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武林都性转了,除了我》 连星 姚月是被香醒的。 她本来以为迎接自己的会是消毒水的味道,毕竟在她失去意识之前,见到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一辆飞驰的跑车失控打滑撞向自己所在的公交站台。 那一刻很短暂,因为那辆车开得实在太快了,从失控到冲过来,也就半秒不到的时间;但仿佛也很长,因为她还记得被撞飞的感觉。 眼前一片黑暗,身体动弹不得,但偏偏痛觉还在。 简而言之,就是没有立刻死透。 要不怎么说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会塞牙缝呢,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加班狗,普通地被领导压榨完,又普通地在公司楼下等最后一班公交回家而已,结果公交没等到,自己先被创飞了。 从半空砸回地面的时候,她脑海里闪过了最后一个想法:妈的,所以上个月去庙里求的不再加班,居然是以这种方式实现的吗?早知道就不许这么不切实际的愿望了…… 再之后,她就连痛都感觉不到了。 她不知道这算不算五感尽失,但反正听不见看不见也闻不见任何东西,直到—— “姐姐!”紧随着那股冷香出现了一道有些焦急的声音,“姐姐你终于醒了,我险些被你吓死……” 姚月还没睁眼,但很确定这声音不属于自己的任何一个亲朋好友。 姐什么姐,认错人了吧?还是说你是那个开豪车创我的混账玩意儿?她这么想着,努力撑开了眼皮。 可能是被车撞的后遗症,刚睁眼的那一刻,眼前是有点模糊的,她看到的也只是整片的白。 她以为是医院,并没有多想,但下一秒,就有一张清俊无比的脸闯入她的眼帘,神情中尽是关切:“姐姐你感觉如何?” 姚月被吓了一跳,哪来的长发美少年?等等,她周围那些白纱又是怎么回事? 美少年看她瞪大眼睛,一脸无法置信的样子,更着急了:“姐姐,我知道你生气江姑娘与宫中侍卫私奔,可再生气也不能让这两人影响到你的心绪,师父临终前明明叮嘱了无数次,练明玉功最忌心火旺盛,若不能平心静气,是极可能走火入魔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姚月听得一头雾水:“明……玉功?” 长发美少年点头,随后又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一样,也睁大了双眼:“难道姐姐不记得了吗?” 姚月:“……” 她已经偷偷掐了好几把大腿,确认这不是梦而她可能是穿越了,毕竟这满室白纱和萦绕其中的清冽冷香都不像什么现代产物,更别说眼前的长发美少年——这年头长成这样就算不是娱乐圈208也该在短视频平台爆火,她却没见过,这显然不是她撞车前所处的世界。 “头很痛。”想了想后,她这么说,“很多事想不起来了。” “我再替姐姐诊一次脉。”美少年正色,“还请姐姐将手给我。” 姚月只能从被子里抽出手递过去。 她其实很紧张,因为想起他刚才还说了什么练功和走火入魔——这不会是什么修真世界吧?那会不会诊个脉就发现她是冒牌的了? “怎么样?”看他诊得神色凝重,她忍不住低声问道。 “倒是比姐姐你先前昏迷的时候好上许多了,姐姐内功深厚,就算练功出了一些岔子,想必也会很快恢复的。”他说,“至于头痛不记事,或许是走火入魔的后遗症罢,明玉功太高深了。” 姚月:“嗯。”看来不是那种能辨认灵魂是否冒牌的修真或者仙侠世界,那至少短时间内不用死第二次。 就在她暗自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眼前喊她姐姐的美少年似乎也松了一口气,说:“那姐姐继续休息吧,若是有事,着侍卫唤我便是,怜星今夜就在外殿守着姐姐。” 他说完就起身拨开周围的白纱往外走去,而姚月这才注意到,这么一个天仙一般的美少年,居然是残疾,走路姿势明显不正常,细看之下,其中一条腿似乎完全无法使力。 他刚刚说他叫什么来着?连星?名字和脸一样美,真可惜是个残疾。 等等,连星,明玉功,连星……姚月发誓,她一定在哪里听过这两个名字,可到底是哪里? 死想没结果,她就开始回忆自己醒来后连星说过的话,除了明玉功和走火入魔,他还提到了什么关键信息? 按他的说法,这里应该是一个什么宫,而“她”之所以会昏迷,是因为宫中的侍卫跟一个江姑娘私奔了,以至于她气火攻心,练功出了岔子。 唉,信息还是太少了。 “至少该告诉我是什么宫吧……”她想着想着,就小声说出了口。 岂料话音刚落,就有另一道声音在白纱外响起:“大宫主有何事吩咐?可需属下去外殿唤二宫主?” 姚月又被吓了一跳,下意识说不用。 纱外的侍卫倒是非常恭敬,也不问为什么,只应道:“是。” 隔着白纱,姚月注意到他好像是跪着答话的,那姿势看起来比她以前求甲方赶快打款的时候还卑微。 这种程度的恭顺,在社畜界都是很罕见的,可见被她占据身体的这个大宫主应该是个相当可怕的领导。 那她如果摆出很屑的态度问几句,应该不至于立刻被怀疑吧? “我问你。”她说,“你知道江姑娘与宫中侍卫私奔的事吗?” 那侍卫果然被吓坏了,半个身体都伏到了地上,颤抖着声音开口:“大宫主息怒!大宫主息怒!此事乃月侍卫,不,乃月奴那个卑贱小人一人所为,我们其余人绝不知情!也绝未帮过他们!” 月奴。 这名字也有点熟啊。 姚月又陷入了思索,但显然她不开口只会让纱外的侍卫更害怕。 只听侍卫继续道:“大宫主若是不信,属下愿带人出宫,亲自将这卑贱小人抓回给大宫主处置!” “哦?”她学着自己领导以前开会表达不爽的语气,“你打得过月奴吗?” “月奴……月奴的武功是大宫主昔日亲自教的,属下一人的确不敌,但属下定会尽力。”侍卫听起来已经视死如归,“若属下做不到,属下愿自废武功,提头回宫。” 姚月只是想弄清楚自己来了什么鬼地方,还没兴趣废人武功看人提头,自然是否了。 不过态度还是很屑,啧了一声说不指望你们这些废物。 “……是。”侍卫依然伏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大宫主教训得是。” 姚月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往下问了。 为了不破坏刚才好不容易演出的屑领导形象,她只能先让这个侍卫滚出去,说自己要休息。 侍卫终于起身,然后抬起手。 隔着层层叠叠的白纱,她没看清他的动作,只看到好像有一个什么东西从他手里飞了出去,然后整个房间就陷入了黑暗。 姚月:“……”原来是帮我熄灯啊。 侍卫滚了,她躺在床上,继续盘线索。 除了月奴,他方才其实还透露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这具身体和那个美少年应该确实是有血缘关系的,否则这么屑的一个人,应该不会再设个二宫主跟自己一起当领导。 可能是亲姐弟?同时还是同门。 答案应该很近了,但就是揭不开。 她甚至把自己看过的各种武侠题材厕纸都回忆了一遍,回忆到眼皮打架,再度昏睡了过去。 这一觉倒是睡得还不错,就是枕头硬了点,是玉石做的,脖子搁上面有点硌,但睡着后就没什么影响了,大约是这具身体本身就很习惯这么睡的关系。 她也不知道自己具体睡了多久,反正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亮了。 整个房间静悄悄的,她想了想,决定下床去看看,结果刚跨出这个房间,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院子里树下的连星。 连星也第一时间发现了她,收了剑回头看向她,说:“姐姐何不再休息会儿?你身体尚未恢复,练功是细水长流的,不急于一朝一夕。” 姚月心想我也没打算练啊,我现在屁都不会! “我知道。”眼见连星一直看着自己,她只好面不改色地开口,“你不用操心这个。” “是怜星失言了。”他道歉道得很快,也很诚恳,不过没有昨晚那个侍卫那么惶恐,“姐姐的岐黄之术也胜于我,自然清楚这些,无需怜星多嘴。” 怎么连亲弟弟也没多大人权的样子? 这个原主真是比她想的还可怕不少。 不过对她来说,这倒不是什么坏消息。 又扫了他一眼后,她用昨晚吓侍卫的语气说:“月奴的事,你怎么看?” 连星表情一变,似乎对这件事颇为在意,斟酌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道:“按照宫规,月奴此次,当以叛逃论处,移花宫立宫至今,还未有人叛过,遵旧例是不好遵了,他从前是姐姐最信任的侍卫,具体该如何处置,自然还是由姐姐决定。”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但姚月只抓住了三个字——移花宫! 移花宫,大宫主二宫主,明玉功,月奴……天啊,是那个移花宫吗?那眼前的“连星”,其实是怜星?! 而众所周知,怜星的姐姐,移花宫的大宫主,叫做,邀月。 这一瞬间她只感觉自己仿佛被雷劈了:妈呀,我穿成了邀月? 但这特么和她看的不一样啊,不怪她一晚上没反应过来。 里二宫主怜星是一个美少女,移花宫里也只有宫女,还有那个什么跟侍卫私奔的江姑娘,在里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啊! 也就是说所有人的性别都变了,除了她。 她实在无法抑制自己的惊讶和困惑。 这份惊讶和困惑落在怜星眼里,意味便大不相同了。 只见他迅速低头垂眼,继续道:“姐姐明鉴,我绝不是为月奴说话的意思。” 姚月无语,心想哥们你是怎么往这个方向理解的?不过我是邀月,你这么理解也正常…… 神水宫少宫主 穿成武侠世界作恶多端的女魔头怎么办? 姚月在短暂的震撼过后,便决定发挥中华民族的传统精神,也是她以前贴在工位上的十六字生活真言—— 来都来了,看着办吧;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而且她也确实有点饿了。 于是她就对还在那作请罪状的怜星说:“你吃过了吗?” 怜星愣了一下:“什么?” “早饭啊。”她挑眉,“没吃的话要不就一起吧。” 怜星张了张口,好像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微笑着点头,说那就陪姐姐一道用些。 他这么个反应,姚月也懂了,肯定是已经吃过,但不敢拂了她这个女魔头的意呗。 作为一个曾经上班上到想出家的社畜,她其实可以理解这种面对领导不想讨好又必须讨好的心情,一时对他也有点同情,就说算了不必了,她自己吃就好。 这话一出口,怜星面色微变。 “姐姐可是生怜星气了?”他低声问。 姚月很无语,天哪这又是怎么得出的结论?我明明是在体谅你啊! “我没生气。”她尽量放缓了声音说,“你多虑了。” 但怜星好像没信,最后还是坚持要陪她吃早饭。 姚月:“……”行吧,你开心就好。 令她失望的是,移花宫的早饭很难吃,就是清汤寡水的一碗粥,也没有任何调味可言,主打一种维持基本生命体征的概念。 她喝得频频皱眉,心想哪怕配几根榨菜也好啊。但很显然,原主应该就是这种口味,不然厨房不会做成这样给她。 大概是她难以下咽的表情有点明显,搞得怜星又紧张起来,问姐姐怎么了。 “是不是这粥不合姐姐的胃口?”他说着说着,便面露遗憾,“也正常,从前姐姐的饭菜,都是月奴经手,其他人到底不及他这般了解姐姐的喜好。” 姚月是看过绝代双骄的,当然知道移花宫二宫主怜星其实不是坏人,所以也知道他现在这是在努力打感情牌,希望她这个变态女魔头能放江枫和花月奴一马。 换了原来的邀月,大概率是不会吃这套的,但她一个穿越冒牌货,跟江枫花月奴无仇无怨,犯不着非要置人于死地。 只是她也不能立刻表现得完全不计较——那样就太不邀月了。 “你莫再提他。”思来想去,她决定这么说,“我不想再听到这个人的名字,移花宫上下都不准再提。” “姐姐的意思是?”怜星果然仿佛燃起了什么希望一样,语气中都带上了一丝期待。 姚月就继续cs那种很讨厌的领导,使用反问大法:“你呢,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 怜星呼吸一紧,迅速表明态度:“……怜星不敢妄自揣度。” 你也没少揣度吧,姚月心里这么想着,表情却冷下来,说:“总之我不想再听到你跟我提起那个叛徒。” 说完重重地放下碗,直接起身离开,像任何一个开会开到一半忽然摔门走人的精神病领导一样。 她就这么摆着一副全世界都欠自己钱的表情回到了自己起居的宫室,宫内的侍卫远远见了她,都恨不得绕道,一个个在她经过时大气不敢出。 做惯了看人脸色的倒霉社畜,现在轮到别人看自己脸色,姚月确实有点不太适应。 但就像她信奉的生活真言说的那样,来都来了,看着办吧。 这种写作乐观读作摆烂的心态维持了大约半天。 因为她发现移花宫的午饭也是白粥,比早饭稍微好点的地方是还有一小碟水煮野菜当配菜,但也完全不调味,嚼在嘴里只有野菜自带的苦味。 她实在没忍住问送饭过来的侍卫:“不会晚上还是这个吧?”咱们这个移花宫看起来没这么穷啊。 结果侍卫也问她:“大宫主今夜要用膳吗?” 姚月彻底服了,敢情女魔头平时连晚饭都不吃,一天就两碗白粥一碟水煮野菜?这真的能有力气练功吗,不会营养不良吗?还是说移花宫练的武功,就是该吃这么少的? 怀着这样的疑惑,千辛万苦咽下这顿午饭后,她就进了邀月的练功室,打算一探究竟。 练功室位于她住处最深处,可能是为了保证练功时不受打扰,连窗户都没有,只有一扇连通至她卧室的小门。 里面布置得很素净,一点装饰都没有,墙上挂的不是纱,而是剑。 一整面墙,挂满了大小长短皆不同的剑,在悬于两侧墙面的夜明珠照耀下,闪着凛凛寒光。 姚月走入其中,一眼看过去,率先看到的是一柄短剑。 它挂在最中央,稍长于她小臂,剑柄幽绿,不用出鞘,都能感受到其剑气森然。 但它又着实精致,且不说那份古朴的黑绿十分罕见,就连剑鞘都做得尤其漂亮,嵌了数颗宝石,远看粲然,近看剔透,无怪乎能被挂在中心位。 姚月都看得很喜欢,不过她没急着把它从墙上取下来看,而是又观察了一下这个练功室的其他地方。 房间正中央是一个蒲团,蒲团前放着十来本册子,大约是什么秘笈。 她走过去捡起,借着夜明珠的光线翻开看了两眼,发现不是内功心法,而是剑谱——果然这一整墙的剑不是白收藏的。 姚月不懂剑,但感觉这些剑谱上画的招式挺好看的,就当看连环画一样,一本本看了下去。 看着看着,她不自觉跟着剑谱上的招式比划了两下,结果好像就唤醒了这具身体的肌肉记忆。 这种感觉很神奇,因为她完全不理解这些招式,但比划着比划着,就使出来了和剑谱上一模一样的招式。 有点类似于不懂语法逻辑全凭直觉去做选词填空,然后总能选对,问就是这个读起来最顺,别的不顺。 “难怪武侠都喜欢写高手的境界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看完最后一本剑谱,姚月轻声感叹,“真是太神奇了。” 正当她意犹未尽,打算取一把剑来试试的时候,练功室的门被叩响了。 “谁?”她有点不爽地问。 “大宫主恕罪!”还是昨晚那个侍卫的声音,恭敬中带着小心翼翼,“是水少宫主来了。” 水少宫主?这他妈又是谁?移花宫有这号人物吗?为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姚月回忆着绝代双骄的人物关系,愣是没想到这故事里有什么重要角色是姓水的。 可如果是无足轻重的人,侍卫应该也没胆子在她练功的时候过来触霉头啊。 算了,先出去看看。 她放下剑谱,冷着脸踏出练功房。 侍卫见她出来,忙道:“水少宫主和二宫主在水月阁。” 她哪知道水月阁在哪啊,差点就要脱口而出那你带路,好在关键时刻及时刹车,脚步也随之刹车。 “怎么了大宫主?”侍卫见她停下,紧张地问道。 “有点乏了,懒得走。”她想到了不用暴.露自己不认识路的办法,“让他们滚过来。” 侍卫欲言又止,满脸写着纠结。 她就扬起下巴,摆出一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谁惹我我杀谁的架势,说:“怎么?现在我连你都使唤不动了?” 不得不说这一套领导cs术真的有点东西,把侍卫吓得差点又跪了,忙说不是。 姚月:“那你还不去水月阁?” “可上回……上回是您说的,往后不准水少宫主再踏进这明月殿一步……”侍卫越说越小声。 “所以刚才我说的是让他滚过来。”姚月琢磨着既然是少宫主,在这移花宫内肯定大不过自己,就放心大胆地继续口出狂言了,“你没听懂吗?” 侍卫确认了她的命令,也不再多说,当即退出明月殿,往水月阁过去。 姚月坐在明月殿外殿,看着他略显仓皇的背影,第不知道多少次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样,她又过了一关。 但还没高兴上多久,就看到一道黑影飞身进来,速度快如闪电,瞬间就落到了她面前。 “邀月,你别太过分了!”黑影一站定,就是一句喝骂,“要不是我师父逼我,你当我愿意来见你这个变态女人?!” 等等,听这个意思,他好像不是移花宫的人? 那她让侍卫带话叫人滚过来,确实有点没礼貌了,难怪把人气成这样。 但作为“邀月”,她反正是不可能道歉的,只会继续没礼貌下去。 “那关我什么事?”她扬眉,“正好我也不想见你,有意见去找你师父,让他别再逼你了。” “呵呵。”黑衣人冷笑一声,“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这么想跟我退婚,就自己去神水宫说。” 姚月:“???” 什么东西,她没听错吧?退婚?还有他说的是神水宫吗?她知道的那个拥有天一神水的神水宫? 如果是的话,那这可真是一个错乱无比的世界啊。 未婚夫妻 姚月还在错乱,怜星也赶来了。 他看到在明月殿内对峙的两人,几不可察地深吸一口气,上前走到那一身黑衣的水少宫主身侧,说:“少宫主还是别说这置气话了,你明知道老宫主不会同意取消婚约,何况姐姐要是真去神水宫退婚,到时老宫主不好意思怪姐姐这个外人什么,他会怪谁?” 说完还朝姚月使了个眼色。 姚月:“……”什么意思,你想我怎么表态? 算了不管那么多了,反正气场不能输,遇事不决就发火吧! 于是她冷哼一声,调整了一下表情,让自己看上去更加不屑。 这水少宫主看看她,又看看身旁微笑的怜星,竟还真压下了怒火,不继续跟她斗气了。 怜星见状,又接着道:“水少宫主也别生姐姐的气,姐姐派人叫你来明月殿,肯定是因为想亲自告知你月奴的事,不论如何,他总归是明月殿的侍卫。” 水少宫主闻言,当即皱眉道:“月奴怎么了?” 姚月已经完全听懵了,怎么这神水宫少宫主也跟花月奴有关系? 好在有怜星在场,这种跟人交涉的任务似乎用不上她,他一个人就够。 只听他长叹一声,语气遗憾道:“月奴叛出了移花宫。” “什么?!”水少宫主震惊,再次望向姚月,“他对你不是最忠心的吗?” 说完也不等姚月回答,就自行否认起来:“不可能,肯定是你这个变态女人想用他威胁于我,将他藏了起来。他若要叛,昔日你师父同意我带走他的时候,他何不直接跟我去神水宫?” 姚月虽然还是没理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她至少已经摸清自己和眼前的这个水少宫主应该关系不怎样。 只要确认这一点,事情就不难办。 “你是不是自我感觉太好了?”怼他、藐视他不就行了嘛。 “你——!”他被气得不轻,指着她,一副恨不得跟她动手的样子,但应该是不敢真在移花宫动手,一时表情都扭曲了。 “水少宫主息怒。”怜星适时地开口安抚,“不论如何,月奴叛逃也不是姐姐的错,同样的事若发生在你神水宫,想必你也不会觉得是自己的责任,不是吗?” 和原作里一样,相比更爱动手的邀月,怜星的嘴上功夫要厉害多了。 水少宫主大概也知道自己说不过他,就哼一声,没再掰扯这个话题,而是问道:“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怜星却先看了一眼姚月。 这次姚月看懂了他的眼神,便冲他点了点头,示意他说。 怜星便道:“是这样,五个月前,姐姐在绣玉谷外救了一位姑娘,她被几伙人追杀,受了重伤,姐姐将她带回移花宫,好不容易才救回来,你也知道,明月殿内内外外,一向是月奴负责打理的,姐姐让他看好这位姑娘好生照顾,却不想这一来二去,两人互生情愫……” 姚月注意到,怜星说到江枫和花月奴互生情愫时,边上的水少宫主表情之变,比之前听说花月奴叛逃出了移花宫时还夸张。 甚至下一刻,他就打断怜星,脱口而出道:“不可能!” “怜星方才所说,绝无虚言。”怜星看着他,有点同情地继续,“一开始我同姐姐也不知道他二人之事,是十日前,姐姐瞧江姑娘面色不好,替她诊脉,发觉她已有身孕后,才知道她竟与宫中侍卫好上了。” “……” “虽然她没说是谁,但当天夜里,月奴就趁姐姐练功,带着她逃了,她腹中孩儿的父亲还能是谁?”怜星顿了顿,“而且她这五个月一直住在明月殿,明月殿上上下下,除了月奴,还有谁能在姐姐眼皮底下与江姑娘暗通款曲?” 水少宫主听完,面色几度变幻,最后转向坐在那的姚月,不可置信道:“发生这种事,难道你就没派人去追他们?” 姚月避重就轻,不答反问:“你在教我做事?” 这种挑事的话一说,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又剑拔弩张起来。 姚月也不怕,一来她已经看出这人不敢轻易跟自己动手,二来还有怜星呢。 果然,怜星又微笑着开劝了:“移花宫出了叛徒,自然有我姐弟二人处理,但月奴的武功本就不差,心思更是十分缜密,他既能当机立断带人私奔,就证明他早就计划好了一切,再加上他本身就熟悉移花宫的各种手段,不好追也是情有可原。” 不知道为什么,他倒是没对神水宫少宫主提起邀月被气到走火入魔的事。 “哼。”水少宫主还是一脸不爽,又问,“那姓江的女人什么来路?” “这……”怜星再度看向姚月,询问领导意见。 姚月就继续怼他:“这关你什么事?” 他顿时气急:“邀月!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能有那么好心救人?救人也便算了,还带回移花宫照顾,怕是瞧上她了吧?” 卧槽,他什么意思,“我”是女同吗? 姚月震撼得差点没坐稳。 所以这个世界的江枫从天下第一美男子变成了天下第一美女,邀月对江枫的感情却没变,依然是一腔痴恋啊! 见她沉默,怜星皱了皱眉,提醒来客:“还请水少宫主慎言。” 但他这话也等于默认了“她”确实喜欢女人,让姚月更想掩面了。 “你不是说月奴熟悉移花宫手段,移花宫追起来有难度吗?”水少宫主反问,“那再加上神水宫如何?最多我答应,若是神水宫的人追到他们,我绝不拿那个女人如何,一定完完整整给你送回移花宫来。” “那月奴呢?”出于好奇,她接口问了这么一句。 水少宫主一听,又是一副大受侮辱的表情:“装傻有意思吗邀月?” 卧槽我真没装啊,姚月觉得很冤,但是又不能说,只能继续展现强势:“这是移花宫的事,我说过了,我不需要你教我做事。” “你……你非逼我动手是吗?!”他终于气得憋不住了,抬手就是一掌朝她打来。 姚月心里慌得不行,但身体却仿佛被这迎面而来的掌风触发了什么自动记忆。 没等她反应过来,她也已经打出一掌迎了上去—— 霎时狂风四起,气劲纷飞,明月殿内悬挂的白纱齐齐被震断! 姚月微微睁眼,挺直了脊背望向这个跟自己有婚约的神水宫少宫主。 两个人就这么对峙着,谁都没有先开口。 最终还是怜星打破了沉默,结束了他们的气势对决。 怜星当然不会当着她的面胳膊肘往外拐,叹道:“我知道神水宫一脉内功心法独步天下,水少宫主更是武功高绝,但这里是移花宫,倘若你再对姐姐如此不敬,就莫怪我们以二对一了。” 说罢直接往前一步转身,站到两人中央。 姚月刚才跟他对了一掌,对完人不仅人没事,就连气血上涌的感觉都没有。 这足以证明她的内功肯定不弱于他,若是再加上一个怜星,那简直是必赢的局。 显然他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没再试图动手,但态度依然倨傲。 他背身而立,根本不看怜星,只望着她:“所以你是打定主意不跟我合作了?” 姚月刚才都把话说到那份上了,现在当然不可能出尔反尔,便冷笑表示,是他的手伸得太长了。 “好,好。”他也冷笑,“那就各凭本事,我之许诺也作废,邀月你最好祈祷不是我先找到的他俩。” 这意思就是如果他先找到了江枫和花月奴,他就不会像之前说的那样,把江枫送到移花宫给她了。 倘若是之前的女本子邀月,听他这么威胁,大概还会有一点心情波动,但现在的姚月对江枫可没那种感情,当然是随他怎么说了。 何况她“邀月”不亲自参与追杀,江枫和花月奴说不定早逃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就算不巧被他寻到什么踪迹,他这神水宫少宫主能不能干得过燕南天还两说呢。 不过说到燕南天,不知道这个绝代双骄里的第一剑客有没有性转哦? 她在这发散思维,琢磨着之后找个机会打听一下这事。 这反应落在水少宫主眼里,差不多等于毫不在乎。 无形之中,又将他气了一顿。 “告辞!”他转身就要走。 姚月想说不送,却被怜星抢了先。 怜星叫住他,说:“水少宫主刚到移花宫就走,怕是不好跟老宫主交待吧。” “你威胁我?”他表情更冷三分。 “我如何敢威胁少宫主,少宫主可是我的未来姐夫。”怜星笑得分外温柔。 怜星应该是为了给江枫和花月奴争取逃亡的时间,才想把人多留几天。 但这是姚月这个看过原作的人才知道的事,在水少宫主眼里,他这就是伙同亲姐一起恶心他,不让他插手移花宫内部事宜。 无奈这威胁也确实有用。 至少水少宫主瞪了他两眼后,确实没再表示要走了。 但他也待不下去这明月殿,当即甩袖回了水月阁。 见他离开,姚月也不再绷紧神经,放松了一下自己的坐姿。 可能是看出了她对这个未婚夫的不喜,也可能是为了转移关于江枫和花月奴的话题,怜星还安慰似的劝她:“姐姐放心,他也来不了几次了,等神水宫老宫主过世,再无人管你二人的婚约,你便再不用见他了。” “嗯。”她点头,顺着他的意思,又放了一句充满不屑气息的狠话,“只盼他到时不要磨蹭。” “放心吧,看他时至今日还对……这么上心,就知道他肯定比姐姐你还想赶快取消婚约。”怜星说。 他隐去不提的名字自然是花月奴。 方才是在外人面前解释可以例外,现在外人滚了,只他们姐弟二人在这,他就乖乖依她要求不提这名字了。 但姚月却听出了一个原本就呼之欲出的关键信息。 上心,神水宫少宫主对花月奴上心。 对啊,可不是上心吗,听说花月奴叛逃,第一反应是她把人藏了起来打算威胁他,光这一点,就足以证明他对花月奴的不一般了。 意识到这一点再回顾一下他们之前的对话,所有她觉得有点怪的发言都合理了起来。 卧槽,所以他们这对未婚夫妻,恰好一个好断袖一个好磨镜?! 天啊,概念好绝。 等等,神水宫、同性恋,这两个元素结合起来…… 这个水少宫主,难道是性转版水母阴姬? 看个书 水少宫主是不是性转版的水母阴姬姚月暂时无从确认,但是怜星走后,她稍微对明月殿那些个动不动就下跪认错的侍卫旁敲侧击了一下,就确认了自己穿越的这个武侠世界是真的很混乱。 整合一下侍卫透露的信息,这个江湖上,与移花宫齐名的,也是凶名最甚的势力有六家,人称一谷二庄三宫。 一谷指的是昆仑山恶人谷。 此地接纳天底下所有被追杀到走投无路的穷凶极恶之徒。聚集了这么多亡命天涯的恶人,其地势又易守难攻,凶人入谷如蛟龙入海,久而久之,这就成了一个寻常江湖人绝不敢踏足的地方。 二庄是一南一北两座山庄。 南面松江府的薛家庄有一个人称血衣人的庄主,据说剑法出神入化,成名二十载,死在其剑下的高手却已过百。 但相比靠血衣人一人造就凶名的薛家庄,更叫人不敢招惹的,却是北边太原府的无争山庄,无争山庄几乎不入江湖,但三百年来,所有试图闯无争山庄的人,无一例外都没有再走出来,可见其间主人手段之通天。 移花宫是最后的三宫之一。 剩下两宫,一个是跟她有婚约的神水宫,行事狠辣作风雷厉,也是凶名赫赫;另一个却不在中原,在西域。 姚月本来还想,绝代双骄和楚留香传奇里似乎都没有什么立派为宫的西方势力啊,结果一问这个西域的宫叫什么,差点被吓晕。 因为侍卫说,那地方叫灵鹫宫。 灵鹫宫,天山灵鹫宫。 西域第一势力,虽已百年不出,却仍如漫天阴云一般笼罩在整个西域武林上空,也让中原武林不敢对西域之事插手太多,生怕惹恼了这位西域之主。 否则几个名门正派联合起来去到西域,怎么也能把恶人谷收拾一通,不至于让它发展到如今地步。 姚月:“……”怎么还有天龙八部的事啊,太乱了吧! 侍卫看她面色变幻,久久不语,还以为她又要生气,条件反射地伏到地上,自顾自求饶起来:“大宫主息怒,我绝不是说灵鹫宫胜过咱们移花宫的意思。” 姚月对这家伙动不动求饶的行为很无语,但也知道这说到底都是“自己”造的孽,不能怪对方,就顺着他猜的意思嗯了一声,说下次说话之前记得带上脑子。 “属下知晓了。”侍卫一边汗颜,一边还要表达感激,“谢大宫主饶恕。” “行了,你出去吧。”她摆手,“我想一个人转转,透一下气。” 其实她是想去侍卫刚刚提到的藏书楼看看,因为听他说法,移花宫内的藏书楼有很多关于江湖势力的记载,但她现在连藏书楼在哪都不知道,就只能以独自透气为借口,先摸清这绣玉谷移花宫各处的地形。 这种时候,恐怖女魔头人设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 不管她转到哪,移花宫里的侍卫都是一副不敢抬头多看一眼的惶恐架势,一个个都想尽可能降低自己在她眼里的存在感,哪敢轻易询问她在做什么。 就这样,她一路畅通无阻地逛完了整个移花宫,不仅知道了藏书楼在何处,就连供奉历代宫主灵位的祠堂在哪都搞清楚了。 而她也发现,“自己”那个便宜未婚夫来移花宫住的水月阁,离她练功起居的明月殿是最远的。 姚月:“……”看来原本的邀月真的很讨厌这个婚约啊。 前前后后转了两圈,将移花宫各处宫殿全辨认完毕记在脑海里后,她才进了藏书楼。 藏书楼在绣玉谷最深处,楼外有许多侍卫巡逻,每一个腰间都别着剑,面上杀气沉沉,一派闲杂人等靠近就死的神情。 好在她不是闲杂人等,目不斜视地往里走就行。 藏书楼有五层,说是楼,其实更像一座塔,第一层最大,越往上越小。 大约是为了防贼,除了第五层开了两扇透气用的窗,其余各处都是封死的。 这种收藏书卷典籍的地方,用烛火照明,难免有不慎走水然后烧毁收藏之物的风险,所以这里面每一层,都和她的练功室一样,在墙上贴了许多夜明珠,方便进来的人。 第一层都是些杂书,不过她本来就是进来看杂书的,这一层的各种江湖轶闻就很适合她看,干脆没上楼。 果然,以移花宫的行事作风,在搜集各种江湖势力的消息时,也绝不甘心落于人后。 这一层存放的记载,甚至还有许多势力不为人知的秘辛。 比如侍卫提到的血衣人,她手里的这一卷书就写了,虽然江湖上都以为薛家庄庄主薛衣人是男子,但她其实是一个女剑客,只是知道她不是男人的人大多死了,而且她那个痴傻的妹妹,也并非真正的痴傻,甚至剑术不差。 还有姚月之前好奇的燕南天的性别,在这卷记录天下剑客的书内也有提到,同样是一名女子。华山派那个使清风剑法的枯梅大师倒成男的了。 以及最让她跌破下巴的,在这一卷的最后一页,记了一个出家做道姑的女剑客,说她走剑阵一道,与拥翠山庄庄主李观鱼交过手,得其盛赞,后来去终南山创立了一个叫全真教的门派,人称王仙姑。 姚月:哈?王重阳? 行吧,真人变仙姑,牛逼。 她就着夜明珠的光芒,一卷一卷往下看,一开始还会惊讶怎么这个人性别是反的,那个也是反的,到后面都反得快麻木了。 因为她发现,只要是她有印象的人物,在这个世界里性别都变了,只有她没变。 敢情全世界都性转了,除了我? 姚月真搞不懂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除了性别,其他信息倒是和她的认知挺对得上的。 像江南还有慕容山庄,齐州有天下第一大帮丐帮(但显然帮主任慈是一个女大佬),然后西边大漠里还有个叫石观音的变态男,不怎么出名,但武功很高,就是有个很奇怪的毛病——受不了世界上有比他美的男子。 而移花宫藏书楼内之所以会有这样明确的关于石观音的记载,是因为他甚至来过移花宫,还跟邀月打了一场,但发现怜星虽然脸比他美身体却有不可忽略的残疾,他就走了。 姚月看得人都傻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她现在就好奇,原作里石观音那个儿子,在少林当了十八年和尚的无花,在这个世界里是男是女? 算了不重要,继续看。 她深吸一口气,往第一层最后一个书架走去。 最后一个书架只有两卷书,一卷是移花宫的历史,另一卷则都是关于神水宫的记载。 她也成功在神水宫那一卷里找到了邀月未婚夫的名字,神水宫第二十七代弟子,姓水名阴。 所以真的就是水母阴姬的性转版…… 姚月本该惊讶一下的,但看过了全真教王仙姑和变态美男石观音的记载后,她真的很难再对性别变动有什么别样复杂的心绪。 何况她本来也猜到了,此刻确认,心情也只有:算了就这样吧,反正很快就解除婚约不关我事了。 看完一整层的江湖势力概录,姚月也有点累了。 她习惯性保护颈椎,并没有低头看,所以脖子倒还好,累的是眼睛。尤其是这一层完全没有自然光,夜明珠的光再怎么柔和,多少也是会伤眼的。 闭上眼稍微揉了揉以作放松后,她就打算走了。 结果就在她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听到极轻的一声细响。 有点像风吹动衣衫发出的那种声音,噗噗啪啪。 这座楼一到四层连窗户都没有,只有第五层,因为超过了轻功所能抵达的最高范围,所以留了两扇窗用来透气。 这也就意味着整座楼只有第五层会有风。 眼下她听到风吹衣衫的声音,唯一的解释就是第五层有人。 姚月很震惊,难道移花宫也会遭贼?! 而且今天风一直挺大的,她之前在这看书的时候却没听到这种声音,证明第五层的人起码那个时候还不在,是刚刚才来的。 但那就更可怕了啊,混进绣玉谷、避开巡逻的侍卫眼线对江湖上一些绝顶高手来说或许不会太难,但什么样的轻功才能直接从第五层的窗户进入? 至少按照她今天看的这些书里的记载,当下的江湖上,是没有这样的轻功高手的,连移花宫两个宫主都做不到。 太神秘了,到底是谁? 姚月很好奇,又控制不住有点紧张。 她拿不准到底该上楼去看看什么情况,还是装没察觉先出去。 或许是她纠结的时候不自觉发出了什么声响,叫楼上之人同样察了觉。 下一刻,那人竟开了口:“谁?” 对方似乎也没想到,这藏书楼里还有人。 是个女声,听上去还很年轻。 姚月想起今天下午跟水阴对的那一掌,自觉不论如何自己总不至于惨败,心中也定了主意,旋即冷哼一声,抬首道:“阁下闯进我移花宫藏书楼,竟还问我是谁?” 上面只闻声不见人的来客也惊了:“绣玉谷移花宫只有一位女子,你是邀月宫主!” 姚月察觉她语气里的一丝凝重,便知对方肯定没有赢下自己的把握,便也不再紧张,甚至开始装逼:“你既知道我,那还不滚下来给我一个交代?” 短短一个反问,尽显女魔头的自负风范。 只听楼上传来一声苦笑,道:“宫主都这么说了,小女子自然无敢不从。” 她话是这么说的,但姚月却听得出来,她的声音里并没有多少害怕的情绪,好像认认真真地回话只是一种对此间主人的礼貌。 这令姚月原本放松下来的心重新提起,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上方,并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与此同时,那位听声音就极年轻的姑娘,也终于从五楼飞身跃下,像一只没有几分重量的鸟一样,又轻又快,仅一息功夫,便稳稳落到了她面前。 她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年纪,完全是少女模样,身量清瘦,穿一身月白的袍子,一派神仙风采。 说实话,光看这周身气度,便不像什么居心叵测的贼人,若再定睛一瞧她的脸,更是纤美秀致,仅微微一笑,就叫人生不出什么讨厌来了。 而且她也确实在诚恳地道歉:“我虽无行窃之意,但擅闯移花宫重地终究不对,还请邀月宫主见谅。” “哦?”姚月借着她道歉的功夫,把人彻头彻尾打量了一通,“你潜入藏书楼,不为行窃又为什么?” “我若实话实说,宫主可否不生气?”少女微笑着问。 姚月心想我本来也没生气,都是演的,但装还是要装:“你且说了原因,我才知道生不生气。” 少女又笑:“外头都说邀月宫主性情冷酷,今日一见,倒与传言颇有出入呢。” 这是说我没她想的那么变态?姚月可不想轻易改变人设惹人怀疑,立刻冷下脸来:“少在这扯东扯西,先说清楚你究竟有何目的!” 少女抬手轻触了一下自己鼻尖,笑得有些无奈,道:“我若说我只是与友人打了一个赌,赌我能进入移花宫藏书楼,宫主可信?” 首先我不是女同 姚月当然信,但她作为移花宫主,总不能听完这句就点点头把人放走。 那也太假了一点,她必须再演一演。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糊弄?”她反问眼前的少女。 “我绝无此意,否则我何苦下来见宫主?”少女似乎也预料到了她不会这么轻易相信自己,“相信宫主也看得出来,我既能来,便也能走罢。” 这话说得有够狂妄,竟是把移花宫当成了一处任她来去之地。 狠话这种东西,谁都能说,但当着移花宫主的面说,整个江湖恐怕也寻不着几个。 光凭这一点,姚月就可以确定,这少女绝不是个简单人物,更何况她二人都清楚,她说的是事实,凭她轻功,确实是只要她想,就可轻松离去。 但还是那句话,移花宫主会因为知道这个就不计较吗?当然不会。 不仅不会,甚至还要生气。 至少姚月是这么演的。 她睁大眼,模仿之前被自己气到气急败坏的水阴,高声喝道:“你这是根本不把我移花宫放在眼里了?” 这少女也不知是自觉理亏还是确实涵养好,听她这么说,仍然笑着解释,说不是这个意思,邀月宫主误会了,还问她如何才能消气。 姚月知道,是时候结束表演把这事揭过了,就沉吟片刻,道:“移花宫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既然你口口声声问心无愧不为行窃,那好,你接我三掌。” 少女有些迟疑。 姚月挑眉:“怎么?你不敢?” “宫主要求,小女莫敢不从。”她顿了顿,眉宇间依旧没什么恐惧,嘴角的笑容甚至称得上从容,“但宫主出手,声势必定骇人,恐怕得另选一处空旷之地,否则伤了这满楼藏书,就真是我的罪过了。” 姚月:“……”我是想随便跟你打两下,不惊动移花宫其他人放你走啊美女! 见她不语,少女还以为自己又冒犯到她了,忙补充道:“好吧,其实我知道宫主一定能收放自如,但我就不一定了,若在这楼中接宫主三掌,我没有把握不对这藏书楼造成破坏。” 话说到这份上,真是让姚月想悄悄放水都不行,只能怒视一眼,拂袖转身,说好,那就出去动手。 藏书楼外,交替巡逻的侍卫们见到她出来,第一反应都是行礼,但还没来得及拱手弯腰,又看到了跟在她身后出来的少女,登时愣在原地。 这是谁?大宫主进去的时候没带人啊? 下一刻,他们又听到这少女指着远处梅树林前的空地开口:“那处瞧着十分开阔,不如我就在那里接宫主三掌,作为我擅闯此楼的赔礼,如何?” 擅闯?赔礼?完了! 所有侍卫都心神一紧,甚至没来及互相对视几眼,便齐刷刷跪了下去,开始请罪。 为首的那个开口时声音都在抖:“请……请大宫主降罪。” “别在这丢人现眼。”姚月冷着脸骂了一句,“回头自己去领罚。” “……是。”虽然还是没敢起来,但这侍卫头子明显松了一口气。 确实以邀月的一贯作风,发生这种事,要了他们的命也不为过,但今天只是让他们自己领罚,委实称得上网开一面了。 “罪魁祸首”则苦笑一声,跟姚月说:“此事原不怪这些看守之人,我若再多接宫主一掌,能否免了他们的罚?” 姚月心想你要是乖乖在藏书楼里跟我打不出来不就没这事了吗,现在好了,我又得演半天才能圆。 “这是我移花宫的事,阁下是不是管得太宽了?”她顿住脚步,回头看向那一脸诚恳的少女,嗤笑道,“我如何惩戒我的手下,需要你教我么?” “不——”这女孩大约是怕自己再请求下去,会把这些侍卫害得更惨,立刻作揖致歉,“宫主说得对,是我僭越了。” 姚月又盯着她看了片刻,才重新开口:“你想为他们求情,也不是不行,但一掌太少了。” 她眼睛一亮。 “算上先前说的三掌,你若能接下我十掌,我就饶了他们,也放你离去。”姚月用一种非常自负的语气道,“如何?” “好!”她一口应下,“那便十掌。” 别人是帮人帮到底,姚月是演戏演到底,末了还要冷哼一声,表示一下不屑。 但不管怎样,她的目的也算是曲折地达成了。 之后两人就去到梅林前的空地,准备动手。 这地方正对着明月殿,应当原本就是她练一些大威力招式的地方,确实很适合出手。 只是离明月殿这么近,自然也惊动了殿中的侍卫们。 姚月运气抬手,打出第一掌的时候,侍卫们已经去通报怜星了。 山中正值日暮,淡淡的金光落在绣玉谷内,恰好绘出这第一掌掌风咆哮而去的气劲,也绘出眼前少女的绝代风姿。 只见她微微一笑,脚尖轻点,飞身迎了上来。 两人的内功明显不是一个路子,但动作和反应却仿佛心有灵犀,遥遥相应。 一息之间,两人手掌便已相接。 气劲与气劲相撞,对她二人没多大影响,周围的飞沙走石却是迎风乱舞起来,一时呼声大作。 姚月本来想的是随便打打,但这一出手,身体里的开关就好像自动被打开了一样。第一掌还好,从第二掌开始,便越打越快,越打越凶。 万幸她的对手不仅轻功奇绝,内功也丝毫不差,连接了她好几掌不说,还靠着鬼魅无比的身法,逼得她也不由得加快动作—— 怜星赶来时,见到的便是她二人不断翻飞的动作身姿。 快得他这个同样练明玉功的人几乎无法看清。 “此人是谁?”他目光一紧,喃喃道,“姐姐虽然还没彻底恢复,但凭她明玉功八层巅峰的功力,在这天下也找不到太多对手了……” “回二宫主,按藏书楼那边传来的消息,此人应当是一个绝顶轻功高手,从藏书楼五层窗户处闯入其中,被大宫主发现的。” 怜星大惊:“什么?” 与此同时,殿前的姚月也出到了第八掌。 随着她一掌一掌打出去,逐渐地她发现自己好像已经不是凭身体记忆在动手了。 因为她的对手应对方式一直在变,她也就一直在调整自己的出手,而具体如何调整,她似乎也能有一种直觉。 到两人约定的最后一掌时,夕阳的光已从金色变成橘色,周围暗下不少,她却将眼前的一切看得更为清楚。 她看见对方再度露出一个苦笑,仿佛已经知道会不敌,但是又毫不犹豫地抬起双手,不闪不避,硬生生接了下来—— 这一掌是真的一点水都没有放,完完全全的使出了全力。 接掌的少女也确实不敌,在两人掌风相撞之际,后退了十数步,站定时呼吸不稳,肩膀轻颤,显然是脏腑震动、内息不稳之兆。 但她依然很有风度,捂着胸口起身第一件事,仍是朝姚月拱手,道:“邀月宫主内功深厚,掌法更是独步天下,我不敌也。” “你能接这女人十招只受些轻伤,也算了不起了。”不知何时,神水宫少宫主水阴竟也到了场,“毕竟这天底下能接她十招不受伤的人恐怕不足一只手。” 他一开口就阴阳怪气的,纵使姚月并不是从前的邀月,听了也觉得烦,当即扭头斜睨他一眼,问他不好好待在水月阁跑来这里做什么。 水阴说你闹出这么大动静,我来瞧瞧热闹不行吗? “我怎么也算你未婚夫啊。”他完全是皮笑肉不笑,“万一你不敌于人,我这不是还能帮一下忙吗?” “移花宫的事,还轮不到你插手。”姚月搞明白他俩的关系后,对他当然更没有好脸色,都不需要刻意去演,“我劝你别把自己太当回事。” 他则微微勾唇,道:“究竟是移花宫的事轮不到我插手,还是你见猎心喜,不想我坏你好事,你心里清楚。” 姚月:“……?”等等,什么见猎心喜? “怎么?没想到会被我说中?”他说到这里,简直在冷笑了,“你如果不是看上了她,她闯你移花宫禁地,你早杀了她了,哪会只出十掌?” 姚月真想立刻找一把剑捅死他。 因为她清楚地看见那个受了轻伤的美少女露出了类似见鬼的表情。 “呃,十掌已过,我是否能走了?”美少女试探着开口,又做下保证,“宫主放心,似今日之打扰,我楚留香可以许诺,绝不会有下一回。” 这次姚月真的没绷住表情:“……你叫楚留香?” 那个风流英俊、轻功绝顶、红颜知己遍天下的楚留香?! 难怪以常理推断根本不可能有人上得去的高度,对她来说只能算与朋友的一个赌——这行事风格也很楚留香。 美少女楚留香点了头,看看她,又看看一旁的水阴,忽然补了一句:“其实我信邀月宫主并无他意,最多就是欣赏我的轻功罢了,我的直觉一向都是准的。” 天啊,不愧是古龙笔下最有魅力的主角,说话就是讨人喜欢。 要不是时机场合都不对,姚月甚至都想握住她的手表达一下自己的感谢。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她。”水阴突然反驳,“别看她生得这么美,就觉得她心肠好。” “邀月宫主心肠如何我的确不了解。”楚留香笑了,“但我知道,一个男人若能对着初次见面之人诋毁自己的未婚妻,那他的心肠势必不怎么样。” 说完重新望向邀月,笑意更深三分,道:“宫主说是不是?” 首先我不是女同,姚月想,其次……其次她真的很有魅力啊! 拐一个厨子 楚留香温柔地讽刺了水阴一句,便向姚月告了辞。 她说与她打赌的两个朋友还在绣玉谷外等她,她不便在此多留了。 “你居然还想走?”水阴还是坚信,姚月肯定是看上了她,再度冷笑起来,“省省吧,她不会放你走的。” 楚留香只如先前一般微笑,说无论如何,我信宫主。 姚月自然是配合:“你既接下了我十掌,便能走得,无人会拦你。” “宫主果真一诺千金。”楚留香唇角微抿,笑得温柔。 “不过——”姚月故意顿了顿,看一旁水阴的反应。 他果然上当,当即露出那种“看吧,我说什么来着”的表情。 但想开口的时候,却被姚月抢了先。 “你此来移花宫是为赌约,那就这么离去,你的朋友又如何能知晓,你确实赌赢了呢?”姚月说,“可需我派个人替你证明一下?” 楚留香闻言,眼睛一亮,明显是欣喜的,但张口却是拒绝:“宫主考虑得如此周全,真是更叫我汗颜了,我今日擅闯,已算是不敬,如何还敢劳烦移花宫替我证明这等微末之事。” 姚月心想你是无所谓,但我这个女魔头名声这么差,借你这个迟早要名扬天下的主角营销洗白一下也好啊,你就别拒绝啦。 “无妨。”她摆手,“不就是走一趟的事么,还算不上劳烦。” 大约是觉得客随主便,听她这么说,楚留香也没有再坚持拒绝,而是认真道了谢。 之后她便随便指了个侍卫送楚留香出绣玉谷。 两人一前一后往谷外走去,走到一半时,一身月白的少女忽然回头,笑容分外灿烂,说:“对了,忘了同宫主说——” 姚月:“?” “虽然宫主性情不似传闻冷酷。”楚留香竟又说了一遍这话,还远远地冲她眨眼,“但姿貌天成艳光万丈,却是更胜传闻。” 姚月差点就要尖叫出声了。 天啊,什么人啊,到底谁才是女同?这犯法吧!不对不对,我也不是女同…… 但就算不是,被这样一个潇洒绝伦的美少女这么夸赞,也很难不脸红。 另一边水阴看到她脸红,更觉得自己没猜错了,这不是看上了是什么? 他也更不理解:“你真要把这个姓楚的放走?” 原作的水母阴姬也没这么八卦吧?姚月无语,怎么变成了男的这么多逼话?果然男的就是不行。 想到这她直接白了他一眼,说:“到底要我说多少遍,在这里还轮不到你教我做事,滚回你的水月阁去。”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水阴也开始骂她,“就你这动不动发疯的德行,难怪被你看上的人要跑。” “是啊,还是被你看上的人带着跑的。”姚月啧一声,毫不客气骂回去,“不过就算不跑,月奴好像也只想做我的侍卫,完全不想跟你走啊?” 水阴气得差点又要跟她动手,但被怜星及时拦住,最后骂骂咧咧回了水月阁。 姚月很满意,还夸了夸这个非常有眼色的弟弟,打算以后也对他好点。 结果水阴走远后,怜星竟忽然问她,需不需要他现在追出去,给她把楚留香绑回来。 姚月完全愣了:“啊?!”你在说什么,为什么要绑回来啊! 怜星也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挑了挑眉,有些惊讶:“原来姐姐不是为了同水少宫主斗气才硬要放走她的吗?” 姚月:“……”不是啊,我只是想好好做人? “自然不是。”她只能给这个好弟弟来一套避重就轻,“他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我同他斗气?” “那……”怜星有了另一个猜测,“姐姐是想开了?” 想开?什么想开? 姚月根本不知道他究竟理解到哪里去了,只能沉默不语,等着自己往下说。 而她这样不驳不斥,对习惯了被她教训的怜星来说,又约等于是默认了。 于是怜星微微抿唇,道:“姐姐终于愿意听我的话,对有好感之人用柔和一些的追求方式了,真是太好了。” 姚月终于明白过来,原来怜星也和水阴一样,觉得她肯定对楚留香这个美少女有想法。 但他应该是曾经劝过曾经的邀月,喜欢一个人不能用囚禁这么酷烈的手段,要柔和一点之类的,今天看到她放走楚留香,就觉得她这是吸取江枫的教训想开了。 这曲折的误会真叫姚月无言以对,偏偏她还没法说清楚。 而且她还很想不通,水阴也就算了,在怜星眼里,自己难道也是这么一个容易变心的人吗?前脚被江枫花月奴私奔气得走火入魔,后脚就能对楚留香见色起意? 她哪里知道,女本子邀月看上过的美女确实多不胜数,江枫也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而江枫跟花月奴私奔,与其说是让她受了情伤,其实更像是她无法接受自己在移花宫的权威被如此藐视,所以才会气急攻心,以至练功时失控。 怜星作为她的弟弟,全看在眼里,又比她通晓人情世故,当然也了解她这颇为扭曲的心态。 而现在姚月这个穿越来的冒牌货对风流潇洒的楚留香表现出此前从未出现过的态度,怜星可不就误会了么? “这位楚姑娘也确实风采不凡。”怜星又道,“无怪姐姐心动。” “……我没有。”她还是决定解释一下,“我只是觉得她这个年纪能有这等武功,来头一定不小,没必要为一点小事跟她结仇。” 怜星惊讶极了,那表情仿佛在说怎么可能?你还会考虑这个? 姚月就硬着头皮继续编,说她内伤还没好透,跟人动手稍微切磋几招还行,久了必定内息不济,到时伤上加伤,难道是什么好事么? “而且水阴也在。”要不怎么说急中生智,编着编着,她就感觉又能圆上了,“我若受伤,谁能保证他不会借机落井下石?毕竟我若死了,他也就不用费心去解除我同他的婚约了。” “他敢!”怜星显然已经信了,这一声怒喝已然杀气外溢。 “他怎么不敢?”姚月横眉冷对,“这移花宫内除了我,除了我还有谁是他对手?你吗?你打得过他吗?他恐怕都不将你放在眼里罢。” 说完她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对不起,不好意思,本来是真的想对你好点的,但现在还是让我Pua一下吧! 这一套果然立竿见影,怜星几乎是立刻低下了头认错:“确实是我思虑不周了,姐姐莫气。” 姚月便又叹气:“行了,往后好好练功罢,明玉功可不比他神水宫的功夫差,你的天赋也是顶好的,难道就甘心一直落在他后头?” 怜星继续垂首应是:“我明白。” 她就这么先打一棒再给枣,一通组合拳操作,成功把怜星忽悠去练功了。 之后半个月,他都没怎么在再她眼前晃过,直到水阴准备回神水宫去时,才亲自去送了送,以示移花宫并未怠慢。 而这个时候,姚月已经成功扭转了明月殿的饭菜风格,虽然味道还是很不怎样,但至少多了点花样,也不再只有苦野菜配白粥吃了。 下人们虽然觉得她的口味变动很大,但想到她的脾气,也不敢多作议论。 一时间,移花宫上下,倒还称得上一句和谐。 这一日饭后,她拿了那柄短剑出来练,权当消食。 练到一半,忽然有侍卫通报,说谷口有人求见。 “谁?”她问。 “属下不识,但那人说,她是受一位姓楚的姑娘之托,给大宫主送东西来的。”侍卫这么回答。 “楚留香?”姚月收了剑,“带人进来吧。” “是。” 大约两刻钟后,侍卫领着一个看上去不过七八岁的小男孩过来。 小男孩见到她,差点愣在原地,说:“你竟真比楚姐姐还美?” “是吗?”姚月心情不错,语气都轻快了一些,“她是这么对你说的?” “是呀。”小男孩盯着她,眼睛一眨不眨,“上回我说楚姐姐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她就说跟移花宫的邀月宫主比起来,她根本算不得漂亮。” “然后呢?”姚月问。 “然后我就说想瞧瞧邀月宫主长什么样,她便给了我这个,让我送到移花宫来。”小男孩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 一旁的侍卫反应很快,立刻弯腰接过,小心翼翼呈到她手里。 她拆开一看,发现里面除了信纸,还有一个用细绢包裹的东西,长条形状,摸上去是硬的。 拨开绢尾的结,原来是一支雕工细致的明月纹样玉钗。 再展开信纸,上面的字行云流水,说是上回之事,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要谢谢她大人有大量,于是亲自雕了一支钗,托自己前些天捡来的小孩送来移花宫。 姚月看前面的时候还在感叹,性转版本的楚留香风流起来简直不分男女,但看到最后,重点就变了。 她扫了一眼面前一脸花痴看着自己的小男孩,问:“你叫什么?” 小男孩愣了一下才回答,说自己叫宋田。 宋田……宋甜儿? 原作里楚留香那三个妹妹之一,最擅厨艺那个? “你一直盯着我看,不腻么?”姚月忽然就有了跟人抢妹妹,不对,弟弟的想法。 “怎么会呢!你这么美!”小男孩看起来非常激动,“根本看不够呀。” 有戏。 姚月暗喜。 “是吗?那你想天天都看吗?”她甚至冲人笑了笑。 这一笑,差点把边上的侍卫吓死,但也几乎把宋田美晕过去。 只见他重重点头:“想啊,当然想!” “那你就留在移花宫吧,别回去找楚留香了。”她终于说了出来。 “欸?可以吗?”出乎她意料的,宋田竟然一点都没犹豫,还表现得非常惊喜,“我真的可以留在移花宫吗?” 姚月点头:“可以。” 但是怎么这么简单,你对楚留香就没有丝毫留恋吗?好歹也是她捡到的你吧!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是她现在有一种感觉就是,在这个性别错乱的世界里,从男人变成女人的都变得更有魅力了,但是从女的变成男的的就…… 呃,反正没有原版给她的印象好,也可能男宝就是不如女宝吧! 找点侍女 宋田就这么留在了移花宫,以她书童的身份。 为了让楚留香放心,姚月特地派了人去她和宋田先前约定好再见的地方找她,告诉她这件事。 大概是才刚捡到没几天,楚留香对这个小男孩也太大不舍,得知他想待在移花宫,姚月也愿意收留了作书童用,还挺高兴,说如此便再好不过了。 除此之外,楚留香还托前来带话的侍卫给姚月带回了一葫芦酒。 “楚姑娘说,这是她一个很会酿酒的朋友酿的。”侍卫对她说,“叫我带回移花宫来让大宫主尝尝。” “很会酿酒的朋友……”姚月回忆了一下自己看过的,无奈没什么印象,“算了,不重要,既然是楚留香送的,肯定是好酒,给我吧。” 侍卫便奉上了那个只有手掌大小的葫芦。 她接过来,拔掉上方木塞。“啵”地一声响过,里头当即溢出一股清冽的香气。 穿越之前,她作为一个社畜,因为工作压力太大,为了能入睡,几乎每晚都要喝点酒。一开始是那种更接近于饮料的甜果酒,效果不大之后就换成红酒,从她死前半年开始,连红酒都没什么用了,她又换成了那种度数很高的洋酒。 这么几年喝下来,虽然还称不上有瘾,但也算半个酒鬼了。 穿越后她不用再半夜被老板喊起来改方案,也不用放着假忽然被连环夺命call回去开会,每天在移花宫躺着当大领导,周围人都怕自己,根本没什么烦心事,连练功舞剑都可以当成一种饭后消食和锻炼身体的活动,自然是睡得很好。 因此她确实好一阵没喝过酒了,眼下闻到楚留香送的这一葫芦酒,倒也有些馋了。 想了想,吩咐侍卫:“让厨房今晚备些下酒菜。” “是。”侍卫应了一声就要走。 “哎等等,光这么说估计他们也配不出什么好东西来。”她又道,“你让他们拿不准就去问田儿,别自己胡乱发挥。” 之所以要补充这么一句,是因为之前她屡次嫌弃厨房做的东西太没新意,于是那边绞尽脑汁,给她整了不少乱七八糟的活。 宋田这个未来神厨住下第一晚,就被那些乱整的活惊呆了,然后看她的眼神都带上了同情。 当时他眨着眼,一脸天真地问她:“宫主你每天就吃这些吗?” 姚月心想这已经比以前好很多了,叹了一声道:“是啊。” 宋田也没有辜负她的期待,当即表示自己做得比他们好太多了,然后去厨房给她下了一碗阳春面,吃得她浑身舒畅。 这本来是好事,但移花宫的下人常年活在恐惧之中,得知她夸一个新来的七岁小孩厨艺远胜他们,吓得立刻跑到明月殿前集体跪下,求大宫主再给他们一个机会。 姚月:“……”有必要吗,我也不可能因为有了新厨子就把你们都杀了啊! 但安抚下属这种行为非常不邀月,她只能先狠狠训斥几句,再让他们以后好好跟宋田学。 移花宫的下人怕她怕到了骨子里,得了这个命令,自然是玩命去学了。 可惜一个个脑不灵手不行,学也学得乱七八糟,令她十分无语,想骂吧,又怕给他们骂出心理阴影天天做噩梦,只好慢慢来了,反正白粥配野菜她也吃了好几天。 但今晚要喝酒,还是楚留香送的,一闻就非常好的酒,当然得配点好的。 酒确实是极好的酒,但喝起来才知道,这酒香有多清冽,酒劲就有多大。 她就着下酒菜,不过浅浅喝了几杯,便感觉晕晕乎乎,困意上涌,最后趴在桌边睡着了。 宋田喊了几声宫主,都没人应,就去找守在外殿的侍卫们,说大宫主喝醉了,是不是该让她去床上休息? 明月殿的侍卫们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没一个敢动的。 最后侍卫头领做了决定,说大宫主玉体不容冲撞,还是去找二宫主来吧。 怜星被姚月以武功不如水阴为由Pua了一顿后,最近两个月基本都在自己的辉星殿练功。 是以他没见过宋田,宋田也没见过他。 他被侍卫叫来,看到一个小孩在明月殿溜达,瞬间皱起眉头:“这是谁?” 侍卫说是大宫主前几日收的书童。 “书童?”怜星还是皱着眉,“姐姐为何会忽然收个书童?她出过宫吗?” 侍卫就把原委讲了一遍。 得知宋田本来是替楚留香送信的,怜星才恍然,喃喃道:“姐姐待她,果然还是不同的……” 侍卫附和:“是啊,就连那位楚姑娘送来的酒,大宫主都格外珍视呢。” 怜星听得表情一变,但一瞬即逝。 他也没说什么,只嗯一声,便揭开纱帘,进了内殿。 姚月许久不喝酒,还一下就喝这么烈的,现在已完全睡熟。 但就算是这么歪歪扭扭地靠在那,也依旧美得惊人。 怜星走过去,盯着她的脸看了片刻,又很快移开目光。 之后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她,将她送去床上休息。 他的动作很轻,甚至可以说全程都没有发出什么声响,但将人放下的时候,还是惹得她蹙了蹙眉,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 “姐姐?”他没听清,便低声问,“怎么了?” “枕头……”醉得迷迷糊糊,姚月还以为自己在穿越前的家睡觉呢,眼睛都睁不开,但却忍不住抱怨,“怎么这么硬……” 怜星低头扫了那个玉枕一眼,想了想,伸手托住她的脖颈,将其抽走,再坐到床头,让她枕自己的腿。 换成他那条完好的腿后,她果然满意了,不等他抬手相触,眉头便已舒展。 姚月就这么枕着他的腿,毫无所觉地睡了一晚。 第二日一早醒来,刚一动,就听到头顶传来一道疲惫的声音喊她姐姐,差点吓死。 “你怎么在这?!”她几乎瞬间坐起,瞪大眼看向他。 “姐姐昨夜喝醉了,你殿里的人担心,便唤我来瞧瞧。”他说。 “然后就一整晚没走吗?”她不理解,没必要吧? “姐姐难得喝酒,还喝醉了,我也担心得紧。”他解释,“怕姐姐休息不好,才一直没走的。” 虽然他没说,但姚月看他坐的位置,以及被搁到一旁的玉枕,猜也猜到到底什么情况了。 天啊,这真的是弟弟而不是男仆吗?她有种扶额的冲动。 “喝个酒有什么好担心的。”她只能这么说,“以后不用这么折腾,好好练你的功要紧。” “……我知道了。”怜星在她面前,一直都是这么低眉顺眼不敢反抗的。 她心里很不好意思,但面上不能表露多少,就冷着脸赶他,让他回辉星殿休息去。 怜星果然立刻起身应是。 等他往外走的时候,姚月才发现他的动作比平时更一瘸一拐,看上去尤为凄惨。 所以刚刚没立刻站起来是因为腿被她当枕头用了一夜麻了? 姚月:“……”抱歉。 怜星走后,她把明月殿侍卫首领叫进内殿,让他以后没事少去打扰二宫主,像昨夜那种情况,往后就大可不必了。 侍卫首领不太明白:“可昨夜……昨夜不唤二宫主过来的话……大宫主如何能休息好?” 你们就不能随便来个人把我扶上床吗?她很想这么说,但也知道他们确实是没这个胆子。 不行,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太不方便了,她得想个办法。 “那就替我寻几个侍女。”她说,“伺候起来也方便些。” “侍女?”侍卫首领很惊讶,仿佛她提出这个要求是一件非常玄幻的事。 姚月觉得奇怪:“怎么了?” 在她的追问下,她才知道,原来在邀月小的时候,移花宫确实是有侍女的。 那个时候邀月和怜星的师父还在,师父他老人家觉得一个小姑娘还是得有人细心些的人照顾,就找了两个侍女进绣玉谷照顾她,但她这个天生魔头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就是要折磨自己的弟弟,让弟弟当男仆,给她端茶送水。 然后可能是怜星太会当男仆了,伺候她伺候得非常到位,导致她对侍女的要求也变得非常变态,经常不满意要换。 前几年她有一回闭关练功练太久,有点头痛,让侍女给她按脑袋,侍女按得不好,她大发雷霆,差点当场把人杀了,最后怜星赶来,把侍女打发下去,接替她们的工作。 那次之后,明月殿这里,干脆不设侍女了。 粗活有侍卫,一些按头捶背捏肩的近身细致活,就完全是怜星在做。 当然,以上都是姚月从侍卫首领战战兢兢的回话里透露出的蛛丝马迹推断出来的。 细节不一定全对,但应该也大差不差了。 她无言以对,再看侍卫首领瑟缩的样子,长叹一声,说反正还是尽快找几个侍女吧,怜星最近练功比较忙。 “他只有把明玉功再练上一层,我才能跟他好好交手,互相印证功法,参悟再下一层。”她找的理由是这个,“所以眼下你们不能打扰他练功,知道了吗?” “属下明白了。”侍卫首领恍然,原来大宫主是心系神功,不是心疼二宫主啊,也对,她怎么可能突然良心发现呢? 我真的想投敌 找几个侍女不是什么难事,但也不是姚月说完,侍卫们就能立刻给她变出来的。 毕竟移花宫虽然不像天山灵鹫宫那样几乎完全隐世,却也实打实地远离城镇,地处深山。 绣玉谷方圆百里,只有零星一两座村庄,但人丁不兴,还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只能在山野间种些瓜果蔬菜,卖给移花宫。 因此,移花宫的侍从们,除了常年在外探听各种消息的那一拨,余下的平时也只跟这些留守乡野的老叟老妪们有些接触。 眼下姚月要他们去找侍女,一时倒还真有些难办。 “去趟池阳府吧。”侍卫首领不敢随便找几个应付了事,“仔细点挑,笨手笨脚的不要,容易惹恼了大宫主,太伶俐的也不行,大宫主讨厌底下的人太有主意。” “笨的不要,聪明的也不要,胆子太小更是不行,那到底按什么标准挑?” 侍卫首领:“……” 他也很无奈,他在明月殿当了这么多年的差,都不敢保证绝对不惹怒大宫主,自然也清楚,要想找到令姚月称意的侍女又多难。 “反正你先带人去池阳府瞧瞧。”他说,“尽量照着二宫主的脾性来挑。” “这不是更难了吗?!” “那你自己去跟大宫主禀报,太难了,你不想为她去找侍女。” “……我这就收拾车马去池阳。” 成功把人打发走后,侍卫首领才去找姚月回禀,说侍女一事,已经安排下去了,但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姚月一边翻剑谱一边问:“要多久?” “这——”他哪拿得准具体时间,“暂时还不清楚。” “不就是找几个侍女吗?”姚月不理解,“这么简单的事,怎么还能不清楚。” 侍卫首领都快哭了,这简单吗,这简单就不至于差点找不到人去做了! 但面对姚月,他只能恭顺又谨慎地解释:“毕竟是伺候大宫主的人,总要细细挑选一番才是。” “不用挑那么细。”姚月说,“你让人随便找两个就行了。” 她是真这么觉得的,毕竟她穿过来这么多天,起居之处一直都没侍女,不也顺顺利利过来了么?要不是为了避免再出现昨晚那种情况,她也没兴趣往自己吃饭睡觉的地方摆上几个人。 所以对她来说,的确就是随便找两个就行。 但侍卫首领不知道啊,就算听她这么说了,也不敢当真,万一他听话随便找了,回头大宫主不满意,怪他没好好办差呢? 他自觉担不起这个风险,只能表示明白了,会让底下的人尽快办妥此事的。 姚月倚在贵妃榻上,只听得扑通一声,再偏头一看,果然又跪了。 她合上手里刚看完的剑谱,无奈地摆了摆手:“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没事别来我眼前晃。” 女魔头不好当啊。 凶了人家怕,温柔点吧,人家更怕了,真是找谁说理去? 显然这种情况短时间内是没办法改变了,不如顺其自然,先把她从藏书楼里拿出来的几百本剑谱看完再说。 这些剑谱虽然不如练功室里那基本高深精妙,但姚月待在移花宫本来也没事干,就当是看连环画了。 而且随着她越看越多,之前练剑时让她感觉有些滞涩的几个招式,也逐渐变得顺畅圆融起来。 今早她吃完饭试剑的时候,随便练了一套很简单的剑法,练到最后,竟也剑气横飞,抬手间斩断好几株梅树。 虽然知道功劳主要属于被自己穿越的这具堪称武学奇才的身体,但这不比加班改方案有成就感多了? 她还打算过一把老师瘾。 因为今天早上宋田看她练剑看呆了,等她收了剑回去休息了都没回过神。 后来反应过来,立刻屁颠颠跑回明月殿,问她能不能教自己这个。 “你很想学吗?”她问。 “想啊!”小孩重重地点头,“这么帅,谁不想学!” 姚月说学剑可是很辛苦的,你要是只为了帅,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反正你是我的书童,不会武功也没人能欺负得了你。 结果他趴在桌边认真想了好一会儿,说:“但是我也想有机会能保护宫主啊……” 不愧是本来要当楚留香船上红颜,不对,小狼狗的人,姚月想,这谁能不心软? 于是她就点了头:“那行,我教你,就从明天开始,如何?” 宋田高兴不已,然后就跑厨房去了,说今晚要给她多做些好吃的。 姚月:又能过老师瘾打发时间,又能享受未来厨神的手艺,我真的赚了。 而且宋田的习武天赋也属实不差。 姚月本来想从最简单的招式教起,但开始教了就发现,这小子悟性奇佳,那些招式只需她演示一遍,他就能记住。 缺点是起步晚了一些,身体没有三四岁的孩子那么软,做一些动作时,难免有些吃力。 但他自己表示吃得了这个苦,姚月也就没什么意见了。 明月殿的侍卫一开始还觉得,以她的脾气,教人剑法时,势必要发火,私下里都对宋田颇为同情。 然而之后一连七天,他们看到的都是姚月耐心纠正宋田动作的场面,全程心平气和,哪怕一次发怒都没有过。 难道大宫主真的转性了? 不,不可能,肯定是因为这小子和那位美丽潇洒的楚姑娘有关系。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包括辉星殿那边,从下人们那里听说了这个消息的怜星。 怜星问自己殿中的侍卫:“姐姐当真每日都亲自教他?” “是,大家都在猜,大宫主是不是打算收这小子为徒。”侍卫说。 “那姐姐有这个意思吗?”他又问。 “目前应当是没有的。”侍卫顿了顿,仿佛知道接下来的话他不爱听一样,声音都低了不少,“不过大宫主确实待这小子很好,说是书童,其实什么活都不用干。” 怜星:“……”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揉开眉心,道:“无妨,反正就是个孩子,能逗得姐姐高兴,也算他的造化。” 他话音刚落,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殿内主仆二人同时朝声音来处看去,竟是一个负责看守绣玉谷入口的老仆。 “二宫主。”这老仆一进来,就向他行礼,语气很谨慎,“谷外有人求见您和大宫主。” “哦?”怜星惊讶,“是谁?” 老仆说,是一个姑娘,看着年纪不大,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但她自称是江枫江姑娘的侍女,有要事求见两位宫主。 “什么?!”怜星闻言,直接站了起来,又问,“你告诉姐姐了吗?” 老仆点头,说他先去了大宫主那边,大宫主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怜星神色一紧:“姐姐怎么说?” “大宫主似乎知道这个侍女,还问小老儿,她是不是叫江琴。”老仆恭恭敬敬地答道,“不过那位姑娘没说自己叫什么,小老儿便也不能确定,之后大宫主就吩咐我来唤二宫主一道去明月殿。” “……我知道了。”怜星挥手,“你下去罢,我这就过去。” 明月殿外殿,姚月坐在那日见水阴的地方,正细细打量被侍卫从谷外带进来的人。 她没有开口,在她这里伺候的人便也一个都不敢发出声音。 这样极度安静的氛围,其实是有些骇人的。 来人显然也很紧张,低垂着眼,呼吸都小心翼翼,一双手在腹前交叠,攥得极紧。 怜星赶到时,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安静到诡异的画面。 但他只是淡定地走进来,喊了一声姐姐,然后才看向那个一身风尘、梳双髻的少女。 “这便是江姑娘的侍女?”他问。 “她是这么说的。”姚月说,“但究竟是不是真的就不知道了。” 本来还站在那不敢抬头的少女一听,当即腿一弯跪了下来,道:“奴婢真的是江枫的侍女!” “奴婢名叫江琴,从小便是江枫的贴身侍女,江枫从移花宫逃出去后,第一时间就联系了奴婢,还把自己的祖传信物给了奴婢……”她说着,就从袖中摸出一枚玉璧,要给姚月看。 作为一个看过的人,姚月当然知道眼前这个江琴跑到移花宫来是在打什么主意,所以她根本不想配合。 本来她想的是直接让人滚,见什么见?我堂堂移花宫主岂是你想见就见的?但考虑到这人是个天生坏种,这么放走了大概率日后还是会为祸江湖,就让人带了进来。 不过具体怎么处置,她还没想好。 这也是她让人去叫怜星的原因,她相信在原作里千辛万苦帮两个主角保下性命的怜星只要见了江琴,一定会想办法把这人解决的。 果然,怜星只是扫了江琴一眼,就冷冷道:“我二人又不曾见过江姑娘的祖传信物,如何能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江琴便急了,说除了这玉璧,我还带着江枫托我送去终南山全真教的信,乃她亲笔所写! 姚月:“终南山全真教?” 这里的江枫怎么还认识全真教的人? “两位宫主请看!”江琴立刻又从怀中拿出一封有点皱的信来。 姚月却没接这个话,只问:“你家小姐写信给全真教哪位仙姑?” 江琴说便是那位王重阳王仙姑。 “她跟奴婢说,她担心移花宫会终有一日会找到她,所以才要写信给自己从前结识的朋友,邀他们一道助阵。”说到这,她眼里闪过一丝恶毒,“这位王仙姑从前给宋军筹措过抗金的粮草,其中大半银钱是问江枫借的,她若得了信,是一定会去帮江枫的!” “所以你就带着她给王仙姑的信来了移花宫,将这消息告诉我们姐弟?”怜星问,“你说她连祖传的信物都给了你,可见她应当是极信任你的,你却要背叛她?” 问完,他也不等江琴说什么,就继续道:“这未免太不合情理了一些,让我很难不怀疑,其中是不是有诈。” 然后他便转向姚月,认真道:“不论如何,姐姐还是小心一些,不要太信此女所言,万一她们主仆是想配合了给姐姐设陷阱呢?” 姚月差点忍不住拍腿称赞,真是好角度啊,不愧是我弟,聪明。 “不错。”她装出被提醒后忽然一惊的反应,“我知道江枫有一个义姐,剑术超群,据说不在血衣人之下,再加上全真教那位,恐怕合你我二人之力,也不一定能赢过。” 江琴:“??”不是,我真的是背叛投敌啊,你们怎么就不信呢?! 红儿 认真想出卖主人的江琴万万想不到,自己带着江枫的传家玉璧和亲笔信千辛万苦来到移花宫,也见到了邀月怜星两位宫主,但却没能鼓动他们姐弟二人去追杀江枫。 怎么会这样呢? 江枫明明说过,移花宫大宫主邀月是一个恐怖的冷血大魔头,一旦知道了她的下落,绝不会轻易放过的啊。 这这这,这不合理啊! “我绝对没有骗两位宫主!”她急得高声呼喊,当场跪下,甚至开始举掌发誓,“我若有半句虚言,便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若是发誓有用,大家还练什么武功啊?都去练发誓不就行了?”姚月嗤笑一声,“这种话我听得多了,也没几次真应验的,你还是省省罢。” 说完,她就揉了揉太阳穴,表示自己有点累了。 而她那十分上道体贴的好弟弟怜星果然立刻接口道:“既然姐姐累了,就先去休息罢,此事交给我处理就好。” “嗯,你办事我是放心的。”跑路开溜之前,姚月又装了一波,“不论此人所言有几分真几分假,总归是有心算计我们,你且好好审上一审。” “怜星明白。”他应得飞快,“那此女我便先带走了,待我审完,再告知姐姐。” 姚月点头:“去吧。” 还跪在那的江琴:“???” 江琴就这么被怜星带离了明月殿。 姚月不知道他打算怎么处理这个背主的侍女,也没兴趣知道。 她只知道怜星并不想对江枫和花月奴赶尽杀绝,所以江琴在他手上,绝对讨不了什么好。 果然,没过几天,辉星殿那边就传来消息,说二宫主已经让那个江琴招了,请大宫主去关押此女的水牢一叙。 姚月便带着几个陪自己拆解剑招的侍卫一起去了移花宫关押罪人的水牢。 水牢内,大半个身体都浸在水中的江琴已经连求饶的力气都没了。 这几日她每天只能喝一些水,饿得前胸贴后背,性命是无碍,但身体已到了极限,令她完全招架不住,只能按怜星的要求改口。 是的,怜星给她编了另一套说辞,让她对着姚月再说一遍。 “我确实……确实骗了两位宫主……”因为饿狠了,她声音很低,断断续续,“小姐她为了腹中孩儿能顺利降生……早随燕姑娘出海去了……这玉璧……” “这玉璧是江姑娘给她,让她帮忙变卖家产用的。”怜星看她一句话说半天,怕姚月没耐心听,就替她说了,“因为变卖的家产要送给全真教那位王仙姑,这恶仆便起了心思,伪造了一封书信,用来骗姐姐。” 姚月挑眉:“哦?” 水牢里的江琴饿得头晕眼花,但看到怜星瞥来的眼神,还是吓得一抖,都说这移花宫二宫主没有大宫主可怕,假的,全是假的,他比大宫主恐怖多了! 她不敢怠慢,忙提起一口气继续道:“是……我想着用小姐的消息将大宫主和王仙姑骗到一处……挑拨你二人动手,若是她赢……我便说江家家产被移花宫夺了,就算日后小姐回了中原,也怪不到我头上,若是你赢……” “若是我赢,我也看不上这些东西,你同样能私吞这一大笔家产。”姚月佯装震怒,抬手朝水中的江琴一指,“好个刁奴,竟连我也敢算计!” 怜星便适时地上前安抚,说姐姐不要为这种人动怒,不值当。 “我之前还以为是她们主仆串通了呢,没想到竟是她自己的主意。”怜星又说,“不过也是,江姑娘既然怀了孩子,这会儿恐怕只想躲起来,哪还会反过来寻姐姐的麻烦。” “她出了海,倒是真不好找了。”姚月也继续演起来,咬牙切齿地,表现得仿佛对这种情况非常遗憾,然后语气一转,“但这刁奴又是背主,又想诓骗于我,真是比她主人更该死,不,光是死都便宜了她!” 虽然是个满肚子坏水的反派,但考虑到她目前没能成功害到人,姚月也不想做得太狠,所以才会这么说。 她是有心留江琴一条命,但这话落在江琴耳中,就完全是字面上的意思了。 她想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江琴吓得魂不附体,再想到移花宫在江湖上凶名赫赫,当即疯狂求饶起来。 人在极度的恐惧和求生欲下,往往能超越体力的极限,江琴这顿求饶就是如此,一时呐喊声响彻整座水牢。 “太吵了。”姚月假装听得很烦,眉头一皱,就要往外走去,“既然此事已经审至分明,此人就由你处理罢,我回去了。” “大宫主……大宫主!”身后,江琴喊得撕心裂肺,“大宫主我是被——” 后面那句话没能说完,声音就戛然而止。 姚月知道,肯定是怜星出手让她闭嘴的,她还知道,江琴应该是想说,刚才那些话都是被怜星逼着说的。 但她只当什么都没猜到也没怀疑,大步离开了这水牢。 之后又隔了半个月,她才又向怜星问起,最后到底如何处置了此人。 怜星说姐姐不是说死便宜了她么?我便废了她那点三脚猫功夫,又拔了她的舌头,安排她给宫中上下刷恭桶去了。 “……拔了舌头?!”不得不说,姚月有被这句话吓到,这就是凶残的武侠世界吗,还是说移花宫的行事作风就是这样的? “她妄图欺骗姐姐,可不得拔了舌头?”果然,怜星一脸这很正常的表情,“怎么?姐姐是觉得如此还是太便宜她了吗?” 姚月立刻摇头:“不不,可以了,就这么着吧。” 怜星嗯了一声,又说:“姐姐放心,往后像这种事,交给我便可,我一定会替姐姐处理妥当。” 他说得实在是真诚,好像对他来说,她这个姐姐的事就是世上最重要的,合该排在一切之前。 要不是姚月看过,知道他其实内心深爱江枫,恐怕都要信了他这番情真意切的肺腑之言。 当然,她心里不信,面上还是表现得有些触动,道:“嗯,我知道,由小到大,我都不及你聪慧,这些事交给你,我原也放心些。” 怜星微笑:“姐姐怎会不及我聪慧?姐姐是这世上最美丽、最聪慧的人。” 姚月:“……”天啊,你不要演得这么认真,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虽然说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对随时随地开演这件事,她也已经驾轻就熟,但每次面对怜星这个弟弟,姚月总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心虚。 所以问完江琴的后续处置,她就借口还要教宋田练剑,火速回明月殿去了。 辉星殿内,怜星看着她飞快离去的背影,良久才收回目光。 “二宫主为何要帮江姑娘和月侍卫帮到这地步?”他的近身侍卫忽然问,“当日他们能从移花宫逃出去,也是您帮的忙,如今江姑娘侍女背叛,您还帮她料理……” “我不是帮他们。”怜星说,“你也说了,当日他们能离开移花宫,是我的功劳,那如今我就更不能让姐姐再找到他二人了,否则你我的下场不会比这江琴好到哪里去。” “可是——” “好了,这些话往后不要再说。”他打断自己的近身侍卫,“那个江琴,你也要找人看着,不要给姐姐再见到她的机会,要知道,哑巴有时也是能说出点什么的。” 侍卫不懂:“那之前何不直接杀了她?一了百了。” 怜星便勾起唇角,笑得分外灿烂:“因为姐姐说了,死太便宜她,那我便留着她的命呗,反正在这移花宫内,她翻不了天。” 但您也没少骗大宫主吧,侍卫忍不住腹诽,但看着他面上的笑容,愣是没敢说出来。 “我会注意的。”他只这么回道。 …… 江琴的事就这么揭了过去。 姚月不知道这么一来江枫和花月奴究竟能不能活下来,但她反正是尽力了,如果这样还不行,那真怪不到她头上。 对她来说,这也算了了一桩心事,因此接下来几天,她睡得更好吃得也更香了。 但可能因为一直有在认真练武,她的胃口也并没有让她的体重有什么变化,甚至只看气色的话,比之前还要好上一些。 宋田这个嘴甜的就天天夸她,一天十几遍的念叨,大宫主你好美,大宫主你太美啦。 姚月无语:“你还想不想好好学剑了?” “我不是学得很快了吗?”宋田说。 “这就叫快了?”姚月有心打击他一下,“那你学到下辈子,也不够格保护我啊。” 这话还是有作用的,至少从这天开始,这小子就自觉每日加练去了。 姚月也因此清闲了不少。 恰在此时,先前出宫去替她寻侍女的人终于回来了。 他们在池阳挑了整整二十天,千选万选,终于挑中了两个勉强符合标准的。 姚月本来都快忘记这事了,看到他们领着两个小姑娘回来,还吓了一跳。 等知道这是给她买的侍女,更是忍不住皱眉:“年纪这么小?有十五岁么?” 侍卫说一个十二一个十三,但他们已经试过了,该干的活都能干,很勤快。 姚月:“……”这下真成雇佣童工的了。 “大宫主可是不满意?”侍卫紧张得很,“若是不满意,我再去——” “不用了。”姚月打断他,“别再瞎折腾了,就她们吧。” 侍卫如临大赦,立刻转向身后那两个小姑娘,说:“听到了吗?往后你们就在明月殿好好伺候大宫主。” 两个小姑娘同时行礼,应了一声是。 侍卫走后,姚月问她们叫什么。 那个稍高一些的一脸平静地先开口:“我叫红儿。” 另一个可能是有点怕她,开口时有些紧张,结巴了一下:“我、我我叫七儿。” “行,红儿,七儿,我这里的规矩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她说,“一般也不需要你们伺候什么,往后你们就放心住下吧。” 可能是没想到江湖传闻中凶残无比的移花宫主上来会先跟她们说这个,两个小姑娘都愣了一下。 尤其是那个红儿,看上去非常不解,但并没有多问什么。 姚月也不想同她们解释,说完这些,就继续看自己的剑谱了。 因此她也没注意到,那个叫红儿的小姑娘,在瞥到她手里的剑谱时,微微睁大了一瞬、几乎透出渴望的眼睛。 他武功深不可测 本着尽量不压榨儿童劳动力的心情,姚月确实几乎没让红儿和七儿干过什么活,最多就是在她指点宋田练剑的时候,替她剥个葡萄倒杯茶什么的。 其余时候,她们俩的任务就是在内殿待着,该吃饭时吃饭,该睡觉时睡觉。 可能是因为吃得好睡得好,两个月过去,她二人还长高了一些。 尤其是红儿,本来比姚月矮了一个头多,只到她胸口,这一窜,竟直接窜过了她肩膀。 姚月觉得应该是她们从前侍奉的主人家太抠,以至于两个发育期少女都没吃饱过。 她还特地问了一下这个问题。 七儿几乎是立刻点头:“是啊是啊,我以前很少能吃饱,他们都嫌我吃得太多了,来移花宫之前,我已经被上一家主人赶了出去,还在池阳要了好几天饭呢。” “要饭?”姚月惊了,“这么过分?” “要饭无所谓,我小时候就是要饭的。”七儿一脸不在乎,“但长大了要饭,就只能要到一点点,吃不饱的,跟那些丐帮的人抢位置也很麻烦。” 姚月:“……”有点惨啊,不过的确,在武侠世界要饭也需要编制。 她又看向红儿,问:“那你呢?” 红儿垂着头,低声道:“我之前的主人很喜欢罚下面的人不准吃饭。” 姚月再度:“……”你也好惨。 “不过往后就不用担心这个了。”她说,“你们既入了移花宫,当了我的侍女,那便不会再吃不饱饭了。” “多谢大宫主。”七儿立刻向她行了一礼,露出一个十分甜美的微笑。 当日她们俩被侍卫带到她面前,七儿还结结巴巴,一副胆子不大的模样,结果适应起来倒比红儿快,现在活泼本性毕显,话有红儿几倍多,还总是笑嘻嘻的。 十来岁的小姑娘,青葱水灵,光是站在那就叫人喜欢了,更何况她还爱笑。 至少明月殿里的侍卫,平时想找姚月的时候,都更愿意让她通传,而不是红儿。 就连宋田也念叨:“为什么红儿姐姐就从来不笑呢?她是不是其实根本不喜欢我做的东西?” “没有吧,我感觉她吃得不少。”姚月说,“至于不笑,应该就是天生不爱笑,这世上有爱笑的人,就会有不爱笑的人,没什么奇怪的。” 宋田就唉声叹气,说红儿姐姐这么好看,笑起来一定更好看,真是可惜呀。 姚月:“……”你小子真是只要长得漂亮就都喜欢,难怪在原作里整天对着楚留香,还能为无花犯花痴。 见她不语,宋田又问:“难道大宫主不想看红儿姐姐笑起来是什么样子吗?” 姚月:“怎么,你还想我强迫她笑给你看?” 宋田没答,但挤眉弄眼了好一阵。 姚月无语,随手折了一根梅枝,往他头上一敲:“少惦记这些有的没的,好好练你的剑!” 骂完这个爱犯花痴的臭小子,姚月才回头看向候在不远处的两个侍女。 就这么几步路的距离,她们俩肯定是全听到了,但红儿的表情依旧一如往常,毫无变化。 不得不说这对万事处变不惊的性格其实很对姚月的胃口。 试想一下,移花宫里如果都是这样的人,那她还需要演吗? 思及此处,她又忍不住叹了一声。 七儿听到,立刻凑过来,问大宫主怎么了,可是有烦心事? “没事。”她摆手,“对了,你们俩不用一直候在这,累的话就回殿休息去。” “那我去厨房瞧瞧他们今日准备了什么吧?”七儿说。 姚月已经发现了,这个七儿是真的很爱往厨房钻。 一开始她以为是这丫头初来乍到,又是做侍女,想讨好自己,后来又觉得是不是因为从前没吃饱过,所以现在格外怕挨饿,动不动就要去厨房找点什么东西垫垫肚子,但现在她已经完全确定,这小姑娘就是纯粹的馋。 好在馋不是什么大事,移花宫家大业大,还不至于养不起一个整天犯馋的侍女。 倒是红儿,明明听到了她的话,也还是杵在那一动不动,乖得甚至有点死板了。 “你不想回去吗?”她问。 “我不累。”红儿简直惜字如金,“不用休息。” 此时她们面前的宋田正好练到了一个非常难的招式,原本很连贯的动作陡然一顿。 姚月本来想开口提点一句,余光却注意到边上的红儿在这一瞬间也呼吸一顿。 难道她看得懂?姚月有点疑惑。 侍卫把这两个侍女带回来的时候,曾经对她说过,七儿会一些粗略的拳脚功夫,红儿则完全不会武功。 后来她也观察过这两人的脚步,的确差不多就是这样,所以从未起过疑。 然而眼下却叫她发现,红儿似乎能看懂她教给宋田的剑法。 再仔细一回忆,这两个多月以来,每次她指点宋田的时候,红儿都是乖乖站在边上,一步不离。 之前她只当是这小姑娘性格拘谨严肃,或者出于对她的畏惧,不敢行差踏错,现在想来,或许另有原因? 这么想着,姚月又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红儿。 果不其然,随着宋田一招一招往下练,红儿的表情也随之产生了不少细微的变化。 的确是非常细微的变化,要不是姚月有心观察,恐怕根本不会注意到。 “你喜欢剑吗?”想了想,姚月这么问道。 她是生活无聊外加出于好心,想着如果这个小丫头喜欢剑,那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就当打发时间了。 至于红儿不会武功没有基础,那也不重要,把练剑当强身健体呗。 结果她话音刚落,红儿便睁大了眼,肩膀一颤,道:“不,我不喜欢。” 姚月:“嗯?但我瞧你看田儿练剑看得极入神。” “我……”红儿大约没想到她已经发现了这个,一时卡了壳,呼吸也随之急促起来,“我……我只是……” “你不用怕。”姚月说,“我说了,你如今是我的侍女,身份比外头江湖上那些阿猫阿狗贵重多了,你若想学剑,我不介意教你。” 虽说为了维持移花宫主眼高于顶的人设,她还是浅浅装了一个逼,但这话本质上是在释放友善。 她相信红儿应该还不至于领会不到。 然而红儿跪了下来,腿在抖,肩在颤。 显然不是感动的,是吓的。 姚月:“?”我没这么恐怖吧?! 她不明白:“你这是做什么?”要是真的只想看不想学,我也不会逼你啊。 红儿就这么跪在她面前,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这模样把那边正练剑的宋田都吓了一跳,忙收了剑跑过来,问怎么了。 姚月心道我真没怎么她啊,我也想知道怎么了。 宋田却又惊呼起来:“红儿姐姐,你的手!” 姚月闻言,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去,然后便看见少女紧握的双拳下,各有一道血迹,正缓缓往下流淌。 这是掐破了掌心?姚月也惊了,不就是问你学不学剑,何至于此! “松手。”她立刻命令道。 “我……”红儿还是只能吐出这么一个字。 姚月见状,干脆主动上前,强迫她站起来松开手。 也是在这时,她才发现,这个侍卫口中一点武功不会的姑娘,掌心之内竟然有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茧。 她的茧是剑茧,是长年累月地练剑留下的痕迹,和普通干活留下的茧不是一个位置。 而红儿的手却有一样的茧。 “你会用剑。”她很肯定,“还练了很多年,是不是?” 宋田已经傻了:“啊?” 红儿则别过脸,闭上眼道:“大宫主不要再问了,直接杀了我罢。” “杀了你?”姚月挑眉,“为何?” “您不是都发现了吗?”她似乎是真的准备好死了,一下子说了好几句话,“我会用剑,只是被人封住了内力,伪装成不会武功的样子,送进了移花宫。” 姚月看着她还在流血的手,啧了一声,扭头吩咐宋田:“你去花统领那里要一些金疮药来。” 宋田立刻‘噢’一声去了。 “大宫主不用费心了。”红儿咬着唇,“我知道移花宫的规矩,既然被您发现,我便没打算再活下来。” “移花宫的规矩?”姚月反问,“你来移花宫两个月了,还不知道移花宫真正的规矩吗?” 红儿一愣,说什么? 姚月说移花宫的规矩就是,我就是最大的规矩。 “眼下我并不想杀你,所以你便是想死也不能死。”她说着,又仔细探了探这姑娘的脉,皱眉道,“封你内力的人,武功怕是相当高,难怪我的侍卫都没检查出来。” 提到这个人,红儿便紧张极了,甚至头一次真正露出了近乎恐惧的表情。 “他……他的武功非常高,剑法更是恐怖,他——” “嗯,但不如我。”姚月探查完毕,下了结论,随即抬掌贴上她的背,送了一股真气进去。 那股真气就像是有感应一般,从后心钻入她的身体,一路游走,瞬间便冲开了她身上被封住的那几处穴道。 “行了。”姚月说,“你的内力已经解封了。” 红儿完全没料到,自己被发现后,不仅没有死,还能拿回武功,一时愣住。 姚月看她这样,也知她肯定是被逼着来当卧底的了,便道:“我不知道你的主人到底给了你什么,但他想对付我,怕是要等下辈子,你若觉得有愧于我,不妨把他的身份和阴谋都说出来,也算你戴罪立功了。” “……我不知道。”红儿又闭了闭眼,“我从未见过他的模样,只知道他的武功深不可测。” “深不可测?”姚月都笑了,拍拍她的肩膀,示意他封住的内力我都给你恢复了,“就这?” 排面 红儿到底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 姚月没有因为发现她不对劲便杀了她,已让她十分动容;等宋田去花统领那里要了金疮药过来,给她掌心涂上,她便再绷不住情绪,落下泪来。 这一哭可吓坏了宋田,立刻着急道:“红儿姐姐你别哭呀,你放心吧,大宫主对长得漂亮的女孩子都很心软的,她不会怪你的!” 姚月:“……”不是,楚留香到底是怎么跟你形容我的? 不过有宋田这句话,倒也省了她再多作什么解释。 她只需继续问红儿:“你说你不知道他是谁,也没见过他长什么样,那你就把他送你进移花宫的始末都讲一遍罢。” 红儿咬着唇,良久,才抬起头缓缓开口:“我原是一个孤儿,无父无母,是那人救了我的命,将我抚养长大,又教我武功和剑法,训练我做杀手。” “哦?那你替他杀过多少人?”姚月又问。 “我从九岁开始替他杀人,至今已四年。”红儿已止住了泪,陷入回忆,“这四年来,我一共为他杀了三十七个人。” 四年三十七个,也就是一年起码要杀九个。 古代又没有火车和飞机,一年杀九个人,除非都在一个地方,不然光是赶路这一项工作,就能把人累够呛了。 压榨童工啊这畜生,真不是人! 姚月叹气:“那你杀的都是些什么人?” 红儿道:“多是些有人寻仇的人,那人做的是□□的生意。” “那他送你来移花宫,也是因为接了替人杀我的生意吗?”姚月又问。 “……不。”她摇头,“至少据我所知,并没有人找他做这个生意,我觉得——” 姚月看她迟疑,便叫她如果有什么猜测,但说无妨。 红儿便深吸一口气,道:“我觉得他送我来移花宫,应当是临时起意。” 原来当日,花统领派的手下去到池阳府,因不敢随意寻几个侍女交差,就在池阳城多留了一段日子。 那几日,他们跑遍了整个池阳挑侍女,眼光高要求多,说话还很难听,惹了许多人不喜,但跟人起了冲突,一出手又技惊四座,叫人再不敢招惹了。 “我原本是要在池阳领我的新任务,但那天晚上,他看见宫中两位侍卫出手教训人,认出了是移花宫的功夫,便忽然改了主意,说先前那个任务安排给别人去做了,要我去做另一个。”红儿说。 “然后他就封住了你的内力,让你扮成不会武功的样子,来应征侍女。”姚月明白了,“那他有没有交代过,你成功进入移花宫后,需要为他做什么?” 红儿摇头,说他当时没有提,只叮嘱了一定要成功混进移花宫,等三个月后,他自会来找她。 “三个月?那岂不是还有不到一个月,他就要来找你了。”姚月是真的一点都不急,“行,那就等他来找你的时候,再一次性跟他算账吧。” 可能是被姚月这种浑不在意的自信感染,红儿一时也没那么怕自己这个前主人了。 她只担心道:“他行事向来谨慎,应当还备了不少后招的,大宫主莫太小瞧了他。” 这话宋田不爱听,立刻反驳道:“他若真有比大宫主厉害的本事,又何必费心让红儿姐姐你混进移花宫来,直接打上门来不就行了?说白了还不是怕大宫主。” 说完扭头看向姚月,问:“大宫主,我说得对吧?” 姚月满意点头:“是的,他送你进来,肯定是有事要你做,这就证明没了你的配合,他根本没把握对付于我。” 红儿却还是一脸纠结,仿佛有话又想说,又仿佛不敢。 看她神色煎熬,姚月只好继续恩威并施,道:“但你也最好把所有你知道的事都告诉我,若到了现在还有所隐瞒,被我发现,下场可好不到哪里去。” 宋田也劝道:“是啊,红儿姐姐,你还知道什么,都说出来吧,大宫主肯定比你那个主人厉害多了!” 红儿抓着手里的金疮药,深吸一口气,侧身看向后头的明月殿,低声道:“那人手底下养了许多如我一般的杀手,大家以数字为名,且每个数字下对应的人也时常按实力变动,所以我一直在想,七儿或许也是他的手笔。” 姚月:“……以数字为名?”这行径有点熟悉啊,她一定在哪看过。 她还在思索可能的对象,宋田却在关心另一个问题了:“那红儿姐姐是什么数字?” 红儿垂了垂眼,说我在所有杀手里行一。 “一点红?!”姚月终于知道为什么熟悉了,养孤儿当杀手接生意,还用数字给人取名字,这不薛笑人么? 而她这个侍女又是一又是红的,可不就是楚留香未来的好友,名震江湖的传奇杀手,中原一点红! “大宫主知道我?”一点红非常惊讶。 “移花宫有自己的渠道,搜集各种江湖消息。”她现在瞎编起来,已经可以张口就来,“我就算不出绣玉谷,也知这江湖上发生的大部分事。” 少女一点红怔住。 她替自己的“义父”杀了三十七个人,的确在杀手行当闯出了一点微薄的名声。 但这名声与绣玉谷移花宫比起来,简直是流萤对皓月,全然不值一提。 可几乎不入江湖的移花宫大宫主竟听过她的名字! 足见移花宫对江湖事的了解实在远超她的想象。 这下她是真开始觉得,“义父”这回惹了不该惹的人,恐怕要倒大霉了。 “你怀疑七儿也是那个人的手笔是吧?”姚月已经有了主意,“这简单,一会儿我亲自检查一下她的内息,看看她是否同你一样被人封住了内力。” 既然每个数字下面对应的人常因实力变动,那能排到七,武功和剑法肯定也不会太差。 七儿在厨房里溜达了一圈,美滋滋吃了个半饱出来,刚想跟姚月说今晚有炙兔肉吃,就被姚月一把抓住手腕。 她不解:“怎么了呀,大宫主?” “没什么。”姚月一探就知道,她是真没内力,就转向边上一脸紧张的一点红,“七儿同你不一样,她是真没习过武。” 一点红顿时松了一口气。 不想七儿却摇摇头,说:“其实我学过的。” “你学过啥呀,你那点跟街上小乞丐打架用的拳脚功夫,也能叫武学?”姚月都笑了,“快省省吧你。” 七儿就扁起嘴,说她说的不是这个,她跟人抢饭吃用的都是她瞎琢磨的,但她确实是学过武的,只是没学下去。 “是一个老叫花子非要教我,还逼着我扎马步。”她说,“他太凶啦,还不给我吃饱!” “后来呢?”宋田听得很兴奋,“你跑了吗?” “不是我跑了,是那个老叫花子跑了,教了我两天,他就说有急事要回齐州,让我乖乖等他回来。”七儿回忆起来,也一点不觉得可惜,“我哪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后来遇到一户人家招侍女,我就去了,然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这经历听起来有点离谱,但考虑到她确实是一个相当贪嘴的小姑娘,又显得非常合理。 不过姚月注意到她说的是齐州,不免有些在意:“有急事回齐州?丐帮总坛就在齐州,难道那个教你的老叫花子是丐帮的人?” 七儿说我不知道啊,他没说过,他当初净逼着我扎马步了,也就走之前给了我半本掌法让我练。 “那掌法呢?”姚月问。 “被人偷了。”她说,“有天我一觉醒来,包袱没了,他给我留的馒头和那半本掌法都在里面。” 吃的没了,武功也练不了了,为了活下去,她只能去大户人家家里当侍女。 结果又因为吃得太多,没几年就被赶出来,继续与乞丐为伍。 如果不是正好遇上移花宫派人出谷寻侍女,以她原先被赶出来的名声,至少在池阳城,是不会有别的富庶人家愿意要这么一个格外能吃的侍女了。 一切就是这么地巧。 “你这经历,倒是一点都不比一点红平淡。”姚月听完,只有这句评价。 “一点红?”七儿眨眼,“原来红儿姐姐叫一点红啊,好奇妙的名字,我只知道这世上有人姓第一,不知道还有人姓一。” 一点红:“……” 她面无表情地开口:“我不姓一。” 姚月也帮她解释:“她没有姓,只是叫一点红罢了。” “我也没有姓。”七儿说,“但是我自己取了一个。” “哦?你怎么取的?”姚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随口问道。 七儿说我长大的地方叫洪家村,所以我就姓洪啦,不过做侍女也用不上姓,就没提过。 洪,等等,洪……? 洪七吗?! 姚月差点捏碎手里的茶盏。 当过乞丐,格外能吃,还姓洪名七……妈呀,所以她用了两个多月的侍女,一个是未来的江湖第一杀手,另一个是东邪西毒南帝北丐里的北丐? 就算我是移花宫主,这排面也有点太超过了吧! 她晕晕乎乎地想。 种地养鸡 姚月还是觉得魔幻。 虽然她现在已经接受了这是个很错乱的性转江湖的事实,但一点红和洪七给自己当侍女,还是太夸张了。 而且性转就性转了吧,这个世界的洪七甚至都没怎么好好习过武?这真的合理吗?简直匪夷所思! “当年那个老乞丐。”她问洪七,“除了让你扎马步,给了你半本掌法外,还说过什么?” “没说什么了呀。”洪七不解,“大宫主你问这个做什么?” 姚月说他准备回齐州的时候,就没想过带你一起吗? 既然都看上她的天赋,追着她要教她练功了,那何不干脆带在身边? 洪七挠头,说他本来是想带的,但好像是特别急的事吧,来找他一起回齐州的另一个叫花子让他不要带一个累赘,还是个女娃,太麻烦了,带上了路上指不定要耽误多少时间。 姚月:“……”所以还是因为性转。 性别歧视要不得啊丐帮的这两位,你们的现任帮主任慈不也是女的! 姚月不由得想起,自己当初找工作的时候,也因为性别失去了很多面试机会。 那会儿她临近毕业,在校招季跑遍了所有跟自己专业有关的公司摊位,其中有将近一半的招聘负责人,都是上来直接一句不好意思我们只招男生,就把她卡在门外,连简历都不收。 而现在,她来到一个多数大佬都因为性转成了女人的武侠世界,本来以为至少能男女平等一些,结果竟然还是能碰上洪七这样的例子,简直无语凝噎。 无语的同时,她脾气也上来了。 “女娃太麻烦?”她冷哼一声,“他有本事回了齐州,在任慈面前也这么说。” “任慈是谁?”洪七表示没听过。 “任慈是天下第一帮丐帮的帮主。”回答她的竟然是一点红,“她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女人。” “不错。”姚月点头。 宋田听到这里,立刻马屁精上身,挤眉弄眼道:“但是我觉得她应该也没有大宫主厉害吧!” 一点红一听,立刻低下头,表示她没这个意思。 “我知道。”姚月当然不计较,“你从前在江湖上行走,定是听过任慈名声的,我就不一样了,这江湖上知道我的,才是少数。” 她不入江湖,江湖上自然也不会流传她的名字,至多提一句一谷二庄三宫都是惹不得的势力,千万不要不长眼去碰。 只有真正进入高手这个级别的人,才会清楚,这一谷二庄三宫里,分别是哪些狠角色。 而真正的高手毕竟是少数。 “七儿。”看着站在那的洪七,她忽然就做了一个决定,“虽然如今问这个确实晚了一些,但我还是想问你一句,你愿意习武吗?” 洪七本来已经在走神了,听到这话,顿时吓了一跳:“啊?我还能学吗?” 她都十二岁了,不太合适了吧? “你既这么问,便是愿意的意思罢。”姚月明白了,“好,只要你愿意,我就教你。” “真的可以吗?”洪七睁大眼。 不怪她有此疑惑,实在是习武要从幼时开始这个观念太深入人心,属于常识的一种。 这就好像从现代科学的角度来看,要想学好跳舞,也得从小抓起一样,长大后骨头硬了,韧带也定型了,再从头开始,势必要吃很多苦。 但这是个武侠世界,生产力有限,十二岁的孩子还远远没到发育完全的程度,更何况洪七还从小吃不饱,如今的她,甚至称得上一句发育迟缓。 既然都发育迟缓了,练武又有什么不行的? 姚月打定主意,道:“我说可以就可以,但事先说好,练武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你如今算是半路出家,难免要比旁人辛苦些,你能撑下来吗?” 洪七迟疑了一瞬,问:“能吃饱吗?” 姚月:“……”我服了。 她深吸一口气点头:“自然能,练武打基础,自然是吃饱了才好开始。” “那辛苦就辛苦吧!”洪七兴奋极了,“只要能让我敞开吃就行!” 看她眉飞色舞的样子,姚月不禁开始怀疑,这丫头是不是之前还稍微克制了一下,并没有真正敞开吃啊?毕竟她是有因为吃得太多被人赶走的经历的。 很快,这个猜测就得到了验证。 重新开始打基础的第一天,洪七的饭量就翻了倍,第二天更是夸张。 明月殿的厨房都惊呆了,跑去找花统领,说七儿姑娘也太能吃了,这样吃下去,厨房里备的东西,两天就得用完,而离他们去绣玉谷外找村民采购,还有整整七天! “先把我手底下的人那部分挪一点给七儿姑娘吧。”花统领说,“大宫主说了,如今短了谁都不能短了七儿姑娘的吃喝。” “可那也不够呀!”厨房负责人都快哭了,“统领你是不知道,她不仅能吃,还整天进厨房偷吃呢。” 花统领心想那能怎么办呢,这都是大宫主允许的啊。 他只能说没事,他会跟辉星殿那边商量一下,让那边也匀一点过来。 “然后我再向大宫主请示一下,让她允你们这个月多出一次谷,再去购置一些东西。” “你可千万要记得啊花统领!”厨房负责人就差没抓着他裤腿哀求了。 花统领还是个挺关爱同事的人,的确很快就把这事禀告给了姚月。 姚月一听,也很无语,她知道洪七能吃,也有心理准备,但现在看来,还是低估了啊! “出谷倒不是什么大事,但附近村民种的,本来也几乎全卖给移花宫了吧?”她问。 “……是。”花统领没想到她还知道这个,有点惊讶。 姚月说那你让我想想这事,最好琢磨出一个更好的长期办法来。 花统领寻思大宫主平时脑子里只有练武,能琢磨出什么啊?想了想,还是试探着问道:“要不要叫二宫主来,商量一下此事?” “也好。”姚月也知道怜星比自己聪明,“那你跑一趟辉星殿。” “是。” 没一会儿,怜星就寻了过来。 但他一开口,聊的却不是这件事。 他问姚月:“姐姐是打算收那侍女为徒吗?” 姚月说不是,因为她没打算教洪七明玉功。 “明玉功需要摒弃外欲,超然物外,不适合她。”看完了移花宫藏书楼里所有的武学典籍后,姚月现在理论也完全跟上了,这种装逼的话信手拈来,“所以她也不适合做移花宫传人。” 至于不收徒还这么热切地教人家的原因,她也早早编好了一套天.衣.无.缝的说辞。 只听她沉吟道:“我知道你好奇我为什么要教她习武,其实倒也没什么好瞒你的。” “哦?为何?” “你也清楚,我的明玉功停滞不前许久了。”她说,“原先我想不透是为何,但历经江枫一事,倒是想明白了。” 姚月说正因我长久以来都练得十分顺利,才会稍有心绪波动,就走火入魔。 而要想改变这种境况,最好的办法就是去经历世事,去尽可能多地体会不同的心绪,如此过尽千帆之后,方能重归出世之心,以求突破。 “教人习武,也是经历世事的一种。”她说。 这么头头是道一番话说下来,怜星就没什么疑惑了,恍然道:“还是姐姐思虑深远,我不如也。” 姚月就话锋一转,开始聊正题,问:“所以吃喝用度一事,你有什么想法?” 怜星说这个其实不难,绣玉谷这么大地方呢,划几片菜地让人种上,再圈些鸡鸭鱼什么的就行了,只是在成气候之前,需要宫人们多跑几趟,去大一些的城镇买些过冬用的干粮腊肉。 对啊,姚月眼睛一亮,这么大片山谷呢,移花宫完全可以自己种啊!自给自足不比整天去外面买来得健康? 试想一下,以后在绣玉谷内部转一圈,就能吃到最新鲜的瓜果蔬菜,该有多爽?这不妥妥世外桃源吗! “很好。”她当场拍板,“就这么办。” “那这具体事宜……”他顿了顿,“姐姐不如就交给我负责吧?” 姚月有点犹豫:“你要练功,这些杂事难免耽误你时间。” 她其实真不介意让他办这事,主要是不想这么快自打脸,毕竟之前还在要求他好好练武少操心有的没的呢。 “我的明玉功也止步许久了。”他笑,“方才听了姐姐的话,颇有所悟,我想或许我也需要多经历一些从前不会去做的事,才能平静下来,以求突破。” 姚月:“……”其实我那是根据穿越之前看升级流厕纸的经验编的啊弟弟。 但话已经说出去了,他信就信吧。 说不定种种地养养鸡真的能让他排解一些对江枫爱而不得的痛苦呢? 这么想着,姚月就点了头:“行,那这事就交给你去做。” 怜星见她答应,当即抿起唇角,眼睛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道:“姐姐放心,我定不会叫姐姐失望的。” “嗯,我相信你。” 堂堂移花宫二宫主,应该是能种好地、养好鸡的吧? 妹妹狗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种地是刻在每个中国人骨子里的爱好。 姚月穿越之前,跟同事们一起加班的时候,大家就经常在深夜的工位上散发怨气,那时他们彼此间说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实在不行就辞职回老家种地去。 当然,说是这么说,实际上真正在老家有地的人,也是少数。 而现在她穿到了武侠世界,真的拥有了一大片地,还有一大帮愿意替她种地的人,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实现了曾经的口嗨。 但不管在哪个年代,种地都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至少姚月是不太懂的,看着怜星来来回回在绣玉谷里跑了好几天才确认到底该在哪一块土地上播种什么,她只感觉这真是一个技术活。 对此,怜星的解释是,不同的土壤种出来的东西千差万别,就像人的个性一样,去让性格跳脱的人学沉静的功法,效果只能是事倍功半,相反若是因地制宜,就事半功倍了。 姚月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她只是很惊讶:“你还懂这些?” 怜星便说他也是现学的,得知移花宫要开始自己种植后,他便去请教了那些经常卖农作物给移花宫的村民们。 他还颇欣喜地表示:“姐姐可知,我们这绣玉谷,属实是一片宝地呢,土壤的质地比外头好多了。” “是吗?”她不知道,但不妨碍她高兴,“那我们自己种东西,岂不是比问外头买更好?” “是啊。”他好像真的挺喜欢种地,语气比往日轻快许多,“等那几片地成了良田,我们就无需再时时接触外人了。” 姚月对接触不接触外人没什么想法,但她很期待自给自足的世外桃源生活,便勉励了他一番,让他好好干。 “姐姐放心。”他依然是这句话,“如今土地已经准备好了,等过几日侍卫们把我要的种子买回来,就可以准备播种了。” 看他信心满满的样子,姚月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主要是也不懂,她干脆专心去指点洪七。 洪七当真是武学奇才,哪怕因为种种波折这么晚才真正起步开始习武,也还是迅速展现出了极其卓越的天赋。 姚月让她从最基础的掌法开始练,她乖乖练完,再去练稍复杂一些的,便能自己推演出还没学的招式了。 问就是直觉,直觉告诉她,下一个动作应该是这样,否则这一整套的招式就不连贯。 这个悟性不仅让围观的明月殿侍卫们惊讶,就连一向没什么表情的三无少女一点红都表达了震惊。 当然,最夸张的还是宋田。 每次洪七练掌,他都会看得目瞪口呆:“七儿姐姐,你到底是怎么做到和大宫主的动作一模一样的?” “啊?这很难吗?”洪七抓了抓脑袋,“大宫主不是说,我眼下练的这几本都是最基础的东西吗?” “就是基础的才难啊!”宋田简直想尖叫,想跟这些天才拼了,“大宫主说过,复杂的招式需要时间和悟性,但基础的招式能不能练到极致,看的就是天赋!” 洪七哈哈一笑,说那可能我就是比较有练掌的天赋吧,要是练剑,我估计不如红儿。 一点红垂眸,说我的剑法与大宫主比起来,也只是班门弄斧。 是的,自从知道了一点红的身份后,姚月也亲自指点过这位杀手出身的美少女用剑。 那场指点一点红倾尽全力,将自己从“救命恩人”那里学来的杀人剑全用了一遍,可谓使出浑身解数,但每一招都被姚月轻松化解——不靠内力,不靠轻功,也不靠任何其余的武功身法,就是单纯地用剑招来化解。 但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个,是姚月用的所有剑招,都是最简单、最基础的招式。 用她的话说就是,每一种武学到最后,都是需要化繁为简的,尤其是剑这种杀人利器,招式越繁杂,也就意味着运转中出现破绽的可能性越多,所以难的从来不是学习那些复杂的招式,而是如何一眼辨出破绽,再一击必杀。 那种不管怎么出剑都无用的感觉,带给一点红的已不是单纯的震撼,而是由内而外,将她对剑的认知打碎再重塑。 至此,她已经完全相信,不论自己的前主人想耍什么花招,在姚月面前,都不会有好结果。 “所以还是大宫主最厉害。”宋田也想得开,迅速从被天才比下去的打击中恢复了过来,扭头继续拍姚月马屁,“大宫主不仅掌法天下无双,剑法也是第一!” “第一谈不上。”她难得谦虚一下,“江湖很大,厉害的剑客也不止我一个,我至多就是不惧任何人罢了。” 但这话简直比直接号称天下第一还装逼,听得宋田更加崇拜,又讨好地给她剥了个蜜桔。 姚月接过,低头扫了他一眼,说:“你今天该练的三百式,还没练完吧?一会儿可就要天黑了。” “我会练的!”他立刻表态,顺便抱怨,“其实我还是像之前那般练的呀,但现在天黑得越来越早了。” “入冬了是这样。”姚月说着,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日子,又转向一点红,“说起来,那个千方百计把你送进移花宫的人,也差不多快来了吧?” 一点红立刻躬身说是。 “不知道他打算用什么方法联系你。” “以往完成任务后,与他见面,都是靠他的笛声指引。”一点红说,“他很谨慎,每回见面都选不同的地方,应当是为了不暴.露自己的真正的身份。” 姚月心说可惜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实在是没什么好怕的。 “那从今日起,我重新封住你的内力。”她打算钓个鱼,“等他来了,你自去见他,不要露了马脚。” “是。”一点红应得很干脆,但又有些好奇,“大宫主为何如此信我?不怕我与他……” 她没有说下去,但在场的人都知道她的意思。 姚月自然不能说因为我看过,知道你内心并不想当一个杀手。 思考片刻,她说:“因为我知道你是一个爱剑之人。” “爱剑之人,不会不想学习最好的剑法。”她看着一点红,目光灼灼,仿佛这天底下的一切都尽在她的掌握,“这样的剑法你原先的主人教不了你,我却可以。” 一点红闻言,身躯一震,双眼微睁,眉宇间满是复杂。 下一瞬,她竟直直地跪下来,朝姚月拜道:“大宫主不计前嫌,我无以为报,唯在此立誓,永远效忠于大宫主,效忠于移花宫。” 姚月:“……” 姚月说我知道了,你先起来说话吧。 一点红倒也听了,沉默地从地上爬起,但仍是低着头,肩头微颤。 不会是又哭了吧?姚月心想,但我也没说啥呀。 “你的心意我听到了。”她决定迂回地安慰一下,“往后好好跟着我学剑便是。” “谢……谢大宫主。”回话的声音果然带着哽咽。 姚月倒是想安慰一下流泪的美少女,但花统领就在不远处候着,当着这个跟了自己十几年的侍卫表现得太温柔,实在不符合她的人设,便作罢了。 她想了想,从袖里摸了条丝帕出来,特地冷着脸扔过去,说:“行了,别哭哭啼啼的,移花宫不需要只会哭的人。” 一点红听到这话,终于抬起了头。 然后就被她扔过去的丝帕盖住了半张脸。 是极好的料子,又柔软又光滑,在少女带泪的面上停留一息,便直垂而下。 却被一只清瘦的手及时截住又攥紧,未能落地。 “是。”一派安静中,一点红听见自己开口,“我记住了。” 杀手头目 薛笑人是在五日后来的。 那晚,姚月和两个美少女一起在内殿吃宋田新研究的甜品宵夜,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笛声。 可能是为了不被移花宫其他人察觉,那笛声并不成曲,只是短促地响了几下,叫人乍一听,还以为是山间什么鸟雀发出的声响。 但一点红立刻认了出来,喃喃道:“他来了。” 姚月看出她还是下意识在紧张,便自信道:“正好,我也等他很久了,今夜料理了他,也算在年前了了一桩事。” “他让我子时三刻出谷。”一点红把薛笑人笛声传达的暗语告诉姚月,“剩余的指令,应当是要出谷后才会知道。” “你就按他说的做。”姚月淡定道,“放心,我会跟着你,不会叫他察觉。” 一点红现在对她这个大宫主已是无条件信任,听得此话,立刻点头应是。 应完低头一瞧,才发现自己面前那一碗甜酪已经被一旁的洪七悄悄挖走了大半。 一点红:“……” 洪七冲她吐舌:“我看你好像不怎么爱吃的样子,就替你分担一些,这可是田儿辛苦做的,若不吃完,他定要伤心。” “算了。”一点红很无语,“都给你吧。” “真的?”洪七高兴极了,但可能是顾及姚月,嘴上还挣扎了一下,“这怎么好意思呢……” 姚月说我也没看出你哪里不好意思啊,行了她给你你就吃吧,但往后不准这么抢红儿的。 “你爱吃可以去拜托田儿多做一些,而不是从红儿碗里抢。” 听她说得认真,洪七也正色道:“我知道了大宫主,下次不会了。” 姚月嗯一声,又嘱咐她吃完就早些休息。 “可是红儿姐姐那个义父不是来了么?!”洪七是真的完全不怕她了,刚被训完,转头又讨价还价起来,“我也想瞧瞧他到底长什么样,使怎样的剑。” “他的剑有什么好瞧的?”姚月嗤之以鼻。 “可是大宫主你去捉他,肯定也会出剑呀。”洪七说,“我来了移花宫这么久,还没真正见过大宫主出剑呢。” 姚月一想还真是,虽然她之前指点了一点红,但用的只是一截随手折下的梅枝,并未用剑。 再看一点红,听了洪七这话后,面上也浮出一丝期待。 她顿时有了一个主意。 “既如此,今夜我就用此人给你二人上一堂课。”她说,“届时我不仅会出剑,还会出掌,你们可瞧仔细了。” 两个少女闻言,顿时都兴奋起来。 都是习武之人,谁不想一领绝世高手出手的风采? 可怜薛笑人筹谋半天,此刻多半还以为一定能成事,却不知道,姚月已经把“他”的到来当成了一堂教学课。 子时三刻,她们三人一同到达谷口。 姚月用内力传音,吩咐轮值的侍卫退开,放一点红出去。 侍卫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认出她的声音,便毫不犹豫放了行。 眼看一点红已经走出绣玉谷,姚月偏头看向洪七,同样用内力传音道:“准备好了吗?” 洪七一愣,什么准备好? 但姚月已经动了,只见她一手揽住少女的腰肢,另一手掩住其正欲张开的嘴,而后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洪七还没反应过来,人已凌空而起,被带至绣玉谷谷口上方的山壁处。 明月高悬,风声从她耳边划过,信手揽住她的姚月好似乘着一片轻云,半点动静不曾发出。 “你就站在此处。”姚月说,“我出去会会那人,你且看好了。” 说完,她便转身往谷外方向飞身而去。 洪七站在陡峭的山壁上,根本看不清她的动作,只勉强瞧见一道白色的身影从山间树顶掠过,最终落到一点红身后的一棵巨树上。 时至深冬,谷外各处已下了好几日的雪,积雪覆盖之下,夜风拂过这些千年老树,都得发出一些簌簌声响,可她落于树顶,却是半片薄雪都不曾惊动。 洪七完全看呆了。 她知道姚月的轻功一定也是顶尖,可知道和亲眼见识毕竟还是不一样的。 大宫主也太厉害了吧,她扶着山壁上的树干,痴痴地想道。 此时的姚月心里却在骂街。 她虽然早在藏书楼那些闲书里知道了绣玉谷是一处冬暖夏凉的风水宝地,但她以为是这整座山脉都这样,完全没料到外面这会儿是正经的寒冬腊月天气。 此刻她身着纱衣,藏身于落满了雪的古树梢顶,收敛气息不惊动来客自然不是问题,可冷也是真的冷。 而她决意收拾的薛笑人,却是又过了半刻钟,才终于出现的。 薛笑人穿一身黑衣,和里描述的一样,戴了一个面具,将脸遮得严严实实。 “他”果然十分谨慎,见了一点红,第一件事就是抓住她的手腕,检查她的内息,确认有无变化。 检查完毕,才压着声音开口:“你是怎么出来的?移花宫每日十二个时辰,都有人把守。” “我同侍卫说,我奉宫主之命出谷,为她收集煮茶用的寒露。”一点红道,“他们知道宫主宠爱我,也不敢这个时辰去向宫主确认,便放我出来了。” “不错,厉害的杀手,除了会用剑,还得会用脑子。”薛笑人大概是听说过移花宫主的脾气,竟真信了,“看来你很快就可以出师了。” 一点红垂眸,没应这句话,只问:“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薛笑人养了那么多孤儿,用逼着他们互相残杀的方式,决出最有实力的一批人做杀手,一点红能在所有人里排第一,不仅仅因为她卓越的剑术天赋,还因她心性过人,做事干脆利落,对极了薛笑人的胃口。 所以她这么问,薛笑人也不会起疑,只当她是真的想尽快完成任务。 薛笑人亦不多费口舌,当即从怀中拿出一个白玉瓷瓶,朝她递去。 “你找机会,把这个下于移花宫两位宫主的饭菜之中。”薛笑人说。 “这是什么?”一点红问,“毒药吗?” 薛笑人说这就不是你该关心的事了,总之你按我说的去办就是。 一点红皱眉,说我平时接触不到怜星。 “接触不到,那就想办法去接触。”薛笑人冷下语气,目光一闪,开始以势压人,“还不拿着?” 可一点红还是没动。 一点红看着“他”,表情平静,平静到似乎根本不受“他”的影响。 不好,不对劲—— “他”意识到,但却已来不及。 因为“他”的视线范围内,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只莹白如玉的手。 那手挡在一点红身前,轻轻一抓,便扣住“他”的内关穴,使“他”脱了手。 “既是要下在我饭菜里的,那就由我关心一下如何?”说话间,姚月已拿到那个白玉瓷瓶。 薛笑人暗道一声糟糕。 正如宋田所言,若是真有赢过姚月的把握,是不必耍这么多心机费这么多功夫的,直接打上移花宫便是。 但眼下事情败露,真是不打也得打了。 电光石火之间,薛笑人已出剑。 姚月却不慌不忙,回身将瓷瓶抛给一点红,道:“我今日就让你瞧瞧,此人剑法该如何破之。” 一点红接住瓷瓶,就这一顿的功夫,再抬头时,看到的便是姚月在漫天剑光中,一剑横出的画面。 竟和指点自己时别无二致,一剑,只需一剑! 那黑绿的短剑在她手中就仿佛有灵性般,专挑薛笑人剑招滞涩处刺出,一击即破。 打得薛笑人难以招架,连再出几剑的心思都没了,一心只想逃跑。 为了逃,“他”甚至佯装拼命,几招后陡然弃剑,想让姚月反应不及。 但剑扔出去,人却只掠出半丈,就被姚月追上,一掌拍下—— “难怪你的剑练成这样。”姚月幽幽道,“没有人在剑在的决心,又何以成为一个真正的剑客?” 薛笑人被她打了一掌,本以为死定了,结果只是内息稍有不稳,还当是自己方才也伤到了她,当即回身继续与她战起来。 还一边出手一边试图跟她谈条件:“邀月宫主武功盖世,我自不敌,但杀我于你而言没有任何好处,我是做杀人生意的,此来移花宫,只因有人出万两黄金要我杀你!” 姚月慢悠悠地出手,时而用掌,时而用剑,乍一看甚至像落在下风的那一个,但身后的一点红和不远处山壁上的洪七都知道,大宫主这是在给她们上课呢。 薛笑人虽然也隐隐觉得不对,但还没彻底反应过来,只继续高喊道:“倘若你因杀我负伤,被真正想要你命的人知晓了,岂不便宜了他?!” 姚月嗤笑一声:“杀你还需要负伤?” 什么意思,难道她此刻根本没有尽全力? 薛笑人不敢置信,但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就被姚月带到了绣玉谷入口这里。 一瞬间,“他”全身发冷。 “那你不想知道是谁要我杀你吗?”情急之下,薛笑人又道。 “我将你捉了,再审你不就是了?”姚月笑道,“如此一来,我不仅能知道是谁想杀我,还能知道你究竟是谁。” 话音落下,她的课也上够了,终于全力出手,一剑刺出! 只听‘噗嗤’一声响,寒光闪烁下,墨绿短剑破开衣衫和皮肉,瞬间没入薛笑人的肩膀。 “此剑名为碧血照丹青,乃是我移花宫收藏的上古名剑之一。”姚月说,“用它对付你这等藏头露尾之人,倒有些跌它的份了。” 薛笑人被刺了一剑,本来就气机大泻,再听到她这句满是羞辱的话,当场气血上涌,带动伤势,喷出一口血来。 这一口血是冲着姚月去的,但却没落到姚月身上。 是一点红。 她及时一挡,动作是快的,可身量不够,最终竟是用脸接了大半。 姚月:“……” 姚月说此人吐口血而已,又伤不了我,你挡什么呢。 一点红侧首,半张脸都是血珠,神情却极沉静,迎上她的目光,认真道:“大宫主喜净,衣物不该被此人的血所污。” 找只鸡来试 一点红这话说得,让姚月都不好意思。 虽然她是有那么点洁癖没错,但弄脏一件衣服又不是什么大事,一会儿回去换了就是,哪里就需要人用脸去挡了。 “往后不必如此。”姚月说,“我留你在移花宫,不是为了让你干这个的。” 说着顺便重新解开了一点红那被封住的几处大穴,替她恢复内力。 中了一剑又吐了血的薛笑人见状,竟完全破了防,开始大骂一点红,说她是个狼心狗肺的背主玩意儿。 “你小的时候,被人遗弃在野外,是我!”薛笑人骂道,“是我救了你,给你饭吃,把你养大!你就这么报答我?” “你刚学剑的时候,力道不如同龄男孩,也是我,手把手教你!” “甚至每次任务结束,我给你分的钱,也是所有杀手里最多的,结果你倒好,给人当了三个月侍女,就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或许是因为骂人的时候难免失去理智,也或许是因为都已经被姚月擒了所以破罐子破摔,骂着骂着,薛笑人竟连声音都不压了。 一点红本来只沉默地听着,不发一言,等听到“他”,不,应该是她真正的嗓音,也是一怔。 姚月也假装意外,哟了一声,说红儿,原来你这义父不是男子啊。 一点红一脸茫然:“我……我也不清楚。” “无妨,不论是男是女,现在总归是翻不出我掌心了。”姚月说完,抬手又点了薛笑人几处穴,包括哑穴。 薛笑人还没骂够,就发不出声音了,气得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她则笑道:“你一个收钱杀人的,救她养她,教她剑法,也不过是为了让她替你杀人赚钱而已,分给她的钱多,那恐怕也是因为你手底下就属她做得最好吧?” 哪个世界的资本家都是这种德行,一边剥削,一边还要说我对你够好了你凭什么不满意。 呸!真是有够不要脸的! 姚月嘲讽完,整个人神清气爽,将薛笑人带进绣玉谷。 先前退至一边的守卫看见大宫主和红儿姑娘带着一个戴面具的黑衣人入谷,立刻迎了上来,齐齐行礼:“大宫主!” 姚月把人交给他们,说:“将此人带到我殿里,顺便通知二宫主,有人要给我们下毒,叫他来一趟。” “是!”轮值的侍卫都吓到了,这天底下竟然还有这么大胆的人? 事实上,这一晚可以说是整个移花宫都震动了。 姚月从山壁上把观战的洪七带下来,再施施然回到明月殿时,整座绣玉谷已是灯火通明。 一袭白衣的怜星披着发候在殿前,看到她携两个侍女归来,当即快步上前,抓住她的手问:“姐姐,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从冰天雪地的谷外回来,手脚还冷着,被他这么一抓,倒稍微恢复了些热意,便没去挣,只反过来拍拍他的手背,道:“进去再说。” 怜星顿了一瞬,不过立刻恢复过来,没叫她察觉。 “好,先进殿再说。”他说。 明月殿内,被点了穴道的薛笑人跪在那,脸上的面具已经被取下,露出一张还瞧得出几分清秀的中年妇人脸来。 怜星见了,不由皱眉,说此女相貌有些眼熟,却不知在哪见过。 眼熟是正常的。 藏书楼一楼那些江湖逸闻录里,原本就记载了所有令移花宫有所忌惮的势力,并附有那些势力的领头人物画像。 薛笑人虽不是薛家庄的领头人物,但毕竟是薛衣人的亲妹妹,亲姐妹之间,总归有相似之处。 怜星只要见过薛衣人的画像,就必定会觉得眼前的薛笑人生得眼熟。 “我知道她是谁。”在看到薛笑人长相后,姚月就决定省略对她身份的假意追询,“但比起她是谁,我更想知道的是,究竟是谁以万两黄金为酬,要她给我们下毒。” 说完,她便从怀中拿出了薛笑人本来要交给一点红的那个白玉瓷瓶,朝怜星递过去,示意他看一看。 怜星接过瓷瓶,小心翼翼地拔出瓶塞,往里看了一眼,又放到鼻下闻了一闻,旋即皱眉道:“无色亦无味,应当不是普通毒药。” “哦?”姚月知道,他的医术是很好的,自然相信他的判断,“无色毒药不罕见,无味也不罕见,但无色亦无味,倒确实不寻常。” 怜星说先问问此女吧,我会让她开口的。 姚月点头,他就去解了薛笑人的哑穴。 但薛笑人能说话后,第一句就是她也不知道。 她只是一个接了一单生意的生意人,这一行的规矩一直都是除非买主自己有心透露,否则他们干杀手的,都不会去过问买主的身份。 “这单生意涉及移花宫,危险性可想而知,我更不会多问!” 姚月说那你之前在谷外是骗我咯? 薛笑人面色一白,咬了咬牙,道:“若你是我,你也不会坐以待毙。” “好,我姑且信你不知道买主是谁。”怜星应该是看出她此刻没说谎了,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浪费太多时间,“那你详细描述一下,这单生意是怎么找上你的。” 薛笑人又开始讨价还价,说我若是都说出来,你二人能否放我一条生路。 怜星闻言,温柔一笑,道:“你似乎仍然不清楚,移花宫究竟是什么地方。”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自己开口,二是由我来让你开口。”怜星的语气也很平静,完全不像是在威胁,但配合他分外温柔的神情,只让人觉得他比盛气凌人的姚月更骇人。 薛笑人跪在那,明明浑身都不能动弹,却莫名有一种身体在因此颤抖的错觉。 恍惚中,她想起那个神秘的买主找上她时说的话—— “他们姐弟里,姐姐邀月的武功更高,但更难对付的是弟弟怜星,怜星此人,看似温和,其实根本不把他姐姐以外的人当人,所以你最好还是想办法,让他们饮下我给你的毒药。” 薛笑人现在终于有点信了。 “那人是自己找上我的,在鄱阳。”她说,“他的武功非常高,我完全不敌,这单生意我原也不想做,是他威胁我!” “他怎么威胁你的?”怜星问。 薛笑人又不说话了。 但姚月大概猜到了是怎样的威胁,道:“莫非他也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威胁要将你在外面收钱杀人的事告诉你姐姐?” 薛笑人完全傻了:“你……你怎么……” 姚月说我刚刚已经说过了,我知道你是谁。 “你是薛家庄庄主薛衣人的妹妹。”她说了出来,“你成日戴着面具,就是因为你们姐妹二人长相相似,怕那些见过薛衣人的人认出你是谁,不是吗?” “可你……你不可能见过她!”薛笑人还是不解,“她已十年不出薛家庄,你不过十七八岁,怎可能见过她?” “没见过不代表我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姚月开始装逼,“不要以为江湖上都说一谷二庄三宫,就觉得移花宫和薛家庄这种暴发户差不多。” 这话却惹恼了薛笑人,一时目眦尽裂,说薛衣人成名的时候你们姐弟都没出生呢,你有什么资格骂薛家庄暴发户?! 姚月:“……”现在知道维护你姐了,你是狗吗? “行了这不重要,你先说他是不是用这个威胁的你?” “……是。”薛笑人承认,“当日我二人都戴着面具,我不愿接,然后我们就打了起来,我没能摘了他的面具,他却摘了我的。” 事实上,那人是威胁完之后,才拿出的毒药。 还说本来也没指望她这番剑术能威胁到移花宫那对姐弟。 “除了毒药,他还告诉我,要想完成这个单子,有一个突破口。”薛笑人说。 “什么?”姚月和怜星同时发问。 薛笑人便用一种有点好奇也有点同情的目光看着她,定定道:“他说你喜欢女人,尤其是生得漂亮的,倘若能用漂亮的女人取信于你,事情会变得简单许多。” 姚月:“……” 怜星也:“……” 一时间,整个明月殿都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最后是没什么情商可言的洪七突然一拍脑袋出声:“噢,所以你才会让红儿姐姐来啊!” 这话一出,一点红也傻了,下意识朝姚月看去。 姚月真想再捅薛笑人几剑,但那是不是太像恼羞成怒了? 好在怜星及时开口,转回正题对姚月道:“能说出这番话的人,倒也不多,我想我知道是谁了。” 姚月立刻:“谁?” 怜星说我要先试试这瓶毒药,才能真正确定。 “姐姐也知道,我二人练的是最正统的内功心法,还通岐黄之术,寻常毒药入了肚,是奈何不得我们的,除非——”他顿了顿,就要往薛笑人嘴里倒,“还是先用她试试这毒药的效果罢。” 姚月立刻阻止:“等等!” 这是我睡觉的地方啊弟,突然死个人也太那个了吧! “别用她试,她之后说不定还有用。”她随便找了个借口,“你最近不是已经养了一群鸡吗,找只鸡来试试。” 怜星闻言,头一次露出了不太情愿的表情,但还是点头:“好吧。” 是废物也是瞎子 尽管怜星颇为不舍,但最后还是命人去捉来一只鸡,倒一滴瓶中毒药混至水中给其喂了下去。 大家都知道这是毒药,也知道这只鸡肯定是活不了了,可当它只低头啄了一口水就直接断气的那一刻,明月殿内众人还是集体倒吸一口凉气。 洪七更是惊呼:“这什么毒啊,毒发这么快?!就算是鹤顶红,也没有这么快的吧?” 她话音刚落,那只死透了的鸡又莫名皮开肉绽,开始往外淌血。 那血倒是只比正常鸡血颜色暗了些许,可死状如此骇人,简直比流黑血还可怖。 “好厉害的毒。”连寡言的一点红都忍不住惊叹,乃至后怕。 幸好此事未成,她想。 “暴裂而亡,一滴毙命。”怜星一边说,一边晃了晃那玉瓶,已经有了答案,“又比寻常的水重那么多,这果然是天一神水。” 姚月目光一顿:“神水宫的天一神水!” 这玩意儿在原作里出现,是无花去神水宫讲经时,骗了水母阴姬一名弟子的感情,诱其为自己偷出,用来给自己的师父天峰大师下毒的。 可现在楚留香都还没在江湖上闯出名声,不论无花是男是女,有没有入少林,总归还是个小孩,自是干不了这事。 再想到薛笑人说,给她这瓶天一神水的人曾经提醒过她,移花宫大宫主喜欢漂亮的女人,可以把这一点当成突破口—— 姚月觉得,那个薛笑人根本打不过的买主究竟是何身份,也呼之欲出了。 真是恶毒的男同性恋啊! “神水宫……难怪!”得知这是天一神水,薛笑人也喃喃起来,“难怪他的武功如此恐怖……” 她好似受了刺激,喃喃到最后,先是大笑,后又大哭,整个人都陷入了疯癫。 “她怎么了……?”一点红不明白,她也从未见过自己这个“义父”如此癫狂的模样。 “接受不了现实吧。”姚月说,“辛辛苦苦养这么多杀手,做大做强,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结果还是根本不被真正的武道天才放在眼里,既打不过想杀我的人,也打不过我。” “大宫主已经知道是神水宫里哪个人了?”洪七敏锐道。 “是移花宫的仇家吗?”一点红也问。 姚月说不,不是仇家。 说完自己都想笑,便笑了一声才继续道:“相反,本该是亲家的。” “薛笑人的剑法不及她长姐,但放在整个江湖上,也绝不是泛泛之辈。”姚月说,“普天之下,能叫她毫无还手之力的人,本来也没几个,再加上能轻松拿出一瓶天一神水,除了我那未婚夫,怕也没旁人了。” 洪七:“啊?!”大宫主还有未婚夫? 一点红也睁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究竟听到了什么。 “姐姐打算如何料理此事?” 怜星起身,望向她,声音依旧平静,但眼底明显浮出一丝杀意。 “他都想弄死我了,我自然是以牙还牙。”姚月眯着眼睛,几乎一字一顿道。 这次她不是为了维持移花宫主的人设才这么说,而是亲眼看到了那只鸡喝下混有天一神水的水后是何惨状,才陡然有了这是一个死人如家常便饭的武侠世界实感。 她穿越过来,不仅仅是得到了邀月的身份和武功而已。 眼下她就是邀月,就是凶名赫赫的移花宫大宫主,遇到这种事,若不强硬起来,那日后麻烦只会更多。 “那姐姐需要我做什么?”怜星立刻问。 姚月说你替我去一趟江南。 “别人我不放心,所以这件事还是你亲自去做。”她说,“我要你将此女送到松江府薛家庄,薛衣人面前,强迫她欠下移花宫一个人情。” 这要求刚一出口,薛笑人就大喊起来,说不要,不能让她知道,我求你,我为你做牛做马! 姚月根本不理她,只看着怜星:“太吵了,上路的时候,你记得把她哑穴点了。” 怜星立刻会意,既然是太吵了,又何必等到上路的时候?此刻便该点上。 但他还是有点在意:“姐姐想要薛衣人做什么?” 姚月说:“也不用她做什么,只需她动用薛家庄的人手,即刻昭告天下,你,移花宫的二宫主,在薛家庄做客。” 这让怜星有些不解,皱眉道:“这是为何?” 姚月没解释,说你照做就是了,其余事不用你操心。 不得不说,这番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去做的架势,的确非常接近原本的邀月,以至于怜星听完,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再讲,只恭敬道:“是,姐姐。” “夜深了,你先回去休息。”她顿了顿,又看向薛笑人,“明日一早便启程,带多少人随你自己安排。对了,天一神水留下。” 这次怜星学乖了,立刻躬身上前,把那瓶天一神水交到她手上,然后带着薛笑人退出了明月殿。 走之前,他倒是有吩咐花统领,记得把那只被毒死的鸡清理出去,不要污了大宫主寝殿。 花统领忙不迭应了,又屏着呼吸,飞快地完成了清理。 姚月看在眼里,多交待了一句:“这鸡如今浑身是毒,不能作寻常处理,你用火将它烧了,再远远埋到谷外去,莫让它身上的毒害了谷中田地。” 别人不知道天一神水究竟是什么成分,她却是知道的,是提炼到极致的重水。 这东西不仅对身体有害,处理不好,还会影响土质。 绣玉谷是片适合种植的宝地,可不能被影响了。 “属下明白了。”花统领闻言,也不敢大意,“这就按大宫主吩咐去办。” “办完选几个机灵的手下,明日随我一道出宫。”姚月又说。 听到她说要出宫,反应最大的是洪七,当即问她能不能带自己一起。 一点红虽然没开口,但神色里明显也有渴望,定定地望着她。 她却摇头:“我这趟要去神水宫,不适合带着你们,你们留在移花宫。” “哇!大宫主你要亲自去神水宫同他们算账吗?”洪七一听,竟更兴奋了。 “嗯。”她没否认,“顺便退婚。” 说到这个,两个小姑娘就不太理解了。 两人对视一眼,憋不住话的洪七还是问了:“大宫主的未婚夫,为何要杀大宫主呀?” 姚月‘啊’了一声,旋即勾起唇角,柔声道:“因为他是个废物。” “他不想娶我,又不敢反抗替他定下要娶我的人,更不敢让人知晓为何不愿娶我,便想着先杀了我。”说到这,她面上的笑再压不住,如芙蓉绽放,容光之盛,叫人移不开眼,“你们说,他是不是一个废物?” 洪七已经看傻了,只会愣愣地点头:“嗯……嗯嗯嗯!” 一点红更是呆滞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而后红着脸认真附和:“是,他是废物。” ……也是瞎子。 竟连大宫主这样的美人都不想娶。 做个选择 花统领是一个非常有效率的手下。 姚月前一晚跟他说了明日要带人出门,他就连夜准备好了车马,选定了此次出宫跟随的侍卫。 第二日一早,姚月洗漱完毕,出明月殿时,看到的便是一行人整装待发的画面。 她扫了一眼,微微点头,表示满意,又回身吩咐洪七和一点红,说:“我不在时,宫中大小事务,遵循旧例即可,你二人好好练武,等我从神水宫回来,可是要查进度的。” 洪七是个活泼的,立刻拍着胸口让她放心,只要能吃饱,自己就不会偷懒。 姚月:“……”所以吃不饱的时候就会偷懒是吧,难怪别家轻易养不起你。 一点红就沉静许多,抬头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认真道:“我不会让大宫主失望的。” 姚月对她确实更放心一些,便嗯一声,算是应了这话。 之后她便上了马车,出绣玉谷,往神水宫方向去了。 神水宫地处江南,在松江与姑苏的交界处——所以实际上,她和怜星走的是同一条路。 花统领对此就颇为不解,上路没多久,就忍不住问她:“大宫主为何要与二宫主分开走?” 姚月说因为我需要他比我先到。 花统领还是摸不着头脑,但却不敢再问了。 他怕自己话太多,又惹大宫主不快。 “我不是让你备一面移花宫的旗子吗?”姚月看他谨小慎微的样子,也不想为难他一直在马车里候着,“你出去,将它挂起来。” “啊?”他没想到,要这么高调,“挂、挂起来?” “对,挂起来。”姚月眯着眼睛,语气很冷,“我要这一路上所有来往的江湖人都知道,我亲自出宫了,正往神水宫去。” “……是!”花统领立刻半跪着,从她右手边的一个矮柜里,拿出了一面旗子。 那旗子有近一丈长,乃上好的绢布制成,上头绣了移花宫三个大字,尾部缀有墨色的梅花。 移花宫虽久不入江湖,但凶名太盛,江湖上的人可能不知道移花宫两位宫主叫什么,但都知道,这个很可怕的门派以墨色梅花作为标志。 这样一面旗打出来,挂在姚月坐的马车边,确实约等于昭告全世界——移花宫主出宫了。 此外,凶名在外也有凶名在外的好处,他们这一行人车马豪华,衣衫昂贵,若不打出这面旗,走在道上,被一些不长眼的绿林喽啰误以为是肥羊,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但旗一出,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会绕着走,就算是不认识移花宫的人,看到大家都避之不及,也不会肆意到觉得自己惹得起了。 姚月的估计也没错,她出宫七日,消息就飞一样,往江南传去。 等她过了扬州府,即将进入姑苏地界之时,整个江南的茶馆酒肆,议论的都是她。 “移花宫传人都快二十年没在江湖上走动过了吧?” “是啊,不知这回是为了什么忽然出的宫……” “哎哎哎,我听说移花宫这一代有两位宫主,不知今次出宫的是哪一位?” “应当是大宫主邀月!我有一位朋友在扬州城外远远地瞧见了他们的车马,说从马车里伸出的手,一看就是女人的手,而且——” “而且什么?你倒是说呀,别卖关子!” “对啊,快说快说!” “而且只瞧那手,便能感觉,这必定是一位绝世美人。” “嘶——” …… 姚月全程没进过茶馆,住店也都是让侍卫提前策马赶路,去包下一整座客栈,是以也没听过大家具体是怎么谈论的她。 但她知道,消息如此沸沸扬扬,神水宫那边,必定也已经知道。 在这种整个江南武林都在关注的情况下,水阴那个没胆子正面反抗婚约的少宫主,就算对她恨得再牙痒痒,也不敢出手对她做什么的。 姚月从第一次见他起,就看出了他真正的软肋。 不是他求不得的花月奴,而是他的师父,神水宫现任宫主。 他丝毫不敢让他的师父知道他不喜欢女人。 原先的邀月可能因为自己的性取向也不直,与他有什么心照不宣互相保密的约定。 但如今她才是邀月,她头上也没有师长压着,整个移花宫就属她最大,她才不管那么多呢。 想杀我?不好意思,那代价你可付不起。 两宫因有婚约,彼此之间,自也常有走动。 移花宫这边,至少以花统领的级别,对江湖上神秘无比的神水宫究竟该怎么去,还是相当清楚的。 过了姑苏后,他亲自为姚月驾车,来到神水宫所在湖域。 车在湖边停下时,湖畔果然已有作道人打扮的神水宫弟子撑着竹筏在等候。 姚月刚推开车门下车,这六名神水宫弟子便一齐上前,向她行礼道:“拜见邀月宫主!” 她本来就是来找神水宫算账的,外加有人设要维持,就晾了他们一会儿,足足过了六七息,才薄唇轻启,道:“看来你们宫主也知道我来了。” “是,宫主先前听闻邀月宫主出了宫,正往神水宫来,便命我等在此迎接。”神水宫这些弟子大概也知道“她”的脾气,还是恭恭敬敬地回着话。 从他们的态度里,姚月也能瞧出来,至少水阴的师父,绝对是很想要自己这个徒媳的。 只可惜,这门他盼了许久的婚事,很快就要取消了。 姚月把其他侍卫都留在了湖边,只带了一个花统领上船,往神水宫去。 竹筏一点点驶入湖心大雾,之后进入一座崎岖的山洞,等再见天光时,神水宫便到了。 还没下船,姚月就看到了站在岸边,一脸阴晴不定的水阴。 显然,他是被他师父打发来迎她的。 不过他此时肯定还不知道,自己找杀手去杀姚月的事已经完全被姚月知晓了。 所以迎上来的时候,他还在同她传音:你怎么来了,我师父本来就想催我们定下婚期,你这一来,他肯定要旧话重提。 姚月:呵呵。 水阴被她这一句呵呵气得不行,但当着一群师弟的面,又不好表现出来,只能黑着脸领她往里走。 “师父在演武堂那边等你。”这次他出声了,“他每日都要考一遍弟子们,此刻尚未结束。” 姚月一喜。 果然,跟她猜的一样,神水宫的现任宫主,是一个很死板也很严格的人。 否则水阴为何不敢让这个师父知道自己喜欢男人?以他的武学天赋,放在何处,都是一方霸主的资质,在别处的话,师门怕不是从上到下一起捧着,按他的口味给他找男宠都不是不行。 “老宫主对弟子如此上心,实在令人敬佩。”姚月微笑着说。 没走两步,水阴又忍不住问:“所以你为何忽然来神水宫了?” 姚月侧首看向他,似笑非笑道:“怎么?我来不得?”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在神水宫果然收敛很多,远没有在移花宫做客时那么容易气急败坏,“只是你一向不爱来此,忽然过来,难免叫人惊讶罢了。” “我自然是为拜会老宫主而来。”知道他心里急,她特地说了句废话。 水阴果然又被气到,额角青筋直跳,但愣是忍了下来,继续为她带路。 很快,演武堂便到了。 一个玄衣打扮的中年人正坐在堂前,训斥堂下的两个弟子,神情十分严厉。 出于对一派之主的尊重,姚月止了步,没有立刻上前。 等他训斥完毕,朝她看过来时,她才施施然过去,唤了一声前辈。 老宫主见到她,果然十分高兴,立刻换了表情,道:“师侄,许久不见了啊,难为你没忘记我这把老骨头。” “我怎会忘了前辈?”姚月也不打算绕弯子,当场切入正题,“毕竟我与前辈爱徒,还有婚约在身呢。” “对,对。”提到这个,神水宫老宫主更高兴了,“我原先就想着,等明年,你师父孝期过了,你二人的婚事,也可以筹备起来了。” 姚月闻言,不由得偏头看了水阴一眼。 水阴的脸色已经黑了,但在他师父面前,活像只鹌鹑,完全不敢发表意见。 “前辈有心了。”她笑了笑,先谢过这位老宫主,“但这婚事,应当是不必筹备了。” 此言一出,老宫主立刻皱起眉头:“为何?” 姚月说,这恐怕要问您的高徒。 水阴本来也很惊讶,她真的主动来退婚?怎么可能? 又听她这么说,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等他师父锐利的目光直射过来,那种预感顿时更加明显。 “发生什么了?”老宫主问。 其实他问这话时,看的是姚月,但水阴对师父的敬畏由来已久,听闻此问,已率先心虚起来。 姚月看他面色变幻,又笑一声,道:“自然是他不欲与我成亲。” 说完,不等这师徒二人有所反应,她便从袖中拿出那瓶从薛笑人手里拿来的天一神水,继续道:“不欲与我成亲倒也罢了,我也不是非他不嫁,但寻人毒杀我,就是另一回事了。” “什么?!”老宫主震惊,直接拍桌而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我……”水阴慌了,她知道了?她什么时候知道的? 姚月将玉瓶递给老宫主,说:“前辈若是不信,大可以自己检查一下,这里面可是天一神水。” 作为神水宫的主人,水阴的师父又怎么会认不出自己门派的至宝。 甚至他都不需要打开,因为这玉瓶本身,就是神水宫这边为了装天一神水而特地烧制的! “这里面,是否有什么误会?”他再度看向自己的徒儿,示意他赶快解释。 水阴却说不出话。 “我们两宫之间,关系一向不错,我对前辈亦十分尊敬。”姚月说,“但此次还真不是误会,我若不是查清了首尾,也不会亲自走这一趟来退婚。” “师侄——”他还想挽回。 “前辈觉得有误会,是因为前辈不知道,您这爱徒,他根本就不喜欢女人。”姚月不想拖泥带水,打断对方,直接开大,“但是他不敢对外说,更不敢让您知道,他也知道明年我出了师父的孝期,您一定会催我们完婚,所以就找了个杀手,出万两黄金,让人家想办法毒杀我。” “这……这怎么可能!”老宫主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徒弟会干这种事。 当然,他下意识否认,更重要的原因是,徒弟有龙阳之好,让他觉得丢人。 “师父我没有!”水阴也缓了过来,“你别信她的鬼话!” “真的是鬼话吗?”姚月不慌不忙地反问,“那我宫中侍卫与人私奔,你急什么?” 她这么一说,老宫主也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姚月便继续道:“前辈,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他上回从移花宫回来,就拿替我料理叛徒的借口,着神水宫上下去寻我那侍卫了吧?” 水阴确实是这么做的。 他跟他师父说,移花宫有个侍卫和人私奔了,打了他未婚妻的脸,这口气他们两派可不能就这么咽下去了。 他师父听了,也只当他真的是想为姚月找场子,就准了他。 “前辈是聪明人。”姚月说,“我想有些话就不用我多说了,反正这婚,我是一定要退的,您这徒儿找人毒杀我的账,我也是一定要算的。” “你!”水阴指着她,也开始爆她的料,“你怎么不说你自己也喜欢女人?!” “对啊,我喜欢女人。”她根本不跟他争这个,“那怎么了?” 你当我跟你一样,顶上还有个师父管吗?姚月想。 笑话,移花宫现在就属她最大! 至于名声,她都女魔头了,还在乎这? “你想怎么做?”老宫主问,看的是她。 “我说了,第一,取消婚约,第二,他想毒杀我,神水宫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你想要怎样的交代?” “前辈觉得呢?”她反问。 老宫主沉默了。 按江湖规矩,这属于无故仇杀,她就算想要水阴的命,说出去都是占理的。 可他就这么一个天资卓绝,足以继承神水宫大统的徒弟! “师父……师父……”水阴看自己师父不说话,也慌了,抓住其衣袖,“师父你再给我一个机会!我可以……对,我可以在这杀了她!师父!只要我们杀了她,这一切就可以当没发生过!” “她那个残废弟弟,根本不足为虑!”水阴越说越快,表情也随之发狠,“只要她死了……只要她死,就不会有人知道这些事,神水宫的名声也不会受到影响!” 对他这个反应,姚月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是吗?”她轻声问,“你确定只要我死了,神水宫的名声就不会受到影响?” 水阴一愣。 老宫主倒是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师侄何意?” “也没什么意思。”她笑眯眯地开口,“我的弟弟,就是他口中那个不足为虑的,此刻正在薛家庄做客呢,我想神水宫地处江南,稍微出去打听一下,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怜星一路快马加鞭,比她早了两日抵达江南。 按姚月的安排,薛家庄那边,应该已经昭告江湖,移花宫的二宫主,此时正在薛家庄做客了。 当然,因为消息流传有滞后,最近的江南又都在议论她。 怜星在薛家庄的事,知道的人便少了许多。 但就像她说的那样,只要神水宫有心打听,此刻出去多问几个人,就能知道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出于往日两派情谊,我还是提醒一下前辈。”她面上带笑,语气更是难得的柔和,仿佛在给这对师徒嘘寒问暖,“我那残废的弟弟,对这事也一清二楚,我若走不出这神水宫,我保证神水宫少宫主有龙阳之好的消息,会在半个月内,借薛家庄天下第一剑的手,传遍天下。” “邀月!”水阴大怒,“你做事何必这么绝?!” 姚月根本不理他,只看着神水宫老宫主,浅笑着行了一个晚辈礼,柔声道:“还请前辈在神水宫名声和令徒之间,选一个罢。” 你要不要脸 水阴本来想的是,只要能说服师父与自己一起出手,就算拼着受伤,也未必不能斩杀姚月这个可怕的女人。 不料她早有准备,完全捏住了他师父的七寸,以神水宫名声作威胁,要他师父选择。 师父会怎么选? 水阴自然是希望师父看在十八年师徒情分的份上,站在自己这一边,先将这狠毒的女人料理了再说,可也正因为他们已做了整整十八年师徒,他才知道,在他师父心里,这份祖宗基业的声名才是最至高无上的! 他不敢赌自己在师父心里的份量,也不打算赌。 眼见师父沉默为难,便心中暗叫一声不好,旋即要逃! 神水宫的轻功和内功一样,都是江湖顶尖,他又是当之无愧的天才人物,这么忽然往外掠去,的确是叫姚月和他师父都反应不及。 高手过招,一瞬即可致命,此刻他不欲过招,只想逃,亦只需要一瞬。 即将掠出演武堂的时候,他还在庆幸自己的果断。 可姚月却气定神闲,立于檐下,依旧那样气定神闲地看着他,好像他是什么笑话。 没等他多作思考,身前便出现一对手掌,朝他打来。 是跟着姚月入神水宫的花统领。 他武功不及水阴,但胜在出现得突然,一照面,就拖乱了水阴逃跑的步调。 水阴若是接他的招,便会被他留住,若是不接—— 就会像此刻一样,明明及时掠至更高,却因他那一飘一引的一掌,被自己使出的轻功带回演武堂内。 “……移花接玉!”神水宫老宫主率先认出了花统领使的功夫,眯起眼睛,“没想到师侄的侍卫,都能练移花宫最上乘的武学。” “前辈也说了,他是我的侍卫。” 此时的姚月也已动了,她在花统领倾尽全力使出移花接玉的那一刻,就掠到了水阴身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了剑。 墨绿的碧血照丹青在她手上,衬得她那握剑的腕更加莹白。 “我的侍卫,自是比旁人高贵一些。”她说,“便是教他移花接玉又何妨?” 其实神水宫和移花宫定下婚约,未必就没有以婚约名义,让两边弟子互相交换功法的意思。 像移花宫收藏的那些剑谱,有些甚至是神水宫帮忙搜集的,两个门派之间,更是经常互相印证身法招式。 但移花接玉可以说是移花宫的立身之本,与明玉功一个地位,这样如鬼似魅、叫人防不胜防的招式,神水宫暂时还是学不到的。 花统领却会。 这份会甚至还被邀月形容得理所当然——我的侍卫,我愿意教,怎么了? 神水宫何曾被人这么打过脸? 此刻,便是水阴的师父,面色都不太能挂住了。 “看来移花宫原本就不是诚心与神水宫结亲。”老宫主道。 “前辈这话就说笑了。”姚月还是用剑抵着水阴,“不论如何,想毒杀婚约对象的,总归不是我。” 水阴也看出师父在为什么不高兴,立刻煽风点火:“师父!既然都这样了,真不如杀掉她,只要我们能吞并移花宫的势力,将来这江湖上,剩下的势力又有哪个是我们的对手?” 他的逻辑很简单,只要成为真正的霸主,就算手段下作了一点,被天下人不齿又如何?谁又敢当面说神水宫半句不是? 不得不说,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 要做一方雄主乃至称霸武林,本就不该太在意名声。 像薛衣人,出道至今被无数人说杀性太重,但她始终我行我素,最后还不是以杀入道,成了公认的绝代剑客,放眼如今武林,也没几个人敢试其锋芒。 可他这师父若是能不在乎名声和天下人的议论,便也不至于让他丝毫不敢对其透露喜欢男子一事了。 这原本就是一个死结。 “怎么样?”姚月也催道,“前辈选好了吗?” 是要保神水宫的名声,还是要保这徒弟? “师侄看起来很自信。”老宫主看着她,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当真是半点不怕吗?” 姚月知道,这是威胁,也是试探。 如果她此刻表现得稍软了那么一点点,都可能前功尽弃,就像两方签约谈判,率先让步的,最后难免要吃上一些亏,因为他们是先表现出“耗不起”这个隐藏意思一方。 她当然不会犯这种错误。 所以她依旧满是倨傲,寸步不让,道:“前辈还不明白吗?” “我若是怕,大可假死设局,在移花宫瓮中捉鳖,料理了您这徒儿。”她说,“不仅干脆利落死无对证,还能多得一瓶天一神水,岂不美哉?” “但我尊重神水宫,尊重您,我相信这是他一人所为,与神水宫毫无干系,才会来这一趟。” 而你如果要杀我,便是承认,这一切也代表神水宫的意志。 那么这个消息,会和你徒弟是断袖一道传遍江湖。 我怕什么?怕的应该是你! 这份绝不退缩的气势,与方才试图逃跑的水阴相比,实在天上地下。 作为水阴的师父,神水宫老宫主不得不承认,虽然这两人如今的武功只差一线,但未来的成就,她必定是要更胜一筹的。 “确实。”他终于表态了,“你所追究之事,乃他一人所为,不代表神水宫的意思。” 他话音未落,水阴就惊声大呼道:“师父!” “从此刻起,他不再是神水宫弟子。”老江湖就是老江湖,做了取舍后,便再不犹豫,但同样不想出半分力,“这交代总该够了。” 姚月听懂了。 你要交代?行,我把他逐出师门,以后你们没婚约了,他也不再是神水宫的少主。 但既然他都跟神水宫无关了,你们之间的仇怨,神水宫也就管不了了,你自己料理去吧! 好一招名声要保,徒弟我也不想动。 一来二去,神水宫反正是没太大损失,反正现任宫主春秋鼎盛,完全可以再教一个徒弟出来。 而她却必须要自己动手,花巨大的功夫,甚至冒受伤的风险,才能除去水阴这个彻底结仇的对象了。 但她只是颔首:“好,有前辈这句话,我就放心出手了。” 事实上,在她开口的时候,水阴就已经重新蓄势往外逃了。 这一次他有意避开了花统领在的位置,再加上对此地的熟悉,几乎是瞬间占领先机。 可就在他以为自己能够逃脱之际,他看到了一道月白的身影,忽然从天而降! 是他见过的脸。 也是他见过的身法。 上一次见时,他还夸了此人——你能接这女人十掌只受些轻伤,也算了不起。 而现在,这个轻功卓绝的了不起少女,如当日一般面带微笑,拦在他的去路上,请他止步。 身后,跟刚刚把他逐出师门的师父说完最后一句话的姚月也已追来。 风声呼啸,逃已是无法再逃。 水阴大恨,再想到自己现在连师门都没了,当场破口大骂:“邀月,你要不要脸?居然还带着姘头来欺我?!” 楚留香闻言,不由得摸了摸鼻子,对赶来的姚月笑道:“为了帮宫主这个忙,我这牺牲可是不小呐。” 姚月已经与水阴打了起来,扬手处剑光大盛,叫无数闻声而至的神水宫弟子不敢直视。 一片森然剑气中,他们只听到她满含笑意的声音传出—— “待我斩杀此人,便请你喝酒,如何?” 斩、斩杀?!神水宫弟子们差点吓得石化。 发生什么了,移花宫大宫主不是我们少宫主的未婚妻吗? 没人回答他们。 只有完成了姚月嘱托的楚留香在一旁苦笑,说好吧,那宫主可不要让我等太久。 第 19 章 我会给钱 第19章 神水宫老宫主不知道的是,姚月对单独料理水阴这件事,其实是很有把握的。 ⒂本作者倾海酒提醒您《全武林都性转了,除了我》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不仅仅因为她当时刚穿越过来与他对一掌毫发无伤,更重要的是,在他滚蛋离开,琢磨着杀她的这几个月里,她的明玉功突破了,从第八层到了第九层。 第九层就是原作里,邀月怜星一起被关在必死之地,怀着不破就死的决心才终于突破的最后一层。 要突破这一层,需要心无杂念。 原作里的邀月因为遇到了江枫,又被江枫的拒绝所伤害,意难平了十八年,心绪也随之纷乱了十八年,所以才久无所进。 但她不一样,她死过一回了,能在这个充满性转的大杂烩武侠世界重活一世,本就心满意足了。 每日心满意足之下,她的情绪自然也就波澜不动。 只需按部就班地练下去,就顺理成章地突破了。 突破到最后一层后,她明显能感觉到,自己对剑的掌控,都比原先更胜一筹。 至于掌法、轻功之流,有明玉功与人交手就能源源不断吸取他人内力的恐怖优势在,亦不用担心。 此时神水宫众弟子不敢上前,水阴的师父又已放了话,将这爱徒逐出师门,她只需打一个水阴,打不过才是怪事。 所以她才会对过来帮忙的楚留香说,等我斩杀此人,再请你喝酒。 是的,她就是有斩杀水阴的信心! 水阴也没想到,不过几个月的功夫,他这前未婚妻的功力,就仿佛超过了他一大截。 原先他二人虽然也有差距,但十分微小,至多是打到最后,他会先力竭罢了,而现在自己拼尽全力打出的招式,竟仿佛全做了无用功! 甚至在她的移花接玉之下,有一部分还作用到了他自己身上。 五十招过去,他心中大骇。 可这时他已走不了了,姚月的剑如影随形,像毒蛇一般缠绕着他不放。 稍有不慎,他便要被咬上一口,更别说挣脱出来逃离。 而且为什么她出招如此不留余地,此刻气息还如此之稳?! 再看他自己,身上各处被她的剑气剐得破破烂烂,头上发冠也在上一招时被碧血照丹青斩裂,浑身上下都透着狼狈。 围观的神水宫弟子看不清他二人的动作,但至少能看到那个被一劈两半后,从他头上掉下来的玉冠。 那玉冠也是水阴作为神水宫少宫主的标志,与其他同代弟子所戴颇有不同。 如今玉冠碎,晚了一步才赶来的宫主却并无表示,这…… “你是不是觉得今日的内力耗费得格外快?”一片剑光中,姚月甚至还能气息如匀地开口。 “你……!”水阴的声音,听起来就不妙多了,“你这毒妇,对我做了什么?!” 他还当是姚月使了什么旁门左道,令他飞快气力不济的呢。 姚月是打定主意要杀他,便也懒得戏弄他,坦然道:“也没做什 么,只是吸了些你的内力用罢了。” 说完补充一笑:“说实话,挺好用的。” 她话音落下,那恐怖的剑光也再度淹没了水阴。 一时天昏地暗,剑气纷飞,引得周围草木齐声瑟瑟,似在向她臣服。 不远处的神水宫老宫主见到这副场面,面上亦是惊疑不定,他知道姚月比水阴稍厉害一些,他也相信,姚月拼尽全力的话,确实是有斩杀水阴的本事,可眼下这般情况,两人之间,分明是横着越不过的天堑。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还是低估了移花宫! “宫、宫主……”一旁的弟子见他依旧没有出手的意思,不由得小声相问,“宫主当真要任移花宫大宫主斩杀少主?” “不。”他收回思绪,目光一沉,“他已经不是神水宫少主,也不再是你们的师兄。” 弟子是小声问的,他则是大声回应,足以叫周围所有人听清。 一时哗然。 “他盗取天一神水,犯了宫规。”出于考量,他没把水阴毒杀姚月的事放在第一位,而是先点到了神水宫宫规,“在神水宫,宫规大于一切。” 弟子们一听,果然瞬间恢复安静,所有人都低眉垂眼,不敢再言。 一旁的楚留香见状,也不由得在心中感叹,这位老宫主是个果断人物。 好一招借姚月之势反立威。 她能想到,姚月也能想到。 但姚月不在意,她今日唯一的目标就是解决水阴,诚然老宫主在借她打水阴的大势立威,但这话说出来,对水阴的心态也是一番打击。 他本就气力不济,全凭意志在苦苦支撑了,再听到自己的恩师说这番话,心神一恍,便再跟不上姚月的剑了。 姚月的气势本就越打越盛,见他如此,当即扬手一刺,朝他后心而去! 这一剑实实在在地刺中了他的身体,令他身形一滞。 再下一刻,竟还喷出一口血来。 姚月可不会因为他吐血就停下动作,只见她毫不犹豫拔出自己的碧血照丹青,给他再添三分伤势。 同时另一手抬掌而出,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里,直直拍向他太阳穴。 他下意识要躲,也确实竭尽全力在躲,又吐了好几口血,才堪堪避开她的掌风。 可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她是在用这一掌,耗掉他最后一点内力,让他再护不住自己的心脉。 墨绿的短剑从他胸前再度穿出时,他微微抬头,看到她立于自己身侧。 玉钗云鬓,丝毫不乱;一身白衣,更是连半滴血都不曾沾染。 好美。 好狠。 水阴张口,想问为什么。 为什么?他不相信自己差她这么多,他也不该差她这么多。 姚月看懂了他的表情,一边收剑,一边柔声道:“自然是因为,在你满脑子想着如何追回月奴的时候,我都在练功啊。” 恋爱脑能有什么好下场? “你……”他仰倒在地,在生命的最后一刻⒄,竟又被她气得无言以对,你了半天,也没吐出第二个字来。 一代绝世高手,未来的武林泰斗之一,就这样提前死去了。 神水宫众人依旧沉默。 虽然姚月狠狠嘲讽了水阴,但他们是知道,这个前少宫主天赋有多高,功力有多深的。 就这样还被她杀了,那他们怕是加起来都近不了这女魔头的身! “好了,该杀的人我已杀了。”姚月也看出神水宫的人快被自己吓死,不打算再在这待下去了,打算走人,“神水宫深明大义,不作袒护,我很佩服,往后只要前辈愿意,我们两派,依旧是朋友。” 老宫主:“……”他总不能说都这样了还当个屁的朋友。 只有不接这话,强调自己是在维护神水宫:“无妨,我方才已说了,他是犯了宫规被逐出师门之人,就算移花宫不出手,我也是留不得他的。” 这下连师侄都不叫了,啧。 但姚月无所谓,她敢来,就是因为她根本不怕。 她的倚仗不是会使移花接玉的花统领,也不是半路听了她的消息,过来凑热闹顺便助阵的楚留香。 她的倚仗是她自己,她很确信,以明玉功第九层的威力和特质,哪怕水阴师徒联手,她也能赢。 不过那样毕竟太累,所以该威胁的还是要威胁。 只要神水宫识相,她不介意将这件事结束在水阴一个人身上。 “既如此,我倒也算帮了前辈一点小忙了。”她擦完了剑,终于能彻底收起,一边说,一边转向楚留香,问道,“如何,叫你等久了吗?” 楚留香微笑,说一点都不久,只是不知道,宫主打算请我喝什么酒? 姚月想了想,坦诚道:“我也不知道这江南哪里的酒最好,不如你来选?” 她话音刚落,不知何时也悄悄挪到楚留香边上的花统领立刻行了一礼,答道:“江南最好的酒,在掷杯山庄。” 掷杯山庄?她回忆了一下,顿时想起,这应当是楚留香的朋友。 只是不知道,现在初出茅庐的少女楚留香,究竟和左轻侯认识了没。 “掷杯山庄的美酒我也听说过。”楚留香道,“但他们不对外出售,只有在逢年过节之时,左轻侯才会取出一些,送给自己的好友,也因如此,整个江南好酒的江湖客,都想同这位左庄主交一下朋友。” 那看来你还没交上,姚月想。 不过这么一看,掷杯山庄的这套操作,实在是很像古代版饥饿营销啊,用酒将自己势力的名声打响,以此来达到广交武林的目的。 说不定原作的楚留香,就是这么跟人建立的友谊。 “走。”她做了决定,“那就去掷杯山庄。” “是。”花统领立刻应声。 楚留香却面露惊奇:“宫主是打算去掷杯山庄与左庄主交个朋友?这恐怕……” 虽然姚月根本没打算跟左轻侯交朋友,但听她这么说,还是颇为在意:“怎么,你担心左轻侯瞧不上移花宫?” 楚留香又摸了摸鼻子,无奈道:“自然不是,但怜星宫主此刻在薛家庄,整个松江府都知道,左家与薛家是世仇,左庄主大约……只会对宫主你避而不见了。” “没事。”姚月毫不在乎,“我原也没打算见左轻侯。” 等上了竹筏,离开神水宫后,姚月才告诉同行两人,她打算干什么。 她让花统领到了松江后,随便找一间客栈去包下来,然后等她回来就行。 “宫主是要独自去掷杯山庄……”花统领到底没敢说抢劫二字。 “我么,当然是随楚姑娘一道,去掷杯山庄取些酒了。”她说着,侧首望向楚留香,“我想以楚姑娘的轻功,定能出入其中而不惊动左轻侯。” 楚留香确实已经干过这事。 她也听出来,姚月这是在调侃她,毕竟两人结识,就是因为她跟人打赌,偷偷进了移花宫的藏书楼。 于是她也再度勾起唇角,道:“不是宫主请我喝酒吗?怎么又变成宫主随我去取酒了?” 姚月面不改色,说因为我会给钱啊。 你这个盗帅没给过吧,呵呵。! 倾海酒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20 章 投缘 第20章 从神水宫出来,姚月的车马便一路朝松江府而去。 她没有要求,花统领也就没有撤下马车边上的旗帜,照旧是挂着移花宫三个大字,大摇大摆地上路进城。 这三个字实在好用。 就连松江城的守城士兵,在看到他们这一行人时,都默默交换了几个“不要去惹”的眼神。 入城后,花统领按姚月的要求,去包了一间客栈。 他按客栈标的房价付钱,也愿赔偿原本在住店的客人,再加上移花宫的名号,自是不用多说什么,就非常顺利地包下了一栋客栈。 此时客栈附近,已不远不近地聚了不少人。 没办法,姚月这一路走过来,但凡是有幸见过她一面的——哪怕没瞧见完整的脸,都在疯传她的美貌。 眼下到了松江,不管是松江府的普通百姓还是过路的江湖客,都想见上一见。 到底有没有那么美?就让我看一眼吧! 哪怕只是一只手也好啊,不是说只看手都看得出是绝色美人吗? 可最终抱着这份心思的人,都失望而归了。 因为并没有人从那辆华美的马车里下来,它在凤来客栈门前停了半刻钟,待到移花宫的侍卫全部进店,客栈的小厮们便出来,将这马车和后面的几匹马全牵入了后院。 “嗐!” “怎么没人呀?” “还以为终于能见识一下邀月宫主有多美了呢,结果竟是一辆空车。” “会不会那所谓美貌其实都是谣传,所以才要装神秘?” “闭上你的嘴吧,那可是移花宫,小心说话,不然准没好果子吃!” “哎,太遗憾了……” …… 姚月和楚留香一起,去掷杯山庄“买”完酒,准备找自己手下会合的时候,就听到了许多关于她今日入城一事的议论。 她也由此得知,花统领这次包的客栈叫做凤来客栈,于是携楚留香一道赶去。 夜幕降临,灯火四起。 正值江南人家吃晚饭的时分,街上行人也比白日里少了许多。 偶尔有三五个从她们身边经过,也难以捕捉到她们的面貌,只能看到一蓝一白两道身影,再一揉眼,又什么都瞧不见了。 楚留香面露惊奇,道:“宫主的轻功,恐怕在我之上罢。” 姚月摇头:“只是前一阵略有所破,连带着气力也上升了一个台阶罢了,能追上你就不错了,谈何超过。” 这倒不是她瞎谦虚,而是两人如今内力差距明显,但轻功却是堪堪持平。 等再过几年,楚留香的内力更进一步时,同样也能让轻功更上一层楼,到时她就不如了。 属于一个天赋点的问题。 她也不是很在意,毕竟楚留香嘛,轻功比自己强也是合理的。 两人在凤来客栈大门口停下。 被花统领安排了一直守在门口的 侍卫见了,立刻侧身让开,并替她们推开了紧闭的门。 此时的客栈大堂已按她的要求,收拾得干干净净。 ?倾海酒提醒您《全武林都性转了,除了我》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花统领就坐在其中一张桌边,正与客栈掌柜低声说着什么。 他听得门开之声,也顾不上说了,当即起身回头,向她行礼:“大宫主!” “嗯。”姚月应了一声走过去,“让他们备些下酒菜,我要与楚姑娘喝酒。” “已按大宫主喜好吩咐过了。”花统领说,“大宫主是去楼上,还是在这大堂内用?” 姚月就看向楚留香,意思是看你想去哪。 楚留香微笑:“那就上楼吧。” 两人便上了楼,去了这客栈最贵的一个临江雅间。 冬日里,江上没几艘游江画舫,但星星点点的渔火,还是不少。 “也算一幅好景致了。”坐下时,姚月说,“好景配好酒,不知楚姑娘可满意?” 楚留香还是微笑,说美景和美酒都是其次。 “最重要的是,有宫主这样的美人一道对饮。”楚留香道,“我简直想不出这天底下有谁会不满意。” 姚月:“……”你要不要这么会说话啊! “那还是挺多的。”她坦然,“比如神水宫的人,再比如薛笑人。” 她说到薛笑人,楚留香也忍不住感叹起来,说实在没想到,堂堂第一剑客之妹,竟会背地里去做杀人的买卖,不知薛衣人知晓后,究竟是何心情。 “薛衣人应当会自责罢。”姚月说,“她大约会觉得,是她一直以来忽视了薛笑人,才导致这个妹妹变得如此扭曲。” “哦?”楚留香有点惊讶,“宫主似乎很了解薛衣人。” 姚月心想那是因为我看过以你为主角的系列啊美女。 但实话不该在这时候说,该装的逼还是要装。 于是摇头:“我不了解她的人,只了解她的剑。” 两人说到此处,雅间的门正好被敲响。 是客栈厨房做好了下酒菜,由移花宫的侍卫送了上来。 姚月扫了一眼他们摆上来的东西,不由暗叹,花统领现在真的是一个揣摩领导心意的好下属,的确都是她爱吃的东西。 不过既然是请人喝酒,她感觉还是有必要问问被请客的人意见。 所以她问楚留香:“这些可还合你胃口?若是不喜,我吩咐他们再做一些。” 楚留香连连摆手,说这便够了,宫主不必这么客气。 “是你不必同我客气。”姚月说,“你可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阻他片刻,算什么大忙?”楚留香很诚恳,“便是我不来,宫主也定能料理此獠。” “总归还是要在追他的时候费些功夫的。”姚月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这么客气下去也没意思,既然你没有别的要求,咱们就先吃吧。” 楚留香当即抚掌点头,夸她是个爽快人。 话既已说开,两人也就不再互 相客气,开始喝酒。 掷杯山庄的酒虽然被姚月判定为营销咖,但也确实有两把刷子,香气醇厚,口感柔和,还带一丝回甘。 最重要的是,这酒还只醺人,不醉人。 姚月同楚留香喝了半坛,便后悔起来。 早知道这么好喝,她一定多拿几坛。 楚留香却告诉她,多拿无益,掷杯山庄这酒啊,是有年份差别的,她把不同年份的都试了一遍,就她们今天“买”走的这个年份味道最佳。 但酒窖之中,一共也只剩一坛这年份的了。 “这样吗?”半顿酒下来,两人又熟悉了不少,这份熟悉体现在言语上,就是姚月更爱开她的玩笑了,“莫非是被你这香盗喝完了?” “我一人如何能喝完?”楚留香眯着眼笑,“是我有两个很爱喝酒的朋友,之前赌我能不能进移花宫藏书楼的,也是她二人。” 她这么一说,姚月就知道是哪两个朋友了。 姚月问那她们如今还在松江吗? 楚留香说在,而且离我和宫主不远。 “哦?” “我有一条船。”楚留香忽然坐直,抬手朝窗外的江水一指,“船就停在那里,她们如今正在我的船上,与我们同赏一轮月呢。” 姚月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江面上有一艘比寻常渔船大不少的帆船。 而今夜的满月,也正好悬在帆顶,映于江心,灿烂辉煌。 “她们在船上赏月,景致怕是比这里好得多。”姚月说。 “宫主若不嫌弃,也可前往一探。”楚留香闻言,微笑着向她发出邀请,“正好她们也好奇宫主许久了。” 姚月想了想,认识一下主角的小伙伴也没什么坏处,就应了下来。 随后她就在楚留香的带领下,携剩下的半坛酒,飞身掠出窗外,轻点江面,朝那条船而去。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二人踏月而去后不久,得知她入了松江府又在凤来客栈住下的怜星,就从薛家庄匆匆赶来了。 结果上了二楼,只见到一桌动过筷的下酒菜。 怜星皱眉,回头问一起跟上来的花统领:“你不是说姐姐在这里么?” 花统领也不明白:“之前确实在呀。” “怎么有两副碗筷?”怜星扫了一眼,又问。 “噢,因为还有楚姑娘。”花统领说,“大宫主说要请她喝酒。” 怜星一怔:“楚姑娘?楚留香?” 花统领说是啊,就是上回误闯了移花宫的那位楚姑娘,她随大宫主一道去神水宫了,还帮忙拦了一下水少……水阴那个贱人,大宫主便说请她喝酒,作为答谢。 他自觉只是如实禀告,岂料二宫主听完,竟动了怒。 “她不是移花宫的人,上回之事,说是误闯,实际只是姐姐没计较罢了,谁知道她对姐姐安的什么心?”怜星沉着脸问道,“她二人饮酒,你作为姐姐的贴身侍卫,难道不该侍奉左右?” “可——”花统领觉得很委屈,可大宫主根本不需要我侍奉左右啊! 而且楚姑娘的武功又不如大宫主,顶多是轻功绝顶,她能把大宫主怎样? 大宫主对她有什么想法还差不多…… “可什么?”怜星看他支支吾吾,又问道。 “可我瞧大宫主与楚姑娘是真投缘……”花统领小声说,“我不敢打扰。” 他是低着头回话的,所以他也不知道,怜星听了他的解释,脸彻底黑了。! 倾海酒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21 章 如果我真是女同 第21章 姚月跟着楚留香,趁月色踏过江面,一路掠至她那条船的帆顶。 想着客随主便,楚留香这个主人都没急着落到甲板上去,她也就有样学样,停在那处不动。 底下甲板上,少女胡铁花和姬冰雁正相对而坐,借着江风下酒。 胡铁花说:“不知道老楚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哎哟,早知道她一去就是好几天,我就跟她一起去了。” 姬冰雁嗤了一声,说老楚不想让你跟着,就你那轻功,还能跟上不成? “她太不讲道义了!”胡铁花开始骂青梅,丝毫不管自己还在人家的船上坐着,“我不就是好奇那邀月宫主究竟有多美吗?这也不冒犯呀,怎么就不行了?” “人家又不认识你。”姬冰雁说着,忽然用力嗅了两下,皱眉道,“你有没有闻到酒味?” 胡铁花说你莫不是喝糊涂了,咱俩在喝酒,当然有酒味啊? 姬冰雁又嗅一回,摇头道:“不是这个便宜酒。” “嫌便宜你别喝。”胡铁花哼一声,就要去夺她手里的杯子。 “我哪句话嫌了?”姬冰雁也不爽起来,“分明是你自己没闻到。” 就在两人即将从斗嘴上演到动手的时候,楚留香终于动了。 她跃下帆顶,一阵风似的,落到两人面前站定。 “老楚!” “你回来了。” 两人听到动静,同时朝她看过去。 但这一抬眼,视线里除了一身月白的楚留香,竟倏地又多出一道比楚留香更高挑的白色身影来。 江风徐来,明月当空,来人只是站在那,未做任何表情,便已夺人目光。 胡铁花眨了眨眼,似是不敢相信,喃喃道:“老楚,你是把月宫里的嫦娥请来了么?” 楚留香顿时失笑,侧首看向姚月,介绍道:“非嫦娥,乃明月也。” “邀月宫主?”姬冰雁立刻明白过来,也是一震,心想此等美貌,只比江湖传闻更惊人,难怪所有见过的人都是一个口径——太美了,我形容不出,等你亲眼见过你就懂了。 姚月看她猜中,便点头应了一声是,又提起手中那半坛酒,说姑娘好灵的鼻子。 “掷杯山庄的交河清波!”这下胡铁花也认了出来,“还是七年的!” “的确是七年的。”姚月说,“不过只剩半坛了。” 胡铁花立刻表示哪怕只剩一口也行,这酒可太好喝了,可惜左轻侯不卖,旁人又轻易进不去掷杯山庄搞两坛。 “也就老楚,哎。”说到这个话题,她仿佛又觉出了些楚留香的好,“幸好这天下也就一个老楚,否则就左轻侯那拽的二五八万的模样,早晚全叫人偷光。” 楚留香闻言,又忍不住摸了摸鼻子,说但今夜这坛不是她偷的,她只是带路。 “带路……”姬冰雁果然脑子转得比较快,而后再度陷入震惊,“莫非是邀月宫主出的手?” 那岂不是意味着,她的轻功不比楚留香差?! 姚月随楚留香一起盘腿坐下,待坐定了才悠然道:“出手归出手,但我可不是偷的。” 楚留香便笑着补充:“宫主以万金取酒,想必他日左庄主发觉,也不好意思怪罪。” 乖乖,一坛酒万两金。 移花宫有这么财大气粗?! 胡铁花完全傻了,姬冰雁稍微镇定一点,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两人就这么看着她,仿佛在看什么怪物。 “左轻侯怎么想无所谓。”在楚留香两个小伙伴呆滞的目光里,姚月则这么说道,“重要的是,这酒是给你的谢礼。” 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值钱的不是掷杯山庄的酒,而是楚留香。 至于万两黄金,其实花的也不是移花宫的钱,是从薛笑人身上搜到的,水阴付的买她命的钱。 一个异想天开,一个技不如人。 钱最后到她手里,也是应该的。 “宫主真是气魄无双。”姬冰雁感叹,“难怪老楚会说,江湖上对你误解颇深。” “无所谓。”她微笑,“我不在乎他们怎么说我。” 恐怖女魔头人设的好处,你们是没体会过,但凡体会一次,就知道有多爽了! 四个人就这样,在楚留香的船上,喝完了最后半坛酒。 胡铁花因为之前就喝了别的酒,只饮了几杯,就几乎要醉过去,歪在那里叽里咕噜地夸姚月生得美。 “真的……宫主你太……太美了!”胡铁花说,“比那个……那个第一美人还美!” “第一美人?”不会是江枫吧? 难道她们三个还见过江枫?姚月心想不是吧,要不要这么巧? “宫主不知道第一美人吗?”楚留香看她不解,也有点惊讶,不过随即又恍然,“许是白姑娘之名,尚未传至秦岭以南罢。” 白姑娘,那看来不是江枫。 姚月松了一口气。 她是真的不想跟江枫和花月奴再扯上什么关系! “我倒还真没听说过。”她说,“是近日扬名的么?” 如果不是的话,移花宫应该有记载才是。 果然,楚留香点头道:“是,白姑娘成名,不过一个月,不过比起她的美貌,眼下整个关东的茶馆酒肆,说得最多的,其实是她的刀。” “神刀无敌,无敌神刀。”姬冰雁也道,“相信再过不久,整个武林都会知晓白天羽这个名字。” 姚月:“……” 神刀无敌,白姑娘。 怎么连叶开他爹都性转了,那是不是还会有病弱美女李寻欢? “她才成名一个月,你们是怎么见过她的?”姚月为了掩饰自己的无语,开始转移话题,“难道一个月前,你们还在关东?” “是在关东,我们恰巧见证了她开宗立派。”姬冰雁说着,看了楚留香一眼,“然后在南下路上,听说了宫主你出谷下江南的消息,老楚便说,她还欠你一个人情,得来瞧瞧怎么回事,于是最后十日快马加鞭,日夜兼程,才在前天堪堪追上移花宫的车马。” 姚月震惊。 楚留香完全没跟她说过。 楚留香前天忽然出现在她马车外时,说的是自己正巧在附近,听闻她的消息,便赶来一瞧,问问可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 因为这行事风格很楚留香,姚月也就没怀疑,说既然你有空也有心,就随我走一趟神水宫吧,到时说不定需要你出手阻拦一二。 她想的是反正不需要楚留香真的动什么手,那人家闲着也是闲着,跟她跑这么一趟也就还好。 结果楚留香居然是特地赶来的。 还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 姚月只觉得,万两黄金买一坛酒答谢,都有些轻了。 而楚留香被好友拆穿,也难得有些尴尬,但还是笑着解释:“当日在移花宫,我便觉得宫主那未婚夫对宫主极不尊重。” “所以我想,宫主如此大张旗鼓出宫下江南,或许也与此有关。” “那多个人助阵,总归不是坏事。” 姚月:“……” 她只能说,如果她真是女同,那真的没有不爱上楚留香的理由。! 倾海酒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22 章 分内之事 第22章 喝完酒聊完天,空中明月也已西斜。 姚月便向楚留香告辞,说是时候回去了。 子时已过,江边万籁俱寂,周围的渔船也尽数熄了烛火,确实是该入眠的时间。 楚留香和姬冰雁坐在甲板上,目送她的背影一路飞掠过江面。 等那片洁白越来越小,最终隐入夜色之间,姬冰雁才感叹出声,道:“邀月宫主的姿容,确实是更胜白姑娘一筹,恐怕白姑娘自己见了,也得承认。” 楚留香就笑,说她迟早会来见的。 那还不是怪你?⑤_[(”姬冰雁啧了一声,“当日在关东,丁家少爷夸她可堪第一美人,在场所有江湖人都齐声应和,只有你不开口,然后被她盯上,问你莫非见过比她更美的女人。” 楚留香还是微笑,但语气却有些无奈。 她说我也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我这个人优点不多,要是连实话都不说,那简直一无是处了。 “你这个人最大的优点是够朋友。”姬冰雁转着眼珠,“我就不一样了,所以……” 她看向已经醉倒在一旁的胡铁花,示意这个人就由你处理了。 然后自己迅速钻入了船舱。 楚留香只好摸摸鼻子走过去,将人扶起。 另一边姚月按原路回到自己包下的客栈,本想从出去的那扇窗户进去,结果到了才发现,那扇窗已经从里面关上了。 姚月:“……” 本着不破坏客栈财物的心情,她没跟这窗户较劲,而是绕到正门处进入。 然后她就看到了端坐在客栈大堂内的怜星。 怜星只是坐在那,没喝茶没饮酒,安安静静地闭目养神。 但他带出宫的那两个侍卫,以及跟随姚月出门的花统领等人,此刻却是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他们见到姚月回来,相当惊喜。 “大宫主!”花统领第一个喊出声,“您总算回来了!” 这一出声,怜星也睁开眼,朝她看过来。 他先前的表情极冷峻,但看到她,又瞬间变得柔和,轻声慢语地唤了一声姐姐,又问:“姐姐去哪了?” “跟一个朋友喝酒去了。”姚月说,“顺便去她的船上赏了赏月。” “船上?”怜星恍然,“难怪寻遍了这附近的街巷,都没有看到姐姐的身影,原来是去了船上。” 姚月一边往里走,一边有些不解道:“怎么了,是有什么急事要找我吗?” 怜星摇头,说只是担心姐姐罢了,毕竟此地不是绣玉谷,对他们来说,算得上人生地不熟。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她又开始在弟弟和手下面前装腔作势,“这江南之地,还没有人能拿我如何,我能料理水阴,就能料理别人,区别只在于我想不想罢了。” 她说到这里,怜星好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倏地起身,弯腰朝她一拜,道:“尚未恭喜姐姐神功大成。” 二宫主都拜了,移花宫的侍从们,当然也跟着一起:“恭喜大宫主神功大成!” 姚月:“……”要不是包了一整栋客栈,我真怕你们吓到路人。 “无妨。”她抽着嘴角,继续装逼,“这本就是早晚的事。” 怜星闻言,终于直起腰来,侍卫们也随之起身。 姚月便又道:“很晚了,各自休息罢,明日回宫。” 她说完,就径直朝楼梯走去。 怜星跟在她身后,她也没在意,只当他也准备上楼休息。 但刚到二楼,怜星又小声叫了一句姐姐。 姚月回头:“又怎么了?” 只见他半边身体倚在墙上,本就空旷的衣袖裤腿折在一处,让那残疾的手脚无处遁形。 低眉顺眼,好不可怜。 姚月不免有些愧疚。 虽然他的残疾不是她这个半路穿来的姐姐造成的,但自己多少可以对他态度好点啊。 于是努力放缓语气再问:“你可是有话说?” 怜星便抬眼望向她,道:“姐姐之前便练到了第九层,为何不与我说?” 当然是怕刺激你啊,姚月想,我吃饭喝水一样心无旁骛地突破了,你却连第八层都还没练到,我告诉你干嘛,让你心态崩溃更练不下去吗? “我也是偶然之间突破。”她说,“先前不是说了么,这原本就是早晚的事,更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特地告知旁人。” “我如何能是旁人?”怜星反问,“我是姐姐唯一的亲人。” 姚月:“……”他怎么好像真的很委屈? “你是我弟弟。”她还是决定安抚一下,“而且你也练明玉功,我不告诉你,还有一个原因是不希望你因此贪功冒进,急于求成,你不懂吗?” 怜星怔了,似乎是没想到,她不告诉自己,还有这样一层缘由。 看他愣住,她立刻趁热打铁:“急于求成的滋味我已尝过,我不希望你也尝一遍。” 当时她醒过来,不是他说的么,练明玉功最忌心火旺盛,若无法平心静气,便极有可能走火入魔。 显然,他也明白了她的意思,顿时眼睫一颤,重新垂下头去。 “我心浮气躁,迟迟突破不到第八层,姐姐是不是对我很失望?”他小声问。 “倒也谈不上失望。”她不好安慰太过,不然就是打之前的自己脸了,只能换一种说法,“只是你之天赋,若只停留在第七层,的确可惜了些。” 怜星说我明白了。 姚月:“那就去休息罢,明日还要上路回宫。” 说到这,她自觉已经尽了做姐姐的责任,便也不再管他是何反应,直接往三楼走去。 而他留在原地,许久未动。 第二日一早,姚月很早醒来,闻到房间里还留着一丝酒气,想了想,让客栈送了几桶热水上来,准备泡个澡再出发回移花宫。 客栈不敢怠慢,火速烧完水送到三楼 ,还顺带送来了半篮洗净的花瓣。 姚月以为是花统领特地跟他们交待的,还夸了一句这花洗得不错,让送水的小厮去问她的侍卫讨赏。 结果这小厮说,花不是他们备的,也不是他们洗的。 “是那位手脚……呃,反正就是那位公子一个时辰前交给我们的。”小厮说,他说若是您醒了问我们要热水,就把这个一道送上来。⑶_[(” 小厮没说出来的那句对手脚的形容,自然是残疾。 毕竟那是怜星身上最显著的特征。 姚月一阵无言,心想我昨晚的意思难道不是让他勤勉之余不要心急吗? 怎么他又开始做男仆! “我知道了,这没你的事了。”她冲送水的小厮摆手,“你下去吧。” 小厮本来就有点怕她,听到可以滚了,忙不迭离去。 姚月泡了个澡,又找了件干净的衣服换上,简单束完发,才终于下楼去。 花统领已经在二楼替他们姐弟摆好了早饭。 怜星就坐在楚留香昨晚坐的临窗位置,正眺望着江面等她。 她走过去,扫了他一眼,果然看到他眼下一片淡青。 妈呀,他不会为了做男仆一夜没睡吧? “姐姐来了。”先开口的还是他,面上挂着淡笑,语气也温温柔柔,“等用了早饭,咱们便可启程了。” “嗯。”她去到他对面坐下。 拿起碗筷之前,姚月想了想,还是决定劝一劝他。 她说出门在外不比在宫中,有些旧例不是非遵不可。 “你自己好好休息要紧些,不必特地花功夫讨我高兴。” “只要能让姐姐高兴,这点功夫不算什么。”他说,“何况姐姐在宫中时,沐浴所用的花瓣,也都是我负责清洗的,这原是我分内之事。” 姚月:“……???” 啊?!真的假的?! 这不是大宫主二宫主吧,这真的是大小姐和男仆吧?! 倾海酒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23 章 不过年的理由 第23章 等吃了早饭,踏上回程之路时,姚月就更觉得,当男仆这件事,实在是已经刻入了怜星的骨子里。 他进了她的马车后,就没有闲下来。 一进来首先找出了她都不知道放在哪个位置的炉子和炭点上,然后开始烧水煮茶。 等水开的间隙里,他还顺便替她点上了明月殿里常用的熏香。 熟悉的冷香盈满整个车厢时,他也正好沏完了茶。 “姐姐。”因为姚月在闭目养神,唤她的时候,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可要用些茶水?” 姚月睁开眼,看到他小心又期待的目光,顿觉不好意思拒绝,就接了过来。 茶盏温热,茶水也并不烫人,她轻抿半口,余光发现他还在望着自己,便道:“茶不错。” 果然,他立刻露出微笑:“姐姐喜欢就好。” 姚月又喝了一口,才状似无意地表示,既然茶沏完了,接下来你就别忙活了,可以打坐入定,休息一下。 她也给自己的“善心大发”找了借口,说:“我亦要入定。” 懂了吧,就算是为了不吵到我,你也该停止干活啦! 怜星是聪明人,哪能不明白,当即颔首,表示他会保持安静。 姚月得了他的保证,才放下茶盏,重新闭上眼养神去。 不过她这一闭眼,便也不知道,其实怜星并没有像她说的那样,在车里打坐入定。 他只是坐在她对面,如他自己说的那般,一动不动,保持了安静。 而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回程的车马依旧挂着移花宫的旗,走的也还是来时那条路。 区别只在于,马车里多了一位二宫主。 又一次路过城镇,准备住店的时候,有人远远地瞧见了从车内下来的怜星。 他生得那么好看,打扮又与姚月如出一辙,叫人一瞧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同样,这些人也知道了他手脚上的残疾。 随后惊艳就变成了可惜和同情。 姚月也发现了这一点,本想安慰他一下,但想到原作里,他这一侧手脚的残疾完全就是“她”造成的,顿时连安慰的话都不知道要从何说起了。 所以她只能摆出刚穿越时,震慑移花宫侍卫们的架势,怒目环视,一副随时要把你们所有人都砍了的架势。 这一招着实效果拔群。 片刻的功夫,就叫那些盯着怜星看的人散了个干净。 怜星倒好像无所谓,全程笑吟吟地——继续给她做男仆。 姚月:“……”算了,他高兴就好。 一行人不疾不徐,又赶了十几日路,终于在除夕的前一日,回到了绣玉谷。 此时绣玉谷里依然算得上温暖,甚至他们走之前,怜星种下的一批菜苗,都长大了不少。 还有他问山中村户买来的鸡,也下了不少蛋。 姚月得知,十分惊喜。 洪七更是满面红光,说大宫主你不知道,这里种出来的菜,比外面买的还好吃! 姚月偏头打量了她一番,发现阔别一个多月,这位发育期少女看起来圆润了不少。 ?本作者倾海酒提醒您最全的《全武林都性转了,除了我》尽在[],域名[( 她忍着笑道:“你是不是又半夜溜进厨房去吃了?” 洪七瞪大眼捂住嘴,满脸都写着你怎么知道。 姚月终于忍不住笑了,说我一看你脸又圆了就知道。 “大宫主……” “行了,我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你能吃。”她当然不会和洪七计较这个,“不过吃归吃,练武你可不能落下。” 洪七闻言,立刻拍着胸脯表示,她离开的这一个多月里,自己每天都有好好练掌,不信可以问一点红。 她说到这,一直没开口的一点红才终于出声:“嗯。” “这还差不多。”姚月满意了,“好了,那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我先去沐浴。” 她话音刚落,洪七立刻应了一声是,然后瞬间跑没影了。 倒是一点红还在原地,看着没有动一下的意思。 姚月不解:“怎么了红儿?莫非你有话要说?” 一点红抬眼看向她,但刚和她的眼神对上,又迅速低了头,看上去有点纠结,也有点为难。 “你若有话说,直说便是。”姚月又道。 “……大宫主为何不问我?”又沉默了片刻后,少女终于小声开了口。 姚月:? 问你?问你什么? “我亦每日练剑了。”一点红的声音还是那么低。 但,总算是解了她的惑。 姚月:“……”等等,这难道是侍女间的争风吃醋吗? 姚月说当然是因为我知道你的性子,不会贪玩贪吃,以致误了练剑啊。 “我相信你。”安抚的话倒是简单,因为是实话,“你既答应了我,便不会有做不到的道理。” 一点红听的一怔,好像被她这么一说,更不知所措了。 不过总算是抬起了头,对着她认真的神色,很轻地嗯了一声。 姚月:“好了,你也下去吧,别多想。”我真要去洗澡了! 移花宫历代宫主都不是热衷于享乐的人,这一点从明月殿里寥寥无几的装饰就能看出来。 但可能练了明玉功的人多少都有点洁癖在,所以明月殿偏殿里,还是砌了一个大汤池,就像现代的温泉一样,时时刻刻有热水流进来,以保证恒温。 姚月出了一趟远门,在路上时,最想念的,就是明月殿里的这口大汤池。 眼下回到殿中,自然想好好泡一个澡。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她刚要进去,怜星就捧了一篮新洗好的花瓣赶了过来。 怜星说猜到姐姐回来一定要去沐浴,所以用最快的速度挑了花,又洗完送来。 因为着急了一点,怕交给侍卫送的话赶不上,便亲自跑了一趟。 姚月很想说要 么以后这个事你就别干了,我也不是非得用花瓣洗澡。 但想到这可能是原主多年以来的习惯,她还是忍了下来,只接过花篮道:“我知道了,你也回你的寝殿休息一下罢。” “多谢姐姐关心。”他抿唇,好像真的因为她这略带关怀的态度十分高兴。 姚月:“……”算了,被PUA的人就是这样的。 慢慢来吧! …… 第二日是除夕,不过移花宫这种地方,也没有什么过年的氛围可言。 除夕对谷中上下来说,无非就是一个日子,大家还是该干嘛就干嘛,以免一不小心就触了女魔头的霉头。 也就洪七这个特别爱吃的人,嘟囔着过年得吃饺子,怎么能连饺子都不吃呢? 姚月心想北丐果然是北方人。 “那就让厨房包些饺子。”她答应了,“馅你可以让田儿练完了剑去调一下。” “太好了!”洪七眉飞色舞,“多谢大宫主!” 当天晚上,厨房果然送来了几盘饺子。 姚月尝了几个,味道相当不错,便夸了宋田几句。 宋田被她夸得特别得意,又表示其实因为时间有限,只调了三种馅,若是早点知道今晚要吃饺子,他一定准备更充分,调出更多的味道来给大宫主品尝。 “无妨,下回再调就是了。”她不是很在意,说着又吃了一个。 吃着吃着,想起辉星殿里的弟弟,她想了想,还是吩咐一点红道:“红儿你去跟厨房说一声,让他们也给二宫主送两盘饺子去。” 虽然这地没有过年的传统,但既然饺子都包了,给这个唯一的亲人送一点,也是应该的。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明月殿的厨房,完全是按照她这里的人一共要吃多少来包的饺子! 也就是说,现在根本不剩下几个了。 一点红去了一趟厨房回来,把这个消息告诉她。 她一阵无语,又扫了一眼自己桌上那最后一盘没动的,及时止住了要朝其伸筷的洪七。 “别吃了。”她说,“这盘我拿给怜星。” 没吃饱的洪七很可惜,但又不敢违背她的意思,只好放下筷子。 一点红则问:“大宫主要亲自送去吗?” 姚月想了想,点头道:“嗯,我亲自送去吧。” 说完,就端起那盘没动过的饺子,往外走去。 拿到手里后,她又意识到,其实这一盘饺子也有点凉了,毕竟厨房也送来一刻多钟了。 而从明月殿走到辉星殿,又需要不少的时间。 等怜星吃到,怕是都要凉透了。 于是去到辉星殿后,她第一件事就是把饺子交给那边的侍卫统领,让他送去厨房热一下,再给二宫主。 那侍卫统领似乎是没想到她会来这里,反应慢了一拍,不过很快弯腰接过,并道:“二宫主若是知道,必定高兴。” 这倒是一句实话,姚 月也没反驳,只让他快去。 两人说话的功夫,怜星也从内殿走了出来。 他见到她,同样一愣。 “姐姐怎么来了?” 姚月说我宫里今晚包了些饺子,我给你送一盘来。 “听我的侍女说,外头过除夕,都是要吃饺子的,正好我吃了觉着不错,你也尝些。” 怜星听完,居然更愣了,一副不敢相信她会这么说的神情。 姚月心想不是吧,难道原主很讨厌吃饺子,或者特别痛恨过年? 正当她一颗心七上八下之际,愣在那的怜星终于回过了神,快步朝她走来—— “姐姐……”他微微阖眼,眼睫轻颤,“这么多年了,因为儿时除夕之夜推我下树一事,姐姐在除夕夜从来不愿见我。” “……” “哪怕我说了我不怪姐姐,姐姐也一直不愿见我。”他顿了顿,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如今终于……” 姚月已经快石化了。 原来移花宫不过年是因为这个吗?! 快想想怎么圆,快想想。 她心里已经急出无数句脏话,但面上还是一派冷清。 终于,她想到了。 “我原先的确不愿面对此事。”她说,“毕竟是我害了你,对你不住。” “我不怪——” “不是你怪不怪我的问题。”她打断他,“你不怪我,此事也是我对你不住,所以我一直不愿面对。” “但前些日子突破第九层后,我想通了许多事。 “不管我愿不愿意面对,事情已经发生了。 “而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人生苦短,我该做的,其实是尽我所能来补偿。” 怜星听得目光闪动,呼吸都不稳。 应当是信了,并且很感动。 姚月见状,悄悄松了一口气。 结果下一刻,他忽然上前一步,抱住了她。 “姐姐!”他趴在她肩头道,“姐姐无需补偿,姐姐只要不避着怜星,怜星便满足了。”! 倾海酒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24 章 好领导 第24章 怜星实在是太像一个被PUA多年不自知的可怜人。 他那番肺腑之言说完,姚月都无语了。 “嗯。”她只能在维持人设之余,稍说一句软话,“往后不会了。” “……太好了。”怜星依然趴在她肩头,幽声叹道。 虽然他看起来可怜,听起来更可怜。 但两人一直在正殿门口这么站着,也不是个事啊。 谁家大过年的这样? 这么想着,姚月还是伸出了手,将他的身体扶正,道:“行了,厨房该热好饺子了,先进去。” 怜星听话地站直了,但偏头看了看她抓在他肩膀上的手,抿唇说道:“姐姐也进来坐会儿吧?” 姚月本来觉得不必,但犹豫着怎么开口的时候,看到他可怜兮兮的表情,拒绝的话便又吞了回去。 “好。”她答应下来,“那就在你这坐会儿。” 反正之前也没进过辉星殿内部,权当逛一下。 移花宫一脉本是单传,所以真正意义上的宫主居所,其实只有明月殿。 这辉星殿,从前是宫主的副手居住的地方,到了他们姐弟这一代,因为两人天赋都很好,他们的师父就破格收了两个弟子,移花宫也因此有了两个传人。 既然两个都是传人,那就算待遇有差,也不能差太多,毕竟名义上都是少宫主。 所以师父过世之前,就命人扩建了一番这辉星殿,给怜星居住。 扩建之后的辉星殿还是比明月殿小一些,但该有的都有,和这谷内其余宫室比起来,依旧是一处再宽敞不过的地方。 怜星也比她会过日子不少,很用心装饰了一番殿内。 墙上挂有字画,桌边的架子上摆着各种造型精致的器皿,就连隔绝内外的纱帘上,都绣有暗纹。 但她走进来,一眼注意到的却不是这些,而是摆在内殿最里侧的那张矮桌。 上面放了两个花篮,一个里面是剪下来的整朵月季,另一个里则是散开的花瓣。 姚月:“……”所以我来之前你是在干这个吗? 她觉得既然今天连除夕夜不见面的传统都破了,那也是时候再表达一些进一步的关怀了。 于是沉吟道:“往后摘花洗花这种小事,交给旁人就是,你是这移花宫的二宫主,不必一直做这些。” 怜星是真的被PUA狠了,听她这么说,立刻表示不需要的,他做这个早已习惯。 “何况侍卫们粗手粗脚,哪能做好这个?” 姚月:“无妨,我殿内有侍女,尤其红儿,做事十分细致,让她来便是。” 怜星还是有点不情愿:“可——” “别可了。”她打断他,又适时地换上那种独断专行的态度,“如今你连这点小事都要跟我争?是不愿再听我的话了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果然更吃这套,瞬间低下头来,“既然姐姐已经决定了 ,那就听姐姐的。” 说是这么说,但他答应的时候,看上去又真的有点委屈。 姚月看在眼里,十分无语,心想我当个给你减负的好领导你还不乐意了? 这时,辉星殿的厨房也热完了她送来的那盘饺子。 她正好借此转移话题,说:你快尝尝吧。?” 怜星执起筷子夹了一个,咬了小半口吃下,才抬头道:“果然好吃。” 姚月也高兴了:“你喜欢就行。” “是姐姐殿里的厨房做的么?”吃着吃着,他忽然问。 “是。”她没多想,“不过里头的饺子馅不是他们调的,是田儿。” “哦?” 见他好似不信,姚月又多说了几句,大意是宋田很有烹饪天赋,连她这个一贯没什么口腹之欲的人,都因其到来,增了不少胃口。 “也是吃了田儿做的东西,我才知道,原来吃饭这简简单单的事,也能成为一件乐事。” 这也算是间接解释了自己的口味变化,毕竟原来的邀月每天就喝点白粥吃点苦野菜。 “那真是太好了。”怜星笑起来,应当是真的在为她高兴,转瞬又有些失落,“可惜我没这口福。” 这话姚月是信的,都是移花宫自己养的人,两殿之间,厨子的水平怕也没什么差距。 他这辉星殿的厨房,做出来的东西大概也是主打一个维持生命体征的概念。 “你若喜欢,可以常来明月殿。”出于同情,她还是发出了邀请。 “可以吗?”他像是不敢相信,微微睁大眼睛,惊异道。 姚月颔首:“你是我弟弟,当然可以。” 常年被亲姐当男仆用的怜星果然高兴,连带着面上的笑容都灿烂了不少。 这模样让姚月深觉对他好点还是有必要的。 毕竟他长得这么好看,多笑笑至少养眼。 不过她也没想到,她只是说他可以常来跟她一起吃饭,他就从大年初一一早开始,把自己的一日三餐全挪到了明月殿去。 姚月:“……”你是真没吃过什么好的啊? 这么连着一起吃了三天饭后,她还是没忍住问了,那你那边的厨房是不打算再用了吗? 怜星眨着眼睛,说我让他们去小凌坡放羊了。 “哪来的羊?”她惊了,走之前好像还没有的吧? “就是这两天到的。”他答,“还到了一批猪、一批鹅以及百斤鱼苗。” 姚月服了,他们从松江府回来,也就五天吧,他居然马不停蹄,又火速投身到了移花宫的养殖建设里,一天都不带休息的。 再想到之前让他别惦记摘花洗花的事他还不太乐意,姚月只剩下了一个感想—— 怜星,你是什么天选社畜啊! “挺好。”她评价道,“正好宫里吃闲饭的太多了,给他们都安排点事做吧。” 要她说,移花宫就不该有这么多侍卫。 能被这些侍卫挡住的江湖人,多半武功就那样。而武功就那样的人,也不会闲的没事来找移花宫的晦气。 这也就导致,高手上门时,他们只能在一旁看两位宫主表演。 可不就是吃闲饭? 好在现在移花宫开始自己搞种植和养殖,这些人可算是能派上用场了。 一下子提供这么多新岗位给大家,谁能说她不是一个好领导!! 倾海酒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25 章 求亲 第25章 正月结束的时候,姚月在怜星的陪同下,重新逛了一遍绣玉谷。 ?本作者倾海酒提醒您《全武林都性转了,除了我》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此时的绣玉谷,已被他大刀阔斧,围绕移花宫的殿群,做了许多改动。 最深处的藏书楼后山坡上,栽了成片的果树,有柑橘,还有水梨,坡底还留了一块地方,专门给葡萄爬藤。 虽然因为地理位置限制,种不了热带水果,但能这样,姚月也已经很满意了。 水果只是一小部分。 真正大变样的地方,还在别处。 除了圈地分别牧羊养鸡,怜星还命人挖了一片人工湖,引入山间瀑布之水,投了鱼苗和蟹苗。 而这湖的面积,着实有超出姚月的想象。 “这,挖了多久?”她实在没忍住问。 “也就一个多月吧。”他说,“我们动身之前,我就命他们动手了,只是先前湖尚未成,便没有告诉姐姐。” 姚月汗颜,她这个大宫主确实根本没注意过。 没办法,绣玉谷实在是太大了,她平时又只在明月殿周围活动,根本不会逛到这里来。 “不错。”虽然心里已经在惊叹,但她还是努力维持住了面上的表情,“你有心了。” “这是姐姐交给我做的事,应该的。”怜星站在风里,因她的夸奖露出微笑。 他原就生得好看,一身白衫穿在身上,又因一侧手脚的残疾,显得格外宽大。 湖边的风再这么一吹,更显出几分脆弱来。 而这脆弱,又给他平添了几分病态的美。 姚月看着,又有些怜惜,于是多发表了一句大领导感言。 “不论如何,你这趟总归是辛苦了。”她说,“我会记着的。” 穿越之前,每次累死累活做完一个项目,在这期间不闻不问还准点下班的领导也就是这句话,现在终于轮到她拿来用用了。 反正怜星不懂这种套路,他听了只会高兴。 这不,笑得更开心了。 姚月也因此多欣赏了几眼美少年笑颜,一时心情十分愉悦。 之后怜星又带她去看了先前划出的那片菜地,不知道是不是土壤质地真的过于优秀,里面甚至有一批茄子已经结出了果实。 姚月:天啊,想吃烤茄子了。 “那边是不是还空了一块?”她注意到远处,随手一指,问道。 “是,那块我打算改成水田。”他说,“这样往后就可以自己种稻了。” 姚月:“……” 这下真的离彻底的自给自足不远了哇。 她也没细问水田要怎么改、多久才能改好开始种稻之类的,毕竟按照她的女魔头设定,这完全不是她该关心的问题。 女魔头嘛,负责享受成果就可以了! 而目前的初步成果,她其实已经很满意。 同样满意的还有宋田。 宋田是个厨子,对食材自然有要求。 之前移花宫习惯每隔一段时间出谷大量采购,虽然应对宫内开销是足够的,但食材——尤其是一些蔬菜,放久了后,难免会损失一些风味。 现在有了最新鲜的,他当然是大展身手,让大家都好好享了一番口福。 他也因此和怜星熟了起来。 毕竟最近谷里有哪些食材即将可用,问大宫主是没用的,只有去问二宫主。 “二宫主好厉害啊!”他还跟姚月感叹,“他看起来完全不像会种地的人,但居然种得这么好!” “他也不是亲自去种的吧?”洪七很好奇,“他的脚——” 话说一半,她意识到这样谈论怜星不合适,又及时打住了。 但在场的人又怎能不懂。 姚月也皱了皱眉,难得对这个武学奇才严厉道:“你可以谈论他的手脚,但你不能为此看轻了他,知道吗?” 洪七听出她的语气不同寻常,立刻表示自己绝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姚月也不觉得她有这个意思,只是想表个态度,“所以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想告诫你们一句。” 她这么一说,每日按她指点来练武的三人,都瞬间屏气凝神。 然后他们就听到她叹了一口气。 “他的手脚会变成这样,不是他的错,错在于我。”她顿了顿,“还有种地,最初他也是亲力亲为的。” “是的!”宋田点头,“我问过除草的人,种地养地的诀窍,都是二宫主学了教给他们的。” 这下洪七也服了,太厉害了吧,不愧是大宫主的亲弟弟! 开春过后,绣玉谷内的水田在经过几轮的松土翻耕以及灌溉后,也终于改好。 然而正当移花宫上下都期待着播种水稻之际,这个常年无外人造访的地方,却忽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人大张旗鼓,学着姚月去神水宫那次一样,挂起自己势力的名号,往绣玉谷而来。 抵达之后,更是命手下在谷口高声叫喊:“天外天老鼠洞洞主到——” 从来没人敢在移花宫门口这么张狂,以至于看守谷口的侍卫都差点傻了。 但就在他们为此愣神的时候,这人的手下又继续喊道:“我主此来,是为向移花宫二宫主求亲,你等还不速速进去禀报,莫要误了我主与怜星宫主的好姻缘!” 侍卫:“……”这群人说什么?求亲? 如果他们没记错的话,天外天老鼠洞洞主,可是一个混黑的女强盗啊! 她哪来的底气和自信来移花宫向他们二宫主求亲? 一时间,所有人面面相觑。 不过互相交换过几个眼神后,还是有人进去通报了。 姚月听到这通报时,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其实她本来都忘记有求亲这么一回事了,毕竟这个世界和原作相比,实在是十分错乱。 但天外天老鼠洞这个势力名号一出,她也瞬间想了起来。 “是那十二星相之首的魏无牙?”她问。 “她在马车之中,并未露面,但既然自称老鼠洞洞主,那便错不了。”侍卫顿了顿才继续,“毕竟这江湖上,恐怕也没有别的女人,愿意冒充她的名号。” 姚月顿时又想起,藏书楼里的江湖势力典籍记载,也有提过十二星相,但因为大部分实力都不入流,基本上就一笔带过了。 上面形容魏无牙的那句话倒还算长的——貌丑,残疾,座下轮椅藏有暗器,只以暗器功夫论,可算一流高手。 “告诉二宫主了么?”她问。 侍卫点头。 “行,那他估计已经过去了。”她甩袖起身,“我也去瞧瞧。” …… 绣玉谷外,作为被求亲的当事人,怜星看起来倒是很镇定,并不像姚月想象中那样生气。 而他正对面,就是被手下簇拥的魏无牙。 魏无牙乘坐的马车正拉开帘子,放下踏板,令其轮椅通过。 姚月赶到时,见到的便是她操控轮椅下车的画面。 的确如传闻和记载一样,是一个双腿残疾,长相丑陋的侏儒。 “两位宫主竟都出来了,真叫我不胜荣幸。”魏无牙见到他们,竟也半点不惧,只直勾勾地盯着怜星,“怜星宫主出来见我,可是愿意答应我的求亲?” 怜星没立刻表态,只偏头看了姚月一眼,见她一脸不可置信,才微微勾起唇角,低头道:“我之婚事,只由我姐姐做主,魏洞主若想求亲,与我说是无用的,得问我姐姐的意思。” 姚月:“?”等等,你应该不至于怕魏无牙吧? 魏无牙:“哦?” 下一刻,她二人的目光终于对上,魏无牙看着姚月,自信道:“我与怜星宫主,也算是同病相怜,若能成婚,必定般配,邀月宫主可否成人之美?” 姚月心想我没听错吧?般配? 她简直无法理解:“敢问你们般配在何处?” “我先天有疾,他亦手脚残废,遭人非议,如何不般配?”魏无牙说,“何况以我老鼠洞势力,与你们移花宫,也算是旗鼓相当,若能结亲,对两方都有好处,不是么?” 姚月震撼了,你一个打家劫舍出身的,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和移花宫旗鼓相当? “他不会跟你结亲的,你走吧。”姚月说,“你现在滚,我可以不跟你计较。” “邀月宫主这是什么意思?”魏无牙眯起眼。 她说完,围在她周围的那些手下,也纷纷严阵以待,集体朝姚月看过来,仿佛想从气势上压倒姚月。 姚月简直被逗笑了,跟我比这个? 下一瞬,众人只听得一声冷笑,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突如其来的劲风!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这劲风是什么,他们便发现,自己被隔空点住了穴,陷入了无法动弹的尴尬境地。 “你们住老鼠洞的,是真成了老鼠,听不懂人话吗?”一招制住数十人的姚月立在原地,冷眼挑眉道,“我说,滚。”! 倾海酒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