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门杀局》 第1章 危险来临 当陆东源意识到危险来临的时候,正是雪下得最大的时候,他保持着趴伏的姿势没动,只是调整了一下望远镜的方向,便很快找到了目标。 “五个人,距离七百米,呈搜索队形,雪地靴,迷彩服,护目镜,战术手套,清一色的海外制式装备,连狗腿刀都有……” 他越看越是疑惑,“怎么现在的偷猎贼都这么专业了吗?” 也是不久前得到的消息,说是有几个偷猎者溜进了林区,身为护林员的陆东源责无旁贷,立即追了过来,只是这场雪来的突然,把所有的痕迹都掩盖了,他这才不得不停下来。 既然追不下去,干脆就来个守株待兔。 脚下的这片山岭是制高点,视野开阔,除了能将周围的环境一览无余之外,还是出入林区的必经之路,在这里打伏击再合适不过。 已经在此地趴伏了一个多小时的陆东源,早就被纷落的大雪彻底‘掩埋’,变成了一个微微隆起的雪丘,这样的伪装浑然天成,纵使有人从身边经过,也很难看出那是一个人。 在这种天寒地冻的环境之中打伏击,需要非人的体质和极为强悍的意志,陆东源对此不以为意,又或者说习以为常,他曾经在更加严酷的极北环境中一动不动地趴伏了好几个小时,为的仅仅是开出那致命的一枪。 “快速行进之中,还能保证彼此间十米左右的最佳援助距离,训练有素啊。” 他一边借助望远镜观察闯入者的动向,一边啧啧称奇,嘴里轻轻呼出的白气则是被迅速冻结,凝成霜雪,附着在乱糟糟的胡茬之上。 “咦?” 看着看着,陆东源便感觉到了不对劲,几个偷猎者在行进之中还会时不时地微调一下方向,显然是目的地十分明确,他快速地调整了一下望远镜的焦距,当看清其中一人手里拿着的东西时,双眸骤然一缩! 那赫然是一个定位仪! 也就是说…… 他低头看了看身上带着的DPS定位系统,便意识到了一件事,这些人不是来偷猎的,而是冲着他来的! 再次通过望远镜看去,陆东源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因为那些人当中为首的一个,正在对其他人做着一个手势,一个全世界军队通用的手势,意思是——‘解决掉’! …… ‘解决掉’。 当吴潇听到身边的护卫询问自己‘如果对方反抗,该怎么办?’时,便心不在焉地抬手在脖颈下比划了一下,护卫们心领神会,其中一个还发出了嘿嘿的冷笑声。 弟弟被绑架,爷爷陷入昏迷,接踵而来的噩耗,让这位吴家大小姐心力憔悴,几近崩溃,至于这次行动,则完全是因为爷爷在昏迷之前,嘴里还反复念叨着‘辽北镇,陆东源’几个字。 人在陷入绝境的时候,很容易产生极端想法,在吴潇看来,能让爷爷在这时候还念念不忘的人,要么是能拯救吴家的人,要么就是吴家的仇人。 北部边陲的一个小小护林员,自然不可能拯救夏国最有实力的吴氏家族,那就只能是后者了,对于这样的人,吴潇当然不会放过,同时,她还希冀通过这件事,来震慑一下那些绑架了弟弟的绑匪,又或者那些在暗中蠢蠢欲动,打算对吴家趁火打劫的人! 想到这儿,吴潇原本忧郁的眼神中更是多了一份凌厉的杀机! “距离目标还有两百米!” 耳机里传来的声音,让吴潇收回了思绪,抬头看向前方,如果不出意外,目标应该就在面前的山岭之上,尽管糟糕的天气和脚下松软的积雪,让行动变得不那么顺畅,但对付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护林员,这点小问题也就无所谓了。 “准备行动!” 吴潇下达命令的同时,顺便环顾了一下身边的四个护卫,队形还算完整,但从动作上可以看得出,他们都有些漫不经心,很显然没人把这次行动当回事。 本想呵斥两句,但最终还是忍住了,这几个护卫都是她精心挑选的,退役前都是特种部队成员,个个身经百战,让他们参与这样的行动本就是大材小用,也就没必要吹毛求疵了。 “距离目标还有一百米!” “距离目标还有五十米!” 随着警报声不断传来,山岭已经近在眼前,吴潇眯起了眼睛,继而对着耳麦轻轻吐出了两个字“动手”! 漫天飞雪之中,几道白色的身影快速地掠上山岭,几乎是不分先后地到达了预定地点,还没出手,却又不约而同的全都停了下来。 眼前的一小片空地空荡荡的,哪有半个人影? “奇怪了,明明显示就在这里的。” 手里拿着定位仪的护卫一脸茫然,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手里的仪器出了问题。 还是吴潇眼尖,一眼看见了旁边一棵大树的树杈上,挂着一个黑色的火柴盒大小的东西,她立即上前把那东西摘下来,比对了一下编号,确定是陆东源的定位器。 这就有些奇怪了。 要知道,这里可是夏国最古老的原始林区,即便是资格最老的护林员,也无法保证不迷路,这个陆东源怎么可以把定位器取下来,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挂在树上? 吴潇疑惑地四下观望,可周围白茫茫一片,除了纷落的雪花,什么都看不到。 “这家伙会不会是去拉屎去了?” 一个护卫连最基本的戒备都懒得做,嬉笑道:“你们说,在这种地方拉屎,是不是真的需要带根打屎棒?” 说完还煞有介事的在自己身后挥动了一下胳膊,引得其他人轰然大笑起来。 吴潇皱了皱眉,没有理会护卫们的低俗,她蹲下身子仔细查看了一番地面,脸色忽然为之一凝,“不对劲!” 只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就让几个护卫如临大敌,瞬间蹲伏下来,围绕着吴潇形成了一个保护圈,脸一致向外,那由攻转守的速度令人叹为观止。 一个护卫警惕地观察周围,头也不回的沉声问道:“队长,发现什么了?” 吴潇看着地面,有些不大确定地回道:“这里的积雪比其他地方要薄一些,目标应该是不久之前还在这里趴伏过,或许是发现了我们,才故意把定位器留在这里的。” 又隔了两秒钟,没发现任何动静,护卫们便有些不耐烦起来,其中一个索性直接站起了身子,冷笑着道:“咱们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不过就是一个护林员而已,就算是被发现了又能怎么样?还敢跟咱们动手?除非这小子不想活了。” 话音刚落,像是要否定这种说法一样,远处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几个王八蛋听好了!” “你们已经被老子包围了!识相的,赶紧把武器卸下,双手抱头去护林队自首!” “不合作的,就别怪老子枪里的子弹不长眼,友情提示一句,老子可是管杀不管埋啊!” 第2章 偷猎的大美女 落雪可闻的环境之中,突然传来这么不和谐的声音,把吴潇和几个护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刚站直了身子的护卫吓得又蹲了下来,也是动作过大,差点把自己摔在地上,手脚并用地爬过去,躲到了一棵树后。 ‘枪’这个字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不会有什么太大反应,而对于这些真正有着军旅经验的护卫们可是有着莫大的杀伤力,第一时间找掩体完全是本能反应。 所有人的神经瞬间绷紧了,视线全都集中到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只是那落雪像是故意捣乱一样,即便戴了护目镜,超过二十米的距离,依旧是影影绰绰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吴潇不以为然地摇头,“别怕,对方是危言耸听,来之前我查过了,他没带枪。” “行啊,美女,你连这都知道?” 那调侃的声音又一次传来,还伴随着令人耳裂牙酸的电流声和啸叫声,显然是出自一个很劣质的喇叭。 “难道是我们护林队出了内奸?让我想想……是老马?不对,难道是老李?……” 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情形下,冒出这样的东拉西扯,尤其还是通过这样的喇叭传递出来,更是令人无法忍受,几个护卫已经是咬牙切齿,蠢蠢欲动,唯独吴潇困惑不已。 从声音来判断,对方与这边的距离至少也在百米开外,这么远的距离,他怎么能听见自己说的话? 吴潇冲着身边的护卫们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再一次仔细查看周围,很快又有了发现。 就在她的右侧,几步远的灌木丛下,摆放着一个执法仪,镜头正对着这边,不像之前那个定位器被明目张胆地挂在树上,这东西被精心地安置在了灌木丛的底部,甚至还在上边堆了些积雪,只露出小小的镜头,不注意看很难被发现。 顾名思义,执法仪就是执法人员在执行任务时佩戴的仪器,除了可以随时记录事发的经过,还能够远程监控。 吴潇瞬间恍然,怪不得对方能听见自己和护卫的对话,原来是凭借着这个东西。 再看看之前挂着定位器的那棵树,她的心里不由得一动,不得不说,这个布置的确有些学问,一般人在找到了定位器之后,通常不会再去留意其他细节,自然也就不会发现这个执法仪。 而且就摆放的位置来看,对方显然是算好了他们找到了定位器之后,只会在挂着定位器的那棵树附近活动,而这个拍摄角度正好可以把一切尽收眼底。 ‘可既然有这么缜密的心思,干嘛还要和自己搭话,这不是明摆着要暴露吗?’ 吴潇心里一阵冷笑,上前把那个执法仪捡了起来,顺手把护目镜和防寒面罩全都摘了下来,露出那张连当下最红的女明星见了都自愧不如的漂亮脸蛋,然后让镜头对准了自己,一脸不屑道:“阁下好大的口气,一个人就敢说包围我们?” “我去,大美女啊!什么情况?现在连美女都开始做偷猎贼了吗?” 那一惊一乍的声音又一次传来,引得几个护卫恼怒之余还多了一分妒意,这样的公然撩逗,可是他们想做却又不敢做的事。 “你才是……” 吴潇脸色一沉,本想说‘你才是偷猎贼’,可转念一想,既然对方把自己误认为是偷猎者,索性将错就错,在没弄清对方和吴家到底有什么过节前,暂时不暴露自己的身份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绷起脸,冷哼一声道:“既然你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我倒想奉劝你一句,少管闲事,我们只为了求财,不想伤人。” “好说,好说。” 那边依旧是嘻嘻哈哈,“像你这么漂亮的美女,我当然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不要加个好友,晚上约一下?” ‘混蛋!’ 吴潇心里骂了一句,脸上却是没有表露出来,甚至冲着镜头明艳一笑,“好啊,你来加。” 那边倒也不傻,又开始插科打诨。 此时,一个护卫悄悄绕到了镜头的背后,冲着吴潇打手势。 ‘目标在十一点钟方向,要不要动手?’ 吴潇尽量不动声色,伸出另外一只手在镜头照不到的位置回了个手势。 ‘我拖住他,你们行动!’ 四个护卫早就有些按捺不住,有了吴潇的命令,立即起身向前奔去。 …… 另外一边,藏身于密林深处的陆东源一边就着手机观察着吴潇这边的动静,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当看到吴潇有意把执法仪的镜头拉近自己的时候,他就知道那伙人要行动了。 虽说还不清楚这些人的身份和目的,但敌意却是再明显不过,陆东源之所以故意暴露,还把对方说成是偷猎者,完全是在故布疑阵,让对方误认为自己就是个没脑子的愣头青。 对方越是轻视自己,胜算就越大,网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这叫‘高端的猎手总是以猎物的身份出现’。 陆东源嘴角向上勾了勾,低头又看了一眼屏幕上还在努力吸引他注意的吴潇,心里有些好笑,继而起身布置了一下现场,然后消失在了风雪之中。 很快,纷纷扬扬的大雪连脚印也覆盖了,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 就在陆东源离开后不久,第一个护卫赶到了! 这一次,四个护卫并没有像之前那样齐头并进,而是有先有后,那完全是因为轻视,在他们看来,对付一个小小的护林员,有一个人出手就足够了。 ‘大小姐在身边,权当是装装样子,既然她没跟来,那就谁愿意动手谁上吧。’ 有了这样的心思,队形便松散的不成样子,当第一个护卫赶到陆东源之前藏身的那片林子时,第二个护卫已经足足被他落下了七八十米远,而两个‘老油条’更是连跑都懒得跑了,优哉游哉地跟在最后面。 一马当先冲进林子的年轻护卫,很快便在前方不远处的一棵树后,发现了目标! 从这个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露在树干外边的衣角,那个叫陆东源的家伙此时正背靠着大树,似乎还在用手机和另外一边的吴潇聒噪,全然没有意识到危险降临。 ‘你小子还真是他妈的不怕死。’ 年轻护卫心里冷笑,连最基本的观察都懒得做,直截了当地扑了过去,绕过树干,便是毫不客气的一拳轰出! 这一拳力道十足,就连空中飘落的雪花都被劲风带的偏离了原来的轨迹,可满以为一击必中的一拳却没能打下去。 年轻护卫呆立在原地,满脸错愕,他面前的并非一个人,而只是一件挂在树干上的军绿色棉衣。 ‘上当了’! 几乎是在他反应过来的一瞬间,一股恶寒自身后袭来,瞬间遍布全身! 年轻护卫陡然一惊,依着本能想要向前翻滚,不得不说,他的反应已经足够快,但身后那人比他更快,还没等他做出动作,一个尖利冰冷的东西已经顶在了他的脖颈上! 第3章 违规 “小姐,搞定了,我已经抓住那家伙了。” 接到消息的时候,第二名护卫才刚刚赶到,相比之前的年轻护卫,他稍显谨慎,并没有急于冲进林子,而是在林子的边缘处警惕地观察了一会儿,直到听见了从耳机里听到了年轻护卫的声音,这才松了口气,起身走进林子。 没走多远,便在地上看到了许多纷乱的脚印,像是刚才有人在这里进行过搏斗,再往前走,便看到有两个人一趴一躺地倒在地上。 趴着的人身穿军绿色的棉衣,由于是脸向下,也看不清样貌,但根据衣着判断,应该是那个叫陆东源的人了。 另外一个仰面朝天躺着,穿着和自己一样的雪地迷彩,戴着护目镜以及防寒面罩,同样是一动不动。 这情形怎么看都像是‘同归于尽’了,护卫吓了一跳,也顾不上去看目标,急切地跑上前去,把‘同伴’扶了起来,“你没事吧?” 可当他把对方的眼镜和面罩摘下时,露出的却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孔。 “你……” 护卫一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人却是嘿嘿一笑,瞬间挥出一记掌刀,直接砍中护卫的脖颈,惊愕恐惧的表情彻底凝固在那护卫脸上,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假扮成护卫的陆东源从地上爬起来,还没忘了揶揄一句,“看见脸了吗?你就救?” 只是以一件外衣,就让第一个赶到的年轻护卫上了当,陆东源先是逼着他和自己换了衣服,然后又让他给其他人通风报信,误认为自己真的被抓住了,而那个霉蛋做完这一切,也没有逃脱被打晕的噩运,甚至还被当成了布置现场的‘道具’。 陆东源穿着对方的衣服,就这么明目张胆地躺在地上,等候着第二个护卫的到来。 也要归结于这帮子护卫身上穿着的装备‘太过精良’,又是防寒帽,又是护目镜,再加上防寒面具,把整个人包裹的严严实实,不看脸还真就认不出。 这样的做法,在别人看来,简直就是疯狂,而对于经历过无数次战阵杀场的陆东源来说,这根本就不算什么。 你就说‘杀没杀吧’。 陆东源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从第二个护卫进入林子到现在,用了差不多一分半的时间,以他的判断,再过两分钟,剩下的,也是最散漫的两个护卫就应该到了。 该为下一场伏击做准备了。 他伸手开始拖拽那个被打晕的护卫,可就在此时,他的脸色突然一变,扔下那护卫便是一个侧滚,一把锋利的狗腿刀带着强烈的旋转和呼啸声激射而来,几乎是擦着他的身子没入了积雪之中! 反应时间哪怕晚上那么半秒钟,身子也要被飞刀洞穿了,真正是险过剃头! 与此同时,两道白色的身影气势汹汹向着这边扑了过来,不用看也知道是剩下的那两个护卫赶到了,陆东源翻滚,起身,几个动作一气呵成,甚至连这边看都不看一眼,便头也不回的向着林子深处狂奔而去。 之前与吴潇的东拉西扯,为的就是让对方麻痹大意,产生轻敌的念头,事实证明这办法行之有效,一个原本首尾呼应团结紧密的行动小队很轻易的就分散开来,也让陆东源逐个击破的计划得以实现。 前两个护卫的出现,都在预计之中,一切顺利,但走在最后的两个护卫到来的时间竟然比预计足足快了将近两分钟,却是陆东源没有想到的! 那两个护卫同样也没想到,这个已经打倒两个兄弟的家伙,竟然会是这样的反应,才刚一愣神的功夫,陆东源已经跑远了。 “你他妈的,站住!” 两人气急败坏,拔腿就追,可没多久,他们就发现一个问题,尽管已经在拼尽全力狂追了,但还是明显感觉到越追越远。 前面那家伙体力非人,脚下松软的积雪对他而言,根本就不是问题,从后边看,只能模糊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毫无停滞地穿行于雪林之中,时隐时现,飘逸灵动简直不像个人类。 很快,就连最后的白影也消失了,两个护卫气喘吁吁,感觉肺都快要跑炸了,不得不停下脚步,这时,耳机里传来吴潇略显焦躁的声音,“报告情况!” 两个护卫对视了一眼,斟酌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回复道:“队长,我们的两个兄弟被目标打晕了,我们正在全力追他!” “还有,通讯器也被抢走了,目标知道我们的动向,不能再用耳机联络了。” 足足两秒钟之久,耳机里再也没有吴潇的声音传来,两个护卫正有些惴惴,却忽然听到了从远处传来的鸟叫声,那声音清脆明亮,与周围略显静谧的环境格格不入。 两个护卫却是听得眼睛一亮。 …… 就在陆东源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哪里出现了失误的时候,吴潇已经在赶往与护卫们汇合的路上了。 他当然不会知道,正是他让第一个年轻护卫通过耳机报告情况的时候,使得吴潇感觉到了异样。 “小姐,搞定了,那家伙被我抓住了。” 吴潇毕业于海外著名的军事院校,这学校向来奉行铁腕治军,再加上她本人也是那种刻板严谨一丝不苟的性子,使得她在成为吴家安全事务负责人之后,对护卫们实行的依旧是军事化的管理制度。 每天训练那是必须的,休息外出请假都需要批准,诸如此类的条条框框和部队也差不多,一众退役老兵对此怨声载道,可也没办法,谁让吴家给的工资是最高的。 这其中就有严禁用‘小姐’这样的称谓,而是一律要以‘队长’来称呼,在报告中不许使用‘搞定’之类的白话,要说‘任务完成’这样的严肃用语,更不能用‘这家伙、那家伙’这样的词语,要指向明确地说出名字,或者用‘目标’这样的词语。 年轻护卫在报告中,连续说出了‘小姐’、‘搞定’还有‘那家伙’这样的违禁词语,在别人听来似乎也没什么,但在吴潇听来,却是字字刺耳。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立即训斥几句,可仔细体会之下,便感觉到了不对劲。 就因为不服从规定,被她开除的吴家护卫已经不下十人,今天带来的四个护卫不会不知道,而他们又是平时表现最好的,从来没有什么违规举动,怎么就会在这样的环境下,突然冒出一连串的违规词语? 这让心思极为灵动的吴潇产生了怀疑,于是立即向其他三个护卫下达了火速赶往救援的命令,当然,第二个护卫已经听不到了,因为吴潇下达这条命令的时候他刚刚被陆东源打晕。 这就是为什么走在最后的两个护卫会比预定时间早了两分钟的真正原因。 当然,陆东源也不会为这个问题太过纠结,毕竟战场上的情况从来就是瞬息万变,‘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只是文人纸上的一厢情愿而已。 他要做的,就是收敛心思,为下一次的伏击做准备! 第4章 雪窝子 雪依旧在下,而且就阴沉的天气来看,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大片的雪花自空中纷繁杂乱地倾泻而下,甚至落在身上都能清晰的感觉到,这样磅礴恢弘的雪势也只有茫茫无际的北方雪原才见得到。 只是吴潇现在无暇去欣赏如此壮丽的景致,她一边快速的向前奔跑,一边用鸟哨吹出一连串长短不一的鸟叫声。 ‘一个直追,一个包抄,务必拿下!’ 很快,便有鸟叫声遥相呼应的从远处传来。 ‘明白!’ 吴潇实在是打心底佩服这位发明鸟哨的人。 随着现代科技的日新月异,通讯工具也变得越来越先进,体积变得越来越小,隐蔽性越来越高,但电子产品终归有一个致命伤,那就是有被侦测和监听的风险。 这也是很多行动必须保持通讯静默的原因,而鸟哨则从根本上解决了这个问题,因为很少有人会留意鸟叫声,就算是听到了,没有掌握鸟哨语也完全不会知道内容是什么。 吴潇在上学时就被这种既能相互联络,又不怕被发现的独特联络方式彻底被迷上了,甚至还强令每一个吴家护卫都必须掌握这种在学校连选修都算不上的技能,护卫们之前还颇有些抵触,现在看来,这才是真正的先见之明。 略显得意过后,吴潇眼神变得炽热起来。 ‘陆东源,别以为你侥幸打倒了两个护卫,抢走了通讯器,我们就拿你没办法,这一次,你绝逃不掉!’ …… 追逐还在继续。 当第三名护卫沿着陆东源留下的脚印,一路追击的时候,另外一名护卫则在右侧不远不近的距离上进行着包抄。 眼前的这片树林比之前见到的任何一片树林都来的更加高大密集,即便树木现在已经是光秃秃的,但依旧能让人联想到夏日里遮天蔽日的情景。 如果要埋伏,这里无疑是很好的地点。 直追的护卫变得警觉起来,脚步也逐渐放慢,直到发现地上的脚印忽然间消失不见时,他的脸上非但没有呈现出惊讶的神色,反而是浮现出一丝冷笑。 ‘跟我玩这一套?你还嫩点!’ 他假意躬身低头观察地面,右手则是不易觉察的从大腿外侧的皮囊中拔出了狗腿刀,反手握住了刀柄,再抬头的时候,右手刀已然蓄势待发! 雪下得这么大,脚印不可能凭空消失,这么短的时间,陆东源也不可能处理现场,那么只有一个解释,就是他跳上了树! 护卫蓄力十足,自信这一刀一旦挥出去,就是连陆东源藏身的树枝都能一刀斩断,他的脑海中甚至都浮现出那护林员跌落下来的惨像,但让人沮丧的是,头顶的树杈上竟然空空如也。 难道?…… 电光石火间,护卫心思急转,向前冲出两步,回身便是一刀! 果然,身后多了一个人,只不过那人并没有靠近,而是在距离他还有七八步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这一刀自然也就鞭长莫及的落空了。 “反应还不错。” 对于没能‘偷袭’成功,来人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失落,反而是以一个很随意的姿势站着,又很随意扔出来这样一句评价。 护卫一阵恼怒,自己刚才的表现用‘神级反应’来形容似乎也不为过,却被一个小小的护林员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评价为‘还不错’,不带这么装X的,好吧。 他斜睨着对方,冷声道:“你就是陆东源?” “我是。” 本以为陆东源承认了之后,会反过来问自己的身份,可没想到眼前那位只是淡淡的回了这么一句之后,便再也没了下文,显然是没把他这个昔日在海外特种部队里也数得上名号的人当回事。 护卫面有怒意,想着强行找回面子,嗤笑一声道:“到了这里之后,你没有继续向前,而是倒退着踩着自己的脚印又返回去藏了起来,打算偷袭老子。” “以为老子看不出你这点小伎俩?简直笑死个人。” 让人意外的是,听完这番话,那护林员完全是一副无所谓的神情,甚至连看他的兴趣都欠奉,只是抬手看了看表,随即略显无聊地打了个呵欠,摇头自语道:“太慢了。” 护卫弄不清这个太慢指的是自己,还是在说那位包抄的同伴,但无论如何,自己是被彻底地无视了,他越发恼羞成怒,提刀指向陆东源,“想死?” 对面那位这次彻底连嘴都懒得张了,自顾自地就近找了个树桩坐下来,再看过来的时候,那眼神就像是在看笼子里的猴子。 “你他妈的!” 那护卫再也忍不住了,暴喝了一声,便想飞身扑上,没想到脚下才一用力,却是陷进了地里,紧接着身子也开始跟着向下沉。 陷阱? 护卫顿时慌乱起来,可他越是向外挣,身子下沉的速度也是越快! ‘雪窝子’。 他忽然想起了一个北方地区独有的名词。 在广袤无垠的原始森林中,经年累月的落叶层层叠叠地堆积在一起,会形成腐殖层,犹如沼泽一般,一旦踏进去便会被陷住,夏季便是如此,更何况到了冬季,上面被积雪覆盖之后,更是难以辨认,北方人习惯称之为雪窝子,是真正的死亡陷阱! 他这时才明白,陆东源是故意把他引到这里来的,那并非是要偷袭,而是要让他自己掉进陷阱! 想到这儿,护卫更加惊恐,再看向陆东源的眼神也变得怨毒,他悄悄掉转了手里的狗腿刀,用两根手指捏住了刀尖,刀柄则是悄悄地对准了端坐于几步开外的陆东源。 那位护林员像是感觉到了,便转头看了过来,嬉笑着道:“我劝你还是把刀留着,至少能插在地上,做一个固定点,兴许还能撑到你的那位同伴赶过来。” 护卫瞬间泄气,感觉到身子还在慢慢往下沉,求生的意志便占据了上风,他老老实实地扒开身前的积雪,找了一块相对硬实的地面,把刀插了进去,双手紧紧攥住了露在外边的刀柄,也算是暂时扼制住了下沉的势头。 等到做好这一切,护卫总算能暂时松口气,再看向陆东源的时候,原本有些沮丧神情忽然有了变化,他发现就在陆东源的背后,纷纷扬扬的落雪之中,有一道白色的身影犹如鬼魅一般正在悄无声息地靠近。 那是包抄的同伴赶到了! 第5章 现在该你了 当掉落陷阱的护卫看见同伴赶到时,心里一阵欣喜,他现在虽然动不了,但至少可以吸引陆东源的注意力,为同伴作个掩护。 于是他冲着陆东源大叫了起来:“就知道逃跑,下陷阱,还穿着老子们的衣服,姓陆的,有本事你这次别逃,把老子拉出来,咱们光明正大地打一场,信不信老子让你一只手,也能把你打尿了?” 陆东源似乎并没有觉察到身后的危险,对于那护卫的叫嚣也是无动于衷,反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你不说还真忘了。” 他站起身,把之前‘缴获’来的那套雪地服脱了下来,随手扔在了地上,露出老旧不堪的军绿色棉衣棉裤,一脸嫌弃道:“啥玩意,一点都不舒服。” 受困的护卫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鄙夷道:“土鳖,这衣服可是国外特供的作战迷彩,最便宜的也要好几万一件,你一个月工资也就两三千吧,不吃不喝攒个好几年,都不一定买得起。” 本以为陆东源会被这衣服的昂贵程度吓住,没想到那位依旧是不以为然的神情,他惬意地舒展了一下筋骨,然后低下头,居高临下地看着那护卫,眼神戏谑地反问:“有什么用?” “你……” 就在那护卫气结的时候,已经摸到陆东源身后的同伴突然发动了攻击! 飞身向前,挺刀直刺! 本就被护卫练得炉火纯青的招数,在怒气的加持下,越发气势惊人,雪亮的刀锋在风雪的辉映下更是耀眼,甚至连那受困的护卫都情不自禁的跟着双眼放光。 这些前特种部队成员,出刀讲究的就是个快准狠,这么刚猛迅疾的攻击,又是从背后发起,想不中都难。 但令人沮丧的是,那原本志在必得的一击还没刺到陆东源身前,就刺不下去了。 随着‘啊’的一声惨叫,那名持刀护卫的脸上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抽了一下,顿时两眼一黑,狼狈的向后退去。 被困在陷阱里的护卫一脸懵逼,陆东源则是不紧不慢地转过身,倒也不落井下石,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那蹲在地上捂着脸,涕泪横流的倒霉蛋,一脸同情的啧啧两声,“被树枝抽了吧?看着都疼。” 那护卫半天才抑制住了眼泪,抬起头时,脸上赫然多出一道被树枝抽出来的红印子,他的两只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来,气急败坏地叫:“你敢阴我?” “自信点,把‘敢’字去了。” 陆东源撇了撇嘴,“我就是阴你,你能怎么样?” 虽然到了冬季,但仍有不少松树依旧保持着活力,枝条韧性十足,陆东源只用了一根绳子,一根树枝便做成了一个陷阱,一旦靠近,只要踩中地上的绳套,那被拉弯的枝条就会迅速弹直,力道不亚于被鞭子狠狠地抽打了一记。 可怜那受困的护卫还自作聪明的为同伴打掩护,殊不知陆东源早就知道那同伴要来的方向,陷阱也早就准备好了,否则以他的性子,怎么可能把后背随随便便的亮给别人? 这场看似实力悬殊的单方面围捕,不知不觉中已经彻底地变了味儿,不像是五个人在追击一个人,倒更像是五个人被一个人‘围’了。 “就知道玩阴招,有本事咱们光明正大打一场!” 那持刀的护卫死死盯着陆东源,暴喝了一声,手里的狗腿刀耍出两个漂亮的刀花,令人眼花缭乱! “体力不行,侦查反侦察不行,设陷阱伏击不行,花架子倒是玩的挺溜。” 陆东源每说一个不行,便会摇头叹息一番,毫不掩饰鄙夷之色,“就你们这帮子从漂亮国鹰隼部队出来的,换了夏国,放在野战部队都够不上拔尖,更别说特种部队了。” “这漂亮国是真有意思,欺负过几个连饭都吃不上的国家,仗着装备好一些,就敢舔着脸说天下无敌,真本事不见得有多厉害,打嘴炮的功夫倒是一流。” 两个护卫相互对视,都是一脸惊愕。 要知道漂亮国的鹰隼部队,是世界上最为著名的特种部队之一,其保密制度也是极其严格,退役队员一律不得向外人提及自己的身份,更不许提及有关部队的任何话题,就连雇佣自己的吴家都不清楚,却是被这个边陲小镇的护林员一眼看穿,两个护卫的震惊也就可想而知了。 这时,又是一阵鸟叫声从远处传来,那是吴潇在询问情况,持刀护卫脸上阴晴不定,犹豫着该不该回复。 陆东源同样侧耳倾听了一下,随即扯了扯嘴角,“看样子,你们那主子还得一分钟才到,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你想打,就陪你过两招,也让你们这些所谓的精英,见识一下咱们夏国的刀法。” 他先是弯腰捡起一根树枝,随手挥动了两下,随即看到护卫手里那把刀锋雪亮的狗腿刀,可能觉得过于托大,便知趣的把树枝扔在一旁,转身从刚才坐的树桩下提起一个黑沉沉的东西来。 “那是……刀?” 护卫一脸不敢置信的神情问道。 也不怪护卫疑惑,那件提在陆东源手里的东西,完全是直来直去,既没有为了减少阻力应有的弧度,更没有任何杀人利器该有的光泽,通体黑黝黝的,如果不细看的话,甚至都分不清哪一边是刀背,哪一边是刀刃。 “应该……是吧。” 陆东源看了看手里的家伙,似乎也不大确定,“开山刀,砍柴刀,随便你们怎么叫,反正劈砍挡路的树枝,顺手的很。” 他有样学样地学着那护卫想耍个刀花,但显然这东西过于沉重,非但没耍出刀花,还差点把手腕扭了。 “你他妈的!” 持刀护卫彻底被激怒了,怒吼了一声,挥刀扑向陆东源。 ‘当’,‘当’,‘当’! 一连串武器相撞的声音在密林中骤起,那护卫带着盛怒的连续进攻,竟然都被陆东源轻描淡写地挡了下来。 这种近似搏命的打法最耗体力,几个回合下来,护卫已经是两眼通红,鼻息粗重,气喘吁吁,反观陆东源却依旧是站得松松垮垮,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还没开始呢,这就不行了?” 陆东源不屑地撇了撇嘴,忽然正色道:“听好了,我现在要攻你的右肩,你躲不开,只能用刀来挡,这么一来,你的左路就会露出破绽,我一拳打过去,会打中你的侧肋,你最好是早上没有吃的太饱的习惯。” 哪儿有对敌的时候,把自己的招数提前说给对方的,还有关心自己早饭吃没吃饱,又是什么鬼? 那护卫看陆东源的眼神像是在看神经病,正在他调整气息,准备下一轮攻势的时候,陆东源忽然动了,手里那柄钝到令人发指的刀闪电般地劈了过来,护卫吃了一惊,第一反应便是避开,但那一刀实在是太快了,根本来不及闪避,他只能下意识地挥刀去挡。 啪的一声,果然如陆东源所说,左手一记勾拳正打中那护卫的左肋,护卫只感觉像是被大锤猛砸了一下,脸色骤然一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抑制不住地狂吐起来。 “以后记得早饭要少吃。” 陆东源一本正经地劝慰了一声,伸手从那护卫的脖子上一把扯下了鸟哨,嫌弃的先是在衣服上擦了擦,这才吹出一串鸟叫声。 这一下,无论是瘫倒在地上的护卫,还是那困在陷阱里的护卫脸色全都傻眼了。 那是本该只有他们才会使用的鸟哨语,意思是‘你的人全都倒下了,现在该你了’! 第6章 片羽绞 ‘你的人全都倒下了,现在该你了。’ 当吴潇听到这句回复时,一阵讶然,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护卫吹错了。 四个在吴家众多护卫中一等一的高手,如果说前两个护卫阴沟翻船是因为太轻敌的话,那剩下的两个护卫面对一个小小的护林员,只要稍加小心,也断然没有输的道理。 带着满腹的疑惑,她总算是和护卫们汇合了,只不过那情形实在令人震惊。 两个护卫一个躺在地上,被捆了手脚,另外一个则是陷在沼泽里,借助着一把插在地上的匕首,一动也不敢动。 吴潇有些茫然地看着两人,那身陷陷阱的护卫立即开始叫屈,“队长,这家伙也会鸟哨语,咱们的动向他一直都知道。” 怎么可能? 吴潇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转头看向站在一旁,像个没事人一样的男人。 他的身材高大,但相比几个护卫却是瘦削了很多,脸部轮廓分明,而本该看起来刚毅英武的脸,硬是被乱糟糟的头发和满脸的络腮胡子给毁了。 枉顾那张有些看不出年龄的脸,那身穿着更是土得掉渣,军绿色的棉袄因为破旧,有的地方还露着棉花,下身那条松松垮垮的老式棉裤,就是北方也不多见,要说四个吴家精锐护卫竟然败给了这么一个土到不能再土的家伙,打死吴潇都不敢相信。 她迟疑地问道:“你就是陆东源?” 面对长相惊艳、身世更加骇人的吴家大小姐,那位护林员非但没有丝毫的敬意,反而是嬉皮笑脸道:“美女,约的话,叫什么随便你。” 面对这样的调戏,吴潇倒也不生气。 军事院校本就是雄性荷尔蒙爆棚的地方,男生多女生少,再加上她相貌惊艳,上军院的那些年没少经历这样的事情,对于这种情况,吴潇从来都是只以一种方法应对,她先是看似友好地笑了笑,随即便是毫无征兆的一记高踢! “哎,哎……” 陆东源手忙脚乱的闪身后退,“不约就不约,有话好说,别动手啊。” 吴潇没能踢中,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也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又是一连串凌厉的组合拳攻了过去,她并不像护卫们那么喜欢用刀,而是更加擅长拳脚。 别看她是一介女流,在军院学习的时候却是屡屡让一众大老爷们都汗颜的存在,跑步、游泳、射击等等都是名列前茅,徒手格斗更是年年第一名,要知道漂亮国的这所军事院校不光招收学习成绩优异的莘莘学子,还有很大一部分是从部队里选拔出来的现役军人。 能在这么强悍的一群人之中崭露头角,吴潇的身手凌厉狠辣可见一斑。 可就是这么一位被军院大加盛赞,号称自建校起来最为优秀的女学员,竟然被那不起眼的护林员评价为:“速度是不错,就是力道差了一些。” 这让吴潇更加气恼,身子猛地跃起,右脚在旁边的树干上借势,又是一记凶狠的回旋踢踢向陆东源。 “这才像样。” 陆东源有口无心地称赞一句,不退反进,伸出双手在吴潇的大腿上只是一推。 吴潇人在空中,无法躲闪,直接被推得向后飞了出去,也是她柔韧性极佳,只是略微调整了一下,便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陆东源看得两眼放光,啧啧道:“都说女人的腰是要命的刀,你这把刀无敌了。” “找死?!” 这么露骨的调侃,把这位身世优渥的吴家大小姐彻底激怒了,急奔上前,又是一记鞭腿踢了过去。 正当陆东源抬臂打算格挡的时候,吴潇的招式突变,身子后仰,像是把自己‘扔’出去了一样,两条腿瞬间盘到了陆东源的脖子上! 不等陆东源反应,吴潇的身子便向后倒去,连带着陆东源站立不稳,直接向前扑倒,与此同时,她的双手闪电般地锁住了陆东源的胳膊! 这是柔道里的招式,名叫‘片羽绞’,一旦被锁住,很快就能让敌人丧失战斗力,是近身格斗中极为凶悍的招式。 一旁观战的两个吴家护卫也会,只不过还从没见有人能够像吴潇运用的如此娴熟,忍不住喝起彩来,“干的漂亮,队长,弄死这小子!” 他们十分清楚,接下来吴潇要做的就是借助双腿和腰腹力量紧紧夹住陆东源的脖子,然后发力反拧他的手臂,被‘绞’住的陆东源只有两个下场,一是被勒得晕厥过去,二是被生生折断胳膊! 这两种滋味恐怕哪一种都不好受。 两个护卫血脉喷张,甚至脑海中都浮现出陆东源疼得鬼哭狼嚎的凄惨景象来。 这样的想法不光是两个护卫有,就连吴潇也确信自己得手了,可就在她打算发力的时候,原本已经被控制住的陆东源忽然动了! 并不是要挣脱,而是顺着吴潇拧动自己手臂的方向在地上翻滚起来。 这一下彻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要知道常人受到控制的时候,一般都会下意识地反向用力挣脱,吴潇的片羽绞正是迎合了这种心理,越是挣扎就锁得越死。 可陆东源不是常人,更不能以常理揣测,他一味的顺着吴潇的发力方向开始翻滚,因为担心挣脱,吴潇的双腿此时还紧紧地盘夹着陆东源,这一翻滚,直接把吴潇也带着翻滚起来。 一圈,两圈,三圈…… 两个护卫眼睁睁地看着两条人影纠缠不清的不停翻滚,激起阵阵雪花,一时间都瞠目结舌。 如果说两个护卫还只是看着有些眼花,身处翻滚之中的吴潇是真的有些吃不消了,那似乎无休止的翻滚让人头晕目眩不说,一旦她想发力止住,立即就会引来更加疯狂地翻滚。 吴潇实在是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又是几圈下来,终于支撑不住了,不得不松开了手脚,那性子无赖,打法更是无赖的家伙则是嘿嘿笑着趁机逃脱,吴潇有心无力,瘫手瘫脚地躺在大口地喘着气,伴之以一阵阵地恶心。 好一会儿,那反胃的感觉才渐渐消失,她努力地睁开双眼,率先看到的却是那张令人憎恶的脸正以一个很近的距离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在那张脸上重重来一拳,但像是被看出了意图一样,陆东源先一步把刀贴上了她光洁的脸蛋。 “别乱来啊,美女,这刀可是你的,有多锋利你比我清楚,万一我手一抖,不小心划上一道,嘿嘿……” 尽管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女人都是爱美的,即便是吴潇这样出身军旅的也不例外,她不再挣扎,而是向着陆东源怒目而视。 “这才对嘛。” 陆东源略显满意地点点头,神情逐渐变得清冷,眼神也变得犀利,与之前油腔滑调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只听他一字一顿地冷声问道:“你是谁,找我做什么?” 第7章 报恩还是报仇? 这么近的距离之下,吴潇忽然发现陆东源的眼睛亮的出奇,简直是自己所见过的最亮的一双眼睛,而且那双眼像是有种看透人肺腑的魔力,在这种眼神注视之下,想要撒谎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她下意识的把头扭开,紧紧地闭上了嘴。 “不说也行。” 陆东源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气,脸上又恢复了无赖本色,嬉笑着一边说,一边解下吴潇挂在腰带上的手铐,利索的把吴潇铐上,让人感到讽刺的是,这东西原本是给陆东源准备的。 “这场雪一时半会肯定是停不了,你能在雪地里坚持多久?” 听着陆东源满是嘲讽的话语,羞愤与屈辱一齐涌上心头,吴潇也不说话,只是浑身颤抖,眼眶中也隐隐有泪光闪动,那我见犹怜的样子,恐怕是个男人都有些忍受不了。 “一个小时?我看够呛,你们这些所谓的精英,我估计都未必能比这周围的村民能抗冻,顶多也就半个小时,到时候你这大美女可就真的变成冰美人了。” 偏陆东源无动于衷,悠悠然在吴潇身边坐下,打趣道:“我听说很多登雪山的人,临死前都会脱得一丝不挂,知道是什么原因吗?那是因为人体在失温过快的情况下,大脑会发出错误指令,让人误以为自己的体温在不断升高。” “我就偏不信这个邪!等你冷到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我就给你解开手铐,我倒要亲眼看看,这传闻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说完便笑嘻嘻地看向吴潇,那样子像是在自行脑补画面一样。 “你……混蛋!” 吴潇畏缩地向后挪了挪身子,惊怒交集地骂道,这一下她是真的怕了,谁知道这既无耻又无赖的家伙会不会真的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来。 看着吴潇那可怜兮兮的样子,陆东源像是忽然觉得索然无味,摇了摇头道:“算了,你们是什么人我也没兴趣知道,只是离开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们,否则,下一次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他没有直接给吴潇解开手铐,而是起身之后,随手把钥匙丢在了吴潇的身边,然后转身离开。 就这么放过自己了? 吴潇一时间有些不敢置信,直到那高大身影快要消失在风雪中时,她才回过神来,大声叫道:“我爷爷是吴远兴!” “你到底和我们吴家有什么仇?!我爷爷为什么都要昏迷了,还是对你念念不忘?!” 没有回答,那道身影听见吴潇的话后,只是略作停顿,继而头也不回的一甩手,吴潇那柄已经被‘缴获’的狗腿刀破开风雪猛地激射而来! 眼看着那把刀越来越近,吴潇大惊失色,就在她以为惹恼了陆东源,这次死定了的时候,那柄刀却是不偏不倚地钉在了离她还有三十公分的雪地上! …… 辽北镇。 这个在古代曾经抗击北方异族的军事重镇,时至今日,早已没有了当年金戈铁马气吞山河的气势,只剩下凋零和破败。 行走在满是积雪空落无人的街道上,看着两旁低矮错落的简陋平房,让从小在大城市长大,更习惯于繁华喧闹的吴潇颇有些不适应,甚至一度有些担心那些看起来单薄的房顶要被厚厚的积雪压塌。 ‘这地方真的适合人居住吗’? 吴潇杞人忧天的想着。 就在一个小时前,那场本该是再简单不过的追捕行动,却是有了意外反转,身为吴氏家族的安全负责人,带领着四名一等一的精锐护卫,非但没能完成任务,反而被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小护林员直接‘吊打’,毫无还手之力。 这让吴潇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心有余悸。 借助着陆东源丢下的钥匙脱困之后,看着一个个灰头土脸的护卫,吴潇的心情更是沮丧到无以复加。 陆东源,这个让爷爷在昏迷之前还念念不忘的人,有着堪称恐怖的身手,深谙野外生存、侦查与反侦察等各种技能,而对于像设陷阱、打伏击这些特战队员也需要经过训练才能掌握的技能,对他而言完全像是儿戏。 而最让吴潇不解的是,国外就连特种部队都未必会用的鸟哨语陆东源居然也会用,真是叫人细思极恐。 可为什么这么优秀的人物,连半点关于他的记录都查不到,还有,他怎么就会屈身于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小地方,心甘情愿的做一名护林员?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高人小隐隐于野? 吴潇从林区回来之后,想破了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最后决定还是要亲自上门一探究竟。 有一点她现在倒是可以肯定,陆东源这家伙虽然可恶,但既然刚才没有痛下杀手,那就应该不是吴家的仇人,再回想爷爷一直念叨陆东源这个名字,更是觉得会不会别有深意? 一路忐忑,总算是走到了街道的尽头,停在一处小小的院落外,吴潇看着那斑驳的木质大门,原本就不安的心情变得更加复杂起来。 这院子比她之前经过的任何一个院落都要小,也更加残破,难道那个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自己‘团灭’的男人就住在这里? 再想想陆东源那副邋遢的样子,似乎住在这样的一个简陋的地方,也是理所应当。 吴潇定了定神,小心地上前拍了拍木门,也是深怕自己用力过大,那木门会轰然倒下。 没多久,院子里传来了动静,吴潇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可等到门被打开的时候,她又一次愣住了。 出现在门里的,是一个十七八岁年纪的女孩,不同于吴潇美的咄咄逼人,这女孩完全是另外一种温婉恬静的美,只是令人感到揪心的是,她的腿似乎有某种残疾,因此只能坐在轮椅上。 吴潇还以为自己找错了,四下张望了一下,才开口问道:“请问,这里……是陆东源的家吗?” “你是?……” 女孩狐疑的眼神中还带着几分警惕。 这就是等于是承认了的意思。 吴潇来之前,曾预想过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甚至有‘一言不合再次挨揍’的准备,唯独没想到面对的居然会是一个身有残疾的女孩,她一时间有些局促,支支吾吾道:“嗯……我叫吴潇,是从外地来的,有些事想要请教陆东源,他在家吗?” 女孩看着吴潇的样子好笑,也就真的笑了起来,“请教?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她的笑容是那么干净甜美,让人有种如沐春风之感,吴潇甚至感觉自己的窘迫都驱散了。 “镇上来找陆东源的,都是来求他帮忙的,从无例外,至于外地来的嘛……” 女孩眨了眨好看的大眼睛,神情狡黠,“要么是来找他报恩的,要么就是来报仇的,你是哪一种?” 第8章 尴尬 报恩,还是报仇,这是个问题。 别说眼前这女孩弄不清,就连吴潇自己也弄不清她和陆东源,或者说爷爷和陆东源之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关系。 但无论如何,她还是被女孩的语出惊人弄得有些进退失据,“我……” “开玩笑的。” 女孩温婉地笑着招了招手,“进来吧。” 说完掉转轮椅往回走,发现吴潇一脸犹豫地站着没动,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女孩又是灿烂一笑,“你不用担心,陆东源还没回来,就算他回来也没关系,我就说你是我的客人,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他向来最听我的话。” 吴潇又是一阵无语。 这女孩看起来最多也就是十八岁,而那个胡子拉碴不修边幅到令人发指的混蛋,怎么看都有三四十了,要说父女,就那样的家伙也配拥有这么漂亮的女儿?再说,哪儿有女儿直接叫爸爸名字的。 该不会是老牛吃嫩草吧? 这想法一经浮现,便让吴潇瞬间有了一种想把那混蛋捅上几刀的冲动。 正咬牙切齿,忽然意识到对方腿有残疾,她赶忙上前两步,想要帮忙推轮椅,却被女孩摆手止住了,“不用,我的轮椅是电动的,买回来之后,陆东源还特意给我改过,一点都不费力。” 话语间,满是温馨与甜蜜,让吴潇更加笃定陆东源这家伙一定是诱骗了无知少女。 房屋不大,和院落一样小的可怜,正房带耳房全都加起来,也不过六十平米,甚至都不如吴潇家里的卫生间大,可尽管小,却被收拾的干净整洁,屋子正当中的火炉里火光熊熊,倒是让遍体生寒的吴潇感到了一阵温暖。 示意吴潇坐下之后,女孩先是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略显歉意道:“家里没饮料,只有水,你别介意。” 这样的温文尔雅更是让吴潇对陆东源增添了几分恶感,她赶忙接过水杯,连声道谢,正当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时候,女孩却是很认真地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开口道:“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已经见过陆东源了,而且还和他交了手。” “看样子,你是败得不大服气,所以找上门来了。” “咳……” 吴潇呛到了,差点把喝下去的水全都喷出来。 这才见面几分钟的时间,女孩已经两次语出惊人了,一向自认杀伐果决的吴大小姐颇感狼狈,但又不肯服输,皱着眉头问道:“陆东源告诉你的?” “他才不会说。” 女孩摇了摇头,继而看向窗外,脸部轮廓在阳光地照耀下显得异常柔和,“我们俩刚搬来镇上的那一年,第一场雪也像今天下的这么大,一头熊瞎子饿急了,跑到了镇上,见人就咬。” “陆东源看见了,二话没说就冲了上去,等到被人送回来的时候,他浑身是血,都没个人样了,可即便是这样,他都不肯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还是后来听镇上的人说的。” 说这番话的时候,女孩的脸上浮现出自豪的神情,声音却是微微有些发颤,显然是想起来还有些后怕。 而吴潇的脑海中则是浮现出一个人和一头熊扭打在一起的骇人画面来,忍不住一阵动容。 “他这个人总喜欢把事情藏在心里,嘴紧的很,他不想让你知道的事,你永远都不会知道。” 女孩继续说道,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形成了一道美妙的弧线。 吴潇听得有些发愣,很难把女孩说的这个人和之前见过的那个油滑无赖的家伙联系在一起。 女孩伸手捋了捋头发,露出一抹光洁白皙的额头,淡淡道:“我之所以判断出你和陆东源交过手,是因为你的衣服上脸上沾了不少的泥土,像是在雪地里打过滚一样。” “你长得这么漂亮,穿的又是埃尔克公司特制的S1605雪地作战服,就算现在不在部队,也至少有过军旅经历,平时一定很注重仪表,要不是因为不服气,肯定不会这么急着来找陆东源的。” “……” 吴潇彻底无语。 眼前这女孩年纪虽然不大,要说观察入微,心思缜密也就算了,竟然对军备还有所了解,实在令人刮目。 跟这样的聪明人绕弯子,实在无异于自取其辱,吴潇略微想了想,然后决定开诚布公,“我叫吴潇,是从南楚来的,我来找陆东源,是因为我爷爷一直在念叨他的名字。” 她坦然道:“正像你所说,我确实败给了陆东源,不管是误会,还是陆东源和我爷爷之间真有什么过节,我都输得心服口服,之所以厚着脸皮上门,实在是因为我爷爷他……” 一想起瘦骨嶙峋的爷爷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吴潇忍不住有些哽咽。 女孩善解人意地拍了拍吴潇的手,既然吴潇不说,她自然也不会去问。 “南楚,吴……” 她皱着眉头想了想,眼睛忽然一亮,“我知道了,你是吴氏家族的人吧。” “怪不得你身上穿着埃克尔公司特制的雪地作战服,我刚才就在想,到底谁家有实力能买得到这么稀罕的衣服,要知道这种作战服埃克尔公司一年只生产两百件,要是没点特殊关系,有钱都买不到的。” 吴潇的眼睛瞪大了,“这你都知道?” “知道,世界上已有的,或者正在研制的军备我几乎都有所了解。” 女孩并没有任何得意之色,只是语气平淡道:“我还知道你爷爷叫吴兴远,是兴远集团的创始人,你们吴家同时也是咱们夏国的四大家族之一,相比其他三大家族,你爷爷的口碑最好,一直被人称为爱国商人。” 听着女孩把自己的家世娓娓道来,吴潇自豪之余,更是对女孩亲近了许多,可越是这样,她就越生气,在她看来,这么善良可爱的一朵鲜花偏偏插在了陆东源那坨牛粪上,实在是没天理! 眼看着吴潇的神情由晴转阴,甚至有些咬牙切齿,女孩有些好奇,“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就是替你感到不值!” 吴潇忍不住把心里话说了出来,看着一脸莫名的女孩,她愤愤道:“我就不明白了,你这么漂亮,又这么善良,怎么就会看上他了?” 这下轮到女孩瞪大眼睛了,她先是诧异,继而忍俊不禁,最后索性捧腹大笑起来,“你是觉得我和陆东源?……” 吴潇依旧怒气难消,气鼓鼓道:“你笑什么,难道不是吗?” 女孩好容易才止住了笑,摇头道:“你想错了,陆东源和我哥是最好的朋友,我哥去世之后,他就一直在照顾我。” “之所以叫他陆东源,而不是叫他陆哥,是因为他不肯,我也不愿意……” 女孩眼神有些复杂,欲言又止,她转头看向吴潇,岔开话题道:“能不能把你和陆东源刚才见面的经过详细给我讲一讲,我来帮你分析一下,兴许就能知道陆东源跟你们吴家到底是敌是友了。” 第9章 还剩8天 陈雅君,婉约秀气如其名。 这个刚刚过完十八岁生日的女孩,有着与年龄并不相符的成熟心智,心细如发,对一切事务都洞如观火,除了惊人的分析判断力,她的过目不忘,博闻强记更是令人拍案叫绝。 能够认识这样的女孩,对于吴潇而言是幸运的,但今天无疑也是她二十四年生涯中最为尴尬的一天。 被陆东源教训了一番还在其次,自己竟然把陆东源和陈雅君误解成是那种关系,现在的心情已经用尴尬都不足以形容了,完全是‘尴尬他妈给尴尬开门’——尴尬到家了,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脚指头能穿透作战靴,在地上抠出地下室来了。 这也不能完全怪吴潇,像陈雅君这么温柔可爱的女孩子,跟着陆东源这么个没正形的家伙,任谁都会替陈雅君打抱不平。 两人刚搬来镇上的时候,没少惹来流言蜚语,陆东源对此不以为然,又或者说根本就懒得解释,最后还是陈雅君出面,这才让街坊四邻没了闲话。 知道了实情的吴潇一张俏脸涨的通红,恨不得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好在陈雅君善解人意,及时地岔开了话题,才使得这位吴大小姐的窘迫多少缓解了一些。 “你既然知道我们吴家,那也应该知道我弟弟吴耀是我爷爷指定的家族继承人。” 她语气低沉道:“可就在上个星期,我弟他忽然失踪,没过两天,就有一小截指头被寄了回来,家里还接到了一个神秘电话,说我弟在他们手上,让家里准备十个亿现金,否则他们就要撕票。” “通过DNA鉴定,确认那就是我弟的手指后,全家乱成一团,爷爷更是因为这件事急火攻心以至于中了风,被送进了医院。” 说到这儿,向来性子坚韧不输男人的吴潇再也忍不住轻声抽泣起来,“我把家里能派出去的人全都派了出去,动用了所有关系,四处寻找我弟,可始终没有下落。” “我不敢报警,生怕那些人会伤害我弟,只是让人准备好了钱,但那个神秘电话却再没有打来。” “我实在没有办法了,就想起爷爷昏迷前一直念叨陆东源,于是我就带人赶过来了。” 割手指? 气质温婉的陈雅君听完这番话,脸上也不由自主的变了色。 接下来,吴潇又把带着护卫赶到林场,和陆东源交手的详细过程向着陈雅君讲了一遍。 不得不说,陈雅君是个极好的倾诉对象,吴潇说话的时候,她始终一言不发,只是偶尔给吴潇递上纸巾,让她擦拭眼泪。 一直等到吴潇说完,她才开口道:“所以,你是在怀疑陆东源和你弟弟被绑架这件事有关系?” 陈雅君是那种很容易就能让人产生信任感的女孩,吴潇此时已经彻底没了顾虑,泪眼婆娑地点了点头。 “不会的。” 陈雅君平静又坚决地摇了摇头,“以陆东源的性子,他如果真的想对付你们吴家,肯定是直截了当,绝不屑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更何况,他也没有作案的时间。” 女孩抬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腿,并没有因为残疾引来的哀怨,只是平心静气道:“医生说我的腿病是经络阻塞引起的,只有这北方老林中的一种名叫赤血果的草药能够治愈。” “陆东源知道以后,就带着我来了,这种草药极其罕见,即便是镇上年纪最大的老人也只在年轻时见到过一次,于是陆东源就申请了护林员的工作,一边看护林子,一边寻找草药。” “这两年间,为了寻找草药,他几乎把整个林区都走遍了,因为林子大,他不得不在山里吃山里住,有时候一走就是十天半个月,不夸张地说,他这两年就是在不停地找草药中度过的,从没有离开过镇子,所以我才会说,他绝不会是绑架你弟弟的凶手。” 听着陈雅君温言细语地讲述,吴潇一时间有些发怔,这才明白陆东源尽管有着惊世骇俗的身手,却甘愿屈居在这苦寒之地,实在是用心良苦。 她一时间对陆东源的恶感减轻了不少,但还是有些不服气道:“他要是真的为了你好,就应该把你安置在城里,自己来这里找草药就好了。” 陈雅君轻轻笑着摇头,“他当然是那么想的,他还想让我去学校,只是我不愿意而已,因为我不想让别人总是用怜悯的眼光看待我。” “而且去不去学校,对于我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你信不信我已经把自己想学的大学课程全都自学完了?” 换了是别人说这话,吴潇很可能会嗤之以鼻,认为那是吹牛,但从陈雅君嘴里说出来,就是另外一番韵味,她几乎连想都没想便点了点头,“我信。” 说完又是一脸懊恼的神情,“实在是家里出了这么件事,分不出人手,不然我就多派些人过来,坐着直升机帮你找草药。” 听得出那是完全发自肺腑的关切,陈雅君感激地笑了起来,“林区里树木密集,那草药体积又小,直升机派不上用场的,谢谢你的好意,陆东源已经帮我找到草药了。” “真的?” 吴潇是真心替女孩感到高兴,“太好了。” 女孩重重地点头,“只不过陆东源说现在不合季节,要等到明年春暖花开,草上结出果实以后才能采摘。” “不说这个,还是说说你家的事吧。” 她拢了拢思绪,缓缓道:“一般来说,绑架案里的人质安全时间也就是四十八小时,超过这个时间,人质很难幸免。” “不过,你弟这件事有些蹊跷,那些绑匪提出了赎金,却只打了一次电话,说明他们不只是为了钱,绑架你弟可能还有别的目的。” 吴潇的眼睛睁大了,这还是她从不曾想到过的,“别的目的?会是什么?” 陈雅君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敲打着轮椅的扶手,沉吟着道:“或许是为了借你弟来威胁你们吴家,你们家最近有没有什么大的动作?像是投资、兼并又或者参与什么大的项目?” “这……” 吴潇被问住了,她虽说是吴家大小姐,可这几年一直留学海外,很少过问家里的情况,去年毕业之后虽说进了家族企业,但也只是负责安全方面的事务,其他事情就没怎么上心。 带着一种‘书到用时方恨少’的懊恼,她急着拿出了手机,“我这就打电话给爷爷的秘书问一下。” 手指快要接触接盘的时候,吴潇忽然停了下来,像是想起了什么,思索着道:“弟弟出事之前,爷爷曾对我说下个月3号,他要去龙翔市参加一个很重要的会议。” “平时爷爷出门基本上都是我陪着,可是这一次他说不用我去,还说万一有什么事的话,就找李律师。” “我真是太傻了,怎么就没听出爷爷话里有话……” 吴潇一阵悔恨,求助地看向陈雅君,“你觉得会不会和这件事有关系?” 那位心思缜密异于常人的女孩没有回答,而是看向挂在墙上的挂历,喃喃道:“下个月3号,还剩8天的时间。” 第10章 过去 一个高大的身影自西边走进镇子,这样的天气,换了其他人,早就急着一溜小跑着回家了,而男人却是不怕冷一样,手里拎着两条肥硕的鲤鱼,不紧不慢在清冷的街道上闲庭信步,只是神情有些落寞。 “东源回来了?” 大门声响,一位老太太小心翼翼的从门里挪步出来,正巧看见男人,便笑眯眯地打了声招呼。 “李奶奶,这么冷的天,您出来干嘛?” 陆东源生怕老太太滑倒,赶忙上去扶住。 老人笑着道:“家里柴火烧完了,出来拿一些。” “您待着别动,我帮您拿。” 陆东源转身走向对面墙根,先是把两条鱼放在柴垛上,然后伸手抱起一大捆柴火,迈步走进老太太院子,就近把柴火放下,像是觉得不大够,于是出去又抱了一捆回来,“下雪天,您就别来回折腾了,小心摔着。” 老太太笑逐颜开,进屋拿了一桶自制的高粱酒,硬塞进了陆东源的手里,还让他喝完就过来拿,陆东源不是个喜欢接受别人馈赠的人,于是留下一条鱼给老太太。 这一幕要是被吴潇看见了,肯定会被颠覆三观,她对于陆东源的印象,还停留在那副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痞子德性,在她看来,这种乐于助人的好事肯定与陆东源无关。 从李奶奶家出来,路过一条巷道,发现里边有一个空的矿泉水瓶被埋在雪里,只露出最上边的瓶盖。 陆东源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从雪里把空瓶子拿了起来。 缺钱吗? 答案是肯定的,但还没到非要捡破烂的地步。 那为什么还要捡? 大概是习惯使然吧,这习惯,恐怕这辈子是改不了了。 陆东源自嘲地摇头笑了笑,转身继续往回走,临近家门的时候,他像是觉察到了什么,双眸骤然一缩,脚下一蹬,整个身子已经贴到了木门上! 顺着门缝警惕的往里看了一眼,继而轻轻把木门打开,悄无声息地溜进了院子,只是两步便穿过院子,到了正房门口,正当他攥住了门把手,打算顺着开门之势冲进去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几声提醒的咳嗽声。 陆东源警觉地回身,当他看到身后的人时,浑身散发出的杀气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和善到不能再和善的神情,“小雅,干啥去了?” 坐着轮椅的陈雅君调皮地晃了晃手里的酒瓶,笑着道:“给你买酒去了。” 陆东源上前,伸手帮女孩拂去头上的积雪,然后推着轮椅进屋,特意把女孩推倒火炉旁,让她暖和身子,这才道:“天气不好,尽量不要出门,我想喝酒自己去买就行。” “知道啦。” 陈雅君笑意吟吟,“这话你都说了八百回了,你说着不烦,我可是早就听腻了,像个老太太一样婆婆妈妈,敢问你老人家贵庚?” 看着女孩那张灿烂的笑脸,陆东源也跟着笑了起来,心中的积郁似乎也被一扫而空。 “别忙着做饭,我有事跟你说。” 招呼着陆东源坐下,女孩拧开瓶盖,还想拿个酒杯,却是被陆东源直接接了过去,就着酒瓶就是一大口烈酒下肚。 发现陈雅君是少有的一脸郑重其事,陆东源多少有些莫名,“什么情况?” “你先喝,喝完我再说。” 陈雅君故作神秘地说道。 “还学会卖关子了。” 陆东源撇了撇嘴,学着女孩的样子道:“敢问小姑娘你贵庚了?” 女孩被逗乐了,咯咯地笑了起来,陆东源试探地看向女孩,那意思想先听女孩开口,而女孩却不肯让步,陆东源还想坚持,但很快就败下阵来,悻悻地做了个投降的手势,端起酒瓶又是一大口,“行了,这下你可以说了。” 陈雅君看着陆东源,正色道:“刚才吴潇,吴姐姐,也就是吴远兴的孙女,来咱们家了。” 对于这个结果,陆东源也不算意外,刚才在门外的时候,他就已经觉察到有人来过,于是皱起眉头问道:“她来做什么?” 陈雅君直截了当道:“吴家现在遇上了大麻烦,想请你帮忙。” 陆东源连连摇头,“不去,没兴趣,不认识。” “你就别骗我了。” 陈雅君微笑着道:“吴姐姐刚才跟我讲了你们在林场发生的事,她不了解你,我可是太清楚了,你在林场看见她的第一眼,就已经猜到她的身份了吧?” “否则,都已经把那些护卫从吴姐姐身边调开了,最简单,最省力,最有效的办法肯定是直接把吴姐姐拿下,所谓‘擒贼擒王’,只要把她拿下,那些护卫投鼠忌器,也就不战而降了。” “这一点你不可能不知道,而你却是把吴姐姐扔下,舍近求远的去对付几个护卫,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想试探一下吴家护卫的实力,对吧?” “跟你交手,对于吴姐姐和几个护卫而言,是步步心惊,重重杀机,而对于你来讲,那更像是教官给学员布置的一场演习,但结果却让你失望了。” 只是听吴潇讲述了一下过程,就能精准地分析出陆东源的想法,对于眼前这个心思缜密到令人生畏的女孩,他也只能苦笑了。 陈雅君看见陆东源不说话,越发笃定了自己的猜想,继续道:“也是从这件事上,我推断出你一定是认识吴姐姐的爷爷,不但认识,关系还非同一般,否则你也不用煞费苦心去试探吴家护卫的实力。” “就算认识又能怎么样?” 陆东源冷笑了一声,“谁规定她吴家出了事,就一定要我帮忙?” 说完,也不就菜,端起酒瓶一口接一口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陈雅君看着那个喝闷酒的男人,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轻声道:“还记得第一次见面吗?那年我才9岁,你那时也才不过15岁,哥哥把你从江边背回家的时候,你脸色惨白,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我那时还小,以为你肯定要死了,吓得直哭,可没想到才过了一个星期你就能下地了。” 她微笑着道:“你那时候说着一口陇西话,叽里咕噜的,我和哥哥谁都听不懂,后来哥哥查了地图,才知道陇西离我们家足足有四千多公里,直到现在我都想象不出,同样是孩子的你,当年怎么就能离开家乡走那么远的路。” “我爸妈去世的早,家里只有我和哥哥相依为命,经常饿肚子,可自从你身上的伤好了之后,总能去山里弄些野味回来,江里的鱼虾就更不用说了,只要我想吃,你从来都是一篓一篓往回背。” “哥哥崇拜你崇拜的不行,天天跟我念叨你多么多么厉害,就这么过了一年,你终于还是走了……” 一想起去世的哥哥,女孩的眼里便泛起了泪光,陆东源则是黯然神伤,一言不发的只是低着头喝闷酒。 “以后每年的三月份你都会寄钱过来,那是你被哥哥救起的日子,钱虽说有多有少,但已经足够我和哥哥衣食无忧了。” 女孩擦去眼角的泪水,继续道:“我知道你是在报恩,世上懂得感恩的人不少,但没几个能比你做的更好。” “去做你该做的事吧,不用担心我,我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孩了,能照顾好自己。” 那一天,陆东源彻底喝醉了! 第11章 暴走的吴大小姐 天阴沉沉的,一架飞机刚刚从一大片乌云中钻出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很快又钻进了下一片乌云之中。 机舱内,吴潇正就着电脑查阅资料,她先是输入了陈雅阁三个字,很快便查到了她想要的信息,上边记录着陈雅阁,也就是陈雅君的哥哥两年前死于一场海上事故,那是一艘小型货轮,出海时遇上了海啸,船上人员无一幸免。 看完记录之后,吴潇眼眸低垂,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陈雅君够可怜的,从小父母双亡,就连相依为命的哥哥也离她而去,要不是陆东源,真不知道这善良可爱的女孩该怎么活下去。 陆东源? 吴潇眼睛一亮,伸出手指,轻敲键盘,继续输入这个名字,但令人失望的是,还和之前查询的结果一样,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军旅背景,更没有什么亮眼的记录,只是寥寥几十字,简单到不能再简单,普通到不能再普通。 ‘没用的,根本就查不到他的身份,你以为就你对他好奇?’ 她忽然想起了陈雅君对她说的话,‘我甚至连国外的FBI,KGB,MSD这些最出名的机构都查过了,都没有结果,最后只能猜测陆东源极有可能曾经是咱们夏国某支特种部队的王牌。’ 夏国的特种部队? 吴潇苦笑着摇了摇头,那可是世界上最神秘的部队,别说网上查不到,就算是吴家这种势力极为深厚的家族,也根本就办不到。 也是盯着屏幕时间久了,感到有些困倦,于是吴潇转过头,看向机舱的另外一角,四个护卫正在那里玩牌,看起来兴致勃勃,只是时不时会有人向对面看上一眼,毫不掩饰的一脸嫌恶。 吴潇自然知道那是在看谁,就在另外一边的角落里,陆东源正一滩烂泥地蜷缩在椅子上,鼾声如雷,那满身的酒气即便是隔了这么远依旧闻得到,那家伙于睡梦之中还会不老实地哼哼两声,抽动一下,看得吴潇一阵嘴眼抽搐,这形象实在是与她印象中的高人差之千里。 他真的能救得了吴家? 吴潇不大确定,而陈雅君却是信誓旦旦,‘如果说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救得了你们吴家,那一定是陆东源,相信我,绝不会错。’ 那善于分析推理的女孩还说,‘如果没猜错的话,你爷爷在昏迷之前念叨陆东源,就是让你来找他帮忙的意思。’ 接下来陈雅君还告诉了吴潇她自己发明的一个定律,名字叫危险定律。 ‘危险是个很奇怪的东西,惯于制造危险的人,哪怕是离开漩涡中心也无济于事,像是相互吸引一样,就算你不去制造危险,危险还是会在某个时刻不期而至,躲不掉的’! “那是什么意思?” 吴潇一时间没弄明白。 陈雅君故弄玄虚的没有回答,而是提出了一个要求:“我可以说服陆东源帮你们吴家,这一点我有绝对把握,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 “等陆东源帮你们吴家解了围之后,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骗也好,绑也好,一定要把陆东源弄到灵犀去。” “去那里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 陈雅君摇了摇头,眼神复杂道:“我只知道陆东源的心结在那里,具体是什么事我说不好,但如果这个心结解不开,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开心。” 灵犀? 吴潇打开地图,费了好大的劲,才在地图上找到,那是位居西南边陲的一座古镇,快要到国境线了,她实在有些好奇,陈雅君所说的陆东源的心结会是什么,又或者说这个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家伙也会有心结? 不得不说,陆东源这个人简直就像个巨大的谜团,但对于吴潇而言,眼下最要紧的事,还是找到弟弟吴耀。 她蹙起了眉头,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咬了咬牙,起身走向睡在角落里的陆东源,四个护卫眼观六路,立即投来了关注的眼神。 “快要到南楚了,起来。” 吴潇毫不客气地伸脚踢了踢那个醉鬼。 醉鬼睡眼惺忪地睁开眼,嘴里嘟囔了两声,有气无力地爬起身,坐都坐得像个无脊椎动物一样,冲着吴潇挥手,“给我倒杯水,呕……” 吴潇吓得赶忙向后跳开,好在那只是干呕,并没有真的吐出来,看着那家伙欲吐不吐的样子,她现在真有些后悔把陆东源带来了。 厌恶归厌恶,回想起陈雅君的待客之道,吴潇决定忍了,她从储藏箱里拿出一桶矿泉水没好气地丢给了陆东源,那家伙也不客气,接过去就是一顿牛饮,喝完一瓶觉得不够,一连又要了两瓶,又是一通狂灌,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 “死不了就起来干活儿。” 吴潇冷声道。 陆东源眼神迷离地看着她,“做什么?” “给你讲讲我弟被绑架的经过。” “哦。” 那位向后一仰,里倒外斜地靠在舷窗上,大刺刺地挥手,“讲吧,我听着。” “你!……” 吴潇气得脸色发白,心里默念了十几遍‘自己请来的,忍了’,这才勉强压住怒气,转身回去取来了照片,放在陆东源面前的小桌上,开口道:“我弟是上周四失踪的,这些照片,是我们从城市监控中心调取的,记录着我弟离开公司后的行程。” “根据摄像头最后的记录,他是在去往浦新开发区的路上被劫持的。” “由于那边还在建设,没有来得及装摄像头,至于怎么被劫持的,之后又去了什么地方,就看不到了,我们晚些时候,在同路段的32公里的地方找到了他的车,是从公路上被推到护坡下边去的,车已经毁了,同车的司机、秘书还有护卫也下落不明。” 做这番介绍的时候,吴潇的呼吸明显变得急促起来,手指也在微微颤抖,显然是强压着激烈的情绪,她继续道:“我弟平时深居简出,只有很重要的事务才会亲自出席,他的行程一般都是由自己的秘书安排,我只查到他是要去开发区参观新药厂的建设,至于其他的……” 一阵均匀的鼾声打断了吴潇的话,她诧异的抬头,发现对面的陆东源竟然又一次睡着了! 吴潇气得就差暴走了,瞬间有种把那家伙乱拳打死的冲动。 几个护卫远远地看着热闹,都是一脸幸灾乐祸的笑。 第12章 难道是他? 南楚,古来繁华,也是夏国少数几个能够与京城比肩的国际大都会。 吴氏集团的总部就坐落于市中心的广场东侧,这座上百层高的建筑,更是称得上南楚市的地标性建筑。 两辆黑色的路虎车依次的大门前停下,不等保安上前,吴潇已经自己把车门打开,利索地从车上跳了下来,随行的四个护卫也都争先恐后的从车上下来,训练有素的围聚在了吴潇身边。 一个早就等在门口的男人,立即走上前来,并没有下属对于上级的曲意奉承,只是微微点头示意,“小姐,辛苦了。” 周临风,人如其名,真正是玉树临风,修长的身材加上勃发的英姿,只是随随便便往门口一站,都能引来女人们的秋波暗送。 这位颜值堪比小鲜肉的男人,却是不折不扣的行伍出身,效力于海外皇家特种部队的那些年,也是队中当之无愧的王牌,退役后被吴家招募,成为了吴家护卫。 虽说吴潇回来之后,他就降格变成副职,但在众多吴家护卫心目当中,这位雷厉风行的周副队长,才更适合担任护卫队队长一职。 “情况怎么样?” 吴潇无心客套,直截了当地问道。 周临风神情严肃,摇头道:“人都已经派出去了,但还是没能找到少爷的下落,这两天也没接到绑匪的电话。” “我爷爷呢?” 答案如预期一样,没有任何惊喜,那位亲手缔造出庞大的商业帝国的老人,依旧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昏迷不醒,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 “小姐,这次的行程顺利吗?” 不像其他护卫只能刻板地叫吴潇为队长,周临风则是可以使用更加亲切一点的称呼,这也从侧面反映出吴家人把周临风当成是心腹的态度。 算是一语点醒梦中人,本已经开始迈步向里走的吴潇这才想起来,车上还有一位,于是停下脚步,神情不悦地回头看去。 周临风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惊讶的发现一个穿着寒酸,邋里邋遢的男人正从车上下来,这家伙走起路来脚下虚浮,一摇三晃,离着老远就闻到一股酒气,再加上那一脸的恹恹神情,瞎子也看得出这家伙是宿醉未醒。 一向自诩养气功夫极好,泰山崩于眼前都能色不变的周临风看了都忍不住皱了皱眉,他疑惑地看向吴潇,“这位是?……” 吴潇没好气地瞪着那位,就连介绍一下的心思也欠奉,她身边的一个护卫见机地上前在周临风的耳边耳语了几句,得知这个全然没正形的家伙竟然是吴潇请回来帮忙的,即便是城府深如周临风,也有些瞠目。 惊讶归惊讶,该有的气度还是要有的,尤其是在吴潇的面前,周临风直了直本就挺拔的身姿,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架势伸出了手,“我叫周临风,是吴氏集团护卫队的副队长。” 陆东源走路都有些打晃,眯着醉眼和周临风握了握手,“周副队长,是吧?麻烦你安排个地方,我得睡会儿。” 睡觉? 周临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吴家现在上上下下急得火烧眉毛,这个被请来的家伙竟然大言不惭的让自己给他安排地方睡觉? 不光是一众护卫脸上浮现出怒意,就连吴潇都有些忍不住了,气冲冲地叫道:“陆东源!你不要太过分!请你来是让你帮忙,不是来玩的!” “知道,知道。” 陆东源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天大的事,也总得休息好了才行。” 他没去理会那位现在已经是吴氏家族代理家主的吴潇,而是依旧拉着周临风,嬉皮笑脸地问道:“周副队长,你说对不对?” 说完,还肆无忌惮地打了一个很响的酒嗝,被酒气熏到的周临风,人虽然没动,眼底却有寒芒瞬间浮现,但很快又消失了。 他先是看了一眼吴潇,发现后者脸色阴沉,显然是气得够呛,便做出一副高人才有的儒雅风范,点了点头道:“陆先生说得对。” “小姐请回来的人,自然是我们的贵客。” 周临风转过身,借着招手的动作,不动声色地摆脱了陆东源的手,“那个谁,你过来。” 被叫成那个谁的,是个刚刚被招募进来的年轻护卫,听见副队长叫自己,他先是诧异地指了一下自己,确认真的是在叫自己时,这才带着一种小人物被恩典了一样的惶恐,立即跑了过来。 “带陆先生去酒店休息。” 周临风带着一贯的简明扼要,下达了命令。 那年轻护卫虽然穿着和护卫们一样的制服,但平时的工作也不过是守在大门口,与保安没什么区别,从来都没被高高在上的副队长正眼瞧过的他,今天居然破天荒地接到了‘任务’,顿时兴奋地两眼放光,甚至还冲着周临风拔了个军姿,“是!” 其他护卫看得一脸鄙夷,那小护卫则是郑重其事地对着陆东源做了个请的手势,“陆先生,跟我来。” “临风,那家伙就是个混不吝,不用跟他一般见识。” 直到陆东源跟着小护卫踉跄着走远了,吴潇的心情都没能好转,反倒是对周临风刚才所表现出的大将风度颇有些好感。 周临风心里有种得逞的快意,脸上却是丝毫没有表现出来,他尽量保持着不卑不亢,微微躬身,“小姐言重了,现在是特殊时期,只要有真本事,能找到少爷,就算品行恶劣一些也没关系。” 话说得既得体又大方,纵然是军旅出身,对于旁枝末节平时不大在意的吴潇也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小姐,要不要去作战室,研究一下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吴潇因为陆东源,还处在心烦意乱之中,摇了摇头道:“暂时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继续扩大搜索范围,人手不够就去外边招募,不用怕花钱。” “是!” 眼神贪婪地一直看着吴潇纤细修长的背影远去,直到看不见了,周临风才收回视线,招手叫来一个心腹,沉着脸道:“去查那个陆东源的背景,事无巨细,查到了立即向我汇报!” …… 径直回到了办公室的吴潇并不知道周临风在背后搞的小动作,只是为家里发生的一连串变故深感焦虑,她站在墙边,看着上边挂着的巨大的城区地图,视线停留在新环路上,神情凄然的轻声呢喃道:“吴耀,你到底在哪儿啊。” 由于看不清地图的全貌,吴潇不得不向后退了几步,却不小心把一本放在架子上的书碰了下来。 那是吴潇最喜欢的一本大部头,上边除了详尽地记述了人类的军事发展历程,还囊括了各国的军事实力分析,以及各国的将领轶事,军备建设等等,几乎无所不包,吴潇没事的时候总喜欢翻开来看一看。 但今天的她却是怎么也提不起兴趣,甚至都没心情去捡,只是视线触及到摔开的目录时,忽然看到了鸟哨语几个字。 像是福临心至,吴潇把书捡起来,按照目录翻到了记录鸟哨语的那一页,当看到鸟哨语的发明者时,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大了。 ‘Mr. DOng YUan?’ ‘东源?’ 难道是陆东源? 第13章 毛骨悚然 魏吉进入吴氏集团已经两个多月了,但依旧有种初来乍到的局促不安。 这也不能怪他,试想一个农村娃早已习惯了家乡的田野水洼,突然有一天来到了现代化的大都市,视线所及到处都是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不被吓坏才有鬼了。 更何况他工作的地方是吴氏集团,那可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富豪家族,在这样的地方上班,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之所以能进入别人梦寐以求的大公司上班,还要得益于他爷爷当年给吴氏家族的当家人吴远兴帮过忙,吴远兴最是念旧,尽管小魏吉除了种地是把好手外,根本就没有别的特长,但依旧被招进了公司的护卫队。 说是护卫,可就以他的木讷和笨手笨脚,根本没人待见,开始还跟着训练了两天,后来索性连护卫队也不用去了,整天就是守在公司门口,说白了,就是个穿着护卫制服的保安而已。 今天破天荒的被副队长分派了任务,哪怕这任务简单到是个人都能做,也依旧让这位农家子弟高兴了好一阵子,他此刻就站在酒店的303门外,老实巴交地眼观鼻鼻观心,任谁路过看到这个有些呆头呆脑的家伙时,都要忍不住嗤笑一声。 那位被吴小姐请回来的陆先生,已经在里边睡了足足四个小时,在他看来,既然是吴小姐请回来的贵宾,又是副队长亲自安排的任务,这位陆先生哪怕穿的再寒酸,也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绝不能有丝毫地怠慢。 于是,魏吉便在门口足足守了四个小时,直到一个护卫走了过来,远远的就开始叫:“喂鸡,把那个姓陆的叫起来,吴队和周队都在作战室等着呢,让他马上去!” 说完转身就走,那样子到像是多看魏吉一眼都会脏了眼睛似的。 相比周临风的‘那个谁’,‘喂鸡’这个外号似乎更加难听,但魏吉对此却不以为然,以前在家乡的时候,他每天除了去地里干活,喂鸡喂猪喂羊也是家常便饭,因此,倒也没觉得喂鸡这个叫法有多么侮辱人。 等到那护卫走远,魏吉转过身,正犹豫着该怎么敲门的时候,房门却是被打开了,已经洗过澡,并且换了衣服的陆东源出现在了门口。 “陆……先生?” 魏吉一阵瞠目,似乎很难把眼前这个一身清爽的男人和之前那个邋遢酒鬼联系起来。 陆东源盯着他,嘿嘿地打趣,“不叫先生叫什么,你还打算叫女士?” “陆先生,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魏吉瞬间涨红了脸,就连说话也变得结巴起来。 “我……我……我明白。” 陆东源没个正形地学着魏吉说话,从门里出来后,更是一把搂住魏吉的脖子,一边向外走一边问道:“我刚才听见有人叫你喂鸡,以后我也这么叫你,行不?” 可怜的小魏吉脑袋被夹在腋下,也不敢反抗,只是一脸乖觉道:“陆先生想叫什么都行。” “这么没骨气,以后怎么找老婆?” 陆东源有些怒其不争的伸手在魏吉的脑袋上敲了一记,叫嚣道:“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勤务兵,我到哪儿你就跟到哪儿,以后谁他娘的再敢叫你喂鸡,你就揍他,往死里揍,听见没,喂鸡?” “呃……” 魏吉一脸异样地看向那位心目中的‘高人’。 那个没正形的家伙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毫无诚意地伸手虚扇了自己一下,补充道:“就算我也不行。” 魏吉笑了,这是他自打进城以来,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眼前这位陆先生明明是请回来的贵客,却没有一点架子,随和的像个普通老百姓,这让他对陆东源忍不住生出了一份亲近之心。 “你傻笑个啥?” 陆东源瞪起了眼睛,放开魏吉,在他屁股上不轻不重地踹了一脚,“还不快带路?” 魏吉不敢笑了,赶忙小跑两步,走在前边给陆东源带路,尽管挨了一脚,他心里却并不生气,和那些整天冷着脸白眼看人的护卫还有周副队长相比,魏吉觉得还是这位陆先生更加有趣。 吴氏集团的酒店和办公大楼紧挨着,穿过彼此连接的走廊,很快就到达了作战室。 这间所谓的作战室,是吴潇根据眼下的紧急情况,临时用会议室改的,几个接线员二十四小时守候在电话旁,方便传递消息,除此之外,南楚市的地图无论大小,全都被收集来了,精细到就连每一条排水渠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最夸张的,还要数放在桌子上的那个巨大沙盘,上边插着许许多多,颜色不一的小旗子,那代表着被吴家派出去的人现在活动的具体位置。 作为吴家现在的代理家主,吴潇自然而然坐在长桌的主位上,只是一脸愁眉不展,忧心忡忡,而那位在护卫们心中的地位还要胜过吴潇的周临风,则是保持着高手风范,抱着胳膊靠窗而立。 当房门被打开,两位队长的视线同时投过来的时候,带路的魏吉感觉像是被枪尖刺到了一样,瞬间慌了神,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开始哆嗦了起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退出去,没想到却被跟在身后的陆东源一脚踹了进去。 “跑什么?不是跟你说了嘛,你是我的勤务兵,我到哪儿你就跟到哪儿。” 陆东源有口无心地训斥了一声,这才迈步走进作战室,旁若无人的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大大咧咧的一屁股坐下,像是感觉不大舒服,于是把整个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又伸出两条腿搭在桌子上,这才略显满意地点了点头,“是要介绍情况吧?那就开始吧。” 原本还算井然有序的作战室,这一下彻底鸦雀无声了。 两个站在门口的护卫怒目相向,几个带着耳麦守在电话旁的话务员则是瞠目结舌,城府极深的周临风依旧不动声色,继续维持着高深莫测的形象,唯独吴潇对陆东源的无赖习气见怪不怪,只是看他的眼神有些复杂。 这时最尴尬的,就要数魏吉了,可怜的小护卫平时都没人理会,更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一时间紧张的满头大汗,也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只能求助地看向陆东源,偏那个把他踹进来的罪魁祸首,此时正忙着向话务员小姐姐抛媚眼,完全没有反应。 紧张到令人窒息的气氛足足维持了三秒钟之久,最终还是一直冷眼旁观的周临风率先开口,“既然陆先生让你留下,那你就留下吧。” 魏吉一脸诧异地看向周临风,明明那位副队长的脸上毫无表情,他却总有种对方像是在狞笑的错觉,让人毛骨悚然。 第14章 少女心碎了一地 陆东源真的会是那个发明鸟哨语的人吗? 吴潇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了很久。 根据一定的逻辑,把鸟哨吹出声音按照长短、次数改编成语言,进行对话不难,难在除了要像军事手语一样简明扼要,还需要兼顾诸多的军事细节和军事术语,显然这位鸟哨语的发明者把一切都考虑到了。 以前她读军院的时候,就把鸟哨语的发明者惊为天人,现在……至少在认识陆东源以前,她依旧这么认为。 如果陆东源真是鸟哨语的发明者,倒也能解释为什么只有特种部队才能接触到的鸟哨语,他也会。 西方人忌惮仇恨夏国由来已久,故意把夏国发明者的名字写错或者少写的事情不在少数,可越是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就越是能证明他们打心底里害怕夏国。 吴潇对此不屑一顾。 可为什么偏偏是陆东源? 越是盯着那个正和话务员小姐姐满脸跑眉毛,被后者没好气地瞪了几眼后,依旧嬉皮笑脸的无耻家伙,越是感觉满心悲愤。 这就好像和网恋几年的对象终于要见面了,带着满心的憧憬,结果见了面才发现对方又矮又挫,油腻猥琐,那种失落感简直难以用语言形容,吴潇本就男子性格,现在就连最后的一点少女心也被打击的碎了一地。 “小姐,咱们开始吧?” 周临风察言观色,发现吴潇一言不发,只是盯着陆东源看,脸上阴晴不定,便上前一步,开口问道。 吴潇收回心思,勉强冲着周临风挤出个笑脸,“那就麻烦你了。” 周临风点了点头,当仁不让地站了出来,先是清了清嗓子,然后冲着陆东源道:“事关少爷生死,我就长话短说。” 这位周副队长真正是滴水不漏,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会摆出一副一切以吴家人为重的态度,马屁更是拍得不露痕迹。 “陆先生,我家少爷是上周四的下午两点离开公司的……” “说点我不知道的。” 周临风才刚刚开口,就被陆东源直接打断了,那位副队长一脸错愕,“什么?” 陆东源打了个呵欠,慢吞吞道:“你家少爷是下午两点离开的公司,坐的是一辆奔驰600,当时随行的,除了司机,还有秘书和一名贴身护卫。” “当时走的是主干道,一路向南行驶,两点二十一分,车子拐上了新环路,开始转而向东行驶,又过了十八分钟,也就是下午的两点三十九分,最后一个摄像头记录下的画面,还是车子在去往新城开发区的路上。” “你们是下午三点四十接到了开发区药厂打来的电话后,才知道你们那位少爷并没有如期赶到那里,可那时不光是吴耀的电话,就连秘书、司机、护卫的电话全都打不通,于是你们立即派人赶了过去,结果在新环路32公里处找到了那辆奔驰车。” “只不过那辆车已经被推下了护坡,车里的记录仪什么的,也都被烧毁了。” 他抬头看向周临风,眼神揶揄道:“周副队长,如果你只是想告诉我这些,大可不必了,最好还是说点我不知道的。” 这一下,所有人都傻眼了。 周临风下意识地看向吴潇,却发现后者也是一脸茫然,当时在飞机上,她的确曾向陆东源介绍过案情,可她记得很清楚,还没说几句,陆东源就睡得跟死猪一样,难道这家伙当时根本就是在装睡,把她说过的话全都记住了? 吴潇满腹狐疑的同时,注意到了另外一个细节,那就是自己在介绍的过程中,绝没有像陆东源所说的这么详细,更没有提及过具体的时间,除非…… 她猛然间想起,自己当时拿了所有的监控照片给陆东源看,在她的记忆当中,陆东源当时醉眼朦胧,只是随随便便地扫了一眼,难道只是这一眼,就让他把所有照片上的时间和地点全都记住了? 然后根据照片连点成线,推断出整个过程,如果真是这样,眼前这个男人也太可怕了! 吴潇越想越是心惊,而一旁的周临风不知道内情,只是下意识的眼底浮现出一丝狠厉,但在陆东源看向他的瞬间,那丝狠厉便消失了,他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好,那就说点陆先生不知道的。” “根据我们的判断,能够在短时间内同时绑架少爷四人,绑匪除了司机,至少还需要三个人,考虑到少爷身边的护卫身手卓绝,一般人根本就不是对手,则还需要再加上三人,还得是一等一的高手才行……” 又是一声不合时宜的嗤笑。 这一下周临风即便是涵养再好,也忍不住了,他眯起眼睛盯着陆东源,杀机迸现,一字一句地问道:“陆先生有什么歧义?” 把两条腿翘在桌上,身子还不老实来回晃悠的陆东源,赶忙正色,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只是想起了一个老笑话,不好意思,见谅,见谅。” “周副队长你继续。” 傻子都能听出那声嗤笑里的意思,竟然说是想起了一个笑话,你他妈在逗我玩? 周临风面色阴沉,最终看了看吴潇,还是选择隐忍不发,继续道:“也就是说绑匪加起来至少有七个人之多,再加上少爷他们四人,这么多人至少也需要两辆商务车,又或者是三辆轿车。” “我们查阅过开发区那边的监控,发现在下午两点五十二分左右,有两辆没挂牌的商务车驶入了开发区,只是车玻璃上贴了膜,看不清里边的情况。” “于是我立即派人对开发区展开了搜索。” 他转向沙盘,指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小旗子道:“经过我们的人日夜不停地搜索,终于在开发区一栋废旧的工厂内发现了那两辆商务车,只是和少爷的车一样,这两辆车也被烧毁了,没有留下任何可用的线索。” “很显然,这帮绑匪训练有素,不是一般人。” “我的判断是,少爷和其他三人,现在还被藏匿在开发区的某个地方,而绑匪后来提出索要十亿赎金的那个电话也已被查明,正是开发区湖区南路上的一个电话亭,这也印证了我的推测。” “我已经派人已经把开发区周围的出入口全都监控了起来,排查工作也已经进行了一大半,我相信,很快就能找到少爷。” 这一番讲解思路清晰,分析合理,再加上周临风在反应和安排调度上着实有大将风范,听得吴潇连连点头,“辛苦你了。” “小姐不必客气,这都是应该的。” 周临风眼神中闪过一抹得意,躬身点头。 “辛苦,辛苦。” 陆东源有口无心地学着吴潇赞了一声,话是好话,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总像是嘲讽。 这个自从进来之后就全然没个坐像的男人总算是把两条腿从桌上收了回来,挺直了身子道:“听说绑匪把你家少爷的一截指头寄了回来,能不能拿给我看看?” 第15章 浓重的压迫感 一个透明精致的小盒子带着丝丝凉意被小心地摆放到了桌子上,而里边承装的一小截断指却是让人触目惊心。 吴潇看到那盒子的时候,就已经是眼含热泪,泫然欲泣。 而第一次进城的农家子弟魏吉,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只是看了一眼就吓得脸色发白,浑身哆嗦,看见他这副熊样,几个原本就看不起他的护卫越发鄙夷的要死。 陆东源全然没有人们对于残肢的反应,反而是眯起眼睛凑近去看,“啧啧,刀工不错啊,你看这切口,既平整又光滑,这一刀下去又快又狠,当然,刀也不错。” 这评价怎么听都不像是在评价人类,吴潇的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了,周临风先一步喝道:“你说什么?!” “哎,哎,你们别误会。” 陆东源诞着脸笑,“我的意思绑匪是个使刀的行家,而且这种刀不像是你们这些精英最喜欢用的侦查刀,更像是……” 他又仔细地看了一番,思索着道:“刀身宽2寸的刺客刀。” “什么?” 吴潇一愣。 周临风也是一脸震惊,阴沉着脸问道:“你确定?” “八九不离十吧。” 陆东源视线还集中在那截断指上,头也不抬道:“而且这个绑匪还是个左撇子。” 无视众人惊异的神情,他笑眯眯地看向周临风,“周副队长,擅长使用刺客刀的左撇子,有这两点,能不能查到绑匪?” 周临风被噎住了,但在吴潇面前,他无论如何是不能露怯的,便冷笑一声道:“陆先生,查是能查,不过仅凭一把刀,想要查到绑匪似乎不大现实,除非这种……刺客刀生产的数量有限。” “更何况,现在购买刀具,可以采用多种手段,甚至都不用去实体店,随便在网上买一把就行,连面都见不上,谁知道哪一位是左撇子?” 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几个话务员小姐姐频频点头,两个负责看守的护卫更是对陆东源嗤之以鼻,就连吴潇也觉得陆东源太过想当然。 “你们这些从国外回来的精英,还真是精英,真以为夏国的刀匠和你们国外的刀匠一样,只要肯花钱,什么样的刀都能买到?” 陆东源一脸讥笑,“看周副队长的样子,大概是不知道刺客刀吧?我今天就勉为其难,给你们这些精英普及一下。” “刺客刀,直刃,长6寸,宽2寸,以方便隐藏和刺杀得名,由于刺客经常会把这种刀藏进靴筒里,又叫靴筒刀。” “这种刀,只有咱们夏国最古老的刀匠世家淮西丁家才会做,而丁家的现任家主丁三泉是个很有脾气的人,想让他铸刀,手底下必须有真功夫才行,不然你就是花8个亿,他也绝对不会鸟你。” “切!净吹牛!” 一个护卫不以为然,轻声地嘀咕了一句。 他的话代表了大多数人的想法。 8个亿? 别逗了,恐怕连80万都用不了,随便就买了。 “陆先生说的是真的。” 正当大家嗤之以鼻的时候,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忽然冒了出来,顺着声音看过去,愕然发现说话的竟是那个才从农村来到城里才几个月的小护卫魏吉。 也是第一次受到这么多人的注视,魏吉一张脸涨的通红,局促的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结结巴巴道:“我们村里的孙爷爷,就是去丁家求了一把刀,然后就出名了,全国各地的养殖场都来请他帮忙。” 求刀就求刀,养殖场是什么鬼? 周临风一时间搞不懂魏吉要表达什么,沉着脸问道:“那位孙爷爷是使刀的高手?” 对于这位副队长,魏吉一直心存敬畏,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 周临风不得不又追问了一句,“他用的也是刺客刀?” “不是。” 魏吉的脸更红了,甚至都不敢去看吴潇,说话都像是蚊子在叫,“是阉刀。” “什么?” 周临风一脸疑惑,这一次他是真的没听清。 “阉刀。” 陆东源笑嘻嘻地接过话头,“就是骟牛骟马用的刀。” 这一下,周临风算是彻底明白为什么是全国的养殖场都来请孙爷爷了,因为这个孙爷爷根本就是个兽医。 “我艹!” 就算他再会掩饰,此刻也是真的绷不住了,暴怒之下,伸手抄起桌上的笔筒,便向猛地魏吉砸了过去。 一个刚来城里的农村娃哪儿见过这样的场面,谁想到只是因为说了一句真话,就引来了副队长的雷霆震怒,顿时被吓坏了,眼看着那笔筒就要砸在头上了,依旧呆呆傻傻的不知道闪躲。 “啪”的一声,斜刺里,一支钢笔飞了过来,精准地击中了笔筒,那笔筒被撞得自魏吉的头顶上方斜飞了出去,直接砸在了墙上,顿时四分五裂!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惊了,两个护卫更是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 周临风的身手他们是见识过的,在他们的认知当中,这位周副队长就是神一样的存在,能和他对敌的,恐怕这世上就没几个,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似不起眼的男人居然只是用一根钢笔,就把周临风盛怒之下摔砸过来的笔筒打飞了。 这简直太惊人了! “周副队长,包括你们在座的各位,我再提醒你们一遍。” 陆东源沉下脸,冷声道:“魏吉现在是我的勤务兵,我这人脾气不大好,只要我的人只能是我来打骂,如果是别人敢碰他一下,就别怪我不客气。” 自来了之后,陆东源便一直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油滑形象,猛然间换了脸色,放出狠话,浓重的压迫感便扑面而来,以至于两个刚才还在嘲笑魏吉的护卫甚至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最倒霉的,还要数那位从海外皇家特种部队退役的周临风,纵然是经历过杀场的王牌精英,也被陆东源多人的气势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更可怕的是,从陆东源的那双眼睛瞬间迸射出的寒光,简直就像是两柄利刃一样直戳进灵魂的深处,令人心悸。 与这样的眼神对视实在是需要勇气,周临风微微把头侧开,又不想在气势上输给对方,于是不疼不痒地冷哼了一声。 好在这样的对峙并没有维持多久,陆东源很快又回复到之前吊儿郎当的混不吝形象,只是两人偶有眼神交错之际,多少有了针锋相对的意味。 第16章 求刀的规矩 吴潇没有对周临风和陆东源浅尝辄止的交手太过在意,毕竟她以前在军院读书的时候,学生之间打架也是家常便饭,更不乏因为她争风吃醋打得头破血流的。 军人本就注重体魄,在那些鹰派看来,打架这种活动不仅能锤炼体质,还有助于提升血性,因此学校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闹出人命就行。 “淮西丁家……丁三泉?” 她还在回味陆东源刚才的那番话,忽然眼前一亮,“我想起来了,以前在书上看到过,这位丁三泉,又被称为三泉圣人,位列世界十大铸刀师之首,据说他铸的刀就像是注入了灵魂一般,举世无双。” “据说这位大师有个怪癖,求刀者只有依靠自己的真本事打动他,他才肯为其铸刀,否则就是花再多的钱也没用。” 这下屋里的人不说话了。 同样的话从陆东源和吴潇两个人的嘴里说出来,效果截然不同,前者被人嗤之以吹牛,而后者说出来就没人敢不信,其中的市侩可见一斑。 “要是我记得没错,这位丁大师曾经给京城的林济世医生做过手术针刀,还给剪纸大师王秀芝女士做过一套剪刀,给园艺大师李青云做过园艺剪,要知道这些人可都是国宝级的大师,在世界上也是赫赫有名。” 吴潇对于这位神仙级的人物也是仰慕已久,一旦打开话匣子便有些收不住。 站在陆东源身后的魏吉听得入神,忍不住点了点头,附和道:“对!我们村的孙爷爷也是国内……嗯,世界上最好的兽医,所以丁大师才给他做刀的。” 周临风下意识的瞥了一眼魏吉,后者先是有些畏缩,但发现陆东源一脸的不以为然,立即又有了底气,甚至向着周临风回看了一眼。 吴潇也不介意,只是微微一笑,继续道:“最出名的,还是当年与弹丸国铸刀师加藤的那场巅峰大战,加藤自称铸刀技艺已经出神入化,他带着自己铸的樱花刀连续挑战世界上有名的铸刀大师,而且每败一人,还会让对方把太阳国旗画在自己的额头上,极尽羞辱。” “一连十战,未尝一败,弹丸国更是把加藤鼓吹为铸刀天下第一人,这家伙彻底得意忘形,甚至跑来要和丁大师一决高下。” “丁大师当即应战,两人约定一个月的时间,各自铸出一把新刀,据说加藤不惜花重金买来了最为昂贵的金属做材料,而丁大师则是就地取材,一个月后,两人比试,结果丁大师只用了一刀,就把号称天下无敌的加藤铸出来的刀砍成两段。” “加藤面如死灰,跪在地上请丁大师把夏国的国旗画在他的额头上,谁知道这位丁大师只说了一句‘你也配?’,便转身离去。” 这段惊心动魄的往事,经过吴潇的讲述,更是听的人热血沸腾,有几个都忍不住喝起彩来。 吴潇自己都有些心旗摇动,努力稳了一下心神,才看向陆东源,“你刚才说绑匪用的刺客刀只有丁家能做,而且还得入了丁大师的法眼,他才肯做刀,那也就是说这个绑匪是个极厉害的角色了?” 陆东源也不说话,只是撇了撇嘴,那就相当于是默认了。 吴潇沉吟了一下,又问:“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判断出这个绑匪是个左撇子的?” “这个简单。” 陆东源回头,冲着魏吉叫道:“勤务兵,过来!” 有了陆先生这样的‘靠山’,魏吉已经不像刚进来时那般局促,听见陆东源叫他,立即走上前来。 “伸手……另外一只!” 陆东源打掉魏吉的右手,抓住了他重新伸过来的左手,“你弟弟被切掉的是左手的小拇指,我如果是那绑匪,想要切手指的话,需要这样……” 他让魏吉把手按在桌面上,小护卫被吓得脸色发白,连声道:“陆先生,不能切,不能切。” 陆东源哭笑不得,“就是拿你做个样子,就你这爪子,白给老子都不要。” 说完,他站到了魏吉的左侧,伸右手按住魏吉的手腕,然后用左手在他的小拇指上做了一个下切的动作。 这一下所有人都看明白了,因为小拇指位于手掌的外侧,想要切下来,只有这么做才是最合理的。 吴潇看到这一幕,更加不安起来,转向周临风急切道:“马上派人联系丁大师,请他无论如何告知这位左手使刀的人的身份,吴家自有重金酬谢。” “有钱很了不起吗?” 没等周临风回应,陆东源忽然冒出一句,他眯着眼睛,像个多动症一样伸手不停地拨转那个承装有吴家少爷断指的小盒子,看得周临风眼角一阵抽动,吴潇更是有些气急败坏,大声叫道:“陆东源,你做什么?!” 陆东源这才停下了动作,正襟危坐,“丁老爷子铸刀,只看本事不看人,你就算联系到他,也未必能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更何况,那老家伙的脾气又臭又硬,你们真要是打电话过去,我估计非但什么都问不到,反而要挨上一顿臭骂。” 周临风不想被陆东源抢了风头,立即站了出来,冷笑着道:“小姐不用担心,我这就亲自带人去找他,我倒想看看他的骨头有多硬。” “周副队长果然是狠人,佩服。” 陆东源嬉笑着道:“友情提醒一下啊,求老丁头铸刀的人太多了,不光是因为那老头子铸的刀好,还有一个原因,但凡能让老头子看得上眼的,刀术至少也得是宗师级别,很多人与其说是去求刀,更不如说是想要老头子的一句肯定,只要丁老头点点头,那身价马上蹭蹭的涨。” “就我所知,现在淮西境内等着跟老丁头求刀的怎么也有好几百,其中一流高手不下三四十位,宗师级别的大概有一两位,这还不算那些受过老头恩惠的人。” “周副队长就这么明火执仗带着人马冲杀过去,我敢保证一进淮西,连老丁头的面都见不上,就要被等着求刀的那些刀客给灭喽。” 周临风是海外特种部队出身,对于国内的这些高手和宗师的划定也不大了解,只是觉得陆东源在夸大其词,他冷笑一声道:“谢谢陆先生的好意提醒,我还真想见识一下这些所谓的高手宗师到底有多厉害。” 陆东源无奈地摇了摇头,做了个随便的手势。 吴潇听得直皱眉头,陆东源的身手她是见识过的,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淮西丁家肯定是不能去了,她看向陆东源,满含期待地问道:“你认识丁大师?能不能?……” 她是想让陆东源出面去问一下丁三泉,看看能不能得到有关绑匪的情况,没想到陆东源直截了当地摇头,“没戏,想都别想。” “我不出面,也许大概还有那么一点可能,只要我一出面,老丁头那四十米的大刀立即就砍过来了,还是追着砍的那种。” “噗嗤”的一声,一个话务员小姐姐被逗乐了,忍不住笑出声来,陆东源丝毫不以为忤,反而冲着那小姐姐挤了挤眼睛。 ‘被人追着砍,想想都听过瘾。’ 吴潇看着那个无耻的家伙,心里念叨了一句。 刚刚发现了新线索,就走进了死胡同,吴潇一筹莫展,正考虑下一步的计划,却是忽然听见周临风怒喝了一声,“姓陆的,你别没完没了!” 一向以沉着冷静著称的周临风今天算是遇上克星了,三番五次被激得像个炸药桶一样。 吴潇抬头看去,脸色瞬间也变了,只见陆东源又开始不老实地拨转那个装着弟弟断指的小盒子了。 这一下就连吴潇这下也受不了了,怒气冲冲的刚要呵斥,陆东源却是嘟囔了一句“看不清啊”,然后直接打开了盒盖! 第17章 心怀鬼胎 周临风是海外特种部队出身,对于国内的这些高手和宗师的平叛与划定也不大了解,只是觉得陆东源在夸大其词,他冷笑一声道:“谢谢陆先生的好意提醒,我还真想见识一下这些所谓的高手宗师到底有多厉害。” 陆东源无奈地摇了摇头,做了个随便的手势。 吴潇听得直皱眉头,陆东源的身手她是见识过的,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淮西丁家肯定是不能去了,总不能真的看着这些吴家的精英护卫去送死,她满含期待地看向陆东源,“你一定认识丁大师,能不能?……” 她是想让陆东源出面去问一下丁三泉,看看能不能得到有关绑匪的情况,没想到陆东源直截了当地摇头拒绝,“没戏,想都别想。” “我不出面,也许大概还有那么一点点可能,只要我一出面,老丁头那四十米的大刀立即就砍过来了,还是追着砍的那种。” “噗嗤”的一声,一个话务员小姐姐被逗乐了,忍不住笑出声来,陆东源丝毫不以为忤,反而冲着那小姐姐挤了挤眼睛。 ‘被人追着砍,想想都过瘾。’ 吴潇看着那个无耻的家伙,心里念叨了一句。 刚刚发现了新线索,又走进了死胡同,吴潇一筹莫展,正考虑下一步的计划,却是忽然听见周临风怒喝了一声,“姓陆的,你别没完没了!” 一向以沉着冷静著称的周临风今天算是遇上克星了,三番五次被激得像个炸药桶一样。 吴潇抬头看去,脸色瞬间也变了,只见陆东源又开始不老实地拨转那个装着弟弟断指的小盒子了。 这一下就连吴潇这下也受不了了,怒气冲冲的刚要呵斥,陆东源却是嘟囔了一句“看不清啊”,然后直接打开了盒盖! 夏国最是讲究死者为大,即便是穷凶恶极的人,只要是死了,也很少有人愿意再去恶毒几句。 虽说盒子里装着的仅是一截断掉的手指,但睹物思人,想想吴家少爷所受的折磨,还是让人感到揪心,可眼前这个混蛋非但没有任何尊重,反而直接打开了盖子,这让所有人震惊之余,都是一脸怒气。 “谁都别动!” 陆东源全然不理会已经是四面楚歌,只是把盒子凑近,一边仔细查看一边道:“这可是你们吴家少爷的指头,我反正无所谓,惹急了,我就直接扔了它。” 已经在对面蓄势,准备猛轰出一拳的周临风,悄悄地松开了拳头,两个作势要从背后偷袭的护卫,也停下了脚步,吴潇更是投鼠忌器,脸色苍白,颤声叫道:“陆东源,你到底想干什么?!” 陆东源像是懒得回应,视线依旧停在那截断指上,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开口叫道:“勤务兵,勤务兵!” 被叫了两个月‘喂鸡’的护卫,突然被改了称呼,一时间还没完全适应,直到其他人的视线都向他投过来,魏吉才意识到那是在叫自己,赶忙上前两步,“陆先生,我在。” “闻闻,什么味?” 陆东源浑然不理会吴潇心疼的眼神,把那小盒向前松了松,魏吉一阵慌乱,下意识的想要向后撤,却被陆东源喝住了,“你是老子的勤务兵!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闻!” 魏吉不敢再躲了,也没胆子去看那断指,只是闭着眼睛小心翼翼地伸着脖子闻了闻,随即脸色一变,也不敢说话,只是畏畏缩缩地看向吴潇。 “这指头被切下来一个多星期了,有点臭味也正常。” 陆东源看出了魏吉的心思,主动替他说了出来,“我是问你,除了臭味,还有没有别的味道?” 发现吴潇和其他人都是一脸敢怒不敢言的样子,魏吉心里多少松了口气。 还是陆先生厉害,就连吴大小姐和周副队长都不敢得罪他。 小护卫在心里早就已经把陆东源当成是了不起的大人物,现在更加笃定了这种想法,他又一次探脖子闻了闻,但依旧是除了臭味什么都没闻到。 “完蛋玩意!” 陆东源皱着眉头问道:“你就没闻到蒜味?” 蒜味? 吴潇和周临风面面相觑,这一点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 魏吉的脸忽然间红了,局促不安的在陆东源的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陆东源一脸神情古怪地看向魏吉,看得那小护卫更加不好意思。 “不早说你中午吃了蒜?吃过蒜还闻个屁!” 陆东源呲牙咧嘴地骂了一句,抬腿在魏吉屁股上踢了一脚,“去,给老子找些碘酒过来,快去!” 魏吉应了一声,撒腿就向外跑,但还没跑几步,又跑回来了,“陆先生,啥是碘酒?” 陆东源瞬间石化。 “去找些碘酒过来。” 吴潇懒得去看那一对活宝出洋相,转身对一个看守的护卫说了一句。 对于陆东源,她一直抱有一种很微妙的心理,她既希望这个看起来完全没个正形的家伙能够帮上忙,却又没抱太大的希望。 就像现在,她并不知道陆东源要碘酒做什么,甚至有些故弄玄虚的感觉,但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希望陆东源真的能发现些什么。 很快,护卫便拿着碘酒过来了。 陆东源打开那瓶盖,那棉签沾了一些,刚要往那截断指上涂抹,忽然被周临风喝住了,“戴手套!” “知道啦,知道啦。” 陆东源扯了扯嘴角,不耐烦地拿过一副手套戴上,“知道你们家少爷金贵,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神经早就坏死了,没法再接回去了。” “反正你家里有的是钱,还是想着接个什么仿生的,或者是机械的算了,实在不行,戴个铜指帽也挺酷,就是掏耳朵不方便点。” “你闭嘴!” 这样的调侃,吴潇自然难以接受,脸色铁青地叫了一声,但也不敢上前打扰,她是真的怕陆东源会把弟弟的断指给扔了。 而站在另外一边的周临风则是脸上阴晴不定,继而转身,冲着守在门口的护卫使了个眼色,那两位立即会意,狞笑着点头作为回应,先是相互靠拢,挡住了大门,继而悄悄的把门上了锁。 周临风这才略显满意,转头看向陆东源,眼神中杀机迸现! ‘小子,真能查出什么线索,算你走运,可如果你查不出,嘿嘿,光是你亵渎少爷的断指这一条,老子就能彻底废了你!’ 第18章 勤务兵 偌大的作战室一度安静的让人窒息,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看着陆东源的一举一动,紧张到大气都不敢喘。 反观陆东源倒是一脸的闲情逸致,一边把沾有碘酒的棉签均匀地涂抹在那截断指上,一边哼哼唧唧的也不知道唱的是什么。 吴潇同样神情凝重,希冀着陆东源能够再次有所发现。 好在这个过程并不复杂,等到陆东源把碘酒全都涂抹完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上前两步,睁大眼睛想要看个仔细。 可过了足有五秒钟,那截断指上也看不出任何的变化,陆东源略显失望的皱了皱眉,把那断指重新放回到盒子里。 “你到底要找什么?” 吴潇疑惑地问道。 陆东源撇了撇嘴,“没看电视剧里,那些警察破案的时候都要这么弄一下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是给大家解解闷。” “什么?” 吴潇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严肃的事情,这家伙竟然当儿戏?! “姓陆的,你闹够了没有?!” 周临风终于逮住了机会,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厉声喝道:“你一再拿少爷的断指开玩笑,对吴家全无敬畏之心,到底想干什么?” “还有,仅凭断指上的切口,就能判断出绑匪用的是什么刀,这一点恐怕连警察都做不到,你怎么就能知道?” “还故意扯出什么淮西丁家,我看你就是在混淆视听,想把我们引入歧途,你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冷笑了两声,“照我看,你之所以知道绑匪用的是刺客刀,并不是你推断出来的,而是你根本就见过这把刀,你跟那些绑匪是一伙儿的吧!” 一阵哗然。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周临风双眼死死盯着陆东源,蓄势待发,两个护卫则是见机的悄悄站到了陆东源身后,也已经是严阵以待,只要副队长这边一动手,马上形成夹击之势! 可怜的魏吉还没搞清楚状况,被夹在中间,一时间看看这边,再看看那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帮谁。 面对周临风气势汹汹地追问,陆东源依旧是那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拍了拍手,优哉游哉地坐回到了椅子上,眯起眼睛,神情揶揄地看着周临风,“我说周副队长,早就等不及想动手了吧?” “也难怪,吴家少爷失了踪,老爷子又在医院里躺着,能做主的,也剩下吴潇一个,你周大队长大可以趁此机会,好好表现一番,最好是博得这位大美女的欢心,这么一来,诺大的吴家产业,也就早晚是你的囊中之物了。” “你放屁!” 周临风被戳中了肺管子,怒不可遏,怒吼了一声,便要动手。 可就在这时,一向卑微的小护卫忽然叫了起来,“变了,变了!” 周临风下意识地怒目而视,“鬼叫什么?” 尽管有陆东源这样的‘靠山’,魏吉还是对这位副队长心存畏惧,他指了指桌上,小心翼翼的又重复了一遍,“变了。” 众人这才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个被盛放在盒子里的断指,此刻真的有了变化! 原本光洁的指肚上,此时竟然浮现出一个图案! 吴潇抢先一步,上前把盒子捧起来,仔细地看了半天,才一脸惊讶地转过头看向陆东源,“这是一个……碗?” 陆东源罕见的神情有些凝重,继而冒出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来,“你觉得是碗,那就是碗了。” 吴潇有些急了,“陆东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碗又是什么意思?” 也不怪她失态,弟弟至今生死未卜,而一切看似毫无头绪的案情,在陆东源来了之后,接二连三的发现了新的线索,现在又蹦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图案来,让本就扑朔迷离的局面更加复杂。 心力憔悴的吴潇更是被这一波三折弄得几近崩溃,她现在都有些分不清自己是该愤怒,还是该悲伤了。 “勤务兵,你来说说看,这截断指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陆东源没去理会可怜兮兮的吴潇,而是冲着魏吉嚷了一嗓子。 所有人的视线瞬间集中到了魏吉的身上,可怜的小护卫又一次成为了注目的焦点,局促的就连说话也变得结巴起来,“没什么……不对劲吧,我就是感觉太干净了。” 这是什么话? 就在所有人听完,脸上都浮现出鄙夷之色时,陆东源却是一拍桌子,颇有些击节而赞的架势,“听见没?这个就叫专业。” “我为什么要用碘酒去擦,就是因为它太干净了,干净的不合常理,试想一下,如果我是绑匪,切了你家少爷的手指以后,我还会费心把它洗干净?” “我肯定是巴不得它是血淋淋的,看起来越是吓人,才越有震撼力,只有这样,你们才越是不敢去报警,只能乖乖地准备钱赎人。” 他冲着周临风嗤笑了一声,“亏了你们这些精英还大言不惭,眼力还不如一个小护卫。” 周临风被奚落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击。 吴潇算是知道陆东源怎么看出来端倪的了,但还是有些不解,“可为什么是碘酒?而不是其他清洗液?” “蒜啊,大蒜。” 陆东源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叹气道:“真不知道你们这帮子小学是怎么念的,孩子都知道用大蒜写字,不会留下痕迹,只要用碘酒一擦,就会显现出来。” 吴潇无心去理会他的冷嘲热讽,急着问道:“可这个碗到底代表什么意思?” “不清楚。” 陆东源摇了摇头,眼神促狭地看向周临风,“还要麻烦咱们的周副队长,赶紧派人查查,这个碗到底是什么意思,或许这就是解开整个案件的关键所在。” “以周副队长对吴家的尽职尽责,我估计很快就能查到了。” 明知道陆东源话里有话,周临风也只能是假装没听出来,转身冲着护卫叫了一声,“拍照,送到调查科,让他们立即着手调查!” “行了,这边也就这样了。” 陆东源站起身,冲着吴潇笑了笑,“大小姐,你家大业大的,给个车用用,不介意吧?” 吴潇二话不说,掏出车钥匙扔给了陆东源,“你要哪儿?” “当然是去现场看看。” “可我弟他?……” “暂时不会有事。” 陆东源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如果我是绑匪,你弟要是真死了,我早就来要钱了,反正都已经死了,留着一具尸体也没用,直接骗你们说他还活着,拿了钱就直接跑路。” “等了这么久都没动静,说明你弟还活着,只要人活着,那些绑匪就不用急着要钱。” “勤务兵!” 他的人已经离开了作战室,声音却是嗡嗡隆隆地传了进来,“给老子滚出来,到底谁是谁的勤务兵?” 第19章 新发现 看着陆东源离去的背影,吴潇咬着嘴唇,天人交战了一番,最终扔下一句“临风,这里的工作你来主持”,便匆匆地追了出去。 周临风神情复杂,踱步离开了作战室,径直走向护卫队的办公区域,离着老远便有一个长得尖嘴猴腮的男人跑了过来,“队长,查到了。” “说。” 吴潇不在身边,周临风终于可以不再束手束脚,立即摆出了高高在上的姿态。 “什么也没查到。” 周临风诧异地看了那个叫范建民的家伙一眼,“你不是说查到了吗?” “是,”范建民站得笔直,“我详细查了一下那个叫陆东源的,结果什么都没查到。” “啪”的一声,范建民的脸上重重地挨了一记,那家伙被打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如丧考妣地捂着脸,叫屈道:“队长,真的是什么都没查到,资料上除了写着他是个护林员,其他什么都没有啊。” “怎么可能?” 周临风一脸狰狞,“吴潇带了四个一等一的护卫去围捕,结果被那小子一个人全灭了,你告诉那只是个护林员?!” 范建民不敢再说话,只是捂着脸,畏缩地站在一旁。 “继续给我查!” 周临风眼角抽动了几下,阴恻恻道:“还有,派人二十四小时盯着那小子,随时向我汇报。” …… 新环路作为连接旧城与开发区的公路,尽管已经是黄昏时分,依旧是车来车往。 魏吉蹲在路边,远远地看着那个正沿着公路走走停停的高大背影,一时间有些感慨。 在他十八年的人生当中,还是第一次遇到像陆先生这种既有本事,还很风趣的人,关键这位陆先生,一点架子都没有,看着就让人亲近。 ‘我的勤务兵,只能我来教训,谁敢碰他一下,别怪我不客气!’ 听听,这是多么豪横的话! 而且这位陆先生不只是嘴上说说,他还真就替自己挡下了副队长那一击,就当着吴小姐和众人的面,现在回想那两个从来都没给过自己好脸色的护卫脸上的表情,都觉得过瘾。 一想到这儿,小护卫更是感激涕零。 ‘管他什么副队长还是其他护卫,俺以后就认陆先生,哪怕天天给他打洗脚水,俺也心甘情愿’! 小护卫想着,嘴角不由得勾起,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线。 少爷失踪之后,这么多人忙乎了这么多天,也没有进展,陆先生才刚来,就看出了这么多的线索,简直比神探还要厉害! 这个就叫牛气! 他再抬头,却惊愕地发现刚才还在寻找线索的陆东源只是这一会儿的功夫,现在却不见了。 魏吉赶忙站起身,四下观望,可眼前除了一条笔直宽阔的公路和路两边的庄稼地,哪儿还能看到陆东源的影子。 他瞬间有些慌乱起来,急着跑向停靠在路边的那辆路虎车,“吴总,您看到陆先生了吗?” 斜靠在车上的吴潇愣了一下,转头四顾,也是一脸茫然,“不是刚才还在吗?” 陆东源要来看现场,在吴潇看来,光是带着一个懵懂无知的魏吉显然是不够,可问题是现在最了解情况的除了自己,就要数周临风了。 可陆东源这家伙和周临风一见面就不大对付,更不要说刚才他还三番五次的打了周临风的脸,让周临风带他来,很显然是不合适,那就只能是自己亲自跑一趟,她现在就想尽快救回弟弟,别的也想不了那么多了。 等到了现场,陆东源便下车开始步行着查看现场,还谁也不让跟着,吴潇也清楚这位的脾气,索性由着他去,只要能找到线索,比什么都强。 因此,她和魏吉两个,一个斜靠在车上想心事,而另一个则是蹲在一旁自我陶醉,没想到这才一眨眼的功夫,陆东源居然不见了。 “快找。” 吴潇皱着眉头道。 魏吉拔腿就跑,没跑两步又停下来了,只见陆东源从护坡下的庄稼地里钻出来,嘴里叼着一根草棍子,慢悠悠的向这边走。 直到他走上护坡,吴潇才迎了上去,焦急地问道:“有什么发现?” 陆东源也不说话,只是回头凝望着那片庄稼地出神。 吴潇一脸诧异,“你是在怀疑,那些绑匪绑架了我弟之后,从庄稼地里走了?” 她随即摇头,“不可能,我派人搜查过,地里什么都没有,而穿过这片庄稼地,另外一边是南楚最大的冬青水库,那里是有监控的,我派人也查过了,没有任何发现。” “勤务兵,过来!” 陆东源没有理会吴潇,而是冲着魏吉叫了一声,小护卫立即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那片是什么?” 他指着地里问道。 魏吉对于庄稼再精熟不过,立即道:“是冬小麦。” “那一片呢?” “油菜。” “行啊,”陆东源拍了一下魏吉的脑袋,“你下去看看,就那儿,两种庄稼的分界线那里,看看那儿有什么东西。” “好嘞。” 魏吉立即冲下了护坡,向着陆东源制定的地点跑去,陆东源好整以暇地蹲在地上,一边咬着草棍子,一边眯着眼看。 吴潇实在忍不住好奇,便问道:“你到底发现什么了?” “等会就知道了。” 对于陆东源这种轻易不吐口的习惯,吴潇实在无可奈何,也知道这家伙吃软不吃硬,只能是耐着性子等着。 小护卫很快就跑到了两种庄稼地的分界线,钻进钻出的四下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冲着这边摆手大叫:“陆先生,什么都没有!” 陆东源喊了回去,“再好好看看,真的什么都没有?” 魏吉挠了挠头,弯腰从庄稼地里捡起两块碎了的牌子,“只有这些垃圾。” 陆东源眯起了眼睛,“上边写的什么?” “道路施工,请绕行!” 陆东源在吴潇这样的大美女面前,丝毫没有保持一下形象的觉悟,依旧很没风度地蹲着,“明白了吗?” “什么?” 吴潇愣了一下,心思急转,“你的意思是,绑匪在绑架我弟之前,用这块施工的路牌,挡住了后边过来的车?” 她看了看还在地里挥舞牌子的魏吉,忽然明白为什么护卫们同样搜索过这片区域,却没有人注意到这块牌子,因为他们都和魏吉一样把那牌子当成是垃圾了。 陆东源转头看向远方,眼神深邃,“从市区到开发区这一段新环路,长二十七公里,我刚才计算过,平均每隔一分钟左右就会有一辆车经过,车辆这么密集的路段,一旦动手,绝对会被发现,除非绑匪提前准备好了,只等你弟的车开过,就立即封闭道路,不让其他车辆进入。”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弟被绑架的那天下午,这条路通往开发区的入口监控上,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车辆进入,直到那两辆商务车出现。” 第20章 一对奇葩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微风吹动着麦苗,送来阵阵麦香,沁人心脾。 相比当护卫,更加擅长农活的魏吉站在路边,眼望着那层层叠叠的麦浪,一脸遗憾地对着躺在路虎车顶上休息的陆东源道:“陆先生,这里的庄稼长得不好,不如我家那边的。” 陆东源嘴里依旧叼着草棍子,以一个极为舒服的姿势平躺在车顶上,也不回应,只是仰望着星空,神情落寞。 这样的陆东源,即便是和他在一起生活了两年的陈雅君也很难见到。 魏吉有些不甘心,转头看向车顶,又问:“陆先生,您都快比得上福尔摩斯了,您怎么就知道绑匪会把牌子扔到那里?” 陆东源闷声闷气道:“两块庄稼地高矮不一,气流经过时产生的上升力不一样,从坡上扔东西下去,大概率会被卷到那个地方去。” “哇,神了。” 魏吉崇拜的要死,即便是黑暗中也能看见他眼睛里有亮晶晶的东西在闪烁。 “查到了。” 一直在僻静处打电话的吴潇快步走了过来,“果然像你说的,开发区入口将近二十分钟没有车辆进入,直到那两辆商务车出现,我还让人查了一下对面的监控,发现返程的路上同样也是有二十分钟没有车辆出现。” “也就是说绑匪为了不被发现,不光是拦住了这边的车辆,就连返程的车辆也拦住了。” 她皱着眉头,思索着道:“调查组的人还说,返程的第一辆车是一辆黑色的奥迪轿车。” 躺在车顶上一直没有动静的陆东源,听完这句话猛地坐了起来,把魏吉吓了一大跳,还没等反应过来,他的偶像已经从车顶上滑了下来。 “查!” 陆东源少有的神情凝重,“返程的前十辆车的车牌,车主,去了哪里,全都要查!” 吴潇的眼睛睁大了,“你的意思是,我弟并没有被绑架到新区,而是又重新被拉回了市区?” 陆东源冷笑一声,“连你们自己都说这些绑匪训练有素,心思缜密,他们怎么可能大摇大摆地开车出现在监控里,还让你们找到那两辆商务车,更可笑的是,打个勒索电话用的居然是可以被追踪到的共用电话,也就你们这些个精英才会被人耍的团团转。” 这么一番冷嘲热讽下来,即便是吴潇也有些受不了,她眼睛冒火地狠狠瞪了一眼陆东源,然后转身走开打电话给下属,要求他们开始按照陆东源的要求查找可疑车辆。 “陆先生,您是不是太过分了?” 魏吉凑到陆东源的身边,看着吴潇的背影,悄悄地问道。 “你懂个屁。” 陆东源先是不耐烦地应了一句,然后就发现小护卫正愣愣的出神,便一脸促狭地问:“好看吗?” 魏吉魂不守舍地点了点头,“好看。” 随即反应过来,瞬间慌乱的手足无措,“陆先生,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吴小姐长得这么漂亮,也只有陆先生才配得上。” 陆东源伸手在小护卫的头上敲了一记,一脸不屑道:“我用得着去配她?你看她倒贴我要不要。” “是,是。” 魏吉傻呵呵地笑着点头。 他从小在农村长大,极是善良单纯,陆东源也正是看重他这一点,才让他跟在身边的,至于偷看吴潇,那完全是春情萌动,并没有什么邪念。 陆东源又在魏吉头上来了一下,“记着,以后看女人就大大方方看,别偷偷摸摸的,那只会让人觉得你小子猥琐,下流,没出息,记住没?!” “记住了!” 魏吉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吴潇总算是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转身走了回来,“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陆东源打了个呵欠,“回家,睡觉。” “不继续找线索了?” 吴潇愣怔了一下。 陆东源长长地伸了个懒腰,“不找了,明天再说。” 受他影像,吴潇也感觉到了困乏,自打家里出事,她都基本上没怎么睡过一个安稳觉,于是点了点头,率先拉开后车门坐了上去。 陆东源也准备坐上副驾,而魏吉却是一脸赧颜地紧跟在他身后。 “干什么?!” 陆东源瞪起了眼睛,“老子是你的勤务兵?还得给你开车?” 魏吉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压低声音道:“陆先生,我不会开车。” “真是人才啊。” 陆东源哀叹一声。 已经在后座上坐好的吴潇,这时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陆东源和魏吉两人丝毫没有上车的意思,只是眼光光地看着自己。 小护卫不是个会撒谎的人,就那一脸窘态猜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吴潇打开车门,探头问道:“不会开车?” 魏吉连连点头。 吴潇很自然地看向陆东源,那家伙却是诞着脸笑,“我没驾照……嗯,也不是没有,就是被吊扣了。” “……” 吴潇彻底对这一对奇葩无语了。 来的时候,就是她开车来的,当时是为了赶时间,而且也只有她最熟悉这边的情况,没想到回去还是得她自己开回去。 要是让吴家的一众护卫看到吴家大小姐亲自给一个混不吝和一个小护卫当司机,恐怕都要惊掉下巴了。 …… 已经是初冬时节,入夜之后的南楚市也开始有了寒意。 即便如此,路边的大排档依旧有不少食客,推杯换盏,喧闹不已。 一个身材高大,胡子拉碴的男人,信步走进了南楚市成华医院的大门,只是略微在指示图前驻足观看了一下,很快便沿着走廊,向着VIP特护病房走去。 进入住院部之前,他先是找了一间医生办公室,偷偷溜了进去,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身白大褂,脖子上还挂着听诊器,除去用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还架上了一副眼镜。 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进特护病区,还不忘和路过的护士们点头示意。 “吴远兴在那个病房?” 假医生拦住一个值班护士问道。 护士显然对这位不速之客感到陌生,她先是看了一眼挂在医生胸口的工作卡,这才向着走廊深处指了指,“8008。” 礼貌地道了声谢后,医生迈步走了过去,刚到门口,就被两个护卫拦住了。 “查房。” 那医生瞥了两个护卫一眼,语气生硬地说道。 一个护卫满脸狐疑,“平时都是赵院长来查房,为什么今天换人了?” 假医生忽然嘿嘿地冷笑了两声,“那你得去问赵院长了。” 第21章 豪横的护工 “哗啦!” 一个名贵的水晶杯被捏得粉碎,周临风那张英俊的脸庞由于仇恨变得扭曲,枉顾被刺破的手心已经是鲜血淋漓,只是恨恨地吐出一个名字,“陆东源!” 今天真可谓是这位皇家特种部队精英最倒霉的一天,原本已经牢牢地控制住的局面,却在一个说不清来路的家伙到来之后,发生了转变。 首先是那位对他信任有加的吴家大小姐,对他的态度有些微妙的变化,尽管吴潇没有表现出来,但敏感的周临风还是感觉到了。 其次是手下的那些护卫,几乎一整天都在偷偷议论作战室里发生的事情,这让周临风如芒在背。 这还不算,满以为陆东源去看现场,就是装模作样地走个过场,没想到他去了仅仅两个小时后,吴潇就打回了电话,说弟弟有可能根本就没被绑到开发区,而是被偷偷地拉回了市区,还让周临风把滞留在开发区的一大半人手全都撤回来,重点排查市区。 周临风只感觉自己的脸被一个耳光接着一个耳光,打得啪啪作响。 而最让周临风恼怒的,则是被连番羞辱之后,他居然根本就无从知道陆东源的身份。 ‘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护林员?’ 尽扯淡! 他愤愤地想着,可就在周临风绞尽脑汁想着如何从陆东源身上找回面子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只是看了一眼,周临风的神情立即变了,他不等铃声响第二下,就迅速地按下了接通键,“小姐,您找我?” “临风,爷爷不见了。” 吴潇焦急而低沉的声音自电话那边传来,周临风却是瞬间精神一震,“我马上过来。” “我已经在赶往医院的路上了,你直接过来就好。” 吴潇略作回应,就把电话挂断了,周临风立即穿好外套,却在刚出门的时候,遇上了匆匆赶回来的范建民。 “队长,刚刚查到陆东源在辽北镇还有个妹妹,据说是腿上还有残疾。” 周临风急着要往医院赶,便有些心不在焉,“叫什么名字?” “陈雅君。” 周临风一愣,“陆东源的妹妹姓陈?” 范建民挠了挠头,“不是亲妹妹,好像是他的一个朋友的妹妹。” 周临风于心里默念了几遍陈雅君这个名字,然后点头,“知道了,那个姓陆的现在在什么地方?” “跟吴总回来之后,就回酒店休息了,一直没离开。” 一辆黑色的路虎车已经在外边停着了,周临风大踏步地上前,拉开车门的时候,像是想起了什么,冲着范建民道:“还有那个跟着陆东源的小子,叫什么魏吉的,找几个人好好教教他。” 范建民立即会意,狞笑着点头,“您放心,我这就安排。” 随着车门关上,路虎车扬长而去。 …… 吴潇此刻的心情,简直混乱的一塌糊涂。 凭借陆东源的帮助,弟弟失踪这件事才刚刚有了新的突破口,爷爷这边又出事了。 从现场回来之后,吴潇实在有些撑不住了,迷迷糊糊的刚睡了三个小时,医院那边就打来了电话,说是有人假扮医生打晕了两个看护爷爷的护卫,然后把爷爷带走了。 吴潇一时间只感觉天都要塌了! 尽管爷爷在弟弟失踪后便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什么也做不了,但吴潇还是无法接受失去爷爷这个结果。 ‘到底是谁?!’ 吴潇咬牙切齿,以至于拳头捏得太紧,指甲都刺入了肉里。 一路上,她都在不停地催促司机再开快点,而身后更是足足跟了十几辆路虎车,吴家精英护卫尽出,如此浩大的声势,恐怕也只有堪称夏国顶级豪门的吴家才办的到。 庞大的车队浩浩荡荡地赶到了医院,不等车子停稳,吴潇便急着从车上跳了下来,都不用她下命令,训练有素的吴家护卫已经开始行动,很快便把医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吴潇亲自带了十几个护卫急匆匆地赶往特护病区,就在一大群人冲进大厅的时候,一个穿着绿色护工服,带着口罩的男护工,慢悠悠地推着一辆手术推车从侧门走了出来。 “站住!” 护卫心生警觉,立即上前拦住。 男护工对护卫们的阵仗之大视若无睹,只是没好气地叫道:“让开!” 护卫当然不会让开,继续盘问,“车上拉得是什么?” “死人,还能是什么?” 那护工冷笑了一声,一伸手掀开推车上的白布单,“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这位可是得传染病死的。” 几个拦路的护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向后退开几步,这才看清那手术推车上躺着一位,一动不动,整个人用隔离服彻底包裹着,也看不清长相。 护卫略显心安,但依旧不敢靠近,“要送到哪儿?” “停尸间啊,送你家你乐意?” 护工一阵恼怒,“都给我让开!” 听见是要去往停尸间,护卫们这才让开一条路,现在最怕的是有人把吴老爷子带走,既然是在医院的范围内,那倒还好。 那护工重新把白布单盖好,推起推车向着另外一侧的停尸间走去,一边走,一边嘴里还嘟嘟囔囔地骂着,“送死人就够晦气的了,还遇上你们这帮玩意。” 几个护卫面面相觑,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也正是在此时,周临风的车也赶到了,当他下车的时候,刚好那护工推着推车从面前经过,还差一点轧到他的脚。 “没长眼睛啊,看着点路!” 穿着护工服的男护工瞪了周临风一眼,含糊不清地骂道。 这么豪横的护工,周临风还是第一次遇上,他非但没有让开,反而向前一步,直接挡住了那护工的去路,眯起的眼睛中有寒芒不停地闪烁。 “周队,周队,别跟这货一般见识,他就是个送死人的。” 一个护卫快步跑了过来,指了指脑袋,那意思这护工脑子不大正常,“吴队他们已经进去了,您也赶紧进去看看吧。” 周临风不为所动,依旧紧盯着那护工,看了足有三秒钟之久,忽然伸手在那推车的扶手上按了一下。 那不锈钢管制成的推车扶手瞬间凹陷下去,原本平直的形状直接变成了‘U’型,看着那护工瞠目结舌的样子,周临风这才感觉平衡了一下,冷笑了一声,转身离去,只留下那护卫兀自‘战战兢兢’。 第22章 吴氏家族当家人 成华医院停尸间里并没有亮灯,漆黑的环境之中,一个身着护工服的男子伸手先是掀开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单,继而把尸体身上戴着的防护面罩摘了下来,里边便露出一张老人的脸。 那老人看起来六十多岁的样子,花白的头发整齐的向后梳着,尽管双眼紧闭,但依旧能让人感觉到尊贵雍容的气度。 男护工撇了撇嘴,直接一屁股坐在了解剖台上,抬起一条腿在推车上蹬了两下,“这里没别人,也没监控,别装了,起来吧。” 深更半夜,一个送死人的男护工,躲在停尸间里,跟一个躺在推车上的‘尸体’说话,这画面实在是诡异至极。 “老吴,别给脸不要脸,老子好不容易才把你从病房里弄出来,你要再装死,老子可就走了。” 男人毫不客气地又蹬了推车两脚。 发现那车子上的尸体依旧没动静,男人冷笑了一声,“你这老家伙还真沉得住气,喜欢挺尸是吧,老子现在就推你去焚化炉,直接送走。” 他说送是真的送,从解剖台上跳下来推起推车就要走,就在这时,令人惊异的一幕出现了,那躺在推车上一动不动的老人忽然睁开了眼睛,连连摆手,“别送,别送。” 男人有些啼笑皆非,“你大爷的,跟你好说你不听,非逼得我动粗?” 老人用手撑着艰难地坐起身,再看向男人的时候,便是一阵老泪纵横,“东源啊,你可算来了,我还以为等不到这一天了。” 男人一脸鄙夷,“这么多年没见,你这老家伙还是这么没出息,动不动哭哭啼啼,跟个娘们儿一样。” 如果让吴家人看到这一幕,肯定会失惊到下巴都掉下来。 假扮成男护工的,自然是从辽北镇赶来的陆东源了,而在推车上装死的老人,赫然是那位夏国最有实力的吴氏家族的家主——吴远兴。 陈雅君推断的不错,陆东源和吴远兴真的是老相识,而且关系非同一般。 吴远兴依靠远洋贸易起家,这位商业巨头除了有着令人称道的远见卓识外,最让人叹服的还是那炽热的拳拳报国心,据不完全统计,光是吴氏集团主导的重点科研项目,其中就有十几项全都无偿捐赠给了国家。 这还不算,赈灾捐款,资助学校,但凡是国家有难,这位吴氏家族的当家人从来都是义无反顾,因此在夏国顶尖的四大家族当中,吴家的口碑最好,也最受人尊重。 也正是由于吴氏集团把专利无偿捐献祖国的做法,触及到了海外某些财团的利益,于是在五年前展开了一场针对吴远兴的阴谋,他们先是以全球工商论坛的名义邀请吴远兴,等飞机落地之后,便以各种无耻的理由在枫叶国强行羁押了吴远兴。 更荒唐的是,他们还对吴远兴进行了宣判,以一个强加之罪判处了吴远兴二十年的刑期。 然后,陆东源便出现了! 他孤身一人以罪犯的身份,进入了吴远兴服刑的监狱,仅仅花了五个月的时间,便硬生生带着吴远兴越狱成功,返回了夏国。 要知道,那可是枫叶国安全等级最高的监狱,其中所经历的艰辛与危险远非寻常人能够想象,甚至就连经历过那次事件的监狱看守,时隔多年提起来依旧心有余悸,只是摇头道:‘夏国人,简直太可怕了!’ 由于陆东源的身份特殊,吴远兴这么多年从来不敢向任何人提起过这段往事,更不敢提及陆东源这个名字,只是这一次吴家大难临头,老人逼不得已,只能再次向陆东源求助。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陆东源又一次坐回解剖台上,也算是跟吴远兴对面而坐,老人勉强止住了悲伤,向着陆东源讲了起来。 吴氏集团一直在坚持品牌自主研发,尤其是在通讯技术方面,更是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就在吴远兴踌躇满志,打算在年底推出新一代通信系统的时候,忽然接到了来自海外的电话。 世界上四个著名的通信公司,联合起来要求吴远兴延缓新系统的发行时间,理由是他们的新系统还未能最终完成,吴氏集团率先推出,势必会打乱世界通信的对等布局。 吴远兴对于这种荒唐至极的要求也是见怪不怪,完全没当回事,继续自己的推行计划,那四家公司发现吴远兴不为所动,便又换了个花样,提出要和吴氏集团合作,但又一次被吴远兴拒绝了。 “这些家伙不死心,主动要求面谈,我说谈也可以,但地点必须是在我们夏国。” 老人一脸懊悔,“我当时只想着通过这件事,让那些曾经欺凌过我们的所谓大国看看,我们夏国人不需要买他们的东西,也一样能制造出属于自己的通信系统,于是把时间定在了下个月的6号,地点定在了龙翔市。” “可就在一个星期前,我的孙子吴耀突然被绑架,然后就有人打电话给我,说如果我不放弃新系统的发行,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吴耀了。” 两行老泪顺着脸颊流下,吴远兴看起来更加苍老,他颤声道:“东源,上次一别的时候,你就说过再不相见的话,我也不想叨扰你,可除了你,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帮我们吴家……” 他越说越是难过,以至于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断人财路,无异杀人父母,亏你这么大年纪,连这话都不懂?” 吴远兴一脸诧异地抬头,还以为陆东源是在责怪自己,没想到他竟然嘿嘿的一阵冷笑,“不过老吴,这件事我挺你,别说你只是断了几个王八蛋的财路,你就是真的想杀他父母……” 老人本以为陆东源会大放厥词,没想到他却是冒出一句,“我给你借把刀,你自己去。” 吴远兴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没看出你这老家伙够聪明的,一看见孙子被绑,就假装中风。” 陆东源没大没小地拍打着老人的肩膀,“这么一来,那些王八蛋在没得到你确切的回应之前,也就没办法对吴耀下手,算是间接保住了你孙子的命。” “到底是老狐狸,够狡猾。” 老人略显尴尬,急着问道:“那小耀他?……” “我既然来了,肯定会把他找回来。” 陆东源的神情忽然变了,冷声道:“总不能真让那些王八蛋欺负咱们的人。” 一旁的吴远兴看着陆东源,没来由地打了个冷战,对于这个表情,他可是太熟悉了,几年前陆东源在救他的时候,脸上一旦出现这种表情,那就意味着一场杀戮即将开始! 第23章 抓住他! 医院的混乱还在持续当中,到处可见吴家护卫奔走于楼层之间。 吴潇急得跳脚,而周临风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表现的机会,不停地对护卫们发号着施令,一副运筹帷幄的架势。 “吴队长,我们发现吴总了!” 从对讲机里忽然传来的声音,让吴潇瞬间精神一震,“在哪儿?” “负一层的储物室里。” 吴潇几乎是一路狂奔着跑到了电梯口,发现有人占用电梯,连等都不等,索性直接跑进了安全通道,一口气沿着步行梯奔向负一层。 周临风对于这个消息略感意外,但还是带着一众护卫跟了上去。 等到了负一层的储物间,门口的两个护卫迎了上来,“吴队长,吴总就在里边,我们没敢动。” 吴潇也顾不上答话,立即冲了进去,周临风则是冲着两个护卫点了点头,“情况不明的时候,尽量不要去碰病人,做得好,快去叫医生!” 狭小的储物间,本来是护工们存放清洁工具,换衣服的地方,而吴家的当家人吴远兴此刻就靠在墙角坐着,依旧是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他的下半身套着一条布袋,只露出上半截身子,给人的感觉像是有人打算把吴远兴装进布袋里然后带走,结果吴家护卫一到,彻底出不去了,只能把他丢在了这里。 “爷爷,爷爷……您倒是醒醒啊。” 吴潇心疼的不行,抱着吴远兴痛哭起来。 她虽说是军院毕业,也才不过二十五岁年纪,但毕竟是个女孩子,家里突然经历如此变故,心里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此刻那积郁已久的悲痛再也掩饰不住,一下子全都释放了出来。 周临风一副体贴的样子示意其他人不要打扰,直到医生赶到,这才上前双手想要扶住吴潇的肩膀,“小姐,医生来了,先让他们检查一下。” 可当手指触及到吴潇的肩头时,后者却是下意识的一缩,躲开了,这让周临风的眼底瞬间浮现出一丝阴霾。 吴潇擦了擦泪水,起身让开,等到医生确认吴远兴没有任何异常时,这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医生,我要带爷爷回家。” 她语气坚决地说道。 医生一脸诧异,皱着眉头欲言又止,“可吴老先生现在的情况……” “我知道爷爷的状况不大好。” 吴潇直接打断了医生的话,“可他就算住在医院里也不见得会有好转,而且还会有危险,我打算把爷爷接回去,在家里弄个家庭病房,麻烦您给我派最好的医生和护士,费用您不必担心。” 医生略微想了想,便点头答应了。 毕竟吴远兴被人从病房里劫持是不争的事实,他很庆幸老头没出事,否则吴家雷霆一怒,还真不好收场。 吴潇立即叫人开始准备,很快便有救护车开了过来,等到众人把吴远兴抬上车,吴潇干脆连自己的车都不坐了,直接上了救护车和爷爷坐在一起。 一直等着救护车在几辆路虎车的护卫之下远去,周临风这才收回了视线,一个护卫上前问道:“周队,还要不要查凶手?” “啪”的一声,那护卫的脸上挨了一记,周临风厉声喝道:“废话!老吴总被人劫持,这么大的事不查个水落石出,回去怎么交代?” “你们要是查不出个眉目来,也就别回来了。” 在场的护卫顿时噤若寒蝉,周临风说完,再也不看其他人一眼,脸色阴沉的向外走去,路过一个墙角的时候,他的眼角余光似乎瞥到了什么,于是停下脚步,转身看去。 那是一个医院里再常见不过的手术推车,可当周临风看了一眼之后,却是脸色骤然一缩! 只见那个手术推车一侧的扶手不像其他推车一样是平直的,而是从中间凹了下去,变成了一个‘U’字形! …… 同样眼看着救护车离去之后,陆东源才慢悠悠的从医院大楼另外一侧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别人也许不了解吴远兴,他却是再熟悉不过。 当年为了救吴远兴,他只身一人进入了枫叶国安全等级最高的监狱,和吴远兴成为了‘室友’,将近半年的朝夕相处,让他对这老头儿有了极其深入的了解。 有激情却从不冒进,看似文弱胆小实则坚毅果决,这也是陆东源当年能够把他从枫叶国救回来的先决条件,否则即便陆东源再强悍,而吴远兴这边不给力,照样是没用。 而陆东源最欣赏老人的,还是那份民族气节,这老头虽然是商人,也重利,但绝没有其他商人那种唯利是图的狡狯,尤其在国家大义上,更是从不含糊,当然,在这一点上,吴远兴和陆东源本就是一路人,惺惺相惜也就在所难免。 几年前,陆东源带着吴远兴回国之后,老人对于陆东源感激涕零,甚至提出要拿出吴氏集团一半的股份作为酬谢,而陆东源却是撇了撇嘴,轻飘飘地扔下一句“最好再也不见”,便飒然离去。 时隔多年,再度相见,感觉到吴远兴明显老了之后,陆东源也忍不住有些感慨。 在来之前,听了吴潇的讲述之后,他就在猜测吴远兴是在装病,否则以老人的坚韧性格,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被击倒。 等他假扮医生,打晕两个看守的护卫进入病房,看到那隐藏在顶棚里的摄像头后,便彻底确定了吴远兴是在装病,他索性连人带床把吴远兴从病房里推了出来。 像吴远兴这样的病号,自然是医院里重点监护的对象,才刚推着吴远兴离开,护办室那边的警报就响了,陆东源无奈之下,只能找了一套防护服给吴远兴罩上,原本是打算带着老头直接离开的,可吴家的反应速度着实快的惊人,还没等出大门,就被堵住了,陆东源没办法,这才假扮成护工,而那位声名显赫的吴家当家人则是被迫当成了‘尸体’。 “这样也好,吴潇把你接回去,至少不用再受监视,你也能趁着没人,偷偷地活动活动,否则不用那些人来对付你,自己就躺成残疾了。” 陆东源借着夜色向外走,轻声嘀咕道:“老头儿也是够拼命的,为了孙子,竟然这么多天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想想都难受。” 他感同身受地呲了呲牙,“这也怪不得别人,你吴家家大业大的,偏偏雇回来这么一帮子废物,被人在病房里偷偷安了摄像头都没人发现,活该你倒霉。” 可就在他即将要离开医院的时候,却忽然停住了脚步,敏锐的感觉让他瞬间注意到了街对面矗立在阴影里的人,那人看起来个头不算高,身穿一件黑色的兜帽衣,整张脸都被笼罩阴影之中,完全看不清。 像是感觉到了,那人也向着这边看了过来,仅仅是一个对视后,那人转身就跑,陆东源也是毫不迟疑的拔腿就追。 可就在这时,周临风带着一众护卫从医院里冲了出来,指着陆东源一声暴喝,“就是他!给我抓住他!” 第24章 追逐 已经都过了十二点了,一位刚刚结束工作的清洁工,正打算骑上车回家,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疑惑地转头看去,只看见一道黑影从面前一掠而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又是一道绿色的身影闪了过去,那清洁工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伸手揉了揉眼睛,紧接着就看见足足一大群人冲了过去,为首那个相貌英俊的男人更是杀气腾腾。 “拍电影吗?” 清洁工下意识地四下张望,却始终没看到一部摄像机,他摇了摇头,“这倒是个拍电影的好地方。”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眼前这一片是南楚市最后的棚户区,鳞次栉比的平房高矮不一,幽深曲折的巷道更是四通八达,这年头,想要找高楼大厦有的是,像这样还保留着旧时风貌的地方实在是不多见了。 兜帽人跑在最前面,陆东源紧追不舍,身后则是周临风率领的一大群吴家护卫,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演绎的活灵活现。 周临风懊恼的要死。 他刚才都已经亲眼见到那个劫持老吴总的人了,却硬是让那家伙从自己眼皮底下溜走了,要不是看到那个被自己按坏的推车,这时还被蒙在鼓里。 这要是传到吴潇的耳朵里,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精英人设,恐怕是要彻底崩塌了。 好在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只要能抓住这个假扮成护工的家伙,回去照样能博得那位吴大美女的青睐。 那道绿色的身影一头扎进了黑乎乎的巷道,周临风立即大喝一声,“包抄!” 训练有素的吴家护卫立即分成几股,或直追,或左右包抄,脚下踩的尘土飞扬,今天晚上这一带的居民将注定无法安稳睡觉了。 陆东源依旧穿着医院的绿色护工制服,本来是想着离开医院后再脱掉扔了的,可开始追击之后,就彻底顾不上了,也好在他没有脱掉,否则就被反应过来的周临风认出来了。 他是在拼命追赶前面的兜帽人,而后边的周临风并没有看到那兜帽人,只是一味地认为陆东源是在逃跑,而真正在逃跑的兜帽人此时却有些心浮气躁。 兜帽人,从小就被认为是短跑天才,参加比赛无数,大奖拿到手软。 要不是后来被查出服用违禁药品,现在的全国少儿组,少年组,乃至青年组的短跑记录还将会是他的。 就因为成名太快,兜帽人逐渐开始迷失,也没心思训练,整天只是跟一帮狐朋狗友鬼混,直到一次重大比赛前被查出了尿检阳性,把原本可期的运动员生涯彻底断送了。 浑人不等于废人,兜帽人也是从那时起开始转行做起了追踪和监视的营生,吴兴远病房顶棚上的微型摄像头,就是他装上去的,这让原本趁没人还能偷偷活动一下的吴远兴彻底变成了‘植物人’,苦不堪言。 今天晚上,兜帽人正一边吃着外卖,一边通过屏幕监视吴远兴,忽然发现有个‘医生’进入了病房,二话不说就把还在‘昏迷之中’的吴远兴连人带床的推走了,他惊疑不定,立即赶去了医院。 一直等到吴家人把吴远兴接走,正打算汇报,就看见一个身穿绿色护工服的人正盯着自己看,兜帽人只感觉遍体生寒,下意识地转身就跑,就算不再是运动员,以他的速度,一般人根本就追不上,这一点兜帽人还是有自信的。 可万没想到,身后这家伙体力极是惊人,他发力狂奔,足足跑了两条街,愣是没甩掉,慌乱之下,兜帽人一头钻进了棚户区的巷道。 这里的巷道本就狭窄逼仄,还总有些没有公德心的住户,喜欢把家里的废弃物堆放在门口,使得原本就狭窄的巷道显得更加拥挤。 兜帽人刚绕过靠在墙角的破家具,又不得不面对一辆老旧的自行车,情急之下,索性从上边一跃而过,更让人不安的是,身后那人应对起这些‘障碍物’来,居然比他还轻松自如,两人之间的距离非但没能拉开,反而越追越近了。 他情急之下,两记扫腿把放在墙边的两个破木箱踢向后者,紧追不舍的陆东源并不减速,面对激射而来的木箱,只是挥手一击,两个木箱顿时碎裂,木屑溅得到处都是! 兜帽人心里一紧,于狂奔中,身子忽然向右一折,拐进了右侧的巷道,速度丝毫不减,而那强大的离心力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左边甩去,眼看着就要撞上左侧的墙壁了,他的身子忽然跃起,两只脚交替着在墙壁上连蹬几下,化解掉惯性之后,才落回地上,继续狂奔。 就连紧追其后的陆东源,看到兜帽人这几下,也忍不住暗自点头。 如果非要给追踪划分等级,那兜帽人和陆东源无疑都是S级别,不同之处在于,兜帽人的S级是系统判定的,而陆东源的S级是因为系统的最高等级只有S级。 他从来都不会像生瓜蛋子那样一味的拼命追赶,而是始终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既不会逼着对方生出鱼死网破的念头,也绝不会让对方脱离自己的控制范围。 反正以他非人的体力,只要他愿意,随随便便就能把人追到吐血。 但眼下的情况有些复杂,如果只是他单独追击还好说,问题是身后还追着周临风和一大帮吴家护卫,照兜帽人这样七拐八绕的跑法,迟早是要被那些包抄的吴家护卫堵上的,自己还想通过兜帽人,问出他背后的主使,这时候绝不能让周临风的人先一步抓住他。 于是陆东源不再留力,追着兜帽人拐进巷道之后,右脚猛然间踢起一块砖头,直接砸中了那家伙的后背! 兜帽人疼得闷哼一声,身子向前扑倒,陆东源两步就赶了上去,那兜帽人情急之下,从后腰上摘下一把手弩,回身照着陆东源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随着“嘣”的一声响,一支利箭向着陆东源的面门激射而来,好在陆东源早有准备,间不容发的一错身,那利箭几乎是贴着脸颊飞了出去! 他飞起一脚踢中兜帽人的手腕,这一脚力道极大,兜帽人的手腕传来一阵剧痛,手弩再也把持不住,当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你怎么会有千机弩?” 陆东源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沉声问道。 随着话音,他的一只手已经抓向了对方的肩头,没想到这兜帽人不光是逃跑的功夫一流,摆脱的功夫也令人惊叹,感觉到陆东源的手指触碰的瞬间,他骤然弓起了身子,双臂向前伸出,身子猛地一缩,那件兜帽衫便随着陆东源的发力,毫无阻碍的被扯了下来。 这一下,可以清楚地看到对方的脸了。 那是一个二十来岁,头发枯黄,瘦骨嶙峋的男人,他紧紧地盯着陆东源,那本就怨恨的眼神中此时更是凶光直冒! 第25章 难缠的对手 这么多年来,陆东源第一次遇上了真正难缠的对手! 说难缠倒不是因为眼前这个骨瘦如柴的男人有多么强悍,而是太过于‘滑溜’,每当陆东源出手想要控制他的时候,他总能依靠一些千奇百怪,匪夷所思的动作来摆脱。 在陆东源看来,这家伙不但精通柔术,柔道,甚至对于近身短打,反擒拿之类的功夫也颇有心得,纵然强悍如陆东源,一时间竟然也拿他没办法。 “你到底是什么人?!” 陆东源伸出手,拇指、食指、中指三指蜷缩,无名指和小指向下伸直,沉声问道:“在门里担任何职?” 那柔弱无骨的男人,似乎并不懂陆东源的手势,只是恶狠狠地盯着他,一言不发。 “你不是门里的人,怎么会有千机弩?” 陆东源神情略显急躁,又问了一遍。 男人依旧不回答,只是看陆东源的眼神像是在看神经病。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周临风一马当先地出现在了巷口,当他发现这边站着的不光是穿着绿色制服的护工,还多了一个精瘦男人时,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一挥手,“全都抓起来!” 护卫们应了一声,便凶神恶煞般地扑了过来! 精瘦男人一看这情形,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陆东源一心二用,迅疾伸手抓向那男人后心的同时,看也不看的抬腿就是一记后踢。 那精瘦男人头也不回,身子只是诡异的一扭,又一次躲开了陆东源的攻击,而身后扑上来的吴家护卫就没那么幸运,直接被陆东源踢中了胸口,惨叫着到飞了出去,砸在两个正往上冲的同伴身上,一阵人仰马翻! 眼看着精瘦男人趁机逃开,陆东源无视身后的周临风和一众吴家护卫,再次追了上去! 精瘦男人拼命地逃窜,简直有些欲哭无泪。 ‘吴家护卫都追上来了,竟然还不肯放过自己,这小子属狗皮膏药的吗?’ 于奔跑中,他慌不择路地拐进了旁边的一条巷道,却不料和三个闻声包抄而来的吴家护卫迎头撞上,这里的巷道本就狭窄,要说应付陆东源一个人还勉强能够做到,可一下子面对三个彻底连巷道堵死的护卫,他是真的无计可施了。 可就在精瘦男人已经心生绝望的时候,一道身影猛地从身边掠过,一记凶狠的双撞肘直接砸在两个吴家护卫的胸口上,那两个倒霉蛋甚至都没来得及做出抵挡的动作,就被撞得轰然栽倒! 而另一个同样没能幸免,侧颊上挨了重重的一拳,一头撞在旁边的墙壁上,彻底晕了过去! “走!” 陆东源一口气打倒三个护卫,冲着那精瘦男人低声说了一句。 精瘦男人愣怔了一下,他实在弄不清这个追了他一路,一心想要抓住他的男人,这时候忽然做出这样的反常举动,到底是想干什么,直到那男人不耐烦地又低声说了一句,“快走,往东边跑,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从抓人到救人,这个身份转变,不光是精瘦男人想不到,就连陆东源自己也有些始料未及,原本只是想通过精瘦男人弄清楚他的背后主使,可自从那男人拿出了千机弩之后,陆东源的心绪便有了波动。 自己抓他没关系,但这个人绝不能落到周临风的手上! 本已经是束手就擒的局面,忽然间有了转机,让那精瘦男人精神一震,只是还有些摸不着头脑,迟疑不决的向东边看了一眼。 在他看来,事出反常必有妖,眼前这个假扮护工的家伙足足追了自己一路,这时候忽然跳出来解围,还让自己往东走,不用说,那边一定有更大的陷阱在等着自己。 他娘的! 真当老子傻吗? 精瘦男人冷笑了一声,转身便向着南边跑去。 陆东源早就通过声音,判断出了吴家护卫的分布情况,他给精瘦男人指的方向,是吴家护卫还没有形成合围之势的方向,也只有选择这里作为突破点,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没想到好心居然被当成了驴肝肺,眼看着精瘦男人一意孤行的向南跑去,陆东源有些发急,刚想追上去,身后忽然劲风骤起,那位吴家护卫队副队长,号称吴家最强战力的周临风已经追了上来,瞬间出手! 沙包大的拳头闪电般地砸向陆东源的后心,去势之快,就连周临风身边的几个护卫的眼睛都有些跟不上,周临风对于这一拳可谓志在必得,脑海中甚至浮现出那个穿着护工衣服的家伙,直接被砸塌了架的画面来。 没想到那假护工在拳头即将要触及后背的一瞬间,回过身来,伸手只是一拍周临风的拳头,竟硬生生把这足能开山裂石的一拳拍得偏离了方向,砸在了左侧的墙壁上,轰然一声,那堵墙直接被轰出一个大洞! 石屑崩飞,声势骇人! 一众吴家护卫看得心旗摇动,甚至有人叫起好来。 到底是海外皇家特种部队出来的精英,周临风一击不中,瞬间变招,抬腿便踢向那‘护工’胸口,那护工这一次居然没有躲闪,而是硬碰硬的一拳轰出,一拳一脚在空中相撞,又是怦然一声巨响,那位在吴家护卫之中被奉为战力天花板的周临风,硬是被击退了数步! 周临风还没来得及享受的叫好声戛然而止,这一下所有人都傻眼了。 副队长居然被这么轻松地打退了? 众人惊魂不定,如果他们细心一些,就会发现那位被他们奉若神明的周副队长脸上虽然是处变不惊,而那条被击中的右腿此时却是因为疼痛正在不停地抽搐。 那位假护工虽然击退了周临风,倒也看不出任何得意,好像理所应当,甚至都没往这边多看一眼,转身追着那精瘦男人去了。 就这么……走了? 周临风先是一愣,继而恼羞成怒起来。 虽然那假护工带着口罩,看不出表情,自始至终也没说过一句话,但做出这样的举动,就连瞎子都看得出,那是根本就没把他当回事。 “追!” 周临风那张原本英俊的脸变得扭曲起来,咬牙切齿地暴喝了一声。 一众吴家护卫不敢怠慢,立即乱哄哄的向前追去。 于是,在漆黑的夜色之中,新一轮的追逐又开始了! 第26章 扬长而去 随着两声惨叫,又有两个吴家护卫被打翻在地。 精瘦男人惊魂不定,看了一眼身边再次出手相救的‘护工’,多少有些相信对方是真的在帮自己脱困了。 可还没来得及表示一下感谢,又有三个护卫出现在了巷口,“在这儿呢,抓住他们!” 精瘦男人顾不上多想,正想往另一条巷道里钻,却被陆东源抓着脖领子,换了个方向,也不管对方愿不愿意,一脚踹进了东边的巷道。 面对着一波又一波蜂拥而至的吴家护卫,精瘦男人颇有些精疲力尽之感,要不是那护工一再替他抵挡,他都有心要投降了。 沿着漆黑的巷道,才往前跑出几十步,又有两个吴家护卫从两侧的巷道里冒了出来,精瘦男人咬了咬牙,犯起了狠劲,抬腿向着左边扑来的护卫便是一脚,至于右边的护卫,他已经彻底无暇顾及,只能是赌了,赌那个跟在身后的护工会替他解决。 真让他赌对了,就在他把左边的护卫踢躺下的同时,右边那护卫身子还在半空中,就挨了一记鞭腿,刚刚才从巷道里扑出来,就又被踹了回去。 有了这样的高手保护,精瘦男人逃生的希望大增,再也没有了迟疑,向着东边的巷道里一路猛冲而去。 紧随其后的陆东源,则是耳听八方地留意着周围的情况,那些包抄而来的吴家护卫只要敢露头,立即就会被三拳两脚直接放倒。 可随着离东边的出口越来越近,陆东源非但没能感觉到轻松,反而是有些担心起来,从前面那个精瘦男人已经明显有些踉跄的步态上可以看出,那家伙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从医院到这里,精瘦男人一直都在拼命逃窜,陆东源的紧追不舍,早就让他身心俱疲,而面对吴家护卫一波接一波的围堵更显心力憔悴,能够支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再跑下去,恐怕这家伙真的会吐血而亡。 陆东源无奈地摇了摇头,最终放慢了脚步。 精瘦男人感觉到了,便停了下来,一脸疑惑地看向陆东源。 “你走吧,我替你挡住他们。” 陆东源摆了摆手。 精瘦男人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感激,明显犹豫了一下,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只是冲着陆东源点了点头,然后脚下虚浮,跌跌撞撞地离开了。 看着那男人离开的背影,陆东源在心底重重地叹了口气,联想起吴耀被送回来的那截断指上的图案,他的神情便愈发凝重。 难道真的是那个门派干的? 陆东源很快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以他对那个门派的了解,他们是绝不会做这种下三滥的阴损勾当的。 可如果不是,这个滑不留手的精瘦男人到底是什么人?他手上为什么会有只有那个门派才会有的千机弩? 正想着,脚步声纷至沓来,周临风带着一众护卫杀气腾腾地赶到了! “你倒是接着跑啊?怎么不跑了?” 周临风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包抄的护卫们也已经陆续赶到,把这里彻底包围了。 他略显满意,阴恻恻地道:“奉劝你一句,别做无谓地抵抗,乖乖地跪下投降,兴许我会考虑少废你一条腿。” 令人诧异的是,那‘护工’面对周临风和一众吴家护卫,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架势,先是转动了几下脖颈,然后向上举起了双手,就在众人以为他要投降的时候,那家伙居然像是做广播体操一样做了几下伸展运动。 然后伸出一条胳膊,也不说话,只是冲着周临风勾了勾手指,那轻蔑之情简直溢于言表。 “找死?!” 周临风再也忍不住了,双眸骤然一缩,身子向前一跃,一记凶狠的直拳轰向对方的面门! 站得最近的护卫甚至能感觉到拳头带起的劲风,看来,周副队长是真的动怒了! 面对这样骇人的攻势,那护工竟然丝毫不见慌乱,依旧站得松松垮垮,等到周临风的拳头快要打到脸上的时候,左手猛地一抬,挡开那记重拳的同时,右手挥出,在那位周副队长的脸上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在漆黑的环境之中,听起来格外响亮,周临风被打得鼻口流血,身不由己的一头撞在了墙壁上,又是‘当’的一声,光听声音也知道是好头了。 护卫们顿时目瞪口呆,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他妈的!” 周临风全然不顾在下属面前保持该有的形象,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句,都顾不上擦拭鼻血,反手就是一记手刀狠狠地砍向那护工。 那护工像是早就预料到他会有这一招,轻易地低头避过,左手挥出,又是一记耳光打在了周临风的左脸上! “啪”的又是一声,这一次的响声似乎比刚才还要亮,以至于一众护卫都感同身受地捂了捂脸。 周临风闷哼了一声,踉跄着后退,再张嘴时,竟然吐出两颗带血的门牙! 那护工似乎没听过‘打人不打脸’这句老话,一而再再而三的往周临风的脸上招呼,简直把啪啪打脸演绎到了极致,这位在吴家护卫中号称无人敌的副队长彻底恼羞成怒,一伸手从一个护卫的腰间抽出了长刀,面向狰狞的再次扑向那护工。 雪亮的刀锋在夜色中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芒,直劈那护工的头顶! 谁都不怀疑这一刀下去,那护工定然要被劈成两半,有的护卫甚至都不敢再看下去了。 但接下来的一幕,简直震碎了在场所有护卫的三观,只见那护工好像‘随随便便’一伸手,就抓住了周临风持刀的手腕,这一刀就这么要砍不砍地停在了空中,而那位护工也没闲着,伸出右手又开始噼里啪啦地扇起了耳光! 期间,周临风还想要反抗,左手挥出一拳,却被那护工轻而易举地挡开,顺势又是一个大耳光! 周临风的整张脸在不断地抽打下,已经肿的不成样子,彻底变成了猪头,他狂躁不已,也顾不上风度了,怒吼着踢出了一记‘撩阴脚’! 可那腿才刚刚抬起来,就被先知先觉的护工一脚踩中了膝盖,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那位平时趾高气昂的周副队长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在了护工的面前! 几个护卫急着想要上前救人,却被那护工一把抢过了周临风手里的长刀,隔空一指,面对那冷森的侵入骨髓的刀锋,一个个瞬间没了胆气,悄悄的又退回了人群。 那护工从始至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和周临风交手时,都不像常人一样发出‘嘿’‘哈’之类的吼声,安静的让人发毛,他先是低头看了一眼跪在面前像个丧家犬一样的周临风,继而抬起手中的刀,向着挡在面前的护卫们摆了摆。 一众护卫像是立即就明白了,乖觉地让出了一条路。 那护工这才略显满意地点点头,不再理会周临风,提着刀慢慢从众人中间穿过,尽管他没有任何动作,却依旧让那些后背紧贴在墙上的护卫们个个冷汗浸透,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护工潇洒地提着刀扬长而去! 第27章 无心之举 夜色清冷。 一个身形枯瘦的男人,像是喝醉了一样,摇摇晃晃,脚步踉跄的向家走去,路过街边的一棵树时,他忽然脸色一变,赶忙伸手扶住树干,剧烈地咳嗽起来。 阵阵血点,伴随着咳嗽从嘴里喷出,男人的神情越发萎靡,他知道那是因为刚才的拼命逃跑,导致了肺泡破裂。 “太狠了……” 他摇了摇头,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 可讽刺的是,那个把他追成这个样子的罪魁祸首,居然在最后关头救了他一命,一时间都不知道是该感激还是该怨恨。 无论如何,以他现在这个样子是无法继续执行任务了,当务之急还是要去医院及时治疗才行,想想刚才发生的惊心动魄的一幕,依旧感觉心有余悸。 他艰难地直起了身子,强压着想要咳嗽的冲动,颤颤巍巍的继续往家走。 都快要到门口了,精瘦男人忽然感觉到了什么,立即警觉的转头向路边看去,发现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站在树下,正静静地看着他。 “先生,我受伤了。” 当精瘦男人眯着眼睛,总算是看清那人的脸时,立即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苦着脸说道。 黑影从树荫中走了出来,借着月光可以看到那人身材高大健硕,不怒自威,他审视了一下精瘦男人,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哪些人干的?” 那人的声音粗粝,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样,让人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之所以问‘哪些人干的’,而不是问‘谁干的’,是因为他对精瘦男人十分了解,知道他功夫虽然稀松平常,逃命的功夫却是一流,如果不是几个人围追堵截,一般人根本就追不上他。 出乎意料的是,精瘦男人摇了摇头,“只有一个,是个假扮成护工的男人,如果我没猜错,那个从病房里把吴远兴推走的医生也是他假扮的。” “我发现有人要劫走吴兴远,便立即去了医院,没多久,吴家丫头也带着护卫赶到了,我没有下手的机会,就一直躲在外边静观其变。” “后来,吴家丫头找到了吴远兴,然后就接走了,我刚想向您汇报,就被那人看见了,然后就开始追我。” 他重重地咳嗽了几声,脸色更是苍白如纸,他喘着粗气道:“先生,您给我的那把千机弩也被他打落了,他还问我是什么人,在门里担任什么职务?” “我没理他,只是拼命地逃,却怎么也摆脱不了那家伙,先生,那家伙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人,体力简直非人。” “再后来,吴家护卫也追上来了,那家伙就把我放了,还让我先走,有了他替我打掩护,我这才跑了出来。” 身材高大的男人听了这番话,立即转头看向四周。 精瘦男人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摇头道:“先生,您别担心,我从那里跑出来之后,没有直接回这里,而是在周围绕了好几圈,确定没有人跟踪,这才回来的。” “你是说……” 身材高大的男人眉头紧锁,沉吟着道:“那个追你的人不但放你走,还主动替你挡下了吴家护卫?” “是的。” 精瘦男人点了点头,笑容苦涩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想要干什么,但有一点我能看得出,这家伙很关心那把千机弩,也知道千机弩的出处。” 说着,精瘦男人又有些不安起来,“先生,我弄丢了您给我的千机弩,您不会生气吧?” 高大男人宽宏大量地摆了摆手,和颜悦色道:“一把千机弩而已,无所谓,倒是你伤的不轻,还是要赶快去医院才行,我会让人再给你账户上打一笔钱,你暂时什么都不用干,安心疗伤就好。” 精瘦男人感动的都快要哭了,擦了擦眼睛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去吧。” 高大男人神色和蔼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却在不经意间摸上了精瘦男人的脖子。 “廖先生?……” 精瘦男人似乎察觉到了异样,悚然一惊,可还没等他继续说话,那只抓住他脖颈的手骤然发力,伴随着一阵瘆人的骨裂声,他的脖子被硬生生捏断了。 那被称为廖先生的高大男人,缓缓松开了手,任由精瘦男人的尸体犹如一滩烂泥一样倒在地上,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那人早就看出你受了内伤,这才放你走的,光是凭借这一点,只要你去了医院,他马上就会找到你,你觉得我会把你扔给他吗?” “至于那把千机弩……” 他歪着头思索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本来是无心之举,却变成了嫁祸江东之计,想想倒也不错,不错。” …… 有惊无险地离开了棚户区之后,陆东源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脱下护工帽,护工服和口罩,一并扔进了垃圾桶,这才开始往回走。 已经是深夜了,街上看不到什么人,明亮的路灯光拉长了背影,越发显得寂寥落寞。 陆东源也不着急,一边闲庭信步,一边观赏着南楚市的夜景。 通过和吴远兴的对话,不难想到吴耀的失踪一定和海外那几家通信公司有关,这些家伙想要通过胁迫吴远兴,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可问题是,单凭这几家公司,想要在夏国兴风作浪,根本没戏,只能是通过花重金雇佣国内有实力的组织来帮他们实现。 从吴耀被绑架的情形中,不难看出,这些人训练有素,行事缜密,除了没有留下太明显的痕迹外,对于时机的把控也是恰到好处,陆东源现在最担心的,万一那些海外公司真的雇佣了自己最不愿见到的那个门派,到时候他将会面临极为两难的抉择。 该不会真的是他们吧? 陆东源郁闷地摇了摇头。 不知不觉中,已经来到了南楚市著名的楚江大桥前,吴氏集团就在桥对面,已经能隔江相望了。 就在这时,已经抬腿准备上桥的陆东源忽然停住了脚步,他的视线被桥基下正在翻垃圾桶的老头儿吸引住了。 老头儿无疑很老了,瘸了一条腿,满脸的褶皱沟壑纵横,身形矮小枯瘦,以至于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裸露在外的胳膊上一条条暴起的青筋。 此刻,他正在一边哼唱着一首小区,一边旁若无人地翻着垃圾箱,那身破旧不堪的衣服似乎非常贴合他拾荒的身份。 可就是这么一位瘸腿老人却让陆东源驻足不前,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老爷子,您在找什么?” 老人也不抬头,继续佝偻着背翻腾垃圾箱,慢悠悠道:“找一件六年前的老物件。” “哦?” 陆东源眉头一挑,“是一件什么样的老物件?” 老人总算是停了下来,转头看向陆东源,眯着眼睛道:“是一个碗,一个有缺口的碗。” 第28章 千机弩 一个碗。 这句在别人听来再普通不过的话,听在陆东源的耳朵里却犹如炸雷一般! “跛……” 他刚想要开口,一阵丁零当啷的声音传了过来,转头看去,却是一个十二三岁年纪的男孩正蹬着一辆三轮车优哉游哉的向着这边骑了过来。 男孩和老人一样衣衫褴褛,更像是一对爷孙,尽管身型单薄,精神气却是十足,全然不像一个靠拾荒为生的人,他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时不时还摇动一下右手的拨浪鼓,那丁零当啷的声音便是从他这里发出来的。 陆东源目视着男孩越来越近,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 那男孩骑着三轮车到了陆东源面前却不停下,而是像有多动症一样,慢悠悠地蹬着车开始绕着陆东源一圈一圈地转,即便是连吴家这样的豪族望门都不放在眼里,纵然面对枪林弹雨依旧能坦然面对的陆东源,此时额头上竟然破天荒地渗出了冷汗。 “小鱼……” 他神情不安的刚一开口,就被那男孩打断了,“跟你很熟吗?请叫我的全名,石小鱼!” “好。” 陆东源略显局促,斟酌着道:“我这次来,是为了……” “我知道,你是来送死的。” 男孩笑嘻嘻地说了一句。 很难相信这样的话居然会从一个只有十二三岁的孩子嘴里说出来,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话无论是陆东源,还是那拾荒老人听了,都没有表现出任何诧异,到像是理所应当一样。 “陆东源,我足足找了你六年,还以为你死了,没想到你自己出现了。” 男孩总算是停下了三轮车,信手挂上了手刹,把一条腿搭在车把上,笑眯眯地看着陆东源,“这样也好,省得到处找你,说吧,你想怎么死?” 这么令人齿冷的话,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脱口而出,这要是让路人听见了,恐怕要惊掉下巴。 随着话音,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悄然在陆东源的身后出现了,她的长相很普通,皮肤粗糙,面色黝黑,手上更是布满了老茧,一看就是那种常年劳作的乡下妇女。 从出现开始,那妇人的一双眼睛便死死盯着陆东源,眼神中充满了仇恨,此时更是从身后拔出两把刀,梗着嗓子颤声道:“我要为死去的男人报仇,请少主恩准。” 她的话一说完,那拾荒的瘸腿老人神情也是一凛,伸手垃圾桶旁边抄起了一根头部带有弯钩的长矛。 被称为少主的男孩石小鱼点头,“准,都准,陆东源本来就是咱乞门的叛徒,犯上作乱,残害同门,依照门规是要凌迟的,你们谁想多捅他几刀,我都同意。” “不过……” 他挠了挠那乱糟糟的头发,不无遗憾道:“我那死鬼老爹临死前说过,如果再见到陆东源,一定要听听他怎么说。” “虽说他已经死了六年了,骨头都快烂没了,但人死为大,不听他的会显得我不孝顺,咱们要不走个过场,听听陆东源怎么说?” 尽管他用的是商量的口气,但那中年妇人和老头儿丝毫没有敢反驳的意思,立即低眉顺眼地说了一声“是”。 石小鱼这才挥了挥手,“说吧,反正你也是要死的人了,就算是临死前再过过嘴瘾,我可提醒你啊,我这人耐性不大好,最好也别说太多。” 陆东源一阵苦笑,看了一眼那拾荒老人和中年妇女,沉声道:“跛叔,三娘,我陆东源从小在乞门长大,吃的是百家饭,对于你们的恩情,到死都不会忘记。” 也许是听出了话语里的真诚,拾荒老人重重地哼了一声,而中年妇女却是有些动容,眼角微微地抽动了一下。 “至于六年前发生的那件事,我陆东源可以起重誓,跛叔的儿子秦三哥,还有三娘的丈夫赵三叔,绝不是我害死的,凶手另有其人。” 他脸色异常凝重,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右手,蜷缩无名指,其余四指向下伸出,做了个手势。 那在乞门中,有些特殊的含义,意思是如果自己说了违心的话,必将遭受万刀穿心之苦。 “啧啧。” 石小鱼咂了咂嘴,“陆东源,你早就已经不是乞门的人了,还敢作乞门的手势?信不信我现在就剁了你的指头?” “小鱼……” 陆东源面色凄然,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平复了一下心情才道:“还有你爹,也就是我师父,自从我爹死后,就是师父他老人家一直在照顾我,我就是死也不会做出对不起他老人家的事。” “少在这儿打感情牌。” 石小鱼一脸不屑地撇了撇嘴,“还当我是当年那个只会跟在你屁股后边,叫你东源哥的下屁孩?我现在是乞门的少门主,就算你身手好又能怎么样?” “只要我手里的拨浪鼓一摇,乞门数百弟子马上就会赶来,你要能留下全尸,以后我石小鱼跟你姓。” 陆东源咬了咬牙,沉声道:“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们都不会信,但我这次来,是为了给吴氏家族解围来的。” “就因为吴远兴一直奉行民族品牌,触及到了海外势利的利益,这些人以绑架吴家未来继承人吴耀相要挟,更让人气愤的是,这些人居然把绑架吴耀这件事嫁祸到了乞门的头上。” “哦?” 乞门少主皱了皱眉,“居然会有这种事?你怎么能证明你说的话?” 虽说‘仇敌’近在眼前,但事关乞门声誉,石小鱼无论如何不能视而不见,别看他年纪不大,心智却是有些超前,尤其在处理事务上,还是极有大局观的。 陆东源拿出手机递了过去,那上边有吴耀那截被寄回来的断指的照片。 石小鱼接过手机,仔细观看了好一阵子,眼神狐疑地看向陆东源,“不会是你自己P的吧?” 陆东源苦笑着摇头,“我怎么敢拿乞门开玩笑,图案是用大蒜画上去的,使用碘酒擦拭才能显现出来,这是古法,你知道的。” 石小鱼皱起了眉头,若有所思道:“四秘门之中,乞门重‘智’和‘术’,千门重‘诡’和‘局’,娼门重‘色’和‘诱’,道门重‘技’和‘巧’。” “如果是独门的法子,到还能看得出来,可用大蒜写隐字这种古法太过稀松平常,哪一门用出来都不足为奇,想通过这个手法看出是谁做的,根本没戏。” 这番话让陆东源大大地松了口气,从石小鱼的话语中可以听得出,绑架吴耀这件事应该是跟乞门没关系,只要不是乞门的人,他就无所顾忌了。 “除了这个图案,我在刚才追击的过程中,还遇到了一件只有乞门才有的东西。” 石小鱼略感兴趣地问道:“什么?” “是千机弩。” 陆东源的话一出,石小鱼,跛叔,谢三娘的脸色全都变了! 第29章 拼个鱼死网破 “你确定是千机弩?!” 原本还在三轮车上翘着腿,不停晃悠的石小鱼,猛地停下了动作,瞪大眼睛问道。 陆东源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别的也许我会看错,但千机弩的扳机有一种特殊装置,采用的是二次激发的方式,因此会发出‘咔哒咔哒’的两声响,这个我绝不会弄错。” 一旁的谢三娘,已然是神情悲愤,身子也在不停地颤抖,老跛同样情难自禁,眼角渗出两滴浊泪,倒提的长矛重重在地上顿了两下。 “在哪儿看见的?在谁手上?” 石小鱼急着追问道。 陆东源一五一十的把刚才的经历向那三位讲述了一遍,眉头紧锁道:“我记得洪五叔当年没有娶妻生子,会不会我遇到的精瘦男人是他的侄子或者外甥,又或者是义子?” “切。” 石小鱼冷哼了一声,“洪五叔是孤儿,哪儿来的侄子外甥?更没听说有什么义子。” 陆东源想了想,“不是也没关系,我有把握能找到这个人,他在追击过程中受了内伤,只要明天去医院查一下,应该就能查得到。” 石小鱼紧紧盯着陆东源,不肯放过任何一个表情变化,“你该不会是为了给自己脱罪,故意编出这么一个谎话吧?” 陆东源神情严肃地摇头,沉声道:“洪五叔救过我的命,我绝不会在这件事上撒谎。” 又是‘咚’的一声,老跛的长矛再次顿在地上,地面上的青石板,承受了两次重击,再也支撑不住,瞬间碎裂! “你还知道他救过你的命?!” 谢三娘咬牙切齿地怒喝一声,手里的刀闪电般地挥出,猛地砍向陆东源的后脖颈! 陆东源叹了口气,垂下了头,眼眉低敛,不做任何挣扎,只是一副引颈就戮的样子。 “等等!” 石小鱼忽然叫了一声,谢三娘的刀在离着陆东源的脖颈还有一寸的地方生生停住! “少主……” 她满含悲愤地看向石小鱼,石小鱼眼神复杂地摇了摇头,“三娘,有些事总要问清楚才好,反正他也跑不了,不急着这一时。” 谢三娘红着眼睛又狠狠瞪了一眼陆东源,这才慢慢收回了刀,心里却是一阵悲凉,她很清楚这一刀砍不下去,以后再也狠不下心砍出这一刀了。 “陆东源,你也做过乞门的门主,千机弩的来历应该很清楚。” 石小鱼缓缓道:“三十年前,乞门和盗门之争,最终以乞门获胜告终,盗门为了表示恭顺,按照乞门从古代传承下来的千机弩图纸,一共就做了三把。” “当时的门主,把这三把千机弩分给了你爹陆长卿,我爹石虎,还有洪敬宗洪五叔,也就是当年的乞门三长老,之后就彻底毁掉了图纸,这三把千机弩就彻底成了绝版。” “后来你爹成为门主,又把千机弩传给了你,我爹仿效你爹,也把千机弩给了我,只有洪五叔没有任何子嗣,只能自己留着。” 他的语气不由自主地提高了,恨声道:“六年前,你用千机弩射杀了跛叔的儿子,三娘的丈夫,还用刀刺破了我爹的肺,之后便逃出了乞门,洪五叔拿着千机弩去追你,结果再也没有回来。” “我的弩还在手上,你的那一把当时丢在了凶案现场,先不说你遇到的男人手里拿着的到底是不是洪五叔手上的那一把,我就问你,当年洪五叔去追你,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你到底把洪五叔怎么了?” 六年前发生在乞门的那场惨案,这么多年来,一直如阴霾一般笼罩在众人心头,挥之不去,谁都弄不清当时还是乞门门主的陆东源,怎么会突然发疯,一夜之间做下如此惨绝人寰之事,而洪敬宗的失踪更是成为了最大的谜团! 石小鱼这一问,当然也是在场的老跛和谢三娘最关心的,一时间齐齐看向陆东源。 陆东源黯然神伤,长长地叹息一声,“五叔他已经不在了。” 尽管早已有了准备,但得到证实之后,谢三娘还是忍不住以手掩面抽泣起来,老跛则是老泪纵横,石小鱼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咬牙道:“好,好,好,陆东源,你终于还是承认了。” 陆东源看向那三位,沉声道:“小鱼,跛叔,三娘,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们都不会信,我只希望你们能再给我一些时间。” “等我把吴家的事情解决了,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老跛龇牙欲裂,手里的长矛一指陆东源,“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那些可都是你的亲人,你怎么就能下得去手?!” 陆东源的神情极是痛苦,眼角一阵抽动,咬肌也格外的凸起。 “陆东源,你小时候就是这样子,人们都说你像你爹,有什么事不爱说,总喜欢藏在心里,一个人扛,你喜欢一个人扛那就扛着。” 石小鱼冷笑一声,悠悠道:“吴家的事咱们听说了,乞门从来都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要替他们出头,我答应你,不过不是为了你,而是觉得吴家那老头儿名声还不错。” “我就再给你十天时间……” 他的双眸忽然一缩,声色俱厉道:“十天后,不管吴家的事情有没有了,你必须回来,接受门规!” 说完,便再也不看陆东源一眼,蹬起那辆三轮车,慢悠悠地走了。 老跛恨恨的又把长矛往地上顿了一下,这才一瘸一拐地跟着去了,谢三娘红肿着眼睛,心情颇有些复杂地又看了陆东源一眼,嘴唇翕动,像是有话要说,但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转身走了,只留下陆东源一个人垂首站在江边,远远地看去,更显落寞。 一直等到走远了,老跛才皱眉道:“少主,我知道你是下不了狠心杀他,又给他十天期限,想让他远走高飞,可你想过没有,盗门这次卷土重来,声势浩大,铁了心是要灭掉我们乞门。” “这时候正需要乞门上下团结一心,共同抗敌,要是让其他人知道你放走了陆东源,他们会怎么想?人心一旦散了,又该如何应对盗门?” 石小鱼已经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气势,乖觉的像个孩子,蔫头耷脑道:“跛叔,我还是不相信东源哥会是害死秦三哥,赵叔还有我爹他们的人。” 他歪着头冲着老跛做了个鬼脸,“我知道你也不信,三娘也不信,对吧,三娘?” 谢三娘沉着脸,只是紧跟在三轮车后,也不做回应。 石小鱼多少有些泄气,“盗门来就来吧,反正这场仗早晚是要打的,东源哥他爹压了盗门十年,东源哥又压了四年,现在轮到我了,我没他们的本事,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总不能让盗门的人小瞧了咱们乞门。” “倒是东源哥说他追得那个人明天可能去医院,得派几个人去查查。” 老跛看着那张稚气未脱的脸,无奈地长叹一声,“你这孩子。” 可他越是心疼石小鱼,就越是对即将到来的杀劫忧心忡忡。 难道老天要亡我乞门? 第30章 想死的心都有了 魏吉并不清楚,作为一个勤务兵要做什么,他简单地认为只要把陆先生伺候好了就行。 因此,他生怕陆东源有事叫他,很早就起了床,安安静静地守在客房门外,直到吴潇快步走了过来,他才煞有介事地拔了个军姿,“吴总好。” 吴潇难得的冲着魏吉笑了笑,同样是护卫,其他护卫便很难享受到这样的待遇。 发现陆东源的房门还关着,吴潇不由得皱了皱眉,“陆东源起床了吗?” “陆先生还没……” 魏吉的话还没说完,屋里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进来吧。” 吴潇也不客气,直接推门而入,发现陆东源正站在浴室的镜子前刷牙,这位总有些异于常人的地方,就连刷个牙都刷的惊天动地。 “昨天晚上,有人想把爷爷从医院劫走,幸亏我及时赶到了,发现医院不安全,我索性把爷爷接回来了,嗯……?” 那个仰着脖子,把水在喉咙间咕噜了半天才吐掉的家伙,等到回过头来的时候,吴潇彻底愣住了。 陆东源头上原本乱糟糟的头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军人最为常见的短发,精神气十足,脸上的络腮胡也被刮得干干净净,全然没有了之前的邋遢气,甚至有些清秀,这让吴潇一时间有些恍惚。 而跟在身后的小护卫魏吉看到陆东源这个样子的时候,更是被震惊的嘴都张大了,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没见过帅哥?” 陆东源一脸嫌弃地哼了一声。 吴潇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转开头,以掩饰自己的尴尬,能让军院出身的吴家大小姐不好意思的,恐怕也只有陆东源了。 她脸色微红,把手里的手提袋放到了桌上,“我给你拿了些衣服,等会见我爷爷的时候换上。” 这些特意为陆东源准备的衣服,全都是大牌,最便宜的也有两三万,没想到陆东源这个从北方边陲小镇来的护林员,竟然连看都没看,撇了撇嘴道:“你请我来,是帮你找你弟弟的,不是来给你爷爷作秀的。” 说完,便转身走出了房间,还没忘了叫一声,“勤务兵,跟上!” 魏吉手足无措地看了一眼吴潇,像是想替陆东源圆一下场,可憋了半天,也没能想出该说什么,只能是应了一声,追着陆东源去了。 吴潇刚刚才因为陆东源全新形象产生的一丝好感,瞬间清零,她恨恨地跺了跺脚,“爱穿不穿!” 陆东源其实早在昨天晚上就已经见过吴远兴了,可为了避嫌,他还是跟着吴潇去了一趟吴远兴的卧室,装模作样地听吴潇把昨晚发生的事又讲述了一遍。 “那位周副队长呢,怎么没看见他?” 陆东源明知故问。 吴潇忧心忡忡地皱起了眉头,“我们离开之后,临风带了二十多个护卫留在医院,继续搜索那个想要劫持爷爷的凶手,结果真让他找到了。” “那凶手一看不是临风的对手,仓皇而逃,临风带着护卫们紧追不舍,没想到被那狡猾的凶手引入了埋伏圈,据临风后来说,对方足足有七八十人之多,他们拼死力战,依旧寡不敌众,不得不撤退,临风为了掩护其他护卫受了重伤,这会儿正在接受治疗。” 人才啊! 陆东源嘴角抽搐,在心里默默地感叹了一句。 ‘被人埋伏,寡不敌众?’ 啧啧,他原本就想过周临风会编瞎话来骗吴潇,却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离谱到这个地步! 那二十几个跟随周临风的护卫一定是在他的威逼之下,再加上担心丢掉工作,也都跟着撒了谎,最好笑的是,陆东源给那精瘦男人解围时打伤的几个护卫,反倒成了这番谎话的作证。 仅是一个周临风被打得像猪头一样,自然难圆其说,现在好几个护卫都被打伤了,这就让吴潇不得不相信当时是敌众吾寡。 对于吴家现在的混乱局面,陆东源颇有些哭笑不得。 回头想想,到也能理解,毕竟吴潇只是个军院毕业的学生,一没有经历过杀场,并不知道真正的凶险;二没有经历过生活的鞭挞,自然不会看到社会上的人心险恶,尔虞我诈,只是单纯地怀揣理想,天真地认为她手下的这些护卫都是一等一的精英,却不知这些所谓的精英大多是吹出来的。 这大概就是生于豪门和普通人之间的区别吧。 陆东源不由自主地对吴潇升起了一丝怜悯之心,这些光鲜体面,似乎永远高高在上的豪门子弟,全然没有平民子弟一般的通透豁达,往往被一叶障目便不见泰山,似乎更让人觉得可怜。 就在这时,一个护卫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吴远兴的卧室,先是警惕地看了陆东源一眼,得到吴潇的示意后,才道:“队长,周副队长请您过去一趟。” “知道了。” 吴潇点了点头,等到那护卫先一步离开后,她才转向陆东源,“现在你能告诉我,你究竟和我爷爷是什么关系了吧?” 之前按照陈雅君的判断,陆东源一定和吴远兴认识,而且关系还非同一般,可从刚才进了爷爷的卧室后,吴潇就在偷偷地观察着陆东源的表情,却发现后者看见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爷爷,竟然没有丝毫反应,这让她十分不解。 别说是熟人,就算陌生人见到爷爷昏迷不醒的样子,也至少该表现出那么一丝丝的同情心,这家伙倒好,完全无动于衷,冷血的让人心寒。 果然,陆东源只是给了她外表上的惊喜,只见他很随便地看了吴兴远一眼,嬉皮笑脸道:“我要说你爷爷跟我是拜把子兄弟,你信不?” “滚!” 吴潇的两只眼睛都快要踢出飞脚来了,气呼呼地骂了一句,转身就走。 陆东源趁没人在,神情促狭地伸手在吴远兴脚底的穴道上戳了一下,那个装昏迷的老头儿瞬间面容扭曲,差一点叫出声来。 “好好挺你的尸,别被人发现。” 陆东源嬉笑着用只有他们两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这才离开,只剩下吴远兴面容抽搐,想死的心都有了。 第31章 嫌疑人 “小姐,您这么忙,还劳烦您亲自跑一趟。” 脸上被包的像个木乃伊,只留下一对肿胀到快要睁不开的眼睛的周临风,一看见吴潇来了,立即‘挣扎’着想要从床上下来,却被快步上前的吴潇按住了。 “临风,不用起来,你躺着就好。” 那一脸的关切,让周临风如沐春风,甚至都有些想入非非,可很快他就看见一张脸从吴潇身后探了出来,这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一张脸,甚至有种想把张脸捶个稀巴烂的冲动。 “呀,不得了,周副队长这是刚从战场上下来?” 谁都能听得出话里的嘲讽,偏陆东源是一副一本正经的表情,惊讶地问道。 周临风瞬间觉得血压都上来了,也是在吴潇面前不好发作,于是重重地哼了一声,“你怎么也来了?” “听说你昨天一人打七八十人,简直就是超人附体,这样的英雄气概,我不来瞻仰一下,怎么说得过去?” 陆东源煞有介事的上前,对着周临风的纱布脸啧啧称奇,“周副队长,对你下手的人也太狠了,怎么尽往你的脸上招呼,不知道你还没成家吗?” “这要是毁了容,以后可咋办?” 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话语简直让周临风快要气炸了,吴潇没听出陆东源的话里有话,只是不悦地皱起了眉头,“你闭嘴!” “临风,你别理他,找我有什么事?” 周临风这才恨恨的把眼神从陆东源的身上挪开,他‘吃力’地伸手从床头柜上拿起几页资料递给吴潇,“小姐,涂在少爷断指上的图案查到了,那是乞门的标志!” “乞门?” 吴潇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一时间有些错愕。 “对。” 周临风把重伤之人的表情神态演绎的淋漓尽致,也不管脸上包着纱布,别人能不能看清他的表情,反正是一脸痛苦状地伸手捂着胸口,有气无力道:“这个门派由来已久,相传是最早是一些乞丐、叫花子为了讨生活创建的,与千门、娼门、盗门并称为四大邪术。” “就我们查到的资料上看,这个门派的门人有数千人之多,全国各地都有分布,据传言他们的门主是个只有十几岁大的孩子,这一点我表示怀疑。” “不过,这个组织结构严密,行事狠辣,倒是符合绑架少爷那些人的作风,而根据资料显示,乞门的总部已经于三年前搬到了南楚,我已经派人手去调查了……” 一声不合时宜的嗤笑声,打断了周临风的话,陆东源一脸不以为然道:“周副队长这么笃定,难道你见识乞门的行事风格?” “这……” 周临风被噎住了,下意识地瞪了陆东源一眼,悻悻道:“那倒没有。” “没有你就敢认定是乞门做的?万一是那些人栽赃陷害怎么办?” 陆东源不屑地摇头,“之前你就被绑匪耍的团团转,认定你家少爷被绑架到了新城区,现在还打算再来一次?” 周临风脸色一变,怒道:“陆东源,按照你的判断,少爷是被劫匪们重新拉回了市区,可结果怎么样?” “按照你的说法,我们从监控上查了当天下午返程的前十辆车,结果全都排除了嫌疑,你又该怎么解释?” “解释?” 陆东源冷笑了一声,从兜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丢给周临风。 吴潇侧头看去,发现是一张从监控录像上截取下来的照片,上面有一辆黑色的SUV,车上贴了黑膜,也看不清里边的人,只能看出车身看起来还算新,并且没有挂牌照,她一时间有些诧异,“你去过调查室?” 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陆东源自打来了之后,就没见他怎么积极过,就连昨天晚上医院发生了那么大的事,这家伙都表现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吴潇想不出,他是什么时候去调查室查看了监控录像,又打印了这么一张照片。 陆东源不屑地撇了撇嘴,“这点小事还用我亲自跑一趟?我那勤务兵就办了。” 吴潇哦了一声,而周临风听了之后,眼底却是浮现出了一丝阴霾。 “这辆车是当天下午第三个返程的,之后去了哪儿,周副队长知道吗?” 陆东源眯着眼睛问周临风。 周临风略显迟疑,随即点了点头,“当然知道,这辆车沿着主干道一直开到了市中心附近,最后进入了皇家夜总会的地下停车场。” 陆东源追问,“那周副队长知不知道那里的监控摄像头坏了两个,其他的都能用,唯独停这辆SUV的那片区域看不到画面?” “这……” 周临风的汗下来了,只不过还没等流下来,就被纱布全都吸收了。 为了挽回面子,他冷哼了一声,狡辩道:“哪儿有人绑架了少爷之后,还敢光天化日之下去往夜总会的道理,你真当那些绑匪是傻子吗?” 陆东源不说话,只是看着周临风,那眼神就像是在看傻子一样。 吴潇眉头紧锁,沉吟着道:“按照临风的推断,绑匪至少有七个人,加上我弟,司机,秘书还有保镖,一辆SUV怎么能坐得下?” 她看向陆东源,疑惑道:“就算临风这个推断不准确,咱们按照你的说法来估算,除了道路两边设卡的绑匪,想要绑架四个人,就算一对一,至少也需要同样数量的人吧?这么算来怎么也得有八个人,一辆SUV还是坐不下啊。” “对啊。” 周临风立即来了精神,顺势道:“更何况我们给少爷派的护卫是一等一的好手,一般人……” “行了,知道了。” 陆东源打断了周临风的话,撇了撇嘴道:“再说下去,你又该说你们吴家护卫天下无敌了,就你这人头猪脑,也就吴家这种大冤种才敢用你。” 看着周临风被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的样子,陆东源嘿嘿地笑了起来,却不想这话连吴潇也骂进去了,她脸色铁青,伸手照着陆东源的后脑来了一下。 “哎,哎,不是说你。” 陆东源嬉皮笑脸地闪开,那样子完全不像是动手,更像是小两口之间的打闹,这让周临风更是气得差点吐血。 “也就你们把手下那帮废物当宝贝,如果换了我,绑架你弟那一车人,只要两个人就够了。” “什么?” 吴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周临风更是连脸上的纱布都快要崩开了。 陆东源的脸色变得严肃了起来,沉声道:“给你弟开车的司机,只要选择恰当的时机,使用迷香,都不用动手,就能让那一车人瞬间丧失战斗力。” “接下来要做的就简单了,再来一个人,把车上的三个人通通转移到停在对面路上的车上就好。” 吴潇心思急转,顺着陆东源的思路道:“你的意思是说,是司机迷倒了我弟他们之后,继续充当司机,只是换了另外一辆车,又把他们拉回了市区?”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喃喃道:“这怎么可能?” 第32章 泼脏水 “不可能!” 脸上缠满纱布的周临风简直连装一装都忘了,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小姐,您别听这家伙胡说八道,咱们吴家的工作人员向来忠诚,怎么可能做出这种背叛吴家的事情来?!” “背叛?” 陆东源看周临风像是在看三岁的孩子,冷笑一声道:“周副队长这是习惯拍马屁,把自己的脑子都拍没了吧?” “普通人对于这种背后捅刀子的事早就习以为常了,只是老百姓不像你们这些有钱人,被朋友出卖了,闹僵了,最多不来往也就是了,就算有损失,也大不到哪儿去。” “你们这些豪门就不一样了,绑匪张口就敢跟你们吴家要十个亿,这么大的手笔,随便拿个几百万甚至几千万出来收买一下司机很难吗?别说一个小小的司机禁不起这份诱惑,你周副队长扪心自问,换了是你,你能顶得住?” “你这是血口喷人!” 周临风急得连成语都蹦出来了,“小姐,您不能相信这家伙……” 转头之际,却愕然发现吴潇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显然是对陆东源的话有所触动,他更加焦急起来,“小姐,吴家怎么可能出内鬼,一定是乞门的人做的!” 之所以这么急着要给司机开脱,是因为给吴耀开车的司机,是他周临风举荐的,如果这司机真的参与了绑架吴耀,那他也必然要跟着倒霉。 周临风也是够倒霉的,昨天被人打得鼻青脸肿,颜面尽失,还没缓过来,本是想借查到乞门的机会,重新获取吴潇的信任,没想到半路杀出个陆东源,只是三言两语非但把自己处心积虑想好的计划打乱,反而有些引火上身的架势。 一想到这儿,他越发恨得咬牙,看向陆东源的眼神也变得更加怨恨,但陆东源依旧是不以为然,嬉笑着道:“周副队长,这么急着转移视线,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 周临风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刚想声辩,吴潇却是皱着眉头道:“你们别吵了,我弟的司机要查,乞门也要查。” 她转头看向陆东源,“你为什么这么确定是司机,而非其他人?要知道跟我弟同车的除了司机,还有秘书和他的贴身护卫。” 陆东源扯了扯嘴角,慢悠悠道:“既然是吴家少爷出行,那车上不管有多少人,都一定是唯他马首是瞻,哪怕放个屁,其他人也会说是香的。” “哎,哎……开玩笑的。” 眼看着吴潇脸色一变,举手又要打,陆东源赶忙摆了摆手,“路上有停车权的,除了你弟发话,那就只有司机了,他大可以编造什么车辆故障什么的借口,把车停下来,谁都不会起疑。” “假借下车检查,下车之前打开迷香盒子,下车之后再把车门一锁,等闻到了异味,车门却打不开,再想采取应急措施,已经来不及了。” 这番话说得条理有序,滴水不漏,吴潇忍不住点了点头,“有道理,我这就派人去查那个司机。” “小姐,绑匪寄回来的那截断指上的图案已经被破解了,您又何必舍近求远?只要抓住乞门的人,一定能顺藤摸瓜,找回少爷!” 周临风满头大汗,简直就像是在哀求。 陆东源冷哼一声,“周副队长,你阁下真是癞蛤蟆打喷嚏——好大的口气!” “你知道乞门是个什么样的门派吗?就敢妄言抓他们的人?” 周临风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一群乞丐叫花子,就算人再多,又能怎么样?等吴家护卫一到,立马就得跪地求饶。” 遇上这样的货色,陆东源都懒得跟他说话了,吴潇倒是看出了一些蹊跷,一双秀目看向陆东源,“你好像很了解这个乞门?” 事关大局,陆东源也无心卖关子,直截了当道:“我敢肯定,不是乞门的人做的!” “如果真是乞门打算向你弟下手,根本不会用什么绑架的法子,而是会直截了当地上门抓人!” 什么? 上门抓人? 周临风简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立即大笑起来,但仅仅是笑出一声,就差点哭出来,那张被陆东源打肿的脸,早已经是吹弹可破,这一笑,撑破了毛细血管,顿时疼得呲牙咧嘴。 他强忍着疼痛道:“开什么玩笑,吴家护卫近百,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精英,一等一的高手,就凭着一群乞丐叫花子就想上门抓人?你该不会是脑门被驴踢了吧?” 吴潇显然抱有同样的想法,只是不像周临风那么夸张,她微微摇头表示不信。 “信不信随你。” 陆东源正色道:“如果我是你,绝不会去查乞门,更不会想着和他们结怨。” 吴潇很认真地想了想,最终还是被说服了,点了点头道:“那好吧,就先从我弟的司机那里查起,实在查不出什么异样,再查乞门。” 周临风看向陆东源的眼中都要冒出火来了,他还试图最后再挣扎一下,于是做出一副可怜相,声情并茂道:“小姐,少爷现在是九死一生,您就不着急?” 吴潇心绪烦乱地摆了摆手,“陆东源说得对,绑匪这么久没来电话,极有可能是另有所图,那意味着小耀应该还活着,我们现在绝不能自乱阵脚。” 她看了一眼周临风,面无表情道:“你受了伤,这两天就在家好好休息。” 说完便转身离开,陆东源冲着周临风挤出一个足能气死人的笑,施施然跟着去了。 “妈的!” 等到两人离开,周临风狂躁的一拳打在床沿上,直砸得床板嘎吱作响。 他掏出电话,很快拨了出去,刚接通便是一阵咆哮:“范建民!给老子滚过来!立刻!马上!” 不到一分钟,那位心腹就呼哧带喘地跑了进来。 “老子让你去办那姓魏的小子,你办了吗?” 周临风的双眼通红,再加上狂怒叫嚣,震破了本就脆弱的脸皮,以至于白色的绷带上渗出了斑斑血迹,即便看不见那张脸,也知道绷带下的表情是多么的狰狞。 “没,还没……” 范建民畏缩的不敢抬头去看,嗫嚅着说道。 “去你妈的!” 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范建民的脸上,这一下,这位心腹也算是跟他的主子‘共情’了。 “你要是办不了他,老子就办了你!” 第33章 别问 “我已经派人去查我弟司机的账户,通话记录,还有消费情况了。” 吴潇和陆东源并肩走在吴氏集团总部大楼的走廊上,轻声问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问完之后,连她自己都也有些惊讶! 不知从何时起,她对于陆东源的态度竟然有了如此大的转变,从开始的单纯厌恶,到有些佩服这个男人细致入微的观察能力,以及缜密严谨的分析判断能力,再到现在都有些言听计从的意思了。 一想到这些,吴潇情不自禁的有些脸红,好在陆东源没有注意到,只是叫道:“勤务兵,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一直跟在身后的魏吉,赶忙上前两步,“陆先生,该吃早点了。” “听到没?” 陆东源冲着有些瞠目的吴潇眨了眨眼,“该吃饭了,常言说得好,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 “别贫了!” 吴潇愤然叫了一声,“我是说吃完了饭,该做什么?!” “勤务兵,告诉吴大小姐,咱们下一步该去哪儿?” 魏吉瞬间有些不自然起来,带着少年般的羞涩,也不敢正眼看吴潇,支支吾吾道:“陆先生刚才问我,皇家夜总会怎么走,我说我没去过,他说要带我去见识一下。” “哦。” 吴潇并没在意小护卫的窘迫,也就没顺藤摸瓜的去想他为什么会如此窘迫,只是点了点头道:“不错,确实是该先去那里看看。” 这么一想,她忽然有些激动,万一真如陆东源所料,绑匪是把弟弟劫持到了皇家夜总会,是不是就能把他救回来了? “我现在就召集护卫!” “打住!” 这念头才刚升起,就被陆东源毫不客气地掐灭了,“我说吴大小姐,你是怕别人不认识你吴家?还是想让人见识一下你吴家的派头?” “别说你家少爷大概率是被转移了,就算真的是被关在那里,你带着一群人就这么明火执仗地冲进去,你那可怜的弟弟不被撕了票才有鬼了。” 他神情促狭地看着吴潇,“你跟你弟多大的仇?” “滚!” 吴潇没好气的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来。 不高兴归不高兴,陆东源的话确实有道理,这些绑匪行事极有条理,滴水不漏,一旦发现有人找上门,难保不会狗急跳墙,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她想了想,然后道:“你们先去吃饭,我去换身衣服,咱们一会儿在大厅汇合。” 陆东源乐了,“你真要去?” 吴潇愣了一下,“当然要去!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真够心急的,吴大小姐,夜总会有夜总会的规矩,大白天的,谁会去那里消费,你这是怕别人不知道咱们是在找人?” 陆东源一副经常流连于夜店的老手风范,心驰神往道:“怎么也得过了晚上十点,去了才有意思,美女们一个个穿的,啧啧,那叫一个清凉。” 他看着吴潇,脸上带着男人们都懂的笑,“你要是非去的话,我倒是没意见,不过还得麻烦大小姐穿的稍微那啥点……” 这一下,就连从来都没去过夜店的吴潇也明白‘那啥点’是什么意思了,顿时恼怒起来,骂了一句“下流!”,气冲冲地转身就走。 “别急着走,话还没说完。” 陆东源赶忙上前拦住,一脸有求于人的诞笑,“吴大小姐,帮个忙吧。” 吴潇还在气头上,甚至都不拿正眼看他一下,“什么事?” “知道你吴家的调查科人多,帮我找个人。” 陆东源煞有介事地向旁边的魏吉伸了伸手,小护卫先是一愣,随即颇有些扭捏地上前一步,郑重其事的和陆东源握手。 这下轮到陆东源愣怔了,随即甩开小护卫的手,瞪着眼睛一声暴喝:“你大爷的,老子要纸和笔!” 魏吉吓了一跳,赶忙连滚带爬地跑了。 这一下,吴潇实在是绷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自打认识陆东源以来,别看这家伙穿的寒酸,可不管你多高身份,都是那一脸的豪横,丝毫不给面子,没想到竟然屡屡‘败’在一个小护卫的身上。 难道这就是传言中的‘一物降一物’? 眼看着陆东源吃瘪,吴潇越想越是开心,索性也不再矜持,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直到笑出了眼泪都停不下来,这些日子以来所经受的所有压力与折磨,似乎都在笑声中被消除殆尽了。 此刻,陆东源居然罕见的没有出声奚落,只是任由那女孩在他面前肆无忌惮的大笑,神情异常的温和。 “陆先生,您要的笔和纸,拿……拿来了。” 只是这种温情画面,并没有维持多久,就被那个不解风情的小护卫给打破了,他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往陆东源的手里递了一根笔和一张纸。 吴潇不想让魏吉看到自己失态,便立即转过身擦了擦笑出的眼泪。 陆东源没好气地瞪了魏吉一眼,骂道:“真不知道你爹怎么养下你这么个呆头呆脑的家伙来,转过去!弯着点腰!” “哦。” 魏吉挠了挠头,老老实实转过身,弯下了腰。 陆东源把纸平铺到他背上,然后拿起笔开始在上边写写画画,还时不时地叫上一声,“别动!” “痒,陆先生,痒。” 魏吉的身子颤颤巍巍,真是忍得很辛苦。 好在陆东源很快就完成了,拿起那张纸看了看,略显满意,然后递给了吴潇,“让你的人帮忙找一下这个人,不用满世界地找,就查你们南楚市的各大医院就行,重点查心肺科。” “如果查到了,立即告诉我。” 吴潇接过画,发现上边画着一个男人,身形瘦削,头发稀疏。 不得不说,陆东源的画工实在令人刮目,只是寥寥几笔,就把一个人的形态刻画的栩栩如生,让人有种像是在看照片的既视感。 “你找他做什么?” 吴潇皱起眉头,不解地问道。 “别问,问就是我愿意!” 陆东源又恢复了插科打诨的无赖德性,等到吴潇再抬头时,他已经带着魏吉往酒店方向去了。 第34章 在普通不过的粮食 作为夏国最后势力的吴家,不光是办公大楼修建的豪华气派,就连酒店在南楚市也是首屈一指,再加上顶级厨师坐镇,更是让人们津津乐道。 这里除了对外开放的主餐厅,还有专门为员工们提供餐饮的副餐厅,说是副餐厅,规模其实远比一般餐厅要大,能够同时容纳近千人就餐。 魏吉一脸兴奋地走在前面,一边给陆东源带路,一边殷勤地介绍着各种美食,看得出吴家对于员工们的健康十分重视,早餐都做得花样繁多,应有尽有。 陆东源对于吃食并没有太多的讲究,因此并不热情,只是走马观花地看了一遍。 “陆先生,您坐,我帮您去打饭。” 小护卫极尽勤务兵之责,先是找了一张桌子让陆东源坐下,然后一溜烟地跑去打饭了,留下陆东源一个人坐在桌边想着心事。 吴氏集团内部有职工卡,是那种所谓的一卡通,不管是出入开会,还是吃饭消费都可以用。 魏吉兴冲冲地找了两个托盘,由于陆东源要求,他便按照自己的喜好,用卡给陆东源点了一份黄金炒饭,两个肉夹馍,一碗鸡蛋汤,生怕陆东源不够吃,他又多点了两个豆包。 而他自己则是仅仅要了一个肉夹馍外加一碗鸡蛋汤,到底是农家孩子,知道节俭,不大舍得花钱,但对于陆先生就不一样,在魏吉心中,陆东源就是神一般的存在,花再多的钱也值得。 点好餐之后,他小心翼翼地低着头捧着两个托盘,也是怕碰到人,一边走嘴里还一边碎碎念:“请让一下,小心烫。” 可没走几步,就不得不停下来,面前出现了三个人,把去路堵住了,魏吉开始没在意,甚至都没抬头看一眼,手里端着托盘打算绕过去,可来人似乎故意要和魏吉过不去,无论他往哪边绕,那三位都会第一时间堵住去路。 “请让……” 魏吉不得不抬起头,可话还没说完,手里的托盘就被来人粗鲁的一巴掌打掉了! 托盘‘哗啦’一声掉在地上,里边的炒饭,肉夹馍散落了一地,汤水更是溅得到处都是! “你干什么?!” 魏吉罕见的动了怒,就连声音也提高了。 身材魁梧的范建民几乎比魏吉高出半颗头,居高临下地盯着小护卫,张嘴骂道:“走路也不看着点,你小子眼瞎了?!” 换了平时,只能跟保安一样守在大门口的小护卫一定是唯唯诺诺,挨了骂还得赔上笑脸,而今天却有些反常,魏吉低头看了一眼洒落在地上的饭菜,眼角一阵抽动,随即捏紧了拳头,毫不畏缩道:“我没瞎,是你把我的饭打掉的,你得赔!” “呦呵。” 范建民向着身后的两个同伴使了个眼色,那两位会意,都是一脸坏笑,“赔?行啊,你要怎么个赔法?” 瞎子都看得出这是在故意找茬了,唯独心性淳朴,老实巴交的魏吉没反应过来。 听见对方说到赔,他还真是被问住了,他其实也没想好该怎么赔,更没想到对方这么轻易就‘答应’了,一时间反而没了主意,挠了挠头道:“就买陆先生那一份好了,我的不用你们赔了,不过你们得把这里打扫干净。” 范建民先是愣怔了一下,随即一阵狂笑,“那怎么行,要赔那都得赔,我来赔你们那位陆先生。” 周临风让他来找魏吉的麻烦,是因为整个护卫队里,只有魏吉一个人在帮陆东源,他暂时不能动陆东源,就只能先拿小护卫开刀。 正所谓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范建民这种货色,和周临风一样,最擅长的就是欺软怕硬,以前就时不时的喜欢打骂一下魏吉,现在有了周临风的授意,更是肆无忌惮。 他说着话,先是一脚把地上的两个肉夹馍踩得稀烂,继而又把那黄金炒饭一顿踩踏,“小子,我这么赔,你觉得行不行?” 魏吉心疼的都快要哭了,愤然道:“你这是做什么?!” “当然是赔你喽。” 跟在范建民身后的一个护卫也开始使坏,转身从角落里拿来一把扫帚,然后把地上那一堆看都没法看的食物扫进了托盘里,然后端起来凑到魏吉面前,“喏,拿去孝敬你那位陆先生吧。” “哈哈哈……” 范建民和两个护卫放声大笑起来。 “我不要,陆先生更不会吃的!” 小护卫来了脾气,一把把托盘推开,这一下用的力气大了些,那护卫猝不及防,托盘翻了过去,倒了他一身。 “你他妈的,给你脸了!” 那护卫勃然大怒,飞起一脚踹在了魏吉的肚子上,魏吉疼得一弯腰,那护卫瞅准机会,又是恶狠狠的一巴掌拍在魏吉的头上,这一下力道十足,直接把魏吉打得跪倒在地,他刚想要挣扎着站起来,却被一只大手铁钳般的掐住了脖颈。 范建民一脸狞笑,“老子告诉你!你就是个吃屎的货,让你吃掉在地上的,已经算是便宜你了,你不是爱吃吗,那就一口一口全都给老子舔干净。”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把魏吉的头往下按,而平日里一向温顺的魏吉今天却是死活不肯就范,双手撑着地,硬挺着脖子,就是不肯低下头去。 “我去,还挺有力气。” 范建明阴恻恻地笑着,手上的力气逐渐加大,离得近的人甚至都能听到魏吉的脖子上发出咔咔的声音了,那张已经憋得通红的脸,此时在重压之下更是变成了黑紫色,看得人触目惊心,可即便如此,魏吉依旧不肯认输,咬着牙生挺。 这令人发指的一幕,简直让周围的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疼不?” 也不知什么时候,陆东源忽然出现在了魏吉的面前,他蹲在地上,以一个和魏吉能平视的角度,语气平和地问道。 “疼。” 随着颤抖的声音,两滴晶莹的泪水从魏吉的眼眶中滑落,掉在地上的饭粒之中,他在范建明那些人的面前不肯掉眼泪,但看到陆东源就有些情不自禁。 “疼就求饶。” 陆东源依旧是面无表情地说道。 因为疼痛,魏吉脸上的肌肉都在不停地颤抖,他喘着粗气,挣着命摇了摇头,就连一句话都要分成几次说完,“不行……陆先生……他们糟蹋粮食……我绝不能低头……” 在场的人这时才明白为什么这个相貌憨傻的小护卫今天死活不肯低头了,就为了粮食,再普通不过的粮食! 第35章 畜生都不如 当范建民看见陆东源过来的时候,全然没当回事,依旧掐着魏吉的脖子不肯松开。 他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陆东源,当看到陆东源的穿着也很普通的时候,便开始阴阳怪气,“呀,这就是你说的那位陆先生啊,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原来跟你小子一样是个土鳖啊。” “还真是物以类聚,像你这样的屌毛,也就配跟这样的货在一起了。” 这一下算是触碰了魏吉的底线,他努力地撑着胳膊,想要把自己撑起来,吃力地叫:“陆先生……才不是……” 都到这时候了,可怜的小护卫还在一心想要维护陆东源。 可他刚抬起来一点,就又一次被范建民强压了下去,他盯着陆东源,一脸不屑地叫嚣道:“姓陆的,听说你逢人就说这家伙是你的人,还不让人碰,我今天就碰了,你能把我怎么着?” 作为周临风的心腹,范建民是最懂周临风的心思的。 之所以公然挑衅陆东源,也是深知以周临风高高在上的身份,不至于跟一个呆头呆脑的小护卫过不去,他就是想给陆东源一个下马威,既然有这样的心思,不妨做的更绝一些,索性直接拿陆东源开刀岂不更好? 陆东源慢慢站起身,不再去看魏吉,而是转向范建民,淡淡地说了一句:“放开。” “你说放就放?那老子多没面子。” 范建民嗤笑一声,“姓陆的,你要是识相,就赶紧滚回家种地去,省得在这儿脏了老子们的眼睛。” 这个时间,餐厅里吃饭的人不少,其中大多数都是吴氏集团的员工,也有一些吴家护卫。 很多人原本对魏吉都抱有同情的态度,可现在画风突然一转,忽然演变成了范建民和陆东源之间的对峙,情况似乎又不一样了,于是众人纷纷围拢过来,一边看热闹一边指指点点。 而吴家护卫和那些不明就里的集团员工还不一样,尽管他们对于范建民欺负魏吉这件事也有些看不过眼,可一旦有外人介入,就会不自觉的生出一致对外的心思,再加上对陆东源这个外地人也没什么好感,有几个护卫已经悄悄打定了主意,只要双方一动手,就立马向着陆东源身上招呼。 看到人多势众,范建民更加肆无忌惮,嘿嘿地一阵冷笑,“怎么,怕了?” “怕也没关系,要不这样吧,你不是想让我放开这小子吗?也行,只要你趴在地上把那些饭都舔干净,老子就放了他。” 陆东源微微摇头,“你这张嘴是真的该撕烂了。” “你他娘的说什么?!老子……” 范建民脸色一变,凶相毕露,可话还没说完,陆东源忽然动了! 只见他一伸手,先是抓住了范建民按在魏吉脖子上的那只手的手腕,紧接着向上一拗! 这一下又快又狠,很多人甚至都没看清陆东源是怎么出手的,等到回过神来,只看见陆东源抓着范建民的胳膊向上拧动,而范建民却是身不由己地跪倒在地上,杀猪一样地惨叫起来,“疼,疼,疼,放开!” 跟在范建民身后的两个护卫,又惊又怒,反应快一些的护卫暴喝了一声,一拳轰向陆东源! 陆东源的左手抓着范建民,看也不看的同样也是一拳轰出,两只拳头在空中相撞,立即发出一连串令人毛骨悚然的骨裂声,那护卫的指骨、腕骨、肘骨、肩胛骨,节节断裂,人像是断线风筝一样,向后飞出,硬生生把一张餐桌砸塌了架。 “你他妈的!” 剩下的护卫龇牙欲裂,飞起一脚踢向陆东源,陆东源依旧是看也不看,貌似很随意地踢出一脚,却是后发先至地踹中了那护卫的胸口,伴随着一声惨叫,那护卫直接到飞了出去,人还在空中,就已经开始狂喷鲜血! 在场所有的人全都惊呆了。 这也太狠,太残暴了! 几个原本还想趁乱上去揩油的护卫被吓得瑟瑟发抖,再也没有动手的勇气,悄悄地退回了人群。 “听见魏吉刚才的话了吗?” 陆东源对于那两个想要偷袭的护卫的惨叫声充耳不闻,只是俯视着范建民,继续向上拧动胳膊,“地上那些白花花的粮食,都是农民辛辛苦苦种出来的,你们糟蹋粮食,就是对农民的不敬。” 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用力,范建民在这种折磨下,简直痛不欲生,为了胳膊不被生生拧断,不得不一再放低身子,哭爹喊娘地哀求:“大哥……不,不……爷爷,您高抬贵手,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放了你,好啊。” 陆东源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继续拧着范建民的胳膊,迫使那家伙的整张脸彻底埋进了地上已经污秽不堪的汤饭之中,这才一用力,直接拧断了那条胳膊。 范建民疼得惨叫了一声,直接晕死了过去。 一阵哑然,所有人都被这恐怖的一幕吓得肝胆欲裂,有几个胆小的甚至都有了逃命的打算。 对于众人的反应,陆东源连看一眼的心思都欠奉,随手甩掉范建民的胳膊,发现范建民已经昏过去了,微微皱了皱眉,像是不大满意,开口叫道:“勤务兵,去把那两个拖回来!” 尽管魏吉知道陆东源是在给他出气,也觉得解气,但还是被眼前这过于血腥的一幕,弄得有些六神无主,直到听见陆东源叫他,这才回过神来,赶忙跑过去,想把那个胳膊彻底被打断的护卫扶起来。 “我说的话你没听见?!” 陆东源厉声叫道:“就连畜生都知道不能浪费吃食,这些人连畜生都不如,更不配当人,拖他的腿!” 魏吉吓了一跳,把刚刚半扶起来的护卫又重新扔回到地上,也顾不上那护卫又是一声惨叫,抓起他的一条腿,像是拖死狗一样地拖了回来。 这一下都不用陆东源教他了,自己一溜烟地跑了过去,把另外一个还在吐血的护卫也拖了回来,这下欺负魏吉的三个人算是聚齐了。 那两个伤势虽然重,但还有知觉,反倒是罪魁祸首范建民这时仍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陆东源微微皱眉,“勤务兵,弄醒他。” 魏吉蹲下身子,多少有些手足无措,先是伸手轻轻在范建民的脸上拍打了两下,结果一回头发现陆东源脸色有些难看,吓得立即加重了力道,照着范建民脸上就是噼里啪啦的一通大耳光。 范建民在疼痛中晕死了过去,却又在疼痛中醒了过来,也搞不清状况,只是挣扎着爬到陆东源的脚边,用另外一条还算完好的胳膊抱住了陆东源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嚎,“放了我吧,求求你了,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那样子简直贱的让人心里发毛。 第36章 技有穷尽而术没有 “放了你,行啊。” 陆东源看着脚下那个没皮没脸的家伙,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 范建民听见这句话,像是条件反射一般的立即松开了陆东源,像个虾米一样蜷缩成一团,哆嗦的不成样子。 陆东源拉过一张长凳,大剌剌地坐下,然后指了指地上那些饭食,“你们三个,只要把这些饭菜舔干净了,我就放了你们,否则……” 没等他把话说完,范建民便像是如蒙大赦一样,立即一个翻滚,开始猛舔起了地上的食物,简直比狗还要欢快。 另外两个护卫看着那令人作呕的一幕,多少有些犹豫。 “不舔的,我敬他是条汉子,只打断他两条腿,一条胳膊,留下一条胳膊还能给自己点个赞用。” 陆东源的话让那两个护卫瞬间打了个冷战,再也顾不上别的,也学着范建民趴在地上舔了起来。 …… 东城区的淮阳医院,也是国内著名的三甲医院,虽说没有成华医院有名气,但每天前来求医的人同样络绎不绝。 医院大门外的台基上坐着一老一小两个人,老的瘸了一条腿,两人同样的衣衫褴褛,同样是瘦骨嶙峋,只是看着就让人同情,偶尔有路过的行人好心地拿出零钱来放到那一老一少的面前,没想到那少年等瞪起眼便是一阵嚷。 “瞧不起谁呢?!拿走,拿走!” 行人有些哭笑不得,但看那少年郑重其事的样子,又担心伤到他的自尊,只能悻悻地返回身,再把钱捡回去。 “少主,你这是何苦。” 身为乞门长老的老跛长长地叹了口气,一脸苦恼道:“你就那么相信陆家小子的话?” “万一这小子是撒谎呢?其实根本就没什么拿着千机弩的男人来看病,咱们兴师动众的来医院找人,岂不是白白浪费功夫?” 石小鱼手里拿着几个轧的平平整整的酒瓶盖,翻过来调过去地背着玩,答非所问道:“跛叔,这两天都没看见三娘,她干嘛去了?” “还能干什么?躲在家里哭鼻子呗。” 老跛哼了一声,“见不着陆家小子的时候,恨得咬牙切齿,手里的活儿都扔下了,一练刀就是六年,天天想着报仇,真见面了,反而下不去手了,女人啊。” 石小鱼扭头一笑,露出一嘴小白牙,揶揄道:“说的好像您能下得去手一样。” 老头儿被噎住了,愤愤地翻了个白眼。 “我记得东源哥小时候跟我说过,他娘生下他没多久就去世了,当时正好三娘也生孩子,东源哥他爹,也就是我陆伯伯实在没办法,就把东源哥交给了三娘抚养。” 石小鱼收起了瓶盖,伸手捡起一根树枝开始在地上瞎划拉,眼里似乎有泪光在闪动,“东源哥还说,他从小是吃三娘的奶长大的,在他心里三娘跟他亲娘一样,这么一想,三娘在心里肯定还拿东源哥当儿子看,自然是下不去手了。” 时近中午,温暖的阳光洒在人身上,按理说应该感到温暖才是,但老跛此时却是满心悲凉,甚至连脸上的皱纹似乎也增多了。 “那时候,大家都住在一个大院里,又是同门,彼此间有个照应,再正常不过。” 老人追忆着往事,脸上渐渐有了笑容,“那陆家小子,实在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被你爹一眼就看上了,跑到陆家好说歹说,非要收陆家小子做徒弟。” “陆小子他爹陆长卿当时还没继任门主,和你爹一样也是长老,别看他对外号称铁血,其实对陆小子心疼着呢,再加上妻子去世的早,更是舍不得让儿子受罪。” “你爹心里清楚的很,也不着急,隔三差五就提着酒肉往陆家跑,你陆伯伯架不住你爹的软磨硬泡,最后终于答应了。” “到了正式拜师那天,你爹彻底喝大了,见了人就吹牛说‘老子收了个宝贝徒弟,以后肯定是要当天下第一的,要是当不了,老子把头割下来给你们当球踢’。” 说着说着,老人的脸上便情不自禁地绽放出了久违的笑容,石小鱼也跟着咯咯地笑了起来,“像我爹做的事,不过我爹说的没错,东源哥早晚会成为天下第一的。” “是啊。” 老跛点了点头,“陆小子拜你爹的时候才四岁,我记得很清楚,你爹那时候让他天天绑着沙袋跑步,一跑就是好几个时辰,那沙袋是一天比一天沉,才四岁的孩子,我都看着心疼。” “后来到他八岁那年,你爹开始教他练刀,光着脚站在大雪地里,每天拔刀两千次,劈、砍、撩、刺各三千次,收刀四千次,天天如此,眼看着那孩子才两天时间,胳膊就肿的像大腿一样,我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陆小子虽说年纪不大,却和他爹陆长卿一样是个硬骨头,胳膊都肿成那样了,死活就是不肯说一句软话,第二天还照样能爬起来练刀。” “有一次我实在好奇,就偷偷跑到他家里去看,发现这小子整个人趴在木板上,两条胳膊垂下来,放进两个装满冷水的木桶里,竟然就那么睡着了,我当时光看着就是一阵心惊肉跳。” “要知道冷水虽然能消肿,可肿胀的太厉害了,往里边一放,那皮肤就像是针扎一般火辣辣的疼,我是怎么都想不出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就能有如此坚韧的耐力,扪心自问,换了是我,我可能连三天都坚持不下来,可那陆小子竟然坚持了足足三年之久!” 石小鱼听得心旗摇动,得意洋洋地晃着小脑袋道:“那是!要说比韧性,这天下恐怕也没几个人能比得上东源哥,我爹其他的不行,看人还是准的。” 老跛点了点头,“那陆小子整整三年,天天刀不离身,只要一有时间就不停地练刀,像是魔怔了一般,你爹开始还怕陆小子吃不了苦,到后来又担心这小子走火入魔,拼命地劝陆小子少练些,少练些。” “等到三年刀成,你爹又开始带着他四处游历,几乎是每隔三五天,就要跟人对刀,不得不说,这陆小子简直就是天生的刀坯,只要一对完刀,他就能完整地复刻和人交手的过程,像是录像一般的精确,这样的天赋简直百年都难得一见。” “我们乞门最讲究术,要知道技有穷尽,而术却是没有尽头,这陆小子是真正能把刀术发挥到极致的人。” “只可惜……” 老头儿喟然长叹一声,满是唏嘘,一时间竟再也说不下去。 第37章 往事不堪回首 初冬季节,天高云淡。 两片枯叶被风一吹,再也支撑不住,从树枝上飘落下来,在空中依旧相互盘旋萦绕,直到落地才最终分开。 石小鱼蹲坐在路边,随手捡起一块小石子,屈指一弹,那石子嗖的一声飞了出去,树上的一片枯叶应声而落。 换了是别的孩子,有这样的指力,一定是洋洋自得,少不了又要炫耀一番,石小鱼却是个例外,他非但没有任何得意,反而是一脸沮丧,“东源哥在我这个年纪,就连树上的飞鸟都能打下来,而我就只能弹弹树叶。” 老跛看着少年,忍不住一阵心酸。 六年前,乞门遭遇巨变,时任乞门门主的陆东源‘残害’同门后,不知所踪,长老四去其三,只剩下老跛一人独木难支,最终跟一些老人商议,把年仅七岁的石小鱼推上了乞门的门主位置。 这孩子丢掉了尽情玩耍的欢乐,却承受了别的孩子根本无法承受的压力。 ‘没办法啊。’ 老跛自心里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似乎觉得气氛太过沉重,他转向少年,循循善诱道:“你也知道我们乞门最早只是一些吃不上饭的穷人,为了活下去,抱团而成的。” “既然是穷人,为了生存,就必须什么都要会,瓦工木匠,渔猎医术,打铁织机,反正只要是讨口饭吃的营生,乞门的人几乎做遍了。” “也正是因此,乞门的人才更注重术,而非盗门的技,在乞门的人看来,天下万物都是一理,只要掌握了其中最根本的术,做什么都是信手拈来,这就是所谓的一行通百行通。” “人们都以为你三娘的丈夫赵诚,当年不过是个铁匠,最擅长的就是打造刀具,却不知道他还擅长医术,建筑,甚至在织锦刺绣上也是把好手,只不过他性子憨厚,不怎么喜欢说话。” 石小鱼信服地点头,“我当然记得赵叔,闷葫芦一个,天天就知道坐在屋里研究图纸,那时候我经常跟东源哥去三娘家,东源哥是真的把三娘当亲娘看,不管打到什么飞禽,或是网到什么鱼,总要先给三娘送去。”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摇了摇头,皱着眉头道:“不过,三娘那个儿子赵统就不是个东西,小小年纪一肚子坏水,也是三娘他们太溺爱,把这小子惯坏了,到处惹是生非,最后都是我东源哥替他背黑锅,那些年没少因为这个挨打。” “有一次,这小子告诉我说他在山上看到一只怪兽,非要带着我去看,我那时也才四五岁,傻乎乎的就跟着他去了,结果那小子把我引到了后山设陷阱的地方,被那捕兽用的大铁架子,一下夹住了脚踝,差一点就断了!” “我疼得死去活来,赵统那小子也不救我,只是在一边幸灾乐祸地笑,最后还是东源哥来了,才把我救出来,回家的路上,他一边背着我,一边跟我说,这件事千万不能说是赵统,就说是他干的。” “我那时恨赵统恨得要死,怎么肯答应,最后东源哥给我买了两个糖葫芦,我才答应下来,回去之后,陆伯伯知道这件事,把东源哥狠狠地打了一顿,三天后他才勉强能下床。” 石小鱼的眼睛里泛着泪花,苦笑道:“从那以后,我就发誓,这辈子再不吃糖葫芦了。” 老跛有所触动,感慨道:“是啊,要说陆小子最讲情义,这一点随他爹,你还记不记得你三娘的儿子后来被淹死那件事?” “记得,怎么不记得。” 石小鱼皱眉道:“有一年冬天,赵统没跟家里人打招呼,自己一个人偷着跑去河里钓鱼,结果冰层破了,他掉进了水里。” “我爹和陆伯伯,赵叔,洪五叔他们当时都没在,大院里就剩下些老人和孩子,东源哥那时候也才十三四岁,听见赵统溺水了,二话不说就冲到河边,脱了衣服就往冰河里跳。” “那年的冬天是真冷,可东源哥愣是在冰水里摸了半个多小时,等把赵统的尸体捞上来,他的脸都青了,一个劲儿地打摆子,看见三娘哭得死去活来,东源哥就跪在三娘面前抽自己,说自己没照顾好赵统,都是自己的错。” 似乎是沉浸在当年那段往事之中不能自拔,石小鱼的眼角也情不自禁的渗出了泪水,他带着哭腔道:“跛叔,我就不信东源哥会是杀害赵叔还有洪五叔他们的人,我爹当年肺都被捅穿了,一边咳着血,还一边跟我说‘不是东源,那人绝不是东源’。” 他恨恨地咬了咬牙,“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 老跛听着少年的讲述,也是黯然神伤,他何尝不希望那个人不是陆东源,可是…… 这时,两个穿着简朴,像是农民工的人走了过来,见了一老一少,先是像石小鱼行礼,然后又冲着老跛行过礼后,才道:“少主,这家医院全都查过了,没有您说的那个肺泡破裂的精瘦男人。” “是吗?” 石小鱼皱起了眉头。 整整一天,他派出了大量的人手,几乎把南楚市大大小小的医院全都查了一遍,可就是没找到陆东源说的那个拿着千机弩的男人。 “难道他真的是在说谎?” 石小鱼此时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喃喃地自语了一句。 “行了,先回去吧。” 发现两个下属还在等着,便摆了摆手,两个下属躬身离去,石小鱼从地上站起身,伸手把老跛搀扶了一把,一老一少便蹬上那辆破旧的三轮车,沿着街道慢悠悠地向北去了。 他们刚离开不久,一个男人从街对面的巷道里走了出来,他身材高大魁梧,光着头,皮肤呈现出一种古铜色,脸上一道自嘴角划过耳根的刀疤尤为引人注目。 正是被那精瘦男人称为廖先生的人,他站在街边,一直注视着那辆承载着一老一少的三轮车远去若有所思,继而眯起眼睛一声冷笑,幽幽道:“是该给吴家添把火了,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你乞门人多势众,还是吴家钱能通神。” 第38章 吴家出了内鬼? 千机弩哪儿去了? 虽然昨天追击精瘦男人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巷道里还一片漆黑,但陆东源依旧十分笃定,那精瘦男人手里拿着的一定是千机弩。 他记得很清楚,十一岁那年他刀成的时候,师父石虎,也就是石小鱼的爸爸作为奖励,给了他一把千机弩,这种手持弩,世上不过三把,他喜欢的不得了,只要没事就会拿出来把玩一番。 弩长八寸,宽不到五寸,重量很轻,就连女人也能单手持射,可装配十支弩箭,可单发,也能连射,设计之精巧,令人叹为观止,再加上盗门绝顶工匠制作,真可谓巧夺天工。 昨天晚上的追击过程中,看见精瘦男人转身抬手,陆东源只是习惯性地躲闪,可当他听到那独特的扳机响动之声,以及弩机震动时发出的鸣叫声,就立即认出那是千机弩! 世上仅有的三把千机弩,师父的给了自己,后来发现石小鱼眼馋的不行,他便央求父亲把自己的那一把给石小鱼,父亲后来拗不过他,便把自己的那一把给了石小鱼,倒不是父亲舍不得,而是那时候石小鱼还年幼,也是担心他会伤到自己。 就这样,陆东源把父亲的那把千机弩给了石小鱼,当然没忘了卸掉弩机,还骗他说这才是师父的那一把(石小鱼当时正和师父闹情绪,说师父只偏爱陆东源,一点都不爱他),石小鱼拿到了千机弩,自然是欢喜万分,只是一直不知道他的千机弩是陆东源给他求来的。 至于那第三把千机弩,则是在另外一位乞门长老洪敬宗的手上,提起洪敬宗,当年也是赫赫有名,论刀术仅次于陆东源的师父石虎,可论起侦查追踪设伏陷阱,却是无人能及,当真是神出鬼没,神龙见首不见尾。 陆东源便是得了他的真传,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一想起洪五叔,陆东源便忍不住有些泪目。 可现在的问题是,洪五叔的千机弩为什么会在那个精瘦男人的手上,他记得很清楚,昨天晚上那精瘦男人一击不中之后,便被他把手里的千机弩踢掉了,而周临风向吴潇的汇报中,却丝毫没有提到。 按理说,像千机弩这种只有乞门才会有的武器,才更应该是乞门参与绑架的佐证,周临风这么急着要给乞门身上泼脏水,都没有提及,只能说明一点,那把遗失的千机弩,并不在他的手上。 也就是说…… 陆东源的神情为之一凝。 吴家护卫之中有内鬼! 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合理的解释,否则像千机弩这样的宝贝,任谁见了都不可能不心动,昨天参与追击的护卫虽然不少,但大多数以周临风的马首是瞻,捡到千机弩一定会上交,除非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吴家的人。 “无孔不入啊。” 陆东源喃喃自语了一句,看起来敌人远比他想象的还要难缠。 正想着,门上忽然传来了敲门声,小护卫魏吉惊慌失措地走了进来,“陆先生,吴小姐来了。” 陆东源撇了撇嘴,“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一个吴潇来了,就把你吓成这德性?” 魏吉挠了挠头,“我是怕吴小姐会因为那件事怪罪陆先生。” 那件事,说的自然是陆东源为了替魏吉出头,暴揍几个吴家护卫的事,这件事现在已经传遍了整个公司,颇有愈演愈烈之势,吴家护卫对于陆东源这个‘外来户’,除了心存敬畏,更多的则是有了同仇敌忾的心思。 “你也太小看吴大小姐了。” 陆东源不以为然,“要是连这点气度都没有,能当上安全负责人?” “我是有气度。” 随着话音,吴潇冷着脸走了进来,“可不代表我同意你随随便便就打我的人。” 作为整个吴氏集团安全部门的负责人,不管事出何因,陆东源打了范建民等三个护卫,从另一个角度上看,等同于在打吴潇的脸,如果听之任之,她这个安全部门负责人的形象,在护卫们心中会大大降低。 “不关陆先生的事,是他们先欺负我,陆先生看不下去了,这才出手的,您要惩罚,就惩罚我好了。” 还没等陆东源说话,魏吉已经先一步开口了,这家伙平时见了吴潇连话都不敢说,情急之下,反倒出口成章了。 可见对于陆东源,他是真心仰慕。 “你一个小屁孩,懂什么,滚开!” 陆东源把魏吉扒开,大踏步地走向吴潇。 就在小护卫以为陆先生这次又要和吴小姐针锋相对的时候,那家伙却忽然像是换了个人一样,一改平时的豪横气焰,反而是一脸谄媚的笑,“大小姐说的是,我错了,以后我保证就算他们惹到我头上,也绝对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这样总行了吧?” 魏吉差一点就仰过去,心里一阵悲鸣。 这还是自己心里那个从不为权贵低头的陆先生吗? 不光是魏吉,就连吴潇也被陆东源先倨后恭的态度弄得有些诧异,她紧盯着陆东源,狐疑地说道:“陈雅君跟我说过,说你是她见过的最有骨气的人,无论是钱也好,人情也好,你从来都不会亏人的,更不会欠人的,所以,你也从来不跟人说软话。” “你现在突然跟我服软,不像你的一贯作风啊。” 陆东源依旧是一脸诞笑,“大小姐谬赞,我哪儿有什么骨气,就是穷横一下罢了。” 他越是这么说,吴潇就越是不信,看着眼前那个低眉顺眼的家伙,吴潇忽然眼睛一亮,“我明白了,你之所以这么客气,是因为你有事求我?” 陆东源煞有介事地竖起一个大拇指,恭维道:“要不说你吴小姐是聪明人,都不用我开口,就已经是明察秋毫。” 对于这种明显透着虚伪的奉承话,吴潇嗤之以鼻,“说吧,什么事?” “这件事对于我们这些普通百姓,那就是大事,不过对于吴家来说,那就是九牛一毛。” 陆东源把‘无事献殷勤’的本色发挥到了极致,搓着手道:“就是想跟你吴大小姐,支一笔费用。” 也是怕吴潇误会,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先声明,这可是为了救你弟啊。” 吴潇没心情听他嘚瑟,直截了当道:“行了,别废话了,你到底想要什么?” “一百万。” 一旁的魏吉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而吴潇则是连眼都没眨一下,只是好奇地问道:“用来做什么?” 陆东源笑得有些猥琐,“当然是去皇家夜总会消费了。” 这一下不光是魏吉,就连吴潇也傻眼了。 第39章 血压上来了 吴潇是真的后悔来这一趟了。 她斜睨了一眼那个坐在副驾上,还没到地方,就已经开始眉飞色舞的家伙,越发笃定自己的想法。 花一百万逛夜总会? 吴潇倒不是心疼这点钱,而是觉得这个想法就很不正经,去那里调查一下她没意见,可有必要非得消费吗? 还一次性消费这么多? 再看看坐在后座上,同样是没到地方,已经开始扭捏的不成样子的魏吉,更是感觉心都有些塞。 这两个家伙,一个驾照被扣,另外一个连车都没碰过,关键是吴潇想带个司机,陆东源却死活不肯,理直气壮地说别人他信不过,弄得吴潇哭笑不得。 要知道,自从吴远兴‘深陷昏迷’,吴耀下落不明之后,吴潇已然成为吴氏集团这个诺大的商业帝国的负责人,让这么一位身份显赫的大人物天天当司机,算是哪门子事? 这还不算过分,最过分的是,陆东源这家伙居然一本正经地又一次提出让吴潇穿的‘清凉’一些,甚至还用魏吉的手机上网翻看了一通视频,就两人挤在一起品头论足、垂涎欲滴的样子,也知道没安什么好心。 结果真让吴潇料中了,陆东源最后找出一个拥有千万粉丝的女网红的视频给吴潇看,还让她照着这个穿就行了,气得吴潇瞬间又有了把那家伙乱刀捅死的冲动。 她咬牙切齿地说道:“钱我可以给你,但这样的衣服绝对不穿!” 这世上有什么事是绝对的吗? 几个小时之后,吴潇满心悲愤地开着一辆敞篷跑车,穿着从来都没有穿过的吊带外加一条短裤,拉着两个或者说是一个心怀不轨,而另一个只知道盲从的家伙赶往皇家夜总会。 …… 皇家夜总会,听名字也知道有多气派了,这家在南楚市几乎家喻户晓的场所,从建成那天起,就吸引了众多豪客,整天人满为患。 才刚到十点,门口的车就已经停满了,可往里走的人依旧是络绎不绝,对于来这里消费的人来说,这个时间才刚刚开始。 吴潇按照陆东源的指示,把车停在了夜总会的门口,刚一下车就有侍从见机地跑了上来,陆东源从吴潇的手里接过车钥匙丢给那侍从,然后伸手向后打了个响指,“给钱。” 站在他身后的魏吉一脸懵逼,“给钱?给什么钱?” “打赏啊,木头。” 陆东源恨铁不成钢地瞪了魏吉一眼,“拿出来!” “哦。” 魏吉手忙脚乱的伸手在上衣口袋里摸索了半天,才抽搐一沓钱来,捻了捻手指,细致的从里边抽出一张,刚想递过去,就被陆东源一记板栗敲在头上,“你大爷的,才一张?老子的身份也被你这乡巴佬拉低了。” 他说着话,随手从魏吉手里抽出一沓,看起来足有二三十张,往那侍从的口袋里一塞,连话都不用说,那侍从立即心领神会,眉开眼笑地叫来同伴帮着停车,而自己则是亲自带着三人往里走。 魏吉心疼的要死,跟在陆东源身后不停地嘀咕,“都赶上我半个月的工资了。” 从一下车就吸引了众多目光的吴潇,则是一脸不屑,趁着那侍从在前边带路的机会,压低声音道:“还嫌别人拉低你身份,就你这做派,根本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暴发户,自己就把自己的脸丢光了。” 陆东源不以为忤,嘿嘿地笑,“就是要让他们以为我是暴发户,越像暴发户,才越是没有人在意。” 吴潇还在回味他话里的意思,却忽然听见那家伙说了一句“真好看。” 她莫名地抬起头,才发现陆东源正盯着自己看,就那一脸不正经的表情,不用问也知道他在看哪儿了,吴潇瞬间‘恶向胆边生’,抓起一个花瓶就要向那个无耻的家伙砸过去,陆东源却是狡猾的上前一步,揽住那带路的侍从肩膀,开始胡天海地的乱侃了。 这一下也就砸不下去,吴潇恨恨的把那花瓶扔给了魏吉,小护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抢住,苦着脸道:“吴小姐,这要是打碎了,我可赔不起。” 吴潇走的心思都有了。 就这两个家伙,一个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暴发户,一个劲儿的拼命炫富,另一个则是斤斤计较,生怕有人不知道自己是穷人,真不知道是自己上辈子到底欠了什么债,才能遇上这么一对活宝。 ‘真好看?’ 她忽然想起了陆东源刚才的那句评语,顿时又有些不自然起来,趁着陆东源还在和侍从吹牛,魏吉还在因为钱低着头苦恼不已的时候,伸手向下拉了拉短裤。 “就是这里,整个夜总会最大也是最豪华的包间!” 刚感觉稍微好一点,就听见陆东源声震四野地鬼叫了一声,再抬头一看,那家伙正站在一个包间的门口,意气奋发地挥舞着胳膊,好像生怕人看不见他的‘暴发户’形象一样,眉飞色舞的跟每一个路过的玩客叫嚣,“看到没,最低消费十万!” 吴潇彻底被震惊了,只感觉继续待下去的话,自己的血压不上来的可能性不大,她气鼓鼓地转身就要走,却被陆东源几步赶上来拦住了,“这才刚来,还没开始玩呢,别走啊。” “让开!” 吴潇一脸黑气地喝道。 陆东源嘿嘿的笑着上前一步,凑在吴潇耳边轻声道:“舍不得孩子套不来狼,能不能查到你弟的下落,就在此一举了。” “什么叫‘舍不得孩子套不来狼’?” 吴潇愣怔了一下,可一想到吴耀,她瞬间又就没了脾气,来之前,陆东源也是凭借这招,才成功地说服吴潇穿成这个样子的。 “行吧。” 为了弟弟,豁出去了,吴潇咬了咬牙,以同样轻声的语气对陆东源道:“今天要是能查到线索,一切安好,如果查不到……” 她加重了语气,冷声道:“那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连她自己也觉得这样的威胁对于一个无赖来说,好像根本就不起作用,果然,陆东源一脸得逞地笑,揽着吴潇的肩膀往包间里走,煞有介事地叫道:“这就对了嘛,来玩就是要开心,回头再送你一栋别墅!” 陆东源刚才的嘚瑟本就引得众人瞩目,这最后一句更是引得所有人都向吴潇投来了异样的目光,不言而喻,那些人是真把她当成这个暴发户的情妇了。 不用说,吴潇的血压这一次是真的上来了! 第40章 傻眼 这绝对是吴潇从小到大做过的最荒谬的事。 看着那个厚颜无耻的家伙从另外一个抠抠搜搜的家伙怀里抢过一沓钱,随手扔给服务生,然后肆无忌惮地叫嚣“上最好的酒!再来几个妞!”的时候,她真想在那家伙脸上来上几拳。 等到服务生拿了打赏,一脸赔笑地离开房间后,早就忍无可忍的吴潇正打算拿个什么东西砸过去,陆东源又冲着魏吉瞪起了眼睛,“真当老子是叫你来玩的?去门外守着,没我的允许谁都不许进来!” “好的。” 因为兜里的钱已经被陆东源挥霍的差不多了,刚体验了一下有钱人生活就被打回原形的魏吉悻悻地应了一声,开门出去了。 “陆东源,你……” 吴潇刚打算爆发,却被陆东源嘘的一声止住了,接下来就看见他开始飞快地脱掉外套。 “你想干嘛?!” 吴潇吓了一跳,警惕地后退两步,身体瞬间紧绷起来,只要那无耻之徒敢向他扑过来,她将会毫不客气地痛下杀手! 但接下来并没有预想中的那种画面出现,陆东源甚至都没理她,只是随手把外套丢在了沙发上,然后拉过一把椅子放在墙角,轻轻一跃跳了上去,伸手把屋顶的通风口推开了。 “你这是?……” 吴潇一脸诧异。 陆东源把身子探进通风管道里,一边查看里面的情形,一边道:“之所以要来最贵的包间,是因为一般情况下,夜总会的老板办公室都会设在离这里最近的地方,为的是随叫随到,彰显那些所谓贵客的虚荣心。” “如果绑匪要藏人,整个夜总会绝没有比老板的办公室更隐蔽更安全的地方,咱们门外走廊的尽头有一扇门,门口还站着两个保镖,而且整个走廊,就属那里的摄像头最多,那里应该就是老板的办公室。” “打倒门口的保镖不难,难的是如何突破那扇防盗门,总不能把老板叫出来,然后跟他说‘我想进去看看你这里有没有藏人吧?’” 听完这番话,吴潇忽然发现陆东源除了无耻之外,还有那么一些幽默。 想起刚才的误会,她顿时有些脸红,原来陆东源脱衣服并不是冲着自己,而是想从通风口钻进去,然后沿着通风道一路爬过去,查看一下老板办公室的情况。 ‘你想到哪儿去了?’ 正当吴潇脸红心跳的时候,忽然发觉陆东源没了动静,抬头一看,却发现他正蹲在椅子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就那一脸促狭的样子,就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一样。 我去! 吴潇瞬间感觉自己要社死了,很显然这位吴大小姐没有‘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勇气,慌乱的一塌糊涂,脸也变得更红了。 “别胡思乱想了,我要是真的想扑倒你,也不会是现在,更不会是在这里。” 陆东源总是有把人瞬间气到爆炸的本事,吴潇此刻又想暴走了。 可还没来得及发作,陆东源却突然正色,沉声道:“你听好了,我刚才那一通炫富应该起到效果了,再加上点了最好的酒水,估计这里的老板很快就会过来应酬。” “我现在要上去,你要做的就是不顾一切地拖住他,明白没?” 他说完,便直起身,开始向着通风口里钻去。 吴潇急着问道:“我该怎么拖住这里的老板?” 对于人际关系,她是真没什么经验,本来她就不是那种喜欢社交的性格,再加上这几年的军院生活,面对的要么是严厉古板的教官,要么就是一帮子动不动热血沸腾,总爱炫耀武力的生瓜蛋子,看着都觉得幼稚,更别说交往了。 现在突然接到了这么一个任务,她甚至感觉毫无头绪,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随便,说话也好,喝酒也好,唱歌也好,只要在我回来之前能拖住就行,如果问起我,你就假装生气,说我去厕所了。” 这时,陆东源的身子已经完全钻了进去,声音从屋顶上方传来,听起来闷声闷气的,“提醒你一点,别总往下拉短裤,没几个男人能顶得住的。” “……” 如果陆东源这时候还能看见吴潇,就会发现吴大小姐的脸简直红的不成样子,这样的忸怩神情,如果让男人看见了,恐怕会更加顶不住。 很快,通风口的盖子被合上了,开始还能听到管道里传来的动静,再往后就听不到了,吴潇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走过去把放在墙角的椅子放回原位,然后在宽大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忽然听到魏吉在门外大声地说话,“不能进,陆先生说了,没有他的允许,谁都不许进!” 吴潇又好气又好笑,这小护卫笨头笨脑的,倒是真听陆东源的话,她起身走了过去,拉开包间的门,冲着端着酒水和各种甜品小吃的服务生道:“进来吧。” 魏吉挠了挠头,这才给服务生让开,等到服务生进去之后,他又继续扮演起了门神的角色。 “请问,酒要帮您打开吗?” 在茶几上摆好了各种小吃后,服务生便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 相比起那位男客人,这位漂亮到让人移不开眼睛的女客人似乎更加生猛,她甚至连看都没看是什么酒,就直接道:“打开,全都打开!” “好的。” 服务生尽量控制着没让自己笑出声来,熟练的把所有的酒水都打开了。 光是这洋酒一瓶就要好几十万,还不包括其他酒水饮料,这次是真的遇上贵人了! 一直坚持到吴潇说‘没事了’,那服务生才后退着走出包间,屁颠屁颠的一溜小跑着向经理汇报去了。 吴潇独自一人坐在诺大的包间之中,为了不让人起疑,她先是故意把半瓶洋酒倒进了马桶,然后又把瓜子扔得到处都是,看了看还是不够凌乱,于是又倒空了几瓶啤酒,把空酒瓶摆在茶几上。 坐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不大够,索性自斟自饮,一口气又喝了几杯洋酒,感觉到有些酒气上涌,这才罢休,现在她要做的就是等那位老板上门了。 ‘拖住,一定要拖住。’ 吴潇在心里反复念叨着,不像是执行任务,到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忐忑不安地等待之中,那位皇家夜总会的老板总算是来了,原本一直盼着这位早点过来,好让陆东源那边能够顺利行动,可真等到人来了,吴潇却是傻眼了! 第41章 蛇图腾 渗透,潜入,侦查,这些工作对于陆东源而言,并不复杂,有洪敬宗这样的追踪高手作师父,进入那支特殊部队之后,他甚至都不需要进行专门地训练,只要简单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很快就能找出一条最为简单合理的途径。 乞门重的是‘智’,因此,强攻从来都不是陆东源的首选,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才是行动的精髓。 陆东源在通风管道之中悄无声息地前进,不急不躁,甚至在路过另一间包厢的时候,还欣赏了一下那算不上专业却颇有些味道的歌声,任何行动需要的都是一个稳健,一上来兴奋的像是打了鸡血一样,那是生瓜蛋子才会做的事。 一直爬到通风管道的尽头,陆东源停了下来,这里就是皇家夜总会老板的办公室了,他顺着盖板的格栅向里看,发现办公室里漆黑一片,并没有亮着灯,看样子,这里的老板应该是在自己进入通风道不久之后才便离开了。 即便如此,陆东源还是没有急于行动,这里能看到的角度有限,不排除里边还有其他套间的可能,又等了差不多五分钟,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他这才把通风道口的盖子打开,轻手轻脚地跳进了屋内。 整个夜总会里,大概也只有包间内和这里没有监控,前者是为了考虑到玩客们喝多了之后情难自控,兴许会想玩点羞羞的事情,而后者则是可能会涉及到一些见不得人的秘密交易,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愿意让人看到。 果然如他所想,这间办公室里边还有一个套间,里边同样没人,由于没有窗户,陆东源也不用担心会暴露,为了看的更清楚,他索性直接把屋里的灯打开了。 办公室不算太大,中规中矩地摆放着办公桌,书柜等常见的办公设备,不同的是,一进入房间,陆东源就闻到了一股迥异的香味,不像高级品牌的雍容华贵咄咄逼人,也不同于其他品牌的遮遮掩掩欲说还休,反倒是给人一种宁静祥和的中庸之气,纵然是像陆东源这样杀伐果决的狠人,身处其中也感觉到异常心旷神怡。 看得出此间的主人应该是个颇有些情趣的人。 办公椅后边的保险箱是绝不能触碰的,一般来说,越是没有监控的地方,安防措施就越是严密,陆东源来这里只是为了找人,至于其他的没什么兴趣,自然不会节外生枝。 至于里间,是一个卧室,相较于外边的办公室,这里倒是布置的豪华典雅,正当中是一张大床,光是看床上用品也知道价格不菲。 床的对面摆了一张化妆台,同样是高档货,上边摆放着的,也都是大牌的化妆品,看样子,这夜总会的老板舍得在女人身上花钱,应该是个花丛老手。 陆东源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连兔子都知道不吃窝边草,这家伙倒好,竟然明目张胆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弄出这么一处香艳场所来,还真有些饥不择食的架势,他走到墙边,打开衣柜看了看,果然,里边有不少女性的衣服,甚至连内衣都有,更是让陆东源确定这家伙准是个好色之徒。 检查完整个卧室,没看出什么异样,对此,陆东源倒也早有准备,毕竟这帮绑匪行动迅速,分工明确,而且行事极为缜密,滴水不漏,不可能真的把吴耀藏在这里,他只是希望能通过蛛丝马迹查出吴耀被转移到了什么地方。 可令人沮丧的是,他很细致的把里外两个房间全都查看了完了,依旧没能找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他还有些不死心,又从兜里拿出一颗小小的钢珠,放在了地上。 这是在测试房间里是否还藏有暗室,楼房和平房不一样,如果这里的主人在房间之中隔出暗室,那么房间整体的承重和结构就将发生变化,会向着有暗室的一面发生倾斜,放在地上的钢珠,也就会滚动。 又一次让陆东源失望了,那钢珠无论是在办公室里,又或者是卧室里,只是静静地停在地面上,一动不动,这让他一度有些怀疑自己的推断是不是错了。 难道绑架吴耀的那伙人,只是借用了一下皇家夜总会的停车场,跟这里的主人并没有关系? 看看时间,从自己进来已经有半个多小时了,也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倒不是担心吴潇拖不住那里的老板,对于这一点陆东源还是有信心的,吴潇自幼出身豪门,就算再不谙世事,接触的圈子总是比普通人要高了很多,想和老板找个共同话题不算难,他只是觉得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也未必会有别的发现,不想再浪费时间。 “啪”的一声,随着开关的响动,屋里瞬间又变成了漆黑一片。 可等到陆东源转身打算走到另外一侧的通风道口时,却忽然停下了脚步,他发现右侧墙壁上挂着的许多相框中,有一个此时正亮着微弱的荧光。 陆东源心里一动,又一次按亮了屋里的灯,径直走向那面墙壁,夜总会和很多服务行业一样,主打的就是个人气,因此这面墙上也挂了不少明星的照片,唯独刚才闪着荧光的那个相框里装着的是一张风景照。 波澜壮阔的海面上,孤零零地矗立着一座灯塔,再远处则是一处荒岛,又是灯塔,又是孤岛,整个画面颇给人一种落寞寂寥之感。 陆东源先是拿出手机拍了照,然后又开灯关灯地对比了一下,最后还没忘了把相框拿下来,拆开来仔细检查了一下,最终也没能看出什么异样,倒是开灯关灯之际,他发现了一件事,这里的顶灯装的是二次开关。 开一下,顶灯发出的是明亮的白光,关了再开,就会变成偏温暖的橘黄色灯光,现在有很多家庭采用的也是这种开关,倒也不足为奇。 他重新又走回了卧室,同样按下了墙壁上的开关,随着‘啪’的一声响,那张大床正上方的顶灯,立即照射出橘黄色的灯光,关了再开之后,整个屋子瞬间被一种旖旎的粉色灯光所笼罩,光是看着就让人浮想联翩。 当陆东源关了之后,第三次按下开关的时候,这一次从顶灯照射出来的,则彻底变成了一束清冷的蓝色光柱,像是射灯一样,笔直地照射到了大床之上。 那猩红色的被面上,被蓝灯投射出一个圆圈,圆圈之内则是一条屈身弓背,张着大嘴,露出獠牙,作势欲扑的蛇的图案! 当陆东源看到这个图案时,双眸骤然一缩,就连拳头也不由自主地捏紧了! 第42章 皇家夜总会的老板 随着包厢的门越开越大,吴潇的眼睛也因为诧异,不由自主地睁大了。 皇家夜总会的老板,赫然是个女人?! 只见那女人,不过二十六七岁的样子,一身米黄色的包臀裙,辅以一头再精致不过的波浪发卷,光是那凹凸有致的身材就足以让男人们的眼神流连忘返,更别说那张脸更是妩媚到了极致,就连吴潇看了,都有些心动的感觉。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斩男也斩女? 吴潇还在恍惚之际,那女人已经是风摆杨柳般扭动着腰肢走上前来,自来熟地攀住了吴潇的肩头,一边打量一边道:“呀,这位妹妹好漂亮,怎么称呼?” “我姓吴……叫吴霞。” 想起陆东源来之前说过,让她不要暴露身份,于是吴潇换了个名字。 “原来是吴妹妹,幸会幸会。” 女人亲热地拉着吴潇坐下,先是向着跟进来的服务生招了招手,从他手里接过一瓶红酒,这才自我介绍道:“我叫宫九,是这里的老板,听说来了贵客,就赶忙过来了,要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请吴妹妹千万不要见怪。” 她微微扬了扬手里的酒瓶,笑着道:“这瓶酒虽说比不得你们点的酒昂贵,但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头次见面,就算是姐姐我送给你们的见面礼,咦?……” 她环视了一下,“吴妹妹,你那位男朋友,我听说他姓陆,陆先生去哪儿了?” ‘如果老板问起我,就装出生气的样子,说我去厕所了。’ 想起陆东源离开之前叮嘱的话,吴潇立即沉下脸,重重地哼了一声,没好气道:“死了。” 这个回答与陆东源的交代显然是差之千里,完全是吴潇的即兴发挥,主要是一想起陆东源刚才的那番‘作死’举动,吴潇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因此也不能说完全是即兴发挥,更像是有感而发。 “死了?” 宫九一脸诧异,长长地睫毛不停地闪动,但很快就意识到吴潇实在说气话,于是媚然一笑,拉着吴潇的手,语重心长道:“妹妹做得对,这男人就算再有钱,也不能总是惯着他,可既然今天是来玩的,也不好不给他面子,对不对?” 她转过头,冲着服务生摆了摆手,“去看看陆先生去哪儿了?就说吴妹妹生气了,他要是再不回来,吴妹妹可要砸我的场子了。” 到底是风花场所的老手,这番话既捧了吴潇,却又不露痕迹,让人听了,心里一阵舒坦。 “不用。” 吴潇赶忙叫住服务生,“他就是出去上个厕所,一会儿就回来了。” 宫九的眼神中瞬间闪过一丝狐疑,向着卫生间的方向看了一眼,这里可是整个夜总会最豪华的包厢,就连卫生间都比其他房间里的要好上很多,放着屋里的不去,干嘛非要去外边上卫生间? “是我把他赶出去的。” 吴潇像是看出了宫九的疑惑,故作尴尬道:“他喝多了,我怕他吐得到处都是,回头我都没法用了,所以就让他去外边的洗手间了。” 这个解释听起来多少有些牵强,但也不能说完全没有道理,吐在外边总比吐在家里要好一些。 “原来是这样啊,吴妹妹还真是心细,陆先生能找到你这样的女朋友,算是他的福气。” 宫九没用服务生,自己主动拿过开瓶器,熟练地打开自己带来的那瓶红酒,分别到了两杯,一杯递给吴潇,笑着道:“来,吴妹妹,第一次见面,十分荣幸,姐姐我就先干为敬!” 说完便和吴潇碰了一下,仰头一口喝下,然后笑吟吟地冲着吴潇亮了个杯底。 明明是市侩举止,在宫九做出来,却是另有一番既优雅又妖娆的风味,吴潇无法拒绝,再加上她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想办法尽可能地拖住宫九,便也端起酒杯痛快的一饮而尽。 宫九又一次上下打量吴潇,眼神还刻意在她的腿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弄得吴潇又想向下拉短裤了。 “妹妹啊,你这身材也太令人羡慕了,尤其是这两条腿,又直又有弹性,一看就是经常锻炼的结果。” 她真心诚意地赞叹道:“别说是陆先生,就是我看了,也要流口水,不过……你这个穿搭,尽管都是大牌,但似乎有些太随意了些。” “……” 吴潇被噎住了,这哪里是她想要的穿搭,完全就是陆东源那个‘色鬼’的主意。 不得不说,对于察言观色,宫九实在是有着异于常人的敏感,只是一看吴潇的表情,便猜到了她的心思,眨动着一双秋水剪眸,笑道:“明白了,不是你要这么穿的,而是陆先生喜欢,他让你这么穿的,对吧?” 发现吴潇面露尴尬之色,宫九善解人意地摆了摆手,“理解,毕竟姐姐我是过来人,也算是阅男无数,从陆先生的喜好上,也能看出这是一位直男,这样的男人虽说不怎么解风情,可贵在专一,他一旦喜欢上你,那就真是能做到一辈子对你好。” “真羡慕你,来,咱们再干一杯!” 尽管清楚像宫九这样的人说出来的话大多是场面话,但听在吴潇耳朵里,还是没来由的有些脸红,到好像她和陆东源真的像是在谈恋爱一样。 刚才为了现场看起来逼真一些,吴潇就硬着头皮喝了几杯,现在又和宫九碰了两杯,不知不觉中,竟然有些醉意上头。 “宫总……” 她刚一开口,就被宫九嗔怪地打断了,“不要那么生分,叫九儿姐就行了。” “好,九儿姐,我跟你说,那家伙就是个混蛋,不折不扣的混蛋!” 吴潇的脸红扑扑的,像是在泄愤,咬牙切齿道:“从我认识他那天起,这家伙就从来没个正形,不管什么话,只要从他嘴里说出来肯定能把人气个半死。” “有时候,我真恨不得亲手掐死他才算解气。” 本来是半真半假的话,在宫九听来,更像是热恋中男女的打情骂俏,她嫣然一笑,“这就对了,没听说嘛,打是亲骂是爱,爱的太深就用脚踹。” 她冲着吴潇狡黠地挤了挤眼睛,“我教你个办法,他喝酒的时候,你别理他,等他喝醉了,回家睡着之后,你再狠狠地揍他,第二天等他起来,问你为什么身上都是青肿,你就告诉他,是他喝醉了自己摔的。” “哈哈……” 两个性格迥异,却都美的惊心动魄的女人相视一笑,这次都没用宫九提议,吴潇主动端起酒杯和宫九碰了一杯。 就在这时,宫九的手机屏幕闪了几下,当她看到那条没有任何内容的信息时,脸色微变,慌忙起身道:“吴妹妹,有件事需要我去处理,我得回办公室,不能再等陆先生了,你们大可以放心,我已经跟前台叮嘱过了,你和陆先生这里的消费一律八折。” “希望你们玩得痛快!” 她嘴里说着,人已经在往外走了,吴潇一阵慌乱,赶忙起身叫道:“九儿姐,请等一下,我还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谈!” 第43章 摄心术 宫九是真的要走了,看到那位大人物发来信息之后,她就坐不住了,别说是陆东源这种‘暴发户’,就算是比他更有钱的,宫九也不能再待下去了。 她是一心要走,可吴潇急了,陆东源还没回来,这个时候要是把宫九放走了,回到办公室迎头撞上,计划可就泡汤了。 “九儿姐,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谈。” 她赶忙站起身说道。 以往遇到这种情况,宫九都会笑着过去重新坐下,毕竟像吴潇他们这样的豪客,也不是经常有,但今天不同,宫九的脸上尽管还带着笑,却丝毫没有要留下的意思,“吴妹妹,姐姐我是真有急事,等我处理完了再过来。” 她急吴潇更急,索性上前打算把宫九拉住,“九儿姐,我就说两句话。” 说着,便要伸手拉宫九,宫九脸上虽然还带着笑,胳膊却是下意识地一缩闪开了,她是实在耽误不起了。 吴潇本来就不是那种很会见机的人,嘴上说有事要谈,也不过是情急之下的临时起意,就算宫九真留下来,她也未必真能说出什么让宫九感兴趣的话题来,现在一看宫九执意要走,吴潇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是动手了! 她的眼睛瞄向了宫九白皙纤细的脖颈,五指并拢,打算一记掌刀把宫九打晕,可没想到的是,这念头才刚刚升起,竟然被宫九察觉到了,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笑着抬手捋了捋额前的刘海。 “吴妹妹,你看我的美瞳怎么样?” “什么?” 吴潇愣怔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对方的眼睛,这一看,才发现宫九并没有带什么美瞳,诧异之中想要移开视线,却已经晚了,只感觉宫九的瞳仁异常的幽黑深邃,仿佛一个吸盘一样把视线牢牢地‘吸’住了,怎么也挪不开。 “想动手?” 宫九直视着吴潇的双眼,像是能透过那双眼睛直击到对方的灵魂深处一般,她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声音也变得有些飘忽,“你到底是谁,我跟你无冤无仇,为什么想偷袭我?” 在宫九地注视下,吴潇的眼神渐渐变得迷离起来,脑袋里一片空白,眼皮也开始发沉,她全然不受控制地垂下了头,嘟嘟囔囔道:“我叫吴潇……想偷袭你,是因为陆东源还没回来……” “陆东源?” 宫九仔细回味了一下这个名字,可并没有什么印象,于是又问:“他是什么人,去了哪儿?” “他是我请来帮忙找我弟的。” 吴潇的头垂得更低,身子也开始摇晃,像是喝醉了一样,“他去了你的……” 就在吴潇即将要说出‘办公室’三个字的时候,包厢的门被猛地打开了,一个浑身酒气的男人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看到宫九时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是一阵浪笑,“这里的小姐这么漂亮的吗?” “来来,让哥哥我抱抱。” 施展‘摄心术’,控制人心神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被打断。 宫九对人的情绪变化极为敏感,像刚才吴潇突然之间流露出杀机,瞬间就被她捕捉到了,尽管吴潇上军院的时候,也参加过关于刑讯方面的课程,但那只是浅尝辄止,强度根本无法与真正的特工相比,而对于像宫九这个级别的操控者,就更是无力抵抗。 好在陆东源的突然闯入,适时地打断了宫九的术,否则用不了多久,吴潇就会把所有知道的事情全都透露给宫九了。 只不过这种‘强行打断’的方式,就好像忽然叫醒了正在梦游的人一样,对于施术者和被控者会有不同程度的损害,吴潇还‘好’一些,只是感觉到头晕目眩,像是喝醉了一样,宫九就有些惨,一时间头疼欲裂,伴之以反胃恶心,别提多难受了。 “啧啧,真香。” 陆东源像个老色胚一样,上前一把搂住宫九,像是跳贴面舞一样,还不停地把下巴往宫九白皙的脖颈上拱。 “陆先生,别这样……吴妹妹看着呢。” 都不用介绍,宫九立即就猜出这个突然闯进来的家伙是谁了,尽管难受的厉害,她还是竭力做出一副娇羞的样子,一边用双手欲拒还羞地推着陆东源的胸口,一边笑着躲闪着陆东源热情的‘贴贴’。 虽然没有了‘摄心术’的束缚,吴潇依旧感觉自己的头昏昏沉沉的,并没有完全醒悟过来,可当她抬头,看到眼前那对男女纠缠在一起的荒唐场景时,顿时怒从心头起,想也没想,抬腿便向陆东源狠狠地踹了过去。 只是这一脚实在太过绵软无力,踹在陆东源身上非但没能把那家伙踹开,自己反而被弹开,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陆东源眼观六路,颇有些无奈,只能放开宫九,右手向后探出,看似随意的一抓,恰到好处地拉住了吴潇的手腕,吴潇的身子晃了一下,总算是稳住了。 “陆先生,吴妹妹,你们玩,我先走了,一会儿再过来。” 宫九像是逃难一样地快步走出了包厢,等到包厢门关上的那一刻,她再也掩饰不住,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身子剧烈地晃动了几下,赶忙伸手扶住墙壁,这才没有摔倒。 守在门口的魏吉被吓了一跳,也是出于好心,想要上前搀扶,没想到却被宫九一把推开,她皱着眉头捂着心口,喘息了好一阵儿,这才踉跄着走向了自己的办公室。 小护卫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嘟囔道:“陆先生说越是漂亮的女人,脾气就越大,看来是真的。” 侧耳听了听,包厢内隐隐传来了吴潇的怒斥声,便更是一阵担心,唉声叹气道:“一定是吴小姐吃醋了,陆先生这下可惨了。” 确实如魏吉所想,吴潇此时正冲着陆东源怒目而视,咬牙切齿地一巴掌扇了过去,“陆东源,你下流,无耻!” 这实在有些冤枉陆东源,他刚才之所以那么做,完全是别有目的,只不过不能对吴潇讲而已,眼看着吴潇一巴掌打了过来,他只是向后退了一步,便轻松地躲开了。 吴潇之前为了让现场看起来更加逼真一些,自斟自饮了几杯,之后为了拖住宫九,又和她连碰几杯,本就有了些许醉意,再加上受到了宫九摄心术的控制,这时候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游离状态。 盛怒之下挥出的一巴掌,非但没能打到陆东源,反而让自己失去了重心,脚下一软,便身不由己的往地上摔去。 陆东源只得再次伸手,及时地揽住了吴潇纤细的腰肢。 “你放开我!” 吴潇还想挣扎,却是浑身无力,拳头打在陆东源身上,不像是泄愤,更有些用‘小拳拳捶你胸口’的意味。 陆东源一脸无奈,索性一弯腰把吴潇脚前头后地扛在了肩上,倒也没忘了用自己的外套包在吴潇的腿上避免走光,这才大踏步地向外走去。 第44章 败家娘们 像皇家夜总会这样的场所,几乎每天都会看到醉成一滩烂泥的红男绿女,服务生们早就见怪不怪。 因此,当他们看到魏吉一路在前面开道,后边跟着陆东源肩膀上还扛着一个女人时,大多只是觉得好笑,并没有太过在意。 全然不顾吴潇绵软无力地抗议,就这么一路穿过走廊,等到了前台,陆东源还没忘了豪气冲天地一挥手,“结账!” 前台小姐先是看了一眼陆东源扛在肩上的吴潇,继而冲着陆东源做出一个理解的神情,然后便是噼里啪啦的一通操作,“先生,您一共消费了一百三十二万,我们宫总特意叮嘱过,要给您打八折,所以一共是一百零五万。” “多少?!” 陆东源和魏吉齐齐吓了一跳,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 “一百零五万。” 前台小姐礼貌地双手递上消费单,当陆东源看过单子后,便感觉一阵头大,重重的在吴潇的屁股上拍了一记,“败家娘们!” “嗯,嗯。” 魏吉一脸赞同,连连点头。 “看老子干啥,结账啊!” 发现魏吉眼光光地盯着自己,陆东源更是没好气,抬腿便是一脚。 魏吉这才可怜巴巴的从兜里摸出一张卡,委委屈屈地递了过去,就那一脸心疼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在消费。 卡是来之前,吴潇给他的,既然要装有钱人,那总要装出个样子来,像结账这种事情,自然不会亲自来做,只能是甩给魏吉。 小护卫从小到大根本就没见过这么多钱,之前因为陆东源给服务生打赏已经是心疼的要死,现在一下子又要花出去一百多万,这让一向吝啬的魏吉颇有些痛不欲生之感。 等到结过账,陆东源一脸黑气地扛着吴潇往外走,魏吉蔫头耷脑地跟在后边,又是一阵唉声叹气。 吴潇此时还有些神智不清,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什么,不用猜也知道是在骂陆东源了,醉意朦胧还在其次,关键是宫九刚才对她施展的摄心术还在发挥着余效,并没有完全褪去。 就连陆东源也没想到,这门功夫是如此的邪恶霸道,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疑惑自语道:“看样子应该是‘娼门’的蛇女无疑了,可既然是蛇女,宫九的后颈上为什么没有幻蛇的纹身?”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情形,当他在老板办公室里边的卧室中,看到那个通过顶灯投射下来的幻蛇图案时,便立即意识到此间的老板是娼门中人,继而想到了另外一个事实——自己从一开始就想错了,皇家夜总会的老板根本就不是男人,而是一个女人! 只有娼门中的蛇女才会在做那种事的时候,让灯光投射下来的幻蛇图案故意照在自己身上,据说可以借此吸取神蛇的力量,更好地控制男人的心神。 ‘乞门’,‘千门’,‘娼门’,‘盗门’,这传承已久的四大秘门之中,也只有娼门行事最为诡异,处处透着一种令人不安的阴邪之气。 娼门,顾名思义,最早是一些迫于生存的可怜女人创建而成的,后来被一些心怀叵测的老鸨龟奴皮条客之流控制,逐渐变了味儿,通过皮肉生意达到不可告人的秘密,娼门的门主也由最初的女人变成了男女兼有。 像其他三门一样,娼门也有严格的等级制度,门主之下一般会设有两到三名蛇女,级别等同于乞门中的长老,而蛇女最显著的标志,便是在后脖颈处有一个幻蛇纹身。 当陆东源意识到吴耀的绑架案中,娼门很有可能涉及其中之后,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赶忙顺着通风管道重新爬了回去,只不过宫九当时已经在包厢里了,他不可能再通过原路跳回包厢。 只能是顺着管道先跳进另外一间空着的包厢,趁人不注意,再偷偷溜回到自己的包厢,也幸亏他出现的及时,再晚上几分钟,吴潇肯定会被宫九彻底控制,一股脑把所有的实底都交代了。 回想起自己冲进包厢时,宫九和吴潇对峙的那一幕,就连陆东源也要暗道一声侥幸,他假意耍酒疯,上前一把搂住宫九,脸还一个劲儿往宫九的脖子上拱,宫九和吴潇都以为他是见色起意,殊不知陆东源只是想看看宫九后脖颈上的纹身。 令人意外的是,明明应该是蛇女身份的宫九,后脖颈上却是白皙如常,什么都没有,这让陆东源百思不得其解。 对于这位出手豪横的贵客,服务生自然是不敢怠慢,陆东源才扛着吴潇刚走出皇家夜总会的大厅,车就已经开过来了。 就着服务生殷勤地把车门打开,陆东源顺势把吴潇放进了车里,眼看着对方依旧是那一脸巴结的笑,显然是还在等着打赏,陆东源瞬间没了好脸色,“滚蛋。” “好嘞。” 那服务生很识趣,瞬间就消失了。 “你也滚蛋!” 魏吉刚拉开车门,刚打算上车就被陆东源一脚踹了下来,“自己想办法回去。” 说完,枉顾小护卫一脸悲愤,拉开车门一头钻进了车里,一脚油门踩下,车子很快扬长而去。 “陆先生,您的驾照不是被吊扣了吗?怎么能开车?” 魏吉后知后觉地追在车后边,一边跑,一边叫:“再说了,您喝酒了,这可是醉驾啊!……” 他当然不知道,陆东源所谓的驾驶证被吊扣,完全是在掩人耳目,以他的能力怎么可能因为违章被吊扣驾驶证,之所以一直让吴潇充当司机,是因为吴家内部现在暗流涌动,敌我不明,在这种情况之下想要保护吴潇,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让她一直跟在身边。 至于醉驾就更是无稽之谈,自打进了夜总会之后,陆东源一口酒都没沾,之所以一身酒气,纯粹是他找了别人剩下的酒故意洒在自己身上的,这么做的原因当然是为了蒙蔽宫九,不想连魏吉也被骗了。 眼看着跑车渐渐走远,魏吉实在追不动了,停下脚步,一脸委屈地挠了挠头,“那些钱又不是我花的,干嘛和我发脾气。” 就像是听到了抱怨一样,魏吉的手机忽然发出‘叮’的一声响,拿出来看看却是陆东源发来了一条信息。 ‘有一辆黑色轿车,车号是0678,从吴氏集团出来就一直跟在后边,这时候应该经过你面前,打辆车跟着他,看看车里的到底是什么人。’ 还没等魏吉反应过来,就看见一辆黑色轿车从自己面前经过,飞快地追着陆东源那辆跑车去了。 魏吉来不及多想,拔腿跑到路边,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指挥着司机跟了上去。 第45章 愈言 宫九扶着墙,脚下虚浮,摇摇晃晃的总算是回到了办公室的门口,只是这一小段路,她却走的无比艰难。 要知道,精神上受损,有时候比肉体上受到伤害来的还要严重,庆幸的是,刚才对吴潇使用摄心术的时候,没有太过深入,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站在办公室门外,她伸手抚着胸口,努力平复了一下,继而又梳理了一下有些散乱的发丝,光是这几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也透着一股子妩媚,看得守在门外的两个保镖情不自禁的喉头有些蠕动。 “那位先生来了?” 得到保镖的肯定后,宫九这才按下了门上的指纹锁,推门而入。 办公室里并没有开大灯,只亮着一盏昏黄幽暗的台灯,使得踞坐于办公桌后边的那个高大身影看起来越发诡异。 “廖先生,刚才被豪华包厢的玩客拖住了,没能及时赶过来,请您见谅。” 宫九全然没有了面对客人时的眼波流转,妩媚动人,身子站得笔直,连头都不敢抬,神情局促的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小女孩一样。 被称为廖先生的高大男人,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二目如电地盯着宫九看了一会儿,声音沙哑地问道:“你受伤了?” 宫九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身子都有些发抖,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刚才来的一对客人,我总感觉他们不大对劲,所以使用了一下摄心术……” 廖先生猛然间站起,绕过办公桌,大步走向宫九,宫九惊骇不已,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但很快又想起在这位先生面前,绝不应该表现出畏缩的样子,于是又向前了一步,但从她低垂的长长的睫毛不停地颤动也看得出,她是打心底畏惧这位廖先生。 “我说没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你绝不能使用摄心术?” 廖先生站在宫九的面前,语气森然地问道,那宛如巨人一般的身形挡住了来自台灯的光亮,完全把纤细娇小的宫九笼罩在了阴影之中,这种如山一般压过来的窒息感简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宫九再也无法抑制地哆嗦起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我知道错了,请廖先生原谅,宫九以后再也不敢了。” 廖先生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宫九,面部微不可见地抽动了几下,连带着那道从嘴角延伸到耳根的刀疤也跟着一跳一跳,看起来极是狰狞恐怖。 他一言不发,忽然伸手在宫九的后脖颈上一扯,一张与肤色几乎完全一致的贴片被撕了下来,露出了被娼门视为图腾的幻蛇纹身! 陆东源之所以没能在宫九的后脖颈上看到这个纹身,完全是因为那纹身被贴片盖住的缘故。 等到贴片彻底被撕去之后,便看到那条幻蛇全身五彩斑斓,身体弓如满月,昂首吐信,全然是一副作势待扑的攻击姿态,加上獠牙毕露,一双眼睛又刻意被雕画成了猩红色,只是看上一眼,都会让人头皮发麻,不寒而栗! “廖先生,我……” 宫九都快要趴在地上了,身子哆嗦的不成样子,简直就是在哀嚎,“我真的知道错了。” 廖先生面沉如水,微微躬身,巨大的手掌已经按在了幻神纹身之上,随着嘴里吐出一连串像是诵经一样的声音,宫九只感觉一股温暖的气息从他的掌心传入体内,说不出的舒服,刚才被突然打断摄心术带来的烦闷恶心正在被一点点驱散,大脑也变得清明起来。 她这才反应过来,廖先生并不是要捏断她的脖子,而是在为她治愈摄心术带来的反噬,赶忙收敛心神,仔细倾听着廖先生的‘愈言’,脸上的神情也有惶恐变的越来越祥和。 不同于乞门和盗门,更加注重实务操作,千门和娼门,一个擅长做局,另一个擅长操控人心,不管是哪一种,都需要深谙人的心理活动。 因此,娼门的摄心术和现代的催眠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都是通过心理暗示来操控人的一种手段,既然能通过心理暗示来操控别人,也就能被心理暗示治愈,所谓的‘愈言’,就是治愈之言,对于像宫九这种深谙摄心术的人,这种治愈方法就更是比一般人有奇效。 没过多久,宫九眉宇间的积郁之气就已经被化解一空,廖先生这才松开了手掌。 虽然宫九整个人已经是香汗淋漓,但明显一扫之前的颓丧,变得神清气爽,她恭敬的向着廖先生磕了几个头,“谢谢廖先生。” “行了,起来吧。” 廖先生转身重新坐回了办公桌后,又一次把自己隐藏在了昏暗之中,沉声道:“说说刚才发生的事。” 宫九站起身,拿了手帕轻轻地擦去额角的汗水,这才把刚才和吴潇,陆东源相遇的过程事无巨细地说给廖先生听。 那位廖先生听得十分认真,始终一言不发,直到宫九全部讲完,这才双眉紧锁地问道:“你是说,那女人被你用摄心术摄住心神之后,说她叫吴潇?” “是,如果我没猜错,那应该是吴家的大小姐了。” 宫九回想当时的过程,多少有些气恼,恨恨道:“要不是那个姓陆的突然冲进来,我还能问出更多的内情。” 她刚说完就后悔了,即便是在昏暗之中,也能清楚地看到廖先生那犀利如电的眼神直射过来,宫九噤若寒蝉,赶忙低头道:“九儿知错了,以后没有您的允许,我再也不敢用摄心术了。” 廖先生重重地哼了一声,哑声道:“不要自作聪明!” “这世上能人众多,说不好哪天真遇上了,随随便便就能破了你的摄心术,你应该清楚一旦被摄心术反噬的太过严重,那就真的是生不如死,任谁都救不了你。” 宫九听了这番话,不由自主地狠狠打了个冷战,刚刚擦拭过的额头上此时又渗出了冷汗。 “陆东源,吴潇……竟然查到这里来了。” 廖先生不再看宫九,而是抬头看向虚无,眉头紧锁,脸上也变得阴晴不定,“这才短短几天时间,我就折了一个斥候,差一点连蛇女都毁在你手上。” 他嘴里所说的斥候,自然是那个被陆东源追到吐血的精瘦男人了,只不过这个‘折’了,却不是陆东源所做,而是他自己亲手杀死的。 “虽说我不知道你的底细,但看得出你和乞门之间有一定的渊源。” 廖先生的手指轻轻叩打着桌面,沉思良久,忽然发出一声冷笑,“既然你紧追不舍,那就干脆祸水东引,让乞门和吴家来一场龙虎斗,我倒要看看你现不现真身?” 第46章 山雨将至! “陆东源,你在哪儿呢?” 这还是从辽北镇来到南楚市之后,陈雅君第一次给他打电话。 陆东源看了看表,发现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不免有些担心,“我在……” 他转头看了一眼还躺在后座上呼呼大睡的吴潇,忍不住皱了皱眉,敷衍着道:“在外边看夜景,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没事,就是想问问你的情况。” 陈雅君轻笑了一声,打趣道:“拜托,以后要撒谎专业一些好不好,你是那种闲来无事会看夜景的人?” 陆东源被戳穿了,也不以为忤,只是嘿嘿地笑了两声。 陈雅君虽然年纪不大,腿还有疾病,但性格远比一般人要坚强的多,光是那阳光开朗的性格就能让人深受感染,精神也为之一振。 既然问起来了,陆东源也没有隐瞒的道理,便避重就轻的把这边的情况向陈雅君讲述了一番。 “吴姐姐还好吧?” 陈雅君不无担心地说道:“吴家贵为夏国四大家族之首,爷爷昏迷,弟弟被绑架,她现在所背负的压力可想而知,这种时候最是脆弱,更加需要人安慰。” 说着话锋一转,语气也加重了,“陆东源,我可警告你,你可不许欺负吴姐姐!” 陆东源再次回头,看了一眼睡得人事不省的吴潇,嘴角勾起了一丝苦笑,索性打开车门走下车去,“你放心,就这败家娘们虎了吧唧的性子,谁想不开,她也不会想不开的。” 陈雅君被逗乐了,咯咯地笑了起来,“对了,你刚才说你们查到了皇家夜总会,找到什么线索没有?” “既然你问到了,不妨帮我分析一下。” 陆东源对于陈雅君的心思灵动一向是青睐有加,趁势说道:“如果你是那伙儿劫匪的话,绑架了吴耀之后,会把他藏到什么地方?” “你这是在考我喽?” 电话那头的陈雅君略显调皮地回应了一声,很快便进入了角色,沉吟着道:“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就目前来说,最好的藏身地肯定是坐拥上千万人口的南楚市。” “不过……吴家在南楚市经营多年,实力雄厚不说,人脉更是非同寻常,想要把人藏在那里似乎风险太大。” “按照你的判断,那些绑匪是把皇家夜总会当成中转站,然后把吴耀转移了,这一点我非常赞同,毕竟像皇家夜总会这种地方,各种势力鱼龙混杂,如果把吴家比喻成白道势力的话,那皇家夜总会就是黑道,反正各有各的神通。” “吴耀失踪这么大的事,吴家肯定是要倾巢而出,全城搜查的,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把吴耀送出城还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既要把人悄悄送走,还不能留下任何痕迹,有这样手段的,恐怕也只有像皇家夜总会这种有着特殊人脉渠道的地方才能办到。” 陆东源对于陈雅君的判断深以为然,点头道:“是啊,皇家夜总会的老板宫九是娼门的人,这一点几乎可以确定了,如果娼门真的参与其中,以他们的实力,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送出去,倒也不是难事。” 一想起娼门那诡异的行事风格,就连陆东源都觉得有些棘手。 “咱们先假定绑匪借助了娼门的渠道已经把吴耀转移出城了,问题是转移到什么地方才最安全最隐蔽?” 电话那一边传来了键盘的敲击声,看样子陈雅君应该是在上网查看地图了,“南楚市周边一共有大大小小二十多个村镇,虽说小地方不大受人关注,可这样的地方同样存在隐患,那就是一旦有外人去了,会引起当地人的注意,很有可能走漏风声。” “如果是我,也不会选择把人藏在这样的地方。” 陆东源有些一筹莫展,这一点他也想到了,可如果不是在城里,又不是在乡下,吴耀到底被藏到了什么地方? 尽管现在推测娼门很有可能参与到了其中,但也仅仅是推测而已,没有确凿的证据,即便是陆东源也不敢冒然和娼门结下梁子,毕竟那是传承了上千年之久的秘密门派,其实力之强大,远非一般人能够想象。 似乎是感觉到了陆东源的郁闷,陈雅君安慰地笑了笑,“你也别急,让我再好好想一想。” 说完,电话里便陷入了沉默,陆东源知道陈雅君需要安静地思考,也不去打扰,只是耐心地等待着。 直到过了将近十分钟,电话那边才传来了陈雅君若有所思的声音,“或许我们应该换个方向去考虑,如果绑匪要借助的不光是娼门的渠道,或者他们的手上还掌握着什么不为人知,又或者不受人重视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 陆东源瞬间眼睛一亮,顺着陈雅君的思路道:“以娼门的实力,在南楚市绝不会只有皇家夜总会这么一处产业,肯定还有别的产业,那些绑匪找娼门合作,不光是要他们的渠道,甚至把人也直接藏到了他们提供的地方去了。” 那代表着,只要摸清楚娼门除了皇家夜总会还有什么别的产业,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吴耀的藏身之所。 陆东源一阵兴奋,诚心诚意地夸赞道:“小雅,你可真是女诸葛,活智妖,这么难的局竟然被你一眼识破了,佩服佩服。” “哪里哪里。” 陈雅君嘴上谦虚,心里也是一阵得意,“回头帮你查一下娼门的其他产业,一有消息我会立即打电话给你。” “不用了,这点小事我自己做得来。” 陆东源赶忙道:“你还是早点休息,熬夜对身体不好。” 陈雅君不以为然,“行了,我又不是孩子,用得着你总跟我说教?别管了,等我的好消息吧。” 说完,甚至都没给陆东源说话的机会,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陆东源听着话筒中传来的忙音,一阵无奈。 眼前便是南楚市最负盛名的景点——楚江,矗立在江边的堤岸上,看着江水波澜不惊的向东而去,感受着阵阵微风带来的清凉气息,陆东源非但没有豁然开朗的喜悦,反而神情变得有些凝重。 尽管预料到国外那几家公司为了阻止吴氏集团的新系统发布,会借助国内的某个势力,来实现他们的阴谋诡计,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四大秘门之一的娼门。 如果真要和娼门对决,以他一个人的实力,显然是不够,可问题是他这个被乞门欲除之而后快的‘叛徒’,根本无法借助乞门的力量,吴氏集团倒是能响应,可那些护卫没一个堪大用的,再加上里边还藏着内鬼,陆东源索性就不作考虑了。 看起来,还是召集一下旧部才行。 想到这儿,陆东源的脸上又浮现出一丝难以名状的苦楚。 像是应景一样,一阵狂风骤降,江水很快变得不安分起来,而原本明朗的天空则是彻底被乌云笼罩,就连瞎子也看得出,这是山雨将至的前兆! 第47章 突发事件 吴潇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七点多了,这还是她自打弟弟失踪以后,睡得最安稳,最香甜的一觉。 等她环顾周围,愕然发现自己竟然是在车上睡了一夜,身上居然还盖着一件男人的外套! 吴潇顿时有些慌乱,赶忙坐起身检查了一下,发现身上的衣服完好时,这才松了口气。 隔着车窗,可以看到外边正在下雨,淅淅沥沥的,再往远,能看到一个高大的背影此时正静静地站在江边。 那身影看起来是如此的孤单落寞,以至于吴潇的心里没来由的升起了一股难以言状的悲凉心酸之感,这样的陆东源还是她第一次见,一时间看得有些痴迷。 直到陆东源那件外套不经意间从胳膊上滑落,她这才猛然惊醒过来,再看看周围的环境,像是某个临江而建的公园,虽然天气不是很好,但依旧能看到有不少喜欢晨跑的人顶风冒雨的从车旁经过。 这么一看,吴潇忽然有些理解陆东源把自己带到这里来的原因了。 昨晚自己喝醉,连路都走不了,无论是送她回家,又或者是开房似乎都不太合适,孤男寡女的被人看见了,难免会惹来闲话,唯独带到这么一个周围尽是监控的大众场所来,最能让吴潇宽心,顺便也能堵住别人的嘴。 真没想到,陆东源这家伙居然也有为别人考虑的时候。 吴潇的心里升起了一股暖意,甚至觉得那家伙其实也没那么讨厌。 而且就陆东源身上全都被雨水打湿的情形来看,他应该是在外边待了不少时间了,吴潇越发感觉不好意思,赶忙从车上下来,冲着陆东源招手,“喂,你别在外边站着,会感冒的,快上车吧。” 说完之后,她忽然又有些羞怯,便赶在陆东源过来之前,重新又钻回了车里,等到陆东源上车之后,她还有些不敢拿正眼看陆东源,只是把衣服还了过去,轻声道:“谢谢。” 说完,似乎还觉得不大够,于是又补充道:“昨天晚上我喝多了,怪丢人的,你别介意。” 本以为自己诚意满满的道谢总能换来陆东源的真诚以对,没想到那家伙一开口,又让吴潇差点破防。 “没事。” 陆东源大大咧咧地摆了摆手,“我这人最不喜欢趁人之危,更不会在你喝醉的时候占你的便宜,现在你醒了,要是还过意不去,我倒是可以委屈一下。” “委屈……一下?” 吴潇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那个无耻家伙的意思,瞬间又有了一脚踹过去的冲动,她一脸黑气地哼了一声,“说正事吧,你昨天在夜总会也算装足了大爷,有没有什么发现?” “没有。” 陆东源直截了当地回答。 “什么?” 吴潇的眼睛里都快要喷出火来了,“你花了我一百多万,又是装大款,又是抱女人,结果就换了一句什么发现都没有?” 一提起这件事,陆东源似乎比吴潇更来气,愤然道:“我只说跟你借一百万,谁说让你都花了?那红酒开一瓶就够了,你可到好,一下子竟然开了四瓶!” 那家伙颇有些哭天抢地的架势,“好几十万的红酒啊,我连一口都没喝上,现在想起来都冤得慌,你个败家娘们。” “……” 吴潇一阵语塞,但又不愿意服输,反唇相讥道:“那是我的钱,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倒是你既然没喝酒,为什么一见了宫九立即扑上去又是搂又是亲的,暴露本性了吧?看着就叫人恶心!” “无耻!下流!” 这番话怎么听起来都有些吃醋的意思。 陆东源原本就没打算把娼门的事情告诉吴潇,自然也就不会跟她说实话,正想着反驳两句,一阵嗡嗡的声音响了起来。 吴潇扭过头,寻着声音看过去,发现原来是自己的手机掉在后座下边了,这才想起来昨天进夜总会的时候,把手机调成了震动,后来喝醉了也没管,应该是睡觉的时候不小心从口袋里掉出来了。 她赶忙探身过去,把手机捡了起来,一看竟然有几十个未接电话,她心里顿时一紧,立即接通了电话,“喂,临风?” “小姐,您在哪儿?这一晚上都联系不到您,您没事吧?” 周临风那焦急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我……” 吴潇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陆东源,“我在朋友家,什么事?” “昨天晚上两点多,绑匪打来了电话,还发过来一段视频,是关于少爷的,您还是赶紧回来看看吧。” 周临风那沉重的语气让吴潇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冲着电话说了一句“我马上就回来”,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都不用吴潇催促,陆东源那边已经启动了车子,随即一脚油门踩下,一路水花四溅的向着吴氏集团疾驰而去! …… 此时的吴氏集团作战室内,完全是一副厉兵秣马的景象! 吴家护卫队副队长周临风穿戴整齐,正在屋内焦急地来回踱步,他身后则是站了一排吴家的精锐护卫同样枕戈待旦,一个个目不斜视,杀气腾腾! 周临风脸上的伤势比之前减轻了很多,还是要归结于吴家的财大气粗,用的都是最好的药,两天下来,脸上的青肿已经好了大半,只有小部分还包裹着纱布。 经历了短暂的沉寂之后,周临风又一次迎来了机会,不光是这屋里看起来蓄势待发,就连大楼门外都站满了吴家护卫,大有倾巢出动的架势。 随着作战室的门被猛地打开,吴潇一脸急切地走了进来,“临风,到底出什么事了?” “小姐……” 周临风迎上前刚想开口,忽然瞥见陆东源从外边慢悠悠地走了进来,脸色立即变了,厉声喝道:“你怎么也来了?” 陆东源连回答的兴致都欠奉,吴潇略显尴尬,皱了皱眉道:“是我通知他来的,还是说正事吧,我弟他怎么了?” 周临风气恼的又瞪了陆东源一眼,后者却是视若不见,大摇大摆地走到办公桌旁,信手拉过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下,这一坐要巧不巧的偏偏坐在了那一排护卫的身前,引得那些位更是怒目而视。 “放视频。” 周临风强压怒气,冲着工作人员说了一声,那工作人员立即把视频投射到了大屏幕上,然后点下了播放键。 画面中出现了一个昏暗的空间,正当中摆放着一把椅子,椅子上还捆着一个男人,浑身鲜血淋漓,当吴潇看清那人的脸时,便忍不住以手掩面,发出一声抽泣,“吴耀……” 第48章 赎金涨了 由于空间内的照明设备不是很给力,只能勉强看清吴耀,和他身前的这一片空间,再往远就看不清了。 只见吴耀双臂被绑在椅子扶手上,白色衬衫上沾满了鲜血,他的头低垂着,一动不动,整个人看起来状态很是不好。 当看到这个画面时,吴潇心疼的不行,已经开始抽噎了。 过了几秒钟,画面右侧走进一个身穿黑衣,戴着头罩仅仅露出眼睛和嘴巴的人,他先是凑近画面调整了一下摄像机的角度,然后迈步向吴耀走了过去,先是拍打了两下,发现吴耀没动静,便加重了力道,狠狠的几个耳光甩了过去! 于疼痛中,吴耀慢慢醒转过来,当他抬头看向镜头的时候,吴潇更是无法抑制地掩面而泣。 才是几天时间,吴耀已经被折磨的形销骨立,脸上尽是血污,与之前帅气英俊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作为吴家的继承人,吴耀从小就被爷爷刻意培养,素来行事低调,待人友善,尤其是在骄横跋扈的上层圈子里,能有这样的性格,更是显得难能可贵。 吴潇父母去世的早,姐弟两人的感情非常的好,看见弟弟受罪,她的心情可想而知。 “对你们家人有什么想说的?” 那面罩人凑近吴耀,狞笑着问道。 吴耀大口喘着气,艰难地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只是冷冷地看了那面罩人一眼,倔强地摇了摇头。 “啪”的又是狠狠一巴掌打在了吴耀脸上,吴耀被打得头向后仰去,隔着屏幕都让人觉得疼。 “不想连累家人?” 面罩人一阵冷笑,一把揪住吴耀的头发,迫使他的脸正对着屏幕,“老子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 说完一把甩开了吴耀,转身走出了镜头,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把手持弩。 当陆东源看到这把弩的时候,眼睛瞬间眯了起来! 正是他那天追击精瘦男人时,手上掉落的那把千机弩,属于洪敬宗的那一把千机弩,世上唯三的三把千机弩之一! 面罩人先是看了一眼屏幕,一阵阴恻恻的笑,然后转身把弩对准了吴耀。 “不要!” 吴潇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惊叫,她都已经没有勇气再看下去了。 由于千机弩的射速极快,周临风不得不调慢了播放倍速,这才勉强能看清楚,面罩人的第一箭擦着吴耀的左耳廓飞了过去,吴耀痛苦地闷哼一声,血很快便顺着脖颈流了下来,触目惊心! “哈哈!” 那面罩人一阵得意的笑,“求饶啊,让你家人送钱来,老子就放过你!” 吴耀的脸因为疼痛变得扭曲,身子也在不停的发抖,但依旧是牙关紧咬,一言不发。 “好!有种!” 面罩人这一次把弩微微向上抬了一些,再一次扣动了扳机。 通过慢动作回放,可以看到第二箭擦着吴耀的头皮飞了过去! 面罩人一阵奸笑,很快又射出了第三箭,这一次吴耀的左脸颊被划破了,鲜血直流。 这种精神上的折磨,就像是捕食者在杀死猎物之前要戏耍一番,其折磨程度甚至比肉体上带来的疼痛更甚,换了一般人,恐怕早就被逼疯了,但吴耀此时尽管身子在发抖,神情还算镇定,只是双眼紧闭,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架势。 看到这里,即便是陆东源都在暗中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够爷们! “行了,老子也玩够了。” 这时,面罩人忽然回过头,冲着屏幕一阵冷笑,“快点准备钱,这家伙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就在人们以为这场折磨总算是结束了的时候,那面罩人毫无征兆的忽然抬手,向着吴耀又射出一箭,这一次,箭簇直接射进了吴耀的肩胛骨! 血光迸现! 吴耀惨叫了一声,连人带椅子直接向后倒去! 视频到了这里才算是结束。 屋里的人一个个面色发白,都为吴耀感到揪心不已,护卫们一个个更是龇牙欲裂,而吴潇早就已经是摇摇欲坠,看到最后一个镜头时,再也坚持不住,差一点摔倒,好在周临风一直在留意着她的变化,一看到这种情况,赶忙见机的上前掺住。 “小姐,您没事吧?” 吴潇浑身瘫软地跌坐在椅子上,失魂落魄了好一阵子,这才勉强回过神来,擦了擦眼泪,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问道:“临风,你之前说,绑匪还来过电话,电话里怎么说?” “电话是半夜两点多打来的,我们做了录音。” 周临风冲着话务员示意了一下,那位马上调出了录音,能够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从机器里穿了出来,语气冷森。 “吴家的人听好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把赎金从原来的十亿提高到二十亿!” “你们要在上午十点以前,把钱准备好,到时候我还会再打电话过来!” “记住!不许报警,否则我就撕票!” 二十亿? 全场一片哗然。 绑匪第一次打电话来的时候,提出十亿赎金都让人觉得狮子大开口,这才短短几天,就足足涨了一倍,即便是吴潇听到这个数字时,也是不经意地皱了一下眉。 “去把财务室的刘经理给我叫来,快!” 吴潇现在已经顾不上别的了,只要能保住弟弟的命,哪怕是再多的钱,她也心甘情愿。 周临风点了点头,都不用说话,只是随手一挥,一个护卫便飞跑着去了。 “小姐,通过我们的追踪,查到第一个电话打出的位置在城东。” 周临风走到地图旁,用笔在上边画出一个大大的圈,“因为通话时间太短,我们只能圈出一个二十公里以内的范围,目前只能划定是在这一片区域,至于确切的位置就无法确定了。” “只能等下一次电话打来了,小姐,这一次请您务必拖住绑匪,只要能给我们三分钟的时间,我们就能确切地追查到他的位置!” 吴潇转头看去,现在是上午九点四十,距离绑匪所说的十一点,还有一个多小时,她皱起眉头,忧心忡忡道:“两手准备,钱也要准备,查也要查,让所有护卫待命,一旦查到绑匪具体的位置就立即出动!” 周临风不无炫耀地回道:“您放心,我早就吩咐护卫们等着了,只要您一声令下,马上就能行动!”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坐在会议桌另外一边的陆东源,让人意外的是,今天的陆东源格外的安静,此时正斜靠着办公桌,一手托着腮帮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临风的嘴角便浮现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 ‘姓陆的,老子今天玩死你!’ 第49章 撕票 魏吉还在美滋滋地回味着昨天晚上的事。 从皇家夜总会出来之后,眼看着陆东源把吴小姐放上了车,本来也想上车,却被陆东源一脚踢了下来,本来是委屈的不行,却意外地收到了陆东源的电话,让他跟踪一辆黑色轿车。 这还是小护卫第一次‘执行任务’,激动的屁颠屁颠的,马上打了辆车,跟在了那辆黑色轿车后面。 就这样,陆东源驾驶着吴潇的跑车在前,黑色轿车紧跟其后,最后则是跟着魏吉坐的出租车。 三辆车离开皇家夜总会之后,一路沿着主干道向南而去,魏吉在车上故作老手风范,一会儿嫌司机开的慢了,一会儿又嫌跟得太近了,弄得那司机还以为魏吉是在追捕逃犯,也像打了鸡血一样的兴奋。 原本以为这场追踪会持续很久,没想到只是过了三个路口,陆东源开着跑车忽然一个加速,直接并上了左转道,还没等后边的车反应过来,便是一个一百八十度的漂移,轻巧地绕过路中间的隔离带,向着相反方向去了。 那辆黑色轿车一个急停,也想并道,可后边的车已经顶上来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陆东源潇洒地驾车离去。 魏吉也被吓了一跳,赶忙让司机慢了下来,那辆黑色轿车追丢了目标,过了路口后便在路边停了下来。 等到魏吉坐着的出租车与那辆黑色轿车擦肩而过的时候,正好赶上司机下来打电话,小护卫一眼就认了出来,赶忙拿出手机打给陆东源,“陆先生,我看见跟踪你的人了,也是咱们护卫队的人,叫刘彪,平时跟周队长他们总在一起,他现在正在打电话,我要不要继续跟着他?” 陆东源的声音从电话那一边传了过来,“既然是周临风的人,那就不必再跟了,回去休息吧,做得不错。” 就是最后这个‘做得不错’,让魏吉颇有些受宠若惊,能让陆先生这样的大人物夸奖一句,简直比发工资还让人高兴。 ‘可周队长为什么要派人跟着陆先生和吴小姐呢?’ 以魏吉浅薄的思维,自然是想不出其中缘由,他转头看向站在另外一边全副武装,站得齐齐整整的吴家护卫们,再看看形单形只,孤零零一个人站在公司门口的自己,又是羡慕又是沮丧。 瞎子都能看得出护卫们又要有大的行动了,只不过那一切都和自己无缘。 可这种沮丧的情绪没能维持多久,手机忽然传来了叮的一声响,魏吉拿起来看了看,惊讶地发现是陆先生发来的,一如他平时的语气。 ‘你是老子的勤务兵,谁叫你行动都不许去!’ …… 在令人焦急地等待之中,电话铃终于响了! 吴潇像是被电到了一下,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直到周临风冲着她示意,这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周临风这时候显示出了一个特种精英应有的素质,有条不紊的先是指了指话务员,意思等电话一接通就开始录音和追查,然后又拿起一部耳机带上,等到做好这一切,才冲着吴潇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还没忘了提醒她要用免提。 吴潇努力平复着心情,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接通了电话,“喂?” “我要的二十亿现金准备好了吗?” 绑匪一上来就直截了当地问道。 “准备好了,”吴潇紧张到语气有些发抖,“吴耀他怎么样?我要跟他说话。” 绑匪哼了一声,慢悠悠道:“他很好,只要拿到了钱,我们立即就放人。” 吴潇不由自主的加重了语气,“我不相信你们,我要和我弟说话,现在就说,否则你们一分钱都拿不到!” 电话那边略显诧异地哦了一声,随即便是一阵阴阳怪气的笑,“你是在威胁我?有没有搞错,你弟可是在我们手上,你有谈条件的资格吗?” “不想让他死,就乖乖听我们的话!” “下午两点,我会再打电话过来,然后告诉你交易地点,你提前准备一辆车,把钱都装好,只许你一个人过来,否则你就等着给你弟收尸吧!” 整个作战室里,气氛格外的凝重,几个追查来电地址的更是紧张到连汗都下来了。 三分钟,这个时间说长并不长,可在这时候却显得弥足珍贵,真正是分秒必争! 眼看着劫匪像是有结束通话的意思,周临风立即把视线投了过去,一个追查员赶忙竖起了两根手指头,那意思是还需要两分钟的时间。 可吴潇这时候却有些跟不上了,毕竟是当事者迷,任谁处在这种情况下,都会心慌意乱,连原本计划好的说词也忘了。 “请等一下!” 在这关键时刻,周临风忽然挺身而出,冲着电话大叫了一声,“你们不让我们和吴耀通话也就算了,至少要给我们一点准备时间。” 电话那边的劫匪瞬间警觉起来,“谁在说话?” “我是……” 周临风看了吴潇一眼,咳嗽了两声道:“我是吴耀的表哥,实话跟你们说吧,你们要的二十亿现金,我们现在只准备好了十三亿,还有七亿在准备当中。” 他是一心想要拖住时间,情急之下,也就顾不得许多了,振振有词道:“你们也知道这么大金额的现金,筹措起来没那么容易,我们已经在全力运作了,最后的一笔金额,会在下午五点左右才能送过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和追查员打着手势,那意思是再快一点。 “你们他妈玩我?!” 电话那边冒出了愤怒的叫声,“我不管!就是下午两点,到时候见不到钱,可就别怪老子心狠手辣!” 周临风也没想到对方竟然说翻脸就翻脸,丝毫不给回旋的余地,一时间也有些慌乱起来,急着道:“有话好说,我们确实是有难处,你们可千万别伤害他,咱们再商量商量。” “没得商量!” 劫匪大叫:“就是两点,晚一分都不行,还有,老子警告你们,再耍花样,老子现在就做了他!” “别,别……” 这一下,周临风彻底被噎住了,吴潇眼看着那边还没查到地址,更是一阵绝望。 可就在劫匪那边即将要挂点电话的时候,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想撕票,你们尽管撕好了。” 第50章 乞门的老巢 “想撕票,你们尽管撕好了。” 这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就像是在作战室里忽然响起了一声炸雷一般,所有人都被惊呆了,而那个语出惊人的家伙此时就站在桌边,全然无视众人惊恐的眼神,正悠闲地掏着耳朵。 “陆东源,你说什么?!”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周临风,他气急败坏地叫道:“你想害死少爷?!” 不得不说,陆东源的话虽然惊人,却真的是有效果,本来都已经打算挂断电话的劫匪诧异地问道:“这又是谁?” 陆东源对于周临风恶狠狠的眼神视若不见,把身子凑近电话,一本正经道:“我是吴潇的男朋友,我叫陆东源。” “你……” 周临风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刚想跳脚,却被一旁的吴潇用眼神止住了,周临风一脸懵逼,但看看吴潇好像并没有要生气的意思,只能悻悻地闭上了嘴。 他不了解陆东源,而吴潇经过这一阵子相处,却是对陆东源多多少少有了新的认识,知道陆东源行事从来都不能用常理度之,吴耀的处境他很清楚,在这种时候说出这样的话,肯定是别有目的。 果然,这一下把劫匪弄得也有些懵,疑惑地问道:“你刚才好像说让我们撕票?” “自信点,把好像去了。” 陆东源撇了撇嘴,“你们绑架吴耀,不过是为了替海外的主子办事,而他们想要的是通过绑架吴耀,胁迫吴远兴推迟或者取消新系统的发布,就这么简单。” “可问题是吴耀和吴远兴,两个能够代表吴氏集团签字的人,一个在你们手上,另一个变成了植物人,谁都没法签这个字。” “你们要是敢撕了吴耀,那我就只能是去拔吴远兴的管子了。” 屋里所有人都傻眼了。 如果说之前那句还只是语出惊人的话,那这一次完全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了。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别说听了,就连想都不敢想,竟然被陆东源就这么‘理直气壮’地说了出来。 什么鬼? 就连吴潇都愣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陆东源让绑匪撕票,她忍了,说自己是他女朋友,她也能认,可他竟然要拔掉爷爷的管子? 这家伙是疯了吗? 就在众人都震惊到无以复加的时候,电话那边的绑匪显然也被惊到了,竟然呆呆愣愣地问出一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陆东源冷笑一声,“看来你们那主子没对你们说实话,行啊,反正也没什么事,就给你们科普一下。” “就吴氏集团开发的这种新系统,技术上已经完全超越了你们那些海外主子手下的公司,只要在全球一上线,马上就会垄断市场,那收益可就不是几千个亿能计算了,甚至有可能是几万个亿,十万个亿!” “换句话说,你们那些主子所拥有的旧系统,马上会被替代,一个个全都会变成穷光蛋,这就是他们雇佣你们绑架吴耀的原因,明白了吧?” “哦,原来是这样。” 绑匪若有所思地嘀咕了一句。 屋里的人忽然间有了一种共识,原本在这场较量中,还是绑匪占据着主动和上风,可在陆东源出现之后,形势竟然急转直下,不知不觉中颠倒了过来,给人感觉像是绑匪被陆东源牵着鼻子走一样。 那绑匪似乎也觉察到了,怒急道:“老子是问你为什么要拔吴远兴的管子?!” “就你这智商,也敢绑架人?我看你还是回去种地合适。” 陆东源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吴家现在能做主的一共就祖孙三个,我问你,如果吴耀被你们弄死了,我再拔了吴远兴的管子,那吴家该轮到谁当家了?” 绑匪又一次不由自主的被带入到了话题之中,迟疑着道:“应该是吴潇吧?” “对嘛。” 陆东源点了点头,“吴潇是我女朋友,等到吴远兴和吴耀都死了,她就变成唯一的继承人,随便签个字,让新系统一上线,那就是几千几万个亿,你说我该不该拔这个管子?” 这一番话下来,不光是屋里的人听得目瞪口呆,就连绑匪都听得心悦诚服,“我去,你小子够狠的。” “彼此彼此吧。” 陆东源大言不惭道:“断人财物,犹如杀人父母,谁敢断老子财路,老子杀他全家,话已经跟你们讲明白了,你们要真打算做掉吴耀,那就是帮了我的大忙,我可真要谢谢你们,有机会加个微信,我送哥几个一人大红包。” 绑匪那边忽然笑了起来,“老子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你这么无耻的,牛X!” 众人此时又不约而同的在心里浮现出另一个念头。 ‘怎么忽然感觉气氛变得友好起来了?’ 那绑匪继续道:“尽管知道你小子在吹牛,但还是蛮有意思,行了,看在你小子的面子上,老子就多给你们几个小时,下午六点以前把所有的钱都准备好,否则可真别怪老子翻脸。” “这也就是给你面子,换了是那个什么表哥,老子都懒得尿他。” 一旁的周临风听得一阵嘴角抽搐,到好像真的有人用那东西在滋他一样。 “嘟,嘟,嘟”,随着一阵盲音从电话里传来,绑匪这次是真的把电话挂断了。 “周队长,查到了!” 追查员拿着一张纸,神情激动地跑了过来,周临风一把抢过,就着上边的字念了起来,“东郊,废品处理厂。” 他说着,转头看向吴潇,吴潇点了点头,“太好了,通知大家,准备行动!” 可令人奇怪的是,本应该第一个奋勇当先的周临风却没有任何要动的意思,反而是一脸得意地看向陆东源,“陆先生,这个地址听起来是不是有些熟悉?” 吴潇这才注意到陆东源有些古怪。 按理说,他刚才和绑匪的对话,既赢得了追查的时间,同时也为行动换来了充足的时间,应该高兴才对,但此刻陆东源的脸上浮现出的却是另外一种迷茫的神情。 “陆东源,出什么事了?” 吴潇关切地问了一句。 陆东源看着吴潇,眼神中充满了困惑,摇头道:“不可能是那里。” 吴潇一阵不解,“什么意思?” 看见陆东源皱眉不语,周临风在一旁冷笑起来,阴阳怪气道:“小姐,既然我们的陆先生有难言之隐,不妨让我来替他说。” 他扬了扬手里的纸,一字一句道:“这个东郊的废品处理厂,可不是一般的地方,正是乞门的老巢!” 第51章 失态 “乞门?” 当吴潇听到这个名字时,脸色不由得变了。 绑匪第一次把弟弟的断指寄回来的时候,陆东源便在上边发现了一个碗的图形,经过周临风的查证,才知道那就是乞门的标志。 当时正是因为陆东源力排众议,信誓旦旦地说绝不可能是乞门所为,这才勉强打消了人们的怀疑,才过去没两天,今天竟然又一次在查询过程中,直接把绑匪的位置定位到了乞门的总部,这难道是巧合? 带着满腹的狐疑,吴潇看向陆东源,期待会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但陆东源此时却是一脸懊恼的神情,更像是在自言自语道:“我早就应该看出这是个局的。” 吴潇沉不住气了,急着问道:“陆东源,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陆东源开口,一旁的周临风便是一阵冷笑,“小姐,我来告诉您,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示意工作人员重新播放绑匪发来的那段视频,特意让画面定格在面罩人折磨吴耀的那个时间点上,然后把画面放大做了一个特写,“小姐,您看到绑匪手里拿着的这种弩了吧?这种弩叫千机弩,是最厉害的工匠根据古代流传下来的图纸制作的。” “这世上一共有三把,全部为乞门所有。” 一边说着,周临风一边煞有介事拿出了从网上收集到的千机弩照片给吴潇看,还特意对比了屏幕上面罩人手里拿着的那把,然后道:“可以看得出,照片上的千机弩和绑匪所用的完全是一模一样。” “再加上我们对于绑匪手机的定位也直指乞门的老巢……” 周临风略微顿了顿,然后给出了结论,“我现在可以完全确定,绑架少爷的,就是乞门的人!” 此言一出,作战室里顿时响起了一阵群情激愤的叫骂声。 “不对。” 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再一次响起,陆东源面沉如水,摇头道:“这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转头看向周临风,眼神中寒光迸现,森然道:“以你的智商,不可能做出这样的局,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你,是谁?” 就在人们诧异之际,只感觉眼前一花,陆东源竟然一步就到了周临风的面前,都没看清楚他是怎么出手的,就已经掐住了周临风的脖子,厉声喝道:“说!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你?!” 这一下屋内顿时乱成一片。 两个护卫扑上来想要把周临风救下,却被陆东源看都不看的两记反踢,直接踹飞了出去,砸的桌椅翻倒,纸笔乱飞! 陆东源置若罔闻,只是盯着周临风,手指渐渐收紧,继而向上一提,身材高大魁梧的周临风竟然硬生生被他举到了半空中,由于窒息,整张脸都变成了猪肝色,两只眼睛也开始向上翻,两条腿更是无助地在空中乱蹬乱踢。 “够了!” 眼看着周临风要被掐死,吴潇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叫道:“陆东源!你闹够了没有?!” 陆东源这才回过神来,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便像是丢垃圾一样把周临风随手扔在一边,沉声喝道:“绑架吴耀的绝不是乞门的人!这一点我敢拿人格担保!” “咳……咳……” 周临风一边咳嗽着,一边摸着脖子从地上爬起来。 刚才陆东源那一抓,虽然迅疾如风,但以周临风的身手,还不至于连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只不过这家伙在做一场戏,一场能让吴潇对陆东源彻底失望的戏! 他满脸仇恨地盯着陆东源叫道:“你这是想杀人灭口?!陆东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乞门是什么关系!” 陆东源脸色一凝,又向周临风踏上一步,只是这一次吴潇早有准备,立即闪身挡在了周临风的身前,“陆东源,你想干什么?!” “小姐,我没事。” 周临风做出一副感激的样子,转身走到桌旁,拉开抽屉,从里边拿出几张照片来放在桌上,“这就是陆东源和乞门勾结的证据!” 吴潇拿起照片,赫然发现上边是陆东源和一个少年,一个中年妇女还有一个老头儿在一起的情景,虽说从照片上看不出彼此之间有多亲密,但至少可以看出他们之间是相熟的,她一脸疑惑地问道:“这是?……” “照片上这个少年就是乞门的现任门主,叫石小鱼,那中年妇女和老头都是乞门的长老。” 周临风解释道:“这是他们在一起密谋的时候,被我的手下拍到的,可见陆东源早就知道少爷是被乞门的人绑架了,他来了之后,一直在欲盖弥彰,故意把我们往别的方向上引,为的就是帮乞门打掩护!” “放屁!” 陆东源怒喝了一声,“就凭你那些废物手下,能跟踪的了老子?再说了,你和你那帮废物那天晚上都在医院……”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从小在乞门长大,吃的是百家饭,接受的是父亲和长老们的谆谆教导,陆东源的定力和心性非比寻常,甚至在战场上,面对生死他都能从容接受,唯独听不得别人说乞门的不好,这简直成了他的弱点,他的死结。 “你说的是爷爷在成华医院被人劫走的那天晚上?” 吴潇敏感地捕捉到了陆东源话里的漏洞,看陆东源的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 周临风也意识到了,瞬间来了精神,“你那天晚上明明先回了酒店,事发当时也不在场,为什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除非……” 他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件可怕的事,刚刚才恢复的脸,又开始疼了。 挨揍的事情肯定是不能说了,脸也是被打得是真疼! 吴潇并不知道陆东源当晚假扮成护工,把周临风暴揍了一顿,她更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你之前跟那绑匪通话的时候,非常笃定我弟弟是被海外公司指使人绑架的,你怎么会对我们吴氏集团的商业机密知道的这么清楚?” “又怎么会知道我们还未发布的新系统,会和海外那些公司有利益冲突?” 她的神情变得严厉,语气也加重了,“陆东源!你到底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陆东源由于刚才的失态,变得有些进退失据,也看出吴潇是真的急了,可问题是这时候没办法告诉她真相,只能硬着头皮道:“你相信我,这件事绝不会是乞门做的,他们的目的就是想挑起你们吴家和乞门的争斗,你们斗不过乞门的,起了也是送死……” “你走吧!” 话还没说完,就被吴潇打断了,她的眼神变得异常清冷,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我以后再也不想看到你!” 第52章 吴耀在海岛 陆东源走了,那道背影一如清晨站在江边时的孤寂冷漠。 吴潇的心里忽然浮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感。 她自然不会相信陆东源是绑架弟弟的帮凶,甚至满心期待地幻想着陆东源会停下来,把一切真相都告诉自己,只要他说出来,吴潇就会让他留下。 可陆东源还是走了,一声不吭,头也不回。 “切!” 周临风不失时机地嗤笑一声,“小姐,您对他太客气了,要是我的话,一定就地拿下,好好问一问,这家伙一定有问题。” “行了,别说这些了。” 吴潇一阵心烦意乱,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才道:“咱们去东郊,准备救人!” …… 和吴潇同样失落的,还有小护卫魏吉,他站在公司门口,眼红地看着吴家护卫们一波接一波的跳上车,严阵以待,直到周临风追随着吴潇从大楼里走出来,却惊讶地发现陆先生没在其中。 吴潇同样看到了魏吉,神情复杂,嘴唇微微地翕动了两下,似乎有话要说,但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转身径直上了头车。 周临风紧随其后,上车之前还没忘了向着魏吉这边投过来凌厉的一眼,魏吉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挪开了视线。 随着吴潇坐着的头车缓缓启动,后边满载着护卫们的车队也开始一辆接一辆地出发,浩浩荡荡地驶出了院子,向着东郊疾驰而去。 魏吉好半天才回过头来,挠了挠头,一脸困惑,“这么大的行动,陆先生不去吗?” 正嘀咕,忽然听见有人在背后叫:“勤务兵,过来!” 魏吉回头,看见陆东源此时正懒散地靠在大楼的拐角处,他赶忙跑了过去,眼光光地问道:“陆先生,您怎么在这儿?吴小姐他们已经出发了,咱俩也得快一点了,再晚赶不上了。” 陆东源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知道是去做什么,你就上?” 魏吉茫然地摇头。 “滚回去好好休息。” 陆东源在小护卫屁股上不轻不重地踢了一脚,“没老子允许,谁叫你支援都不许去!” 说完便转身向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魏吉一头雾水,“陆先生,您要去哪儿?” “关你屁事。” 陆东源随口扔下一句,很快便走远了,只留下魏吉一个人暗自郁闷。 …… 十点一过,天上又开始下起了雨,虽说不大,但淋得久了,一样会湿透。 整个南楚市逐渐被一层稀薄的雾气笼罩,朦朦胧胧的,颇有些人间幻境之感。 行走在湿漉漉的街道上,陆东源还有些举棋不定。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明显是被人设了局,只是一段视频,两个电话就激起了吴家滔天的仇恨,做局的人的手段不可谓不高明。 距离吴远兴和海外几家公司的会议只剩下六天时间了,在这个关键节点上,搞出这么一出,显然是想搅乱吴家的计划,让他们首尾难顾。 原本绑架吴耀,只是为了逼迫吴远兴在推迟新系统的计划书上签字,但吴远兴这个老狐狸,直接假装中风昏迷,使得吴耀成为了烫手山芋,杀也不是,放也不是。 不能杀的原因,当然是怕吴远兴在会议之前突然醒过来,留着吴耀还能做一下人质,万一吴耀死了,那势必会引起吴远兴的仇恨,后果简直就是灾难性的。 还有一个好处在于,如果到了会议那天,吴远兴还醒不过来,那就可以逼迫吴耀来代替吴远兴签字,就吴家而言,无论是吴远兴,还是吴耀,这两位的签字具有同等的法律效力。 也正是因此,绑匪们只打过一次电话之后,便再无消息,说白了就是在等开会的那一天,只是没想到陆东源的突然到来,把整个计划全都打乱了,再加上陆东源穷追不舍,已经让敌人深深感受到了危机。 这个时候只能是突然改变计划,把祸水东引,引发吴家和乞门之间的争斗,双方斗得越厉害,对于绑匪们而言,也就越安全,关键还能把陆东源也拉下水,夹在乞门和吴家之间左右为难,无暇他顾,真可谓一石三鸟。 陆东源虽然清楚对方的意图,可难就难在他现在没法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一旦他一切告诉吴潇,不光是吴远兴的努力前功尽弃,就连吴潇的安全也难以保障,这才是他最担心的。 现在的关键是绝不能让吴家和乞门之间真的发生争斗,真到了那种局面,就算他陆东源本事再大也无力回天了。 一想到这儿,就连陆东源也难免有些惆怅,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拿出来看了看,却是陈雅君打来的,他赶忙接通了电话。 “我查到娼门在南楚的产业了,大概猜到吴耀被藏在什么地方了!” 电话刚一接通,便传来了陈雅君兴奋的声音,使得陆东源也为之精神一振,“快说。” “说之前,我先卖个关子。” 女孩略显调皮地笑了一声,“南楚市有六家酒店,八家大型超市和皇家夜总会的注册法人是同一个人。” “宫九?” “不错,就是她。” 陈雅君继续道:“根据这些线索,我分别查看了一下这六家酒店和八家超市的位置,但很快就排除了他们会把吴耀藏在那里的嫌疑,因为无论是酒店还是超市,地理位置都在闹市区,人流量极大,想要不被发现不大容易。” “然后我又找到了娼门的另一个产业,竟然是旅游业!” “旅游?” 陆东源猛然间想起了挂在宫九办公室墙上的那个风景照,“难道是海岛旅游?” “竟然被你猜到了。” 陈雅君略显无趣,“南楚市虽然有楚江贯通其中,但南边却比邻大海,只不过那里的水深不够,没办法建立大型海港,只有几个小型的货运码头。” “以宫九的名义注册的南楚旅游商贸公司就在那里,主要是承接游客们的水上游乐项目,还有就是坐船出海,游览海上风光……” 陆东源的思路豁然开朗,“所以,吴耀是被偷偷地运上了船,送到了别的邻近城市?” “也不一定非得是城市。” 陈雅君沉吟着道:“南楚市周边有不少海岛,大小不一,多数不让人靠近,如果我要藏人的话,那里无疑是最合适的地点。” 陆东源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宫九办公室的墙上,一大堆人物照片中会突兀的出现一张含有海岛和灯塔的照片了,那就是一个地标! 他一脸兴奋地叫道:“小雅,你简直就是活孔明,赛诸葛……等我找到吴耀,你绝对是头功!” “行了,别贫了。” 陈雅君在电话里咯咯地笑了起来,但很快又不无担心道:“越是那种地方就越危险,陆东源,你可要一定要小心!” 第53章 四大秘门之乞门 四大秘门传承已久,只是随着时代的变迁,行事风格也早就与古代不同了。 乞门不再靠‘乞’,而是有了自己真正的产业,就像‘千门’的人早就不满足于只是耍赌出老千,转而经营起了赌场、博彩公司,娼门的人也不再是只提供皮肉生意,而是做起了网红孵化基地,直播平台等等行当一样。 从陆东源的父亲陆长卿那时起,就开始打造乞门自己的产业链,时至今日,乞门已经发展成为夏国最大的及废品回收,分类处理,再加工生产的一条龙企业,分部遍及全国,只不过乞门的门人还一直秉承着低调谨慎的门规,很少有人知道而已。 位于南楚市东郊的废品处理厂占地极大,还兼有数条垃圾分类处理的生产线,光是工人就有数百人之多。 石小鱼此时正坐在总经理办公室中,听取着下属的工作汇报,到底是孩子习性,听了没一会儿就开始打起了瞌睡,几个管事对视了一眼,都有些忍俊不禁,坐在石小鱼身后的老跛不得不点醒这位乞门的门主。 对于一个真正成熟的企业来说,只要形成良好的运行机制,老板在与不在其实差别不大,在这一点上,乞门和吴氏集团其实差不多,八名管事各司其职,早就把所有事情安排妥帖,根本就不用石小鱼操心。 之所以还要‘逼着’石小鱼每次都要来听汇报,是因为老跛想让石小鱼明白‘业精于勤荒于嬉’的道理,养成好习惯,毕竟乞门以后想要发扬光大,还是要靠他来完成,也算是用心良苦。 可就在汇报将要结束的时候,一个乞门的斥候快步走了进来,沉声道:“门主,发现一个车队,大约五六十人正在往这边开过来。” “哦?” 石小鱼顿时来了精神,显然这比听汇报更有意思,“是些什么人?” “已经查了,这些车辆都在吴氏集团的名下,应该是吴氏集团的人。” 石小鱼皱起了眉头,“吴氏集团……不就是陆东源这次要解救的吴家吗?他们来做什么?” 带着狐疑转头看了老跛一眼,老跛面色阴沉地呸了一口,“连先礼后兵的规矩都不懂,还说什么良心商家,徒有虚名。” “门主,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不管是不是陆东源让他们来的,人都已经快到了,既然明火执仗的来了,不表示一下,会让其他人觉得咱们乞门也不懂礼数。” “好嘞!” 石小鱼立即兴奋起来,站起身大叫:“六奇,六奇!” 话音未落,便有一个面色黝黑,身形瘦弱的男人也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也不说话,只是冲着石小鱼行礼。 “去告诉兄弟们,准备迎敌!” 被叫做六奇的男人利索的很,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等等!” 石小鱼的眼睛转了转,“既然是要给面子,那就不妨把面子给足,东、西、北三门全都关上,让吴家人走南门!” “告诉大家,一律活捉!” “还有,去把三娘也请来,就说请她看戏!” 别看年纪不大,下起命令来却是条理分明,毫不含糊,老跛听得一阵欣慰,脸上更是绽放出一丝笑意。 六奇同样是眼神中闪过一丝快意,点了点头,很快便去了。 …… “小姐,那里就是废品处理厂,乞门的总部。” 离着老远,周临风便开始向吴潇介绍道,吴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整个废品处理厂被三米多高的铁皮围墙围着,即便围墙已经足够高,但依旧有堆积如山的垃圾冒出尖来。 “停车!” 吴潇已经从陆东源离开的沮丧之中脱离出来,她现在想的只是尽快把弟弟救出来。 随着车子停下,吴潇率先跳下车来,为了这次行动,她特意换上了浅绿色的作战服,越发显得英姿飒爽。 “告诉所有人,悄悄行动,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是!” 周临风转身,示意所有护卫下车,等到集结完成之后,便开始下达命令,他让所有的吴家护卫分为了三队,一队守住外围和出口,以防有人逃跑,另外两队,一队负责突击,解救人质,另外一队包括吴潇和周临风则是紧随其后。 “这次行动关系到少爷的安全,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周临风面露狰容,“你们也看见那帮王八蛋是怎么折磨少爷的了,一会儿进去之后,给老子往死里打!” “是!” 护卫们一个个摆出杀气腾腾的架势,齐声应道。 周临风做完了‘战前准备’,转头看向吴潇,吴潇倒也没别的话要说,只是简单做了个手势。 “行动!” 随着周临风的一声令下,五六十号吴家护卫,立即分头向着废品处理厂全速进发。 不到百米的距离,转瞬即到,只是等到了跟前才发现,废品处理厂的三面大门都被紧紧锁上了,唯独南面的大门敞开着。 令人奇怪的是,门口竟然没有守卫,这让吴潇心生警觉,她示意所有人停下来,然后让两个护卫攀上铁皮围墙查看,得到的结果是,院子里看不到任何人。 如果这里真的是关押吴耀的地方,那也太松懈了。 周临风像是看出了吴潇的心思,不以为然道:“小姐,您也不用多虑,乞门就是一帮臭叫花子,哪儿有姓陆的说的那么玄乎。” “咱们这些护卫可都是从海外招募回来的精英,随便一个都能打几个,救少爷要紧,别犹豫了。” 吴潇被说动了,点头道:“好吧,行动的时候小心一些。” 周临风立即挥手,作为突击队的一行二十几人,排了两个纵列,从南门鱼贯而入,彼此之间首尾相顾,井井有条。 等到第一队全都进入了场地,以吴潇和周临风带头的第二队也迅速跟上,剩下的第三队则是迅速封堵了南门,以及整个外围。 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大片空地,四周则是高矮不一,大大小小的垃圾堆。 正对面,一百米的距离上,有一座精致的二层厂房,坐北向南,拱顶高耸,极是宽阔,只是与南面的大门一样,这里的大门也是敞开的,同样没有人看守。 吴潇和周临风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神中看出了肯定的意思。 吴耀一定是被藏在了那里! 事不宜迟,周临风向前挥了挥手,第一队护卫立即开始了行动,三十多人迅速靠近了厂房,直踩得脚下尘土飞扬,蔚为壮观。 可就在第一队护卫距离厂房大门不到二十米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只见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慢悠悠地从里边走了出来,手里还把玩着一个悠悠球。 周临风下意识凑近吴潇,低声道:“这男孩就是乞门的门主石小鱼!” 话音刚落,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众人回身看去,发现南门竟然被关上了! 一个身材瘦削肤色黝黑的男人神情倨傲,双手抱臂立于门前,像是打算以一己之力把所有人都挡下一样! 第54章 一定要把少爷找到 ‘被埋伏了。’ 当吴潇看到眼前的一幕时,没来由的想起了与陆东源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当时陆东源通过喇叭喊出的话便是‘你们被我包围了!’ 当时觉得这句话简直荒唐到了极点,可后来事实证明,她和四个护卫的的确确是被陆东源一个人包围了。 眼前的瘦弱少年,背后的倨傲男人,虽然只是两个人,但面对五六十个人,非但丝毫没有输阵的意思,反而给人一种强横无比的压迫感! 吴潇忽然间想起了陆东源说过的话,‘你们不是乞门的对手,去了也是送死’…… “你就是乞门的门主石小鱼吧?” 周临风也看到大门被关上了,却丝毫没有被‘关门打狗’的觉悟,对于留守在外边的十个护卫为什么连个报警声都没有,就全然没了动静也全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做出一副恶狠狠的神情,冲着石小鱼叫嚣:“赶紧把少爷交出来,否则灭了你们乞门!” 石小鱼像是没听见,依旧在专心地挽着悠悠球,那悠悠球在他手里像是有了生命的活物一样,随着线绳的拉拽,一会儿变换一个造型,令人眼花缭乱。 “喂!” 周临风的脸色越发阴沉,向前走了两步,又一次喝道:“你小子是聋了吗?!” “啪”的一声,那悠悠球向上跳起,被石小鱼一把抓在掌心,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勾起了一丝冷笑,“你家少爷?这称呼光是听着就能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 “我们乞门有句话叫‘低头感谢,抬头说话’,那意思是别人给我们饭,我们心里要感激,但绝不会因为别人给了饭吃,就去给人当奴才。” “你是奴才,没资格跟我说话,还是让你家主子出来吧。” 周临风瞬间恼羞成怒,连最基本的体面也顾不上了,伸手拔出长刀斜指向石小鱼,“你说什么?有本事再说一遍?!” 那个明明只有十二三岁大的孩子被刀指着,非但没有丝毫畏惧,反而是一脸不屑地‘切’了一声,“嗓门大有什么用?叫驴嗓门最大,到头来还不得乖乖去拉磨?” 原本只是想在吴潇面前表现一下,可没想到却被石小鱼接二连三的羞辱,周临风实在绷不住了,怒骂了一声,就想往前冲,却被吴潇拦住了。 她现在最关心的还是弟弟吴耀的安危,在她看来,对方这么有恃无恐,还是因为手上有人质的缘故,于是从人群中上前几步,正色道:“我叫吴潇,嗯……现在是吴氏集团的代理家主,带了这么多人来,只是想找回我弟弟。” 她略微犹豫了一下,又道:“钱我可以给你们,但请你们不要再伤害他,好吗?” 之所以肯放低姿态,主要还是顾忌吴耀的安危,不像周临风和其他人可以叫嚣,对于吴潇而言,钱可以再赚,但弟弟的命只有一条,谁轻谁重她还是能分得清的。 “小姐?……” 周临风一脸诧异地看向吴潇,却被后者抬手止住了。 “总算是听见一句人话了。” 石小鱼年纪虽小,论起嚣张了,却和陆东源有的一比,他嘿嘿地笑了笑,“我们乞门向来以礼待人,人敬我一尺我敬他一丈,看得出你是真的在乎你弟弟,我就实话告诉你,你弟弟不在我们手上。” 他向着吴潇身后看了看,微微皱眉道:“陆东源呢?让他出来见我!” 还没等吴潇回话,周临风第一个跳了出来,冷笑着道:“这话我还想问你呢!你们这帮货蛇鼠一窝,陆东源自打来了之后,就一直替你们遮遮掩掩,故意把我们往歧途上领。” “你说我们少爷不在你们手上,谁信?识相的,就赶紧把人交出来!” 听了这话,石小鱼像是松了口气,“这么说来,不是陆东源告诉你们乞门在这里的,那我就放心了。” 周临风一脸不解,“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石小鱼哼了一声,看周临风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担心陆东源跟你们是一伙儿的喽,要是那家伙也来了,我还得再调些人手过来。” “既然他没来……那你们就请便吧,这里随便你们搜,只要你能找到你们想要的人,我双手奉上。” “什么?” 不光是周临风,就连吴潇也愣住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前后的反差也太大了吧? “怎么,不信?” 石小鱼咧嘴笑了笑,忽然冲着对面大叫:“六奇,六奇,过来!” 那一直守在大门口的黑瘦男人听到召唤之后,立即发足狂奔,旁若无人的直接从一众吴家护卫中间穿行而过,速度之快,人们都来不及反应。 “回去了。” 等到六奇来到身边,石小鱼才略显无聊地打了个呵欠,转过身,像来的时候一样,慢悠悠地向厂房里走去,六奇紧随其后,同样是头也不回,这两人竟然完全无视了所有人的存在。 “你……” 周临风感觉又一次被深深地羞辱了,之前被陆东源不止一次羞辱,也就算了,这一次竟然被一个小孩羞辱,这实在是不能忍! 他刚想暴走,却又一次被吴潇拦住了。 “先救吴耀。” 吴潇眉头紧锁,抬头又看了一眼面前的厂房,沉声说了一句,便率先跟了上去,周临风赶忙冲着护卫们做了个手势,一大群人立即气势汹汹地尾随其后。 石小鱼带着六奇,全然没把后边一大帮人放在心上,闲庭信步一般的走进厂房,径直走到厂房正当中早就摆好的一张椅子前,回过身大刺刺地坐下,还没忘了翘起一条腿,优哉游哉的又开始玩起了悠悠球,再也不看众人一眼。 而那被叫做六奇的男人,只是往石小鱼身后一站,犹如老僧入定一般,古井无波。 足迹纷沓,随着吴潇率先进入,所有人都跟着涌进了厂房,只见这厂房极其宽阔,两边设有十几个工作间,旁边还有外部楼梯通往二楼,楼上同样是十几间差不多大小的工作间,中间则是完全空着。 无论是楼上还是楼下,所有的工作间都是门窗紧闭,诺大的厂房里,看起来就只有石小鱼和那个叫六奇的男人两个人。 这让吴潇心生警觉,没敢轻举妄动,而是紧紧盯着那一大一小两个男人,想要从中看出一些端倪,而周临风急于表现,已经顾不了许多,煞有介事的一挥手,“搜!” “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无论如何,一定要把少爷找到!” 第55章 我赌他绝不会来! 随着周临风的一声令下,除了十几个吴家护卫留守在吴潇周围,其他人立即开始了行动。 他们两三个人为一组,对所有的工作间开始了搜索,彼此间相互呼应,显得极为训练有素。 ‘事出反常必有妖?’ 吴潇此时陷入了狐疑之中。 吴家此次倾巢而出,大有兴师问罪的意思,可强悍如陆东源都深深忌惮的乞门,居然没有任何阻拦,除了一开始对周临风冷嘲热讽几句后,就这么轻易答应了搜查,怎么想都有些不对劲。 要么是弟弟吴耀根本就不在他们手上,要么就是他们已经设下了陷阱,这才有恃无恐。 又或者……两种可能都有?! 之前是被绑匪寄来的视频,冲昏了头脑,完全没有听从陆东源的建议,这也不能怪吴潇,毕竟谁看了亲人被折磨,都是一种巨大的痛苦。 随着行动的开始,吴潇此时又渐渐地恢复了理智,眼看着护卫们突入了各个工作间,开始搜查,一种不祥的预感陡然浮现在心头,她猛然间大叫了一声:“撤退,全都退回来!” 晚了。 就在吴潇意识到这里会是一个巨大的陷阱时,周围忽然响起了一种奇怪的声音,那些看起来只是由彩钢板搭建的简易工作间外边,先后落下了粗如儿臂的钢筋,只是瞬间就把所有工作间全都罩住了! 那样子就像是有几十个铁笼子,把所有的工作间全都装在了里边一样,里边的护卫都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全都被困在了里边! 陷阱,真正的陷阱! 吴潇的双眸骤然一缩,立即就想到了对策。 擒贼先擒王! 还没等她下命令,身边的周临风也同时想到了,他龇牙欲裂地怒吼了一声,飞身扑向还坐在椅子上的石小鱼! 就在他腾身而起的同时,站在石小鱼身后的六奇也动了。 快,实在是太快了! 围聚在吴潇身边的护卫只看到一个灰色的身影闪了一下,便一脚飞踹上了周临风的胸口,后者闷哼了一声,才飞出去的身子又倒飞了回来,落在地上,身不由己的向后跌跌撞撞地又退出去十几步才勉强稳住,刚要张嘴,却是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狠,实在是太狠了! 一击得手的六奇,没有石小鱼的吩咐,也不追击,只是冷笑了一声,伸手掸了掸裤脚的灰尘,重新又退回了石小鱼的身后,重新抱臂站立,到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几个护卫吓了一跳,赶忙跑过去扶住面如白纸,身子还在不停打颤的周临风,后者几乎毫无抗拒的硬生生挨了一脚,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看向对面的眼神也变得畏缩起来。 剩下的护卫眼看着同伴都被困住了,副队长又被踢得吐血,一时间都有些六神无主,也不知道谁第一个拔出了刀,算是给了其他人提醒,纷纷拔刀相向。 “吴家……” 石小鱼依旧坐在椅子上,对于十几把雪亮的刀锋毫无反应,只是专注于悠悠球在空中跳动盘旋,慢条斯理道:“陆东源前两天信誓旦旦对我说,他要帮你们吴家,可现在怎么看起来,像是在怂恿你们吴家来对付我们乞门?” 他猛地收住了悠悠球,抬起头的时候,便是一阵冷笑,“我劝你们还是把刀丢掉的好。” 随着他的话音,从外边赫然走进来上百号人,瞬间就把半个厂房占满了,这才仅仅是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可能是顾虑到进来之后施展不开,只能是守在门口,只是简单估算一下,就有两百多人,一个个手持长刀,向着一众护卫们怒目而视。 这阵仗也太吓人了! 护卫们一个个吓得脸色发白,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把刀丢掉了,很快便引起了连锁反应,十几把长刀稀里哗啦地丢了一地。 吴潇有些绝望,她忽然明白陆东源的话了——‘你们不是乞门的对手,去了也是送死’。 人没有对方多,还看不出对方的机关,一上来就被困住一大片,这仗根本就没法打,吴潇现在才意识到自己以前觉得吴家强大,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又或者说自己根本就是井底之蛙。 她忽然有些怀念起陆东源来了,如果当时听了陆东源的话,也就不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陆东源没有怂恿我们。” 吴潇一脸沮丧地摇了摇头,“他一直劝我们不要来这里,还说我们根本不是对手,只是……” “你们没听他的,对吧?” 石小鱼笑了起来,像是对这个说法很满意,“他还说什么了?” “他还说……” 吴潇难过的快要哭了,“他还说你们绝不会绑架吴耀,如果你们真想对付我们吴家的话,也只会直接上门抢人,绝不会做绑架的事。” 石小鱼撇了撇嘴,“现在相信了?” 吴潇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这不是被围之后的委曲求全,而是她真正意识到了,以乞门的实力,根本就不需要做绑架这种事。 “瞧见没?” 石小鱼略显得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乞门众人,“这就叫眼力劲儿,还是陆东源这家伙了解咱们乞门,不过……你想不想打个赌?” 他忽然像是玩心大起一样,眨了眨眼道:“以我对陆东源的了解,他很快就会来救你们……不对,是来救你,你信不信?” 吴潇拼命地摇头,神情黯然道:“不会的,我伤透了他的心,他肯定不会再来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吴潇看向石小鱼,狐疑地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石小鱼一脸为难的样子,挠了挠头,“六奇,告诉她,陆东源跟咱们乞门是什么关系。” 六奇倒也干脆,直接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来,“仇人!” “什么?!” 吴潇一脸震惊,“怎么会?” 她怎么也想不出,陆东源三番五次地维护乞门,甚至在她面前暴走差点掐死周临风,这么一个人怎么会是乞门的仇人? “不信?” 石小鱼的神情变得冷漠起来,“我跛叔的儿子就是被陆东源杀死的,还有三娘的老公也是死在他的手里,当然,还有我爸。” “我们乞门跟陆东源有血海深仇,这笔账今天无论如何都该清算一下了。” 吴潇的眼睛睁大了,不由自主地叫道:“不可能,陆东源不是那种人!” 说完连她自己也有些莫名,怎么就会替陆东源辩护起来。 石小鱼嗤笑一声,“那就等着看好了,用不了多久,陆东源就会来救你,你可以亲自问问他。” “不会的。” 吴潇咬了咬牙,“我跟你赌,我赌他绝不会来!” 第56章 惹谁不好 吴家护卫倾巢而出,大张旗鼓的前来救人,没想到竟然落了个惨淡收场,双方此时与其说是对峙,倒不如说尽在乞门掌握。 作为副队长的周临风原本已经被六奇那一脚踹怂了,这时候发现风向急转,又有些沉不住气了,怂恿吴潇赶走陆东源的人是他,鼓动吴家来找乞门的人也是他,自以为是带着吴家护卫闯进了陷阱犹不自知的人还是他。 让吴家陷入到这种境地,周临风显然要负很大的责任。 这位吴家护卫的副队长仗着海外皇家特种部队精英的头衔,原本在吴家混的风生水起,可自从陆东源来了之后,就彻底被打回了原型,还真应了陆东源之前说过的话,‘你们这些所谓的海外精英,回到夏国啥也不是’。 眼看着吴潇和石小鱼此时句句不离陆东源,明显有要给陆东源‘平反昭雪’的意思,尤其是听到吴潇竟然开始为陆东源辩解时,就彻底忍不住了,吴潇袒护陆东源还在其次,如果这次真的是错怪了陆东源,那他以后恐怕再也没脸在吴家混下去了。 于是周临风推开了两个搀扶的护卫,大声道:“说什么陆东源是你们的仇人,那陆东源分明就是你们一伙儿的,我家少爷肯定是在你们手上,我们都看到绑匪手里拿着千机弩了,不是你们的人还能是谁!” 轰然一声,厂房内外的所有乞门门人听到这句话后,瞬间被激怒了,立即上前把仅剩的十几个护卫和吴潇周临风等人围了起来,就那咬牙切齿的架势,谁都不怀疑,只要石小鱼一声令下,他们立即会把这帮人乱刀剁了。 护卫们吓得面色惨白,有几个都想跪地求饶了,周临风也吓坏了,早已经是色厉内荏,强作镇定叫道:“你们乞门也不过是仗着机关和人多势众,有本事咱们单挑!” 石小鱼摆了摆手,安抚住躁动的人群,眯起了眼睛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吴家护卫队副队长周临风!” 周临风强打起精神叫了一声,只是他自己都觉得没底气。 “明白了。” 石小鱼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吴潇,神情揶揄道:“你不肯听陆东源的,还把他赶走,就是因为这货嚼舌头吧?” 吴潇一脸羞愤,不置可否。 这就等于是默认了,石小鱼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又看向周临风,冷笑道:“千机弩在我们乞门是绝不能随便提及的,可要是就这么杀了你,看样子你也不会服气。” “你不是想单挑吗,行,我就给你机会,好让你们这些自以为高人一等的货色,知道自己根本就狗屁不是,六奇!” 六奇,段六奇,这位在乞门中身份不算显赫,身手却是高的吓人的男人又一次向前两步,冷笑着冲周临风勾了勾手指。 他一出场,本已经围聚过来的乞门门人,自然而然的向后退去,让出一片空地。 “别怪我没提醒你,六奇在我们乞门号称拳、脚、刀三绝,你想跟他挑哪样?” 石小鱼勾了勾嘴角,一脸促狭地问道。 “嗯……” 周临风一看到段六奇出场,刚才被踢中的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了,他犹豫了一下,从地上捡起一把狗腿刀,“那就比刀。” “行。” 石小鱼嘿嘿地笑,慢条斯理道:“你要是能在六奇手下过上十招,我就放了你们。” 本来是一句羞辱的话,可在周临风听来,却像是看到了生的希望,顿时眼睛一亮,“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石小鱼点了点头,“我们乞门人虽然穷,但说话向来都是一言九鼎,不像你们这些个衣冠楚楚的货,大门就在那儿,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能过上十招,我就放你们走。” 周临风一阵窃喜,可还没等他说话,段六奇却忽然道:“五招。” 这位乞门高手一如往常的少言寡语。 “听到没?” 石小鱼笑了,“六奇的意思,只要你能过上五招就放你走。” 这种极尽羞辱的话,换了以往,周临风早就绷不住了,可今天却是例外,他甚至有种喜不自胜的感觉,像是生怕对方反悔一样,急不可耐的上前两步,提刀斜指段六奇,“来吧!” “六哥!” 也不知谁从人群中扔出一把刀来,段六奇听声辨位,看都不看一眼,随手便把那刀接在了手中,同样上前两步,面对周临风,只是很随意地一站,到像是要比刀的人不是他,而是其他人一样。 “你那是刀?” 当周临风看到段六奇手里提着的家伙时,差一点笑出声来。 那东西锈迹斑斑,又厚又重,毫无一点光泽,与其说是刀,倒不如说是‘烧火棍’来的更加贴切。 吴潇没来由的想起了第一次和陆东源在原始林区见面时,他手里拿着的,也是这么一柄不伦不类的刀。 面对周临风的嘲笑,段六奇依旧面无表情,又一次抬手向着对方勾了勾手指。 “找死!” 周临风双眸骤然收紧,从牙缝中蹦出两个字,正要挥刀扑上,却忽然听见一个金属撞击的声音从人群后边传来。 那声音不能说很响亮,但十分清脆,在这种剑拔弩张的环境下,就更是听得真切。 石小鱼脸色微变,摇头叹气道:“活该你倒霉,让你小子陷害陆东源,这下你死定了。” 随着乞门众人自动让出一条路来,吴潇惊讶地看见,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提着两把雁翎刀正缓缓向这边走了过来。 她的皮肤黝黑干涩,全然没有城里的女人那般光洁圆润,看起来就像是常年在地里劳作的农家妇女一样。 到了跟前,她只是向着石小鱼点了点头,便算是行礼了,然后转身面对周临风,一脸的怒意。 被称为乞门三绝的段六奇看到这位毫不起眼的中年妇女时,竟然是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像是知道这位中年妇女要做什么,立即默不作声地退到了一旁。 “什么意思?” 周临风一阵讶然,“你们该不会是想让这个糟老婆子跟我比刀?” “我真是有些奇怪了,像你这么欠的人,要是在电视剧里绝对活不过第一集,可吴家竟然拿你当宝贝,还弄了个什么护卫队副队长,看来这有钱人就是爱作,放着有本事的人不用,偏要信你这么个货。” 石小鱼像是牙疼一样抽了抽嘴角,“实话告诉你吧,被你陷害的陆东源,就是我们这位谢三娘养大的,她自己杀了陆东源都行,就是不能让外人说半句陆东源的不好。” “你惹谁不好,偏要去惹陆东源,算你小子倒霉,有什么遗言赶紧说出来吧,再晚可就没机会了。” 第57章 谢三娘 这一次,周临风是真的想笑了,也就笑了出来。 他当然知道谢三娘是乞门的长老,可在他看来,位置就算再高,终究是个女人,面对段六奇那样的高手,他有些心虚,换了这么一个貌不起眼的女人来,跟‘送人头’有什么两样? 一想起刚才所受的各种侮辱,周临风便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冲着谢三娘笑道:“这可是你们自己要求的,怪不得我,这样吧,看在你是女人的面子上,让你两招。” “要是在十招之内赢不了你,就算我输,怎么样?” 如果说吴家护卫这边还多少有那么点找回面子的感觉的话,那乞门这边就差哄堂大笑了,看周临风的眼神也都像是在看傻瓜一样。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什么话都敢说,这是要笑死人? 只有吴潇此时有些走神,她还在为陆东源和乞门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见鬼的关系感到困惑不已。 而谢三娘听完了周临风的话之后,依旧是那副木然的神情,也不说话,只是双手雁翎刀向上一挑,简单摆了一个出刀式。 “这就来了?可别说我欺负女人。” 周临风咧着嘴笑,刚想继续嘚瑟,谢三娘却懒得再听,身子一动,便已经到了周临风的面前,双刀挥出,一刀斩向周临风的脖颈,另外一刀砍向他的左肋,众人只看见眼前寒芒一闪,两把刀几乎不分先后! “卧槽!” 周临风惊得差一点咬了舌头,慌乱之间,全然顾不上维持高手风范,连滚带爬地勉强躲开。 “你这糟老婆子,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他狼狈的实在不成样子,刚刚稳住身形,气急败坏地骂出一句,谢三娘的攻击又来了! 全无花哨,就是最简单的突进刺出,可被称为吴家护卫天花板的周临风竟然闪避不开,勉强挥刀挡开了右边的一刀,左肩却是一阵钻心的疼! 低头一看,谢三娘那把雁翎刀已经刺破作战衣,直接刺进了左肩胛,鲜血正从伤口汩汩涌出! “三娘的刀专治各种花里胡哨。” 石小鱼一脸鄙夷,“你应该庆幸是对上了三娘,要是换了六奇,你这张臭嘴早就被他剁了。” “杀!” 周临风因为疼痛,双眼充血,面目扭曲,犹如困兽般嘶吼了一声,举刀向着谢三娘直劈下去! 这一击也算是拼死一搏,威势极其惊人,离他最近的护卫经受不住那种压迫,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可面对事如流星般的刀势,谢三娘竟然不闪不避,右手刀已经脱手,那就用左手刀迎了上去,就在周临风以为她要不自量力地挡开这势如雷霆的一击时,谢三娘的刀忽然一转,像是灵蛇一般贴上了狗腿刀的刀身,蜿蜒缠绕。 周临风那足可以开山裂石的一刀,还没等劈下来,竟然在她的缠绕之下,化解去了大部分的力道! 这还不算完,周临风那边虽然已经力竭,而谢三娘却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雁翎刀继续沿着狗腿刀的刀身向上游走,直至绕过护手,‘嗤嗤’两声,雁翎刀又在周临风的手腕和手肘上划出两道血痕,顿时鲜血四溅! 周临风一声惨叫,手里的狗腿刀再也把持不住,当的一声掉在了地上,与此同时,谢三娘的刀已经顶上了他的脖颈,随即下压,周临风肝胆欲裂,身不由己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声尖叫:“大娘饶命!” 谢三娘面无表情,只是眼神中流露出浓重的杀意,手里的雁翎刀微微使劲,殷红的鲜血便顺着周临风的脖颈流淌下来,吓得那家伙更是面无人色,拼命大叫:“小姐,救我!” 吴潇不忍心看周临风就此毙命,赶忙冲着石小鱼求情,“来乞门都是我的主意,与他们无关,石门主,求你网开一面。” 到底也是吴家现在的代理家主,这么低声下气的求情,面子总还是要给的,这一点石小鱼还是能分得清的,他冲着谢三娘略显调皮地眨了眨眼,“三娘,要不就给个面子?” “这王八蛋陷害陆东源,属实可恨,但再怎么说,陆东源早就已经不是咱们乞门的人了,说来说去,还是他们之间的私事,你替他出头,好像也有些说不过去,是吧,三娘?” 显然石小鱼很清楚谢三娘的软肋,那位刀术惊人的乞门长老果然犹豫了一下。 周临风一看对方脸色有所缓和,赶忙舔着脸道:“对对,石门主说得对,大娘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吧。” 这家伙不说话还好,一开口又激起了谢三娘的怒意,左手一抬雁翎刀向上一挑,‘啪嗒’一声,一个东西掉落在地上。 周临风看着那东西有些眼熟,先是一愣,随即栽倒在地上,发出一阵杀猪般的惨叫,“我的耳朵……” 谢三娘这才收了刀,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转身走开。 看着捂着耳朵满地乱滚的周临风,石小鱼一阵冷笑,“你们这些蠢货,仗着会两下功夫,工资挣得比别人多,看不起穷人,看不起女人,殊不知自己才是最可怜的那个!” “你们所谓的高人一等,根本就是在自嗨,现在知道后悔了,当初干嘛去了?” 他正色道:“三娘本来就是刀术世家,和我爹石虎原来是同门师兄妹,就连我爹提起三娘来都要竖大拇指,说三娘是罕见的刀术奇才,只是因为后来嫁给了赵叔,这才收了刀,过起了相夫教子的日子。” “你这样的猪狗也配跟三娘说让两招?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石小鱼越说越是生气,摆了摆手道:“把这货拖走,看着就让人心烦,还有那些个吴家护卫,全都捆起来扔到垃圾堆里。” 乞门众人轰然应了一声,一拥而上,七手八脚连拖带拽把吴潇身边的,还有那些被困住的护卫也全都弄走了,院子里很快便响起了一片求饶声。 吴潇也没想到会弄成样子,一时间窘迫的不行,她咬了咬牙,走上前对石小鱼道:“石门主,今天都是我的错,我代表吴家向乞门赔礼道歉。” 说完,她很郑重的向着石小鱼鞠了一躬,“请石门主体谅,我也是救弟弟心切,才做出这种糊涂事来,需要怎么责罚,我都接受。” 乞门从来都是不讲理的人,看到吴潇诚心认错,石小鱼的脸色缓和了下来,甚至从椅子上跳下来,虚扶了一下,“你都这么说了,我要是再强人所难,反而显得我们乞门小肚鸡肠,这笔账就这么算了。” “不过……暂时还不能放了你,要是把你放了,陆东源就不会来了。” 他的神情变得肃杀起来,“今天无论如何,要当着这么多乞门兄弟的面,跟陆东源做个了断!” 第58章 乞门门规 吴潇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变成了乞门的‘诱饵’,要钓的鱼居然会是陆东源! 一想到陆东源之前一直在帮自己,帮吴家,哪怕是来之前他还一直劝阻自己,真可谓仁至义尽,可自己非但不领情,反而恶语相向,一想到这些,吴潇越发愧疚的不行。 她使劲摇了摇头,“不会的,陆东源绝对不会来的。” 石小鱼笑了笑,“这世上哪有什么绝对,你认为陆东源不会来,那是因为你根本就不了解他,他从小在乞门长大,我们乞门的人向来是一言九鼎,他既然答应了你帮助吴家,就一定会做到,除非他死了。” 吴潇听了,更是不安,犹豫着问道:“如果他真的来了,你们会怎么样?” 石小鱼环视了一下周围的乞门门人,大声道:“乞门对于叛徒,尤其是残害同门者,向来不会手软,按照门规,应受剐刑。” “只不过陆东源的情况比较特殊,那就按照门规,过五关斩六意吧。” 乞门众人听了石小鱼的话之后,一片哗然,神情各异,有的惋惜,有的诧异,有的痛苦,有的挣扎,看得吴潇更是一头雾水,“什么是过五关斩六意?” 石小鱼刚想解释,一个乞门门人忽然从外边飞快地跑了进来,急着道:“门主,陆东源来了,就在大门外!” 比之前石小鱼的话更有爆炸性,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乞门上百号门徒瞬间转向院子,就连手里的武器也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大多是一副仇视的神情。 反观石小鱼却并没有因为打赌赢了而得意,反倒是一脸沮丧,他略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摆了摆手,“开门,让他进来。” 吴潇急了,想要跑出去拦住陆东源,却被两个乞门门人见机地按住了。 石小鱼微微叹气,也不再理会众人,转身向后走去,“摆香堂!” 乞门有几个门人立即跑进了侧面的工作间,很快便把香案香炉等全都搬了出来,一直抬到北边的墙下摆放好,这才退开。 石小鱼站在香案前,抬头看着屋顶,鼻息粗重,像是在一个人生闷气,最终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向着一楼最后一间工作间叫了一声:“跛叔,请历任门主吧。” 随着屋门被推开,之前一直没有现身的老跛,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看着满脸踌躇的石小鱼,老人也禁不住叹了口气,像是在劝慰少年,又像是在安慰自己,“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 …… 陆东源来了。 六年之后重返乞门总部,有不甘,有追忆,有失落,更多的还是痛苦。 当他踏进院子,看到那些久违的面孔,即便是心境强如陆东源都忍不住有些澎湃,可等到看见那些人的脸上多是一种仇视的神情时,他的心情很快又沉入了谷底。 一步,两步…… 越是接近厂房的大门,陆东源感觉脚步越是沉重,心情也变得更加压抑,他不得不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一下混乱的心绪。 直到被乞门的上百号门徒挡住了去路,陆东源才不得不停了下来,苦涩道:“陆东源请见门主。” 没有人让路,所有人都在怒视着这个昔日的门主和‘叛徒’。 陆东源不得不提高了一点声音,再次道:“陆东源请见门主!” 依旧没有回应,直到陆东源第三次喊出了同样的话,里边才传出石小鱼的声音,“进来吧。” 乞门的门人这才让开了一条路,顶着好几百双眼睛的怒视,从一条仅能容一个人通过的‘小道’上穿过,实在是需要勇气。 陆东源自负在战场上面对枪林弹雨,也没有现在这种心悸的感觉,径直走进厂房,已经被控制住的吴潇再也抑制不住地叫出声来,“陆东源,他们说你是叛徒,还要对付你,你快走!” 她情难自控的身子颤抖,声音也变得呜咽,“都是我害了你,要是早一点听你的话,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 令人意外的是,面对这种困境,陆东源反而比以往任何时候对吴潇都要温柔,他甚至少见地对吴潇露出了笑容,“这件事跟你没关系,本来就是我陆东源的事,欠下的债早晚是要还的。” 说完便再也不看吴潇一眼,转身向前走去。 位于北墙之下,偌大的供桌上已经摆放好了乞门列为门主的灵位,香炉里的焚香氤氲缭绕,现任门主石小鱼正恭敬地站在香案前,两眼低垂,嘴里念念有词,也听不清是在说些什么。 当陆东源看到那些灵位之中,有一块上边写着‘陆长卿’三个字时,眼角不由自主的狠狠地抽动了几下。 又等了一会儿,石小鱼终于完成了祭拜仪式,再转回身的时候,一改平时的跳脱习气,整个人变得庄重肃穆,而一直恭敬地等在一旁的乞门长老老跛和谢三娘,立即走上前,站在了石小鱼的身后,同样是神情凝重。 石小鱼略微清了清嗓子,展现出了远超同龄人的成熟,他先是环视了一下全场,才缓缓道:“众位兄弟,今天召大家来,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这件事事关六年前乞门的那场变故,我不说大家也应该很清楚是什么事了,至于眼前这位陆东源,也不用我多做介绍,下面开堂。” 与吴潇预想中的画面截然不同,乞门门徒众多,开堂仪式并无冗长繁琐的过程,竟是异常的简洁明了。 只见很快有人为石小鱼,老跛和谢三娘分别搬了椅子过来,等到门主和两位长老落座之后,其他人全部席地而坐,整个过程没有一个人说话,要说门规严格,训练有素,乞门完全不输所谓那些海外部队。 整个偌大的厂房里,现在也只有陆东源一个人站着了。 石小鱼看着面前的陆东源,眼神复杂,良久才道:“陆东源,要不要为你六年前的行径做辩解?” 陆东源苦笑着摇了摇头。 “好!” 石小鱼忽然恼怒起来,大声叫道:“知道你陆东源骨头硬,嘴也紧,你不说,我挂起不问,可你犯下门规,惹下众怒,绝不能轻饶!” “介于你当过门主,对乞门有所贡献,乞门今日对你也网开一面,就按过五关斩六意的门规处置,你可有异议?” 第59章 过五关斩六意 随着石小鱼地追问,整个厂房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陆东源的回答,气氛一时间紧张的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陆东源神情凝重,双目直视前方,朗声道:“陆东源愿受门规,绝无异议!” 轰然一声,听到陆东源的回答之后,所有人总算是长出一口气,但依旧是神色各异,更多的人对陆东源投来了惋惜的目光。 “什么是过五关斩六意?你们要对陆东源做什么?” 吴潇虽然被按着动弹不得,却是更加焦急起来,她不停地询问身旁的人,可令人恼火的是,身边的几个乞门门徒像是商量好了一样,全都闭口不言,只是几位脸上凝重的表情越发让人忐忑不安。 石小鱼点了点头,先是对着香案上众多灵位深深鞠了一躬,然后从门徒手中接过一炷香,点燃之后插进香炉里,这才转回身来,大声叫道:“门中哪位兄弟出来过五关?” “我!” 被称为‘拳、脚、刀’三绝的段六奇第一个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一如既往的只是冒出一个字。 “六哥要上的话,我也算一个。” 一个身材魁伟的有些不像话的男人瓮声瓮气地叫道,他甚至都不用走出来,即便是站在人群中,也露着半截身子。 看到这两位报名,人们已经开始抑制不住的议论纷纷。 “还有我……” 让吴潇惊讶的是,这一次站出来的竟然是个双腿有残疾的男人,只见他完全是坐在轮椅上被人推出来的,残疾男人冲着众人拱了拱手,“对不住各位,大家都知道我跟陆东源以前就不对付,这次我就不让着大家了。” 原本还有几个人想要站出来,可听残疾男人这么一说,又都有些不好意思,纷纷退了回去。 石小鱼点了点头,“行了,剩下两个名额,肯定是要留给跛叔和三娘的,这一点大家应该都没有异议。” “五关人选已定,分别是段六奇,童彪,葛辉,跛叔还有三娘,如果你们几个没意见,顺序也按这个来,准备吧。” “等一下!” 吴潇实在忍不住了,奋力大叫起来,“什么是过五关斩六意?你们究竟想干嘛?” 这声音来的太过突然,吴潇身边的几个乞门门徒吓了一跳,赶忙七手八脚的把她的嘴捂上。 “差点忘了。” 石小鱼慢悠悠地踱步过来,饶有兴致地看了看吴潇,“这里还有位贵客,你打赌输了的事,我还没来得及跟你算呢。” 他挥手示意了一下,几个门徒放开了吴潇,吴潇总算是能站直了说话了,她活动了一下筋骨,急切道:“我愿赌服输,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只是请你们放过陆东源,好不好?” “现在知道后悔了,早干嘛去了。” 石小鱼有些不满地说道:“还是收起你们有钱人那一套吧,咱乞门的人是穷,但向来穷的有骨气,绝不会因为钱连门规都不要了。” “陆东源和乞门之间是死结,解不开,用钱更解不开。” “什么?!” 吴潇忽然打心底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颤声道:“难道……你们要杀他?” 石小鱼咂了咂嘴,“杀不杀的,还要看他的造化,五个人,每个人一炷香的时间,分别和陆东源过招,直到有一方受伤或者倒地不起,才算是过关。” “这就叫过五关!” 吴潇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门规,一时间有些瞠目,但很快就明白了其中含义。 陆东源被定下的罪名是残害同门,而他即将要面对的就是这些同门的亲人,先不说这五位的实力如何,光是这种心理压力,就不是一般的大,更何况一旦动起手来,不管伤到这五位之中的哪一位,接下来必将面临更加疯狂的仇杀! 要知道规则定的很明白,只有一方受伤或者倒地不起才算通过,陆东源想要通过这五关,就必须把五个对手全都打倒,可这么做无疑是在旧仇之上又填了新恨,就算侥幸能过得去,肯定也要被其他人乱刀砍死。 在吴潇看来,这哪里是什么死结,对于陆东源而言,根本就是死局! “不!不行!你们不能这么做!” 她绝望地叫了起来,转身就要往陆东源身边跑。 “拦住她。” 石小鱼随便勾了勾手,立即从人群中窜出两个,只是一伸手便把吴潇控制住了。 “陆东源!快跑啊!” 吴潇拼命挣扎,冲着站在远处的高大背影叫道,可陆东源像是根本就没听见,连头都不回一下。 两行眼泪再也抑制不住的滑落下来,吴潇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那天在江边看到陆东源的背影时,感觉他是如此的落寞孤寂了。 “行了,绑起来放在椅子上……” 石小鱼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把嘴也堵上,省得一会儿过关开始了,她大喊大叫地坏了事。” 一个门徒有些犹豫,“门主,她是个外人,是不是应该赶出去才对?” “咱们乞门向来顶天立地,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怕什么。” 石小鱼一脸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再说了,外边不还有一大堆他们吴家的人嘛,让她待着吧,等到这儿的事完了送走就是了。” 于是吴潇被捆在了椅子上,嘴也被堵上了,除了看着陆东源的背影默默流泪,什么都做不了。 石小鱼把这边安顿好了,重新又回到了场地中央。 “六奇,准备好了吗?” 段六奇手里提着那把看起来好笑的铁家伙,大踏步地走到了石小鱼身边。 “你呢?” 石小鱼转头瞥了一眼陆东源,后者默不作声,只是环视了一下,发现人群中有一位拿着和段六奇一样的家伙,于是走了过去,沉声道:“兄弟,借刀一用。” 那位阴着脸,先是看了一眼石小鱼,得到允许之后,这才呸了一口,老大不情愿的把手里的家伙丢在了地上。 “多谢。” 陆东源真诚地道了声谢,弯腰把那铁家伙捡了起来,转身走到了石小鱼的另外一侧。 石小鱼看了两人一眼,随即大声叫道:“乞门过五关,第一关,段六奇对陆东源,开!” 第60章 霸刀VS悍刀 乞门总部,数千平米的厂房正当中,空出一大片场地。 陆东源和段六奇对面而立,手里提着同样的家伙,同样的身形瘦削,只不过前者有些萎靡不振,而后者却是杀气爆棚! “六奇,好久不见。” 陆东源神情苦涩地说了一句。 段六奇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寒芒,也不开口,只是冷哼了一声作为回应。 陆东源语气沉闷道:“看得出你刀法精进了,有你在小鱼身边,我很放心。” “呼”的一声,劲风乍起,段六奇手中的铁家伙忽然抡起,笔直地停在了空中,刀尖直指陆东源。 陆东源摇了摇头,感慨道:“六年过去了,你还是一点没变,来吧。” 随着话音,他的刀也像段六奇一样地抡起,一样地停在半空,一样的刀尖直指对方,两人的动作如出一辙,宛如镜像一般。 要来了! 旁观的人群不由自主的发出一阵细微的躁动声。 光是看这起手式,也知道两人是师出同门了,石小鱼的父亲石虎当年被称为刀痴,前后就收了两个徒弟,一个是陆东源,另一个就是段六奇。 相比陆东源年幼时母亲去世,段六奇的身世更为凄惨,他从小是个弃婴,先后被几个家庭收养,可都因为段六奇的体质太过羸弱,又先后把他抛弃了,不得不流落街头,像条丧家之犬。 为了生存,年少的段六奇硬是被逼得戾气横生,经常是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有一次因为饿急了偷东西吃,被人抓住,情急之下亮出了刀,结果被人差点打死,幸好石虎经过,这才把段六奇救下。 等到带回乞门,段六奇已经是呼吸微弱,奄奄一息,就连当时门中的大医师看了,都连连摇头说没救了,只有石虎不肯放弃,把段六奇背到断水崖,扔进洗髓池里,一泡就是好几天,等到段六奇浑身皮肤都被泡的恶白,这才捞上来,过不了多久就又扔了进去。 这样一直断断续续地过了一个多月,段六奇竟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等到大医师再见到他的时候,他竟然能主动吃饭了。 大医师惊叹之下,一连说了六个‘奇’字,于是便有了六奇这个名字。 段六奇和陆东源岁数相当,只不过入门稍晚了一些,按辈分排应该管陆东源叫一声师哥,可由于从小流落街头的原因,段六奇对人始终都抱有一种警惕性,从来都不会主动跟人亲近,因此也从来都没叫过陆东源师哥,而且除了师父石虎,他跟谁都很少开口,以至于石小鱼小时候总爱叫他‘哑巴’。 但不得不说,正是段六奇这种不要命的性格,注定了他要在刀术上有所成就,不同于陆东源的韧性,段六奇练刀靠的从来都是一股子狠劲,就连石虎见了,都要感叹一声,‘别的刀拿在手里砍杀才算刀,只有六奇不用,这小子本身就是一把刀。’ ‘如果非要拿陆东源和段六奇做比较,那陆东源就是一把霸刀,这样的刀只要出鞘,必定是君临天下,任何兵器都要臣服。’ ‘而段六奇是一把悍刀,悍不畏死,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这小子也敢跟你拼命,不搏出个生死绝不回头。’ 有了石虎这样的评价,他的两个徒弟之间的对决,必然是要引爆眼球了。 陆东源和段六奇这才只是来了个出刀式,就引得在场所有人都心旗摇动,要不是石小鱼有规定,谁都不许喧哗,恐怕此时早就炸场了。 短暂对峙后,段六奇率先动了,却不是像之前那般快到形如鬼魅,反而是像慢动作一样,一步一步的向前,反观陆东源,也是一样,不紧不慢,只是两人无论如何动作,持刀的手臂始终保持不动。 对视的眼神一如针尖对上了麦芒,这样的眼神堪称恐怖,任谁被扫上一下,都会觉得遍体生寒。 就这么一步步靠近,直到彼此间只剩下不到五步左右的距离时,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 众人的呼吸随着两人的越来越近,也逐渐变得急促起来,有的甚至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又是将近三秒钟的对峙,这样的等待对于旁观的人无疑是一种煎熬,可即便如此,所有人依旧充满了期待,似乎非常笃定,这两位刀术精绝的高手不动也就罢了,只要一动那便是山崩地裂的局面! 于万众瞩目之中,段六奇终于挥出了第一刀! 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一刀于无声中挥出,却是慢得让人瞠目,陆东源那边同样挥出一刀,也是同样慢的出奇,甚至让人觉得,两人这一刀能一直挥到一炷香都烧完。 刀锋交错而过,眼看着那驽钝的刀尖向着对方胸口而去,而双方谁也没有退让的意思,原本有些失望的众人,此时又变得困惑起来。 这是什么打法,要同归于尽吗? 可就在双方的刀尖即将要触碰对方的一瞬间,段六奇猛然间一声暴喝,手臂抖动,那黑沉沉的刀身竟然发出嗡地一声轻响,随即横向跳出,当的一声撞在了陆东源的刀身之上! 陆东源的刀被横向弹开,他也不收势,只是身子随着惯性转了个圈,借助段六奇的一弹之力,反手一刀砍横向对方胸口! 段六奇飞身跃起,大喝一声,高举钝刀迎头劈下! 陆东源同样大喝一声,横刀向上格挡! 两把刀自空中相撞,又是‘当’的一声响,只不过这一次的响声太过刺耳,震得周围的人耳膜嗡嗡直响,甚至有几个面露痛苦之色,不得不赶紧按住耳廓以减少压力。 一撞之下,段六奇的身子已然倒飞了出去,而陆东源则是被震得脚下尘土飞扬! 这由慢到快的骤变,简直让人毫无防备,即便是几个自负对刀术已经有了心得的人,也根本就看不出两人的动作到底是如何衔接的。 恐怖如斯! 就在人们还在为刚才那一幕惊魂不定的时候,从空中落下的段六奇又是一声喝,已经斩出了第二刀! 第61章 刺客于良 细雨绵绵。 海风带着阴冷的湿气扑面而来,越发觉得刺骨。 位于南楚市西南方的新亚湾,平时是游客们必然打卡的旅游景点,而今天来玩的人却没几个。 临近海边的听潮酒吧中,此时坐着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明明是洋酒吧,这位却偏偏自带了一壶白酒,一边看海,一边慢悠悠的自斟自饮,他是悠然自得,而在服务生的眼里,那就是大煞风景。 那位自打来了之后,就点了一份果仁,还是最小份的那种,看着他美滋滋地喝上一口白酒,然后再拈起一粒果仁放进嘴里的样子,那服务生的心里越发鄙夷,可就在这时,正站在吧台后擦拭酒杯的他忽然有种不寒而栗之感,那感觉就像是有人在脖子后边吹冷气一样。 服务生惊觉地回头,立即吓得叫了一声,连手里的杯子都掉了! 他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男人,那男人看样子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却是一头白发,皮肤也同样呈现出一种病恹恹的苍白,最吓人的还是那双眼睛,阴沉沉的毫无光彩,这家伙要非说自己是从地下爬出来的,恐怕也没人会不信。 眼看着那杯子要掉在地上摔个粉碎,白发男人忽然一伸手,竟然从半空中把那杯子接住了,最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他的眼神始终都停留在服务生的脸上,根本就没往下看上一眼。 “先……先生,您怎么进来的?” 服务生惶恐的后退了两步,声音都明显在打颤,“我怎么没看见您?” 白发男人一言不发,只是盯着那服务生,慢慢的把酒杯倒扣在桌面上,服务生被看得浑身发毛,“先生……您要点什么?” “阿良。” 坐在门廊上喝酒的魁梧男人忽然叫了一声,总算是给那服务生解了围,那白发男人又看了服务生一眼,这才慢慢地经过他身旁,向着外边走去。 虽然白发男人自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但服务生却有种从阴间走了一遭的感觉,等到风一吹,才意识到自己的后背竟然湿透了。 白发男人脚下无声地穿过大厅,走上门廊,往魁梧男人身前一站,极为恭敬的双手叠于身前鞠了一躬,“廖先生。” 被叫做廖先生的高大男人看起来心情不错,笑着招手,“坐。” 阿良想了想,还是摇头,“我还是站着吧。” 廖先生也不坚持,转头看向大海,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于良,你父母给你取这个‘良’字,自然是希望你好的意思。” “想好,就不能总是想着杀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于良下意识地转头看了那服务生一眼,沉声道:“他对先生不敬。” “把刀收起来。” 廖先生的声音似乎有些不悦,于良左手手指不易觉察的一弹,从刚才就一直扣在手里的刺客刀跳进了袖管,再也看不见了。 “那孩子不过是看见我只点了一小份果仁,觉得我小气罢了,趋利避害本就是人的天性,世上多是市侩之人,你杀的完?” “更何况他也没错,”廖先生自嘲的一笑,“我本来就是个小气的人。” 这话不怎么好回,于良只能是低头,作洗耳恭听状。 此时,一阵海风吹过,带着细密的雨丝斜着钻进门廊,于良赶忙上前一步,用身体为廖先生挡住了吹进来的风雨。 廖先生的神态越发慈祥,笑眯眯道:“这就对了嘛,懂得替人遮风挡雨,是善解人意的表现,不要总想着过去的事,想要活得久还是要往前看才对。” “人们都说这大海是没有记忆,生活在这种地方,时间长了,也会跟海一样,彻底忘掉过去。” “阿良,等这件事完成之后,我给你在这里买一套房子,让你在这里安度余生,好不好?” 本来是一句很温馨的话,但听在于良的耳朵里,却是一阵毛骨悚然,他太了解这位廖先生了,往往他笑得越真诚,手段就越是残忍。 “阿良愿意永远追随先生,绝不敢有二心!” 于良身子躬得都快超过九十度了,声音也不由自主的有些发抖。 “起来吧” 廖先生摆了摆手,似乎有些无趣,皱着眉头更像是在自语道:“谎话说的多了,连真话也没人信了。” 这话更是听得于良一阵寒毛直竖。 “吴家那边已经和乞门斗上了。” 廖先生总算是回到了正题,他拿起酒杯把里边的白酒一饮而尽,于良赶忙趋前一步,重新斟满。 “现在也基本上确定,吴家丫头从辽北请回来的陆东源,就是当年的乞门少门主了……” “什么?!” 于良一脸震惊,不由自主地手一抖,酒壶里的白酒洒在了就被外边,他吓了一跳,俯身就要舔,却被廖先生止住了,“没必要每次都弄得这么诚惶诚恐的,我又不吃人。” 话是这么说,于良还是有些不安,他皱着眉头道:“先生,我记得您说过,陆东源六年前已经死了。” “是啊。” 廖先生信手拈起一粒果仁放进嘴里,嚼得嘎嘣直响,“之所以这么久才确认,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年我是亲眼看见这小子乘坐的船被炸得粉碎,绝无生还的可能,天知道这小子是怎么活下来的。” 说完,又是一声叹息,“看来还是我浅薄了,毕竟人的命天注定,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夺去的。” 于良听完这话,眼神中杀机顿现,试探着问道:“先生,要不要我?……” “不用。” 廖先生坚决地摇了摇头,“陆家人都是一根筋,陆东源也和他爹陆长卿一样,既然答应帮吴家解围,肯定会一条路走到黑。” “我已经布好了局,一旦吴家和乞门纷争开始,陆东源就不得不选择一方站队,对于他而言,乞门是义,吴家是信。” 廖先生发出一阵冷笑,“我倒想看看他陆东源怎么信义两全!” 对于这位神鬼莫测的廖先生,于良向来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既然他说的这么有把握,陆东源此次应该是在劫难逃了。 “先生,那您需要我做什么?” 廖先生若有所思道:“再过三天,就是海外集团和吴家谈判的日子,你这几天回岛上盯着点,千万别让吴耀那边出什么岔子。” “明白。” 于良点头应了一声,转身便走进雨幕之中,只是离开酒吧的时候,差一点和一个冒失鬼撞在一起。 “对不起,对不起。” 那看起来年纪不大,却是穿着土气的家伙一叠连声地道歉,甚至弯腰上前,想帮于良擦擦被他溅脏了的裤腿。 于良几乎是本能的左手一翻,袖管里的刺客刀已经落入了掌心,可想起廖先生刚才讲的话,又忍住了,皱着眉头向后退开,低喝了一声“滚开”,也不去理会对方的反应,径直去了。 只留下一脸莫名的魏吉,还不知道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轻声嘟囔道:“怎么这么大脾气,都已经道歉了啊。” 直到于良走远了,魏吉才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向烟雨蒙蒙的海面,颇有些挠头,“陆先生让看看这边船只出海的情况,可这大雨天的,哪有船出海啊。” 第62章 千万不要死 吴潇想到了陆东源的五关会过的很艰难,却没想到第一关就艰难如斯。 段六奇和陆东源师出同门,彼此之间的招式最是熟悉不过,而且两人都是使刀的行家,要说谁一定强的过谁倒也未必,只是段六奇带着怒意而来,刀势更加凌厉,而陆东源心怀愧疚,难免在气势上逊了一筹,仅此而已。 石虎这一门的刀术,讲究的是延绵不绝,有了第一刀,便会有第二刀,第三刀,只要对方还没躺下,就会一直进行下去,所谓生生不息。 别以为这话只是说说那么简单,要知道对敌不是‘打人机’,对方不可能让你一套连招接着一套连招的来,肯定会在你出招途中,寻找你的弱点,不停的变换招式,这就需要出刀者必须拥有极强的应变能力。 陆东源和段六奇都是刀术中的佼佼者,也注定了这一战会是极不平凡的一战! 已经过去半炷香的时间了,但场面依旧焦灼。 段六奇再次率先出刀,沉重的铁刀直刺陆东源的胸口,后者当仁不让的一刀挡开,反手一刀劈去,段六奇低吼一声,提刀回挡,两刀相交,粗犷的刀刃一碰之下,并未弹开,而是紧贴在了一起。 随着两人向前推动,刀刃摩擦,发出一阵令人耳裂牙酸的声响,听得在场众人一阵心悸,反观那二位却是谁都不肯退让,相互抵着刀刃一步步靠近,直到双方的刀柄都快要碰在一起了! 二人四目相对,眼神犀利,段六奇保持着上半身不动,抬腿踢出一脚,陆东源似乎早有预料,同样踢出一脚,两人心有灵犀地对了一脚,分不出高下。 段六奇再次低吼,迅疾地抬起左手,按住自己持刀的右手,猛地向下一压,毫无光泽的刀锋便被压着向陆东源这边倾斜下来。 陆东源在强大的压力之下,身不由己的向后滑退,而段六奇却是如影随形,继续施压,眼看着刀锋离着自己的脸越来越近,陆东源的脸色微变,猛然间蹬直右腿,左手在刀背上重重一拍! 段六奇连人带刀硬生生被震开,陆东源趁势一脚踢向对方的胸口,段六奇不闪不避,硬碰硬的一拳打在了陆东源的鞋底,两人各自向后滑退。 你以为这就完了? 还没等退势结束,段六奇已经再次卷土重来,像是三级跳运动员那样,左右脚各跨出一步,瞬间到了陆东源的面前,黑沉沉的长刀再次横扫而出! 陆东源的像是折断的稻草一样猛地向后一倒,任由对方的刀贴着胸口划过,反手一记斜撩砍向段六奇的前胸,段六奇横刀抵挡,顺势又是一记突刺,陆东源竖起刀身,不偏不倚地挡住对方的刀尖。 两人从一开始的试探,到此时已经彻底是以快打快,火力全开! 如此惊心动魄的一战,十年都未必遇得上一次,一众人目不转睛,早已是看得心驰神往! 乞门中几个对刀术颇有心得的门徒,开始还看得津津有味,甚至能手舞足蹈地跟着学上几招,可到此时,眼神已经有些跟不上了,再往后看更是看得满头大汗,那样子到像是他们在场中比拼一样。 踞坐于灵位之前的乞门长老老跛,也同样看得聚精会神,却在不经意的一瞥时,发现石小鱼有些魂不守舍,光是看孩子那张苦瓜脸,也知道他是又在为陆东源担心了。 老人于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陆东源从小在乞门长大,那时候乞门的人还住在一个大院里,彼此之间不分你我,陆东源从小没了母亲,便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后来拜了石虎做师父之后,更是天天吃住都在石家,石小鱼拿他一直当亲哥哥一样地看待,陆东源对待石小鱼又何尝不是如此。 真是造化弄人啊! 老跛每每一想到这儿,便忍不住又是一阵唏嘘。 石小鱼像是感觉到了老人的异样,便扭过头来,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本来是想安慰一下老人,却反而弄得两人心里更加难受。 在场的,除了这两位,还有一个心情复杂的便是吴潇了。 她目睹着那场比拼,心里却是百感交集。 对于陆东源,她原本并没有太多的好感,甚至一见面时更是打心里厌恶,但像是要应证‘日久见人心’那句话一样,时间一长,她的心态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从开始觉得陆东源好像并不讨厌,到现在那边的一举一动都在牵动心绪,这其中的滋味也只有吴潇自己才知道。 原本觉得陆东源绝对不会来,怎么也没想到他明知道这里的人怀揣着仇恨,但还是义无反顾的来了,这简直就不是用感动两个字能形容了。 吴潇被堵着嘴,发不出声,但早已就是泪眼婆娑,泣不成声,只能是在心里不停地祈祷:“求求你……陆东源,千万不要死……” 一炷香快要燃尽了! 按照乞门的门规,过五关之时,如果双方在一炷香内未能分出胜负,那就稍事休息,再来一炷香的时间比拼,直到分出胜负为止。 以一己之力挑战乞门五位高手,即便强如陆东源,也未必有全胜的把握,更别说在短时间内打倒对手,在如此高的强度之下,如果一场分不出胜负,恐怕累也要累死了。 又是叮叮叮叮的刀刃撞击声响起,陆东源和段六奇眨眼间又过了几招。 此时,香炉里的香已经快要见底了,香气也不像之前延绵不绝,而是渐渐变得时断时续。 石小鱼一脸无奈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就等着香气断掉的一瞬间,示意比拼停止。 可就在这时,陆东源挥出的一刀被段六奇挡开的同时,段六奇的刀诡异地回转,砍向陆东源的又肋,陆东源像是猝不及防,勉强向后缩了缩身体,却没能完全避开。 “嗤”的一声,陆东源身上的衣服被刀锋划破,进而割破了皮肉! 在众人的惊呼之中,一股鲜血陡然间喷溅出来! 第63章 雪上加霜 高手间的争斗,往往胜负只在一线之间。 就在人们以为陆东源和段六奇的比拼要拖入到第二场的时候,陆东源却突然受伤,这一下来得太过突然,让所有人都始料不及。 随着鲜血迸现,陆东源闷哼一声,脸色骤变,身形踉跄着倒退了数步,脚下一软,单膝跪倒在地,差一点摔倒,不得不用刀拄在地上,这才勉强稳住。 一道自肋下划过前胸的伤口开始向外汩汩涌出鲜血,触目惊心! 所有人都被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足足过了两秒钟之久,场地中才爆发出一阵喧闹声。 “呜,呜……” 吴潇看得心疼不已,挣扎着想要扑上去,奈何被捆着动弹不得。 段六奇一步步走上前,低头看着陆东源,而陆东源尽管受了伤,神情却是不悲不喜,只是静静地回望。 站在后边的石小鱼看着两人的对峙,一时间有些紧张,他刚要开口,段六奇忽然叫了一声:“药!” 一向少言寡语的段六奇,蹦出一个字来不稀奇,关键是这个药字让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是石小鱼反应快,立即明白了段六奇的意思,他冲着众人道:“拿伤药,给陆东源包扎一下。” 立即有门人跑去拿了乞门最好的伤药过来,石小鱼亲自送到段六奇面前,那位倒也不客气,接过来很细心的给陆东源涂抹,也是不喜欢多话的缘故,他一边上药一边对石小鱼道:“让了我两招。” 这种类似于关键词提示的讲话方式,一般人根本就听不明白,而石小鱼却是秒懂,他转身对众人大声道:“六奇之所以要给陆东源上药,倒不是因为他同情这个叛徒,而是因为刚才交手的时候,陆东源故意让了六奇两招,没有痛下杀手。” “陆东源这家伙还算讲良心,咱们乞门同样不是小气的人,大家说,对不对?!” “对!” 在场的人齐刷刷大声地回应。 也是奇怪了,人们平时提起陆东源,无不恨得咬牙切齿,等到今天真的见了,反而有些恨不起来。 更多的人还在为刚才那场精彩绝伦的比拼回味无穷,都知道段六奇的刀术强悍到非人,可强如这种水平,陆东源竟然还能让他两招,这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乞门和其他三门不一样,向来敬重英雄,很多人尽管嘴上没有说,但从内心里都不希望陆东源就此倒下。 “谢谢,六奇。” 陆东源大口喘着气,额头上冷汗直冒,因为疼痛脸部有些扭曲,但依旧轻声对段六奇道了声谢。 “不是为你。” 段六奇面无表情,少见地多说了几个字,但凡习武的人,受伤是常有的事,他包扎起伤口来,也一如使刀一般利索,为陆东源上好了药之后,还用纱布缠了几圈。 “我懂。” 陆东源苦涩又欣慰地笑了一下,用很低的声音道:“有你在小鱼身边,我放心。” 这话其他人听不到,石小鱼却是能听到,他的眼睛瞬间红了,但又不能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来,只能是转身又冲着列位门主的灵位鞠躬,这才勉强掩饰过去。 等到段六奇给陆东源彻底包扎完毕,身材高大如巨人的童彪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这位虽然生的吓人,却是那种非常憨厚性格,他甚至主动上前查看了一下陆东源的伤势,挠着头问道:“你还能不能打?” 由于失血,陆东源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他微笑着点了点头,“能打。” 童彪还有些不放心,于是求助地看向段六奇,“六哥……” “打。” 段六奇扶着陆东源站起来,等到他站稳了,这才扔下一个字,铁青着脸转身走开。 童彪有些无奈,“那行吧,到时候我会下手轻一些的。” 陆东源摇了摇头,“没必要,对敌这种事,既不能大意轻敌,更不能心生怜悯,要我说,怜悯比轻敌更要不得,你尽管施展全力就好。” “好。” 童彪点了点头,向后退开几步,发现他是空手,想要是要对拳,于是陆东源扔掉了手里的刀,同样空手以对。 “点香!” 石小鱼站在两人中间,大声道:“第一关已过,现在是第二关,童彪对陆东源,开!” 吴潇此时才明白所谓的‘只要有人受伤或者倒地不起就算过关’是什么意思,那意味着只要比试双方,无论哪一方受伤或者倒下都算过关,而不是非得陆东源打倒对方才算过关。 明白是明白了,可她非但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反而更加替陆东源担心了。 这才第一关,陆东源就伤成这个样子,第二关面对的又是这么一个魁伟如山的巨人,这么下去,陆东源恐怕连第三关都坚持不到,就得彻底躺下。 最让人揪心的是,明知道陆东源九死一生,却偏偏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种感觉实在是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随着石小鱼的那一声‘开’,童彪大踏步地向着陆东源而去,这位的体重实在惊人,竟然踩得地下尘土飞扬,就连地面都跟着颤动不已! 面对这样的骇人声势,陆东源却是丝毫不惧,依旧是那副处变不惊的态度,只是双拳攥紧,隐隐能听到骨骼发出爆豆子般的响声。 “你小心,我来了。” 到底是老老实实的性格,童彪到了面前,还不忘提醒一声,然后便是挥动沙包大的拳头一拳轰了过去! 这一拳虽然只用了八成的力道,但肉眼可见空气中的沙尘和地上的浮土就像是被大风吹动一样,猛地向前翻滚起来! 陆东源面对如此惊人的一拳,竟然不闪不避,同样是一拳轰出! 双拳在空中相撞,气息受到挤压,横向扩散开来,离得最近的人只感觉劲风扑面,头发都被吹了起来! “咔嚓”一声,重压之下,陆东源脚下的砖石承受不住,竟然硬生生地裂开! 这还不算,陆东源的身子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推动一样,硬是被‘推’出六七步远,这才勉强停住! “哇”的一声,陆东源张嘴吐出一口血,脸色也变得更加难看,一条右臂软绵绵地垂了下来,身子也开始摇摇欲坠。 这实打实的对拳,竟然把他的右臂直接打得脱了臼! 第64章 足足等了六年 偌大的厂房一瞬间变得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所有人被这一幕震惊到目瞪口呆,就连石小鱼也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陆东源在与童彪的对拳之中,只是一拳就被震得脱了臼,就在人们惊疑不定的时候,再看向童彪那边,才惊恐地发现童彪的右臂也同样是软塌塌地垂在身侧,竟然也被震断了! 沃德法克! 这他么也太吓人了吧? 只是童彪不像陆东源之前就受了伤,骨折对他而言,还不算严重,而陆东源就没那么幸运了,刚被包扎好的伤口,瞬间被崩裂,就连纱布都遮不住,鲜血又开始往外渗了。 他勉强站着,低头看了看身上,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像是嫌碍事一样,索性伸出左手把早已经破烂不堪布满了血污的上衣扯去,扔在了地上。 做好了这一切,他才慢慢抬起头,看向童彪,尽管嘴角还在滴血,但依旧神情恬淡地笑了笑,“再来。”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深深震撼到了! 刚刚挨了一刀,伤口还未痊愈,现在右臂脱臼,被那一拳震裂了伤口,震到吐血,连瞎子都看得出陆东源的伤有多重了,能站着没倒下已经是个奇迹了,他竟然还要向童彪挑战,这还是个人吗? 人群中甚至有很多人,都已经不忍再看,甚至有的希望陆东源能就此放弃,但不得不说,他们还是看错陆东源了,陆家人生就一副硬骨头,甚至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童彪同样没想到陆东源会在这种情况之下,和他来个硬碰硬,胳膊被震断,这点疼痛他还能忍受,只是面对这样的陆东源,他的心理上有些承受不住。 “你……还能打?” 他看着陆东源,迟疑不决地问道。 陆东源带着血沫,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略微挪动步子,调整了一下站姿,笑得也有些艰难,“能打,再来!” 右臂已经不能动弹,他伸出左手,向着童彪做了个起手式,“刚才说过了,对敌的时候,怜悯比轻敌更要不得,你尽管动手就是了。” 童彪下意识的想要挠头,却发现右胳膊动不了,只能是别别扭扭地抬起左手挠了两下,还有些举棋不定,于是转头看向段六奇。 段六奇也不做回应,只是一副‘你自己看着办’的神情。 童彪一时间没了主意,没想到陆东源居然鼓励的笑了笑,“兄弟,要动手就尽快,我恐怕撑不了多久。” 这句话令在场所有人动容,有几个听得动情,不知不觉中,已经是热泪盈眶。 乞门中人以前大多是苦出身,一直在社会的底层挣扎,也最是能理解人间疾苦,尽管现在生活好了,但从来没有人忘过本,对于他们而言,生活的打压和鞭挞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了血性和勇气去面对。 看到陆东源在这种情形之下,还能够微笑面对,其实心里的天平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倾斜了。 “那好吧。” 童彪此时总算是提起了勇气,又一次大步向陆东源走去,只是这一次他的脚步明显不如第一次来的坚定,倒不是因为害怕,而完全是一种惺惺相惜之情。 一直走到距离陆东源只剩两步远的距离上,童彪停住了脚步,右臂是不能动了,他捏了捏左拳,“我要来了。” “来。” 这哪里像是在比拼,更像是在商量。 童彪深吸了一口气,胸腹之间鼓胀了不少,陆东源则是又一次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双脚又向外分开了一些。 “喝!” 随着童彪发出一声低吼,左拳击出,尽管右臂不能动,动作看起来多少有些不协调,但这一拳依旧是实打实的,毫无花哨,直接轰向陆东源的胸口! 怦然一声,陆东源的左拳再一次和童彪的左拳相撞,只是这一次两人并没有立即弹开,而是在当地僵持了几秒钟! 随着鲜血又一次从陆东源的嘴里喷出,他再也坚持不住,身子一晃,向后坐倒,令人惊异的是,伤势远不及陆东源的童彪,竟然承受不住反震之力,同样是向后跌坐到了地上! 这一下在场的人再也忍不住了,全然忘了规矩,轰的一声围拢了上来,查看陆东源的人甚至比童彪那边还要多。 陆东源的脸上已经完全没了血色,坐都坐得直打晃,也不知道是谁好心地伸手拖住了他的后背,这才没有立即倒下去。 童彪同样不好过,头上汗如雨下,气喘如牛,仅仅只是对了一拳而已,但他就好像是跑了一场马拉松一样,一句话都要分成几次说完,“不打了……不打了……打不过……” 老实人说出来的话永远都是那么朴实无华,没有半点花哨,周围的人听了,都是一脸哭笑不得。 一直安稳坐着没动的两位乞门长老此时再也坐不住了,尤其是谢三娘,她急着分开人群,走到陆东源身边,看着陆东源虚弱的样子,已经是一副泫然若泣的表情,那样子就像是当母亲的看到儿子受了欺负,心疼的不行。 她再也顾不上别人的眼光,迅速从兜里掏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药瓶,倒出两粒黑色的药丸,也不管陆东源同不同意,直接给他灌了下去。 那是保护心脉的药,如此高强度的比拼,稍有不慎就会危及到心脉。 也亏的是乞门最好的药,陆东源吃下之后,又吐出两口血,之后脸上便多少有了点血色。 “三娘,我……” 陆东源刚开口,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谢三娘再也抑制不住的泪流满面,抱着陆东源的头,只是呢喃,“什么也别说了,娘知道。” 看着这本该是无比温情的一幕,所有人的心情也变得复杂沉重起来。 眼前这个让乞门差点就万劫不复的男人,本该是他们欲除之而后快的男人,却在两关过后,让所有人再也恨不起来。 六年的追捕未果,六年的苦苦等待,最终换来的竟然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恐怕谁都意想不到。 这时,人群外忽然传来了‘咔嚓’的响动,原来是吴潇硬是靠蛮力把椅子压碎了,她手脚一时间还没脱离绳子的束缚,便拼命拱动着身子挪到了陆东源的身边,一边痛哭,一边呜呜地向着陆东源说着什么。 陆东源低头看着吴潇,神情虽然萎靡,语气却是说不出的温柔,“小鱼没有让你走是对的,咳……咳……除了我在你身边,你只有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石小鱼有些看不下去,便伸手跟门徒要过一把刀,上前把捆着吴潇手脚的绳子割断。 吴潇急着扯下嘴里的毛巾,抽噎着说道:“陆东源,你为什么这么傻,你不应该来的……” 陆东源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便不再理会吴潇,而是看向谢三娘,“三娘,我好多了,还有三关要过,您让我起来。” 就在周围的人都有些于心不忍的时候,人群外忽然冒出一个阴恻恻的声音,“是啊,陆东源,我等了足足六年,为的就是这一天,下一场该和我过招了。” 第65章 坐着打 随着声音响起,围拢的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来,一个坐着轮椅的男人出现在了眼前。 “陆东源,还认得我吗?” 陆东源在谢三娘地搀扶下,重新又站了起来,只是这一次,他伤得更加厉害,几乎连站都站不住。 刚才不过是下意识的真情流露,现在继续扶着陆东源就有些不合适,谢三娘纵然再心疼,也不得不放开,陆东源没了支撑,身子就要往后倒,一直跟在身边的吴潇刚忙扶住,也是发现陆东源站得不大稳当,她也顾不上想别的,索性拉过陆东源的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 陆东源的脸色苍白如纸,勉强笑了笑,“当然认识,你是小辉哥。” 葛辉,乞门的财务主管,不同于很多乞门的门徒因为生活所迫,早早就离开了学校,这位可是货真价实的经济学硕士。 他的爷爷和父亲都是乞门门徒,尽管葛辉从小学习成绩优异,但因为家境贫寒,家里一度萌生了让葛辉退学的念头,后来还是乞门众人集资,一路帮助葛辉进入高中,最后考入了大学。 葛辉毕业之后,为了报恩,放弃了留在外地的机会,毅然回到了乞门,虽然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文人,但要论及讲情义,葛辉一点都不比那些武人们逊色。 当年陆东源的父亲陆长卿在乞门推行改革,仰仗的便是葛辉在经济学方面的才华,不夸张的说,乞门的改革能够成功,有一半的功劳应该算在葛辉的身上。 就是这么一位在乞门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却在六年前那场巨变之中,变成了残疾,实在是令人扼腕叹息。 当时,葛辉是被派到外地洽谈新建废品处理厂的业务,刚回来就看见谢三娘的丈夫赵铁匠,老跛的儿子还有长老石虎躺在血泊中,他大惊失色,急着想要施救,却听见围墙的另外一边有人在声嘶力竭地怒吼,“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葛辉赶忙追了出去,发现是另外一位长老洪敬宗浑身是血,正在和人对峙,由于离得远,又是在晚上,葛辉也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只是从衣着身材上,感觉那人像是当时的门主陆东源。 “洪长老,发生什么事了?” 葛辉急急于弄清事情真相,不管不顾地想要跑过去,他这一声喊,惊动了那边正在对峙的两个人,只见那‘陆东源’向这边挥了一下手,然后便是洪敬宗惊恐的叫声:“不要!” 接下来就听见一声剧烈的爆炸声,葛辉面前顿时火光冲天,他则是被气浪冲得倒飞了出去,身后那堵围墙倒了下来,正好压在了他的身上,葛辉只感觉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是躺在了医院里,双腿更是因为伤势太重,再也没了知觉。 这些年,每每一想起这件事,葛辉便恨得睡不着觉,好在今天终于有机会报仇了! 他紧紧盯着陆东源,眼神中充满了仇恨,情难自控地嘶声叫道:“六奇,童彪他们都能放过你,因为他们当时都不在场,算是间接受害者,而我不能,我是直接受害者,我的生活全都被你毁了!” “我知道。” 陆东源嘴角泛起一抹苦笑,也不争辩,只是沉声道:“动手吧,我绝无怨言。” “好!” 葛辉左右环顾了一下,问一个门徒借了一把长刀,他毕竟是个文人,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用过武器,现在拿在手中颇有些不伦不类,但葛辉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他推动轮椅靠近陆东源,神情既疯狂又狰狞,“你陆东源号称英雄,我葛辉虽然只是个文人,也是有骨气的,绝不会做趁人之危的事。” “你现在受了伤,站不稳,而我是根本就站不起来,咱们坐着打!” 他说完便从轮椅上挪了下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用刀指着陆东源,怒气冲冲地叫:“来呀!” 陆东源点了点头,轻轻推开了吴潇,慢慢地坐了下来,再次捡起了那柄黑沉沉的长刀,只不过这一次已经没什么力气挥动了。 吴潇一脸急切地看向石小鱼,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是想让石小鱼阻止这场争斗,石小鱼只能是假装没看见,他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往后靠,给陆东源和葛辉让出一片空间来,微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咬了咬牙,“点香!” “你不能再打了,你会死的。” 吴潇红着眼睛,轻轻摇着陆东源的胳膊,几乎是在哀求。 陆东源不为所动,沉声道:“今天本来是乞门的家事,留你一个外人在这儿,是小鱼担心就这么放你走,会有人趁火打劫,对你不利。” “你们吴家怀疑乞门,乞门大度,不会计较,但不意味着你可以插手乞门的事,明白了吗?” 这番话语气不重,但其中的意思却是毋庸置疑,吴潇不敢再说话,只能是擦着眼泪站到了一边。 像是觉得两人的距离有些远,陆东源勉力挪动身子,又往葛辉身前凑了凑,而后者完全没有对战的经验,手里紧紧攥着长刀,已经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 石小鱼一脸无奈,不易察觉地微微摇头,朗声叫道:“过五关,第三关,葛辉对陆东源,开!” 随着这一声喊,从小连个鸡都没杀过的葛辉,本来就精神紧绷,让这一声叫更是弄得手足无措,条件反射地胡乱挥动了一下长刀,却不意一刀划中了陆东源的胳膊! 陆东源的上衣早就被段六奇割裂,刚才已经脱去,此时本就赤裸着上身,这一刀下去,顿时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这一下谁都没想到,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惊呼声。 ‘当’的一声,陆东源本就已经没力气再提刀了,又挨了这么一下,索性松开了刀柄,任由长刀掉在地上,他勉强挤出一个笑,竟然是一副鼓励的口吻:“小辉哥,我觉得你可以再准一点。” 他抬起还能动的左手,从自己的左胸斜着向下比划了一下,那意思是让葛辉再来一刀。 葛辉没想到自己无心地胡乱挥舞,居然砍中了陆东源,看着陆东源左臂上血流如注,他一时间呆住了,双手颤抖,脸部抽搐,也不知道是在害怕还是在高兴。 愣怔了几秒钟之后,葛辉忽然像是疯魔一般的仰天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嘴里喃喃自语,“陆东源,六年了,你知道这六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好在……今天我终于能报仇了。” 他双眼通红看着陆东源,最终咬了咬牙,高高举起手中的刀,向着陆东源一刀劈下! 第66章 这一刀是你欠我的 六年的积郁,对一个人的影响到底有多大? 葛辉从原本的雄心勃勃,立志想要为乞门做出一番事业,到现在心灰意冷,浑浑噩噩,经常喝到人事不省,聊以度日,心里所承受的打击可见一斑。 明明有两条腿,却不能用,这感觉甚至比没有腿还来的让人痛苦。 现在,面对昔日的‘仇人’,所有的积怨都迸发出来,葛辉又是哭又是笑,像是魔怔了一般,最终把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到了那一刀之上! 于众人的惊叫声中,陆东源依旧是坦然自若,甚至对于自上而下劈来的一刀,都没有去看上一眼。 他是一副欣然接受的态度,其他人可就没那么从容了,很多人已经闭上了眼睛,再也看不下去了。 吴潇更是双手掩面,开始痛哭起来。 她的心情此时已经不能用后悔两个字来形容了,原本陆东源隐居在辽北镇,过着平淡的生活,一心只想着为陈雅君治腿病,而正是自己的突然闯入,让一切都脱离了正常的轨迹。 这个看似从来都没个正形的男人,一直都在默默地保护着她,竭尽所能的想要找回自己的弟弟,即便是被误解,被陷害,他也没有决然离去,而是明知此次凶多吉少的情况下,还是毅然决然地来了。 而更让人痛苦的是,陆东源替她,替吴家做了这么多,而现在眼睁睁看着陆东源受罪,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用万念俱灰来形容吴潇此刻的心情,仿佛再恰当不过,她此时唯一能做的,只能是一遍又一遍地祈求那一刀千万不要砍下去。 “噗”的一声,刀锋入肉的声音响起,那一刀最终还是砍了下来! 吴潇心里一阵绝望,可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却发现葛辉砍下的那一刀,并没有真的砍在陆东源的头上,而是砍在了他的肩膀上! 而且刀锋只是陷入了一分,在肩膀上了留下了一道伤口,便再没有往下。 “陆东源,这一刀是你欠我的!” 葛辉眼中含泪,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从今天起,咱们的账一笔勾销。” 他颤抖着说完,把刀一扔,再也抑制不住地啜泣起来,心里多年积郁的阴霾,从那一刻起,也随着那一刀彻底消散了。 这一刀对于普通人来讲,算不得严重,而对于已经是强弩之末的陆东源来说,无疑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的身子猛地一晃,勉强稳住,强挤出一个笑,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话音刚落,便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东源!” “东源哥!” “快救人!” 一时间,各种声音纷纷响起,厂房里瞬间乱作一团,众人纷纷围在陆东源身边,有的已经开始擦起了眼泪。 直到人们后来回想起来,自己都有些觉得莫名,明明是被乞门列为头号叛徒的陆东源,在场的所有人当时竟然没有一个希望他就这么死去。 这种心态上的变化,简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最后只能归结于,可能这就是所谓的英雄情结吧。 无论如何,陆东源在勉强撑过了第三关之后,再也没有人提起过关的事。 最为着急的莫过于从小把陆东源抚养长大的谢三娘,还有满心愧疚的吴潇,两个女人抱着陆东源,一边抹眼泪,一边手忙脚乱的给陆东源上药包扎,但陆东源此时已经看不到了,他彻底地晕死了过去! …… 吴家护卫不可谓不惨,这支在豪门麾下,享受着高额待遇的队伍,一个个被捆得像粽子一样,扔在大雨里,被足足浇了个透,苦不堪言。 原本还自恃清高,总是白眼向人的护卫们,再也没有了盛气凌人的架势,彻底变得像是斗败的公鸡一样蔫头耷脑,到这时才明白,所谓的厉害,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真遇到像乞门这样的狠人,根本就不堪一击。 也是带着无比沮丧的心情,他们总算是等到厂房的门再一次打开,令人诧异的是,率先走出来的吴潇,竟然是满脸泪痕,伤心的无以复加。 跟在她身后的,还有十几个乞门的门徒,看向这帮护卫越发没个好脸色。 就在护卫们一头雾水的时候,吴潇神情黯然地开口了,“你们先回去吧。” 护卫们还没弄明白是什么意思,那十几个乞门门徒已经上前,二话不说拿刀割断了捆着众人的绳索。 没有了束缚的护卫们从地上站起来,面面相觑,都有些不知所措,吴潇不得不又说了一遍,护卫们这才有了反应,相携相扶的往外走。 而最惨的莫过于那位副队长周临风,一众护卫从他身边经过,竟然没有一个上前搀扶的,可见人们对于这位打嘴仗胜过身手的副队长早已是失望透顶。 如果只是技不如人也就算了,偏偏这货既狂妄又愚蠢,那陆先生早就说不要来乞门,根本就不是对手,这家伙非但一点都听不进去,还像个受虐狂一样的跑来求虐,被人暴揍不说,还连累着大家跟着受罪,这算什么事? 什么他娘的战力天花板,就是一坨臭狗屎! 周临风此时也被松了绑,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护卫们一个个从眼前经过,没一个人理睬他,顿时有些气恼,“那个谁谁,去把车开过来,老子受伤了。” ‘那个谁谁’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向前走。 “你小子他妈聋了?!” 周临风更加恼羞成怒,要不是身上有伤,一动就疼,他真想冲上去把那护卫揍上一顿。 让他这么一闹,其他人更是像躲瘟疫一样,远远地绕着他走,这让周临风更加怒不可遏,刚想叫嚣,却看见吴潇向他走了过来,赶忙换了一副笑脸,低眉顺眼道:“小姐,您没事吧?” 吴潇的情绪十分低落,对于周临风地询问像是没听见一样,冷冷道:“你走吧。” “好。” 周临风转身要走,又觉得不对劲,小心翼翼地问道:“您不一起走?” 吴潇坚决地摇了摇头,“我不走,我要陪着陆东源。” “陪他干嘛……” 周临风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转了个方向,“要不我跟您一起等着?” “不用了,你走吧。” 吴潇皱了皱眉,像是怕周临风没听懂,于是又补充了一句,“我的意思是,以后再也不用回公司了。” 第67章 一笔勾销 夜深了,吴潇于困倦中,忽然听到了轻微的敲门声。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面前床上躺着的陆东源,发现对方还在熟睡,于是起身,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打开门一看,却是石小鱼。 少年探头向里边看了一眼,轻声问道:“他怎么样?” “还在睡。” 吴潇皱着眉头,不无担忧地说道:“要不我送他去最好的医院吧?” 石小鱼摇了摇头,一脸老成道:“伤不去医院,是我们乞门的老传统,给他用的都是我们乞门最好的药,应该很快就会醒的。” 他笑得有些勉强,“跛叔说了,东源哥是属四脚蛇的,伤皮不伤筋骨,这点伤对他来说,就是小意思。” 吴潇有些哭笑不得,还是第一次听见有这么形容人的,她发现石小鱼还在探头探脑的向里张望,便问了一句,“有事?” “嗯。” 石小鱼有些心不在焉道:“东源哥上次说绑架你弟弟的那帮人里,有一个左撇子用的是刺客刀,我们派人去问了丁三泉,弄清楚了,近几年,他只给一个叫于良的人做过刺客刀,那人就是个左撇子,应该就是绑架你弟弟的人。” “老丁头还说,那家伙可能有白化病之类的毛病,头发胡须都是白的,皮肤也很白,如果遇上了,应该很容易就能认出来。” 对于吴潇而言,这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陆东源第一次见到吴耀的那截断指,就断言是被刺客刀切下来的,还说动手的人是个左撇子,当时并没有人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就连吴潇也觉得这种说法有些荒谬,后来陆东源提及丁三泉如何不好对付,吴潇也就顺水推舟地打消了继续追查的念头。 没想到今天又一次从石小鱼的嘴里听到了这个左撇子刺客的消息,她一时间激动不已,随即又想到了一件事,疑惑道:“上次陆东源说那个丁三泉脾气不好,你们是怎么问到的?” “脾气不好,也得分跟谁。” 石小鱼不以为然的冷笑一声,“遇上咱们乞门的人,这老小子乖得很,问什么他说什么,绝不敢有半分隐瞒。” “至于他不待见东源哥,那是因为他当年求着要给东源哥铸刀,东源哥没答应,这才恼羞成怒的。” “什么?” 吴潇一时间脑子有些跟不上,“你是说那位天下闻名的铸刀师丁三泉求着陆东源,要给他铸刀?” 石小鱼扯了扯嘴角,像是在笑话吴潇见识短,“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铸刀师以刀为贵,而好刀自然是要高手来用才能显出威力。” “这就像是那些做小提琴的名家,琴做的再好,也得音乐大师捧场才行,否则谁会认你?” “东源哥不光是刀术牛的一塌糊涂,最厉害的是不管什么刀,哪怕就是镰刀柴刀,只要到了他手里,也一样是杀人利器,这样的超一流高手,丁三泉不巴结才有鬼了,只不过东源哥和六奇一样,最是念旧,就像六奇现在用的还是小时候跟我爹学刀时,开蒙的第一把刀。” 像是想起了什么,石小鱼缩了缩脖子,“东源哥开蒙时的那一把,是我爹学刀时用过的,比东源哥岁数都大,刃卷得吓人,就算能杀人,也不是被砍死的,而是被‘砸死’的。” 吴潇被逗乐了,忽然想起了第一次在林场遇到陆东源的时候,他手里提着的也是一把黑沉沉的,连刀锋都看不出的钝刀,该不会那一把就是石小鱼的爸爸留给陆东源的吧? “等东源哥醒了,你记得把于良的事告诉他。” 石小鱼又看了一眼沉睡中的陆东源,脸上露出了倦意,打着呵欠道:“我该睡觉了,东源哥估计明天早上才能醒,你也早点休息吧。” 他转身刚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了下来,“还有一件事,老丁头丁三泉说那于良擅长的是刺杀功夫,腕力出重,出手也十分狠辣,让东源哥小心一些。” 吴潇点头应了一声,一直等到少年走远了,这才转身回了房间。 刚想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抬眼看看,却惊异地发现躺在床上的陆东源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出神。 “你醒了?” 吴潇欣喜不已,“感觉怎么样?” 陆东源保持着躺平的姿势不动,依旧看着天花板,像是眼神能够穿破屋顶,看到外面的情形一样,“我睡了多久?” “十个小时吧。” 吴潇看了一眼手机,继而又关切地问道:“你身上的伤还疼吗?要不要吃东西?” 陆东源没有听见,而是轻声地嘀咕道:“于良……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儿听过……” 吴潇这才意识到,刚才石小鱼过来的时候,陆东源已经醒了,只是一直闭着眼装睡。 “现在几点了?” 陆东源总算是收回了视线,神情疲惫地问道。 “快两点了。” 吴潇刚说完,便惊讶地发现,陆东源居然想要挣扎着起来,她赶忙上前按住,“别动,你的伤口会再次崩裂的。” 果然,陆东源触及到了伤口,疼得一阵皱眉,半天才缓了过来,但还是摇头坚持道:“得走,不走不行。” “为什么呀?” 吴潇一脸不解,“你今天过了三关,乞门的人都被你感动了,石小鱼在你昏过去的时候,就当场宣布,不管你以前做过什么,乞门和你的冤仇都已经一笔勾销了……” 陆东源猛地抬头,神情严肃道:“那就更应该走,我本来就欠他们的,待下去会欠的更多!” 见此情形,吴潇又想起了陈雅君跟她说过的话——‘陆东源最怕的就是欠别人的,不管是钱还是人情’。 眼看着陆东源又要往起挣,吴潇赶忙上前扶住,把陆东源的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搀着他坐了起来。 陆东源看了看身上,自嘲地摇了摇头,“就像刚从战场上下来的一样。” 这句话精准的说出了他现在的样子,上半身打着绷带,右臂夹着木板,同样是裹得严严实实,不知情的人,任谁见了都会吓一大跳。 “可你的伤?……” 吴潇不无担忧地看着陆东源,后者却是苦笑了一下,“没事的,跛叔说得对,我就是属四脚蛇的,这些年没学到什么本事,倒是练就了一副好皮囊。” “扶我下来。” 即便是在吴潇的搀扶下,陆东源依旧是疼得大汗淋漓,好容易从床上下来,走起路来也是东摇西晃,脚下虚浮,要不是有吴潇,他恐怕连门都出不去。 就这么一路踉跄着走出房间,直到离开了废品处理厂,陆东源才第一次驻足,回头凝望着黑漆漆的大院良久,眼神中隐隐有泪光在闪动。 第68章 要挟 “他妈的!” 随着一阵稀里哗啦桌椅翻倒的声音,周临风在家里暴走了,他双眼通红,粗声地喘着气,嘴里恨恨地骂道:“陆东源!吴潇!你们给老子等着!” 那张被陆东源扇得不成样子的脸,刚刚才消了肿,又被谢三娘一刀削掉了耳朵,真可谓旧伤未去,新伤又至,才勉强拆掉的纱布,还不到一天又裹上了,只是这一次不用像上次包的像个粽子一样,而是只围着耳朵和额头包了几圈。 他越想越气,像是一头困兽一样在屋里来回转悠,伴之以恶毒的咒骂声,一直以来维持的高手形象早已全无。 副队长的职务没了,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没了,甚至连财路都断了,仇恨让曾经风光一时的周临风变得狰狞恐怖。 可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响了起来,周临风怒气冲冲地骂了一句:“滚!” 来访的人并没有被吓到,依旧敲得不紧不慢。 “没听到老子的话吗?!” 周临风又一次提高了声音,没好气地骂:“滚!” 这一次敲门声总算是停下了,但却传来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周队长,是我。” 周临风愣怔了一下,却始终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这个声音,他气冲冲地走到门前,顺着猫眼向外看了一眼,只是这一眼,就让周临风彻底愣住了,但很快就变得狂躁起来,他猛地打开门,把外边那人一把拽了进来,按在墙上,掐着脖子怒吼道:“你个王八蛋,吴耀是不是被你绑架了?!” 来人赫然是失踪了好久的,吴耀的司机陈亮! 在周临风的盛怒之下,陈亮被掐的喘不上气,憋得满脸通红,只能一个劲儿地拍打周临风的胳膊。 眼看着陈亮要被掐死,从外边忽然又走进一个人来,那人身材高大魁梧,光着脑袋没有头发,最显眼的是从嘴角延伸到耳根的一道刀疤。 “你他妈谁呀?!” 周临风诧异地看着来人,冲冲地叫道,那样子颇像一条疯狗一样,见谁咬谁。 高大男人没有理他,而是绕开两人,旁若无人的径直走进了客厅,大剌剌的往沙发上一坐,那样子不像是进了别人家,倒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 周临风更加莫名,他看了陈亮一眼,慢慢地松开了手,警惕地问道:“这家伙是什么人?” 陈亮被掐得够呛,揉着脖子咳嗽了半天,才道:“这位是廖先生,他找你有事。” 周临风又狠狠地瞪了陈亮一眼,这才转身走进客厅,盯着廖先生足足看了三秒钟,才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找我有什么事?” 廖先生摸了摸那颗剃得明光锃亮的脑袋,嘴角勾起一丝讥笑,“周队长,听说你被吴家开除了?” 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说法,让周临风瞬间又想暴走,但发现对方完全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倒也没敢轻举妄动,只是冷哼了一声,“关你屁事。” “是不关我的事。” 廖先生倒也不生气,神情淡漠道:“可如果让吴家的人知道你是拿了陈亮的钱以后,才推荐他去给吴耀当司机的,不知道吴家人会怎么想?” “你说什么?!” 周临风瞬间紧张起来,两眼死死地盯着那位廖先生。 陈亮此时总算是缓了过来,默不作声地走到廖先生的身后,垂手而立。 “他是你的人?” 周临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神情变得惊愕起来,“难道吴耀也是你绑架的?” 廖先生微微一笑,做了个稍安浮躁的手势,“知道你周队长爱财,就让陈亮给你送上一份大礼,你拿钱他办事,算是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周临风的心里忽然升起了一股寒意,那位廖先生明明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温和神情,但在周临风眼里,到更像是一条正在狞笑的毒蛇一样! 彼时,吴耀的司机由于生病住院,无法上班,公司便想着再招聘一名司机,消息一出,当天晚上,陈亮便提着十万块钱找到了周临风。 这位利欲熏心的护卫队副队长也是见钱眼开,立即答应了下来,事情也一如既往的顺利,既然是周临风推荐的人选,吴家也没什么意见,当时就同意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陈亮给吴耀当司机,竟然是别有用心。 难道真让陆东源说中了? 陈亮真的参与了吴耀的绑架?! 周临风越想越是不安,惊疑不定地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廖先生不紧不慢地摆了摆手,示意周临风坐下说话,颇有些反客为主的意思,“周队长的遭遇,我已经听说了,本人深表同情。” “吴家不要你也没关系,反正以周队长的身手,在哪儿都能找到合适的工作,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提议,反正都是打工,与其为别人打工,不如为我工作,不知道周队长有没有兴趣?” 明明是商量的口吻,却是听得周临风寒毛直竖。 ‘这些家伙连吴耀都敢绑架,会不会让自己也?……’ 一想到这儿,周临风立即摆了摆手,“不必了,不管你们做了什么,都与我无关,请你们现在立即离开,我会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廖先生听了之后,大笑不止。 周临风脸色骤变,恶狠狠道:“你笑什么?” 廖先生觉得笑够了,才停下来开口道:“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说你蠢吧,你处心积虑,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算计陆东源,手段虽说拙劣,但方向至少还算明确。” “可要说你聪明……” 他摇了摇那颗光头,“你连现在的局势都看不透,陆东源早已经怀疑到了陈亮的身上,也已经跟吴潇说了,以吴家的能力,查到你身上,也就是早晚的事。” “你觉得吴家会放过你?” “我……” 周临风被噎住了,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当然,你可以现在就跑,可是……” 廖先生啧了啧舌,“以吴家的财力,连你们这种废物都能养,随便请几个世界上顶尖的杀手应该不是难事,在他们的追杀下,你能逃多久?” 周临风的冷汗下来了,眼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几下。 “和我合作,至少能保你没事,无论是吴家,乞门又或者是陆东源,他们谁也伤不到你分毫。” 廖先生笑眯眯道:“更何况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 “什么意思?” 周临风感觉到对方话里有话,下意识地问道。 廖先生笑得有些狡狯,“你觉得吴耀被折磨的那一段视频,是谁发给你的?那些关于乞门和千机弩的事情,又是谁告诉你的?” 周临风惊骇地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是你?” 绑匪给吴家打电话,把赎金从十亿提到二十亿,这个电话是真的,至于那份视频,却是有人事先发到了周临风的邮箱里,还有关于乞门和千机弩的事情,也是那份邮件里写的,否则以乞门的低调,怎么可能让人随便就查到这么多机密。 陆东源之前说的一点都不错,以周临风的智商,自然是想不到,完全是廖先生在背后指使的,这可怜虫被人当枪使了还不自知。 直到这时,周临风才意识到,自己的把柄完全攥在对方的手里,对方提出的任何要求他似乎都无力拒绝。 第69章 悲哀的周临风 从吴家护卫队一人之中,众人之上的地位,沦落至此,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 但细想一下,又何尝不是他周临风自己‘作死’换来的? 周临风思绪电转,这位廖先生话里的威逼利诱之意再明显不过,可问题是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没有退路,细想一下,自己的退路不就在眼前吗? 只要把这姓廖的和陈亮一齐拿住,送给吴潇,那么一来,吴家非但不会找自己的麻烦,还会拿自己当恩人来看待,这岂不是两全其美? 他越想越是觉得有道理,但脸上却是没有表露出来,沉吟着道:“廖先生的话我听懂了,只是能不能让我再考虑一下?” 他故作一副为难的神情,却是在抬头之际,双眸骤然一缩,右手成拳,快如闪电般的一拳向廖先生轰了过去! 聪明人各有各的长处,但蠢人则大多蠢得相同,这类人最大的特点便是自信,毫无根据的迷之自信,他们总是认为自己说的,自己做的永远都是对的,别人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 周临风显然就是这样的人。 不得不说,他在海外皇家特种部队还算是有过那么一点小小的辉煌,但千万别搞错了,那仅限于海外,回到人口数足有对方十倍之多的夏国,他这点本事根本就不够看。 盲目的自信,让周临风向着廖先生信心满满地发动了攻击,可对于精通读心术的廖先生而言,都不用看周临风的表情,只是语气上的波动就知道对方要动手了,于是在周临风暴起的一瞬间,廖先生并没有出手,只是打了个响指,然后把身子往后一靠。 周临风那快如闪电的一拳,仅仅轰出去一半,距离廖先生还有五十公分的时候,便再也打不下去了。 他一脸匪夷所思的神情,大张着嘴巴,喉咙间发出了一阵‘咯咯’的声音,由于窒息,那张脸变得紫青,眼珠也在慢慢向外凸出。 刚才那个一进门就被他掐了个半死的陈亮,在他发动攻势的瞬间,一个闪身便到了眼前,还没等周临风反应过来,一只大手已经迅速钳住了喉咙。 “以为老子打不过你?” 陈亮狞笑着凑近周临风的脸,对于后者惊惧的神情颇有些享受,他的手指渐渐收紧,“那是因为廖先生没下命令,否则你早就死了。” 周临风双手乱抓,两腿乱蹬,眼睛不住的向上翻,很快便顺着裤腿渗出一滩黄色的液体。 “行了,留着他还有用。” 廖先生皱着眉头说了一句。 陈亮这才松开了手,像是甩垃圾一样随手把周临风扔在了地上,后者跪倒在自己造下的黄色液体中拼命地咳嗽,伴之以涕泪横流,那样子实在是可怜。 “怎么样,想通了吗?” 廖先生语气依旧平和,但看向周临风的眼神却像是在看猪狗一样。 实打实经历了一次‘濒死体验’之后,周临风彻底怂了,跪趴在地上,深深地低着头,脸都都快贴到地面了,浑身哆嗦道:“想通了,想通了,您以后让我做什么都行,只要别杀我。” 廖先生略显满意地嗯了一声,然后站起身,路过周临风身边的时候,扔下一张照片,“上边的女孩叫陈雅君,是……” “是陆东源的妹妹,我知道。” 周临风一脸讨好地仰头看着廖先生,像条摇尾乞怜的哈巴狗,还没等廖先生说完,便马上接过了话头。 “闭上你的臭嘴!” 陈亮没好气的一脚踹了过去,“先生让你说话了吗?” 周临风被踹得向后栽倒,脸上又多了一个大号的鞋印,他如丧考妣的捂着脸,这才意识到廖先生的可怕之处,像陈亮这样的高手,没有他的允许,非但不敢说话,甚至在被他掐住脖子时,都不敢还手!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有这样的威慑力? 这么一想,周临风瞬间感觉背后冷汗直冒,畏畏缩缩地趴在地上,连头也不敢再抬。 廖先生低头看着那个可怜虫,微微撇了撇嘴,“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就不再多说什么,去把她带来交给我,记住,不许伤害她。” “说话!” 陈亮发现周临风没动静,又好气又好笑,抬脚在那家伙后脑勺上踩了一脚。 “明……明白了。” 周临风依旧不敢抬头,只是颤颤巍巍地回答。 …… “疼啊。” 回到酒店美美睡了一觉的陆东源,似乎有了精神,就连呼痛声也大了很多。 帮他穿衣服的吴潇哭笑不得,白了他一眼道:“你昨天的英雄气概都哪儿去了?” 这家伙昨天刚在乞门表现出了令人信服的大无畏气势,今天又变回了侉里侉气的无赖性情,嬉皮笑脸道:“喊疼这种事,也是要分人的,乞门都是一帮铁铮铮的汉子,在他们面前,你就是哭爹喊娘也没用,反而让人瞧不起。” “在我面前喊就有用了?” 吴潇瞪了他一眼,心里却有种异样的感觉。 可这感觉来得快去得更快,因为那家伙接下来又补充了一句,“是啊,在你吴大小姐面前装装样子,还能多骗几个钱花花。” “啪”的一声,吴潇毫不客气的在陆东源背上拍了一巴掌,这一下牵动了伤口,陆东源疼得又是一阵呲牙咧嘴。 “这个是……” 站在陆东源身后的吴潇,从他纱布包裹之外的皮肤上看到了一处伤疤,刚想询问,却被陆东源伸左手把衬衣向上拉了拉给遮住了,“不是。” 吴潇没好气道:“我还没问,你就说不是?别以为我不认识,这是枪伤,只不过我看不出是多大口径的。” 陆东源单手系着扣子,他已经很久没穿过衬衣了,对于系扣子这种活儿略显生疏,再加上右手暂时不能用,就越发显得变扭。 这也是没办法,六奇那一刀伤在了前胸,穿T恤一个是透气不大好,二是经常需要换药,总是撩起来放下去也太麻烦,索性穿个衬衣,需要换药的时候解开扣子就行了。 吴潇没能得到预期的回答,还有些不甘心,她绕到陆东源的身前,一边帮他系扣子,一边问:“陆东源,我知道你肯定在军旅中服役过,这一点你也不用否认,我只是想知道……” “是5.56毫米。” 陆东源忽然冒出了一句,吴潇愣了一下,“什么?” 这时,最后一个扣子也系好了,陆东源尝试着挺直身子,却没能成功,他皱着眉头把身子略微佝偻了一些,才感觉舒服了一些。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陆东源转身开始向外走,语气淡漠道:“那是5.56毫米子弹留下的贯穿伤,不是我们夏国的5.8毫米子弹。” 吴潇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赶忙跟了上去,“这么急着走,到底是要去哪儿?” 陆东源露出了无赖的笑容,“知道你吴家家大业大,私人飞机有的是,调一架直升飞机呗,跟我走一趟。” 吴潇一头雾水,“你要去哪儿?” 陆东源转头看向远方,更像是在自语道:“得找几个帮手了,不然打不过啊。” 第70章 卖鱼的 兴安市蔬菜水果批发市场。 这里的名字虽然只写了蔬菜水果批发,但实打实的是什么都有,大到家具电器,小到针头线脑,一应俱全。 已经快到中午了,前来买东西的人更是络绎不绝,位于二层东南角的海鲜市场里,这时慢慢走过来一男一女。 男的身材高大,只是脸色苍白,右臂用纱布挂在胸前,像是有伤,他走起路来也是慢慢吞吞的,身子还微微有些佝偻,怎么看都像是个病秧子。 女的就不一样,一头精致乌黑的短发,衬托着那张本就让人挪不开眼睛的脸更显得惊艳,一身舒适的休闲穿搭,让人看着就觉得舒服,远比那些露着胳膊大腿,充满了医美痕迹,只懂得搔首弄姿的网红更让人过目难忘。 这样的一对组合,顿时让一众男人们感到愤愤不平,纷纷哀叹‘好白菜都让猪拱了’。 ‘拱了白菜的猪’显然没有惹到了众怒的觉悟,依旧是慢慢腾腾的前行,偶尔看向两边的商户,眼神中满是期待。 这样的陆东源,吴潇还是第一次见,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你到底要找谁啊?” 一如既往的没有回答,对于陆东源的嘴紧吴潇也算是习以为常了,只是有时候担心行人会不小心碰到陆东源,她还得时不时充当一下保镖的角色。 用‘体质非人’四个字来形容陆东源,似乎还有些不够贴切,这家伙简直就像是铁打的一样。 昨天受了那么重的伤,换了是其他人,恐怕怎么也得在床上躺上十天半个月才能下地,而陆东源仅仅是过了一个晚上,就缓过来了,吴潇本来是想劝他多休息,但陆东源不肯听,用他自己的话说,“不能再等了,再等你弟弟可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吴潇感动之余,越发理解了石小鱼他们对于陆东源的评价——‘只要他答应了的事,就一定会办到’。 这不是拼命,这简直就是在玩命! 跟在陆东源身边的吴潇,原本以军中女强人自居的身份早已荡然无存,此时颇有些小鸟依人的意思,只是她实在弄不清,陆东源坐着直升飞机,大老远地跑来这么一个批发市场,到底是要找什么人。 就在她一头雾水的时候,陆东源毫无征兆的忽然停住了脚步,吴潇没留神,直接撞在了陆东源的身上,后者立即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 “你要停,说一声啊,这么突然……” 吴潇又是好气又是心疼的嗔怪,却发现陆东源根本就没往心里去,他此时正看着一个方向,怔怔的出神。 顺着他眼神的方向看去,发现斜对面,隔过六七个摊位,有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正坐在摊前的板条箱上休息,他身后摆放着大大小小的水族箱,看样子是卖海鲜的。 “你要找的人就是他?” 吴潇发现陆东源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激动的神情,越发好奇起来,由于来往的人多,她不得不踮起脚尖才能看得清。 那男人看起来也就三十岁上下年纪,用虎背熊腰来形容他似乎再合适不过,回想昨天在乞门见到的童彪,两人的体型似乎不相伯仲。 如果说童彪看起来只是老实巴交的话,那这位简直称得上憨态可掬了,明明是个做生意的,却不像别家一样见人就吆喝,只是安安静静地往那儿一坐,乐呵呵地看看这儿,看看那儿,一个人自得其乐。 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吴潇有些瞠目,可就在她想要询问的时候,那男人忽然抬头向这边看了过来,陆东源赶忙转身,顺便把吴潇也推了一把,这么一来,两人便从平行站位,变成了面对面。 在这么近的距离上和人大眼瞪小眼,吴潇还是第一次,尤其是感受到来自于陆东源的粗犷气息后,更是让她一阵心慌,就连脸都不由自主的红了,也是怕陆东源看见,她赶忙低下了头。 心却是跳得更快了! 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维持多久,陆东源发现那男人没有看见自己后,很快调整了一下位置,站在这个位置上,能够清楚地观察到那男人,却不会被发现。 吴潇总算是抑制住心慌意乱,也跟着往那边看,能够看到那男人的摊位过了这么久,总算是有顾客上门了,要买东西的是位大姐,她带着审视的目光,把水族箱挨个看了个遍,最终把视线停留在其中的一个,然后伸手指了指。 那男人笑呵呵地点了点头,也不用渔捞,只是驻足在水族箱前看了两秒钟,还没等吴潇反应过来,那男人忽然闪电般地把手伸进了水族箱,再拿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条活蹦乱跳的鲤鱼。 不光是吴潇,就连那买鱼的大姐也被吓了一跳,慌忙向后退开,可看到男人抓住的鱼之后,便忍不住笑着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像是在说‘对,就是这一条’。 真快! 真准! 吴潇不由得在心里感慨了一句。 那水族箱足有半米高,里边盛满了水,除去伸手入水时的阻力不说,水里还有不少鱼,再加上光线入水后会发生折射现象,鱼在水中的位置,与肉眼看到的位置还有所偏差,在这么多因素的干扰下,男人竟然精准的一下就抓住了大姐要的雨,这样的手法简直有些骇人听闻了。 只见那男人得到大姐的确认之后,咧嘴笑了笑,随即往盆里一放,伸手抄起一把刮鳞刀,开始给鱼去鳞,他的手法精准又迅速,在吴潇这个距离上,甚至都有些跟不上他的手速,只看见鱼身上的鱼鳞纷纷落下。 “太厉害了。” 吴潇忍不住成赞了一句,她忽然有些明白陆东源为什么要来找这个男人了,无论是抓鱼的手法,还是用刀的娴熟程度都是一流,这样的人能成为陆东源心仪的人选,自然不足为奇。 她有意无意地转头看了陆东源一眼,却发现陆东源的注意力此时并没有放在那男人身上,而像是在看那男人对面的摊位。 吴潇一阵好奇,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那边的摊位上,此时正有个老太太提着筐子在买菜,她实在没看出这边有什么好看的,刚想把视线挪回去,就发现一个年轻人慢慢凑近了那老太太,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把手伸进了老太太的钱包里。 小偷?! 吴潇的眼睛瞬间睁大了。 第71章 笑岔了气 当吴潇发现小偷要偷老太太的钱时,才明白为什么陆东源一直盯着那边在看了。 当今社会,已经逐渐演变成为电子化、信息化时代,时下还不光是年轻人出门不带钱,就连四五十岁,只要能玩转手机的人都不带现金了,也只有极少部分年纪大了的人才会使用现金。 老人们出门虽然带的钱不多,但警惕性差,也是小偷们最喜欢的目标,就像今天这位老太太只顾着买菜,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年轻人已经把手伸进了她的钱包。 吴潇看着老太太浑然不觉,便有些着急,正想大声提醒,却被陆东源先知先觉的一把按住,吴潇一阵诧异,再看陆东源,却发现他的神情有些紧张,视线一直在老太太这边和卖鱼的男人之间游移。 果然,就在那小偷得手,正打算把钱从钱包里拿出来的时候,那原本还在专心剔鱼的男人忽然踢出一脚,放在地上的一个板条箱猛地跳了起来,在空中画出一个精美的弧度,不偏不倚地砸在了小偷的头上。 这一下动作很小,以至于就连离着那男人最近的大姐都没觉察到。 “啊呀!” 那小偷被突如其来的‘无妄之灾’砸的一声惨叫,这一下瞬间惊动了老太太和周围的人,当看到那小偷手里的钱时,众人立即明白了过来,纷纷大叫起来:“抓住他,小偷!” 那小偷也是倒霉,‘平白无故’头上挨了一下不说,还没等夺路而逃,就又被众人按倒在地一顿臭揍。 而那位仗义出手的男人,此时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甚至都没往那边看一眼,只是把已经处理好的鱼打包起来,笑呵呵地递给了大姐。 这一幕彻底把吴潇看呆了,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么一个看起来又憨又傻的男人,竟然会有着如此惊人的身手! 直到这时,陆东源才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微微点头道:“还行,功夫没落下。” 等到众人扭送着那小偷离开,男人的摊位前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清后,陆东源开始缓缓向那边走去,吴潇跟在他身边,满含期待地问道:“这位是你的朋友?” “这么好的身手,早知道你有这样的朋友,我早就来请他了。” 陆东源没有理会吴潇的絮叨,只是踱步向前,一直到离那男人还有十几步远的时候,被那男人一眼看见了,他先是惊愕,继而变得狂喜,几乎是一步就到了陆东源的面前,近两米身高的巨人竟然激动的像个孩子一样,手舞足蹈地比划个不停。 “行了,行了。” 陆东源笑得同样开心,“这不是来看你了嘛。” 当男人注意到陆东源那条挂着的胳膊时,又是转喜为忧,时而怒气冲冲,时而一脸担心,冲着陆东源又是一通比划。 “没事,没事。” 陆东源摇了摇头,“就是点皮外伤而已,用不着大惊小怪。” 男人这才略微安心,随即又看向吴潇,吴潇此时已经是被两人一系列的‘骚操作’弄得有些不知所措,陆东源笑着做了个介绍,“这位是黄小芬。” “叫什么?” 吴潇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黄小芬,芬芳的芬。” 看样子,一提起着名字,陆东源也有些头大,悻悻道:“也真不知道他爹是怎么想的,这么个五大三粗的玩意,偏偏起了个连女人都不愿意叫的名字,以后你就按我们的叫法,叫他共工就行。” 听完了介绍,吴潇的神情瞬间变得古怪起来,一脸快要憋出内伤的样子,勉强和黄小芬点头示意一下。 等到黄小芬兴高采烈地拉着陆东源转身往自己摊位走的时候,吴潇再也忍不住了,趁他们不注意,赶忙跑到另外一个摊位旁,蹲下捂着嘴就是一通狂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差一点笑岔了气。 她怎么也无法将黄小芬这么婉约的名字和这个魁伟如山一般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见过没正形的,没见过这么没正形的,黄小芬他爹在这边倒是和陆东源有的一比。 黄小芬,绰号‘共工’,这位原蚩尤小队的突击手也确实和神话中的水神有的一比,勇猛强悍,最擅长徒手格斗,内外兼修,唯一的缺点是小时候舌头受过伤,无法和人正常对话,只能靠手语交流。 吴潇此时还没意识到,她即将要见到是那个令海外地下组织闻风丧胆的小队成员,蹲在地上足足笑了有五分钟,直到笑得没力气了,这才站了起来。 又足足稳了一分钟的心神,这才向着黄小芬的摊位走去。 海鲜店里唯一的一张椅子让陆东源坐了,黄小芬则是坐在一张板条箱上,腰杆挺得笔直,双手在身侧并拢,那样子简直就像是刚上学的孩子在听老师讲课一样。 “我去,你小子行啊,这么快就结婚生崽了?” 远远的就听见陆东源一惊一乍地问道。 黄小芬一脸幸福地傻笑,然后一通比划。 “预产期在两个月之后?我还以为你老婆已经生了呢。” 陆东源略显失望,很快又眼光光地看向吴潇,吴潇太熟悉这个表情了,都没用他说话,便开口问道:“需要多少钱?” “孩子要出生,怎么也得给点见面礼。” 陆东源在心里盘算了一下,然后道:“二十万吧,这钱要说给孩子娶妻生子不大够,要是省着点花,差不多能用到大学毕业。” “行。” 钱对于吴潇来说不算难事,甚至觉得陆东源有些小气,反正要请黄小芬出山,何不大方一点? 她利索地掏出手机,要给黄小芬转账,巨人立即站了起来,拼命地摆手,甚至有些气恼的意思。 “废什么话!” 陆东源瞪起了眼睛,“这钱又不是给你的,老子是给未来的侄子的,告诉你,你和你老婆谁都不许打这笔钱的主意,要是让老子知道了,扒了你的皮!” 黄小芬立即老实了,瞎子也看得出他是打心底对陆东源满怀敬畏,等到吴潇转了账给他,黄小芬看着陆东源,已然是一副眼泪汪汪的样子。 “瞧你那德性,岁数越大越没出息,还是你爹有先见之明,早知道你以后会娘们唧唧的,才给你取了这么个名字。” 陆东源没好气地骂了一句,然后从椅子上站起身,“行了,看见你小子过得不错,真心为你高兴,替我向你老婆问声好,走了。” “走了?” 吴潇愣怔了一下。 跑了这么远来找黄小芬,不就是为了请他出山吗? 怎么正事一句没提,这就要走? “走啊,不走还等着他老婆生孩子不成?” 陆东源看起来有些恼火,吴潇一阵无奈,只得跟了上去,留下黄小芬一个人看着陆东源的背影仍旧唏嘘不已。 第72章 绝户仗 “别走那么快,小心你的伤口!” 吴潇看着陆东源大步向前,一时间有些担心。 直到走出市场门口,陆东源再也撑不住了,呲牙咧嘴地捂着伤口,靠在墙上直喘粗气。 吴潇有些心疼,皱着眉头嗔怪道:“你这是何苦,你那朋友又不瞎,早就看出你受伤了,你装被谁看啊。” 陆东源沉着脸,再次陷入了噤声模式,只是捂着伤口一言不发。 “黄小芬刚才抓鱼刮鱼,你都没说话,一直等他向那小偷出手之后你才现身,不就是在看他的观察能力和反应能力吗?” 吴潇还在试图挽回,“他真的是很厉害,要是能请他出山,肯定事半功倍。” 她看了陆东源一眼,“要是你觉得那二十万太少,我可以多给他一些……” “扯淡!” 自打认识以来,陆东源第一次冲着吴潇发怒了,“你们这些有钱人,就知道钱!在你们眼里,是不是就没有用钱买不来的东西?!” “老子要打的绝户仗,给的钱再多有个屁用,能保得住他的命?!” 吴潇愣住了,陆东源发怒是一方面,关键是她没能听懂‘绝户仗’这个词的意思,于是问道:“什么……绝户仗?” 陆东源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悻悻地挥了一下手,不想这一下动作又大了,扯动了伤口,疼得冷汗都出来了。 这样烦躁的陆东源实在是很少见,他平时看似嬉皮笑脸,没个正形,其实在心里早就把一切都已经推演过了,即便是面对危机也依然能从容不迫,可这才短短两天,吴潇便又一次见识到了陆东源的‘反常’。 第一次是谈及乞门的时候,第二次便是现在了,她算是认识到陆东源的软肋了。 ‘陆家人都是一根筋,最重情义,陆东源也不例外’。 “二十万,对于有钱人来说不算什么,可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些钱能做很多事。” 伤口实在疼得厉害,陆东源不得不依靠说话来分散一下注意力,“你刚才也看见了,这家伙脑子笨,嘴也不利索,做买卖不灵。” “有了这二十万,他家里至少不用那么紧张,还可以考虑做点别的,这才是我的目的。” “人都是懒的,一旦给的多了,就会不由自主地想着躺平,真到了那时候人就彻底废了,那不是在帮他,是害他。” “哦。” 吴潇体会到了陆东源的用心良苦,便乖觉地点了点头。 看到陆东源生气,她也不敢再提请黄小芬出山的事,两人沉默着休息了将近五分钟,陆东源感觉到好了一些,这才站起身子打算离开。 可就在这时,忽然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陆队长,请等一下!” 两人转头看去,却发现是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像个企鹅一样摇摇摆摆地赶了过来,身边则跟着小心搀扶的黄小芬。 陆东源一看这情形,似乎已经明白了对方要做什么,立即是一副‘落荒而逃’的架势,但已经晚了。 “陆队长……陆队长……俺是小芬他媳妇。” 女人由于赶得急,此时已经是气喘吁吁,“俺有话想跟您说。” 她是那种标准的乡下女人,心地淳朴善良,跟人说话时还带着一种拘谨,只是看向自己男人的时候,眼神里便有了异样的光彩,“以前总听小芬说起您,他说您是世上最厉害的人,还说他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 “俺家着男人是个闷葫芦,只是每次一喝酒,就会拿出你们的照片,翻来覆去地看,一会哭一会笑,俺就知道他又在想您了。” 陆东源听得一阵嘴眼抽搐,重重地哼了一声,“出息!” 黄小芬却是不以为然,咧着大嘴又是一阵傻笑。 女人也跟着笑,一脸温情,“俺两结婚也快两年了,可到现在俺都不知道你们以前是做什么的,俺家男人说你们有规定,不能随便乱说,俺也就不问了,反正俺相信他,知道他永远都不会对俺说谎,这就够了。” “刚才他急着跑回家,跟俺说您来了,俺一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的心已经飞了,您就让他跟您去吧。” 陆东源向着黄小芬瞪起了眼睛,“去哪儿啊?老子说了吗?” 黄小芬立即摆手,随即又指了指陆东源挂在胸前的右臂,一脸急切的不停比划,甚至连汗都下来了,就连一旁的吴潇只是看着,都替他着急。 “老子是受伤了,可关你屁事。” 陆东源拉下了脸,没好气地说道:“赶紧滚回去,好好过你的日子。” 黄小芬一听这话,更加急了,也是知道陆东源油盐不进的性子,于是求助地看向媳妇。 女人便笑,“陆队长,您就带他去吧,这一次您要是不带他,恐怕他这辈子都不会安心。” 黄小芬重重地点头,眼神中满是祈求。 陆东源沉默了。 来之前,他并不知道黄小芬已经成家了,如果知道黄小芬的媳妇已经有了身孕,就更不可能来这一趟。 黄小芬觉察到了陆东源的心思,又是一通比划。 “知道,知道。” 陆东源的神情总算是缓和了一些,一脸为难道:“知道你担心我,可是……” “您就别可是了。” 女人打断了陆东源的话,仰头看着丈夫,爱怜地伸手在他厚实的肩膀上拍了拍,“别人都说俺家男人傻,那是他们有眼无珠,只有俺知道俺家男人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你也不用担心俺们,去了就好好跟着陆队长干,俺和孩子在家里等你回来。” 后边的这些话是对黄小芬说的,那言语中充满了自豪之气,听得吴潇一阵动容。 魁伟如山的黄小芬,足足比女人高出了将出一大截,要是平时见了,一定会被这身高差萌到,但此时却是让人看着有种想哭的感觉。 为了和妻子拉平距离,黄小芬单膝跪在地上,把耳朵凑在女人肚子上听了听,又用手轻轻摸了摸,一脸憨笑。 女人伸手在他脸上摸了摸,“去吧,自己小心,早点回来。” 这情形实在让人有些泪目,陆东源看不下去了,转身就走,吴潇错愕了一下,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冲着那妻子点头示意了一下,快步跟上。 “弟妹,你放心,我这一次带他走,一定会平安地带他回来。” 陆东源走的头也不回,声音远远地传来。 黄小芬轻轻地拥抱了一下妻子,这才从地上站起身,转身大踏步地追着陆东源去了。 女人站在原地,脸上带着笑,目送着他们离去,还能隐隐听到陆东源的声音,“给你孩子想好名字没?瞧你那傻样一定是没想好。” “这样吧,老子给取名字,要是女儿就叫黄豆,要是儿子的话就叫黄米……” 第73章 看不懂这个男人 吴家的私人直升机带着嗡嗡隆隆的响动再次出发了。 这一次的目的地,居然是位于西北的一片牧场,有了之前的‘教训’,吴潇索性连问都不问一下了,反正问了陆东源也不见得会说,也就懒得多此一举。 她转头看了看蜷缩在角落,又开始酣睡的陆东源,这也算是陆东源的一个特性,这家伙只要一上飞机,就会倒头便睡,一开始吴潇以为那是晕机,后来才发现陆东源只是在合理地分配休息时间。 这也是他始终能够保持精神抖擞的原因。 “黄……我还是叫你共工吧。” 吴潇看向对面的黄小芬,那位笑着点了点头,“你的绰号是共工,那陆东源的绰号又是什么?” 黄小芬下意识地看了陆东源一眼,连连摇头,看样子是没有陆东源的允许,不敢说。 “不说拉倒。” 吴潇讨了个没趣,多少有些悻悻。 这让黄小芬有些不好意思,他本就是那种实在性子,不怎么会拐弯抹角,一脸为难地挠了挠头,然后冲着吴潇比划了几下,发现吴潇一脸茫然,才意识到对方看不懂自己的手语,于是拿过一张纸在上边写了一行字。 吴潇看了看,神色顿时一变。 上边写着,‘我只能告诉你,我们原来是八个人,后来折了三个,队长伤心了好久,我们就分开了。’ 看到这行字,她的心里一阵黯然,可黄小芬还在为能和陆东源的重逢欢欣鼓舞,拿过笔又在之上写下一行,吴潇接过来一看,这一次他写的是‘又能和队长在一起了,真好。’ 虽然短短只有几个字,那种真挚的,由内而外的喜悦之情,已经跃然纸上。 这让吴潇想起了上学时读过的一段话,‘战友情是一种极为独特的情感,不同于亲情爱情,也不同于其他任何一种感情表达方式,战友之间彼此照顾,相互依赖,当危险来临的时候,还会为了保护对方毫不犹豫地牺牲自己。’ 吴潇在陆东源和黄小芬身上便感受到了这种情义,这还不算,很快她又发现了另外一个情况,那就是黄小芬自打跟来之后,就没问过一个问题。 比如‘咱们要去哪儿?’‘队长是怎么受的伤?’‘这一次的任务是什么?’,诸如此类的问题,他好像根本就不在意,反正队长说什么就是什么,仿佛只要能跟在陆东源身边,哪怕是刀山火海都无所畏惧。 这样的服从……不对,应该说是盲从好像更加合适,反正这种情况同样让吴潇羡慕不已。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这句话她上学的时候,没少听过,但在军官们表现出来的方式却不尽相同,夏国的部队是什么样她无从得知,但海外的军官大多是一副严苛古板的样子,动辄就是一通嘴炮,叫的像杀猪一样。 士兵们对于军官,敬畏之心居多,像陆东源这样能跟下属嬉嬉闹闹,打成一片的,吴潇还真没见过。 ‘由此可见,陆东源和黄小芬已经应该是隶属于夏国的某支特种部队了。’ 想到这儿,她不由得回头又看了一眼陆东源,那家伙此时正睡得香甜,一动不动,吴潇受到了感染,没一会儿,也开始呵欠连天,不知不觉中也睡了过去。 …… 三个小时之后,直升机在夏国西北部一个叫蓝旗的地方缓缓降落。 此时已经是冬季,一望无际的草场上,早已看不到半点绿色,光秃秃的犹如荒漠戈壁一样。 令人奇怪的是,陆东源并没有让直升机直接开到目的地,而是从飞机上下来之后,让吴潇又另外租了一辆越野车。 “在这儿等着。” 他冲着黄小芬叮嘱了一声,那位丝毫没有异议,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吴大小姐,你受累。” 对于这样的请求,吴潇早已习惯了,也不多话,跳上驾驶室,拉着陆东源一路向着牧场深处驶去。 冬季的牧场实在是没什么看头,好在地面平坦,又没有任何障碍物,即使是闭着眼开车也没关系,与城市里动不动就堵得水泄不通的情况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这里的天好蓝。” 吴潇时不时的抬头看向车窗外,车也开得漫不经心。 天高云淡形容的并不完全是景致,有时候更像是一种心情,常年生活在城市之中,被钢筋水泥包裹,忽然来到了牧场之上,目之所及皆是空寂辽阔,那心情犹如瞬间融入了广袤的天地之间,豁然间跟着开朗起来。 就在吴潇有些目眩神迷的时候,忽然闻到了一股辛辣的味道,她转过头,惊讶地发现陆东源正拿着一个酒壶,有滋有味地喝着酒。 她愤然叫道:“你身上还有伤,不要命啦?!” 陆东源不以为意,又灌了两口,“这东西舒筋活血,是药引子,我用的是乞门的伤药,需要酒来调理,这叫对症。” “歪理!” 吴潇气哼哼地说了一句,发现陆东源根本就不听她的,还要继续喝,便有些沉不住气,一手抓着方向盘,一手伸过去想要抢下酒壶。 陆东源不肯松手,两人你争我夺的一抢,不小心把酒壶里的酒弄得洒了出来,全都洒到了吴潇的衣服上。 “都是你干的好事!” 吴潇更加气恼,忍不住怪怨道。 陆东源却是一脸赖皮的样子,反驳道:“你又不是我老婆,管的也太多了吧?这下好了,没得喝了。” 他一脸无趣地拧上酒壶的盖儿,看了一眼前边的路,伸手指了指,“看到那个岔路口了吧,右拐。” 吴潇又瞪了他一眼,才按照他指的方向把车开下了主路,沿着一条砂石土路继续前行。 从道路两边的网围栏看得出,这一片牧场比之前看到的要小一些,再往远处看,能看到道路的尽头有一个蒙古包。 “行了,就在这儿停车。” 离着还有几百米的距离,陆东源忽然冒出来一句。 吴潇有些莫名,但还是按照他说的做了,等到从车上下来,陆东源却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把身子慵懒地斜靠在车上,“吴大小姐,麻烦你去找一下那家的主人。” “我去?” 吴潇有些诧异,“我都不认识你要找的人,见了面我该说什么?” “什么都别说。” 陆东源仰着头眯着眼看太阳,“只要把他叫出来就行。” 这又是什么鬼? 吴潇感觉自己越来越看不懂眼前这个男人了。 第74章 醉鬼 蓝天,牧场,蒙古包,也是草原上独有的风景,美中不足的是这个季节,牲畜不再放养,都已经赶回圈了。 对于吴潇而言,能看到前几样倒也算知足。 按照陆东源的安排,她沿着沙土路径直走到了蒙古包的门前,这种用木架和篷布油毡搭建起来的小房子,吴潇以前只在视频里见到过,头一次亲眼所见,多少有些好奇。 路上来的时候,也见过别的蒙古包,大多能看到屋顶的烟囱里冒着青烟,唯独她面前这一座看起来冷冷清清,而刚让吴潇皱眉的是,这个蒙古包门口堆放了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空酒瓶。 吴潇对于喝酒没什么嗜好,也看不出这些酒的好坏,只是从这些空酒瓶上也能看出此间的主人应该是那种嗜酒如命的人。 她在蒙古包的门前站定,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陆东源依旧在停车的地方晒太阳,看样子是没有要过来的意思,忍不住摇头抱怨了一句,“神神叨叨的。” 可就在她伸手要敲门的时候,里边忽然传来了一阵响动,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打翻了一样,紧接着,一个邋里邋遢的男人打开门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 这家伙明显是喝多了,满身的酒气不说,走路都走得七倒八歪,他像是狗一样鼻子朝天翕动了几下,继而醉眼迷离地看着吴潇,还没等吴潇说话,便向着吴潇扑了过去,嘴里还念叨着:“凤阳老烧,凤阳老烧……” 吴潇吓了一跳,赶忙后撤一步,到底是军院出身,也不慌乱,只是伸出右手一把抓住那醉鬼的胳膊,一拉一带,脚下顺势一绊,以一个再标准不过的擒拿姿势,把醉鬼按在地上吃土。 那家伙软的像一滩烂泥,人是被按得动弹不得,嘴里却还在无意识地嘟囔,“老烧,给我老烧……” 随着一阵脚步声响起,陆东源慢慢走了过来,吴潇没好气地叫道:“这就是你要找的人?” 陆东源也不回答,只是蹲下身子,仔细看着那个醉鬼,眼神中似有无限怜悯,他从兜里掏出一个酒壶,拧开盖子,向下倾倒,清澈的酒水带着浓烈的酒香自酒壶中倾泻而下,滴淌在那醉鬼的面前。 原本死气活样的酒鬼陡然间来了精神,猛地一甩,气力之大,吴潇竟然再也按不住,被硬生生地甩脱了,那醉鬼爬起身子,跪在地上,看着那些酒心疼地直叫,“是老烧,正宗的凤阳老烧,这太浪费了,太浪费了。” 陆东源脸色变得阴沉,声音更是冷得令人心悸,“刘春来,你要是真心想死,我可以帮你,用不着这么麻烦。” 那被叫做刘春来的男人,先是愣怔了一下,继而抬起头眯缝着眼睛看向陆东源,足足有两秒钟之久,他的脸色忽然变了,“队……队长?” 不等陆东源回应,刘春来就像是见了鬼一样,爬起来转身就跑,可他实在是醉的太厉害了,没跑几步,便又一次脚下拌蒜,一头栽倒,像是不死心,又开始手脚并用的往前爬,那样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陆东源倒也不去劝阻,只是冷眼旁观,“爬,继续爬,爬回你的狗窝,继续喝你的酒,哪天老子心情好,等你喝醉了,再给你把狗窝点上一把火,你就能下去跟老三一起喝了。” 听到这句话时,原本在地上‘蠕动’的刘春来,彻底被击垮了,他趴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号嚎了起来,“队长,我对不起您,对不起老三,我顶不住了,实在顶不住了……呜呜呜……” 刘春来,三十三岁,绰号雨师,是所有人之中岁数最大的一个,狙击观察员兼爆破手,对于追踪和反追踪有着异于常人的敏锐直觉,因为搭档老三在任务中牺牲,始终难以释怀,便躲在这人迹罕至的牧区整天醉生梦死。 “去帮我打一桶水来。” 陆东源冲着吴潇指了指不远处的水井,尽管吴潇对于刘春来没有什么好感,但陆东源既然提出来了,也不好拒绝,很快便从井里打了一桶水回来。 刘春来还在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号啕痛哭,陆东源从吴潇的手里接过水桶,径直走了过去,二话不说,直接把整桶的水劈头盖脸地浇在了那家伙头上。 这可是冬季,桶里的井水打上来的时候就带着冰碴,就这么猛然浇在身上,那种冰冷刺骨的感觉可想而知。 刘春来狠狠地打了几个激灵,身子抖得一塌糊涂。 陆东源蹲在他面前,依旧是没个好脸色,“老子没时间陪你伤春悲秋,现在有场仗要打,你要是愿意走,老子给你半个小时,把自己收拾干净,要是不愿意,老子不勉强,你就当我没来过好了。” 被冷水一浇,刘春来的酒醒了一大半,浑身湿哒哒地跪在泥水中,脸色冻得铁青,还一直在打哆嗦,含糊不清道:“您要我……我就去……” 陆东源看了看表,“还有二十九分钟。” 刘春来猛省,连滚带爬地向着蒙古包去了。 直到刘春来跑回了蒙古包,吴潇才不无担心地问道:“陆东源,你真的要带他去?你也看见他那副样子了……” 陆东源不等她把话说完,扭头便向着车子走去,吴潇气得跺脚,“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是这样子,我只是说下我的想法,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这种状态别说是打仗,就连正常行动都费劲,万一出了岔子,是会害死大家的。” 陆东源充耳不闻,走到车旁,直接踩着车轮爬上了前机盖,摆了一个最为舒展的姿势地躺在上边,任由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那样子看着都让人觉得惬意,这家伙总是能随时随地的找到最合适的休息方法。 吴潇彻底没脾气了,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气鼓鼓道:“你刚才是故意把酒洒在我身上的吧?” “刘春来鼻子灵的像狗一样。” 陆东源厚着脸皮笑,“我得确认他的嗅觉没有退化,你虽然不用香水,但洗发水、沐浴液什么的,都是高级货,刘春来要是能从你身上混杂的味道中判断出是什么酒,那证明嗅觉没有因为喝酒而损伤。” “那就非得利用我吗?直接说出来能死?!” 吴潇狠狠地白了陆东源一眼,“更何况他的嗅觉好不好,与这次行动又有什么关系?” 第75章 美人鱼 躺在机盖上的陆东源没有回答,而是慢悠悠地换了个话题,“我十四岁那年,我师父,也就是小鱼他爸,带着我出去磨刀。” “所谓‘磨刀’,其实是练刀的人特有的一种说法,说白了,就是找其他刀客比试,我跟着师父从老家一路向北,到处磨刀,一个月多则七八场,少则两三场。” “就这么走走停停,一直到比这里更北边的黄旗时,师父有事不能再走了,就打发我独自一人去找一个姓骆的刀客,那姓骆的刀客家都快要边境了,我从黄旗足足走了将近三天才找到他。” “比试的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路上遇到了一头狼,那家伙显然是饿坏了,一直跟在我身后,我走它也跟着走,我停下它也停下,我休息它也休息,为的就是等我没力气的时候,给我脖子上来上一口。” 吴潇听得有些入神,忍不住问道:“你才十四岁,就不害怕?” 陆东源把胳膊枕在头下面,以便使自己躺的更舒服一些,“怕,当然怕,可怕没用,师父说了,这场刀必须要比,就是爬,也得爬到那姓骆的刀客家才行。” “我后来试着把自己的食物分给那头狼一些,好在那头狼也算是有良心,吃饱了肚子就不再打我的主意。” “再后来,我总算是找到了那姓骆的刀客,也如愿地和他对了刀,可回来的时候就没那么顺利了,我遇上了最可怕的沙暴天气,彻底迷路了,就在我以为我死定了的时候,那头狼出现了!” 用最平静的口吻讲述最惊心动魄的故事,陆东源在这方面的潜质还真是无人能及。 吴潇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黄沙遮天蔽日的吓人场景,忍不住有些心悸,急着问道:“然后呢?” “那头狼走到我面前,呲牙咧嘴地冲我叫了一声,然后转身开始跑。” 吴潇一阵讶然,“它是想让你跟着它?” 陆东源点了点头,“反正什么也看不见,我就跟着它跑,就这么一直跑啊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等到那头狼停下来的时候,我向远处看,竟然隐隐约约地看到了黄旗。” 说到这儿,陆东源便停下了,吴潇还在等着下文,可等了半天也没能等到,这才意识到陆东源的故事已经讲完了。 “你这故事‘刹车’也刹得太猛了。” 吴潇多少有些意犹未尽,不满地说了一句。 抬头再看向刘春来住的那间蒙古包,似乎有所感悟,“你是把刘春来比喻成了那头狼,所以,你给了它东西吃,它总会回报你,对不?” 陆东源摇了摇头,淡淡道:“我给那头狼东西吃,只是给了它一个活下去的机会,我迷了路,狼来找我,同样是给了我活下去的机会,没有回报不回报。” “现在我给刘春来一个机会,我相信他也会给我一个机会,仅此而已。” 这话怎么听着都像是佛家在打机锋一样,吴潇还想要说什么,回头却发现陆东源已经闭上了眼睛,看起来像是睡着了,至少眼皮下面的眼珠是一动不动。 …… “水神!” 当刘春来看到黄小芬的那一刻,激动的有些忘乎所以,伸出双手想要给那巨人来个大大的拥抱,却不想被黄小芬一拳砸在头上,顿时头晕眼花,差点一头栽倒。 “你大爷!” 刘春来一脸不服气,露胳膊挽袖子地冲了上去,两人很快便嘻嘻哈哈地扭打成一团,刘春来显然不是黄小芬的对手,一个回合下来,就被巨人把脑袋夹在臂弯里,只能用拳头猛捶对方的屁股。 这种亲热方式,还真是少见,吴潇看得有些瞠目,而陆东源则像是没看见一样,率先登上了直升机。 “别打了,队长要走了,你大爷的,快放开!” 刘春来被勒得喘不上气,只能是借助陆东源来压制这个没轻没重的家伙。 黄小芬这才笑嘻嘻的松开刘春来,就在刘春来以为结束的时候,黄小芬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胸口,另一只手抓住他的脚踝,一使劲把整个人都横着提了起来,全然不顾对方地反抗,几步走到机舱前,一把扔了进去。 刘春来在机舱里成了滚地萝卜,气得大骂,黄小芬丝毫不以为然,像个没事人一样,笑呵呵地跟着上了飞机,刘春来爬起身,一脸不服气地再次冲了上去,两人在机舱里又一次展开了‘肉搏’。 吴潇看得一阵眼角抽搐,反观陆东源却是毫无反应,好像对于属下们的打闹早就习以为常。 你可以把那当成是一种纵容,但在陆东源的心里,只要不是执行任务,相互之间打打架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除了能更多地了解对方的出手方式,还能增进感情,正所谓‘打是亲骂是爱嘛’。 当然,这番理论要是让吴潇听见了,一定又要骂陆东源是歪理了。 “下一站去哪儿?” 吴潇在靠着陆东源的座位坐定后,便示意飞行员起飞。 “岭东市。” 陆东源随口扔下三个字,便又开始靠着舷窗打起了盹。 吴潇一阵无奈,再看看对面那两个洗脑叫骂打成一团的家伙,更是有些不忍直视,索性也学着陆东源的样子,开始闭目养神。 这一趟又是一个多小时,总算是在天黑之前,赶到了岭东市。 …… 不同于南楚市的古来繁华,岭东市完全是这几年才发展起来的,借助着周边大大小小的煤矿,经济发展不可谓不迅猛,只是短短不到十年的光景,俨然有赶上一线城市的劲头,一时间风光无限。 此时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正是人们下班的时间,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潮熙攘。 相比外边的喧闹,海洋馆里就显得清净了许多,不是节假日,基本上没什么人。 周琪闲来无事,正坐在休息室里打游戏,伴之以不停地叫嚣,“AD,AD,你行不行啊,手机上搁点米,来个鸡都比你玩得好,你信不信?” “打野,你大爷的,上路来人了你没看见?!” “中单,别送了,猥琐发育你不会?还有脸自称岭东第一,我奶奶都比你玩得好!” 这家伙显然就是那种被所有人唾弃的‘嘴炮’选手,瘾大技术差还把把都不拉,当然,像这样的队友,早就其他人禁言了,因此,这家伙的叫嚣,也就是在单方面过过嘴瘾而已。 就在周琦玩的不亦乐乎的时候,一个海洋馆的工作人员,有进房间道:“周琦,有一个顾客点名要看美人鱼。” “不去,没看见正忙着嘛。” 周琦头也不抬地继续‘忙’着打游戏,“再说了,就一个人,演个屁!” 扮演美人鱼也是需要观众的,看得人多了,表演起来还有些劲头,就一个人在外边看,总有一种像是被人‘包’了,在台上跳钢管舞的感觉。 工作人员晓之以理,“人家加钱了。” “加多少也不去。” 周琪义正言辞地拒绝。 “一万块都不赚,你小子现在是有钱了。” 工作人员颇有些惋惜地摇头,正打算往外走,忽然听见背后有人问:“那位贵客喜欢什么颜色?是绿的,还是红的?” 第76章 别得意 工作人员回头,瞠目地发现周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戴上了假发,一手拿着一条鱼尾巴,郑重其事地问道。 “你不是不去吗?” “这话说的,咱们可是服务行业,顾客就是上帝。” 周琪已经迫不及待的向外走了,“你好意思让上帝等着?” 没走几步,又返回来了,“那位上帝是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还是一个长得非常漂亮的大美女。” “不早说!” 周琪扯下假发随手丢在一边,兴冲冲的往外走,“是时候展示真正的肌肉了。” “我去,果然是个大美女!” 当周琪看到那个站在巨大的圆筒型水族箱前的女人时,眼睛豁然一亮。 这女人身材高挑,双腿修长笔直,一头短发平添了几分飒爽,关键是那张脸简直漂亮的不讲道理,简直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漂亮一万倍! 周琪自负‘阅女无数’,但像这么漂亮的女人还是头一次见,他一路小跑着过去,谄媚着道:“美女,是你要看美人鱼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挺了挺健硕的胸膛,然后摆了一个健美运动员常做的POSE,“美人鱼今天都休息,海王要不要看?” 这明显带有调侃的话语让女人有些不悦,她皱了皱眉,冷着脸问道:“海王在水里不用换气,你行不行?” 周琪把胸膛拍得山响,“不是跟你吹,哥哥我进了水里,就跟鱼一样,根本不用换气。” “哦?” 女人挑了挑好看的黛眉,“我倒想看看你不用面罩,能在水里憋多久。” 她说着话,从包里掏出几沓钱,在周琪面前晃了晃,“这样吧,以十分钟为限,够十分钟我给你两万,每超过一分钟,我再另外加一万,敢不敢?” 这样的直截了当让周琪先是愣怔了一下,随即眉开眼笑,“美女,你可真是找对人了,别的不敢说,要说憋气,我要是排第二的话,就没人敢排第一。” 他看着女人手里的那些钞票,实在有些心痒难耐,也就顾不上去想别的,挑衅道:“就怕你带的钱不够。” 女人一脸不屑,又从包里又掏出一捆钞票,“这些够不?” 这么一算都有十几万了。 周琪心里都快要乐开花了,但脸上却是故作镇定,“美女,你是来真的,不是开玩笑吧?” 女人连话都懒得说,随手拉过一张凳子坐下,一副‘请开始你的表演’的架势。 “长得这么漂亮,还这么有个性,我喜欢,你等着,我现在就下水!” 周琪乐呵呵地说了一句,拔腿向后面跑去,一边跑还一边轻声嘀咕,“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有,居然还有人要花钱看憋气,也该着哥们发财。” 过了不到一分钟,周琪已经穿好了潜水衣,出现在了巨大的水族箱上方,与之前说好的一样,这家伙没有戴面罩,也没有带任何供氧设备,自信到甚至连救生用的绳索都没带。 他站在高台上,也不管下边坐着的女人爱不爱看,又大摆了一番造型,直到那女人明显流露出不耐烦的神情,这才深吸了一口气,纵身跃入水中。 足有十几米高的水族箱里,有着各式各样的鱼类游弋其中,被这个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吓得纷纷避开,直到发现后者没什么威胁之后,才又重新聚拢。 周琪下水之后,先是下潜了两米左右的深度,然后任由身子悬浮在水中,还没忘了冲着女人挤眉弄眼,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手表。 那意思是可以开始计时了。 女人微微勾了勾嘴角,还真就拿出了手机,按下了计时器,心里却道:‘这家伙倒是不笨,知道下潜深度越大,水压也越大,所以停在了不深不浅的位置上。’ 不得不说,周琪在水里真的是表现出了异于常人的天赋,也不见他如何划动手脚,身子却是垂直地悬浮在水中,始终保持一个深度,不见上升也不见下降,一般人即便是做到这一点都很难,反观周琪却是一脸轻松自在的样子,甚至还能逗弄一下经过他身边的鱼。 这样的水性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女人看着泡在水里的周琪,一时间皱起了眉头,轻声自语道:“也真不知道陆东源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想的,非要花钱看什么潜水,还说至少也要十五分钟,开什么玩笑。” 这女人自然是吴潇了。 直升机从牧区接上了刘春来之后,便按照陆东源的意思,直接飞到了岭东市。 原本以为这次又会找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却没想到陆东源把她带到了海底世界,还指名道姓让她看周琪潜水憋气,自己则是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对于陆东源的脑洞之大,吴潇早就已经领教过了,知道也问不出个结果,索性直接照办,关键是他提出的这个时间,让吴潇有些嗤之以鼻。 要知道普通人一般能在水里憋气两分钟,就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 目前水下憋气的世界纪录是二十四分钟,那还不是潜水,只是把脸埋在水里单纯的憋气,即便是这样,那位世界纪录的保持者,还在挑战之前,吸了很久的氧气,为的是充分置换肺内的气体,这才成功。 像周琪这样,把身子完全泡在水里,别说是十五分钟,能坚持十分钟就已经是奇迹了,再久了非闹出人命不可,因此吴潇也没管陆东源,私自把时间减少到了十分钟,在她看来,就算是十分钟,周琪也根本坚持不下来。 这到不是吴潇有意小看周琪,而是她在军院念书的时候,又一次跟舍友去酒吧玩,亲眼看到两个漂亮国的海军陆战队员打赌一百美金,看谁憋气时间长。 酒吧里有现成的潜水服,两人各自穿了一套,戴上面罩之后,有人开始往衣服里注水,直到水面淹过眉毛,比赛正式开始。 吴潇记得再清楚不过,最后赢得那位憋气时间也才刚刚超过八分钟,而另一位还不到八分钟,鼻子嘴里就开始向外冒血,吓得众人赶紧把面罩取了下来,这才救了他一命,即便如此,还是在医院里躺了好一阵子。 那还是两位体格强健的海军陆战队员,平时经常进行水下训练也不过如此,你一个靠着假扮美人鱼哗众取宠的家伙,凭什么就敢自称能憋气十分钟? 吴潇越想越是不屑,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不知不觉中,时间已经过去五分钟了,再看向周琪的时候,惊讶地发现他此时居然还和刚下水一样,没有任何异样,甚至还一脸嘚瑟地冲着吴潇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这情形看得吴潇一阵瞠目,可很快又摇了摇头。 ‘别得意太早,你很快就会撑不住了。’ 第77章 魔星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 手机上显示已经超过了八分钟,仰望着那个悬浮在水中的家伙,吴潇的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 此时的周琪与之前不大一样,尽管依旧保持着身体直立,但已经不再像开始那样一有机会就挤眉弄眼,而是双眼微合,一动不动。 那样子看得吴潇心里多少有些紧张,轻声嘟囔道:“这家伙不会溺水吧?” “不会。” 随着话音,陆东源悄无声息地出现了,站在吴潇身边,同样仰望着周琪,奚落道:“这小子是爱钱,但更怕死。” “嗯,嗯。” 刘春来和黄小芬也来了,站在陆东源身后,深以为然地点头。 吴潇一头雾水,忍不住问道:“我实在是不明白,如果他是你要找的人,直接叫走不就行了,干嘛非要弄这么一出?” 陆东源不作回应,吴潇只得看向刘春来,发现刘春来摆出一张苦瓜脸,也给不出个答案,于是又转向黄小芬,巨人则是回以没心没肺的憨笑,那意思队长说什么就是什么。 吴潇实在无语,只得把视线重新转回到周琪身上,看着看着,她隐约有了一种感觉,泡在水里的周琪,此时更像是在‘假死’,难道他是在使用什么特殊的方法延长自己的闭气时间? 带着十二分的疑惑,时间也慢慢来到了十二分钟! 直到这时,吴潇才明白陆东源让她把时间限定为最低十五分钟,绝不是想当然,而周琪那边却是比之前又有了新的变化,他的眼睛此时已经完全闭上,身子也不像之前直立于水中,而是随着水流开始漂摆不定,一会儿仰,一会儿趴,活像一具‘浮尸’,每隔上一段时间还会有一颗很小的气泡从嘴角露出。 ‘这是要到极限了吗?’ 吴潇又一次跟着紧张起来。 反观身边那三位,陆东源是一脸气定神闲,而刘春来和黄小芬则更过分,全然没把这位昔日同伴的生死当回事,不知道因为什么,又开始你捅我一下,我捶你一拳的闹腾开了,吴潇实在忍无可忍,怒斥道:“能不能安静一下?!” 那两位这才停了下来。 吴潇实在搞不懂这样的人是怎么‘混进’部队里的,在她的印象当中,军人就应该有军人的样子,还不光是军容军纪,令行禁止更应该是深刻在了骨髓里的东西,决不允许有丝毫违背。 她对于吴家护卫便是这么严格要求的,反观陆东源这几个手下,嘻嘻哈哈,打打闹闹,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实在想象不出这些家伙上了战场之后还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一想起‘吊儿郎当,没个正形’这两个评语,吴潇便忍不住看向陆东源,后者在这两方面似乎比那两位还要过分,她忍不住又在心里腹诽了一句:‘果然是有什么样的将,手下就有什么样的兵’。 其实吴潇有些‘冤枉’陆东源和他手下的这些人,要知道这个小队原来执行的从来都是危险级别最高的任务,用九死一生来形容他们的经历,丝毫不为过。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活下来的人,对于生死其实早就看淡了,对于他们而言,要做的就是好好地享受生活,其他的都已经不重要了。 吴潇没有这样的经历,当然不会理解他们的心态。 只是这么一打岔的功夫,时间已经来到了十四分半,依旧悬浮在水中的周琪此时渐渐撑不住了,能够看到从嘴角溢出的气泡从一开始的一颗颗变成了一串串,他脸上的神情也不像开始那么从容不迫,而是变得异常凝重,甚至有些痛苦。 可即便是这样,那家伙依旧没有睁眼。 十四分二十五秒…… 十四分三十五秒…… 这个成绩对于一般人来说,简直难以想象,但周琪还在苦苦支撑着。 周琪,二十三岁,绰号魔星,妥妥的话痨一枚,擅长各种机械,水性极强,也是整个小队中年纪最小的一个。 当然,他在小队里被叫的最多的,还是财迷这个称呼,不然也不会因为吴潇摆出那一捆钞票,就玩命到这个程度。 此时,吴潇看到周琪那边快要撑不住了,又一次紧张跟着起来,尤其是看到成串的气泡不断从周琪的嘴里冒出时,更是身不由主地伸手抓住了陆东源的袖子。 这种下意识的举动,其实是寻求安全感的一种潜在表现,不管吴潇在平时表现的多么坚强,内心里毕竟还是个女孩子,也需要安慰和呵护,尤其是站在强悍如陆东源这样的人身边,做出这样的举动其实并不令人意外。 刘春来率先发现了,于是偷偷地拽了一下黄小芬,那位大块头看到这样的情景,立即伸出两个大拇指对着比划了一下,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陆东源感觉到了,先是回头看了那两个家伙一眼,那两位立即正色。 再扭过头看吴潇,发现后者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小动作,只是盯着周琪,紧张到不能自已,甚至感同身受地跟着一起憋气,那样子既好笑又可爱。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抬手又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超过十五分钟了,于是冲着刘春来两个扔下一句“等他出来,带他来见我”,然后转身向外走去。 “这就结束了?” 吴潇一脸诧异,“不再看看了?” 陆东源头也不回的往外走,“那小子是个舍命不舍财的主儿,再不结束,要飘上来了。” 吴潇又看了那边一眼,还有些意犹未尽,可刘春来和黄小芬有了陆东源的授意,已经走到那巨型水族箱前,开始拍打玻璃,伴之以冲着里边的周琪又是扭屁股,又是做鬼脸,玩的不亦乐乎。 周琪被惊动了,睁开眼,当他看到两个神头鬼脸正在外边‘群魔乱舞’的时候,先是吓了一跳,等看清那两个家伙的长相时,便再也忍不住又是惊喜又是愤怒,张开嘴巴一动一动的,像是在骂街一样。 更多的水泡从他的嘴里冒了出来,汩汩地涌上了水面。 第78章 嫂子? “嫂子,刚才的事不好意思。” 这莫名其妙的称呼弄的吴潇差一点咬了舌头,看着眼前的周琪,她甚至有都有些怀疑这家伙憋气憋的把脑袋憋坏了,“你叫我什么?” 换好了衣服的周琪一脸忐忑,先是挠头,继而挠了挠脖子,又开始挠肋骨,那样子让远远站在一旁的刘春来和黄小芬两个,差点就笑喷了。 “嫂子,那什么……” 周琪局促的要死,支支吾吾道:“我一开始不知道您和我们队长的关系,说了些冒犯的话,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当我是个屁,放了我好了。”’ 吴潇有些哭笑不得,还没想好该怎么回复,周琪斟酌着措辞,小心翼翼道:“还有,刚才打赌的那些钱,我也不要了……” “那怎么行?” 吴潇连连摇头,“我说话向来算数,再说了,你憋气憋了那么久,这样的成绩也该得到嘉奖。” 她说的是心里话,可周琪听了之后,却是一脸末日来临的神情,哭丧着脸道:“千万别,我要是拿了这钱,队长会弄死我的。” “他敢?” 吴潇瞪起了眼睛,“钱是我的,我想给谁就给谁,他管不着!更何况,我跟陆东源根本就没什么关系,顶多算是普通朋友而已。” 这话怎么听起来,都像是两口子才会说的话,周琪一脸绝望,都快要哭了,“嫂子啊,您就饶了我吧,我是真不知道您和队长的关系,否则打死我,我也不敢跟您打这个赌……” “走啦,磨磨唧唧的,都干什么呢!?” 陆东源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周琪吓了一跳,赶忙对着吴潇双手合十,满脸真诚地哀求了一番,然后跟着刘春来和黄小芬一路小跑着去了。 “哎,我跟陆东源……” 吴潇还想解释,那三个家伙已经跑远了,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嫂子? 一想到这称呼,吴潇的心忽然跳的很厉害,脸颊也忍不住有些发烫,她在心里大骂了几句没出息,费了半天劲,总算是抑制住了脸红心跳,这才向那边走了过去。 直升机早已经在等着了,可陆东源此时却没有要登机的意思,他不动,其他人自然只能是等着,不过,他们一个个神情颇有些古怪,那样子像是幸灾乐祸,又像是充满了期待。 吴潇开始以为陆东源是在等自己,忍不住又有些心跳加速,没敢去看陆东源,颇有些羞涩地低着头叫了一声:“走吧”,便想上飞机,可一只脚都已经踩上踏板了,又感觉有些不对,于是回过头,发现陆东源根本就没在看她,而是背对着她,双手叉着腰,两眼看着黑漆漆的夜空发呆。 这样的情形实在少见,吴潇有些莫名,便去看另外三位,想要寻求一个答案,而那三个家伙原本还是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发现吴潇看过来,立即那脸扭开,有抬头看天的,有故作深沉的,都装的跟没事人一样。 什么鬼? 吴潇更加狐疑,只能重新把视线挪回到陆东源身上,那家伙还在‘狠狠’地盯着空气,鼻翼翕动,气息粗重,继而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事,皱着眉头开始来回溜达,让他这么一弄,旁边那三个家伙顿时来了精神,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德性。 “你这是怎么了,吃错药了?” 吴潇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问道。 这话也只有吴潇敢说,看热闹的三个家伙立即齐刷刷地看向陆东源。 “不去了。” 陆东源皱着眉头老半天,最终憋出一句,那三个‘望眼欲穿’的家伙失望的无以复加,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吴潇从他们的表情上,大抵看出了点端倪,便道:“陆东源,是不是要找的下一个让你很为难?” 还没等陆东源回答,刘春来,黄小芬,周琪三个已经开始频频点头了。 “为难个屁。” 陆东源有些烦躁地挥了一下手,“那种缺心眼,有他没他一个样。” 总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些违心,于是吴潇看向那三个,那三个很有默契地拼命摇头,当然,这些小动作都是背着陆东源做的。 这让吴潇更加的好奇,她看着陆东源,作出一脸嘲讽的神情,揶揄道:“这世上居然还有陆队长害怕的人?” “扯淡,老子会怕他?” 这样的激将法,对于陆东源似乎也管用,他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伸手指向刘春来三人,“你问他们,老子怕不怕?” 刘春来摇头,黄小芬点头,而周琪则是先摇头,发现弄错了,赶忙又点头。 这打脸也来的太快了点。 陆东源有些绷不住了,怒气冲冲的上前,打算给那三个家伙一人来上一脚,“学会耍心眼了?谁给你们的勇气,梁静茹吗?” “行了,小心你的伤口!” 吴潇忍俊不禁,赶忙把陆东源拉住,“这次都是为了救我弟弟,只要是能用得上的人,不管花多少钱,我都能接受,你只管找就是了。” “他就不是钱的事!” 陆东源一脸纠结地说道。 这样的陆东源,吴潇还是第一次见,更加好奇起来,“那是因为什么?” “就是……嗯……” 陆东源欲言又止,那样子就差挠头了,又看向那三个‘不成器’的手下,沉着脸道:“别说老子搞‘独裁’,不给你们机会,咱们举手表决,同意去找人的,举手!” 刘春来下意识地想要举手,却被陆东源一眼瞪的,又畏缩地放下了,黄小芬是个老实人,怎么想的就这么做,哪怕是真挨打,也要举手。 周琪没有刘春来‘老奸巨猾’,也不像黄小芬敢想敢做,他那只手犹豫了再三,最终那只手要举不举地停在了半空。 “二对二。” 陆东源得逞的嘿嘿笑了两声,“还得听老子的,走,回家。” 他说完便转身要登机,没想到背后传来了一个声音,“陆队长,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应该是三比二才对。” 陆东源回过头,惊讶地发现吴潇也举起了一只手,他先是一愣,继而耍赖一样地嚷道:“我问得是他们,又没问你,你不算我的下属,举手不算。” 吴潇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我和他们一样,也听命于你,为什么就不算?还敢说自己不独裁,你这就是在搞一言堂!” “别闹。” 陆东源多少有些理亏,“赶紧回去了,还有好多事要准备。” 吴潇上前两步,毫不退缩地直面陆东源,语气异常坚决,“不行!你堂堂一个指挥官,怎么可以出尔反尔?这么下去,怎么能服众?” 她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必须,带我们,去找那个要找的人!” 陆东源再看向刘春来三个,那三个也是一副深以为然的神情,便更有些火大,像个孩子一样赌气道:“先说好啊,这可是你们自己要找的!出了问题,可不关老子的事!” 第79章 人齐了 陆东源手下的这支队伍到底有多奇葩?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一个在市场里卖鱼维生却说不了话的憨傻巨人,一个在牧区不去放羊就只知道喝酒的醉鬼,再加上一个在海洋馆为了赚钱甚至不惜反串美人鱼的话痨,光是这三个就已经够让吴潇感到无语的了。 按照黄小芬之前的说法,他们小队加上陆东源一共有八个人,执行任务的时候,折了三个,只剩下了五个,这么算来,现在要找的人,也就是最后一个。 鉴于刘春来,黄小芬和周琪的奇葩程度,吴潇很难把这即将出场的神秘人物划归到正常人当中。 但令人意外的是,这最后一位,还真就是个正常人,至少和陆东源和那三位比起来,这位正常了许多。 郑逸,现在的身份是一名县中学的物理教师,留着普通的分头,配以再普通不过的相貌,再加上文质彬彬的气质,很难想象他竟然会和那几位同在一个小队共事过。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就在县中学宿舍楼外,陆东源领着三个吊儿郎当,嘻嘻哈哈的家伙正在和一个满脸书卷气的男人对峙,一面是挤眉弄眼的贩夫走卒,另一面为人师表的教书先生。 当然,这当中不包括陆东源在内,他像是跟郑逸有血海深仇一样,全程黑着脸。 这样的场景实在让人觉得有趣,吴潇夹在中间,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更多的还是好奇。 双方像是在玩谁先开口谁就输的游戏一样,足足僵持了五分钟左右,最后陆东源实在没耐性了,皱着眉头,一脸不情愿道:“有任务,跟我们走一趟。” 吴潇一阵讶然,陆东源对其他手下,都是自称‘老子’,而对于这位似乎‘客气’了许多,这让她忍不住多看了郑逸几眼。 面对陆东源的蛮横无理,郑逸似乎早就习以为常,也不生气,只是神色平静地摇了摇头,“不去,陆队长,我需要提醒你,我现在已经不是你的部下了,我现在是一名人民教师。” “所以,你没有权利命令我,我也不会再听你的。” 陆东源像是被人抽了一鞭子,眼角猛地抽搐了几下,看起来很想跳脚,却又忍住了,回头看了一眼县中学寒酸的教学楼,打算加以利诱,“这次任务成功之后,会有人出钱给你翻新教学楼,重建也行,只要……” “陆东源!” 郑逸声色俱厉地大声道:“你知道你这种行为算什么?!” “这是贿赂!你在明目张胆,堂而皇之地贿赂一个正直的人民教师!还是一个有作为有担当的人民教师!知道你这么做会引来什么样的后果?!” 吴潇被这一番义正言辞的斥责吓了一跳,刚想着开口缓和一下,站在陆东源身后的那三个家伙却是轰然一声笑出了声。 刘春来笑得打跌,伸手去拍打黄小芬的后背,那形同挠痒,黄小芬也笑着回应了一下,刘春来猝不及防,直接被拍得扑跌在地上,周琪本来想加入的,却被这一下唬得没敢下手,转而在自己脸上拍了两下。 这三个家伙又开始耍宝了,郑逸受到了侮辱,一时间脸色铁青,指着刘春来三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你们还笑得出来?我奉劝你们一句,不要再跟着陆东源瞎混了。” “跟着他,你们会变得不思进取,成绩会越来越差,生活也会一团糟,长此以往,你们的人生就彻底毁了!” 这话怎么听起来,像是老师教育学生? 可问题是,那三个被教育了的家伙,丝毫没有‘悔改’的觉悟,反而笑得更厉害了,一个个像是笑岔了气的猴子,就差满地乱滚了。 “滚蛋。” 陆东源没有笑,先是冲着那三个家伙低喝了一声,等那几个彻底压制住了笑,这才少有的好脾气,低眉顺眼道:“你说得对,我检讨,不应该提出这么低俗恶俗庸俗的条件。” “我错了,你就算帮我个忙,好不好?耽误不了你几天时间。” 对于连吴家这样的大家族都不放在眼里的陆东源来说,这样的低姿态简直就是破天荒了,连吴潇都觉得不可思议,可没想到对面那位依旧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不行,我要给学生们上课,一天都不能耽误。” 陆东源的脸色开始变得阴晴不定,最终还是转晴了,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他这一笑,身后那三位立即不笑了,转而开始为郑逸担心起来。 这样的变化,不是吴潇能够了解的,她还在单纯的为这世上居然有人能让陆东源吃瘪,感到不可思议,能看到陆东源无计可施的样子,实在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她总算是明白之前陆东源为什么不愿意来了。 可这样的开心并没能维持多久,陆东源在展露笑容之后,忽然转了一副恶行色,冲着郑逸喝道:“给你脸了是吧?叉走!” 随着一声令下,身后那三位立即如狼似虎地扑向郑逸,全然不顾那位人民教师的形象,七手八脚地拉胳膊拖腿,架起来就走。 郑逸一面试图维护自己的发型,一面大声地抗议,“你们这些莽夫!粗鲁,野蛮,简直令人发指!” “我要控告你们……哎,哎,我的裤子要被你扯破了,衣服,我的衣服……你们这是绑架!是犯罪!” “我是一个人民教师,不单是一个人民教师,还是一个合格的人民教师,去年还获得了优秀教师奖,你们在绑架一个合格的优秀教师……” 这种抗议显然有些无力,或者说根本就没人听他的,于是,在抗议声中,郑逸被三个莽夫裹挟着去了。 吴潇被这场荒唐的闹剧,弄的有些瞋目,半天回不过神来,狐疑地问道:“你们……真的绑架了一个教师?” “过两天就放回来了。” 陆东源闷声闷气道:“他回来之后,一样能给学生们补课,耽误不了。” 吴潇一脸无奈,“所以,现在人齐了吗?” 郑逸,绰号旱神,这个名字多少有些讥讽的意思,因为神话中的旱神是个女的,之所以给了郑逸这个绰号,是因为他一紧张就会像女人一样喋喋不休。 他是小队中唯一一个不用参加攻击任务的队员,因为他主要负责行动策划以及后勤保障,拥有着极为精确的推演能力,也是展开行动之前最为关键的一环。 所以,吴潇的话问的很及时,水神黄小芬,雨师刘春来,魔星周琦,旱神郑逸,再加上一个绰号被其他队员所忌讳的陆东源,这一次,人是真的齐了! 第80章 混蛋儿子 老刘今年还不到五十,眼里却早早地失去了光泽,苍老的像是六七十岁一样。 即便是这样,眼前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还在追着问他要钱,看那架势要是不给的话,今天很有可能又要挨上两拳。 他眼睁睁地看着儿子翻箱倒柜,把家里翻的乱七八糟,心里只感觉一阵刺痛,闷声道:“小伟,爹这里真的没钱了,刚刚给海鲜城的王老板送了几箱鱼过去,还没结账。” 刚满二十岁,个头已经超过老刘的儿子刘伟砰的一声把柜子合上,气冲冲道:“你是不是傻?哪儿有给人送了货不结账的?!” “话不是这么说。” 老刘皱着眉头道:“这些年多亏了王老板照顾,咱家的买卖总是比别家要好,邻居都在羡慕咱们,这两天王老板手头紧,晚给两天给不打紧的。” “放屁!” 刘伟怒不可遏,一步到了老刘身前,掏出手机给老刘看,振振有词道:“看到没?哥哥现在有难,需要大家凑钱给他请最好的律师,人家都是几万几十万的给,我要是不出钱,其他人怎么看我?哥哥以后会怎么看我?以后你让我怎么见人?” 面对人高马大的儿子,老刘一时间有些畏缩,眯着眼睛去看手机,却因为字太小,有些看不清,他疑惑地问道:“什么哥哥?你哪儿来的哥哥?” “哥哥就是哥哥!” 刘伟冲着老刘一阵咆哮,“影视歌三栖明星,我们哥哥最努力了,而且是世界上最有爱心的男人,人长的又帅,我们群里那些女孩都愿意给他生孩子,甚至愿意为他去死!”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眼里满是神往,理直气壮地叫道:“现在,哥哥被人陷害,我们能不管吗?!” 老刘有些恍然,“你上上次跟我要了五千块,说是要打什么榜,就是为了他吧?” “当然!” 刘伟一脸自豪道:“哥哥的唱功那么好,怎么能排在那些老家伙后边,我这五千块算个啥,群里那些人都是一万一万的刷。” 老刘郁郁道:“儿子,咱家就是个打渔的,比不了那些有钱人家的孩子,老话说的好,穿衣吃饭看家当,咱家……” “行了,行了。” 刘伟一脸不耐烦地打断了老刘的话,“我不管,你现在就给那个姓王的打电话,问他把钱要回来,我有急用,你就说你生重病了。” 老刘气的身子都有些发抖,天底下哪儿有儿子咒老爹的,他一脸为难道:“这可不行,王老板对咱家有恩,咱们做人要讲良心,要知道好歹,不能……” “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老刘的脸上,刘伟瞪着眼睛骂道:“给你脸了是不?还没完没了了,让你打你就打,废什么话!” 老刘猝不及防,被打的一个趔趄,嘴角渗出了鲜血,却不敢反抗,可怜兮兮地捂着脸哀求,“儿子,爹这里真的没有了。” 刘伟更加恼怒,一把揪住老刘的头发,拼命地摇晃,“我说的话你没听见?!我让你给那姓王的打电话!” 就在这时,屋门被人一脚踢开了,一个满脸怒气的女孩出现在了门口。 这女孩长得太漂亮了,就连时下人气最高的女明星见了都要自愧不如,刘伟也被那女孩的相貌惊艳到了,只是呆呆地看着,喉头不自觉地蠕动了一下。 “放开!” 女孩上前两步,一脸怒容地盯着刘伟。 “你谁呀?来我家干啥?” 刘伟这才反应过来,色眯眯地看着女孩,“该不会是来找我的吧?” “我叫你放开!” 女孩不回答,只是冷着脸又重复了一遍 “艹,我家的事你管的着吗?” 刘伟的眼珠转了转,又是一脸猥琐的笑,“除非你答应跟哥哥我出去玩一趟,只要你答应,我就放了他。” 这大概是世界上最无耻的人了,大言不惭的借自己的老爹去威胁别人,这样的货色用禽兽来形容,都有些不大够,还要在后边加上‘不如’两个字,才更加妥帖一些。 女孩怒急,直接一巴掌狠狠地扇在刘伟脸上,那家伙被打得惨叫一声,一头撞在了墙上,再张嘴的时候,两颗带着鲜血的门牙从嘴里吐了出来。 “你敢打我?!” 刘伟气急败坏地叫了起来:“老子弄死你!” 他叫嚣着,抄起一张凳子,猛地向那女孩头顶砸了过去。 “不要!” 老刘吓了一跳,虽然不清楚这半路杀出来的女孩是什么来路,但伤人总归是不对的,他急着想上去拦住,却是慢了半拍,眼睁睁地看着那凳子要砸在女孩头上了,心里一阵绝望。 忽然,一只大手从女孩的背后伸出,一把抓住了凳腿,任凭刘伟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无法再向下一分,他惊怒交集的抬眼看去,愕然发现一个将近两米的魁梧男人出现在了女孩身后。 这家伙长的也太吓人了,进门时就是侧着身子才勉强挤进来的,老刘家的房顶本来就有些矮,他站在屋里,更是连身子都听不直,只能略微弓着腰,简直就像是从洪荒之中跑出来的巨人一样! 老刘惊得目瞪口呆,他那没出息的儿子比他好不了多少,仰望着巨人,腿已经开始发抖了。 “水神,给我打!” 女孩怒意未消,恨恨地说了一句。 那巨人像是在就在等这一句,眼神中瞬间闪过一丝寒芒,也不说话,只是手上微微用力向下一压,刘伟手里的凳子就再也把持不住,被那巨人轻而易举地夺去,反手便是一凳子砸在刘伟头上。 一声闷响,刘伟的脸上浮现出惊恐的神情,继而是茫然,然后一头栽倒。 老刘吓坏了,急着扑了上去,拼命地摇晃,“儿子,儿子!” 发现刘伟全无反应,老刘更是急得不行,他用身体护住刘伟,可怜兮兮地转过头,冲着女孩和巨人双手合十,苦苦哀求道:“别打了,我儿子身体弱,你们会打死他的。” “这样的儿子,打死才好。” 随着一个声音传来,又有一个男人从外边走了进来,他一进来,那凶神恶煞般的巨人,赶忙让在一旁。 男人慢悠悠地走上前,看着护着儿子的老刘,非但没有任何怜悯之意,反而是一脸的嫌恶,“活该你这老小子受气,连自己的儿子都管不住,看着就让人来气。” 老刘看着那男人,一阵惶恐,以为他又要对儿子拳打脚踢,可接下来,从那男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让老刘差一点尿了。 “你管不住没事,我帮你管,来人,把这龟儿子拖出去埋了!” 第81章 活埋 老刘先是被男人的话结结实实吓了一跳,随即又觉得他是在危言耸听,可还没等他开口,那巨人已经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刘伟的脚踝,拖着就走。 真的是用拖的,全然不顾刘伟的头在地上又是磕又是碰! 老刘吓坏了,惊叫了一声,奋力地抱住儿子的腰,想要把人抢回来,那巨人拖了一下没能拖动,回头看了一眼,微微皱眉,伸出另外一只手,抓住老刘的后脖领,只是一提,老刘全无反抗之力,直接被提起来扔在了一边。 眼看着刘伟被那巨人拖着出门,外边已经响起了铁锹挖地的声音,像是有人真的在刨坑一样,老刘彻底傻眼了,他扑上前,一把抱住那男人的腿,涕泪横流地哀求,“求求你,放了他吧,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实在不行,你把我埋了也行,就是别伤害我儿子。”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女孩在一旁看着这揪心的情形,实在有些不忍,犹豫着开口道:“陆东源,要不……”’ “男人说话,女人不要插嘴!” 陆东源冷着脸冒出一句,可怜我们的吴大小姐,贵为夏国最有实力的吴氏家族的代理家主,竟然像个小女人一样要吆来喝去,这也就是陆东源,换了是其他人,根本连想都不敢想。 他低头看着老刘,眼神冰冷道:“别卖惨了,这世上最不值钱的就是装可怜,当爹当到你这份上,也是够看的。” 老刘哭的不成样子,就差给陆东源磕头了,“孩子他娘去世的早,我没好好管教,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给你跪下了,求求你放了他好不好?” 他说跪是真要跪,陆东源嫌恶地皱着眉头一脚踹了过去,老刘仰面摔倒。 “求人不如求己。” 陆东源语气清冷道:“想让你儿子活命,就答应我一件事。” 老刘像是看到了希望,赶忙从地上爬起来,“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全都答应。” “为了儿子竟然能贱到这个地步,也真是没谁了。” 陆东源冷笑一声,不再理会老刘,而是环视了一下周围,多少有些皱眉,“日子过成这样的光景,还任由你那龟儿子挥霍,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这样吧,你这房子还有院子,还有你那艘船,老子征用了……” 还没等陆东源把话说完,老刘已经在一个劲儿地点头,“没问题,需要什么你们尽管拿走。” 陆东源撇了撇嘴,“瞧你那贱样,老子还没说完,不白用你的,一天给你……” 一提到钱,陆东源便不由自主地看向吴潇,后者倒也识趣,接过话头道:“一天给你一千租金,如果需要你跟着出海操船,去一次再加两千。” “什么?” 这样的反转实在是让人猝不及防,老刘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相比陆东源,吴潇的态度要好上很多,她甚至伸出手把老刘搀了起来,为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温言道:“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只是看见你这么大岁数还被你儿子欺负,有些气不过。” “只要你配合我们,不光是你儿子没事,你还能赚上一笔,你看怎么样?” 这商量的语气简直让老刘有些无所适从,他原本以为这些突然闯入者都是些‘丧心病狂’的坏人,没想到对方居然只是提出了一些再简单不过的要求。 “行,行。” 老刘像是生怕对方反悔一样,赶忙点头,“反正家里什么都没有,你们想用随便用,用多久就行,需要我出海也没问题,只是这钱万万不敢收。” 他说完,还偷偷瞄了一眼陆东源,尽管吴潇人长的漂亮,说话也和气,但他看得出这帮人里陆东源才是主事的,没有他点头,恐怕一切都是白说。 “你不用管他,行动上的事他负责,钱上的事我说了算。” 吴潇看出了老刘的心思,便补充了一句,可说完之后,又觉得有些不大妥,怎么感觉这语气像是两口子一样。 老刘看起来也有同感,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那就这么定了,你们能不能先把我儿子放了?” 陆东源哼了一声,转身往外走,老刘赶忙跟了上去,可走进院子之后,又被吓了一跳。 院子里除了那巨人,还站着三个人,一个稍微大一些,另一个看起来和儿子岁数也差不多,隔开好大一段距离上还站着一个一脸学究气的男人,看起来文质彬彬,好像是个老师。 最让他害怕的还不是这几个‘神头鬼脸’,而是他儿子刘伟此时还昏迷不醒,人却已经真的被埋进了坑里,土都埋到腰部了,更要命的是,那年轻人还在不管不顾的就着铁锹往里边填土。 从陆东源下命令到现在,也不过就是短短五六分钟时间,外边坑已经挖好了,人也埋进去了,这些人的效率简直能吓死人。 “不要!” 老刘惊恐地尖叫了一声,跳进了那刚挖好的坑里,伸开双臂,挡住儿子,一脸决然的神情,“你们要埋,就连我一起埋了吧!” 周琪不得不停了下来,看向陆东源,后者则是视如不见,只是自顾自地掏着耳朵。 谁都知道陆东源的脾气,自然没有人敢说话,这时候也只有吴潇出面了,她走到陆东源面前,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 陆东源被看的没了脾气,于是挥了挥手,“铁锹给他,让他自己刨儿子。” 说完,他眯起了眼睛,蹲下身子对坑里的老刘道:“丑话说在前头,老子不埋他,不等于就这么放了他,你自己找个地方把他捆起来,没有老子的允许,谁都不许放开他,听明白了吗?” “还有这里的事,你要是敢对外透露半个字,那就没道理可讲,等着给你儿子收尸吧。” “明白,明白,不敢,不敢。” 老刘冷汗直冒,一个劲儿地点头。 “当”的一声,周琪顺势把铁锹扔在了老刘面前。 陆东源看看差不多了,这才站直身子,冲着众人一招手,“回屋,开会!” 从周琪他们开始挖坑时,就一直躲在一边,打算把自己置身事外的郑逸犹豫再三,还是鼓足勇气走上前来,郑重其事的对陆东源道:“你这是威胁,你这是迫害,我要检举你。” “切!” 陆东源不屑地冷笑一声,“去吧,反正你刚才没阻止,已经成从犯了,到了法庭,该怎么判,你比我更清楚。” 他说完,便不再理会郑逸,第一个进了屋。 刘春来,黄小芬,周琪三个嘻嘻哈哈地走了过来,还没忘了对着郑逸又是做鬼脸,又是拍肩膀,也跟着进去了,只留下郑逸又是恼怒又是无奈地冲着空气泄愤。 第82章 战前会议 那个令西方地下世界和恐怖分子闻风丧胆,在夏国却是很少有人知晓的小队,于两年后重新聚首,并且要进行第一次战前会议,唯一令人遗憾的是,他们的座位将永远空出三张了。 “这次的任务是要解救被绑架的吴耀,吴潇的弟弟,也是吴氏集团未来的继承人。” 陆东源的视线从众人脸上划过,锐利如鹰,“现在已知的是,策划这起绑架案的,是国外几个和吴氏集团有利益冲突的大公司,具体实施绑架的,则是咱们国内的某个组织,这一点目前还在确认当中。” “我只能告诉你们,这帮绑匪训练有素,有着极强的侦察与反侦察意识,而且就眼下的情况来看,他们背后的组织十分强大,我预计他们看守吴耀的人数应该不会少,而且不乏高手在其中。” 他掏出手机打开照片,放在桌上,“通过一些线索,我把吴耀有可能被关押的地方,暂时定在了三个地方,分别是距离这里一百二十海里的犬牙岛,距离九十六海里的仙女岛,以及距离八十海里的落星岛。” “这三座岛都是孤岛,岛上植被茂密,人迹罕至,平时更是少有船只经过,别说是一个吴耀,就是藏个百八十人,也很难被发现,这三座岛还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居高临下,视野开阔,轻而易举就能俯瞰周围海面,一有动静,马上可以做出反应。” 听到这里,吴潇便是一阵惊异,这些日子,她几乎天天跟陆东源在一起,也没见他怎么调查,怎么会突然间知道这么多的线索? 她越想越是困惑,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是根据什么推断出我弟有可能被囚禁在这三座荒岛上的?” 陆东源像是早就预料到她会有此一问,不紧不慢道:“还记得绑匪发来的那个视频吗?那个戴着面罩的绑匪在用千机弩折磨吴耀的时候,有两次故意射偏,箭簇打在后边的墙壁上之后,弹出了火星,只是比较微弱,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到。” 吴潇点头承认,因为她就没看到。 “尽管绑匪拍视频的时候,有意模糊了周围的环境,但从这一点上还是能判断出,吴耀当时是被关在一个大的集装箱内。” 陆东源继续道:“也只有铁质的集装箱,千机弩的箭簇打上去,才会迸发出火星,如果是木质的,又或者是混凝土结构,都不会有这样的效果。” “于是我派人追查了一下南楚市海边的一些船只出行记录,发现确实有三艘小型运输船运送集装箱出海的记录,按照定位仪接收到的坐标来看,可以确定,这三艘运输船当时分别去了犬牙岛,仙女岛以及落星岛。” 吴潇这才恍然,同时更加困惑,“你是什么时候查找这些线索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她当然不会知道,就在她和陆东源去找其他队员的时候,被所有人都看不起的小护卫魏吉在陆东源的授意之下,忙前忙后的差点跑断腿,才弄到了这些极为有用的信息。 陆东源也没时间跟她做过多的解释,而那位一再和陆东源‘对着干’的郑逸此时却是敏感地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若有所思道:“也就是说绑匪雇佣了三艘船,分别把集装箱送到了三个不同的地方,这是在掩人耳目?” “没错。” 陆东源对郑逸投去了赞赏的目光,“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不想让人知道,他们到底把吴耀藏在了哪个岛上。” 众人一瞬间有所感悟,怪不得陆东源一上来就强调对手不好对付,这么看来,果然是狡猾奸诈如斯。 这样的发现非但没能让众人泄气,反而是激发了众人的斗志,周琪的两眼开始放光,“队长,你想让我们怎么做?” 黄小芬也来了精神,伸手比划了几下。 陆东源一甩手,扔过去一个鸟哨,黄小芬一把接住,开心地咧嘴笑了笑,然后吹出一段长短不一的鸟叫声。 这下连吴潇也能听懂了,他说的是,‘跟这样的对手交锋,有意思。’ 吴潇又一次被震惊到了,陆东源一个会鸟哨语也就算了,怎么连黄小芬也会? 可她还来得及表现出惊讶,就发现刘春来,周琪,郑逸几个也纷纷点头,那意思是赞同黄小芬的说法。 我的天! 难道这些人全都会鸟哨语? 吴潇被打击的有些晕头转向,不由自主地嘟囔了一句,“为什么你们都会鸟哨语?” 那几个相视一笑,最终还是周琪给出了答案,“我们当然会了,就是因为水神不能说话,队长才特意为他发明了鸟哨语,我们几个算是世界上第一批用鸟哨语进行联络的人了。” 就为了一个队员,直接开发出一套联络系统,陆东源的强大又一次刷新了吴潇的认知。 “别废话了。” 陆东源一脸严肃道:“时间紧迫,再过三天,就是海外那几家公司和吴氏集团谈判的时间,无论如何要在谈判之前把吴耀救出来!” “有一点,不用我说,你们也应该明白,这个任务的难点不在于交手,而是既要把吴耀安全地救出来,还不能被敌人发现,这才是整个行动中最难的一环。” 这一点,也是吴潇最为担心的,在座的几位,黄小芬的身手她是亲眼见过的,要说功夫,有可能不比陆东源差多少,可问题在于一旦让敌人发现,万一情急之下把弟弟撕了票,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她不无担心地看向陆东源的几个手下,却意外地发现这几个家伙虽然平时喜欢打闹,可到了这时候,全都是聚精会神,没有丝毫懈怠,与之前完全是判若两人,职业军人的素养更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不管吴潇之前对他们如何看待,此时再也没有了轻视的想法。 “下面分配任务。” 陆东源的话瞬间让所有人精神一振,‘水神,魔星,你们两个明天一早乘老刘的船出海,尽快确认吴耀到底被藏在了哪座岛上,顺便把岛上的地理环境汇报给旱神,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是!” “旱神,尽快绘制地图,分析制定作战方案,还有,明天你去采购需要的工具,只要是改装汽艇用得上的,全都买回来。” “是!” 一直和陆东源针锋相对的郑逸这次居然没有任何异议,干净利落地回应了一声。 ‘等到花儿都谢了’的刘春来最终也没能等到他的任务,一时间有些委屈,挠着头问道:“队长,我做些啥?” 陆东源看了他一眼,沉声道:“给你两天时间,恢复体能!” 第83章 该怎么办他们比我清楚 言简意赅,重点突出,分工明确,吴潇原本以为陆东源的作战会议会冗长而繁琐,没想到仅仅是不到十分钟,会议就已经结束了。 高效的让人叹为观止! 她注意到,作为这次核心的陆东源只是为其他人下达了任务,多余的话一概没有,至于其他更多的细节,比如黄小芬和周琪两人怎样在不暴露的情况下,近距离地勘测地貌,都是在自行讨论,而且这时候往往都会拉上郑逸。 她还注意到,不管这位人民教师之前对陆东源是如何的横眉冷对,到了这时候已经完全沉浸于其中,甚至还主动帮黄小芬和周琪分析船只应该停靠在离岛屿多远的距离上观察,以及如何判断吴耀到底会在三座岛中的哪一座上。 这样的井然有序,团结协作的场面让吴潇羡慕不已。 当然,这样的场景她注定无法加入,等到她回过神来,却发现陆东源已经不在屋里了,于是站起身走进院子,发现陆东源此时正去往东边的小屋,便轻轻地跟了过去。 屋里,老刘看着‘半死不活’的儿子刘伟,心疼的不行,一边抹眼泪,一边用绳子把他捆上,嘴里还在碎碎念,“你就忍几天,过几天等这些爷走了,爹再放了你。” 刘伟的头上被砸了一下,刚醒过来,就发现自己被埋进了土里,要不是老爹拼命地护着自己,这会儿估计已经是个死人了,还是那种最凄惨的死法——被活埋。 此时尽管劫后余生,但依旧心悸不已,浑身抖个不停,一看见陆东源进来,顿时吓得尖叫一声,拼命往后缩,“爹,救我!” 老刘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挡在他身前,“不是已经说好了吗?您这是要干嘛?” 陆东源不屑地撇了撇嘴,对刘伟冷声道:“你应该庆幸有这样的老爹,否则你就是个死人了。” 吴潇还以为陆东源会借此机会,对刘伟说教一番,没想到陆东源再没看他一眼,好像刘伟在他眼里连个人都算不上,他冲着老刘招了招手,“跟我出来。” 老刘略微安抚了一下儿子,战战兢兢地跟了出去。 陆东源在院子里站定,开口之前,先是冲着吴潇勾了勾手,吴潇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从包里掏出一捆钞票拍到他手上,陆东源皱着眉头啧了一声,小气的从里边数出十张来递给老刘,“这是今天的租金。” 这一天一给的给法,让一旁的吴潇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不敢,不敢。” 老刘连连摆手,在他看来,陆东源只是那么随口一说,自然没敢当真,却没想到陆东源瞪起了眼睛,“让你拿就拿着,那么多废话。” 老刘这下老实了,赶忙双手接过,不住地道谢。 “我的人会自己买菜做饭,不用你照应,也不会打扰你的正常生活,你要做的就是管好你儿子。” 陆东源面沉如水,“需要出海的时候,会提前告诉你,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 老刘哪儿敢说别的,只是一个劲儿点头。 “一个大男人,活成你这德性,真替你不值。” 陆东源冷漠道:“人活在世上,最重要的就是个‘孝’字,不懂感恩的人,连畜牲都不如,教不会这一点,你儿子永远都是个废物,这样的人下场会是什么样,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清楚。” “要不想看着他死在你前面,就早做打算。” 这番听起来冷酷无情的话,却是在老刘的心里引起了某种触动。 是啊,儿子经常在外边跟着一群小混混瞎闹,到处惹是生非,派出所隔三差五地找上门,这些年因为这些破事花了不少钱不说,老刘还跟着天天提心吊胆,甚至连个安稳觉都没睡过,都快要抑郁了。 让陆东源这么一说,老刘仿佛醍醐灌顶一般,他狠了狠心,从院子里抄起一根棍子,转身便往屋里走去,等到门关上,里边很快便响起了刘伟鬼哭狼嚎的求饶声,“别打了,别打了,爹,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吴潇会心地笑了起来,对陆东源道:“你这劝解人的办法也太独特了。” “棍棒之下出孝子,至理名言。” 陆东源随口扔下一句,便往外走,吴潇一阵诧异,“又要去哪儿?” “回吴氏集团,一整天没露面,再不回去,敌人要起疑心了。” 吴潇犹豫着回头向主屋看了一眼,“他们几个怎么办?” “该怎么办他们比我更清楚,走了。” …… 南楚市北广场附近的一座茶楼里,一个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正在滔滔不绝,口若悬河,而坐在他对面衣着华贵的年轻男人却是爱搭不理。 “林少,东郊废品处理厂那片地足足有四千多亩,虽说稍微偏僻了一些,可胜在价格便宜,只要您出面,随便给弄个什么污染环境之类的罪名,还不是易如反掌?” 中年男人换了一副谄媚的嘴脸,“等把那些臭要饭的赶走之后,再拿个几十亿出来,盖他几十栋别墅,投资至少也得翻上一倍不止,这样的买卖上哪儿找去?” “高乘风,你不用跟我扯那些没用的。” 年轻男人翘起二郎腿,把整个身子向后一仰,斜靠在沙发上,神情倨傲地勾了勾嘴角,“我给了你一百万,不是要听你的投资建议。” 他的眼神看向高乘风,神情忽然变得阴冷起来,“我只想知道吴远兴的遗嘱里究竟写了些什么,别忘了,你当初可是拍着胸脯跟我说,你一定能打听到的,用不用我提醒你一句,我这人脾气不大好?” “不用,不用,” 高乘风开始擦汗了,讪讪道:“我已经在帮您打听了,可吴氏集团的御用律师李增亮,是吴远兴创立集团时就跟在身边的老人,对吴远兴可谓是死心塌地,油盐不进,想要弄清楚吴远兴的遗嘱,还要费点时间。” “想敷衍我?可以。” 年轻男人盯着高乘风,忽然笑了笑,“实话告诉你,我家老头子打算明年年初把公司交给林老大,在那之前,我如果扳不回这一局,我哥上任之后,第一个要收拾的人就是我。” “而你……” 他的眼神中寒芒闪烁,一字一顿地说道:“会是什么下场,你应该很清楚。” 第84章 好大的野心 年轻男人扔下一句威胁之后,便飘然离去,只剩下高乘风一个人呆呆地愣了半天,神情忽然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之前的‘噤若寒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不屑。 “吓唬我?简直是笑话。” 他摇头嘀咕了一句,然后从兜里掏出一副扑克,放在左手里开始把玩。 纸牌在他的手里像是有了生命一样,来回地翻滚,偶尔还会有一张从众多纸牌中跳向半空,继而又落了回去,手法精熟的像是变魔术一般,让人眼花缭乱。 可就在这时,高乘风猛然间停止了洗牌动作,转头看向门口,双眸骤然收紧。 随着包厢的门被缓缓打开,高乘风左手众多的纸牌当中,那张黑桃A跳到了右手指间,随即一弹,纸牌呼啸一声,带着强烈的旋转,向着来人猛地激射而去! 眼看着纸牌就要切到对方脸上了,来人却并不惊慌,同样是伸手一弹,纸牌便改变了原来的轨迹,在空中绕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带着旋转回射向高乘风。 高乘风冷哼一声,等纸牌到了眼前,才伸指在下方的牌面上弹了一下,任由纸牌斜着向上跳起,擦着自己的耳边飞了出去,余势未消地砍进了身后一颗绿植的茎干之中! 要知道那苗绿植长的极其粗壮,茎干足有成年人的小腿粗细,竟然被一张纸牌斜着切开了大半,这两人的指力之恐怖,简直非人! “廖化吉?” 当高乘风看清来人的脸时,神色顿时一变。 身材高大魁梧,光着脑袋脸上还有一道刀疤的廖化吉笑呵呵地走了进来,对于刚才那一下偷袭,似乎并不在意,“高兄,好久不见。” 高乘风盯着廖化吉,像是想从对方的神情中看出端倪,很快又转为一张笑脸,“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原来真的是廖老哥,快请坐。” 廖化吉也不客气,大剌剌的在高乘风的对面坐下,和颜悦色道:“到底是千门八将里的提将,风采依旧,不减当年。” “愧不敢当。” 高乘风端起茶壶,亲自给廖化吉添了一杯茶,“还是你老哥厉害,这么多年一点都没变,你才是我心中的‘冻龄’男神。” 两人哈哈一笑,各自端起茶杯道了声请,初见面时的肃杀气氛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要说做局,除了那位正将,你们千门里,也就属你高兄了。” 廖化吉眯着眼睛笑,“这次来到南楚,是看上哪个冤种了?” 高乘风苦笑,“你老哥别拿我开玩笑了,哪儿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只是门里分工不同而已,我们千门向来是正将做局,我只是帮他打下手,按照他的意思布一下局而已。” “再说了,哪儿有什么冤种,就是来碰碰运气而已。” 廖化吉摇头,“高兄谦虚了,谁都知道这南楚是乞门的地盘,你们千门和乞门向来不对付,要是没有大冤种,怎么能劳动你高兄的大驾。” “要是我没看错,刚才出去的那位,是中都林家的二公子?” 高乘风的脸色骤然一变,一句‘你跟踪我?’差点就脱口而出,但还是隐忍住了。 廖化吉察言观色,这一点细微的表情变化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坦然道:“高兄,不瞒你,我的确是有要事相求才来的,至于碰上林家二公子,则纯属巧合。” 千门最精通的是赌术,天下赌术最终博弈的不过是个心理,身为千门八将之一的高乘风更是深谙其道,听见廖化吉都这么说了,自然不会驳对方的面子,哈哈一笑道:“言重了,你老哥贵为娼门蛇奴,论身份之高,仅在蛇王一人之下,能有什么事求我。” “刚才离开的确实是林家二公子林家信,倒不是要拿他做局,而是我们平时私交不错,这次正好赶上他来南楚办事,便约在一起喝了个茶。” 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在敷衍,千门的总部在东岳,而林家远居中都,两人就算关系再好,也没必要千里迢迢的就为了一顿茶,约在南楚见面。 看得出高乘风是不想说,而廖化吉却有些不知趣,笑着道:“要是我没猜错,这位林家二公子应该是为了吴家而来,林家这一辈弟兄三个,分别取名‘忠’、‘信’、‘义’,老三林家义是个十足的纨绔,不堪大用。’” “而老大林家忠貌似憨厚,实藏奸诈,最擅长的就是阿谀奉承,颇得林家家主林怀宾的欢心,听说明年年初打算让林家忠接手林氏集团,至于老二林家信,则是个狠角色,极有野心,奈何城府太深,林怀宾对于这个儿子始终心存忌惮。” “这样的局面,心比天高的林家信自然不肯罢休,我估计他是想借吴家现在的危局,给自己增加一些夺位的筹码。” 这一番分析头头是道,洞若观火,而对于林家情报的掌握更是让高乘风都不由得心服口服,竖起一个大拇指道:“还是你老哥厉害,果然什么事都逃不过你的法眼。” 他略微想了想,决定开诚布公,毕竟廖化吉在娼门中的地位举足轻重,虽说不知道他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但总要让对方知道林家信这个冤种现在已经‘名花有主’了,免得节外生枝。 “你老哥应该也听说了,吴远兴在昏迷之前,立下过一份遗嘱。” 高乘风思索着道:“按理说,这份遗嘱里肯定有继任者的名字,可问题是谁都知道吴远兴从小就在培养孙子吴耀,显然是想让他当接班人,这种情况下,还要多此一举地立下这份遗嘱又显得有些不合理。” “现在吴耀也被绑架了,外界纷纷猜测吴远兴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于是提前立下了遗嘱,里边写的名字很有可能不是吴耀,而是他的姐姐吴潇。” 他说到这里,故意停下不说,而是看向廖化吉,颇有些要考考他的意思。 廖化吉会意地笑了笑,“懂了,这位林家二公子,之所以想知道遗嘱里究竟写了什么,为的是早做打算,如果遗嘱里写的继任者是吴潇,那现在对吴潇发起追求,就是绝佳的机会。” “只要能追求到吴潇,那么整个吴氏家族唾手可得,有了这样的筹码,林家忠再也无力抗衡,甚至林怀宾也只能乖乖的把林氏家主的位子让给他。” 他不无赞许的夸了一句,“好大的野心!” 第85章 此地无银三百两 “厉害!” 听完廖化吉的话,提将高乘风忍不住赞叹一声,“都说你老哥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智妖,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佩服佩服。” 嘴上说得谦虚,心里却是一阵警惕,千门和娼门之间,虽说不像和乞门那么势同水火,但传承已久的四大秘门,一直以来都处于一种相互掣肘,彼此制约的微妙关系之中,任哪一方独大都势必会打破这种平衡。 千门向来主张‘人性本恶’,这一点和娼门一样,两者都在利用人性的弱点,不同之处在于,千门靠的是个‘贪’字,而娼门靠的是个‘欲’字。 高乘风曾在八年前见过廖化吉一面,知道此人心狠手辣,诡计多端,即便是千王提及他,都有些忌惮,此时就更是步步为营,谨小慎微,生怕一句话说错了,被对方抓住漏洞。 而廖化吉却始终是一副和气生财的样子,“高兄谬赞了,既然高兄对我坦诚相待,那我也不妨直说,林二公子这件事,我可以帮高兄的忙。” “哦?” 高乘风眼睛一亮,“怎么说?” 林氏家族贵为夏国四大家族之一,实力之雄厚,仅次于吴氏家族,否则以高乘风的身份,一般的冤种根本就不用他亲自出马,随便派几个手下也就办了。 至于之前对林家信的威胁表现出唯唯诺诺,就纯属演戏,区区一百万酬劳更是入不了高乘风的眼,不过,对于林氏家族这样的大家族,就不能像一般的有钱人对待,而是需要像温水煮青蛙一样,徐徐图之。 吴远兴的那份遗嘱,不是他高乘风不想弄到,而是吴家的律师李增亮完全是个油盐不进的货色,高乘风自负也是玩弄人性的高手,可遇上这么一位清心寡欲如僧人般的人物,也是无计可施。 听见廖化吉要出马,对于高乘风来说,自然是意外之喜,只不过娼门最擅长的美人计他已经试过了,根本就不管用,他和廖化吉只有一面之缘,谈不上了解,更多的还是听说,因此也摸不清这位到底有什么手段。 廖化吉故作神秘地笑了笑,“我先卖个关子,等高兄拿到了那份遗嘱后,我再告诉你,我是怎么拿到的。” 这就是故意留了一手,高乘风心知肚明,哈哈一笑,“你老哥从来都不做亏本买卖,想让我拿什么做交换?” “跟高兄这样的聪明人谈话,就是痛快。” 廖化吉拍了一下桌子,颇有些击节赞叹的意思,他微微沉吟了一下道:“其实我想要的,也是高兄想要的。” 高乘风的眼底闪过一抹诧异,“什么意思?” 廖化吉微笑着道:“我想请高兄帮忙一起出手做掉乞门的石小鱼。”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异常的平和,但在高乘风听来,却无异于一记炸雷,手里的茶杯再也拿捏不住,咔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 为了帮陆东源找人,吴潇在大半天的时间里,乘坐直升机横跨了大半个夏国,之后又去了海边老刘的住所,等回到家的时候,天都快要亮了。 她累的几乎是一挨着枕头,便睡的人事不省,直到有人敲门才慢慢醒了过来,也是实在太困,吴潇都有些睁不开眼睛,她赌气地翻了个身,打算再睡一会儿,而门外那位似乎并不打算给她机会,依旧不依不饶地敲个不停。 吴潇实在受不了了,带着下床气冲冲地过去,一把把门打开,“干什么?!” 门外站着的是陆东源,同样是去找人,同样的行程,同样的时间,可这家伙仿佛一点也没有受到疲倦的困扰,反而是神采奕奕,他笑眯眯地看着吴潇,“吴大小姐,太阳而都晒屁股了,该起床了。” “这才几……” 吴潇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自己此时仅仅穿了一件睡衣,她瞬间清醒了,猛地又把门关上了。 我去,这也太尬了! 吴潇背靠着门,毫无必要地遮掩了一下睡衣的领口,随即想起了陆东源刚才看她的眼神,更是抑制不住的脸红心跳。 这混蛋往哪儿看呢?! 她是真的睡懵了,全然忘记回来的时候,把陆东源也带了回来,随便给他安排了对面的客房自己就先睡了。 太丢人了! 吴潇捂着脸一头扑倒在床上,门外却是响起了陆东源的声音,“郑逸那边需要买设备,时间不等人,快点。” 就在吴潇总算是平复了一些的时候,门外那家伙又补了一刀,“不用紧张,我可什么没看见蕾丝。” “滚!” 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说法,让吴潇差点一口老血喷在地上,捡起拖鞋恨恨地砸在了门上。 …… 从郑逸那凌乱的发型和憔悴的神情上,也能看得出这家伙应该是自打来了之后,就没合过眼,他手里拿着的两张纸,上边几乎写满了。 可这花了足足三个多小时才罗列好的清单,陆东源居然连看都不看一眼,接过来随手塞给了吴潇,“按照上边写的买,必须在天黑之前,全部运过来,安装到位。”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向岸边,黄小芬,周琪两个此时正在那边为侦查做准备,老刘带着儿子刘伟也没闲着,七手八脚地收拾渔船。 吴潇看了一眼清单,立即被上边密密麻麻的字迹弄得有些头皮发麻,“机床一台,型号SG5800,小型升降机一台,绞盘锁链,刨床铣床各一台,无缝钢管,最新型1800U发动机一台,汽艇用螺旋桨叶……” 上边罗列的东西五花八门,以她的见识只能分辨出其中的一小部分,吴潇苦笑着看向郑逸,“你这是要在这里搭建一个修理厂吗?要不我就近给你买一个得了。” “不行。” 郑逸很坚决地摇头,“这次的登岛攻击任务,是要在绝对静默的情况下展开的,我得改装汽艇和一些潜水设备,需要一边改装一边在水下测试,厂房离得远了不行。” 这个就叫专业! 吴潇哦了一声,翻到最后一页,赫然看到上边还写着一副担架,她顿时有些心惊肉跳。 郑逸看出了她的异样,解释道:“这是为你弟弟准备的,万一他身有伤,队长他们可以直接把他抬回来。” 吴潇愣住了,“你是说,陆东源也要参加这次任务?” 第86章 他肯定是要去的 面对吴潇的疑问,郑逸神情有些古怪。 那样子像是在责怪吴潇根本就是多此一问,他微微皱了皱眉道:“以前我们出任务,队长从来都是身先士卒,这一次也不例外,他肯定是要去的。” “可是,陆东源他身上有伤……” 吴潇明显带着心虚嘟囔了一句。 郑逸转头看向岸边,眼神中充满了敬重,“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如果他自己不上,他是绝对不会来找我们的。” 吴潇一阵诧异,在她看来,郑逸是那种古板且迂腐的人,和陆东源天马行空的行事风格简直格格不入,而且从两人见面的情形来看,也是格外的不对付,很难想象这样的话会从郑逸的嘴里说出来。 像是察觉到了吴潇的想法,郑逸多少有些赧颜,挠了挠头道:“我虽然不喜欢队长的强横,但不得不说,他绝对是我见过的最强悍最勇敢的人,不惧生死,不畏强敌,最难得的是,他总是把队友们的安危摆在第一位。” “所以,我敬重他,我们都敬重他。” 看得出,郑逸说的都是心里话,这让吴潇感动不已,轻声道:“没想到陆东源在你们的心里,是这样的一个人。” 郑逸有些动容,“我问过刘春来,黄小芬他们几个,都说队长是坐着直升机直接去找的他们,包括我,你想没想过,都已经分开两年了,彼此连个电话都没打过,为什么他会精确地知道我们的地址?” 不等吴潇开口,他便自问自答道:“那是因为虽然分开了,他还在牵挂着我们,也许派了人时不时的在了解我们的情况,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 吴潇情不自禁地转头看向站在岸边的陆东源,心情复杂。 像是觉得自己的话太多了,郑逸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岔开话题道:“吴小姐,时间紧迫,请你还是赶紧准备我要的东西吧。” 吴潇点了点头,“好的,我现在就叫人准备!” …… 岸边,黄小芬把笔和纸小心翼翼的用防水袋装好,这些都是侦查和绘图时要用到的东西,周琪则是往身上涂抹黑色的颜料,使得自己和老刘的肤色看起来尽量一致。 陆东源站在一边只是看着,也不说话,倒是老刘犹豫了再三,还是畏畏缩缩地走了过来,他那不争气的儿子自打看见陆东源来了之后,便一头钻进了船舱,再也没敢现身,人要是打心底畏惧一个人,根本遮掩不住。 “陆总……” 陆东源被这个陌生的称呼弄的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老刘是在跟他说话,老头儿挠着头,期期艾艾道:“能不能让我把儿子也带上,我昨天晚上已经教训过他了,他保证以后不会再犯浑了。” “我儿子从小就跟我出海,也会操船,能帮我的忙,请您放心,他绝不会打扰那两位小哥的工作的。” 像是怕陆东源误会,他又急着补充了一句,“我们虽然是两个人,但不会跟您多要一分钱,我就是……” 陆东源眯起了眼睛,接过话头道:“怕你不在的时候,我杀了他?” 老刘被看穿了心思,顿时惶恐不已,就连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我不是……我只是……” 黄小芬和周琪两个也都过来了,看着老刘那份可怜相,两人对视了一眼,黄小芬冲着陆东源打了几个手势。 “你们出任务,自己看着办。” 陆东源冷着脸道:“反正老子今天就要弄清楚吴耀到底被藏到了哪一座岛上,你们带上他可以,如果他捣乱,影响了计划,也就别带回来了,直接扔进海里好了。” 他话音刚落,船舱里便传来了砰的一声响,那是刘伟开始还扒着窗户偷看,听到陆东源的话后,吓得从窗户上掉了下来。 这家伙是彻底怂了。 本来也才二十岁的年纪,平时的胡作非为不过是仰仗着老刘的宠溺,真遇上像陆东源这帮子狠人立即吓得屁滚尿流,经历了昨晚的事情之后,他才意识到要是没有了老爹的庇护,他根本啥也不是,甚至昨天晚上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刘伟越想越是害怕,这才苦苦哀求老刘今天出海无论如何要把他带上,他是真怕老爹不在身边,这帮人又会把他扔进那个还没填上的坑里。 也是长这么大,刘伟第一次认识到什么哥哥姐姐,什么影视歌三栖明星,什么拜把兄弟,比起老爹来,根本就狗屁不是,在他最危险的时候,真正能舍命救自己的也只有老爹了。 听见动静,老刘下意识地回头向船舱看了一眼,更加紧张,他拼命摇头道:“请陆总放心,出海之后,我会让他一直待在船舱里,他要是敢坏了两个小哥的事,我第一个就不饶他!” 陆东源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就算是默许了,老刘千恩万谢地去了。 “到了观测位置,让老刘按照平时的样子去打渔,这也是最好的掩护。” 等到老刘上了船,陆东源才对黄、周两人道:“敌人很有可能会在离滩头不远的树林里设置瞭望哨,你们可以帮忙,但一定要像个渔民,千万不要露出马脚。” “最好是等到太阳直射对面岛屿的时候再使用望远镜,这样对方是迎着光,会晃眼,看不到你们望远镜的反光。” “确认好老刘平时打渔的习惯,该几点收网,绝对不要耽搁,明白了吗?” 黄小芬和周琪两人听得极是认真,重重地点头。 “行了,出发吧。” 随着陆东源的一声令下,黄小芬和周琪两人干净利落地挑上了渔船,老刘很快便驾驶着渔船远去了。 吴潇此时已经安排好了人去采购郑逸需要的设备,过来的时候,正好赶上陆东源对两个队员下指令,瞬间体会到了细微之处见功夫,对于陆东源的安排,她是从心里往外感到敬佩。 “黄小芬作为突击手,身手没的说,周琪水下功夫一流,潜行是最合适的人选,郑逸擅长作战规划和改装设备,也是必不可少,但是……” 吴潇转头看向远方,能够看到刘春来此时正一个人在海边跑步,她皱了皱眉头,一脸不解地问道:“我还是不明白,刘春来的嗅觉灵敏能给这次任务带来什么帮助?” 陆东源凝望着浩瀚无边的海面,眼眸深邃,“海岛上密林遍布,荆棘丛生,随便找个地方把吴耀往里边一扔,无人机都找不到,更何况突击是在晚上进行,想要第一时间找到吴耀的藏身之所,还是要借助刘春来的嗅觉才行。” 第87章 遗嘱 廖化吉的语出惊人结结实实把高乘风吓了一跳,手里的茶杯都掉在了地上,服务员听见了动静,赶忙过来查看。 “先生,我马上叫人过来打扫……” “出去!” 高乘风眼睛紧盯着廖化吉,头也不回地叫了一声,服务员赶忙低头退了出去。 这一打岔,倒给了高乘风喘息的机会,神情瞬间平复,摇头笑道:“你老哥可真会说笑。” “说笑?” 廖化吉眯起了眼睛,神情阴森,宛如一头择时而噬的野兽,“难道高兄不想搞垮乞门?” 高乘风收回视线,端起茶壶先是帮廖化吉蓄了些水,然后又从茶盘里拿出一只新的茶杯,给自己倒上,慢悠悠道:“跟你老哥说话,也不用藏着掖着,要说不想,那是假的。” “十三年前,盗门强盛,门主齐龙虎被尊为盗神,更是在盗门中组建了‘南下’和‘北上’两支盗队,一时间风头无两,可结果怎么样?” “硬是被当时的乞门门主陆长卿单枪匹马的解决了,上百号盗众非死即伤,齐龙虎见势不妙,疯狂逃窜,可他跑到哪儿,陆长卿就追到哪儿,整整大半个夏国,足足八个多月,硬是把齐龙虎逼疯了,最后自杀而亡。” “那陆长卿简直不是个人,那就是个半神附体。” 他抬头看向廖化吉,不无嘲讽道:“要是我没记错,你家蛇王,当时也被逼的远走东南亚,直到陆长卿死后才回来。” 高乘风只说了盗门和娼门的惨状,却没有提及老一辈千门八将之中,有五人同样是折在了陆长卿的手上,像他这个提将,还是上一任提将惨死之后,才被正将破格提拔上来的。 廖化吉听了这番话,倒也不气恼,反而是淡然一笑,“高兄说的没错,那陆长卿确实是乞门不世出的人物,可现在物是人非,乞门已经没有了当年的气象,你们千门难道就真的不打算一雪前耻?”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只是一想起乞门那帮门徒悍不畏死的气势,高乘风又有些牙疼。 千门不像乞门,老千出千凭的是‘智’,而非‘勇’,门里除了他和火将,其他人都不擅长武力,想要硬刚,心有余力不足,否则他也不用借助林家信的力量来对付乞门了。 可话说回来,娼门比乞门强不了多少,要说武力,只有盗门大概还能和乞门掰一掰手腕,他实在想不出廖化吉哪儿来的底气说出这番话来。 尽管如此,高乘风还是表现出颇有兴趣的样子问道:“老哥有何高见?” 廖化吉没有急着开口,而是先端起茶杯,有滋有味地呷了一口茶水,这才道:“不瞒高兄,我在乞门内部安插了一条暗线,如果高兄肯助我一臂之力,三天后我会让他把石小鱼一个人带出来,你要做的,就是趁此机会……” 他伸出右手做了一个虚切的手势! 高乘风震惊之余,更多的还是怀疑。 要知道四大秘门之所以能够传承千年之久,门派等级之森严远超人们的想象,能够把石小鱼单独带出来的,级别肯定不会低,这样的亲信真的会背叛门主? 千年以来,四大秘门表面上相安无事,各行其道,其实内地里一直争斗不休,近百年来尤以十三年前陆长卿一人独挑三大秘门和十年前三大秘门联手反攻乞门,这两次战斗最为惨烈。 高乘风即便是现在回想起来,依旧心有余悸,要是真能拿下石小鱼,那除了报仇之外,本身的江湖地位也会高了不止一个层次,这样的诱惑力恐怕是个人都难以抵挡。 可如果真有这样的好事,他廖化吉自己一人独享不好?何必要把这么大一份功劳拱手让人? 心思电转之间,廖化吉察言观色,已经看穿了高乘风的想法,笑着道:“高兄,实话告诉你,不是我不愿独享其成,而是廖某志不在此。” 高乘风眼眸闪烁,“怎么说?” 廖化吉向后靠了靠以便使自己坐的更舒服一些,“高兄可知道海外有个组织叫‘原初会’?” 高乘风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外国毛子的东西,我不感兴趣。” 他说完之后,立即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从廖化吉的身上散发出来,下意识地左手伸进口袋捏住了放在里边的纸牌。 好在廖化吉只是浅尝辄止,并没有要和高乘风打上一架的意思,只是微笑道:“这么说吧,我已经和原初会合作了,第一步要做的就是搞垮吴氏集团,只是乞门从中碍手碍脚,这才想让高兄帮忙。” “我的目标只是吴家,其他的不感兴趣,而你高兄则不然,只要你跟我合作,既可以拿到吴远兴的遗嘱,进一步控制林家信,又可以借机除掉乞门门主石小鱼,可谓一举两得,这笔买卖怎么看,都是稳赚不赔。” 这番话可谓是精准地把握住了高乘风的心理,千门做局,历来讲究反推,意思是先定好想要的结果,然后再去制定计划,至于计划之大小,布局之难易都是要围绕结果来定。 廖化吉提出的条件实在太过诱人,可越是如此,高乘风就越是要慎之又慎,他没有急于答复,而是问道:“高兄为什么要和原初会合作?咱么四大秘门,就算斗得再厉害,说到底还是自己人,输赢也不会便宜外人。” “可你现在帮着国外毛子,对付吴氏集团,那跟汉奸也没什么区别了,我不相信你老哥会做出这种卖祖求荣的事情来。” 像是早就料到高乘风会这么想,廖化吉依旧是一脸和气生财的样子道:“高兄言重了,都是生意场上的事,为的不外乎就是个‘利’字,你千门不也一样?” “你我合作,事半功倍,各取其利,岂不快哉?” 高乘风半信半疑,皱眉道:“不是信不过你老哥,只是这件事太大,我需要和正将商量一下才行。” “那是自然。” 廖化吉胸有成竹道:“为了表示诚意,我可以先把吴远兴的遗嘱拿来给你,算是纳个投名状,至于要不要合作,你们看着办。” 高乘风一阵兴奋,“什么时候?” “最晚明天。” 第88章 岛上有动静 海上的天气实在难以捉摸,出海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过了中午,又变得阴云密布,伴随着海风时不时的就会有阵雨降临。 老刘穿着雨衣,把渔船在距离落星岛还有七八海里的地方停了下来,体型魁伟的黄小芬只是一只手便把沉重的铁锚提了起来,想想觉得不合适,又改了双手,提着铁锚到了船舷边,抛进了海里。 随着扑通一声,水花四溅,船锚沉底,渔船也渐渐跟着稳定下来。 周琪从船板上爬起来,走向船尾,刚想拿起渔网,刘伟从船舱里上来了,先一步抄起了渔网,周琪略显诧异,后者则是低眉顺眼地轻声道:“我来吧,这活儿我熟。” 周琪回头看了老刘一眼,知子莫如父,老刘笑呵呵地点了点头,周琪也就不再坚持,眼看着刘伟抱着渔网走向船边,先是调整了几下,然后半转身,借助腰腹的力量猛地把渔网远远地抛了出去。 那原本还是一团的渔网,在空中陡然展开,像是一张想要吞噬一切的大嘴一样,‘扑’向海面,继而慢慢沉入了水中。 手法娴熟精准,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周琪赞许地拍了拍刘伟的肩膀,小伙子则是报以赧颜的笑容。 “知道你爹的好了?” 周琪问。 “嗯,”刘伟还是不敢和周琪对视,低着头应了一声。 周琪点了点头,“这就对了,人这一辈子其他的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有孝心,要知道这世上除了爹妈,谁都不会白给你一分钱。” “你拿你那什么哥哥当亲人,可你在人家眼里,就是个韭菜,当然,像你这样的穷货,连韭菜都算不上,顶多算是割韭菜的时候,顺手带上来的杂草。” “那些有钱人才是韭菜,韭菜割完了,明年还会再长,而你这杂草放在韭菜里都会碍眼,转头就会被扔掉,绝不会有人惦记。” 一向忤逆的刘伟这次居然听进去了,他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道:“哥,你说得对,就像我那几个拜把兄弟,每次喝酒的时候,牛批吹得山响,说自己如何如何厉害,上边有多少多少关系,可每次把人打了之后,跑得比谁都快。” “只有我被抓住了,最后还是我爹花了不少钱赔给人家,这才勉强了事,还真像你说的,真出了事也只有我爹肯给我花钱。” “能想到这一点,也不枉你爹疼你。” 周琪嘿嘿地冷笑一声,“你记住,这世上真正厉害的人从不会自己说,因为大家都知道,见谁跟谁叫嚣吹牛批,那是怂货才会做的事。” 刘伟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他是真的领教了什么才是狠人,就像昨天夜里,自己被一凳子砸晕了不说,还差点就惨遭活埋,这样的经历简直让人想想都后怕,而这几个罪魁祸首却像是没事人一样。 想到这儿,又不由得想起了陆东源,一想到陆东源,刘伟便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能让这么几个狠人言听计从,那位该狠到什么程度? 他畏畏缩缩地问道:“你们那位陆总是做什么的?” 周琪瞬间投过来凌厉的眼神,刘伟噤若寒蝉,赶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就是觉得那位陆总太厉害了,有些好奇,我不问了,不问了。’ “不该问的别问。” 周琪板起了面孔,冷森道:“还是想想以后怎么孝敬你老爹吧,别以为有你老爹护着,你就没事了,要是让老子看见你不听你爹的话,哪怕是敢顶一句嘴,你小子死定了。” 刘伟顿时吓得脸色发白,手脚发软地跑上了船头,哭丧着脸对老刘道:“爹,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老刘正在收拾渔网鱼叉等工具,听见儿子的话,微微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周琪,心里便多少有些明白了,他慈爱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人总是要吃一堑才会长一智,也不怪你,是爹小时候没把你教育好。” “你岁数还小,现在改还来得及。” 刘伟忽然想起了跟那些狐朋狗友在一起的时候,好像每次都是他兜里有钱的时候,那些家伙才会跟他勾肩搭背,称兄道弟,没钱的时候,就完全是另一副嘴脸,看不起他不说,还动辄打骂几下,每次跟人干起来,也总是让他冲头阵,弄的每次都是他被打得最惨。 他开始还觉得这么一来,就会得到大家的认可与尊重,可事后想想,越是这样,那些人好像越是瞧不起自己。 相比明明是自己犯了错,却依旧温言细语,一心维护他,甚至把错往自己身上揽的老爹,刘伟忍不住感慨万千。 再看看老爹还不到五十岁,就已经苍老的不像样的面庞,还有那似乎再也挺不直的后背,像是引起了内心的某种触动,刘伟瞬间变得眼泪汪汪,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抽噎着叫了一声:“爹。” 老刘也哭了,更多的还是欣慰,他轻轻地婆娑着儿子的头发,喃喃道:“你明白就好,明白就好,也多亏了陆总他们,你总算是浪子回头了。” 刘伟哽咽了半天,才偷偷看了一眼另外两位,发现黄小芬和周琪都在各忙各的,谁也没注意这边,才压低声音问道:“爹,你说,他们不会是坏人吧?” “不会。” 老刘语气坚决地说道:“爹年轻的时候,也送人上过这几座岛,那可都是咱们夏国的特种部队的队员,要上岛训练,陆总他们的精气神就和那些人一样,爹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笑得有些自豪,“咱们夏国的特种部队,那可是世界上最强的部队,想打谁就打谁,管他什么世界强国,遇上咱们的特种兵一样完蛋!” 刘伟的眼睛睁大了,“您是说,陆总他们也是特种兵?” “嘘……” 老刘赶忙捂住了儿子的嘴,急切地压低声音道:“人家部队有纪律,千万不要乱说,听见没?” “爹,我知道了。” 刘伟重重地点了点头,再看向黄小芬和周琪的时候,眼神中不光是害怕,还多了一份神往。 就在这时,站在船舷边上的黄小芬用一根木棍,看似漫不经心的在船栏杆上敲打出一连串的响动,那是摩斯密码,意思是‘岛上有动静,确认一下’。 周琪那边立即有了反应,他起身先是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像是困了一样,转身走进了船舱,迅速地拿出了高倍望远镜,贴在了船舱壁提前穿好的两个孔上,向远处的落星岛看去。 镜头里,一大群鸟儿像是受到了惊吓,杂乱无章地从密林中飞向半空! 第89章 减薪 吴家护卫队的减薪通知下来了! 对于吴家护卫们来说,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一直负责训练和指挥的副队长周临风由于能力不足,直接被开除,当然,这家伙就算不走,也没人再拿他当回事了。 东郊废品处理厂与乞门‘一战’,或者说根本就没来得及动手,就被人全部拿下了,这让吴家护卫们颜面尽失,减薪是早晚的事,只是没想到薪水减得这么狠。 通知上写的很明白,想要留下的人,一律减薪三分之二! 也就是说原来一个月两三万的工资,现在只能领个一万左右,这样的工资在南楚市也不算少,但对于这帮心高气傲的护卫,就实在难以接受。 “凭什么?!” 一个护卫愤然地拍了一下桌子,“那东郊废品处理厂的行动,咱们都是按照命令行事,要怪也应该怪周临风那王八蛋指挥不力,凭什么给咱们减薪?” “就是!” 另外一个颇有同感,附和道:“怪咱们不够机警?队长,副队长当时也都在,不也没看出是陷阱吗?丢了面子,把责任往咱们身上推,这不是卸磨杀驴是什么?” 这两位的言论立即引起了众人的不满,一时间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一下减这么多,老子还不干了!” “对!在哪儿赚不了这些钱,不干了!” “这些年为了保护吴家起早贪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说减就减?这也太不拿人当回事了,咱们找队长评理去!” 最后这一句引发了共鸣,护卫们群情激昂,打算去找吴潇理论一番,可人群中有人不同意,“明摆着是那个姓陆的在背后出的主意,你们找队长有啥用,能听你们的?” 众人一愣,顿时回过味来,纷纷骂道:“老子早就看那个姓陆的不是东西,自打他一来,弄得咱护卫队鸡飞狗跳,就没一天安稳过。” “队长也是瞎了眼,咱们这么多人说话她不信,怎么就偏偏轻信了这么个货。” “是啊,这货来了之后,也没见有什么行动,尽装逼打‘嘴炮’了,看着就来气。” “走,找那个狗日的去!” 这就是人性,一旦利字当头,全然忘了他们之前寻找吴耀的方向根本就是错的,要不是陆东源,他们这些人还得在开发区像没个头苍蝇一样地乱转。 也忘了吴耀出事之后,真正找出线索,一直在想着营救的人也是陆东源,而他们除了守在家里,什么都做不了。 更忘了是陆东源以一己之力平息了乞门的怒火,他们这些人才得以被解救出来,当然,根据陆东源的要求,吴潇不会对任何人提起‘过五关’的事情,因此,当时的惊心动魄他们这一辈子都无缘得知了。 总之,对自己的无能视而不见,一再把错误都归结到别人的身上,不敢招惹吴潇,也就只能来找陆东源的晦气了。 于是,几十个护卫一股脑地冲向作战室,想要讨个说法。 小护卫魏吉此时正守在门口,看见这么一大帮人气势汹汹地过来,顿时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要阻拦,却被带头的几个粗鲁的一把推开,甚至连门都没敲一下,就直接推门而入。 吴潇正在和陆东源确认一些细节,听见动静,抬头一看,立即皱起了眉头。 魏吉先从人群后挤出来,多少有些委屈,“陆先生,吴小姐,我拦不住他们。” 就这帮人兴师问罪的架势,不用问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吴潇脸色阴沉,刚想呵斥几句,带头的护卫已经是先一步开口道:“吴队长,咱们这些兄弟都是护卫队的老人了,这些年为了吴家出生入死,怎么能招呼也没一个,说减薪就减薪?” 他的眼睛瞟向陆东源,阴阳怪气道:“该不会是有些人故意在背后使坏吧?” “你说什么?!” 吴潇一阵恼怒,还想继续说下去,却是被陆东源抬手止住了,他饶有兴致地扫了一眼众人,然后把视线定在了那位带头护卫的身上,似笑非笑道:“不错,你说对了,给你们减薪的主意,是我出的。” “我就知道是你小子!” 带头的护卫勃然大怒,“你算什么东西,我们兄弟在前面冲锋陷阵,你小子躲在后边动嘴皮子,现在还要拆兄弟们的台,你他娘的太阴损了!” 陆东源全然没把这一帮护卫放在眼里,自顾自的把身子向后一靠,惬意地斜倚在椅背上,伸出两条腿往桌上一放,慢条斯理道:“你叫王强,曾经在漂亮国的506团服役三年。” “你们团近些年最辉煌的战绩,不过就是去西亚执行的两次任务,第一次是解救人质,由于指挥官的愚蠢,使得全体队员偏离了方向,等赶到目的地的时候,比预定的攻击时间足足晚了三个小时,人质早就被杀害了。” “第二次是斩首任务,这次倒是没走错,只不过走漏了风声,恐怖分子已经提前转移了,最后不得不杀几个平民充数。” 说着说着,陆东源慢慢眯起了眼睛,眼神中迸发出的寒光让人不寒而栗,“你应该庆幸,这两次任务你都没有参加,否则你今天根本没机会站在这里跟我说话。” “你怎么知道?” 王强一脸骇然。 要知道,陆东源所说的两件丑事都是漂亮国军方的最高机密。 由于太过耻辱,军方在之后的报道中不得不颠倒黑白,混肴视听,这才勉强应付过去,这倒也符合那个厚颜无耻的国家的一贯作风,只是没想到陆东源竟然知道的如此详尽,简直让王强无所适从,他一时间冷汗直冒,就连跟陆东源对视的勇气都没有了。 “你叫冯勇。” 陆东源不再理会王强,而是转向另外一个护卫,“F国佣兵团出来的,曾经跟团在西非替叛军作战了两年,面对的都是些个连火箭筒都不会用,甚至开战了都分不清点射和连射的人。” “就这点履历,我都替你脸红,偏你们团那个团长阿兰还恬不知耻,天天对外宣称F国佣兵团是世界第一,跟着这么一帮货瞎混,不用看也知道你阁下是什么实力了。” 那叫冯勇的护卫脸憋得通红,连话都没一个,悄悄退回到了人群之中。 “还有你,李思旭。” 一个身材高大,留着寸头的护卫是下一个被点名的,陆东源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之色,淡淡道:“我都不好意思提你那点履历,你甚至连部队都没进过,而是从一家名叫‘铁盾’的高级安保公司出来的。” “为了给自己镀点金,你阁下也是真够不要脸的,居然在履历上填写着海外军团服役两年,就你写的那个团团长史密斯我认识,要不要我现在就打电话当面求证一下?” 第90章 拿枪 在陆东源地质问下,护卫李思旭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强作笑脸,嗫嚅着摆了摆手,“不……不必了。” 陆东源冷笑一声,不再理会,继续继续寻找下一位,“你叫牛世平,上一份工作是给龙华公司老总做保镖,结果在这位老总遇袭的时候,你竟然去了厕所,就我刚收的勤务兵都比你专业,好意思来闹事?” “你叫陈百世……” 足足十几位,他随手一指,就能叫出姓名,还不仅如此,对于这些人的履历也是如数家珍,这一点就连周临风这位曾经的副队长都做不到,而陆东源却是烂熟于胸,不仅在场的护卫震惊不已,就连吴潇也被惊呆了。 她当然不会知道,陆东源一觉察到吴家护卫内部出了内奸之后,就开始在暗中筛查这些护卫的资料,也许在其他人看来这简直就是逆天,但对于陆东源来讲,甄别身份,只能算是最基本的一环。 不得不说,这番操作已经足够让这帮吴家护卫从内心感到震颤了,原本还理直气壮的,现在变得畏畏缩缩,那些跟风而来的,就更是后悔来这一趟了,一个个躲在别人身后,连头都不敢抬,生怕陆东源看见了,揭了他们的老底。 就在众人各怀鬼胎,不敢正面和陆东源对峙的时候,一个身材短小粗壮的男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中气十足地说道:“吴队长,我觉得不能因为某些兄弟的履历中有瑕疵,就把所有人的能力全都否定了。” 吴潇被说的一愣,对于眼前这位,她完全没有印象,但是陆东源一看见这位,马上一改之前的倨傲,立即把腿从桌上放了下来,甚至起身向那护卫点头示意,要知道这可是就连吴潇都没有得到过的待遇,这样的态度转变也让所有人都有些始料未及。 说话的这位大家都认识,无论是身高长相,都没有什么过人的地方,在训练中,更是普普通通,再加上平时沉默寡言,都很少有人能叫得上他的名字。 可就是这么一位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护卫,陆东源却是表情严肃,沉声道:“我知道你,你叫钱塘,是这帮人里边唯一一个没有填写海外经历的人,同时也是这帮人里为数不多的几个有真本事的人。” “你是咱们夏国的野战军出身,全军大比武两次得过第三名,擅长射击和格斗,最拿手的是手枪速射,还代表夏国参加过世界军人大赛,夺得过团体第一名!” 顿时一片哗然。 那名叫钱塘的护卫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略显赧颜地挠了挠头,“好汉不提当年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这次来,倒不是因为减薪的事,只是有些不服气。” 陆东源深以为然地点头,大声道:“看见了吗?这才是军人!我们的夏国军人!” “务实坦率,直来直去,从不搞什么虚头巴脑,更没有你们那些花花肠子!” “平心而论,论专业技能,你们哪一位比得上他?!” 那帮护卫面面相觑,都有些心虚。 谁也没想到这位貌不惊人,平时少言寡语的钱塘,居然拥有着如此辉煌的历史,要知道夏国可是拥有着百万军队,能够在全军大比武中获得第三名的成绩,实力自然不用多说,参加过世界军人大赛,更是让一众护卫既羡慕又汗颜。 “陆先生,你不用捧我,我自己是几斤几两,心里很清楚。” 钱塘没有丝毫得意,那副黝黑的面孔上依旧是一副荣辱不惊的淡然神情,“既然出来打工,总是为了养家糊口,减薪我没意见,只是你得拿出真本事来让大家心服口服才行。” 本来已经被陆东源怼的哑口无言的护卫们一下子又来了精神,纷纷道:“对,拿出真本事来,只要你比我们强,我第一个主动辞职!” “说的天花乱坠没用,是男人就真刀真枪的比一场!” “对!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吴潇一听这话,顿时紧张起来,不由自主地看向陆东源那条挂在胸前的右臂。 那条硬生生被童彪打脱臼的右臂在接好之后,就已经能够活动了,之所以还吊着,是因为没有完全恢复之前,不敢做太剧烈的运动,否则还有可能脱臼。 再想想两天后,陆东源就要带着队员们上岛厮杀,这时候绝不能出任何差错,吴潇立即站了出来,一脸维护道:“他胳膊受了伤……” “没事。” 陆东源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吴潇的肩膀,示意不必紧张,他看向钱塘,神情严肃地点头道:“如果是别人,我都懒得出手,因为他们不值得我出手,你就不一样……”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吊着右臂的纱布从脖子上摘了下来,甚至连裹在右臂上的纱布也全都拆开,微微活动了一下右手手指,明显感觉到还有些不大顺畅,便不无歉意道:“格斗是不成了,咱们比速射?” 所有人都是一愣。 什么玩意?比速射?没听错吧? 明明是他自己说的,钱塘擅长射击和格斗,其中又以速射最为突出,现在却提出要和对方比速射,这是脑袋被门挤了? 还有一点,怎么比? 要知道军队中的速射分为三个部分,首先是组装枪械,然后快速移动到第一射击位置,射空弹夹之后,于移动中,装填第二个弹夹,赶往第二个射击位置,对下一个目标又是一轮射击,然后翻滚绕过障碍,继续装填弹夹,到第三个射击位置,进行下一轮射击。 三轮下来,时间最短,射击精度最高的一方获胜,这是正规的比赛流程。 就陆东源现在的情形来看,组装枪械都困难,更别说装填弹夹了,这让一众护卫简直笑掉大牙,不提那些正式在军队里服役过的,就连李思旭这种从安保公司出来的,都是一阵鄙夷。 “这货也太能吹牛逼了,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你懂什么,人家有绝技,用脚上弹,像这样……” 有的护卫已经迫不及待地耍起了宝,一边蹦跶着,一边假装上弹,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反倒是主动提出来要比试的钱塘没有丝毫嘲讽的意思,反而摇头对众人道:“你们自己做不到,不要觉得别人也做不到,我就亲眼见过我们夏国的特种部队队员单手组装枪械,单手装弹射击。” “至少有一点,陆先生说的没错,海外军团依靠的就是装备,而我们凭借的永远都是过硬的技术。” 他转向陆东源,一脸诚恳道:“陆先生,你身上有伤,我也不能趁人之危,要不就等你的伤恢复了再说?” 陆东源报以之感激的微笑,豪气云干道:“胸襟坦荡,不愧我夏国军人,就算输给你,也不丢人!” “拿枪!” 第91章 准备开始 下午三点,吴氏集团的速射场地,所有人翘首以盼的同时,还在不停的窃窃私语。 场地正中的长桌两端,分别站着陆东源和那位夏国野战军出身的钱塘,桌面上则是摆放了好几种仿真手枪,以供两位选择。 吴潇一直都是那种做事极为认真严谨的人,这一方面倒是很贴合军人习气。 从军院毕业回来之后,又被委以安全负责人的重任,从那时起,她便雄心勃勃想要把吴家护卫打造成军旅一样的队伍,因此,在训练上,一点都没马虎,始终都在奉行军旅的那一套规定。 由于夏国对于枪械的管制非常严格,吴潇便买来了一批最新型的仿真枪,以供护卫们训练时使用,这种仿真枪械外形与真枪的外形大小以及重量几乎一样,不同之处在于仿真枪械采用的是气体驱动,装填的也是BB弹,杀伤力比真枪大打了折扣。 钱塘的视线自几种枪械上逐一扫过,D国的瓦尔特99,老毛子的绰号‘乌鸦’的MP443,漂亮国的M17,几种最常见的制式手枪都在其中,但他最偏爱的还是夏国自行研发制造的92式。 半自动击发,装填5.8毫米口径子弹,弹夹容量20发,手感优良,品质一流。 一看到这把枪,钱塘便有些情不自禁,忘乎所以地拿起来摩挲了一番,尽管是仿真枪,但他依旧是一脸难舍的陶醉神情。 也是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钱塘赶忙把枪又放下,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陆东源,“陆先生先选吧。” 陆东源笑了笑,“看得出你对92式更加偏爱,那咱们就用92式吧。” 钱塘的眼神中浮现出一抹诧色,“陆先生,这恐怕不大合适,我入伍的时候,几乎天天与这种枪相伴,再熟悉不过,您还是选您熟悉的枪吧。” 这就是不愿意趁人之危的意思,也足见钱塘的胸襟坦荡。 也算是好意相劝,却没想到陆东源却是倔强地摇了摇头,“枪械一道,虽说各有不同,但万变不离其宗,都是由枪管、套筒、复进簧、套筒座、击发机和弹匣六大部分构成,不碍事的。”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周围的人听了之后,更是多了几分不屑。 这就相当于,谁都知道钢琴是由黑白键组成的,可怎么能弹出优美的乐曲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一样。 钱塘也有这样的想法,只不过越是有本事的人,越是知道山外有山的道理,也不会因此就小看陆东源,他点头道:“既然陆先生有把握,那就先试试枪吧。” 枪械比试之前的试枪是极为关键的一环,选手只有通过试射才能了解这把枪准星的精确度,膛线的好坏,以及子弹发射的角度与射速,以便调整自己的姿势,作为一名合格的枪手,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准备工作。 陆东源也不例外,他从两支92式手枪中随便选了一把,先是掂了掂分量,然后抬手做了个瞄准的姿势,就在众人以为他要试射的时候,他却并未扣动扳机,只是连续做了几个瞄准动作,然后又放下了。 这让在场的人一阵莫名,都搞不懂他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就连钱塘也感到意外,“陆先生,你不打算试射一下?” 陆东源只是微微摇了摇头,“不用了。” 钱塘多少有些气恼,他在服役的时候,有幸被选中参加世界军人大赛,身边的队友无一不是国内最顶尖的优秀军人,可即便是这些人也没有托大到不试射就参加比赛的。 在他看来,陆东源实在是狂妄的有些过头,只是良好的军事素养让他不会对任何对手产生轻视的态度,因此也没有过多地显露出来,而其他护卫就没这么好的涵养了,一时间嘘声四起。 “这货是真能装,真拿自己当神枪手了。” “钱哥,要不我来吧,我最讨厌这种装逼的人。” 众人跃跃欲试,又是一副‘我上我也行’的架势,钱塘不为所动,伸手拿起另外一支92式,对着正面的靶位,连续开了十枪! 在别人眼里,钱塘这十枪,无论是姿势,还是射速都很稀松平常,没什么亮点,就是最普通不过的试射,可陆东源看了之后,心里却是一阵赞许。 果然是高手! 首先,钱塘开枪的时候,采用的是双脚与肩齐的平行站立方式,而非射击运动员采用的侧身站立方式,瞄准也是双眼瞄准,而非单眼精瞄,虽说瞄准精度比不上后者,但军人不同于运动员,多数时间都是在运动中开枪,双眼都睁着,为的是更方便地观察周围的环境。 其次,他持枪的手很稳,开枪的时候看不出半分晃动。 而真正能体现高手风范的则是钱塘的开枪频率,他精确的把每两次射击卡在一个呼吸之间,这是一个优秀射手必备的良好习惯,现在只是试射,如果真遇到了需要速射的情况,不需要调整呼吸,只要在一个呼吸间加快射击次数就行。 除此之外,陆东源也注意到钱塘在开前几枪的时候,手臂有很细微的微调动作,不注意看根本就看不出来,果然,一个护卫跑过去看完靶位之后,回来报出了成绩,“一个七环,两个八环,一个九环,其余六枪都是十环!” 可见,他在开枪的同时,也在根据准确度进行着调整。 对于固定靶射击,这样的成绩只能算是中上,陆东源心里很清楚,那是钱塘有意在放低姿态。 夏国军人不同于别国军人的地方,就在于懂得‘藏拙’,一上来咋咋呼呼,张牙舞爪,那是生瓜蛋子才会做的事,真正像钱塘这样的老兵,是从不会在没用的地方显露实力的。 十枪打完,钱塘干净利落地退去弹夹,把枪重新放回桌上,转头对陆东源道:“陆先生,这种仿真枪不同于真枪,靠的是气体驱动,射速低了很多,预瞄的点位也要稍加调整才行。” 这就是在好意提醒了,陆东源领情地点了点头,“多谢提醒。” 他环视了一下站在身后的一众吴家护卫,最终把视线落在吴潇的身上,后者此时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陆东源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准备开始吧。” 第92章 出场 陆东源和钱塘之间的对决,采用的是国际上最常规的速射比赛规则。 两位参赛者首先要以最快的速度把拆散的手枪组装起来,然后赶往第一个速射点,对第一个目标进行射击,之后退掉弹夹,在去往第二个射击点的过程中装填弹夹,对左右两个目标进行射击,完成之后,以翻滚姿势绕过障碍,同时退弹上弹,对最后也是最远的目标靶进行射击。 三轮过后,以双方所用时间和射击成绩,评定最后的胜者。 世界最好成绩是完成动作时间1分18秒,射击成绩是286环(每一轮射击10枪)。 要知道速射的难度本身就很高,因为枪械是有后坐力的,每次开枪之后都必须要作一下调整,才能再次命中靶心,否则就会随着枪口的不断抬高,越打越偏。 这就要求射击者不光是对枪械有极好的手感,还需要在行进中不断对目标靶进行预瞄,保证一出手就能命中目标,还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所有子弹打出去,难度之大也就可想而知。 纵然是钱塘这样参加过世界军人大赛的人,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做到十全十美。 在场的人看着钱塘第一个站到了桌子前,一时间都来了精神,钱塘也不客气,拿起仿真92式手枪,三下五除二便拆卸开来,整整齐齐把各个部件摆放在了眼前。 他又一次看向了陆东源,语气诚恳道:“陆先生,如果你的手实在不方便,咱们过两天再比也行。” 陆东源摇头,“没关系的,你先请。” 一丝愠怒从钱塘的眼底闪过,毕竟一再礼让,也算是给足了面子,偏陆东源好像不识趣,非要自讨苦吃,那就怪不得自己了。 而其他人更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架势,减薪不减薪的以后再说,只要能看见陆东源丢人现眼也是好的。 场上的裁判自然是吴潇了,对于陆东源答应这场比试,她心里其实根本就没底,但通过这么久的接触,对于陆东源的脾性也算是有了一定的了解,知道这位‘爷’只要说出口的话,那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索性也就不再劝了。 由于比赛过程中,裁判为了观察是否有作弊,也是要跟着选手一起跑的,因此吴潇还特意戴上了耳罩和护目镜,她手里拿着秒表,站到了钱塘身边,问了一声:“准备好了吗?” 钱塘收敛心神,活动了一下双手,然后点头示意,“可以了。” 随着吴潇按下了手里的秒表,试射比赛正式开始了! 只见钱塘先是拿起套筒和枪管组合在一起,紧接着装上复进机,然后是准星,继而把发射机装进套筒座,接下来便是把套筒座和枪管套筒等部件组合在一起,整个过程有条不紊又快速精确,熟练的好像摸了一辈子的枪一样! 众人的惊叹声才刚起,钱塘已经完成了枪体的组装,随着一粒粒BB弹压进弹夹,他还习惯性拿着弹夹在桌上磕了几下(这是为了避免子弹卡壳),然后咔哒一声装上了弹夹,整个过程用了还不到5秒钟! 这也就是钱塘退役了,如果是当年在军中的时候,他自信比这个时间还能更短一些! 可即便是这样,还是让一众护卫看得瞠目结舌,都没来得及叫好,钱塘已经赶往第一个射击点了,于快速行进中,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目标靶上,右肩微低,持枪的右臂自然下垂于身侧,食指并没有放在扳机上,而是贴在距离扳机最近的枪身上。 左手斜着伸向右手持枪的位置,却不与右手有所接触,为的是能够在抬臂的瞬间,扶住右手,增加稳定性,即便是在行动当中,动作也是极为协调流畅,丝毫不拖泥带水,夏国军人的训练有素,在这一瞬间体现的淋漓尽致! “啪啪啪……” 钱塘赶到第一个射击点后,只是稍作调整,便开始了射击,一粒粒子弹‘冲出’枪膛,急速射向远处的标靶。 只是眨眼之间,十发子弹已经全部打完(92式弹夹容量为二十发,为了比赛更加紧凑,一般采用十发射击,装填的时候也是十发)! 围观的人看得心旗摇动,忍不住大声的叫起好来! 钱塘顾不上享受人们的欢呼声,已经在快速赶往第二个射击点了,随手退下的空弹夹,插进了作战背心左边的口袋,于右边的口袋中取出装好的弹夹,又是咔哒一声装了进去,整个过程中他的眼神始终没离开前边的标靶,退弹装弹甚至都没低过头。 第二个射击点转瞬即至,钱塘控制了一下呼吸,抬起右臂,以左手做‘枪托’,向着左边的标靶急速扣动了扳机,‘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五枪过后,又转向右侧,对准另外一侧的标靶又是五枪! 同样的精准快速,没有任何多余的附带动作,五枪打完,钱塘再也不看标靶一眼,转身跑向第三个射击点! 行进的线路上,立着一个牌子,但并非一体,而是上半截有横幅,写着障碍物的字样,下半截则是空的,钱塘于奔跑中,一个翻滚,从横幅之下,两根立杆之间穿过,顺势起身又向前跑出几步,然后在射击点采用跪姿,举枪瞄准。 由于这一次的动作幅度较大,又没有过多的调整空间,钱塘单膝跪在射击点上,足足调整了三次呼吸,这才射出了最后的十发子弹! 起身之后,还不忘退弹,合上保险,瞬间挺身以军姿而立,静静地等待吴潇的口令。 全不说最后的成绩如何,单是钱塘这令行禁止、如岳临渊的军人气度,也足以让一众从海外归来的所谓精英们汗颜! 夏国军人的风骨简直不是能用语言来形容的! “完成!” 随着吴潇手里的秒表停止在1分34秒上,钱塘的比赛结束了。 光是这速度就已经令人咋舌,等到护卫把标靶取回来统计成绩的时候,更是让人震惊,钱塘的三十发子弹足足打出了282环! 这也太恐怖了! 要知道,这还是钱塘在退役之后打出的成绩,要是换了服役期间,成绩恐怕更优异,在场的护卫们全都深深折服,再也没有一个人敢小看钱塘,更没有人敢小看夏国军人! 但,不敢小看钱塘,不等于不会轻视陆东源,如果说之前对陆东源还多少有那么一点期待的话,在看过钱塘的比赛之后,这种期待感也彻底被鄙夷所代替了。 于是,在所有人的嘘声中,陆东源也上场了! 第93章 单手持射 本来嘛,是陆东源一开始主动提出要比试速射的,众人之前还觉得他或许大概可能有那么一丢丢获胜的希望,等钱塘的成绩一出来,所有人都快笑趴了。 这还比个屁! 本来一条胳膊就不好使,跟个残疾人一样,再遇上像钱塘这样的高手,那就是戏台上收锣鼓——彻底没戏了。 偏这个‘残疾人’此时还不知死活,一本正经地站在了长桌前,这让众人更是嗤之以鼻,有的已经迫不及待地叫上了,“你还真敢上啊,快下去吧,省得丢人现眼!” 让这么一带,顿时起哄声四起,“人家自己不怕丢人,你急啥,没听说嘛,人一旦不要脸,那就是天下无敌。” “他自己要作死,你们别拦着,我还等着看好戏呢!” 也只有吴潇是真心替陆东源感到担忧,她走到陆东源身边,皱着眉头轻声道:“你的伤还没好,用不着跟他们置气,反正解散吴家护卫也是我的想法,你不用替我背锅。” 陆东源一脸不以为然,嘿嘿地笑了两声,“你想多了,从来只有我气别人,别人怎么可能气的到我?” 他伸出左手从桌上拿起另外一支92式,想要把枪拆卸开来,但右手却像是故意做对一样,有些使不上劲,陆东源多少有些无奈地苦笑了一下,然后转向吴潇,“你受累?” 那就是让吴潇帮他拆卸的意思。 由于比赛的计时是从组装枪械开始,并没有把拆卸这一项算在其中,因此不算作弊,只是这一举动引来了众人更多的哄笑,“连枪都拆不开,还比个什么劲?” “我猜这家伙连枪械的结构都弄不清,还牛逼吹得山响,结果啥都不是!” “人家吴队长愿意帮忙就帮呗,我倒更想看看拆开来之后,这家伙怎么组装,我估计一上手就得崩飞几个零件。” “打个赌,我赌这家伙十分钟都装不好。” “我赌一百,二十分钟。” “我赌半个小时……” 吴潇实在有些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冲着那帮人怒目而视。 陆东源也不生气,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德性,冲着众人叫道:“你们喜欢赌,我也喜欢赌,咱们还真是遇对人了。” “这样吧,要是我赢了,你们也别减薪了,干脆直接递辞呈好了,要是我输了,我拍拍屁股立马走人回老家,怎么样?” 众人一听,更是来了精神,“姓陆的,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陆东源大大咧咧道:“男人说话,一个吐沫一个钉,绝不反悔!” “跟你赌了!” “好!” 陆东源豪迈的一挥手,全然无视旁边的吴潇一再对他的眼神示意,顺手把那支92式塞进了吴潇的手里,弄得吴潇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知道陆东源爱‘犯浑’,可也不至于到了这个地步。 吴潇是彻底没脾气了,只能是把那支92式拆解开来,齐齐整整地摆放在了桌上,然后一脸听天由命的神情退开几步。 陆东源站在桌前,又是耸肩,又是抖手的‘嘚瑟’了一番,这才转向吴潇,“可以开始了。” 吴潇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重新戴上耳罩和护目镜,手里拿起了秒表,尽管没报什么希望,但还是有些紧张。 “准备,开始!” 随着吴潇手里的秒表按下,陆东源动了! 接下来,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陆东源伸出左手在桌面上重重一拍,离得最近的枪管和套筒,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瞬间跳了起来,笔直地立在了桌面上! 陆东源一把抓起枪管,直接塞进了套筒,继而把套在一起的两个部件反转过来,保持枪口向下直立,随手拿起复进机填入枪管,再次反转管件,让枪口向上直立,套上准星。 至于发射机则是横向装进‘平躺’着的套筒座里的,又一次反转管件,拿起装好了发射机的套筒座,顺着卡槽往下一压,套筒座便和枪管套筒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 紧接着放下枪身,看似随意的一拍和顺手一划拉,弹夹便跳了起来,和之前的套筒枪管一样立在了桌面上,而那一下看似‘毫无用处’的划拉,更是精确的把十发子弹揽入了手中,等到弹夹一跳起来,便开始往里边填弹! “咔哒,咔哒……” 在场的所有人,谁也没见过这样的单手装枪,全都傻眼了,一时间鸦雀无声,只留下清脆悦耳的子弹装填声音在空中回荡,众人甚至感觉连心跳都不由自主的与那‘咔哒’声同步了! 转眼之间,弹夹也装好了,陆东源甚至没忘了和钱塘一样,把弹夹在桌子上磕了几下,然后直立着放在桌上,再拿起一旁的套筒座往弹夹上一套,一番让人眼花缭乱地操作之后,组装工作竟然以一种想都不敢想的方式全部完成了! 这他么还是人吗? 电影都不敢这么拍的,好吧? “跟上。” 同样看呆的还有吴潇,直到陆东源装枪完毕,顺手借助桌子边缘拉动套筒,打开了保险,开始向前奔跑时,她还没反应过来,要不是陆东源这句提醒,她甚至都忘了自己是裁判了。 吴潇手忙脚乱地按下了一下秒表,连时间都来不及看,赶忙跟了上去,此时陆东源已经赶到第一个射击点了,他的右手无法灵活运转,又或者说根本就没想用右手做依托,完全是左手单手持射! “啪!” “啪!” “啪!” 气体在枪膛中连续迸发,密集的都让人有些分辨不出到底是开了几枪!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陆东源已经在去往第二个射击点的路上了。 站在身后观看的钱塘脸色变了,在射击方面,他也算得上是高手,却从来没见过单手持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打完十发子弹的人! 这还不算,更加恐怖的事情来了,原本人们都认为陆东源即便是能够完成单手装枪,也无法依靠单手退弹装弹,更无法单手拉动套筒,打开保险,可真正看到陆东源的操作之后,他们才意识到自己活得就像是井底之蛙,根本就没见过天到底有多大! 第94章 这下完了 正如钱塘多年后谈及陆东源的时候,说过的一句话,‘陆先生不是人,那是神!’ 既然是神,那就不光是有神之预判,更有神之操作! 在场的数十人此时就在亲眼目睹这一神操作,只见陆东源在赶往第二个射击点的路上,忽然把枪递到了嘴边,一口咬住,左手轻扣枪身侧端的按钮,弹夹便从枪身里掉落下来,他依旧用牙咬着枪身,腾出左手接住空弹夹,和钱塘一样,往作战背心的口袋里一塞,然后又取出第二个弹夹,往枪膛里一送。 也是担心弹夹上的不够牢靠,陆东源把枪从嘴里拿下来的时候,还顺势在大腿上又往紧磕了一下。 在场的人又一次被陆东源意想不到的操作震撼到了! 很快有人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退弹装弹能做到,可怎么拉动套筒,打开保险,难道还是要用嘴吗?” 这问题瞬间让人心跳都跟着加快了。 是啊,退弹装弹可以用嘴,可拉动套筒是需要一定力量的,用嘴叼得住吗? 再说了,手枪只有枪管这一截比较细,用嘴还好咬,枪托那边宽大了很多,手小的人握都不一定握得住,更不可能放进嘴里,又该怎么办?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风向’居然变了,一众护卫从最初的冷嘲热讽不屑一顾,转而开始为陆东源担心起来,连他们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转变,也许这就是潜意识里对强者的崇拜,对神的崇拜吧! 就在人们纷纷为陆东源将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打开保险而绞尽脑汁的时候,答案来了,只见他把手枪的套筒贴到了左大腿的外侧,借助裤子的摩擦力,猛地一推,随着护卫们再熟悉不过的‘咔哒’声,手枪上的保险赫然被打开了! 随着保险地打开,陆东源人也已经赶到了第二个射击点,又是一阵密集的响声,他向着左边的标靶开出了五枪,紧接着是右边的标靶,同样是五枪! 之后便是头也不回地赶往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射击点。 “太神了。” 钱塘眼神中散发着难以置信的光彩,嘴里喃喃自语。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像钱塘这样的高手,一眼就看出陆东源在开枪的时候,无论是开十枪,还是五枪,都是在一个呼吸间完成的,而且他在射击的时候,手稳得让人心惊,甚至连微调的细微动作都没有,气体迸发出的后坐力对他而言,仿佛不存在一样! 这样的人,简直就像是机器,完全是为了枪而生,实在是太可怕了! 钱塘甚至暗自庆幸,陆东源没有生在海外,不会是敌人,至少不会在战场上遇到他,否则有多少条命都是白给。 就在他一愣神的功夫,陆东源已经快要到障碍牌前了,紧跟其后的吴潇忍不住又开始紧张起来。 陆东源在乞门过五关的时候,肋部挨了段六奇一刀,相比之下,右臂被童彪打脱臼的伤势,似乎要轻得多。 就算有乞门的神药扶持,再加上陆东源的非人体质,仅仅两天时间,刀伤已经开始结痂,可这一下翻滚过去再起身,动作实在太大,伤口肯定会崩裂,就算是能勉强赶到射击点,可要进行下一轮射击可就太难了。 越想越是担心,吴潇甚至有心要终止比赛了,可就在她要喊停还没喊出声的时候,陆东源已经做出了动作! 在距离障碍牌还有两三米的时候,他忽然发力猛蹬了一下地面,把自己面朝天背朝地的‘扔’了出去,整个人像是‘游鱼’一般,平躺着从障碍牌底下滑了过去! 不得不说,陆东源这法子太过巧妙,既能穿过障碍,还能不摩擦肋部的伤处,唯一的遗憾是与比赛要求的翻滚过障碍有所不符,但这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等到身体完全穿过障碍之后,陆东源再次依靠裤子拉动套筒,打开了保险,也不敢太过用力,只是借助惯性‘轻飘飘’地起身,随即单膝跪地,抬手做出了最后一轮射击! 短短十枪,眨眼之间便已经打完。 陆东源这才用嘴咬住枪管,卸下弹夹,装进口袋,慢慢站起身来。 “完成!” 吴潇这一次没忘了自己的裁判身份,及时地按停了秒表。 所有人的眼神还集中在陆东源的身上,也是奇怪了,这家伙明明站得有些散漫,却怎么看都比钱塘完成时,更加器宇轩昂。 一时间人们都忘了去看陆东源的成绩,钱塘大步地走到陆东源身前,先是深深的向着陆东源鞠了一躬,继而压低声音道:“陆先生,服役的时候就听说过,我们的特种部队里有人能够单手装枪,退弹上弹,单手速射,以前还不信,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 “虽然知道部队的纪律,但我还是想问一声,陆先生是那支部队的?” 陆东源微微犹豫了一下,看得出钱塘完全是发自内心的诚挚,又有些不忍拒绝,于是伸出食指,横着在胸口轻点了两下。 钱塘的眼神中瞬间迸发出异样的光彩,激动到甚至有些失语,“怪不得,怪不得……” 陆东源给出的这个手势,是只有像钱塘这样的老兵才懂的手势,那代表着一支夏国的特种部队! 要知道,夏国的特种部队是世界上最为神秘,也最为强悍的部队,没有之一,而其中经常执行海外任务的小队有八支,经常被军中戏称为‘八仙过海’。 当然,这八支队伍除了有自己独立的番号之外,最为人们津津乐道的,还是他们的代号,比如‘狂飙’、‘禁卫’、‘黑狼’等等,而除了这八支在军中赫赫有名的队伍,还有一支队伍自打组建那天起,接受的就是最高级别的任务,即使是军中的高级指挥官也对这支队伍讳莫如深。 番号不祥,代号不祥,老兵们只能靠臆想,权且把这支幽灵部队,称之为‘一分队’了。 钱塘一口气说了五六个‘怪不得’,似乎还觉得不够表达自己的心情,又喃喃道:“您和您的队员可是我们心目中的神,一说起你们,大家都佩服的要死……” “行了。” 陆东源及时打断了钱塘的感慨,伸手拍了拍这位即便是输了,也依旧是心怀坦荡的夏国军人,“别人走,我不拦,你能不能给我个面子,继续留下来?” “行。” 钱塘连连点头,“以前不知道您的身份,现在知道了,您就是赶我走,我都不走,能见到您,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荣幸,还有幸跟您比了一场,就算死也值了。” 在吴潇的示意之下,一个护卫跑过去把三张标靶全都带了回来,统计的结果也很快出来了,291环,足足比钱塘高了9环! 但凡接受过射击训练的人,也知道提高1环有多不容易,更何况陆东源在比赛中完全是单手持射! 而等到吴潇公布陆东源所用的时间,比钱塘还要快了3秒之后,全场都静默了。 即便是傻子这时也明白了,这场所谓的‘残疾人’与高手之间的对决,完全就是碾压,彻彻底底地碾压! 之前还一再嘲笑陆东源的人早就没了动静,一个个如丧考妣。 这下是真的完了,脸丢尽了不说,工作也没了! 第95章 该换药了 吴家曾经上百人的护卫队,接到减薪通知后,便走了几十个,跟陆东源打赌输了又走了几十个,最后只剩下十几个,高矮不一的站了一队。 吴潇怎么看,心里都觉得有些空荡荡的,而身旁的陆东源却是情绪高昂,像是演讲般冲着那帮护卫大声道:“各位,知道一名合格的护卫,首先要具备的素质是什么吗?” “是忠诚!” 他的眼神自众人的面上扫过,一本正经道:“正所谓大浪淘沙,最后剩下的都是金子,各位就是金子,都是吴家的忠臣良将!” “功夫不好没关系,可以学,可以练,唯独忠诚学不来,也练不会,趋利避害是人的天性,只有懂得忠诚的人才最可靠。” “那些离开的人就是因为把钱看得太重,才会离开,今天吴家给的多,他为吴家做事,明天换了王家李家给的多,他转身就能出卖吴家,这些人根本不值得信任,走就走了,没什么好惋惜的。” “倒是各位,”陆东源刻意顿了顿,“不肯为钱财折腰,这份骨气实在令人钦佩!” 本来是一番打气的话,可从陆东源嘴里说出来,实在是让人提不起精神来,就连吴潇也觉得这番话有点假,偏陆东源是一脸郑重其事的样子,讲完,还煞有介事地跟众人握手。 “你叫李博,是吧?” 当他走到一个中等身材,梳着寸头,相貌普通的护卫面前时,一边握手,还一边拉起了家常,“老家哪儿的?” 李博带着一种下属见上级的拘谨,都不敢拿正眼看陆东源,嗫嚅着道:“陆先生,我是淮南祁县的。” “祁县?” 陆东源顿时来了兴致,甚至有些眉飞色舞,“那地方我去过,你们老家最出名的就是臭豆腐了,那家伙太正宗了,吃完一块还想再来一块,我想起来都流口水……” “陆先生,您弄错了。” 李博略显羞涩地打断了陆东源的话,“您说的那是岚县,离我们老家还有三百多里地,我们老家最出名的是豆包。” “是吗?” 换了是别人,可能会因为张冠李戴而感到不好意思,但陆东源不会,甚至还亲热地拍了拍李博的肩膀,打气道:“好好干,吴家不会亏待你的。” 和所有人都握过手之后,陆东源又重新走回队首,大声道:“从今天起,大家的工作只有一项,那就是保护昏迷中的吴远兴吴总,以三人为一队,三班倒,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守护吴总,明白了吗?” “明白了。” 经历了减薪的护卫们多少有些无精打采,回答的时候也是有气无力。 陆东源也不介意,只是挥了挥手,“解散。” 等到众人要离开的时候,陆东源却是把钱塘留下了,吴潇有些好奇,便主动凑上前,想听听两人说什么,没想到陆东源一脸嬉笑,“吴大小姐,你不打算给守护你爷爷的护卫们安排一下任务?” 这就是要把她支开的意思,吴潇有些气恼,但又不好在钱塘面前发作,只能是狠狠瞪了陆东源一眼,转身离开。 “陆先生,您找我有事?” 钱塘等到周围再没人了,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陆东源眉头紧锁,神情凝重道:“刚才那个叫李博的,你熟不熟?” 钱塘摇头道:“不熟,这队里的大都是以前那个副队长周临风的手下,我不喜欢周临风这个人,因此跟这些人也没什么来往。” 他狐疑地看向陆东源,“陆先生,您是觉得他不对劲?” “嗯,不对劲。” 陆东源直截了当道:“我刚才握手的时候,留意到他的手上的食指没有枪茧,反倒是手掌心的刀茧挺厚,这家伙简历上所写的部队履历,应该是假的。” 说起枪茧,钱塘再熟悉不过,那是经常使用食指勾动扳机的人,才会磨起来的茧子,也是判断一个人是否有军旅履历的重要依据。 回想刚才陆东源与李博的对话,钱塘还有些不解,“陆先生,您刚才问他老家,也是在试探?” “是。” 陆东源对钱塘不打算隐瞒,实话实说道:“淮南的确是岚县出臭豆腐,祁县出豆沙包,这一点李博说的没错,只不过这家伙走路的时候总是磨着后脚跟走,看起来很别扭,应该是不适应军靴的缘故。” “由此也可以判断出,他根本就没当过兵。” 陆东源从不做无用功,吴潇还单纯地认为他提出减薪的办法,就是想赶走一部分滥竽充数的吴家护卫,殊不知陆东源真正的目的是想借此把隐藏在吴家护卫之中的内鬼找出来。 正如陆东源所说,趋利避害是人的天性,一下子减薪减了这么多,大部分人都接受不了,肯定会选择离开,而最后剩下的,要么是像魏吉这种本来对工资也没有太高预期的,要么就是对吴家有真感情的。 当然,也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内鬼了,这家伙隐藏在吴家护卫队之中,为的是探听情报,伺机而动,哪怕护卫队全都走光了,这家伙没有完成任务前也是绝不会离开的。 从一百个护卫之中找出一个内鬼不大容易,可要把范围缩小到十几个人,那就容易的多, 只不过陆东源没有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吴潇,以吴潇直来直去的性子,不大会做伪装,万一被内鬼察觉到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听了陆东源的话,钱塘立即变得警觉起来,“您想让我怎么做?” “我刚才说过三个人一组,轮流守护吴远兴。” 陆东源沉声道:“你,魏吉还有李博以后就分到一个组,随时留意他的动向,只是别被他发现,如果他有什么异常举动,直接拿下再说!” “明白了!” 钱塘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兴奋,连原因都不问,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在他看来,像陆东源这样为国家出生入死的人所做的事,一定是对的。 所以,不用问! 等到钱塘离开了,陆东源脸上才浮现出痛苦的样子,他解开衣襟看了看自己肋部的伤口,刚才那场比试,尽管已经是十分的小心了,但还是触动了伤口,鲜血正从伤口中渗出来,把包扎的纱布都浸红了。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迈步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路过魏吉的宿舍时,他大叫了几声‘勤务兵’,可没把魏吉叫来,却是把吴潇招来了。 “护卫们要辞职离开,我派魏吉去看着点,你找他干吗?” “换药啊。” 陆东源略显不满地哼了一声,“正用他的时候,这小子跑得比谁都快。” “我来帮你换。” “嗯?” “我说我帮你换。” “不好吧?” “又不是没给你换过。” “哦。” 第96章 盗门佛爷 吴潇的确是帮陆东源上过药,只不过那是在陆东源受伤后不久,当时情况危急,也就顾不了许多。 现在再做这种事,总感觉有些怪怪的,尤其是指尖无意间触及到陆东源那古铜色的皮肤时,更像是被电到了一样。 “大小姐,你到底行不行,就是换个药,怎么弄得像是要研究人体结构似的?” 陆东源忍无可忍,大声抗议道。 吴潇的脸不由自主的红了,手一抖,棉签带着药膏直接杵到了陆东源刚刚崩裂的伤口上,陆东源顿时发出一声惨叫,愤然道:“你干脆整死我得了。” 吴潇这才恢复了常态,笑着揶揄道:“听雅君说你当年跟熊打架,浑身都是伤,即便是那样,上药的时候连哼都没哼一声,怎么现在变成这个怂样?” 陆东源龇牙咧嘴地直哼哼,“熊能和六奇比吗?那头熊是饿急了,才跑到了镇上,为的只是弄点吃的,跟它随便打两下,轰走也就是了,六奇的刀才是真要命。” 随便打两下? 吴潇看着陆东源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疤,忍不住一阵心悸,赶忙岔开话题道:“这次救我弟,要不要请乞门的人出马?” “不用。” 陆东源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六奇,童彪他们一对一都是好手,但谁都没参加过这种任务,不灵的。” 吴潇深知部队作战与民间打斗不同,更讲究团队协作,任何的失误都有可能带来灭顶之灾,可她实在有些担心陆东源的伤势,于是轻声问道:“你能不能不去?” “不行。” 依旧是斩钉截铁,毫无商量的余地。 吴潇一阵气恼,忍不住在陆东源身上拍了一巴掌,可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人一把推开了,魏吉风急火燎地跑了进来,恰好看到这一幕,赶忙把脸转开冲着墙,“陆先生,吴小姐,我……我什么都没看到。” 陆东源和吴潇的脸色都变了,一个黑到不能再黑,另一个红到不能再红,陆东源忽然发现魏吉这小子有个特性,那就是需要他的时候,找不着他,不需要他的时候,这家伙总能出现。 这种人成事不一定足,但败事一定有余,民间俗称‘搅屎棍子’。 陆东源对这根‘棍子’也是没脾气了,正好吴潇的药也上的差不多了,便把扣子系上,“什么事?” “老吴总那边来了三个人,硬要进去看他,我们……” 话还没说完,吴潇手里的药瓶差一点掉在地上,她急着塞进陆东源的手里,转身就往外跑。 “有钱塘在,别急。” 吴潇担心爷爷,根本听不进去,等到陆东源走出门,她已经跑远了。 “来的是什么人?” 陆东源皱眉问道。 魏吉摇头,“他们没报身份,不过看起来像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上来就要硬闯,结果被钱大哥拦下了,那保镖还扇了钱大哥一巴掌。” 陆东源的眼底浮现出一丝寒芒,再没问别的,转身向着吴远兴的卧室走去。 吴耀被绑架,还没有回来,吴潇得守在公司里,随时应对各种突发状况,既然无法两头兼顾,索性把吴远兴也安置在了公司里,全天有人守护。 等陆东源赶到临时改成的特殊病房外时,发现来了三个男人,为首的一个是个衣着华贵,风度翩翩的年轻男子,此时正在和吴潇说话,看样子,两人原本就认识。 年轻男人身后还站了两个男人,其中一个体格健硕,肌肉虬结到都快要撑破衣服了,看人总是喜欢眯着眼,一副狠巴巴的样子,对于这位,陆东源只是看了一眼,便没了兴致,反倒是盯着另外一个男人看了好一会儿。 那男人矮小消瘦,肤色黝黑,本来才三十多岁年纪,头顶上的‘地中海’却已经是异常明显,他的臂弯里夹着一个公文包,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吴潇看,还伴之以右手的手指在衣服上轻轻地抓挠。 就这幅德性,傻子都知道这家伙在想什么了。 引起陆东源注意的,倒不是因为这个猥琐油腻的男人对吴潇有色心,而是他的手! 想知道一个男人是做什么工作的,就要看他的手。 这家伙的手指短粗,骨节宽大,右手缺失了一根小拇指,为了遮掩,戴上了一个铜指套,最让人惊异的是,他的食指和中指一样长短! 陆东源的眼神一凝,瞬间猜到了这男人的身份。 ‘佛爷’。 会不会是盗门七宗佛之一? 那男人此时像是察觉到了,立即投过来狐疑的一瞥,发现陆东源正盯着自己看,下意识地把手揣进了口袋,随即回了陆东源一个阴冷的眼神。 年轻男子还在和吴潇攀谈,钱塘则是恪尽职守地挡在吴远兴的卧室门前寸步不让,发现陆东源来了,依旧没有挪动,只是远远地对陆东源道:“陆先生,他们没有您的允许,想要探访吴总。” “嗯?” 年轻男子转过身来,当他看到陆东源身上的穿着甚至还比不上其他护卫身上的制服时,便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勾了勾嘴角问道:“这位陆先生是……?” 吴潇赶忙道:“这位是陆东源,我专程请来的……安全顾问。” 她作介绍的时候,像是担心陆东源会介意一样,还特意看了一眼后者,这一幕正好被年轻男人看在眼里,眼神中更是多了几分妒意。 “这位是林家信,中都林氏集团的公子。” 看见陆东源大踏步地走上前来,林家信自作聪明地以为陆东源要和他握手,先一步转向吴潇,想要给对方一个彻底被无视了的羞辱感,却没想到陆东源根本连看他的兴趣都欠奉,而是直接冲着保镖去了。 “刚才就是你打了钱塘?” 陆东源一边质问,一边向前走,却不想脚下拌蒜了一下,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手里拿着的手机也被甩飞了出去。 “小心!” 吴潇惊叫了一声,下意识的想要伸手搀扶,那完全是出自对陆东源的关心。 而同时做出反应的除了吴潇之外,还有一个人,只见那夹着公文包的中年男人,闪电般的从口袋里抽出了右手,只是伸手一夹,那被甩飞的手机便稳稳的被夹在了两指之间! 第97章 酒瘾犯了 人在遇到有东西飞过来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想要接住,这是正常的反应,陆东源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有意在试探那秃顶男人。 果然没让陆东源‘失望’,那男人出手真是又快又准,只用了两根手指便把边缘光滑的手机稳稳地夹在了指间,即便是陆东源见了,都暗暗在心里叫了声好。 他故作笨拙地稳住了身子,先是从那秃顶男人手里接过了手机,然后继续冲着林家信的保镖怒目而视,“你他娘的聋了?老子在问你话,是不是你刚才打了钱塘?” 人高马大的保镖报之以冷笑,全然没把这个走路都能把自己绊倒的家伙当回事,“就是老子打的,不服气?信不信老子连你一起揍?” 一旁的林家信也是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自己的保镖可是曾经的散打冠军,花了大价钱请回来的,他不止一次亲眼目睹这位保镖一回合就把对手KO了。 就眼前这姓陆的,十个都不够他一个人打的,居然敢当面叫嚣,真是不知死活! 一想起刚才吴潇对陆东源的态度,林家信更加恼怒,于是偷偷冲着保镖使了个眼色,那意思往死里揍,保镖立即会意,脸上露出一丝狞笑。 “钱塘!” 陆东源看着那保镖,头也不回地叫了一声,钱塘立即上前一步,回应道:“陆先生。” “给你半分钟时间,把这货打得连他妈都不认识,要是超出一秒,给老子卷铺盖走人!” “好嘞,就等您这句话,二十秒足够了!” 钱塘豪气云干地说道。 之前挨了一巴掌没还手,绝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没有得到陆东源的同意,令行禁止早已经深深印刻在骨髓里,从没有因为离开部队就忘却,需要的仅仅是一道命令而已! 一声嗤笑来自于林家信,他看向陆东源和钱塘的眼神充满了不屑,像是在看两个傻瓜。 “陆东源……” 吴潇略显紧张的欲言又止。 林家信见此情形,心里更是得意,“吴潇,你如果担心他们,我让我的保镖下手轻点就是了。” “我不是担心钱塘,我是在担心你的人。” 吴潇皱着眉头道。 “什么?” 林家信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刚想开口,钱塘那边动手了! 当真是不动则已,动如雷霆! 右手并指如刀,闪电般地直戳向保镖,那保镖反应不慢,立即后撤一步,以一个标准的防护动作抬起双臂,想要挡住钱塘这一击,可钱塘这一击实在是太快了,直接从保镖尚未合拢的双臂间穿过,正中咽喉! 保镖的身子瞬间一僵,继而脸色开始涨红,他痛苦地捂住自己的喉咙,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钱塘毫不客气地抓住那家伙的头发,照着脸上便是一拳。 接着又是一拳,两拳…… 他并不急于出拳,而是有条不紊,每一拳都瞅准了位置,只要一拳下去,那保镖脸上必定是皮开肉绽! 这精准的打击感,简直令人心悸。 还不到十秒钟,保镖的脸已经彻底没人样了,钱塘这才松开手,任由那家伙瘫倒在地上。 林家信那张英俊的脸全然没有了血色,变得苍白如纸,到仿佛这几拳打在了他脸上一样,就连嘴唇也开始不停地哆嗦,“吴潇,我只是想探望一下吴爷爷而已,没必要这么过分吧?” 陆东源冷笑,“问她没用,你刚才也听见了,我才是吴家的安全顾问,让谁探望,不让谁探望,只有我说了算,别说是你,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一样!” 吴潇很配合地耸了耸肩,那意思是没办法。 林家信心里一阵气恼,却又不敢在陆东源面前表现出来,生怕这个‘愣头青’一言不合,连自己也揍了,掩饰地咳嗽了两声,强作镇定道:“既然吴爷爷不便见客,那就改日再来拜访。” “你带我去见见李律师总行吧?就上次给你们吴氏集团发来的合作协议,也不知道他审核的怎么样了?” 到底是林氏集团的二公子,吴潇也不好太不给面子,于是点了点头,“行,我带你去见李叔。” “等等。” 陆东源忽然开口问道:“这位是做什么的?” 他问的,自然是那个中年秃顶男人,林家信赶忙道:“这是我的秘书。” 那秃顶男人目睹了保镖被暴揍的一幕,比林家信也好不了多少,听见陆东源询问,吓得连头都不敢抬,只是一个劲儿点头附和,“我是林总的秘书。” 陆东源笑,“人家的秘书都是黑丝大长腿,林公子这口味还真是别具一格……” 吴潇皱着眉头杵了陆东源一下,没让他继续说下去,然后对林家信做了个请的手势,“跟我来吧。” 林家信立即松了口气,像是逃难一般地跟着去了,一起去的还有那‘猥琐秘书’,连那保镖都不要了。 一直等到三人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钱塘才意识到了什么,左右环视了一下,急着道:“陆先生,李博不见了。” “没事,魏吉在跟着他了。” 陆东源的眼神还停留在三人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地轻声自语,“找李律师看合同,还需要带一个‘佛爷’?” …… 大风席卷着海浪不停的向岸边侵袭而来,天地间黑沉沉的,偶尔有闪电划破天际,照得一片雪亮,没多久又重回黑暗。 密集的雨点刚在沙滩上留下了印记,就被无情的海浪冲刷的无影无踪。 此时如果细看,就能看到沙滩上还躺着一个人,任由一波又一波的海浪‘推来拽去’也不挣扎,如果不是胸膛还在剧烈起伏,你会觉得那就是具‘死尸’。 像是回到了多年前,同样是因为高强度的训练累到‘瘫痪’,甚至连手指头都无法再动一下,不同的是,那时候的自己年轻、高傲、无畏,充满了激情,为即将加入的团队和将要接受的任务充满了憧憬和幻想,当然,更多的还是自豪! 能够进入夏国特种部队,是每一个军人的梦想,当年的他做到了! 可现在呢? 刘春来挣扎着从沙滩上爬了起来,迎着凄风苦雨,跌跌撞撞的往海边的小屋走,不断的有水滴自眼角滑落,也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总算是到了小屋门前,刘春来一头撞了进去,靠在墙上,大口地喘着气,身子也在不住地发抖,更像是在嘶吼,“给我买瓶酒,就一瓶,一瓶就行!” 第98章 风雨更大了 小木屋内灯火通明,温暖安逸,与外边的风雨交加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郑逸此时正伏在桌子上,计算汽艇的承重与速度,为改装做准备,被突然闯入的刘春来干扰后,心里本来就有些不悦,听了刘春来的话,更是皱起了眉头。 “没空。” 他甚至都没看对方一眼,只是冷冷地回应。 刘春来的酒瘾犯了。 两年来的放纵,让他几乎天天与酒相伴,一到天黑就更是难捱,没有了酒精的‘安抚’,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个不停,连带着身子也在发抖,鼻涕眼泪更是不受控制,那样子既可怜又可悲。 看见郑逸不理他,刘春来颤颤巍巍地抹了一把鼻涕,几乎是在哀求,“秀才,就一口,喝一口就行,我实在挺不住了。” 郑逸在小队里的代号本来是‘旱神’,只不过他生性古板,动不动还会冒出一些古时候文人地酸腐气,因此,队员们更喜欢戏称他‘酸秀才’,最后连酸字都省去了,直接叫成了‘秀才’。 对于这两个称号,郑逸其实都不喜欢,不过相较于女性化的‘旱神’称谓,秀才这个词似乎还要好上一些,也就由得他们去叫了。 “你这是在作贱自己。” 郑逸停下了手里的笔,转头看向刘春来,眼神中毫无怜悯之意,冷声道:“都已经坚持两天了,现在要是放弃,那就彻底废了。” “刘春来,别让我看不起你。” 一句话让刘春来如遭雷击,背靠着墙壁无力地滑坐在地上,脸上满是痛苦之色,胡乱地揪着自己杂乱的头发,呢喃道:“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因为我害死了老三,要不是我暴露了,他就不会死。” “星神也不会死,还有风伯……” “够了!” 郑逸忽然暴喝了一声,起身一步到了刘春来的身前,一把抓住他的脖领,“你以为他们死了,只有你一个人伤心?!” 由于愤怒,他脸上凸起的青筋犹如一条条蚯蚓般清晰可见,“我们也难过,我们也伤心,可我们不会像你一样自暴自弃!”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都羞与你为伍!” 一向文质彬彬与人为善的郑逸今天是真的怒了,揪着刘春来,毫不客气的便是两记耳光,“老三他们没了,你知道最伤心的人是谁吗?” “是队长,陆东源!” “给老三他们立碑的时候,我能看得出,也能感觉的到,陆东源的眼神里没有了光,他的心都碎了!” “你能用酒精麻痹自己,我们可以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嬉笑胡闹游戏人间,只有他不行,他得硬挺着!” “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还有牵挂,还有需要照顾的人,你以为这些年你躲在牧区,什么事都不干,吃饭喝酒的钱是哪儿来的?” “不光是你,还有魔星,还有水神,还有我,队长一直在暗中关注着我们,一直在偷偷安排着我们的生活,你能哭,能抱怨,他呢?!” 刘春来像是被狠狠地抽了一鞭子,呆呆地看着郑逸,嗫嚅道:“你是说……队长早就知道我的事?” 郑逸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把刘春来一把推得撞在墙上,“我这两年,总会收到一些莫名其妙的收入,像是什么稿费,什么奖励,我就在怀疑是队长做的。” “我问过魔星还有水神,他们也都有类似的经历。” “后来我又查了你的资料,两年前你流落到牧区,对于你这样一个烂酒鬼,什么都做不了,牧区的人非但没有赶你走,反而接纳了你,还会时不时地给你送粮食,你就没想过,人家凭什么这么做?” 刘春来一瞬间变得失魂落魄,神情也变得恍惚起来,喃喃道:“我还以为是牧民人情厚……” 郑逸重重地哼了一声,“两年了,他一直在暗中救济你,就是希望你能幡然悔悟,自己振作起来,可你是怎么做的?如果换了我,就你这么摆烂,早就扔下不管了。” “队长却不一样,明知道你烂成这个样子,这次还是把你找来了,还想着带你上岛,你就打算这么报答他?” “就你现在这德性,谁敢让你上岛?完不成任务还在其次,万一把大家害了,你就是百死莫赎!” “我,水神,魔星,我们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嘴上不说,那是情义,更是对队长的理解和尊重!你要是想死,趁早滚远一点,别连累大家,更别连累队长!” 这番话犹如醍醐灌顶般直戳灵魂深处,刘春来呆滞了几秒后,再也抑制不住的放声痛哭起来,“队长,是我害死了老三他们,我才是那个该死的人,我对不起你……” 到底是在一起经历过生死的战友,郑逸又何尝没有因为老三他们的去世伤心欲绝,看着痛苦到无法自拔的刘春来,他的眼睛也忍不住红了,“队长从来都没有怪怨你,我们也没人怪怨你。” “你心里要是还有队长,还有这帮兄弟,就振作起来!” “别忘了,你是雨师!是最优秀的侦察兵!” 最后的两句话,郑逸几乎是喊出来的。 刘春来被刺激的狠狠打了个冷战,伸手抹去眼里的泪水,从地上站起身来,眼神中再也没有了迷茫,神情变得坚毅起来,他咬着牙道:“秀才,帮个忙,来一拳。” 郑逸立即就明白了他是想要借助疼痛来抑制酒瘾,于是点了点头,“好。” 怦然一拳,击打在刘春来的肚子上,随着胃里一阵痉挛,翻江倒海般的感觉瞬间袭来,刘春来闷哼了一声,弓着身子干呕了好一阵子,很快又挺直了身子,拼命地摇头,“不够,再来!” 郑逸二话不说,又是一拳打了过去。 这一次,刘春来硬生生挺住了,只是从那抽搐的面孔也看得出他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靠在墙上,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渗出了冷汗,好一会儿才又一次挺直身子,这一次几乎是在咆哮:“不够,再来!” 这一幕让郑逸想起了当年在一起训练时的场景,他笑了,笑中带泪,手下却是毫不留情的一拳打了过去,“挺不挺得住?” “我是雨师,夏国军人,最好的侦察兵,再来!” “我一定要跟着队长上岛,再来!” “这一次,我就是死,也绝不会再拖累大家,再来!” “再来!” “再来!” 惊心动魄的嘶吼声,穿过小屋,远远地传了出去,就连天地都为之动容。 风雨更大了! 第99章 斗智斗勇 当陆东源和吴潇回到老刘的小屋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老刘和刘伟两人正在院子的避雨棚下,就着炉子烤鱼,看见陆东源来了,老刘赶忙端上刚烤好的鱼迎了上来,而刘伟却是立即钻进了自己的小屋,再也没敢出来。 那鱼被烤的外焦里嫩,光是看着就让人有食欲,陆东源也不客气,顺手接过塞进吴潇手里。 “陆先生啊,多亏了您。” 老刘看起来心情不错,就连额角的皱纹都舒展了不少,“小伟说他以后再也不去瞎混了,也不去追什么星了,他还跟我说他想去参军,这小子总算是浪子回头了。” “这一切全都是拜您所赐,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才好。” 陆东源不屑地撇了撇嘴,“当兵可是要吃苦的,你舍得?” “舍得,舍得。” 老刘忙不迭地点头,“我算是彻底想明白了,就像您说的,我要再纵容下去,这小子早晚有一天要出事,与其这样,还不如早点狠下心来。” “再说了,咱们夏国的军人,个个都是好样的,他要真能当上兵,我就是军属,走到哪儿都得被人高看一眼,多有面子。” “这才像样。” 陆东源赞许地拍了拍老刘的肩膀,“行了,你去忙吧。” 老刘知道陆东源有要紧事和其他人商量,不敢打扰,又一次道谢之后转身走了。 吴潇手里多出的一盘鱼,揶揄地看向陆东源,“不是说不拿老百姓一针一线吗?” “我也是老百姓。” 陆东源嘿嘿笑了两声,“再说了,咱也没打算白吃,回头你再给老刘加点钱不就行了。” 两人说着话走进屋里,黄小芬,周琪两个正围拢在桌边,跟郑逸讨论着什么,吴潇上前把烤鱼放在桌上,“饿了吧,吃点烤鱼。” 黄小芬和周琪刚回来不久,肚子是真的饿了,一看见烤鱼立即来了精神,周琪伸手抓住了一条鱼的鱼尾,黄小芬不甘示弱地抓住了鱼头,争抢之下,那条鱼竟然‘惨遭分尸’。 吴潇被两人孩子气的举动逗乐了,“不用抢,那不还有一条吗?” 那两个都在急着把鱼往嘴里塞,也不说话,眼神齐刷刷地看向陆东源,看样子另外一条是留给队长的,陆东源没看到刘春来,便把盘子往郑逸面前推了推,“雨师呢?” 郑逸也饿了,只不过他的吃相比那两个要文雅了很多,只是掐了一小块,细嚼慢咽,“累劈了,回去睡觉了。” 陆东源眼神欣慰,点头道:“让他睡吧,你边吃边说。” 几人看似再随意不过的举动,却处处体现出亲密无间的感情。 吴潇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心生羡慕。 “根据水神和魔星的侦查结果,现在可以确定吴耀的藏身点就在落星岛上。” 郑逸的声音并不高,在吴潇听来却犹如炸雷一般,犹豫激动,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身子也晃了几晃,陆东源担心她摔倒,不动声色的用手轻轻扶了一下。 弟弟被绑架这十多天,吴潇天天揪心到无法入睡,也是陆东源的到来,才让她重新又看到了希望,否则早就被明知道亲人在受苦,却又无力救援的感觉压垮了。 现在明确地知道了吴耀的位置,也知道救援行动马上要展开了,瞬间有种大悲转为大喜的心理波动,她的眼圈不由自主的红了,甚至有了一种难以抑制的想要马上冲上去把弟弟救回来的冲动。 而陆东源却是面色如常,对于手下的队员,他实在是太熟悉了,光是看郑逸的表情,也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果然一旁的周琪凑上前道:“我们当时把船停在了距离岸边2千米左右的地方,老刘和他儿子假装打渔……嗯,也不算是假装,因为真的打到鱼了。” “水神发现岛上的林子里有动静,就通知了我,我当时还在甲板上……” “捡重点说。” 陆东源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周琪什么都好,就是不能给机会,否则立即开始东拉西扯,如果不提醒,这家伙还会滔滔不绝地讲下去。 倒不是他不清楚军人需要言简意赅,只是跟大家在一起,会不自觉地放松自己而已。 “是!” 听见陆东源的话,周琪下意识地挺直了身子,语言瞬间变得精简而清晰,“绑匪至少有十几个,这是我亲眼看到的,其中有一个像是有某种白化疾病,脸庞肤色,甚至连头发都是全白。” “我偷偷观察他们的时候,他们也在密林中同样用望远镜观察着我们的动静,虽然隐藏的巧妙,但还是被我发现了,足足一个多小时之后,等我们返航的时候,那些绑匪才退进了密林深处,那个白头发的,应该是个头儿,其他人都听得他的。” “白头发?” 陆东源的眼眸一凝,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相片给周琪看,“是不是他?” “对,就是他。” “于良。” 陆东源若有所思,从嘴里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 白发于良,左撇子于良,擅长使用刺客刀的于良! 名字是石小鱼从铸刀师丁三泉那里得来的,至于照片则是吴家的情报部门搜集到的。 这个名字顿时让吴潇恨得咬牙切齿,要知道弟弟的那一截断指就是被他切下来的,她此时颇有种想要把于良生吞活剥的心思! 尽管知道了吴耀的藏身之地,也多少知道了一些敌人的情况,但陆东源的神情非但没有任何轻松的意思,反而是两道剑眉紧紧地拧在一起,轻声自语道:“这就对上了。” 这句话别人不一定听得懂,其实陆东源在皇家夜总会宫九的办公室里,看到墙上那张独特的风景照时,就已经有了吴耀可能被藏在了海岛上的猜测。 照片里的灯塔只有落星岛能够看得到,其他两座岛屿是看不到的。 之所以没有单独侦查落星岛,而是让周琪和黄小芬连犬牙岛和仙女岛一起侦查,一方面是担心被先入为主的想法误导,万一那是敌人使用的障眼法,可就彻底把攻击方向弄错了。 二是三座岛屿一起侦查,好处在于不容易被敌人识破,毕竟渔民出海打渔,也不可能在一个固定的位置上始终不变,退一步讲,就算是敌人起了疑心,也无法确定他们要攻击的到底是哪一座岛。 ‘你们不是故意租了三艘运输船驶往三个不同的岛屿吗?’ ‘那我就将计就计,让你们也分不清我的真实意图’。 廖化吉向来以心思诡秘,难以捉摸著称,但这一次他遇上的人是陆东源,一个能够识破他各种诡招的人,一个真正的对手! 见招拆招在所难免,一场大战随着双方的斗智斗勇,已然悄悄地拉开了序幕! 第100章 出其不意 郑逸习惯性地清了清嗓子,陆东源,黄小芬和周琪立即默契地围拢上前,一旁的吴潇就算不清楚他们的习惯,到了这时也明白,重点要来了! 恰在这时,屋门被打开了,刘春来拖着步子走了进来,他的神情虽然有些萎靡,但眼神却是异常坚定,见了陆东源也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然后在墙角的凳子上安安静静的一坐,只等着郑逸开口。 众人心里明白,刘春来这是不愿意错过郑逸构想的作战计划,于是心照不宣地递过去一个鼓励的眼神,刘春来欣然接受,回以一个微笑。 这就是战友,甚至都不用语言交流,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足矣! 人这一下齐了,郑逸再无他顾,于桌上摊开了一张纸,那是根据周琪和黄小芬反馈的信息和现有的资料绘制出的地形图,“落星岛,距离海岸八十海里。” “吴小姐购买的汽艇最晚明天送过来,到时候还需要一些改装,魔星和水神到时候帮我的忙,我的计划是在四十分钟之内,从这里赶到落星岛,除了要加大马力,还要在船上加装反侦测雷达,为了以防万一,我个人倾向于在船头再架设一支捕鲸枪。” 说到这里,他特意转过头,询问地看了一眼陆东源。 陆东源皱起了眉头,“反侦测雷达可以,捕鲸枪的重量会不会影响速度?” 郑逸胸有成竹道:“我计算过了,这个重量的影响可以忽略不计,当然,考虑到我们要悄悄地潜入,所以这个装置只能是在返回时,万一遇到追击才会用到,不装也可以。” “装上吧。” 陆东源最终做了决定,“明天要是人手不够,把老刘和他儿子也叫来帮忙。” “好。” 郑逸点了点头,把视线重新回到地图上,“落星岛是个孤岛,整个岛呈狭长状,东西长约12公里,南北宽约5公里,岛上植被茂盛,能够给敌人提供足够多的藏身点,同时也为搜寻工作带来不小的难度。” 听到这句话,人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刘春来,后者用指头蹭了蹭鼻子,那意思自己还行。 “最难的还不在于此,而是……” 郑逸的手指落在了地图上,“落星岛的地势东高西低,东南北三面都是悬崖峭壁,与海面的最高落差有一百多米,唯一一处平缓的海滩在岛的西侧,也是最佳登陆点,只不过那里的滩头狭窄,仅有不到二十米的宽度,并且没有任何东西提供掩护。” “如果绑匪在距离海岸三十米的林子里设置暗哨的话,一眼就能发现我们。” 周琪这时插话道:“秀才,你还是把如果去了吧,我敢肯定,林子里一定会有暗哨,一旦被发现了,那位吴公子恐怕就会小命不保了。” 一直在旁边很认真倾听的吴潇,原本有些激动的心情瞬间又紧张起来。 “如果是大雾天气,我们还可以考虑从这里上岛,可这种概率微乎其微。” 郑逸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他的手指头开始在地图上移动,“所以,我们只能选择别的登陆点,比如这里,而且最好是在午夜前后。” 当他的手指最终停留在东北方向的一处悬崖时,吴潇震惊不已,“你们要爬悬崖上去?” “没办法。” 郑逸眉头紧锁,“我做了很多次推演,从西边登岛风险太大,还不光是会危急到人质的安全,更有可能敌人在林子里已经设置了‘犄角哨’之类的岗哨,那样一来,我们的人也会有伤亡。” 他说的是军事术语,犄角哨的意思是隔着几十步左右分别暗藏两个人,互成掎角之势,除了可以形成交叉火力,还能相互增援,再加上滩头狭窄,不容易展开,又没有掩体,陆东源这些人恐怕都来不及上岛,就要被射杀在海滩上了。 吴潇秒懂了他的意思,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唯独东南北三个方向是悬崖,敌人不会戒备,只有从这里上去,不会惊扰到那些绑匪。” 郑逸继续道:“而且根据我对落星岛地形的分析,绑匪聚集的地方,也就是吴耀被藏匿的地点,应该是在岛的腹地,也就是在这里……” 他拿起笔在地图上勾勒出一个圆圈,“而我选择的攀登点,距离这个范围最近,整体上不超过五百米,只要攀上悬崖,稍作调整,就能进行攻击。” 吴潇越听越是心惊,对于她而言,这样的方式太过于危险,而反观陆东源和几个队员却是一脸的不以为然。 黄小芬甚至伸出大手拍打了两下郑逸,咧开嘴笑了起来。 周琪则是冲着郑逸竖起一个大拇指,“到底是军中诸葛,有你的!” 只有陆东源没有及时表态,他表情凝重地一遍又一遍查看地图,于心中反复地推演攻击时可能发生的状况,看到他这个样子时,所有人都不说话了,默契地保持着静默。 郑逸无疑是战前部署和规划行动的高手,心思缜密,同时还能兼顾各个细节,但最终还是要陆东源来拿主意,这是小队历来的传统。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连吴潇都能感受到气氛的凝重感,直到陆东源皱着眉头再一次摇头,“不行,这个攀登点不行。” 郑逸一脸诧异,“为什么?这里可是海面最为平缓的一段,落差也只有六十米,最适合攀登。” “我知道。” 陆东源摸了摸下巴上的硬胡茬,缓缓道:“你的攻击计划没问题,可你忽略了灯塔。” 他的手指点在了郑逸之前既定的攀登点上,然后向北移动,落在了距离悬崖十几海里的灯塔上。 “这个灯塔的照射范围至少有十五海里,如果我是绑匪,我会把吴耀藏在这边的高地上,这样,我还可以借助灯塔,日夜监视海面的动静。” 郑逸的额角瞬间渗出了冷汗,弯下腰再次查看地图,自言自语道:“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真是太危险了,太危险了。” 他越想越是后怕,幸亏陆东源发现的及时,要是真按照他的计划行动,绑匪根本连枪都不用开,只要在悬崖上静静恭候就行了,要做的不过是等到队员们一露头,随便踹上一脚,或者推上一把,那时候队员们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只能是一个接一个地掉下悬崖,摔成肉饼!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这个灯塔也是我偶然间想到的。” 陆东源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是以一种赞赏的态度拍了拍郑逸,“要不,把攀登点改到背面?” 郑逸的神情立即变得紧绷起来,“那边可是落差最大最危险的一面。” “对。” 陆东源勾了勾嘴角,眼眸中有精光闪烁,“你这么想,敌人也这么想,既然都这么想,索性就来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第101章 有胆有识 兵者,诡道也。 越是想不到,就越是容易成功,但这种成功通常也会伴随着巨大的风险! 拥有这种思维方式的人,要么是‘疯子’,要么就是‘天才’,但无论如何,两者对于战术都有着异于常人的敏锐直觉。 而陆东源就是这么一个疯子,更是战术方面的天才。 先不说陆东源选择的攀登点是最高又最难于攀登的地方,就是悬崖之下也是遍布暗礁,汽艇根本无法靠近。 也就是说,载人汽艇需要停靠在远一些的地方,队员们只能借助推进器游到悬崖下,再爬上一百多米的悬崖峭壁,其需要的体力和意志可想而知,而这才仅仅是攻击的第一步! 陆东源说的轻描淡写,黄小芬和周琪两人更是习以为常,似乎只要队长把最终方案定了,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于是又开始打闹上了,真不知道这两位到底是无惧生死,还是真正做到了游戏人间。 郑逸有了明确的方向,又开始埋头写写画画,刘春来则是坐在墙角,有些忧心忡忡,那不是在质疑陆东源,更并不是怕死,而是在担心自己的体力不足以爬上那么高的悬崖,拖了大家后腿。 可怜我们的吴大小姐,此时除了震撼,她实在想不出别的形容词来描述自己现在的心情。 她怎么也没想到,郑逸提出的竟然是这样一个匪夷所思的攻击计划,更想不到的是这么一个胆大妄为的计划竟然被陆东源否定了,然后又提出了一个更加令人心悸的攻击计划! 对于吴潇来说,这简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自从认识陆东源之后,她的认知就一再被刷新,直到此刻,她更是明白了,什么叫没有‘最疯’,只有‘更疯’! 以前,吴潇还单纯地认为她在军院的时候,已经见识过足够多的优秀军人,从书本里读到过最优秀的指挥官,和最不可思议的战役,可现在看来,那些所谓的漂亮国的优秀军人与夏国军人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无论是在专业素养,个人能力,甚至连生活态度都差的很远,如果论及想象力那就更是天差地别。 她扪心自问,如果是换了漂亮国的军人会怎么营救弟弟? 首先,肯定是大张旗鼓的制定攻岛计划,直升机是必要的,为的是观察岛上的动静(别管看得见看不见),登陆艇也是一定要有的,还得要那种直接能冲上海滩的。 其次,考虑到敌人有可能负隅顽抗,最好再派上两艘护卫舰,只要听见对面开枪,立即机枪大炮的来一通盲射,美其名曰减少我军伤亡。 至于人质,则是最后考虑,能救得到是最好,实在救不到被撕票了,也能说上一句‘我们尽力了’之类的话蒙混过关。 一经对比,高下立判,吴潇简直感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正是从那时起,吴潇的心里萌生了一个念头,再也无法磨灭。 夏国军人才是真正的有胆有识,勇敢无畏! …… 马睿是个很实际的人,从来不相信什么所谓的‘盗亦有道’,偷东西就偷东西,哪来的什么道? 在他看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才是至理名言。 身为盗门七佛之一的‘欲’佛,马睿最喜欢的就是钱和女人,尤其是后者,甚至有时候他宁愿不拿钱,也要偷一把色。 尤其是在吴氏集团看到了吴潇之后,马睿顿时惊为天人,甚至有些后悔怎么没早点来南楚市。 亲眼目睹林家信的保镖被钱塘暴打时,马睿也差点吓尿,不过很快就忘了,‘记吃不记打’兴许是贼的天性,但马睿更愿意称之为色胆包天。 ‘能和这样的女人睡上一觉,就算是被打死也不冤’。 有了这样的心思,马睿便直截了当的向廖化吉提出了条件,“吴远兴的遗嘱可以帮你偷出来,但你要帮我搞定吴潇。” 廖化吉眯起眼睛,不动声色地看向那个猥琐男人,淡淡道:“我还以为你们盗门现在最想做的事,是向乞门复仇。” “切。” 马睿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陆长卿追杀盗门的时候,我还是个散户,天天蹲在车站‘掏包’,要没有陆长卿,我也进不了盗门,当不上这个欲佛。” “别人恨不恨乞门,我管不着,我反正不恨,都这年头了,还讲什么江湖道义快意恩仇,有个卵用,搞钱才是最重要的,这叫务实。” “不过……” 他嘿嘿地奸笑两声,“要是你能帮我搞定吴潇,这次免费。” 廖化吉不易觉察地皱了皱眉,“早就听说你阁下不光是偷东西厉害,‘偷花’也是一绝,这种事你既然自己能搞定,又何必要我帮忙?” 马睿笑得一脸淫邪,“以前那些女人,还得灌上一些快乐水才行,不然不听话,玩起来也不痛快,你是娼门的蛇奴,最擅长控制女人,你一出手,贞洁烈女都能变成荡妇。” “只要你答应,我晚上就能把吴远兴的遗嘱帮你弄来。” 原来如此。 廖化吉嘴角微勾,快速的在心里权衡了一下,继而点了点头,“一言为定。” 商定之后,于凌晨两点,马睿赶到了吴氏集团的办公大楼。 之前已经假扮成林家信的秘书‘踩了盘子’,知道吴氏集团律师李增亮的办公室就在顶层,还顺手偷了这位李大律师的门禁卡,也算是万事俱备。 马睿躲在阴暗处,拿出一套黑色的兜帽衫换上,还没忘了戴上一顶鸭舌帽,然后趋向大楼侧面的员工通道。 快要到摄像头照射范围的时候,他停住了脚步,对着耳机轻声说了一句,“我到了。” 耳机那边先是传来了敲击键盘的声音,继而冒出一个声音,“你有15秒的时间,进入电梯,开始。” 话音刚落,马睿便快步跑向侧门,用门禁卡刷了一下,打开门闪身而入,依着记忆快速穿过走廊,跑向最近的电梯。 此时的监控室内,一楼原本正常运行的监控画面,忽然没了图像,变成了一片雪花,两个正在执勤的保安莫名其妙,小心翼翼地紧了紧插头,但无济于事,正打算出去看看,画面又恢复了。 只是一层的其他摄像头都有了图像,唯独专用电梯里的摄像头依旧是一片模糊,两个保安面面相觑,其中一个有些不放心,拿起对讲机,开始招呼其他同伴,“这里是监控室,专用电梯里的摄像头好像出了故障,派人去检查一下。” “收到,收到。” 那边回应了一声。 可就在此时,专用电梯里的画面又毫无征兆地恢复了! 看着空空荡荡的电梯,两个保安无奈地摇了摇头,如果他们仔细看的话,就会通过电梯里镜子的反射,看到电梯此时停留的位置是在顶层! 第102章 烧纸 早上九点,距离郑逸提出的午夜攻击计划还有十五个小时! 位于东郊废品处理厂的院子内,石小鱼此时已经打完了一套长拳,正在练习挥刀。 别看他年纪小,练刀的时候却是格外的认真,拔刀一千次,挥刀一千次,收刀一千次,一年四季,天天如此。 单薄的身体早已被汗水浸透,可石小鱼依旧是一板一眼,绝不偷懒。 正如一位武学宗师所言,‘习武的根本不光是强健体魄,更是对意志的锤炼,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说的不光是习惯,更是一种态度,武者之所以强大,从来不是因为拳头,而是意志!’ 石小鱼并不在乎宗师怎么说,而是在他记事时起,东源哥每天都是这么练习的,只不过比起他每天要拔刀两千次,劈、砍、撩、刺各三千次,收刀又多加了一千次,自己这点练习就有些微不足道。 对此,石小鱼倒也不气馁,毕竟这世上只有一个陆东源,强如段六奇,公认已经在刀术上登堂入室的怪物,到头来不也打不过东源哥吗? 所以,人还是要现实一些才好,不承认别人的强,其实就是在否定自己。 “东源哥,为什么练刀之前,要练拳?” “那是因为两者有相通之处,你可以把刀想象成拳头的延伸,只要把拳练明白了,练刀就简单了。” 儿时的石小鱼听得似懂非懂,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了其中含义。 ‘原来东源哥是把刀当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怪不得他无论用什么刀,都能用的出神入化。’ 赞叹之余,少年意念顿生,脚下一点,身子向前一跃,腰间猛然发力,带动手臂,向着面前的木桩一刀劈下! 随着‘咔嚓’一声响,半个月来只能劈砍出一些印记的木桩,这次竟然硬生生被劈成两截,刀尖又余势未消地砍进了地面! “耶!” 石小鱼惊喜的大叫起来。 一阵拐杖点地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老跛过来了。 “跛叔,跛叔,您看见了吗?” 石小鱼兴奋的满脸通红,拉着老跛看他的战果,“我只用了一刀就劈开了,一刀!” 换了平时,老跛对于石小鱼的进步少不了大加赞赏,今天却有些例外,他勉强挤出一个笑,更像是在敷衍,“看见啦,离着老远就看见了。” 石小鱼还沉浸在喜悦之中,没有觉察到老跛的异样,“跛叔,我知道我现在肯定是比不上小时候的东源哥,可这一刀还是很接近了吧?” “嗯。” 老跛有些心不在焉,“差不多。” 石小鱼的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到底还是个孩子,平时在乞门门徒面前要维持门主的威严,其实也很辛苦,而在老跛面前就不用拘束,高兴的一阵手舞足蹈,也是不经意间地回头,发现老跛此时正在四下张望,便有些奇怪,“跛叔,您怎么了?” “咳……咳……我没事。” 老跛不敢直视少年,眼神躲闪道:“时间不早了,咱们该走了。” “去哪儿?” “昨天跟你说过了,今天早上咱们要去陵园给你爹烧纸的。” “哦。” 石小鱼乖觉地点了点头,他是真的忘了,回过头有些不舍地又看了一眼被劈开的木桩,这才跟着老跛往回走。 “跛叔,以前不都是清明、七月十五,还有年三十烧纸吗?今年怎么多了一次?” 老跛一阵心虚,含糊道:“前天你爹托梦给我了,不去烧点纸,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石小鱼也没多想,回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出门便跳上了那辆破旧的三轮车,还在后座上拍了拍,“来,跛叔,我驮着您走。” 乞门从陆长卿继任门主时起,便开始了改革,短短十几年,乞门已经彻底脱胎换骨,实力之雄厚甚至不比国内的知名大企业逊色,像轿车,越野车这些交通工具早就是一应俱全。 之所以还要保持节俭的作风,是因为相比物质,乞门更注重德行,就像陆东源虽然不缺钱,看见废弃的矿泉水瓶还会下意识的去捡一样。 那是一种心态,更是一种传承,在乞门门人的心目当中早已是根深蒂固,无可更改,更无法磨灭。 相比较金钱至上动辄内卷的社会风气,乞门人随遇而安,活得更加潇洒滋润。 看到石小鱼的举动,老跛忍不住一阵唏嘘。 ‘这么聪明又孝顺的孩子,换了谁都会舍不得。’ 他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呆立了半天,最终还是石小鱼又一次叫他,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最终狠了狠心,迈步走上前去,“不用驮我,今天天气还行,我想多走走。” 于是,一老一少离开了废品处理厂,向着陵园走去。 南楚市的陵园也在东郊,距离废品处理厂不算远,四年前,乞门总部从灵犀迁到了南楚, 乞门人虽然注重传统,但对于什么风水迷信却是没人讲究,于是,为了方便石小鱼祭拜,索性连他爹娘的坟也一并迁了过来。 石小鱼蹬着三轮车不紧不慢地沿着道路前行,老跛则是拄着拐杖跟在后边,心事重重。 随着一阵大风吹过,枯黄的树叶自道路两旁纷纷飘落,置身其中,犹如在幻境中一般,石小鱼忍不住孩子气的大叫起来:“升仙啦!” “呸,呸,呸!” 老跛吓了一跳,赶忙劝道:“别乱讲话!” 他说这话的时候,明显紧张得不行,还伴之以四下张望,就好像危险随时会降临一样。 石小鱼不以为然,嘿嘿一笑,没多久又有些郁闷,喃喃道:“咱们在老家的时候,也有这样的落叶,我那时候还小,最喜欢跟人用树叶的叶柄拔河,只是那些孩子觉得幼稚,没人愿意跟我玩。” “后来东源哥看见了,就跟我玩了足足一个下午,我们两个把地上能捡到的那些落叶的叶柄全都拔断了,这才罢休……” 少年是有感而发,而听在老跛的耳朵里,却是字字扎心。 他忽然停下了脚步,神情变得异常挣扎,“小鱼,我们不去了,回家。” 石小鱼刹住了三轮车,回头看向老人,一脸莫名,“跛叔,怎么了?” 老跛忽然变得急躁起来,上前一把拉住车头,“别问了,赶紧回去!” 他说完,不由分说地拽着三轮车掉了个头,然后一屁股坐上了后座,再次催促道:“快,快回去!” 这样的老跛,石小鱼还是第一次见,一时间不敢再问,可刚要蹬动三轮车,就看见一辆商务车从远处急速驶来! 伴随着尖锐的刹车声,那辆商务车直接横在了回去的路上! 随着几个彪形大汉从车上跳下,老跛绝望又悔恨地哀叹一声,“晚了……” 第103章 被困 石小鱼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赫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破旧不堪的床上。 他立即从床上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被关进了一个大小不过十平米的小屋,一时间恐惧便涌上了心头,但更多的还是愤怒与不甘! 石小鱼清楚地记得,当那辆商务车挡住去路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没有想着逃跑,而是一把抄起了放在三轮车上的钝刀,然后大叫:“跛叔,你先走,回去叫六奇他们!” 叫完,便从车上跳了下来,迎着对面的几个彪形大汉,浑然不惧地摆了个起刀势。 乞门门人宁可战死,也不会被吓倒!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本应该挺身而出保护石小鱼跛叔,非但没有动,反而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满面羞愧地低下了头,喃喃道:“对不起,小鱼,我也是被逼无奈……” 石小鱼瞬间意识到了一件事——自己被出卖了! 出卖他的不是别人,而是从小看着他长大,这么多年一直悉心教导他,呵护他的跛叔!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颤声问道:“为什么?” 老跛不敢抬头,只是一个劲儿地嗫嚅道:“对不起,对不起……” 震惊、诧异、困惑、迷茫。 但无论如何,面对老跛,石小鱼怎么也恨不起来,他宣泄一般地怒吼了一声,刚想转身,脑后忽然被重重的一击,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这间小屋里了。 眼前的小屋呈长方形,四面墙壁落满了灰尘,看样子很久没有人用了,西面仅有的一扇小窗不仅高,还安装了铁栅,屋里除了一张床和一个马桶再没有别的东西。 这房子怎么看都像是监狱里的牢房,石小鱼从床上跳下来,跑到门口,却发现那扇铁门里边连把手都没有,只有一个长条形的窥窗,也从外边合上了。 他用力地砸了砸,只听到沉闷的敲击声,那意味着这扇门完全是实心的,根本就没可能从里边打开。 这还真是一个牢房! “来人!来人!” 石小鱼更加气急败坏,对着铁门又是砸,又是踹。 这动静总算是惊动了外边的人,过了一会儿,能够听到有脚步声传来,还伴随着一种奇怪的声音,像是有轮子在地面上滚动一样。 石小鱼向后退开两步,紧紧盯着铁门方向,握紧了拳头,躬身蓄势。 可当门被打开的时候,他却没能第一时间扑上去,而是愣住了,只见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推着一个女孩进来了! 那女孩肤色白皙,脸庞清秀,只是双腿似乎有残疾,因此是被连人带轮椅一起推进来的。 “给老子安静点,不然宰了你个小王八蛋!” 那男人蛮横地叫了一声,重新关上门走了。 石小鱼呆呆地盯着女孩,一时间都忘了自己身处困境,反倒是那女孩发现石小鱼看他,微笑着率先开口,“看来咱俩是同病相怜,我叫陈雅君,你叫什么名字?” …… 早上十一点,距离攻击时间还剩十三个小时! 郑逸在周琪,黄小芬以及老刘父子的帮助下,很快便完成了汽艇的改装。 他最后检查了一遍,然后冲着周琪点了点头,那就是让周琪试航的意思。 周琪二话不说,纵身跳上了汽艇,手脚利落地发动了引擎,与老刘的渔船不同,这艘汽艇的声音很小,就连老刘这样的老渔民看了都有些瞠目结舌,等到周琪开动汽艇的时候,更是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只见那汽艇猛地向前一窜,如箭射一般的在海面上滑行,从远处看,宛如是一道笔直的白线将海面切开一般了! 而且随着波浪起伏,船头还不停地上下跳跃,等到全力加速的时候,更是借助海浪直接飞离了水面,足足往前飞行了几十米的距离,才重新又落回到水面上! 太快了! 周琪不光是测试了加速性能,还特意测试了汽艇的转弯,回旋,稳定性同样令人赞叹。 足足兜了一大圈,周琪才把汽艇开了回来,等到靠岸之后,又是一跃而下,先是冲着郑逸竖起一个大拇指,似乎觉得不大够,于是把另一个大拇指也竖了起来,“秀才,你是真牛,要是开着这船去参加比赛,妥妥的第一名,没跑!” 在场的人无不欢欣鼓舞,吴潇更是信心倍增,似乎已经看到弟弟被救的场景了。 她不经意间的转头,却发现陆东源此时站在稍远的地方,有些心不在焉,好像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成果。 “你怎么了?” 吴潇忍不住好奇,走过去问道。 “没什么,总感觉……” 陆东源皱起了眉头,欲言又止。 正如陈雅君总结出的危险定律,像陆东源这样‘擅长’制造危险的人,会和‘危险’产生一种极为微妙的关系,总是相互吸引,就算是他有意规避,不再制造危险也没用,危险还是会主动找上门来,根本就躲不掉。 每当这种时候,陆东源就会有种极不舒服的感觉。 只是这些话没法对吴潇说,或者就算说了吴潇也未必会懂,他摇了摇头,强行抑制住内心的烦躁,转身走向几个队员。 郑逸满是欣慰道:“队长,汽艇已经达到了预期,接下来该分配攻击任务了。” 他以沙滩做纸,一边画一边道:“等到明天凌晨十二点,准时从这里出发,预计会在十二点四十五分左右到达既定地点,我们需要借助推进器,游过暗礁群,到达悬崖底部。” “我的意见是分为两个梯队,水神和魔星为第一梯队,我还有雨师为第二梯队,队长一个人跟在最后面……” “不行。” 郑逸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东源直截了当地打断了,“你要留在船上接应,第二梯队,我和雨师两个人上。” “可是……” 郑逸急了,以前他在小队中一直充当着指挥的角色,统筹规划,协调联络,可现在不同往昔,小队八个人现在只剩下五个了,更何况雨师的身体能够适应高强度的行动还未可知,这时候怎么能继续守在后方? “没什么可是的。” 陆东源又一次否定,“人救到之后,还是要原路返回,我们几个能用绳索下降,吴耀可做不到,必须有人在下边接应,所以,你不能去。” “我……” 郑逸被噎住了,理性告诉他,陆东源说的是实情,可他实在是放心不下,以前是一个完整的小队,彼此之间能够相互配合,相互支援,现在只有四个人去面对人数未知的绑匪,其凶险程度简直无从想象。 陆东源看出了郑逸的心思,脸色变得缓和下来,伸手拍了拍郑逸的肩膀,“放心吧,我会把他们安全带回来的。” 郑逸抑制不住的眼圈泛红,“陆东源,这可是你说的,一定要做到!” “废话!” 陆东源瞪起了眼睛,“老子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滚蛋,赶紧去准备其他物资!” 正说着话,陆东源兜里的手机‘叮’的响了一声,那是来信息了,他掏出来只是看了一眼,脸色骤变,话也没说一句,转身就往回跑。 这样失态的陆东源,别说是吴潇,就连队员们也从没见过。 众人心里不约而同地升起了一个念头——出事了! 第104章 廖化吉的局 宫九的名下注册了很多公司,而真正让她自豪的,却不是皇家夜总会,而是另外一家名为皇英高级会所的地方。 这家所谓的高级会所从外表上看,远不如皇家夜总会装修的奢靡华贵,但如果论及里边的价格却是要比皇家夜总会听起来更让人咋舌。 也难怪,能进这里的基本上都是夏国有头有脸的人物,非富即贵,更是娼门权色交易的地方,宫九旗下的那些所谓的网红孵化基地,大多是在为这里培养‘人才’。 下午时分,宫九就坐在会所大厅休憩区的沙发上,安静地喝着咖啡,那一袭浅色的包臀裙,再加上肤如凝脂,光是背影就足以让男人们浮想联翩。 她在等一个人,一个连廖先生都有些忌惮的人,这倒不是廖先生跟她讲的,而是她感觉到的。 其实那人她见过,说实话,宫九也没觉得那人有多厉害,反倒是上次被摄心术反噬,差点走火入魔,她到现在仍然耿耿于怀。 “怕死吗?” 这是廖先生之前问她的话,换了是别人问她,她会觉得是在开玩笑,可从廖先生嘴里说出来,就是另一番光景了,宫九几乎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不怕。” 娼门蛇女,本就是个工具,能够牺牲的不光是身体,当然还有生命。 廖先生听了宫九的回答,没说别的,只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当时宫九的心里还有些沾沾自喜,可现在回想起来,便感觉有些委屈。 ‘这是要拿自己当弃子了吗?’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眼神幽怨的向三楼看了一眼。 此时,三楼临窗的一间茶舍内,廖化吉正悠闲地品着茶,相对而坐的,则是那位盗门七宗佛里的欲佛马睿,这家伙此时并无心喝茶,而是抓耳挠腮地看着窗外,那急不可耐的样子,让廖化吉一阵好笑,于是道:“不用急,很快就会来了。” 马睿被看破了心思,丝毫不以为忤,嘿嘿一笑,“我跟你可没法比,你手下有蛇女,而且一个比一个漂亮,那脸蛋那身材,啧啧……唯一的缺点就是‘有毒’。” 这家伙真是三句话离不开女人,他像是有些后怕一样地咽了口口水,“上次就是摸了一把,结果也不知道被下了药,害得老子一上厕所就火辣辣的疼,惹不起,真是惹不起。” “所以,就看上吴潇了?” 廖化吉眯着眼笑了起来,那表情明明是笑,却总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是啊,自打见了她之后,老子做梦都能遇上她。” 马睿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情不自禁地抹了一下嘴角,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便转头看向廖化吉,“你还没说,吴远兴那份遗嘱里到底写了什么?” 他昨晚偷偷潜入了吴氏集团大律师李增亮的办公室,由于李增亮的身份特殊,吴氏集团给他配备是最高级的保险箱,但对于马睿来说,也不过是多花点时间而已,拿到吴远兴的遗嘱之后,他便直接交给了廖化吉。 廖化吉使用了最先进的透视技术,都没拆封档案袋,便看见了里边的内容,这么做的目的,当然是为了防止吴家的人发现之后,宣布遗嘱无效,以廖化吉的谨慎,当然不会露出马脚,于是在看过内容之后,又让马睿偷偷地送了回去。 一切都做得天衣无缝! 听见马睿问起,廖化吉哈哈一笑,奚落道:“还以为你这辈子只对女人感兴趣。” “我是对女人有兴趣。” 马睿老老实实地承认,“不过,花这么大代价弄来的遗嘱,我也难免会有些好奇。” 廖化吉端起茶惬意地呷了一口,慢悠悠道:“告诉你也无妨,吴远兴的遗嘱里写的很清楚,万一他出了意外,又或者寿终正寝,吴氏集团以后都将由吴耀来接任。” “切。” 马睿顿时没了兴致,“我还以为会有什么新鲜花样,到头来还不是给吴耀,这遗嘱立得有个卵用。” ‘对你而言,是没什么用,对我可就不一样了,不光有用,而且有很大的用。’ 廖化吉心里盘算着,脸上却是没有丝毫表露。 有了这份遗嘱,吴远兴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去死了,反正吴耀在手上,只要稍加手段,就能让吴耀言听计从,这么一来,兵不血刃就能让夏国的第一大家族俯首称臣,岂不快哉? 之前没这么做,是因为没必要,绑架了吴耀之后,手里便有了筹码,吴远兴就算不昏迷,也得顾忌孙子的性命,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林家信和千门八将之一的高乘风的到来,又或者说是陆东源的介入让廖化吉不得不临时改变了计划,他要把‘小局’做成‘大局’! 把石小鱼交给高乘风,看似是在给千门卖人情,而真正的目的其实是那位林家不受宠的二公子林家信,正所谓放长线钓大鱼,等林家信知道遗嘱里写的继承人是吴耀而非吴潇时,必然失望透顶,与高乘风的合作势必会停止,正好可以趁虚而入。 有他廖化吉的扶持,林家信用不了两年就能登上林家的最高宝座,到那时林氏家族也会是掌中之物,这是一。 等高乘风做掉了乞门门主石小鱼,四大秘门这些年来刚刚恢复的平衡,瞬间会被打破,以乞门人一根筋的性格,一定会对千门展开报复,自己只要在暗中推波助澜,乞门和千门肯定会斗得两败俱伤,而他要做的就是坐收渔翁之利,这是二。 你以为这就完了? 当然没有。 眼前这个身为盗门七宗佛之一的马睿,技术绝对是一流,但同时智商也是绝对不在线,既然管不住裤裆里的东西,也就正好为廖化吉所用,索性连盗门一起拖下水,闹得越大越好。 当然,在那之前,他还要借助乞门先解决掉陆东源这个‘叛徒’才行。 想起陆东源,廖化吉的眼底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抹阴霾,这家伙太可怕了。 来了才短短几天,就把他精心设计的绑架案彻底搅乱了,原本吴家调查的方向被成功地引到了开发区,结果陆东源一来,就看出了破绽,还不光如此,自己那名负责监视吴远兴的手下,也被追得走投无路,不得不亲手杀掉。 甚至就连宫九也被盯上了,要不是自己及时出手,弄不好宫九已经和吴远兴一样成为植物人了。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地方,最可怕的在于明明乞门上下对陆东源恨之入骨,一直都想着除之而后快,怎么真送到手里,反而又被放了。 按照他安插在吴氏集团的内线李博回馈的情报,陆东源应该是在谋划着什么行动,具体内容现在不得而知,但廖化吉已经觉察出那一定和营救吴耀有关。 ‘想救吴耀?’ ‘陆东源,我怎么可能给你机会。’ 想到这儿,廖化吉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阴狠。 就在这时,一直在向外张望的马睿忽然站起身,几乎把脸都快要贴到玻璃上了,满是兴奋地叫了起来,“来了,来了!” 第105章 陆东源来了 陆东源来了! 带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杀气来了! 宫九正在喝咖啡,忽然听见大门上一声巨响,她赶忙抬头看去,就看见两个守在门口的保镖,撞碎了巨大的玻璃门,倒飞了进来。 陆东源一脸杀气,紧随其后,对两个已经失去知觉的保镖视而不见,大踏步地走向宫九! 人还没到,浓重的压迫感已经铺天盖地的袭来,恐惧自心底升起,瞬间遍布全身,宫九感到一阵窒息,就连咖啡杯都拿不稳,‘咔嚓’一声掉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好可怕的气势! 宫九顿时有种想要逃走的感觉,眼前这个杀意浓重的男人简直与第一次遇到时的侉里侉气判若两人,她甚至有些怀疑不是一个人。 好在廖先生早有准备,陆东源刚进来,便有几十个保镖从各个方向上出现了,气势汹汹地冲了过去! 紧跟在陆东源身后的吴潇,一看这情形,忍不住有些紧张,以前在军院的时候也见过打群架,可基本上双方的人数旗鼓相当,像今天这样一对几十人的场面,大概也只有电影里才有。 半个小时前,当陆东源接到信息的时候,吴潇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几个跟随陆东源多年的队员更是心意相通,瞬间变得剑拔弩张,看见陆东源急着往回跑,都跟着跑,结果无一例外,全都被陆东源骂了回去。 平时出行都是吴潇充当司机,但今天不同,陆东源都没给她机会,直接上了驾驶座,吴潇只好坐上了副驾,在她的认知当中,就算不堵车,从城区最南端的老刘家开回市中心,怎么也得一个小时,而陆东源竟然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到了! 一路上的心惊肉跳自不必说,吴潇以往还自负驾驶技术不错,直到坐了一回陆东源的车之后,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风驰电掣,本来还想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一看到陆东源驾车在车流里钻来钻去,心里一紧张全都忘了。 印象当中,陆东源无论遇到什么事,总是能保持镇定自若,即便是在乞门那么危急的情况之下,他都能笑着面对,今天却是太过反常。 等到跟着陆东源冲进皇英会所,面对这么一大帮人时,吴潇多少有些后悔,早知道是这样,就应该把黄小芬他们带来的,哪怕是来一个也行。 她下意识地站住了脚,抬起双拳拉了个架势,打算帮忙,却发现陆东源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全然无视了迎面冲过来的保镖,依旧在大步前行,他的眼里此时似乎只剩下了宫九一个人。 吴潇无奈地摇了摇头,同时也意识到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帮陆东源看着点背后了,想到这儿,便不再犹豫,转过身子和陆东源站了个背靠背。 对于这些细节,陆东源无暇顾及,面对几个扑上来的保镖,他陡然间怒吼了一声,“全都滚开!” 如果这几个保镖识相,遇上陆东源这样的狠人,就应该立即躲得远远的,可偏偏这几个家伙不知死活,其中一个更是张口骂道:“去你妈的,你算老几?” 他的话音刚落,陆东源便出手了! 只见那保镖不由自主的腾空而起,轻飘飘的向后倒飞了出去,人还在半空,就已经彻底昏死了过去。 另一个保镖气急败坏地飞起一脚,踢向陆东源的面门,陆东源刚刚打出去的一拳,也不收招,只是变拳为爪,一把抓住了那保镖的脚踝,借势一抬,那保镖自我感觉良好的侧踢,瞬间变成了‘一字马’。 那家伙脸上的神情陡然一变,惨叫着一头栽倒,捂着裆部满地乱滚,真是看着都让人觉得疼。 对于这倒霉蛋,陆东源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继续大步走向宫九! 又是两个保镖哇哇大叫着一左一右猛冲向陆东源,陆东源看似绝不停步的身子,毫无征兆的忽然停了下来,微微向后退了半步,这一下实在出乎意料,两个保镖收势不住,直接撞在了一起。 趁着那两位被撞得七荤八素,陆东源落井下石的一人又补了一脚。 更多的保镖冲了上来,一个手里提着棒球棍的保镖,二话不说,照着陆东源的头顶便是狠狠的一棍砸下,陆东源出手如电,竟然后发先至的戳中了那家伙的喉咙,那保镖顿时喘不上气来,浑身发软地僵滞在当地,依旧保持着高举棒球棍的姿势,却是再也砸不下去。 陆东源也不客气,顺手从他手里接过棒球棍,先把另外一个冲上来的保镖打翻在地,反手又给了那‘送武器’的保镖一棍子,借着棍子敲在脑袋上的反弹之势,手里的棒球棍斜向一指,不偏不倚地顶在了从左边冲上来的保镖鼻尖上。 那保镖手里的棒球棍都还没来得及抡出去,就被顶住了鼻尖,整个人都有些傻了,眼看着那粗如小腿的棒头,一时间冷汗直冒。 可还没等他想好该怎么应对,指着自己的棒球棍忽然‘划’走了,横着一棍抽到一位同伴的脸上,那同伴被打得就像是被镰刀收割的麦秆一样,头下脚上地栽倒在地。 那保镖抓住着稍纵即逝的机会,立即挥棒,可棒球棍才挥动了一半,陆东源手里的棒球棍又‘拐’了回来,依旧是不偏不倚地顶在鼻尖上。 这也太快了吧? 那保镖都快哭了,这一下他是彻底不敢动了,也是意识到自己的实力跟对方差的太远,于是嗫嚅道:“那啥,大哥,我错了……” 话还没说完,‘啪啪’的又是两声响,陆东源挥动棒球棍,左右各来了一下,又一个冲上来的保镖应声而倒,连那个想要认错的保镖也没能幸免,直接被一棍撂倒。 太狠了! 只是眨眼的功夫,就倒下了九个! 而且打倒这九人都是只用一招,一招一个,不多不少。 傻子也看得出,陆东源这一次是真的怒了,出手狠辣,绝不留情! 要知道,陆东源的右臂此时还在恢复期,也是为了给晚上的偷袭留力,他只用了左手,可即便是这样,依旧如杀神降临一般,根本无人能挡! 这些保镖应该庆幸,陆东源手里提着的只是根棒球棍,如果是换了刀,倒下的这些人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再说一次,不想死的,全都滚开!” 冷厉的声音又一次从陆东源的牙缝里蹦出来,令在场的其他护卫无不心惊胆战,再看看同伴的惨状,更是心悸不已,一时间都有些畏缩。 而陆东源则是倒提着棒球棍,依旧是头也不回的从一个护卫的身体上跨过,再度走向宫九! 第106章 来后手了 宫九这一次是真的怕了! 她这时才明白,廖先生之前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问她怕不怕死了。 那张本就白皙的脸庞,此时变得更加苍白,眼看着陆东源越来越近,手里提着的棒球棍还在往下滴血时,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再看看保镖们一个个畏缩不前的样子,宫九更是绝望,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心底暗暗祈祷,廖先生留了后手,不会真的舍弃她。 果然,‘后手’来了。 “别打了,别打了。” 随着话音,马睿一步三摇地走了过来,一副劝架的样子挡在了陆东源的面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哥们,别那么大脾气,有话好商量。” “滚开。” 陆东源丝毫不给面子,冷声喝道。 马睿像是被抽了一鞭子,眼角一阵抽搐,这家伙本就是个眦眦必报的性子,尤其是在自己的女神面前被羞辱,就更是让他感觉没面子,于是沉下脸道:“陆东源,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佛爷,盗门七宗佛?” 陆东源冷眼看着马睿,像是在看一个笑话,“别说是你,就算是你们盗门那尊正佛来了,要是敢挡路,老子一样不客气。” 马睿顿时大吃一惊,本来还想假借林家信秘书的身份套个近乎,没想到被陆东源一眼看穿了真实身份,这让马睿有些措手不及,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好。 ‘佛爷’这个名词,其实是小偷们自己起的,为的不过是抬高一下自己的身份,人们也跟着叫,不乏有讨厌轻蔑的意思在里边。 盗门八年前被陆长卿一人差点灭门,即便是门主也未能幸免,好容易恢复了一点元气,便又开始兴风作浪,这一任门主自称‘石佛’,下边又分别设了七位堂主,借用了佛教的‘喜、怒、哀、惧、爱、恶、欲’七情之说,硬是把七位堂主叫成了七宗佛。 其脸皮之厚,简直让人无语。 以陆东源和父亲一样嫉恶如仇的性格,自然对盗门没什么好感,之所以没有对马睿出手,完全是因为有更要紧的事要办,没空理他而已。 反倒是吴潇想起了马睿,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陆东源会把林家信的‘秘书’叫成是佛爷,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陆东源本就有些急躁,发现马睿此时非但没有让开的意思,眼神反而有些飘忽不定,便更是不耐烦起来,又一次喝道:“没你的事,滚开!” 马睿被这一声喝,弄得回过神来,一脸尬笑着退开两步,“既然是熟人,就给老哥一个面子,别那么大火气,有话好好说。” 宫九原本还以为马睿是廖先生派来救她的,可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被陆东源一句话就吓退了,心里刚刚升起的希望瞬间又破灭了。 她其实并不知道,马睿看着是让开了,但并没有没完全让开。 对于陆东源是什么来头,和廖化吉之间有什么恩怨,又或者怎么会一眼看穿自己的身份,马睿本来还是有些好奇的,只是被吴潇盯着看了几眼后,这家伙便彻底不在乎了。 男人喜欢女人是天性,可像马睿这样见了漂亮女人连路都走不动的,实在是不多。 陆东源刚才冲进来的时候,他和廖化吉就在楼上,看得清清楚楚,等到陆东源和保镖们开打时,马睿又发现了一个细节,那就是吴潇身为一个女孩,竟然帮陆东源护着后背,这个发现让马睿醋意横生,杀心顿起! ‘吴潇是老子的,谁也不能染指!’ 网上经常有男人因为女人出轨而大打出手的视频,有些可能是真的,但也不乏有些男人患有妄想症,像马睿这样的,跟吴潇连话都没说过,就敢把对方想象成自己的女人,完全算是重度患者了。 只不过盗门人行事,和普通人还不大一样,由于‘职业习惯’,即便是出手也不会光明正大,而是透着一股鬼鬼祟祟的劲头。 马睿表面上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可真当陆东源和自己擦身而过的时候,眼神中骤然迸发出寒光,右手一翻,双指指间多了一枚狭长的裁纸刀的刀片,闪电般地划向陆东源的脖颈! 盗门人靠手吃饭,真正的绝活自然也都在手上。 小偷偷东西的时候,最常采用的办法,就是把食指和中指伸进别人口袋,然后再把想偷的东西夹出来,可人的手指先天长短不一,夹东西并不是那么方便,同时也有食指刚碰到物品,中指已经碰到其他地方,被人发现的危险。 对此,盗门的人也是有自己的一套办法。 像马睿,从小就在练习用指头对着砖头不停地戳,这个过程往往要持续好几年,直到骨骼变形,中指和食指变得一样长,才算是完成了第一步。 第二步便是练习夹东西,在水盆里放进一块肥皂,然后用两指去夹,什么时候滑不溜手的肥皂都能一夹而中,基本上就可以‘出师’了。 马睿以前就经常出入于人群密集的场所,只是靠一个小小的刀片,随手就能划开人们身上的背包,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里边的东西偷走了,其中还不乏一些材质坚韧的名贵皮包。 这样的指力和腕力实在惊人,再加上盗门人行事诡秘的风格,更是让人防不胜防。 因此,马睿对于这一击有着充分的信心! 眼看着雪亮的刀片即将划上对方的脖颈,他的眼神中忍不住浮现出一丝快意,脑海中甚至已经浮现出陆东源捂着脖子,踉跄倒地的画面来! 他得意的太早了。 殊不知陆东源天生对危险有着一股强如野兽般的敏锐直觉,当他经过马睿身边的时候,已经感应到了来自于对方身上的强烈杀意,于是在马睿出手的一瞬间,陆东源闪身退开,手里的棒球棍由下而上的急速挥出,直接砸向对方的手指! 马睿反应奇快,一击不中,立即缩手,同时两指一松,右手指间的刀片掉落下来,左手一伸,那刀片不偏不倚地正好夹在指缝之中,随手又是一挥,斜着划向陆东源的胸口! 这两下出手,实在是快到巅豪,就连陆东源也有些避之不及,随着‘刺啦’的一声响,他胸口的衣服硬生生被划出了一道口子! 第107章 裁纸刀对手工刀 下午三点,距离攻击时间还有九个小时! 皇英会所内有一片哗然,旁观的宫九甚至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 伴随着一声惊叫,吴潇快步冲到陆东源面前,急切地问道:“你怎么样?” 陆东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前,衣服被锋利的刀片划开了一尺多长,继而伤到了皮肉,鲜血正顺着微不可见的伤口渗出来,继而凝结成一滴滴晶莹的血珠。 吴潇看到这情形,瞬间怒不可遏,转身便是一记扫腿踢向马睿,马睿早有防备,立即闪身后退,心里却是越发记恨,“这家伙哪儿好了,你为什么这么护着他?” “管得着吗?!” 由于愤怒,吴潇的眼睛都红了,再一次想要扑上,却被身后的陆东源拉住了。 “东源,你……” 不知不觉之中,吴潇对于陆东源的称呼都改了。 陆东源神情坚毅地摇了摇头,直接打断了吴潇的话,“用不着你出手,看着就好了。” 他轻缓又坚决的把吴潇拉到了身后,再次面对马睿,眼神变得冷森起来,“原本还想过一阵子再去找你们盗门,既然你不知死活,那就没什么好讲的。” “乞门人,最讲究报仇不隔夜,你还有什么遗言?” ‘这家伙竟然是乞门门人?’ 马睿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放声大笑起来,“怪不得老子总觉得这小子一股穷酸气,原来是乞门的叫花子,吴潇,我劝你还是死了心吧,这种货色配不上你,还是哥哥我更适合你。” “放屁!” 吴潇怒急,气得连脏话都骂出来了,“他就是再穷,我也愿意跟着他,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满嘴喷粪?!” 这完全是情急之下的真情流露。 而在马睿听来,心里却是一阵恼怒,那张本就猥琐到让人作呕的脸此时变得更加狰狞起来,“姓陆的,你刚才说什么,让老子留遗言?” “癞蛤蟆打呵欠,你好大的口气,老子今天就让你这乞门的叫花子见识见识佛爷的厉害!” 马睿说着话,眼神却是忽然看向陆东源身后,伴随着脸色一变,像是遇到了什么惊喜一样。 吴潇下意识地回头,却发现身后并没有人,这才知道上当了,心里瞬间升起了一个念头。 ‘陆东源可千万别回头!’ 当然不会回头,像陆东源这种身经百战的狠角色,怎么可能被马睿这种小伎俩骗到,等到马睿再次欺身而上的时候,陆东源手里的棒球棍也瞬间抬了起来。 马睿的手臂犹如毒蛇一般贴上了棒球棍,指间的刀片迅疾地割向陆东源的喉咙,陆东源的身子瞬间像是折断了一样,向后弯曲,这一刀几乎是贴着他的脸划了过去! 锋利的刀片在光线的照射下,绽放出瘆人的寒光,马睿故技重施,右手一松,想要用左手接住,反手照着陆东源的大腿来上一下,可手才刚伸出,旁边却是先一步伸出一只手,把刀片‘没收’了。 马睿心里一惊,赶忙滑步退开。 陆东源从进来之后,便一直没有用的右手掌心里,此时多了一枚狭长的刀片,他轻轻地掂了掂,像是在感觉刀片的重量,然后向上抛起,等到刀片再落下来的时候,他只是伸出一根手指,用指侧把刀片接住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 要知道那只是一枚裁纸刀的刀片,薄如纸,宽也不过两公分,夹在手指中间,顶多能露出锋刃,长度比中指长不了多少,轻到扔起来,风都能吹跑,就算是拿着往指头上放,都未必能一下找到平衡。 更何况陆东源只是掂量了一下,就精准地找到了重心,这简直有些神乎其技了! 这还只是在外行人的眼里,如果是让丁三泉这样的铸刀宗师看到,肯定又要对陆东源膜拜一番了,对于铸刀师而言,一把刀的重心点有着极为特殊的意义,太靠前不行,会有头重脚轻的嫌疑,刀柄接口处容易断,太靠后也不行,使刀者无法均匀发力,刀尖又容易崩坏。 因此,一把刀的好坏,重心点极为关键,这也是铸刀师在做好刀之后,也会像陆东源一样用指侧挑起刀身来观测平衡性的原因。 陆东源不是铸刀师,他只是通过这种方法来感应刀片的特性,石小鱼一直搞不懂为什么陆东源什么刀都会用,原因就在于此。 正如师父石虎所说,‘陆东源是天生的刀坯,对刀的理解远胜常人,绝无仅有。’ 就在人们还在为陆东源的举动有些瞠目的时候,陆东源忽然扔掉了左手的棒球棍,学着马睿的样子,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夹住了刀片,只在指肚一面露出锋刃,然后冲着马睿勾了勾手指。 ‘这是要用刀片跟自己动手?’ 马睿看陆东源的眼神,像是在看神经病,他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真他妈是个疯子,我喜欢,不过,谁让吴潇喜欢上你了,她是老子的女人,绝不能喜欢别人。” “所以,你只能去死了。” 吴潇气得脸都白了,忍不住想开口喝骂,却被陆东源又一次拦住了,“遇上会叫的疯狗,用不着生气,只要一石头拍死就行了。” 这下轮到马睿暴走了,“你敢骂老子是疯狗?” 他气急败坏的一翻手腕,手心里又多了一枚刀片,只不过这枚刀片是美工刀所用的刀片,刀身比陆东源手里的要宽了将近一倍,长度却是少了一半。 像是刻意要显摆一样,马睿把刀片置于指背上,随着手指的活动,那刀片便在指背上来回翻滚,就像魔术师在玩硬币一样。 “老子练这玩意儿,足足练了二十八年,就凭你小子,也想跟老子斗?” “知道老子接下来会怎么对付你?老子会划开你的肚子,让你亲眼看着自己的肠子流出来,哈哈。” 陆东源撇了撇嘴,“行啊,就当是你最后的遗言了,放心,一定会让你实现的。” “你他妈的!”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马睿,他暴喝一声,身子猛地向前一窜,指间的刀片闪电般地划向陆东源的面门! 第108章 匪夷所思的打斗 两个截然不同的男人,两枚同样没有刀柄的刀片,一场别开生面且又匪夷所思的打斗! 见过用刀的,见过用拳的,还从来没见过用刀片进行对决的,这场比拼都快要吸爆人的眼球了! 眼看着马睿手里的刀片划向陆东源的面门,陆东源并不惊慌,同样是快速地抬起右手,和马睿同样是二指并拢斜着挥出,两人指间的两枚刀片竟然在空中撞在一起! 不知道内情的人,如果看到这一幕,一定会觉得这两人有什么怪癖,好好的两个大男人,竟然抬手在空中,手指相互摩擦,殊不知两人指间的锋刃已经顶在了一起,互不相让,不同于刀剑发出的碰撞声,只能听见‘呲呲’的细微响动。 马睿心里既惊又喜,惊的是,他没想到陆东源的眼力和反应如此惊人,要知道刀片本身就小,藏在指间更是难以看到,可陆东源竟然胆大妄为,敢用刀片架住了自己的刀片! 喜的是,两人手里夹着的刀片距离手指肚仅是一线之隔,只要自己一发力,陆东源手里的刀片就会缩回去,露出指肚,那样的结果只有一个,就是陆东源这两根手指会齐齐地被刀片划断!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电光石火之间,马睿低喝了一声,手指猛然发力,狠狠的一划! 伴随着一长串的呲呲的声音响起,有人甚至在两人的指缝里看到有火星蹦出,陆东源的手指非但没有被划断,反而是和马睿势均力敌,眼看着自己的刀片锋刃到了尽头,马睿不得不缩手退开。 他手里的手工刀刀片,没有陆东源手里的裁纸刀刀片长,继续划下去,结果只能是自己的手指头先断了。 马睿这下顿时变得又惊又怒,原本以为以自己的指力,对付陆东源绰绰有余,没想到对方的指力相当不俗,甚至还有种要强过自己的感觉。 当然,这也不能怪马睿,陆东源本身的实力除了乞门,本身就很少有人知道,如果让他知道丁三泉对陆东源的评价,更是会后悔去招惹陆东源。 ‘既然是天赋异禀的刀坯,那就无论是什么刀,到了他手里,都会发挥出巨大的威力,哪怕是给牲口用的铡草刀,又或是人们常用的指甲刀,都一样。’ 不过,马睿是没有机会再聆听丁大师的教诲了,他刚刚退开,还在想着如何发起最有效的进攻时,陆东源却是‘反客为主’的先一步来了。 只见他挥动右手,自上而下地斜向挥出,看样子是想在马睿身上留下一道从右肩到左肋的巨大伤口,马睿不以为然地冷笑一声,往旁边一闪,顺势横向挥出手臂,用刀片划向陆东源的肚子! 两人出手都是极快,但这次马睿‘占了先机’,陆东源的右臂还在空中,他手里的刀片已经到了陆东源的身前。 “姓陆的,去死吧!” 马睿眼看着就要得逞,眼神中凶光毕现,大喝了一声。 陆东源此时的情形就有些尴尬,马睿的人都已经闪开了,继续划下去显然是没必要,可现在撤手根本就来不及,电光石火之间,陆东源竟然‘另辟蹊径’,猛地一吸气,肚子瞬间缩回去一块。 马睿这一刀又一次划破了衣服,却没能伤到皮肤。 这个躲闪之巧妙,让马睿也忍不住愣了一下,而陆东源停在空中的右手却是‘不合时宜’地松了一下,那枚裁纸刀的刀片自指间滑落,笔直地掉向地面。 ‘嘿嘿,到底还是指头上的功夫不够,夹不住了。’ 马睿心里一阵窃喜,忽然发现陆东源的左肩微动,他瞬间意识到陆东源是想学自己,用左手接住刀片,进行反击。 ‘跟老子玩这套?你还嫩点!’ 马睿手随意动,手里的刀片又一次划出,只是这一次不是冲着陆东源去的,而是冲着掉落下来的刀片去的。 ‘你小子不是想接刀片吗?老子就让你接,只要你敢接,你的手指头就别想保得住!’ 果然被马睿料中了,陆东源刚刚伸出左手,想接住刀片,就看见寒芒一闪,马睿手里的刀片也到了! 高手过招,招招毙命,如此紧张激烈的比拼,在场的人还都是第一次见到,一个个屏气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喘,吴潇就更是心都快要提到嗓子眼了。 不得不说,马睿身为盗门的七宗佛之一,确实是有些真本事的,无论是偷盗,还是手里的这枚小刀片,都称得上是顶级,尤其是反应之快,实在是令人不得不佩服。 只不过他快,还有人比他更快! 就在马睿预判地划出那一刀时,陆东源也做出了相应的对策,他的左手没有去接下落的刀片,而是要伸不伸地停在了半空,任由刀片向地上掉去。 ‘没了刀片,老子看你还拿什么斗!’ 马睿狞笑不已,似乎已经看到陆东源倒在血泊中的惨像。 可就在刀片即将坠地的瞬间,陆东源伸出右脚轻轻地踢了一下,那刀片像是瞬间有了灵性一般地‘跳’了起来,不偏不倚地落入了陆东源的左手! 惊异之间,马睿只看到陆东源并拢的双指在自己的肚子上横着轻轻划过! 马睿只感觉肚子上一凉,似乎并无痛楚,他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呆呆地看着陆东源。 “如你所愿。” 陆东源眼神清冷地看着他,只是淡淡地吐出了四个字,然后把指间的刀片,很随意地扔在了地上,转身离开。 “姓陆的,你别走,还没决出胜负……” 马睿试图把陆东源拦下,可周围忽然爆发出的惊恐叫声,让他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他转头看了看,发现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惊骇欲绝的样子,于是慢慢地垂下头,发现自己的衣服被划破了,鲜血正不停地涌出,好像还有什么东西也要从里边跟着一起流出来。 他吃力的再次抬头,发现陆东源正头也不回的走向宫九。 ‘这是又一次被无视了?’ 深切的羞辱感让马睿连最后的勇气都消失了,无力的一头栽倒在地,再也不动了。 第109章 好消息坏消息 “嗖”的一声,一支弩箭射入了海面,精准地射中了一条肥硕的游鱼。 刘伟兴奋的满脸通红,连裤腿都顾不上挽,直接冲进了海水之中,捞起那条鱼,飞快的又跑了回来,大声叫道:“周哥,这弩太好用了,我都没怎么瞄,一箭就射中了!” 周琪坐在沙滩上,非但没有收获的喜悦,反而有些无精打采,“那是,队长给的图纸,秀才亲手制作,不好用才怪了。” 刘伟从鱼身上拔下弩箭,随手把鱼扔进了鱼篓,先是就着弩箭看了一番,继而又拿起放在地上的手持弩爱不释手,“周哥,我听说部队里都是用真刀真枪,这玩意也用吗?” “那得分环境。” 周琪捋了捋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须,老气横秋道:“有些任务需要绝对静默,不能开枪,而刀的距离又太短,这时候就需要用到弩了。” 听见周琪的话,刘伟更是对手上的短弩喜欢的不行,甚至连毛巾都不用,直接卷起袖子在弩身上擦来擦去,“周哥,你说我要是报名参军的话,人家会不会要我?” “不要。” 周琪直截了当地泼起了冷水,“就你这混混德性,又是染发,又是纹身的,别说是部队,但凡是个正经单位都不会要你。” 一句话戳中了刘伟的痛处,他不由自主地停住了擦拭的动作,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沮丧地垂下了头。 看得出那是发自肺腑的后悔,周琪有些不忍心,安慰道:“也不是完全没机会,你首先得把头发洗了,然后再把你那些什么狗屁纹身打掉,要是队长肯帮你说句话,也许大概可能你还是有希望进部队的。” 刘伟的眼睛瞬间一亮,忽略掉了周琪的三个不确定词汇,满怀希望地问道:“那位陆先生真有这么大的能量?” “小子,你最好把疑问句改成肯定句。” 周琪不屑地撇了撇嘴,“不是吹牛,我就没见过比队长更厉害的人,就连我们的首长……” 像是意识到说错话了,他赶忙改口道:“我是说我们领导对队长私下里也是赞不绝口,队长要是要是真想帮你,那就是一句话的事。” “不过……” 他抬头看向刘伟,语重心长道:“你得让队长相信你是真心悔改了才行,队长这人对孝道看得非常重,我当年就是因为跟老娘打电话时有些不耐烦顶撞了两句,结果被队长狠狠地抽了一顿鞭子,还在雨地里跪了三个小时,不停地说‘娘,对不起’,这才把我放了。” 这番话引起了刘伟内心的某种触动,想想自己差点就被活埋的情形,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心有余悸道:“陆先生太可怕了。” “可怕?” 周琪嘿嘿地笑了两声,“那是你根本就不了解他,就我们那位雨师刘春来,有一次和队长一起侦查的时候,被敌人盲射的子弹打穿了大腿,尽管没伤到骨头,可已经走不了路了,他自己也有些绝望,就央求队长扔下他。” “可我们队长二话不说,背起雨师就走,要知道他俩当时是在敌人的大后方,到处都是敌人,更糟糕的是,才走了没多久,雨师就因为失血过多晕了过去,队长就用绳子把他捆在身上,硬是兜兜转转的在敌人的眼皮子地下,突破了十几公里长的封锁线。” “我记得很清楚,那年的冬天冷的出奇,等到我们赶到的时候,雨师早就晕死了过去,而队长也已经被冻得麻木了,甚至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可依旧背着雨师努力地向前爬……” 说到这儿,周琪的眼里泛起了泪花,声音变得哽咽起来,“等我们把他俩送回医院的时候,两个人都冻在一起了,医生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们分开,当时缝针的护士都哭了,一边哭一边缝……” 可就在这时,周琪的后脑上突如其来地挨了一记,一旁的刘伟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跳开,回头一看,才发现是刘春来不知什么时候到了身后,他的眼睛比周琪还要红,显然是听到了周琪的讲述。 “煽你大爷的情,旱神叫开会了。” 刘伟注意到,那位被称为雨神的侦察兵刚说完,便向着小屋跑去,一边跑一边还在抹眼睛,身为当事人,他显然比周琪更加动容。 周琪赶忙站起身,追在刘春来的身后往回跑,可没跑几步又返了回来,从刘伟的手里一把抢走了短弩,多少还有些意犹未尽,便又补充道:“好好想想,如果哪天真有敌人入侵,我是说如果,到那时候,你那所谓的‘哥哥’会做什么?” “他只会带了钱跑路,跑得比兔子还快!” “真正上战场保卫祖国,保卫人民的,永远是军人,夏国军人!” 说完,便毫不犹豫地再度跑开。 这种言简意赅的表述发生在被称为话痨的周琪身上实属罕见,可正是这最后的一席话却在年轻的刘伟心中引起了巨大的波澜,以至于周琪都离开了好久,刘伟还若有所思地站在沙滩上发呆。 此时已经是下午四点,距离既定的攻击时间仅剩下八个小时! 靠近海边的小木屋里,聚集着夏国最为精锐的小队成员,雨师刘春来,水神黄小芬,魔星周琪以及旱神郑逸。 而所有人的目光此时又都汇集在郑逸的身上,显然是在等待这位战略部署者的发言,气氛一时间显得有些凝重。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于众人期待的眼神中,郑逸终于开口了,他沉声道:“好消息是,今天晚上会有大雾,虽然我不信鬼神,但这一次真是觉得老天在保佑这次行动。” 雨师等三人对视了一眼,皆是一脸欣喜,要知道大雾天气,对于隐蔽简直就是天然屏障,有了这样的先天条件,成功的系数会大大增加。 但同时,人们又对郑逸即将公布的坏消息有些忧心忡忡。 “坏消息是……” 不管其他人愿不愿意,郑逸还是说出了不利的条件,这是身为战略部署者必须要做的事,“这样的大雾天气会影响我们的进攻节奏,拖慢我们的进攻时间。” “敌人看不到我们,意味着我们也看不到敌人,一旦上了岛,就会像盲人一样,任何危险都有可能随时发生,不排除会有伤亡的可能。” 他略显烦躁地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最关键的是,队长说他四点前就会回来,可现在四点已经过了,还没有任何消息!” 第110章 陷阱 “小鱼和小雅在哪儿?! ” 陆东源一把掐住了宫九细长的脖颈,厉声喝问! 他眼神中迸发出的浓烈杀意,让宫九惊恐万分,再看看倒在地上的马睿以及偷偷溜走的一众保镖,心里更是一阵绝望。 “陆先生,别杀我,我只是一个传话的……” 宫九浑身颤抖,梨花带雨地望向陆东源,胸脯也在随着急促地呼吸上下起伏不停,这香艳的画面简直令人血脉喷张,尤其那双好看的眸子之中似乎还有某种流光溢彩在闪动,让人看了更是欲罢不能。 那是情急之下,对着陆东源施展起了摄心术! 可刚打算施术,“啪”的一记响亮的耳光便重重地落在了脸上,宫九那张漂亮的脸蛋上瞬间多了掌印,嘴角也渗出了血丝。 吴潇似乎还觉得不够解气,又是一记耳光扇了过去,急着问道:“快说!你把小雅他们怎么了?!” 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激动情绪有一半来自于宫九看陆东源的狐媚眼神,当然,如果让她知道宫九敢对陆东源使用邪术的话,下场可能比现在还要惨。 陆东源之前收到的信息的确是宫九发来的,上边只有一行字,‘石小鱼和陈雅君在我的手里,速来。’ 这两人无论哪个,都是陆东源最关心的人,两人竟然同时被绑架,陆东源的愤怒可想而知,也是挂念他们的安危,否则那些敢拦路的保镖早就已经是血流成河了! 宫九的摄心术还没等使用,就被吴潇误打误撞地破掉了,她拼命地摇头,“我只是按照那位先生的吩咐发了一条信息给陆先生,其他事我是真的不知道。” “那位先生?” 陆东源眼神森然,捏在宫九脖颈上的手指加重了力道,宫九顿时感觉喘不上气来,惊惧地伸出双手胡乱挥舞。 “他叫廖先生……” 求生的本能让宫九拼命的从喉咙里挤出了几个字! 恐惧才是人类最原始最初级的本能,感受到死亡威胁的时候,人会不由自主地做出反应,即便是受过洗脑的蛇女也不例外。 陆东源微微松劲,冷声问道:“他在哪儿?” 宫九总算是能呼吸了,她大口的拼命喘气,伴之以剧烈地咳嗽,听见陆东源的问话,下意识转头向着三楼方向看了一眼。 陆东源立即顺着她的眼神方向看了过去,只见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此时正矗立在三楼巨大的落地窗前! 只是一眼,就让陆东源的双眸骤然为之一缩,像是激起了内心的某种触动,他的心脏无法抑制的一阵狂跳! 六年前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波涛汹涌的海面上,陆东源站在船头,凝望着远处城市里的灯火阑珊,眼神中充满了仇恨和不甘。 一道闪电划过长空,瞬间把黑沉沉的天地间映照的一片雪亮,陆东源惊异的发现不远处的岸边此时正站着一个人,身材高大魁梧,两人当时也像现在一样,静静地对视。 只不过场景由当年的隔海相望,变成了现在的楼上楼下,陆东源也由当年的俯视,变成了现在的仰视。 这情形何其相似! 与陆东源的神情变得狰狞恐怖不同,那位被称为廖先生的蛇奴却依旧是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甚至嘴角还勾起了一丝嘲讽之意,挑衅般的冲着陆东源挥了挥手。 陆东源的双眼瞬间变得赤红,眼神中更是爆发出骇人的杀意! 他一把甩开身子瘫软的宫九,正打算冲上楼去,皇英会所大门方向却忽然传来一声巨响,那本已破碎的大门轰然倒下,从外边冲进来几十号人,手里都拿着武器,只是眨眼功夫就把陆东源围了起来。 为首的赫然是乞门唯一的女长老谢三娘! 她一抬右手的雁翎刀,斜指陆东源,咬牙切齿的厉声喝道:“不想死的话,快把小鱼交出来!” 变化来的如此突然,纵使陆东源也有些始料未及,忍不住愣了一下,“三娘,小鱼不是我抓走的……” 话还没说完,陆东源就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如果他完全不知道这件事,他会说‘小鱼出什么事了’,而不是一上来就说‘小鱼不是我抓走的’,那意味着他早就知道石小鱼被人抓走了。 这样的辩解苍白无力,在别人听来,到更像是在狡辩。 更要命的是,另一位乞门长老跛叔拄着拐杖从分开的人群中走出,一脸愤然地指着陆东源叫道:“就是他,我亲眼看到小鱼被他抓走了!” 陆东源愕然,“跛叔,您怎么也这么说?您什么时候看见我了?” 老跛有意无意地躲避着陆东源的眼神,转向其他人道:“就是上午,我当时正和门主去往陵园,陆东源带着几个人追了上来,说是要为那天的过五关报仇。” “我当时拼命想要保护门主,但有些寡不敌众,还被这家伙砍了一刀……” 他说着,还煞有介事地解开衣襟,让同门看身上包扎过的地方,“他们打倒我之后,就把门主绑走了。” 其实细想一下,老跛的这番话里有很多漏洞,实在禁不起推敲。 可乞门门人这时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顾不得去想别的,谢三娘一声怒喝,“陆东源,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三娘,您相信我,真的不是我,我上午在海边,根本就没见过小鱼和跛叔,我也是被骗来的,都是那家伙搞的鬼。” 陆东源有些百口莫辩,只能转身一指三楼方向,却发现刚才还站在落地窗前的廖先生,此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这才意识到,廖先生指使宫九把自己引来,根本就是一个陷阱! 一个巨大的陷阱! 而这个陷阱的高明之处就在于,即便是事先知道会有危险,他还是不得不像飞蛾扑火一样的往里跳! 因为石小鱼,因为陈雅君。 “我是被骗来的,她可以证明。” 陆东源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宫九的身上,可转回头时才赫然发现刚才还蜷缩在地上的宫九此时竟然也不见了! 吴潇也发现了这一情况,急得直跺脚,自打进来之后,她的注意力更多的还是放在了陆东源的身上,当她看到陆东源与楼上那人对视时,神情也变得异样,便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等到乞门众人一拥而入,吴潇更是急了,一心只想护着陆东源,根本就没留意宫九的动向。 这一下没有了唯一的人证,可就更加解释不清了,两人急忙环顾周围,由于陆东源被层层包围,视线有些受阻,反倒是吴潇一眼看见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两个家伙此时正拽着宫九飞快地向着会所的后门跑去! “在那儿!” 她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 陆东源闻声而动,刚想追过去,谢三娘却是大喝了一声“想跑?”,然后再无迟疑,急速挥动手里的雁翎刀,向着陆东源一刀斩下! 第111章 追逐还在继续 乞门最重忠义,门主石小鱼被抓,令所有人更是怒火填膺! 谢三娘这一刀气势惊人,离得近的人甚至不得不退开一些,才能不被凌厉的刀气殃及! 即使陆东源也不得不避其锋芒,闪身避开。 ‘咔嚓’的一声响,脚下的地砖,竟然在谢三娘盛怒的一击之下,硬生生被斩出一道裂痕! 砖石碎屑四下飞溅,人们不得不遮住脸面,以免被划伤,这也给了陆东源一个机会,他的身子犹如游鱼一般自人缝中钻出,发力奔向后门! “三娘,真不是陆东源干的!上午我一直和他在一起……” 吴潇急了,想要拉住谢三娘,却被后者一把甩开了,锋利的雁翎刀刀尖直指吴潇,谢三娘面沉如水,冷声喝道:“走开,否则连你一起杀了!” 吴潇还想辩解,却听见奔跑中的陆东源大声叫道:“吴潇!赶紧回去找钱塘,今晚D时!” “什么?” 她还没弄明白是什么意思,乞门众人已经蜂拥着向陆东源追了过去。 大厅内人头攒动,脚步纷沓,跑在最前面的陆东源,瞬间被挡得看不见了,吴潇急得直跺脚,她的第一反应是追上去帮陆东源,可看到这阵势后,也意识到自己就算真的能追上去,也未必能帮得上忙,反而会让陆东源分心,于是咬了咬牙,转身向着前门跑去。 追逐还在继续! 陆东源明知道自己是被陷害的,可苦于无法向众人解释,又或者说石小鱼的失踪让乞门众人冲昏了头脑,就算解释也未必有人听得进去,最无奈的是,面对昔日的同门,陆东源根本就下不去手,除了逃走,他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 跑,拼命地跑! 陆东源名义上的师父是石虎,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其实是一脉三承,除了石虎,还有父亲陆长卿在传授他拳术,而另一位长老洪敬宗更是把自己的生平绝学全都毫无保留地教给了陆东源,这其中就包括追踪术。 所谓的追踪术传承已久,是古代先民通过长期狩猎经验积累而形成,现代经常说的侦查与反侦察技术便是脱胎于此,其中不仅仅包括追踪,同样也包括设置陷阱、伪装以及逃跑等技能。 昔日的乞门长老洪敬宗便是此术的集大成者,而他亲传的弟子陆东源更是青出于蓝,一旦陆东源决定要逃跑,还真没有人能拦得住他,只是短短几个呼吸之间,他便与身后的乞门门人拉开了一大段距离,转眼间便来到了后门门前。 耳听的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陆东源来不及多想,急速伸手拧动门上的把手,可令人沮丧的是,沉重的大门竟然被人从外边反锁了! 陆东源又急又怒,后撤了两步,然后助跑发力猛地一脚踹了上去,那大门顿时发出一声巨响,门板上也明显凹陷进去一块,可即便如此,还是没能打开! 眼看着乞门众人离着自己越来越近,陆东源一时间有些绝望。 可就在这时,一大群乞门门人之中有一人脱颖而出,怒吼了一声,“全都闪开!” 他弓腰蓄势,借助半转身的力量,手里的钝刀脱手而飞,向着陆东源猛地激射了过去! 那沉重的钝刀带着剧烈的旋转,更是发出尖锐的呼啸声,光是听着就让人心悸不已,还没到身前,陆东源已经感受到一股惊人的压力扑面而来! 不用问,能有这样实力的,自然是段六奇了。 似乎是在担心陆东源夺门而逃,这位在过五关时击败了陆东源的乞门刀客,情急之下把手里的钝刀当成了‘飞刀’使,只求一击必中! 那钝刀在怒气的加持之下,转瞬即至,陆东源奋力躲闪,钝刀几乎是擦着身子飞了出去! 又是一声砰然巨响,钝刀没能射中陆东源,却是硬生生地斩进了他身后的门板之中! 要巧不巧的,这一刀不偏不倚地砍在了门把手的位置上,随着把手锁芯等零件四下崩飞,陆东源没能打开的大门,竟然被段六奇这一刀误打误撞地硬是砸开了! 时机转瞬即逝,陆东源毫不迟疑的一把推开大门,闪身而出。 “六奇,你在干什么?!” 随着一声怒喝,老跛赶了上来,眼看着陆东源已经没了踪影,他更是恼怒,拐杖在地上重重地顿了两下,气急败坏地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不快追!” 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立即向着陆东源逃遁的方向追了过去。 面对老跛的质问,段六奇脸色铁青,似乎也在为自己的冒失举动有些后悔,他并未说话,只是看了老跛一眼,很快又追着众人去了。 谢三娘也已经赶过来了,刚才的一幕全都看在了眼里,于是劝慰道:“六奇就是个木头疙瘩,不爱说话,他那么做也是为了抓住陆东源,你别生气,陆东源跑就跑了,咱们这么多人,再抓回来就是了。” 老跛因为错失良机,有些顿足捶胸,哀叹道:“那小子深得追踪术的精髓,这一次让他跑了,可就没机会了。” 谢三娘总觉得老跛今天有些不对劲,可到底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转头看向陆东源逃离的后门,皱着眉头道:“我已经向所有乞门门人传递了消息,就算陆东源再会逃,也肯定是逃不出上千人的围捕。” “放心,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传来的。” 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你之前说陆东源绑架小鱼的时候,还带了几个人?” 老跛由于陆东源的逃跑,还有些心神恍惚,随口应道:“是啊,怎么了?” “不应该啊。” 谢三娘一阵困惑,“以他的身手,对付你和小鱼应该没什么问题,怎么还要带几个帮手?” “嗯……” 老跛被噎住了,心虚地伸手擦了擦汗,含糊其辞道:“你是不是忘了,前几天陆东源过五关的时候受了伤,我这把老骨头就算弱,以他的伤势也未必打得赢我,带几个帮手不是再正常不过吗?” 他看着谢三娘,冷哼了一声道:“你该不会连自己的老公死在陆东源手上也忘了吧?” 这句话又一次点燃了谢三娘心中的怒火,她断然道:“该怎么做我心里很清楚,你用不着激我!” 说完再也没有理会老跛,气冲冲地离开了,只留下老跛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失魂落魄地嘟囔道:“怎么就会被跑了呢?” 第112章 该怎么逃出去 只有十几个平米的小屋,摆了一张床之后,本来就没剩多少地方,此时又加进来一个人,就更是显得拥挤。 看着坐在轮椅上的陈雅君,石小鱼此时的好奇过多惊讶,“我叫石小鱼,陈姐姐,你是因为什么被抓进来的?” “因为一个我认识的人。” 陈雅君无奈地摇了摇头,清秀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苦笑,“这家伙总是给人找麻烦,这一次麻烦找上门来了。” 石小鱼年纪虽小,但精于世故,一听就知道对方是有意隐瞒,不打算讲出实情,这也难怪,在这样的困境之下,谁也不了解谁的底细,万一哪句话说错了,引来杀身之祸,死的不明不白,那才叫冤枉。 可越想越觉得委屈,于是悻悻道:“我也是因为一个认识的人,才被抓进来的,准确的说,是被出卖了。” “哦?” 陈雅君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了一番石小鱼。 少年觉得被轻视了,不满地哼了一声,“怎么,你不信?” “我信。” 陈雅君微笑着道:“看你的穿着,不像是豪门子弟,但气质却是不俗……” “嗯,嗯。” 石小鱼深以为然地连连点头,对于陈雅君的下文更是充满了期待。 陈雅君若有所思的继续道:“鉴于你和我是同一天被抓,又被关在了同一个地方,那么大概率咱俩被抓的原因也是一样的。” “如果我猜错,你应该是……” 她并没有说出口,而是让石小鱼伸出手,然后在他的手心上画了一个图案。 当石小鱼看到那个图案的时候,神情瞬间变得警惕起来,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拳头也不由自主地捏紧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也不怪他这么大的反应,因为陈雅君在他的手心里画的是一个‘碗’,那是乞门的标志! 四大秘门传承已久,从诞生那天起,就一直为人们所不齿,随着时代的变迁,现在更是很少有人知道,因此,石小鱼的第一反应就是陈雅君也是秘门中人。 “你别紧张。” 陈雅君看石小鱼的反应,也知道自己猜对了,会意的一笑道:“我可不是你的敌人,至于那个图案,我是从一个人那里知道的。” “他没事的时候,总喜欢在地上画这个图案,看得多了自然就记住了。” “谁?” 尽管在石小鱼的眼里,陈雅君也的确是人畜无害的邻居大姐姐类型,可毕竟事关乞门安全,不得不谨慎对待。 陈雅君微微想了想,“这么说吧,你的手上和他一样有刀茧,只不过你们两人的还不太一样,他的茧子不光是手掌,还有指肚上也有,基本上是均匀的分布了一层。” “而你的茧子掌心位置最厚,越靠近指尖的地方,茧子却是越薄。” 石小鱼愣了一下,“这能说明什么?” 陈雅君莞尔一笑,“说明你们两人用的刀,刀柄宽度差不多,但他的手要比你大很多,所以他握刀的时候,能把整个刀柄握住,而你就不行,你的手小,一只手握不过来,只能用最后一个指节卡住刀柄,这才造成你俩手上的刀茧有所不同。” 犯罪这种事情,从古至今一直都有,只不过随着科技进步,侦破的手段也是层出不穷,越来越高明,甚至衍生了一门独立的学科——现代刑侦学。 像陈雅君这样通过石小鱼的手,来判断他的喜好和习惯的,只能算是古法,当然这样的方法她也是从陆东源那里学来的。 石小鱼这下听懂了,他的心里猛然一动,急着问道:“姐姐,你说的那个人,使的刀是什么样的?” “长二尺七寸,宽九寸……” 陈雅君几乎连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对于陆东源在辽北镇时只要出门必带的那把钝刀,她再熟悉不过,而这些数据都是从陆东源的嘴里听来的,以她过耳不忘的记性,只是说过一遍就全都记住了。 说到这里,石小鱼也开口了,后边的话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说完,“刀柄长七寸,宽三寸,呈长方形,雕有云纹,护手椭圆,刀柄与护手暗含天圆地方之理,刀头驽钝,看似无锋,实则藏锋。” “姐姐,你认识东源哥?” 这一下石小鱼再无迟疑,一脸惊喜地叫了起来。 父亲石虎当年只收了两个徒弟,一个是陆东源,另外一个是段六奇,就连他这个亲生儿子都没机会,当然,岁数太小是一方面,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石虎有了陆东源和段六奇这样的徒弟之后,资质稍微差的,都有些入不了法眼。 石小鱼之所以知道陆东源钝刀的尺寸,是因为这把刀是陆东源当年自己打造的,按照石虎的要求,足足花了半年的时间才完成,光是淬炼这一项就经历了三十多万次的反复锤炼,天天挥汗如雨,抡着锤子叮叮当当。 这让身为跟屁虫的石小鱼很是不满,但又无法让陆东源停下来陪他玩,就只能眼巴巴地守在一旁,听着陆东源一边锻铁,一边嘴里还念叨着刀的尺寸,也是从那时起,别的没记住,唯独把陆东源的钝刀尺寸牢牢地记住了。 诚如石虎所说,刀也是有灵性的,练刀的人,只有自己最清楚自己的力道和习惯,人选刀是上乘,能够发挥最大潜能,反之则会受到刀的影响,受限于刀本身的特质。 这就像是顶级厨师都有自己的一套特制刀具道理是一样的。 钝刀和钝刀也是不一样的,就像陆东源的刀长二尺七寸,而段六奇那把则要更长一些,达到了二尺九寸,因此,听到陈雅君能够准确地说出陆东源的钝刀尺寸,石小鱼便再也没有疑虑,毕竟敌人不可能连这种秘密都知道。 “嗯,我认识他。” 陈雅君笑着点头,“不过你们乞门的标志可不是他告诉我的,他只是习惯画,我问过他,但他不肯说,后来还是我自己查到的,当然也包括你这位几百年来最年轻的门主。” 石小鱼有些惊讶,“陈姐姐,你一开始就认出我来了?” “只是猜测,后来还是看了你的手之后,才最终确定的。” 陈雅君环顾了一下周围,皱起眉头道:“叙旧的事,咱们可以以后慢慢聊,现在还是要想想该怎么逃出去。” 第113章 神出鬼没 下午六点一过,天便渐渐黑了下来。 此时距离攻击时间只剩下不到六个小时了! 狭小的房间之中只亮着一盏幽暗的小灯,陈雅君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石小鱼则是乖觉地坐在一旁,也不去打扰。 两人相识了之后,便迅速地交换了一下彼此了解的情报,陈雅君很快便意识到,她和石小鱼同时被抓,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关联,抓她像是周临风和陆东源的私人恩怨,而抓石小鱼则是秘门之间的仇恨,但仔细一想,就不难发现,这其中还暗含着一条线。 那就是他们两个无论哪一个,都是陆东源最关心的人,无论哪一个出了事,陆东源都会舍弃一切前来救援。 这么一想,也就不难明白敌人的目的——他们就是想拖住陆东源! 从这一点上还能推断出,陆东源应该是打算有所行动,被敌人觉察到了,才会有这样的举动。 现在,想要破局的关键在于逃离这个地方,而陈雅君绞尽脑汁也没能想出切实可行的办法来。 “小鱼,你刚才说抓你的那些人是千门的人?” “是!” 石小鱼很笃定地点了点头,“我跟他们动手来着,其中有一个手腕上有纹身,是一个牌九的图案,那是千门的标志,我看得很清楚,绝不会错。” 陈雅君挑了挑眉头,“你跟我简单说一下这个千门。” 石小鱼歪着小脑袋,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道:“千门之中分为八将,分别是‘正、提、反、脱、风、火、除、谣’,各自分工不同,比如正将是乞门中的主事人,主持负责做局,提将是根据正将的计划进行布局的,反将和提将差不多,也是拉拢人入局的,只是方式略有不同。” “万一骗局被人识破,就由脱将负责帮人撤离,风将是收集和分析情报的,火将是千门之中最能打的,如果遇到高手,就会有火将出面,除将就相当于公司里的财务总监或者是投资顾问,主要负责善后,谣将就是散布谣言,放出风声,吸引人入局的人。” “当然,这只是千门中级别最高的八位,后来人们又演绎出什么‘下八将’,正统的千门原本只有‘三十六局’,后来又弄出什么‘地煞七十二局’,硬凑成了一百零八局,正统千门里,根本就没这些,不足为信。” “三十六局?” 陈雅君一怔。 石小鱼撇了撇嘴,不以为然道:“就是一些骗术,上不了台面,不过据东源哥说,现在的很多企业用的就是千门三十六局的做局手法,只是换了个好听一点的名目,一般人不了解,还觉得这些企业的做法高明,其实这些方法古代早就有了。” “东源哥还说,千门的做局手法听起来很玄妙,其实无外乎就是利用了人性贪婪的弱点,你要是不贪,根本就中不了他们的计……” 他还在滔滔不绝,而陈雅君已经再次陷入了沉思,过了良久,才抬起头来,忽然问道:“小鱼,你相信我不?” 石小鱼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弄得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相信,东源哥相信的人我也相信。” 陈雅君抿嘴一笑,“接下来,我要和千门的人谈条件,不管我说什么,你也不要反驳,只要顺着我的话说就行,好吗?” …… 吴潇此时看着手机里那一长串的未接通号码,都快要急死了! 在皇英会所,眼看着陆东源被一大帮乞门门人围追,她也清楚自己帮不上忙,于是跑向了前门的停车场,开上自己的路虎车直奔后门,还想着只要陆东源一出来,自己就接上他离开。 可事情的发展,超乎她的想象,等她开着车子飞快地赶到后门的时候,没能看到陆东源,只看到一群乞门门人正在四下搜索,显然是追丢了。 这让吴潇大大松了口气,她立即拨打了陆东源的电话,却始终无法接通,无奈之下,吴潇只能先行离开,又想起陆东源逃走之前特意叮嘱她的话,便驱车赶往吴氏集团。 自打解散了吴家护卫之后,仅剩的十几个护卫便由钱塘带领,每三人一班,轮流看护吴远兴。 而钱塘没辜负陆东源的期望,尽职尽责的把自己的宿舍搬到了离吴远兴的特护病房最近的位置上,一旦有风吹草动,立即就能赶到。 吴潇回到集团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找到了钱塘,还特意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才道:“东源让我告诉你,就在今晚D时。” 钱塘先是错愕了一下,随即会意地点了点头,沉声道:“请转告陆先生,钱塘保证完成命令!” “等一下。” 眼看着钱塘转身要走,吴潇立即拦住,“D时的意思我懂,可东源他让你做什么?” ‘D’这个字母,在军事术语里代表不确定的某个时点,其中暗含做好一切准备,随时准备行动的意思。 像二战中,漂亮国把进攻日定为‘D’日,指的就是从现在开始的任何一天。 钱塘听见吴潇的问话,略微有些诧异,“吴小姐,陆先生没有跟您说吗?” “没有。” 吴潇略显气馁地摇了摇头,“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他没来及告诉我。” “哦,是这样。” 钱塘先是警惕地环顾了一下,发现没人在附近,这才低声道:“自从护卫队解散了之后,陆先生就派我开始暗中追查咱们内部的内奸,现在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 “而且陆先生之前还告诉过我,这个内奸很有可能在这两天就会动手,他所说的今晚D时,那就是确定了内奸会在今晚动手,让我做好准备。” 他说着冷笑了一声,“敢在陆先生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样,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内奸?动手?” 吴潇不由自主的眼睛睁大了,陆东源这家伙的神出鬼没简直到了让人有些‘无法容忍’的地步了。 但瞬间她的心里就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你的意思是说,藏在护卫之中的那个内奸今晚要对我爷爷出手?” 钱塘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只是简单地吐出了一个字作为回应,“是。” 第114章 你是夏国的兵! 乞门为了追捕陆东源,几乎是倾巢而出。 被路灯照亮的街道上,随处可见乞门门人三五成群的正四处搜查,这让躲在街道拐角阴暗处的陆东源皱眉不已。 更要命的是,刚才的奋力逃跑,把原本已经结痂的伤口又一次震裂了,伴随着一阵阵刺痛,就连行动也受到了影响。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等到视线中的几个乞门门人离开这里,走向另外一个方向时,才从黑影中走了出来,路过街边的一个地摊时,连价都不讲,随手递过去两张大钞,从摊位上买了一顶鸭舌帽和一件兜帽衫。 紧接着走进了一家饭店的洗手间,匆匆换上了新买的衣服,再一次回到了街上。 此时正值下班时间,倒也为隐蔽提供了一些方便,陆东源压低了帽檐,一边留意着四周的动静,一边快步走向街角的公用电话厅。 等到拿起电话时,陆东源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了犹豫的神情,伸出的手指停留在拨号的键盘前也久久未动,这对于向来洒脱的陆东源实在是罕见,明显是内心在激烈挣扎。 最终,他深吸了一口气,快速地按下了键盘。 ……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动了电话那边的女话务员,她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要知道这部专线电话已经有两年没有响过了,以至于她一时间都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叮铃铃……” 电话铃声再度响起,女话务员瞬间醒悟过来,几乎是一把‘抢’拿起了听筒,声音都有些发抖,“喂,您好。” 一个低沉的男声从听筒里传来,“我是蚩尤,编号CY001,发出请求。” ‘果然是他……’ 女话务员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眼睛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 两年了,足足两年! 不光是她,就连全体话务员,甚至那位在夏国军中身份极为特殊的壹号,都在等待着这一刻。 电话终于来了! “请报出您的密码。” 男声一如既往的平和,报出了自己的密码。 “请重复您的请求。” “请求启动‘千里眼’系统。” 男声再次传来,听在女话务员的耳朵里却不亚于一声炸雷! “您说什么?请再重复一次。” 她急切地问道。 “请求启动‘千里眼’系统。” 当男声再度传来后,女话务员瞬间慌乱起来,不小心连桌上的茶杯都碰翻了,结结巴巴道:“请等一下,我去请示一下!” 她说完便摘掉耳机,连桌上的水渍都顾不上清理,飞快地出门跑向走廊的尽头。 “咚咚”的敲门声过后,里边传来了一个极其威严的声音,“进来。” 女话务员开门走进,面对那位须发花白的壹号,她甚至都不敢平视,低着头道:“蚩尤来电话了。” 那位在军中身份神秘却是说一不二的男人,瞬间皱起了眉头,沉声问道:“他怎么说?” “他……” 女话务员更显畏惧,“他请求启动千里眼系统。” “什么?!” 同样震惊不已的壹号立即从椅子上起身,跟着话务员大踏步地走向通讯室。 当房门打开的时候,屋子里所有的话务员不约而同地起身致敬,壹号只是做了个手势,所有人立即会意,赶忙放下了手里的工作,小跑着出了房间。 等到房门关上之后,壹号才趣步上前,拿起了电话,“陆东源,你小子是不是疯了?” 电话那边的陆东源再次听到熟悉的声音,忍不住有些唏嘘,他强压着激动的情绪,开口道:“我没疯,我是要救一个人。” “扯淡!” 壹号干脆利落地吐出两个字,“老子手底下的人,哪一个用得着你去救?再说了,启动千里眼系统,有多大风险,你又不是不知道,脑袋被门挤了?!” 面对老人的咆哮,陆东源不敢有丝毫反驳,只是恭恭敬敬地听着。 他的脑袋当然没有被门挤,想要启动千里眼系统会承担多大的风险,他比谁都清楚。 这个系统自打诞生那天起,就启动过为数不多的几次,都是在极为危机的时刻才被启用的。 因为那关系到夏国最为优秀的几十名特种兵,一旦被敌人获知,将会是一场巨大的灾难,因此,即便是壹号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也不会轻易下命令启动这个系统。 “请您相信我,这件事对我很重要。” 陆东源几乎是在哀求。 “重要?” 壹号冷哼了一声,“这里从来就没有不重要的事,你的蚩尤小队已经解散了,除了你,其他人身上的芯片都已经被取出……” 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声音也变得诧异起来,“你该不会是把自己身上的芯片取出来了吧?” “是。” 陆东源的声音有些发闷,“我把自己的芯片取出来,装在了一个女孩的身上。” “胡闹!” 壹号瞬间变得怒气冲冲,“陆东源!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你知道那芯片是怎么来的吗?那是我们夏国最优秀的科学家花了三年的时间才研制完成的。” “为的是什么,为的是保护那些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人!不是让你在这里儿戏的!” “不像话,太不像话了!你现在就给老子滚回来!” 陆东源越发苦涩,“对不起,我现在还不能回去,这女孩对我太重要了,如果她出了意外,我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请您相信我,等我把这边的事情解决了,马上就回去向您赔罪,您要打要杀,我陆东源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这番话引起了壹号内心的某种触动,他的脸色渐渐变得缓和了下来。 六年前,陆东源刚参军,还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生瓜蛋子,是他一眼看中,带回来之后悉心培养,陆东源倒也不负期望,很快便成为百万军中独一号的兵王! 对于老人的期许,这显然还远远不够,于是,那支令全世界都为之战栗的蚩尤小队应运而生! 不到四年的时间,这支可怕的小队完成了一个又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陆东源也在他的关注下,从一个生瓜蛋子,蜕变成一个杀伐果断的指挥官,创造了一个又一个无法企及的奇迹! 这其中的艰辛与困苦,绝非一般人能够想象。 想到这儿,老人竟然有些动容,他思索再三,最终道:“只能开启两分钟,不管能不能定位到你的芯片,系统都将会被关闭。” “谢谢!” “别忙着道谢。” 壹号的声音再度变得严厉起来,几乎是在振聋发聩的怒吼:“陆东源,你记着,你是老子教出来的兵,是夏国的兵,是人民的兵,要死也只能是死在战场上!” “为了国家而死,为了人民而死,这是你的使命,更是你的归宿!” 第115章 你就是一条狗 “来人!来人!” 石小鱼略显稚嫩的声音在走廊里不停地回荡,引起了几个正在打牌的男人的不满,他们的手腕上无一例外的都有牌九的纹身,其中一个实在被吵得不耐烦了,愤愤的把手里的牌一摔,“叫魂呢?叫!” 他刚想起身,却被走过来的周临风按住了,“你继续玩,我帮你去看看。” 那千门门徒略显诧异,对于这个千里迢迢把一个残疾少女绑来的家伙,他们并不熟悉,但提将之前有过交代,这个叫周临风算是娼门的人,暂时还有用,不要起冲突。 不管看得惯看不惯,该给的面子总还是要给的,于是那门徒迟疑道:“不好吧。” 周临风皮笑肉不笑道:“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你踏实玩你的,我去看看,准保这小子再也叫不出来。” 千门门徒一听这话,脸色顿时一变,“你可千万别乱来,提将说了,现在局势不明,绝不能伤害那孩子,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 “开玩笑,开玩笑。” 周临风又一次把那门徒拦了下来,“你放心,道理我都懂,不会碰那孩子一根手指头的。” 那门徒有些半信半疑,但耐不住这一把牌是真的好,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哥们,咱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敢打那孩子的主意,可别怪我们几个不客气。” “不会,不会。” 周临风再次保证之后,等到几个千门门徒牌局再起,他才转身向着关押石小鱼和陈雅君的那间屋子走去。 这里本来是南楚市的一间化工厂,由于环保不达标,最后被强令搬家了,关押石小鱼和陈雅君的那间房子以前是用来放置危险物品的,不光是那门又厚又重,还没有玻璃,只留了一条观察口,以便一旦发生意外,人可以不用进去就能确认里边的情况。 这样的房间用来作牢房,简直就是浑然天成。 周临风走到房间门口,石小鱼依旧在里边又是敲打,又是大叫,他的眼神中浮现出一丝阴狠,回头又看了一眼远处还在玩牌的几个千门门徒,发现没人注意这边,这才伸手把铁门打开。 “怎么是你?!” 当石小鱼发现来的人居然是周临风时,忍不住吓了一跳,赶忙往后退开两步。 陈雅君立即转动轮椅,挡在了石小鱼身前,对于这个绑架她的男人,陈雅君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畏惧,而是直视他的眼睛道:“我要见你们的头儿。” “啪”的一记耳光落在了陈雅君白皙的脸上,打得她身子一歪,嘴角都被打出了血。 周临风一阵狞笑,“什么头儿,在这儿老子就是头儿。” 他一把揪住陈雅君的头发,迫使后者面对着自己,咬牙切齿道:“要不是陆东源,老子也不至于落到这般境地,他不让老子好过,老子也不能让他舒服!” “贱货,你听好了,老子会慢慢地折磨你,让你痛不欲生,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周临风,你个王八蛋,连女人都打,算什么男人!” 石小鱼怒急,大骂着扑了上去,却被周临风一脚踹在了肚子上,滚倒在地,疼得生眼泪直流。 周临风冷哼一声,“小兔崽子,别急,等老子玩死这贱货,下一个就轮到你。” “呸”的一声,一口痰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周临风的鼻梁中间,陈雅君原本清秀的脸因为疼痛变得有些扭曲,但依旧死死盯着周临风,一字一句道:“别自以为是了,真替你感到悲哀,你不过就是别人的一条狗,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 “去你妈的,你才是狗!” 周临风气急败坏,硬生生揪着头发把陈雅君从轮椅上拽了下来,拖着向外走,可即便如此,陈雅君仍是倔强的不肯喊疼。 这越发激起了周临风的兽性,他把陈雅君一把摔在地上,又是一脚踢了过去,“老子今天不整死你,以后就不姓周!” 就在周临风想要大发淫威的时候,一张纸牌带着尖利的呼啸声,穿过走廊向着周临风激射而来! 到底是在皇家特种部队待过的人,反应也是奇快,急忙闪身避开,那纸牌带着强烈的旋转飞了出去,‘呲’的一声,尖利的牌角竟然在墙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划痕! “谁?!” 周临风又惊又怒,厉声喝问。 一个身影自走廊那边,不疾不徐地走了过来,右手里的纸牌像是有灵性一般的在指掌间不停翻滚,一边走一边道:“这位姑娘说的没错,你就是一条狗,廖化吉的狗。” 他眨了眨眼,意味深长道:“你好像还没弄明白,这里是谁的地盘,要不要我教教你?” 来人自然是千门八将之一的提将高乘风了。 那天和廖化吉见面之后,高乘风第一时间把消息传递给了远在滇北的正将,得到的回复是‘可以试探性介入,但切勿引火烧身’。 于是,高乘风笑纳了石小鱼这份‘大礼’,至于杀不杀石小鱼还要静观其变,对于廖化吉这种老狐狸,跟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必须抱着十二分的小心才行。 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到明天,看看事态的发展再做打算,如果真按廖化吉所说,能够扳倒南楚吴家,那么一来,娼门必然起势,这时候再杀石小鱼,也算是和娼门同气连枝,就不怕乞门报复了,这叫借势而为。 可如果廖化吉没能成功,那留着石小鱼就有很大的用处了,到时候把脏水往娼门一泼,顺理成章和乞门联合,不管盗门的人作何感想,娼门也一定会被千、乞两门联手剿灭。 这就是局,管他什么深仇大恨,在利益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因此,高乘风在绑架石小鱼的时候,并没有露面,甚至廖化吉提出要把陈雅君也送到这里时,他也没有拒绝,在他看来,一个也是关,两个也是关,就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跟廖化吉斤斤计较。 只是对陈雅君有些好奇,他才赶过来想看看,没想到正遇上周临风施暴,如果说他对廖化吉多少有所忌惮的话,像周临风这样的小角色也敢在自己地盘上耀武扬威,那就不能忍了,于是及时地出了手,也算是间接地救了陈雅君。 周临风此时脸上阴晴不定,但眼看着那几个打牌的千门门徒也跟过来了,权衡了一下,最终还是放弃了继续找陈雅君他们麻烦的念头,摊了摊手道:“我只是听见他们乱叫,想要教训一下而已,既然你们不同意,那就算了。” 他说完,便扔下陈雅君,绕过高乘风几人向外走去,只是在经过高乘风身边的时候,高乘风手里的纸牌跳动了好几下。 第116章 权宜之计 周临风走了,带着满心的不甘与仇恨。 “快,把这位姑娘扶起来。” 高乘风指挥着手下把陈雅君重新又放回到了轮椅上,看见石小鱼,转而又是一脸和气生财的笑,“石门主,好久不见了。” 石小鱼被周临风那一脚踹得不轻,但事关乞门的体面,不得不咬牙挺直了身子,点头道:“我记得你,你是千门的提将高乘风。” 高乘风立即竖起一个大拇指,“连我这些跑腿的都能记得住,石门主好记性。” 石小鱼哼了一声,不再理会高乘风,而是转向陈雅君,一脸关切地问道:“陈姐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 陈雅君露出一个微笑,示意石小鱼不用担心。 对陈雅君,石小鱼是倍加关切,而对于高乘风就没好脸色了,他绷着脸冷声喝问:“高乘风,你把我们抓来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就不怕我乞门门人找你麻烦?” “怕呀,怎么不怕。” 高乘风故作畏缩,“我们这些作老千的,一听见乞门,简直是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打根儿上颤,不说别人,就我们那位正将现在还躲在滇北不敢回来。” 石小鱼撇了撇嘴,“那可不光是因为怕乞门,就你们千门搞的那些电信诈骗的勾当,害了多少人,你自己心里没点数?你们也只能躲在滇北,要是在夏国,早就被灭了。” 这番话显然是戳中了高乘风的痛处,他的眼角狠狠地抽搐了几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讪笑着道:“石门主言重了,言重了。” “再说了,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提将只负责在国内做做小局,境外的事情咱也不清楚,咱也不敢问啊。” 石小鱼不再说话,只是沉着脸哼了一声。 陈雅君在一旁察言观色,也看出高乘风是个工于心计的角色,微微思索了一下,开口道:“高先生不愧是提将,果然是八面玲珑。” 这样的话从一个相貌清秀的女孩嘴里说出,自然是十分受用,高乘风忍不住多看了陈雅君几眼,“陈小姐这么说,还真让我有些愧不敢当。” “高先生不必自谦了。” 陈雅君笑了笑,她的笑有种莫大的感染力,房间里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竟然被这干净甜美的笑容渐渐驱散了,“我想和高先生做笔生意。” “哦?” 高乘风一阵诧异,询问地看向石小鱼。 话虽然说得客气,但在他心里,眼前这两个都是孩子,要说身份,那肯定是身为乞门门主的石小鱼要高一些,这姓陈的女孩现在公然说要跟自己谈买卖,他自然得先弄清楚那是不是出自石小鱼的授意。 没想到石小鱼居然无动于衷,很显然这女孩并不用听命于石小鱼,这让高乘风更有些意外。 “陈姑娘有什么指教?” “高先生客气了。” 陈雅君丝毫没有身陷囹吾的危机感,反而是一脸镇定自若的神情,“看得出我和小鱼被抓,并不是高先生的主意,而是背后另有他人。” “陈小姐高见。” 高乘风煞有介事地拍了一下大腿,“石门主,您也听见了,我就是请您和陈小姐过来叙叙旧而已,过了这阵子我一定亲手把二位送回去。” 这话听着都假,石小鱼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陈雅君也不反驳,只是一笑置之,“高先生不知道有没有想过,你背后这个人为什么要借用你的手来抓我们?” “还请陈姑娘解惑。” “其实很简单。” 陈雅君也不客气,继续道:“我和小鱼原本天各一方,见面之前也相互不认识,之所以会被抓来,是因为一个人,陆东源。” “南楚吴家的公子吴耀被绑架的事,高先生是应该知道,而吴家在吴耀出事之后,立即请来陆东源帮忙救人,你背后那个人之所以让你抓我们,目的再明显不过,就是想用我们做人质,阻挠陆东源的救援。” 她抬起明亮的双眸看向高乘风,“虽然我不清楚你和你背后的人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但想来也绕不过你们千门的利益,高先生是个聪明人,不妨听听我的建议?” 这番分析头头是道,让高乘风忍不住对这个双腿有残疾的女孩高看了一眼,“愿闻其详。” “我认为高先生应该和陆东源合作,而不是和你身后的人合作。” 高乘风眉头一挑,“怎么说?” 陈雅君侃侃而谈,“首先,既然你背后的人如此忌惮陆东源,那足以证明陆东源绝对有碾压他的实力,谈合作,自然要看哪家实力的更强,这是常理;其次,夏国的第一大家族吴家如此倚重陆东源,足见他在吴家人心中的分量,尤其是在陆东源营救吴耀成功之后,这种分量还会大大增加。” “得到了陆东源的肯定,就相当于间接得到了吴家的支持,与其和你背后的人合作,不如对陆东源示好。” “当然,还有小鱼,他是乞门的门主,你要是现在放了他,乞门上下自然也会对你们千门感恩戴德,你们千门就算哪天想要回归,乞门看在这次主动放人的面子上,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怎么算,你们千门也是最大的得利者,高先生,你觉得如何?” “高明,实在是高明。” 高乘风心悦诚服地点头夸赞,“真没想到,我高乘风活了这么大岁数,居然不如你一个小姑娘看事情看得通透。” 可就在他心动的时候,不经意间的一瞥,忽然发现石小鱼的神情有些异样,像是欲言又止,立即心生警觉,打了个哈哈道:“这件事事关重大,我还是要跟上头商议一下才行,两位稍安勿躁,安心在这里休息,我保证两位在这里,再不会受到任何打扰。” 他说完,便转身出了房间,示意手下把门重新锁好,然后才离开。 等到脚步声彻底听不到了,石小鱼迫不及待地开口道:“陈姐姐,你怎么能随便答应他们千门回归?” “陆伯伯当年把千门赶出夏国时,曾经立过门规,还要乞门还存在一天,就绝不允许千门回归,别的事情都能商量,唯独这件事根本就没得谈!” 陈雅君这才明白为什么明明已经说动了高乘风,却忽然有了变化的原因,她苦笑着道:“你这傻孩子,这不是权宜之计,想要帮你脱困,才故意说的嘛。” “哦。” 石小鱼瞬间恍然,他其实并不愚钝,相反还非常机灵,只是因为一涉及到乞门门规,就等于是触及了自己的底线,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 他有些沮丧地挠了挠头,“陈姐姐,那现在怎么办?” 陈雅君在心里叹了口气,眼神看向窗外黑沉沉的夜色,幽幽道:“没别的办法了,兴许陆东源会想出办法,来救咱们。” 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此时她的右小腿肌肤之下,忽然亮起了一个红点,开始不停地闪烁。 第117章 再遇悍刀 陆东源的确是想了办法,只不过动静实在是过于大了。 千里眼系统是军中专门为那些执行特殊任务的特工制作的,以世界上最先进的技术制成的纳米芯片植入体内,为的是能在这些特工最危急的关头实施精确定位,进行救援。 蚩尤小队解散之后,其他人都已经把芯片上交,唯独保留了陆东源身上的这一枚,为的是哪天万一发生重大事件,能够第一时间找到他。 可这家伙胆大包天,竟然自己把芯片取出来,偷偷地装到了陈雅君的身上! 这种事情在军中属于严重违纪,上军事法庭还算是轻的。 壹号之所以没有追究,一是感念陆东源对国家做出的贡献,二也是深知陆东源的为人。 都说法不容情,可这些战士在战场上舍生忘死地拼杀时,靠的不也是一种情? 只不过这种感情不同于亲情爱情,而是对祖国的深厚感情,那是一种无法撼动的坚定信念,为了这个信念,他们可以毫不犹豫的去流血,去牺牲,军法也是法,为什么就不能对这些曾经为祖国浴血奋战的战士网开一面? 当然,无论壹号是基于哪一种心理答应了陆东源的请求,事情结束后,陆东源还是要回到军中接受处罚的,这是肯定的。 正如壹号所说,马革裹尸是死得其所,为国捐躯也在所不惜,身为夏国军人,要是连这点觉悟都没有,那根本就不配作夏国军人! 陆东源有这样的觉悟,也随时准备响应国家的号召,只是在那之前,他要把眼前的事情全都解决掉。 两分钟是千里眼系统开启的安全时限,超过这个时间,就会有被发现的危险。 这意味着陆东源在得到地址后,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赶过去,还得希冀于这个过程中陈雅君不会被转移,否则他将再次丢失目标,千里眼系统两分钟一到就会关闭,不会一直追踪,更不可能再为他开启第二次! ‘北城临邑化工厂。’ 陆东源一拿到地址,便立即从电话亭里出来,可就在他伸手拦车的时候,从街对面的巷道里走出来几个乞门门人。 他下意识地压低帽檐,转身向另外一个方向走去,尽管他的反应已经足够快,但还是被发现了。 “你们看,那好像是陆东源!” 一个眼尖的乞门门人指着陆东源的背影,冲着同伴叫了一声。 “快追!” 几人立即穿过马路,狂追了过去,其中一个还拿起对讲机,大声叫道:“利华路街口发现陆东源,正在向北逃窜,马上派人增援!” 真正是一呼百应,消息才刚一发出,正在附近几个街区搜查的几十号乞门门人便立即向这边赶了过来,而稍微远一点的也已经在路上了。 而就在陆东源逃走的方向上,两个街口外,一个乞门门人急匆匆地跑向小吃摊,大声叫道:“六奇哥,发现陆东源了!” 段六奇此时正坐在一个小马扎上,就着一碗热汤,大口吃着烧饼,听见门人叫,却没有急着起身,只是道:“听见了。” 那门人跺了跺脚,“六奇哥,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先走,我马上到。” 段六奇说着又是一大口汤下肚,那门人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跑开。 等到那门人跑得看不见了,段六奇才捡起放在地上的钝刀,起身先是环视了一下,然后大步向着左侧的一条巷道里走去! …… 陆东源在狂奔,尽管身后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远,但他依旧不敢有丝毫懈怠,只是一味的狂奔! 倒不是怕被追上,而是要去救陈雅君,时间紧迫,他实在耽误不起了。 肋部传来的不再是刺痛,而是阵阵钻心的疼,从伤口处渗出的鲜血早已把包扎的纱布浸透,从外衣上渗了出来。 陆东源已经顾不上了,于奔跑中向左一折,钻进了另外一条巷道,可刚跑出巷口,还没等拦车,又一次听见有人在不远处叫:“在哪儿!抓住他!” 他不得不重新返回巷道,沿着狭窄的巷道继续狂奔,这一次他选择了一条路灯有些昏暗的巷道,越往深处跑,灯光越是暗淡,对于陆东源来讲,这实在是一个好消息,他实在是没精力也没时间应付这么多了。 可令人郁闷的是,等到巷道里一片漆黑,完全没有灯光照亮的时候,陆东源才发现自己居然跑进了一条死胡同! 他气恼地拍了一下自己,转身想向外跑,可就在这时,忽然听到从巷口那边传来一阵摩擦声,那像是铁器在摩擦墙面时发出的声音! 一个身影正缓步从巷口向这边走来,他手里的钝刀抵在墙面上,随着前行,钝刀的刀尖与墙面摩擦出一阵火星! 陆东源的心开始往下沉,不用看脸都知道,那是段六奇来了! …… 要说乞门之中谁更像是乞丐,那无疑是段六奇了,别人就算家境差点,但至少还有个家。 而段六奇没有,这个从小被遗弃的孩子,为了活下去,竟硬生生被逼出了狼一样的野性,甚至为了一口吃的,他随时都能亮出‘锋利的獠牙’。 从某种意义上讲,他和陆东源一样经历过生死,只不过他是在生活当中,而陆东源是在战场之上。 经历过生死的人,比一般人更加珍惜生命,热爱生活,段六奇也不例外,只不过他少言寡语,不善表达,总是让人觉得难以亲近。 可不善表达并不等于不懂得感恩,在段六奇的心里,师父就是他的爹,师娘就是他的娘,石小鱼就是他弟弟,师父师娘不在了,石小鱼就是他唯一的亲人,石小鱼在哪儿,哪儿就是家。 家国情怀太大,民族大义太远,可偏偏有些连父母都不孝顺,儿女都照顾不到的人,厚着脸皮在网上对指点江山,在段六奇看来,这些人简直不是可笑,而是可悲了。 他段六奇只是个普通人,管不了那么多,他心里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谁敢碰我的家人,我就送谁入黄泉!’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天气转阴了,偶有一阵风吹过,空中密集的乌云便不安分的开始翻滚起来。 而在南华街狭窄的巷道中,段六奇正手持钝刀,神情肃然,一步步地走向陆东源! 第118章 师哥 晚上八点,距离攻击时间还剩四个小时! 起雾了,先开始只是薄薄的一层,很快便蔓延开来,市中心的情况略微好一些,而位于北城郊区的临邑化工厂就没那么幸运了,整个厂区全都笼罩在了雾气之中,只能隐约看到大门上挂着的两盏灯,散发着像萤火虫般昏黄的光亮。 陆东源担心惊扰到里边的人,于是在距离很远的地方便把车子停了下来,下车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把钝刀,他沿着砂石路警惕且快速地靠近了化工厂。 车子是段六奇的,钝刀也是段六奇的! 一个小时前,就在陆东源被困在巷道里,感觉走投无路,情急之下打算放手一搏的时候,迎面走来的段六奇却忽然停住了脚步。 身后的巷口出现了几个乞门门人,大声叫道:“什么人?!” 段六奇提着钝刀慢慢转身,“我。” 几束手电光照了过来,“是六奇啊,里边有什么发现没?” 段六奇摇头,“死胡同,什么都没有。” 那几位听见他这么说,也没人起疑,很快便离开了。 这一下称得上是峰回路转,让藏在最里边的陆东源也有些始料未及,他诧异地开口:“六奇?” 段六奇背对着陆东源,声音有些低沉,“小鱼之前跟我说过,一定要相信你,所以,我相信你。” 陆东源这才释然,抢步上前道:“六奇,是这样的,我朋友的妹妹也被抓了,我怀疑她和小鱼在一起,我现在就要去救他……” 段六奇依旧不看陆东源,而是忽然向上举起了右拳,那是‘停止’的意思,“我没见过你,什么都不知道。” 陆东源秒懂了他的意思。 现在乞门上下都认为绑架石小鱼的人就是陆东源,就算段六奇相信他也没用,而身为乞门门人,在这种时刻,放走陆东源,无疑是背叛,因此,段六奇选择了一种最直接,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那就是‘看不见’。 “哗啦”一声,段六奇往地上扔下了一把钥匙,“出去之后,向左拐两次,然后一直走,我的车在路边停着。” “谢谢。” 陆东源大喜过望,赶忙弯腰把钥匙捡了起来,迫不及待地向外跑去。 “等等。” 段六奇忽然叫了一声,陆东源停下脚步,困惑地回头,却是一把黑沉沉的钝刀飞了过来,他伸手接住。 “师哥,一定要把小鱼带回来。” 这还是段六奇第一次叫他师哥,陆东源心里顿时升起了一股暖意,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快步转身离开。 …… 整个化工厂院子里是雾气弥漫,而屋内却是灯火通明。 几个千门门徒正围在桌前打牌,而唯一的外人周临风不知道躲哪儿去了。 一个老千玩牌的时候,也许没人能看得出,可当几个老千凑在一起玩牌时,相互之间又是提防,又是算计,彼此都是八百个个心眼,那叫一个热闹。 人们玩的热火朝天,谁也没有注意到门悄无声息的被打开了,一道人影右手提着一把黑沉沉的刀从外边走了进来,他没有急着动手,甚至还站在众人身后等了一会儿,他是在确定除了眼前这几个玩牌的,还有没有别的人。 也许是受到了来人带进来的湿气影响,一个千门门徒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当他转过头发现身后多了一个人的时候,顿时吓得一激灵,“你……” 才刚一开口,那人便出手了! 黑沉沉的钝刀拍在一个千门门徒的后脑上,直接把那家伙拍得晕了过去,同时左掌成刀斩在另一个千门门徒的后脖颈上,一脚把对面的家伙踹得翻到在地,还没等他挣扎,已经是一脚踏上了胸口。 最后的一个刚想站起,却是被沉甸甸的钝刀直接压在了脖子上,那家伙顿时吓得脸色发白,急忙举起双手做了投降状。 举手投足之间,四个千门门徒已经被制服,陆东源神情冷森的令人心悸,“那女孩和孩子在哪儿?” 被踩着的和被刀顶着的两个家伙,不约而同的向着身后的走廊指了指。 陆东源脚尖一踢,被踩着的家伙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便晕了过去。 “你,带我去。” 他微微松了松手里的钝刀,那千门门徒立即站起身,哭丧着脸向里走去,“大哥,不关我的事,我也是听命行事。” “少废话。” 陆东源冰冷的声音,让那家伙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再想想那柄更像是能砸死人而非砍死人的钝刀,心里更是害怕,乖乖地沿着走廊到了关押陈雅君和石小鱼的房间门前,嗫嚅道:“就是这里了。” “打开。” 那千门门徒连大气都不敢喘,颤颤巍巍的把门打开了。 “东源哥?!” 当石小鱼发现来的人赫然是陆东源时,绝处逢生的喜悦瞬间涌上心头,浑然忘记了维持乞门门主的形象,高兴地大叫一声,扑到了陆东源的身上。 “嘶……” 这一下正碰到陆东源的伤口,他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哎呀,忘了,你身上还有伤,东源哥,你没事吧?” 石小鱼关切地问道。 陆东源伸手揉了揉孩子的脑袋,眼神中满是宠溺,“没事。” 他转头看向陈雅君,后者则是回以甜甜的一笑,“我更好奇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离开这里再说。” 陆东源说着话,却是头也不回地反手挥动钝刀,沉重的刀背正拍在打算趁众人说话偷偷溜走的千门门徒的后脑勺上,那家伙闷哼了一声,一头栽倒。 时间紧急,陆东源也顾不上说别的,快步走进房间,推起陈雅君就向外走,石小鱼在一旁紧紧跟随。 陆东源能找到这里的办法实在太过匪夷所思,陈雅君想不到,高乘风就更想不到,因此也没有配备更多的人手,三人再没遇到阻碍,很顺利地便走出了厂房。 雾气依旧浓重,好在院子并不算大,陆东源的方向感又极强,不至于在雾气中迷失,他一边推着陈雅君前行,一边问道:“小雅,你脸上的伤是谁弄得?” 陈雅君这才想起,光顾着高兴了,全然忘了被打了这件事,下意识地捋了捋凌乱的头发,“就是绑架我的那个男人,叫什么周临风的。” “是他?” 陆东源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姓周的,和抓小鱼的那帮人还不是一伙儿,他应该是被……” 陈雅君想说‘陷害你的人派来的’,可话刚说了一半,陆东源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忽然停住了脚步,随着他转头向旁边看过去的一瞬间,一道人影鬼魅般的从雾气中钻了出来,手里的铁棍毫不迟疑的向着陆东源狠狠砸了过去! 第119章 偷袭 “咔哒……” “咔哒……” 周琪斜靠在墙上,无聊至极的把刀鞘上的扣带打开又合上,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已经是九点半了,距离攻击时间只剩下两个半小时了,但让人郁闷的是,依旧没有陆东源的消息。 “咔哒……” “咔哒……” 这声音实在有些折磨人,雨师刘春来第一个忍不住了,径直走向周琪,粗声粗气地喝道:“闹不闹啊,别弄了。” 周琪白了他一眼,没理会。 “跟你说话呢,你小子聋了?!” 刘春来越发没好气,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 真像是‘聋了’一样的周琪,彻底没反应了,再没看刘春来一眼,只顾着继续拨弄他的扣带。 “你大爷的!” 刘春来忍无可忍,伸手要抢周琪的刀鞘,两人立即滚打在了一起。 从进入小队之后,便一直在后方负责调度指挥的郑逸坐在墙角的凳子上,对于这种看似粗鲁,实则亲昵的打闹有些羡慕,他其实也想介入,只不过内心的拘谨,还是让他选择了远远地观望。 众人都有些泄气,除了水神黄小芬,他一边看着打闹的那两个,嘿嘿的笑,一边还磨着箭头。 “水神,别弄了。” 郑逸呆呆地盯着黄小芬又看了半天,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便上前道:“队长这个时候还不回来,这次行动恐怕是要取消了。” 让他这么一说,本来正打得热火朝天的两个,瞬间就没了兴致,悻悻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周琪蔫头耷脑道:“在部队那几年,最烦的就是‘任务延后’。” 刘春来同样提不起精神,走过去挨着黄小芬坐下,叹气道:“本来还想跟着队长再干他一次,看来是没机会了。” 就在众人沮丧不已的时候,黄小芬忽然站了起来,他本就生的人高马大,猛地这么一站,颇有种要撞破顶棚的惊人气势! 周琪三个吓了一跳,“你发什么疯?” 黄小芬少有的一脸严肃,双手不停的比划。 “是,是,我知道待命是什么意思。” 刘春来苦笑,“你以为就你准备好了?看见没……” 他指了指放在角落里的军用背包,“我上午就准备好了,可有什么用,队长不回来,咱们这仗没得打啊。” 郑逸用手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分头,本是想让自己的发型看起来飘逸一些,可在其他人眼里,这么一弄反而更古板了,他迟疑着开口,“队长要是不回来,要不我上?” “你可拉倒吧。” 这句话立即遭到了周琪的反对,“正常天气你都分不清东南西北,这么大的雾,我敢保证上岛之后,第一个走丢的就是你。” “……” 这句话戳中了郑逸的痛处,我们这位旱神无论是调度计划,还是机械改装,绘制地图,什么都好,就是在现实当中方向感差得离谱。 以至于陆东源当年招他的时候,都怀疑是自己出了问题,因为手里有地图的郑逸和没有地图的郑逸完全是两个人,他能闭着眼把所有地图里的细节一一描述出来,但只要睁开眼,看着太阳都能走错方向。 就连陆东源最后都不得不感慨,‘你他娘的还真是奇葩。’ 看着郑逸脸红脖子粗的囧样,刘春来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秀才,别往心里去,队长不是说过嘛,战争靠智不靠勇,你在后方策划,一个人就顶一支小队,我们几个捆在一起,也不如你一个人作用大。” 这样的劝慰让郑逸多少好受了一些。 黄小芬又开始比划上了,只不过这一次他的动作明显加重了力道,那样子显然是对三人有些怒其不争。 周琪,刘春来,郑逸三人看着他,先是有些惭愧,继而眼神中渐渐的有了光。 等到他比划完,刘春来第一个响应,啪的一拍桌子,大声道:“水神说得对,咱们是夏国军人,保家卫国义无反顾,这件事关系到吴耀的生命安危,队长肯定会回来的!” “大家都提起精神来,做好最后的准备!” “嗯,嗯。” 周琪重重地点头,一改之前的颓废,甚至有些跃跃欲试的架势,“秀才,走,再去检查一次快艇!” 他是说走就走,郑逸略微愣了一下,随即对黄小芬做出一个手势,然后追着周琪去了。 那手势谁都看得懂,意思是——‘必胜!’ …… “当”的一声,在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兀! 周临风近在咫尺的一击,居然砸空了! 陆东源之前进去救人的时候,这家伙也是闲的无聊,又嫌和那几个千门门人在一起低了身份,于是一个人溜到外边抽烟去了。 等到陆东源带着陈雅君和石小鱼出来的时候,轮椅碾动碎石的声音,引起了周临风的注意。 借着雾气的掩护,这家伙偷偷地靠近,却意外地听到了陆东源和陈雅君的谈话声,虽然在雾气中看不真切,但对于陆东源的声音,他是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他立即意识到陆东源是来救人了,于是从地上捡了一根铁棍,悄无声息地跟在了三人身后。 到底是在海外皇家特种部队服役过的人,虽说这几年当上了副队长,疏于训练,多少有些‘吃老本’的意思,但潜行的底子还是有的。 要不是陆东源天生对于危险有种异于常人的敏锐直觉,这一下还真要被砸中了。 电光石火之间,陆东源把轮椅向前一推,自己则是发力蹬地后退,周临风那势大力沉的一棍,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上,瞬间砸得碎石纷飞! 周临风是没能砸中,可陆东源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偷袭发力过猛,又一次震到了伤口,只感觉肋部传来一阵钻心的痛,以至于面部都变得扭曲起来。 “呜”的一声,随着劲风响起,周临风已经是卷土重来,手里的铁棍横向挥出,猛地抽向陆东源的额头。 由于疼痛,陆东源一口气始终提不上来,只能是借着本能,身子拼命后仰,后背都快要贴着地了,才躲过了这一击,可一连串的极限躲避,让他的气力已经完全耗尽了,再也使不上劲,身子一软,索性躺倒在了地上。 “姓陆的,你也有今天?!” 周临风得意地狞笑起来,大步上前,高高抬起了右腿,用尽了全身力气,向着陆东源狠狠的一脚踏下! 第120章 撞车 从高高在上的吴家护卫副队长,沦落到丧家之犬一般的随意受人指使羞辱,周临风的心情可想而知,当然,像他这样的人,也不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在他看来,一切的不幸都是陆东源带来的。 因此,当他看到陆东源倒在地上无力挣扎的时候,那种快意简直溢于言表,照着陆东源胸口踏下的一脚更是拉满了仇恨! 可就在周临风觉得,这一脚下去就算踩不死陆东源,也至少要踩断他几根肋骨的时候,作为支撑腿的左腿上忽然传来一阵剧痛! 周临风瞬间失去了平衡,惨叫着一头栽倒。 石小鱼手里提着钝刀,杀气腾腾地出现在了身后! 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陆东源要推着陈雅君走,便把段六奇借给自己的钝刀交给了石小鱼。 周临风的突袭来的太过突然,唯一手里有武器的石小鱼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眼看着陆东源有危险,一步便冲到了周临风的身后,横着一刀斩出! 石小鱼练功不可谓不勤奋,只不过他没有陆东源和段六奇的刀坯体魄,也没有父亲石虎这样的刀术宗师作指导,更没有像陆东源经历过‘磨刀’阶段,平时能缠着谢三娘陪他过几招已经是很不易了,因此在对敌上,实在是缺乏经验。 如果是正面对敌,他自然不是周临风的对手,只是周临风根本就没把一个腿有残疾的女孩和十二三岁的孩子放在心上,关注点全都放在了陆东源的身上,这才使得石小鱼有了可乘之机。 也是情急之下,竟然激发了石小鱼的潜能,这一刀直接在周临风的大腿后侧砍出了一道深及见骨的伤口,一时间鲜血四溅! 那看似驽钝,实则藏锋的刀尖上,更是有不停的有血珠滴滴哒哒地流淌下来,很快便渗入地面。 石小鱼此时完全恢复了身为一门之主应有的气场,眼神冷厉的吓人,手里的钝刀斜指周临风,“陈姐姐腿上有残疾,你都不肯放过,你这样的杂碎,说你是狗都是高看你了。” 说着就要动手,周临风面如死灰,抱着大腿,拼命地向后挪动,“石门主,别冲动,有话好商量……” “陆东源!” 陈雅君的关注点始终都在陆东源身上,此时发现周临风都已经被石小鱼打倒了,陆东源还在地上躺着,便有些着急。 想要驱动轮椅过去,可地上的碎石成为了阻碍,拧扭了半天总算是到了陆东源身边,当注意到陆东源左半边衣服被浸红了一大片时,她更是发急,“你怎么样?” 陆东源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有些虚弱的从地上撑起来,冲着陈雅君强挤出一个笑,“我没事。” 石小鱼也被这边吸引,转过头关切地询问,“东源哥,你的伤?……” 陆东源摇了摇头,抓着陈雅君伸过来的手,慢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石小鱼看见他还能站起来,多少松了口气,可再一转头,周临风竟然不见了。 想来是趁着自己不注意,那家伙偷偷地躲进雾气里去了,石小鱼看着周围茫茫的雾气,愤愤地跺了跺脚,“这王八蛋。” “小鱼,别管他了,赶紧走。” 发现石小鱼还想追过去,陆东源赶忙喝止,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不能再耽误了。 石小鱼哦了一声,不再理会周临风,跑过来扶住陆东源,三人径直向着化工厂外边走去。 雾气依旧浓重,到了车前,陆东源先是把陈雅君抱上车,然后略显吃力地坐上了驾驶位,石小鱼坐上了副座,看着陆东源神情痛苦的样子,像是想起了什么,赶忙从兜里掏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两颗药丸,递了过去,“东源哥,药。” 陆东源眼睛一亮,二话不说,接过来直接塞进了嘴里。 这药丸是乞门独有的伤药,味道极苦,即便是陆东源也被那苦味激得不由自主打了个激灵。 正所谓良药苦口,乞门传承了上千年,延续下来的,不仅仅是门规戒律,还有一些工匠技艺和夏医传统也同样得以延续,乞门门人生病受伤,很少去西医的医院,都是本门里的医师采用夏医的方法治疗。 就陆东源吃的这种药丸,即便是身为门主的石小鱼手里也仅有十颗,不是情况万分危急,根本就舍不得用,上次陆东源过五关受了重伤,石小鱼拿出两颗,现在又给了两颗,可见他对陆东源是没有丝毫保留。 药一下肚,过了还不到一分钟,陆东源便明显感到疼痛感减轻了不少,他抖擞了一下精神,立即发动了车子,再看看时间,此时已经快十点了。 弥漫的雾气,让视线有些受阻,陆东源就算再心急,也不得不放慢一些速度,毕竟车上还有陈雅君和石小鱼。 “陆东源,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石小鱼看着窗外,有些好奇地问道。 “去海边。” 陆东源回应了一句,之后又皱起了眉头,“小鱼,为什么跛叔会说是我绑架了你?”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石小鱼顿时恼怒起来,“胡说八道!是跛叔骗我说要给我爹烧纸,结果半路上来了千门的人,就是他把我出卖了!” “怪不得……” 陆东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之前他就有这样的猜想,只是想不通这么多年一直对乞门忠心耿耿的跛叔,为什么会这么做。 石小鱼也有同样的困惑,一脸郁闷道:“我就想不明白了,如果是其他人背叛乞门,我也认了,可为什么偏偏是跛叔?” 说着说着,少年的眼睛有些红,“他从小看着我长大,这么多年,还一直照顾我,咱俩虽然都叫他跛叔,可在我心里一直拿他当爷爷看,他怎么就……” 石小鱼的声音有些哽咽,再也说不下去,陆东源侧过头,看着少年那张伤心欲绝的脸,一阵心疼,伸手在少年的脑袋上揉了揉,安慰道:“别难过,跛叔也许有不得已的苦衷,等明天回去问问就清楚了。” 石小鱼还在难过当中,而坐在后座上的陈雅君心思灵动,瞬间从陆东源的话里听出了别的意味,“陆东源,你不送小鱼回去,是打算今天晚上去救吴耀?” 果然是什么事都瞒不过这个冰雪聪明的女孩,陆东源略显欣慰的一笑,“是,等我把吴耀救出来,再送小鱼回去,就现在的情况,让他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可你的伤……” 深重的忧虑立即浮现在陈雅君的脸上,就刚才陆东源的表现来看,已经是强弩之末,这个时候还要去救人,显然是件不可想象的事。 “没事。” 陆东源依旧在笑,笑里带着自信,“小鱼刚才给我的,可是乞门的圣药,吃了这药,别说是去救人,就是上战场也没问题,实在不行,顶多再回去打个封闭也就是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而在陈雅君听来,却是一阵心惊,心里更加紧张起来。 这时,车子总算是拐上了主干道,市区里有建筑物作为依托,雾气比郊外要稀薄,能见度也好了不少,可就在陆东源想要加速的时候,一阵轮胎与地面尖锐的摩擦声陡然响起,一辆越野车从车后雾气中猛地钻了出来,向着陆东源他们的车尾狠狠地撞了上去! 第121章 阴魂不散 用阴魂不散几个字来形容周临风,似乎再合适不过。 这家伙刚才趁着石小鱼分神的机会,偷偷逃离之后,非但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反而被激发出了凶性,他随便找了截绳子,死死地勒住了大腿,以免失血过多,之后便开了千门门徒的越野车,又一次追了上来! “去死吧!” 周临风此时双眼血红,面部狰狞,形同疯魔一般一边猛踩油门,一边还嘶声大叫:“你们几个全都去死!” 尽管段六奇的也是一部越野车,但乞门向来低调的行事风格,也不允许他买太好的车,比起周临风驾驶的路虎,他的这辆国产越野车看起来无论是在价格上,还是在性能上,似乎都差了一大截。 周临风本以为这一下能直接把国产越野车撞得散了架,可忽略了一点,这辆国产越野车虽说没什么名气,造型也不如那路虎车看起来霸气,但胜在皮实,如此激烈地碰撞之下,竟然是一点都不逊色,只是屁股被撞得凹进去一块,反观路虎车的前脸却是扭曲变形,水箱都被撞破了,开始往外漏水。 只是这一下也足以让那些崇洋媚外,一直叫嚣‘国产的就是不行’的货色们闭上嘴了,老百姓嘴里的‘良心车’可见一斑。 车子还好,不过车里的人可就有些受罪。 陈雅君被甩的直接撞向前座,好在系上了安全带,及时的被拉住了,副座上的石小鱼也没能幸免,身子晃荡的像是坐上了过山车一样。 这一下太过突然,即便是陆东源这样的驾驶高手,也不免有些手忙脚乱,但他很快调整好了方向,使得车子重回正轨,速度不减反增。 “小鱼,小雅你们没事吧?” 石小鱼还有些心惊肉跳,勉强摆了摆手, “我没事。” 陈雅君挣扎着重新坐好,回头看了一眼,便忍不住又是一声惊叫,“小心!” 话音刚刚响起,便是“砰”然一声,路虎车不依不饶的又一次撞了上来。 不像陆东源他们毫无准备,周临风在撞击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打算,要知道车子的安全气囊感应器都装在车头上,陆东源他们的车被撞得是车屁股,撞得再厉害也没事,而他这辆就不行,万一气囊爆开,可就什么也看不见了,于是这家伙索性把安全气囊关了。 他是铁了心非要把陆东源他们彻底撞死不可! 从某些方面讲,周临风也是很有心机的,只不过没用对地方而已。 他狠命踩着油门,又一次撞了上去,“你们全都要死,一个都跑不了!哈哈!” 好在这一次陆东源有了准备,及时的一脚油门踩下,以前冲之力抵消了一部分来自于后方的撞击力。 随着一阵阵发动机的共鸣声,在夜幕下,在雾气中,两辆已经撞得面目全非的车子,在公路上又展开了新一轮的激烈追逐! …… 雾气这种东西,对于驾驶员来说很致命,但对于像安插在吴家护卫之中的李博来说却是天大的好消息。 就在刚才,他接到了廖先生的命令,让他立即动手,除掉吴远兴。 也亏的是钱塘今晚没安排他值班,否则和钱塘还有魏吉一组,想要找到机会下手,还真不容易。 他此时静静地正站在吴氏集团的大楼外的拐角处,透过雾气凝望着顶层的房间,这个时间点是护士每天的例行检查时间,也是最后的一次检查,只要灯一灭,那就证明护士要离开了,他也就能动手了。 又等了大概一分钟,房间的灯灭了,李博看了看表,正好十一点,他径直从大门走入了大厅,还没忘了做出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让保安误认为他是出去夜跑去了。 穿过大厅,又一路坐着电梯来到了39层,这里是高层管理人员的办公区,而吴远兴的特护病房就在楼上。 也是凭借着吴家护卫的身份,他轻而易举的用门禁卡便打开了办公区的门,轻车熟路走进卫生间,打开窗户,探头向上看了看,位于正上方左侧的第二个窗户便是吴远兴的特护病房。 他需要沿着排水管爬上去,然后横向沿着墙沿再攀过去,这样的举动对于一般人来说简直就是不可想象,但对于李博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没办法,谁让那个叫钱塘的家伙太过机警,把自己睡觉的房间都搬到了吴远兴病房的对面,如果现在上去,搪塞几个守在门口的护卫不是难事,可要让钱塘不起疑心,恐怕有些难。 于是,李博另辟蹊径,打算顺着窗户钻进吴远兴的房间,平时有监控看着,不太好下手,今晚有了雾气的遮掩,简直就是天助我也! 对于吴远兴是个什么样的人,李博并不在乎,良心企业家怎么样,民族英雄又怎么样? 廖先生说了,只要干好这件事,账户上就能多出一千万,那可是一千万啊,有了这些钱,下辈子也不愁吃喝了,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吗? 想到这儿,他不由自主地勾了勾嘴角,脑海中甚至浮现出自己左拥右抱、纸醉金迷的场景来,他迫不及待的从窗户上翻出去,顺着排水管开始向上爬。 只是几分钟过后,李博便到了病房的窗外,他没有急于打开窗户,而是谨慎地等待了好一会儿,确认房间里毫无动静之后,这才轻轻地拉开了窗户,悄无声息地跳进了房间。 就连钱塘也想象不到,这窗户是他在昨天值班的时候,偷偷溜进房间故意打开的。 房间里漆黑一片,隐约能看到床上有一个隆起的人形,李博慢慢抽出了后腰上的短刀,蹑手蹑脚的一步步靠近,这倒不是怕惊动了床上的吴远兴,因为那老家伙自打昏迷之后,就再没动弹过,你就是在他床前敲锣打鼓,他也不会有反应。 之所以尽量不发出动静,是怕惊动到守在门口的吴家护卫。 总算是到了床边,李博看着那个被窝下隆起的人形,心里默默道:“老头儿,可别怪我心狠,要怪就怪钱给的实在太多,反正你这辈子已经享受过荣华富贵了,就算是成全我一次。” “咱不是不懂感恩的人,回头每年清明,一定多给你烧点纸。” 自我安慰了一番之后,李博凶相毕露,猛地挥动手里的短刀,向着床上的人形一刀刺去! 第122章 绝不会卖国求荣 “嗤”的一声,随着李博手里的短刀刺下,棉絮四处飘飞! 李博非但没有任何得手的快意,反而愣住了,因为这一下的手感完全不像是刺进身体的感觉,他急着掀起被刺破的被子,愕然发现里边躺着的并非吴远兴,却是一具他们平时练习用的人形沙袋! 中计了!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立即逃走,可还没等他行动,屋里的灯忽然亮了起来。 另一侧的屏风之后,先是走出两个人来,吴潇和钱塘,继而房门也打开了,几个吴家护卫也先后走了进来,把门也堵上了。 李博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悬疑不定地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会来?” 钱塘冷哼了一声,“陆先生早就料到你小子会在今晚的某个时刻对吴先生下手,我已经在这里等候你多时了。” “又是这个该死的陆东源!我早就应该想到的。” 李博听了之后,怒极反笑,“廖先生向来算无遗策,可自从陆东源来了之后,屡次破坏他的计划,原本我在吴氏集团潜伏的很成功,也是因为他,才被挖出来的。” “陆东源,真应该第一时间就杀了你的。” “就凭你?” 吴潇听见他咒骂陆东源,忍不住嗤笑一声,“我问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你说的那位廖先生又是什么人,你们为什么要绑架我弟弟?!” 李博嘴角带着讥讽的意味耸了耸肩,可门外传来的一个声音替他做出了回答,“因为他们妄想通过绑架吴耀推迟我们的新系统发布。” 当吴潇听到这个声音时,身子不由自主的一颤。 难道是?…… 果然,魏吉用轮椅推着吴远兴从门外走了进来。 “爷爷?!” 吴潇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把爷爷从病房转移到别的房间的时候,他明明还在昏迷之中,怎么忽然间好端端地出现在了面前。 “您醒了?” 吴潇快步跑上前,确认吴远兴一切正常之后,再也抑制不住,抱着爷爷放声痛哭,“太好了,爷爷,您终于醒了,太难了,太难了……” 看着孙女终于能释放压抑已久的委屈,吴远兴的眼睛也不由自主的红了,他伸出枯瘦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吴潇的头发,“潇儿,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吴潇一时间泪如雨下,只是拼命地摇头。 “其实爷爷并没有真的昏迷,一直都是在装病。” 吴远兴长长地叹了口气,唏嘘道:“爷爷知道这么做,对你不公平,可不这么做,他们就要害死耀儿,爷爷也是没办法啊。” 尽管吴潇没能完全弄清状况,但对于吴耀的担心还是让她皱起了眉头,“爷爷,那您这时候醒过来,吴耀他会不会……” “吴小姐,没事的。” 钱塘在一旁插话道:“陆先生交代过,李博是敌人的最后的一手棋,只要抓住了他,也就彻底掐断了他们的消息来源,他们不知道这边的情况,小吴先生也就不会有事。” 吴潇这才松了口气,转头看向吴远兴,“也就是说,您装病这件事,陆东源一直知道?” “知道。” 吴远兴苦笑,“天底下哪儿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东源,我还在医院里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去医院假装要劫持我,逼着你把我带回来的人也是他。” “什么?!” 吴潇震惊不已,“可……他从来没有对我讲过。” 老人疼爱地抚摸着孙女的头,缓缓道:“他那么做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为了保护你,当时敌我不明,你知道的越少,也就越安全。” “这是他一贯的行事风格,他当年救我的时候,何尝不是如此,我记得第一次见面时,他对我说的话是‘老头儿,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问,能做到不,能做到老子就救你’。” 果然是陆东源的语气,吴潇忍不住会心一笑。 “他这个人总是这样。” 吴远兴有些感慨,“什么事都是闷在心里,什么事也都是他一个人在扛,我开始还怕你请不来他,结果他真来了,我也就放心了,因为只要他肯来,耀儿就有救了。” “救?拿什么救,怎么救?老家伙,你也太搞笑了。” 形同困兽的李博忽然放声大笑起来,“你们也太小看廖先生了,实话告诉你,你家吴耀已经是个残废,救回来又有什么用?” 他撇了撇嘴,一脸不屑道:“我就纳闷了,你跟谁做对不好,偏要跟廖先生做对,要是早听他的话,你家吴耀也用不着受那份罪了。” “胡说!” 老人的脸上浮现出怒容,声色俱厉道:“我吴家人顶天立地,死也不会做卖国求荣的事!” 吴远兴被公认是爱国商人,并非像有些企业家那样是靠哗众取宠,立人设得来的,而完全是出于对祖国的热爱,否则当年也不会兴师动众地派陆东源去营救他。 在老人心里,国才是立身之本,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动摇! “好好,你高尚,你有骨气。” 李博嘿嘿地冷笑,“可你家吴耀就没那么幸运了,也是拜你这老家伙所赐,吴大公子的骨头是真的硬,廖先生说什么他都不肯听,那就没办法了,光是切下一截手指头还不够,索性连手也一起剁了。” “什么?!” 吴远兴的身子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不由自主地从轮椅上站了起来,他浑然忘了自己在病床上躺了太久,腿脚还有些不听使唤,这一激动,差点摔倒。 吴潇手机眼快,一把扶住,不无担心地说道:“爷爷,您别激动,注意身体。” 话是这么说,可她自己其实比吴远兴好不了多少,之前看到吴耀被折磨的视频,还以为那就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这帮人完全就是丧心病狂,切了手指还不够,竟然连吴耀的手都剁了! 她转向李博,眼神中满是仇恨,厉声叫道:“钱塘!给我拿下!” “是!” 站在身后的钱塘早已是跃跃欲试,听了吴潇的话,干净利落地应了一声,便要出手,却被吴远兴伸手拦住了。 老人因为心疼孙子,抑制不住地浑身发抖,颤声问道:“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然是因为你家吴耀不听话,廖先生要给他使用控心术,这家伙死活不肯就范,廖先生无奈之下,就只能让人剁手喽。” 李博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这么骇人听闻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到像是拉家常一样,其冷血残忍的程度用禽兽两个字都不足以形容。 “你!……” 吴远兴又是心疼又是愤怒,忽然感到心里传来一阵剧痛,眼前一阵阵发黑,再也坚持不住,身子一歪,向旁边倒去。 第123章 报仇不隔夜 这一下的变化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爷爷!” 吴潇惊叫一声,一把把吴远兴抱住,急着大叫:“快去叫医生!” 魏吉立即飞跑着去了,好在把吴远兴接回来之后,吴潇顺便从医院里请来了最好的医生和护士,只是片刻就赶了过来。 这边已经是乱成一团,倒正好趁了李博的心意,这家伙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想制造混乱。 见此情形,他再无迟疑,猛地转身跑向窗户,还妄想顺着原路逃脱,却没想到钱塘一直在盯着他,对于李博这样没人性的货色,钱塘早已起了杀心,怎么可能让他轻易逃脱。 发现李博有所动作,立即身子一跃,像是老鹰扑食一般地飞掠过去,一把抓住了那家伙的后脖领。 李博都已经把窗户打开了,却被一把揪住,不得不返身挥刀,钱塘立即松手,后撤一步,紧接着飞起一脚,直接踢中李博的手腕,短刀再也把持不住,当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别想了,你跑不了的。” 钱塘冷笑一声,开始向着李博步步逼近,不光是他,几个吴家护卫也都围了过来。 李博这下意识到自己是彻底没机会了,一时间万念俱灰,又看了一眼被众人包围的吴远兴,忽然发出几声诡异的笑声,“老家伙,老子先走一步,在下边等你。” 话音刚落,他的人已经纵身一跃跳出了窗外,钱塘尽管有所提防,但还是晚了一步,已经把手伸到了极致,还是没能抓住李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从高处急速坠落! 不好说李博临死前的这番话是否出于廖化吉的授意,但无疑吴远兴由于激愤之下引发的心脏病,把城市另外一边的陆东源逼入了绝境,因为除了救出吴耀这一条路,他已经再无回旋的余地! …… 一位环卫工人,正在清扫街边的垃圾,忽然听到由远及近传来了巨大的发动机轰鸣声。 他诧异地抬头看去,先是看到雾气之中,有昏黄的车灯光在闪烁,很快,便有一辆越野车从雾气里冲了出来,宛如从洪荒世界里冲出来的猛兽! 还没等那环卫工人反应过来,便又有一辆越野车紧跟着冲了出来,两辆车贴的很近,速度极快,只是眨眼功夫,又钻进雾气里看不见了。 “这也太快了……” 环卫工人有些瞠目结舌,喃喃自语了一句。 对他来讲是很快了,但对于陆东源来讲,还有些不够,周临风驾驶着路虎车紧随其后,虎视眈眈,只要一有机会就会撞上来。 以他的驾驶技术,想要摆脱周临风不算难,可难在自己开着的这辆车提速性能不太行,再加上能见度受限,他车上还拉着石小鱼和陈雅君,也让陆东源有些束手束脚。 砰然一声,又是一次激烈的碰撞过后,陆东源开着的越野车车屁股已经是惨不忍睹,而周临风开的路虎车前脸也是严重变形,还能看到蒸腾的水汽不停的从从机盖里冒出来。 当发现油表上的警示灯亮起来的时候,周临风意识到,自己的车子坚持不了多久了,便有些气急败坏,可经过几次碰撞之后,他也不得不承认,陆东源的车开的真是不错,任凭他怎么撞,就是撞不翻,顶多也就是‘扭’上几下,很快又恢复了平稳。 “他妈的!” 周临风恨恨地骂了一句,不经意地抬头,却在前方右侧不远处的半空中,发现了一长串橘黄色的光晕,于雾气之中朦朦胧胧,看不真切,要是外地人刚来南楚,看到这景象,肯定会误以为是来了什么UFO了。 而周临风心里却是再清楚不过,那是南楚最出名的楚江大桥顶上悬挂着的一盏盏大灯。 也就是说……快要到楚江了! 这条自西向东日夜奔腾的江水,把南楚市一分为二,人们习惯性的把桥的南端称为南城区,而相较于北城区,南城区更加繁华,那意味着,只要陆东源开车过了桥,路上的车辆和行人会增加很多,再想追赶,可就不容易了。 周临风想到这儿,便再也忍不住了,直接一脚把油门踩到了底,浑然不顾已经破损的水箱像是开了锅一样,喷射出更多的水汽,猛地从左边冲了上去,狠狠地一打方向盘,向着陆东源的车撞了过去! 隔着车窗,都能清楚地看到周临风脸上那狰狞且疯狂的表情,而这一次的碰撞比之前的哪一次都要来的猛烈,陆东源明显地感受到了来自于方向盘上的失重力,伴随着轮胎与地面尖锐刺耳的摩擦声,车子骤然偏离了原来的轨道,向着右侧路边的花池冲了过去! 石小鱼和陈雅君两人大惊失色,眼看着车子就要撞上了,陆东源急速的一打方向盘,车子忽然向右一拐,从两个花池间的空隙穿过,直接拐进了自行车道! 这一下太过惊险,石小鱼纵然事后想起来都感觉心怦怦直跳,陈雅君也好不了多少,心都快要提到嗓子眼了。 不得不说,陆东源的这一下处理看起来危险,却实在是最合理也最科学的处理方式,开车的人都知道,在方向盘失灵的情况下,千万不能反向打轮,否则很容易翻车,只有顺着车子的方向打轮,才能找回偏离的方向感。 这也是无奈之举,按照陆东源的性格,是绝不会让周临风嚣张这么久的,只是碍于石小鱼和陈雅君,这才不得不一再避让。 两辆越野车,从之前的一前一后紧追不舍,瞬间变成了一里一外并驾齐驱。 周临风没能得逞,更是气得暴跳如雷,可即便他再疯狂,中间隔着花池,也不可能飞过去,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陆东源气定神闲的继续驾车前行,而后者则是隔着车窗向他竖起了中指,‘友好’地问候了一下。 周临风气得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于急速前进中,楚江大桥已经近在眼前,陆东源毫不迟疑的一打方向,车子快速且平稳从人行道拐上了大桥,他是顺利地拐上了桥,而周临风却是因为恼怒,一不留神错过了路口,不得不停下车子,往回倒了几十米,才又拐了上去。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很多人已经进入了梦乡,出行的车辆本就不多,再加上大雾天气,使得宽阔的桥面上几乎见不到车。 “吱”的一声,陆东源行进了几百米后,毫无征兆地停下了车子,快速地跳下车,一边招呼石小鱼下车,一边从后座上把陈雅君抱了下来。 “在这儿等着。” 他说完,也不解释,很快又钻进了车里,让石小鱼瞠目的是,他竟然把车子掉了个头,反向朝着桥头方向开了过去。 “东源哥这是要干嘛?” 陈雅君嫣然一笑,“陆东源是报仇不隔夜的性子,肯定是去找那姓周的算账去了。” 第124章 军人本色 仇不过夜,是乞门门人信服的一句话,也贴合他们快意恩仇的脾性。 在他们看来,这是一种血性,更是一种心态,你惹着我,当时就打回去,打得过心里痛快,打不过是我技不如人,自认倒霉,至少不会憋在心里,那叫小心眼,小人才常戚戚呢。 陆东源从小在乞门长大,耳濡目染,自然也是这样的性格,只不过他这时候返回头找周临风,倒不是因为自己,毕竟周临风也没那么大的本事,而是周临风打了陈雅君和石小鱼,这在陆东源看来,是绝对不能忍的。 还有一点,他马上要赶到南边去执行营救任务,也不能让周临风这么一直跟着,万一走走漏了消息,那就前功尽弃了。 无论如何,一定要解决掉‘尾巴’才行。 周临风还在因为自己错过了路口而恼怒不已,可等到上了桥之后,才开了才几十米,赫然发现陆东源开着的那辆越野车非但没有趁机逃走,反而是掉头回来了! 他开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车速,但接下来,他发现那辆车在距离自己一百米之外的地方停住了,还挑衅一般地冲着自己闪了闪车灯。 “陆东源,你他妈找死?!” 周临风也停住了车子,先是怒不可遏,继而抑制不住地狂笑了起来,“就你这破车,也敢跟老子撞?” 他死死盯着对面那辆车,咬牙切齿道:“这可是你自找的,怪不得别人,老子这就送你上路!” 说完,便挂上了行进挡,枉顾机盖下面还在不断地冒出浓重的水汽,狠狠的一脚油门踩下,伴随着发动机陡然间爆发出一阵巨大的轰鸣声,那辆路虎车像是脱缰的野马一般猛地往前一窜,继而向着对面那辆越野车猛冲了过去! 像是约定好了一样,在周临风启动的同时,陆东源的那辆越野车也开动了! 两辆车就像是两头发狂的野兽,咆哮着,怒吼着,带着悍不畏死的气势,冲破雾气,冲向对方,急速冲向对方,这场面光是看着就让人血脉喷张! 仿佛故意要给这场疯狂的碰撞清除障碍一样,自江面升腾而起的气流竟然在短期内形成了一股强风,瞬间把雾气驱散了。 八十米…… 七十米…… 随着距离快速拉近,仪表盘上的指针还在不停的向上跳动,九十迈,一百迈…… 荷尔蒙的迅速飙升,让周临风情不自禁地狠狠打了个冷战,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身上的每一块肌肉,每一个细胞都在不停地颤抖。 “来呀!来呀!” 他不停地怒吼着。 五十米…… 四十米…… 距离近到连对方车头沾染的泥污都清晰可见了,周临风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呼吸也更加急促,甚至能够清晰地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三十米…… 二十米…… 借着桥上明亮的灯光,他已经能看到陆东源的脸了,不同于周临风的狰狞,对面那位看上去竟然毫无波澜,像是根本就没把这种非生即死的情形当回事,平静的就像是日常出行一样。 “你这家伙……” 当周临风看清陆东样子时,原本想要置对方于死地而后快的心境忽然间起了波动。 “咕噜”一声,他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口水,凭着惯性说出了后半句话,“不怕死?” 十米…… 九米…… 心脏快到简直都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了,随着两辆车地接近,周临风的瞳仁也在逐渐扩大,先是握着方向盘的手开始发抖,继而带动着全身都开始发抖。 “疯子,疯子。” 他开始毫无意识地喃喃自语,伴随着冷汗不停的从额头流淌下来。 五米…… 四米…… 在两辆车即将要碰撞的一瞬间,周临风再也无法承受巨大的压力,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猛地一打方向盘! 路虎车恰在此时也流光了水箱里所有的水,没有了散热的机器再也支撑不住了,发出一阵令人心悸的巨大响声,一阵浓烟瞬间从机盖下,从缝隙间猛地冒了出来! 车子彻底失控了,带着轮胎与地面的尖锐摩擦声,先是‘跳’过了机动车道与自行车道之间的隔离带,余势未消地又撞上了大桥侧面的防护栏! 坚固的防护栏瞬间被撞得扭曲变形,伴随着各种零件的四下崩飞,那辆都有些看不出形状的路虎车‘成功’地翻过了防护栏,又打着滚的飞了出去,几秒钟之后,江面上才传来了噗通的落水声。 陆东源眼睁睁地看着周临风连人带车子飞了出去,这才渐渐放缓了车速,于前边掉了个头,很快又开了回来,只是在路过的时候,刻意地停了一下,往车子掉下去的地方,探头看了一眼,最终嘴里吐出了一个字,“怂。” …… 十一点五十,距离最后的攻击时间仅剩十分钟! “不能再等了。” 刘春来从凳子上站起身,神情有些凝重,他走到墙角,把早已准备好的背包背了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又从裤兜里拿出两封信递向郑逸。 “秀才,这两封信一封是给队长的,另一份是给我爹妈的。” 他笑得有些苦涩,“因为太烂,这两年都没脸去见二老,要是这次回不来了,就请你帮我转交给他们。” “至于给队长的信……” 他微微犹豫了一下,忽然又伸手把信拿了回去,摇头道:“还是算了,队长已经够心烦的了,不给他添乱了。” 周琪也立即开始了准备,嘴里习惯性的还要奚落两句,“雨师,能不能有点出息,每次一有任务就写遗书,这些年把上百封写了吧?” 黄小芬不参与两人的斗嘴,只是埋头准备,有条不紊。 “我知道你们担心吴耀的安全,我也着急,可队长不在,你们几个上去之后怎么办,谁来做指挥?” 从一开始就被排除在外的郑逸有些发急,试图劝说,可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样的话根本不足以安抚众人。 永远把祖国的利益,人民的安危放在第一位,已经是深植入这些军人骨髓里的执念,永远都无法动摇! 陆东源在,人要救,陆东源不在,人还是要救,这早已是周琪他们达成的共识。 听见郑逸的话,刘春来,周琪,黄小芬三人回身相视,不约而同地笑。 “不用指挥,凭默契就够了。” 刘春来大大咧咧的一摆手,“再说了,队长为咱们做的太多了,是时候该为他分担一些了。” “雨师说得对,咱们也不能总是依靠队长。” 周琪难得的没有和刘春来唱反调,豪气云干道:“这次让队长也为咱们自豪一回!” 说完便开始和其他人检查装备,这工作以前都是身为队长的陆东源在做,今天他不在,几个人自觉地改成了相互检查。 一切都准备妥当,时间已经到了十一点五十八分。 “秀才,走了。” 刘春来第一个向外走,路过的时候还拍了拍郑逸的肩膀,第二个是周琪,他停下脚步,看着眼睛有些泛红的郑逸,忽然笑了起来,“以后没事别总捋头发了,就你那点发量还没我多,再捋就真成地中海了。” 那是郑逸的习惯,他一紧张就会捋头发,听见周琪这么说,他又忍不住想捋了。 最后上来的是黄小芬,他一如既往地冲着郑逸憨笑,然后向上竖了一下大拇指,转身离开。 等到刘春来三人借着雾气走到岸边,正打算把背包先扔进船里的时候,却听见雾气里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几个孬兵,老子不在也敢闯人家老窝,胆子不小啊。” 第125章 行动开始了 行动开始了! 白茫茫的雾气铺天盖地,仿佛有了形质一般,低低地压在漆黑的海面之上,使得海水格外的‘安分’。 忽然间,一艘汽艇犹如鬼魅般从雾气中钻了出来,以极快的速度划过海面,很快又钻进了雾气之中,只留下一道向南延伸的白线。 周琪坐在船尾一边驾驶着船只,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周围,时不时地还要看上一眼仪器,以便调整航向。 得益于这场大雾,原本计划出行的船只彻底打消了念头,而经常在这片海域打渔的渔民更是早早地收了船,这也使得汽艇能够无所顾忌的全速前进。 刘春来,黄小芬两人靠着船舷对面而坐,把船头最舒服的位置让给了陆东源,后者也是当仁不让,靠在背包上又睡上了,无论什么样的环境,他都能让自己在需要休息的时候,以最短的时间进入梦乡。 黄小芬不无担心地看了队长一眼,先是指了指自己的肋部,然后冲着刘春来比划了一通。 “你说他的伤?” 刘春来皱起了眉头,压低声音道:“应该没事,出发之前,他让秀才给他打了封闭。” 说到这儿,两人便不约而同地看向陆东源。 陆东源此时正以一个再舒服不过的姿势斜躺着,两条腿尽量舒展地伸了出去,那睡相看起来还算酣畅,只是两人看了之后,都有些摇头。 刘春来一阵心疼,忍不住叹了口气,“我还从来没见他这样,这是累坏了。” 这也是黄小芬心里的想法,他冲着刘春来又是一通比划。 “记得,怎么不记得,那次是咱们在境外执行斩首任务,任务是顺利完成了,可撤退的时候,却是遇上了麻烦,当时足足有好几百的恐怖分子追了过来,就连坦克装甲车都动用上了,那阵仗,啧啧……我现在想起来都后怕。” 刘春来嘴里说着害怕,嘴角却是忍不住的向上扬起,“队长一看没得打,就带着咱们钻进了原始森林,谁知道进了林子之后,连通讯设备也没信号了。” “队长就带着咱们一直走,一直走,那次是走了多少天来着?” 黄小芬比划了一个‘十’。 “对,足足走了十天,硬是避开了敌人的围追堵截,等到穿过那片原始森林,我都累趴了。” 刘春来刚说完,就引来黄小芬鄙夷的手势,忍不住哼了一声,“你还笑话我?你也没比我好多少,等到救援部队赶来的时候,你不也上不去飞机了嘛。” “咱们八个人,最后能站着的人也就是队长一个,那时候他也累,只是不像这次。” 他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陆东源,忧心忡忡道:“说实话,这还是我认识队长以来,第一次看见他流露出疲态。” 说完,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 落星岛之所以被称为落星岛,是因为有传言称古时候曾有星星掉落到了岛上,故而得名,后来地质学家也的确在岛上发现了陨石的碎片。 廖化吉之所以选择把吴耀藏在这里,主要还是因为这里险恶的地势,东、南、北三面都是悬崖峭壁,而唯一一个容易上岛的登陆点位于岛的西侧,滩头狭窄,真正的易守难攻。 此时已经是晚上快一点了,于良提着手电,像个幽魂一样穿行于密林之中。 根据廖先生的吩咐,这将是他和其他人在岛上逗留的最后几个小时,等到明天天一亮,就会有船过来,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把吴耀押上船,然后送到凤翔市去。 对于别人来说,这无疑是一种解脱,而身为刺客的于良却是深知百密一疏的道理,越是人最容易懈怠的时候,就越是容易出问题。 于良不怕死,最怕的就是让廖先生失望,因此他决定今晚哪怕是不睡觉,也决不允许出现任何问题。 雾气湿重的树林里,手电光起不了多大作用,但不开是绝对不行的,因为就连于良自己也不确定今晚的暗哨会藏在什么地方,万一被射上两下,那可就真是冤枉了。 果然,没走几步,前边的树林里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九阴?” “烛龙。” 于良赶忙对了一下暗号,一个男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看到是于良时,便开始抱怨,“于哥,咱都守了这么多天了,也没人来救,今天这鬼天气,又湿又冷的,肯定算是没人来,我想回去休息一会儿……” 话还没说完,就被于良狠狠地扇了一记耳光,冷声道:“想死?” 那人被打得一个踉跄,左半边脸明显肿了起来,但显然是不敢惹于良,只能是捂着脸低下了头。 于良又问:“沙滩上的陷阱放好了吗?” 男人这下老实了,规规矩矩道:“按照您的吩咐,全都布置好了。” 作为一个顶尖的刺客,于良不光会用刀杀人,同时还是那种会利用环境杀人的狠角色,在他看来,这种能见度极低的天气,对于想要救人的人来说,自然是最为理想,反过来,同样也是最容易误入陷阱的。 因此他让手下沿着沙滩铺设了一大堆的捕兽夹,只要有人敢从西边摸上来,根本连密林都过不来,到了沙滩上就得全部躺下。 也好在陆东源深得追踪术的精髓,从一开始就否定了从西边登岛的想法,否则还真是不堪设想。 “好好盯着。” 于良再次叮嘱了一声,这才转身离开,沿着一条曲折蜿蜒的小路,径直向上,又走了好一阵,才回到了临时搭建起的营地。 这里驻扎着四十多个廖化吉从各地招来的‘好手’,都是些个身手矫健的角色,原本还是轮流看护,今晚却是按照于良的意思,全都布防在了营地周围,一个个手持利器,神色警惕。 于良挨着又看了一遍,发现没人偷懒,这才略显满意,这里距离北边的悬崖最近,尽管平时有灯塔照射,但于良还是在崖边上布置了一些个电网刺丝之类的‘安全措施’,有人从这里爬上来的可能性不大。 而东边的悬崖本来就是整体向外凸出的,想要从这里爬上来简直比登天还难,至于南边…… 一想到这儿,他的心里忽然动了一下,虽说南边的悬崖最高最陡,看起来也是最安全的,但也不排除有人可能异想天开。 尽管已经很晚了,但于良还是决定去看上一眼,于是他独自一人离开营地,迈步向着更高处的南边走去,足足又走了半个小时,他才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于良站在怪石遍地的崖边,借助手电筒探头向下看了看,只看见雾气弥漫,若是换了晴朗的天气,就这个高度向下看上一眼,都会让人头晕目眩,遍体生寒。 仔细把周围检查了一圈没能看出什么异样,于良这才放心,正想转身回去,却忽然听到前边的雾气之中传来了一阵响动! 于良瞬间蹲低身子,顺势把小腿侧方绑着的刀鞘打开,锋利尖锐的刺客刀已然握在手中,再次辨认了一下声音传来的方向后,便毫不犹豫地掷出了那柄刺客刀! 第126章 营救行动(1) 于良的刺客刀,是锻刀大师丁三泉所制,吹毛断发,锋利无比,一掷而出正中目标! 雾气之中却是听见几声动物的惨叫声,于良愣怔了一下,随即走上前去,这才发现是一头野猪倒在地上,而自己的那柄刺客刀正不偏不倚地钉在了野猪的咽喉处。 于良过去的时候,那野猪还没有完全断气,还在一个劲儿地挣扎惨叫,于良顿时没了兴致,上前踩住野猪的头,把刺客刀拔了出来,这才转身离开。 他刚离开没多久,便有一道黑影从悬崖下边探出头来,警惕地观望了半天,没发现任何动静,这才双手一撑,爬了上来,他身穿黑色的作战服,嘴里叼着侦查刀,堪称英俊的脸上满是杀气。 那是魔星周琪! 于良绝想不到,他刚才检查的时候,周琪其实已经爬上来了,由于不清楚于良这边到底来了几个人,没敢轻举妄动,重新又顺着悬崖爬了下去,于良站在崖边探头向下看的时候,周琪双手抠着凸起的岩石,整个人紧贴崖壁,就悬吊在距离他三四米的地方。 好在有雾气做掩护,这才没有被于良发现,这样的举动,在外人眼里,简直就是胆大妄为,但对于周琪来说,崖边没有更好的藏身处,也只有这样才是最好的选择,毕竟其他人还在崖下,万一惊动了敌人,可就彻底前功尽弃了。 他重新爬上悬崖之后,立即找了一棵粗壮的大树,把绳子的一端在上边打好结,然后把另外一端抛下了悬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凝神警戒。 又过了二十几分钟,随着窸窸窣窣的响动,雨师刘春来也借助绳索爬上来了,一百多米的高度,换了以前根本就不叫事,可对于刚刚恢复体力的刘春来而言,却有些吃力,他上来之后几乎是立即虚脱地瘫倒在了地上。 但即便是这样,他也只休息了一分钟,便急着爬起身,从背包里拿出短弩,和周琪摆了一个掎角之势开始警戒。 第三个上来的是水神黄小芬,他和周琪一样,体力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一上来便跑到两外两位的身边,快速地打了几个手势,周琪点头,把手里的短弩交给刘春来,然后和黄小芬一起跑向崖边,先是吹响鸟哨,等到下边传来了确认的鸟叫声之后,两人便一起拉动绳索,很快把陆东源也拉了上来。 这也是没办法,陆东源尽管打了封闭,但考虑到接下来的行动,还是要尽可能合理分配体力才行。 参与行动的四人此时已经全部到位,可以开始行动了! 刘春来,周琪,黄小芬像以往一样围聚在陆东源身边,静静地等待着命令。 “来之前得到了消息,吴耀不光是手指头,就连整只手都被剁了。” 陆东源的神情严肃,轻轻的又吐出了几个字,“所以,不用手软!” 其他三人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意思,眼神中立即流露出了浓重的杀意! “攻击队形,雨师排头,水神跟着,然后是我,魔星断后,彼此间不要超过五米,从现在起保持静默,用鸟哨呼应。” 命令一出,众人立即开始行动,手里的短弩打开了保险,随时准备激发,锋利的侦查刀斜挂于胸前,以便随手都能出鞘,天地间白茫茫的雾气更是为即将到来的搏杀平添了一份肃杀之气! …… 四人小队如鬼魅一般,快速且无声地行进于雾气之中。 雨师刘春来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一边还时不时地翕动鼻翼,借助嗅觉来调整方向。 身后的水神黄小芬隐隐绰绰地变成了一个‘剪影’,而距离最远的周琪已经彻底变成了‘虚无’。 对此,他一点都不担心,几年磨合出来的默契,让他可以毫无顾忌的把后背交给队友,他要做的,就是尽快找到吴耀被关押的地方。 一阵风吹过,并没能驱散雾气,却带来了刘春来最想要的信息,那是烟味,虽说已经淡到快要闻不到了,但依旧被嗅觉灵敏的刘春来瞬间捕捉到了。 他又一次做了调整,这一次是顺着气味传来的方向而去,还没忘了用鸟哨传递了一下消息。 “快到了。” 身在队伍之中的陆东源同样以鸟哨作为回应,“加强警戒。” 二十分钟之后,潜行的队伍终于停下了脚步,关押着吴耀的营地里亮起的灯已经隐隐可见,更有细微的谈话声从湿重的雾气之中不断地传来。 “隐蔽。” 当走在最前面的刘春来吹出这样的声音时,跟在后边的黄小芬,陆东源,周琪立即躲进了旁边的灌木丛里,反应之迅速,令人叹为观止。 又过了两分钟,随着脚步声由远及近,两个叼着烟,手里拿着武器的家伙从雾气中冒了出来,看样子像是要找地方撒尿。 陆东源静静地爬伏在灌木丛中,一直等到那两人从面前经过,确认后面再没有人跟上来,这才拍了拍身边的黄小芬和周琪,两人立即会意,悄无声息地起身跟了上去,又过了一会儿,雾气之中传来了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之后便彻底没了动静。 等到黄小芬和周琪再度返回来的时候,陆东源向着众人打了几个手势。 ‘分散,开始清理,用刀,动手之前,记得先吹鸟哨,以免误伤。’ 多年的默契让陆东源不需要更多的表述,刘春来三人点了点头,立即向着三个不同的方向去了。 陆东源同样从胸前的刀鞘里拔出了侦查刀,沿着一条距离最近的路线,向着营地摸了过去。 先是三点钟方向传来了一声鸟叫,紧接着九点和十一点方向同时响起了两声鸟叫,看样子,刘春来他们已经先一步动上手了。 除了这三声鸟叫,再没有别的声音传来,陆东源对于队员们的高效表示满意,于行进之中,他忽然听到了正前方有脚步声传来,只是通过声音就能判断出,这次来的至少有三个人。 陆东源瞬间闪身,藏到了旁边的一棵树后,几秒钟过后,三个手拿武器体型魁梧的家伙出现在了眼前,他们显然还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一边聊着闲天,一边懒散地踱着步。 随着雾气的翻滚,一道身影鬼魅般地突然出现,还没等那三人做出反应,闪烁着寒光的侦查刀已经划过了其中两人的喉咙,顺势插入了第三个人的心脏! 第127章 营救行动(2) 刺客于良绝想不到今晚会是自己人生中的最后一个夜晚,更想不到一向把别人当成是猎物的自己此时变成了别人眼里的猎物。 营地周围浓重的雾气,像是一头吃人的猛兽,不断的有人被‘吞噬’。 从陆东源下达了最终的攻击命令开始,只是短短地二十分钟内,便有十几个家伙倒下了,这样的攻击效率简直高的有些吓人。 一个倒霉蛋于四下巡逻之中,被什么东西绊倒了,武器连同手电都被甩了出去,他骂骂咧咧地爬起身,捡回手电后,看到绊倒自己的赫然是一个同伴的尸体时,吓得立即大叫起来,“有人摸进来啦!” “有人……” 他还想继续叫,身后却是突然冒出了一个巨大的身影,两只蒲扇般的大手,瞬间摸上了那家伙的脖颈,随着‘咔嚓’的一声响,他的声音彻底被窒息在了喉咙之间! 水神黄小芬的反应已经足够快了,但还是慢了一步,那倒霉蛋的警报声立即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营地里顿时乱成一团,十几个家伙已经向着黄小芬这边飞快地围拢过来。 不管愿不愿意,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正在向营地最中间的房子靠近的陆东源,立即吹响了鸟哨。 ‘注意隐蔽,不要硬拼,雨师,魔星把人引开,水神和我救人!’ 刚扑倒一个敌人的刘春来,听到命令后,一刀刺下的同时,索性放开了捂着嘴的手,任由那家伙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地惨叫声。 果然,这一下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有几个迫不及待地端起武器照着刘春来这边便是一通盲射,刘春来早有准备,在地上一阵翻滚,躲开敌人地攒射之后,飞快地站起身向着远处跑开。 周琪那边做的更绝,他直接扯开嗓子喊上了,“王八蛋们,我们是夏国部队,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赶快放下武器投降!” 看守吴耀的这帮人都是些个亡命徒,听见周琪的叫声,非但没有要投降,反而更加疯狂起来,他们也不管看得见看不见,端起枪便是一通乱射,幸好周琪早有准备,喊之前已经藏在了一棵大树的后面,可即便如此,还是被四下射来的子弹打得树皮崩飞,枝叶乱掉。 营地里瞬间枪声大作,随处可见枪口迸射的火光,让刘春来和周琪这么一折腾,黄小芬那边的压力骤减,他快速地绕过打算围杀他的人群,向着营地中间的房屋摸了过去,还没忘了及时地吹响鸟哨。 ‘队长,我过来了。’ ‘我现在进去,你跟过来,给我作掩护。’ 陆东源吹完鸟哨,再次把注意力回到了眼前的几个大集装箱上。 这些巨型的集装箱足足有七八个之多,为了方便运输和组装,都是用轻便材料制成的,在营地正中央围了一圈,既是关押吴耀的地方,同时也是这帮悍匪们平时休息的场所,箱体侧面的门全都关着,也看不出吴耀到底被关在了哪一个箱子里。 就在陆东源有些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看见一个头发雪白的家伙带着几个人跑了过来,迫不及待的打开了其中一个集装箱的门,全都冲了进去。 ‘于良?’ 陆东源眼眸骤然收紧,瞬间想起了之前看到过的有关于良的照片和资料,在这种危急时刻,还能让于良念念不忘的,应该就是吴耀了! 果然,等于良再次从集装箱里出来的时候,身后多出了一个人来,那人看起来有些虚弱,几乎是被于良带来的人架着走。 尽管他的头始终垂着,看不清面部,但光是看动作,也基本能让陆东源确定是吴耀了。 这是打算把吴耀转移了。 陆东源心里一动,而与其同时,伴随着鸟哨声,水神黄小芬也赶过来了。 ‘跟上他们,见机行事。’ 陆东源冲着黄小芬打了几个手势,两人立即跟了上去。 于良带着吴耀,一边往营地外走,一边敲打着还在胡乱开枪的人,“停手!都跟上,先把吴耀转移走再说!” 当意识到有人来营救吴耀后,于良就在迅速地分析眼下的局面,虽说看不清对方到底有多少人,但于良还是从旁枝末节上判断出对方来的人并不多,更不像他们所喊的,自己的人已经被包围了。 只不过现在的情形是‘敌暗我明’,与其盲目地冲进雾气里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乱碰,不如把精力放在吴耀的身上,对方既然是来救人的,那就索性先把吴耀转移走,只要坚持到雾气散了,对方也就彻底没戏唱了。 而从营地这边已经大乱,西边却依旧是安静如常上,可以判断出这些来救吴耀的人一定是从悬崖那边爬上来的,如此看来,现在最安全的地方,也就是西边的海滩了。 只要到了那里,和藏身于密林中的十几个暗哨再一汇合,纵使来营救吴耀的人再多一些,也不足为惧。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一些被于良提醒的人,纷纷停止了射击,开始尾随着于良向着西边撤去。 陆东源和黄小芬暗暗跟在后边,只要一有机会,还会不失时机地顺手除掉一两个敌人。 “不对劲。” 于良在快速撤退中忽然停住了脚步,周围的人一脸困惑地看向这位营地里的‘最高指挥’,只见他竖起耳朵倾听了一会儿,然后皱眉问道:“你们听见鸟叫声了吗?” 大部分人都在摇头,也有两个耳朵灵的附和道:“我听见了,的确有鸟叫。” “这么晚,鸟应该休息了才对。” 于良嘟囔了一句,然后抬头四顾,就在人们随着他的话音,不由自主屏气凝神侧耳倾听的时候,几声清晰的鸟叫声从左侧传了过来。 于良的反应快的惊人,立即从旁边人的手里接过长枪,冲着鸟叫声传来的方向打出一个连射。 那边先是传来了重物倒地的声音,继而隐隐有痛苦的呻吟声响起,像是有人被击中了。 于良身边的人都是一阵惊喜,有几个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过去看看,却被于良喝止了,“快走,转移吴耀要紧!” 一群人立即押起吴耀,乱哄哄地跟在于良身后,再次向着西边的海滩快速移动起来。 正如郑逸之前分析战局时所说,这样的大雾天气,无论是对敌人,还是对己方,都是一种考验,一旦不慎就会有伤亡。 雨师刘春来,在于良刚才听声辨位后的射击中,成为了第一个受害者,并没有被子弹直接射中,而仅仅是被攒射中造就的一枚跳弹在小腿上‘咬’了一口,简直就是不幸中的万幸! 但无论如何,登岛的四人小队里第一次出现了受伤的情况,而且随着营救行动的继续,受伤情况还有可能继续出现! 第128章 营救行动(3) 雨师刘春来虽然早就做好了负伤的准备,但第一个被‘点名’,还是让他沮丧到无以复加。 “知道为什么选你?” 这是几年前,刘春来第一次见到陆东源时,被问到的第一个问题。 当时他只知道上边派人下来选拔了,至于被选中之后要去哪儿,做什么,他一概不清楚,而对于看起来年纪轻轻却有些盛气凌人的陆东源,刘春来的第一印象并不太好,而对于他的问题,就更是有些不以为然。 因为有太多的答案了,比如他的军事素养过硬,各项成绩名列前茅,比如他胆大心细,视觉和嗅觉异于常人,又比如他侦查技术绝对一流,观察力也是非比寻常,总是能注意到别人注意不到的蛛丝马迹等等等等。 随便拿出几项来都能说服人,可显然这些答案都不是陆东源想要的,最终还是陆东源亲口说出了他自己的想法,“因为你岁数大,就算我不在,你也能把其他人安全地带回家。” ‘回家’,这个再普通不过的词汇,对于老百姓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可对于军人来说,执行完任务,能够平安回家,永远都是他们最大的梦想。 “回家!” 刘春来浑身狠狠地打了个冷战,咬肌瞬间凸起,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了这两个字,他迅速从背包里拿出了纱布咬在嘴里,然后卷起了裤管。 能够看到那被跳弹打中的伤口,此时正汩汩的向外流淌着鲜血,他咬紧牙关,用纱布把伤口紧紧地包裹起来。 可就在刘春来专心包扎伤口的时候,身后的雾气之中,悄无声息地出现了好几道人影,无一例外地端着枪,那是之前听到动静后,便开始追击,还没来得及撤走的悍匪们。 刚把纱布缠完最后一圈的刘春来,忽然停住了动作,多年的作战经验,让他意识到了危险的来临。 “别动!” 随着一个冷厉的声音响起,刘春来的后脑被一个圆形的坚硬的东西顶住了,他甚至都不用回头看,光凭感觉也能断定那是一个枪口。 就在刘春来感到绝望的时候,忽然听到‘嗖’的一声,一根弩箭从雾气中激射而来,直接射进了身后那人的太阳穴! 那是周琪赶来救援了。 “哒哒哒……” 那被周琪射中的家伙临死之时扣动了扳机,尽管刘春来已经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还是被乱飞的子弹擦破了鬓角。 他顾不上温热的鲜血正顺着鬓角流下来,翻滚之际,只是略作调整,便扣动了手里的短弩,一支弩箭飞了出去,不偏不倚地正中另外一个家伙的面门! 随着惨叫声响起,几个悍匪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惊慌失措起来,不管不顾地端起枪向着周琪还有刘春来便是一通扫射。 “哒哒哒……哒哒哒……” 刘春来趴在地上,拼命地压低身子,甚至能感觉到子弹是贴着背上飞出去的。 另外一边的周琪也不好过,他刚射出一箭,便不得不为了躲避子弹,连翻带滚地逃开。 就在两人被密集的子弹压制的毫无还手之力的时候,一道巨大的身影像是出膛的炮弹一样从雾气中‘弹射’了出来,以身体当武器,狠狠地撞在了三个悍匪的身上! 一阵令人发毛的骨裂声瞬间响起,水神黄小芬犹如天神下凡一般,直接把三个悍匪中的两个撞塌了架,另外一个吓坏了,像个女人一样尖叫着起身想跑,却被黄小芬一个虎跳即时地扑上去又补了一刀! 五个悍匪顷刻间毙命,身形灵动如猿猴的周琪飞也似地跑了过来,急切地打着手势,那是在询问陆东源在哪儿。 黄小芬没有急于回答,而是先过去把刘春来从地上拉了起来,关切地打了几个手势,刘春来坚定地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黄小芬这才放心,然后对两个人快速地打出一连串的手势。 打完手势,黄小芬便咧嘴笑了起来,周琪则像是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也跟着嘿嘿的笑了起来,刘春来同样在笑,虽然那笑容因为疼痛多少有些扭曲,但依旧看得出很开心。 因为黄小芬带来了陆东源最新的命令——‘解除静默,全力围剿!’ 那意味着,从这一刻起,他们将再也不用束手束脚,可以肆无忌惮地进行搏杀了! 也正是从这一刻起,原蚩尤小队的队员,才算是第一次真正亮出了他们锋利的‘獠牙’! …… 漫天大雾肆虐了许久之后,终于有了渐渐散去的迹象。 “啊!”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忽然响起,几个悍匪惊恐地发现走在最前面的同伴,忽然一头栽倒,走近才发现,他的脖子上中了一箭,鲜血正从伤口中汩汩涌出,很快就把地面染红了。 不同于枪械射击时会发出响声,还能看到枪口迸发的火光,弩箭在发射时完全是无声无息,甚至都弄不清突施冷箭的人在什么地方。 几个悍匪只能是凭借着本能,立即背靠背的摆出一个防守阵型,一致脸向外,端着枪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就在人们神经都已经紧绷到了极点的时候,‘呼’的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从眼前的雾气中一闪而过,几个悍匪不约而同地瞬间扣动了扳机。 一时间火光闪烁,枪声大作! 谁也没有注意到,两道黑色的身影从背后的雾气中忽然出现,周琪手里的侦查刀闪电般地刺进了一个家伙的后背,而身边的黄小芬不甘示弱,同样用锋利的侦查刀划过了一个家伙的喉咙! 剩下的四个悍匪瞬间惊觉,其中一个还没来得及掉转枪口,就被周琪另外一只手上射出的弩箭穿透了额头,另外两个反应还算迅速,意识到如此近的距离来不及开枪,便抬起枪托猛砸了过去。 他们快,黄小芬比他们更快,左右臂齐出,两记凶狠的肘拳直接印上了那两个倒霉蛋的胸口,那两位顿时鲜血狂喷,惨叫着向后栽倒! 最后一个被吓坏了,面对如此凶悍的狠人,他连抵抗的勇气都丧失了,眼神中满是惊惧,转身就跑,可没跑几步,就被斜刺里飞来的弩箭射中了胸口,带着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慢慢地歪倒在了地上! 那是开始负责吸引了众人火力的刘春来过来了,等到三人重新又聚在一起的时候,营地周围已经再也没有能站着的悍匪了!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尽快赶到西边去和陆东源汇合了。 第129章 营救行动(4) 雾气正在散去,能见度从原来的只能看到周围七八米,变成二三十米的范围也渐渐能看清了。 终于赶到了西边密林中的于良,这时才惊恐地发现,原本四十多人的队伍,现在竟然只剩下了二十几个! 而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折了这么多人,自己竟然连对方是什么样,有几个人都完全没弄清。 “全都藏起来,一会儿等敌人过来,使劲给老子招呼!一个都别留!” 于良咬牙切齿的对手下下达了命令,众人立即乱哄哄地去了。 面对眼下的局势,想要翻盘似乎不大可能,最好的打算就是借助密林,严防死守,只要能拖到明天日出,来接吴耀的船一到,就算是万事大吉。 这也是没办法,身在岛上,无法和廖先生取得联系及时求援,好在还有最后这一片密林可以作为依托,还有的一拼,当然,除此之外手上还有一个筹码,那就是吴耀了。 既然对方是来救人的,那就少不了投鼠忌器,不敢太过冒然进攻,万一实在不行,就来个玉石俱焚,也算是没有辜负廖先生的期望。 他想了想,索性在密林外边的空地上,点起了一个火堆,又让人把吴耀拖了过来,扔在火堆旁,自己则是亲自坐镇。 这么做的好处在于,能够帮自己的手下吸引对方的注意力,只要有人敢靠近火光照到的范围,立即就会被乱枪齐发,打成筛子,而他自己有吴耀做肉盾,倒也不怕对方射冷箭。 他环视了一下四周,有恃无恐地大声叫了起来:“吴耀就在这里,有胆子就过来救人!老子等着你们!” 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在寂静的夜色之中显得格外刺耳。 隔了许久,没能听到任何回应,于良的眼神变得阴鸷起来,伸手从火堆中捡起一根点燃的柴棍,先是吹了几口,以便使火苗烧得更加炽热,然后猛地戳在了吴耀的胸口之上! 吴耀这些日子本就被折磨的虚弱不堪,突然遭受到这样的重创,更是发出一阵痛苦的惨叫声,很快便晕死了过去。 对于于良而言,这样惨无人道的兽行,非但没能激起丝毫的怜悯,反而是一脸享受地使劲嗅了嗅皮肉烧焦的味道,然后发出一阵奸笑声:“喂!别怪老子没提醒你们,再不救的话,吴耀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他说着话,又一次把烧红的柴棍戳到了吴耀的胸口上,刚刚晕死过去的吴耀,再一次在撕心裂肺的剧痛中疼醒了过来。 不得不说,于良想要借助折磨吴耀的办法把人引出来,这一招实在是够阴毒,只是他遇错了对手! 那是能在危机之中,依旧保持头脑冷静甚至到了冷血地步的陆东源! 多年前,壹号在观看了演习之后,曾经对陆东源做过一个极其精准的评价,‘这小子总是能在最合适的时机给与敌人最大的打击,这已经不仅仅局限于单兵作战,甚至提高到了战术层面。’ ‘与生俱来的能力,让他在设伏,追杀,陷阱,逃遁上总能做出出人意料的举动,一个人包围一百个人,这种话听起来难以置信,但对于陆东源来说,你只要给他足够的空间,他甚至能一个人包围一千人、一万人!’ 吴潇初见陆东源时,还在为他‘一个人包围五个人’的狂妄之语嗤之以鼻,可现在陆东源正在做这样的事,只不过他要包围的不再是五个,而是二十几个! 就在于良还在丧心病狂地折磨吴耀的时候,陆东源已经悄无声息地钻进了密林,像是幽灵一般地突然出现在一个悍匪的身后,锋利的侦查刀精准地刺入那家伙胸口的同时,左手的短弩向着侧前方的树上射出了一箭,藏身于树上的家伙连人都没看见,便感觉心口一凉,一头栽了下来! 两个…… 陆东源心里默记了一下,很快便像一头穿行于夜色中的狸猫一般,快速且无声地奔向下一个点。 一个手里端着枪的家伙,还在警惕地向着火光边缘观望,忽然感觉到背后升起了一股寒意,下意识的想要回头,却是被人‘帮’了一把,颈骨直接断裂了。 三个…… 四个…… 随着一具具尸体无声地倒下,陆东源衣服都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但他还在毫不停歇地潜行之中,不间断地进行着杀戮! 于良还天真的想要把人引出来,殊不知刚才一直尾随在他身后的陆东源,早就在暗中把他的那些手下藏身的位置全都记住了,于良做梦也想不到,他一心想要给别人设计的陷阱,早已变成了自己手下的葬身之地! 一声从密林中传出的凄厉惨叫,总算是引起了悍匪们的注意,也很快意识到了这片密林之中已经不再安全,于是,两个家伙一边惊叫着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射击,一边飞奔着,想要撤出密林之外。 一道黑影忽然从树上掠下,右手的侦查刀飞快地划过其中一个人的脖子,还没等另外一个反应过来,铁钳般的左手已经捏住了那家伙的喉咙! 十六…… 十七…… 仅剩的几个悍匪,算是彻底觉察到了这漆黑的密林之中,有一个宛如死神一般的存在,而这种明明知道有人要杀你,却始终看不见的恐惧感远胜于亲眼目睹同伴的死亡,一个个肝胆俱裂,再也坚持不住,拼命的向着密林外逃窜! 十八…… 随着又是一个默数,陆东源手里的刀飞了出去,直接把一个逃跑的悍匪钉在了地上! 而在密林之外,于良有些瞠目地看着几个手下像是受了惊的动物一样,从林子中狂奔出来,他气急败坏地揪住一个,“谁让你们跑出来的?!” “有鬼……林子里有鬼!” 那家伙瞳孔放大,抖得不成样子,就连枪都丢掉了。 “站住,都给老子站住!” 眼看着众人绕过他继续逃命,于良急得就差跳脚了。 只是眨眼之间,那几个就跑出了火光照亮的范围,但令人惊异的是,很快就连他们的脚步声也听不见了。 在于良惊恐的凝视之下,雨师刘春来,水神黄小芬,魔星周琪三人从黑暗中慢慢走了出来,那些逃跑的家伙显然是被他们三个解决掉了。 跑。 这个念头一经浮现,便让于良瞬间丧失了所有的勇气,转身就跑,可刚跑出两步,就不得不停了下来。 浑身是血的陆东源,像是杀神降临一般,正一步步从密林之中走出来,正好挡住了去路! 第130章 营救行动(5) “我向吴潇保证过,你们怎么对待吴耀,我就怎么给你们还回去。” 陆东源一步步迈向于良,声音冷的令人心悸。 于良这才想起来,还有吴耀能够利用,可当他转回身时,却绝望地发现刘春来,黄小芬两人已经护在了吴耀的身前,周琪正把吴耀平放在地上,手脚利落地进行着救治。 每个人都深知自己此行的目的,一旦把吴耀救了下来,怎么还可能给于良机会。 于良脸色骤变,再次转身面对步步紧逼的陆东源,他畏缩地退了几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不停地磕头,“不关我的事,都是他们让我这么做的……” 嘴上是在哀求,可心里却是在时刻留意着陆东源的距离,等到陆东源的一双鞋出现在视野之中时,于良突然暴起,右手向着对方脸上扬出一把黄沙,左手瞬间拔出刺客刀,向着陆东源一刀刺出! 到底是让丁三泉都折服的刺客,无论是时机的把握,还是迅疾无比的偷袭,都做的恰到好处。 可对于陆东源,就有些小儿科,他右手遮住双眼的同时,看也不看的一脚踢了出去,正中于良的胸口,于良的刀只来得及刺出一半,便感觉胸口一阵剧痛,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到飞了出去! 一柄做工精良,锋利无比的刺客刀从空中打着旋掉落下来,水神黄小芬已经赶了过来,弯腰一把捡起那刺客刀,二话不说,便向着于良追了过去。 于良被陆东源这一脚足足踢断了好几根肋骨,仰面朝天地躺着,嘴里正在不停的向外咳血,还没等缓过来,黄小芬又出现在了眼前,以他仰视的角度看上去,本就魁伟高大的黄小芬此时更是宛如巨人一般。 他先是感觉到自己的右臂被踩住了,当他注意对方手里赫然拿着自己的那把刺客刀时,瞬间就明白了对方要做什么,于良惊惧的浑身发抖,拼命地摇头,颤声叫道:“不要,不要……” 这些原蚩尤小队的队员,平时待人都很友善,但那只限于对自己的同胞,而像于良这种丧心病狂的家伙,黄小芬丝毫不带手软的,随着他的手起刀落,于良的左手彻底和身子分了家。 随着杀猪般的惨叫声响起,于良疼得满地乱滚,陆东源缓步走了过来,蹲下身子,神情冷厉地问道:“你们折磨吴耀时用的那把千机弩在什么地方?” 那是五叔洪敬宗的遗物,陆东源无时无刻都在想着要找回来。 黄小芬发现于良也不回答,只是惨叫乱滚,顿时有些不满,索性一脚踩住了于良的胸口,本就肋骨被踢断的于良更是疼得浑身抽搐,拼尽力气大叫:“是廖先生……廖先生带走了……” 一提起廖先生,陆东源的脑海中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个高大的身影,那个身影于六年前的海边出现过,在两天前的皇英会所也出现过,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这个廖先生肯定与六年前发生在乞门的惨案有关。 他这个时候带走千机弩,难道是还想利用千机弩做文章,嫁祸给乞门? 身后响起了一阵脚步声,那是吴耀被周琪架着走了过来,这位吴家未来的继承人被折磨的够呛,走起路来也是摇摇晃晃。 也幸亏廖化吉留着吴耀还有用,因此只是折磨他,并非真想杀了他,吴耀的手虽然被剁掉了,但还是及时进行了止血包扎,刚才的烫伤已经被周琪进行了处理,吴耀整个人虽说还处在极度虚弱当中,好在神智还算清醒。 “谢谢陆队长。” 这位家教极好的吴家少爷,没忘了第一时间向陆东源道谢,后者则是关切地询问了一句,“你怎么样?” “我还行。” 吴耀深吸了一口气,当他低头看到空荡荡的手腕时,神情先是变得痛苦,继而变得扭曲起来,“陆队长,我能不能?……” 他的眼睛看向于良,眼神中却是充满了仇恨。 “魔星!” 陆东源瞬间会意,冲着周琪打了个手势。 “好嘞!” 周琪立即应了一声,飞跑着去了,再回来了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根燃烧的柴棍。 吴耀接过柴棍,还没忘了向周琪点头致谢,再转向于良的时候,便有些咬牙切齿,他略显吃力地弯腰,然后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的把柴棍杵在了于良的胸口上。 随着一阵烤焦皮肉的味道弥散开来,于良又是一阵撕心裂肺地惨叫,像是回光返照一样,他猛然间挣着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向着海滩跑去。 可还没跑出去多远,就听见“咔嚓”的一声响,于良踩上了自己让手下人在沙滩上布置的捕兽夹,右腿瞬间被合拢的夹子夹断了! 像是还不死心,这倒霉蛋又凭借着一条腿奋力向前蹦跶出几米,结果很不幸地又踩上了另外一个捕兽夹,又是咔嚓的一声响,这下于良再也挣不动了,直挺挺的一头栽倒。 像是应景一样,周围的雾气此时也全都散去了,陆东源抬头看了一眼,能够看到满天星斗悬挂于空中,竟是格外的清亮。 “发信号。” 随着陆东源的一声令下,一枚信号弹瞬间腾空而起,扶摇直上,瞬间把漆黑的环境照得一片雪亮! …… 凤翔市,位于夏国版图的西北处,曾是古代抵抗异族入侵的地方。 吴远兴当初刻意把谈判的地点定在这里,也是颇有深意。 上午八点,凤翔市国际大酒店顶层的总统套房中,一个白皮肤,蓝眼睛,鹰钩鼻的老外正在冲着廖化吉咆哮,“廖,对于你的办事能力,我,还有我们原初会的几位代表深感怀疑,从现在起,我不得不终止咱们之间的一切合作!” 娼门蛇奴廖化吉尽管受了指责,却依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笑眯眯道:“史密斯先生,不必着急,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作为漂亮国原初会代表的史密斯,同时身兼漂亮国最大的通讯公司的董事长,听到廖化吉的话后,先是一愣,继而恼怒地叫道:“我实在想不出你所谓的掌控是什么意思,吴耀已经被救走了,你们的计划已经彻底失败了!” “两个小时后,吴家人就会来谈判,然后继续推行他们愚蠢的通讯系统,都是因为你的无能,我们没机会了!” “我们夏国有句古话叫‘船到桥头自然直’。” 廖化吉忽然冒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然后转头看向窗外,嘴角渐渐向上勾起,慢悠悠道:“他陆东源自以为救了吴耀就万事大吉了,殊不知这才是开始,我真正的后手他绝想不到。” “无论救到或者救不到吴耀,他这次都输定了!” 第131章 般配 早上九点,凤翔市国际机场,吴潇推着弟弟吴耀,缓缓地走下了飞机。 不管吴潇现在的心里是多么纠结,多么舍不得,她也必须要这么做! ‘我们吴家从来都不是孬种,以前不是,今后也绝不会是!’ ‘爷爷说了,吴家哪怕只剩下一个人,就绝不会向西方低头,因为那关乎民族,更关乎祖国的脸面,没得商量!’ 这是在来之前,她对陆东源亲口说的话,那是爷爷的想法,更是她自己的想法! 爷爷是躺下了,但吴家子孙没有躺下,哪怕是吴耀输着液,带着医生护士,也必须要来! 吴潇推着吴耀缓缓前行,还没到谈判中心的门口,就被一大堆各国记者围住了。 闪光灯在不停地闪烁,伴之以各种提问,“我们听说,吴先生是今天凌晨在被营救出来的,您能具体说一下吗?” 吴潇犹豫了一下,斟酌着措词,然后回道:“我要感谢我们的祖国,至于其他细节,无可奉告。” 这个回答完全是发自肺腑,也许在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看来,那就是哗众取宠,但吴潇一点都不在乎。 陆东源,刘春来,黄小芬,周琪,参与营救的每一个人,无论哪一个,都没把身为夏国第一家族的吴家高看一眼,他们只是在做他们认为应该做的事而已。 哗然一声过后,又有人提问:“吴先生,对于这次谈判您会以什么样的形式面对,是继续发行新系统,还是延缓发布?” 这个问题是问吴耀的,吴潇多少有些担心地看向弟弟,但让她感到欣慰的是,吴耀尽管还输着液,神情有些萎靡,但回答的却是异常坚决,“吴氏集团研发的新系统,代表着夏国的最新科技,更是造福全人类的举措,所以,无可更改!” 这番话瞬间引来了一阵窃窃私语声,可还没等记者们仔细咀嚼话中的含义,一阵急刹车的声音陡然响起,几辆商务车在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让人们诧异的是,从车上下来的,都是一些个穿着看起来很普通甚至有些寒酸的人,而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帮人居然簇拥着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 “吴姐姐。” 石小鱼大模大样地穿过拥挤的记者,径直走向吴潇,还煞有介事地拱了拱手。 吴潇立即笑逐颜开,枉顾还有众多记者在场,立即走下台阶,亲昵地拉住了石小鱼的手,“小鱼,你怎么也来了?” 石小鱼挺了挺单薄的胸膛,“吴家和洋鬼子谈判,代表的可是咱们夏国,乞门当然要来捧场,吴姐姐,你尽管放心,这是咱自己的地盘,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没那么些顾忌,那些洋鬼子要是敢嘚瑟,咱们乞门第一个不放过他!” 话虽然说得直白,却听得吴潇心里暖暖的,她立即把石小鱼介绍给了吴耀。 “听我姐说起过你们乞门,她说你们虽然看起来普通,其实一点也不普通,个个都是好样的。” 吴耀郑重其事的冲着石小鱼点了点头,“她还说那位陆队长也是你们乞门出来的。” “那是。” 石小鱼一脸自豪,不由自主的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问道:“东源哥呢?” “在睡觉。” 吴潇以同样低的声音回了一句,“一会儿谈判的时候,他会来的。” “嗯,嗯。” 石小鱼频频点头,“这样的场合自然少不了他。” 他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沮丧,讪讪道:“等你们谈判结束了,能不能麻烦你跟东源哥说一声,我想让他回来一趟,有事跟他商量。” 那样子到像是吴潇把陆东源‘霸占’了一样,而且在吴潇的印象里,石小鱼别看年纪小,但一直是那种雷厉风行的做派,像现在这样欲说还休的架势,还是第一次见到,她有些哭笑不得,“小鱼,你应该很清楚东源他从来都不听我的,他最在乎的人就是你和小雅,你想让他回去,自己跟他说不就行了?” 石小鱼人小鬼大地眨了眨眼,笑着道:“我不否认,以前东源哥是最关心我和陈姐姐,可今时不同往日,吴姐姐说话才更有分量。” 话说到这个份上,傻子都能听出他意有所指了,吴潇忍不住红了脸,更像是在回避一样道:“行了,先不跟你聊了,我们要进去了。” 石小鱼赶忙正色,“吴姐姐,有咱们乞门,还有老百姓给你们做后盾,用不着怕那些洋鬼子。” 吴潇郑重地点了点头,推起吴潇向着谈判会场走去。 “姐,你好像很喜欢那个陆队长?” 吴耀仅比吴潇小两岁,姐弟俩的感情也不是一般的融洽,因此,对于这种在别人看来比较敏感的问题,吴耀也是直截了当。 “瞎说什么!” 吴潇嗔怪的在弟弟背上轻拍了一下,刚刚缓和下来的脸色不自觉地又红了,“我和东源……只能算是普通朋友。” 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违心,吴耀倒也没拆穿姐姐的心思,只是笑着道:“我觉得陆队长人挺好的,虽然脾气有些臭,但真是有本事,要是能作我姐夫,倒是般配。” “你说什么呢……” 吴潇更加不好意思,刚想呵斥两句,却在走廊的拐角处遇到了以史密斯为首的海外代表团,一看到这个团队,吴潇的好心情瞬间不在,脸色也不由自主变得难看起来。 这个团队集结了漂亮国,Y国,F国以及D国最大的通讯公司代表,阵势不是一般的大,可对于吴潇而言,这就是一帮子既阴险有狡诈的货色,如果不是他们在背后搞鬼,弟弟吴耀怎么可能受这么多的罪,爷爷就更不可能突发心脏病了。 不光是她,就连刚刚被救出来的吴耀,也顿时沉下了脸。 偏那位团长史密斯毫无自知之明,一看见吴潇姐弟两,还主动上来打招呼,“两位好,我认识你们,你是吴氏集团的代理主席吴耀,你是他的姐姐吴潇,幸会。” 他甚至别有用心地向着吴耀伸出了手,要知道吴耀的右手早已经被残忍地切掉了,这样的举动无异于挑衅。 吴潇恨得瞬间握紧了拳头,反倒是吴耀更沉稳一些,他冷哼了一声,“姐,我不想听狗叫,咱们走。” 史密斯也不觉尴尬,反而是一副得逞的表情哈哈一笑,“吴先生,我听说你们夏国有句古话叫‘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如果我没理解错,意思是说对待朋友应该有礼貌,显然你们并不懂这句话。” 吴潇姐弟两的脸色全都变了,可就吴潇想要发作的时候,一个声音忽然从背后响起,“我们夏国的确有这句话,但那仅限于朋友,而你们不算,因为你们充其量只能算是狗!” 第132章 谈判要开始了 随着话音,史密斯惊讶地发现吴家姐弟的身后多了一个人。 那人看起来同样很年轻,只是相对于吴家姐弟的正装出席,这位的穿着可就太过随意了,而最让史密斯不能接受的是,自己身为全世界名列前茅的富豪,竟然被这么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家伙辱骂了,忍不住气恼地叫道:“你是什么人?” 吴潇光是听声音也知道是陆东源来了,而吴耀无论是姐姐这方面算是爱屋及乌也好,又或者打心底里把陆东源当成救命恩人也罢,反正他对陆东源也是一百个信服,主动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吴氏集团的副总裁陆东源先生。” 相比吴潇以前介绍陆东源的时候,还只是安全顾问这个头衔,吴耀一下子把陆东源的身份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当然,他并不是随口说说,而是打算等这次谈判结束之后,便正式向着陆东源提出邀请。 史密斯愣怔住了。 对于吴氏集团,他们做过很详细的研究,知道吴远兴这些年只任命过两位副总裁,一个负责高科技产业的开发,另外一个则是负责远洋贸易的,这两个之中,最年轻的也有四十多岁了,绝不会是陆东源这个样子。 更何况,在这么重要的场合穿的土里土气,还一上来还就出言不逊,也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即便如此,史密斯还是竭力摆出一副绅士风度,装腔作势道:“知道你们夏国人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就是太容易感情用事了。” “要知道所谓的亲情、友情、爱情都是虚假的,唯有利益才是永恒的,对于一个合格的公司而言,同事间的友情是最廉价的,因为毫无意义,同样,想要成为一个强大的民族,最不需要的就是感情,因为那毫无价值。” “很显然,你们夏国人不懂这一点,所以,你们所说的成为世界强国永远都只是一句口号,不会变成现实。” 吴耀倒也不生气,只是摇了摇头,眼神怜悯道:“人缺什么才会喊什么,你阁下一口一个不需要感情,倒是把你们漂亮国人的德性表现出来了,人要是没了感情,那跟禽兽也没什么区别。” “还有……” 他抬起头,眼神凌厉地看着史密斯,“不管你们信,还是不信,我们夏国都一定会成为世界强国的,这一点毋庸置疑,你阁下没资格,更不配评论我们的祖国。” 这番反驳义正言辞,掷地有声,让史密斯一时间无言以对,他耸了耸肩,嗤笑一声道:“好吧,我本来是打算想要劝说你们吴氏集团加入我们原初会的,看起来没这个必要了。” “用你们夏国人的话讲,这叫‘不见棺材不掉泪’。” 吴耀冷笑,“你们那什么原初会可能在你们眼里很强大,但很抱歉,我只能说三个字‘没兴趣’,而且我可以断言,不光是我们吴氏集团,无论是夏国的任何一家良心企业,任何一个爱国志士,都不会接受你们的邀请,所以,别再自以为是了。” 史密斯有些气急败坏,但又无从辩驳,愤愤地跺了跺脚,扔下一句“咱们走着瞧”,然后转身要走,却忽然发现身前多了一个人,他的脸色顿时一变,“陆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还学会我们的俗语了,看样子没少研究我们夏国。” 陆东源先是调笑了一句,继而神情变得冷森起来,“既然研究过,那你一定也知道我们夏国人一向恩怨分明,你们迫害吴耀这件事还没完,提前跟你说一声,就算是先礼后兵了。” 这番话杀气十足,以至于史密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畏缩的向后退开两步,也不敢直视陆东源的眼神,只是装傻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陆先生,请你注意你的措词,小心我告你诽谤。” 说完,便求助地看向吴家姐弟,“我得提醒你们吴氏集团,我们是来谈判的,如果人身安全出现了任何问题,那可是要引起外交纠纷的。” 可接下来,史密斯众人意外地发现,身为吴氏集团嫡系的吴家姐弟居然不约而同地看向陆东源,像是在等后者拿主意,而身为‘副总裁’的陆东源对于这样的威胁显然没当回事,他冷笑道:“你也太拿自己当回事了,就你这种货色也配引起外交纠纷?” “不妨告诉你,你唯一的机会就是立即终止谈判,承认并且支持吴氏集团新系统的发布,然后公开发表声明,向吴耀和吴氏集团道歉,并且进行赔偿,当然还有你的辱夏言论也必须道歉,只有这么做,我也许大概可能会放你一马。” “威胁!” 史密斯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气急败坏地叫道:“你这是赤裸裸地威胁!” 陆东源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你应该庆幸现在还是威胁,如果不听的话,你们将会像吴耀一样,被扔在孤岛上,体验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你!……” 史密斯气得浑身发抖,恶狠狠地叫道:“你别太嚣张,用不了多久,我就会让你们吴氏集团垮掉,彻彻底底地垮掉!” “而你,陆东源,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 他说完,便迫不及待地带着众人率先走向了会议室。 “东源,我怎么总感觉史密斯对于这次谈判好像有恃无恐?” 等到众人走得看不见了,吴潇才皱着眉头,说出了心中的疑虑。 “是啊。” 陆东源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本来是想激怒他,看看他们手里还有什么底牌,也好提前做个准备,没想到这家伙嘴还挺紧,这就没办法了,一会儿进去见机行事吧。” 吴耀都已经救出来了,可史密斯等人看起来非但没有任何紧张,反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以陆东源的谨慎,自然一眼就看出其中另有玄机,还想着能够先一步从史密斯嘴里套出一些话来,结果没能成功。 此时已经到了谈判的时间,陆东源尽管心存狐疑,但还是不得不按照之前的约定,和吴潇吴耀一起走进了会议室。 这场令全世界瞩目的谈判在经历了一波三折之后,终于拉开了帷幕! 第133章 音乐 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谈判。 不同于军事,也不同于政治,表面上看,这只是一场商业性质的谈判,但其产生的意义却是极为深远。 首先它是吴氏集团与海外联合企业之间的较量,这种以一己之力对抗西方诸强的霸气本就令人敬佩,再加上这种以科技优势为依托,全面碾压对手的气势,更是让国人的自豪感瞬间爆棚! ‘能有吴氏集团这样的企业,我们感到骄傲,成我们支持你,败我们依然支持你!’ ‘支持我们的民族企业,祝愿国家繁荣昌盛!’ 诸如此类的评论在网上铺天盖地,这场看似普通的谈判,实则牵动着亿万夏国人的心绪! 谈判即将开始,而会议室外则是人头攒动,除了各国赶来的记者,更多的则是前来声援的人。 以石小鱼为首的乞门上百号门人迫不及待地拉起了巨大的横幅,最为瞩目,陈雅君则是坐在轮椅上,静静地翘首期盼。 雨师刘春来,水神黄小芬,魔星周琪,旱神郑逸在这样的场合下,也少见地穿上了正装,对于他们而言,拯救吴耀没什么可值得炫耀的,要是吴氏集团拿下了这场谈判,那才真正值得高兴。 上午十点半,于众人期待的眼神中,会议室里的谈判正式开始了! 双方代表在长条形的会议桌两边就坐,西方代表自然是以史密斯为首的四大通讯公司,吴氏家族这边参与会议的,除了吴家姐弟,还有陆东源和吴家的‘御用律师’李增亮,这位老人从吴远兴创业时起,就开始参与其中,是吴氏集团当之无愧的元老。 这么重大的商业谈判,他是必须要参加的。 四人之中,唯有陆东源算是‘外人’,因此他没有选择和其他三人坐在一排,而是坐在了他们的身后,这么做的原因一是他在商业谈判上插不上话,二也是方便自己能以一个局外人的视线随时注意场上的变化。 “我们开始吧。” 史密斯先是清了清嗓子,环视了一下对面的三位代表,当视线触及到坐在吴潇身后的陆东源时,便毫不掩饰地露出了恶形色,后者则是回了一个不以为然的神情。 “在开始之前,请允许我们为吴远兴先生因病无法参加这次会议表示遗憾。” 这话听着都假,但从史密斯的嘴里说出来,竟然是面不改色,脸皮之厚也实在让人‘叹为观止’。 “我们这次谈判,主要是围绕吴氏集团自主研发的最新型通信系统,要知道这套新系统一旦发布,对于通信界来说,无疑是一场灾难。” 说到最后几个字,史密斯还刻意加重了语气,“经过我们的研究测试发现,吴氏集团的这套新系统完全不足以满足客户的需求,其本身还存在诸多BUG,安全方面更是漏洞百出,用户的体验感极差,基于以上几点,我们其实早就向吴氏集团提出了建议,要求你们立即停止此项研究。” “但很遗憾,贵方置若罔闻,坚持研发,并且还计划于近日内在全世界范围内发布推广,我们对于贵方这种行为感到遗憾,并真挚地恳请贵方能够切实考虑用户利益,立即停止这次发布!” 本来就是一种强盗行为,却被说的如此冠冕堂皇,也真是没谁了。 作为这次谈判的主要负责人,吴耀嗤之以鼻,“史密斯先生,我很奇怪,贵方所说的研究测试是怎么来的,难道我们的系统被人泄露了?” “如果没有泄露,你们的研究测试数据是怎么得来的,又是怎么评定我们的系统就不能满足客户的需求?系统中的BUG有哪些?安全方面的漏洞又是指什么?” “请贵方给我一个明确的回答!” 面对咄咄逼人的提问,史密斯一阵语塞,只能是以惯用的手段开始避重就轻,顾左右而言他,“众所周知,通信行业技术是很严谨的,我们既然敢这么说,那肯定是有详实的测试依据……” “拿出来看看!” 吴耀直截了当打断了他的话,“如果你们真能拿出如你们所说的证据,我可以考虑推迟或者暂停新系统的发布,如果没有,那对不起,我们吴氏集团非但不会推迟新系统发布,还会逐一对你们提起诉讼!” 这番话针锋相对,无一不戳中对方的软肋,史密斯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他原本对吴耀也做过研究,却没想到后者竟然如此强势,丝毫不逊于吴远兴。 “好吧。” 史密斯很快便又做出了调整,他无所谓地摊了摊手,“既然我们如此有诚意,都无法劝说贵方,那就在协议上签字吧。” “这份协议分为两部分内容,其中一部分是贵方同意或者停止发布新系统,而另外一部分,则是一旦新系统进入我方市场后,我们不得不采取的一些应对措施,其中不排除我们会对贵公司采取经济制裁等手段,还请谨慎对待。” 一直冷眼旁观的陆东源,此时发现史密斯在说话的时候,看似不经意地摸了摸耳孔,这个动作看上去很随意,却是让陆东源心里一动。 “吓唬我?” 吴耀冷哼了一声,随即把工作人员递过来的协议直接推给了律师李增亮,李律师立即戴上眼睛,开始审阅起来。 会议室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除了李增亮翻看协议的声音,再没有别的声音。 吴潇轻轻地拍了拍弟弟的胳膊,以示肯定吴耀刚才的表现,而看向对面的时候,总感觉史密斯的神情之中,透着一股狡猾的意味。 直到李增亮把协议的所有内容全部看完,这才又把协议推回给吴耀,继而点了点头,轻声道:“没什么问题,只要在坚持发布新系统的那一项内容下边签字就行了。” “拿笔!” 听见李律师这么说,吴耀自然也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他要过一根笔,多少有些别扭的用左手刚想签字,对面的史密斯却忽然道:“请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 吴耀有些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 “虽说这次谈判不算愉快,但我还是相信我们之间很快就会达成共识。” 史密斯笑得更加奸诈,活像一只狐狸,“为此,我提议还是依照惯例,在咱们双方签字时,播放一首音乐。” 说完,也不管对面同意不同意,便伸手打了个响指,他的随从似乎早就做好了准备,立即按下了手里的播放器,一首曲调悠扬的音乐瞬间回荡在会议室之中! 都已经打算签字的吴耀忽然愣住了,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神随着音乐的行进,竟然渐渐变得迷离起来! 第134章 可怕的控心术 签署协议的时候,的确有些时候会开香槟,放音乐,可那基本上都是在双方友好互利的基础上,为的是庆祝合作成功,放点欢快的音乐也是为了烘托气氛。 从没听说过,在谈判都已经谈崩的情况下,还要放音乐的。 如果说那音乐欢快明亮也就算了,可偏偏还是一首曲调虽说优美,但总给人一种心生凄凉之感的音乐。 吴潇实在忍无可忍,一拍桌子道:“你又在搞什么鬼?” 史密斯的脸上浮现出得逞的笑容,“吴小姐,这怎么能是搞鬼,我是在庆祝咱们之间合作成功呀。” “谁跟你合作了?!” 吴潇气恼地冒出一句,几乎是在她说话的同时,一根削尖的铅笔自身后飞了出去,‘哗啦’一声,随着播放器的碎裂,音乐也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尤其是手里还拿着播放器的家伙,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是一根铅笔笔直地钉在播放器上,再多一分,就会彻底穿透播放器,扎进自己的手掌! 这也太吓人了。 史密斯满脸惊恐地跌坐在椅子上,像是生怕陆东源用铅笔给他也来上一下子,下意识的用双手护着自己,“我警告你,你不要乱来!” 陆东源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他侧头看向史密斯的耳朵,像是发现了什么,继而从会议桌上一跃而过,伸手在史密斯的右耳上一抓,一个微型耳机出现在了手心。 那耳机真的是很小,藏在耳蜗内,更是难以看到,也就是陆东源对于史密斯的细微动作产生了怀疑,否则很难察觉。 “你在跟谁通话?!” 陆东源一把揪住史密斯的脖领子,厉声喝道。 史密斯哆嗦的不成样子,还没等他开口,右手掌心的耳机却忽然轻微的震动了两下。 陆东源心里一动,把耳机放进了自己的耳蜗,里边立即有声音传来,“不得不说,你真是一个强劲的对手,如果不是时间紧迫,我还真想跟你再继续玩下去。” 那声音粗粝沙哑,犹如砂纸一般。 陆东源一把甩开史密斯,有感而发的急切抬头,如鹰眼般锐利的视线透过窗户,立即在远处的另外一座大楼的顶层,捕捉到了一个身影,那身影高大魁梧,虽说距离太远,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人在笑,嘶嘶地笑,听起来不像人类,倒更像是毒蛇吐信的声音。 那是廖化吉,操控一切的幕后黑手,更是陆东源迄今为止遇到的最难缠的对手! 意识到自己被陆东源发现后,廖化吉也不介意,甚至还冲着这边挥了挥手。 陆东源脸色变得阴沉可怕,冷冷道:“又是你。” “对,又是我。” 廖化吉发出一阵阴阳怪气的笑声,“陆东源,你输了,这一次,你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他的话音刚落,背后忽然一阵大乱,先是传来了律师李增亮的惊叫声,“吴少,你在干嘛?” 等到陆东源回过身,才发现是李增亮急着想要从吴耀的手里抢下协议,而后者却是一把推开了老人,拿着两份协议绕过会议桌,跑到了对面,直接把两份协议塞到了史密斯的手里! “你签错了!签错了呀!” 李增亮急得头上直冒汗,悲愤的大叫。 从陆东源发现史密斯的耳机起,吴潇便把注意力更多的放在了陆东源的身上,完全没有留意到弟弟的异状,此时一看情况有变,立即想要冲上去把协议夺回来。 可已经晚了。 史密斯手里高举着两份协议,大声叫道:“别动,这里可是有录像的,你们应该清楚撕毁已经签好的协议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只要你们敢撕毁协议,不光是你们吴氏集团,就连你们夏国的声誉都会受到严重地损害!” 李增亮知道他说的是实情,无奈之下,只能是一脸绝望地愤然跺脚。 史密斯觉得还不够,于是翻到了签署名字的那一页,得意的大笑起来,“看到没?这里写的很清楚,不同意新系统发布,吴耀,这可是你们吴氏集团总裁签署的协议,这下没话说了吧?哈哈!” 吴潇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看向弟弟,颤声问道:“耀,你为什么这么做?” 吴耀此时就站在史密斯的身边,对于吴潇的质问,像是毫无反应,眼神空洞,一脸浑浑噩噩的神情。 “他被洗脑了。” 陆东源在自己的头上拍了一下,这还是从他答应拯救吴家以来,第一次表现出沮丧的神情,他咬牙道:“那是娼门的控心术,相当于深度催眠,平时与正常人一样,看不出来,需要受到某种方式的刺激,才会再次进入到无意识状态。” “刚才那音乐便是唤醒他的方式,只不过我当时没想到。” 他的拳头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近到都快要把脸贴到窗户上了,眼神森然地遥望着廖化吉,沉声道:“你一直折磨吴耀,甚至不惜切下他的一只手,就是为了控制他吧。” “没办法。” 廖化吉毫无惧色的隔空和陆东源对视,缓缓道:“吴耀这小子骨头实在是硬,不这么做,我的控心术就没法成功。” “对于我而言,不管是我把他送到会议室,又或者是你把他送过去,结果都是一样的,吴氏集团的新系统肯定是要停止发布的。” “而不同之处在于,如果是我把吴耀送过去,还得编一些他如何从绑匪手里逃出来的故事,而你把救他出来之后,再送过去就不一样了,在别人看来,那就是顺理成章。” “这么说来,我还得谢谢你才对。” 他一边说着,一边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 陆东源的双眸在渐渐收紧,咬肌却是凸了起来,浑身散发着恐怖的杀气,“你这么心机算尽地想要扳倒吴家,到底是为什么?” 廖化吉发出一阵嬉笑声,“陆东源,既然你自负心思缜密,智计无双,这个问题就留给你自己去找答案喽,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咱们后会有期。” “等等!” 陆东源急切地大叫了起来:“六年前,乞门发生的那桩惨案,是不是也是你干的?!” 没有回答,只能远远地看到廖化吉向着这边又一次挥了挥手,然后转身离开了。 第135章 公布遗嘱 “耀!” 随着廖化吉那边掐断了通话,吴耀像是失去了提线的木偶一样,双眼一翻,忽然向地上倒去,吴潇赶忙抢上前,一把把弟弟抱住。 可不管她如何摇晃,如何叫喊,可吴耀始终双眼紧闭,毫无反应。 吴潇急得直哭,陆东源走上前,翻开吴耀的眼皮看了看,皱着眉头道:“控心术虽然邪恶,但短时间内还不至于危及生命,别担心,乞门中有化解控心术的办法,他不会有事的。” “啧啧,还真是姐弟情深,令人羡慕。” 这次与吴氏集团谈判的带头人史密斯,在一旁看着,阴阳怪气道:“我就说过,你们夏国人看重的感情毫无用处,现在证实了我说的话了吧?” “如果你们不去救吴耀,他就不会来参加这次谈判,没有他在协议上签字,你们吴氏集团还会是令人爱戴的民族企业。” “可现在一切都晚了,人们只愿意听信他们想要的结果,所以你们吴家接下来将会因为这个签字被所有人唾骂,吴氏集团也将会迅速垮掉。” “噗”,那家伙把手伸到嘴边,夸张地吹了口气,然后伸展开手指,“像是灰飞烟灭,再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说完,那家伙便向着其他人使了个眼色,喜笑颜开地拿着协议打算离开。 “等等。” 陆东源脸色阴沉的挡在了史密斯的面前,对于陆东源,史密斯是打心里有些畏惧,赶忙向后退了两步,“你想干什么?” “协议要有法律效力才行。” 陆东源缓缓道:“这一点,你们都应该清楚吧?” 史密斯的脸色微变,瞬间明白了陆东源的意思,狐疑着道:“你是说我们这份协议没有法律效力?” 他随即笑了起来,“陆,我不知道你又想玩什么花样,可这份协议的的确确是吴耀签署的,所有人都看见了,并且还有录像可以作证,你说什么都没用。” “对,的确是吴耀签的。” 陆东源也不否认,只是道:“可你怎么就能确定吴耀有资格代替吴氏集团来签这个字?” 史密斯一愣,“你什么意思?” 陆东源撇了撇嘴,“谁都知道吴远兴之前留下过一份遗嘱,上边写了吴氏集团的继承人,现在吴远兴因为心脏病发作住进了医院,参加不了这次会议,那至少也得拆开遗嘱看看,万一上边写的人不是吴耀呢?” “对不对,李律师?” 李增亮听了之后,眼睛瞬间一亮,“对,对,陆先生说的太对了!” “根据法律上规定,如果当事人留有遗嘱,就必须遵循当事人的意见,如果遗嘱上写的继承人是吴潇,而不是吴耀,那他的签字就没有法律效力,更不能代表吴氏集团!” “听到了吗?” 陆东源盯着史密斯,冷冷地问道。 这个情况是史密斯没有预料到的,不过提到遗嘱,他心里又是一阵窃喜,毕竟之前听廖化吉讲过,遗嘱里的内容,早就已经看过了,上边明确写着继承人是吴耀,因此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陆东源这时提出这种要求,在他看来,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想到这儿,史密斯瞬间又放心下来,甚至故作大度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好啊,那就请李律师把吴远兴的遗嘱拿出来公布一下吧。” 公布吴远兴的遗嘱,在李增亮看来,只是个拖延时间的办法,仅此而已,根本解决不了问题,虽说吴远兴当时给他这份遗嘱的时候,并没有告诉他内容,他自己也没有问,但以他这么多年对吴远兴的了解,肯定是会把继承人的位子交给吴耀的。 到不是说吴远兴有重男轻女的思想,相反,他对吴潇的宠爱远比吴耀要多,也正是因为心疼孙女,才故意不肯把继承人的位子传给吴潇,当了这么多年的吴家掌舵人,吴远兴深知这份工作的艰辛与劳累。 因此,他宁愿吴潇只是做些简单的工作,只要快快乐乐,健健康康就好。 当然,理解归理解,对于李增亮而言,陆东源的提议来的太是时候了,他正好可以借机离开会议室,假装回去取遗嘱,然后再想办法编造一个借口,别管是不是蹩脚,只要不把遗嘱拿出来,就能让现在的危机暂时得到缓解。 这么多年来,他和吴氏集团荣辱与共,亲眼见证了吴氏集团的成长,更深知吴氏集团在国人心中的分量,无论如何不能眼睁睁看着它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毁掉! 打定了的李增亮不再迟疑,点头道:“对,是该把遗嘱拿出来了,只不过我没带在身上,需要回公司取一趟。” 史密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那就辛苦李律师跑一趟,不过……我得让我们的人跟着才行,万一李律师一去不回,也不能一直等着。” “这……” 李增亮的额头上瞬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心里大骂这洋鬼子心眼儿真多。 “李律师,遗嘱你不是随身带着嘛,直接拿出来公布一下不就行了?” 偏这时候,陆东源不合时宜地冒出来一句,让原本还觉得陆东源机灵的李增亮顿时黑了脸。 这小子是不是疯了? 到底是那一伙儿的,怎么净向着别人说话? “哦?原来李律师把遗嘱带来了,那正好,我们大家就拭目以待。” 史密斯心里乐开了花,差一点就笑了出来,再看向陆东源的眼神,也是不由自主的鄙夷起来。 “拿出来吧。” 陆东源像是个缺心眼一样,还在一个劲儿地催促,“反正早晚都是要看的。” 李增亮彻底无语了,他狠狠地瞪了陆东源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打开了自己的皮包,然后从里边拿出了一个档案袋。 随着密封条地慢慢撕开,李增亮的心也开始渐渐往下沉。 这一下是真的无计可施了,他的脑海中都已经浮现出吴氏集团被全网攻击的惨状来,爱之深责之切是人之常情,人们之前对吴氏集团期望有多高,反过来就会骂得有多狠,那也不能怪大家,因为字真的是吴耀签的,要怪也只能怪这些王八蛋把吴氏集团算计了。 他越想越是绝望,甚至拿着遗嘱的手都不由得开始颤抖起来,“下面由我来宣读吴远兴的遗嘱……呃……” 随着李增亮的眼神快速的在遗嘱上扫了一遍之后,他的神情先是变得诧异,继而变得困惑起来,竟然再也念不下去了! 第136章 质疑协议的有效性 史密斯在一旁察言观色,发现李增亮神情异常,手里捧着遗嘱,却只是愣愣地发呆,他有些不耐烦地上前,一把抢过遗嘱,递给了身后的随从,“念!” 李增亮像是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对于这种行为倒也没表示出反对,只是有些欲言又止。 那位随从可不管这么多,有了史密斯地命令,他立即大声地念了出来,“如果本人发生意外,包括遭遇不幸,卧病在床,又或者意识不清,无法和人交流等等,吴氏集团的一切事务都将交由我的孙子吴耀全权处理。” “立嘱人:吴远兴,证明人:吴潇,代书人:律师李增亮。” 这显然与史密斯的预期完全一样,他洋洋得意地冲着众人一摊手,开始了自己的演讲,“诸位先生,正如我刚才所说,这些愚蠢的夏国人只会把自己的产业留给自己的后代,宣扬什么该死的亲情至上。” “殊不知这世上唯一不会背叛你的只有金钱,我原本还想提议把吴氏集团纳入我们的原初会,现在看来,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因为他们的脑子不大够用,而且就我看来,一个脑子不大灵光的民族也不会有什么前途。” “所以,我想我们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与他们待在一起时间长了,会有降智的危险。” 这笑话并不搞笑,但围在史密斯周围的人依旧大笑不止。 “混蛋!” 吴潇恨得咬牙切齿,站起来就想要教训史密斯,却被李增亮拦住了,“潇,别冲动。” 老人安抚住了吴潇,转身径直走到史密斯的面前,神情严肃地说道:“趁你现在还笑得出来,我劝你还是多笑一些的好。” 史密斯一脸愕然,“什么意思?” 李增亮拿起那份遗嘱扬了扬,“因为这份遗嘱是假的。” “什么?!” 史密斯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你是在跟我开玩笑?” “这份遗嘱上有三个人的签字,分别是吴远兴,吴潇和作为指定律师的我。” 李增亮冷冷道:“潇的字我不太熟悉,但我帮吴远兴起草了将近四十年的文书合同,对于他的笔体我太熟悉了,我非常确定,这上边的签名不是他的,至于我自己的笔体就不用多说了吧?” 吴潇刚才也是被气懵了,现在才反应过来,立即拿过遗嘱看了看,发现那上边的签名龙飞凤舞,与自己一笔一划的习惯完全不同,她也是一阵困惑,“李叔,这名字也不是我签的,更何况爷爷立遗嘱的时候,我根本就不在场,这份遗嘱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增亮显然也有同样的困惑,茫然地摇了摇头。 吴潇忽然心里一动,转头看向陆东源,她这一看,引得所有人也都看了过去。 “对,是我干的。”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对于这么严重的事情,陆东源竟然丝毫没有要遮掩的意思,直截了当地承认了,“这份遗嘱是伪造的,老吴头儿和李律师的签名是我用左手写的,吴潇两个字是用右手写的,写的还行吧?” 都这种时候了,他居然还冲着吴潇挤了挤眼,弄得后者颇有些哭笑不得。 “我不相信!” 史密斯再次抢过了遗嘱,盯着那些签名一看再看,可很不幸,对于一个老外来说,夏国的方格字,他们这辈子都不一定能学得会,更别说想从中看出什么来了。 他狠狠地盯着陆东源,恼怒地叫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 陆东源沉下了脸,“你们为了阻止吴氏集团新系统的发布,可谓费尽了心机,甚至不惜找来了盗门的马睿,想要偷取吴远兴的遗嘱。” “你们越是想得到的东西,就越是不能让你们得逞,所以,我先你们一步,打开了李增亮的保险柜,偷走了吴远兴的遗嘱,顺便在放一份假的,就等着你们来偷,不得不说,你们这帮王八蛋还挺有心计,偷走了假遗嘱看完之后,也是怕别人发现,又偷偷送了回来。” 他一脸不屑地撇了撇嘴,“一帮自以为是的货色,就你们这点小伎俩,实在是不够看的。” 陆东源说的是实情,之前看到马睿假装成林家信的秘书前来拜访时,他又起了疑心,像马睿这样的人物,自然不可能真的去给人当秘书,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是来偷东西的。 也许在吴氏集团里能让马睿动心的东西有很多,但在这样的局势下,来的又如此突然,还是跟在林家信的身边,就不得不让陆东源联想到了吴家最值钱的东西,那就是继承权了。 因此,他先一步潜入了律师李增亮的办公室,打开保险柜偷走了那份遗嘱。 至于故意留下一份伪造的遗嘱,陆东源也不是没有考虑,既然对方急于想看到遗嘱的内容,肯定是想先一步确定吴家的继承人,好制定下一步的计划,索性将计就计,把吴耀写成是继承人,既能保证吴潇的安全,也能保证吴耀不会被第一时间杀害。 当然,以陆东源的性格,就算真遗嘱在手上,也绝不会像廖化吉一样,偷看里边的内容,因此,对于遗嘱里边到底写了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 史密斯被戳穿了诡计,一时间震惊不已,但很快又镇定下来,他阴恻恻地笑了起来,“陆先生,对于你刚才说的什么我们偷走遗嘱之类的话,你没有证据,我可以当做你是在胡言乱语。” “可你偷走吴远兴的遗嘱,是你自己亲口承认的,对于这种盗窃行为,请问贵国如何处置?”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陆东源扯了扯嘴角,“李律师,我现在对吴耀能否代表吴氏集团在协议上签字一事,表示怀疑,而且对那份协议的有效性提出质疑,合理不?” “合理,合理。” 李增亮宛如看见了救命稻草一样,拼命地点头,“没有吴远兴先生的遗嘱,我们现在没法确定吴氏集团的继承人,因此,这份协议不具备有效性。” 史密斯目瞪口呆,别说是见,他连想都不敢想陆东源居然会有这种‘骚操作’,一时间恼羞成怒,气急败坏地叫道:“你们这是欺诈!这是犯罪!我要去告你们!” 这家伙被气得够呛,晕头转向往外走,忽然又觉得不对劲,于是转过身,冲着陆东源伸出一只手,“那份遗嘱呢?交出来!” 陆东源被逗乐了,“你觉得老子会把遗嘱交给你?” 第137章 吴氏集团新总裁 史密斯意识到自己被耍了,而且是被狠狠地耍了一把那种。 对于像陆东源这种‘耍赖’方式,他其实并不陌生,因为漂亮国就经常用这样的手段去怂恿一些国家内斗,嘴里高喊着提供资助,支持到底,实则不过是为了卖武器卖装备,等到把对方的油水榨干了,再一脚踢开。 这是一种典型的强盗逻辑,所谓的签订协议也不过就是走个过程,随时都能反悔,对于这种不要脸的行径,史密斯自然是轻车熟路,只是没想到今天竟然会被用到了自己身上。 协议是签了,可吴氏集团现在不承认吴耀是继承人,不承认这份协议的合理性,也就是说他们可以毫无顾忌地继续推行他们的新系统,而自己费尽心机弄来的协议竟然变成了一张废纸,可更让人抓狂的是,史密斯对此居然毫无办法。 他死死地盯着陆东源,眼睛里都快要冒出火来了,“你这个该死的骗子,还有你们吴氏集团都是骗子,我要去告你们!” 陆东源无所谓地摊了摊手,“随便。” 就在双方的对峙进入到白热化阶段的时候,吴潇的手机忽然响了,是视频电话,当她看清号码时,心里瞬间一紧,马上就接通了。 “爷爷?” 屏幕之中出现了吴远兴的身影,只见他躺在病床上,多少还有些萎靡,这位年近古稀的老人听到孙子吴耀的消息后,也是急火攻心,引发了心脏病,经过医院的抢救,总算是脱离了生命危险。 上一次是迫不得已装病,而这一次是真的病了。 “潇,我已经知道那边的情况了。” 他透过屏幕注视着孙女,身子虽然虚弱,但眼神却是异常坚定,“让人把我们的通话投屏到大屏幕上,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到。” 吴潇虽然不清楚爷爷要做什么,但还是立即让人去做了。 很快,吴远兴瘦削的脸庞出现在了大屏幕上,为了方便爷爷观看,吴潇把自己的手机找了一个合适的角度,对准了在场的人。 一看到吴远兴醒了过来,史密斯意识到这次彻底没戏唱了,这位老人的强硬他早就领教过,否则也不会如此大费周折,但还是有些不死心,先一步举起手里的协议,冲着镜头叫道:“吴先生,您的孙子吴耀先生已经签署了这份协议,上面明确写着要停止新系统的发布,而现在,贵方又以极其荒谬的理由要单方面否定这份协议。” “我们对此表示严重抗议,并将向国际法庭提出诉讼!” 吴远兴的脸上露出了不屑的神情,继而看向了陆东源,似乎也有些疑惑,“东源,我听说你拿走了我写下的遗嘱,你没有拿出来给他们看吗?” 陆东源摇了摇头,“我都没看,给他们看什么。” “君子坦荡荡。” 老人赞许地笑,“也是老天眷顾,让我这辈子得到了很多,可要说最幸运的,还是认识了你这么一个朋友,东源,我那份遗嘱你带在身上了吗?” “是。” “那就麻烦你现在交给增亮。” 吴远兴的话让在场的人全都一愣,陆东源的意外‘搅局’,本来已经让败势得到了逆转,史密斯那帮已经彻底束手无策,这个时候再把遗嘱拿出来,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 陆东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遗嘱从口袋里掏了出来,递给了李增亮,话却是对吴远兴说的,“随你,反正你现在没事了,至于遗嘱里写了什么无关紧要。” 他是在尊重吴远兴的意思,而史密斯却是眼睛瞬间一亮,在他看来,只要吴远兴这份真遗嘱里写的继承人是吴耀,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吴远兴看向李律师,面色平静道:“增亮,请你大声的把我的遗嘱念出来。” “好。” 李增亮展开了连他都无缘得见的遗嘱,先是清了清嗓子,然后道:“本人自愿辞去吴氏集团总裁一职,并且将名下所有资产无偿转赠于陆东源,即日起生效……” 此言一出,会议室里所有人都被震惊的无以复加! 陆东源? 吴远兴竟然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了陆东源? 就连李增亮都失惊地瞪大了眼睛,反复又看了几遍,确认无误后,才继续道:“立嘱人:吴远兴,证明人:夏国商界联盟主席刘文强,代书人:律师陈卫国。” 他这才明白,为什么之前吴远兴只是让他保存遗嘱,就连商量都没找他商量,原来是因为他另外找了别人代笔。 “不可能!” 他的话音刚落,史密斯便冲上去从李增亮的手里一把夺过遗嘱,一看再看,这样的事情显然超出了他的认知,他冲着吴远兴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这份遗嘱一定是假的!你怎么可能把自己的一切全都交给一个毫无关系的外人?我不相信!” 老人眼神清冷地看着史密斯,“东西是我的,我想给谁就给谁,用不着你来相信,更何况,东源对于我,对于我们吴家,从来都不是外人。” “当年他舍生忘死地救过我,现在又救了我的孙子吴耀,我们吴家欠他的。” 他自嘲的一笑,“这么说,可能会显得我吴远兴市侩,东源的格局小了,实话告诉你,几年前我就打算把家族的一半资产赠给东源,可他根本就不稀罕!” “当然,对于你们这些只会以己度人的小人而言,可能会觉得我是在夸大其词,我也懒得对牛弹琴,你只要知道东源是我的朋友,我对他从来都是毫无保留的信任就是了,说得多了也没用,因为你们永远也达不到这个境界,更不会理解友情的伟大。” 老人深邃的目光缓缓自众人的面上扫过,继续道:“我之所以要这么做,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东源虽然年轻,但心里却有一份无比厚重无比真挚无比强烈的爱国之情,我吴远兴虽被人们谬赞一声爱国商人,但比起他,我自愧不如!” “在我们夏国人的眼里,国家也可以反过来称之为家国,国之不存,何以为家!这是我们夏国人的信仰,无可撼动!” “因此,每一个打心底真正热爱祖国的人,都是值得尊敬的,都是可以信赖的!” 他越说越是激动,甚至于脸色也开始涨红,旁边的护士不得不提醒他要注意身体。 吴远兴平复了好一阵子,才转向陆东源,报以赧颜的一笑,“不好意思,这件事提前没有跟你商量一下,不过,你也别误会,我可不是要以此和你做交换条件,让你去救吴耀……” “行了,不用解释了。” 陆东源打断了他的话,戏谑道:“我看你这老家伙是担心我保护不了你们爷孙。” 老人笑得坦然,“不错,还真让你说中了,我的确是有这种顾虑,虽然我知道潇儿和耀儿都是好孩子,可万一我们三个都出了事,总不能眼看着吴氏集团毁在坏人手里,交给你,也是为了彻底解掉后顾之忧,见谅。” 他说了这么长一番话,已经是疲态尽显,于是冲着陆东源又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我这把老骨头要休息了,东源,现在你是吴氏集团的总裁,该怎么做,你看着办就好了。” 第138章 老跛之死 所有人都没想到,包括陆东源自己都没想到,吴远兴竟然会把吴氏集团总裁的位子交给自己! 身为夏国的第一家族,吴家的实力本就雄厚,再加上吴氏集团在全世界也是排名靠前的企业,吴远兴的任命等于是把陆东源一下子直接‘强塞’进了世界富人排行榜里! 据保守估计,陆东源此时的身家至少也得是用千亿来计算了。 这位‘新晋’富豪倒也没有兴奋的样子,一如平常,只是慢悠悠地走到了史密斯的面前,也不管对方愿不愿意,伸手把他手里的协议拿了回来,然后当着对方的面一下一下地撕成了碎片。 他依旧看着史密斯,头也不回地问了一句,“李律师,咱们集团的口号是啥?” 李增亮赶忙上前一步,“发展民族科技,振兴民族产业!” 陆东源点了点头,“告诉公司的人,新系统如期发布!” “好的,陆先生!” 李增亮激动的眼睛微红,走到一边打电话去了。 如果还是吴家人在管理吴氏集团,那么,也许可能大概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机会,可现在的总裁换成了陆东源,那就彻底没戏了。 史密斯等一众人,一个个如丧考妣,而史密斯现在更担心的是陆东源的态度,他一改之前的嚣张态度,低眉顺眼地冲着陆东源强挤出一个笑,“恭喜陆先生成为吴氏集团总裁,也提前预祝吴氏集团的新系统发布成功,对于海外市场,您大可放心,我们会不遗余力地进行推广……” 之所以前倨后恭,也是没办法,以陆东源的强势个性,他这时候不认怂,恐怕就真的走不了了。 “怕了?” 陆东源眼神揶揄地问了一句。 “嗯。” 保命要紧,史密斯现在也顾不上别的了,唯唯诺诺地擦着汗,“还请陆先生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 “放,当然要放。” 陆东源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我们夏国有句话叫‘人这辈子最痛苦的事莫过于人还活着,可是钱没了’,现在杀了你,比捏死蚂蚁还容易,不过那太便宜你了,反正新系统一发布,你,还有你们这些人的公司全都要破产。” “我到有些期待看你们身无分文,流落街头的惨像,不过……” 史密斯刚刚才有些升起的希望,被这一个‘不过’吓得打了个冷战,立即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几乎是在哀求,“陆先生,您大人有大量,请不要跟我们计较。” 陆东源的神情变得冷厉了起来,“我是不会跟你们计较,因为你们不配,当然,也需要你带话回去,告诉你们原初会的主席,我很快就会去找他。” “我不想说什么虽远必诛之类的话,但他要明白,他残害吴耀这件事还没完,这笔账我一定会去找他算清楚!” 声音虽然不大,却是听得史密斯遍体生寒,他神情畏缩地低着头,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是,是。” “李律师,帮个忙。” 已经把好消息传递回了公司的李增亮立即回到了陆东源的身边,“陆先生,什么事?” “麻烦您带这些家伙去见媒体,让他们挨个向吴耀,向吴氏集团道歉,当然还有咱们的祖国,哪一个道歉要是诚意不够,也就别回去了。” 陆东源的话瞬间让李增亮的自豪感爆棚,身子也不由自主地挺拔了起来。 …… 十几分钟之后,史密斯带着谈判团出现在了会议室的大门外,一个个蔫头耷脑如同丧家之犬。 “史密斯先生,听说你们在这次谈判中没能得到预期的结果,您对此如何评价?” 一时间闪光灯不停闪烁,所有的镜头全都对准了这位谈判代表。 史密斯苦着脸,如丧考妣,面对提问,他斟酌着措词,小心翼翼道:“首先我要预祝吴氏集团的新系统发布成功,他们的努力令人敬佩,对于吴氏集团的通信新系统,我们已经无力对抗,甘拜下风。” “其次……我还要向吴耀先生道歉,向吴氏集团道歉,为我们之前所做的所有不道德行为道歉。” 说完,便带着自己的谈判团队郑重地深深鞠了一躬。 “当然,最应该道歉的,还是……” 他不由自主地看向会场门口那一面随风飘扬的鲜红国旗,明显心有余悸地哆嗦了一下,也顾不上维持形象,拿出手帕一边擦着汗,一边道:“夏国的人民,我为之前的出言不逊诚挚的道歉。” “我想说,这是一个伟大的民族,无可战胜,他们的坚韧果敢,他们的聪明智慧,更是让人感到敬佩,尤其是他们对于祖国的热爱,更是让我们自行惭愧。” “在此,我要向夏国人民道歉,向夏国道歉,请原谅!” 这一次,几乎都没用他带头,身后的所有人自觉地站成了一排,无比庄重的向着那面鲜红的国旗深深地鞠躬! 前来观看这场谈判的人群瞬间迸发出一阵欢呼声,所有人都雀跃不已,谁也没有注意到人群之外,大楼侧面的拐角处,远远地站着几个人也在向着这边观望。 “东源哥,你真行!那些老毛子再也不敢嚣张了。” 石小鱼兴奋的像是过年一样,看样子很想跑过去参加人们的欢庆,只是碍于乞门门主的身份,也只能是远远地过过眼瘾了。 “那是,只要咱们队长出马,别说是商业谈判,就是有军队来犯,也让他有来无回!” 一旁的周琪又开始词不达意了,被郑逸狠狠地白了一眼,黄小芬不管那么多,深以为然地点头,伴之以咧嘴憨笑,刘春来不轻不重的在周琪的后脑勺上来了一下,那同样是赞同多过责怪。 陈雅君坐在轮椅上,同样面带微笑地看着欢庆场面,感慨道:“史密斯这些人真正是见风使舵的小人,至少有一点他说的不错,我们的民族真的很伟大,永远都无法战胜!” “嗯,嗯。” 吴潇连连点头,眼神却是看向了旁边的陆东源。 陆东源对于这样的场面并没有太多的兴奋,到好像理应如此,他那犀利如刀的眼神越过了欢庆的人群,已经看向了远方。 对于吴家而言,这场危机算是圆满落幕,可对于陆东源而言,好像才是开始,也正是从这一刻起,他敏感地觉察到了另一场危机的到来。 …… 夜里,楚江大桥上的数十盏大灯斜射而下,越发映衬着桥下的江水波澜不惊。 一个老人立于桥栏旁边,满心悲凉,颤颤巍巍的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只是看了一眼,瞬间老泪纵横,“孩子,我对不起你啊。” “跛叔!” 随着一声稚气未脱的叫喊声,石小鱼出现在了桥头,与他同行的,还有陆东源。 “小鱼,东源,我对不起你们……” 当看到那一大一小两人时,老跛再也抑制不住地放声痛哭起来,“他们找到了我儿子,还说要是不听他们的,他们就要杀了他,我也是没办法才嫁祸东源的,对不起……” 陆东源和石小鱼面面相觑,都是一脸莫名,“跛叔,您哪儿来的儿子?” “是个私生子。” 老跛可怜兮兮地看着两人,颤声道:“这么多年,我一直在隐藏他的身份,可没想到还是被他们找到了。” 他嘴里所说的他们,应该就是廖化吉了,这家伙为了陷害陆东源,甚至不惜找到了老跛的私生子作为要挟,这位昔日的乞门长老无奈之下只得答应。 陆东源眉头紧锁,咬肌也凸了起来,“跛叔,那您的儿子现在?……” “死啦!” 老跛双阳通红,手里攥着照片,悲愤地仰天大叫:“我答应了他们,但还是没能保住我的儿子!这些王八蛋,他们杀了我儿子!” 他说这话,忽然纵身跳上了桥栏。 陆东源和石小鱼都是一惊,急着想要扑过去,却被老跛喝住了,“都别过来!” 老人的眼神中满是不甘,立于桥栏之上的佝偻身躯也在不停地发抖,“我背叛了乞门,没脸再见其他人,更没脸活下去了。”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陆东源一眼,大叫了一声:“给我报仇!” 说完便再无犹豫,转身向着漆黑的江面一跃而下…… 第139章 辽北镇的冬天 兔年的冬天,比往年都要冷,辽北镇外的龙兴湖早早就冻上了厚厚的冰层,以往人们冬钓的时候多少还要小心一些,今年索性连车都开上去了。 此时,已经是早上十点多钟,太阳斜挂在空中,龙兴湖的正中央,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身穿厚厚的军绿色棉衣,正小心翼翼地拉动鱼线,不一会儿一条肥硕的鲤鱼便从事先钻好的冰洞里被拉了上来。 男人把鲤鱼从鱼钩上摘下来,随手掂了掂,感觉足有十斤左右的样子,这才咧嘴笑了笑,顺手扔进了旁边的鱼篓里。 看样子,他今天的收获颇丰,那鱼篓里光是六七斤的就有好几条,小一点的就更多,几乎都要装满了,男人抬头眯起眼睛看了一眼太阳,这才心满意足地收起了鱼竿,背起鱼篓,离开了龙兴湖,迈步向着辽北镇走去。 辽北镇西边的公路上,尽管积雪被清扫过,但还是会打滑,可尽管如此,还是时不时会有各式各样的绑着防滑链的越野车经过,每到这时候,男人便不得不站到路边等着,一直到车辆过去,才重新回到路上继续前进。 快要到镇口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男人警觉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一辆悍马H6正快速的向着自己冲来,情急之下,也顾不上别的,凭着本能使劲往旁边一跳。 这一下躲是躲开了,可人却是直接扑跌进了路边厚厚的雪堆中,背上的鱼篓也被甩飞了,辛辛苦苦钓上来的鱼散落了一地。 与此同时,那辆悍马一个急刹车也停了下来,宽大的轮胎上带起无数的泥水,溅了男人一身。 随着车门打开,一个衣着鲜亮的年轻男人从车上跳了起来,气急败坏地指着男人骂了起来,“老子又不会真的撞到你,你躲什么?!” 又是几声车门开合的声音,两男两女也跟着从车上下来了,男的同样很年轻,样子张狂,而两个女的则是身穿昂贵的皮草,眼神放浪。 “周少,愿赌服输,拿来吧。” 一个男青年笑嘻嘻地冲着周子阳伸出了手。 周子阳余怒未消地又把更多的积雪踢到了打渔男人的身上泄愤,“都他妈怪你!” 可怜打渔男人遭遇了这样的无妄之灾,还全然是一头雾水。 他当然不会知道,这位来自于东林市的纨绔,一路上都在吹嘘自己花几千万买来的这辆悍马车性能如何如何好,看见打渔男人在路上前行,这家伙也是一时兴起,便和朋友打赌说自己能把车在离打渔男人只有十公分的距离上一下停住。 这样的路况,这样的速度,那几位自然是不信,于是便有了刚才那惊险的一幕。 全不说这样的做法简直有些草菅人命的嫌疑,单是周子阳嚣张跋扈的性子,也足够让人愤怒的。 “傻X。” 他冲着打渔男人又啐了一口,这才回身从车上取下一个皮包,随手从里边摸出几沓钱,丢给了随行的朋友。 “周少大气。” 两个男的眉开眼笑,冲着周子阳竖起了大拇指,而两个女的则是立即两眼放光,看周子阳的眼神越发烟视媚行,其中一个做作的用手掩住胸口,娇滴滴道:“还是周少的车技好,这要是换了我,恐怕就撞上了。” “撞上也没事。” 周子阳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这种小地方的人,都是些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随便给两个钱,也就打发了。” 说完,浑然不顾那打渔男人还困坐在雪堆当中,转身要走,脚下却是一滑,差点摔倒,低头一看,赫然是一条鱼,他气得大骂了一句“真他娘的晦气”,像是解恨一样伸脚把那鱼跺得稀烂,这才在地上抹了抹脚底,拉着朋友开车走了。 直到车子走远了,打渔男人才从雪堆里爬了起来,他显然是那种老实巴交的性子,被人这么欺负,也没敢还嘴,只是伸手抹去头上脸上的泥污,看着路边被踩得不成样子的鱼,一阵心疼。 他叹了口气,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鱼篓,又把散落的鱼重新捡了回去,这才步履有些蹒跚地走进了镇口。 沿着积雪覆盖的街道一路前行,直到街尾的最后一处院落前才停下了脚步,伸手敲门。 “来啦!” 随着清脆悦耳的叫声,很快便有人来开门,那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孩,但美中不足的是,她的腿有残疾,只能借助轮椅行动。 “小雅,这是你要的鱼。” 当打渔男人看到陈雅君的时候,眼神中的阴霾立即被驱散了一大半,他笑着从鱼篓里拿出了那条最大的,显摆一样地晃来晃去,“怎么样,这条够大吧?” 陈雅君忍不住一阵惊呼,“张叔,我只是请您随便帮我钓一条鱼回来,这条也太大了!” “还是小雅有福气,入冬以来,张叔我也是第一次钓上来这么大的鱼。” 陈雅君甜甜的一笑,“还是张叔有本事!” 这一笑,让张文喜把刚才遇到的倒霉事彻底抛到了脑后,他乐呵呵地走进院落,从包里拿出了道具,手脚利索地开始刮起了鱼鳞,“东源去哪儿了?” 陈雅君回道:“咱们镇上的滑雪场不是刚开嘛,镇长请护林队的人过去帮忙,他也去了。” 一提到滑雪场,张文喜的神情顿时难看起来,动作也不由自主地变慢了,这一细微变化自然没能逃过陈雅君的眼睛,她不无担心地问道:“张叔,您怎么了,刚才我就看见您的身上脸上有泥污,是不是有人欺负您了?” 镇子就这么大,对于张文喜,陈雅君也是再熟悉不过,知道他生性老实,以前就连镇上的邻居们也经常会拿他开涮,还是她和陆东源搬来之后,这种情况才得以改观。 没办法,谁让陆东源天生就是嫉恶如仇的性格,最看不惯的就是欺软怕硬,有一次正好赶上有人欺负张文喜,他二话不说,上去抓住那几个就是一顿臭揍,从那以后,镇上就再没有人敢惹张文喜。 也正是因此,张文喜对于陆东源和陈雅君这对兄妹一直感恩戴德,有时候陆东源需要出门,便会把陈雅君托付给他照顾,而张文喜也是不负所托,简直把陈雅君当自己闺女一样,照顾的无微不至。 当听见陈雅君的问话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赶忙用袖子擦了擦脸,强挤出一个笑容道:“就是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事的。” 陈雅君看着张文喜,摇了摇头道:“不对,张叔,您肯定不是自己摔的,应该是……有一辆车把您别倒的。” 第140章 神秘客人到访 陈雅君的心思灵动,不是一般人能够比的。 而对于张文喜而言,被一个小姑娘直接说出了糗事,难免有些尴尬,他眼神躲闪地说道:“没有,没有,真的是自己摔的。” “张叔,您就别骗我了。” 陈雅君坚持着摇头,“看您的样子,是向前摔倒的,可既然是向前摔倒,背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泥浆?” “还有,如果您是滚倒的话,那泥浆就应该是一片一片的,而不是一点一点的,那分明就是车轮经过的时候溅上去的,到底是谁欺负了您?” 张文喜也知道陈雅君冰雪聪明,这点事肯定是瞒不过,只能是略显窘迫地挠了挠头,“算了,算了,反正也没伤着。” “那怎么行?” 陈雅君生气了,驱动轮椅就向外走,“既然是车子经过,那一定是去滑雪场的,我去找他们!” “哎,哎,你这孩子……” 张文喜赶忙上前阻拦,可就在两人纠缠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请问,陆东源的家是在这儿吗?” 两人回头,这才发现门口站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看样子已经是年过花甲,但身形却是格外地挺拔,面容瘦削,一双眼睛中更是隐隐有精光闪烁,尽管他神情恬淡,却总给人一种不怒自威之感。 而在他背后一步半的距离上,还站着一个年轻人,身材颀长,留着干净的寸头,身子同样挺的像是一杆枪,与老人的和颜悦色相比较,他的神情又显得有些过于严肃。 “对,这里就是。” 当陈雅君看到来人时,先是仔细端详了一下,然后把轮椅向后挪了挪,微笑着道:“陆东源跟我说今天有贵客要来,是您二位吧,他还让我特意准备了酒菜,快请进吧。” 这下轮到老人打量陈雅君了,“神华内敛,锋芒尽收,小丫头不错。” 他随即笑了起来,“不过,我要小小地纠正你一下,所谓的‘贵客’肯定是你临时起意,陆东源不会用这样的词汇,顶多会说有个‘老头子要来’,能在前面不加那个‘糟’字,已经算是嘴下留德了。” 这样风趣幽默的老人,陈雅君还是第一次见,忍不住莞尔一笑。 张文喜老实木讷的性格,注定不会应对这种场面,他提着刀正打算换个地方继续给鱼刮鳞,可身子才刚一动,门外老人身后站着的年轻人双眸骤然收紧,同时动了! 也看不清他是如何绕过老人进院子的,反正张文喜只觉得眼前一花,持刀的手腕已经被那年轻人抓住了! 随即便感觉手腕上传来一阵剧痛,可就在这时,门外的老人忽然叫了一声,“啸武!” 也幸亏是这一声喊,手腕上瞬间一松,那痛感马上便减轻了。 以张文喜的迟钝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门外的老人已经迈步走进了院子,对着张文喜道:“抱歉,这小子没见过世面,总是神经兮兮的。” 老人如此客气,让真正没见过世面的张文喜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惶恐,就像是小市民第一次遇上了大人物一样,甚至都有些不敢直视老人的眼睛,低着头道:“没事,没事。” 老人这才转向那年轻人,“啸武,认错。” 被叫成啸武的年轻人,立即后退一步,冲着张文喜说了一声,“抱歉。” 张文喜更是慌乱,连连摆手,“真的没事,真的没事。” 一旁的陈雅君留意到那年轻人即便是道歉时,身子依旧挺得笔直,到像是脊柱从来不会打弯一样。 “这位是我们的邻居张叔,他是来帮忙的。” 发现年轻人的眼神还会时不时地看向张文喜手里的刮鳞刀,陈雅君赶忙介绍了一句,然后问老人:“我该怎么称呼您?” “我姓宋。” 老人笑眯眯道:“你和我孙女岁数差不多,就和她一样叫我爷爷吧。” “宋爷爷。” 陈雅君点了点头,再次向着两人做了个请的手势,“快进屋吧。” 年轻人又是先一步到了门口,打开房门里里外外地查看了一番,没发现异样,这才从屋里出来,也不说话,只是束手立在门口。 老人冲着陈雅君做了个无奈的神情,“这小子就爱草木皆兵,没办法,你别介意。” 说完,又转向年轻人,教训道:“这里是陆东源的家,要说安全,这里最安全,你觉得陆东源这个时间不在,是去做什么了?” 年轻人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老人有些怒其不争地摇了摇头,反倒是陈雅君眨了眨眼,然后给出了答案,“要是我猜的没错,他应该是在外围警戒。” …… 还真让陈雅君说中了。 老人到访的时候,陆东源正在辽北镇东边的一处山岗上,借助着望远镜警惕的四下观察。 一向泰山崩于面前色不变的陆东源,这一次是真的紧张了,对陈雅君谎称自己要去滑雪场帮忙,可实际上从一大早起,他就在不停地巡视着周围。 这也是没办法,他实在是太了解这位老人的脾气了,他说要来,谁都拦不住。 陆东源之所以会紧张,是因为老人的身份太过特殊,夏国可以没有他陆东源,但绝不能没有这位老人,万一老人出点差错,他陆东源就是死上一万次都不够赎罪的。 因此,尽管他早就从望远镜里看到老人进了家门,但依旧不敢轻举妄动,他必须要继续在这里蹲守至少半个小时以上,确定没有可疑人尾随而来,这才能回家。 之前周子阳开着悍马车在路上欺负张文喜,就被陆东源看到了,只是他现在顾不上理会了。 “怎么就真来了呢?” 陆东源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忍不住轻轻地嘟囔了一句。 六年前,机缘巧合之下,他进入了部队,一年后,他见到了那位在军中堪称最神秘的老人,也是足以改变他命运的人。 他记得很清楚,老人见到他时,第一个问题是“怕死不?” 不像其他新兵蛋子遇到领导时的慷慨激昂,陆东源的回答只有一个字,“怕”。 老人没说话,只是眯起狭长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他。 于是,陆东源又老老实实地补充了一句,“所以我会让自己尽可能地活下来。” 第141章 随时做好准备 临近中午,陆东源快步走向家门。 尽管他心里有些迫不及待,但还是不得不尽量让脚步平稳一些,他太清楚老人身边跟着的会是什么样的人,更清楚一旦有什么过激的行为会引来什么样的后果。 果然,离着大门还有二三十步距离时,就被人觉察到了,那是一个年轻人,看起来也就是二十出头的样子,他的神情冷峻,整个人宛如出鞘的刀锋,给人一种锐不可当的感觉。 陆东源看着那年轻人,一如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他放慢脚步,双手举起,示意自己没有威胁。 可即便如此,年轻人的眼神还是像枪尖一般地‘刺’了过来,“你就是陆东源?” 陆东源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但对于初生牛犊的后辈却是脾气好的不得了,他立即点了点头,“如假包换,你贵姓?” “姓彭,彭啸武。” 年轻人神情倨傲,冷哼了一声道:“听说你是最好的,我不信。” 陆东源做出一张苦瓜脸,“你最好别信,都是他们瞎传,我自己都不信。” 彭啸武的脸上露出了鄙夷之色,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怂。” “我本来就挺怂的。” 陆东源不以为然,嬉笑着回了一句,转头向着院里看了一眼,然后问:“我可以进去了吗?” 彭啸武冷着脸哼了一声,往旁边让开了一步。 “谢了。” 陆东源迈步向着院子里走去,可就在和彭啸武擦身而过的时候,一记凌厉无比的掌刀斜刺里猛地砍了过来! 陆东源想也不想,抬臂挡开,反手就是一记凶狠的直拳,彭啸武侧身避开,又是一记掌刀砍向陆东源的太阳穴,陆东源伸手抓住对方手腕,两人僵持不下,迅疾的又对了一脚,很快就噼里啪啦地打在了一起。 动静虽然不大,但还是惊动了屋里的人。 陈雅君此时正和姓宋的老人在热炕上对面而坐,眼前的火锅已经烧开了,正向上翻滚着蒸蒸热气。 “宋爷爷,外边好像打起来了。” 陈雅君一边倾听,一边不无担心地说道。 老人笑,“没关系,没关系,都是年轻人嘛,气盛是应当的,别担心,打一架就好了。” 陈雅君也跟着笑,她眨了眨灵动的大眼睛,试探着问道:“宋爷爷,我猜您是想借陆东源的手,挫挫彭啸武的锐气?” “你这小姑娘还真是人小鬼大,还真被你说中了。” 老人哈哈大笑起来,“人这辈子不能没有锐气,但这个锐气不是指愣头青,见谁都要硬钢,打不过你就要乖乖服输,认真总结,从头再来。” “这个锐气说的其实就是心气,输个一次两次都没关系,只要心里不怂,总是会赢回来的,陆东源这一点做的就比别人强。” 陈雅君很认真地咀嚼着老人话语中的含义,最终会意的一笑,“所以,您还不光是想挫挫彭啸武的锐气,更想考验一下他的韧性?” 老人笑得更开心,用筷子虚点了一下,“果然是言多必失,不能再说了,否则老头子心里这点秘密都要被你这鬼丫头挖走了。” 听见老人都这么说了,陈雅君自然也就放下心来,不再关心外边打架的那两位,而是频频给老人夹菜夹肉,老人也是来者不拒,吃得津津有味。 没过多久,门外传来了动静,先是陆东源推门走了进来,紧跟着彭啸武也进来了。 前者还是一如往常,而后者则是鼻青脸肿,多少有些惨不忍睹的意思,不过看那样子倒是没有了之前的倨傲,反而是变得一脸服气。 不像彭啸武对老人始终都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陆东源则是要亲切的多,见到老人,绝口不提打架的事儿,反而是嬉皮笑脸地问:“喝两口?” 老人对此倒也不以为意,只是伸出两根手指,“最多二两,多一口都不行。” “好嘞!” 陆东源立即屁颠屁颠跑去拿酒了,陈雅君则是注意到一旁的彭啸武有些欲言又止,应该是想提醒老人不能喝酒,但又没敢说出来。 “这可是我精心泡制的。” 陆东源捧来了一个泥质的酒壶,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密封的盖子,给老人到了一杯,“里边可都是好东西,咱们这边有的宝,这里边全都有。” 老人也不客气,端起酒杯,细细地品了一口,赞叹道:“果然是好东西,我都快有十年没喝过这种补酒了。” 陆东源像个孩子一样,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本来是打算去见您的时候,给您送去的,没想到您亲自来了。” “来总是要来的。” 老人深邃的眼神看向窗外,感慨道:“其实早就想过来看看,可一直没时间,来了之后,才发现这边的景致是真的好,看不够,待在这儿,感觉心也跟着干净了。” “你小子能找到这么一处地方,眼光不错。” “那是。” 陆东源厚着脸皮应了一声,然后招呼彭啸武,“兄弟,别杵着了,过来一起吃饭。” 这种亲切的称呼,对于陆东源而言,并不常见,那是基于对彭啸武能跟在老人身边的一种偏爱,有些爱屋及乌的意思,同时,更是对于彭啸武个人能力的肯定。 彭啸武犹豫着看了老人一眼,老人招了招手,“咱们远来是客,既然东源说了,你就坐下一起吃吧。” 彭啸武这才坐了过来,只是改不了平时的习惯,吃饭都坐得笔直。 接下来的饭局进行的可谓有滋有味,陈雅君留意到陆东源似乎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他表面上对老人有些没大没小,可心里对于老人的那份敬重和依赖,谁都能感觉得到。 等到吃完了饭,陆东源才对陈雅君道:“小雅,你陪着啸武在咱们镇上四处看看,我跟老爷子有话要说。” 以陈雅君的聪慧,就算他不说这句话,也是要退席的,立即点了点头,带着彭啸武去了。 陆东源又给老人到了一杯酒,第一次正色道:“有任务需要我去?” 老人看着陆东源,眼神温和,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两年的时间,到没有被世俗夺去斗志,还不错。” “你在南楚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了,救了吴氏集团的吴耀,灭了那些海外集团的入侵念头,我还听说你现在是吴氏集团的总裁?” 陆东源在老人面前,再也没有了以往的洒脱,反倒是有些赧颜,支支吾吾道:“我都说了我干不了,要把这位子还回去给吴耀,可吴远兴死活不答应,还躺在病床上耍赖,不过您放心,过一阵子等他能下地了,我再回去一趟。” 老人欣慰地点了点头,“你也不必太过计较,不管是当兵还是从商,只要心里有祖国有人民,做什么都是好的。” “鉴于你这次做的事有功,因此,对你擅自拆除芯片装到小雅身上这件事,暂时不予追究。” 还没等陆东源松口气,老人的话锋忽然一转,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我只要求一点,从现在起,你必须随时最好准备,以应对可能到来的任务!” 第142章 军人 午后的阳光照在人的身上,格外的温暖。 陈雅君驱动着轮椅,沿着街道慢慢前行,彭啸武跟在她身后,注意力还是更多地放在了轮椅下边的履带上。 “是不是感觉很熟悉?” 陈雅君回头看了一眼,笑着问道。 彭啸武是那种标准的军人习气,不大善于言谈,只是略显木讷地点了点头。 陈雅君继续道:“这是陆东源根据你们登陆车原理,特意给我改装的,滚轮和履带相结合,应付雪地上坡这样的路面,就用履带,正常路面就用滚轮,特别方便。” 彭啸武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显然是没想到陆东源竟然对机械也这么熟悉。 又往前走了一段,陈雅君在镇子中间的空地上停了下来,先是闭上眼睛充分地享受着温暖的阳光,继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幽幽道:“宋爷爷说的对,这里真的是很好,风景优美,就连空气都是甜的。” 阳光洒下来,把陈雅君整个人都笼罩其中,那光洁清秀的面孔更是被染上了一层金色,纯洁神圣的如同天使下凡,这样的景象简直让人痴迷。 一旁的彭啸武呆呆地看着,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被那唯美的画面融化了。 和陆东源不同,彭啸武从入伍以来,就被冠以‘刺儿头’的称号,不服管教,经常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事。 经历过军旅的人都知道,部队中总会有那么几个桀骜不驯的人物,这种人其实在身体素质各方面都很出众,脑子也很灵光,只是对部队的条条框框不适应,总想着挑战一下。 这样的人从来都不是孬兵,只是缺乏磨砺而已。 像彭啸武,参军还不到两年,已经在各种训练中展现出过人的天赋,也正是因此,才被那位身份神秘的老人看中,破格从野战军调入了特种部队。 老人对于这种‘刺儿头’,只用了一个办法,那就是磨,硬磨! 你不是身体素质过硬嘛,别人负重二十公里,你就四十公里,别人一千个俯卧撑,你就来两千个,诸如此类,反正每天不把彭啸武折腾到精疲力尽,绝不停止。 几个月下来,彭啸武在体质精进的同时,心境也逐渐有了变化,再也不是那个不服约束的愣头青,而是变得越来越冷静,越来越沉稳,也渐渐懂得了什么时候该隐忍,什么时候该爆发。 对于一个合格的军人而言,勇敢从来不是鲁莽,沉稳更不等同于懦弱,只有活下去,才能更有效地击杀敌人。 被磨去了棱角的彭啸武,学会了藏锋的同时,也变得更加可怕,至于刻意要把他带来见陆东源,也是老人有意为之。 对于像彭啸武他们这些后辈而言,昔日的蚩尤小队队长陆东源,就像是一座无法逾越的山峰,既令人仰视又时刻想要征服。 老人对彭啸武的心思自然是了如指掌,你不是一直不服气嘛,那我就让你亲自体会一下。 之前和陆东源的一战,彭啸武输了,尽管使出了全身解数,但是败得一塌糊涂。 “你的实力并不差,知道你为什么会输?” 这是陆东源问他的话,彭啸武茫然地摇了摇头。 “因为你太想赢了。” 就是这句话,犹如给了彭啸武当头一棒,再回想一下刚才交手的情形,心里豁然开朗。 正是由于他太想打败陆东源了,致使自己一味的发力过猛,动作有些变形,结果被陆东源轻而易举地抓住了漏洞,落败也就在所难免。 彭啸武想通了这一点,自然也就对陆东源心服口服。 此时,看着阳光清纯的陈雅君,他只感觉心里最后的一丝郁结也被驱散了,继而做了一件自己想都没想过的举动,他同样面对着阳光,闭上了眼张开双臂做了一个环抱的动作,像是要把空气阳光和美景悉数尽收一样。 “你其实不用总绷着脸。” 也不知过了多久,旁边传来的声音,把还在陶醉的彭啸武惊醒了,他一脸窘迫,下意识地想要挠头,又觉得太过孩子气,一时间竟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陈雅君被逗乐了,进而道:“我以前问过陆东源,为什么军人看起来总是一脸严肃?” “他对我说,军人与其他职业不同,因为代表着国家的形象,绝对不容亵渎,所以必须要严肃一些,他还说,除此之外,那也是一种习惯。” “我当时很好奇,就问他为什么会是习惯?他就告诉我说,军人训练很苦的,每天都要咬牙拼命坚持,咬牙咬的多了,自然也就形成习惯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咯咯地笑了起来,还学了一个咬牙的样子给彭啸武看。 习惯于严肃的彭啸武瞬间破防了,也跟着笑了起来,这一笑就有些抑制不住,索性放声大笑了起来。 冰天雪地之中,一对青年男女,一个笑得甜美,一个笑得爽朗,这景象实在具有感染力,就连路过的人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笑了起来。 彭啸武总算是笑够了,真诚地对陈雅君说道:“谢谢你,我也是真的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还要麻烦你,替我谢谢陆东源。” 陈雅君微微蹙眉,“干嘛还要替你谢谢他,你自己当面谢他不就行了?” 她转头看了看彭啸武,“怎么,拉不下脸?” 彭啸武老老实实道:“那倒不是,而是我们战友之间从来不说这两个字,会显得生分,也感觉有些假,都是能够同生共死的人,感觉没必要弄这些虚头巴脑。” “但陆东源真的教会了我一件很重要的事,不说声谢谢,心里又有些过不去,所以只能麻烦你了。” “原来是这样。” 陈雅君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莞尔一笑道:“行,我会转告给他的,还有,对我的道谢我也一起收下了。” “嗯,嗯。” 彭啸武连连点头。 “走吧,带你去别处走走,你要是久在南方的话,可很少能够领略到这么美丽的雪景的。” 陈雅君再次驱动轮椅,向前走去,彭啸武跟在后边,看着那纤细的背影,心里默默道:‘如果这次执行任务能够顺利归来,我还会再来的!’ 第143章 军人的情怀 屋外冰天雪地,屋内却是温暖如春。 宋姓老人喝完了最后一杯,摆手示意陆东源不要再到,多少有些意犹未尽,“医生几年前就说我不能再喝了,家里人也天天像是防贼一样,就怕我喝酒,也就是来你这儿还能喝上两杯。” 这番话让陆东源一阵动容,不无担忧地问道:“您的病?……” “暂时死不了。” 老人豪气的一挥手,“我现在只求老天眷顾,能让我多活几年,最好能挨到湾岛回归的那一天,真到了那一天,别说是二两,两斤我也喝得下!” 湾岛回归,是所有国人的心愿,为了这一天,百万大军日以继夜枕戈待旦,炎黄子孙无不为之翘首期盼,更是这位戎马一生的老人心里唯一的牵挂! 这样的情怀,同样身为军人的陆东源自然比普通人体会要更深一些,再也抑制不住的眼睛发红,赶忙把脸扭开。 “别跟个娘们一样。” 老人目光如炬,瞬间恢复了纵横捭阖的气势,一个个字节像是从胸膛里迸发出来的一样,振聋发聩,“你我身为军人,一日从军,终生军魂!” “维护祖国统一,是你我的责任!就算我等不到那一天,你总是能等到的,到时候记得来我坟前告诉我一声。” “是!” 陆东源挺直了胸膛,大声地回应。 “行了,先不说这个。” 老人摆了摆手,忽然问道:“知道甸北的电信诈骗吧?” 陆东源知道这是要切入正题了,赶忙点头道:“看过一些报道。” 老人皱起了眉头,沉声道:“这些诈骗犯原本还只是小打小闹,从去年开始,这些家伙越来越猖狂,以前还仅仅是骗钱,现在连人也骗,绑架勒索,逼迫女孩做皮肉交易,甚至连人体器官这些人都敢卖,简直就是无法无天!” 他愤然地拍了一下桌子,“上边早有觉察,也早就向甸北那边发出了警告,可这弹丸小国民众无知,当地组织更是无能,视我方警告于不顾,竟然跟这些诈骗犯勾结在一起,狼狈为奸,简直就是不知死活!” 陆东源原本只是在新闻上看到过一些对于甸北的报道,具体的细节不太清楚,听了老人这番话,才知道局势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他的神情不由自主变得凝重起来,“您的意思,是让我去一趟?” “暂时不用。” 老人摇了摇头,“我已经有了别的人选,你要做的就是随时待命。” 陆东源自然明白老人话里的含义。 像甸北这样的弹丸小国,别说是大军压境,随便调集几支部队往边境上一摆,也足以吓得屁滚尿流,只是碍于国际影响,不愿给人留下欺凌弱小的印象,因此像这样的事情,基本上都是派一些小队出马,干净利落地解决了事。 这么做的好处就在于既不会引起太大的动静,还能把敌人绳之以法,原蚩尤小队就执行过不少这样的任务,对此陆东源再熟悉不过,他想了想,然后道:“还是我去吧,甸北的诈骗案很有可能和千门有关系,我去最合适。” “不行。” 老人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你小子早已经是海外各大情报组织榜上的常客,漂亮国的情报组织更是拿你当头号敌人,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派你去的。” “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待着,什么时候需要你出马再说。” “可是……” 陆东源还想坚持,却被老人直接打断了,“没什么可是的,服从命令!” …… 老人带着彭啸武走了,一如来的时候,走也走的悄无声息,陆东源站在镇口看着南方,眼神中满是不舍。 “宋爷爷是不是有任务给你?” 陈雅君坐在轮椅上,轻声问了一句。 “原来是,可……” 陆东源欲言又止。 陈雅君眨了眨眼,“因为见到我之后,改变主意了?” 陆东源一阵苦笑,遇上这样冰雪聪明的女孩,也不知是该幸运还是不幸,要说去甸北,他陆东源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都是最好的人选,老人来都已经来了,却临时改了主意,显然是因为陈雅君。 也难怪,谁遇上陈雅君这样的女孩,都会情不自禁的想关怀照顾一下,在老人看来,与其让陆东源心有牵挂的去执行任务,还不如彻底等陆东源帮着陈雅君把腿病治好了之后再行动,反正手下的精兵强将不在少数,也不必急于一时。 而陆东源为了照顾陈雅君,不惜违反纪律,把自己的定位芯片私自取下来,偷偷装在了陈雅君的身上,好在小姑娘的腿上没知觉,陆东源做这一切的时候,陈雅君完全不知情,也就不存在泄密的危险。 “行了,回去吧。” 陆东源转身向家走去,陈雅君驱动着轮椅乖觉地跟在身边。 “你怎么不回吴姐姐的电话?她找不到你,都打到我这儿来了。” “没什么可聊的。” 陈雅君偏过头,看着陆东源,“真的?” “嗯。” 陈雅君不满地哼了一声,“陆东源,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吴姐姐摆明是喜欢上你了,躲躲闪闪的,不像个男人,瞧不起你。” 陆东源哭笑不得。 这时,陆续有车辆从镇口开了进来,有去超市买东西的,有去饭店吃饭的,人们吵吵嚷嚷,喧闹不休。 陆东源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这个细微动作没能逃过陈雅君的眼睛,小姑娘笑着问:“怎么,后悔了?” 发现陆东源默不作声,陈雅君安慰道:“你也是为了改善镇上居民的生活,才让吴氏集团投资建设这个滑雪场的,滑雪场一开,就街上这超市都有些供不应求,李大叔全家人忙坏了,二婶的饭馆也从来没这么热闹过,就连张叔钓回来的那些鱼也被抢购一空,这是好事。” “知道你从来不愿意欠人家的,这次就算是给邻里邻居都还上了,至于你担心环境受到污染,那也难免,不过你想过没有,镇上有了钱,护林队也就有钱了,有了钱就能在保护林区方面做更多的事。” 陈雅君侃侃而谈,“我们的祖国还很年轻,随着社会进步,文化水平提高,以后人们的素质也会越来越高,保护环境也会逐渐深入人心,到时候就算不立公示牌,人们也会自觉遵守,这是一定的。” 这番话下来,让陆东源的心境好了不少,他的脸色是有所缓和了,而陈雅君却是皱起了眉头,“今天有人欺负张叔,太可恨了!” 陆东源冷笑一声,“放心,欺负张叔的人跑不了。” 第144章 滑雪场 滑雪这项运动在夏国开展的时间并不算长,但人们对于这项运动的热情却是升温的极快。 南方苦于环境受限,没办法开展,而在北方地区则比比皆是,有的地方气温不够低,雪存不住,甚至采用了半天然半人工的方式。 对于像辽北镇这样的高寒地区,建造滑雪场就要相对简单一些,陆东源感念镇上居民,从南楚市回来之前,便和吴远兴商量,想在这边建一座滑雪场。 吴远兴的回答是,‘现在你是吴氏集团的总裁,我也得听你的,你定就行。’ 这回答弄得陆东源哭笑不得,打仗他是内行,可对于商业上他完全是个外行,好在和吴耀商量之后,吴耀也觉得这投资有得赚,陆东源这才放下心来。 提高辽北镇居民的生活水平,不等于让吴氏集团赔钱来做,倒不是说吴氏集团出不起,而是陆东源不愿意,在他看来,施舍这种事情最要不得,因为那只会培养人的惰性,正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把滑雪场建起来,镇上居民各凭本事,有能力的就多赚,没本事的也没办法。 不光是对镇上居民,对于自己手下的几个队员,他也是一样,南楚那边的事情结束之后,吴潇就曾请求陆东源出面,让刘春来、黄小芬、周琪、郑逸几个留下,在吴氏集团担任护卫,薪水让他们自己来定。 这倒不是因为陆东源的面子大,而是这几位的本事吴潇都亲眼见过,实在是物超所值,可陆东源竟然拒绝了,他对吴潇说:“你自己和他们商量,他们愿意就留下,不愿意就哪儿来哪儿去。” 结果让吴潇倍感失落的是,尽管她拿出了最大的诚意,但刘春来几个无一例外地婉拒了吴氏集团的高薪聘请,回复也是大同小异,‘我们来,只是因为队长召唤,并不是为了钱。’ 然后便像陆东源一样,各回各家,颇有些‘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境界,这让吴潇忍不住感慨万千。 不同的是,其他人回家只是去过普通人的日子,而陆东源不光是人回来了,还背着一个吴氏集团总裁的头衔,这也是没办法,吴远兴是铁了心要退休,在这件事上死活不肯让步。 陆东源本来是想着把总裁的位子交还给吴耀,没想到这小子比他爷爷还强硬,逼得陆东源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是签署了一份文件,让吴耀做了代理总裁,公司的一切事务都交给他打理,自己则是跑回了辽北镇做起了‘甩手掌柜’。 至于吴潇……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才刚刚想起她,手里的电话就响了,陆东源拿起来看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接。 正如陈雅君所说,瞎子也看得出吴潇喜欢他,陆东源也有同感,但就是没法回应。 身为军人,尤其是像陆东源这样的特战队员,执行的任务往往是极度危险的,用九死一生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越是在乎吴潇,就越是不敢轻易表达自己心里的那份感情。 当然,这种话没法对别人说,更没法对吴潇说,也只能是希冀于让时间把一切冲淡了。 吴潇的来点不依不饶的又响了好几次,最终停止了,就在陆东源以为吴潇不会再打的时候,一条‘气势汹汹’的信息发了过来。 ‘陆东源!你再不接电话,我可要飞过去找你了!’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吴大小姐的咬牙切齿,陆东源只能是苦笑着摇了摇头,把手机装进兜里,沿着并不算宽阔的道路又向前走了几百米,一座偌大的滑雪场便出现在了眼前。 吴氏集团出手,自然是不同一般的豪气,依山而建的滑雪场分出了几种不同的滑道,停车场,酒店,租赁雪具的商店等辅助设施也是一应俱全。 此时才是上午九点,雪场上已经有些人满为患的意思,无论是大人孩子都是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玩的不亦乐乎。 “东源,东源。” 陆东源刚刚沿着台阶走到游客中心门口,就听见有人叫,转头看看,却是邻居李奶奶。 老太太已经六十多岁的年纪了,也是不服老,早早就从家里出来了,在这里卖糖葫芦。 对于镇上的居民,陆东源一概宽容,他对这里的经理叮嘱过,只要不影响公共秩序和环境卫生,想要做些小买卖,由得他们去做。 陆东源上前扶住老太太道:“李奶奶,这么冷的天,您这么大岁数,小心感冒。。” 老太太多少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絮絮叨叨起来,“东源啊,不是我说你,你看咱镇上的人都来了,你年纪轻轻的,大买卖咱弄不了,小买卖还做不了吗?” “实在不行,跟奶奶一起卖糖葫芦,一天也能赚个百八十块的,不为你自己,也得为小雅想想。” 看得出老人那是发自肺腑的关切,陆东源也不争辩,只是笑,“我得去护林队上班,没时间,您忙您的,我先进去,还有别的事。” 道别了老太太,陆东源这才迈步走进了游客中心。 有吴氏集团的资金做底,滑雪场仅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建了起来,镇上的居民没怎么见过世面,更不知道怎么经营,陆东源只能是从外地请了一个专业团队来做管理。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暗地里进行的,镇上的居民到现在都不知道这滑雪场是陆东源牵头建起来的。 一进大门,就看见大厅中间有几个网红,正穿着热裤,露着大腿在那里搔首弄姿,周围还围拢着一大群人,又是拍又是看,陆东源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他拿出手机打给了经理王鹏,“你来一下。” 很快,王鹏带着秘书赶了过来,“陆总,您找我?” “赶走,全都赶走。” 陆东源指了指那些网红,“没看见这里有很多孩子吗?以后严禁在这里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王鹏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有些不以为然,“陆总,咱们的雪场本来就是服务行业,这些网红都是特意请来的,为的是增加人气,顺带做些宣传……” 他的话没能继续说下去,因为陆东源正看着他,那凌厉的眼神让王鹏有些招架不住,畏缩地转过身,冲着秘书道:“听见陆总的话了吧,全都赶走。” 等到秘书去了,王鹏还有些不甘心,试图说服陆东源,“陆总,您不能用老的眼光来看待问题,网红的宣传效应非常好,别的地方都不一定请得到,我觉得……” “不用你觉得。” 陆东源直截了当地打断了他的话,“你们要是能干就留下,不能干,我换一家公司来管理。” 第145章 砸车 如果王鹏跟陆东源接触的时间长了,就会明白陆东源对于钱,从来都看得很淡,更别说他现在是坐拥上千亿资产的吴氏集团总裁。 就算他没这么些钱,也绝不会同意这种事,在利益和孩子之间,他永远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这是原则,绝没有商量的余地。 王鹏一看陆东源脸色不对,立马怂了,自己直接亲自上阵,连网红和摄影团队全都赶走了。 陆东源这才略显满意,对王鹏道:“有一辆悍马H6,车牌挂的是东林市的牌子,去帮我查查是什么人,住在什么地方。” “您说的是那辆悍马啊。” 像这样顶级的悍马车,无论走到哪儿都会是鹤立鸡群的存在,作为滑雪场的经理,王鹏立即就想起来了,“那辆车我知道,是东林市周氏集团公司周子扬的车,他是昨天来的,就住在咱们酒店的总统套房里。” “几个人?” “我让人查查,您稍等。” 王鹏给酒店那边打了电话,很快得到了回复,“三男两女,一共是五个人。” 陆东源点了点头,“行了,知道了,你去忙吧。” 王鹏一脸谄媚道:“陆总,这位周公子我们以前打过交道,家里有钱,也是那种挥金如土的性子,您要是想结识的话,我可以帮您引见。” “滚蛋!” 陆东源冷着脸骂了一句,王鹏吃了瘪,灰溜溜地走了。 这个叫周子阳的有没有钱,陆东源不在乎,倒是对东林市周家这个背景产生了一点兴趣。 夏国的四大家族之中,南楚吴家和中都林家,都是凭借商业起家,岭西沈家靠的是煤矿等能源,而东林周家靠的是食品业,虽说实力在四大家族之中名列末席,但胜在行业稳定,很少受到冲击。 想到这儿,陆东源掏出手机打给了陈雅君,“小雅,关于东林市的周家的周子扬,有什么值得留意的地方没?” 陈雅君拥有着超强的记忆,只要是看过的新闻报道,基本上都是过目不忘,陆东源有时候需要什么资料,就会问她,简直比计算机百度还要方便。 “你说周子扬?” 陈雅君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愤怒,“这家伙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和中都林家的老三林家义两人可谓是臭气相投,这两人不管走到哪儿,都是豪车美女相伴,还都以虐待人为乐,是标准的心理变态。” “去年有个三线女演员,从一座酒店的二十层坠楼而亡,身上一丝不挂,据说就是和周子扬有关系,只是没能找到相关证据,后来的通报上写的是服食了迷幻药,自杀而亡。” “虽说不排除这位女演员因为压力过大,精神抑郁的可能性,但摊上周子扬这种人渣,我觉得很有可能和他脱不了关系。” 陆东源听了之后,心里一动,“你是说这个周子扬和林家义关系很好?” “是。” 陈雅君冷哼了一声,“岂止是好,简直就是狼狈为奸,林家义仗着家里有钱,张扬跋扈,周子扬对他崇拜的不行,四处宣称林家义就是他大哥,这家伙平时游手好闲,最大的爱好就是玩儿,只要发现有好玩的地方,第一时间肯定会联系林家义。” “陆东源,你问这个做什么……难道说欺负张叔的人就是周子扬?” 果然是什么事都瞒不过这古灵精怪的小姑娘,陆东源不置可否,只是说了一句“行了,没事了”,然后便挂上了电话。 他略微想了想,然后转身走向游客中心后面的酒店。 对于普通人来说,一个月内建一座酒店,可能有些匪夷所思,但对于像吴氏集团这种财大气粗的公司,简直不叫事,非但如期完工,还修建的极是高端大气。 陆东源到了酒店,没有急于进去,而是先去了酒店门前的停车场,基本上都没怎么费劲,一眼就看到了周子扬的那辆悍马车。 他四下看了看,捡起了一块大石头,掂量了一下分量,然后二话不说,走上前一石头砸了过去,那辆悍马车的前挡风应声碎裂! 车子的警报声立即引来了停车场的保安,陆东源非但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在旁边悠悠然地点起了一根烟。 陆东源原本就没打算声张,因此整个滑雪场,知道他身份的也只有王鹏一个人,保安自然不清楚眼前这位砸车的就是自己真正的老板,还以为遇上了神经病,瞪着眼睛叫道:“你干什么?!” “没你的事。” 陆东源摆了摆手,“去通知车主,就说有人砸了他的车。” 照看停车场的保安自然乐得这么做,要是这么名贵的车被砸了找不到人,那才叫惨了,他立即拿起对讲机,叫了起来:“酒店前台,这里是停车场,一辆车牌为‘林88888’的悍马车玻璃被打破了,请马上通知车主。” 通报完了之后,他生怕陆东源跑了,煞有介事地抽出了警棍,“你别走啊,车主马上就下来!” 陆东源对此不以为然,甚至懒得回应,只是自顾自地抽烟。 没过多久,周子扬带着两个朋友,气急败坏地赶了过来,离着老远就开始叫上了:“谁他妈这么大胆,敢砸老子的车,活的不耐烦了?” 保安赶忙上前,指了指陆东源,“就是他。” “废物!” 周子扬这货是真的欠,一边骂着,一边随手给了那保安一记耳光,然后冲着陆东源来了,“就是你砸了老子的车?” 陆东源冷哼了一声作为回应。 “卧槽,你小子挺横啊!” 周子扬先看了看自己的那辆车,发现前挡风被砸出一个窟窿,这辆车光买就花了好几千万,前后改装又花了几千万,即便是周子扬这样的有钱人,也感觉到一阵心疼。 “你他妈的是不是想死?!” 他冲着陆东源瞪起了眼睛,发现后者穿着军绿色的棉衣,整个就是一个土包子,便更是不屑,“知道这车有多贵吗?就算把你们全家都卖了,连个划痕都赔不起!” “哦?” 陆东源眯起了眼睛,“那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 周子扬气极反笑,“老子告诉你该怎么办,你现在就给老子躺下,让老子开车从你身上压过去,车就不用你赔了,反正就你这一条贱命,有个三四十万也够了,老子赏给你,怎么样?” 第146章 搬救兵 出来混,最讲究的是个眼力劲儿,你可以不知道对方的背景,但一定要清楚哪些人不能惹。 周子扬显然没有这样的眼力,这家伙像是条疯狗一样,一个劲儿地冲着陆东源叫嚣,而陆东源非但没有任何畏惧的意思,反而是忽然笑了起来。 如果是刘春来,黄小芬他们在场,看见陆东源在这种情况下笑,就知道有人要倒霉了,但周子扬不知道,还想当然地认为陆东源这是在挑衅,于是冲着两个朋友招了招手,“这货明显是不服啊,去把老子的滑雪杖拿来。” 那两个一脸幸灾乐祸的笑,很快从后备箱里把滑雪杖取出来递给了周子扬,后者把滑雪杖双手握在手里,“呜呜”地挥动了几下,狞笑着道:“土鳖,看样子挺爱笑啊,老子这就让你笑个够!” 说着挥动滑雪杖,向着陆东源的头上狠狠地抽了过去。 一米长的滑雪杖带动着风声,眼看着就要抽到陆东源的头上了,和周子扬同来的两个甚至脑海中已经浮现出陆东源头破血流的惨状,可没想到那位周大公子的胳膊挥动到一半忽然停住了。 那是陆东源闪电般的出手,后发先至的在他咽喉上来了一下,周子扬感到一阵窒息,脸都憋紫了,像是一尊泥塑一般呆立在当场。 “喜欢打人是吧?” 陆东源笑嘻嘻的伸手从对方手里接过了滑雪杖,反手便是一杖,随着鲜血的喷溅,周子扬惨叫着一头撞在了悍马车的机盖上! 这一下变化让周子扬的两个朋友猝不及防,下意识地刚想开口喝骂,又是“啪啪”两声,无一例外的脸上挨了一记杖头,都没弄清是怎么回事,便一头栽倒。 “你他妈的敢打老子?!” 周子扬晕头转向地扶着悍马车的保险杠从地上爬了起来,“老子……” 话还没说完,又是狠狠的一记,直接抽在了周子扬的嘴上,一嘴好牙瞬间被打落了七八颗,那张嘴更是肿的不成样子。 “呜……呜……” 周子扬这下说不出话了,跌坐在车头前,只顾着捂着嘴痛苦的呻吟。 陆东源蹲下身子,在一个很近的距离上看着周子扬,“昨天是你把我们镇上的张叔别倒的吧?” 周子扬做梦也没想到,对方下这么重的手,居然会是因为一个打渔人,再看看对方那双充满杀气的眼睛,瞬间畏缩起来,想要求饶,但苦于嘴已经被打烂,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是连连摆手。 “不承认?” 陆东源嗤笑一声,“还以为你们这帮货,骨头有多硬,就这怂样?记不起来没关系,我帮你回忆一下。” 他忽然起身,照着周子扬的膝盖又是一脚踩下! 随着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周子扬惨叫着再次倒下。 周子扬出身豪门,仗着家里有钱,横行惯了,一直以来都是他欺负别人,还从来没挨过这样的毒打,一时间又惊又惧,更是疼得死去活来。 陆东源觉得差不多了,这才随手把那根滑雪杖丢在一旁,冷声道:“别让我以后再看见你,否则就不会像今天一样走运了。” …… 林家信感觉自己简直倒霉透了。 之前满怀希望的去了一趟南楚,原本以为能够借着吴家,重新赢回父亲的信任,可没想到居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还不算,就因为听信了高乘风的话,带着马睿去了李增亮的办公室,后来东窗事发,还被吴潇记恨上了。 被吴潇记恨,就等于成了吴家的仇人,再想从吴家那边获利肯定是没希望了,关键是这件事还没办法怪罪在高乘风的头上,毕竟人家兑现了诺言,真的把吴远兴的遗嘱偷出来了,至于是真是假另当别论,你就说偷没偷到吧? 真可谓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林家信回到家之后,还没缓过来,又遭当头一棒,父亲打算过完年之后,就开始股权交割,老大林家忠将要继承林家产业,成为新一任家主,而他听到的最新消息是,林家忠已经做好了打算,只要一上台就让他去担任林氏集团西北地区的房地产负责人。 妈的! 林家信恨得咬牙切齿,谁都知道这几年房地产不景气,更何况西北地区本就地广人稀,在这种地方搞房地产卖给谁去? 这简直跟发配没什么区别了。 他越想越是绝望,索性这一阵子连公司也不去了,天天闷在自己的会所里。 今天也是一样,他正坐在宽大的茶台前郁郁寡欢的时候,老三林家义风急火燎地冲了进来,这家伙没有继承林家人的颀长身材,反倒是一身肥肉,近三百斤的体重,走起路来更是踩得山摇地动,连地板都跟着直颤。 “二哥,二哥,借你的越野车开开!” 林家义一进来,便杀猪一样地叫了起来。 林家信本就心情不好,一见到这个胸无大志的草包弟弟,更是没了好脸色,冷冷地回了一声:“不借!” 林家义挨了骂也不以为忤,只是舔着脸笑,“二哥,你跟咱爹和大哥有矛盾,冲我发什么火,我又没惹你。” “滚,看着你就心烦。” 林家信皱起了眉头,不耐烦地说了一句。 作为林家最小的儿子,光看体型也知道林家义从小被宠成什么样了,被二哥连番辱骂,这家伙的浑劲立即上来了,没大没小地一指头指住林家信,气冲冲道:“老二,这可是你说的啊,我这就去把你给老大介绍女秘书的事告诉咱爹!” 林家信像是被电到了一样,身子猛地抽搐了一下,发现林家义说走就走,这家伙再也坐不住了,赶忙又叫了一声:“站住!” 林家义说的这件事,简直称得上是林家最大的丑闻,之前林家信想在林家忠的身边安插一个眼线,便处心积虑地挑来挑去,最终找来了一个刚毕业的女大学生,先是安排进公司面试,然后顺利地被林家忠看中,留在身边当了秘书。 本来也算是顺利,没想到不久之后,这女的忽然怀孕了,也是人心不足,竟然以此要挟林家忠,让他和原配离婚娶自己进门。 豪门之中这样的狗血事情其实并不少见,很快就闹得满城风雨,林家上下也是鸡飞狗跳,本来林家忠已经给了这女的一大笔钱了事,但这女的还觉得不够,于是又打起了林家信的主意,声称还是不拿些钱出来,就把做卧底这件事也捅出去。 林家信怎么也没想到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无奈之下,只能找来了心狠手辣的弟弟林家义,最终才让这件事得以平息。 事情是过去了,可把柄也落在了林家义的手里,面对弟弟的威胁,林家信彻底没了脾气,只能乖乖地拿出了车钥匙,“又要用我的车干嘛去?” 林家义嘿嘿地笑,“周家二小子周子扬在辽北镇遇上了麻烦,让我过去平事。” 对于周子扬,林家信当然是知道的,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谁这么大胆子,连周子扬也敢惹?” 林家义一阵冷笑,“听说是个护林队的护林员,还挺横,把周子扬连人带车一起打了,我这就过去看看,到底谁这么大能耐。” 第147章 高利贷 龙口市,人口不过数百万,与南方动辄数以千万计的城市人口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可即便如此,作为连接南北方的重要交通枢纽,这座城市的发展前景仍是不容小觑。 “周少,这位就是我跟您说过的五哥,提起他来,在咱们北边这一带就没有不认识的。” 周子扬在滑雪场被揍惨了,人还在龙口医院,就急着想要报复,于是找来了当地的地头蛇薛老五。 薛老五因为常年留着一颗光头,胸口还纹着虎,又被人们称为‘光头虎’,三十多岁年纪,浑身肌肉虬结,两眼冒着凶光,一看就是狠角色。 周子扬由于脸上身上腿上都缠着绷带,只能是半靠着床头,直截了当地问:“办个人需要多少钱?” 薛老五皱了皱眉,像是对周子扬的问法有些不大满意,沉声道:“那要看你想怎么办了,如果是卸腿卸胳膊,一条十万,如果是要命……那至少也得是这个数。” 他比划了一个‘六’的手势。 在周子扬看来,这就是专业了,他连连点头,脸色狰狞道:“全都要!给你一百万!先卸胳膊腿,然后再要命!” “先付三成,算是定金,剩下的事成之后再给。” 接了这么大一笔‘买卖’,薛老五依旧是面无表情,“不要转账,只要现金,我的人一会儿会过来拿钱,钱一到手,立马开工。” 到底是人狠话不多,简单明了地说完之后,转身就走,一走出病房,两个守在门口的小弟立即跟在了身后。 “告诉六子一会儿过来拿钱。” 薛老五叮嘱了一声,然后走向医院的停车场。 七八个混混正围在两辆越野车旁边等着,一看见薛老五来了,齐刷刷地鞠躬,“大哥!” 薛老五略显满意地点了点头,等到有人上前打开车门,这才一头钻了进去,“去凌华街。” 他很享受这种前呼后拥的感觉,不管走到哪儿都带着一群小弟,在他看来,就算是有钱人顶多也就是这个排场了。 要知道,这可都是他用命换来的,刚来龙口的时候,他穷的叮当乱响,除了贱命一条,什么都没有,硬是凭着一股子狠劲,闯出了点名堂。 当时这里盘踞着好几个帮派,最出名的还要数李大勇的黑龙帮,这个帮派不仅人数众多,还控制着周边大大小小的运输公司,开始仅仅是走私木材钢材等等建筑材料,到后来索性做起了房地产,这家伙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人们对李大勇和他的黑龙帮都到了谈之色变的地步,以至于只要听到有李大勇参与的项目,都没人敢去竞标。 刚刚在街上混出点名气的薛老五,自然也引起了李大勇的注意,先是想要拉拢,被年轻气盛的薛老五拒绝之后,便起了杀心,召集了四五十号手下,当晚就找上了薛老五,围着就是一通乱砍。 薛老五无愧狠人的称号,从对方手里夺过一把刀,和几十号人对砍起来,肚子都被划开了,肠子都流出来了,硬是凭着狠劲塞了回去,继续和对方乱砍,直到把几十号人全都打退了。 这一战让薛老五名声鹊起,几个月后,薛老五从医院里出来还没过几天,人们就在南边的臭水沟了发现了李大勇的尸体,从那之后,道上便再也没有了黑龙帮,而龙口这边的其他帮派很快也全都销声匿迹了。 对于薛老五而言,周子扬能找上他并不意外,毕竟这周边再找不到比他更有实力的人了,而对于周子扬到底和陆东源有什么恩怨,他连问的兴致都欠奉,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天经地义,更何况越是像周子扬这样的有钱人家公子,龌龊事就越多,他实在也懒得去问。 两辆越野车在薛老五的授意下,最终在凌华街的一家小饭店门口停了下来。 薛老五在一众小弟地簇拥之下,迈步进门,原本还在吃饭的食客一见到这阵仗,连饭也不吃了,扔下筷子就走。 饭店的老板和老板娘,闻声从厨房出来,发现是薛老五来了,立即变成了一张苦瓜脸,嗫嚅着道:“薛总,您来了?” 薛老五大刺刺的往饭店中间一坐,也没有急着开口,而是环视了一下,当看见老板的大女儿牛晓丽正低着头在刷洗碗盘时,眼睛便是一亮,“老牛,晓丽这丫头多大岁数了?” 牛德宝顿时紧张起来,有意无意地用身子挡住了薛老五的视线,轻声道:“还不到十八。” “你怕啥呀。” 薛老五一脸和气生财的样子,“我就是有些好奇,岁数这么小,怎么不去学校,天天在你店里待着?” “学习不行呗。” 牛德宝明显有些亏心,支支吾吾道:“我们店里也缺人手,索性就让她辍学过来帮忙了。” 牛晓丽那边显然是听见了父亲的话,刷盘子的声音都变大了,像是并不同意牛德宝所说的话。 薛老五又问:“我记得你家是两个姑娘吧?” 牛德宝弄不清薛老五的意思,只能是畏缩地点了点头,“是,二丫头今年才十四,小学快毕业了。” “哦。” 薛老五向着身后勾了勾手指,一个小弟立即从包里拿出一张借据放在了桌上。 “老牛,去年你借了我三十万,当时说好了用一年,利息是一毛,到期连本带利应该还我六十六万,可这都超了一个月了,你只还了三十万,剩下的钱什么时候给我?” 牛德宝夫妇最怕的就是薛老五问起这件事,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嘟囔着道:“薛总,您这利息太高了,我们家实在有些还不起了……” “嗯?” 薛老五的眼神变得阴鸷起来,“老牛,借钱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当时我可是提醒过你,让你想好了,是你执意要借的。” “是,是。” 牛德宝擦着汗,低三下四道:“要怪就怪我这个没用的老婆,当时听信了他们老乡的话,说是投资什么金融产品能赚大钱,结果被人骗了……” “不用跟我哭穷。” 薛老五直截了当地打断了牛德宝的话,“我就是个放贷的,肯定是要赚钱的,要是每个人都像你们这样借钱不还,我赚谁的钱去?” “道理我懂。” 牛德宝几乎是在哀求,“可家里真的是拿不出钱来了,薛总您高抬贵手,给我免一些行不行?” 薛老五又看了一眼牛晓丽,咂了咂嘴道:“这样吧,我给你们指条明路。” 牛德宝夫妇眼睛顿时一亮,眼巴巴地等着薛老五的下文。 “知道甸北吧?” 薛老五摆出一副替牛家着想的样子道:“那里可是好地方,工资比国内高了不是一点半点,你家大丫头要是去了,随便给人当个服务生啥的,每个月赚个万儿八千的,跟玩一样。” “只要你们答应,我可以停止给你们计息,你算算,一个月一万多块,一年下来就是十几万,用不了两年,我这些钱也就还清了。” 牛德宝夫妻俩对视了一眼,“薛总,真有这样的好事?” “怎么,不相信我?” 薛老五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道儿给你们指明了,不愿意就算了,我这人好说话,从不强人所难,既然你们还不上钱,那就用这饭店来顶好了。” 他说着,站起身就要走,牛德宝急了,赶忙拉住,“薛总,我信,我信,咱们有话好商量。” 第148章 岁月静好 从牛德宝的饭店里出来,薛老五的心情大好。 他站在街上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继而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刚一接通,便有个娇滴滴的女声传进了耳朵,“呀,是五哥啊,这么久也不给人家打个电话,还以为你把人家忘了呢。” 听着那标准的夹子音,简直让人的骨头都轻了三两,薛老五嘿嘿一笑,“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淑仪,明天过来领人。” 被称作淑仪的女人满是欢喜,“还是五哥有本事,这次是男孩还是女孩?” 薛老五回头看了一眼牛德宝的饭店,奸笑道:“女孩,还是个雏儿。” “太好了!” 电话那边欢呼了一声,“五哥,我明天就坐飞机过去,事后得好好感谢一下五哥,等着我呦。” 薛老五越发心痒难耐,脑海中甚至浮现出一些香艳场景来。 收贷这种事,平时都是小弟们在做,今天亲自出马,为的自然是老牛家的大闺女,这闺女样貌只能算是中上,但胜在岁数小,这样的女孩很受欢迎,明天只要人一带走,又能赚个几万块。 当然,对于这点钱,薛老五倒也没放在心上,只不过那叫淑仪的女人却是非见不可,那模样,那身材,那功夫,啧啧…… 就在薛老五都有些想流口水的时候,身后一个小弟上前道:“大哥,六子打来电话,说是从医院收到钱了。” 薛老五被打扰了遐想,多少有些气恼,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去找老雷,告诉他办事了。” …… 龙口市作为北方地区重要的物资集散地,不光吸引着全国各地的商人,同时也引来了大量的农民工。 虽说已经是冬季,但华西路立交桥下依旧是人头攒动,身负各种技能的农民工汇集于此,眼巴巴地等着主顾上门。 雷江同样挤在人群中,像是不怕冷一样,这样的天气,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棉衣,脚底下则是穿了一双连纹路都已经磨平了的黄胶鞋,手里拿着的素馅包子早已没了热气,但依旧一口一口往嘴里送。 正吃着,忽然听见人群中传来轰然一声,雷江顾不上别的,立即把剩下的包子一口塞进嘴里,然后跟着激动的人群往前挤。 “老板,家装吗?” “老板,需不需要木工?” 所有人围着一辆轿车,争先恐后地询问着,雇主连车都没下,只是降下车窗,从车内打量着众人,“需要五个人挖树坑,一个坑二百,你们谁来?” “我!” “我!” 立即有人回应,雇主按照体格随手指了几个,轮到雷江的时候,明显犹豫了一下,最终伸出的手指还是挪向了旁边的一个人身上。 “老板,我也能挖!” 雷江一脸急切地说道。 雇主摇了摇头,“算了吧,就你这身子骨,别挖着挖着出点什么事儿。” “老板,您别看我瘦,身体好着呢,真的!” 雷江还想解释,雇主却已经选好了五个人,留下地址和电话之后,便扬长而去,众人也跟着散了,只留下雷江满是不甘地望着远去的车子怔怔发呆。 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看看周围没人,伸手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来,看着那张医院的续费通知单,眼神中满是忧虑。 “老雷!过来!” 正看着,忽然听见有人叫,雷江赶忙把通知单重新放回兜里,转身发现是两个头发染得花花绿绿的小混混正站在远处的桥墩下,冲着自己招手。 他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多少有些无奈地迈步走了过去。 “又没接到活儿吧?” 两个混混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阴阳怪气地笑,“你还带也弄身工皮穿穿,就你这德性,穿的比叫花子还破,谁敢用你?” 雷江面无表情,也不做回应,只是等着对方的下文。 “五哥让你去辽北镇找一个人,然后带回来,这家伙是个护林员,别搞错了。” 一个混混递过来一张照片,补充道:“五哥还说了,事成之后,给你五千。” “好。” 雷江接过照片,只是简单回应了一声,转身便走。 身后隐隐传来两个混混的讥笑声,“这货就知道傻卖力气,穷死累死的命。” 雷江拿着照片的手不由自主地捏紧了,但一想起兜里的那张通知单,瞬间又没了脾气,只能是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 又是晴空万里的好天气。 辽北镇东边的山岭上,陈雅君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双手拢在嘴边,大声地呼唤:“小鹿!小鹿!” 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不多时,便有一头梅花鹿从密林中慢悠悠地走了出来,先是有些警惕,眨动着大眼睛盯着陈雅君看了一会儿,像是认出来了,欢快地迈着大长腿向着陈雅君跑了过去。 “真乖!” 陈雅君笑着抚摸着小鹿的脑袋,继而从兜里掏出一根胡萝卜递了过去,小鹿立即开始大快朵颐,伴之以舒服地打着响鼻。 这头鹿是陆东源八个月前巡视林区的时候遇上的,当时它的腿受了很重的伤,连路都走不了,陆东源见此情形,直接把小鹿扛回了护林队,经过近半年的悉心照顾,小鹿这才恢复,也是不久前放归了山林。 在护林队养伤的时候,陈雅君几乎是天天都要去喂养,现在即便回归山林了,也至少每个月要来上三四次,每次来了,都少不了要带上苹果胡萝卜等好吃的,对小鹿好好的‘犒劳’一番。 鹿这种动物极通人性,见到陈雅君就像是见到了‘亲人’一样,一边吃还一边用脑袋不住地拱向陈雅君,逗得后者更是哈哈大笑。 一阵‘咯吱咯吱’的踩雪声自远处传来,立即引起了小鹿的警觉,它竖起耳朵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当看到是陆东源正向着这边走过来时,便彻底‘放下心来’,继续低头吃起了陈雅君给它的食物。 “出什么事了?” 陈雅君发现陆东源的脸色不大好看,便开口问了一句。 “总有些滑野雪的跑到这边来。” 陆东源不无担忧地皱着眉头,“看来得在外围架设一圈网围栏了。” 之前他建设这个滑雪场的时候,对此就有顾虑,建设滑雪场为的是改善镇上居民的生活,可要是因此破坏了周边的环境,进而影响到这里的动物,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嗯,嗯。” 陈雅君赞同地点头,“把这一带圈起来,然后再加上警示牌子,应该就会好一些了。” 那头小鹿趁着两人说话的空档,竟然自顾自的用嘴去翻陈雅君的背包,小姑娘笑着一把抢回去,嗔怪着教训道:“你这头谗鹿,不许翻我的包。” 看着一人一鹿打闹嬉笑,实在是一件令人惬意的事,陆东源靠在旁边的树干上坐下,面带微笑地享受着岁月静好。 陈雅君喂得差不多了,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便转头看向陆东源,一脸正色道:“陆东源,我哥他到底是怎么死的,你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第149章 雷家八极拳 提起陈雅阁,陆东源的眼角便不由自主地狠狠抽搐了几下。 一股难以言状的深切愧疚瞬间涌上心头,让他那张英武的脸因为痛苦变得有些扭曲,甚至都有些不敢面对陈雅君,只得扭过头去,黯然道:“你哥他出海时遇到了海啸,结果船沉了……” “陆东源,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不用骗我。” 陈雅君摇头,眼睛里已经是噙满了泪水,“我早就查过了,当年哥哥乘坐的那艘货轮并没有出航许可,也就是说那艘货轮是偷偷出海的,你告诉我,我哥他是不是参加了什么走私之类的非法勾当?” “没有!” 陆东源坚决地摇头,“雅阁是什么人,你比我更清楚,他绝不会做昧良心的事。” 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地顺着女孩的脸颊流了下来,不得不说,这种无声地啜泣,比声嘶力竭的号嚎更让人揪心。 “哥哥他一直都拿你当最好的朋友,他崇拜你,信任你,还经常跟我说,遇上你这样的朋友,这辈子就算死也值了。” 陈雅君开始哭诉,“你离开我们之后,我能感觉到哥哥很难过,他变得不怎么爱说话,只是每年收到你寄来的钱时,他还是会开心好久。” “他一直想弄清你到底在什么地方,可你的钱每年都是派不同的人送到我家的,谁都不清楚你的底细,我看得出哥哥的郁闷,就跟他说你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让哥哥还是不要再纠结了。” “就这么过了好几年,直到三年前,你除了派人送钱的同时还送过来一封信,这么多年以来,你还是第一次给我们写信,那封信很短,只说你有事要出远门,暂时不会再寄钱过来了。” “我哥一看就慌了,他跟我说‘东源怕是要出事,我要去找他’,可那封信上只有收件人的地址,根本就没有寄信人的地址,邮局也说不清这封信到底是从哪儿发出来的。” 说到这儿,女孩哭得更厉害了,“都怪我,是我发现那信上的邮票有些奇怪,就查了一下,发现是灵犀市邮政局为了庆祝成立六十周年,特意印制的,然后就告诉了哥哥。” “哥哥他听了之后,第二天就去了灵犀市,可再回来的时候,却是你捧着他的骨灰盒回来的,都怪我……要不是我,他就不会去,更不会死……” 陆东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看到陈雅君伤心欲绝的样子,他用自己的后脑勺在树干上重重地磕了两下,尽管舍不得,但还是硬起心肠不去劝慰,任由陈雅君哭得悲悲切切。 痛苦总是要发泄出来的,憋在心里久了,会憋出病来的。 就这么等着,一直等到陈雅君哭累了,陆东源才起身走了过去,温言道:“走吧,回家。” 陈雅君其实心里很清楚,陆东源如果不想说,她这辈子都别想从对方嘴里得到答案,因此也不再追问,只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陆东源伸手把陈雅君扶到自己背上,像是哥哥背妹妹一样,一路从山岭上下来,轻轻放进那辆特殊改制过的轮椅中,这才向着辽北镇的方向走去。 北方的冬天,天黑得早,还不到六点,天色已经暗淡下来。 镇上本就人少,天一黑,街上更是冷冷清清,陆东源推着陈雅君沿着街道一路前行,快要到家门口的时候,却忽然停住了脚步。 陈雅君有些奇怪,抬头看了看,发现陆东源神色有异,于是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却发现是旁边的巷道里,有一个黑乎乎的人影正蹲在墙角抽烟。 那人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年纪,衣着寒酸,胡子拉碴,与其说邋里邋遢不如说风尘仆仆来的更加恰当。 “找我的?” 陆东源眼神犀利,向着那人问了一句。 那位听见问话,也没急着起身,而是把手里抽了一半的烟,又狠狠地吸了一口,只是这一口就直接抽到了烟屁,这才把烟头在雪地里掐灭慢慢站起身来。 对于陆东源,他没怎么在意,反倒是看到轮椅上的陈雅君,明显有些犹豫。 陈雅君笑,“大叔,如果你真是来找陆东源的,我劝你还是回去吧,你打不过他的。” 那男人多少有些烦躁,摆了摆手道:“小姑娘,你先回去,我跟他有话要说。” 陈雅君一脸不服气,“打架就打架,又不是没见过,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男人一脸诧异,忍不住去看陆东源,陆东源也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我觉得你应该听我妹的话,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这一下,男人沉不住气了,闷声道:“既然是这样,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说着话,伸出右脚,以脚尖点地,右腿曲起,同时右肘向前,左掌竖起在胸前,拉了个架势。 “八极拳?看样子应该是前江雷家。” 陈雅君眼睛一亮,几乎是脱口而出,“陆东源,你遇上高手了。” 陆东源微微点头,先是把陈雅君推到一旁,然后转身回来,面对那男人依旧是随随便便一站,然后随随便便了说了两个字,“来吧。” 雷江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第一次被失惊到有些手足无措。 前江雷家,传承八极拳的武学世家,不同于别家的八极拳,雷家的八极拳更加凶狠凌厉,一旦出手绝不留情! 雷江的爷爷就是因为失手打死了人,后来被关进了监狱,也是从那时起,雷家人痛定思痛,立下了一条家规,雷家子弟一律弃武从文,甚至连八极拳三个字都不许提及。 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世人早就把雷家忘记了,却没想到从一个小姑娘的嘴里又听到了‘雷家八极拳’这几个字,更让雷江想不到的是,眼前这个叫陆东源的年轻人,怎么也看不过二十几岁年纪,可往那里一站,却隐隐有种宗师气派,也让雷江瞬间有了一种进退失据的感觉。 本来还想跟陆东源攀谈几句,最起码能了解一下对方的师承,可一想到医院的那张通知单,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还是别聊了,万一真是什么熟人,可就下不去手了。 想到这儿,他咬了咬牙,沉声说了一句,“得罪了!” 然后脚下一点,身子猛地向前一窜,一记凶狠的肘拳向着陆东源撞了过去! 第150章 古武术 大夏国传承数千年,期间能人异士辈出,各领风骚,古武一道同样如此。 就当今世界风靡一时的什么跆拳道,空手道,柔道,搏击术,徒手格斗等等,无不脱胎于此,夏国古武术影响之深远,远非一般人能够想象,更不像某些电影明星在采访中所说,只是‘花拳绣腿’。 那就是在以己之心度人,认为自己做不到的,别人也做不到。 权且不论像陆东源、雷江这样从小就在习武的,就是陆东源从军之后遇到的特种部队教官,也有很多是夏国古武的传承者,先不说他们本身的功夫如何,只要看看他们教出来的学生,你就知道什么叫厉害了。 只不过越是这样的人,心境越是豁达,绝不会因为一点小事暴起伤人,更不会像那些网红一样会两下皮毛,就敢在镜头前哗众取宠。 雷江作为前江雷家八极拳的传人,尽管是偷学来的,但也一直保持着低调谨慎,至于向陆东源出手,实在是有逼不得已的苦衷。 随着风声骤起,脚下踩的积雪四溅,他的人已经到了陆东源的面前,一记凶狠的肘拳直接撞向对方,陆东源当仁不让,同样以肘拳回击! “啪”的一声,两记肘拳在空中相撞,各自退开两步,雷江再度出手,手指并拢,以掌刀直戳陆东源的胸口,当然,这一下并非实招,还是要看陆东源如何应对,如果他躲不开,雷江的指尖在触及对方胸口的一刹那,骤然发力! 这就是八极拳中所说的寸劲了,一旦击中,非得打断对方几根肋骨不可。 不得不说,雷江在古武一道上是真的下了功夫,小时候家里不让,就偷着学偷着练,那完全发自内心对古武的一种热爱,即便是成年之后,依旧是每天勤加练习,从没有一天懈怠,只可惜他遇上了陆东源。 这一记掌刀戳过去,陆东源像是先知先觉一般,也不格挡,只是侧身避开,完全不给雷江发力的机会,同时一记扫腿踢了过去,雷江不得不再次退开。 “喝!” 已经明显感觉到了对方的实力不俗,雷江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的精神,闪电般的一掌打向对方的面门,陆东源抬臂挡开,反手也是一掌,雷江不闪不避,直接侧身用肩膀撞开。 两人在极近的距离上,以快打快,互不相让。 陈雅君在一旁看着两人的打斗,多少有些眼花缭乱之感,忍不住感慨道:“八极拳发力于脚跟,行于腰际,贯手指尖,寸拳寸劲,爆发力真是惊人。” “动如绷弓,发若炸雷,用这两句形容八极拳实在是太形象了。” 她是看得津津有味,而那边的两人由于出手极快,很快也分出了胜负。 雷江的胸口,下颌,各自挨了一掌,闷哼一声,仰头向后摔倒,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感觉胸口疼得厉害,喉头一甜,一张嘴,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陆东源也不看他,反而是对从他口袋里掉出来的东西很感兴趣,弯腰捡起来看了看,却是一个小女孩的照片。 那孩子看起来也就七八岁大小,梳着两个羊角小编,胖嘟嘟的很是可爱。 “你女儿?” 陆东源晃了晃照片,问道。 “还给我!” 雷江激动地吼了一声,咬牙爬起身扑向陆东源,想要从后者手里把照片夺去,又被陆东源毫不客气的一脚踹倒。 这一下他是真的爬不起来了,眼巴巴地看着陆东源手里的照片,满是不甘。 陈雅君也凑过来看,“大叔,这是您女儿吧,真可爱。” 一句话让雷江有些破防,不再看向这边,而是仰面朝天躺着,摆出一副听天由命的架势。 “大叔,您这么疼爱你的女儿,肯定不是坏人。” 陈雅君若有所思道:“我猜,让你来找陆东源的人,一定是抓住了这个弱点,他是在用你女儿要挟你吗?” 陆东源就没有陈雅君那么婉转了,直截了当地问道:“他们给你多少钱?” 雷江擦了擦嘴角的血丝,闷声道:“五千。” “多少?” 陈雅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大叔,有没有搞错,为了这么点钱,你就来找陆东源拼命?” 雷江的嘴角勾起了一丝苦涩,“没办法,女儿看病需要花钱。” 他抬头看向陆东源,人虽然躺着,神情倒也轩昂,“兄弟,输给你是我学艺不精,要打要杀我也认了,能不能让我死之前,再打个电话?” 陆东源不动声色,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谢谢。” 雷江忍着疼,摸索着从兜里掏出了手机,刚拨了两个号码,又停下了,犹豫了再三,最终还是把电话一把扔掉了,长长地叹了口气,摇头道:“不打了,就算打通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你动手吧。” 陆东源一脸不屑地哼了一声,不再理会雷江,而是随手把照片扔在了地上,然后转身推起了陈雅君,向着家门走去。 雷江一脸愣怔,却看见陈雅君从陆东源的身侧探出头来,冲他眨了眨眼,“大叔,外边冷,有什么话还是回屋里说吧。” 眼睁睁地看着两人打开大门进了院子,雷江还没反应过来,那边又传来了陈雅君的声音,“大叔,这世上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你是个男人,是男人就不能认怂,那样只能让你女儿一辈子都瞧不起你。” “女儿……” 这句话引起了雷江内心的某种触动,他挣扎着扑过去,从地上把女儿的照片捡了起来,像是宝贝一样地捧在手里。 成年人的崩溃只在一瞬间,当雷江看到照片里女儿那张稚气的脸时,便再也抑制不住地痛哭起来。 好半天,他才止住哭泣,咬紧牙关,手扶着墙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摇摇晃晃地走向陆东源的家。 看得出,陈雅君对他所做的邀请是真心的,因为院子的大门还是敞开着的,雷江鼻息粗重,跌跌撞撞地走进院子,院子里的灯同样亮着,对于每一个归家的人来说,这样的灯光都能让人心里升起一股暖意。 雷江喘着粗气趋向门口,还没等敲门,门就被打开了,陆东源出现在了眼前,雷江抬起头逆着灯光看向那身影,恍然有种异常高大的感觉。 第151章 臭味相投 酒是白酒,入口辛辣,雷江刚喝了一口,就被激得咳嗽起来。 “大叔,这酒是六十度的纯粮食酒,慢点喝。” 陈雅君善解人意地帮着雷江捶了捶背,提醒道。 雷江感激地冲着小姑娘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缓了半天,才又喝了一口,酒一下肚,温热之气立即返了上来,他原本有些发白的脸上也开始有了血色。 习武之人,受伤在所难免,更何况雷江心里很清楚陆东源刚才并没有下狠手,自己刚才的吐血,看起来吓人,其实只是因为血气翻涌,气息没有调匀所致,喝点酒一是止疼,二也是加速血液循环,对身体并无坏处。 “谢谢。” 感觉到身体舒服了不少,雷江诚挚地道了声谢,又偷眼看了一下陆东源,发现后者只是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旁,心里多少有些忐忑。 “大叔,您女儿怎么了?” 还是陈雅君打开了略显沉闷的局面,率先开口问道。 雷江虽然身负武学,但内心其实并不恶,否则也不会天天蹲在桥下,做苦工养活女儿,也是迫不得已才来的,听了陈雅君的问话,更觉得惭愧,重重地叹了口气,垂着头道:“是尿毒症。” 陈雅君哦了一声,感同身受的一阵难过,轻声道:“怪可怜的。” 想起女儿,雷江不免又是一阵伤感,也是觉得在外人面前表露出来,实在有失体面,于是起身向着陆东源鞠了一躬,“兄弟,我雷江不是不懂好歹的人,你不杀我,我打心里感激不尽,以后有机会定会报答。” “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对此,陈雅君倒也没有阻拦,只是看向陆东源,她心里很清楚,陆东源既然肯让雷江进来,自然不会让他这么轻易走的。 果然,陆东源冷声道:“你女儿在哪个医院?” “龙口人民医院。” “带我去。” 雷江顿时警觉起来,咬了咬牙道:“兄弟,祸不及家人,你如果觉得不解气,大可以冲着我来,要杀要剐我雷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可是我女儿……” “少废话!” 陆东源沉着脸,直接打断了雷江的话,“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你带我去,二是我把你现在打晕了,然后自己去找。” “这……” 雷江有些后悔自己的口不择言了,事实明摆在这儿,打肯定是打不过,可要是不答应,真让陆东源自己找过去,还不如自己带着他去,实在不行干脆来个鱼死网破,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伤害到女儿。 他还在天人交战,陈雅君却是笑了起来,“大叔,瞎琢磨什么呢?陆东源那就是在吓唬你,他连你都放了,怎么可能伤害你女儿。” “算了,说了你也不信,还是我跟着一起去吧。” …… 龙口医院VIP病房内,中都林氏家族的三公子刘家义,此时正看着周子扬捧腹大笑,由于脖子太粗,这家伙笑起来,总像是有人在拉动破风箱一样。 “义哥,我被人打成这样,你还有心思笑?” 周子扬气恼之余,更显委屈。 刘家义又笑了一会儿,这才停下,揶揄道:“让一个护林员打成这样,你是真他娘的有出息。” 周子扬咬牙切齿,“我已经找人了,花一百万买那小子的命。” 这么危言耸听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平淡的到像是喝水一样,而刘家义更是没往心里去,一脸羡慕道:“还是你小子有钱,我家老头子要能像你爹那样就好了,非得控制我的零花钱,弄得我都没个像样的越野车,这次来车子还是借的我家老二的。” “切。” 周子扬哼了一声,“我爹哪儿有这么大方,都是我姐给的。” 提起周家那位大小姐周子瑶,刘家义的眼睛顿时一亮,“咱姐不来看你?” “什么咱姐,是我姐,我都没敢告诉她,要是我姐知道我挨了揍,立马就得赶过来。” 周子扬像是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不怀好意,赶忙又补充了一句,“义哥,你可别动什么歪心思啊,我姐已经订婚了。” 刘家义笑,“不能,不能。” 嘴上是这么说的,脑海里却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曼妙的身形,精致的脸蛋,刘家义的喉头不由自主地拱动了一下。 周子扬自然不清楚刘家义的龌龊心思,只是一脸感动道:“还是义哥够意思,一个电话就赶过来了,等哥们出院了,请你在滑雪场好好玩两天。” “这边的滑雪场建的还算不错,到时候再约上几个美女,放松放松。” “得了吧。” 刘家义不屑地撇了撇嘴,“哥哥我这身体,也就做做床上运动还行,滑雪就算了,那个什么护林员,真不用我找人了?” “不用了。” 周子扬摇了摇头,“我问过了,这个薛老五是个狠角色,办一个护林员没啥问题。” “那行。” 刘家义拍了拍肚皮,随即眯着眼笑了起来,对于这个笑容,周子扬可谓再熟悉不过,甚至都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了。 果然,刘家义开口道:“兄弟,给哥们借五千万,过几天还你。” 周子扬苦着脸,“义哥,上次借你的八百万还没还呢,怎么又借这么多?” 这两位,一个好色,一个好赌,也真如陈雅君分析时所说,真正是臭味相投。 “别那么小气,你小子又不是没钱。” 刘家义一本正经道:“你也知道我家老头子管得紧,不像你姐那么疼你,先借哥们用用。”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周子扬无可奈何地摇头,“这次又跟谁玩?” 一提起赌局,刘家义两眼都在放光,“这次的局可以,一个是夏影公司的老总,对了,你小子不是一直惦记那个女影星吗?等这次牌局完了,哥们让他介绍给你认识,剩下两个,一个是在境外玩玉的,一个跨国企业的老板,等哥哥我这次赢了,连本带利把钱都还给你。” 他说的信誓旦旦,周子扬一听能把自己的梦中女神介绍认识,立即来了精神,“义哥,这可是你说的啊,不过……我这次出来没带那么多,卡上只剩下两千万了。” 刘家义一脸不悦,皱着眉头道:“两千万不够啊,要不你再跟你姐拿点?” “刚跟我姐拿钱接了一台新车,花了好几千万,再要肯定是不能给了。” “那行吧,两千万就两千万,等哥们赢了就还你。” 刘家义多少有些兴奋,乐呵呵道:“能从家出来,还真得感谢你挨这顿揍,要不是拿你当幌子,我家老头子肯定是不让出来,好兄弟,够意思。” 周子扬差点哭了,“你他娘的真够朋友。” 第152章 拖累 刘家义从病房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虽说没能拿到预想的五千万,但至少也算是解决了一部分资金,剩下的再想办法吧。 对于周子扬的挨打,他其实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这一阵子没玩牌,早就手痒了,正好借着来看周子扬,找几个人痛痛快快地玩上一场。 ‘远嫖近赌’那是穷B才有的说法,像他这样的有钱人,根本就不用在乎,再说了,离着家近了,反而容易走漏风声,要是让老头子知道了,少不了又得挨顿骂,关上一个月。 反正在他们这个圈子里,有人专门负责组织牌局,只要告诉对方组多大的局就行,他们会负责安排场地,接送玩牌的人,根本用不着自己操心。 至于刚才跟周子扬说的什么夏影公司老总,那都是刘家义胡乱编的,为的也是能顺利的从那小子手里把钱借出来。 手里有了钱的刘三公子,走起路来都觉得有些飘,还没出医院,他就迫不及待地拿出了电话,“喂,高乘风,给老子组个局,两……嗯,五千万吧,龙口这边,明天上午。” “对了,老子这次出来带的钱不多,你再给老子拿三千万过来,利息照旧。” 干净利落地打完电话,刘家义心情大好,穿过走廊向外走的时候,无意中看见两个男人和一个坐着轮椅的女孩,正打算进电梯。 刘家义的眼神立即被吸引住了,直到三人进了电梯,这才回过神来,嘟囔道:“这女孩真他妈漂亮,可惜是个瘫子,不然能好好玩玩。” 再回想了一下她身边那两个男人,又是一阵嫌恶,忍不住骂了一句,“两个土鳖。” 如果让刘家义知道他嘴里所说的土鳖,其中有一个是吴氏集团的总裁,他只怕是没这么胆子口出狂言了。 雷江在前边带路,心里不免惴惴,尽管有陈雅君这么善良可爱的女孩跟着,但看看陆东源面无表情的样子,还是有些不安。 沿着走廊径直到了病房门口,才刚一露头,就被女儿发现了,小姑娘欢叫着跑了过来,雷江赶忙蹲下身子,任由女儿搂着脖子,一脸疼爱。 小姑娘不过七八岁大,穿着一身不大合身的病号服,一眼看见了跟在雷江身后的陆东源和陈雅君,不由得一脸诧异,眨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问道:“爸爸,这大哥哥和大姐姐是谁呀?” 雷江抱起女儿,多少有些尴尬,“这两位是……” 还是陈雅君接过了话头,笑着对小姑娘道:“我们是你爸爸的朋友,特意来看你的。” 有了陈雅君,气氛瞬间变得缓和下来,小姑娘倒也不认生,主动上前拉着陈雅君,很快便开始聊了起来。 陆东源站在病房门口,看了一眼里边的环境,病房是那种最便宜的病房,一个房间里安排着三张床,都已经住满了,病床之间的距离很窄,甚至就连陈雅君的轮椅进出都显费劲。 他微微皱了皱眉,看见陈雅君和囡囡已经开心地聊上了,陆东源冲着雷江示意了一下,率先走出了病房。 “囡囡,你跟姐姐说会儿话,爸爸出去一下。” 雷江安抚了一下女儿,也跟着很快出来了。 也是担心会被小姑娘听到两人的谈话,陆东源刻意走到走廊尽头才停下,雷江低眉顺眼地跟在身后,轻声道:“兄弟,你也看见了,我家闺女……” “你现在做什么工作?” 雷江一脸局促,“有什么做什么,平时就在桥洞下等雇主。” 陆东源的神色有些不悦,“为什么不找个正式工作,打零工怎么给女儿看病?” 一句话勾起了雷江的心酸,不由自主地垂下了头,长叹一声道:“不是不想啊,我爷爷有案底,走到哪儿,人家都不愿意用我。” “老婆嫌我没本事,一年前跟人跑了,爹娘在老家,岁数也都大了,没法把孩子托付给他们,只能是我自己带着,我是无所谓,只是苦了囡囡,这么小就跟着我受罪。” 他情难自控地抹了抹眼睛,“兄弟,之前的事对不住……” “带我去找医生。” “什么?” 雷江愣了一下,陆东源又重复了一遍,“带我去找医生。” “哦。” 雷江原本以为陆东源是担心受骗,才特意跟过来看看的,现在都见过女儿了,却还要见医生问个究竟,这也太不相信人了。 尽管心里有八百个不服,但毕竟人在屋檐下,只得老老实实地带着陆东源去了医生办公室。 “在这儿等着。” 陆东源自己进去了,却是把雷江关在了办公室门外,对此雷江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是希冀于陆东源确认过囡囡的病情之后,赶紧走了也就彻底没事了。 足足过了半个多小时,陆东源才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雷江赶忙上前解释道:“兄弟,这次你该信了吧,我是真的没骗你。” “我知道。” 陆东源点了点头,“刚才跟医生谈过了,他已经答应明天给囡囡换病房。” “什么?” 雷江愣住了,可陆东源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震惊不已,“医生说这种病最好的治疗手段就是做手术,只是囡囡现在的年纪还小,可能还需要再等两年才行。” “所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定期给孩子做血液透析,不用担心费用,所有的费用,包括现在的住院费、治疗费以及囡囡以后做手术的费用,我都会先替你垫上,听好了,我说的是先替你垫上。” “这怎么可以……” 雷江一下子慌了神,甚至有些无语伦次,“兄弟……不,陆先生,我不能拿你的钱……” 陆东源神情平静,淡淡道:“都说了,不是给,而是借,你得给我打借条,还有一点我必须问清楚,你要老老实实回答我。” 他的眼神忽然变得凌厉起来,“除了来找我,你还给他们做过什么别的事?” 雷江犹豫了一下,最终道:“陆先生,不瞒你,之前我还帮他们打过几个人,只不过那几个也不是什么好人,都是些个跟他们抢地盘的小混混,除了那一次,再没有了。” 陆东源这才微微松了口气,“从明天起,你不要再去打零工了,我会安排你去滑雪场上班,每个月会从你的工资里扣一部分,算是还我的钱,直到还完为止,没问题吧?” “没问题,没问题。” 雷江还有些恍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 “把你的卡号给我,我会让人把钱打到你卡上。” 陆东源看着雷江,冷声道:“记住,要是让我知道你做坏事,我绝不会放过!” “你是被你爷爷拖累了,但我绝不会让囡囡被你拖累!” 他说完便转身走了,留下雷江一个人呆立在原地半天,最终挺不住了,蹲在地上抱头痛哭起来。 第153章 五千块钱 “陆先生,让我去找你的人叫薛老五,是这里最大的混混,之前一直没说是因为……” “讲规矩?” 陆东源冷笑,“雷江,我告诉你,如果是跟好人,规矩再多都没关系,可如果是跟坏人,完全没必要,记住了吗?” “是,陆先生,我记住了。” “给薛老五的人打电话,就说你抓住我了,让他们自己过来接人。” …… 晚上十二点,三个小混混开了车一路上骂骂咧咧的从龙口去往辽北镇。 见面的地点就约在了滑雪场外,等到三个混混赶到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通过车灯地照射,远远的就看见雷江在等着了。 “你大爷的,你他妈有毛病啊,这么晚了,打个鸡毛电话。” 一个混混一下车就气急败坏地骂了起来。 雷江倒也不为所动,只是道:“是你们让我来抓人的。” 那混混又开始叫嚣:“真是脑子里有水了,你他妈抓了人倒是送回去啊!” 雷江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没车。” 几个混混的脸色立即变了,其中有一个更是张牙舞爪的,想要教训雷江,最终被同伴拦住了,“行了,五哥都说了,这么晚雇主应该睡了,还得找地方先关上一晚上,真他妈晦气,赶紧带人回去了。” 一个混混经过雷江身边的时候,还冲冲地推了一把。 要抓的人就在雷江身后,穿的还挺时髦,只是被倒捆了双手,跪在地上,头上罩了一个麻袋看不清长相,而且从‘吚吚呜呜’的声音上来看,应该是被雷江连嘴也堵上了。 推了雷江一把的混混,上前就要摘下麻袋,却被雷江一把抓住了手腕,“钱呢?” 那混混瞬间瞪起了眼睛,“你他妈想死是不是,给老子放开!” 雷江不为所动,依旧抓着混混的手腕,又说了一句,“钱呢?” “找死?!” 那混混被激怒了,伸手一巴掌打向雷江,可那一巴掌非但没能打到雷江脸上,反而是自己的脸上结结实实挨了好几下,直接栽倒了。 另外两个混混吓了一跳,“姓雷的,你干吗?!” 雷江的双眼中寒光爆射,冷声道:“人我已经抓到了,我要我的钱,薛老五答应我的五千块钱。” “钱你妈!” 一个混混沉不住气,吼叫着冲了上去,只听见一声清脆的骨裂声,那混混的鼻梁骨,直接被雷江打断了,满脸是血的一阵惨叫。 剩下的一个混混看着同伴的惨状,被吓傻了,怎么也没想到上午还老实巴交,被骂了也不还嘴的雷江,突然间像是变了人一样,出手如此狠厉。 眼看着雷江冲着他来了,这家伙赶忙摆手,低眉顺眼道:“大哥,有话好商量,五哥答应给你的钱,肯定是少不了,只不过五哥还没给我们,我们身上也没带那么多……” 雷江伸脚又在鼻梁已经被打断的家伙身上来了一下,引来了更大的惨叫声,“我现在就要,没钱的话,人谁也别想带走。” “好好,你先别急,我来想办法。” 那混混心里一阵发毛,掏出电话想要打给薛老五,可一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两点了,忍不住有些犯愁,赶忙走到两个同伴身边,“把手机都拿出来,凑钱。” 挨打那两个也是欠的,被雷江打了一顿之后,一个个都学乖了,其中一个嘟囔道:“给五哥打电话要吧,我没多少。” “打个屁,这么晚了,五哥肯定是睡了,吵醒他咱们谁也别想好过,赶紧凑!” 到底还有一个‘明白人’,三个混混,自己身上带的钱不够,只能是深更半夜的打电话四处借钱,又过了半个多小时求爷爷告奶奶的,总算是把五千块钱凑齐了。 “大哥,我这里有五千,给你转过去。” 雷江也不客气,让那混混给自己扫码转了账,这才低喝了一声:“滚。” 三个混混如蒙大赦,这次连检查都不检查了,直接把人架上车飞快地开车走了。 等到车子走远了,陆东源才缓步走了过来。 “陆先生,我按照您的吩咐做了。” 雷江恭恭敬敬地对陆东源道。 陆东源点了点头,“知道薛老五为什么要派你,而不是派别人来抓我?因为你是个外乡人,而且还有生病的女儿要照顾,就算是事情败露了,他也可以用囡囡来要挟你,这么一来,就算你被抓起来,也不会把他供出来。” “为了自己不择手段,这就是坏人,而刚才那三个混混,自己没什么本事,还非要假装自己很厉害,欺软怕硬,为虎作伥,这样的人比薛老五更恶心。” “所以,坏人就是坏人,你跟他们讲道理,没人会听你的,所以,该用拳头的时候,不用顾忌。” 雷江偷偷看了一眼自己的拳头,心里忽然涌起了一股快意,以前也帮薛老五打过架,但那全都是为了给女儿看病,畏手畏脚不说,打完之后,心里一直不踏实,哪儿像这一次这么痛快! ‘这可能就是做好事和做坏事之间的区别吧。’ 这么一想,雷江对于陆东源更加敬重了,“陆先生,果然让您说中了,那三个家伙挨了打之后,连人都没检查就直接带走了。” “嗯。” 陆东源轻描淡写道:“他们开始想检查,也不全是因为仔细,而是时间太晚了,带回去他们又得找地方,还得派人看着,谁都嫌麻烦。” “检查一下,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把这个烫手山芋甩给你,你能不能把人带回去,那就是你的事了,与他们无关,这就是心机,等到你一出手,他们心里害怕,不敢给你甩锅,也就只能是带回去了。” 雷江瞬间恍然,不由得感慨道:“陆先生,这都被您算到了,您真是神了。” “走了,回去。” 陆东源对于这种奉承毫无反应,转身就走。 雷江赶忙跟在身后,只听他一边走一边道:“等囡囡这次透析完了,就把她接回来,以后你们就住在镇上,一是方便你在滑雪场上班,二是小雅也喜欢囡囡,两个人还可以做个伴。” “都听您的!” 雷江在经历了人生的低潮之后,忽然迎来了希望,心情也豁然开朗,“陆先生,您就是我家囡囡的救命恩人,只要您一句话,我雷江赴汤蹈火绝无二话,这条命都是您的!” 陆东源走得头也不回,声音却是慢悠悠地传来,“你的命,很值钱吗?” 第154章 少女的梦 雷江的命值不值钱,连他自己不清楚,但陆东源的命真的很值钱。 东林市周家的大公子周子扬为了出口气,开出了一百万的价格,可要是让他知道这个价格相比海外对陆东源的悬赏价格,才仅仅是百分之一的话,恐怕会惊掉下巴。 不过,这位生性傲娇的周大公子此时已经顾不上去想那些了,因为他正在被两个混混饱以老拳。 车子飞快的沿着省道向着龙口市疾驰,坐在后座上的混混刚刚止住了鼻血,忽然听见身边被套着麻袋的家伙哼哼唧唧的一阵呻吟,瞬间怒不可遏,照着那麻袋包裹的脑袋便是狠狠的一拳,“还叫?都他妈是因为你!” 坐在另外一边的混混也有同感,于是又补了几拳,“害的老子们睡不了觉,还挨了打,都怨你这王八蛋!” 挨打的周子扬头上套着麻袋,什么都看不见,又惊又怕,忍不住哼了几声,很快又招来了一顿拳打脚踢。 这货也是够倒霉的,先是在滑雪场被陆东源暴打了一顿,送到医院后,还没养好伤,晚上刚熄灯不久,就又被人打晕直接扛出了医院。 再醒过来的时候,就感觉冷风嗖嗖的,像是在野地里一样,苦于双手被捆着,嘴也被捆上了,一句话也说不出。 就在周子扬以为这次肯定完了的时候,剧情又有了反转,先是听见来了几个人,和绑架自己的人发生了争执,原因更是让周子扬瞠目结舌。 听他们的意思,绑架自己,竟然是薛老五的主意,更让周子扬感到荒唐的是,绑架自己的人竟然只要了五千块钱。 五千块钱? 老子可是东林市堂堂周家的大公子,随便打赏一下下人也不止五千块,你们他妈是在逗我玩吗? 最让周子扬感到愤怒的是,薛老五这货竟然敢黑吃黑,拿了自己的订金,打起了自己的主意,这王八蛋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 可不管他如何憋屈,如何愤怒,现在也不得不乖乖地闭上嘴巴,再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毕竟身边这两个不知死活的王八蛋,下手是真的狠,再这么打下去,恐怕再见到薛老五之前,他就得见阎王了。 有了这样的想法,接下来的行程,周子扬自然也就很‘配合’,直到车子停下来了,他还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 “不会是死了吧?” 他听见有人在问,然后便感觉有人踹了他一脚,“别他妈装死啊,信不信老子把你扔到河里去?” 周子扬吓了一跳,赶忙吚吚呜呜地叫了几声。 “你看,老子就说这家伙在装死,龟儿子。” 又有人嘻嘻哈哈的给他来了一下,“这货该放哪儿啊?” “就扔车里得了,别处也没地方,等明天天一亮给五哥送过去,就算完事。” “要不要把麻袋解开?” “解个屁,反正闷不死,就那么罩着吧。” 说完,周子扬身上又挨了一脚,“你他妈老老实实待着啊,敢耍花样老子弄死你!” 然后便是下车关门的声音,可怜的周大公子只能是蜷缩着身子,又冻又怕地挨过这一晚了。 …… 都已经是凌晨三点了,还有一个人,同样是辗转难眠。 牛晓丽,再过几个月才满十八岁,本该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却背负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生活重担。 她平日更喜欢用笔写日记,但因为怕打扰妹妹睡觉,不得不趴在被窝里,就着一个老旧的手机,用拼音输入法来写。 ‘我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幸的女孩,因为我的父母是我见过的最偏心,也最贪婪的父母。’ ‘今天催债的人又来了,他说我可以去甸北上班,那里的工资比国内高很多,说实话,我爸妈根本连甸北在哪儿都不知道,可那已经不重要了,当我听到那个催债的人说可以给他们免息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已经别无选择了。’ ‘我总是在怀疑,我到底是不是他们亲生的,我和妹妹都是女孩,可他们只疼爱妹妹,不管是吃的穿的还是用的,我都得让着妹妹,这还不算,他们去年让我退学了,理由是上学太贵。’ ‘我的学习成绩一直都很好的,班里排名从来都是前五名,而妹妹差了很多,听见我要退学,老师都很惋惜,但我爸妈不管,他们觉得我一旦考上大学,那就要花很多钱,他们不想给我花钱,只想让我挣钱。’ ‘我不想挣钱,我只想上学……’ 写到这儿,两行晶莹的眼泪不由自主地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滴落在枕头上。 过了好一会儿,牛晓丽才勉强抑制住悲伤,接着写道‘可我没有办法,谁让我遇上了这样的爸妈。’ ‘每次只要我一提起上学,我妈就会骂我不懂事,急了还会打我,我在这个家实在待不下去了,也许离开这里去甸北也是件好事。’ 这么一想,牛晓丽原本难过的心情渐渐又好了一些,毕竟这个年纪的女孩最是爱幻想,她也不例外。 ‘如果真的像那个催债的人说的就好了,等我赚到好多钱以后,我就回国,找一个好的大学去念,不过前提是得帮我爸妈把钱还了。’ ‘就是因为他们贪心,家里的钱才被骗走的,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退的学,可他们不让我上学,我还得给他们还钱,太可笑了。’ “这样的家,这样的爸妈,好像也没什么可留恋的,我要走了,我要去甸北。” ‘牛晓丽,坚强一些,你一定能挣到钱,完成你的梦想,加油!’ 女孩总算写完了想写的话,放下手机,轻轻的把头钻出了被窝,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说也奇怪,原本想睡都睡不着,可一写完日记,心里好像放下了什么似的,很快就睡着了。 睡梦中,她发现自己站在大学礼堂的讲台中,身上穿着漂亮的毕业礼服,手里还捧着精致的毕业证书,接受着台下热烈的掌声。 一切是多么的美好! 女孩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嘴角,于睡梦中甜甜地笑了起来。 第155章 摆了一道 薛老五一向不习惯早起,但今天是个例外,因为好事一下子来的太多,让他想睡都有些睡不着。 首先是那个辽北镇护林队的护林员,这个土包子又或者更该叫成是‘财神爷’的家伙,打了东林周家的公子,结果给自己带来了一百万! 其次,昨天晚上接到了一位做局人的电话,说是今天要组织一个牌局,薛老五要做的,就是帮着定一个最好的酒店,然后把整个顶层包下来,再派人守在门外,事成之后,又有几十万的进账。 当然,最让薛老五兴奋的,还是辛佳琪要来,为的是来接老牛家的大闺女,一想起这位可人儿,薛老五便有些蠢蠢欲动之感,都已经是三十多岁的女人了,保养的还跟十七八岁一样,这样的尤物怎能不让人心动? 他穿着睡衣,在自家客厅里来回溜达,正琢磨晚上应该带这位美人去哪个酒店,门铃响了。 薛老五示意了一下,佣人立即去了,再回来的时候,身后多了三个手下,还有一个被麻袋罩在头上的人,那家伙的腿上还缠着纱布,完全是被其他人架着进来的。 为了彰显自己的身份,薛老五在沙发上正襟危坐,其中一个手下上前,讨好地笑,“五哥,人带回来了,不过,那钱……” 薛老五愣了一下,“什么钱?” “就是您答应给雷江的那五千块钱,我们兄弟昨晚去接人的时候,那小子忽然翻脸了,说是不给钱,就不给人。” 手下故作委屈地捂着脸,开始添油加醋,“我都已经跟他说了,五哥不会差他这点钱,可那小子就是不行,最后还跟我们打起来了。” “哦?” 薛老五的脸色阴沉下来,“然后呢?” 手下可怜兮兮道:“后来我们怕耽误您的事,就凑了五千块给他,这才把人接回来。” “这是不相信我,没把我放在眼里啊。” 薛老五冷笑了一声,“行了,知道了,雷江的事回头再说。” 他冲着手下示意了一下,意思让把带回来的人头上的麻袋取下,对于敢把周子扬打了的人,薛老五还是很想见识一下的。 等到麻袋被摘下的一瞬间,薛老五有些傻眼了,那竟然是昨天才给了三十万订金的周子扬! 平时嚣张跋扈的周大公子,现在岂止是一个惨字了得,本来伤就没好,回来的路上又被三个混混打了一顿,后来又被扔在车上过了一夜,那样子别提多狼狈了。 周子扬努力地眨着眼,半天才从刺眼的状态下恢复过来,抬起头和薛老五四目相对的时候,所有的害怕、疼痛、愤怒、憋屈,一股脑的全都爆发了出来,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疯了一样冲着薛老五‘吚吚呜呜’地叫了起来。 “妈的,这小子还不老实。” 那手下没能从薛老五手上第一时间把垫出去的钱要回来,本来就有些气恼,一看见周子扬这样,上去就是一脚。 可怜的周大公子,才爬起来又被踹躺下了。 “住手!” 薛老五赶忙起身过去,先是把周子扬扶起来,然后把捆在他嘴上的绳子松开。 “薛老五!你他妈的,敢绑架老子?想黑吃黑?!” 周子扬立即开始破口大骂,“你小子有种,等老子回去第一个就收拾你,王八蛋!” 薛老五又是尴尬又是莫名,“周少,你误会了,不是我绑架的你。” “放屁!” 周子扬哪里肯信,“老子昨天都听见他们的对话了,就是你让手下来绑架老子的,还给了五千块钱!” 他是铁了心认定绑架自己的就是薛老五,这也不能怪他,谁遇上昨晚那种情形,也会是一样的想法。 薛老五把昨天晚上去接周子扬的三个手下叫过来,当着周子扬的面又仔细询问了一遍,总算是把事情弄清楚了。 “周少,真不是我要绑架你,你都听见了,我也被人摆了一道。” 薛老五满脸黑气,冲着那三个手下暴喝了一声,“跪下!” 三个混混吓得要死,赶忙跪在地上,薛老五抄起一根棍子,二话不说,照着三人就是一顿臭揍。 他薛老五在道上混了这么久,还从来没被人这么耍过,这要是传出去,以后还怎么在道上继续混? 薛老五越想越是恼怒,直到打断了三根棍子,这才罢休,冲着手下挥了挥手,“去,把这三个废物拖出去。” 立即有人过来把那三个拖出去了,当然,这样的举动也不全是泄愤,还有表演的成分,毕竟周子扬现在正在气头上,不给个台阶下,这事肯定是过不去。 “周少,对不住。” 薛老五一边用毛巾擦着手上的血,一边说着狠话:“你放心,打你的和绑架你的,一个也跑不了,这件事现在已经不光是你的事了,也是我的事,谁敢让我薛老五没面子,我让他全家来陪葬!” 周子扬亲眼目睹了把自己带回来的三个家伙被打得不成人样,心里多少舒服了一些,对于薛老五的凶残,他多少还算是满意,“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给你一天时间,要是你还办不好,姓薛的,你就等着被办吧!” 这种威胁的话,对周子扬而言,是随口而出,毕竟东林周家也有这个实力,听在薛老五耳朵里,就有些刺耳,想要翻脸实在又有些理亏,只能是好言以对,派人又把周子扬重新送回了医院。 “找!立即去找雷江!” 等到周子扬走后,薛老五阴沉着脸冲着手下道:“抓活的,连他那闺女也一起给老子带回来,老子要亲自伺候他!” “是,老大!” 几个手下咋咋呼呼地去了。 薛老五余怒未消地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是九点多了,开口问道:“地方定了吗?” 一个手下快步上前道:“已经定好了,就在凤凰大酒店,顶层都被包下了,人也已经派过去了。” “去了多少人?” “三十个。” 薛老五略显满意地点头,然后拿出电话,“高老板,地方定好了,凤凰大酒店顶层,恭候几位老板大驾。” 第156章 三个人 上午十点,龙口市机场,一行三人缓步走出了候机大厅。 为首的一个三十多岁年纪,头发向后梳得整整齐齐,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再加上一身名贵的西服,手工制作的高档皮鞋,一看就是成功人士。 和他并肩而行的,是一个极为美艳的女人,一身职业女性装束,妥妥的御姐范,令人过目难忘,跟在他们身后的则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步履轻盈,看起来性子十分跳脱。 从候机楼出来,女人在台阶上停下了脚步,先是远远地环视了一下龙口的城市环境,然后看了一眼身边的中年男子,“乘风,咱们好像很久没在一起行动过了。” 身为千门提将的高乘风,习惯性的把手伸进口袋,却没能摸到扑克牌,难免有些悻悻,感慨道:“是啊,以前门里还有‘非五人不做局’的门规,现在早就荒废了。” “这种小局,也用不了正将亲自出马。” 女人嫣然一笑,“有你坐镇,我和小羽作掩护,够了。” 高乘风挠了挠头,“没有脱将在,总感觉心里不踏实。” “切。” 女人嗤笑一声,奚落道:“年纪越大,越没出息,这些年你一直单枪匹马的,也没见出过什么岔子,怎么我和小羽来了,你反倒没底气了?” “反正就是不踏实。” 高乘风翻了翻口袋,摸出一个硬币来,“要不我还是问问吉凶吧,正面是吉,反面是凶。” 他刚把硬币抛向空中,就被女人不耐烦的一把扯起了胳膊,“尽整些没用的,走啦走啦。” “哎,哎,我的钱……” 高乘风被女人这一拉,没能接住硬币,只见那硬币在指尖上碰了一下,继而掉落在地上,向后滚去。 他们身后跟着的年轻人,连看一眼硬币的兴致都欠奉,迈步跟着两人去了,只留下那枚硬币在地上又滚出好长一段才最终停下。 反面向上。 …… 三人离开后没多久,陆东源慢悠悠的出现在了候机楼外。 一个停在路边拉活儿的三轮车司机,看见陆东源之后,立即从车上跳了下来打招呼:“陆先生,您来了?” 陆东源对有钱人爱搭不理,对于这些衣着简朴的,却是格外亲切,笑着问道:“怎么样?” 司机拿出手机给陆东源看,“刚走没多久,您要找的是这个男人吧?他身边还跟了一个女的和一个年轻人。” 这位司机是乞门的门人,他是接到了门主石小鱼的命令之后,便从早上六点开始就一直守在这里的。 “兄弟,还没吃早饭吧?” 陆东源没有急着看手机,而是先把一份早点塞进司机手里,这才接过了手机。 这一举动让司机既诧异又感动,对于这位陆先生,他仰慕已久,毕竟陆东源作为乞门‘叛徒’过五关的事迹,早就在门里上下传遍了,只是没想到这位印象中的狠人非但没有一点架子,反而是如此的随和。 “三个人……” 陆东源就着手机,仔细看了一会儿,眉头渐渐拧在了一起。 与他预想的一样,高乘风果然来了! 南楚一行,在别人看来是完美收官,但对于陆东源来说,那还远远不够,因为没能抓到幕后真凶廖化吉,还有一个让陆东源无法释怀的人,就是高乘风。 你可以惹陆东源,但绝不能碰石小鱼,不管高乘风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也不管是不是伤害到了石小鱼,在陆东源看来,光是绑架石小鱼这一点,就绝对无法容忍。 暴揍周子扬,是替张文喜出气,可得知周子扬和林家义是好朋友时,陆东源便有了新的想法,他要借张子扬把林家义引到这边来,当然,那只能算是醉翁之意,真正要钓的大鱼是高乘风! 四大秘门,无论是乞丐,老千,娼妓还是盗贼,既然能够传承千年之久,都有他存在的道理,因为那涉及人性,千门以出千起家,不管形式如何变化,但万变不离其宗,只要有人耍赌,就一定会有老千出现。 别的人钓不来高乘风,但林家义可以,这位林家三公子嗜赌如命,只要从家里溜出来,肯定少不了又要豪赌几场,陆东源正是算准了这一点,才向石小鱼求援,借用了一下龙口这边的乞门势力。 当然,以他的脾气,自然不会告诉石小鱼,这一次是为了高乘风,否则石小鱼早就带着大队人马赶过来了。 “门主让我问您,需不需要他带人过来?” 司机一边吃,一边忍不住问道:“陆先生,这几个都是什么人?” 陆东源笑了笑,“几个赌徒。” 司机显然不信,区区几个赌徒,值得让门主都敬重的陆先生亲自出马? 很明显这就是陆东源不肯说,既然不肯说,那就绝不再问。 陆东源看了好一会儿,才把手机交还了司机,“他们是坐哪一班飞机过来的?” 司机几乎连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上城。” 陆东源赞了一句,“行啊,够熟的。” 司机受了夸奖,颇有些得意道:“不是跟您吹,陆先生,我天天都在这里接人,都五年了,哪一班机几点到问我没错,比咨询台还好使。” 陆东源把手机交还给司机,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才问:“兄弟,下一班上城到这里的飞机几点落地?” 那司机一脸笃定,“十一点半!” “行,你先吃。” 陆东源亲切地拍了拍司机的肩膀,环视了一下道:“这附近有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司机立即来了兴致,“有啊,陆先生,您打算做什么用?” 陆东源想了想,然后道:“下一班从上城到这儿的飞机上,应该还有一个赌徒要过来,很有钱的那种,咱们得把他抓住,然后找个地方困上一天。” “嗨,我还以为是多大点事。” 司机略显失望,“就这点事,还用着您亲自跑一趟?您告诉我那人什么样,交给我就行了,别说是一天,您就是想让他困上一辈子,我都能保证不会被别人知道。” 这牛皮吹得有点大,陆东源也不戳破,只是笑着道:“那人具体什么样,我也说不好,等飞机落地了,看看就知道了。” 第157章 以局破局 上午十点半,龙口机场大厅外。 “陆先生,我还是没想明白,您连人都不知道啥样,咱们怎么找他?” 小名虎子的司机四下张望着问道。 坐在他三轮车上的陆东源笑,“虎子,你觉得有钱人出门,最喜欢干的事是什么?” “装B。” 虎子连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陆先生,我们平时跑出租,什么机场酒店,哪儿都去,见的有钱人多了去了,上次我见了一个,穿的是貂皮大衣,也不扣扣子,就那么披着。” “一进酒店跟人说话,先是‘啪’一抖肩,直接把大衣向后一抖,那身后专门跟着一个也不知道是保镖还是什么玩意,反正一伸手就接住了。” “啧啧,您是没看见,那人根本连看都不看,就那么一抖,后边的人就接住了,我还想这得排练多少次,才能弄得这么默契。”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做动作给陆东源看。 “呃……” 陆东源开始还觉得好笑,可笑着笑着,又觉得有些不对,好像自己现在也算是有钱人,虎子这句‘装B’,好像连自己也骂进去了。 对此,陆东源有些无可奈何,毕竟乞门门人很多都是普通老百姓,他们率真朴实,想什么就说什么,当然,这是好事,人的心里干净,活得也就自在,不像有些人天天就想着勾心斗角,对谁都八百个心眼。 话虽然这么说,但‘无辜躺枪’的陆东源多少还是有些悻悻,“也不能一概而论,但凡爱装的,都是些个半吊子,真正的有钱人不这样。” 虎子一脸不屑,“反正我看见的,都是这样的,还有那些个什么网红明星什么的,就更爱装,出来进去一大帮人围着,看着我都想笑,反正我是不去看,花钱请我都不带去的。” “现在这帮年轻人也没正形,拿着爹娘的钱,去给那些娘炮搞什么声援,一个个就是惯的,有那钱孝敬孝敬父母不好吗?” “陆先生,就我那儿子,今年十二了,放学回来跟我说,要跟他们同学集资买什么什么哥哥的唱片,让我拽过来一顿揍,这小子从那以后,再也没敢跟我提什么哥哥……” 眼看着虎子越扯越远,陆东源有些哭笑不得,不得不打断他道:“虎子,你不是想知道怎么判断,哪个人才是咱们要等的人吗?我教你一个办法。” 虎子这才意识到自己跑题了,赶忙问道:“什么办法?” “你刚才说有钱人最爱做的事是……嗯,换个词叫讲排场,对吧?” “是啊。” 陆东源笑,“那就从这方面入手就行了,首先,既然是有钱人坐飞机过来,那就一定有专车来接,有了这一点,进而能推断出来接的车子档次不会太低,还有,如果来接的人也像我们一样,不知道哪一位才是他要接的人的话,他会怎么做?” “弄个接人的牌子!” 虎子对于其他的不了解,可一说起本职工作,立即来了精神,“陆先生,我明白了!” 陆东源略显满意地点了点头,“所以,如果我们想要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把这个坐飞机来的人弄走,应该怎么做?” 虎子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忽然眼前一亮,“趁他不注意,找个麻袋套他头上,一闷棍下去,直接抬走!” “呃……” …… 林家义玩牌,之所以要请人来组局,原因有几个。 首先,玩牌这东西比不得喝酒,人们常说‘酒越喝越近,钱越耍越薄’,意思是喝酒能增进感情,而打牌则恰恰相反,不找自己认识的人玩,原因就在于此,当然,对于林家义而言,也是担心和认识的人打牌会被家里人知道。 其次,有了组局的人,也不用费心去找什么场地,更不用担心会被警察抓之类的事情发生,一切都由组局的人来安排,专车接送,专人伺候,自己要做的,就是开开心心地玩就好。 还有一点,也是很重要的一点,既然不能找自己认识的人来玩,那就需要组局的人来‘攒局’,能拿出五千万玩牌的人毕竟还是少数,除去自己认识的那些,也只能是靠组局的人来找。 因此,林家义找上了高乘风,这里还要提一句,林家二公子林家信能认识高乘风,也要归结于这位‘好弟弟’的介绍。 组局当然是千门提将高乘风最擅长的事,接到电话之后,他第一时间找到了当地黑道上最有实力的薛老五,而薛老五也算是不负所托,这才刚过十点半,便已经派人去机场候着了。 一辆既不会太过张扬,又不会显得小气的奔驰商务车,就停在最靠近候机楼的地方,除了司机,还有两位举着牌子静静地等候在大厅里。 “陆先生,真像您说的一样。” 虎子远远地看着,满脸都是兴奋,“一个个还都穿着黑西装,戴着黑墨镜,肯定是这几个小子了,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陆东源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四周,摇头道:“不急,再等一会儿,反正离飞机落地还早,别弄错了,虎子,你去看看,他们手里的牌子上写的是什么?” 虎子应了一声,飞奔着去了,不一会儿又跑了回来,“写的是上城钟健先生,我真服了您了,您怎么就知道肯定是从上城来的?” “猜的。” 陆东源笑着回了一句。 这当然是在敷衍,以陆东源对千门的人的了解,这些作老千的,和人玩牌基本上都是只玩一次,因为出千这种事情,一旦被人发现了下场会很惨,老千们大多是赢了一场之后,就换目标了。 那位林家三公子昨天才来,今天就要玩牌,而且又是高端牌局,高乘风在仓促之下,只能是就近找人,既然他人在上城,那么很有可能他找来玩牌的人也在上城。 至于为什么这个钟健会比高乘风他们晚一班飞机,倒也不难理解,因为高乘风需要时间做准备。 “钟健……” 陆东源皱眉想了想,“行,知道了,咱们两个人不大够,能不能再叫两个兄弟过来?” “能啊!” 虎子眉飞色舞道:“只要一个电话,您想要多少人都有,别看咱们龙口市不大,咱乞门的人可不少,您是没看见,我之前跟那帮兄弟说,要来帮您的忙,那些家伙一个个眼红的要死,都嚷嚷着要来。” “要不是门主有命令,只让我一个人来,那帮家伙肯定也都来了。” 陆东源笑着摇头,“又不是打仗,用不了那么多,再来两个就够了,要身体好一些,机灵点的。” “行,您等着!” 虎子立即跑开,去打电话了。 而陆东源则是把视线转向薛老五派来的那辆商务车,以及接站的几个人。 ‘你千门最擅长的不是做局吗?’ ‘这一次就来个以局破局!’ 第158章 人为财死 钟健是出了名的好赌。 扑克麻将骰子牌九,反正没有他不会玩的,也没有他不敢赌的。 仗着手里有钱,玩的也是越来越大,全国各地哪儿都去,什么样的局都敢上,今天也是如此,要知道五千万的牌局可不多见,从飞机上下来,他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沿着出站通道向外走,才走了一半,就看见两个穿着黑西装,带着黑墨镜的男人站在通道旁,手里还举着一块牌子,上边写着自己的名字。 钟健略显满意,“不错,还挺专业。” 他迈步上前,那两位也同时发现了他,立即问道:“是钟健先生吗?从上城过来的?” “对,我是钟健。” 两个黑衣人恭敬地躬了躬身子,“钟先生,我们老板让我们来接您,车子已经准备好了,就等在外边,请跟我来。” 钟健发现两人并非是顺着出站通道走,而是转向了另外一边,便有些诧异,“去哪儿啊?” 一个黑衣人笑,“钟先生,像您这样的贵客,我们老板特意安排了专属通道,就在那边,只要出了门就直接上车了。” 钟健用手指头点了点那黑衣人,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像样。” 说完,便跟着两个黑衣人走向另外一边的安全通道,才刚一进通道,就感觉后脑上重重挨了一下,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两个早已等在通道内的人,都穿着清洁工的衣服,把一个大垃圾桶推了过来,几人一起动手,把已经昏迷的钟健放了进去。 “陆先生,现在怎么做?” 假扮成接人角色的虎子问道。 陆东源示意虎子和自己一样,脱下身上的黑西装,摘下黑墨镜,全都扔进了垃圾桶,然后对那两个假扮成清洁工的乞门门人道:“你们推着他出正门,虎子去开车。” “好嘞!” 虎子立即飞跑着去了。 陆东源冲着那两位又叮嘱了一句,“别紧张,自然一些,我会在后边跟着你们。” 那两位点了点头,重新打开安全通道的门,推起藏着钟健的垃圾桶向外走去。 不得不说,虎子虽说不爱动脑子,但手脚是真的利索,陆东源三人才走出大厅,他已经把一辆从朋友那里借来的货车停在路边等着了。 这家伙是真的欠,还故意把车停在了薛老五派来接人的那辆商务车的前边,看得陆东源哭笑不得,等到两个装扮成清洁工的乞门门人把垃圾桶装上了车,虎子一脚油门踩下,货车飞快地离开了机场,扬长而去。 可怜薛老五派来的三个小弟毫不知情,还在眼巴巴地等着贵客的到来。 …… 牛晓丽很早就起来了,于期待和忐忑之中,静候着命运的到来。 对于一个只有十七岁的女孩子而言,出门在外打工,远离家乡亲人,心里难免会有些害怕,可一想起在家里所受的委屈与愤怒,又感觉能离开其实也不错。 既然无法逃避,索性也就释然了。 随着饭店门外刹车的声音传来,牛晓丽抬头看去,发现是薛老五陪着一个长相很漂亮,打扮也很时髦的女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牛德宝夫妇赶忙迎了上去,满脸堆笑,“薛总,您来了。” 薛老五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连客气话都懒得说,直截了当介绍道:“这位就是我跟你们说的辛佳琪辛总,你们直接谈好了。” 牛德宝两口子带着一种小人物遇上大人物的惶恐,赶忙把辛佳琪让进了店里。 辛佳琪给人一种职场女性的感觉,左右逢源,滴水不漏,说话时总是带着迷人的微笑,让你弄不清她的真,也搞不懂她的假。 “这位应该就是晓丽妹妹吧,长得真漂亮。” 她一看见牛晓丽,就亲近的不得了,上前拉着女孩的手,嘘寒问暖,弄得牛晓丽一阵局促,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对,这就是我家晓丽。” 相比起女儿要出远门,牛德宝更关心公司的待遇,他小心翼翼地问道:“辛总,晓丽去了那边主要是做什么工作?” 辛佳琪拉着牛晓丽的手不肯松开,甚至主动让牛晓丽坐在她身边,笑吟吟道:“那要看晓丽妹妹会什么了。” 牛德宝赶忙道:“我家这大闺女人勤快,干什么都行。” 辛佳琪看了一眼牛晓丽,发现后者始终低着头,一副羞怯的模样,心里便有了计较,慢条斯理道:“我这么说吧,甸北可是好地方,被人们称为‘人间天堂’。” “别看地方没多大,可旅游业十分发达,光五星级的酒店就有几十个,每年去游玩的顾客不下几百万,随着经济规模的发展扩大,急需要像晓丽妹妹这样的人才。” 这一句‘人才’弄得牛晓丽更加害羞起来,而一旁的牛德宝则是听得心花怒放,到好像辛佳琪这一句话就让女儿的身价翻了数倍一样。 “哎呀,你看我,一进来光顾着聊天了,都忘了作一下自我介绍。” 辛佳琪并无诚意的在自己光洁的额头上轻拍了一下,然后从包里拿出了一张镀金名片,“愧领夏甸集团的总经理一职,让你们见笑了。” 光是那张镀金名片就让牛德宝夫妇一阵目眩,而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两人有些瞠目。 “我们夏甸集团涉及到了各个领域,包括旅游、房地产、金融贸易、酒店等等等等,旗下的员工现在已经超过一万了,最差的工资也在八千以上。” 辛佳琪嘴角含笑,侃侃而谈,“平均工资基本上都在一万五左右,管理层人员工资至少也是年薪百万,只要晓丽妹妹肯学习,我保证,用不了一年,她至少一个月工资也能达到一万以上,这还不算年底的奖金,还有平时的福利。” “当然,甸北的环境与我们国内不同,生活节奏也慢,每天只需要工作六个小时,每个星期采用的还是双休制,要是想你们,随时可以请探亲假,这样的待遇,其他地方可是没有的哦。” 牛晓丽听完这番介绍,都感觉心动不已,再偷眼看看父母,早已经是两眼放光了。 辛佳琪拉着牛晓丽的手,颇有些作为大姐姐的样子,循循善诱道:“我出国那年,比晓丽妹妹大不了多少,这才短短几年,现在别墅有了,豪车有了。” “同为女人,我最能理解晓丽妹妹的心思,咱们不一定非得依靠别人,只要肯吃苦,能奋斗,一样能收获幸福。” 当辛佳琪偷眼看见牛家夫妇还有牛晓丽眼里闪烁的光彩时,就知道这家人彻底被自己说动了,心里忍不住一阵冷笑。 ‘人为财死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说别的都没用,唯有钱才是硬道理,谁也逃不过的。’ 第159章 临时换人 薛老五此时心里别提多烦躁了。 人要是倒霉真是喝口凉水都他妈能塞牙! 原本好好的几笔买卖,先是雷江这个王八蛋突然‘反水’,狠狠地摆了自己一道,好容易才把那位周家公子打发走,派出去的人还没找到雷江,赌局这边又出事了,十点半就派出去的人一直等到十二点,愣是没接到人。 就在薛老五一头雾水的时候,高乘风那边打来了电话,说是参加赌局的人临时有事来不了了,这让薛老五颇有些沮丧,要知道赌局不开的话,说好的一百万佣金自然也就没戏了,再加上雷江始终没找到,他总有种周子扬这边的钱也要打水漂的感觉。 因此,即便是如愿见到了心目中的女神辛佳琪,但依旧没能让薛老五的心情有所好转。 正当他愁眉不展的时候,事情又有了转机,高乘风打来了电话,说是有人接替了那位有事没能来的贵客,正在往龙口这边赶,牌局有望继续,只不过时间要往后推一推。 这对于薛老五来说,无异于峰回路转,放下电话之后,脸上的阴霾也一扫而光,正打算进饭店看看,辛佳琪却是从里边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牛德宝夫妇还有大女儿牛晓丽。 只听辛佳琪笑吟吟道:“那这事就这么说定了,中午吃完饭,我就派人来接晓丽妹妹,先坐火车去灵犀市,然后再转乘飞机去往甸北。” 牛德宝微微诧异了一下,“辛总,我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走,还没来得及给晓丽办护照。” “不用。” 辛佳琪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势,“都是咱们自己公司的飞机,不用护照的,对了,你这一说倒是提醒了我,先让晓丽妹妹过去熟悉一下环境,回头再回国补办就行了。” 这明显有漏洞的话,在牛德宝夫妇听来却是‘合情合理’,毕竟人家公司有钱嘛,自己的飞机拉自己的人,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 “好,好,一切都听辛总的安排。” 牛德宝都有些迫不及待了,“我们这就给晓丽做准备,辛总,要不您中午留下来吃个饭吧,我们也好表达一下感激之情。” 辛佳琪一展成功女性的范儿,摆手道:“不了,中午还有生意要谈,你们放心,晓丽去了那边都由我照顾,不会有事的。” 说完便钻进了车里,薛老五冲着牛德宝一家人点头示意了一下,很快也上了车。 一直目送到车子再也看不见了,牛德宝这才回过头,冲着老婆和女儿感慨道:“真是遇上贵人了,瞧瞧人家这气派,晓丽,你去了以后一定跟着辛总好好干,咱们全家可就指望你了。” 远行在即,牛晓丽却是高兴不起来,总有种被‘卖了’的感觉,也没理会父母,自顾自的回屋去了。 …… 高乘风心神不宁的在酒店里来回踱步,越是这种时候,他就越是喜欢把玩扑克,可手伸进兜里,才记起自己的扑克没带,忍不住有些泄气。 于是转过头,冲着躺在沙发上打游戏的隋羽道:“小羽,你带扑克了吗?” 隋羽酣战正欢,头也不抬道:“风哥,我是火将,不会玩牌,带什么扑克。” “你还有理了?!” 高乘风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道:“以前的千门八将,哪一个不是老千出身,你可倒好,不会玩牌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隋羽不以为然,“又不是光我一个人不会,辛姐不是也不会出千嘛。” “她不会?” 高乘风冷哼一声,“那是跟你说她不会,我的牌技还是她教的,她要是不会,这世上就没人会出千了。” 隋羽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趣,“真的假的?风哥,照你这么说,辛姐的出千技术也很牛了?” “废话,你以为叫她来做什么。” 高乘风没好气的走到沙发旁,重重的一屁股坐下,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 林家三公子林家义的一场牌局,竟然惊动了千门八将中的提将,火将和谣将,这还是废除了‘非无人不做局’的门规后,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 正将把隋羽和辛佳琪两人派过来,肯定不只是为了赢林家义那五千万,至于更深一层的用意,高乘风不清楚,也不敢问。 只不过,原本他联系好的另一个冤大头钟健临时退出,却是高乘风没有想到的。 千门做局,依靠的人内心的贪婪本性,可反过头来,老千也是人,在贪婪这方面和其他人并无分别,甚至有过之无不及。 这就需要明白适可而止的道理,他高乘风之所以能在上一任提将死后,火速上位,靠的并不是出千的技术,也不是因为他会两下功夫,而是因为他做事把稳。 ‘任何时候,事情都不能做的太绝。’ 这是高乘风的信条,就像这次攒的局,看着林家义玩的很大,你能把他身上的钱全都赢走吗?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身为千门八将,要是连这点出老千的手段都没有,那还叫什么千门八将,关键是不能这么做! 今天你敢把林家义身上带的五千万全都赢走,他明天就敢花五百万找人弄死你。 作老千的最高境界不是赢一场,而是一直赢! 像高乘风认识林家义已经有两年了,林家义只要想玩牌,都会第一时间打电话给高乘风,让他攒局,对于这样的请求,高乘风来者不拒,但始终保持着一点,他自己从来不上桌。 你以为没钱赚,那就大错特错。 高乘风给人攒局,至少也得有一成的抽头,一百万的局,不管谁输谁赢,玩完之后,十万块是肯定要收的,像林家义这种五千万的局,光抽头就是五百万,这还不算林家义问他借三千万,也是有利息的。 无论如何,他高乘风不管上不上桌,都是赢家,还省却了在牌桌上会和人交恶的可能,下次林家义想打牌了,还会来找他,这就叫一直赢! 但这次的情况有些不同,正将的命令是让他和谣将辛佳琪一起上阵,这就是大杀四方的信号,既然正将都已经发话了,那就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再找一个冤大头来,杀个痛快。 钟健自然是最理想的人选,这家伙完全是白手起家,身后没什么过硬的靠山,赢了他也不至于带来什么麻烦,可让高乘风万万没想到的是,最合适的冤大头忽然说他来不了,这让高乘风有些措手不及。 “乘风老弟,家里孩子忽然生病,老哥我去不了啦,不过你也别担心,我让我表弟去陪你们玩好了,你可别小看我表弟,岁数虽然不大,可绝对比我有钱,让他去,准保没问题。” 这是钟健打来电话时对高乘风说的,都到了这种紧要关头了,高乘风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是答应了。 可事后一想,总是感觉蹊跷,他越想越是坐立不安,一旁玩游戏的隋羽总算是结束了一把,看见高乘风的样子,便有些好笑,于是凑上前道:“风哥,你不就是担心那个姓钟的介绍来的人不靠谱吗?” “是啊。” 高乘风眉头紧锁,不无担忧道:“这人咱也没见过,别是卧底之类的人物,那可就麻烦了。” “没事,我教你一个办法,一试就知道了。” 隋羽一脸诡谲的笑,凑在高乘风的耳边耳语起来。 第160章 了解赌博 “陆……陆先生,您要参加五千万的赌局?” 虎子看着陆东源,一脸惊异。 乞门门徒之中不乏有钱人,只不过乞门人向来自律,偶尔打打牌算是消遣,绝不会上升到赌博的程度,他们更愿意把钱花在自己和家人身上,享受那份随遇而安,悠然自得的幸福。 因此,当虎子听见陆东源要代替钟健参加赌局,还玩的这么大时,费解也就在所难免。 对于陆东源有没有这么多钱,他不去考虑,也不羡慕,只是感觉这种行为有悖于陆先生在自己心里的高大形象。 “当然要参加,不参加怎么知道这些家伙接下来要做什么。” 陆东源回了一句。 前两天宋姓老人来找他,谈及关于甸北的事情时,陆东源立即就感觉到事情不简单,否则也不会惊动这位在军中最为神秘的老人。 一日为军,终生军魂,尽管老人没有给他安排任务,但陆东源还是想要借这次机会,弄清千门在甸北的情况,不去甸北没关系,至少要在暗中做些力所能及的调查,也算是尽一份力。 因此他带着虎子几个直接从机场绑走了钟健,然后又让钟健给高乘风打电话,声称自己有事去不了,让表弟代替自己参加牌局。 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假扮成钟健的表弟,去会一会千门的八将。 “陆先生,您就打算穿这身衣服去?” 在虎子看来,像陆先生这样的人物,行事自然也是天马行空,不能以常人的思维方式去揣度,只是看着陆东源的穿着,忍不住问了一句。 “怎么,不行吗?” 陆东源低头看了看,反问了一句。 虎子笑了起来,“陆先生是自己人,我也不跟您见外,就您身上这几件比我的强不了多少,要说您能拿出五千万来,别说别人,我自己都不信。” 这就是以貌取人的意思。 陆东源也笑,“你说得对,穿这身去,好像是不大合适,走,换一身去。” 二十分钟后,站在街边地摊前的虎子,彻底有些傻眼,“陆……陆先生,我是觉得您应该买一些高档货,而不是这种便宜货,毕竟那是五千万的赌局。” 眼前的陆东源的确是换了新衣服,只不过这衣服看起来还不如原来的那套,原本只能算看起来土,现在简直就是……土得掉渣。 “还要感谢你提醒了我。” 陆东源不以为然,“你不是说有钱人都喜欢装那啥嘛,咱们就来个反其道而行之,这叫真人不露相。” 虎子苦笑,“您不用装,本来就是真人不露相,问题是您这一身打扮,人家会让您进去吗?” “赌徒玩牌,为的就是个钱,只要有钱,你觉得他们还会在乎那么多?” 陆东源看了看表,然后道:“时间还早,虎子,送我去一趟西柳胡同。” …… 西柳胡同是龙口市最老旧的棚户区,原来的房主大多已经搬迁,现在居住的多是外地来的打工者。 午饭过后,趁着天气好,孔西东坐在院门外的石墩上,一边享受着温暖的阳光,一边悠然自得地拉起了二胡。 一首《空山鸟语》被演绎的洒脱调皮,极是悦耳动听,经过的路人都忍不住停下脚步,也是被乐曲所感染,一个个跟着摇头晃脑。 有了观众,孔西东更加起劲,直到一曲终了,依旧有些意犹未尽。 围观的人纷纷叫好鼓掌,尤其是一个看起来愣头愣脑的家伙喊的最是大声,孔西东起身刚想道声谢,忽然看见那家伙旁边还站着一个年轻男人,只是这一眼,就让孔西东瞬间眼眸一缩,拿起二胡转身就往回走。 “别走啊!” 那看起来愣头愣脑的家伙还不光是长得愣,性子也是够虎,急着上前拉住孔西东,“还没听过瘾呢,再来一个。” 孔西东没了办法,只能是转回身冲着年轻男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陆先生好。” 虎子瞪大了眼睛,转身问道:“陆先生,你们认识?” 陆东源也不回答,只是淡淡道:“虎子想听,你就再拉一个。” 孔西东不敢拒绝,哭丧着脸重新坐回石墩上,眼珠转了转,很快拉动弓弦,开始了下一首曲目。 这曲子全然不像刚才那首欢快,反倒是给人一种如泣如诉,凄婉悲凉之感,虎子一脸便秘的神情,喃喃道:“啥曲子这么悲,听得我都想哭。” “孔老六,想死?” 一声突如其来的冷喝,不光是孔西东,就连虎子都被吓得一激灵。 陆东源慢悠悠地走上前,冷笑道:“别人拉这曲子也就拉了,就你孔老六也配?信不信老子让你以后再也拉不了琴?” 孔西东吓得一哆嗦,拼命地摇头,“我错了,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虎子还是一脸好奇,“陆先生,他拉的什么?” “《满江红》。” 孔西东,临江人,原本也是道上的混混,四年前,陆东源执行一次任务,捣毁了一个境外渗透进来的恐怖组织,孔庆东当时正在给那些人充当联络人,主要是负责给对方买东西,这家伙其实也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只是因为对方钱给的多,便稀里糊涂的上了贼船。 也是念在孔西东完全不知情,后来从轻处理,只判了三年,这家伙出来之后也算是学乖了,工作之余没事的时候,就拉拉二胡解闷,没想到今天又遇上了陆东源。 人怕人,那是打心底里感到畏缩,孔西东不敢跟陆东源硬来,还想假借二胡曲子内涵一下,没想到被陆东源听出来了。 孔西东低眉顺眼地说道:“陆先生,我现在已经改过自新了,真的,不信您可以问问其他人,我是真的从良了。” 陆东源冷声道:“别废话了,有事找你。” 说完便自顾自地迈步进门,孔西东拦不住,只能是哭丧着脸跟在后面。 进屋之后,陆东源开门见山道:“你对赌博了解多少?” 孔西东顿时警觉起来,一脸心虚地诞笑:“陆先生说笑了,您是知道我的,要说偷鸡摸狗我还会点,赌博我是一窍不通。” 陆东源二话不说,掐起孔西东的脖子便向外走,孔西东吓得脸色发白,赶忙大叫:“知道,知道,看您要问什么?牌九,麻将,骰子,还是扑克?” 第161章 千术 一张麻将桌摆在屋子当中,孔西东坐在桌旁,煞有介事地说道:“一副完整的麻将牌一共是152张,分为字牌、花牌、序数牌和百搭牌,咱们现在玩的都是精简过的,不包括百搭牌和大白板,因此是144张。” “其中万、筒、条各是9个,每个4张,一共108张,加上字牌‘东南西北中发白’各4张,一共是28张,这就是136张,再加上8张花牌,一共是144张。”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麻将牌垒成四摞,对应四个玩家,然后又道:“老千出千,讲的就是个手疾眼快。” 孔西东拿出几张牌竖起来放在自己面前,然后拿出其中一张放进了牌堆里,再撤回手的时候,掌心里却是多了一张牌,“这叫‘偷天换日’,就是在打牌的时候,顺便把有用的偷回来。” “还有一种……” 这一次,他率先把一张牌卡在手心里,伸手抓牌的同时,顺手把手心里的牌放在了牌摞里。 虎子在一旁看得咋舌,忍不住道:“这不对啊,你把没用的放进牌摞里,那就少了一张牌,成‘相公’了。” 孔西东得意的笑,“你说得对,这就引出了另外一招叫‘鸡头凤尾’。” 他重新做了一下演示,双手抓住牌摞向前推,看样子像是在照顾对家,可撤回手的时候,左手的手心又多了一张牌,“这么一来,我的牌就够13张了。” “我去!” 虎子瞪大了眼睛,忍不住赞叹道:“厉害啊。” 孔西东摇了摇头,“这只是最简单的出千手法,很容易被人发现,真正高明的老千不会这么做,而是……” 他说着话,把已经码好的牌摞推倒,先是洗了洗牌,然后重新垒牌,垒好之后,又分别为四个玩家搬了牌,轮到自己手上的13张牌亮开的时候,已然是天听一条龙的牌。 “我的天!” 虎子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陆东源皱着眉头问:“这是已经把自己想要的牌记住了位置,然后按照顺序摆放起来的?” “对,到底是陆先生,一看就明白了。” 孔西东讨好地说了一句,“我只是给你们看了一下垒牌和抓牌,可想抓到自己想要的牌,还必须会扔骰子才行,当然,对于高明的老千来说,这都不叫事。” “我以前见过一个老千,那手法才叫厉害,扔骰子想扔几,就是几,他想从哪儿开始抓牌,就能从哪里抓。” “只要是玩牌,那钱赢得哗哗的。” 他是一脸羡慕,不经意间的一瞥,忽然发现陆东源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吓得立即改了口,“陆先生,我得提前声明,我是会这么两下,可从来没出过千。” “你最好没有。” 陆东源冷声道:“否则你那两只手就真的保不住了。” 孔西东都快要哭了,委屈道:“这可是您要了解的,我招谁惹谁了。” 陆东源哼了一声,“接着讲。” “是,是。” 孔西东再也不敢嘚瑟,老老实实道:“我刚才说的,都是最简单也是最基本的出千手法,现在的人都变懒了,很少人打手动麻将,基本上都是电动麻将,骰子也不用手扔了,全是电动骰子,按一下就哗啦啦地转。” “因此,像我刚才说的垒牌出千,就用不上。” “而且,人们也都学精了,为了防止有人出千,很多都是在牌桌上方悬一个网兜,打出去的牌不是扔在牌桌上,而是向上扔进网兜里,这么一来,刚才所说的‘偷天换日’还有什么‘鸡头凤尾’之类的也都用不上了。” 让他这么一说,陆东源就明白了,孔西东刚才所掩饰的两种出千技巧,都需要有牌在牌桌上,才能做手脚,否则就会变成‘相公’,一旦不要的牌,全都扔进了上面的网兜里,偷都偷不到,那自然也就没法出千了。 “既然不能出千,那就要靠技术了。” 虎子也听懂了,揉着下巴想了想,“我听说很多会玩牌的,都是什么看上家,防对家,盯下家,能把打过的牌都记住,还能通过别人打的牌,猜出对方想要胡什么,这样的人应该算是高手了吧?” “也算,也不算。” 孔西东解释道:“打牌这东西看似简单,实则很费脑子,就像你刚才说的那些看上家防对家之类的,那都是最基本的技术,想赢就要记牌,这是肯定的,不管是麻将还是扑克都一样。” “不过,你们也别觉得有了电动麻将桌,老千就没办法了。” 他从面前的抽屉里,拿出一把电动钥匙来,冲着两人道:“这个麻将桌也是电动的,但同样能出千。” 说完,把桌上所有的牌都稀里哗啦地推进了洗牌机里,“比如我想让东家天听……” 他先是拿起遥控器嘀嘀地按了几下,然后再一按开始键,那洗牌机便开始运作起来,等到洗好牌,从机器里边升上桌面后,他又按了一下,电动骰子便滚动起来。 “十八点,那就是从这里抓起。” 等到骰子停下来,孔西东再次给四个玩家抓了牌,这一次他没有亮自己的牌,而是翻开了东家位置的13张牌,果然如他所说,又是一把天听。 “卧槽!这玩意高科技啊!” 虎子一惊一乍道:“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这也太神奇了。” 孔西东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副眼镜扔给了虎子,“戴上看看。” 虎子按照他的话,把眼镜戴上,立即惊叫起来,“看见了,我看见对面的牌了!” “不管人们能发明多少种防老千的手段,都永远赶不上出老千的速度。” 孔西东苦笑,“因为咱们普通人玩牌只是图个开心,只有老千才会绞尽脑汁地想这些玩意,所以,这世上从来都没有什么真正的防老千手段,唯一可行的,就是远离赌博。” “像样。” 陆东源点了点头,“能有这样的觉悟,看来这几年牢没白坐。” 他环视了一下周围的情形,发现孔西东家里虽不能说是家徒四壁,但也强不到哪儿去,便有些心存疑虑地看向孔西东。 “陆先生,这麻将桌不是我的。” 孔西东秒懂了那眼神,赶忙解释道:“这房子本来就是我租的,这桌子是因为房东没地方放,才放在这里的,跟我没半毛钱关系。” 发现陆东源眼神揶揄,孔西东只能悻悻地又补充了一句,“好吧,我承认我研究过,但我绝对没用它打过牌!” 陆东源再次点头,“行了,暂且相信你,回头开个直播,就揭秘那些老千的各种骗术,买直播设备的钱由我来出。” 孔西东眼睛一亮,“真的?” 陆东源沉声道:“我说话从来算数,孔西东,你记着,教人学好,劝人向善,永远是件功德无量的事。”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活在当下,和以前的邪念旧怨彻底划清界限,你回报社会,人们就会用善意的眼光看待你,社会自然也不会亏待你,这叫善恶自在人心。” “话我只说一次,该如何做,你自己看着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