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毒妃飒翻天》 第1章 绝望 宥王府,衡芜苑 床榻上的女子容貌枯槁,若非胸口还在微微起伏,还以为她死了。 房门被人推开,迈进一双缀满珍珠的绣花鞋。 “姐姐还真是好福气,日上三竿还在榻上躺着。” 这个声音如同梦魇一般,惊醒睡梦中人。 白清漓的嘴唇干裂苍白,原本琉璃一般的眸子早已黯淡无光,再没了昔日的潋滟风姿。 她摸索着床沿缓缓支撑起身子,声音暗哑:“你怎么来了?” “我来自是办要事!” 柳依依给身边的嬷嬷使了眼色,后者走向床榻。 白清漓看到来人,目露一丝恐惧,本能地裹紧被子,身子开始颤抖。 “七日一次的割皮换肤,昨日你才来过,为何今日还要再取?” 柳依依掩唇轻笑,娴雅悠然地坐在垂花厅茶几旁,语气风轻云淡。 “姐姐这一年来,每七日为妹妹提供皮肉,身子亏空到养都养不好,我这也是心疼你,这不为姐姐准备了名贵草药熬煮了药浴,姐姐日日泡在里面,这皮肤自能好的快一些” 白清漓全身上下无一处好皮,多处溃烂流脓,她这样的身子根本沾不得水,怎可浸泡药浴。 她知道,自己已是强弩之末,只想在死前再见王爷一面。 “不用你好心了,我只求寒哥哥能来见我一面。” 柳依依听不得她叫得这样亲昵,一声冷哼。 “姐姐,你没照过镜子么,不晓得如今你的样子有多吓人?像鬼一样,还想见王爷!王爷见了只会倒胃口,怕是见了之后立即赶你出府的心都有了。” 白清漓不相信阡陌寒会那样对她,“我是他迎娶回来的正妃,他不可能这样待我!” 提起这个,柳依依声音也高扬了二分:“你一个骗婚的太医之女,如何坐上正妃之位的,你心中有数!你没资格说自己是正妃,也没条件跟王爷叫屈!” 话落,她给身旁的人使眼色。 许嬷嬷带着两人,皆是一副狰狞地嘴脸,一人架着她一条胳膊:“起来吧你!” 白清漓身体虚弱,哪怕使劲挣扎,被子还是一点点脱离手心,被强行从床上揪起来。 房间中被人抬上一只蒸腾热气得浴桶,桶里放着黑呼呼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的药液。 “滚开,你这个刁奴!” 她拼了命的挣扎,又哪是身强体壮的嬷嬷对手,很快就被丢进桶里。 白清漓被桶里咸涩的药水呛得咳喘,她死命往桶外爬,可身子已被强行按住。 “王妃,侧妃娘娘好心给你治伤,你怎么不听话呢!” “啊,柳依依,你——不——得好死!” 疼,全身如万只蚂蚁在啃噬。 柳依依亲手上前按住她的肩,不让她起来。 “妹妹也是为你好!” 水里被加了盐,侵蚀着白清漓身上寸寸皮肤,只须臾,她便虚弱地倒在桶里。 “柳氏,你的病早就好了……你又搞来一个府医,拿我的皮肉炼油涂抹,你百般花样来折磨我,是想要我的命……” 她声音打着颤,可惜没有人顾及她的无助,似是疼久了,也认命了,只一双黯淡无光的眸子带着恨,瞪着眼前得意嚣张的身影。 柳依依上前,捏住她的下颚,挑衅道:“你晓得又如何?我就是要日日折磨你,谁让你抢了我的正妃之位!” 白清漓眼角流出凄然的泪,只一丝气息犹存间,不住地呢喃着。 “我要见王爷……” 柳依依见她都这样了还不死心,冷笑一声:“实话告诉你,王爷早就巴不得你早死了,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不会背弃当初的约定,还能将你骗走的正妃之位还给我!” 白清漓的神色忽然变得麻木而空洞,她抖着嘴唇问:“……此话当真?” “姐姐,你问我的时候,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不是么?若没有王爷的授意,我哪敢对你这般呢?” 一瞬间,白清漓心如死灰,原来是她痴心妄想了。 她一直以为,阡陌寒是重诺之人。 他只是忘记了,那夜曾对她许下过一生一世的承诺,才会这般态度。 还盼着有朝一日,他会再次想起她…… 白清漓从药液中缓缓举起右手,一颗光华流转的珠子出现在掌心。 哪怕再痛再恨,当初他留下的定情信物也不曾离手。 如今信念崩塌的一瞬间,她再没有活下去的力气,她将珠子吞入腹中,绝望地闭上眼睛。 水里的人没了动静,柳依依伸手探向她的鼻息,心下一喜。 “不好了,王妃姐姐离世了! 第2章 鬼呀! 不知过了多久,床榻上的女人颤动了一下羽睫。 白清漓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中,她是白太医庶女,因为容貌过于出众,自幼不得嫡母喜欢,随便冠了偷窃罪丢弃在庄上,受尽人情冷暖与苛待。 饶是她尽量降低存在感,还是被恶人盯上,借口嫡母要见她的名义将她骗出庄外意图不轨。 危难之时,有男子一身血腥气味冲进瓦舍将她救下,那人自己却倒在她身上:“救救我……事后,许你此生唯一……” 她被人蒙了眼,不知男人长相,待醒来后,身边空无一人,掌心多出一颗滚圆的珠子。 她曾让春柳多次进城打探男人的身份,终于在半年后有了好消息,原来那夜出现的男子是高高在上,迷倒整个盛京城闺阁女子芳心的宥王。 她欢喜之后也明白,以自己的身份与宥王注定无缘。 她一个太医府的庶出怎么配得上风华最盛的宥王,就在她死心之时,父亲找到她。 教会她换肤秘术,并称,只需用此术救王爷的恩人之女,便能坐上正妃之位。 早以为爱冲昏头的女人哪晓得这一切都是白家人不舍牺牲嫡姐,利用她设计的计谋。 她只记得那句“此生唯一!” 为了这一句话,她被人活活割了一年的皮肉,而这一年,阡陌寒从未碰过她,反而心怨她要挟相逼成婚,冷眼以待。 “我呸!一群欺世盗名的伪君子!” 床榻上,白清璃彻底清醒了,醒来便觉得胸口盈着一股恨意。 那是原主弥留在这具身体里的情愫。 如今她用另一副灵魂看待此事,才明白,难怪春柳没有随她陪嫁,难怪父亲从此平步青云做上院判。 不过是牺牲她,保全嫡亲姐姐,换取了整个白府的荣华富贵。 阡陌寒根本不是那夜的男人! 只是原主太渴求至亲的关爱,才被蒙蔽了心智。 此时她依旧躺坐在浴桶里,只是身上散发着盈盈光晕将她的肌肤与药液隔离开来。 她的手慢慢抚摸上心口。 那里有一颗珠子在向她输送能量保护她的身体。 白清璃皱眉,原主吞服下的珠子,怎么那么像前世被世人争夺的龙珠? 传说龙珠有空间之力,拥有者可开启新大陆,多方大能争夺龙珠时爆燃,空间塌陷。 她是末世的蘅芜大陆中,唯一拥有治愈系灵力的人,一手治愈术,天下无双。在动乱时,她掉入空间裂缝,倾了一身灵力护住原神,醒来就成了西周宥王妃。 想到龙珠,白清璃心下激动,调动灵力想将珠子运出体外,差点晕死过去。 “不行,这副身体太虚弱了。” 让她无法接受的是,曾经体内澎湃的灵力早已荡然无存,她俨然成了一名普通人。 “不!” 她用了许久才面对这一现实,艰难地爬出浴桶。 她离床榻只有几步之摇竟用了全身力气。 白清璃叹气,没有修复之力,没有吃食,这副身体更是奄奄一息,满府皆是仇人,想渡过眼前难关,谈何容易。 她想到前世自己酿造的百花凝露,要是能喝上一口,至少能让破败的身体撑下去。 正想着,手中忽然多出冰凉一物,正是她此时最需要的东西,百花凝露! 白清璃整个人都愕然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空间之力? 在印证了体内珠子就是龙珠之后,她尝试与龙珠取得联系,果然她的意识里出现了一个小世界。 她前世的家整个都被龙珠带了过来。 激动之于,她顾不得高兴,立刻打开玉瓶猛灌了一口。 百花凝露吸收天地灵力精华所成,不但可滋养身体、更能让万物恢复生机。 喝光整瓶之后她虽然还是很饿,孱弱的身子却是得到了滋养,再不会动一下就要晕倒了。 这时,屋外响起脚步声。 “王爷就是心软,这等贱人还让她体面下葬,现在倒是便宜婆子我了……” 白清漓认出了这个声音,是柳依依的狗腿子,她一年来助纣为虐,私底想方设法地折磨原主。 喂馊饭,吃泔水,动辄打骂,用盐水给她擦伤口,美其名曰消炎。 白清璃眯了眯眼睛,轻巧地扯开发带,从床上站起来…… 许婆子奉命来给死去之人更换衣物。 她一边向屋里走,手还在托盘当中不断地翻找,将值钱的饰品往怀里塞。 抬头就看到床头披头散发的女人,吓得一张老脸惨白。 “鬼!鬼呀!” “许嬷嬷,我死得好惨啊——” 空灵声从远到近传来,许嬷嬷眼睛僵直,她一屁股跌坐在地,手中的托盘打落,翻滚一地衣物。 白清漓则趁着许嬷嬷傻愣之机,一个闷棍打了下去。 咚~许嬷嬷倒在地上。 **奴让你从前欺负我,今天就给你点教训…… * 柳依依对着镜子出神,许嬷嬷已经去了两个时辰,怎么还没回来。 越想越发觉得此事不正常,难道出了什么变故? “想什么呢,我与你说话都没有听到?”阡陌寒从衙门回来,便看到心爱之人心事重重地坐在妆台前。 柳依依一脸幽怨地依偎到男人怀里,还未开口眼泪便落了下来。 “王爷,依依对不起姐姐。” 提到那个女人,阡陌寒眼中多了丝厌恶。 “一切都是她自愿,依依何必苦恼,你就是太善良了。”他将人拉坐到怀里,拿出帕子替她拭泪。 “不是的,全都是依依的错,都怪依依身体不好,这皮肤时常出状况,辛苦姐姐这么久,我良心难安!” 阡陌寒不以为意道,“每次都给她用上等的补药,未曾亏待半分。再说,这也是她能嫁入王府的交换条件。” “可姐姐也是一片真心,日夜爱慕思念着王爷才会茶饭不思,身体越发虚弱…” 阡陌寒冷哼:“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一个太医之女,许了她一世荣华,竟还妄想本王的垂爱!” 柳依依依偎在男人怀里,眼眸左右乱转。 “可是姐姐近来拿身子虚弱为由,不愿再给依依提供皮肤,从昨日起,依依身子便多处搔痒难忍。” 阡陌寒看了一眼她挠出血凛子的脖颈,嚯地起身向外就走。 “王爷,王爷您去哪?” 柳依依装腔作势地追上去。 “等本王回来,我倒要看看那个女人想干什么!” 第3章 疼吧 衡芜苑 白清漓伤势未愈,收拾了许嬷嬷花了太多力气,因为身子太虚,昏睡了许久。 她被房门发出巨大声响惊醒,目光所及之处有一道陌生的身影向她这边走来。 “白清漓,你竟用装死来拒绝配合换肤,胆敢跟本王耍起心眼了。” “你可真让本王刮目相看啊!” 柳依依跟进房中,见人果然没死,还比先前气色好上了许多,她心中一股怨恨冲上心头,怎么会这样? 猝不及防,白清漓被人一把薅住头发拽到地上,伤口跌在床沿处,堪堪愈合的伤口再次崩裂开。 “啊!”百花凝露是白喝了。 她捂住腿,反手去打眼前人,“你这个疯子,只会对女人动手,你个狗杂碎!” 阡陌寒愣怔! “狗,狗杂碎?”先前那个温婉,对他百依百顺的女人是在咒骂他吗? 他捏起白清漓那张青白色的脸,逼迫她对着自己。 “又耍新花样是吧,死缠烂打不起做用后改用苦肉计,如今又想用耍泼来博取本王眼球了?” 原本捏着她脸的手指,瞬间变成五根铁爪,死死掐住白清漓的脖子。 “本王劝你省省,不然不介意让你晓得什么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脖子上的桎梏一点点封锁住空气,窒息感越来越强,白清漓苍白的小脸霎时变成猪肝色。 “阡陌寒,你个乌龟王八蛋,没有脑子的王八壳,你除了会欺负手无缚鸡之力人,你还会做什么?” 她嘶哑着声音,哪怕已气若游丝依旧不服软地咒骂着。 “白清漓,你胆子大了!” 白清漓越发不能呼吸,她死死抠着阡陌寒的手背,只换来越来越重的禁锢。 “王八蛋!” 左右都是死,那就同归于尽吧! 她用尽全力,将多日没有清洗的指甲嵌入他的皮肤里,直到闻到血腥味,她才露出满意地笑。 “嘶!”阡陌寒终于松开手,疼得他不住地甩着。 “疼吧!让你也尝尝疼得滋味!” “王爷!” 柳依依心疼地拿出帕子捂在他伤口处。 “姐姐你怎么能伤害王爷,你不晓得你的指甲有多脏吗?” “这就疼了?” 白清漓放声大笑,“哈哈哈,你嫌弃我脏,嫌弃还日日夜夜的折磨我,嫌弃我还用我的皮肉贴在你的脸上,柳依依,你就是个贱狗。” 贱?狗? 柳依依身子筛糠般颤抖,指着白清漓。 “你,你怎么可以骂得这样粗鄙?” 白清漓只恨自己太弱,只能过嘴皮子瘾,如果她恢复了实力,定要第一时间撕烂这个女人。 她不解气,对着柳依依的身影吐出一口血痰。 “少在姑奶奶面前假清高,什么是婊子立牌坊,说的就是你这个黑心烂肺,一身烂皮要用别人血肉贴补的寄生虫。你除了会装腔作势害人,根本就是臭水沟里的垃圾,骨子里都带着腐臭味的骷髅美人,只有眼瞎的男人才当你是宝,像你这种臭水沟里的水蛭,除了会吸人血,一无是处!” “啊!王爷。” 柳依依什么时候被人这样骂过,当下扑到阡陌寒怀里哭得伤心。 阡陌寒张着嘴,似不认识眼前之人一般,他愣怔了许久。 “满嘴污言秽语,行为粗鄙无状,果然是庄子里养大贱籍才有的德行。”他伸手,再次掐住白清漓的脖子。 白清漓双脚慢慢离地,瞬间呼吸困难。 她意念闪动间,手中多出一张刀片,刀片极其锋利,手腕转动,在阡陌寒手背上割下一片皮肉。 “啊!”阡陌寒松开手指,看着右手。 白清漓得意地笑,“狗杂碎,爽嘛?舒服嘛? “一年来,我便是过这样的日子,你要不要隔几天也试一下!” 阡陌寒怎么都想不到,以往的卑微求好的一个人,有一朝变得如此不堪! 爱慕不见,柔顺不再,除了决然,只有同归于尽的恨意。 “你找死!” “呵,你们平日对待我的方式,不就是盼着我死吗,要不你现在就弄死我,不然我迟早让你们血债血偿。” 阡陌寒右手鲜血淋漓,他忍受着疼,五指用力。 他脸颊肌肉紧绷,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本王现在就成全你。” 白清漓的双脚离地,窒息让她本能地踢腾着双腿,她甚至听到喉骨被捏断的声音。 她脸上露出诡异地笑,“阡陌寒,你知道你的宝贝依依为何迟迟不能痊愈?” “我下了毒!” “给她的每一片皮肉,都下了毒。” “没有解药,她的皮肉会一片片脱落,直到成为一个血人。此毒我取名:落梅。” 阡陌寒瞳孔巨震,这个女人果然一直在伪装。 第4章 绝境重生 阡陌寒定定的看着白清漓,右手上的伤口时刻提醒着他,这个女人的狠辣,决绝。 如果说从前他看到白清漓那双满是渴望爱慕的眸子厌恶,那么此时与她多相处一刻,便觉得是被侮辱。 偏这个女人对依依有用处! 他手指死死用力,真想顷刻间了结她才能缓今日之愤。 然而,他还是松开了。 白清漓被他似丢破麻袋一样跌坐在地上,捂着脖颈不住地咳嗽着。 阡陌寒居高临下,睥睨着地上的人,“依依那么善良,她竟然对依依下毒!解药,本王要你立即拿出解药!” 白清漓坐在地,讥笑他天真。 “哈哈哈,不敢弄死我了对不对,知道我的命与你心爱之人绑在一起,害怕了对不对?” 她缓缓往起爬,慢慢挺直脊背,扬起本就高傲的下巴。 “在你对我动杀心之时,你觉得我会给你解药?做梦!” 她指着门口,“如果想要她好活,就别来招惹我,滚!” 阡陌寒此生最恨的就是被人掣肘,偏这个女人掐住了他的命脉。 柳依依也暗恨咬牙,原本想着折磨她致死,便可取而代之,如今人没死,自己竟成了她的保命符。 她的手不自觉地摸到脖颈处,那个女人真的给她下毒了? 为何她没有感觉到,可又不敢大意。 万一真的成了她口上说的,自己中了什么“落梅”,那她还能活吗? 她眼底眸子乱转,必须先确定一下自己是否有恙才能行下一步,如今只能忍下这一时片刻。 “哈哈哈!” 白清漓就喜欢看他俩吃瘪,笑着笑着,一口心头血呕出来,支撑她身体最后一点力气也尽了。 柳依依见人被折腾的奄奄一息,即想她快一点死,又怕她真的死了,她轻轻扯了一下阡陌寒的袖角。 “王爷,姐姐的身子太虚弱了,不如让府医来看看,依依真的好怕姐姐会撑不住。” 阡陌寒此时也怕她死了,准备宣府医。 白清漓躺倒在地上,感受到自己的生命特征在一点点消失。 该死,这是什么破烂身子。 她好不甘心,穿过来还什么都没有做,就这样憋屈死吗? 愤恨、绝望、苦苦撑着最后一口气不啃咽下,而这时,胸口再次传来一股热源。 白清漓这时被一股精纯的力量包裹着,根本没有心思听柳依依在那里逼逼赖赖! 那股力量她觉得好温暖,原本停跳的心房再恢复,失去的神智也在一点点回笼。 暖阳阳的热源游走全身,脑海一阵清明,原以为她再无前世能力,此刻竟然拥有了灵力! ——绝境重生! 白清漓垂敛着眸子,将欢喜掩饰掉,心却止不住地狂跳! 治愈师一层,可最大程度的提取药性,让药效提高数倍。 她调动灵力,只凝结成一枚细小的灵针。 她叹了一口气, 这具身子天资太差,没想到在绝境中觉醒力量,只有前世的十分之一,以后可能无法进阶,不过也足够了。 如今她只要有足够的药材,身上的伤,不值一提。 白清漓躺倒在地,可嘴角止不住地勾起一抹笑。 时刻盯着她的阡陌寒竟然有些看痴了,他竟觉得身前枯槁的女人美的不可方物。 柳依依看到阡陌寒对着这个女人犯出痴迷,几乎嚼碎了银牙。 “姐姐,你别再装了,你又想用假死来骗咱们,是不想承担刺伤王爷的惩罚吗?” 她连忙抱着阡陌寒,一脸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王爷,姐姐又用这招来吓唬依依,依依刚刚都担心死了。” 阡陌寒醒过神,也是一阵恼怒。 刚他差点被骗了,“你个诡谲的女人,给本王起来!” 他伸手扯住白清漓衣襟,将人从地上带起来。 白清漓觉醒力量,身体也变得强韧了,她扬手重重甩了阡陌寒一巴掌。 “阡陌寒,今日你所承受的痛,不及我身上的千分之一,这一点点的小伤就受不住了?” 阡陌寒原本愤怒的情绪,莫名因为她这句话淡了些许。 那一刀确实很疼,看着白清漓满身斑驳血渍的衣衫,他生出恻忍之心,语气也不自觉的软了几分。 “白清漓,念在你还有用处,今日这一刺便容忍了你,希望你别不识好歹!” “呵,阡陌寒,你以为这样子我便能感恩戴德了?” 她反手一转,一只长簪抵住下颚。 “别再来威胁姑奶奶,委曲求全我不会,玉石俱焚倒是可以让你尝尝。” 阡陌寒晃动了一下脑袋,刚刚他竟然为这样丑女人一时心软。 十足的可恶! “你到底想如何?” “从今日起,一日三餐我要享用王妃该有的待遇,我所需的药石一样不落的送到衡芜苑。如再似从前那般,让一个狗奴才糊弄我,给我送馊茶剩饭,我就让你的柳氏贱人全身溃烂而死!” 阡陌寒疑惑地看向柳依依,眉梢上挑。 柳依依瞬间慌乱,一巴掌打在身边奴婢脸上。 “你们这些狗奴才,欺软怕硬,竟然敢苛待姐姐的吃食?” 她揽着阡陌寒,语气里满是悔恨,“王爷,依依一向命人送最好的吃食过来,并不晓得下人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蒙骗于妾身,出了这院妾身定安排一个懂事的嬷嬷过来照顾姐姐。” “我不信你!”白清漓高扬着下巴。 “你安排的人,还不是听你的吩咐,你演得一副贤良淑惠,送到我这里依旧是臭食酸汤。” 阡陌寒眉宇紧锁,神色落在她脏污的血衣上,这确实不是王妃该有的待遇。 “算了,本王让邱嬷嬷过来伺候你,她是本王的乳娘,断不会做出贪墨你的药食之事。本王宽恕你,你也要将解药交出来,乖乖配合依依治病,不然孤不介意亲自送你归西。” 一众人,气势汹汹地来,警告敲打过后她又走了。 讨厌的人一走,白清漓虚弱地瘫坐在地。 好半晌,她嘴角扯出一抹疲累的微笑,不管怎么说,今日她赢了。 她喝了一口百花凝露,原地调息,才愈合的伤口,之前一番对峙,又崩裂开了。 这幅身子还是太过虚弱了,她慢慢爬回床上,心中想着,要尽快拿到药草才行。 前世,她的宅院里种满奇毒异草,因她是治愈系大法师,不需要疗伤治病的草药。 可如今她的灵力只恢复一成,还达不到自行疗伤的能力。 “真没想到,我会被小小的一点皮肉伤难住!” 她打起了府上药库的主意,“阡陌寒,你最好是信守承诺!” 第5章 惊吓 柳依依回到房间,先是狠狠打了春嬷嬷一个耳光,“废物,这么久了,还让那个贱人活着。” 春嬷嬷委屈,“老奴已经尽可能地让人作践她了,可王…可那贱人命太硬。” 提起这个,春嬷嬷心下疑惑,已经整日不见许嬷嬷了,她是听到了风声躲起来了,还是跑了? 此刻侧妃烦心事多,她也没敢再提。 柳依依问:“行了,别说这些没用的,邱嬷嬷什么时候回王府?” “她在庄上静养,就算府里人明早去接,一来一回也得两天。” “拖,拖延的越久越好。” 不能白白便宜了那个女人,好不容易弄死她的婢女,这么快又有人伺候。 她想到那个女人嘴上说的毒,心下不安,“去宣府医,再将京都有名的大夫全部叫来给我把脉。” 如果那个女人只是一时想出的痊愈之计,敢骗她,她不介意这两天就弄死这个贱人。 很快,府医和京都有名的大夫皆过来了。 一番诊脉过后,她的身子根本没有发现中毒! 柳依依恨极。 “贱人!果然是骗子。” 今天那样绝佳的机会,王爷差一点就掐死她了,就那么轻易地让她躲过一劫。 春嬷嬷送走大夫,担忧地来到她近前。 “侧妃,您有没有觉得衡芜苑那位,似换了芯子” 柳依依身子一震,脊背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确实,白清漓假死一次,性情完全不一样了,就算从前是装的,前后差距也太大了吧? 春嬷嬷贴着她的耳朵小声说:“奴才怀疑她被鬼附身了。” 柳氏忙让她掌嘴,“此话不可胡说,王爷不信鬼神一说,让他晓得仔细赶你出府。” 春嬷嬷吓得禁了声。 但春嬷嬷的话却提醒了柳依依,瞬间让她想出对付白清漓的新法子。 她嘴角勾勒出阴恻恻的笑。 “白清漓,用尽一切方法,我也要夺得王妃之位。” 她心下做了决定,吩咐碧桃,“去给我打一桶冷水,越冰越好。” 到了半夜,柳依依便发起高热说起胡话来,“不要找我,我不是有意要你血肉的……不要,不要……” 碧桃见侧妃病得如此严重,忙叫人传话去前院找王爷。 阡陌寒赶来,将人拥入怀中。 “依依,你怎么了?醒醒?” 阡陌寒摇不醒人,触手之处皆烫的吓人。 “怎么烧的这样厉害?快传府医!” 柳依依忽然睁开眼,小脸惨白浑身打着寒颤不停地发抖,“王爷救我,救救我。” 阡陌寒见她怕得什么似的,当即又心疼又着急。 “别怕,到底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就病了?” 碧桃在屏风后面替主子回道,“侧妃应该是受到了惊吓,所以病了。” “惊吓?” 柳依依将身子埋到男人怀里哭诉,“王爷,妾身真的好怕,那日姐姐明明死了,妾身还探了鼻息,这才叫许嬷嬷为她入殓。可今个瞧见姐姐好了,妾身心里也是高兴的,可就在刚刚…” 她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阡陌寒眉宇紧锁,“许是你那日弄错了,别想太多。” “不,王爷,刚刚妾身梦到姐姐托梦了,她说有厉鬼缠上了她的身子,她的魂魄被厉鬼拘着出不来,她好痛苦,让我帮她。” 她哭得更凶了,眼神也变得恐惧起来,她猛地坐起来,“王爷,依依好怕,姐姐是不是真的被脏东西缠上,不能投胎,那院的那个人,根本不是姐姐?” 阡陌寒拧着眉,耐着性子听她胡说,只当她是病糊涂了。 “没事的,你只是着了凉,吃点药,好好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柳依依摇头,却还是乖顺地躺下继续睡。 只是她吃了药,非但没见好,病得越发重了,到了翌日傍晚人烧得已经不省人事。 府医吓得不知所措,颤抖着回禀,“王爷,若今日药石再不起作用,人怕是会有三长两短。” 阡陌寒急得团团转,这一日的汤药都是他亲手喂的,断然没有喝下去越来越重的道理。 屋外,春嬷嬷隔着窗扇小意提醒,“王爷,容老奴说一句不该说的,侧妃娘娘怕是中邪了,不如找个道士驱邪吧!” 阡陌寒双拳紧紧攥起,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他不信鬼神,定是那个女人下得毒,才让依依如此痛苦不堪。 他愤然起身,抬步走向衡芜苑。 白清漓绝境重生后,她拥有一成灵力,虽不能立即治愈她的伤口,却能控制伤势不再恶化。 加上她用百花凝露清洗伤口,原本溃烂流脓的地方终于不再散发恶臭。 身上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可惜,以如今的能力,想消除这些疤痕至少要有天山雪莲、深海珍珠这样名贵的药材才成。” 阡陌寒对她的态度,不可能舍得给她用这么好的药材,还要她自己想办法才行。 从醒来,这院就没有人送过吃食,前世她辟谷,空间里能果腹的也只有水果。 她拿一个桃子才啃一口,房门被人踹开。 “白清漓,你给本王出来,别用装神弄鬼那一套来害人。” 阡陌寒闯进屋子,站在花厅一眼望到底,竟然没有发现那个可恶的女人。 白清漓狠狠地咽下桃肉骂了一句,“真是一刻不得闲。” 她从屏风后走出来,阡陌寒正在摔她房中仅剩下的一套茶具。 “阡陌寒,你要是疯病犯了就找大夫,别在我这里乱吠!” 阡陌寒见人从屏风后走出来,昨日明明虚弱的站都站不起来的人,今日不但气色变得红润,骂人也变得洪亮了。 他探出手指,再次抓住白清漓的脖子,“真是你在装神弄鬼,昨日用虚弱博取本王同情,今日被我识破了吧!” 白清漓被人一而再地扼住脖颈,哪咽得下这口气,双指捻动,一根细小的灵针刺进阡陌寒的肘关节处。 “疯狗果然听不懂人话,真当我逆来顺受好欺负?” 没有爱慕,她对仇人可没有心慈手软的理由。 只是暂时还摆脱不了宥王妃的身份,只能忍下一时恨意,留下狗男人一命。 留他一命,可不妨碍给他一点教训,不然真的以为她好欺负。 灵针入体远比利器要疼痛万倍,且找不到凶器。 阡陌寒只觉得右臂似被蚂蚁盯咬了一口,竟钻心地疼,随后手臂便抬不起来了。 “你对本王做了什么?” 为什么她在自己的胳膊处点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就废了? 白清漓很满意自己的杰作,看着他那张姹紫嫣红的脸,嘴角满意地扯了一个弧度。 “没做什么,只是让你长点教训,别动不动就掐人脖子,我的脖子很脆,经受不起你一而再的关爱!” 阡陌寒原本不信鬼神,可此时他也有些不认得眼前人了。 模样还是那副模样,可这性情! “你真的是白清漓?” 白清漓循声望向他,嘴角勾着浅浅的笑,摸了摸自己的脸。 “柳依依说我现在这张脸,如鬼似魅,多看一眼都瘆人,王爷一年未踏入衡芜苑,认不得我也正常!” “本王所指,不是你的样貌!” 白清漓学不来原主那副委曲求全,她就喜欢恣意快活。 “怎么,只许我委曲求全,受不得我生来反骨?既然相看两相厌,不如和离,不然下次王爷来,废掉的可能就不是手臂这么轻的伤了。” “滚!” 阡陌寒捂着手肘,见了鬼一样向后退了半步,不正常,完全不正常,当初为了能留在自己身边,割皮之痛都能忍,现在受一点点委屈就要和离? 她不是白清漓! 绝对不是! “和离不可能,让你死在宥王府随时满足你!在孤耐心耗尽前,劝你不要再招惹依依!” 第6章 作法 阡陌寒吃了一个闷亏,连去看依依的心情都没有了,他转回书房,越想越觉得不对。 难道真如依依说得那般,这女人中邪了? 他右手依旧使不上力气,可看不到半点伤痕,“到底是什么手段,能伤我于无形?” “越泽,你说这世上真的鬼神一说?” 他心里,终究是犯了含糊。 越泽曾经是江湖杀手,犯事被抓进了大理寺死牢,阡陌寒爱惜他一身武艺,将他从死牢里捞出来后为他所用,江湖中见闻比较广泛。 越泽见王爷困惑,说出心中猜疑,“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属下觉得,既然有祭拜祖先习俗,那么神鬼应当是存在的吧!” 越泽也认为这世上有鬼魅魍魉? 阡陌寒想到依依还病着,再次来到怜馨苑。 春嬷嬷在门外守着,看到王爷过来忙福身请安,“王爷。” “依依可睡了?” 春嬷嬷摇头,“侧妃娘娘睡得一点不踏实,才睡下就会惊醒,嘴里也时常说着胡话。” 阡陌寒进了内室,看着心爱的女人睡梦中还蹙着眉,心疼地抚摸她的眉心。 原本就娇柔病弱的人,这一病脸颊上血色都褪尽了,整张小脸惨白没一丝血色,原本红润的嘴唇也干裂了。 他心疼地拿着帕子替她拭汗,柳依依醒了。 “王爷!” 才开口,柳依依眼泪就滚落下来。 “王爷,是依依错了,依依不该用姐姐的皮肉,害她枉死,现在姐姐的鬼魂一直缠着我不肯离去,依依是不是也要死了?” “别胡说,喝一点汤水,病会好的。” 柳依依不肯。 春嬷嬷跪倒在地,磕头求着,“王爷,不如请个道士来看看吧,侧妃娘娘身子本就弱,再这样下去会伤到根本的。” 阡陌寒见柳依依不过才一日,就憔悴的不成样子,妥协道,“好,人请来了,依依也能安心养病。” 柳依依见阡陌寒松口了,起身扑进他怀里,“王爷,姐姐有了道士超度,一定会安心离去的对吗?” 阡陌寒端起参汤,亲自喂她,“别想那么多了,喝点汤身子才能好起来,听话。” 柳依依计谋得逞,心里痛快,只要道士进府,她就有光明正大的名目弄死那个贱人。 白清漓,我不管你是人是鬼,你都会死在我柳依依手上。 她乖巧地张嘴,一口一口享受着心爱男人喂她喝汤,这一次她睡得沉,再没有从梦魇中惊醒。 阡陌寒见自己才应允,依依便能安睡了,于是第二日府上会发生什么,也都被他默许了。 道士是柳依依亲自派马车请回来的。 才下马车,天机道长便手打拂尘,将眉头皱成了川字状,“王府内一团黑云,这是煞气入府的现象,妖孽法力果然高深。” 阡陌寒远远见到道士这般夸张,转了身子进了书房,他不喜欢这些人装神弄鬼。 春嬷嬷故意大声附和,“道长,那您有办法收掉那个妖孽吗?” “无妨,既然我天机道人发现煞气,自会为府上清除,但我现在需要你去备一份黑狗血,待我寻得煞气所在,开坛做法将狗血打到煞气身上,再打出符咒,王府内的煞气自然破除。” 柳依依站在府内,见道士说得阵阵有词,忙道:“还不请高人入府开坛做法!” 衡芜苑内。 白清漓继续用百花露清洗伤口,如果让前世的人知道千斤难求的百花凝露被她这样用,必心疼死。 这时,房门又被人推开。 “姐姐。” 柳依依的声音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出现。 白清漓嫌恶地咒骂了一句:“该死的!” 她满心不耐烦地从屏风后走出来:“你又来这里做什么?” 柳依依看到她,嘴角扬起笑,“原来姐姐在这里。” 她装出一脸无辜,对身后的婆子吩咐,“你们待会绑人的时候轻一点,别弄伤了姐姐。” “柳依依,你这是又来取我皮肉吗,不怕我下毒?” 提起这事柳依依就恨得牙根疼,要不是信了她的鬼话,何必大费周章的请什么道士。 她换上幽怨的语气,长长叹了一口气。 “姐姐误会了,其实是王爷遇到了一名厉害的道士,天机道人说你身上有煞气必需祛除。为了王爷的身体,为了全府的时运,姐姐暂时要受些委屈了。” 她的手重重挥下,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婢女一齐上前将人按住,春嬷嬷手里的绳索一圈圈缠绕下去,没几下白清漓就被绑了个结实。 白清漓没有挣扎,一是她不想才得到修复的伤势再次崩裂开来,二是她倒要看看柳依依又要作什么妖。 她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被绑之前,两指中间已备好了锋利的刀片。 衡芜苑不知何时被人设了法阵,烛火摆成诡异的图文,图文后插着一个树桩子,她一被带出来就给绑到了树桩上。 “天机道人,开始作法吧!”柳依依坐到下人台来的座椅上,等着即将开演的大戏。 第7章 血里加了酒 天机道人见人被抓来了,朝柳氏示意了一下。 柳依依对他点头,他忙打拂尘,走到案台后面振振有词大念咒语。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破!”随着他的一声大喊,白清漓面前一片火光袭来,如果不是她及时躲避,火团就把她的眉发都烧光了。 她气愤地大骂,“狗屁!” 天机道人瞬间脸色涨紫。 “你——大胆孽障,占用人身祸害宥王府,还敢在本道人面前大放厥词,今日看我如何收了你!” 白清漓感官超人,从进入这个院子,她就闻到了异样的血腥味。 她视线落到案台上那只碗。 血里加了酒! 这些人还真是用心险恶,明知道她全身是伤,故意在狗血里兑上酒。 她睨了柳依依一眼,见她一副悠然看热闹的姿态,心下了然,是折磨她不够,想取乐? 她手指转动,藏在二指间的刀片搭在绳锁上,她面色如常,手已挣脱了束缚。 保持着反绑的姿势不变,她大喊,“等等,道士你要收我之前,也要允许我说一句话吧!” 她自信而又邪魅的笑里满是挑衅,哪里有害怕的样子。 柳依依心道,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倒是可以满足你! “让她问。” 白清漓看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坐在侧前方的柳贱人,云淡风轻地口吻道。 “哦,其实本王妃也没什么想问的,就是想知道这位道士出自何处啊,在哪里修行,你的道行深不深,对我下手的时候,手速如何,是让我痛苦很久呢,还是给我一个痛快呢?” 柳依依气笑了,“姐姐你的话可真多啊,一会你就知道要不要痛很久了。” 她一个眼色甩过去,“施法吧!”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听到白清漓声嘶力竭的嘶吼声了。 天机道人端着黑狗血绕过案台,嘴里念念叨叨,抬手就欲往白清漓头上泼血。 白清漓早防着他呢,如今晓得柳氏要做什么,她也不演了,屈指一弹,灵力化针,趁着老道经过柳贱人身边,灵针射入道士膝盖骨环跳穴内。 道士腿一抖,身子往右倾斜,端得好好一碗的血,兜头兜脸淋了柳氏一身。 “啊!” “啊呀!” 柳氏的尖叫声,混杂道士惊恐到底声,衡芜苑不大的小院,被二人震得虫鸟尽散。 “你,你在做什么?” 天机道人从地上爬起来,人也傻了。 他右腿酸胀使不上力气,可更多的是失手泼了侧妃娘娘一身的血,他害怕。 白清漓的手,瞬间讥笑出声,“嗨哟,原来这煞气已经转到妹妹身上了吗?瞧这一身的血腥,啧啧啧,咋那臭啊!” 柳依依快要气死,饶是身边的人不住地拿帕子替她擦脸,眼皮上依旧黏稠得睁不开眼。 “你们都是死人啊,还不去打水!” 道士双腿打战,终于想到一个借口,“刚刚那煞气确实跑到了侧妃娘娘身上,不过脏东西都怕黑狗血,此时它已经离开了,侧妃娘娘再无危险。” 柳依依被淋得狼狈不堪,偏道士是她命人请来的,又发作不得。 “那现在呢,煞气跑哪了?” 道士装模作样的掐咒,指向白清漓,“王妃是厄运之体,如今煞气再次依附上身。不过大家都不要怕,刚煞气被狗血所伤,只需我再贴上一道符咒,煞气便可消失无踪。” “那还等什么,还不速速动手。” 她一刻都忍受不了了,但她一定要亲眼看着白清漓死在眼前。 白清漓动了动手腕,原本不想那么早暴露双手已松绑,听到要彻底破除煞气,应该是要对她下杀手了。 她讥笑出声,看着一身狼狈的柳贱人。 “你请来的这位道士还真是法力高深啊!” 天机道人怕这一次再失手,从法案后走出来,要将带着骨钉的符箓打入白清漓的眉心。 他眼露凶戾,嘴里碎碎念,“别怪我心狠,是有人让我要你的命,做鬼你找她报仇去!” 他手捏符箓,双指中夹着透骨钉,举手之时,手腕被人狠狠捏住。 “你!” 白清漓那双琉璃琥珀色的眸子死死地瞪着他,天机道人心下莫名地打了一个冷战。 这女人的眼睛好可怕。 就在他愣神时,白清漓对着他也一字一句道,“同样的,你也别怪我心狠,想要我命的人,通常都会不得好死!” 那张原本该钉在白清漓额头的符箓,钉在了道士头上,尸身随即倒地。 所有人反应过来时,道士已经死了。 柳依依从凳上站起来,“怎么会这样?” “不可能,不可能!” 那女人明明被束缚在木桩上,怎么就能杀了人? 白清漓摆脱身上的绳索,脚下如踩莲花一般,漫步轻移到柳依依面前,猝不及防地掐住了柳依依的脖颈。 “妹妹,你说什么不可能呢!” 柳依依彻底怕了,面前这个女人绝对是鬼! “咳咳!”她死死拍打白清漓的手腕。 “你放开我!” 白清漓勾唇,笑得妖娆又妩媚,“放开?你认为,对于想要我命的人,我会轻易饶过吗?” 春嬷嬷见状不对,招呼着所有人,“还愣着做什么,快把那妖孽拉开,拉开啊!” 碧桃害怕,转身就跑,“我去叫王爷!” 白清漓根本不管众人如何伤她,她只死死地掐着柳氏。 “说我是妖孽?那吸我血、用我肉的你又是什么?你的病早就好了,还不肯放过我,日日命人取我皮肉,如今你这身细皮嫩肉用得可还舒坦?” 她手上抹了粉,在柳依依的脸颊,脖颈,外露的手指处都轻轻地拂了一遍。 她知道,今天掐不死这个贱人,但是“落梅”却正式派上用场。 她心道,柳依依,我等着你跪在我身前,主动认错。 春嬷嬷见拉不开人,就拼命地朝她的胳膊处,腿处猛掐,她知道王妃哪些地方有伤。 白清漓堪堪愈合的伤口再次被扯开,血瞬间透过薄衫,在白色的长裙上晕染开梅花。 “狗奴才!”她迫不得已松手,反手刮了春嬷嬷一个耳光。 这时,院门口一道戾声。 “住手!” 阡陌寒原以为只是普通的道士作法,听到碧桃的哭诉,晓得依依有危险,迫不及待往衡芜苑赶,这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他的依依如今满身脏污,发髻蓬乱,一双眼睛哭得又红又肿,他当即心如刀绞。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8章 自作自受 宥王进院时,柳依依正倒在春嬷嬷怀里阵阵后怕。 道士死了,白清漓却安然无虞,曾经看到她就忍不住颤抖害怕的女人,如今不但气势变了,还敢对她动手了。 看到阡陌寒向她走来,她直接扑到王爷怀里,委屈地哽咽起来。 “王爷,您再晚来一步,妾身就没命了。” 她故意露出脖颈,那里被掐得火辣辣的疼,肯定淤青了。 阡陌寒看到她纤细脖颈处的指印,瞬间怒火中烧,放开她来到白清漓面前。 问都没问,反手就是一掌。 “啪!” 白清漓纤细瘦弱的身子摔倒在地,他兀自不解气,恶狠狠道。 “白清漓,我留你一命就是为了救依依,你竟然敢伤她,不想活了吗?” 白清漓手撑着地,倔强地挣扎起身,她嘴角血渍染了贝齿,凄然笑开时,像燃烧的罂粟,诡异又妖娆。 “我不想活?阡陌寒,你们给过我活路吗?” 阡陌寒皱眉,“你别不知足,我已经叫邱嬷嬷回府亲自服侍你,你不知感恩还要伤人,信不信本王下一刻就能送你入地府。” “哈哈哈哈!”她笑得越发肆意,“感恩?” 她指着祭坛,“你自己去看一下,那道士头上是什么?这就是你们给我的恩德?” 春嬷嬷见要坏事,忙给一旁的婢女使眼色。 可婢女又哪里是越泽的对手,被他先一步看到了尺长的透骨钉。 “王爷,是暗器。”他拔了下来,递交给阡陌寒。 阡陌寒神色晦暗,看到透骨钉时神色晦暗不明。 白清漓被圈在后宅数月,她是不可能有这种极难打造的东西。 不由地用怀疑目光看向柳依依。 柳依依见事要败落,当即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侧妃,侧妃娘娘!” “依依,依依!” 阡陌寒看着心爱的女人晕倒,哪还有心思问话,对院里所有人大吼,“你们都是死人吗,由着侧妃被伤成这样?都该死!” 他说着,双手打横将柳依依抱在怀里,走上前,看了一眼地上同样虚弱的白清漓。 “至于你……” 他本想下令立即处死,想到依依的病和她还有牵扯,暗自咬了咬牙。 他犹豫再三,呵斥道,“幽禁衡芜苑,永世不得出院门!” 白清漓的心口莫名地痛了一下,她知道那是原主的情绪在作祟。 她抬手,一下一下地敲打着心脏的位置,嘴里喃喃,“他都这样对你了,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白清漓,难道至死你都看不清楚吗?” 原本是对原主说的话,却被阡陌寒听了去。 他出院落前,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转身,而这一眼,她看到那女人一身被血染成点状梅花的外衫,也只冷冷地抛下一句。 “自作自受!” 柳依依根本没事,她被安置着洗了热水澡,府医给她号了脉。 柳依依躺在床上,莫名觉得身体多处开始瘙痒,“大夫,我的皮肤忽然不适,你看是什么原因?” 曲安合是丞相府推荐,宥王养在王府里的大夫,他知道侧妃娘娘的病大半年前就好了,平日他只开一些滋补的汤药给侧妃调养身子。 见她又称自己皮肤瘙痒,看了一眼她被抓挠出红痕的手背,平静道。 “侧妃应是对狗血过敏,吃一两副药就没事了,不用过于担心。” 听到是狗血过敏,柳依依更生气了。 她皮肤本就比常人娇贵,今日被那脏污的玩意泼了一头一脸,当即下令,“我身子不适,就说是王爷的命令,你现在就去衡芜苑取皮肉给我炼制药油!” 曲安合暗暗摇头,“侧妃,那药油毕竟是巫术,用久了损……” 他看到柳氏横睨过来的眼神,损福德的话硬生生咽回肚子里。 “曲大夫,你家的妻小可都在我哥哥那里被照顾得很好,在王爷那里,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你心里有数?” 曲安合无奈地垂首,“侧妃身子虚弱,又被脏东西伤了身子,旧疾复发,老夫会向王爷讲清楚的。” 阡陌寒回了书房,桌案上摆放着一根寸长的铁钉。 他眉宇中笼着一层阴沉,却不愿意把错处往依依身上想。 地上跪着肥胖的春嬷嬷。 “道士是哪里请来的?” 第9章 一泻千里 春嬷嬷忙伏低了身子,声音里却很淡定。 “是城外白云观请来的有道高人,京中多家达官贵人皆找过此人做法事,老奴也是慕名将人请过府的。” “有道高人?” 阡陌寒将寸长的骨钉丢到地上,“这个如何解释?” 春嬷嬷是柳依依的奶娘,在丞相府也是有头有脸的嬷嬷,见惯了主子责问,晓得你越是慌越容易有错。 她只道:“老奴不知这是何物,只天机道人一入府,便称府上煞气重,他需要一些特殊法器才可驱逐煞气,这个应该就是他口中所说的法器吧!” “哼!” 阡陌寒饶是知道她满嘴谎言,却好似也怪罪不到她身上。 春嬷嬷却又道:“道人施法的时候,老奴一直在旁看着,亲眼所见王妃将道士杀死,王爷,如今府上出了人命,白云观那边怕是会来要人的。” 阡陌寒揉了揉眉心,死了一个道士倒是没什么,只白清漓如今变得阴狠、毒辣,光天化日之下徒手杀了道士,这是他没想到的。 也怕她对依依有危害。 “行了,你先下去吧!” 春嬷嬷控诉完,起身悄悄退出去。 阡陌寒揉了揉眉心,他要见一见白艽远,那换肤之术还有没有别得法子,白清漓他不能留了。 衡芜苑 白清漓回到房中,从龙珠内取出一个桃子啃着,她眼底有不屑。 哪怕杀了道士,打了柳依依,她一点也不怕,只等着阡陌寒来找她麻烦,借此好谈判呢。 左等右等,阡陌寒也没来找她麻烦,反倒是院里一派嘈杂。 推开门,竟然是管家周荃带人来善后了,死去的道士被人抬走,院里的血腥也被人用水泼洒清理干净。 周荃正在对一众下人训诫,“这只是一个江湖骗子,如今死在王府是他咎由自取,谁敢嚼舌根将今日之事传出去,别怪王爷对他不客气!” 下人唯唯称喏! 白清漓:“这可就奇了,王爷这是在保护我这个弃妃?” 周荃见她出来了,语气不善道,“王爷好心,命老奴给王妃清理善后。侧妃今日身体不适,一会府医会为王妃请脉,为侧妃取皮,王妃最好乖乖配合。王爷下令,如果你再整幺蛾子,便不是软禁这样小的惩罚了。” 他挥手,有奴婢端来饭菜,“王爷特命奴才给您送饭,好好调养身体,您也别不识抬举。” 白清漓翻了一个白眼,这府里真是个阿猫阿狗都能对她大呼小叫了。 她看着下人端来的清粥、小菜。 馒头硬得都撬皮了,咸菜上更是生了一层白毛,给猪吃的也比这好吧! 奴才还没走到近前,她抬脚就把托盘踹翻了。 “告诉你们王爷,本王妃还就不识抬举了,没有大鱼大肉就别想再进我这院门。” 周荃见她如此,也不反驳,只冷冷地扫过来一眼,然后带着一众奴才走了。 又等了一个时辰。 府医也没来,更别说送饭的了,她气恼得一脚踢飞硬馒头,提着裙子去了后院。 衡芜苑从她住进来,就越发荒芜。 后院的杂草有半人那么高了,许嬷嬷被她丢在草丛堆里,喂了一天一夜的蚊子,脸上被咬得快成了猪头。 白清漓走过来踢了她两脚。 “许嬷嬷,被饿的滋味好受吗?” 许嬷嬷被丢在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一天一夜没吃没喝,被太阳暴晒着,这会两眼发黑,胃里火烧火燎地烧着慌。 看到她来,肥硕的身子往后挪,她还没忘记王妃变成鬼的事实。 “唔…唔唔!” 白清漓扯下她嘴里的臭袜子,嫌弃地丢在一旁。 “我现在给你条活路,以后你做我的狗,柳贱人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都来向我汇报。” 她话没说完呢,许嬷嬷就扯着嗓子吼,“呸,想让我给你做狗,你也不……” 她话没说完,嘴里就被塞了东西,白清漓死死捂住她的嘴,掐着她的脖子,直到确认塞到她嘴里的药丸咽下去了。 她笑得眉眼弯弯。 “许嬷嬷,大话可不能说得太早,日后你不想整日跑肚拉稀,站都站不起来,就继续吠。” 许嬷嬷惊恐,“你,你你你给我吃了啥?” 白清漓笑得咯咯作响,“难怪你们这群老叼奴都那么愿意折磨人,确实挺欢乐的哈!” 她凑近,对着她胖胖的肥脸,一字一句道:“就是能让你肠穿肚烂的一种小药丸。” “不过呢,你也不用怕,我这里有解药,每天你给我送来好吃的好喝的同时,我就赏你一粒解药,不然……” 许嬷嬷此时已经感觉到身体有变化了。 她肚子空了一日,那药被瞬间吸收,这会她涨红着脸,似是在极力克制着。 白清漓退出老远,捏着帕子躲在墙根处。 许嬷嬷今生都没有这样丢脸过,她就躺在那里,然后——一泻千里。 空寂荒芜的院落,瞬间盈荡满一股恶臭味。 许嬷嬷躺在臭粪汤里咒骂,可肚子里的绞痛难忍,咒骂声变成哼唧,又是一阵剜肠扯腹的剧痛…… 这种感觉,不到一炷香时间,她已经尝了五次,最后连哼哼的力气都没有了。 白清漓提着一桶水过来,毫不客气地对着她泼了下去。 “你有五息时间考虑,是死在这里无人问津,还是为我卖命!” 第10章 一泻千里 许嬷嬷人拉的就剩下半条命了,一桶水泼下去,和着身上的脏污的粪汤,她想死的心都有。 身上的捆绑的绳索被剪开,她拼了命地逃离原地,不管不顾地脱了衣裤,舀起房檐下的雨水往身上淋。 白清漓就那样抱着膀子戏谑地看着她。 一缸雨水都被用完了,许嬷嬷肚子疼的感觉又上来了。 她扑通一声跪在原地,嘴里不住地求饶着,“王妃娘娘饶命啊,老奴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放过老奴吧!” 白清漓揉了揉泛空的肚子,她饿。 现在她可是凡人之躯,口腹之欲尤其地强,只吃桃子太委屈自己。 她丢出一个白玉小瓶,“喝了。” 许嬷嬷被折腾掉半条命,也不管那是毒药还是解药,拔掉瓶塞就喝了下去。 随后视死如归地闭上眼睛,瘫软在地。 预料的死亡没有,肚子也不疼了,她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一脸惊诧地看着王妃。 她给自己喝的,真的是解药? 白清漓伸手想拍拍她的脸,将她傻呆呆的表情拍散开,可她又嫌弃得厉害,便收回手道。 “现在晓得我的厉害了?” 许嬷嬷木讷地点头。 “既然晓得了,就去换一身衣服,给我拿几样上好的吃食回来。” 许嬷嬷一点点往后退,白清漓的声音又飘来了。 “你晓得我恨你吧,如果你背着我使小动作,明日的痛只会是今日的千倍百倍。” 许嬷嬷浑身一抖,光着白花花的大腿,飞速向自己住的小院跑去。 白清漓觉得无趣,只是普通的泻药,被她用灵力催化了一下,瞧给许嬷嬷吓的。 随手捻起一朵墙角野生的花揉烂,坐在屋檐下晒太阳,被圈在这个院子里,渣男不来找她,她就见不到人。 只能等着柳贱人发作,再找渣男要药草了。 一股子酸涩的淡臭味从手指尖飘出,她懊丧地拿帕子擦了一下手。 随即发现一件不得了的事。 她仔细放在鼻下确认,竟然是后世灭绝了无数年的莨菪子。 莨菪子,是使人置幻药物中的佼佼者,只要服食下去便让人神经迷乱。 后世因为人人修炼,草药被滥用采集,莨菪子已灭绝无数年。 她龙珠里毒药种类繁多,却没有致幻之物。她看着满院墙下长着的莨菪子,还是忍不住欣喜,这是医者对药草渴求的喜爱。 她随手拔了一颗莨菪子,灵力催动,原本生机勃勃的野草用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成粉,最后变成一滴精纯的液体。 她用之前装百花凝露的瓷瓶将莨菪子毒液装进去,把玩在掌心。 “给你起个好听一点的名字吧,天仙子怎么样?这样,喝下你的人,就会如坠仙境,妙哉爽哉!” 她想着这瓶天仙子给谁用好呢,有人就送上门了。 府医曲安合来了,他过来只是走个形式,他是丞相府推荐过来的府医,一身傲气,除了侧妃和王爷,别人的身体如何他根本不屑关心。 “这是侧妃赏的两盒上好金疮药,一会老夫要取王妃皮肉炼药,王妃娘娘准备一下吧。” 白清漓当下笑了。 她施施然坐到茶桌前,吓得曲安合忙起身,这个女人好不知廉耻,竟和外男同桌而坐。 “王妃,注意分寸。” 白清漓才不管那些,她兀自给二人倒了杯茶水递给曲安合。 “柳妹妹胆子还真大,经历这么多事情竟然还敢来向我取皮肉?” 曲安合不明所以,取皮肉不是王妃入府的约定吗,为什么不敢。 “王妃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清漓将茶盏向他推了推,“曲大夫自诩医术了得,太医院的太医与您相比也不过尔尔,就没发现,柳氏今日让您亲自来取皮,其中有何不对?” 有啥不对? 曲安合是大夫,对后宅的尔虞我诈不懂,但他对茶极懂,更是个奢茶如命之人,忽然闻到上好碧螺春茶香,竟忍不住想尝尝。 实在是那味道,是从未闻到过的清香,比那雨后才摘下的嫩茶尖还要来得浓郁。 他端起来品了一口,口齿都染了甘甜,忍不住又唾了一大口。 满嘴回甘! “想不到王妃这里,竟有如此名贵的茶品。” 白清漓忽然笑得眉眼弯弯,“曲府医喜欢,我就送你两罐,就怕曲府医喝得不习惯。” 曲安合手指揉向眉心,脑子一阵眩晕,看向白清漓时,有重影闪现。 这时,许嬷嬷刚好端着餐盘过来,见府医在,她便候在门口没有进。 白清漓饿了,宣她。 “不送进来等什么呢?”她笑吟吟地看了曲安合一眼。 “府医不介意我先吃饭吧,毕竟取皮肉这事急不得。” 曲安合顺从地点头,随后立在门前安静地等着,怀里还抱着白清漓送的两罐茶叶。 许嬷嬷一眼一眼地看曲安合,府医是侧妃娘娘的人,啥时候对王妃这么尊敬了。 白清漓睨了她一眼,“许嬷嬷,你就是这么伺候你主子用饭了吗?” 许嬷嬷张嘴就想骂,饭都给你端来了还要怎样,想到王妃的手段,乖乖地把菜摆好桌,又服侍了碗筷都摆好。 “娘娘用餐。” 白清漓看了一眼桌上的菜,红烧肉一般,除是肥的见不到瘦肉,还凉了油腻腻的。 素炒小油菜,菜色发黑,明显是剩下的。 一只油炸的鸡腿还好,米饭也新鲜,她冷哼,“这次就算了,下次厨房才做好吃食,记得第一时间送来,我不吃剩饭。” 许嬷嬷张嘴便反驳,“侧妃晌午吃的也是这些。” 白清漓冷眼扫过来。 “皮子紧了,要不要咱们曲大夫取了你的皮肉伺候你主子?” 听到取皮肉,曲安合走到医箱旁,拿出小刀和锦盒,“许嬷嬷,取皮肉。” 第11章 想办法除掉她 许嬷嬷虎得一跳,看傻子一样避开曲安合。 “曲大夫,你要做什么?” 曲安合双眼呆滞,直勾勾地盯着许嬷嬷,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就下了一刀,“取皮肉。” “啊!” 许嬷嬷被折腾了一日一夜,又是挨饿又是暴晒,最后还拉脱了水,一刻不得空地给白清漓取午饭,这会恨不得倒在地上歇歇。 曲大夫似鬼附体了一样,力大无穷,任凭她怎么挣扎也无用,一刀便扯下一块皮下来。 “曲大夫,你这是做什么,怎么能取老奴的皮肉?” 曲安合才不管她身后鬼哭狼嚎,拿着许嬷嬷的皮肉就走。 “向侧妃复命。” 许嬷嬷被割了巴掌大一块皮肉,疼得全身都在痉挛打颤。 白清漓将桌上的金疮药丢给她,“你家娘娘赏的,便宜你了。” 许嬷嬷识字,瓶子上有金疮药的字样,她忙打开来往胳膊上倒,原想着能消炎止痛的药,才淋到伤口处,她又是一阵惊天哀嚎。 “啊!” 白清漓丢下筷子,揉了揉耳朵,还让不让好好吃饭了。 “要是疼就去洗了,傻子吗你!” 许嬷嬷抱着瞬间肿痛一倍的手臂去水井处清洗,原本只是没了一块皮,那药洒上后,手臂的肉都烂了,翻着白,肿大了一圈。 白清漓就知道,柳依依不会善罢甘休,竟然用这么低劣的手段来折磨她。 曲安合走出衡芜苑没多久,眼神便清明起来,看着手中的锦盒有一瞬间的恍惚。 皮肉已经取了吗? 锦盒底铺了一层薄薄的冰,皮肉完好地躺在冰块上……为何他没有这段记忆了呢? 不管了,侧妃身体要紧。 发现自己还抱着两个茶叶罐子,打开看了一眼,嫌弃地丢在草丛里,什么垃圾玩意,都是茶沫子也来送他。 他的记忆有些错乱,却没有细思,只匆匆去复命。 柳氏全身都有灼烧刺痒感,只以为是从前的病复发了,看到曲大夫回来了,忙问。 “取了吗?” 曲安合打开锦盒,“取到了,足够炼制秘油使用!” 柳依依担心,“那女人那么好心,没有在上面下毒?” 曲安合保证,“绝对没有毒,这一点我还是能保证的。” 柳依依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她就知道,那女人被关在院中一年,她的东西都被搜刮干净了,哪里还有毒给她下,分明就是威胁恐吓她。 另一边,阡陌寒入宫,到了太医院门口,他与无风擦肩而过。 无风向他行礼,“见过宥王!” 阡陌寒站定,“十四叔回京多日不见他上朝,可是病了?” 无风敛眸,装作无事一般道,“王爷只是回京途中染了风寒,并无大碍。” 听侍卫说十四叔并无大碍,阡陌寒也没关心他的心思,二人原本就没有交情,点头过后进了太医院,直接去找白艽远。 白艽远此时正拿着医书,斟酌着给后宫小主们开补品,见他进来忙作揖。 “参见王爷。” 阡陌寒只是冷冷应了一声,便大咧咧地坐在座上。 按理,白艽远是他岳丈,该回晚辈礼,但他不愿意承认这门婚事。 只问:“白院判,孤且问你,那换肤秘术使用后,到底要多久才能痊愈,如不能痊愈,后续还有别的药方可替代?” 二人在达成那样不可告人的协议后,再没有提及此事。 毕竟是不可传言的丑闻,用女子割下皮肉救另一个女子,这是尤为伦常。 “王爷,难道侧妃娘娘的身体还未痊愈?” 阡陌寒不想说,他们割了人家女儿一年的皮肉,他只含糊道:“你且回答我问的便好。” 白艽远心中没有那个女儿,便也没多问,只道:“此术一旦使用便可见效,即便患病者身体孱弱,三个月内也可痊愈。至于王爷说的替代之法自然也有,就是程序繁琐,使用的名贵药品繁多。” 他从最后面的书架上,找出一本古籍递给他,“其它药草都还好,只那深海鲸油难得,此方也便成了摆设。” 阡陌寒一阵心烦意乱,“再没有别的法子吗?一定要深海鲸油才行吗?” 白艽远摇头,“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阡陌寒气冲冲走了,他心中咒骂,“老匹夫,定是怕你女儿失了王妃之位,才在这里危言耸听,待我寻到方子,你们白家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衡芜苑。 许嬷嬷跪在地上不住地求着,“王妃,老奴已经真心投向你了,王妃就放过老奴吧,老奴真的愿意为您做牛做马。” 她跪在那,手臂上的血顺着手腕流了一地,触目惊心的。 白清漓轻嗤,“我也没想到你的主子那么狠,给了我一瓶毒药,现在我想给你上药也没办法,要怪就怪曾经你们没给我活路。” 她推了推自己吃剩下的残羹,将几个菜子里的菜折在一起,又倒了一杯茶水进去搅合了一下。 “这个赏你,比起你给我送过来的馊茶剩饭,这个至少还算新鲜。” 许嬷嬷心里恶心,可一句怨言也不敢发。 王妃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让曲大夫割了她的皮,这会要是不听话,指不定还有什么花样等着收拾她。 这一次她学乖了,端起碗还想去拿筷子,被白清漓拍开。 “就用手抓着吃,曾经你告诉我,这样吃,香!” 许嬷嬷手上都是血,王妃也不让她洗一洗,剩饭混着血腥味,吃得她直犯呕,她想着,一会有机会出院子,要想办法和春嬷嬷联系上。 可她哪知道,那碗茶水里,添了天仙子,没一会她就和曲安合一样,双眼犯直,神智不清起来。 白清漓见药效起作用了,开口道:“许嬷嬷,一会你就到怜馨院,告诉柳贱人,曲安合骗她,取的是你的皮肉,并告诉她,将从前搜刮我院中的东西全部还回来,否则我不介意她死得很惨。” 第12章 不知死活的东西 许嬷嬷空着肚子跑了一天稀,吃了几口便双眼迷离起来,随后顾不得饭食恶心,抓着饭狼吞虎咽起来。 白清漓看着她吃,都忍不住作呕。 “行了,赶紧去办事,跟个饿死鬼投胎似的。” 许嬷嬷现在本能地从心里惧怕白清漓,听到吩咐再不敢吃,放下碗退下,去了怜馨院。 许嬷嬷进了院,就被春嬷嬷嫌弃,让她立在廊子下,“偷懒的家伙,这两日你死哪去了。” 许嬷嬷半垂着头,她紧张的时候就习惯有个小动作,手会在衣襟前拧啊拧的,她才用手抓完饭,沾了一下子油污,看得春嬷嬷一阵蹙眉。 “问你话呢,你这是做什么呢!”她抬手打了许嬷嬷。 许嬷嬷怔怔地看着她,说了一句,“春嬷嬷,府医骗了侧妃娘娘,他取的皮肉是老奴的。” 她撸起衣袖,露出手臂上的伤,虽然缠着布条,可她没有药,那血一直就没止住,血涔涔的渗入。 春嬷嬷脸色瞬间变了,“曲大夫用的是你的皮肉?” 许嬷嬷木讷的声音又道:“王妃说了,侧妃娘娘要是不想皮肉寸寸脱落,就把蘅芜苑的东西都送还回去。” 春嬷嬷一巴掌呼她脸上,打得许墨墨肥胖脸上肉颤了颤,“你活够了是吧?现在都开始替那院的贱人传话了?” 许嬷嬷一巴掌被扇醒,眼神清明地看着春嬷嬷,随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嬷嬷,老奴不敢对不起侧妃,老奴之所以这样传话都是王妃逼奴才的。” 门帘被人挑开,柳依依婀娜身影从内间走出来。 “这是怎么了?” 春嬷嬷立即回道:“这个不知死活的在这里胡言乱语,老奴这就让她滚出去。” 柳依依挥手,她漫步来到许嬷嬷身前,上上下下打量。 “刚刚你说什么?曲大夫取的是谁的皮肉?” 别的事情柳依依都可以不计较,折磨那个女人是她执念,曲安合怎么敢骗她。 许嬷嬷这会已经清明了,她不敢说实话,身子打着颤,不着痕迹地退后一步。 “王妃将老奴打晕了,曲大夫便取了老奴的皮肉。” 柳依依一瞬间恼怒,曲安合怎么敢! 随后她又问:“刚刚你说的,退还蘅芜苑东西,又是怎么一回事?” 许嬷嬷眼神闪烁,不住地磕头:“一切都是王妃逼的,老奴被折磨惨不忍睹不敢不这样说。” 柳依依瞪了地上人一眼,“没有用的狗东西,要不是看着你还有用,现在就处置了你,滚下去。” 柳依依下意识地挠了一下胳膊,肌如春雪的手臂瞬间红肿起来。 她觉得不对,从前没有这种感觉,昨日从蘅芜苑回来她就觉得手背时常瘙痒,那感觉就像是被蚊虫叮咬过一样,可是又没有痕迹。 她想到什么,脸上一阵惊悚。 她的病确实在白清漓入府后的第二个月就好了。 但她不甘心这么容易就治愈了自己的病,却让那个女人永远地霸占了王妃之位,于是她联合哥哥,找来了医术了得,却怀才不得志的曲安合入府。 她提出要继续剥那个女人的皮,但是要有一个名目来搪塞王爷。 曲安合就提出,他懂得一个古方,可以用那人的皮肉炼制药油,时常涂抹可让肌肤光洁饱满,青春永驻。 只是这个药油有伤人和,取过人皮肉后,可能继续用一人的,否则容易引起皮肤不适。 “曲安合,你明知道我皮肤忌讳什么,还敢对我阴奉阳违!” 她愤恨地进了屋,不一会碧桃出去了。 许嬷嬷看到曲安合小心翼翼地捧着白玉瓶进了堂屋,随即里面传来柳依依愤怒的斥骂声,与打砸物品的声音。 曲安合是被人抬着出去的,走的时候,他脑袋上有一个血窟窿都没有人给处理,一路鲜血淋漓,看得许嬷嬷触目惊心。 她怕受牵连,一路跑回自己的院子,将自己关了起来。 连给白清漓准备晚饭的事都给忘记了,眼里心里全是曲安合苍白的嘴脸,还有满地的血。 第13章 厨房被盗了 白清漓从半晌午等到天黑,从天黑等到掌灯。 许嬷嬷也没回来复命。 她轻笑一声,这是药劲过了,老叼奴不敢来见自己了? 她不来,自己出不去,整个王府再没有人记得这里还有人需要吃饭。 夜色如墨,老天都占在她这边,原本皎洁的月亮也钻进了云层里,白清漓身姿灵巧,避开王府护院,摸进宥王府后厨房。 这里却是早早就下了锁。 她一声冷笑,锁是挡君子的,可挡不住饿死鬼。 摸到一扇窗子,她将裙摆高高提起,掖在腰间,毫无淑女形象地攀爬进去。 一路走来,她可不敢掌灯,才翻进去就踹翻了一样东西。 “啪!”陶瓷灌落地,洒了一地黏稠。 要是从前,闹出这么大动静,她必定慌乱,但宥王府与其他宅邸不同。她问过许嬷嬷,宥王府的厨房到了初更后落锁,任谁也没办法再取吃食。 落锁后,这里便由王爷豢养的黑犬守院子。 这些狗皆被训练得凶猛机警,绝对不食除专人外投喂的食物。 只是看似比侍卫还要凶猛机警的黑犬,被白清漓轻而易举地搞定了…… 白清漓闻了一下,是炖好的燕窝。 这么好的东西,定是柳氏滋补品,她心下冷哧,跳下灶台,去翻储物架。 “想补身子是吧,这屋里有的,从现在起就都是我的。” 她把炖好的鸡、炸好的鱼,煳烂的棒骨肉、炖的大肘子……一并都收进空间里。 “奶奶的,伙食这么好,天天就给我吃垃圾!” 她大手一挥,货架上全部吃食看也不看全进了空间。。 剩下的青菜和调料她那边没有灶台用不上,全部被她丢到地上踩了一遍,瓶瓶罐罐里的东西全部打翻。 “苛待我是吧,那你们所有人也都别吃了。” 白清漓不但将厨房破坏一个遍,连仓房都没放过,米和面全部扬到地上,舀了两盆水泼了上去。 另一间小库房发现了新鲜的水果,她不客气地全收了。 她对自己的成果非常满意,拍了拍手翻窗离去。 她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些在房顶上的一个黑影全部看到了。 那人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在她离开后又进了一趟厨房,看着满地留下的脚印,他将水缸推翻,脚印被冲刷干净后,扬长而去。 翌日 柳依依疲累地起来,一夜没睡,不是脖子痒就是手臂痒,身上被抓挠得一片片红。 昨日审问曲安合时,他一口咬定没有欺骗和隐瞒,取的就是王妃的皮肉,可是她抹上药油,瘙痒不但没好,碰触药油的地方甚至肿了起来。 她一气之下,用茶壶将人脑袋开了个洞。 王爷没回府,她又心事重重,想请个太医入府诊脉也不能。 春嬷嬷道:“侧妃娘娘,您说会不会是那位真的给您下毒了?” 柳依依一口银牙几乎咬碎,“她敢,若当真敢对我下毒,她的家人也别想好过。” 她心气不顺,戾目看着身边人, “燕窝还没送来吗?” 小丫鬟冬青从帘笼后面畏畏缩缩进来,“回侧妃娘娘,厨房说,厨房说燕窝打翻了?” 碧桃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是你打翻的吧,还敢撒谎!” 冬青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真的不是奴婢,是厨房那边遭了贼,不止是娘娘的燕窝翻了,厨房里所有的吃食都毁了。” 柳依依一脸愤怒地起身,“什么!” * 衡芜苑,白清漓拿出一个白馒头,一只烧鸡,细嚼慢咽地吃着。 她没有炊具,有吃食也是冷的,说是王妃居所,比个下人院也好不到哪里。 她看了一眼日头,嘴角牵扯出一丝玩味的笑,才撕下一片肉放到嘴边,房门砰地一声被人撞开了。 “王妃,救救老奴吧。” 许嬷嬷站都站不稳了,几乎是用爬地方式,匍匐着来到白清漓脚边,一只手死死扯住她的裙角。 “老奴,老奴受不住了。” 话音才落,滋地一声响,白清漓的脸色都变了,手里的肉直接砸到许嬷嬷脸上。 “给你脸了,滚出去!” 许嬷嬷又爬了一步,死死抱着她的腿,眼泪鼻涕半点不省着,糊了白清漓一身,恶心得她差一点将早上吃下的东西都吐出来。 她用力抽腿,许嬷嬷似吃了秤砣,抱得紧。 “王妃,您交待的事情老奴真的全都做了,一字不落地也学了。” 白清漓冷笑,“既然如此衷心,办完差为何不来向我复命?还要等到今早吃了苦头,再来求我?” 她趁着许嬷嬷脸色扭曲时,用力一抽,终于脱离摆脱她的纠缠。 “娘娘,老奴…老奴——滋。” 白清漓实在受不了,那味,她要将昨晚吃的也吐出来了。 “到外面跪着说话去,别脏了我的屋子。” 这会,白清漓让许嬷嬷喊她妈,她都能脆生生叫出来。 “只要王妃肯给老奴解药,您现在让老奴做什么,老奴都愿意。” 白清漓捏着帕子捂住口鼻也出了房间,经过许嬷嬷身旁时,丢给她一个小瓶。 她警告道:“下一次的疼,会是今日的十倍,但你再犯贱不相信我,我可没有今日这样好的心情去包容你。” 许嬷嬷根本顾不得那么多了,拔了瓶塞,仰脖就灌了下去。 说来王妃给的解药也神奇,前一刻还肠穿肚烂地疼,下一秒人就跟没事了一样,要不是身上黏臭难忍,她都快忘记刚刚经历过怎样的非人折磨。 “王妃…” 她刚要磕头谢恩,白清漓厌恶地甩手,“把你自己洗干净了再来见我。” 屋子没法呆了,她就坐在外面那颗枯掉的丁香树下,九月的秋风已经凉了,衡芜苑里四下透着萧瑟,窗纸破败、油漆斑驳,更不要提满屋的尘土,和墙角的霉菌。 许嬷嬷把自己打理干净,再次回到白清漓近前,恭顺了不少,至少面子上再没了从前的傲慢的嘴脸。 “王妃还没吃过早饭吧,老奴这就去厨房给王妃端来。” 白清漓摆手,“不用了,你将我的房间里里外外都打扫一遍,什么时候我觉得满意了,你再去厨房取餐。” 许嬷嬷脸就垮了,她两天就吃了一碗活了茶的剩饭,之后就躲在院子里不敢出来。 今日水米没打牙就要干活? 第14章 谁做的 白清漓语气很好,脸上的笑容也和善,可她只是轻轻地哼一声,许嬷嬷就麻溜去打水,扯了腰间的抹布就进了屋。 许嬷嬷现在算是知道,别看王妃表面看起来温和,那手段比侧妃娘娘高明多了,折磨人都不用发狠的。 许嬷嬷干得卖力气,白清漓就搬了个凳,坐在门口,就那样盯着她,进进出出一盆一盆地换水。 她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双指捏着粗陋的陶瓷茶碗,喝着百花凝露烹煮出来的云雾茶。 她不喜欢打打杀杀的,但这个老刁奴曾经对她做过什么,她可一件都没忘记。 ……一个时辰后,许嬷嬷拖着疲惫的身子,人已经累到虚脱,端着盆差一点绊在门槛上。 “王妃,屋子里都擦干净了。” 白清漓移步进屋,曾经走路起尘的石板,今日终于看出原本的颜色,横梁上的蛛网、墙缝中的霉菌也都擦过了,虽然房间还是那个破败的模样,总算是干净些。 “你再把院中那棵丁香树伐了,我看着它碍眼。” “伐,伐树?” 许嬷嬷手脚都在打颤了,“娘娘,能不能让老奴歇歇,给老奴一口水喝也行。” “许嬷嬷,毒药好炼,解药难配,你说本王妃要是一个不高兴…” “老奴这就去找斧头。” 许嬷嬷这个刁奴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干活麻利,一炷香过后,她找来一把斧子,在白清漓冷淡目光注视下,一点力气也不敢省。 大腿粗壮的丁香树被她十几下,终于伐倒。 白清漓这才满意地转身。 许嬷嬷见王妃终于没有吩咐了,一屁股跌坐在地,足足歇了好半晌,才爬起来去厨房。 宥王府,大厨房。 阡陌寒昨日在白艽远那吃了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一怒之下就去了通州,他打听到褚神医就隐居在此,一夜奔波为柳依依寻药方。 到了神医住所得知,早两年前褚神医便离开了,被一位身份极为贵重之人请去调理身子,再没回来过。 他气得一鞭子抽在褚神医府上的石墩子上,愤恨自己的得到的消息竟然晚了这么久。 他心中气闷,前脚才踏进书房,后脚侍卫汪大海就跪倒在地。 “王爷,奴才失职,昨夜王府药房被盗了。” “什么?” 阡陌寒心气正不顺,听到府里药房被盗,他一瞬间想起,给父王准备的中秋贺礼,百二首乌就存放在那。 “可细查过,都损失了什么?” 汪大海不敢抬头,身子越发地低了,“回,回王爷,二楼的珍品皆被搬空了。” 阡陌寒也不恼他,只抓起手中的砚台便掷了下去,“废物,没有用的东西,药库常年有人值守,竟然被人搬空都没察觉,本王要你有何用!” 汪大海不敢躲,砚台在额角开了一道血口子,血氿氿往下流。 出了这样大的事,他哪还坐得住,抬步向药库走,经过厨房杂院,远远听见那里声音嘈杂。 “那边怎么了?” 越泽脸色不太好,他一回府就去让人传膳了,得知厨房也被人盗了。 “王爷,厨房被人毁了,管家正在那边教训管事。” 阡陌寒额头的青筋一跳一跳地疼,他不过是一夜没有王府,整个院子都乱了吗? 赵荃此时正手持藤条,一下一下抽打在厨房管事身上。 “你是怎么管理厨房的,就算有王爷爱犬守护院子,你们一个个都是死的,连值夜的本分都忘记了,看你们一个个懒怠的样子,就该统统发卖了!” 管事和厨子跪了一院子,一个个身上皆是皮开肉绽,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周荃见光问责也无用,他大喊,“那些狗呢,为什么没有叫,连它们都没发现贼人?” 阡陌寒抬步进了厨房,看着满院的狼藉,一室的杂乱,他皱着眉。 “管事,你也给本王好好解释解释。” 厨房管事如今只想活命,他不住地磕头,“回王爷,小的一早起来,就发现狗都不能动了……。” 阡陌寒的拳头捏的嘎巴作响,“什么叫做不能动了?” “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狗舍旁边都堆着骨头,所有狗都起不来了。” 这个杰作自然是白清漓搞的。 厨房是王府重地之一,厨房外围养了六只黑狗,奴才回房睡觉时,这六只大黑狗便会撒开,在附近帮着护院。 白清漓并不晓得这些,一路蹑手蹑脚避开侍卫来到厨房,迎面对上一双冒着绿光的眼睛。 借着月光,她看到那双幽绿眸子的畜生,是一只庞大身躯的黑狗,此时正对她流着口涎。 白清漓艰涩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呵斥,“滚开!” 黑狗纹丝不动,甚至还露出了森白的牙齿。 眼看着就要对她狂犬,她手指捻动,一颗灵力凝结而成的细小米珠打入大黑狗的眸子里。 “呜呜呜……” 原还凶神恶煞地大黑狗,忽然匍匐在她脚下,竟变得无比乖顺。 白清漓长长吁了一口气,看来除了灵兽,这些未开智的畜生一样喜欢她。她治愈系灵力对畜生的亲和力一样强大。 她用相同的方式将六只黑狗都给解决掉。 想到这些畜生都是阡陌寒豢养的,她便心下冷哼。 只要是阡陌寒稀罕的,她都要亲手给毁了,就先从这几条狗开始。 所以,等她大肆掠夺完后,便把搜刮的棒骨全泡了天仙子,丢进狗舍…… 果然,阡陌寒听到狗是吃了肉,撑得醒不过来了,心下大怒。 “本王每年花那么多银子养这群畜生,用到它们的时候竟然都在躲懒睡觉。” 他怒火中烧。 “宰了,通通宰了,日后这个王府再不养半条狗,府上不是没有肉了吗,那就吃狗肉!” 柳依依来得晚,才到就见到阡陌寒大怒的离去,她只顾得看一眼厨房的狼藉,便提着裙摆追了上去。 “王爷,您说会是谁做的?” 这人也太狠了吧,要是只为偷一点东西,也不至于将整个宥王府的吃食都糟蹋吧! 阡陌寒捏着拳头,“若是让本王查出是谁做的,定要他生不如死。” 这不是单单毁了宥王府吃食那么简单,这就是蓄意报复。 赵荃是管家,府上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有全责。 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王爷,昨夜府上接连两处被盗,偷盗之人身份定然不一般,毕竟那里有您给万岁爷准备的贺礼。” 阡陌寒此时也在怀疑,是他的几个兄弟当中之人做的。 平日二哥与四哥与他不对盘,看不惯父皇对他偏宠,这是想看他在中秋宫宴上拿不出像样的礼物,想看他的笑话? 还是因为近来他又被追封了工部侍郎一职,监管淮河两岸堤坝的监工,让兄弟们眼红,所以做出毁了王府厨房这样幼稚的行为,想看他笑话? 在这京都,除了二哥和四哥,再没有谁敢这样对他。 他起身便往外走。 “王爷。”她欲言又止。 第15章 你一个字,本王妃都不信 柳依依想和他说自己这两日身体多处不舒服,可府里出了这样大的事,她必须要表现得贤良,不能再给王爷增添烦恼。 阡陌寒此时满心疲惫,神医没寻到,又被人盗了进献父皇的中秋贺礼,他心思都在找到那贼人身上。 “依依,今日府上杂乱,我会命人去香客居给你订一桌酒菜给你送过去,至于缺的再让下人去办,这些烦心事都不用你操劳。” 柳依依咬唇,事实上,她很想掌管王府中馈,虽然王爷宠爱她,可总是担心她身子太弱,什么事都不用她管。 “王爷如今要去哪?” 他眉宇紧锁,“中秋宫宴在即,我去十四叔那里看看,他常年在外,见多识广,府上应当有不少奇珍,希望能他让出一样,让我渡过眼前难关。” 柳依依一脸委屈,又不敢在这个时候添乱。 男人就是在他轻闲之时,愿意与你吟诗作画、小酌调情,可在他心事烦多之时,你就要表现出贤良体贴,这个时候万万不能再添要求,诉委屈,久而久之就是在消耗对方的热情。 所以她很识趣地闭了嘴,只等着阡陌寒忙完眼前事,回过头来心疼她。 她对身边的众人道:“走吧,回怜馨院。” 春嬷嬷担忧地看了一眼侧妃娘娘的手,白玉瓷瓶一样的肤质,如今被抓挠得红肿一片,有的地方都渗出了血渍。 “侧妃,这一年来您的皮肤可从来没出过问题,是不是真的是曲大夫从中搞鬼?” “他如今身子怎么样了?” “人醒了,就怕他再不肯一心一意服侍娘娘您。” 柳依依冷笑,“我看他是太久没有见到妻儿,忘记亲人长什么样子了。” 她看着自己手上长出来的红色斑点,已经有蔓延满整个手臂的趋势,这一次发病,竟比胎中带来的那块红斑还要恐怖。 “曲安合不是有一个长子跟他学医吗,把他儿子抓来,让他给我炼药油,那个老东西由他自生自灭。” 春嬷嬷立即做出跃跃欲试的模样,“等人一到,老奴就替娘娘您去取皮肉。” 衡芜苑。 许嬷嬷站在院门口,心中叫苦不迭。 她两天两夜就吃了一碗剩饭,又被王妃折腾了半日,累得老骨头都散架了,就等着忙完去厨房取吃食。 她今日做足了准备,揣了一锭碎银子,想着一定要从厨房多弄一点吃食回来,结果…… 她哭丧着脸,双手空空地回到衡芜苑,一进来就跪了下去。 她不敢躲回自己的小院,今早她就便血了,如果再躲,明日怕是真的要了命。 “王妃,厨房被打砸得没有剩下半点吃食,老奴根本没办法弄回吃食。” 白清漓迈步出来,站在屋檐下,冷冷地看着她,“许嬷嬷,你这么精明能干的人,竟然想出这么一个烂借口糊弄本王妃,是真的觉得本王妃脾性好吗?” 许嬷嬷不住地磕头,“老奴不敢,老奴若有半句谎话,叫天打五雷轰。” “轰!” 原本一个时辰前,还晴空万里,这会头上刚巧飘过一大片乌云,轰地一声打了一道闷雷。 “啊!”许嬷嬷瘫坐在地,痴痴地望着头顶。 白清漓一声冷哼,“我看你就是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既然拿不到吃食,那就好好地跪着吧。” 房门砰的一声被关上,许嬷嬷心中叫苦不迭。 她真的没有撒谎啊,可是王妃不信她! 豆大的雨点砸下来,许嬷嬷兜头淋个透彻,却是半点不敢离开。 她怕,怕王妃明日不肯给解药,只能跪在这里大喊,“王妃,老奴能出府邸,您再给老奴半个时辰,老奴一定能弄回吃食回来。” 白清漓推开窗子看她,只冷冷丢下一句,“你一个字,本王妃都不信。” 合上窗子,她拿出一只焖酥鱼,裹着白胖胖的馒头吃了起来。 曾经这个老东西,给她吃的全是馊汤剩饭,最是见利忘义之辈,只是给她吃了一点泻药,干了一点粗活,就想被轻饶,哪有那么容易。 许嬷嬷一早拉的虚脱,肚子里空的一直在叫,人已经疲累到了极致,又跪在雨地里淋着。 没一刻钟她便撑不住了,眼前阵阵发黑,脑袋发沉,跪在雨地里开始打晃。 忽然,砸得生疼的雨点没了,她睁开眼,王妃举着一把破了洞的油纸伞站在她身前。 “许嬷嬷,不是本王妃心狠,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忠心,既然你乖乖听话跪了这么久,那就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现在你去买吃的吧,本王妃想喝八珍汤和热乎乎地四喜丸子,半个时辰你若能带回来,我便赏你回去休息。” 许嬷嬷如蒙大赦,跪在雨水里不住地磕头。 “老奴这就去买,这就去买。” 白清漓手里变出一个黑硬的干馒头,“吃了再走吧,本王妃真怕你撑不到珍记阁。” 那馒头硬得能打死人了,许嬷嬷却抓到手里,感动的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曾经是老奴猪油蒙了心,一心想着取悦侧妃娘娘,没给王妃您送过一次正经的吃食。可您还如此心善老奴,将藏起来的馒头赏给老奴吃。”她一边啃,一边流眼泪,肠子都要毁青了。 白清漓暗自翻了一个白眼,这老东西还真会给她添戏。 她只是单纯地想吃八珍汤了,吃了两天冷饭,胃都是冷的。 “行了,快去快回。” 许嬷嬷就那么,就着雨水,一边抹眼泪,一边把王妃“省”下来的馒头给吃了,末了给她感动的。如果换做侧妃,她没拿回吃食,说不定就似那曲大夫一样,脑袋开了个血洞了。 她心下认定了王妃好,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作践王妃了。 雨下起来没完没了,一场秋雨一场寒,白清漓自从穿过来,就没换过衣衫。 不是她不想干净,只是原主日子太惨,空有一个衣橱,里面竟然一件换洗衣物都没有。 喝了八珍汤暖了身子,还是觉得冷。 她嘴里碎碎念,“柳依依,你可真能撑,也该来找我了吧?” 第16章 感激涕零 好不容易盼到雨停,白清漓闲着无聊,手捧一个陶罐站在院中。 “许嬷嬷!” 不需要她大喊,偏房的门瞬间就开了,许嬷嬷一溜小跑来到近前,“王妃,雨后天寒,您怎么也不加上披风就出来了。” 白清漓白了她一眼,简直是废话,她也得有换洗衣物才成啊! “给你半个时辰,捡一罐蜈蚣,装满。” 许嬷嬷脸都垮了,王妃还没出完气吗? 她表现得都够忠心了,一碗八珍汤花了她整整一两银子,一个月的月例银钱啊,给她心疼的,自己只垫了一个馒头。 现在肚子还空着呢。 白清漓只瞥了她一眼,就晓得这人心里在想什么。 “大雨过后,蜈蚣自己就翻出土来求生存,你要是觉得捡蜈蚣的活苦,就找点窗纸给我那屋的窗子都糊一糊,省得夜里我又被风吹醒。” 许嬷嬷真想抬手给自己抽一耳刮子,王妃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了,干嘛要迟疑。 现在好了,捡完蜈蚣还得给王妃糊窗纸。 “王妃稍等,老奴捡完蜈蚣就去管事那里领窗纸回来,今晚定不会让冷风再灌进屋里。”她忙着表衷心。 白清漓懒得搭理她,头顶一只鹊儿在盘旋,慢慢落在核桃树枝上。 她盯着鸟儿的眼睛,看到柳依依出了怜馨苑,她将手中陶瓷罐子交给许嬷嬷。 “我忽然想起来,要那么多死蜈蚣也没多大的用处,你先捡五只给我用着,便去要点窗纸和浆糊吧,今晚我那屋务必糊好。” 她可不要再住透风的屋子。 才下过秋雨,天气越发冷了,白清漓吩咐完进了内室。 许嬷嬷听到王妃只要五只蜈蚣,差点感激涕零的又要跪下。 她就知道王妃是个心善的,自己才表忠心,王妃就舍不得折磨她了。 正如王妃说的那样,雨后蜈蚣非常容易抓,寸长的千爪蜈蚣翻出土层,许嬷嬷眼疾手快,一巴掌下去捏了一把泥,然后从中挑出红色蜈蚣给白清漓看。 “王妃,老奴这一次就抓到两只。” 白清漓无奈地摇摇头,真是个傻子。 只一瞬,许嬷嬷便将陶罐交给白清漓,她自己麻溜地找管事申请窗纸去了。 许嬷嬷前脚才走,没一刻柳依依呼呼啦啦带了一众丫鬟婆子便到了衡芜苑。 白清漓早就搬了摇椅坐在廊下等她,身上还是那身脏污的血衣,可气色恢复大半,人也变得倨傲慵懒起来,一身风华压根不受身上狼狈影响丝毫。 “才下过雨,妹妹就迫不及待来见我,不会是又来取我皮肉的吧?” 她挑眸,冷嘲地眼神甩过去,看着冲进院中的人群。 此次与平日不同,柳依依带了众多丫鬟婆子后面,竟然还跟了一位清俊少年,看那样子,少年也就十六七岁,羸弱的身型、腼腆气质,跟在众多女人后面,头都不敢抬一下。 她只瞥了一眼,便将目光落回柳依依身上,随后掩口惊呼。 “哎呀,妹妹出门都不照镜子的吗?怎么才两日不见,憔悴的像鬼一样,若王爷为此厌弃了你,把你赶出府可怎么办啊!” “你!” 柳依依没想到,自己带了这么多人来,白清漓不但没像以往那样向她求饶,竟然还将自己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她。 “挑衅我?” 她抬步上前,就想打这个女人的嘴,可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白清漓。 她的身体怎么恢复得那快? 明明已是病入膏肓的人,明明虚弱站都站不起来的人,明明没有送药食过来,她的气色是怎么恢复的? 虽然脸色依旧蜡黄,可精气神已经完全恢复。 她戾目看向春嬷嬷,春嬷嬷立即解释,“王爷曾让管家往这院送过吃食。” 柳依依手指死死捏着帕子,寒哥哥竟然让管家照顾她,真是百密一疏。 她随即冷哼,“白清漓,我不管你用了什么样手段哄得王爷体恤你,但你的存在就是为了给我治病,曲安合敢拿下人的皮肉糊弄我,我便送他见阎王。今日,我要亲眼盯着奴才们取你的皮予我来用。” 春嬷嬷立即带了两个粗壮的婆子就来钳制白清漓。 以往这个时候,白清漓除了苦苦哀求,唯有痛苦挣扎。 今日,她就站在廊下,由着婆子们到近前,她不疾不徐地拿出一只白玉瓷瓶。 “柳依依,我真没想到,你还有胆子来找我,我还以为这两日你受的苦足矣让你知道错了。”她一边说着,手中瓷瓶里的粉沫被她缓缓倒在地上。 她的脚边,瞬间铺洒开一层银白的珠光,遇水也不见消散。 “你什么意思?”问话的是春嬷嬷。 王妃今日太反常了,冷静的让人不安。 白清漓笑弯了眼角,慢慢挽起自己的袖腕,露出她那只斑驳狰狞满是疤痕的手臂。 而她的手臂上,赫然闪着那种银光。 “柳依依,你当真以为我傻吗,会认为你这个丞相府的二小姐甘愿做个妾?会认为我割皮救你性命后,你会感激?真的一辈子甘心唤我姐姐?” 她一步步来到柳依依身前,从前柔弱不在,眼神变得锋利又夺人。 被她的眼睛盯着,有一瞬间竟让柳依依心下骇然。 这个女人到底是谁,竟比宫中的皇后还有压人的气势。 她晃动脑袋,自己一定是眼花了,曾经匍匐在她脚下的女人怎么可能有啥气势,然而在她迟疑间,下巴便被人捏住。 白清漓对着她笑,“我在庄子上时,取了一点秋水仙提毒,我就想着,你若感激于我,这东西便放着,你若有心除我,日后必用在你身上。怎么也要将你这个白眼狼拖着为我陪葬。” 她用手指摩挲着柳依依那张娇嫩的脸,就是她这张脸,曾经在下颚处生了小孩巴掌大小的红斑,如今光滑白皙,连一丝疤痕都看不到。 她手上抹着毒粉,指尖一下一下摸着她原本生斑的地方。 柳依依嫌恶,反手去推她。 “谁允许你碰我!” 白清漓冷笑,闪身避开,随后拿出帕子擦了擦指尖,丢进泥水里。 “唉,那么肮脏的人,碰了你,我都觉得恶心。” “你!”柳依依抬手就去扇她的巴掌,敢说她肮脏。 “你比水沟里的老鼠都不如。还妄想拉我陪葬,你胆子肥了!” “你不信?” 白清漓悠然转身,轻飘飘丢下一句话。 “你若不信,就看看自己手臂上的红疹,是不是一日比一日密集了?待它们完全形成片状后,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下你。” 她不说,柳依依还没发觉。 碧桃上前替主子慢慢掀开衣袖,吓得脸上满是惊骇之色。 “侧妃!!!” 第17章 要解药 柳依依自幼生得貌美,在丞相府最是受父亲宠爱,可随着年纪增长,下颚处的红色胎记从指甲盖大小,慢慢长到小孩巴掌一般,眼看容貌有损,嫁人都成了难事。 饶是如此,她依旧坚持每日用牛乳沐浴,将自己的皮肤养得光滑如绸。 而她此时左臂上的红疹密集得让我头皮发麻,若仔细看,个别红疹已经生了水泡被她挠破流了脓血。 “怎么会这样?” 早上起来的时候,明明没有这么严重,才几个时辰而已,她的皮肤怎么这么严重了? 白清漓可没打算这样算了,她啧啧出声,一连的可惜。 “可惜啊可惜,要是曲安合在,以她的医术还能替你控制一二,可你不信他,以为他取许嬷嬷的皮肉是被我收买。” 她摇头,“柳依依,你早晚死在自己的疑心和猜忌上,他忠心耿耿害我,你却杀他,你可真是歹毒。” 她话音才落,一直垂首的少年冲到柳依依身前,跪下就给她磕头。 “侧妃,求您放过家父,我医术还未学成,根本不会炼制药膏,更不懂解毒,只求王妃治愈家父,他一定尽心尽力给您治病的,求侧妃饶命!求侧妃饶命!” 柳依依恨死了,她才找了一个能为她做这种秘辛之事的人,白清漓三言两语就给挑拨了。 “住嘴,再哭嚎,我叫你现在就陪你父亲。” 曲志业吓得讷讷禁声,再不敢出声。 柳依依一声冷笑,“白清漓,看不出来,你胆子很大啊,敢下毒给我,你就不怕王爷取了你白氏一族人的性命?” 白清漓摊摊手,“为什么要怕,我自幼长在庄上,从未感受父母一日的疼爱与关照,白氏一族的人,也无一人对我伸手慷慨之手,相反,他们对我拳打脚踢、肆意羞辱,如果王爷真的惩治他们,我还想说一声谢谢呢!” “你!” 柳依依就没见过这么冷血的人,竟是对自己的亲人毫无顾念之心。为了报复她,已然到了六亲不认的地步,她心中隐隐有些后悔,不是后悔自己取了她一年皮肉,而是后悔没有痛下狠手,在自己病好之时,就找机会直接杀掉她。 如今自己的命被人捏在手里的滋味,当真是难受。 “你要如何才肯给我解药!” 白清漓就知道,这女人啊,你示弱、求饶,都没有用。 只有比她狠,让她怕了,才有谈判的余地。 “柳依依,现在晓得什么叫自作孽了吗?想要解药?跪下求我!” 春嬷嬷呵斥,“王妃,你不要太过了,娘娘是丞相最宠爱的女儿,入宫见到贵妃都可免跪,你是觉得自己比贵妃娘娘的身份还贵重吗?” 白清漓翻了个白眼,她现在还真不敢说这样的话。 “不跪也行,那就将我住的院舍修缮一下吧,怎么说我也是宥王妃,王妃该享有的待遇一样不能少,如果让我满意了,我心情好说不定能赏你一次解药。” 柳依依高扬着下巴,脸上一片肃冷,装出淡定的样子,然而她剧烈起伏的胸膛出卖了她的情绪。 “白清漓,你什么意思?” “你想要当这座府邸的真正女主人?” 白清漓高扬眉角,“你这样理解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别妄想调配出解药,更别想着我会将你的病治愈。” 她一字一句道:“因为只有把你的命攥在我的手心里,我的脑袋才长得安稳,这种保护意识还是你教会我的。” “你!” 一向口齿伶俐,心思恶毒的人,今日竟被白清漓拿捏到反驳之力都没有,她越是气怒,身上的疼痒越是强烈,当她意识到什么时,再揭开衣袖,那里已经有大面积红点被挠破。 “柳氏,别怪我没警告你,你的血现在是有毒的,沾到哪里,哪里就会生这种红疮,碰到谁,谁也会一样痛苦。” 碧桃听后,立即退后一步。 柳依依狠狠甩了一记眼刀,“你躲什么?” 碧桃害怕,却不得不又搀扶侧妃,可眼神里全是恐惧。 柳依依不怕别的,她怕寒哥哥会厌弃她。 想到日后寒哥哥不敢近她的身,那她争再多又有什么用。 “好,依你!但你必须现在就给我解药。” 白清漓手中多了一只翠色瓷瓶,这瓶里装的是可缓解她身上痛痒的百花凝露水。 只是这样就将百花凝露给了柳依依,太便宜她了。 她从廊柱下拿出一个陶罐,捏出一根许嬷嬷才抓的蜈蚣,那蜈蚣又大又红,鲜活的在白清漓指尖不住扭动。 她随手丢进翠色瓷瓶里,轻轻摇动。 “喝了,喝了它,我能保你三日不痒,三日内,衡芜苑修缮完毕,我会再给你另外一份解药。” 柳依依没想到这个女人如此恶毒,竟然让她喝蜈蚣水。 “你别想骗我!” “那我又怎知你不是在拖延。” 她将瓷瓶收回,“你不喝也行,那就痒着。我忘记告诉你了,这毒最怕潮湿,阴天下雨会毒发严重,遇水也会毒发严重。” 她说着就关了门。 似是被白清漓说得心理反应,柳依依觉得身上更痒了,她命许嬷嬷拍门。 “依她!” 门缝嵌开,一只翠色瓷瓶递出来。 柳依依接过瓷瓶,差点吓得魂都丢了,那只蜈蚣竟然爬了出来。 “啊!” “别让蜈蚣爬出来哦,否则不管用,我可救不了你。” 柳依依想死的心都有了,可她又不甘心这样死了。 “嬷嬷…”她无助地叫着。 春嬷嬷今日算是见到王妃的狠毒了,她怕侧妃真的会有不测,劝道:“娘娘,要不等王爷回来,宣了太医再治也不迟。” 柳依依摇着头,她受不了了,真的太痒了,不止是外皮痒得难捱,更多的似有万蚁噬心。 她听不到春嬷嬷在说什么了,眼一闭,心一横,仰头将药水喝了下去,末了她干呕出声,还是忍下恶心,把在她嘴里还在搅动的蜈蚣给活生生吞咽了下去。 白清漓见她真的将蜈蚣给吞咽下去了,啧啧出声。 “看来加了活蜈蚣也挡不住你想活着,那下次就给你再加点料。” 门关上了,白清漓再没理会这些人。 柳依依服了药,好半晌都在干呕。 春嬷嬷不住地给她拍打着,“侧妃,侧妃你好受一些了吗?” 柳依依撸起袖子,红疹还在并未消,但是不痒了。 “这个贱人,怕是以后再不能割她的皮肉了。”想到此,她恨得牙根直痒。 她咬牙切齿挤出几个字,“回怜馨院!” 许嬷嬷抱着一卷窗纸躲在一棵大树后,吓得头都不敢冒,见侧妃带人终于走了,这才小心翼翼地进了院子。 今日算是见识到王妃的厉害了,单枪匹马,把侧妃气得铩羽而归。 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放下浆糊就开始糊窗…… 第18章 做戏做足 柳依依回了怜馨苑 坐在梳妆台前越想越觉得气闷,气闷下满是不解。 “春嬷嬷,你不是说白清漓没有学过医术吗?” 春嬷嬷也不明白,明明调查过,白王妃自幼在庄子上长大,一日都未跟随过白太医生活,在那种艰苦的环境下,能存活都属艰难,怎么还能会医术。 “老奴明日再派人细细查探一遍。” “再去又有什么用?若我早知她还会使毒,何必废这么大周章,在成婚的第二个月就该直接弄死那个女人。” 当时,她初入府,虽不甘心为侧妃,却是在第二个月,那个女人就用秘术治好了她的脸。 原以为,自己病好,寒哥哥就会休了那女人,哪曾想,他以自己的名声为由拒绝了。 她与寒自幼相识,青梅竹马长大,全京都的人都以为她会是宥王妃,却被一个太医的庶女抢去了身份,一时间,她成了京都最大的笑话。 如果才成婚,王妃就死了,自然会想到是她下的狠手。 阡陌寒也是怕她落得一个狠毒的名声。 所以她才忍下没有立即除去那个女人,想着用最解恨的方式折磨她。 可结果…… 柳依依气得拔下头上的发簪,死死扎进梳台上。 看着晃动的发钗,多希望这一钗是扎进那女人的心脏,再抬头,她惊愕地发现,镜中自己的左半边脸颊生出一颗红色斑点。 她忙扯开衣襟,她原本白皙的脖颈蔓延向下,红斑已经爬满半个肩头。 “啊!” 她惊恐大叫,虽然那疼痒已经止歇,可她羊脂白玉一样的皮肤还是被毁了,这样的容貌,让她如何面对王爷。 “侧妃!” 春嬷嬷的声音里也带着恐惧,娘娘的病好像越发严重了。 柳依依抬头,眼神当中有无助,“王爷什么时候能回来?” 春嬷嬷摇头,“要不老奴回一趟丞相府,让老爷给娘娘请位太医来诊治吧!” 柳依依惊慌摇头,“不,不要。” 那些太医常年游走在各府,保不住与哪家关系亲近就说漏了嘴,她不要别人晓得她如今是这副鬼样子。 “等王爷回来,一定会替我做主的。” 一定会替我做主的。 春嬷嬷到底心疼她,自己一手奶大的小姐,看她哭成泪人,不由得哄劝, “娘娘,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既然她给你的喝的东西能止痒,说不定真的有解药,在王爷回来之前,您不如将她院中的东西先还了。” “你让我咽下这口气?”柳依依娇媚的眸子里皆是血丝。 “她毁我容貌,逼我活吞蜈蚣,现在还要我还她的东西?不可能!” 春嬷嬷晓得她们家小姐有多骄傲,自幼被丞相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娇贵性子,定然不愿意就此认输。 “可娘娘,万一王爷今日被政务耽误,回不来怎么办?” 柳依依忍不住揉紧帕子,是啊!王爷曾经也有多日未曾回府的时候。 万一这几天他都没有回来,难道要忍着那痛痒再犯吗? “算了,将那女人的东西还给她。” 她说完,不忘记又补充一句,“说是还给她,你该懂得,什么东西该还,什么东西不该还。” 春嬷嬷见她终于想通了,立即点头,“老奴晓得。” 随后她又劝,“既然东西都还了,做戏做足,明日让赵荃派几个人顺便修缮一下那院落,即便修好了又如何,到了冬季只需娘娘一句话,克扣掉她的炭火,那屋子一样阴冷难捱。” 柳依依点头,“你这主意不错,归还时,就只还她当下用的秋被,冬日用的厚重锦被就不必了。” 春嬷嬷立即笑得满脸褶皱,“老奴省得。” 这一次没有让白清漓久等,不到一个时辰,春嬷嬷亲自带人将衡芜苑的物品一一送还。 白清漓就见春嬷嬷亲自指挥着人,将送来的物品摆放好。 春夏秋锦被放在床上,一应四季衣衫摆到衣柜,茶具器皿放到博古架上。 大到窗帘挂饰,小到香炉、炭盆、灯油、蜡烛,原本空荡荡、寒酸落魄的衡芜苑被一应物品摆得满满当当。 末了,春嬷嬷挤着一脸菊花的笑脸,在她面前恭维,“王妃,衡芜苑原有的物品皆已归还,当初破碎掉的器具老奴也换了新的,您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白清漓对她送过来的这些东西都不满意,只比陶泥茶碗稍好一点青花瓷具,还有那被褥,光看被面倒是华丽,可不够厚实,新挂的帘幔也都是旧物。 但她没有挑剔,因为她知道,挑剔也没有用,想要换上好的用品,还要靠自己才行。 “别的倒是没了,就是你回去别忘了,让赵荃在我这院里搭个灶台,平日无事时,我这院也能起火做饭。” 春嬷嬷还以为她要借机狮子大开口呢,没想到就提了这么一个不痛不痒的意见。 她撇撇嘴,内心对这个庄子上长大的王妃更加不屑了。 “老奴一定原话带到,那就不打扰王妃休息了。” 走前,她看了一眼卧室窗子被换好的窗纸,许嬷嬷半躬着身子立在那。 春嬷嬷瞪了许嬷嬷一眼,神色晦暗莫名地走了。 许嬷嬷一进去,看到焕然一新的内室,当即表忠心道:“这茶坐下,要是能摆上一块长毛方毯就好了,到了冬天娘娘坐在这里喝茶,也不至于冰脚。” 她又摸了摸挂着的窗帘,“这轻纱看着缥缈仙气,可它不挡光,早上阳光射进来,一样让王妃睡得不踏实。” 白清漓听着她在那里品头论足,轻笑一声,“嬷嬷既然觉得我这房中有诸多之处不足,不如您亲自去春嬷嬷那里再为我讨要一份如何?” 第19章 谁说是解药 许嬷嬷吓得连连摆手,“老奴只是王府里的二等下人,哪里敢在春嬷嬷面前提要求,老奴只是觉得,您这院子离王妃的身份还是差太多,一时感慨。” 白清漓看着依旧寒酸的房舍,如今虽说所需之物皆全了,可确实哪哪都不满意。 自己日后是要在这里长久生活下去的,过苦日子可不是她的目的。 “想要的东西,很快就能有,现在你去给我打一桶洗澡水,本王妃要沐浴。” 许嬷嬷为难,厨房都被人毁了,锅都被砸了,这会她去要热水怕是难办。 白清漓一个长长的尾音甩过来,“怎么?不想受累?” 许嬷嬷立即摇头,“不敢不敢,老奴再也不敢,只是王妃您一身是伤,此时沐浴会不会不妥?” 白清漓抬手闻了闻袖口,那味道——一言难尽。 “这不用你操心,热水备得足一些,对了,记得回来的时候,到后花园再给我采一篮子栀子。” 许嬷嬷刚要说话,她便道:“别说你做不到,如果办得好,本王妃有赏。” 许嬷嬷出去了,她根本就不相信王妃能有啥赏给她,除了衣服被褥,满屋子用的器具和下人用的没啥区别。 听说王妃嫁过来的时候,连嫁妆都没一件,白府就陪嫁了两箱贴身穿的衣服,还有一半是旧物,陪嫁的丫鬟也就两个。 一个过府没多久就跑了,一个…… 她摇头,先回了自己的房中,从她那轻飘飘的钱袋子里拿出一串铜子,心疼的她直咬牙。 “唉,忍辱负重半辈子才攒下这两钱,看来要不了多久就要花光喽!” 许嬷嬷舍得二十个铜子,买了一桶洗澡水,没办法,曾经她还能打着侧妃娘娘的名头在府上混日子,现在往衡芜苑送水,没有钱是一步也行不通。 有粗使丫鬟送水,许嬷嬷提个篮子,似做贼一样溜到后花园。 宥王府的花园皆是王爷为侧妃所建,种植的花草也皆是侧妃所喜,眼见都深秋了,花园里的花零星就开那么几朵。 许嬷嬷提着一篮子栀子花回来,站在白清漓面前讨好卖乖。 “王妃,老奴把花给您偷回来了。” 白清漓瞥了一眼篮子里的栀子,满满一篮子,似是为了凑数,花苞也没放过,这是把后花园的栀子花采绝种了吧? 她随手丢来一只白玉瓶。 “喝了吧!” 许嬷嬷还以为是第二日的解药,也没多想,当着她的面仰头就喝了,喝完后她砸嘛了一下嘴。 “…王妃,今日的解药怎么有一点苦?” 白清漓将一篮子栀子花放到浴桶边,开始褪衣衫。 “谁说是解药?” 许嬷嬷一听不是解药,当下就忍不住想哭了,“王妃,王妃,老奴真的不敢再阴奉阳违了,老奴现在对您可是忠心耿耿的啊!” “知道了,下去!” 许嬷嬷跪着又爬了几下,还想求。 白清漓已经不耐烦了,“怎么,还想替我擦背不成?” 许嬷嬷到底不敢得罪她,慢慢退出屋子。 可走出屋外,她发现不对了,自己做了一辈子奴才,动不动就要下跪,这双膝盖早就落了毛病,今日在雨水里泡了半个时辰,走路更是疼得一瘸一拐。 这会咋觉得身轻体健,腿脚没毛病了呢? 她不信邪,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我腿?我腿咋好了?” 白清漓勾唇,淡淡瞥了一眼院中的许嬷嬷,真是傻透了。 她不过是给许嬷嬷喝了一口百花凝露,只用一次,根本不能根治她的腿疾,但是今日大雨受的寒气却是能清除,就算是赏她为自己偷花。 她进了浴桶,随手抓了一把栀子花,灵力催动,娇嫩的花瓣迅速枯萎随后便成滴滴凝露落进浴桶。 房间里,瞬时弥漫一种浓郁的甘甜香气。 …… 阡陌寒赶了半日的路,在驿站避过雨后,爬了半日的山,终于到了幽澜山庄。 侍卫瑾瑜下马,帮主子将马栓好,去拍大门。 乌黑门扇应声而开,竟是没有栓着。 “王爷?” 阡陌寒向内看了一眼,幽欗山庄内和它的名字一样,空寂幽谷,里面竟然连半个人影子也没有。 四下雾霭茫茫,主仆三人一路向里走,行了半刻钟也没见一个下人,两旁花枝树木皆是天然生长,一看便是常年无人打理。 “幽王也真是的,京中王府不住,干嘛跑来这么远?”越泽早看腻味了这山中景色,以为到了山庄能是别样洞天,结果大门里面还是那个样。 阡陌寒也是不厌其烦,这位十四叔的脾气一如既往地古怪。 三人爬山爬到气喘吁吁时,终于看到一位满头白发,手拿锄头的老人。 越泽上前,“老头,幽王现在在庄上吗?” 那人就似没听到一样,他又喊,“老头,跟你说话呢!” 老人依旧锄着地,根本没想搭理他们。 阡陌寒口干舌燥,不耐烦道:“估计是个聋子,继续走吧!” 才被说成聋子的人,转过来,轻蔑地看了三人一眼,“你们说谁是聋子呢,管谁叫老头呢?” 他不转过来还好,一转过来,就连见惯了美人的阡陌寒也忍不住为眼前的男人惊艳了一把。 这人虽是满头银发,却是肤质细腻、浓眉漆黑,鼻如悬胆口如凝脂,竟是活脱脱一位美少年的模样。 “这……” 他忽然不知该叫这人是老翁好,还是少年好。 瑾瑜向老头拱手,“这位兄台,这位是宥王殿下,我们此次来,是想拜访幽王爷,不知王爷现在可在庄上?” 老头冷哼一声,“看你还算有一点礼貌,不然真不想搭理你们。” 阡陌寒蹙眉! 越泽怒吼,“你这老头,见到宥王不行礼,还出口不逊,你信不信把你抓起来送官。” 老头撇开头,“我当你爷爷都行,下次再想和我打招呼,叫我礼老,不然你吼破喉咙也没人听得见。” 他说着,竟是拎着锄头向另一块菜地去了,根本不把阡陌寒放在眼里。 越泽还想动手,被阡陌寒拦下。 “皇叔手下能人异士多,我们来求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继续走吧!” 他向老人拱了拱手,“得罪了,老李!” 褚黔礼哼了一声,继续锄地。 三人又走了一阵,过了一个转角山道,看到半山的一处凉亭。 亭中坐着一身白衣男子正在焚香解棋,不是他要找的十四叔是谁。 第20章 幽王回京 幽澜山庄所建在半山腰上,雨后山里雾气较重,阡陌禛所处凉亭脚下一层云海漂浮。 此时他墨发半垂披散在身后,半挽的发冠只别了一根玉簪,一席白衣配上他如玉般沉静面容,远远望去便给人一种淡漠疏离感。 微风拂动,吹得他几缕发丝与衣衫飘动,如谪仙降世,更显冷傲孤尘。 越泽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幽王,原以为幽王常年驻守边关,战无不胜,西周百姓口中的战神应当是粗狂强壮、一脸横肉,至少是朝堂上那些武将的样子,或者是江湖中杀手的阴冷。 可怎么都没想到,十四皇叔竟然比他们王爷看起来还要俊美三分。 不,不仅没有武将才有的粗狂,若说只看外表,十四皇叔更像是文弱的贵公子。 “王爷,这是咱们要找的人吗?”越泽有点傻。 宥王也多年未见这位小皇叔了,幼年时,这位皇叔便文武全才,最受皇爷爷宠爱,可惜,先皇后母族患有一种遗传病史,对于皇室来说,一个随时有发病可能的皇子,并不适合继承皇位,哪怕先皇对他额外看重。 他父皇继位后,因着十四叔最没有争夺皇位之嫌,所以额外器重,将军中二十万兵权交予他手,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连他们这些皇子都不能相比。 而这个皇叔,也只比他大四岁而已,阡陌寒虽然心中多有不服,但此时求上门,表面的恭顺还是要做足。 他上前几步躬身一揖,“侄儿给皇叔见礼。” 阡陌禛早就听到下面对话,勾动一下唇角,轻轻应了一声,算是回应。 阡陌寒咂了砸嘴,有些发苦,他这个皇叔一如既往地不给人面子啊! “皇叔回京多日,侄儿本该早来探望,奈何公务缠身,今日才前拜会,皇叔不会对侄儿有意见吧?” 阡陌禛放下棋谱,转身看他。 “我这幽澜山庄空荡孤寂,能引得宥王不辞登高辛苦,应当是有事相求吧!” 阡陌寒:“……” 他这个皇叔,怎么不按套路出牌!这样直言不讳后面直接说出请求,也太过尴尬了。 他沉吟好半晌,最后厚着脸皮道。 “什么都瞒不过皇叔,昨日府上失窃,中秋宫宴进献给父皇的礼物被偷,一时拿不出趁手之物,想着十四叔经年在外,奇珍异宝见得多了,不知能否帮帮侄儿?” 他说出这话时,心中多有些心虚,毕竟他与这位皇叔并无交情,贸然相求总归是唐突。 阡陌禛嘴角抖了抖,面上恢复一片平静。 “奇珍确实见过一些,异宝没有,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阡陌寒立即相求,“只要是新奇的玩意,京城没有之物,侄儿便愿意求取。” 他从袖口里摸出一沓银票,足足有五千两。 阡陌禛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唤道:“无风,把咱们从西域奇货商人那得的乌发膏给宥王取来。” 无风下去片刻,随后捧着一个小匣子回来。 阡陌禛将木匣递给宥王,“此物可让鹤发变黑,能让人瞬间年轻十岁,你进献入宫,即便皇兄不用,赏给宫中哪个嫔妃,想来也会大受欢迎。” 宥王一喜,竟然有让白发变黑的东西? 母妃今年四十有二了,正为生出的白发整日犯愁,这东西母妃定然喜欢。 他想多讨要几分,刚欲张口,只听阡陌嗔道:“皇侄若无事便自行下山吧,我这山庄清苦,不便招待。” 阡陌寒还从来没有被如此冷待过,将手中银票交给侍卫,拱手,“那侄儿便不打扰皇叔雅静了。” 无风上前相送,过了转角,他顿下步子,替自家主子解释。 “宥王别介意,我家王爷发病了,是真的不便相陪。” 阡陌寒听到皇叔发病,心下讶然。 “皇叔他真的?真的如传闻那般,也得了遗传病?” 无风苦着一张脸点头,“好在王爷战神威名在外,西域、琉球等国不敢来犯,这才得以喘息之机回京养病。” 阡陌寒对刚刚的冷遇已经完全没有气闷,反之一时不知是何滋味,是怜悯皇叔,好像又有一点释然。 皇叔功高震主,而且又年轻,对父皇甚至他们这些子侄都是一种威胁,如今听闻他发病,更多的好像是心中松了一口气。 “真没想到皇叔看起来无恙却在遭受病痛折磨,此行来前并不知情,下次本王定带来太医为皇叔好好诊治。” 无风拱手,“谢宥王惦记,我家王爷已请了诸神医来庄上侍诊,病情已大有起色。” 阡陌寒和一个小小侍卫说话时,本还有些心不在焉,想他更多的是,皇叔病发,迟早是要瘫痪的,而他手中的兵权就要转交,他要想办法把兵权搞到手。 如此一来他将来坐上那个位置便有了胜算。 然而听到诸神医在庄上,回去入宫面圣的想法便淡了,他略有激动地道。 “你意思是褚黔礼诸神医被皇叔请到庄上了?” 无风点头,“对,不过诸神医性情古怪,他不喜别人这样称呼他,更喜别人唤他礼老。” 礼老? “那个老李?” 天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神医竟然是那个性情古怪让人讨厌的老李。 “走,我们去找他。” 无风站在半山腰看到宥王略失稳重的身影嗤了一声,难道他家王爷不喜这位宥王,骂他是一个宠妾灭妻的蠢货! 无风先是去了药房将王爷的药汤取来,才向主子复命。 “王爷,按您吩咐,将您发病的事情告知对方了。” 阡陌禛不语,将药碗凑近,只闻了闻便问他,“这药加了百二首乌?” 无风嘿笑,“前夜从宥王府借来的,礼老说加了这百二首乌,王爷的病痛能得到很好的控制,短时间内不会再发病了。” 阡陌禛瞥了一眼棋盘下压的银票,嘴角勾笑。 仰头,喝下药汁。 无风在一旁伺候着,借机细说了那夜之事,“王爷,属下到宥王府串门的时候发现一件趣事!” 他巴拉巴拉把看到白清漓毁了厨房的趣事讲了一遍,“这个宥王妃也是个彪悍的,就是奴才觉得她这样做也只是泄一时之愤,没多大用处。” 无风说了半天,阡陌禛只轻飘飘丢下一句。 “别人府上之事本王没兴趣!” 无风撇嘴,王爷对别人的什么事都没兴趣,唯有一个例外。 果然,这时阡陌禛问道:“枣庄那个女子还未寻到吗?” 第21章 世间哪有什么祥瑞 提起这个,无风一向自认无所不能的性子,忽然觉得自己好无用。 他气馁道,“属下将整个庄子都问遍了,无一人晓得您口中形容女子。” 他很想问主子是不是记错了方位。 可又不敢质疑主子的记性,因为主子向来不会出错。 他跪在地上,以性命起誓,“属下定倾尽全力找寻到所失宝物。” 无风并不晓得那夜具体事情,只知道主子当时身无长物相谢女子救命之恩,便将出生之时口含琉璃珠留在女人身边,等他们寻到枣庄想酬谢人家之时,那人和宝珠一起消失不见了。 阡陌禛并不在意那颗送出去的珠子。 这些年,他有一个外人不知的内情,他近不得女色,身边从未有婢女服侍,是因为女子靠近他便会周身起红疹,久而久之他对女子厌恶至极。 只那夜,他与那名女子鱼水交欢整夜,他都没有发现半分不适,可惜,他夺了人家姑娘的清白,却因为药物原因不晓得姑娘的相貌,这才让无风四下打探。 无风误会他在紧张那颗珠子,便让他继续误会着吧! 而那颗珠子,一直被母后称是解救他们苗裔族诅咒的关键,让他务必以性命来看护,而他这个出生时口含宝珠被视为命格极贵的皇子,父皇最重视的小儿子,还不是十岁被流放至番地。 连母后离世都未曾见到一眼。 想到母后,苗裔公主,艳丽无双天下闻名,被元武帝相中,娶为续弦。 母后入宫,一时荣宠无两,次年诞下他,因为他出生之时口含一物,被青天监推衍术数,称之为祥瑞,出生之时便赐了王位。 阡陌禛也不负父皇重视,自幼聪慧文韬武略,是皇位继承人不二人选。 然而好运不长,当今太后爆出苗裔族有遗传病史,男子活到二十岁便有发病可能,一旦病发便终身瘫痪,无药可治。 苗裔族隐瞒真相,天元皇后辜负皇帝宠爱,全族欺君,天元皇后失宠,而他这个受万千宠爱,未来储君也被流放番地,小小年纪受尽人情冷暖。 隔年天元皇后思子心切,抑郁而终。 什么祥瑞! 什么解除诅咒的关键之物! 不过就是一块圆润些的破石头! 如果他是天命祥瑞之人,便不会小小年纪远离母后,连她薨世都未能见上一面。 那段时间,他几次想丢掉不离身的珠子,只因它是随自己从母后身体里诞下来的,才不舍。 而现在的太后,间接害死母后,是他的死敌! 太后的子子孙孙与他皆有世仇。 这也是他对皇兄的几个儿子皆不亲近的原因。 “无风,你前夜在宥王府拿了不少东西?” 无风当下又有一点小得意了,巴拉巴拉说了自己都得了什么。 “都送到奇瑞阁,拍卖了!” “啥?主子,那可都是难寻的好东西,咱也不差那点银钱,何必怕了呢?” 阡陌禛把玩手中的白玉棋子,“阡陌寒初任户部,正是春风得意之时,有他母妃撑腰,他便得意地查对国库账目。而二皇子阡陌礼欠了国库二十万两白银,如果他病急乱投医,为了报复偷盗了他五弟府邸,你不觉得两人咬起来,会很热闹吗?” 无风瞬间明白了主子的意思,知道拍卖后那笔钱该如何处理了。 阡陌寒还不知自己被设计了,他急冲冲到了半山腰,再次看到那个“老李”变得恭敬无比。 “礼老,在下阡陌寒,刚刚不知您身份,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褚黔礼一镐一镐锄着地,对阡陌寒的谦恭置若罔闻。 越泽脾气爆,见这人对他家王爷无礼,指着他吼,“你这人怎么回事,之前叫你老头,你说听不见。现在我家王爷喊你礼老你怎么还听不见?你是故意的吧!” “越泽,不得无礼!” 褚黔礼回头,定定地看着阡陌寒。 看得阡陌寒忍不住摸了一把脸,这人看自己的眼神怎么那么古怪。 “你不是叫我老李吗,既然如此,你对着这山喊李老,我知道你在叫谁!” 额…… 阡陌寒额头青筋在爆,还从未有人对他这般无礼过。 十四叔就算了,他是长辈,自己可以忍了。 这个糟老头子…… 好像还不老! 阡陌寒运了几次气,才将心头怒火压下,脸上维持那副温文儒雅的笑。 “礼老还在怪本王吗?” 褚黔礼丢下锄头,上上下下瞅他,“那你小子笑得这么虚伪,还在忍的份上,说吧,谁病了?” 阡陌寒后槽牙疼。 但他向来对有用之人可以以礼相待,好不容易遇到褚黔礼,饶是他脾气再古怪,他也能忍。 “礼老,不知你对皮肤一类的疾病可能治?” 褚黔礼很无情地摇头,“世间病有千种,未见其人,未见其症,老夫可不敢大言不惭地说能治。” 阡陌寒:“不瞒礼老,本王三年前就在四处打听您的消息,如今终于有缘遇到,想请您过府为府中内子诊病。” 褚黔礼转身,不住地摇头,“没时间,我现在要随侍在幽王身边为他除疾,顾不得他人。” 越泽:“你!” 阡陌寒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本王晓得现在请您过府有些强人所难,更不想影响皇叔的病情,但本王不会耽搁您太多时间,只一日便好。” “不去不去!” 他连废话都不愿多说,扭身就往半山后面的木屋而去。 “礼老,如何才能请动您。” 在他看来,皇叔能请动人,他也能办成。只要他能治好依依,白清漓、白艽远,都给本王去死! 褚黔礼摸了摸他光洁的下巴,绞尽脑汁想了想,“听说深海鲛鱼油不错,老夫那里还没有。” 阡陌寒一阵愕然,这个神医还真会选啊! 半年前东瀛国进献了一盒鲛鱼油,据说有驻颜功效,赏给了母妃。 整个西周仅此一盒,而他要的就是此物! “礼老,可否换一物?” 褚黔礼这会很好说话,“拿不出鲛鱼油也行,那就要一颗拳头大小的深海宝珠!” 这…… 也只有母妃那里有。 他想再张口相求,看到对方不屑的眼神,他咬了咬牙。 “好,本王应你,神医何时方便?” “拿来东西,自然方便!但丑话说到前头,物品只是我出山的诊金,并不保证老夫就能治好病人。你若有异议,可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越泽才想爆粗口,被阡陌寒拦住。 这世间,得罪谁都可以,但是不能得罪医术高超的大夫。 因为你不能保证,一辈子求不到他头上! “好,本王应你,取来宝珠,褚神医便随我入府看诊!” “行了行了,别耽搁老夫养雪莲了,罗里吧嗦!” 第22章 这个傻子 阡陌寒被赶苍蝇一般给撵走了。 到了山下,越泽还在愤愤不平! “王爷,就算他医术了得,您也不必如此客气吧!就是一个老头子,属下一招就能把他带回王府,让他乖乖给侧妃看诊!” 阡陌寒也压着一肚子气,但他尚有理智,“十四叔不会看着你那样做的,何况还有父皇。” 十四叔如今虽说病发,可看起来并不严重,只要西周一日需要他的威名,父皇便不会允许他们造次。 宥王府 许嬷嬷大清早屁颠屁颠地提了一桶热水回来,立在房门外轻唤。 “王妃,该梳洗了。” 白清漓的陪嫁丫鬟落水身亡后,再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 更别说到现在还不适应凡人生活的白清漓了。 她应了,“进来吧!” 许嬷嬷将热水倒进铜盆,帕子搭好在盆沿,亲自端到王妃身前。 “昨日一场大雨,这天越发觉得冷了,娘娘身子弱,老奴特意早起去大厨房打了热水伺候您。” 许嬷嬷凑近,白清漓眉头便蹙了起来。 “这水怎么有种怪味啊!” 她挑了眉,瞥了一眼一脸巴巴献殷勤的嬷嬷。 “哎呦王妃,这您就不知道了,这水是大厨房早起一个时辰给侧妃娘娘煮的玫瑰蜂蜜柠檬水,老奴为了讨这一份,足足给了倩碧姑娘五个大子呢!” 她伸出蒲扇大的手掌比画着,一脸的肉疼。 “为了这盆水,你还使了钱?” 许嬷嬷一脸的讨好,“老奴尽心尽力伺候王妃,使一点钱不算啥?” 末了,她讨好道:“王妃能不能看在老奴衷心的份上,昨天赏的那个药再来一口?” 她咧着嘴,笑露出一嘴的大黄牙。 白清漓白了她一眼,这个傻子! “赏你药没什么,这水也赏你了,你先洗把脸再和我说话。” 许嬷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对着脸盆里的水照了照,“难道我脸上有眼屎?” “老奴早上起得急,确实忘记洗脸了…” 她还想废话,白清漓一个眼刀子甩过来,她两手就插盆里了。 “老奴洗!” 她一边心疼碎碎念自己的五个铜子,一边水往脸上撩,才洗了一下,她哎呦一声嚎。 “辣死老奴了,老奴的眼睛!” 白清漓冷嗤,转身进了内室。 许嬷嬷见王妃回了内室,顾不得哗哗流泪,就跪了下去。 “老奴没有想害王妃,您给老奴一百个胆老奴也不敢啊!老奴今天花了五个大子买的水啊!” 她一边郁闷王妃误会自己,一边心疼钱。 到最后也不知道是委屈还是眼睛疼,鼻涕眼泪不住地流。 她抽抽噎噎道:“王妃就算是不相信老奴,您也知道,今天老奴还没服解药呢,哪敢在这之前害您啊!” 白清漓被她不住嘴得念叨惹得头疼。 “行了,大早上的很烦的!” 白清漓有起床气,她搞不懂啥事没有,干嘛天才亮就起床,偏她还醒了。 她嫌弃地看了一眼纱幔,肯定是这窗帘子得过,等阡陌寒找上他第一件事就把这破窗帘子换了。 许嬷嬷住了声,眼泪依旧哗哗流。 白清漓看她那惨样,忍不住笑出声 “你说是谁卖给你的水?” “倩碧!” 白清漓对这人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印象,“她不是柳依依的陪嫁吧?” 许嬷嬷摇头,“她以前是王爷的通房,因为不知轻重得罪了侧妃,被贬成二等粗使丫鬟,在怜馨院二门上伺候。” 呵,好一个心思深沉的倩碧。 她对柳依依怀恨在心,就煮辣椒水给她用。 以为这样就会误以为是柳依依指使的? 都不是什么好人。 “把自己弄干净了再来伺候我。” 白清漓想了想又道:“以后这种花钱还被人使绊子的事少做,你那猪脑子只配被人耍。” 许嬷嬷嘴上应了,心里可是把倩碧给恨上了,拿了她五个铜子,给了她一盆辣椒水,你给我等着。 白清漓坐在妆台前,头发被许嬷嬷扯下来不知道多少根。 许嬷嬷粗手粗脚地挽着头发,腰下面的双腿打着筛子,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又扯下三根,她忙从镜子里打量王妃的脸色。 王妃就像是没有知觉一样,只是闭着眼睛,食指一下一下叩击着桌面,似是在极力忍耐着。 妆台前的窗扇上停落一只雀儿。 白清漓脑海里浮现一组画面。 怜馨院后院,碧桃抱着膀子斥骂。 “下贱的骚狐狸,你以为自动请缨给侧妃当奴婢,就能有机会看到王爷,有机会再爬王爷的床,告诉你,这辈子你都别做梦了,以后侧妃的衣服都由你洗干净。” 倩碧蹲在一口大盆前,正在一下一下洗着衣服…… 许嬷嬷看着梳子上的头发,战战兢兢地道:“王妃,梳洗好了。” 白清漓睁开眼,以为这个老婆子笨手笨脚得不得给她梳个多丑的发型,对上镜子中美人,竟然梳了一个和昨天柳氏一样的飞天发髻。 她左右看了看,没有头饰,只一根木簪别在发间,配上她瘦到不足巴掌大的小脸,竟然有一种超凡脱俗的病恹美。 “看不出来,你手还挺巧。” 许嬷嬷就等王妃一个不满就要下跪了,结果还被夸了? “王妃不怪老奴扯痛了您?” 白清漓才懒得在这种小事上牵动情绪,她拿出一个药瓶。 “一会取早膳的时候,你把这个药瓶里的粉末沾在指尖,看到倩碧时,想办法涂到她手上就好。” 至于被扯掉的头发,那是因为她缺个心灵手巧的丫鬟,许嬷嬷能梳头已经不错了。 但倩碧敢明着阴她,就别怪她睚眦必报! “这是啥?”许嬷嬷摆弄药瓶,里面有一点点白色粉末。 “落梅。” 许嬷嬷扑通一声直挺挺跪下去。 “王妃,老奴,老奴知道错了,老奴以后多长心眼,勤练梳头,老奴可以不下这个药吗?” 她怎么那么傻,她就该在端辣椒水的时候就该求原谅,王妃果然还是要处罚她的。 白清漓都被她跪懵了,见她怕成这样,忍不住冷笑。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看来这世间的人,果然都是怕疼的。 “你好好伺候我,自然不会对你如何,你怕什么?” “可,可那是落梅……” 她拿出白玉瓷瓶,“抹药之前你把这个喝了,它可以解百毒。” “那老奴那泻肚子的药?” “一并治了!” 许嬷嬷长长松了一口气。 白清漓瞬间又看到她那一口的大黄牙。 她别开头,心里有点嫌弃。不行,看到阡陌寒提条件的时候,她还要再买几个漂亮丫鬟才行。 第23章 小贱货,害我 宥王府大厨房,一日整顿采买,厨房又恢复了正常忙碌。 许嬷嬷就蹲守在厨房口,不错眼地等着。 她是得了王妃令的,今天不把倩碧那小贱人好好收拾了,她就不回去。 倩碧洗了一早的衣裳,又被欺负到厨房来给侧妃取吃食,她一边走一边骂。 “一群眼睛生头顶的贱婢,看我失势了谁都能踩上我一脚,等哪日王爷想起我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她来到厨房,对着管事道:“给侧妃取早膳。” 倩碧说完,便立在门旁等着,盯着厨房准备吃食。 躲在廊柱下的许嬷嬷看准机会冲过来,扬手就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啊!” “小贱货,害我,拿了我的钱还害我。咋就没看出来你这么歹毒,竟然给侧妃娘娘烧辣椒水用。” 大厨房的人听到有人使了钱还被害,一时都挤到门前看热闹, 许嬷嬷冲过来前,五根手指都沾了毒粉,巴掌甩完,手在身上用力地擦了擦,看了一眼厨房众人,又对被打懵了的倩碧愤恨呸了一口。 “小贱蹄子,害主子,贪老娘的钱,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她骂完,挤进厨房,趁着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端了吃食就走。 倩碧被她一巴掌扇懵在原地,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你血口喷人,谁害主子了?”这罪名她不敢担。 许嬷嬷扯着大嗓门喊,“没害人我打你咋不还手,这就是你贪我钱的下场。” 厨房里的人围在一起,对着倩碧指指点点。 等管事反应过来时,许嬷嬷早脚底生风没了影子。 “哎呦,给侧妃的吃食被端走了。” …… 许嬷嬷一回去,一边布膳一边巴拉巴拉将发生的学一遍,“王妃,那药全赏她脸上了,老奴这口恶气总算是出了。” 白清漓看她一脸小人得志的傻样,淡淡然地坐到茶桌前。 许嬷嬷讨赏地介绍,“王妃,今天早上这餐如何?” “秘制荷兰豆、麻仁金丝八宝菜、宫廷黄瓜条、糯米鸡、藕蒸小排,还有这粥,五红汤煮的,最是养女人气血。” 白清漓前世天资出众,早早就成了大灵师,辟谷后,已经不记得多久不食人间烟火了。 加上原主自幼生活艰苦,到了王府一直被苛待,真是两辈子加起来没见过吃个早饭还有这么多花样讲究。 “不错!” 她真心夸赞一句。 许嬷嬷当下得意了,“王妃喜欢就好,老奴这就伺候您用膳。” 她说着,将筷子递到白清漓手中,随后小心翼翼剥开糯米鸡上面的荷叶,饭桌上,鸡肉混合着叶香和米香瞬时飘了开来,勾得人食欲起。 白清漓一早的起床气总算消了,指着酱黄色的糯米鸡里黄黄的东西,“这是什么?” 许嬷嬷诧异地看了一眼王妃,王妃连咸鸭蛋黄都不认得? 真是太可怜了! 她忙将裹着咸鸭蛋黄的糯米夹到王妃面前碟子里,“这是咸鸭蛋黄,裹在炖熟的鸡块里一同上锅蒸,合着鸡肉吃别提多香了。” 白清漓夹了一筷子放嘴里,糜烂的鸡肉,满是油汁的糯米,入口很香。 “不错,嬷嬷经常吃?” 许嬷嬷笑着摇头,“这么精贵的吃食,又废工夫,我一个奴才哪吃过。” 白清漓听她介绍的头头是道还以为她吃过呢。 “这一餐你又舍了多少银子?” 说起这个,许嬷嬷得意的不行,见她落了筷子,忙将五红米粥舀在碗里放到她面前。 “老奴这一顿,一个子都没花,都是那一巴掌换来的。” 白清漓淡淡扫了一眼桌上的吃食,心中淡淡升起不满,宥王府给柳氏一早准备的吃食就如此奢靡,而她这个正妃被冷遇在这荒芜的院落中,吃得比畜生都不如。 她敛眸,觉得前些日子毁掉厨房的吃食还是闹的动静太小了。 “你闯了这么大的祸,就不怕那院找你麻烦?” “老奴才不怕,现在侧妃被娘娘整治得都不敢动您,老奴怕什么。” 她说得趾高气扬,就好似现在她出了什么事,白清漓都一定会护着她一般。 白清漓抬头,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轻笑一声,便不再多说,又专心吃起饭。 不得不说,王府里的吃食很精细,白清漓被虐待久了,肠胃弱,这个红枣粥很适合她。 每一样吃了一点她便饱了,这副身子还是要慢慢养着才行。 “撤下吧!” 她擦拭了嘴角,仪态慵懒,饶是吃饭的时候,看到满桌琳琅美味依旧只是浅尝辄止,细嚼慢咽。 “王妃,您在白府的时候……” 白清漓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许嬷嬷打了一下嘴,“老奴啥也没问。” 其实她想问,王妃在白府的时候,是不是被教养得极好?那仪态,那作派,连出身相府的侧妃娘娘都比不上。 可是她一下子想起来了,王妃嫁进来,除了两箱破衣服,一锭压箱底的银子都没有。 这才会被全府的奴才瞧不起,是个人都能踩压一脚,才会被王爷那般厌弃。 她不该提王妃曾经的。 她端走吃食,拿回自己屋子慢慢享用去了。 白清漓用过早膳后,神清气爽,站在廊下伸了一个懒腰,这一世的生活太无聊了,无聊地觉得浪费了这晨曦的好时光。 一声突兀又不耐烦的声音从影壁墙后面传来。 “老奴来给王妃修缮院落,敢问王妃想修缮哪里?” 赵荃带着几名工匠奉命来修缮院落,抬眼四下连个下人都没有,只王妃一人孤单单地站在廊下,他鄙夷地哼了一声。 白清漓眉头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管家是觉得这院落无处需要修缮?” 她脸上布满冰霜,一步步走下连廊。 赵荃根本不打量院落,只看着她,“依我看,这院子哪都是好好的,府上事务繁多咱们这就走了。” “站住!” 赵荃回头,眼里全是不屑。 侧妃说过,只要他走个过场就行,根本不需要修缮。 “王妃还有事?” 白清漓脚步轻移到了赵荃近前,抬手就是一个巴掌。 “啪!” 赵荃没想到自己会唉一巴掌,瞪着鼠眼,眼里喷火。 “你敢打我?”在宥王府,那可是一人之下,全府之上的大管家,何时被人这样下过脸。 然而他话落,另半张脸又换来一个巴掌。 “啪!” 白清漓打完,吹了吹疼痛的手掌,“赵荃,谁给你的胆子对本王妃你呀我的,跪下!” 赵荃有点懵,王妃从前见到人都是唯唯诺诺的样子,说话声音在嗓子眼里哼哼,别说今个他只想走个过场,压根没想给衡芜苑修葺。 就算他想羞辱一下王妃又如何。 结果他带人来了,面子也给了,平白捱了两巴掌? 他伸出右手,手指着白清漓的鼻尖。 “白清漓,你就是咱们王府豢养的活药方子,还真当你自己是主子了,信不信从今往后我让你在这个府里一日都呆不下。” 白清漓眼中寒芒一闪,伸手抓住他的手,手中的银针快狠准地扎到他食指骨缝中。 扎完她便退了三步,到了安全距离后,冷嗤。 “信不信,从此以后,你这根手指再也抬不起来,非但指不了人,握不了笔,还会从骨缝中生中脓水,日日要承受它肿胀带来的痛苦!” 第24章 断了他一指 她斜斜勾起一抹笑,好整以暇地看着赵荃。 赵荃一把扯下手指上的银针丢到地上,大喊,“来呀!” 他还想继续耍威风,叫人压住王妃,让她晓得自己这个管家的厉害。 可他话才喊到一半,整只右手快速麻胀起来,再想动那根手指,竟然已经没了知觉。 非但如此,指缝处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 白清漓看着他变脸,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这是她才想出来的新法子,将银针淬了毒,刺入骨缝,除了可让人痛到极致无法忍受,还可根据刺入不同位置达到不同的效果。 只是几个呼吸,赵荃额头就生了冷汗。 许嬷嬷听到这边争吵,顾不得满嘴的油跑到白清漓近前,一副忠仆护主的模样。 “赵管家,您这是怎么了,说好的给咱们王妃修缮院舍,您哪能来看一眼就走啊!” 十指连心,赵荃怎么也想不到,一根小小的银针能让他这么痛苦。 府上都说王妃性情大变,可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个无依无靠,靠给人提供皮肉活着的小吏庶出。 他去扯白清漓衣袖,被许嬷嬷拦住。 “滚开!” 后面的家奴一个个都围到管家身边,看向白清漓的目光都似仇人一般,只要管家一声令下,就能动手。 许嬷嬷双腿颤抖,却不让半步。 “管家,您听老奴一声劝,王妃是主子,让您做什么您最好就做什么,不然就算王爷回来了,吃亏的还得是你。” 赵荃不信邪,一个弃妃,没有王爷重视,能拿他如何。 “我是王爷最信任的管家,府里大小事务都要听我调遣,姓白的,你要还想在这府上安生过活,最好把我手指的伤治好。” 白清漓双手环臂,轻轻数着,“一、二、三……十。” 赵荃嘴上逞强,手已经疼得在打战,额头上的汗珠子像黄豆粒一样大,滚滚下落。 “你,你数什么,我可没有吓唬你!” 白清漓轻摇头,“你若识相呢,我还能保下你一根手指,可你人贱没办法,我十个数数完,你这手指已经无药可治!” 赵荃缓缓看到食指,那里就像似被毒蛇咬了一般,已经肿成“水灵当”了。 许嬷嬷摇头,奓着胆子又劝了一次。 “管家大人,您就信老奴一回,千万别和咱们王妃作对,你讨不得好处的。” 随后她压低声音,加了一句,“咱们王妃,你要是对她好,她也会对你好,其实心肠很软的。” 赵荃皱眉—— 许嬷嬷又劝,“其实您只是动动嘴,也不用您亲自修缮,何必让王妃生气呢?” “您求个饶,让王妃给您的毒解了,要不遭罪的是你,高兴的也不是咱们王妃不是?” 赵荃其实已经后悔了,他就是想卖侧妃一个人情,没想到栽这么大一个跟头。 可他亏都吃了,这样就算了? 赵荃碍着面子不想求饶,先找个大夫看了再说。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害怕了,可才一动,不止是手指疼,他感觉脚也疼。 白清漓淡淡开口,“人体的经络是相通的,你觉得本妃只伤了你一根手指,还可以找别人救你对不对?可我这针扎下去的那一刻,你这半身的经络就都联动的受了影响,现在是你的手指,随后是你的脚趾,最后是你的手臂、小腿,最后……” 不等她说完,赵荃害怕地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老奴刚刚是猪油蒙了心,忘记了尊卑,求王妃开恩饶了老奴。” 白清漓居高临下看着他,“晓得错了?” “奴才晓得错了。” “日后还敢吗?” “不敢,绝对不敢了。” 白清漓打量院中所有人,将他们脸上的轻蔑与不屑一一收入眼底。 她红唇轻启,“既然晓得错了,日后也不敢了,那你把手指伸出来,我替你解毒。” 赵荃才伸出手指,白清漓手中多了一把匕首,寒光一闪,借着灵力催发,手起刀落。 伴着惊天嚎叫,赵荃右手食指飞落出去,一股黑血飞溅出来,喷了许嬷嬷一脸。 “呕!” 那血不过了片刻,竟然伴着臭味。 许嬷嬷抹了一把脸,受不了那臭味,跑到墙根将早上才吃下的美味全吐了个干净。 赵荃握着手,疼得全身打颤,冷汗瞬间打湿了脊背,愤恨地问。 “王妃,老奴已经低头认错,你为何出尔反尔?” “赵荃,你先是对本妃不敬,后又阴奉阳违,本王妃不计前嫌为你断指,保你性命,你怎么还敢责怪起我来了?” 赵荃身上冷汗涔涔,眼中恨色更浓,他起身留下一句话,“今日你断我一指,这仇老奴记下了。” 他转身就走,后面跟着的匠人虽被王妃震慑到,看着一地淋漓的血渍,跟着都走了。 许嬷嬷吐得胆汁都出来了,用袖子抹了一把嘴,来到白清漓身前。 “王妃,您在这府上的处境已经够差了,为何还要得罪管家?” “哦,你也觉得我一个王妃,要看他的脸色?” 许嬷嬷摇头,“老奴不是那个意思,老奴只是觉得,觉得——这样一来,咱们这院子就真的不可能修缮了。” “不修缮就不修,有了银子还怕没有住处。” 许嬷嬷咂咂嘴,满是苦味。 问题是,王妃没银子啊,比她还穷。 得罪赵荃的好处很快显现出来,到了午膳时分,饶是许嬷嬷使了银子,这回也没换回一星半点吃食。 许嬷嬷早上肚子都吐空了,这会看着王妃喝茶,饿得直咽口水。 白清漓见不得她那苦瓜脸,太丑。 “你不是有钱吗,到外面买点吃的不就行了。” 许嬷嬷一屁股坐到门槛上唉声叹气,“出不去了,门房要我一两银子才肯放行,摆明了是要为难死咱们院了。” 白清漓看着她犯难地直抓头发,就忍不住好笑,“饿一顿又死不了。” 许嬷嬷觉得,这不是饿一顿,可能要饿很久了。 不对,自从她跟了王妃之后,她就没吃过一顿饱饭,就早上那一顿,刚刚还都吐了…… 呜呜呜! 她抬眼望天,将来的日子怕是要生不如死了!!! 白清漓悠哉地喝着茶水,感受着从门前吹进来的冷风,“你坐那不冷啊,进来喝杯茶。” 许嬷嬷肚子空,想着喝口茶也能好受点,迈步进来。 白清漓拿起一个茶碗给她倒了一杯,“左不过这院也修缮不了,你也回房歇着吧,有事的时候我再唤你。” 她不喜欢和人大眼瞪小眼。 许嬷嬷心情低落,一口茶仰头干了,也没喝出个滋味。 “诶!王妃还真是好心性。”起身走了。 白清漓心下暗忖,她可不是好心性,而是笃定了会有人巴巴来求着给她修葺。 第25章 胆子越发大了 怜馨院 柳依依原本听了倩碧回来学舌,将白清漓怨恨到了极致,可她现在被那院掣肘,被抢了早饭也不敢发作,只隐忍着等王爷回来再做计较。 如今听到下人学舌管家被切了一根手指,她乐开了花。 “等王爷回来,咱们什么也不需要做,只等着看戏就成了。” 现在,整个王府不止是柳依依等着阡陌寒回来,白清漓也在等着他回来兴师问罪。 阡陌寒却在母妃的宫门外站了足足两个时辰,被痛斥过后,拿到了那颗深海贝珠,回了宥王府。 在马车里,他手心里死死攥着珍藏贝珠的锦盒,脑海里回荡着母妃恨铁不成钢的话语。 “寒儿,母妃让你娶柳依依,是想柳丞相助你,可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竟然为了一个女人站在本宫宫门外求药,你这般儿女情长,被一个女人拴住你的精力,是想毁了你自己吗?” “……中秋宫宴,母妃希望你不要再做出出格的事情!” 什么是出格的事情? 上一次他说要带依依入宫参加宫宴,母妃还满口赞同,称她是丞相爱女,虽是侧妃却有资格伴在他身侧。 此次入宫求宝,竟惹得母妃厌弃了依依。 阡陌寒情绪不高,此时他也在想,诚如母亲说的那般,自己是不是真的将太多心思放在了儿女情长上,依依的病真的一直没有好吗? 不,他怎么可以怀疑依依呢,她那样柔弱,断然不会欺骗他。 奔波数日,在宫中又得了顿教训,阡陌寒一身疲累回了王府,赵荃第一时间得了消息,紧随其后进了书房。 “王爷,这么晚回府,可要用些宵夜?” 阡陌寒累倒在躺椅上,垂了眸一句话都不想说。 瑾瑜见王爷如此,挥手,“王爷累了,命大厨房准备热水,再备些小菜,这里不用伺候了。” 赵荃看了一眼王爷,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侧妃那边也不置喙一声吗?” 瑾瑜皱眉,这个管家什么时候这么没眼色了,看不到王爷一脸的疲倦吗? 赵荃与白清漓有切指之恨,他是一刻也等不得要给王妃穿小鞋了。 垂着头,似看不到王爷脸上的不耐烦,絮叨着:“老奴听闻,这两日侧妃身子病得厉害,连房都不敢出了,王妃不但不提供皮肉了,连带着府医都被她牵连,赶出了王府。” 阡陌寒坐起身,“后宅又生事了?” 赵荃见王爷终于有精力关注他了,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王爷,您不在府上的这两日,出大事了。” 阡陌寒脑仁疼,神色里皆是厌烦,“说!” 赵荃黑白颠倒地将事情叙说了一遍,“侧妃病重,取不到皮肉反被王妃威胁,不但要一日三餐好吃好喝伺候,还要侧妃下令修缮院落。老奴不过是没得了王爷的指示,怠慢了此事,王妃她,王妃她就对老奴……” 他伸出右手,断指的地方已经包扎,可谁都能看出来,那里缺了一根手指。 “她就切了老奴一根手指,扬言是杀鸡儆猴!” 岂有此理! 好一个杀鸡儆猴,猴是谁?她在警醒谁? “她胆子真是越发的大了啊!” 他暴怒,一拳砸到小几,软榻侧边的小几应声裂开一个横纹。 赵荃在心中得意,王妃,你断奴才一根手指,王爷自会替奴才报仇。 “王爷,王妃性情大变,非但打了老奴两个耳光,她还扬言,即便是你去了,她依旧敢如此做!” “不知死活的女人!” 阡陌寒起身便向衡芜苑而去。 而此时的衡芜苑,已经被断了吃食一日。 许嬷嬷已经不知吞咽多少次口水了,饿得眼冒金星,全身发冷,饶是主子开恩赏她回床上躺着,她也饿得睡不着。 白清漓却是在房中将半只熏鸡细嚼慢咽地吃完,还不满地觉得这肉冷了,少了些香味。 “砰!” 门扇应声倒地的声音。 白清漓抬眸,顺着窗缝向院外扫了一眼,阡陌寒来了。 她快速收拾残局,找了帕子擦拭了嘴角,这才似无事人一般再次坐好。 衡芜苑没有灯油,到了夜间便只剩下一室的乌漆墨黑。 白清漓一席白衣,披散着头发,端坐在花厅前小椅上,阡陌寒冲时来看到她这样,被唬了一跳。 “深更半夜不睡觉,又在装神弄鬼吗?” “王爷大半夜不休息,踹翻我院门,是在彰显你的神威吗?” 阡陌寒蹙眉,这个女人自从诈死后,越发变得伶牙俐齿。 他一腔怒意,作势就想掐她脖子。 赵荃在身后小心提醒,“王爷,近不得王妃的身,她那针着实厉害。” 阡陌寒记得,这女人会使暗器。 “从前还真小看了你,没想到你能忍耐一年之久,用藏拙来戏弄孤。” “不过今日本王过来,就是告诉你,若想在这府里苟延残喘,最好似从前那般听话,否则孤不介意此刻就送你归西。” 白清漓起身,一步步上前,与他只留一步的距离。 她笑,“呵!” 月光下,白清漓眉眼舒展,没了前几日的憔悴,瘦削的容貌越发娇弱柔媚。 她本就生得好,只是初入府时,性子过于卑微,一心想讨好阡陌寒,加之白府的无耻行为,才让阡陌寒从未正眼瞧过她。 今日见她不卑不亢,胆大妄为地与自己对视。 阡陌寒皱了皱眉头,“你笑什么?难道你不怕死?” 白清漓轻蔑地瞥了他一眼,上上下下打量,似他是物价一般。 “王爷出府不就是替那小贱人找方子吗,如果找到了,我这个活药方子就可以除去了,既然早晚都要死,我怕什么?” 阡陌寒诧异,这个女人何时这般聪慧起来,竟然知道自己这两日在忙什么。 “既然晓得,还不懂得收敛?” 收敛?若收敛有用,也不用换来这一身的伤疤了。 “阡陌寒,你还没见到你的好青梅吧?见过她之后再来对我大言不惭!” 她转身回坐到凳上,翘起二郎腿,食指一下一下地点在茶桌上。 阡陌寒何时见过女子对他如此无礼,这女人不但装不下去了,还一身的反骨。 “那本王就告诉你,很快依依便不再需要你,你可以准备准备上路了。” 白清漓脸上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表情,“哦,今日就要送我上路吗?王爷下手之前可思量好了,千万别后悔。” 阡陌寒心下狐疑,这个女人如此淡定,她到底在依仗什么? 白清漓不满地看着她多日未曾修剪的指甲,半点忌惮都没有。 “如果今日你不下手,不过你下次再来前,记得带人将我这院子修葺好,顺便告诉柳贱人,想要不受罪,每次拿一千两银子换解药,少一个子都不行。” 她似又想到什么补充道:“哦对了,王爷还要给我出府的自由。” 阡陌寒看着她嘴一张一合,不住地提着要求,耐心耗尽,伸手掐住她的脖子。 “你简直是厚颜无耻,不知所谓!” 白清漓也恼了,这个男人,动不动就掐她的脖子,真当她随意拿捏欺负吗? 第26章 你活够了,就去死 白清漓右手才动,阡陌寒以更快的速度捏住她的皓腕。 看到她指尖寒光闪动的银针,他咬牙切齿。 “白清漓,本王留你性命,不是让你在这里跟本王讲条件的,再不收起你的痴心妄想,我叫你死都不得全尸。” 白清漓右手被禁锢,左手欲动,又被阡陌寒捏住。 她抬腿去踢,阡陌寒双腿将其夹住,二人的姿态一时说不出的暧昧。 然而对上二人脸上的神情,却是剑拔弩张,都恨不得立即让对方去死。 白清漓被制住,不得法子,张嘴含了一口痰吐了出去,“呵忒!” 阡陌寒离得太近,没躲开,被忒了一脸,他恼羞成怒,“你这个女人!” 堂堂宥王,被女人吐了一脸的口水,他怒视身后之人,“全给孤滚出去!” 赵荃几人视作什么都没看到,纷纷退出门外。 而阡陌寒已快速扯下她的腰带,将她双手举过头顶,绑了个结结实实。 “贱人,既然你活够了,那就去死!” 他狠狠擦了一把脸,将帕子甩到地上。 “越泽!将她吊在房梁上,没有本王的吩咐,谁也不许放她下来!” 白清漓被限制了自由,半点反抗不得,只能任其被高高吊到半空。 “阡陌寒,你个杂碎!” 阡陌寒气怒,刚要转身。 听到白清漓破口大骂,“你个杂碎,有种你现在就弄死我,只会折磨女人,欺负女人的孬种,似你这般只会围着柳氏贱人转的傻笔,早晚有一天你脑袋顶被她绿出一片大草原,你还抱着别人的儿子让他喊你爸爸……” 阡陌寒一口银牙差一点咬碎,他用最后仅有的一丝理智迈步离开衡芜苑。 越泽无奈地摇摇头,为他家王爷不值得。 为了一个侧妃,王爷一日受了那么多的气,侧妃真的就那么好? 阡陌寒总归放不下柳依依,不看到她完好,那个女人他就不敢真的处死。 众人离开衡芜苑,赵荃悄悄来到堂中,看着被吊高的王妃冷笑连连。 “哎呦,有了一点子小把戏,就真将自己当主子了,这下王妃总该晓得什么叫做不自量力了吧!” 他讥笑一声,走前还不忘记一脚踹翻了茶桌,衡芜苑唯一的茶具应声而下,散碎一地。 白清漓对这种狗奴才,连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懒得给,早晚有一天他们自会在她身后摇尾乞怜。 只是自己被吊在这里不得法子,只能等着柳氏毒发来找她,这滋味可不太好受。 许嬷嬷从角落里钻出来,站在白清漓身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王妃,您说您何苦和王爷硬着来呢,怎么说他也是您的夫君,是您的天,就算您再嫉妒侧妃娘娘,也不能和男人叫板不是。” 白清漓晃动了一下身子,“许嬷嬷,你要是想看戏就看个够,要是不想我受罪,就将我放下来。” 许嬷嬷低着脑袋,想了许久,最后还是咬了咬牙。 “唉,您是老奴的主子,老奴哪能看着您受罪。”她搬来一张凳,爬了上去。 “王妃,你腿裹好老奴的腰,这样老奴放您下来时,才不会跌到你。” 白清漓低首看她,“怎么,你真敢放我下来?” 许嬷嬷解不开绳索,转身出去找剪刀,回来时,苦口婆心道“老奴一日认您是主子,一辈子就不后悔,自然要放您下来。” 白清漓挑眉,心里是一百二十个不信。 “王妃,你裹好老奴的腰,我要剪绳子啦!” 白清漓双腿用力,夹住许嬷嬷的腰,绳索断了,许嬷嬷脚下的凳子晃了晃,两人重心不稳,齐齐栽倒在地上。 落地时,许嬷嬷肥胖的身子垫在下面,白清漓倒没觉得多疼,只听着她哎呦哎呦地叫唤。 她终是生出一丝不忍,问道“没事吧?” 许嬷嬷缓了好一会才爬坐起来,“老奴命贱,摔一下没事的。” 白清漓抖开手腕上的绳索,坐在地上看着她。 这个嬷嬷,曾经对她做过最残忍的事情。 顺走她房中仅有的财物,在她身上伤上加伤,最可恨的是她从来没有送过一次能吃的饭食。 这么一个恶人,今天却违背阡陌寒的命令救她?! 她拿出一颗药丸丢到地上。 “这是你的解药,服下她你就离开衡芜苑吧,曾经的恩怨我不想再做计较。” 许嬷嬷接过药丸,想也没想咽了下去,但是她没有走,而是搀扶着白清漓坐回床头。 白清漓诧异地看着她。 “为何不走?” “王妃,您是老奴的主子,老奴不走。” 白清漓笑了,“怎么,这么些天跟我受的苦头还没吃够?” 许嬷嬷立在那,好半晌说出心中的想法。 “老奴以前做了许多对不起王妃的事,那时候的王妃眼里只想得到王爷的宠爱,叫我们这些做下人的都瞧不起您的卑微。可这几天相处下来,老奴是真心发觉王妃和以前不一样了,您虽说变得心狠手辣了,可对老奴却留了一丝善念。” “其实,这样的您,比侧妃心善多了。” 呵,这话真该让阡陌寒听听,那个被他放在心尖尖上疼宠的女人,在下人眼里是怎样的恶毒。 白清漓冷淡地道,“那是你认为的,我不需要你伺候。” 许嬷嬷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老奴不该在王妃面前留心眼,老奴离开这里已无处容身,求王妃收留。” 就知道是这样! 她虽然知道许嬷嬷绝不是忠仆,不过她够机灵,凭自己现在的实力也不怕什么。 白清漓白了她一眼。 “以后和我说话,不用拐弯抹角耍心眼,既然晓得自己无处可去,日后你要如何尽忠职守,你可晓得?” “老奴懂得。” 白清漓挥手让她退下,随后合衣上床,半点不担心阡陌寒知道她被人解救下来后,会如何对她。 怜馨院 柳依依死死掩着门扇,嗓子已然哭得沙哑。 “王爷,求您,求您不要进来,依依不想你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 她的左半张脸,顺着脖颈爬满红色斑点,如今别说外人看到。 她自己都不敢多看镜子一眼,如果不经意间扫视到身上密集的红点,她都会忍不住头皮发麻,实在是密集的太恶心太恐怖了。 如今,她已经躲在房中两日不曾出过门了,哪怕是这样,也将自己裹得严实,除了眼睛,全部用丝巾围住。 她不愿让人看到自己的丑样子。 而她越是这样,阡陌寒越是担忧。 “依依不怕,本王已经寻到诸神医,不日我就请他过府为你诊治。” 柳依依哽咽的声音稍停,“王爷,那位诸神医真的可以治我吗?” “依依放心,褚神医很厉害,放眼整个西周,不,应当说五国之中,再无一人医术超其右。” “好,那依依便放心了,待神医治好依依后,依依再和王爷相见。” 阡陌寒蹙眉,怎么会这样? 他略有失望地出了堂屋,虽没有多少心情安抚爱妾,可见都没见上一面,心里又有种说不出的失望感。 倩碧见王爷出来,冒然闯到近前,“王爷,您是想知道侧妃娘娘的身体到底如何了吗?” 第27章 神医到了,你的小伎俩就没用了 阡陌寒看到曾经伺候过自己的通房丫鬟,少年情意涌现,说话的声音也柔和了三分。 “你在怜馨苑可还呆得习惯?” 倩碧咬唇,晃了晃脑袋,随后忙改口,“奴婢当初不知死活,冲撞侧妃,落得如今下场是奴婢应得,只是奴婢时常担心王爷夜深还在处理公务,没有倩碧在一旁伺候,王爷的身子吃不消。” 阡陌寒点点头,“待得习惯就好。” 他并没有要倩碧回来伺候的想法,打过招呼准备回去休息,翌日还要去请神医过府。 倩碧再次上前拦住他,撩开自己的衣袖,将布满红疹的手臂给他看。 “王爷,侧妃娘娘身上的红疹比奴婢还要严重,而奴婢身上之所以也会长出红疹,是因为侧妃的衣物都由奴婢来洗,奴婢不怕被王爷看过自此以后厌弃了奴婢,只是担心王爷的身体,千万别被侧妃传染。” 只一眼,阡陌寒差点被那红疹恶心到想吐,那么密集的疹子,只一眼便忍不住头皮发麻。 他忙退后两步,想起衡芜苑那个女人说的话。 “阡陌寒,你还没见到你的好青梅吧?见过她之后再来对我大言不惭!” 难怪,难怪她敢在自己面前如此叫嚣,难怪她根本不怕自己,与他针锋相对。 她竟然如此恶毒,对依依下如此狠手,她这是要鱼死网破吗? “白清漓,你以为这样孤就怕了,待神医到府,你的这些个小伎俩再无用处。” 他已打定主意,再不去管那院的狠毒女人,由她自生自灭。 * 衡芜苑就似被人遗忘了一般,许嬷嬷脸色蜡黄,神情萎靡,饿得双腿打晃。 她端着才打上来的井水到房门前。 “王妃,洗漱了。” 白清漓一夜好眠,看了一眼高升的日头,对今日许嬷嬷的作息很是满意。 “进来吧。” 许嬷嬷抬脚进门,险些被高高的门槛绊了一个跟头。 “王妃,今日只有冷水,您凑合着用吧。” 白清漓见她饿得走路都发飘了,轻轻叹了一口气,“许嬷嬷,平日你就没有藏一点私,存一点粮,怎么给自己饿成这般模样?” 现在谁都不能和许嬷嬷提吃,只要提起吃,她就似一头饿狼,两眼会放出绿光。 白清漓见她是真的饿狠了,拿出一只猪蹄丢给她,“拿去吧,算是昨日你解救我的奖励。” 想了想了,她又拿出两个馒头,“吃饱了,把我换下的衣服洗洗,狗男人碰过的衣衫,多一刻我都不想穿。” 许嬷嬷啥也听不到了,她猛地吞咽着口水,盯着那猪蹄子以为自己饿出了幻觉。 “王妃,你这里怎么会有吃食?” 白清漓觉得,现在与她说一半的实话也无不可,便道“想要吃食有何难,夜半的时候,去厨房借一点回来不就成了。” 许嬷嬷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了,她猛拍自己的脑门,“老奴怎么没想到这一招,他们不给咱们吃的,老奴半夜可以去偷啊!” 白清漓看了一眼她肥硕的身子,一脸的嫌弃,“你还是算了,这个院子都出不去你就被逮到了。行了,先吃东西,没用的事情少想。” 许嬷嬷三口两口就干掉一个馒头,噎得她直挺脖子,准备吃猪蹄的时候终究还是犹豫了。 “王妃,你身子弱,这个留给你吃吧,如今咱们院被禁了,什么时候能再有吃的还不知道呢。” 她想着,总不能一直好运气,王妃次次都能偷到东西。 白清漓拿着梳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发丝。 “不急,最迟不过今晚,他们就会来求我。到时候本王妃开恩,你想吃的,咱们这院定然都会有。” 许嬷嬷撇撇嘴,“老奴有馒头吃就满足了。” 显然是不信她说的话。 只是还未到傍晚,阡陌寒带了管家赵荃便来到衡芜苑。 他原以为白清漓已被吊得奄奄一息,看到他来会立即求饶,求自己放过他。 这样他便可以轻而易举拿到解药。 结果才入院,他就看到那个该死的女人正完好无损地坐在窗前,手里端着一只豁了口的陶瓷茶碗,似品着琼浆玉液一般享乐地细品着,还指挥着许嬷嬷收拾院里的杂草。 二人的做派,就似在享乐田园生活,一派怡然。 “好大的胆子,竟然违抗本王的命令,私自解了绑!” 许嬷嬷吓得连忙丢掉手里的锄头,跑到廊下寻求白清漓庇护。 白清漓细品着百花凝露烹煮出来的云雾,这茶水可滋养她的身子,如今身上多处伤口皆已愈合,终于不用时时刻刻忍受皮肉之苦。 “阡陌寒,发火之前先想想前来的目的,是不是你的好青梅无药可医,此时正痛苦不堪等着我的药救她呢?” 阡陌寒脸上肌肉鼓胀,后槽牙被他磨得咯咯作响。 “白清漓,你活着本就是为了救依依,你出言不逊顶撞本王,孤就有权惩治你,没有孤的命令胆敢擅自解绑,谁动的手,谁就得死!” 许嬷嬷听到死,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眼睛直直盯着王妃。 白清漓起身,来到房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阡陌寒。 “那是曾经,现在我不再求你的垂怜,这王妃之位我亦不屑,别再拿你那套说辞来诓骗我,大不了鱼死网破!” 即使阡陌寒已经明白,这个女人转了性,依旧无法接受她如此忤逆自己。 “好,那本王就先拿这个不懂规矩的老奴下手。” “来啊,将她拖出去,乱棍打死!” 许嬷嬷吓得面无人色,嘴里惊叫,“王妃,救我。” 白清漓手指拂上门扇,看着他,轻飘飘地道“反正不是痛在我身,王爷想怎么发泄随你。不过三日后,柳依依便要承受皮肉寸寸脱落之苦,最后伴你的,便只有她的一具枯骨。” 她似又想到什么,补了一句,“哦,还有枯骨下,她的内脏你也能看到,正好你替我看看,你的蛇蝎美人心是不是黑的,别忘了来告诉我一声。” 她说完,关上门扇,根本不接受半点威胁。 许嬷嬷被下人拉住,眼看就拖下去,她大喊,“王爷,老奴是王妃唯一的奴才,老奴若是死了,王妃定然不会救侧妃娘娘的,您真的愿意让侧妃受那极刑之苦?” 下人听了,一时拉着许嬷嬷不知如何是好。 而阡陌寒气的一拳重重砸在门扇上,原本岌岌可危的门板瞬间被爆出一个洞。 “白清漓,你到底要如何才肯给解药!” 第28章 再挠肉都烂了 他被逼得没了办法。 诸神医得了贝珠,如先前所约,过府为依依看诊。 片刻后摇头离开内室,到了庭院中与他单独详谈。 “王爷的这位夫人身体康健,无任何顽疾,而她之所以满身红疹,溃烂难忍,是因为中了毒,而这毒老夫从未见过,不敢贸然解毒。” 直到这一刻,阡陌寒心中五味杂陈,难道曾经的依依真的骗了自己? 他不信,问道“依依幼时下颚处有一胎斑,治愈后一直称皮肤瘙痒,她这病不是因此而发吗?” 诸黔礼用鄙夷的目光回敬他一眼,心下冷哼。 来之前,他多少也听闻了宥王府后宅不可告人的秘辛。 房中这位侧妃娘娘为了争夺王妃之位,一直取人皮肉用了一年之久,这样的毒蝎女子,宥王竟然捧成了宝。 且不惜拿天下难寻的深海贝珠请他出山救治。 “既然是胎斑,若想治愈只有被禁的黑医术,换肤之法!换肤之术一旦成功,病人肌肤完全愈合之后,便算成功。” 阡陌寒拧眉,沉吟许久才又问“既然礼老知道换肤术,那本王再多问一句,此术换肤后,可有后遗症?” 诸黔礼似看傻子一般地看着他,“老夫刚刚说过了,内室女子身体康健,如今她所受的苦,皆因中毒而发。” 他心中鄙夷阡陌寒,不耻里面的女人,但他对这毒起了兴趣。 这天底,极少有他感兴趣的事了。 幽王的病算是其一。 如今又让他发现一种他解不了的毒。 阡陌寒花了重金请来神医,可不想听他说几句话便让人走。 此时内室传来春嬷嬷焦急的声音。 “侧妃,您不能挠了,再挠下去皮肉都烂了。” “放开我,我受了了,我受不了……” 阡陌寒听了,是又焦急,又担心。 他想进去看看依依到底如何了,可柳依依宁愿死,也不要他看上一眼,此时听她痛苦地嘶喊,他五内俱焚。 “褚神医,内子一直受病痛折磨,您既然来了,好歹想想法子?” 诸黔礼思索片刻,写了两张方子,“虽不知具体所中何毒,这两种药一泡一敷,可先试上一试,暂缓她皮痒。” 宥王府富庶,有自己的药房,不出片刻所需要材齐全,柳依依被人服侍着坐进浴桶里。 而她皮肤才沾了水,便忍不住痛苦嚎叫,哪里还有平日的娇柔。 她撕心裂肺的喊声将花厅里的阡陌寒吓得茶盏都拿捏不住。 “依依,你感觉如何?” “疼,王爷,依依受不了了,求姐姐给我解药,她要什么我都答应,只求她给我解药。” 诸黔礼摸着光洁的下巴思忖,“不该啊,小有灼痛是正常,怎么会叫得这么惨?” 柳依依在水中一刻也坐不住,沾了水便出来了。 春嬷嬷不死心,将她身上的药水擦净,这时柳依依的手已经止不住又挠了起来。 “将侧妃的手绑了!” 她苦口婆心地劝着,“侧妃,您不能再挠了,再挠下去就真的毁容了。” 她拿着才调制出来的药膏,哄劝道“神医配的止痒药,咱们先涂上试试。” 阡陌寒隔着屏风,焦急地等在外面。 没一刻,里面传来柳依依痛苦的惨叫,随后是一阵人仰马翻的忙乱。 “不好了,侧妃晕倒了。” 竟是痛晕了过去。 诸神医再次为柳依依把脉,频频摇头,一般的毒疹,按他的药方调治,虽不能立竿见影,绝对不会让人疼晕过去。 他忙着想改良之策。 而阡陌寒见心爱之人痛晕过去,饶是如何,春嬷嬷依旧护着主子不让他看上一眼。 这才有了他来逼迫白清漓之举。 原以为,这个女人被吊上一夜一日,见到自己定然服软,没想到竟然被刁奴胆大妄为地给放下来了。 他一口恶气不知往哪里出,偏这个老奴振振有辞,竟然拿依依的性命来威胁。 白清漓在房中轻飘飘应了一句,“就如她说的那般,若你动了我院中人,柳氏就等着给一个奴才陪葬。” “你就不怕……” “王爷别拿任何人与事来威胁我,我一个死过之人,什么都不怕!” 阡陌寒已失了冷静,气得想杀人。 瑾瑜在一旁提醒,“王爷,不如依了王妃所言,先拿到解药,刚好诸神医在府上,顺便将解药给他看了,调配出来,不是两全其美。” 对啊! 他竟是被白清漓给气糊涂了,先骗她拿出解药,解了依依眼下之苦,再让神医把药方配出来,看这个女人还拿什么来与他张狂。 他示意,将那个老奴先放了。 等解药调配出来,这对主仆一个不留。 许嬷嬷被放了,她一溜小跑地到了窗下,似个鹌鹑一般躲在柱子后面。 “那你说,你要如何才肯交出解药。” 白清漓推开窗子,许嬷嬷立即小声道“王妃,王爷请了一个神医,他想拿了药方后解决掉咱们。” 其实用不着她说,白清漓也能猜到,渣男的心,其实很简单,就是卸磨杀驴,没有其他。 “想要药方,那便和离,放我自由,从此你我各不相甘。” 阡陌寒觉得他宥王的威严再次被挑衅,“和离不可能,唯有丧妻!” 白清漓还想好好活着呢,她翻了一个白眼,“既然你不想和离,我也不想死,那就换另一条,要么给我换个上等的宅院住,要么就给我修缮院舍,不说金碧辉煌、至少要舒适怡人,还有,伺候的奴仆一个不能少,我出入府的自由也不得限制。今晚这餐,我要吃京都最上等的席面!哦,忘了说最重要的一点,每次拿一千两白银来买我的解药。” 阡陌寒咬牙切齿,“每次?” 这个女人是得了失心疯不成,提出一箩筐的要求,竟然不是一次性给解毒,还要每次? 白清漓“你莫不是被那女人迷晕了头,脑子里全是屎吧,我一次解了她的毒,还能有安生日子过?别忘了,还是你宥王亲自提的醒。” 她刻意将宥王二字咬得很死,嘲讽之意很浓。 阡陌寒双拳握得咯吱咯吱直响,这个女人张口闭口满嘴污言秽语,他是一刻也不想停留。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本王都答应你,交出解药。” 白清漓拿出一个翠玉小瓶,吩咐许嬷嬷,“去挖一只肥硕点的蜈蚣放进去,前几天挖得都死了呢!” 饶是瑾瑜也受不了这样的解药,他眼看着许嬷嬷挖了一条小手指长的蜈蚣塞进瓶子里,递给他。 “拿好了,王妃说了,如果蜈蚣死了或者跑了,这药就没作用了。” 白清漓盯着许嬷嬷背影浅笑,这个婆子,有时候也算是可心。 阡陌寒得了解药转身就走。 白清漓在后面提醒,“上一次柳依依应了没做到,所以她发病才会吃这么大的苦头,王爷若也学她口腹蜜剑,想敷衍我,下一次她发病便是皮肉脱落之苦!” 第29章 好醇的白酒 阡陌寒顿住步子。 白清漓笑魇如花,眼神里却带着刀子看他,“别妄想配我的解药,你们做不到的。如若今日不听我劝告,来日柳依依一身疤痕,变得丑陋至极再不敢视人之时,可就晚了。” 阡陌寒到底不敢拿柳依依的性命开玩笑,他吩咐越泽,“先去香客居订一桌席面送过来。” 随后带着愤恨离去,再不愿多看白清漓一眼。 越泽办事利索,半个时辰后,有小厮抬着食盒排着队进了衡芜苑,十几个食盒摆在花厅里,苦了一对奴仆连个能放下碗盘的桌子都没有。 白清漓看了一眼越泽脸上戏谑的表情,干脆扯了一张帘幔铺到院中,让许嬷嬷将吃食都摆在帘幔上,她想着,干脆当这是“野外郊游”好了。 越泽咧了咧唇,想不到王妃竟如此洒脱。 他竖了一个大拇指,带着小厮离开。 白清漓看了一眼地上的鸡鸭鱼肉,将裙摆往身后拂了拂,直接席地而坐。 “听说香客居是京城最好的馆子,今日终于可以一饱口福了。” 许嬷嬷看着王妃一身长青色纱裙就这样铺满草地,一头墨发都沾上了草屑,当下皱眉。 “王妃,您这样用餐可不行,让下人瞧见了有失身份。”她家王妃仙姿一样的人,哪能坐在地上用餐。 白清漓白了她一眼,“身份?” 她在这个宥王府,也不过收服了一个许嬷嬷,哪有什么王妃该有的身份。 她半开玩笑地道“当日你给我吃泔水、送剩饭的时候,可没想过我是高高在上的王妃。” 许嬷嬷自打了一个耳光。 “那时老奴不是糊涂吗,现在王妃您这一身的气度可不适合坐在地上吃东西。” 她说着,小跑向自己的小院,“王妃您等老奴一下。” 许嬷嬷从房中取出一个炕桌摆在白清漓身前,将地上的碗碟放在上面,又进屋搬了茶凳,扶着王妃让她坐下。 “从前老奴眼睛瞎,王妃您大人大量不怪罪,现在老奴一心伺候您,可不能让那些个狗奴才再看轻了您。” 白清漓见她如此有心,也没拒绝。 “既然如此,那边那几道菜你拿走用吧!” 她指了指四喜丸子和烧鸡,还有油腻的肘子,这几日加餐,冷腻的肘子和烧鸡都吃吐了。 许嬷嬷拼命咽了一口口水,却是连忙摇头,“不行不行,老奴可不敢。” “赏你就拿着,回你院里吃,我想一个人慢慢享用。” 不是白清漓不喜欢人伺候,实在是许嬷嬷这张脸太碍眼,哪怕对她已经能做到冰释前嫌,可原主心中对她的愤恨没散,多少还会影响到她情绪。 许嬷嬷闻着那饭香,咕咚又咽了一口口水,见王妃不似客套,收了三样菜,跑到廊子狼吞虎咽起来。 白清漓从空间里取了琉璃盏,给自己倒了一杯秋露白。 她的酒和茶,都是前世灵气滋养的生长出来的灵物所酿造,这酒不但味道甘甜,喝了也滋养身子。 她就那样浅酌一小口,再夹上一品菜,慢慢地享用着。 日头落山,月亮初起,她直了直困倦的身子,起身。 “许嬷嬷!” 许嬷嬷立即从角落里狗腿地跑了出来,“王妃可是要沐浴休息了?” 白清漓倦了,秋露白酒香,后劲十足,她摇头,“今日不用你伺候了,地上的这些赏你。” 待王妃走后,许嬷嬷摸起地上的酒壶,一脸狐疑地喝了一口。 “好香,好醇的白酒啊!” 许嬷嬷就那么站在原地,一仰脖,将剩下的酒底子全干了。 喝完,她双眼迷蒙,随即倒在地上,伴着一地的佳肴睡了酣甜。 白清漓站在窗口看着她,“秋露白可治你的老寒腿,算是赏你今日挺身护我的忠心。” 她向来恩怨分明,对许嬷嬷她本无重用之心,但现在她院中无人,看在这个婆子还算有眼色的份上,这才容了她。 怜馨院。 柳依依不知痛醒几次,又昏厥几次,涂抹上药膏的部位确实再没有痒过,可是那啃噬伤口的酌烧感让她更加无法忍受。 直到春嬷嬷一脸惧怕地拿着翠绿色药液递到她面前,柳依依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仰头便喝了下去。 阡陌寒站在屏风后关切地问,“如何?” 他担心那女人只是想看依依的笑话,从未听说药里放活蜈蚣给人解毒的。 柳依依服下药,身体其它部位的瘙痒褪去,就连之前的灼痛也减轻了。 她抽噎着躺在榻上,鬓角发髻被汗水打湿,过了许久才恢复一丝体力。 “王爷,依依已经无碍了。” 眼看着屏风后的人要进来,她慌忙喊住,“王爷,依依现在还不能见您,求王爷开恩。” 她声音里有浓浓的哭意,一边是恨,一边是为自己如今的处境不甘。 她房中已经不准再放镜子,她怕看到自己如今的样子。 阡陌寒急切,“喝了解药,那红疹也没有消失吗?” 春嬷嬷出来,对他伏身,“王爷,侧妃身上的毒只是暂时被压制了,若想真正解了,还要王爷您想个法子。” 阡陌寒拳头捏紧,难不成真的要写和离书? 那他岂不成了兄弟间最为可笑之人? 正妃娶进门时,就已经违背了父皇的旨意,为此他受了半年的冷遇,如今好不容易由母亲哄劝说和,让他当上了户部侍郎,手握实权,若再闹出和离一事! 不行! 绝对不可能和离。 他要回药瓶,宽慰柳依依今日好生休息,便去找诸黔礼。 诸黔礼正在对自己研磨的药粉进行重新克数匹配,配到一半他又放下。 “明明没错!” 他气馁地将药粉全扬了,决定打破常规,重新调配。 阡陌寒进来,用衣袖掸了掸空中弥散着的粉尘。 “诸神医,不知你能否分辨出这药瓶中的解药是由何种东西调配出来的?” 诸黔礼正醉心于柳依依身上的毒,听到解药二字忙伸手去接。 玉瓶放到鼻子下面使劲地闻了闻,除了有一点若有似无的花香,竟是一味药草也没分辨出来。 他脸色古怪。 阡陌寒又道“内子服此解药时,里面还有一只活蜈蚣。” 提起这个,他便觉得一阵恶寒,想到依依活生生将蜈蚣吞服下去,内心之中生出一丝恶心,和隐隐的抗拒。 依依那样娇柔的女子,竟然吞得下一只那样恶心至极的蜈蚣,他觉得,自己好似并没有那么了解依依。 诸黔礼来了兴趣,追问。 “用活蜈蚣解毒吗?” 他心中默念着蜈蚣可解疮疡肿毒,治瘰疬溃烂,倒也对症,只是为何要用活物? “侧妃的身子可是见轻了?” “服了此药后,不疼不痒,在休息了。” 褚黔礼摸索着下巴,“王爷,老夫想见一见给解药之人!” 第30章 身份? 阡陌寒顿住步子。 白清漓笑魇如花,眼神里却带着刀子看他,“别妄想配我的解药,你们做不到的。如若今日不听我劝告,来日柳依依一身疤痕,变得丑陋至极再不敢视人之时,可就晚了。” 阡陌寒到底不敢拿柳依依的性命开玩笑,他吩咐越泽,“先去香客居订一桌席面送过来。” 随后带着愤恨离去,再不愿多看白清漓一眼。 越泽办事利索,半个时辰后,有小厮抬着食盒排着队进了衡芜苑,十几个食盒摆在花厅里,苦了一对奴仆连个能放下碗盘的桌子都没有。 白清漓看了一眼越泽脸上戏谑的表情,干脆扯了一张帘幔铺到院中,让许嬷嬷将吃食都摆在帘幔上,她想着,干脆当这是“野外郊游”好了。 越泽咧了咧唇,想不到王妃竟如此洒脱。 他竖了一个大拇指,带着小厮离开。 白清漓看了一眼地上的鸡鸭鱼肉,将裙摆往身后拂了拂,直接席地而坐。 “听说香客居是京城最好的馆子,今日终于可以一饱口福了。” 许嬷嬷看着王妃一身长青色纱裙就这样铺满草地,一头墨发都沾上了草屑,当下皱眉。 “王妃,您这样用餐可不行,让下人瞧见了有失身份。”她家王妃仙姿一样的人,哪能坐在地上用餐。 白清漓白了她一眼,“身份?” 她在这个宥王府,也不过收服了一个许嬷嬷,哪有什么王妃该有的身份。 她半开玩笑地道“当日你给我吃泔水、送剩饭的时候,可没想过我是高高在上的王妃。” 许嬷嬷自打了一个耳光。 “那时老奴不是糊涂吗,现在王妃您这一身的气度可不适合坐在地上吃东西。” 她说着,小跑向自己的小院,“王妃您等老奴一下。” 许嬷嬷从房中取出一个炕桌摆在白清漓身前,将地上的碗碟放在上面,又进屋搬了茶凳,扶着王妃让她坐下。 “从前老奴眼睛瞎,王妃您大人大量不怪罪,现在老奴一心伺候您,可不能让那些个狗奴才再看轻了您。” 白清漓见她如此有心,也没拒绝。 “既然如此,那边那几道菜你拿走用吧!” 她指了指四喜丸子和烧鸡,还有油腻的肘子,这几日加餐,冷腻的肘子和烧鸡都吃吐了。 许嬷嬷拼命咽了一口口水,却是连忙摇头,“不行不行,老奴可不敢。” “赏你就拿着,回你院里吃,我想一个人慢慢享用。” 不是白清漓不喜欢人伺候,实在是许嬷嬷这张脸太碍眼,哪怕对她已经能做到冰释前嫌,可原主心中对她的愤恨没散,多少还会影响到她情绪。 许嬷嬷闻着那饭香,咕咚又咽了一口口水,见王妃不似客套,收了三样菜,跑到廊子狼吞虎咽起来。 白清漓从空间里取了琉璃盏,给自己倒了一杯秋露白。 她的酒和茶,都是前世灵气滋养的生长出来的灵物所酿造,这酒不但味道甘甜,喝了也滋养身子。 她就那样浅酌一小口,再夹上一品菜,慢慢地享用着。 日头落山,月亮初起,她直了直困倦的身子,起身。 “许嬷嬷!” 许嬷嬷立即从角落里狗腿地跑了来,“王妃可是要沐浴休息了?” 白清漓倦了,秋露白酒香,后劲十足,她摇头,“今日不用你伺候了,地上的这些赏你。” 待王妃走后,许嬷嬷摸起地上的酒壶,一脸狐疑地喝了一口。 “好香,好醇的白酒啊!” 许嬷嬷就那么站在原地,一仰脖,将剩下的酒底子全干了。 喝完,她双眼迷蒙,随即倒在地上,伴着一地的佳肴睡了酣甜。 白清漓站在窗口看着她,“秋露白可治你的老寒腿,算是赏你今日挺身护我的忠心。” 她向来恩怨分明,对许嬷嬷她本无重用之心,但现在她院中无人,看在这个婆子还算有眼色的份上,这才容了她。 怜馨院。 柳依依不知痛醒几次,又昏厥几次,涂抹上药膏的部位确实再没有痒过,可是那啃噬伤口的酌烧感让她更加无法忍受。 直到春嬷嬷一脸惧怕地拿着翠绿色药液递到她面前,柳依依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仰头便喝了下去。 阡陌寒站在屏风后关切地问,“如何?” 他担心那女人只是想看依依的笑话,从未听说药里放活蜈蚣给人解毒的。 柳依依服下药,身体其它部位的瘙痒褪去,就连之前的灼痛也减轻了。 她抽噎着躺在榻上,鬓角发髻被汗水打湿,过了许久才恢复一丝体力。 “王爷,依依已经无碍了。” 眼看着屏风后的人要进来,她慌忙喊住,“王爷,依依现在还不能见您,求王爷开恩。” 她声音里有浓浓的哭意,一边是恨,一边是为自己如今的处境不甘。 她房中已经不准再放镜子,她怕看到自己如今的样子。 阡陌寒急切,“喝了解药,那红疹也没有消失吗?” 春嬷嬷出来,对他伏身,“王爷,侧妃身上的毒只是暂时被压制了,若想真正解了,还要王爷您想个法子。” 阡陌寒拳头捏紧,难不成真的要写和离书? 那他岂不成了兄弟间最为可笑之人? 正妃娶进门时,就已经违背了父皇的旨意,为此他受了半年的冷遇,如今好不容易由母亲哄劝说和,让他当上了户部侍郎,手握实权,若再闹出和离一事! 不行! 绝对不可能和离。 他要回药瓶,宽慰柳依依今日好生休息,便去找诸黔礼。 诸黔礼正在对自己研磨的药粉进行重新克数匹配,配到一半他又放下。 “明明没错!” 他气馁地将药粉全扬了,决定打破常规,重新调配。 阡陌寒进来,用衣袖掸了掸空中弥散着的粉尘。 “诸神医,不知你能否分辨出这药瓶中的解药是由何种东西调配出来的?” 诸黔礼正醉心于柳依依身上的毒,听到解药二字忙伸手去接。 玉瓶放到鼻子下面使劲地闻了闻,除了有一点若有似无的花香,竟是一味药草也没分辨出来。 他脸色古怪。 阡陌寒又道“内子服此解药时,里面还有一只活蜈蚣。” 提起这个,他便觉得一阵恶寒,想到依依活生生将蜈蚣吞服下去,内心之中生出一丝恶心,和隐隐的抗拒。 依依那样娇柔的女子,竟然吞得下一只那样恶心至极的蜈蚣,他觉得,自己好似并没有那么了解依依。 诸黔礼来了兴趣,追问。 “用活蜈蚣解毒吗?” 他心中默念着蜈蚣可解疮疡肿毒,治瘰疬溃烂,倒也对症,只是为何要用活物? “侧妃的身子可是见轻了?” “服了此药后,不痛不痒,在休息了。” 褚黔礼摸索着下巴,“王爷,老夫想见一见给解药之人!” 第31章 银屑病 “褚神医分辨不出此解药的成分吗?” 褚黔礼十分实在地摇头,“分辨不出!” 不但他分辨不出,相信任何一个大夫也分辨不出,但那侧妃确实无碍了。 活蜈蚣可没有如此强的效用,所以他要见一见这个人。 阡陌寒蹙眉,他本想着拿到解药,让诸神医调配出一份,白清漓那里便再也威胁不到他。 如今,诸神医也分辨不出,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他嘴上应着,心中将白艽远祖宗十八代骂一个遍。 原以为弄个不受待见的庶女,换肤后可随意丢弃,由他处置,没想到竟是个会使毒的,他白家想做什么? 想拿捏他? 他心下恼怒地想杀人,半点看不得白清漓。 “赵荃,你带诸神医去衡芜苑,顺带拿一千两银票过去,告诉那个女人,她的要求本王可以应下,但本王要见到依依的病有起色。” 赵荃领命下去支取银票,诸黔礼拿眼打量阡陌寒。 “宥王府内既然有如此能人,为何还要不惜重金请老夫出山,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阡陌寒后槽牙不知都要咬碎多少次了,他也是一肚子不解。 “本王…” 诸黔礼摆手,“算了,宥王的家务事老夫也不想多问,老夫去与那人探讨一二,说不定可以为王爷的侧妃根治此症。” 阡陌寒拱手,“如此便再好不过。” 此时,白清漓手杵下额,右手食指轻轻抚摸窗棂上喜鹊的羽毛。 怜馨苑的一举一动皆由鹊儿告诉了自己,她拿出一滴百花凝露倒在掌心,鹊儿喝完欢快地飞走了。 白清漓思忖片刻,将窗扇关紧,躺回床上。 “该来的,终于来了。” 赵荃取了银票,拿了出府的令牌,已是戌时,天色渐晚,下人提着灯笼来到衡芜苑。 “诸神医,里面住的女子便是给解药之人。” 诸黔礼明知故问道“既然老夫有求于她,总要晓得此人如何称呼。” 赵荃过了好半晌,才不情愿地介绍,就好似这里的人上不得台面。 “此处住的是我们王妃。” “哦?竟然是宥王妃!” 诸黔礼已经迫不及待想见到那个用毒高手,先一步进了院子,“哎呦,怎么王妃住的院舍如此破败,才不过戌时,连个光亮和伺候的下人也没有?” 他讽刺道“早听闻宥王宠妾,这院落比起怜馨院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褚黔礼虽没见到宥王妃本人,可他就是对这个会用活蜈蚣来解毒的女人莫名有亲切感。 赵荃脸色不好,也不多解释。 进了院子,他高喊,“王妃,老奴给您送出府令牌和银票。” 许嬷嬷被白清漓屏退不用伺候,此时满院寂静,只有她慵懒的声音从内室悠悠传来。 “本王妃歇下了,你将银票和令牌从门缝里塞进来便下去吧,明日未时再来取药。” 赵荃暗恨,自己来送令牌和银票,这女人倒端起了架子。 诸黔礼这时却一改先前的玩味性子,语气有礼道“在下姓褚,手中有一颗深海宝珠,可解毒生肌,想用来换王妃一见。” 赵荃面皮抖了抖,王爷从贵妃娘娘那里才求来的宝贝,请得诸神医下山,转手就送给王妃,只为了一见? 门扇吱呀一声开了,白清漓一身素雅出现在廊前。 此时月光初上,烛光熠熠,白清漓一脸促狭地看着面前鹤发童颜的男人。 诸黔礼同样也在打量这个会用毒的女人。 一个姿容天成、皎若秋月,饶是身姿过于清瘦,可周身气度远不是那怜馨院满身小家气女子可比。 而白清漓也在诧异,鹊儿传递回来的消息,此人便是西周医术最为了得,堪称神医的男子,竟然生得如此俊美! 阡陌寒的容貌已是京都豪贵公子当中翘楚,可二人若真比较起来,这个神医更是耐看三分。 白清漓淡淡地扫了一眼赵荃,“这里没你什么事了,滚下去吧。” 赵荃当即胸膛起伏,却敢怒不敢言,只在走前叮嘱。 “王妃,王爷交待,您的要求皆可满足,但王爷要侧妃娘娘身体康健起来,否则后果如何您心中有数。” 白清漓轻蔑地白了他一眼,“那你也转告你家王爷,只要他出得起银子,我便能让那个贱人表面看起来无事,若想让她彻底好,除非应了我先前的条件,否则没得商量!” 其实她如今的处境并不适合和离,离开这个宥王府,是个人都能拿捏死她。 唯有慢慢图谋,在这京中有了立足之地,让阡陌寒再不敢动她之时,再提和离。 到那时,才是真的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赵荃在这里讨不到半点好,转身让下人盯着这里,自己回去复命。 白清漓把玩着手中令牌,看着诸黔礼,直入主题。 “你想要解柳氏贱人的毒药方?” 诸黔礼诧异自己还未提只字,她竟然晓得了? 他连忙摆手,“在下与宥王和柳丞相皆无交情,一切凭我的能力治人,断不会为难王妃。在下前来只为好奇一件事,你为柳侧妃解毒,为何药引用的是活蜈蚣?” 且奇效显着! 他将那颗深海珍珠送上,鸽子蛋大小,摊开在他掌心,其形滚圆,成色流光溢彩,说不出的好看,是百年难得一件的世间奇物。 白清漓挑眉,“你确定给我这么一颗好宝贝,就问这么一个问题?” 一不问是何毒,二不问药方,这个褚神医还真古怪。 她说着,自顾坐在廊下,根本没有这里女子见外男该有的拘谨,而是拿着那颗鸽子蛋大小的珍珠在手心把玩,眼中即无贪婪也无喜悦。 诸黔礼见她随性,便也近了一步,坐到对面,“我对这毒自然好奇,但若这是他人倚赖活命的本钱,我便不会去问。” 白清漓上上下下打量他,此人倒是通透,什么都看得清楚。 既然性格与她相投,容貌也生得俊美好看,尤其是他那一头银发,总是不自觉地吸引着她的目光。 那她便好心情地与他多交谈几句也无妨。 “也没什么,我不过是随手调配出的小玩意,若是毒,我起名叫落梅,若说是病,也可以理解为,银屑病。” 她手指轻轻撩动发丝至耳后,不经意间露出小臂处早已愈合的累累疤痕。 诸黔礼只是瞥了一眼,便错开目光,却将她一身的疤痕看了个清楚。 早听闻宥王宠妾灭妻,今日见到真人,才发觉自己看到的竟比听到的还要没人性。 他点了点头,无意道“与我猜想的一样,是银屑病,只是此病药方当中,并不该用活蜈蚣做引,王妃可能为老夫解惑?” 第32章 倩碧求上门 二人又在房中嘀咕了一会,柳依依才渐渐平复了情绪。 “这事要做得隐秘,等我这病彻底好了,我定要将她挫骨扬灰!” 春嬷嬷忙安抚,“是,咱们不急,您现在养好身子才是当务之急,那些糟心事就交给老奴来办就好了。” 柳依依终是安心躺下,由着嬷嬷小心伺候着,慢慢入睡。 翌日。 许嬷嬷一早去大厨房打了热水,经过花园时,还采了一朵玫瑰,刻意洒了花瓣端进来。 “王妃,今日老奴去厨房,那些个势利眼总算没有再为难咱们院,这热水早早就备下了。” 白清漓由着她伺候自己,梳洗完毕她道“早膳就不在府上用了,咱们直接出府。” “王妃自从想开后,这日子越发好了。” 许嬷嬷欢喜,“您今日可想好了都去哪?” “先去吃京城最有名的小食,再去逛京都最有名的绸缎铺子,再次牙行买几个下人回来用。” 她想了想,自己这一身的疤痕若想祛除,还需要几味药草,不过药房先不去了,直接从府里取,先将衣食住行搞舒服了再说。 许嬷嬷掰着手指,计算着今日的行程,“王妃这几个要求,只去华南大街就都能办了。” “行,那咱们就去那。” 白清漓抽出一张银票,“你去雇顶小轿,咱们现在就出发。” 许嬷嬷手里拿着那张百两大面额的银票,嘴角不住地抽搐,这么多钱,她家王妃这是发达了! “好咧,老奴这就去。” 才出院门,迎面就撞到鬼鬼祟祟的倩碧。 “哎呦,你这小蹄子,走路不长眼睛?” 倩碧曾经可是王爷身边一等一的红人,现在一个下等婆子也能骂她两句了,她刚想顶嘴,想到今时不同往日,忍了忍。 “许嬷嬷,能不能求个情,奴婢想见见王妃。” 许嬷嬷见她与自己说话时,时不时挠向手臂,心下冷笑。 她把头摇得拨浪鼓一般,“我家王妃忙着呢,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给烧辣椒水的贱货都能见的。” 倩碧扬几次扬手想扇人,最后变成恳求。 “嬷嬷,求您和王妃通个话,只要王妃肯救倩碧一命,日后王妃让奴婢做什么,奴婢都心甘情愿!” 她不想死,她给柳氏洗衣服,染了一身的毒疮。 王爷不顾她,侧妃厌烦她,如今能救自己的只有王妃了。 她拿出一个荷包,“求嬷嬷了。” 许嬷嬷掂量掂量手里的钱,差不多有一百个大子了,刚好今天雇轿子和早饭的银钱都有了。 “行,那你在这等着。” 许嬷嬷才出去又折返回来,还没开口,白清漓就道“让她进来,你去忙你的。” 许嬷嬷疑惑,王妃生了一双顺风耳不成? 院外的对话都能听到。 “那老奴先下去了。” 倩碧一进来就给白清漓跪下了,“王妃,求您救救奴婢。” 白清漓起身,在倩碧周身转了一圈,打量她。 倒是生了一张我见犹怜的脸,可惜少了一点独特的美。 “倩碧,本王妃的解药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给的,柳氏从我这里取药,每次要一千两白银,你能拿什么?” 倩碧瘫坐在地,瞬间眼泪落了下来。 “倩碧如今只是一个二等外房伺候的丫鬟,除了这条命能给王妃,拿不出那么多银钱。” 白清漓轻笑,“你倒是看得明白,不过我要你的命也没用。” 倩碧急切上前,死死拽住白清漓的裙摆,“王妃,倩碧自幼便跟在王爷身边伺候,是随王爷从宫中出来的老人,对王爷的性情喜好最是了解,王爷有哪些朋友与谁不合,倩碧都可以告知王妃。” 白清漓抽出裙角,不屑地转身。 “我对那个渣男喜好什么可没有点半兴趣。” “可……” 白清漓忽然觉得,只是让柳氏中毒总规少了一点乐趣,她现在还不能除了那贱人,那么这些时日给她找点不痛快到是可以。 “倩碧,你甘心做柳氏的丫鬟吗?” 倩碧瞪着一双满是水雾的杏眼,眼中不解。 “如果,我想让你爬上阡陌寒的床,成为他的妾氏,让你与柳氏争宠,你敢吗?” 倩碧曾经就是这样想的,王爷大婚了,侧妃入府,她便不甘心再做通房,仗着自己跟随王爷多年,便想在后院有一席之地。 她不过是拔尖了一些,侧妃便找了个由头,栽赃她顶撞侧妃,被贬成普通丫鬟,还到了怜馨院伺候,处处受那院下人给的气。 如今王妃竟然让她与柳氏争宠,这不是和她开玩笑吗。 “奴婢如今只是一个二等丫鬟,想接近王爷都没有机会,奴婢怕是做不到。而且…而且……” 她犹豫着,“而且王妃您痴情于王爷,不会吃醋吗?” 白清漓轻笑,“只要你愿意,我便能让你做到妾氏的位置,至于怎么接近阡陌寒,怎么得到他的宠爱,日后听我的吩咐自然能成。” “但你这身疹子。”她笑了笑,“得你自己求阡陌寒要治病的方子。” 倩碧眼泪瞬间又滚了下来,“奴婢是真的没法子了,才来求王妃开恩救治。就算奴婢在王爷那求来了药方,奴婢也没钱抓药,侧妃也不会允许奴婢去治这身病的。” 白清漓已经没了耐心,“倩碧,路我给你指明了,想从我这里拿解药不可能,但我会帮你坐上宠妾的位置,如果你连求阡陌寒给你治病的本事都没有,那你就出门找块豆腐,碰死算了。” 倩碧瘫坐在原地,过了好半晌,她抬起头,“王妃,奴婢真的求来方子,治好这身病,您就能帮我成为宠妾吗?” 白清漓要的就是她的决心,见她如此,便拿出一个白玉小瓶,“这里面有让人凝神静气的药液,可伴在茶水里,只要阡陌寒喝了你送的茶,便离不得。此药水可助你先回到他的身边,但这个时候,你要收敛你狐媚子的性情,后面如何去做,等你病好,我自会告知你。” 倩碧原还不相信王妃的话,毕竟她自己都失宠到了王府人人踩压的地步。 见王妃拿一个药瓶给自己,心中仍是不安,见王妃冷漠的眼神,竟是多一句都不敢再问。 “奴婢谢过王妃。” 角门的轿子停在那多时了,打发走倩碧,坐上二人抬的小轿出了宥王府。 至于给倩碧的那瓶药,自是可以让阡陌寒从此以后依赖成瘾,慢慢堕落下去的好东西。 第33章 估计又要死一批人 白清漓出了府,对京都街上的一切都好奇,听到叫卖声,她忍不住掀开小轿的帘子向外打望。 许嬷嬷抬手就给拉了回去,跟在轿子外面叮嘱。 “王妃,这京城里名门贵妇出门可不许打帘偷瞧的,这样有失您的身份。” 白清漓忍不住翻白眼,顶着一个王妃的虚名,逛个街都不让瞧。 她被轿子晃得不耐烦,听到外面叫卖吆喝声越发多了,喊了声,“停。” 许嬷嬷又道“王妃,这里可不适合停轿,前方便是漱芳斋,集全西周各地小吃,最是受贵人们追捧喜爱。” 白清漓又忍了一会,终于在一处雅致的饭馆前停下。 许嬷嬷扶着她下了轿,立即有小二热情上前招呼,“夫人要用餐?是雅间还是大堂?” 白清漓道“在大堂就好。” 许嬷嬷小声提议,“王妃,您身份贵重,还是雅间用餐较好。” 雅间有什么好的,她重来一世,就想感受一下人间烟火气。 “就在大堂,吃食随你点。” 许嬷嬷无奈,选了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坐好。 小二过来点餐,许嬷嬷兜里有钱,人豪横,“把你这名贵的小吃都送上来尝尝。” 白清漓淡淡瞥了她一眼,昨晚的酱肘子还没吃够? 小二上来茶水,白清漓背坐对着众人,轻轻品了一口茶便落下,不是这茶水不好,是她喝不惯。 “你听说了吗,南城现在好多人发病,上吐下泄的,没事少往那边走。” “这事好像都惊动了京兆府尹,南城的城隍庙都挤不下了。” “估计又要死一批人了。” “唉,吃茶吃茶,一群穷鬼,平时也是饭都吃不起的主,死了就死了。” 白清漓眉宇蹙起,这些有钱人,视百姓性命为草芥,竟还大言不惭当众说了出来。 仔细去听,饭堂的人几乎都在说南城百姓得病的事,也偶有夹杂着户部近来查点国库欠银的事,零零星星听不真切。 饭食上来了,白清漓只淡淡地略尝了几样,味道尚可,不过她胃口小,吃一点便饱了。 许嬷嬷最后风卷残云将一并吃食全部装进肚子里,结帐的时候,她不好意思地笑笑。 “王妃,这一顿咱们吃了十五两银子。”她说完,不好意思地还打了一个响嗝! “是啊,这里的价钱倒是还算公道,就是多养一个下人挺费钱。” 许嬷嬷腆着脸,笑露出一口大黄牙,“王妃,老奴就是能吃了点。” 白清漓根本不在乎这一点银钱,她只是想着,一顿早饭吃了十五两,用来救济那些南城的穷苦人,怕是够许多人填饱肚子了。 “嬷嬷,我说我若去南城设个粥棚,你觉得可以吗?” 许嬷嬷忙摆手,“那可不行,老奴听闻南城闹疟疾呢,咱们去那设粥棚染了病就不好了,王爷定不会准的。” 白清漓蹙眉! 她想离开阡陌寒并不容易,除了要结交达官贵人为自己增加依仗,她贤良的名声也很重要。 心中有了成算,根本不在意渣男如何反应。 一路向前,越发热闹,许嬷嬷吃撑了,话也少了。 白清漓乐得清静,沿路看着京都的商机。 原主太穷了,娘家半点指不上,想立足,在何时都离不开银子。 忽然她的视线被一群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吸引过去。 白清漓忍不住好奇,挤进人群,看到是一对少男少女在表演杂耍,男子躺在长凳上,女子搬起一块百斤重的大石放到他胸口。 随后拿起铁锤,向那石头砸去,大石应声四分五裂。 白清漓本无多少兴趣,只是感叹少女长得清瘦,力气真大。 看到地上写着卖艺救父的字样,她对许嬷嬷吩咐,“拿钱,赏她!” 许嬷嬷肉疼,“王妃,这种杂耍京都都表演的烂大街了。” 她拿出两个铜子。 白清漓看了一眼,抢过许嬷嬷的钱袋子,一股脑地丢进托盘里。 “王妃……”许嬷嬷肉疼啊,那里可有一百个大子呢。 “再来一个!”白清漓道。 少女看了她一眼,低声说了句谢谢,一圈下来,除了白清漓给的钱袋子,那托盘里零星就收了四五个铜子。 “父老乡亲,我与家兄落难于京城,如今父亲病重,不得不在此卖艺,还请各位父老乡亲慷慨解囊,我和兄长再为大家表演一个高空取物的杂耍。” 许嬷嬷见王妃还不走,担心钱袋子不保,劝道“王妃,您可不能再这样大方了,满京城都是这种卖惨的,咱们救济不起。” 白清漓装没听到,只不错眼地盯着那兄妹二人不断垒起的椅子。 男子在下面扎好马步,少女落下一个椅子,便往上爬一层,直到落了十二个那么高,够到了高高竹竿上的苹果,取下后一个飞跃,稳稳地落在地面。 白清漓看得清楚,这人落下时,一点声息都没有。 “这小姑娘应该是会武功的吧?” 许嬷嬷见少女又来收钱,趁着王妃愣神,忙不跌地把人往外拽着走。 “王妃,咱们可没有零钱打赏了,您还要买布匹,买奴才呢。” 白清漓想到正事,便由着许嬷嬷带她往前走。 往前走便是与正阳大街交汇,这里便有京都最大的人伢行,许嬷嬷向她介绍,京都官宦人家买卖奴才大多都来这里看。 白清漓才进了伢行,就有人伢子上前招待,“这位夫人,请问您有什么需求,是卖房卖地,还是准备买点什么?咱们无忌伢行价钱最是公平公道。” “我买人。” 人伢子听了,忙将白清漓往内堂请,“夫人想买下人可算是找对地方了,咱们无忌伢行的奴才皆是受过调教的,买回去您用的放心,使唤的省心。” 人伢子说着去叫人,白清漓等在原地。 许嬷嬷无事做,就在伢行四下转悠,忽然她探长了脖子,想跟着到后院去瞧,被门口的人拦住。 “后院客人不能进。” 白清漓唤她,“嬷嬷,你做什么?” 许嬷嬷走回来,在她耳边小声道“王妃,老奴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还没看清,那人就钻了进去。” 白清漓看着她。 许嬷嬷又道“像春嬷嬷的大孙子,方天宝。” 白清漓不认得此人,许嬷嬷向她解释,“这个方天宝是随春嬷嬷陪嫁进的王府,负责外院采买吃食,他来伢行做什么。” 白清漓眼底情绪涌动,很快平静,她问门口守着的下人。 “这后院有什么,为何客人不许看?” 第34章 买人 那人见白清漓虽然穿着普通,可气度不俗,不敢贸然得罪,他道“那是咱们伢行调理奴才的地方,许多罪奴才过来时不听话,都被关在那里,不让客人进,也是怕污了贵人的眼。” 白清漓问许嬷嬷,“你没看错?” “老奴不敢确定。” 白清漓不愿意用王府的下人,就是不想费神去防着,今个出来买人,王府外院的采买就出现了,怕不是巧合。 人伢子在后面停留了有一会,随后带出来十个姑娘。 一水水十五六岁的年纪,样貌个顶个的水灵。 “夫人,您看这几个可有相中的,这几个可是咱们伢行最出挑的婢子,不但服侍人面面俱到,针织女红更是好手,其中有几位还识得字。” 白清漓一一打量下去,这十个姑娘长得确实都不错,可她看过去时,却多少能从这几个姑娘眼中看出不情愿。 是自己的穿着过于朴素,所以她不想被买回去吃苦,还是有人在背后说了什么? 她看了一圈后,问人伢子,“这些姑娘多少钱出手?” 人伢子伸出一个巴掌翻了翻,“十两一个,活契。” 白清漓心中人了成算,“价钱倒没什么,不过我这人不喜欢被调教好的。” 人伢子向后头瞥了一眼,白清漓看得清楚,那道门帘在她看过去时唰地合上,后面有人。 她拿出一张百两的银票,“若你这里没有更好的,我便去其它伢行转转。” 人伢子看到钱,笑的见牙不见眼,弓着身子问白清漓。 “夫人您想要哪种的呢?” 白清漓无所道,“合眼缘的,哪怕她什么都不会。” 人伢子为难了,“那夫人随小人去后院挑?不过丑话说前头,这种没调教好的,一旦卖出去,咱们伢行可是不接受退货的。” “可以。” 她们前脚出来,门后面的人便往外走,许嬷嬷这下看清楚了。 “王妃,就是方天宝。” 白清漓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人伢子带白清漓在后院转,这里随处可见有嬷嬷在调教下人。 白清漓转了一圈,看到一个被绳索捆着,丢弃在墙角周身伤痕累累的女子。 那女人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破碎不堪,嘴里被堵着巾帕,浑身打着冷战,一双不甘心的眸子却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嬷嬷。 她指了指那女人,“这人是怎么回事?” 人伢子看过去,忙道“这个不适合夫人您买回去,这是被人退回来的破烂货,要送到官窑的。” 白清漓挑眉。 “她犯了什么错?” 人伢子想赚白清漓的银子,便多说了几句,“这是一个罪臣家的官宦女子,早前卖给定远侯府为奴,被侯府的世子相中想收了做妾,原本也是她的机缘,结果这女人不安分,偷人,被世子夫人打了一顿丢回伢行,咱们老板赔了不少好话,还折了五十两银子,这种名声毁掉的,只有一个出路。” 原本萎顿在地的女子听到这话,发了狠地坐起身,努力地摇晃着脑袋,嘴里发出呜呜的吼声。 许嬷嬷在后惊疑,“定远侯世子?那不是侧妃娘娘庶姐嫁的人家?” 她怕王妃不清楚,还多解释一句,“这定远侯可是两江巡抚,世子在京都任工户部侍郎,侯府如今有丞相府做靠又与咱们王爷成了亲戚,如今侯府在京都那也如日中天。” 白清漓垂眸暗忖,所以说起来,这定远候府是柳依依的娘家亲戚,是阡陌寒的势力一党喽! 白清漓慢慢走近女子。 将她嘴里的帕子扯下,才要询问,那女子便准备咬舌自尽。 白清漓手疾眼快捏住她的下巴。 “先不必急于自尽,我且问你,可想报仇,我可以帮你。” 女人原本愤怒的视线瞬间蒙上一层水雾。 白清漓见她情绪转动,松开手,“当然,我也需要一个对我忠心不二的奴婢。” 何灵珊早已心如冷灰,不想再被人折辱,原以为此生无望,却在她穷途末路之时,遇到拥有一双深如冰潭眸子的女人。 她立即跪倒在地,“小女何灵珊求夫人解救。” 她身背血海深仇,父亲被人冤枉入狱,她好不容易得到世子的青眼,原以为有机会报仇,还未近得世子身,便被世子夫人诬蔑,毒打一顿丢回这里。 似她这样被主家退回,又污了名声的女人,伢行会打到她们没了骨子里气性,然后送到勾栏,生死不由命。 她不想过那样的日子,更不想日日被毒打折磨,这才得了机会想一死了之。 白清漓看了一眼她身上遍布的伤痕,如此重刑依旧不改初心,这人她要了。 “这个罪婢要多少银钱?” 人伢子没想这位夫人竟然看中一个名声尽毁的婢子,他讪讪地笑道,“您别看她名声毁了,可这价钱要远比那些清白姑娘贵。” 白清漓想要的人,从来不看出身,不在乎价钱,她只看中人心。 这个女子眼神坚定,眼底干净,她不相信这样的女人会偷人。 白清漓看着人伢子,那人伸出一只手,翻了翻。 许嬷嬷在一旁叫了,“啥,一个被退回的贱婢,你还大言不惭地叫十两银子?” 人伢子讪笑,“不是十两,是一百两。咱们伢行不做亏本买卖,退回时,她就让咱们赔了五十两,日后这钱她到勾栏是都要赚回来的,您再瞧瞧她那模样,妥妥的摇钱树。” 许嬷嬷捏紧帕子,就怕她们家王妃点头,一百两,能买一院子奴才了。 白清漓红唇微掀,只吐出两个字,“买了。” 许嬷嬷两眼一翻,差点背过气。 “王妃,王妃您买这么个名声被毁的贱人回去,日后会污了您的名声的。” 又是名声,她白清漓与宥王利益交换得来的婚姻,本来就没有好名声。 许嬷嬷盯着那一百两银票从王妃手转到人伢子手,她心疼地直锤心口,“哎呦我的好王妃,您也太不拿银子当一回事了。” 地上的女人被解了绑,颤巍巍地给白清漓磕了一个头,“奴婢日后就是夫人的人了。” “以后你跟了我,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你,咱们走吧。” 白清漓没了再看其他人的兴致,如果不是遇到何灵珊,怕是她买回谁,都是那院的眼线。 她看了一眼虚弱的何灵珊,带着这么一身是伤的女人逛街着实不方便,“许嬷嬷,你先带她去轿子那里等我,我这边买完就回去找你。” 许嬷嬷刚要张口,白清漓叫她闭嘴,“别和我说于理不合,有毁名声这些繁文缛节,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她指着马路对面,“我就在那等你,没那么多规矩要守。” 许嬷嬷无法,到了路边又租了一顶小轿,告诉轿夫在哪里等,便匆匆往绸缎庄赶。 白清漓进绸缎时被人撞了一下,揉着肩蹙眉。 那人一身下人打扮,垂着头,不住地道歉。 “对不起夫人,对不起。”他说着,双手藏于身后,一叠银票塞进了袖袋里。 第35章 丢钱 白清漓揉了揉被撞疼的手臂,眉头皱了皱,随后扯住小厮的衣袖,“你手里藏了什么?” “夫人,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男子做足了卑躬屈膝认错的姿态,一副吓傻了的样子,惹来不少人侧目。 就好像白清漓怎么他了一样。 “哎呀,就撞一下子,没大事就算了。” “是啊,这位夫人也太凶了。” 白清漓眉头夹得死紧,根本不管别人怎么说,她问,“那么宽的门,你故意往我身上撞,你要做什么?” 许嬷嬷小跑过来,忙将白清漓挡开,“王妃,可不敢当街和男子拉拉扯扯。” 白清漓皱眉,总觉得那小厮可疑。 “许嬷嬷你别管。” “夫人,小人真的只是太累了,一时没看清路,求您饶过小人吧!” 围观人指着白清漓,“哎呀,人家都道歉了,还不依不饶成什么样子。” 许嬷嬷连忙赶人,“行了,下次走路小心着点,我家主子放过你了。” 随后她拽着白清漓往铺子里面走,“王妃,您和这种下等人计较有失身份。” 身份,又是身份,“许嬷嬷!” 她不悦地喊了一声。 随后摸向荷包,原本胀鼓鼓的荷包竟是一空。 她翻了翻,“我就知道那人有问题,我的银票没了。” 许嬷嬷瞬间脸都白了,她,她做了什么。 她把偷儿给放了。 “王妃,您不是说笑吧!” 白清漓没好气地看她,“你觉得我似说笑吗?” 刚刚要不是许嬷嬷一直拦着,就不至于发现这么晚了。 “王妃,您在这等着。”她说着就冲出了铺子。 白清漓想说,你那么肥怎么追…… 许嬷嬷已经冲了出去。 今日出门她带了五百两银票,转身被人偷了三百两,身上还有不足一百两碎银,生活用品先不买了,眼看天寒了,她要买几件衣服,再给灵珊也准备两件换洗。 难得亲自采买,她将视线放到成衣上。 有侍女过来询问,“夫人,前面这几件是现今京中最流行的款式,是咱们彩绫阁最厉害的绣娘,吴大娘子亲手设计,您看要不要选一件。” 白清漓点头,指着其中一件纱青色秀点点白梅的软烟绸锦绣裙问。 “这件多少银子。” “这几件我全包了。” 在她身后,忽然一道霸道十足的口吻,指着墙上挂的一排衣裙,豪迈道“这几件本郡主都喜欢,全部买下。” 白清漓转身看她,只见少女身了一身大红色衣裙,红得像个辣椒一样张扬,一张鹅蛋小脸上,一双杏仁眸子看人时全是不屑。 她身后还跟着四个丫鬟两个嬷嬷,轻蔑地打量白清漓的衣饰。 白清漓今日穿的还是初秋的软纱裙,还是她嫁入王府时,白府给的陪嫁衣服,当年就算不上多好,一年过去,纱衣褪色,绣样老式,让人看去略显寒酸。 加上白清漓没有首饰,头上只别了一根银发簪,鬓角戴了一朵小小的绢花。 这身打扮虽然将她清冷瘦弱的气质衬托得越发我见犹怜,却也与来此处各个雍容华贵的妇人有些格格不入。 她嗤了一声,“彩绫阁吴大娘子设计的衣服,每一件都在百两以上,可不是什么人都买得起的。” 白清漓并不想与这人发生冲突,只问身边的侍女,“这墙上挂的衣服可还有第二件?” 侍女还未开口,那红衣少女先声夺人,又道,“这是哪里来的土包子,吴大娘子的衣服都是独品,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就少在这里丢人现眼吧。” 白清漓“这位小姐,只是一件衣服而已,太过咄咄逼人就不太好了吧!” 少女轻蔑地白了一眼,不再理她,只对身边的嬷嬷道“幽王回京了,中秋宫宴他一定会出席,到时候谁都不可以压过我的风头。” “是是是,咱们华阳郡主绝对是宫宴当中最亮眼的那个,谁都比不了。” 侍女陪着小心地问她“夫人,咱们还有其它新款式,您要不要看看?” 白清漓摆手,她见华阳郡主正在抚摸那件纱青色长裙上绣的暗纹,她的手貌似不经意地抚摸上去,“这位小姐肤白,确实比我更适合这件长裙,穿上她定是宫宴当中最出色那个。” 华阳郡抽回手,冷色瞬间变冷,“放肆,谁准许你碰本郡主。” 白清漓装出惶恐,“我可无心冒犯郡主,只是这件衣裙被我先看中,太过喜欢。” 旁边有小女人附和,“是啊,似你这种穷酸人,就不要来彩绫阁这种高档场所,免得让咱们觉得丢人。” 那人看似在附庸华阳郡主,可对方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身带关下人去了二楼。 白清漓问身边的侍女,“怎么,你们这里限制消费?买不起吴大娘子的衣服,就不能进来了吗?” 侍女忙解释,“怎么会呢,咱们彩绫阁吴大娘子的衣服是一楼的镇楼之宝,但是其他绣娘的衣服也很好看,小女这就带夫人逛逛可好?” 白清漓睨了那人一眼,“这位夫人倒是穿金戴银,也没见你穿上吴大娘子设计的衣服,真不晓得你的优越感是从何来的。” “你敢说我!” 白清漓已经不打算理会她,今天出门可不是找人吵架的。 侍女见白清漓不识得眼前夫人,走远一些向她介绍,“刚刚那位是左相的梅姨娘,在相府很是得宠,得罪不得的。” “哦,原来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和我府上那位是一个身份,看不清自己的地位,整日惹是生非。” 梅姨娘在后面脸都气绿了,她自然清楚白清漓说的是谁,也晓得眼前女人是谁。 “你说谁上不得台面呢?” 白清漓晓得此人又和柳相府有瓜葛,更多了几分厌恶。 “你是个什么东西,自己清楚,不过是比奴才高那么一点点的贱妾,但烦你出身好一点,也不用如花一样的年纪,跟一个糟老头子。就算你满身珠翠又如何,还不是以色侍人,服侍一个满脸褶皱的老男人!” 她嗤了一声,“还自以为是有多美呢,真没劲。” “你,你敢羞辱我家相爷!” “哎呦,我可不知道你男人是谁,是你大庭广众之下说出他是丞相。怎么你故意搬出丞相来吓唬我,是想压我一头?” 梅姨娘不敢在外面给丞相惹事,但她受了春嬷嬷的叮嘱,也不敢这样放过白清漓。 “那也比你一个弃妇强,用不正当手段嫁人做妻,被男人冷落在后宅不闻不问,看你那一身穷酸,还有寡淡的脸,你想以色侍人都不能呢!” 她说完,得意地扬着下巴,看白清漓怎么回怼她。 白清漓干脆连话都懒得说,扬手就是一个巴掌。 “啊!你敢打我!” 一旁的侍女也吓坏了,这可是左相的宠妾。 第36章 废物 白清漓打完一巴掌还不解气,一脚踹在女人腿窝处,让她跪在自己面前。 “贱人,既然晓得我的身份,还敢当中忤逆我,信不信我现在就能当众处置了你。” 梅姨娘不甘心,扯着下人的手就想站起来。 白清漓哪能如她意,敢当众找事,定是受了那位的挑唆。 她手中灵力化针,按在梅姨娘的肩膀处,瞬间银针落入她肩颈穴中,疼得梅姨娘全身一阵颤抖。 “啊——” “现在可知道错了?” 梅姨娘的手臂便抬不起来了,“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只是让你长一点小教训,下次受人挑唆之前,先看看对方你能否得罪得起,滚吧!” 白清漓一翻操作,不止梅姨娘愤恨又害怕地离开,整个一层的客人都傻了。 纵人纷纷猜测这个看起来寒酸的小妇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侍女小心地问“夫人是才到京城吗?” 白清漓点头。 “您这一次,怕是给自己惹上大麻烦了。” 白清漓无所谓道“我麻烦不少,也不怕多她一个。” 一个小小的侍妾,为难她也不过是让她在大厅广众之下难堪,有什么可担心的。 她问“刚刚上楼的那位郡主是哪府上的?” 想在京都混,自然是了解的越多越好。 侍女忙介绍,“华阳郡主出自涡阳王府,涡阳王手握兵权,母亲是正阳公独女,家世显赫,在这京都无人能比。” “哦?这么好的出身吗?” “是的,京都她看中的东西,基本没有人敢夺,所以夫人您也别太在意,毕竟她也得罪不得。” 白清漓面上表现出理解,心中冷笑,不能得罪吗? 上一世,她是风光无两,人人追崇的治愈系大法师,只有被别人求上门的份,从未受过半分委屈,这一世,就算出身再低微,处境再难堪,她也绝对不许别人肆意踩压一头。 那个华阳仗势抢走衣服就算了,她不该再出言羞辱人,既然那么喜欢出风头,那就宫宴上好好出出风头,算是自己给她的小小回礼。 没买到心仪的衣服,她随便选了几件,付了钱让人送去宥王府。 至此,彩绫阁的人才知道,这位看起来清瘦病弱的女子,竟然就是传闻中那位不受宠的宥王妃。 白清漓买完衣服,不耐烦在彩绫阁等着,径直向停轿的地方,许嬷嬷却气喘吁吁地回来。 “王妃,银钱找回来了。” 白清漓越开她,看向许嬷嬷身后跟来的少女。 许嬷嬷介绍道“就是这位姑娘好心帮我,她还记得王妃您赏的银袋子,老奴才经过那,这姑娘就出手帮忙了,没几步就将偷儿给抓住了,她哥哥已经将人送官了。” 少女向白清漓点了点头,“钱送到了,那我先回去了。” “等等!” 少女不解,“夫人还有事吗?” “姑娘的父亲生病了?” 少女原本稚嫩的脸上瞬间落寞,眼底见红,“父亲感染了痢疾,已经病了五日,今日终于有钱抓药了,就怕……” 少女说着擦了一把脸上的泪,“夫人要是没事,我先走了。” 白清漓拿出一个白玉瓷瓶,“你把这个拿回去,兑在你父亲吃的药里,应该会有效果。” 少女看着那小药瓶,“这是什么?” 许嬷嬷却是像是自己的宝贝送出去一样心疼,“姑娘,你可别不将这瓶药当回事,那可是我们家夫人的宝贝,我们夫人的医术那绝对是这个。” 她竖起大拇指,比了个厉害的表情。 “是真的吗?” 白清漓给出的是一瓶百花凝露,虽不能让人起死回生,却是能吊住人的生机,合在药里也能加大药效。 “如果你有问题,可以到宥王府西角门找许嬷嬷,到时候我自会出手再帮你一次。” 少女听了,高兴不已,怎么也没想到顺手帮一次小忙,对方竟然是宥王妃。 她谢了又谢,这才一步三回头走了。 白清漓这边追回银票,也没闲着,将华南大街逛了个够,小到茶杯茶盏,大到楠木家具,贵妃榻椅,银钱不够,她干脆就记阡陌寒的帐,让对方到王府里取。 反正柳依依想治病,她就要乖乖送银子,她根本不担心会赖账。 她们大肆采买了一通,最后雇了三辆小轿子,连带着许嬷嬷也享受了一回,一起回了宥王府。 这边才到府上,那边物品便接踵而至地送到了,玲琅满目的东西送进衡芜苑,整个宥王府都惊动了。 怜馨院里,柳依依愤恨地又砸了一只上好的汝窑茶盏。 “不是说好了让她出丑的吗,为什么没成功?” 春嬷嬷也是牙疼,“今日不巧,华阳郡主去了,抢了她看中的衣服,她又提前晓得自己丢了银钱,并没有买下吴大娘子的衣服,这才让计划有变。” “废物,全是废物!” 安插的人手没成,让她丢大脸的事也没成,反而变成了让梅姨娘怨怪自己。 虽说父亲的一个小小姨娘她不在乎,可总归要找个由头好好安抚一下。 “现在怎么办?这一点小事都砸了,我就平白受她的欺辱,眼睁睁看着她安逸享受得坐在王妃位置上吗?” 春嬷嬷劝道“其实侧妃您不必如此在意,以老奴这段时间的观察,王爷对那女人当真是厌恶至极,王爷早已生了让您取而代之的想法,不如咱们静等王爷想对策,您先养好身子。” 柳依依也明白,王爷请褚神医过府,还不是想除掉白清漓。 是她太沉不住气了,如果这一年没有不停的割那女人的皮肉,让王爷误会自己离不开白清漓,说不定她早就是这王府的女主人了。 “得想办法,想办法要来真正的解药才行。褚神医的方子太疼了,我受不了。” “老奴省得,咱们得从长计议才好。” 宝翰堂 倩碧端了一盏加了料的碧螺春来到阡陌寒近前。 她没有说话,只是小心地立在一旁,如从前那般安静地给王爷研着墨。 阡陌寒因找神医落了许多公务,正在处理。 折子看累了,他端起茶水啜了一口,随后抬头。 “怎么是你?” 倩碧慌乱地跪在地上,惶恐道“奴婢太过思念王爷,听闻您今日公务多,便如从前那般想给您泡一盏茶。王爷若觉得奴婢碍眼,奴婢这就离开。” 阡陌寒摆手,“那倒不必,只是今日这茶似乎和从前不一样。” 倩碧心咯噔一下,那茶水里加了东西,难道王爷喝出来了? 她声音都打颤了,“有,有什么不一样?” “好似更甘甜醇香。”他抿了一口,一阵神清目明。 “又好像更提神了一些。” 倩碧重重松了一口气,“王爷没有骗奴婢吧,真的觉得好喝吗?” 阡陌寒挑眉,有了兴趣,“你做了什么?” 倩碧扯谎道“也没什么,只是奴婢清晨去后园取的松枝上的露水,用那水烹煮的茶,王爷觉得受用,奴婢日后常煮来给王爷喝。” 第37章 搭救 阡陌寒见她离开书房多日,对自己还如此有心,也不免关切了一句 “在怜馨院过得可还好?” 倩碧点头,随即咬住下唇,又轻轻摇了头。 阡陌寒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 倩碧太了解他家王爷了,最是不耐烦听女人争宠,背地里嚼舌根子,说人坏话。 她忙道“奴婢在怜馨院过得很好,侧妃对奴婢多有宽容,做的也是二等奴婢该干的活,只是,只是奴婢替侧妃洗衣衫,染了侧妃得的病,如今没有能力医治,待奴婢严重了,日后怕是再也不能伺候王爷了。” 阡陌寒听出她说柳依依坏话,原来只是担心自己病重了不能伺候主子,难免也心疼她两分。 “孤近来琐事繁多,倒是将你得病这事忘记了。” 他拿出药方,“这是褚神医开的药方,你去府药房领药材,就说是本王准许的。” 倩碧跪在地上磕头,没想到王爷这么容易就给了药方。 她咬唇,用膝盖行了两步,满眼的祈求,“王爷,奴婢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阡陌寒又品了一口茶,越喝越觉得那茶水的味道极好。 “说说看,不是大事本王都依你。” 倩碧大着胆子“奴婢如今身上的杂事多,没有那么多时间沐浴上药膏,王爷可准奴婢暂时调离怜馨院,奴婢的病养不好,日后怕也是会连累他人。” 她跪在地上重重磕头,“奴婢绝对没有躲懒的意思,只是想将身体养好,好能继续伺候王爷和侧妃娘娘。” 阡陌寒品着茶,想都没想便应了,“那你回宝翰堂吧,平日无事只负责本王的茶水即可。” 倩碧瞪大着眼睛,眼里全是震惊王妃给的药水也太神奇了吧,她只在茶水里滴了一点点,王爷便准她回来伺候茶水了? 而她的震惊落在阡陌寒眼里,倒像是不敢相信,呆傻的让人心疼。 “行了,你也不必惊讶,原本你就是本王身边的人,先前你不懂得收敛,顶撞主子,现在晓得错了再调回来也无可厚非。” 他挥挥手,“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他说完,仰头倒在坐椅上,莫名觉得周身一阵轻松,闭目休息,竟是不知不觉睡着了,甚至还做了一个美妙的梦。 梦里,他与一名女子极尽纠缠,周身通泰,在最后时刻他终于看清楚那女子的脸,竟然是白清漓。 他猛地从梦中醒来,竟是惊出一身冷汗。 “怎么会梦到那个女人!”他坐在那里心情一阵烦躁,只因梦太过美好,而那个带给他美好的女子竟然是他最厌恶之人。 一定是太久没有碰女人,才会做这种荒唐梦。 起身,他去了净房,可是在心中终是落下一颗种子,不断地滋生发芽。 他心下不满地躺在床上,脑海里始终因那个梦挥之不去,辗转反侧间,瑾瑜在门外请示。 “王爷,王妃求见。” 阡陌寒砰地从床上弹坐起来,此时此刻他最不想见到的就是这个女人,如今她竟然胆大到来宝翰堂了。 她想做什么! “不见!” 瑾瑜为难,“王妃说,王爷若不想见也没关系,王妃要出入府药房的令牌,如果王爷不给,侧妃娘娘下次发病的时候,她配不出解药,别怪她无能为力。” 阡陌寒愤恨地捶了一下床板,“这个死女人,这么多次了,就不能来点新鲜的,每一次都拿依依做要挟。” “让她去,你告诉她,下次交解药的时候,她弄拿不出来,本王亲自剥皮揎草,将她游街示众!” 瑾瑜慢慢退下,不晓得王爷为何对王妃有那么大的仇恨和意见。 那句威胁他终是没有说出口,只转告白清漓,“王妃,王爷准许您进出药库,但侧妃的解药一定要按时给。” 瑾瑜可能不晓得,他家王爷刚刚的怒火有多大,以至于她站在厅堂外都听到了那句剥皮揎草。 阡陌寒,你对我的心还真是狠毒,既然如此,等我离开宥王府之日,也是你万劫不复之时。 她领了令牌,看了一眼瑾瑜,“没事多食点黑色的食物,你这肝阳虚的症状若不想加重,就少熬夜,去府医那里为自己抓两副药。” 她摇头,“年纪轻轻的,身体这么差了。” 瑾瑜呆愣在原地,王妃这是在关心自己吗? 白清漓得了令牌,终于可以出入府药库了,她的疤痕还需要几味药草,得了药草,这一身丑陋的疤痕终于可以祛除。 秉着贼不走空的态度,只要她相中,觉得有用的,全部装进龙珠空间里。 这一次洗劫,比上一次遭贼还严重,她走后,一二三层的药基本全部都空了。 她象征性地拿着一个托盘,里面摆着几味治疗外伤的药。 库房管事见她出来,看了一眼她取的药。 “王妃取好了?” “取好了,你登记一下吧!” 管事将药材名称和钱数留好底,放人离开。 白清漓嘴角噙着满意的笑,日后再用药,总算不用捉襟见肘了。 何灵珊被买回王府,才住进蘅芜苑便病了。 白清漓亲自调配了外伤药,又开了一副内服的药,由着许嬷嬷伺候着熬了。 廊下,许嬷嬷打着瞌睡,手中的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 白清漓唤了一声,“许嬷嬷,药熬得了就去打盆热水,帮着灵珊把伤口都处理了。” 许嬷嬷一肚子抱怨,“人家买奴才,回来就能伺候人,王妃买个奴才回来还要伺候她!” “许嬷嬷,再抱怨,明日的蟹黄包你便不用吃了。” 白清漓冷冷清清的声音从内室飘出来,吓得许嬷嬷拿手不住地打嘴。 她咋忘记了,她家王妃长了一双顺风耳,院墙外对话都能听到。 白清漓在漱芳斋订了一个月的早膳,账自然都记在宥王名下,丝毫不觉得这样做有何过分。 何灵珊被安排在偏房,房间虽然简陋了一些,可房中一切用具全是新的。 白清漓进来时,她刚刚喝了药,挣扎着下床谢恩。 “奴婢谢过王妃的大恩大德。” “你养着就好,咱们蘅芜苑小,人也少,那些繁文缛节在外面在遵守吧!” 何灵珊坚持跪到了地上,“灵珊原以为这辈子无望,没想到能得王妃搭救,您更是愿意相信灵珊是无辜的,这份恩情灵珊愿用所有的一切来还。” 白清漓坐在凳上,让许嬷嬷将人扶起来。 “听闻你是罪臣之女,能否说说你父亲犯得何罪?” “家父是被岳侯爷岳大人陷害的!” 第38章 可还要一点脸 白清漓与新买回来的婢子聊了许久,以至于第二天日上三竿都起不来。 蘅芜苑的大门被人大力踹开,阡陌寒气势汹汹而来,结果满院静悄悄。 竟然连奴才都在睡觉。 他愤怒不可收拾,怒吼,“人呢,都给本王滚出来!” 许嬷嬷听到动静慌乱地往身上套衣服,看到王爷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 “老奴给王爷请安!” 阡陌寒看着她鸡窝一样的脑袋,越发觉得这府里没了规矩。 “已经巳时,你个奴才竟然还在躲懒,反了天了!” 赵荃给身边人使眼色,“拉下去,打二十大板。” 许嬷嬷瞬间被架住,她扯着嗓子喊,“王妃救救老奴,王妃救命啊!” 阡陌寒因着药房再次被盗,憋了一肚子火。 大清早管事来报,药房再次被盗,而王妃离开后,药房便落了锁,一夜那院都没有半点响动,不得不怀疑是王妃取药时,联合了外人盗了药。 阡陌寒一身冷气逼人,觉得对上白清漓就没一件顺心事。 他看着鬼哭狼嚎的许嬷嬷一脚踹下去,“不省心的狗奴才,本王现在就割了你的舌头。” “你敢!” 房门被推开,白清漓一身月白色绸缎亵衣,慵懒地出现在门口。 因着刚刚还在睡眠,此时脸颊还带人酣睡后的潮红色,一件香妃色外氅随意挂在肩上,墨发散开,眼神惺忪,看过来的眼神还带着困倦,整个人说不出的妩媚撩人。 不过短短数日,这女人从要死不活的模样,竟然恢复的面色红润。 非但看不出来先前那病入膏肓的僵死模样,今日一见,傲然清冷,还有说不出的慵懒妩媚,竟是生得美艳无双。 阡陌寒一下子又想起昨夜的梦。 这个女人这是在做什么?撩拨自己? 她做梦! “光天化日,衣衫不整,你可还要一点脸?” 白清漓看了一眼自己,确保除了脖子就没有一个地方是露在外面的! 她轻笑,“一早上就跑过来找晦气是不是?” 她指着许嬷嬷,“将她放了,我蘅芜苑有我蘅芜苑的规矩,用不着你们替我教训人!” 赵荃上次被断了手指,王妃的余威现在还在,他不敢明着得罪白清漓,悄悄退了一步。 阡陌寒本就一肚子火气,结果白清漓不晓得安抚他,张口闭口就是她衡芜苑的规矩不许他人管。 “侧妃,您不泡这个药浴,这病没办法好起来的。” “我不要,我不要,我受不了,我受不了。”随着她哭喊的挣扎声,还有巨大的水花声。 阡陌寒心焦的厉害,原本想关切一下的心也淡了。 瑾瑜见王爷烦闷,忍不住劝道“王妃其实也没做什么,王爷若不想见,就如从前那般冷着就好,又何必亲自过问府药丢失一事。” 阡陌寒脚下步子一滞,是啊!他为何总要将那个女人的事放在心上? 他神色冷漠,也是不解自己的作法。 瑾瑜见王爷如此,吓得连忙请罪,“是奴才多嘴了。” 阡陌寒再没作声,近来他的心思放在后宅之上太久了。 他问身侧越泽“奇瑞阁所拍之物,查到是谁寄放在那的了吗?” “回王爷,奇瑞阁不肯吐露寄拍之人的姓名,但奴才跟随奇瑞阁的人,见他们当日连夜给景王府送去了六万两银票,而那日拍卖之物确实有一半是景王府所有。” “是二哥?” 他本来就怀疑是那两个好哥哥在背后捣鬼,这京都,敢惹他之人不多,真的是他那个纨绔二哥。 “看来他为了还上国库欠银,已经无所不用其极。好得很呐!” 白清漓用过早膳也没闲着,她吩咐许嬷嬷。 “你去城南打探一下状况,如果可以,我今日便要在那里施粥布药!” 许嬷嬷问“王妃,咱们日子才好过两天,您确定要做这些费力不讨好的事吗?” 白清漓看着她,“怎么,你也觉得那些穷苦百姓的死活不值得在意?” 许嬷嬷摇头,“那倒不是,老奴只是觉得,朝廷会管的,咱们何必多事呢。” 白清漓根本不是多事的性子,这样做也不是她多良善,而是想将自己的医术名气打出去。 整日窝在府中,谁会晓得她白清漓的本事,又怎么结交权贵呢! “你去看看吧,是什么情况回来详细告知我,其它的你都不用管。” 一个时辰后。 许嬷嬷擦着额头的汗,不住嘴地劝,“王妃,老奴还没等靠近城南,就被官府的人赶回来了,我使了银钱才打探出来,官府已经在赶人出城了,听说疟疾控制不住,开始死人了。” “哦?朝廷是打算不管,由着那些穷人自生自灭吗?” 第39章 舍粥 许嬷嬷摇头,“要怪,就怪他们不该在京都发病,天子脚下满城官宦,太医院都出动了,那病情依旧恶化,官府怕牵连太广,昨夜就将那些人连夜赶出去了。” “所以呢?那些个太医可有继续为他们治疗?” 许嬷嬷摇头,“这个应当会救吧,毕竟是天子脚下。只是听说一夜间烧毁的尸身都几十具了。” 一夜之间烧毁那么多死尸,这么说来,这次的疟疾并没有控制住。 “叫赵管家来见我。” “王妃叫管家来做什么?” 白清漓睨了她一眼,许嬷嬷不敢再问,又跑了出去。 过了好半晌,赵荃不情不愿地过来,“王妃叫老奴过来做什么?” 他进来也不请安,也不见礼,态度傲慢至极。 白清漓懒得与他一般见识,只吩咐道“赵荃,我现在命令你在城外设一粥棚,我要带人去施粥布药。” 赵荃嗤笑一声,“王妃不会是想日行一善吧?老奴还是劝您省省这个心吧,您再怎么想表现的良善贤淑,王爷也不会在乎。” 白清漓快走两步,扬手给了他两嘴巴子,“本王妃做什么事还要和你解释?劝你立即去办,否则我不介意让你和柳氏一般,生不如死。” 赵荃捂着脸,敢怒不敢言,“粥棚可以替王妃搭建,但别想着粮食和药材从王府出,府中才遭了窃,没有富余粮和药资。” 白清漓笑了,“那你现在就去问问柳贱人,她可想继续用我的解药,如果想就立即送来一千两银票,剩下的不用你操心。” 一切如她意,柳依依心不甘情不愿地又给了一千两银票,白清漓懒得听春嬷嬷在那里警告威胁的言语,拿了银钱便出了府。 她先去京都最大的劳务市场,挑了六个精壮高大的汉子,又雇了四个手脚麻利的妇人,十人随着许嬷嬷跟在马车后面,去了南城边一家米行。 因为南城疟疾,近来米粮涨价,白清漓称自己要救济那些患病的百姓,米行老板才答应原价出售。 她一口气订了五百石大米,一千斤石白面。 花了三百两银子。 大米由劳工抬上马车,面由粮店找人代蒸熟,每笼给十个大子辛苦费用,许嬷嬷在这里盯着,等馒头熟了再走。 白清漓也不闲着,她先后跑了五家药铺,分散着买了上百种中药,整整装了两大车,一口气将手里的银钱用了个七七八八。 她这样做,一是掩人耳目她偷了王府的药,二是疟疾分多种,她没有接触病人,药方有变,她不用再现抓药。 原本封禁的南城门,因白清漓有王府令牌,又称她要为百姓施粥布药,才得以轻松出城。 赵荃人品不行,做事能力很强,她到的时候粥棚已经搭建好。 他留在原地没有走,就想看看他家从庄子上养出来的王妃,在没有府里人帮衬下,这次要怎么出尽洋相。 结果就看到他们王妃自己虽然没有奴仆,却雇了十人由她驱使。 先是四个婆子刷洗铁锅,淘米、加水煮粥…… 白清漓自己走进病人区,逐一为几位病重的患者把脉。 她看得认真,号脉过后又看了舌苔、眼白,问了吃食和发病后的反应。 赵荃一旁看戏的心就淡了。 不知道为何,从前心中的瞧不起,看到王妃与那些发病百姓接近,半点嫌恶的表情也无,从始至终她脸上都是恬淡、沉稳,时而眉头蹙起,时而了然。 最后回到拉药材的马车前,亲自指挥那几个汉子将其中个别药草麻袋搬下来。 她亲自抓药、称重、配药! 没有人发现,她在做这些的时候,有丝丝缕缕灵力注入进药材里,二十副药配完,她脸色苍白了几分。 她这才找了凳坐下,指挥着许嬷嬷,“盯着将这二十副药先行熬出来。” 许嬷嬷见她脸色不好,心下大惊,“王妃,你可是累到了?” 他们王妃身体才调养好两日,今天这通奔波肯定是累到了,脸色白得吓人。 “无碍,你去马车上把茶具拿下来,我喝一点水缓缓就好。” 许嬷嬷如今的依仗都在王妃身上,立即小跑着去取茶具。 这边的粥已经熬好,装着白馒头的笼屉罗得一人多高。 难民闻到米香,早有人按捺不住在粥棚附近打转了。 白清漓招手,“许嬷嬷,你招呼大家守好秩序,给大家施粥布药吧。” 许嬷嬷伺候好主子,起身时,已是学着主子的模样一身气势。 她轻了轻嗓子,“大家不要抢,从今日起,宥王妃每日巳时与申时都会在此施粥布药,保证所有患病人都能领到。” 她话音才落,粥棚前呼啦一下子围满了人,差点将粥棚给掀了。 赵荃在一旁冷笑出声。 白清漓蹙眉瞥了他一眼,声音冷了两分。 “许嬷嬷!” 许嬷嬷立即会意“我们宥王妃仁善,见不得百姓疾苦,翻阅无数典籍找到对症良药,立即前来救治大家。” “上吐下泻病情严重者先行领取,病人一份药一个馒头,无病痛者排在队伍后面,预防药一碗,一碗粥一个馒头!” 最后一句,她吼得特别大声,“争抢者无份,欺病者无份,敢不从者现在就绑了送官!” 六名雇来的汉子起了作用,立即像铁塔一样将粥棚围住,有胆大的想抢,被他们一人一下给推开。 这些汉子各个一身的力气,绑了几个争抢的人,队伍一下子有了秩序。 白清漓喝了百花露泡的灵雾茶,气色恢复,眼看第一锅中药熬得,她依着先前的步骤抓第二锅。 只是这一次做完,她的脸色越发不好,坐回去的时候,脸白如纸,喝茶也补给不了。 她心下叹气,自己这副身体还是太弱了。 第40章 我好了 不得已,后面的药她拿出了百花凝露偷偷兑在药汤里,如此一来,虽不及她的灵力催发药性作用大,也比正常用药好上许多。 慢慢的,前来排队的人越来越少了,拿到药的人,本着病急乱投医的心,得了药便喝了下去。 这些人以往用过药不久就会呕吐出来,哪怕忍着不吐,也会拉肚。 他们亲眼见到亲人从得病到病重,再到离世只用五天时间。 原以为他们也只有等死的份,可今日喝下药,竟然奇迹地没有吐。 没有了呕吐的症状,这些发病的人无一不是狼吞虎咽地啃着馒头,没一刻,粥棚外十米外围坐满被驱逐出城的百姓。 他们皆是安静地喝着粥,有的激动地在抹眼泪,抬头仰望着天空,他们好像不用等死,不用再怕了。 是宥王妃来救他们了,王妃给他们的药,让他们又能活下去了。 九月底,时间慢慢到了酉时。日头西斜,北风料峭,越发地冷了。 白清漓的裙摆发丝被风掀动,然而她就那样一袭单衣立在众多患病的百姓身前,为那些无力前来排队的人施药。 她脸色惨白,自身虚弱得身子打着晃,却没有回去休息一刻钟,蹲在那些一身脏污,满身呕泄物的病人前,细细为他们诊着脉,随后舍下药,下留下一碗粥。 这些人,连他们的家人都放弃了,她却坚持着,没有放弃一人。 远处站着的赵荃看到这一幕,心底也是震撼的! 原以为,他们王妃施粥布药,只是像那些贵门女子一般,装装样子,博得一个贤良的名声。 可他们王妃不是的,她亲力亲为,甚至还有喂病人吃药,而这些人都是与她毫不相干的穷人…… 白清漓可不在乎别人是怎么想的,她看到这些病重之人,有的还很年轻,她不忍心这样大好的年纪死于小小疟疾,在喂药前,她会悄无声息地再加入一点百花凝露,以确保住这些人能够活下来。 百花凝露蕴含灵力,可快速促发生机,也有一定程度提升药效。 而这些人原本就等着第二日被收尸了,空洞的眼里满是绝望,就连喂药的时候都不愿意配合。 白清漓就会问他们,想不想活下去? 没有人想死! 更没有人拒绝一位像仙子般的女人亲自喂药。 他们配合地吃下,随后安静地等死,大多数人心中想着,在死前,有仙女亲自喂药,死了也不算太委屈。 下一秒,他们就会被一个长相粗陋,身材肥硕的嬷嬷塞到他们手里一个馒头,恶声恶气地问,“有碗吗?我家王妃说了,你们病得太重,今晚要先喝粥,一个时辰后才准吃馒头。” 那些人被吓到,起身四下找碗,忽然意识到什么,看着自己的手。 “我,我有力气动了。” “我,我吃过药没有再吐。” “我也是,我肚子也不痛了。” 白清漓只是淡然地离开,她裙角翩翩,身姿摇曳,对着那些感激的人点头颔首。 “记得先喝粥,一个时辰后才可以吃馒头。” 病人只觉得她的声音如天籁,那般绝世的容颜深深刻画在他们脑海里,膜拜地对着她离去的身影叩拜下去。 赵荃的手不自觉地按压在心口,身上的汗毛都炸开了。 他们家王妃,让人起死回生了? 怎么会这样?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肯定是不信! 他们家王妃明明是白太医遗弃在庄上的庶女,初入王府时,说话都不敢大声,唯唯诺诺。 连他这个奴才都瞧不起。 可他是怎么了,他为何也想跪下来给王妃磕头。 他抹了一下眼角,竟然是受了氛围影响,他竟然哭了。 赵荃不敢再留,带着人匆匆回府,他要将这些告知王爷! 白清漓用了两个时辰,直到确保每一个人都照顾到了,这才命人收拾好东西,准备第二日再来。 许嬷嬷给今日雇佣的每人一惯钱,并叮嘱,明日辰时过半这些人在老地方等着他们,这才扶着王妃坐上马车,施施然回了王府。 城墙之上,褚黔礼得知南城一夜间疟疾肆意,朝廷竟然下旨将百姓驱逐出城,他匆匆赶来,看到的就是成群的百姓跪在地上向远处的马车磕头叩拜。 “这……” 那马车里坐的人是谁? 他赶来的太晚,没有看到白清漓舍药的情景。 他赶到城外,为几个面色灰败之人把了脉象,这些人的病症明显被稳住了。 “何人如此医术?” 他回到京中自己的产业,嘉和堂,立即有掌柜地将账簿送来让他看。 “主子,今日宥王妃将咱们嘉和堂柴胡、鸦胆子等药材采购空了,奴才查了其余几家铺子,这位宥王妃同时买空了的还有青蒿、砒石、毛茸、何首乌这些药材,咱们要不要提价?” 褚黔礼眉毛一跳,“你说是宥王妃买空了这些药?” 这几味药都是治疟疾的主药材,对南城外百姓出手的人是她? “不,不用提价,日后若她再来咱们铺子买药,一律八折。” “八折?” 主子疯了不成,那位王妃买药就上千两银子,打八折就上百两的损失。 褚黔礼根本不给他废话的机会,起身就走,他必须将这个消息告知幽王,一定要王爷和这位宥王妃见上一见才行。 这边,赵荃一直等着王爷到亥时,阡陌寒才回府。 瑾瑜见他一直跟在后面,晓得王爷今日进宫参了景王一本,反遭了皇帝一通训斥,这个时候管家若是再将府上的琐事拿来烦王爷,大家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管家,若无大事明日再禀告吧,王爷今日乏了。” 赵荃也不想,可王妃说了,明日辰时就要出去,他怕来不及。 “老奴也不想,实在是王妃今日闹出的动静太大了,老奴不敢瞒着啊!” 听到又是白清漓,阡陌寒反手就将倩碧才端上来的茶给砸了。 “那个女人要是不安生就让她死,再敢拿她的事来烦本王,你也滚!” 赵荃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倩碧也随着跪在角落里。 “王爷,王妃现在杀不得啊,不但杀不得,说不定圣上都要召见厚赏了。” 阡陌寒怀疑且锐利的眼光射过来,似你不说出个一二,那你的脑袋也别想要了。 赵荃顶着压力,颤抖着说了一句,“王妃,将南城外的百姓给救了。” 想到自己看到的一幕,他抬起头,声音都激动了,“王妃有让人起死回生的能力!” 第41章 新奴才 阡陌寒“……你脑袋不会是有病吧?” 赵荃见王爷不相信,立即将所见所闻详细地说了。 “老奴也是想看笑话的,便多留了一刻,哪知道,那些得了疫症的百姓,喝了王妃舍的药,真的都没事了。” “什么叫没事了?” 阡陌寒近日追缴国库欠款,也是因为堂堂西周,库银竟然只剩下不足五万两,北有将士要加棉衣,西有边关催促粮饷,这一点库银掰开了揉碎了也不够。 这些压力全顶在他这个刚刚接手户部的宥王身上。 这一次南城闹疫情,朝廷拿出五千两救治,七日过去,结果竟是人死得越来越多。 皇帝震怒,连带着他参二哥无法无天,为还国库欠银行偷盗之事,将他骂个狗血淋头。 父皇称他没有确凿证据,污蔑手足,行事太过浮躁,让他这个做父亲的丢人。 非但没有怪二哥挪用库银,竟然还要拿他问罪,指责是他能力不足,导致堂堂王爷变卖家产还债。 他没有多少心思,只是随便听着。 赵荃却是越说越激动,讲得那叫一个唾沫横飞,竟隐隐有膜拜的架势。 “王爷,您若要是不信,明日可亲自去看,王妃说了,百姓一日不归家,她便管他们一日。” “她要做什么?” 赵荃狗腿地道“老奴觉得,王妃这是在为咱们宥王府博美名,别看王妃面上对您横眉冷目的,做这些费力不讨好的事,还不是为了咱们王府的名声。她这是在默默为王爷您得贤名呢!” 阡陌寒暴虐的嘴脸和缓下来。 他就说吗,那女人爱他入骨,怎么可能说变就变了,原来是换着花样来讨他欢心。 “心机真深。” 可莫名地,他心情舒服了不少,今日父皇的训斥好似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是他太鲁莽了,没有抓到二哥的有力证据,就上本参他。 忽然他又想到了什么,声音再次一沉。 “你可看到她到底是联合了谁偷盗的王府药库?” 赵荃此时一心觉得,他们王妃那就是九天上的菩萨,心善地怎么可能偷盗东西。 “王爷还真的冤枉王妃了,她是用侧妃治病的银子,亲自跑了多家药铺才将赈灾的药材凑齐,老奴的人一直盯着呢,绝对不是咱们府里的药。” 他说着甚至叹气,“老奴回来算了,王妃这一次怕是将身上的银钱都散尽了,真的是大义啊!” 这样的主母,当得起宥王妃之位。 阡陌寒也没想到,那个女人一副奢财的嘴脸,不给银子就要人命的丑陋模样,竟然舍得一日之间将全部银钱散给城南那些穷人。 赵荃最会看人脸色,他状似不经意道“王妃明日辰时还会亲自去舍药。” 明日那女人还会去? 他倒要看看,她是在装腔作势博取他的眼球,还是真的爱民如子,心地良善。 “恩,你下去吧。” 赵荃躬着身子,倒退着下去,走到门前,似是想到什么,忍不住又多问了一句。 “王爷,王妃如此做也都是为了咱们王府,明日要不要老奴派一些家丁过去帮衬王妃?” 阡陌寒挥手。 瑾瑜“这种小事,赵管家自己看着办便好。” 赵荃看了一眼自己的断指,竟然怎么也恨不起王妃了,甚至想着,是自己做得太过分,主子教训奴才那也是应当的,明日的差事说什么也要做好。 白清漓还不知道自己一番筹谋,竟然莫名地收了赵荃的忠心。 回到王府,她觉得乏累,晚饭随意吃了两口便和衣躺下。 躺在床上,她在盘算明日舍得药,若是再用灵力催发药性,疲累感只会更强。 这一世不能修炼,她只能靠龙珠里的百花凝露恢复灵力,这一次亏空要休养两日,看来明日的药食要分开来熬煮了。 翌日一早,何灵珊便主动打回热水,看到王妃还未醒,轻手轻脚地将王妃换下来的衣物拿到外间洗了,并拿热水烫了。 她洗得小心,晾晒时还刻意将褶皱抚平了。 才做完这一切,院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赵荃一脸笑意地进来。 “你就是王妃买回来的奴婢?” 何灵珊向他蹲了蹲身子,“灵珊见过这位大人。” 赵荃摆手,“以后叫我赵管家。” 他拍了拍手,鱼贯进来四个丫鬟,两个嬷嬷。 “这是我给王妃精挑细选的奴才,这是六人的身契,王妃醒了你交给主子。” 他看了一眼空旷的院子,从前不觉得,现在才发现王妃住的院落实在太寒酸了。 记得王妃说想要一个小厨房,三日内应当能办好。 白清漓起来,就看到房中站着一水的奴才。 “这是怎么回事?” “回王妃,一早赵管家亲自带人送来的,这是她们几个的身契。” 白清漓接过身契,竟然都是死契,这个赵荃是什么意思?把六个人的生死捏在她手上,想让她放心使用? 她看了一眼何灵珊,“你的伤没事了?” “回王妃,已经无大碍了,王妃给的药很好用。” 白清漓对自己调配的药膏也很满意,她看了一眼六人,“你们都叫什么名字?会什么?” 左数第一个微胖的嬷嬷看了几人一眼,第一个开口,“老奴姓刘,以前在漱芳斋帮着做点心。” “哦,既然在漱芳斋做的好好的,怎么被赵管家买来了?” 刘嬷嬷也是一脸不解,“妇人家中近来出了一点小事,想求东家帮忙,一早收到消息,王府的管家已经帮解决了,妇人也被赵管家买了回来。” 白清漓挑眉。 第二个嬷嬷瘦削一些,颧骨都突出来了,称她瘦肉的皮包骨也不为过。 “妇人姓古,以前在彩绫阁帮吴大娘子做绣活,前些时日男人出了祸事,将人失手打死了,赔不起银钱将妇人给发卖了,也是今早被赵管家买了回来。” 白清漓的眉毛挑得更高了。 这两妇人都很年轻,刘嬷嬷看起来也就四十初头,可能因为做后厨活计,脸上油光光的。 姓古的妇人看起来要更年轻一些,至多三十岁,长得也算可以,就是太瘦,可能是常年熬着做针线活,眼下乌青,双眼凹陷的厉害。 这两人都是给人做奴才的最好年纪,被赵荃买下来送到她的院子里,讨好的意味那么重呢? “你们四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