就能确定身份。 在如今的法律制度下,能成为堕落者,必然做过见不得光的事,而相比之下,觉醒者大多根正苗红。 所以即便堕落者再强,面对觉醒者都不免有种老鼠见了猫的警惕才对。 徐蒙思索了一会儿,“其实我现在也不清楚那颗种子长什么样子。” “自从我知道它粘在马定国身上之后,就一直偷偷向它传输能量。” 徐蒙拿起办公室窗边的盆栽,“如果类比一下的话,浇水,我浇的肯定是干净的水,但毕竟种子一直在马定国身上,所以种子所处的土壤,是很脏的土壤。” “所以哪怕这颗种子现在通身漆黑,看上去就跟堕落者的种子一样,我也并不例外。” 谭玄年点头,“我先通知下去,派个人这两天跟踪保护蒋生。” 说着他站起身,走向不远处的笔记本电脑,“至于种子那边的那个色/情狂魔……” “我先跟上面打个报告,如果对方真的误把徐蒙当成了堕落者,那么利用这个误解,设个局拿下他应该不成问题。” 另一边。 顾小川慢悠悠地跟在蒋生身后。 他是羞涩路径的觉醒者,主要技能就是让自己的存在感变得稀薄。 所以即便一直跟在距离蒋生五米的位置随身保护,也完全不担心被发现。 就这样,他跟着蒋生从医院出来,看着对方回到家,换了一身运动服,开始绕着小区慢悠悠地跑步。 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且祥和,直到—— “蒋哥,又在跑步啊!”正在擦车的黄毛小年轻,很是热情地冲着蒋生打招呼。 蒋生点头,用微笑回应。 伴随着第一个路人的出现,顾小川好像在脑内幻听到了一声:“三,二,一,a”,接着,各种群杂纷纷上场。 拎着大葱的老奶奶,夜班回家的疲惫社畜,推着婴儿车的年轻妈妈,抓着狗绳的啤酒肚大叔,和啤酒肚大叔拴住的狗。 所有生物看到蒋生后,脸上都带上了笑,挥着手跟蒋生打招呼。 如果只是如此,还不足以让顾小川心生感慨。 蒋生在这慢跑的过程中…… 先是帮不认识的小区住户够了一下卡在树杈子上的羽毛球,又给路过的老爷爷修了不怎么顺手的拐杖。 接着又帮袋子破了导致蔬果滚一地的老奶奶捡东西,甚至在路过小超市的时候,还替因为突然需要刷脸支付,从而买不了辣条的小孩付了辣条钱。 这会儿对方正半跪在地上,让自己跟小孩一样高,指着辣条包装背后的营养成分表给小孩看。 一大一小两个人儿,头靠在一起,看辣条。 顾小川甚至能隐约听到,蒋生在不远处温声细语地忽悠着说,“你看,这上面都写着呢,吃多了会变丑。想不想长大后和哥哥长得一样好看?想的话辣条这东西就要少吃哦。” 顾小川一只手扶着树,另一只手颤颤巍巍地给谭玄年发消息: “谭队,您这位室友……当真贤德。” 谭玄年却是顾不上看顾小川的消息,他正在跟黄老视频通话。 “那瘦猴马上就到,你克制着点,别跟他起冲突,”黄老咚咚咚地敲着手机镜头,“听到没有!” “黄老……”谭玄年叹气,“人家有名字。” “你管我,我就乐意叫他瘦猴!” 谭玄年点头:“好好好,瘦猴瘦猴。” “现在你什么情况不用我多说,”黄老面色严肃起来,“你个人实力太强,没人压得住你,他们本来就不放心。” “之前你听话也就罢了,但昨天你非要杀马定国,给了他们发挥的空间。” 谭玄年垂眸笑了一下,“所以要开始对我‘适当敲打’了呗。” “你知道就行,听老爷子我一句劝,这次就认下来。” 黄老语重心长,“既然那瘦猴上赶着,要抓那个什么色/情狂魔,你就让他抓。反正到时候抓不住,也是他背锅。” “这不一样,黄老,别的事情我都可以让,但抓堕落者这种事不是儿戏。” 谭玄年抬手指了指身后的方向,“那个‘瘦猴’是什么水平你也知道,他要是没抓住让那个堕落者跑了,代价很可能就是无数条人命。” 黄老啪啪拍着桌子:“你说的这些我能不知道?但你要是跟那些人杠,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绊子等着你!万一他们以后就是不让你出任务,死的人只会更多!” 视频通话的两端同时陷入了沉默。 “我知道了,黄老。”最后还是谭玄年先出声,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带着百般无奈吐出,“这次抓人,瘦猴是主力。除非他实在搞不定,不然我不会出手。” 谭玄年挂断通话,回到办公室,就看到徐蒙戴着一个蓝色的头盔,头盔上插着两个巨长的,晃晃悠悠的天线。 旁边站着一个戴着黑框眼镜,身穿白衬衫,身材略显消瘦的“瘦猴”,翘着二郎腿,一脸得意地介绍着: “这可是我们最新研发出的能量稳定器,对于徐蒙这种需要稳定向种子传输信息的情况最是适配。你们就瞧好吧,肯定好使。” 说话间,瘦猴看到了站在办公室门口的谭玄年,勾了下嘴角,拿出了指点江山的架势,冲着徐蒙一扬下巴:“徐蒙,开始。” 徐蒙脸涨得通红,非常浮夸地摆出了一个发功的姿势,对着空气大吼:“大大大、大哥,救救救……救命啊!” “我这边正在被一个三级的堕落者追杀,我打不过他!!! 过了几秒,徐蒙换了一个发功的动作,继续对着空气吼:“大哥,这个堕落者能量老充足了,你过来帮我一把,咱俩五五开把他的能量吃了,怎么样?” 谭玄年:…… 瘦猴抖着腿,看了一眼倚门而站的谭玄年,自顾自地解说着,“就我的分析,这个代号为色/情狂魔的堕落者,其实一点都不色/情。” “之所以你们之前收到对方传来的‘下面大来摸’,完全就是徐蒙信息接收不完全导致的信息谬误!” “要想套路堕落者,就得给他们真正需要的东西。他们需要什么?能量!大量的能量!” 瘦猴自信满满的一拍桌子:“看着吧,堕落者哪个不跟饿鬼似的,我们拿这一招不知道套路了多少个了,一套一个准。” 一旁的徐蒙像是信号不好的手机一样,上下左右找着各种角度尝试接收信号,过了好一会儿,突然道:“诶诶诶,他回信了!” 瘦猴得意的快要升天,“来,告诉我,他说了什么!” 徐蒙:“他说……我不需要能量,你想吃就自己吃吧,加油。” 瘦猴:…… “呵,他只是在嘴硬罢了!”瘦猴双手抱胸,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你就跟他说,你是真的打不过,求他救一把,你真的马上就要死了。” 一直在旁边没出声的田七都看不下去了,嘀咕道,“搞笑呢,指望着堕落者能救人……” “你懂个屁!” 瘦猴一声吼,把田七吓得一个激灵。 接着瘦猴眼睛一瞪:“这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这是让他觉得自己是黄雀!” 徐蒙又是好一阵上上下下等信号,随后道:“他说……你是几级的堕落者。” 瘦猴:“三级,你说你三级!” 徐蒙哦了一声照做。 同一时间,小超市门口。 “三级,大大大大哥,我是三级的堕落者。” “辣条,辣条我不吃了……” 两道声音同时进入蒋生的脑海,蒋生一并接纳。 他看着眼前的小朋友眼巴巴看了一会儿辣条,最后还是把东西交到了他手里,“叔叔,不能浪费食物,你帮我吃了吧。” 蒋生站起身,笑着摸摸小朋友的头,“真乖。” 说话的同时,他一道意念朝着种子灌入:“你三级,追杀你的人也是三级……” 念头转换成文字,通过种子,穿梭在无人能发觉的能量通道中,一路从小超市门口,一路传输到五公里外的徐蒙脑海中。 然而,这次传输过来的,似乎不只是文字,还有一部分是情绪。 徐蒙还在左摇右晃找信号的身体突然一顿,随后便规规矩矩的站好。 他缓缓偏过头,明明身高比瘦猴要矮,感觉却像是在俯看瘦猴。 徐蒙仿佛是被人操纵了偶线的提线木偶,眉毛一点一点地变弯,嘴角一点一点地勾起。 他脸上一点点浮现出,和蒋生如出一辙的温和笑意。 “同等级的堕落者都打不过。”徐蒙的声音同情而又怜悯,对着瘦猴,虚空做了一个摸头的动作: “那你……确实该死啊。” 第十章 瘦猴的眼睛瞪得老大,看向徐蒙,好半天都没说出来话。 谭玄年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冲着不远处的田七招了招手。 田七颠颠凑到谭玄年跟前,瞥了一眼正在原地无能狂怒的体瘦男人,“谭队,这是打算帮张队一把?” “帮忙算不上,只能说趁着色/情狂魔还愿意回话,最后尝试一下。” 说着谭玄年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解锁点开地图软件,“张鹏原本打算在哪下套抓人?” “江滨路,有个死胡同,”田七站到谭玄年旁边,手指在屏幕上拽了几下,“就是这里。” 田七左右拖动了一下地图,“张鹏说,这附近的人流量不是特别大,周围基本上也都有监控摄像头,所以选的这里。” 谭玄年点点头,“已经布控了?” 田七:“是的。” 谭玄年看了一会儿死胡同的位置,然后上下左右拖动了几下地图,最终指尖停在了…… 距离死胡同十来米,一片安了篮球架的空地上。 不远处,徐蒙见张鹏一直不说话,不由着急起来,“咱们现在要怎么回他?我的能量有限,不能这么一直耗着。” 张鹏:“你——” “你就说,”谭玄年毫不留情地打断张鹏,“你现在在江滨路附近,不远处有一群穿着白色高脚袜,肩宽腰细屁股大的男大学生,正穿着跨栏背心汗如雨下地打篮球。” “你打不过别人死了不要紧,但你要暴死街头,江滨路上的那些穿着白色高脚袜肩宽腰细屁股大穿着跨栏背心汗如雨下激情四射打篮球的男大学生,估计要永远留下心理阴影,那方面再起不能了。” 徐蒙&张鹏:…… 虽然嘴角狂抽,但徐蒙还是尽职尽责地将消息原原本本地传输了过去。 张鹏的表情从愤怒转为荒谬,他一点点转过头,用一种看智障的目光看向谭玄年。 “反正你已经搞砸了,不差我再试探这一下,万一色/情狂魔真就是好色/情这一口儿呢。”谭玄年一耸肩,“难不成你还有什么好办法?” 张鹏七窍生烟,“就算没有好办法,你也不能发这种狗屁不通的——” “有回信了!”徐蒙高呼出声,“对方说……” 整个办公室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徐蒙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做着各种奇怪的动作找信号。 最后,徐蒙走到谭玄年跟前,摆出一个相当霸总的造型,一把按住谭玄年的肩膀: “你千万撑住,我、马上就到。” 整个办公室安静了整整十秒,随后,整层楼都回荡着张鹏怒不可遏的一声: “草——!” * 蒋生和小朋友挥手告别,随后拿着辣条回了家。 他来到自己卧室,先是在压箱底的位置翻出一身骑行服穿上,再从衣柜的最角落扒出一个摩托车头盔,左臂环住抱在怀里。 接着,他拉开床下的抽屉,从里面翻出一个许久没用过的,被压得扁扁的背包,左拍了拍,右拽了拽,让背包重新膨起来,跨背在右肩上。 拿钥匙,出门关门锁门。 下楼,蒋生快步来到地下停车库,走到一辆全身磨砂的墨蓝色摩托车跟前,戴头盔跨上车,点火挂挡起步。 伴随着嗡的一声,摩托车一路风驰电掣地朝着江滨路驶去。 十五分钟后。 进入江滨路,蒋生路过了正在胡同里打得有来有回的堕落者,在篮球架前浑汗如雨的男大学生猛地一刹车,然后—— 走进篮球架背后不远处的一间名为“利民牛羊肉铺”的店。 见到肉铺里面一片祥和,老板正乐呵呵地坐在玻璃柜前外放着刷视频,蒋生缓缓松了一口气。 “老板,是我。”蒋生走进店铺,抬手一拨,挑起头盔上的深色护目镜,“微信里跟您说了,过来拿羊蝎子。” “给你留着呢,今天最后一份了。要我说,你的运气是真不错。” 老板转身走向后面,隔着门嚷嚷道,“但凡你晚说五分钟,这羊蝎子我就卖给别人了。” “证明您这的羊蝎子质量好,不然大家怎么都抢着买。”蒋生说着把肩上的背包放到桌子上,“麻烦您把肉裹严实点,我放包里带走。” “没问题!”老板拎着羊蝎子从后面出来,放到桌子上,又从桌子底下的柜子里拿出厚厚的黑袋子。 他将袋子伸到蒋生跟前,用手捻了捻,“你看这袋子,是我从隔壁老李头那儿顺的,老结实了,我给你用这个袋子装。” 蒋生正在解锁手机扫码付款,闻言不由失笑,“没叫老李头发现吧?” “害,他能发现啥。”肉铺老板摆摆手,“我再顺二十个他都发现不了!炖肉的香料要不?” 蒋生:“恩,来点吧。” 等着老板装肉的功夫,蒋生不自主朝着门外看去。 虽然站在肉铺里面往外看,并不能看到死胡同中的战斗情况,但从隐隐传来的能量波动来看,那两个三级的堕落者还在菜鸡互啄。 他估摸着,那两个堕落者,任何一个人暴死街头,整条街都得封锁。 蒋生暗自感叹。 好险,幸亏他赶来的足够快。 质量这么好的羊蝎子,差一点就要买不到了。 * 另一边。 “一组报告,观测到有可疑目标进入江滨路。” “可疑目标身穿骑行衣,戴着头盔,看不清具体长相,请各单位保持警惕。” “二组报告,可疑目标在篮球场停下。” “可疑目标进入了篮球场旁边的肉铺。” “可疑目标在店铺滞留了3分24秒,现已骑摩托车离开。” “三组报告,可疑目标已离开江滨路。” 一条街区外的路口,一辆黑色的SUV内,谭玄年挂在脖子上的监听耳机中,不断传来其他组报告的声音。 “又是一个来买东西的,”田七在后座上摊倒,“说好的这里人流量小呢,我看来买东西的人一点都不少,张鹏选的这是什么破地方。” “来来去去的,得有二十多个人了吧。”徐蒙掰着手指头,“五个人进的海产品店,六个人进的蛋糕店,剩下的人进的全是肉店。” 徐蒙解锁手机,在地图软件上两指滑动,把地图放大又放大:“话说这肉店啥名字啊,生意这么好?” 田七也开始翻手机:“好像叫利民肉店,看评价说他们家的羊肉一绝。” 谭玄年坐在驾驶室,听着两个属下在后面聒噪,默默滚了滚喉结。 中午那会儿忙着跟黄老打电话,饭都没顾上吃几口,现在不免有点饿了。 一想到晚上能吃上蒋生做的羊蝎子火锅,他就更饿了。 他正想着蒋生,就见一辆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墨蓝色四缸摩托,在SUV跟前一个急停。 骑摩托的那人戴着头盔,身穿一身相当拉风的黑色勾蓝边的摩托车骑行服,把身材比例展现的一览无余。 对方身后,背了一个与整体画风格格不入的朴素帆布背包,里面鼓鼓囊囊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 那包本来是背在身后的,但估摸着骑车那人非常宝贝包里的东西,所以专门停车,把包从身后转到身前护着,这才重新启动。 田七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这会儿正趴在装了隐私玻璃的车窗上,看着摩托车从他跟前驶过。 他胳膊肘怼了怼徐蒙,感慨道:“卧槽你快看,这摩托巨帅。” 徐蒙一脸懵逼地从手机中抬起头,只模糊看到一个从他身边匆匆开过的身影。 他第一眼注意到的并不是摩托,而是对方逆天的身材比例。 徐蒙犹豫着开口,“你不觉得……这人的身材好的有点离谱吗?” “总感觉这人身材好的有点似曾相识,这背影看着很像,”说着徐蒙敲了敲自己的脑壳,“很像……” 一直没有出声的谭玄年,幽幽盯着消失在视野中的摩托,突然道: “很像蒋生。” 第十一章 “蒋哥?!”田七伸长脖子还欲再看,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回想片刻,看向谭玄年,“身材是有点像,但蒋哥现在已经不骑摩托了吧……” 谭玄年颔首:“车祸之后我就劝他不要再骑了,他自己也点头,说现在骑个电瓶车都感觉全身漏风,不会再骑了。” “但这种比例,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几个,”徐蒙依旧不死心,“男性,腿长逆天,同城,而且还都会骑摩托……这真的不是一个人?” 谭玄年也被问的有点狐疑,他掏出手机点开微信,在蒋生的对话框跟前停留了片刻,最后还是下滑,点开了顾小川的对话框,拨通视频通话。 徐蒙眼尖,看到了顾小川给谭玄年发的最新一条消息。 “谭队,您这位室友……当真贤德?”徐蒙不明觉厉,“啥啊这是。” “害,”田七一副过来人的姿态,“那帮负责随身保护的人都是这个画风,规定上他们是不能泄露保护者的个人隐私的,所以一个个的,都是谜语人。” “喂,小川,”等视频通话接通,谭玄年对着摄像头使了个眼色,“你那边一切正常吗?” 通话另一边的顾小川立刻会意,当时就是一个浮夸的大动作,让手机掉到了地上。 捡起来的时候,更是左摇右晃,确定把周围的环境全部录入镜头,顾小川这才重新举好,看向摄像头: “放心吧谭队,一切正常。跟随保护这方面我是熟练工,有我在,您放心。” 谭玄年点点头,“好,那我挂了。” 徐蒙当即一个战术后仰,“这都可以。” “顾小川在我那套屋子所在楼层的楼梯间,那蒋生现在肯定待在家。” 谭玄年收起手机,“顾小川跟人的能力还是可以的,不至于蒋生骑着那么大一个摩托跑了他都不知道。” “我就觉得肯定不是蒋哥,”田七点头,又回想起刚刚那辆拉风的摩托,“蒋哥怎么可能是那么狂野的画风。” 正说着话,SUV副驾驶的门突然被拉开。 张鹏周身隐约可见黑气缠绕,他一屁股坐到座位上,扭头怒视徐蒙,“你……赶紧给那个堕落者发消息,问他什么时候才能到。” “好家伙张队,这是磕了多少,”田七抬手在眼前呼扇了几下,“您这一出现,我眼中的世界暗了一个度。” 觉醒者和堕落者的能量颜色不一样,一白一黑,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分得清。 这也就导致了,如果觉醒者想要冒充堕落者,得嗑药。 当然,张鹏身为队长,其实没有必要事事都自己上场。 但今天不知道是犯了什么病,非要自己上,拉了一个队员,两个人一起嗑药冒充堕落者,在死胡同里表演“打的不可开交”。 “我劝你悠着点,这药的副作用目前还不知道,”谭玄年打量了一下张鹏,“这么磕,小心磕出问题来。” “得了吧,你少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们这种普通人想要搞出点业绩,哪个不是拿命换的。” 张鹏一摆手,“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升级轻而易举,抓人信手拈来?” 谭玄年沉默半响,“呃……谢谢夸奖?” 张鹏:“草!” 后座的徐蒙戴着头盔,找了一会儿信号,道:“对方问……你平日里遵纪守法吗?” 张鹏一脸问号,“哈?有病吧,这年头哪个堕落者能遵纪守法?” 徐蒙:“那我怎么回他?” 谭玄年突然插话:“我总感觉他这么问,是有什么言外之意。” 说着谭玄年抬眼看向后视镜,“徐蒙,你的能量还有多少?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再试探一下色/情狂魔的意思。” 徐蒙感应了一下,“能量的话,最多还能再聊十分钟。” “谭玄年,你少在这添乱,我才是这次任务的负责人。” 张鹏周身一阵子黑气翻涌,“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就是想把徐蒙的能量耗完,到时候没人能联系上色/情狂魔,所有人一起抓瞎。” “等我抓人失败了,就又显得这个世界离了你谭玄年不转了是吧?” “不要满脑子都是勾心斗角,”谭玄年语气平淡,“很明显现在还没有摸清情况,多问几句总是更保险——” “你少摆出一副教育人的姿态。”张鹏打断谭玄年的话,暴躁地拉开门下车,“徐蒙!你就跟他说,我这边平日里杀人放火金腰带,让他赶紧过来救,救了我少不了他的好。” 说着砰地一声甩上车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车内安静下来。 徐蒙探头看向谭玄年,“谭队,现在怎么办……要照他说的做吗?” 谭玄年看着张鹏离开的背影,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既然他是负责人,你听从命令就好。” * 另一边,蒋生在距离江滨路三个街区的位置停下了车,皱眉思索。 死胡同里打架的堕落者,是肯定得阻止的。 就算吓不到肉铺老板,吓到些花花草草也是不好的。 蒋生叹了一口气。 难就难在,既要劝架,还要确保自己不牵扯其中。 正发愁的时候,一位警察慢悠悠地骑着警用摩托巡视,嘟嘟嘟地从蒋生身边开过。 没一会儿,警用摩托又嘟嘟嘟地开了回来。 “你这摩托不错啊,”警察脸上带笑上下欣赏了一下摩托,随即笑容一收,“驾驶证拿出来给我看一眼。” 蒋生闻言,把身前的帆布包拉开,从夹层里抽出驾驶证,交到警察手中,接着抬手把护目镜一撩。 警察低着头看证件:“啧,检查身份呢,给我把头盔摘了!” 说完抬起头,和蒋生对上视线,摆手阻止了蒋生摘头盔的动作,“算了,能长成你这样的也没几个,继续戴着吧。” 于是蒋生又把护目镜扣了回去。 警察检查了一遍,把驾驶证往蒋生手里一塞,拍了拍蒋生的肩膀,“行了,没什么问题,你接着发呆吧。” 蒋生看着警察远去的背影,心念一闪。 堕落者打架,他一个平凡老百姓跟着操什么心,报警不就完事了。 与此同时,意识空间中的种子振了一下,“大哥,啥时候到,要死了。” 蒋生沉吟了几秒,脑内浮现出两种可能性。 第一种可能,对方是个遵纪守法的,遇上困难不应该找他,应该找警察。 他看在对方忙着打架,无暇报警的份上,就好心帮对方把警给报了好了。 第二种可能,对方是个违法乱纪的,那肯定是不能“有困难找警察”了。 但让这么一个违法乱纪的堕落者在街上乱逛,蒋生总觉得自己的生命安全没有保障。 恩,那还是报警把对方抓进去比较好。 他用意念向种子传话,“你平日里遵纪守法吗?” 不一会儿,蒋生就收到回复—— “我平日里杀人放火金腰带,救我,我猛猛打钱!” 蒋生收回了准备拨110的手。 他相信,官方是绝对会保护好报警者信息的。然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这个杀人放火金腰带的堕落者,通过各种手段获得报警人是他,再找上门来,那就不妙了。 蒋生想象了一下,三级堕落者的报复…… 好危险的。 得找一个能承接住三级堕落者报复的人,替他背锅才行。 蒋生骑着摩托,在街道间慢悠悠地转悠着。 在拐第四个弯的时候,十几个人鼻青脸肿,有的人头上还缠着胶布人映入他的视线。 领头走在前面的花臂大哥伤的最重,看样子腿都折了一条,正咚咚地撑着拐走路。 这会儿,花臂大哥正嗓门超大地嚷嚷着,“老子要与马定国恩断义绝!” “昨天答应的好好的,今早八点来打群架,现在都几点了,下午两点了!人呢,人上哪去了?” 花臂大哥把手里的拐杖挥舞地呼呼作响。 “要不是少他一个人,咱们今天能输成这样?!从今往后,我王忍没他这个兄弟!” 旁边的小弟伸手在花臂大哥胸口一通顺气,“大哥您消消气,已经派人去找了,等找到人肯定绑您跟前来,让您踹几脚消消气。” “绑绑绑,绑什么!”花臂大哥瞪了小弟一眼,小声嘀咕道:“他什么来头你不知道?少给我惹事!” 花臂大哥正在气头上,一打眼就看见朝他看的蒋生,顿时怒从心头起: “看什么看,就显得你长眼睛了哈!” 实话说,蒋生自打成了九级堕落者之后,还没有人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过话,一时间不由得肃然起敬。 眼前这人,连九级的堕落者都敢瞪,那应付三级堕落者的报复肯定不在话下。 很好,就是你了。 蒋生火速停好了摩托,走到花臂大哥跟前停下。 他举起手机,让屏幕焦点停留在江滨路的死胡同上,催眠技能启动: “这位大哥,你兄弟马定国就在这个地方,快让人打死了,你赶紧带人去找他吧。” 花臂大哥和其身后的所有人身形同时一顿,瞳孔渐渐失焦。 众人怔了几秒,最后是花臂大哥最先回魂。 他盯着机屏幕看了几秒,随即拄着拐走得飞快,“不了不了,马定国要死就让他死,我不参合。” 蒋生:…… 催眠技能不会对普通人造成伤害,但代价就是威力极小,不能强迫其他人做不想做的事情。 蒋生在心里默默为马定国与花臂大哥不曾存在过的兄弟情义,默哀了三秒钟。 眼瞧着完美背锅侠就要离自己而去,蒋生一把抓住花臂大哥的胳膊,“我刚说错了,你……” 蒋生顿了一下,远远瞧见远处高楼上言情剧的海报,脱口而出:“你相好,你相好在这个死胡同让人欺负了!” 众人再次眼神失焦。 小弟一号:“大哥,你居然能找到相好?” 小弟二号:“对啊大哥,你啥时候找到过相好?” 花臂大哥本哥眼神迷茫:“对啊,我哪来的相好——” “草,谁敢欺负老子相好!” 花臂大哥眼睛重新焕发光彩,顿时义愤填膺起来,“好好好,江滨路是吧,兄弟们,抄家伙干他丫的!” 说着,一帮人就乌央乌央地往江滨路冲去。 “大哥,记得报警!”蒋生看着着众人远去的背影,喊道,“敢欺负你相好,必须得让他进局子蹲两天!” 正冲锋的人群一滞,随即叫喊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对!报警,必须报警!” “欺负大哥的相好,让他在局子里蹲到天荒地老!” “喂喂,警察吗,我要举报!有人在江滨路上欺负我相好!” * 江滨路。 “一组报告,观测到有可疑人群进入江滨路。” “可疑人群皆为周围区域的小混混,一个个叫嚷着要杀入死胡同干架。” “张队张队,是否阻拦。” 张鹏浑身冒着黑气,和队里同样冒着黑气的一把手,互相轮着王八拳。 “阻拦个屁,看不出这是色/情狂魔的手段么!他肯定就混在那群小混混中!” 张鹏抬手按了下入耳式耳机,切换频道,“谭玄年,开着你那辆SUV过来,来看看我是怎么轻而易举将色情狂魔制服的。” 远处,隐约有警车鸣笛的声音,但张鹏并没有在意。 “二组报告,可疑人群顺利经过篮球场,目标明确地直奔死胡同而去。” 张鹏自信满满地又点了下耳机,“篮球场上的各位,时机差不多了,到时候你们见机行动。” “收到。” “收到。” 张鹏继续挥着王八拳,很快就听到了小混混的叫喊声。 只见那群人头上缠着绷带,喊着什么大哥啊相好啊热血啊羁绊啊什么的,直奔他而来。 领头的纹身大哥甚至拄着拐,但前进的速度却丝毫不见减慢,拐在地上戳的咚咚作响,整个人连飞带跑地朝他冲来。 张鹏抬眼张望着,果不其然看到了在不远处,倚在SUV上朝他看来的谭玄年。 就是这样看着我吧,谭玄年,看我是怎样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 他收回视线,掌心聚集起白色的能量,只一掌,他就能将色/情狂魔打趴下。 张鹏看向已经杀到跟前的一群人,自信一笑。 然而不等他笑完,下一秒,他就被领头的纹身大哥一个热情的熊抱。 张鹏:? “宝宝,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纹身含情脉脉地看了张鹏一眼,扭头,目光狠戾地看向刚刚和张鹏互论王八拳的那人。 张鹏:??? “就是你这个不长眼的敢欺负我相好,弟兄们,给我上!” 一帮小混混顿时蜂拥而上,旁边佯装男大学生打篮球的人见状不妙,顿时将背心一扯,火速加入了和小混混的混战。 兵荒马乱间,两辆警车分别从两个方向驶入江滨路,一左一右堵在死胡同的两边。 “都不许动!听到没有!” 从车上跳下来四个警察,挥舞着警棍加入乱战。 不知道过了多久,警察和篮球场上的队员才把一群神情魔怔的小混混按在地上。 小混混全都趴在了地上,只剩下混乱旋涡的两个—— 正在试图强吻张鹏的纹身大哥,和浑身冒着黑气却不敢用力反抗的张鹏。 时间就像在这一刻凝滞了一样。 张鹏一点点僵硬地扭过头,看到谭玄年依旧在刚才那个位置,倚着SUV,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地看着他。 徐蒙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谭玄年身旁。 他指了指头上的头盔,表情无辜且纯良,示意自己只是帮色/情狂魔带个话。 “我已经派人去救你了,你现在怎么样,还活着吗?” 第十二章 两小时后,下午五点。 谭玄年一行人回到了医院,张鹏一路无言,也跟在队伍后面。 几个人回到了破晓小队办公室,谭玄年看了眼时间,开始整理办公桌上的东西。 田七嗅了嗅办公室中僵硬的氛围,先是眼睛往左偏看了眼谭玄年,然后眼睛往右偏看了眼张鹏,接着非常识趣地拉着徐蒙往外走。 徐蒙:? 徐蒙:“咋了这是……” 田七:“甭问,跟着我走就是了。” 一时间,办公室内,只剩下谭玄年和张鹏两个人。 谭玄年整理完了桌面,从办公室角落的衣架上取下背包。 “叮咚。”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下,谭玄年将背包放在桌前的椅子上,掏出手机解锁查看。 是蒋生发来的一张图片。 图片的正中央,是做好的羊蝎子火锅,周围摆了好几个盘子。 盘子上,摆放着毛肚黄喉宽粉冻豆腐,以及各式火锅丸子和明显刚刚洗好,还带着水珠的绿叶菜。 谭玄年心念微松,点开收藏的表情,在里面寻找着之前存的一个带“哇”字的星星眼图片。 就在他翻着表情包列表的时候,一直站在办公室沉默不语的张鹏突然开口: “谭玄年,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么?” 谭玄年抬头看了一眼张鹏,“色/情狂魔很狡猾,抓不到也是正常的。” “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种屁话!”张鹏声音大了几个度,看谭玄年依旧在低头看手机,随即又小下去,“放在过去,你这会儿应该把笔记本扔我脸上。” 谭玄年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触了一下,“唔”的一声信息发出。 他拿起了桌面上“应该扔别人脸上”的笔记本电脑,塞入了背包。 “那只能说你还不够了解我,”谭玄年拉上背包的拉链,“放在过去,我可能会在你使用那么拙劣的方式套路色/情狂魔的时候,把笔记本扔你脸上。” “当然,也可能在色/情狂魔发来的消息明显意有所指,但你选择完全不理会的时候,把笔记本扔你脸上。” “但到了现在这种结局已定的情况下,我并不会做什么。” 谭玄年单肩挎着背包,平静地与张鹏擦肩而过,“现在堕落者已经跑了,就算我心里有火,也不会在这时候撒在你身上。” 说着谭玄年拿着钥匙,冲着办公室里的张鹏招招手,“出来,我要锁门了。” 张鹏并不动地方,只是低下了头:“队长……” “不要喊我队长,”谭玄年将钥匙插入锁孔,“我已经不是你队长了。” 两个人沉默地僵持着。 “队、队长!”高马尾女生在走廊拐角处出现,一边往谭玄年跟前冲,一边喊道。 跑到跟前,她才注意到两个人僵硬的气氛,愣了一下,“张鹏,你怎么在这。” “我凭什么不能在这?”张鹏面色更黑了,“祝若凡你别忘了,我以前也是破晓小——” 祝若凡一摆手打断张鹏的话,“谭队,黄老要拉队里的人开会,田七和徐蒙刚我已经叫过去了,现在就等你了。” “要开多久?蒋生还在家等我回去吃饭。”谭玄年少见地露出了无奈的神色,“而且我忙了这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如果还要开太久的会,是真的有点顶不住。” “我看黄老……安排了一个三小时的会议,”祝若凡声音发飘,“谭队,要不、我给你整盒泡面垫一垫?” “泡面就算了,蒋生不喜欢我吃泡面。”谭玄年扶额,“你看能不能给我弄个馒头吧。” “好,”祝若凡点头,“那我去食堂拿几个馒头过来。” 谭玄年看着祝若凡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给蒋生发短信。 “行了,别在这跟我较劲了,你从来都不需要向我证明什么。”谭玄年收起手机,背着包往会议室的方向走。 他知道张鹏会看向他,所以没有回头,只是扬了扬手,“跟堕落者较劲去,把他们抓了,让他们少杀几个人,比什么都强。” * 会议室。 谭玄年,徐蒙,田七,祝若凡,四个人一人捧着一个馒头,围坐在摄像头跟前。 视频通话另一边的黄老嘴角抽搐,“你们这帮年轻人现在都是什么毛病,食堂没有盒饭的么,为什么要啃馒头?” “黄老,我们家里还有人等着回去吃晚饭,您有什么事情长话短说。” 谭玄年晃了晃手中的馒头,“至于这个,忙了一天,太饿了,先拿来垫一口。” 要是搁在平时,黄老铁定要调侃谭玄年几句,但今天却是一反常态的,表情严肃。 谭玄年啃着馒头,觉出不对劲的地方,“黄老,出什么事了?” 黄老叹了一口气,“谭玄年,你有没有听说过,永恒纯白这个组织?” “永恒纯白?这四个字我倒是有印象……之前查资料的时候好像见到过一次。” 谭玄年微一皱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个西方的教会?” “没错,它最开始的时候是个教会,不过后来逐渐发展成了一个类似于研究院的存在。” 黄老的视线在四个人身上一一扫过,“你们之前应该已经注意到了一件事。” “那场天灾之后,几乎是同一时期,全球各地都出现了堕落者。然而世界上的第一个觉醒者,却是在天灾之后,很多年后才出现的。” 黄老一语中的:“而这位觉醒者,就是永恒纯白的研究成果。” 谭玄年眉头却是越皱越深,“所以黄老,你急着开会,是永恒纯白这个组织出事了?” 黄老摇摇头,“这个组织在七年前就已经覆灭,整个被人血洗。” 众人哑然。 黄老继续道:“资料上说,永恒纯白,最开始时是一个相对封闭的宗教组织,信仰一个名叫‘克拉丽莎’的神明,相信人世间的真善美,认为世上的恶终将被净化。” “非要说的话,”黄老看到这里,摇摇头,“就是一帮傻白甜的凑到一块了。” “虽然他们后来跑去捣鼓人类觉醒机制了,但之前作为一个封闭组织的习惯还在,所以和外界交流比较少。” 黄老拿起手边的报告,纸面上印着一张灰阶处理过的照片。 虽然照片是黑白色的,但照片中横尸遍野,满地残肢断臂的场景,给人的震撼丝毫不减。 办公室里的四个人,齐齐停下了啃馒头的动作。 手里的馒头,突然就不香了。 黄老敲了敲手中的纸:“这也就导致了,整个组织被人血洗之后,过了很久才被发现,现场被老鼠和昆虫之类的东西高度破坏。” “可以说,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人知道凶手到底是谁。” 谭玄年:“现在可以明确凶手了?” 黄老点头:“最近有声称是‘永恒纯白事件’的幸存者站了出来,说出了当时的真相。” “他们的研究成果、世界上的第一位觉醒者,‘53号’,在觉醒之后,一直渴望获得更强的力量。” “他不满于觉醒者按部就班的进步方式,想要主动堕化,成为堕落者。” “而他刺激自己堕化的方式——就是血洗了整个永恒纯白。” “幸存者表示,53号在血洗永恒纯白之后,就已经成为了九级的堕落者,现在这么长时间过去了……” 黄老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现在世界范围内,最强的觉醒者只有八级。而那个覆灭了整个永恒纯白的53号,七年前就已经是九级。 理论上53号现在依旧是九级,但并非因为这么多年过去实力没有提升,而是等级的划分标准上限,只有九级。 祝若凡举手,“黄老,我非常同情永恒纯白的遭遇,但他们不是西方的教会吗,现在明确了凶手,是想要我们跨国协助吗?” 徐蒙嘟囔了一声:“援助了也没用吧。” 田七也在一旁附和,“是啊,去了也是白给,那可是九级,想打败这玩意靠人海战术可没用。” “黄老,九级我目前还打不过,”谭玄年也不由得叹气,“不是不想帮,田七说的没错,我们去帮忙也只有送命的份。” “不是国际援助。” 黄老一句话,让所有人的心都凉了下去:“幸存者说,53号是华人,很大概率已经回到华国行动。” 办公室内的气氛骤然沉重下去。 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会儿应该说什么,日子过得好好的,突然被告之即将大难临头,是个人恐怕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如果他真的在国内,这么多年一点动静都没闹出,必然是在谋划什么。” 过了很久黄老才幽幽开口,声音中满是怅然。 “别的不说,光是七年的时间……足够那个53号自立门户,发展一个庞大的地下组织了。” * 同一时间,传说中的53号: “你快帮我看一下,为什么我智能手表上的APP数据,一直卡在加载页面加载不出来。” 手机另一边传来咆哮声,“蒋——生——!” 蒋生举着手机:“恩,听着呢。” “你知不知道、我,”手机另一边传来咚咚拍胸口的声音,“是干什么的!” 蒋生点头:“知道,你是黑客。” “你也知道我是黑客!那你知不知道我作为黑客,日常干的都是拦截机密数据,入侵安保系统,百里之外窃人资料,千里之外引爆炸弹的活?” “知道知道,知道你厉害,”蒋生敷衍着附和,“所以我这个APP数据为什么加载不出来?” 黑客沉默了好久,最后发出一声长叹,“怪我,都怪我,我不该指望你有正常人该有的脑回路。” 电话另一边传来敲键盘的声音,“哪个APP的数据,我帮你看一眼。” “等一下……”蒋生举着手表,等着因为名字过长,所以需要滚动显示软件名称的APP的名称重新滚到开头处,才缓缓念到: “《心动检测——你的恋爱指导专家,帮你记录自己每一次动心的时刻》,恩,就是这个。” 黑客:…… 黑客:“不帮了,滚!” 第十三章 嘟的一声,语音通话结束。 蒋生将手机放到一边,继续在智能手表狭小的屏幕上摆弄着APP。 三分钟过去,手表屏幕突然一闪,接着一直在中央旋转的“数据加载中”的圆形图标消失,APP开始正常运作。 黑客的视频通话邀请如约而至。 “喂,”黑客略带屈辱的声音响起,“你再看一眼,那个、心动啥的玩意好使了不。” “恩,现在这个软件看上去一切正常,谢谢。”蒋生视线从手表上挪开,随意瞥了眼手机屏幕,然后顿住。 他沉吟片刻,“实话说你现在的表情,真的很像动漫里那种口嫌体正直的双马尾傲娇女主。” “无路赛!”黑客配合地飙了句傲娇双马尾女主的经典台词,又道,“你以为我乐意顺着你,还不是怕你点不开那个APP,一气之下进入狂堕状态,把整个城移平了?” 蒋生失笑,“我觉得你对我的人物设定有很大误解。” “我对你的人设没有误解,我只是不想挑战你的脑回路,鬼知道你到底会因为什么莫名其妙的理由崩心态。” 黑客往电竞椅上一摊,打着哈气,“行了我挂了,下次别再因为这点破事把我叫起来,我是真的会生气的!” 蒋生看了眼时间,“你的作息真的该改改了。” 黑客张嘴正要反驳,下一秒,电脑突然传来警报声,吓得他一个激灵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黑客:“卧槽!” 蒋生抬眸:“怎么了” “系统提示我,刚刚在机密文件里捕捉到了你的名字。”黑客神情凝重。 “蒋生么?”蒋生倒是毫不意外,“应该是出现在受害者这一栏吧,忘了跟你说了,我昨天走在街上差点被夺舍。” “不,触发警报的不是蒋生两个字。”黑客的眉头越皱越深,他抬头看向蒋生,“是53号。” * 另一边,破晓小队办公室。 谭玄年:“所以说了这么多……那个幸存者有没有说53号长什么样?” “说了,”黄老将手中的报告翻了一页,“华人男性,身高比较高,长相还可以。” 众人皆沉默。 田七一脸的一言难尽:“……这不跟没说一样?” 祝若凡摸了摸下巴:“幸存者是白人的话,可能是对黄种人脸盲,所以没法描述清楚长相?” “我记得白人对黄种人的审美,跟咱们很不一样,”徐蒙也不禁皱起了眉,“如果在白人眼里53号长得还可以……说不定咱们得照着长得丑的去找?” 谭玄年抬手打断了几个属下越来越跑偏的对话,“黄老,那53号的堕落方向是什么。” 黄老又将资料翻了一个页:“绝望。” “好家伙,”田七不禁竖了个大拇指,“能在这方向上走到九级,是个狠人。” 徐蒙一脸懵逼,他戳了戳田七的胳膊,小声道:“什么意思,绝望方向有问题吗?” 祝若凡在旁边轻声科普,“问题没有,甚至很强。” “怎么说呢……他们就有点像游戏里的烧血流。把自己的生命值烧得越低,打出的伤害就越高。” “当然了,缺点也很明显,”祝若凡摊手,“一个缺点是成天自残,容易心理变态;另一个缺点是容易玩脱,不小心把自己烧死。” “真要能直接烧死就好了,”田七插嘴,“怕就怕他们烧进狂堕状态,哦呦,那情形简直不敢想。” 徐蒙琢磨了一下,沉重地点头附议,“确实哈。” 狂堕状态是他在入职手册里读到的,是堕落者专有的能力。 机制类似于医学上的回光返照,不过与回光返照不同,狂堕状态的人是没有理智的。 运作机制很回光返照一样,当堕落者生命值特别低的时候,身体机能会反常地出现转好的状态,从而让战斗力在当前的基础上,有一个小的上扬。 别的方向的堕落者半死不活的时候,哪怕战斗力就算上扬,终究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 但到绝望方向的堕落者这里就不一样了,低血量的时候本来就是他们的主场,狂堕状态下失去理智,这时候再让战斗力有一个上扬,那可就真让他们干翻全场了。 “这么看的话,绝望方向不是很好吗,”徐蒙摊手,“就算要烧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不烧血他们打架的时候也得受伤啊。” 屏幕里的黄老一推老花镜,看向谭玄年,“你这哪找的队员,怎么这么一副没有常识的样子。” 徐蒙顿时脸上一烫,低头不敢说话。 “黄老,”谭玄年无奈,“他现在才三级,能知道多少东西。” “是啊黄老,他刚觉醒没多久,”田七出来打圆场,“我们平日里跟他多科普科普,没几天他就什么都知道了。” 祝若凡也点头,拉着跟徐蒙解释道,“其实绝望方向的堕落者,最大的问题还不是烧血。你跟堕落者接触的少,可能不知道,堕落者日常的生活状态,很大程度受到堕落方向影响。” 田七掰着手指,给徐蒙举例子:“就比如马定国这种愤怒方向的觉醒者,平日里肯定是那种气性大,一点就炸的人。之前我们还抓过一个狂喜方向的,动不动就搁那狂喜乱舞,就像磕high了一样。” 徐蒙很快领悟,点点头:“懂了,那这样一来,绝望方向的觉醒者,估计每天都很丧。” “而且不是一般的丧,”祝若凡强调,“是相当丧,每天都很绝望。” “每天都很绝望……”田七摩挲着下巴,“那咱们是不是可以往阳江大桥上一站,从那些想要跳河的人里找53号?” 祝若凡拿出笔记本电脑,将鼠标光标停留在搜索框,认真道:“我搜搜看有哪些自杀圣地,咱们可以去蹲守一下。” “吁——打住打住打住。”黄老听得耳朵流血,“你们这帮小年轻,给自己积点口德吧。” 听着旁边的人插科打诨,谭玄年脑内也渐渐浮现了53号平日里的形象。 那人身高一米八往上,相貌中等偏上,身处一间昏暗的房间内,眼神空洞地坐在沙发上,望着墙壁怔怔出神。跟前的茶几上说不定还摆着一个壁纸刀,放在那里准备随时结束自己的生命。 “唉……”想到这,谭玄年都不免有些烦躁。 这样的人,他上哪去找。 * 另一边。 蒋生举着茶杯,啪的一声按开了灯,暖黄色的灯光顿时充满了整个客厅。 他走到茶几跟前,将茶几上的几本书摞在一起,再让手机立着倚在摞起来的书旁边,这才一手举着茶杯,一手拿着平板,开始黑客传来的资料。 资料是高度加密过的,即便黑客用了破解程序,但能破译的部分依旧有限。 在一堆乱码当中,蒋生捕捉到了几个关键字。 宗教,人员大量死亡,53号,堕落者,高度危险。 他又看了一会儿,确定这一页上其他的部分都没在说人话,才指尖轻点屏幕翻页。 第二页依旧是满屏的乱码,但这一页破译出的信息比第一页完整很多。 他甚至看到了完整的一句话: 据幸存者透露,53号为华人男性,身高较高(疑似185cm以上),长相尚可。 蒋生凝眉盯着这句话看了好一会儿,“这个幸存者有问题。” 黑客顿时如临大敌,“怎么说?” “他应该不是教会里的人,”蒋生敲了敲平板上的幸存者三个字,“或者更准确地说,即便他的确信仰克拉丽莎,之前也肯定没在教会里待过。” 黑客也把电脑屏幕上的资料翻到第二页,身体后仰,眯眼看了半天,“凭他这一句话,你就能判断出来这么关键的信息?” “当然,”蒋生低头吹了吹冒着热气的茶杯,“教会中人员的流动性极差,完全不存在哪个人来了只待了一天就走的情况。” “进了教会,最少也要待半年。教会内封闭且不崇尚娱乐,进来后第二天就会让你无聊到怀疑人生。” 蒋生试着抿了一口手中的茶,不出意料地被烫了一下,他吸着气,“嘶……总之在这种情况下,你绝对会对人们口中那个长得超凡脱俗的实验对象兴趣大增。” “哦对,”蒋生将茶杯放到茶几上,“那个长得超凡脱俗的实验对象就是我。” 黑客将眼睛眯成死鱼眼:“大哥,我不傻。” 蒋生颔首:“那我继续。” “如果把‘进过教会的人必然会因为太过无聊而跑去观赏我’作为前提条件,那么这个幸存者的问题就显而易见了。他不可能见了我之后,对于我的描述是‘长相尚可’。” 黑客:…… 蒋生指了指自己的脸,“你可能对我年轻那会儿的颜值没有概念,如果你穿越到过去,在教会里打听,即便教会里最恨不得我死的那几个人,也是要承认我在颜值方面的优越性的。” “不要总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黑客摊手,“你现在也是年轻人。” 没有接黑客的茬,蒋生目视远方,语气中满是对过去回忆的感慨,“那些人用烙铁烫我的时候,甚至会下意识避开我的脸,只这一点,就很足以说明问题了。” “草,太地狱了,”黑客听得一阵龇牙咧嘴,“你这话我没法接。” 蒋生重新端起茶杯,晃了晃,看向手机屏幕: “好了,说正事。其实弄清这个幸存者怎么回事并不是眼下最重要的,眼下最重要的是,53号这个身份出现在了官方视野里……” 见蒋生声音越来越小,甚至脸上还一反常态地露出担忧的神色,黑客赶忙出声安慰,“害,没事的兄弟。” “现在官方只是听说了53号的存在,对这么一号人高度警惕,距离真的查到你还远着呢。” 说着黑客把胸口拍的啪啪作响,“而且退一万步讲,就算官方最后真的查到53号是你,有我在,肯定能一早收到消息提前给你预警,你别太担心了。” 然而蒋生脸上愁色不减,“我看到谭玄年发来消息,说可能要十点才到家,你说他一个人这么晚走夜路,会不会不安全?” 黑客一秒垮起个小猫批脸。 蒋生看着手机屏幕,却完全看不到黑客的小猫批脸似的,嘀咕起来: “你是不知道,我昨天走在街上差点被夺舍,今天去买羊肉又碰到两个堕落者打架,虽说这三个人都让我送进去了吧,但我觉得外面肯定还有堕落者在游荡,你说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医生——”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黑客猛猛甩了甩头,“挂了,告辞!” * 随着会议的进行,谭玄年不得不一直给蒋生发信息,延迟他到家的时间。 虽然最后一条信息中说的是十点回去,但等把所有的事情忙完再赶到小区,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 谭玄年站在楼下抬头望去,从他现在的方向看,能看到的只有蒋生的卧室。 卧室中一片漆黑。 想想也是。 对方兴致冲冲地准备了火锅等他回家,结果他这边一拖再拖,愣是拖到了这么晚。 这个时间蒋生不睡觉,难道还要熬着夜巴巴等他吗。 谭玄年呼出一口气,没有坐电梯,而是拖着又累又饿的身体,慢悠悠爬着楼梯,最后站定在房门跟前。 楼道里,甚至能隐隐闻到羊蝎子火锅的香气。 谭玄年心中的愧疚之意更深,他掏出钥匙插/进锁孔,慢慢地转了两圈半,然后轻轻按下门把手,静悄悄推开了门。 火锅的香味扑鼻而来,然而目光所及之处,却不是想象中的一片漆黑,谭玄年站在玄关的位置,隐约能看到从映在墙壁上昏黄灯光。 他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脑内快速闪过一个念头:蒋生或许真的在等他。 不过他很快就将想法从脑海里赶了出去。 开什么玩笑,自作多情也要有个限度。 他轻手轻脚地换了拖鞋,一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静悄悄往屋里走,却在就要迈入客厅的时候驻足。 一盏小夜灯在茶几上柔和地发着光,蒋生披着毯子,挤在茶几后面的沙发里,右手探出沙发悬着,手里还拿着手机,就这样枕着几本书睡着了。 暖黄的灯光映在蒋生身上,衬得周围的一切都黯淡无光。 谭玄年站在客厅跟前,眼前的一切甚至让他有几分无措。 他下意识将目光聚焦在了蒋生的眉眼之上。 蒋生的眼睫毛很长,在灯光的映照下,在眼下留下淡淡的阴影。 谭玄年一直觉得,蒋生长了双可以蛊惑人心的双眼,因为他每每和对方对上视线,就再难从对方的注视中错开视线。 然而,闭目休憩的蒋生,少了几分夺人心弦的感觉,多了几分温柔和贤良。 谭玄年就这样看着蒋生,心口好像好像被什么东西慢慢填满,一点一点,直到涨得发疼。 他强行移开了视线向右看去,目光停留在旁边餐厅的餐桌之上。 餐桌上,装着涮煮食材的那几个盘子被仔细地裹上了保鲜膜。桌子中央的电火锅被调到了保温模式,盖着盖子,盖子上满是雾气。 桌子四周放着四把椅子,其中三把椅子都推进桌子底下,只有一把被拉开了一段距离。 他甚至可以想象,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蒋生是怎样坐在椅子上等他回家的。 就在此时,谭玄年感觉余光中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他下意识将视线拉回,就看到蒋生原本探出沙发的那只手中拿着的手机,摇摇欲坠晃悠了几下,眼瞧着就要掉在地上。 他还没来及思考,身体就已经做出反应,一个上前接住手机,也因此……无法避免地握住了蒋生的手。 谭玄年心中一惊,立刻就要松开,然而还不等他付诸行动—— 就被蒋生反手握住手腕。 两个人四目相对。 蒋生难掩困倦,他下意识地捏了捏谭玄年的手,眼中带笑,“上班辛苦了,玄年……” “欢迎回家。” 第十四章 谭玄年被蒋生拉着手,突然感觉鼻子有点酸。 似乎……从来没有人等他回家。 因为母亲去世的早,父亲又忙于工作的缘故,在谭玄年的记忆里,家里从来就只有他一个人。 等他成年了之后,父亲组建了新的家庭。嫁给父亲的是一位带着女儿的单亲妈妈,性格直爽泼辣。 扪心自问,他并不讨厌这位后妈,也挺喜欢那位比他整整小了10岁的妹妹。 逢年过节每每回去,看着父亲后妈与妹妹三口人其乐融融,谭玄年也会觉得欣慰。 但那里,是父亲的家。 不是他的家。 “玄年,快……” 在谭玄年思绪翻飞的时候,蒋生正在和困意打架,每次勉强将眼睛睁开,不一会儿就会重新闭上。 没一会儿,蒋生的意识开始变得朦胧,含糊念道:“我自己醒不过来,快、晃我两下……” 谭玄年失笑。 蒋生都困成这个样子了,他自然不可能去晃,于是站在原地静静等着。 等他感觉蒋生应该睡得沉了一些,才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手从对方那里抽出来。 提前打量好撤退路线,谭玄年刚刚向后迈出了一步,就听见—— “咕……” 他的肚子在眼下这个安静的瞬间,无比清晰地叫了一声。 谭玄年:…… 饶是他自诩是个经历过风浪,有自信能做到宠辱不惊的人,在眼下这种情况,还是不免老脸一红。 “……嗯?” 蒋生迷迷糊糊恩了一声,总算是困意稍减,略一皱眉,“你们医院怎么回事,让人加班到这个点就算了,怎么还不管饭?” “饭还是管的,”谭玄年摸了摸鼻尖,“这不太忙了么……没顾上。” “再忙也得先吃饭,”蒋生站起身,拉着谭玄年两个人一起洗了手,再到在餐桌旁落座,“回头我给你带点零食饼干什么的,加班时吃饼干的时间总是有的吧?” 谭玄年嘴上应着,眼睛却总是不由自主看向餐桌中央的电火锅,显然没把饼干什么的听进去。 蒋生并没有直接掀开满是雾气的锅盖,而是先将电热锅调到火锅模式。 接着他打开电饭煲的锅盖,给谭玄年盛了满满一碗米饭,塞到对方手里。 于是谭玄年的造型变成了捧着米饭看向电火锅。 蒋生不禁被谭玄年的样子逗笑。 过去在他跟前,谭玄年一直是一个普通骨科小大夫的形象—— 会在很晚的时间被拎去加班,会因为年轻力气大而被主任安排脏活累活,会因为工资低而不得不和人合租还房贷。 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他看到谭玄年和别人相处的时候,总感觉对方是有点大佬的气场在身上的。 尤其在谭玄年笑起来的时候,因为会不经意露出上排牙齿中两颗尖尖的牙,所以即便笑容是和善的,也会让人生出谭玄年本意到底是想表达“核善”,还是想表达“和善”的疑惑感。 一切的不自然感,都在蒋生从黑客那里看到谭玄年的人生履历上时常出现一下的“跳级完成该年学业”和清一色的“xxxx竞赛第一”而终结。 大约……这就是从小到大作为学霸长大该有的淡然。 不过,这样平日里有点少年老成的谭玄年,突然画风一变,有点乖地捧着碗等开饭…… 还怪让人稀罕的。 谭玄年一直在盯着电火锅看。 虽然锅里的汤沸腾之前,蒋生一直按着锅盖,导致他看不见锅中的情形,但羊蝎子火锅嘛,他还是有概念的,又不是没吃—— 然而等蒋生真的把锅盖揭开的时候,谭玄年还是不免睁大了双眼。 除了锅中央堆起的羊蝎子小山,周围还摆了一圈提前放进去的,那种越煮越香的食材。 整齐排列的冻豆腐,切着十字花的香菇,软硬恰到好处的宽粉,一看就被汤底煮入味的鹌鹑蛋…… 每一个都是他爱吃的。 即便沸腾的汤底咕嘟咕嘟作响正努力尝试着把锅里的食材拱乱,但蒋生的摆盘就像是有魔力似的,可以让食材整整齐齐地待着。 他迫不及待一筷子夹住他最喜欢的冻豆腐放进碗中,吸满汤汁的豆腐裹着米饭,一口下去—— 一瞬间,谭玄年就把永恒纯白,堕落者什么的抛之脑后。 53号是何方神圣他管不着,他现在眼里只有手里的饭。 蒋生正站在餐桌旁,慢悠悠拆着裹在食材上的保鲜膜。 他看着谭玄年咬了一口豆腐之后突然满眼放光,抬头看着他有点激动地指了指碗,“你吃这个、这个好吃。” 接着,谭玄年又夹了块羊蝎子吸完骨髓,整个人突然变得很安详。 他看着谭玄年看着碗里的骨头喃喃自语,“蒋生,我觉得它好像知道自己很好吃,你看,它笑的多可爱。” 说着谭玄年还把骨头夹起来给他看。 果不其然,骨头的横截面上三个小孔神奇地形成了一个小笑脸。 “确实可爱,”蒋生失笑,看着在美食轰击之下智商突然有点下线的谭玄年,“行了,你快吃吧。” 谭玄年不再说话,专心干饭。 没用多长时间,谭玄年就已经炫完了第二碗米饭,等他起身再要添饭的时候,被蒋生拦了下来。 谭玄年看着碗被蒋生拿走,“我还没吃完……” “已经到了你平时的饭量了。”蒋生只给谭玄年盛了小半碗米饭。 “不是不让你吃,今天有些晚了,吃太多了影响睡眠。” 说着蒋生将碗递给谭玄年,“要是觉得还觉得饿,你在锅里再煮点菜,配着米饭把菜都吃了,应该就能饱了。” 谭玄年有点无奈地看着碗里的一点点米饭,“好吧,我尽量。” 接着又不死心地补了一句,“但要是真没饱,你就再给我添点。” 蒋生点头:“好。” 谭玄年重新洗了手,把周围盘子上剩的绿叶菜撕了撕扔进了锅里,坐回椅子,等锅再次烧开。 刚刚在美食的冲击下激情上头,谭玄年感觉在干饭的那段时间,大脑是真的把所有正在烦的事情都忘干净了。 然而等现在空闲下来,各种烦心事就又找了回来。 等着食材煮好的时间里,谭玄年不禁又想起了53号。 九级的堕落者,还是七年前就九级的堕落者…… 其实53号都不需要真的出手做什么。 那人哪怕只是一个想不开想要自我了断,死亡后身体中弥散开的堕落能量,就足以让无数人遇难。 蒋生正收拾着空盘子,见刚刚还在库库干饭的谭玄年神色一点点暗淡下去,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坐到对方身边,“今天被老主任欺负了?” 谭玄年被问得一愣,随即笑着摇摇头,“没有。” 他轻叹了一口气,“被你这么一问,我甚至觉得如果我现在遇上的问题是被老主任欺负,其实……也挺好。” 蒋生没有急着追问,只是坐在旁边,默默地帮谭玄年把锅里剩余的食材夹进碗里。 他看着谭玄年沉吟许久,才缓缓开口,“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就是有一瞬间突然感觉,好像不论我再怎么努力,能改变的事情也很有限。” “疾病的破坏力实在是太大,而我对它却没有办法。” 蒋生闻言放下筷子,垂眸看着碗里的菜,“今天……有没救回来的病人?” “不是,今天……” 谭玄年扒拉着碗里的鹌鹑蛋,“今天更像听到来就诊患者说自己喝了整瓶的百草枯。” “即便患者现在能说能笑,但你知道,没救的。你现在再怎么努力,换来的可能只是患者全身插着管子在昏迷下多活了两天。” 谭玄年慢慢吃完了碗里的饭,见蒋生听了他的话之后久久无言,这才回过神,努力笑了下,“其实没什么,这其实是每个医生都面临的困境,搁在平时我自己用不了一会儿也就想开了。” “人到了晚上就容易矫情,你不用理会我的。” 说着谭玄年就要站起身,却被蒋生一把拉住。 “医学上的事情我了解的有限,”蒋生拉着谭玄年的手,“我只知道当时车祸之后,我的心脏停跳了至少30分钟,在其他医生口中,这种情况也是不可能活下来的。” “但是你看,”蒋生将谭玄年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心跳还在,我也还活着,不是吗?” 谭玄年张了张口,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我知道,你现在遇上的情况不一样,肯定比救我那会儿要麻烦的多。” “我只是想说,哪怕还有一口气在,”说到这里蒋生笑了笑,“甚至像我当初那样,连一口气都没有,事情也是有可能出现转机的。” 谭玄年沉默。 蒋生捏了捏谭玄年的手掌,“或许你现在在想,不可能,完全不存在转机,理论上都不存在。” “但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绝对的事情,”蒋生认真地看着谭玄年的眼睛,“咱们只要尽人事,接下来的就交给天命。” “如果如果真的无力回天,至少不后悔就是了,但或许……” “或许事情真的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或许在盖棺定论之前,真的会在你意想不到的方向出现转机。” 蒋生的话语平和而又充满力量,即便谭玄年并不觉得在九级的堕落者跟前存在什么转机,但原本有些烦躁的心,还是一点点的安稳了下来。 或许明天53号就会暴起大杀四方,但没有关系,明天的事情明天再去处理。 他感受着掌心之下,蒋生有力跳动着的心脏。至少现在一切和平,他还能跟蒋生好好地坐在一起说话。 就这样,谭玄年的右手一直按在蒋生的胸腔上。 一开始,他的确是在认真地感受对方的心跳。但不知不觉间,注意力就开始放到了其他地方。 温暖的,软软的,啊,是乃子—— 停停停,打住!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之后,谭玄年不动声色地掐了自己大腿两下。 谭玄年啊谭玄年,在眼下这个温馨的气氛下,你怎么能把关注点放在这种事情上呢? 然而,关注点开始跑偏之后,就很难拉回来了。 当谭玄年的大脑被“目测手感会很好”,“真的不可以捏捏吗”和“捏一下就小小地捏一下蒋生他不会发现的”的声音环绕之后,一直安分守己的右手就像是突然有了自我意识。 就这样,明明他的大脑没有发出任何信号,他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右手不受控制似的,捏了两下。 谭玄年突然顿住。 接着,他看着蒋生也是一怔,先是略带诧异地低头看了一眼胸口,接着又抬头看向他。 “玄年,”蒋生看向他的眼神干净透亮,语气认真地开口询问道,“你刚刚……” “是在调戏我吗?” 谭玄年:…… 怎么办,突然就很想离开这个世界。 第十五章 空气陷入诡异的安静。 “触诊,我刚刚、是在触诊。”谭玄年一脸认真,缓缓将手抽了回去,“不好意思,当医生久了,摸到人就下意识想捏两下。” 蒋生闻言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谭玄年,没有说话。 谭玄年被蒋生盯得脸上有点挂不住,干脆站起身,“你歇着,我把桌子收拾出来。” 说完谭玄年忙活起来,又是刷锅又是擦桌子。 只能说在尴尬的时候假装很忙的确不失为一种手段,在谭玄年开始洗洗涮涮之后,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果然就没有之前那么微妙了。 蒋生坐在桌边看着谭玄年忙前忙后,并没有上前帮忙。 就在刚刚,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之前谭玄年从不回应他的肢体接触,或许并不是因为对方抗拒这种事情,可能对方其实还挺喜欢的,不回应只是因为太紧张。 一边的谭玄年正在水池跟前热火朝天地洗抹布。 餐厅一直被蒋生打理的整整有条,以至于当他把餐桌收拾完之后,并没有剩下什么活给他干。 他煞有介事地把本就干净得反光的水池又刷了两遍,这才擦着手转过身。 这会儿蒋生正坐在餐桌跟前,微皱着眉看着手中的东西。 见他转身,蒋生抬头看了他一眼,“行了,剩下的活留给我吧,你明天得早起,还是要早点睡。” 谭玄年点头,“马上就睡。” 见蒋生在被什么东西困扰,原本打算脚底抹油的谭玄年还是没忍住,凑到了蒋生跟前,看清了对方手中拿着的东西—— 几个月前买的健康追踪手表。 “怎么把它拿出来了?” “收拾东西的时候无意中看见了,”蒋生指尖在表盘上滑了滑,偏头看了眼谭玄年,“我听说,昨天是手机自带的系统最先叫的救护车。” “恩……确实,”谭玄年坐到蒋生旁边,“先是你的手机,隔了几分钟之后吧,跟你一块出去的两个小孩发现你晕了,又叫了一遍救护车。” “当然了,”谭玄年随手将擦手的纸巾团成一团,精准地投进两米外的垃圾桶,“这也不能怪人家小孩反应慢,他们能想得起来打电话,就已经很不错了。” “这是肯定的,”蒋生点头,“其实他们有没有帮忙打电话不重要,我晕倒这事没把他们吓到就好。” “之前都没顾得上跟你说,”蒋生指尖在表盘上打着圈,“燕燕昨天一直想把我的手机拿去玩,我当时想着手机上什么游戏都没有,就没给她。” “现在想想,”蒋生用手托着下巴,语气颇为感慨,“如果当时真的把手机给她,那我恐怕要晕在地上好半天才叫人发现了。” 谭玄年表情顿时严肃起来,他皱眉思索片刻,“如果站在医生的角度说的话,各种突发情况的检测,这种健康追踪手表确实做的要比手机好。” “毕竟手机不一定随时放在身边,而且也不会实时监测心率。” “别的不说,我这边就有现成的例子。”谭玄年说着打了一个响指,“也就半年前吧,我们医院来了一个患者。独居男性,说是上厕所没带手机,结果不小心把自己反锁在厕所里。” 蒋生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不能踹门吗?” “谁知道,”谭玄年摊手,“我也不清楚他家里的门是怎么搞的,反正人就是出不去,一天过去人就在里面犯低血糖晕了。最后还是他对象总也联系不到人,直接杀到家里,这才救下来。” 蒋生听得颇为无语,“这就有点邪门了吧。” “的确挺邪门的,按理说一般人一辈子也遇不上这种事。”谭玄年看向蒋生,正色道:“但真要是遇上了,这不就体现出有个——” 两个人同时出声: 谭玄年:“手表的重要性。” 蒋生:“对象的重要性。” 谭玄年:…… 谭玄年突然陷入沉默,过了半响,深沉点头,“不得不承认,你是对的。” “你也没说错,毕竟这年头不是是个人就能有对象。”蒋生笑着碰了碰谭玄年的手臂,“行了,既然你不睡觉,那就帮我看看,为什么我的这个心率检测总是测不上。” 说着蒋生把手腕举到谭玄年眼前。 “滴——滴——滴——” 伴随着轻微的滴滴声,电子屏幕上,先是短暂地显示了一下“72次/分”,然而没一会儿,滴滴声消失,文字也突然就变成“感应器异常,正在重新测量”。 大概过了五秒,屏幕重新正常显示心率,滴滴声重新回归。然而好景不长,几秒后,感应器又开始异常。 来来回回几次之后,手表直接罢工了,提示“测量期间,请尽量保持不动,确保感应器一直贴合在皮肤上”。 “恩?什么情况。”在谭玄年看来蒋生确实没动过地方,他又看了看屏幕上的提示,“换我试一下吧。” 谭玄年把手腕伸到蒋生跟前晃了晃,“如果在我身上也测不出来,应该就是硬件上的问题。” “也行,”蒋生解开表扣,将手表戴在谭玄年手腕上,“那就先测……五分钟吧?五分钟内如果没有任何异常,手表就没问题,问题出在我身上。” 谭玄年:“好。” 谭玄年戴上手表之后,滴滴声很快响起,频率比刚刚蒋生的要稍稍慢上一些,屏幕上显示心率:65次/分。 蒋生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没看见任何报错,轻轻打了个哈气,“那你先测着,我去换件衣服。” 谭玄年自然答应。 他看着蒋生回了卧室,进卧室前穿的还是白色的高领毛衣配休闲裤,从卧室出来后高领毛衣不见了,上半身穿了件灰色的贴身T恤当打底,下半身换了件差不多一个色系的薄睡裤,最后在外层松松垮垮披了件没系带的睡袍。 高领毛衣肯定是显身材的,但毕竟是毛衣,只能显出一个朦胧的轮廓。视觉感受上,肯定没有眼前这个贴身T恤来的直观。 T恤绝对是正经T恤,这是谭玄年三个月前专门给蒋生买的。 他现在脑内还能回想起官网上的展示图片,标准的不能再标准的短袖T恤,素净的很,打着北欧极简风的噱头就敢要他260块。 不过该说不说,贵是贵了一点,但质感一看就很好,穿起来肯定很舒服。 之前…… 之前为了把衣服塞到蒋生手里,他可是煞费苦心在对方跟前演了好半天—— “蒋生,你觉不觉得我这件的号有点大。” 蒋生从书里抬起头,从上到下把他打量了一个遍,“其实还好,在家穿的话大一点也无所谓。” 他站在穿衣镜前皱眉看了一会儿,“唉算了,看着别扭,还是退了吧。” 说完他换回自己平时的上衣,拿起手机假装给客服发消息,装模作样地按了一会儿屏幕之后,他动作浮夸地往椅子上一摊。 蒋生失笑,“怎么了,客服不给退?” “给退,但要填退货申请表,填完还得打印出来。”他挥了挥手中的T恤,“蒋生,要不你试试,合适的话就给你穿。” 见蒋生没有立刻拒绝,他顿时支棱起来,“来来来,你现在试一下,要是你能穿我就省事了。” 当时蒋生是拿回卧室试的,并没有穿着出来,只跟他说尺码很合适。 那之后,他也从来没见蒋生穿过,以为对方其实不怎么喜欢,为此还颇为惋惜来着。 现在,谭玄年明白为什么蒋生从不穿出来了。 明明是挺正经的衣服,到了蒋生身上,画风就有点……不一般。 对方从来跟肌肉男三个字是不沾边的,谭玄年一度坚信,他的肌肉量肯定要比蒋生多。 或许……美人在骨不在皮这种事在身材上也行得通,一个人只要骨头长得足够好看,哪怕肌肉只是随随便便地长一下,给人的感觉也不一样。 原本普普通通的T恤,蒋生就是有本事恰到好处地用身材将衣服撑起来。薄薄的T恤贴着皮肤,完整地将好看的肌肉线条勾勒了出来。 如果换个人这么穿,谭玄年一准在心里腹诽对方肯定是在擦边。 但蒋生显然不会跟他擦边,更何况对方还在外面披了件睡袍,怎么看都只是纯粹换了身用来睡觉的衣服出来。 然而,不披这件睡袍还好,披了之后虚虚实实的,反而更让人产生冲动,想把睡袍一把扯下来。 “滴——滴——滴——” 心率,75次/分。 蒋生在原来的位置坐下,身体微微前倾去看手表。 两个人靠得极近但并没有产生任何肢体接触,谭玄年靠近蒋生那一边的手臂却隐隐感到一点温度,那是蒋生的体温透过单薄的T恤传了过来。 “这手表怎么在你这就不报错。”盯着手表看了半天,蒋生突然伸手,用指尖勾了勾谭玄年手腕上的表带,似乎对手表见人下菜碟的行为感到不满,好像这样做可以让手表检测失败一样。 “滴—滴—滴—” 心率,85次/分。 手表的心率功能运作的特别好,即便被人拽了几下表带,也根本没出现之前的传感器异常。 谭玄年感觉再这样下去要出大问题,下意识就想把手收回去,结果刚要有动作,就被旁边蒋生按住了臂弯。 “你先别乱动,”蒋生盯着手表上的时间,“还没到五分钟。” “滴滴滴!” 心率,95次/分。 谭玄年喉结上下动了一下。 “玄年,”蒋生又往谭玄年跟前凑了凑,靠着谭玄年的耳边轻声道,“你人在这坐着,怎么心率反倒越来越快了……” 谭玄年感受到蒋生的气息喷洒在他左耳上,只觉得耳朵一酥,接着半边身子都麻了。 他不动声色地调整着呼吸,过去他没有专门练习过心率控制,但好歹是可是八级的觉醒者,他相信,只要足够他打起精神—— “滴滴滴!!!” 96次/分,97次/分,98次/分,表盘上的数字无情地跳动着。 谭玄年:…… 他了解这种健康追踪类产品的运作逻辑,成年人正常情况下,每分钟心率是60~100次每分。 如果没有检测到用户正在运动,且心率超过100的话,很大可能会触发异常心率预警。 他在这四平八稳地坐着,蒋生一靠近他就异常心率…… 那画面,简直不敢想。 屏幕上的数字再次一跳,99次/分。 谭玄年咬了咬牙,将全部注意力放在稳住心率上。 然而,屏幕上的数字还是缓缓跳动,眼瞧着就要跳到100次/分的时候—— 手表屏幕一闪。 “来自涧下水的视频通话申请,是否接通?接通/挂断。” 谭玄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手表一摘,扭头看向蒋生,“你、你先接。”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从蒋生的眼睛里看到了惋惜。 然而不等他细想,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就也响了起来。 蒋生没有理会手表上的提示,先是走进卧室,用睡袍把自己上半身裹了个严实,这才拿出手机接通了黑客的视频通话。 通话刚一接通,他就看见黑客左手上缠着绷带,一直维持着点赞的手势,背景居然是医院。 蒋生顿时皱眉,“怎么回事?” “害别提了,把大拇指摔折了,”黑客熟练地垮起小猫批脸,“你明天过来一趟,就谭玄年在的那个医院,我有事跟你说。” 蒋生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确定不需要我现在过去?” “不用,我是社恐又不是残废,再说你来了也没地方睡。”黑客往病床上一趟,“不过该说不说,谭玄年的面子还挺好使。” “就这点伤,”黑客举了举正在点赞的左手,“一听我认识谭玄年,居然就我安排了一个单人间,你确定他真的只是个骨科小大夫?” 蒋生透过卧室的门看了眼正在打电话的谭玄年,轻声道:“他的工作履历咱们不是简单核实过吗。” “也是,”黑客点头,“那可能是我遇上的大夫跟他关系好吧,然后正好有空病房。” 两个人没再过多废话,简单约定了一下早上见面的时间,很快挂断了通话。 蒋生的注意力重新回到手表上。 他并不清楚在喜欢的人跟前心跳可以有多快,但他凑到谭玄年跟前的时候,数了一下自己的,感觉至少得在130上下。 然而他都要贴谭玄年身上了,对方心率最高才只升到99,甚至还在正常心率的范围内。 蒋生大拇指轻轻抚过表盘,将测试心率的软件最小化。 谭玄年好像只是看到好身材之后激动了一下,但要说心动或者喜欢…… 蒋生垂眸。 正要把手表丢到一边,他看到了手表屏幕上的APP《心动检测——你的恋爱……》。 长长的软件名一如既往地显示不全,蒋生被心动两个字刺了一下,大拇指按在软件上,打算长按卸载。 结果手一滑,卸载选项没跳出来,倒是直接点进了APP。 软件圆形的加载图标快速地转了一圈,接着一行字在屏幕上一闪而过。 “正在分析你6分钟前的心率数据……分析完成!” 还不等蒋生反应过来,一个咚咚跳动着的红心出现在屏幕上,红心里面隐约可以看见一段正在滚动着的文字—— “无!敌!大!心!动!你小子,不要以为平时心率低就能瞒过我!我可是目前市面上最高级的心动检测AI!即便你的刚刚的心率只有九十多,但我的分析结果告诉我,你刚刚,绝对、心动了!超级,无敌,大心动!” 蒋生的呼吸猛地一滞。 不知道过了多久…… “蒋生,蒋生!” 谭玄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卧室门口,敲了好几下开着的门,蒋生这才勉强回魂,突然一口气喘了上来。 他声音微微发抖:“……恩?” 见蒋生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谭玄年珉了抿嘴唇,“你……别担心,小段的接诊医生刚刚给我打电话,说他伤的不重,只是手指骨折,好好养两个月就跟没事人一样了。” 蒋生抬头看向谭玄年,双眼似乎都没对上焦,过了好半响才缓缓点头,怔怔地应了一声。 谭玄年看着蒋生,很快又错开视线,微微低下头,“你早点睡吧,明天咱们两个一起去医院。” “……好。” * 次日,破晓小队办公室。 田七瘫在椅子上啃面包,顺手给旁边的徐蒙掰了三分之一。徐蒙接过,礼尚往来地把手里的夹心饼干分给田七吃。 祝若凡则叼着包子,在食堂买了四杯豆浆,抱在怀里进入办公室。 她走到办公桌旁边,现在自己桌子上放了一杯,接着坐在滚轮椅上滑到田七和徐蒙旁边,递给两人一人一杯。 她看着手中剩下的一杯豆浆,先是看了眼翘脚坐在办公室门口的张鹏,接着又看了一眼谭玄年的桌子,最后还是选择将豆浆放在靠近谭玄年桌子的那一边。 由于有张鹏臭着一张脸堵在门口的缘故,破晓小队的三个人都静静吃着自己的早饭,谁也没说话。 最后还是田七耐不住寂寞,“张队,您这是……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我在等谭玄年,你说什么情况。”张鹏没好气,“都这个点了,他人呢?” 祝若凡啜了一口豆浆,“谭队今天接了个挺重要的患者,所以还没过来。” “患者?开什么玩笑,”张鹏瞪眼,“等那个53号一出来天就要塌了,他现在不去想办法应付53号,还有心思管患者?” 祝若凡耸耸肩,“患者是蒋生朋友。” 张鹏噎住,张了半天嘴也没说出话,最后鼻子里哼出一声气音,扭头不再看办公室里的三个人。 “蒋哥的朋友……哪个?”田七探头,“是那个段连溪吗?” 祝若凡沉重点头。 田七倒吸一口凉气,“他怎么了?” “其实也没啥,”祝若凡伸手做着点赞的动作,动了动大拇指,“喏,这里折了。” 田七:“哦,那确实没啥。” 祝若凡:“咱们是觉得没啥,但蒋哥可就不一定了。” “据说谭队和蒋哥是昨天晚上一块收到消息的,我刚刚溜去看了一眼,”祝若凡指了指眼下,“蒋哥应该是担心的一晚上没睡好,这里,都能看到淡淡的黑眼圈。” “我去,蒋哥……”田七震惊的无以复加,“蒋哥可是当初听说自己后半辈子可能都得在轮椅上度过,晚上都睡得安稳如山的人。” 祝若凡叹气,“说不就是么。” 徐蒙咬着吸管听得云里雾里,“那个段连溪……跟蒋哥是什么关系啊?” “蒋哥一直说是朋友,”祝若凡一脸的神神秘秘,“但就我和田七的观察,我们严重怀疑——” 田七非常配合地接上,“段连溪是蒋哥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徐蒙长大了嘴巴。 然而,还不等徐蒙说出感叹的话—— 翘着脚坐在办公室门口支着耳朵听八卦的张鹏,突然就满身火气地站了起来。 第十六章 办公室里的三个人没想到张鹏会有那么大反应,齐刷刷朝门口看去。 张鹏站在门口撸着袖子,“白月光?蒋生他敢有白月光?” 撸袖子的动作很是霸气,但因为袖子撸上去之后露出的手臂过于瘦弱,就让原本霸气满满的行为显得很是滑稽。 “噗——咳咳咳……” 徐蒙看着张鹏比自己还细的手腕,想笑又不敢笑,一个不小心豆浆咽错了地方,捂着嘴咳了起来。 “我们也只是怀疑,你反应不要这么大。”祝若凡上下打量了一下张鹏:“而且……” “我刚才就在奇怪了,你队里出那么大事,你怎么还这么有闲心在这待着?” 一句话,把张鹏问住了,“出大事?出啥大事?” 张鹏一脸的莫名其妙,“你觉得我队里出事了,我会不知道?” 祝若凡看了张鹏半天,“要不……你先给你那几个队员打电话问问看?” “打就打,我队员遇上事难道还能不跟我说?”张鹏一脸自信,拿着手机当着三个人的面就打起了电话,甚至还开了免提。 “嗷呜呜呜呜呜呜!” 结果刚拨通第一个,免提里就传来嗷的一声嚎哭,张鹏顿时脸色一黑,一把捂住手机,脚底生风地跑远了。 然后办公室里的三个人就再也没见张鹏回来。 田七看的目瞪口呆,“他队里出啥事了?” 祝若凡耸耸肩,“我也是听别人说,张鹏队里的人在堕落者组织里卧底了大半年,都准备好收网抓人了,结果收网前一天——” “堕落者组织内部打起来了,他们想抓的人全死在内讧里了,”祝若凡一摊手,“整个卧底工作全白干。” 田七:“……草。” “这事连你都听说了,”徐蒙咔嚓咬下一口饼干,“张鹏居然不知道?” “害,也正常,他队员不敢说呗。”田七指了指自己和祝若凡,“你看,我俩还怀疑蒋哥有白月光呢,你看我们敢跟谭队说么。” 一说到这个徐蒙就不困了,他搓搓手,“所以那个段什么的,真的是蒋哥的白月光啊?蒋哥的白月光……那得长成什么样啊?” “害,跟蒋哥他肯定比不了,跟谭队比一样差远了。”田七掏出手机翻找了片刻,“我没他照片,反正……就是个个子挺高,有点娃娃脸的男生。” “啊……”徐蒙有点失望,“那你们为啥觉得他会是蒋哥的白月光啊。” “唉,你是不知道,”祝若凡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蒋哥对待段连溪,总是特别纵容,纵容得不正常。” 说完,祝若凡鼠标在桌面上一通滑动,从笔记本电脑里翻出了一张照片,“喏,你看。” 徐蒙满心期待地看向屏幕,结果只在上面看到了潦草的手写病历的图片。 谭玄年本职是医生,但徐蒙可不是,他努力看了半天,转而看向旁边的两个人,“不懂。” 田七一拍脑袋,“哦哦哦,忘了忘了,你刚来,还没学会识别医院里的字迹。” “这个是蒋哥当时的病历,”田七指着屏幕上的病历,“那会儿他出ICU还没多久,也就是刚刚恢复到能吃点东西的程度。” “恩,”徐蒙郑重点头,“然后呢?” “然后就在这个阶段,”祝若凡敲了敲屏幕,“在我们千叮咛万嘱咐,患者刚刚恢复进食的时候,一定要慢慢来,最好先喝一点那种熬的很稀很稀的米汤的之后——” “段连溪那小子,”祝若凡说到这里都还有点咬牙切齿,“第一顿给蒋哥喂粽子。” 徐蒙倒吸一口冷气。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蒋哥,没吃出事吧……?” 田七:“再多吃一口就该出事了,得亏谭队发现的早,连人带粽子一块提溜着从病房里扔出去了。” “这还没完,”祝若凡敲了敲桌子,“那时候蒋哥一直护着段连溪,说是自己想所以让段连溪专门买的,然后段连溪就站在蒋哥旁边低着头不吱声,看表情好像真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那家伙,把护士长都气够呛,在过道里直吼‘病人想吃粽子你就喂,那病人想跳楼你是不是还要帮着扶’。” 田七叹气,“蒋哥当时车祸伤的那么重,段连溪名义上是来照顾蒋哥,实际上就是来捣乱的。” “最后段连溪估计是被医生护士骂的不高兴了,一言不合买机票就要出国。蒋哥那会儿勉强刚能下地,居然申请要出院去机场送段连溪。” 说着田七展示起手机上蒋生坐着轮椅待在机场的背影。 “啊?”徐蒙一脸懵逼,“医院能同意让蒋哥去?” “肯定不可能同意啊,”祝若凡从电脑里调出一张图片,指了指屏幕上的担保书,“最后还是谭队心软,见蒋哥去不了机场好像特别不高兴,自己写了担保书,一路推轮椅护送蒋哥去的机场送人。” “你说说,这不是白月光是什么,”田七拍了拍徐蒙的肩膀,“就算是过命的交情,蒋哥也不至于这样吧。” 徐蒙看着田七手机上蒋生的背影,思索半天,最后还是艰难地点点头:“确实” * 病房。 蒋生拎着苹果一进门,就看到段连溪和他有着同款的黑眼圈。 “手疼的一晚上没睡好吗,”蒋生打量着段连溪的脸色,坐到病房旁边,拿起一个苹果熟练地削了起来,“需不需要让谭玄年给你开点止痛药?” “手其实还好,”段连溪看向蒋生,跨起脸,“昨天在病房睡了一晚上,勾起了我很不好的回忆。” “整整一晚上,我在梦里被医生骂完被护士骂,本来他们都骂的差不多了,”段连溪伸出手,对着蒋生指指点点,“结果你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替我说了一句话,你不说还好,说完他们骂的更大声了!” 蒋生削苹果的动作卡了一下,果皮配合着断掉。 “之前……我也是没办法,”蒋生清了清嗓子,“你也知道,当时我认识的人里,能过来看我的只有你一个。” “就算只有我一个,你也不能逮着一只羊薅啊!”段连溪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拍着病床,“你知道对于一个社恐来说,被一帮人指着鼻子骂这件事有多恐怖吗!” 蒋生:“主要是……我在护工面前不敢应激得太明显,但你也知道,应激这种事情你越压着,到最后爆发的时候越要命,我怕到时候被人看出异样……只能叫你过来。” “至于粽子……我在永恒纯白里哪怕只剩一口气,也从来都是有什么吃什么,后来才知道在外面伤的太重的话,吃粽子会被骂。” 蒋生低头削着苹果,轻声道,“对不起,当时是我太想当然了。” 段连溪一怔,撇了撇嘴,“也不是想让你道歉……我就是,做恶梦了嘛,随口抱怨一下。” “我其实知道喂你粽子不好,但想着你一个九级的还能吃粽子吃死……谁知道能被发现啊。” 说着段连溪拍了拍蒋生的肩膀,“其实我之前就知道,你要不是在医院里真的扛不下去了,也不会把我叫过去。” 段连溪看着身下的病床,依旧能回忆起车祸后,他第一次在医院里见到蒋生的样子。 实话说,在段连溪看来,在喜欢上谭玄年之前,蒋生大多数时间中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而那场车祸之后,他在医院里见到蒋生,觉得那会儿的蒋生才是真的要撑不下去了。 蒋生是春天的时候进入永恒纯白的,或许是在永恒纯白的经历太过痛苦,导致对方每年春天的时候,状态都会很不好。 但即便蒋生状态再怎么不好,怎么说也是九级的堕落者,只是车祸的话理论上是伤不到他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蒋生状态差到能在车祸中受伤,也不至于像今年三月那样伤得那么严重,严重到心脏停跳被送进医院。 段连溪到现在不知道蒋生当时到底为什么出的车祸,蒋生从来不说,他也就从来不问。 他只知道,车祸中受的伤对蒋生来说其实算不得什么,最要命的是后续在医院的治疗。 九级的堕落者蒋生可以给医生和护士表演医学奇迹,但普通人蒋生不行。 该打的针一针不落,该输的液一袋不少。蒋生本来就容易对打针输液这种事情PTSD,车祸后进了医院天天都要来一轮。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想明白,”段连溪接过蒋生递过来的苹果,咔擦咬了一口,“你当时在医院里天天应激,为什么不跑呢?我昨天只是在医院里做了一晚上噩梦,我都想跑了。” “而且跑了他们也没法把你怎么样,就算是你给他们上演医学奇迹,撑死了不过是‘蒋生’这个普通人身份废了,废了就废了,回头我再给你想办法搞一个身份就是。” 说着说着,段连溪突然一个战术后仰,“你别跟我说那会儿就已经喜欢上谭玄年了,就算天天PTSD也要赖在医院里看着他。” “我没那种受虐倾向,”蒋生失笑,随意地转着手里的水果刀,“当时我的身体修复能力出了一点问题,可以说和普通人的恢复速度没什么区别。当然了,九级堕落者的底子还在,刚出ICU吃粽子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再多的也就没有了,不上演医学奇迹不是我不想,而是那会儿真的做不到。” 蒋生叹了口气,“那种情况下,我就算跑了也不过是换个地方苟延残喘,待在医院里起码还有止痛药。” “啊……也是,”段连溪啃苹果的动作一顿,“你那会儿在医院里一副要死的样子,的确不像是有精力搞对象的样子。” 蒋生:“至于谭玄年,实话说,我那会儿在医院里,要么努力把自己搞昏迷避免遭罪,要么在玩命删打针输液的记忆避免应激。” “不客气的说,我当时在医院里待了两个月,都没记住有谭玄年这么一号人。” 段连溪:??? “那你是啥时候记住的谭玄年?”段连溪是真的震惊了,“我一直以为你对他是一见钟情来着。” 蒋生:“什么时候记住的啊……还记得我送你去机场那次吗?” “呵呵,”段连溪冷哼一声,“能忘了就怪了。” 那会儿他也是看蒋生可怜,在医院里待了两个月,PTSD犯得人都要过去了,这才想了个昏招,买了张出国的机票,看能不能让蒋生借着送机的机会出来换换气。 结果蒋生出来一趟人活过来了,他一个社恐只身去了趟海外,好悬没吓死在外面。 蒋生点头:“就是那次,理论上我当时的身体情况,医院是不可能让我出去的。” “后来谭玄年找上我,说他可以为我担保,让我去机场送你,但我得做到一件事情,那就是记住他的名字。” 说到这里,蒋生突然一顿,“你说,谭玄年是不是从那会儿就开始喜欢我了?” 段连溪险些发出一声尖锐的爆鸣,“大哥,之前咱们不是已经讨论过无数次了吗,谭玄年人家对你是直男的友谊,友谊!” 以往,段连溪只要这么嚎叫,蒋生就会露出黯然神伤的表情,不再去聊和谭玄年有关的话题。 但今天蒋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听他说完,眼睛反而有神起来,连进门那会儿本就浅的好像不存在似的的黑眼圈都消失了。 段连溪看着蒋生挽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手表,“还记得你昨天帮忙修的APP吗,我昨天让谭玄年戴了一会儿手表,然后让APP去分析谭玄年面对我时候的心率。” 蒋生点开手表上图标为粉色千层红心的软件,将手腕展示给段连溪看,“你看,软件说谭玄年特别喜欢我。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没可能的,”段连溪认真看了眼表盘上的字,接着无情打断了蒋生的话,“一个连数据加载都出bug,售价只有八块的APP,你指望它拥有上最高级的心动检测AI?” 蒋生听完蔫了一下,但还是不死心,“万一呢……” “我看你就是不撞南墙不会痛,”段连溪无语,“弯追直是没有好下场的,你怎么就执迷不悟呢。” 说着段连溪就点击着手表屏幕,查看着昨天谭玄年的心率数据。虽然他平日里主要是搞网络安全这一块,对AI算法了解的不算特别多,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懂得起码比蒋生多。 他看的是谭玄年的原始心率数据,除了心率在慢慢上升之外,没有看出任何特殊的地方。 段连溪现在严重怀疑,这个心动检测的APP根本没有使用AI,只要手表没有检测到人在运动,且心率在几分钟内有所上升,就会提示心动。 然而,人没有在运动且心率上升,有很多种可能性,紧张、烦躁、生气等等都有可能,而这些很可能在这个软件里都会被识别为心动。 “蒋生,你把手表摘下来,戴我手上。”段连溪伸出正维持着点赞姿势的左手,“喏,就戴这条胳膊上。” 蒋生显然没搞懂段连溪想要干什么,不过还是听话照做。 “好了,现在我开始心律检测,”段连溪按下屏幕中的心率检测应用,“现在我的心率是77次每分钟,让我点开社会新闻的评论区看一会儿。” 段连溪点开微博,真情实感地了一会儿热搜评论,成功地把自己的心率轰到了98次/分,满意地退出心率检测软件,点开那个名字巨长的心动检测APP。 加载图标转了一圈。 “正在分析你1分钟前的心率数据……分析完成!” “不!动!如!山!虽然我搞不明白你的心率为什么在上升,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你绝对没有在对谁心动。” 段连溪猛地一个战术后仰:“不得不承认,这APP有点东西。” 蒋生眼睛一亮,“所以说,这个APP的结果是准的。” “Nnn,目前只能确定,它没有在乱给结果。”段连溪竖起右手食指摇了两下,“如果让我承认它准,它还得做到另外一件事情。” 段连溪重新稳定心神,再次点开心里检测的APP。 当前心率75次/分钟。 “很好!”段连溪掏出手机,点开桌面上的第一个游戏APP,然后盯着游戏里置顶的SSR卡面一阵猛看! 蒋生在旁边看着段连溪突然点开一个游戏人物的图片,“你这是在做什么。” “欣赏我的老婆,”段连溪一脸认真,“谭玄年爱不爱你我不确定,但我很确定,我爱我的老婆。” “行吧,”蒋生看着图片上看着只有16岁左右的动画形象,“你这老婆成年了吗……” 段连溪完全没有理会蒋生这种不懂二次元的人的无知发言,盯着老婆看了一会儿之后,看着自己的心率涨到了92,退出了心率检测,自信满满地点开了心动检测APP。 “正在分析你1分钟前的心率数据……分析完成!” “些!许!动!心!你肯定是喜欢对方的,这一点我不否认,但我断言你的喜欢不会长久。报个数吧骚年,这是你爱上的第几个老婆?” 段连溪:…… 他看了一会儿屏幕上的些许心动,指尖按在屏幕上上划,划出谭玄年的那个超级无敌大心动。 过了一会儿,他划回自己的些许心动,片刻之后,他又划到谭玄年的超级无敌大心动。 蒋生在旁边拿了个苹果,没削皮自己啃了起来。段连溪在摆弄电子产品的时候,他在旁边基本看不懂,也插不上话。 就在他一个苹果差不多啃得只剩核的时候,病床上已经摆弄手表好久的段连溪突然就是一个暴起:“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谭玄年对你的爱绝对不可能比得过我对我老婆的!” 待大修 作者有话要说:
赶榜单字数写的很糙,怕12点前改不完就先发上来了大家也别急着看!!!等我改完!!!【羞耻爬行 作者有话说出现在正文下方就是改完了 求求了等我改完再看 感谢在2024-01-03 18:36:55~2024-01-03 23:21: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elius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洛鸾舟 41瓶;Suvenir 27瓶;鸡腿加奶茶 16瓶;将折、长明、漓幽 10瓶;午夜忧郁总裁、三千 5瓶;居上、病态性癖学基础、小昕爱睡觉、嗑糖郑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段连溪不信邪,一口气换了十个老婆,反反复复测试那个该死的APP。 最后测得手表都快没电了,愣是没测出来一个超级无敌大心动。 段连溪不解,段连溪疑惑,段连溪不满,段连溪想要殴打全世界。 “我算是明白你的黑眼圈是怎么来的了,我看你昨天一晚上都在看这个超级无敌大心动吧!” 看着蒋生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段连溪就气不打一处来,看着手表上谭玄年的心率记录,恨不得直接长按删除。 段连溪冷哼一声,把手表拍回蒋生掌心,“亏着我还曾经有一瞬间的错觉,以为你的黑眼圈是担心我造成的。” 蒋生接过手表,重新戴回到手腕上,“我当然担心你啊。” “是么,”段连溪一挑眉,“我怎么一点都没看出来,感觉你一点都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我之前问过谭玄年了,他说你伤的不重,好好养着什么事都不会有的。”蒋生捏了捏对方正在点赞的左手手腕,“他现在虽然还是小大夫,但诊断给的还是很准的,你就放心吧。” 即便听蒋生这么说,段连溪还是不禁看着自己的手嘀嘀咕咕,“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恢复得不好呢,到时候大拇指不能打弯。” 说着,段连溪右手在虚空做了个敲键盘的动作,“我一个搞那方面技术的,搞不好分分钟就进去了。” “我要是进去了,你……”段连溪看了一眼门口,在蒋生胸口处,在确保没人看到的角度,先用手比了个五接着又比了个三。 “到时候这个就没人给你预警了,回头你也得进去。” 蒋生收拾着两个人吃剩的苹果核。 虽然昨天晚上对方在电话里说只是小伤不用担心,今天他到了之后,段连溪依旧在插科打诨,但蒋生清楚,段连溪其实是很慌的。 “就算真恢复不好也不要紧,”蒋生开了一罐牛奶给段连溪递过去,“我最近掌握了一个类似于治疗术的技能,到时候肯定帮你治好。” 段连溪看着牛奶下意识皱眉,不过看了一眼带着夹板的手指头,还是老老实实接过嘬了起来。 他嘬了半罐出去,忽然脑内金光一闪,“等会儿,治疗术?” “你们那个体系,敢让你一个烧血流掌握奶妈技能?那你以后一边烧自己一边奶自己,这不得左脚踩右脚上天?” “哪有那么好的事,”蒋生失笑,“我这个治疗术,烧100点血,只能治疗10点血,上不了天的。” “那这也就有点鸡肋了,”说着段连溪狐疑起来,“等等,你掌握之后,真的用过这个技能么?” 蒋生难得的沉默了。 “靠,合着你把我当小白鼠!” “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可以先治疗个人给你看。”蒋生说着,想到了昨天晚上和谭玄年的对话,“对了,你有没有办法黑进医院的系统。” 段连溪晃了晃自己折了的左手,“大哥,你还有没有点人性,我都这样了,哪怕是资本主义家的驴这种情况也是要放假的。” 蒋生:“也不是非要在这会儿使唤你,就是突然想起来,谭玄年昨天跟说我他有一个病人,病的很厉害,感觉没救了。给他弄得还挺难过的。” “这不是你不相信我的治疗术么,我就给你治一个重症难道还不够证明实力么?” 段连溪瞥嘴,“黑医院系统的话,我确实只需要一只手,但大哥你有没有意识到,这根本就不是黑不黑医院系统的问题。” 蒋生蹙眉,“那是什么问题?” 段连溪:“是医生不会把‘这病人要死了没救了,大家死马当活马医得了’之类的话写在病历上好吗?” 蒋生沉吟了一会儿,“那最近这个医院里有没有喝百草枯的?” “喝百草枯你都能救?”段连溪当即一个战术后仰,“真的假的。” 蒋生:“能吊住命,不过我要付出的代价比较大,你先查查有没有吧。” 段连溪倒也给面子,用一只手操纵手机,身残志坚地查了半天,“我好像没查到近半年有喝百草枯的。” “你刚刚那绝对你‘要你何用的眼神’!绝对是!” 蒋生轻咳一声,强行转移话题:“对了,我记得你之前在电话里提到有事跟我说,是什么事?” 段连溪原本还在对蒋生指指点点,却不想闻言突然就露出了一言难尽的神色,“其实……这事我不是很想跟你说,但又觉得有必要跟你说。” 蒋生投以一个询问的眼神。 段连溪举了下受伤的左手,“你知道我这是怎么弄的么?” 蒋生盯着夹板看了一会儿,“晚上没开灯不小心摔的?” “去去去,我哪有那么蠢。”段连溪挥挥手,“是我昨天晚上出门吃酸辣粉,路过一个街角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说很奇怪的话。” “那个人举着电话,张口闭口说着什么黑夜之主,一会儿盼望迷路的黑夜之主回归,一会儿希望黑夜之主苏醒。” 段连溪摊手,“昨天晚上诶,我刚查完永恒纯白,就听见这么神经叨叨的话,立刻就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于是悄悄凑上去查看。” “然后,我就发现了这个。” 段连溪将一个一看就很□□风的网站展示给蒋生看。 “我觉得,东方要有咱们自己的永恒纯白、不对,”段连溪看了一眼整体乌漆墨黑,好像开了夜间模式一样的网站,“东方人要有属于自己的永恒纯黑了。” * 病房外。 蒋生和段连溪的病房关着门,谭玄年只能远远通过病房门上狭小的玻璃,看清病房内的情况。 “谭队,一听说是您室友的朋友,我们立马就给安排了单人病房。” 在谭玄年的旁边,站着一位三十左右,满脸写着人情世故的中年男人。他作为医院管理层的一员,自然明白谭玄年的身份和地位。要不是那个娃娃脸小男生只折了一根手指头,他这会儿高低要整一个豪华病房给对方住。 谭玄年点点头,“有劳你们了。” “害,举手之劳,举手之劳。”中年男人搓着手,和谭玄年一起看向病房里的情况。 病房里,段连溪正张牙舞爪地不知道在干什么,蒋生则是在旁边咬着苹果笑得很开心。 “哎呀,您室友和他朋友的关系可真好,这年头即便是年轻人也很少见到这么热热闹闹的了。” 中年人由衷称赞着,“您看尤其是个高的那一个,笑得多开心呐。” “是啊,”谭玄年幽幽开口,“他在我跟前,可没笑得这么开心过。” “哎呀,跟您肯定和跟别人不一样,”中年人下意识应和,话都说出去了,才意识到好像不太对劲,轻咳了两声,赶忙打圆场,“您气场足,刚认识的时候难免拘谨,等跟您熟了肯定也能这么热热闹闹的。” 谭玄年看着病房里手舞足蹈宛若颠婆,甚至还时不时突然气急败坏一下,惦着要踹蒋生一脚的段连溪,周身的白色能量波动愈发明显。 中年人见谭玄年面色不善,硬着头皮又寒暄了几句,很快就脚底抹油溜走了。 “哒、哒、哒。” 几分钟后,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在谭玄年的身后站定。 一个优雅知性的女声响起,“我以为你早就过了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阶段,谭队。” 谭玄年静静注视着病房的方向。 “昨天他还窝在沙发上等我回家,”谭玄年开口,像是在说给身后的人听,又像是说给自己,“今天他就跑来给别人削苹果了。” “看来你真的变了很多,”女心理医生走到谭玄年身旁,“我以为我今天过来是为了53号,却不想谭队居然在……吃醋。” “吃醋么……” 吃醋也要有资格才行。 谭玄年依旧看着病房。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他看到了很多。 看着蒋生因为段连溪受伤的一根手指方寸大乱,看着蒋生早上因为担心段连溪淡淡的黑眼圈,看着蒋生进入病房后,和段连溪聊了没一会儿,就露出了他认识蒋生半年多,也从来没在对方脸上见到的笑容。 谭玄年垂下眸子,看着地面。 “实话说,在今天、不,昨晚之前,我从来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谭玄年深深吸气,又缓缓吐出:“不管段连溪是直是弯,喜不喜欢蒋生,他都不是一个好的伴侣,他在蒋生受伤时,甚至不能提供良好的照顾,甚至需要蒋生护着他,顺着他。” 女医生静静地听着,没有接话。 “但我现在却又不那么确定了,”谭玄年重新抬起头,周身白色的能量波动消失殆尽,“或许段连溪确实是个糟糕透顶的人,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蒋生喜欢他。” “不过这不重要,”谭玄年再次看向病房,恢复了平日里的从容,“我不会放蒋生离开的。” 第十八章 第18章 病房内,蒋生起身将段连溪手中空了的牛奶拿走,顺带躲过了对方踢过来的ji。 “我的杀人术的确缺小白鼠,但治疗术可不缺。”蒋生随手将牛奶罐捏扁扔进垃圾桶,手指指了指地面,“这就是医院,我真想练技能的话,遍地都是小白鼠。” 说到这,蒋生想起之前和和谭玄年的对话,“……谭玄年昨天好像遇上了个很棘手的病人,据他说病了很厉害,好像已经没救了。” “你说我要是把这个病人救回来,是不是就能——” 段连溪:“证明你的治疗能力?” 蒋生:“让谭玄年高兴高兴?” 段连溪:…… “再见了朋友,”段连溪撩开被子,人钻进去做自闭状,“有事漂流瓶联系吧。” “好了,说正经的。”蒋生推了推被被子裹住,只留一只伤手在外面的段连溪,“谭玄年看了你手指的片子,说只要好好养两个月就差不多了,不会影响使用的。我建议你还是听谭玄年的,先好好养着吧。” “如果你没进医院拍片子,我倒是可以用技能直接给你治好;但现在你已经在医院留了记录,就算我用技能分分钟让你痊愈,复查的时候你怎么说,医学奇迹吗?” “啊……真是的,”段连溪从被子里坐起来,用好着的那只手抓了抓头发,“你有治疗技能怎么不早说!” “主要是没想过你能用得上,”蒋生无奈摊手,“依我看你天天待在家里吃外卖,连做饭烫伤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其他更严重的伤了。” 说着蒋生看向段连溪的手,“对了,你还没说你手是怎么伤的,半夜上厕所没开灯撞门上了?” 一般蒋生这么说,段连溪肯定要跳起来回一句“去去去,你才撞门上了”,但这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段连溪居然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蒋生微微皱眉,“怎么了?” 段连溪叹了一口气,“先说我这手吧。” “手是晚上出门不小心摔的,凌晨那会儿我突然想吃砂锅,你也知道,砂锅这东西吃外卖没有灵魂,所以我难得下次楼,亲自去小区楼下的店里吃。” 蒋生点点头。 段连溪摆摆手,“吃砂锅的过程就先跳过了,重点是我吃完回去的路上。那会儿我闲的没事干,就绕了个远路回家,结果在路上听见有人在打电话,说着很奇怪的话。” 蒋生:“……多奇怪?” 段连溪掏出手机,“我录下来了。” 接着,段连溪将手机音量调到最大,按下了播放键。 手机播放出的声音有着很大的底噪,从噪音当中,勉强能听到一个男性说话的声音,可以听得出来,段连溪当时是站在很远的地方录的音。 随着录音的播放,伴随着段连溪的很轻的脚步声,男性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恩,清理了几条不听话的杂鱼。” “放心,不 用担心那帮披官皮的白鬼子,他们只会觉得是杂鱼之间的内斗。” “明白,我会见机行事。” “愿黑夜之主注视着你——谁在哪里?!” 伴随着一声质问,随后就是段连溪飞快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呼吸音。跑了大概半分钟的样子,能够很明显段连溪好像绊了一下。 下一秒手机摔在地上,接着就是段连溪一直疼得嘶嘶倒吸冷气,五秒后,录音结束。 蒋生的眉头越皱越深。 “这还只是我录到的部分,”段连溪晃了晃手机,“你想昨天晚上那会儿,我刚查完永恒纯白没多久,结果出门就在家门口附近口听到有人在那左一句他们不配聆听吾主尊名,右一句愿黑夜之主早日苏醒。你说我能不警惕么,赶紧就点开了录音。” “就算你听到有人在复兴永恒纯白,也不能这么冒进,”蒋生表情严肃,“这次也就是你跑得快,不然——” “哎呀安啦安啦,这不是有你给的钥匙链么,翻不了车的。”段连溪拍拍裤子口袋,“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敢这么浪。” 眼瞧着蒋生还要训人,段连溪赶忙点了几下手机,跳转到一个网页,“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听完那人神经叨叨的话之后,根据他口中的那个‘黑夜之主’,在网上一通搜索,然后发现了这个。” 网页通身漆黑,正中央有一只正在上下左右四处看的眼睛,整个页面看上去十分诡异。 仔细看的话,还能看见眼睛背后的页面上,深灰色的扭曲符号。 蒋生看向那些正在诡异扭动的符号,“这些符号是什么意思?” “是一种很小众的加密语言,我能搜到的资料不全,所以目前只能破解掉一部分。”段连溪举起手机,“喏,这是目前破解出的文字。” 寻找&df%唤醒:*%…黑夜}@fsd降临。吞噬z^h绝望炼狱。 蒋生看着看着看着,不禁浅笑出声,“绝望炼狱……” 段连溪看了看屏幕上的字,又看了看蒋生。 “我把你叫来就是为了这事。蒋生,你说他们这些人——” “会不会是在找你?” * 破晓小队办公室。 谭玄年正在和黄老就色/情狂魔的抓捕归属权展开讨论。 谭玄年叹着气,“黄老,我53号还不够愁的呢,一时半会儿顾不上色/情狂魔的,您就别念叨了。” “再说了,就算是我铁了心想抓,色/情狂魔又不是傻子,我天天想着法总想着骗他出来见面,他肯定不上当。怎么也要过几天,等他放松警惕之后,再做打算。” “你知道轻重缓急就行,”黄老点点头,“既然上面把色/情狂魔交给张鹏,那就让张鹏那小子自己愁去,你少参合,知道么。” 谭玄年那边和黄老开着视频,办公室另一边,徐蒙对着面前的女性伸出手: “您好,我是破晓小队的新队员,我叫徐蒙。” 心理医生微笑着与徐蒙握手,你好徐蒙?_[(,我叫韩忆柳,算是……破晓小队半个御用的心理医生吧。” 互相寒暄结束,两男两女四个人,继续听谭玄年和黄老说话。 徐蒙用意念感受了一下种子的存在,虽然没能观察到到种子另一边那人的任何情绪波动,但他能感觉的到,种子还在对方的身上,并没有丢弃。 “其实我觉得色/情狂魔人还行,别的不说,蒋哥应该就是他救的。听说有堕落者打架,他还帮忙报警。” 徐蒙对着田七小声嘀咕,“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人最后成了堕落者。” 徐蒙说话的声音很轻,理论上只有田七能听得见,却不想在他张口的时候,另一边的谭玄年和黄老结束了通话,让办公室安静了几分。 就这安静的几分,让办公室中的所有人都听清了徐蒙的话。 徐蒙:“呃、其实……” 韩忆柳笑着看向徐蒙,“其实,过去我也有过类似的想法。” “我接触过的堕落者很多,那种穷凶极恶,满口打打杀杀的很多,但谦虚有礼,甚至给人感觉有点好欺负的也有,后者往往很有迷惑性,让你由衷的不解为什么他们也会成为堕落者。” “这里就不得不提到,人类的''堕化’机制了。”说着韩忆柳看向谭玄年,“谭队,最新的研究结果就需要你来补充了,我还没有转述它的权限。” 谭玄年思索了一会儿,将椅子扭了个方向,看向众人,“过去官方对堕落者的定义是‘恶’,这其实也没错,每一个堕落者都一定做过恶事,不过随着我们接触的堕落者越多,越觉得这个定义其实,并不准确。” “现在,通过观察更多的堕落者样本,官方对堕落者有了更新的定义。与其说是‘恶’,倒不如说是‘恨’。” 徐蒙:“……恨?” 谭玄年点头,“能堕化的人都是恨着这个世界的,他们不一定是坏人,或许只遭受过不公平的对待,或许经历了异常惨痛的伤痛,从而对这个世界充满怨恨。” “但仅仅这样的话,还不至于堕化,堕化还有另一个关键条件——” “不管他们过去受到了什么‘伤害’让他们恨上这个世界,他们都清醒且心知肚明地杀死过至少一个……” “从来没有伤害过他们的,纯粹的无辜之人。”! 第十九章 第19章 “杀死过至少一个、无辜的人……” 众人不禁在心里咀嚼着这几个字。 谭玄年从背包里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输入密码解锁,说道: “过去,官方之所以对堕落者的定义为‘恶’,是以往那些年抓到的堕落者确实穷凶极恶。” 谭玄年说着在电脑中调出了一个表格,接着打开投影仪,将表格的内容投放到了墙上。 表格中,第一列是堕落者的堕化时间,第二列是逮捕时间,第三列是堕化前的杀人数量,第四列则是成为堕落者后杀人的数量。 并不需要多么强的阅表能力,就可以从表格上看出,时间越早,堕化前杀人的数量就越多。 谭玄年指尖在笔记本的触控板上慢慢滑动,伴随着表格的下滑,可以看出第三列“堕化前杀人数量”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减少。 最开始的那几年,杀人数量都是几十上百,而最近这几年,这个数字甚至几次都减少到了一。 “其实不难看出来,最开始那几年,能堕化的人基本上都可以用杀人如麻来形容。” “但不知道为什么,近些年人们好像越来越容易堕化了。” 谭玄年的鼠标在杀人数为一的那一行晃动,“甚至出现了杀害一个人后就堕化的案例,也就是这样的人出现,才让官方逐渐摸清了堕落者堕化的真正条件。” 徐蒙不由地想到马定国。 这是他成为觉醒者后,参与的第一次抓捕。 虽然抓捕的过程很短,并且因为抓到人之后的转天就冒出来了一个色/情狂魔,导致马定国这个人已经逐渐被破晓小队淡忘。 但毕竟是第一个抓到的堕落者,对于徐蒙来说总还是不一样的,所以他一直有跟进马定国的情况。 在堕落者关押报告中,马定国的前半生不过是寥寥几行字—— 从小自卑敏感,高中遇上喜欢的人表白被拒,隔几个月心上人选择和班草在一起。 毕业后,班草成了自己头顶遥不可及的大领导。 工作了没几年,因为平日里花钱大手大脚,欠了网贷,后来又被公司裁员,过上了被每天催债的永无宁日的生活。 就在被催债催的快要发狂的时候,马定国再次碰到了自己的那位班草领导。 徐蒙:“我这两天一直在跟进马定国的情况,也是听别人说的,说马定国当初杀害他领导的时候,有人听到了他吼出来的话。” “我不用你借我钱,我用你施舍我?一天到晚摆出一副大善人的样子,给谁看啊?” 徐蒙说到这,莫名生出了几分不爽,“我当时以为,马定国在破防之下是真的恨上了他的领导,搞不好以为他会被裁员就是他领导动的手脚。以至于对方想借给他钱还网贷,他会说对方是在伪善地施舍。” “但如果按照谭队你说的……” “按谭队的说法马定国能堕化,那就证明在他心里,他的领导 没有做错任何事。”田七接上了徐蒙没说完的话,“但即便知道自己目前面临的困境跟对方没有半毛钱关系,马定国还是把对方杀了,砍了整整十七刀。” 祝若凡磨了磨牙,“这么一想,马定国、不,不只马定国,所有的堕落者都更该死了。” 徐蒙又想到了还没落网的色情狂魔。 一想到现在拿着自己种子的人大概率跟马定国一个货色,心里就一阵膈应。 要不是种子压根没这种功能,他高低要操纵着种子给对面的人几个大逼斗。 正琢磨着,一旁的祝若凡抬起手,“谭队,如果按照你的说法,我这边有一个疑惑。” 谭玄年微一点头,“你说。” 祝若凡指了下表格的第四列,堕落后杀人数量。 如果堕化前杀人的数量,最小的数量是一的话,那么堕落后杀人的数量,基本上都是三起步。 数字比较小的那几个,可以看得出来是堕化没多长时间就被抓了,所以没机会杀太多人。如果放任他们不管,估计这个数字还得有所上升。 祝若凡:“之前我就发现了,堕落者好像都很乐衷于杀人。” “过去我只当是能堕化的人都有点残忍弑杀的本性在,有了异能之后杀人更方便,所以也就更肆无忌惮。” “但如果按照谭队你刚刚的说法,堕落者里面有一时走岔路的‘好人’。” 祝若凡手臂上下比划着,但始终锁定在表格第四列的堕化后杀人数量上,“那些好人堕化后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收手,反而不约而同地都在继续杀人呢?” 谭玄年看向投影仪投射出的数字,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开口,“因为他们需要继续杀人。” 田七一怔:“需要……杀人?” 谭玄年回头看向众人:“还记得你们之前说到,堕落者的日常生活,很大程度受到他们堕落路径的影响么。” 徐蒙抢答,“记得,狂喜路径的平日里很癫狂,绝望路径的每天都特别丧。” “是这样,”谭玄年点头,用指尖敲了敲桌面,“不过你们可能没有意识到一个问题,长时间处于某个单一的情绪……是非常痛苦的。” “哪怕是狂喜路径的堕落者也抗不住,就更不要说那些走恐惧和绝望路径的了。” 徐蒙想象了一下那个情形,点了点头。 谭玄年:“如果他们想从那种单一的情绪中获得短暂的解放,目前只有一种办法。” 祝若凡轻吸了一口气,试探道:“……杀人?” “是的,杀人,杀的还得是——” 谭玄年将笔记本合上,发出啪的一声响,“他们觉得无辜的人。” * 下午,医院楼下的花园。 蒋生坐在长椅上,复盘着段连溪的话。 “虽然破解的不全,但大致的意思其实不难看出来。”段连溪指着通身漆黑的网页,“无外乎就是唤醒他们的黑夜之主后,这个主将 吞噬一切,让世界陷入绝望炼狱啥的。” “如果绝望炼狱四个字,只是这个邪/教在拟定口号的时候恰好选中的中二词语,那倒是问题不大。” 段连溪在手机上一通操作,翻出了一个类似网页快照的东西。 “但如果绝望炼狱是借题发挥,从而将黑夜之主这个身份指向你的话,”段连溪将手机上的网页快照展示出来,“这个网站至少一个月前就出现了,他们找你的时间点,甚至比官方找53号还早。” “其实我想不出来他们为什么要找你,真的把你当成他们的‘主’了?” 蒋生看着眼前的人来来往往。 有老人拄着拐杖看着秋风扫落叶若有所思,有孩子原地蹦跳着试图将更多的树叶击落。 远处的道路上,有人拎着两袋子药从医院中出来健步如飞,也有人转动着轮椅,慢悠悠地进入医院。 什么好像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蒋生平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他这辈子从来没有奢求过什么,经历了那么多事之后,他只想普通地活着。 每天在家里收拾屋子打扫卫生,做好了饭等谭玄年回家。 谭玄年喜欢他的话最好,那他就跟谭玄年平平稳稳过一辈子;不喜欢也没有关系,他会成为一个懂分寸的室友,直到谭玄年不再需要他这个室友为止。 然而就是这么朴素的愿望,眼下似乎也变成了奢望。 绝望的情绪,缓慢爬上心头。 不过没关系,蒋生在心中劝慰着自己,他能护住谭玄年的周全。 不论是官方觉醒者还是搞黑夜之主的那帮邪/教头子,只要他们敢动谭玄年一下—— 骤然间,蒋生感觉到脚边有东西在动,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和一只小狸花猫对上了视线。 “哈——!” 小奶猫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就炸了毛,哈了他一下之后跌跌撞撞地跑开了。 蒋生微微一滞,他过去一向很讨小动物喜欢。 他看向放在腿上的手机。 手机黑着的屏幕上,映射出了他现在的模样: 凶戾可怖,眼中满是杀意。 蒋生与屏幕中的自己对视良久,忽然笑了起来。 算了,蒋生,何必让谭玄年见到你这幅丑陋的模样呢。 做了一个深呼吸,蒋生压抑住心底翻涌起的无数痛苦与酸涩。 还是……搬走吧。 他拿起手机,打算给谭玄年发消息。 明明已经做出了决定,但真正付诸行动的时候,还是觉得万般难受,就好像有只手一直用力挤压着他的心脏。 他看着屏幕上谭玄年的微信头像,最后还是将手机锁屏。 不能再和谭玄年接触,不管是给谭玄年发消息还是搬家……都让段连溪代劳吧。 他现在没有办法面对谭玄年,只要再见对方一面,他都会忍不住留下来的。 做了个深呼吸,蒋生重新解锁手机,点开段连溪的对话框,正要打字—— “蒋生!”谭玄年的喊声从不远处传来。 蒋生继续打着字没有抬头,谭玄年很快走到长椅旁边,蹲下身,眼睛亮亮地将怀里捧着的东西展示出来,“看,小奶猫。” 刚刚被他吓走的小狸花猫,这会儿躺在谭玄年用外套简易做成的窝中,睡得正香。 谭玄年半跪半蹲在地上,欠欠地刺挠了好一会儿小奶猫的耳朵,终于在小奶猫的哈气声中收回了手,笑道,“抱歉抱歉,你接着睡。” 他将小猫放到旁边的草地上,忽然意识到从刚才开始,蒋生好像一直低着头,没有搭理他。 他轻轻坐到蒋生身边,“还在担心段连溪吗?” 接着也不等蒋生回答,谭玄年轻声道,“我刚刚去问了科室里的老专家,都说他的手没什么事,养一阵子就好了,你别太担心了,恩?” 见蒋生低着头不吱声,谭玄年指了指一旁草地上的小奶猫,“蒋生,你喜欢猫吗?介不介意我在家里养一只?” 然后谭玄年又小声地碎碎叨叨着,说了些猫我负责养,不会增加你的家务量,如果你不喜欢猫的话也没关系,医院里愿意领养的人应该不少,可以让他们领养之类的话。 然而,蒋生一直低着头打字,没有任何回应。 谭玄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沉默下来。他垂眸看了地面好一会儿,“蒋生你先忙着……” 他作势就要起身,“我先回去上班了——” 然而不等他起身,就被蒋生一把抓住了手臂。 “蒋生……?” 谭玄年没动,蒋生也很久没有回应,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僵持了许久。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蒋生抓他手臂的那一下,动作很是艰涩……就好像是肌肉和关节都生了锈,僵硬得不听使唤。 蒋生垂着头,好像有点喘不上来气的样子,一直在费力地调整着呼吸。 谭玄年有点慌,“你哪里不舒服?我去叫——” “别走!”蒋生抓着他的手骤然紧了一下,随即又微微松开,声音沙哑的厉害,“我没事……” “可是你的声音……” “我没事,”不等他说完,蒋生就有点脱力似的,将头枕在了他的肩上,“就是有点累了。” “你让我靠一会儿就好。”! 第二十章 第20章 谭玄年感受着左半边身上,属于蒋生的重量。 蒋生……这是在依赖他吗。 谭玄年不敢偏头去看,他抬头,看到了破晓小队办公室的窗户。 站在破晓小队的办公室往外看,远远地可以望见眼前这个花园。所以偶有闲暇的时候,谭玄年会坐在窗边,看着坐在长椅上晒太阳的病人。 就是谭玄年现在坐着的这把长椅,谭玄年盯着看了好几年,看到了太多的人与事。 之前有一位每天准时在这把椅子上发呆的年轻人。 刚开始的几个月风雨无阻,但随着身材一点点单薄下去,那人出现的频率也越来越低,直到不知道哪一天谭玄年忽然想起,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再见过那个年轻人了。 年轻人应该是走了,后来经常出现在这把椅子上的,是一对老夫妻。 老太太坐着轮椅,老爷子在背后推着。在花园里走累了,老爷子就往长椅上一坐,又是捶胳膊又是捶腿,动作很是浮夸,惹得老太太好一阵指指点点。 后来,坐轮椅的老太太不再出现,只剩下老爷子孤零零地坐在长椅上望着天。 当然,这把长椅见证的不只是离别,谭玄年还见到过有人在这里求婚,同样的两个人一年半后又坐在了这里,夫妻两个人一同给襁褓里的宝宝唱摇篮曲。 他看过了人生百态,却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能参演其中。 成为觉醒者之后,他的人生似乎就只剩下了提升实力和抓堕落者两件事。 官方并不阻止觉醒者恋爱,甚至很鼓励。尤其像他这种主要觉醒方向之一是性/欲的,更是官方鼓励脱单名单中的重点关注对象。 谭玄年自诩不需要对象,搞对象只会影响他拔刀的速度。 就当他这样想的时候,蒋生就这样措不及防地闯入了他的心中。 然而…… 谭玄年将头微微左偏,和蒋生两个人脑袋挨在一起,“蒋生,你……怎么了?” 等了许久,蒋生没有给他任何回复。 谭玄年在心中无声地叹了一声气。 然而,他好像从来都没有走入蒋生的心中。 在他面前,蒋生永远是得体的。 不管是出了车祸之后满身血污,还是康复训练时疼的满头是汗,甚至得知右腿可能会落下终身残疾的时候,蒋生都是平和且从容的。 或许……只有在段连溪面前,蒋生才会露出失态的那一面吧。 “玄年。” 谭玄年感觉到自己的手腕忽然被蒋生抓了一下,下意识应道:“恩。” 蒋生的声音依旧有些哑,“可以让我抱一下吗?” “……什么?”谭玄年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听错了,然而不等他有所反应,下一秒—— 他就被蒋生抱在了怀里。 “蒋生……?” 蒋生抱人的姿势很正经,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像是一 个心情差到极点的人,想要获得朋友安慰时会有的动作。 但,谭玄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当蒋生的气息萦绕在他侧颈时—— 他总感觉,蒋生好像在……吸他。 “其实也没什么,”蒋生声音中的沙哑少了几分,只是嗓音相较平常低了一点,“大概是最近日子过得还行以至于人被养得有点矫情,遇上点事就钻起牛角尖了。” 谭玄年将下巴轻轻搭在蒋生的肩膀上,“遇上什么事了,可以跟我详细说说吗?” 见蒋生没有立刻回答,谭玄年又道,“如果不方便跟我说的话——” “没有,”蒋生轻声叹气,思索间大拇指下意识在谭玄年后腰腰窝的位置上摩挲,“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谭玄年呼吸乱了一下,随后用力咬了下舌尖,声音依旧四平八稳,“不着急,你慢慢说。” “只能说……”蒋生垂眸,大拇指以谭玄年的后颈作为起点,指尖一顿一顿顺着对方的脊骨,划过每一个骨节,“以前我一直觉得,我在追求的是很寻常的东西。” 当划到腰椎的时候,蒋生停下了继续向下的手,“但今天我忽然意识到,不论再怎么寻常的东西,对于有些人人来说,也是一种奢求。” 他松开双臂,与谭玄年微微拉开距离,“过去的我犯了一个错误。我就像是幼儿园里的小朋友一样,看到老师给别的小朋友发糖果,就总觉得只要乖乖等着,早晚也能领到自己的那份。” 谭玄年静静看向蒋生。 “但世界并不是幼儿园,”蒋生失笑,与谭玄年对视,“我也早就不是小朋友了。”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蒋生错开视线。 他抬眸,迎着阳光看向夕阳西下的方向,语气颇为轻松,“只要我再不去奢求那份不属于我的糖果——” “为什么不能奢求?” “……什么?”蒋生一怔。 “如果是多稀罕的东西也就罢了,”谭玄年一脸严肃地看着蒋生,“你跟我说那是什么玩意,凭什么别人都能有就到你这不发货了?” 蒋生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 “那糖果我有吗,”谭玄年指了指自己,“我有的话,你把我那一个拿走。” “我没有的话也没关系,你看我们科室里的人谁有,我给你抢一个。” 蒋生哑然失笑,感觉被谭玄年的土匪言论搞得情绪都不连贯了,“玄年,糖果什么的只是……类比,那东西抢不来的。” “我知道,”谭玄年说着也笑起来,“我就是说点无厘头的话,好把你从不好的情绪里拉出来。” 说完谭玄年轻轻将手放在蒋生的手背上,动作幅度很小地抚摸了一下,“现在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蒋生看着谭玄年,看了很久,随后点头,“恩。”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直挤压着他心脏的那只手消失了,被痛苦与酸涩填满的胸腔空了下来。 之前那种难以呼吸的感觉逐渐消失不见,伴随着足量的空气进入肺中,在肺泡的不懈努力下,氧气顺着血液供给到了该去的地方。 身体的各个部位重新正常运作起来,诸多的不适感缓慢消失,消失到最后没有任何感觉为止。 虽然前途依旧灰暗,但至少眼下……他还是普通地活着的。 两个人静静地坐在长椅上,随着夕阳西下,看着身前的影子一点点偏移。 谭玄年垂眸看着地面,沉思良久后,做了一个深呼吸。 “蒋生,我想说的话……可能听上去有点像在说教,”谭玄年侧过身,身体微微前倾,但你要相信我绝对没有想要说教你的意思——?_[(” “你说就是,”蒋生笑着将手搭在谭玄年的肩上,拍了拍,“怎么跟我说话还搞上事先声明那一套了。” 谭玄年抬眸,又认真地与蒋生对视了好一会儿,开口道:“我不敢说很了解你,但咱们也认识有段时间了。” “你性格稳重行动力又强,在我看来不论什么东西,只要你想得到,最终你都是有办法得到的。” “就算付出了许多努力最后还是得不到,以你的脾气秉性,也应该是可以坦然面对的。” 说到这里,谭玄年抿了抿嘴唇,有点无奈地笑了,“说个有些地狱笑话的话,你一个听说自己右腿可能废掉都淡定得要死的人,什么东西得不到,能让你这么挫败?” 蒋生有些尴尬地揉了揉眉心,“我当时……对腿可能会废的反应,很淡定吗?” 他自认为当时装难过装的挺成功的。 “实话说,”谭玄年眼睛向左偏移,回忆着当时的情形,“当时我隐隐有一种感觉,就算腿真的废了你也并不难过,但为了不让自己看上去像一个莫得感情的怪咖,所以你一直在努力地凹出一个失落的样子。” 说着谭玄年抬手放在嘴边,凑到蒋生旁边用气声说:“然后你凹的还不咋成功。” 蒋生一脸认真地与谭玄年对视,“绝对是你那会儿感觉错了,我当时真的超难过的。” 谭玄年敷衍点头,“好好好,你超难过。” 蒋生:…… “行了,你别打岔,”谭玄年的指尖轻轻在蒋生的手背上拍了拍,“总之我想表达的意思是,就我对你的了解,如果你真的得不到别人都有的‘糖果’,你是不会像现在这样的。” “你要么会淡然面对,要么会去努力获得,而不是坐在这里难受。” “在我看来……或许根本不是什么‘别人都有的为什么我却没有’。” 谭玄年直视着蒋生的双眼,不错过对方一丝一毫的反应。 “蒋生,那糖果现在应该还在你手里,你只是出于某种原因觉得自己配不上,想放手但又舍不得,所以才会这么纠结难受,用什么‘只要我不再去奢求就好了’的屁话劝自己放手。” 蒋生呼吸一滞。 谭玄年捕捉到蒋生微妙的表情变化,有些 激动地抓了下蒋生的手腕,随即又马上松开。 “我说对了,是不是?” 蒋生避开谭玄年的视线,又想要低头。 “不许低头,”谭玄年控制着手上的力道,轻轻抬了一下蒋生的下巴,强迫对方与自己对视,“是不是我说的那样?” “谭玄年,”蒋生无奈地与眼前的人对上视线,“不许对我使用读心术。” 谭玄年努力压着笑意,最后还是没压住,笑得很开心。 或许因为蒋生平时在他跟前总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导致当他看到对方像现在这样,脸上出现有些无奈甚至还有点小小不爽表情的时候,就会…… 有点小兴奋。 要是他能找到办法,尽快控制住力量就好了。这样一来,如果他真的有机会和蒋生在一块,那他不仅可以在言语上让蒋生露出这样的表情,他还可以在肢体层面上小小不言地欺负蒋生一下。 一想到未来的某一天,他或许可以把蒋生压在墙上很过分的这样那样,而蒋生想反抗也反抗不了…… 谭玄年的脑子就开始不受控制,脑内的画面朝着不可言说的方向策马狂奔。 然而,不受控制的不只是脑子。 就在谭玄年脑内天人交战的时候,他的手就像是突然有了自己的灵魂,指尖开始轻轻地挠着蒋生的下巴。 那动作,如果挠的是小猫小狗的下巴,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问题,但如果同样的动作放在人身上—— 谭玄年是看到蒋生眼神传递过来的“你要不要看看你现在在做什么”的意思后,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手上的动作。 “咳咳,”谭玄年撤回手,一本正经地咳嗽了几下,“我刚刚还没说完,我、继续说。” 谭玄年原地断片了片刻,才重新想起来刚刚说到哪。 “总之……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让你觉得自己配不上,”谭玄年这下是真的正经起来,“但依我看,没有什么东西是你配不上的。” 蒋生听完,垂眸笑了笑,轻轻地点了下头。 虽然蒋生已经表达了认同,但谭玄年能感受到,对方其实并没有被说服。 他不知道那所谓的“糖果”到底是什么东西,也不清楚蒋生为什么会为那个东西生出不配感,自然也就很难找到问题的关键,真的说到蒋生的心里。 就在他发愁的时候,他瞥见不远处有人拄着拐努力移动着,旁边陪着两个家属,看样子是在做康复训练。 谭玄年看着远处的几个人,隐隐感觉好像找到了可以说服蒋生的理由。 蒋生等了一会儿,没听到谭玄年继续说话,抬头看向对方,发现谭玄年正在看着远处的什么。 他顺着对方的视线方向一同看过去。 眼下是秋天,虽然气温已经开始转冷,但近几天的天气还可以,的确适合做户外的康复训练。 蒋生不禁想起了自己当时做康复训练时的情形。 那会儿虽然他依旧是九级 的堕落者,但是恢复能力出了故障,所以在康复训练的时候,遭的罪和普通人无异。 那一阵子的他就像现在一样,思维走入了奇怪的误区。 当时的他一直有一个执念—— 他可是从永恒纯白那种地方逃出来的人。 经历了那么多折磨之后,如果区区一场车祸还能让他抱病喊痛,那就太可笑了。 抱着这种不知道怎么冒出来的扭曲思想,他咬着牙,把所有的训练都做到最好,期间哪怕再疼,也绝不允许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如果医院里有什么“康复训练优秀病患”的评选的话,他那会儿绝对当之无愧能成为第一。 所有的医生和护士都对他称赞有加,那段时间他短暂成为了“别人家的孩子”,面对那么多的鼓励与夸奖,他对自己的要求变本加厉。 不可以喊疼,不可以躲懒,要对所有人保持微笑,如果做得到的话,不可以应激。 他在称赞与掌声中把自己搞的精疲力竭,不过没有关系,不会有人能看到他憔悴的一面。 谭玄年也没有看见,但是对方隐隐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他的康复训练进度被对方放缓,于是他去找谭玄年。 “我觉得我的状态很好,”他给谭玄年展示着体检的各项数据,“为什么要放缓训练进度呢?” 谭玄年认真地看着手中的数据,“你的身体状态没什么问题,但你之前的训练进度,会让你每天疼太长时间了,还是缓一缓吧。” “没关系的,只是那种程度——” “还是有关系的,”谭玄年笑着打断他的话,“你这么着急训练,是恢复之后有什么很重要的事要急着去做吗?” 他张了张嘴,被问得哑口无言。 “如果没有急事要处理,康复训练的进度还是放慢一点吧,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多出来的开销我会给你申请补贴。而且放心,即便进度放慢,也不会多耽误你太长时间的。” 说完谭玄年将体检报告重新放回到他手里,“你就……当我喜欢多管闲事。” “我知道其他人都在夸你,说你康复训练做的最好最认真。” “他们夸你是认真的,但想要立一个模范在那,用来刺激那几个怕疼总是练不到位的病患也是真的。” 说着谭玄年悄悄凑到他跟前,“你别被他们的甜言蜜语蛊惑,累了的话该摆烂就摆烂,觉得疼该喊就喊出来。” 类似的情况发生过不止一次。 每次他陷入奇怪的思维旋涡时,谭玄年总是能将他从其中拽出来。 也就是这样,蒋生逐渐意识到,永恒纯白给他留下的,不只是时常会出现的绝望情绪,和偶尔会触发的应激反应。 永恒纯白永久性地改变了他的认知,扭曲了他的思想,让他没有办法用一个正常人的心态看待和处理事情。 即便他的肉/体已经逃离那里很多年,但他的灵魂似乎还困在那个地方,从来没有离开过 。 谭玄年说的没有错。 他现在手里正拿着“糖果”,他过上了一直追求的安稳生活。但只需要丁点的风吹草动,就让他开始觉得自己配不上。 但他没有办法。 即便表面上看上去再怎么像个正常人,也无法改变他内里的残破不堪。 在这样破破烂烂的状态之下,他又怎么说服自己有资格过上普通人的生活,配得上和谭玄年—— “蒋生,”谭玄年抬手,在蒋生眼前晃了晃,“不管那个‘糖果’是什么,我想到可以让你觉得自己配得上的办法了。” 蒋生上下打量了一下谭玄年,不由笑了,“你连那个糖果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这么说?” “不管是什么,”谭玄年拽了下蒋生的袖子,“看见远处那个做康复训练的病人了么。” 也不知道谭玄年的力气为什么突然间就大了起来,蒋生被拽得重心一歪,朝着右侧倒去。 反正刚刚靠也靠过了,抱也抱过了,蒋生也懒得装矜持,干脆身子一歪,又倚到了谭玄年身上,用鼻音“恩”了一声。 “看到了,”蒋生倚在谭玄年身上,感受着对方的温度,感觉全身都松快了不少,他懒洋洋开口道,“怎么了。” “其实像这个病人现在这样,需要承受那么大的痛苦,只为了以后能勉强走路,是少数人才有的经历。”谭玄年微微偏过头,声音轻轻的,就像在说悄悄话。 “大多数普通人,生活过得或平凡或艰辛,但其实在病痛方面,绝大多数人一辈子到死前,经历的也只是小病小痛。” 蒋生点点头,“的确是这样。” 谭玄年伸脚踩了踩蒋生的影子,“所以你不妨换一种流氓一点的思路。” “你看,你之前差点死在车祸里,抢救回来之后又遭了那么长时间的罪。” 说着谭玄年将手搭在蒋生右腿钉着钢钉的地方,“到现在身体都没有完全恢复,甚至腿里还钉着钉子。” “你比别人多吃了那么多的苦,你都过得这么不容易了,怎么还就不配得到一块糖了?更何况那糖人人都有。” 蒋生失笑,“你这是歪理。” “哪里就歪理了,一点也不歪理。”谭玄年说着就要去撸蒋生的裤管,“我跟你说,只要你觉得自己配不上,你就把裤子掀起来看看腿上的那一长串疤,然后跟自己说,我都过得这么惨了,就想吃块糖怎么了?那是我应得的。” “好了好了,”蒋生笑着阻止了谭玄年光天化日拽他裤子的行为,“我知道了。” 谭玄年隔着衣服,轻轻抚摸着蒋生腿上因为钉钢钉而留下的伤疤,“以后就照我说的这么想,听到没有?” “知道了,”蒋生无奈地往回收了收腿,“你别摸了。” 两个人又安静地晒了一会儿夕阳,蒋生看着即将消失在地平面上的太阳,不死心地又嘴贱了一句,“要是……那块糖不愿意被我吃呢?” 谭玄年做了一个深呼 吸,将倚在他身上的蒋生慢悠悠地扶正,接着—— 二话不说,作势就要脱蒋生的裤子! ?想看梁薄写的《这个攻很强却过分贤良》第二十章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好了好了,”蒋生没绷住笑出了声,一把抓住谭玄年的手腕,抵挡住对方伸过来的魔爪,“我错了。” “按照我教你的,这会儿要说什么,”谭玄年收回手,一脸严肃地指了指自己,“现在假设我就是那个不想被你吃的糖,你现在应该怎么说?” 见谭玄年似乎真的被他搞得有点火大,蒋生调整了一下脸上表情。 他将脸微微向右偏了一点,随后稍稍低头垂眸,让眼神看向水平方向向下四十五度的方向。 虽然过去他从来不会专门卖弄他的这张脸,但毕竟顶着这张脸活了二十多年,哪个角度最无懈可击,他还是清楚的。 他将双手搭在对方的膝盖上,用了一个温顺中带着点黏糊的声音说,“我都这么可怜了,你……” “能不能让让我?” 很快,他抬眸,看到谭玄年即便还在用力地板着脸,但脸上的阴霾之色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甚至…… 在夕阳的照耀下,脸颊好像还有点红。 蒋生看着对方跟他对视了没两秒就飘忽地错开视线,笑得眯起了眼,“刚才……是不是突然被我戳中了?” 谭玄年面无表情地看夕阳,“没有。” “没有啊,那倒也没关系,”蒋生伸手捏住谭玄年的下巴,让对方转头与自己对视,“你现在的设定依旧是那个不想被我吃的糖。” 蒋生不动声色地拉近两个人的距离,“我该说的话说完了,但你还没有回复我,你现在……” 他意有所指地盯着谭玄年的双唇,“愿意被我吃了吗?” 谭玄年没有给他任何回答,但是对方已经乱的不成样子的呼吸,似乎已经足以作为回答。 蒋生忽然抬眸,他看向谭玄年的眼睛。他这样做,只是不想错过对方脸上可能会出现的任何一点微小的抗拒。 但是他没有看到抗拒,谭玄年显然没有意料到他会这么做,忽如其来的对视让蒋生将对方的慌乱尽收眼底,甚至在慌乱之下……谭玄年闭上了眼睛。 蒋生没再有任何犹豫,上身一点点前倾,两个人的呼吸开始交融,就在即将要亲到一起的时候—— “谁也别拦着我!让——我——死——!” 不远处七层高的天台上,传来一声破音的嘶吼。 蒋生&谭玄年:…… 两个人同时抬头,朝天台的方向看去。 天台上一身病号服的黄毛男青年正抱着栏杆超大声的假哭,突然感觉到两道凛冽的杀意直直打入他的脑门,下意识吓得一哆嗦,周身溢散出大量的堕落能量。 他努力将散出的灰黑色能量尽量收回身体,往楼下看去,却没看到任何异样,只看到零星几个驻足停下来看热闹的普通人。 楼下,蒋生和谭玄年这会儿已经回到了朋友间相处的安全距离。 蒋 生胳膊肘撑在腿面上,手扶着额头,用力调整着呼吸,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反复确定自己不会遥手一指让天台上那人爆头后,蒋生这才重新抬起头,看向天台上的堕落者。 结果只看了一眼,他就皱起了眉头。 所有的堕落者能量都是黑色的,但天台上那人那种灰黑色的能量他还是头一次见。 不止如此,堕落者的能量理论上是没有腐蚀性的,所以一个人哪怕被堕落能量包围,只要撑住别死,救回来之后也不会成为堕落者。 但是天台上的这个人身上的堕落能量不一样,蒋生很明显看到,那人身边的栏杆有被堕落能量侵蚀。 这样的能量别说让普通人粘上,等级低一点的觉醒者碰了恐怕都凶多吉少。 蒋生不由偏过头,结果就看到谭玄年和他一样,同样看着天台上的人眉头紧锁。 “这种情况,”蒋生指了下天台上的人,“医院是不是有一套惯常的应对方案。” “恩,”谭玄年点头,“我现在去找能负责这方面的人——” 蒋生:“不用你亲自上去把他劝下来吧?” 谭玄年失笑,“当然不用,专门有人负责做这种事。” 说着谭玄年蹙眉看向天台,“如果那人真的跳下来的话,这个花园都不安全,你——” “我先去把小猫安顿下来,”蒋生说着将草坪上的小奶猫捧起来,“你放心,事情平息之前我不会再出来。” 两个人很快达成一致,约好了晚上一起回家的时间,一齐从后门进入骨科楼,随后分道扬镳。 蒋生靠刷脸把小猫先寄存在了护士站,随后冲进段连溪的病房。 段连溪这会儿正趴在窗户上看热闹,看到蒋生进来,伸手一指,“我看那人哭了半天结果一滴眼泪也没掉,你说他是不是在闹事,其实根本没想死。” “那人是个堕落者,他想死就怪了。”蒋生头也没抬,从早上拎来的水果中,翻出一个红心火龙果,掰开将汁水挤在自己卡其色的毛衣上。 “嚯,好家伙。”段连溪一回头就看见蒋生在搞他看不懂的行为艺术,“你这是干啥。” 蒋生把毛衣一脱,“你那个特厉害的耳机呢,今天带了没有?” “啊?”段连溪一愣,接着赶忙从卫衣口袋里摸出两颗小小的入耳式耳机,“这呢。” 蒋生拿起一个,用纸巾擦了一遍后带到耳朵里,“为了以防万一,你得帮我制造一下不在场证据。” 说着蒋生扬了扬手里的毛衣,“如果谭玄年来找我,就说我在洗手间里清洗毛衣,然后你在耳机里弄出点动静就行,我很快就能回来。” “不是,”段连溪一把拽住蒋生的胳膊,“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也在官方的通缉列表里,你就这么过去,跟官方的人撞上不是找死么?” “官方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快到,除非他们就住这楼里,”蒋生摆摆手,“我就是看那个堕落者的能量很奇怪,总感觉这里面有什么猫腻,保险起见还是先过去看一眼。” “放心吧,等我回来了官方的人也到不了,撞不上的。” “呵呵,”段连溪死鱼眼,“别以为我没看见,那黄毛刚刚一嗓子刚好打断你和谭玄年浓情蜜意。我看你这就是为了报私仇不要命。” “你要是这么理解也可以,”蒋生拎着毛衣走进病房中的洗手间,“走了,有事耳机里叫我。” 另一边。 谭玄年冲回到破晓小队办公室,田七立刻凑了上来。 “谭队我们都看见了,天台上的那个人是个堕落者,等级应该不高,要不要我现在过去给他解决了?” 谭玄年摇头:“你先不要动,那人溢散出的能量很奇怪,不像是一般的堕落者,我总感觉不对劲。” 田七听完立马拿起手机,“那人有问题的话,要不先等一下增员?” 谭玄年略一沉吟,“能来的增员等级不会太高,最后应该还是我自己上场。” 说着拉开窗户,迈出一条腿,“不管怎样你先叫人,我先过去看一眼。”! 第二十一章 医院外的某处高楼。 一个戴着墨镜的大叔,正一只手举着望远镜,一只手拿着手机打电话。 “试验品开始行动了吗。”电话里传出少女的声音。 “开始了,您放心,”大叔看着望远镜镜头下,哭天抢地表情浮夸的黄毛,“不过……派这么一个货打头阵,真的没问题吗?” “只是一次实验而已,他这样的人正好。”电话中少女的声音嗓音柔和,“官方的人多久能到。” “哎呦,那可远着呢,”大叔摇摇头,“就他们那效率,估计被污染的人都回家了,他们的人还没到。” 说道这里,大叔笑起来,“那可就有他们头疼的了。” “我倒是希望官方的人能快点到,”少女的声音中带着惋惜,“以试验品的威力,四级以下的觉醒者靠近也只有被污染的份。如果官方的人也被污染——” 电话中传出少女银铃般的笑声,“那可就太有意思了。” 大叔点点头,“要不……我这会儿给官方的人传个信儿?” “恩……”听筒中传来少女纠结的声音,她叹了一口气,“算了,那样太刻意了,反倒不美。” 说着她的语气又轻盈起来,“就是要不确定的展开,观赏起来才有意思嘛。” * 天台。 黄毛正抱着栏杆,竭尽所能地吸引围观路人驻足。 他不知道那些一脸神秘找上他的人想要做什么,他只知道,只要他在这闹一场,到时候把堕落的能量朝着人群一放,未来就能衣食无忧,天天能量管饱。 不过该说不说,注射了那些人给的药之后,他感觉自己是有点不一样。 不仅能量的颜色变了,整体的力量好像也变强了。 以前他只能勉强和官方三级的觉醒者打个平手,现在他感觉起码能跟四级的摆头一下。 再高等级的他就不妄想了,五级往上的他只见过一个,就是那个给他药的中年大叔。 看着对方的能量多到可以把整个身体裹住,不需要任何别的伪装,单靠能量完美隐藏住身材相貌等特征,黄毛由衷生出钦佩之情,伸出手比了个大拇指,“大哥牛逼。” “害,这算什么,”隔着一层堕落的能量膜,中年大叔的声音变得有些飘忽不定,“等你六级的时候,你也能做到。” “六级什么的我就不妄想了,”黄毛赶忙摆手,“有吃有喝有能量,平日里能再杀个人不被发现,对我来说就够了。” “你倒是容易知足,”大叔拍了拍黄毛的肩膀,“今天过来就是跟你说一声,现在以你的能力,如果真遇上觉醒者,四级的话可以交手,五级的话也可以勉强拖延一下。” 说着大叔指了指自己,“但你记住,一旦遇上像我现在这样的,能量能把全身都裹住的,基本上都是六级往上。” “遇上这种级别的,什么也别想赶紧跑,我会在这里接应你。” 黄毛点头,“明白。” “不过估计你也遇不上,官方那边能到六级的人屈指可数,”大叔摆摆手,转身离去,“就你小子的等级,还轮不到他们对你出手。” 黄毛抱着天台边上的栏杆,回想着大叔的话,觉得很有道理。 他一个看上去那么菜的堕落者,官方咋可能大炮打蚊子派高等级的觉醒者过来。 一想到身后有六级的大叔撑腰,而官方派来的人撑死不会超过五级,黄毛就愈发地嚣张起来,扯着嗓子嚎叫,“不活了,活不成了!我这样的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楼下的围观群众中有人冲着天台喊,“唉小伙子,你先下来,有什么事情好好说,不至于这么想不开!” 想不开?他现在可想得太开了。眼瞧着这就要抱上了某个神秘组织的大腿,只要他成功完成这次任务,美好人生可不就手到擒—— “来啊啊啊啊啊啊啊!” 黄毛刚觉得天台上的风有点冷,低头拉了下外套拉锁,结果一抬头,就看到对面楼顶,同时出现了一黑一白两道边界模糊的身影。 一个全黑,一个全白,传说中到了六级之后的—— 能!量!全!覆!盖! 黄毛下意识就叫出了声,扑腾就要起来,下一秒一黑一白两道能量就直冲他而来。 对面屋顶的两个人压根没给他动弹的机会,黑色的堕落者能量就形成了一张圆形的网,把他按在地上。 伴随其后的是白色的觉醒者能量,和身旁的堕落者心有灵犀似的,觉醒者也将能量结成圆形的网,盖在了堕落者黑色的圆网上。 黄毛也不知道是那个堕落者太过谨慎还是脑子有病,明明他现在已经是秋后的蚂蚱、不,应该是三九天的蚂蚱,早就凉透的情况,那个堕落者又手贱在他身上盖了一层黑色能量。 就这样,他一个四级的菜鸡堕落者,被对面两个六级大佬一套丝滑的组合技打下来,身上盖了黑白黑三层能量。 好耶,黄毛神志不清地想,是奥利奥! 黄毛侧躺着被奥利奥定在天台边上,勉强能偏过头看到天台对面的情况。 只见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手上各自聚集起更大的一团能量。 黄毛看的目眦欲裂,如果不是他这会儿发不出声音,他高低要高喊一句:“两位大哥,杀鸡焉用牛刀啊!” 而且你们两个一黑一白是怎么成为一伙的!这年头难道还有堕落者招安一说吗!完全没听说过! 就在他看着对面两个人手边凝聚的巨大能量团开始人生的走马灯的时候,只见下一秒—— 一黑一白两个人,突然将手中的能量向对方轰去! 黄毛:啊!!!??? 什么玩意合着你们俩不是一伙的! 不是一伙儿的你们凭什么能打出那么丝滑的连招! 大叔!大叔他们在内讧你看到了吗!我还有救,你救我一下啊!!! * 三公里外。 中年大叔看着望远镜里面的画面眉头紧锁,“雪狐,试验品那边好像出了点问题。” “哦?”少女不以为意,“是医院里的工作人员开始疏散围观群众吗。” 大叔眯了下眼睛,“不是,不知从哪突然冒出来两个人,一个觉醒者一个堕落者,至少六级起步,合力把试验品困住了。有六级的人出手……这次实验必然要失败了。” “觉醒者和堕落者……在合作?”少女失笑,“那当真是有意思。” “好像、也不像是在合作,”大叔一言难尽地看着望远镜里的画面,“他们合作把试验品扣住之后,忽然就开始大打出手。” 说着大叔微微后仰,“嘶……看着下手的力度,不像是演的。”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电话另一边的指示,大叔试探着问道,“试验品就这么被完整留下,是不是对咱们后续的计划有影响?要不我先操纵试验品自爆吧。” “先不要轻举妄动,”少女沉吟片刻,“如果真的只是两个六级的还好,如果他们等级再高一点……” “你前一秒操纵试验品自爆,下一秒他们的技能就能锁定在你身上。” 大叔倒吸一口气,“他们……没那么大本事吧。” “撤退吧,”少女郑重道,“咱们现在还赌不起。” “好。” * 蒋生觉得一切的问题都出在自己今天出门前没看黄历。 跟谭玄年眼瞧着就要亲上的时候被人一嗓子打断也就算了,他怕黄毛那个诡异的堕落能量普通人碰了出问题,所以好心好意地上天台打算提前将黄毛处理一下,结果都能偶遇高等级的觉醒者。 是,没错,他确实有私心。除了保护普通人安全之外,他确实是想给那个不长眼打扰别人搞对象的黄毛几个正义的大逼斗。 但不能因为这么点私心,就让他好端端被觉醒者暴打吧。 蒋生一开始并不想和对方刚正面,想着随便糊弄对方两下就撤,毕竟他也不能真的把官方的人怎么样。 但问题就是,不好撤。 等级低的时候,不管是觉醒者还是堕落者,因为可以掌控能量还不能把整个身体覆盖,所以防御力低下,干起架的时候倒是颇为符合人们对于有异能的人过招时的幻想。 你抬手一指,我隔空一档,然后我发一个冲击波,你再一个翻身堪堪避开。 但这种看上去像是魔法世界中的战斗方式,对于高等级的觉醒者和堕落者而言行不通。 等级上去了之后,能量会在周身形成一层坚固的保护层,有了这层能量的抵挡,所有的远程攻击都会极大程度的削弱。 而贴身攻击,反而更容易穿透保护层,给予对方致命打击。 于是就出现了一种荒诞又合理的展开—— 等级越低,打架越偏向于魔幻,等级越高,打架越偏向于肉搏。 “嘭!” 蒋 生在对方的猛冲之下,两个人一起撞在墙上,接着他一个翻身,手肘抵住对方的脖颈,反客为主将对方按在墙上。 他手肘那一下力道不小,又恰好落在最脆弱的脖颈上,就算是高等级的觉醒者,挨着一下照样也得眼前一黑,半天回不过神。 觉察到对方身形的恍惚,蒋生抽身就要离开。 却不想刚拉开丁点距离,对方一把扯住他的手腕,用了极大的力气向后猛地一扯。 蒋生没料到对方能突然间用出这么大的力气,重心微向前倾倒,结果下一秒对方的手臂就勾住了他的脖子,身体轻盈一跃,双腿死死夹住他的腰。 在重心本就在往前倾的情况下,身前突然多了一个成年男性的重量,蒋生被拽得向前倒去。 由于他跟前就是墙,所以他的身体没有向前偏移太多,怀里人的后背就已经撞在了墙上。 蒋生打架的时候也没想太多,感觉自己在往前倒,下意识就抬胳膊撑住了墙壁。 于是,刚刚还打得你死我活不可开交的两个人,姿势突然就变成了—— 蒋生壁咚了那个觉醒者,而那个觉醒者整个人挂在蒋生身上。 即便两个人之间隔了两层保护层,近在咫尺之下,蒋生还是能感受到对方因为剧烈运动而急促的呼吸,和呼出气体的热量。 虽然气氛完全不暧昧,但两个人的姿势莫名的很暧昧。 打了那么半天,蒋生的气息也有点粗重,他撑着墙姿势不变,低头看向挂在他身上的人。 “说了你可能不信,虽然我是个堕落者,但那时因为以前我没得选,”蒋生福至心灵地说了句很符合他当下现状的电影台词,现在我想做个好人。?_[(” 声音透过保护层之后会严重失真,但这并不妨碍谭玄年听清了对方的话。 无间道那电影他看过,甚至他们两个人恰好和电影里一样,都在天台上。 “好啊,”谭玄年笑了,将双腿又绞得紧了一些,接上了电影中的原台词,“去跟法官说,看他让不让你做好人。” 不远处的黄毛被奥利奥压在底下,他等着半天,也不见那个六级的大叔过来救他,估计今儿个是要交待在这了。 左右也跑不了,干脆破罐子破,摆出个贵妃躺的姿势看两人打架。 一边看,他在心里一边鼓掌一边呐喊,“打得好,再打响些!” 结果他正乐呵着呢,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的姿势就不对劲起来,从他的角度乍看上去,黑的好像在把白的按在墙上草。 黄毛:…… 这也就算了,那两个人草到一半,甚至还在用电影台词调情。 黄毛听得耳朵流血。 开间房吧你俩!真是没脸看。 蒋生早就把旁边黄毛的存在忘了个干净,专心对付着眼前的觉醒者。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用这一招。”话还没说完,蒋生的手就已经捂在住眼前觉醒者的下半张脸,“但这是我能想到的对你伤害最小的办法了。” “唔——!” 谭玄年在对方捂住他口鼻的第一瞬间就在挣扎,但眼前这个刚刚实力还只在七级上下的人,突然发力居然让他都动弹不得。 “这两天可能会有点头晕乏力,”蒋生附身,在怀里那人耳边轻声道,“但以你现在的实力,应该不会留下别的毛病。” 蒋生感受到对方腿上的力道一点点减少,环着他脖子的手臂也慢慢松弛下来,虽然手臂在落下的过程中,手指还是不甘地抓住他的小臂。 但随着越来越多可以让人眩晕无力的能量,顺着蒋生的掌心穿透白色的保护层被对方吸入口鼻,对方抓着他的力度越来越小,直到最后整个人身子一软,整个人向下坠去。 蒋生一把搂住对方的腰,顺着墙将对方慢慢放下。 他附身,刚将人轻放在地上,然而还不等他起身。 刚刚还浑身无力的人忽然一个抬头——一口狠狠地咬在他的乃至上! “嘶……” 这一下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蒋生没忍住报了个粗口,一把扼住身下那人的下巴,“松口!”! 第二十二章 “唔——!” 谭玄年的下巴被掰得生疼。 松口?傻子这会儿才松口。 谭玄年的咬肌继续发着力,他费力地抬起胳膊想要留住对方,结果成功环住了面前之人的、腰。 ……为什么是腰? 谭玄年微怔,眩晕的头脑迟钝地开始运作。 他刚才就隐隐感觉奇怪,在他咬住对方之后,舌尖好像总能触碰皮肤上一个不平整的凸—— 卧槽! 谭玄年的脑子瞬间清醒,猛地就是一个抬头,却忘了自己的咬肌还在发着力。 “呲啦。” 伴随一声极轻的撕扯声,谭玄年看到堕落者身周黑色的能量保护层上,被他用牙扯出一个小洞。 虽然那个小洞快速地被周围的黑色能量补全,导致他并没有看清保护层下的任何东西。 但回想着自己刚刚咬的位置…… 谭玄年叼着一小团黑色的能量,忽然有点不好意思。 他好像不经意间,咬了什么很不得了的位置。 也不知道有没有给对方咬出问题。 “嘶……” 谭玄年听到眼前堕落者疼的吸气的声音,单这一声,他都能听出对方是咬着后槽牙发出来的。 堕落者捂着胸口,低着头原地怔了片刻,这才抬头看向他。 他看不见对方的表情,只能看见对方朝他伸出手,目标明确地要拿走他口中叼着的黑色能量团。 就在对方的指尖马上就要碰到他口中那一团能量时候,谭玄年忽然张口,接着喉结上下一动,就将那属于堕落者的能量吞了下去。 眼前的堕落者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做,指尖愣愣地停在他鼻子跟前。 过了好一会儿L,对方才将手从他眼前移开,转而撑住了他背后的墙壁,做了个深呼吸: “你知不知道自己吞了什么东西?” 隔着保护层谭玄年看不到对方的神情,但他听到,眼前这人深呼吸的那一下,气都是抖的,很明显压着火气。 谭玄年感觉对方要炸了。 蒋生确实要气炸了。 他,一个从永恒纯白走出来的人。 永恒纯白那是什么地方,一个无时不刻不再强调“纯白高洁”的邪/教,一切与性和欲相关的东西都是克拉丽莎的大不敬。 性是可耻的,欲是下作的,只有永恒的纯白才是人类最该追求的。 虽然蒋生并不真的认同这种观念,但怎么说他也是在这种观念下被洗脑了小十年,多多少少还是受到了一些影响。 他努力给自己灌输了那么久的开放观念,才让自己能在谭玄年面前搞一点小擦边。 结果现在倒好,他跟谭玄年亲都还没亲上,居然就被一个陌生人咬了乃子! 简直是、莫大的羞辱。 蒋生太阳穴突突直跳。 就算是被咬…… 那也得谭玄年来,他还能勉强接受。 眼前这货算什么东西! “呼……”蒋生长长吐出一口气,他被咬得胸口疼,被气得头更疼。 他的耐心已经见底,懒得就他的能量为什么不能乱吞这一问题跟眼前的人解释太多,只是冲对方招招手,“吐出来,赶紧的。” 却不想刚刚还梗着脖子咬人乃子的觉醒者,这会儿L人直接一摊,“没力气,吐不出来。” 蒋生:…… “吐不出来没事,”蒋生强压火气,蹲下身,左手掐住半瘫在地上的觉醒者的肩膀把对方拎起来,让对方倚墙而坐,“你继续瘫着,我自己取。” 接着蒋生也不多废话,闭眼感受了片刻,觉察到自己被咬掉的那一团能量被对方吞下后,藏到下腹丹田附近的位置。 他右手一巴掌就按在了对应的位置上,黑色的能量在掌心聚集成尖刺,直直地朝着对方体内刺入。 “呃——” 谭玄年疼得闷吭一声。 他一边调动全身的能量阻挡对方的进入,一边喘着粗气,费力开口,“好心劝你一句。” 谭玄年咳了两声,接着努力地抬起右手,做了个数字八的手势,“我、是八级的觉醒者。” 蒋生抬眸:“所以?” “所以、以八级觉醒者的抵抗力,就你现在这根‘针’,”谭玄年轻笑一声,“我给你三天时间,你都拿不走你的东西,除非你把我剖开。” “不过我这边的增员马上就要到了,”说着谭玄年手腕方向一转,将食指对着眼前堕落者的脑门,原本数字八就这样转化为了手枪的手势。 他做了个开枪的动作,“如果你没能耐在他们到之前把我剖开,你就死定了。” 蒋生右手不动,左手握住觉醒者抵在他脑门上的手。 对方因为中了他的技能全身乏力的缘故,只是一个抬手的动作,就让对方手臂的肌肉不断颤抖。 他抓着对方的手腕,猛地向身后一扯,原本还倚墙而坐的人顿时失去重心向他倒来。 在觉醒者倒在他怀里之前,蒋生左手一把掐住了对方脖子,不给对方咬到他任何部位的机会。 他的大拇指抵在那人的下颚,强迫对方仰起头,把人拎到自己跟前,“原本我只想给你开个洞,但既然你自己说把你剖开来的更快……” 蒋生微微偏头:“那我就剖开试试。” 谭玄年:? 他刚刚的话是这个意思吗? 感受到对方语气中的认真,谭玄年虽然不觉得对方真有本事把他剖开,但也不敢怠慢,奋力挣扎起来。 然而他真情实感地挣扎了半天,却发现…… 对方放完狠话后,压根没动。 谭玄年:…… 他拍了拍堕落者的手臂,“玩我呢?” “嘀嘀,速归!” 蒋生的耳机里现在跟催命一样响着电子合成音。 他做了一个深呼吸。 速战速决,应该来得及。 然而根本不给他速战速决的机会,下一秒,耳机里开始播放《你快回来》。 “你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你快回来~生命因你而精彩~” 蒋生:…… 听着耳机里聒噪的声音,他看着手中的觉醒者,无声地叹了口气。 下一秒他抬起右手,用食指和中指撬开了对方的牙齿。 “既然这么喜欢乱吞东西,”蒋生粗暴地继续深入,直接将指尖按在了对方舌根的位置,“那就多吞一点。” 下一秒,大量的黑色能量涌出,不由分说地挤进觉醒者喉咙,进入对方的身体。 “咳咳咳,”谭玄年被能量呛住,一边扑腾一边咳起来,“呕……咳咳咳……” “八级的觉醒者,你要真有本事的话,”蒋生收回手,将掌心按在对方下腹的位置,感应着其中属于自己的能量。 “下次再见的时候,就别求着我把它们取出来。” 说完蒋生扭头,转手给另一边天台上的黄毛来了一个大逼斗,确定对方晕得很彻底,他撤走了黄毛身上属于自己的能量。 转念间,蒋生出现在病房的洗手间,看到了镜中一脸愠色的自己。 他闭眼做了个深呼吸,低头用冷水洗了把脸。 确定脸上看不到一点怒气之后,他这拿起放在水池上的毛衣,推门走出。 病房里,段连溪正因为社恐发作冷着一张脸不说话,病床旁边则站着一位笑得一脸世故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看到蒋生从出来赶忙迎了上去,接着就看到了蒋生手里那件被红心火龙果摧残过的毛衣, “哎呦,我给你拿点洗衣液过来吧,这颜色的衣服要是染了色没立刻洗下去,过一阵子再想洗干净那可就费劲了。” “没事,”蒋生随意地叠着毛衣,“只是沾了点火龙果的汁,已经洗的差不多了。” 见中年人还是一脸不放心的样子,蒋生将毛衣放到一边,“您过来、有什么事?” “哦哦!”中年人这才回魂,“这不是听说你从花园里抱了只猫回来吗,就想问问你打不打算领养。” “如果你想要,猫肯定是先给你,如果你不想养的话,有几个医生护士都想养,我就让他们打架去了。” 蒋生点头,“小猫我收养了,只是可能要麻烦在护士站那里放一会儿L,等一会儿L谭玄年下班了,我们就一起带它回家。” “行,没问题,”中年人摆摆手往门外走,“你这给了准信就行,我这叫人去给那小猫收拾一下。” 见中年人离开,段连溪这才松了一口气,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揉搓着脸上绷得有点僵硬的肌肉。 蒋生拉过椅子坐在段连溪身边,看了眼中年人离开的方向,又回头看向段连溪,无奈道:“人家就问了句猫的事,你就承受不来了?” “啧,你这叫什么话,”段连 溪没好气地瞥了蒋生一眼,“我是社恐,你懂什么叫社恐吗?” 说着段连溪抬手指了指门口,而且这个人压根不听我的,他问猫你要不要养,我都点头了。结果他压根没有要走的意思,就站在那,动不动还要问一句‘蒋先生毛衣这么半天还没有洗完吗,不会晕倒洗手间里了吧’。” 段连溪一摊手,“你让我能怎么办?” 段连溪还要继续控诉中年男人的无语行径,结果一扭头就看见蒋生按着眉心黑着一张脸坐在那,把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啥情况,”段连溪扒拉了一下蒋生,“天台上那个堕落者有大问题?” “那人有没有大问题我懒得管,”蒋生吐出一口气,“但我遇上大问题了。” 接着也不等段连溪反问,蒋生一语中的,“我在天台上遇见官方觉醒者了。” 段连溪:“卧槽!” 蒋生:“八级的觉醒者,在我不动杀招的前提下……算是跟他打了个、不可开交。” 段连溪:“卧槽!!” 蒋生:“打架的过程中他趁机吞了一点我的能量,你在耳机里放歌那会儿L,我正在试图把他剖开取。” 段连溪:“卧槽!!!” 段连溪咕咚咽了口口水,“剖开了吗?啊不对、那觉醒者没事吧?” 蒋生按了按太阳穴,“没来得及剖开……” 段连溪闻言松了一口气。 接着就听蒋生又道:“所以他才有事。” 段连溪:? * 十分钟前,破晓小队办公室。 破晓小队的办公室在二十六层,谭玄年和黄毛所处的天台都只有七八层。 田七,祝若凡,徐蒙三个人扒在窗户旁边,从高层俯视,勉强能看清屋顶上的情况。 黄毛被已经被控制住这一点毋庸置疑,只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至少六级的堕落者,和谭队打得有来有回。 一开始,他们还能看清谭队在与对方交手,但问题就是,谭玄年所在的天台,中央盖了个不大不小的小屋。 一旦谭玄年贴着墙跟对方打,从二十六层的视角看过去,就完全看不清谭玄年的情况。 徐蒙还是第一次看到高等级的人打架,趴在玻璃上不明觉厉,“咱们去帮一下谭队吧?那堕落者只有一个人,咱们可以蚁多咬死象。” 祝若凡摇头,“不能去,你没看那人能和谭队打得不分上下么,咱们去了除了送人头什么作用都起不了,到时候反倒成了谭队的掣肘。” “等谭队消息吧,”田七握着手机,表情凝重,“虽然叫了增员,但现在能赶过来的人最多只有六级。如果谭队都没办法很快将对方拿下的话……” 田七没有把话说完,但想表达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这也是谭玄年一直需要面对的问题—— 因为实力是官方觉醒者中的第一梯队,所以如果是谭玄年都解决不了的事,那别人 也基本帮不上什么忙。 徐蒙听完二人的话,不由得神情凝重起来。 等了一会儿L,田七的手机传出叮咚一声响。 “谭队来信了,说……”田七微一皱眉,像是有点不太相信看到的话,“说让我们过去扶一把。” 祝若凡当即就跳了起来,“谭队受伤了?” 田七收起手机:“有可能,咱们先赶紧过去。” 下一秒,徐蒙就看到,他眼前的两个人,身体四周忽然出现耀眼的白色能量,将全身包裹中。 一时间,徐蒙甚至没分清,谁是田七谁是祝若凡。 徐蒙:“……敢情你们俩都是六级?” 田七和祝若凡并没顾得上搭理他,两个发着白光的光人打开窗户,嗖嗖两声从他眼前消失了。 徐蒙:…… 合着就他一个菜鸡呗! 田七和祝若凡两个人落在天台上,看到了倚墙而坐,但马上就要栽倒下去的谭玄年。 “谭队!”两个人同时冲上前,一左一右扶住了谭玄年。 “另一边天台上的黄毛,你们处理一下,”谭玄年低着头,用气声低声道,“处理的时候小心一点,他的堕落能量有问题,你们注意别粘上。” 田七能感受到谭玄年整个人在微微的颤栗,也顾不上什么黄毛不黄毛的了,焦急道:“谭队你伤到哪里了?” 然而谭玄年就像是没听到田七的话似的,自顾自在指尖萦绕起一小滴黑色的能量,“这是……刚刚那个堕落者的能量,他的级别不低、肯定杀过不少人。” 说着谭玄年将黑色的能量放到祝若凡手里,“拿去在数据库里做对比、等我醒来后,我要看到他过去全部的、案底……” 话音刚落,谭玄年双眼失焦,彻底晕了过去。 * 病房内。 “所以,”段连续一脸无语,“已知你的能量对于觉醒者来说有毒,现在有个不怕死的吞了一点你的能量。” “你不赶紧把能量从人家身体里取出来,反而一气之下灌了更多进去?” 蒋生坐在椅子上啃苹果,摆烂不说话。 段连溪有点急了,推搡了一下蒋生,“不是,这不像是你会干出来的事啊,那觉醒者怎么惹到你了?” 蒋生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把“他咬我乃子”几个字讲出来。 段连溪掐着蒋生的肩膀又是好一阵摇晃。 “行了,你别晃了,”蒋生侧身躲开段连溪的手,“我一个毒蘑菇好好长在那里,他路过非要咬我一口。” “我都没计较他咬我那一口,好心好意让他吐把我的东西吐了,他非不吐,被毒死了还能怪我?” 段连溪不接话,一副死鱼眼的表情看着蒋生。 蒋生慢悠悠嚼完了一个苹果,又用湿巾擦了手,这才重新看向挎着一张脸的段连溪。 “放心吧,我还真能让他死了不成。” 说着蒋生伸出大拇指和食指,也做了个数字八的手势,“他是八级觉醒者,说不定就有那个能耐,把我的能量从身体里全取出来。” “取不干净也没事,我后面那一次给他灌的能量可以追踪他的位置和状态。等我感觉他啥时候要不行了,我就去他那一趟,帮他取干净就是。” 段连溪听得眉毛都竖了起来,“为啥要等到人快不行了再去?” 蒋生的手下意识按向胸口,随即又很快挪开。 他做了一个深呼吸平和心态,“因为要让他……” “长长记性。”! 第二十三章 破晓小队,休息室。 谭玄年躺在一尘不染的病床上,周围围了几个人。 田七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床旁的监护器看,当看到监护器上的数值出现一点细微变化时,问出了已经问过无数次的问题: “白倾辞,你说谭队不会有事吧。” 祝若凡和徐蒙并没有开口,但也都将目光聚焦在名叫白倾辞的年轻人身上。 白倾辞坐在病床旁边,把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目前谭队生命体征还算平稳,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田七点头:“那你能不能再发个功,给谭队回点血?” 白倾辞无语,“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奶妈的技能都是没有CD的?” 众人皆沉默,继续围在病床旁边等待谭玄年苏醒。 白倾辞有点受不了破晓小队中沉重的氛围,看了眼病床上面色如常,不像是受到了什么致命伤的谭玄年,主动岔开话题:“还得是你们谭队,人都要晕了还能扣下堕落者一点能量。” “这要是我们队长,感觉自己要晕,他第一件事肯定是找个软和的地方躺倒。” 徐蒙听的不明所以,用胳膊碰了碰旁边的祝若凡,小声道:“谭队为什么拼了命也要搞到堕落者的能量?” “为了方便追查。”祝若凡思索片刻,“你可以理解为,堕落者的能量就像是普通人的指纹或者DNA。” “他们杀人的时候,或多或少都会在现场留下自己的能量。” “就比如马定国,”祝若凡竖起食指,“他杀害他领导的时候,就在现场留下了大量的堕落能量。” 说着祝若凡又竖起三根手指,“后来他又夺舍了三个人,也会在这三个被夺舍者的身体里,留下自己的能量。” 祝若凡弯了弯竖起的四根手指,“我们当时就是发现四个受害人身上残留的能量能匹配上,才推断出那些人都是被马定国杀的。” 徐蒙点头,“明白了。” 白倾辞听到了祝若凡和徐蒙的对话,没有出言打断,默默等那两个人说完后才开口:“用我们队长的话说,如果实在没办法把堕落者人扣下,能扣下点对方的能量也是好的,好歹多了一个调查方向。” “以前的话,这么做肯定没错,但现在……”白倾辞略一沉吟,看向病床上的谭玄年,“还真不好说。” * 病房内。 段连溪右手托着下巴,一脸严肃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相比之下,一旁的蒋生就悠闲自在的多,这会儿正拿着手机刷萌宠博主的科普视频,学习如何养猫。 看了整整一个小时,蒋生将手机锁屏放进口袋,接着忽然就正襟危坐起来,虔诚地抬头看着墙。 段连溪余光中觉察到蒋生的动作,下意识地抬眼看过去。 结果不看还好,这一看,段连溪顿时感觉一阵怪异。 或许是在邪/教待 过太长时间的缘故,当蒋生露出类似于虔诚的神情时,和普通人求神拜佛时会流露出的那种恭敬不一样。 蒋生的虔诚是无比纯净且澄澈的,再配上他那张脸,整个人看上去干净的像是清可见底的潭水。 可不知道为什么段连溪隐隐感觉,蒋生的清澈之下压抑着无尽的疯狂。 如果谁真的被这一池潭水表面的清澈所蛊惑,迈步想要踏入其中,那么下一秒他就会被深不见底的潭水淹没。 段连溪顺着蒋生的视线看去,只看到了挂在墙壁上的时钟。 他回头重新看向蒋生,试探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蒋生偏头,与段连溪对视了几秒,一脸严肃道,“马上就要六点了。” 段连溪:“……所以?” 蒋生抬手指了指墙上的时钟:“所以我在虔诚地等谭玄年下班。” 段连溪:…… “不是啊大哥,”段连溪大无语,“这会儿就别总惦记着你的谭玄年了,能不能先操心一下那个快要被你毒死的觉醒者?” “我操心他干什么,”蒋生无所谓道,“他现在还晕着。” 段连溪一怔,“这你都能知道?” “当然可以,我不仅知道他现在晕着,我还能让他醒。” 说着蒋生打了一个响指,“行了,他醒了。” * 谭玄年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的双眼很久都没有聚焦,最先只能看到一片洁白,接着就是各种模糊的人影晃动。 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视野中的话画面逐渐变得清晰,他看到了破晓小队的成员一脸焦急地围着他,口型一张一合,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呵——” 就像是身体浮出水面,谭玄年猛地吸了一口气,意识忽然与世界重新连接。 “谭队你怎么样了!” “谭队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谭玄年点点头轻咳了两声,低声道:“我没事……扶我坐起来。” 在众人的搀扶下,他倚坐在病床上,抬手按着眉心,压制住阵阵眩晕:“那个堕落者的能量查的怎么样了。” 他等了一会儿,却没有等到任何回复,不由抬眸看向众人。 “谭队,能量已经拿去做对比了,”祝若凡感受到自己被谭玄年的目光锁定,清了清嗓子,“目前在咱们省没有匹配出任何结果……我现在正在拿他的能量和全国的堕落者犯罪记录做匹配。” 谭玄年微微皱眉。 祝若凡赶忙从一边的桌子上拿起平板,举起来展示给谭玄年看,“倒是那个要跳楼的黄毛,在咱们省的数据中匹配出了两条结果,两个受害人都是流浪汉。” 她一边滑动着屏幕,展示着流浪汉的死亡现场,一边道: “两起流浪汉的死亡看上去都像是正常病故,不过因为最近一阵子死亡的流浪汉太多,办案的刑警多了个心眼,尝试采集了一下死亡现场的堕落者能 量,没想到真的有收获。 谭玄年看了两眼平板上的照片?,“既然有案底,之前这个黄毛是哪个队在负责。” “张鹏他们队,”田七屁股拱了拱,控制着屁股下带滚轮的圆凳往谭玄年的跟前凑了凑,“我之前打电话问过他们那边了,他们知道黄毛这么一号人存在,但苦于没办法定位,所以抓捕任务一直没有进展。” 谭玄年张口还要再说,却被田七按住了肩膀打断,“行了谭队,先甭管什么黄毛不黄毛的了,您先歇歇吧。” 谭玄年偏头看向田七,田七马上就怂了,默默收回手。 白倾辞见状,往前站了站,“谭队,我之前检测到您身体里还残留了很多的堕落者能量。” “虽然您级别高,这方面的抗性比别人都强,但堕落者的东西,最好还是不要在身体里放太久。” 谭玄年闻言,没有说话。 面对众人询问的目光,谭玄年沉吟片刻,开口道:“这个堕落者的能量,有些奇怪。” 田七一怔:“怎么个……奇怪法?” “觉醒者和堕落者的能量,理论上应该像水和油一样,是无法融合在一起的。” 谭玄年闭目,感受着宛若跗骨之蛆一样盘踞在体内的大片黑色能量,“但这个堕落者的能量……一开始给人的感觉的确是‘油’,感觉完全没可能会和水融合。” “但过了没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它居然和我体内的能量融合了。” 在场的人听了,不由得都皱起眉头。 “然后你们也知道,”谭玄年的手不经意地按在自己小腹的位置,“觉醒者体内有一半的能量是固定在那里不能移动的,所以……” 谭玄年的话没有说完,但是想要表达的意思在场的众人已经了然。 如果是可流动的那部分能量被污染还好,大不了把脏了的那部分分离出来扔到。 但若是不能流动的能量被污染……怕是要出大问题。 田七噌的一下站起来,“我去问黄老,他说不定有办法。” 谭玄年没有阻拦。 迎着众人一脸凝重的表情,谭玄年失笑,“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严重,我等级摆在那里,就算是核心能量出问题,最多也就是病一场——” 谭玄年说到这里身体忽然坐直,“现在几点了?” 徐蒙看了眼手机,“五点五十七。” “我的手机在哪,”谭玄年说着就要站起身,结果腿上一软险些摔倒,“我得给蒋生发消息。” “谭队您小心些。”白倾辞无奈地扶住谭玄年。 他看着知道自己核心能量被污染都稳如老狗的谭玄年,一提到蒋生这个名字,居然肉眼可见的有些慌张,不由得转头看向破晓小队的其他人,“蒋生是什么人?” * “叮咚叮咚。” 病房中的安静被两声手机提示音打断。 蒋生拿出手机,看到是谭玄年发的消息,脸 上不禁浮现出笑容,指尖在屏幕上轻盈地向上一划。 想要年终奖:刚刚接到老主任的消息,要我今晚加班…… 想要年终奖:今天不能和你一起回家了。 想要年终奖:抱歉抱歉.gif。 蒋生的笑容消失在脸上。 段连溪在旁边目睹了蒋生表演变脸的全过程,不用看蒋生到底收到了什么消息,心里就已经猜出了大半,“咋了,谭玄年要加班?” 说完也不等蒋生点头,段连溪幸灾乐祸地晃晃脑袋,“也不知道是真在加班呢,还是在躲着某人呢。” 过去几个月,蒋生只要稍微拉近一点和谭玄年之间的距离,接下来的几天谭玄年就会以各种名义“加班”。 介于有这样的前科在,蒋生一时间还真没法理直气壮地反驳段连溪。 他没好气地瞥了一眼段连溪,拿起手机走出病房,拨通了跟谭玄年的视频通话。 视频通话响了好一会儿才接通,视频另一端,谭玄年一身白大褂,隐约能看到额头上的汗,明显一副在忙的样子。 蒋生看到谭玄年这个样子,抿了下嘴唇,轻声道,“我打扰到你了吗。” “没有没有,”谭玄年抹了一下额头,“我刚扛完个病人,本来应该这会儿下班的,但刚刚老主任突然叫我上手术,我这、也不好拒绝。” “这样啊,”蒋生应了一声,“你们科室的手术不都是提前就安排好的么,怎么还会临时叫人过去加班?” 谭玄年轻咳两声,“我们那个老主任你也知道,叫你上手术就得上手术,不讲道理的。” 视频通话中的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谭玄年吸了吸鼻子,“如果没别的事情的话,我得去——” “是真的有手术,还是、”蒋生忽然出声,抬眸看向谭玄年,转而又垂下眸子,“因为下午的事……” “躲着我。” 谭玄年一怔,随即失笑,“是真的、真的走不开。” 说到这里,谭玄年也些不自在地将错开视线,看向一边轻声道,“要真想躲你,你下午靠过来的时候我就躲了……” “还闭上眼做什么。” 蒋生心脏猛地一跳,“你——” “那什么,”迎着蒋生好像有温度一般的目光,谭玄年赶忙道,“一会儿你什么安排?不跟我一起走,你要先送段连溪回家吗?” 蒋生一下子被问得愣住,下意识反问,“我为什么要送他回家?” “你不是一直……”谭玄年与蒋生对视,很快又低下头,“挺照顾他么。” “我很照顾他?”蒋生轻笑一声,低头回忆了片刻,“或许吧……” 谭玄年没说话。 只听蒋生又道,“但我可不会专门窝在沙发上等他回家。” 谭玄年这下是真的怔住了。 “行了,我不打扰你了,你去忙吧,”蒋生看着屏幕中表情有点呆的谭玄年,挥挥手,“忙 完之后告诉我一声,我等你回家。” 接着也不等谭玄年回应,他不由分说地挂断了通话。 ⒉想看梁薄写的《这个攻很强却过分贤良》第二十三章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手机界面回到了待机的状态,显示的时间正好是六点。 原本这个时间,在他的预想中,他应该和谭玄年一起抱着小猫去宠物医院,但现在…… 蒋生握了握手中的手机。 忽然就很想知道那个老主任的家庭住址和身份证号。 正是不爽的时候,他无意间感受到…… 那个吞了他能量的觉醒者,这会儿的心情居然非常好。 蒋生:? 都要死到临头了,居然还这么高兴。 ……谁允许你这么高兴了? 蒋生眼睛一眯,手腕一翻,远程拨弄了一下自己的能量。 另一边。 “呕——咳咳咳……呕……” 跟蒋生打电话的时候,谭玄年身上眩晕和乏力的症状都消退了不少。 原本他还在因为不能和蒋生一起回家而有些难过,但蒋生最后那两句话…… 结果他刚激动了没两秒,突然一阵强烈的反胃感涌上心头。 谭玄年冲进洗手间,抱着水池一边咳一边干呕了起来。 本来以为反胃一阵子就能过去,结果过了十分钟,谭玄年还没缓过来。 徐蒙听着谭玄年干呕的声音,一时间也有些难受,愣愣道:“要不去咱们妇产科给谭队买点话梅吧。” 一旁的田七感觉自己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词汇:“啥玩意?” “我嫂子孕检的时候来的就是咱们医院,说咱们这妇产科那边的自动贩卖机里,卖的话梅酸的特带劲,含一个孕吐就止住了。” “什么孕吐不孕吐的,”田七听的眼睛都圆了,给了徐蒙一手肘,“你别瞎说!” 结果就在此时,谭玄年捂着心口,出现在洗手间门口,阴沉着一张脸看向徐蒙,“你去……” 徐蒙顿时一个激灵回魂,赶忙摆手:“谭队,刚刚孕吐什么的都是我瞎说我,你千万别往——” “别废话。”谭玄年皱着眉一摆手,无声地干呕了两声,“去、给我买话梅。”! 第二十四章 五分钟后,破晓小队。 “几天不见你长能耐了是不是,什么东西都敢肚子里咽!” “呕……咳咳,黄老,”谭玄年抱着袋子坐在床头,“当时我也是、情况所迫。” 说着谭玄年有气无力地摆摆手,“但凡有别的办法,我也不至于吞那玩意不是么。” 黄老眼睛一瞪,“就你借口多,别的觉醒者怎么就不这样,就你特殊。” 破晓小队休息室中,一时间只剩下谭玄年和田七两个人。 谭玄年跟黄老打着视频通话,而田七在旁边充当人形支架。 其余的几个人里,白倾辞因为能量耗尽,一时间放不出治疗作用的异能,已经归队。 祝若凡则是回了办公室,继续用堕落者的能量和全国的犯罪记录做对比。 而徐蒙还在去妇产科买话梅的路上,没有回来。 谭玄年靠墙而坐,清了清嗓子,“而且、资料上不是说堕落者的能量,理论上污染不了觉醒者么。” 接着他无奈摊手,“谁想得到偏偏这个堕落者和别人不一样。” 黄老冷哼一声,“资料上还说修性/欲的应该早点跟人上床呢,怎么也没见你照做。” 谭玄年闻言不由叹气,按着太阳穴做眩晕状,“黄老我现在实在不舒服,如果您没别的事不行咱就挂了吧。” “你小子少来这套,”黄老没好气,“我已经安排治疗人员往你那去了。” 说着黄老不满地啧了一声,“之前说了多少次了,现在有治疗功能的觉醒者最高只有六级,你这种八级的真要出了什么事,把他们掏空了都没办法把你救回来。” 谭玄年点头应和:“知道了知道了。” 正说着话,徐蒙一路小跑地冲进屋,双手捧着三袋话梅献到谭玄年跟前。 谭玄年从中抽出了一袋,撕开包装,捏了一块放入口中,只感觉一股酸意从舌尖出发顺着鼻腔直冲脑门,酸得他脑瓜子嗡嗡的。 不过该说不该,恶心反胃的感觉确实压下去不少。 黄老在视频通话另一边看得一言难尽,“就你现在这样子,很像我家里那个正在害喜的儿媳妇。” 谭玄年失笑,举着瓶子灌了两口水,“黄老怎么你也这么说……” “不过真要能生的话,我高低要跟蒋生来一个,”说着谭玄年按着小腹躺平在病床上,颇为感慨,“继承了我们俩的基因,我都不敢想那孩子得好看成啥样。” 田七和徐蒙在旁边听着,也不知道这会儿是应该附和还是不应该附和,最后干脆不吱声。 黄老现在听到蒋生两个字就耳朵疼,冲着镜头摆摆手,“你还有别的事么,没别的事我挂了。” “诶诶诶黄老,先别挂,”谭玄年一个支棱又坐起来,“您帮我联系一下老单。” 黄老按挂断键的指头都伸出去了,闻言一愣,“联系他做什么?” 谭玄年沉吟片 刻,“我怀疑……我体内堕落者的能量可能在偷偷监视我。” 见视频中黄老眉毛胡子都竖了起来,谭玄年赶忙补充道,“现在还不能确定,所以这不是想找个懂行的人问问么。” * 蒋生抱着小猫,先是去宠物医院做了一番检查,确认没什么大毛病后,给小猫买了一些宠物用品,一路拎着回了家。 这会儿他正坐在猫窝旁边用指尖逗猫。 小猫只要哈他,他就往小猫嘴里塞鸡胸肉,一时间玩的不亦乐乎。 突然响起的铃声打断了蒋生的动作。 “什么事。” 蒋生接通视频通话,将手机架到一旁,接着一边拆着猫爬架的包装,一边问正在嘬奶茶的段连溪。 “害,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段连溪咬了咬吸管,嘴里含含糊糊的,“你不是说天台上那人是八级的么,我就想着反正八级的觉醒者统共没多少……” 蒋生微一挑眉:“所以?” “所以……我回到家之后就溜进数据库,把八级觉醒者的资料调出来了几个。” 蒋生:…… 完全无视了蒋生无语的目光,段连溪的双眼闪烁着熊熊的八卦之火,“我把资料发你,你快看看里面有没有他。” “我看你的手是不疼了,”蒋生瞥了一眼段连溪,“就算里面有他又怎样,不管我知不知道他是谁,到头来我不都是要烧血救他。” “嗨呀,那能一样吗!”段连溪抄起手边的平板,指尖在上面疯狂滑动,“就拿我的查到的第一个人举例子。” 蒋生静静摆弄着猫爬架,有一搭无一搭地听着段连溪的话,没出声。 段连溪把手中的平板凑到镜头跟前,接着指尖在屏幕上“代号”两个字上面戳了戳,“如果你知道他的代号叫什么,那你救完他之后,就可以扼着他的下巴把他怼在墙上,冷漠而霸道地对他说——” 段连溪看了一眼平板上的字,接着将平板丢到一边,俯身低头,对着空气深情开口,“金刚芭比,记住了,你这条命是我救的。” 蒋生:“……噗嗤。” “草!”段连溪回过味来,愤怒地看向平板,“谁家好人给自己起代号叫金刚芭比啊,太毁气氛了!” 蒋生这会儿倒是来了兴趣,点开了段连溪发过来的文件,“这人的觉醒路径是什么。” 段连溪:“主路径狂怒,副路径娇羞。” 此话一出,视频通话两边的人都沉默了。 “该说不说,”段连溪点头,给出了老二次元的认可,“只看觉醒路径的话,确实像是个金刚芭比。” “狂怒和娇羞么……”蒋生翻看着掺杂着乱码的资料,“应该不是天台上那个。” 段连溪并不气馁,着急忙慌地点开了第二个人的资料,“那这个呢!代号单推人,主路径嫉妒,副路径羡慕。” “也不是这个,”蒋生连资料都不用点开,直接否决,“这两个路径都没什么战 斗力,天台上那个很能打?_[(,不可能是他。” 段连溪撇了撇嘴,又点开了第三个人的资料,“第三个,代号破晓,主路径希望……” 说到这,段连溪下意识抬头看向蒋生,“希望路径的话,如果你以后再心情不好,让他冲着你发送点‘希望能量’,会不会有效?” “就他现在的等级,把他掏空了也帮不了我。如果他能升到九级的话……也不好说。” 蒋生耸耸肩,“再说他能量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怎么可能浪费在我一个堕落者身上。” 看到希望方向的觉醒者,蒋生倒是难得认真了起来,“他的副路径是什么。” 段连溪看了一会儿,突然老人地铁拿手机似的把平板拿远,很快又拿回来,一脸嫌弃,“副路径居然是性/欲,这种路径应该不是你遇上的那——” 结果他就见蒋生忽然一拍猫爬架:“就是他!” 段连溪:“哈?” * 另一边。 谭玄年跟前,坐着一个五十来岁,身形消瘦小老头。 老爷子虽然身材瘦了一点,但眼睛炯炯有神,穿着一身白大褂,一时间倒有点仙风道骨的感觉。 谭玄年伸出左臂,笑道:“我是没想到,老单你居然就在附近。” 代号单推人,本名单胜的老头,抬起胳膊,指尖点在谭玄年的手腕上,“别提了,追着一个堕落者横跨了半个国,最后总算在你们这逮到了。” “再逮不到人,我这一身老骨头都要累散架了。” 谭玄年闻言笑着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专心让单胜号脉。 过了没一会儿,单胜的眉头越皱越深,神情也越来越凝重。 谭玄年见状面色如常,倒是旁边的田七和徐蒙被吓得够呛,紧张地抓着对方的胳膊。 “你体内的堕落者能量,确实在监控你。”单胜眯着眼,微微挪动了一下指尖的位置。 “有一点很奇怪,他目前好像只是在监视你的身体感受,甚至都没有试图获取你的视觉听觉等信息。” 谭玄年点点头,“我也觉得,这些能量往外传输的信息很少,所以一开始都不太确定。” 单胜捋着胡子,“但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他完全没必要给你灌这么多的能量。” 谭玄年皱眉:“所以他灌这么多……” “我怀疑,”单胜捋了捋胡子,“他放这么多能量在你体内,是用来发动一个很复杂的技能,这个技能可以——” “直接获取你的地理坐标。” 一旁的田七和徐蒙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不过你们先别紧张,”单胜摆摆手,“只是偷偷监控身体状况的话,还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但真的要获取坐标,搞出的动静一定很大。” “如果他真这么做了,小谭你肯定能觉察到。” “先是污染谭队的核心能量,现在又是监控谭队的身体状况,”田七摸着下巴,“并且还 想要获取谭队的位置……” 这是想趁着谭队虚弱的时候杀过来?这人胆子也太大了。?_[(” 谭玄年听了田七的话,脑内回响起天台上那人临走前说的话: “下次再见的时候,别求着我把它们取出来。” 对方定位他,是想趁他病要他命,对于堕落者而言,做出这种事完全说得通。 但他心中,莫名生出了一种荒谬的想法。 或许对方并不想杀他,而是想—— 谭玄年做了个深呼吸,把脑内不切实际的想法赶出去,拿起了一旁的手机。 “如果给我灌过多的能量,真的是想要能获取我位置,”谭玄年拨通了黄老的电话,“不管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我们都要想办法,让他有去无回。” * 蒋生和段连溪正愉快地吃瓜。 起因是段连溪以“破晓”为关键字进行搜索,搜索到了一篇煞有介事的研究报告—— 《如何说服“破晓”以提升个人实力为目标与别人上床》 报告的文字和格式都很稚嫩,不知道是哪个苦逼实习生期末前加班加点的结果。 报告的内容被破解了个七七八八,虽然里面还有不少乱码,但大致的内容还是能看懂。 大概就是破晓这个人有个暗恋对象,但这个暗恋对象似乎一直没有答应和破晓搞对象。 这也就导致破晓的副觉醒路径虽然是性/欲,却完全没和人上过床,甚至为此,在性/欲路径上有点卡瓶颈,导致个人综合实力一直没有提升。 虽然实力水平停滞了,但依旧很强就是了。 报告里提供了几个一看就很胡扯的解决方式。 有提议给破晓下药的,有建议让易容大师易容成破晓暗恋对象的容貌,勾搭破晓上床的。 最鬼扯的一条,是想办法让破晓的暗恋对象在破晓跟前出一个大丑,让破晓自此之后对那个暗恋对象下头,从而情愿跟别人上床。 蒋生捂着心口,“虽然我不是很待见破晓这个人。” 因为他咬我乃子。 “但不得不说,走性/欲路径能忍住不跟别人上床,”蒋生点点头,“也算是个情种。” 勉为其难地上调一点印象分吧。 “诶,你话别说太早,”段连溪嘴角一勾,眼睛亮亮,“当当当!你看我又搜到了什么。” 伴随着叮咚一声,蒋生又收到了一份文件,标题—— 《在线寻找绝色佳人,急急急!》 点开文档之后,迎面而来的就是: 喜报喜报!破晓虽然还放不下他那个暗恋对象,但是他终于答应和别人上床了!在线寻找绝色美人,长得要像附录图片里那样,差一点破晓说他都看不上。 破晓的原话——只要找到照片里这样的人,他立马打飞机过去跟对方上床! ps:图片里那人真的不是AI合成的吗,人类的颜值真的能高成那样? 然而可惜的是,资料中的图片并没有被成功解码,只能看到黑乎乎的一片阴影。 蒋生:…… “我就说我的直觉不可能出错,一看他就是满脑子只有那档子事的人,”蒋生皱眉将资料拿远了一些,“怪不得我不待见他。” 段连溪仿佛在瓜田里畅游的碴,一边打字如飞一边道,“我再搜搜,说不定能找到这个绝色美人的详细资料,也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跟那美人搞上。” “他一个八级的觉醒者,想要什么样的官方都得想办法帮他搞。” 蒋生看着文档,忽然轻笑一声,指尖在破晓两个字上敲了敲,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 “不过官方的人,提升实力还是很重要的,外面还有那么多堕落者等着他抓呢,在性/欲路径上卡瓶颈……可不大妙啊。” “恩?”段连溪听到蒋生冠冕堂皇的话,顿时心声警觉,“人家还中着毒呢,你别乱搞啊。” “怎么能说是乱搞呢,”蒋生一脸严肃,“我只是在解毒的同时,帮他突破一下瓶颈,提升提升个人能力。” 段连溪:“呵呵。” “除此之外,”蒋生抬起手,让漆黑如墨的能量在掌心悬浮,“最多——” 蒋生浅笑,“最多让他在美人跟前,出点丑罢了。”! 第二十五章 办公室内。 谭玄年重新拨通了跟黄老的视频通话,简明扼要地描述了当下面临的情况。 “如果你有自信他会来找你,瓮中捉鳖……也不是不行。黄老穿着睡衣?_[(,连打了三个哈气,“你觉得天台上那人等级能有多少。” 谭玄年略一沉吟,“介于七到八级之间,感觉七级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七级的堕落者,”黄老戴上了老花镜,把手机拿远眯眼看着屏幕:“那我把小金叫过来?他这两天刚升的八级,应该够用了,最主要的是他离你那近。” “小金啊,可以。”谭玄年摸索着下巴,思索片刻,“能不能把小乐也叫来?” 一旁的角落里,徐蒙戳了戳田七,“小金、小乐……?” 田七轻声解释道,“是金刚芭比和乐子人。” 徐蒙好一阵子鬼迷日眼,“这都是什么鬼代号?” “谁知道,反正人家两个现在都是八级的觉醒者。”田七耸耸肩,“我严重怀疑代号越怪升级越快,搞得我都想换一个不正经的代号了。” 视频通话中的黄老并没有听到破晓小队其他队员的窃窃私语,他用手指往下一拉老花镜,微微低头抬眼看向谭玄年: “叫她过来……倒也可以。” “不过你抓这一个七级的人,巴巴叫了两个八级的过去。”黄老摇摇头,“当着你的面肯定没人敢说什么,私底下恐怕又有人要来找我抱怨了。” 谭玄年心里盘算着逮捕计划,下意识抬眸,“抱怨什么?” “还能抱怨什么,”黄老撇嘴,接着稍微掐了掐嗓子,一秒入戏,“黄老,你说破晓他是不是信不过我的实力?抓一个七级的堕落者而已,把我一个八级的叫来还不放心,还要再叫别人?” 谭玄年失笑,“看您这轻车熟路的样子……这种话之前应该没少听。” “是啊,”黄老颇为感慨将老花镜推回去,“不过你平日里抓人就是这个习惯,成天拿大炮打蚊子,我都习惯了。” 谭玄年笑着摇摇头,“我也是想着有备无患嘛。” “行了,”黄老一摆手,“我得抓紧去联系小乐,先挂了。” 挂断和黄老的电话,谭玄年看到了还坐在他跟前的老单。 “对了老单,你这两天有时间吗?”谭玄年眼睛一亮,“有空的话,留下来一起抓堕落者?” 单胜的主要觉醒路径虽然是嫉妒,但其实是个挺好说话的小老头。 过去只要谭玄年开口找他帮忙,单胜基本上都会答应。 然而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单胜没有应下也没有拒绝,只是坐在那里,一脸严肃地看着谭玄年。 谭玄年被看得有点发毛,随即抬手按在小腹的位置上,感受着腹中漆黑的能量。 “老单你这眼神……难道这能量还有别的问题?” 原本在一旁攀比着谁想到的代号更不正经的田七和徐蒙,这会 儿也停下了动作,一脸忐忑地凑了过来。 在三个人的注视下?,单胜郑重地抬起手,指尖在谭玄年腿面上敲了敲,“小谭,有件事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有必要跟你说。” 谭玄年点头,“你说就是。” 接着三人就见单胜郑重地看了一眼谭玄年小腹的位置:“你现在这样下去不行,要我说……” 三个人同时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口水。 单胜一脸认真:“性/事方面的事,该做还是得做。” 谭玄年:…… 田七&徐蒙:啊? “虽然我通常都是劝别人节制,”单胜皱着眉头捋了下胡子,语重心长,“但你们这些走性/欲路线的不一样。” “就像人饿了得吃饭,渴了得喝水一样,欲望上来了就得——” “行了行了,老单你别说了,”谭玄年抬手打断单胜的话,呼出一口气,“我当是什么事呢,吓我一跳。” 说着谭玄年指了指自己腹部,“我这还有个七级的堕落者对我虎视眈眈呢,咱们先聊正事成不。” “我现在也在跟你说正事,”单胜抖了抖胡子,“几个月前我就听你说有喜欢的人,现在都过去多长时间了,怎么,还没成啊?” 谭玄年被问的噎了一下,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 见谭玄年扶着额头不愿意说话,单胜扭头看向一旁的徐蒙和田七。 “咳,那什么,”田七僵硬地解释,“我们谭队喜欢的那人,前阵子出车祸了。” “哦,”单胜颇为惋惜地点头,“人没了啊。” 谭玄年的眉毛当即就是一跳。 “没没没!人好着呢!”田七人差点跪下,赶忙摆手,“就是、就是……” “就是我现在一激动就控制不住力道,”谭玄年无奈接上了田七的话,“外加上他在车祸中伤的很重,人还没完全养回来,我怕一不小心给他碰坏了。” 单胜闻言眉头一皱,“那的确不好办。” 谭玄年一摊手,做了个“你看你不是也没办法”的表情。 “这种私事,我确实也不好说什么。”单胜叹气,“但不用我说,你自己应该已经感受到了。” “你体内希望那条路径的能量运转很流畅,但性/欲那条路径……能量周转已经相当滞涩了。” 谭玄年点头,“我知道,但其实还好——” “你现在可能不觉得怎样,”单胜又敲了敲谭玄年的腿面,“但你要是一直这么下去,性/欲那条路迟早会完全堵死。” “真要等到等到了那时候,事情可就麻烦了啊。” * “要是照你的话说,”段连溪呼噜呼噜嘬着奶茶里的珍珠,“觉醒者身体里构造跟我老家的水管管道也没啥区别。” “都是天天用就屁事没有,一旦好长时间不用,里面就会堵住。” 蒋生耸肩,“你要是这么理解也可以。” “虽然我个人非常不希望你对官方的觉醒者动手脚,”段连溪眼珠子滴溜溜转着,凑到手机镜头跟前,“但我很好奇你打算做什么。” 蒋生将猫爬架的最后一块板子安装好,拍拍裤子,“不做什么,就是帮他通通管道。” 段连溪不满意地噘嘴,“就这?没意思。” 蒋生偏头看向手机,“你不要小看通管道这一步。” 段连溪:“怎么说?” 蒋生沉吟片刻,“对于性/欲路径的觉醒者来说,只要他们产生性/欲,体内对应路径的能量就会缓缓流动。” “而属于性/欲路径的能量流动的速度越快,他们的个人实力提升的就越快,同时他们也就越……舒服。” 段连溪不由自主地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哦~动的越快他们就越爽呗。” 蒋生自动免疫了段连溪的荤段子,“如果那个破晓真的如同资料里所说,为了暗恋的人守身如玉了一阵子,那么他体内属于性/欲路径的水管,一定是半堵塞的状态。” “即便他现在天天跟美人上床,那些堵塞的地方一时半会儿也通畅不了,能量只能像小溪一样,慢悠悠的水管中流淌。” 蒋生语重心长,“这样慢悠悠的速度,非常不利于他个人能力的提升。” 段连溪了然,“所以如果你出手给他疏通了水管……” 蒋生点头,“那么他下次产生性/欲的时候,性/欲能量就会在完全通畅的水管中激流勇进,而突如其来的速度提升——” 段连溪:“肯定会让他一下子爽到飞、啊不,让他的个人实力一下子起飞!” 蒋生打了个响指,“就是这样。” “这样一来……”蒋生颇为惋惜地摇头,“在美人跟前,他恐怕要从一夜七次郎,变成一分钟七次郎了。” * 次日,中午。 由于破晓小队前几天加班太厉害的缘故,谭玄年给所有人上午都放了假,所以徐蒙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钟。 医院作为破晓小队的大本营,并不适合作为埋伏堕落者的位置。众人一番讨论之后,最后选择了远洋大厦作为埋伏地。 电梯调度可能是所有高楼大厦都要面对的问题,远洋大厦也不例外。徐蒙在一楼等了快二十分钟的电梯,最后总算抵达了第108层。 一路在走廊中前进,找到对应的门牌号后,徐蒙推门而入。 入目的,是装修颇具现代极简风的超大办公室。 办公室内朝南一侧,整整一面墙都是落地窗,乍看上去相当的气派,让人不由升起摇晃着红酒杯,站在窗前念几句天凉王破的欲望。 房间中央摆着十四座的白色大理石桌,左右两边各摆了七把木质高脚凳。背对着落地窗方向的那一排高脚凳上,中间的三个位置坐了三个人。 一个身高马大的白衬衫,一个梳着双马尾穿着JK服的女高中生,和昨晚已经见过面的,一身白大褂的单胜。 身高马大的白衬衫这会儿正手舞足蹈地说着话,旁边的双马尾敷衍应和着,一门心思全在揪单胜的胡子,至于单胜—— 小老头正在努力地守护自己的胡子。 三个人各忙各自的,谁都没关注徐蒙的到来。 徐蒙顺着墙边一路溜到墙角后停下,和角落里的田七并排站在一起,冲着房间中央的三个人努了努嘴,“这是啥情况。” 田七抬手,依次指向三个人,“金刚芭比,乐子人,单推人,三个八级的觉醒者,都参加这次的逮捕任务。” 徐蒙不明觉厉地点点头,“谭队呢,还没过来?” 田七叹了一口气,指了指西侧休息间的方向,“谭队昨晚后半夜就开始发高烧,这会儿正在休息室里休息。” 徐蒙皱眉,“那个堕落者的能量,能给谭队造成那么大影响?” “谁知道怎么回事,”田七一脸愁容,“以前可从来没遇上过这种情况。” 房间另一边的三个人,也在讨论相同的问题。 “要我说……能让小谭发高烧,”单胜认命地看着自己的胡子被编成麻花辫,“那个堕落者应该不简单。” “一个堕落者而已,能有多厉害。”金刚芭比冷哼一声,“肯定他谭玄年太轻敌。” 乐子人挑挑眉,继续给单胜的胡子编辫子,“别的先不论,谭哥可从来不轻敌,他轻敌就不会把我叫过来。” “行了小乐,收收你的滤镜吧,”金刚芭比冲着休息室抬了抬下巴,“他不就是升八升的比别人早了一些,其他的方面也不见他有多牛逼。” 乐子人轻哼了一声,没说话。 金刚芭比见乐子人似乎有异议,双手握拳,拳头之间互相碰撞,发出有力的砰砰声,“你看着吧,等那个堕落者出现,我都用不着上拳头。” 说完,金刚芭比一个憋气,大理石桌子连带桌边坐着的三个人,就一起悬浮了起来,然而只悬浮了一秒,所有东西就重新落回地面。 旁边的角落里就传来“卧槽”的感叹声。 金榜芭比回头看了眼角落里的捂着嘴的徐蒙,接着得意地扭过头,喘着粗气: “就我这念力,大到能把我家里的双开门冰箱举起来,那堕落者拿什么跟我打?” 接着金刚芭比冲着休息室的方向,说话的声音更大了,“别说被他搞发烧了,我单靠念力,就能把他的脑瓜子拧下来!” 同一时间,花园路小区。 “咪咪,”蒋生蹲在沙发旁,“不可以藏在下面吓唬我,听到没有。” 小猫显然并不打算听蒋生的话,每次蒋生从沙发跟前经过,它都要伸爪子给两脚兽两个大逼斗。 在不知道被挠了多少次之后,蒋生再次驻足在沙发跟前,叹了一口气。 下一秒,沙发凭空飘起。 小猫并不明白为什么它突然就暴露在了两脚兽跟前,它抬头看着面色不善地两脚兽,怂怂地露出飞机耳。 两脚兽果然上套,露出一个微笑,伸手就要摸它,它抓准时机—— “嗙嗙!” 又猛猛地给了两脚兽两巴掌。 蒋生:…… 小猫目标明确地朝着餐厅里双开门大冰箱与墙壁之间的缝隙冲刺,完全不给两脚兽报复它的机会。 结果它猫还没到,冰箱也悬空飘起,然而它反应迅速,当即就是一个急停转弯,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然后随着它在房间内冲刺,一路上经过的所有东西—— 电视柜,烘干机,洗衣机……虽然这些它一个都不认识,但是它知道,所有的东西都飘在了天上。 地面上,忽然就不存在任何可以躲的缝隙。 它抬头望天,一脸懵逼。 “没地方躲了吧,”蒋生笑着在小猫旁边坐下,指了指天花板,“我能让它们在天上飘一天,你信不信?”! 第二十六章 远洋大厦,第一百零八层。 谭玄年披着外套打开休息室的门,他抬手按着太阳穴,微眯着眼,“谁要拧别人脑瓜子?” 办公室中的众人齐齐将目光投向金刚芭比。 金刚芭比:…… 注意到众人的视线方向,谭玄年也看向金刚芭比,接着晃晃悠悠地走到办公桌跟前。 他在大块头肌肉男对面的位置站稳,一脸认真,“小金你现在的念力……能把人脑瓜子拧下来?” 金刚芭比原本嚣张的气焰一下子弱了不少,梗着脖子,“那当、当然了。” 谭玄年迷迷糊糊,摸了半天也没摸到椅子在哪,最后干脆一只手撑着桌子,另一只手对金刚芭比竖了个大拇指,“那小金你是真厉害。” 在角落里缩着的田七见状,赶紧拉着徐蒙凑到谭玄年跟前,又是帮忙拉凳子又是帮忙披外套。 “不好意思,我们谭队烧的太厉害了,你看都开始说胡话了。”田七冲着对面的三个人双手合十拜了拜,“大家请多担待。” 金刚芭比当即一拍桌子,“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好了好了,要斗嘴等抓到人了随便你们,”乐子人拍拍手,强行打断旁边人的话,“现在正事要紧。” 闻言,金刚芭比冷哼一声,狠狠瞪了田七一眼,不过没再说什么。 乐子人望向谭玄年,“谭哥,这次抓捕行动你有什么安排。” 谭玄年坐在办公桌跟前,人看上去十分正常。 他垂着眸子,讳莫如深地沉默了五分钟,随后抬头与乐子人对视,严肃问道:“安排什么?” 众人:…… “咳咳,那什么,”田七站起身,清了清嗓子,“之前谭队人还清醒的时候,简单地跟我说过抓捕计划。” “首先,谭队会在休息室中充当‘诱饵’,引诱堕落者前来。”说着田七侧身看向单胜,“老单这次不直接参与战斗,只要您提前在休息室内撒满追踪种子就可以,这样一来,哪怕那个堕落者跑了——” “放心,有我在还能让他跑了。”金刚芭比身子往后一仰,挤得椅子吱呀一声响,“你们谭队自己搞不定堕落者也就算了,还要贷款别人也搞不定。” 说着金刚芭比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旁边的乐子人,“我们两个八级的,抓一个七级的堕落者不是手到擒来,还要老单撒种子,这不纯纯浪费么。” 单胜乐呵呵地捋着胡子,像是完全没听到金刚芭比的话似的,对着田七点头,“种子我一会儿去撒,就算没用上也不要紧。我还是挺认同小谭的观点的,抓堕落者的话,方法多保守都不为过。” 谭玄年听到自己被提到,冲着老单微微一笑,然后偏头看向金刚芭比,眼神古井无波。 金刚芭比被盯的有些不自在,不过依旧仰着头,傲气十足的样子。 接着,只见谭玄年猛地一抬胳膊—— 金刚芭比下意识就从椅子 上窜了起来,噔噔噔三步退出好几米远。 然后他就看到…… 谭玄年再次对他竖了个大拇指,眼神迷糊中带着真诚,“小金,厉害。” 噗嗤——??[” 房间内响起不知道谁的嗤笑声,等金刚芭比涨红着一张脸去看,办公桌旁边每个人都是一脸的庄严肃穆,没有丝毫破绽。 田七压着嘴角,抬手把谭玄年的大拇指按下去,“老单的安排就是这样,就现在谭队的状态,和堕落者战斗是指望不上了。” 说着田七看向金刚芭比和乐子人,“等堕落者现身的时候,还要靠您二位力挽狂澜。” 乐子人连忙摆手,“就我那点控制技能打打辅助还行,力挽狂澜可做不到。” 说着她冲着金刚芭比挤挤眼睛,“到头来,还得靠咱们‘厉害’的小金,去拧堕落者的脑瓜子才行。” 一直没吱声的徐蒙听得眼睛放光,小声念叨着,“控制类技能……好厉害的样子。” “嗨呀,还好了还好了,也不是很厉害,”乐子人摆摆手,“比不了咱们小金,能用念力把桌子举起来,我的话——” 乐子人说着抬手,往刚坐回座位的金刚芭比背上一拍,“小金,给咱们来一百个波比跳,报数,走起!” 下一秒,金刚芭比就又是蹭的一个起身,噔噔噔后退三步,一边报数一边波比跳。 乐子人一叉腰,“喏,也就是能做到这种程度而已啦。” “乐子人!十七!”金刚芭比一边波比跳,一边冲着双马尾女生吼道,“你给我等着,十八!我动不了谭玄年,十九!我还收拾不了你吗,二十!” * 下午,六点钟整。 段连溪手里捧着酸辣粉,翘着二郎腿坐在电脑桌旁,拨通了与蒋生的视频通话。 “吸溜——吸溜——吸溜——” 等待接通的提示音响了很久,段连溪手里的酸辣粉被嗦了小半碗下去,手机屏幕上才显示出通话另一边的画面。 当下正值深秋,天黑的格外早,今天又是个阴天,下午五点钟的时候天就已经不大亮了,现在又过了一个小时过去,天几乎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蒋生应该是把手机立在了沙发跟前的茶几上,前置摄像头大差不差地可以照到跟前的小半个沙发,和沙发背后没被挡住的半扇窗。 房间内没有开灯,即便窗外有着万家灯火,能透过窗户来到蒋生跟前的光依旧有限。 蒋生无声地淹没在一片昏暗中,他躺倒在沙发上,按下接通键的手没有收回去,懒洋洋地搭在了茶几上。 段连溪嗦粉的动作一滞,他默默放下手中的瓷碗,小声道,“你……不舒服啊。” 蒋生没有说话,段连溪也没有。 视频通话的分钟数无声地跳动着,直到分钟数跳到了五,通话中才传来蒋生的回应: “……还好,”蒋生的声音无悲无喜,如果细听,可以听到咬字时夹杂其中的滞涩与 疲惫,“找我、什么事。” “也不能算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段连溪叹了一口气,右手放下筷子,按在鼠标上点了几下。 接着叮咚一声,蒋生的手机响起提示音。 “我之前……不是遇上过一个信仰黑夜之主的人么,”段连溪重新拿起筷子,“我今天去查了一下他那天晚上所在路口附近的监控录像,然后通过人脸识别扒出了他的身份,资料发你了。” 蒋生收回搭在茶几上的手,动作有些艰涩地用手按在眉心的位置,“要我、送他进去么。” “唉,好了好了,先不提他了。”段连溪看着视频通话另一边的画面感觉自己也跟着难受起来,不由自主地活动了一下肩膀,“黑夜之主的事情也不差这一天,等你状态好点了我再跟你说吧。” 蒋生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那你先歇着,我先——” 段连溪抬手,指尖都已经悬在了挂断的按键上,却迟迟没有按下去。 他用力地叹了一口气,收回手,“这个点谭玄年应该已经下班了,他回家后你会不会好一点。” 回应他的,又是好一段漫长的沉默。 “他……今天加班。” “什么加班,昨天他不是刚加完班吗,要我看他就是在躲着你。”段连溪咬着筷子,嘴里嘀嘀咕咕: “他躲着你,你还就让他躲。你就不能给他发条消息说自己不舒服,让他早点回来么。” “他是真的加班,”蒋生右手按着沙发,有些费力地撑起身,“而且、他今晚不回来也好。” 段连溪挑眉,“怎么说?” “官方、那个觉醒者,”蒋生没能完全坐起来,就不由得合上了眼,缓缓倒在沙发上,“他快不行了,我晚上、得过去一趟。” “哎呦我的大哥诶,你这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段连溪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蚊子,“我看你比他更像要不行的那个。” “总不能让他死了,”蒋生失笑,轻咳了两声,“其实还好,我现在、只是有些使不上力……” “没有很难受。” * 远洋大厦的办公室里,正是一阵的鸡飞狗跳。 “小金,‘原地’蛙跳一百个,报数走起!” 乐子人冲着办公室另一边,正在尝试通过跳跃不断拉近距离的金刚芭比下达指令,紧接着又冲徐蒙叫到,“快快快,把我包里的美瞳拿过来!” “来了来了!”徐蒙着急忙慌地冲去乐子人的书包跟前,从中翻出了各种颜色的美瞳,胡乱拿了其中的一对,双手捧到乐子人跟前。 “嘶……绿色的啊,”乐子人微一皱眉,“也行,那我给谭哥化一个混血妆。” 说话间,乐子人将手背上看着像石膏的东西往谭玄年眉骨鼻梁和颧骨的位置一通抹,接着指肚巧妙地捏了几下,一张混血的骨相就出现在了谭玄年脸上。 随后就是粉底,乐子人一边在谭玄年的脸上一阵狂拍 ,一边吆喝道,“小金,‘原地’蹲起跳一百个报数走起!” 金刚芭比哼哧哼哧喘着粗气:“你给我等着!” “不是我说,”乐子人化身八爪鱼,一手各拿了三个刷子,在田七举着的多色修容里疯狂粘粉,“合着谭哥把我叫来,压根就不是看上了我的实力。” 田七赔笑,“怎么会,谭队肯定是看上了您的实力,才叫您过来的。” 乐子人哼了一声,“看上了我哪方面的实力,给人易容的实力吗。” “唉不行,我总感觉不靠谱。”乐子人双手按在谭玄年的肩膀上,使劲的摇晃,“谭哥,你再努努力,咱把保护层放出来,易容这玩意怎么说也没有保护层靠谱啊。” 谭玄年被晃得勉强清醒了一些,摆摆手,“没事,你放心化妆就好,这次我不能用保护层。有保护层在显得太刻意了,我担心那个堕落者不上套。” 就在乐子人这边忙得上蹿下跳的时候,徐蒙被人拍了拍肩膀。 “我记得你叫……小徐,对吧?”单胜在徐蒙的身旁出现,捋了捋胡子,“也是嫉妒方向的觉醒者。” 徐蒙应了一声。 单胜满意点头:“追踪种子这个技能,掌握了吗?” “掌握是掌握了,”徐蒙挠挠头,“但自打掌握之后……只成功粘上过一个人。” “掌握了就好,”单胜招招手,招呼徐蒙跟他一起走入休息室,“我现在要在里面撒种子,你也跟着一起撒。” 见徐蒙抬着手,一副不太敢的样子,单胜拍拍徐蒙的肩膀,“咱们这种追踪用的技能,主打就是一个有枣没枣打一杆子,不用在乎成功与否,你尽管撒就是。” 徐蒙跟着单胜,两个人一起用种子覆盖了整个休息室,刚结束,就见田七护着一个混血青年走了过来。 年轻人有着略偏西方的眉骨,五官却带着东方的气质。深绿色的眸子映着黑发,给人一种异域的感觉。 徐蒙大脑宕机了半响,才反应过来这是谭玄年。 然而还不等他感叹,他就听到休息室外乐子人的叫声,“啊啊啊啊不许动我的发型!小金,定!小金,坐!小金,念力停!” 金刚芭比:“停个屁!你搁着训狗呢!” 谭玄年失笑,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去跟外面的两个人说,先别打了。” “我很快就会放开对体内堕落能量的压制,让自己进入完全虚弱的状态。”谭玄年平躺在病床上,缓缓盖上被子。 “如果那个堕落者真的趁机要杀我的话,他应该很快就会来了。” 半小时后。 休息室床榻上的谭玄年成功进入半昏迷状态。 床边坐着易容过的金刚芭比,一手举着温度计,一手举着药物说明书,佯装在照顾床上的人。 休息室外,乐子人脱了JK制服,换了一身工作装,俨然一副职场女强人的样子,手边放了一杯黑咖啡,一脸严肃地敲着键盘。 换了一副样 貌的田七身穿一身保洁制服,在大厦的一百零八层拖着地。 没什么像样战斗力的单胜和徐蒙,躲在大厦的第九十层,带着监听耳机,通过房间和走廊里的摄像头观察着情况。 ?梁薄提醒您《这个攻很强却过分贤良》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半个小时过去,无事发生。 一个小时过去,一切如常。 徐蒙看着摄像头里传来的画面,轻声询问旁边的单胜,“咱们的人,好像都分布在从大厦电梯出来,前往休息室的这条路上。” 说着徐蒙指了指休息室的监控画面,“咱们为什么没有考虑,堕落者可以直接从楼外瞬移,闪现出现在休息室的可能性呢。” 单胜刚张嘴,还没来得及出声,耳机里就传来金刚芭比没好气的声音: “谭玄年你手下的人怎么连点常识都没有,还从楼外瞬移,他以为那堕落者是什么,蜘蛛侠么?” 徐蒙没意识到自己居然开着麦,当即捂住了耳机上的麦克风,不再说话。 然而金刚芭比却一点没有要停下鄙夷的意思,“这可是一百零八层,周围十公里内就没有超过三十层的楼。” “从楼外瞬移,你让他站哪移?站哪都是超过五百米的超远距离瞬移。” 金刚芭比呵呵两声,“别说七级的堕落者了,哪怕是你们谭队,也没有这样天大的本事,能五百米开外精准瞬——” 不等金刚芭比的话说完,徐蒙就看到休息室的监控画面中,一个漆黑如墨的身形凭空出现。 然后…… 然后金刚芭比连招都没出就倒下了。 接着,黑色身影站在原地没有动,办公室中正卖力佯装女强人的乐子人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人就趴在了桌子上。 最后是在走廊上啥都不知道还在擦地的田七: “咣当。” 自此,监控画面一闪,所有监控画面和音频同时中断。 徐蒙呆愣地看着屏幕上的“无信号”三个字,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嘴张的可以吞下一个鸡蛋。! 第二十七章 谭玄年的意识昏昏沉沉。 他总共吞下了21毫升的堕落者能量,有一半混在了可流动的能量当中,很早就被他清除出身体封存了起来。 剩下的一半,因为附着在体内不可移动的核心能量上,他暂时拿它们没有办法。 然而,他并不觉得,剩下的这10毫升能让他怎样。 距离他吞下能量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这期间他一直压制着体内的漆黑能量。 迄今为止,他所感受到的不过是偶尔发作一下的反胃,和稍微有些来势汹汹的高烧。 都不致命,甚至算不上难受。 直到…… 他完全放开了对堕落者能量的压制。 那是一种难以用语言描述的感受,他感觉自己好像一瞬间陷入了无尽的虚无。 身体仿佛有千般重,即便他拼尽全力,也不过是让指尖滞涩地在被子下移动了一点。 金刚芭比就坐在他旁边,这会儿正不知道和谁争执着瞬移相关的话题。 但他没有力气呼救,他甚至无力听清金刚芭比究竟在说什么。 就在他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思考对策的时候,余光中一个熟悉的漆黑身影瞬间出现在房间内。 几l乎同一时间,房间内传来金刚芭比沉重倒地的声音。 怎么会,谭玄年下意识想到。 再怎样金刚芭比也是八级的觉醒者,即便在同等级的堕落者跟前,都不会被秒杀,除非是—— 他的脑内闪过一个没有任何理由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传说中的、53号。 然而并不给他细想的时间,他体内漆黑的能量因为感应到了主人的到来,兴奋颤栗了起来。 伴随着细微的震颤,无数细碎的黑色小颗粒进入血管,它们无视着现实世界的一切屏障,顺着血管一路向上,进入大脑。 谭玄年只觉得身体愈发沉重,重到几l乎要压垮灵魂,紧接着他感受到越来越多的堕落者能量颗粒流入了他的大脑,他眼前一黑,意识陷入昏迷。 * 再次睁眼,谭玄年发觉自己身处一座纯白的礼堂。 礼堂内,墙壁,椅子,地砖,一切都是白色的。这些装饰本该让礼堂内的氛围变得神圣高洁,然而白地砖上泥泞斑驳的血迹,破坏了这一切。 礼堂的椅子上,七扭八歪地倒着很多受了伤的人。其中伤的最重的,是礼堂前方空地上跪在地上的那个人。 那人一左一右,被两侧各三条,总共六条从天花板垂下来的锁链禁锢住了手腕。 也就是这六条锁链的存在,让那人能够依旧维持着跪立的姿势,没有因为失去意识而倒下。 他下意识想要走近一些,却发现自己并不能操控眼下这具身体。他像是身处别人的回忆,只能困在这幅身体里围观事情的进展,却不能参与。 谭玄年无奈,只能驻足在原地定睛看向礼堂前方的 人。那人的脖子上缠着绷带,其中一侧的胶带已经被血液浸透?_[(,鲜血顺着胶带垂落的部分,一滴一滴溅落在地面。 看着对方身上喷溅状的血痕,不难猜到那人之前经历了什么。 谭玄年莫名感到侧颈一凉,仿佛下一秒自己也要被割开颈动脉一样。 他努力眯了眯眼,然而礼堂前方的那人头低得很深,从他的角度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脸。 但只从对方苍白的肤色来看,恐怕已经失血过多有段时间了。 他抬头,看清了礼堂最前方,长条电子屏上莹莹发光的白色文字: “欲念皆死,真善永存。” 一句无比伟光正的话,搭配着电子屏前跪在血泊中的人,让这八个字显得更为讽刺。 谭玄年环视着眼前的一切,脑内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个教会的名字——永恒纯白。 “轰——” 礼堂右侧的门突然被打开,传出极为沉重的金属门挪动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满身血污的人被丢了进来。 一个穿着一身白西装,头发眉毛眼睫毛全是白色的白化病患者,一边用手帕擦着手上的血,一边轻声点着礼堂中的人数: “十一,十二,十三。” “十三啊,我喜欢这个数字。”白西装擦手的动作一顿,“既然如此,不如咱们来玩一个游戏吧。” 白西装随手将手帕一丢,“虽然你们十三个人全部背叛了克拉丽莎,但没有关系,她是一位仁慈的神明。” “你们其中将会有一个人能够获得她的宽恕,重回她的怀抱。我给你们一天一夜的时间,你们选出那个可以被她饶恕之人,至于剩下的——” 白西装对着礼堂中的众人无奈一笑,“即便克拉丽莎是一位仁慈的神明,但背叛,总还是要付出代价的。” 白西装的话音刚落,礼堂右手边,有一两个人的视线就不由地看向了跪在礼堂最前方的那人。 一个秃头胖子小声道,“有他在,还有我们什么事,他一指头就可以屠了我们所有人。” “没关系,你们不用担心他。”白西装也看向礼堂前方跪在血泊中的人,“看他的样子你们还不放心吗,他已经没有战斗力了。” 礼堂右侧的座位上,有几l个人冷冷地看向白西装。 其中有人嗤笑一声,“把人搞成这个样子,这就是你所谓的真善永存。” 白西装闻言赶忙抬起右手,“克拉丽莎在上,53号这个样子可不是我搞出来的,是他自己想不开要自杀,幸亏我及时赶回来,又耗尽一身能量才把他救活。” 谭玄年心头一震,抬头向那位传说中的53号看了过去。 在那位从永恒纯白血屠事件幸存下来的幸存中口中,53号是一位为了追求个人实力不惜血洗整个教会的人。 然而就眼下的场景,似乎跟那个幸存者描述的并不一致。 白西装放下用来发誓的右手,“当然了,八级觉醒者的 自愈能力十分强大,我是怕他身体恢复行动力后继续想不开,所以才给他上了这六条锁链。” 说话间,白西装将中指大拇指搭在一起,弹了弹悬挂下来的锁链,锁链上顿时亮起幽幽白光,那是觉醒者的能量盘踞在锁链上的表现。 “这六道锁链被数个八级的觉醒者加固过,禁锢能力十分强大,除非他的实力能够突破到九级,不然根本无法挣脱。” “所以不用担心他会屠了你们全场,”白西装眯眼笑道,“他做不到的。” 伴随着轰隆隆的声音,礼堂沉重的金属门缓缓合上。 几l乎就在门关上的一瞬间,秃头胖子就杀到了53号跟前。 然而不等他动手,一个个子娇小的短发女生就强行挡在了53号跟前,抵挡下了胖子的致命一击。 “胖子你疯了吗!”短发女生捂着手臂上的伤口,掌心汇聚起暗淡的白色能量,一掌朝着秃头胖子的心脏轰去,“53号是咱们最后的希望,他死了就永远不会有人能逃出去了!” 胖子双臂交叉挡在左胸前,堪堪接下短发女生的攻击,“我不在乎!我只知道如果要他活着那我就得死!我还不想死!” 不等两个人再交手,礼堂中剩余的人就已经一哄而上,将短发女生和秃头胖子拉开距离,其中谭玄年所在的身体也参与到了拉架当中。 “胖子,没有人想死,但你也知道白毛口中的‘宽恕’从来没有存在过,只要大主教回来,所有背叛的人都会被处死。”谭玄年听到自己所在的身体开口道: “但53号不一样,他是最特殊的实验体,为了以后的实验能够顺利进行,不论他做了什么,大主教都会留他一条命。” “我知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秃头胖子推开身边拉扯他的人,双手抱着头蹲下身子,“可你让我怎么办,眼睁睁地看着53号活下来,然后自己去死吗。” “大主教或许还有七天、不、或许还要一个月才会回来,杀了他我说不定还可以多活一个月,”胖子抬头去拽周围人的衣袖,“难道你们就不想再多活一个月吗?” 众人皆沉默。 “再多活一个月又能怎样,”短发女生冷笑一声,“最后还不是要死,死的毫无价值。” 说着她垂眸俯视着胖子,“你是苟活了一个月,然后呢?你是能覆灭永恒纯白?还是能替你的女儿复仇,杀了大主教?” 提到女儿,胖子的目光暗淡下去。 礼堂中一时间安静的落针可闻。 过了不知道多久,短发女生站到了53号旁边,“既然肯定都要死,不如死的有价值一点。” 说着她指尖在手腕划了一下,少量的白色能量从划过的位置流出,“虽然咱们几l个被抓了,但还有很多人没有被抓进来。” “咱们把剩下的能量都喂给53号吧,他恢复的越好,就越可能带着外面的那些人逃出去。” 短发女生没有等到其他人的回复,她双手捧着自己仅有的能量 ,小心地将它们送入53号的口中。 喂完了所有的能量,她挽了下耳边的头发,仰头将纯白的礼堂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个遍,接着—— 她走到53号被悬挂起的右手旁边,握住对方的手,抵在自己心脏的位置,接着猛地一个俯身。 “呼哧——” 伴随着肌肉撕裂和骨骼碎裂的声音,短发女生心脏的位置被硬生生豁开一个洞。 同一时间,53号的身体晃了一下醒了过来,微微抬头看向自己的右手。 谭玄年站在53号的侧面,这会儿看不到53号脸上的表情,他只能看到,53号的手马上就要透过短发女生的肋骨,触摸到对方体内的核心能量。 当一个八级觉醒者虚弱至极的时候,他的身体出于求生的本能,会下意识吸收所触碰到的一切能量,哪怕是别的觉醒者失去之后会丧命的核心能量。 谭玄年看见53号的手臂颤了一下。 “不要这样对我、我已经付出了那么多,”53号虚弱得只能用极轻的气音说道,“至少不要……” “让我做这种事。” “对不起,”短发女生咳出一点血,“但你现在需要这些能量,不然你撑不到大主教回来的那一天。外面还有很多咱们的人,你要带着他们逃出去。” 53号试图挣扎,但锁链牢牢地将他的手禁锢在原地无法动弹。 “放开我,”53号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呢喃,“我不会再救人了,我不干了……” 短发女生垂下眸子,轻道了一声:“抱歉。” 紧接着,短发女生上身向下用力一沉。 53号的掌心触碰到了短发女生的核心能量,几l乎是一瞬间,就将对方的核心能量吸收得消失殆尽。 短发女生的身体慢慢软了下去,接着咣当一声倒在了地上。 而53号,就像是一下子被人抽掉了脊骨,整个人都坍塌了下去。 许久之后。 “啪嗒。” 不知道是血还是泪,滴落在53号身前的地面上。 众人无言。 过了很久很久,有人上前慢慢将女生的身体挪走,站在了和短发女生相同的位置上。 “对不起,我的妹妹还在外面,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带着她逃出去。”一个瘦高个的青年冲着跪在地上的53号鞠了一个躬,随后做了和短发女生相同的举动。 其余的人,或挣扎或不舍,但最后都做了相同的事。 就连一开始叫嚣着要杀53号的秃头胖子,也说了一句“我把能量给你,你可得把永恒纯白端了给我女儿复仇”,最后献出了自己的核心能量。 只剩下谭玄年所在的这具身体,一直站在53号的身侧,泪眼朦胧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最后这幅身体还是动了,他挪走了胖子的尸体,站到了53号对面。 自从短发女生死亡之后,53号就一直低着头,再没有抬 起来过。 然而,当眼下这幅身体走到对方跟前的时候,谭玄年看到,53号抬起了头。 对方右半边脸被鲜血染红,在他泪眼模糊的状态下,谭玄年一时间看不清53的长相,只能隐约看到,对方长着一双很好看的眉眼。 这幅眉眼给他的感觉很是熟悉,然而他不等他回忆起曾经在哪里见到过这双眼睛,53号开口了。 “连你也要这样对我么……”53号声音苦笑一声,“我以为咱们是朋友。” 谭玄年看着自己抹了一把泪,“对不起小五哥,暴/乱那会儿我没能来救你,我去救小林了。” “但是我太弱了,小林她还是死了,我……想去下面陪着她。” 53号重新低下头,两个人久久无言。 “小五哥,”谭玄年看见自己的掌心浮现一小块白色能量,“这是小林仅剩的一点核心能量了,她一直想出去看看。” “我反正是走不出永恒纯白这个地方了……” “你能不能带着她的能量,让她看看外面的世界。” 谭玄年握住了53号的手,抵在自己心脏的位置。 伴随着剧烈的疼痛,他感觉到53号的指尖接触到了他的核心能量。 感受着核心能量一点点被吸收,他的意识越来越沉。 意识模糊间,他和抬起头的53号对上了双眼。 相比眼下这幅身体的泪如雨下而言,53号要冷漠的多。 对方无悲无喜与自己对视,然而谭玄年却仿佛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深不见底的痛苦与挣扎。 就在意识消失的前一秒,他看到—— 53号周身骤然升腾起黑色的能量,紧接着嘭的一声。 六道锁链齐声而断。 谭玄年骤然睁开双眼,他仿佛还没能从那个喊小五哥的少年体内走出来,一时间不禁泪流满面。 “醒了?”他身旁传来一道缥缈虚幻的声音,声音中带着一点戏谑,“刚刚看你在做噩梦,就没打扰你。” 对方揪起被子的一角,在他脸上胡乱抹了抹,“哭成这样,这是梦到什么了?” 谭玄年勉强偏了一点头去看,休息室里没有开灯,对方整个人没入在黑暗中,从露出的一点小臂来看,对方并没有处于保护层中,应该只是伪装了声音。 理性告诉他,这会儿应该立刻出手和对方打个你死我活,但感性—— 谭玄年怔怔地望着床边处于隐隐中的人,默默流着泪,本能地哽咽了一声: “小五哥。”! 第二十八章 听到很多年都不再被提起的称呼,蒋生微微一愣。 小五哥…… 他看向床上只有二十岁出头的破晓。 如果小孟能活下来的话,应该和眼前的这位名叫破晓的觉醒者,差不多一个年纪。 刹那间,无数属于小孟的记忆碎片浮现在眼前。 蒋生闭上眼做了一个深呼吸,勉强将翻涌上来的那些属于小孟的记忆压制了下去。 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只觉得身体再次沉重下去,连呼吸都变得不太顺畅。 一天中被熟悉的不适感侵袭两次,蒋生不由无奈低笑。 之前,他在破晓旁边坐了半个小时,状态刚刚有所好转。 这还要感谢破晓因为处于昏迷状态完全无力反抗,让他在过去的半小时中,毫无阻碍地摸到了对方的核心能量。 他不仅成功地将自己的能量从对方的体内取了出来,还—— 顺带帮对方通了通“管道”。 不得不承认的一件事是,破晓作为希望类型的觉醒者,核心能量的手感……非常好。 蒋生甚至可以感受到,当他触碰到对方的核心能量时,身体的沉重感减轻了很多,甚至连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希望,果然可以压制住绝望。 也就是因为这样,蒋生才有力气坐在破晓旁边看对方被噩梦困扰,并且有些幸灾乐祸地在对方醒来之后说两句风凉话。 他很少萌生类似于幸灾乐祸的情绪,也几乎不会对谁说风凉话。 没想到今天刚刚起了点坏心思,现世报就来的这样快。 压制着逐渐升起的窒息感,他缓缓呼出一口气,低声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能够仅凭我的一点能量就读取到那些记忆……” 蒋生抬手,用掌心捂住破晓的口鼻,“但这些不是你能知道的事情,我会帮你删掉。” “唔唔。”谭玄年被捂住了嘴,没能把不要两个字说出来。 他的高烧已经褪去,就连体内的堕落能量也被清除干净,理应已经恢复了九成的战斗力。 但是梦境中的那些情绪还在,那个少年对“小五哥”的歉意与愧疚让谭玄年针对53号的攻击动作慢了半拍。 然而就是这半拍的工夫,黑色的雾气在堕落者的掌心汇聚,顺着鼻腔进入他的大脑。 紧接着,他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脑内的梦境画面好像被按下了倒放键。 小五哥,秃头胖子,大主教,短发少女,白毛、以及被锁链禁锢在礼堂中央的,53号。 谭玄年感受到一个个身影在他的记忆中变得模糊,最后直至消失,再到后来,他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曾忘记过他们。 堕落者的能量在他的脑内盘旋了一圈,最后离开了他的身体。 谭玄年这次没有再慢半拍,他在堕落者撤回手的一瞬间就翻身下床,在黑暗中一把扼住了对方的手臂。 虽然抓堕落者很重要,但确保自己能活下来同样重要。 面对九级的堕落者,谭玄年不敢有丝毫大意,几乎是扼住对方手臂的第一时间,他就做出了防御姿态。 ?梁薄提醒您《这个攻很强却过分贤良》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原本可以轻易秒掉八级金刚芭比的53号,居然被他抓手臂这样一个动作,轻易地被拽的往他这边倾倒。 谭玄年预想过很多种情况,单唯独没料到和九级的53号战斗会是这样的展开。错愕之下,医生的职业病让他下意识地松开手,抬起双臂上前想要接住马上要摔向他的人。 他也确实接住了倒向他的53号,就在他虚搂住对方的时候,他听到了53号的一声轻笑。 下一秒,手臂上的温度消失,53号的身影消失不见。 谭玄年:…… 你一个堂堂九级的堕落者,居然跟我玩装弱那一套?! * 一小时后。 谭玄年叫醒了晕在休息室里的金刚芭比,摊在办公室中的乐子人,以及倒在走廊的田七。 顺便还去了一趟大厦的九十层,把躲在监控室里不敢出来的单胜和一旁瑟瑟发抖的徐蒙一起叫到了第一百零八层。 所有人在办公室集合,简单复盘了一下今晚发生的所有事—— 来的堕落者是53号,在绝对的实力碾压跟前,所有的埋伏都没派上用场,单胜和徐蒙的种子也没能黏上对方。 接着几个被53号秒掉的觉醒者,就坐到了笔记本跟前,观看起监控录像。 视频很短,基本上没什么可看的,无外乎就是53号见一个秒一个。 于是一堆人一边痛骂“这该死的53号是真滴强”,一边悲叹“这么强以后要怎么跟他打”。 只有谭玄年没有参与到众人的讨论中,这会儿他正一个人坐在一边,感受着心中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歉意,愧疚,难过……甚至还有一丝心疼。 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最让他不理解的是,他隐隐有种直觉——他的这些情绪,是指向53号的。 “咱们赶紧向上面汇报吧,53号真的在国内,这下麻烦大了。”乐子人这会儿也乐不起来了,看着监控录像直揪头发。 不过她忧愁了没一会儿,很快就又乐呵起来,“不过仔细一想……今天晚上的这位就是53号,也不全是什么坏事。” 金刚芭比没好气地看了一眼乐子人,“这还不是什么坏事?” 乐子人点头,冲着众人打了一个响指,“之前咱们以为,堕落者往谭队身体里放可以定位的能量,是想趁谭队核心能量被污染陷入虚弱状态的时候,锁定谭队的位置,杀之而后快。” 田七点头认同。 “如果53号真的是想要杀人的话,我相信现在在座的各位没一个能活下来。”乐子人摊手,“然而事实是,大家现在都还活着,且一根手指都没少,这也就意味着53号放追踪能量,目的压根不是 为了杀谭哥,而是…… 徐蒙一秒接上乐子人的话,“而是为了救谭队。” “没错。”乐子人点头,“至少从这件事上来看,53号能算得上是个好人。” 金刚芭比嗤笑一声,“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觉得堕落者里会有好人。” “啧,你这是断章取义,”乐子人叉腰,“相对的好人懂不懂。比那些动不动就杀翻全世界的堕落者来说,53号还会救人,怎么不能勉强说他一句好人了。” 谭玄年听着众人的讨论。 放在过去,虽然不至于认定每一个堕落者都十恶不赦,但他也绝对不会认同用“好人”两个字来描述堕落者。 然而,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乐子人说53号是好人,他的内心居然产生了认同的情绪。 越来越摸不清自己的情况,谭玄年默默站起身走进休息室。 正在激烈辩论的众人见状,不由同时息声,悄悄跟在谭玄年身后,站在休息室门前驻足打量。 谭玄年没有打开休息室中的灯,在一片昏暗中,打算重新躺到床上,尝试回忆起今晚和53号相关的一切画面。 就在他掀起被子想要躺入其中时,他看到床单靠右侧的位置上好像留有血迹。 谭玄年猛地掀开被子,按开了休息室的灯,看清了被单上用血写下的—— 小5ge。 谭玄年眉头紧皱,抬手看向自己的右手,果然在食指的指尖上看到了一个刚刚愈合了的伤口,然而,他却完全没有和这个伤口,以及床上血字相关的记忆。 田七这会儿也凑上前来,看向床单上的血痕,“谭队,这是啥意思。” 谭玄年摇摇头,“不知道,53号应该删除了我的一部分记忆,有关这个小5ge的。” 徐蒙顿时提起精神,趴在床边拼了半天,“小S歌、小5个?” 能让53号大动干戈地删除记忆,那一定是什么很重要的线索。于是众人一脸严肃地大开脑洞,围在床边尝试破解“小5ge”的真正含义。 突然所有人就听见嗷的一嗓子。 “共鸣了,”单胜跪在床边,颤抖地指着空空如也的床头柜,一把钳住徐蒙的肩膀,“你看到了吗,你的种子共鸣了!” “啊?”徐蒙一脸痴呆,“啥共鸣。” “你,留下的种子,”单胜有些胡乱地比划着,“发生过共鸣现象!” 接着他两只手全部按在徐蒙的肩膀上,猛烈摇晃,“只有一种可能才会出现共鸣现象,那就是53号身上本身就有你的种子!你之前说你的种子曾经黏上过一个人,他是谁?他就是53号!” 所有人的呼吸一滞,几个不是破晓小队的人,下意识将目光聚焦在了徐蒙身上。 徐蒙呆滞了五秒,突然双手抱头,发出一声尖锐的爆鸣:“色/情狂魔、是53号!?” 休息室陷入短暂的沉默。 金刚芭比、乐子人以及单胜三脸懵逼:“色/情狂魔……?” 那是什么鬼? 谭玄年当即放下对“小5ge”这几个字的思考,眯起眼睛。 “色/情狂魔能出现在马定国附近大概率是巧合;而53号那天出现在天台,从他的行为来看,他跟黄毛不是一伙儿的,所以他也是碰巧出现在那里。” 田七一脸激动地点头,“之前我问过分析小组,他们也是这么觉得的。” 谭玄年拿出手机,拨通了跟黄老的视频通话,在通话接通前他看向田七:“除非53号会像飞天小女警似的,大老远瞬移到犯罪现场救人,不然……如果他两次都只是碰巧路过,那么他出手前大概率就在那附近,且估有没有专门隐匿过身影。” “马定国夺舍时整条街上都有谁,53号在天台上那天,都有谁去过医院,分析小组应该都有分析过监控,列出过名单。” “找到同时出现在这两个名单上的人,如果咱们运气够好——” 谭玄年握着手机的手一紧,目光灼灼,“两个名单的交集中……” “就有咱们那位53号。”! 第二十九章 “嘟——嘟——” 视频通话的等待音在办公室内响起。 “小谭呐,不是我说你。”黄老迷糊着一双眼接通了视频通话,背景一片漆黑,“你最近加班加的是不是太频繁了一些,你自己看看,你这都是第几次大半夜给我打电话了。” “抱歉黄老,打扰您休息了,”谭玄年微微颔首致歉,“这次我这么晚打电话,真的是有重要的事要跟您说。” 接着,谭玄年就把53号出现在远洋大厦的事情和黄老讲了一遍,并且解释了为什么医院天台上的堕落者和色/情狂魔是一个人。 黄老听完人已经坐到了书桌跟前,感叹道,“该说不说,小徐这人还是有点运气在的。统共就掌握了一个还算像样的技能,结果回回都能派上用场。” 随后黄老一推老花镜,“我现在就去联系分析小组,争取明早之前把名单发给你。” 谭玄年点头:“好。” 敲定完了名单的事,远洋大厦的一群人又最后将整晚的事情复盘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疏漏掉的信息之后,先后离开了大厦。 谭玄年是最后一个走的。 他有些疲惫地坐在远洋大厦门口的台阶上,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半夜4点08分。 他点开打车的软件,将目标地点定位到家,接着盯着手机看了片刻,又重新把目标定位到了第三医院。 虽然他有在努力压制,但对53号那种不明缘由的心疼与愧疚,却是久久不能消散。 精神上的疲惫和低落沉重的情绪像是两座山,压在谭玄年的肩膀上,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坐在冰冷的石阶上,看着凌晨四点空荡荡的马路,谭玄年忽然无比强烈地生出一个念头—— 好想现在就见到蒋生。 好像只有在蒋生身边的时候,他可以暂时忘掉自己“破晓”的身份,只做一个普普通通的骨科小医生。 然而…… 蒋生睡觉浅,还是不要大半夜回家了,会吵醒他的。 谭玄年打车回了医院,在手机上定了一个八点的闹钟,打算先合衣小憩一会儿,等天大亮了之后再回家。 然而还不等他睡多一会儿,早上七点刚过的时候,他就被手机的提示音吵醒。 他收到了黄老发送过来的名单。 名单上只有四个名字:胡登达,冯原,张杜若,叶红英。 后面跟着黄老的一句话: 这四个人中,你主要负责排查胡登达和冯原两个人,剩下的人是张鹏负责。 谭玄年微微皱眉,点开对话框,指尖在输入法上停顿了数秒,最后只打下一个“好”字。 一小时后,刚到办公室的张鹏,也收到了名为《53号重大怀疑对象》的名单。 名单上一共有五个名字,文件中显示,他的重点排查对象一共有三个。 张杜若,叶红英,以及…… 蒋生。 “蒋生?!”一个光头凑到张鹏跟前,看到文件中被加红加粗的两个字,问道,“是我知道的那个蒋生吗,长得特漂亮的那个?” “去去去,”张鹏没好气地赶走旁边一向看不懂眉眼高低的队员,“一边待着去,我要给终老打电话。” “终老,”视频通话接通后,张鹏点头哈腰,“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扰您,我刚刚看到了我的排查目标,有点不明白其中这个蒋生——” 终老冷哼一声,“蒋生就是53号。” 在旁边猫着偷听的光头:“卧槽!” “啧,闭上你的嘴。”张鹏冲着光头屁股来了一脚,惹得光头捂着屁股好一阵的龇牙咧嘴。 张鹏重新堆笑,看向手机。 视频画面中的钟老头发斑白,年纪看上去大约在五十岁左右。 这会儿老头正一只手盘着手里的珠串,一只手逗鸟。 白毛鹦鹉这会儿被逗的扑腾起翅膀,重复道:“蒋生,53号!蒋生,53号!” 张鹏清了清嗓子,“终老,虽然我一直跟谭玄年不对付……但他的实力我还是认的。如果蒋生是53号,谭玄年不会觉察不到吧。” 光头在视频拍不到的地方疯狂点头。 终老用食指扣了扣鹦鹉头顶上的毛,“名单上一共五个人,一个是有肩周炎的糖糕小贩,一个是腰椎间盘突出的程序员,一个是刚怀上二胎的家庭主妇,还有一个是前列腺肥大的中年大叔。” “你跟我说,”终老回头看向镜头,“如果蒋生不是53号,剩下的这些谁看上去能和53号扯上丁点关系。你们是觉得53号会去医院看腰椎间盘突出,还是认为53号会在怀二胎?” 张鹏和光头听完不由同时抿嘴,半天没说出话。 终老无所谓地甩了甩手中的珠串,“我知道,你们肯定认为我现在是在为着过去的事情针对谭玄年。” 光头继续在视频拍不到的地方疯狂点头。 “怎么会,”张鹏抬手给了光头一比兜,接着朝终老微笑,“您什么时候针对过他,明明是他之前不懂规矩。” 终老轻笑一声,“你也不用替我找补,我确实一直跟他不对付。但一码归一码,这次我还真不是针对他,而是就我的分析而言,蒋生必然就是53号。” 光头捂着脑袋满脸问号,“为啥啊?” 终老坐到桌子跟前,敲了敲桌面,“首先,他没有被马定国夺舍这件事,就已经让他的普通人身份摇摇欲坠。然而这还只是其次,蒋生最大的问题在于——” “他是谭玄年的室友。” 光头下意识出声:“这算啥问题?” “问得好,张鹏,你先别抽他。”终老盘着手串自信一笑,“光头我问你,53号是什么方向的堕落者?” 光头避开张鹏的攻击范围,从张鹏身后入境:“绝望方向……?” 终老点点头,“那谭玄年是什么路径的觉醒者。” 光头这下自信满满:“希望路径。” 终老:“两个人,一个是绝望,一个是希望,你有没有看出什么?” “呃,”光头挠了挠脑壳,“他们……很般配?” 见终老的脸色突然转黑,张鹏赶紧把光头轰出办公室,“终老您是怀疑,53号可以借用谭玄年的希望能量,压制日常的绝望情绪?” 终老冷哼一声,“就是这样。” 张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终老又道,“53号时常会被绝望情绪困扰,虽然我不觉得靠翻看两大片区域的监控一定能把传说中的53号筛出来,但你猜怎么着?最后筛出名单中,偏偏就有一个是希望路径觉醒者的室友,绝望希望,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张鹏摸着下巴,“我记得蒋生和谭玄年是因为一场车祸认识的,这么看来的话,恐怕这场车祸……” “狗屁的车祸,堂堂53号能被车祸伤到?简直可笑。” 终老猛地一甩手串,“那场车祸绝对是蒋生故意安排的,为了就是能够以普通人的身份接近谭玄年。包括他们两个现在能成为室友,也绝对是蒋生在背后推波助澜。” 说着终老冷笑一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谭玄年那小子是真挺喜欢他那个‘普通人’室友。” 张鹏点头。 “谭玄年对蒋生是一片真心,但蒋生对他可自始至终全是算计。”终老优哉游哉,冲着张鹏吩咐道:“咱们排查蒋生的时候会全程拍摄,到时候我就让谭玄年坐在监控跟前看着。” 白毛鹦鹉再次扑腾起翅膀,“看监控,看监控!” 张鹏无奈附和,“我这就安排。” 终老笑得不怀好意,“我不仅要让他看,还要把蒋生过去的那些算计都告诉他。” “我倒是要看看,当蒋生在镜头跟前暴露出堕落者实力的时候,谭玄年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 花园路小区。 蒋生仰躺在沙发上,压制住涌上喉咙的鲜血,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灼烧。 在状态很差的情况下强行动用技能,代价就是烧掉多几倍的血。而相比其他方式受伤而言,烧血造成的伤害要更难愈合。 所以即便蒋生有着九级堕落者的恢复能力,又在沙发上躺了一夜,依旧没能让伤势痊愈。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烧血流对于烧血的方式定义的很宽泛。 割伤烧伤是可以算烧血,内脏受伤也可以算烧血。虽然割伤更容易恢复,但蒋生还是选择了让内脏受伤—— 因为不会弄脏地板。 疼痛让蒋生的意识渐渐迷离,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那个叫小孟的少年。 小孟是他在永恒纯白中的室友,在他进入永恒纯白之前,小孟就已经在里面待了一整年。 蒋生最开始完全不能理解,小孟在永恒纯白那样的鬼地方待了一年,为什么还能保持着一个相对良好的精神状态。 小孟对此的解释是,因为他在这里有个喜欢的人,所以他每天过得都很有盼头。盼望着今天可以见到小林,盼望着未来有机会和小林一起逃出这个鬼地方,盼望着永远和小林在一起。 只可惜蒋生当时并不知道“恋爱脑”一词,不然高低要给小孟用这个词当绰号。 后来…… 小林死了,小孟也死了。 他吸收了他们两个人的核心能量。 一开始是有恨的,后来逐渐只剩下嫉妒……嫉妒他们这么轻易地解脱。 再后来,嫉妒也没有了。 因为他也走上了“寻求解脱”的路。 然而每当他迈出那一步之后,迷离间,他总是会被拉入小林或者小孟的记忆当中。 感受着记忆中两个人的青涩,感受着名为“喜欢”的情绪。 那是一种很美好的情绪,甚至偶尔可以……压制绝望。 每每至此,他都会生出强烈的不甘。 不甘于整个人生回首望去只剩下痛苦与折磨,不甘于还没有体验过任何美好就要结束自己的一生。 就这样,他从一次次自我了断中挣扎着活了下来。 事实证明每一次的挣扎与坚持都是值得的。 命运对他不好,但也会偶尔垂怜,比如—— 让他遇上了谭玄年。 想到这里,蒋生不由失笑。 只能说,人是一种永不知足的生物。 遇上谭玄年之前,他想着如果这辈子也能有一个喜欢的人就好了;遇见谭玄年之后,他觉得要是谭玄年也能喜欢他,那就好了;等确定谭玄年对他也是心思的时候,他现在又想着—— 如果谭玄年不用加那么多班,能多陪陪他,那他一定会幸福的不得了。 只是……人活着,还是要知足。 他并不是什么“不舒服也要硬扛不让对方知道”的道貌岸然之辈,实际上,他之前就没少用头疼脑热把谭玄年留在身边。 但这种招数,不能用的太频繁。 最近几天里,他在糖葫芦小摊跟前晕倒过一次,又在医院长椅上崩了一次心态。 即便有一副好皮囊,隔三差五就要病一场或者崩心态,也依旧会令人厌烦的。 显然他这两周“作”的额度已经用完了,再作下去,就要不讨人喜欢了。 蒋生费力地偏过头,看向客厅正前方的时钟。 早上八点半。 谭玄年每次下夜班通常都是九点一刻左右到家,还有四十多分钟的时间,足够他将自己挪回卧室了。 如果只是内脏受伤就好了,蒋生这样想着。 不论多么强烈的疼痛,他都有自信让谭玄年看不出来。 但是一直没能褪去的绝望情绪会让他感觉身体无比沉重,连带着影响他的所有动作,让他的行为看上去非常的艰涩且不自然。 虽然很想在沙发上等着谭玄年下夜班,但……今天还是算了 。 蒋生缓缓做了一个深呼吸,再次压下涌上喉咙的血腥味,无比艰难地试着撑起身体。 他花了十分钟的时间,勉强抬起了上半身,让自己右边胳膊撑住沙发,左边胳膊撑住茶几。 接下来,只要让腿部发力,他就可以站起来了。 蒋生这样想着。 就在他在脑内解剖了一遍自己的身体结构,谋划好接下来需要腿部的那一块肌肉发力的时候—— 他听到了防盗门被钥匙拧开的声音。 蒋生的心脏猛地就是一紧。 玄关处,谭玄年轻手轻脚换着拖鞋。 虽然平时下夜班都是九点钟以后才到家,但谭玄年感觉,早上八点钟的时候,蒋生肯定是醒了的。 所以他买完早点之后就提前回了家,想快点见到蒋生。 果不其然,他走进客厅的时候,蒋生已经起了,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就是玩手机姿势好像有点奇怪,蒋生是45度斜着坐在沙发上的,右臂虚弯着撑在沙发上,手机放在腿上,所以要完全低下头才能看到手机上的内容。 “蒋生,”谭玄年有点没搞懂对方这个姿势是怎么回事,将豆浆放到茶几上,随口说了一句,“你这样对颈椎不好。” “恩,等一下。”蒋生左手在手机屏幕上很认真地滑来滑去,因为贴着防窥膜,谭玄年也看不清对方到底在滑什么。 他也没多想,看到了正团成一团,在沙发椅背上睡得正香的小狸花,欠欠地用还没有拆封的豆浆吸管刺挠小狸花。 小狸花耳朵抽动了两下,接着不满地打了个哈气,看向谭玄年。 它躲开谭玄年下一波的吸管攻击,坐在沙发背上,先是用爪子洗了洗脸,紧接着弓起身子抖了两下。 它双爪向前伸去,撅着屁股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紧接着将不怀好意地视线投向了沙发上斜坐着的蒋生。 盘算着距离,它轻盈一跳,精准地跳到了蒋生的肩膀上。 然后谭玄年就看见—— 坐在沙发上,煞有介事地用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的蒋生,不过是被一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奶猫的重量压了一下。 结果就呼吸一滞,像是承受不住似的,就这样失去了重心…… 整个人像是脱力了似的,软绵绵地向旁边栽倒下去。! 第三十章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蒋生在心里这样想着。 谭玄年不在跟前的时候,即便再不舒服,蒋生都觉得他还能再打十个。 然而谭玄年刚出现在眼前,蒋生忽然就感觉自己脆弱得不得了,不过是被一只几个月大的小猫踩了一下,他就好像承担了生命不可承担之重似的,不受控制地往边上倒。 没有人喜欢柔弱的病秧子,蒋生在心中这样告诫自己。 必须要支棱起来。 然后……他就看到谭玄年一个箭步冲到他跟前,单膝跪在了沙发上。 对方一只手扶住他正在往旁边倒的身体,另一只手巧妙地将吸管外面的包装褪去,啪的一声扎穿茶几上面纸杯的塑封膜,捧着杯子举到他跟前,吸管刚刚好停留在他一低头就能咬到的位置。 “倒是没发烧……”谭玄年摸索了一下他的侧颈,微微往旁边挪了挪站着的那条腿,便从单膝跪在沙发上转变成了虚坐在他的腿上。 谭玄年重心沉下去之后,两个人得以平视。 “是不是早上起来又低血糖了?”谭玄年偏头,认真地与他对视,“我今天买的是甜豆浆,你快喝一点。” 蒋生微微低头咬住吸管,抬眸看着眼前一脸关切看向自己的谭玄年。 突然觉得柔弱一点……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其实以他现在的伤势,还是不要进食任何东西比较好。 但谭玄年都把豆浆递到跟前了,蒋生也不想拂了对方的一片心意,干脆就认下了低血糖这个病症,勉强抿了两口。 就在蒋生慢吞吞咬着吸管喝豆浆的时候,他注意到谭玄年现在的姿势。 虽然两个人离得很近,但对方除了扶着他侧颈的那只手之外,几乎跟他没有肢体接触。 尤其是谭玄年眼下用这个比扎马步还累的姿势虚坐在他腿上,就好像真坐上来就会把他压坏似的。 他用脚抵着地面,一个发力让腿稍微抬高了一点距离,正好让膝盖怼了一下谭玄年的屁股。 谭玄年向上抬起了一点身体,眼神中带着澄澈的疑惑:“恩?” “不累么,”蒋生松开了口中的吸管,稍微抬了下下巴,“维持这么个姿势。” 谭玄年轻咳一声,缓缓撤下腿部的力道,坐到蒋生腿上: “我们骨科手术多得是比这还累的姿势,而且一待就是几个小时。这要是都觉得累,那上手术我估计就活不成了。” 蒋生点头,非常满意自己腿上感受到的重量。 虽然谭玄年将整个人压在了他腿上,但蒋生却觉得原本无比沉重的身体变轻了不少。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每当他被绝望的情绪影响,似乎只要和谭玄年多一些肢体接触,状态就会好转不少。 这么看的话……身为普通人的谭玄年居然能和八级的觉醒者破晓起到相同的功效。 思索间,蒋生重新叼起吸 管,然而还没喝两口,他就感觉自己腿上的重量正在慢慢变轻。 谭玄年不声不响地又想要在他跟前扎马步。 蒋生:…… 感受到蒋生的视线,谭玄年有些无奈地抿了下嘴,“我怕压着你右腿……钉子还在里面呢。” 接着他就听到蒋生应了一声,抬手就要去拿他手中的豆浆,不咸不淡地说道,“你也累了一晚上快去歇着吧,豆浆我自己拿着——” “诶别啊,”谭玄年下意识就将手中的杯子举高,接着结结实实坐在了蒋生腿上,甚至还往前蹭了蹭,“我老实坐下还不行吗。” 等完全坐在蒋生腿上,谭玄年有些无奈地意识到,他刚刚……好像轻易地就被蒋生拿捏了。 算了,被拿捏就被拿捏吧。 其实他知道,蒋生平日里不舒服的时间,要远比他知道的多。放在平时如果蒋生没有主动寻求他的照顾,那他就会装作不知道。 他并不觉得蒋生的身体很弱,甚至恰恰相反。 蒋生能从那么严重的车祸中活下来,并且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恢复成现在这个样子,就证明蒋生在车祸前,身体条件一定非常好。 谭玄年相信,只要再给蒋生几年时间,对方肯定会恢复的越来越好,虽然几乎不可能恢复如初,但只要能不影响日常生活,总要比现在好很多。 然而在恢复的过程中,虚弱与不适肯定会频繁出现。 不是谁都能很好地接受突然变得孱弱的身体,谭玄年不知道蒋生有没有接受,他只知道,如果蒋生不愿意让他看到虚弱的那一面,那么他就会偏过头不去看。 但是……今天不一样。 谭玄年忙了这么些天,是真的有些累了,他想在蒋生旁边多待一会儿。 如果放在过去,他看出蒋生不舒服却在他跟前装没事人,他会假装没看出对方的伪装,直接躲进卧室补觉。 但今天……即便知道蒋生好像并不需要他,他还是凑上去了,出于自己的私心。 只是似乎没能拿捏好分寸……他原本只想着和蒋生并排坐一会儿就好,结果也不知道从哪一步开始跑偏了,导致他现在坐到了蒋生腿上。 蒋生应该是低血糖的症状有所缓解,不再是一副软绵绵的样子。 对方缓缓将杯子从他手中抽走,捧在手里也不继续喝,只是默默看着他。 这样一来,在蒋生手使不上劲的时候,他仅有的一点充当杯子支架的作用也消失了,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坐下去。 就在他想要起身的时候,蒋生抬起手,摸了摸他眼尾的位置,“昨天晚上是不是哭过?眼睛好像比平时红了一点。” “恩?”谭玄年一怔。 他早上还没顾得上照镜子,所以没注意到眼睛泛红这件事。 他思索片刻,估计是戴乐子人的美瞳戴了太久,眼睛不适应所以有点泛红。 “熬夜熬的吧,”谭玄年轻摇了摇头,“上个班而已,有什么可 哭——” 刹那间,一个纯白礼堂的画面在谭玄年眼前快速闪过。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一个垂着头,被很多条锁链禁锢,跪着被吊礼堂正前方的人。 画面闪烁得好像定格动画,而跪在地上的那人就在画面卡顿间,忽然抬起了头。 谭玄年措不及防地和那人对上视线,然而还不等他看清…… 画面消失殆尽,视野中只剩下眼前蒋生那双好看的眉眼。 晚上那种熟悉的情绪重新爬上心头,只不过这次纷繁复杂的情绪中,少了很多愧疚,多了更多的心疼。 谭玄年不禁和蒋生错开视线,暗暗自我谴责。 蒋生身体不舒服却在关心他,而他居然在走神。 蒋生指尖在谭玄年脸颊摩挲了一下,“想到什么事了这么难过,要跟我说说吗?” 谭玄年垂着眸子,他也不知道到底在为什么难过,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不想说也没关系,”蒋生收回手,将捧着的豆浆放到一边,微微张开双臂,“需要……一个拥抱吗?” 谭玄年抬眸,虽然他很想要这个拥抱,但主动抱上去……他怕控制不好自己的力量。 “没事,”谭玄年露出一个微笑,“哪有什么难过的事,就是最近加班时间太长累着了,我睡一觉就——” 蒋生:“我需要。” 谭玄年怔住,“什么?” 不给他反应的时间,蒋生膝盖往上一抬,他整个人就失去重心朝着蒋生的方向扑过去。 “在你回家前,我一直在想过去的一些事、心情很糟糕。” 蒋生接住他,埋在他侧颈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接着在他耳边平静道,“所以我现在需要一个拥抱……” “很需要。” * 同一时间。 觉醒者组织总部。 “啪!”终老猛地一拍身后投放出来的资料,“综上所述,我的结论是——” “蒋生就是53号。” 话音刚落,就有好几个人举起了手。 终老的视线从举着手的黄老跟前扫过,抬手一指,指向黄老旁边举起手的人,“丁老,您有什么要问的吗。” 丁老放下手,“你的那些推断我没有什么可质疑的,但如果蒋生就是53号的话,我有一件事不明白。” 终老:“您说。” 丁老:“53号在远洋大厦的视频你也都看到了,就视频里他展现的实力,把谭玄年绑走禁锢起来对于他来说不是什么问题。” “既然以他的实力,可以如此轻而易举地获取到谭玄年的能量,那他又何必像你说的那样,冒着被谭玄年发现身份的风险,又是制造车祸又是和谭玄年成为室友。” 终老点头,自信背起手,“丁老这个问题问到了点子上。” “这就是蒋生这个人……”终老环视在场的众人,接着抬手猛地一指资料上蒋生的照片,“最为诡计 多端的地方!” 在座众人闻言,大多都摆出了愿闻其详的姿态。 “都说杀人诛心,杀人诛心,”终老踱着步子,“杀人对于蒋生这样九级的堕落者来说已经没意思了,诛心,这才是他想要的。” 终老冷哼一声,抬着下巴看向黄老,“蒋生要的,只是谭玄年的能量?不!他要的是谭玄年能心甘情愿地给他能量!” 黄老:…… “到时候事情往外一传,‘华国官方觉醒者主动给堕落者提供能量帮忙压制情绪’,别人听了都要笑掉大牙!” 终老抬手在脸上拍了拍,“蒋生他是打算狠狠打咱们的脸呐!” 然而在座的众人都只是静静看着终老的表演,对于终老的浮夸,他们已经习以为常。 黄老在底下啧了一声,咂咂嘴道,“要真是你说的那样,蒋生就应该趁早跟谭玄年上床。到时候标题就能变成‘华国官方觉醒者不仅主动为堕落者提供能量,还主动献身与堕落者颠鸾倒凤!’这不比你那个版本刺激多了。” 终老顿时冲着黄老一个抬手,“诶,黄老你说到点子上了,在我看来——” “蒋生不跟谭玄年上床,这才是他最最最诡计多端的地方!” 黄老:“……啥?” 终老表情一肃:“谭玄年是什么人,华国觉醒者当中的领跑者!六级、七级、八级,谭玄年都是第一个升到的,无数觉醒者都是听着谭玄年的经验一步步升级的。” “现在倒好!”终老啪的一下又拍在蒋生的照片上,“谭玄年在性/欲这条路径上卡瓶颈,导致他一直没能晋升九级,这全都是蒋生的功劳!” “好家伙,”黄老在底下小声吐槽,“作为谭玄年的老师,有这事我都不知道。” “蒋生他做了什么?”终老冲着蒋生的照片指指点点,“他和勾着谭玄年跟他搞对象,却又借着车祸装出一副身娇体弱的样子不跟对方上床。” 终老扼腕:“这样一来,谭玄年在性/欲路线上就没有突破的可能!谭玄年也就没有突破九级的可能!” “谭玄年这个领路人突破不了九级,就意味着整个华国的觉醒者都突破不了九级!蒋生他这是要,凭借一己之力拖垮整个华国觉醒者的晋升步伐!”终老义愤填膺,“简直歹毒至极!” * 蒋·歹毒至极·生,还不知道自己的柔弱拖垮了整个华国觉醒者界晋升九级的步伐。 他只是抱着谭玄年给自己回血,顺带……夹带一点私货,趁对方不注意的时候左摸摸右摸摸。 他的的确确没有龌龊心思,纯粹就是享受和谭玄年有肢体接触的过程。 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谭玄年好像……在抖。 谭玄年的确在抖。 原本他和蒋生是在很温馨地拥抱,但抱着抱着……就心猿意马了起来。 他之前也没少在蒋生面前想些不该想的,反正蒋生又不可能知道。 然而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脑内的小剧场刚刚演起来,体内性/欲路径那条能量就像是加了打了鸡血一样嗖嗖嗖的运作起来! 谭玄年只觉得一股电流涌过身体,他用尽了所有才把喉间即将溢出的呻/吟压了下去。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谭玄年调整着呼吸,右手一把抓住沙发背,想要把自己撑起来。 可是还不等他有所动作,蒋生随手碰了一下他侧腰的位置,他当时整个人都软了下去。 蒋生却是浑然不觉他的异样,手上的动作没停,继续这摸一下,那碰一下。 “蒋生……” 谭玄年努力让自己的气息听上去没那么异样,整个人贴着对方缓缓下滑,喉结上下动了一下,“先、先别摸了。” “恩?”蒋生用鼻音回应了他一句,接着估计是看他往下滑得厉害,双手掐在他的腰上,把他往上托了一下。 “唔恩——!” 只这一下,谭玄年感觉自己差一点…… 就要去了。! 第三十一章 距离花园路小区几公里外的居民楼天台。 “诶,张队您就瞧好吧。”一个眉骨处有着刀疤的壮汉正举着手机和张鹏视频通话。 只见他抬起手,豪迈地一拍旁边的炮筒摄像机,“超清摄像机,自带最新研发的远距离热成像技术,保准隔着墙都能看见里面的人在干什么。” 接着他一巴掌又拍在一旁厚重的笔记本电脑上,“装载有最先进的唇语解读软件的电脑,软件中的人工智可以根据口型,自动生成画面中人物的对话内容,准确率高达百分之九十。” “全是科技与狠活儿,”刀疤壮汉一挺胸脯,“整套监控设备的运转不依赖任何一点觉醒者能量。就研究小组最近的分析报告,53号这个人平时并不会动用能量大规模探查周围的情况。所以就算蒋生真的是53号,他也不可能注意到几公里之外纯粹由电子产品组成的监听装备。” 刀疤壮汉身后,一个光头入镜,对着镜头狂竖大拇指,“张队你放心,我们是绝对不可能被发现的!” 张鹏原本还在满意点头,结果看到光头出现在画面里顿时就没好气起来,不耐烦地挥挥手,“你们用摄像机监控就好了,不许真的拍摄。哪怕那个蒋生真的在镜头跟前露出马脚你们也不要轻举妄动,及时汇报给我,然后听我的安排。” 刀疤男和光头同时点头,“收到。” 视频通话很快挂断。 光头低头摆弄着手中的望远镜,嘀咕道,“我听说破晓小队那帮人昨天晚上忙到大半夜,今天白天好像在歇班。” 刀疤壮汉有点激动的搓着手,猫着腰在炮筒式摄像头跟前不断调整着镜头的角度,“所以……?” “所以,谭玄年这会儿应该在家,”光头撇撇嘴,“咱们这样,算不算侵犯他的隐私啊。” “啧,咱们盯着的可是疑似53号的九级堕落者,在53号的这样的存在面前,隐私不隐私的重要吗!而且……” 刀疤壮汉直起身,抬起手冲着光头后背就是一巴掌,“什么谭玄年,谭玄年是你能叫的吗,叫谭哥!” 光头:“……谭哥。” 听着光头没有丝毫敬重的一声谭哥,刀疤壮汉咂咂嘴,“看你这模样,之前没跟谭哥接触过吧。” “没有,咋可能接触的到他那种级别的人物。”光头耸肩,“只在张队那里看到过照片。” “唉……时代变了啊。”刀疤壮汉颇为惆怅地摇头感叹,“你是不知道,想当年觉醒者药剂刚研发出来那会儿,所有人都是摸着石头过河,而谭玄年就是在前面领路的那一个,所以我们那一批的人全都和他接触过。” “这事我倒是听说过。”光头压低声音,冲着刀疤壮汉挤挤眼睛,“我听说……谭玄年作为领路人,其实是有资格竞选元老的,只不过他自己没什么兴趣,不然现在能和终老平起平坐。” “是这样,”刀疤壮汉轻笑一声,摇摇头:“你别看哥们我现在落魄了,几年前 在最初的那批觉醒者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刀疤壮汉抬头远眺着花园路小区的方向,“当时我自认为和谭玄年实力不相上下,甚至一度觉得他瞧着跟个白面书生似的,看起来实力还不如我。一听说他有资格当元老,我第一个不服,然后……” 光头眼中闪烁起熊熊的八卦之火,“然后?” “然后我就被他一个裸绞制服了,”刀疤壮汉比划了一下裸绞的动作,“实不相瞒,被他勒住脖子的那几秒,我好像看到了我太奶。” 光头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虽然他应该早就把我忘了,但我完全忘不了他。”刀疤壮汉目光灼灼,“这些年里,我看着他飞速的升级,一路升到了对于我来说遥不可及的高度。” “他就像是猎豹一般,平日里轻易不出手,只要出手,多么强大的堕落者都会被他制服。”说着他眼中仿佛有星光闪烁,“大丈夫,当如是也!” “现在的你跟张队平日里的感觉一模一样。”光头看着刀疤壮汉,啧啧两声举起望远镜调焦,“别太爱了。” “你不懂,”刀疤壮汉冷哼一声,站到了摄像机跟前猫下腰,“你这种没有偶像的人,是不能理解我——” 通过摄像机可以清晰看到花园路小区,谭玄年名下那套房子窗户正前方,客厅中的画面。 就这样,刀疤壮汉看到,他心中那个总是从容不迫气定神闲,多数时间懒懒散散,但只要出手必能一口咬穿猎物喉咙,宛若黑色猎豹一般行走在黑暗之中屠杀堕落者的谭玄年…… 这会儿正像一只温顺的宠物猫一样,被坐在沙发上的人双手托着腰举高高。 刀疤壮汉面无表情地直起腰,几步走到光头旁边,抬手—— “啪!” 他一巴掌就拍掉了旁边光头手里的望远镜。 “你不许看!” * 蒋生听着谭玄年的声音有点不对劲,主动和对方拉开了距离。 感受到谭玄年没有他作为支撑之后人往边上歪的厉害,蒋生无奈,两只手握住谭玄年胳膊两侧,将人向上举了一下,好让谭玄年重新坐正。 他看着谭玄年有些不自在的表情,“这是怎么了。” 谭玄年吸了下鼻子,又动了动喉结,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我这人比较……咳、怕痒。” “怕痒……?” 蒋生怔了片刻,忽然意识到谭玄年说的可能是“痒痒肉”,恍然点头。 “哪里比较怕痒,脖子?” 说着蒋生用指尖摸了一下谭玄年的喉结,看到谭玄年很明显地抖了一下。 “腰呢?”蒋生非常正直地轻拍了一下谭玄年的侧腰,谭玄年又很明显地抖了一下。 “小腹?” 谭玄年继续抖。 他清了清嗓子,手朝着谭玄年的腿摸过去,“腿、腿总不至于也怕痒吧。” 说着他随意摩挲了谭玄年的大腿两下,就看到谭玄 年抖得更厉害了,连耳朵都红了。 蒋生:…… ?梁薄的作品《这个攻很强却过分贤良》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玄年、你这——” 蒋生撤回手,也不知道要往哪放,干脆放到自己腿上搓了搓,他抬眸看着谭玄年,“之前我碰你的时候,你总是特别紧张还总躲着我……就是因为这个?” 谭玄年眼波流转,默默低下头,过了好久之后,用鼻音恩了一声。 蒋生平静地注视着对方。 如果谭玄年只是有点怕痒,一碰就没力气,一直躺着当下面那个到也无所谓。 但照刚才的情形来看,这可不是有点怕痒。 即便对方躺平当下面那个,今天两个人不过多了一点肢体接触,谭玄年就这样了……真的做起来,恐怕会很不舒服。 然而这并不是重点,哪怕两个人一辈子柏拉图,他也完全可以接受。 重点是,谭玄年过去对于他肢体接触表现出来的紧张,抗拒,躲避,居然、竟然…… 只是因为怕痒。 亏着他之前翻来覆去伤感了那么久,合着都在跟空气斗智斗勇。 蒋生做了个深呼吸,努力不让心底的一丝怨念表露在脸上。 谭玄年抬眸打量了他一眼,很快又垂下眸子,低着头支吾着,“我可以吃药,你放心、不会影响——” “玄年,”蒋生叹了一口气,“之前你每次躲我,都会让我怀疑是自己自作多情,然后翻来翻来覆去想好久。” “然后你现在跟我说之前种种,”蒋生帮谭玄年整理着上衣的衣角,“只是……因为怕痒。” 谭玄年怔住,“我……” “我不是故意的,而且、我以为我躲得已经很隐晦,没想到你能感觉出来。”谭玄年拽了拽蒋生的袖子,“之前你真因为这事伤心了啊。” 蒋生垂着眸子不说话。 谭玄年失笑,微微张开双臂,“之前是我不好,你别不高兴了……来抱一个?” 蒋生上下打量了一下谭玄年,“现在抱的了吗。” 谭玄年清了清嗓子,“你别摸别的地方……还是可以抱的。” 然而蒋生只是看着谭玄年,没有动。 谭玄年扑腾着直起身子,维持着微微张开双臂的姿势:“来嘛。” 同一时间,几公里外。 刀疤壮汉按着眉心,蹲在地上,“错觉,刚刚那一定是错觉。” 光头蹲在刀疤壮汉旁边,拍了拍旁边人的肩膀,“不是错觉,我也看到了,谭玄年正在被举高——” “你闭嘴!”刀疤壮汉原地起跳,指着光头半天没说出话。 过了好一会儿,才蹦出一句,“谭玄年是你能叫的吗,叫谭哥!” “好好好,谭哥谭哥。” 光头摸着自己锃光瓦亮的脑袋,“实话说,我邻居家里的小姑娘知道她喜欢的明星找了个素人对象之后,和你现在的反应一模一样。” 刀疤壮汉没有理会光头的吐槽,他爬到摄像机旁边,“我跟你说,蒋生他最好是53号!如果他要只是个普通男的——” 摄像头显示屏上,谭玄年这会儿正跪立在沙发上,冲着沙发上人张开双臂,正在一脸歉意地…… 求抱抱。 “嗷!” 刀疤壮汉嚎了一嗓子,接着揪着胸口的衣服,直挺挺倒了下去。! 第三十二章 光头没有理会刀疤壮汉在嚎叫什么,只是专心地举着望远镜调整焦距。 他刚一调好,就看到客厅中两人搂搂抱抱的情形,赶忙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 “我就说咱们这样不好,好歹也是堂堂觉醒者,在这偷窥别人算什么事。” 光头挠了挠脑袋,一回头,就看到刀疤壮汉直挺挺地躺在那里。 “啧……”光头没好气地蹲到刀疤壮汉旁边,拍了拍对方的脸,“你给我清醒一点!” “谭玄年,”刀疤壮汉指着花园路小区的方向,手指颤抖,“谭玄年、谭玄年他可是最强的觉醒者啊!他现在居然在低眉顺眼地哄别人!蒋生、蒋生那个男人他何德何能!” “行了,你等会儿再破防。”光头一屁股坐在地上,冲着小区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咱们这么看下去也不是个事,万一一会儿人家两个兴致上来了,要在客厅激情地做——” 刀疤壮汉一个鲤鱼打挺支棱起来,怒目圆瞪,“你不许把那个词说出来!” 光头抬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好好好,我不说,我跟你说正事。” “终老总结的资料我反正是没权限看到,但你肯定看了,”光头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指尖在烟盒上敲了两下,“你先把你对谭玄年扭曲的崇拜之情放一放,咱们就事论事,你感觉蒋生是不是53号。” 说着光头把支棱出两根烟的烟盒递到刀疤壮汉跟前,“如果蒋生是53号这件事看上去像是无稽之谈,纯粹是终老在给谭玄年添堵,那这个监视任务咱们糊弄糊弄就得了,没必要真情实感地在这偷窥人家小情侣过日子,怪不合适的。” 刀疤壮汉看了光头一会儿,没好气地啧了一声,总算不再上蹿下跳。 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接着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打火机,背着风点燃猛猛吸了一口,烟雾从鼻孔呼出,很快被风吹散。 蹲在地上抽了大半根,刀疤壮汉看着小区的方向,“要我说……” 他咂了咂嘴,随意在水泥地面找了个坑洼处磕了磕烟灰,“蒋生这人、真有可能是53号。” 光头一口烟刚吸进去,闻言猛地呛了一口,“怎么说?” “终老……他总是抓着蒋生是谭玄年室友这一点不放,觉得蒋生肯定是在用谭玄年的能量压制绝望情绪。”刀疤壮汉摇摇头,“这一点我倒是不看好。” 刀疤壮汉抬手指着地面愤愤道,“那可是谭玄年,怎么可能连自己的能量少了都不知道,终老或许不了解他,但是我可是很了解——” “好好好知道你了解谭玄年,”光头抬手,“咱先说重点。” “重点就是,”刀疤壮汉耸了耸鼻子,“蒋生这个人,过去的履历看起来……不美。” 光头皱眉,“不美……?” 刀疤壮汉点点头,“就是,要挑大毛病的话肯定没有,但是总让人有种不对劲的感觉。” “就比如,他毕业之后 一直没有找正式的工作,在那个W站啥的当剪辑区UP主,终老的资料里说,他剪辑的视频出圈了之后,时不时就能从广告商那里接到点剪辑相关的私活,倒也能维持生活。” 光头摸索着下巴:“这么个工作……” “是不是感觉挺不对劲的?”刀疤壮汉一打响指,“在家当剪辑师的话,隔着屏幕没人能知道真正在工作的人到底是谁。如果干活的不是蒋生,那他过去几年每天在干什么就是一个问题。” 光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确实。” “不止如此,还有去年的那场车祸。”刀疤壮汉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手机,手指轻点了几下,一个新闻头条赫然出现在屏幕上: 《隧道坍塌导致上方高速路塌陷!西城区三号路连环车祸事故出现原因以及责任判定》 “你单看这个标题,说句不中听的,按理说这么大型的事故死个十个八个的都不稀奇。” 说着刀疤壮汉点进新闻标题,页面下滑,有路面坍塌的照片出现在屏幕上,“这可是高速路,高速上让忽然塌下去这么一块,结果到头来谁都没死,只有他蒋生一个人差点没救回来,你就说邪不邪门吧。” “你要说车祸里的那些人都有幸运光环附体……也不是说不通,但你要说这是53号刻意制造的车祸,目的只是为了接近在医院里工作的谭玄年、倒也未尝不可。” * 另一边。 两个人抱了好一会儿,谭玄年忽然蛄蛹着坐直了身子。 蒋生抬起胳膊,“这次我可哪都没碰。” “我知道,”谭玄年吸了下鼻子,“我就是……有点困,再在你身上趴下去感觉要睡着了。” 蒋生下意识抬起手伸向谭玄年的领口,在指尖触碰到对方衣领的一瞬间停顿了一下,又收回了手。 “你这个、体质,”蒋生看着谭玄年翘起的领口,“之前有看过医生吗,有没有什么可以改善的方法。” 谭玄年低着头整理着领口,“改善的方法么……” 刚刚在蒋生身上趴了那么久,他已经冷静下来,大致弄清了情况。 他性/欲路径的核心能量不可能自己忽然运作的这么顺畅,现在这个情况,肯定是受到了外界的影响。 而过去的几天里,能接触到他核心能量,且有本事对他能量动手脚的,只有—— 53号。 想到这里,谭玄年不由磨了磨牙。 53号以后最好别和他碰上,不然就算他打不过,对方也别想从他这讨到好。 至于改善的方法…… 实话说没有什么改善的方法,只能让性/欲路线的能量有事没事就动一下,让身体慢慢适应眼下的能量运转速度。 但这个适应的过程需要花费多长时间,就没人知道了。 “其实没有什么立竿见影的方法,”谭玄年起身,坐到了茶几上,“想要慢慢改善的话脱敏疗法或许有效,也就是——” 蒋生:“也就是我以后要少量多次地摸你,让你慢慢适应被我摸,然后你就不会怕痒了?” 谭玄年轻咳一声,抬眸看着蒋生,搓了搓手,用鼻音恩了一声,“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一开始不要摸太久,以后可以一点点加量。” 蒋生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就这样,两个人一个坐在沙发上,一个坐在沙发对面的茶几上,安静地对视着。 “你不是困了吗,”蒋生拿起旁边的豆浆,“补觉去吧,一会儿饭做好了叫你。” 谭玄年轻咳两声,意有所指拽了拽蒋生的裤子,“不先让我脱敏一下吗。” 蒋生失笑,“我现在摸你,摸完你还睡得着吗。” 谭玄年自信点头:“睡得着。” “睡得着也以后再说,你昨天都累了一晚上了,”蒋生没好气地给谭玄年大腿来了一巴掌,“现在你先回卧室睡觉。” 谭玄年:“……哦。” 看着谭玄年好像不大乐意就这么去睡觉的样子,蒋生不由失笑。 他倒是没有正人君子到这个份上,因为顾虑对方刚下夜班所以不愿意进行脱敏治疗。 现在把谭玄年赶去睡觉,纯粹是因为——他总感觉,好像有人正在窥视他。 蒋生很确定,昨天晚上接触破晓的时候,他没有被任何追踪类技能锁定到。 如果眼下的窥视感,并非是觉醒者的追踪技能导致的话…… 蒋生站起身,走进餐厅在餐桌跟前坐下,解锁平板翻看着菜谱,每看一会儿,就会不经意地抬起头愣神片刻。 而每次他抬头的时候,视线都会若有似无地扫过客厅沙发背后的那扇窗。 客厅的沙发底下,小狸花的鼻尖跟前,忽然就多了几只米粒大小的,黑色的小小圆球。 几个小圆球晃动着,忽然一个个都长出了翅膀,幻化成小飞虫的模样。 小狸花警觉地竖起耳朵,当机立断一爪就拍了过去。 它清晰地看到,所有虫子都被它按在了爪子之下,一只都没有跑掉。 然而当它慢慢地抬起爪子的时候,小虫却是一个都没有死,纷纷原地起飞朝着它背后的方向飞去。 * 一小时后。 “诶,张队您就放心吧,我们在这一直盯着呢,连眼珠都不带错一下的。”刀疤壮汉举着手机,直勾勾地冲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拍。 “您看,拍的清清楚楚,蒋生在做饭,谭玄年在睡觉。这俩人连对话都没有,咱的口型识别技术都用不上。” 视频另一边的张鹏点头:“到目前为止,有没有观察到任何异样。” 光头:“到目前为止一切正常,而且张队,人家就做个饭,应该也犯不着动用堕落者能量啊。” “这可不好说,”张鹏一推眼镜,“能量就像是堕落者的第三只手,如果你长了三只手,做饭的时候看到锅要沸了,食物要焦了,刀要掉到地上了,而第三只手恰好帮得 上忙,你会不去用吗?” “问题就是……”光头指着笔记本屏幕,画面中的蒋生架了两口锅正在烧,他时不时看一下锅内情况,与此同时还在案板上行云流水地切着东西。 “人家显然不会触发张队你这种不会做饭的人才会遇到的情况。” 视频通话忽然就陷入了沉默。 刀疤壮汉抬手就给光头后脑勺来了一巴掌,“张队啊,光头他说话一直就这样,您也是知道——” “你先闭嘴。”张鹏一抬下巴,“你们看蒋生。” 自打蒋生在厨房开始做饭之后,刀疤壮汉就把镜头对准了餐厅的窗户。虽然不能拍到蒋生整个人,但是上半身在干什么还是看得清的。 视频画面中,一直不疾不徐做饭的蒋生,似乎遇上了什么麻烦,逐渐皱起了眉头。 看着监控画面的三个人都不由得严肃起来。 刀疤壮汉走到摄像机跟前,重新调整了一下视角,这下终于看清了蒋生的麻烦—— 拧不开罐头。 刀疤壮汉&光头&张鹏:…… 灶台跟前的蒋生依旧在努力,只见他先是把罐头倒了过来,用力拍了几下,拧—— 玻璃罐头纹丝不动。 随后,蒋生又拿出了一副橡胶手套戴好,一只手按住罐盖,一只手按住罐身,发力—— 玻璃罐头纹丝不动。 蒋生脱掉橡胶手套,对着罐头陷入深思。 看着监控摄像的三人都不知道面对此情此景能说什么,视频通话再次陷入沉默。 随后,他们看到,蒋生把罐头放到了一个显眼的位置,冲着右侧喊了一声什么。 人工智能分析口型的软件很快解析出结果。 “玄年,出来吃饭。” 谭玄年很快就出现在画面当中。 蒋生这会儿关了火,正在把锅里烧的菜盛入盘中。 装盘完毕之后,他戴着防烫手套刚要端菜,看向旁边想要帮忙的谭玄年,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冲着摆在很显眼位置的罐头抬了下下巴。 “玄年,你要是想帮忙的话,就拿个碟子夹几筷子这个小菜放桌子上,我之前一直忙着炒菜,差点把它忘了。” 谭玄年点头,拿起桌子上的罐头,随手一拧—— 玻璃罐头轻松打开。 刀疤壮汉&光头&张鹏:…… 谭玄年将小菜装碟,很随意地就将罐头拧上放到一边。 然后…… 三个人就看到,蒋生趁着谭玄年埋头盛米饭的当口,不信邪似的偷摸溜地站到罐头跟前,再次用力一拧—— 玻璃罐头纹丝不动。 但似乎是搞出了什么动静,谭玄年偏头看了过去。 蒋生立马把罐头藏到背后,脸上写满了无事发生,冲着谭玄年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刀疤壮汉&光头&张鹏:…… “草!”张鹏一拍桌子,“谭玄年怎么就找了这么个废物!”! 第三十三章 天台上。 因为摄像机拍摄范围有限的缘故,三个人并不能看清饭桌上菜品的全貌。 隐约间,能看到最大的碗里,盛着粘稠度刚刚好的西红柿鸡蛋疙瘩汤,旁边放着一个挺大的盘子,上面放着红油捞汁土豆青笋片。 再旁边,是一道清炒绿叶菜,和一个看不清具体是什么,但明显能看出来放了很多肉的荤菜。 两个人一人一碗米饭,米饭右手边有一个小碟子,上面盛着煎好的三文鱼,以及因为蒋生拧不开罐头,所以最后才上桌的清口小菜。 看着监控摄像的三个人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口水。 然而花园路小区的两个人,吃饭吃得并不安稳。 两个人没吃两口,家中的新住户——小狸花猫,就会一个跳跃站到桌子上,冲着碟子上的煎三文鱼伸爪。 几次三番之后,蒋生最先对小狸花出手了。 他捏住不知道第几回跳上餐桌的小猫后颈,一把将小猫禁锢在怀里。 这样一来,蒋生的左臂完全被占用,只能用右边一只手吃饭。 而餐桌另一边的谭玄年,一会儿举着手机,调整着各个角度给跟前的一人一猫拍照;一会儿又放下手机,用疯狂地帮蒋生盛汤夹菜。 两人一猫,好似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对比另一边的暖房热屋,几公里外的天台上,刀疤壮汉和光头在深秋的寒风中裹了裹身上的外套。 光头举着望远镜,喉结疯狂滚动,“那个红油土豆片,看起来真好吃啊。” 视频通话中的张鹏冷哼一声,“那个废物也就做饭方面有点能耐。” 刀疤壮汉看着画面中,谭玄年高高兴兴找着各种角度给蒋生拍照的情形,感叹道:“没想到谭玄年还有这样的一面。” “之前看他的时候,他要么在给觉醒者做拉练,要么在和堕落者厮杀。”刀疤壮汉摇摇头,“根本想象不到他居然……” 刀疤壮汉像是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汇,卡了半响,才接上一句,“居然也会有像个寻常年轻人的时候。” “也许……”张鹏幽幽道,“也许这才是他本来的性格。” “啊?”刀疤壮汉一愣,紧接着凑到手机跟前,“对了张队,我记得您跟谭玄年过去是同学吧,那会儿的谭玄年,是现在这样吗?” 办公桌上跟前,张鹏看着笔记本屏幕上花园路小区的监控画面,自言自语一般的呢喃着: “那会儿的谭玄年啊……” 张鹏偏移视线,看着桌子上实验中学初三特训班的班级合照,照片中几乎所有人都看着镜头,或紧张地微笑,或兴奋地比耶。 其中只有谭玄年,垂着眸子没有看镜头。 张鹏眼神没有焦距地看向右侧,陷入到回忆当中。 十年前,初三特训班—— 一个满脸青春痘的男生抱着书包长吁短叹,“哎呀完了,我这次摸底考之前都 在打游戏,完全没复习,这次恐怕要吊车尾了。” “还说呢,我考试那天正好失恋,”一个齐刘海女生给自己的刘海喷着发胶,“该死的冯杰,我看他就是想在考试前搞我心态。” 说着,男生和女生同时看向谭玄年,“转学生,你摸底考发挥的怎么样啊?” 谭玄年这会儿正抱着单词书背单词,被人问到,从书里抬起头,“还行吧,反正把会的题都写了。” “能在初三转进特训班,肯定是好学生。”男生用胳膊肘怼了怼齐刘海,“你看人家,课间都在努力背单词。不像咱们似的,能进这个班纯粹靠狗屎运。” 齐刘海女生点点头,“谁说不是呢。” “对了转学生,你这次考试排名第几啊?我这次反正是翻车了,”齐刘海伸出三根手指,“唉,只考了年级第三,回家要挨骂喽。” “啊?你是第三,”青春痘男生讶异地看向齐刘海,“我是第二,我以为你是第一呢。” 青春痘男生皱眉,“我第二你第三,那第一是谁?” “谭玄年在班里吗,年级组长找他有事。”班主任从教室的前门探头,很快在班级里锁定了谭玄年的位置,冲着在座众人乐呵呵道,“你们还不知道吧,小谭是这次摸底考第一,比第二名多了整整二十分呢。” 说着班主任看向谭玄年旁边的一男一女,“你们两个再不努力,以后可要被新同学碾压了哦。” 张鹏当时就坐在教室的一角,之前听着青春痘男和齐刘海做作地炫耀成绩,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那两个人,隔三差五就要演一场“真的没有时间学习,也不知道怎么就考了年级第一,真是想不通呢”。 他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现在转来了一个谭玄年,能把那两人按在地上摩擦,想想就暗爽。 然而时隔多年之后再去回想,或许一切的错误,都源于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早上。 初三下学期。 课间,洗手间有人在窃窃私语。 “诶你听说了么,谭玄年爸爸的事情。” “啊?怎么说。” “我也是听人说的,据说是个杀人犯,要在监狱里蹲一辈子那种。” “我去,那谭玄年岂不是有杀人犯的基因。” “可不是么,我之前就觉得他成绩好的不正常,如果有一半杀人犯的基因倒是说得通了,不都说越心理变态的人,智商反而越高么。” “这么说的话,前两个月学校附近那几只惨死的猫……” “搞不好就是谭玄年杀的!” “天呐,谭玄年这样的话,老师不管吗。” “呵呵,老师才不会管这种事,谭玄年能给学校拿那么多竞赛第一,几只猫算什么。” 聪明人的霸凌总是悄无声息的。 不会有美剧里那种被关进储物柜的戏码,也不会有韩剧中那种当众抽人脸的展开。 只会有若有似无的排挤,和窃窃私语 的谣言。 张鹏当时因为学习成绩下滑,已经被迫离开了特训班,正在普通班里两耳不闻窗外事地躺平摆烂。 很久之后,他才听说了特训班中谭玄年的事情。 初三的大多数学生都是十四五岁的年纪,但谭玄年因为跳级的缘故,虽然也在上初三,但比周围的人要小上两三岁。 因为谣言的原因,谭玄年被班里所有人若有似无地排挤。而齐刘海女生和青春痘男生,是为班里数不多愿意搭理谭玄年的人。 只有十二岁的谭玄年还不懂人心险恶,从来没有想过谣言的起源可能就是眼前两个看似和他站在同一战线的人。 三个人的关系越来越“好”。 而就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星期五三个人放学一起离了校,转过来的周一,张鹏就听到了他整个学生时代听过的最令人发指的事—— 齐刘海女生和青春痘男生,把谭玄年关进了一间老旧居民楼的电梯夹层中,而谭玄年在电梯门关上之后,在窄窄的夹层中站了整整两天才被人发现。 此事一出,全校哗然。 因为性质太过恶劣,学校很快就将事情压了下来,但是能压得住新闻标题,却堵不住众人的嘴。 事情的细节很快被剖析出来: 齐刘海女生和青春痘男生忽悠谭玄年,说可以带他去见一个当时挺有名的一个漂亮明星并且要到签名。 谭玄年放学之后都是直接回家,并不会去别的地方。即便和另外两个人关系“好”,也从来不会跟那两个人出去玩。 然而,经过长时间的接触,齐刘海女生和青春痘男生摸清了谭玄年的唯一的弱点——颜控。这就样,以“能见到漂亮明星”为诱饵,谭玄年成功地被二人约了出去。 甚至见明星之前,谭玄年还巴巴去文具店买了外包装是皮革做的新本子。 接着……谭玄年就在电梯里被一男一女抢走了手机,被推入了电梯夹层里。 因为父亲常年不回家,谭玄年失踪了两天没人发现,最后还是竞赛班的老师一直联系不上谭玄年,情急之下报了警,警方查了一路上的监控,才将谭玄年解救出来。 “张队,张队?”刀疤壮汉的声音打断了张鹏的回忆,“您那边没声了,是信号不好吗?” “没有,”张鹏呼出一口气,“只是想到一些过去的事情。” 他一直知道玄年的沉稳和淡然并非天生,只是经历过太多的事情所以历练出来了。 但剥开谭玄年稳重与少年老成的外在,也许谭玄年的内心中,一直都只是个,听说能见到漂亮明星兴冲冲就地被忽悠走的有些颜控的少年。 张鹏看着画面中,谭玄年看似是在地给蒋生和小猫拍照,实际上就是借此机会正大光明盯着蒋生看,不由冷哼一声。 蒋生这人虽然是个废物,但一张脸是真的能打。 这么一想的话,谭玄年跟这么个漂亮花瓶在一起,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另一边,花园 路小区。 两个人吃完饭,收拾了碗筷之后,谁也没有回自己的卧室,不约而同地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蒋生打开了沙发跟前的电视,有一搭无一搭的换着台:“一会儿下午还要补觉吗?” “现在还不困,”谭玄年低头摆弄着手机,“一会儿困了话我再去睡。”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黄老刚刚给他发的消息,提醒他未来几天排查53号,要做好疯狂加班回不了家的准备。 谭玄年看着黄老的消息,长长叹了一口气,回复了一个好。 蒋生还在随意给电视换台,余光中看到谭玄年有气无力的模样,失笑道,“怎么了。” “老主任发消息,”谭玄年晃了晃已经锁屏的手机,“未来几天可能又要加班了。” 蒋生闻言,也无声地叹了口气,连大演特演的心思都淡了几分。 他本来以为,谭玄年忙了这么多天,至少能歇个双休,却不想对方这么快就又要重新忙起来了。 虽然今天还没有过去,谭玄年的假期还没结束,但蒋生已经开始伤感起来了。 下一次,两个人能像今天这样,热热闹闹地吃完饭,然后摊在沙发上懒懒散散地看电视,不知道要是多久之后的事情了。 他继续按着手中的遥控器,电视切换到了电影频道。 “嘭嘭嘭!” 电视画面中,一位身材高挑的女性朝着楼下男性的方向连开三枪,“还活着么,宝贝?” 蒋生停下了换台的动作,看到画面一侧的电影名——史密斯夫妇。 他之前听说过这部电影,电影讲述了两个特工在任务中相遇,以普通人的身份相爱,最后因为都在伪装身份,从而闹出了一系列荒诞离奇展开的故事。 “哒哒哒!嘭嘭嘭!” 男主角在枪林弹雨中狼狈地摸爬滚打,笑道,“你的枪法和你的厨艺一样糟糕透顶,宝贝。” 下一秒,慵懒而又俏皮的爵士乐响起。 男女主角两个高级特工已然知晓对方的身份,丢下了过去作为普通人的所有伪装,在欢快的音乐中里肉搏起来。 蒋生和谭玄年同时被俏皮的爵士乐吸引了注意,看着电影中的男女主从拳拳到肉的互殴。 然而,电影中的一男一女,打着打着姿势就奇怪了起来。明明是在打架,看起来却莫名……色情。 蒋生&谭玄年:…… 沙发跟前的两个人,看着电影中男女主激情互殴桥段,一个下意识捂了下自己的乃子,一个本能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忽然就有某段在医院天台干架的记忆,强行在脑内狂刷存在感。 就在二人认真看电影的时候。 几公里外的天台。 光头:“你们感觉就目前看下来,蒋生像是53号吗?” “我觉得不像,”刀疤壮汉扒拉着手里的外卖,“退一万步讲,他刚刚拧不开罐头可能还是一早发现我们在这里监控他,所以演给我们看。” “可那刀工和厨艺总不能演的。53号怎样的存在,九级的堕落者!他会为了获得能量制造车祸还说得通,但为了点能量天天下厨房……这就有点扯了。” 张鹏这会儿也在吃外卖: 53号,色/情狂魔,蒋生…… 他想到之前布局抓色/情狂魔时,那个一边喊着相好一边熊抱过来的纹身大哥,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如果那一次酣畅淋漓的羞辱是披着色/情狂魔马甲的53号制造的,他勉强还可以接受,但如果53号就是蒋生的话—— 张鹏冷哼一声,“就他那一脸废物样,看着就不像是53号。” 然后他就看到—— 蒋生和谭玄年两个人正在看电视,蒋生举着遥控器对着电视一通狂按,偏偏意有所指地在播放着《史密斯夫妇》这个电影的频道停下了。 刀疤壮汉:“张队,你说蒋生……” “他这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第三十四章 次日清晨。 蒋生穿着睡衣走出卧室,拉开客厅的窗帘,打开窗户。 新鲜的空气涌入鼻腔,蒋生浅浅打了个哈气,看向窗外的风景,感应了一下昨天派出去的“探查飞虫”。 一夜过去,这些飞虫的能量还没有消散,几公里外,它们要么躲在天台上的水泥缝里,要么趴在落满灰尘的晾衣绳上,视线方向齐齐指向原本架着摄像机的位置。 摄像机和笔记本电脑还在,只不过盯梢的人只剩下脸上有疤的那一位,这会儿正裹着外套两眼失焦地看着笔记本上的画面。人的确没睡着,但能有多清醒就不好说了。 蒋生无奈地摇摇头。 拜这位老哥所赐,他和谭玄年极其正经地度过了一个下午外加一个晚上—— 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影,抱着笔记本电脑一块挑选猫砂和猫罐头,最后还联机玩了一个小时的手机游戏,然后……就各自回屋睡觉了。 蒋生轻声叹气。 他实在做不到在明知有人监视的情况下和谭玄年搂搂抱抱。 走进厨房洗手架锅烧水,在等水开的同时,他从壁橱中拿出两个汤碗,在两个碗中分别放了紫菜小虾皮葱花和榨菜。 再用盐生抽黑胡椒香油调味之后,他将之前包好的云吞从冰箱里取出来放入刚烧开的锅中,又放了一大把面条,十多个剥了壳的大虾,以及几根绿叶菜。 趁着馄饨面还没出锅,蒋生从冰箱里拿出一个玻璃饭盒,里面有昨天晚上就泡上的几个茶叶蛋,将茶叶蛋摆到了餐桌上。 随后他重新走回灶台前,把煮好的云吞面均分着倒入放完佐料的两个汤碗里,然后戴上其实对他而言没什么必要的防烫手套,将两碗面端上了桌。 不等他去敲谭玄年的房门,对方已经伸着懒腰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吸了下鼻子,看向餐桌上冒着热气的汤碗,摸了摸鼻尖: “下次……你要做早饭的话叫我一声,两个人还快一点。” 蒋生重新洗了一遍手,坐到餐桌旁边剥起了茶鸡蛋,闻言笑道,“不用,一个人做根本花不了几分钟,而且我喜欢做饭。” “可是——” “好啦,你天天忙着救死扶伤那么辛苦,我也没什么能帮忙的。”蒋生将剥好的鸡蛋放入对面的汤碗中,“我天天待在家里也没什么正经事,能给你做做饭,也显得我有点用不是?” “怎么能说没有正经事,调养身体就是最正经的事。”谭玄年走到水池旁边洗手,“而且你不是一直有在剪视频吗,这也是正经事啊。” 剪视频……蒋生不禁莞尔。 他的个人履历看上去是以剪辑师的工作为生,但这只是个伪造的职业,正经没接过几个活儿,而且真正的剪辑工作还都是段连溪做的。 过去这些年他真正在干的事……或许是、努力活着? 晃神间,谭玄年已经坐到了对面,用勺子舀了一勺汤吸入口中,随后眯起眼: “好香!” 蒋生将桌面上装着盐和胡椒的小瓶往谭玄年跟前推了推,“之前只放了一点盐,如果觉得淡的话,你再自己加点。” 谭玄年摇头,“我觉得正好,不用加。” 两个人很快吃完了早饭。虽然蒋生有在阻拦,但谭玄年还是在旁边跟着一起帮忙收拾了碗筷,随后冲回卧室,一边穿着外套一边走出来。 蒋生则是站在客厅和玄关交界的地方,手中拿了一条围巾,等谭玄年穿好外套之后,将围巾搭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他的指尖不经意地触碰到谭玄年的侧颈,对方就像之前每一次被触碰到一样,全身的肌肉都下意识僵硬起来。 不过蒋生这次没有像过去每一次一样眼神暗淡地将手抽回来,而是神色如常地帮对方整理着围巾。 谭玄年抬眸看向蒋生,伴随着性/欲路径的能量变得通畅,他似乎……能更好地控制他的力量了。 过去一个不经意地抬手,他都有可能使出会把对方打伤的力道,而现在……拥抱的话,他有自信能控制好力量,不会伤到对方。 蒋生整理好了围巾,与谭玄年对上视线。 对方的眼睛比以往要亮,“今天上班前……可以抱一下吗?” 蒋生微一垂眸,几公里外的天台突然刮起一阵狂风,将桌子上空了的一次性外卖盒吹得展开,然后—— “啪!” 白色的外卖盒扣在了刀疤壮汉的脸上。 “呸——!”刀疤壮汉完全清醒过来,一口呸掉粘在嘴上的饭粒,把外卖盒从脸上拿下,抬手用袖子抹掉可能粘到脸上的菜汤。 他重新看向监控,画面里的两个人还在面对面站着,跟刚刚一样。 “去上个班而已,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刀疤壮汉打着哈气吐槽道,“不用这么难舍难分吧……” * 一路开到医院的地下停车场,熟练地倒车停车锁车后,谭玄年一如既往地打开了楼梯间的门,慢悠悠地爬着楼。 从二十六层的楼梯间出来,谭玄年迈步进入破晓小队办公室。 田七和徐蒙已经到了,这会儿两个人正挤在笔记本电脑跟前说着话。 “我昨天回家后查了一下资料,”徐蒙滑动着鼠标滚轮,“感觉……咱们没办法用种子共鸣的方式,去排查53号。” 田七:“怎么说?” 徐蒙指了下屏幕,“喏,你看,想要达成种子共鸣的条件有三个。” “一是,种子与种子之间的距离不能超过一米。” “二是,正在被种子追踪的人在这一米的范围内,发动过技能。” “三是,足够幸运,因为种子能发生共鸣现象的概率只有十万分之一。” “好家伙,”田七凑近屏幕,“十万分之一?” 谭玄年站到二人身后,看向电脑上的资料,“这么低的概率的确不适合用来排查。” “想要从名单里筛选出53号的话 ……”谭玄年摸着下巴,“还是得从这些人过去的履历入手。” “53号在永恒纯白待了那么多年,那些年他在国内的履历只能伪造,只要是伪造的东西,就一定存在破绽。” “啪啪啪,”办公室门口有人在鼓掌,“还得是小谭,总能和我想到一块去。” 谭玄年抬头,不咸不淡看着门口的终老和张鹏,随即和善笑道,“我记得张鹏也排查任务在身吧,终老您不催他赶紧开始排查谁是53号,反而带着他一大早来我这,这是……” “诶,”终老一摆手,“我们过来,就是为了53号的事。你刚刚说的那些很有道理,我就是抱着相同的想法,详细调查了几个嫌疑人过去的履历,并且找到了一个极其可疑,高度疑似53号的目标。” 谭玄年将终老请到座位上,“终老您还是这么的兵贵神速。” “不止于此,”终老得意洋洋,一屁股坐在会议室的主位,“我们为这个高度疑似53号的目标,指定了一个非常完美的试探计划。” “如果他是普通人,整个过程中他不会遇到任何实质的危险;如果他是53号,就分析小组对53号性格分析的测写而言,整个试探的过程中官方人员也不会受到严重的伤害。唯一的问题就是……” 终老冲着身后的谭玄年挤挤眼睛,“我们这边的排查对象,跟小谭你啊有点关系。” 谭玄年微怔,低头看着终老。 很满意自己看到的反应,终老翘起二郎腿,“我们要是瞒着你偷偷排查你身边人的话,搞得好像组织不相信你一样。” 终老冲着张鹏招招手,张鹏将怀里的笔记本打开,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到了谭玄年跟前。 “你放心,组织对你是绝对的信任。”终老拍了拍电脑上的监控画面: “就是因为信任,所以排查的过程,我们全程直播给你看。” * 同一时间。 长安路13号。 “文具店里的那群小学生,看到了喔?”操着一口港普的大哥,拍了拍旁边卷毛小伙的肩膀,“你随便绑一个就好,我就在东边路口的面包车上接应你。” 卷毛小伙咕咚咽了一口口水,“可是大哥,光天下日这么明抢,会不会太显眼了一点?” “哎呦,你怕甚么,”港普大哥给了小伙后背一巴掌,“我之前都明抢三个喽,条子又能把我怎样?” 说着港普大哥在手心聚集一团黑色的能量,“我可是七级的堕落者,就算有觉醒者来救人,我都能把他们干趴下!” 一街之隔的广安路35号。 “二组报告,街道监控显示蒋生已经走出有机超市,目前他正朝着一片监控覆盖率较低的区域前进,预计一分钟后他会在监控中消失。” “三组收到,不会让蒋生进入无监控区域,即将展开排查行动。” “一组收到,接应三组的面包车已经在东边的路口停好,三组……保重。” 一阵滋滋啦啦的电流音后,对讲频道陷入安静。 两道身影从早点铺离开,悄然朝蒋生的位置靠近。 有机超市附近。 蒋生拎着一袋子菜,拨通了与段连溪的视频通话。 通话接通后,蒋生开门见山,“已经检查过了,没有监听装备,周围就我一个人,最近的监控摄像只能拍到背影,识别不了口型,目前咱们的对话内容不会被任何人听到。” “知道啦知道啦,知道你肯定不会让我暴露的。” 段连溪摆摆手,“昨天看到你的消息之后我就开始调查,这次……官方的保密级别设置的很高。” “我查了一晚上,只能确定官方会想办法试探你是不是53号,但具体的试探方法……还没有查到。” “他们打算试探我就好,”蒋生点点头,“如果只是一直监控的话,就才是真的烦人。” “对了,”蒋生说着指了指胸口衣服口袋中别着的电子眼镜,“我带着你之前给我的眼镜,如果试探的过程中出了什么问题,我可能会通过这个联系你。” “没问题,”段连溪右手在键盘上又是一通操作,“让我先给眼镜的系统升个级,很快就好。” 就在两个人连着麦,等着系统升级结束的时候,蒋生看到,十几米之外,有个胖子抬手冲着他一指。 “这人……是不是就是给咱大哥戴绿帽子的那个人,”胖子推搡了一下旁边的矮子,“我瞅着长得老像了。” 一旁的矮子闻言抬头,眼睛滴溜溜转着,很快点头,“就是这个小白脸,和照片上长得一模一样!” 蒋生:…… 段连溪正端着杯子喝咖啡,通过视频通话也勉强听到了胖子和矮子的对话。 他调动了全身运动细胞让自己及时低下头,避开主机和键盘,噗的一口把咖啡喷到了裤子上。 “咳咳咳、这剧情……”段连溪板着脸,然而没板一会儿就噗嗤笑出了声,“蒋生……这是不是就是,官方对你的试探啊哈哈哈哈哈。” 蒋生没好气地挂断了视频通话。 一旁的矮子还在真情实感地演,“大哥这两天一直没找到这个小白脸正生气呢,咱们把人抓回去,让大哥打一顿消消气,以后成为大哥的左膀右臂岂不是指日可待。” 胖子听完连连点头,目光灼灼,“有道理!” 胖子和矮子狞笑着朝着“害怕的不断后退”的蒋生靠近,而同一时间,隔壁街的位置,卷毛小伙也缓步靠近刚从文具店出来的小姑娘。 一街之隔的位置,两起绑架同时开始—— 蒋生和小姑娘都被捂住了嘴,朝着东部的面包车拖去。 “哗啦!” 卷毛小伙一把拉开面包车的门,将小姑娘扔给港普大哥,随后用力将门甩上冲着司机吼道:“快快快,快开车!她爸爸就要追上来了!” 司机做了个收到的手势,刚一挂挡—— “哗啦!” 面包车另一侧的门被打开。 一个胖子和一个矮子,捂着一个成年人的嘴,把对方拖上了车。 “嘭!”车门关上。 “草,什么情况。”司机嘀咕了一句。 他看了看车里突然多出来的一伙人,又看向后视镜里马上就要追上来的小女孩父亲,也管不了那么多,一脚油门踩下去,面包车嗡鸣了一声窜了出去。 行驶的面包车内。 左侧胖子矮子一个人把蒋生禁锢住,一个人捂蒋生的嘴。 右侧,一位大哥禁锢住小姑娘,一个小伙正撕下一大片胶带要往小姑娘嘴上贴。 六个人,面面相觑。 面面相觑之余,卷毛小伙下意识又撕了了一块胶带,作势就要贴到蒋生嘴上。 “操!你们系从哪里冒出来的!”港普大哥忽然反应过来,顿时黑色的能量笼罩全身,两只手,分别扼住了胖子和矮子的脖子。 同一时间,破晓小队。 投影仪将排查人员胸口隐藏摄像头传送过来的画面投放到墙上,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到了蒋生所在的车里,被绑架的小女孩,以及—— 小姑娘旁边,那个至少六级的堕落者绑架犯。 办公室中安静的落针可闻。 “嘭!” 伴随着不大不小的爆炸声,终老屁股底下的椅子应声炸成碎片。 终老在重力的拉扯下一屁股坐在椅子碎片上,顿时捂着屁股嗷嗷直叫,回头看了一眼谭玄年,随后立马爬着往张鹏身后躲。 “终家骏。” 谭玄年面色不变,平静地注视着投影仪上的监控画面,“这就是您说的,如果蒋生是普通人的话,整个过程不会遇到任何实质危险的、排查方式?”! 第三十五章 车厢内。 “咚咚!” 港普大哥双手成爪,速度极快地与蒋生擦肩而过。 他扼住蒋生背后二人的喉咙,一把将两个人按在车门上。 二人的后脑勺先后撞在车窗上,发出响亮的撞击声。 矮子的手臂要短一些,他被港普大哥猛地往后一推,直接就失去了对蒋生的控制,没办法再捂住蒋生的嘴。 蒋生:“救——” 然而根本不给蒋生呼救的机会,一旁的卷毛小伙直接就将手上的胶带按到了蒋生嘴上。 眼瞧着再这样下去蒋生迟早要脱离胖子的掌控,卷毛小伙一把将蒋生拽到跟前,直接用身体把对方压在座椅中间的过道上:“大哥,这个人怎么处理!?” 港普大哥偏头看着压制蒋生的卷毛,和正在试图反抗但没能反抗出什么结果的蒋生,“哎呀,这么个弱鸡,你把他捆起来就完事了啊!” 卷毛:“好!” 没有在理会边上卷毛和蒋生两个人菜鸡互啄,港普大哥看向自己面前的两个人: “说吧,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 “大、大哥,这里面肯定有误会!”胖子抬手做投降状,“我们就一普通混社会的,目前这情况……应、应该是我们上错车了。” 港普大哥听完挑了下眉毛。 矮子赶忙附和,“是啊大哥,我们的也是面包车,跟您这辆外观一模一样。” “而且,就算我们想惹事,”矮子意有所指地看向港普大哥周身的黑雾,“借我们八个胆子,我们也不敢惹您这样的啊。” “哦?”港普大哥撤了一点手上的力道,将身上的黑色能量收回去不少,“见过我这样的?” “害,都是混道上的,多少听过一点,”矮子赔笑,“之前也见过几个,但都没您这么厉害。” 三个人说话的工夫,另外一边的两个人也终于扭打出了结果。 “看着肌肉倒是不少,没想到这么不禁打,”卷毛小哥喘着粗气,随手抹掉被肘击打出的鼻血,嗤笑一声,“一看就是吃蛋白粉养出来的花架子。” 蒋生的手腕已经被厚厚的一圈胶带禁锢住,有些狼狈地趴在右侧的座位上喘气。 卷毛小伙拽着蒋生的胳膊,将人从地上拎起来扔到座位上,“给我老实待着,要是敢有逃跑的心思,鼻子都给你打掉。” 蒋生人被拽起来,和小姑娘并排坐到一起。 从上车之后遇到堕落者绑架犯开始算起,直到现在胖子和矮子胸口位置的隐藏摄像机才拍到蒋生的正脸—— 蒋生眉毛的位置磕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口子,这会儿正在缓缓地向下淌血。 一块面积极大的胶带贴在蒋生的嘴上,眉骨的血垂直流下,一路划过脸颊浸湿了胶带的边缘。 然而最让人在意的还是蒋生的眼神。 由于港普大哥方才冲上来的速度极快,外加上之后蒋生 一直在和卷毛小哥扭打的缘故,蒋生好像…… 一直没有机会留意到港普大哥周身的黑雾。 而就在他被拎着扔到小姑娘旁边坐下之后,港普大哥整个人才映入眼帘。 黑色的雾气以反科学常识的方式萦绕在港普大哥的周身,这已经不是可以用看走眼,和眼睛里进了东西所以看东西重影能解释了。 即便隐藏摄像头拍摄的画面清晰度有限,破晓小队办公室中的人还是通过它,看到了蒋生眼中的迷茫与震撼,以及…… 本能的畏惧。 他们看着蒋生下意识朝着远离港普大哥的方向退避着,然而他刚一退,就碰到了身旁的小姑娘。 小姑娘哭的稀里哗啦,这会儿正缩在座位上瑟瑟发抖,听话得一点声都没有发出来。 蒋生侧身看向小姑娘,没有再往边上躲,而是挡在了小姑娘与港普大哥的中间。 他手腕在身前被捆住,但并不妨碍他还可以抬起胳膊。 就这样,办公室中的人看到,蒋生在手腕被束缚的情况下,依旧艰难地把小姑娘圈到了自己怀里。 蒋生偏着身子,小姑娘被蒋生挡住,众人看不到两个人的表情。他们只能通过排查人员的收音装备,听到小姑娘委屈的呜咽声。 谭玄年偏开视线,缓缓做了一个深呼吸,强压下胸腔中的酸涩。 办公室里一时间只剩下,两个排查人员和堕落者绑架犯插科打诨的对话声。 谭玄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低头看向手机地图。 地图上面有一个一直在快速移动的光点,那是排查人员身上定位装置传来的信号。 蒋生现在与他距离12公里。 如此远的距离,外加上高速行驶的面包车,两个条件让“瞬移到车里救人”这件事变得极为困难。 就算是可以精准瞬移到车里,在面包车那样有限的空间内,两个六级以上的堕落者和觉醒者的战斗,也够让车上的普通人喝一壶了。 蒋生或许能勉强活下来,但他身边那个小姑娘…… 基本没有可能。 谭玄年抬头重新看向监控画面,“告诉两个排查人员,他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稳定住堕落者的情绪,一定要避免在车内和堕落者展开战斗。” 话音落下,许久都没有人回应。 终老这会儿躲到了张鹏身后,谭玄年偏头看向躲在墙角里瑟缩的两个人。 “我现在就通知他们,”张鹏缩了下脖子,“只是……他们两个是普通人,没有战斗力的。” 办公室里静默了数秒。 田七:“你们派了两个普通人去试探53号?!” “张鹏,你告诉我。”谭玄年重新看向监控画面,“你们是真的在排查53号……还是纯粹就是想折腾一下蒋生好给我添堵。” “确实是在排查,”张鹏本能地朝着谭玄年的方向走了几步,“我们分析了当时医院天台的情况,又看了远洋大厦53号的战 斗视频,想着就连——” 张鹏打量了一下谭玄年的神色,低下头小声道,“就连你都打不过53号,那排查的人是几级的觉醒者,是不是觉醒者、其实挺无关紧要的。所以选了这两个比较会随机应变的人员进行排查。” 谭玄年没有回应,不知道信了没有。 监控画面中,堕落者正拍着排查人员的肩膀笑得前仰后合。 “要我说,这种事可怪不得你们大嫂,”港普大哥拍了拍自己的裤/裆,“肯定是你们大哥这玩意不行了,她才会在外面找男人。” 矮子陪着笑点头,“您说的在理。” “不过说起来……”港普大哥说话间笑着往蒋生旁边一坐,“你们大嫂的眼光倒是不错。” 小姑娘吓得赶紧往蒋生怀里躲。 “你们说长了这么一张脸就算了,”港普大哥手指按在蒋生的头顶上,一个发力强迫蒋生偏过头与自己对视,“自己都生死难料了,居然还有心思护着小朋友。” 他的周身现在还浮动着少许黑色的能量,黑屋环绕间,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就是行走于人世的恶魔。 杀过那么多人,他确实算得上是个恶魔。哪怕没有堕落能量的衬托,普通人也会对他本能地产生畏惧。 那是待宰的羔羊对于屠夫的畏惧,那是人类刻在基因本能中的,对于弑杀者的畏惧。 他从眼前这个小白脸眼中,看到了那种熟悉的畏惧。 就当他想要享受着眼前之人眼中的恐惧与胆怯的时候,他看到小白脸的头微微偏了一点。 明明是对方主动偏过头,但看上去却像是他的手指发力让对方扭头一样。 阳光透过车窗照在车内每个人的身上。 原本小白脸整张脸都沐浴在阳光之下,却因为刚刚的微微偏头,右侧的半张脸没入阴影。 他依旧能从对方的左半边脸看到他喜欢的畏惧与惊恐,然而当他看向对方陷入阴影的右半边脸时—— 他十分确定自己在其中…… 看到了冷漠与戏谑。 港普大哥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 一腔怒意从心底升起直冲脑门,他当即调动能量汇聚与掌心—— 下一秒,他看着小白脸右眼好像有什么东西亮了一下,接着港普大哥猛地就是一怔。 对方冷漠与戏谑的眼神明明就在眼前,然而记忆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见,直到连这段记忆曾经被抹去的记忆也消失不见。 自己……刚刚为什么生气来着? 港普大哥看着小白脸的右眼又亮一下。 啊——他想起来了! 他是看不惯小白脸这幅装好人的样子!明明自己怕的要死,还要一脸倔强地想要保护别人。 就他这么一副弱鸡的样子,能保护得了谁?简直可笑! 在愤怒的驱使下,他甚至想不起来动用能量,只是抄起旁边小姑娘的书包,抡着往眼前两人的身上砸去 。 “就你这个弱鸡样子、还想要当好人?!那我就、让你、当个够!” “诶诶诶,大哥消消气!”胖子和矮子看见港普大哥好端端的忽然就变了脸,赶忙上前阻拦。 结果两个人被港普大哥随意的一巴掌推得倒仰,全都坐到了地上。 胖子坐在地上捂着屁股哎呦哎呦地叫唤着,趁着堕落者正忙着打人,眼疾手快地一把扯下胸前带有定位功能的隐藏摄像头,随手就按在了座位的底下。 就在他想要如法炮制地把监听设备也安装到车上的时候,一旁的卷毛小伙见他半天都没起来,眼神警惕地看了过来。 胖子讪讪一笑,随意地抓挠了一下侧腰,把监听装置藏了回去。 “咚!咚!咚!” 书包砸在人身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隐约还能听到课本在书包里来回撞动的声响。 “呜呜呜……”小姑娘看出眼前的叔叔就是因为保护自己才挨了打,呜咽着想要从蒋生怀里挣脱出来,却被蒋生搂得更紧。 港普大哥打人角度极其刁钻,即便有人护着,小姑娘还是不免被书包抡到了。 她先是感受到书包上金属扣子的凉意,紧紧闭上了双眼准备迎接疼痛的来临。 然而过了半天,她明明被打到了,却完全感受不到痛。 ……诶? 先是看到坏人的身上萦绕着诡异的黑气,接着又是明明被打却完全不痛。 小姑娘缩在蒋生怀里,也顾不上哭了,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 “大哥大哥!”卷毛环视了一下车窗外的情况,凑到港普大哥跟前,拽了拽对方的袖子。 “唔——!” 打了几十下后,港普大哥感觉自己心口的愤怒情绪消退了不少,长长呼出一口气,没好气地看了一眼卷毛,“干什么。” “大哥,咱们这都快开了二分之一了,这几个人……咱们怎么处理啊?”卷毛冲着车上的几个人抬了抬下巴,小声道,“再让他们跟下去,咱们的撤离路线可就让他们知道了。” “恩……”闻言港普大哥清醒了一点,甩了甩脑袋,抬头看向窗外。 眼下,面包车正开到了一条偏僻的小路上。整条路上不见一个人影,只能看到路旁堆起来的枯树叶堆。 “停车!” 港普大哥冲着司机喊了一声,面包车马上就是一个急刹车,停到了一堆枯树叶跟前。枯叶堆的很高,高到可以埋进去好几个人。 胖子和矮子看向窗外的情形,同时咕咚咽了一口口水。 港普大哥收回视线,胖子和矮子这会儿抱成一团瑟瑟发抖还可以理解,旁边的卷毛这会儿也一脸瑟缩,“大哥,咱们要在这……把他们咔嚓了啊?” “咔嚓什么咔嚓。”港普大哥没好气,看着卷毛畏畏缩缩,做什么事都得先问他一句的样子就来气。 思索间,他看着胖子和矮子两个人。反倒是这两人,比卷毛会来事的多。 如果今天放这俩人回去,回头调查一下他们两个的身份,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 以后倒是可以让这俩人替代卷毛的位置。 港普大哥朝着两个人踢了一脚,“怕什么,你们两个说话还挺有意思的,我不杀你们。” 胖子和矮子感激涕零,齐声道:“谢大哥不杀之恩!大哥要是不嫌弃的话,我们愿向大哥效犬马之劳!” “就你们嘴贫,”港普大哥哈哈一笑,“你们回去老实待着,有需要我会找你们的。” 胖子和矮子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不过丑话说在前面,”港普大哥抬手在掌心凝聚出一团黑色能量,“既然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就知道我有什么本事,如果你们敢举报我——” “不敢不敢,”两个人连忙摆手,“大哥您放心,我们心里有数。” “那行,”港普大哥一抬下巴,车门自动打开,“滚吧。” 胖子朝着蒋生伸出手,“那大哥,这个小白脸我们也——” “诶,”港普大哥一摆手,“他我留下了。” “我妹妹最近缺个活好的床伴,我瞧着他就不错,”港普大哥拍了拍蒋生的肩膀,“既然他能伺候好你们大嫂,那相比也能伺候好我妹妹喽。” “当然啦,伺候不好也没关系,只是会没命而已啦。”港普大哥笑得很是意味深长,“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 胖子一怔,伸出的手滞在半空。 港普大哥收起笑容,“怎么,你有意见?” “不、不敢。”胖子讪讪收回手。 “哗啦。” 面包车的车门关上,司机一脚油门下去,车速很快提起来,路边胖子和矮子的身影越来越小,很快就消失不见。 港普大哥从面包车的后车窗收回视线,转而看向车里的小白脸,他总感觉这个人,好像哪里不对劲。 小白脸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要大发善心地保护小姑娘。他看对方这种烂好人不顺眼,抡着东西把对方抽了一通。 乍一看逻辑上没问题,可是仔细一想—— 他特么一个七级的堕落者,看谁不顺眼杀了就完事了,为什么要像他妹妹跟男朋友吵架似的,非要抡着个包打对方,打了半天都打不出一点致命伤?! 除非……除非他被什么人的催眠技能干扰了。 港普大哥当即就要调动能量保护自己,紧接着他就意识到,他现在居然、完全没办法动弹。 他一个七级的堕落者,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人定在了原地。 车厢里一切如常。 司机专心开着车,小白脸和小姑娘依旧蜷缩在角落,卷毛在旁边紧紧盯着两个人的一举一动。 是谁,是谁有这样的能力,他可是七级的堕落者,就算是八级的人来了也未必能这样悄无声息地定住他。 司机、卷毛?不、不可能,如果这两个人有这样的本事,他不可能之前一点都没有觉察。 小姑娘?对方就算从娘胎里开始觉醒,现在也到不了八级。 小白脸?年龄对的上,但、怎么可能。 如果对方有这样的实力,怎么可能被人绑架,又心甘情愿的挨打,绝对不可—— 就在此时,他看到…… 角落里的小白脸抬起头,冲着他眉眼弯弯地一笑。! 第三十六章 没有理会港普大哥满眼的不可思议,蒋生很快收回视线。 他刚刚已经用探查飞虫探测了一遍,成功地在对面车座底下发现了排查人员留下的隐藏摄像头。 由于并不能确定摄像头有没有收音功能,他并没有轻举妄动。 车辆在空旷的道路上平稳地行驶着。 在他技能的影响下,司机会两耳不闻窗外事地专心开车,卷毛则会一脸专注地玩着手机,而港普大哥会被定在后排的座位上,看起来像是在思考人生。 至于旁边的小姑娘……对方一早上受到的惊吓太大,精神正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下,并不适合直接催眠。 蒋生拍了拍小姑娘的后背,跟对方拉开距离。 一直缩在蒋生怀里的小姑娘立刻警觉地看向车里的其他人,见这些人好像都在干各自的事情,轻轻松了一口气。 在蒋生的示意下,两个人悄无声息地将手上和嘴上的胶带扯松,但并没有完全撕下来。这样一来,胶带看起来还粘在原来的位置,但是已经起不到任何束缚的作用。 胶带的黏度很高,即便很小心翼翼地扯,还是不免会有轻微的痛感。 蒋生先帮小姑娘撕胶带,撕完之后,小姑娘也想给蒋生帮忙,表情认真地用指尖一点点地扣着蒋生手腕上厚厚的胶带,模样甚是专注。 当小姑娘将注意力转移在胶带上面之后,之前一直紧绷的情绪逐渐放松下来。 蒋生看准时机,趁着小姑娘情绪最为平稳的时候发动了催眠技能。 很快,小姑娘人就迷糊起来,在蒋生的引导下,抱着书包打起瞌睡。 蒋生看向对面座位上的眼镜。 之前和卷毛纠缠的时候,他胸前口袋上的眼镜就掉在了车座上,之前光顾着在官方的隐藏摄像头跟前飚戏,差点就把眼镜的存在忘了。 有没有监听设备这种事情他搞不明白,但是段连溪肯定能搞明白。 蒋生戴上了眼镜。 “刚刚通过眼镜我可全看见了,”还没看完眼镜系统的启动动画,蒋生耳边就传来段连溪聒噪的声音:“说真的蒋生,你这个运气真的没谁了。” “我之前以为出门遛个弯差点被人夺舍,去趟医院就能撞见有堕落者闹事已经是你的极限了。” 段连溪啧啧称奇,“没想到啊没想到,连被官方排查的时候,你都能因为上错车而撞见堕落者。” “哒哒哒。” 蒋生没好气地敲了敲眼镜腿,用气声道,“先别说这些,车上现在有没有监听装备。” “没有没有!”段连溪呵了一声,“你是不是当我傻,要是有监听我肯定一上来就告诉你啊,怎么可能跟你叭叭叭那么多废话。” 蒋生:“这可不好说,车座底下有个监控摄像头的事情你不就没跟我说。” “草!”段连溪拍桌子,“你也知道那是车座底下的监控摄像头,那能拍到啥!” “在座位底下它肯定什么都拍不到,”蒋生垂眸看向摄像头的方向,“但如果能让它,不在车座底下呢?” 恩?段连溪一愣,大哥,你又要干啥啊。 ?想看梁薄写的《这个攻很强却过分贤良》第三十六章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不干什么,既然有摄像头留在车上,让它一直拍着地面岂不可惜了。”蒋生摘下眼镜放到胸前的口袋里,“既然已经在官方跟前演了,那干脆就多演一些,尽量做到——” “让官方的人以后每次提到蒋生这个名字……都会愧疚的想要满地乱爬。” 段连溪:“草!” 十分钟前。 谭玄年在飞速行驶的汽车的后座上,朝着蒋生的方向靠近。 两个排查人员被轰下了车之后,留下的监控画面能拍到的只有车座底下的情况。 没有人能知道车里现在的情况。 谭玄年无言地坐在车里,一直静静地看着笔记本上静止的画面。 理性告诉他,他现在不能轻举妄动。 既然那个堕落者想让蒋生当他妹妹的床伴,那么在蒋生没有故意激怒对方的情况下,堕落者大概率是不会突然暴起杀人的。 如果他现在瞬移过去惊动了堕落者,反而会让蒋生陷入到危险中。 然而感性—— “叮叮咚咚……” 视频通话的提示音打断了谭玄年的思考,他拿出手机,看到了屏幕上的联系人信息——黄老。 谭玄年垂下眼帘没有理会。 没一会儿,叮叮咚咚的声音再次响起。 如此反复了几次之后,谭玄年默默叹了一口气,最后还是接通了电话。 “小谭我知道,你肯定在怪我没有通知有关蒋生的事,但……我也是有心无力啊。” 黄老痛心疾首地拍着大腿,“终家骏这次是动真格的,我前脚刚开完会,知道他想要排查蒋生,后脚连会议室都没出,人就被扣下了。” 说着黄老拍了拍自己的手机,“就连后面给你发的消息,都是总部的人员代发的,要不是排查任务出了岔子,我到现在都没资格碰手机。” “我知道的,黄老。官方想要排查蒋生的话,肯定会想尽办法不让我知道。”谭玄年垂着眸子,“我只是觉得,蒋生这次是因为我才……” 谭玄年抬手揉了揉眉心,叹了一口气,“您认识终家骏这么多年了,也算是了解他。就你对他的了解,他这次到底是——” “我知道你的想法,”黄老认真地看向谭玄年,“但实话说,这次我感觉……两边都占一点,他既想找你的麻烦,同时也是真的觉得蒋生是53号。” 谭玄年抬眸,微微皱眉,“他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因为、”黄老微微顿了一下,“因为蒋生是你的室友,53号是绝望路径的堕落者,当他被绝望情绪侵蚀的时候……能用你的希望能量压制。” “所以……蒋生会遇上今天的这些事,”谭玄年垂下眸子,低笑一声,“说到底还是被我连累的。 ” “小谭,”黄老语塞,“话也不能这么说。” “现在先不说这些,”谭玄年做了个深呼吸,抬头再次看向监控画面,“有一点我不明白,如果他觉得蒋生是53号,那他怎么敢只派两个普通人去探查?这跟派人送死有什么区别?” 黄老耸肩,“死两个普通人而已,你觉得他会在乎?” 谭玄年微微一怔。 黄老掰着手指,“按照他的话讲,当年那场车祸是蒋生刻意制造用来接近你的,你俩能成为室友也是他精心谋划,一切都只为了得到你希望路径的能量,压制绝望情绪。” “咱们先不论这话是对是错,咱们现在就照着他的逻辑往下顺,蒋生费那么大劲就为了得到你的一点能量,那你的存在对于他来说就至关重要。如果选一个排查人员,即便在任务过程中激怒了他也大概率能活下来,那么那个人一定是你。” 谭玄年点点头。 黄老敲了敲桌子,“就算他信不过你,觉得让你加入到排查当中,你会包庇蒋生,那你这会儿也应该被扣在总部,作为排查人员的最后一道保险。如果蒋生想要对排查人员做什么,官方至少还能用你和蒋生周旋一波。” 谭玄年低笑一声,“现在我坐在这里,就代表终家骏根本没有想过给排查人员留后路。” 黄老:“留后路做什么,真的让你谭玄年挺身而出牵制住了53号,不就变成了‘为了给官方排查人员寻求一丝生机,破晓不惜委身53号’,不更显得你谭玄年英勇献身,无比重要了。” “终家骏一个看你赚钱比他亏钱都难受的主儿,他能让你出这个风头?” 谭玄年:…… 黄老:“而且一旦排查人员死了,他终家骏最多落了个办事不利,但53号已经成功排查出来了,他甚至还能反咬一口你谭玄年识人不明以身饲虎。” 谭玄年无言良久。 “黄老,您说的对,我当年不该放弃元老的位置的。”谭玄年自嘲一笑,“我放弃当元老,他们就把位置给了这么个不把人命当回事的东西。” “小谭,”黄老苦涩,“那会儿谁又能知道……终家骏是这么一个人。” 谭玄年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终家骏当了那么多年的元老,自己的势力早就发展起来了,又有终家在背后支持。” 说着他轻笑一声,“就算在排查蒋生这件事上捅了这么大篓子……撑死就落得个停职处罚,最多也不过就是当不了元老了,根本不痛不痒。” 视频通话陷入沉默。 “小谭,”黄老认真地与谭玄年对视,“他因为工作上的失误让蒋生身处险境,官方就算处罚他,也做不到让他身败名裂。” 黄老:“但如果、他这个工作上的失误,最后让终家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呢?终家里的利益受损人可不会对他心慈手软……肯定会让他脱一层皮。” 谭玄年猛地抬眸。 黄老:“只不过想要借终家的手扳倒终家骏没 那么容易,恐怕需要小谭你在53号面前、做出一定的牺牲——” 话正说到一半,监控画面突然晃动了一下。黄老下意识息声,和谭玄年一起看向监控。 ?想看梁薄的《这个攻很强却过分贤良》吗?请记住[]的域名[( 只见监控画面正在往旁边歪斜,像是在座位底下没有贴好似的,正在缓缓往下掉。 镜头晃晃悠悠之下,忽然就拉近了地面的距离。随后画面快速旋转,碰撞,摄像头在地面上弹跳了几下,紧接着忽然静止,似乎是再次黏在了什么东西上。 谭玄年看不到摄像头粘着什么东西,他也并不在乎。 他只知道,摄像头换了一个角度之后,他又能看到蒋生了。 蒋生这会儿坐在最靠后的角落里,由于有杂务遮挡的缘故,谭玄年只能看到蒋生的上半张脸。 即便蒋生已经在尽力压制了,他还是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厌恶与反感。 堕落者在蒋生旁边侧坐着,他一边冲着蒋生比划,一边不知道说着什么。 因为堕落者偏着身子的缘故,谭玄年并不能看到他的口型。 他只能从对方眼角流露出的猥琐笑容,以及时不时站起身做出的顶胯扭腰等一系列动作,猜测出对方是在“指导”蒋生,如何当好他妹妹的床伴。 堕落者这会儿说得兴起,掏出手机一通狂按,接着将很明显全是白花花肉/体的手机屏幕展示给蒋生看。 蒋生只看了一眼就下意识偏移了视线,结果这个动作成功惹怒了一旁说的兴起的堕落者,他猛地推了蒋生一把,接着把蒋生按在座位上好一阵拳打脚踢。 谭玄年看着监控画面,无声地攥紧了拳头。 很快,蒋生就被堕落者拎着领子强迫坐了起来。堕落者再次把污秽的照片放在蒋生的面前。 只不过这次,蒋生没有再偏开视线,只是眼神空洞地,无神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谭玄年扣上了眼前的笔记本电脑。 “黄老,”他看向旁边的手机,“不管需要我牺牲什么……” “我都要终家骏为今天的事情付出代价。” 同一时间,车厢内。 港普大哥手舞足蹈地流下宽面条泪。 “大佬,我真的错了,”港普大哥一边努力做出戏谑的表情,一边低声求饶,“之前是我有眼无珠,我要是知道您是这么厉害的堕落者,借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跟您动手啊。” “你不要总是求饶。”蒋生面无血色,眼神空洞如同心死,“你现在是一个正在对你妹妹的普通人床伴进行身心灵全方面羞辱的无良堕落者,能不能入戏一点。” 港普大哥很想哭着说一句臣妾做不到,但最后还是收起了眼泪,尽职尽责地诠释着“羞辱普通人的无良堕落者”形象。 谁家普通人能指使七级的堕落者玩这种py啊! 港普大哥在心里疯狂呐喊。 车厢内,司机卷毛还有小姑娘,没有一个人往他这边投来视线,就连旁边的大佬,也一副哀莫大于心思的样子 ,根本不给他一点眼神。 于是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之下,港普大哥拼尽一身力气对着空气表演着,仿佛世间最孤独的表演者。 在表演的过程中,他想了很多。 他想到了自己的童年,想到了堕落那一刻的感受,想着想着……他想到了眼前这位大佬刚上车的那一幕。 很显然,对方那会儿是心甘情愿被绑的,随后又心甘情愿被他打,然而这些还都不够,现在还要让他装出一副欺辱人的模样,然后自己在演被羞辱的模样,演的不亦乐乎。 他好像、悟了。 大佬这不明摆着就是……喜欢被人操控,享受被人给羞辱么! “嗨呀,”港普大哥一拍大腿,您喜欢这种……就早说嘛,我妹妹是性/欲路径的堕落者,平时玩的可花了,肯定能满足您!??[” 蒋生没怎么听懂港普大哥似是而非的话,他只抓住了一个关键词,“你妹妹也是堕落者?” “是喔,她超靓的!”港普大哥冲着蒋生挤挤眼睛,“要不我现在叫她回来?一会儿咱们到地方,您就能见到她。” 蒋生思索了片刻。 官方既然能够追踪他的位置,那么早晚会来救他,现在把那个妹妹叫过来,那么官方来营救他的时候,正好可以把这对兄妹堕落者都带走。 蒋生依旧维持着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微一点头,“你叫她过来吧,记得在她跟前不要暴露我的身份,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让她用对待普通人的方式对待我。” “我懂我懂。”港普大哥自信一笑。 性/欲路径的堕落者对待普通人能有什么方式,肯定是狠狠地这样那样啦。 就这样…… 当车辆缓缓停下的时候,蒋生被港普大哥“拖”下车的时候,看到不远处一个穿着大胆,手里拿着教鞭的女生。 蒋生:……? 在永恒纯白待了大半辈子的蒋生忽然就触及了知识盲区。 他看着突兀存在在这个场景下的教鞭,不由陷入沉思。 港普大哥看着蒋生直愣愣地看着教鞭出神,很快会心一笑,冲着自己的妹妹使了个眼色。 然而女生这会儿哪还顾得上理会哥哥,她看着蒋生双眼放光,兴奋得周身溢散出黑色的能量。 她调整着脸上的表情,做出一个冷酷高傲的姿态,抬起了手中的教鞭找了半天的角度结果没舍得抽下去,情急之下怕眼前这位“喜欢被控制与羞辱”的帅哥等得急了,立马手腕一翻,转而去挑对方的下巴。 就在教鞭即将触碰到对方的一瞬间。 一道纯白的身影忽地从天而降。 女生:……诶? 接着一道劲风袭来,她的眼前忽然一花。 接着她就看到,她和哥哥两个七级的堕落者,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被那道白色的身影—— 硬生生地砌进了墙里。 女生:诶???! 第三十七章 “哗啦啦……” 镶进墙里的港普大哥被硬生生扯出来,身后传来砖块倒塌的声音。 即便没有回头看,他也能想象现在墙面上肯定有两个洞。 突然遭受这么猛烈的袭击,港普大哥只觉得一阵昏天黑地,根本不敢反击,只能动作迅速地躲避着觉醒者的攻击。眼冒金星的同时,他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大佬。 对方依旧一副虚弱普通人的样子,看到他和他妹妹正在被觉醒者追着打,甚至眼神中流露出对觉醒者的赞赏。 ……不是,大佬,身为堕落者你怎么还赞赏起来觉醒者了! 港普大哥朝着蒋生的方向疯狂使眼色。 大佬,倒是救一下啊! 然而对方压根没有要出手的意思,不仅不出手,甚至还要一脸柔弱地捂着心口,示意自己只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爱莫能助。 港普大哥一时间只觉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张口就要在觉醒者面前告一状,却不想下一秒—— 他的意识忽然混沌,在车上这一路的记忆都在被快速篡改,而他只能目睹着这一切的发生,根本无力反抗。 旁边的妹妹见哥哥忽然神情恍惚,抬起脚冲着哥哥的屁股飞起就是一脚,“哥,你会一直活在我心中的!” 港普大哥一个踉跄,被踹的朝着觉醒者的方向扑过去,妹妹则是赶紧脚底抹油,撒丫子就跑。 “淦!谁特么要活在你心中!”港普大哥怒骂一句,一个躲闪不及,被觉醒者一个下勾拳轰到了天上。 重新落回地面,看见妹妹被觉醒者按在地上打,港普大哥呸了一声,赶紧朝着别墅的方向跑。 却不想刚跑两步,就被觉醒者一把扣住肩膀。 另一边。 蒋生看着越打越远的二个人,缓缓收回视线,看向面前的独栋别墅。 别墅建在远离市中心的偏僻地界,四周被树木和杂草环绕,半天都见不到一个人影。 蒋生了然点头,理解了为什么那人敢揍人揍的这么肆无忌惮。 “帅帅帅!”胸前口袋里的眼镜中传来段连溪激动的声音,“能打出这么炫酷的效果,这得有七级吧。” “八级,”蒋生迈步出朝路边的车走去,“他是破晓。” “破晓?你们两个还真是有缘啊。”段连溪啧啧两声,“不过他一个八级的,打那两个堕落者居然不能直接秒吗?” “你以为人人都跟我一样。”蒋生失笑,“那两个堕落者都是七级的,七级与八级之间的实力差距并不大。他一挑二能打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不比我八级那会儿差。” “原来如此,”段连溪嘿嘿一笑,“还不是跟你这个开挂的待久了,现在看见没开挂的,我都有点不习惯。” 说话间。 “哗——” 方才破晓出手的时候,小姑娘、卷毛和司机还在车上。这会儿卷毛和司机见状不妙,将车门 打开,把小姑娘丢下就跑。 看着汽车轰鸣着远去蒋生没有阻止?_[(,反正定位器还在上面,他们想跑就跑吧。 小姑娘连人带书包一起被扔到地上,还不等蒋生走近,自己就扑腾着站了起来。 她二步并作两步,一把抓住蒋生的袖子,有些害怕地环视着四周。 “别担心,有人来救咱们了,不会有事的。”蒋生半跪在小姑娘跟前和对方平视,安抚道,“很快就能回家见到爸爸妈妈了。” 蒋生哄着小姑娘,又看了一眼破晓的战斗方向,悄悄放出两只探查飞虫,朝着不远处别墅破损的墙壁飞去。 虽然刚刚堕落者是被按进墙里又被扯出来,但其实并没有像电影那样,在墙面上砸出两个恰好是人字形的空洞。 墙面的确被砸穿了,但其实只是半人高的位置,被砸出两个小臂长短的缺口。 刚刚搞出那么大的动静,如果别墅里还有其他同伙的话,就算不跑,也不可能一点动静没有。 现在别墅中安安静静,里面没有人的可能性更大一点,但……蒋生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飞虫刚刚靠近缺口,蒋生就隐约感受到了一点堕落者的能量,这里有八级的堕落者来过这里,给缺口后面的房间内,施展过极精细的,隐匿存在感的技能。 蒋生微微皱起眉头,操纵着飞虫飞过缺口—— 入目的,是一间极其狭小的密室。 二个绳子高高地从天花板上悬下来,系在二个六七岁小孩的脖子上。 几个孩子的腿被麻绳捆住不能动弹,只能维持着跪坐的姿势待在原地,拼命地仰着头。 他们脖子上的绳子被裁减的刚刚好,只有当他们努力跪直,伸长脖子仰着头的时候,绳子才不会紧紧勒着他们的脖子,他们才可以呼吸。 蒋生只觉得自己脑内嗡的一下,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探查飞虫瞬间消散。 他……太清楚这是什么了。 净化。 人生而有罪,只有维持着这样的姿势,虔诚地仰着头注视克拉丽莎的神像,忏悔自己的罪恶,污秽的灵魂才能得以净化。 一开始只会是跪坐,如果长时间的跪坐后依旧不愿意忏悔自己的恶,之后的净化,只会更加的变本加厉。 一瞬间,无数过去的回忆涌入脑海,连同那时的疼痛一起。 蒋生好像就身处眼前这间房间内,和几个孩子一同跪在地上。 下一秒,他又好像回到了永生纯白的礼堂,脖子被绳子吊起,跟前围了一圈身穿白衣的人,他们纷纷举起手中烧红的烙铁,朝着他靠近。 “叔叔,叔叔你怎么了!”小姑娘一嗓子将蒋生拉回到现实。 蒋生呼出一口气,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不去发抖,“我没事……” 他拉着小姑娘,踉跄着起身朝着别墅走去。小姑娘跟在蒋生身边也没有那么害怕了,走近别墅之后,有点好奇地踮起脚,想透过缺口往里看。 “别看,”蒋生捂住小姑娘的眼睛,将小姑娘推远一点,“听叔叔的话,站在这里不要动。” 破晓随时都可能会回来,但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一掌按在两个缺口中间的墙壁上。 他尝试在掌心聚集起黑色的能量将墙壁轰开,然而—— 等了几秒,却根本没有能量出现。 ……该死。 蒋生手掌按在墙壁的缺口上,无声地低骂着。 即便他再怎么告诉自己,他是一个九级的堕落者,用能量轰开一面墙这种事对来他说易如反掌,但…… 突如其来的应激,把他的身体拉回到了之前在永恒纯白接受净化时的无助状态。 当下这一刻,他的身体不再觉得自己是九级的堕落者,他只是一个被束缚在克拉丽莎神像之前,无力反抗的小孩。 恐惧,害怕,无助,绝望……他现在都没办法遏住身体上的颤栗,更不用说动用能量。 他的身体甚至在无力地朝着旁边缓慢倾斜着,即便脖子上空空如也,但蒋生还是感受到了那根绳子的存在。 被熟悉的窒息感袭击,蒋生不由苦笑。 一时间,脑内的记忆与现实中一墙之隔的画面重叠。明明是九级的堕落者,他却无力解救眼前的几个孩子。 就像……他从来没能将自己从过去解救出来一样。 然而—— “抱歉,”一道模糊不清的声音,在蒋生身旁响起,“我来晚了。” 接着,破晓萦绕了白色能量的手搭在了他微微发颤的手上。 “唰!” 对方的能量透过他的掌心,穿过墙壁上不大的缺口,最后化成一道利刃,齐齐将二根绳子斩断。 蒋生感受着他掌心残留的希望力量……有一瞬间他甚至感觉,好像是从他掌心发出的能量,救了屋内的二个孩子。 也救了……过去的自己。 房间内,犹如利刃一般的能量分成二份,轻柔地接住了孩子们倒下的身体。 而与此同时,一墙之外,谭玄年也接住了倒下的蒋生。 * 急救车内。 “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内脏有过轻微出血,现在已经止住了。” 白倾辞探查完蒋生的身体情况,对着旁边依旧用白色能量笼罩全身的谭玄年轻声道,“破晓,这种情况按理来说还是让患者自己恢复比较好。” “如果要我动用技能去治疗外伤的话,很容易会让他的身体对觉醒者的治愈技能产生依赖,反倒对他不好。” 谭玄年点头。 蒋生这会儿躺在病床上,眼神没有焦距地望向旁边监护仪上一跳一跳的心率,不知道在想什么。 谭玄年的手搭在蒋生的肩膀上。 因为希望可以中和一切负面情绪,所以作为希望方向的觉醒者,他有一个被动技能。 当一个人处于某种负面情绪当中的时候,不论是恐惧,悲伤还是愤怒,只要和他有肢体接触,这些负面情绪都会极大程度地被缓解。 然而即便如此,谭玄年依旧能感受到,在他的触碰之下,蒋生仍旧在微微发抖。 谭玄年垂眸。 他很想褪下保护层与蒋生相见,但……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的对方。 如果不是终家骏针对他,蒋生在53号的嫌疑名单上,也绝对不会经历今天这种排查。 被人绑架,被堕落者拳打脚踢,哪怕得救之后,还眼睁睁看着二个孩子被吊在那里,却无能为力。 当时房间内的情形,连他一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觉醒者见了都感到一阵心悸,更不要说刚刚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并且一直很喜欢小孩的蒋生了。 谭玄年抓住蒋生肩膀的手微微紧了一点。 蒋生像是被肩膀上的力道唤醒,微微回神,说了上车以来的第一句话,“可以……不送我去第二医院吗。” 谭玄年微微抬头。 白倾辞则是下意识反问道:“为什么?” “我……我室友在第二医院工作,他说过,今天的工作会非常忙。” “他现在应该已经很累了,”蒋生的声音中带着疲倦,“我不想……” “再麻烦他照顾我。”! 第三十八章 急救车内安静了几秒。 白倾辞下意识偏头看向谭玄年,然而谭玄年周身依旧有白色能量阻挡,导致他并不能看到对方的表情。 “毕竟是绑架这么大的事,你的那个……室友,”白倾辞轻咳了一声,“警方已经告知他你的情况了。” 白倾辞轻轻拍了下蒋生的手臂,“他现在就在第三医院等着你呢,就算我们把你送去别的医院,他肯定也会跑去别的医院找你,还不如我们直接把你送第三医院,还省的他多跑一趟。” 蒋生闻言,没再说什么。 他努力地想要打起精神,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这样一来,谭玄年见到他之后,也不至于太过担心。 但他好像做不到。 他的身体就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净化一样,疼痛,疲倦,使不上任何力气。 净化,从来都不是几个小时就能结束的。 当他还是普通人的时候,一场净化就可以持续数天。 他会在神像跟前跪到失去意识,因为失去意识的身体不能保持昂首的姿态,所以整个人会体验到上吊的感觉。 晕厥,被窒息感唤醒,再晕厥,再一次被窒息感唤醒……如此循环往复,直到再也醒不过来。 后来,在不知道多少次人体试验之后,他成为了觉醒者。 身份的转变并没有让日子变得好过,如果说成为觉醒者让什么变得不一样了的话…… 大概就是每天可以承受的实验项目更多了,以及一次净化需要的时间更久了。 他已经记不得,他的最后那次净化持续了多少时间。 几个天,几个礼拜,亦或者是……几个月? 蒋生轻轻苦笑一声。 算了,不重要,他现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回忆这些事情。 蒋生微微合上眼,过了半响又费力的睁开,然而撑不了多一会儿双眼就会失去焦距慢慢闭上。 疲倦感不断上涌,之前他还觉得自己可以在一个清醒的状态下见到谭玄年,好让对方不那么担心。 但照这样下去,恐怕连这么简单的事,他都做不到。 蒋生感受到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是一直躲在他看不见的位置的破晓。 “困了就先睡吧。” 破晓的声音很明显伪装过,虚虚实实只能勉强听清,但不知道为什么,蒋生却从对方的语气中,感受到一丝熟悉。 不过他现在无暇顾及这一丝熟悉从何而来,只是勉强挪动了一下手臂,拍了一下破晓搭在他肩膀上的手。 “谢谢你……刚才出手救我。” 说着蒋生费力地偏过一点头,看向一旁的医生,“也谢谢你,医生。” 随后,蒋生再也支撑不住,放任自己的意识陷入黑暗。 “嘀……嘀……嘀……” 监护仪的心率平稳地下降着,直到下降到五十左右的时候,心率平稳了下来 。 白倾辞看了看已经睡沉的蒋生,张了张嘴?_[(,最后却只是叹了一声气。 他是很早的那一批觉醒者,比别人要更清楚终家骏为什么针对谭玄年。 谭玄年当年放弃了当元老的资格,也就是因为谭玄年放弃了,终家骏才当上了最后一个元老。 之后,终家骏只要办事不利,就少不了有看他不顺眼的人阴阳怪气,说一些类似于“如果这个元老换谭玄年来当就好了”之类的话。 一来二去,明明谭玄年什么都没做,却被终家骏记恨上了。 “破晓,要我说……”白倾辞抹了一把脸,“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被终家骏这种小人盯上摆了这么一道,也不是你能提前想到的。” 谭玄年这会儿已经褪下了能量保护层,低着头一直看着蒋生,眼圈微微泛红。 白倾辞无奈叹气,抬手拍了拍谭玄年的肩膀,“人没事就好,你也……别太难过了。” 十几分钟后。 救护车停在了第三医院门口,车门打开,蒋生连人带担架一起被抬下车。 破晓小队的一行人见状立刻围了上来,一路护送着蒋生。 终家骏早就没了人影,只剩下张鹏一个人,他不敢和破晓小队的人走的太近,只是抱着笔记本电脑,远远地坠在后面。 他跟了一路,越跟越觉得不对。 破晓小队一行人已经在电梯跟前停下了,期间谭玄年一直握着蒋生的手,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谭玄年,”张鹏喊了一声,疾走两步挤开田七和徐蒙,拦在了担架和电梯之间。 张鹏语塞了两秒,“你要跟他一起进电梯?你疯了吗?” 谭玄年一只手与蒋生十指相握,另一只手虚着挡在蒋生的眼睛上方,替睡着的蒋生挡着光。 他抬眸瞥了一眼张鹏,微微皱眉,“你说话小点声。” 张鹏顿时哽住。 “医院里条件最好的病房在32层,”谭玄年抬头,看了一眼走走停停,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到底层的电梯,“就以这个电梯的速度,升到32层至少需要5分钟。” “没有我的技能安抚情绪,5分钟的时间,很可能让蒋生被极度的恐惧唤醒。” 张鹏的手一把按在担架上,“可是你也说了,只是‘可能’。也可能他根本就不会感到恐惧一路睡到32层,但在电梯里待5分钟,你知道这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谭玄年抬眸,与张鹏对上视线,“但这是我现在唯一能为他做的了……在他因为你们的失职受到那么严重的伤害之后。” 张鹏无言。 “叮——” 谭玄年偏过视线,看着缓缓打开的电梯门,仿佛看到了一张缓慢张开的满是獠牙的恶魔之口。 谭玄年垂眸。 刚刚张鹏说的没错,蒋生可能并不需要他。 蒋生现在睡得很沉,即便失去了和他的肢体接触,也未必会再 被负面情绪侵扰。 现在是他需要蒋生,是他很急迫地想为蒋生做点什么,好去压制住心底的愧疚。 ?想看梁薄的《这个攻很强却过分贤良》吗?请记住[]的域名[( 哪怕蒋生并不需要,哪怕……这只是他无用的自我折磨。 但只有这样、他才能好受一点。 片刻的工夫,电梯里的人已经清空。谭玄年望着空荡荡的电梯,一只手推着担架,一只手与蒋生相握,迈步走入其中。 * “3204……3205……3206,”段连溪戴着帽子口罩,一路躲避着众人的视线,在3206病房跟前站定,喃喃道,“好家伙,这是病房还是五星级酒店啊。” 一个小时前,他通过智能眼镜的摄像头围观了蒋生被绑架的全过程,当然也看到了房间里正在接受净化的三个小孩。 他一个心智健康的人看到那个场景心里都咯噔一下,更不要说蒋生了,肯定会应激的。 无奈在那之后智能眼镜很快没电了,他只知道应激之后蒋生好像没能使出堕落能量,最后三个孩子被破晓救下了。 再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他就不知道了。 站在病房跟前,透过玻璃窗看去,蒋生正安稳地躺在病床上,不像是应激得很厉害的样子。 蒋生左边坐着一个仙风道骨的白胡子老头,正在给蒋生搭脉,右边则坐着谭玄年,在用棉签沾水给蒋生擦拭着嘴唇。 段连溪猫着看了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谭玄年脸色好像不太好。 并不是担忧而导致的脸色不好,更像是身体不舒服导致的脸色不好。乍一看上去,蒋生不像是应激的那个,反倒是谭玄年看着像。 “叩叩……” 段连溪轻轻敲了敲门,吸引到病房中二人注意之后,他冲着两个人点了点头,轻声推门走出病房。 “我来看望蒋生。”段连溪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接着将拎着的牛奶水果放到病房一角。 蒋生身旁的两个人用点头回应他,接着一个人继续搭脉,一个人继续帮蒋生擦嘴唇。 看着病房里一片祥和的样子,蒋生应该还没有因为应激的事情被怀疑,那估计也不用他专门帮忙找补。 他刚松一口气,就听到小老头开口道: “身体没什么大问题,都是皮外伤,只不过他这个精神上的创伤,好像、没那么简单……” 段连溪紧张的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连对社交的恐惧都顾不上了,往病床的方向迈了几步。 谭玄年也放下了手中的棉签,看向单胜。 “他这个精神状态吧……很难形容。”单胜捋了捋胡子,“如果非要说的话,有点、坑坑洼洼的?” 谭玄年微微皱眉:“坑坑洼洼?” 单胜点头,“如果把人的心理状态比作土地的话,那平坦的土地肯定就是没有受伤时候的状态。每受伤一次,土地上就会多出一个坑。坑变得多了,人的精神状态就会不太好。” 谭玄年怔 怔点头。 单胜又道:“他……应该是平日里心里比较柔软脆弱,很容易受伤的那种类型。这种类型的人,‘土地’也会相对柔软,基本上来个人使劲剁一脚,就会留一个坑。” 说着单胜给了谭玄年一个安心的眼神,“虽说这样的性格很容易就会伤痕累累,但其实问题不大,只要好好养着,时间长了之后,柔软的土地自己就会慢慢变平的。” 谭玄年皱眉道:“可是,看他车祸之后的反应,我感觉……他的心理状态挺强大的。” “如果他的心理状态很强大,那……麻烦就有点大了。”单胜也皱起眉头,摇摇头,“心理强大的人,土地就会像是水泥地一样坚硬。你想想,得受到什么样的伤害,才能让那么结实的水泥地出现一个坑?” 谭玄年微怔。 单胜:“况且他这不只是地上有一个坑,他这是一整片全都坑坑洼洼的。而且水泥地啊,你给它再长时间,它也是不可能自己变平的。除非铲平了重新糊一遍,不然一辈子都得这么坑坑洼洼的了。” 谭玄年顿时慌了神,有些无措地看向病床上的蒋生。 “谭医生,你别慌,我、我认识蒋生很久了,”站在距离病床不远处的段连溪音量突然大了一点,随后又很快降下去,“要我说,蒋生心思还是挺纤细的,没有你以为的内心强大。” 谭玄年闻言,站起身一把将段连溪拽到身边坐下,“你详细说。” 段连溪吞了吞口水,顶着两个人的视线,咬着牙满嘴跑火车,“就比如车祸之后,你看他挺淡定的,但只是因为、那会儿他跟你不熟,他不会你面前表露出来。” “你是不知道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俩的时候,他为着车祸的事情有多害怕。” 说着段连溪抬头看了一眼谭玄年,又很快垂下眸子,“他还跟我说过,他自己一个人待在家的时候,偶尔回想起车祸还是会后怕,也就是等你回了家,家里有个人陪着,他才会安心一点。” 单胜闻言拍了下谭玄年的手,“这就对了嘛,要说我,蒋生应该就是还没有完全从车祸那件事走出来,所以精神状态不太好。小谭你回头多陪陪他,好好养一阵子,应该就没事了。” 段连溪说谎话的时候根本不敢和人对视,听到单胜的话,不动声色地拍了拍胸口。 幸好叫他糊弄过去了。 然而,也就是因为低着头的缘故,段连溪并没有注意到谭玄年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逐渐暗淡下去的眼神。 * 夕阳西下。 蒋生悠悠转醒。 就像是真的在神像跟前跪了几个月,晕过去又重新醒过来一样,蒋生感觉身上像被卡车碾过一样,每一块肌肉都疼的厉害。 眼睛逐渐对焦,视野慢慢变得清晰,他和谭玄年对上了视线。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愣愣地对视了好一会儿,蒋生轻轻晃了一下两个人牵着的手,冲着谭玄年微微笑了一下。 谭玄年也回过神来,会 以一个微笑,然后像是本能一般的……避开了他的视线。 虽然对方很快就又将视线挪了回来,但是蒋生捕捉到了这一丝不对劲。 “玄年,”蒋生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的几乎说不出话,轻咳了两声,“刚刚为什么躲了我一下。” 他看见谭玄年肉眼可见的错愣了一下,随后又笑起来,“哪有……” 蒋生缓缓做了一个深呼吸,想要拉过谭玄年的手放在心口的位置上,结果却因为身上的疼痛没能成功。 谭玄年凑到蒋生跟前,“蒋生,你想做什么?跟我说,我来帮你。”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 蒋生回忆着上次他晕倒之后,和谭玄年再次重逢的场景。 今天的谭玄年很不对劲。 他能感受到对方的担心和难过,这两个情绪在眼下这个场景并没有什么问题,然而…… 然而对方视线下意识的躲避,和刚刚说话的语气,他莫名地感受到…… 不易觉察的,隔阂与折磨。 他的堕落者身份暴露了?不、感觉不像。 蒋生还想继续思考下去,但显然,他现在的身体条件并不支持他这么做。 “玄年,你……太不对劲。”蒋生叹了一口气,与谭玄年对上视线,“虽然我很想一点点去弄清怎么回事,但我现在、实在是不舒服。” 他感受到,谭玄年握着他的手稍微紧了一下。 “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蒋生捏了捏谭玄年的手,“别让我着急。” 谭玄年闻言低下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 “就是我听段连溪说,你车祸之后心里总觉得不安稳,只有和我接触后会安心一点。” ……段连溪这小子莫名其妙编这种故事干什么。 蒋生愣了两秒,眨了眨眼,“……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但其实还好,就算你不回家我也——” “蒋生,我这个人、”谭玄年抬眸,咀嚼了一下措辞,“我之前就发现了,我好像很容易让别人觉得‘安心’。” 谭玄年含糊掉了与觉醒者相关的内容,与蒋生说着过去的事,自己不由跟着陷入回忆。 希望方向在觉醒等级较低的时候,几乎不能用作战斗。所以在最开始的时候,他是觉醒者界的心理理疗师。 不论是遇到了丧心病狂的堕落者,还是在战斗中痛失了自己的队友,所有精神上状态不好的觉醒者,都会送到他这里,平复心情。 这期间,总会有人喜欢上他。 然而这种喜欢,并非是真正的喜欢。这只是对方在经历了很糟糕的情绪之后,可以在他那里喘上一口气。那是大脑突然感受到正常的多巴胺分泌之后,产生的类似于‘喜欢’的错觉。” 那些喜欢上他的人,不需要花费很长时间就能清醒过来。 但其中也有一个例外。 那是一个文质彬彬,且优雅随和的人。对方 热烈地追求了他很久,久到谭玄年认为对方或许是真的爱上自己的时候—— 有一天,那个人很是郑重地看着他的眼睛:“我忽然意识到,我好像从来都没喜欢过你。” 他当时听完,颇为欣慰地笑了,“看来你终于认清现实了。” 那人点点头,“你的被动技能……真的很容易让深陷泥潭的人产生错觉,但希望只是希望,没有办法成为喜欢。” 对此,他不置可否。 那人又道,“我也是忽然发现,我对你没有欲望。当然,不是全然没有,你长得这么好看,最基础的冲动我还是有的。” “但那只是男人原始冲动,我没有那种,‘因为喜欢你’,才生出的欲望……你明白吗?” 谭玄年仿佛现在就坐在桌边,听着那人的话,下一秒,蒋生的声音响起:“所以你觉得我会像你那个同事一样。” 谭玄年恍然从回忆中苏醒,摇摇头,“我、我只是有些害怕,怕有一天……” 你会忽然发现,过去的种种情感跟喜欢没有关系,而只是没有车祸阴影中的人,对可以让自己走出负面情绪的人的本能依恋。 蒋生松开了谭玄年的手,在对方手背上拍了拍,“这事好办,你扶我起来。” 说着蒋生挣扎着就爬了起来,一边疼的吸气,一边说,“咱们两个现在去洗手间做一次,你就没有这种担忧了。” 谭玄年愣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地拦住蒋生的动作,“你别闹。” “没跟你闹,”蒋生一摆手,这会儿已经坐在了病床边上,正在扶着墙身残志坚地想要站起来,“我跟你说,我现在浑身上下疼的要散架了,但这不重要。” “能在这么疼的情况下依旧有反应,”蒋生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义正言辞,“才足以证明我这不是原始冲动,我对你的感情也不是错觉。” “诶诶诶,蒋生,是我错了。” 谭玄年一把将对方搂在怀里,“是我刚刚钻牛角尖想不开,我的错,你赶紧坐下。” 两个人拉拉扯扯了好一会儿,直到谭玄年真的有点着急了,蒋生这才停住铆足劲往洗手间走的脚步。 “现在不钻牛角尖了?” 谭玄年:“恩。” 蒋生沉默片刻。 “要不还是做吧,省的你总瞎寻思。”蒋生拍了拍谭玄年的后腰,“认真的,你去给我找点止痛药。” “不做,你都伤成这样了,别闹了。”谭玄年搂着蒋生的腰,不让蒋生动地方。 “还行,都是皮外伤,”蒋生将大半边体重压在谭玄年身上,无所谓道,“没影响。” “……你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 闻言,蒋生不由轻笑,“你还生上气了……” 他随意地摸了摸谭玄年的侧腰,随即……感觉不太对。 “不是说怕痒么,”蒋生一把搂住谭玄年,“结果咱们两个人搂搂抱抱这么半天,一点没见你痒,身上的肌肉都是绷着的。” 谭玄年这才猛然意识到,自打出了电梯之后……他就一直下意识绷着一根弦,完全没有放松过。 蒋生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就刚刚那点牛角尖,还不至于让你整个人紧绷成这样。” 谭玄年下意识地想要躲,却被蒋生搂得更紧。 “躲什么,”蒋生埋在他的颈间吸了一口,“谭玄年……” “你肯定还有别的事瞒着我。”! 第三十九章 蒋生很快就听完了谭玄年的解释。 一个简单的“小时候曾经被困在过电梯里,所以长大后有点害怕坐电梯”的前因,外加上一个“刚刚一个没注意,跟着担架不小心进了电梯,虽然现在已经从里面出来了,但身体还是在不自主地在后怕”的后续。 “其实没什么事,”谭玄年搀扶着蒋生坐回到病床上,拿起旁边的水壶往杯子里倒水,“充其量就是回想起一点童年时期的阴影,过会儿就没事了。” “玄年,”蒋生接过水杯,“刚刚……其实并不是‘不小心进了电梯’吧。” 谭玄年抬眸。 蒋生低头看着水杯中的涟漪,“你是觉得你那个可以让人安心的能力,能够帮到我,才跟我进的电梯。” 即便没有抬头,他也能感受到谭玄年微微顿了一下,对方坐到了他旁边,“怎么会,那会儿哪里考虑的了那么多,当时就是着急忙慌地跟着担架跑,等反应过来的时候——” “谢谢。” “恩?” 蒋生举起杯子抿了一口水,他没有扭头看谭玄年,只是抬眸,看着透光窗户照进病房的阳光。 应激会给他带来的折磨,从来都不只是身体上的。 身体上的痛苦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如果连应激这点疼痛都受不了的话,他已经在永恒纯白里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让他真正无法忍受的,是在梦中被拉入回忆。 在梦中,他会分不清回忆与现实。 即便他再怎么相信,自己现在是“蒋生”而不是53号,梦境也会一点点蚕食他的确信,让他开始怀疑自己。 世界上,真的存在过“蒋生”吗。 蒋生,谭玄年,车祸,小狸花……这些都真的存在吗?还是说、这一切只是53号在一次人体试验中,接受了致幻剂后的黄粱一梦。 这样的不确定,会让他无比恐慌。 并非恐慌自己依旧被困在永恒纯白,哪怕他从来没有逃出去,接下来即将面对无数次的净化和人体试验,他都相信,他能苟延残喘地活下去。 他真正恐慌的是,蒋生和谭玄年都不曾存在过。 一旦梦境让他真的开始怀疑,蒋生这个身份所经历过的所有美好,都只不过是他的一场幻想…… 他不确定自己会在梦中做出什么。 即便早晚都会从梦中醒过来,但以他现在的精神状态……恐怕,很难全须全影地从那样的恐慌中走出来。 “我……在车祸之后,精神状态确实差了一点。” “睡觉浅,遇上点事就容易做恶梦,不是很能经得起折腾。”蒋生低笑,将手中的水杯放到一旁,“然后、我今天经历的事,你应该也听说了一点。” “恩。” “我其实、已经做好了睡过去之后会做一些很可怕的梦,然后惊醒的准备了。”蒋生将手搭在谭玄年的手背上,拍了拍,“但我刚刚,睡的很好, 没有做恶梦。” 谭玄年偏过头去看自己的手,随后抬起头?[(,看向蒋生。 从绑架再到被救,一路上兵荒马乱,外加上刚刚睡醒的缘故,蒋生的头发有点乱糟糟的。 对方的脸色也比平时要白,眉骨处还贴着止血贴,锁骨上也有一处青紫。 这种情况下,换做任何人,都肯定是一副狼狈至极的模样,然而到了蒋生这里,却让谭玄年觉得,距离这个人更近了几分。 过去,不管是车祸之后的疼痛,还是噩梦之后的恍惚,亦或者是低血糖时表露出不适,蒋生在他跟前,总是得体的。 不像是今天这样,整个人有点乱糟糟的,却、更加真实。 夕阳透过窗户,斜着打在蒋生的身上,将对方的眸子衬得透亮。 “不论你是‘不小心进了电梯’,还是像我说的的那样,为了让我感到安心专门进的电梯。” 蒋生深棕色的眼眸里有光在流转,“我能够安稳的、没做任何噩梦睡到自然醒,都多亏了你的帮忙。” 谭玄年怔怔地望着蒋生,“我……” 其实也没能帮上什么忙。 “只不过,下次不要这么勉强自己了。”蒋生抓住他的手,“以后……我会努力避免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 谭玄年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你放松一点么。”蒋生的一边手臂已经环住了他的腰,“抱一下的话、会有帮助吗?” * 同一时间,大洋彼岸,米国某办公室内。 一位衣着干练的女性刚走入办公室,就见到了一脸悠闲自得,坐在窗边饮茶的上司。 “早上好米卡,看来你的心情不错,”女性走到自己的办公桌跟前落座,“是有什么好消息吗?” “当然。”米卡举着茶杯,慢慢地转动着椅子,朝向露西亚,“华国的元老们正在进行最后一场协商。” “虽说是协商,但结局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了。”米卡的指尖敲了敲椅子的把手,“会议结束之后,华国就会通过终家的势力网,向咱们购买‘药剂’。” 闻言,露西亚会心一笑,“这确实是个好消息。” 一旁,一位年轻的亚裔不解地看着两个人打哑谜,却并没有敢提出疑问。 “哦,差点忘了,你还不知道情况。” 米卡抬了下下巴,看向亚裔,“我国已经研发出了可以稳定情绪的安定类药物,只要定期使用这个药剂,堕落者即便不继续杀人,也能一直保持内心的平静。” “当然了,毕竟是投资巨大研发出的药,价格上嘛,肯定要贵一点,”米卡笑得一脸的耐人寻味,搓了搓食指和大拇指,“如果是华国人买的话,就要更贵一点了。” 年轻的亚裔微微睁大了双眼,“华国,愿意花重金买这种药?” 米卡晃了晃茶杯,“不然呢?别忘了,53号现在就在华国,并且没人能打得过他。这种情况下,53号一 旦陷入绝望情绪需要杀人,他们要怎么阻止? 亚裔:我听说……华国有一个很强的希望路径觉醒者。 你说的那个人叫‘破晓’??[,”米卡说着笑起来,“他的确很强,不仅战斗能力强,‘希望’的能量,在压制负面情绪的能力上也很强。” 米卡摇摇头,“但他可是华国最有望突破九级的觉醒者,你觉得华国舍得让他栓在53号旁边?” 露西亚也看向亚裔,“就算华国官方愿意这么做,破晓突破九级在望,他又怎么可能愿意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一个臭名昭著杀人无数的堕落者身上。” “华国,是肯定要购买药剂的。”米卡看向露西亚,举起茶杯,虚空做了一个碰杯的动作,“提前感谢他们为米国GDP做出的巨大贡献。” 病房内。 “叮咚、叮咚叮咚。” 谭玄年这会儿正跟蒋生一起挤在病床上,一起刷着萌宠的视频,结果手机忽然就开始响个不停。 蒋生轻点了一下屏幕,暂停了正在播放的视频,“你要去忙了吗。” “等一下,我先看一眼,”谭玄年拿过手机,“我已经请过假了,应该不会有急事找我才是。” 点开微信,他就看到了黄老说一会儿要展开一场元老会议,会议开始之前,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跟他商量。 想要年终奖:黄老,我现在正在陪蒋生,有什么事一定需要现在说吗? 黄老:就占用你五分钟,不耽误你陪蒋生。麻利点,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 谭玄年无奈看向蒋生,“我……去跟老主任打个电话,很快就回来。” 蒋生点头应下。 走出病房,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谭玄年拨通了和黄老的视频通话。 视频电话刚一接通,还不等谭玄年开口,黄老就简单介绍了一下,“稳定药剂”的存在。 可以让堕落者不用杀人就能维持稳定情绪,但价格异常昂贵。然而即便如此,官方也需要提前购买好药剂。 53号可能永远不会现身,现身之后也可能不愿意使用药剂执意要用杀人的方式缓解情绪,但官方不能不提前做好准备,让53号有不继续杀人的选择。 谭玄年听完后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这就是终家骏之前为什么能跳的那么高,”黄老冷哼一声,“稳定药剂的产量有限,不是给钱就能随便买得到的,得走关系。而终家,恰恰就跟研发出这个药剂的公司有这一层关系。” 黄老:“如果官方真的通过终家的渠道,购买了这个药,终家骏作为终家的人,地位也会水涨船高,大多数人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本着不得罪终家的想法,让今天蒋生的事……就这么糊弄过去。” 谭玄年看了一眼病房的方向,随即收回视线,“但如果我主动站出来,主动为53号稳定情绪,尽全力阻止他杀人的话,官方是不是就没必要花重金购买药剂了。” 闻言,黄老叹了一口气 ,“如果你愿意的话,是这样。不仅如此,预定的这么一大笔交易突然泡汤,终家肯定会损失惨重。至于终家骏、等终家知道这一切都是终家骏造成的,他不死也得蜕层皮。” “但……小谭,你真的想好了吗?那可是为了提升一点个人实力,不惜血洗永恒纯白的53号。” 谭玄年垂眸,沉默不语。 “你能够缓解他的绝望情绪,他应该不至于真的把你怎么样。”黄老摇摇头,“原本……官方的意思是,一半靠药,一半靠你去稳定53号的情绪。” “但如果不用药,完全让你充当53号的稳定器,意味着你要随叫随到,甚至大多数时间都守在他身边,这期间不论你们出现什么矛盾和纠纷,哪怕是你单方面地被他戏耍与羞辱,在你能够打败他之前,你都必须忍着。” “你可是‘破晓’,觉醒者界的领路人,是最有可能突破九级的觉醒者,说句不好听的,你根本没必要……去伺候一个堕落者。而且,蒋生这不是也、没真的出事么。” 谭玄年摇摇头,“不管蒋生有没有事,我都要让终家骏为今天的事付出代价。” “而且那个药……”谭玄年略一沉吟,“毕竟不是咱们自己研发的,谁知道里面有什么猫腻。” 黄老摸着下巴,“也是。” “至于突破九级,我现在有点卡在瓶颈了。”谭玄年笑道,“跟53号这个现成的九级接触一下,说不定反倒会有所突破。” 黄老默然许久,抬头看向谭玄年:“真的决定了?” 谭玄年点头:“决定了。” * “啪嚓!” 茶杯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其中的茶水溅射出好几米远。 “他们怎么敢,”米卡在办公室里踱步,“他们怎么敢不购买药剂?!” 露西亚刚忙上前安抚,却被米卡一把推开,“那个破晓疯了吗?放着九级不去突破,要主动凑上去帮53号稳定情绪?” “他铁定是有什么毛病,那毛病叫什么来着……受虐狂!破晓就是个受虐狂!” “米卡,你先别着急,”露西亚重新给米卡递了一杯茶,“华国只是现在不购买药剂,不代表以后不会买。” “或许破晓跟53号相处了几天之后就撂挑子不干了呢?到头来,华国还是要来找咱们的。到时候,咱们还可以坐地起价,狠狠讹上他们一笔。” “对,对……你说的有道理,”米卡重新坐回到椅子上,指着露西亚,“你说的很有道理。” “不仅破晓可能撂挑子,53号也未必会接受破晓。”米卡做了一个深呼吸,重新换上一个自信的笑容: “那可是53号,世间最强的堕落者,53号。他能容忍自己被绝望侵蚀时的狼狈模样被破晓看到?他会允许自己最脆弱的时候有一个极强的觉醒者待在身边虎视眈眈?” “他绝对接受不了!” 同一时间,病房。 “玄年。” “恩?” 蒋生侧躺着搂住谭玄年,“如果我说,我抱着你的时候会很高兴,算不算被你的那个……‘容易让人安心’的体质影响了。” “……不算吧。” 蒋生的鼻尖在谭玄年侧颈处蹭了蹭,“以前我只要看到你就会很高兴,这算不算被你的体质影响。” “……不算的。” “哦——”蒋生拖了个长音,“那我这些反应,算什么啊?” 谭玄年缩了一下脖子,没说话。 “玄年,我问你话呢。” “算、”谭玄年失笑,轻轻推搡了一下旁边的人,“算……你喜欢我。” 蒋生也跟着笑起来,他抓住谭玄年的手,“玄年,之前在救护车上我和别人提起你,话到嘴边,却发现只能称呼你为‘我的室友’。” 谭玄年微愣,想起之前在车上,蒋生好像确实在提到他的时候,停顿了一下。 还不等他想明白对方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他就被蒋生搂得更近。 蒋生的气息喷洒在他的侧颈上,惹得他瑟缩了一下:“玄年,我刚刚在想,以后我再和别人再提起你的时候。” “可不可以让我称呼你为……” “我的男朋友?”! 第四十章 谭玄年微微撑起身子,与蒋生对视。 “……男朋友?”他像是没听过这个词语一样,怔怔重复了一遍。 “恩,”蒋生眯起眼笑着,一字一顿道,“男、朋、友。” 像是在重复他的话,又像是……在唤他。 谭玄年抬手,指尖从上到下,触碰着蒋生的额发、眉骨、睫毛、鼻尖……还有嘴唇。 这不是他第一次这样抚摸蒋生、之前在梦里,他曾经无数次这样触碰过对方。 是什么时候开始梦到蒋生的呢……十五岁、还是十六岁?他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被人从电梯里救出来之后的几年中,他每晚都会躲在被窝里,瑟缩地听着隔音不大好的老公寓楼中,楼道中电梯开合的声音无法入眠。 就在那几年里,他开始梦到蒋生。 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到蒋生,是在那场车祸的大抢救中。然而在那之前,他就已经开始梦到对方了,而时至今日,他都没能想明白这是为什么。 或许是两个人曾经擦肩而过,惊鸿一瞥之下让他下意识记住了对方,又可能是他曾经在网上刷到过蒋生的照片,不经意间将对方的容貌记在了心里。 总之,在他只要闭上眼,眼前就是阴暗的电梯夹层的那段日子里,是梦境中蒋生那一抹算不上清晰的身影,陪着他度过的。 “好的,”谭玄年的指腹轻轻触碰着蒋生的嘴唇,随后他抬眸,意有所指地与对方对视,“男朋友。” 蒋生一只手攥住他不老实的手指,另一只手按住他的后颈,一点点把他拽到跟前。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彼此的呼吸交融在一起。 也不知道是谁最先偏了下头…… 突如其来的触碰让谭玄年一瞬间忘记了呼吸。在缺氧的眩晕下,他只感觉…… 蒋生的嘴唇软软的,比他梦中的、还要再软一点。 谭玄年也曾经在梦中亲吻过对方无数次。 毕竟……青春期的男生,即便在被心理阴影折磨,也依旧会想着那种事。 一开始还是羞耻的,抱着即便是梦境中的人也不能太过冒犯的心思,让对方帮自己摸一摸。 后来…… 后来也不知怎的,羞耻感逐渐消失,事情开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但梦、终究只是梦,虚幻、缥缈,空灵。 梦中的蒋生是朦胧的,不像现在这样,触手可及,有体温,有心跳。 谭玄年将手按在对方心口的位置上,感受对方胸腔中那一下一下有力的跳动。 “你似乎,”蒋生偏过头微微喘着气,抓住谭玄年的手按在胸口的位置上,笑道,“很喜欢摸我这里。” “我没有……”谭玄年噎了一下,随即也笑了起来,“好吧,确实有一点。” 蒋生揉搓了一下谭玄年的手,随后将对方的手放在了更露骨的位置上。 “蒋生。” “恩。” 谭玄年垂眸:“身上现在、应该很疼吧。” 蒋生也不反驳,“怎么看出来的?” “就像你发现我不对劲的方法一样,你这里的肌肉,之前是软软的,”谭玄年的手捏了捏,“现在硬了好多。” 蒋生轻笑出声,“我怀疑你在调戏我。” 谭玄年微怔,随后手又不安分地捏了几下,“明明是你一直蛊惑我调戏你。” 他感受得到蒋生的不适,也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疲倦。 没有再放任一人之间的温度持续升高,谭玄年躺倒在蒋生身旁。 两个人手足相抵,蜷缩在狭窄的病床上。 蒋生渐渐合上了眼,手掌按在谭玄年的后颈上,大拇指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抚过对方的皮肤。 夕阳的阳光照在他身上,暖洋洋的,他的意识一点点昏沉。 他感受到谭玄年不动声色搭在他腰侧的手臂,对方轻轻搂住了他,将头埋在他的胸口。 半梦半醒之间,他听见谭玄年声音很轻地说了什么。 “蒋生,对不起……都怪我连累你。” 然而不等他分辨出对方说了什么,他只觉得一阵困意上涌,意识被拉入梦境。 …… 米国。 “白痴、蠢货、废物!” 一位黑衣人的人一脚踹在米卡的肚子上,直接将人踹翻坐到地上,倒着滑出好几米。 “我给你稳定剂,是让你赚华国那点小钱的吗。” 黑衣人几步走到米卡跟前,抬起又是一脚,“你倒好,药剂非但没给出去,连那点小钱都没赚到!” “主教,我错了、主教!”米卡扑腾着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抱住黑衣人的裤腿,“咱们跟华国的关系您也是知道的。” “我是觉得这么重要的药剂,咱们要是卖的太便宜太轻易会让对方起疑,反倒不敢给53号用了。” 黑衣人轻笑一声,“所以、你在教我做事。” “不敢不敢!”米卡将头摇成了拨浪鼓,“我一定想办法,让华国买下药剂的。” “不必了,”黑衣人甩了一下裤腿,将米卡踢开,“只用药剂的话,的确不够保险。就算华国买了送到53号跟前,西方研制出来的药剂,53号也未必敢用。” 黑衣人沉吟几秒,“华国推出来的那个‘破晓’,好像之前就跟53号有过接触。” 米卡点头,“53号似乎挺重视这个人的,两个人交手过几次,但53号都没下重手。” “甚至之前破晓被他的堕落能量污染,53号还专门去救过一次。” 黑衣人嗤笑一声,“绝望路径走到九级,即便是他、这么多年过去,恐怕也要扛不住了吧。” “现在好容易冒出来一个破晓能让他喘上一口气,他自然要宝贝着点。” 米卡:“所以主教、您的意思是……” 黑衣人一挥手,“派人 去接触破晓。” “如果他是那种喜欢秉承正义的人,就给他编故事,讲一讲永恒纯白里的事,让他痛恨53号。” “如果他是利欲熏心的那种人,就用钱砸。” “不管用什么办法,”黑衣人翘起一郎腿,指尖摩挲着下巴,“破晓必须和咱们在同一个阵营。” 米卡:“好好好,那咱们的成瘾性药剂——” 黑衣人:“让破晓混入到他的能量里,再找机会喂给53号。” 说着黑衣人笑了起来,“53号肯定想象不到,能让他喘上一口气的那最后一点‘希望’,到头来……只会让他更加绝望。” * 有关永恒纯白的梦虽迟但到。 不过令蒋生有点意外的是,他居然没有梦到和净化有关的内容,只是梦到了不痛不痒的人体实验。 他被束缚带捆在手术床上,穿着一身白,头发眉毛眼睫毛也都是白色的“白毛”,弹了弹手中的注射器看向他,笑得很是不怀好意。 蒋生默默与对方对视着,忽然道: “我交到男朋友了。” 白毛:“……哈?” “你困在永恒纯白一辈子,从来没有过对象吧,”蒋生看向白毛的眼神中充满惋惜与怜悯,“你好可怜呐。” 白毛:…… 蒋生:“你们之前都说绝望路径是条绝路,说我早晚会因为绝望情绪的影响下自杀。” 白毛一脸死鱼眼地将注射器靠近手术床上一直在逼逼叨叨的蒋生。 “但你们都错了,因为你们谁都没有搞过对象,这就是认知的局限性。”蒋生的语气中难以抑制地带上笑意。 “我现在只要看到他,就会觉得很高兴。”蒋生主动侧过脖子,将注射的位置展露给白毛,“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感受不到绝望。” 蒋生轻笑着垂眸,“他明明只是个普通人,却能像破晓一样压制我的绝望——” 话没说完,蒋生怔住了。 等等…… 像破晓一样? 然而还不等他细想,药液注射进入血管,蒋生感到侧颈一阵冰凉,随即无数光影如梦似幻地在眼前呈现。 幻觉中,他正处于上帝视角,俯瞰着整个世界。 他看到了一辆在空旷道路上,高速行驶的车辆,以及车里的“蒋生”。 “蒋生”这会儿正护着一个小女孩,两个人一起经受堕落者的暴打。 眨眼间,车内场景变幻,小女孩在车内沉沉睡去,而一旁车尾的位置,“蒋生”正在被堕落者羞辱。 该说不说,以上帝视角看过去,他在车上的那会儿的演技有点做作、又有点浮夸。 不过反正也是让官方的人愧疚,矫揉造作一点也没什么不好。 正这么想着,他的视线偏转,向旁边看去。他好像看到了官方的人,那些人正围坐在电脑跟前,看着监控摄像中他装腔作势的表演。 官方的 人中,自然有破晓。 破晓这会儿正低着头,导致他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是从破晓紧握着抓在胸口处双拳不难猜到,对方心中的不忍。 蒋生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没一会儿、破晓抬起了头。 监控画面中,他一如既往的,浮夸,做作,矫揉造作,只不过满脸纠结看着这一切的破晓…… 长着谭玄年的脸。 一股强烈的羞耻感顺着脊背一路爬上后脑,蒋生感觉脑瓜子嗡的一声…… 他和举着空注射器的白毛对上了视线。 “梦到了什么?”白毛笑着将注射器丢到一边,“不管你梦到了什么,你现在依旧被困在永恒纯白,无论梦里有多美好,那都是——” 蒋生:“假的,都是假的。” 白毛:…… “告诉我,我从来没有走出过永恒纯白,也从来没有过什么男朋友,我在车上的那些扭捏作态更是从来没有被他看到。” 蒋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半抓住了白毛的胳膊,力气之大甚至冲破了束缚带的禁锢,“就是这样,对不对?” …… 清早。 段连溪溜进病房。 一进门,他就发觉到蒋生不对劲的地方。 如果说之前,蒋生总是一副“没那么想活,只是不想死,所以在耗着”的话;那么现在的蒋生就是“没那么想死,只是不想活了,所以不活了”。 “……你啥情况,你才跟谭玄年分开了不到十分钟,不至于这么生无可恋吧。”段连溪坐到病床边上,顺手拆开吸管包装,给自己捅开一盒果汁。 “段连溪。” 段连溪嘬了一口果汁,“恩。” “你说……”蒋生抹了一把脸,“谭玄年有没有可能就是破晓。” “噗——” 段连溪一口果汁,全都喷在了裤子上。! 第四十一章 “咳咳、咳咳咳……”段连溪一边抽纸擦着裤子上的果汁,一边咳嗽着问道,“什么玩意?” “你说、谭玄年,有没有可能是破晓。”蒋生放慢语速重复了一遍。 “咳咳、咳咳,咳咳咳!”段连溪咳的更厉害了。 “如果他是破晓的话,我在车上的那一通造作的表演……” 蒋生先是扶额,随后手缓缓下移,捂着下半张脸沉默了半响,最后撤开手抬头望天,长长叹了一口气,“他看了以后肯定很担心。” “呼……你先打住,”段连溪总算止住了咳嗽,喘匀了一口气,将手中快空了的果汁盒伪装成话筒,递到蒋生跟前: “我可不可以采访你一下,我一个天天逛官方数据库的人都没得到这方面的信息,你又是从哪得到的消息觉得谭玄年是破晓。” 蒋生闻言,默然许久,问道,“我之前心情不好的时候,你曾经问过我‘如果现在谭玄年回家的话你会不会觉得好一点’。” 段连溪视线偏转,回忆片刻后点头,“恩,我是这么问过。” 蒋生:“你当时为什么觉得,谭玄年回家我就会好起来?” 段连溪:“……因为你恋爱脑?” 病房内安静了两秒。 段连溪:“不然还能因为啥?” 蒋生叹了一口气,“昨天谭玄年跟我说他体质比较特殊,好像……别人跟他待在一起,很容易觉得安心。” “我一开始还没多想,但是后来仔细一琢磨,当我和破晓有肢体接触的时候,我的绝望情绪会被压制。而我触碰谭玄年的时候,也有同样的事情发生。” 段连溪摩挲着下巴,盯着蒋生看了足足一分钟,随后抬起两只手。 他抬了抬左手,“第一种可能,你被绝望情绪影响,因为你太过恋爱脑,所以看到谭玄年你就疯狂生出‘喜欢’这种情绪,把绝望压了下去。” 接着他又抬了抬右手,“另一种可能,你被绝望情绪影响,因为谭玄年是破晓,所以他体内的希望能量可以压制你的绝望情绪。” 段连溪放下手,“你觉得,你是恋爱脑,和谭玄年是破晓,这两个哪个听上去更像样。” 蒋生轻咳一声,“我……看起来有那么恋爱脑?” 段连溪点头:“你有。” 蒋生无言以对。 “行了,别纠结了,谭玄年怎么可能是破晓,”段连溪一摆手,“你要是实在不放心,你抽时间来医院看看谭玄年平日里到底在干什么不就得了。” “谭玄年要真是一个八级的觉醒者,我就不信他会真的在医院里老老实实干医生该干的活。” * 星期一。 “谭队,我回来了。” 祝若凡风尘仆仆地拎着行李箱迈步进入办公室,行李箱把手上还贴着机场的标签:“总部收集到的所有堕落者能量,没有一个能和53号匹配上的。” 田七:“……这么邪门的吗?” 徐蒙:“怎么说?” 田七的腿搭在办公桌上,晃着脚⒗[(,“所有被堕落者杀害的人身上都有堕落者能量残留,这些能量都会在总部留档。” “如果这些能量,没有一条能和53号的能量匹配上,意味着官方甚至都没办法下定论,说53号一定在华国杀过人。” 祝若凡瘫坐在椅子上,“是这样。” “不止如此,”谭玄年从电脑上调出永恒纯白相关的资料,投放到白墙上,“之前有幸存者跳出来说53号当年血洗了永恒纯白,但这也只是他的口述,不能就此认定53号真的做过。” “就算永恒纯白真的是53号屠的,那也是在发生在永恒纯白中的事。” 谭玄年说着轻笑一声,“咱们跟那边没有引渡政策,所以53号只要待在华国,他就是无罪的。” 徐蒙目光呆滞,“他一个九级的堕落者……到头来居然无罪?” “是这样。”田七耸耸肩,拿出手机随便刷了两下接着蹭地就站了起来。 他一路连滚带爬地扑到谭玄年跟前,举起手机,“大事不好谭队!蒋哥、蒋哥来医院了!” 谭玄年当时就一个机灵,看向田七的手机屏幕。 卧槽你们敢信,我刚刚看见一个绝美人夫。 ……绝美人夫是什么鬼东西,发个照片过来看看。 [图片] 是不是绝美人夫?他拎着的保温桶甚至是粉色的【捂心口。 屏幕上的照片只是缩略图,但不用点开谭玄年也能看出那是蒋生的侧颜。 蒋生这会儿L正在医院的一楼大厅,手里拎着保温桶,弯着腰跟身旁的老太太说着什么,抬手指向一边,很明显正在给对方指路。 祝若凡蹭地站了起来,“蒋哥之前来送饭不都会提前跟咱们说吗?” “不知道啊,”田七一边单腿蹦着穿护士服,一边道,“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我现在瞬移下去把楼下的办公室打扫出来。” 徐蒙:“啊?啥楼下?” 祝若凡把白大褂套在徐蒙身上,“5楼,医院真正的骨科,有一间咱们的办公室,谭队之前都是在那和蒋哥见面的。” 一群人兵荒马乱,人仰马翻,最后终于在5楼真正的骨科办公室相聚,三个完全不相干病人的CT片子贴在墙上,一帮人煞有介事地假装正在进行病例分析。 慌乱之下,唯一一个真的有行医资格的谭玄年,下意识就站到了主位。 “不对不对,谭队,”田七把徐蒙提溜起来,放到主位的位置上,“你只是个小医生,徐蒙这个奔三的看着最老,他才应该站主位。” 徐蒙:??? 徐蒙刚想反驳点什么,扭脸通过办公室的窗户,看到蒋生正在逐渐靠近的身影,立刻板起脸,一脸专注地看向眼前—— 45岁中年男性的,额、裆部CT? … 星期一。 徐蒙:“怎么办已经来不及去办公室了!” 田七:“不要慌,咱们可以假装在查房!” 病房外。 蒋生拎着保温桶,视线不动声色地向病房内偏转:“我……没有打扰你工作吧?” “没有没有,”谭玄年侧身挡住蒋生的视线,“就是老主任带着我们日常查房,我偶尔缺席一次也没什么影响的。倒是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怎么又跑过来了。” “就是些皮外伤,没什么大不了的。”蒋生摆摆手,接着看着徐蒙的侧脸:“这就是你平日里说的……老主任?好像也没有很老。” 谭玄年回头看了一眼徐蒙,轻咳一声,“你别看他长这个样子,实际上已经奔四了。” “奔四?”蒋生这下看的徐蒙更认真了,“他是怎么保养的?” 病房内。 徐·已经奔四·老主任·蒙,摸着着下巴,一脸肃穆地看着病床床尾……他完全看不懂的病历。 “大、大夫,”患者哆哆嗦嗦,“我就是做个了膝关节置换术,您这么严肃、这是……” “你的手术很顺利,你不必担心。”徐蒙微笑着安抚,随即偏头看向一边,“田护士。” 田七在旁边站得笔直。 徐蒙凑到田七耳边,一脸的高深莫测:“给患者加十毫升葡萄糖。” 患者:……? … 星期三。 星期四。 星期五。 “怎么样,”视频通话中的段连溪嗦着酸辣粉,“观察了谭玄年这么多天,有什么想法。” 蒋生仰躺在沙发上,摆弄着趴在他胸口的小狸花猫,“我越看越觉得……” “吸溜——”段连溪继续嗦粉。 蒋生:“谭玄年像是破晓。” “唔,”段连溪努力没让自己呛到,咽下最后一口:“……为啥啊?” “很难说,”蒋生长长叹了一口气,“谭玄年看着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谭玄年周围的那些人……” “我总感觉他们有蹊跷。” 段连溪:“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要不用一分钟七次的方法试探一下?” “实在不行的话……也只能这样试探了。” “老实说我很不想这么做,”蒋生摇摇头,“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居然是为了试探,不管谭玄年是不是破晓,都太冒犯了。” “嘀嘀——嘀嘀——” 视频通话中,响起了段连溪的电脑提示音。 蒋生不由偏头看向手机。 画面中,段连溪用一指禅随便敲了几下键盘,“那栋独栋别墅,官方已经搜查完了,刚刚上传了封锁别墅的照片,我发你了。” 蒋生缩小视频通话,点开了照片。 照片是站在别墅外拍摄的,从拍摄者的视角看过去,还能看到别墅墙壁上被破晓砸出来的两个洞。 别墅已经被彻底封锁,照片里甚至拍摄到较远处?_[(,工作人员把各种侦查用的器械搬上车的模糊身影。 “侦查了快一周,他们总算是结束了。”蒋生重新切回到视频通话的画面,“等晚些的时候,我过去看一眼。” 段连溪顿时支棱起来,“一定要过去看吗?别回头又应激了。” 蒋生:“不会那么轻易应激的,我心里有数。” “负责给小孩净化的房间有堕落者动过手脚,我之前没顾得上细看,现在官方的人撤了,肯定是要过过去看一眼的。” 段连溪无奈:“你要看就看吧,现在官方还盯着你呢,你小心别被官方的人发现端倪。” 蒋生闻言低笑着摇摇头,“已经连着好多天没有人盯着我了,看来我的那通浮夸的表演,确实有效。” 下午五点。 “来,干杯!” “干杯!” 破晓小队和侦查人员,正在距离独栋别墅几公里外的一家小饭馆吃晚饭,众人以茶代酒,一边吃饭一边聊案子。 “要我说,”有人用指尖敲着桌面,“能干出这样事的人,太不是个东西了。” 说着那人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我现在只要一想象三个小孩吊在那里的场景,就感觉脖子发紧。” “可不是么,”田七点头,“我即便没看到那个场景,感觉都要留下心理阴影了。” 众人吃着饭聊着天,只有谭玄年没有怎么动筷子,一直盯着现场取证的照片看。 “谭队……?” 谭玄年抬头,这才意识到,他已经下意识站起了身,想要往外走。 “没事,”谭玄年看向投来视线的众人,“你们接着吃,我还想再去现场看一眼。” 田七刚忙站起身,“那谭队我开车送你过去。” “没事,不用那么麻烦,”谭玄年摆摆手,“几步路的事,我自己过去就可以。” 离开热闹的小饭馆,谭玄年站在深秋的冷风中,头脑都清醒了几分。 他看了一眼路旁的车,又感受了一下秋高气爽的天气,最后还是没有选择开车,一边继续翻看着现场的照片,一边往独栋别墅的方向走着。 大概过了三十分钟,他抵达了别墅门口。 几个小时前,别墅门前还是一堆人进进出出有点乱套的样子,这会儿L大门被完全封死,在有点擦黑的夜色中显得格外的萧索。 尤其是墙壁上的两个洞,更是显得别墅破旧。 谭玄年不打算破坏封条,打算调动能量瞬移进入别墅。然而就在他调动能量时候,他隐约通过墙壁上的洞看到—— 洞后面的房间里,好像有光影闪动。 一墙之隔的屋内,蒋生正举着一个很小的手电筒照着地面,仔细观察着三个小孩曾经跪过的地方。 “嘭!” 下一秒,他就被一个发着白光的身影撅倒在地,对方有着他再熟悉不过的希望能量。 蒋生:…… 然而,他认得出破晓,但破晓……显然没有认出他。 蒋生犹豫了一下没敢立马还手,然而就这片刻的功夫,破晓的两腿就紧紧绞住了他的腰,手臂勒在他的脖子上,猛地发力—— 一个柔术中教科书级别的裸绞。 蒋生有一万种方式可以把身后的破晓振开,但无一例外的……都会让对方很痛。 他抓着对方勒在他脖子上的胳膊,黑色的能量已经缠绕上了对方的手臂,但到头来还是没能做什么。 他无奈低笑。 敢在净化仪式现场勒他的脖子……破晓他最好真的是谭玄年。 一分钟过去了。 谭玄年越勒,越觉得不对。堕落者的能量很难分辨,他没有办法通过能量辨认出身前的人是谁。 但能被他一个八级的觉醒者裸绞这么长时间大气都不带喘一下的,也不会有其他人。 “53号?” “恩。” 从这一声恩,谭玄年听出了非常复杂的情绪。 无奈,心累,还有一丝生无可恋。 谭玄年:? 他的胳膊依旧绞着对方的脖子,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应该继续发力还是松开对方。 两个人原地僵持了一会儿L。 谭玄年纠结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松开锁死对方喉咙的胳膊,只是夹了下腿: “你今天,怎么不反抗?”! 第四十二章 房间内,空气诡异地寂静了几秒。 谭玄年周身被白色的能量保护层笼罩,在漆黑的屋内犹如小夜灯一般泛着莹莹白光,但只是这点光,还不足以把整个房间照亮。 两个人身侧,一只小小的手电筒在地面上,左一下右一下,慢悠悠滚动着。 手电筒每次滚到最左侧的时候,两个人的影子,就会隐隐映在右侧的白墙上。 在等待对方回答的片刻工夫,谭玄年无意间偏头看向那影子。 53号的周身有黑色的能量环绕,所以他的影子是清晰的;至于他自己,因为本身也在微微发光的缘故,在墙壁上只留下朦胧至极的几道重影。 一个清晰,一个朦胧,两道影子交叠在一起模糊了他们的动作,乍看上去……就像是53号,依偎在他怀里一样。 “2分14秒。” 谭玄年扭过头,不再去看因为光线和角度让两个人的身影显得很是暧昧的影子,“……什么?” “你瞬移进来的第一秒,我就认出你是破晓,”53号拍了下他的大腿,“我就想看看,在我不出招的情况下,你要用多长时间能认出来我。” 53号:“你居然花了整整2分14秒。” 谭玄年:…… 这种像被指责是负心汉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不过、既然是53号的话……好像也没有继续僵持下去的必要。 不论53号是想破坏现场还是想做点别的什么,以他目前的实力,大概率拦不住。 就在他想要松开对方的时候,他体内的性/欲方向的能量,忽然兴奋地闪烁了一下。 就像是人看见梅子会下意识咽口水一样,他体内的性/欲能量,也会在本能的控制下,出现类似的反应。 比如现在,性/欲能量:眼前这个人身材好像很棒的样子,可以上! 谭玄年:…… 他微微垂下视线,目视着身前被自己绞住的人。 53号被堕落能量的保护层覆盖,极大程度模糊了身形和轮廓,即便是触摸上去,也像是隔了层厚棉被一样,很难摸到细节。 但如果对方完全不反抗,如此近距离的贴身接触下,还是能感受到一些东西的。 比如,他现在勒着对方的脖子,手臂就不可避免地架在了对方的肩膀上,能够感受的到,对方的肩很宽。 而他环住对方腰的双腿又告诉他,53号的腰好像也挺细的。 他又看向对方微屈着撑在地面上的双腿,腿也是相当的长。对比上半身的身长来讲,对方的比例……有点逆天。 宽肩窄腰大长腿,只这一点,53号排查名单上的所有人就都可以排除了。 不论是啤酒肚大叔、一胎妈妈,还是996社畜,没有一个人能有53号这种身材。 不对,有一个人不能排除,不仅不能排除,对方的身材和眼前的53号、很是相似。 谭玄年下意识就松开了力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看着53号捡起身旁的手电筒,调转手电筒的方向,照在垂下来的三根绳子上。 53号抬头,仰视着吊着三个绳子的房梁,永恒纯白,听说过么?⒀_[(” “恩。” “说了你可能不信,那其实是个邪/教,”53号长长叹了口气,“我过去在里面被折腾的够呛,所以我跟搞邪/教的都不共戴天。” 53号晃动着手电筒,让手电筒的光芒在几个绳子之间徘徊:“我听说这里有人把小孩吊起来,好像在搞什么邪/教仪式。” “所以、”53号撑着他的腿想要坐起来,结果刚有所动作,吃痛地闷吭一声,“所以过来看一眼。” 谭玄年的脑子很乱,他条件反射地扶住了对方,“哪里疼?” “没事。”在他的搀扶下,53号大约处于一个单膝跪地的姿势,马上就要站起来。 “你这腿劲儿也太大了,”53号轻轻嘶了一声,“也就是我,换别人这会儿恐怕都被你夹得下身瘫痪了。” 谭玄年看着53号站起身,举着手电筒不停地调查着房间里的东西,怔怔地坐在原地,很久都没有动。 不可能,怎么会,蒋生…… 蒋生平日里连罐头都得让他帮忙才打得开,怎么会是53号? 套话技巧,吐真技能,各种各样的话术书籍,一时间无数的信息量在谭玄年的脑内汇聚。 然而之前的诸多积累,在此时此刻需要使用的时候—— “你、”谭玄年做了个深呼吸,“53号,你……” “恩。”53号这会儿用手拽着之前用来吊小孩的绳子,没有回头,用鼻音应了一声。 “你……腰还疼吗。” 话说出口,谭玄年自己都怔了一下。 53号手上的动作停顿了片刻,随即偏头看向他。 虽然有保护层阻挡导致他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不用想,肯定不会是什么好脸色。 “你刚刚使了多大劲,”53号将手电筒转向朝着他晃了晃,不过并没有晃到眼睛,“自己心里没数么?” 闻言,谭玄年不由摸了下鼻尖。 房间内的氛围诡异中带着一丝和谐。 伴随着时间的流逝,谭玄年感觉自己的理性思考能力逐渐上线,各种话术和套话技巧浮现于脑海。 他看着对方在房间内来回走动调查的身影出声道:“53号。” “咔哒。” 然而,他刚刚开口,53号就关闭了手电筒的光源。 “怎么唔——” “嘘……”53号瞬间出现在他的身后,一把捂住他的嘴,在他耳边轻轻嘘了一声,“别墅外面,好像有人正在朝咱们靠近。” 谭玄年不由自主地抓住对方的手,隔着厚厚的保护层一点点丈量着对方手掌的长度,想要和蒋生的手掌作对比。 然而听了对方的话,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支起耳朵仔细聆听。 的确有两个人正在靠近,一男一女,而且这两个人说的……好像不是中文。 … 女声:“华国的人显然已经调查过这栋别墅了,你确定咱们埋设的证据会被他们发现吗?” “放心吧瑞贝卡,”男声吹了一个口哨,“我了解他们的办案方式。” “如果案件推进不下去,他们绝对会重新回到别墅,把这里翻个底朝天;如果案件推进的很顺利,上法庭前他们会再次核对证据,到时候依旧会把这里翻个底朝天。”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相信你一次,安东尼。”瑞贝卡颠了下手中的工具箱,“咱们要怎么进去?我可没能力带着这么重的箱子瞬移。” 安东尼:“当然是走正门了亲爱的,这点小事,哪里犯得着咱们动用能量瞬移。” 两个人不费吹灰之力进入别墅,安东尼在门口的总电闸跟前摆弄许久,“F**k,他们居然完全停了这栋别墅的电,华国人总是在这种没用的地方节俭。” “没有必要为了这点事着急,安东尼。” 瑞贝卡用白色的能量覆盖全身,“别忘了,咱们是觉醒者,永远不用担心照明的事,况且咱们带的都是充电电钻,就算没电也影响不到咱们。” 说话间,瑞贝卡一把推开了旁边房间的门。 房间很空旷,房梁上吊下三个绳子,其中一根绳子在黑暗中极其轻微地晃动着。 然而等到一人走入屋内,走近到可以看清绳子的距离时,原本微微晃动的绳子已经静止下来,像是短时间内没有被人触碰过一样。 两个人都在努力调动着自己的能量照明,以至于谁也没有注意到,空旷房间内的一角,嵌入式衣柜的缝隙中,隐约泛出的一点白光。 衣柜内。 “你就非得跟我挤在下面吗?” “你觉得中间那层抽屉能撑得住我的体重么。” “你可以用技能让自己悬浮起来,你可是八级的觉醒者。” “我没有这种技能,你要是有,你可以去上面。” “我的技能都要烧血,我不去。” “那就将就一下吧,都是大男人还怕被摸一下吗。” 眼下,蒋生正和破晓挤在一个相当狭小的空间内,用气音交流着。 这栋别墅的嵌入式衣柜设计的十分有艺术感,这也就意味着打开之后,并非是长长的一条空间,可以让两个人安安稳稳站在里面的那种结构。 衣柜率先就划分好了各种区域,上半部分用来挂上衣,下半部分用来挂裤子,中间用看着不是很有承重能力的一排抽屉,划分了两个区域。 蒋生最先进入的衣柜,他选择躲在下半边挂裤子的空间;破晓随后进入——也选择挤在下半边挂裤子的空间。 这会儿蒋生半倚半躺在衣柜的角落,破晓为了能把自己塞进去,猫着腰坐在了他的胯上,一 只手扒着他的肩膀,一只手按着他的乃子。 于是……就有了刚刚的对话。 ?本作者梁薄提醒您《这个攻很强却过分贤良》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衣柜外,一男一女两个外国人,一会儿嗡嗡地用着电钻给墙壁钻出孔洞,一会儿大锤八十小锤四十叮叮当当地敲打着地面。 衣柜内。 “你能不能别那么亮。” “你也当过觉醒者……你告诉我怎么让自己不那么亮。” “你居然连我曾经是觉醒者的事都知道。” “比不上你,不仅知道我是谁还知道我的觉醒路径,并且还在其中路径上做手脚。” “怎么,一分钟七次让你在绝世美人跟前丢脸了?” “不劳你操心,我是下面那个,一分钟七十次也没影响。” 蒋生难得的沉默了……只能说在口嗨方面,他跟性/欲路径的破晓根本没有一战之力。 他偏过头,通过衣柜的缝隙看向外面。 其实、他有无数种方式,应付那两个外国人。 催眠,洗脑,篡改记忆……只要他想,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弄清那两个人到底想做什么,且不被他们背后的人发现。 但他还是选择躲进了衣柜。 无他、只是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想。 蒋生绕开和搞黄色相关的他根本没有战斗力的话题,继续找茬似的一边和破晓有一搭无一搭地斗嘴,分散着对方的注意力,一边用手掌,一点点丈量着对方的腰。 隔着保护层,他感知不到一些细枝末节,但…… 蒋生目测着衣柜内的空间,身高,破晓和谭玄年大差不差;体重、感受着自己身上的重量,与谭玄年相差无几;腰围的话、他用手掌丈量完对方的腰,刨去掉保护层的厚度之后,两个人一般无一。 他收回手,没有勇气再继续摸下去。 另一边。 谭玄年装作在狭小的空间内怎么待着都很难受的样子,一会儿撑起身子,一会儿又猫下腰,来来回回,好不折腾。 实则,只是借机……疯狂摸53号的乃子。 衣柜外面的两个外国人根本不足为惧,他现在并不在乎对方正在搞什么猫腻。 他有很多种方式可以处理掉那两个人,但、还是选择和53号一起挤在了衣柜里。 无他、只是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想。 如果53号真的是蒋生,那么他了解到的有关蒋生的很多事情,都可能是假的。 但唯独,自己之前摸到的乃子,不可能是假的。 谭玄年一边和对方插科打诨,一边隔着宛若棉被一样的保护层一通狂摸。 然而越摸,越觉得53号的乃子和蒋生的,摸起来…… 真的很像。! 第四十三章 谭玄年收回手,有些惆怅地倚靠在53号的身上。 透过衣柜的缝隙,他可以看到外面正在忙碌的两个外国人,然而他的思绪却全然没在那两人身上,一直在脑内回想终家俊过去说过的话—— “蒋生的车祸当然是假的,堂堂九级的堕落者,怎么可能在车祸中受伤,那只是他接近你的手段罢了。” 排查的那一天,终家俊自信满满地拍了拍跟前的笔记本电脑,上面显示着排查人员胸前隐藏摄像头的拍摄画面。 “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啊,”终家俊得意洋洋地笑着,“如果他是53号,那么他过去的身份、履历、性格……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都只是他用来愚弄你,为了盗取你的能量,耍的手段而已。” 那会儿官方的排查人员还没有行动,蒋生也没有被绑到错误的车上,终家俊所说的一切,在他听来既滑稽又荒谬。 然而事到如今…… 他无声低笑了一下。 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了。 他的脑内浮现着和蒋生相关的各种画面—— 蒋生在沙发上等他回家,蒋生早起为他准备早饭,蒋生在病床上抱着他,问以后可不可以称呼他为男朋友。 在他答应的那一瞬间,对方的欣喜,不像是装出来的。 如果蒋生是53号,如果两人的相遇的的确确、只是对方蓄谋已久的谋划…… 可是,53号一个堂堂九级的堕落者,犯得着为他的那一点能量,真情实感地付出那么多吗? 谭玄年陷入迷茫。 “最后一堂课,我不再教你们新的东西,只需要你们记住,作为性/欲路径的觉醒者,要永远记得、去觉察自己身体的感受。” 他的耳畔突然响起,觉醒性/欲路径后,课堂上老师的话。 “耳听为虚,眼见也未必为实,但既然你们选择了走性/欲这条路,你就要相信自己的身体。” “迷茫、彷徨、不知所措的时候,不如把选择权交给自己的身体,看看它会感受到什么,又会怎么做。” 把选择权、交给自己的身体么。 谭玄年趴在53号的肩头,将对方搂得更紧了一点,静静地倾听着对方的心跳。 … 蒋生……忽然就有点吃味。 破晓刚才来回来去扑腾的时候到还好,现在安分下来,整个人就依偎在了他怀里。 诚然,就现在这点空间,对方也摆不出什么正直的姿势,但眼下他们两个人的状态、未免有点太亲昵了。 通过方才的一通探查他大体可以确定,破晓……应该就是谭玄年。 然而,他一个正牌男友都没正经抱过几次的人,这会儿居然要被外面不知道什么脏的臭的堕落者这么亲昵地抱着。 虽然、虽然他很清楚,这只是破晓在跟53号虚与委蛇,这是工作需要,他要识大体、不能为这种事情瞎吃醋,但……还是很不 爽。 蒋生抬手拍了对方后背一下。 “恩?” 谭玄年没有动,只是用鼻音应了一下。 你们……性/欲路径的,很习惯跟陌生人这么搂搂抱抱的吗??_[(” 谭玄年一愣,随即失笑。 他有些做作地叹了一口气,蹭了蹭对方的肩膀,故作无奈道,“你可能不知道,我们性/欲路径的,对肢体接触的需求、真的很大。” 53号:“的确是……第一次听说。” 谭玄年摩挲着53号的腰:“我是有对象的,但我体内的能量,之前被你动了手脚。” 53号扼住了他不安分的手,“说话就说话,别乱摸。” “好吧,”谭玄年老老实实被抓着手腕,没有反抗,“我只要一碰我对象,就会起那方面的心思,然后……体内能量就会高速运转,特别难受。导致我最近这些日子,都不太能跟他有肢体接触了。” 53号没出声,但抓着他手腕的力道,松了一点。 谭玄年乘胜追击,“没法和他有肢体接触,但我都有对象了,怎么说也不能随便和别人有肢体接触,以至于需求一直没有被满足,这两天连觉都没睡好。” 53号手上的力道又松了一点。 谭玄年无声地笑了,不过语气依旧正经: “咱们两个现在关在这么狭小的地方,反正也不避开。我好歹有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能跟人贴一会儿,你就作为始作俑者,就将就一下吧。” 虽然还不能百分百肯定,但他基本上可以确定,53号……应该就是蒋生。 如果一切都是蒋生的算计,那对方恐怕已经在心里在戏谑嘲弄他很久,而这种状态下、是绝对不可能问出刚才那句话的。 那句、就像是发现他在跟陌生人贴贴之后,吃醋一样的话。 除非,蒋生也是动了真心。 一念及此,谭玄年心中,忽然生出了些别样的心思,于是故意说了刚刚的那些话。 车祸,同居,再到确认关系。哪怕一切都是对方的图谋已久,哪怕他被愚弄得真心喜欢上了一个堕落者。 只要蒋生对他也有一点真心,蒋生会真的关心他,他就……没有输的太惨。 毕竟、即便没有喜欢上蒋生,他也大概率是要舍弃个人生活,成为53号的稳定器的。 兜兜转转之下,只不过是让他更情愿了而已。 谭玄年继续不安分地这摸一下,那摸一下,只不过这次……53号没有反抗。 不仅没有,甚至过了一会儿还不动声色地,用手臂环住了他的腰。 谭玄年有一刹那的失神,随即更加用力地抱住对方,还变本加厉地蹭了两下。 “你……差不多得了,”53号撑着地坐起来一点,“我又不是你对象。” “我知道,对不起,”谭玄年笑了,但说话的语气依旧是一副惨兮兮的样子,“我就是这两天忍的有点太难受了、没控制住。 ” 他知道蒋生肯定不会披着53号的身份特别很亲昵地摸他,更何况现在他们两个人之间隔着两层保护层,四舍五入就是隔着两层棉被,也很难被摸出什么反应。 所以,对方撑着身子坐起来,不留痕迹地与他拉开距离,他就厚颜无耻且动作颇为正直地继续贴上去。 就这样,两个人在狭小的衣柜内你推我搡,然后—— 咚!??[” 不知道谁的胳膊肘碰到了衣柜的挡板,发出不大不小的一声响。 房间内瞬间安静,电钻的嗡嗡声和叮叮当当大锤八十小锤四十的声音全部停了下来。 衣柜内的两人,透过缝隙可以看到,外面的安东尼和瑞贝卡同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朝着衣柜的方向看来。 几乎同时,一黑一白两道细微的能量,透过衣柜的缝隙袭向房间内的两个老外。 黑色的能量命中安东尼的眉心,白色的能量命中瑞贝卡的眉心。 接着,那两个人就像是完全忘掉了衣柜的存在一样,扭过头很是卖力地干起活来。 而衣柜内搂在一起的一人……互相看了彼此一眼,接着不约而同地偏过头,一个看天一个看地,却没有停下搂搂抱抱的动作。 相比衣柜内僵硬又尴尬的气氛,衣柜外的氛围显然轻松很多。 “你说咱们的人,能不能成功收买破晓啊。”在给电钻换钻头的当口,瑞贝卡闲聊似的说了一句。 “这还用想,”安东尼叼着钉子,“肯定能啊。” 说着安东尼举起三个手指,在瑞贝卡跟前晃了晃,“我听说,他们预计要给破晓这个数。” “……三百万?” “三千万,美金!”安东尼啧啧两声,“要我说,破晓是真的拿了主角剧本了。觉醒的早级别高,名声好,现在还有人给钱让他对53号下药。” “如果是让他对觉醒者下药,那或许还得纠结一下,但那可是对53号出手,对堕落者出手还有钱拿,天底下的好事全让他赶上了。” 瑞贝卡:“也不能这么说,毕竟那可是53号,破晓下药的事一旦被对方觉察,估计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安东尼嘿嘿两声,“那可不一定。” 瑞贝卡:“……怎么说?” “你知道,咱们上面那位,打算给53号下什么药吗?” “不是说是某种强成瘾类药剂吗,可以混在破晓的能量里的那种。” 安东尼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晃了晃,“格局小了,格局小了。53号是什么人,就算染上了强成瘾类药剂,你觉得他能完全意识不到,并且戒断不了?” “有道理诶,”瑞贝卡放下了手里的电钻,拧开手边的水杯灌了一口水,“那……上面那位,打算给53号下什么药?” 安东尼神秘一笑,一字一顿道,“迷、情、剂。” 瑞贝卡:“噗——” “瞧你这没见识的样子,赶紧擦擦,”安东尼递去一张抹布,“要不说玩心术的人心都脏呢,那个迷情剂……” 安东尼摸了摸瑞贝卡的胳膊,“53号只要像这样,和破晓有肢体接触,就会在生理层面上地对破晓产生喜欢的情绪。” “接触的面积越大时间越长,爱的就会越深,直到死心塌地,愿意为了对方去死。” 瑞贝卡:“53号,就不会觉察到异样吗?” “当然不会,”安东尼摇摇头,“小面积的接触能产生的喜欢情绪很少,即便是53号也不会觉察到异样。除非……” “除非?” “破晓和53号,一个官方的觉醒,一个九级的堕落者,没打几个照面就开始不要脸的搂搂抱抱,在如此大面积的接触下,53号才有可能发觉异样。” 瑞贝卡点点头。 “吱吱……咔咔……” 房间里原本坚固无比的房梁,忽然就轻微晃动了两下。 “但这咋可能呢,”安东尼一摆手,“那可是破晓和53号,他们不可能那么不要脸的——” “嘭!” 一根横木垂直而下,带着钉子的那一侧,精准地砸向安东尼的后脑勺。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回荡在空旷的独栋别墅内。! 第四十四章 “我的上帝,安东尼,你还好吗?” “好个屁!幸亏我是觉醒者,不然今天就要交代在这了。” 安东尼扑腾着站起来,“该死的,房梁怎么会掉下来!这别墅一定是豆腐渣工程!” “你还是不要说53号和破晓的坏话了,”瑞贝卡架起伸缩梯子,扛起房梁重新安装回去,“我听说在华国有一种神秘的东方力量,会让背后说人坏话遭到报应。” “呸,我信他个鬼。”安东尼仰头看着正在忙活的瑞巴卡,“你以为他们是什么,不可直呼其名的伏地魔吗?” 瑞贝卡叮叮当当着,“毕竟咱们现在在华国,谨慎一点总没有错。” “我跟你说,刚刚只是一个巧合,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神秘的东方力量,不信你看。” 安东尼说着双手成喇叭状放在嘴边喊道,“53号,我诅咒你会深深爱上破晓,然后被破晓狠狠拿捏!” 无事发生。 安东尼继续喊,“破晓,我诅咒你会对53号心软,最后甘之如饴地爱上一个十恶不赦的堕落者!” 无事发生。 安东尼耸了耸肩,得意地看向瑞贝卡,“你看,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神秘的东方力量。” 瑞贝卡已经重新将房梁安了回去,这会儿正在顺着梯子往下爬,点点头道:“好吧。” 然而安东尼还没有说够,又找补了一句,“53号和破晓,就算你们互相喜欢,我也诅咒你们未来必定分手,略略略——” “吱吱……呀呀……” 不等安东尼说完,刚刚安上去的房梁又轻微地摇晃了两下。 “哐当!” “啊——!” “我的上帝,安东尼,你还是尊重一下东方的神秘力量吧!” … 没有理会衣柜外的兵荒马乱,蒋生拍了下破晓的后腰,“三千万拿到手了吗?” 谭玄年失笑,“哪有什么三千万,我今天也是听他们说,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不过你放心,即便你是堕落者也是华国的堕落者,还轮不到米国人对你做手脚,我是不会答应——” “答应吧,”蒋生指尖敲了敲破晓的保护层,“答应之前再跟他们讲讲价,好歹我也是现在世界上最强的堕落者,冒着这么大风险给我下药,给三千万还是有点太少了,你先找他们要三个亿。” 谭玄年:“啊?” 蒋生:“他们再跟你划划价,我估计你最后能拿到一个亿。到头来药有没有真的下他们又不知道,我只要装作被药物影响就好了。” 谭玄年:“诶?” 蒋生:“那个迷情剂制作成本估计不低,到时候你再忽悠他们几句,就说53号耐药性比较强,他们给的药量太少了,让他们赶紧加量。那么多迷情药都让官方拿去研究,说不定咱们也能复刻出来。” 谭玄年:……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 重新认识一下蒋生了。 在他的记忆中,蒋生一直是一个斯斯文文?[(,没什么坏心眼的形象。 之前他和蒋生一起出门逛街,对方买东西连价都不会讲。不仅不知道讲价,还特容易被人忽悠,买一堆没用的东西。要不是他在旁边拦着,蒋生不知道要花多少冤枉钱。 不过……也是,毕竟对方是堕落者。 能堕化、代表对方的屠刀早就砍向了无辜之人,又怎么可能会真的温良恭俭让。 “53号。” “恩?” “你之前在糖葫芦小贩身上拿到的那个种子,你还记得吗?” “记得,怎么了。” “你下次再受到绝望情绪影响,需要……的时候,可以通过那个种子、联系我。” 蒋生笑道:“需要杀人的时候?” 谭玄年:“……恩。” 蒋生默然看向衣柜外面,两个外国人已经干完了活,正在做收尾工作。 这也就意味着,他和破晓能冠冕堂皇待在衣柜中的时间不多了。 刨除掉蒋生的身份,作为53号,他跟破晓之前打过几次,又给对方的能量动了手脚,两个人的关系,从哪轮都算不上好。 所以53号这会儿没必要,也不需要向破晓解释什么,但…… “我不会为了压制绝望情绪而去杀人,”蒋生缓缓吐出一口气,“我……没有主动杀过任何一个无辜的人。” 即便隔着保护层,他都能感受到怀里破晓的错愣。 一个九级的堕落者没有声称残害无辜之人,别说破晓不信,蒋生自己说出口,都觉得不可信。 在一次次被堕落能量反噬,绝望、痛苦、挣扎,痛不欲生的时候,他……不是没动过不该动的心思。 他曾流连于城市中的自杀圣地,等待着想要自我了断的人,想要在对方自尽过程中失去意识但没有真正死亡的时候出手。 既然你们已经无法忍受这个世界了,我只是让你们提前几分钟跟这个世界告别。 我是在帮你们啊,我是在帮你们的,对吧? 他确实等到了要自杀的人,那是一个来桥边自杀的少年。 对方翻过护栏跳入水中的动作是那么的决绝,没有一丝犹豫。 他理应等待对方在水中失去意识,然后再动手杀死对方。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在对方跳入河中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就本能地跟着一起跳入到河中。 那个少年还太年轻了,他还可以有大把的时间去体验这世上的美好,再确定要不要迈出这一步。 而不是在深秋冰冷的河水中,悄无声息地结束自己的生命。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抱着少年爬到了岸上。他烧了不少血,动用治愈技能才让对方清醒过来。 然而,方才还无比决然,仿佛对世界没有一丝留恋的少年,醒来后看到他。 就像是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一样,抱着他失声痛哭起来。 想到这里,蒋生不由失笑。 到头来人没杀成,那天反倒在河边哄了一下午的孩子。 过去的记忆他删的太多,那个孩子长什么样子,他已经想不起来了。 算算年纪,对方应该和谭玄年差不多大,也不知道事到如今,对方过得怎么样。 救下那个少年之后,类似的事他也没少干,先是救了好几个想自杀的,但后来他自己的精神状态抗不住,就改去重症病房溜达,想着如果有抢救不过来的病人,他可以在最后时刻出手。 结果可想而知,出手了,但是没忍住,出手把人给救回来了。 最后,实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他自己活着都费劲,实在是没有余力成天当活雷锋,后来也就消停了。 “我……”破晓踌躇道,“我愿意相信你。” 蒋生闻言只是笑笑,没再说话。 破晓是不可能相信的53号不杀人的。 九级的堕落者不杀人,听上去就像是吸毒的心中有大爱,赌狗的胸间有真情一样。 至于谭玄年会不会相信,作为53号的蒋生不杀人。 蒋生不会去妄想。 一旦谭玄年知道他就是53号,那么对方就会意识到过去他作为“蒋生”的一切都是假的。 身份是假的,履历是假的,甚至连性格……都有所伪装。 一个从认识以来就满口谎言的人,谭玄年又凭什么要去相信,单单那一句“我不会杀人”是真的。 “好了,收工!”安东尼吼了一声,扭了扭脖子,“该死的,我真的有点怀疑是不是存在有什么神秘的东方力量了。” 瑞贝卡笑道,“要不你再诅咒53号和破晓几句?” “我才不要,你当我傻。”安东尼谨慎地躲开了房梁,“回头我一开口,这东西又要掉下来了。” 两个外国人有说有笑地离开了别墅,而衣柜里的两个人,不得已松开了彼此。 “他们刚刚好像动了不少手脚,”蒋生看着已经恢复原样的房间,“你是不是得叫侦查人员回来一趟。” 谭玄年:“……恩。” “那好,专业的事就让你们专业的来吧,我先走了。”蒋生一摆手,“如果查出来的东西能让我知道,你就把保密级别设的低一点,我能黑进你们系统看到。” 谭玄年微微错愣。 没想到蒋生这个浓眉大眼的,平日里装的连个智能手表都玩不明白,这会儿提到黑进官方的数据库,说的就像是回自己家似的。 不过他没有戳穿对方,只是拉住对方的衣角,“你……有需要的话一定要用种子联系我,一定一定要联系我知道吗。” “好好好,知道了。” * 侦查小队的一行人原本正在包间里吃着火锅唱着歌,接到谭玄年的电话之后,一个个垂头丧气地赶了回来。 谭玄年无奈,帮他们搬着调查器械,“不好意思,辛苦大家 再跑一趟。” “害,谭队哪里的话,辛苦算不上,这本来就是我们的本职工作。” 侦查人员不愧是专业的,甚至不需要谭玄年提醒,他们就标记出了各种被动过手脚的地方。 一个丸子头女生蹲在衣柜前面一推眼镜,眼镜中反射出哲♂学的光芒,她指着衣柜里面,“这里、我在这里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他们一定在这里做过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一帮侦查人员顿时如临大敌,扛着器械就往衣柜跟前冲。 “诶诶诶,等一下,”谭玄年下意识阻止,“刚刚那两个外国的觉醒者进来,我情急之下就躲进衣柜了,他们全程没有靠近过这里,这里不用查。” “恩,是吗?”丸子头女生狐疑,小声低咕道,“奇怪,我明明在这里感受到了一丝暧昧的情绪残留,真的不是那对狗男女在这里做过什么吗?算了……肯定是我感觉错了。” 谭玄年默默擦了下汗。 侦查人员正在忙活着收集两个外国觉醒者埋下的证据,谭玄年在旁边也帮不上什么忙。 他踱步来到别墅外面,解锁手机,看着通讯录的界面沉默良久,最后将视线聚焦到备注为“心理医生”的联系人头像上。 “喂,谭队,”韩忆柳很快接通视频通话,“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我来了。” 谭玄年看着屏幕,踌躇良久,“韩医生,堕落者杀人心理学你研究的比我深入,你说53号他、有没有可能……” 韩忆柳看着谭玄年纠结的样子,不禁笑道,“谭队,咱们都这么熟了,有什么事情你不妨直说。” 谭玄年:“你觉得53号有没有可能,没有主动杀过人?” 韩忆柳闻言一愣,她下意识一般轻微摇了摇头,“谭队,你也跟堕落者接触那么多年了,你扪心自问,那可能吗?” 谭玄年沉默。 “是不是53号跟你说了什么?”韩忆柳垂眸,“谭队,堕落者的话,怎么能当真呢。” 韩忆柳叹了一口气,“而且你也知道,堕落者只要长达一个月的时间没有杀人,他们就会开始出现情绪反噬,他们只要想要好好活着,就必须得杀人。” “我、”谭玄年揉了揉脸,“我知道。” 韩忆柳:“你平日里主要负责抓捕,堕落者进局子之后会发生什么,想必你了解的不多。” 谭玄年点头。 韩忆柳:“堕落者入狱之后,几乎没有可以让他们缓解情绪的药物,他们都是单独关押的,也杀不了室友。” “只要不杀人,他们就会定期出现情绪反噬,在强烈的情绪中受尽折磨。如果不杀人的话,这个折磨会越来越严重。” “曾经有一个被关了两年的七级狂喜方向堕落者,在一次情绪反噬中,用头一下下的撞墙,最后硬生生把自己脑浆撞出来,抽搐了几个小时最后死掉了。” 谭玄年沉默地听着,类似的故事,他不是没有听说过。 韩忆柳叹了一口气 ,“那个七级的堕落者也不想死,但你也知道,在极度痛苦的情况下,人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七级的堕落者只是两年不杀人,就会在情绪折磨中无意识自杀,而53号已经成为堕落者那么多年,这么长的时间他不杀人,他是不可能活着扛过那么多次情绪反噬的。” 说到这里,韩忆柳眉头微皱,“不过……” 谭玄年抬起头:“不过?” 韩忆柳犹豫半响,不确定道,“不过如果是53号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谭玄年吸了一口气:“怎么说?” “因为,他是绝望路径的觉醒者。” 韩忆柳说到这里,有些艰难的吞咽了一下,“人们下意识觉得强烈的绝望情绪会让人自杀,但事实是绝望到极致的人,是没有任何行动能力的。” “也就是说,他的确可以那么多年不杀人,并且还能抗住不杀人而导致的情绪反噬,因为被绝望情绪吞噬的时候……” “他连自杀都做不到。” “但如果这样的话,他活的、也未免太苦了。” * 谭玄年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了。 他浑浑噩噩地用钥匙打开门,看到蒋生正坐在沙发上看书,见到他,还在笑着和他打招呼。 然而他只能看到蒋生的双唇在动,对方说了什么,他一个字都没有听到。 他只是愣愣地望着蒋生。 作为破晓,他希望对方的那句“从来没有主动杀过人”是真的,因为这意味着没有无辜的生命就此丧生,也意味着这个世上没有多出几个分崩离析的家庭。 但作为谭玄年…… 蒋生过去的一切都可能是骗他的,但他并不在乎,他愿意被骗。 他甚至生出一个他不该有的念头—— 如果对方那句“从来没有主动杀过人”也是骗他的,就好了。 他宁愿蒋生十恶不赦,至少这样……蒋生不会经受那么多折磨。! 第四十五章 谭玄年有太多的话想问。 当年永恒纯白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么多年的情绪反噬又是怎么抗下来的。 ⑤想看梁薄写的《这个攻很强却过分贤良》第四十五章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如果你一早知道我是破晓,你明知道我可以压制你的绝望,那认识的这一年时间里,那么多次的情绪反噬,你为什么一次都没有来找我。 如果你过去只当我是谭玄年,你喜欢的只是普通人谭玄年,那以往那些日子里,那么多次的痛苦与折磨的时候……你为什么也只是自己扛过去了。 然而,这些问题,他却问不出口。 以53号的实力,根本不需要担心被官方发现真实身份。不仅是华国,放眼全世界,还没有谁有能力可以把53号怎样。 蒋生小心翼翼地隐藏53号的身份,自己扛了一次又一次的情绪反噬也不来找他,证明对方还没有准备好把最脆弱的一面展露给他。 那他就不会主动戳破对方的伪装,他能做的,只有给对方足够的安全感,直到蒋生愿意在情绪反噬的时候来找他。 可是……他还是好想现在就安慰一下蒋生啊。 “怎么了?”蒋生走到他身旁,帮他把外套脱下,挂在客厅角落的衣帽架上,“感觉你有点失魂落魄的。” 意识逐渐回魂,这次他听清了蒋生的话。 谭玄年心念电闪。 虽然他还没办法关心蒋·53号·生,但他可以关心蒋·目睹邪/教仪式现场·生。 “没什么,”谭玄年抹了一把脸,“刚刚副院长把我叫到办公室,说是有事找我。” 蒋生整理着外套的衣领,偏过头向他投来询问的目光。 谭玄年:“我到了之后除了副院长之外,还站着几个儿童绑架案的调查人员。他们说你那天目睹了很可怕的邪/教仪式,还跟我详细描述了那个现场,三个孩子……当时的样子。” 蒋生整理衣服的动作明显一顿。 “你也是,遇上那种事也不跟我说。”谭玄年走到蒋生身边,一把搂住对方,“我只是听完,都觉得晚上要做恶梦了。” 蒋生下意识回抱住谭玄年的腰。 自打怀疑谭玄年是破晓之后,他这几天一直在努力的表现出自己生龙活虎的一面,以免对方因为绑架案的事情担心他。 原本谭玄年已经放心不少了,估计是今天晚上在别墅待的时间太长,又让对方想起了那天的事。 “当时……是有些懵,”蒋生笑着摇了摇头,“我哪见过那种场景,猛地一看到,只觉得脑内一片空白,想救人都做不到。现在想想……也是挺没用的。” 谭玄年搂得更紧了一点,“不要这么说。” “不过幸好当时官方的人及时赶到,很快就救下了三个孩子。”蒋生的手轻轻在谭玄年下颌线附近摩挲了两下,“也多亏了他,我才没有在那种无助又绝望的情绪中待太久。” 谭玄年抬头,有些怔怔地看着蒋生。 蒋生明知道那天救人的人是他,眼下 这个时候说出来……就好像是在,专门哄他一样。 “因为很快就得救了,所以没有留下什么阴影,所以不用太担心我。”蒋生视线偏转,“如果非要说对我造成了什么影响的话……” 谭玄年:“恩?” “我一直挺担心那几个孩子的,如果他们还没出院的话,”蒋生摩挲了下谭玄年的后腰,“我想去医院看看他们,也不知道可不可以。” 谭玄年听完摸出手机,“我帮你问问。” “不着急,”蒋生将谭玄年拽回来,“你应该忙了一晚上了,想不想吃夜宵?” 谭玄年电话都要拨出去了,但是听到夜宵两个字,还是下意识吞咽了一下。 他晚饭没吃多少,现在的确饿了,吞咽属于本能反应,他控制不了。 不等他点头,蒋生单是看到他吞口水的动作,就笑着拍开他的手臂,走进厨房,“我给你下个面。” 谭玄年愣愣跟在蒋生身后,明明是他想好好哄一哄蒋生、怎么就变成蒋生要给他做夜宵了。 他并没有阻止蒋生,他能感受到,当提到邪/教仪式的时候,对方稍稍暗淡下去的眼神。然而,当蒋生开始做饭的时候,眼中消失的那一丝神采,似乎又回来了。 很简单的西红柿鸡蛋面,不论是切葱花、炒鸡蛋,还是下挂面都是厨房小白可以轻松完成的工作。 但就是这样简单的一碗面,蒋生却做的很高兴。 切葱花的声音是那样的错落有致,炒鸡蛋的时候会让蛋液在锅底形成一个完美的圆形,然后再一点点戳散。就连最后放挂面的时候,蒋生都要让一把挂面立在锅中间,然后松开手,让挂面像开花一样散成一圈。 “我帮你问过了,”谭玄年冲着蒋生展示了一下手机上的消息,“那几个孩子还没有出院,你想探望的话,明天可以吗?” “明天?没问题,”蒋生将西红柿鸡蛋面放到他跟前,擦了擦手,“那我现在煮个八宝粥,煮一晚上明天正好能带给几个孩子喝。” 说完蒋生从橱柜中拿出一排玻璃罐子,里面放着各种豆子,又拿出了一个电子小秤。对方拿着勺舀豆子去称,称出来的克数基本都刚刚好都是10的倍数。 每次成功称出整十倍数的克数蒋生都会晃晃勺里的豆子,心情不错的样子。 原来,蒋生说他喜欢做饭,从来都不是什么托词。对方是真的在享受生活中的这点柴米油盐酱醋茶。 谭玄年看着,鼻子却在发酸。 然而,这样的一个人,到底要经历什么……才会成为53号。 * 次日,上午。 “53号可能会通过种子联系你,还麻烦你最近多留意一下。” 自打收到谭玄年的这条消息之后,徐蒙就一直战战兢兢。为了确保自己不会错过53号的任何消息,他专门联系了张鹏,要来了抓色/情狂魔时使用的“能量稳定器”。 一段时间不见,稳定器的外观升级了,不再 是是之前一个头盔上支出去两根长长天线的丑样子,变成了有着长长兔子耳朵的发卡。 ……还不如不升级。 他戴着粉粉的毛茸茸的兔子耳朵,一路上接受着众人的目光洗礼,感受到了世界给予他的深深恶意。 然而,世界给予他的恶意远还不止于此。 “您即将驶入环岛,请在前方4号口驶出。” “检测到您已从3号岛驶出,正在为您重新规划路线。” 徐蒙:“靠!” “叮咚!路线规划完毕,预计到达目的地时间——53分钟。” 徐蒙无奈扶额。 已经到了中午,徐蒙随便找了条商业街,打算先解决午饭。他将车停到路边,解锁手机,打算搜一下有没有评价不错的小店。 “咚咚咚!您的手机电量不足5%,请及时充电。” 都不等他眨眼,下一秒手机直接黑屏了。 徐蒙:…… “人点背起来,真是喝凉水都塞牙。” 徐蒙一边感叹着,一边带着毛绒绒的兔子耳朵,蹲在路边吃着难吃无比的重庆小面。 他现在身处一条商业街拐角后的一条小巷里,即便是工作日,商业街上也是人来人往,但相比之下旁边名不见经传的小巷,行人就少的可怜。 蹲在面店门口,他正好能看到商业街上有一片空地,空地上搭建出一片舞台。舞台上面放着电子琴和架子鼓,看来再晚一点的时候,会有乐队在上面演出。 手机没电,百无聊赖之下,徐蒙只得一边嗖面,一边盯着舞台看。 然而看着看着,他就看出不对劲的地方了。 舞台上正在忙活的那几个人,周身好像在若有似无地……溢散出灰色的能量。 等等,灰色的,能量? 徐蒙想起天台上那个黄毛,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动作幅度太大的缘故,舞台上站在拿着贝斯的人,突然朝他投来视线。 紧接着,对方先是指了指胸口,接着比了一个爱心,最后放在头顶的位置比了一个兔子耳朵的动作。 我喜欢你的兔子耳朵。 然后嘴角的笑容一点点扩大,用口型说——我要来取了。 那人放下手中的贝斯,浑身散发着灰色的能量,猛地向他冲来! 那种灰色的能量分析小组之前研究过,那绝对不是他一个三级的觉醒者可以触碰的能量,绝对会被污染的。 徐蒙一把丢开了手中的面,拔腿撒丫子狂奔! … 不远处的高楼天台。 “啧,”一位中年大叔看着望远镜里的画面,眯起眼,“那个贝斯手,又在没事找事了,我看他就没有安分的时候。” 一旁的手机中,传来少女不以为意的声音,“不听话的实验体,解决掉就好喽,反正这次的实验体有好多个。” 中年大叔:“不是说他最近傍上了上面的 一位大佬吗。” 少女:“傍上大佬又怎样,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到时候就要赖在官方头上就好。” “如果要出手的话,记得处理的干净点,”少女嗤笑一声,“到时候咱们就说他被官方的人抓了,那位大佬难道还能敢找官方要人不成?” “好,现在就解决他。”中年大叔看着小巷里贝斯手和兔耳朵猫捉耗子的情形,有些兴奋地活动了一下筋骨,做了一个飞踢的动作,“我已经烦他很久了。” 同一时间。 蒋生和谭玄年探望完三个孩子,正坐在一起吃着午饭。 看谭玄年精准地躲开了饭盒里的胡萝卜,并且还尝试把胡萝卜堆在不起眼的角落不让他发现,蒋生不由失笑。 他拿起筷子,从对方的饭盒里夹走一条胡萝卜,慢条斯理地嚼着。 谭玄年见状,有点不好意思,也要去夹胡萝卜,却被蒋生用筷子挡了一下。 “不喜欢的话不用勉强自己,下次有什么不爱吃的直接跟我说,我不往菜里放。” “……恩。” 两个人正说着话,蒋生脑内的种子忽然振了两下:“喂、喂,53号,我是破晓,听得到吗?” 蒋生身子猛然顿住,抬眸看向对面的谭玄年。 然而谭玄年懵然无知,还在尝试跟胡萝卜做抗争。 蒋生拨弄了一下脑内的种子:“你是……破晓?” “是的,”种子那边很快传来回复,“我这边遇上了好几个灰色能量的堕落者,和上次咱们在天台上看到的一样。我手下的等级不高,我怕他们处理不好被污染,你能来帮我一下吗?情况紧急,不然我也不会来找你。” 蒋生怔怔看着谭玄年。 确实,昨天晚上破晓刚和自己说过,可以通过种子联系对方。同样的,对方也自然可以通过种子联系他。 遇上灰色能量的堕落者,破晓担心手下被污染找他帮忙、也算是合情合理。 只不过…… 只不过、如果谭玄年不是破晓,昨天晚上……他在跟什么玩意搂搂抱抱? 种子那边还在催促,蒋生扶额回了一句,“你把地址发过来,我……马上就到。” 整整五分钟,蒋生都没能动弹。也不是他不愿意救人,主要是,脑子懵。 就在他懵逼的时候,田七冲进房间把谭玄年拉走了。 谭玄年:“什么事这么急?” “谭队,”田七小声道,给谭玄年看手机,“徐蒙的视频通话……那小子手机没电被堕落者追杀,情急之下就、就把53号叫过去了。现在得救之后刚给手机充上电,求你过去救场。” 谭玄年眉头一皱:“……什么玩意,他把谁叫过去了?” 田七:“他把53号叫过去了,谭队你别生气,徐蒙他只是——” 谭玄年一把夺过手机,“徐蒙,你把53号叫过去了?” “对不起谭队,”徐蒙对着摄像头一个劲的鞠躬,“我当时被那种堕落者追着跑,下意识就借着你的名义把53号叫过去了,我主要是怕我一个三级的觉醒者,找他求助他懒得搭理我,所以——” “你不用道歉,你看着我,”谭玄年认真与徐蒙对视,“你确定,救你的人是53号?” “啊?”徐蒙眨巴眨巴眼,“不然……能是谁啊。” 谭玄年被问住了。 “我几分钟前跟53号救助,他跟我说马上就到……没一会儿就有一个全身漆黑的堕落者把追我的人一脚踢飞了,那他应该就是、53号吧?” 徐蒙不确定道,“难道除了53号,这世界上还有正好路过,还喜欢随手救人的……好心堕落者?” 谭玄年愣神片刻,接着猛然回头看向蒋生所在的房间。 如果蒋生不是53号,那他昨天晚上一通狂摸的……是谁的乃子?! 第 46 章 大修打架 “咚!” 贝斯手一个格挡失败,被中年大叔踢中,倒着飞出去好远,“好端端的,你特么发什么疯!” “我发什么疯,我跟你说,我已经忍了你很久了。”中年大叔将手指掰得咔咔作响,“实验室之前丢失的能量是不是你偷的?前天在街头被分尸的醉鬼是不是你下的杀手?” “人家兔子耳朵好好吃着面没招你没惹你,为什么忽然要对他出手?一天到晚就知道惹事,生怕官方发现不了你!回回都得我帮你擦屁股!” “我就想要他那个兔子耳朵,你管不着我!”贝斯手挣扎起来,“你知不知道我现在跟谁搞对象,你也敢对我动手!” 中年大叔并不回话,只是找准贝斯手的屁股,一个高踢腿—— “嘭!” 声波一路振荡着传入徐蒙的手机,紧接着顺着网线一路传到谭玄年的那一侧。 谭玄年下意识低头看去—— 徐蒙那边身处无人的小巷,背景里一个浑身漆黑的小黑人,将一个浑身泛灰的小灰人一脚踢飞,因为踢的时候碰倒了路边的垃圾桶,发出了不大不小的声响。 许是因为信号不大好的缘故,画面就卡顿在了小黑人踢飞小灰人的之后的那一瞬。 蒋生:“如果、没什么别的事的话,我……就先回家了。” 谭玄年低头看着手机中的小黑人,又抬头看向站定在不远处错开视线看向一边的蒋生。 接着他又低头看了下手机中的小黑人,随后又抬头看了眼蒋生。 一瞬间,昨晚在衣柜里的无数画面浮现在跟前。 他骑在53号身上狂摸对方乃子,他趴在53号身上疯狂贴贴,他搂着53号的腰求抱抱。 谭玄年低下头,根本不敢看向蒋生的眼睛,“恩,你先……回家吧。” “叮咚!叮咚!叮咚!” 和徐蒙的视频通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挂断了,现在的手机屏幕上,徐蒙那一边正在疯狂地弹消息: MR.徐:谭队,我这边刚刚信号太差,通话自己断了。 MR.徐:谭队您什么时候能过来,我感觉53号和小灰人快要打完了。 MR.徐:如果被53号发现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破晓,他是被一个三级的觉醒者脑子一热忽悠过来的,我会不会被他活剐啊QAQ。 系统提示:对方向您分享了定位信息“安云路68号”。 MR.徐:谭队,救救。 两个人在一连串的叮咚声中没有任何眼神接触,一个眼神愣愣的,一个眼神怔怔的,互相都没有发现对方的异常,就这样擦肩而过。 直到各自消失在彼此的视野中,他们不约而同地解锁手机,点开地图,输入了一模一样的位置信息——安云路68号。 紧接着,他们看着地图上,评分1.3/5的重庆小面馆,眼神一点点变得锋利起来。 * 安云路。 中年大叔把贝斯手拖入一个无人的拐角,一把扼住贝斯手的喉咙。 “我男朋友、我男朋友可是……黑夜之主的第三代理者。”遭受的攻击太重,贝斯手的头部已经失去了灰色的保护层。 他被掐得整张脸通红,眼里满是血丝,拼尽全力抬起手扣着中年大叔的手指,用气声说道,“你杀了我,他肯定会为我报仇的。” 然而中年只是大叔嗤笑一声,他右手掐着贝斯手的喉咙不动,左手按在对方心脏的位置,一个发力。 贝斯手身上所有的灰色能量,尽数被中年大叔吸走,很快他的眼神就失去光彩,整个人陷入昏迷。 而中年大叔吸收了太多的灰色能量,从“小黑人”变成了“小灰人”。 “你男朋友确实是个人物,”中年大叔手上继续发力,“但他如果他以为是官方杀的你,我倒要看看,他要找谁报仇。” 就在中年大叔打算痛下杀手的时候,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猛的一个激灵,扭过头,就看到一个漆黑如墨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的背后。 中年大叔:!!! 就这样无人的拐角处,从一开始的小黑人中年大叔殴打小灰人贝斯手,悄然变成了小黑人53号殴打小灰人中年大叔。 不远处,谭玄年感受到堕落者的能量波动,没有贸然行动。 他找到躲在车里瑟瑟发抖的徐蒙,“种子还有吗,给我一个。” 徐蒙一脸懵逼,不过还是立刻发动技能制造出一个追踪种子,“谭队,你要种子做什么。” 谭玄年将种子握在掌心,“53号一会儿万一用种子跟我沟通,我要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他肯定会起疑。” 徐蒙恍然,忽然意识到这个巨大的破绽,当即倒吸一口凉气。 谭玄年:“如果53号用种子给你发消息,你收到后立刻将消息通过种子转发给我。到时候他发现用种子能够和我对话,就不会意识到还有一个中间人你的存在。” “明白明白。”徐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还有一点就是,”谭玄年轻咳一声,“我和53号互相发的内容涉及一些……很重要的事。你只负责转发消息就好,尽量不要去听我们在说什么。” 徐蒙立马挺起胸脯,“谭队你放心。我只做消息搬运工,你们两个互相发的内容肯定是高度机密,我只负责转发,是绝对不会偷听的!” “恩,”谭玄年摸了下鼻尖,“你知道就好。” 就谭玄年对53号的了解,哪怕对方知道今天是被徐蒙一个三级的觉醒者骗过来的,有他拦着,对方大概率也不会真的把徐蒙怎么样。 但经历了昨晚的事,谭玄年忽然意识到,53号……似乎是一个相当恶趣味的人。 的确,昨天的确是他主动对53号乃子下的手,也是他主动找53号要抱抱,但……那是因为他觉得53号是蒋生。 53号又是为什么全程那么配合?他在那疯狂吃53号的豆腐,他53号……就不能推开吗! 阴谋,这里面绝对有阴谋。 53号可是有着对他性/欲的能量偷偷动手脚,让他一分钟七次的前科。 说不定那个衣柜里就有隐藏摄像头,早就把一切都拍了下来,53号就等着时机合适的时候,将视频举到他跟前说,“你也不想自己和别的野男人搂搂抱抱的事情被你男朋友知道吧?” 然后就此威胁他做一些不可告人的事。 就在谭玄年下意识磨牙的时候,他脑内的种子动了一下。 旁边的徐蒙眼神澄澈,抬手做了一个发誓的动作,接着双手的大拇指堵住耳朵,其余四指挡住眼睛,示意自己绝对没有偷听偷看信息。 53号:[破晓,在么。] 谭玄年:[恩。] 53号:[连云小楼后巷,你赶紧过来,过来之后……] 谭玄年等了片刻,没等到对方回复,追问道:[然后呢?] 53号:[你过来之后、假装把我往死里打。] 谭玄年:……还有这种好事呢? … 蒋生随手打掉了中年大叔的灰色能量保护层,紧接着就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对方左耳上戴着单侧耳机,胸前挂着记录用摄像头,手腕上还戴着一个造型古怪的仪器,那个仪器他是见过的。 在他端了永恒纯白之前,他在里面见过一模一样的仪器——路径检测仪。 觉醒者和堕落者的能量,其实很难直接分辨出哪条路径。而这个仪器就是为了帮助人们分辨,收集到能量对应的路径。 眼下,中年大叔被他攻击之后,路径检测仪已经显示出了分析结果:“疑似检测量绝望路径的堕落能量,分析结果已发送给上级。” 紧接着,蒋生就听到,中年大叔耳机内传出一声少女的惊呼,“53号!?快小刘,立马收拾东西,跑路,咱们得马上跑路!” 蒋生当时心道不妙。 绝望路径,出手就差点秒了一个六级的堕落者,这就差把“我可能是53号”写在脸上了。 他是53号这事暴露了,对他来说没什么影响,但问题就是……他一旦暴露,就会打草惊蛇。 这种背地里用灰色能量暗搓搓搞事的堕落者组织,不敢跟他刚正面,跑得比谁都快。 一旦他们跑路了,猫在不见光的角落伺机而动,再想把他们抓回来可就难了。 唯一的办法只能是—— “嘭!哐啷啷!” 一道纯白的身影从天而降,落地之后冲着他胸口就是一个大力的飞踢。 蒋生在中年大叔摄像头能拍得到的位置,横着被踢出去好远,踉跄着撞上了一面墙,才就此停了下来。 其实也不用专门配合,就对方使的力气来说,是真情实感地想要将他踢出去好远。 “咳咳、咳咳咳……” 蒋生捂着心口,装作被重伤的样子,有气无力地咳嗽着。 破晓活动着手腕,慢悠悠地迈步走近:[能不能给我剧透一下,你现在是唱哪出?] 蒋生扶着墙摇摇晃晃地想要站起来:[三点钟方向,倒在地上的那个大叔看到了么。] 谭玄年走到53号跟前,一个扫腿,对方就重新跌坐回去,倚墙而坐。 他抬脚,右脚一脚踹在53号的乃子上,将对方钉在墙上,[看到了,怎么了?] 53号:[他身上的仪器检测到我是绝望路径的,现在他背后的组织怀疑惹到了53号,正准备跑路。] 53号说着握住了他的脚踝:[……你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么,怎么总喜欢攻击这个位置。] 谭玄年:…… 当然不是什么特殊癖好,只是你的乃子长得和蒋生太像了,让我觉得很不爽。 谭玄年腿上继续发力:[少废话,说正事。] 结果话没说完,他就感觉右脚脚踝被完全抵抗不了的力道,横向往边上地扯了一下,同时左腿被对方狠狠一绊。 “嘭!” 他当即失去重心往边上倒去,摔的那叫一个四仰八叉。 他立刻就是翻身准备站起来,结果刚翻过身,他就被旁边的53号隔着保护层,从侧面一把扼住了脖子。 53号大拇指按在他后颈的位置,食指和中指抵着他的下巴,手上一个发力强迫他仰着头,看向中年大叔的方向,[好,咱们说正事,看到他身上的摄像头了没?] 谭玄年无声轻呵了一声,没有回答,他调动着肌肉,打算脱离53号的掌控,站起身来给对方来上一下。 然而53号就像是未卜先知一般,一膝盖顶在他后背重心的位置上,直接就将他按死在了地上。 53号:[别总想着打我,现在说正事呢。那人身上的摄像头,你看到了吗?] 谭玄年:…… 对方用食指指尖拍了拍他的脸颊:[说话。] 谭玄年做了个深呼吸,咬了下后槽牙:[看到了。] 53号:[一会儿我会放开你,咱们在摄像头跟前假装再打一会儿,我会装作被你打趴下,尽量让他们觉得就我的实力,不可能是53号。然后你就把我拖出摄像头能拍到的范围,明白了吗?] 谭玄年笑了:[明白,把人打趴下么……这个我在行。] … “诶诶诶,等一下,先别收拾东西。”众多监控摄像头跟前,正在收拾东西准备跑路的少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53号怎么被人打趴下了。” 她重新坐回到刚刚的位置,眯眼看着大叔胸前摄像头传来的影像。 “嘶……” 看到官方的觉醒者正把那个绝望路径的堕落者,拎起来就要往地上砸,她下意识倒吸了一口凉气。 “咚!” 见到堕落者硬生生给地面砸出了一个坑,看着画面中飞扬起 的尘土,她甚至都觉得自己都跟着后背一痛。 接着,看到觉醒者一个原地起跳,蹦起来踩向坑里的堕落者。眼瞧着觉醒者的全部体重就要落在堕落者的右腿上,她惊呼出声,赶忙偏开视线。 “不可能不可能,被打成这样,这绝对不可能是53号!” 谭玄年打够了,一路拽着“支离破碎”的53号,离开了摄像头的监控范围。 结果上一秒刚离开监控范围,下一秒,他就被53号按在地上。 53号用手臂卡住他的脖子,好一会儿才喘匀了气: “是让你‘假装’往死里打,不是……真的往死里打。” 他听到53号艰难地吞咽了一声,踉跄着调整了一下重心,对方在用手撑着他,而大部分重量用左腿支撑。 之前被他猛踹了一脚的右腿,这会儿正虚着抵在他双腿之间,很明显不敢受力。 53号手臂发力,怼了他喉结一下,“刚刚打我,打的挺高兴的吧,恩?” 谭玄年被怼的干呕了一下,他清咳两声,又盯上了对方处于双腿之间的右腿。 方才跳起来往坑里踩的时候,他给对方右腿的那一下可不轻。 “我刚刚都没用力,真的,你要是不信的话——” 说着他两腿合拢,腿上猛地发力死死夹住了对方的大腿,顿时听到对方的一声闷吭。 “我真的用力时,”谭玄年腰上一个用力,转守为攻,一个翻身将对方压在身下,“至少也得是这个力度。”! 第四十七章 “53号……” 谭玄年跨坐眼前之人身上,他直起身,两只手紧紧扼住对方的脖子,“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53号:“你问。” 谭玄年手上的力道逐渐加大,然而53号却完全没有要反抗的意思。 他方才下手的力道的确重了一点,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来自于昨晚认错人的不爽,不过还有一部分原因…… 谭玄年有个猜想。 远洋大厦的监控视频他看了,53号对上八级的觉醒者可以瞬秒。 然而他和53号交手了好几次,对方从来都没能瞬秒他,基本上只是跟他互殴,甚至有时候纯粹是在被他打。 尤其是昨晚,简直是没有丝毫反抗。而现在,53号明明可以直接给他按在地上摩擦,但对方明显在留手。 他可不觉得因为他是希望路径的觉醒者,可以帮53号缓解绝望情绪,所以对方才如此宝贝他,宝贝到不愿意伤到他一点。 53号似乎总是不倾向跟他交手,几次交手都是被逼无奈。或许对方未必不想对他下重手,只是下重手了……说不定就会暴露问题。 “既然平日里希望可以压制绝望情绪,那你说……战斗的时候,希望是不是也能压制绝望情绪。”谭玄年俯下身,在53号耳边小声道,“说不定我天然地克制你,你不敢被我发现这一点,所以才不愿意对我出手?” 53号动了下脖子,抬起手,逗小孩似的拍了拍他的脑袋:“恩,不错的妄想。” “妄想么,我倒是不觉得,”谭玄年拍开对方的手,扼住53号的下巴,强迫对方往左偏了一下头,又往右偏了一下头,“你能瞬间让我同事失去战斗力,现在我都骑在你身上了你却不对我出手。为什么?是不想对我出手,还是……不敢对我出手?” 都不是,蒋生轻笑一声,在心中答道。 他现在体内的能量现在正在蠢蠢欲动——根据过去的经验,他很快就又要经历情绪反噬了。 在情绪反噬临近的时候,在绝望情绪的隐隐影响下,他的反应会比平时慢一些,人也会比平日懒一点。 所以不是不想,也不是不敢,他只是……懒。 但为什么,他明明已经在装腿上受伤,借此想避免和破晓大打出手了,他都已经怠惰成这个样子了。 蒋生两只手掐住破晓的腰,把对方举起朝着旁边猛地一甩。 破晓还非要上赶着、惹他! “嘭!哐啷啷!” 破晓打横着被甩飞出去,直挺挺撞在旁边的墙上,撞得墙壁都塌陷了一块,才跟着碎掉的砖头一起落地。 “咳咳,咳咳……” 等破晓踉跄着从尘土飞扬中站起身,蒋生闪身而至,当即对着对方的胸口的位置就是一个膝撞。 “呃——” 谭玄年吃痛弓起身,刚刚还像是被他打成大残的53号这会儿L身手矫健,他将反应能力调动到 极致,才堪堪躲过了对方冲他面门而去的拳头。他低下身死死环住对方的腰,一个俯冲之下,带着对方一起倒地。 “就这?”谭玄年大口喘着气,抄起旁边的砖头朝53号的脑袋拍过去,“53号,你也不过如此。” “嘭!” 53号抬臂一挡,砖头就被震得粉碎。尘土飞扬间,他一挥手臂打在身上之人的脖子上。 只这一下,谭玄年感觉就像是成吨的卡车撞倒,顿时失去重心被拍在地上。 53号翻身,掌心撑着他耳侧的地面,喘息了片刻后笑道,“刚刚只是在给你喂招罢了。知道我为什么不秒你么?” 谭玄年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为什么?” “跟你多练几下,说不定能帮你突破到九级。”53号复刻了他刚才的动作——扼着他的下巴,强迫他往左偏偏头,随后又往右偏头,“不然就你现在的实力,还想帮我压制情绪反噬?” 53号俯下身,“你压制不了。” “是么,”谭玄年笑了,双腿别住53号胯部的同时,反手用手臂夹住对方的脖子,使劲往一侧扭着,“那我还真要谢谢你了。” 跟53号刚正面他确实刚不过,但他一身寝技练得出神入化缠人功夫了得,只要他死死扒在对方身上,对方未必拿他有办法。 蒋生确实有点头疼,他到底是从永恒纯白里出来的,在那里面练出来的路数,相当不适配这种……耳鬓厮磨的打法。 他任由破晓挂在他身上,站起身,抱着对方的大腿冲着旁边的墙角猛地一转身。 “哐!” 破晓的侧身精准地撞到了墙角的位置上,脑袋和墙面接触,发出不大不小的响声。 “咳咳咳,嘶……” 这一下就让破晓松开了他,身体依靠着墙壁缓缓下滑。估计是伤到了腿,破晓轻轻吸着气,扶着墙缓了半天都没能站起来。 蒋生也扶着墙喘气,没有再攻击对方。 然而,蒋生打算就此停战,破晓却不这么打算。 破晓扶着墙要站却没能站住,蒋生下意识就伸手扶了一下。然而倒下的破晓却没有抓向他的手,对方伸出魔爪直直抓向—— 性/欲路径觉醒者除了乃子之外最喜欢抓的地方。 蒋生躲开对方的魔爪,冲着破晓的脑门就要给对方一个膝撞,然而—— “吱吱……呀呀……” 微弱的车轮摩擦声从不远处传来。 蒋生耳朵微动,紧接着扯着破晓就躲到了一颗树下。 “你干什唔——” 破晓腿受了伤,拉扯之下根本站不稳,踉跄着倚在了蒋生身上。他刚一开口,就被蒋生捂住了嘴。 “先别说话。”蒋生抱着破晓,又往后捎了捎,朝着斜前方抬了下下巴。 谭玄年偏头看去……一个老大爷骑着三轮车,吱吱呀呀地往这个方向靠近。 这要是叫老大爷看到他和53号,一个发光 小白人一个漆黑小黑人在路边以反牛顿第二定律的方式打架,估计能把老大爷的心脏病吓出来。 谭玄年看了眼跟前算不上很粗,极其勉强能将两个人的身形挡住的树,下意识跟53号凑的更近了一点。 他这一凑,两个人紧紧贴在了一起,由于刚刚在剧烈运动的缘故,两个人的喘息幅度都不小。在距离极近的情况下,两个人的呼吸仿佛都交融在了一起,视线同时看向一个方向。 就好像……就好像打野战时发现有人路过,赶忙躲进灌木丛中的小情侣一样。 想到这里,谭玄年当即脸色就是一黑。 “吱吱……呀呀……” 老大爷一路蹬着三轮车远去,刚一消失在两个人的视野中,谭玄年就在眉心汇聚起大量的能量,他踮起脚,冲着53号眼睛大致的位置,倏地就是一个头槌! “咚!” “嘶……” … 昏暗的房间内,视频持续播放着。看着画面中堕落者被觉醒者猛踹的那一下,在场的人仿佛感觉身上跟着一痛,有人不由自主地轻嘶了一声。 “第三代理者,”一位少女微微躬身,“就是画面中的这位觉醒者,重伤了您的男朋友。” “为什么没有我家宝贝被他攻击的画面?” 当然不会有,因为是我属下看你家宝贝不顺眼吸干了他的能量,他才会陷入昏迷被官方带走,少女腹诽道。 不过她显然不会跟对方说实话,“觉醒者出手太快,大叔措不及防,等赶到的时候,您的男朋友已经重伤昏迷了。” 说着她关闭了当前正在播放的视频,点开了另外一个。 视频中的画面一路摇晃,很明显能感受到视频的主视角的慌张。经过一个转角,画面倏然一顿,紧接着就拍摄到已经昏倒在地上的贝斯手。 经过鬼斧神工的剪辑之后,这一段视频看起来就好像是真相。 第三代理者脸色黑的像锅底一样,显然,他成功把视频当成了真相。 他环视四周,“谁有办法查到这个觉醒者的个人信息。” 闻言,顿时有人惊呼出声,“第三代理者,您终于打算对官方出手了吗!” “咳,我不会对他做什么,这对于咱们来说太危险了。”第三代理者轻咳一声,“现在倒还没到可以对官方出手的时候,我只是、让这个觉醒者为我家宝贝付出代价。” 一旁依旧在鞠躬的少女在心底轻笑一声,果然。借对方八个胆子,对方也不敢真的和官方叫板。 “第三代理者英明,”少女敷衍着附和:“我认识一位名为涧下水的黑客,人肉别人真实身份的功夫了得,我现在就把视频发给他,看他能不能查到这个觉醒者的信息。” 第三代理者满意点头,“很好。” 说着,他翘起二郎腿,看着中指上的戒指,又看向视频画面中昏迷倒地的贝斯手,面露柔色:“我不对他做什么,不代表我不会对他身边的人做什么。这个觉 醒者,他最好现在没有对象,以后也永远不会找对象。” 他咬着后槽牙,“不然、我也要让这位觉醒者体验一下痛失所爱的滋味,让他的对象为我家宝贝……” “血债血偿!” * “阿嚏!” 蒋生握着冰袋按在眼睛上,响亮地打了一个喷嚏。 “堕落者也会感冒吗?”一旁手机上,段连溪在视频通话中问道。 蒋生:“基本不会。” 段连溪:“那就是有人背后在骂你。” 蒋生嗤笑一声,“肯定是破晓。” 段连溪:“你的眼睛……难不成就是破晓打的?他现在才八级,就能伤到你了?” 他刚刚收到一个雇主的委托,想要通过视频查一个觉醒者的真实身份。点开视频一看,觉醒者全身都被保护层笼罩,视频还没头没尾的。 想要通过这种视频查到觉醒者的身份信息是几乎不可能的,不过视频中觉醒者殴打堕落者的画面倒有是很有暴力美学那味。 段连溪当即就把这段极具观赏性视频转发给了蒋生,想要拉着对方一同欣赏。 结果视频通话一接通,就看到蒋生一副惨样。 “按理说是伤不到我的,但架不住他一个浓眉大眼的官方觉醒者搞偷袭。”蒋生说到这不由咬了下牙,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算了,现在不想提他,你找我什么事?” 段连溪被支在厨房的桌子上,看到蒋生从冰箱里拿个菜,都要眯着眼分辨一下的模样,也不指望对方的眼睛现在能看视频了。 就算蒋生眼睛是好的,估计刚刚才被破晓暴打完,眼下再看另一个堕落者被觉醒者暴打的视频,属实有点太过地狱了。 “害,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原本想给你看个东西来着……”段连溪轻咳一声,只字不提视频内容,“等你眼睛好了以后再说吧。诶诶诶,蒋生!” 正说着话,段连溪看到蒋生像是短暂地失去了意识一般,恍惚着就要往旁边倒,下意识惊呼出声。 蒋生及时被唤醒,一把扶住旁边的桌子试图稳重身形。然而胳膊就像是使不上劲一样,整个人还是踉跄了一下,碰倒了桌子上刚刚从冰箱中拿出来的瓶瓶罐罐。 “蒋生你怎么了!” 蒋生扶着桌子缓了一会儿L,随手接住即将掉下桌的玻璃罐,“没事,只是情绪反噬要到了。” “你、都这样了还做什么饭啊……”段连溪低声嘀咕了一句,“谭玄年一会儿L就要到家了吧,你这样、没问题么?” “情绪反噬不会那么快开始的,只要情绪不被强烈地刺激到,我至少还能拖两天。” 蒋生重新将罐头放回原位,眯着眼睛熟练地开始洗菜切菜,笑着摇摇头,“我只是跟谭玄年一起吃个饭,能受到什么刺激。” 焖饭,炝锅,焯水,熬汤,放佐料。 即便视力有损,但厨房这片地方他太熟悉了,就算闭着眼都能把菜做完。 “嘭。” 听到防盗门关上的声音,蒋生下意识偏过头,笑着想要和谭玄年打招呼。 然而,欢迎回家四个字还没说出口,他模糊间看见、谭玄年拄着拐出现在他跟前,受伤的那条腿上,还隐约残留着…… 他的堕落能量。 蒋生的笑容渐渐消失在脸上。 他和谭玄年对上了视线,对方一只手拄着拐,另一只手抬起,想要跟他打招呼。 然而,话也没能说出口,对方显然也注意到了他的眼睛,想要打招呼的手缓缓放了下去。 就这样,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就如同过去无数次,晚饭时在厨房相遇一样。 只不过相比过去的温馨,这一次,厨房内的空气……是一片死寂。! 第 48 章 大修掉马 “咚!”() 蒋生被谭玄年猛地按在了冰箱上。 ?梁薄的作首发更新,域名[ “呼——” 下一秒,谭玄年一挥拐杖,直冲蒋生的面门而去,挥动的速度之快,甚至在空中发出了声响。 却在马上就要触碰到眉心的一瞬间,悬停了下来。 为什么不躲。 种子里传来破晓的询问。 然而蒋生只是愣愣看着谭玄年,没有回应。 虽然大约只是他的妄想,但……他还是想苟一下。 他眼睛上残留的破晓能量很少,或许谭玄年没有感受到这点的能量残留,说不定对方只是在诈他。 只要他表现出是碰巧在意外之下恰好伤到了眼睛的蒋生,那他就可以……继续是蒋生。 谭玄年:问你话呢,53号。 蒋生还在装无辜,完全就是一副被谭玄年家暴行径吓懵的模样。 扪心自问,在谭玄年跟前,他不想做53号。 53号没有伤害过任何无辜的人,从法律从伦理,他都没有做错任何事,但说到底、53号也是一个堕落者。 即便谭玄年不提,他也要将过去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跟对方说明白,证明自己没有做过不该做的。 奈何过去的种种事……有些太过沉重了。 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在谭玄年心里,是一个情绪稳定宜室宜家的五好男朋友形象,而不是一个精神状态破破烂烂的无辜堕落者模样。 谭玄年……忽然就有点动摇。 没办法,蒋生的表情实在是太真了,真的就像是普通人忽然被超能力男友按在冰箱上逼问,会表露出的懵逼模样。 53眼睛受了伤,蒋生眼睛也受了伤,甚至他刚刚还在蒋生眼睛附近隐约感受到了自己的能量残留。 恩……真的有他的能量残留吗? 谭玄年微微松开了蒋生,有点怀疑人生。 “喵” 就在这时,小狸花一个跳跃落在水池旁边,结果一个脚滑掉入了水槽。 “噔噔噔,哗啦哗啦!” 小狸花当即就在水池里扑腾起来,后腿疯狂蹬着,指甲在金属表面上划出抓挠的声响。 它惊慌失措地从水池里蹿了出来,朝着旁边就是一个猪突猛进。 “啪!” 灶台上烧着油的油泼铸铁小锅一下子被打翻,滚烫的热油朝着谭玄年的侧身泼去。 只一瞬间,谭玄年的身侧就骤然浮现出漆黑的能量,形成一个巨大的屏障,接住了迎面泼来的热油。 蒋生≈谭玄年:…… 蒋生看着存在感巨强的黑色屏障,无声叹了一口气。 53号的身份,到底还是没瞒住。 谭玄年偏过头看了眼身侧的黑色能量,又看了眼蒋生,该说不说,你是真的演。 蒋生不敢接话,默默用能量将接住的热油重新倒回小锅 () 。 “嘀嘀——嘀嘀——嘀嘀——” 就在这时,烤箱到了预定的时间,响起提示音,一直在响,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谭玄年被烤箱吵的有点烦了,咚的一声重新将拐杖重新杵到地上。 他抬手按下烤箱的开关,随后他手勾住烤箱的把手,向下一拉,烤鱼的香气连带着热量一起从烤箱内飘散出来。 蒋生下意识抬手去拿挂在一边的防烫手套,然而他刚把手套拿在手里,就看到—— 谭玄年用白色觉醒者能量覆盖住了整只手,接着直接伸手就把滚烫的烤盘拿了出来。对方把烤盘放到一旁桌上的隔热垫上,随后又将手伸向炙热的盛放烤鱼的盘子。 就这样,谭玄年一只手端菜,一只手拄拐,一瘸一拐地往餐桌走去。 蒋生:别这么端走,还没有油泼…… 他先是看了眼厨房桌子上小碗中的蒜末辣椒花椒麻椒,又看了眼刚刚被打翻,但是已经被他用能量重新放好还在烧油的小锅。 最后他感受了一下两个人之间有点微妙的氛围,非常识趣地没有出声。 他默默将热油泼进小碗里,接着捧着小碗靠近烤鱼,趁着谭玄年不注意火速把混着佐料的热油倒在了烤鱼表面。 倒的时候,蒋生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的手抖得厉害。 蒋生抬手按着眉心。 情绪反噬,原本还可以拖两天来着,但方才在谭玄年跟前暴露身份给他带来的冲击太大,一下子就被刺激的提前了。 临近反噬前,他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症状。 比较好应付的是手抖、心悸、耳鸣、行动迟缓、肌肉痉挛等一系列物理攻击;而比较难应付的,有幻听幻视、失语、情绪消极、认知扭曲等一系列魔法攻击。 一言以蔽之,难受。 …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餐桌跟前,无声地吃着饭。 “咔咔……咔咔……” 谭玄年面无表情地嚼着排骨里的脆骨,有些无语地看着对面自从暴露身份之后,就低眉顺眼眉目中还带着点悲愁的蒋生。 看着蒋生这幅模样,总部的长老开会时的情形不由浮现在他跟前。 两个小时前,总部。 《53号应对方式战略研讨会》。 几个长老围坐成一圈,看向大屏幕上。大屏幕上,通过视频通话,远程连接着谭玄年。 谭玄年:“现在我已经初步和53号通过种子取得联系,我现在需要向各位确认一下官方对于53号态度,同时敲定我需要以什么姿态和53号相处。” 一句话问出,众长老沉默了足足十分钟。 最后还是黄老打破了沉默,“能是啥态度啊,和和气气的态度。说句不中听的,要是53号现在跳出来,说自己情绪反噬要到了想杀人,谁又能拦得住他?” 众长老有的点头,有的叹气,却都默认了黄老的话。 “更何况,咱们也没有 他杀人的证据,”白老摇摇头,“他的能量没有和任何一个死者身上的堕落能量匹配上。甭管他杀没杀过人,至少现在已有的证据没办法证明他在华国杀过人。从法律层面上,咱们都找不到理由对他做什么。” 就这样,会议很快结束。 会议中提到的种种,蒋生不可能想不到。53号的身份暴露了也就暴露了,没人能把他怎么样。 见蒋生还是一副很丧的模样,谭玄年不由自主挑了下眉毛。 蒋生丧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作为破晓,知道蒋生是53号,不由分说不讲道理,分分钟就要杀夫证道一样。 还能不能给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一点信任了? 谭玄年把脆骨嚼得咔咔作响,弹了种子一下,你是53号,我是破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必我多说吧? 蒋生闻言,更丧了,谭玄年甚至可以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堕落者人人得而诛之,如果是你动手的话……我可以接受”的决绝。 “咔!” 谭玄年将脆骨从中间咬断:……蒋生,你行。 蒋生听着谭玄年用力咬断脆骨的声音,心脏跟着颤了一下。 他也不想丧,但情绪失控是他反噬前很容易出现的症状,比如就像现在……会忽然非常悲伤。 蒋生看着谭玄年拄着拐,一瘸一拐离去的背影,回想着对方的话,更悲伤了。 53号和破晓,一个名声在外,且还不是什么好名声的堕落者,一个官方觉醒者,还能发生什么。 不要试图跟一个非常悲伤的人讲道理,极度悲伤时人是没有逻辑的,只会把所有事情往最坏最丧的方向去想。 蒋生看着谭玄年拎着什么东西去而复返,闭上双眼,绝望地想:完了,谭玄年怕不是要杀夫证道了。 至于……53号明明是个好人,谭玄年有什么可杀夫证道的,别问,问就是太悲伤了,脑子顾不上想那么多。 “哗——哗——” 谭玄年一瘸一拐,一下一下拉着蒋生身下的椅子,连人带椅子一起拖入卧室,接着蒋生就被谭玄年拎起来,丢到了床上。 然而,谭玄年抓蒋生这一下,成功地让两个人有了肢体接触,希望能量一下子中和掉了蒋生的负面情绪,强烈的悲伤与丧瞬间消失,清醒的大脑重新上线。 “哐啷啷。” 蒋生刚从情绪中脱离,下意识抬手,接住了对方砸向他的—— 三盒安全套。 蒋生:-_-? 谭玄年抬手解着扣子,“怎么,嫌号小?” 见蒋生捧着套一脸状况外的模样,谭玄年不由失笑,“蒋生,你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 蒋生无奈,抬手按着太阳穴,“玄年,你就吓唬我吧。” “我可没吓唬你,是你自己乱脑补。”谭玄年坐在蒋生腿上,发现蒋生忽然间情绪就正常了,不由问道,“你刚刚怎么了?” “反噬前的情 绪失控,没来由的,就是觉得很悲伤,”蒋生搂住谭玄年后腰,“现在跟你有肢体接触把悲伤情绪中和掉了,所以正常了。” 谭玄年缓缓摩挲着蒋生的后背:“每次反噬前……都会这样的吗?” 蒋生叹了口气,“情绪失控只是反噬前可能出现的一个症状,其余的还有很多,比如心悸头晕,幻听幻觉——” 然而蒋生刚把幻觉两个字说出口,谭玄年就感觉眼前的空间扭曲了一下,接着…… 他就站在了独栋别墅旁边的树林里。 谭玄年:……? 天色极黑,别墅旁边更是一个人影都没有。深秋的风吹过树林,将树木吹的飒飒作响之外,也吹得人瑟缩了一下。 谭玄年手里拿着手机,正在跟心理医生视频通话,蒋生就站在他对面,脸上没什么表情。 谭玄年尝试调动身体,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正在他莫名其妙的时候,他听到自己开口了: “韩医生,你说……如果蒋生就是53号,他真的、喜欢过我吗?他和我在一起是不是只是为了,用我的能力压制反噬。” 谭玄年一怔。 他是有过一瞬间的恍惚,曾经有过类似的想法,但那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很快他就—— 韩忆柳的声音打断了谭玄年的思考。 “谭队,你在说什么傻话。” 视频通话中的韩忆柳声音很是温柔。“你知道情绪反噬,对于堕落者意味着什么吗?那是一种非人的折磨。” “他们想要从反噬中解脱,就像是犯毒瘾的瘾君子想要吸白/粉一样。你手中恰好有他想要的白/粉,他也明知道你手中有他需要的白/粉,在这种情况下,你还会觉得他真心喜欢过你吗?” “他表现出的喜欢,那只不过是瘾君子在折磨之下的虚与委蛇,摇尾乞怜罢了。” 不、不是这样的…… 韩忆柳:“你凭什么觉得他会喜欢上你?谭玄年,你怎么能相信堕落者口中的感情?” 因为我有眼睛也不傻! 谭玄年下意识看向蒋生,蒋生依旧只是不悲不喜的听着。他很想反驳,却没办法动弹分毫。 我知道你是真心喜欢我的,我知道的。 然而,视频通话画面的那个“谭玄年”显然不这样想,那个“谭玄年”只是麻木地盯着手机,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好的韩姐,我明白了。” 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表情,只能眼睁睁地被困在身体里。 蒋生将整个通话的过程都看在眼里,谭玄年感受得到,现在站在他对面的,就是真正的蒋生。 蒋生在反噬前会出现幻觉,而在蒋生进入幻觉的一刹那,他触碰到了蒋生的能量,似乎因为这个原因,他意外的跟蒋生进入了同一个幻觉当中。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脑内曾一闪而过的想法,他对蒋生瞬息即逝的那一丝不信任,蒋生现在全部都知道了。 时间就像是定格了一 样,停在了谭玄年举着手机,心如死灰的那一瞬间。 看着蒋生垂下眸子,谭玄年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蒋生,你苦苦支撑了那么久,想尽办法不让谭玄年知道你狼狈的过往,死死隐瞒着53号的身份,换来的却是什么呢?” 谭玄年微一皱眉,试图寻找的声音的来源,最后看到了……刚从树上跳下来的小狸花。 小狸花在蒋生脚边绕着走了几圈,“他觉得你跟他交往,只是为了用他的能量压制反噬,哈哈哈!” 然而蒋生只是垂着眸子,一言不发。 “他这么对待你的真心,你会怎么做呢?让我看看吧。” 小狸花一跃跳上蒋生的肩膀,将爪子按在蒋生的太阳穴上。 紧接着谭玄年眼前场景一转,看到了他卧室里的摆设。 蒋生倒在床上,周身漆黑的能量飘忽闪烁着,明明没什么表情,但从对方额头细腻的汗珠不难看出,眼下蒋生正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蒋生,蒋生?” 谭玄年不明所以,他走到蒋生身边,有些着急的唤着对方的名字,然而蒋生没有反应,周身的绝望情绪越来越浓稠。 蒋生周身的绝望能量每波动一下,蒋生的眉头就皱的更深。谭玄年见了急忙伸手,将希望能量输送到蒋生体内,帮助对方压制一直在躁动的绝望能量。 然而,就在希望能量接触到蒋生身体的那一秒。 原本在极度绝望之下根本动弹不得的蒋生,在希望能量的帮助下恢复了一点行动力。 可是就是这一点行动力,让蒋生有力气将黑色能量凝聚成利刃,毫不犹豫地朝着自己的侧颈的动脉划去。 谭玄年:“不要!” “哗啦!” 温热的鲜血就这样喷溅在天花板上,同样也溅了谭玄年一身。 突如其来的转变让谭玄年手脚发软,他下意识用手去按住蒋生的伤口。然而不论他多么努力,蒋生的血却是怎么都止不住。 慌乱中他与蒋生对上视线,蒋生却……在笑。 蒋生的手搭在他满是鲜血的手上,“玄年……” “蒋生,你先别说话,”谭玄年将能量覆盖在伤口上,却于事无补,“你先别说话。” “没有人能经历反噬的时候想要活下去,我也一样……”蒋生的声音轻咳两声,声音确实越来越弱,“我也不过是、因为在绝望情绪下动弹不得,才活到了现在。” “我知道的,蒋生,我有希望能量,我可以帮你——” “你帮不了我,你的等级还太低了,你压制不住我所有的绝望。你在反噬的时候帮我,只会让我恢复一点力气……在绝望中自我了断。” 谭玄年倏然怔住。 “所以,不是因为要压制反噬才跟你交往,”蒋生笑着拍了下他的手,“我已经证明给你看了,现在、可以相信我的真心了吗?” 谭玄年死死抓着蒋生的手,“蒋生,你拿自己的 自己的一条命,就为了证明这种东西?” 然而蒋生显然已经没有力气回答他了,对方只是笑了笑,随后抓着他的手的力道越来越小,直到再也没有力气。 画面变换,谭玄年又重新回到了别墅跟前。 “哈哈哈!”小狸花在地上打着滚,尖锐地笑起来,“蒋生,想不到啊,谭玄年对你来说,居然这么重要。” “只是看到了他不相信你的幻觉,你控制不住就想要在他跟前用死去证明自己的真心,如果我告诉你……” 谭玄年看着小狸花突然指了指自己,“如果我告诉你,谭玄年本人就在这里,刚刚的画面都是他真实的记忆、他是真的怀疑过你的感情呢?” “蒋生,”小狸花一个翻身跃起,“谭玄年根本就不相信你对他的感情,你要怎么办啊?” 蒋生缓缓做了一个深呼吸,他一把抓住狸花猫的尾巴,冲着小狸花扬起巴掌,“说够了?” 小狸花避都不避,甚至在蒋生手里前后荡了起来,“没有用的” “我可是你的潜意识,你以为你能伤害到我?” 蒋生冲着小狸花一个大逼斗就抽了过去。 “啪!” 小狸花:“草,你居然真的能。” 小狸花见苗头不对,立马断尾保命,从蒋生手中挣脱之后直冲谭玄年而来。 谭玄年眼睁睁地看着小狸花一个起跳钻入他的胸口消失不见,紧接着他就恢复了行动能力。 “你以为变成谭玄年的样子,我就不会对你出手么?” 蒋生转瞬间就杀到了他跟前,一抬手扼住了他的脖子,“既然你说那些是谭玄年的想法。” “我跟他认识那么久,没有让他帮忙压制过一次反噬,”蒋生将谭玄年按在树干上,“他凭什么怀疑我的感情,我是为了压制反噬才跟他在一起?” 谭玄年任由蒋生将他怼在树干上,他怔怔地看着蒋生,鼻腔不受控的一阵阵发酸,眼前的视野也变得模糊。 但他没有哭,只是用力眨了眨眼睛,强行将眼泪压了下去。 “因为你是53号,因为你是绝望路径的堕落者,”谭玄年一把揪住蒋生的衣领,一个扭身,反手将对方按在身下,“而我的希望能量又恰好可以压制绝望情绪,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情,所以蒋生……我凭什么不能怀疑你!” 只一个眼神,蒋生就认出,眼前的人……是谭玄年。 “我怀疑你,我不信任你,这都是我的错。” “你可以跟我说清楚,你也可以生我的气,你不高兴那就跟我分手,”谭玄年抬手抚上蒋生的侧颈,那是幻觉中刚刚被利刃割开过的位置,“但你不能、不能……” “你不能用你自己命报复我。” 蒋生揽住谭玄年的后背,“玄年,我没有……” “蒋生、你怎么可以……”谭玄年额头抵在蒋生的胸口,“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一时间,谭玄年只觉得心跳 如鼓,只能抱着蒋生,大口地喘着气。 蒋生将谭玄年搂在怀里,摩挲着对方的后背,“玄年,在反噬前我被绝望情绪影响,是会有一些……极端的想法,我控制不了。” “但你知道,我不可能做出那种事的,我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 谭玄年趴在蒋生身上,一阵阵的手脚发软。他的手上似乎还残留着蒋生血液的温度,对方眼神一点点失去光彩的样子仿佛就在眼前,怎么都忘不掉。 他侧过头,想要去听蒋生的心跳,但即便他已经将耳朵贴在了蒋生的胸口,却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 就在他打算放弃,刚刚抬起一点头的时候,蒋生伸手按住他的左耳,重新让他贴近了胸口。 “噗通……噗通……” 心跳声,平稳且有力。 蒋生:“这下有没有放心一点?” 谭玄年耳朵贴着蒋生的胸口,感受着对方说话时胸腔的震动,“恩。” 蒋生抬手,将谭玄年刚刚在他胸口蹭来蹭去,蹭的翘起来的一撮头发抚平,“之前、是真的怀疑过我,是为了反噬才跟你在一起的么?” 谭玄年没说话。 “那我刚刚都在你跟前以死明志了,”蒋生轻笑一声,“这下、不怀疑了吧?” 听到以死明志四个字谭玄年就来气,用手肘轻轻怼了蒋生一下,怼的蒋生轻轻嘶了一声。 谭玄年有太多的话想对蒋生说。 他刚刚在气头上,刺了蒋生一句,说就是要怀疑他的感情。蒋生为什么不生气,为什么不找他讨个说法,为什么……还在哄他。 对方只有把他当成自身潜意识的时候,才逼问过一句。剩下的,不论是在幻觉里割喉,还是刚刚的一番话、蒋生总是在和他证明自己的真心。 就像是蒋生将心掏出来捧到他跟前,然后眼睁睁看着他一巴掌把那颗心拍在地上,说是假的。 但蒋生没有扭头就走,也没有将他推开,只是将地上的那颗心捡起来,用力捏着,捏出里面的血和肉,一边给他看一边说“玄年你看,它是真的啊”。 “蒋生。” “恩。” “如果你反噬的时候我用能量帮你,你会不会真的——” “不会。”蒋生否决的很果断,“反噬的时候……我确实会有求死的心,接触到你的能量之后,也确实会有寻死的力气。” “但你要相信我,玄年,”蒋生抚摸着谭玄年的后背,“有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是不会想死的。” 谭玄年心头猛地一热,他死死搂着蒋生,“蒋生,实话说,我是怀疑过你的感情。” 蒋生:“恩。” 谭玄年:“因为你是53号的话,过去我了解到你的所有事,都是你在骗我。” 蒋生:“我知道。” “但我当时的重点,其实根本不是这个。” 谭玄年抬手,抚上蒋生的侧脸,“我当时真正在想的是……即便 你一直在骗我,即便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我还是喜欢你。我愿意被你骗,我想要被你利用,哪怕你是堕落者,哪怕你接近我,只是为了我的能量。” “蒋生,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很喜欢你。”谭玄年踮起脚,凑上蒋生的嘴唇,“远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更喜欢你。” “哗啦——” 幻觉瞬间崩塌,卧室中的两个人同时睁开眼,蒋生坐在床上,而谭玄年,坐在蒋生腿上。 两人之前的距离本就极近,随着时间的流逝,距离越来越近,直到呼吸彼此交融,然后呼吸声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不知道是谁猛地拉近了最后一点距离,两个人就这样吻到了一起。 “蒋生,蒋生……”谭玄年将蒋生按在身下,唇齿相缠了许久,最后没忍住直接扑在对方身上。 不够、只是亲吻的话,还远远不够。 好喜欢蒋生……真的,好喜欢蒋生…… 他一把扯开对方上衣的扣子,用力抓住自己曾经咬过的地方,“那个反噬、呼……还有多久会开始。” 蒋生摩挲着谭玄年受伤的那条腿,烧血为对方疗伤,他回应着谭玄年的吻,“唔……还能压制一会儿,腿还疼不疼?” “不疼,反噬……你那再多压制一会儿,好不好?”谭玄年胡乱在蒋生的耳朵脖子处没有章法的乱亲着,只不过被摸了腿,整个人就喘的厉害,他抓过蒋生的手,“我想和你做,我现在就想和你做。” 蒋生能感受到对方体内某条路径的能量正在疯狂躁动,隐约可以想象出谭玄年现在的急迫。 “没事的,玄年,”他安抚地摩挲着谭玄年的后颈,“没事的,我压制的住。” 蒋生亲吻着谭玄年的眼睛,“别着急,交给我就好。” “我没有着急,我只是……忍了太久了。”谭玄年指尖抚过蒋生的唇,他轻轻地亲着蒋生,一下又一下,“你不知道,蒋生。” “你不知道,过去的那些日子里,我有多想和你做。”! 第四十九章 “唔……不行……” “蒋生,明明已经、两次了,”谭玄年趴在蒋生的怀里喘着粗气,“怎么还是这么难受。” 蒋生将纸巾团成球丢到旁边纸篓里,他又抽了一张纸,替谭玄年擦着额头上的汗。 事情是有些不对劲,谭玄年的生理反应,跟体内性/欲能量居然共鸣不上。 明明已经交代两次了,对方体内的性/欲能量依旧奔腾的很欢快,就像是一只兴奋的小狗,左嗅嗅右嗅嗅,一边兴奋地追着自己的尾巴,一边问:“要开饭了吗,要开饭了吗?” 早就开了,都吃完两顿了。 蒋生被折腾的也有点喘,他坐起一点身子,摩挲着谭玄年的后颈,“身体和性/欲能量共鸣不上,你是怎么升到八级的?” 谭玄年主路径是希望,有八级的实力;副路径是性/欲,蒋生感受了一下,也有八级的实力。 不靠身体上的刺激就能把性/欲练到八级,这是怎么练的,靠神交么? 谭玄年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没好意思说是靠跟你的春/梦练上去的。 他轻咳一声,含糊道,“我也不知道、兴许是我天赋异禀吧……” 之前他其实就隐隐感觉出了不对的地方,因为他在清醒状态下自行解决时,对性/欲路径的实力提升的确是没什么帮助。 过去他只当是自己弄没有做春/梦刺激,所以性/欲路径实力提升的太少,以至于他感觉不到。根本没想过自己的身体,居然可能跟能量完全没共鸣上这种可能性。 两个人不由陷入沉默。 “蒋生,现在怎么办啊。” 谭玄年体内的能量还在翻涌,急迫之下他一直在扣旁边的床单,硬生生把床单扣出了一个洞,“我好难受。” 蒋生阻止了谭玄年迫害床单的动作,抓住了对方的手。谭玄年估计是难受的厉害,又开始控制不住地扣他的手。 蒋生失笑,在指尖汇聚起一个樱桃大小的黑色能量,“玄年,也就是我是53号,我但凡是个普通人,现在还真没办法。” 他将能量举到谭玄年嘴边,“吞下去。” 谭玄年看着眼前的黑色小球,没有动。他现在之所以难受,是因为体内的能量一直在躁动。 他知道蒋生是怎么打算的,把这团能量吞下去,将能量的通道彻底堵住,能量在里面流动不起来,自然就慢慢平息下来了。 实话说他不是很想这么做,这样做的话,他压抑了那么长时间的欲/望,一点都没有释放出来,就又被压下去了。 “咕咚。” 考虑到蒋生的反噬随时可能会开始,他身体和能量共鸣不上的事也不是一时半刻能解决的,总不能一直赖在这里折腾蒋生,他还是不情不愿地把能量吞了下去。 谭玄年坐在蒋生身上,默默等着那一团黑色堵住自己的能量通道。 然而……蒋生的能量进入他身体之后,立刻就分散成了无 数个小球,在通道内四散而开,朝着不同的方向跑去。 黑色的小球在他能量通道的内壁上,左戳一下右戳一下,戳到某个位置的时候,谭玄年居然诡异的感受到,他的眼睛像是被摸了一下。 谭玄年:“……恩?” 谭玄年下意识眨了一下被摸到的右眼,从蒋生的视角看上去,就像是谭玄年忽然对他k了一下似的。 蒋生操纵着能量又戳了戳刚刚碰到的地方,“这里、是右眼?” 谭玄年人有些懵,“触碰能量通道,我身体居然也会有感觉?” 蒋生没有回应,继续控制着能量一路摸索下去。 随着漆黑的能量小球,在白色的希望能量回廊中兜兜转转。当有能量按住通道拐弯的拐点处时,谭玄年本能弓起了背,接着在能量划过到通道的一处凹槽的时候—— “唔……”谭玄年挺了下腰。 他垂眸低笑,抬手摩挲了一下谭玄年的侧颈,“喜欢用前面,还是后面?” 谭玄年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后、后面吧。 蒋生点点头,将四散在各处的能量都聚集起来,重新凝结成樱桃大小的黑色小球。 他调整了一下能量的形状,让黑色的能量,刚刚好可以和白色的能量凹槽匹配上。 接下来…… 接下来他甚至不需要再操纵什么,因为谭玄年体内的能量正在如同海浪一般,一下一下的激荡着。 而黑色的能量,就在白色海浪的拍打下,嵌入凹槽、离开,又嵌入凹槽、接着再次离开。 “唔……蒋生……” 好几次谭玄年感觉就差那临门一脚,结果因为蒋生完全放任黑色能量在白色的激流中随意飘荡,少戳了一下,导致他那一下没上去。 “你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好不好。” 能量回廊里的情况他不了,但是现实中的情况他可以控制。无数次他破罐子破摔,想自己起身往下坐,然而—— 然而蒋生只是随意地将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明明没有发力的样子,谭玄年却被压得动弹不得。 “蒋生……蒋生你不能这样……” 谭玄年急的直蹬腿,却是拿蒋生一点办法也没有。 “玄年,再等等,”蒋生拍了下谭玄年的肩膀,“我现在是为了让你的身体,和性/欲能量共鸣上。” “你的情况、有点古怪。如果通过身体刺激一次,你感受到的冲击是10分话,现在通过能量上去,你受到的冲击只有9分。这两个数值匹配不上,你的身体和能量就一直共鸣不了。” 然而谭玄年这会儿已经听不懂什么10分9分的了。 “蒋生,我要死了……”剧烈的喘息之下,谭玄年嗓子干的发痛,“你再不给我一个、痛快,我真的会死的。” 谭玄年昏昏沉沉,说完话的下一秒,他感觉自己被蒋生抓着肩膀提起来了一点。 接着,体内奔腾的能量激荡起一个巨浪 —— “啪!” 蒋生放开了手,谭玄年身体在重力的影响下,深深坐了下去。 “嗡——” 谭玄年耳畔响过一声嗡鸣,身体和能量同时达到姐姐。 一瞬间,达成共鸣。 清晨。 蒋生睁开眼,看到谭玄年一边用冰袋敷着眼睛,一边在手机上打字。 昨晚…… 可能是共鸣那一下的刺激太大,谭玄年后半程随便刺激一下就会止不住地掉眼泪,即便是八级的觉醒者,一觉起来眼睛还是肿了。 蒋生远远看着,看到谭玄年打了几行的话,接着盯着那行话看了一会儿,猛按退格键全给删了。随后又深思熟虑地打了几行话,没一会儿又都给删了。 听到蒋生这边好像有动静,谭玄年放下手机,“醒了?” 蒋生闭着眼,“恩。” 谭玄年将手放在蒋生心口的位置,也不管有没有用,给蒋生输送了很多希望能量,“反噬……要开始了吗?” “还好,感觉、还能再拖几个小时。” “蒋生。” “恩。” “反噬、是什么感觉啊?” 蒋生睁眼看向谭玄年,“反噬……很难用语言跟你形容。” 他沉思片刻,“这样吧玄年,你想象一个画面。” 谭玄年:“恩,你说。” “你现在想象,我眼下正在经历反噬,看上去非常痛苦。然后我拉着你的手,跟你说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谭玄年的心口猛地被揪了一下。 蒋生继续说着:“一次又一次的反噬,一次又一次的折磨,只要还活着,就永远没有尽头。你帮不了我,没有人能帮得了我。” “你知道我舍不得你,只要想到你,我总还是想活下去的。”蒋生抓着谭玄年的手,“但我实在是太痛苦了,玄年,我不想再撑下去了,我撑不下去了,你能不能给我一个解脱——” “别说了,”谭玄年将蒋生搂在怀里,“蒋生,别说了。” 蒋生拍了拍谭玄年的后背,“记住你现在这一刻的情绪,不管是伤心还是难过,然后把这个情绪的强烈程度,放大几百倍,上千倍。” “反噬……差不多就是让我在这放大了上千倍的情绪中,待着十几个小时。” 谭玄年想象了一下那种感觉,他不知道蒋生是怎么撑下来的,他只知道如果是他的话,他撑不下来。 “蒋生,我感觉好像就要升九级了,如果我升到九级的话,在你反噬的时候,是不是就能……” 蒋生失笑,“玄年,不是我打击你,咱们两个之间的差距,不是八级和九级之间的那点差距。” 谭玄年:“那大概是八级和多少级之间的差距?” “恩……”蒋生沉吟片刻,“大概是,八级和三十二级之间的差距?” 谭玄年沉默了。 “好了 ,先不说这个,”蒋生拍了拍谭玄年,“刚刚给谁发消息呢,纠结那么久。” 谭玄年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蔫的不说话。 蒋生又拍了拍谭玄年。 “觉醒者总部的黄老,我之前口中的老主任。之前你在医院撞见的那个老主任是假的。” 谭玄年叹了一口气,将手机解锁,将和黄老的对话框展示给蒋生看,“喏,这个才是真的。” 蒋生点点头,看向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着十分钟前的信息。 想要年终奖:黄老。 黄老:? 过了一会儿。 黄老:有屁快放,磨磨唧唧的。 “这黄老、到是个爽快人,”蒋生用指间戳了戳黄老的头像,“是要跟他说我是53号的事吗?” “是啊,”谭玄年点头,“这个黄老,是我的老师,也算是我……半个父亲吧。我爸不怎么管我,高中之后一直是黄老帮我操心各种事。” 谭玄年笑道,“他知道我喜欢你,之前知道你被绑架的事,明面上没说什么,但私下跟上面的人各种威逼利诱,想办法帮你要来了很多补偿。” “现在突然要告诉他,你就是53号,之前绑架的时候都是装的……”谭玄年说着啧啧两声,“感觉他得直接炸了。” 蒋生轻咳两声,“玄年,绑架的事,以后咱就别提了吧。” 谭玄年偏头看向蒋生,见对方有些抹不开面子的样子,忽然生出一点恶趣味,“蒋生,我手机里还有你被绑架那天的录像,你要不要看?” 蒋生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不过很快就冷静下来,“玄年,我跟你说,我马上就要情绪反噬了,你别刺激我。” 两个人正胡闹着,突然感觉身下的床猛地晃动了两下,同时身形一顿。 紧接着,两人同时看向响起刺耳警报的手机。 “紧急通知:特大地震发生。 各位市民,据地震监测中心最新测定,京市发生了8.1级特大地震。我市已派遣专业的救援人员前往京市,全力以赴展开救援工作……” 紧接着,谭玄年就收到了无数条消息,全部都是通知他准备前往京市救援的。 谭玄年没有将通知看完,直接切换到微信界面,点击了和黄老的视频通话。 “嘟……嘟……” 一遍、两遍、三遍,全都无人接听。 “蒋生,”谭玄年握着手机,手抖得不行,“蒋生,黄老就在京市,黄老他——” 蒋生抓住谭玄年的手,“你马上要前往京市救援,对不对?” 谭玄年慌乱点着头。 蒋生:“带上我,我跟你一起去。” “可你的反噬——” “我还可以压制一会儿,”蒋生托起谭玄年的脸,“玄年,看着我。” “我是53号,我可以用技能帮你在废墟里找人,我还有治愈技能。如果问这个世界上有谁最擅长把人从鬼门关里拉出来,那个人肯定是我。” 谭玄年怔怔点头。 “只要咱们赶到的时候黄老还剩下一口气,哪怕只有半口气。” “相信我,玄年,我都能给他救回来。”! 第五十章 米国,深夜。 “哈哈哈哈,这地震来得好啊!” 视频会议中,一个四十来岁,谢道:≈ldo;以53号的性格,华国发生这么严重的地震,他不可能坐以待毙,必然会烧血救人的。?[]?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天灾人祸跟前,任由他血再厚也有烧完的时候,到时候我们的人只需要趁虚而入……华国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天时地利人和!对对对,我现在就是天时地利人和!” 视频会议的另一边,正在办公室加班的米卡和露西亚冲着笔记本电脑上的摄像头微笑点头,时不时说两句应和的话。 谢顶大叔在视频会议中发癫发够了,没一会儿就退出了会议,办公室中的二人看着完全黑掉的笔记本屏幕,却是没有了刚才的笑容。 米卡从电脑摄像头拍不到的地方拽出一个盘子,拿起盘子中的三明治默默咀嚼着。 露西亚则是捧起之前放在腿上的玻璃饭盒,一边咔擦咔擦嚼着饭盒中的沙拉,一边时不时抿一口,因为开了太久的会而完全冷掉的拿铁咖啡。 不知道过了多久,露西亚叹了一口气,“我感觉卡尔曼越来越疯了,再怎么说也是天灾人祸,他居然真的在笑。” “你可以把感觉两个字去掉,他就是越来越疯了。”米卡咽下最后一口三明治,“米罗斯拉夫家族的诅咒,听说过么?” 露西亚手中的叉子叉起一块鸡胸肉放入口中,“好像听别人提起过,只是不记得具体内容。” 米卡唤醒旁边的笔记本电脑,随意敲了几下键盘,随后将屏幕扭向露西亚,“喏。” “当年米罗斯拉夫家族率领的军队,残忍地屠杀了印第安族的一整个部落。部落的首领便用生命为代价,诅咒米罗斯拉夫家族所有成年男性在45岁生日的之后会陷入癫狂。” 露西亚嚼着鸡胸肉,指尖在触控板上滑来滑去,偏头看向米卡:“唔……这诅咒、真的有效?” 米卡点头:“当然,你没发现卡尔曼40岁之后人就越来越不正常么。他现在43岁,虽然还活着,但已经可以说是时日无多了。” 露西亚看着电脑屏幕若有所思。 米卡用指尖敲了敲桌子:“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敢跟53号一个九级的堕落者过不去?嫌自己活的太长了吗?” 米卡:“他没有办法,他必须放手一搏。53号是最特殊的实验体,只有继续在53号身上做人体试验,他才有机会在进入45岁之前,找到可以阻止他疯癫的特效药。” “招惹53号可能会死,但不招惹53号两年后一定会疯……”露西亚摇头感叹,“两边看着都像是死路啊。” “现在前面那条未必是死路了,不得不说,卡尔曼大约真的是走了狗屎运。”米卡啪的一声合上笔记本,“他前脚偷派两个八级的觉醒者带着迷情剂进入京市,后脚京市就发生大地震了。” 米卡:“如果53号真的选择 在这时候烧血救人,搞不好还真的让那两个八级的趁虚拿下,甚至连迷情剂都用不上。” 京市,一艘隐约可见裂缝的小型游轮,斜在距离海岸线六百米的位置。 “嘀嘀——嘀嘀——” “海啸预警,检测到您所处海域即将发生海啸,海啸预计会在5分钟后抵达,请您尽快撤离,再次重复一遍,请您尽快撤离。” 不知道是谁的手机防水功能做的太好,即便被水泡过,依旧勤勤恳恳播报着海啸预警。 一开始所有人都躲在游轮里,奈何在上一次冲击中,游轮被海浪高高托起又猛地砸在了礁石之上,船身受损,海水灌入的速度极快。人们就没了容身之所,纷纷跳入海中。 很多人拼了命地往岸边游着,奈何海浪太大,游出去没多远,就会被混乱的水流卷回来。 几百米的距离,是那样近,又那样远。岸上的人一早收到海啸警报,已经撤离的干干净净。从海中遥遥望过去,看不到一个人影,宛若一座空城。 “妈妈……我回不了家了……” “还以为地震在海上就可以不用死了,是我太傻,是我太傻!” 有人低声啜泣,有人嚎啕大哭,有人呆呆望着海岸线的方向一言不发。 “你们、你们这些会异能的,不是会瞬移么?”一个穿着清洁工制服的胖子指着浑身萦绕着白色能量的人,“为什么只能慢吞吞带着人游回去,为什么不带着我们瞬移离开?” 觉醒者无奈,“这里距离海岸线太远了,带着你瞬移那么远的距离,你会瞬间内出血而亡的。直升机正在全力往这边赶,只要等直升机到了——” 胖子大吼起来,“还有5分钟海啸就要到了,直升机就算来了能救得了几个人?这么多人等在这里,到时候你们会救谁?” 说着胖子往旁边一指,“救那两个外国佬?还是救跟那两个外国佬一起,身份不简单的老头?反正肯定不是我!” 觉醒者看向胖子指着的方向,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 那边有觉醒者总部的黄老和白老,他作为觉醒者就是因为保护黄老才上的游轮。至于边上的两个外国人,那是米国派来的药剂研发人员。 两个药物研发人员参与过“稳定剂”的研发,黄老原本在歇年假,一听说两个人和稳定剂相关,假都不歇了,拉着白老一起招待两个外国人。 显然,那两个外国人是不可能把稳定剂的配方给华国的,但有枣没枣打一杆子,反正黄老是这么说的。 两个老头子也想不出什么花里胡哨的招待方式,瞧着这两天天气不错,干脆拉着两个米国人上了游轮,打算让外国人一览京市的海上风光。 结果不成想刚起航,京市就发生了8.1级的地震,游轮触礁,一船人一起困在了海上。 他本来是有足够的时间背着两个长老游泳离开的,但两个老人把生存的机会留给的在场的孩子。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如果直升机能及时赶到, 他还能帮忙再救几个人上飞机,如果直升机没能赶到…… 他、也就只能自己先瞬移离开了。 一个黑人抱着救生圈在海浪中起起伏伏,被胖子指着,虽然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但看胖子的表情,也能猜个大概。 他不动声色地游到一个白人跟前,“咱们现在怎么办?” “等人救援呗,还能怎么办。”白人优哉游哉,“别忘了,咱们现在的身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米国药物研发人员,不是八级的觉醒者。” 黑人:“我的意思是,咱们既然有救人的能力,总不能就这么、干看着吧?” 白人当即就瞪了黑人一眼,“收起你的救世主情怀,记住咱们这趟是来干什么的。” 说着白人拿起卫星手机,将上面的信息展示给黑人看,“米卡发来的最新消息。” 米卡:53号可能会参与到京市的救援当中,如果他大量烧血救人,做好准备,趁他病要他命。 黑人看了眼短信,不过很快就错开视线,看向远方。 白人朝着黑人视线的方向看去—— 巨浪,正在快速靠近。 泡在海里的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席卷而来的巨浪,他们有的偏开视线,有的闭上眼睛,更有人捏住鼻子努力下潜,试图靠此躲过一劫。 “行了,别看了,你救不了他们的。”白人倒是丝毫不慌,他环视四周,欣赏着普通人在天灾面前瑟瑟发抖的模样,“即便是咱们,在眼下这种情况也只能做到自保而已。” 白人嗤笑一声,“别说咱们,就算是53号来了,他又能怎么样?就算他有通天的本事烧再多的血,难道就能把这一百多号人救下来?” 话音刚落,白人就感觉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接着他就一点点,从海里浮了起来,最后直接就……站在了海面上。 “卧槽!”白人下意识爆了个粗口,他跺了跺脚,发现自己踩着的,是一片漆黑的能量。 “53号……”黑人喃喃道,“是53号,他一个堕落者,居然真的来救人了。” “没有用的,他来的太晚了!”白人看向近在咫尺的巨浪,“如果他早来几分钟,或许还真的能把这些人慢慢挪到岸上去,但现在——” “咔擦。” 滔天的巨浪将不远处的游轮高高顶起,只这一下,就将游轮彻底扯成了两半。 站在漆黑平台上的众人还没有弄清情况,看到被劈成两半的游轮,齐刷刷倒吸一口凉气。 白人和黑人却是同时一怔,原以为身为八级的觉醒者可以硬抗海啸,但……真的能吗? 现实并不给他们思索的时间,海浪转瞬而至。 脚下漆黑的平台被撕碎,所有人被卷入到巨浪当中失去意识,只有他们两个八级的觉醒者可以在这场天灾中生还——想象中的画面统统没有出现。 一道圆弧形的半透明保护壳将所有人罩在其中,任凭海浪如何席卷一切,保护壳中的众人依旧不动如山。 甚至有一瞬间,众人产生了出一个离奇的幻觉,他们现在并没有被困在海上经历海啸,他们现在正身处于水族馆当中,通过水族馆的玻璃,欣赏着海底世界。 “这不可能……”白人喃喃自语,“这不是、人类能够拥有的力量。” 巨浪经过众人,朝着海岸奔去,水位下降,白人这才看清水面之上的情况。 游轮的残骸飘在距离众人不远的地方,其中一截已经完全沉入水中,只剩下前半截还浮在水面上。 一道漆黑如墨的身影,坐在游轮甲板的最前端的位置。 那人向前伸手,不让手臂上的鲜血滴在甲板上,而是一滴一滴的,任由血液滴入海中。 伴随着越来越多的血液滴入大海,刚刚平静下来的海面重新变得波涛汹涌,无数獠牙在海面上一闪而逝。 白人远远看着,心中甚至生出一个荒诞的想法—— 似乎救下这一船的人只是对方顺手为之,那人真的想做的…… 或许只是在甲板上用自己的血喂鲨鱼。 趁他病要他命?开什么玩笑,这样的人、这样强大的存在……怎么可能被打败。 白人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似乎是注意到他的动作,53号抬起头。 即便53号全身被漆黑的能量覆盖,根本看不清表情,但白人很清楚,那不是他的错觉。 在其余人要么喜极而泣,要么抱作一团,所有人都闹哄哄的时候,53号唯独与他…… 对上了视线。! 51.【正文完结】 第五十一章 劫后余生, 就在所有松了一口气时—— “海啸预警,检测到您所处海域即将发生多次海啸,海啸预计会在接下来的18分钟、23分钟、31分钟后抵达, 请您尽快撤离。” 众人的心重新揪了起来, 有人甚至对着保护层敲敲打打,想要确保这东西的稳固程度。 时间紧迫,蒋生用能量给两个可疑的外国人打上标记, 随后就将注意力放在了救援上。 他强忍着一船人对他能量又是敲又是摸带来的不适, 无声叹了一口气。 海啸引发的波浪,就像是一道道水墙, 最强的往往不是第一道, 而是后面的几道。 最安全的情况, 是他把一船的人都罩在保护壳里在原地硬抗,理论上他可以抗很长时间,直到直升机抵达,一个个把人救走。 然而, 他的反噬随时可能开始, 开始反噬后, 他没法保证自己能够无时不刻保持清醒, 一旦他失去意识, 这一船的人都得玩完。 所以…… 蒋生将注意力放在种子上:『黄老救下来了,玄年,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谭玄年:『10分钟之后到。』 所以他和谭玄年一早就做好了计划。他瞬移过来先把人救下,谭玄年想办法找来几辆大巴。 一道海啸过后下一道海啸来临前, 海水会先后退很远的距离, 将大片的海床暴露出来。 趁这个时机把一船人送上车,送到数公里之外的空地, 对于这些人来说才最安全。 谭玄年:『你还好么,没受伤吧?』 蒋生坐在甲板上,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因为技能需要烧血的缘故,黑色的保护层之下,他的手臂皲裂出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顺着开裂的伤口一路蔓延而下,直至滴入水面。 他看着水面上此起彼伏的鲨鱼,下意识答道:『我是53号,所以不会有事的。』 话说出口,蒋生恍惚了一下,随即不由失笑,一瞬间无数的记忆碎片浮现在眼前。 他以前、明明很讨厌这句话的。 … “呼……呼……呼……” 深夜,一群十几岁的孩子在森林里狂奔,背后时不时传来几声犬吠。 “这样下去、不行。”领头的小胖子停下脚步,扶着树干喘着气,“咱们得留一个人、想办法拖住猎犬,不然所有人都会被抓住。” 有女生怯生生问道,“留下的那个人,会被咬死的吧?” 小胖子:“不一定,如果是对于他们足够重要的53号……” 一时间,所有人看向队伍尽头的小男孩。 小男孩垂下头,“我是53号,但我也是会受伤的,更何况猎犬咬人的时候才不会管——” 然而不等小男孩说完,小胖子一脚重重踹向他的膝盖,小男孩当即就闷吭一声,捂着膝盖跪了下去。 “就这么说定了,你留下。” 说着小胖子拍了下小男孩的肩膀,“如果猎狗咬你,你就大喊自己是53号。相信我,你是53号,你不会有事的。” 事实证明,身为53号,的确不会有事。 逃跑在永恒纯白可是天大的罪名,猎狗也不会傻到找到一个人就停下。 最后,当晚所有出逃的小孩一个不少全被找了出来,当众处决,唯独53号作为最特殊的实验体逃过一劫,活了下来。 … 后来。 “79号你负责偷钥匙,如果被盯上,49号负责救场。” “90号你负责弄来麻醉剂,如果有什么纰漏,88号会救你出来。” “47号你……” 礼堂的角落,一群人围在一起,领头的金发男性规划着一切。 金发男:“53号,你的任务是佯装逃跑然后故意被白毛抓住。目前就是这些安排,大家有异议么?” “……为什么没有人给我垫后。”会议全程一言不发的53号忽然开口了。 金发男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拜托五哥,我们这里就属你最厉害。” 他凑到53号跟前,用手肘怼了下旁边的53号,“如果白毛真的把你困住了,就我们这些人,你觉得哪个能有本事把你救出来啊?” “是啊,”90号点头,“而且你可是53号,你那么厉害,肯定不会有事的。” … 努力将人从记忆中扯出,蒋生压制下反噬到来前的阵阵眩晕,模糊看着一船人已经成功被挪到了岸边,所有人都登上了大巴车。 看着几辆车同时启动逐渐远远离去,他缓缓闭上眼睛。 蒋生:『黄老情况怎么样?』 谭玄年:『被冻得够呛,但人挺精神的,现在正一边牙花子打颤一边问我怎么把53号忽悠来救人。』 蒋生失笑:『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谭玄年:『正忙着开车,还没顾得上跟他多说,回头见了面他自己就明白了。』 蒋生:『好,你落脚后给我发个坐标,我去找你。』 谭玄年:『恩。』 “海啸预警,检测到您所处海域即将发生海啸,下一次海啸将在……后抵达,请您……” 蒋生坐在甲板上,迎着朝阳看着波光粼粼的海面,听到了手机断断续续的警报声。 原本以为是手机的问题,直到…… “噗通——” 然而他下一秒在睁开眼,发现自己泡在海里被鲨鱼环绕之后,才意识到,出问题的不是手机。 刚刚听不全警报,只是他在听的过程中,进入反噬,短暂失去了意识。 周遭的鲨鱼伺机而动,每一条都在冲他亮出獠牙,却因为忌惮他周遭的黑色能量而不敢有所动作。 就像是永恒纯白里的那些人一样,明明很想对他出手,却忌惮他是53号一样。 蒋生没有动,在反噬中默默积攒着力气,等待时机瞬移离开这里。 事到如今,他似乎也习惯了53号这个身份。 他理应担下最危险的部分,他不需要有人为他垫后,然而…… “唰——” 然而看到谭玄年入水朝他游来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他从来都没有习惯。 只是过去从来没有人会救他,所以他不再敢奢求。 他现在已经有了谭玄年,明明一切都已经变得不再一样了,他的灵魂却还是还被困在永恒纯白当中一样,没能走出来。 蒋生缓缓闭上了双眼,似乎已经听到了谭玄年的质问。 为什么反噬开始了却不说,为什么不向他求救…… 蒋生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然而、没有质问,甚至没有一丝埋怨。 谭玄年只是搂着他瞬移到甲板上,与他额头相抵: 『蒋生,对不起,我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