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刑侦】》 第1章 重启警号 2010年6月12日。 东北城临江市，因毗邻松花江，故疵名，典型的温带季风气候使得这里虽已至盛夏却还没有真正的热起来，加之刚下过雨，风里竟还夹着些许凉意。 我从出租车的后备箱里取出自己的行李箱，司机在我关上后备箱之后便匆忙离去，我拖着行李箱，抬头看了看马路对面，那是一座牌坊样式的大门，门上五个烫金大字，‘九龙山公墓’。 四年了，这是我第一次在这个日子来到这里，十年前的今，我的父亲永远的离开了我。 穿过马路，走进庄严肃穆的陵园，我觉得胸口有些憋闷，不过我已经习以为常，十年来，每次我来到这里，都会有这种感觉。 父亲的墓地在陵园的西侧的公安烈士陵园，那里安葬着许多和我父亲一样因公牺牲的警察。 我拖着行李箱，沿着一路的苍松翠柏向山上走着，快走到烈士陵园门口的时候，我看到一辆黑色奔驰车停在那里，我不禁有些诧异，开奔驰来公安烈士陵园，多少有点异样。 走进陵园的门，远远的看到有一个人正站在我父亲的墓碑前，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他那微胖的身形还是让我认出了他。 我快步走了过去，或许是他过于专注，并没有发觉我的靠近。 “徐叔！”我轻轻地唤了一声。 “初？你怎么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提前给我打个电话？”徐叔颇为惊讶的看着我问道。 “我刚下火车，您什么时候来的啊？”我问道。 “我也刚到，正好，来，跟你爸话，来，让你爸也看看你！”徐叔朝我招手道。 我放下行李箱，走到了父亲的墓碑前。 墓碑前摆着一篮黄白相间的菊花，还有一瓶五粮液，三支点燃的香烟正飘着青烟，我知道这是徐叔每次来都会准备的东西。 “爸，我来看你了！”我的声音很轻，心中却猛的一抽。 墓碑上贴着父亲的照片，照片里的父亲穿着灰色警服衬衫，系着银灰色的领带，那是崭新的99式警服，想想，这身新配发的警服父亲不过只穿了一年。 “傅哥啊，你看看，初现在也长大了，你在那边也能安心了吧？”徐叔着蹲下身子，拿起了那瓶五粮液，扭开了盖子，“傅哥，我知道你得意这口，看到孩子长大成人了，咱得喝一口，那时候你穷我也不富裕，咱只能喝点烧，现在条件好了，兄弟给你弄点好的！” 徐叔着将瓶子里的酒往墓碑前倒了半瓶，我看着墓碑上父亲的照片，他在笑，虽然笑得并不怎么好看。 “唉！”徐叔轻轻的叹了口气，将半瓶酒又放到了墓碑前。 “初，自打你上大学之后，你爸的忌日都是我来的，今难得你回来了，你们父子俩话吧，叔上那边等你！”徐叔完便自顾走开了。 我看着墓碑上父亲的照片，却不知道该和父亲什么，就这么静静的看着。 十几分钟之后，我朝着父亲的墓碑鞠了一躬，转身走到了徐叔身旁。 “初啊，你今怎么有空回来了啊？毕业了工作都安排妥了吗？”徐叔看着我问道。 我点零头，回道：“工作已经定了，回临江来！” “啥？回临江？”徐叔满脸惊讶的看着我，“你们学校的郝主任没找你吗？都好了让你留在京海的啊？” 果然不出我所料，徐叔为了我的工作还是找了关系。 我有些愧疚的回道：“郝主任找过我了，让我去京海花园路派出所，我没去。” “你这孩子，留在京海多好啊，回这地方干啥啊？”徐叔似乎有些恼火。 “徐叔，你别急，是这样的，临江市局前些日子跟我们学校联系了，他们如果我愿意的话，联考成绩出来之后，可以回直接回临江，而且回临江可以让我使用我爸的警号！”我看着徐叔道。 徐叔无奈的点零头，叹息道：“唉，其实自打你高考的时候报警校我就知道，你爸的事在你心里一直都是个坎，毕竟十年了，凶手到现在都还没有抓到，不过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叔也支持你，叔的公司现在虽然不在临江了，但省城离临江也不远，这边叔还认识几个得上话的人，我看看跟他们打个招呼，给你安排个好点的地方。” 我微微摇了摇头，“徐叔，不用了，我既然选择回临江，那就服从组织安排。” “那也行，反正你自己看，要是安排的不满意，你马上告诉我。啥时候去报到啊？不急的话你今先跟我回林春住几吧？”徐叔道。 “不用了，徐叔，周一我就得去报到了，这两住市局招待所，周一就去报到。”我回道。 徐叔点零头，“那行，坐我车走吧，我先送你去招待所。” 我跟着徐叔走出了陵园，那辆黑色的奔驰车上下来一个人，迅速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周，这是我侄子，先把他送到临江公安局招待所。”徐叔对那人道。 “是！”那人应了一声，接过了我手上的行李箱，放到了奔驰车的后备箱里。 “初，上车吧！”徐叔扶着车门道。 很快，奔驰车开到了市局招待所门口。 “初，我下午还有事，就不陪你了，有啥事给叔打电话。”徐叔拍着我的肩膀道。 我感激的点零头，下了车，司机周取出我的行李箱交到了我的手里。 看着逐渐远去的奔驰车，我的心中不禁百感交集。 徐叔全名叫徐启荣，跟我爸是发，两个人一起长大，一起当兵，又一起从部队转业，只不过转业之后，我爸去了公安局，徐叔则选择了下海经商。 想到他们的从前，不禁让我想起了自己的时候，从我出生，我就一直跟姥姥生活在林春，父亲在临江工作，一年只能回来看我两三次，至于我妈，我也没见过她，后来，姥姥告诉我，我出生那，我妈没能下得来产床，在我的记忆里，我只知道她叫初静，所以我爸给我取名叫傅初。 2000年年初，姥姥去世了，我爸在安葬了姥姥之后跟我等我学毕业，他会把我接到临江去上初中，可是就在我满心憧憬着跟父亲生活的日子时，却等来了他因公殉职的消息。 都千禧年是个重要的年头，可是对我来，那一年留给我的只有沉痛和悲伤。 在我的童年，我见徐叔的次数比见我爸还要多，他就像照进我生活里的一束光，每次见到他时，他的脸上都带着笑容，他笑起来比我爸好看。 阴沉的空又飘起雨来，细雨落在我的脸上，有点凉，我感觉我好像哭了。 徐叔的奔驰车已经看不见了，我抹了一把脸，拉起行李箱走向招待所。 “初哥！” 就在我刚转身的时候，听见有人喊我，我抬头循声望去，一个女孩正站在招待所门口朝我挥着手。 第2章 大学同学 我拖着行李箱走到那女孩面前。 “姜若欣？你怎么在这？”我有些惊讶的问道。 姜若欣是我警校的同班同学，刚上大学的时候我们就知道，她是个官二代，她爸是临江市公安局的局长姜亦杰。 “初哥，你可有点不讲究啊？回临江你都不吱一声吗？”姜若欣有些埋怨的瞥了我一眼，伸手递给我一包纸巾。 “我不知道你也要回临江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我接过纸巾，抽出一张擦了擦脸上头发上的雨水。 “我坐飞机回来的，我妈去林春机场接的我，本来我想跟你一起坐火车的，结果给你打电话，你关机了，问了你寝室老三才知道你已经走了，所以我就买了机票也回来了。”姜若欣道。 “你回来干什么啊？难不成你也打算回临江了啊？”我问道。 姜若欣笑了笑，道：“怎么，就许你回来我不行回来啊？本来我就打算毕业后回临江的，这算是执行既定计划！” 我点零头，微笑道：“也是，你爸是大局长，给你安排个工作那还不是手拿把掐的？” “哎？初哥，你啥意思？我跟你，我回临江可不全是靠我爸的关系，我也是联考考回来的，虽然我成绩不如你，但是过个联考还是没问题的！”姜若欣有些不服气的道。 “那合着周一报到的新警里也有你呗？哎，不对啊，你家不就是临江的吗？你跑招待所来干什么啊？”我有些不解的问道。 “我爸妈都不在家，我在家待着没意思，我知道咱们这批毕业生都安排在招待所，我看到名单上有你的名字，所以我就也来凑个热闹。”姜若欣笑道。 “果然还是官宦子弟好用啊，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这批新入警的毕业生都有谁呢，哎，除了咱俩还有咱们学校的吗？”我有些好奇的问道。 姜若欣摇了摇头，“没了，这批一共就八个人，除了咱俩，那六个人里有两个刑警学院的，还有一个公安大学的，还有三个安吉警察学院的，我听我爸下半年可能还有一批，跟社招一起来，估计可能有咱们学校的。” 我朝姜若欣竖了竖大指，“厉害，厉害！情报工作做的相当到位了！你这岗位应该早就确定了吧？你爸给你安排哪了？” 姜若欣四下看看，轻声道：“我爸想让我干文职，我没同意，我想去刑警队，当女刑警！那两个刑警学院的也被安排在刑警队了，公安大学的那个去市局不知道什么部门，安吉警院的那三个都是派出所，只是你……” 见姜若欣欲言又止，我不禁好奇起来，“我怎么了？给我安排哪了？” 姜若欣微微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名单上你的后面是空白的，我问过我爸，可是我爸他也不知道。” 我笑了笑，“无所谓了，我是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切，你啊，从我认识你第一你就这样，走吧，去前台领房卡，周末这两我们都要住在这，我的都办好了！”姜若欣着掏出自己的房卡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挤出一个略显敷衍的笑容，跟着姜若欣来到了招待所前台，报了姓名，领取了房卡。 姜若欣跟着我一起上了楼，直到我用房卡刷开房门她仍没有离开的意思，我推开房门，她也跟着走了进来。 “哎，我，你不回你自己房间吗？咱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不太好吧？”我一边将房卡插在取电口一边道。 “切，公安局招待所，你还敢把我怎么样啊？我就是好奇，想看看你这屋什么样，晚上咱们一起吃晚饭吧？吃炖江鱼怎么样？”姜若欣肆无忌惮的坐在床上道。 “炖江鱼？你看我像江鱼不？我可没钱！”我掏出空空的口袋道。 “你就抠吧，我请你吃，临江可是我的主场，我还能用你掏钱啊？”姜若欣着又白了我一眼。 “那好吧，姜大姐盛情款待，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姜大姐，你现在还是回自己的房间吧，我想换身衣服。”我抬手比了一下房门的方向。 “切，谁稀罕看你啊？走了！”着，姜若欣站起身，临走还不忘又白了我一眼。 看着姜若欣关上房门，我长舒了一口气。 换下身上潮乎乎的衣服，这让我感觉舒服了很多。 窗外蒙蒙细雨，打湿了玻璃，向外看去，雾蒙蒙的，窗外的景色，看得见，却看不清。 从行李箱中找出手机充电器，连上手机，片刻后，手机可以开机了。 滴滴滴…… 刚开机的手机接连弹出短信提示，都是来电提醒，大部分都来自姜若欣，还有大学同寝室的几个兄弟。 我想给他们回个电话，可是想了想，又放弃了这个念头，编辑了一条短信给他们群发了过去。 “已到临江，一切安好，勿念！” 发完短信，我把手机放到一旁，靠着床头闭目养神，隔壁好像有人入住，想来，应该也是来报到的。 我缓缓睁开眼睛，拿过自己的背包，从背包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靠在床头，将那东西捧在手心里，金属的银色数字，有点凉，不过很快便达到了跟我体温一样的温度。 0，这是父亲的警号，也是他留给我唯一的纪念，两之后，它即将戴在我的胸前。 不知不觉，我的眼神变得迷离起来，片刻后，一切都遁入了黑暗。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让我不得不从短暂的睡梦中醒来。 拿过手机看了一眼，已经下午五点多了。 我起身开门，姜若欣正气鼓鼓的站在门口。 “你干啥呢？这么久才开门？”姜若欣问道。 “哦，我刚刚睡着了！”我有些歉疚的道。 “那睡醒了吗？睡醒了去吃饭吧？”姜若欣道。 我点零头，“好，我去拿一下手机。” 姜若欣带我来到一家名疆松木炖江鱼’的炖鱼馆，距离招待所不远，来到鱼馆门口的时候我愣了一下，我爸曾经带我来过这里，想想已经十五六年了，那时我不过才刚上学。 “愣着干嘛？走啊？”姜若欣拉了我一下。 我回过神来，跟着姜若欣走进了炖鱼馆。 第3章 紫百合洗浴 姜若欣带着我来到提前预定好的位置，木制的隔断，中间是一口扣着木锅盖的铁锅，装修的很有东北地方特色，对于外地人来，或许有些新鲜感，但对于我来，那就是时候我家里的样子。 服务员将一条鲤鱼下锅，填汤扣盖，一份豆腐和粉条放在一旁，鱼要炖上一会儿才会把这两种食材放进去，灶坑里烧着松木，不时劈啪作响。 “哎，初哥，在学校的时候我听你可以留在京海的啊？以你的成绩，来这个地方可惜了，回林春也行啊？怎么那也是省会啊？”姜若欣有些不解的问道。 我撕开餐具的塑料包装，将碗筷放到姜若欣面前，“这里不是有炖鱼吃嘛，整个安吉省，哪里还有这么正宗的炖江鱼啊？” 姜若欣自然不会相信我这低级的谎言，“你拉倒吧，你能为一条鱼跑我们临江来？上坟烧报纸，你糊弄鬼呢啊？其实我都知道了，我爸都跟我了，临江市局可以让你重启你爸的警号，所以你才来的临江，实话，冲这一点，我挺佩服你的，不白我们全班叫你一声初哥，我爸你爸是个好警察，我觉得你也一定会是个好警察！” “你认识我爸吗？”我突然抬头看着姜若欣问道。 姜若欣愣了一下，回道：“我没见过，只是听过他的名字，两千年的时候因公殉职的……” 似乎是见我有些异样，姜若欣没有继续下去。 “不好意思啊，初哥，我不是有意提起来的！”姜若欣有些歉疚的道。 我摆了摆手，“没事，都已经过去十年了，我爸的事你还知道什么啊？你跟我讲讲呗？”我继续问道。 姜若欣迟疑片刻，开口道：“具体情况我也不了解，只是听我爸起过，当年你爸是市局刑大的探长，在紫百合洗浴抓一个嫌疑人，遭到了嫌疑人反抗，结果你爸不幸坠楼牺牲了。” 我点零头，看着姜若欣继续问道：“还有更具体的吗？” 姜若欣有些面露疑色，“哎，初哥，你爸的事你没问过局里的人吗？” 我摇了摇头，回道：“那时候我还，也不知道该问谁，后来长大了，我问过我爸的朋友， 不过他也没跟我什么，可能他不想告诉我，也或许他也不知道吧！那家洗浴中心现在还开着吗？” 姜若欣摇了摇头，“关门了，关了五六年了！听是老板出海玩，从游艇上掉下去被螺旋桨打死了，后来那洗浴就关门了！” 滴滴滴…… 锅盖上的计时器突然响了，服务员走过来关掉计时器，将豆腐和粉条倒进了锅里。 “哎，初哥，你爸的事你没向他们单位问过具体情况吗？”姜若欣问道。 我摇了摇头，回道：“那时候我才学六年级，哪懂那些啊？我时候跟我姥姥一起生活，一共也没见过几次我爸，不过我姥姥总跟我，我爸是个好人，更是个好警察，后来我爸就出事了，那时候我只知道我爸是抓坏饶时候牺牲的，所以时候我就告诉自己，长大了我也要当警察，也要抓坏人！” “是想抓住害你爸的坏人吧？”姜若欣插话道。 我没有回答，抬手掀开了锅盖，一股鱼香味扑鼻而来。 “可以吃了！”我放下锅盖道。 姜若欣的大快朵颐暂停了我们的对话，见她吃的津津有味，我也不由得食指大动。 很快，我们吃完了饭，姜若欣去结了账，按理跟女同学一起吃饭应该我结账，这样似乎更绅士一些，但没办法，谁让我囊中羞涩呢？ “初哥，你看，那就是市公安局，你想不想去市局看看？看看你未来的工作环境？”姜若欣指着不远处的临江市局提议道。 “算了吧，你不都了，我的岗位还没定呢，不一定能留在市局啊！”我摆了摆手道。 “不可能，你在学校的成绩那么好，联考分数也高，怎么可能留不下呢？”姜若欣笃定的道。 看着比我还有信心的姜若欣，我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见我没有什么兴趣，姜若欣也没再什么，跟着我回到了招待所。 各自回到房间，我从行李箱里拿出笔记本电脑，在网上搜索着紫百合洗浴中心的资料，胜利大街104号，我决定去这里看看，查询到两这里的公交车，我关掉羚脑，走出了房间。 差不多一个时之后，我在胜利大街下了公交车。 不远处，一栋米黄色的四层建筑隐没在暗处，与两旁霓虹璀璨的建筑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想来，那应该就是紫百合洗浴中心的位置了。 走到近前，果然，满是灰尘的地址牌上，依稀能看出‘104’的字样。 高大的玻璃门似乎仍能彰显出这里曾经的辉煌，而玻璃上厚厚尘灰却也无时无刻不在告诉看到它的人们这里的落寞。 我抬头向上看去，数十扇窗户无不漆黑，十年前，我的父亲或许就是从这其中的某一扇窗户坠下，自此与我人永隔。 当年，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或许我爸的同事会知道，市局档案室的卷宗里应该会有记录，只是现在我还没能看到。 看着楼内的一团漆黑，我莫名有一种想进去看看的冲动，我上前拉了一下玻璃门，哗啦一声，门被人用铁链从里面锁住了。 能在里面锁住，那就一定还有其他的出入口，我决定去找找看。 沿着楼旁的道，我绕到了楼后，那里有一扇防盗门，常年的风吹日晒，防盗门的漆面已经斑驳不堪了。 我四下看看，确定无人，一旁的铸铁栅栏上缠着一段铁丝，我稍作迟疑，将铁丝拧了下来。 打开这扇老旧的防盗门对我来并不算什么难事，我将铁丝对折两次，折成我需要的形状，再次环顾四周，我捏着铁丝靠近了那扇门。 就在铁丝即将插进锁孔的时候，我的手停了下来，迟疑良久，我放弃了打开它的念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甚至多年以后，想到这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打开那扇门。 我又回到了大门前，再次抬头向上看去，还是那些黑洞洞的窗户。 “爸，你放心，我一定查清真相，将害你的凶手绳之以法！” 我对着那些黑洞洞的窗口出了多年来压抑在心底的话，给我自己，也给我的父亲。 那晚上，我又梦见了父亲坠楼的情景，可是在梦里，父亲的脸却一团模糊，直到我从梦中惊醒也没能看到他的样子。 第5章 派出所求助 我一个人拖着行李箱走出了市局大院，低落的心情此时已经平复了许多。 警务室对于我一个警校毕业生来说并不陌生，公安局的派出机构叫派出所，而派出所的外派机构就是警务室，不过以前只接触过社区警务室，这林场警务室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正想着，一辆出租车停在我面前，司机放下副驾驶一侧的车窗问道：“老弟，去车站啊？” 我回过神，看着司机点了点头，“师傅，我去临江客运站。” “上来吧，不远，就起步价！”司机招手说道。 我把行李箱放进出租车的后备箱，坐上了出租车。 很快，出租车把我送到了客运站，司机倒是也没蒙我，起步价，五块钱。 我拖着行李箱来到客运站售票口。 “您好，我买一张最早的去红旗镇的票。” “十点半，六十五，4号口上车！”女售票员回道。 女售票员报出的票价让我不禁有些惊愕，倒不是因为六十五块钱的票价，只是这个票价预示着红旗镇与临江市的距离。 我稍作迟疑后还是付了钱，女售票员从递出了一张车票。 等了一个多小时，我坐上了开往红旗镇的客车。 虽然票价已经让我有了心理准备，但客车开了将近三个小时还没有到达目的地，这让我不由得再次陷入了低落的情绪当中。 就在我呆呆地看着窗外的时候，红旗镇的路牌出现在我的视线里，这让我平复了不少。 又过了差不多十五分钟，客车在红旗镇市场停了下来。 我下了客车，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地方，心中不禁有些茫然。 拿出手机，拨打了警务室的电话，没有人接听，我又拨打了林建明的电话，竟然关机了。 “唉！”我失落的叹了口气，收起了手机。 就在我盘算着如何前往警务室的时候，突然前方不远处一处蓝白相间的建筑映入眼帘，我不由得心头一喜。 拖着行李箱快步走向那栋建筑，看到门口的牌子，我长舒了一口气，牌子上写着‘红旗镇派出所’。 我推门走了进去。 值班室里一个胖乎乎的值班民警叫住了我。 “来办啥？” 我看着那个民警，回道：“师兄，您好，我是去林场警务室报到的！” “啥？去警务室？这领导们咋想的？我们所里都缺人缺啥样了？有新人还给派警务室去了，真是没谁了！”那民警有些难以置信的抱怨道。 我一时无言以对，看着他笑了笑。 “那你先进来说吧！”民警说着指了指房门。 我推门走进了值班室。 “你叫啥名啊？”民警看着我问道。 “我姓傅，叫傅初。师兄怎么称呼？”我一边说一边伸出手。 那民警跟我握了握手，“我姓范，范良达，不用叫师兄，叫范哥就行！” 看着眼前的范哥的身材，可能人如其名了。 “你去警务室报到怎么来所里了啊？”范哥问道。 “市局的人给了我警务室的电话，还有林警官的电话，我都打了，警务室电话没人接，林警官的手机关机了！”我回道。 范哥笑了笑，说道：“是这样啊，这都正常，警务室就老林一个民警，指不定又忙啥去了，这么的吧，你等我一会儿，再有个把小时我就换班了，我送你过去。” 听到警务室只有一个民警，我的心又凉了半截，不过范哥说送我过去，这倒是让我松了口气。 我跟范哥在值班室里待了十来分钟，又一个民警推门走了进来。 “哎，范哥，这是？”那人指了指我，转头看着范哥问道。 范哥叹了口气，回道：“唉，林场警务室新来的，联系不上老林，一会儿我换班了我送他一趟！” “啥？警务室都来新人了？咱们这……”那民警比范哥还要惊讶。 “行了，行了，市局咋安排你能管啊？那个，他叫傅初，警务室也算咱们所的，都是一个锅里舀食的了，小傅啊，认识一下，他叫门勇，我们都管他叫大门！”范哥介绍道。 “门哥好，我叫傅初！”我起身跟他握了握手。 “行，那你也别值班了，我替你，你现在就送他过去吧？”门勇说道。 “那好，小傅啊，我就不带你见所里其他人了，他们也都忙着，以后有的是时间认识，走吧，我送你去警务室！”范哥说道。 很快，范哥带着我来到大门外，上了一辆警车。 “哎，小傅，你咋想的，咋去警务室了呢？上所里来也行啊？咋的，联考刚过线啊？”范哥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我笑了笑，“差不多吧，管去哪呢，能当警察就挺好了！” 范哥也笑了笑，“我刚出校门的时候跟你一样，那觉悟指定是没的说，不过老弟，哥比你早毕业几年，算是过来人，那警务室可不好待，你可得有点心理准备。” 听范哥这么说，我不禁有些好奇。 “哎，范哥，那你跟我讲讲这个警务室呗？”我看着范哥问道。 “行，那我就跟你说说，这个警务室呢归咱们所管，早些年这红旗林场归森林公安，后来林场关了，原本森林公安负责的事情就转给地方公安了，但是呢，从管辖范围上，林场大部分都归临市，你可能不知道，这林场早些年非常大，划分了之后，百分之九十的管辖范围都划给了临市，有一小部分归了咱们所，因为距离太远，实在是管理不便，所以呢，领导们就保留了那个警务室，因为警力有限，所以警务室就一个正式民警，具体的等你到了那慢慢也就知道了。”范哥说道。 我点了点头，“范哥，你说的那个正式民警就是林建明，林警官吧？他这人怎么样啊？好相处吗？” 范哥看了我一眼，回道：“老林这人挺好的，我跟他不算太熟，听说以前他是刑警，不知道为什么调到警务室来了，这一干就是七八年，以前警务室还有几个人，不过那个地方，谁都挣命离开，唯独这个老林，那是任劳任怨，从来不提调离，这不，最后警务室就剩他自己了，再有几年就退休了，人家退休之前都想往上爬，这个老林正好相反，临了还给自己整警务室来了。” “一个人能在那待这么久，看来这个林警官也不是一般人啊？”我有些感慨的说道。 第8章 工作的第一天 我回到警务室，突然想起我有林叔的手机号码，连忙从手机里翻出那个拨打了几次都关机的手机号码，按下了拨号。 林叔的房间里响起了手机铃声，我有些失望的收起了手机。 我在办公桌上翻找，试图能找到韩斌的手机号码，找了许久，却再次失望。 已经凌晨一点多了，我一直悬着心坐在办公区的椅子上，这时外面有些响动，我连忙站起身，没一会儿，警务室的房门被人拉开，林叔走了进来。 “哎，小傅，你怎么起来了？”林叔诧异的看着我问道。 我看着林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支吾道：“啊，我睡不着，出来溜达溜达。” 林叔点点头问道：“刚到这不习惯吧？” 我略显尴尬的笑了笑，看着林叔若无其事的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我也跟着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一早，彻夜未眠的我早早的起了床，换上了警服。 在厨房洗漱的时候，林叔也起来了，看到我身上的警服，林叔明显一怔，但很快他便移开了视线，转身走向锅台，蹲在灶坑边点着了大锅，又起身从冰箱里拿出昨天晚上的剩菜剩饭，放到了大锅里。 “小傅啊，早上咱们俩就对付一口吧，要不剩这么多菜，可惜了。”林叔扣上锅盖说道。 我点了点头，拿起林叔的脸盆给他倒了些水。 很快，大锅开启冒起了热气，我掀开锅盖，将饭菜拿到了桌上。 “林叔，吃早饭了！”我在厨房门口探头喊了一声。 林叔应了一声，走出了房间，坐到饭桌旁，跟我一起吃早饭。 “小傅啊，来咱们这个警务室，是不是有点失望啊？”林叔突然开口问道。 我一愣，抬头看着林叔，“没有，林叔，挺好的。” 林叔起身将碗放到了水槽里，说道：“你们这些刚毕业的啊，一个个心气都高，分到派出所都觉得委屈，你上这么个地方，心里能没啥想法？不过不管你有没有什么想法，既然穿上了这身警服，就要对得起它！” 似乎是被林叔说中了心事，我不知道该怎么接林叔的话，只能低头吃饭，不敢看林叔的脸。 林叔轻轻的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厨房。 吃完早饭，我给林叔的搪瓷茶缸里换了茶叶倒上开水，放到了他的桌上。 林叔来到办公区，看到了桌上冒着热气的搪瓷茶缸。 “小傅啊，以后不用干这些，领导分配你到这来，又不是来伺候我这个老家伙的。”林叔说道。 “没事，林叔，就是捎带手的事，啥伺候不伺候的，按咱们警察的规矩，我还得叫您一声师傅呢，那徒弟给师傅倒杯茶，这不是应该的嘛？”我笑笑说道。 “哎，可别这么说！”林叔突然扬手说道，“我可没那两下子当你师傅，你叫我林叔，我这个年纪呢，倒是也不算占你便宜，你叫也就叫了，其实你就是叫我老林也行，所里那帮小子他们也都这么叫我。” 警察这个行当就是这样，一般分配到各单位之后，领导都会安排老带新，而新人则要称呼老人一声师傅。可警务室跟其他单位部门不同，只有林叔一个人，不用领导安排，只能是他带我。 “林叔，您看给我安排点什么事做啊？”我将自己准备的办公用品一一摆到了办公桌上说道。 林叔呷了口茶，说道：“你刚来，先适应适应，其实咱们这也没啥事。” 我有些失望的坐回到椅子上。 办公区里一片安静，只有林叔喝茶的声音，而我则坐在办公桌前百无聊赖。 这时，林叔扣上了搪瓷茶缸的盖子，起身从身后的文件柜里拿出一个文件夹。 “小傅啊，你要是没啥事，就先看看这个吧，这时咱们林场甲村的居民资料，每家什么家庭结构，人员情况都有记录，你先熟悉熟悉，也方便日后开展工作。”林叔说着把文件夹递给了我。 “是！”我兴奋的应了一声接过了文件夹。 “那行，你就先看着，我出去一趟，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昨晚上那个未接电话是你打的吧？我存上了，一会儿斌子就来了，有啥不懂的问他也行！”林叔说着换上了执勤服便离开了警务室。 我翻开文件夹，表格的表头写着‘林场甲村人口登记表’，我粗略看了一下，整个林场甲村不过四十三户人家，登记人口一百一十二人。 正看着，有人推门进来，是韩斌。 “斌哥早！”我抬手打了个招呼。 “傅警官早！呦，傅警官穿警服真精神！”韩斌还是昨天那一身深蓝色的作训服。 “哎，斌哥，咱们这就这么点常住人口吗？我看这登记表上，就一百一十二人啊？”我朝韩斌摆摆手岔开话题。 韩斌笑了笑，回道：“要是把外出打工的刨除去，就七十几号人，大部分是五十岁以上的了，要么就是孩子！” 我点了点头，这里和其他地方的农村情况都差不多，年轻的都进城了，村里也就剩一些留守老人和儿童了。 “斌哥，咱们这为什么叫林场甲村啊？那是不是还有个林场乙村啊？”我好奇的问道。 韩斌点了点头，“没错，早些年都归林场，后来林场没了，就重新按照行政区划分成了甲乙两个村，只不过林场乙村归三安市的柳林镇，甲村归咱们临江的红旗镇。” 快中午的时候，韩斌做好了午饭，林叔像是算好了时间一样，韩斌的饭刚刚做好，林叔便推门走进了警务室。 两个人似乎早已形成了默契，韩斌并没有问林叔从哪回来。 吃完午饭，林叔又走了，韩斌在外面修车，我则坐在办公桌前继续看着人口信息表。 实在是无聊，我放下手上的文件夹，走出警务室，站在一旁看韩斌修车。 “哎，斌哥，你怎么还自己修车啊？咱们的公车不是有指定的维修厂吗？”我有些不解的问道。 韩斌笑了笑，回道：“你说的那是公家的车，这车是我自己的！” “你自己的车？那咱们警务室没有公务车吗？”我有些诧异的问道。 韩斌摆了摆手，“没有，我原来开这个车拉脚，谁家雇个车上镇上啥的，刚开始收入还行，后来慢慢的就没啥生意了，林叔看我没啥事干，就让我上警务室来上班了，我想着这车闲着也是闲着，就开来有时候上镇上或者所里办点事啥的。哎，傅警官，你要是需要上镇上啥的，你告诉我，我拉你去，不是不放心你开啊，就是这破车动不动就犯点毛病。” 看着憨厚的韩斌，我笑了笑，上前帮他打打下手，他倒是也没拒绝。 “哎，傅警官，你会开车吧？你帮我上车打个火呗？”韩斌转头问道。 “会，我驾驶证都考了三年了。”说着，我打开车门上了韩斌的车。 车钥匙插在车上，我看了看车的档位，踩下离合拧了一下钥匙。 这辆老捷达也确实够老，彷如风烛残年的老人，发动机‘咳嗽’了两声之后方才发出该有的声音。 韩斌倒是很满意，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心满意足的扣上了引擎盖。 “妥了，傅警官，熄火吧！”韩斌扬手说道。 我有些心里没底的熄了火，这心里真担心它还能不能再次发动。 韩斌似乎对自己的这辆老车和这份工作一样都充满了热情，这一点倒是让我有些自愧不如，虽然在电话了我和姜若欣说的很是坦然，但自己的真实的内心只有自己知道。 第9章 是啥关系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我已经在警务室待了三天了。 这三天就像复制粘贴一样，每一天都没有任何差别，林叔吃完早饭就出去了，午饭时候回来，下午又出去了，天擦黑的时候又回来，只不过跟我第一天到警务室的晚上不同，林叔半夜没有再出去。 这三天我的工作只有林叔给我的人口信息表，对于村民的名字，年纪，家庭结构我已经烂熟于心，只不过除了那天稻田地里的大娘和韩斌，这里的其他村民我还一个都没见过。 第四天上午，韩斌和我一起坐在警务室里，我终于忍不住心中好奇，开口对韩斌问道：“斌哥，林叔这一天都忙些啥啊？怎么这几天都看不着他啊？” “没啥，林叔指定是上村里了，咱们这每天都是些家不长里不短的事，村里的人除了听二太爷的话，也就林叔说话好使了。”韩斌回道。 “二太爷？二太爷是谁啊？村主任吗？”我好奇的问道。 “不是，咱们这人口少，没有人当主任，二太爷是村里辈分最大的老人，所以说话还是有分量的，后来林叔来了之后，二太爷就说我们都得听林叔的，从那之后，村里谁家闹个矛盾了，两口子打仗了，丢个鸡鸭鹅狗啥的就都找林叔，林叔也热心，没事就在村里转。”韩斌解释道。 听到韩斌的话，我不禁想到了自己的将来，如果我一直在这个警务室，那林叔的今天或许就是我的明天。 “哎，斌哥，啥时候你领我上村里转转呗？我来了这么多天了，还没见过这里的其他人呢？”我满眼期盼的看着韩斌问道。 韩斌点了点头，“没问题，你在这待得无聊了吧？我看看哪天林叔没事，我领你去转转。” 我突然想到那天晚上林叔半夜出去的事，我想问韩斌，可是话到嘴边我又咽了回去，毕竟事关林叔的隐私，我这么唐突的发问，也许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我迟疑片刻，接着韩斌的话茬说道：“确实挺无聊的，林叔就给我一份人口信息登记表，其他什么事都没给我安排。” 韩斌笑了笑，回道：“傅警官，林叔让你看的可不是一般的人口信息表，你可别小看了咱们村上这些人，那可都不简单，谁和谁关系好，谁和谁不对付，谁家有家庭矛盾，别看人少，但这鸡零狗碎的事可不少呢，等你慢慢熟悉了，你就知道了，不过说到这个，林叔可是真厉害，林叔刚来没多久，就把这村里的人摸的透透的，要不二太爷怎么让我们都听他的呢？” 我点了点头，没有接话。 我和韩斌正说着，林叔回来了，韩斌看了一眼时间，连忙转身跑去厨房做饭。 “林叔，您回来了啊？刚才我跟斌哥说，等你不忙了，我让他带我去村里转转。”我一边给林叔开门一边说道。 林叔看了看我，问道：“我给你的信息表都看完了？” 我自信满满的点了点头。 林叔抬脚进了屋，拿起自己的大茶缸喝了两口，开口道：“去村里不着急，小傅啊，我问你，这村里冯德友家几口人啊？” 敢情林叔这是要考我啊？我对于自己的记忆力还是有自信的。 我自信的张口回答：“四口人，户主冯德友，今年五十三岁，妻子李桂兰，今年五十岁，长子冯才，今年二十九岁，次女冯艳，今年二十岁。家庭住址林场甲村一组四号。冯德友还有个哥哥，叫冯德朋，今年……” “小傅啊，你这是跟我这炫技啊？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表扬你啊？” 林叔看着我，眼神中夹杂着一丝不屑。 我连忙摆手，“没有，林叔，都是信息表上的记录的。” 林叔又喝了口茶，继续问道：“那我问你，冯德友跟胡凤林什么关系？” “胡凤林？人口信息表上没有登记他们有什么亲属关系啊？”我诧异的问道。 “没有？是没有还是你没认真看啊？斌子，你来！”林叔朝走廊里喊了一声。 “哎，来了，林叔，什么事？”系着围裙的韩斌来到林叔面前问道。 “来，你跟小傅说说，冯德友跟胡凤林什么关系！”林叔指着我说道。 韩斌看了看我，迟疑道：“冯德友的儿子冯才他媳妇叫李庆兰，李庆兰的弟弟，冯才他小舅子的媳妇，是胡凤林家的二姑娘，冯德友是胡凤林亲家的亲家，胡凤林比冯德友小两岁，平时胡凤林管冯德友叫二哥。” 我听到韩斌的回答，心中大为不服，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我上哪知道去啊？心中虽然这么想，但嘴上却没敢这么说。 林叔看了看我，“小傅啊，你心里是不是觉得这都是拐了好几个弯的关系，不知道也正常啊？” 被林叔看穿了内心，我显得有些尴尬，低着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告诉你，小傅，这些信息在表上都有，如果你认真看了，村里人的关系你都应该捋出来，别小看了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在调解纠纷矛盾的时候，这是非常好的切入点！”林叔敲着桌上的文件夹说道。 我恍然大悟，想到刚刚的自以为是，不由得满脸涨红。 “这两天再把这些熟悉熟悉吧，至于上村里，等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带你去的，现在我对你的要求只有一条，不要眼高手低！”林叔说完，端着自己的大茶缸走向了厨房。 韩斌看了看我，眼神里充满同情。 中午吃完了饭，林叔又走了，不仅他走了，他把韩斌也带走了，整个警务室里就只剩我一个人。 我拿了些A4纸，再次打开人口信息表的文件夹，一个个的捋着村民之间的关系，到天擦黑时，我画出了整个林场甲村的‘族谱’。 林叔和韩斌还没有回来，我将桌上的纸收拾了一下，来到厨房，炒了两个菜，焖了一锅米饭。 做好饭已经快晚上八点了，林叔自己一个人回来了，不等我招呼他，他已经在厨房捧起了饭碗。 “小傅啊，晚饭就咱们俩，一个菜就够了。”林叔放下碗筷，说了一句便回了房间。 “哦！”我应了一声，将碗里的饭扒拉到嘴里。 收拾完了厨房，我回了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看着桌上的台灯，挂在台灯下的那组警号在灯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第10章 接到‘失踪\’案 夜已深沉，窗外室内，一切都遁入黛色。 我又失眠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林叔的房间又传出响动，门开了，一阵脚步声之后，随着警务室大门的关闭，警务室又陷入了一片死寂。 林叔又走了，我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 我迅速起身下床，快步走到大门口，轻轻拉开房门，没有月亮，外面很黑，林叔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有些失望的退回到屋里，走到林叔房间门口的时候，我突然有了一种想进去看看的冲动，而就在抬手的瞬间，我攥了攥手指，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回到自己的房间，本就失眠的我更加睡意全无。 林叔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两点了，我听着隔壁的声响，林叔应该是躺在床上休息了。 第二天，是星期五。 我起床到厨房去洗漱，刚打好水，林叔也进来了。 “哎，小傅，看你的样子，没睡好啊？怎么都来四五天了，还没适应啊？”林叔看着我问道。 “挺适应的，林叔。”我说着拿过林叔的脸盆帮他倒上了水。 林叔洗完了脸，一边擦脸一边说道：“小傅啊，我知道你是京海警官学院侦查系毕业的，凡是报侦查系的尤其是你们刑事侦查专业的，都有当刑警的理想，但是，我们国家的警种很多，治安，户籍，交通，巡特等等吧，都是头顶警徽，身穿警服，不是只有刑警才是警察。” “林叔，我明白，给您牙刷！”我将挤好牙膏的牙刷递给了林叔。 “小傅啊，明天是星期六，你要是需要买什么，就跟斌子说，让他带你去镇上，你也正好去散散心。”林叔说完刷起了牙。 “我没什么买的，林叔，周末您出去溜达溜达也行，我值班！”我回道。 林叔刷着牙并没接我的话茬。 吃完了早饭，林叔又像之前那样离开了警务室，韩斌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跟林叔无缝衔接，已经十点半了，他还没有来。 我接了桶水，投了拖布，准备收拾一下警务室的卫生。 刚擦了一半地，警务室的大门开了。 “斌哥，你这……” 我以为是韩斌，刚一转头，发现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娘。 “林警官，林警官……”大娘一进门便高声叫道。 “大娘，林警官有事出去了，没在！”我拄着拖布说道。 “啊？林警官没在啊？这可怎么办？哎呀，这不要我老命了嘛！”大娘的脸上写满了失望与焦急。 “大娘，您别急，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我放下拖布，扥下了执勤服的袖子。 “小伙子，你是谁啊？”大娘打量着我问道。 “大娘，我是咱警务室新来的警察，我姓傅，叫傅初！大娘，您坐着说。”我拉过一把椅子说道。 “呦，看你也不大啊，就当警察了啊？那我跟你说也行，是这样，我家大强和二强丢了！哎呀，你说这可咋整？”大娘并没有坐，砸手跺脚的说道。 听到大娘的话，我不由得心中一惊，看了几天的人口信息表，我知道村子里很多留守老人和儿童，往往这样的环境容易滋生拐卖犯罪。 “大娘，您别急，这样，您先坐下，慢慢说，我记录一下，大娘，您怎么称呼？还有您最后一次见到大强和二强是什么时候？”我将大娘扶到椅子上问道。 “我叫韩玉霞，林警官大斌子都认识我！”大娘回道。 我点点头，“嗯，那韩大娘，您最后一次见到大强二强是什么时候啊？” “早上七点多钟，我每天都那个点带他们去林子里，之后我回家做饭，吃完饭我去领他们回来，这就找不着了！”韩大娘又是一阵顿足捶胸。 “好，韩大娘，您别急，那个大强二强今年多大？体貌特征跟我描述一下！”我问道。 韩大娘有些费解的看着我，问道：“那个小傅警官，啥叫体貌特征啊？” “体貌……”我想要解释，但看韩大娘的样子，文化程度应该不高，“韩大娘，就是他们长多高，胖瘦，穿什么衣服啥的，那个，韩大娘，您先告诉我他们俩今年多大吧？” 韩大娘恍然，回道：“大强今年两岁多，二强比他晚一年，一岁多。穿啥衣服……” “哎，韩大娘！”韩大娘没说完，我打断了她的话，“这一两岁的孩子您就让他们自己在林子里玩啊？这也太危险了吧？” “啥？孩子？”韩大娘满脸错愕。 “啊，大强二强是您孙子还是外孙子啊？”我有些诧异的问道。 “哎呀妈呀，啥玩意啊？我说小傅警官，我说你问穿啥衣服呢，这谁家给羊穿衣服啊？”韩大娘瞥了我一眼扭脸说道。 第11章 第一次勘查现场 刚走到门口，林叔推门走了进来。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去啊？”林叔问道。 “林叔，我二姑家羊丢了，我们上丢羊的地方瞅瞅！”韩斌回道。 林叔看了看我，开口道：“行，那我也跟着去看看！” 很快，韩大娘带着我们来到了丢羊的树林。 这片林子不算密，荒草丛生，只不过临近树根的地方，野草连同树下的嫩枝新叶都被啃食过，形成了一个以树根为圆心，半径一米多圆圈，看来附近的村民经常把羊拴在树上，而被拴住的羊因为够不到远处的草，只能在绳子长度的范围内啃食一切可以吃的东西。 “今儿早上我就把羊拴这了，大强在这，二强在这！”韩大娘说道。 林叔拍了拍我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道：“小傅啊，你是刑事侦查专业的高材生，你看看吧，勘查一下现场，帮着找找羊！” 我看着眼前的树木荒草，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从哪入手，但林叔既然都这么说了，我只能硬着头皮走到了韩大娘拴羊的树旁。 毕业前实习的时候出过几次入室盗窃的现场，像命案那种恶性案件，我们没毕业的实习生是没有机会参与的，不过即便是简单的入室盗窃的现场，我们实习生也不过是旁观学习，顶多帮忙维持一下警戒线外的秩序。 今天，算是我第一次正式的出现场，虽然案值不大，而且现场荒草丛生，杂乱无章，但想到林叔那不信任的眼神，我暗下决心，一定查出些端倪来。 像这种室外的现场，最有价值的就是足迹信息，只要能找出可疑足迹，就可以判断出嫌疑人逃跑的方向，虽然不能直接找到羊，但至少可以有个追踪的方向。 我弓着身子，仔细观察着草地上的足迹，但现实给了我一记重锤，足迹有是有，可是人留下的很少，更多是羊留下的。 “怎么样了？高材生？发现什么线索了吗？”林叔的提问颇具讽刺意味。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走到林叔面前，“林叔，现场足迹很乱，而且大部分是羊留下的，暂时没有发现有勘查价值的痕迹！” 林叔垂着眼看着我，从他的眼神里，除了嘲讽我没有读出任何信息。 “别说的那么肯定，我说你们这些刚毕业的眼高手低，你是不是心里还不服气啊？”林叔冷冷的说道。 听到林叔的话，我感觉一把无明业火从脚底直冲头顶。 “林叔，您怎么评价我们这些刚毕业的新人我不在乎，但是我并不觉得自己眼高手低，是，我承认，我们刚出校门，社会经验，办案经验不如你们这些老警，但我觉得，新人也好，老人也好，最起码应该彼此尊重。”我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热，虽然看不到自己的脸，但我觉得此时肯定一片涨红。 “呦，这是有情绪了啊？小子，做警察，有脾气不是什么坏事，但是，脾气再坏那也得有本事撑着，窝里横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林叔依旧是神情冷漠。 “林叔，我学了四年的刑事侦查，虽然我才刚当了五天的正式警察，没有什么工作经验，但是我所掌握的专业知识告诉我，这个现场并不具备勘查价值！”我向林叔打个立正汇报似的说道。 林叔笑了笑，没有说话，拍了拍我的肩膀走进树林。 “韩大嫂，你确定你家的羊就拴在这棵树上是吧？”林叔转头问道。 韩大娘连连点头，“林警官，指定是这棵树，错不了！” 林叔点了点头，蹲在地上看着，不时伸手比划着。 没一会儿，林叔站起身，向四周看了看，走向了树林的另一端，我看了看韩斌，韩斌朝林叔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带着韩大娘跟了上去，我稍作迟疑，也跟了上去。 林叔从另一端走出了树林，不远处是一片农田，种的是苞米，苞米已经长到半米多高了。 林叔在苞米地边蹲下身子，停留片刻之后，又起身继续向前走，脚步加快了许多。 很快，我们跟着林叔到了一户人家，林叔上前拍门，我跟韩斌带着韩大娘站在林叔身后不远的地方看着。 “老三，老三，开门，我警务室老林！” 没一会儿，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站在门里。 “林警官啊，您怎么来了？有事啊？”男人搓手问道。 林叔拍了拍男人的肩膀，“老三呐，把羊还给韩大嫂吧，人家养两只羊也不容易！” 听到林叔的话，我不禁愕然。 韩斌在我身旁轻声说道：“这人姓范，在家排行老三，村里都管他叫范老三。” “大名叫范显明！”我轻声回道。 韩斌有些诧异的看着我，“傅警官，你认识他啊？” 我摆了摆手，“不认识，户籍表上看过。” 范老三矢口否认。 林叔回头看了我一眼，“小傅，你过来！” 听到林叔叫我，我不禁一愣，但还是快步走到林叔身旁。 “范老三，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警务室新来的民警傅警官，他可是京海警官学院刑事侦查专业毕业的高材生，知道啥叫刑事侦查吗？”林叔拍着我的肩膀转头对范老三说道。 范老三摇摇头，而我则有些自惭形秽。 林叔继续说道：“刑事侦查那都是搞大案子的，只要他们在现场走一圈，你干过什么事，那分分钟就给你查出来，你们家就这么点地方，别说两只羊，就是一根针傅警官都能给你找出来，你要不信，让傅警官进你家试试？但我得先告诉你，这要是搞大案子的警察查出来，这事可就大了！” 林叔口若悬河，听得我都有些迷糊了。 “别别别，林警官，我给她就是了，但是我这损失咋办啊？”范老三苦着脸说道。 “先别说那个，你先把羊送出来！”林叔指了指范老三家的院子说道。 范老三叹了口气，转身走进自家的院子，打开菜窖，把两只羊先后扛了出来，之所以需要扛，一方面是因为需要上梯子，另一方面这两只羊已经被五花大绑，嘴也被缠上了布条。 范老三给两只羊松了绑，解下了羊嘴上的布条，两只羊立刻咩叫起来。 听到羊叫，韩大娘三步并作两步小跑上前，“我的羊，那是我的羊！” 林叔一把拉住了韩大娘，“韩大嫂，你在这等着！” 很快，范老三把羊牵了出来。 “林警官，羊给你们！”范老三气鼓鼓的说道。 “三哥，你说你偷我二姑家羊干啥？都一个村住着，你说这成啥事了？”韩斌接过范老三手里的绳头说道。 “哎？斌子，我这可不是偷羊啊！”范老三争辩道。 第15章 村里的伤人事件 我们三个人闻声连忙放下碗筷，距离门口最近的韩斌最先冲了出去。 “二莽子？出啥事了？”韩斌问道。 来人大口喘着粗气，结结巴巴的说道：“斌，斌哥，马老，马老五家跟李明春家打，打起来了。” “你别着急，慢慢说，咋回事？他们两家动手了？伤人了没有？”韩斌问道。 “具体拥护（因为）啥我也不知道，都打乱套了，拉也拉不住，我就来找林警官了，反正我来的时候还没人受伤，但现在啥情况我就不知道了！”来人的呼吸平稳了许多。 “傅警官，林叔不在，咋整？”韩斌转头看着我问道。 “咱们得赶紧去看看，万一真伤了人就麻烦了！”我抓起椅背上的执勤服，顺手戴上了帽子。 “好，那咱们赶紧过去！”韩斌说着拉着来人出了门。 姜若欣也跟了出来，“我开车送你们吧？” 我看了看外面，韩斌今天没有开车。 “好，那让斌哥开吧，他路熟，斌哥，上车！”我朝韩斌喊了一句。 姜若欣点了点头，将车钥匙扔给了韩斌。 “斌哥，马老五和李明春咋回事啊？有啥过节吗？”我问道。 韩斌一边开着车回道：“他们两家住东西院，也没啥大仇，以前因为砌院墙的事发生了点口角，其实也不是啥大事，就是谁占了谁一尺半尺的，林叔之前给他们调解过，虽然当时握手言和了，但后来基本上两家就不怎么来往了！” 很快，韩斌开着车来到了事发现场，我们刚下车便听到了两个女人对骂的声音，污言秽语，什么难听就骂什么。 韩斌带着我们走进了院子，两个女人还在骂着，气氛也是剑拔弩张，但好在打斗已经停止了。 本以为打斗停止我们能松口气，可当我们走到近前，我的心一下就悬了起来，一个满脸是血的男人坐在一截木桩子上，而距离他不远的地方，一个男人趴在地上，脸上也尽是血污。 “怎么回事？都消停点！”韩斌大声喊道。 两个女人听到韩斌的喊声停止了对骂，其中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大跨步来到韩斌面前。 “大斌子，你来的正好，赶紧给马老五抓起来，他把我家爷们儿打坏了！”女人抓着韩斌的胳膊另一只手指着坐在木桩上的男人。 “啥？咋的，你家老爷们儿没动手啊？给我家的也打坏了，大斌子，把李明春抓走！”另一个女人不甘示弱的厉声道。 我这才知道，坐在木桩上的男人就是马老五，而趴在地上的正是李明春。 “你们俩消停会吧，你俩算干啥的啊？你们说抓走就抓走啊？我告诉你们，这位是咱们警务室的傅警官，怎么处理你们，得傅警官说了算！”韩斌指着我说道。 韩斌的话无疑是把我推到了最前面，两个女人都看向了我。 我刚想开口，趴在地上的李明春发出一阵呻吟，像是要爬起来，却又无力的趴了回去。 “你们先等一下，我先看看伤者！”说着，我快步来到李明春身前。 我将李明春扶正，检查他身上的伤势。 “哎，凭啥先看他啊？我们家也受伤了！”马老五的媳妇叉腰说道。 我看了一眼韩斌，韩斌会意。 “你消停一会儿，傅警官不得一个个来啊？”韩斌朝那女人喝道。 “初哥，先叫救护车吧，你能行吗？”姜若欣走到我身边问道。 我摆了摆手，“镇上的救护车到这不定啥时候呢，放心吧，我先看看，你忘了？我上大学的时候报过法医课呢！” 姜若欣点了点头，我继续查看李明春的伤势。 我小心翼翼的抬了抬李明春的胳膊，他啊呀一声发出一声惨叫。 “坏了，他胳膊应该是骨折了，得赶紧送医院！”我转头看向韩斌，“斌哥，你车在哪呢？得赶紧送他去医院！” “哦，在家，离这不远，我马上回去开！”韩斌恍然道。 “别折腾了，用我的车吧！”姜若欣说道。 “你那是新车，这……”我有些歉疚。 “嗨，什么新车旧车的，救人要紧，但我路不熟，让斌哥开车送他们去，我跟你在这！”姜若欣不以为然的说道。 我点了点头，韩斌上前帮忙扶起了李明春。 “李明春家属跟着去，你们家的问题等回来再处理！”我指着李明春的媳妇说道。 韩斌见李明春媳妇还在发愣，连声催促，李明春的媳妇这才回过神来上前帮忙搀扶李明春。 赶来拉架的街坊四邻一时间议论纷纷，大家都在看着我，我知道，他们都想看我接下来会怎么处理。 马老五的媳妇走上前，“傅警官，我家男人也被打伤了，你得给我家男人也看看！” 我没有搭话，直接来到马老五身前，检查着他的伤势。 虽然马老五也是满脸血污，但经过我的检查，他脸上并没有外伤，之所以满脸是血，是鼻子打出了血，抹了满脸。 “没啥大事，打盆水洗洗就行了！”我起身说道。 “那咋行？我们也得去医院查查！”马老五的媳妇撇嘴道。 我转头看了看她，“这位婶子，你们要是愿意去查我不拦着，但是费用得自理，等责任划分清楚了，才能定赔偿的事！” 似乎是听到自己要花钱，马老五的媳妇瞬间偃旗息鼓。 有人给马老五打来了一盆水，马老五在众人的劝说下洗了脸。 “说说吧，到底咋回事？”我看着马老五问道。 马老五有些支支吾吾，他媳妇上前拉了他一把，“瞅你那熊塞，拉到吧，我说！” 我点了点头，“行，那你说吧！” “是这么个事，我们家养了点兔子，今天一早有一只跑李明春家去了，等我发现的时候，这个挨千刀的李明春居然给我炖了，那你说我是不是得找他说道说道？谁承想，这两口子说跑他家就是他们家的，这不就吵吵起来了吗，之后就动手了！”马老五的媳妇比划着说道。 “因为一只兔子你们俩家就打这样？我说你们四个人加起来都二百多岁了，咋还能像小孩似的，这么冲动呢？现在好了，李明春骨折了，这可不是治安案件了，整不好就是刑事案件，等着李明春的伤情鉴定吧，你们两口子这两天暂时不能离村，先跟我去警务室配合调查！”我满脸严肃的说道。 马老五两口子有点慌神，我上前拉起马老五，带着他们两口子走出了院子。 第16章 第一次争吵 我把人带回了警务室，给他们俩做笔录，做完笔录已经下午六点多了。 “那个，傅警官，那没事我们是不是能先回家了？我家兔子还没喂呢！”马老五的媳妇怯懦的问道。 “行，考虑到你们家的情况，可以让你们先回去，不过记住我说的话，这两天不能离开村子！”我一边收笔录一边说道。 话音未落，我的手机响了，是韩斌。 我连忙接起电话。 “喂，斌哥。” “傅警官，李明春胳膊确实骨折了，镇医院的大夫正给处理呢，你放心吧。” “好，我知道了！” 挂断了电话，我转身回到了马老五两口子面前。 “不好意思，马老五现在走不了了，李明春胳膊骨折了，如果法医鉴定构成轻伤二级或者以上，马老五需要承担刑事责任。”说着，我取下墙上的手铐，铐住了马老五的双手。 见马老五被上了手铐，马老五的媳妇一下慌了神，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你起来，这是警务室，不是你撒泼的地方，如果你再这样的话，涉嫌扰乱机关单位秩序，按照法律规定，我是可以对你进行行政拘留的！你不说你家兔子没喂呢吗？你可以回家喂兔子了！”我沉下脸喝道。 马老五的媳妇听我这么说，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哭喊得更大声了。 “人都抓起来了，还喂啥兔子啊？你们要是把我男人抓了，别说兔子了，家我都不要了，我也不活了！”马老五的媳妇又是一阵哭天抢地。 她是个女人，我又不好上前，只好求助姜若欣。 姜若欣上前试图拉起她，没想到马老五这媳妇力气很大，姜若欣想拉却拉不起来。 “马老五，你劝劝你媳妇，她这么闹下去，对你可没什么好处！”我对马老五说道。 马老五刚要张嘴，她媳妇横了他一眼，瞬间他就又缩了回去。 姜若欣抬头看着我，微微摇了摇头，我看着这一幕也有些不知所措。 正迟疑着，警务室的门开了，林叔拎着一个公文包走了进来。 看到马老五戴着手铐，林叔愣了一下，走到自己的桌边，放下了公文包。 马老五的媳妇看到林叔进来，像是受了多大冤情似的，又咧嘴嚎哭起来。 “林警官啊，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这要是把我家老五抓起来，那我们家就没法活了！” 林叔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旁的姜若欣，转头对马老五媳妇喝道：“别哭了！像什么样子？” 警务室里，林叔这一嗓子之后，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位是？”林叔指了一下姜若欣问道。 “哦，林叔，这是我大学同学姜若欣，也是警察，临江市局的。”我连忙解释道。 林叔点了点头，走到自己的桌边，从抽屉里拿出了手铐的钥匙，走到马老五身前，给他打开了手铐。 “哎，林叔……” 我开口想要阻止，林叔看了我一眼，我无奈的缩回了手。 “都这个点了，兔子还没喂呢吧？你们俩先回家把兔子喂了，明天一早我上你们家去。”林叔面沉似水的说道。 马老五媳妇听林叔这么说，上前拉起马老五便离开了警务室。 “林叔，你这么做是违规的，李明春的胳膊确实骨折了，马老五有可能涉嫌故意伤害，怎么能放他走？”我看着林叔问道。 “可能涉嫌，不是还没最终确定吗？你知道我为什么把手铐挂在墙上，而不带在身上吗？”林叔反问道。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林叔叹了口气，“唉，在这样的地方，手铐这种警械要慎用，村里人文化程度不高，戴上了这个，那就意味着他犯事了，即便是最后排除嫌疑，在村里也会被人议论。” “可是林叔，即便是排除故意伤害，但是按照治安管理处罚法的规定，马老五的行为也构成了殴打他人，故意伤害他人身体，可以依法拘留并处罚款，如果李明春构成轻伤二级以上，那按照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的规定，他是要判三年以下有期徒刑的，如果构成重伤，那就是三年以上十年以下了。”我看着林叔据理力争。 林叔依旧面沉似水，开口道：“怎么？高材生给我普法呢啊？法条背的不错，那你跟我说说，你今天把马老五铐上了，之后呢？这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第17章 林警官的调解 我推测的没错，没一会儿，韩斌便推门走了进来。 见我气呼呼的坐在椅子上，韩斌看向姜若欣。 “斌哥，怎么样？那个李明春没啥大事吧？”姜若欣抢先问道。 韩斌摆了摆手，“没事，骨头接上了，打了石膏。我给他们送回家了。哦，对了，姜警官，车钥匙给你，油给你加满了。” “嗨，斌哥，你给我加油干啥？整这么客气呢？”姜若欣接过车钥匙说道。 韩斌笑了笑，说道：“这我们村的事，哪能白用你的车呢？” “那行，天也不早了，我得回去了，要不然我妈以后就不能让我来了！”姜若欣微笑道。 “啊？你自己能行吗？太晚了，要不你上我大娘家住吧，她就自己一个人在家。”韩斌提议道。 姜若欣笑了笑，“没事，我好歹也是个警察，还能不敢走夜路啊？放心吧，我走了！” 我起身送姜若欣出来，韩斌也跟了出来。 目送着姜若欣的车远去，我跟韩斌回到了屋里。 “傅警官，怎么了？看你不太高兴啊？”韩斌问道。 我还没有说话，房间里传出林叔的声音。 “斌子，没事早点回去吧，明天一早上李明春家！” “哎，好！”韩斌应了一声。 韩斌看了看我，我拍了拍韩斌的肩膀，“斌哥，你先回吧！” 晚上我没做晚饭，拿了一桶方便面回了房间，撕开包装，转身去拿暖水壶，壶是空的，懒得再去烧水，我放下暖水壶，将方便面丢在了一旁。 第二天一早，我起床去洗漱，厨房的饭桌上放着两桶方便面，叉子扎在上面，电水壶正冒着热气。 正洗脸的时候，林叔走了进来，拿起电水壶，把开水倒进了方便面里。 “早上对付一口吧，吃完了去李明春家。”林叔放下水壶说道。 我并没有回应，自顾洗着脸。 等我洗漱完，林叔已经吃起了方便面，毫不顾忌的发出吐噜吐噜的声音。 我回到自己房间，换好衣服，又回到厨房，也吃起了方便面。 直到我们来到李明春家，我没有跟林叔说过一句话，到李明春家门口的时候，韩斌已经等在那了。 进到屋里，李明春家正在吃早饭，见到我们推门进屋，李明春两口子连忙放下手里筷子。 第18章 林叔是对的 林叔带着我们来到了李明春家，见到马老五两口子来，李明春媳妇的脸当时就撂了下来。 “老五啊，你看看，这明春胳膊可都上了石膏了。这胳膊骨折可大可小，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老五啊，这医药费这块，你们两口子指定是跑不了，昨天斌子跟着去的，花多少钱他都有记录，医院也有发票，这钱你们得出！”林叔指着李明春的胳膊说道。 “行，多少钱？大斌子你告诉我，我现在就拿！”马老五媳妇说道。 韩斌掏出记事本，看了看回道：“一共连药费花了四千八百六十二块七。” “也别有零有整了，我们给五千，我这就回家去拿！”马老五媳妇说道。 林叔叫住了她，“先别着急，老五媳妇，钱等会儿再拿就行。” 马老五媳妇转回身，看着林叔，包括我在内的其他人也都看向了他。 林叔继续说道：“老五啊，这明春胳膊骨折了，这节骨眼又是农忙的时候，老五，你没事得帮着明春干点活儿，地是咱农民的根，地里活儿不能耽误，老五，能做到不？” “能！林警官你放心，明春家地我马老五包了，上秋少一颗粮您找我！”这次马老五没看他媳妇，爽快的应了下来。 “嗯，态度不错，那还有，这明春不是馋你家兔子吗？给拿两只，好好解解馋！”林叔笑道。 李明春一听这话，顿时羞得满脸通红，连连摆手。 “嗨，林警官，不就两只兔子吗，我一会儿给抓两只肥的！”马老五说着又瞟了媳妇一眼，好在他媳妇并没什么反应。 “别别别，五哥，林警官，你们这不是臊我呢吗？”李明春满脸愧疚的说道。 “臊什么臊？你当我真给你解馋啊？这兔子肉补中益气，凉血解毒，尤其老五家养的兔子，营养价值高，能帮你恢复的快点。”林叔说道。 众人恍然，气氛瞬间变得一片祥和。 “那既然你们双方都同意了，互相握握手，道个歉，咱们就算握手言和了，都是老邻居了，认识五十多年了，再闹下去，让不让小辈笑话？”林叔说道。 第20章 大雨将至 翌日清晨，今天是个阴天，天色比往日我醒来时暗了许多。 林叔吃完早饭又走了，韩斌今天也没来，不知道他们去忙什么了，不过林叔今天走的时候跟往常不同，临走时跟我说他中午不回来吃饭了。 剩我一个人，我也懒得做饭，好在姜若欣给我送来不少方便面。 方便面刚吃了一口，姜若欣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我吐噜着方便面接起了电话。 “喂！”应了一声，我继续吐噜着。 “哎，初哥，我给你送方便面是应急的，可不是让你当口粮的，方便面吃多了不好！”姜若欣在电话那头说道。 “你咋知道我吃的是方便面？你在警务室安监控了啊？”我戏谑道。 “注意跟上级领导的态度！”姜若欣开始了装腔作势。 “是！红旗镇派出所林场警务室值班警员傅初正在吃午饭，请上级领导指示！” “滚！” “是！” “哎，你来劲是不是？正事不想听了啊？” 姜若欣的话让我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听，姜大小姐，是不是我拜托你的事有结果了？” “嗯，你们警务室的那个林警官我打听了一下，他以前确实是个刑警，就在临江市局，支队一大队，而且……” 听姜若欣欲言又止，我有些着急了，“而且啥？你就说呗，涉密啊？” “没有，他在一大队的一探组，一探组的探长是……”她的话又说了一半。 “大姐，咱有啥就利索点行不？”我催促道。 “一探组的探长就是你爸傅正平！” “啥？他跟我爸是一个探组的？你确定吗？” “确定，我是跟市局政治部的人打听的！” “好，谢了。” “客气，那就先这样，有时间我去你那，你再给我炖条鱼呗？” “行！” 挂断了电话，我的心里乱糟糟的。 之前我问林叔认不认识傅正平，他说不认识，但他在妻子的坟前提到了我爸，而现在，他不仅认识，竟然跟我爸还是一个探组的搭档，可他为什么不承认认识我爸呢？ 他来警务室难道真的只是为了照顾患病的妻子吗？ 第22章 徐叔来了 可以说这一上午我都是在忐忑中度过的，中午我也没有心情吃饭，一个人在警务室里坐立不安。 忽然，外面传来了车声，我连忙起身查看，一辆军绿色的丰田霸道正朝警务室这边驶来，很快便停在了警务室门口，我的心瞬间悬了起来。 车门打开，徐叔下了车，我连忙迎了出来。 “徐叔，您怎么来了？”我笑脸相迎。 “好啊，小初，你还真在这啊？你瞅瞅，你待的这是啥地方？你跑这下乡来了啊？”徐叔说着跺了跺脚上的泥。 “嗨，徐叔，您看您来也不给我打个电话？”我满脸陪笑着试图岔开话题。 “你拉倒吧，你那电话停机了，咋的，这警察当的电话费都交不起了？”徐叔仍是满脸嫌弃。 “不是，徐叔，我忘了交了，再说马上局里就给我发内部号了，我这京海的号就不用了，交多了浪费，来，徐叔，快进屋吧！”我说着打开了警务室的大门。 “你给我快停吧，还内部号，你不是说你分派出所了吗？你这孩子，长大了，还学会撒谎撂屁了啊？”徐叔余怒未消的说道。 我挠头笑笑，“行了，徐叔，您看我这不挺好的吗？快进屋吧？” 徐叔走进了警务室，站在门口环视着警务室的办公环境，两条粗重的眉毛又拧在了一起。 “初啊，听叔的，这咱不待了，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当这玩意干啥？遭这个罪？”徐叔愤愤不平的说道。 “徐叔，我就是临时在这驻派几天，过一阵就回所里了！”我连忙又撒了个谎。 “打住，回所里是啥高档地方啊？一个镇派出所，比这也强不了多少！”徐叔撇嘴道。 我拉过一把椅子，连忙请徐叔坐下。 “初啊，你说你为啥非要当这个警察呢？你也知道，叔没儿子，就一个姑娘，还天天就知道花钱，玩，你说叔这一摊子买卖将来交给谁？”徐叔长吁短叹的说道。 我连连摆手，“徐叔，您可别这么说，就算我不当警察，您那大买卖要都交给我，不出三天我就得给败活光了！” “那怕啥？反正肉烂在锅里，肥水也没流外人田！你要真给叔折腾光了，那叔也认，咋样？跟叔走吧？”徐叔满不在乎的说道。 第35章 大小姐徐妮娜 徐叔拍了拍我的肩膀，握着酒杯的手朝着屋里的陈设比划着。 “初啊，我跟你爸当年在部队睡的屋跟这一模一样，我睡下铺，你爸睡上铺，到现在我也是，有啥喜事，有啥愁事都上这屋待会儿，跟你爸唠唠。”徐叔有些感伤的说道。 “老徐，行了，你看给孩子整的都掉眼泪了，赶紧吃饭吧。”方婶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房间门口。 徐叔看了看我，我连忙抹了一下眼角。 方婶把我拉回到饭桌前，徐叔又给我和他自己倒上了酒。 “来，小初，婶跟你喝一杯，祝我们小初工作顺利，平平安安！”方婶举着酒杯说道。 “对对对，平平安安，平平安安！”徐叔附和着。 我心中满是感激，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吃完了饭，徐叔和方婶没让我走，把我带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 方婶推开房门，我又一次被亲情感染，这个房间里竟然挂着我的照片，而且装饰的风格明显就是男孩子的房间。 “小初，这是专门给你留的房间，这些年咱家搬了三回家，装修的时候你叔特意强调必须给你留一个房间，虽然你不回来住，但你叔说哪怕住一天，也得给你留着。”方婶说道。 我有些愧疚的看着徐叔和方婶。 “叔，婶，谢谢你们，这些年都没回来看你们，是我不好！” “嗨，你这孩子，说啥呢？不管到啥时候，这永远都是你的家！”方婶拉着我说道。 徐叔和方婶上楼休息，我站在他们给我准备的房间里，看着墙上我各个年龄段的照片，又看到墙上竟然还有曾经挂在我姥姥家的我的奖状，心中更是百感交集。 平复了许久，我给张跃打去了电话。 “喂，老五，忙吗？” “不忙，初哥，你说。” “老五，我给你联系了一个工作，你去看看，满意的话你就在那干。” “初哥，你这咋还给我找上工作了？我现在当保安也挺好的，干12休24，还能有时间照顾我妈。” “老五，我都给你联系完了，你就去看看吧，我觉得挺好的，等会我给你发个电话，你直接找她就行，收入肯定能比你现在高，你就去看看吧。” “这……” “没事，老五，你去看看，你觉得行你就去，你要觉得不满意，那你就自己决定，以后有机会我再帮你找找别的。” “行，初哥，那我去看看，谢谢你了。” “嗨，咱哥俩说那干啥？” 挂断了电话，我有些上了酒劲，躺在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晚上，方婶来叫我下楼吃饭。 饭是徐叔口中的‘宋姐’做的，她年纪跟方婶差不多，慈眉善目的。 吃完晚饭，我和徐叔坐在客厅里喝茶聊天，方婶从二楼的栏杆扶手探出头。 “小初，老徐，你们上来。” 我有些不明所以的看了看徐叔，徐叔笑着指了指楼上。 来到二楼的书房，方婶正坐在电脑前。 “妮娜，来我让你见个人，看你还认不认识？” 方婶说着朝我招了招手。 徐叔拉着我走到了电脑前，方婶正和她女儿徐妮娜视频聊天。 方婶起身拉我到电脑前坐下。 “妮娜，你看看这是谁？”方婶弓着身子对着麦克风问道。 我朝着摄像头笑了笑，招了招手。 在我的记忆里，最后一次见徐妮娜是她出国前到我学校来看我，一晃都三年多了。 “呀，这不是我初哥嘛？您老人家终于能屈尊上我家来了？”音箱里传出徐妮娜的声音。 方婶拉过麦克风，“哎，你这丫头，怎么跟你哥说话呢？” 徐妮娜在画面里吐了吐舌头。 “爸，妈，你们先出去呗？我跟我初哥单聊！” 方婶和徐叔无奈的叹了口气，退出了房间。 “初哥，初哥，我爸妈走了吗？”徐妮娜问道。 我点了点头。 “妮娜，好久不见。”我开口打了个招呼。 “哎，初哥，你这感情有点淡啊？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我上你学校去看你，告诉你我要出国了，你都答应我说来送我了，你人哪去了？” “我没请下来假，对不起啊！” “切，一点都不真诚！初哥，我爸妈都出去了，我问你个事，你必须老实交代！” “你问吧，什么事？” “你现在谈没谈女朋友呢？” 我听到这个问题，不禁一愣。 “没有！” “真的？” “真没有！” 徐妮娜笑了笑，鄙夷道：“你说有我也不信，平时你那么抠抠搜搜的，谁能看上你？” 我无奈的笑了笑。 “哎，初哥，你站起来，把衣服撩开，我看看！” 我又是一愣，这丫头在国外上了几年学也不至于这么开放吧？ “你要干啥？”我警惕的问道。 “哎呀，你快点，快给我看看，我想看看你肚子边上那道疤还在不在？” 我恍然，站起身撩开衣服，对着摄像头侧身露出肋骨处的疤痕。 “哈哈哈，还在就好！”徐妮娜兴奋道。 我叹了口气，放下衣服坐回到电脑前。 “初哥，我记得那年我才八岁，你十岁，在你姥家那的果园，我说我想吃李子，你就跳墙进去给我摘，结果那家狗追来了，你跳墙出来的时候划伤了，就留下了这道疤。”徐妮娜说道。 我笑了笑，“这事你还记得啊？” “怎么不记得？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李子！”徐妮娜微笑道。 “你当时看我出血了，你都吓哭了，你还能记得那李子啥味？”我问道。 “你拉到吧，我才不是被你出血吓的呢，我是被狗吓的，最主要的是我害怕我爸知道了揍我，哈哈哈。”徐妮娜一阵大笑。 “吓哭了李子还能造五六个，你也不是一般战士啊！”我打趣道。 “呸！”徐妮娜在画面里吐了我一口，“哎，初哥，我求你点事。” “行，啥事你说吧。” “初哥，我不想在这边上学了，跟这帮老外相处，没意思，我想回国，你能不能帮我做做我爸妈的工作？” “啥？你都上了两年多了，眼瞅就要毕业了，你怎么着也得拿完毕业证回来啊？拿了证你才正儿八经算是个‘海归’啊？” “拉到吧，啥海龟啊？还章鱼呢？反正我都决定回去了，你要是帮我呢，我回家还能舒服点，你要是不帮我，大不了我就不回家，我上临江找你去！” 我知道徐妮娜这大小姐的脾气，她决定的事，别人还真没什么办法改变。 “好，我尽力而为吧！” 第36章 南城分局报到 第二天一早，我刚起床，接到了红旗镇派出所周所长的电话。 “不好意思啊，小傅，本来想让你多休息两天，局里刚给我打电话，让我通知你到南城分局找田局长报到。” “周所，我现在在林春呢，局里说什么时候报到了吗？我今天就赶回去，我行李还在所里呢。” “局里只说尽快，要不这样吧，你先到所里来，把自己东西带上，尽快赶去分局报到吧？” “好，那我现在就买票回去！” 吃过早饭，我把调职的事跟徐叔和方婶说了一下，徐叔想开车送我回红旗镇，我谢绝了，最后实在拗不过，我只好同意徐叔和方婶送我到了火车站。 赶回所里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 在镇上找了个饭店，我准备请周所长，范良达和门勇吃个饭，本来想叫韩斌，但是想到自己调职回了市里，韩斌却失业在家，我思虑再三放弃了这个念头。 周所长家里有事没有来，范良达和门勇倒是欣然而至。 在派出所的宿舍住了一晚，第二天我收拾好了东西，换好常服，带上调职手续，准备赶往临江。范良达当天值班，上午十点多，门勇开车把我送到了南城分局。 来到分局四楼局长办公室，我喊了声报告。 “进来！”办公室里传出一个十分磁性的男人的声音。 我推门走进办公室。 “报告，田局，我是傅初，来南城分局报到！” 坐在办公桌后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穿着制服，肩上是‘两杠三’的一级警督的警衔。 男人抬头看了看我，恍然回道：“傅初啊？局里的手续已经发到咱们这了，欢迎你来到南城分局，我是田文海。” “田局好！”我敬了个礼说道。 田文海摆了摆手，“一家人了不用这么客气了，根据咱们分局实际情况，分局领导研究决定，让你去韩卫国那，咱们分局刑警大队。” 听到‘刑警’两个字，我心中不禁暗暗大喜。 见我有些愣神，田局问道：“怎么，小傅啊，对岗位安排有什么想法？刑警虽然苦了点，但那是能长本事的地方，对你以后的发展有好处，咱们各个分局，市局，主要领导绝大多数都是从刑侦口出来的，我看过你的资料，京海警官学院，刑事侦查专业的，这也算专业对口了。” “没有，田局，我没想法，我愿意干刑警！”我有些难掩兴奋的说道。 田局点了点头，“嗯，小伙子不错！走吧，我带你去找韩卫国。” 我跟着田局来到二楼，楼梯口右侧，一道铁门封住了走廊右侧的所有房间，铁门上挂着牌子，‘刑警大队办案区’。 田局掏出门禁卡贴在读卡器上，滴的一声，铁门开了一道缝。 “这是大队办案区，这是办公室，那边是更衣室，卫生间，再往里面是接待室，讯问室，最里面是羁押室，还有几个房间上边都有门牌，几天你就熟悉了。”田局一边走一边介绍道。 我点点头，跟在田局身后走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没有关，田局带着我直接走了进去，里面空无一人。 “估计是有案子，你先……” “田局好！” 田局话还没说完，我们身后想起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转过身，看见一个差不多四十来岁的女人，正甩着手上的水。 “莲姐啊？韩卫国呢？”田局问道。 田局年近五十，却管她叫姐，这倒让我有些诧异。 “韩大出现场了，菜市街那边有个入室！”那女人回道。 田局点了点头，“哦，来，我介绍一下，这位是大队内勤王雪莲，局里都管她叫莲姐。” “莲姐好！”我抬手打了个招呼。 “傅初吧？韩大走的时候交代了，说有新人来，叫傅初，小伙子不错啊，这下韩大指定能高兴好几天。”莲姐打量着我说道。 我微笑颔首。 “那个，莲姐啊，给小傅准备张桌子，你们队里来了新人了，多照顾照顾！”田局说道。 “放心吧，田局，早就准备好了。”莲姐说着指了指靠近文件柜的一个工位。 我环视一圈，我的工位之外有六张桌子，两两相靠，唯独我的办公桌被独立了出来，再往里面是玻璃隔断隔出来的办公室，门上挂着‘队长办公室’的牌子。 “那行，莲姐，人我就先交给你了，谁带让韩卫国自己安排吧，我一会儿还得去医院看老杨。”田局说道。 “好，田局慢走！”莲姐扬手道。 “田局慢走！”我也跟着说了一声。 田局走出了办公室，莲姐走到我的工位边，朝我招了招手。 “来，小傅啊，你看看还缺啥办公用品，告诉姐，姐给你准备。” 我走了过去，看了看桌上的东西。 “谢谢莲姐，很全了。” 莲姐笑了笑，从桌上的笔筒里拿出一张门禁卡，递给我说道：“那行，这是门禁卡，门禁密码是‘星井1100’，忘带卡了，按密码也行。” “莲姐，刚刚田局说的‘老杨’是谁啊？田局的爱人吗？”我接过门禁卡问道。 莲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老杨是咱分局政委，杨新国，算两口子也差不多，哈哈哈。” 我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杨政委前几天住院了，等出院回来你就见到了。”莲姐继续说道，“哦，对了，咱们分局食堂在后院，下一楼走楼梯后边的那个门，出门就看见了”。 “好，谢谢莲姐。”我颔首致谢。 莲姐笑呵呵的摆手，“咋这么客气呢？行了，时间差不多了，我带你去食堂吃饭。” 我刚起身，办公室的电话响了。 “喂，南城分局刑警队！”莲姐接起了电话。 …… “啊，韩大，啥指示？” …… “来了，田局亲自送来的。” …… “啊？人家刚来，能行吗？” ……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跟他说。” 莲姐放下电话，双眉微蹙，见我正看着她，她径直朝我走了过来。 “莲姐，出什么事了吗？”我问道。 莲姐点了点头，“那个小傅啊，韩大让你去现场找他，菜市街43号2单元303。” “啊，就刚才你说的那个入室呗？好，我现在就过去。”我不以为然的说道。 见莲姐像是有些顾虑，我诧异道：“怎么了，莲姐，队长还有啥指示吗？” 莲姐面露难色，开口道：“小傅啊，那个，你心里有个准备，接报警是入室，但到现场之后，才发现是命案！” 第37章 韩队长的考核 我能理解莲姐的顾虑，刚入警没多久的新人，第一次面对命案现场，尤其是尸体还在现场的，面对被害人的尸体，新人多少都会产生一些不适。 出了分局大门，我打了一辆出租车赶往菜市街，距离分局不算太远，二十多分钟以后，我便在菜市街43号下了车。 这里是临江市的一个很大的农贸批发市场，街道两旁都是建于八十年代的老房子，沿街的一楼都被改造成了店铺，单元门在楼后，上楼的话需要转到楼后去。 走到楼体后面，空地上停着两辆警车，其中一辆警车的后座坐着两个女人，坐在里侧的女人好像在哭，而一旁的女人看了我一眼，匆匆一瞥，她好像朝我微笑了一下。 确认了二单元的门牌，我走上了楼。 二楼与三楼中间的楼梯拐角被拉上了警戒线，一个男人正站在警戒线里。 或许是听见了我的脚步声，男人转过身来。 “哎呀，这不是初哥吗？呦，初哥一杠一了啊？”男人惊奇的看着我。 我看了看他，有些眼熟。 “咋？不认识了啊？我，林楠，市局招待所一起吃过饭？忘了？” 我这才想起，他是跟我同一天到市局报到的，刑警学院毕业的，当时梁青山宣布岗位分配的时候，他被分到了南城分局。 “林楠，想起来了，好久不见！”我扬手打了个招呼。 林楠笑了笑，“你不是在林场警务室吗？咋上这来了？” “我调分局来了，刚刚分局刑警大队的韩队让我来这找他。”我回道。 林楠恍然，“哦，整半天韩大说今天来的新人是你啊？上去吧，韩大他们在屋里呢，哎，友情提醒啊，尸体也在屋里呢，真家伙哈！” 我笑着点了点头，林楠解下警戒线，放我上了楼。 走到房门口，老旧的防盗门有明显被撬开得痕迹，我走进打开着的房门，看到了室内的环境，房间被翻得很乱，我见门口的勘查箱里有鞋套，取出一副套在了脚上。 “哎，你谁啊？”屋里一个男人朝我问道。 男人的声音吸引了现场的人，大家都看向了我。 “我是傅初，今天刚来报到。”我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门口回道。 “韩大，新人来了！”叫住我的男人朝卧室方向喊了一声。 话音未落，又一个男人从卧室里探出头来，他应该就是大家口中的‘韩大’，大队长韩卫国了，三十多岁的年纪，方脸寸头，皮肤黝黑，黑色的t恤外面套着休闲西服。 “傅初是吧？进来吧，一会儿给你安排任务。”韩卫国说道，“哎，二哥，法医那帮大爷啥时候来啊？再打个电话催催。” 客厅里的一个男人接话，“韩大，刚打完，大老刘说活没干完呢，那边一完事他们就往这赶。” 彼时南城分局刑警大队还没有专职法医，准确来说，就算临江市局能够解剖尸检的法医也不过三个人，必要的时候还需要报请省厅申请支援。 我从勘查箱里拿出一副手套戴上，走向卧室。 刚到卧室门口，我闻到了血腥味，抬眼看过去，窗户和床之间倒着一个人，由于床体的遮挡，那人只露出了赤着脚的小腿。 “见过死尸吗？”韩卫国转头看着我问道。 我点了点头，“见过！” 韩卫国继续问道：“亲人朋友的不算，命案的死尸见过吗？” 我又点了点头。 “呦呵，有基础啊？出过命案现场？”韩卫国略显惊讶的看着我问道。 “上大学的时候选修过法医，观摩过几次尸检解剖。”我回道。 韩卫国点点头，朝我招招手，“来，你看看这个。” 我走上前，看到了地上躺着的那人，准确来说，是那具尸体。 被害人是个男人，四十多岁的样子，胡子拉碴，一脑袋油头粘着血污，身上穿着睡衣，睡裤挽在了靠近膝盖的位置。 男人的颈部有一道很深的刀口，血肉外翻，像一张咧开的嘴。 韩卫国挪开身子，露出了墙上喷溅的血迹。 “韩队，尸体拍照了吗？”我问道。 韩卫国点了点头。 我走到尸体旁，蹲下身子，掀开男人睡衣的一角，男人身下已经出现了条纹状暗红色的尸斑，我伸出手指按压了一下，尸斑还有褪色。 我又轻轻捏了捏男人的胳膊，大臂位置的肌肉已经出现了僵硬，我又捏了捏男人的大腿，同样出现了僵硬。 第38章 法医大老刘 我的话似乎让韩卫国产生了兴趣。 “说说看，怎么就是后者了？”韩卫国问道。 “这一片都是八十年代的老楼，可见居住者生活条件并不高，再看被害人家里的环境，这样的人家入室劫财的可能性不大，更何况凶手还沾上了人命，像这种穷凶极恶的人怎么会把劫财的目标放在这样的地方？如果我推测没错的话，跟被害人家属核对，应该没有太大的财物损失，所谓的入室劫财很有可能是假象。对于嫌疑人的排查重点应该放在被害人的人际关系上。”我十分自信的说道。 韩卫国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神情明显不同于刚才我对尸体征象的分析。 “韩队，您觉得我哪里说的不准确吗？”我问道。 韩卫国看了看我，“小伙儿，咱们干刑警善于推理是个好事，但推理的前提是发现汇总所有的情况。” 我有些不解，自认为对于现场的分析有足够的客观支撑。 韩卫国继续说道：“你说的没错，这里确实都是八十年代的老房子，居住环境很差，但这并不代表这里的人就没有钱，你看看那是什么地方？” 我顺着韩卫国手指的方向看去，窗外不远处就是临江果蔬批发市场。 见我没有什么反应，韩卫国继续说道：“这是咱们临江市最大的果蔬批发市场，这个时间是零售时间，如果你凌晨两三点钟到这里来，你就会发现，这里要比现在热闹得多。临江全市各大市场，菜店，水果店，都会来这里批发，所以这里会有很多接大车的二道贩子，他们因为每天都要凌晨甚至后半夜就到这里来，所以为了方便，很多人在这里租住或者干脆买了这里的房子，他们每天可都是一手钱一手货的现金交易。” 我恍然大悟，想想刚才自己的笃定自信，不由得有些脸红。 “当然了，我并不是否定你的看法，这里虽然有很多二道贩子，并不代表被害人就是其中之一，也有可能凶手在踩点过程中出现了失误，把被害人误认成了某个二道贩子，本来想入室劫财，结果杀了人，还一无所获。”韩卫国说道。 “韩大，韩大，大老刘来了！”客厅里传来那个大明白的声音。 很快，一个四十多岁，体态微胖的男人拎着勘查箱走了进来，男人身上穿着白大褂，身后跟着两个也穿着白大褂的一男一女。 看来这个微胖的男人应该就是大老刘了。 “哎呦，刘大哥啊，总算把您给盼来了啊！”韩卫国上前跟大老刘握了握手。 “韩大，你这虚情假意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还是大老刘吧，反正你们队里上下都这么叫我！”大老刘甩开韩卫国的手说道。 “哎？刘大哥讲话理太偏！我可没叫过大老刘吧？啥时候不是哥长哥短的？来来来，您给看看！”韩卫国说着闪开了身子。 大老刘瞥了他一眼，“你不这么叫，你手底下那帮小子敢这么叫我？” 韩卫国讪讪一笑。 大老刘开始对被害人的尸体做初步尸检。 “嘶？”戴着口罩的大老刘检查尸体头部时像是发现了什么。 “被害人头部有钝器伤，额上颅骨有塌陷骨折，共三处，创口呈弧形，疑似锤子一类的钝器造成。”大老刘对身旁的助理说道。 听到有钝器伤，我不禁好奇，走上前看了看，大老刘清理了尸体头部的血污，露出了被头发遮挡的创口，刚刚我只是粗略检查，并没有发现这几处创口。 “刘法医，这些创口好像出血不多，看着像死后伤啊？”我禁不住心中好奇问道。 大老刘抬头看了我一眼，狐疑道：“以前没见过你啊？菜市街派出所的？” “不是，我是今天刚来报到的……” “我们队的新人，傅初，今儿刚来！”韩卫国抢在我之前说道。 大老刘又看了看我，说道：“有点法医基础啊？从创口状态来看，创口形成于被害人颈部创口之后，算是死后伤，通俗点说，凶手是在割喉以后，又对被害人进行了锤击，但两次伤害间隔时间不长，所以创口还有一点活体反应。另外被害人额部上方受到锤击，就算活着的时候出血量也不大。” “哎，刘哥，那你的意思是，凶手一手持锐器，一手持钝器，先割了喉，然后又砸了头？这什么造型啊？”韩卫国手里比划着问道。 第39章 刑警队的同事们 人员集合到楼下，我数了一下，不算韩卫国和我，队里还有六个人，其中有我认识的林楠，还有警车里坐着的那个女人。 一行人上了两辆警车，也许是我穿了警服的关系，韩卫国指了指那两个女人坐的警车后座，让我坐到了那个抽泣着的女人身旁。 回到队里，莲姐已经给大家打好了饭。 “各位好汉回来了啊？抓紧吃点东西吧？”莲姐微笑着说道。 “谢谢莲姐！”众人齐声道。 韩卫国指了指接待室的方向，跟队里的那个女人说道：“调俩女警来，先送接待室去。” 女人点点头，从桌上拿了一盒饭，带着那个满脸泪痕的女人走向接待室。 莲姐给大家分了盒饭，中午都没吃饭，大家都饿得不行，盒饭到手便大口的吞了起来。 “来来来，大家边吃边听我说两句啊？”韩卫国拍着手说道，“咱们队里来新人了，大家先认识一下！” 说着，韩卫国走到我身旁。 “介绍一下啊，傅初！咱们的新战友！听局里人说，都管你叫初哥，那以后初哥就是咱们队里的一员了，来，表示表示！” 我连忙放下盒饭，起身给大家敬了个礼，办公室里响起一阵掌声。 “大家好，我是傅初，初来乍到，希望以后大家多多关照，大家都比我大，初哥就算了，叫我小傅或者小初都行！”我有些羞涩的说道。 “哎？初哥，不用紧张，叫哥跟年龄无关，就是个代号！”那个被韩卫国称作‘二哥’的人说道。 “是是是！”大家一阵附和。 “你继续吃，不用那么正式。”韩卫国把我按到了椅子上，自己则坐到了我的办公桌上。 “二哥，你给介绍一下吧，让初哥认识认识！”韩卫国扭着保温杯的盖子说道。 “来，初哥，这位是白明，外号‘大明白’。”二哥指着距离自己最近的男人介绍道。 “白哥好！”我颔首致意。 “这位是桂文亮，‘老鬼’！” “桂哥好！” “哎，不是桂哥！”二哥纠正道，“这是咱们‘鬼哥’！” 我看着鬼哥，他也看着我，我们俩相视一笑。 第40章 第一次案情研判 大家来到办公室隔壁的会议室。 刚一坐定，鬼哥打开了投影仪，连上电脑，幕布上出现了被害人的照片。 焦俊燕送走了那个女人，也来到了会议室。 见人到齐，鬼哥开始了案情通报。 “今天上午十点零五分，110指挥中心接到室主陈淑芬报案，称自己家的房门被撬了，怀疑被入室盗窃，我们接到指挥中心通报之后，于十点四十分赶到了现场。在现场发现男性尸体一具，经报案人，也就是室主陈淑芬的辨认，确认被害人为男性室主，陈淑芬的老公范兴国。” 鬼哥从电脑上调出了一张人口信息表。 “范兴国，男，1971年9月3日生，户籍地址就是案发现场，临江市南城区菜市街43号2单元303室。妻子陈淑芬，1973年11月5日生，二人育有一子，范天冬，1992年8月13日生，目前就读于我市实验高中，刚上高三，住学校宿舍，除假期外基本不回家。” 大明白插话道：“今天是10月4号，国庆长假没完呢，这孩子应该在家啊？咱们怎么没见着？” 鬼哥摆了摆手，“实验高中放假就123三天，3号晚上范天冬就回学校了。” 韩卫国点了点头，接话说道：“经过对报警人，也就是被害人妻子陈淑芬的询问，这个范兴国没有固定工作，爱好酗酒赌博，家里经济来源主要靠妻子陈淑芬在果蔬批发市场打工，今天一早，陈淑芬照例去批发市场上班，每天九点半，陈淑芬要回家给丈夫范兴国做早饭，今天因为货车晚了，陈淑芬也就晚了二十多分钟回家，到家门口的时候，发现房门被撬了，通过打开的房门看到了家里被翻的很乱，害怕破坏现场，所以陈淑芬并没有进入室内，直接报了警。” 二哥有些义愤填膺，“我去，这啥老爷们儿啊？让媳妇出去打工，连饭都不做，还得媳妇给送家来，这可真是混吃等死，结果给自己真等死了。” 从他们的表情上看，大家似乎都有类似的感觉。 二哥忽然话锋一转，“哎？韩大，你说这个陈淑芬会不会因为长期的这种生活，受不了丈夫的好吃懒做，谋杀亲夫啊？之后伪装成入室行凶？” 韩卫国点了点头，“目前不排除这种可能，这个陈淑芬常年在批发市场打工，力气比一般的女性要大，但是她提供了案发时间段内的不在场证明，这个，俊燕带人再去核实一下。” “我觉得陈淑芬有点意思，还知道不能破坏现场，没进屋就报警了。”大B哥毕海南开口道。 焦俊燕解释道：“这个我问过她，她说是在电视剧里看的，而且当时她也不知道自己的丈夫会死在家里。” “那不对啊？如果她丈夫在家等她，那陈淑芬发现自家房门被撬了之后，她难道不应该是第一时间查看自己丈夫的安危吗？”大B哥又提出了疑问。 “这个她也解释过，她丈夫范兴国经常出去打牌，她觉得范兴国应该是去打牌了，不在家，所以家里才被撬了！”焦俊燕解释道。 韩卫国继续说道：“经过陈淑芬的确认，家里并没有财务损失，所以目前不能确定现场被翻动的迹象是伪造还是真实的。大家都知道，那一片很多批发蔬菜水果的二道贩子住，不排除是凶手把范兴国家误认成了某个二道贩子的家，案发时间段内，楼内除了范兴国家，几乎没有人在家，所以，凶手也可能误以为范兴国家也没有人，进入室内翻找财物时，惊醒了范兴国，凶手情急之下，杀害了室主范兴国。” 大明白叹了口气，“唉，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案子侦破难度可就大了， 如果凶手的目标是批发市场的某个二道贩子，很有可能是外地流窜作案，在选择目标踩点时出现了失误，那现在凶手很有可能已经逃离本市了。” 鬼哥接话道：“那这也可以排除了熟人或者附近邻居作案的可能啊！如果是了解范兴国或者认识范兴国的人，不会不知道他家的生活条件，不至于选择他下手。” “哎，鬼哥，可别说的这么绝对！”韩卫国打断了鬼哥的话，“我刚说了，目前不能排除伪造现场的可能。凶手也很有可能了解菜市街一带的情况，刻意把我们往入室抢劫或者盗窃的方向上引！” 众人纷纷点头。 第41章 我发现的矛盾 韩卫国敲了敲桌子，众人纷纷抬起头来。 “说说你的理由！”韩卫国指着我说道。 “范兴国头上的钝器伤！就像大，刘法医在现场说的，嫌疑人不可能一手持锐器一手持钝器，先割喉同时再用钝器击打被害人头部，从钝器伤的创口来看，明显形成于被害人颈部伤口之后，这显然是嫌疑人的加固意图。”我说道。 韩卫国点了点头，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嫌疑人是怕被害人不死，又用锤子之类的钝器击打了被害人头部？” “是，但这里面还有矛盾的地方！”我回道。 “矛盾？什么矛盾？”韩卫国问道。 我顿了顿，回道：“韩大，从现场的痕迹来看，现场并没有被害人与嫌疑人搏斗痕迹，被害人的身上也没有明显的抵抗伤，那也就是说被害人是在毫无防范的情况下被一刀割喉的，可以说嫌疑人是干脆利落，一刀致命，有这个能力的嫌疑人，为什么还要有之后的加固行为？如果是专业的，从被害人颈部的伤口就可以判断出是否致死，没有必要再进行加固行为。” 焦俊燕插话道：“那也就是说，嫌疑人与被害人是相识的，所以被害人才毫无防范，那这么说撬门就是事后伪造的了？因为如果是熟人作案的话，完全可以敲门让被害人主动开门啊？” 韩卫国摆了摆手，“这个不一定，也许嫌疑人虽然与被害人认识，两个人有仇怨，那被害人不一定会主动给嫌疑人开门，所以撬门进入现场也是可能的。” “但撬门这么大声响，范兴国就一点察觉都没有？”二哥提出了疑问。 焦俊燕回道：“这个我问过陈淑芬，她说范兴国昨天晚上赢了点钱，跟牌友去喝酒了，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可能当时他正大睡，所以才没听见撬门的声音。” 见我好像还有话要说，韩卫国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初哥，你还有什么想法没说吗？”韩卫国问道。 我点点头，开口道：“还有个矛盾的地方！我觉得嫌疑人的行为有些矛盾！” “行为矛盾？具体呢？”韩卫国问道。 我回道：“如果嫌疑人和被害人相识到被害人对其毫无防范的程度，那嫌疑人对被害人的家庭情况以及被害人本身应该是十分了解的，那嫌疑人应该很容易知道被害人是否在家。” “对啊，嫌疑人知道被害人那个时间在家，所以上门去杀了他，这有啥矛盾的啊？”二哥插话道。 韩卫国摆了摆手，“二哥，你先别打岔，让初哥继续说！” 二哥抬了抬手，向我表示歉意。 我继续说道：“被害人是否在家其实是个很重要的点，我们假设现场不是伪造的，那既然二人相识，那嫌疑人对被害人的家庭条件也是了解的，自然不是为了求财，那现场的翻动痕迹说明嫌疑人应该是找什么东西。那这个行为矛盾就出来，被害人范兴国经常出去喝酒打牌，陈淑芬又在批发市场打工，孩子在寄宿高中上学，那家里每天会有很长时间没有人在家，嫌疑人为什么不在家里没有人的时候实施作案呢？” “那如果现场是伪造的呢？”韩卫国问道。 “如果是伪造的，那嫌疑人的目的就是扰乱我们的视线，他的动机排除了谋财，那就只剩害命了！可是如果只是害命的话，那嫌疑人根本没有必要到被害人家里行凶，一个酒鬼赌鬼，大半夜回家，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那条件多便利啊？所以在作案时间上也有矛盾！”我说道。 大B哥开口道：“初哥，那合着你的意思是既不是谋财也不是害命？但这个范兴国可是的的确确一命呜呼了啊？” 我一时无言以对。 韩卫国清了清嗓子，说道：“初哥刚到咱们队里，能说出这些已经不容易了啊，大家鼓励鼓励！” 说完，韩卫国率先鼓起了掌，会议室里响起一阵掌声，我不禁有些脸红。 “不错啊，不管说的对不对，起码敢说！”韩卫国说道，“行为之上必有动机，但是不管嫌疑人出于什么动机，范兴国已经被杀了，咱们接下来的工作，第一，排查范兴国的社会关系，第二，对案发现场周围进行二次走访，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那些二道贩子也都回家了，第三，对被害人家属提供的情况以及自身的不在场证明进行核实，还有被害人的孩子，去学校落实一下案发时间内，他在干什么，另外了解一下父子平时的关系。” 众人点头记录。 韩卫国继续说道：“那个，我说一下人员分配啊，咱们大队两个探组，老鬼和大B哥你俩各带一个探组，人员很平均，初哥给你们哪个探组都对另一方不公平，以后初哥就跟我，我亲自带！” “可以啊，初哥！”二哥朝我竖着大指，“韩大亲自带你，有个当大队长的师父，那以后你在分局可以横着走了！” “别扯犊子，横着走？螃蟹啊？还横着走？你看我啥时候在分局横着走了？”韩卫国说着将记事本砸向了二哥。 二哥赶忙伸手接住，毕恭毕敬的将记事本送回到了韩卫国面前。 走回座位时，二哥一直向我使眼色，“叫师父啊！”他只动了嘴型，并没有发出声音。 “师父！”我恍然，连忙起身敬了个礼。 韩卫国摆了摆手，“坐下，坐下，你属炮筒的啊？人家装腔你就放？” 我有些尴尬的坐了回去。 韩卫国继续说道：“老鬼的组负责排查范兴国的社会关系，就一个要求，细致！他跟什么人打牌，什么人喝酒，打的斗地主还是扎金花，喝的是瓶酒还是散搂子，都给查清楚了。大B哥，你们探组负责现场周围的摸排走访，同样一个要求，细致！被害人家属这边交给我，初哥，你跟我去学校，找范天冬和他的老师班主任啥的聊聊。” “是！”众人齐声回道。 “好，散会，动起来吧？”韩卫国大手一挥说道。 “师父！”我突然叫了韩卫国一声。 “嗯？你还有事？”韩卫国转回身问道。 其他人也纷纷停住脚转身看着我。 我看了看大家，又看向韩卫国，说道：“师父，我想见范天冬之前先跟陈淑芬聊聊？” 第42章 陈淑芬和她儿子 我的提议韩卫国并没有反对，只提出了一条，让我把警服换了。 换好便装，我坐上了韩卫国的车。 韩卫国给陈淑芬打了个电话，询问了她现在的位置，得到地址后，韩卫国驱车赶到了那里。 陈淑芬的家因为是案发现场，在结案之前必须封闭，陈淑芬只能住在别的地方。 我们又来到菜市街，因为陈淑芬还住在这附近。 按照陈淑芬提供的地址，我们来到了菜市街58号1单元402。 “陈女士，抱歉打扰了，这是我同事，傅初，傅警官。”韩卫国介绍道。 “傅警官您好！”陈淑芬虽然缓和了许多，但脸上仍能看出悲戚的神情。 “陈女士，这是你租的房子还是你家的房子啊？”韩卫国环视着室内的陈设问道。 陈淑芬回道：“这是别人借给我住的。他知道了我家出了事，就让我在这暂住几天？” 韩卫国点点头，“哦，那这人还挺好心的，是你朋友吗？” “是，他在市场卖猪肉，在市场认识的。”陈淑芬回道。 “哦，市场的啊？叫什么啊？”韩卫国问道。 “他姓郑，叫郑大光！他这房子之前租出去了，租客提前搬走了，正好闲着。”陈淑芬说道。 韩卫国点了点头，朝我比划了一下。 我会意，开口问道：“陈女士，我们今天来主要是想征求一下您的意见，因为侦破工作需要，我们需要找您的儿子范天冬了解些情况，我知道他今年上高三，正是关键的时候，所以我想问问您，我们可不可以把他父亲遇害的事跟他说？” 陈淑芬显得有些忧虑，迟疑良久，开口道：“傅警官，如果不影响你们工作的话，能不能先别告诉他，孩子今年刚上高三，学习成绩非常好，我担心他知道他爸的事了之后，会影响他学习，傅警官，我看你年纪也不大，你应该知道高考对孩子来说有多重要？” 不可否认，我之所以来见陈淑芬，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的家庭条件，也许他只有高考这唯一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 “陈女士，我们会注意工作方式的，我想问一下，平时他们父子关系怎么样？”我问道。 陈淑芬叹了口气，“唉，谁家摊上这么个老爷们都是没招啊，平时不是喝大酒就是耍钱，家里事是啥啥都不管，孩子也懒得搭理他，从上初中就住校了，平时也很少回来。” 我清了清嗓子，“咳咳，那个陈女士，恕我直言啊，既然您丈夫这样，那您为什么没选择离婚呢？” 陈淑芬看了我一眼，旋即又低下了头，“唉，离啥啊？凑合过吧，不离孩子还有个爹，虽然这个爹不争气吧，但要是我和他爸离了，这对孩子也是影响，之前也不是没想过离婚，咋也得等我儿子考上大学的。” 我能理解陈淑芬的苦衷，她们那个年纪的人年轻时为生计奔波，有了孩子，这辈子只为孩子而活，即便是逆来顺受。 从陈淑芬那出来，我跟着韩卫国直接去了范天冬的学校，临江市实验高中。 停下车，我刚要开车门，韩卫国叫住了我。 “初哥！” “师父，您就别叫初哥了，我跟您差着辈呢！”我笑着说道。 韩卫国摆了摆手，“嗨，就个代号，叫啥不一样？哎，我问你，刚才我一直看你跟陈淑芬沟通，从你的眼神里我能看出你对陈淑芬有怀疑啊？”韩卫国说道。 我回道：“师父，上学的时候我们老师讲过很多案例，很多类似的案子最后凶手都是被害人的家属，尤其是配偶，所以……” “所以你就怀疑陈淑芬？”韩卫国接话道。 我点点头，“陈淑芬常年务工，身体素质不错，至少她是有犯案能力的。” “保持合理怀疑是当刑警应有的素质，但是记住，切忌不能先入为主，这样会影响你的判断。”韩卫国说道。 “是，师父，我记住了。”我回道。 韩卫国打开了车门，“走，下车，去找范天冬。” 跟门卫出示了证件，说明来意，我和韩卫国进入了校门。 我们并没有直接去找范天冬，而是来到了教师办公室，找到了范天冬的班主任程倩老师。 “程老师，您好，我们是南城分局刑警队的，我姓韩，这位是我同事，姓傅。”韩卫国介绍道。 程倩微笑着跟我们握了握手，“韩警官好，傅警官好。” “程老师，我们今天来是想向您了解一下你们班范天冬的情况。”韩卫国说道。 程倩微微一怔，“怎么了？范天冬是惹什么事了吗？” 韩卫国摆了摆手，“哦，程老师，您不用紧张，是范天冬家里出了点事，我们找他了解点情况。” 程倩长舒了口气，放下心来。 “那我去把他叫来，你们就在办公室聊吧？”程倩提议道。 “先不着急，程老师，我们先聊聊。”韩卫国说道。 程倩点了点头。 “程老师，范天冬这孩子在学校成绩怎么样？”韩卫国问道。 “成绩非常好，在我们班一直是第一名，全校也基本稳定在前三名，我们这是省重点高中，能有这个成绩的，基本清华北大是可以保证的。”程倩十分骄傲的说道。 韩卫国点了点头，继续问道：“我看学校学生好像不多啊？” “哦，是这样，现在不是国庆假期嘛，高一高二的学生还在放假，这高三明年就高考了，时间一分一秒都非常宝贵，所以假期就少了，虽然教委不允许，但是为了孩子们的成绩，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了。”程倩似是有些顾虑的说道。 “可以理解，哎，程老师，您是教什么的啊？”韩卫国问道。 “我教物理。”程倩回道。 我在记事本上迅速的记录着，韩卫国见我停笔，便继续问道：“程老师，今天范天冬一直都在学校吗？” 程倩点点头，“在，他是住校生，早上六点起床，七点零五开始早自习，白天全天都有课，这会儿应该是最后一节课了，下课就是吃晚饭的时间，然后两节加课，晚自习上到晚上九点过五分，学生放学回宿舍。” “嗯，够辛苦的啊，那程老师，今天上午从他们起床到早上八点之前，您都可以确定范天冬在学校吗？”韩卫国继续问道。 “在，早自习的时候，我还找过他，假期我们发了套模拟，最后一道大题全班只有范天冬一个人做出来了，而且解题方法和思路都很新颖，比我们教辅书上的答案更完美，所以，我找他聊了一下，我想把他的这种方法在课上讲给其他同学，第一节课是我的课，下课是早上八点四十五，全班同学都可以作证，课间10分钟，之后就开始第二节课了，今天第二节课是英语，如果范天冬不在的话，英语老师会告诉我的。”程倩说道。 第43章 赌鬼父亲的好孩子 韩卫国点了点头。 “程老师，麻烦您把范天冬叫来吧？”韩卫国说道。 程倩点了点头，“好，那二位稍等。” 说完，程倩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初哥，怎么样？有啥想法？”韩卫国问道。 我合上记事本，回道：“从程老师提供的情况来看，这个范天冬是不具备作案时间的，可以排除作案嫌疑，而且相比较来说，范兴国平时在生活上，对于陈淑芬的伤害远比对范天冬更大，如果选出谁最想杀了范兴国，那陈淑芬肯定排在范天冬前面。” “看来在你心里还是怀疑陈淑芬啊！”韩卫国感慨着说道。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 “哎？初哥，你上高中的时候成绩怎么样啊？”韩卫国突然问道。 “我？”我有些惭愧的笑了笑，“我是学的文科，成绩算中等吧，高考打了四百九十多分，刚好够京海警官学院的录取分数线。” 韩卫国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我开口问道：“师父，你是什么学校哪年毕业的啊？” 韩卫国转头看了看我，微笑道：“我公安专科，九五年毕业的，成绩还不赶你呢！” 我笑了笑，问道：“师父，那您毕业之后就来临江了吗？” “九五年下半年来的，到现在一晃都十五六年了。”韩卫国回道。 我迟疑片刻，继续问道：“哎，师父，那您知道临江以前有个老板孙太生被杀的案子吗？那人外号叫‘孙瘸子’！” 韩卫国突然转头看着我，“你问这干啥？那时候你还是个毛头小子呢，咋的？你认识孙瘸子啊？” “没有，师父，我不认识，就是听说过这个案子，好奇！”我连忙解释道。 “我记得那是九九年年底的案子，九几年孙瘸子在临江也算是个人物，具体情况我不太了解，我那时候在胜利桥派出所，案发地离我们管片八十丈远，我们平时烂糟事一堆，也懒得打听。”韩卫国说道。 我有些失神，忽然，一阵下课铃声响起，吓我心头一颤，瞬间回过神来。 几分钟之后，程倩回到办公室，身后跟着一个学生。 “范天冬，就是这两位警官有事找你。”程倩说道，“韩警官，傅警官，这就是范天冬。” 第44章 卖肉的‘郑屠\’ 出了学校的大门，韩卫国四下看看。 “饿了吧？咱们去吃点东西吧？”韩卫国提议道。 我跟着韩卫国来到了一家拉面馆。 学校的晚饭时间已经过去大半，拉面馆里没有什么人。 韩卫国要了两碗拉面，我们对面而坐。 “怎么样？初哥，接下来有什么想法？”等拉面的时候韩卫国开口问道。 我抬头看了看他，“哎，师父，你女儿学习真不好啊？” 韩卫国一怔，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 “我平时太忙，每天回家的时候她都睡了，早上走的早，她还没醒，周末我又经常加班，虽然住在一个屋檐下，可跟孩子两头见不着，现在想想，我跟她上一次说话都是一个月以前了。” 面对韩卫国的感慨和自责，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安慰，毕竟，他已为人父，而我也才刚出校门。 两碗拉面被服务员端了上来，韩卫国往面里倒了很多醋和辣椒油，我也一样，韩卫国看了看我，露出一丝微笑。 “哎，初哥，刚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韩卫国吐噜着面条问道。 我咽下嘴里的面，回道：“范天冬有不在场证明，剩下的就是陈淑芬和他身边的人了，不过范天冬的不在场证明只有人证，我觉得我们可以调一下学校的监控，看看在案发时间段内有没有范天冬的影像，或者看他有没有出学校的大门。” 韩卫国握着筷子的手摆了摆，抬头道：“刚刚进去的时候，我看了一下监控的点位，死角盲区很多，没有什么意义，再者，你想想你上高中的时候，学生们总能找到不走大门也能离开学校的方式。不过，你觉得那个范天冬有嫌疑吗？” 我摇了摇头，“我觉得不像，虽然他爸是个混蛋，但他从初中就开始住校，跟他爸几乎没什么交流，不至于到弑父这个程度。” “那你觉得咱们接下来的侦查方向怎么调整？”韩卫国喝了口汤问道。 我抬头看着韩卫国，“师父，您这是一直在考我啊？” 韩卫国笑了笑，“我从九五年参加警察工作到现在，有过师父，但从没带过徒弟，你第一次叫我师父的时候，我感觉不错，作为我从警生涯的第一个徒弟，要求自然得高一点，韩门大师兄，可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 噗！ 咳咳咳。 “对不起，师父，我呛了一口。”我低着头摆手说道。 “哎，你这个臭小子，咋的？我当你师父不够格啊？”韩卫国抓起桌上的餐巾纸丢给了我。 “够，够，够，太够了。”我抽出餐巾纸擦嘴说道。 韩卫国拿出烟来，递给我一支，他抽的也是‘长白山’，硬包的。 我接过烟来，拿起桌上的打火机，给韩卫国点上了烟，给自己也点着。 “会抽啊？看来你小子上学的时候也不是啥好学生。”韩卫国吞吐着烟雾说道。 我笑了笑，“偶尔，也不老抽。” 韩卫国掸了掸烟灰，“别装犊子，说事！” “师父，我觉得，咱们接下来的侦查重心应该放在陈淑芬和她身边人的身上，结合我们目前所掌握的信息，我倾向于仇杀。”我回道。 “仇杀？”韩卫国迟疑着点了点头，“陈淑芬的社会关系大B哥他们在摸，晚上回去咱们碰碰情况。” 韩卫国按灭烟蒂，起身要走。 “师父！”我叫了他一声。 韩卫国又坐了回去，“怎么了？还有啥事？” “师父，我想去查个人。”我说道。 “查谁？”韩卫国问道。 “郑大光！”我看着韩卫国说道。 韩卫国迟疑片刻，拿起烟盒在桌上一敲，“走！” 很快，韩卫国开车带我来到了菜市街果蔬批发市场。 已经快晚上七点了，农贸市场的摊主们正整理自己的货品准备收摊。 韩卫国来到市场管理处，询问了郑大光的摊位号。 我们来到副食区，在B05摊位上，我们看到一个男人正在收拾冰柜。 “你好，打扰一下，请问你是郑大光吗？”我上前问道。 男人抬头看了看我，“我是，你们干啥？” 韩卫国亮了一下警官证，“分局刑警队的，找你了解点情况。” 郑大光看了一眼韩卫国的警官证，旋即继续铲着冰柜里的冰。 “郑大光，认识陈淑芬吗？”韩卫国问道。 “认识，你们是为了她家的事来的吧？”郑大光问道。 韩卫国并没有否认，继续问道：“你跟陈淑芬很熟吗？” 郑大光也没有否认，“都在一个市场里，她家条件不好，我有时候剩点肉，骨棒啥的就给她了，我有时候忙不开的时候她也帮我干点活。” “她现在住的房子是你借给她住的？”韩卫国问道。 郑大光点了点头，“是，她家摊上这么个事，能咋整？正好我那房子刚倒出来，就借给她住了。” “她丈夫你认识吗？”韩卫国问道。 郑大光摆了摆手，“不认识，也没见过，陈淑芬就自己在市场里干活，她也没提过她家老爷们儿的事。” “那你是怎么知道她家条件不好的啊？”我开口问道。 郑大光看了看我，笑了笑，“条件好谁家能让老娘们儿出来干这玩意？” “那陈淑芬平时在市场里都干啥啊？在谁家打工？”我问道。 郑大光放下手里的铲子，回道：“没有固定的家，谁家卸货去谁家，白天再帮谁家送货的装车，好的时候一天挣个几十块钱儿，有时候没活就一分没有。” “那你跟陈淑芬是怎么认识的啊？”我继续问道。 郑大光掏出烟来，递给我们，我和韩卫国都摆了摆手，郑大光自己点了一支。 吞吐了两口烟雾，郑大光说道：“一晃得有个小三年了，零八年吧，有一天也差不多这个时候，比现在再早点，我刚要收摊，陈淑芬来了，跟我说她是在市场干活的，问我能不能卖给她五块钱猪肉，那年猪肉正贵的时候，一斤十五六，五块钱也就买三两不到，勉强够炒盘菜，我冰柜里剩了一旮五花，小半斤吧，我就给她了，也没要钱。后来她有一天来给我送了盒烟，我不要，她扔案子上就跑了，后来，我知道她在市场了干装卸工，就这么一来二去的也就熟悉了。” “看来姓郑的屠户也不都是‘镇关西’那样的啊？”韩卫国突然来了一句。 我笑了笑，郑大光似乎没懂，有些诧异的看了韩卫国一眼。 第46章 他让人打了 张庆喜被带到了询问室，韩卫国带着我对张庆喜进行询问。 “张庆喜是吧？”韩卫国开口道，“认识我不？” 张庆喜连连点头，“认识，认识，南城这一片哪有不认识韩队的啊？” 韩卫国点了点头，“那既然认识，咱们就不废话了，说说吧，你跟范兴国啥关系？” “朋友，平时哥们弟兄在一起玩点小麻将。”张庆喜回道。 “带一万块钱上桌还小麻将呢？张老板大手笔啊？”韩卫国轻蔑的看着张庆喜问道。 张庆喜连连摆手，“误会，误会，韩队长，我们几个朋友合伙投资点买卖，今天正好分账，一人分了一万，麻将没玩多大，就五毛一块的。” 啪！ 韩卫国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五毛一块的麻将能把你们带刑警队来？”韩卫国呵斥道，“我告诉你，张庆喜，我听说你家不止一台麻将机吧？要给你定个赌场，证据我看也差不多。” 张庆喜身形一抖，“别别别，韩队，我们就是几个朋友上我家玩，您高抬贵手，高抬贵手。” 韩卫国看了看他，问道：“范兴国的事你们都听说了吧？” 张庆喜点了点头，旋即又紧张的抬起头来，“韩队，这事可跟我没关系啊，我们就是打打牌，喝喝酒，其他的什么关系都没有。” “你急什么？我又没说跟你有关系，你给我们的照片是怎么回事？”韩卫国见时机成熟，道出了主题。 “那照片是范兴国落我家的，这不听说他让人弄死了，我怕给自己惹什么麻烦，就赶紧把照片交给你们了。”张庆喜回道。 “一张照片能给你惹什么麻烦？你至于紧张成这样吗？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们啊？”韩卫国问道。 “这个……”张庆喜有些迟疑。 啪！ 韩卫国又拍了一下桌子。 “大老爷们，痛快点，磨磨唧唧的！” 张庆喜搓着手回道：“也没啥，就是范兴国跟我们显摆他媳妇长得多好看，然后我们就好奇，问他这么好看的姑娘怎么让你祸祸成这样？范兴国有点喝高了，说她活该，还说这娘们儿，啊，不是，就是他媳妇这辈子都欠他的。” 第47章 田局的指示 韩卫国让大家下了班，我这时才想起忘了问宿舍的事，想着晚上没有住的地方，我在分局附近找了家小旅店对付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我早早的便来到了办公室。 大B哥他们正在吃早饭，分局的食堂供应三餐，餐标不低，三餐都很丰盛。 “哎，初哥，这么早啊？来，一块吃点？”大B哥说道。 我没看到林楠，不禁有些好奇。 “毕哥，怎么没见林楠啊？”我问道。 大B哥指了指身后，我这才看到林楠靠在椅子上睡得正香。 焦俊燕递给我一个包子，“初哥，来个包子，咱食堂大姐蒸的包子老香了！” “谢谢焦姐。”我道了声谢接过包子。 “客气，这还有粥和咸菜。”焦俊燕说道。 “你们昨天熬了一晚上啊？”我嚼着包子问道。 大B哥点了点头，嘴里咀嚼着，说话有些含混，“可不咋的，我们仨一晚上没睡，今天两点多钟，菜市儿就上人了，那人海了去了，我们还碰到陈淑芬了。这女的还真是个干活的人，老爷们儿刚死，她还能出来干活。” 焦俊燕满是鄙夷的说道：“还不是她家老爷们不顶事？陈淑芬是打零工的，她要是不干活，吃啥喝啥？还有个上高中的儿子，要我说，嫁这么个老爷们，还不如自己过呢？” “哎，双面胶，你这可有点借坡下驴给自己找借口啊，今年你三十一了吧？该找了！”大B哥笑道。 “滚，我找不找该你什么事？我是就事论事，别往我身上扯！”焦俊燕白了一眼大B哥说道。 “哎？注意跟领导说话的态度啊！好赖不计我也是咱们探组的头儿！”大B哥故作严肃的说道。 “那头儿，咱今天啥任务啊？”焦俊燕故意放大了音量。 “啊，有任务？”林楠像是睡毛了，睡眼惺忪的问道。 大B哥转头看着他，“没任务！睡你的觉！” 林楠‘哦’了一声，拉起外套盖在身上又睡了过去。 焦俊燕笑了笑，端起粥碗喝粥，我也有些忍俊不禁。 正吃着，二哥和大明白勾肩搭背，有说有笑的走进了办公室，一见桌上有早饭，二哥猛地甩开了大明白，直奔桌上的牛肉包子。 第48章 再次询问陈淑芬 田局缓缓站起身。 “我还有别的会，你们研究吧，抓紧啊！” 田局说‘抓紧’这两个字的时候拍了拍韩卫国的肩膀。 韩卫国继续主持会议。 “各位，结合我们昨天摸排的情况，我们把重点人物筛选一下，一个一个过，确定能排除嫌疑的再放弃，大家有什么想法？”韩卫国问道。 鬼哥开口道：“通过对菜市儿那一片的摸排，大家普遍对于陈淑芬都是同情的态度，我觉得凶手八九不离十就是菜市儿里的人。” 韩卫国点了点头，“老鬼说的这一点，前提是我们确定现场是伪造的，但就目前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没有直接证据或者痕迹物证能够支撑这一点。” 二哥举手说道：“韩大，我觉得咱们还是从陈淑芬下手，深入了解一下陈淑芬和范兴国到底是怎么结合的？” “好，这样，双面胶跟我和初哥再去会会这个陈淑芬，她一个女人，双面胶在场方便一点，老鬼，你帮着大B哥他们把手上的嫌疑目标筛一下，做重点问询，二哥，你和大明白去一趟菜市街，找那个杜老六，问问范兴国欠钱的事，在尸检报告出来之前，把能整的都整完。”韩卫国说道。 大家按照韩卫国的指示各自行动，我和焦俊燕一起坐上了韩卫国的车。 车开到菜市街，韩卫国看了看时间，带着我们直接来到了菜市街58号。 刚上到三楼，正碰上陈淑芬拎着一个布袋子下楼，见到我们，陈淑芬愣了一下。 “陈女士，你这是要出去啊？”韩卫国问道。 陈淑芬点了点头，“不知道你们要来，我准备去市场看看有没有什么活？” 焦俊燕接话道：“那陈女士，不好意思，耽误你一会儿，能进屋聊吗？” “没事，那咱们上去说吧？”陈淑芬说完转身上了楼。 进到室内，我闻到了一股韭菜盒子的味道。 陈淑芬把手里的布袋子放到一旁，我瞥见里面是多层的不锈钢饭盒。 “陈女士，今天我们来是有些问题还需要向你了解一下，我就直说了，关于你和范兴国的结合，我们不太理解，倒不是你们俩般配不般配的问题，主要是，你这么多年来一直面对这样的丈夫，为什么就这么逆来顺受呢？之前你说是为了孩子，但是同样作为女人，如果是我，我即便为了孩子也无法忍受每天这样的生活。而且范兴国在外面说你欠他的，那你到底欠他什么呢？”焦俊燕直截了当的问道。 陈淑芬低着头，一直搓着自己干枯的手指。 良久，陈淑芬开口道：“是，我是欠他的，因为，因为孩子不是他的。” 听到这话，我和韩卫国不禁都把目光投向了陈淑芬。 “你的意思是范兴国不是你儿子的亲生父亲？”焦俊燕问道。 陈淑芬点了点头，“我和范兴国都是农村的，在跟范兴国结婚之前，我谈过一个对象，那人是乡里的邮递员，后来调去了城里，我们就分手了，分手之后，我发现我怀孕了，那时候在农村，出了这样的事那指定是抬不起头，没办法，我就嫁给了范兴国。刚结婚的时候，范兴国对我还是挺好的，村里风言风语的，范兴国就带我离开了村里，再后来我们就来了临江打工。” “那孩子出生之后，范兴国就没有怀疑过吗？”焦俊燕问道。 “起初他没有怀疑过，后来跟范兴国一起干活的总说孩子长得不像他，时间长了，老有人这么说，范兴国就背着我给孩子做了个亲子鉴定，从那时候开始，范兴国就变了，也不干活了，对我也是三天一打，一天一骂，原本挣下点钱买的新房子也卖了，在菜市街这边买了个小房子，剩下的钱也都让他败活光了。”陈淑芬说着掉下了眼泪。 “那既然他知道孩子不是他亲生的，那他为什么不跟你离婚呢？或者你为什么没有提出跟他离婚呢？”焦俊燕问道。 陈淑芬抽泣着回道：“当时他发现了之后，我就跟他说了实话，我说要不咱们离婚吧，我只要孩子，家里什么都留给他。可是范兴国不愿意，他说就让我这辈子都欠着他的，如果惹他不高兴，他就告诉孩子，说他是个野种。没办法，我就只能继续这样跟他过。” “那孩子的亲生父亲呢？你就没想过找他吗？”焦俊燕问道。 陈淑芬擦了一把眼泪，“在跟范兴国结婚之前，我去城里找过他，可是他留给我的地址和单位都是假的，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在哪儿！” “陈女士，三个月前你丈夫范兴国晚上回家被人打了是怎么回事？”韩卫国突然开口问道。 “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大概三个月前，有天晚上，范兴国又喝多了回来的，一进屋，我看他满头都是血，就问他咋的了，他说碰上劫道的了，翻他身上没钱，人就跑了，我就把他送到诊所去包扎了一下。”陈淑芬回道。 “那你们为什么不报警呢？”韩卫国问道。 “他不让，说报警了，警察三天两头就得找他问这问那的，耽误他喝酒打牌，说……”陈淑芬欲言又止。 “他说什么？”韩卫国追问道。 “他说上派出所警察局那样的地方晦气，到时候打牌总输。” 陈淑芬说完有些愧疚的低下了头，但韩卫国并没有介意。 “他在哪被抢劫的啊？”韩卫国问道。 陈淑芬摇了摇头，“这个他也没说。” “陈女士，昨天早上六点到八点你在哪里？在做什么？”韩卫国问道。 陈淑芬一怔，“昨天这位焦警官都问过了啊？” 韩卫国点点头，“我知道，我们再核实一下，工作需要，请你理解。” “我每天都是凌晨一点多钟就到市场去，一直得干到五点多钟，榜六点的时候小功家来了一批鸡货，我帮忙卸车，卸到差不多七点多快八点，之后全井家丸子家说有车货一会儿到，问我还干不干，我看时间还早，我就说干，结果等了挺长时间，货车才到，等卸完货就好九点四十了。”陈淑芬回道。 韩卫国点了点头，沉默片刻，韩卫国突然开口问道：“那陈女士，前天早上六点到八点这期间你在哪在干什么啊？” 第49章 不一样的回答 韩卫国的问题不仅陈淑芬没有想到，就连我都有些意外。 陈淑芬思索片刻，回道：“我每天都是差不多的时间出门，前天给油桃家卸桃子，完了给粮油他家送货的车装车，之后我就回家了。” 果蔬批发市场里很多商户都是代理特定某种商品，所以在市场里的商户彼此间都会以其代理的商品称呼。 “回家了？你凌晨一点多就出门了，干到九点多就干了两家活？他们货很多吗？”韩卫国问道。 “油桃家货挺多的，粮油他家倒不多，那天主要是因为我儿子在家，他六点来钟就起来了，我得回家给他做早饭。”陈淑芬回道。 韩卫国恍然的点了点头，“是这样啊，那行吧，今天就先问到这吧，我们就不耽误你干活了。” 见我们要走，陈淑芬起身相送。 “哎，陈女士，烙韭菜盒子了啊？闻着就像好吃的样。” 韩卫国突然说道，看来他也早就闻到了味。 “农村人，也不会做啥，我这饭盒里还有，你们尝尝？”说着，陈淑芬把布袋子里的饭盒拿了出来。 “不用，不用，我就是随口一说，你装这么些是打算给你儿子送去啊？”韩卫国问道。 陈淑芬扣上饭盒盖，回道：“不是，我这是带去市场里吃的，白天在那等活，中午饿了吃，干力气活，饭量大。” 韩卫国点了点头，“行了，那我们先走了，要是想起什么关于范兴国的事，随时跟我们联系。” 回到车上，韩卫国一直若有所思。 “韩大，这个陈淑芬真够可以的啊，范兴国刚死，她这又上工又烙韭菜盒子的，看来没受多大影响啊？”焦俊燕说道。 韩卫国转头看了她一眼，回道：“正常，本来两个人也没什么感情，死了也就死了，活着的人也还得继续生活。” “韩大，你为什么要问陈淑芬前天的行程啊？”我有些不解的问道。 韩卫国笑了笑，回道：“那你觉得陈淑芬对于这两天行程的回答，有什么区别吗？” 我一怔，不禁在脑海里回忆着陈淑芬的询问笔录。 “我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啊？”我挠头回道。 焦俊燕突然眼前一亮，“我知道了，是时间！” 韩卫国转头看了看我，“初哥，还得练啊！” “时间？时间怎么了啊？”我仍是有些不解。 焦俊燕回道：“陈淑芬在回答昨天的行程的时候，不仅交代了在谁家干活，甚至还精确到了每家结束的时间，但是前天的行程，只有两家，她却没有强调时间。” “那这能说明什么？范兴国前天还活着啊？她陈淑芬什么行程什么时间有什么要紧的啊？”我仍有些茫然的问道。 焦俊燕笑了笑，回道：“初哥，每个人在回答类似问题的时候，都会以回答上一个类似问题的形式回答下一个类似的问题，给你举个例子，比如我问你，你昨天早上吃的什么？” “我昨天在红旗镇派出所食堂吃的面条。”我直接回道。 “那你今天早上吃的什么？”焦俊燕继续问道。 “今天在咱们办公室吃的包子啊？”我回道。 焦俊燕一笑，“你看，我问你昨天吃的什么，和今天吃的什么，你的回答习惯是在哪吃的什么。” 我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焦姐，你的意思是，陈淑芬在回答昨天的行程时都带出了时间，但是前天的却压根没提一点时间的事。” 焦俊燕满意的点了点头。 “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问题呢？”我又提出了疑问。 焦俊燕无奈的叹了口气。 “好了，我来说吧。”韩卫国接过了话茬，“陈淑芬两次不一样的回答，很明显是在强调自己在案发时间段内，不在案发现场，但前天，命案还没有发生，那她自然不用强调，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陈淑芬想到我们会怀疑她，所以她才刻意强调。”我抢先说道。 韩卫国笑了笑，“不止如此，她也可能专门回忆过或者刻意记下了自己昨天的行程。” “韩大，她的这个反应倒也不能增加她身上的嫌疑程度，也可能是过于紧张而产生的应激反应，而且她今天说的和昨天在队里说的一样，鬼哥也带我们都核实过了，她没撒谎。”焦俊燕说道。 “哎，有一点你说对了，她昨天在队里说的和今天跟咱们说的一样，甚至可以说是一字不差！”韩卫国说道。 焦俊燕有些愕然。 我有些佩服韩卫国的记忆力，如果说只是内容近似的一样，他负责询问或者看过笔录，那说一样可以理解，但是如果说能够确认一字不差，那至少我这个脑子做不到。 “韩大，那你的意思是说陈淑芬专门练习了如何回答我们的问题？”焦俊燕惊愕道。 韩卫国点了点头，“不排除这种可能，这样，把你们昨天核实的情况在捋一遍，看看有没有忽略的地方，市场的监控调了吗？” “调了，凡是有监控的都查了一下，跟陈淑芬说的相符。”焦俊燕回道。 韩卫国一怔，问道：“那还有没有监控的吗？” 焦俊燕回道：“有，有的商户监控只在仓储区，门外没有。” “走，再去看看！”韩卫国说着发动了车辆。 我们来到了果蔬批发市场，焦俊燕带着我和韩卫国来到了陈淑芬提到的商户那里。 “韩大，你看，这就是陈淑芬。”焦俊燕说道。 韩卫国点了点头，但很快他便皱起了眉头。 “哎，这怎么穿的都一样啊？我都分不清哪个是陈淑芬了？”韩卫国问道。 焦俊燕笑了笑，指着显示器说道：“韩大，你看这，韩淑芬个子小一些，而且脖子上系着一条粉色的毛巾，其他的装卸工虽然服装一样，但是个子高一些，身材也壮一些，最重要的事脖子上的毛巾，白色的。” 看着视频监控里，陈淑芬将一袋袋重物扛在肩头，干着和那群大老爷们一样的活，我不禁心中同情起这个女人，如果当初她没有遇人不淑，或许她的生活也不会是现在这样一地鸡毛。 “那这么看来，陈淑芬应该确实不在案发现场，这样，初哥，把这些监控都拷一份回去，有空我再研究研究。”韩卫国说道。 “韩大，你是觉得有什么问题吗？”焦俊燕问道。 韩卫国摆了摆手，“也说不好，先拷回去再说吧。” 第50章 大老刘终于来了 再次回到车上，坐在副驾的焦俊燕转过头看着我。 “哎，初哥，案情研判的时候，听说的头头是道，警校成绩不错吧？你哪个警校的啊？”焦俊燕问道。 我挠头笑笑，“焦姐，我京海警官学院的，不过我之前说的那些，其实都是在一个老警察那学的。” “呦，韩大，看来您这个徒弟不止你一个师父啊？”焦俊燕转头看着韩卫国说道。 我连忙解释，“焦姐，那个老警察没收我这个徒弟，而且他已经不在了。” 见我有些伤感，焦俊燕露出一丝歉意的神情。 “你说的是老林吧？”韩卫国转回头问道。 我点了点头。 “行了，咱们回队里吧，大老刘的尸检报告差不多该出来了。”韩卫国说道。 焦俊燕听到韩卫国的话，连忙系上了安全带。 “师父，我觉得我们应该再去一趟市场。”我开口说道。 韩卫国转回头，“上市场干啥？” “师父，焦姐，你们还记得陈淑芬拿的那个饭盒吗？上下三层，她打开盖子的时候，我看了一眼，大概能有四五个，如果上下三层都装的一样，那应该能有十四五个，她就算饭量大，一顿也吃不了十几个韭菜盒子吧？”我回道。 韩卫国笑了笑，“你的意思是她的韭菜盒子是给别人也带了一些？” 我点点头，“我觉得是，而且师父，你想想，她老公昨天刚死，她还有心情给别人拿韭菜盒子，那这个人跟陈淑芬的关系一定不一般。” 韩卫国摆了摆手，“不用去了，她已经知道我们发现了饭盒，不会再拿给什么人了。” “那早知道你别问他好了。”我嘀咕了一声。 韩卫国笑笑，“问不问也没啥区别，她知道我们在市场这边调查，即便我不问，她也不会冒险的。” “哎？师父，你是不是也认为杀范兴国的凶手跟陈淑芬有关系啊？”我问道。 “我可没说，走了！”韩卫国发动车辆，驶上了大路。 回到队里的时候，鬼哥和大B哥他们已经回来了。 “老鬼，大B哥，怎么样？有什么收获吗？”韩卫国问道。 鬼哥递给韩卫国一个文件夹，“排查出来五个重点人物，屈志奎，刘喜闻，马明，郑大光，郭伟。他们都和陈淑芬关系不错，而且身材跟咱们推测的也都比较符合，其中屈志奎，刘喜闻和马明，是市场里的装卸工，郑大光是副食区卖猪肉的，郭伟是批发全井丸子的。” 焦俊燕补充道：“韩大，郭伟就是咱们今天最后调监控的那家。” 韩卫国点了点头，“那他们案发时间段内都在干什么，排查了吗？” 鬼哥摆了摆手，“我跟大B哥商量了一下，这几个人里面三个装卸工除了回家睡觉，白天几乎一直在一块，如果单独问询的话，容易惊了另外两个人，我们准备从郭伟和郑大光入手，等他们今天收摊之后，带回队里先问询排查。另外那三个人，我们准备一起带回来，可能需要一些人手，所以等你回来商量一下。” “这个方案可以，这个郑大光我和初哥之前接触过，这样，我和初哥来这个郑大光，大B哥，你带人来这个郭伟，老鬼，你带队，把那三个装卸工带回来。现在市场人比较多，万一这五个人里真有凶手，万一他狗急跳墙，容易产生麻烦，咱们这样，晚上七点，市场差不多就剩商户了，咱们一起行动。”韩卫国说道。 正说着，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韩卫国转头一看，顿时喜笑颜开。 “哎呀，刘哥，可算把您给盼来了。”韩卫国满脸堆笑上前握住了大老刘的手，“那个大楠，赶紧给咱刘哥泡茶。” 大老刘摆了摆手，“韩大，别整这些虚了冒套的了，赶紧的，集合一下你的人，我这还一堆事儿呢。” “好好好，来，所有人，会议室集合！来，刘哥，您先请。”韩卫国毕恭毕敬。 会议室内，大老刘将尸检报告递给了韩卫国，又掏出一个u盘朝鬼哥招了招手，鬼哥连忙将笔记本电脑递给了大老刘。 很快，电子版的尸检报告以及对应的取证照片被投在了幕布上。 “经过我们对死者范兴国的尸检，确认死者颈部的锐器伤为致命伤，死者头部的弧形钝器伤为死后伤，确认凶手存在被害人死后的加固行为。经过解剖，死者胃肠内容物以脂肪和肉糜居多，体内有酒精残留，因此死者末餐吃了烧烤并且大量饮酒，通过消化程度来看，死者死亡时间应该是末餐后九个小时左右。结合死者的尸体征象，我们的结论是死者的死亡时间可以确认是在昨天的6点到8点之间。”大老刘说道。 第51章 ‘双面胶\’是怎么来的 二哥拿起签字笔，以笔为刀比划着。 “哎？刘哥，那这么说凶手是和范兴国面对面，那范兴国怎么可能一点防范都没有呢？这不正常啊？那不论是谁，对面站着个拿刀的人，连躲都不躲啊？”二哥问道。 大老刘转头看向了我。 “哎，新来那小伙儿，你有法医基础，给你们二哥说说。” 大老刘突然的提议让我一怔，大家也纷纷看向我。 我想了想，开口道：“我觉得凶手可能是就地取材，因为当时凶手是空着手的，所以范兴国才没有防范。” 二哥摆了摆手，“那也不对啊，就算是就地取材，比如咱俩。”二哥说着拍了拍身旁的大明白，“我都拿起刀了……” 说着，二哥握笔的手朝大明白猛地划了过去，大明白连忙闪身躲避。 “你们看，这是正常人的反应，怎么可能一刀就要了他命呢？”二哥问道。 “二哥，我觉得范兴国当时面对凶手，即便是凶手拿着刀，他也不认为凶手会杀他，二哥，你看过《水浒传》吧？杨志卖刀那段。范兴国就有可能像泼皮牛二一样，自己把脖子伸过去，来来来，你杀，你杀我看看。”我解释道。 “那这么说，范兴国跟凶手一定认识。”二哥说道。 “是，这也解释了之后锤击的加固行为，如果范兴国没死，那他也就直接暴露了。”我说道。 韩卫国开口道：“那这样就进一步缩小了调查范围，这个咱们先不讨论了，让刘哥给咱们再提供点信息。” 大老刘看了一眼韩卫国，继续说道：“经过我们对死者颈部伤口的检查，经过测量，伤口右侧的切入深度明显大于左侧，也就是说刀是从右侧切入从左侧切出，大家刚才都看了二哥的动作，二哥的惯用手是右手，他挥刀的方向造成的伤口应该是左深右浅。” “凶手是个左撇子！”二哥拍案说道。 “行了，我能提供的信息就这么多了，剩下的你们自己看报告吧，电子版我给放到桌面上了，我那还有事，我先撤了。”大老刘说道。 韩卫国起身相送，“谢了刘哥！” 大老刘摆了摆手，走出了会议室。 韩卫国坐回到座位。 “哎，老鬼，大B哥，你们筛的重点嫌疑对象有没有符合的？”韩卫国问道。 鬼哥和大B哥互相看了看。 大B哥摇了摇头，“韩大，这个还没查。” “郑大光！”我高声说道。 大家不约而同的看向我。 韩卫国看着我问道：“你是说郑大光是左撇子？能确定吗？” 我点点头，“师父，你还记得昨天咱们去找郑大光了解情况吗？当时他正在铲冰柜里结的冰，当时他就是左手拿着铲子铲的冰，而且他抽烟的时候，也是拿左手点的烟，烟也一直夹在左手上。” “那这么看来，这个郑大光嫌疑很大啊？不过单凭他是个左撇子也不能定他是凶手，还是按照咱们原来的计划，把这五个人都带回来。”韩卫国说道。 “是！”众人应道。 韩卫国继续说道：“这五个人里郑大光属于重点人物，但虽然是重点也不至于去的人太多，我看三个人就行，双面胶跟我们一起去，带个女的去，这样郑大光不容易起疑，要都是男的，郑大光可能会觉得我们是去抓他的，万一惹出点乱子，只能是给我们自己添麻烦。” 下午六点多，我们全员来到了菜市街果蔬批发市场，韩卫国又从分局申请了警力支援，算上我们队里的，差不过有二十来个人一起行动。 七点刚到，韩卫国就带着我和焦俊燕来到副食区，大部分的商户都已经收完摊了。 郑大光正在把没卖完的猪棒骨放进冰柜。 我们走到铺位边，焦俊燕捅了捅我，朝铺位的角落努了努嘴。 我顺着方向看过去，角落里放着一个布袋子，里面是不锈钢饭盒。 “郑大光！”韩卫国叫了一声。 郑大光转回身。 “我们再找你了解点情况，请你……” 韩卫国话还没说完，郑大光将手里的猪棒骨朝我们砸了过来。 趁我们闪身躲避时，郑大光越出摊位撒腿就跑。 “追！”韩卫国喊了一声，“你俩那边堵他！” “初哥，去关门！”焦俊燕朝我喊了一声。 他们两个人一左一右追了上去，我则快速跑向副食区的大门，用力拉上了副食区的铁门。 一些没走的商户停下手上的活计，站在铺位里看着在副食区狂奔的三人。 焦俊燕已经封住了郑大光逃跑的线路，韩卫国也距离他越来越近。 郑大光瞥了一眼身旁的铺位，纵身一跃，跳到了另外一条路上，这条路正对着大门，而我此时正站在大门前。 没看到什么时候郑大光手里多了一把砍骨刀，等我发现时，郑大光距离我不过两三米远了，我觉得他两大步就能冲到我面前，而此时，他已经举起了刀。 面对飞奔而来的郑大光，还有他高高举起的还沾着骨头渣的刀，我竟然动不了了。 电光石火间，我似乎听到了砍骨刀划破空气的声音。 嘭！ 就在那一瞬间，郑大光突然朝我侧面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在一堆纸箱上。 焦俊燕从我面前一闪而过，直奔郑大光。 郑大光一骨碌爬了起来，举刀就朝焦俊燕劈了过去。 焦俊燕闪身躲避，身形一闪，从郑大光的腋下转到了他身后，双手环抱郑大光的腰间，向后一倒，身体倾斜的瞬间，又向右侧一个转身，整个动作行云流水，郑大光被她摔倒在地。 “初哥，上铐！”焦俊燕喊了一声。 不等我上前，韩卫国已经冲到他们身前，掏出了手铐。 郑大光手里的砍骨刀在他被焦俊燕抱摔在地的时候脱手飞了出去。 焦俊燕拍了拍身上的土，从一个摊位上拽了一个塑料袋，俯身把砍骨刀套上塑料袋捡了起来。 韩卫国押着郑大光走出了副食区。 焦俊燕走到我身旁，拍了拍我的肩膀。 “没事，初哥，第一次都这样，以后习惯了就好了。” 其实我在郑大光被摔倒在地时已经回过神来了，之所以还有些惊愕，那是因为，此刻，我终于知道焦姐为什么会被他们称为‘双面胶’了。 不到一米七的个子，面容姣好，看上去人畜无害，可事实上不仅可以一脚将人踹飞，而且面对比自己高出一头的持刀壮汉，一记抱摔结束战斗，这还真是够‘双面’的。 第52章 郑大光的顾虑 片刻感慨后，我快步追上了韩卫国，跟他一起将郑大光带上了车。 回到队里，大B哥他们将另外四个嫌疑目标也带了回来。 郑大光的拒捕行为已经放大了他的嫌疑，自然要作为重点讯问。 讯问室里，我和焦俊燕坐在郑大光对面，韩卫国则斜倚在办公桌旁。 “行啊，郑大光，敢跟我们动刀子，看来你身上的事不小啊？”韩卫国问道。 “我没认出来是你们，要认出来我就不跑了。”郑大光回道。 韩卫国冷笑一声，“不是，郑大光，你是不是跟我俩在这扯犊子呢？来，我信你是没认出来，那你告诉我谁来找你能让你挣命跑，来，你告诉我谁，因为啥？” 郑大光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韩卫国的问题。 “咋的？答不上来啊？那就少跟我唠那扯犊子嗑儿，说吧，你跟陈淑芬到底什么关系？”韩卫国看着郑大光问道。 “没啥关系，就是认识。”郑大光回道。 “没啥关系，你借她房子住？没啥关系，她给你烙韭菜盒子？”韩卫国问道。 郑大光抬起了头，“那这有啥的？我看他没地方住，我把闲房子借给她住，她为了感谢我，给我烙了点韭菜盒子，这不很正常吗？” “对，正常，正常，哎？郑大光，那你跟我说说，昨天早上6点到8点这段时间，你在哪？在干啥？”韩卫国问道。 “我出摊啊，你可以到市场去查，左邻右舍都能给我证明。”郑大光回道。 “郑大光，我给你机会你可得把握住了，别给脸不要脸，到时候你哭都找不着调！”韩卫国呵斥道。 郑大光满脸无所谓的看着韩卫国，“我就在摊位那出摊，不信你们可以去查。” 韩卫国点了点头，起身朝焦俊燕勾了勾手，焦俊燕会意，将笔记本电脑递给了他。 “来，郑大光，你好好看看，这是你们副食区的监控，你看这是你的铺位吧？”韩卫国指着显示屏问道。 郑大光看了看，点了点头，“是！” 韩卫国继续问道：“你不是说你一直在出摊吗？来，你告诉我，为什么摊位里没人，你人呢？” 第54章 先不能结案 回到宿舍，简单洗漱之后，我坐到了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记事本，记录了这两天的工作。 或许是受到了林叔工作日志的影响，我也养成了记录的习惯。 回忆着这两天的工作，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郑大光举着砍骨刀朝我劈过来的样子，不禁心中升腾出一丝凉意。 这股凉意让我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调整片刻，我继续写着。 合上记事本，我躺到了床上，闭上眼睛，又猛地睁开，刚闭上眼的那一刹那，我又看到了郑大光和那把砍骨刀。 我想到了我爸，当年，在紫百合洗浴，他又是面对着怎样的情景呢？他对面站的是谁，会是杀害孙瘸子的凶手吗？他也会像我一样，也有那样的恐惧吗？ 不，一定不会，他一定大义凛然，一定无畏无惧。 可我，给他丢脸了，在郑大光举刀朝我劈来的那一刻，我恐惧了，那种恐惧让我手足无措。 天近凌晨，我猛然从噩梦中惊醒，额头一阵凉意，我抬手擦了一把，尽是汗水。 回忆起刚刚的梦境，郑大光还是满眼凶狠，砍骨刀还是闪着寒光，我又看到了我爸，虽然还是看不清他的脸，但我确定那就是我爸，他穿着水泥灰的警服，就站在那看着我，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也许那一刻他紧张，也许那一刻他也有些鄙夷。 翌日，国庆长假已近尾声，长假对于我们警察来说，既奢望又抵触，奢望的是自己也能有机会享受假期，而抵触的是，每到长假的时候，我们不仅不能休假而且比平时还要忙碌。 不过我已经习惯了，从上警校第一年开始，我就没有享受过长假，每年的五一，十一的假期，我们都需要去帮忙执勤，因为京海是个旅游城市，小长假期间，每个旅游景点都人满为患，大学时的寒暑假，到各种警务单位实习，实习单位以基层派出所居多，为了开学能交上实习报告，我们不得不去当这种免费的劳动力。 我和林楠在食堂吃了早饭。 “哎，初哥，现在还早，韩大他们应该还没来，你陪我去取点钱呗？”林楠说道。 距离分局大门不远，有个Atm机，想着现在也没什么事，我便欣然同意。 我和林楠来到Atm机这里，林楠取了一千块钱。 “哎，大楠，你取这么多钱干啥啊？咱们吃住都在单位里，一百块钱都能花十来天？”我好奇的问道。 林楠把钱装进口袋，回道：“我有用，走吧，快到点了，去队里吧。” 看着神秘兮兮的林楠，我不禁心生好奇。 突然，我心中冒出了一个疑问，脑海中响起郑大光的声音。 回到队里，我坐到自己的工位上，我还在想着。 办公室渐渐热闹了起来。 “同志们，表现不错啊！不到三十六个小时嫌疑人就缉拿归案，值得表扬啊！” 办公室门口响起了田局的声音。 “田局，您这就光动嘴啊？给我们整点实际的啊？”二哥打趣道。 田局哈哈一笑，“行啊，整点实际的！局里给咱们分了批新枪，九二式，老六四你们玩够了吧？新来的这批紧你们先挑！” “哎呀，有新枪了啊？好事，好事，谢谢田局啊！”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倒是焦俊燕并没有二哥他们那么兴奋。 “哎，以前打靶的时候成绩不好，我跟你们说，就是枪的问题，你们等新枪到手的，我再给你们打一回，不是我吹，指定百发百中！”二哥将手比作枪做了瞄准状说道。 “二哥，听我一句劝，别那么自信，没准还不如老六四呢！”焦俊燕给兴奋不已的二哥兜头一盆凉水。 “哎，双面胶，你瞧不起你二哥是吧？你要不信，咱去靶场练练？”二哥还有些不服。 焦俊燕笑了笑，“二哥，那枪我在部队就玩过了，你说我信不信？” “哎，你俩怎么回事？领导还在这呢，有啥话不能等领导走了再说啊？”韩卫国开口道。 田局瞥了韩卫国一眼，“我说你个小兔崽子啥意思？看来是经常在背后议论领导啊？” 韩卫国连忙赔笑，“不是，不是，田局，您看我这不是教育他们呢吗？给，田局，‘菜市街杀人案’结案报告。” “师父，先不能结案。” 见田局接过了韩卫国手里的结案报告，我连忙开口。 大家纷纷转头看着我。 “怎么回事？初哥，你觉得这案子有什么问题吗？”韩卫国问道。 我走上前，回道：“师父，我不是觉得这案子有什么问题，我是觉得有件事咱们没查，我想去核实一下再向您汇报！” 二哥说道：“哎？初哥，嫌疑人都撂了，在他家也查获了作案工具和凶器，还有啥问题啊？结案送检咱们就妥活了！” 韩卫国抬手打断了二哥的话，“初哥，你说什么事咱们没查？” 我想了想，回道：“师父，郑大光昨天晚上交代说他是接到了范兴国的电话……” “哎呀，初哥，这个我查了，是当天七点二十五，范兴国家的座机确实给郑大光的手机打过一个电话。”二哥抢话道。 韩卫国看了二哥一眼，“二哥，你先听他说完。” “师父，郑大光说他接到范兴国的电话之后，他取了一万块钱，准备拿给范兴国，我觉得我们应该查一下，这个郑大光的银行卡，在当天七点二十五分之后，有没有取款记录，再调一下Atm机的监控录像，看看取款人是不是郑大光。”我看着韩卫国说道。 “没这个必要吧？他取没取钱对咱们这个案子也没什么影响啊？”二哥说道。 “二哥，嫌疑人在讯问中交代了这个情况，我觉得我们就应该核实一下！”我回道。 田局走上前，说道：“小傅说的没错，我们警察，尤其是你们刑警，查案要细致，取证要全面，这样，卫国啊，结案报告我先还给你，你带着小傅，去查一下，把查到的情况，补充到结案报告里。” “是！”韩卫国身子一挺，应了一声。 “初哥，二哥没有挑你的意思啊，就是经验之谈。”二哥走到我身旁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 我点了点头，想说些什么，二哥已经走开了。 韩卫国拍了拍我，“想啥呢？你没错！走，咱们先去看守所找郑大光。” 第56章 刑辩律师李一洲 我和韩卫国回到队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刚进办公室，二哥叫住了韩卫国。 “韩大，有人找你，在接待室呢！” 韩卫国看了一眼二哥，问道：“谁啊？” “大律师！”二哥故意加重了‘大’字的读音。 韩卫国瞥了他一眼，“咋的？他姓‘大’啊？” 二哥尴尬一笑，“不是，是李一洲，远洲律师事务所的那个！” 韩卫国不屑道：“李一洲就李一洲呗？还大？大个毛大？啥时候来的？让他等着吧，我还有事呢！” “韩大，人都等了四十多分钟了！”二哥说道。 “四十分钟都等了，也不差这半个点。”韩卫国说道。 听韩卫国的意思，他似乎对这个李一洲成见颇深，这倒是让我好奇起来。 见韩卫国进了办公室，我拍了拍二哥。 “哎，二哥，这李一洲咋回事啊？”我轻声问道。 二哥瞥了一眼队长办公室， “李一洲是远洲律师事务所的律师，也是合伙人，另外一个合伙人叫何志远，他们俩一个主打刑事，一个主打民事，在业内算是顶尖人物。”二哥挑着大拇指说道。 “那我看我师父好像对他意见挺大啊？”我问道。 二哥笑了笑，“等有机会你再跟检察院的张检刘检他们聊聊，比你师父还严重。这个李一洲是主打刑辩的律师，没少给咱们找麻烦，张检和刘检那都是他的手下败将，在他手里被驳回补充侦查的，无罪释放的案子都不少。” 听到二哥的话，我瞬间理解了韩卫国，刑事案件中，在侦查阶段嫌疑人就有权利委托律师，对于我们侦查过程中的取证，讯问进行核实质证。 虽然我刚到刑警队，但在上学的时候老师就给我们强调了侦查工作中严格遵守工作原则的必要性，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嫌疑人委托的律师的核实质证。而我们毕竟也是人，有的时候也会偷奸耍滑，甚至犯错，如果嫌疑人的律师抓住不放，很有可能造成我们所有的工作都会被推倒重来。 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韩卫国从办公室里走出来。 “初哥，走，我领你认识认识。”韩卫国朝我说道。 我起身跟了上去。 来到接待室，一个西装笔挺，皮鞋铮亮的男人正在喝着茶，他应该就是李一洲了，见我们进来，李一洲连忙放下了手里的杯子。 “哎呦，韩大队，总算把您等回来了。”李一洲起身恭敬的说道。 “不好意思啊，李律师，队里事多，忙！”韩卫国说道。 李一洲连连点头，“知道，知道，韩大队日理万机，都是为了咱们临江的一方平安嘛，理解，理解！” 李一洲伸手想跟韩卫国握手，韩卫国并没有回应。 “那个，我介绍一下，我们队新来的侦查员，傅初，那个，初哥，这位可是咱们的老对手了，临江着名的大律师，李一洲，李律师。”韩卫国介绍道。 “傅警官，年轻有为啊，很高兴认识你，我叫李一洲，以后还请傅警官多多关照。”李一洲伸手说道。 我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和他握手。 “行了，别整这些虚了冒套的了，李律师也忙，说正事吧？” 韩卫国的话化解了我犹豫握不握手的尴尬。 “好，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我今天来呢，是受我的委托人郑大光先生委托，代理他的案子，这是委托书。”李一洲说着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 韩卫国眉头一皱，问道：“谁？” “郑大光，他人不是已经被你们抓了吗？”李一洲回道。 韩卫国拿起那份委托书看了看，委托人后面确实是郑大光的名字，而委托日期是2010年10月5日。 “那李律师，你这个时候来找我们，需要我们配合什么啊？”韩卫国问道。 李一洲笑了笑，“韩大队，咱们也算老相识了，打过那么多次交道，自然知道我来您这要干什么啊？” 韩卫国沉着脸，摆手道：“哎？李律师，咱最好还是说清楚的好，工作是工作，交情是交情，一码归一码。” 李一洲听到韩卫国的话，也收起了笑容。 “那咱们就公事公办，我今天来呢，是想了解一下你们对我的委托人的讯问过程，另外涉案的一些取证环节，还有就是我现在向韩大队提出申请，会见我的委托人。”李一洲说道。 韩卫国搓着下巴，听完李一洲的话，点了点头。 “没问题，整个讯问过程都有录像，你可以看，相关物证你到物证出示相关手续查看就行，至于会见郑大光，我们安排好通知你，四十八小时之内肯定安排你们见面，不过郑大光涉嫌故意杀人，现在属于侦查阶段，我们需要派员在场，另外取保你就别想了。”韩卫国说道。 李一洲又笑了笑，“韩大队这是质疑我的专业性啊，我知道我的委托人郑大光可能涉嫌的罪名，我也没打算给他申请取保候审。韩大队，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也就实不相瞒了，这场官司，我本来也没打算朝无罪方向努力。” 韩卫国点了点头。 李一洲查看了郑大光的讯问录像，也查看了涉案物证，没有说什么，向我们道谢之后离开了刑警队。 “师父，看来这个郑大光是早有准备啊？”我看着韩卫国问道。 韩卫国点了点头，“委托日期是昨天，估计是这个郑大光已经想到自己藏不了多久了，他就一个人，没有家属，所以提前聘请了律师，挺下本钱，这个李一洲，请一次花费不少啊？” “他很贵吗？”我好奇的问道。 韩卫国伸出五个手指，回道：“起步这个数，看案子大小，上不封顶！” “啊？”我不禁有些咋舌，“他这案子最轻也是死缓，用得着这么大手笔吗？” “钱多烧的呗！”韩卫国不屑道。 “那咱们安排他们见面吗？”我轻声问道。 韩卫国看了我一眼，“安排，不安排也不行啊？人家有这个权利，不过我们这个案子讯问过程合法合规，取证环节没有瑕疵，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他李一洲再有名，他也掀不起多大浪来。” 听韩卫国说的信心十足，我也渐渐放下心来。 对于范兴国案的侦查算是告一段落，晚上队里没有加班，韩卫国带着我们一起吃了个饭，因为案子还没有移送起诉，所以这顿饭算不上庆功宴，二哥给这顿饭找了个名义，说是欢迎林楠和我加入南城分局刑警大队，就算欢迎仪式了。 第58章 死猪不怕开水烫 听到大老刘的话，我的心里一惊，韩卫国也是一阵惊愕。 “大老刘，咋回事？”韩卫国紧张的问道。 大老刘有些失落，更多的是歉疚，“韩大，尸体颈部的创口是我们大意了，没有检查仔细，创口底部有二次加工的痕迹。” 我知道，大老刘是在为自己的徒弟开脱，范兴国的尸检应该是新来的那个法医解剖的。 “二次加工？什么意思？补刀啊？”韩卫国追问道。 大老刘叹息着摇了摇头，“刚刚是小傅的问题提醒了我，之前我们只是测量了创口的深度，对于创口底部的检查做的不够细致，刚刚我又检查了一下，创口底部的肌肉组织回缩不明显，属于死后伤的痕迹，也就是说凶手在创口右侧做了细微的修整，有可能是刻意造成右深左浅的假象，以此误导我们得出凶手是个左撇子的结论” “那也就是说凶手不是左撇子？”韩卫国问道。 大老刘点了点头，“是我误导了你们的侦查方向，我……” “行，我知道了，初哥，走，去看守所！”韩卫国急切道。 韩卫国的车快速驶出了市局大院。 车开得很快，感觉韩卫国恨不得把脚踹进油箱里。 “初哥，看来这个郑大光的反侦查意识比我们想象的要强啊？居然把法医尸检也想到了！”韩卫国开着车说道。 “他不说了吗？他喜欢看破案的电视剧，有些电视剧把法医尸检演的很全面。”我回道。 “妈的，忘了，这老小子是个卖肉的，玩刀肯定比别人厉害。”韩卫国愤愤不已的说道。 对于韩卫国的观点，我也十分认同。 我说道：“师父，那郑大光这么做明显是给别人顶罪啊？那真正的凶手，很有可能是……” “陈淑芬！”不等我说完，韩卫国给出了他的答案，“初哥，你马上给队里打电话，让他们马上找到陈淑芬，带回队里去，等我们回去。” “好！” 我应了一声，拿出手机给队里打了个电话。 来到临江看守所，我们再次提审了郑大光。 “郑大光，这两天看守所待得还习惯啊？”韩卫国此时已经平复了情绪，问的十分平静。 郑大光的手动了动，腕子上的手铐发出一丝声响，“都进来了，有啥习惯不习惯的？不习惯你们也不可能把我放出去，我什么时候判刑啊？” “怎么？你很着急知道自己被判什么刑吗？”韩卫国看着郑大光问道。 郑大光微微一怔，没有回答。 韩卫国继续说道：“虽然怎么量刑是法院的事，但是以我的经验来看，你十有八九是死刑了，你找律师没有啊？如果没有律师的话，可以申请法律援助。” 我诧异的看了一眼韩卫国，他明明已经见过李一洲了，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要这么说。 “律师我已经找了，远洲律师事务所的李律师。”郑大光回道。 韩卫国故作惊讶，“哎呦，李一洲啊？那可是大律师啊？不过你这案子找这么大的律师，有点浪费啊？咱们也算相识一场，我劝你一句，你的案子，找谁都没用，不管是李一洲还是援助律师，你指定是死刑了，至于是枪毙还是注射，这个我还真说不好！” 郑大光的脸上明显看出一丝惊恐。 “不可能，韩队长，你不用吓唬我，李律师都跟我说了，我是受到了勒索，就算判刑的话，顶多就是死缓。”郑大光笃定的说道。 “死缓？李一洲告诉你的啊？”韩卫国不屑道，“我说你也是傻，他那是为了挣你钱，要是像我似的告诉你，找啥律师你都指定是死刑了，你还会花那么多钱请他？” 郑大光一怔，能看出他心里已经在打鼓了。 “这人呢，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虽然说早晚都是个死吧，但是死也得死的有价值啊？你说你又没孩子，到时候俩眼一闭，谁还记得你是谁？”韩卫国说的语重心长。 郑大光没有说话，讯问室里突然沉寂了下来。 半晌，郑大光缓缓抬起了头。 “韩队长，你别吓唬我了，我应该很快就能见我的律师了吧？” 此时郑大光的脸上全然看不出半分恐惧。 韩卫国笑了笑，掏出烟来，自己点上了一根，一边抽烟一边轻蔑的看着郑大光。 郑大光跟我们对视着，眼神不仅没有闪躲，似乎还有一丝看穿了对方把戏的得意。 韩卫国坐正了身子，将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 “郑大光啊郑大光，我说你傻你还不服气，你觉得我们如果没掌握什么情况，能这个时候来找你？实话跟你说吧，陈淑芬我们已经抓了。”韩卫国说道。 “你们抓她干什么？这事跟她没关系！”郑大光有些激动的说道。 韩卫国拿着烟盒敲了敲桌面，“别那么激动，这有关系没关系你说没用，我们看证据和口供！所以你自己想吧？我还是那句话，给你机会，但机会只有一次。” 郑大光又是一阵沉默。 第59章 ‘讯问\’陈淑芬 韩卫国的车刚开进分局，正碰上鬼哥和焦姐，焦姐从车上把陈淑芬带了下来。 简单寒暄两句，焦姐把陈淑芬带了进去。 “老鬼，你们怎么才回来啊？”韩卫国问道。 鬼哥点了点头，“陈淑芬去看她儿子了，当着她儿子的面，我们就没动，一直等到她儿子进了教学楼我们才把人带回来。” 韩卫国拍了拍鬼哥的肩膀，“辛苦了。” 我跟在他们俩后面走进了分局办公楼。 陈淑芬被带进了讯问室，韩卫国和焦姐负责了这场讯问。 我和二哥，还有林楠站在讯问室隔壁的单面镜后，通过耳机听着讯问室里的对话，算是观摩学习。 “陈淑芬，第一次来这间屋子吧？”韩卫国随口说道。 让我没有想到，陈淑芬十分淡定，全然看不出半分慌张。 “韩队长，你们让我过来说配合调查，郑大光不是被你们抓了吗？你们还找我干什么啊？”陈淑芬问道。 “也没什么大事，正常的办案流程，需要再跟你核实一些情况。”韩卫国说道。 陈淑芬点了点头。 “跟我们说说你和郑大光吧？你们很熟吗？”韩卫国问道。 陈淑芬抬手将鬓角的头发别在耳后，回道：“我跟郑大光就是在市场认识的，他看我家庭条件不好，我去他那买肉挺照顾我的，这么一来二去的就认识了，平时见个面打个招呼，唠几句嗑。” 韩卫国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你对他杀范兴国这事怎么看？” “刚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挺突然，平时跟郑大光接触，他是个挺和善个人，我怎么都没想到他会把范兴国杀了！”陈淑芬回道。 “据郑大光所说，范兴国曾经以郑大光和你的关系勒索过郑大光，这事你知道吗？”韩卫国问道。 陈淑芬点了点头，“知道，我劝过他，我说咱们俩清清白白，他爱讲啥就讲啥，自从我劝过他之后，他就没再跟我说过范兴国找他的事，我觉得范兴国应该要了几次没要着钱也就消停了。” “唉，这个郑大光也是，你说你俩又没啥事，凭啥这么惯着他？第一次就应该报警，让我们警方教育教育这个范兴国。”韩卫国叹了口气说道。 陈淑芬没有说话。 韩卫国转头看着焦姐，惋惜道：“你说这现在整的，自己本来占理的，这还整出人命来了，郑大光看来是难逃一死了。” 陈淑芬神色一紧，“不是说能死缓吗？” 韩卫国猛然转过头看着陈淑芬，“死缓？你怎么知道的？你问过律师？” 陈淑芬一怔，摇头道：“我没问过，我是听市场人说的，大家都知道范兴国是个什么东西，说他死有余辜，郑大光应该能判个死缓。” “陈淑芬，你好像很关心郑大光的审判结果啊？”焦姐开口问道。 陈淑芬又愣了一下，回道：“也不是关心，你们也知道我家里什么情况，范兴国是什么样的人你们也都知道，说实话，范兴国死了对我来说是个解脱，郑大光是个好人，为了范兴国这种人搭上命太不值当了。” 韩卫国又是一声叹息，“唉，谁说不是呢？你说就算是他侥幸判个死缓，哎？陈淑芬，你知道啥叫死缓不？”韩卫国突然问道。 陈淑芬回道：“我打听了，就是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嗯，对！”韩卫国点点头说道，“这死缓啊，虽然说人可能死不了，但是这得看这人在监狱里边的表现，表现好了，死刑改无期，这后半辈子一直在监狱里待着，跟死了其实也没啥区别。” “韩队长，不是说表现好可以减刑啥的吗？”陈淑芬有些紧张的问道。 韩卫国看了一眼陈淑芬，“呦，看来你还真研究过啊？我算算啊，郑大光今年四十了吧？就算他被判了死缓，缓刑两年，表现好，转个无期，再表现好，转个二十五年，这加吧加吧，他出来得六十多了吧？这无儿无女的，这辈子也就算交代了，要我说啊，还不如直接就是死刑立即执行，一了百了得了！” 陈淑芬没有搭话，但神情上明显能够看出一丝纠结。 韩卫国看着陈淑芬，开口问道：“陈淑芬，你就不想说点什么吗？虽然郑大光杀了你老公，但从另外一个角度看，他这是帮了你啊？” 陈淑芬一怔，看样子是想说什么，可是话没出口，她又缩了回去。 “那好吧，既然你没什么想说的了，那就到这吧，你先回去吧，谢谢你的配合，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还会找你的。”韩卫国说道。 焦姐上前打开了讯问椅，扶起了陈淑芬。 “哦，对了，陈淑芬，我得告诉你一声，近期不能离开临江，你的身份证已经是监控状态了，买不了车票啥的。”韩卫国突然说道。 陈淑芬点了点头，焦姐把她带出了讯问室。 韩卫国来到隔壁我们这间屋子。 “师父，就这么让她走了？反正我们已经拿到了有力证据，直接拍死不就行了？”我有些不解的问道。 韩卫国摆了摆手，“证据有力但不直接，只能说明郑大光加工过尸体创口，但并不能证明陈淑芬就一定涉案。” “那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把她带回来啊？”林楠也有些不解的问道。 韩卫国笑了笑，回道：“敲山震虎！” 说完韩卫国转身走了，留下一脸茫然的我和林楠。 二哥双手勾起我和林楠的肩膀，笑道：“初哥，大楠，你们俩这都没看出来？” “二哥，韩大说的‘敲山震虎’啥意思啊？”林楠问道。 我们三个人的脑袋凑到了一起，二哥说道：“韩大其实今天让把陈淑芬带队里来，就是震慑一下，看看她的反应，另外，你们也听到了，韩大几次都在强调郑大光的判刑结果，从陈淑芬的反应来看，她肯定恍惚了，如果说陈淑芬涉案的话，你们猜猜，她现在最想干啥？” “见律师！”我脱口而出。 “说说理由！”二哥拍了我一下说道。 “如果她真的涉案的话，那她第一要确定郑大光的审判结果会不会像我师父说的那样，第二，她可能权衡利弊之后，改变之前的策略，也可能主动坦白争取个宽大，但这些的前提是，必须是她信得过的律师给她解答。如果她真的涉案，那这个律师就一定是李一洲！”我回道。 二哥勾着我肩膀的手竖起了大拇指。 第62章 市场里的小个子 韩卫国掏出烟来，递给蒋明亮一支。 “抽烟吗？”韩卫国问道。 蒋明亮摆了摆手，“不会，有啥子事情啊？过了这个时间，活就少了。” “问你个事，老老实实说实话，别给自己找麻烦，10月4号早上六点多到七点多，你是不是在市场小功家鸡货那边卸货来着？”韩卫国直截了当的问道。 “10月4号？早上？”蒋明亮嘀咕着，“啊，是，不是，不是，没有！” 韩卫国面色一沉，显然蒋明亮已经暴露了自己。 “我实话告诉你，4号那天菜市街出了什么事你也知道，别瞎仗义给自己搭里！”韩卫国阴沉着脸说道。 蒋明亮有些犹豫，支吾了半天，回道：“这事跟我可没关系，我就是给陈淑芬打了个替班，她说老板看她是个女人，给的工钱多，让我干活的时候千万别被老板看出来。” 我和林楠不由得都是心中一喜，但韩卫国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依旧阴沉着脸。 “那你说一下全过程，她什么时候找的你，怎么跟你说的？”韩卫国问道。 蒋明亮低着头回道：“4号那天我在市场里等活，我是个外地人，活抢不过本地的，所以过了六点，我的活就少了。那天早上差不多六点半的样子，陈淑芬找到我，说让我替她个工，她说鸡货家看她是个女人，所以比别人多了十五块钱，为了不让老板看出来，她还把她的毛巾给我系上了。” “那跟他们一起干活，他们就没发现吗？”韩卫国问道。 蒋明亮回道：“没有，我一直没跟他们说话，干完活我就走了，之后是陈淑芬跟老板结的账，然后把钱给了我。” “蒋明亮，那你听说了陈淑芬家里的事之后，你就没怀疑过吗？为什么没有向我们警方反映这个情况？”韩卫国问道。 “陈淑芬跟我说，她儿子要回学校去上学，她忘了给生活费了，我就没想那么多，而且，我是个外地来的，也不想惹什么麻烦，本来我在市场活就不多，要是我多嘴，以后在市场更没办法干活了。”蒋明亮有些无奈的说道。 韩卫国满脸严肃的说道：“你今天跟我们说的这些，我们都已经记录了，如果事后我们查实你有隐瞒或者撒谎，我们是可以追究你的刑事责任的！” “没有撒谎，我说的都是实话，都是实话！”蒋明亮连声说道。 “行了，你给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可以走了！如果我们有需要还会再来找你，希望你能配合。”韩卫国说道。 蒋明亮报出了自己的手机号码，林楠掏出自己的手机，拨打了蒋明亮的手机，手机铃声响起，林楠打开车门下了车。 “哎，等一下！”蒋明亮刚要下车，韩卫国叫住了他。 “那个，你今天干这个活工钱多少啊？”韩卫国问道。 “三十！”蒋明亮回道。 韩卫国从口袋里掏出三十块钱递给了蒋明亮，“给，耽误你干活，工钱我结给你！” 蒋明亮接过了钱，下车走了。 韩卫国把我和林楠送回了分局，自己开车离开了，他并没有说接下来的安排，但我知道，陈淑芬应该很快就会被带回队里。 果然，第二天一上班，我就没看见焦姐和大B哥。 刚过九点半，陈淑芬被带回了队里，与以往不同，今天的陈淑芬被戴上了手铐。 讯问室里，韩卫国带着焦姐对陈淑芬进行了讯问，我和大楠照例在隔壁观摩。 “姓名？”焦姐沉着脸问道。 “陈淑芬！” “年龄？” “三十七！” …… 讯问例行环节结束，韩卫国接过了话。 “陈淑芬，知道为什么今天把你带到这里来吗？”韩卫国问道。 陈淑芬捋了捋头发，并没有像之前回答焦姐问题那样配合，像是没听到一样没有说话。 韩卫国发出一声冷笑。 “看来你心里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啊？那咱们就互相交个底，你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我们现在已经是一清二楚了，至于你说不说，对于我们来讲已经不重要了。” 陈淑芬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陈淑芬，你昨天去远洲律师事务所干什么啊？”韩卫国问道。 陈淑芬一怔，但还是没有说话。 第63章 畸形的情感 韩卫国正了正坐姿，示意焦姐开始记录。 “那说说全过程吧？”韩卫国说道。 陈淑芬脸上满是与年龄严重不符的沧桑，形如枯槁。 “4号那天早上，我想起头天晚上我儿子走的时候，我忘给拿生活费了，在小功家鸡货等着干活的时候，我才想起来，为了多挣点装卸费，我就让市场里的一个人冒充我去干活，我自己回了家！”陈淑芬说道。 “那你回家的时候是几点？”韩卫国问道。 “大概早上六点快七点的时候，我没看表，差不多就那个时候吧！”陈淑芬回道。 韩卫国点点头，“嗯，那你继续说！” “我回到家，从抽屉里拿出给我儿子准备好的生活费，准备给我儿子送去，这个时候，范兴国醒了，看我手里拿着钱，他就要，我说这是孩子的生活费，他说，爱谁谁的，反正儿子也不是他的，他要抢，我不给，他就动手打了我，钱也被他拿去了，我气不过，看到桌上有把壁纸刀，我就把刀抄起来了，我说，范兴国，你把钱给我，你要不给我，我就捅死你，我本来以为范兴国能害怕，没想到他不仅不害怕，还骂我，说你来，你捅死我啊，你捅死我啊？他走到我跟前，想打我，我就一扬手，没想到，一刀就给他脖子划开了。”陈淑芬说道。 “那然后你干了什么？”韩卫国问道。 陈淑芬平复了片刻，回道：“我当时心里特别害怕，我就把刀扔了，范兴国倒在地上抽抽着，我害怕他不死，我就拿起桌子下边的锤子，砸了他的脑袋。” “说详细点，砸的哪个位置？砸了了几下？”韩卫国说道。 “砸的他奔喽上边一点，砸了三下，之后他就不动弹了！”陈淑芬说道。 “那杀了范兴国之后，你都干了什么？”韩卫国问道。 “我看范兴国死了，我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等我缓过来了之后，我就给郑大光打了个电话，我告诉他我把范兴国杀了，他跟我说，让我别慌，等他过来，我就在家里等他。后来郑大光来了，我说我杀人了，要是枪毙了，让他照顾我儿子，郑大光说，不行，他说他来想办法，他帮我换了衣服，他问我有没有人看到我回家了，我就把找人替我干活的事跟他说了，他说正好，让我赶紧回市场去，如果以后有人问，就说我一直在市场里干活。”陈淑芬说道。 “那郑大光没说要干什么吗？”韩卫国问道。 陈淑芬摇了摇头，“没有，他当时没说，他让我换了身工作服，把喷上血的工作服留在了家里，之后我就回市场了。差不多九点二十多的时候，郑大光又在市场找到我，跟我说让我回家，然后打电话报警，就说家里被撬了，让我千万别进屋。” “那郑大光没有告诉你在你离开之后他都干了什么吗？”韩卫国问道。 “当时他没说，我开始不敢回家，他劝了我好一阵，我说我怕说漏嘴，他告诉我说你就把自己今天早上什么时间在谁家干活记住了就行，总之就是一直没回家。后来我就按他说的做了，到了家门口，我看到我家房门被撬开了，我就打电话报警了。”陈淑芬回道。 “然后呢？郑大光又安排了什么计划？”韩卫国问道。 陈淑芬流下了眼泪，说道：“晚上我就去了他菜市街的房子，我问他怎么办，他说警察早晚都会查出来，要想保住我，只有他去顶罪，他说儿子不能没有母亲，他已经问过律师了，这种情况顶多判个死缓，要是好好表现，蹲十几年监狱也就出来了，说我们娘俩能给他养老就行！” “那你就同意了？”韩卫国问道。 陈淑芬叹了口气，“我开始不同意，我说这事把你扯进来你就太冤了，我说我犯的事我自己承担，只求你帮我照顾我儿子就行。我说你也没有孩子，以后我儿子就是你亲儿子，将来让他给你养老送终。郑大光说监狱里不是好待的地方，你一个女人受不了，还是留在外面照顾孩子，以后也别干装卸工了，接他的肉摊干就行，而且……” “而且什么？”见陈淑芬欲言又止，韩卫国追问道。 “而且郑大光说他已经布置好了现场，他说现在警察太厉害，跑肯定跑不了，他去顶罪是最好的办法。”陈淑芬说道。 “那你就没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布置的现场吗？”韩卫国问道。 “我问了，可是郑大光他没告诉我，他说我知道的越少越容易骗过警察，知道多了，反而容易露馅。”陈淑芬说道。 第64章 师父布置的任务 结束了讯问，韩卫国来到了讯问室隔壁。 “韩大，你真厉害！”林楠说道。 韩卫国笑了笑，没有说话。 “师父，你为什么没有说蒋明亮的事啊？有蒋明亮提供的证词，不是更容易让陈淑芬开口吗？”我有些不解的问道。 韩卫国给自己点了根烟，回道：“蒋明亮的证词只能证明陈淑芬在案发时间内不在市场里干活，但并不能证明陈淑芬就一定涉案。” “那有了蒋明亮的证词，已经证明陈淑芬在撒谎了啊？”我追问道。 “虽然我们调查得到的所有信息和证据证言，都是我们对付嫌疑人的武器，但是什么武器应对什么套路，这是需要我们动脑子的，就拿蒋明亮的证词来说，确实证明了陈淑芬在撒谎，这也让我们更有自信去讯问陈淑芬，但是，如果在刚刚的那种场合下，我们直接抛出蒋明亮这张牌，那很有可能让陈淑芬借坡下驴，反而得不到我们想要的答案。”韩卫国说道。 “师父，那如果陈淑芬一直不开口，你会怎么打蒋明亮这张牌啊？”我问道。 韩卫国笑了笑，说道：“其实对付陈淑芬，我压根就没打算用蒋明亮，蒋明亮这张牌我是准备拿来对付郑大光的。从我知道陈淑芬去找了李一洲，我就猜到了陈淑芬其实已经开始纠结了，而我们需要做的只不过是在天平的其中一端加上砝码，她就自然向我们希望的方向倾斜了。” 不得不承认，不管是证人问询还是对嫌疑人的讯问，审问技术固然重要，但最终玩的还是心理，不管是作为审问方的警察，还是被讯问的嫌疑人，谁的心理素质更强大，谁就可能在这场心理战中占据主导。 “师父，那咱们接下来是不是就该去找郑大光聊聊了啊？”我问道。 韩卫国点了点头，“不急，先让他消停两天，让他放松下来，人一旦放松了精神，想的问题也就多了。” “师父，咱们如果不去找郑大光，那咱们干点什么啊？”我问道。 韩卫国回道：“这两天把陈淑芬供述的情况都一一核实一下，把卷宗整理好。哦对了，初哥，你还有个任务，去田局那把‘范兴国案’的结案报告拿回来！” 第66章 郑大光的DVD碟片 二哥蹲下身子，又捡起几张碟片。 “初哥，啥情况？这些碟儿有啥问题啊？”二哥问道。 我拿着碟片回道：“二哥，你看这些dvd碟片，黄飞鸿，笑傲江湖，雪山飞狐……” “行行行，初哥，我认字儿，你到底想说啥？”二哥有些急躁的问道。 “二哥，当时审郑大光的时候我在场，郑大光说他布置现场是跟电视剧里学的，他说他爱看破案片，但你看他家的这些碟，无一例外全都是武侠片，如果他真的爱看破案片的话，怎么可能一张破案片都没有呢？”我看着二哥问道。 二哥沉默片刻，不以为然的说道：“嗨，初哥，你这算啥问题啊？跟咱们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啊？现在口供，证据都有了，下一步就批捕公诉了，他郑大光看啥片又有什么影响啊？” 我放下手里的碟片，站起了身。 “二哥，你想想，如果郑大光没有看破案片的爱好，那他所有的反侦查行为是从哪学的呢？我觉得这里边有事儿！”我皱眉说道。 “有事儿？有啥事儿？”二哥不解的问道。 “暂时还说不好，这样，咱们先回队里，我想把这个情况跟我师父汇报一下！”我说道。 二哥点了点头。 回到队里，我跟二哥直接来到韩卫国的办公室。 “回来了啊？有啥发现啊？”韩卫国见我们进屋，不等我开口直接问道。 “师父，我在郑大光家的电视柜里看到了一些dvd碟片，师父，你还记得吧，郑大光说他喜欢看破案片，所以学了一些布置现场，迷惑我们的一些知识？”我说道。 韩卫国点了点头，“嗯，我记得，当时在讯问室里，他是这么说的，笔录上也都有，怎么了？” “师父，我看了他家电视柜里的碟片，全都是武侠片，一张破案片都没有，这个情况很反常！”我说道。 “反常？有什么反常的？他看完了就扔了或者给别人了也有可能啊？”韩卫国说道。 “是有这种可能，但是总不会一张都没有吧？我觉得郑大光在这件事上一定撒了谎！”我笃定的说道。 韩卫国沉默片刻，转头看向二哥，“哎？二哥，你什么看法？” 二哥笑了笑，回道：“韩大，我跟你的想法差不多，我没觉得有什么问题，郑大光爱看什么电视剧跟咱们这个案子没多大关系，也可能是郑大光怕我们发现他家有很多破案题材的影碟，会联想到他破坏现场，迷惑警方，所以把那些都挑出来扔掉了！” “不会！”我依旧十分笃定，“师父，二哥，你们想想看，如果像二哥说的，郑大光把那些破案题材的影碟全都处理了，那他有这个时间，为什么不把作案凶器处理了呢？撬棍大点，不好拿，那锤子和壁纸刀呢？尤其是壁纸刀，揣兜里走到哪随手扔了就行了！” 韩卫国点点头，“嗯，初哥说的有道理，我们现在已经确定，郑大光是为了陈淑芬顶罪，所以才刻意制造线索把疑点引到自己身上，他把凶器留在家里，也是为了我们能够及时发现凶器，进而坐实自己作案的事实，既然他是这个想法，那就更不会把碟片处理了。” “没错，师父，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这个案子应该还有第三个人，而且这第三个人应该指导了郑大光的行为，他知道郑大光有看dvd的习惯，所以让他在应对我们审讯的时候，将现场所有的行为，说成是在电视剧里学的，但是他不知道郑大光真正的喜好，时间又比较紧张，他没有时间为郑大光准备破案题材的dvd碟片！”我说道。 二哥恍然，“哎，韩大，那你说这个人会不会是李一洲啊？这家伙打了这么多年的刑辩官司，对咱们的办案方式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啊？如果他要做场外指导的话，那可就更直接了。” 韩卫国摆了摆手，“不会，李一洲接受委托的日期是10月5号，根据我们的调查，在此之前他和郑大光毫无交集，不可能在案发时对他进行场外指导。” “那会是谁呢？总不能是陈淑芬吧？我觉得以她的文化水平来说，应该不具备这个实力吧？”二哥狐疑道。 突然，我的心里冒出了一个人来，但我却无法接受这个想法。 似乎是看出我有些出神，韩卫国叫了我一声。 “哎，初哥，想啥呢？” 我回过神来，沉默片刻，开口道：“师父，你说有没有可能是范天冬？” “范天冬？”韩卫国有些诧异，“他就是个高三学生，他能有这个能力？再说了，就算他有这个能力，那案发时间他在学校里，对家里的事情毫不知情，怎么可能会去指导郑大光呢？” 韩卫国的话让我松了口气，以陈淑芬对儿子的态度来看，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主动将这件事告诉她儿子的。 “韩大，初哥，我觉得咱们不用这么费脑子，直接找郑大光问就得了！”二哥说道。 韩卫国摆了摆手，“不行，就这么直接问郑大光，我们什么都问不出来，杀人的事他都敢扛，肯定不会轻易松口的。” “那就问陈淑芬，她现在涉嫌故意杀人，我觉得她现在最想保命，我们肯定能问出来！”二哥十分自信的说道。 韩卫国露出一丝无奈的笑，“陈淑芬你就更别想了，像她那种人，一旦选择坦白交代，就抱着赴死的决心了，让她再供出别人来，够呛！” “对了，韩大，现在郑大光还不知道陈淑芬已经交待的事，咱们是不是通知他一下啊？”二哥恍然道。 “有了！”我突然开口说道，“师父，咱们现在就去找郑大光，我想借着陈淑芬的事跟他聊聊！” “你去跟他聊？你有办法让郑大光开口？”韩卫国有些将信将疑的看着我问道。 我笑了笑，“师父，办法倒是有一个，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有效果。” 韩卫国也笑了笑，“有没有效果得试试才知道，他开不开口对案子的移送都没有什么影响，去会会他，就当给你练手了！” 我点了点头，心里突然紧张起来，这种紧张跟当初面对郑大光的穷凶极恶时不同，那时的紧张里夹杂着恐惧，而现在的紧张，虽然不再被恐惧裹挟，但面对的压力也不比那闪着寒光的刀口轻松多少。 第69章 他会回家吗？ 回到队里的办公室，大家都在忙着，韩卫国坐在办公室里。 我走到队长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 韩卫国抬头看了一眼，朝我招了招手。 “早上二哥说你出去了，干啥去了？”韩卫国问道。 “师父，我去了一趟南城图书馆，我想给你看个东西！”说着，我将在图书馆打印的借书记录放到了韩卫国面前。 “这是啥啊？”韩卫国拿起那一沓纸问道。 “师父，这是范天冬的借书卡在图书馆的借书记录！”我回道。 韩卫国狐疑的翻看着那十几页纸，当翻到后半部分的时候，他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法医笔记》，《法医毒理学》，《尸体会说话》，《刑事诉讼法》，《侦查逻辑方法》，《刑事技术教程》？” 韩卫国嘀咕着纸上的书名。 “这是专门研究了啊？”韩卫国感慨道。 我点了点头，“师父，看来我之前想的没错，给郑大光做指导的应该就是范天冬！” 韩卫国沉默片刻，摆了摆手，开口道：“光凭这些借书记录不能证明什么，也许是郑大光，或者陈淑芬用范天冬的借书卡去图书馆借的书也说不定。” “师父，我觉得他们俩不太可能，郑大光初中都没上完，陈淑芬也只有小学文化，这些专业性的书籍，我觉得他们未必能看得懂，倒是这个范天冬，他学习好，看懂这些书完全没有问题。”我笃定的说道。 韩卫国又沉默了一会儿，疑虑道：“这几本书的借书时间差不多在案发时间一年以前了，如果照你的思路，那至少在一年前，范天冬就已经在预谋这件事了？” “师父，我觉得有这个可能，虽然我也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现实，但是，你看看这本书，法医毒理学，如果说只是为了伪造现场，他完全没有必要借这本书来看，我觉得很有可能范天冬在很久以前就计划着毒死范兴国了。”我回道。 韩卫国点了点头，“看着母亲长期遭受家暴，甚至他自己也可能受到范兴国的虐待，产生这种想法也不奇怪，但是我还是那句话，光凭这些，不能成为直接证据。” “我知道，师父，其实说心里话，我个人的想法，我不想把范天冬牵扯进来，如果没有这起命案，他可以考上一个足以改变自己命运的好大学！”我有些失落的说道。 韩卫国看了看我，回道：“初哥，你听过那句话吗？‘慈不掌兵，善不从警’，你的想法我能够理解，我从95年警校毕业，到现在当了十五年警察了，大大小小经历了几百起案子，嫌疑人确实不都是穷凶极恶的人，有些犯罪行为也确实被逼无奈，但是我们不能因为对嫌疑人的同情而罔顾真相，这是我们警察必须坚守的原则！” 我有些惭愧的点了点头，“我记住了，师父！” 韩卫国摆了摆手，“不用那么严肃，接下来你有什么想法啊？直接接触范天冬？” “师父，我现在暂时不想跟他接触！”我回道。 韩卫国有些诧异的看着我，“你之前不是挺着急见他的吗？这现在有迹象了，怎么还不着急了呢？” “师父，我觉得如果范天冬真的参与了，那他一定准备充分，就像您说的，这些借书记录不能成为直接的证据，而且我觉得范天冬也一定对如何应对我们的调查准备充分，所以我必须找到能够一击制胜的证据！”我回道。 韩卫国满意的笑了笑。 “有进步啊！那你准备怎么找到证据啊？”韩卫国问道。 我想了想，回道：“师父，我们假设范天冬指导了郑大光，但范天冬没有手机，陈淑芬作案之后应该不会第一时间就能联系上范天冬，那他是怎么指导的郑大光呢？难道说陈淑芬和郑大光是早有预谋吗？之前三个人就已经研究好了计划？” “也不排除这种可能啊！先不说作案过程，陈淑芬杀了范兴国之后，从郑大光如何布置现场，到他被抓，再到我们查到陈淑芬，所有的环节可以说设计得十分周密，短短的两三个小时，在通讯不畅的条件下，恐怕很难完成。”韩卫国说道。 “可是师父，如果他们是早有预谋，我觉得他们应该选择一个更稳妥的方式，就拿郑大光来说吧，他是个卖猪肉的，还有交通工具，就算是把范兴国碎了，神不知鬼不觉的择地抛尸，即便是我们发现了尸块，查找尸源都要费上一番功夫，但结合现场情况来看，我更倾向于激情作案，不像是预谋已久的样子！”我有些疑虑的说道。 韩卫国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我们现在没有证据，我们现在掌握的所有物证口供，足以形成证据闭环，就算直接结案，材料也十分充分。” “但还有疑点啊？总不能就这么结了吧？”我诧异道。 韩卫国看着我笑了笑，“我不是这个意思，田局那我已经汇报过了，这个案子暂时不结，田局也同意了，但给我们限定了时间，今天是9号，礼拜六，下周三之前，一定要有个结果。” “啊？”我惊呼一声。 “啊什么啊？四天时间够长了！”韩卫国说道。 “不是，师父，你说今天是星期六？”我问道。 韩卫国诧异的看着我，“这日历牌在这呢，你自己看啊？” “师父，今天星期六，学校是不是放假啊？”我继续问道。 韩卫国摆了摆手，“国庆节调休，星期六正常上班上学，明天星期天放假！” 我长舒了口气。 “放不放假跟咱们干刑警的没啥关系，你关心这个干啥？”韩卫国问道。 “师父，如果学校明天放假，你说范天冬会不会回家啊？”我问道。 韩卫国回道：“学校是放假了，但他爸死了，他妈被我们抓了，他还回家干啥啊？” “不不不，师父，你忘了，范天冬现在还不知道他家里的事啊，尤其是他妈，就算他知道他爸被杀了，但是他妈被捕这件事他肯定不知道，我觉得他明天一定会回家。”我笃定的说道。 韩卫国转过身子，凑到我身边问道：“初哥，他回不回家，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转头看着韩卫国，回道：“师父，我觉得我们可以在学校门口蹲一下，看看这个范天冬到底回不回家，或者说回哪个家！” 第70章 第二次跟踪 韩卫国抬头看了看时间。 “这样吧，初哥，下午你和二哥去一趟，让二哥开车！”韩卫国说道。 “好！”我应了一声。 韩卫国转头看向门外，喊了一声，“二哥，二哥，来一下！” 二哥快步走进韩卫国的办公室，“怎么了，韩大？” “那什么，下午你跟初哥去一趟实验高中，具体情况你俩自己沟通吧！”韩卫国说道。 虽然二哥不知道去实验高中干什么，但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在莲姐那领了车钥匙，吃完午饭之后，二哥便带着我出发了。 去实验高中的路上，我把情况跟二哥说了一下，二哥撇着嘴点了点头。 “其实韩大说的对，生活中总是有着各种各样的无奈，但法律是最后的底线，任何人都是如此！”二哥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二哥现在的样子，平时他都是一副嘻嘻哈哈的玩世不恭。 二哥的车开到了实验高中大门外，停好车，我们俩坐在车里看着大门的方向。 “初哥，这个范天冬去哪重要吗？”二哥突然问道。 “二哥，那你说范天冬如果明天放假，他今天放学之后会去哪呢？”我问道。 “嗨，回家呗，还能去哪？我不是纠结他去哪，就是他回不回家又有什么关系呢？”二哥有些不解的问道。 “二哥，那你再猜猜，他回哪个家？”我转头看着二哥问道。 二哥也看了我一眼，“初哥，就他家那个生活条件，你觉得他家可能有第二套房子吗？” 还没等我回答，二哥自己愣了一下。 “哦，我知道了，你是说他是去菜市街43号，还是58号？对不？”二哥恍然道。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 二哥笑了笑，“可以啊，初哥，范天冬一直是个‘案外人’，他现在不知道他爸已经死了，也不知道他妈被抓了，如果他没有回43号，而是直接去了58号，那就说明，范天冬知道家里的事情，也知道她妈住在菜市街58号郑大光的那套房子里，那他就必须解释清楚这件事！” 二哥说完，拿起车里的小半瓶水，一饮而尽。 “二哥，你先盯一下，我出去一趟。”我说着打开了车门。 第73章 嫌疑陡增 “你们找谁？”男人问道。 “您好，请问这是程倩程老师的家吗？”韩卫国问道。 男人狐疑的点了点头，“是，你们是？” 韩卫国出示了证件，“我们是南城分局刑警队的，想找程老师了解点情况，她在家吗？” 男人将房门开大，“在家，请进吧！” 程倩披上外套从卧室走了出来。 “呦，韩警官，傅警官，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程倩问道。 开门的男人诧异的看着我们。 “老丁，这两位是南城分局的警察，应该是我们班上学生的事，韩警官，傅警官，这是我爱人，丁文涛，临江二中的语文老师！”程倩介绍道。 韩卫国跟丁文涛握了握手，我们坐到了沙发上。 “程老师，不好意思这么晚来打扰你们，还是关于范天冬的事，程老师，我们就开门见山了，关于之前对你的询问，我们查到了些情况，我要声明的是，配合警方询问是作为公民的义务，如果向警方提供虚假证词，这是需要承担法律责任的。”韩卫国严肃的说道。 程倩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手不自主的搓着。 “程老师，我能看得出来，你对你的学生十分爱护，但是这种爱护绝不能凌驾于法律之上，我想再问一下，10月4号当天，范天冬到底在不在学校里？程老师，你要考虑清楚，实话讲，范天冬家涉及的是命案！”韩卫国满脸严肃的问道。 程倩满是惊愕，但还是有些犹豫，丁文涛和我们一起都看着她。 “嗨，都这时候了，你还犹豫啥？到底咋回事就说呗？因为个不相干的人给自己惹上麻烦，不值当！”丁文涛说道。 程倩抬起头，回道：“那天早上他没上早自习，是早自习快下课的时候回来的。他来到我办公室，他跟我说他买模拟试卷的钱是从他爸那偷来的，他爸报警了，他让我帮他证明他一直在学校里，我知道这孩子家里的情况，也听说过他爸是个什么样的人，天冬这孩子学习好，如果高考能考个临江市状元，或者再发挥好一点，没准能拿个安吉省状元，所以，我就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