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真世子科举逆袭》 1、第一章 “池云亭,你为什么不像我们一样有爹有娘啊?” 并不甚宽江南烟雨的青石小巷里,一群头发中分,前面梳成两个丸子头,前面少许刘海,后面半披着发,上肚.兜,下开.裆.裤,几岁大小的萝卜头正围着坐在中间差不多装扮的池云亭,声音稚嫩,童言无忌道。 池云亭也没有因为他们小而无视,直接道:“我爹死了,被马车压死的。” “你们知道那马吗?那么大和重的马从我爹身上踩过去,我爹当场被踩的粉碎,腿、胳膊和身体分离,浑身都是血,从那以后再也没动过。”说到尽兴处,池云亭还连手带脚的比划起来,稚嫩白净的脸庞表情生动无比。 周围的萝卜头集体“哇”一声,都有些被池云亭的描述吓到,有可能留下心理阴影。 一旁恰巧路过去上学堂的沈淳听池云亭这么说,唇.瓣抿了抿,往前小小的走了一步后,又抿了抿唇,最后还是没忍住,驻足看向池云亭道:“你上次还说你爹是掉河里淹死的,上上次说你爹是自挂东南枝上吊死的,这么多死法,池云亭你到底几个爹?” 第一次池云亭说的时候,他信了,甚至对池云亭感同身受,因为他也没有了父亲。 可是第二次,第三次……池云亭给出来的理由一次比一次荒唐、离谱,沈淳想,可能池云亭真的没有父亲吧,要不然怎么会被儿子编排那么多次还不出现揍池云亭一顿。 最关键的是,池云亭说了那么多次慌,每次都不带重样的,居然还有人信,简直笨的不可思议。 “咦,我以前是那么说的吗?不好意思,我记性不好,既然这样,那就以我最新的理由为准吧。”三岁左右的池云亭眨了眨眼睛,满脸纯良的笑道。 “哼,谎话连篇之辈。”五岁大的沈淳冷哼一声,不再理会池云亭等人,快步赶去学堂。 至于池云亭一行闲人,自然是不上学的。 等沈淳走后,其他孩子望着池云亭全都充满崇拜,“池云亭你好厉害啊,居然敢和沈淳说话。” 在周围一片孩子心里,沈淳是当之无愧的别人家的孩子,平时他们双方根本玩不到一块,倒是能和他们玩到一块的池云亭,胆子比他们大好多,不愧是亲爹死过很多次的人! “哪里哪里,好了,我叔父就快要回来了,你们都赶快回家吧。”池云亭看了一下天色,让小朋友们赶紧散了。 等到他们离开,池云亭就回家做饭,没多久,青石小巷里就走进来一道摇摇晃晃的身影,对方自然而然的推开池云亭家的门,醉倒在地道:“人呢?饭呢!” “来了,叔父稍等。”厨房里,池云亭踩在板凳上正炒着菜,他人小小的,身上没什么力气,每次只能炒小小一盘,这一小盘菜自然是周忠的,没池云亭的份。 很快菜就炒熟,池云亭灰着小脸从烟熏火燎的厨房把饭菜端出来,酩酊大醉的周忠已经坐在桌旁,等着池云亭给自己上菜。 周忠的身上全都是臭气熏天的酒味,池云亭却已经习以为常,见到周忠今天心情好似不错,池云亭站在一旁,两手放在身前轻轻搅动着食指,看着周忠有些期待道:“叔父,我今天见到沈淳了。” “沈淳是谁?”周忠似醉非醉道。 池云亭扬起小脸,好似整张脸都在发光,“沈淳是咱们巷子里的小神童啊,他现在五岁就能识千字,好厉害,所以叔父,我能不能也去学堂上学?” 说完池云亭看着周忠充满期待。 只是回应池云亭的却是破碎碗筷,还好池云亭躲得快,要不然难免要被溅一身热汤菜。 可惜这并不代表池云亭厄运终止,就在池云亭躲过碗筷的瞬间,他瘦小的身影已经被周忠抓在手里,并猛地扇打在池云亭稚嫩的脸上,瞬间池云亭脸被迫扭到一边,脸上迅速浮现一个通红的巴掌印。 不仅如此,池云亭唇边也流下几滴血,一下就被周忠打出内出血。 见池云亭这样,周忠这才消气般把弱小的池云亭当垃圾一样丢开,刚好砸到碎碗边缘,直让池云亭一侧的胳膊肘一痛。 只是池云亭没有痛呼出声,因为周忠并不会怜惜他的可怜和狼狈,反而会哈哈大笑。 “就你这样的贱种也想上学堂读书认字,也不看看你配不配!你上学需要的束脩从哪里来?想让老子给你掏钱,门都没有!” 说着周忠就朝池云亭方向吐去一口浓痰,看着池云亭分外不屑:“年纪不大,心思倒不少,也不知道长大后会成何等祸害,像你这样的,就该从一开始断绝你所有的后路。” 地上才三岁大的池云亭闻言唇角不由勾起一抹讽刺的微笑,周忠不想让他变得有出息,并不是因为他出身太过卑贱,而是因为他身份太高,他越出息,真.相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而这无疑不利于周忠及幕后之人的计划。 因为他只是一个炮灰配角,从刚出生就被自己生父抛弃,并决定做为男主的后手之一。 当然,因为他生父和周忠等人并不能预测到未来真的有需要他的一天,现在对他的管辖并不严,他身边现在只有周忠一个。 不严归不严,两方不想池云亭有出息的心都是一样的,因为只有什么都不会的废物,最后才能被人舍弃的心安理得,不用有丝毫愧疚。 而这是一个什么剧情呢,男主是王府的世子,从小父亲寄予厚望母亲疼爱有加,而男主也不出意外,长得十分根正苗红。 可是这些随着男主成长,开始参加科举,一路高升,向权力中心进发时,诸多陈年旧事被揭露。 原来男主并非王府世子,而是当今帝王的皇子,只是多年前帝权旁落,以至于连自己的妃子和儿子都保护不好,就在家世强横的贵妃蛮横的栽赃陷害男主母亲,男主母亲惨死宫中,当时幸而有池云亭的生父在。 这对当时的男主是一件好事,对于同样才出生的炮灰男配却是坏事——因为池云亭的生父决定舍弃自己亲生孩子,保全心爱女人的孩子,也就是男主。 最后的结果就是从宫里出来的皇子顶替了池云亭原本的世子之位,而王府真正的世子池云亭则被生父连亲娘一面都没见过就被直接送走。 而池云亭被送走以后,负责照顾池云亭的也不是池云亭生父手底下的人,而是池云亭生父心上人生前的属下周忠。 周忠原本该效忠的人是男主,而男配的存在则妨碍了男主的利益,想也知道男主阵营的周忠会对男配好不了。 原著里,等男配池云亭出场,已经是十几年后,而他的回归也不是生父良心发现,而是男主遇到了危机。 原来十几年后,帝王已经大权在握,年纪却也老迈,不管他愿不愿意,朝中夺嫡的气氛却是越来越浓。 男主的身份,注定会身处风云中心,区别只在于男主选择效忠的皇子,或者自己成为那个被人效忠的人,也参与进夺嫡。 夺嫡风险很大,男主暗中行事被竞争对手发现,遭遇了不少刺杀,男主养父,也就是池云亭生父一看心疼的不得了,努力为男主想办法,结果就想到了被他送走十几年的亲生儿子,趁着男主皇子的身份还没暴.露,池云亭生父赶紧联系周忠,把真假世子“拨乱反正”。 就这样,男配成了男主的替身,最后身死在男主政敌之手,男主借机假死,趁政敌放松警惕之际对政敌逆风翻盘,最后成为皇子登基为帝。 要是男配和男主没有关系,死后男配可能还不会怨恨,因为他被王府的人找到的时候,正在县城一家酒楼做跑堂,王府开拓了他的眼界,给予了他以前从来都求不到的荣华富贵,如此待遇,男配其实已经做好所有心理准备。 可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他发现自己才是真.世子的真.相,原来男主这十几年来享受的一切都本该属于他的,却被男主鸠占鹊巢,而他呢,十几岁才只会写自己的.名字,男主却是名满京城的探花郎,他们彼此说是天差地别也不为过。 为什么?明明是男主抢夺了他的身份、亲人、荣华富贵,最后只需要手指缝露一点给他,就要他感恩戴德? 他只是想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为什么会成为错的一方?最后更是死不瞑目。 池云亭能感受到自己胸腔内久久回荡的怒气和怨气,但是他不能把这些气息流露出来,因为他现在连周忠都不是对手。 原著里,十几年以后,随着男配回王府,周忠也终于回到他原本主人的身边,最后更是平步青云,很难想象那是一个臭酒鬼的未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人生际遇,莫过如是。 “怎么,你小子还不服?”看到池云亭趴在地上久久都不起来,周忠打了一声酒嗝,冲池云亭冷笑道。 他吃过的盐比池云亭走过的路还多,哪怕池云亭没有表现出来,周忠也知道池云亭是对自己心生怨恨了。 “不,云亭多谢叔父教诲,毕竟叔父可是云亭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池云亭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小脸上有些脏污,眼中却满是孺慕之情,又有些发怯。 这就是原著里男配对周忠的态度,尽管知道周忠对自己不好,可是他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孩子,除了周忠又有谁可以依靠。 一时间,周忠神情有些恍惚,突然记起,池云亭可是从出生懂事起就只有他,除了他,池云亭可就再没人依靠了。 想到这,周忠对池云亭态度缓和一些,毕竟人心都是肉长得,几年时间,就是阿猫阿狗也有感情了,更何况人。 可是,就是这十几年的感情,原著里在周忠心里是那么的一文不值。 所以,男配才更恨啊,为什么在男主身边的,没有在男主身边的,最后都选择了男主。 2、第二章 “去,给我打酒!”周忠随手扔给池云亭一个酒葫芦使唤道。 池云亭沉默着抱着酒葫芦,洗净小脸,出门后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忧心忡忡。 一路上不少街坊邻里见了池云亭打招呼,看着池云亭怀里的酒葫芦笑道:“云亭又去给你叔父打酒啊。” “是……其实酒喝多了对身体并不好。”池云亭小大人似的叹气道。 “对,酒喝多了是对身体不好,费钱!”妇人们赞同道,要知道酒是由粮食酿造出来,价钱可不便宜。 当然路上也有好酒的男人们闻言反驳:“不就是一两口小酒吗,能多伤身?要知道‘一天三两酒,能活九十九’。” 一两口小酒?不,要知道这个葫芦每次都是装一到两斤酒,那些酒鬼要是知道,只怕要吓一跳,因为两斤酒那得需要多少钱?而池云亭的叔父周忠可是出了名不事生产的人。 周忠没有工作,在外人看来就是没有收入来源,每次都奢侈的一两斤酒,谁知道会不怀疑,继而可能探究,所以池云亭是需要对外保密的。 至于周忠钱的来源,其实并不难猜,毕竟当初可是池云亭生父把池云亭交给周忠的,不管是看在亲儿子还是帮忙办事的周忠份上,钱自然不能断,要不然凭什么让周忠十几年如一日的忠心耿耿。 当然池云亭年龄那么小,钱全都掌握在周忠手里,周忠要是不告诉池云亭,那些钱他还不是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池云亭又不是周忠的忠心对象,再说池云亭生父都不在乎池云亭这个亲生儿子,那身为外人的周忠又怎么可能怜惜池云亭。 这些池云亭猜测出来,直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说,不仅如此,他还在其中推波助澜。 毕竟他现在太小了,要想摆脱现在的处境,就不能用常规的方法。 而且池云亭心里还有计划,也不想因为周忠这个小喽啰赔上自己的.名声。 就这样,池云亭一边为自己叔父忧心酒喝多了对身体不好,一边帮家里的周忠打了满满的酒回去。 回去后周忠手上只一掂,眼中就流露出满意的神色,随后周忠挥手让池云亭赶紧去厨房做菜,他则打开酒葫芦开怀畅饮。 刚开始的周忠其实并不是这样的,当初能被池云亭生父选定托付池云亭的人,就算不精明,也不该是这种颓废样才对。 一开始周忠对饮酒只算是爱好,尚且克制,因为他上面的主子已经死去,没人给他发工资,还因为他当时有事忙碌,不可能把所有心思都放在酒上面。 可是自从接手池云亭后,除了刚开始有点麻烦和操心外,几个月大池云亭就学会走路和说话,一岁以后,更是喜欢上了做菜,豆丁大一点的时候,就会踩着小板凳摇摇晃晃的做菜。 刚开始池云亭做出来的饭菜自然不好吃,可是后来味道已经和厨娘相差无几,加上池云亭喜欢做菜,周忠索性就辞退厨娘,让池云亭给自己做菜。 时间长了,周忠早就习惯成自然,不仅喜欢支使半大的池云亭干活,还越来越没事干,只能与酒为乐,变得越来越爱喝酒。 很快池云亭就把菜炒好,给周忠端上来。 看到池云亭端上来的菜,微醺的周忠眉眼不禁一跳,道:“怎么又是萝卜?” 就算池云亭做菜味道不差,这么多顿萝卜下来,也让周忠反胃了,索性周忠不差钱,直接扔给池云亭一小块银子,让池云亭去附近酒楼给他点菜外带回来。 池云亭照办,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胡萝卜吃多了,周忠感觉那些酒楼饭菜也总是一股胡萝卜味。 没有亲自前去酒楼的周忠不知道,池云亭跟掌柜的说他最喜欢吃胡萝卜,让掌柜的在不影响自身菜色情况下多给周忠加些胡萝卜。 表面上,那些饭菜的确不含胡萝卜,可是内里那些菜的汤汁,不少都是胡萝卜汁。 胡萝卜好啊,吃多了不仅明目,让人不再夜盲症,还富含诸多人体所需的维生素,有健脾、化滞等功效。 最重要的是,胡萝卜要是和酒一同服用,可以让人体肝脏产生毒.素。 前世池云亭身边很多男人都喜欢喝酒,对酒的禁.忌事项说的头头是道,比如酒能和什么食材一起,不宜和什么食材一起服用,都有科学依据。 “叔父,你不多吃点吗?”看到周忠并没有多吃多少,池云亭有些可惜道。 “便宜你小子了。”周忠不再吃菜,只喝酒道。 跟着周忠,池云亭吃的其实并不差,可是就连周忠本人很多时候都是喝酒顶饱,饭菜上就算不克扣池云亭,池云亭的日常饮食也很难规律。 以前家里有请来的厨娘,池云亭小时候的一日三餐还凑合,等到池云亭再大一点,周忠辞退厨娘,池云亭自己做饭,除了表面可怜一点,池云亭私下可不会委屈自己。 有周忠在旁边看着,池云亭很乖巧的用起饭菜,周忠看着吃饭很有章程,才三岁大的年纪,却很少掉菜和吃的细嚼慢咽,用饭优雅的池云亭,不禁皱眉,难道真的是天生贵族,都不需要旁人教导,骨子里就自带“规矩”。 池云亭明明是被他这个大老粗带大的,行为举止却一点没向他靠拢。 想到池云亭的真正身份,此时周忠看着正在用饭的池云亭心里很不爽,不禁冷哼一声,就算是真正的王府世子又怎么样,还不是会叫他一个下人为叔父,要靠他这个卑贱之人才能活命。 想通这点,周忠心头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快.感,比他喝酒时感觉到的飘飘欲仙还要让人沉醉。 毕竟酒带来的东西是虚假的,而他眼前的池云亭却是货真价实的。 不知是不是太过激动的缘故,周忠心口猛地一疼,身体骤然发麻,让他身体变得僵硬。 这是怎么回事? “叔父,您没事吧!”池云亭看到周忠发生异样,连忙撂了筷子大惊道。 只是他才三岁,就算想支撑起周忠的身体,也没有那个力气。 “我……我这是怎么了?”感觉自己身体失去大半知觉的周忠,声音忍不住颤抖道。 “叔父,我扶您上.床歇息。”池云亭带着哭腔道,却只能勉强抬动周忠一只胳膊,搬不动周忠整个人。 “快去……叫人,找大夫。”周忠咬牙给池云亭出主意道。 池云亭连忙放下周忠出去,就在周忠以为池云亭会带人回来的时候,谁知池云亭手中却多了一个棍棒,身后也根本没有人。 周忠身体翻躺在地,并没有看到池云亭的身影,只听到池云亭熟悉的脚步声,心里诧异,池云亭这么快就把人叫来了? 终于,池云亭走近,小脸以俯视的角度看着周忠,周忠的眼中映出池云亭此时的神情,只见池云亭此时唇角微勾,眼中哪还有之前的乖巧之色,此时说是乖张也不为过。 “叔父,你我相处三年,是时候该送你上路了。”只见池云亭容颜一如既往的纯良,说出的话却让周忠心头非常惊讶。 惊讶的同时周忠也很疑惑,为什么他感觉池云亭话有些怪怪的,他的确和池云亭相处三年,可是距离池云亭懂事也不过才一年多。 最重要的是池云亭对他的态度,“你要对我做什么?别忘了离开我你也绝对活不了!” 毕竟池云亭才多大点,有父母的孩子们在这个年纪立不住的都很多,更何况失去他这个最后庇佑的池云亭。 “这就不劳烦叔父操心了,哪怕我以后身死,那也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我无怨无悔。”反正再差也不会比原主未来十几年后给人当跑堂差,他再怎么着,也得当一个掌柜的吧。 说话的同时池云亭亦动手,周忠心头大恨,这小兔崽子不知道抽什么风,也就是他身体不知出了什么毛病,但凡他身体没事,就是给池云亭十个胆子,池云亭也不敢这么对他! 就算是被酒腐蚀过的身体,周忠也到底是一个几十岁的大人,对付池云亭这个三岁小儿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所以池云亭才会避免跟周忠正面冲突。 现在,时机已到,池云亭冲着周忠后脖颈狠狠来了几下,刚开始周忠还能坚持,后面不知道池云亭打中哪里,周忠眼一翻,晕了过去。 看到周忠闭眼,池云亭犹自不放心,往后退一步,用棍子捅了捅,一下,周忠没动,两下,周忠依旧没有睁眼。 池云亭唇角不由微勾,“算了,不管你是不是装的,接下来一把火全都了事。” 说着池云亭直接把周忠还没喝完的酒全都倒在周忠身上。 随后池云亭从怀里掏出厨房的打火石,开始互相打擦。 听到打火石的声音,再闻自己满身的酒味,原本打算炸池云亭的周忠再也忍不住,对池云亭咬牙切齿道:“小兔崽子,我可真是看走眼了!” 居然那么长时间,都没发现池云亭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过奖过奖,你醒着就好,毕竟你要是真昏过去,那得多无趣啊。”见到周忠真的没晕,池云亭嘴一撇,手上开始布置小机关。 这让周忠有些看不懂,难道是池云亭良心未泯,不想杀他了?要知道这三年好歹是他抚养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也是,池云亭不过一个孩子,哪能做出那么绝情的事。 直到池云亭拿着棍子走出房门,没有回头,只跟周忠最后说了一句“永别了”,小小的脚步声就渐行渐远,越来越轻快。 就在周忠以为危机过去,身体也慢慢恢复知觉,准备去找池云亭算账之际,突然发现有什么不对,为什么他感觉越来越热了?可是池云亭临走前并没有点火。 周忠努力用另半边身体支撑做起来,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喝太多酒的缘故,他身体分外沉重笨拙,反而不小心打翻了诸多酒菜,不过周忠也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池云亭的确没有放火烧他,可是他点了厨房! 3、第三章 直接在周忠身上做文章太过显眼,倒是柴火堆积的厨房,时常有走水的迹象。 而等到池云亭出门的时候,厨房的火还没点燃,直到池云亭离开前往酒楼,去找掌柜的往自己家回收盘子的时候,厨房才燃起星星之火。 等到周忠感受到热度,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厨房的火势已经蔓延到了周忠所在的主屋,而他身上则满是酒,火势一下就大起来。 “多谢两位大哥帮忙,我一个人实在拿不了那么多盘子。”池云亭跟两个酒楼小厮感谢道。 “好说,这是我们的分内之事。”两个小厮看了看池云亭豆丁身材,就池云亭这小身板,就算他敢,他们掌柜的也不敢让这么小的孩子碰他们的餐具啊。 两个小厮有池云亭这个腿短的拖后腿,速度并不快,直到走进青石小巷,声音突然嘈杂起来。 有认识的邻里街坊看到池云亭,急道:“云亭,你家走水了!” 走水就是失火,池云亭愣了一拍,好似才反应过来,眼睛猛地睁大,连忙问道:“我叔父还在家里,我叔父跑出来了吗?” “你家火势实在太大了,目前还没看到有人出来……”接下来的话邻里好似不忍再说道。 要知道周忠这个叔父可是池云亭唯一的亲人了,要是周忠有个万一,池云亭可就成孤儿了。 “叔父!”池云亭也好似充满恐慌,连忙往着火的家里奔去。 门外有不少街坊正在打水灭火,只可惜火势太大,人根本进不去,池云亭也只能止步于门前。 看到街坊灭火基本没章法,全都往大火上泼,池云亭有些急道:“大家都把水往邻里的墙根上泼,这样可以有效阻止火势!” 现在就他一家着火,池云亭可不想连累旁人。 而听到池云亭的话,街坊邻里们一愣,纷纷反应过来,往三面墙.头不停泼水,阻止火势继续蔓延,等把火势固定在一定范围,再集中灭火。 两个酒楼的小厮也去帮忙打水灭火,池云亭看着大火升腾的地方,眼中泪水不禁模糊,这是他生活了三年的“家”,却没有感受过一点温暖。 现在,这里没了也好。 “我的房子!”房东赶来大叫道。 池云亭低下头,“等找到我叔父了,就把房东的房子钱赔给您。” 周忠刚好领了一笔钱,还没来得及花完,应该够赔偿。 “哎?唉……”看到池云亭半大一点,房东连连叹气,他在路上已经得知,池云亭的叔父,可能就在房子里没有出来,这么一个孩子,让他很不忍心。 不知过去多久,火势终于停止,而房东的房子也彻底化为灰烬,尽管这只是简单的木房,还是让房东痛心疾首不已。 而池云亭也终于看到周忠……的尸骨。 周忠死前好像极为痛苦,已经成焦黑的尸体呈佝偻状,外表也彻底没了人型。 池云亭通过周忠身上的信物辨认出周忠的身份,当即跪下大哭:“叔父!” “云亭,节哀,你叔父走的并不痛苦……”街坊邻里安慰池云亭道。 这是假话,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大火吞没,周忠怎么可能不痛呢,而这也是池云亭的目的,让周忠走的那么轻易,男配的怨恨怎么能消。 “酒,一定都是酒,酒易燃,我叔父平时要是不喝那么多酒,也许就能跑出去了!”池云亭给周忠的死因找借口道。 “这……”众人不禁对视一眼,道:“好像也是啊,要是没喝酒,哪怕走水了,周忠跑出来却不麻烦。” “一定是喝多了身子都麻了,这才没跑掉的。”平时酒后体验不少的男人们心有戚戚然道。 喝酒的确会影响人的行动力,周忠也太倒霉了吧。 周忠喜欢喝酒很多街坊邻里都知道,可是却没想到周忠会因酒误事,从而丢了性命,这简直就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啊。 不过因为周忠是失火而死,而不是正常死亡,收到消息,很快衙门就派了人过来,还有仵作给周忠验尸。 出来的结果直让众人叹息,“周忠的确是喝酒喝懵不能动弹,这才没跑掉的。” 闻言一直低垂着头的池云亭心里松了一口气,他就怕人把出来周忠生前吃过和酒相克的胡萝卜,不过一想周忠已经成焦尸,哪来的脉搏让人把,还有那些饭菜,也早就随着大火全都变成焦炭。 所以,池云亭不光要赔偿房东的房子钱,还有酒楼掌柜的盘子钱。 只是等池云亭在官差的见证下把家里剩余的钱全都取出来,当众赔给房东房子钱和酒楼盘子钱,手上的钱已经不剩多少。 “我那些盘子只是小事,就不用你赔了。”酒楼掌柜的叹气摆手道。 “不行,还请掌柜的把钱收下,叔父在世时常教导我,为人在世,要有信义,还请掌柜的给我一个诚信做人的机会,要、要不然云亭叔父的在天之灵,会不安息的。”说到最后,池云亭忍不住哭泣道。 小小的孩子坚持不懈,这怎忍心让人拒绝,房东和酒楼掌柜的叹息着把钱收下。 剩下的钱池云亭也没留在身上,而是请求街坊邻里,用这些钱给他叔父周忠尽量办一个体面的葬礼。 街坊邻里劝他,留点钱在身上吧,要不然他以后一个孩子,过得该多难。 可是池云亭坚持,说这是他为人子侄为叔父唯一能做的事了。 一些心软的街坊邻里看着孑然一身,可怜乖巧的池云亭,有心想收养池云亭。 对于自己以后的规划,池云亭心里亦有想法。 这是一个盛世,不光体现在底层百姓的日子都过得不错,还有政府相应的帮扶政策,比如专门收养孤儿们的孤儿院,名字叫做慈幼局。 慈幼局里的环境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他们有幸生在“苏湖熟天下足”的江南,不缺最基本的温饱,也就是打听出这些,池云亭才下定决心彻底摆脱周忠的监视。 去慈幼局,也是摆脱原著炮灰身份的第一步。 池云亭可不想什么都不做,按部就班等十几年后王府找过来,去给男主做炮灰替身。 还有他那个没有丝毫人情的生父,他也有一笔账要跟对方好好算。 等到周忠葬礼开始,池云亭身为周忠唯一的亲人,头披着麻布,垂眸哀伤的跪着。 “云亭,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啊?要不要去叔婶家住。”看着越发可怜的池云亭,街坊邻里终于下定决心。 说是询问,街坊邻里们却没想过池云亭会真的做选择,因为池云亭才三岁大,这个年纪还什么都不懂。 池云亭抬眸,眼睛红通通的,他看着冲自己释.放善意的街坊邻里们,摇头道:“谢谢各位叔伯、婶子大娘的好意,我已经答应官差大人们,等办完我叔父的丧事,就跟他们一起去慈幼局。” 按照规定,成孤儿后,池云亭就收到来自官方慈幼局的邀请。 “慈幼局啊,也好,那里很多孩子,也有人照顾,我们这届的知县人还不错,听说时常会去慈幼局看看。” 只是,慈幼局距离他们这边并不近,以后大家可能没办法常见了。 等到周忠丧事结束,池云亭身上的钱也全部花光,就只穿着一身衣服,被县衙的官差们送去慈幼局。 而周忠的丧事,也让接头人收到消息。 除了周忠,接头的人并不知道池云亭的身份,对池云亭并不会在意,就看池云亭那个生父有没有下一步动作了。 可惜池云亭的生父并不是神,不久之后池云亭生父收到下面来报,说周忠已死,池云亭生父想了一会儿才想起周忠是谁,然后才后知后觉的想到在周忠手里的亲儿子。 他略一沉思,道:“周忠留下来的那个孩子叫什么名字?他的去向呢?” “回王爷,周忠的孩子随周忠的姓,成为孤儿后,按理来说会进朝廷官办的慈幼局,王爷可要给周忠的孩子加恩?”下面人看着池云亭生父脸色道。 就算是亲信,池云亭生父身边也很少有人知道池云亭的身份,按照正常推论,周忠的孩子可不就姓周。 “那个孩子,给他找户不错的人家吧……”听到慈幼局,池云亭生父眉头不禁一皱道。 能进慈幼局的孩子基本都没了父母,他这个生父还在,那个孩子进了那种地方像什么话,对他也太不吉利了。 只是不等他把话说完,外面就响起一道稚嫩响亮亲昵之声:“爹爹!” 池云亭生父脸上的表情瞬间柔和下来,摆手道:“快让世子进来。” “爹爹你在忙什么?孩儿是不是打扰到爹爹了?”王府小世子进来后看到自己父亲书房有人道。 那名下属想说什么,却被池云亭生父眼神示意,把小世子抱到膝上,看着这个让他付出良多的孩子,对属下道:“……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以后不要再提。” 至于那个孩子是什么命,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慈幼局是官府官办,抚养无力自主生存幼儿们的地方,会负责把里面的孩子培养到成.人,然后就能离开慈幼局。 与慈幼局一墙之隔的则是古代版的敬老院,名为福田院。 诸多上了年纪的老人们,还有半大的稚童们为邻,共同生活在一条街,可想池云亭今后的生活会有多热闹。 才三岁大的池云亭来了慈幼局以后,就像鱼儿入了大海一般,可以说以后就算有人想查他的身份,也没那么轻易。 刚过去的时候,池云亭还专门登了一下记,仗着年龄小,池云亭就童言无忌的问慈幼局的人这有什么用? 慈幼局的人说,“这将是你们以后的身份,父母信息明确的孩子,路会别的孩子更好走。” 那时候的池云亭尚对这句话感悟不深,他只拿着自己新鲜出炉的户籍,看着那上面一应俱全的父母、祖父母名讳,是不是该感叹自己这辈子的生父做事挺全套。 这样就算池云亭以后找上门去,人家也有正当理由不用认他。 不过他也不会去找他就是。 4、第四章 慈幼局里面的孩子会按照孩子们的年龄阶段划分,年龄太小还不会照顾自己的孩子,则会被大一点的孩子带着。 弄好户籍后,小小的池云亭就被慈幼局的管事领到一个十几岁大小的男孩跟前,道:“林明,这个孩子叫池云亭,以后就交由你照顾了。” 从小就在慈幼局长大的林明则对这种分配见怪不怪,很是爽快的应下,看到池云亭才两三岁大,面容白净,眉眼秀丽的就跟年画娃娃似的,心里不禁一叹,对这个今后命运从此大变的小弟弟充满怜惜。 等管事走后,林明俯身蹲在池云亭跟前,朝池云亭伸手道:“你叫云亭是吧,我先带你去各处转转,以后这就是你以后的家了。” “家?谢谢林明哥。”池云亭满脸天真无邪的感谢道。 “慈幼局主要分住宿区、用膳区,住宿区在后院,用膳区在前院,除此之外,还有学堂区,那里是咱们慈幼局的禁地,不可大声喧哗吵闹,小孩子平时轻易不要去。”林明牵着池云亭的小手给池云亭介绍道。 住宿和用膳区也就算了,住宿是大通铺,十几个同龄的孩子一个通铺,男女生分开,用膳区也跟后世差不多,先是固定餐口,然后就是长条桌椅,每个孩子一个托盘,用膳的时候排队去打饭,环境都不算太差。 这些都比池云亭来之前想的好很多,倒是学堂区,可就很出乎池云亭的意料了。 “我们慈幼局居然也有学堂吗?之前我所在的小巷子里,只有很少的孩子能去学堂。”池云亭惊讶道。 要知道他之前跟周忠提上学,也不全是试探,因为他真的很想认字读书,不说知识改变命运那么远的事,就说他上辈子做为一个文化人,实在忍受不了自己到古代变成文盲的事。 古代用.的都是繁体字,繁体字也就算了,简体字都是从繁体字变化而来,池云亭磕磕绊绊的也能学会,可是他一个没有学过的孩子怎么懂的那么多? 就算天生聪慧,也该有个过程才行,池云亭就欠缺那个过程,更不用说古今差异,的确很多东西都值得池云亭学习。 “是,咱们慈幼局的确有学堂,因为夫子们就是咱们隔壁福田院的长辈,以后等你大一点了,就也能去学了。”听到池云亭不关心吃住,而是先问学习,林明忍不住轻笑道。 没想到云亭年纪小小,却是一个好学的。 “那林明哥你能带我去学堂区看看吗?我真的很想去看看,话说我这辈子长这么大,还没见学堂长什么样子呢。”池云亭拉着林明的手轻轻摇晃撒娇道。 他说的的确是真话,因为别的学堂为了学生们耳边清净,自然不能把学堂设立在闹市,就是临街,也有院墙相隔。 “好吧,我带你去看看,不过你不能出声,小心大家生气。”林明道。 池云亭自然连连点头,随后就和林明走向竹林区域,竹林清幽,是消暑利器,也能吸收不少的噪音。 深入竹林以后,池云亭听到了朗朗读书声,再往前到了竹林尽头,视野豁然开朗。 只见这是一个身处竹林深处的露天学堂,只有少量的两三间房屋,屋前摆放着诸多桌子,桌前板凳上并肩坐着不少人,正摇头晃脑着。 他们有年纪小的,也有年纪大的,年纪最小大概在五岁,年纪最大不超过二十岁。 林明小声对池云亭道:“这些都是咱们慈幼局一心向学的人,跟我们可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可能就是学渣和学霸的差别吧,起码池云亭感觉年龄已经不小的林明,对这个学堂有些发怵。 突然,屋前正在闭目养神的老师察觉到什么,朝池云亭和林明这边看过来,冲池云亭和林明两个微微点了点头,就继续闭目听学子们诵读。 林明赶忙带池云亭撤出竹林,出了竹林后,林明终于毫不掩饰的松了一口气。 后面林明继续带池云亭去看别的,可是别的都没有竹林学堂让池云亭上心。 最后林明把池云亭送到编号为3-02宿舍前,3是池云亭目前的年龄,2是第二个大通铺房间,慈幼局的孩子基本没有固定的房间,每年都需要按年龄调换。 古代没有阿拉伯数字,数字是池云亭自己转换的。 “我在15-01号寝室,你以后要是有事找我,直接去15-01号大声喊我就行,十六岁之前,我都会在慈幼局。”林明跟池云亭道。 池云亭不禁抬眸,“那等林明哥你十六岁之后,会去哪里?” “会离开慈幼局想办法谋生,放心,我以后会常回来看你们的,毕竟这里可是我的家啊。”林明揉了揉池云亭的包包头道,然后让池云亭进去宿舍,认识一些同龄的朋友。 房间的通铺内有被褥,已经很陈旧,隐隐散发着霉味,衣服也是,都是大的换给小的,只有磨损量够多,实在不够穿,才会做新衣。 好在古代的衣服很宽松,池云亭身上这件让他穿个一两年完全没问题。 池云亭刚觉得自己不需要操心衣服这件事,一进宿舍就被人给盯上。 只见通铺上一个胖乎乎的三岁豆丁,拿自己肉乎乎的小指头指着池云亭理直气壮道:“喂,新来的,把你身上的衣服换给我!” 池云亭:“……”忍不住低头打量打量自己,又打量打量对方,怎么,他这是遇到霸凌了吗?对方才多大啊。 “不要,你太胖了,根本穿不下我的衣服。”池云亭陈述事实道,他身材虽然不干瘦,但也不胖,按照他身形做的衣服,自然不适合别人。 房间里其他的孩子诧异不已,没想到池云亭这个新来的居然敢拒绝他们虎子哥。 虎子也没想到池云亭会拒绝自己,更没想到池云亭居然会说自己胖! “你小子还挺会说话的吗,会夸人,不过你放心,我认识一个姐姐,可以拜托姐姐帮我把你的衣服改改,这都不是事。”虎子从通铺上下来,踢踏着草鞋走到池云亭的身边。 两人站在一起,一对比,对方居然比池云亭高出半个个头。 而虎子也有些诧异,因为池云亭并不像他想象中的矮,要知道他平时可比同龄人高出一个个头的,可见池云亭来慈幼局之前吃的不算差。 池云亭有些诧异,对方是听不懂拒绝吗?还是听懂了,依旧不懂装懂? 要是前者,只能算头脑简单,要是后者,那可不得了,对方才多大。 “那个,新来的,你还是把衣服给虎子哥吧,要不然虎子哥可能会揍你的,管事的知道了也不会管,不会帮你主持公道的。”一旁个头矮小的小男孩怯怯的提醒池云亭道。 陌生的环境、强势的舍霸、劝人忍气吞声的舍友,但凡换一个孩子,可能就顺从了,这么多的心思,周忠还说他心眼多呢,其他同龄孩子也不遑多让啊。 也许对方并不是故意弄成这样的,可是此情此景,真的很符合霸凌的条件,看来慈幼局生活远比他想象的热闹。 毕竟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更何况慈幼局这样另类的大家庭,摩擦肯定不会少。 如果说林明让池云亭看到了慈幼局温暖光明的一面,那么虎子就让池云亭看到了慈幼局阴暗冰冷的一面。 这才只是一个三岁的宿舍,那些年龄更大的宿舍呢? “我说不要,难道你没听到我的拒绝吗?这是我的衣服,我不想给你穿。”池云亭直接直视虎子的双眼道。 “你……”虎子生气,还从没有人这么坚决的拒绝他,更没有同龄孩子这么毫不畏惧的和他对视。 对上池云亭的眼神,不知为何,反倒是虎子先把视线移开。 “借过,让一下,我睡在哪里?”池云亭越过虎子看向大通铺道。 虽然宿舍不固定,床铺的位置很多时候也不固定,但是很多时候,人都会有自己的习惯,现在宿舍人没回来齐,池云亭也不知道哪里位置有人,哪里没人。 “你今晚就睡在我旁边!”虎子突然大声道。 池云亭震惊回眸,要不是看对方年龄小,他真想回一句“以后不要说这么让人误会的话”。 虎子已经重回大通铺,就在他刚才的位置,他胖脸一沉,拍了拍自己身旁,“你敢不敢?要是不敢,就把衣服给我。” “我当然敢,倒是你,干嘛执着我的衣服?”池云亭看虎子身上的衣服,不算太好,也绝对不差,甚至很符合对方宽松的体型。 “哼,我穿你衣服是看得起你,你给我衣服穿,以后我会罩着你,要是不给我衣服穿,以后你被别人欺负了,我绝对不会带寝室的人帮你出头!”虎子对池云亭放话道。 呦呵,虎子这么一说池云亭倒来兴趣了,“既然这样,我要是能罩着你们,是不是也能当寝室的老大?” 虎子小胖脸一沉,道:“我才是这个房间的老大!你居然想和我抢位置?” 他真是看错对方了,对方虽然瘦,胆子却绝对不小。 一时间,虎子有些后悔招惹池云亭。 “位置吗,能者居之,不信我们比比。”池云亭看着虎子笑道,虽然他对一个宿舍的老大位置并不感兴趣,但也不想自己有顶有个人压着。 “就凭你?你能干什么?我身体强壮,寝室的人受了欺负我能帮他们出头,而你呢,那么瘦小,不被别的寝室欺负就算不错了。”虎子挺了挺自身晃动的小肥膘十分自豪道。 “对啊,新来的,虽然虎子哥平时不怎么样,也经常欺负我们,可是外人要是欺负我们,虎子是敢跟他们打架,保护我们的。”同宿舍的人对池云亭非常不看好道。 他们看着池云亭的小身板,一看就不能打。 池云亭:“……” 5、第五章 “打架虽然是一种解决方式,却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 “这样吧,我问你们,你们为什么会被欺负?”池云亭问同宿舍的人道。 “因为我们太瘦太小了。”舍友们异口同声道。 “看吧,你们既然都明白自己是因为弱小才被欺负,那么解决这件事的最好办法,就是强大我们自身,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摆脱被欺负的命运。”池云亭道。 “可是我们不像虎子哥能吃那么多饭啊。”舍友们愁道。 虎子闻言冷哼一声,自豪道:“那是,吃的多可是我虎子的本事,你们要是能轻易做到,那还有我什么事啊。” 池云亭不由看了虎子一眼,这小家伙对自己的优点还真心里有数。 “吃饭的事急不来,不过另一种办法,你们绝对能办到,那就是——读书。”在众舍友期待的目光中,池云亭信心满满的说出答案道。 众所周知,学霸相对是很少被人霸凌的存在,既然吃饭不能勉强,那学文化总不是事吧。 而且池云亭从林明处得知,他们慈幼局的学堂可是免束脩的,确切来说,夫子们的束脩都由官府来出,这么好的机会,怎能白白错过呢。 只是等池云亭答案公布后,舍友们脸上的表情立马垮下来,“居然是读书,好难的,简直比多吃饭长高还难啊。” “切,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办法呢,什么读书认字,还不如我的拳头。”虎子不屑道。 “哦,居然看不起读书,那劳烦写出自己的.名字来,毕竟只有学会的东西才有资格不屑。”说着池云亭去外面给虎子找了一个小木棍。 虎子愣愣的接过小木棍,两眼不禁发直,半晌,虎子反应过来,直接把手中的小木棍一扔,对池云亭恶狠狠道:“凭什么要我写?你会写自己的.名字吗?” “我当然会写我的.名字。”说着池云亭就拿小木棍比划起来。 同宿舍的舍友们见状集体“哇——”起来。 虎子:“……你就算会写字又怎么样,反正我们又不认识字,谁知道你写的是对是错。” 池云亭不由笑道:“那咱们就去找会认字的人来评判怎么样?” 说着池云亭作势要走,虎子一惊,连忙拦住池云亭,道:“不用去劳烦大人了!我承认你会写字还不行吗。” “我也不要你的衣服了还不行吗!”虎子拉住池云亭,同样的年纪,池云亭力气还真不如对方。 这小胖墩,也不知道是怎么吃成这样的,完全不是虚胖。 好在池云亭也没想把事闹大,顺势驻足道:“既然这样那我有没有资格当老大?我会教大家读书认字,这样你们就会比那些欺负你们的人有文化了。” “哇——,那等我们会读书认字了?能不能去欺负别人?”想到即将拥有别人没有的,舍友们憧憬道。 小孩子并没有明确的是非善恶观,看到他们问的十分认真,池云亭心底微沉,笑道:“当然不能去欺负别人了,因为这是一种不好的行为。” “不能去欺负别人,那读书认字还有什么意思,我们还不如让虎子哥继续当老大,虎子哥会带我们欺负别人。”舍友们顿时兴致缺缺道。 池云亭不由“呵”一声,看向一旁的虎子,勾勾手指道:“你要是能让他们听话,我就让你当老.二。” “真的?等等,不对,我能当老大,为什么要给你当小弟!”虎子反应过来道。 “因为,我能让你吃香的喝辣的,再说到时候你要是跟着我没享福,再自己当老大也不迟不是。” “真的?你能让我吃很多好吃的?行,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要是没让我吃上好吃的,我可就不跟着你干了。”说完虎子一句话就让那些小弟乖乖听话,然后看向池云亭,伸手道:“好吃的呢?” “走,跟我去厨房。”很快就是饭点,池云亭招呼虎子。 虎子快速拿上托盘跟上,脸色沉道:“你要请我吃食堂的菜?” “当然不是,你没那么好打发。”池云亭看了看虎子身上的小肥膘道。 “对,我可没那么好打发!”虎子肯定的点头道。 “去去去,你们都去食堂等着,都一窝蜂的来厨房干什么。”见池云亭一行人一窝蜂的过来厨房,正在准备饭菜的厨房众人挥手撵人道。 池云亭咳嗽一声,让虎子跟舍友们退下,然后留自己一个人,问道:“婶子,咱们今天晚上吃什么啊?” “白菜炖粉条、南瓜饭、黄豆汤。”厨房的婶子随口道。 说实话,这样的伙.食已经不差,十分家常还有量大管饱。 可是再好吃的东西,也架不住天天吃,来的路上池云亭都听虎子说了,他们吃的饭菜翻来覆去就那几样。 就像池云亭小时候的厨娘,做的家常菜就几样,大都饮食清淡,除了盐,糖和油的饭菜都很少有。 而慈幼局就算有官府支撑,可那么多孩子,饭菜上也不可能多奢侈。 “婶子,我也会做菜,所以你们最后能不能给我留个火?”池云亭问厨房人道。 厨房众人看着半大点的池云亭迟疑,“行是行,可是你不能太浪费食材,要知道这些食材可是大家伙的,到时候我们会留一个人看火。” 池云亭自然连连保证。 被池云亭吊着胃口,虎子第一次吃饭有些食不下咽,等到一吃完,把托盘清洗干净,虎子立马就跟池云亭跑去了厨房。 此时厨房里的大家也都去旁边用饭,还留一个半大的少年负责看火,见池云亭过来,对方让开位置,却没离太远。 池云亭看着厨房里面的食材,大都非常常见以及对应时节。 “有了。”看到食材里还有剩下的一点油豆皮,池云亭打了一个响指,问旁边的少年,“大哥哥,辣椒和盐在哪里?” 少年抬眼,过去放调料的案板把池云亭需要的调料取来,叮嘱道:“不能太浪费。” 池云亭点头应下,然后让虎子去把油豆皮泡软洗净,再撕碎一点。 虎子不想干,可是想到池云亭说的美食,选择忍。 一会儿池云亭也弄热一点油,并把辣椒、盐弄进去炒,看到池云亭的架势,一旁负责看顾的少年有些惊讶。 再看池云亭的年纪,心里不禁有些怜惜,如果不是家庭贫困,这么大的孩子又怎么会“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三岁会做饭的孩子,虽然不多,却也不少…… 池云亭用.的油和辣椒还有油都不多,这时候的油大都是荤油,等虎子把泡好的油豆皮拿进来,只觉得一股呛辣的霸道香气直冲鼻尖,让他忍不住打喷嚏的同时,亦快速分泌着口水。 明明才吃过不久,虎子感觉又饿了。 池云亭接过油豆皮,攥干油豆皮的水分后,就把油豆皮放进油辣子里面翻遍,力图每一片的油豆皮都能均匀的裹上油辣子。 这陌生的做法让一旁的少爷也为之侧目,诧异道:“这是什么菜?” “这是辣条,和咸菜一样,都能用来下饭。”池云亭道,随后又翻炒了一会儿,确保油豆皮已经裹满油辣子并炒熟,就把这小小的一份辣条呈出锅。 虎子已经迫不及待的伸筷,被池云亭直接挡住,道:“这个要放凉才好吃,可惜材料不够多,这些辣条不算太好吃。” 因为池云亭这次只放了辣椒和盐,还有油,毕竟是第一次,和厨房还没建立足够的信任,不好放开手脚。 可是这对从没吃过辣条的虎子来说已经足够,他在旁边努力的吹了吹,让辣条快点冷却下来,等辣条放凉以后,就迫不及待的伸手去拿。 一口下去,虎子叫起来,“好香,好辣啊!”说着一边辣的用手扇风,一边又把辣条往嘴里送。 “我也尝尝。”一旁的少年也有些来兴趣道。 等少年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感受到油豆皮的香辣还有油豆皮本身自带的嚼劲,简直越嚼越香,麻辣劲道,越吃越想吃。 一份辣条做的本来就不多,很快就被池云亭三个分完,吃完后池云亭看着虎子道:“怎么样,你愿意认我当老大了吗?” “愿意,不过以后你要常给我做辣条!”被辣出鼻涕和眼泪的虎子看着没有辣条的盘子空叹道。 一旁同样辣嘴的少年闻言忍不住轻笑出声,“原来你们这么小就开始争房间的老大了。” “不过用做菜征服对手,倒是挺稀奇的。” 池云亭看向少年,“大哥哥,你们房间里也有老大吗?” 少年沉吟片刻,笑道:“也算有吧,只是不像小的时候那么直接,谁的拳头大谁就是老大。” “到了我们这年纪,比的基本都是自身学识。”过来人的少年道。 哦,年龄越大比试方式越文明,以及,越难。 虎子听懂了,嘟囔道:“以后还真是比文化啊,可是我没有文化怎么办?” “没有文化就努力学,你学的越多,以后能吃到的好吃的就越多。”池云亭道。 虎子眼睛一亮,抓住重点,道:“你还会做别的好吃的?” “当然,要知道我这个老大可不是白当的。”吃完辣条,池云亭就和虎子收拾好厨房回去道。 炉灶内的火熄灭,少爷也起身准备离开,离开之际,想到什么,少年回眸望向厨房,呢喃道:“辣条……从未听过,是哪里的小吃呢?” 回去后,虎子对池云亭的态度立马转变,当众承认池云亭是自己的老大。 “以后老大的话就是我的话,你们都得听。”虎子在宿舍宣布道。 此时宿舍的人已经全都回来,有不知道之前事的舍友们诧异道:“虎子哥这是吃错什么药了,居然会认一个小不点当老大?” 虽然池云亭个头并不比他们小,倒是也得看跟谁比,跟虎子比,池云亭个头的确不够看。 “听说云亭老大给虎子哥做了一顿菜,叫什么辣条,听虎子哥说,超级好吃。”有知道内情的舍友道,嘴里呲溜呲溜的发馋。 6、第六章 慈幼局吃的是大锅饭,很少有开小灶的机会。 就连现代的孩子们也抵抗不了辣条的威力,就更别说一向清淡,饮食没什么新意的古代了。 今天池云亭做的辣条太少,除了虎子其他人都没吃到,不代表他们不馋,光是听虎子的描述,就让他们馋的不行。 而宿舍的话题走向,也从突然换老大变成辣条有多好吃,虎子绘声绘色的给大家描述着辣条的味道,直让众人馋的流口水。 池云亭看时机差不多了,站出来道:“你们既然叫我一声老大,那我以后肯定也能让你们吃上辣条的,大家都不用急,慢慢来。” 有虎子这个先例,这次舍友们对池云亭多出一丝信任,“那老大,我们听你的,你以后一定要给我们吃辣条啊。” “放心,会的。”池云亭向他们承诺道。 一个通铺能睡二十个,一个房间两个通铺,就是四十个人,池云亭这个宿舍人就算没住满,也有三十多个孩子。 三十多张小.嘴,已经不是从厨房能弄材料就能解决的事了。 这样想着,池云亭度过来慈幼局的第一个晚上。 说实话,感官体验并不好,因为人声嘈杂,呼噜声、梦话声,还有时不时起夜的。 可是不知是不是已经离开周忠,暂时摆脱了原著炮灰的命运,盖着身上陈旧的被子,池云亭睡的很香甜。 第二天,等池云亭起来洗漱,就见一群人眼巴巴的瞅着自己,问道:“云亭老大,辣条呢?” 池云亭微汗,“等中午了,我去想办法,今天上午我们先学习。” “学习的任务量并不重,今天我们先来学一个简单的姓氏:丁,请姓丁的人向前一步走。”池云亭道。 一个姓丁的孩子嘻笑着出列。 随后池云亭用小木棍在地上写了一个“丁”字,一横,一竖钩,字就完成了。 其他人惊叹,“这就是‘丁’字吗?好简单啊。” 只是简单两个笔画,对他们来说并不难。 “你们先写,等学会了我过来检查,学会的人奖励辣条。”池云亭道,说完池云亭就退了出去,让他们慢慢学。 虎子见状眼睛一转,连忙跟上了池云亭。 池云亭有些无语,“你都学会了?” “学会了,不就是简单两下吗,云亭老大,你是不是要去给大家做辣条?”虎子眼睛亮道。 池云亭有些无奈,“是,但是我们这次人多,不能再依靠厨房,所以我准备去找人。” 毕竟厨房是大家的,他们老是一直开小灶不好。 而且池云亭也不想只依靠慈幼局,总不能真让慈幼局抚养长大吧,要是池云亭是真的小孩子也就算了,可是他不是啊。 池云亭要去找的人是林明,如果不出意外,年龄十五岁的林明已经开始寻求自己以后离开慈幼局的出路,就是不知道对方能不能看上辣条这个项目了。 只是让池云亭没想到的是,他去15岁寝室区域找林明,林明出来的同时,池云亭和虎子两个还见到了熟人,昨天在厨房帮他们看火的少年。 “好巧,昨天忘了问你们两个小家伙的.名字,我正准备去找你们呢,你们好,我叫方宁。”方宁主动向池云亭和虎子自我介绍道,准确来说是池云亭。 “方宁哥好,我叫云亭,他叫虎子。”池云亭落落大方道。 “怎么,你们认识?”林明看到双方打招呼轻笑道。 “昨天我们在厨房见过,云亭昨天做了一份回味无穷的食物,让我回味了一个晚上呢。”方宁轻笑道。 “哦,有这么好吃吗?”林明有些惊讶道,没想到池云亭年纪小小,已经会做饭了。 “真的很好吃,以前我从未见过,又香又辣,非常下饭。”方宁一脸认真回味,知道的是辣条,不知道还以为是什么美味大餐。 虎子也肯定的点头:“对,云亭老大做的辣条非常好吃,就是可惜分量太少了。” 池云亭忍不住想捂脸,实在承受不了这赞誉。 “对了云亭,关于那个叫辣条的东西,我正好有事想跟你谈,不知你方不方便?”方宁对池云亭道。 池云亭忍不住抬眸,道:“今天我也是因为这件事过来找林明哥的。” 林明轻笑,“这不是巧了,正好我们一起找地方去坐坐。” 说着几人来到凉亭,分别坐在石凳上,方宁也没看池云亭年纪小就忽悠池云亭,态度很郑重,“昨天云亭你说调料放的少,要不然辣条能更好吃,这话是不是真的?” 池云亭点头,“是真的,不知方宁哥你问这个是想?” “实不相瞒,我觉得辣条味道非常不错,要是拿出去卖,应该会有不少人喜欢。”方宁道, “什么?!”林明震惊,“你要去卖咸菜,不是,卖辣条,你不继续上学堂了吗?” “为什么?方宁你学问明明很好的……”林明皱眉道。 池云亭也看出点什么,莫不是方宁是个学霸? “林明,我们都大了,已经不再是无忧无虑的孩子了,我知道你对我的决定很可惜,可是我不这么觉得,因为我有了成家的心思,必须得为以后考虑才行。” “而且这件事我也并不是一时兴起,之前我就考虑过以后要做什么,毕竟我就算学问再好,也是没办法通过科举改变命运的。”方宁脸上没有一丝异色,却无端让人觉得苦涩。 “方宁哥为什么不能参加科举?”池云亭疑惑道。 “因为我是明确的贱籍出身,连科举的大门都进不了,所以我以后并不能以读书为谋生手段。”方宁跟池云亭道。 闻言池云亭心头不禁一跳,想到自己的户籍,他应该不是贱籍,能参加科举吧? 要是他跟方宁一样,就算再有学问也没办法参加科举,那未来又何谈报仇。 毕竟男主那边的危机,不是他这边说放下就能不存在的。 而直接通向“士”阶级的科举,对他来说就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手段。 “但就算这样,你也不能去卖辣条吧……你以后给人写写字画不行吗?”林明叹道,读书多了,除了科举,也有别的赚钱门路。 “那些文人的活计勉强只够一人温饱,我要是只有自己一个人,随便怎么过都行,可是不行,我必须得为未来打算,为我未来的妻儿撑起一片天才行。”方宁眉目温柔道,差点闪瞎池云亭三个的眼。 “所以方宁哥你看中了我的辣条。”池云亭道。 辣条不需要技术含量,虽然其中利润不大,却能一直保证细水长流。 方宁的打算,就是想从池云亭这里得到辣条的具体配方,然后等离开慈幼局了就以此谋生。 林明想到什么,看向池云亭,道:“莫非云亭你来找我,也是想让我卖辣条的?” “虽然我没吃过辣条,不过你们都认可,想必味道一定非常不错。” “是,只是现在看来计划需要变一变,要知道辣条的制作方式并不难,很容易就能上手模仿,方宁哥你打算卖辣条,又怎么保证一直会有人买呢?”池云亭问方宁道。 “这,实不相瞒,这件事我也是摸着石头过河,对未来也不是很有底,只是觉得辣条的成本不高,而我们这边近些年也风调雨顺,家家户户都有些闲钱,是以就像辣条这样的佐饭食物可能也有不少人买。”方宁实话实说道。 他也才十六岁,就算临近离开慈幼局,对外也没多少社会经验,只是凭借着对周围环境的判断,加上辣条的成本低廉,上手容易才起的心思。 不过就方宁看,辣条生意丰年做来卖完全不是问题,至于辣条会被人模仿这件事,方宁之前还真没想过,而且就算他想了,没有解决办法也白搭。 “要我说,咱们还不如一开始就把辣条生意做大,这样就算以后有人模仿,外人也有了先入为主,咱们辣条味道才是最正宗的印象。” “这样吧,不知咱们慈幼局还有多少人也在寻求以后的出路?林明哥和方宁哥把他们都叫过来,我这次多做点辣条,给大家都尝尝。”池云亭道。 方宁和林明惊讶,“辣条生意需要用到那么多人吗?” 尤其是林明,听池云亭和方宁两个说的,辣条在他心里已经和咸菜的位置相当,用得着动作这么大吗? 不过林明没有吃过辣条,对辣条的味道也很感兴趣,就道:“这样,我和方宁两个给厨房一点钱,让大家也尝尝辣条的味道,就算最后买卖不成,多少也能让大家解解馋。” 林明十五岁,方宁十六岁,两个身上多少已经有点积蓄,不像池云亭和虎子两个,兜比脸还干净。 池云亭闻言不由松口气,让他出主意行,垫钱他还真没有,感谢两位异父异母哥哥的信任。 就这样,林明和方宁出了一点钱,从厨房租用到了食材和一些调料,先前池云亭跟林明、方宁两个说的生意虎子听不懂,但是一听池云亭今天要做更多辣条,他就反应过来了。 等和厨房的人说好,林明和方宁两个就去找人过来,池云亭和虎子则留在厨房。 不同于昨天的小打小闹,只用一点碎油豆皮拿来解馋,今天池云亭用.的是整张油豆皮,一共用了三张,把整张油豆皮整齐的摞一起切块,然后再把油豆皮洗净弄熟。 比起昨天的辣椒和盐,今天的调料还多了胡椒粉和孜然、麻椒等,是以这些调料混合起来的味道比昨天更辣,更香。 林明和方宁带人过来的时候,池云亭已经朝好调料,把整齐的油豆皮下锅,翻炒出香味。 “这就是辣条吗?味道果然好辣。”还没尝众人就已经先闻到了呛辣刺鼻的味道。 虎子今天很有先见之明的打了米粥,准备一会儿用辣条来下饭。 等池云亭把一整盆的辣条端出来,通红油亮的辣条味道直刺.激的人胃口大开。 7、第七章 每片油豆皮呈一指方块大小,待到凉透,才是食用它的最佳时机。 被林明和方宁两个喊来的人基本都是十五六岁,数量有十几个,他们轮流用筷子夹了一片辣条,放到嘴里咀嚼。 “好麻、好辣、好香啊。”林明感受着辣条的味道,辣味刺.激他的唾液快速分泌,麻味则让他的口腔和嘴.唇微微发麻,加上油豆皮富有嚼劲的劲道口感,入腹后暖胃烧心,直让人吃了还想吃。 “这是软辣条,老少咸宜,还有一种辣条就是把油豆皮弄硬,给辣条带去爽脆的口感。”池云亭也尝了一片辣条,比起昨天只纯粹的香辣咸香口感比起来,今天辣条的口感层次更丰富,更加让人回味无穷。 就算是方宁昨天吃过辣条,今天也被更加好吃的辣条震了震,就更别说那些第一次吃辣条的人。 有的人喜辣,辣条当即成为心头好。 有的人不喜欢吃辣,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在唇边扇风也不放下让自己又爱又恨的辣条。 直到有人看到虎子一口辣条一口粥,不禁眼睛一亮,也跟着有样学样,米粥的味道中和了辣条的麻辣,吃的直让人停不下来。 终于,一碗粥用尽,一大盆通红油亮的辣椒也迅速见底。 “好吃,真好吃,难怪方宁你打算做辣条生意呢,我也心动起来了。”被辣条辣的满嘴通红的林明道。 “有辣条佐饭,我吃的比以前更多了,辣条居然还有开胃的功效!”有人高兴的发表意见道。 池云亭闻言微汗,连忙道:“辣条的确能增加人的食欲,但是一次可不能多吃,要不然如厕时感受一定深刻。” 众人了然,就跟辣椒吃多了效果一样的,但是少量吃绝对没问题。 “好了,大家也吃过辣条,知道辣条的滋味了,不知大家对辣条的生意怎么看?”方宁灌了一大口水,问大家道。 听方宁这么问,众人开始正色起来,道:“辣条这门生意要是做大,不管是油还是调料的消耗量,只怕不少啊。” “而且辣椒怎么定价?我们这么多人卖辣条,会不会互相抢了对方的生意?”这些都是问题,不是一拍脑袋就能决定的。 因为他们都临近离开慈幼局,也有在想自己以后的出路,可是也没想大家一窝蜂的都做一样的生意。 “方宁哥你们不是会学问吗,你们可以把原材料和调料等各种成本算一下,再弄一下定价和人工费,看卖出去多少份辣条更划算不就行了。”池云亭道。 “小不点的脑袋真灵光,难怪能弄出辣条等东西,还让方宁你起了做生意的心思,咱们就算一下呗,别忘了咱们慈幼局可有不少门路,很多原材料价格都比外面的低,我觉得,这个辣条生意就算赚不了大钱,也绝对赔不了。”有人道。 听他这么说,不少人脸上都有些意动。 池云亭扯了扯林明的衣服,小声问:“林明哥,咱们慈幼局能有什么门路啊?” 这里不全是一群孤儿吗?难道慈幼局还有别的背景? “咱们慈幼局的门路就是那些从慈幼局离开,已经混出头的那些人啊,毕竟咱们慈幼局是官办的,已经有不少年历史,荒年也就算了,现在连年丰收,那些离开慈幼局的人也有了余力回馈咱们慈幼局,很多人都会回慈幼局看看的。”林明轻笑道。 就跟走亲戚或者回娘家一样,多少不得带点儿东西,而且因为这个大家庭的缘故,彼此会天然亲近。 当然,因为慈幼局的出身,那些人的事业上限可能并不高,但对于凑齐辣条原材料这个产业链却是没问题的。 方宁等人算算辣条的成本,再加上慈幼局本身的人脉,道:“我们可以先尝试一下,要是这件事不行,停下来也不会太过亏损。” “行,试试就试试,反正现在也没想好别的出路。”当即就有人决定道。 也有一些人迟疑,毕竟一旦答应,就需要摊本,他们没有父母和亲人支援,手里的钱都是自己一点一滴积攒下来,哪怕再小的成本,也值得他们考虑再三。 “你们要是有顾虑,可以先缓缓,等我们把生意干起来再加入不迟,毕竟辣条生意最开始也不需要这么多人。”方宁对那些犹豫的人道,毕竟他从一开始就没指望大家都参与进来。 “倒是云亭,你可是必须参加的。”方宁对池云亭道。 毕竟辣条可是池云亭弄出来的,总不能因为辣条作法简单,就把池云亭一脚踢开,池云亭可不是别人,也是他们慈幼局的一份子。 “那我就不跟方宁哥客气了,关于辣条的事,我还有一些想法,其实这些碎辣条,并不是最好的吃法,辣条最爽的吃法,可不是用筷子夹着吃,而是用手撕着吃。”池云亭道。 辣条真正的魅力是在于刺.激食欲和下饭吗?不,在池云亭看来,辣条的魅力在于撕辣条吃,把一大片辣条撕扯开,一点点的品味,才是辣条真正魅力所在。 “撕、撕着吃,这吃法会不会太不斯文了?”方宁等人惊呆道。 他们还以为辣条就跟咸菜一样的吃法呢。 “这次我给大家做一次要对外卖的辣条样式,大家再尝尝看。”池云亭道。 说着池云亭看向林明和方宁,林明和方宁一愣,反应过来,去给厨房付钱。 谁知这次厨房众人手一挥,道:“这次不用给钱,油豆皮小家伙你也随便用,只是等辣条做出来了,也得让我们尝尝,要是好吃,以后咱们慈幼局也做这道菜!” 刚才池云亭用厨房做辣条,他们没在意,谁知道辣条做出来味道那么香,让他们也想尝尝。 再说也知道池云亭会做饭,而不是捣乱,厨房众人自然宽容许多。 这次池云亭没再把整张油豆皮切片,油和辣椒也多了些,做的时间也久了些。 因为整张油豆皮不像切块的油豆皮好熟和入味,当然最后成品出来,直让人猛咽口水。 油豆皮是从豆浆锅里挑起,所以完整的油豆皮是呈圆形的,整张油豆皮两面都裹满了麻辣的红油调料,之后又把油豆皮整张展开,就像一份份薄薄的大饼。 方宁和林明等人只觉得有些无从下手,看着池云亭道:“怎么吃?” 池云亭率先揭了一层轻薄的辣条,直接拿在手上,从边缘撕开一小块就塞进嘴里。 虎子不像旁人想那么多,当即就想有样学样像池云亭一起上手抓,池云亭直接用手背拍了一下虎子的肥爪子,道:“先去洗手,等吃完再洗一次。” “哦……”虎子一步三回头的去洗手,林明和方宁等人咳嗽一声,也乖乖洗手。 洗完手直接上手辣条,学着池云亭那样撕着吃,别说,跟夹着吃的感觉还真有些不一样。 “奇怪,明明都是一样的食材,为什么就是换了一种吃法,后者反而比前者更满足?”方宁有些疑惑道。 “因为用手撕着吃就像在吃零嘴,用筷子却像是在吃饭,感受当然不一样。”吃完一片辣条,池云亭就去洗手道。 “原来如此,辣条既是佐饭的菜,也是随手解馋的零嘴。”方宁明白了。 “这样一张油豆皮,你们要是从咱们慈幼局自己那里拿,十文钱能拿五十张,要比外面便宜一些。” “还有油和辣椒也是……”厨房众人也吃着辣条,指点方宁等人道。 就算同样都是慈幼局的,方宁等人绝对没有厨房众人和那些人接触的多,就像慈幼局厨房的很多饭菜,很多都是从自己人那里拿的。 那些人从慈幼局出去,给慈幼局的菜往往比外面卖的便宜不少,而慈幼局那么多孩子,饭菜消耗量很大,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稳定的进货来源,双方属于互利互惠。 “对了云亭,你之前说要让外人对咱们的辣条有先入为主的印象,咱们是不是得从一开始就把辣条的.名字定下来?”方宁看向池云亭道。 说完大家纷纷来了兴趣,想给他们的辣条起一个响亮的.名字。 “就叫上元辣条怎么样?咱们县叫上元县,说出去也有地方特色。” 众人起了不少名字,能带上辣条的还好,等到后面,辣条名字已经消失,转而代之的是更文艺的.名字。 到最后池云亭已经快认不出这还是辣条。 “名字要简单大方,必须得带上辣条两个字才行,有了,就叫慈幼局辣条怎么样?”池云亭道。 这个名字一出,众人声音静了静,全都看向池云亭,池云亭疑惑,歪头道:“怎么了?是不是这个名字不能用啊?” “不,倒不是不能用,只是……很新奇,毕竟众所周知咱们慈幼局是官方抚养无父无母孤儿的地方。”方宁等人苦涩垂眸道。 池云亭起的.名字,倒是让他们慈幼局跟吃食扯上了关系,这个名字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了,好到他们心里有些发涩。 虽然慈幼局辣条这个名字没有上元辣条这个名字好听,但是却受到大家的一致好评和认可。 就在大家即将把名字定下之际,池云亭扯了扯方宁的衣服,道:“既然咱们要打响慈幼局辣条的.名声,那是不是能让慈幼局给咱们拨点钱,支持支持咱们的辣条生意?” 毕竟这些人都是从慈幼局出去创业的,慈幼局这个大家长不得表示表示? “咳咳!云亭你还真敢想,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方宁看着池云亭很是震惊道。 其实慈幼局对于他们这些离开慈幼局的孩子,也是有一定支持的,比如他们刚离开,没有住处或者没有谋生的手段,慈幼局也会帮他们想办法租便宜的房子,或者帮他们找一些容易上手的活计让他们适应。 但是让慈幼局出钱支持他们创业,却绝对是头一次。 8、第八章 最后方宁和林明等人还是被池云亭说动,去找负责慈幼局的管事。 不仅是因为他们现在家底单薄需要支持,还因为池云亭的主意,让他们以慈幼局的.名字去做生意,等以后生意有成,再回馈慈幼局。 这是方宁、林明等人之前从没想过的路,因为以前的人就算出去了,也只是单打独斗,很少有一起的,就算他们有出息,想回馈慈幼局,也只是一时的。 可是这次不一样,他们的计划要是能成功,是能一直反哺慈幼局的。 其实方宁和林明等人也不是需要慈幼局出钱,而是他们被慈幼局抚养那么大,也想尽自己一点力去回报慈幼局。 当然方宁和林明脸皮没有池云亭那么厚和理直气壮,他们的说法是,以后慈幼局辣条的招牌要是打出来,会把利润分给慈幼局一部分。 慈幼局管事的听到他们这话惊呆了,“这是你们谁的主意?行了,你们这些小家伙能自己照顾好自己,我们就安心了。” “再说咱们慈幼局可是官办,哪用得着你们一群半大的孩子操心这个问题。”慈幼局管事拒绝道。 可是方宁、林明等人却没有退缩,而是眸光晦涩道:“我们当然知道咱们慈幼局是官办,每个月官府都给慈幼局拨粮拨钱,可是那些仅够咱们慈幼局的孩子吃饱饭,很多时候连一件新衣裳都置办不了……” 因为慈幼局里的孩子实在是太多了,给所有人都置办一件新衣服,那得花多少钱?所以除非是没办法了,才会做新衣服外,其余通通都是旧衣服。 方宁和林明等人都是从小时候过来,自然也知道小孩子的渴望。 可是慈幼局条件有限,他们有官府拨粮,那么多孩子能够吃饱已经算是不错,再多的追求又怎么可能实现。 没有,并不表示那些孩子不渴望。 “管事,到时候我们真要挣了钱,还请慈幼局把钱收下,就当是为底下那些弟弟妹妹,能让他们过得比我们好,就是我们最大的欣慰了,拜托了。”方宁和林明等人朝慈幼局管事躬身道。 慈幼局管事叹气,“话都让你们说了,我再拒绝岂不是辜负了你们的一番心意,不过咱们慈幼局到底归县衙管,你们得等我把这件事禀告县令大人,得到县令大人首肯,才能收你们的钱。” “还有,万事开头难,你们也别把这件事想的太容易,给,既然你们用了咱们慈幼局的.名号,那咱们慈幼局也总不能什么都不表示。”慈幼局管事当即给方宁、林明等人批了一小笔创业费。 就像慈幼局管事拒绝不了方宁等人的好意一样,现在方宁和林明等人也没办法拒绝慈幼局管事的好意。 等到出来,方宁等人不禁吐出一口浊气,道:“现在这情况比咱们想的好太多了。” 这件事慈幼局管事需要禀报县令大人,需要县令大人的首肯,可是辣条方宁等人已经能做起来了,县令大人要是不同意,到时候他们大不了把钱换成慈幼局孩子们需要的物资。 “云亭老大,虎子哥,你们终于回来了!”3-02宿舍前,一群小家伙对池云亭和虎子两个望眼欲穿道。 “老大,我已经会写‘丁’字了,辣条呢?”完成任务的小家伙朝池云亭伸爪道。 池云亭看了一眼他们全是土,脏兮兮的小手,“你们先去把手洗干净,只有洗干净才能吃辣条,要不然会拉肚子的。” 为了吃到辣条,小家伙们难得认真洗手,通过池云亭的检查后,池云亭把辣条拿出来,直接让一群小家伙撕着吃。 小家伙们“哇——”一声正要开吃,见到池云亭和虎子并没有动,他们脸上迟疑一下,把辣条往池云亭和虎子的方向不舍的递了递,道:“云亭老大,虎子哥,你们先吃,我们后吃。” 就像实力弱的向实力强的上供一样,池云亭心里着实不是滋味,笑道:“不用了,你们吃吧,我和你们虎子哥吃过了,不想再吃了。” “云亭老大……”虎子声音哀怨,不,他还想再吃的。 池云亭拦住他:“你今天已经吃了不少辣条,再吃会拉肚子的。” 为了防止其他小家伙拉肚子,这次池云亭带回来的辣条数量并不多,但是小家伙们洗干净手,亲自上手互相扯着吃,却吃的很欢乐。 就是等到辣条吃完,他们一个个嗦着手指头,满是意犹未尽,全都眼巴巴的瞅着池云亭。 池云亭对他们道:“你们再去把手洗干净,这次我要检查你们的作业,以后你们表现要是好了,还有更多好吃的等着你们,可不光是辣条了。” “丁”字并不难,就两笔,就是他们初学,不容易掌握要领,不是横写大写小,就是竖钩出了头。 池云亭看着他们写的字,蹲在中间给他们讲解丁字的写字要领,又手把手教那些太过离谱的孩子纠正他们的写字顺序和习惯。 就这样,用好吃的在前面吊着,小家伙们学习的积极性大增。 而方宁和林明等人也把辣条做出来,开始正式对外销售。 他们的辣条是在慈幼局做的,厨房专门借给了他们一个灶台,辣条做好以后,他们就担子外出叫卖。 “慈幼局辣条,又香又麻又辣的慈幼局辣条,两文钱一张,好吃不贵,先尝后买嘞——”林明挑着担子去街上叫卖道。 刚开始他还有些放不开,声音并不是很大,等到后面,已经越喊越熟练。 只是他的叫卖对于街上众人却是陌生的,不少人听到两文钱这个承受范围之内的价格驻足,问林明:“什么是辣条?还有慈幼局,是那个抚养孤儿们的慈幼局吗?” “对,就是那个慈幼局,我就是慈幼局的人,这是我们慈幼局做的辣条,麻辣劲道,您先尝尝!”说着林明不等对方拒绝,就用刀子给对方划了一点辣条送给对方品尝。 “这是油豆皮做的。”对方认出油豆皮,下意识放进嘴里一尝,“好辣,好麻,好有嚼劲,以前怎么没见过这种小吃?” “因为辣条我们慈幼局也才研制出来不久,这不才刚开张。”林明道。 “才刚开张,那行,给我来一张,就当给你来个开门红了。” “这慈幼局辣条味道不错,给我来两张。”免费尝过辣条味道的人道。 街上人不少,林明很快就开张,第一次做生意,林明难免有些手忙脚乱。 好在辣条很容易揭开,基本不需要包装,随拿随走,大家的两文钱林明不方便接直接就投篮子里。 第一次林明出去只带了五十张,除去让大家免费品尝的两张辣条外,剩下的辣条不到一个时辰就卖完。 等林明回去慈幼局,发现大家也都陆陆续续的回来,大家不禁互相对视一眼,“你也卖完了?” “可不是,大家都觉得咱们慈幼局辣条味道不错,不少回头客呢。”毕竟一张辣条撕着吃着,很快就能吃完,吃完还觉得不过瘾,可不又买了一份。 “看来咱们慈幼局的辣条明天能多做些了,希望年年风调雨顺,咱们以后的生意才能继续下去。”方宁等人由衷的祈祷道。 也就是丰年,大家都有了闲钱才会买一些零嘴,要是荒年,根本没人有心思吃辣条。 他们虽然不种地,做的生意却也需要看天吃饭。 第一天生意结束,池云亭也被方宁等人请过来,众人手提着篮子围在一起,等人到齐后,把篮子上的盖子全都一揭,把里面收到的铜板全都倒在一起。 顿时“哗啦啦”的铜币声响,汇聚到一起,堆积成了一座小山。 池云亭夹在林明和方宁两人的中间,林明神情很是激动,“这是多少钱啊?” 方宁还能稳得住,咳嗽一声道:“咱们今天做的辣条都是有数的,咱们的辣条价格又都是固定的,很容易就能算出来。” 虽如此,今天辣条全部卖光,还是让方宁等人心里一荡。 “抱歉云亭,本来打算今天是给你们留点辣条的。”第一天开张,他们已经做好辣条卖不完,自己吃的准备,可谁知道辣条生意不错,根本没有剩余。 “没事,还是挣钱要紧,还是先记一下账,把利润算出来吧。”池云亭又不是真正的三岁小孩,不会因为一点辣条嘴馋,比起辣条来,他更关心辣条的利润。 方宁等人开始数钱和记账,林明看池云亭看的认真,轻笑道:“云亭看的这么专心,会数数吗?” “会啊,刚才方宁哥不是数了吗。”池云亭道。 方宁原本正在把钱过二遍,听到池云亭这么说,有些惊讶,对池云亭招手道:“那云亭你过来看看,这些都是多少钱?” “十。”池云亭指着一堆铜板道,因为方宁等人把铜板十个铜板一份,又分成很多堆。 “对,一份是十个铜板,两份是二十个铜板,等十份又会变成一大份,也就是一百个铜板。”方宁教导池云亭道,当着池云亭的面,把十小份合拢成了一堆。 最后所有铜板被分为五大份以及几十剩余。 “今天一共做了三百张辣条,按理来说应该会收六百文才对,可是咱们让人免费品尝,钱数自然不足,而且最重要的是,诸位可知道咱们今天的本钱是多少文钱?”方宁问众人道。 众人摇头,道:“方宁你就别卖关子了,你才是那个管账的,快说结果吧。” “好,我既然管账那就会对得起大家的信任,今天咱们辣条原材料总共花费不到二百文。”方宁说着手搭上池云亭小小的肩头,手中力道微微用力道。 “什么?!方宁,这会不会弄错了?成本二百文不到,我们就卖了五百多文,天哪,辣条居然这么挣钱吗?”众人诧异吃惊道。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真做起来,辣条生意比他们想象中的更有利润。 9、第九章 “其实也没大家想的那么简单,云亭,你来说说,咱们除了油豆皮等原材料,还有什么成本没有算进去?”方宁对池云亭声音温和道。 池云亭环视一周,众人脸上大都茫然,道:“咱们还有人工成本没有算进去。” 谁知这话让众人更懵,道:“人工能有什么成本?咱们卖辣条又不是什么重活。” “你看你们,这么大个人,还没云亭一个孩子懂得多呢,要是咱们的辣条生意只是小打小闹,只是干两三天,那自然不用操心这个问题,可是咱们要是打算做长期生意,那总不能一直让大家伙白干吧。” “之前辣条没卖出去,我心里没底,也就没跟大家提这件事,现在既然辣条咱们卖的不错,那咱们以后也得有章程了,就比如咱们的工钱。”方宁道。 听到方宁这么说,众人脸色一正,这才想起,辣条生意今后要是步上正轨,他们也是能挣钱的,只是他们没想到能那么快,还以为要等一段时间呢。 想通后,大家眼睛不禁一亮,心里很是期待。 “除去咱们用掉的原材料钱,再余留一部分,最后再按人数分,当然因为分工的不同,大家的工钱也有些不一样。” “而且发了工钱以后,以后卖辣条对咱们来说就是一个正经营生,希望大家都好好干,别懈怠。”说着方宁把原材料钱一扣,把余留的一部分一口,等到各自手上,也就十几个铜板。 可是别忘了,他们今天一共才干多长时间,估计半天时间都没到,能当天结算,手里直接拿到钱,不禁让众人笑逐颜开。 就连池云亭也没例外,也领到了十来枚铜板,小小的手险些握不住。 方宁把大家的表现看在眼里,“因为咱们辣条生意才刚开张,咱们也不知道以后能挣多少,这样,就以一个月为期,一个月后,要是咱们的辣条生意还行,就按照利润给大家发固定工钱,一个月一领。” 这点大家都没异议,工钱能一个月一领,就意味着他们今后有了固定的收入来源,辣条生意也已经稳定。 今天算是大家辣条生意最后的放松时间,等到明天可就不能再像今天这样,采购原材料的渠道、厨房里专门做辣条的人、还有专门往外跑卖辣条的人,都会分工明确,然后从早到晚,不间断的做辣条。 虽然明天已经一定比今天累,可是大家全都精神奕奕,对明天充满信心。 “云亭。”等到众人散去,林明和方宁两个让池云亭留下,看着池云亭道:“云亭,我这里有两个出路,你看看想选哪个?” “一个是你明天也跟大家一起干活,然后领工钱,另一个就是我们送你去竹林学堂读书,然后把你该得的那份钱折合成笔墨纸砚给你。 现在池云亭才三岁,就算辣条是池云亭弄出来的,现在池云亭的小身板也干不了这个活, 池云亭本来都做好慢慢退出的打算,却没想到方宁为他想到了另一条路。 “我这么小,也能去竹林学堂读书吗?”池云亭诧异道。 方宁轻笑,“理论上咱们慈幼局的孩子都是能去竹林学堂读书的,只是像年纪太小的没有定性,根本坐不住凳子,而年纪大的,也不全都是读书的料,加上读书需要环境清幽,所以竹林学堂才会成为咱们慈幼局的禁地,就是怕不懂事的小孩子进去捣乱,打扰到他们的读书。” “不过云亭你一定没问题的,你这么聪明,又一心好学,想必去了竹林学堂一定能坐的住,要是坐不住也不要大声喧哗,悄悄退出来就行。”方宁看着池云亭期望道。 他是希望池云亭选择去读书的,做辣条生意虽然短时间就能赚到钱,但是它的上限也低,可是读书不同,要是池云亭真有读书的天分,上限是能很高的。 “云亭,你一定比林明哥有读书天赋,至于辣条,对你来说不用急,该属于你的位置谁也抢不走。”林明道。 虽然他学习不好,但是却希望池云亭能学习好,就怕池云亭会因为铜板这种短暂的利益而看不到更好的选择。 就在方宁和林明以为池云亭还小,准备把这个道理掰碎了揉给池云亭听时,池云亭已经做好选择:“方宁哥,林明哥,我想去读书。” 方宁一愣,和林明笑了:“好,我那里还有一些笔墨纸砚没用完,明天就给你带学堂区去。” 笔墨纸也就算了,石头做成的砚台分量对池云亭来说可不轻,等第二天,池云亭起床洗漱完毕,方宁和林明两个带着笔墨纸砚过来。 他们三个稍微到的早点,方宁和林明两个带池云亭去竹林学堂,学生们大都还没来,倒是年纪已经不轻的夫子,已经到来,好似在备课。 方宁和林明让池云亭在原地等着,他们两个上前去跟夫子说话,期间还时不时看向池云亭的方向。 不知方宁和林明两个跟夫子说了什么,没一会儿两人招手让池云亭过去,向夫子介绍道:“夫子,这就是池云亭,别看云亭年纪还小,却很乖巧听话,还一心向学,刚来咱们慈幼局第一天,就对咱们竹林学堂很神往。” 须发已经皆白的夫子脸上神情并不严肃,反而乐呵呵的,看着池云亭笑道:“辣条原来就是你这孩子做出来的啊,别说,有了辣条,我们福田院的老家伙们吃的饭比以往多了不少。” 池云亭受宠若惊,“先生谬赞了,辣条辛辣,对老人来说,并不宜过多食用。” 自从池云亭把辣条弄出来,方宁和林明把辣条做成了生意,拿出慈幼局去卖,而慈幼局内部,还有隔壁相邻的福田院,则把辣条当成一道菜,时不时就给慈幼局和福田院的孩子和老人们来上一点。 不过不管是老人还是孩子,肠胃都不如年轻人,不宜吃太多辣条。 夫子看着年纪虽然不大,说话却条理清晰的池云亭,不禁点了点头,“我姓白,以后你叫我白夫子就行,以前可在家里学过一些?” “被家里人手把手教导过一些简单的字,并没有看课本学习过。”池云亭道。 周忠是认识字的,可是原著里,被他养了十几年的炮灰男配,却是一个只认识自己名字的文盲,可见周忠有多‘用心’。 “正好最近我要再讲解《千字文》,你今后每天上午过来竹林学堂一会儿即可。”白夫子对池云亭道。 池云亭这才知道竹林学堂上课不是全天制,也因为学生的年龄和各自进度不同,一天被分成几个时间段。 就像池云亭要上的那节,就是幼儿启蒙阶段,是上午之前的最后一节课,并不需要起个大早,至于下午,则是阅读时间段,这个时候想来就来,可以大声阅读、练字还有向老师请教。 好家伙,听完以后池云亭只觉得这个学堂学习真是宽松的不得了。 不是说古代读书人很苦吗?池云亭都做好十年寒窗苦读的准备了。 心里疑惑,池云亭也就仗着自己年纪小直接问了。 “白夫子,我听我叔父生前说,当文人好辛苦的,需要每天天不亮就得起,然后睡的比狗还晚,我怎么不用啊?”池云亭仗着小歪头卖萌问道。 方宁和林明两个还没走,听到池云亭的话,两人先是一愣,而后“噗嗤”笑出声,道:“云亭,那是需要考科举的学子才需要的,至于我们学堂,只以读书认字为主。” 也就是说,竹林学堂的学生们,并不以科举为奋斗目标,难怪学习不紧张。 “小家伙是想参加科举吗?你要是想参加科举,可就得好好学习了,你要是学习的好,到时候白夫子就让隔壁的秀才公们教你。”白夫子闻言轻笑道,并没有因为池云亭年纪小就出言打击。 不过对方也有前提条件,那就是得池云亭学习好才行,要不然可得不到秀才公的教导。 虽然池云亭心里很疑惑,为什么隔壁福田院会有秀才公,就算他对古代科举不了解,也知道秀才已经具有一定社会地位,而那样的存在,难道还能缺子女和人照顾?成为孤寡老人吗? “云亭好好学,到时候科举考中状元让咱们慈幼局的兄弟姐妹也沾沾光。”林明和方宁两个对池云亭道。 和白夫子一样,他们此时的话是对池云亭未来的期许,其实心里并没有报太大希望。 可是池云亭却是准备好好学,以后真的走科举之路。 方宁和林明不知道池云亭的决心,白夫子收下池云亭后,他们两个就离开,去忙活辣条的事。 池云亭被白夫子安排到第一排的桌子上,桌上方宁和林明两个临走前已经帮池云亭把课本摆上,装笔墨纸砚的是一个小布包包,池云亭年纪小,到时候要是嫌东西沉,离开时可以把包放到木屋里,每天走时夫子会锁门,东西不会丢。 很快露天竹林学堂上早课的学生陆陆续续到来,大家都是随便找位置坐,桌椅要是不够就去屋里搬,他们见到池云亭在,都有些惊讶,因为池云亭实在是太小了,跟他们一比就显得特别打眼。 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孩子过来池云亭身边,坐到池云亭那根长条板凳上,成了池云亭的同桌。 池云亭的新同桌看着池云亭惊讶问道:“小弟弟,你今年多大了?怎么也来上课了。” “我今年已经三岁,想读书就过来了。”池云亭道,只是比起周围比自己都大的孩子,说话就显得很奶。 “才三岁,这么小啊,等会你要是坐不住,可不能哭鼻子哦。”池云亭同桌笑道。 池云亭鼻头微皱,“才不会呢。” 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半大点的外表让人很不放心,只能拿出实际行动来证明。 10、第十章 早上的课并不是池云亭要学习的内容,而是比启蒙的《千字文》更深奥一点的内容。 池云亭的同桌还以为池云亭这么大点,会因为听不懂课很快坐不住,却不想池云亭定性真的很好,哪怕听不懂课也没有发出声音,更没有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分散注意力,而是似模似样的翻开课本,好似真的认识书里的内容。 池云亭的同桌有些惊讶,时不时就因为看池云亭走神,直到白夫子手持书卷,从他身侧路过,轻轻敲了敲他的头,这才把注意力集中到课本上。 有了池云亭同桌那一下,学堂其他也时不时打量池云亭的目光终于消散,开始正襟危坐,摇头晃脑的读书认字。 而池云亭,手中的课本和他们的都不一样,是启蒙用.的《千字文》,书本已经不新,书页却很整齐,看得出来书的主人平时很爱惜,上面还有方宁用笔写下的注释和自己对内容的理解。 池云亭自然也是一个惜书之人,不会辜负方宁的一番好意,暂时不是他的课,他就看着《千字文》用手在桌子上比划着练字,其中有的字他认识,有的繁体字不认识,但是不管认不认识,以后学会了,都是要亲自写的。 白夫子把池云亭的动作看在眼里,不禁抚了抚花白的胡须,终于,等到上《千字文》的课,其他学生离开,新的学生过来,白夫子问池云亭,“会念这些字吗?” 池云亭诚实摇头,《千字文》他就熟悉一句话,也是第一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至于后面的,就算认识,也不如第一句来的朗朗上口。 “大家翻开《千字文》的第一页,看第一行字,一共八个,读作: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大家跟着我一起念。”白夫子道。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学生们跟着大声念出声道。 等学生们念完,白夫子在众人桌前踱步道:“第一个‘天’字,就是我们头顶上的那片天,第二个‘地’字,就是我们脚下踩着的这片大地,这就是天地,我们所处的天地。” “‘玄’则是青黑色,‘黄’是土黄色,这句话按照顺序来说,应该是天玄地黄,指我们头顶上的天是青黑色的,脚下的大地是土黄色的。” “‘宇’:上下四方为宇;‘宙’:古往今来作宙……” 白夫子悠悠然,把《千字文》里的内容一个字一个字掰碎讲给学生们听。 知道了书里每个字的意思,再看字就好认和好记许多。 第一节课《千字文》学的内容并不是很多,下课后,白夫子给众人布置课后作业,说明天会随机抽查,直让不少学生心神紧绷,直到下课,嘴里都还念叨着《千字文》的内容,生怕明天忘记。 池云亭收拾好东西,想了一下,他拎着笔墨和砚台去找方宁,方宁正好在慈幼局,看到池云亭过来,笑道:“云亭,第一天上学堂感觉如何?” “方宁哥,笔墨和砚台还你,我暂时还用不上,纸我就先用了。”池云亭把小布包还给方宁道。 方宁失笑,“没有笔墨砚台,只有纸,到时候你怎么写字啊?” “方宁哥,我想先用炭笔写字,而且夫子说我现在小,等再大一点,腕骨有点力了再用毛笔学写字。”池云亭都想好道。 “炭笔?你是说用厨房里的炭木棍当笔,真是不知道你这小脑袋瓜是怎么想到的。”方宁叹笑道。 炭笔的确能写字,厨房里也时不时就有人拿炭笔在墙上写写画画,可是距离炭笔在纸上写字,却是有一定距离的。 等池云亭跟着方宁去厨房,这才发现能用来写字的炭笔,基本都手指头粗,至于比手指头细的炭木棍,很容易就能碎掉。 池云亭看着自己一只小手抓不住的炭木棍,突然有些傻眼。 这尺寸,就是他能抓住,也很难写字啊。 “好了,方宁你别逗云亭了,去帮云亭做几根竹笔吧。”看到这一幕,林明摇头笑道。 “竹笔?!”池云亭眼睛不由一亮。 “对,竹笔,细竹笔不像炭笔这么易折,又中通可以倒墨,上手很简单。”方宁笑道。 刚巧他们慈幼局就有竹林,方宁就带池云亭去竹林找适合池云亭小手的细竹子,考虑到倒墨问题,池云亭又在竹子上提了一点建议。 因为竹笔要是不改动,需要频繁多次倒墨、蘸墨,池云亭的意思是,能不能给竹笔做一个小墨盒,一次研墨就能储存足够的墨水,再弄一个小机关,可自由控制墨的大小流动。 方宁听后不禁“嘶”一声,上下打量着池云亭,道:“我当初上学堂的时候怎么就没这么想过呢?” 现在池云亭才多大,就能出那么多点子。 池云亭很是汗颜,不是他聪明,而是他见的多。 “不过这样一来,竹笔制成可能得等两三天,这样,我去拜托擅长这当面的人给你做,你先用这两根竹笔对付两天。”方宁随手用砍柴的砍刀一削,就把竹子一头削尖,递给池云亭道。 “谢谢方宁哥,方宁哥你真是帮我太多了。”池云亭接过竹笔感激道。 “说什么傻话呢,哥哥帮弟弟不是应该的吗,而且你不也没少帮我们的忙,要是没有你做的辣条,现在我和你林明哥他们可能都还迷茫着呢。”方宁拿竹条在池云亭头顶轻轻一敲道,让池云亭别那么见外。 这样一来,墨和砚台池云亭就又拿了回去,笔墨纸砚,也就只把毛笔换成了竹笔。 等到池云亭斜挎着小布包回去寝室,虎子等人立马围了上来,看着池云亭惊叹道:“老大,听说你去学堂读书了?” “难道云亭老大你看书就不会觉得头昏脑涨,头昏眼花吗?”其他舍友道。 他们比池云亭更早来慈幼局,也比池云亭更早体验过学堂的滋味,其中大部分孩子都没什么定性,对读书没什么积极性,再加上慈幼局教育环境宽松,他们体验过几次,就没怎么去了。 当然这也跟他们年龄小有关,池云亭听方宁说,等到他们五岁,不管想学不想学,都得去学堂学习那些基础的字,起码不能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识。 “不会,学习很有意思的,比如今天我就学了一点《千字文》,白夫子讲课讲的很有趣,正好,咱们今天来新学一个字。”池云亭对宿舍的小伙伴们笑道。 自然不能要求宿舍孩子跟他有一样的接收力,可是每天学一个字是最基本的,先从笔画简单的开始,让他们知道一个字的意思,再用小木棍在地上或者沙子上学学习。 偶尔池云亭还会抽查,表现好的会有小奖励,就像辣条,别的孩子都不如池云亭有渠道来源,厨房不做辣条的时候,他们就吃不到,可是这对池云亭来说却不是问题。 所以,就算是为了辣条,池云亭宿舍里的孩子们也开始习惯每天认一个字,正好池云亭现在也上了学堂,不愁没教他们的东西。 等教完舍友们,池云亭则回想起今天在学堂学到的课程,准备把老师讲的内容都记下来,毕竟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这也是池云亭迫切想要炭笔的原因,他打算以后上课也做课堂笔记。 “老大,你是不是要研墨啊?我来给你研墨吧!”虎子看到池云亭拿出笔墨纸砚,激动道。 “你会磨墨?”池云亭看向虎子道。 “不会,不过我虽然没吃过猪肉,但总见过猪跑,我见过别人磨墨,用这个黑黑的东西,加上一点水转圈磨,水就变成墨汁了。”虎子说的头头是道道。 池云亭不禁若有所思,看着虎头虎脑的虎子,别看虎子外表憨,虎子的学习能力却是宿舍前几的存在,想到此,池云亭对虎子道:“虎子,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学堂上学?这样你就能给自己磨墨了。” 谁知池云亭这话一出,虎子一丢墨条就跑,“不用了云亭老大,我还想再玩两年呢!” 学习能力不代表愿意学习,尤其是半大点还没定性的时候。 池云亭摇摇头,开始自己磨墨条,刚开始砚台里的水不能加多,而是一滴一滴的加,要不然水加多了会稀释墨的浓度。 对于磨墨池云亭也没什么经验,等觉得差不多了,就开始把纸铺平整,用竹笔蘸墨,在纸上把白夫子今天对《千字文》内容的讲解全都写下来。 才三岁大,就算池云亭想,也没办法控笔自如,好在内容是写给自己看的,池云亭能看懂自己写的就行。 而竹笔笔头尖细,写出来的字可以很小很小,池云亭控制着笔的力道,尽量把每个字都写的小而规整,毕竟方宁的纸张全都给他了,用完了就得去买。 现在池云亭身上没多少钱,暂时负担不起笔墨费,方宁要是帮他出这笔钱,池云亭怎么好意思。 很快池云亭就按照白夫子今天课上的教导把内容写下来,然后收起笔墨纸砚,开始拿出《千字文》背诵。 背诵的时候,池云亭脑海中关于古代繁体字的印象也渐渐清晰,光是清晰还不行,他还必须得学会写,要知道繁体字可比简体字繁琐的多,万一以后他要是不小心写成简体字,在别人眼里,就是学习不专心,写字缺胳膊少腿的。 “云亭老大……”虎子不知去哪儿玩了,等回来天色已经快黑了,见池云亭依旧抱着书,虎子很惊讶。 突然,虎子把背在后面的手伸出来,手上是一方素色手帕,手帕里包裹着一枚精致的小点心,虎子忍着肉痛把点心往池云亭的方向送了送,道:“云亭老大,你学习辛苦,这块糕点你吃吧。” 池云亭惊讶,“点心和手帕你都是从哪来的?” 慈幼局虽然吃的不用操心,但是像这么精致的小点心却是没有的。 “是女生那边我一个姐姐给的,点心是县令夫人给姐姐们,我那个姐姐又给我的……”虎子道。 11、第十一章 “你姐姐?是你亲姐姐吗?”池云亭问虎子。 之前他刚来,虎子想抢他衣服,就说自己有相熟的姐姐做衣服,却不想还真不是假话。 虎子摇头,“不是,虎妞姐姐不是我亲姐姐,是因为我们两个名字很像,虎妞姐姐才把我当成她亲弟弟一样看待的。” “云亭老大,你赶快吃了这块点心吧,这是虎妞姐姐给我的点心,以前我从来没给别人过。”说着虎子看着点心直小声的咽口水。 点心的确很精致,可是这是虎子姐姐给虎子的,池云亭怎么能要。 “我不喜欢吃点心,你还是自己吃吧,倒是你,一向嘴馋,怎么突然想起给我点心了?”池云亭好奇道。 听到池云亭不喜欢吃点心,虎子不禁松口气,这才没有心理负担的把点心吃了,表情很是回味。 “因为觉得云亭老大你很厉害,读那么长时间书一定很辛苦。”所以虎子才会对池云亭割爱自己喜欢的点心。 听到虎子真诚的关心,池云亭不禁揉了揉虎子的小脑袋,道:“没事,我并不辛苦,相反,读书反而让我感到快乐,打个比方,就像你吃到自己喜欢的食物时很高兴,我读书时候也是这样的。” “哇,云亭老大你真是太厉害了,居然会喜欢读书。”不喜欢读书的虎子看着池云亭分外崇拜道。 池云亭失笑,道:“我希望读书能改变我的命运。” 所以,他读的不止是书,还有希望。 第二天,白夫子在学堂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池云亭的身上,让池云亭背诵一下昨天做到的内容。 昨天的内容池云亭昨天不仅牢记于心,早上也没忘复习,“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池云亭背的语气流畅,兼之咬字清晰,白夫子不仅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你昨天是真的用功了。” 等到白夫子抽查完,继续昨天的内容讲课,池云亭开始磨墨拿出纸笔来做课堂笔记。 这倒让白夫子有些惊讶,别的孩子已经过了五岁,会写字也就算了,可池云亭才多大。 不说池云亭的年纪,就说池云亭才刚学没多久,他认识那么多字吗? 《千字文》对池云亭来说不乏生僻字和繁体字,能写的池云亭就写,不能写的池云亭就用拼音代替。 白夫子不认识拼音,只觉得池云亭写的内容断断续续,不过从那少许的字里,也能看出池云亭是在做笔记,有一颗好学之心,如此白夫子就没管。 等到下午,池云亭从食堂吃完饭,并没有回寝室,而是又去了竹林学堂,下午有自习课,学生遇到不会的可以向夫子讨教。 谁知下午换了一个夫子,池云亭不禁一愣,对方看到池云亭却认出来,“你就是云亭吧,白夫子跟我说过你,只是没想到你下午也会来学堂。” “我有一些不会的字,想来请教夫子。”池云亭道。 池云亭是为那些生僻字的注音和意思而来,昨天不会用毛笔也就算了,今天池云亭有了竹笔,准备加快学习进度。 “我听白夫子说了,你昨天才学的《千字文》,有哪些地方不懂的?称呼我为陈夫子就行。”陈夫子道。 刚开始陈夫子还以为池云亭是想问《千字文》前面的内容,却不想池云亭问的是后面的内容。 陈夫子沉默一瞬,看着池云亭道:“我记得白夫子好像还没给你讲到后面吧。” “是,只是学生前面的已经掌握,所以才想往后学。”池云亭对陈夫子恭敬道。 “哦,既然这样,那我考考你,‘日月盈昃’中的盈和昃分别是什么意思?”陈夫子道。 “‘盈’指月光圆满,‘昃’指太阳西斜。”池云亭道。 日月盈昃,说的是太阳升落,月亮圆缺。 “‘云腾致雨’,后面是什么?”陈夫子又问。 “‘露结为霜’。”池云亭道。 就这样,一问一答,不光是《千字文》本身,还有每个字的意思,以及注释,陈夫子都考到。 终于,陈夫子停下,看着池云亭满意道:“看来你前面那些的确掌握了,可以往下学了。” 如此不再拒绝把池云亭往下面教。 只是等到放学堂,陈夫子回到隔壁福田院,去找白夫子,问白夫子:“池云亭这个学生你怎么看?” “你下午的课,难道见到那个小家伙了?那孩子年纪虽然不大,但能坐得住,有一颗向学的心,是颗读书的好苗子。”白夫子喝着茶抚须道。 “何止啊,那个孩子不止向学,还很聪慧,《千字文》的内容他掌握的很快,最关键的是居然还能理解,今天下午我已经往下教他学了。”陈夫子道。 白夫子抚须的动作顿住,有些惊讶,“你教他《千字文》到哪了?”好让他心里有个数。 “《千字文》已经过半了。”陈夫子道。 “噗!”白夫子嘴里的茶差点喷陈夫子脸上。 要知道千字文可是有一千个字,就算里面有一个重复的,那也有九百九十九个字,《千字文》过半,那就是五百字。 一天之内,怎么可能? “真的假的?不是你故意蒙我的?”白夫子十分怀疑道。 “我蒙你这个干什么,也不知道那个孩子是怎么做到的,刚开始很多字都还磕磕巴巴的,越往后就越读越顺,不过他现在也只知表面读音,不知道那些字的更深意思。”陈夫子道。 “就算这样,也足够让人惊讶了。”说完白夫子沉默。 好一会儿,白夫子沉思起身,“莫非云亭这孩子真的是一个小神童?你说,这件事我们要不要禀告给知县大人?” 要知道慈幼局是官办,换句话说,慈幼局出身的孩子要是出彩,也能算当地官员的政绩。 “这……咱们先别贸然上报,还是再看那个孩子一段时间,别让知县大人空欢喜的好。”陈夫子稳妥为上道。 当然不上报县令,白夫子和陈夫子两个却对池云亭越加留意,一留意才发现,池云亭不仅聪慧好学,小小年纪,他还有一颗恒心。 同龄的大多数孩子就连对玩都没个定性的时候,池云亭却能在他们中间一直稳住自己,无论周围人怎么转悠玩闹,池云亭都能坐得住,没有加入进去,而是一心捧着书读和背。 不仅如此,他还每天拉着同寝室的孩子一起学习,每天学一个字,还会学夫子一样抽查和给奖励,简直比他们这些夫子都够格。 “此子,非池中物吧。”陈夫子看着哪怕不了课也在不停学习的池云亭感慨道。 好学和聪慧其实不算什么,最重要的还是坚持,而池云亭无疑拥有一颗坚持的恒心,而他现在才多大啊。 “你说咱们当初要是在这年纪能有云亭这孩子的好学和恒心,何至于那么多年都没考上秀才公,至今还是童生啊。”陈夫子不禁感慨道。 白夫子前面还有点感触,听到最后不禁给陈夫子一个白眼,“可别给自己考不上秀才公找借口了,这么大年纪了,也不嫌臊得慌。” “唉,这不是看云亭的坚持,想到云亭的之后,再想到咱们自己吗,你说,云亭要是也像咱们一样,从年纪轻轻考到白发苍苍怎么办?”陈夫子惆怅叹道。 “呸呸呸,乌鸦嘴,云亭这个孩子还小,你可别咒这孩子。”说着白夫子看着依旧沉浸在书里的池云亭,再想想他们两个,不禁激灵灵的打个寒颤。 “不会的,云亭这孩子,一定能比我们走的远……”白夫子由衷道。 “两位夫子,你们怎么过来了。”池云亭偶尔抬眸间,看到两位夫子的身影,不禁惊喜道。 要知道除了竹林学堂,慈幼局别的地方可是很难看到福田院的老人的,更别说这还是池云亭的两位老师。 现在是下学时间,池云亭连忙迎了上去。 “我们听说你在教同寝室的人认字,就过来你这边转转。”陈夫子笑道。 见池云亭手里还拿着书,两位夫子随口问道:“你现在学到哪儿了?” “回两位夫子,云亭正在默写《千字文》的注释。”池云亭道。 “拿来我们看看。”两位夫子检查池云亭的功课道。 闻言池云亭心里迟疑一瞬,还是去把写好的纸张拿过来。 “这是……什么?”白夫子和陈夫子看到池云亭写的内容后,很是疑惑道。 不仅《千字文》的内容上面多出了一点东西,就连《千字文》内容中间,也多出蝌蚪一样的符号。 “……回两位夫子,那是拼音和标点符号,是弟子用来记读音,以及做断句用.的。” 没办法,面对还是有些陌生的繁体字,池云亭只能借助拼音来记忆那些字的读音,还有标点符号,对池云亭来说也是下意识行为。 当然熟悉是对池云亭来说,对两位夫子就很陌生了。 两位夫子皱眉,刚开始还以为池云亭是瞎写,可是等看下去,他们渐渐发现规律,不禁惊叹:“这是谁教给你的办法?” 池云亭垂眸,道:“是我那位已经离世的叔父。” 反正周忠已死,死无对证了。 而池云亭户籍上的那些亲人,也一个都不在世,知道周忠真实身份的人又远在千里之外,所以完全没人会戳穿池云亭的谎言。 “云亭,你那位叔父,这些东西要是他创作的,那他可是有大才啊!”白夫子叹道。 “这事我好像听叔父提过,这是他从别的地方学来的,所以这些东西,咱们这边才很少见到。”池云亭让周忠背锅就算了,怎么肯给他身后荣誉。 “原来如此,云亭你对这些东西熟悉吗?要是熟悉,能不能帮我们把那些东西写下来,我和你白夫子拿去有用。”陈夫子道。 “好,其实这些东西蕴含着一套规律在内。”池云亭也没问两位夫子拿这做什么,很快就把拼音字母和标点符号写给两位夫子。 “原来如此,每个符号都有不同的读音,搭配到一起就能组成我们日常说的话,这简直太精妙了!”白夫子和陈夫子两位夫子震惊道。 12、第十二章 “怎么,两位夫子,拼音和标点符号难道很重要吗?”池云亭故作懵懂道。 见池云亭还小,两位夫子就没多跟他解释,只道:“标点符号规范了每个标点的意义,这样有利于统一文章和更好的断句。” “拼音就更不用说了,极大降低了人们识字的难度,普及开来,说是一句功在千秋也不为过。”白夫子道。 换句话说,拼音字母要是普及不来,也就那样。 跟池云亭说完白夫子和陈夫子两个就匆匆离去,池云亭疑惑,难道他们是急着回去编写新的教案? 白夫子和陈夫子两个赶回福田院,就去找人:“几位秀才公,有事需要你们去面见知县大人!” “哦,什么事啊?”福田院正在闭目养神的几位老秀才公睁开眼道。 白夫子和陈夫子把拼音字母和标点符号拿给他们看,坐在竹躺椅里慵懒摇晃的秀才公们当即挺起了身体。 “这些文字,好生陌生,你们这是从哪儿来的?” “是隔壁慈幼局一个孩子的叔父教给那个孩子的。”白夫子叹道。 既然池云亭能进慈幼局,那就说明池云亭的那个叔父现在已经没了,就算他们想登门拜访,也没机会了。 秀才公们也感慨,“这事我们知道了,你们明天把那个孩子带过来,让他给我们说一下这些读音,我们做好准备再去见知县大人。” “那几位秀才公,依你们看,拼音字母和标点符号能普及开么?”白夫子和陈夫子躬身问几位秀才公。 几位秀才公沉思,叹道:“这就得看咱们本地父母官,有没有那个决心了。” 要是没有心,再好的东西也白搭。 池云亭从把标点符号和拼音字母交上去,就知道一定有后续,因为昨天白夫子和陈夫子走的匆忙,还没学会全部的拼音呢。 等到第二天下午下学堂,陈夫子指明让池云亭留下,“云亭,你随我去一下隔壁,见几位秀才公。” 隔壁,福田院,秀才公们。 池云亭一愣,反应过来,“是,夫子。” 去福田院的路上,见池云亭没有开口说话,像别的孩子叽叽喳喳问东问西,陈夫子不由笑道:“难道你就不好奇为什么让你来福田院?” “学生好奇,但是想想,也没什么好问的,应该是昨天跟学生交给两位夫子的拼音字母和标点符号有关吧。”池云亭道。 陈夫子点头,“不错,几位秀才公看过,都觉得拼音字母和标点符号不错,就想让你过去教他们怎么读。” 现在的问题就是,池云亭年纪太小了,真的记全他叔父教给他的那些东西了吗。 福田院不像慈幼局很多孩子,非常热闹,而是有一种怡然自乐的安静,池云亭触目所见,全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大爷和老太太们,他们大都安静的坐着晒太阳,或者聚到一起聊天。 而池云亭要去见的几位秀才公年龄已然不小,甚至比须发皆白的白夫子还要老迈一点,手上基本都拄着拐棍。 “你就是云亭小先生吧,快来坐。”几个秀才公朝池云亭招手道。 池云亭连忙一避,躲到陈夫子身后,探出小脑袋,道:“不敢当小先生,几位老爷爷真是折煞小童了。” “好,那就不叫小先生,叫你云亭如何?”几位秀才公改口道,再次冲池云亭招手,池云亭没有拒绝。 “见过几位秀才爷爷。”池云亭有礼道。 “你这孩子,还真像你两个夫子说的沉稳,知道我们今天叫你过来的原因吧,云亭,你还记得你叔父教给你的那些拼音字母,是怎么读的吗?”几位秀才公道。 “还记得,叔父教给我的时候,说话的时候感觉有些绕口,让我想想。”池云亭故作沉思垂眸道。 等池云亭想好,再说话时,语气果然有些拗口,像是别的地方的口音。 几位秀才公轻“嘶”一声,“这听着怎么有些像官话啊?” “官话?”池云亭眼中疑惑,心里却如明镜,现在所谓的官话,也就是京城那一片的口音,而周忠则是从京城来的。 虽然池云亭从小在南方长大,但因为周忠的原因,对另一种口音也不陌生,只是池云亭没想到周忠说的是官话。 而官话,和后世的普通话发音很像,池云亭是为了把拼音字母发音标准。 “莫非云亭你叔父来自京城?”几位秀才公和白、陈两位夫子猜测道。 池云亭摇头,“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 不过池云亭的叔父并不是今天的重点,众人也只是随口一问,不会过多探究。 只要池云亭能把拼音字母发音标准就行,拼音字母才是今天的重点。 至于标点符号,那个东西随便一看就会的差不多了。 池云亭每念一个拼音,几位秀才公和两位夫子也跟着念,那场面,还真有点小先生的架势。 他们都有一定的文化底蕴,池云亭教导起来并不难,甚至其中一位秀才公,跟池云亭念了两三遍,就把拼音字母的发音全都记下来。 “唉,现在真是老了,要是搁我年轻那会儿,一遍过完全没问题。”学的最快的秀才公抚着自己花白的胡须哀叹道。 池云亭:“……”这就是高级凡尔赛吗。 “哼,你也知道自己老了,那就好汉不提当年勇,老拿年轻那会儿说算什么事。”另一个秀才老爷子嘴里冒着酸气道。 说归说,其他秀才公记忆力也不差,这还是他们现在年纪大了,身体无可避免退化的结果,老了以后还能这样,那他们年轻时又将是何等风采? 而更让池云亭心底一沉的是,就这样的老爷子们,依旧没在科举一道走多远,直让他心头压力骤增。 “云亭,我们想把拼音字母和标点符号献给县令大人,你可愿意?”等学完,几位秀才公对池云亭道。 池云亭有些惊讶秀才公们的决定,他还以为拼音字母和标点符号就只在小范围流传呢,现在居然能惊动官府。 “拼音字母和标点符号以后是不是能让大家都学上啊?那云亭愿意。”池云亭满心赤诚,毫无阴霾的道。 几位秀才公心里却微沉,苍厚粗糙的掌心抚着池云亭的头顶,向池云亭承诺道:“我们一定会尽量让更多人认识拼音字母和标点符号的。” “嗯,那云亭就放心了。”池云亭眉眼弯弯道。 等一会儿,两位夫子让池云亭回去慈幼局,他们则留下来跟几位秀才公谈话。 池云亭走的速度稍慢,听到身后一个秀才公惆怅叹道:“我们县令大人刚到任不久,我们也没打过交道,心里有些没底啊。” “不管怎么样,先去试试看吧,就算县令大人看不上,咱们也可以用来教导别的孩子啊。”顶多就是没有县令支持,传播范围小一点而已。 后面的话池云亭已经听不清,“事情果然没有那么容易啊。” 就算拼音字母和标点符号已经问世,想要把它们普及推广,也需要一段时间,更有可能,还会遇到阻力。 不过那都跟现在的池云亭没关系,池云亭现在才三岁,推广这事怎么都轮不到他头上。 就这样等池云亭离开福田院,心里已经没了负担。 回去慈幼局以后,池云亭继续背书和记课堂笔记。 看着日益减少的纸张,池云亭嘴里轻咬着竹笔,思索着该如何挣钱,去买更多的纸张,突然,池云亭想到什么,去找方宁。 “方宁哥,像我这样的小孩子,一般怎么获得笔墨纸砚,还有课本啊?”要知道竹林学堂可不止池云亭一个小孩子,像那些十岁以下的孩子,他们又没有亲人,怎么获得需要的笔墨纸砚,还有课本的? “云亭你手里的那些纸张已经快用完了吗?关于这个你不用担心,咱们竹林学堂会在每个月的月初以及月中给学生们发学生缺少的文房四宝,当然你也可以向上申请,之前你有我给你的文房四宝,就没说,还以为你能撑到时候呢。”方宁惊讶道。 要知道他给池云亭的纸张用半个月是没问题的,想到什么,方宁让池云亭把用掉的纸张拿过来给他看看。 方宁看过后,不由咋舌,他还以为池云亭是不懂事,把纸张浪费掉了,谁承想池云亭居然真的都写了字,记得还全都是重点。 不过先不说池云亭对学习的认真,就说池云亭的用纸速度,也远超同龄人。 “云亭你听我说,每月月初和月中,夫子会给你们发下十张纸,这十张纸对你来说是不够用.的,这样,我把你那部分工钱都换成纸张给你如何?”方宁想了一下对池云亭道。 送池云亭上学堂,把池云亭那份工钱给池云亭换成读书需要用.的笔墨纸砚,这话方宁之前就说过,原本方宁以为池云亭会过段时间才需要,谁知道才刚上学堂,池云亭学习就步入正轨,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 “方宁哥你不用特地照顾我,毕竟辣条生意我基本没出过力,实在是受之有愧。”池云亭道。 “说什么傻话呢,你这么多哥姐是过桥拆河的人吗,而且你用掉的那份钱也没乱花,而是用做正事,这事大家知道了只有高兴的份。”见池云亭又见外,方宁手指弹了弹池云亭的小脑门。 果然,方宁领着池云亭去跟大家把这事一说,留在慈幼局负责做辣条的大家都很惊喜,没人反对。 “没想到我们云亭还是一个小神童呢,云亭好好学,以后去科举做官老爷,让咱们慈幼局也沾沾光。” “云亭既然有读书的天赋,那自然要供云亭读书,外面那么多人都在培养读书人,咱们慈幼局那么多人,自然也供得起。” “就是,等云亭以后当状元了,咱们慈幼局辣条就改叫状元辣条……” 当然也有一些人担心另一些问题,把方宁叫到一旁,道:“方宁,云亭那孩子是良籍吗?要不然他真要有读书天赋,只会比你更可惜……” 方宁点头:“放心,我看过云亭的户籍,云亭是良籍,不会遇到我这样的问题。” 这才是让方宁最欣慰的。 13、第十三章 “大家,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不辜负大家对我的期望。”看到众人的态度,池云亭心里温暖感动道。 不知什么时候起,一开始只是被他当成一个栖身之所的慈幼局,开始变得沉甸甸,有了属于家的温暖。 池云亭不是小孩子,也许大家的话只是随口说的,可是他却不想辜负那么多人的期望,池云亭也没想到,自己除了原主的炮灰命运外,还能背负上这些甜蜜的负担。 就这样,池云亭的缺纸危机暂时解决。 两天后,方宁把已经装好墨囊的竹笔给池云亭送过来,墨囊也是用竹子做的,墨囊和竹子的连接处被人刻了小机关,可以随着旋转控制竹笔需要墨水量的大小,墨囊则和竹笔浑然一体,最上面有盖,加入墨水后,书写逐渐流畅。 “对了,方宁哥,这些带墨囊的竹笔造价多少啊?还有毛笔,一般什么价格?”池云亭试着新竹笔,突然问道。 方宁笑道:“这个可不好说,毛笔的价格和毛笔的材质有很大关系,不过就算最便宜的毛笔,也得五十文一支。” “至于你这个竹笔,原材料易得,做工也不难,三文钱就能拿下。” 三文钱是加工费,原材料随处可得,不要钱。 “那依方宁哥你看,竹笔对外能卖的动吗?”池云亭道。 “卖竹笔,让我想想……毕竟时下文人用.的基本都是毛笔,很少会用到像竹笔这类硬笔,但是不得不说,比起毛笔来,竹笔书写起来很方便,就连你这么小不好掌握毛笔力道的孩子,也能写一手流畅的竹笔字。”说着方宁自己上手试了试竹笔,写出来的字隽秀流畅、齐整有力。 这是池云亭第一次见方宁写字,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的字立马就被比下去。 不仅是因为池云亭年龄小,还因为池云亭上辈子就没在写字上下过功.夫,毕竟现代毛笔已经被时代淘汰,沦为小众爱好。 跟同龄的小孩子比,池云亭字当然够看,可是跟方宁一比,立马被秒成渣。 “云亭,这事我先出去打听打听,你专心读书,不用操心这些琐事。”方宁跟池云亭道。 想也知道池云亭对比毛笔和竹笔的价格,是想把竹笔拿出去卖。 只是这事不是一下就能做决定,他们还不知道外面的市场行情呢。 这事有方宁上心,池云亭就不再操心这件事,不得不说竹笔加了墨囊以后,书写时间更加持久流畅,不需要再像之前时不时就得蘸墨。 同时因为方宁字的刺.激,现在池云亭也开始审视自己写的字,留意别人的字。 这一留意才发现,周围同学的字都比他的要好,两位夫子的字就更不用说了,用毛笔写出来的,就跟印刷体似的。 “夫子,您要不要试试用竹笔写字?”看到白夫子用毛笔写完字,池云亭立马把带有墨囊的竹笔奉上道。 “竹笔,好像和其他的竹笔有些不一样?”白夫子有些惊讶道。 池云亭道,“夫子您对竹笔也有研究吗?” “这什么话,咱们南方别的不多,竹子遍地都是,很多家境贫困的学子囊中羞涩消耗不起毛笔,就找来竹子,把竹子削尖作竹笔用作平时书写,你家夫子我年轻那会儿也没少用竹笔。”白夫子道。 “竹笔优点是快,便于上手书写,缺点是竹子不像毛笔的笔头能吸足墨水,时不时就得蘸墨,很麻烦……奇怪,你这竹笔怎么这么多墨?”白夫子一边说一边用竹笔书写,突然反应过来道。 “秘密就在于竹笔的顶端,这里是墨囊,里面可以存储墨水,可以减少蘸墨的次数,能持续书写。”池云亭道。 “这心思倒是精巧,这样的竹笔倒是前所未见,不过确实更方便了。”白夫子评价道。 等下午陈夫子来上课,池云亭也送了陈夫子一支带墨囊的竹笔,陈夫子把用毛笔写的字和用竹笔写的字放在一起对比,点头道:“差别不大,这竹笔还不错。” 池云亭看着用竹笔也能写出毛笔的笔锋,全都一样的字迹,心里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他什么时候也能拥有和这些大佬一样好看的字啊? “云亭,我去外面打听了,有不少文人平时也会用竹笔写字,竹笔的制作方式并不难,人家自己在家里就能做,因为上手简单,外面基本没卖竹笔的。”方宁回来后跟池云亭道。 池云亭点头,却没有轻言放弃,“方宁哥,我们竹笔的优势和外面那些自制的竹笔区别是什么?” “你是说……墨囊?”方宁看了一下自家的竹笔道。 他们家的竹笔和外面的竹笔比没什么技术含量,唯一的区别就是墨囊,和能自由控制墨水大小的小开关。 “对,方宁哥,既然外面有文人用竹笔,那就说明竹笔也有一定的市场,我们也许可以试试卖竹笔,和毛笔的价格一比,我们的竹笔价格就很物美价廉,毕竟毛笔一旦坏了,就很难修复,而竹笔不一样,竹笔头要是出问题了,重新削一下就能继续用。” 就跟铅笔一样,这样一来,带有墨囊的竹笔,性价比更高。 当然竹笔跟毛笔使用.的地方不同,不可能取代毛笔,只是用来代替价格高的毛笔,不正规的场合使用。 听池云亭这么一说,方宁思索起来,“这跟辣条不一样,咱们要是真想做竹笔生意,就得联系专门的木匠。” 像辣条,不管是原材料、制作还是销售,都是他们慈幼局的人,可是大量的竹笔制作,他们慈幼局倒是有人,但是没技术。 而且这时候也没机械流水线,每根竹笔都需要木匠亲手制作,竹笔需求量要是多,就得多招木匠。 说实话,方宁心里有些紧张,看着池云亭来回踱步道:“云亭,这竹笔生意真的行吗?” 用他们慈幼局自己人方宁心里没什么负担,可是把生意扩大到外面,方宁心里就有点慌了。 “方宁哥,我也就先说说,竹笔生意不急,咱们慈幼局的辣条生意怎么样了?” 毕竟,辣条生意要是不行,哪能去支持竹笔生意。 说起辣条生意,方宁当即笑开,也不紧张了,“咱们的辣条生意非常好,现在每天都能卖一千多份,这也就咱们县不大,要不然辣条还能卖更多。” 这对定位为小零食的辣条,生意已经算不错。 这个时代的钱价比较稳定,一百文就是一钱,十钱就是一两,一千多份两千文钱,也就是二两多,除去原材料和大家的工钱,乍一看利润不是很大,可是这却是一天的收入,反正负责掌钱、发钱的方宁很满意。 不过辣条生意是不错,倒是距离池云亭想要做的竹笔生意,还有一定的距离。 就在这时,慈幼局管事突然匆匆而来,看到和方宁在一起的池云亭眼睛蓦然一亮,“你这孩子就是云亭吧,果然一看就很聪明,方宁,快把云亭收拾一下,知县大人要见云亭这孩子。” “知县大人!”听到慈幼局管事的话,方宁震惊道。 然后就是紧张,“管事,知县大人怎么会知道云亭?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别紧张,看传话人的态度,不是什么坏事,放心,云亭这孩子才这么小,能惹什么祸。”说归说,管事看着池云亭充满好奇。 毕竟池云亭这年纪,惹不了大祸,也做不了什么大事,也不知道池云亭这么小的孩子,有什么能让县令大人另眼相看的。 传完话后,管事的并没有走,方宁反应过来则赶紧给池云亭收拾起来,“管事,你那里有新衣服吗?快给云亭拿一套,总不能让云亭这样去见县令大人。” 管事如梦初醒,“对对,是得给云亭换套新衣服!” 说是新衣服,也只有七八成新,毕竟慈幼局从刚出生的奶娃娃,到十六岁能成家的孩子,各个年龄阶段的都有,哪有什么一次都没穿过的衣服。 管事的给池云亭送来新衣服,方宁也不知道从哪儿叫来一个大姐姐,手上非常灵巧的把池云亭头上的包包头散开,梳成一个更加整齐的包包头。 “云亭,要不要我帮你洗脸?”等池云亭换好新衣服和发型,方宁看着池云亭的小脸,手上拿着擦脸的巾帕道。 池云亭连忙道:“谢谢方宁哥,洗脸我自己来就行了,谢谢管事的新衣服还有姐姐给我梳的头发。” 大姐姐抿唇轻笑,“云亭小.嘴真甜,难怪方宁常跟我说起你呢。” 常,池云亭敏锐察觉到这个字,再看方宁,心里突然恍悟。 当着三个大人的面,这是池云亭洗过最认真的一次脸。 “稍等。”看池云亭洗好脸,刘海不小心被水打湿,大姐姐拿出小木梳又帮池云亭梳了梳。 明明还是那个人,可是池云亭就是感觉自己焕然一新。 管事的看看池云亭干净秀气的小脸蛋,还有身上挑不出错的衣服和发型,点点头,“走吧,云亭,见了县令大人不要太紧张,县令大人问什么你答什么就行。” “别怕,听说咱们慈幼局隔壁福田院的几位秀才公也在县衙,他们很喜欢小孩子,到时候就算你说错话也有他们帮你向县令大人求情呢。” 管事的不知道池云亭已经见过隔壁福田院的几位秀才公,只叮嘱池云亭他们在县衙也不是没有自己人的。 听管事的这么一说,池云亭心里的紧张去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温暖。 至于县令大人找自己的事,池云亭心里也有所猜测,要说他有什么能劳烦的了县令大人的,无非就是标点符号和拼音字母,准确来说,应该是拼音字母。 就是不知道那位县令大人对拼音字母是什么态度?有可能在县城内推广吗? 14、第十四章 县衙内,等池云亭过来,县令已经把话跟几位老秀才公说的差不多。 听下面人说池云亭过来了,县令道:“让那孩子进来吧。” 县衙外,管事的放开池云亭的手,“云亭进去吧,别怕,我跟你方宁哥就在外面等着。” 一个衙役过来给池云亭带路,对方看了看池云亭,觉得池云亭有些眼熟。 池云亭冲对方突然一笑,道:“官差大哥哥,你忘了,是你和另一个官差大哥哥送我去慈幼局的。” “是你啊,我想起来了,你在慈幼局过得怎么样?怎么突然来县衙了?”还得到他们县令大人的召见。 “我也不知道,等见了大人应该就清楚了吧。”池云亭道。 “想不到你这小子胆子还挺大,居然不害怕见到县令大人。”要知道他们平时对大人可敬畏的紧,也可能这就是小孩子吧,无知者无畏。 “大人,池云亭来了。”衙役道,然后让池云亭进去。 小小的池云亭看着县衙门槛沉默,衙役一愣,伸手把池云亭抱过门槛。 “谢谢。”人小鬼大的池云亭满脸通红道。 进去后,正堂的椅子上端坐着一个人,对方身上穿着官服,年龄在三十岁左右,跟白夫子一样留着胡子,只是他的胡子还是黑的,周身气质儒雅沉稳。 至于池云亭认识的几位福田院的老秀才公,则拄着拐棍坐在一侧的椅子上。 “云亭见过大人,需要磕头吗?”池云亭有些不懂规矩,茫然问道。 县令失笑,笑容可亲的冲池云亭招手道:“不用,过来,孩子,你就是云亭,拼音字母和标点符号都是你叔父教给你的,能不能跟我说说关于你叔父的事?” “其实云亭也不知道叔父很多事,不过关于拼音字母倒是听叔父说起过,叔父说拼音字母不是咱们这边的东西,而是从海那边弄回来的。”池云亭道。 “海那边,难怪呢,我翻阅不少书籍,都没找到关于拼音字母的记载。” “不过这样一来,海那边岂不是文人众多?”县令忍不住皱眉道。 这不是危言耸听,而是以小见大,毕竟县令可是切身体会过拼音字母的威力。 他得到拼音字母还没两天,可是教育成果却已经初见成效,要是长此以往,他们上元县教化这一块一定大大提升。 他们这些外人都能这样,拼音字母的祖籍,岂不是人人鸿儒,往来无白丁。 池云亭想不到县令会因为拼音字母想那么远,也这么有危机意识。 “那大人,拼音字母和标点符号一事?”几位老秀才公眼睛一亮,看着县令十分期待道。 县令回过神来,不禁哂然一笑,起身道:“诸位都心系咱们上元县,本县身为咱们上元县的父母官,自然也不能拖后腿。” “拼音字母就不说了,对百姓启蒙具有什么重大的意义,但是想推广拼音字母却不难。” “可是标点符号不同,标点符号虽然不难,想推广却有一定的难度,此事还需再斟酌,咱们得多找一些人来。” “这倒是,标点符号事关给书籍断句,除了一些没有争议的书籍,很多书籍断句都会有分歧,不过还好我们上元县有县令大人在,这是我上元县百姓之幸!”几位老秀才公看着县令大人由衷道。 哇,几位老爷子也会拍马屁吗? 池云亭抬头看看县令大人,县令注意到他的目光,笑道:“居然一时把云亭你给忘了,这次云亭你可给咱们上元县立了大功,听几位秀才公说你已经开始启蒙,这样,我这里有笔墨纸砚文房四宝,你可以任选一样,你看看喜欢哪个。” 说着县令拍手,四个衙役各自端着托盘从县衙后面出来,上面都盖着红布,可见县令一早就吩咐好。 随后衙役们把托盘上的红布依次揭开,几位老秀才公往前一凑,连声惊呼道:“羊毫湖笔,玉色锋颖,笔中极品。” “松烟药墨,量轻、味馨、入水易化,还兼有治病养生之功效。” “青檀皮宣纸,不仅润墨极佳,还耐腐,不易变色,可存世多年。” “天青端砚,石质细腻,温润如玉,贮水不凅,发墨快,研之细滑。” 好似怕池云亭不清楚那些东西的价值,几位老秀才公还把笔墨纸砚的特点全都说清楚,然后纷纷给池云亭使眼色。 光听他们的介绍,就知道这都是好东西,可惜池云亭只能选一样,几位眼睛发光发亮的老秀才公又何尝不遗憾。 见池云亭个头太小,县令挥手,让衙役们半蹲下来,让池云亭把这些东西看个清楚。 只见四个托盘,依次是笔、墨、纸、砚。 毛笔笔毛尖顺,雪白饱满圆润,尖端笔锋呈玉色,笔杆通体漆黑油亮,比起拿它来写字,它更像是一件艺术品,适合文人拿在手中把玩。 墨条表面光滑细腻,光泽漆润,呈方正长条状,上面点有秀丽大气的山水画,凑近能闻到浓郁的墨香,和沁人心脾的药草香味。 纸则一大沓,有一指厚,纸面平整光洁,白而不闪,一股肉眼可见的绵柔质感,一看手感就非常不错。 最后的砚台则造型小巧,泛着浅淡的青灰色,有成.人一掌之大,质地宛若玉石,砚堂呈椭圆形,旁边有一个弧状砚池,浅浅的砚边,有一种简洁大方,素雅精致之美。 把文房四宝看完后,池云亭心里有了决断,“回大人,我选砚台。” “哦,说说你的理由。”见池云亭没有过多犹豫,很是果决,县令有些惊讶道。 池云亭的理由很充分,“笔墨纸砚四个,除了砚台,其余三个都是消耗品,云亭才刚学习不久,还用不着那么好的笔墨纸。” 说白了,前三个落到池云亭手里就是浪费,不用它吧,把东西保存好也挺费劲。 “原来如此,居然选最实用.的砚台,看来云亭以后也会是个务实的人。”县令听完池云亭的话轻笑道。 说着县令拍手,其他三个衙役下去,只留端着砚台的衙役起身,随后又有一个衙役端着托盘进来,揭开托盘上的红布后,托盘里面赫然是一锭银元宝,闪亮闪亮的。 “这是十两银子,是云亭你该得的奖励,本来我还有些担心你这孩子拿着钱会乱花,但现在不觉得了,因为你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县令笑道。 他奖励池云亭钱,是出自好意,可不想池云亭本人会因这些钱毁了,这才试探一番,结果池云亭并没有让他失望。 池云亭不想还有钱拿,有十两银子那么多。 十两就是一百钱,一万个铜板,这个时代的钱价稳定,购买力也不差,十两银子,要是不干别的,只需要生活,可以支撑池云亭滋润两年。 不过要想池云亭把钱存手里,不花那是不可能的。 领了砚台和十两银子,就没池云亭什么事了,衙役端着托盘送池云亭出去。 等在县衙外面的管事和方宁看到托盘里的砚台和钱,猛地一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县令大人给这孩子的奖赏,砚台和钱的分量都不轻,你们大人帮他收着吧。”衙役道。 管事震惊,“云亭这是做什么事了?居然得县令大人这么多奖赏。” 方宁把砚台和银元宝接过来,看着池云亭也极为震撼。 池云亭道:“是云亭叔父教给云亭的拼音字母,云亭交给两位夫子,两位夫子又交给秀才公们,秀才公们又交给县令大人,县令大人知道后,奖赏给云亭的。” “什么是拼音字母?居然这么值钱。方宁,这十两银子你帮云亭收好,给云亭攒起来,等云亭以后长大给云亭娶媳妇用。”管事的当着池云亭的面,光明正大的对方宁道。 池云亭震惊,太丧病了吧,他今年才三岁啊! 而方宁居然也不觉得管事哪里说的不对,当即就把钱揣起来,牵着池云亭的小手回家。 等回了慈幼局,方宁把那方端砚拿出来,找了个盒子好好装起来,跟池云亭道:“这方砚台贵重,你现在就用我那个普通砚台,等你以后有了好的笔墨纸再来配这方砚台。” 现在池云亭的笔墨纸的确配不上这方端砚,那么贵重的砚台,池云亭用着也有心理压力。 “等等方宁哥,我那十两银子……”见方宁转身就走,池云亭连忙迈着小短腿追上方宁道。 “十两银子这么多,我先帮你保管着,你以后要用就从我这要碎银子,乖,云亭,你这么小,拿着这么多钱要是不小心丢了或者乱花怎么办?” 虽然方宁知道池云亭不是那种乱来的性子,可是万一呢,别说池云亭还是三岁大的孩子,就是对他来说,十两银子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不是,方宁哥,我是想说咱们拿着这十两银子去做竹笔生意吧。”之前就是因为没钱,现在有钱了,池云亭就想做竹笔生意。 方宁震惊的看着池云亭,郑重道:“云亭,你知道十两银子是多少钱吗?再说这钱你才得多长时间,还没在怀里捂热乎呢,就要把这笔钱花出去吗?” 虽然方宁也觉得把这十两银子留给云亭长大以后娶媳妇是很遥远的事,可是也没料到池云亭马上就想把钱花出去。 “方宁哥,我知道,一百文是一钱,十钱是一两,十两就是一百钱,一万文钱,这些钱拿去做竹笔生意应该是够了。”池云亭道。 方宁不禁抚额,无奈道:“是够了,甚至都用不了那么多钱,可是云亭,你有没有想过,万一竹笔生意不景气,要是挣不到钱呢?” “竹笔生意要是不景气,那就我自己用或者送给咱们竹林学堂,只要最后竹笔不浪费就行。”竹笔生意这条路不行,池云亭就再换一条路呗,只有试过,才能知道行不行。 方宁看着池云亭彻底愣住,苦笑道:“亏我年纪比你大那么多,居然还没你果决通透。” 15、第十五章 “好,既然云亭你都不怕,那我还怕什么,大不了咱们以后好好卖辣条,重头再来。”方宁也才十六岁,看到池云亭那么小就那么果敢,心头也涌上一股冲动。 其实主要还是有十两银子这么充足的启动资金,再加上背后有慈幼局的辣条生意托底,这才给了方宁试错的底气。 “嗯,那这件事就拜托方宁哥了。”池云亭对方宁感激道。 方宁轻笑,想了一下,道:“竹笔生意对咱们来说不是一件小事,我须得专心打理这件事才行,至于辣条生意,我打算交给你林明哥全权负责,云亭你看如何?” 当然,大方向还是方宁把关的,只是关于辣条的事,方宁开始抽身,让林明负责更多。 对此池云亭自然没什么意见。 正在厨房做辣条,突然被找来的林明:“……” “不行,我不行,我怎么能负责的了辣条那么大的摊子呢!”林明反应过来连连摇头摆手道。 “而且不是有方宁你管理的好好的吗,怎么突然说不干就不干了!”林明不明白方宁为什么想把辣条交给他负责,明明方宁干得好好的。 方宁也不瞒林明,“因为我和云亭打算试试别的生意,而辣条你从头参与到尾,再没有比你更适合的人。” “可是……”知道方宁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林明张嘴,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那什么,我也没什么经验啊,你乍然让我上手,我怕自己会手忙脚乱。”林明有些手足无措道。 “放心,这点我肯定在抽身前把东西都教会你,林明,好好干,这样我以后就算不在慈幼局了,也能放心了。”方宁道。 林明和池云亭不由一愣,这才想起方宁已经十六岁,不出意外,方宁今年就会离开慈幼局。 所以现在方宁就得准备离开以后的事了。 “方宁哥,就不能不离开吗?”池云亭对方宁很不舍道。 “云亭,我也想留下,相信慈幼局还有很多人也想留下,可是我们为什么都没这么做呢?一是因为我们会组建自己的新家,二就是我们不能再占用慈幼局太多的地方了,慈幼局需要留给那些比我们更需要的孩子。” “不过好在不管是辣条生意还是竹笔生意,都让我们跟慈幼局关系变得更紧密,不需要再像之前的大家为了生计在外劳碌奔波,一年都回不了几次慈幼局。”说到这里,方宁对池云亭很是感激道。 要是没有辣条和接下来的竹笔生意做纽带,已经长大的他只会和慈幼局这个大家庭越行越远。 至于现在,方宁以后为了事业常回慈幼局是不可避免的,就是不能再在慈幼局住了而已。 “你们放心,我会想办法把新家安置到咱们慈幼局附近,以后天天回来串门的。”方宁揉了揉池云亭头顶的小包包道。 当然方宁现在还不需要离开,只是提醒林明和池云亭做好心理准备。 至于林明,则有些茫然,看着还很小的池云亭,再看看已经知道自己未来道路的方宁,迷茫道:“我明年也要十六岁了,也需要考虑起来了吗?” 方宁闻言笑出声,“你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呢,到时候我们慈幼局一定会越来越好,可以跟我一样,把家安在慈幼局附近。” 林明眼睛不由一亮,道:“这倒是个好主意。” 就这样,方宁把辣条的事宜全都交给林明,然后自己就去联络木匠们,定制更多带有墨囊的竹笔。 加上方宁还要给自己未来看房子,在慈幼局待的时间一下变少。 池云亭则把虎子等人召集起来,看着他们的个头,不禁摇了摇头。 虎子疑惑,“老大,你找我们什么事啊?” “没什么,就是想到一个挣钱的门路,你们做不成而已。”这时候雇佣童工不犯法,可是就这些三岁左右的孩子,也办不成什么事啊。 虎子一听,不由急了:“我们也能挣钱吗?老大你为什么说我们做不成?” 就算他们年纪小,也知道钱是一个好东西,有了钱他们就可以买自己喜欢吃的糖葫芦和糖人了。 可是慈幼局只负责他们的温饱,平时可没什么零花钱。 “我是这样想的,卖竹笔没必要让大人去,这个活不重,小孩子也是能做的,可是你们的个头也实在太小了,这样吧,你们要是能找到一群年龄适合的小哥哥小姐姐,一人两枚铜板。”池云亭跟自己宿舍道。 虽然他的舍友们年龄不够,可是他们认识的人却未必,就从虎子上次能从相熟姐姐那里得来县令夫人给的糕点,池云亭就不敢小觑这些家伙的人脉关系。 再说这活也没什么难度,只是因为池云亭才来慈幼局,除了自己宿舍舍友,还有方宁、林明几个,池云亭对其他人都不怎么熟。 “老大,你真的给我们钱?”虎子等人看着池云亭震惊道。 “当然是真的,你们老大我现在有钱,自然不能小气。”池云亭道。 一人两枚铜板而已,池云亭负担的起,钱到这些孩子手里,也不怕他们乱花,因为两文钱,只能买一串糖葫芦或者一个糖人,一下就用没了。 得到池云亭的肯定回答,此时此刻的池云亭,在这群孩子心里的形象突然光芒万丈起来。 托他们的福,池云亭一下见到不少慈幼局不同年龄段的少年少女,都是被虎子等人拉过来,一传十,十传百过来找池云亭的。 他们到来以后,池云亭把对虎子等人的酬劳兑现,当即把虎子等人喜的不知如何是好,而知道内情的半大少年少女们看池云亭的眼神已经变了。 别看池云亭年龄比他们小,但是池云亭守诺啊,最重要的是,才三岁的池云亭手里居然有钱! 他们三岁的时候,很多人连铜板都没摸过呢,而虎子等人,居然每人都有两枚铜板。 所以他们要是给池云亭干活,是不是也能得到铜板买好吃的? “谢谢大家对我的信任,不过我实在需要不了那么人,而且你们有的年龄实在太小了,这样,八岁以上的人出列,然后我再筛选一下。”还有不少八岁以下的孩子也过来凑热闹,都是池云亭宿舍附近的人。 “为什么只要八岁以上的人?什么活他们能干?我们干不了?”年龄不够的孩子们不满道。 “因为之后他们会挎着小篮子出去咱们慈幼局卖东西,你们都还太小了。”池云亭道。 “可是你也不大啊。”七岁及以下的孩子们反驳池云亭道。 池云亭:“……所以你们看,我没跟着他们一起出去卖东西吧。” “这,好像也是啊。”池云亭和他们一样,年龄不够,也没有出去卖东西,这让他们心里平衡不少。 大孩子们:“……”池云亭负责给他们发钱,自然不需要像他们一样出去干跑腿的活。 只是,需要离开慈幼局出去卖东西,一些性格内向的人不禁在心里打鼓,明明年龄够了,却失去了向前一步的勇气。 “那个,我们只能出去慈幼局卖东西吗?听说慈幼局外面很危险,有不少会拐卖小孩,十分可怕。”一些半大的孩子瑟瑟发抖道。 池云亭脸色一正,道:“这个大家放心,不是所有人都出去,家里也需要人干活,而出去的那些人会按照年龄大小,年龄越小,距离慈幼局就越近,而慈幼局外面,咱们还有不少卖辣条的家人,肯定不会距离你们太远,要是遇到事直接大喊一声,咱们的人立马就能赶到。” 要说古代孤儿院和现代孤儿院有什么不同的地方,那就是身体健康方面,现代很多孩子都是因为身患疾病,或者身体残缺才被抛弃,可是古代的孤儿们不同,他们大都是因为父母养活不起,这才把孩子丢弃,慈幼局并不是没有病残的孩子,只是大多数孩子身体都很健康。 而这么多孩子,在那些拐卖人口的拐子眼中,可不就是一只只行走的肥羊,所以让这些孩子出去,他们的安全问题自然也在考虑之中。 此时此刻,池云亭只恨慈幼局能用.的人实在太少,不是慈幼局的人数不够,而是慈幼局成年人的数量实在太少,少到让人没有安全感。 好在他们做生意都是往人多的地方钻,不会往偏僻地方去,周围都是人,又有自己人在附近,所以派出去的人,一定要非常机灵和会说话,这样一来,又刷下一大批人。 到最后,池云亭培训一番,只剩下二十人,都是十来岁的年纪,这个年龄已经懂得不少,见到有钱挣都非常开心。 方宁那边,也联系好工匠,回来跟池云亭道:“因为我们需要的量大,他们愿意让我们一文钱拿货。” 池云亭想了一下,“那就把竹笔定价为五文钱,那些出去卖竹笔的人每卖出一支竹笔,都能得一文钱的酬劳。” 这就相当于那些小销售靠销量吃饭,卖的多的人自己也挣得多,卖的少的人自然也挣的少,这样一来,很快就能看清那些人适合,那些不适合这方面。 方宁有些惊讶,“这会不会太多了?”要知道人家木匠那边,提供原材料和手艺,也才一文钱,这些孩子动动嘴,就能得到和木匠们一样的酬劳? “方宁哥你可千万别小看销售这个行业,也别小看人的潜力,再说我们之所以给他们和木匠一样的酬劳,也是为了培养他们的能力。”让他们在小时候就有所历练,长大以后才能过得更好。 “我明白云亭你的良苦用心了,没想到你年纪小小,心思却像小老头一样老成。”方宁笑道,这是他都没有考虑过得角度,那些孩子都是慈幼局的,方宁自然不再反对。 当然,历练和培养不是让他们没有一点章法,墨囊竹笔那边就位后,池云亭把二十个销售人员叫过来,问他们:“我们卖的是什么?” “竹笔啊。”众人道。 “那什么样的人才会需要用到笔?是你们吗?”池云亭一步步引导他们道。 16、第十六章 众人看着自己手中的竹笔,摇头道:“我们不需要竹笔,就算在外面遇到了,也不会买,也没钱买。” 他们大都认识一点字,但是平时并没有文化这方面的需求。 就是有,也没有足够的财力去购买。 没错,这些十来岁的少年手里,别说五文钱了,就是一文钱可能都没有。 这倒不是说在慈幼局完全没有获得钱的机会,而是钱不多,很多到手都花掉,很少会有人专门积攒下来。 “所以你们认为什么样的人,会需要用到竹笔?” 众人想了一下,“读书人吧,外面那些专门参加科举的读书人,或者家境不怎么好,买不起很多毛笔的读书人。” “对了,还有不能找太穷的书生,因为太穷的书生都会自己做笔。”因为他们也很穷,所以非常理解那些穷书生的心态,知道那些人宁愿自力更生,也不会花钱买。 随着池云亭一次次提问,他们思考,心里对客户目标群体也慢慢清晰,他们又是从慈幼局诸多孩子里被挑选出来,机灵自然不用说。 除了负责外在的销售人员,内在池云亭还设置了两个管理人员,一男一女,年龄都不大,却十分聪明,对数字非常敏.感,池云亭教他们现代的记账方式,让账面一目了然。 “你们以后就专门记他们每天拿了多少竹笔,卖了多少钱,还剩多少竹笔,然后按照他们卖的竹笔数量给他们结算工钱就行。” “等到月底,你们就把账面清算一遍,把收入都交给方宁哥。”想了一下,池云亭道。 其实他也可以管账的,只是那样一来,他的注意力就会被分散掉,这样不利于学习。 说句难听的,按照原著既定的命运,他只剩下十几年的寿命,自然要在命运到来之前,用尽一切力气改变自己的命运。 也就是说,他必须得在十几年内步入朝堂,而能做到这一切的,无非就是科举,其他的路子都不行,因为其他的路都不够资格见到帝王和让他那个生父忌惮。 要问池云亭时间都这么紧张了,那为什么还要折腾辣条和竹笔这些生意,还不是因为没钱,没有足够的书籍、笔墨纸砚,就算池云亭是天才,也无法继续读书。 至于心安理得的求助慈幼局,池云亭做不到,因为慈幼局并不欠他。 现在辣条生意已经步上正轨,随着辣条在县城打开知名度,慈幼局已经越来越多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女加入进来做辣条,对外慈幼局辣条也已经扬名。 辣条的制作方式并不难,只要有材料,普通人家也能做,现在县城的街道上也不乏其他家卖辣条的,但很少能做到慈幼局的辣条规模,撼动不了慈幼局辣条在县城的正宗地位。 至于竹笔生意,池云亭其实也不知道行不行,反正现在才三岁,腕骨还没长开的他觉得竹笔挺好用.的,距离他开始练习毛笔还有两年时间,在这两年时间内,竹笔就是他的专用笔。 就在池云亭收回心思回归课堂之际,二十个销售已经出去卖竹笔,因为都是一家人,虽然彼此有点利益小冲突,可是这对他们的感情来说不算什么,他们互相商量了一下,道:“我们去县城的学堂还有书局去卖吧,那里的读书人最多。” 说完他们按照年龄和人数划分了一下,各自分了地盘后,就招呼卖辣条的大哥哥大姐姐一起出去。 不像竹笔还需要特定地点,辣条哪里都是卖,很是自由灵活。 年纪大一点的就在附近挑着担子卖辣条,年纪小一点的一行孩子到了各自的目的地后,看着自己垮出来的小竹篮,深吸一口气,声音响亮道:“卖竹笔了,卖竹笔了,好用又实惠的竹笔!” “竹笔?”学堂和书局附近大都是一些读书人,耳朵天生就对文具敏.感,不少人被吆喝声吸引并驻足。 “居然还有专门卖竹笔呢,多少钱一支?”有人停下问价道。 “回各位公子,竹笔五文钱一支。”挎着竹篮的小姑娘落落大方的回答道。 问价的读书人不禁皱眉,“一支竹笔五文钱,未免也太贵了吧。” 可别以为文人们都不食烟火,也许他们对自己不擅长的事的确不食烟火,可是和读书相关的事,他们很少就没不清楚的。 就像竹笔的价格,很多人就算不用,也对竹笔有所耳闻,毕竟就他们身处的地方,竹子遍地都是,触手可得,随便拿东西一削,就是一根竹笔。 听他们这么说,卖竹笔的小姑娘并不怯场,只笑着打开篮布,露出里面码的整齐的竹笔,笑道:“公子,我们卖的竹笔可不是光秃秃的竹笔,我们的竹笔还有墨囊,可以储存足够的墨水,减少您蘸墨的次数,不仅如此我们的竹笔还有开关控制墨量的大小,不信您可以试试。” 说着直接把提前装好墨水的竹笔递过去,让客人亲自尝试一样。 客人皱眉接过,在小姑娘带来的纸张上随手一写,眉头渐渐舒展道:“心思确实精巧,确实可以控墨和增加书写时间,既如此那给我来两支。” 买完对方就带着墨囊竹笔离开,小姑娘目送对方离去,想到自己已经到手的两文钱提成,心里乐开了花。 之后也有不少人停留,大多数只是问问,买的人却很少,小姑娘依旧笑脸相迎、相送。 等到下午,街上行人渐少,卖辣条的哥哥姐姐们招呼卖竹笔的弟弟妹妹一起回家,在路上闲聊道:“今天卖了多少竹笔?” “我卖了五支,能得五文钱,大哥哥的辣条呢?” “辣条啊,今天卖了好几百文呢,不过我们的工钱都是月结。” “啊,辣条居然那么挣钱吗,我也想卖辣条!”原本还觉得自己生意不错的人当即被打击的不轻。 “不行,你们都还太小了,还不是卖辣条的时候。”卖辣条的大哥哥大姐姐们轻笑道。 “为什么?辣条并不比竹笔重啊。”卖竹笔的众人不解。 “因为竹笔不能吃,辣条却是能吃的,你们都还小,还没有足够的自制力,等再大一点就好了。”大哥哥大姐姐们轻笑道。 竹笔销售员们:“……”好吧,他们去卖辣条,还真一定能控制的住。 竹笔生意第一天,池云亭从学堂回来头,自然有所关注。 听到那些销售选定的地方都是学堂和书局,问的人很多,买的人很少,池云亭不由垂眸思索。 “云亭,你别气馁,这才只是第一天。”方宁看到池云亭不说话,安慰池云亭道。 也许对那些销售来说,他们今天的成绩已经算不错,可是对他们来说,销售总量却不是很乐观。 池云亭回神,轻笑道:“咱们的竹笔之所以卖的不多,和很多文人时下的习惯有很大关系。” 那就是文人们对硬笔的需求量根本不高,竹笔就算比毛笔物美价廉,可是那些文人本身没有需求,销量自然就上不去。 这些销售员想不到,已经拿着各自的提成,开始聚在一起商量明天要拿钱买什么好吃的,可是池云亭却不能像他们那么没有忧虑。 “硬笔书写的确方便,可是时人并不看重硬笔,觉得硬笔练起来比毛笔简单的多,故而更加推崇更难的毛笔。”方宁叹道。 “这件事从外部不容易突破,那从内部呢?有了,方宁哥,明天劳烦你陪我去一个地方。”池云亭想到一个人。 第二天,县城一所学堂也到了放学时间,沈淳和一众同窗恭送夫子离开后,就也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就在沈淳快要离开学堂,门房看见他,道:“沈小学子,学堂外有人找你。” “有人找我,谁?”沈淳疑惑道。 直到他走出学堂,看到池云亭的身影,眼睛不由睁大,连忙跑过去,道:“是你,撒谎精,不是,是池云亭。” “撒谎精?”听到这个称呼,跟池云亭一块过来的方宁不由挑眉。 自从他认识池云亭以来,池云亭一直都很沉稳,没想到池云亭也有与众不同的一面啊。 当着方宁的面,池云亭有些尴尬,沈淳已经跟池云亭道歉,然后问池云亭,“之前你家之前失火……听说你去了慈幼局,你现在还好吗?” 一定不好吧,本来池云亭还有最后一个亲人,现在最后一个亲人也没了。 不过沈淳仔细看了看池云亭的穿着打扮,看到池云亭衣着整洁,脸蛋干净,发型也打理的很好,突然觉得,这样的池云亭,好像和他以前见到的池云亭也没什么区别啊。 “我现在在慈幼局过得很好,这位是我慈幼局的方宁哥,今天我们过来是有事找你,沈淳,我记得你在学堂的成绩好像很不错吧。” 沈淳在学堂的表现池云亭不清楚,不过在之前的巷子里,沈淳可是有小神童之称的。 “是,我在学堂成绩的确不错,怎么,你也想来学堂上学吗?”沈淳说着看向方宁,难道方宁愿意花钱让池云亭来学堂读书? “我已经上学堂了,我们慈幼局也有学堂,虽然和你们的学堂有些不一样,属于看天学习。”毕竟竹林学堂是露天学堂,但凡下雨,就是放假,不像别的学堂有房屋遮挡,堪称风雨无阻。 “今天我过来找你,是想向你推销一件东西的,你也用竹笔吧。”池云亭把墨囊竹笔拿出来,递给沈淳。 “我的确用竹笔……”因为沈淳家里穷,学费全靠自己母亲一个人挣钱,其余自然能省者省。 “这样,你在学堂帮我推销竹笔,你以后的竹笔我全包了如何?”池云亭打了一个响指道。 沈淳闻言皱眉,并没有立马表态,而是在思索,别看他还小,可是已经懂得不少,最起码他母亲每天辛勤操劳家事,还要干活给他挣学费供他读书,没办法让他长成一个目下无尘的读书人。 “说吧,我该怎么帮你?”沈淳做下决定道,他之前的竹笔都是街坊邻里帮忙做的,可是总不能一直依靠别人。 然后方宁就看到两个才半大点的小家伙郑重其事的谈起了“生意”,眉心不禁一跳,两个孩子才多大啊,唉。 17、第十七章 对于读书人而言,墨囊竹笔还有一个优势是什么,那就是具备毛笔不具备的速纪。 像毛笔写字,最重要的就是心静,对于写字时的状态要求很高,相比之下,墨囊竹笔就没那么麻烦,只需要做好磨墨工作,竹笔立马就能上手。 没有需求那就去创造需求,文人对竹笔不依赖,那就去想办法让他们依赖。 光是竹笔自然不能达成效果,池云亭交给沈淳的还有速记的学习方法,沈淳成绩本来就不差,要是能跟上课堂笔记,学习绝对能更进一步。 学堂内,沈淳本就因为年龄小和学习好而受到不少同窗的瞩目,是以当沈淳把墨囊竹笔拿出来当堂书写课堂笔记,都不需要沈淳开口,那些一直都有关注沈淳的同窗们就发现这一点。 等课后,一些关系较好的同窗围上来,问沈淳:“沈淳,你在拿竹笔记什么?” 沈淳心里深呼吸,尽力表现自然道:“我在做课堂笔记,竹笔写字速度很快,能让我把夫子讲的重点全都记下来。” 而这是毛笔所不具备的速度。 记课堂笔记是学习方式的一种,在座的都是学生,不会不明白这点。 听沈淳把自己的学习方法直接说出来,他们眼眸微闪,当天回去后就找人制作竹笔。 只是问题又来了,普通竹笔没有墨囊,时不时就要蘸墨,写字速度根本跟不上夫子的教导,直到有人突然记起,好像有人卖带有墨囊的竹笔,之前他们没怎么在意过,谁知现在会特别需要。 好在墨囊竹笔各学堂和书局前都有售卖,着实解了他们燃眉之急。 之后再一传十,十传百,不少文人都熟悉了墨囊竹笔,到最后没有墨囊竹笔的反而成了少数。 因为墨囊竹笔真的很好用,它比毛笔写字快,又比普通竹笔书写时间长,笔尖出问题了,随后一削就能继续使用,而且也不贵,五文钱一支,可谓物美价廉。 就这样,墨囊竹笔的销量节节攀升,甚至很快超过了辣条,直让方宁咋舌。 “按理来说文人数量比百姓少很多,挣到的钱也很少才对,可事实却恰好相反……”方宁看到竹笔生意起来,很是不解道。 池云亭给他解惑:“竹笔生意之所以能超过辣条生意,是因为它原材料本身没花费多大功.夫,定价又比辣条贵,光纯利润,就不是辣条能比的。” 辣条生意还需要考虑原材料,竹笔生意却不需要,进价一文钱包括手工费和材料费,不像辣条还需要注意原材料或者卫生问题,竹笔对做工并不大讲究,木匠学徒们就能做的很好。 成本压低,价格提高,利润自然就上去了。 “还有就是可别小看读书人们,也许他们的数量是比百姓们少,可是架不住他们比百姓们有钱,愿意为了学习花费更多,五文钱对他们来说真的不算什么。”这年代能读的起书,都是有钱人。 就是沈淳那种只靠母亲供养读书的,也是有一定家底的,沈淳的母亲曾是刺绣大家,现在只是因为年纪上去,眼神不好,这才少了收入来源。 总之竹笔生意很快就为池云亭回本,不同于辣条生意,竹笔生意完完全全是池云亭自己的,挣得钱都是池云亭的,当然员工们的工资,也是池云亭发的。 关于这一点,池云亭直接把账交给方宁,让方宁帮自己管账。 另一边辣条生意由林明管理,辣条的账目也是从方宁手里走的,谁让林明没有方宁聪慧,识字不多。 “云亭,你这记账方式倒是新颖。”方宁正因辣条生意和竹笔生意账目而苦恼,就看到池云亭交的竹笔生意的记账方式。 新颖的记账方式,别说是方宁这类聪明人,就是十来岁的小孩子也能掌握。 跟池云亭说了一下,方宁立即就腾账本,把辣条生意和竹笔生意分成两个账本,用池云亭教的记账方式记账,别说,这样账目清晰,方宁也省力许多。 有了钱,池云亭平时所需要的笔墨纸自然不再是问题,再加上学堂月初和十五也会补发文具,池云亭手中的笔墨纸存量一下丰富起来。 池云亭把手中的纸张分成两份,一份是他做的课堂笔记,另一份则是没用过,都被池云亭整齐放好,再三叮嘱虎子等人,不能碰他这些东西。 虎子等人连连保证,看着池云亭手中的笔墨纸砚充满敬畏,这时候物资不丰,哪怕是小孩子也不会随意糟蹋这些难得的纸张。 不过比起那些东西,虎子等人更关心另一件事,“云亭老大,你有没有事需要我们去做啊?” “暂时没有。”池云亭想了一下道。 不管是辣条生意还是竹笔生意都步上正轨,再说就是没步入正轨,也不是三岁左右的虎子等人能插手的。 “云亭老大,真的没有吗?”虎子等人眼巴巴的瞅着池云亭道。 池云亭失笑,问他们是怎么了。 经过一段时间相处,池云亭从没有欺负过这些孩子,这些孩子对池云亭也不再像刚开始那样陌生和警惕,而是多了不少亲近。 “云亭老大,你不让我们做事,我们就没有钱拿,没有钱我们就不能再买好吃的,尤其是虎子哥,上次把自己的两个铜板都上交了,最后吃的还是我们的糖葫芦和糖人呢。”舍友们道。 池云亭眸光一凝,看向虎子道:“这事你怎么没跟我说过?是不是有人逼你把铜板交出去的?” 虽然虎子的性格也不是省油的灯,可是他到底还太小,万一被比他年龄大很多的孩子欺负呢? 就在池云亭心里涌起一些不好的想法,虎子满脸通红的捂脸跺脚道:“谁让你们跟云亭老大说这事的!老大,真没事,那钱……是我心甘情愿给的。” “我把我的两枚铜板都给虎妞姐姐了,虎妞姐姐对我那么好,可是我却从没回报过她,所以我就把钱给虎妞姐姐,让虎妞姐姐买糖吃了。”虎子道。 池云亭松了一口气,“原来没受欺负,这就好。” 虎子嘴里的虎妞姐姐池云亭也见过,上次选竹笔销售员,虎子第一个找来的就是虎妞,只是虎妞年纪太小了,也就比虎子大两三岁,才五六岁。 可就是那样五六岁,正是嘴馋的年纪,能把来之不易的糕点都给虎子,可见虎妞对虎子的疼爱。 “老大你不怪我?”虎子惊讶道。 “我为什么要怪你?就像你说的,虎妞姐姐平时很为你着想,你为虎妞姐姐着想也是应该的啊。”池云亭道。 要是虎子只顾着自己,而想不起平时对自己好的那些人,那才是白眼狼呢。 “我就知道,老大最好了!”虎子高兴的朝池云亭扑来道。 池云亭脸色一菜,连忙拦住虎子这个小胖墩,别看虎子年龄小,可是因为能吃,消化吸收好,跟同龄人比起来,力气不算小,反正池云亭的力气跟虎子没法比。 暂时解决完钱财问题,池云亭作息依旧规律,天亮就起,天暗就睡,他现在的钱买蜡烛绰绰有余,可是在蜡烛下用眼多了,会对眼睛有损伤,池云亭宁愿白天不浪费一点时间,也不愿意晚上就着蜡烛读书。 同时因为拼音字母和标点符号一事,现在竹林学堂已经用上改良版的书籍,能让幼儿启蒙变得更快。 不过池云亭手中,白夫子和陈夫子两个却没有给池云亭换带有拼音字母的书籍,而是让池云亭依旧用原来的书籍。 跟有标点符号的书籍比,没有标点符号又是繁体字的书籍显得非常晦涩。 而白夫子和陈夫子这么做,自然也有他们的考虑。 “云亭,你的确是读书的好苗子,可是越这样,你就越不能用带拼音字母的书籍,因为在咱们竹林学堂外面,大家依旧使用.的还是原书籍,你必须得和他们保持同步才行,我们就怕你习惯了拼音字母,再出去看别的书籍会非常的不习惯和不适应。”两位夫子把这么做的原因告诉池云亭道。 “是,云亭多谢两位夫子的良苦用心。”池云亭不是小孩子,知道两位夫子是对他寄予很大厚望。 池云亭的话不禁让两位夫子喜笑颜开,等笑过,他们看着池云亭道:“现在你已经熟背《千字文》以及理解它们的意思,那接下来就该学《三字经》和《百家姓》等别的启蒙读物,等你把这些启蒙读物全都融会贯通,我们就送你去隔壁的福田院,跟那些秀才公一起学习。” 说实话,竹林学堂的课程挺缓慢的,毕竟慈幼局很少会以科举为目的,两位夫子以前也教导的不紧不慢,可是架不住池云亭学的快而刻苦,让两位夫子不忍浪费池云亭的天分,私底下没少给池云亭开小灶。 池云亭也像海绵一样,极力的吸收着知识的水分充实自己,没过多久,池云亭就跟上那些七八岁孩子的课程进度。 这让竹林学堂的学子们惊讶不已,他们看着池云亭疑惑:“你这小脑袋瓜子究竟是怎么长的?学东西怎么那么快啊。” 就是因为池云亭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学习的,进步之大,才更让他们惊讶。 “我每次都有做课堂笔记,等课后会把那些知识点再过一点加深理解,睡前再在心里背诵,等熟记后才有心思睡。”池云亭毫不吝啬自己的学习经验道。 “可那得多累啊,我可做不到像你这样。”池云亭七八岁的同桌兴致缺缺道。 “就是,再说咱们竹林学堂很多都是贱籍,就算学习再好,也没办法参加科举,费那么大精力干什么,还不如学一点是一点,不目不识丁就行了。”池云亭后面的同学打了个哈欠道。 池云亭抿唇,这不是他第一次听说贱籍没办法科举,事实上慈幼局很多孩子的出身都不是很好,也不怪他们态度这么悲观。 而能参加科举的良籍学子,学习好的少之又少,难怪慈幼局明明是官办,却没指望过这些孩子能在科举一道上有所成就。 18、第十八章 相比之下,池云亭的任何安慰对他们都显得苍白无力。 而和他们比,他又何其幸运,虽然刚出生就失去荣华富贵,却也没有断绝所有前路。 要不然池云亭要是成为永远也不能翻身的贱籍,只怕他的复仇计划会比现在的过激数倍。 池云亭心中情绪翻涌,却也无力改变这个事实。 好在同学们想的很豁达,“等我们长大后,也要像方宁和林明哥那样接手咱们慈幼局的辣条生意,把咱们慈幼局的辣条做大做强,这样咱们慈幼局以后就有吃不完的辣条了!” 不得不说给辣条名字带上慈幼局,天然就让慈幼局的人有归属感。 而慈幼局的辣条,按照方针,是不会离开慈幼局这个地方的,它将会成为慈幼局以后的产业支柱,为慈幼局长大的孩子们提供一定的岗位,是给他们最后的栖身之所。 池云亭听的唇角微勾,读书越发有劲。 他现在已经开始学《三字经》和《百家姓》等,夫子知道他学的快,教导速度也增加,这让池云亭的时间被填充的非常满,而听两位夫子说,这些东西还只是最基础的启蒙,距离科举需要专门考的四书五经,连门槛都还没够到。 隔壁福田院,几位秀才公偶尔也会从两位夫子嘴里听到池云亭的学习进展,池云亭的学习进度让他们非常满意,“那孩子是良籍,又恰好有读书的天分,可不能埋没了,也许那孩子真能代表慈幼局,挣出一番功名呢。” 听到几位秀才公的话,两位夫子唇角边的笑意怎么也止不住,“既如此,那咱们说好了,等那孩子学完基础启蒙,就把他送来你们身边教导。” “可,虽然我们年纪大了,精力也有限,可是数量多,教导一个孩子,应该绰绰有余。”几位老秀才公点头道。 得到他们准话,两位夫子心里乐开了花,在池云亭面前却没表现出来,而是一如既往的教导池云亭,生怕池云亭提前得到消息,会心生浮躁。 就这样,转眼就是数月过去,慈幼局发生了一件事,那就是已经四岁的池云亭该换宿舍了。 慈幼局的宿舍一年一换,时间基本固定,再加上池云亭过来慈幼局的时候,已经三岁多,所以在原宿舍没待几个月,就到慈幼局换宿舍的时间。 换宿舍也就意味着原宿舍的人员会被打乱,好在新宿舍距离旧宿舍很近,池云亭心里没太大感觉。 倒是虎子知道消息后,一直抱着池云亭不撒手,还大声痛哭道:“云亭老大,我不要和你分开,你当初可是说好要带我吃香的,喝辣的!”要是他们分开,池云亭的承诺还能兑现吗? 池云亭:“……你先松手,我觉得我们分开的几率不大。” “云亭老大你怎么知道?难道你有内部消息?”虎子睁大眼睛,悄悄来到池云亭耳边说道。 池云亭用手指了指他的小脑袋瓜,“麻烦你想想,咱们一共才几间寝室?” “两间,咱们三岁的一共就两间寝室,我明白老大你说的了。”反应过来,虎子“嘿嘿”笑道,有些不好意思。 一共就两间宿舍,再怎么打乱,也有不少认识的人。 除了虎子,其他舍友虽然没有虎子那么粘人,对池云亭也十分的不舍。 他们看着池云亭,“云亭老大,我们换了宿舍后,还能叫你云亭老大吗?” 不等池云亭说话,虎子就摇了摇自己的小胖手指,一脸高深莫测道:“这可不一定哦,这得看你们新老大愿不愿意了。” 换了新宿舍,自然会产生新的老大,虎子要是不说,大家可能早就忘了,宿舍老大并不全是池云亭这样的。 看虎子勾起众人曾经的心底阴影,池云亭瞪了虎子一眼,对其他舍友道:“你们其实不用怕,难道你们忘了这段时间我交给你们的那些字,现在你们已经有了一定的文化基础,难道还比不过没怎么认过字的人?说不定你们会成为新寝室的老大呢。” 池云亭的话让其他舍友眼睛一亮,又有些不自信,道:“我们这么弱,也有可能当新寝室的老大吗?” “应该能吧,我们认识很多字,只要不对上云亭老大或者虎子哥,基本没问题。”其他舍友看着池云亭和虎子生出勇气道。 至于池云亭的新宿舍,池云亭自然还是老大。 直到把东西安置好,池云亭突然想到,慈幼局的换宿舍,也就意味着一批十六岁少年的离开。 在古代,十六岁就已经算成年,这个年纪已经能外出打拼,而负责抚养孤儿们的慈幼局,不可能也没有那么大的力量负责那些少年少女十六岁以后的人生。 而方宁今年已经十六岁,也即将离开慈幼局,想到这点,池云亭连忙去找方宁。 此时十六岁宿舍区域,方宁和不少人都收拾着东西,池云亭过来的时候,方宁已经收拾的差不多。 见到池云亭过来找自己,方宁笑道:“云亭你是来送我一程的吗。” “我……方宁哥你们在外面都安置好了吗?”池云亭原本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只问方宁在外面的安排。 方宁点头,笑道:“外面已经安置好了,我们集体租了一个大院子,准备等以后钱挣够了,就把那处大院子买下来。” 这样的愿望是数月前的方宁怎么都不敢想的,因为那时候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也没有足够离开慈幼局生活的底气。 现在辣条生意细水长流,他们这些人也有了长期的稳定收入,如此才能畅想未来拥有自己房子的一天。 “大家不打算分开吗?”池云亭有些惊讶道,他还以为就方宁自己不会离慈幼局太远呢。 方宁拍拍床铺,让池云亭过来一起坐下道:“你现在还小,不知道去了外面,一家一户是很难生存的,其实就算没有辣条生意,以前咱们慈幼局出去的人,也都是大杂院,依旧维持着慈幼局的生活方式,只是现在有了辣条,把我们变得更加紧密。” “而且,离开慈幼局也不是什么喜事都没有,那就是我们已经十六岁,可以成亲了。”说到这个,方宁脸上是止不住的喜色。 “云亭,谢谢你,是你给我带来让未来妻儿幸福的底气,你是我的大恩人!” “方宁哥也是我的恩人啊,要是没有方宁哥帮我打理账务,我也没办法一心一意的读书。” “不过方宁哥你未来的妻子,应该就是上回我去见县令大人,那位给我梳头发的大姐姐吧,大姐姐也是咱们慈幼局的人?”池云亭道。 “咳,是,她也是咱们慈幼局的人,毕竟咱们慈幼局都是孤儿,也配不上外面那些有父有母的好人家,你那位大姐姐……也是贱籍,以后等我们两人有了孩子,也依旧是贱籍。”方宁唇角微勾,却越说越没有笑意。 池云亭心头不禁一涩,忍不住道:“方宁哥,你怨恨吗?” 怨恨把自己生下来的贱籍父母,怨恨这不公的世道,怨恨一代重复一代贱籍的命运? 听出池云亭话里的意思,方宁垂眸苦笑,道:“我其实也不知道,要说心里不怨,那是假的,为什么我的父母明知道我会成为贱籍,还要把我生出来?为什么明明不能科举,却让我拥有聪慧?可我最怨恨的,还是我自己,因为我有可能让自己未来的子女,也重复自己的老路……” “就这样吧,谁又不是一代又一代这么过来,都在这人世间苟且残喘着,我们现在能做到吃穿不愁,就已经算是活出个人样了。” “好了,你年纪小小就不说这么沉重的话了,起码你方宁哥能‘看到’,我们的未来一定会越过越好。”方宁突然用手弹了弹池云亭小脑门,让池云亭放松。 随后池云亭帮方宁一起收拾起来,其实方宁能拿走的东西并不多,衣服被褥什么的,还需要留下来给慈幼局别的人,离开慈幼院的众人,都得到慈幼局一笔安置费,这钱是让他们用来置办新衣服和被褥,也算象征着他们以后的生活有着崭新的未来。 不过比起以往,今年离开慈幼局的大家手头宽裕不少,尤其是方宁,因为身兼两职,工钱堪称众人最多,离开前直接大手笔的给大家买了麦芽糖,让慈幼局的孩子们难得的尝到了甜味。 每个孩子分到的麦芽糖都不多,但因为难得,直接甜到大家心里。 终于,方宁等人带着包裹朝慈幼局的大家挥手道别,池云亭目送他们离开,久久都没回神。 最后还是林明拍了拍池云亭的肩膀,“好了,云亭,咱们回去吧,你用不着太伤感,毕竟他们只是换了一个地方住,明天还会回来慈幼局上工呢。” “林明哥,我没有伤感,毕竟这连生离都算不上,我只是觉得难受,因为大家都不想离开慈幼局,却又不得不离开,如果我们慈幼局再强一点就好了。”池云亭衷心道。 “哈?”林明疑惑,听不懂池云亭说的,“慈幼局就是慈幼局啊,难道还能变成别的模样?” “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慈幼局这个家好大,又好小啊。”池云亭道。 “对了,林明哥,你陪我去找一下管事,问问慈幼局辣条回馈慈幼局的事。”池云亭想到什么道。 辣条生意有一部分钱,是给慈幼局准备的,但是那笔钱一直没动过,也不知道慈幼局,确切来说,是县令大人是什么态度。 管事听到池云亭的来意,为难道:“林明,云亭,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你们在慈幼局长大,长大想回报慈幼局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只是咱们慈幼局真的不比别的,而是官办,你们的主意,县令大人没有同意,说有县衙呢,哪用得着你们这些小辈出力气,而且慈幼局的账目,也不好和别的事情纠缠到一起。” 19、第十九章 池云亭明白了,慈幼局不好收钱,要不然县衙那边公账不好交代。 不过这件事也不是没别的办法了,“那管事,我们把钱换成东西,专门送给慈幼局行不行?你也别把我们当成自己人,就当不知名的好心人,只是咱们这个好心人慈幼局可以提要求,有什么短缺的都可以跟我们说。” 慈幼局身为官办的抚养机构,也有一些好心人士捐赠衣物被褥等,这些都是不需要记在账上的。 听池云亭这么说,管事心里是又酸软又好笑,“行吧行吧,既然这样那慈幼局以后就不跟你们客气了,要是缺少什么,会通知你们的。” 本心里,管事也不想和那些离开慈幼局的孩子们关系生疏,毕竟那些都是他们看顾多年,跟自己亲生的也相差无几了。 要是再拒绝,可能就伤他们的一份心了。 这事管事的没有隐瞒县令大人,县令大人知道后抚须点头:“那些孩子知恩图报,总比知恩不报来的好,这是慈幼局应得的。” 县令也知道自己才接手上元县不到一年,底下的人不知他的性情难免小心翼翼,可是他真不是那种十分严厉的人,算了,只盼能日久见人心。 等下值,县令回到县衙后院,换掉官服,问道:“夫人呢?” “回老爷,今天是夫人去慈幼局探望的日子。” 县令一愣,想起来不禁笑道:“走吧,我们也去慈幼局看看,顺带接夫人回来。” 慈幼局,池云亭也终于见到那位常来慈幼局的县令夫人,县令夫人年龄大概在三四十岁左右,气质温婉,满身书香气息,每次来都会给女孩子们带不少糕点,然后让厨房给大家加菜,看得出来非常喜欢孩子。 不过县令夫人很少去男孩子那边,当然要是男孩子专门过来,也能看到,只是池云亭没有这好奇心,是以倒是没见过县令夫人。 这次池云亭之所以见县令夫人,是被县令夫人专门叫过来的。 “你就是云亭吧,果然如大人所说的那般知书达理。”县令夫人温柔的夸池云亭道。 池云亭连忙道:“小子实在不敢当。” 心里猛地咳嗽很多声,这话要是别人说也就算了,可是这位县令夫人能培养出满身书香,只怕没少读书。 县令夫人招手让池云亭走近,笑道:“谦逊是一种美德,可是你还这么小,身上还是多些朝气为好。” “今天我叫你过来,也是有正事找你,云亭,你在慈幼局过得如何?想不想有一个家?”县令夫人看着池云亭的眼睛道,眼神温柔而有力量。 “夫人,云亭已经有家了,慈幼局就是云亭的家。”池云亭看着县令夫人肯定道。 他知道县令夫人今天找他是什么事了,居然是谈领养的事。 慈幼局的孩子,除了被慈幼局养到十六岁,然后让他们自力更生外,还有一条路,那就是被人领养。 当然领养也是有条件的,那就是不准贱籍领养,没有一定资产的不能领养,还有身份不明的也不行。 要不然慈幼局那么多孩子,领养条件要是不正规,谁知道那些孩子以后会有什么凄惨命运。 一般来说,领养的孩子年龄越小越好,池云亭倒是知道这点,但从没想过会有一天轮到自己头上,这让池云亭有些诧异,又有些想笑。 “云亭,你有没有考虑过以后?你很有读书天赋,而且有官府和慈幼局在,说不定能给你找个书香门第收养你,让你以后再也不用住大通铺,穿旧衣,前途一定比在慈幼局光明,以前也有很多读书天赋的孩子,都被人领养,现在也都过得不算差。”县令夫人道。 池云亭眉眼不由顿跳,好家伙,他就说慈幼局那么多孩子,怎么就没多少有读书天赋的,合着在他们展现读书天赋以后,基本都被人领养走了。 而那些被领养走的孩子,不出意外都是良籍,以后能参加科举的,慈幼局能留下来的,像方宁这类有读书天赋却非良籍。 平心而论,究竟是一家几个孩子的生活好,还是几百个孩子大锅饭好,经历过慈幼局这样大锅饭的环境,一家几个孩子的那种家庭,对于慈幼局出身的孩子,完全就是小意思。 想也知道,一旦被领养,池云亭现在的生活条件一定能更上一层楼,更不用说他人小鬼大,不会让自己吃亏。 不过思前想后,池云亭还是拒绝了,“夫人,我在慈幼局就很好,虽然慈幼局平时的菜色没什么花样,穿的也都是旧衣服,睡的都是大通铺,但是慈幼局里的大家都很温暖。” “至于读书,很多时候都是外力,真正重要的还是个人的内在,云亭相信,云亭要是自身有天分,哪怕在慈幼局也一定能出头,云亭要是没有天分,哪怕入了书香门第也不会有出息。”池云亭道。 县令夫人一叹,而后笑道:“看来果如大人所说,云亭你很清楚自己要什么,这样很好,相信云亭你以后的成就一定不会差。” 虽然池云亭拒绝领养让她有些遗憾,可是未来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多谢夫人吉言。”知道县令夫人已经打消念头,池云亭松了一口气,真诚笑道。 可是池云亭周围的人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等池云亭从县令夫人那吃完点心回来,收到消息的方宁和林明两个连忙过来找池云亭,对池云亭恨铁不成钢道:“你说你这孩子是不是傻?被人领养不好吗?云亭你这么聪慧,为什么要留在慈幼局?” 不是说慈幼局不好,而是离开慈幼局,池云亭能过得更好,起码比现在好,不需要再穿旧衣,睡大通铺,这不知是多少慈幼局孩子的梦想。 “那是因为我相信哪怕不离开慈幼局,我以后也能出人头地,过上好日子。”池云亭语气少见的狂傲道,方宁和林明一时被镇住。 “最重要的是,我讨厌头上有一个爹压着。”池云亭眼中毫不掩饰的厌恶道。 虽然想领养他的人未必是坏人,但是就男配生父给他留下来的心理阴影,让他对父亲的感官并不好,池云亭又不是什么本事都没有,再说他要是不出色,别人又何至于起领养他的心思。 既然对方是锦上添花,而非雪中送炭,对池云亭是可有可无的存在,那池云亭为什么要选择另一条路。 再说池云亭当初要是不想当孤儿,有的是办法不来慈幼局。 方宁和林明两个终于反应过来,看着池云亭眼中对父亲的厌恶,互相对视一眼,不再期盼池云亭被领养,而是顺着池云亭的话道:“对,孤儿也有孤儿的好处,听说外面很多时候老子打死儿子都不犯法,头顶没个爹压着也挺好的。” “就是,像咱们这些野惯的孩子,的确受不了来自长辈的束缚。” 虽然还有些遗憾池云亭不同意领养,可是方宁和林明更高兴池云亭选择留下,因为这意味着池云亭真的把慈幼局当成自己家,把他们都当成家人看待。 才几岁大的虎子并不能理解领养的意义,只知道要是被人领养,将会有很多好吃的,而池云亭却硬生生错过,这让虎子很为池云亭感到遗憾。 池云亭听虎子这么说很是无奈,“领养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他们对你付出,就得从你身上得到回报,这是相互的。” “而且陌生的环境,就你一个外人,这谁受得了啊。” 还不如慈幼局,大家都是孤儿,反而更能互相体谅,就像在外面,良籍和贱籍绝不会如慈幼局这么融洽,可是有着共同出身的慈幼局众人却丝毫不介意。 被池云亭这么一说,虎子胖乎乎的小脸不禁一脸凝重,道:“老大你说的没错,陌生的地方,他们要是联手欺负我,我都没地方说理,也打不过他们,他们是那些大人亲生的,大人一定会更偏向他们。” 虽然虎子还小,但不代表虎子不懂远近亲疏。 让池云亭没想到的是,不久之后,有人提出要领养虎头虎脑的虎子,管事的把虎子叫过去一问,虎子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不要离开慈幼局,不要再也见不到大家,不要离开虎妞姐姐和云亭老大!” 见状对方自然不再勉强,只是看着虎子十分遗憾道:“可惜了,你是个练武的好苗子,要是被我教导,以后说不定能建功立业,留在慈幼局,着实耽搁了。” “哦,不知这位大叔,虎子耽搁在什么地方了?”池云亭看着对方身上彪悍的气息眯眼道。 “习武要想有所成就,须得大量的肉食,而这点慈幼局能满足吗?没有足够的培养,就算再有天赋的孩子也得泯灭于众人。”对方叹道。 池云亭心里一沉,知道对方说的是实话,就是现代,孩子要想身体强壮,也得多吃肉、蛋、奶。 而慈幼局还真没这条件,因为孩子太多了,就算有肉食,每个人也分不到多少。 管事的闻言一脸沉重,把池云亭和虎子带出来,对池云亭道:“云亭,你能不能劝劝虎子?要知道对方可是从军中退伍下来的,手里有一定的积蓄,说真的,对方要不是所有儿子都战死了,这好事也不会轮到虎子一个孤儿头上……” 所以对方是真有培养虎子的心和底气。 “管事,我只能做自己的主,并没有办法做虎子的主。”池云亭手攥紧,终于体会到方宁和林明之前的心里滋味。 因为那对虎子来说,真的是一条康庄大道,就算他是虎子的老大,也不应该左右虎子的想法。 “不,老大,我不愿意离开大家,我要是离开慈幼局,就再也见不到虎妞姐姐了,我都答应虎妞姐姐,以后一定要娶虎妞姐姐为妻,我要是走了,以后就没有媳妇了!”虎子大声哭嚎道。 池云亭捂着心口,深呼吸,只觉得这倒霉玩意,谁愿意要赶紧领走! 20、第二十章 “虎子,你才多大年纪,就想娶媳妇那么远的事了。”池云亭对虎子无语道。 管事的听了也很哭笑不得,好吧,这也就是虎子年纪小,就是礼法规定的“男女七岁不同席”的标准都还没达到,要是虎子年纪再大一点,你看还能再乱说话吗。 “怎么,云亭你也很懂吗?”管事的看着一脸严肃的池云亭有些好笑道,他管理慈幼局多年,听到童言无忌的话多了去了,倒是池云亭,小小年纪,好似真的懂媳妇意味着什么。 “管事……我们现在的重点是虎子。”池云亭把话题强行掰回正轨道。 管事看着一脸倔强,不舍得“媳妇”,不舍得池云亭这个老大的虎子,不由一叹,“你这孩子,平时虎头虎脑的,好不容易时来运转,能改变你以后的命运,你居然还拒绝了,果然还是太小了……” 小到考虑不周全,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什么命运?云亭老大说了以后能带我吃香的,喝辣的,我长大以后要像林明哥那样,负责咱们慈幼局的辣条生意!”虎子兴高采烈,手舞足蹈道,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遗憾。 “这位军爷真是抱歉了。”管事的跟想领养虎子的退伍军爷道歉道。 退伍军爷虽然气息彪悍,性格却很通情达理,摆手道:“孩子这事也是讲究缘分的,是我跟那个小家伙没有父子缘分。” “只是我既然没了儿子,那肯定是要住福田院的,这个还劳烦管事的帮我引荐一下福田院的管事。”退伍军爷叹息道。 “这个您放心,我这就带您去福田院。”慈幼局的管事道。 说着管事的带退伍军爷离开,和池云亭、虎子两个擦身而过。 这件事到此算告一段落,池云亭看着还什么都不懂的虎子,也不知道长大以后虎子会不会后悔。 不过,他尽量不会给虎子后悔的机会,毕竟他可是他老大,承诺要带他吃香喝辣的。 “虎子,咱们慈幼局有养什么动物吗?”池云亭问虎子。 “有啊,咱们慈幼局有狗看家,还有猫捉老鼠,还有鸡和鸭,能下蛋给我们吃。”虎子道。 “那你带我去看看鸡和鸭去。”池云亭道。 等池云亭跟虎子到了地方,发现鸡和鸭距离慈幼局大厨房不远,就在墙角的一角,用篱笆围成圈,开了一个口子,方便人和鸡鸭进出,占地面积还不小。 此时正有人在给鸡鸭喂剩饭剩菜,见到池云亭,有些惊讶道:“云亭怎么过来这边了?今天没读书吗?” 池云亭有读书的天赋,慈幼局的人自然是第一时间知道的,因为辣条的关系,厨房不少人都认识池云亭。 “等回去就读书,今天我过来看看鸡鸭。”池云亭道。 “云亭是不是馋鸡蛋和鸭蛋了?别急,这窝蛋很快就攒够了,等攒够了就给你们做好吃的。”厨房的婶子笑道。 由于慈幼局孩子众多,鸡蛋和鸭蛋为食材的饭菜自然不是天天能吃到的,而是需要攒够足够的数量,要不然大锅饭,只打一两个鸡蛋,连蛋沫都看不见。 “婶子,咱们慈幼局现在有多少只鸡和鸭啊?”池云亭问道。 “鸡和鸭各三十多只,基本都是母鸡母鸭,只有少量的公鸭。”厨房的婶子道。 乍一看这些鸡和鸭的数量不少,可是和慈幼局数百孩子比起来,就小巫见大巫了。 “那婶子,这么多鸡蛋和鸭蛋,都能孵出小鸡和小鸭吗?”池云亭看着那些收集起来的蛋道。 厨房婶子不禁笑道:“当然不能了,这些鸡蛋和鸭蛋很多都不能孵出小鸡和小鸭的,那些能孵出小鸡和小鸭的蛋,母鸡和母鸭会把它们埋到身.下,这个时候就需要我们想办法把那些蛋拿出来,因为母鸡和母鸭一旦孵蛋,就不下蛋了,你们也就吃不了鸡蛋和鸭蛋了。” “那咱们慈幼局还能养更多的鸡和鸭吗?”池云亭道。 “能养是能养,可是要孵小鸡和小鸭,你们可就很长时间都吃不上蛋了。”厨房婶子叹道。 主要还是慈幼局的孩子太多,要不然多少也能缓冲一段时间,让厨房多养一些鸡和鸭。 “这样吧婶子,我用钱买一些鸡蛋和鸭蛋,看能不能把它们孵化出来,要是能人工孵化鸡鸭,又不影响母鸡和母鸭下蛋,岂不两全其美。”池云亭道。 厨房婶子忍俊不禁,笑弯了腰,“哎呦,果然还是孩子,云亭你打算怎么孵小鸡和小鸭啊?是天天抱着它们在通铺上睡吗?” “老大,抱着蛋睡觉,万一不小心把蛋压扁怎么办?”虎子道。 池云亭:“……总之我自有办法,先看看行不行吧。” 人工孵化蛋,自然不是用人的体温来孵,虽然人的体温很合适,可是有太多不稳定性。 厨房婶子原本还不想要池云亭的钱,觉得都是一家人,直到池云亭开口说先来几十个蛋,厨房婶子免费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 当然最后池云亭并没有真要几十个蛋,因为不是所有的蛋都是受精蛋,没有受精的蛋根本孵化不出小鸡来。 “我先去做一下准备工作,到时候我再来取蛋。”池云亭把钱先交了道。 虎子跟在池云亭身后,准备看池云亭怎么做,就见池云亭开始在宿舍区找寻废弃的寝室,还真让池云亭找到几间,都是那种毛坯房,屋顶时常漏雨。 池云亭让虎子去叫宿舍的人找来干草,自己则去找方宁,“方宁哥,我准备改造一下房屋,你有推荐的人吗?” 方宁惊讶,“怎么,云亭你想修自己住的那间屋子?你现在住的屋子没什么问题啊。” “不是,是我想收拾一下废弃的寝室,看能不能孵化小鸡小鸭出来。”池云亭道,要是慈幼局鸡鸭的数量上去,蛋的数量也会上涨,能让慈幼局的孩子吃的更营养。 “孵化蛋?怎么突然想弄这个了。”方宁疑惑。 “咱们慈幼局现在的蛋还是太少了,根本不够吃,这样一来大家的营养难免跟不上。”池云亭叹道。 慈幼局饭菜的宗旨是吃饱就行,至于吃好,慈幼局那么多孩子,还达不到那条件,池云亭现在也只能在有限的条件内改善大家的生活。 “那行,你就试试吧,说不定还真能孵化出小鸡和小鸭。”反正就算不行,也只是一些蛋而已。 只是方宁没有料到,池云亭的动作会那么大,不仅找人修缮刮风漏雨的屋顶,还把里面的两条大通铺给拆了,说要做什么火炕。 方宁纳闷:“咱们江南地处南方,冬天短,弄什么火炕啊?” 也就只有冬天长的北方才需要火炕。 南方不流行火炕,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太潮,毕竟南方多水,和火炕天生不对付。 “孵蛋需要稳定和恒定的温度,弄好火炕还只是第一步,后面还得寻找它们最佳的孵化温度才行,不过要是弄成,咱们做的火炕就不会闲着了。”池云亭道。 他知道孵蛋的原理,那就是温度,可是如何达到和保持这个温度,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居然这么麻烦,还不如把蛋都交给母鸡母鸭们,大半个月后,就能孵出来了。”虽然孵蛋期间它们不下蛋,也有不小的损失。 池云亭又何尝不知道,可还是想试试,要只是一些蛋,自然还是母鸡母鸭们孵省事,可要是很多蛋呢? 从池云亭盘炕开始,就没打算对这件事小打小闹。 毕竟蛋孵出来以后,不管是蛋的数量,还是肉的数量都能上去。 而池云亭做这些事的时候,虎子等人也全都围着看热闹。 “云亭老大也能孵出蛋吗?那云亭老大以后岂不也是鸡妈妈,鸭妈妈了。”一群孩子凑到一起,对池云亭的孵蛋嘻嘻哈哈的评论着。 池云亭听到眉梢不由一挑,道:“你们好像挺闲,不如去给鸡鸭们多找一些虫子回来,或者留下来跟我学习。” 鸡鸭的食物来源很广,现在它们最常见的吃食就是慈幼局平时剩下的饭菜,以及它们散养,很多时候自己也会找虫子吃。 给鸡鸭们找虫子就算了,这些事小家伙们平时没少做,可是一听跟池云亭学习,纷纷做鸟兽散,道:“我们去给小鸡小鸭们抓虫子了!” 到最后还留在池云亭身边的寥寥无几。 虎子也想跑,却被池云亭直接抓住,道:“去叫你虎妞姐姐来,就说我有事拜托她。” 听到这话,虎子眼睛一亮,立马去找比他大几岁的虎妞过来。 不愧是年长虎子几岁的虎妞,尽管才六七岁,却很沉稳。 “云亭弟弟,听说你找我,不知道我有什么能帮你的?”虎妞落落大方的跟池云亭打招呼道。 “嗯,我想拜托虎妞姐姐帮我照看着火炕,和那些蛋的情况。”池云亭道,他毕竟精力有限,不可能把孵蛋的事时时放在心上,还不如交给别人,只要方法得当,是谁照看并不重要。 池云亭让虎妞帮忙找一些和她年龄差不多,性格却很沉稳的孩子过来,组成人工孵蛋小组。 见池云亭这么认真,虎妞有些惊讶,“云亭弟弟你还真准备孵蛋啊,不过能行吗?” “试试看呗,就算不行损失也不大。”这对如今拥有竹笔生意的池云亭来说,完全消耗的起,这也是方宁觉得池云亭有些胡闹,却没有劝的原因。 当然这对虎妞等人就大开眼界了。 为什么明明都是差不多的年纪,云亭出手就能那么阔绰,而他们却连几个铜板都没有? 21、第二十一章 “好了,我先教大家阿拉伯数字,到时候用来做编号,这个大家应该没问题吧?”池云亭对虎妞找来的人道。 拼音字母已经从竹林学堂普及,极大提升了慈幼局的文化浓度,降低了慈幼局的文盲比例。 就连虎妞也会读书认字,听说还是县令夫人教导的。 既然大家都有一定的学习基础,池云亭教导起他们阿拉伯数字也不太难,再说第一次孵化蛋的数量不多,给它们编号,也基本不超过二十。 至于之后数量多了,再教就是,一下子教太多,他们也撑不住。 学习很不错的虎子向虎妞献殷勤,“虎妞姐姐你听懂了吗?虎子全都听懂了,可以教虎妞姐姐。” “呵。”池云亭把这一幕看在眼里,不禁冷笑一声,真是早熟的小屁孩。 火炕很快弄好,弄好当天,烧炕去除房间湿气,慈幼局不少人听说前来围观,就连隔壁福田院也有人过来看个稀奇。 “烫,好烫,房间里好热啊。”只是不等众人稀罕够,就被里面的高温给逼出来,很少能持续待下去。 方宁也抹汗,跟池云亭道:“云亭,火炕房里面的温度也太高了吧?孵蛋需要用那么高的温度吗?” “没有,只是前两天才这样烧炕,之后温度就会降下来,慢慢摸索适合孵蛋的温度。”池云亭道。 “那就好,我就说母鸡母鸭们身上的温度没有这么高。”方宁道。 池云亭一愣,突然反应过来,母鸡母鸭既然能孵蛋,就说明它们身上有着最适合孵蛋的温度,也就是说,火炕的温度只需要朝它们的温度调节就行。 当然人工温度和母鸡母鸭身上的温度有差异,不过大致方向应该是没错的。 池云亭把这些告诉虎妞后,虎妞点头道:“行,我知道了,到时候我会留意这方面的。” 虎妞是人工孵蛋的小组长,火炕的温度基本也由她负责,其余人工孵蛋的小组员,年纪也不大,可是别看他们年纪小,性格却都很沉稳。 当然像那类很跳脱,喜欢调皮捣蛋,如虎子一类的小孩子,自然没能入选。 没和虎妞组队的那天,虎子哭的很伤心,最后还是虎妞出手安抚的虎子,这才让虎子没继续跟池云亭闹。 而等到烧完炕,彻底去除湿气,开始人工孵蛋后,火炕房也正式谢绝参观,平时除了孵蛋小组的人员,闲人基本免进。 虎子就是那类闲人,虽然他不能进去火炕房,却每天孜孜不倦的向池云亭打听孵蛋进度,因为人工孵蛋组虎妞是小组负责组长。 刚开始还好,后来池云亭读书的时候虎子也问,池云亭心里就有些烦了,“怎么不去你虎妞姐姐?这件事你虎妞姐姐负责的,比我更清楚。” “可是虎妞姐姐在干活,我不能去打扰虎妞姐姐啊。”虎子道。 所以就能打扰他是吗?池云亭笑了,“来,正好我有时间,你也有空,我来教你认更多的字。” 听到池云亭的话,虎子屁.股一下从凳子上弹起来,甩着一身小肥膘风一样的跑开,道:“老大,我去跟福田院的伍大叔去练武了,等饭点再回来!” 伍大叔就是那位想领养虎子的退伍军爷,因为虎子的拒绝,那位老人已经住进隔壁的福田院。 只是不知道两人是不是有眼缘的缘故,住进福田院的那位伍大叔依旧很喜欢虎子,平时也会教虎子一招两式。 虎子身上的小肥膘依旧不说,饭量倒是大增。 “习武也很难啊……为什么就对学文这么避恐不及呢?”池云亭看过虎子的训练,习武第一步,就是扎马步。 可是虎子宁愿去福田院扎马步,也不愿意跟着他学习。 “不是谁都像云亭老大你这么聪慧的,学文对我们来说很难的,每次看书,脑袋都跟浆糊一样,虽然习武扎马步也累,可是好歹不用动脑子啊。”有跟虎子一块玩,也有扎马步的舍友道。 “云亭,你快去火炕房看看吧!”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来喊池云亭道。 “是出什么事了吗?”池云亭立即起身赶往火炕房道。 人工孵蛋需要时间,蛋也不是那么容易孵出来的,需要时刻注意蛋的体温,然后根据冷热给它们覆盖干草和棉被,或者揭开棉被。 这是第一次人工孵蛋,大家都是新手上路,池云亭心里其实已经做好失败的准备。 此时火炕房内,一片惊呼声。 “咱们居然真的孵出小鸡了!真是太神奇了,咱们也能当鸡妈妈了!”人工孵化组的成员们热烈欢呼道。 虎妞也很开心,但是看到还没孵化出来的小鸭们,道:“大家先别高兴的太早,小鸭们还没孵化出来呢,还有所有鸡蛋的数量,也没全部孵化出来,大家都找找原因,然后加以改进。” 池云亭过来就听到这个好消息,进去火炕房喜不自禁道:“鸭蛋孵化的时间本来就比鸡蛋长,小鸭们还没破壳很正常,现在我们来看一下小鸡的孵化率。” 说着池云亭看向火炕上已经孵化出来的毛茸茸的小鸡们,开始计算它们的孵化成功率:65%。 这个成功率在人工孵化看来不算高,可是别忘了,这是大家第一次人工孵化,无论是池云亭还是人工孵化组,都是第一次,这样的成绩足够不错。 尤其是负责这些的还是一群没长大的孩子,池云亭笑看着他们道:“小鸡人工孵化成功都是你们的功劳,这是大家的工钱。” “哇,我们居然真的有工钱!”人工孵化组的大家们惊讶道,虽然池云亭刚开始就说过他们会有工钱,但是他们谁也没当真。 直到池云亭把十来枚铜板真切的发到他们手中,他们这才有了真实感。 虎妞睁大眼睛,惊讶道:“这未免也太多了吧?” “这工钱其实不算多,因为大家都还是第一次,孵化的蛋的数量不多,等下一次蛋的数量肯定增加,到时候大家会很忙的。”因为慈幼局的受精蛋数量不定,这就需要人工孵化组对它们的编号和更加细心照料。 “除了工钱大家还想要什么?算是咱们人工孵蛋成功的庆贺。”池云亭高兴道。 “辣条,我想吃很多很多的辣条。” “麦芽糖,我想吃麦芽糖,上次还是方宁哥搬家时吃的。” “我想吃糖葫芦,酸酸甜甜的糖葫芦,非常开胃。” “咳,云亭弟弟,你还是省着点花吧,要不然大家的要求,你根本满足不了。”虎妞听到大家的要求,不禁咳嗽一声道。 要知道小孩子可是不会跟你客气的。 不过一想到池云亭也是小孩子,虎妞就心头复杂。 “没问题,大家的愿望我都能满足,只是大家也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了吧?那就是对工作更加细心,提升蛋的孵化率,孵化率要是高了,还会有奖励。”池云亭激励大家道。 “云亭老大!为什么只带他们庆祝,不带我们啊?我们也能帮云亭老大你孵蛋的!”收到消息的虎子带人匆匆赶来道,直泪眼汪汪的控诉池云亭。 虎妞冲虎子招了招手,道:“我这串糖葫芦还没吃呢,全都给你怎么样?” “不,我要自己挣钱然后买东西给虎妞姐姐,而不是让虎妞姐姐养我,老大,我们也能帮上.你的忙的。” 虎子对糖葫芦很心动,可是他强忍住了。 这段时间他辣条没少吃,解了馋,对美食的抗性大大提升。 “老大,慈幼局的大家都有事做了,年纪大的跟林明哥做辣条,年纪小的跟方宁哥卖竹笔,就连虎妞姐姐也能领人给鸡鸭人工孵蛋,那我们呢?就只有我们没事干了!”虎子抽泣道。 池云亭很无奈,跟林明做辣条的人已经十几岁,身上有力气和足够的腿力,跟方宁卖竹笔的推销员们,也十来岁,都很伶牙俐齿,而虎妞六七岁,性格很沉稳,虎子等人?要力气没力气,要定性没定性,能做什么? “你们怎么会没事做,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吃饭,快快长大,因为以后不管是想孵化鸡鸭,还是竹笔或者辣条,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池云亭对虎子等人道。 只可惜虎子等人并不买账,“可是光吃饭没有工钱啊,我们也想像大哥哥大姐姐们那样拿工钱。” 池云亭沉思一会儿,然后道:“你们看这样怎么样,你们不是认识不少字吗,你们可以去教慈幼局的大家,每教会十个字,就能得一文钱,这样可以吗?” “好,好艰巨的任务啊……”虎子等人眼冒蚊香圈道,只觉得进退两难。 “怎样,你们想要任务,我已经给你们了,你们该不会退缩吧?当然这个任务没有时限,你们谁教会别人十个字,领到我面前就能过关拿钱,对了,前提是不准找那些上过竹林学堂的人充数。”池云亭笑道。 虎子等人蔫哒哒的走了,虎妞看着虎子失去精气神的背影,担忧道:“他们没事吧?他们真要完成任务了怎么办?” “他们真要完成了任务,我就当花钱买清净了。”池云亭有些心累道。 “那不知云亭弟弟你那些孵化出来的小鸡打算怎么办?”虎妞算了一下,从蛋的孵化再到他们的工钱,池云亭已经投入进不少钱,也不知道池云亭打算怎么回本。 “我准备把这些小鸡捐给咱们慈幼局。”这个池云亭一早就想好道。 说曹操曹操到,没等池云亭等人庆祝完,慈幼局的管事和厨房众人就找过来。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居然还真孵出小鸡了。”慈幼局管事和厨房众人看着火炕上刚孵出来没多久的小鸡们一脸稀罕道。 池云亭刚开始弄这个的时候,他们这些大人都没当回事,索性是废弃的旧寝室,就随池云亭折腾去。 可谁能想到,池云亭居然真的不是在说大话,人工真的能孵出小鸡来。 母鸡和母鸭孵蛋期间不下蛋,要是能人工孵蛋,今后他们既有鸡蛋和鸭蛋,又有小鸡崽和小鸭崽。 厨房众人看到池云亭眼睛不由一亮:“云亭,这些小鸡崽你打算怎么办?你打算自己养吗?” “你要是不自己养,慈幼局想收购……”管事的也有些拿捏不准池云亭的想法,毕竟池云亭都大阵仗的弄人工孵蛋了,未必不能自己养。 “管事,大家,我会把这批成功孵化出来的小鸡和小鸭们送给咱们慈幼局。”池云亭道。 “这可使不得,那些蛋都是你自己掏钱买的,房子也是你出钱修整的,你要是把这些小鸡小鸭送给慈幼局不就白忙活一场了吗。”管事和厨房众人连连拒绝道。 要是这些蛋是池云亭从厨房白拿的,此时他们收下小鸡小鸭自无不妥,可是这是池云亭花过钱的,没让池云亭亏本的.道理。 而且池云亭还这么小,他们都多大了,要是不知礼数趁机占小孩子便宜,传出去能让人的唾沫星子淹死。 “我人工孵化的初衷是为了增加咱们慈幼局鸡鸭的数量,让大家有更多的蛋吃,管事和大家心里要是过意不去,可以把蛋钱还给我。”池云亭道。 可众人还是觉得不妥,“蛋钱和小鸡小鸭的价格那能一样吗。” 慈幼局为什么不花钱买小鸡小鸭,就是因为鸡崽和鸭崽的价格贵,也不好买,太小了买回来不一定喂得活,太大了价格就更上去了,下的蛋都回不了本。 “咱们大家都是一家人,用不着这么客气,倒是火炕屋,不知慈幼局有没有兴趣接手?还有虎妞姐姐他们组成的人工孵化组,也是熟练工了。”池云亭问慈幼局管事道。 要是慈幼局不愿意接手火炕屋,那他也可以继续做下去,然后等慈幼局的鸡鸭够了,就往外贩卖。 只是用着慈幼局的房子人工孵化,小鸡小鸭们吃着慈幼局的剩饭长大,时间长了,还是池云亭更占慈幼局的便宜。 “这事,云亭你让我们商量商量,咱们慈幼局以前也没这么干过。”管事的叹道。 之前的辣条生意还好说,林明等人顶多就是借了慈幼局一个灶台跟地方,辣条的制作和售卖所得慈幼局都不掺和。 可是这次人工孵蛋不同,这事明显对他们慈幼局的大家有利,也总不能让池云亭一直免费给慈幼局孵化小鸡小鸭,但慈幼局要是接手火炕屋,也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因为慈幼局一直以来的模式,都是不事生产,他们的钱粮都由府衙拨款,顶多就是在慈幼局养养鸡鸭跟种点菜,转眼那些东西就到了慈幼局孩子们的肚子里,出不了慈幼局。 而接手了火炕屋,以后鸡鸭的数量越来越多,自然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固步自封。 管事的跟厨房众人商量了一下,厨房众人都很意动,“我们每天做饭之余喂喂它们,它们自己也能找吃的,根本不费事,慈幼局的鸡鸭数量要是多了,孩子们也能吃的好一些。” “对,管事,这就是云亭人工孵化的初衷,我们可不能辜负了云亭一番心意呀。” 厨房众人都同意慈幼局接手火炕,这样他们自己就能孵化鸡鸭,也不用池云亭再额外操心,管事的依旧有些拿不定主意,脸色数变后道:“这事我得去请示一下县令大人,得县令大人批准才行。” 毕竟慈幼局每个月的米面都是府衙拨下来,他就算是管事,也没办法全权做主。 当然管事的也知道慈幼局接手火炕屋的好处,去见县令大人之后,言语间难免有些偏向。 县令大人听完沉默不语,慈幼局管事低着头,不知道县令大人是什么态度。 “管事,慈幼局和福田院是我朝官办的利民政策,说实话,赡养老人和抚养.孩童,这对当地财政有时候会是一个很大拖累,可就算是拖累,难道就能不办了吗?是以我们以前从未想过,如慈幼局这类的官办,能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来。” 县令从堂上走下来,步入大堂,管事的心头狂跳,分外紧张。 “现在,就以咱们上元县的慈幼局为范例,看能不能走出不一样的路来,一句话:你们慈幼局放心大胆的做,实在不行还有府衙在后面给你们兜底呢。”县令在大堂踱步,对慈幼局管事道。 管事心头的那口气终于松懈下来,发自内心的感激道:“多谢县令大人!” “县令大人是个好官啊!”回去后,慈幼局管事跟大家道。 县令让他们放心大胆的做,如此一来接手火炕屋自然不再是事。 “两条火炕那么宽,一次孵化几百个蛋不是问题,等到时候咱们慈幼局的鸡鸭满了,就能把小鸡小鸭们拿出去卖,或者养大给孩子们宰杀了吃肉。”管事的和厨房众人欣喜道。 虎妞他们作为火炕的熟练工也被留下,以后将由慈幼局给他们发工钱,毕竟不管是管事还是厨房众人,身上都有活计,还不如交给已经熟练的虎妞等人。 倒是虎子等人,极为池云亭可惜:“老大,你为什么要把火炕房给慈幼局?要是不给慈幼局,咱们以后就有吃不完的鸡蛋和鸡肉了。” “我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是慈幼局其他人都还没吃好的情况下,你独自开小灶好意思吗?”起码池云亭做不到。 “也是啊,还是大家一起吃更香。”这样一想虎子等人就不可惜了。 尽管慈幼局身为一个大家庭,平时大家小矛盾没断过,可是更多的,还是亲如一家人的思想。 自从人工孵化后,慈幼局的鸡鸭增多,小孩子们纷纷去看,平时给鸡鸭们送点草和虫子,把每只小鸡小鸭都吃的羽毛丰盈,个头长得很快。 等再过一段时间,第一批鸡鸭长大,开始下蛋,食堂的饭菜也丰富不少。 就像以前,慈幼局鸡鸭数量不多,蛋都是积攒一段时间后,直接把蛋打到菜里,和菜一起炒,每个孩子能分到的蛋花非常少。 现在蛋虽然也需要积攒,但是每隔几天,孩子们就能吃到一枚水煮蛋,更不用说火炕屋的人工孵化还在继续,距离大家一天一枚鸡蛋的日子好似已经不远。 而就这段时间,池云亭不再理会外界纷扰,成功学完《百家姓》《三字经》等启蒙读物,把里面的内容和意思全都背的滚瓜烂熟,现在正在接受白夫子和陈夫子两位夫子的考校。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勤有功,戏无益。戒之哉,宜勉力。” 三字经全文一千多字,可以说要是不完全理解透彻这些字的意思,只靠死记硬背会非常费脑子,而池云亭嘴上背着三字经,话说出口的瞬间,那些字的意思也全都浮现在池云亭脑海中,形成了条件反射。 池云亭背的不紧不慢,中间没有断续迟疑,等到全部背完,一千多字的肺活量,还是让池云亭口齿发干,小脸涨红。 白夫子和陈夫子两位满意的点头,欣慰的看着池云亭道:“云亭,你已完成启蒙,接下来就能去隔壁接受老秀才公们的教导了,记得要对老秀才公们毕恭毕敬,谦逊好学。” 池云亭一愣,而后躬身道:“是,学生谨记夫子们教诲。” “走吧,我们两个已经没什么能教你的了,你一定能比我们两个走的更远、更高。”白夫子温柔了摸了摸池云亭的头道,随后和陈夫子两个一起领着池云亭去隔壁的福田院拜见老秀才公们。 老秀才公们已经年迈,胃口却还好,见到白夫子和陈夫子两个带领池云亭过来,他们抚须笑道:“你们来的比我们想象的快。” 见到老秀才公们,自然又是一番考校,好在池云亭底子扎实,面对数量众多的老秀才公们也没怯场,这让老秀才公们非常满意。 “四书五经,笔墨纸砚可都准备好了?”等考校完池云亭,老秀才们问道。 “是,四书五经和笔墨纸砚都是云亭这孩子自己置办的,倒让我们没用武之地。”说到这个,白夫子和陈夫子就骄傲的笑道。 同样的年纪,有几个能像池云亭这样能够自食其力的。 就算老秀才公们之前没少听两位夫子说起池云亭,此时也有些惊讶,看向池云亭道:“用.的可是知县大人给你的那十两银子?” 他们才想起来,池云亭身上是有钱的,虽然读书人花费不小,可是十两银子,足够支撑池云亭一段时间了。 谁知说起这个,两位夫子却微微摇头,“那十两银子池云亭已经拿去做竹笔生意,现在都回本了。” 所以池云亭手中才有钱,还能抽空弄一下人工孵蛋。 几位老秀才公上了年纪,对纸笔的需求降低,倒是没怎么听过竹笔,乍一听池云亭把十两银子全都拿去做竹笔生意,还挣了钱,都很惊讶:“不仅聪慧好学,还十分果敢吗,倒是一颗好苗子。” “好了,从明天起,你就不用去竹林学堂,直接来福田院找我们就行。”老秀才公们对池云亭道。 “是,学生池云亭,拜见几位老先生。”池云亭向几位秀才公行弟子礼道,几位秀才公没有拒绝。 待池云亭行完礼,几位秀才公笑道:“去玩吧,今天可能是你最后一天玩乐的时间,等开始接受我们教导你就没现在这么轻快了。” 随后池云亭向两位夫子和几位老先生告退,从福田院返回慈幼局。 福田院和慈幼局比邻而居,两家大门门口是青石板路,此时正有不少幼童和老人在门前的树荫下怡然自乐。 恰巧这时,一顶小轿转过巷口,朝福田院和慈幼局的方向行来。 一见那顶小轿,正在慈幼局大门前玩耍的孩童们就欢呼一声,欢快的围上去,“县令奶奶来了,县令奶奶来了。” 小孩子还不懂得很多,再大一点就不会再有这样的做派,不过看那些孩子的熟练程度,只怕县令夫人没少来。 而围上去的孩子也没有失望,一旁提篮的丫鬟们嬉笑着一人塞给他们一颗糖,让孩子们去往一边,让轿子顺利通行。 轿子在慈幼局门口停下,池云亭暂时没有离开,待县令夫人掀开轿帘,矮身从轿内出来,池云亭冲对方行礼道:“小子见过县令夫人。” 县令夫人记忆里不错,认出池云亭,轻笑道:“原来是云亭啊,先稍等。” 说着县令夫人跨出轿子,转身朝轿中伸手道:“蝉衣,我们到地方了,出来吧。” 轿帘轻轻动了动,而后像是小猫的爪子一样,一只小手抓紧轿帘,只露出一条小小的缝隙,好似在确认外面是否安全。 待看到县令夫人,里面的人好似才松了口气,怯怯的放开轿帘,然后从里面走出来。 那是一个几岁大的小女孩,县令夫人对对方态度很温柔。 池云亭刚开始还以为那是县令夫人的女儿,可是仔细一看就不认为了,无它,因为那个女孩实在太瘦了,头发也枯黄的没有丝毫光泽,小脸纵使被洗的干干净净,也一点都不白亮,反而粗糙黯淡。 对方怯怯的来到县令夫人身边,缩在县令夫人身后,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看到池云亭在看她,对方下意识又把头缩回去,只留一点点余光。 池云亭心头不禁了然,这是慈幼局又来新人了,就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让这个小女孩成了孤儿。 果然,县令夫人直接带着小女孩去找慈幼局管事,说要给小女孩登记,池云亭在旁边站了一会儿,就准备离开,刚好听到那个小女孩的.名字。 “谢蝉衣。” “夫人,这小女孩是为什么成为孤儿的?”管事的问清楚道。 “这孩子原本在村里,一共一家四口,其余三口不小心吃了有耗子药的肉,一下全没了,因是个女孩,村里没人愿意养这个孩子,就送到县里来了。”县令夫人叹道,对谢蝉衣的遭遇很心疼。 至于为什么一家四口,独独谢蝉衣没吃肉中毒,她的性别就能解释一切,越是乡下,好东西就越没有女孩的份,谁知小女孩最后也因为性别逃过一劫,对于这种事情管事的早就见怪不怪。 反倒是池云亭,听到谢蝉衣的.名字,猛地回头,看向那个才三岁左右,怯生生如小猫一样的女孩,她就是谢蝉衣? 池云亭当然不认识谢蝉衣,之所以这么大反应,是因为谢蝉衣这个名字在原著里出现过。 只是原著里的谢蝉衣可不是一个孤儿,而是一个农家女,现在对方怎么突然变成孤儿了? 好似察觉到池云亭的打量,谢蝉衣稍微离开县令夫人身边,来到池云亭身边小声道:“我叫谢蝉衣,小哥哥你叫什么?” “我叫池云亭。”池云亭道,看着小女孩在听到自己名字后,看着自己的脸,猛地睁大眼睛,脱口而出道:“夫君!” “什么?”池云亭诧异,十分怀疑自己听错了,要不然他怎么可能听到一个小丫头叫自己夫君呢。 倒是原著里原主和谢蝉衣有点同病相怜,被京中众人嘲讽土包子的交情。 因为原主是王府被生父亲手掉包的真.世子,农家女出身的谢蝉衣真实身份也不遑多让,谢蝉衣本身也是贵女出身,却因为母亲生她时难产去世,被亲生父亲觉得晦气,刚出生就被送的远远的,就当从没生过这个女儿。 这么说吧,要不是原著里谢蝉衣有心计,想办法去往京城,把这件事彻底闹大,她一辈子都无法改变自己农家女的命运。 可以说,谢蝉衣和原主差不多的遭遇,原主生父要是没把原主当成给男主挡箭的炮灰,原主要是活下来,和谢蝉衣两个是有很大可能联姻的,谁让他们同样出身富贵,却又都在民间长大,哪怕取回了自己的身份,依旧和周围的贵人们格格不入呢。 “怎么了云亭哥哥?”谢蝉衣满眼无辜的看着池云亭,直让池云亭有些怀疑人生。 “没事,刚才我可能幻听了。”池云亭眸色微闪道。 不管刚才那声“夫君”是不是错觉,这个谢蝉衣身上有问题却是一定的。 原著里,谢蝉衣所在的农家对她并不好,甚至还想让谢蝉衣给他们娶不上媳妇的儿子当童养媳,可以说要不是谢蝉衣偶然知道自己的身份,用更多的荣华富贵吊着他们,让他们护送自己前往京城,谢蝉衣根本爬不出那个泥潭。 现在看,谢蝉衣失去所有亲人,变成一个孤女很是可怜无依,可是结合原著来看,谢蝉衣成为孤儿命运反而更好。 只是让池云亭没想到的是,不等他想办法试探出谢蝉衣身上的异常,第二天已经入住慈幼局,换了衣服和装扮的谢蝉衣反而主动过来找他。 彼时池云亭刚从隔壁福田院接受老秀才公们的教导回来,虎子说谢蝉衣找他,池云亭还很诧异。 他没去找谢蝉衣,谢蝉衣反而朝他撞了上来。 池云亭决定见一见谢蝉衣,看看谢蝉衣找自己什么事。 “云亭哥哥,你不记得蝉衣了吗?”谢蝉衣对池云亭道。 池云亭惊讶,歪头道:“我该认识你吗?” 此言一出,谢蝉衣嘴一瞥,眼里开始冒泪花,“云亭哥哥怎么会不记得蝉衣了?云亭哥哥明明说过要娶蝉衣当媳妇的!” “胡说,我从没有说过这话!”池云亭肯定以及确定道。 他这辈子刚出生就有记忆,怎么可能会对小女孩胡说八道。 可惜在场清醒的人实在不多,虎子等人已经“哇——”的惊叹起来,“你是云亭老大的媳妇,那我们该叫你什么呀?” “你们叫我大嫂就行。”谢蝉衣毫不客气道。 “大……”不等虎子几个话出口,头上就挨了池云亭的爆栗。 池云亭看着他们笑容危险道:“你们再叫一声。” 虎子几个连连摇头道:“不,不敢了。” 收拾完虎子几个,池云亭脸色一板,看向谢蝉衣道:“谢蝉衣是吧,饭平时不可以乱吃,话平时也不可以乱说的。” 谢蝉衣俏脸涨红,道:“云亭哥哥你忘了,之前我跟爹爹去县城,路过你家巷口,我饿的实在不行,是云亭哥哥你从家里拿了一碗饭给我,才让我活下来的,云亭哥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别说,谢蝉衣这有理由有地点的,要不是池云亭确信没有这回事,说不定也会犯迷糊。 而虎子几个,已经彻底信了,“云亭老大,说不定这事你真做过,后来却忘了呢。” “你这是质疑我的记忆力?”池云亭看向虎子道。 虎子想到池云亭能通篇背书的记忆力,默默的把剩下的话咽回去,给谢蝉衣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他是相信来着,但是架不住云亭老大不承认啊。 “没关系,云亭哥哥忘记就忘记吧,以后蝉衣会一直陪着云亭哥哥的。”谢蝉衣故作坚强道。 池云亭抚额,看着谢蝉衣头疼道:“你这小丫头要不要这么戏精?” 他什么都没做,怎么就成了谢蝉衣嘴里的男主角? 池云亭很确信谢蝉衣是在说谎,却不知道她是何用意。 按理来说谢蝉衣应该不认识他才对,想到什么,池云亭眸光微闪,嘴上倒是不再拒绝谢蝉衣的靠近。 谢蝉衣心里一喜,原地蹦起来,“云亭哥哥,等蝉衣变漂亮了再过来找你,这次你可一定要记得蝉衣啊。” 说完谢蝉衣迅速离开,没过多纠缠池云亭,因为现在她刚从那个泥坑里出来,长得黑黑瘦瘦,一点都不好看,这次过来也只是给池云亭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池云亭的确对谢蝉衣印象挺深刻的,不过不是因为谢蝉衣在意的容颜,而是谢蝉衣过来找他的原因。 “云亭老大,你以后会娶谢蝉衣吗?”谢蝉衣走后,虎子几个围着池云亭八卦道。 “你们知道娶是什么意思吗?”池云亭很是无语道。 虎子用一种“你别把我们当小孩”的眼神看着池云亭,道:“我们当然知道娶的意思了,娶媳妇就是今后两人要一直在一起。” “就像我很喜欢虎妞姐姐,就想长大娶虎妞姐姐。”虎子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说道。 “那虎妞姐姐愿意嫁给你吗?”池云亭问虎子。 虎子脸上表情霎时僵住,背对池云亭情绪低落道:“没有,虎妞姐姐说我太小了……” “等等,云亭老大,刚才不是在说你的事吗?”虎子反应过来道,回头发现池云亭已经走远。 今天是池云亭去隔壁福田院接受老秀才公们教导的第一天,因为老秀才公们年纪大的缘故,每天池云亭只需要上课半天。 想也知道这样的进度跟外面那些年轻秀才开办的学堂比不了,所以池云亭只能私下加倍努力,相比之下,谢蝉衣只算小事。 而池云亭也开始正式接触四书五经,先学的《大学》和《中庸》。 秀才公们不愧是秀才公,有正式的功名在身,短短时间就把书籍内容讲解的深入浅出,让池云亭受益良多。 《大学》和《中庸》本身的字数并不多,但谁让这是科举必考,字字珠玑,光是注释就够人喝一壶。 除此之外,老秀才公们还让池云亭去书局多看看,看能不能买到别的注释,两项印证,可以从中学到更多东西。 “老大,你要出去啊,我也要去!”见到池云亭收拾东西,准备去书局,虎子眼睛一亮,连忙跟上道。 “我要去的是书局,等去了你可别吵着提前回来。”池云亭先跟虎子说好道。 “没事,到时候我要是在书局待腻了,就出来跟卖竹笔和辣条的哥哥姐姐们玩。”虎子道。 书局是竹笔生意的售卖地点之一,不远处就是卖辣条的,虎子愿意跟就跟着吧。 等出了慈幼局和福田院的巷口,池云亭有礼的向让人打听就近书局的位置,就这样来到就近的书局。 “云亭,虎子,你们两个怎么来了?”守在书局附近卖竹笔和辣条的慈幼局人跟池云亭、虎子两个打招呼道。 “我去书局买点书,你们先忙吧。”池云亭笑道。 不管是辣条还是竹笔生意,都有不少客户围观着,只是因为产品不同,所吸引到的客户群体也不一样。 辣条生意以街上的贩夫走卒,大量的普通人为主,竹笔的客户们则准着文人衣衫,光是周身气度就和不识字的普通人不一样。 池云亭和他们都不同的是,身上穿着粗衣麻布,周身却是文人的气质。 是以池云亭带着虎子一进书局,就有不少目光望来,当然更多还是沉浸在自己思绪里面的文人。 进店后池云亭打量了一下,书局和后世的文具店定位相通,卖的都是学习用品,笔墨纸砚,还有各类书籍,其中书籍的数量占了九成,摆在书架上,堪称琳琅满目。 池云亭一见到那些书籍就有些移不开眼,书架的书籍分有区域,写有“启蒙”“四书五经”“游记”等,可以让人一目了然都是什么类型,做到精准查找。 启蒙类的书籍池云亭已经有了,就朝四书五经区域走去,刚过去池云亭就听见几个文人正在低声说什么。 “知县大人的邀约,不知大家去不去?” “说实话,知县大人的邀约我们本不该拒绝,可是实在没办法,我们这些年轻学子还需要备考科举,哪能分心,咱们上元县不是还有一些老秀才吗,他们不是闲着吗,干嘛还要浪费我们的精力,万一我们要是因为分心,没考上怎么办?”有文人小声道。 有人看见池云亭靠近拿起书籍,见池云亭那么小,就没有在意。 “说的也是,我等精力有限,实在无法胜任,只能对不住县令大人了。” 慢慢的,那些人的意见开始统一,那就是推辞掉县令的邀约。 不出意外,县令大人请他们过去,为的应该是拼音字母的事,看来县令大人那边的进展并不顺利。 而竹林学堂能推行拼音字母,那是两位夫子鼎力支持,启蒙类书籍工程量也不大,可是慈幼局以外就没那么容易做到了。 难怪池云亭耳边很少听到拼音字母的消息了,书局的所有书籍也还是没有标点符号和拼音字母的繁体,并没多少变化,就好像他的到来,于这个世界也是沧海一粟般。 “老大,我也想买书。”突然,虎子过来拉了拉池云亭的衣袖道。 这倒让池云亭有些惊讶,“什么书?带我去看看。” 要是能增长见识的游记也就算了,要是少.儿不.宜的书籍,那可不行。 只是出乎池云亭的意料,虎子想买的书籍既不是游记,也不少.儿不.宜,而是兵书。 “伍大叔说我是当大将军的好苗子,而一个大将军不会兵法可不行。”虎子骄傲的挺起小胸.膛道。 池云亭忍俊不禁,“好,这些兵书都买了。” “啊,老大,你还是别太破费了,我只需要一本就行了。”听到池云亭想买那么多书,虎子身上的气势立马泄下来,拽着池云亭的衣服,很是哀求。 “这些书也不全是你的,我也是要看的,你可以每次看一本,等看完了就来我换新书。”池云亭也知道不能对虎子一下要求太高,得循序渐进着来。 果然,听到这话,虎子眼睛亮起来,再次恢复了活力。 虎子的兵书,再加上池云亭所买的四书五经注释还有一些游记,等最后把书拿到柜台一算,居然十多两银子,池云亭身上带的钱差点不够。 买书的钱比池云亭弄的火炕屋,人工孵蛋花费可贵多了,直让虎子睁大眼睛。 “老大,十几两能换多少铜板来着?”虎子伸出自己胖胖的手指头,只觉得十根手指都不够用。 这些钱要是换成糖葫芦或者糖人,那能买多少啊? 这样一想,虎子不禁对那些价格昂贵的书籍充满敬畏。 书局掌柜的看到池云亭买这么多书也很惊讶,笑问道:“小公子带够钱了吗?还是你家大人就在附近?” 毕竟十两银子够一家几口花上好几年,池云亭才三四岁的年纪,身上的衣服半旧不新的样子,怎么看怎么都不像身携巨款的人。 “给,掌柜的,找我两钱碎银。”池云亭把十五两银子给掌柜的.道。 这十几两银子算是池云亭这段时间竹笔的所有收入,一用完池云亭就又成了穷光蛋。 更不用说池云亭这次只是买书,还没买笔墨纸砚,那么多的钱,感觉一点都不经花。 而池云亭这“一掷千金”的举动,直引来书局众多文人羡慕的目光,就在池云亭结账期间,有文人理了理衣衫,主动上前主动跟池云亭说话。 “不知这位小贤弟现在哪家学堂读书?” “我是竹林学堂的学子。”池云亭道。 隔壁福田院的老秀才公们处也是竹林学堂,毕竟慈幼局的夫子就是福田院的人。 “竹林学堂?这,恕在下孤陋寡闻,见识浅短,实在未闻过这家学堂名讳。”对方仔细想了想,脑海中把上元县的学堂名字都过一遍,也没想起竹林学堂在什么地方,是什么人开的。 “可是慈幼局隔壁福田院几位老先生闲暇之际办的学堂?”书局文人不少,倒也有人知晓竹林学堂。 “慈幼局,那不是官办抚养孤儿们的地方吗,那里出身的孩子,有几个成材的。”听到竹林学堂的来历,那些文人纷纷皱眉,一下对池云亭冷了态度。 池云亭闻言眸色一冷,嗤笑道:“诸位倒是比我们出身好,那不知诸位都成材了吗?” “你……”那些文人不由面皮涨红,看着半大点的池云亭冷笑道:“小小年纪倒是伶牙俐齿,可惜了那些书籍跟了你这么一个主人,着实是糟蹋了。” “我还小,焉知我有怎样的未来,倒是你们年纪都这么大了,考中秀才、举人、进士了吗?要是没有,我小小年纪都为你们感到羞愧啊。”池云亭道。 那些文人不禁睁大眼睛,他们看着池云亭,突然哈哈大笑道:“你懂得什么是秀才、举人、进士吗?你知道那有多难考吗!” 要是秀才也就算了,他们还是有底气的,可是举人和进士,怎么可能还会待在上元县这种小地方。 “前朝有位三元及第的状元,九岁当秀才,十五岁成举人,二十二岁中进士,和你们差不多的年纪,你们居然真的不觉得自惭形秽,可见是没救了。”池云亭故意摇头叹息,转身招呼虎子离开。 一群二十来岁的文人喉咙就像被人掐住一般,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池云亭远去。 良久,那些文人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对着已经看不见的池云亭咬牙切齿道:“人家还是小神童呢,你怎么不拿自己跟人家比!” 书局掌柜的想笑,却强忍住,毕竟这些人是他们书局的大主顾。 “那孩子是慈幼局出身的不是刚好吗,反正他也考不上科举,还不如把那些书借给我们看看。”最先上前跟池云亭打招呼的文人眸光微闪道。 刚开始他也对池云亭慈幼局出身有些迟疑,可是转念一想,这样的出身岂不是更好,既没有竞争压力,手里还有那么多书。 那些书与其给注定科举无望的孩子看,还不如多让他们长长见识,加深加深学问。 “这,说的也是啊,可恶,要是早想到这点,刚才就不嘲笑那小子了。”知道池云亭慈幼局出身以后,他们都不再把池云亭当成平等的文人学子对待,却忘了池云亭书人抬脚走出书局,准备快步跟上池云亭,就在他们看到池云亭背影,准备上前之际,突然一道身影比他们更快,直扑向池云亭和虎子两个。 池云亭和虎子两个猝不及防,直接被人从身后大力推倒在地,怀里吃力抱着的书籍直接撒了一地。 不等池云亭回神把书捡起来,就有人先一步把池云亭和虎子怀里散落的书籍快速捡起,然后往自己怀里一揣,当即就跑。 池云亭眼睛不由睁大,大声道:“当街抢劫,快拦住他!”说完不等身体站稳,池云亭就咬牙趔趄的追了上去。 那人还边跑边回头,看到池云亭和虎子两个小胳膊小腿根本追不上自己,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 正当他扭头,准备继续狂奔之际,周围突然有人围上来,直接把他扑倒在地,二话不说就把拳头往他脸上砸,“居然敢欺负我们慈幼局的人,真是胆肥了!” 正是在书局附近卖辣条的十五六岁少年,还有周围见义勇为的百姓们。 等池云亭追上男人的时候,胸.口已经岔气,身后虎子捡着书,他们刚买的书籍在身后零散的散成一条线。 男人被众人围起来,手中的书掉了满身,池云亭咬牙把自己的书重新拿回来,气喘吁吁道:“劳烦诸位帮我把这人送到衙门……” “等等!”那些追上来的文人听到池云亭的话,猛地一惊,连忙上前道:“他只是抢了你的书,又没有伤到你的人,再说这些书他也没抢走,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对,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抢呢,我把书全都还给你还不行吗!”听到见官,那个当街抢书的文人怕道,看着半大点的池云亭只觉得惊恐不已。 他知不知道这样做,会彻底毁了他的! 而这也是那些文人上前阻止的原因,尽管知道那人做错了事,依旧硬着头皮为他开解。 池云亭歇了一会儿,呼吸终于平顺,目光直接环顾他们道:“合着被抢的不是你们,你们倒是挺会慷他人之慨,既然你们这么心善,那就把你们家的书全都送给他如何?” “就是,那又不是他们的书,他们大方个什么劲。” “就是因为那些不是他们的书,他们才能这么大方啊。”周围百姓道,开始对那些文人指指点点,直让那些文人面色涨红,以袖掩面,再不敢说话。 至于池云亭说的送书给那人,想都不要想。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不,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不要去见官!”见势不妙,那人剧烈挣扎道。 周围那么多人,他要是能跑掉才是笑话,尤其是慈幼局卖辣条的少年,盯的他最紧。 “真的就不能再通融通融?”见到池云亭执意压对方去县衙,那些文人脸色数变道。 池云亭懒得再跟这些道德圣人说话,跟周围见义勇为的百姓们道:“这次真是多谢各位相助了,小子实在无以为报,只能请大家吃点辣条,东西不多,算是小子的一点心意,还请诸位别嫌弃。” 说着池云亭就把装辣条的篮子给大家分分。 “太客气了。”周围人纷纷道。 辣条的确不算什么贵重物品,可是花钱买和白得的还是有区别的,尤其是池云亭的态度,这让原本就没考虑过报酬的众人心里很舒坦。 毕竟谁也不想救一个白眼狼不是。 众人齐心协力把那个当街抢池云亭书籍的男人押送到县衙,并出面给池云亭做证人。 县令大人收到消息快速升堂,看到池云亭也在堂下,还是原告的位置,手拍惊堂木,道:“堂下何人?状告何事?” 池云亭和那个男人一起跪在大堂上,不同于男人身形佝偻,深深低下头去,池云亭腰板挺的笔直。 “回大人,小子是慈幼局的池云亭,状告对方当街强抢小人的书籍,还好有众人相助,及时把对方拦下,这点众人都可以为小子作证。” “对,大人,我们都可以为这孩子作证。”堂外的百姓们大声道。 “大人,小人冤枉啊!这小子前脚刚当众贿赂过众人,他们自然愿意为这小子说话,是以他们的话绝不可信!”池云亭身旁瑟瑟发抖的男人突然大声道,看向池云亭的余光中满是恨意。 “你怎能颠倒黑白!”堂外百姓看到男人倒打一耙,纷纷惊呆道。 “既然大家伙的话不可信,那之前为你求情的那些文人的话总能可信吧,他们可没吃过我的辣条。”池云亭回眸道。 那些文人:“……” 早知道他们就不跟过来了,本来还以为是看热闹,谁知道自己也得参与其中。 看到他们,那个文人脸色瞬间煞白。 那些文人硬着头皮跨过县衙门槛,冲县令大人拱手行礼道:“学生见过县令大人。” “你们既为证人,那就说出实情。”县令大人道。 文人们不禁对那个男人叹了一口气,有人道:“有德兄,这件事你却是做错了。” “启禀大人,此人名为张有德,曾和我们是同一学堂的学子,后来家中.出事,交不起束脩而离开学堂,还请大人看在他一心向学的份上,宽恕他这一回,要不是实在没办法,相信他不会那么做的。”那些文人叹道,和当街抢书的张有德很是感同身受。 除了少数人,大多数读书人的家底并不殷实,彼此之间互相借自己没有的书籍是很寻常的事,要是对方抢的是财务,他们自然会不齿,可那是书籍,如果不是爱之深,哪个文人愿意那样做,所以那些文人都觉得对方虽然做错了事,却也情有可原。 “有德兄,你还不赶紧对这位小兄弟道歉,了结这件事,不要再劳烦县令大人了!”一个文人对张有德语气严厉了,却也给张有德点明了方向,那就是这件事得看池云亭这个苦主的态度。 要是池云亭这个苦主都不愿意追究他的责任,那就是县令大人也不好再介入。 到时候就算是给池云亭赔礼道歉,也好过双方继续对簿公堂。 张有德闻言脸色数变,不想对池云亭这个半大点的孩子低头,可想到自己的前途,最终还是觉得前途最重要。 等着吧,等他以后前途明朗,再冲对方出这口恶气不迟。 想到此,张有德心里的不忿少了点,对池云亭语气放软道:“还请小贤弟见谅,张某要不是因为家中父母病重,妻儿弱小,家中赤贫,可又实在舍不下爱书之心,又怎会做出如此有辱斯文之事,还请小贤弟原谅我这次,以后某再也不敢了。” “看小贤弟也是文人,又是慈幼局出身,应当能体会我的苦楚才对。”张有德对池云亭示弱打感情牌道。 池云亭眸色一冷,看着对方道:“你家父母病重,妻儿弱小,难道是我造成的?你说你家情况可怜,那我呢?我慈幼局出身,至今不过四岁,你就算爱书,那为什么不去找以前的同窗们借,而是对我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孩下手?” 张有德把自己家的情况说的很可怜,可池云亭对外的形象又何尝不可怜。 慈幼局的出身说明池云亭是孤儿,四岁不到的年纪,说不定比张有德的孩子年纪还小。 明明能向别人求助,却偏偏对弱小者下手,这更加让人不齿。 听池云亭这么说,张有德面色赤红,道:“我已经跟你致过歉,你不要太得理不饶人!” 所以,还是池云亭的错了? “道歉要是有用,那还要律法干什么?还请县令大人为小子做主。”池云亭看向县令大人,态度坚定道。 县令大人和池云亭对视一眼,看到池云亭黑白分明,眸色坚韧的池云亭,唇角不由一勾,“不错,这孩子说的在理,要是致歉就能抹消一切,那将置朝中律法为何地。” “大人——!”看到县令大人赞同池云亭这个半大孩子的话,张有德眼前不由一黑,瞬间心跳如鼓,惊出满身冷汗。 那些站着的文人紧紧咬着唇,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县令大人要是作壁上观还好,可偏偏县令大人已经表态,那他们再为张有德求情,难免会在县令大人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思及此,他们哪还敢再发声。 “大人——,小人知错了,小人真的知错了,还请大人饶过小人这一次,小人以后再也不敢犯了。”在县令的判决下来之前,张有德不停的给县令叩头,就连池云亭对方也没忘记。 池云亭闭上眼睛,“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对方读的书比他多,一定比他更知晓后果,可对方偏偏还是做了,既然做了,那就需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池云亭要是可怜对方,那谁来可怜他呢。 “张有德,你身为一个文人,想必熟读诗书,正因为如此,你知法犯法,才更需要重判,念你尚未考取.功名,本官判你今后终生都不得科举,如此才能警示世人,以后所作所为,三思而后行。”县令大人判决道。 “大人!”那些文人惊道,万万没想到张有德会被判那么重。 张有德则已经彻底愣住,看着判决自己的县令不敢置信,对方只短短一句话,就彻底断送他后半生出人头地的希望。 “哈哈哈,狗官,你这个狗官,慈幼局是官办,你们两个就是一丘之貉,你这是袒护自己人。”张有德突然哈哈大笑道,直接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县令大人,状若疯狂的谩骂道。 那些文人惊呆,连忙道:“张有德,你慎言!” 要是对方做的没错,他们同为文人,难道能眼睁睁的看着张有德被冤枉? 可偏偏是张有德做错事在先,不服判决在后,别说,就这一句骂,也足够剥夺掉张有德今后的科举资格。 此时张有德无论周围人说什么都听不进去,他只知道自己被毁了,今生今世都再没翻身的希望。 想到这里,张有德眸色突然一厉,猛地朝池云亭脸上抓来,“我今后不能科举,也绝不能便宜了你!” 反正再也没有比后半生更差的结果了。 ——容貌损毁者,不得科举。 池云亭早就防着张有德这个疯子,从张有德当街对小孩子下手抢书,就说明这绝对不是一个正派人,狗急跳墙也在池云亭的意料之中。 只是大脑反应了过来,可是池云亭的身体却因为之前摔倒和跪着而反应迟缓,危急关头,池云亭连忙抱着头把脸捂好,然后下一瞬池云亭后背就猛地一痛,身上质量不算太好的衣服直接被张有德撕裂,池云亭后背也阵阵火.辣。 感谢之前周忠对池云亭的“教导”,躲这些动作对池云亭来说简直家常便饭。 得益于池云亭反应及时护住脸,不等张有德再对池云亭出手,衙役们就迅速上前制止住张有德。 直到这一切都尘埃落定,围观众人嘴里才后知后觉的发出惊呼。 “你毁了我,我也要毁了你!”张有德披头散发的在衙役们手中挣扎着,看着池云亭是满脸的狰狞之色,就连那些对他心生同情的文人也迅速远离张有德,生怕张有德疯了也对他们下手。 “到现在你都还自欺欺人,明明是你自己毁了你自己。”池云亭咬牙抬眸,从地上微微趔趄的起身,看着张有德眼中同样冒出怒火。 明明是一个加害者,为什么还能那么理直气壮的认为都是别人的错。 “来人,张有德扰乱公堂,打一十大板!”一片混乱中,县令再次拍下惊堂木道。 这次就连那些文人也没异议,看着发疯的张有德只觉得前所未有的陌生,这一切的根源都来源他自己,他非但不反思,反而还想把别人拖下水。 别管池云亭以后能不能考中,就张有德这种把池云亭希望扼杀在摇篮的行为,就足以让那些身上还没有功名的文人为之惊恐。 天下要都是张有德这样的人,那他们这些文人还能安心读书吗? “好一个张有德,原来就是无德之人才会期盼着有德。”有脸色煞白的文人看着正在挨打的张有德咬牙切齿道。 他们现在倒是对池云亭感同身受起来,可惜池云亭不稀罕。 一十大板很快过去,张有德从一开始的叫嚣到求饶再到最后嗓子沙哑,身上的气焰就像烛火一样微弱,已经有衙役去通知张有德的家人来县衙领人。 池云亭则跟着师爷去签字画押,上面写着池云亭和张有德本次事件纠纷的起因、经过和结果。 等池云亭再把红手印一按,这件事就算这么了结。 池云亭腿脚有些不便的走出县衙,虎子哭着朝池云亭扑过来,“老大,你没事吧。” “万幸没事。”池云亭尽力忽略身上的异样,直起腰板道。 周围的百姓见池云亭没受委屈也纷纷散去,各去忙各的,慈幼局十五六岁卖辣条的少年让虎子把买的书装书里,和卖竹笔的少年两个人一起提着,他则蹲下来,让池云亭爬他背上,背池云亭回慈幼局。 池云亭心里有些赧然的爬上去,直到十七八的少年起身,后面用手托着他,满满的安全感,池云亭鼻头一酸,想要落泪。 之前池云亭在大堂上露出的脆弱只是假象,直到现在池云亭才让自己心里彻底松懈下来。 一行人提前回去慈幼局,看到池云亭是被人背回来,好像行动不便的样子,慈幼局众人惊道:“这是怎么了?” “别提了,云亭今天撞见一个疯子。”十五六少年叹道。 等他把今天发生的事转述给众人,慈幼局的人都很气愤,“才一十大板,真是太便宜他了!” “哎,你们都错了,一十大板其实不算什么,县令大人对对方真正的处罚,是取消科举资格,对于以科举为目的的文人,这个惩罚简直比杀了对方还要难受,所以对方后面才会再次发疯。”收到消息赶来的两位夫子道,手里还搀扶着更加年迈的秀才公们。 等他们到了,第一时间就是去看池云亭的脸,等看到池云亭脸上顶多脏点,容貌却完好无损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云亭,今天你怕不怕?”老秀才公们声音温和的问池云亭道。 池云亭摇头,“云亭不怕,因为云亭没有做错。” “对,云亭你没有做错,做错事的是别人,只是我们不能判断旁人的危险程度,所以需要时刻保护好自己,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就是这个道理。” “说来也怪我们,居然忘了让你陪同一个长者,今天对方之所以会对你出手,就是觉得你年幼可欺,要是换一个成年人,你看他还敢不敢,这就是典型的欺软怕硬。”老秀才公们对张有德的所作所为极其不齿道。 “亏对方还是文人呢,居然能做出当众抢书的事,要是我们以后见了,绝对好好修理对方一顿!”林明气的拍桌道。 老秀才公们却摇头:“就是因为是文人,才能做出当众抢书的事,因为书籍只有文人才会觉得珍贵,对旁人的价值远远不如财物,可能对方就是心怀侥幸,觉得自己家贫抢书情有可原,就是事情闹大也会被赦免,还好县令没开这个口子,需知天下读书人九成都是寒门子弟,很少有不缺书的文人,这次要是放过他,今后要是其他文人有样学样,那得乱成什么样子。” 换句话说,不能认同对方“谁穷谁有理”,最重要的是,池云亭又不是造成对方家贫的罪魁祸首,凭什么要为对方的贫穷买单。 “云亭哥哥,你背后好红啊!”谢蝉衣扑棱着小短腿跑过来,一眼就看到池云亭背后的碎衣,以及池云亭背后的通红,瞬间谢蝉衣眼中泪水冒出来。 “对,快检查检查云亭身上。”被谢蝉衣这么一提醒,大家想到道。 “等等,大家,别脱我衣服啊,这是在外面!”不等池云亭跑回屋子里检查,身上的衣服就被大家联手拽下来,尤其是谢蝉衣,把池云亭上衣扒的最快。 穷人家的孩子很少讲究的穿里衣,池云亭身上就薄薄一层,好在大家还给池云亭留了一条裤子,算是给池云亭保留最后一丝体面。 “外面看的更清楚。”慈幼局的大家不以为然道。 “把衣服还我。”池云亭快速把上衣从谢蝉衣手里抽走,挡在身前道。 池云亭穿着裤子,裤腿被挽到膝盖以上,只见池云亭两个膝盖关节处呈现出深紫色,这是在堂上跪出来的淤青,除此之外,池云亭膝盖还有胳膊肘,都有多处擦伤,这是被张有德推到在地摔的,虎子身上也有。 最严重的还数池云亭背后的那片通红,毕竟张有德一个成年男人,又是奔着同归于尽的心下的手,力道怎么可能会轻。 看过池云亭和虎子两人身上的伤势后,管事的赶紧去取红花油,给池云亭和虎子两个擦拭伤口。 “擦伤好说,云亭你的后背得让人按按,让药力渗进去,这样才能好得快,要不然这么红,十天半个月可能都消不下去。”众人皱眉道。 “我来给云亭哥哥按后背吧。”谢蝉衣指头轻轻戳了戳池云亭没被伤到的后背,自告奋勇道。 “蝉衣别闹,你还小,手上还没虎子有劲呢。”慈幼局众人丝毫不考虑道。 “还是我来吧,我比较有经验。”教授虎子武艺的伍大叔从隔壁福田院过来道。 “那就劳烦伍兄弟了。”众人喜道,赶紧把红花油交到了伍大叔的手中。 “我,要不还是不劳烦了吧……”看到伍大叔气势逼人,手上拿的好像不是治疗的药,而是用来作战的兵器架势,并不能看到自己背后伤势的池云亭有些想退缩道。 “磨磨唧唧的像什么男子汉,过来,我给你好好按按。”伍大叔拎了一个凳子坐下,朝池云亭拍了拍自己腿道。 池云亭不想去,可也不想辜负大家的好意,只能走过去趴到伍大叔的腿上。 直到池云亭感到背后一凉,下一秒池云亭身上就猛地一痛,直让池云亭忍不住嗷叫出声:“痛——。” 强烈的疼痛让池云亭眼中不由自主的流下泪水,池云亭感觉自己整个小身板都被伍大叔一手按压,痛感居然远远超过被张有德和在堂上下跪。 “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真是没出息。”说着伍大叔手上再次用劲,直让池云亭眼中泪水不停的流。 虎子在一旁宽慰池云亭道:“老大,上药疼是很正常的,不过被按过以后,第一天会好很多,要是不好好的按的话,第一天会很酸痛,比这还疼呢。” 这些都是虎子的经验之谈。 听到这话,池云亭眼中泪水渐渐止住,开始咬紧牙关,再不出声。 直到池云亭感到背上发热,浑身暖洋洋的,伍大叔这才停手,让池云亭起来。 池云亭回过神后,赶紧把衣服穿好,等穿好,池云亭发现道:“身上轻快了好多,背后也不疼了。” 就在这时,慈幼局门外突然来人,一身衙役打扮,见到慈幼局众人都在,就道:“县令大人说池云亭今天受了委屈,这是大人差我送来的衣服,是大人自己掏钱出的。” “不是对方的赔偿?”慈幼局众人皱眉道,虽然他们慈幼局不缺一身衣服,但是怎么也不该县令大人出这钱啊。 说到这个,衙役也叹:“张有德家里人已经领走张有德,家里情况确实如张有德所说,就算让他们赔,他们也赔不起。” 所以只能县令大人来了。 送衣任务完成后,衙役很快就离开,那套衣服则到了池云亭手中,大家让池云亭赶紧穿上看看,正好合身。 池云亭也算因祸得福,在慈幼局穿到一身崭新的衣服。 如此之后两天,池云亭又去隔壁福田院找伍大叔按了按后背,身后的通红终于消下去。 看到池云亭白的跟玉一样的后背,伍大叔皱眉,对池云亭道:“池云亭,你要不要跟虎子一样,跟我学武?” “这次的事其实还算好的,等你以后长大走出去,遇到的事和危险程度只怕比这次更甚,到那时你周边要是没有朋友,都是敌人怎么办?” “我知道你学习好,想走科举之路,但是增强自身体魄和自保能力,和科举一途并不冲突,这两天我观察过你,想必你对这次的事情也很不甘心,深恨自己的弱小吧。”伍大叔看着池云亭道。 对于他而言,池云亭自然不是像虎子那样的练武奇才,能让他见猎心喜,舍不得放手,真正让伍大叔侧目的还是池云亭的心性。 按理来说这么大点的孩子,好了伤疤忘了疼才是正常的,可是池云亭不这样,他察觉到了自身的弱小,并且有一颗改变的心。 “伍大叔您说的没错,我的确该锻炼了,只是这事我得征求过几位老先生的同意才行。”池云亭道。 毕竟几位老秀才公特地花费精力教导他,他这说改时间就改时间,怎么都得跟对方说一声才行。 “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带你去找他们,他们早点同意你早点接受训练。”伍大叔风风火火道,直接拎起池云亭扛到肩头,就龙行虎步的去找老秀才公们。 同在福田院,伍大叔跟老秀才公们自然比池云亭跟几位老秀才公更近,所以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生疏。 看到伍大叔扛着池云亭过来,对他们说明来意后,几位老秀才公看向池云亭,“云亭,习武可是很苦的,你要是开始,可得一直坚持下去,要不然可不行。” “是,云亭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池云亭恭敬道,眼中光芒亮的惊人。 池云亭知道,一旦文武双.修,将会变得更加忙碌,可此时距离原著时间还剩十几年,大不了就辛苦些。 相比起原著碌碌的人生,池云亭宁愿倒在奋斗前进的路上。 看到池云亭的态度,老秀才公们抚须笑了,“其实就是云亭你不说,我们等你再大一点,也会让你好好锻炼身体的,要知道科举越往上越难,对文人的体力就越有要求,现在也好,能让你更早的打下基础。” “老大,太好了,从此我们就是同门师兄弟,不过这样一来,老大你该叫我什么啊?”虎子收到消息后高兴道。 池云亭闻言想到什么,不禁笑道:“这样,你以后叫我老大,我叫你师兄,咱俩各论各的怎么样?” “好主意!”虎子眼睛亮道。 池云亭“噗嗤”一笑,“好了,不逗你了,我以后叫你师兄,倒是你别再叫我老大,直接喊我云亭就行。” 闻言虎子不由沉默,看着池云亭一脸严肃道:“那我不叫你老大后,还能吃到辣条吗?” “当然能,倒不如说当我师兄,你能吃到更多辣条。”池云亭笑道。 虎子“哇”一声,在宿舍欢呼雀跃起来,有时候小孩子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池云亭摇摇头,开始翻阅起那些好不容易买回来的书籍。 书籍价格昂贵,这些书到手以后,池云亭身上的钱也所剩不多,可是这对池云亭来说,还远远不够,相比起书局的那些书来,池云亭手中的书数量是那么的少。 不过现阶段池云亭手中的书暂时够用了,池云亭渴求的是更多的知识。 除此之外,还有池云亭的习武也步上正轨。 池云亭也是才知道,隔壁福田院居然有梅花桩,一根根高矮粗细不同的褐色梅花桩伫立在水面,和扎马步一样,都是用来打武学基础的。 因为是在水里,掉下去倒不危险,但难免折腾,以防万一,每次练武池云亭都是穿旧衣。 练武带来的好处很快显现,那就是池云亭的饭量日益增加到了往常的一倍,至于本来就吃的多的虎子,饭量更不用说。 “云亭哥哥,你多吃点。”食堂内,谢蝉衣不停的给池云亭餐盘里夹菜道。 “不用,还是你吃吧。”池云亭有些不适应道。 前世今生他都没被女孩子这样照顾过,这让池云亭非常别扭。 尽管池云亭不拒绝谢蝉衣靠近,想知道谢蝉衣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但是这样的行为,对他来说已经过了。 “其实是蝉衣胃口不大,以前蝉衣在家里很少吃饱饭,肠子已经被饿细,现在怎么也吃不多……”谢蝉衣看着饭菜垂眸道。 池云亭咀嚼的腮帮子顿了一瞬,才继续道:“不要着急,你一点点的增加食量,这样早晚会恢复正常的。” “那云亭哥哥你能帮蝉衣分担一下吗?蝉衣实在不想浪费。”谢蝉衣求助的看着池云亭道。 池云亭:“……不想浪费你就别打那么多饭啊!” “知道啦,蝉衣以后一定按自己的分量来,这次云亭哥哥就帮帮蝉衣吧。”谢蝉衣楚楚可怜道。 来慈幼局已经有一段时间,原本身材干瘦的谢蝉衣脸上已经养出一点肉,显现出谢蝉衣容颜该有的轮廓。 只见谢蝉衣是圆脸,眉眼弯弯,长相属甜美一挂,可为什么性格和外表反差那么多呢。 不过一想谢蝉衣从小到大的遭遇,池云亭又能理解,在不正常的家庭长大,谢蝉衣能成为一个正常人才怪。 “先说好,下不为例,要是还有下次,我绝不会帮你。”池云亭先跟谢蝉衣说好道。 谢蝉衣连连点头,然后目光专注的看着池云亭吃东西,顺带还用手戳了戳池云亭一鼓一鼓的腮帮子。 池云亭:“……不准对我动手动脚,要不然我会生气的。” “因为云亭哥哥真的很好看啊。”谢蝉衣真心夸赞池云亭道。 池云亭:谢谢,一点也不开心呢。 毕竟是优化了不知多少代的贵族基因,池云亭对自己这辈子的相貌心里还是有数的,只是被谢蝉衣这么一夸,他心里怎么那么不得劲呢。 得亏是他,要是别的小男孩被谢蝉衣这么直白的夸,还不知道怎么对如此甜言蜜语的谢蝉衣死心塌地呢。 等等,谢蝉衣这不是在撩他吧?!她才多大啊! 之前池云亭就知道谢蝉衣身上有问题,但是他从来没考虑过一点,那就是谢蝉衣在他面前,好像从未掩饰过。 是觉得他年纪小?还是谢蝉衣知道的比他想象中的更多? 最重要的是,谢蝉衣身为原著出现过的人,她的立场如何。 虽然原著里谢蝉衣戏份可以属于反派女配,是和男主红颜知己作对的存在,但是万一呢,毕竟谢蝉衣现在已经不是农家女,而是成了孤儿,这说明原著在一定意义上已经改变。 “谢蝉衣,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饭后,池云亭认真对谢蝉衣道。 “有。”谢蝉衣点头道,然后去拉池云亭的衣服,满脸认真,“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云亭哥哥你赶快长大,然后娶我。” 池云亭只想转身就走,可还是强行忍住,“你知道娶是什么意思吗?” 就像虎子,说要娶虎妞姐姐,也不过是看离开慈幼局,已经成家立业的众人,有样学样,鹦鹉学舌而已,并不能理解娶嫁的真正含义。 “我当然明白了,我要是不明白,又怎么会想嫁给云亭哥哥呢。”谢蝉衣道。 别说,这话说的还真有点道理,可前提是谢蝉衣不是一个几岁大的小孩。 等等,也许谢蝉衣真的不是小孩子呢。 想到这个可能,池云亭心头微惊,看着谢蝉衣的神色变了。 的确,谢蝉衣要真是三岁左右的孩子,怎么可能目的明确的黏着他。 不过就算池云亭心里怀疑,好像也没办法试探出来,因为他对谢蝉衣的了解只有原著寥寥内容,倒是谢蝉衣,对他了解好像很多的样子。 “云亭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啊,此时云亭哥哥心里是不是很好奇蝉衣的行为举止?其实蝉衣也很好奇云亭哥哥呢,毕竟,就算世上真的有神童,云亭哥哥你表现的未免也太过了。”谢蝉衣突然对池云亭先发制人道。 谢蝉衣朝池云亭步步紧逼,池云亭手攥紧,沉声道:“你究竟是谁?” “我,当然是如假包换的谢蝉衣。其实这段时间不光你在观察我,我也有在观察你,唉,本来还以为云亭哥哥你年纪小一点,我机会能大一点,可谁知道云亭哥哥你也很不简单啊。”谢蝉衣小大人似的惆怅叹道。 池云亭,“所以我就说你有可能认错人了……” 也许,谢蝉衣所熟知的那个人是原主也说不定。 “真的吗?到现在云亭哥哥都不愿意向我坦诚啊,看来我是得拿出点东西让你相信了。”谢蝉衣笑道,露出标准的八颗贝齿。 不知为何,池云亭心头骤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谢蝉衣已经开口,“云亭你前世的后腰上,有一颗美人痣。” 池云亭闻言看着谢蝉衣悚然而惊,连忙抱胸后退,惊恐万分道:“你究竟是谁!” 他的前世池云亭确保没跟任何人说过,而前世也没有任何女人近过他的身,而知道这些的,只有和他一起洗过大澡堂的男人们,还得是熟人才行。 一时间,池云亭心头充斥着“男穿女”“救命,有变.态啊”等心理活动,身体更是僵硬发麻的不行。 “云亭哥哥,你怎么了?”看到池云亭情况不对劲,谢蝉衣小手在池云亭面前挥了挥。 池云亭回神,后退一步,对谢蝉衣极为排斥:“别靠近我……” 还云亭哥哥,此时池云亭只觉得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快起来。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谢蝉衣察觉到什么道,她直觉池云亭脑海中现在在想一些不好的事情。 “我……你是怎么知道那件事的!”池云亭看着谢蝉衣,眼眶微红,极度悲愤道。 “这个,不是你前世告诉我的吗?”谁知谢蝉衣表情比他还疑惑。 总觉得事情哪里有些不对。 “什么?”池云亭心头的悲愤戛然而止,不敢置信,居然是自己出卖了自己?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怎么可能……”池云亭不愿意相信。 他的前世是他内心深处最深的秘密,按理来说不可能告诉任何人才对,也没告诉的必要。 可是谢蝉衣的信息又非常精准,让池云亭不信也不行。 “说实话,你身体里的灵魂真不是男的?”池云亭神情严肃道。 谢蝉衣歪头,表示疑惑,“什么男人?你为什么这么问?” 看到谢蝉衣神情不似作假,池云亭揉了揉额角道:“没什么,我想,我们两个的前世可以有所出入。” 谢蝉衣也察觉到这点,点了点头,“我的前世有你,而你的前世没有我对不对?” 好敏锐的直觉,一句话就把两人的情况概括。 池云亭有些尴尬,“你还清晰的记得你的前世吗?” “还算记得吧,起码小时候和京城的记忆我都有。”谢蝉衣垂眸道。 “云亭哥哥,我真的没有骗你,你前世真的救过我,可能你没有那些记忆会觉得我很陌生,可是我对你却很熟悉。”谢蝉衣抬眸,看着池云亭眸光晦涩道。 “这点我相信。”不是熟悉亲近之人,能知道他前世身体的秘密。 可谢蝉衣和他的关系未免也太近了吧!她来的那么猝不及防,让池云亭没有一点心理准备。 池云亭冷静下来,理了理思绪,也就是说谢蝉衣经历过另一个时空。 加上原著时空,他们现在所在的时空,还有谢蝉衣前世经历的时空,这就三个时空了。 而原著时空,原主的结局池云亭很清楚,现在池云亭突然对谢蝉衣前世所在的时空好奇起来,“你前世所在的时空……我们最后怎么样了?” 池云亭想问的更清楚一点,他有扭转原著原主的命运吗。 谢蝉衣蹙眉,垂眸道:“夫君你是说你王府真.世子的身份吧,夫君你真的好厉害,去往京城后斗倒了那个鸠占鹊巢的假世子,可是就在你还没当上世子几天,就被帝王以莫须有的罪名诛杀掉了……” “为什么夫君你才是王府真.世子,那些人却全都站到假世子那边?”谢蝉衣不解道。 在她看来,那些人选择假世子就像疯了差不多。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在你看来也许他们的行为很不可捉摸,可是你只需要知道,选择假世子对他们更为有利就是了。”池云亭道。 说着池云亭垂眸,看着地上的泥石唇角微勾,原著里,原主死于皇子之手,被当做假世子真皇子的替身杀掉。 所以按理来说,原主跟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是没有仇的。 可是架不住那位假世子是帝王的儿子,原著里那位帝王出场极少,很多事情都由男配生父为之代劳,可是不可否认,那位才是男主的亲爹,最后给了男主皇位的人。 就好像有命运在推动一样,好似嘲讽池云亭无论怎么做,都改变不了自己既定的命运般。 池云亭仔细回想原著,回忆男主和帝王父子相认的场景,那是十多年以后的事,有原主生父在,是不会那么快让男主和帝王相认的。 因为年龄太小,男主就只是帝王众多皇子之一,没有太多自保能力,皇子之一的分量还真不如王府世子的身份,起码安全。 要不是谢蝉衣提醒,池云亭可能还真会忽略原著里那个一直隐而不显的帝王,这可着实不应该。 同时这个发现也让池云亭心头更加沉重,因为对付王爷和帝王绝不是一个量级的。 “你以后还打算上京吗?”谢蝉衣看着池云亭道。 对于她来说,成为孤儿就已经是彻底放弃了自身的身份,可是池云亭呢? 池云亭沉默着点头,谢蝉衣不由笑道:“那好,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你已经走出泥潭,没必要为了我再去趟那趟浑水。”池云亭叹道。 也许谢蝉衣所在的前世的确跟谢蝉衣关系匪浅,可是今生池云亭并不具备那些记忆,所以他实在有些理解不了谢蝉衣的选择。 “前世我上京为自己讨回该有的公道,纵使事情闹大让他们不得不给我一个交代,可是之后我的处境并没有好转,因为他们觉得不甘心,就以我年龄大了逼迫我嫁人,甚至还‘贴心’的给我准备好嫁妆,结果却是……整个京城门当户对的没一个看得上我,能看上我的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正中他们下怀,就在这时,是你上门提亲救我于水火之中。” 第一次泥潭,是她自己走出来的,第二次泥潭却是池云亭把她带出来。 所以,重生一次,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谢蝉衣也愿意陪池云亭闯一闯。 “我真的是这么热心的人吗?”池云亭被谢蝉衣说的有些怀疑人生道。 先不说池云亭是不是热心肠的人,就说救一个人把自己的一生都搭进去,这和池云亭的性格可完全不符。 除非,还有别的因素,比如……感情什么的,要不然池云亭实在无法想象自己会因为利益而成婚,而且就谢蝉衣身上,也没多少让人图谋的利益。 意识到这点,池云亭面对谢蝉衣时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 好在他们现在还小,未来那么长的事,谁能说的准呢。 “对了,既然咱们已经开诚布公,那我有个疑惑,想你解答,你成为孤儿,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池云亭终于把心头疑惑问出来道。 谢蝉衣闻言一愣,而后道:“那云亭哥哥你成为孤儿又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说完谢蝉衣一笑,蕴含微微苦涩道:“那家人,曾是我生父庄子上负责照顾我的仆人,后来我那生父不知出于什么想法,卖掉庄子,他们也被打发走,见没人过问我的存在,他们就壮起胆子把我带回他们家,让我给他们当牛做马,后来更是想让我和他们的儿子成亲,最好再生个孩子,试图和我生父那边攀上关系。” 可以说谢蝉衣要是再愚钝一点,她的命运将会很悲惨。 所以事实如何已经很明显。 “池云亭,别人都能觉得我冷血无情,唯独你不行。”谢蝉衣看着池云亭道。 池云亭好似能透过谢蝉衣甜美的面容下看到谢蝉衣那抹已经彻底扭曲的灵魂。 “这句话我也想送给你,希望现在想靠近我的你,未来不要后悔现在的决定。”池云亭看着谢蝉衣叹道。 其实,他也不是好人啊,因为善良可改变不了原主的命运。 不知是不是谢蝉衣也有特殊来历的关系,池云亭心里难得的有些放松。 在慈幼局他接触最多的就是同龄孩子,他们大都无忧无虑,不会思考很久远的事,是以很多时候都显得池云亭为人深沉。 就连关系近的虎子等人,池云亭的一些心里话也没有办法对他们吐露。 可是谢蝉衣就没有这个担心和顾虑了,因为谢蝉衣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他们两个幼小的皮囊下都有一个成年的灵魂,这使得池云亭对外装小孩子的同时,也有了闲暇的放松时刻。 这对池云亭来说非常难得,一下和谢蝉衣之间关系近了许多。 不知不觉间,池云亭规律的生涯中有了谢蝉衣一席之地,也许池云亭觉得不明显,可是对有心的谢蝉衣来说,却非常明显。 这让谢蝉衣每日的笑容日益加深,在外人看来,她这是已经走出亲人离世的阴霾。 …… 池云亭练武已经有一段时间。 和学文一样有笔墨纸砚书籍等消耗,习武的花费同样不少,需要吃的好,才能给身体打下更好的基础,让身体更上一层楼。 现在慈幼局接手火炕屋,由虎妞为组长的人工孵化组已经孵化出诸多小鸡小鸭,不仅填满了慈幼局,就连隔壁福田院的鸡鸭数量也暴涨。 在对内需求满足以后,慈幼局食堂内的鸡蛋和肉食数量也在快速增加,这使得习武消耗巨大的池云亭和虎子补充到不少营养。 不过真正让池云亭和虎子两人不缺少营养的还得是池云亭的小灶,池云亭花钱从厨房买了很多的肉食,其花费很多外人看了都心疼。 原本伍大叔还想看在虎子的份上,给两人自掏腰包补充营养,可是池云亭是能惦记老人养老金的人吗,他又不是没钱,就让虎子跟着他一起吃。 不断的肉和蛋补充,反馈到池云亭身体上,让池云亭平时学文时注意力也越发集中。 除此之外习武打下的良好基础,也让池云亭的身姿越来越挺拔,气质越发出众。 随着学习时间加长,池云亭开始慢慢接触其他的四书五经,待池云亭把那些四书五经都背下来,转眼又过了一年,池云亭已经五岁,和虎子又换了一次宿舍。 而当初池云亭来慈幼局,安排的领路人林明也到了十六岁,离开慈幼局搬去附近的大杂院,每天依旧会来慈幼局做辣条。 方宁等人更是,尽管离开慈幼局已经有段时间,彼此间的关系却没疏远。 “云亭,你终于能用毛笔写字了。”方宁计算着时间,高兴的对池云亭说道。 听到这话池云亭不由一愣,看着手中熟练的竹笔,有些没法回神。 一年的时间,足够上元县的文人对竹笔爱不释手,甚至已经养成随身携带竹笔,用竹笔快速书写的习惯,有时候池云亭用竹笔写字“唰唰”的,都快要把毛笔忘到脑后。 可实际上,毛笔才是现在文人正式书写的工具,竹笔只私下使用,正式场合,还得看毛笔。 而池云亭已经五岁,腕骨已经可以支撑他练习毛笔字,隔天池云亭去福田院,几位老秀才公也跟池云亭提起这件事。 “云亭,你已经熟读四书五经,现在就差毛笔字了,好在你有竹笔基础,已经掌握字体,接下来就是学习如何控制毛笔,须知一手好字是科举途中必不可少的存在。” “尤其是科举第一关的县试,它的考试内容基本不深,注重卷面整洁,是科举路上最容易过得一关。”几位老秀才公抚须道。 这话直让一旁的白夫子和陈夫子两人想吐血,为什么他们就觉得县试很难呢? 好吧,他们是秀才公,他们说了算。 “等云亭你再练几年字,跟上.你的学识后,你就能试着下场了。”老秀才公们看着池云亭欣慰道。 白夫子和陈夫子两人心头一惊,忙道:“这会不会太早了?要知道云亭才学习几年啊。” 池云亭三岁入的学堂,现在五岁,满打满算才学了两年,就算再练几年毛笔字,距离学子们的“十年寒窗苦读”也差一大截呢。 不是白夫子和陈夫子两个对池云亭不信任,而是心疼池云亭年纪实在太小,要知道科举考棚里面的环境可不怎么样。 他们这些大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池云亭一个孩子。 此时还没正式科举的池云亭不懂考棚的厉害,等老秀才公们说完,池云亭就买回了毛笔准备练字,为此就连竹笔也暂时搁置。 刚开始池云亭蘸墨下笔,那些字只有写大才能看的清楚,就算这样,那些字的线条也粗细不均,跟池云亭用竹笔写出来的字没法比。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样做实在太废纸了,就算池云亭现在有点积蓄,纸张也不能这么挥霍。 “果然,平时看不出来,关键时刻字体就成了云亭你的短板。”几位老秀才道。 “还请几位老先生教云亭。”池云亭向写字很好的秀才公们请教道。 几位秀才公拄着拐棍,示意池云亭跟上,直到他们来到福田院外面,老秀才公们指着已经给池云亭准备好的水桶和一支跟拖把差不多的特大号毛笔,笑着对池云亭道:“去吧云亭,虽然你现在还小,但是力气已经超越很多同龄人,相信拿起这支毛笔对你来说并不难。” 池云亭:“……”他确实能拿起这支毛笔,但绝对用不顺畅。 随后池云亭按照老秀才公们说的把毛笔拿起来,然后去旁边的水桶内蘸了蘸水,就对准地面光洁的青石板路,如此练字,也算是附近独一份,直引得慈幼局和福田院的大家纷纷出来围观。 不仅是毛笔难拿,时间长了手腕会酸软,周围声音也非常嘈杂。 “云亭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身处闹市而心静,手腕酸了就停下来,刚开始不用急,慢慢的你就能习惯了,等你学会用大毛笔,以后再用小毛笔写字,会事半功倍。”老秀才公们道。 这话池云亭信,用大毛笔写字比小毛笔写字不知难了多少倍,刚开始池云亭每写几个字就要停下来活动腕骨,直到后来,坚持的时间越来越长,那些毛笔字也越来越周正。 这些字体不是别的,而是朝廷科举规定统一的馆阁体,别管考生们各自喜欢什么字体,等到科举考试,通通得用同一种字体。 而就池云亭这年纪,能把科举要用.的馆阁体练成就已算不错,至于其他字体,现在说这个还早。 “云亭,我帮你提水。”虎子练武回来看到池云亭蘸水写字道。 虎子每天练武的时间比池云亭长,加上虎子在习武上很有天赋,虽然现在才五岁,力气却不小。 而且虎子还跟池云亭学习,就算以他现在的力气,提一桶水很吃力,提半桶水却没问题。 “多谢师兄了。”池云亭道。 “写的时候注意边想边写,只有这样进步才快,要只是单纯不过脑子的写,写再多进步也不大。”老秀才公们在一旁指点池云亭道。 池云亭开始边写边分析字的结构,磕磕绊绊的学习如何把字写好,写周正。 从那以后,每天清晨慈幼局和福田院的人就能看到池云亭在大门口练字的身影。 就这样,率先经历过地狱难度,池云亭再上手普通毛笔,终于对毛笔的控制力大大上升。 等到池云亭终于把毛笔字在纸张上面写好,就开始有意识的缩小字体大小和字体的排版,争取精益求精。 池云亭到底不是真正的小孩子,有意控制,他的毛笔字大大提升,进步非常快。 老秀才公们不由欣慰点头,对池云亭笑道:“马上就要过年了,到时候云亭你也可以给大家写对联了。” 因为福田院有老秀才公们的关系,每逢过年都有不少人准备好墨纸上门来求字,之前池云亭一直都是旁观者,不想今年也有上手的机会。 慈幼局和福田院的年非常热闹,因为人很多,也是过年的时候,池云亭才知道福田院的老人们并不全是孤寡老人,有的也有孩子,只是有的儿子们不孝顺,仗着有福田院,就随意把家中上了年纪的老人们遗弃。 还有的则像几位老秀才公,家中都有儿女,儿女也孝顺,但是他们不耐烦待在家里,就商量一同结伴来福田院“养老”,平时他们都会住在福田院,过年了儿女们会专门接他们回家过年。 当然那都是少数,大部分福田院的老人们和慈幼局的孩子们是没有“家”可回的。 不仅如此,很多离开慈幼局的人也会这时候专门赶回慈幼局“过年”,像是林明这类未婚,或者像方宁这类已婚,夫妻两个都是从慈幼局离开的,慈幼局就是他们的家。 临近过年,街上不少人都摆摊卖门神、春联、桃符等,一眼望去,红红火火,年味十足。 写春联是老秀才公们今天在福田院最后做的一件事,每次福田院门前都客似云来,手里拿着红春联,欢欢喜喜的来,高高兴兴的走。 慈幼局这边也不遑多让,有不少像方宁这类写字好的,桌边也围了不少人,只是今年慈幼局又添了一套桌椅,是属于池云亭的位置。 见到池云亭半大点就跟方宁等人有了一张桌子,前来求字的街坊邻里笑着问池云亭:“你都会写些什么对联?” “我基本都会写,诸位可以随意点,遇到我不会写的我会直说。”池云亭手中一边磨墨一边道。 看池云亭这幅胸有成竹,波澜不惊的模样,还真有人站到池云亭桌前,给池云亭递上红条幅,道:“能不能给我写一副‘天地和顺家添财,平安如意人多福’?” “可以。”池云亭点头道,随后蘸墨落笔。 前来求字的大都是一些寻常易懂的对联,蕴含着百姓们“阖家欢乐”“平安顺遂”的质朴心理,对池云亭来说没什么难的。 等写完,求字人看着红底黑字的春节对联,点头道:“这字写的周正,甚好!” 普通百姓不知道字体分很多种,写的周正顺眼对他们来说就是好字。 除了对联,池云亭还写了不少“福”字,时下人们喜欢把“福”字倒着贴,谐音“福到了”。 很快家家户户的旧对联换成新对联,福田院和慈幼院的大门也没有例外,和巷口外面的世界一样变得红红火火。 年夜饭是福田院和慈幼局的大家一起过的,因为人多,多少驱散了一些人生不顺的孤寡老人心中的阴霾,在这一天露出难得的笑容。 “云亭,过来,这是你今年的红包。”吃完年夜饭以后,有福田院的大人们笑着冲池云亭招手道。 池云亭心里很是羞涩,脚下也很踌躇,过年发压岁钱是传统习俗,这一点就是没有亲人和晚辈的慈幼局和福田院众人也没有例外。 这一天慈幼局的管事会和大人们一起给慈幼局的孩子们压岁钱,隔壁福田院手里有些闲钱的老人们也会给这些孩子们发红包,数量不多,却是他们的一番心意,也是慈幼局孩子们一年到头,难得收到零花钱的机会。 “谢谢诸位长辈。”池云亭心下赧然的收下红包,乖巧的朝诸位长辈感谢道。 这让众人不由想起池云亭前两年收到压岁钱时的别扭模样,直让他们乐的不行。 前两年池云亭才三岁,刚来慈幼局还不到一年,春节该领压岁钱的时候,一点不像别的孩子积极,能往后躲就往后躲,今年的池云亭虽然还脸红,可终究坦率许多。 “云亭,我今年收到了十枚铜板!”满身通红的虎子像一枚圆润的小炮弹冲池云亭冲来。 过年时兴穿红衣,池云亭也是一身红衣服,却不像虎子那样圆润,见到虎子冲来,池云亭脚下毫不客气的一躲,让虎子扑了一个空。 好在虎子也今时不同往日,脚下微微趔趄两下就站稳脚跟,傻傻的冲池云亭露出一笑。 “云亭,你说我今年的压岁钱,是还交给虎妞姐姐保管,还是用来买糖人吃啊。”没高兴多久,虎子就看着自己收到的压岁钱发愁道,还叹了一口气,好似在操心什么国家大事般。 虎子对好吃的那颗心不可置疑,可同时虎子也有比好吃的更为珍视的存在,那就是从小就很照顾他的虎妞姐姐。 “你就不能留一点,再交给虎妞姐姐一部分?”池云亭不懂虎子的纠结。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被池云亭提醒,虎子恍然道。 往前他的压岁钱,不是交给虎妞姐姐保管了,就是等过年拿去买糖人了,根本没想很多。 现在随着年龄增长,虎子考虑事情越发全面,也越发纠结。 “云亭,谢谢你,我先去找虎妞姐姐了。”虎子一蹦一跳着走远。 女孩子们大都在另一处,年龄越大,男女生就越玩不到一处去。 让池云亭有些迟疑的是,他要不要也过去那边,毕竟谢蝉衣也在。 这是谢蝉衣在慈幼局过的第一个年,等年一过,谢蝉衣这辈子就四岁了。 不想池云亭还没去找谢蝉衣,谢蝉衣就先来找他。 池云亭猛然回神,有些尴尬,道:“你在那边怎么样?” 谢蝉衣笑道:“我在那边很好,云亭,等过年我四岁了,我想和姐姐们一起学织布。” 就像男孩子这边,年龄大了该去竹林学堂的去竹林学堂,女生那边,年龄到了也开始学习织布。 她们也会读书认字,但并不会成为最主要的。 “四岁,会不会太早了?”池云亭下意识皱眉道。 女孩学织布,就跟男孩们上学堂一样,基本都在五岁左右。 五岁以下,他们都还算小孩子。 “我想早点让自己忙起来,毕竟我不是真正的小孩子,而且看到云亭你学习那么刻苦,就想努力跟上.你的脚步。”谢蝉衣道。 她现在小,池云亭也没比她大多少,不也正在努力学习。 谢蝉衣不想被池云亭拉后太多,她想和池云亭一起并肩,而不是一直只能望着他的背后,这样下去他们迟早会渐行渐远。 从上一世谢蝉衣就知道,人要是想要什么,就得努力,凭自己本事得到,没什么东西是会从天而降的,就算有,你也不会是那个特殊存在。 “我……”池云亭不会织布,不代表他就不了解织布的辛苦,他脑海中下意识浮现更加高效的珍妮纺织机,但又被他强行按下。 不行,还不是那些东西出现的时候。 珍妮纺织机对纺织行业的冲击可想而知,现在无论是池云亭还是谢蝉衣,都没有足够抵御外界危险的资本。 尤其是这里是江南,鱼米之乡,纺织行业盛行的江南,池云亭要是真敢把珍妮纺织机现在弄出来,能立马被以纺织为生的人们撕得粉碎。 这也是池云亭这两年没有动作的原因,他现在的收入主要来源还是依靠竹笔,而不是弄出新的东西。 一来竹笔挣的钱,已经够池云亭现在用,还顺带让慈幼局那些机灵的孩子们也有所得,二来就是池云亭会的其他东西对这个时代冲击力道太大,远不是现在的他有资格弄出来的。 现在的池云亭,说白了就是一个没有任何依靠的孤儿,就算有慈幼局,在很多人眼里,也完全不够看。 所以池云亭很清楚,在他……他们拥有自保力量之前,很多东西非但不能为他们带来利益,反而会变成他们的催命符。 “怎么了?”看到池云亭犹豫,谢蝉衣疑惑道。 “不,没什么。织布的时候你要多加小心,别伤到了手。”池云亭叮嘱谢蝉衣道。 “嗯,我会的。”感受到池云亭的关心,谢蝉衣冲池云亭甜甜一笑道。 在慈幼局的这段时间,谢蝉衣身上已经被养出了肉,就连曾被饿瘦的肠胃也慢慢恢复正常,是以谢蝉衣现在脸蛋圆润,一笑之下,直甜到人的心底。 池云亭忍不住咳嗽一声,扭过头去。 时间就这样慢慢过去,池云亭在熟背四书五经之际,也开始慢慢接触科举会考到的帖经、墨义、策问、诗赋等。 其中帖经最简单,就是从书本上选取一行字,遮住几个字让学子填,相当于后世的填空题,只要把四书五经背的滚瓜烂熟的,基本就没有不过的。 墨义则是给出一段话,让写清楚这句话的意思,相当于考学子的注释,也就是学子对四书五经的理解。 科举到现在已然成熟,四书五经的注释早就不再稀有,这点同样可以靠死记硬背过关。 策问就不一样了,出题范围之广,题材灵活多变,而且没有固定的标准答案,是检验学子们真实水平的一关。 还有诗赋,不仅有格式要求,还讲究押韵,题目也和策问一样,没有固定答案。 对池云亭来说,帖经和墨义都没什么问题,真正需要重视的是策问和诗赋。 而相比起诗赋来,策问都显得不那么难,毕竟策问再难,也有前人能借鉴,照猫画虎也能学的差不多,可是诗赋不一样,诗赋对人的天分有要求,起码前世的池云亭没有点亮诗赋技能。 今生,池云亭有幸把四书五经中的五经之一《诗》,也就是诗经全背下来。 俗话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起码池云亭有了一些底子,对诗赋不再陌生。 除此之外,就是文章的书写顺序,也就是八股文,有固定的格式,由破题、承题、起讲、入题、起股、中股、后股、束股八部分组成,格式固定也就算了,固定的格式有一定的益处,最关键的是,八股文写的文章,一点点出格都不允许。 就像一个四四方方的框子把人的思想固定住,让人的思想只能在小小的方框内遨游,一旦你出了框子,就意味着淘汰。 而最重要的是,八股文贯.穿科举学子的一生,也就是说池云亭要参加科举,第一步就得和八股文打上交道,而不是以后科举才会遇到八股文。 这样的学习对池云亭无疑是痛苦的,如果说之前的学习,还能让池云亭稍微发散思绪,那么学习八股文的格式以后,池云亭就感觉自己身上开始增加一层层的枷锁。 几位老秀才公也察觉到池云亭性格不像以往活泼,虽然心疼,却也无可奈何。 毕竟你想要依靠科举获取权势,就得遵守别人制定的规则。 而他们身为底层,根本没有和对方掀桌子的权利。 却不知池云亭只是刚开始才感到一些累,等后面习惯以后,他就自己调节过来。 因为对池云亭来说,科举并不意味着全部,科举对他来说只是相对好用.的一种工具,而他身为执掌工具的人,要是被工具给束缚住,还谈什么复仇。 相比起他心中认定的那些敌人来,八股文还真不够看,这样一想,池云亭再看八股文就没那么难了,甚至还心平气和的审视自己的缺点,并加以改进。 一时间池云亭进步巨大。 老秀才公们见状,眼睛不由一亮,开始给池云亭轮番出题,每天天刚亮池云亭就起来做题,直到晚上太阳下山笔才停,就连伍大叔那边池云亭也去的少了,而是改为边做题边扎马步,一点时间都不浪费。 如此废寝忘食,池云亭都不知道自己刷了多少题,直到有一天老秀才公们把池云亭叫过去,看着池云亭欣慰道:“云亭,你觉得自己学的怎么样了?” “我觉得自己学的还行。”池云亭对自己客观评价道。 心无旁骛,一心钻研科举,除此之外其他的东西在池云亭心里的分量都变淡,不是那些不重要了,而是现在科举最重要。 科举是底层百姓最快获得权势的方法之一,池云亭以后想要做的事,完全离不开权势的帮助。 就像学习织布的谢蝉衣,池云亭去见过,才几岁的小女孩们就已经会熟练的织布,明明他有办法减轻她们的辛苦,可是却因为没有底气而无法拿出来。 此时距离谢蝉衣学会织布已经过去两年时间,两年时间,非但没有让池云亭心头的钝痛消散,反而越发强烈。 也是那股力量,一直支撑池云亭到如今。 “既然云亭你觉得自己学的还行,那可愿意下场一试?县试一年一次,就在咱们本县举行,你要是愿意,我们可以帮你找几人互结、具结。”老秀才公们道。 互结就是同为学子的五个人互写保单,到时候一人作弊,五人连坐。 具结就是科举路上的前辈给科举学子们做保证,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前辈,而是秀才中成绩最优秀的廪生才有这个资格。 而整个福田院,秀才公有好几位,可是廪生却只有一位,此时正目露期待的看着池云亭。 池云亭好似察觉到什么,冲老秀才公们点了点头,道:“小子愿意下场一试。” 这一年,池云亭七岁,和福田院的秀才公们认识已有三年。 等到池云亭离开,那名廪生秀才公欣慰一笑,“不管云亭能不能考得上,去试试总是好的。” “要不然,池云亭再大一点,我真不知道自己还在不在,我要是提前走了,以后云亭再参加科举,可就要多花一大笔钱了。” 毕竟一般人无缘无故的,谁愿意冒着风险白帮人,一般都是掏钱请人具结,花费还不少。 老秀才公们知道池云亭不像慈幼局其他的孩子一样缺钱,可是科举之路太长了,这时候能省一点是一点。 而离开福田院后,池云亭怔然的回到慈幼局,看着慈幼局孩子们欢乐活泼不知忧愁的模样,再想想隔壁福田院那些白发苍苍的老人们。 这些年,池云亭不是没有经历过送别,甚至因为福田院老人们集中的缘故,送别也显得非常平凡。 池云亭早就察觉到老秀才公们精力不如他和他们一开始认识的时候,但是池云亭想不到会那么快,是啊,他是才七岁,可是他们已经几十岁。 “什么?云亭你要参加科举!”林明震惊道,手中豆皮辣条不小心撕破都没注意到。 “怎么会,云亭你还小啊……”方宁也皱眉道。 比起林明来,方宁对科举更了解一点,但越是了解,越觉得池云亭年纪太小。 “没什么,我只是下场去试试,隔壁福田院的那些长辈都对我很期待……”池云亭情绪低落道。 方宁一愣,反应过来,手收紧,道:“好,云亭你去试试也行,就算不中,心里也不要有太大压力。” 就当是为老人们圆心愿了。 白夫子和陈夫子两人收到消息也赶来,看着小小年纪就要去参加科举的池云亭不知该说些什么。 心思沉淀了一会儿,他们对池云亭道:“云亭你要知道,想要成为秀才,就必须得过科举三关,分别是县试、府试和院试,这三关一般也被称为‘童试’,过了县试和府试,通通都是童生,我和你白夫子两个当初就是过了第二关的府试,死活过不了第三关的院试,当不上秀才。” “而福田院的几位秀才公,则是过了第三关的院试,才能被尊称为秀才公。” “好了,你年龄小,就先不考虑府试和院试那么远的事,你先去参加县试看看,县试就在咱们本县考,也距离家里最近,刚好再过两个月,就是本县一年一度的县试,在此之前,你得准备起来了。”白夫子和陈夫子以过来人提点池云亭道。 他们知道,这些不是福田院的秀才公们不想说,而是没有精力说,不能确保自己没有遗漏。 还好他们年纪轻点,不至于池云亭第一次科举就出现不必要的纰漏。 “云亭,你要去参加科举了,好厉害啊!”虎子看着池云亭手里拿着科举必备物品的.名单,顿时星星眼,看着池云亭分外崇拜道。 伍大叔也过来道:“虽然我没有参加过科举,但也知道科举考棚里的环境不好,为此你得做好万全准备才行。” 有时候,学子们科举没过,不光是自身学识不够,外界因素也占很大一部分原因。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无论是白夫子、陈夫子,还是几位老秀才公,都经历过科举,平时他们教池云亭的时候,也会跟池云亭说一些科举的事,让想走科举这条路的池云亭知道一些科举必备的知识。 因为县试一年才举办一次,科举要用到的考棚平时都处于闲置状态,也就临近科举县衙才会稍微修补,可想而知里面的环境。 碰上天气好还好,要是碰上恶劣的天气,考棚上面的瓦片砸下来或者考棚顶上出现窟窿,刮风漏雨也不是不可能的。 还有就是烛火问题也需要注意,不要让蜡烛太过靠近卷面,要不然卷面沾了脏污,成绩就算再好也会作废,这还算是小事,要是再不小心失火,衙役赶来不及,说不定还会有性命.之忧。 至于起火了直接跑出去逃命,则会被衙役们当众架出去,轻则杖责,重则还会被剥夺科举资格,因为他影响到的不仅是自己,还有其他考生,扰乱科举是重罪,一般都会从重处置。 这就完全属于看老天爷的眼了,每次科举前,诸多学子都会发自内心的祈祷科举时段老天能够风调雨顺,毕竟到时候受折腾的还是他们。 如果说天气是不可控因素,那还有倒霉的就是被分到臭号附近,臭号就在厕所旁边,因为味道而得名,味道覆盖住的地方,都能被称之为臭号。 为什么要把厕所和考棚弄的那么近?池云亭真的很不解,人为的考验学子们的心理素质吗? 就这样,看老天爷眼色,看分配运气,还得自身学识扎实,每年多的是学子们因为这或那的原因而和成功失之交臂。 县试每年都有,每次都会提前一个月公布县试的具体时间,好让不在县城的学子们及时做好准备,以及为报名科举做准备。 现在距离上元县县试开启还有近两个月的时间,文人之间的氛围已经渐浓,池云亭带着虎子去置办科举必备的用品,谢蝉衣收到消息也跟来。 “咱们第一个要买的是考篮。”池云亭看着购物名单道。 考篮属于收纳类,相当于后世的书包,里面不仅装笔墨纸砚,还乘有食物和清水。 南方的考篮大都以竹编为主,直到池云亭几个去专门买考篮,看到超过自己小腿的考篮,不禁陷入沉默。 “老大,考篮好大啊,你能提的动吗?”虎子看着考篮惊叹道。 考篮名为考篮,却不是像竹篮一样是圆形,而是呈长方形,和食盒相似,由提手、篮盖、篮身个部分组成,而每个考篮最少都会两层打底,让学子们把学习工具和食物分开。 池云亭试着提了一下一个层漆亮的考篮,“空的时候我拎的动,等盛满了东西就不知道了……” “小公子这么小就要下场科举了吗,这个考篮我特地用松木混合竹篾编织而成,还专门弄了图案,有‘步步高升’之意,一定能让小公子心想事成的。”卖考篮的老大爷笑着说道。 别管池云亭能不能考上吧,好听的话谁不爱听。 池云亭看了一下这些竹编考篮的做工,非常细致精巧,浑然一体,宛若艺术品一般。 “老朽的手艺保管小公子放心,我这考篮只要不是故意损坏,包你用上代没问题。”卖考篮的老大爷信心十足道。 这话池云亭信,因为这个时候的考篮真的是代代相传的,买了一个考篮,以后家里考生就不用再买,所以考篮的价格吗,也相当美丽。 “爷爷,这个考篮价格便宜一点呗,便宜一点我们就要了。”谢蝉衣指着池云亭手中的层考篮道。 不等池云亭和虎子两个回神,谢蝉衣就已经开始和老大爷杀起价来,最后成功用两层考篮的价格,拿下一个层考篮。 等到买卖做成,池云亭和虎子两个看向谢蝉衣眼中全是惊叹,“哇,蝉衣你好厉害啊,买东西居然还能这样吗。” “你们以前都是怎么买东西的?总不能人家说什么价,你们就给什么价吧。”谢蝉衣不禁狐疑道。 池云亭咳嗽一声,眼神发飘,“没有,只是跟对方讲不下来价……” 他当然也有杀价意识,但无奈战力真的不行,和谢蝉衣的没法比,直接被衬成渣。 “你可真是,算了,还要买什么东西?钱给我,你们只负责拿东西就行。”谢蝉衣伸手朝池云亭要购物清单道。 “还需要买小铜壶、小火炉、烛台、烛剪、卷袋等。”池云亭把购物清单递给谢蝉衣道。 小铜炉和小火炉的尺寸都很小,还有炭和火折子,能被装进考篮带进考场,或用来烧水做饭或用来取暖。 考试期间考场不提供食物,无论食物和水都得考生们自带。 “烛台可以买专门科举用.的烛台,烛剪就不用了,你直接用我的就行。”谢蝉衣看过后对池云亭道。 慈幼局女生们手里最不缺的就是剪子,有些东西他们慈幼局有,就能省则省。 需要买的东西很多,等拿不动了池云亭等人就会回慈幼局放东西,然后再继续买。 如此几次过后,科举前期的准备工作终于完成。 然后就是正事,去书局附近打听和科举相关的事情,要是没有福田院的长辈们,池云亭还得自己找信得过的学子们,凑够五个人互结。 因为福田院有一位老秀才公是廪生,作为上元县少有的廪生,每年都会有人求到老秀才公这里,每个需要做保的学子老秀才公都会严格筛查,因为要是老秀才公具结的科举考生有作弊的行为,不仅会五人连坐,还会剥夺老秀才公好不容易考来的功名。 “云亭,你先去书局附近打听打听科举的事,至于这边,我会让那些有意愿的考生过来,你和他们见见,从中选取自己的互结人选。”老秀才公对池云亭道。 “多谢先生,先生之恩,云亭实在无以为报。”池云亭冲老秀才公行礼道,他想按照考生们请廪生做保的价格也给老秀才公一样的价格,但是老秀才公并不收,直说他要是能考出好成绩,那对他来说将比什么都欣慰。 其他老秀才公也笑道:“就是云亭,你可千万别跟他客气,论科举,他是我们之中成绩最好的,论身家,他是我们这一群老秀才公中最有钱的,其实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对钱财没什么看不开的,你那点钱都是小意思,我们真正希望的是: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毕竟池云亭也算是他们一手教出来的,他们已经老迈,也没再跟年轻人一争高下的斗志,很多性情都变得温和,希望池云亭这个后辈能走的比他们更远。 池云亭心头一涩,不再跟老秀才客套,不过转头池云亭就买了不少只鸡,给以老秀才公们为主的福田院老人们做了一顿全鸡宴。 老秀才公吃着香酥软烂的鸡块,比得了一笔银子更开心,“云亭这个孩子是个重情义的,这点比什么都强。” 池云亭要是不重情义,而是性情凉薄,就算池云亭再聪慧,他也会公事公办,而不是像现在,彻底把池云亭当成自家晚辈看待。 书局附近,文人数量比平时更多,池云亭刚到就听到不少文人在讨论,“去年科举咱们县令出了一道前所未有的难题,就怕县令大人今年也如法炮制。” “不过好在不像去年,咱们连题都没看懂,今年世面上已经有了答案,只要我们努力,这次考中绝不是问题!”文人们信心十足道。 刚开始池云亭心里还紧张了一下,直到他靠近,听到不少学子嘴里念叨的东西,彻底愣住,那是拼音字母吧,绝对是吧! 说实话池云亭已经很久没想起过拼音字母了,因为这东西自从他上交上去,就一直没有动静。 池云亭也看的出来县令是想推广拼音字母,可是架不住很多年轻文人心里还有科举之心,并不想把精力分心到别的事情上。 而像福田院的老秀才公们,他们闲倒是闲,但没年轻文人的精力,不能太过操劳。 池云亭本以为拼音字母会就此蒙尘,却不想会峰回路转,县令大人并没有放弃推广拼音字母,不仅如此,他还把拼音字母运用到科举上,这直让池云亭感到恍惚。 今年池云亭七岁,池云亭岁变成孤儿那年,也是本县县令上任的那年,按理来说朝堂官员本该年一次调动,县令早该去别的地方才对,却不想县令并没有被调任或者升迁,也不知道是不是县令有意为之。 也因此接下来两年还是这位县令当任,并且还对一年一次的县试下了手。 池云亭走近书局,听到掌柜的正在介绍店内正畅销的一本书,池云亭走过去一看,不出意外,就是拼音字母,里面顺带还有标点符号。 著书人:杨现、许容。 看到这两个名字,池云亭眉心不由一跳,因为县令大人就姓杨,被称为杨县令,而县令夫人则姓许。 不会吧,难道这本书真是那对夫妻出的? 和池云亭一样,不少文人也明里暗里向掌柜的打听的出书人,他们比池云亭对杨县令的.名字更加深刻,此刻只是想确认,求一个心安。 掌柜的却笑着打机锋,“诸位只需要在意鸡蛋好不好吃就行,何必非要知晓下蛋的那只鸡呢。” 因为那只鸡很有可能事关他们今后的前途啊,当然还没有文人会傻得直接说出来,只能彼此互相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当然也有人心情不郁,对众人道:“难道你们就没觉得这些东西有些眼熟吗?还记得数年前县令大人邀请我等前去县衙,被我们拒绝,我们负责的东西和这本书的内容就很相像。” “真的假的?若真如此我们岂不是错过了一个天大的机会!”其他文人惊道,一时间心里只感觉错失了一个亿,要多失落就有多失落。 在他们看来,这分明就是县令给他们漏题啊,结果他们却没抓住机会。 当然,他们当初要是同意,也许拼音字母可能就不会运用到县试科举上了,这些文人不是不知道,但还是感到捶胸顿足,毕竟有些知识早点掌握,就越多一分把握。 不过,池云亭看了一下那些文人,不会吧,几年前他们就打算考取.功名,现在依旧还在奋斗中,这让池云亭多少觉得有些可怕。 “不是说科举都有规定吗?县令大人这样做,算不算坏规矩?”突然有文人道,声音里蕴藏不满。 要知道他们为了科举熟读四书五经,却不想有别的知识点凭空杀来,万一他们要是没有及时掌握,科举落空怎么办? 真考拼音字母对池云亭来说十分有利,但心里也有些担忧,县令大人这样做,会不会引起考生众怒? “这个还请大家放心,这道题顶多就是难一点,在科举中其实占比并不大,我们之所以苦心掌握,也是想科举的时候精益求精。”一个身着粗衣麻布,头戴方巾的年轻文人说道。 “这还差不多……”听到新知识点占比不大,不少文人都松了口气。 对,他们不是在这个问题上钻牛角尖,而是想精益求精。 说完那个年轻文人也买了一本拼音字母,书籍并不厚,甚至还很轻薄,内容也不多,看上去很容易掌握,但是年轻文人却有些愁眉不展。 “怎么了,这本书有什么问题吗?”池云亭看到对方皱眉,走过去问道。 他也买了一本拼音字母,拼音字母都有相应的汉字注释,对于文人们来说,应该不难掌握才对。 “其实是我自身的原因,因为我官话说的实在不怎么样,这本书对我来说,可能有些难。”年轻文人道。 有时候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年轻文人生怕自己弄错读音,以至于正式县试的时候,会一错再错。 “你先读来我听听,帮你纠正纠正。”拼音字母说到底也和池云亭有关系,索性就帮对方一把道。 年轻文人冲池云亭腼腆一笑,而后一开口就是正宗的土话口音。 上元县是县城,下面还有不少村子,每次县试他们都会从村里赶来,口音听在池云亭耳朵里,的确有些陌生。 好在问题不大,池云亭教给他正确的读音,对方也十分聪慧,两遍就把拼音字母掌握的差不多。 然后对方看着池云亭道:“小贤弟你也是准备今年下场吗?” 要不然池云亭不会出现在书局附近,这时候出现在书局附近的,基本都是有心科举的。 只是,对方才多大啊…… “我的确想下场试一试,反正就我这年纪,就算一次不中,也还有下一次,下下次。”池云亭心态乐观道。 当然,池云亭要真不是这块料,也不会在科举上死磕,这就没必要告诉对方了。 等到教会对方,池云亭又在书局待了一会儿,听文人们猜想县令大人有可能会出的题,真是猜什么的都有,听的池云亭头脑有些发涨,索性先回慈幼局。 却不想就在池云亭回慈幼局的路上,又遇上那个年轻文人。 年轻文人看到池云亭和自己同路,也很惊讶,“小贤弟,我要去福田院拜访一位老先生,没想到我们会顺路……” 不等把话说完,年轻文人就反应过来,看着池云亭眼中快速闪过一抹了然,只怕这孩子是福田院隔壁,慈幼局出身的孩子。 慈幼局啊,向来以可怜无依的孩子们出名,什么时候也能培养出文人了? 池云亭有些意外的看了对方一眼,道:“你是来找那位老先生具结的吧。” 就是找老先生给他科举路上做保。 池云亭知道会有人找老秀才公,却没想到会这么巧。 “我叫池云亭,住在福田院隔壁的慈幼局,也是找老先生具结的科举考生之一。” 当然现在距离县试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得等到县衙公布县试的具体时间,老先生带他们去府衙办理手续,才会正式具有法律效益。 之前的这段时间,都是老先生的考察期。 毕竟给人做保需要冒很大风险,要是别人给钱就做,那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在下姓张,名为张如福,名字是不是很喜庆?”张如福有些腼腆的笑笑。 “确实……”说着池云亭和张如福已经到了福田院附近,池云亭冲对方点了点头,就进了隔壁的慈幼局。 等池云亭身影彻底不见以后,张如福眼中的腼腆之色消失不见,不知想到什么,嘴里轻嗤一声,原来让张有德恨得咬牙切齿的池云亭长这模样啊。 虎子恰好练功结束,满头大汗的从福田院出来,不小心撞到张如福,“对不住。” “没事,下次走路可要小心点,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宽容大度的。”张如福弹了弹衣服,说出的话总让虎子觉得有些怪怪的。 “对了,我跟你打听个人,你认识池云亭吗?听说他小小年纪就要去参加科举,学问是不是很厉害?”看到虎子年龄和池云亭相当,张如福眸光微闪,蹲下来问虎子道。 “这个,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反正云亭学问比我厉害多了。”并不喜欢学习的虎子挠头道。 张如福身为文人,自然看的出来虎子不太通文墨,见到从虎子身上打听不到什么,张如福有些可惜。 “真是个怪人,云亭我跟你说。”虎子有些迷糊,等回了慈幼局,就把事情跟池云亭一说。 池云亭沉吟一下,道:“对方是不是穿的粗衣麻布,头上戴着方巾,你把对方说的话好好重复一遍。” “还好我这几年也学了字,要不然还真复述不下来。”虎子庆幸道。 虎子也已经七岁,不再像更小的时候什么都不用操心,看到池云亭面色有异,虎子道:“怎么了?是不是对方身上有问题?” “还不太确定,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咱们还是派人去调查一下为好。”不光是张如福,还有那些找老秀才公做保的考生,都得调查清楚才行。 这些年老秀才公给不少考生都做过保,是以来找老秀才公做保的学子们数量并不少,老秀才公以年纪大精力不济为由,说今年做保的人会少一点,让大家去找别的廪生秀才,一些不怎么强求的学子就这样被劝退,人数也刷下来。 到最后,老秀才公又挑了挑,最终只留下几个人,张如福赫然在列。 老秀才公把池云亭叫过去,对池云亭道:“云亭,你和他们去接触接触吧,其中有几个人是我给你的考验,要知道科举一路,考的并不全是学问,有时候更是眼力,还有情商。” “是,我还准备把那些人的具体背景都调查一遍,距离县试公布科举日期还有半个月,足够调查的人来回了。”池云亭道。 老秀才公不禁点点头,“这事就算你不说,我也是要做的,但是云亭你得记得一点,不是所有事情靠调查就能得到结果的,这其中还得你亲自去分辨。” 池云亭心里不由微沉,也就是说他们的调查,很有可能会没有结果吗? 这样一来,池云亭对那些人越发警惕和小心。 “云亭贤弟,你来了。”张如福和池云亭更熟一点,见到池云亭眼睛不由一亮,热情的跟池云亭打招呼道。 不仅如此,张如福还把池云亭介绍给其他学子,笑道:“别看云亭贤弟年纪不大,却比我还有学问,就像那些拼音字母,都多亏了云亭贤弟教我,要不然我根本掌握不了。” 这话乍一看是夸池云亭,实则是把年幼的池云亭高高捧起,池云亭要真是小孩子,只听表面意思,只怕心里要膨胀,就算不膨胀,也会对说自己好话的张如福交心。 只是也不看看张如福的说话对象,他们虽然有可能互结,彼此却也都是科举路上的竞争对手。 竞争对手聪慧,他们科举成功的希望就越小,所以张如福越夸池云亭,池云亭就越不会受到欢迎。 尤其是池云亭的年纪,直让他们心里感到不小压力。 “张大哥你实在过奖了,我也就是仗着生在县城口音标准一点,当初学拼音字母我可是学了好长时间呢,不像张大哥你,我只读了两遍,你就全都学会了,跟张大哥比起来,我实在不算什么。”池云亭看着张如福星星眼道。 张如福一时分不清这是池云亭的回击还是池云亭的真心话,可是不管真假,他此时也只能受了。 其他文人也不会撕破脸,笑容略有些虚假,彼此间的气氛乍一看还挺和乐融融。 可能是池云亭文人的身份让他们都有所警觉,池云亭跟他们交谈之间,并没有察觉到他们身上有什么破绽。 能被老秀才公留下的,学识自然是过关的,一时池云亭也有些摸不清他们哪里不对劲。 好在这里说是池云亭的地盘也不为过,既然他让人新生警惕,那别的孩子呢?总不至于再被忌惮了吧。 “云亭你放心,我一定帮你留意好他们。”每天都要去福田院报道习武的虎子拍着小胸.膛道。 几年过去,虎子身上已经不再像小时候那样肉嘟嘟的,身上的线条不知不觉苗条下来,越发紧实,大有往肌肉发展的趋势,好在虎子现在不大,体型倒也没多魁梧和夸张,肤色倒是因为长年累月的习武而变成健康的小麦色。 果然,虎子的存在并没有引起那些文人的警惕,在池云亭看不到的位置,他们难免发牢骚,“互结的只能有五人,而留下来的却有七人,再加上那个池云亭,就八个人了,也就是说我们中是有个多余的。” “可恶的老头子,这不是存心耽误我们吗,他为什么就不能痛痛快快的收钱呢!”那些文人生气道,觉得老秀才公完全是耽误他们时间。 要不是福田院环境清幽,十分适合读书,他们只怕早就离开。 刚开始他们还只是小抱怨,虎子传给池云亭,并没什么特殊发现。 等到去村里调查他们的人回来,池云亭看过他们的资料,和那些人都一一对应上。 其中有一条信息引起了池云亭注意,和张如福有关,张如福来自上元县的张家村,是张家村有名的文人,最关键的是,张有德也是张家村的人, 张有德是谁?就是那个几年前当街抢池云亭书籍,被县令大人剥夺科举资格的文人。 资料上显示,张如福和张有德两个是亲戚,又来自同一个村子,但平时两人的关系并不亲近。 以前张有德没被取消科举资格,倒是经常和张如福来往,可是自从张有德被县令大人被取消科举资格,张如福就和张有德断掉来往。 从表面上看,张如福和张有德的确没多大交情,张如福不可能为了张有德一个曾经友人,而对池云亭出手。 可是别忘了,科举路上,池云亭同样也是张如福的竞争对手,谁知道张如福会不会趁机做些什么。 从知道张如福和张有德关系的那一刻,池云亭就已经把张如福排出五人互结的行列。 “这些老先生从表面应该看不出来,也就是说那些文人身上还有其他的问题……”池云亭皱眉思索道。 直到虎子跟池云亭说,他看到一个文人难得的洗衣服,池云亭不由“哈”一声,顿觉蹊跷。 难道外面的男人,也是自己动手洗衣服的? 池云亭觉得不像,毕竟他对正统文人还是有了解的,一些迂腐的文人,那是连厨房都不进,几十岁的人了,连做饭的基本流程都不知道,更何况亲自洗衣服了。 就连池云亭都能发现问题所在,就更不用说其他文人,托他们的福,池云亭总算知道那些人的问题所在。 因为发觉到异常的文人们直接把那个亲手洗衣服的文人堵到角落里,逼他把自己的衣服交出来。 “你,你们这样真是太有辱斯文了!”那名文人拽紧自己身上的衣服,身体瑟瑟发抖道。 乍一看双方还真像一方仗着人多,对人少的一方仗势欺人。 “哼,就你那点小把戏,也想瞒过我们去,把他的胳膊按住,衣服脱下来。”一个文人冷笑道。 他们几人联手,那名文人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身上的衣服被迫被扒掉。 对方拿到衣服后,直接拿来烛台,把衣服弄在烛台上进行烘烤。 让人诧异的是,随着烛台烘烤,那件衣服居然渐渐显露出文字来。 “天……”窗外的虎子惊诧道,被池云亭及时捂住了嘴。 从对方字迹显现那一刻,池云亭就已经那些人在做什么,那个文人,居然想在科举中作弊! 要知道科举作弊,罚的不仅是作弊的考生,还有和作弊之人互结的其他人,给五人做保的廪生秀才。 更让池云亭心里一寒的是,那些文人在找出对方的的作弊手段后,非但没有劝说对方,反而兴致勃勃的问对方方法。 池云亭:“……”他们居然选择和人同流合污,这一幕直看的池云亭恍惚不已。 也对,一个作弊,其余四人自然无辜,可要是五个人都作弊呢?自然就谈不上无辜了。 最倒霉的估计只有用名誉给他们做保的廪生秀才。 “老先生,那些人基本都有问题……”池云亭也想他们是清白的,倒是事实就是这样伤人,就连张如福也不例外。 池云亭本以为张如福会看在张有德的份上对付自己,张如福并没有这样做。 也对,他作弊要是没被发现,以后自然能平步青云,他作弊要是被发现,那跟他互结的池云亭也会因此倒霉,所以张如福并不需要对池云亭做什么就能把池云亭彻底拖下水。 “看来你都弄明白了,他们这些小年轻啊,作弊手段还是太小儿科了,你可知我当年科举,有一学子用火折子微雕做弊,真是差一点就让对方成功了。”时隔多年,老秀才公仍旧感慨道。 “微雕作弊,这简直人才啊,有这手段,正经谋生不行吗?”池云亭咋舌道。 “你啊,还是太小,不懂科举成功带来的利益,能让多少文人为之疯狂,他们不是不知道后果,只是因为利益太丰厚,让他们宁愿铤而走险,尤其是那些本身学问不扎实,心里不自信的考生,他们作弊对老练的衙役们来说,就像夜中萤火般显眼,而你先生我这类为考生们做保的廪生秀才,也有抓出这些作弊之人的责任。” “至于那些真正作弊手段高超的存在,我不希望遇上,也希望你遇不上。”老秀才公对池云亭由衷道。 一旦他看走眼,一生名誉都将蒙尘,要是池云亭互结的时候倒霉碰到那种人,则会被牵连一生。 “好了,既然云亭你已经通过考验,那就拿着我的书信去别的学堂邀请其他学子过来,想必其他廪生秀才那里也筛选的差不多了。”毕竟事关自己的前途,不会有人不认真。 池云亭恍惚,“我还以为互结会很容易呢。” 可实际上互结和具结一点都不容易,短短一段时间,池云亭发现自己学会很多。 “云亭贤弟,你这是要去哪啊?”张如福看到池云亭要出去,主动上前跟池云亭打招呼道。 池云亭目光不由从对方的鞋子上略过一瞬,相信他要是没留意,只怕还不知道张如福居然会纳鞋底呢,古代的花式作弊手段,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这还没开始考呢,就各自手段尽出,有这精力,好好学习不行吗。 池云亭到底不是正统的文人,不知道也理解不了文人对功名的偏执。 “我要出去买点书,张大哥可要一起?”池云亭邀请张如福道。 张如福笑着摇头拒绝道:“不了,马上科举在即,我想好好的温书,就不陪云亭贤弟一起了。” 他还有一只鞋底没纳完呢,哪有那么多功.夫奉陪池云亭。 而且就池云亭这样的学习态度,只怕学问好不到哪去。 “算了,等我过了县试,池云亭要是落榜,就回去跟张有德说说,让张有德高兴高兴。”张如福不由道。 另一边,池云亭带着老秀才公的书信去拜访县城的几家学堂,学堂的夫子们收下信后,道:“我们知晓了,到时候我们会找个时间一同拜访,你先回去吧。” “是,小子告退。”池云亭麻溜离开道。 就在池云亭返回慈幼局,一枚石子突然从池云亭身侧直接掷来,目标直对准池云亭的头部,得亏池云亭这些年练武打下不错的底子,要不是被这么一砸,非得出事不可。 池云亭迅速接住朝自己掷来的石子,猛地朝石子砸来的方向看去,却不想对方非但没有一丝愧疚,反而还恶狠狠的盯着池云亭,“池云亭,毁了别人的前程,你居然给有脸参加科举!” 对方年龄并不比池云亭小,甚至还要大不少,不仅如此对方皮肤黝黑粗糙,一看就有一把子力气在身上。 听了对方的话,池云亭不由笑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 说完池云亭看着对方故意挑了挑眉,满眼的挑衅。 这让对方大脑充血,直接跑过来,冲池云亭大声吼道:“我父亲是张有德,你还记得吗?” “你父亲张有德,抱歉,我只认识张如福。”池云亭道。 “你居然认识如福叔,不可能,如福叔知道你和我爹的事,他怎么可能还会与你交好呢!”张有德的儿子对这个消息接受不能道。 “我和张如福同为科举考生,交好很正常吧,倒是张有德,我记起来了,当年是你爹当街欺我年幼,抢我书籍,如此你还有脸来我面前犬吠。”池云亭看着张有德的儿子眯眼道。 张有德儿子气短,手中握拳,愤怒道:“就算这样我爹付出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几乎把他一生都断送掉了,这不是你的错又是谁的错!”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反正我对张有德是问心无愧,倒是你们家要是再敢纠缠我,信不信我会让你家好看?”池云亭冷哼道。 “哼,就凭你,你这么小,连童生都不算。”张有德的儿子冲池云亭翻白眼,根本不信道。 要知道张有德以前也寄希望于科举,身为他的儿子,又怎么会不懂这些。 “你懂什么,科举一事我自有把握,量你也不清楚那些科举的手段,比如蘸盐水写字,用烛台烘烤过后就能显现、把小抄藏在鞋底缝好,等科举时再拆开,你说我有这么多手段,有可能会落榜吗?”池云亭自得道。 “这……”张有德儿子愣住,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连池云亭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清楚。 直到他回家跟父亲张有德一说,正在家里颓废度日的张有德当即头脑充血,“混账,他那些都是作弊手段啊!我居然因为这么一个小人而断送了科举前程,我不甘心,上天何尝不公啊!” “不行,我绝对不能让池云亭那个卑鄙小人得逞,不能让他仗着作弊在科举路上有所建树,要不然我死不瞑目!”张有德就像打了鸡血,前所未有的振作。 回到慈幼局的时候,池云亭唇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想了想,池云亭去找老秀才公道:“先生,到时候您要是拒绝为他们做保,岂不会得罪他们。” “老夫都多大年纪了,会怕这个?”老秀才公笑道。 “您年纪大不在乎,可小子不能不在乎,需知文人杀人向来不用刀,万一他们仗着年轻,坏了您的身后清誉怎么办?”池云亭知道老秀才公是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就算得罪人了,他们也拿他没什么办法。 可是对方到底比老秀才公年轻,以后要是翻身了,还老秀才公名声泼脏水怎么办,到那时老秀才公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而就那些不走正道,喜欢走偏门的文人,池云亭毫不怀疑他们骨子里的卑劣。 “这,倒也是。”老秀才公迟疑,他身为文人,还是很看中身后清誉的,不喜欢被人泼莫须有的脏水。 “不知那些没有廪生秀才作保的文人,最后都会怎么样?”池云亭问老秀才公道。 “唉,这就要看那些廪生秀才的眼力还有运气了,你别看我眼睛老辣,那都是不知经历多少练出来的,一般年轻的秀才哪有我这经验。”老秀才公叹道。 五个考生互结为一组,但不意味着廪生秀才一次只能给一组考生做保,总得来说,作保越多,赚钱越多,风险也越大,就看那些秀才经不经得起诱.惑了。 池云亭不由抿唇,虽然他对那些不顾旁人,还想拉旁人下水的家伙们没有好感,但也不想牵连别的无辜的秀才们。 “先生,您看能不能把那些想作弊的考生聚集到一起,给他们弄一个假廪生秀才,总不能他们作弊,让我们这些人也跟着人心惶惶。”池云亭叹道。 “假廪生秀才,说得轻松,咱们怎么弄啊?”老秀才公道。 他也不想那些秀才公受到那些考生欺骗,却没什么办法。 “这件事光我们自己可不行,还得县令大人同意才行。”县令要是不同意,他们哪有那个能力弄出假廪生秀才。 池云亭主要是不想牵连更多人,这么说吧,那些作弊的考生要是发现,会连累到给他们做保的廪生秀才,要是这样也就算了,要是廪生秀才不止给一组做保,那其他组的考生,照样得受牵连,没办法,谁让整个上元县廪生秀才数量有限,一拽就跟葫芦藤样。 “云亭,你可想好了?真要这样,你的科举难度可是会上升的。”身为秀才,老秀才公见县令大人不是什么难事,可是对池云亭来说就不一样了。 池云亭无形中帮助其他本该受牵连的考生们免去一场劫难,他们却是要跟池云亭同台竞技,一起争夺少有的科举名额的。 “其实这件事我也犹豫过,但是我想了想,还是过不去心里这一关,先生,云亭拜托你了。”池云亭垂眸苦笑道。 他又不是圣人,心里怎么可能没有私心,池云亭当然知道考生作弊一事闹大,会对自己更有利,可最后还是狠不下心。 那些作弊的考生也就算了,池云亭不会心软,可是那些老老实实考试的考生,池云亭是真的没有办法昧着良心对此视而不见。 “好吧,我去拜见县令大人,询问县令大人是何意见。”这些毕竟都是他们自己的想法,县令大人采不采纳还不一定呢。 反正办法池云亭是说了,就算县令不采纳,他心里也没负担了。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很快老秀才公就从县衙回来,跟池云亭道:“县令大人采信了你的主意,因为随着作弊的考生越多,咱们上元县的廪生秀才已经不够用了……” 一个考生作弊就能扯下去一个廪生秀才,上元县并不是多富足的县城,哪经得起这么消耗。 就像老秀才公,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廪生了。 可要是不这样连坐,不需要付出代价,那些秀才收钱只会更没顾及,只会变得更乱。 得到县令同意后,老秀才公给别的廪生秀才去了信,让他们过来一趟,把那些作弊明显的学子全都聚到一块,这就很考验他们眼力了。 与此同时其他夫子也赴约,他们看好的学子有的已经五人具结,有的还没凑够数量。 对于真心教导学子的夫子们来说,信得过的互结人选,远比那些钱财更让他们动心,所以他们手上多出来的学子名额,就送到了老秀才公这边。 巧的是池云亭居然还见到一个熟人,正是之前给池云亭竹笔打过广告的沈淳。 沈淳比池云亭大两岁,今年已经九岁快要十岁,他从小就在青石巷里以聪慧出名,就想下场试试,却不想会在互结期间,看到池云亭的身影。 “池云亭,你也打算参加科举吗?”沈淳看着池云亭分外诧异道。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池云亭启蒙比他晚,学习时间比他短,火候够了吗? “我准备去试试,要是不成就当积累经验了。”池云亭话没说太满道。 毕竟他这年龄,要是信心十足,只会被人当成笑话。 “我也是这样想的,是夫子觉得我学的差不多了,让我下场去试试。”沈淳道。 两人从小认识,现在又快互结,很快就相谈甚欢。 倒是张如福等人那边,等来等去,却得到老秀才公的拒绝,不由气急,好在不等他们心中恼怒给老秀才公甩脸子,老秀才公就把他们推荐给另一位廪生秀才,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廪生秀才。 听说那位廪生秀才平时在府学念书,平时难得回上元县,说是可遇而不可求也不为过。 这下张如福等人哪还会介意,“那位秀才年轻,看样子还打算往上考,学识不知比老秀才公高了多少,算我们赚了。” 而此时那位从府学暂时归来的廪生秀才听到县令的拜托,有些为难,“大人,这事以后要是传出去,可是会坏了在下名声的。” 户籍很难作假,所以他的确是货真价实的廪生秀才。 可是就算有县令大人允许,这件事情一旦闹大,他的.名声也落不了好。 相比之下,那些钱财都算小事。 “不过在下也不是那种不知变通的人,只是在下想对大人提一个小小的要求。”那名府学归来的廪生秀才看着县令大人道。 对方的要求并不难,县令大人略一沉吟就答应下来,廪生秀才心头欣喜不已,见到张如福等人的时候,也表现的欢欢喜喜,没让张如福等人瞧出破绽。 上元县惯来给考生做保的廪生秀才们也松了一口气,那些想走捷径的考生对科举势在必得,要是没有人接手,难免要砸到他们手里,他们只是秀才,对诱.惑的抵抗力真的不是很足,现在这样对大家都好。 就在这件事情解决,池云亭已经和沈淳等人互结,老秀才公做他们的具结人选,没几天县衙就张贴出下个月县试的具体考试时间,这次县试要考五场。 县试一般不是四场就是五场,至于考几场,由县试监考的本地父母官来定,总的来说,变动并不大。 从乡下赶来县城的学子们已经心里有数,回去做好准备,池云亭这些就在县城的考生们,直接就地备考,比乡下赶考的考生省了不少事。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县城和村里的考生们赶来,去县衙办好互结、具结备案,并领到各自的准考证,才算拥有进场资格。 越发临近县试,慈幼局管事想了一下,去跟福田院管事商量了一下,让池云亭暂时搬去福田院跟几位老秀才公一起住,别看就一墙之隔,慈幼局孩子众多,声音不知比福田院嘈杂多少。 就算有管事和大人叮嘱,小孩子们也没多强的自制力,还不如池云亭暂时搬去福田院,环境既清幽,还能随时向几位老秀才公请教。 慈幼局的嘈杂在池云亭耳边远去,池云亭带着书籍等去了福田院安心备考。 临近县试,池云亭没有经历过,心里自然有些紧张,谁承想几位老秀才公比他还要紧张,尽管对池云亭的年龄不抱太大希望,但是万一呢,万一池云亭真要考的不错呢? 为此他们把自己当年参加科举的劲都拿出来,督促池云亭好好学,努力学。 池云亭知道他们是为自己好,不由对几位老秀才公笑道:“要不咱们先来模拟一下县试的考试吧,几位先生来当主考官。” 也好转移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只是池云亭不曾想,几位老秀才公会对这场县试模拟那么认真,不仅给他出了考题,还给他收拾出一个草棚模拟科举时要待的考棚。 池云亭抬眸,看向时不时有雨滴落下来的草棚,身旁几位老秀才公越弄越兴致勃勃,“我们对你小子还算是好的,等到时候县试,你连张桌子都没有,就只给你两块板子。” “考棚也没有门,用草棚正好……” 当然考棚范围可没有草棚大,几位老秀才公还限制了池云亭的活动范围。 这么大点地方,要是成年人来,只会觉得压抑,池云亭现在才七岁,倒还好。 今年的县试一共五场,每隔几天考一场,每场都得在里面待一天,不需要在考棚内过夜,这对考生们来说算是一个好消息。 还有县试期间不宜吃太多汤汤水水,防止上厕所,以带面饼,少许清水润唇即可。 这些都是老秀才公们的经验之谈,池云亭不光记在心里,还落笔在了纸上。 与此同时模拟县试,还让池云亭把小火炉或者铜炉过了一遍流程,省的到时候县试时出问题,忙的人手忙脚乱。 问题又来了,那就是考篮分量本来就不轻,要是再把笔墨纸砚和火炉、铜炉、食物、水装进去,已经超出池云亭的承受重量。 就算池云亭跟着伍大叔锻炼过里面,也还是一个七岁的孩子。 方宁和林明知道池云亭的困扰后,道:“这有何难,到时候我们两个开驴车送你去县衙参加县试。” “多谢方宁哥和林明哥,不过你们能不能找人,帮我在考篮下装四个轱辘。”就像行李箱那样。 “咳咳,给考篮下面装轱辘,会不会不雅观啊?”方宁和林明迟疑道。 要知道考篮经久耐用,能让池云亭用到大,用到老,甚至能传承祖孙三代的。 最后方宁和林明还是找人给池云亭的考篮装了轱辘,不需要考虑重量,这样池云亭就能装更多东西。 “云亭,这个给你,听说考棚荒废,有很多蛇虫鼠蚁,这是驱逐蚊虫的药粉,以及凝气静心的香囊。”谢蝉衣给池云亭递来好几个香包道。 香包上全都绣着吉利的谐音梗,感觉并不十分秀美,看的池云亭微愣。 不仅如此,谢蝉衣还给池云亭求了平安福,这个池云亭没有戴,因为到时候进去需要详细检查,池云亭怕平安福会弄坏。 等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以后,今年的县试也正式开始。 一大早,天还没亮,方宁和林明就赶来慈幼局,驾着驴车过来接池云亭,他们帮池云亭把沉重的考篮送上车,关切道:“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可千万别落了什么?” 为了今天的考试,池云亭昨天很早就睡了,是以就算早起精神头还不错,点头道:“我早上起来又清点了两遍,没落下什么。” 如此方宁才驾车,又到隔壁去接老秀才公,然后再去跟沈淳几个和池云亭互结的考生汇合。 等池云亭到的时候,沈淳几个考生也差不多到,到时候他们得一块进去。 池云亭几个站到了一块,老秀才公则去了廪生秀才们的区域。 廪生秀才们会负责认出自己做保的考生,等考生们都进入考场后,他们就能回去了。 别看现在还是凌晨,距离考场开始的时间已经不远。 大清早的,气温还有点低,不少考生都搓着膀子,站在原地跺脚活动着身体。 池云亭身上穿的也不多,索性也开始活动起来,让身体发热。 而池云亭不知道的是,此时正有人在人群中找他找的望眼欲穿。 凌晨就从家里出发的张有德终于赶到,看着人山人海的考生及家长们冷笑不已,曾经他也是里面的一员,可全都被人毁了。 他绝不会放过那个毁掉自己人生的人。 就算是他有错在先,付出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爹,你真的能恢复科举资格吗?”一大早跟张有德过来的儿子有些迟疑道。 “当然,要知道今天我可是会立功的。”当初他因池云亭失去科举资格,而今天也必将因为池云亭恢复科举资格。 天色模糊,张有德儿子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自从他父亲没有了科举资格,虽然人颓废了不少,但是家里吃的却比以前好了很多,如果他爹真的恢复了科举资格,那他们是不是又要回到过去,勒紧裤腰带,吃糠咽菜的供父亲读书? 这是肯定的吧,想到这里,张有德儿子心里有些悔恨,悔恨为什么要冲动的把这件事告诉自己的父亲,他父亲振作起来,对他们全家未必是一件好事。 突然,嘈杂的人群中有响亮的铜锣声响起,衙役们敲响铜锣,就意味着考院大门开启的时间来临。 此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不需要人们再用灯笼照明,不少家长都对考生们殷殷叮嘱和期盼,然后目送他们去府衙排队。 就在这时,张有德突然冲上前,挥舞着胳膊,大声道:“禀告大人,我要举报,有考生科举作弊!”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什么?科举作弊!谁!”张有德话一出,众人惊道。 不管是家长还是考生,都互相对视,心中狐疑不已,要知道科举作弊,向来都不是小事,往大了说,是破坏科举的公平,往小了说,会阻碍考生们科举,甚至还有可能牵连到其他考生和廪生秀才。 至于衙役,则严阵以待,迅速来到张有德身边,严肃道:“你有何证据?” “回大人,我知道对方的作弊手段,大人们一搜便知。”张有德十分自信道。 搜身本就是固定的环节,就是没有张有德,考生们也得经历搜身。 张有德环视众考生,直让不少心里有鬼的考生直打鼓,突然,张有德目光落到池云亭身上,转而死死的盯着。 怎么说呢,池云亭并不意外,只要张有德还想对付他,就一定不会错过这个大好机会。 要知道科举作弊,可是会被剥夺科举资格的,这对张有德来说,应该非常有诱.惑力。 “大人,我要举报考生池云亭,身上有所夹带。”张有德认出池云亭后,唇角一勾,丝毫不给池云亭喘.息的机会,就大声说出池云亭的.名字。 瞬间池云亭认识的人都朝池云亭投来目光,很多人都不敢置信。 池云亭身旁的沈淳惊道:“云亭,是真的吗?你准备科举作弊?” 沈淳有些接受不能,不敢相信池云亭是那种人。 相比之下其他互结的三人就和池云亭没多大交情和信任了,他们看向池云亭已经彻底冷下脸,咬牙切齿道:“该死,我就说和这两个孩子互结没好事,现在应验了吧。” “池云亭,你自己找死,干嘛要拉我们下水!”其他人内心悲愤不已道,对有可能科举作弊的池云亭心里充满怨恨。 他们好不容易十年苦读,要是为此失去科举资格,得多亏,此刻真是想杀了池云亭的心都有了。 对于他们的怨恨池云亭真的能理解,只道:“我没有作弊,还请大人明鉴。” “你要是没作弊,人家能专门点你名?”和池云亭互结的一个考生嗤笑道,根本听不进去池云亭说的。 “那你可知我和那人之间的恩怨?他叫张有德,数年前曾当街抢我书籍,后和我对簿公堂,被县令大人剥夺科举资格,对其他文人以儆效尤,现在我参加科举,完全有理由怀疑对方是故意的。”池云亭说话有条不紊道。 其他考生慢慢冷静下来,还有当年事件的经历者,给池云亭作证,“没错,池云亭说的是真的,张有德的确因这事被剥夺了科举资格,报复也不是没可能的……” 话并没有说太死,因为池云亭科举作弊的可能性也不小。 “是真是假,一搜便知,光嘴上说有什么用。”其他考生心里有些不耐烦道。 等杨县令听到动静出来,大门外面已经对这件事议论纷纷,看着池云亭尽皆怀疑之色。 不少考生都希望池云亭作弊是真的,因为这样不但可以减少池云亭这个竞争对手,还能弄下去和池云亭互结的四个考生,这样一来,他们压力能小很多。 事关己身,很少有人能冷静的了,就连和池云亭从小认识的沈淳也皱眉,心里游移不定,不知道该不该信任池云亭。 从本心里,沈淳是想信任池云亭的,可是转眼沈淳又回想起池云亭小时候,那说谎不眨眼的样子,也许池云亭年纪小,不知道科举作弊的严重性呢? 这要是真的,那他以后该怎么办?沈淳内心十分茫然到。 “不,云亭怎么可能会作弊呢,云亭才不会作弊呢!”外围的林明急的团团转道。 “放心,云亭是什么人,那些外人不清楚,难道我们还能不清楚,一定是那个张有德见我们云亭这么小就科举,心里气不过,这才故意污蔑的。”方宁对池云亭有信心道。 “也是,没做就是没做,云亭身正不怕影子斜。” “搜身——,搜身——!”送考生们赴考的家长们群情激奋道,到最后就连考生们也跟着喊了起来,看着池云亭全都充满怒火,也不管自己认不认识池云亭。 “安静!”杨县令开口道,随后衙役敲响铜锣,众人才渐渐静下来,看杨县令能给他们一个什么交代。 “既然大家对比事存疑,那就先请女眷暂离,衙役们在大家的见证下,对考生们当众搜身如何?”杨县令道。 这正是众人之前大喊的目的,自无不应。 “考生池云亭及互结四人上前!”池云亭五人的.名字被叫到道。 老秀才公也起身,看着池云亭目光里蕴含担忧,池云亭对老秀才公微微摇头,老秀才公心里才微松。 负责搜身的衙役不止一个,有检查衣服和鞋的,也有检查考篮里笔墨纸砚和食物的。 身前突然多了好几个衙役,直让人心理压力甚大。 张有德看着即将被搜身的池云亭笑了:“对,脱掉他的衣服,看他的衣服有没有用盐水写字!” 池云亭的外衣被衙役动作粗鲁的拽下,然后放在火光上烘烤。 一会儿后,衙役冲杨县令摇头,“回大人,考生池云亭的衣物没问题。” 张有德闻言脸色一拉,“那鞋呢?你们仔细检查检查有没有暗门!说不定小抄被他缝到鞋底了!” 池云亭直接褪.掉鞋子,任由衙役随意检查,不管是鞋里还是鞋底。 不仅如此,还有池云亭的头发,也被衙役放下来,当众用手扒拉,弄得池云亭头皮有些疼。 到现在池云亭身上只剩下一条里裤,也被衙役翻了翻,快到大.腿根。 考篮内,文具和食物也是检查的重点,池云亭的毛笔被检查是否中空,纸张考场会发,不需要带,墨条和砚台也被好好检查,至于食物,池云亭带的面饼,也被掰成一小块一小块,倒省的池云亭再动手。 直到池云亭用梳子梳头发,把头发重新扎好,衙役们道:“全都没有问题。” 池云亭其他四个同样没被检查出问题的互结同伴狠狠松了一口气,看着池云亭道:“实在抱歉云亭贤弟,我们刚才没有相信你……” “人之常情而已,大家实在不用放在心上。”池云亭笑道。 “不可能,池云亭你为什么没作弊!为什么?”从头看到尾的张有德看着池云亭不敢置信道。 不是池云亭说他有作弊手段吗?为什么科举这天又没作弊了?这样一来,他岂不成了笑话! “堂堂正正的考,就算不中也还有下次机会,要是作弊被发现,可就再也不能科举了,你别以为我小就觉得我不会算这笔账。”池云亭脸色故意沉道。 可偏偏就是有人不会算账,不明白这个道理。 就在池云亭五人率先过关,还没跨过大门,就听见身后传来惨叫,池云亭几个回头一看,就见一个考生的衣衫全都被衙役扒下面,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每个字跟蚂蚁差不多大,直看的人头皮发麻。 得,这么明显,连火烤都省了。 池云亭更是看到张如福神情很是不安,脚下不停踌躇着。 这让池云亭有些好奇,衙役们能不能检查出张如福来,像那类把小抄写在身上的,都还是最简单和明显的作弊,可是鞋底可不是,要不是池云亭亲眼所见,是不敢相信张如福也会纳鞋底的,并且纳的不比女生差。 这作弊手段就很高超了。 可以说今天的搜身要是没有闹大,他完全是有可能蒙混过去的,现在这个办法已经被张有德叫破,衙役们肯定会用心检查,此时张如福真是吃了张有德的心都有了。 张有德在池云亭搜身过关后就有些浑噩,直到他儿子来到他身边摇晃他,“爹,你快看,如福叔被检查出来科举作弊了!” “什么?张如福科举作弊了!”张有德不敢置信道。 张如福此时脸色煞白,脑中嗡鸣,知道自己彻底完了,他的作弊手段的确高明,也不容易检查,可是架不住衙役们是此中行家,察觉有异后直接把他的鞋弄成两半,让里面的小抄无所遁形。 原本还很生气和愤怒的考生家长们,不是和作弊被发现的考生们一起哭天喊地,就是吃瓜吃的津津有味。 “不愧是文化人,这作弊手段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你们说那些办法,他们脑子究竟是怎么想出来的啊?” 不说纳鞋底,就说先把字迹弄没,用火烤才会显现,这方法普通人哪会知道。 其余作弊方法也是神仙过海,各显神通,简直比茶楼里说书的还要让他们大呼过瘾。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大声道:“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们,要不然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说着对方愤怒挣扎着,被衙役们强势架下去,回头不忘往那些作弊考生方向吐唾沫,脸上神情睚眦欲裂,状若疯狂。 杨县令挥手,让人赶紧把那个丢人现眼的带下去。 百姓惊讶,“那是谁啊?” “那些作弊考生的保人啊,唉,那名廪生秀才真是倒了大霉了,本想挣个钱,却不想把自己的前途都赔进去了。”百姓们不乏同情道。 廪生秀才们也心有戚戚然,互相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差一点,我们就也成对方那样了。” 仔细一看,对方作保的那些考生,就没有一个是无辜的,这运气可真是……对方的出现,完全是为他们上元县的廪生秀才挡了灾啊。 老秀才公微微一笑,等到所有考生都进场,他们这些廪生秀才也能散去,老秀才公被方宁和林明两个搀扶回车上,等待池云亭考试结束。 考场内,走完基本流程,池云亭拿着号找到自己的考棚,开始和同行的四人分开。 到地方一看,考棚果然如老秀才公们说的,很是简陋。 大窟窿不至于,就是特别潮湿,给人的感觉很不舒服,就这,还是县衙特地打扫过的。 一年就用一次,一次就几天的地方,能指望它有多好。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考棚并排,只用一层砖墙隔断,内里的空间很小,约两米长,一米宽,一高一低两个木板,可自由拆卸。 直接抬高木板就能走进去,别看考棚外表不怎么样,木板却很稳当,能稳稳承受考篮的重量。 木板也很宽,池云亭听说在以后需要过夜的科举考试中,把两块木板拆下来合并,能当床用。 现在两块木板拼凑到一起,承受才七岁的池云亭没有问题,要是再大一点,大人的体型,只怕一小半身体都得悬空着。 池云亭进去考棚后把驱虫的药粉撒在四周,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很快考生们在各自的考棚各就各位,一阵号响之后,气氛肃静下来,县试主考官杨县令进来,待他坐定,后面的衙役们开始给考生们发试卷。 除了试卷,还有没有字的草稿纸,上面有考生的做题思路和修改痕迹,这些过后还得收上去,只能涂改不可损毁。 试卷和草稿纸到手以后,池云亭把它们分开,先检查试卷的整洁和完整度。 快速检查过一遍后,池云亭这才有心思去看考卷,考卷上除了需要要做的考题,还需要填写自己履历,包括但不限于姓名、年龄、籍贯、祖孙三代具体姓名,要是过继和抱养的,也得写上亲生父母。 至于其他四个互结考生的.名讳和籍贯,还有为自己做保的廪生秀才,更不用说,也是重中之重。 池云亭打开考篮,从最底下一层取出笔墨砚,然后又从竹筒里取出几滴清水,开始磨墨。 磨墨期间,池云亭看着填写自己亲生父母那栏,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些想笑。 要是他穿越后没有记忆,可能真要以为自己现在的籍贯是真实的,因为他的户籍可是得到朝廷印证的,这说明什么,说明只要他那位把他送走的生父不说,池云亭就能和对方彻底的没有关系。 可以说要是没有原著原主的命运摆在那,池云亭也不想去京城那个大染缸,现在池云亭之所以挣扎,无非就是因为开始和叫停的权限不在他手中。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要是不改变一些事情,哪怕池云亭是穿越的,也避免不了走原主的老路。 所以,池云亭为什么不争呢,他不仅要争,还要努力做到最好。 磨着墨,池云亭心中越发平静,考棚外时不时有衙役走动,不只是单纯的巡视,还负责盯着众考生,谨防考生作弊或者有什么不便。 不知是不是张有德那处帮池云亭扬名的缘故,池云亭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衙役视线,比旁人多的多。 好在他本来就没打算作弊,就算他们再盯也盯不出花来。 科举有很多明文规定,如科举都会考什么内容,会给下面制定一个大致的框架,然后让主考官在这个框架之内任意发挥。 就像县试第一场,也被称为正场,基本就是四书文两篇,试帖诗一首。 四书文就是八股文,因为题目大都从四书中.出,又被称为四书文。 试帖诗则需要看诗体,多为五言六韵或八韵。 谁知池云亭刚把题目过一遍,心里还没思路,看到什么,眉眼不禁一跳。 固定格式的题目自然没有拼音字母太大的发挥余地,可要是题目呢? 县试第一场的三道题,题目都是汉字混合着拼音字母,这样很容易审错题,就像六韵和八韵,就是用拼音字母标的,纵使考生们知道跑不出范围,心里也得微汗一下。 别的不说,杨县令推广拼音字母的决心池云亭是感觉到了。 好在拼音字母没多难,只是稍微给考生们造成阻碍,相比之下,倒是题目本身,难度远超过拼音字母。 只见两道题目,分别是: 1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 2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两道题都出自《论语》学而篇,第一个讲的是君子自身,要是不庄重,就没有威严,所学也不会牢固。 整句话讲的是君子应以“忠”和“信”两种德行为主,而“忠”和“信”,就是这一题破题的点,可以任选一点写,也能两个都写。 倒是第二题,讲的则是“孝”。 意思是,“一个人他父亲还活着的时候,要看他本人的志向,他父亲去世以后,就要考察他本人的具体行为了,看有没有和其父亲生前有所出入,如果说他长期坚持自己父亲生前的正确原则,就算的上是尽孝了”,总的来说,这句话的意思是尽孝的一种方式。 孝啊,这题不由让池云亭沉思,很快池云亭就在一旁的草稿纸上落笔,下笔流畅自然,堪称一气呵成。 “吾虽幼失父……”我虽然从小就没有了父亲,但想必我的父亲一定是个伟岸的人,而我身为他的儿子,自然也要以他为榜样,堂堂正正做人,就算不能成为君子,也不能变成小人…… 不就是向父亲学习吗,池云亭笔下勾勒出一个他想象中的父亲,他想象出来的父亲光伟岸,并以他为榜样。 至于那个血缘上的生父,谁会认啊。 写到这里,池云亭心里不由对那个远在京城的生父心生感激,因为他当初要是留在他身边,他身具父亲这个大义,能很大程度压制住他,甚至因为在对方眼皮子底下的缘故,他很难有小动作。 现在离得远,倒是少了很多不必要的束缚。 等写完两道题,池云亭决定先歇歇。 他带的面饼已经被衙役检查的时候掰成碎快,面饼这东西只有刚出炉的时候吃才香,等凉了面就变硬,失去很多味道,口感也会非常的干。 池云亭从考篮内取出竹筒,里面是清水,就直接就着碎凉饼慢慢吃,喉间有些难以下咽,好在县试只需要在考场待一天,就算吃不下,忍忍也能过去。 等池云亭用饭的时候,时间已经中午,县试是不掌灯的,也就是说必须得在掌灯之前全部交卷,还有半天时间,足够用了。 一共就三道题,池云亭已经做完两道,现在就差把在稿纸上的答案誊到卷子上。 最后一道题是诗,要做一首五言六韵的诗,五言就是诗得写五个字,六韵就是得六句话,要用六十个不重复的字做诗,还得押韵。 这道题并不难,直接点名主题,写《雨》。 虽然简单,但范围也变得非常广,毕竟按照季节,雨有春夏秋冬之分,要是按照程度,也有和风细雨和狂风暴雨。 只是简单的一个题目,却能让考生们组出无数的可能。 想了一下,池云亭准备从春雨入手,春雨自古有“贵如油”的美称,对地里庄稼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而且从春雨也能进一步拓展到民生,不止是单纯的写雨。 池云亭想描述一片及时春雨带来的丰茂,但等真正落笔,他在草稿纸上修改涂抹的比之前两道八股文还要多。 八股文要求虽然也苛刻,但是它终究考验的是考生对四书五经的掌握程度,有固定的框架,这对已经把四书五经背下来,并思路清晰的池云亭没什么问题,而且这是县试第一天,录取相对宽松,回答没问题基本都能过关。 可是诗赋不同,这讲究一个灵感,池云亭不同时代的思维还没有彻底转变过来,简而言之,就是对诗赋的熏陶时间不够。 好在诗赋的格式池云亭都滚瓜烂熟,把诗的大致框架先勾勒出来,然后再挑拣出不押韵的字,用别的字再填进去。 要是还不平,就再把诗好好磨磨,争取让字更好看一些,这样虽然避免不了一些匠气,却也出不了什么错。 终于,池云亭把诗写的差不多,然后又去数了数两篇八股文的字,县试有规定,全卷字数不得多于七百字,考生们得细心留意,别不小心超了。 好在池云亭没有超出,见没什么大问题,就提笔往试卷上誊抄。 等池云亭写完,已经是下午时分,中午池云亭只吃了几口面饼,现在注意力集中,消耗不少,肚子开始饿起来。 池云亭没在意身上这点小动静,而是仔细检查考卷,发现没有涂抹和脏污墨迹,就不再迟疑,遂举手招来衙役提前交卷。 衙役没有一上来就把池云亭的考卷收走,而是取来封条,把池云亭姓名、户籍等信息封存,只留座位号,然后才把池云亭的考卷和草稿纸收走。 等他们走后,池云亭开始收拾桌面上的东西,等东西都装进考篮,又检查了一下所在考棚有没有遗落。 下一次他再进考场,不管排名如何,被分配到这个位置的可能性基本没有,自然得仔细点。 确认没有漏掉的东西,池云亭精力有些疲惫的打开考棚木板,推着带轮的考篮往外走去,一个衙役跟上,送池云亭出去。 县试第一天为正场,是最宽松,也是最重要的一场,因为只有这场过了,才能有之后的第二场,第三场等,还能获得去参加府试的资格,要是正场都没过,什么都白搭,后面几场也不用来了,直接打道回家就行。 临走前,池云亭又被搜了一回身,池云亭明显能感觉到衙役们对他的态度缓和下来,毕竟他之前也算是嫌疑人,现在身上作弊嫌疑已经解除。 就是不知道张有德还在外面等着他吗?池云亭心态乐观的想到。 事情自然不像池云亭所想,张有德计划失败还对池云亭如此“长情”,等池云亭出来,外面都是一群等待考生们的家长们,张有德早走了。 “云亭。”方宁和林明看到池云亭出来,眼睛一亮,朝池云亭挥手引起池云亭的注意。 池云亭见到他们,脸上浮现笑容,快步走来,道:“方宁哥,林明哥,先生也在?!” 看到老秀才公也在,池云亭震惊,而后就是愧疚,他自然明白老秀才公留下的原因。 “跟我说说题目和你是怎么答的吧。”老秀才公没让池云亭多说,直接让池云亭上车,大家一起回家。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回去路上,驴车内,池云亭把今天的考题和答案说给老秀才公听。 听到池云亭的答案,老秀才公不由点了点头,“县试第一场基本不难,只要基本功扎实就能过。” 要是对池云亭没有信心,他们也不会让池云亭过来参加县试。 现在就看几天后的榜单,池云亭在不在上面了。 之后池云亭也知道今天自己进考场以后发生的事情,张有德原本想要揭穿池云亭科举作弊,谁知道没揪出池云亭科举作弊,别的考生作弊的却是一大堆,那些考生都被取消了今后的科举资格,和张有德同村的张如福同样在列。 别人还好,自己科举作弊被发现,更多的是惊恐和后悔,张如福就不一样了,他十分怀疑张有德是故意的,故意拆穿他的作弊手段,好让他和他一样失去科举资格。 两个同村同宗的当场就撕扯起来,最后还是送张如福科举的长辈们出面制止,把他们都带回去,没让外人看更多的笑话。 “这件事波及之广,拉下去了好几个廪生秀才,还有一些科举没作弊的考生。”老秀才公叹道。 就算他们提前有了准备,也不能确保自己能万无一失。 终究有廪生秀才看走眼,还有无辜受牵连的考生们,那才是真的冤枉。 回过神后,池云亭才知晓,原来科举之路,从一开始就充满艰辛,要是他没有身后的家人们帮忙,仅凭他自己,可能连科举大门都进不了。 等到回去,池云亭精神恹恹,毕竟在考场内待了一天,乍然放松,身心难免疲惫。 肚子很饿,但池云亭却没想吃东西的强烈欲.望,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最后还是谢蝉衣让池云亭先别睡,好歹先用一碗甜汤再说,甜汤温度适中,直接就能入口,连吹都不用吹,汤内是浓郁的蛋花和桂花,好像还加了糖,一口下去,甜丝丝的。 “云亭,这碗甜汤蝉衣从中午就开始熬制,一直在灶上温着,就是想你回来就喝到。”一旁的大家道。 池云亭微怔,看着谢蝉衣,道:“谢谢。” 谢蝉衣有些失笑:“你还跟我客气什么,你赶紧喝完歇息吧。” 一大早浓稠甜蜜的鸡蛋桂花汤入腹,池云亭胃里暖起来,很快就沉沉睡去。 等到第一天早上,池云亭养成的生物钟醒来,思绪还有些混沌,有些回不过神来。 “昨天我考完了县试第一场……”说着池云亭打了一个哈欠,眼角分泌出一点生理盐水。 一旁的虎子一大早也很精神,闻言道:“是啊,云亭你昨晚刚考完了科举,管事的让我们都别打扰你休息。” 所以他们都是等池云亭睡着才进屋,没像往常大声玩闹。 “谢谢大家了,走吧,咱们去福田院,对了,大家也别忘了去竹林学堂上课。”池云亭和虎子临走前,叮嘱舍友们道。 池云亭从小的每日教导,到舍友们五岁去竹林学堂读书认字后就断了,当然平时要想赚个零花钱的,可以去教导比自己更小的孩子,通过池云亭的检查后就可以领钱。 只是随着时间过去,现在来池云亭跟前赚零花钱的舍友越来越少,不是他们不教导下面的弟弟妹妹不读书认字了,而是随着他们年龄渐长,已经能接触竹笔或辣条生意,实在不行还能去火炕房人工孵化小鸡小鸭,赚钱的门路多了不少。 等到了福田院,虎子去找伍大叔,池云亭则先去老秀才公们处,把昨天的题目和答案全都默写下来,供老秀才公们查看。 老秀才公不仅要看池云亭的答题思路是否清晰,还需要看池云亭的字,要知道字要是写的不好,答题就算再出彩,也有可能被刷下去。 好在池云亭没有犯这个错误,别看他才练字两年,现在写出来的字却很稳,这都得益于他多年锻炼身体和用大毛笔蘸水写字,已经练出来。 当然池云亭现在小,练字时间短,自成风骨什么的那是不可能的,不过池云亭现在的字应付县试是没问题的,老秀才公们让池云亭别在练字一途上懈怠。 池云亭也知道字算得上自己的短板,自无不应。 老秀才公们看池云亭考完试,学习态度一如既往的端正,不由点头道:“云亭,按理来说你昨天才刚考完,距离放榜还有几天,是该让你好好休息一下的,可是你需知,你现在连科举路上的第一步都还没有站稳,切忌心里浮躁。” 他们身为长辈,自然不想池云亭这个小辈小小年纪就太辛苦操劳,可是他们更清楚,科举这条路有多难走,容不得丝毫懈怠。 池云亭笑着点头道:“这些小子知道,昨天小子好好的睡了一觉,已经放松过了。” 平时他睡前都还会回忆那些知识点,昨天是真没精力做这件事,睡得足,今天精神头也好。 “好,既然你有这样的觉悟,那我们就再给你出几道题,你这两天赶紧做做。”老秀才公们道。 池云亭没有丝毫意见。 就这样,县试第一场过后,成绩未出之前,池云亭依旧按部就班的学习。 直到县试第一场成绩放榜那天。 那天慈幼局和福田院的人都被惊动,反倒是池云亭这个正主有些慢半拍,后知后觉的想到,今天是出成绩的日子。 林明套了驴车,带池云亭去看成绩,方宁本来也想去,却不想虎子和谢蝉衣等人挤上马车,方宁不禁笑着摇头,把位置让给他们,并宽慰池云亭道:“云亭,你还小,就算这次榜上无名也不要太伤心。” 方宁就怕池云亭心里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当然池云亭要是榜上有名更好。 “方宁哥,我知道,我们去去就来。”池云亭道。 和慈幼局和福田院的大家挥手暂别,那股热切劲直让池云亭心里微汗的以为自己是要出远门,不过大家的关切,的确冲散了池云亭心里隐晦的紧张。 他能考上吗?虽然池云亭觉得自己答的不错,可是他也不敢小觑其他考生,“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可不是说着玩的。 等进车里,池云亭看到谢蝉衣坐在一角,闭目双手合十,好似在祈祷什么,嘴里好似念叨着“一定要榜上有名”,池云亭不由微咳一声,面色微红。 福田院,白夫子和陈夫子两个今天无心上课,就给学堂放了半天假,看着几位老秀才公不再像往常那样闲适,白夫子和陈夫子两个也坐在他们身旁,等待着池云亭的消息。 车子很快就驶到县衙附近,但县衙门口此时堪称人山人海,车子根本进不去。 林明索性下车,跟池云亭几个说了一声,让他们别乱跑,就奋力往人群中挤去。 虎子随后下车,也想试试,却不想他力气不够,反被挤出更远。 “人好多,咱们先回车上等着吧。”池云亭道。 虎子回到车旁,却没进车厢,看着池云亭纳闷道:“云亭,你心里就不紧张吗?” 就算他不考科举,也知道榜上有名对池云亭有多重要。 “我心里当然紧张了,只是结果是不会因为我紧张而有所转移的,我要是榜上有名,早晚都会知道,要是榜上无名,挤进去也没用。”反而还会更加失落。 话刚落,放榜处就传来欢呼和失望懊恼声,一会儿后,林明挤出来,脸上带着狂喜之色,“云亭,你中了,你不光榜上有名,还排在第一名!” 刚才林明去看榜,想到池云亭的年纪,原本还想从后面榜单看起,却不想被人不小心一推,直接挤到前面,一眼就看到池云亭的.名字,字体和旁的考生比,加粗加重了一圈。 “第一?!”池云亭不由睁大眼睛,心里诧异不已。 他有想过自己考中,但是没想到会考出第一名这样的好成绩。 林明的声音不小,原本旁人还没在意,直到听到池云亭的排名,他们纷纷朝池云亭的方向望过来。 他们的视线在池云亭几个身上游移,睁大眼睛,诧异游移道:“哪位是我们的县案首?多大年纪?” 林明骄傲道:“这是我家云亭,今年七岁。” “居然才七岁!”众人惊叹道,看着池云亭的神色变得意味不明。 毕竟能这时候出现在县衙附近的人,不是考生,就是考生的家长们,家长们心头的复杂滋味就不用说了,那些听到的考生,看着年幼的池云亭心头滋味要多难言就有多难言。 “他就是前几天被张有德指认科举作弊的池云亭吧,谁知道他这么小,成绩是不是自己的真本事。”不禁有考生嘴上发酸道。 不等其他考生心里酸涩嫉妒的跟风,池云亭就朝说话的那人下的意思,是那天看到的众人都是瞎子不成?” 众人原本还有些酸涩,加上池云亭又被指认过科举作弊的可能,说不定对方是真作弊了呢,但是池云亭的话又让旁人想起,池云亭可是当众被搜过身的,那天什么样很多人都看见,他们要是真看出点什么,池云亭当时连考场的大门都进不去。 见众人反应过来,那名说池云亭酸话的考生嘴上讷讷,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有些人啊,没考上从来不会往自己身上找原因,只会看别人,恨不得扒着别人的衣服,好找出旁人的污点来,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考不上不是因为他们太过无能愚笨。”突然有声音道。 随后沈淳从人群中走出来,身后跟着不少文人,看着沈淳的目光满是惊叹。 那个说池云亭酸话的考生见到沈淳这个远近闻名的小神童都帮池云亭说话,再也待不下去,直接灰溜溜的离去。 “池云亭,恭喜你成为咱们上元县的县案首。”沈淳过来对池云亭道。 “你的成绩如何?”见沈淳面泛红光,眼中兴奋,池云亭问沈淳道。 沈淳唇角不由微勾,道:“我勉强得了个县前十,已经获得前往府试参考的资格,接下来我不准备再上场了,而是直接去柳江府备考,你呢?” “我想再多考几场,更有把握了再去。”池云亭这边还有不少事,倒不如把接下来的四场全都考完。 “他就是池云亭,咱们这届的县案首,年龄居然比沈淳年纪还小!”沈淳身后的文人看到沈淳上前跟池云亭说话,十分不敢置信道。 “不对啊,沈淳是咱们学堂有名的神童,他年少就成名,咱们就不说了,那个比沈淳年纪小,却比沈淳更聪慧的池云亭,咱们以前怎么从没听说过?”那些文人纳闷道。 这么说吧,沈淳因为年少就有聪慧之名,这次沈淳榜上有名,也算是很多人意料之中的事,可是池云亭又是从哪冒出来的,对方应该像沈淳从小就很聪慧,但是他们以前怎么都没听说过? 其中人群里也不乏有认出池云亭的文人,他们看着池云亭一脸复杂道:“池云亭来自竹林学堂,竹林学堂的学生向来自成一派,平时和外界少有来往,大家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见池云亭,很久以前就有人见过池云亭,那个时候池云亭比现在小不少,他说自己来自竹林学堂,以后会参加科举,那个时候,他们谁都没把对方的话当真,甚至还想觊觎对方的书籍。 可事实却是,他们十年寒窗苦读,现如今居然和当年的小娃娃站到了同一起跑线上不说,他们居然还没比过。 “竹林学堂,那不是慈幼局的学堂吗,听说办的一点也不正规,那里面居然也能教出好苗子来……”文人们不禁抹了一把脸道,面色臊红,很是羞愧。 对方不管是学堂还是夫子都没有他们的好,家庭条件更是比不了,他们却考的没有对方好,既然如此,他们还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对方。 过了县试第一场,之后无论成绩如何,都不再影响池云亭参加府试的资格,当然以后的几场,也会评出新的县案首,直至考完,评出本县最有分量的县案首。 这样一想,池云亭原本有些开心的心沉了沉,当然他也可以直接带着这个县案首的.名头去参加府试,但既然已经开始,池云亭想给这次的县试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池云亭等人又等了一会儿,人群终于宽松点,池云亭亲自跑到放榜处看了看。 为了防止同名同姓的考生参考,榜单上除了考中考生的.名字,还有他们的家庭地址,这样可以确保信息更加精准。 池云亭一眼就看到榜首他的.名字,身后地址是上元县十八号青石巷慈幼局。 看榜的众人一般只会看和自己相关的信息排名,倒很少有人去记旁人的排名和出身,只要之前那些人再认真一点,就能掌握池云亭不少信息,整个榜单上,只有池云亭是慈幼局出身的考生。 慈幼局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别说池云亭和那些考生,就是和其他考官批改成绩的县令,看到池云亭的.名字也愣了愣。 杨县令是真没想到那个和自己有过几面之缘的池云亭,居然这么快就走到他面前,能得如此意外之喜,不枉他赴任以后,扶持慈幼局的教育,以前的县令虽然也扶持慈幼局的教育,但是力度都不大,现在这不成绩就出来了。 纵使慈幼局里很多孩子都无法走上科举之路,多读一点书也是好的。 回去慈幼局,才刚靠近,池云亭几个就看见门口挂起了火红鞭炮,见池云亭等人回来,慈幼局和福田院的大家一边朝池云亭几个挥手,一边快速点燃鞭炮,顿时鞭炮声“噼里啪啦”一阵响,还有众人脸上遮掩不住的喜悦之情。 “云亭,你真是好样的,你居然成了咱们上元县的县案首!”慈幼局的管事激动不已道。 池云亭被众人团团包围住,耳边全都是大家的恭喜祝贺,直到老秀才公们过来,道:“好了,大家都散开吧,让云亭好好休息一下,等明天云亭还要去考第一场呢。” “对对,云亭你今天赶紧休息,明天还要考下一场呢。”下一场时间跟第一场时间一样,也是要天不亮就起。 老秀才公们把池云亭叫过去,笑着道:“本来按照云亭你县案首的.名头,是不用再入场,可以直接去柳江府考府试的,可是我们还是建议你继续考,因为第一场的排名会根据第一场的.名次来排,也就是说第一场,云亭你将会提坐堂号,离县令大人最近,如何,心里紧张吗?” “还好。”池云亭道,他也不是第一次见杨县令,对杨县令的印象还好,到时候应该不会太过紧张吧。 老秀才公们点了点头,“我们想让你在杨县令心里留下一点印象,当然不是让杨县令帮你科举放水,而是等你考完,看能不能登门拜访一下杨县令,让杨县令指点指点你,你成绩要是一如既往的出色,相信杨县令拒绝的可能性不大。” “现在是一月,考完得到月中,府试在四月,路上余出半个月赶路安置的时间,这样一来云亭你就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要是能得到县令大人的指点,相信云亭你一定受益匪浅。”老秀才公们道。 池云亭手握拳,点头道:“小子一定尽力。” “不要再自称小子了,云亭你现在也算是童生,和你白夫子、陈夫子两个一个称谓了。”老秀才公们笑道。 白夫子和陈夫子两个刚过来就听到这么一句,不由咳嗽一声,不过看着池云亭这么小,就也拥有了童生之名,不禁为池云亭感到开心。 “云亭,我们曾希望你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现在你正在慢慢做到,我们都非常欣慰,去吧,把名至实归的县案首拿回来给我们。”白夫子和陈夫子对池云亭期望道。 县案首的成绩肯定了池云亭的水平,这让白夫子和陈夫子等人对池云亭升起更多的信心。 就连那位廪生秀才公身体也好转不少,看着池云亭离去的背影,微笑道:“县试这一关云亭算过了,期待云亭四月去参加府试的成绩。” 才几个月而已,他一定要撑到。 “不要懈怠锻炼,县试才考一天,根本不算什么,听说以后的科举,要在考棚里待好几天,没有一个好身体可不行。”池云亭离开福田院,撞见伍大叔道。 “是,多谢伍大叔关心。”池云亭笑道。 “对了,你参加完县试,是不是要去考府试,你选好的陪同的人了吗?”伍大叔状似不经意的问池云亭。 池云亭瞬间福灵心至,道:“已经说好了,等到时候让林明哥陪我去,就是林明哥说自己太年轻,还需要找个长辈陪同,长辈的人选还没定下……” 他们嘴里的长辈,自然就是福田院的长辈们,但是能来福田院养老的,老人们的身子骨哪里经得起奔波,就像老秀才公们,精力不济到连学堂都没办法开,所以能陪同池云亭去柳江府的长辈,数量本来就很有限。 “你林明哥考虑的很周到,这样吧,等到时候我抽空带你们去柳江府,顺带带上虎子,也让虎子出去历练历练。”伍大叔道。 “那些谢谢伍大叔了,有伍大叔陪同,我们就彻底安心了,我这就去告诉林明哥!”池云亭欣喜道。 伍大叔唇角微勾,又很快收起,微咳道:“都已经是童生了,要稳重。” “是~。”池云亭从善如流道。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回去后池云亭跟林明一说,一旁的方宁也喜道:“这样一来我就不用担心了,要不是我走不开,就也一起去了。” 方宁不光要负责慈幼局辣条和竹笔生意的账务,更重要的是,他马上就要当父亲,就算他们夫妇都愿意,池云亭也不可能让方宁跟着自己一块去啊。 比起送他去科举,方宁这个丈夫和父亲还是陪在妻儿身边最重要。 不过现在方宁不担心了,有伍大叔在,不比他和林明加起来强。 “云亭,到时候我也能跟着你一块去,真是太好了!”知道消息的虎子分外惊喜道,直欢呼雀跃。 “我也想去……”谢蝉衣低头道。 可是池云亭是要去科举,不是游玩,她这要求是不是太无理取闹了? “想去就去,你们现在就可以准备了。”池云亭对谢蝉衣和虎子道。 谢蝉衣眼睛亮起来,道:“好,我负责给大家收拾行李!” 第30章 第三十章 县试第二场为招覆,亦名初覆。 这一次位置按照第一场的排名来坐,前来的考生数量远远不如第一场多,因为没过第一场的考生不能再参加第二场,还有已经获取资格的考生已经直接前往柳江府。 越往后考生数量越少,光人数上,就让人压力骤减。 其中不乏有认出池云亭这个县案首的考生看着池云亭很疑惑,他们再参加,是想把自己的排名再往前提一提,池云亭这个县案首又是为什么? 看到池云亭,杨县令也有些惊讶池云亭的选择,但考场不是给人叙旧的地方,杨县令只冲池云亭微微点头后,就越过池云亭,目光如炬的巡视考场。 这让一些没有近距离和杨县令接触过的考生心里很是紧张,半天都无法静下心来。 池云亭心头也微感压力,因为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杨县令,公正、威严,以及气势逼人,胆子小点的或者心里有鬼的,绝对会在心里不停打鼓。 以前杨县令也曾穿便服前往慈幼局,年幼的池云亭也曾站在人群边缘看过对方几眼,那时的杨县令给人的感觉十分温和,当然,池云亭没跟杨县令说过多少话,杨县令来慈幼局,就算看人,也不是专门来看池云亭这类小孩子。 不过就算没怎么交谈过,池云亭也知道杨县令对自己心里有印象。 而他要做的,就是加深对方对自己的印象,看县试过后,能不能登门拜访一二。 想到此,池云亭心沉静下来,开始认真审题、答题,而不是仗着有了资格就轻视之后的几场考试。 杨县令目光偶尔扫过来,看到池云亭心无旁骛,下笔流畅,不由暗暗的点头。 这才几年啊,他依稀记得池云亭刚到慈幼局的时候,才刚启蒙不久,而且年龄小,太早练笔也不好,可是池云亭的字迹却写的十分不错,十分美观大方,最重要的是,卷面上的字都对的很整齐,一眼过去,直让人身心舒畅。 是以就算池云亭还有些稚嫩,但也极大的增加了卷面分。 杨县令不知道这叫强迫症,池云亭也是上辈子的书写习惯,惯性的把字写工整和对齐,要不然一眼扫过,看的眼疼。 可能已经经历过一次考试,第二场池云亭在考棚里待着不再如之前那样紧张,于时间上也游刃有余。 其他人也是一样,可能有了托底,不少人还没等天色完全暗下,就纷纷交卷离场。 池云亭和第一场一样,只少许的用了面饼,等出来后,腹中饥饿,精神头却比第一次出来要好。 见到池云亭出来,方宁和林明两个让池云亭赶快上车,对池云亭道:“云亭,你真要带虎子和蝉衣两个去柳江府?” 要知道池云亭可是要去科举,而不是去柳江府游玩的。 再说那两个小家伙还小,到时候让池云亭分心怎么办? 方宁和林明都有些为池云亭担忧,池云亭却心意已决,道:“方宁哥,林明哥,你们放心,别看虎子和蝉衣还小,他们都很懂事的,虎子会武,以后出去只会是迟早的事,至于蝉衣,她挺黏我的……” “我们看的出来。”说到这个方宁和林明两个就想笑。 虽然因为池云亭读书的缘故,谢蝉衣平时表现的不太明显,但是池云亭在慈幼局里面,除了谢蝉衣,跟哪个姐姐妹妹走的都没谢蝉衣那样近。 以前他们还不以为然,直到他们不小心撞到谢蝉衣给想和池云亭玩的小女孩们糖,不让别的女孩靠近池云亭,这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是不知道池云亭知不知道了。 池云亭不知道方宁和林明两个笑什么,等他回到慈幼局,就看到谢蝉衣在帮自己收拾东西。 不知不觉间,池云亭的东西已经快积满一个箱子,里面大都是笔墨纸砚,还有少量换洗衣物。 想到什么,池云亭过去从箱子里取出一个上了锁的盒子,摸出随身的钥匙打开,里面赫然是一盒的碎银子,是池云亭这几年除却必要花销外剩下的积累。 数量不多,只有几十两银子,毕竟竹笔生意利润再高,上元县这块地方也已经饱和。 池云亭取出银子,递给谢蝉衣道:“蝉衣,劳烦你用这些钱去拜托一些会刺绣的姐姐们,帮咱们都做两套新衣裳。” 他们身上现在的衣物,放在上元县自然能看,可出去就未必了。 衣服做的未必多光鲜亮丽,只要崭新和布料结实就行。 “那行,从选布料到成衣,大概需要半个月的时间。”谢蝉衣估摸了一下道。 到时候池云亭应该正好考完县试。 除此之外池云亭还分出两部分钱,大头让虎子跑腿给伍大叔送过去,那将是他们去往柳江府的花销,小份的则是给林明,毕竟林明跟着他离开,辣条生意没有工钱,池云亭总不能让林明自己承担。 虎子跑了一趟,说伍大叔不收,池云亭就道:“你跟伍大叔说那是我们一行人今后的花销,毕竟他经验老道,拿着大头咱们才更安心。” 林明也推辞道:“云亭,真不用,你方宁哥已经把我那份补给我了,我哪还能再占你的便宜啊。” “那行,钱不收,等衣服做好林明哥可得穿啊。”池云亭笑道。 林明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我要是再推辞,就显得生分了。” “对了,云亭,我跟伍大叔去看了,咱们去柳江府的行程已经定下来,走水路会比陆路快不少。”林明想到什么道。 这个行程没有出乎池云亭的意料,南方多水,水上交通很是发达,就像他们附近就有码头,但因为慈幼局的孩子年龄小,大人平时都会拘着他们不让靠近水边。 码头有固定前往柳江府的船只,这对池云亭等人来说是好消息。 几天后,县试第二场成绩公布,池云亭依旧在榜首,其他人的成绩比起第一场也有了不同的浮动。 这次看榜人的数量没有第一次多,池云亭顺利的走到了榜单前。 “你就是上元县的县案首吧,两次都是案首,很是有实力啊。”池云亭身后传来一道有些轻快的声音道。 池云亭回眸,只见一个文人装扮,二十来岁的青年,对方一手负后,看着池云亭,眼中满是兴味。 这个人,池云亭有些眼熟,“你是,那位为张如福作保的廪生……” 县试第一场,进场之际,对方好像和老秀才公在一起,那是廪生秀才的位置。 不等池云亭话说完,对方脸色就一变,连忙捂住池云亭的嘴,弯腰揽住池云亭的脖子,压低声音道:“小声点,那些人还没认出我,你可不能露馅了。” 池云亭反应过来,连连点头,对方说的露馅,指的是给考生做保,按理来说考生被发现作弊,为他们做保的廪生秀才也得失去功名,可是对方是“钓鱼执法”,自然不会和其他廪生秀才一样。 “我是看你考了第二场,还继续考下去,才过来看看的,你已经是上元县县案首,为什么没去柳江府提前为府试做准备?”对方看着池云亭有些好奇道。 他以为池云亭得到县案首,早就前往柳江府了,却不想对方还没离开。 “你是有事没有处理完?还是想借此入县令大人的眼,指点你一二?”对方看着池云亭微眯眼,摩挲着下巴道,已经把真.相猜的八.九不离十。 “都有吧,那秀才公呢?又为什么还留在上元县?按理来说上元县也没您值得留恋的东西吧。”池云亭看着才二十来岁的秀才公道。 相比起科举路上的其他大龄考生,对方年龄简直年轻的过分,按理来说以对方的年纪,本该前途无量,应该往大地方走才对,又为什么还待在上元县? “真有意思,教导你的那些夫子难道没跟你说过,咱们上元县的县令大人可是往届状元,跟县令大人一比,我这个小小的秀才哪够看,自然是要趁机好好讨教一番的。”对方语气恭敬崇拜道,还朝县衙的方向拱了拱手。 池云亭不由呆滞,被这事惊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原来杨县令学问这么好,难怪当初老秀才公们对杨县令经手拼音字母和标点符号没有丝毫异议,合着杨县令是整个上元县文化水平最高的存在。 最重要的还是,状元啊,已经是科举之路能达到的尽头,如果他未来也考上状元,是不是也会做一方县令?至于他要是没考上,肯定连县令都没得做。 “不知这位秀才公名讳?”池云亭冷静下来,直接问对方道。 对方唇角一勾,道:“我叫白承耀,以你的成绩一定能入府学读书,相信就算我们在上元县无缘,也一定能在府学相见的。” 这也是他为什么来见池云亭的原因之一,毕竟这位可是他板上钉钉的同窗。 去府学读书的一般都是秀才,当然像池云亭这类县案首府学自然也收,只是数量不会多。 池云亭身为上元县的县案首,如果上元县只有一个府学名额,那一定是池云亭的。 不过府学一事距离池云亭还太远,现在还是顾好眼前事为好。 已经考过两场,后面的三场池云亭也没缺席,依旧次次拿了县案首,如此瞩目的成绩,旁人就算不想记住也难。 随着一次次第一,上元县其他不怎么关心科举的人也都听说了池云亭的.名字,再一听说池云亭的年纪,全都惊叹不已,“你说咱们的县案首脑袋瓜是怎么长的,怎么就那么聪明呢?” “听说那还是慈幼局出身,慈幼局辣条也是他想出来的。” “所以,吃多了慈幼局辣条,能像县案首一样聪明吗?” 虽然很多人都知道不可能,但还是促进了慈幼局辣条销量上涨。 尤其是池云亭出身慈幼局,这在很多人看来,妥妥的励志故事。 想想他们起码还有家人,处境比池云亭好了不知多少,要是再努力努力,是不是也能达到对方的成就? “云亭,本县有件事想拜托你。”池云亭见到杨县令后,杨县令对池云亭道。 “大人您说。”池云亭道。 “不知云亭你有没有注意到县城最近的风向,我想趁着你这个县案首的热乎劲还没过去,对外推广拼音字母和标点符号,就说你之所以聪慧,就是因为用拼音字母启蒙的。” 事实也确实是,要是旁人说这话还有做筏子的嫌疑,池云亭就是实打实的大实话,杨县令就怕池云亭还小,不甘心把自己的聪慧全都推到拼音字母的身上。 池云亭明白了,“大人您是想我对外充当拼音字母的代言人,可以啊,反正小子本来就是受拼音字母启蒙的。” 就像当初的竹笔生意,池云亭去找沈淳一样,现在池云亭自然不介意给拼音字母做代言,再者说,拼音字母的确和他渊源颇深。 “好,有云亭你这句话本官就放心了,听说云亭你还要在上元县待上月余才会去柳江府,这段时间你过来县衙,我书房里的书你可以随意翻阅。”杨县令对池云亭温和道。 身为县令,不是,是往届状元,可想而知杨县令的藏书有多丰富,远不是池云亭能比的。 听到这话,池云亭眼睛不由一亮,眸光神采奕奕。 杨县令不由一笑,他到底是一县县令,公务繁忙,就算有心指导池云亭,也没办法给池云亭挤出太多时间,倒不如让池云亭自己学,正好他书房里还有一个白承耀,白承耀是廪生秀才,指点池云亭绰绰有余。 “果然,我就说你快过来了。”县衙县令大人的书房里,正在埋头抄书的白承耀看到池云亭过来丝毫不意外。 和别的考生不同,池云亭出身的慈幼局是官办,和县令这个父母官关系比旁的考生更加亲近,就算池云亭没起向县令请教的心思,杨县令也不会忽略池云亭这个慈幼局出身的好苗子。 就在池云亭去县令书房和白承耀作伴,上元县开始流传起池云亭聪慧的原因,原来池云亭居然是学了拼音字母,这才学习神速的。 这可比慈幼局辣条靠谱不知多少,尤其是那些慕名而去的人去找拼音字母,准备给家里读书的孩子启蒙,看到拼音字母精神猛地一震,因为拼音字母居然真的不是很难,他们要是多用心一点,也能掌握,这样一来,他们的孩子就更不用说,也许他们的孩子也能成为像县案首那样的神童呢! 怀揣着美好希冀,拼音字母在上元县一下打开市场。 其实之前拼音字母也有市场,但只在科举考生中流传,不像现在,一下打开幼儿市场,扩大了不知多少倍,谁让池云亭这个活生生的例子让人十分心动呢。 可以说只要想自家孩子以后有出息,就难免受到影响,可怜天下父母心。 “谁也想不到,当初拼音字母出自池云亭之手,推广一事的突破口也在池云亭身上。”杨县令收到消息后感叹道。 这些年他没少在拼音字母上费功.夫,可是那些空中阁楼的空话,很多普通百姓都不懂,也不相信,就是那些考生,要不是他把拼音字母和科考挂钩,只怕接受的也不会那么容易。 不过不管怎么说,拼音字母在上元县推广开一事,让杨县令心里非常开心,这样一来,就算他以后离开上元县,去别的地方赴任,也能放下心了。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县令书房,池云亭和白承耀安静的互不打扰。 和奋笔疾书的白承耀一样,池云亭在看到书房里很多自己都没有的书籍后,第一反应也是抄下来。 只是不同的是,白承耀抄写用毛笔,池云亭则是用竹笔。 得益于毛笔练习,现在池云亭用竹笔也能写出字的笔锋,再稍微调整一下位置,书就抄的规整又好看。 白承耀跟池云亭打完招呼就没在意池云亭的存在,直到他偶尔写累,停下来歇会,就看到一旁的池云亭写字速度“刷刷刷”的,直让他大开眼界。 于是他凑到池云亭身边看了看,发现池云亭用.的居然是竹笔,这让白承耀眉头微皱,在池云亭休息间隙问道:“用竹笔来抄写书籍,会不会不庄重?” 虽然池云亭字写的并不难看,排版也很规整。 但从府学刚归来的白承耀并没有像上元县的文人们已经习惯了用竹笔,上元县外面的文人,毛笔依旧是主流。 “这得看书籍的用途,如果是摆在外面可以让人随意翻阅的,自然得用毛笔,可是这书是给我自己看的,就没必要那么费事了。”池云亭随口道,趁着休息期间去看县令大人那面塞的满满的书架。 这些书里,有些是从外面买的,有些则是县令大人自己写的,就像四书五经的注释,县令这里自然也有,不光如此,甚至因为对方是状元的缘故,对四书五经的理解更深,直让池云亭心里再次刷新四书五经的认知。 无论是四书五经还是它们的注释,池云亭早就背的滚瓜烂熟,但是这次却有了新的理解,把池云亭目前的思路拓展的更宽。 别说被杨县令亲自教导,就是杨县令写的书籍,都足够池云亭消化好长一段时间。 所以池云亭打算趁这一个月,把书籍全抄下来,以后再捧书仔细琢磨。 白承耀也是这样的打算,毕竟杨县令是状元,他才只是秀才,杨县令的书籍自然对他也有很大用处。 之前白承耀抄书的时候,只觉得心中平静,但自从池云亭来到以后,他心里越来越烦躁。 不是池云亭抄书时发出动静影响到他,而是池云亭抄书的速度,特别快,之前一天下来,白承耀一天能抄一本多,可是自从池云亭来了以后,每天四本书打底,这直让白承耀心里焦躁的咬小手绢,羡慕到流泪。 于是白承耀再看自己的毛笔,就不那么顺眼了。 “那个池云亭,你能不能借我根竹笔,我用毛笔跟你换。”白承耀拿出一支未开封的毛笔对池云亭道。 “不用,竹笔我多的是,你可以随意用。”池云亭轻笑着拒绝道。 身为竹笔生意的老板,竹笔价格在他这简直低到可以,用来跟毛笔比,双方价格可不对等。 白承耀也知道竹笔价格贵不到哪去,不过池云亭的态度让他感到很舒适,“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吗?我可以帮你看看。” “那就谢谢白秀才公了。”池云亭道。 正好他有一些问题,是抄杨县令书籍遇到的,这么说吧,杨县令是状元水平,内容对还是童生的池云亭来说难免晦涩。 这点对秀才的白承耀也是一样,不过白承耀水平到底比池云亭高,为池云亭解惑绝对没问题。 就这样,停留的一个月时间,池云亭从杨县令的书房里抄了数百本的书籍,简直大丰收。 杨县令听到池云亭“彪悍”的战绩后,微愣后抚着胡须轻轻点头,道:“看来那孩子不是一个死读书的,死记硬背的确容易过前面的科举,可要是不知变通,是怎么都过不去后面科举的。” 但池云亭几百本的战绩,还是让杨县令微微惊讶,要知道那些书是他数十年的劳动成果,却在短短时间内落入旁人之手,还好池云亭不是外人,要不然杨县令觉得自己就算再大度,心里也会郁闷。 相比之下,白承耀就有些不够看了,才抄了两百多本,面对杨县令时,直表现的非常羞愧。 这让杨县令被气笑,“好了,别故意装这幅可怜姿态,这一个月你和池云亭同处,摸清楚池云亭的水平了吗?” 闻言白承耀正色下来,道:“那个孩子很是聪慧,虽不是过目不忘的天才,却很勤奋和坚持,很多题只要稍微提点,他自己就能反应过来,并加以练习,加深记忆。” 要白承耀说,池云亭并不是他见过最有天赋的人,却是难得的坚持之人。 天赋这个强求不得,但勤奋和坚持却后天能做到。 池云亭不是一个先天天才,却是当之无愧的后天天才。 “那孩子身世坎坷,有如此成就,其实并不容易,待他以后去了府学,劳烦白秀才多照看一下。”杨县令叹息着对白承耀道。 白承耀笑道:“这是承耀应尽之礼。” 一个月的相处下来,他对池云亭感觉也还不错。 直到池云亭回去慈幼局收拾东西,为前往柳江府做准备,白承耀也伸了伸懒腰,从书房里难得的走出来,到街上去转转。 然后他就看到了除寻常小吃外,上元县还有一样外面没有的美食:辣条。 确切来说,是慈幼局辣条,因为附近的人都知道辣条的出处,所以才简略成辣条。 但是白承耀听完后微愣,问道:“可是县案首池云亭所在的慈幼局?” “对啊,这辣条还是云亭以前弄出来的呢。”负责卖辣条的慈幼局少年挺直胸.膛,与有荣焉道。 因为池云亭的关系,白承耀买了不少辣条,慈幼局少年手脚麻利的给白承耀用油纸包起来。 “味道不错。”白承耀也不在乎形象,直接边走边吃辣条,然后看到书局附近,有人专门卖竹笔,问了一下价格,价格并不贵。 “这位公子要买带墨囊的竹笔吗?这可是我们县案首从小用到大的竹笔!”竹笔小推销员道。 白承耀有些想笑,“你们怎么能打你们县案首的.名号呢?要知道你们县案首可还没走呢。” 这事好歹等人走了再吆喝啊,一路走来白承耀可没少听那些卖小吃的爷爷奶奶说他们家的东西是县案首从小吃到大的,水分要多大就有多大。 推销竹笔的小姑娘一听,道:“我们和别人可不一样,说的话都是真的,墨囊竹笔可是云亭哥的生意。” 在池云亭没有扬名之前,别人要是问起墨囊竹笔的出处,大家自然说慈幼局,但自从池云亭得了县案首,他就成自家竹笔生意的活招牌。 别说,就跟辣条和拼音字母一样,竹笔生意也大幅度的上升,因为竹笔真是池云亭弄出来的。 白承耀不禁愣住,“又是弄辣条,又是竹笔的,那得多辛苦啊……” 他突然有些理解杨县令说的,慈幼局出身的池云亭并不具备“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本钱,他需要自己操劳庶务,就这样,还能得县案首,也许,他有些小看池云亭的聪慧和辛苦了…… 慈幼局,池云亭等人正在收拾东西,他们的新衣服已经做好,带在路上换洗,除此之外,就是池云亭的笔墨纸砚还有书籍、考篮等,总得加起来分量并不轻。 伍大叔已经跟附近的船只打好招呼,提前在船上定了两个房间,付好了定金,等他们上船后,再交付剩下的部分。 时间一到,伍大叔、林明,还有池云亭、谢蝉衣、虎子五个人就在众人的挥手相送中.出发。 因为有两个大人在,池云亭三个只需要迈着小短腿跟上就行。 谁知去了码头,池云亭凑巧看到了白承耀。 池云亭上前跟白承耀打招呼,“白秀才是准备回府学吗?” “不,我还会待一段时间,这次是特地过来为你送行的。”白承耀对池云亭道。 “送行?云亭真是多谢了。”池云亭笑道。 白承耀不禁摇头,“难道你心里就没什么特别的感触?比如此情此景,诗兴大发之类。” “啊?”池云亭愣住。 “就如我,已经给你做了一首《上元县送池云亭之柳江》,祝你能在府试中更上一层楼。”白承耀道。 说着白承耀把诗的内容吟出,既是送池云亭这个相识不久的朋友离去,也是祝愿池云亭能够这次府试考出好成绩,以及最后期待他们双方在府试相遇。 池云亭听的面色泛红,心里既羞耻又羞愧,羞耻没想到自己也有被人临别送诗的一天,羞愧是因为池云亭完全没有准备,没办法对白承耀及时回诗。 好在白承耀洒脱,并不介怀,只看着池云亭有些遗憾道:“可惜云亭你实在太小,不宜饮酒,不然我就带酒过来为你践行了。” “我一定会前往府学,和白秀才你再相遇的。”临登船之际,池云亭对白承耀承诺道。 白承耀一愣,笑道:“那好,承耀就在府学等着你了,届时必扫榻相迎。” 池云亭这一去,等他回来,他已经离开,不过考虑到他们会在府学相遇,倒也不必伤怀。 “那就是云亭你在慈幼局外面的朋友啊。”池云亭在船上跟白承耀挥手告别,虎子来到池云亭身边道。 一直以来,池云亭不常出慈幼局,在慈幼局外面的朋友非常少,在白承耀之前,四舍五入才一个沈淳。 “朋友?也算是吧。”池云亭笑道。 等船只快速离开岸边,再看不到码头的轮廓,池云亭开始打量起船只来。 只见船只行于水面,数十米长,十数米宽,不算桅杆高度,浮出四五米高,总共四层,下面装运货物,上面住人,可一下容纳数百人。 池云亭等人定了两个房间,池云亭三个小的一间,伍大叔和林明一个房间,就在池云亭三个隔壁。 “云亭!”刚逛房间没一会儿,虎子就猛地抓住池云亭的胳膊,面色微菜道:“我好想吐啊,你说我是不是怀孕了?” 池云亭、谢蝉衣:“……” “没错,虎子,你这是怀孕了,看样子已经两个月了,等咱们从柳江府回来,你正好就能生了。”谢蝉衣温柔的摸了摸虎子肉嘟嘟的肚子道。 虎子满眼惊恐,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要,虎子不要怀孕,我自己都还小呢!” “好了蝉衣,别逗虎子了,你这是晕船了,还好伍大叔准备了晕船药。”池云亭笑道,去给虎子拿晕船药。 等回来,给虎子服下晕船药,池云亭看着谢蝉衣,“你要不要也来一颗。” 谢蝉衣想了一下,点了点头,道:“我不像虎子那么严重,但也有点不适,倒是你感觉怎么样?” “我也还好,以防万一也吃一丸。”说着池云亭服下晕船药,里面加了薄荷,当即就让池云亭头脑一凉,思绪为之一清。 等都吃了晕船药,虎子精神头又好些,几个人就跑去外面探索船只。 伍大叔和林明此时也在甲板处,笑着叮嘱他们当心点。 池云亭几个笑着应下,来到船只边缘抓住扶手,小心翼翼的往下方探去。 只见下方船只行过的地方划出白线,迅速快的惊人。 “好厉害,这么大的船,得多少钱啊,云亭。”不晕船后,虎子看着船只眼睛直发光发亮道。 “很贵,就是把我们慈幼局和福田院的钱都加起来也买不起的那种。”池云亭叹道。 他对这样的船只又何尝不喜欢,可奈何没钱,还是别惦记了。 倒是谢蝉衣,还惦记着池云亭读书的事,“船上颠簸不好温习功课,这会不会浪费你的时间?” “其实还好,那些书籍我都记在脑子里,可以在心里默背,就是注意力一集中,脑袋就晕乎。”池云亭深呼吸道。 船只在水里航行,看似稳当,可是只要一做事,就能清晰感受到船只的颠簸,就是池云亭,对晕船没什么太大反应,却也无法像陆地时一样集中注意力。 不过池云亭也不是那种苛求自己的人,还不如趁这几天好好的玩。 此时距离四月的府试,还剩半个多月,上元县的船只航行到柳江府却不需要那么长时间,只需要三四天就能到。 这也就是水路,要是走陆路,可能得十来天。 偶尔船只也会在别的码头靠岸,有规定时间,每当这个时候,很多不适的人都会下船缓缓,而越临近柳江府,码头处就越热闹,除了码头上到处卖苦力的,最特色的当属码头附近的小吃。 上元县附近的码头也有卖小吃的,但数量并不多,不像靠近柳江府的码头,小吃在码头过道两边,都快排成一条街,十分的热闹。 而那些小吃,从大米包子油条,再到豆腐脑面条等,饭菜的味道飘香,直让附近饥肠辘辘的人.流连忘返。 伍大叔和林明也下来,看着池云亭几个,让他们别跑太远,他们还要在规定时间内回船。 “云亭,这里美食好多啊,我都不想离开了。”虎子嘴馋道。 他练武,吃的也多,一路上直被美食吸引的挪不开眼。 池云亭目光也落在那些小吃上,可有可无的应着虎子。 突然,谢蝉衣拽了拽池云亭的衣角,微微踮脚在池云亭耳边问道:“云亭,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咱们上元县的码头是不是也能发展成这样,可事实却没那么简单,这里美食之所以繁华,是因为船只多,而我们上元县的船只和这里的船只数量没法比。”池云亭叹道。 有些东西不是说复制就能复制的,就算他能把这里的美食街复制到上元县码头,没有足够的船只来往也白搭。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云亭你别急,我们现在做不到的事,不代表我们以后也不能做到。”察觉到池云亭心里的失落,谢蝉衣安慰池云亭道。 池云亭也明白这个道理,倒也没硬往自己身上揽责任。 这样一想,池云亭心神放松,开始尽情享受美食。 他们不仅吃的尽兴,再上船时还打包了不少食物。 就是在船上用餐,跟在陆地上用餐,感觉完全不一样,虎子吃的有点撑,上船后腹中食物就翻涌起来,倒不如想上厕所,就是那种不上不下的难受。 池云亭和谢蝉衣两个给他揉了揉肚子,虎子这才好一点。 偶尔池云亭也会在船上瞥见一些文人装扮的身影,他们有时会形单影只,有时则会聚在船只一角说什么,倒是池云亭,没有文人专门的装束,基本没人在意他一个小孩,不知道他也是文人。 “不出意外,他们也是要去柳江府参加府试的考生。”伍大叔对池云亭道。 林明道:“云亭你不过去跟他们打打招呼吗?” 不等池云亭行动,谢蝉衣就带着虎子蹦蹦跳跳的靠近那边,然后很快又回来,道:“他们都是别的县城的考生,云亭你可以去看看。” “好,我去试试。”想了一下,池云亭回去穿了一件新衣服,是文衫的款式。 果然,这次池云亭入了那些文人的眼,主动跟池云亭打招呼道:“这位小贤弟可是去柳江府参加府试的考生吗?” 说话间他们眼眸微沉,却又有些松快,因为池云亭的年纪。 总不能才几岁大,池云亭就通过县试,不过以池云亭的年纪,就算真通过县试,应该也是极限,于府试上跟他们没什么竞争力。 “正是,我来自上元县。”池云亭道。 “哦,小贤弟可是上元县那位远近闻名的小神童沈淳?”有附近县城的考生凝眸道,看向池云亭多了一丝郑重。 人的.名树的影,沈淳虽是上元县的文人,附近县城却也不少人耳闻。 再看池云亭的年纪,可不差不多,也难怪他们把池云亭跟沈淳对上号。 “在下不是沈淳,沈淳县试第一场后就已经赶往柳江府了。”池云亭道。 “哦,原来如此。”听到池云亭不是沈淳,不少文人都心里松了一口气,听说沈淳县试成绩不错,很有可能在府试中表现出彩。 不过池云亭既然不是沈淳,那就好说了。 倒是上元县附近的县城考生,听到池云亭的.名字不禁眉头微皱,呢喃道:“我怎么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呢?” 船上很难集中注意力,他们一时也没想起来,不过只要确认池云亭是文人就行。 直到船只来到柳江府,众人纷纷带着行李下船,看着池云亭离去的背影,突然有文人一拍脑门道:“我想起来了,池云亭,那不是上元县县案首的.名字吗!” 可惜船已下,大家已经分道扬镳,倒是没多少文人跟着一起惊讶。 上元县的县案首,比自小聪慧的沈淳年纪还小,成绩还好,这妥妥的府试劲敌啊! “跟我来。”池云亭几个跟在伍大叔身后,看到伍大叔带着他们熟练的找地方。 不是那种客栈,想也知道随着府试来临,客栈内的考生早就挤满,伍大叔带池云亭等人去的地方更清幽,更巧的是,那附近正是柳江府的慈幼局和福田院。 别管什么地方,福田院和慈幼局向来比邻,这样方便官府照顾。 他们在柳江府的福田院和慈幼局附近的大杂院租了房子,伍大叔路上提点池云亭:“要是有我跟着,你就在福田院和慈幼局附近租房子,要是我没跟着,你可以直接拿着户籍去住慈幼局,让别的地方的慈幼局收留你一段时间。” “当然,仅限于你十六岁之前,你要是十六岁以后,倒是可以去福田院暂住。”伍大叔笑着道。 “还有虎子,你也得好好学着,不要什么事都让云亭来帮你操心。”看到虎子虎头虎脑,没心没肺的样子,伍大叔叮嘱虎子道。 他都是住进福田院的人了,身体已经年迈,就算经验老道,又能陪池云亭参加几次科举,只能想办法把自己的经验全都传授给虎子。 “嗯,我知道了伍大叔,我会保护好云亭的!”虎子认真道。 这一次他们租了间房,池云亭和林明一间,伍大叔和虎子一间,谢蝉衣住在中间那间,有什么动静喊一声他们就能听到。 除了他们在,大杂院还住了不少户人家,听说池云亭是来柳江府参加科举的,不少人都过来看,道:“哎呦,这位就是考生吧,模样可真俊俏,成家了没?要是没有,婶子给你介绍啊。” 热心的婶子们把换了新衣服的林明团团围起来,直让林明汗的不行,连忙摆手道:“我不是考生,考生另有其人,他……已经跑了。” 林明想找池云亭这个真正考生解围,哪成想一转眼池云亭几个小家伙就不见了。 而他的说辞也并没有劝退众多热情的婶子们,“不是考生也没关系,你成婚了没?” “……家里已经定下婚约了。”林明想了一下道。 如此那些婶子的热情才消散,林明来不及苦笑,就赶忙出去找池云亭几个。 池云亭个并没有走远,而是就在大宅院门口,见林明出来,不禁笑道:“林明哥,你刚才干嘛不答应下来啊?” 不像方宁,十六岁离开慈幼局,十七岁在大杂院立住脚后,就和同样慈幼局出身的心仪之人成了婚,现在孩子都快出生了。 倒是林明,就比方宁小一岁,至今都还是单身。 林明牵着池云亭的手紧了紧,垂眸苦笑:“别人不知道咱家什么情况,咱们自己还能不知道,人家介绍的想必都是好姑娘,你林明哥可配不上人家。” 这些年,纵使林明做辣条挣了一些钱,也不觉得自己能配得上那些父母健全的女方。 “切,都是借口,要不然咱们慈幼局也有门当户对的大姐姐,也没见你有心啊。”池云亭看穿道。 外面的配不上,慈幼局的总该门当户对吧,林明不照样单着。 闻言林明不由深呼一口气,直接给池云亭和虎子头上各来了一个爆栗,“我可不像你们几个,兔子净吃窝边草!” 方宁就不说了,已经和心仪之人修成正果。 虎子呢,平时在慈幼局没少缠着虎妞,一口一个姐姐,叫的别提多甜。 至于池云亭,林明不觉得池云亭会不知道谢蝉衣的靠近意味着什么,而谢蝉衣也是一个很有主意的女孩,这些年认定池云亭就没变过。 很多时候林明都觉得自己和他们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很疑惑他们都是怎么想的,从小到大,难道就不觉得太过熟悉,都亲如一家人吗? “林明哥,你才是那个另类好不好。”池云亭听完林明说的,轻轻翻了一个白眼道。 知根知底不好吗?这样以后既是娘家,也是夫家,过年都不用两头赶了。 “走吧,咱们去柳江府转转,看看柳江府的样子。”他们现在所在的是柳江府的一条青石巷,距离柳江府的闹市还有一段距离。 可就算如此,从街道两边平均比上元县高出一层的建筑,也能对比出柳江府的繁华。 毕竟也是,柳江府可是府啊,下面管辖着数县,那牌面能一般吗。 除了领略柳江府的繁华,池云亭还有几件事要做。 府试的报名流程和县试差不多,只是履历上还得加上所在县衙官印开出的县试成绩证明,还有五人互结,找两个廪生秀才具结。 报名和履历的事好说,五人互结却不能疏忽大意,之前县试考生作弊的事池云亭还历历在目,和不知底细的文人互结,心里难免没底。 至于和池云亭当时在县试和池云亭互结的五人,除了沈淳考上之外,其他人都落榜,现正在上元县继续读书,下次再战。 所以,就算加上池云亭熟悉的沈淳,也还得再找人才行。 池云亭也没沈淳在柳江府的联系方式,也许沈淳已经和人互结成功,没他什么事了。 不知不觉间,池云亭几个路过柳江府的府衙,却没有进去,而是记住府衙的地址。 府衙不远处开着店,有酒楼、茶楼、书局,还有不少小吃摊子,看到书局,池云亭想进去看看。 林明领着谢蝉衣和虎子,对池云亭道:“云亭,你去书局吧,我们就在外面等着你。” “别干等着,也点点吃的吧。”池云亭笑道,去摊子上给林明个点了茶水和饭菜。 虎子原本想跟着池云亭一块去书局,但最后还是没舍得丢下美食,只跟池云亭摆手,目送池云亭走向对面的书局。 柳江府不管什么都比上元县大不少,尤其是建筑,柳江府的书局,占地面积是上元县书籍的数倍,里面文人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一进去,还能闻到浓郁的墨香,池云亭一看,才发现这个书局居然空出一块,摆放着几张桌子,可供文人现场磨墨写书或者作画。 除此之外,书局的墙面上还挂着不少的字画,不乏欣赏的文人驻足细看。 还有一扇门敞开,露出庭院水榭,正有人坐在石凳上怡然小酌。 好一派文人盛况。 看到这,池云亭不由走向书局掌柜的,笑道:“掌柜的,您这里有这届考生们的资料吗?” “考生们的资料,没想到小公子年纪小小,也是参加府试的考生之一,可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掌柜的看着池云亭笑道,随后从后面柜台给池云亭拿出一份巴掌大小的册子。 池云亭询问是否可以翻看,掌柜的让池云亭随意,册子以柳江府为名,之后再细分柳江府下面的各县,各县后分别跟着二月县试的排名,上面有考生们的姓名和家庭地址。 看完池云亭不由一叹,这份名册比他想象中的要简陋许多,基本没什么池云亭想要的。 “小公子何故叹气?是不太满意吗?”书局掌柜的有些惊讶道。 这份名册可是他们书局精心从各县抄下,又费心传来,很是受考生们追捧的。 却不想对方年纪小小,居然对他们书局弄出来的.名册叹气,好似不满般。 “掌柜的可知上元县县前十沈淳的信息?沈淳今年不超过十岁,可是上元县有名的神童。”池云亭道。 掌柜的明白了,“小公子你的意思是,这份名册少了一些趣味性,确实,那些考生再详细一点的信息,我们就不知道了。” 谁让他们只是书局呢,还没那么大本事,把榜单从各县抄回来,已经够不错了。 “其实掌柜的没必要知道他们所有人的信息,只需要重点关注每个县的县前十就行,要是府试中有黑马杀出,只会更好。”池云亭道。 “我这里有上元县一些考生的资料,不知掌柜的想不想要?” “原来小公子来自上元县,可就是那位县前十的沈淳沈童生?”掌柜的眼睛不由一亮道。 他看着池云亭,不管池云亭成绩,就这年级,就足够让人瞩目了。 谁让科举难考,县试就算了,第二关的府试,还有不少上了年纪的童生,和如此幼童形成鲜明对比,书局掌柜敏锐察觉到其中看点。 “我不是沈淳。”池云亭摇头道,“不过掌柜的要是想要我的资料,我倒是可以给。” 池云亭不介意把自己的信息散布出去,因为他想找靠谱的考生互结,自己自然也得让旁人放心才行。 书局掌柜的原本还有些失落池云亭不是上元县的县前十沈淳,却不想池云亭名字一出,书局掌柜的脑海一懵,池云亭?池云亭!那不是上元县县案首的.名字吗! 上元县出一个沈淳不过年时的神童也就算了,他们的县案首居然比神童年级还小,这么惊人的消息,他们书局居然不知道! 这就是没深入了解的弊端,毕竟掌柜的不是科举考生,从各县抄榜单弄回来,也是趁四月府试的热乎劲更好的卖书。 “掌柜的要是想收集其他考生更详细的信息,在下倒是可以代劳。”池云亭写完后对掌柜的.道。 “啊,这,会不会太劳烦池案首了?”掌柜的受宠若惊道。 要是池云亭排名靠后也就算了,可他是县案首,这就是纡尊降贵了。 毕竟案首向来都有考秀才的潜力,所以别看池云亭还是童生,书局掌柜的却不敢怠慢。 “不会,实不相瞒,在下也是想趁此机会找信得过的互结考生,真要说起来,反倒是我借了掌柜的光。” 毕竟池云亭只是来柳江府考府试的,哪有信得过的人手。 池云亭这样说,反倒让掌柜的心里一松,他不怕池云亭有目的,就怕池云亭没有目的,听到池云亭是想找信得过的互结考生,也难怪想知道其他考生更为详细的信息。 “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就拜托池案首了,这是我们书局搜集到的,那些考生在柳江府的入住地点,他们大都集中在客栈内……” 除却少数考生,大部分考生都入住的客栈,说柳江府的客栈们容纳此次府试考生九成也不为过。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秘密,甚至都不需要打听,毕竟府试一年一次,柳江府就算不关注科举考生情况的普通人也清楚。 书局掌柜的想看看池云亭能把考生名册变成什么样子,池云亭则正好借助书局的人手探查情况,双方一拍即合,定下约定来。 “池云亭。”突然,池云亭听见有人喊自己。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其实沈淳来书局已经好一会儿,池云亭刚进书局沈淳就看到。 沈淳本想上前去跟池云亭打招呼,却不想池云亭和书局掌柜的一聊就是半天,也没见池云亭买书,眼看池云亭跟掌柜的聊的差不多,沈淳过去池云亭身边。 整个柳江府池云亭的熟人少的可怜,是以沈淳一说话池云亭就听出他的声音来,池云亭笑着转身道:“如何,你可找齐与之互结的考生了?” 沈淳来柳江府比他早,一个多月的时间,足够沈淳做不少事了。 谁知沈淳却摇头,道:“暂时还没有,毕竟互结一事不小,我得更加谨慎才行。” 上元县的时候,沈淳就经历过一次心惊肉跳的科举作弊,柳江府的检查到时只会更严格,沈淳自信自己不会科举作弊,可是别人就未必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一个月我都用来观察别的考生了,不过池云亭你要是想,我可以和你互结。”毕竟再怎么说,池云亭已经经过上元县的检验,在沈淳心里有了一定的信任基础。 更何况,沈淳相信池云亭是一个聪明人,以他们的年纪,就算失败了,大不了多蹉跎几年,要是选择科举作弊,被发现可就再也没科举资格了,这对他们来说可不划算。 “多谢了,对了,沈淳,你有没有考虑过考前赚点零花钱?”池云亭笑着问沈淳道。 不知为何,沈淳突然回想起多年前,池云亭离开他们那条青石巷,主动来找他那次,也是为了“正事”。 得益于此,这些年他为家里省了不少的开销,甚至还少有剩余。 所以,沈淳没有第一时间拒绝池云亭,而是认真思索一番,“你这次又要我做什么?” “你不是知道一些考生的信息吗,为此掌柜的愿意出钱买。”池云亭把书局掌柜的介绍给沈淳道。 他虽做了中间商,却不赚差价。 听完掌柜说的,沈淳明白过来,“原来你是想通过这种方法筛选互结的考生。” 他就说池云亭晚了一个多月,还打算多操心一些,给池云亭留一个互结名额呢。 这样一想,池云亭这种广撒网的方式,的确比他一个个的留意更效率。 “不仅如此,还想拜托你把那些相熟的考生也带过来,这又不是什么泄露自身信息的大秘密,还有报酬,相信他们应该不会反感。”池云亭道。 像那些基本信息之类,在考生之间不是秘密,书局掌柜的之所以得不到,无非是手下没有能打入考生圈子的人,现在沈淳可以充当这个角色。 等听完,沈淳看着池云亭神色变了,有些无奈道:“这主意你究竟是怎么想出来的啊?” 科举路上的考生们,历来都是花销大,什么时候关键时期还有过进账?沈淳家境也不是非常富裕,以己推人,就算很多考生不在意这笔报酬,也会有同县的考生卖他们的情报,如此,倒不如钱自己拿,不让别的考生占自己的便宜。 这样一来,有多少考生能躲过这个局? “掌柜的,您意下如何?真要这样做,您所花费一定不会少……”沈淳有些为难道。 要只跟池云亭做生意,他自然不会犹豫,就怕掌柜的怕支出太多,不愿意答应。 “两位童生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只是还请之后把收集情报的方式能给本店留一份。”掌柜的笑着说道。 今年让池云亭帮忙给他们书局带个路,等明年他们书局就能自己弄了,要是能让他们书局的.名气更上一层楼就更好了,如此掌柜的自然不在意今年的得失。 等到池云亭和沈淳两个从书局离开,闲聊起来,才发现彼此都没住在客栈里,因为客栈价格不便宜,很少有考生支撑的起。 “其实很多考生都没打算长住,他们一般只定了府试第一场的放榜时间,等考上再续房不迟。”要是没考上,自然不会继续停留。 “府试竞争比咱们上元县激烈很多,因为能来参加府试的考生,无一不身具实力,还有他们的数量,来自柳江府下面的各县,比上元县县试多了很多。”沈淳不禁叹道。 因为县试每年都有,所以上次上元县赴考的考生不过一两百人,不像府试,已经五百考生打底,而录取人数却很不容易乐观,所以难怪沈淳都愁起来。 “我这次府试可能有点悬,倒是你就不一定了,对了,我跟你说几个人,你要留意一下,因为他们都是别的县案首。”沈淳想到什么对池云亭道。 别看池云亭这个县案首的.名号在上元县那么好用,甚至还能带动一定的经济,可实际上出了上元县,池云亭的.名号也就那样。 更别说府试,哪次没有几个县案首一起同台竞技,别管什么,多了就不值钱了。 不过这次的县案首里,倒是只有池云亭一个年纪这么小,其他的县案首无不是自幼启蒙,苦读过十年书的存在。 前世池云亭听说古代文人向来十年寒窗苦读,可是直到池云亭置身其中,才知道,所谓十年寒窗苦读,也只是科举路上的一个起点。 比起其他县案首来,才只读几年书的池云亭底蕴的确薄弱了些。 沈淳比池云亭提前来柳江府,已经认识不少考生,和池云亭聊完,沈淳就去寻找别的考生买情报,现在府试还没开始,他上元县县前十的.名号还是很好用.的,基本报上名号,就很少有人拒绝。 池云亭跟沈淳交换了地址,让沈淳买完情报就送到他那里,到时候他会把那些情报整理成册。 “云亭,刚才那位是咱们上元县的沈淳吧。”等池云亭和沈淳分开,林明带着谢蝉衣和虎子两人过来道。 “对,就是沈淳,大家都吃好了吗,还有什么想转的地方吗?”池云亭温柔道。 虎子摸摸自己有些鼓胀的小肚肚,打了一声饱嗝,林明和谢蝉衣吃的也差不多,就剩池云亭,池云亭索性在旁边买了一些小吃,边走边吃。 几人漫无目的的逛着柳江府,林明感叹道:“要是咱们上元县也能像柳江府这样繁华就好了,就算不能跟柳江府比,能和其他县城比也是好的。” “听说咱们上元县在柳江府管辖的所有县中,只位列中等,也不知道那些上等县城是什么样子?”林明憧憬道。 他们都是上元县出身,要不是池云亭这次科举,他们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走出上元县,至于其他县城以及外面之大,自然也无从见识。 柳江府的热闹体现在方方面面,相比之下府试考生们只能算锦上添花。 众人在外面逛了一会儿,消了食就回租住的地方。 而沈淳那边才刚开始忙碌,沈淳最先找的是各县排名靠前的考生们,他们听到沈淳的来意后,心不禁微沉道:“沈贤弟怎可与铜臭为伍?我真是看错沈贤弟了,亏我以为沈贤弟和我等一样身具傲骨呢。” 这话一出,就算真有考生动心,也没办法明目张胆的说出口。 沈淳听了这话并没有动怒,只是挑眉,笑道:“那看来是我打扰诸位了,原本沈淳只是想着双方都能互利互惠,却不想会惹得诸位如此反感,请恕沈淳失礼,告辞。” 说完沈淳转身离去,没跟对方辩驳傲骨和赚钱有什么冲突,难道傲骨就是喝西北风? 从小就家贫的沈淳实在懒得理会这等言论,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果然,沈淳和那些考生的话传出去以后,开始有考生找到沈淳,给沈淳赔罪道:“还请沈贤弟莫怪罪,世人谁不为五斗米劳碌奔波,他们也需要,只是太放不下面子了。” 尤其是那些家境贫寒的考生,沈淳当众说不会让他们心生感激,反而只会让他们恼羞成怒,觉得沈淳用手指着鼻子对他们说穷。 “也是府试在即,要是再早一个月,沈淳也不会用这种方法,还请兄台代为转告沈淳的这番心意,来找沈淳出售情报的考生,沈淳都会为其身份保密。”沈淳对考生道。 前来找沈淳的考生这才知道沈淳之前居然是有意为之,难怪他找上的是名次和家境都尚可的考生,基本没真正贫困的考生,这样既把消息扩散出去,又没彻底得罪人。 更别说身份保密,给人极大的安全感。 这位并不是上元县的考生,而是来自其他县城,对方一人就能把自己县城考生的事情说的差不多,不过要想得到更为详细的资料,还得多方印证才行。 不仅如此,信息来源多了,里面真真假假,不乏与之相悖的信息,同一个考生,有人说他值得信赖,有人说他腹内藏奸,不可信,这该采信哪个? 沈淳有些头疼,决定都记下来,然后给池云亭送过去,让池云亭分辨去。 很快池云亭就收到沈淳的情报信息,信息内容极为零散。 好在池云亭早有准备,先把县城划分出来,又把各县前十的考生单独建档,其他考生信息虽然也有,但可详可略。 不过总的来说,经过池云亭性,至于那些让沈淳分辨不出真假的消息,池云亭让人去接触当事考生,具体事情,具体分析,池云亭对事情不做评判。 就像池云亭,要是按照世俗的“孝”的标准,他无疑是不合格的,但是池云亭能表现的合格,所以池云亭不会对旁人的事轻易下定论。 由于考生集中,信息收集的快,没两天池云亭就把崭新的考生名册给书局掌柜的送过去,书局掌柜的看过后惊叹,因为这份新的.名册,让里面那些考生不再只是一个干巴巴的符号,容易让人记眼不记心,上面给出了考生们平时的为人和性情,很容易让人印象深刻。 原本书局掌柜的还想把新的.名册用到下一年,可是等看完,他决定今年就大批量的印出来。 “真是多谢池案首费心了,我这就把书送去装订,希望能在府试来临前热一波,这是书局对池案首的一点心意,还请池案首莫推辞。”书局掌柜的拿出一整套笔墨纸砚给池云亭道。 原本书局掌柜的想给池云亭钱,但是想池云亭是考生,还是笔墨纸砚更实用一些,而且这些东西比银子更容易收下。 “那云亭就不辜负掌柜的一番好意了。”池云亭推辞再三,掌柜的依旧坚持,池云亭只好把东西收下。 这些东西也是对池云亭比次出力一事的了结,尽管池云亭是和他们互利互惠。 等池云亭把东西带回去,林明等人很惊喜,但很快林明就是一叹,“可惜府试不能带这些东西进去,要不然也能讨个好彩头。” 和县试不一样,除了不能带纸,其余笔墨砚,甚至食物和烛火,都得考生自己准备。 而府试不一样,除了能证明自身信息的户籍和准考证外,其余什么东西都不能带,笔墨纸砚,食物和水都由考场准备,就是过夜,也由官方提供棉被。 总的来说,府试比县试严格多了。 府试一共三场,由本地知府主持,前两场都是一天一场,第三场则需要两天。 也就是说,这次府试考生们得在考棚里过夜了。 和县试一样,每场考完等两天出榜,上榜者才能继续往后考。 而上榜的人数也有规定,那就是只取五十个考生,前十名为甲等,后面为乙等。 现在柳江府的考生数量已经突破五百,也就是说,此次府试,考生考中的几率,比十分之一的几率都少,所以难怪沈淳之前心情沉重。 就是池云亭这个上元县第一名的县案首,在这众多考生里,也不一定能继续维持名次。 好在池云亭在上元县那一个月也不是白待的,一个月的时间,有白承耀在一旁为池云亭解惑,可让池云亭学识精进不少,已经比刚考完县试的他更为沉淀。 现在数来数去,池云亭身上唯一的短板可能就是自己的字体,其他县案首,别管水平如何,字一定写的非常不错,而练字这种事,是没有捷径可走的。 所以越临近府试,池云亭心就越沉静,开始全心全意的练字。 这些年来他只练习一种字体,那就是科举用.的馆阁体,不像白承耀,还会别的字体。 白承耀也曾跟池云亭说过,要是有天赋,池云亭可以试着多掌握一种字体。 怎么说呢,别体没什么,可是等到以后池云亭越考越高,跟外面的文人打交道,其他文人除了科举,基本不会用馆阁体,池云亭这样很容易会被外面的文人轻视并排斥。 毕竟在大众文人心里,方正清晰的馆阁体实在写不出特色,也无法写的太出格,尤其是一些书法大家,很是鄙视馆阁体。 池云亭知道白承耀是为自己好,不过池云亭并不为此自卑,毕竟他从一开始的目标就十分明确,除此之外其他事情池云亭基本不会上心。 就是因为专注,才练字两年的池云亭就有了其他三四年的火候。 可是还不够,三四年的水平怎么跟其他考生十年的水平相比,而池云亭也不可能短时间就突破自己,超越其他的考生。 意识到自己心里变得浮躁,池云亭及时停下笔,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想着去跟别的县案首比,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不知不觉间,县案首居然变成了他心头的负担。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原来我也是俗人一个,没办法免俗。”池云亭苦笑道。 果然,就算在心里再告诫自己不要浮躁,可真到头也无法避免。 池云亭闭上眼睛,开始想,科举是自己选择的路,可是他究竟想要在这条路上取得什么样的成绩? 是一路科举,然后在史书上名垂青史吗? 不是,他想要的是保住自己的命,彻底改变原主在原著中的命运。 而就算科举为官,也没办法帮助他避开那个劫。 他真正想要的是,一路考去京城,站到金銮殿上,只要能站上去,他就算成功一半,然后才能实施后面的计划。 所以,名次对他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 想到这里,池云亭心彻底静下来,不再计较名次的得失,只要能考上就好。 就在池云亭认真练字,外界的考生们则因为那份考生名册而有所震动。 考生名册不仅记录他们的姓名、年龄、籍贯,更有他们平时的为人、性格还有处事方式。 尽管早就有人做好心理准备,却不想对方真的把名册做出来。 要是这份名册能流传到后世,四舍五入他们也算历史留名的人物了。 扯远了,总之,那份考生名册,不仅让池云亭心里有了数,还给其他考生不少参考,让考生们对其他考生也有所了解。 其中不乏有的考生被人纷纷议论,池云亭就是其中之一。 “上元县的县案首池云亭居然才七岁,你们说,他会是我们府试路上的劲敌吗?”有考生踱步道。 尽管对方的年龄小,可是对方却非常有实力,万一他小小年纪,真有和他们竞争的实力怎么办? 县案首,从来都是实力的象征和代表。 “可能性应该不大吧,毕竟他才七岁,就算从娘胎里就开始念书,至今也不过才七年而已,而我等寒窗苦读十数年,总不能真比不过对方。” “至于对方县案首的.名号,要知道上元县本来就不是上县,科举竞争不激烈,能让他脱颖而出,也不是不能理解。”有考生不乏轻蔑道。 其他考生张嘴,不知道该不该附和,虽然他们也觉得对方年纪小的离谱,可是如此轻视对方,是不是也不太好。 当然要他们本心里说,自然是想对方实力不济,这样一来他们也能少点竞争压力。 也有上了年纪的考生嘴里不停的哀叹,“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现在的年轻考生也忒年轻了点。” 他们科举多年,路上不是没有见过那种年少天才。 可是每次他们的出现,都会让他们心里大受打击。 “沈贤弟,那个县案首池云亭夺了你的风头,真的好吗?要知道没有他,今天被众人为之惊叹的人就是贤弟你了。”沈淳身侧,有人为他抱不平道。 沈淳看向那个互结考核名单上的考生,心里叹了一口气,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池云亭年纪比我小,考的比我好,是凭借自己的实力,我有什么好不甘的?” “而且我已经和池云亭说好,这次府试我们两人会互结。” 沈淳这话一出,那个面上为沈淳有些抱不平的考生神情不由讪讪。 怎么就忘了,沈淳和池云亭年龄相当,的确是用来比较的好例子,可是两人更同为上元县出身,相互之间的交集只会比他们多。 看沈淳的语气,好像没把池云亭当成敌人来对待,这就尴尬了。 其他人看出沈淳的态度,自然不会再说什么讨人嫌的话。 而沈淳之前定下来的考生互结名单,也随之变动。 眼看府试在即,沈淳心里实在有点烦,就去找池云亭说说话。 “按照我的性格,宁愿放弃这次府试,也要确保万无一失,要不然被别的考生连累,以后是再没办法科举的。”沈淳叹道,当着池云亭的面,也不掩饰自己的烦恼。 事实上到现在还没有互结的考生已经是少数,但也不乏像他们这样谨慎的考生,宁愿错过这次府试,也不要出岔子。 “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我们自己提前检查一遍,把作弊扼杀在摇篮里,你可以把消息放出去,如此也可以减少和作弊考生互结的几率。”池云亭道。 沈淳眼睛不由一亮,道:“这个办法好。” 他们提前互相检查一遍,也好过作弊被衙役们发现强。 只是不曾想,沈淳把这话放出去以后,声誉瞬间一落千丈,众考生一改之前对他的欣赏,看着沈淳十分气愤道:“我等文人被衙役们搜身已经是羞辱之极,如何能再被考生三翻四次的打量!” 被府衙衙役搜身是没办法的事,那毕竟是府衙,他们要是不检查就没办法参加科举,可是同为考生的考生又有什么资格检查他们。 见他们这样,沈淳神色也冷下来,道:“事无不可对人言,大家都是男人,总不能还因为这点害臊,别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害怕被发现吧。” 正好,那些人一下就把互结的人选筛选下去大半。 扯什么文人尊严,还不是心里有鬼,要不然都是检查,两者能有什么区别? “沈贤弟等等,别听那些人胡言乱语,他们就是不敢对官府说这话,这才把火气撒到沈贤弟身上的。”有考生追上沈淳道。 搜身向来被文人们视为侮辱,他们不能跟官府对着干,还辩驳不了一个沈淳吗。 沈淳看向来人,眼眸微睁,“这不是上阳县的县案首吗,怎么也有空搭理我们上元县的人了?” 对方神情微讪,摸了摸鼻子道:“之前我们县的人对上元县的态度的确高傲了些,可是对事不对人,说这话的并非在下,还请沈贤弟别把气撒到我身上。” 沈淳神色不由缓和下来,也跟对方致歉道:“对不住,实在是你们县的考生说话太难听,就让我也以为余案首你也是那样的人。” 余川到底和那些考生是一个县的人,不好说他们什么,只道:“听说沈贤弟会和池案首互结,正好我们也有三个人,大家要不要一起?” “那我之前说的条件,你们都同意?”沈淳话先说清楚道。 “自然同意,我们自己人检查出来大不了退场下次再考,要是被衙役检查出来,可就再没后路了,孰轻孰重,大家又怎么可能不清楚。”余川叹道。 之前他也谨慎的没跟人轻易互结,因为这事关着他们今后的前途,容不得轻率。 倒不如说沈淳这个主意反而对了他的胃口,反正他们也没那个作弊的心,相互检查一下,反而更安心。 如此沈淳就把余川三个带去池云亭那里。 余川报上名字以后,池云亭脑海中第一时间就浮现和余川相关的资料。 上县·上阳县人士,耕读之家出身,十八岁过县试,已婚未育…… 至于另外两个考生,则都是县前十,难怪那么谨慎,因为他们本身考中的可能性就很大。 余川心里又何尝没有浮现池云亭的资料,三岁启蒙,五岁写字,才七岁就已经过了县试。 不过史上到底有着不少神童,池云亭这样的也不是没有,心里感慨一番,余川向池云亭见礼,“早就听说池案首的.名声,今日终于得缘一见。” “云亭又何尝不是。”池云亭淡笑道,接人待客,礼节恰到好处。 随后众人互相介绍一番,认识彼此后,也不废话,直接商谈互结的事。 他们正好五个人,可以互保,又都同意考前互相检查,基本没什么大问题。 “诸位可找好廪生秀才了?”余川问道。 “柳江府的廪生秀才比咱们县城的廪生秀才要好找许多,只是价格吗,我们县城的廪生秀才收五两银子,而柳江府的廪生秀才,则是十两银子,两个廪生秀才,就是二十两银子。” 五个考生,就是一百两银子了。 沈淳不禁捂着胸.口,“不都是说穷秀才穷秀才吗,他们这一年赚的也不少啊。” 余川笑:“这话其实也不算错,其实大部分秀才还是穷的,可是廪生秀才,已经是秀才中的顶尖,他们也是凭实力吃饭的。” “我以后也要当一个廪生秀才。”沈淳握拳道。 池云亭看着目光坚定的沈淳,不禁摇头,“别看廪生秀才每年挣得多,但他们也担不少风险的。” “也是。”要是给规矩的考生作保,的确挣钱,可要是做保的考生作弊,也会被连累的失去功名。 被钱微微迷眼的沈淳脑海清明下来,要是还能继续往上考,他肯定是要继续往上考的。 廪生秀才的事好解决,柳江府的廪生秀才数量比县城多的多,只要钱到位,完全不是问题。 尤其是听说池云亭几个会在考前互相检查,收了他们钱的两个廪生秀才看着他们不由多了一分纯粹的喜爱,然后告诉他们,他们到时候就算不考,他们收的银子也是不会退的。 这是应该的,池云亭几个都没有意见。 所以他们只有进去考场,这笔钱才不会被浪费掉。 等池云亭五个和两位廪生秀才去府衙办理好科举相关证件,距离府试已经不剩几天时间。 这次进考场,不需要考生们操心,只需要带上人就行,所以考前互相检查,也没多麻烦。 府试贡院正式开启的时间是卯时一刻,也就是凌晨五点十五分左右,那时候天还没亮,有着寒气和大量露水,而池云亭几个则需要在凌晨五点之前互相检查完。 是以府试头天,晌午时分池云亭几个就早早歇下,彻底养足精神。 等第二天,也就是府试那天,池云亭凌晨三点就起来,然后迅速起身穿衣。 和池云亭一个房间的虎子被惊动,想要睁开眼来,池云亭放轻动作,道:“你接着睡吧。” 虎子迷迷糊糊的闭上眼睛继续睡。 谁知等池云亭出去,一旁谢蝉衣也手里提着灯,打开房门。 “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小孩子要多睡觉,要不然会长不高的。”看到谢蝉衣,池云亭叹道。 谢蝉衣笑道:“我昨天和你一样早早睡了,是以现在精神头还好。” 说着林明打着哈欠,从谢蝉衣另一边也打开门,见到池云亭,林明揉了揉眼睛,道:“云亭你稍等,我去套车送你去贡院。” 今天池云亭只需要带个人就行,所以等把池云亭送过去,林明回来还能接着睡一会儿。 “伍大叔,劳烦你看家了。”林明去套车,伍大叔也走出来,池云亭小声跟伍大叔道,今天只有他和林明过去贡院门口,伍大叔和虎子还有谢蝉衣三个都会待在家里。 现在天还是太早了,无论是孩子还是老人,都不宜早起。 伍大叔点了点头,叮嘱池云亭道:“你和林明路上小心一些,等晚上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就过去接你。” “好。”池云亭笑道。 正好林明套车过来,是租附近人家的驴车,池云亭上车后,驴车很快就带着池云亭驶入茫茫夜色。 负责驾车的林明搓了搓胳膊,关切道:“池云亭你冷不冷?” “还好,我穿的棉衣,挺暖和的。”池云亭身上不光穿了一件棉衣,还穿了两件单衣,不是池云亭不想穿更多,而是府衙不允许。 越靠近贡院车越多,无数灯笼在茫茫夜色中影影绰绰,一大早就起来的不止池云亭一个考生。 终于,池云亭让林明停车,自己则带着准考证下车,去和其他四人约定好的位置相见。 池云亭是第一个到的,他站定后没一会儿,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过来,等到五人集齐,“走吧,我们去找个避风的地方互相检查。” 有人拿上一盏灯笼,检查的时候需要用到。 有考生看到池云亭的动作,眸色不由一沉,“他们还真准备互相检查啊。” “要不,我们也检查检查吧?要不然总觉得心里慌慌的……” “要知道咱们被连累,可就再也没办法参加以后的科举了。”事关己身利益,没有考生敢松懈。 大部分考生犹犹豫豫,选择了同意,也有一部分考生,坚决不同意,“这么冷的天,把衣服都脱了不小心染上风寒怎么办?” 虽然府衙到时候也会检查,但是多脱一次,就多增加一次风险。 这也是池云亭几个为什么要找避风的原因,余川几个在旁边准备了马车,里面还有棉被,衣服脱了可以快速裹起来。 池云亭是第一个被检查的,衣服从车里送出去后,余川仔细检查池云亭的衣服,看上面有没有字迹,还用烛火烤了烤,闻有没有墨水味。 至于池云亭本身,也被烛火照了个遍,看池云亭身上有没有字。 就算马车里有棉被,池云亭还是冷的哆嗦一下。 正在查看池云亭身体的余川不由笑道:“是不是觉得这样很有辱斯文?听说朝中很多大人都想废除这一不近人情的规矩,却不知,这个规矩恰恰是我们这些寒门学子能和那些勋贵子弟公平竞争的唯一方式了,要是朝廷不严查作弊,我们这些寒门弟子拿什么跟那些出身富贵的文人比。” 科举检查要是不严格,那比拼的还是考生本身的学识吗?到时候直接就是拼彼此身后的师资力量,这点寒门弟子怎么可能是那些世家子弟的对手,所以这个提议朝中有人提议,就有人反对。 余川说着,加快检查速度,等五个人都互相检查完,时间已经快到卯时,他们赶往带着准考证前往贡院门口。 贡院虽然还没开门,门口处灯火通明,倒是不用考生们拿灯笼。 突然,贡院门口处传来一阵争执声。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好啊,我们就说你怎么不愿意互相检查,合着还真心里有鬼,我们真是信了你的邪,差点就被你连累了!”有考生大声嚷嚷道,肺都快被气炸,充满后怕。 他们容易吗,不知寒窗苦读多久,才终于换来科举的机会。 结果倒好,他们没被难题难住,却差点倒在考场大门口,这谁受得了。 池云亭几个看过去,才发现是考生发现了互结考生作弊,而且还不是一起。 这让贡院门口很快就变得吵闹,让人宛若置身菜市场。 余川几个彼此互相对视一眼,心里都很庆幸,果然,谨慎没大错。 不等那群考生矛盾加剧,卯时一刻眼看到来,已经有衙役听到动静,朝这边走来。 人群里不知是谁大喊一声,“还不赶紧走,要是闹到知府大人跟前,可就不是小事了。” 下意识的,那些考生想赶紧跑,很少会有考生选择留下。 这次他们比较幸运,在进考场之前就检查出问题来,还有挽回的余地,只要不去参考就行。 要不然被衙役们检查出来,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等到府衙衙役们赶到,那些考生已经散去,就是没走也不敢再大声嚷嚷这件事,生怕被衙役们注意到。 除此之外,就是其他考生们锃亮的目光,不停的在人群里巡视着。 每次考试,都少不了考生举报,因为一旦发现个别考生作弊,就可以拉下多个竞争对手,这对很多考生来说都是一件极为有利的事。 突然,他们的目光略过池云亭几个,眸光隐隐的一言难尽。 虽说作弊不好,害人又害己,但是像池云亭几个互相检查,到底还是少数。 这也意味着,他们很难从池云亭等人身上找到破绽。 果然,待到卯时一刻,贡院门开,众人按互结人数为组的排队,等轮到池云亭几个的时候,并没有出一点问题。 经过县试,到了府试,需要考生们提坐堂号,也就是按成绩排位。 而池云亭上元县县案首的成绩,自然位于第一列,和其他县案首并为一排,都在本次府试主考官——知府大人眼皮子底下进行,时不时就会下来看来。 这是上面大人检查县案首们是否真才实学的一种方式,也是县案首们在知府心里留下印象的好机会。 府试考生们什么都不让带,笔墨纸砚等都由府衙提供,等到时间门,随着笔墨纸砚一同发下来的,还有考生们的早餐。 饭食是米饭和清水,冷风吹来,凉的很快,不仅如此,池云亭稍微尝了一下,米饭居然还有夹生的。 吃冷食对肠胃不好,尤其还是这么关键的时期,池云亭把发下来的考卷快速检查一下,就赶紧吃饭。 府试一共三场,考的是帖经、杂文、策论,前两个一天一场,最后一个两天一场。 帖经就是从各书籍里随便抽取一句话让考生填空,或者出题目让考生默写,主要内容以四书五经为主,考察的是考生们的记忆力。 不同于县试帖经的浅尝辄止,府试的帖经涉猎多,范围广,一眼过去,极易头晕眼花。 池云亭快速扒拉完饭,然后让衙役把碗筷收走,清理空出桌面,这才静下心来看题。 大部分题池云亭一眼扫过,就能答出来,池云亭遂提笔在草稿纸上把答案写出来。 偶尔池云亭也会遇到生僻一点的题,心里不由一叹,想自己要是没在县令大人书房抄一个月的书,并记在心里,只怕还真答不上来。 古代书籍珍贵,光是凑齐四书五经就得花费不少功.夫,更遑论费劲去看别的书籍,没钱,也没那个精力。 寒门考生们并不缺毅力,可是知识存储量上,也的确跟那些世家出身的考生没法比。 就像池云亭,要不是他想办法挣钱,就他这年纪,只怕一套四书五经都还没凑齐。 就在池云亭凝心答题,知府大人走过来,慢悠悠的看看这个考生,再看看那个考生。 他每在考生身旁停留,都会让那个考生笔墨微顿,书写速度降低,好在刚开始都是在草稿纸上写,倒也不用担心压力过大而出错。 很快池云亭就察觉到知府大人来到他身边,不过也可能是县试提坐堂号练出来的原因,尽管知府大人比杨县令年纪更大,身上威严更重,池云亭心里也没多紧张,而是一心努力答题,速度不仅没慢,反而更快。 这让知府大人有些惊奇,他自然知晓自己的举动能给考生们带去多大压力,却不想池云亭这个年级最小的县案首,面对他的压力,抵抗力却是县案首中最强的,几乎没受到什么影响。 再看池云亭的答案,知府大人不由暗暗点头,要是出错率太高,速度太快并不值得提倡,只有又快又好才行。 看来上元县的县案首年纪虽然小,实力确实实打实。 知府终于从池云亭身旁离开,池云亭心里微松一口气,稍微松了松笔杆。 等到中午,池云亭已经答了大半答案,衙役们照例送来米饭和清水,还有一会儿休息时间门,不过池云亭没有去,他有意控制水量,再说就一天,等到晚上就能出贡院。 贡院不可大声吵闹和喧哗,所以就算是吃饭,也是静悄悄的,正好给池云亭安心检查的机会。 池云亭考棚的斜对面,正是余川。 余川也是县案首,位置距离池云亭并不远,原本余川还想着稍微放松一下,却没想到池云亭并没有选择休息,而是继续答题,丝毫不放过一点时间门。 这让余川心里一紧,也不敢再懈怠。 别看他和池云亭是互结的关系,可他们同样是竞争对手,现在竞争对手没放松,他怎么敢放松。 余川心里暗暗和池云亭较上劲,也抓紧时间门做题。 其他把余川当成竞争目标的县案首一看,好家伙,和他们水平一样的县案首都还在做题,万一偷偷超过他们怎么办,心里不想服气的他们也把精力节省下来,更多的放在考题上。 这一幕让知府大人很意外,笑道:“这一届的县案首还挺自觉的。” 哪个老师不喜欢主动学习的好学生呢,知府大人虽然没教过他们,但身为监考官,的确能当得起这些考生半个老师。 是以等到池云亭一抬头,心里直倒吸冷气,觉得自己实在太小看别的读书人的毅力,不由更加上心。 其他选择去暂时休息的考生遥遥望见这一幕,有些发懵道:“我们是不是不该休息?” “除却如厕,我们的确不应该离开自己的考棚。”其他考生道。 难怪人家是县案首呢,光是这认真的态度,就不是他们能比的。 想到这,不少考生面露羞愧,纷纷提前回考棚。 这一举动导致的后果,就是晚上大家吃过最后一顿饭,考场刚掌灯没一会儿,大家就纷纷交卷。 衙役们两两一组的过来给考生们糊名收卷,忙的不亦乐乎。 待其他东西也收走以后,池云亭也终于能离开,推开木板走出考棚,第一时间门伸了个懒腰,声音咔吧响。 余川也恰好从考棚里一起出来,见到池云亭伸懒腰,就也试着舒展一下筋骨,却不想他不比池云亭个头小,在窄小的考棚里蜷缩那么长时间门,身子骨比池云亭僵硬多了。 是以余川一动,嘴里就忍不住哎呦一声。 考场内考生们不宜说话,池云亭神色担忧的看了余川一眼,被衙役们送出考场。 等彻底离开贡院,池云亭才问余川:“你没事吧?” “没,没事,这才考一天,真是不知道第三场的两天一.夜该如何熬过去。”余川身上酸爽的龇牙咧嘴道。 好在一场过后,考生们有两天时间门,可以让他们好好休息和等放榜,要不然人就是铁打的也受不了。 等考生们陆续从贡院出来,外面也亮灯,不知多少考生家长们望眼欲穿,林明几个也是其中一员,他们从下午等到晚上,不想还没看到池云亭,心里不由焦急起来。 好在伍大叔经历的事多,稳得住,“别担心,其他考生不也没出来吗。” 暂时是没考生竖着出来,但是有考生横着出来啊,不过这变相的也算是好消息,池云亭没中途出来就意味着没事。 等到亮灯,还是谢蝉衣和虎子两个眼尖的看到池云亭,连忙跑过去迎池云亭。 池云亭见到他们一笑,又跟余川说了几句话,就和谢蝉衣、虎子两个一块去找林明和伍大叔。 “云亭,你身体怎么样?还好吧?今天贡院里可抬出不少考生呢。”林明担忧道,用手背量了量池云亭的额头,看池云亭有没有发热。 好在池云亭除了面色白点,基本没什么不适。 不过池云亭倒是对那些被抬出来的考生情况很好奇。 说到这个,林明叹道:“听说他们是身体不好,晕倒在了考场内,衙役们就把他们提前送出来了,云亭你不在外面不知道,那些考生醒后想再回贡院,已经进不去了,很多都扒着贡院大门嚎啕大哭,别提多失意。” 这一出来,就意味着他们这次的府试全都付诸流水,毕竟第一场都没考完,自然就没之后的第二场,第三场。 不仅如此,在柳江府的住宿费,廪生秀才们的具保费,还有他们路上来的一应花销,全都落空,这搁谁身上不难受。 就是池云亭自己,可能也没办法很快平复下来,更何况那些以科举为人生目标的考生们。 “要我说他们也不全是身体原因,毕竟这才是府试第一天,也不需要在考场过夜,也许他们是看到题目太过紧张了,这才承受不住。”伍大叔道。 “心理压力也是压力啊。”池云亭感叹道。 然后池云亭就看到伍大叔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虽如此,考生的身体条件也很重要,要是他们身体再强壮一些,根本不会晕倒。” “云亭,等过了府试,你就跟我加练起来。”伍大叔道。 池云亭知道伍大叔是为自己好,哪有不应的。 一旁林明想到池云亭的身体,并不像寻常文人那样手无缚鸡之力,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云亭,你今天累了一天,赶快回去休息吧。”等回到租住的院落,谢蝉衣对池云亭道。 池云亭也着实乏了,也不客套,冲众人点点头就回屋休息,连饭都没吃。 一整天用脑,让池云亭精神极为疲乏,沾上枕头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连虎子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 等到第二天,池云亭再醒来,只觉得头脑昏沉,浑身酸痛,虎子发现池云亭情况不妙,惊叫一声,赶忙去叫伍大叔过来。 伍大叔帮池云亭检查了一下,道:“没有发热,是昨天太累导致的,歇歇就好了,云亭你现在感觉如何?” “我感觉,不想动脑,也不想动弹。”池云亭窝在被子里懒洋洋的.道,难得的想偷懒不起身。 他腹中也不饿,也没太大的食欲,就连早饭都不想吃,还是谢蝉衣端来一小碗白粥,就差喂到池云亭嘴边,池云亭这才猛地一个弹跳,把那碗白粥全都喝完。 等到中午,池云亭感觉身上好一些,这才起身,准备去外面转转。 “我准备去看看沈淳,你们去吗?”池云亭问谢蝉衣和虎子道。 “当然去!”谢蝉衣和虎子道。 “那你们小心些,我和伍大叔就不跟着去了。”林明道。 沈淳和池云亭几个都是小孩子,他们跟去也没意思。 柳江府的治安还不错,路上时不时就有巡逻的衙役,尤其现在是府试时间门,对出城入城排查的很是严格。 等池云亭几个结伴去找沈淳的时候,沈淳还没起。 而池云亭几个亦第一次见到沈淳的母亲,一个温婉端庄,脸上留下岁月痕迹,却依旧不掩风华的慈爱母亲。 沈淳的母亲年纪并没有多大,也就三十来岁的样子,听到池云亭几个报上家门,沈淳母亲温柔的笑道:“原来你就是云亭啊,我常在家听淳儿说过你。” “你们快来坐,淳儿他昨天科举完回来,身体酸痛到现在还没起,你们别见怪。”沈淳母亲招呼池云亭几个坐下道,还给池云亭几个倒了几碗糖水。 “这是正常现象,我身体也是临近中午才好一些,只要沈淳没发热就行。”池云亭道。 屋内的沈淳听到池云亭的声音,挣扎着想要起来,却不想池云亭先一步进屋,把他重新按回被子里,“别逞强了,身体是不是很酸爽?我可以让我师兄帮你按一按。” “你还有师兄?”沈淳闻言惊讶道。 池云亭叫虎子进来,沈淳一愣,道:“这就是你师兄?感觉……不像是文人啊。” “虎子的确不是文人,而是我武学一道上的师兄,放心,我师兄手法很专业的。”池云亭道。 刚巧虎子年纪不大,力道也小,正好给沈淳松松筋骨。 别说,虽然刚开始的很痛,可是等到最后,沈淳感觉身体猛地一轻,身上的疼痛感也渐渐消去,沈淳反应过来,连忙起来穿衣。 等池云亭三个出去,就看到沈淳母亲和谢蝉衣两个相谈甚欢的样子,两人手中还拿着绣品,好似在交流刺绣手法。 谢蝉衣今年六岁,按照慈幼局的惯例,已经开始学织布和刺绣,只是慈幼局不管是织布还是刺绣,手法都很粗糙,不像外面专业的大师,布匹和刺绣都很精美。 可是谢蝉衣不是一般人,她有着上一辈子的记忆,不管是织布还是刺绣,已经在慈幼局崭露头角,现在倒是能和沈淳母亲说的有来有往。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娘,我跟云亭他们几个出去一趟。”沈淳过去跟自己母亲道。 沈淳母亲笑道:“好,可要我给你们准备东西?” 说着沈淳母亲极其自然的往沈淳腰间挂了一个朴素的荷包。 “没什么需要准备的,我们几个只是想在柳江府转转,毕竟等考完我们就回上元县,来柳江府的机会可不多。”沈淳道。 不管是考前还是考后,都没什么心思,也就这两天,他们学不进去,把脑子空置期间有点时间。 和沈淳母亲辞别后,池云亭几个没走太远,有些漫无目的,不知不觉间,虎子走在前面,直把他们往美食街上领。 而池云亭和沈淳这两个考后食欲有些不佳的也被勾起腹中馋虫。 虎子刚开始吃的很尽兴,可是吃到一半嘴里停止咀嚼,手上停顿住,低头失落道:“柳江府好吃的好多啊,可惜虎妞姐姐他们没有来,就算把东西给他们带回去,到时候也不像这么好吃了……” 池云亭不由弹了弹虎子的脑门,“你不是会写字吗,那就把这些配方都记下来,等回去给虎妞姐姐现场做不就行了。” 虎子跟在池云亭身边,耳熏目然之下也是会写字的,但是他平时能不写字就不写字。 听到池云亭的话,虎子一呆,反应过来,“对啊,还有这种方法。” 摊位上都是露天吃食,很多东西都是现场制作,除了那些需要配方的秘制调料,其余大部分都没什么需要保密的地方。 虎子开始一边吃一边留意下那些食物的制作过程。 沈淳则跟池云亭说起第一场考题的事,想要跟池云亭对对答案。 帖经这类题答案基本都是固定的,不管是池云亭还是沈淳都心里有数。 沈淳主要是心里不安,“我怕我这次考不上,从县试起我就在想了,我要是不能参加科举,还能干什么?然后我发现自己什么都不会。‘百无一用是书生’,说的可能就是我这种情况……” “你太焦虑了,别忘了你现在才多大啊。”池云亭叹道。 “我也知道自己太心急了,可是我实在没办法心急,我迫切的想得到功名,然后让我娘为我感到欣慰,也害怕失败,然后让我娘对我感到失望。”沈淳苦笑道。 池云亭驻足,看向沈淳:“这些话你跟你娘亲说过吗?如果没有,那就回去问问她,我相信不管你以后是什么样子,你都是她最骄傲的儿子。” “我想你娘亲也是,她应该想成为你的依靠和助力,而不是负担。” “而且你做的已经足够好了,才不到十岁就已经过了县试,已经比世间大部分人出色了,所以,不要妄自菲薄。” “谢谢你云亭,把这些话跟你说了我心里好受多了,从小到大我身边就没多少说贴己话的朋友,虽然我有很多同窗。”沈淳苦笑道。 这倒不是说沈淳跟书院同窗们有什么矛盾,而是沈淳和他们的年纪相差太大,很多话沈淳宁愿憋在心里,也不愿意朝同窗们倾诉。 不像池云亭,和他差不多的年纪,还有成熟稳重,这才让沈淳对池云亭敞开心扉。 在外面逛了一会儿,池云亭和沈淳两个精神好许多。 路过客栈时,也能看到不少文人坐在大堂,气氛明显低迷,脸上尽是迷茫、忐忑和期待之色。 就像宣判来临的前夕,氛围很是紧张。 相比之下池云亭和沈淳两人的感觉还好。 “两位贤弟,你们感觉如何了?”恰巧余川下楼,看到池云亭和沈淳两个后,眼睛一亮,快步走出客栈。 “还好。”池云亭和沈淳没想到会和余川碰见,索性再往前一点,避开客栈内的大部分视线。 余川活动了一下.身体,脸上表情很是酸爽道:“接下来的第二场不算什么,就怕第场,我们还需要在考场内过夜,到时候你们两个衣服能穿多少就穿多少。” 虽然规定衣服不能多穿,但要是只穿一件厚实的衣服呢? 余川担心池云亭和沈淳两个年纪小,顾虑不周,就提点一二。 “厚衣服我娘给我带了,云亭你呢?”沈淳问池云亭道。 四月的天还很冷,尤其是过夜,沈淳母亲担忧沈淳的身体,是以早早就准备好。 池云亭不由咳嗽一声,道:“我也准备了,倒是省的再买了。” 柳江府身为府试地点,附近自然少不了卖厚衣服的店铺,只是那价格就跟客栈一样,非常美丽。 池云亭的衣服不光伍大叔费了心,还有谢蝉衣,衣服里面的棉花都是谢蝉衣精心选出来的,厚实又暖和。 第二天是放榜的时间,考生们起了个大早,天不亮就朝府衙方向围去,今天又不需要科举,池云亭起来的时候还睡眼惺忪,好似一点都不紧张。 倒是林明一大早就激动的不行,天一亮就把池云亭拽起来,让池云亭赶紧洗脸,他们好赶快去看榜。 池云亭打了一个哈欠,冷水扑脸,意识很快清醒,见他弄好,林明迫不及待就把他塞车里,往放榜处赶去。 放榜处的人不是一般的多,比上元县的县试放榜更热闹,情绪也更为激烈。 毕竟府试比县试更进一步,只有过了府试他们才能去参加后面的院试,去获取秀才功名。 池云亭是县案首,府试一个才六七个县案首,就算池云亭这次的.名次有所差异,府试只录取五十个考生,池云亭也有很大可能在其中。 在加上之前经历过一番心理历程,深度剖析过自己想要什么,所以池云亭不像其他考生患得患失。 “云亭,你在车上等着,我去帮你看看。”驴车进不了太里面,林明索性直接下车道。 池云亭倒是想跟上,可是以他的身形,不被挤出来就不错了。 就在林明离开,池云亭看到沈淳和他母亲来了,沈淳母亲看着榜单的方向一脸焦急,却无奈力气太小,也被里面的人所排斥。 “婶子,你和沈淳过来歇歇吧,再等一会儿人应该就散了。”池云亭从车里探出头招呼沈淳母子两个道。 “是云亭啊,多谢了,也不知道淳儿这次成绩怎么样。”沈淳母子两个过来后,沈淳母亲有些心不在焉道,她人虽然还在这里,可是心早就飞到榜单处。 沈淳跟池云亭低声道:“我们的房子租到了明天,我要是没有考上,肯定是不续租的。” 也就是说今天的榜单,将关系着他们母子什么时候回上元县。 “我这边情况也差不多。”和沈淳一样,池云亭的房子也是短租,视后面的情况而定。 虽然池云亭心里很有信心,可是万一呢,他们总不能在柳江府耽误那么长时间。 对于他们而言,柳江府只是一个过客,上元县才是心之所向的家。 终于,沈淳母亲焦心的等了一会儿,人群开始慢慢散去。 因为这时候大部分考生已经知道自己的成绩,除却心绪不佳的,大部分要么摇头叹息,要么兴高采烈,手舞足蹈的离开,从其表现就能看出对方中没中。 “我上榜了,我上榜了!” “为什么还是没过?这已经是我第五次参加府试了!”有考生声音悲呛,张开双臂仰头呜呼道。 池云亭个人正往里走,听到对方这话,池云亭和沈淳两个的关注点都有些歪。 “居然参加了五次府试,家里好有钱啊。”沈淳压低声音道。 一次府试,除却路上花费,还有一次请两个廪生秀才的保费,五次府试,这得上百两银子打底了。 池云亭心里亦有同感,就像他手里的钱,最多再支持他来一次府试,五次府试的花销,简直不敢想。 “云亭,云亭,你又是案首,又是案首啊!”林明看榜回来,看到池云亭眼睛一亮,直接把池云亭抱着举起来,高兴的顾不了旁人的目光。 “案首?他就是本次府试的案首?”林明的话让众考生目光一凝,就连失落的情绪都缓解不少。 谁知等他们望去,居然看到一个半大点的孩子,正被人抱在怀里,顿时他们想上前攀谈的欲.望为之一顿。 被林明举高的池云亭此时也有些懵,微怔道:“我是案首?府案首……” 说实话,榜上有名是池云亭意料之中的事,可是案首的.名次,就太出乎池云亭的意料了。 余川从人群里走出来,看着池云亭眼中很是羡慕道:“恭喜池贤弟了。” “还有沈贤弟,我也在榜单上看到你的.名字了。” 闻言正准备去看榜的沈淳心里不由一松,心里不再焦急。 “林明哥,你放我下来吧,我挺沉的。”见林明半天不放自己下来,池云亭有些脸红道。 不好意思的同时,也有些担心林明的胳膊,毕竟林明也才二十来岁,而他已经七岁,这些年池云亭习武,没少吃蛋和肉,身子骨比一般同龄人更健壮,体重吗,外表虽然显不出来,池云亭心里还是有数的。 等到池云亭脚底沾地,其他考生才如梦初醒,理了理衣服,上前自报家门道:“见过池案首,在下是青阳县人士孙平。” 青阳县,临近上阳县,只是不同的是,上阳县是上县,青阳县则和上元县一样,都是中县。 有了孙平这个开头,其余文人也纷纷上前,直让池云亭应接不暇。 毕竟他们也没得罪过池云亭,池云亭也不好给人家脸色。 等到池云亭成功脱身,和沈淳亲眼去看自己的榜单,已经是半天后的事。 看到沈淳的.名字以及精准的籍贯排在榜单的第十名,沈淳母亲鼻头蓦然酸涩,为沈淳喜极而泣。 “又得了一个前十,感觉还不错。”沈淳不禁笑道,随后打趣池云亭,又得了案首,感受如何。 池云亭轻笑:“感觉,有些意外吧……” 看着和县试榜单一样,特地加粗一圈的前名,榜首位置,池云亭的.名讳后面跟着详细地址,完全不会有重名的可能性,不禁有些恍惚。 毕竟,这是池云亭之前没有想过的成绩,不过真的发生以后,池云亭心里肯定是开心居多。 至于其他考生,看着才七八岁左右的池云亭,心里要多不是滋味就有多不是滋味,跟池云亭一比,他们这么多年的寒窗苦读好像都活到狗身上了。 “你们说他是怎么做到的?”不禁有考生这样问。 “就是,你们说池案首这小脑袋瓜是怎么长的?” 因为池云亭那组的考生考前互相检查过,之前引起过不少考生关注,是以倒是没考生往科举作弊上想,而是实打实的疑惑,为什么同样是考生,池云亭这么小就能过府试? 说实话,面对这样成绩的池云亭,余川心里也有些酸涩,因为他是这次府试的第二名,就差那么一点啊。 可是余川心里也很清楚,自己成绩跟池云亭没有任何关系,他有什么责怪迁怒池云亭的资格,总不能同为考生,让他直接跟池云亭说,‘你收着点,不要比我考得好’吧。 “其实我过后也反思了一下,可能是当时知府大人在旁边看着,我心里有些紧张,题倒是没答错,可是字写的却不像往常那样运转自如。”余川看着自己第二名的成绩,跟池云亭道。 对于还没任何功名的考生们来说,知府大人无疑是名副其实的高官,这样一个大人物盯着你答题,少有考生会心里不紧张。 就是池云亭之前县试面对知县大人提坐堂号的时候,第一次也有些紧张,别忘了那还是跟池云亭有过几面之缘的“熟人”。 知府大人池云亭虽然没见过,也不认识,但是得益于县试被考官看着答题的经历,池云亭心里比别的考生抗压力强不少。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稍微失误余川都还能得第二名,余川实力明显不容小觑。 榜单数量有限,能上榜的终究是少数,更不用说后面还有两场,是以第一场过去,就有一半多的考生黯然的掩面离场,其中不乏抽泣。 有人欢喜就有人愁,小小的榜单仿佛能操控考生们的喜怒哀乐,让人欢欣鼓舞,让人潸然泪下。 直到池云亭等人离开榜单,依旧有人依依不舍的不愿离开。 而池云亭这些考上的考生们,则明天就要开始府试第二场考试,是以看完榜回来,池云亭吃完午饭就准备歇下。 伍大叔和林明让虎子和谢蝉衣嘘声,别打扰到池云亭休息。 池云亭闭上眼睛想让自己睡觉,谁知心中情绪起伏,怎么都没办法入眠。 最后还是池云亭起来磨墨,提笔练了一会儿,这才有了些困意。 等到第二天,池云亭依旧是点左右起,这次换伍大叔去送池云亭。 到了贡院附近,池云亭五人齐聚,照例又是一次检查。 等他们互相检查的差不多,贡院开启的时间已经不远。 池云亭把灯还给伍大叔,叮嘱伍大叔等他进去贡院就赶紧回去,外面天寒,最好再回去补一觉。 伍大叔应下,然后亲眼看着池云亭进去贡院,这才驱车返回。 府试第二场考的是杂文,既然以“杂”为名,自然是包括许多东西的,主要以论、表之类的文体为主。 论,指的是一种论文文体;表,则是在向帝王陈情言事时使用.的一种特殊字体。 比起第一场考的是考生们的记忆力的帖经,那第二场的杂文,考的就是考生们的书法和写作能力,这一体除了固定格式外,没有固定的答案。 最重要的是,书法是池云亭的弱项。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很多知识点,对于内里是大人灵魂的池云亭来说并不是很难理解,可是书法就没那么简单了,不是简单凭阅历就能增加的,它需要持之以恒的坚持和锻炼。 除非池云亭上一辈子也是个书法大家,要不然短短几年就想超越别的考生,谈何容易。 别说池云亭上一辈子没有接触过书法,就是接触过,这辈子想要捡起来也不容易。 想到这儿,池云亭额间微汗,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把注意力再集中在字上,而是题目上。 书法一道池云亭是真没办法解决,毕竟他实在不能穿梭光阴,获得不属于与自己不匹配的成就。 这样一来,他只能在题目上下功.夫。 只见第一道题,是一道论题。 论题是科举很常见的文体,分两种,一种是学子对当前政治的见解和主张,另一种就是以史为鉴,学子从历史总结教训,为上面提供更好的治国良策。 一个是从今出发,一个是从古开始,而府试第二场的论题,则是让考生们从古出发,问是以前的律法、礼仪好,还是现在的律法、礼仪好。 从这一点,就能看出府试和县试的不同,如果说县试只考学子书面上的知识点,那么府试考的就是学子的个人能力。 每个朝代的律法和礼仪虽然都大同小异,但是只要仔细分辨,还是能发现它们细微之处的不同,这需要考生们博览群书,要不然你连这道题都不会做。 至于是古代律法、礼仪好,还是今天的律法、礼仪好,当然是今天的律法、礼仪好了。 古代的律法和礼仪,就算你再喜欢,旁人不愿意你也拿对方没办法,可是今天的律法的礼仪,你要是表现出不喜欢,那可有的瞧了,所以这一题的思路很明确。 于是池云亭提笔:“今律法、礼仪皆承自上古,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乃古不能……” 比起古代的律法和礼仪,当然是现在的律法和礼仪更好,它好在什么地方呢?好在它们站在历史浪潮的最前端,能对以前的律法和礼仪加以改进,吸收它们的优点,去除它们的缺点,这是古代律法和礼仪绝对做不到的事情…… 之后再赞扬赞扬当世的君王,乃明君之相,他们所处的是盛世,也是必不可少的。 池云亭落笔,气息一气呵成,很快就把这题在草稿上写完。 随后池云亭把草稿纸挪去一旁晾干墨迹,自己则看向下一道题。 第二题则是考“表”文体,不同于论题的形式很常见,“表”文体很特殊,基本只用在下对上的陈情言事时。 换句话说,就是臣子对帝王的官方形式报告。 看,哪怕科举的学子才是童生,这样面对帝王的表文体就已经会写,这样才能保证学子们以后科举成功,知道该怎么给帝王上书,而不是什么都不懂,到时候再临时抱佛脚。 这道题也不难,给了学子们需要上奏的事情内容,让学子们以“臣子”的口吻写给上面的帝王。 态度恭敬是不可避免的,别说他们还是考生,就是已经为官,也不可能对帝王大不敬,虽然帝王并不在眼前,也看不到他们写的内容, 池云亭把题略一过眼,就已经有了思路,很快提笔落墨。 这一幕让主考官知府大人眸色微凝,不经意间去往池云亭的身边,看到池云亭的答题速度,眉眼不由微微一跳。 考场那么多考生,池云亭做题速度无疑排在前列。 就是太可惜了,池云亭自己都清楚自己的短板,知府大人又怎么看不出来。 按照池云亭的年纪,他的字已经算是不错,可是跟池云亭写出来的内容一比,池云亭的字无疑配不上写的内容,这非池云亭之过。 直到去往别的考生身边,知府大人心里都还惦记着池云亭,偶尔瞥见别的考生答案,眉眼又是一跳,再顾不得池云亭。 池云亭也没在意知府大人,等写完就开始检查。 再等吃过午饭,池云亭稍微闭目歇了会儿,等自身状态都调整的差不多了,池云亭这才磨墨,看着雪白的空白纸张眸色微深。 这一落笔,就意味着池云亭这场考试再也没有反悔的余地。 可实际上如此短的时间,哪可能让池云亭直接突破书法,在书法一道上有所提升。 不过书法一道对池云亭也不是全然不利,首先就是每次书写,池云亭极为重视排版,争取上下左右对齐,这样一来,就算池云亭书法稍弱,给人阅读的感官却十分舒适, 另外就是池云亭这些年并没有接触过其他字体,一心专攻科举用.的馆阁体,馆阁体虽然很为文人们诟病,觉得完全没有个人特色,但馆阁体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上手容易,难度远远低于其他字体。 只要不考究池云亭的字体风骨,馆阁体就足够池云亭用了。 池云亭又想起这两年练字的经历,刚开始他连在纸上写都写不好,现在能写成这样,已经极为出色。 仿佛又回到上元县青石巷练字的时候,那个时候池云亭身旁声音很是嘈杂和喧闹,刚开始池云亭根本静不下心来好好写字。 可是等后来习惯了,哪怕身处闹市池云亭也能镇定自若,一心做自己该做的事。 这样想着,池云亭落笔后如行云流水,宛若妙笔生花般,写出来的字周正漂亮,乍一看简直就像印出来似的,整个卷面更是光亮整洁,没有丝毫褶皱。 等到池云亭把草稿上的内容誊抄到考卷上,天色已经暗下,池云亭不由举手交卷。 两个衙役看到过来池云亭考棚前,把池云亭的考卷糊名以及放在匣中,把草稿纸也一并收走以后,池云亭才能离开。 府试考场不需要考生自带东西,是以和第一场一样,池云亭离开考场离开的很是轻快。 等出了贡院,送池云亭出来的衙役们回去,池云亭发现不少考生都聚集在贡院门口,迫不及待的朝旁人对答案……基本都是文科的科举,有固定和标准答案吗? “云亭,我感觉自己这次没答好,有点悬……”不知什么时候出来的沈淳对池云亭有些紧张道。 府试只会选出五十名考生,随着一次次考试,落榜的考生数量越来越多。 虽然沈淳第一场的成绩还不错,可是别忘了本次府试,光各县县案首就六、七个,更不用说还有其他县的县前十,五十个名额,无疑很挤。 “你别紧张,就算紧张,也已经答完题,再无济于事,还不如调整好心态,等待后天的放榜。”池云亭安慰沈淳道。 就像他,之前在考棚的时候还有些紧张,现在已经平复心态。 和沈淳告辞后,池云亭找到人群里正在等待他出来的林明等人,打了一口哈欠,随后就进了驴车里面。 刚进去池云亭就觉得自己有点困,今天他没有被题目难倒,却为书法紧绷了一整天,现在考试结束,池云亭精神松懈下来,就想好好的休息。 突然,谢蝉衣从一旁伸出小手,轻柔的按.摩着池云亭的太阳穴,让池云亭太阳穴微微酸爽后,就是难以言喻的舒适。 池云亭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淡,就连最后怎么回房的记忆都有些模糊。 等第二天,池云亭睡足了觉才起,脑海依旧有些混沌。 县试的时候池云亭也疲惫,但是却没像府试这样,用脑十分过度。 谢蝉衣给池云亭搅了一份蛋花汤,里面加了白糖,汤热乎乎的,入腹后浑身都暖洋洋的。 “云亭,你最近好像很少喝水……”谢蝉衣皱眉道。 因为府试考试不让学生带水,池云亭生怕喝到不干净的水,导致池云亭考前考后,用水量都不多,至于饭,那是没办法。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池云亭唇.瓣有些干裂,林明和虎子几个没发现,谢蝉衣却发现了。 谢蝉衣从怀里拿出一个木盒,里面是一个小盒子,东西白白的,谢蝉衣用手轻蘸一点,往池云亭干燥的唇上涂去。 池云亭感觉自己有些干裂的唇霎时就不疼了,不由道:“这是什么?” “猪油膏。”谢蝉衣把盒子重新收起来道。 池云亭:“……”难怪他觉得味道有些不对呢。 不过猪油膏确实有用,很快池云亭就觉得唇.瓣滋润,不再细细密密的疼痛。 距离下一场考试还有两天时间,池云亭倒不必继续苛责自己,好好的用了一顿饭。 这次考试间隙池云亭倒是没有出去,而是待在房间里好好的练字。 沈淳过来找池云亭,就见池云亭静气凝神,提笔落墨的样子,沈淳也不见外,直接扯过凳子坐下,问池云亭道:“云亭,你第一道论题是从什么方向答的?” 简单来说,就是问池云亭支持的是现在还是以前的律法和礼仪? 池云亭写完最后一个字,暂时搁笔道:“我当然是支持现在的律法和礼仪。” 沈淳闻言忍不住眼睛一亮,又很快一叹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今天我出去一打听,发现大家都比较崇尚古礼,尤其是周礼。” 池云亭不由嘴角抽搐,“周礼?!他们有崇尚秦律的吗?” “这怎么可能,要知道秦律可是出了名的残忍酷烈,不近人情。”沈淳摇头道。 “看,同样是古法,为什么有的他们欢迎,有的却不受他们的待见?”池云亭道。 沈淳仔细想了一下,道:“因为周礼对人……文人们来说,更为的有利。” 虽然沈淳很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对于那些喜欢周礼的文人们来说,就是屁.股决定脑袋。 “那不知他们错在什么地方?”尽管沈淳觉得那些文人喜欢周礼也不算什么大错,可还是向池云亭虚心请教道。 “我们应该清楚自己的身份,现在这里不是周朝,也不是秦朝,身为当朝人,自然要维护当朝事,要不然会很不受上面待见的。”那些文人都想的到周礼所处的时代对他们更为有利,怎么就没想到,支持今朝律法和礼仪,也对他们有利呢。 沈淳闻言眼睛睁大,乍然恍悟,他明白了,这一道题考的并不是今古律法和礼仪,而是文人自身的态度。 想到这里,沈淳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好像没出什么大错,不由长长的舒了口气,“刚考完我还因为这个答案而心生忐忑,却不想反倒因祸得福,当时我并没有考虑那么多,也曾想过古时律法和礼仪的优势,只是最后还是凭感觉选择了今朝的律法和礼仪。” 不像池云亭,很清楚这一题为什么这么答,他则是靠直觉,认知完全不如池云亭清晰。 好在他没跑题,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待沈淳离开,已经是中午,一天时间很快过去,第二天就是放榜的日子,不知有多少考生期待着。 而府衙内,此时的知府大人亦难以抉择。 只见知府大人身前摆放着两份试卷,这两份试卷各有优劣,着实让他左右为难。 “不知诸位有何见解?”知府拿不定主意,就问一块阅卷的同僚道。 同僚们看着那两份试卷沉吟,其他试卷已经排好名次,现在就剩这最后两份试卷,第一和第二将在它们之中产生。 “从表面看,这份试卷的书法弱于另一份,可是它的内容堪称字字珠玑,又略胜于另一份,可真让人难以抉择啊。”说着对方看着那份书法略输一筹的答卷可惜道。 按照府试第二场的规矩,这份答卷自然要排在另一份后面,可是真这么简单,他们现在也不用纠结了。 “府试第二场看的是考生们的书法和写作能力,诸君看,是考生们的书法重要,还是能力重要?”知府大人沉吟道,看着其中一份考卷,眸光有些晦涩。 尽管考卷们都是糊名状态,可是知府大人作为主考官,自然记下不少考生,尤其是那些前排的考生。 此时知府大人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 “大人,属下支持书法出众的这位,另一份答案的确优秀,可是架不住他的字比不过对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倒是更看重答卷内容出色的这位,要知道书法只要靠时间就能练出来,出色的内容却不是想有就能有的。” 知府大人一同阅卷的同僚们各抒己见,各有各的看法。 终于,知府大人开口,拿起那份书法略输一筹的答卷,道:“如果本府没记错的话,这份答卷的主人,今年不过七八岁。” “这……”众人惊讶。 “要真是如此,那这份答卷已经足够优秀。”众人再看那份试卷,眼神已经变了。 之前他们对这份答卷挑剔再三,无非是以成.人的书法水平来评判对方,可从内容上看,却丁点不稚嫩。 可对方真要是才七八岁,这些字对这个年龄来说,已经足够好。 毕竟,总不能指望才几岁大的孩子,去跟一个大人比书法不是。 “好,我们就来看看这份答卷是不是那位考生的,若是,就定他为案首,若不是,则定对方为案首。” 说着知府大人拆开答卷上的糊名,众人不由望去。 等最终名次确定并排好榜,天不亮榜单就交到衙役们的手中,让衙役们负责张贴出去。 有心的考生们起了一个大早,这次榜单上的.名次比第一次更少,第一次出榜考生大概一百五十个人左右,可是这一次的榜单,只取百人。 这意味着,今天将有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中了,我中了!我在最后一名!”池云亭和沈淳两个过来看榜,就听见榜前有人欢呼雀跃道。 近前一看,感觉有点面熟啊,池云亭稍微想了一下,记起这是之前跟他打过招呼,青阳县童生孙平。 第二次榜上有名,这就意味着孙平明天可以参加第三场府试,难怪对方会这么高兴。 不过说句难听的,第三次榜单只取五十人,对方这一百名的排名,很悬啊。 池云亭和沈淳两个看向孙平的时候,孙平也看到了他们,不由笑容满面道:“恭喜池案首,你这次又是第一。” “还有沈淳小贤弟,也同样榜上有名。” 池云亭和沈淳两个愣住,去看榜单,只见榜首位置,池云亭的大名以及籍贯跟在后面,池云亭不由瞳孔微缩,实在出乎意料。 至于沈淳,则没保住府前十的.名次,掉到了前二十的.名次,可是沈淳看了却着实松了一口气。 就算是二十名,第三次上榜的几率,也比更后排的考生好的多。 “两位贤弟年纪虽幼,学识却是一个赛一个的出色啊。”孙平看着比自己名次更高,年龄却比自己还小的池云亭和沈淳,声音里难掩羡慕道。 余川也过来看榜,看着自己还是第二,心中思绪有些复杂。 但很快余川就调整好心态,对池云亭和沈淳道:“明天就是第三场考试,你们可都准备好了?” 府试第三场考试,是需要在考场内过夜的,池云亭和沈淳到底还年幼,余川难免多叮嘱点。 池云亭和沈淳点头,道:“我们都准备好了。” 柳江府昼夜温差倒不是很大,倒是别忘了他们都是在考棚里过夜,考棚三面环墙一面通透,就那通透的一面,就足够考生们受的。 就像晚上在外面过夜一样,甚至考棚里还不如外面,因为它只有两块木板。 池云亭和沈淳两个的体型还好,余川可已经是成年人,池云亭和沈淳也照例关心余川一二。 余川不由苦笑,“我这个头的确在考棚里伸展不开,好在只有一个晚上,对付着也就过去了。” 说着上榜的考生们心满意足的离去,只留落榜的考生们望着榜单空兴叹。 府试第三场很快来临,这次人数更少,池云亭几个互相检查过,进入贡院的速度更快。 池云亭照例是第一位,还在考官们的眼皮子底下。 看到池云亭的年纪,考官们互相对视一眼,心中微微点头。 早上依旧是米饭和清水,还有第三场要考的考卷。 府试第三场考的是策论,策论主要议论的是当前的政治问题,以及向朝廷献策的文章。 历史上著名的三大策论,分别是:过秦论、封建论、六国论。 府试第三场没考那么大,只是让考生们对比对比前朝和今朝的起前朝,和其他由盛转衰的皇朝没什么两样,都是上层过度,欺压的下方百姓再也忍受不了,直接揭竿而起。 可惜的是,他们只是乱世的先锋,却不是最后果实的收获者,后来真正把天下收入囊中的,是前朝贵族出身,颇有实力的池家。 时至今日,今朝建立已经过百年,按照一个皇朝的寿命来算,今朝可能正值壮年。 可是世事哪里会这么按部就班,国二世、一世而亡的朝代也不是没有。 池云亭现在对这个朝代了解不是很多,只从原著已知的线索中得知,待到结局帝王把皇位传给男主,男主继位以后,国还没亡,这说明今朝局势目前还算稳定。 而池云亭身为今朝人,自然要避讳今朝的坏话,不可能口无遮拦。 那么重点可以放到前朝和今朝的差异上,池云亭不由想到自己待的慈幼局和福田院,这两项官方机构,对比起前朝来,可谓是一个创新。 最重要的是,它还符合池云亭慈幼局出身的身份,再没有比池云亭本人对慈幼局更有利的证明了。 理清思路,池云亭就开始在草稿上下笔。 策论比杂文、帖经难许多,难怪需要两天时间,这道大题不是考生们短短半天就能写出来,然后加以改正的,考生们一般第一天用来想题,先写在草稿纸上,第二天再正式在考卷上动笔。 临近掌灯,不少考生都纷纷搁笔,哪怕府衙提供了蜡烛,他们也很少继续坚持,要不然蜡烛伤眼是小,不小心碰触到考卷就不好了。 等到吃完晚饭,衙役们开始两两一队的给考棚两侧的考生们发放过夜的棉被。 池云亭白天就已经把题做的七七八八,明天一天时间足够用,是以等府衙掌灯,衙役们送来棉被,池云亭就收拾好桌面上的东西,仔细送到府衙发放的考篮里封存好,就把之前提笔写字的木板两边一抬,拆卸下来。 至于池云亭身下那块木板,自然也得调整位置。 好在考棚这点倒不至于不靠谱,两块木板衔接在考棚两侧,十分的稳当。 就算组合起来,两本木板总共也没多大,这样衬的府衙发放下来的棉被越发厚实,毕竟考棚一面通风,棉被不厚实不行。 因为要在贡院过夜,池云亭身上的衣服也不薄,只是不同于池云亭身上味道整洁的新衣,府衙发下来的棉被一股清晰可见的霉味,还带着隐隐的潮湿,好在棉被厚重,味道和不适忍忍也就过去了。 池云亭年龄小,棉被能够完全覆盖住,身下不甚合身的木板,将就着也能躺下池云亭整个人,情况比那些成年的考生们好了不知多少。 只见别的考棚里,大部分考生都曲着膝,蜷缩着身体,把自己裹在厚重的棉被里,准备和衣而睡。 这种情况下少有人能立即睡着,大都干瞪着眼睛,考生们也无法出声交流。 池云亭的考棚对面正好就是余川,注意到池云亭的视线,余川冲池云亭无声的苦笑一声,然后拢了拢身上的棉被。 天色暗下以后,温度也随之下降,不少已经昏昏欲睡的考生又被一个激灵冻醒。 池云亭整个身体蜷缩在被子里,甚至头也埋进去大半,饶是如此,身上依旧感到阵阵发寒。 更不妙的是,到了半夜,池云亭仿佛还听到了隆隆雷声,顿时整个人被惊醒。 再看其他考生,也都举着烛台去探外面的天色。 好在豆大的烛火并没有摇晃并熄灭,但闷沉沉的雷声,还是让不少考生无心睡眠。 入夜期间考生们除了特殊情况也不能离开考棚,就算心里焦急,也只能下地在窄小的考棚里原地转悠。 和其他考生一样,池云亭也很忧心考卷的情况,再三检查考篮,确保没出问题后,又抬头望向考棚上方,看有没有可能漏雨。 池云亭也不太懂天象,等了半天也没再听见打雷,就一边戒备又一边困顿的睡去。 这一睡就到了天明,刚开始池云亭还有心警惕着,后面见没下雨,就沉沉睡去。 本以为昨天的雷响只是干打雷不下雨,谁知等第二天池云亭醒来,看见考棚外面飘下蒙蒙细雨,衙役们连忙过来收走考生们的被子,池云亭和众考生彻底清醒。 幸运的是,池云亭考棚头顶还算不错,并没有漏雨下来,当然也有不幸的考生头顶考棚恰好漏雨。 好在知府大人及时道:“考棚漏雨的考生打手势,切勿大声喧哗,要不然赶出贡院。” 这话让一些想要出声的考生及时把嘴闭上,赶忙招手,没一会儿衙役们就抱着干草进来,并搭竹梯给考生们修缮屋顶。 他们做这些事的时候正好是早饭时间,加上雨也不大,对于重中之重的考卷倒是没什么影响,只要雨势不再加大,顺利考完倒是不成问题。 等吃完饭,收拾好桌面,池云亭就把考卷小心拿出来,平整的铺到桌面上。 池云亭的前方,偶尔有雨斜飘进来,也没到桌前,以防万一,池云亭又把木板往里撤了撤,坐着的那块木板已经抵到墙角跟,其他考生也跟池云亭差不多动作,那就是尽可能的避开雨水。 等弄好以后,池云亭赶紧磨墨,题他昨天就已经做的差不多,今天只需要稍微修改,誊抄到考卷上就行。 可能是雨势的关系,不少考生都加快了动作。 池云亭心里也急,但还是没有突然提速,他的题也许不是最好的,但一定要是最完整的。 等到池云亭誊抄完回神,身上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加上身上的棉衣,让池云亭莫名有些热,倒是外面的雨水送来凉风,让池云亭脸上舒爽不少。 意识到自己有些走神,池云亭连忙拍了拍脸,让注意力集中,现在考卷就差最后的检查,此时时间已经到了中午饭点。 就在池云亭小口咀嚼着午饭,一边给考卷做最后的检查之际,考棚外的雨势蓦然加大。 池云亭心不由咯.噔一下,咀嚼的动作一时顿住。 就在这时,有考生举手,示意此时交卷。 一天半的时间,足够大家都写完题,按照以往的府试经验,第三场基本都是吃完午饭后,晚饭前才交卷走人,时间并不固定,有的会走得早一些,有的会走的迟一些。 今天因为下雨的缘故,还在午饭阶段就有考生选择交卷。 而其他的考生也没有像往常一样选择等待,也纷纷迫不及待的想把还完整的考卷交到衙役们手中,一旦他们的考卷在衙役手中封存,考卷要是不小心淋了雨或者沾了污迹,那可就不是考生们的责任了。 把考卷成功上交的考生们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然后再把东西收拾收拾,把考篮等一众考试用具交还给衙役们,就直接把宽大儒雅的文衫往头上一遮,一路顶着雨小跑着出了贡院。 池云亭看了看越发灰蒙的天色,等检查完考卷以后也选择交卷,看到考卷成功被衙役们封存,池云亭总算体会到刚才那些考生的心情,那种感觉,简直就是一身轻啊。 “这位童生,你的脸好红,是不是着凉了?”看到唇红齿白的池云亭脸上多出来两抹“红霞”,收尾阶段的衙役们忍不住道。 “我的脸很红吗?”池云亭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完全没有感觉。 池云亭身上现在没有镜子,看不到自己的脸色,就没太在意。 跟衙役们道了一声谢,等他们离开之后,池云亭终于能掀开木板,走出考棚。 雨水瞬间落到池云亭头上,让池云亭体内的燥热为之一缓。 快出考场的时候,池云亭看到沈淳和余川两个也交卷,三人互相对视一眼,沈淳和余川两个皆一脸菜色,都疲惫的不想说话。 池云亭也没有那个心情,考卷还算可以,真正耗他们精力的还是之前的过夜,一出考棚,池云亭就感觉浑身酸痛,眼皮也很疲惫。 三人索性遥遥对视一眼,然后互相点头致意,就在衙役们的注视下各自离开贡院。 突然,池云亭身旁的一个考生脚下意外一滑,身形趔趄,池云亭下意识扶住对方,那名考生稳住身体后,感谢池云亭道:“多谢池小贤弟,没事,我就是有些头晕……” 正是府试第二场榜上最后一名的孙平。 此时天上的雨势越来越大,雨幕里孙平看到池云亭脸蛋通红,心里不由一突。 池云亭冲孙平点了点头,就和孙平告辞,钻进人群里去找林明等人。 此时林明几个正手拿着伞,在驴车旁焦急的等待着。 看到池云亭的身影从贡院里出来,他们不由出声呼喊池云亭,并迎上去把伞遮在池云亭头顶。 过来接池云亭的正是林明,手里还拿着一枚方帕,让池云亭赶紧擦擦身上的雨水。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池云亭头发已经彻底淋湿,身上衣服厚实,倒是没淋透。 只是等池云亭擦完脸,林明感觉池云亭脸色好像不对,太红了,两团红晕在池云亭如玉般通透的容颜上极为的显眼。 林明心里一惊,连忙用手背量了量池云亭额头的体温,惊道:“不好,云亭你感染风寒了。” 这话衙役们也说过,可是池云亭却是没太大的感觉,他感觉自己现在的状态还好,顶多就是身体酸痛,这是考后的正常现象。 林明不敢耽误,连忙把池云亭塞进车里,赶车回去。 谢蝉衣和虎子也在马车里,谢蝉衣不由用手背抚了抚池云亭发烫的额头,给池云亭额头带来一丝清凉。 直到躺在车里,池云亭这才真切的感受到自己是真的病了,身上的温度越来越热,恨不得解了衣服好好凉快一番,意识也变得混沌。 不等回到租房处,池云亭眼睛就闭上昏睡过去,守在家里的伍大叔一听池云亭感染了风寒,连忙去车里把池云亭抱下来,一边让林明赶快去请大夫。 等池云亭再醒来,已经被大夫看完病,开好药并熬制好,给池云亭端了过来 见到池云亭醒来,林明几个庆幸道:“还好云亭你病的不重,大夫说你只需要喝三天药就能痊愈了。” 这三天还得好好静养,得亏府试已经考完,要不然这三天的时间,足够池云亭错过下场考试。 “我去抓药的时候,听说不少考生都得了风寒,毕竟也是,在贡院里待了一.夜,第二天又下了雨,这谁受得住啊……”林明跟池云亭道。 池云亭意识混沌的听着,捏着鼻子快速喝下那碗很是呛鼻的良药,等喝完以后,池云亭感觉肠子都跟着苦起来,口腔里已经彻底麻木。 就在这时,谢蝉衣张开小手,给池云亭递过来一颗梅子蜜饯。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因为池云亭感染风寒,需要静养三天的缘故,大家又多续了两天房租。 见大家都陪着自己,池云亭道:“要不就趁这几天去置办一些柳江府的特产,给大家带回去。” 满打满算,两天后出成绩,他们再在柳江府待一天就会离开,这也算是最后的时间。 带点柳江府的特产回去,也算他们的心意,和没白来柳江府一趟。 “好,柳江府的糕点和蜜饯挺好吃的,我去买点带回去给大家也尝尝。”说起这个,林明笑道。 再有几天就能回家,大家兴致都很高昂。 林明出去买糕点,伍大叔去码头联系他们到时候乘搭的船只,虎子和谢蝉衣两个则陪在池云亭身边。 谢蝉衣的蜜饯池云亭就喝完药吃了一颗,味道酸酸甜甜,直让一旁的虎子两眼发馋,谢蝉衣见状把剩下的蜜饯给虎子递过去,虎子却摇头。 “不用了,云亭比我更需要这个,药很苦的。”虎子道。 “没事,我不喜欢吃蜜饯,只需要给我留几颗就行了。”池云亭道。 “真的?”虎子狐疑道。 “真的。”池云亭轻笑。 虎子这才接过蜜饯,快乐的吃起来。 生了病,池云亭胃口也没以往好,可池云亭还是让自己尽力吃东西,吃完以后,身上总算恢复了点力气,脑袋也不那么昏沉。 等池云亭能下地,已经是第二天。 明天就是府试第三场放榜的时间,外面的雨一直没有停。 就算这样,依旧无损众考生火.热的心。 府试过夜加上下雨,不少考生都感染了风寒,轻一点像池云亭这样的,第二天已经没什么大碍,重一点的还在床.上躺着。 可是等第三天,无论风寒好没好,考生们都挣扎着起来,要去看榜。 天色不知是不是受到考生们的感染,开始慢慢放晴,刚出门时考生们手上还拿着伞,等到府衙放榜处,伞已经没了用武之地。 地面堆积着浅浅的积水,时不时有人“啪啪”踩过,榜前人越来越多,有考生,也送考的人,都在拼尽全力往榜前挤。 这是府试最后一次榜单,池云亭心里也有些迫不及待,可他的身板注定没办法挤进去。 “咳咳,云亭,你也来了。”沈淳和他母亲手里收着伞,也过来看榜。 池云亭看沈淳苍白的脸色,关切道:“你还好吧?” “勉强还可以,我准备回去后加强锻炼身体,以后不能再只读书了。”说着沈淳咳嗽两声,容颜再次泛起潮红。 只有经历过,才能体会一个健康身体的可贵。 沈淳母亲很是心疼,道:“原本我只打算自己一个人过来,让他在家里好好修养,谁知这孩子死倔,非得要亲眼看榜。” “这是府试最后一场成绩,我不想错过,相信云亭也是这么想的,我们已经定好了船,准备后天回去。” “好巧,我们也是后天的船,说不定咱们正好顺路呢。”池云亭道。 再问,沈淳和他们定的还真是同一条船,毕竟上元县并不多繁华,固定去往那里的船只数量并不会太多。 双方都感到惊喜,来的时候他们遗憾没有结伴同行,谁知回去的时候却赶上了。 又等了一会儿,看榜的人稍微宽松些,池云亭和沈淳两个就往人群里挤去,刚巧遇到余川在榜前。 余川看到他们一愣,而后发自内心的笑道:“我们五个全都上榜了!” 池云亭也忍不住唇角微勾,道:“意料之中的事。” 毕竟他和余川两个都是县案首,沈淳三个也都是县前十的水平。 府试最终取五十个名额,以他们五个的实力,自然比别的考生都要大一些。 只是就算有了心理准备,当池云亭看到榜首位置还是自己的.名字,还是有些失神。 “怎么,是不是高兴坏了?看来有云亭你在,我是只能当万年老.二了。”余川轻拍池云亭的肩膀调侃道。 和前两次一样,余川依旧是第二名。 这种事情怎么说呢,一回生,二回熟,这都第三回了,余川心态更快的调节过来。 “是很高兴。”池云亭由衷笑道。 这是他考出来的成绩,池云亭没什么好心虚的。 “对了,云亭,你和沈淳两个还参不参加明年的院试?你们要是参加,我们五个再次互结如何?”余川突然问池云亭和沈淳两人道。 “院试……”沈淳不由愣住。 不同于县试和府试都是一年一次,院试是三年两次,下一次院试的时间,就在明年春天的三月份。 现在已经四月中旬,距离院试开始已经不剩一整年的时间。 让沈淳心里紧张的是,他真的行吗?沈淳望着自己府试十八名的最终成绩想到。 “我明年会去参加院试,我已经和人约定好了。”池云亭道。 他跟白承耀约定好了要在府学见面,而哪怕过了县试和府试,还是童生的池云亭也是没有资格前往府学的。 府学最低的入学标准是秀才,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秀才,而是廪生秀才,没错,就是平时会给童生们做保的那种廪生秀才。 只有过了院试,才能拥有秀才的资格。 别看池云亭这一路县案首、府案首的走过来,可跟院试考出来的秀才,真的不算什么。 余川也是年龄足够,觉得可以一试,这才向池云亭和沈淳两个发出邀请。 毕竟池云亭和沈淳两个虽然年幼,可他们的学识却不含水分。 “以咱们的年龄,就算中不了也没什么,万一咱们真要是中了,可就是秀才公了。”余川憧憬道。 “既然云亭明年去参加院试,那我也去……”沈淳眉头微皱,手不自觉的攥紧道。 “那好,到时候我们五个再互结,约定好了。”得到池云亭和沈淳两人的回复,余川高兴道。 随后余川和池云亭和沈淳两个告辞,去给其他两位考生传消息。 池云亭看向沈淳,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很为难?” 他感觉的到,沈淳想去院试的心并不是非常坚定。 沈淳也不瞒池云亭,低头道:“院试不仅路途遥远,还花销甚大,我家支撑我去考院试,会很艰难……可是,我也真的很想早点成为秀才公,让我娘亲不再那么劳累。” 不仅仅是因为池云亭要去参加院试,还因为沈淳想快点成长。 正当池云亭皱眉,也为这个问题有些发愁之际,旁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关于这点,两位小贤弟可能会需要我的帮忙。” 说话的人正是孙平。 看到对方,池云亭不由回眸张望了一下榜单。 孙平心里一哽,道:“沈小贤弟你别找了,我没考中,终究还是没能过得了最后一场……不过我虽然考场失意,但也实在看不得你们两个英才因为一点盘缠而错过院试。” “这样,我来资助你们如何?虽然我自己参加不了院试,但是能看到你们去参加院试,也是好的。”孙平看着池云亭和沈淳两个一脸真诚道。 他的眼中还残留着对落榜的深深失意,却又强撑着打起精神,想要支撑起池云亭和沈淳两个明年的院试费用。 池云亭回神,笑着婉拒孙平道:“多谢孙贤兄的好意,不过好意我们两个心领了,我们的事情可以自己想办法,就不劳烦孙贤兄了。” 孙平很是遗憾的一叹,也没继续坚持,道:“看在我们都是来自中县,有缘的份上,我就送两位小贤弟几本书吧,这点还请两位小贤弟莫再推辞。” “送书?这怎么好意思!”沈淳惊道。 要知道书籍对文人来说可是很宝贵的东西,要换做池云亭和沈淳两个,绝对不会如此大方。 可他们跟孙平不过点头之交,这份礼物过分重了。 孙平不由笑道:“就当是我不能去参加院试的慰藉吧,只要那些书籍不在我手中明珠蒙尘就好。” 池云亭和沈淳两个再三推辞,孙平依旧坚持,还露出失落的表情,让旁边的考生们也跟着劝说。 “这是多好的事啊,可惜这位仁兄的书没有送给我,要不然我一定不会推辞。”旁边的考生们不乏羡慕嫉妒道。 是不是孙平觉得池云亭和沈淳两个成绩好,所以才提前巴结? 不等旁的考生深想,孙平就笑道:“大家要是不介意,也都有份。” “这怎么好意思呢……”旁边考生们不由搓手道,既期待又不想被人看出迫不及待。 “没什么,我家是开印刷坊的,书籍对我来说随手可得,正好省的我再把书背回去了。”孙平笑道。 “原来如此,既如此那我们就不跟仁兄客气了。” 知道孙平不缺书籍,其他考生恍然,拒绝的态度变了不少。 “还请两位小贤弟别再推辞,就当是我的一份心意,等这次柳江府分别,我们再见的机会就少了。”孙平看着池云亭和沈淳两个神情很是苦涩道。 尽管同为柳江府下面管辖的县,可是池云亭和沈淳两个明年会去参加院试,而孙平则在府试落榜,今后如果不是有心,他们的确没什么见面的机会。 “那好吧,那就多谢孙贤兄了。”池云亭和沈淳两人对视一眼道。 孙平让大家跟着自己去客栈,路上不忘宣传自家的印刷坊,池云亭原本还有些疑惑的心思慢慢打消疑虑,也许孙平真就只是单纯的宣传自家的印刷坊呢。 别说,孙平带的书还真不少,平均十几个人,每个都分到了两三本,而池云亭和沈淳两个,加起来五本。 书籍的封面都是蓝皮,上面写着书名,池云亭和沈淳的五本书自然不是重样的。 等领了书,见孙平还在忙,池云亭和沈淳两个就向孙平告辞,孙平的注意力已经不在他们身上,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领书的人越多,他就越高兴。 池云亭离开时,看着孙平的表情,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按理来说落榜的人,会这么高兴吗? 不等池云亭想明白,他和沈淳两个就被高兴至极的家长们围起来,“云亭,你是府案首,府案首啊,夫子和秀才公们要是知道,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自豪!” “淳儿,成绩非常不错,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你对娘来说,可比那些功名重要多了。”沈淳母亲温柔道。 这话说的就连旁人都竖大拇指,就更不用说沈淳本人,已经臊的满脸通红,低下头去,小声应着。 看完榜,两方家长都没让他们在外面多待,很快就回去租房的地方,到了中午,池云亭照例喝了一碗药,嘴里服了一颗酸甜的蜜饯,并没有选择咽下去,只静静感受着舌尖一点滋味,苦涩在口腔内慢慢退却。 “听说你们明天就要回去了,来,把鸡蛋拿去给小案首补补身体,可得快点好起来啊。”听说池云亭等人离开的日期已经确定,大杂院的邻里热情的上门道。 “使不得,这可使不得。”林明和伍大叔推却道。 “当然使得,你们可不知道,这案首的.名号,可让我们这条巷子在附近出了名,不少人都想来看看小案首从小案首身上沾沾文气呢。”邻里们充满善意的笑道。 “对了,还有你们租的房子,也有人专门询问想租住呢。” 池云亭等人微汗,不听不知道,池云亭已经是附近口口相传的神童。 可不就是神童吗,池云亭今年才不过七岁,而这年纪,不少孩子还在背四书五经,池云亭却已经通过县试和府试,甚至还能去参加院试,在外人眼中,可不就是名副其实的神童。 至于沈淳那边,想必也差不多。 由于池云亭风寒的缘故,大家只是坐坐,很快就离去。 林明和伍大叔追着他们要他们把送来的鸡蛋和馒头拿回去,好说歹说半天,众人才肯收回去。 邻里都是普通人,都不容易,今后池云亭等人可能再也没来柳江府的机会,哪能收下大家的东西。 等用完晚饭,大家就开始收拾东西。 池云亭的考篮、大家的行李,还有从柳江府买的,要带回上元县的蜜饯糕点。 第二天一大早,池云亭喝完最后一碗药,整个人精神已经大好,等用完早饭,和房主做过交接,他们就带着行李前往码头。 沈淳和母亲也已经赶到,他们是托人送的行李,对方把行李送到码头后,就告辞离开。 两方汇合,等待着他们定的那艘船过来。 突然,池云亭注意到林明神色有些心不在焉,“林明,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没什么,船很快就来了,咱们马上就能回上元县了,我这是高兴的……”林明道。 只是他没注意到,他的笑容多少有些勉强。 池云亭不由看向谢蝉衣和虎子,挑眉无声询问:怎么回事? 林明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谢蝉衣靠近池云亭,在池云亭耳边道:“我跟你说……” “我知道,林明哥是喜欢上柳江府的一个姐姐,不想跟着咱们走了!”虎子直接道。 “虎子,别胡说。”林明惊道,这事虎子是怎么知道的? “我没有胡说,林明哥就是喜欢上一个姐姐,这事蝉衣也知道。”虎子让谢蝉衣帮忙作证道。 池云亭不禁失笑,“看来这段时间大家过得挺多姿多彩的嘛。” 谁能想到林明的姻缘会落在柳江府。 “云亭,你也跟着虎子胡来,这都是没有的事,咱们可别污人家姑娘清誉……”林明叹息道。 “我明白了,林明哥你这是‘流水有意恋落花,落花无意随流水’对不对。”虎子恍然道,看着林明眼中浮现一丝怜悯。 林明:……别问,问就是 第40章 第四十章 “林明,少年慕艾,人之常情,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伍大叔看出什么,对林明道。 林明抿唇,终于不像在池云亭几个面前坚定否认,容颜变得惆怅道:“好吧,我承认……反正咱们马上就要离开柳江府,今生都不会有再见的机会了。” 说着林明有些恍惚的看向池云亭,可以说要不是池云亭来柳江府参加科举,按照他从小到大的生活轨迹,只怕一辈子都不会来柳江府。 可偏偏他来了,也因此,林明心里才更加遗憾。 “我是在附近认识对方的,对方摆着摊位,卖的是一些编织和饰品一类……我曾上前买过一根乌木簪子。好了,真的就这么多,我已经全都交代了。”林明道。 池云亭和谢蝉衣、虎子,还有很感兴趣,也听了一耳朵的沈淳,四脸发懵。 “林明哥……你这不是单相思吗?”池云亭眨眼道。 林明有些没好气的看了池云亭一眼,道:“对,可不是单相思吗,难道我真指望和别人发生点什么?” “所以,你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吗?”沈淳歪头道。 林明脸色不由涨红,道:“我当然不能唐突人家姑娘了,毕竟咱们家在上元县,别人家在柳江府,完全没在一起的可能。” 去买那根簪子,可能已经是他鼓起的最大勇气。 就是对方还以为他是专门买给心上人,林明犹豫过,最后还是没多做解释。 “那个姑娘很好,一看就和我不是一路人,走吧,船来了。”林明望着停靠在码头的船只,嘴里惆怅叹道。 在来柳江府之前,林明哪能想到自己会带着遗憾离开。 之前他还觉得方宁几个喜欢吃窝边草的行为很不好,可是,距离较远的草,兔子也不可能够得到啊。 突然,谢蝉衣和虎子两个看到什么,眼睛一亮,冲后方挥手道:“巧儿姐姐,这边,这边。” “谢谢巧儿姐姐今天过来送我们一程。” 只见前来送谢蝉衣和虎子两个的是一个十八.九的姑娘,梳着云英未嫁的发型,很是青春靓丽,看到谢蝉衣和虎子,不由笑道:“我就在附近摆摊,送你们是顺路的事,怎么,你们要等的船来了吗?” “已经来了。”谢蝉衣道。 池云亭注意到,林明的身体不知何时已经僵了,他看着来为谢蝉衣和虎子送行的巧儿姐,不由咂舌,不会吧。 是他想的那样吗? “我先把行李送上船了……”林明说话有些发僵道,不自觉同手同脚的把行李赶紧送上船。 等送完他们自己的,又帮忙把沈淳母子两个的行李也送上船,从头到尾都没朝后方看一眼。 而那位巧姑娘看到林明明显有些惊讶,眼里却没有一点情愫。 因为对方也有摊子需要照看,所以等谢蝉衣和虎子两个上船后,对方就挥手转身离开。 直到这时,林明终于回头看对方,目送对方身形渐行渐远。 等再也看不见以后,林明深呼一口气,看着谢蝉衣和虎子两个道:“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和那位姑娘认识的,这不应该啊……” 无论怎么看,谢蝉衣和虎子两个都和对方扯不上关系吧。 谁知说起这个,虎子看着林明不由鄙夷道:“原来这就是林明哥你的喜欢啊,居然什么都不知道,巧儿姐姐是柳江府慈幼局的大姐姐,她平时就跟我们一个巷子啊。” 要是没有一定的地利,凭谢蝉衣和虎子两个半大的孩子,怎么可能接触的到对方。 “什么?!”林明惊诧的睁大眼睛,被这个消息弄得一惊。 但很快林明就回神,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就算同样都是慈幼局,也是有区别的,对方明显能在柳江府过下去,凭什么会去我们上元县那种小地方。” 而他,也是不可能离开上元县的。 所以,就这样吧,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也改变不了他们有缘无分的事实。 “林明哥,不要妄自菲薄啊,你可是我们慈幼局辣条生意的一把手,我以后可还等着接任你的担子,你这么颓废可不行。”虎子安慰林明道。 虽然林明并没有被虎子安慰到。 “你才多大,居然就敢惦记我的位置,十年后倒是还有点可能。”林明被气笑道。 就现在的虎子,要是让他去做辣条,做出来的辣条只怕还不够虎子自己吃的。 随后林明有意说起别的,众人也十分的配合。 船只在柳江府的码头补给完已经启航,和来时一样,他们在船上定了两个房间,沈淳和母亲则是一间。 不同的是这次是谢蝉衣跟着沈淳母亲一起住,沈淳则搬来和池云亭、虎子一起。 伍大叔不知从哪弄来一个鱼竿,在甲板处甩勾钓鱼,林明则回到房间里,池云亭几个识趣的没去打扰。 虎子手里抓着瓜子,嘴里磕着,时不时在房间和甲板上来回转。 沈淳则从行李中拿出几本书,邀请池云亭道:“咱们两个看书吧。” 虽然船上颠簸,不好看书,可是慢一点看还是能看进去的。 “咦,这是孙贤兄送给我们的几本书,看看孙贤兄的书和我们的书有什么不一样吧。”就算是同样的书,对于内容的理解,也有一定的差异。 沈淳随手翻开,池云亭正要去看,就见沈淳手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快速把书合上,“云亭,不要……” “怎么了?是书有什么问题吗?”池云亭皱眉道。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看这些书……”想了想,沈淳把书再次打开递给池云亭道。 “云亭你看,里面的字和外面的书名对不上,而且,而且书里还有画,画上面的人都不穿衣服,你说,是不是孙贤兄搞错了?”沈淳疑惑道。 说着沈淳神色单纯迷茫,却又忍不住朝书上看过去,感觉好像被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池云亭皱眉道:“你怎知孙平不是故意为之呢?” 他也看到了书的内容,只见书里面的内容和书名没有丁点关系,不仅如此,里面声图并茂,讲述的也不是什么先贤道理,而是春.宫.图。 这类书对上了年纪的考生来说不算什么,可是别忘了池云亭现在才多大,就算沈淳比池云亭大两岁,也还没超过十岁。 所以,孙平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池云亭皱眉,让沈淳把孙平送给他们的书全都找出来,一共五本,都有着正经的书皮,等池云亭和沈淳一一检查过后,发现只有一本书是套了一层假皮,剩下的都是正经内容。 “那个云亭,我们会不会误会孙贤兄了,这说不定是他一时搞错了。”孙平送给他们书,沈淳实在不愿意把人往坏处想。 “也许吧,不过这本书少.儿不.宜,我就没收了。”池云亭把书从沈淳手里抽走道。 别管孙平是不是故意的,都不适合留在沈淳手中。 沈淳不由瞪圆眼睛,“你比我还小呢,这书不该由我来保管吗?” 他隐隐察觉到这本书不是很对劲,但是池云亭的年纪,不是比他更不妥吗。 池云亭沉思,“这样,我们想办法把这些书再给孙平寄回去如何?” “那好吧。”孙平所在的县城距离他们并不远,大不了出点钱,让人把书捎给孙平。 不过说起这件事,沈淳想起另一件更为重要的事,之前就是被孙平打断。 “那个云亭,明年院试我家里可能没有足够的盘缠,不知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池云亭慈幼局出身,想必和他一样也缺钱。 不同的是池云亭的赚钱能力比他更好。 “关于这个我心里已经有主意了,等咱们回了上元县再说。”池云亭心里有主意道。 沈淳不由彻底松了一口气,把那本书忘到脑后去,毕竟沈淳年纪还小,身体还没发育成熟,没多余的心思。 至于还书的事,池云亭去拜托伍大叔,谁知伍大叔听了眸光瞬间变得冷凝,对池云亭道:“还好云亭你们没隐瞒这件事,要不然你们就着道了。” “怎么说?”池云亭有些惊愕。 他也想过是不是自己多想,但想到他们的年纪,应该不至于吧。 “我不是读书人,不懂科举,但是我懂得人心,就像你说的,对方落榜,怎么可能会心无芥蒂,还无私帮助别的考生,身为考生,你们可都是竞争对手。” “还有不知道云亭你听说话那句话没,‘遇到危险时,你只需要跑的比旁人快就是安全的’,这句话放在科举上,就是,‘只要别的考生考得更差,自己上榜的几率就会增加’,虽然我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这样想的,但是小心无大错。” “倒是云亭你,到底还是小孩子,要你再大一点,可能就不会把这件事说出来了。”说到这个,伍大叔笑道。 年纪上去的池云亭,说不定会把那本书偷偷珍藏起来。 池云亭:“……” 水路很快,不过三天众人就看到上元县隐约的轮廓,一个个都精神起来,纷纷收拾行李准备下船。 此时上元县码头亦站着不少人,辣条小组的成员们在方宁看到水面有大船划来,不由翘首以盼道:“今天林明和云亭他们能回来吗?” 众人估摸了一下柳江府府试结束的时间,从昨天就来码头处等着,谁知昨天并没有接到人。 “应该就这两天了。”方宁轻笑道。 说着,大船靠近码头,甲板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冲他们挥着手,方宁等人见状精神振奋,惊喜道:“他们回来了,快回去通知大家。” 大船甲板上,林明长长吐了一口浊气,道:“终于回来了,明明只是一个月,却跟离开几年一样,很是想念。” 其他人又何尝不是,一回上元县,整个人都变得松快。 很快大家就带着行李下船,去和码头上来接他们的众人汇合。 沈淳和母亲向他们提出告辞,方宁笑道:“你们把行李放驴车上,一会儿我们给你们送过去。” 见到池云亭和沈淳这两个考生脸色都很不错,但是方宁并没有贸然询问他们两个在府试中的成绩,毕竟万一落榜了,他们提起这件事,得多难受。 所以方宁准备等今天接风洗尘过后,再问不迟。 这事池云亭和沈淳两个当事人不方便说,林明就没有这个顾虑了,“方宁哥我跟你说,云亭这次府试还是案首,沈淳也得了府试十八名的好成绩!” “他们两个都上榜了?云亭还是案首!”方宁被这个消息砸懵,分外惊喜道。 “快,快回去通知大家伙这个好消息。”说着方宁又打发一个少年先回去慈幼局报信,整个人已经喜的不知如何是好。 慈幼局走科举之路的人少之又少,还是隔壁福田院的夫子和秀才公们跟他们说,这是大好事,因为越往后考才能回来的越晚。 方宁第一次去码头,是府试第一场成绩过后,他没有接到人,等到第二场考试结束,他还是没有接到人。 可就算这样,方宁也没想过池云亭和沈淳两个能考出这样的好成绩,他们两个才多大啊,居然双双榜上有名。 福田院,老秀才公估摸着时间,“云亭他们该回来了。” “别急,别急,云亭是县案首,怎么都不可能落榜才对,唯一的区别就是名次高低。”两位夫子道。 “要是云亭能再拿一个案首回来就好了,那样老秀才公一高兴,说不定身体能大好。”说起那位廪生秀才公的身体,两位夫子眸色黯然道。 在池云亭离开之前,老秀才公的身体就隐隐不适,现在一个月过去,老秀才公身体越发虚弱,池云亭要是能再拿一个好成绩回来,也能给老秀才公冲冲喜。 “回来了,云亭他们回来了!”巷子里,慈幼局的少年大声道,同时惊动了慈幼局和福田院。 “云亭不光回来了,他还考中了府案首!”没一会儿巷子里又跑进来一个少年道。 “府案首?这是真的吗?”白夫子和陈夫子闻言,难得的失态道。 “快,快去告诉老秀才公这个好消息。”两位夫子喜道。 同时池云亭心里也惦记着福田院的廪生秀才公,跟方宁等人告罪一声,池云亭就一路跑回青石巷。 “云亭回来了,你林明哥他们呢?”巷子里的大家见到池云亭惊喜道,又想起和池云亭一起去柳江府的林明等人。 “他们还在后面,我先回来看老秀才公的。”池云亭道。 闻言大家赶紧给池云亭上路,神情有些欲言又止。 他们比池云亭更清楚老秀才公的状况,此时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池云亭没有留意他们的神情,一路跑进福田院,去竹林区域找几位老秀才公。 刚好两位夫子也在,“云亭你回来了,是来看老秀才公的吧,老秀才公已经知道你考中了府案首,十分高兴,气色也大好。” 池云亭心里不由咯.噔一下,“老秀才公身体怎么样了?” 没等两位夫子回答,室内就传来一声苍老的咳嗽声,“云亭,你们都进来吧。” 池云亭等人推门而入,就连老秀才公躺在摇椅上,面色苍白混合着红润之色,看到池云亭,廪生老秀才公眸光亮的惊人。 “云亭,你中了府案首,我们都很高兴,但你要记住,越高兴越要克制,别看案首的.名号很风光,可是跟秀才比起来,真的不算什么。”廪生老秀才公跟池云亭语重心长道。 池云亭虚心受教,道:“云亭谨记,另外,云亭想去试试明年的院试。” “好,有志气,你要是能过了院试,以后你两位夫子见了你都得以礼相待。”廪生老秀才公激动的拍摇椅把手道。 两位夫子:“……”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别说,云亭现在的身份还真和两位夫子相当。 两位夫子也是过了县试和府试,却没有过院试的童生,和池云亭现在一样。 当然因为尊师重道的缘故,就算两位夫子愿意对池云亭平礼相待,池云亭也不敢受。 两位夫子也只是噎一下,并没有把老秀才公的调侃放在心上,毕竟要他们自己说,自然是希望池云亭越考越高。 “云亭,就算你得了府案首,也万不可懈怠,须知院试虽然也是‘童试’阶段,却和县试、府试完全不是一个等级,要不然我和你陈夫子何至于蹉跎到现在,都没考上秀才。”白夫子看着池云亭叹道,希望池云亭别骄傲自满,能听进去他这番话。 他这番肺腑之言,都是自己亲身经历过,所以他更不希望池云亭也像他们两个一样。 池云亭点点头,问道:“那明年院试,两位夫子也要去参加吗?” “我们都多大年纪了,就算有那个心,也没那个精力了。”白夫子和陈夫子苦笑道。 不同于府试在就近的柳江府考,院试的科举地点在池泉州,距离上元县光是坐船都得小半个月,要是年轻那会儿,他们自然不惧,现在老了,已经折腾不起了。 跟福田院的长辈们说了一会儿话,看廪生老秀才公还好,池云亭就向他们告辞离开回去慈幼局,他们在船上一待就是三天,无论是休息还是吃饭自然都不如在家里。 等池云亭离开,廪生老秀才公道:“我感觉好了不少,看样子还能再撑一年……” 慈幼局,虎子和谢蝉衣两个身边已经围满了人,大家都想知道他们在柳江府的见闻。 而柳江府占地面积大,人口众多,自然比上元县更为热闹,直把谢蝉衣和虎子两个说的口干舌燥,虎子更是讲的眉飞色舞,一点不觉得累。 方宁等已经离开慈幼局的人沉稳一点,依旧看着林明目含期待。 正当他们听到一半,池云亭回来,这下众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池云亭身上。 “云亭,你得了府案首,真的好厉害啊。”慈幼局的大家茫然欣喜的夸奖池云亭道。 如果说县试对他们来说还有点概念,那对柳江府的府试就很陌生了。 不过他们都知道案首的含义,那就是第一,想想池云亭上次考中县案首,带动了慈幼局辣条生意,这次池云亭考了一个更大的第一,他们的生意一定会变得更好吧。 也因为池云亭这两次成绩,虽然他还很年幼,却在慈幼局有了不小的声望。 之前池云亭虽然也弄出来辣条、竹笔和人工孵蛋,在慈幼局大家的心里混了一个熟脸,可很多时候,大家还是会把池云亭当成需要照顾的小孩子对待。 可是这次从柳江府回来,池云亭的形象在众人心里高大了不少,很多不爱读书的孩子心里,更是仰望和敬畏,丝毫不敢拿池云亭当同龄人看待。 不仅如此,还因为池云亭的成绩,慈幼局对他们的文化教育也抓的比以前紧。 这几年辣条生意已经成为慈幼局的支柱产业,扣除方宁等人的工钱外,还有慈幼局固定的一份。 所以慈幼院现在已经不完全依赖县衙拨款,很多时候都能给大家更好的待遇。 总之结果就是慈幼局的学习氛围比往年浓厚不少。 刚回来慈幼局的几天,池云亭等人着实被大家好好稀罕个够,尤其是厨房,因为虎子从柳江府带回来的小吃方子,天天变花样的给池云亭几个做好吃的,吃的虎子直面泛红光。 与此同时池云亭考中府案首的消息也传出去,直让上元县的百姓们不停的热议。 “柳江府管辖那么多县,偏偏府案首出在咱们上元县,这是什么,这就是实力啊!” “对啊,听说别的县案首的实力也同样不差,可愣是被咱们的府案首从头压到尾。” 虽说池云亭县试的时候,也是碾压的状态,但是府试和县试在众人心里还是很不一样的。 毕竟县试只是对考生们最初的筛选,而府试,可是很多像池云亭这样实力的考生,两种对手的分量完全不一样。 如果说普通百姓只是对池云亭府案首的身份与有荣焉,文人们对池云亭的感官就复杂许多,因为以前他们不少人打从心底认为池云亭不会有什么出息,可现在池云亭已经过了府试,而他们有的还在为县试奋斗。 池云亭身处慈幼局不常和外界打交道,沈淳却不是。 考完府试,沈淳就重新回到所在学堂,这一次同窗们看着沈淳的神色郑重不少,纷纷向沈淳打听柳江府的情况。 他们之中也有去参加府试的人,可很多只坚持到第一场,既然已经落榜,多留在柳江府无益,所以他们很多人都不知道后面府试的情况。 “虽说竹林学堂的池云亭考了府案首,可是沈淳你的成绩同样不差啊。”同窗看着沈淳心中情绪复杂道。 虽然沈淳的成绩没有池云亭来的耀眼,可那也是府前二十的水平,已经不是他们学堂大部分人能比的。 沈淳闻言垂眸谦逊道:“我还有很大的不足,还需更加勤勉才行。” 他说的是实话,可是众多同窗却觉得自己被秀一脸。 好家伙,府前二十的水平都还觉得不足,那连府试都没过去的他们又算什么。 “对了,沈淳你这么好的成绩,明年要不要去试试院试?”突然有同窗想到什么,跟沈淳说道。 “这个看情况吧。”沈淳叹道,没像在池云亭面前一样,把话说的太死。 因为至今困扰他们去往院试路上的拦路虎——盘缠还没有解决。 毕竟大家一个学堂,很多人都知道沈淳的家境,府试的花销不小,院试只会更甚。 有一些同窗心里松口气,就算沈淳实力到了,没足够的赶考盘缠也白搭。 也有一些同窗看着沈淳皱眉,道:“沈淳,你要是想去考院试,我们可以帮你凑凑路费,不然也太浪费你这身才华了。” 要是明年沈淳真能过了院试,那可就是十岁的秀才公啊。 沈淳闻言笑道:“沈淳在此谢过大家的好意,你们放心,真困难的时候我一定会开口,不会打肿脸充胖子的。” 至于现在,他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因为他还没去找池云亭,也不知道池云亭会怎么解决这件事? “那好,到时候你要是需要一定要跟我们开口啊,这样你以后中了秀才,我们这些同窗出去也有光啊。”不禁有同窗一脸憧憬道。 一想到虽然他们自己没过府试,更何谈院试,但他们有同窗成了秀才公,那说出去也倍有面子啊。 沈淳心里不由划过一股暖流,他何尝不知道这是大家帮他的另一种方式。 不过他们同样也是走科举一路的人,钱再怎么也不会嫌多,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沈淳不会求助同窗们。 等到学堂课程结束,沈淳回家把东西放好,就跟母亲说了一声,“娘,我去慈幼局找云亭了。” 沈淳母亲知道沈淳是为什么事,眸色黯然了一瞬,下意识道:“淳儿,你还小,盘缠的事有娘呢……” 虽然她也很难挣到钱,可是总好过沈淳也操心这个好。 “我知道,可是我不想娘那么辛苦,而且我相信云亭,云亭很聪明,他想到的挣钱方法应该累不着孩儿的。”沈淳愣了一瞬,很快就朝母亲笑道。 沈淳母亲心头涩然,眼睁睁看着沈淳离去。 慈幼局,池云亭刚搁下手中的笔,看到沈淳过来,不由笑道:“你来的刚好,我刚写完计划书。” “计划书?”沈淳好奇的垂眸看向池云亭身前桌面上的纸张。 池云亭把计划书递给沈淳,边问道:“你觉得我们两个在上元县的科举水平如何?” “这,我们的学识在上元县应该处于中等偏下的水准。”沈淳仔细思索了一下,认真道。 上元县科举水平的第一阶梯自然是廪生秀才们,当然杨县令除外。 而他们连秀才都不是,就连中等的水平,也是在过了府试后才有的。 “我是这样想的,上元县的科举水平并不高,水平最高的秀才公们数量并不多,也就是说,我们两个的水平已经基本够看,你说,我们能不能给咱们水平以下的文人出辅导书?”池云亭道。 沈淳手一抖,着实被池云亭的话吓了一大跳,“我们?这能行吗?” 池云亭的意思是,居然是让他们亲自写书,这让从未想过这方面的沈淳简直惊呆了。 “怎么不行,我相信很多考生都对我这个府案首的学习方法很感兴趣的。”池云亭冲沈淳眨眼道。 虽然他不常出门,但不代表池云亭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外面的声望,尤其是文人中。 其实这几天也不是没有前来拜访池云亭的文人,虽然他们以前没交情,但是现在处处,以后不就有交情了。 只是池云亭想把更多的时间用在背书做题上,基本没见过外人。 “其实我手上不是没有别的赚钱办法,甚至比咱们出辅导书更赚钱,可是都没有出辅导书能让咱们一边赚钱和一边温习知识点。”池云亭道。 科举才是他们的目标,所以他们不能本末倒置。 沈淳看着池云亭愣住,感受到池云亭那份体贴的心,其实这种方式对他的帮助更大,因为他的水平本来就不如池云亭,真要做别的事,难免需要分更多的心。 想来想去,的确是辅导书最适合他们了。 “不过我们该怎么做?该怎么编写辅导书?”沈淳回过神道。 他也不是反对池云亭的提议,而是池云亭的提议实在太过惊人呢,毕竟他们才多大,也才刚过府试,居然就想不自量力的给其他考生出辅导书。 还有,他们真的出书后,会有考生买吗? “关于销量一事咱们可以跟印刷坊商量好,一开始少印一点,后面看情况再定。” “再说就算辅导书卖不出去,咱们两个整理的过程也能加深自己的学问,这是一件稳赚不赔的买卖。”池云亭道。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辅导书的内容自然选取文人们最熟悉的四书五经。 整理编写辅导书的过程,也是池云亭和沈淳两个对书籍“温故而知新”的体验。 当然,四书五经的知识点不少,他们不可能全部写上去,除此之外,池云亭还在计划书上列了不少需要借的资料,如上元县历年的县试考题,池云亭准备把那些题整合出来。 县衙门口,沈淳脑海有些发懵,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道:“云亭,别告诉我,你要去县衙借资料……” 虽然他们站在县衙门口已经说明问题。 “当然,整个上元县再没有比县衙资料更全的地方了。”池云亭道。 “云亭你心里就不怕吗?要知道这里可是县衙啊!”沈淳恨不得抓住池云亭的肩膀把池云亭‘晃醒’。 他早该想到的,从池云亭说编写辅导书的时候,就不该小看池云亭的动作。 “池案首,沈童生,你们两个前来县衙可是有事?”见到池云亭和沈淳在县衙外站半天,认识他们的县衙上前道。 现在池云亭和沈淳两个还是童生,没有正式功名,倒也用不着太过恭敬,不过他们可是知道,这两位就算是去参加院试,也是有很大可能过的,思及以后,衙役对池云亭和沈淳两个态度很温和。 “还请劳烦通传一下县令大人,就说池云亭和沈淳求见。”池云亭道。 一旁的沈淳已经惊呆,身体发麻,只亦步亦趋的跟在池云亭身后。 他们赶得巧,刚巧县令大人有空闲的时间,亲自接见他们。 听见池云亭和沈淳两个是来县衙借多年县试考题,杨县令不由眉梢微挑,问他们作何用。 毕竟以池云亭和沈淳两人的水平,县试考题对他们来说基本没难度,帮助也不大。 池云亭没有隐瞒,把他们两个要编写辅导书的事告诉杨县令。 杨县令听了不由微咳,也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池云亭和沈淳两个年纪虽然不大,可是他们的水平的确在上元县位于中等。 教导下面一些没有过县试,或者没府试的童生们,的确绰绰有余。 “好,这件事本县允了,不过鉴于你们年纪还小,辅导书编写好后要拿与本县过目,待本县同意,你们再拿去印刷坊印可好?”杨县令态度温和道。 “是,多谢县令大人为之斧正。”池云亭和沈淳两个喜道。 有杨县令帮他们把关,他们的辅导书只会更加完善,自然没什么不愿意的。 而杨县令却在得知池云亭和沈淳两个背后用意时不禁心里一叹。 其实在池云亭和沈淳等府试考中的考生们回来上元县后,县衙已经按例给每个中考的考生送去二两银子。 只是二两银子放在寻常人家也许够用,可对走科举一途的池云亭和沈淳却远远不够。 希望他们出辅导书顺利,帮助他们解决生计上的难题。 直到从县衙带着东西出来,沈淳都还有些恍惚,“这么轻易吗?” 县令大人不仅同意他们抄录历年县试考题,还等他们辅导书写好后为之斧正,其态度更是温和的像亲近的邻里长辈,这让沈淳心里原本对杨县令不熟而产生的敬畏感都少了不少。 “因为我们是拿这些东西做正事,就像你平时有学问上的难题去请教夫子,夫子非但不怪罪,反而还很高兴一样。”而杨县令身为上元县的父母官,在双方没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自然是想他们这些考生好的。 “说是这么说,可那是县令大人啊……”沈淳道,有时候他挺佩服池云亭的胆子的,明明年纪比他小,面对大人物的时候却比他还要镇定。 想到自己比池云亭还大两岁,沈淳不由咳嗽一声,挺直腰板,让自己撑起来,他比池云亭还大,不能表现的比池云亭这个弟弟还没底气。 取得县令大人的许可后,之后池云亭和沈淳两个就轮流前往县衙抄往年县试考题。 至于之前暂住在县衙,向杨县令请教的白承耀则已经回了府学。 对于辅导书怎么编写,全在池云亭那份计划书上,重点提取县试考题的重点,给他们列出,池云亭和沈淳两个都是从考生过来的,多少都知道考生路上遇到的障碍。 当然以他们两人的水平,遇到的障碍可能没那么多,这点则需要借助沈淳的那些同窗们。 沈淳的同窗人数比池云亭的同窗人数多的多,水平也不一,县试、府试水平皆有,遇到的问题也五花八门,沈淳就把问题都收集起来,然后再和池云亭挑出其中重点来解答。 收集问题的过程很是顺利,一听是池云亭也参与进来,虽然还有一些文人心里别扭,却也不愿放过这次难得的机会。 当然也有一些文人得知以后,觉得池云亭和沈淳两个未免太异想天开,毕竟他们才多大,居然大言不惭的想著书,他们够那水平吗! “可是,那个池云亭是府案首诶……”有考生犹豫道。 反观他们,没一个过府试的。 暗中嘲讽池云亭和沈淳两个的文人脸色不由一红,嘴硬道:“可是别忘了他们两个才多大,俗话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反正我是信不过他们。” 对于池云亭和沈淳的文化水平他们嘲讽不了,能切入的也就只有池云亭和沈淳两人的年龄。 “怎么,你们该不会真觉得那两个半大点的孩子能弄出什么名堂吧?他们要是都能,那我们岂不是更能出书。” 池云亭不知道那些暗涌,其实古代的出书资格远没有后世来的严格,后世书籍想要出版还得被审核三观、色.情等,至于古代,诸多十八.禁小说都在书局明晃晃的摆着卖,属于完全合法的存在。 唯一的底线可能就是别宣扬造反,要不然才有可能被请去吃牢饭。 除此之外,就是原稿完整,再加上钱,就可以去找印刷坊印书。 这时候的书籍也没什么版权费,只有书籍印出来以后的分成,书卖的少就挣得少,书卖的多就挣得多。 所以事关自己的收入,池云亭和沈淳两个对辅导书一事很上心。 在此期间他们不止一次的翻阅早已滚瓜烂熟的四书五经,无形中学问越发精进。 所以就算他们出的书,卖的不是很火,他们也绝对不亏。 终于,历时一月,池云亭和沈淳两个把手上的原稿整理出来,直在桌面堆积有一沓厚。 “云亭,我已经帮你打听好印刷坊,咱们上元县有两个印刷坊,分别是雕版印刷和活字印刷,雕版印刷价钱比活字印刷高一些……” 雕版印刷需要把文字都雕刻出来,是一个天然整体,活字印刷则不同,是一个个灵活的活字,池云亭比较青睐活字印刷术。 “咱们的书籍又不是像《三字经》那样经典的启蒙读物,用雕版印刷未免有些浪费,就用活字印刷如何?”池云亭道。 而且活字印刷比雕版印刷更省时间。 “好。”沈淳没有意见,因为印书的钱都是由池云亭出,他则只出了力,这让沈淳心里很是羞愧。 等写完,原稿先送去县衙经过县令大人的过目,等过了县令大人那关,原稿才给印刷坊送去。 池云亭最先只印了一百本书籍,并联系了上元县几家书局,先看看市场反响。 活字印刷加上排版,一百本的数量只需要三天时间,并且他们还会帮忙跑腿,把已经印好的书籍熟练的送往各书局,并不需要池云亭再多操心。 当然如此效率之下,印书的价格也很可观,毕竟光是一百本书的纸张就是一笔不小的花费。 好在池云亭身上还剩了点钱,竹笔生意也还在细水长流的为池云亭创造财富。 几天后,池云亭和沈淳两人编写的《科举辅导书》就出现在几个书局。 时常逛书局的文人们很快就发现那本书,更不用说书局掌柜的还积极向他们推销,道:“这可是池案首亲自出的书,绝对值得诸位一看。” “池案首,可是去柳江府得了府案首那位池云亭池案首?”有文人听了眼睛不禁一亮道。 “终于出书了,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把书写出什么花样来。”不等那些想买的文人出声询问更多,旁边就传来一阵冷嘲热讽道。 那些对池云亭和沈淳没有偏见的文人们听了心里不满,“难道别人逼着你们买书了?你们爱买不买,何必如此折辱人。” “怎么,他们敢写,难道还怕人评价?倒是你们,都多大的人了,居然会折服两个毛头小子。”那些人口.中啧啧道,看着那些服气池云亭和沈淳的文人们分外不屑。 这样的态度,就是泥人也得有三分火气,当即就有文人冷了眼,道:“掌柜的,我是沈淳的同窗,先给我来两本辅导书,既然阁下如此不屑,想必不会纡尊降贵的买辅导书吧?” “我……哼,我买不买书关你们什么事,我要是不买书,怎么才能更好的批判他们?”那些文人只是不服池云亭和沈淳两个年纪比他们小,文化水平却比他们高,但他们又不傻。 池云亭和沈淳两个年纪虽幼,实力却是实打实的,要是他们出的书不名副其实,对不起他们过府试的实力,他们自然更有说的。 沈淳同窗不想他们还真会买书,一时心中怒火止住,全都化作古怪,有些哭笑不得。 算了,看在他们买书,给沈淳创收的份上,懒得跟他们计较了。 书局内的一场风波化为无形,当然很多不服气池云亭和沈淳人的自然也看不起他们联手写出来的书,决定买的人并不多。 对辅导书书籍感兴趣的,大都是科举考生以及对池云亭和沈淳没有偏见的人。 “这就是池案首和沈童生写的书吗,听说他们两个有院试的水平,写出来的书想必也不简单……”书局里的书可供翻阅,大部分考生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决定买。 但是等他们在书局随手翻阅过后,很快就把书合上下定决心,带着书去掌柜处付钱。 “……对,池案首的书第一批只印了一百本,分到每个书局的并不多。”刚走近他们就听书局掌柜的跟人道。 文人们心里一紧,赶忙付了钱,科举辅导书,比池云亭和文人们想象中的更畅销。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辅导书第一批只印了一百本,乍一听可能不少,可要知道上元县还没过府试的文人粗略就有数百,更别说上元县下面村里面的文人们。 当然文人虽然不少,可是也得看他们对书籍的接受程度,要不然书局里落灰的书籍也不是没有。 池云亭的书局主要客户群体定位为科举考生,自然会往这方面下功.夫,辅导书里从县试考试再到府试考试,里面流程都介绍的十分详细,还有避免科举途中可能出现的小状况,以及应对情况。 其实这些东西有经验的长辈也会细心叮嘱和打听,但是都没有池云亭和沈淳两个整理出来的全面,简直就像一份科举指南,十分的贴心。 除此之外,还有考生考试时心态调节的办法,以及平时的学习方式,池云亭和沈淳两个都不吝啬。 更不用说辅导书上池云亭和沈淳两个精心挑选出来县试考题以及对考生们困惑的解答,很多回答都让一些文人恍然大悟,宛若拂去眼前的那层轻纱,心里一派清明。 “什么,池案首的科举辅导书已经卖完了!怎么那么快?”后来想买书的文人震惊道。 他家里在乡下,收到从上元县传来的消息基本没耽误就往上元县赶,谁知才一天的功.夫,一百本辅导书就卖完了。 “主要是不少回头客,他们买完书觉得书不错,就回来两本三本的买,或送人或珍藏,可不就很快卖完了吗。”书局掌柜的.道。 文人不由咋舌,又愁道:“那我怎么办?就再也买不到书了吗?” “这点还请阁下放心,没买到书的不光您一位,还有很多人也没买到书,人数要是多了,我们书局这边可以跟池案首商量一下,让池案首再印一批。”书局掌柜的.道。 文人不想柳暗花明又一村,直接给书局掌柜的作揖道:“如果再印新的了,那劳烦掌柜的帮我留一本,这是我的定金。” 他生怕下次也抢不到,索性提前把书籍预定。 掌柜的帮他把账记下,文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等文人出门,就又有文人来书局问科举辅导书的事,一听辅导书已经卖完,人直接傻眼。 几人一起来的文人不禁互相埋怨道:“都是你们说他们年纪小写出来的书也不会靠谱,现在好了,书全都卖完了,你们就是想买也没得买了!” “这,谁能想到他书会印那么少,卖那么快啊……” 他们本来是不打算买书的,可是直到偶尔翻阅其他人买的书,一下就被里面的内容迷住,恨不得捧在,心里实在痒的不行,这才起了买书的心。 却不想才两天的时间,各大书局已经卖断货,早知道他们就不因为池云亭和沈淳两人的年纪而心存偏见了。 现在好了,现在就算他们想买,提前交订金,也得几天后才能拿到书。 而提前订书的人超过五十人以后,书局掌柜的就去找慈幼局找池云亭,跟池云亭商谈再印书的事。 “池案首,我觉得第二批可以印五百本。”各大书局掌柜的.道。 “咳咳……这会不会太多了?”要知道上元县的文人也才数百,辅导书何德何能,能做到上元县的文人人手一本。 就算池云亭对科举辅导书有信心,也没足到这种程度。 “池案首您和沈童生出的辅导书内容有目共睹,而且池案首您也别目光只放在咱们上元县,咱们上元县周边县城的考生数量也不少呢。”书局掌柜的们道。 池云亭不想书局掌柜们还想主动扩大书籍的销售范围,真要这样,那五百本的确不算什么。 这对池云亭有利,自无不应的。 同理,书局的更加费心,提成也比之前的分成多加一成。 就算这样,分成到池云亭和沈淳两个手里也非常可观。 两个月不到的时间,沈淳就分到几十两银子的分成,这让还从没拿过这么多钱的沈淳惊道:“云亭,这会不会太多了?” “这还只是前两批书的价钱,等后面那些书局把咱们的辅导书卖到别的县城,赚的只会更多。”池云亭跟沈淳道。 沈淳拿的还只是一小部分,池云亭负责印刷费,拿的大头,已经超过一百两银子,池云亭以前手中的资产也过过百,是以现在的心态还好,还有心思安抚沈淳。 “我……云亭,我拿的这些钱已经足够我参加院试,你以后就不用给我分成了,毕竟总得来说我也没出多少力。”想了一下,沈淳下定决心道。 几十两银子,再加上后面的几个月他再攒攒,院试花费已经足够,毕竟辅导书印刷费池云亭出的大头,付出的心血也比他多,以后书要是再卖的多,他再分钱总觉得问心有愧。 池云亭多少能感受到沈淳心里的想法,“沈淳,你别妄自菲薄,只需要知道这些钱是你应得的就行,毕竟科举辅导书也是你的心血不是吗。” 沈淳不由愣住,仿佛又回到之前和池云亭编写辅导书那段时间。 其实他多少有些听到外界那些文人的风声,他们不服他和池云亭的年纪,对他们正在编写的书籍也多有不屑,说实话,沈淳心里的压力并不小,但是他从没有跟池云亭说过,因为池云亭看向辅导书的神情是那么的认真。 是啊,科举辅导书的确能帮助很多考生,可他们又何尝没在受益范围之内,科举辅导书既是他们的心血,也是他们两个过了府试童生所学知识凝聚出来的精华。 所以,他真不是顺带的,科举辅导书同样是属于他的。 想到此,沈淳彻底收回和科举辅导书划分界限的那条心。 科举辅导书第二批印出来后,不再只局限上元县,而是开始向周边县城也销售。 上元县的文人们得知科举辅导书第二批印了五百份,刚信心满满的认为这次怎么都能买到,听到这个消息,脸色直接黑了一度。 好家伙,他们这次不光要跟本县的文人争,还要连带别的县城文人一起。 就算其他县城池云亭这个府案首的.名号没有在上元县来的响亮,光是府案首的.名头,就足够其他县的文人们行动。 这样一来,五百分怎么可能够啊。 原本还觉得够分的科举辅导书,立马变得紧俏起来,一天不到的时间,上元县的文人就把五百本科举辅导书包揽过半。 书局掌柜们不由嘶声,觉得他们之前想的五百本还是太保守了。 书还没卖完,他们又向池云亭提出加印的请求,这次池云亭没有马上答应,而是跟他们道:“能否收集一下他们的读后感,看科举辅导书对他们都有哪方面的帮助。” 池云亭想听一下文人们的切实评价,好让心里有些底,毕竟再加印,钱也是他出,万一印的太多,把书砸手上了怎么办。 很快书局掌柜们就把书局文人对科举辅导书的评价给池云亭送过来,由书局提供笔墨,上面写有买了科举辅导书文人的感想。 沈淳收到消息也赶过来,和池云亭一块看文人们对科举辅导书的评价。 【实不相瞒,我是一个刚过县试,却还没到府试水平的童生,今年的府试我没有去,心里却对府试很向往,科举辅导书里详细的描述了府试的流程,让我这类没有去过府试的考生十分的新鲜。】 “其实,县试贡院和府试贡院都是一样的……”别说县试和府试,就是到了京城,考棚也是那样,科举考棚属于统一建筑,顶多就是数量多少的区别。 当然对于没有去过府试贡院的文人,感觉就是那么稀奇。 【我今年也去参加过府试,但可惜没有坚持到最后,没幸体会府试第三场在贡院过夜的感受,池案首和沈童生让我知晓贡院过夜时的幸福和心酸,对了,还有雨和风寒,感谢两位的告知,我已经开始强身健体,准备以健康的体魄去迎接下一次科举。】 池云亭、沈淳:“……” 快速略过,看向下一张。 【对我来说,帮助最大的是科举辅导书上面的题型,题型分类规整,让人望之欢喜,不再像以前我看题看的眼花缭乱加头疼,而且看多了考题,我感觉头脑思路变得比以往畅通不少,对了,还有很多关于学习上的困惑,也多谢两位的倾心解答。】 等把所有评价都看完,池云亭提笔在纸上记录下数据,其中大量的题型和学习上的解惑最受文人们的欢迎,至于看了科举辅导书决定强身健体和对府试十分感兴趣的文人都属于少数。 而题型和解答也是科举辅导书的正餐,看到文人的阅读反馈,池云亭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决定第三次再加印五百本。 “这,五百本会不会太少了?”这个数量跟书局掌柜们想的比,太少了。 “之前两批科举辅导书印出来,已经让上元县市场饱和,而上元县之外的市场还不知道文人们买不买账,我们可以先试试水。”池云亭跟书局掌柜们的.道。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五百本在池云亭心里承受范围之内,毕竟池云亭可没打算把挣的钱再全投回书里。 书局里,正有两个人拿着科举辅导书手微微的颤抖着。 张有德神色复杂的翻阅着科举辅导书,恨不得回到当年那个当街抢池云亭书籍的自己。 要是他没有抢池云亭的书籍,也不会失去科举资格,更不会彻底得罪池云亭这个前途无量的存在。 相比之下张如福心思就阴暗许多,在张有德耳畔压低声音道:“哼,这个小子还真好命,当初他要是和我互结,任他再如何天骄,也得被我拉下水……” 可惜让池云亭成功躲过一劫。 第四十四章 书中自有黄金屋【一更】…… 真要计较起来,池云亭和张如福并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 最初的时候张如福也完全没有把池云亭放在心上,要说对池云亭的印象,可能就是他让张有德失去了科举资格。 可是谁能想到,县试的时候他也步了张有德的后尘,永远失去科举资格,甚至他比张有德的后果还要严重些。 自从县试被人搜出作弊,张如福回到村里怎么都没办法抬起头来,他甚至不顾文人形象,和张有德打了不少次架。 可是张有德也同样不能科举,所以张如福刚开始很生气,但是时间长了,也从张有德身上找不到什么优越感。 倒是那些成功通过县试的考生,却让张如福越来越嫉恨,因为他觉得自己科举作弊要是没有被人发现,过县试也是妥妥的。 而和张如福曾经短暂打过交道,却越考越高的池云亭就像火堆上泼的油,疯狂助长了张如福心头的嫉妒。 就是和池云亭有更深矛盾的张有德,此时也不及张如福的恨意十分之一。 张有德毕竟经过时间的沉淀,早就接受自己无法科举的命运。 不像张如福,之前比张有德更有希望,此时则比张有德更绝望。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池云亭如今是府案首,有很大可能会过院试,过了院试那可就是秀才公,哪是我们这些人能得罪起的。”张有德心里发怵道。 他心里又何尝不嫉恨,可是比起嫉恨,更多的是恐惧,恐惧池云亭以后会越考越高,万一对方要是想起他,有心和他计较,他又怎么可能是对方的对手。 “你和他的事早就了了,再说我们也的确不宜和对方起冲突,你觉得他和沈淳两个编写的科举辅导书内容如何?”张如福话锋突然一转道。 “平心而论,确实挺好的,可是咱们已经不能科举,还关心这个干什么,不是凭白给心里添堵吗?”张有德纳闷道。 今天他还在家吃着饭,就被张如福叫出来,原本以为又是一番分不清对错的争执,却不想张如福态度很是温和,甚至还恢复一点还能科举之前的文人风度。 然后他就跟着张如福一起来县城书局看池云亭编写的书,很是不明白张如福什么用意。 总不可能张如福心里想不开,要去得罪池云亭吧? 想到这里,张有德心里想要退缩。 张如福看出他的想法,直接冷笑一声,“我问你,以后你打算养一家老小?还是继续让一家老小供养?” 之前张有德是走科举之路的,虽是农家子,却四肢不勤,根本不会种地,平时家里的一切都是妻儿在做,张有德就是一个吃干饭的。 要是张有德还能科举还好,可是他早就已经不能科举,依旧被家里妻儿养着,丝毫不嫌害臊。 听到张如福提起这件事,张有德脸色不由涨红,道:“我平时也有帮人抄写一些书信和书贴补家用.的……” “那点钱还不够你的笔墨费呢。”张如福不由翻白眼道,毕竟张有德的.名声已经坏了,在外根本要不上价,平时笔墨纸还是自己妻儿代买的。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不也是一样,你甚至还不如我呢。”张有德忍不住嘀咕道。 他再怎么样也勉强有那个心,张如福就不一样了,张如福家里比他家有钱,根本不用他操心,平时两手一摊,就跟大爷似的,日子比他悠哉多了。 张如福脸黑了一瞬,“那我问你,你想挣钱吗?” “我当然想了,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靠给人写书信终究只是小道,而且这么长时间下来,因为不能再科举,张有德在书法一道已经懈怠,水平大不如从前。 “想就好,这还要感谢池云亭,是他让我知道‘书中自有黄金屋’,既然他能靠写书挣钱,那我们也能。”张如福拿着科举辅导书自得道。 张有德不禁睁大眼睛,“就我们两个?我们能写什么书?” “我们不能写什么书,毕竟我们写出来的书谁知道能不能赚钱,可是池云亭的书就不一样了,这样,你陪我前往周边县城,趁科举辅导书还没卖过去,我们先把科举辅导书给卖了。”张如福道。 因为科举辅导书是池云亭和沈淳两个写的,所以张如福很肯定这本书周边县城没有。 就算上元县想把这本书往周边县城售卖,也绝对没他们的速度来的快。 “这能行吗?以后要是被发现怎么办?”张有德心猛地一跳,心惊肉跳的同时,又忍不住感到心动。 科举辅导书在上元县卖那么火,没道理去别的县城卖不动。 “我们只是去卖书,又不是把对方的.名字给抹消掉,这事就算事发,也绝对闹不了多大。”关于这点张如福早就想过。 反正他们已经没有了科举资格,没什么再好失去的,再说他们只是以此牟利,完全没有抹掉池云亭和沈淳名字来的严重。 只要他们跑的地方远一点,完全可以什么事都没有。 要不是张有德也道德底线低于常人,这事张如福也不会找张有德。 “干不干,你给句准话吧。”张如福对张有德道。 张有德口干舌燥,手握成拳,道:“干,但是我们得卖远一点。” 两人一拍即合,很快就买了书行动起来。 与此同时书局对科举辅导书的售卖也在向上元县外拓展。 第三批书已经印出来,正在运往周边县城。 池云亭和书局合作,采取的分成模式,书局从他这里取走书,池云亭投入的本钱就全都回来,到现在不过短短两个月,池云亭手里就有了一百多两。 沈淳那里也得了分成,快近一百两,足够沈淳前往池泉州参加院试的盘缠。 只是当沈淳把一大笔拿回来,直惊的他母亲以为儿子走了什么歪道,要不然短短时间内,怎么能有那么多钱。 就是她当年绣活卖的最好的时候,也比不了。 “娘,我不是都跟你说这是和云亭合作写书挣得钱吗。”沈淳跟母亲解释道。 “你这孩子,可别诓娘亲,你们两个才多大,写的书怎么能挣那么多。”沈淳母亲皱眉担忧道。 两个月的时间,而不是两年啊,这么多钱,已经抵得上他家数年的收入,现在钱来的太快,直让她心里不安。 “娘,其实书本从来不便宜不是吗,你想想咱们家这些年花费在书本上的就能理解了。”沈淳跟母亲循循善诱道。 沈淳母亲想起这些年在儿子书本上的花销,大几十两,已经快近百两,就这还是沈淳大一点会自己抄书才省下不少钱,如此沈淳拿回来的这些钱倒也说的过去。 既然这钱来自正道,沈淳母亲自然放下心里担忧,欢欢喜喜的把这笔钱收起来,等明年沈淳去池泉州参加院试时使用。 同时池云亭那边,手中的银钱也交给谢蝉衣一部分,这让谢蝉衣一愣,然后眼睛一亮,“夫君,你这是让我管家的意思吗?” 池云亭闻言不由弹了弹谢蝉衣的小脑门,道:“不准叫我夫君,要慎言知道吗。” “这些钱你拿去多买些好吃的,不要不舍得花,还有慈幼局的姐姐妹妹们,我不方便出面,就劳烦你了。” “好说。”听到池云亭的话,谢蝉衣笑着应下道,心里没有一丝不满。 她知道池云亭这是把慈幼局其他的女孩当成姐姐妹妹看待,但是他们又不是真正的亲人,年龄越大越需要避讳。 要是池云亭避过她去跟她们接触,谢蝉衣当然不会高兴,可是池云亭跟她把事情讲明白,她自然不会心里不舒服,甚至还想把这件事办的更好,毕竟只要那群姐姐妹妹不跟她争池云亭,那也是她的“亲人”啊。 “嗯,那边就拜托你了,咳,对了,我的荷包有点破损,你能不能帮我补补?”想起什么,池云亭有些不好意思道。 说起他的荷包,还是谢蝉衣之前给他做的,听说荷包用.的布料是谢蝉衣亲自织的,上面的图案也是谢蝉衣亲手绣的。 几年前谢蝉衣才刚上手纺织,就是有前世经验,手也拿不太稳绣花针,所以成品吗,不是很精美,不过池云亭收下后倒是一直随身带着,多年下来,荷包已经有所磨损。 说话的时候池云亭脸色泛红,很是有些不好意思看谢蝉衣,毕竟别人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他们自己还能不清楚。 他这样做,无非是默认谢蝉衣的靠近。 果不其然,谢蝉衣眼睛一亮道:“之前那个荷包太旧了,我再给你绣个新的吧,云亭你想要什么图案?” 闻言池云亭不由看向谢蝉衣的手,那里已经不再像之前到处都是针眼,而是小小年纪就有了一层薄薄的老茧,这些老茧池云亭手上也有,只是他们所拥有的前途却是那么天差地别。 想到此池云亭鼻头有些酸涩,但凡谢蝉衣身体里是和他一样的穿越者,他也不会这么心疼,“我喜欢简单一点的图案,还有,每天不要织布太晚,不要熬伤了眼睛。” “嗯,我知道,我平时也很注意保护眼睛的,因为我想在嫁给云亭你的时候,能看清楚大家对我们的祝福。”谢蝉衣一脸憧憬道。 池云亭:“……我是不会早婚的。” 就算谢蝉衣是重生的也不行。 谢蝉衣不禁失落的低下头去,“我们就不能像林明哥那样,十七岁成婚,二十来岁就当父母吗?” “不行……我起码会到二十岁以后成婚。”池云亭垂眸狠心道。 二十岁之前,他无法给谢蝉衣承诺,二十岁以后,他能不能活着还不一定,怎能轻易许诺。 谢蝉衣眼中不由落下泪来,“我的上一辈子,你根本没有活过二十……”总不能这一辈子,她连一个名分都没有了。 “谢蝉衣,你已经摆脱身上那些泥泞,实在没必要再跟我一起沉.沦,不过我向你保证,我要是能度过命中注定的那劫,一定许诺你一个未来好不好。”池云亭看着谢蝉衣温柔道。 谢蝉衣想到什么,心里一定,道:“好,在我们长大之前先不考虑这个,你到时候真要有个闪失,我还有为你报仇的机会。” 不像上辈子,她是池云亭的妻子,她连蛰伏起来的机会都没有。 “……好。”池云亭道,他不会让谢蝉衣有那一天的。 第四十五章 比正版还贵的盗版【二更】…… 青阳县,孙平看着已经送回来有一段时间的书籍,依旧没平息下心中的情绪。 身为一家印刷坊的少东家,他一路送出去的书数不胜数,但是还从来没有人会把书专门退回来。 要知道这些书可是免费的,哪怕是文人,也无法避免骨子里爱占小便宜的天性和恶习。 “难道是池云亭和沈淳两个太小了?也对,就他们两个的年纪,距离开窍还早着呢,自然对这类书不会感兴趣……”孙平呢喃道,心里怎么都静不下心读书。 他承认自己的确是故意的,的确有意诱导池云亭和沈淳两个,只要书还在他们手里,就算他们还没开窍,等以后再大一点,未必不会沉迷进去,从而荒废学业。 就像那些年纪大的文人,得了他的书,发现以后非但不怪罪他,反而会冲他会心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孙平不怕书被池云亭和沈淳两个知道,而是怕他们背后的长辈,发现他不怀好意,万一传扬出去,他以后还怎么用这招。 正在孙平焦虑间,下人突然来报,“少爷,有两位来自上元县的文人想要见您。” 闻言孙平心头猛跳,厉声道:“谁?是不是两个半大的孩子?” 下人一愣,道:“这倒不是,是两个大人。” 孙平太阳穴不由一突,是大人更糟好不好。 “你去召集人手先待命,然后等我命令。”孙平原本想拒绝见对方,可是转念一想,这可是他的地盘啊,他有什么理由怂成这样。 别说来的不是池云亭和沈淳,就是他们两个亲自来了……好吧,他们要是亲自来了,他的确奈何不了他们。 “见过少东家。”进来的两人冲孙平点头道,行的是文人礼节。 这让孙平身板不由正了一点,凝眸思索他们的身份。 却在此时,对方仿佛和他心有灵犀般开了口,“听说少东家今年也去柳江府参加过府试,不知可听说过府案首池云亭的.名讳。” 孙平心头猛地一跳,强自镇定道:“自然耳闻过,可惜我府试没过,倒是和池案首没几面之缘……” 闻言那两人不禁相视一笑,对孙平出乎意料的热情道:“那不知道少东家想不想知道府案首池云亭为什么考那么好的秘诀?” “什么?”孙平愣住,不明白两人为什么这么说。 “少东家请看,这是我们上元县府案首池云亭亲手编写的科举辅导书,里面内容从县试到府试都有,应该会对您有一些帮助,不知少东家可愿意一观?”两人把带来的书递给孙平道。 孙平愣愣的接过,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察觉到不对,莫非这两个人并不是为池云亭来找他麻烦的? 想到此孙平收敛心神翻了翻科举辅导书,眸光不由微凝,看向那两人道:“这真是府案首池云亭亲手编写的书籍?” “当然,我们怎敢欺骗少东家,实不相瞒我们上元县的书局已经向周边县城售卖,我们刚巧就是其中一家书局的,打算比其他书局更快一步,既然少东家家里也有印刷坊,那不知可看的上这本科举辅导书,可愿意付点印刷费?”两人看着孙平道。 孙平不由沉思,看着那本科举辅导书,脑海中浮现出池云亭和沈淳两人年幼的身影。 还真是让人嫉妒啊,小小年纪不仅过了府试,居然还短短时间内编写了书出来,甚至都卖到了青阳县。 这样一来,池云亭和沈淳两个明年院试的盘缠一定不缺,想到此孙平心里就忍不住嫉妒,还有一股巨大的落差感。 他还以为池云亭和沈淳两个能因银钱蹉跎几年,等他来年过了府试,追赶上他们呢。 现在看来,他是没办法如愿了。 “不知你们想要多少印刷费?”孙平决定道,一旦付了印刷费,印刷数量可就由印刷坊决定了。 “一口价,一百两银子。”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咬定道。 孙平深呼吸,“好,我给你们拿银子。”想到这份银子还有池云亭和沈淳的一份,孙平心里不由一叹。 等张有德和张如福两个揣着一百两银子从孙平家里出来,有些恍惚道:“这钱就这么轻易到手了?比咱们去别的印刷坊卖书爽快多了。” “可能对方今年没过府试,对科举辅导书的需求迫切了些,自然爽快。”张如福分析道。 “别管那么多了,咱们还是赶紧离开吧,青阳县不能再待了。”说完张有德和张如福两个快速离开了青阳县。 而孙平所在的印刷坊,比其他书局更快一步拿到上元县的科举辅导书。 后面等上元县的书局想办法把科举辅导书卖到青阳府,发现青阳县的市场早就被人占领。 这让上元县书局掌柜的们很生气,“你们怎么这样啊,咱们不是已经说好划分好地盘,不随便插手对方的区域吗!” 书局掌柜的们并不是一家人,在向上元县外拓展市场的时候自然经过一系列的利益划分,现在这个平衡则被打破。 “你可别恶人先告状,我这边也有负责的领域出现不少科举辅导书的身影,我还没质问你们呢。”有掌柜的受不了这个指责道,根本不认自己没做过的事。 只是等到话说完,他们几个互相对视一眼,很快就反应过来,“坏了,已经有人比咱们更快一步,把科举辅导书捷足先登了。” 对于开书局的他们来说这事并不算少见。 比如其中一家书局要是进了别家没有的孤本,除非这本书不让抄也不卖,要不然其他书局很快也会出现这本书。 毕竟只要有书,再印新的书出来根本不费事。 之前他们一心卖科举辅导书,却差点把这些常见招式忘了。 “还好青阳县太过显眼,要不然只怕咱们还反应过不来,他爷爷的,那群挖咱们墙角的龟孙子!”书局掌柜的生气道。 等他们冷静下来,叹道:“咱们该怎么给池案首那边交代啊?” 对于他们来说,顶多就是书卖的少点,真正实打实损失钱的,还得是池云亭和沈淳两个付出心血的主人。 但是这件事也不是他们隐瞒就能避免的,他们一合计,就把池云亭和沈淳两个约出来,把这件事告诉池云亭和沈淳。 “什么?我们的科举辅导书出现了覆版!”沈淳初闻这个消息,大惊道。 覆版就是盗版的意思,倒是池云亭听了,感觉丝毫不意外。 就是未来现代都没办法解决盗版这个难题,更何况是古代。 最重要的是,古代没有和版权相关的律法,就算池云亭想告官府都没有正当理由。 “两位还请见谅,这是没法避免的一件事。”书局掌柜的们叹道。 他们倒是支持正版,但也没办法彻底杜绝覆版的存在,倒也理解池云亭和沈淳两人的心情。 “那怎么办?我们只能自认倒霉吗?”沈淳抿.唇道,十分不甘。 要知道那可是他们的心血,凭什么要为他人做嫁衣。 池云亭思索道:“这样,我会去官府提前备案,把我授权的几家书局都写加入科举辅导书里,如此一来那些买书的人自然能区分正版和覆版,要是明知道是覆版还会买,那就算有什么问题也不是我们的责任。” “至于那些没有我授权的书局敢私自擅改科举辅导书的防伪标志,到时候我可不会再客气。” “这……的确也是一个办法。”书局掌柜的们不由道。 古代有古代的不便,却也有属于古代的便捷,要是抓不住人还好,要是抓住对方了,可就不是现代轻飘飘的.道歉能解决的了。 很快从上元县流出来的科举辅导书就加了一句话,这让看到这句话的文人眉心不由一跳,“该死,之前那家书局居然拿覆版骗我!” 友人不由劝道:“覆版就覆版吧,好歹比正版便宜。” 覆版为什么能存在,就是因为它比正版便宜,有一定的市场。 文人欲哭无泪,“要真是这样也就算了,我又何必如此悲愤,我真正生气的是,他们卖我的覆版,居然比正版的钱花起来还贵!” 啊这,友人们不禁心生同情,“看来以后还是买正版的好,正版的书要是出了问题,还有能修能换的地方,覆版的书,只怕卖书的人早跑没影了。” 就是因为覆版卖书的人没有固定位置,这让吃了明亏的文人们想找他们算账都找不到。 当然也有一些买了盗版书籍,内容不全的人没有反思自己,而是责怪池云亭和沈淳两个写书的人,“他们的书内容残缺不全,墨迹时不时成团,这究竟是怎么做事的!” 反倒是那些卖盗版的存在此时彻底隐了形,矛头全对准池云亭和沈淳两个。 偶尔上元县也会出现这些声音,直让听到的沈淳快要气哭,“他们怎么能这样,他们买覆版咱们收不到一分钱也就算了,居然还要挨他们的骂。” 这点那些买盗版的人心里明明清楚,却偏偏故作糊涂。 池云亭安慰沈淳,“为了那些人生气不值得,想想就算是金子,也有视金钱如粪土的人,这样一想心里是不是就好受多了?” 沈淳不由破涕为笑,道:“你说得对,咱们可比不了金子。” 金子尚且如此,更何况他们呢,沈淳心境慢慢平复下来。 见他冷静,池云亭勾唇道:“咱们暂时是奈何不了他们,可是咱们也有自己能做的,那就是越考越好,以后出更多更好的科举辅导书,让他们只能仰望。” 沈淳振奋起来,握拳道:“云亭你说的对,打铁还得自身硬!” 他们科举辅导书受欢迎的根本原因是什么?是他们的科举实力啊。 只有他们的科举实力上去,让他们只能在尘埃里仰望,到那时那些人又算什么。 沈淳越发坚定自己的决心,此后读书做题越发专注认真。 第四十六章 人赃俱获,杀鸡儆猴【三更…… “砰!”青阳县,孙平狠狠摔碎一个杯子,整个人被气的实在不行。 “该死,我居然会被两个骗子骗成这样,这让我的脸以后往哪搁!” 和别的印刷坊不同,他可是要参加科举的,那些印刷坊的人又不走科举之路,做事可以肆无忌惮,可是他却不能。 “少爷,那两个人都是上元县的口音,要不要让我们的人去上元县找找人?”下人提议道。 孙平眸色一深,不等他答应,青阳县县衙就差人过来,说请孙平的父亲,也就是印刷坊的主人过去。 等孙平父亲从县衙回来,已经是半天以后,孙平顾不得生气,对自己父亲连忙关切道:“爹,您没事吧,县衙叫您过去是为什么事?” 孙平父亲看着儿子叹道:“是咱们印刷坊印的覆版太过招摇和显眼,被上面当成靶子拎出来。” “要么咱们停掉科举辅导书的覆版,要么就再给科举辅导书的主人们送去一笔印刷费。” 孙平父亲比较倾向于后一种,毕竟他们家的覆版印的堪比正版,那为什么不直接做成正版,这样还能继续卖。 “不,父亲,我们还有第三条路能走,我还记得那两个卖我书人的模样,他们都是上元县人,他们怎么吞我的钱,就怎么把我的钱吐出来,我真的不想再出一笔印刷费给池云亭和沈淳了……”孙平咬牙道。 凭什么他家什么错都没有,却需要付出更多的银子,要知道当初他可是存着做正版的心思,这才在青阳县铺那么大场子,却没想到直接被人摆了一道。 “真的?那你赶紧把那两个人的模样画下来,只要能找到人,让他们把钱还科举辅导书的主人就行。”这样一来他们印刷坊也能省一笔银子。 孙平心里发狠,直接提笔落墨,尽可能把那两个人的模样画的惟妙惟肖。 而此时张有德和张如福两个还不知道危机将近,他们两个跑了不少县城,居然零零碎碎把科举辅导书卖了几百两银子。 怀里揣了那么多钱,张有德和张如福两个难免心思浮动,花钱越来越大手大脚,不仅如此,他们还沾了赌和嫖,每天都过着挥金如土的日子。 “这才是人过得日子啊,那真是给神仙都不换!”张如福和张有德两个醉气熏熏道。 他们两个以前何曾如此风光潇洒过,大手笔的消费让他们俩连不能科举的愤懑都消散不少。 “走,咱们回家,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咱们回去,非得好好亮瞎村里人那些人的狗眼不行!”张有德和张如福两个勾肩搭背,不约而同的决定回家道。 张有德捏着手里沉甸甸的荷包,满脸通红醉醺的打了一个酒嗝道:“嘿嘿,这些钱带回去,看家里人怎么对我另眼相待!” 这些年他因为不能科举,也不太能挣钱,就连妻子有时候都能给他甩脸色,现在他有钱了,对方要是还那样,他就把她休了,再娶一个新媳妇。 等回去,两人喝的酒已经醒的差不多,之后摇晃着各自归家,张有德妻子见到他,惊道:“你这段时间去哪了?怎么和张如福都不见了,你不知道,这两天县衙有人来村里找你们,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还残留着醉意的张有德根本没听到妻子说什么,伸手摸了摸妻子的脸,道:“你这张脸,真是比老树皮还糙啊。” “你说什么?”张有德妻子不敢置信道。 “我说你这个黄脸婆,我今天就休了你,然后再娶一个二八年华的新妇进门!”张有德声音大道。 之前他还觉得妻子要是再给自己甩脸子就休了对方,可是此时一模对方的脸,他当即下定了决心。 “爹,我才不要换娘!”张有德儿子听到跑来道。 他爹想休了他娘另娶,可是他身为儿子不想换娘。 张有德妻子震惊,愤怒道:“张有德,你发什么疯,喝点酒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 “我不比你们清醒,我再也没有比现在更清醒的时候了,钱就是男人的胆,我以前怎么就没明白这个道理呢。”张有德又醉又清醒道。 “就你,还有钱!”张有德妻子原本还很生气,可是听到对方的话,着实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 张有德要是能挣到钱,这些年又何必让她和孩子们养着,整个人就跟个废物样。 “你看不起我,你们都看不起我,我这就让你们看看我现在有多少钱!”张有德被激怒道,直接掏出荷包就往妻子身上砸。 张有德妻子直接被荷包砸了一个踉跄,她儿子一惊,连忙去扶:“娘……” “快,把荷包捡起来,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对,你爹把荷包里都装满了石头?”张有德妻子指挥儿子道。 “什么石头,那都是钱,果真是妇人,目光就是短浅。”张有德不禁自得道。 张有德妻子打开一看,里面果然都是白.花花的闪亮银子,她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你这钱都是从哪来的?”张有德妻子连忙把荷包合上,问张有德道。 “你管我怎么来的,反正这些钱就算再多也跟你没关系。”张有德把荷包从妻子抢回去道。 这次张有德妻子再不能把张有德的话当成笑话看,要是张有德嘴上说说也就算了,可现在张有德是真有把她休掉再娶新妇本钱的。 想到此,张有德妻子愤怒道:“张有德,你怎么样我管不了,可是你不能再连累我的孩子们了,他们有你这么一个爹已经够丢人了,你到底做了什么事,从哪儿弄得这么多钱,要是连累我孩子们再也翻不了身,我绝对饶不了你!” 张有德儿子很害怕,“娘,我爹该不会真干什么坏事了吧?对了,前两天县衙不是过来找我爹了吗。” 张有德妻子深呼吸,“去,叫你叔伯们过来,咱们一块去把你爹送去县衙,对了,别跟他们说钱的事。” “娘,真的要这么做吗?”张有德儿子迟疑道。 张有德妻子苦笑,“你爹要是没犯事自然能回来,可是他要是犯事,县衙找上来只是迟早的事,我不能再让你爹拖累你们了。” 说着她摸了摸儿子的头,满眼沉痛,她儿子犹豫一会儿,就去外面找人过来。 等见儿子离开,张有德妻子连忙把荷包从张有德手里抢回来,并快速取了一部分银子回屋里藏好。 张有德气愤不已,趔趄着追上去,道:“那是我的银子,你快还给我。” “还给你,希望你还有命花这些钱。”张有德妻子把荷包还给张有德,嘴角充满嘲讽道。 哪怕她大字不识,也知道张有德这钱来历绝对不正道。 既然张有德对她无情,她又何必对对方有意。 等张有德儿子把人叫过来,张有德妻子就让他们把张有德往县城里送。 张有德嘴里还想嚷嚷什么,直接被妻子用抹布堵住了嘴。 让张有德妻子心里猛地一沉的是,不等他们把张有德送去县城,半路上就遇到县衙的人。 “他就是张有德,还有一个张如福呢。”张如福还在村里,张有德亲人兢兢战战的等了一会儿,没一会儿张如福也被带过来。 张如福的身后还跟着人,忙声追问衙役们他们到底犯了什么罪,衙役们也不隐瞒,“他们依靠覆版挣了不少赃银,现在被人告发,得去县衙听审。” “赃银,什么赃银?我们没见过啊!”张如福家人道。 “不出意外钱应该还在他们的身上。”张有德妻子小声道,等说完她就连忙捂住嘴低下头去,仿佛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 衙役们听了一搜,果然从张有德和张如福两人身上搜出两个鼓囊囊的荷包,这下人赃并获,就算是他们的亲人,也无法再为他们开口说话。 张有德和张如福两人被压入大堂,还被往脸上泼了冷水,这下他们终于酒醒。 看清楚自己所处的环境,他们两个猛地一个激灵,腿脚止不住的无力发软,直接磕倒在地上,“大,大人……” 他们甚至都不敢喊冤,直到听到他们被人拿着画像上告县衙,这才意识到究竟是哪一步出了错。 早知道他们就不找文人做买卖了,千防万防居然没有防住这一手。 罪证确凿,杨县令判定他们把两个把所得赃银赔给池云亭和沈淳两个苦主做补偿,一审问才知道他们两个所得的钱已经花去不少,又是嫖又是赌的。 这让原本还对他们残留最后一丝亲情的亲人们彻底失望。 赔偿不够,张有德和张如福两个被关入大牢,吃了牢饭,他们两人.妻子真是杀了他们的心都有了。 作为丈夫和父亲,他们非但没有尽到责任,反而还连累惨他们。 不过他们进去也好,他们进去,外面对他们家里的议论绝对会少很多。 张有德妻子心里想到自己藏起来的那些钱,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直跳,心里祈祷张有德最好一辈子都别出来。 而池云亭这边,看着属于青阳县孙平的那一百两银子,不知道该不该给孙平开放正版权限。 不过就算孙平人品存疑,但他们没必要跟钱过不去,就是以后得多留意点。 青阳县那边,孙平得到池云亭的准确答复,心里又何尝没松口气。 在一些事情没有彻底挑明之前,他也不想和池云亭撕破脸。 等着吧,明年府试,他一定会上榜! 覆版一事算是暂告一段落,张有德和张如福两个只是其中两个较大的鱼,县衙一番杀鸡儆猴,市面上的覆版少了不少,起码上元县内是没踪迹了。 这件事到底离普通人太远,没过几天,上元县发生的一件事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 “大家都听说了吗,县令大人把咱们县里的税率调低了。”县城的百姓们纷纷议论道。 第四十七章 炸鸡和串串香【一更】…… “县令大人把城中税率调低以后,选择进县城的百姓比往日多了好多。”沈淳来找池云亭时随口说道。 他家不做生意,所以感受还不是很明显,可是池云亭不同,县城人.流量增大,连带着辣条生意和竹笔生意也稍微上升了一个档次。 慈幼局的大家手里有了钱,也带动其他的买卖,整个上元县肉眼可见的欣欣向荣起来。 越是底层的普通人对这些变化就越明显,福田院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们也时不时挎着篮子,带着他们种出来的菜前往就近人多的地方卖。 池云亭估算了一下,税率调低以后,福田院的老人们出门的次数比以往更多,脸上笑容也多起来。 其实他们种出来的菜并不能卖多少钱,可感觉就是有了那股奔头,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变得不一样。 “云亭,你说我们能不能也出去摆摊卖吃的呀?”虎子过来找池云亭道。 池云亭倒是不反对,只问虎子,“你打算卖什么?有什么详细计划?总不能是你这小身板亲自出去摆摊吧。” 虎子到底还太小了,就像池云亭的生意,一直都隐藏在后面一样,除了因为池云亭需要读书的原因,另一个原因就是池云亭年龄太小,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而虎子今年也才七八岁,这个头连小吃摊上的锅灶都够不到,更遑论花费更大的精力,就算虎子这些年练武,身上的力气也和大人们比不了。 被池云亭这么一分析,虎子也知道自己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不由失落道:“那云亭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怎么那么想做小吃?”池云亭问虎子。 “因为我要是有了自己的摊位,到时候就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了。”虎子的理由简单又通透道。 池云亭听了哭笑不得,告诉虎子,“等你真上手了,就不怎么吃的下去了。” 就像厨房里做辣条的大家,刚开始大家还挺感兴趣,忍不住亲口尝尝,等到后面,大家已经对辣条完全没感觉,就是摆在面前也没想吃的欲.望。 当然现在还没经历过的虎子体会不到那种感觉,只伤心自己好不容易想出来的计划即将面临夭折。 池云亭看不得虎子蔫头耷脑的样子,笑道:“我只说你不适合做这事,不代表其他人不适合做这事啊,就像我的竹笔生意,平时不都是大家在忙吗。” “真的?那云亭你以前还说不合适呢……”虎子突然想起什么道。 “以前是真的不合适,以前税率不低,咱们自己挣得还不够缴税呢,现在不是税率调低了吗。”之前上元县也没现在的政策,池云亭自然不看好。 说实话,上元县的消费并不高,可是税率却和其他县城持平,这样一来,大家挣的钱,大都用来缴税,自己只留一个起早贪黑的辛苦钱,而要是为了挣钱把价格提高,将会失去一大批低门槛的客人。 总之就是之前上元县的经济环境不理想,现在则是那股东风来了。 “那咱们该怎么做?”虎子精神起来道。 “你先去帮我通知手里没活的大家,再去隔壁找一些腿脚还算利索的长辈们。”池云亭道。 等虎子离开,池云亭就回去房间磨墨,看着铺开的纸张凝眸,思索该写什么。 虎子快速通知手里没活的大家过来,虽然慈幼局现在有辣条生意、竹笔生意还有人工孵蛋,可是对比起慈幼局的整体人数来,那三样生意连慈幼局一半的人都没用到。 当然这一半的人包括还没长大的孩子,以及年龄到了,需要离开慈幼局的少年少女们。 一些年纪还小的就不说了,年长一些的,女孩子那边是织布和刺绣,男孩子这边则是出去找零工,要么就是在慈幼局给大人们帮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计。 是以听到池云亭叫他们,不少人眼睛都是一亮,连忙放下手中不甚忙碌的事情,去找池云亭。 与此同时福田院那边的长辈们也很是好奇,“云亭怎么会需要我们也过去?” 说完他们心里不由一叹。 和慈幼局年龄越来越大,越来越能干的少年少女们不同,身为一墙之隔福田院的他们则是日薄西山,身体一日比一日腐朽。 能进福田院的老人们年龄最低也几十岁,身子骨和壮年时完全没法比,很多时候他们看着慈幼局越来越大的孩子们很是羡慕和欣慰。 尤其是这些年,慈幼局辣条和池云亭的竹笔生意,就连他们福田院也因为隔壁的人工孵化养了不少鸡鸭,而这些都是他们已经干不了的活计。 虽然清楚,可是听到池云亭让虎子叫他们过去,他们心里还是微不可见的升起一抹隐晦的期待。 万一也有他们能做的事呢? 等虎子找完人,就蹦蹦跳跳的又回到池云亭身边,看到池云亭正在写字,虎子直接凑过去一看,只觉得上面的内容有些眼熟,“云亭,你这是在写菜谱吗?” “嗯,这是一些配方,到时候我们会用到。”池云亭道。 对于那些过程太过繁琐的配方,池云亭自然不会拿出来,而能拿出来的这些,也经过不少简化。 等人来齐以后,除了福田院的老人和一群半大的少年少女,居然还有一堆十来岁以下的也来凑热闹。 “云亭哥,这次你能不能带上我们啊?我们听虎子哥说了,云亭哥你这次想做好吃的。”一大堆孩子嘴里犯馋道。 虽然池云亭外面也和他们差不多同龄,可是没谁会把池云亭当成真正的同龄人看待,而是看着池云亭非常的崇拜,希望这次池云亭能带上他们,也让他们吃到好吃的。 “嗯,你们想参加也不是不可以,这样,我给你们出几道题,只要你们能算出来,我就让你们破格加入如何?”就像竹笔生意也有年纪小、十分机灵的存在,池云亭准备考考这群小家伙们。 小家伙们闻言,脸上的期待和喜悦登时僵住,忍不住手背到后面,脚底搓地道:“还,还要做题啊,那云亭哥你出吧,说不定我们能做出来呢。” 如果是几年前,他们这群学习不怎么样的听到这个要求可能马上就做鸟兽散了,可是现在慈幼局因为拼音字母普及的关系,慈幼局三岁以上的孩子已经没有了文盲,就是三岁以下的孩子也耳熏目然的认不少字。 池云亭给他们出的都是算题,考的是一百以内的加减乘除。 他们年纪小做不了那些重活,还不会收铜板吗,一百以内的算法足够应对他们需要展开的美食摊位。 给年纪小的出了题,让他们先算着,池云亭看向那些十来岁的少年少女,还有福田院的长辈们,跟他们说起这次的计划。 “大家也知道咱们上元县最近的政策不错,机会难得,我们可以趁机打造一个美食街,摊位的费用不用大家操心,由我全出。”池云亭道。 就是不算张有德和张如福两个的赔偿金,池云亭手里也有余钱支撑起这次的美食街计划。 没错,这次池云亭不打算小打小闹,不是弄一两个小吃摊位出来,而是想搞一个美食街,反正慈幼局和福田院最不缺的就是人,虽然大家老的老,小的小,一个的力量很弱,但联合起来却不弱。 “什么是美食街啊?云亭。”众人闻言惊呆道,完全没听懂池云亭是什么意思。 美食他们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美食街,却闻所未闻。 “美食街顾名思义,就是一条街上全都是卖小吃的。”池云亭道。 上元县自然也有美食聚集的街道,可是他们那里也有其他的生意,不是完全做美食的。 其实池云亭也有想过要不要让大家加入过去,一起扩大经营,可是想了想池云亭还是放弃,毕竟老人和孩子们的精力都不如成年人那样旺盛,根本受不了起早贪黑一直劳碌。 池云亭的初衷是帮助大家过得更好,而不是让他们活的更累。 而之所以弄成美食街,也是因为慈幼局和福田院的人数导致,既然要做小吃,大家还不如待在一起,还能成为特色。 “一条街的小吃,那云亭你得多破费?不行,就是云亭你有钱也不能这么糟蹋,别忘了你明年还要去池泉州考院试呢。”对于池云亭的提议大家不是不心动,可是一想到费用全都池云亭出,他们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是他们没有出息,要不然这事也不会是池云亭独自揽下。 “云亭,别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别忘了还有我们呢,我们这几年也不是没存下钱的。”方宁和林明两个收到消息赶来道。 这几年他们除了挣出家里的开支,公中也一直都有存钱。 那笔钱之前都是用来给慈幼局的孩子们置办东西,现在也可以拿出来,不至于池云亭一个人负担。 “那好,这件事我就不大包大揽了,不过我也是慈幼局的一员,还请大家让我尽一份力所能及的心,还有这次的厨具打造,我想全权把关。”池云亭道。 他出钱是为了更好的把控全局,现在方宁和林明等人的加入,好吧,结果也没多大差别。 “那些厨具很讲究吗?”方宁和林明两个惊讶,要知道池云亭以前可是只管掏钱,很少亲自插手这些琐事的。 池云亭点了点头,他留意过上元县众人的口味,大都偏淡,当然这不是说没有重口味的人,只是数量比较少。 而且街头小吃,像后世风靡极受欢迎的火锅就不要想了,但是另一种却是可以实现的,那就是味道比火锅淡,也能自由搭配口味的串串香。 还有煎饼果子,煎饼老早就有了,大家为了把煎饼更好的入口,平时也会用煎饼夹菜,可是小吃摊上煎饼固定的搭档还没有出现。 摊煎饼得用平底锅,池云亭主要是想给大家弄一个会转圈的煎饼平底锅。 相比之下串串香的格子锅倒是好弄。 当然只有煎饼果子和串串香还不够,它们的味道香归香却不够吸引人,池云亭准备把炸鸡弄出来,几年下来慈幼局和福田院的鸡鸭已经够多,原材料都是现成的。 听池云亭说着那些自己没有见过和吃过的美食,虎子嘴里的口水不受控制的流出来,直馋的吸溜,其他人又何尝不是。 几个年纪小的做题越发努力,在心里发誓一定要被池云亭选上,这样他们以后就能就近吃好吃的了。 看到大家的样子,池云亭道:“我把说的那几样做出来,先让大家品尝品尝,看好不好吃。” 做餐饮的,味道要是不好吃怎么可能吸引的了客人们,所以池云亭先打算让大家尝尝看。 当天池云亭就从厨房买了二十只鸡,直把慈幼局的鸡消耗下去一小部分。 厨房内,厨房众人看着正在忙碌的池云亭,“这次云亭又要做什么好吃的了?” “云亭哥在做炸鸡,炸鸡要是好吃,那厨房以后能不能也常做?”已经有人想到以后道。 厨房众人:“……”看看后院的那些鸡,现在慈幼局能满足大家吃蛋就够不错了,要是常吃鸡,怎么可能供的起。 炸鸡腌料入好味,裹好面粉,就入油锅里翻滚,还没全熟整个厨房就飘起了诱人的香味,味道引诱的虎子一群馋猫直想扒拉过来,被方宁等人拦住。 毕竟那可是油锅,不小心被溅到怎么办。 终于,池云亭一手笊篱,一手筷子,把油锅里面炸好的炸鸡控油出锅。 池云亭没有整只炸,而是鸡腿和鸡架分开,分别捞出锅,颜色全都黄橙橙的。 “好了吗?”虎子迫不及待道。 “让我看看。”池云亭拿一把小刀戳戳炸鸡,看里面肉有没有熟透。 没办法,他的确知道炸鸡怎么炸,但下厨不多,无法准确把握火候。 看里面的肉还有生的,池云亭就把炸鸡倒回锅里复炸。 虎子鼻子抽泣,心里失落极了。 “要不你们先拿辣条垫垫?”林明道。 谁知一向喜欢吃辣条的一群孩子集体摇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油锅,道:“不,我们要等炸鸡!” 辣条平时还能吃到,炸鸡可不是那么好遇的,他们要留着肚子吃炸鸡。 林明:“……”不敢置信,辣条居然也有失宠的一天。 炸鸡又一次出锅,这次虎子谨慎道:“这次好了吗?” “稍等,还没有拌调料呢。”池云亭道。 炸鸡下锅之前抹过腌料,不过出锅以后几乎尝不出味道,而炸鸡的拌料,简单的辣椒粉和孜然粉即可。 虽然简单,可就是加上这两样东西,就让炸鸡的魅力再提升一个档次,不像没有了它们,一开始还好,等吃到后面,炸鸡会感到油腻。 等拌完料,又冷却一会儿,炸鸡终于能吃,虎子迫不及待就拿了一个大鸡腿,一口下去,炸鸡表皮酥脆,里面的鸡肉鲜嫩多汁,混合着辣椒和孜然粉,是虎子以前从未吃过的美味。 鸡架的味道也非常不错,虽然没有多少肉,可是骨头都被炸的酥脆,咀嚼之下,满口酥香。 二十只鸡,一共炸了几大盆,可是分到每个人手里根本没多少。 虎子刚吃到一半,想到什么,“虎妞姐姐……炸鸡腿给虎妞姐姐吃。”虎子把自己吃了一半的炸鸡腿不舍的给虎妞递过来道。 虎妞有些哭笑不得,道:“不用,你自己吃吧。” 说着虎妞看向吃的非常开心的大家,眼睛不由明亮,慈幼局的炸鸡生意真要做起来,那她这个人工孵化组的组长可就又有用武之地了。 48. 第四十八章 美食一条街开张【二更】…… 比起一直持续挣钱的辣条生意和竹笔生意比起来,人工孵化显得很不起眼。 尤其是当人工孵蛋把慈幼局和福田院都填满鸡鸭后,人工孵化组就被慈幼局停下,虎妞这个负责孵化组的组长自然也闲下来。 可是现在看到大家这么喜欢炸鸡,炸鸡也这么好吃,虎妞有预感,他们人工孵化组距离开工只怕不远了。 厨房里人太多,池云亭找了半天才找到谢蝉衣,谢蝉衣芯子里到底是大人,就是想吃炸鸡也不好意思像虎子等人挤到前面去,二十只炸鸡也不过四十只鸡腿,池云亭找到谢蝉衣的时候,谢蝉衣正在吃鸡架。 见到池云亭过来,谢蝉衣不由幸福的眯眼道:“好好吃啊,尤其这还是云亭你做的。” “尝尝鸡腿的味道。”池云亭笑着把鸡腿递给谢蝉衣道,近水楼台先得月,池云亭作为厨子,离炸鸡自然比旁人更近。 “那云亭你呢?”谢蝉衣愣道,池云亭手里只有一只鸡腿,没再拿第二只。 “我,实不相瞒,我看着就感觉饱了。”池云亭有些无奈道。 说完池云亭让谢蝉衣赶紧把鸡腿接过去,自己则出去厨房好好的透透气。 就像他说的,明明是他自己做出来的炸鸡,可是等成果出来以后,却没多少食欲。 等离开厨房,池云亭感觉好受不少。 没一会儿谢蝉衣也过来,伸手递给池云亭几枚红彤彤洗干净的山楂果,山楂果味道酸甜,池云亭胃里果然舒服不少。 谢蝉衣坐到池云亭身边,问池云亭:“美食街的计划你有把握吗?万一你的计划要是不成,钱都打水漂了怎么办?” 这不是没有可能的。 池云亭深呼一口气,“咱们先把美食街做起来看看,要是真不景气,我还有别的办法。” 谢蝉衣不由眨眼,“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整个慈幼局,池云亭面对谢蝉衣是最自在的,因此谢蝉衣是最能感受到池云亭信心的人。 虽然谢蝉衣不知道池云亭后面有什么计划,却很相信池云亭。 终于,炸鸡腿被大家吃完,每人分到的都不多,这直让众人吃完还十分的回味。 更别说还有一些暂时不在慈幼局的大家还没有吃到,等他们回来,直眼巴巴的看着池云亭,让池云亭抵抗不住。 “等明天的串串香一定给大家留好不好?”池云亭跟大家商量道。 炸鸡不是他想留就能留的,不过串串香却没问题。 “那好,云亭哥你可一定要给我们留着啊。”没有尝过炸鸡味道的大家很快松口道。 不同于鸡腿,串串香的底料很重要,还有各种蘸料和串菜串肉的签子。 等吃完炸鸡池云亭就让大家准备起来,等到第二天一切准备工作齐全,池云亭就开始做串串香。 串串香做好前期准备工作,就可以暂时离开,不需要再像昨天需要池云亭一直操心,所以今天池云亭也有胃口品尝自己亲自调配出来的串串香。 “云亭,你尝尝这个蒜泥味的蘸料。”池云亭正吃着,谢蝉衣从旁边给池云亭递过来一串沾了蒜汁的豆腐干,豆腐干在汤锅里吸饱了汤汁,再加上蒜汁提味,入口以后回味无穷。 除此之外还有辣椒、醋、芝麻酱等,直让众人吃了个过瘾。 “云亭,这些东西好吃是好吃,可是做不了主粮啊。”福田院的长辈们道。 池云亭点点头,“所以还得需要添加一些顶饿的主食。” “如果云亭你说煎饼果子,我们自己就会摊,还有麦芽糖什么的,福田院的一位老爷子以前还卖过糖人呢。”长辈们道。 池云亭的炸鸡和串串香、福田院长辈们本身就会的手艺,再加上虎子从柳江府特地记下来的食谱,美食的种类一下丰富起来。 而弄好这些以后,池云亭需要操心的事才刚开始。 比如串串香的特制锅,他们家里的圆锅尺寸不够深,串了竹签的串串香放进锅里难免散倒,需要定制那种方形够深的小方锅,还可以给它们装上格子更好的分类。 池云亭特地去了一趟铁匠铺,把图纸和要求都跟铁匠们说清楚以后,就下了二十两银子的定金,这么多餐具打下来,总数不下百两。 这还是餐具的钱,还有和餐具配套的推车,推车底下统一安装轱辘,让大家使用.的更方便,这样一来,又是一笔支出。 林明跟在池云亭身边,看的眉眼直跳,相比池云亭的投入来,他们那点钱完全不算什么。 看到池云亭钱说花就花,林明按着心头,皱眉道:“云亭,不知怎么回事,我觉得心里好慌啊,万一咱们的美食街没做起来怎么办?” 那池云亭那么多钱不就打水漂了吗。 “厨具基本都是铁制品,铁具回收的价格也不低,还有推车,虽然是木质,可是结实又方便,以后咱们就算用不完,也能租出去给别人吗,当然咱们的美食街还是开起来更好。”池云亭道。 林明心里不由一定,“也是,真要不成也能收回一点本。”不像他之前想的赔的精光,也算是个好消息了。 “林明哥,你负责盯着这边的进度,我和方宁哥去一下县衙。” “去县衙干什么?”林明疑惑道。 就算要缴税,也不是现在啊,现在他们生意都还没做起来呢。 “去给县令大人报备一下,顺带给咱们美食街选个地点。”要是他们只弄一两个小吃摊,自然不敢劳烦县令大人,可是美食街就不一样了。 除此之外,就是去向杨县令确定一下美食街的地址,美食街的地址一旦定下就不好再动,这都得需要县令大人的同意才行。 不仅如此,还为了更好的统一管理美食街和缴税,池云亭打算给美食街单独弄一个账目。 路上方宁听到池云亭的打算惊呆了,因为池云亭居然想让他做这个管账人,“不行,云亭,这个真的不行,我怎么可能胜任这个职位呢。” 虽然方宁现在也管着辣条生意和竹笔生意的项目,可是那两个生意都和美食街的账没法比。 想也知道美食街的摊子真要铺起来,辣条和竹笔加起来也比不上。 “可是方宁哥你是最合适的人了,因为已经有了经验,而其他人的经验都没有你足。” “当然方宁哥你要是觉得累,可以像虎妞姐姐一样培养组员,专门负责管账啊。”池云亭道。 方宁不禁失笑,想说他们慈幼局的账才多少,哪需要那么多人专门管账,可是一想到已经开始见影的美食街,方宁又不确定了。 想了想,方宁道:“云亭你说的对,这件事我会好好考虑的。”前提是美食街能做起来。 设立美食街的账目,主要是为了以后挣到钱,能更方便缴税。 等到了县衙,方宁等在外面,目送池云亭进去,心里直忐忑不已,心里祈祷着池云亭能征得县令大人的同意,毕竟为了这件事,池云亭又出钱又出力,可明明这不是他的责任,就算他不管这件事,也不会有人说他什么。 “不知池案首前来找本县所为何事?”杨县令很快接见池云亭道,对于池云亭,杨县令并不陌生,心里估摸着池云亭这次来县衙,可能又是来抄书的。 谁知池云亭却恭敬的递给他一沓纸,说是什么计划书,杨县令有些不明所以的接过,等看完眼眸不由睁大,定定的看着池云亭,“这是你弄出来的?” “是,云亭今天前来,一是想在大人您这里过个明目,二是想为慈幼局和福田院的美食街选一个地址,还望大人能够批准。”池云亭躬身道。 杨县令看着池云亭,眉头微皱,口.中欲言又止,半晌才道:“你说的美食街弄好以后,统一给县衙缴税这事本县倒是明白,可是美食街的选址,为什么要那么偏?既然是卖吃食,不是人越多的地方越好吗?” 所以他有些不解,池云亭的计划书内容写的非常详细,可是对美食街的选址却很拉胯,这,到底是想生意好,还是想生意不好呢? 只见池云亭为美食街选的地方并不在上元县的繁华地段,而是就在慈幼局和福田院的巷子门口,偏向码头的方位。 码头船只来往不多,县里的人平时根本不往那边去,池云亭把美食街开在那种地方,能赚到钱才怪。 虽然杨县令没有亲自做过生意,不代表他不懂。 “大人,其他繁华地段早就有人了,所以,看在我们美食街位置比较偏的份上,您能不能给我们免点税?”池云亭看着杨县令目露期待道。 杨县令嘴角忍不住抽搐:“本县前段时间才刚把上元县的税收降下,你是不是就是看在这点份上,才想弄这个美食街的?” “你这小子,也不怕本县以后调任,后来县令又把税收升回去。”这话还真不是杨县令吓唬池云亭,而是他已经在上元县任职两届,等这届任满,再怎么也不会留任上元县。 “小子明白大人爱民如子的心,您是为了上元县的百姓才调低税收,以后税收再调回去,也是小子的命,不怪旁人。”池云亭道。 杨县令不由一叹,“说起来这件事还和你们慈幼局有点关系呢,是你们那边自给自足让县衙这边的财政宽松不少,如此本县才能一试税率,就是可惜时间太短,本县也做不了更多了。” 上元县税率调低,对应的县衙收入就会变少,是慈幼局那边减轻了县衙的压力,要不然杨县令根本没有调控税率的余地。 池云亭不想这件事还和他们慈幼局有关系,也是,慈幼局要是还一直靠县衙养着,那支出怎么可能少。 现在慈幼局那边支出变少,县衙这边财政也不吃紧,杨县令正好能趁机做些什么,总的来说,这是双赢的局面。 所以,慈幼局自力更生才是王道啊。 “本县也不知道你折腾的这美食街能不能做起来,看在慈幼局和福田院不容易的份上,本县做主,就把你们美食街在本县任职期间免了。”杨县令叹道,他最多只能给美食街免一年多的税收,因为一年多后他就会调任,也管不了下任上元县县令。 而杨县令真正叹息的不是自己调任,而是不看好美食街,要知道那可是一群老人和半大的孩子,能弄出什么名堂来,就怕他们还坚持不到他调任离开。 “多谢大人。”池云亭喜出望外道,眸光明亮的直让杨县令心里一突。 总不会有他不知晓的事情吧?可是仔细想想,杨县令感觉池云亭一派赤诚,应该没有隐瞒他的地方。 等回去,池云亭告诉大家这个消息,这让原本还猜测地址在哪儿的众人惊讶。 美食街的地址非但没有他们想的那么远,还就在家门口,最重要的是,它还靠近码头。 福田院的伍大叔听了眼睛不由一亮,想起柳江府码头的盛况,可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不太可能,柳江府码头之所以人来人往,是因为来往船只众多,船多就会缺干活的短工,所以柳江府码头才那么热闹。 上元县的码头虽然也有找活的短工,可是来往船只太少,守着的短工数量也比柳江府少的多。 这是实打实的客观因素,可是想到池云亭做出来的那些美食,也许呢,他们真要是能靠着味道吸引一批人过来呢? 成与不成,几天之内就可见分晓。 几天后定好的餐具和推车被送过来,这几天大家又改良了一下各种美食的味道,争取把味道做的更好。 美食街的选址在附近的一条阔道上,因为两边大都是墙面,平时少有人经过,就是路段,也是因为上元县区域的范围而铺了青砖,要是在乡下,没有人经过的地方基本没有路。 “云亭,美食街真的行吗?”福田院的长辈们看到路上人员清冷,心里忐忑道。 倒是跟着一起出来的慈幼局的少年少女们没足够的阅历想很多,已经兴致勃勃的准备起来。 “大家放心,有我呢。”今天是第一天出摊,大家都跟了过来,池云亭也没例外。 推车被整齐的摆放在过道两边,还有配套的桌椅板凳,旁边还备有专门定制的长油布伞,要是下雨,可以把两条美食摊位都遮起来。 很快灶火升起,食物的香气渐渐飘出,还真凭味道吸引了一些客人过来。 每个美食摊位都分配了一位老人和两个半大的少年少女,偶尔还有年纪更小的负责收钱找钱。 由于摊位众多,很快就开了张,开张的摊位连忙给客人做吃食,没有开张的摊位则一脸的羡慕。 虽然他们做出来的食物也不会被浪费掉,可是自己人吃和拿去卖钱,那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牛大壮是从村里来县城码头找活干的,天不亮他就从家里出发,等赶到县城的时候肚子已经饥肠辘辘。 要只是饿也就算了,关键靠近码头以后闻到的饭菜香气,直让他嘴里快速分泌口水,脚下有些走不动道。 等靠近一看,牛大壮这才惊觉码头附近居然多出这么多小吃摊位,花样多的让人眼花缭乱,这下牛大壮的肚子再也忍不住,“咕噜噜”的叫起来。 他情不自禁的靠近,看到摊位上的水煎包、糖油糕、烧饼、煎饼果子、葱油拌面,还有或甜或咸的热汤……仿佛一眼望不到尽头。 牛大壮下意识摸向肚子,低着头去,咬牙道:“等我码头干完活了,就来这里买东西吃!” 等干完活了他再犒劳自己不迟。 说完牛大壮快速从倚着墙的池云亭身前走过,池云亭看着他忍着饿走向码头。 49. 第四十九章 飞梭织布机【一更】…… 虎子就在池云亭身边,手里正拿着热气腾腾的煎饼果子,看着牛大壮的背影疑惑道:“云亭,我都听到他肚子叫喊的声音了,他明明很饿,为什么不停下来买吃的啊?” “他刚才不是说了吗,等挣到钱了就来咱们这买东西吃。”池云亭道。 “对啊,可能他一会儿就回来了吧。”虎子不再纠结牛大壮,开始专心吃煎饼果子。 过了一会儿,牛大壮的确回来了,只是他神情比刚才恍惚不少,因为他刚才去码头,码头那边已经不要短工了。 上元县码头每天来往的船只数量并不多,短工们都争先恐后,稍微去的晚点,码头那边人就要齐了。 这不是牛大壮第一次没赶上时间,却是第一次如此的遗憾,因为他之前已经决定,今天如果真找到了活,拿到工钱了,就奢侈一回,把工钱全都换成好吃的让家人也尝尝味道。 可是现在,他没有找到活,工钱自然也不存在,更何况买东西。 不对,他身上其实是有钱的,他今早临出门的时候妻子往他怀里塞了两枚铜板,说干活耗力气,让他在县城买馒头吃。 想到这里,牛大壮不由驻足,停在水煎包的摊位前,问道:“这包子怎么卖?” “五文钱十个。”水煎包摊主道。 这个价格真不贵,可是牛大壮看看水煎包的个头,他现在正饿着,路上要是忍不住,只怕这点水煎包还不够他填肚子的。 想到此,牛大壮走向下一家,一碗葱油拌面,三文钱……他身上带的钱不够。 糖油糕,和水煎包一样,都是五文钱十个,两文钱就是四个。 大烧饼,一文钱一个,牛大壮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问道:“你们吃的那么多,怎么没看到馒头啊?” 虽然南方主食是米饭,可是外面干活哪有时间扒拉米饭的时间,还是馒头更方便一些,可是牛大壮并没有在这些摊位上看到馒头。 “对不住,咱们街上不卖馒头。”慈幼局的少年跟牛大壮道歉道。 蒸馒头过程过于繁琐,而且上元县并不缺卖馒头的店,所以他们就没做。 “不过您要不要尝尝我们的粢饭团?跟馒头一样厚实和方便,里面还能加馅,两文钱一个,您要不要来一个?” “我……”牛大壮张口,当即就想答应,那么大一个饭团,足够缓解他的饥饿。 可是想到什么,牛大壮生生顿住,反而后退一步,“不行,我今天没活干,不能花钱!” 怀里的两文钱是让他干活时买吃的,现在他没有干活,两文钱他得带回去。 不就是饿吗,等回到家再吃不迟。 这样想着,牛大壮最后看了美食街一眼,就快速跑开,好像美食街是什么吃人的猛兽一般。 虎子看到这一幕简直惊呆,疑惑道:“他不是很饿,也有钱吗?可为什么还会跑开?” 在年幼的他看来,肚子饿和有钱,是会成为他们美食街的客人的,可是牛大壮并没有,所以虎子很不解。 “因为有钱和舍得花是两回事。”池云亭看着牛大壮的背影道。 谢蝉衣不由看了池云亭一眼,问道:“这是你意料之中的事吗?” “算是吧,因为县城税率调低的缘故,不少人都选择来县城卖东西,可是我们要搞清楚一点,那就是他们是想来挣钱的,而不是来县城花钱的。”池云亭叹道。 上元县的百姓们怎么说呢,多少比下面村子的人富裕一些,所以花钱也加“大方”,可是乡下人呢,是他们不想花吗?是他们没有,有也不敢花,不愿意花。 要是有钱,谁愿意抠抠索索的亏待自己,还不是因为没钱。 没有稳定收入,就是有钱,也没有花钱的底气。 虎子隐约有些理解,“是不是就像我以前,手里的钱不够,只想攒着,根本不舍得花出去。” 现在回想起来,有钱就有安全感。 “就是这个道理。”池云亭道。 谢蝉衣不禁皱眉,“那这个问题怎么解决?” 这已经非人力可以解决的吧。 池云亭却看向她,道:“带我去看看你的织布机吧。” “织布机?”谢蝉衣睁大眼睛。 慈幼局有很多织布机,就是那种小型家用.的,占地面积不大,可以随意挪动,同时它的效率也很低下。 就像谢蝉衣,因为年龄小,几天下来才能织出一匹布,熟练工则基本一天一匹,当然一天一匹那种需要整天都坐在纺织机前,而慈幼院的女生们织布并不是强制性,能持续纺织的都有一定专业性和恒心。 最近几年慈幼局因为辣条和竹笔,现在又有美食街,很慈幼局女生很多别的选择,别说,收入比织布多多了。 “云亭怎么来我们这边了?”女生宿舍区域,看到谢蝉衣带着池云亭过来,正在院子里织布的姐姐们笑着问道。 池云亭也算慈幼局不大不小的.名人,大家基本都认识。 “我来带云亭看我的织布机。”说着池云亭等在外面,谢蝉衣进屋把自己那份纺织机取出来。 谢蝉衣的织布机大概半人高,通体由木头打造,上面还带着半成品,梭子上连着线。 “能不能把织布机搬去我那边?”池云亭问道。 “云亭你要织布机干什么用?”征得同意后,帮池云亭搬织布机的林明疑惑道。 “我想试试看,对了,美食街那边如何了?”池云亭问道。 “美食街那边的生意还算行吧,反正时不时的有人过来,当然跟繁华地段的生意没法比。”他们美食街的位置本来就偏僻,所以心里倒也没想着生意跟繁华地段比。 他们身处其中可能不太清楚,可是池云亭却清楚,美食街的生意要是不温不火,时间长了,赔本却是注定的。 当然现在美食街才刚开始,有池云亭在,多少还能撑一段时间。 等林明帮池云亭把纺织机送到房间,谢蝉衣也跟进来,对池云亭道:“需要我教你吗?” 池云亭点头,笑道:“那就有劳了。” 看到池云亭搬了两个凳子,还真跟谢蝉衣坐一块认真学习织布来,林明疑惑的歪头,不解的离去。 虎子等人过后也进来,但没坚持多久,就无聊的打哈欠,撑不住出去玩。 最后房间内只剩下池云亭和谢蝉衣两个,谢蝉衣认真给池云亭讲解织布机的步骤,等池云亭听懂以后,谢蝉衣让池云亭上手试试。 谢蝉衣的纺织机是踏板纺织机,用.的是已经处理好的麻线。 优点是慈幼局获得麻线不需要额外花钱,缺点是哪怕麻线纺织成布,成品也卖不了多少钱。 而同等的时间,麻布并不比其他布料省力气,却因为原材料易得而成为大众首选。 只见梭子呈两头尖,椭圆状中空,这是为了更好的挑线穿梭设计而成,每次梭子成功穿过,还需要手动扯紧线再把织好的线用打纬刀固定紧密,防止松散。 半天时间下来,池云亭摸清楚织布机的原理,再看他的进展,才织了几行布,感觉织布和练字有的一拼,都那么磨人心性。 总之来说,比起飞梭织布机,传统织布机麻烦就麻烦在梭子需要人手动完成,就是这道程序,极大的增加了织布时间。 “蝉衣,我想改良一下织布机的梭子。”池云亭跟谢蝉衣道,他准备去找一个木匠,跟对方说一下要求,看能不能把飞梭纺织机做出来。 谁知道谢蝉衣听了却笑起来,“你要是想找木匠何必舍近求远,咱们慈幼局就有专门的木匠,慈幼局的木匠活很多都是她打造的,坏了也是她负责修缮的。” 慈幼局那么多家用纺、织机,自然不可能全都是从外面买的,而是自己人弄出来的。 很快谢蝉衣就拉了一个年约二十来岁的姐姐过来,跟池云亭介绍道:“这位是龚秀英姐姐,秀英姐姐母亲就是咱们慈幼局以前负责纺、织机的,现在龚秀英姐姐女承母业,大家纺、织机出毛病了都是秀英姐姐帮忙解决的。” 龚秀英的母亲是慈幼局出身,后来嫁人也没离太远,如此慈幼局也相当于龚秀英的外家,从小龚秀英就在慈幼局长大,因为慈幼局纺织机不少,时常常住。 这次池云亭找人赶的正巧,龚秀英正好在慈幼局。 龚秀英面容秀美,性格有些腼腆,不过池云亭到底是小孩子,还不值得大姐姐为之脸红,只看着池云亭和谢蝉衣柔声问纺、织机哪方面需要她帮忙。 池云亭的要求并不难,就是把织布机需要手动的梭子变成半自动的飞梭,这需要给梭子在织布机两边装上梭盒,再在梭子上装滑轮和弹簧,池云亭拜托龚秀英的就是梭盒和滑轮。 至于弹簧,就得去铁匠处走一趟了。 听完池云亭的要求,龚秀英有些不明所以,但好在这对织布机的改动不大,不到半天时间她就弄好。 与此同时池云亭也把弹簧带回来,龚秀英虽然不知道原理,可还是很快上手把弹簧装到梭子上。 等弄完以后,龚秀英心头隐隐有些明悟,可还是有一些想不明白。 直到谢蝉衣坐在凳子上亲自试了试改良后的飞梭织布机,只轻轻拉一下线,梭子就从这头来到另一头,无比丝滑轻盈,比之前手动穿梭快了不知多少。 龚秀英见状猛地睁大眼睛,下意识捂住嘴,“怎么会……”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东西又是她亲自经手,龚秀英怎么都不敢相信织布机的速度会快到这种程度。 谢蝉衣也愣住,手中只“刷刷刷”几下,织出来的行数就是之前的数倍。 “蝉衣,让我试试。”龚秀英走近织布机后。 她是精通纺、织机的木匠,自然也是纺织的一把好手,只见龚秀英上手飞梭织布机后速度更快,再配合着脚下的踏板,动作越来越流畅。 谢蝉衣睁大眼睛看着,然后看着池云亭眼睛亮晶晶的。 至于龚秀英,已经彻底沉浸进飞梭织布机里无法自拔,只短短半天时间,她就织好了一匹布。 龚秀英废寝忘食,池云亭和谢蝉衣两个给她送来饭菜,看到龚秀英的成果,谢蝉衣忍不住惊呼:“天,这是真的吗?” 亲手织出这匹布的龚秀英也恍惚不已,她垂眸看向自己今天织出来的这匹布,它用.的是麻线,上手的感觉并不是很光滑,可是此时此刻,在龚秀英眼中,世上再没有比这匹布更完美的存在。 等回神,龚秀英不好意思的冲池云亭和谢蝉衣两个笑笑,随后一边用饭一边跟谢蝉衣道:“等过后我帮你调整之下织布机的经、纬线,这样以后你的织布机就能织出带图案的布料了……” 之前织布机是手动穿梭,光是最简单的平织都需要耗费不少精力,费心花纹只会更费时间。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飞梭堪称自动,极大节省了穿梭的时间,织布速度加快,自然有余力弄别的。 第一天天色已晚,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池云亭、谢蝉衣和龚秀英三人,可是等到第二天,飞梭织布机的消息迅速席卷慈幼局,诸多少女纷纷前去围观,就连福田院的老太太们也来了不少。 每个会织布的女生都想亲自试试飞梭织布机,每次实验都让围观的众人发出惊叹。 男人们虽然不会织布,却也非常感兴趣,他们站在外围,不是不想进去,而是完全挤不进去。 “云亭,听说这是你弄出来的,那飞梭织布机速度真那么快吗?”林明等人戳了戳池云亭道。 “真的很快。”池云亭点头道。 他话音刚落,众人的中心处就猛地传来一阵庆贺:“一匹布成了!” “什么?!”林明等人震惊,“真的假的呀?” 虽然他们不会织布,不代表他们不知道织布的速度,一天一匹布已经是极快的速度,可是今天才多久?早饭刚过不久,还没到午饭时间呢。 更不用众多女生轮流减去的时间,这意味着那匹布成型的实际时间更短。 池云亭倒觉得正常,因为能上去试飞梭织布机的都是慈幼局的熟手,就像谢蝉衣这个织布机的主人,因为年纪小,织布不熟练,今天都没排上号。 “这就是飞梭织布机织出来的布。”没一会儿织好的布匹从人群中心传出来,林明等人也够着脖子去看。 布匹被一个少女用手托着,此时布料正在被福田院的一位老太太抚摸着,摸着摸着,老太太眼中不由湿润起来,感慨道:“要是早有飞梭织布机,我们年轻那会儿就不用被布税压的喘不过气了。” 慈幼局和福田院因为情况特殊,不需要额外缴税,可是外面的世界不一样,外面男耕女织,男人地里种出来的粮食需要交粮税,女人家里织出来的布则需要交布税。 种地需要看天吃饭,织布也需要拿出时间来熬。 不过池云亭倒是不敢苟同老太太的感慨,焉知你织布速度快了,上面会不会提高布税税率,这件事的本质并不在织布速度的快慢。 “秀英姐,你也帮我们把织布机也改良成飞梭织布机吧!”突然有少女想道。 现在慈幼局只有一台飞梭织布机,她们想用还需要跟人抢,可是她们自己就有织布机,何不也改良一下。 “好主意。”众人的思路不由打开。 林明想到飞梭织布机的效率,心跳加快,眼前不由眩晕,“云亭,你怎么不早弄出飞梭织布机来?要是你早弄出飞梭织布机来,我们全都学织布,还开什么美食街啊!” 池云亭:“……” 50. 第五十章 珍妮纺线车【二更】…… “好了,这东西哪是想有就能有的,我倒觉得美食街不错,布料是大家日常所需没错,可是食物同样不可或缺,两者称不上谁,毕竟就算有了飞梭织布机,咱们的美食街也开起来了,关掉是不可能的。”毕竟比起飞梭织布机,他们对美食街的投入更多。 说是这么说,可是放弃飞梭织布机,还是让林明觉得很可惜。 倒是方宁眸色微凝,并不像嘴里说的那么轻松。 就连林明这类对纺织不了解的都能看出飞梭织布机的潜力来,那其他更为专业的人呢? 方宁可不觉得飞梭织布机传出去以后还只留在他们小小的慈幼局。 “云亭,飞梭织布机你有什么想法,这东西……咱们慈幼局只怕留不住啊。”方宁跟池云亭悄声叹道。 飞梭织布机这个东西谁不知道它的好,可是那也要他们慈幼局能留得住啊。 池云亭微微点头道:“方宁哥你猜的没错,飞梭织布机我另有打算……” 还没说完,另一边传来惊呼:“糟糕,麻线数量不够了,飞梭织布机速度太快了,剩下的麻线已经撑不到明天了……” 众人愕然,麻线缺少对众人来说从来都不是什么大事,他们有专门种植苎麻,并不缺少麻线的原材料。 可是以往大家麻线却未如此短缺,因为飞梭织布机速度太快,大家马上就要陷入无线可织的境地。 这个消息一出,除了龚秀英几个改良纺织机和上飞梭织布机织布的,大家纷纷出动去采苎麻。 坏消息的是苎麻经过抽丝、捻线、晾晒不是一天能做成的,而另一边飞梭织布机已经快速出布,根本不给大家反应的时间。 “既然如此,那我们要不要出去买麻线回来?”眼见飞梭织布机就要不继续运作,不知为何,大家心头下意识浮现出一丝焦急。 奇怪,以前纺织机速度那么慢的时候,他们都没有这样的心情过。 可是现在,大家下意识的只想飞梭织布机运作时间再长一点。 “云亭,你们就不用过去了。”方宁等一众大人跟池云亭等还没长成的孩子们道。 他们个头还没有苎麻高,去了也帮不上多少忙。 苎麻距离慈幼局并不远,平时采苎麻也是慈幼局的少年,此时倒也轻车熟路。 见到众人带着柴刀离去,池云亭看向一同被留下来的谢蝉衣道:“蝉衣,纺线车在哪里?” 如果说还有什么能和飞梭织布机相匹配,非珍妮机莫属。 珍妮机不是用来织布,而是用来纺线,完成的是织布前的前面工序。 就像飞梭织布机织布的速度太快,麻线跟不上一样,珍妮机的出现,也是为了解决这一问题。 传统的纺线车纱锭是横向的,用手摇动,一次只能纺一根线,而珍妮机的纱锭是竖向的,装多少个纱锭就能纺多少根线,两者的对比可想而知。 龚秀英正在给大家改良飞梭织布机,见到池云亭几个把纺线车搬出来,说也要改良改良,其把纱锭竖起来的思路完全可行。 想到此,龚秀英顾不上飞梭织布机,忙去池云亭几个身边,自告奋勇道:“我来试试吧。” 池云亭几个给她让开位置,龚秀英把纺线车上的纱锭拆下,试着竖起,摆弄了一下,龚秀英道:“方法可行,只是做好需要时间。” 她需要做出与之匹配的竖向纱锭,再契合纺纱车的大小。 好在慈幼局纺纱车数量不少,龚秀英直接拿去一辆改良,等到方宁等人采摘苎麻回来,带回来的都是去掉叶子的麻杆。 麻杆需要需要划开剥皮,外面那层青皮就是用来做麻线的东西。 去掉芯的麻杆分量猛地一轻,就这还含着大量水分,等到青麻皮洗干净,再用麻刀刮掉大部分杂质,让麻皮变成麻丝,再经过晾晒,等到水分彻底去除,原先数斤重的麻杆连几两的分量都达不到。 初始状态的麻丝明显粗糙,还需要像绣娘劈线一样把麻线劈成更多的小股,然后再把那些小股麻线用手捻和成线。 到这步就可以上纺线车了,一边手摇转动轮子,一边控制麻丝变成麻线。 众人一边剥麻,一边好奇的看着龚秀英摆弄纺线车,看着龚秀英试着把纺锭竖起,这并不容易成功,龚秀英没有放弃,而是边做边思索。 另一边,池云亭看着飞梭织布机,用笔把飞梭织布机的模样给画下来。 麻线比想象中更快用完,因为龚秀英在研究纺线车前又帮她们改良了一台飞梭纺织机,是以等到傍晚时分,慈幼局存储的麻线就消耗殆尽。 而此时麻皮才变成带水分的麻丝,需要时间晾晒彻底去除水分,变成干草状才能继续下一步。 就在两位坐在飞梭织布机前的两个少女很是遗憾的停下织布,不能继续让它们运作之际,池云亭几个从外面带来不少的棉花。 不仅是棉花,还有其他纺织原材料,池云亭都买了一些回来。 看到少女们眼睛一亮,一副想连夜工作的样子,池云亭连忙制止大家道:“大家不用着急,买回来的原材料并不足以支撑飞梭织布机的织布速度,等明天再做不迟。” “也是,天色已晚,是该休息了。”虽如此,大家精神都很亢奋,感觉怎么也心静不下来。 尤其是已经体验过飞梭织布机速度的少女们,脑海中总是忍不住畅享自己以后的织布速度,心里激动澎湃不已。 龚秀英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索性起身,去往放纺线车等东西的房间。 等第二天,池云亭几个起来,过去找龚秀英,就见到龚秀英顶着一双明显的黑眼圈,与之相对是龚秀英闪闪发亮的眸光。 看到池云亭几个过来,龚秀英道:“你们快来看看我做出来的纺线车。” 说着龚秀英迫不及待的为众人带路,道:“咱们慈幼局的纺线车都是小型的,六个竖纱锭已经是极限。” 当然纺线车体积要是变大,竖纱锭的数量也能继续增多。 池云亭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成果,他只是给龚秀英提供一个设想,真正变成现实靠的还是龚秀英专业过硬的手艺。 “秀英姐姐好厉害!”池云亭等人由衷道。 只见今天的纺线车已经和昨日已经有了很大不同,最明显的就是以往都是横着放的纱锭变成竖状,数量也增加好多。 虽然实际上手还有一些问题,比如六个纱锭如何协调统一,不像横向纱锭怎么纺都不会出格一样,竖向纱锭则需要注意这个问题。 不过就算放慢纺线的速度,六个纱锭一起工作,也比单个纱锭纺线速度快的多。 面对珍妮纺线车,大家都很兴致勃勃,昨天她们还在担忧飞梭织布机的速度太快,纺线的速度跟不上怎么办,却不想这么快就得到解决。 等吃完饭大家就把昨天池云亭买回来的原材料处理好,在午饭之前上了竖纱锭纺线车。 上去的都是熟手,就算一开始不熟悉,后面凭借经验也能摸索出纺线的节奏。 与此同时,慈幼局弄出飞梭织布机的消息也传到巷子外面,没有见过飞梭织布机的人们听了很疑惑:“飞梭跟咱们平常使用.的梭子有什么不同?” “这,听说还是原来的那般大小,就是加了点东西。”传播消息的人也没有亲眼见识过飞梭织布机。 昨天见到飞梭织布机的都是慈幼局自己人,消息能口口相传,可是飞梭织布机的具体模样没有见过的人是描述不出来的。 “还是原来梭子那样,那能快到什么程度,居然能被称为‘飞梭’?”众人好奇有之,嘲讽有之。 有的人还专门去慈幼局打听,不过这个时候的慈幼局大家都很忙碌,轻易不会让外人进去,他们也只能耳闻。 倒是沈淳的母亲听说这件事后,亲自带着沈淳上门来看。 她曾是上元县技艺精湛、很有名声的绣娘,织布的技术到现在都没落下,听说飞梭织布机心里实在好奇,就借着沈淳的.名字来了慈幼局。 直到沈淳母亲亲眼看到飞梭织布机的织布速度,不禁倒抽一口凉气,用手帕遮唇道:“果真不愧‘飞梭’之名啊。” 沈淳也看呆,他娘在家里也是织布的,正是因为清楚,他才更惊觉这其中的差距有多大。 “这些都是秀英姐姐弄出来的!”慈幼局的大家很是骄傲道。 龚秀英闻言不由羞涩的抿唇,道:“大家实在过誉了,这些主要是云亭的功劳,我其实没做什么。” “怎么会呢秀英姐姐,我可不会木匠活,就算有再好的主意,也得有人动手把东西变成现实才对,秀英姐姐你是飞梭织布机和竖纺锭纺线车最大的功臣!”池云亭由衷道。 他倒是知道飞梭织布机和珍妮机的原理,可是动手能力真的不行,如果他是那百分之一的灵感,龚秀英就是那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 “对,秀英姐姐好厉害啊,我长大以后也要向秀英姐姐学习!”有小小的少女一脸阳光灿烂的举手道。 如果说大家的赞许让龚秀英感到羞涩,那么小女孩的发言则让她因为心里划过一丝莫名的感触。 后继有人——不知为何,龚秀英心里突然浮现出这个感想。 趁着大家都稀罕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之际,池云亭和龚秀英商量了一下,道:“秀英姐姐,我打算把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送去给县令大人一观,你要一起去吗?” “我……去见县令大人?!”龚秀英不由睁大眼睛道,反应过来后连连摆手道:“不行,我不行的。” 面对慈幼局的大家已经是龚秀英鼓起的最大勇气,她身为普通平民百姓一个,哪里敢再去见县令大人。 “可是要是没有秀英姐姐云亭怕讲解不清楚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的原理……”池云亭看着龚秀英‘为难’道。 这次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现世,龚秀英居功至伟,但凡县令大人有点心,看到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背后的意义,也会请龚秀英过去一趟。 龚秀英被池云亭劝说的犹豫,“我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了秀英姐姐,古有黄道婆,今有秀英姐姐,看黄道婆在咱们这边的地位就知道秀英姐姐以后也会成为像黄道婆那样流芳百世的人物,秀英姐姐你就跟我们一起去吧,蝉衣会陪着你的。”谢蝉衣也帮忙劝说道。 谁知龚秀英被谢蝉衣说的忍不住笑出声,心里的抵触又少了些,“我怎么可能跟黄道婆相提并论呢?” 那是不可能的,就算哄她,这话说的也太大了。 当然要说一点不开心那是不可能的,黄道婆在江南尤其是纺织行业,是被当成布业始祖看待的,她何德何能能和那位祖师爷相提并论。 最后龚秀英还是没拗过池云亭和谢蝉衣两人的劝说,答应跟他们一块去县衙献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 不过并不是今天,昨天晚上为了竖纱锭纺线车,龚秀英整夜未眠到现在已经困得不行,今天得养好精神,明天再去拜见。 趁着剩下的时间,池云亭把竖纱锭纺线车的图纸也画下来,准备明天和飞梭织布机、竖纱锭纺线车一起带去县衙。 就是不知道县令大人那边会是什么态度。 两天时间,足够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的.名声传出去,不过大多数人并没有亲眼看见,半信不信,还有不少人质疑,不过但凡是亲眼见过的,就知道传闻一点不虚不说,甚至比传闻中的还要惊人。 竖纱锭纺线车就不说了,飞梭织布机不用人亲自动手,以往她们熟练的织布工,把梭子穿过并加固,最快也要三、四息的时间,不像飞梭织布机,短短两息的时间已经足够来往三四回,效率看的她们直恍若身处梦中,怕就是传说中的大花楼木织机速度也无法做到那么快。 江南盛行纺织,这就意味着南方纺织大家也多,识货的人更是比比皆是。 刚开始还好,等到那些人反应过来,最先做的就是拜访慈幼局,试图打探出关于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更为详尽的消息。 而这些慈幼局并没有故意隐瞒,因为也隐瞒不住。 不过慈幼局考虑到池云亭,倒也没那么大方,准备等池云亭从县衙回来再看情况。 此时池云亭、谢蝉衣还有龚秀英三个已经来到县衙,比起池云亭和谢蝉衣,龚秀英神情不自觉的拘谨,目光微垂,根本不敢直视县衙的一切。 等见到县令大人,龚秀英更是大气都不敢喘。 不过好在这次孝县令夫人也在,龚秀英但也和县令夫人有过几面之缘,县令夫人看到她跟谢蝉衣,笑着招手让她们过去她身边去,笑着问道:“听说你们有东西想献给大人看,不知是什么?” 刚开始县令夫人只是为了缓解龚秀英的紧张,却不想随后衙役们搬过来的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直让县令夫人瞳孔地震,豁然起身,神情少见的失态。 “夫人,怎么了?”杨县令有些不明所以道。 在他眼中,被送过来的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跟其他织布机和纺线车区别不大,因为不熟悉,所以杨县令不像县令夫人能第一时间区分出它们的区别。 “大人,这是飞梭织布机,两息的时间可以织布数行,经纬细密和寻常织布无益,还有这是竖纱锭纺线车,一次性可纺六根线出来。”池云亭道。 杨县令:“……”是他耳朵听错了,还是池云亭说错了? 51. 第五十一章 打造上元县特色产业【一更…… 就算杨县令不会纺织,但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尤其织布是女子最盛行和必备的掌握技能。 县令夫人闲暇偶尔也会织布打发时间,几十年下来,杨县令没少看见,倒也知道时下女子织布的速度。 三、四息一行布对时下来说已经算是熟练女工,并且受限于精力持续时间不可能很长,两息就能织三四行布出来,这怎么可能。 当然杨县令没有贸然询问,县令夫人则心有灵犀回神,连忙吩咐人去把她的织布机和纺线车送过来。 一同过来的还有两个同样会织布的丫鬟,县令夫人让她们坐在飞梭织布机和她那传统织布机前,再拿来已经纺好的棉线,给二人规定同等的时间。 很快两个丫鬟就开始,两台织布机,一台还是传统的手动穿梭,然后拉打纬刀固定,另一台则是飞梭,只需要拉一下绳飞梭就迅速从一头去往另一头,时间几乎都用来拉打纬刀,速度简直快的不可思议。 其实用传统织布机的丫鬟速度并不慢,甚至速度还算快,只是那也得看跟什么织布机比。 两人差不多的织布水平,还有同等的时间,从一开始飞梭织布机的织布速度就选超传统织布机,棉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织出来,不用等规定时间结束,胜负就已见分晓。 县令夫妇两人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飞梭织布机的织布速度,而正在操作飞梭织布机的丫鬟则又何尝不震惊,手上只下意识的织着,用传统织布机的丫鬟则已经彻底放弃,直看着飞梭织布机的速度目瞪口呆。 在场所有人都震撼于飞梭织布机的速度,久久都没回神。 最后还是县令大人反应过来,看向和飞梭织布机一同送过来的竖纱锭纺线车,让两个丫鬟也试试这个。 竖纱锭纺线车,也就是珍妮机,可想其效率,等到竖纱锭纺线车也试完,县令夫妇两人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这,好惊人啊……”杨县令自问自己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此时却实在说不出话来。 就是他当年第一次殿试见到帝王的时候,心里都没这么震撼过,因为他很自信自己的学识,可是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对他来说却是一个未知的领域。 饶是如此,依旧让他管中窥豹到它们出现带来的震撼。 “秀英,你们把两样纺、织机带来,应该不止是让我们看看吧。”县令夫人看向龚秀英道。 她知道龚秀英木匠的身份,今天前来的三个人里,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的改良只能是出自龚秀英的手。 “我……还是云亭你来说吧。”龚秀英垂眸看向池云亭道,之前云亭和蝉衣两个只说要把东西送给县衙看看,没跟她说后面怎么做啊。 闻言县令夫妇两人的眸光不由落到池云亭身上,想到池云亭之前弄出来,现在已经开张的美食街,杨县令不明白池云亭怎么纺织行业也掺了一手。 “云亭,你们是想把这两个纺、织机献上,还是另有主意?”知道池云亭虽然年纪小,主意却很正,杨县令就直接问池云亭道。 如果只是单纯把这两样纺、织机献上,池云亭几个得了县衙赏银,过后这两样纺、织机怎么样,就再也和他们无关。 当然,作为这两样纺、织机的“创始人”,他们还是有一定使用权的。 “大人,无论是飞梭织布机还是竖纱锭纺线车,它们的共同点都是容易制作和模仿,要是我们上元县不把消息拦下来,只怕南方很快就会时兴起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池云亭道。 杨县令点头,“不错,你们这两个纺、织机改良的很精巧,可是想完全保密是不可能的,个中行家基本一瞧就会,莫说是南方,就是北方也一定会时兴起来。” 他们南方有一类独特的水力大纺车,一天可纺纱百斤以上,用.的是水力推动,这在多水的南方十分时兴和便利,可是去了北方,水力大纺车就不再常见,因为北方没有南方的地利条件。 可是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却没有地理限制,南方人能用,北方人自然也能用。 虽然南方纺织行业盛行,可北方同样有纺织,只是没有南方纺织来的.名气大。 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如此高效,从南传到北只是迟早的事。 “实不相瞒,本官想把这两样纺、织机献上去,如此利民利器,朝廷应该会大力推广。”如此这也能算他的政绩。 池云亭闻言不由眨眼,问杨县令:“那大人曾向上面献过拼音字母和标点符号吗?” 杨县令:“……”自然上献过,要知道拼音字母和标点符号可事关上元县教化政绩。 只是结果嘛,看上元县都推广的不容易就知道其他地方了。 杨县令心头微哽,道:“飞梭织布机、竖纱锭纺线车和拼音字母、标点符号不一样……” 后面的话杨县令怎么都没说出来,怎么不一样,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对纺织行业的影响力不用说,可拼音字母和标点符号也不是什么无足轻重的存在。 终于,杨县令想到理由,道:“教化和纺织行业其实有很大不同,就像拼音字母等,不是事关己身,百姓们基本不会主动去学,因为他们觉得那对他们无益,可是纺织行业不同,如此高效的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信不信就算朝廷命令禁止,依旧有大量百姓顶风作案。” 百姓们对文化不热衷,是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精力和预期太过长久,一个专业的读书人想读出成绩,都得十年苦读打底,这么长时间的投入,对百姓们来说是很得不偿失的。 可是纺织行业不同,只要纺、织机到手,当天就能生产盈利,都不需要朝廷主动,百姓们就会积极学习。 想到拼音字母和标点符号是池云亭交上来,这些年却“明珠蒙尘”的境遇,杨县令以为池云亭是担心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也会遇到同样的待遇,杨县令告诉池云亭,不会的。 “大人,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是否能变成咱们上元县的特色?趁着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还没有向周边县城传开,我们可以在上元县开办纺织厂,让以后用上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的人人人都知道它们出自咱们上元县。”池云亭索性直接道。 “我们上元县开办纺织厂?”杨县令对池云亭的提议愕然道。 “云亭啊,你的想法是好,可是咱们上元县地方太小,真要弄纺织厂,布织多了,堆压起来怎么办?”县令夫人愁道。 他们没有做过生意,并没有相关的门路,一些显而易见的问题如何处理? 不过不得不说池云亭的提议让杨县令十分的心动,想也知道只单纯的把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献上去,和用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带动整个上元县,哪个政绩来的更大。 “市面上的布匹数量增多,价格降下来只是必然,我们上元县的纺织品可以用价格取胜,我们的确没有门路,可是商人们有啊。”池云亭道。 只要价格便宜,商人们就会主动找上门进货,根本不需要他们操心。 县令夫妇因为接触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时间太短,还来不及想更多关于这两样纺、织机的事情,听到池云亭这么说,他们猛然反应过来。 “对,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多了就不值钱了,随着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传播开,市面上的布匹的价格也会随之降下,不过总得来说,还是利大于弊。”杨县令道。 布匹的价格降价,自然会损失一些利益,可是同时织布的速度上去,除非布匹价格能降以往布匹价格的一半,要不然织布的人就是赚的。 更不用还有商人们,数量多了自然带动上元县经济发展。 而一家一户的织布量,如何能吸引更多商人?必须得有走量的纺织厂才行。 其他人池云亭也不了解,还不如把开纺织厂的事交到官方手里,从之前调税一事就能看出,杨县令肯定是想在上元县做一番建树的。 “云亭,这样,你回去给我写一篇关于纺织厂的文章,纺织厂的事让本县好好考虑考虑,这毕竟不是一件小事。”杨县令跟池云亭道。 临走前池云亭把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的图纸留给杨县令,杨县令目送池云亭几个离去,目光盯着同样被留下来的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凝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县令夫人不由疑惑,“真就那么难以抉择吗?” 杨县令回神,目光灼然道:“不是难以抉择,而是激动夫人你知道吗,上一次我心里这么激动,还是殿试前,因为我即将参加殿试,很快就能获得功名。” “再往前就是我们两人成婚时……总之,这件事是能和前面两件事并列的,夫人你理解吗。”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能和这两个齐名,县令夫人终于了解自己夫君心中的激动。 “你这是决心在上元县办纺织厂了,刚才不是还跟云亭说要考虑考虑吗,亏我已经把劝你的话都想的差不多了。”县令夫人嗔怪杨县令道。 “是啊,我从云亭说完就已经决定了,也是想看看云亭既然提出这个计划,又能拿出什么章程来,要是云亭真做出能拿得出手的文章,那可真不得了。”杨县令眯眼道。 虽然按照规定,他是上元县的父母官,上元县无论是教化、经济、民生等出色成绩都会成为他这个父母官的政绩,可是那只是对上而言。 上面那些人看不到底下的那些人,他这个得了便宜的人却不能当什么都不知道,心安理得的让别人成为他的助力。 这已经不是池云亭第一次在他面前露脸,以前的事也就算了,可是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要是成了,将会成为他官场生涯最辉煌的履历。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可跟你提前说好,无论是飞梭织布机还是竖纱锭纺线车都是龚秀英做出来的,等到纺织厂开办,我想让龚秀英管理纺织厂。”县令夫人道。 杨县令闻言睁眼,看向县令夫人道:“还不够,凭借龚秀英现在的威望,不足以镇压住纺织厂,所以我们要帮她一把,要让她成为我们上元县的‘黄道婆’。” “只有这样,哪怕我们离开以后,也能确保纺织厂继续安稳。” 而不是纺织厂他在任时风风火火,等他一走就悄无声息的消失,那样是打他的脸。 慈幼局,池云亭回去后就开始写关于纺织厂的计划书,当然现在算是文章。 只是一动笔,文章的格式就自动切换成八股,这让池云亭眉眼直跳,却没有试着去更改这一点。 关于纺织厂的计划书,从池云亭决定让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面世的时候心里就有了腹稿,是以不到半天时间,池云亭就把关于纺织厂的文章写好。 写完后,为防突生变故,池云亭打算及早把文章交给杨县令,却不想第二天池云亭打算吃完饭就前往县衙去找杨县令,慈幼局的外面突然传来喧哗之声,热闹的宛若过年,直从墙外传入慈幼局的院子。 管事的不由皱眉,“走,跟我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他点的都是十几岁,身材高壮,眼看就能离开慈幼局的少年。 一群十来岁的大小伙子,管事心里分外踏实的走向门口,一些坐不住的孩子也暂时搁下饭菜跟在后面。 只是出乎预料,门口喧哗归喧哗,却不乱。 池云亭几个已经吃的差不多,洗完碗筷以后,加快速度,就跑到了慈幼局门口处,只见慈幼局大门口,管事的正在被一群人团团围住,脸上满面红光的。 看到不是有人来闹事池云亭就放心了,听了一会儿,池云亭终于理清楚,原来这些人都是为龚秀英来的。 准确来说,是为了龚秀英做出来的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 听他们说,今天一大清早,杨县令就把飞梭织布机和传统织布机,一股横纱锭纺线车和多股竖纱锭纺线车摆到县衙大门口,分别让四个妇人当众演示操作,再没有比实打实,肉眼可见的效率让县衙附近的百姓们来的震撼。 谁家还没有个织布机和纺线车,等看清楚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的效率,事关切身利益,百姓们都疯了。 他们感觉自己体内就像燃起一把火,迫切的想要得到更多关于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的一切消息,期盼着自己家也能拥有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 这样他们家里就能织出更多的布,拥有更多的收入。 “听县令大人说,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都是慈幼局的龚秀英做出来的,所以我们就过来慈幼局想见见那位大家,听说等到晌午,县衙还会给龚秀英大家送来表彰和赏银,你们慈幼局可得提前准备一下啊。”上元县的百姓们道。 管事早就笑得合不拢嘴,连忙吩咐大家把慈幼局打扫的更干净,还让人把案桌和香炉拿出来。 龚秀英就在慈幼局,不过并没有出来看,倒是有小女孩听到关于她的事情,跑回来跟她说。 “县令大人的表彰?可是昨天我们已经领过赏银了啊,这会不会弄错了?”龚秀英惊讶。 昨天他们三个从县衙离开,她得了二十两银子,池云亭得了十两银子,谢蝉衣得了五两银子,按理来说这事应该过去了才对。 那又是怎么回事? 52. 第五十二章 县令大人亲自表彰【二更】…… “云亭,蝉衣,你们说会不会是县衙弄错了?昨天我们不是已经得了赏银吗?”龚秀英心里不安的找到池云亭和谢蝉衣道。 池云亭让龚秀英先坐下,谢蝉衣给龚秀英倒了一杯水,让龚秀英压压惊。 “秀英姐,这是好消息啊,还记得昨天我跟县令大人咱们上元县纺织厂的提议吗,今天这阵仗,想必县令大人已经拿定主意。” “还有就是,秀英姐,纺织厂真要办成,你想不想成为纺织厂的厂长?”池云亭看着龚秀英道。 龚秀英被池云亭的话吓一跳,道:“我怎么可能成为纺织厂的厂长呢?这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吧。” 虽然江南纺织盛行,纺织厂行业不乏女子当家做主,可是也不看看她跟人家的区别,她只是做出了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怎么就可能当上纺织厂的厂长呢。 “如果是私人办的纺织厂,秀英姐你就算名声再大也不太可能,可要是官办的纺织厂,秀英姐却是有很大可能的,如果不出意外,县令大人应该是想把秀英姐你和飞梭织布机、竖纱锭纺线车绑在一起,从今以后,凡是知道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的百姓也都会听到你的.名字。” 就像他提议的,把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作为上元县的特色产业,而同样上元县出身的龚秀英又何尝不是一块活招牌。 县令大人要是不想帮龚秀英扬名,何必如此大张旗鼓,还给了大半天时间在上元县为龚秀英造势。 听池云亭说完,自己真的未必没有可能当上纺织厂厂长,龚秀英心跳忍不住加快,仿佛要跳出嗓子眼,脸颊更是发烫。 “我……我,云亭,别人不知道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怎么回事,难道你还能不知道。可以说我就是一个动手的,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能做出来,最关键的还在于你,你才应该是上元县百姓们的爱戴的那个人。”龚秀英指尖摩挲着碗壁,心越来越定。 “说实话,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真要全是我的功劳,我自然不会把属于我的东西往外推,可是云亭,这件事上我真的问心有愧。”龚秀英定定的看着池云亭道。 她虽然性情内敛,可是骨子里却不软弱,要不然她也不会女承母业,现在负责副业慈幼局木具的修缮。 “秀英姐,你真是把我的功劳夸太大了,诚如秀英姐你说的,就算我承认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都是我的功劳,可是过后呢?我既不精通木工,也不可能涉足纺织行业,德不配位的结果就是我在上元县的.名声只会昙花一现,倒不如秀英姐你这个精通木工,又是纺织一把好手上,只有这样,咱们上元县的纺织行业才能长久。”池云亭两手摊道。 “对啊秀英姐,云亭还要科举呢,根本不能分心纺织行业,只能请秀英姐能者多劳了。”谢蝉衣也在旁边道。 龚秀英被池云亭和谢蝉衣两个说的恍然,这才明白自己担起责任才是对池云亭最好的。 想通以后,龚秀英看着池云亭笑道:“都是云亭你干什么什么出色,倒叫我差点忘记你还要读书呢,自然是云亭你的学业更为重要。” 饶是池云亭脸皮不薄,此时也被龚秀英夸的脸色微热,毕竟这都是人家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创始人的功劳。 “秀英,秀英,你在哪儿?”院子里突然有人大声喊道。 龚秀英不由起身,道:“娘,我在这儿呢。” 龚秀英母亲快速循声而来,臂弯处还挎着一个包袱,看到龚秀英急道:“你这孩子,这马上就到晌午了,怎么还有闲心在院子里站着,快快,娘把你过年的衣服带来了,你赶紧换上,等到时候县令大人的嘉奖来了好歹体面些。” “你这孩子,这么光宗耀祖的事情怎么没跟爹娘通过气呢,亏我们还是从别人嘴里知道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是你做出来的!” 天知道龚秀英母亲和龚秀英父亲去县衙门口随大流的凑热闹,然后就被速度飞快的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惊呆,当时龚秀英母亲还打眼一扫,跟龚秀英父亲说她看懂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是怎么做的,等回去就把它们做出来。 正当夫妻两个畅想以后家里的布织的有多快,能增加多少收入,然后就听县衙的人说做出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的人叫龚秀英,夫妻两人当时就懵了。 等反应过来,他们生怕是一个和自家闺女重名的人,仔细确认后,就是他们家龚秀英,现住在慈幼局。 整个上元县名字叫龚秀英的人有多少夫妻两个不知道,可是他们却知道,整个慈幼局,精通木工和叫龚秀英的,只有他们家闺女一个。 “你可不知道,我和你爹当场乐坏了,就差站出来大吼认闺女,之后我们连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都没看完,就赶紧回家给你拿过年穿的衣裳。”龚秀英母亲道。 龚秀英看了一下,“那我爹呢?” “你爹暂时没来,他这会儿正高兴的通知家里的亲戚和街坊四邻呢,说一定要把人都带过来见证你获得县令大人的表彰。”龚秀英母亲道。 龚秀英:“……这可真不像我爹平时的性子啊。” 其实她的性子是有些随爹的,很难想象平时性情内敛的父亲会情绪外露的通知大家。 “那是,你爹这辈子没什么大出息,他平时就是想吹也吹不出来啊,倒是你这次表彰这次过后,信不信你爹的性子一定大变。”龚秀英母亲笑道。 很快龚秀英装扮好,换上过年的衣服出来,此时院落已经清扫干净,连片落叶都不见,等龚秀英走向慈幼局的门口,看到诸多目光朝自己望来,眼中带着无比的热切,她心头微慌,下意识垂眸。 却不想她胳膊猛地一紧,是母亲靠近,并挽住她的胳膊。 龚秀英母亲声音不再像之前那样大,说的话隔着门都能听见,这次只有龚秀英一个能听到:“秀英啊,娘知道今天过后,你就再也不是爹娘的秀英,而是会变成大家的秀英,他们中有的人会盼望你好,有的人会盼望你坏,不过你不用怕,你只要知道,我们就在你身后,你只要一直往前走,别回头就行。” 说完龚秀英母亲驻足,手在龚秀英背后微微用力,把龚秀英往前温柔一推。 “秀英,那个红衣服的姑娘就是龚秀英!”龚秀英脚下向前一步,人群里有认出龚秀英的人激动道。 龚秀英却在此时回眸,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母亲还有一众亲友,前方是对她态度热切的陌生众人,她知道他们所求,直到这时,她才隐隐察觉到自己究竟背负起什么。 不过,这是她选择的路,她不后悔。 龚秀英回眸,迎着前方各色目光,脸颊略显羞涩拘谨,脚下步伐却越发坚定。 “秀英姐,你一定能行的!”慈幼局门口,池云亭和谢蝉衣给龚秀英加油加气道。 很快就到晌午,县衙的衙役们从县衙到慈幼局一路敲锣打鼓,热热闹闹,途中不知吸引多少人,全都涌进这条向来萧索的青石巷。 除此之外,衙役的队伍里居然还有一顶官轿,看到那顶官轿,围观众人哗然:“县令大人也来了,居然是县令大人亲自表彰!” 县令大人亲自表彰无疑是最高荣誉,围观众人反应过来,纷纷后退赶紧让县令大人进去。 待到慈幼局门口,轿夫压轿,杨县令身着官服,戴官帽,掀帘出轿。 “恭迎县令大人!!!”慈幼局众人齐声道。 案桌上,香炉内的香袅袅燃起,慈幼局众人神色肃整,龚秀英站在最前面,就连管事也后退半步。 杨县令则身着官服站在案桌另一边,从袖中取出盖了官印的文书,当场大声宣读。 “今有上元县女郎龚秀英,作飞梭织布机、竖纱锭纺线车等社稷利器,乃天下女郎、木工之表率,故官府赏银百两,其人、其事入地方志……” 这些话就算不用人翻译,大家也基本听得懂,不由睁大眼睛,惊呼出声:“天哪,一百两银子,我全家干到死也挣不了那么多钱。” “入地方志啊,这是名垂青史啊!”地方志负责记录当地的人和事,非大事不可上,而现在龚秀英已经是其中一员。 “她娘,我们闺女真是太有出息了!”慈幼局外面,龚秀英父亲紧紧抓住龚秀英母亲的手,两人一起看着女儿,激动的热泪盈眶。 等杨县令念完文书上的内容,龚秀英双手恭敬接过,随着文书一同送过来的还有一百两银子。 看到银子,龚秀英眉头微皱,有些欲言又止,可是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龚秀英只能把一百两银子从衙役手中接过来。 等之后龚秀英才知晓县令大人已经给了她赏银,今天又给了一笔,因为县令大人想要她教导上元县的木工们,争取用最快的速度把传统的穿梭织布机和横纱锭纺线车都换成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那一百两,大半都算龚秀英的工钱。 “大人放心,民女定不辱使命。”龚秀英坚定道。 “县令大人真是爱民如子啊!”围观的百姓们激动道,原来那一百两银子是县令大人为他们上元县的百姓出的。 想想他们家里传统的织布机变成飞梭织布机,织布速度变得飞快,众人全都期待起来,心里对杨县令这个本地父母官越发崇敬爱戴。 其实百姓们想要的并不多,只少许一点就能让他们感恩戴德,杨县令的举动无疑让他彻底虏获了上元县百姓的心,让连任两届的杨县令在上元县声望达到姐姐。 青石巷里里外外很多人,杨县令就没有在慈幼局久待,临走前杨县令环视了一下,并没有看到池云亭的身影,正当他准备离去,池云亭带着昨天写好的文章终于赶上。 杨县令看到池云亭有些想笑,等池云亭近前道:“这么快就把文章写好了?” 他今天是特地来表彰龚秀英的,并没有想着池云亭能这么快就完成一篇文章,可池云亭就是完成了,杨县令接过后粗略一扫,就把文章收好准备等回去再看。 临走前,杨县令低声跟池云亭说了一句话,“云亭,你记得跟龚秀英说,上元县纺、织机改良一事,她一定要亲力亲为。” 只有这样,龚秀英才能把官府给她的表彰彻底落到实处,从而奠定自己稳定的基础。 “是,云亭一定把话带给秀英姐姐。”池云亭笑着应下道,笑的十分开心。 因为从杨县令重视龚秀英的态度可以看出,纺织厂的事应该是成了。 杨县令不知道纺织厂的事已经被池云亭看穿,纺织厂毕竟不是小事,也不是池云亭这个小孩子能参与进去的,所以杨县令并没有过多留意。 直到他回去看到池云亭那篇关于纺织厂的文章,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太小看池云亭,因为池云亭的文章对于纺织厂的计划并不稚嫩,具有很高的可行度。 最重要的是,不知道是不是杨县令的错觉,总觉得池云亭的文章内容十分适合龚秀英,简直就像是为龚秀英量身打造。 可是怎么可能,就算池云亭聪慧,应该也猜不到他的心思才对。 “怎么了?”县令夫人问道。 “没什么,要不是只有咱们两个私下说过让龚秀英负责纺织厂类的事,我可能都要以为这篇文章是云亭为龚秀英写的了。”杨县令笑道。 池云亭不是杨县令肚子里面的蛔虫,并不知道杨县令的想法,池云亭刚开始想的是为龚秀英造势,想办法把龚秀英推上去,可是杨县令的举动却让池云亭确定,杨县令真的有培养龚秀英的意图。 毕竟也是,龚秀英精通木工和纺织,再加上龚秀英现在的声望,整个上元县都找不出来比龚秀英更为合适的人选。 现在就差龚秀英带着众木工改良上元县的纺、织机,以及等到纺织厂的落成。 一天的喧嚣退去,青石巷重归沉寂,慈幼局房间的窗户隐隐有光透出,是方宁等人正在记账,池云亭几个也过来围观,因为就在今天,他们慈幼局和福田院联合弄出来的美食街日收益达到历史之最。 今天的收益比之之前不是多了一星半点,算下来比之前摆摊收入的总和还要多。 美食街开在慈幼局和码头附近,平时也人来人往,可是要说人数众多,美食街生意火爆,那基本没有。 可是就在今天,随着慈幼局附近涌入大量前来围观龚秀英的百姓,他们少部分在巷子里,大部分则还在巷子外,哪怕看不见巷子里面的情况,人随大流的天性还是让他们不舍得离去,而他们不远处就是美食街。 正看着热闹呢,突然饭菜飘香,被风送到众人鼻子里,当即就有人闻着味道找到了美食街,毕竟为了看到县令大人表彰龚秀英,不少人都错过了饭点,等到了美食街,看到美食街两边摊位让人眼花缭乱的美食,瞬间就让人感到饥肠辘辘,再也走不动道,很多人都选择坐下吃饭。 所以今天美食街的摊位难得的全部营业,从早上到傍晚,就没停歇过,摊位上的人都轮换了好几班。 自然是累的,可是看着美食街今天挣到的铜板,所有人都感觉身上有一股使不完的劲。 53. 第五十三章 纺织厂落实和招工【一更】…… 最后今天的收入算出来,九十多两银子,差点就要破一百两。 就算去除成本,也净赚几十两,由此可见今天美食街的生意有多火爆。 听到这个数额,在场众人都有些呼吸困难。 “要是美食街的生意天天都这么好就好了。”福田院的长辈们由衷希望道。 今天虽然很累,可是他们挣得也多啊,他们老胳膊老腿一辈子都在劳碌,可是从没得到过这么高的回报。 看到福田院的长辈们激动,池云亭连忙安抚他们,今天只是情况特殊,属于可遇不可求。 长辈们也知道这点,今天很多人都是为了县令大人表彰龚秀英来的,可是县令大人总不可能天天都表彰龚秀英。 而且他们年迈的身子骨,也支撑不起天天都如此操劳。 “今天很多人都知道了咱们的美食街,以后说不定会有不少回头客,咱们美食街的生意一定会越来越好的。”方宁笑着道。 美食街开张以后,方宁就按池云亭说的成立一个管账的小组,把各项生意的项目都算的清清楚楚,他则负责总领全局,和县衙那边对接税务。 夜色寂静下来,可是众人的心里却没那么平静,不少人心里都隐隐有股预感,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开始。 县衙,杨县令一直忙到深夜,却一点也不困,反而精神奕奕,他把池云亭画出来的两份图纸仿画了一份向上面递上去,随后照着池云亭的那篇关于纺织厂的文章连夜确定下上元县纺织厂的位置。 等到第二天,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县衙就张贴出告示招干活的人,一天管两顿饭,十文钱。 十文钱对于一个青壮劳动力自然是偏低的,最重要的是可以管饭,要知道在外面给人干苦力,工钱虽然高,但是饭菜得自带。 当即就有男人问道:“饭能管饱吗?”这点最重要。 “自然管饱,不吃饱你们哪有力气干活啊,县令大人的意思是,让大家尽快完工。”县衙的人道。 杨县令就在场看着,他们哪敢阳奉阴违,做事拖拖拉拉。 一听饭菜管饱,人群里不少男人就眼睛一亮,决定要过来,反正他们找活的给谁干不是干。 “这些房子是干什么用.的啊?”纺织厂选址地点,开始打地基的众人疑惑道。 “这谁知道,管他呢,有饭吃有钱拿就行。”很多人并不关心县令的举动,丝毫不知道这个地方即将和他们的未来息息相关。 也有一小部分头脑灵活的人把这事记在心里,想向县衙里派来的管事打听,隐隐打听出来这里以后会成为纺织厂。 纺织厂啊,他们上元县也能拥有纺织厂吗?要知道周边县城,也就只有上县才有一家正规的纺织厂,而不是像他们都是零散班子。 要是他们上元县也有了纺织厂,那是不是也能变成上县? 与此同时龚秀英也开始行动,带领上元县的木匠们改良传统织布机和纺线车,外界并不知道上元县内如火如荼的变化。 可是置身其中的上元县百姓却能清晰的体会到这一切,因为随着传统织布机改良成飞梭织布机,他们的织布速度变成往日的数倍。 要不是有竖纱锭纺线车,只怕他们将要面临原材料短缺的难题。 不过也有人缺原材料缺到等不及,直接花钱购买。 要知道飞梭织布机多停一天,就耽误赚不少钱。 一时间整个上元县消费气息盛行。 这可不是像之前大家消费都是县令大人调低税率的原因,这次事关自己家收入,一向喜欢只进不出的百姓们也难得的成为消费者。 因为干的越多,挣得越多,他们是在为自己挣钱,不是为别人挣钱。 手里有了钱,大家自然不再像以前节省,他们现在大钱拿不出,小钱还是有的。 大人还好,就算心里渴望也能勉强克制住,可是孩子们不行,一走到美食街范围,闻到食物诱人的味道,任由大人怎么说也舍不得离开。 要是之前手里没有钱的时候,就算孩子闹大人们也能狠心把他们带走,可是现在手里有了宽裕一点的闲钱,疼爱孩子的父母怎么忍心再拒绝他们。 “一匹布的价格是二十文钱,而一份炸鸡是十文钱,你们这一花,可就是半匹布的钱啊。”美食街,一个父亲一边教导孩子们,一边极其不舍的给孩子们买了一份鸡架。 也不知道这鸡架有什么好吃的,净是骨头没有多少肉,可是架不住孩子们喜欢。 “爹,娘亲现在不是一天能织四匹布吗。”四匹布就是八十文,就是因为有这样的收入,孩子们才有吵着要吃好吃的底气。 要是家里还像之前那样,他们也会懂事的不提这种要求。 “对,要不是家里织布的速度上去,你们以为自己能吃上炸鸡。”孩子们的父亲道。 就算没有多少肉,那也是肉啊,不像他小时候,也就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到一块。 摊主听了不禁会心一笑,很快手脚麻利的炸好鸡架给他们装好,目送他们离开。 和她一起忙活的还有一个几岁大的小女孩,小女孩踩在板凳上,有模有样的收着钱,“最近咱们美食街的生意好好啊,我收钱都收到手抽筋啦。” 摊主让她下来,给她揉了揉小手,温柔道:“真是辛苦妮妮了。” “妮妮不辛苦,妮妮想长大以后也能在美食街有一个自己的摊位。”说起自己的理想,小女孩眼睛闪闪发亮道。 摊主看着妮妮不禁愣住,实在很难想象这样的笑容会出现在慈幼局孩子的身上,因为慈幼局的孩子们都是孤儿,他们没有父母,去了外面很惹人非议,所以以前慈幼局的孩子们基本都很孤僻,只跟慈幼局出身的同伴走得近,不像现在,只要他们不说,谁会想到他们是慈幼局出身,其神情气态和外面的孩子一样自信。 “好,以后妮妮也会像姐姐一样当上摊主的。”摊主笑道,要是以前,她哪有底气这样哄孩子。 可是现在,妮妮心里的梦想真的不是那么遥不可及,而是近在咫尺。 这一切都是云亭带来的,要不是云亭为他们做好操办好摊位,就算他们有手艺,也没办法做成美食街。 而此时池云亭正在做什么呢?正在和沈淳一起互相出题,赶学习进度。 美食街已经不需要池云亭操心,纺织厂也不是池云亭能掺和进去的,见到美食街生意日益兴隆后,池云亭就把心全都收回来,专心学习。 却在此时,池云亭收到县衙的通知,县令大人让他过去一趟。 池云亭心里疑惑,一旁被惊动的沈淳推了推池云亭,让池云亭赶紧过去。 等到了县衙,杨县令一身常服接见池云亭,看到池云亭眉宇间不禁舒缓下来,“现在距离池泉州院试开始还有七个月,这七个月你还要专门空出一月用来赶路和去池泉州那边安置,你这段时间因为外物分心不少,我恐你学习懈怠,以后你每天都来县衙,我着空了便给你解惑。” 纺织厂的事让杨县令无法再把池云亭当成寻常学子看待,他也是从龚秀英那里知道,她之所以会做出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都是因为池云亭的提议。 当然因为池云亭并不准备入纺织一行,县令大人知道后也倾向于龚秀英把事全都揽下,对于池云亭,他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已经知道,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再说以池云亭县案首和府案首的成绩,也担的起他的教导。 池云亭不想有如此意外之喜,要知道杨县令可是状元出身,随手指点都够他受益良多,对于池云亭来说,杨县令简直就是前辈中的前辈。 “大人所邀学生不敢辞,不过在这之前云亭已经和沈童生约好一起学习一起进步,实在不好失信于沈童生,大人您看?”池云亭十分期待的看着杨县令道。 他之前已经和沈淳约好,总不能现在有了更好的去处就把沈淳撇到一边。 杨县令哪能看不出他那点小心思,不禁好笑道:“正好,让沈童生一起过来吧。” 反正一只羊也是放,两只羊也是赶,这对杨县令这个状元之才没一点压力。 沈淳不想池云亭去一趟县衙,就得到县令大人的指点,还带着他一起,得知消息的那一刻,他心脏都快停了。 “县令大人真的同意了?”沈淳再三向池云亭确认道。 池云亭肯定的点头,道:“当然,不过县令大人也说了,他公务繁忙,只有闲暇时才能指点我们。” 就是因为大部分时间还是池云亭一个人待着,杨县令才不介意池云亭给自己找个伴。 “云亭,谢谢你,我真是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三言两语根本无法表达我对你的感激之情!”沈淳激动道。 要知道他只考了府试十八名,按理来说是入不了县令大人的眼的,沈淳知道这一切都是池云亭的功劳。 “以后你每天下了学堂就可以去县衙找我,不出意外,我这几个月都会在那里。”池云亭道。 还剩下半年的时间,就在池云亭和沈淳勤奋读书,偶尔还能得到杨县令的指点,上元县发生了不少变化。 最先变化的是纺织厂,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纺织厂就完全落成,等到这个消息扩散,从上元县流传到下面各个村,县衙就开始招工,向上元县及名下村落招工。 主要招绣娘,要求熟练使用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等纺织工具,分工为纺线、织布、染色等多道程序。 工钱是底薪加提成,干的越多,工钱越多、包一日三餐,离的远的还能住到厂里。 除此之外还有干力气活的男人,纺织厂也不可或缺,不过他们的工钱就没有提成了。 招工消息一出,上元县及名下村里的人无论男女老少全都沸腾起来。 “需要熟练用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这要求简直就跟没有一样啊!”村里的妇人们激动道。 刚开始她们还心里忐忑,生怕自己不符合招工要求,可是等看完,她们全都自信起来。 因为她们早就熟练掌握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这恰好是她们最擅长的领域。 其实上元县的木匠数量并没有多到短短一个月就把所有传统织布机和纺线车都改良完,可是架不住百姓们心里挣钱心切,不少人都跑去看木匠去学习。 而木匠们对他们的行为非但不生气,还很热情的教导他们,毕竟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都不是他们的手艺,他们没有藏私的资格。 最重要的是,上元县和名下村落需要改良的纺织机数量太多了,现在排在后面的人想主动学习,也是在减轻他们的负担。 就这样,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迅速传向乡下,就连和上元县临近的几个县城也听闻这件事。 有看到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效率的人,都不需要人提醒,就会主动学习。 而就在飞梭织布机效率向上元县以外蔓延之际,上元县的纺织厂正式落成。 这次招工面向整个上元县,无论是县城里的还是村子里的,一次性最少招工数百人。 说真的,做下这个决定对杨县令来说有不少的压力,每到这时他都会去找池云亭,看着池云亭,哪怕不说话,杨县令也会心安。 池云亭年岁尚有尚且如此淡定,他这个县令大人更得稳住才行。 虽然杨县令也知道自己这是自欺欺人,毕竟纺织厂又不是池云亭的责任,池云亭干什么要有压力。 而就在纺织厂招工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事,倒是稍微转移了一下杨县令的注意力。 事情还要从上元县下面的一个村子说起,那天牛大壮正跟家里面的妻子和老娘商量,让妻子报名进纺织厂,老娘留在家里照顾孩子,一家人正说的好好的,外面突然有人闯进来,是牛大壮的兄弟们。 他们一进门就朝牛大壮身旁扑去,一口一个娘叫着,直让牛大壮和老太太脸色铁青。 牛大壮当即把自己母亲护到身后,质问他的兄弟们想干什么。 他兄弟们说,想对娘亲尽孝,说这些年他们娘亲在他这个大哥家里,也该轮流到他们家去了,他们都想把老太太接到自己家里奉养。 这话直让牛大壮一家子看着他们目瞪口呆,因为他们当初刚分家的时候,按照惯例,老大负责养老,下面的儿子们不用养老,也该给父母送点粮食,以减轻大哥家的负担。 而牛大壮的兄弟们呢,一分家就把那些事推的一干二净,别说给二老送粮食,就连看都没怎么看过二老,所有的压力都让牛大壮这个大哥一个人扛,其所作所为让村里人都看不下去,说让老两口把其他儿子告官,好好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不孝顺。 可是老两口心软啊,就算儿子们那么对他们,他们依旧狠不下心,天下向来狠心的儿女多,狠心的父母少,老两口宁愿委屈自己,也要容忍几个白眼狼,牛大壮身为长子,只当没有这些兄弟。 等到父亲去世,只剩下老娘,牛大壮家更是和其他家没有任何来往,偏偏他们突然莫名跪倒上门,说要尽孝,这不可笑吗。 不过没多久牛大壮就知道他们是何用意,原来是他们家的媳妇也想去纺织厂,这样一来家里的孩子没有人照看,他们可不就把主意打到剩下的老娘这里。 至于牛大壮这边也有孩子怎么办,没有娘不是还有他媳妇吗,大嫂要是去不成,他们媳妇压力还轻呢。 这如意算盘打的全村人看着牛大壮都充满同情。 别说,以牛大壮兄弟们的不要脸,牛大壮未必能留的下自己老娘。 却在此时,牛大壮身后的老太太站出来,看着几个跪地说要孝顺自己,实际是想榨干她最后精力的儿子,满眼沉痛道:“当年是你们爹太过心软,总说你们都是他的根,一旦把你们送官,他的根就断了,可是现在看,你们这些根要是不斩断,只怕树都要没了!” 在老太太心里,唯一孝顺她的长子就是她心里的那棵树,这些儿子是他们两个生的,这罪他们活该受着,可是老大这个大哥不欠他们什么,她不能一错再错。 “娘,你什么意思?我们可是您儿子啊!”看到老太太的态度,那些不孝子心头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们只是想把老太太请回去帮他们看孩子,好让他们更好的挣钱而已,他们是老太太的儿子,那些都是她的孙子孙女,她照看不是应该的吗。 “不是,你们不是我儿子,从你们弃养我和你们父亲那一刻就不是了,以往你们不到我跟前碍眼我也就不说什么,可是现在,你们居然要阻碍我儿子挣钱,那就是我的仇人!”老太太厉声道。 心里不是不痛,甚至更痛,因为这些都是她十月怀胎亲自生下的,可是她同样知道,她不能再做错,再让长子寒心,要不然她老太太就真没儿子了。 明明他们一家已经说好,儿媳妇去纺织厂,她在家带孩子,儿子两头跑,可为什么他们偏偏找上门,搅得他们一家人不得安宁。 “婶子您终于下定决心了!”里正收到消息赶来道,他也早就看这些不孝子不顺眼,合着没事就当爹娘不存在,有事才想起,什么玩意啊。 就这样,在里正的帮助下,老太太把这件事告官,状告几个不孝子。 关键是这种事还不止一起,而是很多起,因为年轻人有了更好的出路,那些年迈的老人则被再次想起。 之前要是对父母好的儿女还好说,一家人和和乐乐的憧憬未来,而家有不孝子的,那简直就是一地鸡毛。 最后杨县令判老太太的不孝儿子们每个人三十大板,直打的他们哭爹喊娘,还让他们把多年欠父母的粮食补上。 至于他们家想要进厂的女眷倒是没受牵连,要不然逼太紧,谁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 而等到纺织厂正式招工,牛大壮媳妇顺利被选上,想到什么,牛大壮带着自己媳妇去了美食街,看着围了不少人的炸鸡摊位,牛大壮不由咽了咽口水,道:“媳妇,等你工钱发了,咱们就来这里给孩子们买炸鸡。” 至于现在,他们还没正式干活,就打包了一些素丸子给家里的老人和孩子们尝鲜。 离开之际,牛大壮回头看向美食街,不禁恍惚,他记得自己第一次来这里时,街上好像没有很多人,不像现在,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一想到自己家里未来也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牛大壮心里顿时满满干劲。 54. 第五十四章 不同县令的选择【二更】…… 纺织厂工人们的工钱都由县衙发放,一时间,县衙财政肉眼可见的吃紧。 不过纺织厂的成果也很喜人,才第一天开工,就织出数百匹布,那些织出来的布第一时间就被上元县自身消耗掉。 大量的布匹流入市场,让上元县布料的价格变得便宜起来,这点普通人并没敏锐察觉到,他们欣喜于布料降价,不少人都纷纷购入,在不是新年这样的节日里难得换上新衣。 倒是布行的一些人察觉到什么,有些忧愁,“布料价格降了,咱们布行的利润岂不是变低了?” “这话说的,咱们做生意的,怎么可能做赔本买卖,你不知道,咱们现在的布直接从纺织厂拿,价格比别的纺织厂便宜不少,进价低,卖的自然也不贵。” 倒不是他们想主动降价,而是他们不降价就没有人买,现在织布机的速度上去,布匹对人们来说已经不是十分珍贵的东西,与其卖原材料,还不如把价格稍微降点卖成品。 纺织厂带给上元县的影响才刚刚开始,刚开始杨县令还在担心纺织厂布多了会堆积,可是事实确如池云亭所说的那样,一听到上元县纺织厂的进价,上元县周边的商人纷纷前来进货。 等一切都步上正轨,杨县令终于安心睡个好觉。 对于池云亭来说,虽然慈幼局和福田院都没有参与到纺织厂的行动力,可是随着上元县纺织厂名气远扬,码头来往的船只增加,连带着美食街的生意也越来越好。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好消息就是,龚秀英以绝对的优势成为纺织厂的管事,她精通木匠和纺织,做出来的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大家都在用,所以当县令大人认命龚秀英为纺织厂厂长之时,没人有反对。 就这样,龚秀英去纺织厂上任,好在纺织厂就在上元县,龚秀英每天都能回来。 另外就是,沈淳的母亲也被纺织厂聘请为特别顾问,去教导绣娘们给织布机排线。 排线的学问可不浅,‘井’字型的排线是最基础和最简单的,可是这样织出来的布没有花纹,而纺织厂织出来的布,花纹自然越多越好,这得需要人专门教导。 所以曾是绣娘大家的沈淳母亲就被纺织厂厂长龚秀英亲自请了过去,算是再次有了固定的营生。 沈淳自然为母亲这样感到开心,母子两人现在每天都是一块出门然后分开,分别去纺织厂和学堂,晚上再一起到家,日子过得十分充实。 “那个云亭,我娘因为纺织厂的事,等到时候可能没办法陪我一起去池泉州参加院试了,所以我能不能跟你一道?”沈淳还是被母亲提醒才考虑到这个问题。 他除了母亲以外没什么特别的亲人,无论是县试还是府试都是母亲送他去的,可现在母亲已经有了正式的活计,时间上不再像以前自由。 如果可以,沈淳也不想母亲再为自己劳碌奔波。 “行,到时候你过来慈幼局,咱们一块出发。”池云亭爽快应下道。 虽然池云亭也没有亲人,但是他在慈幼局收获了不少亲人胜似亲人的家人。 时间如流水般缓缓流过,就在池云亭和沈淳两人积极备考科举,上元县的纺织厂快速扬名周边县城,与此同时也越来越多的人知道龚秀英,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就是她做出来的。 龚秀英俨然和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彻底绑到一起,成为上元县的一块活招牌。 对于其他县来说,无论是纺织厂也好,还是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都极易模仿,可是龚秀英这个大活人他们怎么模仿? 其他县的县令人也不傻,见到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的效率,自然在自己县城内淘汰掉传统织布机和纺线车,换上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甚至不少县令也想按照上元县的纺织厂一样在县内建纺织厂。 反倒是以纺织为生的纺织厂收到的消息比官方慢一步,直到他们县衙都把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引进了,他们才反应过来。 这让纺织厂们愕然不已,赶紧让人去打听是怎么回事。 “什么?织布效率是咱们厂纺织机的数倍?这绝对不可能!”那些纺织厂的管事听了第一反应就是不敢置信。 要知道他们开纺织厂的,织布机都是最先进的,起码方圆五十里是。 现在居然有比他们纺织厂速度更快的织布机,管事们的第一念头就是拒绝,拒绝相信这个荒谬的事实,要不然将置他们纺织厂的织布机于何地。 可是等到激动过后,他们还是理性占据上风,“这事是真的?” “回管事,千真万确,听说咱们县太爷手里就有那两样纺织机,要不您去拜访拜访?”下面人提议道。 管事艰难的点了点头,涩然道:“去准备东西,我去见见县令大人。” 此时这个县城的县令看着好不容易弄到手的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亦犹豫不决,他和别的县令不同的是,别的县令县里都没有规模像样的纺织厂,而他所在的县城有。 现在县令心里难以抉择的是,究竟是他亲手扶办一个新的纺织厂出来,还是把这两样纺织机交给纺织厂,让他们自行决定? 就在这时,县令大人听到纺织厂管事拜访,眸光闪了一下,道:“让他进来吧。” 等和纺织厂管事见了面,县令也不避讳,直接跟对方说起上元县官办纺织厂的事。 上元县就是传出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的县城,来之前管事就已经了解清楚。 现在听县令的意思,他也想学上元县,再在县城办一个纺织厂? 别说一个县城容纳不了两个纺织厂,就是能容纳了,一个官办,一个私办,那结果还用说吗。 纺织厂管事当即冷汗涔涔,绞尽脑汁的想打消县令大人的想法。 突然,管事眼睛一亮道:“大人,不知除了上元县官办的纺织厂外,还有多少县城也办了纺织厂?” “据本官所知,倒是有不少县令有这个想法,可是真正实施的一个也没有。”这也是县令之前犹豫的原因之一。 要是学了上元县,成了是他这个县令的功绩,要是不成,则会成为他的罪责。 一个纺织厂不是那么好办的,它需要县衙财政的配合,以及,县令的决心。 上元县县令孤注一掷成功了,他们跟风模仿却未必走的通。 纺织厂管事自然向县令诉说纺织厂的不易之处,同时夸大自家纺织厂的优势。 究竟是捡一个现成的便宜,还是另起一个不知是成是败的炉灶? 却在此时,有衙役来报,说已经有县城决定像上元县一样建纺织厂。 县令闻言不由闭眼,纺织厂管事头上的汗刷的流下来,突然,他眼睛一亮,发现什么道:“大人,那些办纺织厂的县城不是中县就是下县,而我们县城可是上县啊!” 就像下县,就算办纺织厂失败了,它也没什么好降的了,而中县还有进步的余地,自然值得一拼,可是上县呢?上县呢,完全没有前进的空间。 起码就现在来说,上县很难立马弄出来堪比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的政绩来。 “管事说的不错,看来以后咱们县的纺织还得看你们厂啊,来人,把那两样纺织机给管事的带回去,管事记得纺织厂尽快把纺织机都改良好,要不然就算咱们县城没有新的纺织厂,隔壁县也有纺织厂与之竞争呢。” 县令想起明年就要任满,最终还是选择了求稳。 当然纺织厂纺织机改良必须得做,要不然被周边县城的纺织厂超过,他脸往哪搁。 纺织厂管事欢喜的带着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离开县衙,直到回到纺织厂,管事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身后全是冷汗。 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他们的纺织厂就有可能消失了。 就像纺织厂管事说的那样,下县已经降无可降,他们不像上县县令们那样爱惜羽毛,见到上元县的纺织厂真的有效,就也咬牙选择跟着学。 反正再没有比现在更差的,他们要是不知道变通,等到明年政绩考核,只怕还是垫底。 上元县就是一个点,带动周边县城也跟着动起来。 只是几个月的时间而已,整个上元县就焕然一新,街上穿着新衣服的人多了,人来人往交易的次数也增多,极大的增加了上元县的税收。 等到上元县县衙财政把最近几个月的税收统计出来,税收居然是杨县令在任六年之最。 听到这个好消息,杨县令唇角扬起,弧度怎么也压不下去。 可是等望到县衙某处,杨县令神情蓦然变得惆怅,“云亭他们两个已经在路上了吧……” 此时才刚过完年不久,街道上的年味还未彻底散去,天气也是乍暖还寒时候,池云亭等人登船离开上元县的时候,身上都穿了厚厚的棉衣,衣摆边缘还缝了毛绒蓬松的绒边,这是上元县纺织厂新出的布料,原材料是兔毛。 这次前往池泉州一行,依旧是池云亭、伍大叔、林明、谢蝉衣还有虎子,只是这次多加了一个沈淳,沈淳母亲送沈淳到码头,拜托池云亭等人照顾好沈淳,等到船开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等上了船,去定好的房间,房间内比外面暖和,池云亭解开脖子上的毛绒围脖,跟同房间的沈淳道:“上元县没有直接去池泉州的船,咱们得到柳江府等待前往池泉州的大船,到时候你记得紧跟在伍大叔的后面,还有虎子你也是,下了船一定不要乱跑。” 沈淳和虎子两个人点点头,池云亭年纪虽然是他们中最小的,性格却是最沉稳的,就是比大他两岁的沈淳很多时候也不如,毕竟谁让池云亭身体是大人,不该有的好奇心池云亭全都没有。 “云亭,你们三个人会不会很挤,你要不要去我房间?”谢蝉衣敲完门后探头道。 谢蝉衣同样身着兔毛滚边,不仅如此,她头上此时还戴着一对毛绒雪白的耳暖,搭配编着小辫的红头绳,脸蛋粉白,整个人说不出来的玉雪可爱。 池云亭却只看了她一眼就拒绝:“不要。男女七岁不同席,我今年已经八岁了。” 他们都在长大,对外自然该避讳起来,所以这次他们定了三个房间,伍大叔和林明一间,他们三个一间,谢蝉衣一个人一间。 其实这次前往池泉州路途遥远,大家是不想谢蝉衣和虎子跟来的,可是架不住池云亭同意,就这样,伍大叔和林明负责护送,池云亭和沈淳两个负责科举,谢蝉衣和虎子两个——负责凑数。 55. 第五十五章 柳江府暂停和相遇【一更】…… 从上元县到柳江府需要数天时间,而林明从一上船情绪就有些不对劲。 刚开始池云亭等人还没发现,可是林明发呆的次数多了,池云亭等人就反应过来。 虎子道:“林明哥是不是在想柳江府慈幼局的巧儿姐姐?” 别看虎子还小,直觉却十分敏锐。 池云亭也没想到时间并未冲淡林明心里那点情愫,明明他们并没有见过多少面。 “嘘,我们去一边,让林明哥好好静静吧。”池云亭道,率先离开。 倒是林明余光看到他,追上来,道:“云亭等等,我有话想跟你说。” 池云亭止步,谢蝉衣三个暂时离开,林明垂眸看着池云亭,眸色复杂道:“云亭,等你考完院试,回来的时候能不能在柳江府多停两天,我想去见见她……就当是了却心愿。” 毕竟将近一年过去,说不定人家姑娘已经嫁人,林明想去看看,不管结果如何,都能把自己的情愫做个了结。 要不然林明感觉自己总是会控制不住的去想人家,这是对人家姑娘无礼,在上元县还好,干活的时候耗尽精力,难有空闲的时候,到船上很多事情不能做,闲下来脑子难免填充点东西。 经过一年时间的沉淀,林明比之去年成熟稳重不少,如果说去年林明眉宇间还有些青涩,现在林明已经非常从容,比之过去能更好的面对自己的心。 “为什么要等到我院试结束?这次柳江府换船,林明哥你就可以去啊。”池云亭道。 他这一去池泉州时间可不短,万一人家姑娘就在这段时间内和人订婚或者成婚,信不信林明能哭死。 林明又何尝不知道这点,看着池云亭不禁道:“你这么劝我,也不怕我一去不回了。” 他就是怕自己到时候会舍不得离开。 “咱们只是去池泉州考试,又不是去池泉州定居,一去不回头的,林明哥你与其担心这一点,还不如发现人家姑娘未嫁时给人家实打实的保证。”要是一点保证都没有,又了无音讯那么长时间,换谁都会多想。 当然他们这算是最好的打算,那就是那位姑娘还云英未嫁,要是人家已经订婚或者家人,林明就算再怎么喜欢,也得忍痛斩断情丝。 “好,等船到柳江府了,你们等我一会儿。”林明下定决心道。 三天后,上元县的船只到了柳江府,池云亭一行人即将换乘能通往池泉州的船。 刚下船弄好行李,林明就跟池云亭几个说了一声,然后拔腿就跑。 虎子当即就想追,直接被伍大叔一把拎起,不让虎子乱跟。 “云亭,林明哥还会回来吗?”虎子心里慌道,他隐隐意识到林明是去干什么,就是意识到,才预想到最坏的可能。 “林明哥会回来的。”就算林明真不回来,也会跟他们说一声,当然这个可能性不大,毕竟林明又不是逃犯,没道理喜欢个人连家都不要了。 知道林明还会回来,虎子立马就不伤心了,然后眼睛落到柳江府码头附近的小吃摊位上,“云亭,我去买串糖葫芦,咱们一起吃吧。” 一串糖葫芦好几颗糖山楂,可以确保每个人都能吃到。 “还是我去吧,你在这里等着。”池云亭看了一下道,虎子身上才多少钱,就是有,也基本在虎妞那里。 池云亭走过去,就见每串糖葫芦上每颗山楂都通红饱满,中间的果核被处理掉,外面裹着一层薄脆甜蜜的糖衣。 看到山楂成色不错,池云亭一连买了好几串,人人有份。 “云亭,是你吗?”余川看到池云亭的时候还有些不敢认,毕竟池云亭手里都是糖葫芦,看上去就和其他嘴馋的孩子没什么两样。 也是看到池云亭这样,余川才记起池云亭年龄的确小来着。 “余川兄,你们也在柳江府暂停吗?”看到余川,池云亭有些惊喜道。 池云亭直接递给余川一串糖葫芦,余川有些无措的接过,道:“是,不仅是我,还有蒋兄和刘贤弟,我们三个从县城结的伴,本以为还要到池泉州咱们五人才能见面,却不想在柳江府正巧碰到了。” 余川嘴里的蒋兄和刘贤弟就是府试和池云亭、沈淳几人互结的另外两人。 他们跟余川来自一个县城,自然结伴,巧的是他们也今天也要上船。 池泉州距离上元县小半个月的路程,他们去了以后还要安顿,路上自然耽误不得,另外两人有点事,余川先来码头等着,另外两人随后就来。 没一会儿另外两位考生和送他们科举的人过来看到池云亭和沈淳两个一惊,然后一喜道:“云贤弟,沈贤弟,最近你们上元县的.名声在周边县城真可谓如雷贯耳啊,哪怕我们在家温书,不常出门也知道你们上元县的纺织厂。” “只怕要不了几年,你们上元县也能晋为上县了。”蒋玉文和刘长泰感叹道。 说起这个他们看着池云亭和沈淳就有些羡慕,因为他们所在的上县没有纺织厂,哪里都有贫富差距,就算上县也是一样,听说上元县开办纺织厂以后,普通人家的收入都好了许多。 可因为他们上县没有纺织厂,富的人自然富,穷的人依旧穷,连想改变的门路都没有。 他们两个能读得起书,家里条件自然不差,可也没到那种目下无尘,不知道钱有多重要的地步。 就在双方说了没一会儿话,江中船影隐现之际,林明就像离去时一样风风火火的跑来,满头大汗道:“我没耽搁吧?船来了吗?” “……没。”看到林明,池云亭有话想问,可这里不全是自己人,池云亭就没开口。 很快柳江府前往池泉州的大船于水面驶来,船上还有不少房间,可以让人现场买票。 和池云亭一行人一样,余川等人也是搭乘的这艘船,只是不巧的是船上没有那么多相邻的空房间,两拨人暂时分开。 等安置好行李,大家都没有离去,而是看着林明。 林明在众人的目光下脸蛋涨红,半天憋出一句道:“那位姑娘还云英未嫁。” “好消息啊。”伍大叔这个过来人笑道。 只要对方还没嫁人,一切就都好说。 “对方也没答应我的心意,是我太唐突了。”说到这个,林明情绪微缓道。 “这才正常,要是对方想也不想就答应你,那才有问题呢。”伍大叔道。 等说完,两人觉得情况有些不对,一回眸才发现池云亭几个正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年纪最大的沈淳脸蛋还泛着红。 “云亭,你们先出去玩去,你们还小,不适合听这个。”饶是伍大叔也忍不住老脸一红,连忙把池云亭几个送出去。 没有听到接下来的内容,池云亭几个非常失落,来到甲板上,余川也收拾好东西出来,走到池云亭和沈淳身边道:“云亭,能不能跟我说说你们上元县的纺织厂,你不知道,我们夫子让我们写了不少关于纺织厂的策论。” 说着余川心里一叹,别说他们县城没有纺织厂,就是有纺织厂,以他们的身份,也不太可能接触。 余川之所以向池云亭打听,是认出池云亭等人身上衣着的标签,不出意外应该出自上元县的纺织厂。 池云亭和沈淳两个就是上元县人,应该会对自己县城的纺织厂有所了解,让余川唯一没想到的是,池云亭和沈淳两个居然会那么的了解,两人不仅把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说的头头是道,手中甚至还有图纸。 余川愕然,沈淳笑道:“我母亲是纺织厂的排线管事,在家时常听母亲说起,听多了就记下了。” “沈贤弟有心了,余川自愧不如。”说完余川回眸看向自己身后,并没有看到蒋玉文和刘长泰。 “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在忙些什么,按理来说船上应该不便读书才对。”余川不禁摇头道。 这可不是他不带他们,而是他们自己把握不住机会。 要知道池云亭去年可是府案首,学问在他们之上,和池云亭多交流,不比自己闷头读书来的强。 直到用饭点,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才从房间里出来,见到余川几个一口一个对不住,然后等吃完饭就又钻回房间里。 余川诧异,对池云亭和沈淳抱歉道:“他们两个以前不这样的,可能是临近院试,他们有些紧张吧。” 话虽如此,余川打算找个机会跟他们谈谈。 却不知另一边蒋玉文和刘长泰同样皱眉,“真是不知道余川那么大个人了,怎么跟两个半大的孩子待的下去。” 要知道余川可是他们上阳县的人,现在却跟上元县的人走的那么近。 刚在背后说着闲话,他们的船门就被余川敲响,两人心里瞬间咯.噔一声,互相对视一眼,极为的心虚,余川应该没听见吧? 余川确实没有听见,要知道船舱的门是能抗住飙风暴雨的存在,极为厚实,轻易不会被人听墙角。 两人连忙开门,“余贤弟来了,快坐。”蒋玉文观察了一下余川的表情,连忙热情招待道。 “不知两位最近在忙什么?能不能也跟在下分享分享。”余川笑着道,心里却不像表现出来的云淡风轻。 蒋玉文和刘长泰觉得他们被余川忽视,可是余川又何尝没有被他们无视的感觉。 明明他们是同一县城出身,明明该比别的考生更为亲近,却不想这次赶考途中,另外两人关系眼见越来越好,他开始被排斥在外,余川心里并不好受。 “余贤弟你还说呢,本来等上船我们两个想拉你说说话,可是你却跑去跟池案首说话,把我们两个冷落到一边。”蒋玉文不禁抱怨道。 余川听了心情稍霁,笑道:“是我的不是,我给两位赔罪,我之所以去跟池案首说话,还不是想知道他这段时间的进步。” 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一愣,道:“对,对,我们居然把这个忘了,真是不应该。” “不过船上颠簸,看书废眼,余贤弟来,我跟刘贤弟给你看样好东西,要知道这好东西可不是池案首和沈童生能看的。”蒋玉文道。 余川心里不禁激动,“难道你们弄到什么珍本了?” 他以为蒋玉文和刘长泰是因为县城不同而排斥池云亭和沈淳两个。 直到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把东西拿出来,余川脸色慢慢僵住,无比认同他们两人的话,因为那东西的确不是池云亭和沈淳能看的,因为那是一本画面精美,栩栩如生的春.宫图。 余川喉间猛地微甜,又被他强行咽下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两个还有心思看这些闲书?” 他以为两人是赶考紧张,却不想两人是放松过了头。 “船上实在没事干就拿这些东西打发打发时间,倒不如等下船了再认真不迟。”蒋玉文和刘长泰道,他们倒也不是不知轻重,可是船上不方便读书,还不如看看不需要动脑子的画本。 他们是认真邀请余川,这让余川头疼不已,只道:“这事等院试过了再说吧,反正考前我是一点不准备分心的。” 就算船上不能读书,他也不打算把心思挪到别的事情上。 不过知道他们并不是有意排斥自己,余川心里那根刺自然拔除,并不知道在他告辞之后,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看向自己冷了目光。 “都是男人,谁还没点花花肠子,你看他装的还挺像回事。”蒋玉文不禁撇嘴道。 刘长泰也觉得余川实在太过端着,“咱们又不是外人,还能害他不成,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比起蒋玉文来,他几乎和余川差不多的年龄,二十来岁,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余川如此清高,倒显得他庸俗。 余川来到甲板上,看到池云亭和沈淳两个,话实在说不出口,只能道:“他们两个身体有些不适,可能等下船就好了。” 船还要在水面航行十来天呢,余川算是给他们打一下遮掩。 池云亭和沈淳和他们两个也不熟,倒也没多深究。 之后几天蒋玉文和刘长泰果然如余川所说的不常出门,这都是小事,只要不耽误他们到时候互结就行。 越发临近池泉州,余川问池云亭等人到时候住哪,他们已经决定好要住客栈。 “我们打算找个清净点的地方,这个伍大叔有经验。”池云亭道。 言下之意,就是无法和余川几个同行了,余川听了心里有些遗憾。 几天时间相处下来,他已经和池云亭、沈淳两个熟络起来,倒是同县的那两位,好似无形中生疏。 难道就是因为他不肯跟他们看闲书吗?他一心赶考难道还错了? 可惜这话余川无法跟外人说,五个人,池云亭和沈淳两个,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他一个人落了单。 直到临近池泉州,余川心里依旧黯然。 “哇,池泉州好大啊。”虎子扒在甲板上仰头叹道。 只见池泉州的建筑不知比柳江府高出不知多少,人来人往,比肩接踵,热闹非凡。 当然池泉州的消费也高,一下船虎子就迫不及待的冲出去,直奔池泉州码头的小吃摊位。 然后没到几息,虎子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跑回来,圆圆的脸上满是惊恐道:“池泉州的东西好贵啊,虎子吃不起。” “明明那些东西跟家里的差不多啊……”虎子很是不解道,不明白在家里能买的起的东西,换了地方他就买不起了。 “池泉州毕竟是州,名下管辖着诸多县城,物价高一点也是正常的。” “有空大家可以去转转,要知道池泉州的东西比柳江府多多了,只怕咱们到离开都逛不完。”余川笑道,随后和池云亭一行人在码头分别。 56. 第五十六章 院试前的变故【二更】…… 此时已经是二月中旬,池云亭一行人二月初从上元县出发,中途从柳江府换船,光是船就坐了小半个月,等到脚落地,直让众人身体一阵酸爽。 可是还没结束,他们不住客栈,就得去找能住的地方。 池云亭等人雇了一个推车,装上行李后就跟在伍大叔的后面,却不想这次伍大叔并没有选择偏僻的地方,而是往闹市中走去。 伍大叔走在最前面,边走边打听,好像在找什么人。 虎子不由好奇道:“叔,你在池泉州有认识的人?这未免也太厉害了吧。” 要知道这里可是池泉州,物价贵的吓人的池泉州,能住在这里的人,一定全都是有钱人,虎子单纯想着。 随着伍大叔深入打听,他们两边的房屋越矮,变得跟柳江府差不多,终于,伍大叔敲响一户人家的门,里面走出一个拄着拐杖,须发皆白,身子骨颤颤巍巍的老大爷。 “请问找谁啊?”老大爷声音苍老道。 伍大叔看到对方激动道:“百夫长,是我啊,我是伍小子!” “伍小子?你是伍小子!真是没想到多年不见,咱们二人还有再见的一天,来,快进来坐。”老大爷仔细看了看伍大叔,认出伍大叔后也激动道。 伍大叔示意池云亭等人跟上,他们的动静让老大爷疑惑不已,“这是,伍小子你的子孙后辈?” “咳,百夫长,咱们进去说,他们也算是我的子侄辈吧。”伍大叔咳嗽道,有些脸红。 池云亭几个也反应过来,这位老太爷应该是伍大叔曾在军中的战友,目光不由从老大爷失去的腿上快速略过,并没有无礼多看。 老大爷家并不多华贵,就是那种十分普通的家居住宅,可胜在院落宽阔,一堆人也丝毫不拥挤。 伍大叔搀扶着老大爷,跟老大爷低声说明来自,老大爷不由睁大眼睛,回眸看向池云亭几个,惊诧道:“他们是来赶考的?” 他下意识把目光落到年龄正合适的林明身上,林明连忙摆手,道:“不是我来赶考,是他们两个。” 说着林明两手分别搭在池云亭和沈淳两人的肩头。 “老爷爷好。”池云亭和沈淳向老太爷问好道。 看到他们两个的年纪,老太爷瞳孔微缩,实在没忍住道:“你们才这么小就来参加院试了?” 要知道科举不是你想考什么就考什么,参加院试的前提条件,就是过了县试和院试。 正因为清楚,老太爷才很惊讶。 可很快老太爷就笑起来,道:“好,好!还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快进屋,我这房子你们放心住。” 池云亭等人谢过老太爷,伍大叔看着略显空旷的院子,问:“百夫长,您家不会就您一个人住吧?” “算是吧,我平时一个人住挺清净。”老太爷道。 伍大叔心里不由一紧,道:“是不是孩子不孝顺?您一定要跟我说实话啊。” 老太爷摇头,道:“也不是孩子们不孝顺,他们有了更好的去处,也愿意接我过去,是我不愿意离开这座老宅,老宅要是没人了,会荒废很快的。” 就像他一样。 此时此刻,老太爷仿佛和他留恋的这座老宅身形合为一体,伍大叔心里不由一酸,这种感觉他懂,老妻走后,儿子们也没了,他一个人在家也是这样的。 “你们快进来,我腿脚不灵便,老宅里也没什么贵重的东西,就让你们伍大叔带你们去收拾房间吧。”老太爷进屋后被伍大叔搀扶着坐下,一脸慈爱的说道。 各个房间里面并不脏,而是被打扫的很干净,可是那股即将腐朽的味道,怎么也遮掩不住。 不过因为池云亭等人数量不少,这座老宅久违的有了人气,就连照进屋子里的光线都亮堂了不少。 等收拾好房间,伍大叔就带林明去打水,把水缸里的水装满,随后又去看了一下厨房,就带着林明出去买菜。 老太爷把这些看在眼里,感觉整个屋子好像都“活”过来。 池云亭几个放好东西后就去陪老太爷,老太爷看着他们笑着问他们的.名字。 “原来你叫虎子啊,的确虎头虎脑的。” 虎子也不怕生,直接问老太爷,“老爷爷,您和伍大叔是战友吗?” “是啊,那个时候我在军中是百夫长,你们伍大叔是我手底下的兵,后来我因为在战场上受伤就退了伍,然后你们伍大叔就当上百夫长了。”老太爷道。 “哇——,老爷爷,什么是百夫长啊?”虎子一开始惊叹,然后猛地大转弯道。 池云亭几个忍俊不禁,“通俗来讲,百夫长就是军中管着一百个人的头。” “好厉害!”虎子听懂了,“虎子长大以后也要当百夫长!”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虎子,战场可不是一个好去处,咱们能不去就不去知道吗,你看老爷爷的腿,就是在战场上被人砍掉的。”谁知对于虎子的向往,老太爷并不支持。 这话让虎子脸色煞白,道:“好可怕呀。” 老太爷一叹,道:“所以孩子,要对战场心存敬畏知道吗?” “知道了,可要不去战场,我的武功和兵法不就白学了吗?”虎子突然想到道。 虽然他不如云亭聪慧,这些年却也没断过读书,尤其是兵书。 可是兵书只有战场上才能用,他要是不去战场,以后是不是就不用继续读兵书了? 就在虎子即将两眼放光,发现这个盲点,池云亭道:“不读兵书可以读别的书,反正不读书是不可能的。” 虎子神情蔫哒下来,鞋底磨.蹭地面道:“那我还是继续读兵书吧。”起码兵书他能看的下去。 老太爷不由看了池云亭一眼,明明这位是虎子的师弟,可是为什么对方反倒像师兄? 很快伍大叔和林明买菜回来,老太爷看他们两只胳膊发颤,菜都快把人遮住,不由急道:“怎么买那么多菜啊?” “让百夫长您尝尝我的手艺,您不知道,我们上元县的福田院和慈幼局合伙开了一条美食街,我在里面有个摊子,厨艺很是不错呢。”伍大叔笑道。 “好,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老太爷不忍拒绝伍大叔的好意,应下道。 他们是过命的交情,没必要太过客气,就像伍大叔直接带池云亭等人来老太爷家里一样,老太爷也没拒绝伍大叔的贴心。 很快伍大叔和林明就下厨做出一桌菜来,那菜极为丰盛,直让老太爷愣神,记得上一次他屋里这么热闹,还是过年时候呢。 伍大叔不仅准备菜和肉,还买了一瓶酒,边吃边和老太爷小酌着,林明也能喝,但是他还要照看池云亭几个。 “云亭,伍大叔回来说了,咱们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不用不自在,你们两个吃完就赶紧温书去。”林明跟池云亭和沈淳道。 “好,那我们先去了。”看到老太爷和伍大叔两个正喝着,池云亭和沈淳两人点头道。 他们没有六个人六个屋,依旧是三个屋,池云亭、沈淳、虎子三个一间,伍大叔和林明一间,谢蝉衣一间。 原本是这样分的,可是等到晚上,老太爷想和伍大叔抵足而眠,林明就暂时一个人一个房间。 “没想到伍大叔和老太爷几十年没见,感情依旧,这就是袍泽之情吗。”林明暂时还没睡,就先来池云亭三个的房间说会话,十分的感慨。 谢蝉衣也在,正坐在床头晃着小腿听着,她身体大半都倚靠在了池云亭的身上,时不时在其他人没注意到的地方把玩着池云亭衣服上的衣角。 大家就算偶尔看到,也早就习惯,脸上没有一点异色。 虎子歪头:“那我跟云亭又是什么感情?云亭和沈淳又是什么感情?” “你和云亭一同学武,是同门师兄弟,云亭和沈淳一同科举,算的上同科好友。”林明笑道。 “好复杂啊,不就是关系好,还弄出那么多花样来。”虎子嘀咕道。 池云亭和沈淳两人不由轻笑,等又说了一会儿,林明起身道:“云亭你们休息吧,明天还有事要忙呢。” 此时距离三月院试开考时间还有半个月,院试流程跟县试、府试一样,先去府衙确定考生身份信息,填写在池泉州的落脚地点,到时候要是中榜衙门好找人报喜。 还有五个考生互结,互相为对方担保,一人作弊,五人连坐。 最后就是廪生了,县试只需要一个廪生秀才做保,府试需要两个,院试依旧是两个,可是想也知道,按照池泉州的物价,他们的保费不便宜。 想着事情,池云亭很快进入梦乡。 另一边,客栈内,这半个月在船上颠簸,余川骨头都快散架,是以订好房以后,余川只想赶快洗漱一番,好好倒头睡一觉。 可是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精力却很旺盛,他们劝余川:“好不容易来了池泉州,自然得好好转转。” 余川心下疲惫无力,道:“外面天都黑了,哪还有什么能逛的地方。”还不如赶紧休息。 “这余贤弟你就不懂了吧,越是晚上才越是某些热闹开始的时候,余贤弟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见识见识?”蒋玉文冲余川挤眉弄眼道。 余川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闻言眉头不由紧皱道:“你们可都是成了亲的人啊,为何还要在外面沾花惹草?”他很不理解。 听见余川这么不解风情的话,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脸色不由沉道:“这次来池泉州赶考女眷又没跟着,只要咱们自己不说,她们能知道?” “还有余贤弟你真就甘心守着家里的黄脸婆过一辈子?就不信你不想换个漂亮的媳妇。”蒋玉文和刘长泰以己度人道。 余川不由深呼吸,“身为一个男人,我当然也想要如花美眷,可是我更清楚,我是一个人,而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畜生,这世上有些事情能做,有些事情不能做。” “切,真是假清高,既然你不去,那等你回去也别学那些妇人一样乱嚼舌根。”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警告余川道。 余川看着他们,还想拉他们一把,“马上院试在即,你们身为考生,真的不适合分心啊。” “放心,我们知道分寸,就是想去见识见识,要知道咱们县城可没有青.楼。”柳江府也没有。 余川对他们心里的遗憾感到十分无语,要知道青.楼可是销金窟,人家哪看得上他们县城那种小地方, 知道自己说什么他们都不会听,余川只能暗暗祈祷别出事。 可凡事都经不起一个念叨,就在余川懒得再管他们,回去好好睡了一觉,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就出事了。 “你们说什么?你们的钱没了!”余川脑子不禁“嗡嗡”地响,心里猛地一股怒火。 昨天他好说歹说不让他们去,他们偏偏不听,但凡他们听了他的话,也绝不会遇到这事。 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被余川说的心虚不已,“这谁能想到里面花钱会那么快,吃菜要银子,被人喂酒也要银子,睡花娘的价钱就更不用说了。” 他们昨天刚进去就被里面花钱如流水的速度吓到,可是来都来了,周围人都看着他们,他们能厚着脸皮拒绝吗?他们也丢不起那个脸,不知不觉间,他们带去的银子就在里面花光。 而他们之所以会跟余川坦白这件事,是因为他们花掉的钱太多,他们现在可谓连请廪生秀才做保的钱都没有,只能求助余川。 余川脑瓜“嗡嗡”地疼,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任何声音。 他想不通原本还好好的,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 “这件事我也爱莫能助,毕竟我家里什么条件你们也都知道,你们缺的不是一星半点,而是一百多两啊!我身上全部的钱加起来都不够那么多。倒是你们是真有钱,一百多两,一个晚上就花完了!”余川被他们气的胃部痉挛,脸色发白,情不自禁的躬下腰身。 池泉州的廪生秀才的保费一般都三十两银子打底,约在三十五两左右,不超过四十两银子,请两个廪生秀才,最起码都得六十多两银子,更不用说蒋玉文和刘长泰是两个人,那就是一百多两。 蒋玉文和刘长泰没钱请廪生秀才作保,那他们五人互结怎么办?想到这里,余川眼前忍不住一黑。 “余川!”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被余川的晕倒吓了一大跳,他们两个昨天花了一百两银子的人都还没余川这个没去的人激动。 不过他们也明白余川为什么会这样,从意识到身上钱花得差不多了,他们就知道自己这次参加不了院试科举了。 之所以告诉余川,也是抱着试试的心态,万一余川有足够的钱呢,谁承想余川也没钱,反而还被他们气晕了。 想到这里,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心虚不已,这事他们该怎么处理?余川好歹还算是外人,等他们回家,该如何给家里人交代? 等池云亭和沈淳去找客栈找余川,就看到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正在对余川嘘寒问暖,态度别提多热切。 看到余川躺在床.上,刘长泰给余川端来药,池云亭和沈淳惊道:“怎么了?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倒下了?” 已经转醒的余川看着满脸心虚的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冷笑道:“你们问问他们,问问他们两个昨天做的好事!” “昨天怎么了?”池云亭皱眉。 蒋玉文和刘长泰连忙道:“余川,这不好吧,池云亭和沈淳两个还是孩子呢。” “他们是孩子没错,可是他们也是此次参加院试的考生,互结出了差错,他们两个怎么不能过问!” 57. 第五十七章 新的院试互结人选【一更】…… “到底出什么事了?”池云亭眉头紧皱道,从明显心虚的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脸上略过。 能让余川生气和蒋玉文、刘长泰两个为之心虚的,绝对不是什么小事。 只是池云亭没想到事情会那么严重,在他和沈淳的再三追问下,蒋玉文和刘长泰面红耳赤,支支吾吾的把话说出来,所交待的内容直让池云亭和沈淳两个大脑充血。 “什么?你们身上的钱一晚上全都花光,这次院试可能参加不了了!”池云亭和沈淳两个震惊的睁大眼睛。 “昨天我们刚进去就发现了不对劲,也想走来着,可是谁让那些花娘拉着我们不让我们走……”面对池云亭和沈淳两个小孩子,蒋玉文和刘长泰不得不十分羞耻的说道。 昨天他们为什么没走成,不就是为了怕丢面子,现在好了,面子里子全没了。 “那种地方,真这么贵吗?”沈淳震惊之余还有点好奇,池泉州的物价已经超出他的想象,更不用说一次就是一百多两的地方。 “沈淳,那不是一个好地方,能去那种地方的男人都很腌臜。”池云亭生怕沈淳会被他们带坏,瞪了他们一眼后就拉着沈淳连忙后退。 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被池云亭的动作伤到,他们两个咬牙:“你们两个毛都还没有长齐的家伙懂什么,就不信你们长大有钱了不去见识见识,这世上哪个男人不这样?” “我就不这样,咳咳,你们离云亭两个远点,别跟他们说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余川咳嗽道。 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眼见没救了,他不能再让他们带坏池云亭和沈淳。 想到这里,余川心里就暗恨自己,自己昨天态度该坚决的,平时也该多留心他们的举动,要不然也不会酿成现在这样的大祸。 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不由尴尬,“问题是已经这样了,我们又有什么办法,所以余川,你得帮我们。” 池云亭不由看向余川:“你打算借钱给他们?” 余川嘴角抽搐,“一百多两,就是把我卖了也不值那么多钱啊,我哪有那么多钱借给他们,他们两个拜托我的是此次院试保密的事,他们就当这次院试没考上,让我回去别说出去。” 毕竟蒋玉文和刘长泰了解余川的身份,知道他是真的没有钱,而池云亭慈幼局出身,沈淳孤儿寡母又能有多少钱,他们自然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现在最要紧的是家里那边别走漏风声,其他和他们同行的人并不知道他们昨天发生了什么,只有余川,他们需要余川帮他们隐瞒过去。 池云亭和沈淳来之前,他们双方正在为此事僵持着,因为余川不肯答应,说他们家人要是没来问也就算了,要是来问,他肯定是要说实话的。 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自然千求万求,他们家里并不多富,起码没到随意挥霍一百两的地步,那些钱都是一家老小辛苦攒起来,很是不容易,余川要是告诉他们真.相,他们一气之下,不继续供他们读书了怎么办。 他们已经放弃了这次院试,绝不能再错过下一次。 双方正僵持着,池云亭和沈淳两个来了。 池云亭初闻的确很生气,因为这不仅是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的事,还事关他和沈淳、余川三个。 不过一想到那是他们自己的钱,他们如何处置是他们自己的事,他们身为外人还真没有过问的权利。 至于互结的事,他们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 他们五人当初之所以约定一起参加院试,也是因为在府试的时候打下的底子,本着就近原则,他们的确是他们互结的第一人选,不过只要跳出这个框架,他们的互结人选并不是非他们不可。 想到这里池云亭神色变缓和下来,看向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的眸光变得疏离冷淡,“一位,我们有事找余贤兄,不知一位可否暂离?” 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脸色涨红,心里很是羞恼,他们自然知道池云亭要跟余川说什么事,无非就是互结的事,他们两个已经注定参加不了这次院试,余川他们自然要另找人选。 只是知道归知道,可被池云亭毫不留情的请走,还是让他们面皮火.辣辣的疼,心口灼然生刺。 不过这件事到底是他们理亏,的确没有再留下来的理由,蒋玉文皮笑肉不笑道:“余贤弟需要静养,也请两位莫在房中久待。” “余川,等他们走了我们再来照顾你。”蒋玉文和刘长泰临走前对余川道。 余川闭上眼睛,不想再跟他们说话,他们所求无非就是让他保密一事,此时此刻,余川只觉得心累。 等到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把门带上以后,沈淳脸上表情依旧有些忿忿不平,池云亭压低声音,安抚他道:“现在当务之急是咱们赶紧找到能互结的另外两位考生,还好这次咱们提前来了,要不然院试前他们来这一出,咱们都得傻眼。” 沈淳慢慢冷静下来,“对,现在互结的事要紧。” 至于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反倒是次要的。 余川睁开眼,想要起身,“我和你们一起去找。” “你还是躺下好好修养吧,别忘了这事我和沈淳有经验。”池云亭把余川重新按下道。 别说,府试的时候他们也曾为互结的事苦恼过。 冷静下来,沈淳迫不及待道:“那咱们赶紧出去打听吧,顺便把咱们的要求说清楚。” 要是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没弄幺蛾子,他们现在要做的可能就是找好廪生作保前往府衙办理好院试手续,然后再静等院试时间来临就行。 可因为蒋玉文和刘长泰这一出,池云亭和沈淳两个考前就忙碌起来。 余川把这些看在眼里,心里越发悔恨自己的粗心大意。 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想再见他一面,余川直接让人拒绝。 这让跟他们同行的送考人有些摸不着头脑,明明出发之前三人关系还好好的,现在怎么突然就冷了? 他们问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哪里敢说实话,只能支支吾吾的糊弄过去。 没两天,他们就等待不及,向余川提出告辞。 余川没想到他们会走,有些意外,最后还是见了他们。 两人见了余川很是迥然,低头道:“客栈的价格太贵了,现在很多考生都想定房,我们现在退房还能拿回点钱。” 他们要是没花那一百多两,现在也不至于这么狼狈,连客栈都住不了了,甚至还想方设法的回点本。 余川一愣,却好像又不意外,“你们是打道回上阳县,还是继续留在池泉州?” 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不禁咬牙握拳,“我们决定留在池泉州。” 言外之意就是还没放弃让余川为他们保密。 余川喉头不禁涌动,“就算我答应了你们又怎么样,别忘了陪你们来的亲人们,等到院试那天,你们又该如何隐瞒?” 一般来送考的家人都会亲眼看到考生进贡院,还有去府衙与之互结的文书,大家同一屋檐下,只要稍微留心,就知道他们没有互结。 蒋玉文和刘长泰道:“这个我们已经商量过,送我们赶考的家人基本不识字,院试那天只要他们别跟去就行。” 那样他们就不会知道他们没进贡院和出贡院。 余川看他们自信满满的样子,嘴张了张嘴,最后只能无力的挥手,“你们先出去吧。” 等出去,刘长泰不满道:“他到底帮不帮我们隐瞒,倒是给我们个准信啊!” 这样不上不下的吊着他们,弄得他们多焦灼。 “还看不出来吗,他还是想拒绝我们,真是没想到余川是这么一个不知变通的人,居然想对我们赶尽杀绝。”他们已经不能参加院试,成为不了余川的对手,余川为什么还不愿意放过他们? “余川他最好识相点,要不然,哼哼……”蒋玉文脸色狰狞道。 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很快就搬出客栈,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他们也没给余川留地址。 别说送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赶考的长辈看着余川多了一丝异样,就是余川的送考家长,看着余川也很是担忧:“余川,你们三个是不是吵架了?” 要不然蒋玉文和刘长泰怎么搬出去了。 余川摇头,只道:“这事涉及他们的私事,我不想嚼他们的舌根。” 而另一边,池云亭和沈淳那里也传来消息。 在他们把自己的身份亮明,考前会互相检查身体的条件摆出来以后,开始有考生找上他们。 考前互相检查的条件已经筛选掉一大批考生,能找上门的都是能接受这个条件的,还有就是池云亭和三个的府试排名,也让一部分考生望而却步。 毕竟互结的考生一般都是差不多的水准,彼此排名要是相差太多,与之互结会不会自取其辱,怀着这个担忧,不少考生就算心动,也会在心里止步。 让池云亭和沈淳两个把关人为之侧目的是,找上他们的考生基本都上了年纪,少有年轻的考生。 刚开始他们还没在意,直到来的都是老爷子,这直让池云亭和沈淳两个发懵。 而那群想跟他们互结的老爷子又何尝不感叹,没想到这次院试居然会有年纪这么小的考生。 看到池云亭和沈淳两个恭敬局促的样子,找上门的老童生不由笑道:“是不是在你们看来我们的年纪很怪异?可实际上,你们这样的年纪才是这次院试怪异的存在,要知道来考院试的老童生占了足足七成,你们这些年轻童生,才只占三成。” 池云亭和沈淳两个不由惊呆了,七成老童生,真的假的? 他们府试的时候自然也有老童生,可是比例完全没有院试来的夸张,大多数还是年轻考生。 却不想院试的主力军居然是老年童生。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们少年英才,中的可能性比我们这些老童生大多了,没中的,则会成为我们其中一员,从年纪轻轻考到白发苍苍。”老童生笑道。 池云亭小心看他:“这么多年您该有信任的考生才对。”为什么还要来找他们科举组队? “这不是那些老家伙身子骨太差,很多都没撑到院试吗,要是可以,我也不想跟你们这些年轻考生互结,这样很容易影响科举心态的。”老童生很有经验道。 对方说的云淡风轻,却无端让人生出一丝悲凉。 池云亭和沈淳两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老童生们的酸涩,年轻的他们是很难理解的。 58. 第五十八章 两位老爷子的面子【二更】…… “好了好了,莫要做小儿姿态,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童生什么没有经历过,除了科举一途不顺以外,其他的都顺风顺水,要知道,我们这么大年纪了,能每次参加科举,那也是一种本钱。”老童生看着池云亭和沈淳,眼中浮现一丝自傲道。 也是,院试一趟可不便宜,光是廪生秀才做保就得几十两银子,院试三年两次,那就是一百多两,要是每次院试都不能不拉,那家里得多有钱啊。 就是池云亭和沈淳两个现在的身家也没办法支撑他们每次参加院试,想到这点,池云亭和沈淳两人心头的酸涩去了大半。 老童生不由一笑,“也就我是池泉州的人,院试就在自家门口,不像其他很多童生,离的远路途颠簸,想来都没那个本钱,我啊就打算这辈子闭眼前考下一个秀才功名,等以后去地下了绝对能在那群没考上的家伙面前抖起来。” 池云亭、沈淳:“……”老爷子心态真豁达。 “好了,老爷子,该问的我们都问了,不知您愿不愿意和我们互结?您要是愿意,我们就让另一个考生过来见您。”池云亭道。 余川是被蒋玉文和刘长泰气晕的,缓过来以后就没了大碍,是谨慎起见,才让余川多休养的。 老童生笑看池云亭和沈淳两人半大点年纪,做事却很井井有条,不由点了点头。 池云亭和沈淳三个谨慎,他们这些老童生同样不差,能顺顺利利的考到老,又何尝不是一项本事。 最后池云亭和沈淳两个商量一下,选定两个很有考试经验的老童生,等人选定好以后,余川肯定是要跟两位前辈见见的。 听到池云亭和沈淳两人的选择,余川不由呆滞,因为两位老童生的年纪,不禁捂脸:“那两位老爷子,真是随便一个,年龄都比咱们三个加起来还大啊。” 池云亭八岁,沈淳十岁,余川二十来岁,加起来都比不过任一老爷子。 “他们考试经验丰富,对院试一事很看得开,都不是那种钻牛角尖的性子,身上有很多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池云亭给出他们的理由道。 “我当然信你们,我想拜见两位老前辈,等见过两位老前辈,咱们再找两个廪生秀才,就能一块前往府衙了。”说到这个,余川忍不住松一口气道。 因为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出的岔子,终于被他们掰回正轨。 两位老童生一位姓马,一位姓李,年龄最低五十岁打底,和他们两位走在一起,池云亭三个年轻人简直令人瞩目。 看到池云亭三个脸上不好意思泛着薄红,两位老童生笑呵呵的打趣道:“到底是年轻人,面皮薄,还没历练出来啊。” 现在他们正在前去拜访两位廪生秀才的路上,两位廪生秀才都是两位老童生介绍的,说他们和那两位廪生秀才很有交情。 可不是有交情吗,每次院试都能收到一笔钱的交情。 反正对池云亭三个来说池泉州的廪生秀才很陌生,有人介绍倒还省事,毕竟,科举让人觉得危险是考生本身,而不是为考生做保的秀才们。 池泉州的廪生秀才保费最低三十两银子打底,最高不超过四十两,中间门十两就是不同廪生秀才的价格浮动,所以出门前池云亭三个都是揣足了银两。 他们第一个拜访的廪生秀才是马童生介绍的,等到了地方一看,那位廪生秀才的年纪不小,几乎和两位老童生同岁。 看到马童生带人过来,老廪生秀才态度熟稔的跟马童生打招呼:“老马,你还没放弃科举啊。” “只要考不死,我就会往死里考,反正我还有一口气,怎么也不能给你这个老同窗丢脸不是。”马童生看到老廪生秀才精神抖擞道。 池云亭三个眉眼不停抽搐,这两人居然是同窗关系。 “想当年你是我们学堂成绩最好的,但是身为成绩最差的我也不差,虽然咱们之间门一开始有距离,可是几十年下来,我这不就快追上.你了。”马童生道。 老廪生秀才无语:“你还记得就是这点距离,你几十年都没过去吗?” “不过确实,谁能想到你当年那么笨,居然是最有坚持的一个。”说到这个老廪生秀才叹道。 感慨完老廪生秀才看向池云亭四个道:“看在老马的份上,这次保费我就只收你们三十两银子,算是池泉州廪生秀才保费的基础价。” “切记,不要科举作弊,不要让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晚节不保。”老廪生秀才眸光略微严厉道。 以往马童生带来的考生都是和他一般年纪的,科举经验丰富,不需要他过多叮嘱,可是池云亭三个真的太年轻了,他就怕他们年少气盛做错事。 “这事你放心,我们会在考前互相检查,说起来这还是三个小家伙提的条件呢。”马童生笑道,示意老同窗安心,要是没通过他的考验,他也不敢把人往老同窗跟前带啊。 “哦,这倒是难得。”老廪生秀才意外的看了池云亭三个一眼道,随后同意为他们五个做保。 第二个廪生秀才是李童生介绍,是一个气质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男人见到李童生,连忙迎上来,口.中亲切道:“爹。” 池云亭三个不由看向李童生,有些目瞪口呆。 李童生笑着抚了抚花白胡须,道:“为诸位介绍一下,这位是犬子,正是咱们这次要请的廪生秀才。” 虽然他至今还没有过院试,成为秀才公,但是他儿子成了秀才公啊,这是让李童生比科举更为骄傲的事。 “见过马童生,还有几位小童生。”李童生的廪生秀才笑容可亲道,平易近人。 毕竟,这些人的功名虽然不如他,却是他父亲带回来的客人。 “秀才公您客气了。”池云亭三个连忙还礼道,至于马童生,这位老爷子年龄当得起。 “几位童生既然是家父亲自带来,保费就都三十两银子吧。”池云亭几个说明来意,李童生的儿子道。 要是其他人,可能三十多两银子,而不只是三十两,这抹去几两,都是两位老爷子的面子啊。 所以虽然请了两位廪生秀才,池云亭三个手中准备的保费还剩下十几接近二十两银子,等双方约定好前往府衙办院试手续的时间门,池云亭三个离开时还有些恍惚。 池云亭三个心神定后,看着两位老童生极为感激道:“这次都是两位老爷子的面子,小子们不胜感激。” 要不然池云亭三个初来池泉州,跟廪生秀才有什么交情,能让人家抹零。 “不用这么客气,。 又过了两日,池云亭五个和两位廪生秀才去府衙办理手续,院试科举资格到手以后,池云亭三个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至此,距离三月初院试开考还剩下十天。 剩下的时间门里池云亭三个终于能安心读书,直到院试开考前两天晚上,余川给池云亭和沈淳两个捎话,说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想见他们一面。 “咱们跟他们有什么好说的。”沈淳有些不情愿道,他们两个跟蒋玉文和刘长泰也的确没有交情。 “走吧,去看看他们想做什么。”池云亭眯眼道。 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想向他们三个借点钱。 看着池云亭和沈淳,两人难得的露出窘态,道:“池泉州的物价太高了,我们手里的钱已经不剩下多少,还请三位支援一二,等回去了我们就还给你们。” 甚至为了更好达到目的,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还点了几个好菜,可是池云亭三个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如果只是回去的路费,我们自然不会吝啬,可你们是不是还想在池泉州再待一段时间门?”余川皱眉道。 都快山穷水尽了,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居然还不打算回去吗? 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脸色涨红,道:“我们已经坚持那么久了,不想半途而废。” “这点你们放心,马上就是院试了,院试一共两场,考试一天,放榜三天,我们打算第一场榜单出来的时候再回去,到时候也有正当的借口,满打满算也就只剩下六天时间门,还请你们帮帮我们。”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看着池云亭三个充满祈求道,一直不停的热心给池云亭三个布菜。 池云亭和沈淳对两人的热情隐隐的吃不消,彼此互相对视一眼,并不知道这钱该不该借。 借吧,心里膈应,不借吧,怎么开口? “我……”余川和他们的关系不如池云亭、沈淳两个来的陌生,池云亭和沈淳两个心里倾向于拒绝,余川心里却倾向于借钱。 “你们还缺多少银子?”余川叹道。 “五两银子,只需要五两银子就行了,余川,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们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感动道,开始给余川敬酒。 余川连忙推辞,“不用了,马上就是院试,实在不宜饮酒。” “没事,这是甜酒,不醉人的,就是女子喝也喝不醉的。”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直接把酒杯塞到余川手里,余川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见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注意力都集中在余川身上,池云亭有些百无聊赖,突然,垂眸的池云亭看到什么,眸光不由一凝。 “这是什么?”池云亭看到盘子边缘有一些白色粉末,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来。 “没什么?可能是做菜的调料吧!”蒋玉文和刘长泰猛然一惊道。 与此同时,余川正要推却不过想饮酒,鼻尖却嗅到一股异味,脸色当即一变。 59. 第五十九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三更】…… “不是糖,也不是盐,厨房的人未免也太粗心大意了吧。”池云亭笑着道。 原本他还没怀疑什么,可是谁让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反应那么大,就是他不想察觉也难。 “还有这酒的味道,也是坏的吗?”余川脸色冷下,猛地把酒杯放回桌上,杯中酒水不稳的溅出杯子。 “这,这可能是吧,我们也不是很清楚……”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嘴.唇发白哆嗦着,连他们自己都没察觉脸上的汗水越来越多,却一反常态的不去擦拭。 他们这样,沈淳也看出什么,惊道:“酒菜有问题?!” “酒菜能有什么问题,我们好心邀请你们,你们何故往我们身上泼脏水?”蒋玉文眼朝沈淳猛地一瞪道。 余川咬牙,当即就想把手中的酒水朝他们脸上泼去,“酒和菜有没有问题,一验变知。” 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做? 要不是这几天他让自己多多留意,别再像之前那样粗枝大叶,现在只怕已经中招了。 可是更让余川心寒的是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的所作所为。 “酒菜能有什么问题,验什么验,余川,我们问心无愧,你们可不要凭白诬赖。”蒋玉文冷笑道。 眼看双方即将撕破脸,池云亭不由拍了拍余川的胳膊,让余川冷静下来,“余贤兄,他们说的对,没有切实证据之前,我们的确不能信口开河。” “云亭你……”余川不解,明明云亭也发现问题了不是吗? “就是说啊,还是池案首明事理,不枉咱们路上同行一场。”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不由放松下来道。 却在此时,池云亭开始用筷子往他们碗里夹菜,边道:“既然酒菜没问题,那两位还不赶紧吃?要是没有吃完,我们会让掌柜的请大夫过来,毕竟院试在即,我们三个身为考生,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要不怎么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呢,马童生和李童生两个院试经验极其丰富,没少叮嘱他们考前要小心谨慎,还跟他们说了不少科举阴私,要知道有时候考生们的战场不仅在考场,还在考场外面。 只是之前池云亭三个都把那些事情当成故事听,哪成想会有落到自己头上的一天。 刚开始他们完全没往那方面想,因为没有理由啊,要是蒋玉文和刘长泰还能参加院试也就算了,可是他们已经不能参加院试,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对对,小心一点没大错,不过我们真的不会害你们,不信我们吃给你们看。”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干笑道,看着满碗已经冒尖的饭菜不禁狂咽唾沫,然后手腕颤抖着开始动筷。 余川也反应过来,脸上虚伪的笑着,主动给他们斟酒道:“来,配点酒水,要不然吃起来多没味啊。” 蒋玉文、刘长泰:“……你们也吃啊。” “我们来之前已经吃过了,并不饿。”池云亭笑着道,随后不等蒋玉文和刘长泰吃完就又给他们添满。 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心里心虚,不敢不吃,甚至不敢剩下,因为只要剩下那就是证据。 任谁都能看的出来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吃的越来越勉强,因为他们每个菜都没有放过,就想对池云亭三个证明什么。 池云亭三个心里冷笑,余川已经彻底心冷,看到蒋玉文和刘长泰吃的太快,有些噎到,立马就把酒水送到他们嘴边。 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不想喝,他们一拒绝,余川就把酒壶拿起做势往外走,这下换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主动让余川倒酒。 终于,饭菜吃的差不多,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直撑得打嗝,他们不禁拍着肚子笑道:“看吧,我们就说没什么问题吧。” “是我们三个小肚鸡肠,误会两位了,真是对不住,两位可还能走?可要我们送你们回去。”池云亭脸色一板,郑重其事的向蒋玉文和刘长泰道歉道。 “不,不用,我们吃的有点撑,需要克化,你们先走吧。”蒋玉文和刘长泰一边打嗝一边冲池云亭三个挥手道,希望池云亭三个赶紧走。 “那怎么行,你看你们都撑得走不动道了,还是我们帮你们一把吧,就当是我们误会,给二位的赔罪。” “对,是我们太过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五两银子两位使着,以后就不用还了。”余川看到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脸色越发不好,就越坚持道。 为此余川连他们欠的钱都不准备要了。 这话直让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面颊抽搐,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真不用,马上就是院试,你们哪能为我们分心,我们自己走就行了,不用你们送。”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满头大汗,连忙起身道。 他们算是看出来了,池云亭三个就是故意的,他们不愿意走,那他们走还不行吗。 只是不等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完全起身,两人就脸色瞬变,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上。 “两位怎么又不走了?”池云亭三个疑惑回眸道,一回头才发现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情况越发不好。 对此他们心里非但不同情,还十分冷然,因为差一点,这异常就落到他们身上了,现在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自作自受,他们同情蒋玉文和刘长泰,真中招了谁来同情他们。 “你们,先走吧……”刘长泰声音虚弱道,连一抹虚伪的微笑都装不出来,他下意识捂着自己腹部,感觉情况越发不妙。 “几位,我们两个实在太撑了,胃里实在有些难受,你们能不能帮我们去拿一块好克化的山楂糕?”蒋玉文强撑着说道,咬着牙打发池云亭三个走。 余川看他们也快到极限,见好就收道:“那好,我们去给你们拿山楂糕,你们稍等啊。” 说着三人出去,门一关,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就脸色一变,不约而同的去抠自己的嗓子眼。 肚子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直让蒋玉文脸色煞白,冷汗直冒,喉间涌起强烈的干呕欲,却吐不出来什么东西。 “快,快去茅厕,咱们吃的东西太多,剂量太大了……”说着蒋玉文双.腿并拢,极为艰难的小步朝门口挪动着。 池云亭三个并没有走远,他们甚至能看清楚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离开时狼狈的模样。 等他们都走了以后,池云亭进屋去打包剩下的零散饭菜,还有那些古怪粉末。 沈淳看着蒋玉文和刘长泰离去的方向愤怒道:“为什么不当场揭穿他们?” “因为没有证据,真要事情闹大,他们也可以说饭菜是我们做的手脚,他们不需要参加院试,有的是时间跟我们耗,而我们呢?耽搁不起。” “走吧,去验验饭菜里面的东西。”虽然从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的表现里就隐隐有所猜测,可还是得找专业的大夫看一下。 去医馆的路上,余川跟在池云亭和沈淳两人身后,一路都很沉默,直到即将进医馆,余川道:“我不明白他们这么做的目的……” “我们不需要思考这点,只需要知道他们想对我们做什么就行。” “马上院试在即,你不要再见他们了。”池云亭对余川道。 余川苦笑,“经过这次教训,我哪还敢啊。” 那句话怎么说的,“知人知面不知心”,他感觉自己现在就是这样,和那两人相处那么久,却从没发现过他们的真面目。 很快医馆的大夫就验出来,道:“这是巴豆粉,适量可通肠便,过量则会让人腹泻不止、虚弱无力。” “大夫,像巴豆粉这类药你们都有出售记录吗?”池云亭多问了一句道。 大夫抚须摇头道:“并没有,不过池泉州医馆的伙计们记忆力都很好,认人还是没问题的。” 他已经从池云亭三个文人装扮上看出什么来,恐怕又是一场文人相轻,院试三年两次,什么事他早就见怪不怪。 “多谢大夫告知。”池云亭感激道。 他们没有权利让医馆配合他们查询医馆客人情况,只有府衙有这个资格。 等从医馆出来,池云亭和沈淳看向余川,问余川:“你的打算呢?” “抱歉,是我牵连了你们,他们两个应该只想对我出手,你们是顺带的。” “要是只有我自己,我可能就这么算了,可是我不能让你们受委屈。” “等院试结束吧,院试结束我就跟他们做个了结。”余川神色黯然道。 当初他们三人从县城出发,哪里想过彼此关系会变成这么难堪的境地。 马上就是院试,池云亭三个就算心里再沉重,也得收拾好心情,打起精神来。 院试头天晚上,池云亭和沈淳照例早早休息,第二天天不亮就起,林明负责送他们去贡院,只见池泉州的考生比柳江府的考生多了不知多少,一个又一个灯笼在夜间亮起,照亮还没消散夜间的雾气。 考试进场的时间很早,可是科举考生们到的更早,一个个顶着夜色前行,还没到贡院门口,就排了老长的队伍,车辆甚至堵塞,难以通行。 池云亭他们来的不算晚,可是不管在哪个位置,堵车却是一定的,池云亭和沈淳索性从车上下来,拎着考篮,对林明道:“林明哥,你别再往前了,要不然车就容易出不去了,我自己去贡院就行。” 林明担忧:“你们两个能行吗?”别说他们还小,就是年纪再大,送考人的心情也是这样。 “没问题,我们已经约定好地方了,再说不是还有我们两个作伴吗。”池云亭道,一旁沈淳也给自己考篮下装了轱辘,推着省不少力。 车与车之间有不少空隙,足够他们过去,跟林明告别后,池云亭和沈淳两个前往他们约定好的地点。 “你们来了。”李童生的廪生秀才儿子道,别人大都是送孩子\晚辈,他倒好,是儿子送爹。 60. 第六十章 院试正试的送分题【一更】…… “见谅,两位老人受不得冷寒,你们也快进马车吧。”李童生的秀才公儿子招呼池云亭和沈淳道,让他们进马车互相检查。 马车光体型就比驴车大了一号,池云亭和沈淳两个进去也丝毫不显拥挤,里面还烧了火炉,进去后身上为之一暖,马童生和李童生正坐在里面,还裹着棉被。 没让池云亭几个等多久,余川也过来,至此这次院试互结的五人正式到齐。 还好有火炉,身上衣服脱掉也不觉得太冷,等大家互相检查完,赶紧就把衣服披上。 三月的天大地已经微微回暖,可是大早上的气候依旧带着一股浓烈的寒气,从马车上下来,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下从夏天跳到冬天,冷风钻进人的脖子里,直冻得人浑身打哆嗦。 池云亭也不例外,紧了紧身上略显单薄的衣服。 马童生和李童生两个最后从马车里出来,他们腿脚不如池云亭三个灵便,一出来就猛地“嘶——”一声。 “还好院试两场都不需要在考场过夜,要不然我们这些老胳膊老腿的,还真支撑不住。”看到池云亭几个担忧的神色,马童生不由打趣道。 “您年纪大了,一切都要以身体为主,一旦感到不适,马上就从考场出来。”李童生的秀才儿子在一旁殷殷叮嘱道。 “好了,我还能不知道,你赶快归位去吧。”李童生催促儿子道。 他儿子今天是保人,将会比考生提前一步进贡院,在门口附近指认考生,给考生们担保。 池云亭几个从马车里出来就是看快到时间,李童生儿子也知道耽误不得,点了点头,“那我就先去了,父亲你们多保重。” “去吧去吧。”李童生挥手道,跟池云亭几个站到一块。 只是一会儿,众人的脚底就有些发寒,隐隐失去知觉。 就在众考生跺着脚,互相靠拢在一起,依靠人力取暖之际,贡院的大门开启,先是成双的衙役走出来,分别站到贡院两侧,待他们站定,从内走出一个身着官袍的高官,正是负责主持此次院试的王学政。 见到对方,哪怕还未见过,池云亭等众考生皆不约而同冲对方执弟子礼。 王学政手中拿着考生名册,道:“接下来我念到名字的考生上前,依次入贡院,中途不得喧哗,要不然逐出贡院。” 此话一出,众考生静若寒蝉,王学政见状开始点名,是按照考生们互结顺序,五个人为一组,名字相连,听到一个,其他互结四人紧随其后。 被王学政点过名的考生让王学政颔首过目后就去旁边被衙役们亲自检查,看身上是否有夹带,等到检查完,还需要经过贡院门口廪生秀才们的认证,如此才能顺利走近贡院。 池云亭五人考前互相检查过,自然不惧衙役们的检查,他们被王学政点名以后,就去往衙役们身边。 院试的衙役检查的十分认真,把池云亭等人带的馒头全都掰成小块,还有池云亭等人身上的衣服,就那么单薄一件,也被他们翻来覆去的验看。 等到检查结束,池云亭的衣服重新回到自己身上,只觉得周身猛地一暖。 他的衣服和沈淳的衣服款式相同,内里都有一层毛绒里衬,全是雪白的兔子毛做成,这样有点像反过来的皮衣,不过不得不说带毛料的棉衣真的很暖和,其他考生也基本棉衣加身,贡院不让多穿衣服,大家都舍弃了外面那件。 进了贡院,池云亭五个就拿着各自的考号,前往自己这次院试的位置。 院试没有提坐堂号,而是根据府衙发放的考号,全都打乱了顺序,互结的五人不会被分到一起,位置的好坏则全看考生运气。 而池云亭这次运气显然不怎么好,因为他居然被分到一排号房的末尾,也就是臭号附近。 从县试排位开始,池云亭就没去过后排号房,也就没体验过臭号附近考生的艰辛,却不想这次院试居然中了奖。 闻着附近的味道,池云亭脸色微微泛黑,却还是只能在衙役们眼神示意下走进号房。 和池云亭一样,被“有幸”分到臭号附近的其他考生也泛着明显的菜色,彼此互相对视一眼,尽是同情。 池云亭顾不得自怨自艾,一进号房就开始在墙上钉油布,试图阻挡味道侵袭。 谁能想到买油布的本意是为了遮风避雨,却没想到先用油布遮了味。 附近的考生见状眼睛一亮,也纷纷有样学样,他们是不是该庆幸自己准备周全,也带了遮挡的工具,要不然那味道,谁还能静的下心思考。 衙役们把他们的考生动作看在眼里,只要没有发现他们作弊,那么考生们在号房里无论做什么他们都不会管。 有了油布做遮挡,池云亭鼻尖的味道终于消散不少,不仅如此,池云亭还从考篮里取出口罩和耳暖。 对池云亭来说,口罩只是以防万一,耳暖才是他准备的重点,却不想真到了考场,口罩比耳暖的作用还大。 等佩戴好口罩,池云亭把谢蝉衣给他准备的香囊拆开,把里面的药草放口罩里一些,这样一来虽然更闷,可是池云亭鼻尖嗅到的味道却淡了许多。 其他人除了和池云亭互结的四人外,都没有准备耳暖和口罩,看到池云亭身上的装备,臭号附近的考生们神情不由一噎。 只见池云亭全身都包裹在棉衣里,衣服上还带着雪白的毛绒滚边,头上则是一个略显奇怪的东西,圆圆的恰好护住对方的两只耳朵。 更不用说对方耳朵上挂的东西,好像就是一块布料,护住脸庞和口鼻,只留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眸出来。 想也知道对方闻到的味道比他们淡不少,臭号附近的考生们不禁十分羡慕。 很快众考生全都就位,贡院门关,待考生们稍作休整后,就有铜锣声敲响,意在提醒考生们注意。 因为院试的出题规则不同,虽然重点还是八股文和试帖诗,可是八股文的题,却是学政现场出的,不像以前都是提前出,会随着衙役们发放考卷和稿纸一起发下来。 既然是现场出题,自然不存在提前泄题的可能,等到学政把题目想好以后,会把今天要考的题目写在大纸张上,然后贴木牌上,让衙役们在考场内巡游,速度不快,足够考生们看清楚上面的题目。 衙役们敲铜锣,就是在告诉众考生,赶紧集中注意力,把考题题目看清楚,然后抄下来。 院试一共两场,分别是正试和复试,每场考一天,当天考,当天交卷, 按照规矩,院试正试,考两道题,分别是八股文一篇,五言六韵试帖诗一首。 池云亭排在一排号房末尾,等带有木牌的考题过来,空白考卷和草稿纸已经发下来,看到题目,池云亭直接写到稿纸上。 让池云亭眉眼一抖的是,题目的内容,居然是考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的。 要不是池云亭确保自己和王学政真的不认识,也没交情,恐怕都要以为这是明晃晃的送分题。 不过稍微惊讶过后,池云亭很快就反应过来,因为贡院的考生们,都来自池泉州管辖的各府,各府名下又有县,如此可以毫不夸张的说,院试贡院的考生们说是来几十个地方也不为过。 而这其中,来自柳江府—上元县的考生又有几个?——只有池云亭和沈淳两个。 去年柳江府府试,上元县考中的考生数量不少,只是他们不少都名次靠后,并没有前来参加这次院试。 毕竟来池泉州一趟不容易,他们想更有把握一点再下场,省的白跑一趟。 如此数百之众的考生,来自几十个地方,这道题出的可以算偏了。 另一边的号房,沈淳和余川两个看到题目亦恍惚了一瞬,余川心里不禁一叹,开始绞尽脑汁回想自己先前和池云亭、沈淳两个在船上的交谈。 当时他只是想对池云亭学问多了解一些,也对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多了些认知,却不想现在反而帮到他。 而上元县周边的考生们,或多或少也听过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看到题目,眼眸不由微微睁大。 要知道因为上元县纺织厂,还有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横空出世,就连他们是读书人,也有所耳闻,有些夫子更是给他们出过题。 因为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事关民生大计,他们既然决心走科举之路,以后很有可能成为官员,怎么可能不去了解那些东西。 至于距离上元县较远地方的考生,对于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他们只觉得这两个名字隐隐有所耳闻,却忘了是在哪里了。 突然,有考生思绪为之一清,他想起来了,那不就是上元县纺织厂弄出来的东西吗,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就是上元县纺织厂的专属利器,听说它们让织布的速度是以前的数倍不止,是以虽然才建成数月,所织出来的布料却已经远销到府城。 就算他们再两耳不闻窗外事,也知道一旦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的效率要是真的,那将是国之利器。 而现在王学政敢这样出题,岂不是证明那个消息的真实性。 这一刻,不知多少考生记住了上元县的.名字,以及,对来自上元县考生的羡慕和嫉妒,想也知道他们身为本地考生,在这一题上有多占便宜。 想到这里,不禁有前排考生去看首位上王学政的神情,并无异色。 倒是王学政身边的人俯身小声道:“大人,这一题会不会太难了?” 要知道这题估计只有上元县及周边县城的考生会知道出处,出了柳江府,可能只剩下耳闻。 王学政闭眼道:“足够了,毕竟咱们得确保筛选下去大批考生才行,院试正试,只取五分之一的考生。” 所以题不偏,到时候烦忧的就该是他们了。 王学政出的题,是让考生们评价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的出现,对民间、朝廷有什么影响。 这点越是了解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答的就越清楚。 池云亭理清楚思路以后,开始打草稿,把自己这段时间在上元县因为纺织厂而发生的变化全都写下来。 首先就是人力上。 在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出现之前,妇人们织布都靠起早贪黑,还有熟练度的加持,如此才能一天织出一匹布。 可是就算她们如此勤勉,他们家挣到钱了吗?没有。 其中故有布税的缘故,更多原因还是纺织机效率低下,没有更好的解放妇人们的劳动力。 61. 第六十一章 考篮又添必备物【二更】…… 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是另一个时空凝聚出来的文明精华,哪怕在这个时代,依旧能绽放属于它们的光辉。 它们极大的增加了纺织机的织布效率,把不少.妇人从以前看不到尽头的辛劳中解脱,尤其是由大部分妇人组成的纺织厂规模,更是不容小觑。 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只用在个人,只能改变一家一户的经济问题,可是形成规模的纺织厂,却能一定程度的改变周遭的经济。 毕竟原材料数量上去,织布速度上去,如此大量纺织的情况下,纺织厂附近的布料生意下降是不可避免的事。 可就算布料价格降低,布行的人依旧有钱赚,而给他们从源头供货的纺织厂更不用说,走的是薄利多销的路线,其中最受益的则是百姓们。 虽然布料多了,也会一定程度上损害他们的利益,可是他们得到的却比失去多的多。 这是一个三赢的局面。 更不用说百姓们有钱了,又带动周边其他的经济,所处的县城就像活了一般。 上元县县衙现在已经不靠收税作为大头收入,而是变成纺织厂源源不断的利润,百姓税收则成为县衙收入里的一小部分。 这样一来,有钱的县衙就可以腾开手去做别的事情,比如造桥、修路,这对官员们来说,可都是实打实的政绩。 等池云亭在草稿上写完,通篇都是干货,没有一点水分。 而此时时间已经到了中午,考生们都是各自带饭,带什么的都有。 有粗糙的馒头烧饼,还有的荤素搭配,用锅子一热,香味直在考场飘出老远。 当然以上这一切很难和身处臭号附近的池云亭等人扯上关系。 到饭点以后,臭号的考生们相顾无言,实在吃不下去任何东西。 好在院试两场都是只考一天,等下午他们交完卷就可以离开。 想到这里,池云亭强打起精神精神,赶紧看下一题,打算早点写完交卷。 第二题是首五言六韵试帖诗。 诗的题目为《梅》。 此时正值三月,正是赏梅时节,这首诗出的十分应季。 梅、兰、竹、菊有花中四君子之称,它们不止美丽,还有被人赋予的更深刻的含义。 比如梅花,迎寒怒放,有勇往直前、自强不息等品质。 这样一来,这首诗的思路就很好确定。 可同时,也因为梅花声名远播,为它写诗的人不计其数,已经把梅变成一个大众题材,这就意味着这首诗很难让人写的出彩。 池云亭沉思片刻,开始闭目在脑海中回想史书里,能和梅花品质般配的历史人物。 没办法,写梅花傲骨的诗人众多,他只能另辟蹊径。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池云亭在草稿上修改着诗,等把诗完成的差不多,就又检查了一下八股文,而后就开始誊抄。 而其他身处臭号的考生们又何尝没有加快速度,他们不少人心中悲愤,先是流年不利的分到臭号附近,写字时难免分心,最关键的是考题他们一知半解,今年院试,可谓处处倒霉。 相比起他们,处于前排闻不到味道的考生们倒是好许多,也更为从容,心态也更宽。 终于,过了晌午饭点后,一个身处臭号的考生面色泛白,实在撑不下去,赶紧举手交卷。 等衙役们收走他的考卷,考生立马收拾考篮,迅速把东西一装,快步远离臭号附近。 他的离开好像是引子,之后其他臭号旁的考生也三三两两的交卷,池云亭誊抄好以后,待考卷笔墨干后,也成为他们其中一员。 臭号附近的考生们是最先离开贡院的,等彻底远离那股让人欲呕的味道后,他们不少人当即腹中翻涌,没有形象的吐出酸水来。 池云亭被他们带的也想呕吐,倒是他没有吃东西,就算吐也吐不出什么。 直到彻底远离,池云亭终于摘下久违的口罩,大口呼吸了好几下,池云亭鼻尖才换回新鲜空气。 突然,池云亭察觉到其他考生欲言又止的目光,等快到贡院门口,有考生上前,看着池云亭手里的口罩问道:“敢问这位贤弟,你手中是何物?遮挡效果如何?” “这是口罩,尺寸要是合身,效果还是挺不错的。”池云亭实话实说道。 说完他给那些考生看了看口罩的款式,并不难,哪怕不通针线活的人看了也能看懂,甚至很容易就能做出来。 “我们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若是我们今天也有口罩,多少能少受些罪。”那些考生情绪激动道。 他们这次院试被分到臭号附近,简直倒霉到家了。 “因为臭号弄得我心神不宁,题根本没有答好,只怕这次院试结果要悬了。”有考生神色颓然道。 他们要是运气不好,根本就没有第二场,要是他们手里有口罩,这次答题会更有把我。 “谁不是呢,这次院试的题未免也太难了,诸位可听过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有考生当场问道。 “这,我倒是知道,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都来自柳江府治下的上元县,听说是一个名为龚秀英的木匠兼织娘的女子弄出来的,具体的我也不是很了解,只知道百姓们对它们极为推崇。”有一知半解的考生道。 “传闻那两个纺织机能将织布的速度提升数十倍,也不知是真是假?” 众考生聚集到一起,消息互通有无。 可是传闻中的话,还是让他们不敢置信,“不会吧,能把织布速度提升数十倍,这怎么可能做的到!” 惊讶之下,他们连生理恶心都忽略过去。 池云亭感受到自己身上的味道,道:“是真的,我就是上元县的考生。” 说完池云亭就向那些考生告辞,快步走向远方,去找林明。 此时已经是下午,林明估摸着时间,已经来接池云亭,看到池云亭,林明很是欢喜,结果还没跟池云亭打招呼呢,就先闻道池云亭身上传来的那股味。 “云亭,你身上味道怎么那么重啊?”林明疑惑道。 林明这一说,池云亭心里那股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恶心感又涌上喉头,池云亭实在忍不住,做势欲呕。 虎子掀开车帘看到这一幕,惊道:“云亭,你这是有孕了吗?” 谢蝉衣直接给虎子头上来一个暴栗,“说什么呢,云亭才不会怀孕呢。” 说着谢蝉衣下车靠近池云亭,关切道:“云亭你这是怎么了?” 她心里其实已经隐隐有所猜测,毕竟能在贡院内染上重味的,也就那几种可能。 “别过来!林明哥,你们留下来等沈淳出来,我就先回去了。”池云亭脸色煞白,执意让谢蝉衣止步道。 就算他是男生,也是要面子的好吧。 同为男生的林明知道也就算了,要是谢蝉衣也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他以后还能做人吗? 所以说完池云亭把考篮留下,自己一个人轻装上阵的回去百夫长老爷子的家里。 谢蝉衣原地驻足,看着池云亭离去的背影没有追上去,她知道,此时池云亭最不想见的人可能就是她。 就像她一样,谁不愿意自己在心上人是完美无缺的存在。 是以等到沈淳交卷出考场,并没有看到池云亭,却看到了池云亭的考篮,沈淳扭头四处打量,“云亭呢?” “云亭不出意外应该是分到臭号了,已经先提前回去洗漱了。”林明叹道。 沈淳不禁嘴角抽搐,没想到池云亭居然这么倒霉。 不过要是换做是他,只怕也会提前离开。 等他们回到家,池云亭已经洗漱完毕,并换了一身衣服,此时正蹲在木盆前洗那身沾了味的衣服。 谢蝉衣看到池云亭头发湿.漉的,惊道:“你怎么把头发也洗了,赶紧擦干,要不然会着凉的。” 说着谢蝉衣赶紧拿棉布给池云亭擦拭头发,这次池云亭没有拒绝谢蝉衣的靠近。 谢蝉衣一靠近池云亭,就闻到一股明显从池云亭身上传来的香味,从上到脚,要知道池云亭以前可是很少喜欢这些的,想到这谢蝉衣忍不住抿唇一笑。 池云亭面色微红,知道瞒不过去,“我用了一点你的花瓣。” 谢蝉衣手上没有多少钱,就是有钱她也不会用来买香料,不过女孩子爱美的天性让谢蝉衣时常收集应季的花瓣,把它们精心制成干花。 以前池云亭从没有洗过花瓣浴,今天却是把自己从头到脚都好好用谢蝉衣的花瓣搓了一遍。 没一会儿谢蝉衣帮池云亭把头发多余的水分擦干,还没彻底干透,池云亭就先暂时散着发,额前细碎的刘海垂下,容颜光洁如玉,眸中向来闪耀着的星辰却有些黯淡。 “云亭,你中午是不是没有用饭?”沈淳看到池云亭的脸色,突然想到什么道。 他因为不是臭号,中午虽然吃的不是很好,但也不差,可是想到池云亭的情况,沈淳觉得池云亭没吃的情况更大。 谢蝉衣听了起身道:“我去给你做饭。” 池云亭拉住谢蝉衣的手腕,微微摇头道:“不用了,我现在暂时没胃口。” 洗完澡以后,池云亭刷了牙,如此才把想吐的感觉压下去,现在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不像池云亭府试生病那次,那次池云亭只是身体虚弱,这次却是生理性反胃,只想呕酸水。 好在池云亭身体比之去年强健不少,考了一天,又折腾了一些事,现在依旧精神。 沈淳不禁叹道:“还好正试结果出来会重新排榜,希望云亭这次号房能在前面。” 院试号房不按照成绩名次来排,而是随机打乱,想来,人总不可能真那么倒霉吧。 “虽如此,还是要做好万全准备。”池云亭叹道。 三天后就是院试正试结果出来的时间,而在这三天内,口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众考生。 不管这次院试正试成绩如何,口罩都成为众考生考篮必备的物 62. 第六十二章 放榜当天的倒打一耙【三更…… 考生们考篮里的东西都是前辈们切身换来的科举经验,是以口罩能极大地方防住臭号味道,顿时受到诸多考生追捧。 除此之外还有耳暖,也是保护考生耳朵,去除外界杂音的利器,这些事都是余川过来告诉池云亭和沈淳的。 听到池云亭院试正试被分到了臭号,余川不禁对池云亭充满同情,又有些担忧道:“你答题有没有受到影响?” 要知道池云亭可是府案首,就算是池泉州的院试,池云亭也有一争之力,明明这次院试考题对池云亭来说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池云亭要是因为外界因素而没答好题,那得多可惜。 “还好,我已经尽了自己最大努力。”池云亭回想起自己的答题,就是给他换一个号房,他也是一样的答题思路。 看到池云亭说的这么轻松,余川有些无奈道:“你啊,云亭,我发现你这个人还真是落子无悔啊。” 池云亭从不会为发生过的事情而有所纠结,他的目光好像一直注视着前方,好像有什么目标让他坚定不移着,就连院试这么大的事,也没让池云亭心里太有波动。 “要是落子可悔,我又怎么可能这样,之所以一直往前看,也是因为已经发生的事,没办法再改变了不是吗。”池云亭笑道。 第一天池云亭的胃口就恢复的差不多,用完饭,池云亭三个就去拜访两位老爷子,谁知马老爷子不在,出门去找自己的老同窗,还好李老爷子在家。 “你们来了,都坐,不用客气。”李老爷子看到他们随意摆手,有些心不在焉道。 池云亭三个心里疑惑,就见李老爷子的秀才公儿子从房间里走出来,手中好像拿着文章,看着自己父亲神情嘴角浮现出一抹浅笑。 李老爷子见状,激动道:“怎么样,上榜的机会是不是很大?” 老爷子的秀才儿子道:“父亲,您的文章基本没问题,正试上榜的可能性很大,而且你也不是第一次考院试,最重要的还得看院试第一场的复试。 如果说院试第一场会筛下去五分之四的人数,那么复试就是在这个基础上再筛选掉一半,最终能在此次院试中脱颖而出的秀才,大概会保持在考生总数的十分之一。” 这不是李秀才公自己算的,而是有历届数据支持,院试历来十取一,很少有数值过高或过低的时候。 此次参加院试的考生最少数百,甚至快要过千,十分之一的比例,也就是说,此次院试,只有几十或者一百个考生才能当上秀才公,其他人都是陪跑。 听李廪生秀才这么一说,余川心头狂跳,总是忍不住会乱想,但是转念又想到正试的题,要是这样他都没考上,那还不如趁早回家呢。 至于池云亭和沈淳两个,自然是胸有成竹,毕竟他们可是上元县的考生。 李廪生秀才亦知道这点,不由看向池云亭和沈淳两人道:“能不能请两位童生帮我父亲看看,看他这篇文章方向对不对?” 有时候方向要是不对,就算词藻再华丽,也只会越跑越偏。 刚开始李廪生秀才只是想让池云亭和沈淳两个看看,让这两位上元县的考生看能不能给他父亲提意见,却不想池云亭和沈淳两个皱起眉来。 “怎么了?我是不是写的不好?”李老爷子看着池云亭两个皱眉,心里猛地一个咯.噔道。 池云亭道:“这不是老爷子您的错,只怕老爷子您在考前根本没听说过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吧。” 虽然没有听过,但是李老爷子还是凭借直觉,还有多年阅历,尽可能的想象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的效率,只是,跟真实的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比,李老爷子写的内容就显得保守。 除此之外就是老爷子内容有些发虚,宛若空中楼阁般没有地基样,毕竟也是,老爷子对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都不了解,有时候多说就是多错。 “除了你们上元县及附近的考生,大部分考生可能也未耳闻过,所以这点也需要考虑进去。”李廪生秀才道。 虽然他父亲对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不了解,可是其他考生估计也是差不多情况。 当从池云亭和沈淳这两个上元县考生嘴里知道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的织布速度以后,父子两人终于理解为什么这两样纺织机能让王学政也另眼相待。 南方纺织产业本来就发达,很多都是大地方的支柱产业之一,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又怎能不引起他们的重视。 “如果不出意外,这次院试过后,你们上元县的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将会传遍整个池泉州。”说到这儿李廪生秀才不禁抿唇道。 至于李老爷子,看着自己的答题内容,心里其实已经不抱希望。 这样想着,李老爷子心态反而坦然起来。 等辞别李老童生,池云亭三个就去另一位为他们做保的老廪生秀才处,刚巧马老爷子也在,此时正在老廪生秀才前的桌子前伏案书写着什么,看上去就像夫子和学生。 池云亭几个看到这一幕有些忍俊不禁,马老爷子听到动静回眸,喜道:“你们来了,快来帮我看看文章,看还有什么改进的地方。” 和李老爷子一样,也许马老爷子答题的方向有些问题,可是他们两人的字,简直就是印刷体本体。 书法这道越上年纪越吃香,李老爷子和马老爷子两人的字从小练到大,几十年下来,早就自成风骨,而其他大龄童生估计也是同样,在这一点上,是他们这些年轻考生的劣势。 “原来如此,没想到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如此效率,难怪学政大人能把它们当做考题。” “身为考生,我们居然忽略如此民生大事,这次科举要是榜上无名,绝对不冤。”马老爷子神情凝重道。 不过他到底是多年考生,老爷子心态很稳:“我都不知道的事情,只怕其他考生也很少有人掌握,这说明我上榜的可能还是不小的。” 不知道具体方向,考生们答题基本五花八门,两位老爷子的答题只是有些偏,大方向却是没错的,那就是歌功颂德朝廷和陛下,把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放到了次要位置,模糊它们的存在,把它们当成当朝帝王的功绩之一,这样也挑不出什么大错来。 距离院试正试放榜还有两天,池云亭三个从老廪生秀才处告退,并没有看到不远处正有人死死的盯看着他们。 突然,池云亭若有所感的回眸,却什么也没看见。 “怎么了?”沈淳和余川关切道。 “没什么,可能是错觉吧,总觉得好像有人在盯着我们……”池云亭皱眉道,要是只有一次这种感觉还能当成错觉,可要是好几次呢。 “在池泉州认识我们的人应该不多吧,这样,我们三个分开,看能不能把人给引出来。”余川想到什么,皱眉道。 真要有人跟着他们,那到底是冲他来的,还是冲池云亭和沈淳两个来的? 等三人分开,余川留意一下,还真隐隐察觉到一股锋芒在背的感觉。 余川心头不由一紧,赶紧回了客栈,直到看到自己的送考亲人,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余川,怎么了?”跟余川一块来池泉州的叔伯们道。 “没什么,马上就要放榜,这两天我不会再出门,省的出什么意外……”后面半句话余川说的很小声,他长辈并没有听出来。 院试还有一场,有过之前蒋玉文、刘长泰两人的经历,余川现在丝毫不敢大意。 也就他在客栈,不像池云亭和沈淳,一回去身边全是自己人,余川锁定打定主意不再出门,这样就算有人想暗中使坏,也没那个机会。 “可恶,余川一定是察觉到什么,这才躲在客栈里不出,还有那两个小孩子,比余川这边更难接近。”暗中的人愤恨锤墙道,眼中闪烁着愤恨的火焰。 “好了,咱们已经等那么多天,还在乎剩下来的两天吗,倒不如说放榜那天反而是我们的机会,那天都是文人,我们一定要让余川三个彻底身败名裂!”暗中人的同伴宽慰对方,同样愤恨道。 就这样,两天都风平浪静,都有些让池云亭怀疑之前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直到院试第一次放榜当天,众多考生汇聚于榜前。 和县试、府试不同,院试第一次放榜,是不放出考生名字和详细地址的,而是以考生们在号房里的排号为准,所以这次考生们想知道自己有没有上榜,只需要跟榜单上对考号就行。 池云亭三个起了个大早,还有两位老爷子,身上的精气神也不输于年轻考生,期待让他们红光满面。 就在府衙衙役张贴出榜单,前排考生们对考号,或喜或悲,池云亭几个正顺势往前挤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冤枉啊大人,小人冤枉啊!”有人高扬着嗓子喊道,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众人下意识回眸望去,不知道这突然是闹哪一出。 唯有池云亭几个彻底愣住,因为随着对方靠近,他们认出来对方,那几个人正是送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来池泉州科举的长辈们。 他们看见池云亭三个,目光里带着深深的恨意,声音再次高昂道:“还请大人为小民们做主,小民们要状告上元县、上阳县的三个童生,他们考前戮害别的考生,致使他们失去科举资格,还请大人能草民们做主啊!” “什么?”众考生不禁大惊,“这事真的假的?” 其中不乏有认识池云亭, 63. 第六十三章 双方都问心无愧【一更】…… “真是看不出来池云亭几个居然是这样的人啊。” 人群里,有考生唇角微弯道,眸中浮现出一丝恶意。 说完对方目光隐晦的看了一下只有考号的榜单,并不能准确知道池云亭三个的具体排名。 不过想也知道,身为柳江府案首和第二,出的题又和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有关系,池云亭三个这次院试落榜的机会不大。 这事要是真的,就算今天池云亭三个在榜上的排名再高,也一定会被府衙撤销。 他这次未必能上榜,可要是池云亭几个上榜了再被拉下来,那简直比他自己上榜了还要高兴。 “那就是池云亭、沈淳和余川三个!” 很快就有认识池云亭三个人的考生把他们认出来,顿时池云亭几个周边人群疏离,开始或偷偷摸摸,或明目张胆的对他们指指点点,直让他们成为众矢之的。 “余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明所以的马老爷子和李老爷子看向池云亭三个道。 池云亭三个眸中情绪晦涩,好似来刚刚回神,“抱歉,让两位老爷子受惊了,关于此事,我们三个问心无愧。” 马老爷子和李老爷子定定的看着池云亭三个,然后突然展颜道:“我们信你们。” 他们自认才华不是多么出众,可是好歹活了那么多年,不觉得自己连几个小年轻的为人都看不透。 真要是他们看错人了,那也是池云亭几个伪装的太好了。 可是看他们三个,也就余川一个已经长大成家,池云亭和沈淳都年纪半大,真有这么深的心机吗? 他们对池云亭三个的信任都基于一定的了解上,可是其他不了解池云亭三个的文人却不禁撇嘴:“知人知面不知心的,谁知道某些风光霁月的皮囊之下,是怎样一副烂心烂肝。” “没错,你们身为和他们三个互结的人,自然会维护他们,可是你们可知晓,我们蒋玉文和刘长泰早就和他们约好一起院试互结,却在考前突然出了意外,以至于院试前两天腹泻不止,现在已经全身虚脱,而他们身为他们两人的友人,连一句问候都没有。” 说着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的家人看向池云亭三个眼中带着深深的恨意,“一定是我们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的才学太过出众,才让你们如此嫉恨对他下黑手,可惜我们也不是吃素的,绝不会任由你们肆意欺凌!” 这话理直气壮的让一些不知真.相的文人大声叫好,以为理真的在他们那边,可是从柳江府来的考生们却嘴角不由自主的抽搐,如果他们没记错的话,府试池云亭第一,余川第二,沈淳水平前二十,至于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则是二十名往后的水平。 真要说起来,也该是蒋玉文和刘长泰嫉恨池云亭三个才对,可为什么是他们出了事? 众人的目光落在池云亭三人的身上,有鄙夷、不屑、厌恶、讥讽…… 他们看着池云亭三人道:“跟你们同届科举,真是我等的耻辱,做了这样的事你们居然还有脸留在这里,而不是掩面落荒而逃,可见脸皮之厚!” “就是,真要让这类有才无德的文人考中才是我等的耻辱,他们可不能走,此事必须得上报府衙给学政大人,让学政大人主持公道不可!” “对,一定要上报大人,还我们家考生一个公道!”蒋玉文和刘长泰的家人看到那么多支持他们,激动不已道。 “噗嗤。”却在此时,池云亭再也忍不住,直接笑出声。 余川和沈淳两个原本还很生气,看到池云亭这样,不由添一份无奈,好笑道:“云亭,严肃点,这可不是小事。” “就是,大庭广众之下你们都能如此做派,可见其私底下的为人只会更加不堪!”其他文人见到池云亭笑出来愤怒不已道。 在他们看来,池云亭此番做派就是死不悔改。 “我笑你们偏听偏信,只听一面之词,连给我们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我更笑你们来为蒋玉文和刘长泰讨所谓的公道,他们本人知道吗?”池云亭实在想不出来,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要是知情,那脑子得是怎么想的? “你们几个实在是欺人太甚!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腹泻多天,命都快没了半条,不都是你们害得!你们得庆幸他们两个没丢了命,要不然我们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的家人看着池云亭三个放狠话道。 对他们来说,会读书的文人就是家里面的命.根子,现在他们命.根子被人伤到,要是死了,他们也绝对不会让池云亭等人好过。 “你们威胁谁呢?我们家云亭和沈淳绝对不是那样的人!尤其是我们家云亭可是柳江府的案首,用得着对实力不如他的考生下手,这怎么说的过去!”林明在人群里愤怒道。 池云亭和沈淳的性子他们还能不了解,林明知道他们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的家人居然当众污蔑。 “柳江府案首,这,确实有些说不通?难道那蒋玉文和刘长泰是府试的第二名和第三名?”听到池云亭府案首的实力,不少文人心里惊道。 “不是,我记得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是府试中等水平,喏,和对方站在一起的就是柳江府府试的第二名余川。”有知情的考生道。 这让文人们心里越发疑惑,“这样一来岂不是更说不过去?” 你要说比对方实力强或者难分伯仲也就算了,可是排名靠前的对排名靠后的考生下黑手,他们图什么? 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的家人心里不由一哽,粗着脖子道:“对,我们也想知道原因,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做?” 不管真.相如何,结果就是他们两家的考生狼狈躺在床.上,彻底错过院试,而对方却和别的考生互结,甚至还有可能上榜,如此强烈的对比,让他们两家人心里如何意难平。 “我只能说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之所以不参加院试,是他们自己的原因,而不是因为我们,至于他们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也是他们自作自受,如果不信你们可以回去问他们。” “或者,你们和我们对簿公堂也可,反正我们问心无愧。” “倒是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知道以后,会不会怨你们,我们就不知道了。”池云亭道,丝毫不怵他们。 余川眸光晦涩,明暗不定,却没有出声,而是默认池云亭的话。 “我们是在为他们讨回公道,他们怎么可能会怨我们,只怕感激我们都来不及。” “你们说自己问心无愧就问心无愧,我们也不是吃素长大的,不会被你这点空城计的伎俩吓退的!” 池云亭三人的态度让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的长辈心头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可要不是池云亭三个,又会是谁对蒋玉文和刘长泰下的手?如果不是他们三个,过后他们又怎么可能心虚的不敢上门? 如果可以,他们也不想怀疑池云亭三个,毕竟他们几家人一路从柳江府走来,多少有点面子情,可是就算再深的交情,也抵不过他们家里的读书人。 池泉州一路花费可不便宜,他们不接受自己白来一趟,无功而返。 “随你们吧。”他们什么态度池云亭都能接受道。 这下该换文人们那边惊疑不定,他们看着同样底气十足的池云亭三个惊讶,“难道真不是他们三个做的?要不然他们绝不会如此镇定。” 一旦见官,可就再没有回旋的余地,按理来说这个决定对双方都很难做才对,可是池云亭几个却从头到尾都很镇定。 “这其中应该是有什么误会才对。”看到事情闹到这一步,两位老爷子心里不禁一叹道。 此前已经有考生去通知府衙,衙役们出来,并带来学政大人的意思。 “目前尚在院试期间,池云亭等人身为考生不能分心,关于此事还请诸位放心,你们再稍等几天,让他们考完院试,我们学政大人说了,过后这件事他会亲自主持,到时候若事情真是池云亭三人做的,就算他们考取了功名,也照样给他们撤下来,此事还请双方都谨慎才行。”衙役们打量着双方的神色,看到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心虚之色,心里不由咂了一下嘴。 这件事只怕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难怪学政大人不当天审理。 “……好,我们就再等几天,届时还请大人一定要为我们做主!”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的家人一狠心,直接当众跪下,给府衙的方向叩头道。 在场文人亦受到他们感染,仗义执言道:“几位老伯还请放心,我等文人都可以为你们作证,不管我们有没有上榜,也会陪你们多逗留几天,一定会把这件事情查的水落石出。” 因为这件事不仅事关蒋玉文和刘长泰,更事关他们自己,这意味着那些考前给人下黑手的存在,是不是真能依靠上榜而免脱自己的罪责。 若是这件事情的走向和他们想到不一样,那以后岂不是人人都能冲别的考生下黑手,过后还不用付出代价。 所以他们既是为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讨回一个公道,也是为了他们今后的科举公平出一份力。 还有就是好奇心人皆有之,他们也想知道这其中到底怎么回事?双方总有一个是颠倒黑白的存在。 尽管池云亭三个的成绩摆在那里,依旧无法打消众人的疑虑。 所以待府衙表态以后,众人看向池云亭三个的目光依旧没有改变多少,还有的则是为两位老童生痛惜,觉得这两位老爷子只怕要晚节不保。 最后池云亭三个沉默的对完自己的考号,谁也没有出声宣扬,两位老爷子倒是在榜单末尾看到自己的考号,这本是一件喜悦的事,此时他们却笑不出来。 “你们几个跟我们来。”看着池云亭三个,两位老爷子心里叹道,他们虽然不怀疑池云亭三个的为人,可也对这件事的真.相很好奇,所以李老爷子就把他们邀请到自己家里。 并给池云亭三个奉茶道:“现在已经没外人了,这下你们总该说了吧。” “是……这件事我原本是不想嚼人舌根的,可现在的确不说不行了。”余川苦笑道。 之后余川不再隐瞒,把这件事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不说还好,等知道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居然把请廪生秀才做保的钱一.夜之间挥霍个干净,饶是两位老爷子自认见多识广,眉眼也忍不住剧烈抽搐。 “‘色是刮骨刀’,从古至今栽到这上面的男人数不胜数,他们要是普通男人也就算了,可他们是熟读史书的文人,就不信他们不知道这一点,既然知道还想去沾,那他们落得什么下场也是活该。”两位老爷子道,总算明白为什么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为什么没能跟池云亭三个互结。 就是其他不需要科举的众人也不禁微汗:“一百多两,他们两个可真舍得啊。” “那一百多两很有可能根本不是他们赚的,如此才能轻易挥霍,这么大的事,他们自然会紧紧守住,却不想反而让送他们赶考的家人误会,怀疑到你们三人的头上,说实话,这事就算搁我们身上,恐怕也会这么想,你们也别太在意。” 因为谁让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丝毫没有担当,都这时候了都还不肯说出实情。 他们并不知道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状态到底有多差,最开始的几天,他们基本就没离开过恭桶,但凡吃下去一点东西也会被迅速排净,直到他们喝了草药,腹泻才稍微止住,这时候他们已经拉的腿脚酸软,浑身无力,再没有更多的精力去管周遭的事。 所以明明事关他们,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当事人却是最后得到消息的,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的家人是跟着府衙衙役们一起回来的,他们看到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精神好一点,不由激动道:“你们醒了,快来见过官差大人。” “官差大人?!”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心里猛地一个咯.噔,不由心虚道:“不知官差大人为何上门?” 难道是池云亭三个气不过,把他们两个给告了? 可恶,不是说好他们受一番罪,他们彼此间的账两清的吗,池云亭三个居然出尔反尔,他们真是看错他们了! 可谁知事情跟他们想的可能性完全相反,此事并不是池云亭三个那边挑起,而是他们的家人,看他们实在受罪,心疼的把原因归咎到池云亭三个的身上,发誓一定要给他们两个讨回一个公道。 面对家中长辈们拳拳盛意,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本该感动流涕的,可是此时他们看着家中长辈,心底只想放声尖叫。 这件事他们根本就不占理,他们该如何在数天时间内把这件事颠倒黑白?若是不能做到,他们这顿罪岂不是白受了! “事到如今,咱们这条道只能走到黑了。”等人走后,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咬牙道。 “可是我们该怎么做?”两人下了决定,却没有任何方向道。 “有了,余川所能威胁我们的也就只有去花楼一事,要是去花楼的人并非我们,而是余川自己呢?到时候他的证词是否还可信?”年龄大一点的蒋玉文突然想到道。 这件事还不能假他人之手,只能他们自己去办。 想到此,蒋玉文和刘长泰就对池云亭三个心里充满怨恨,还有对多管闲事家人们的埋怨。 要是没有他们这一出,只怕事情已经了结,却不想现在再生波折。 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一路腹诽,并没有察觉到就在他们出门后,身上有人跟上来。 “大人,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出门了。”府衙衙役们禀告道。 王学政“嗯”了一声,随后垂眸看向榜单上前, 64. 第六十四章 接连两次中奖【二更】…… “云亭,你们的成绩如何啊?”回去后,林明等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回去后,终于还是有人提到了这个话题,这次不像以前的放榜,只有考号,考生要是不说,只怕他们自己家人都未必知道,所以没办法帮他们看榜。 “幸不辱命,我排到了第二名。”沈淳突然俏皮的冲众人眨眼道。 “第二名?!”林明等人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然后忐忑又期待的看向池云亭。 池云亭是第一,考的比沈淳好,还是受到臭号影响,发挥失常? 林明等人可是知道,这次院试正试出的题目,对他们上元县的考生非常有利。 要不然以沈淳的水准想跻身院试前几名,并不容易。 “还好,我还是老位置。”池云亭冲大家微微点头道,唇角浮现出一丝矜持之色。 “老位置?第一!云亭你居然得了院试案首!”林明等人惊道。 “云亭,你读书好厉害啊,居然比那些读了那么多年书的老爷爷还要厉害。”虎子闻言看着池云亭满眼崇拜道。 “只是侥幸,是这次出题咱们上元县的考生占了地利优势,还不能放松警惕,毕竟只有最后一场的案首才是最终案首,还不到松懈下来的时候。”池云亭跟着笑过以后,很快收敛起情绪道。 他这么一说,大家不由冷静下来,对,这次考题是出在池云亭和沈淳两人擅长的方向,他们身为上元县的考生,对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的了解天然比别的考生多。 可是院试一共有两场,难道下一场考试也指望学政大人按照池云亭和沈淳两人擅长的方向出题?这想也不可能。 虽如此沈淳心里还是很激动,“没想到我居然得到院试第二的好成绩,下一场我一定牢牢守住排名!” 院试第二名是沈淳之前从没想过的好成绩,想到此,沈淳不由看向池云亭,有些恍惚。 如果是寻常的题目,他们还能说自己是撞上大运,可是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并不是啊,它们的出现和池云亭息息相关,谁能想到它们会在池云亭的科举之路上也出了一把力。 池云亭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走运,不过这其中更多的还是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本身过硬的实力,它们能让学政大人另眼相待,自然是因为它们本身,而不是因为池云亭,池云亭是那个沾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光的人。 “云亭,我一定会努力成为廪生秀才,然后和你一起去府学读书,和你成为同窗的!”沈淳对池云亭道。 在这之前,他从没有过如此奢望,因为沈淳对自己的水平心里有数,要是他们双方排名差距过大,纵使他们都成了秀才公,也没办法成为同窗。 只有排名靠前的秀才公们才有资格入府学读书,排名靠后的秀才公们去的则是县学,沈淳知道自己和池云亭之间的差距,却不想院试会遇到如此意外之喜,这也让沈淳心里膨胀,终于敢稍微奢望一下府学。 池云亭一愣,而后笑道:“好,我们一块加油。” 另一边客栈里,余川想到自己第三名的成绩,心里微微一叹,用过饭后就准备休息,因为明天就是复试,考生们得提早歇息才行。 暗中盯着他们的人向王学政汇报道:“大人,考生余川、池云亭、沈淳,三人已经就寝,在此期间并无异样。” “这倒是有意思了……”因为池云亭三个居然表现的跟蒋玉文、刘长泰的家人们一样,心怀坦荡,倒是没到场,最后才知道这件事的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最不对劲。 所以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呢? 第二天就是院试复试,这一次前来贡院门口等待的考生比之之前少了不少,很多互结的考生已经缺人,进贡院全凭廪生秀才们作保,倒是池云亭五个依旧齐全,反倒是贡院门口少见的一幕。 “他们就是那个害别的考生腹泻错过院试的池云亭、沈淳、余川三个。”池云亭几个一出现,旁人看向他们的目光就微妙起来。 “好了诸位,马上就是复试,诸位还是别分心了,反正等复试过后,将由学政大人坐镇调查事情真.相,相信学政大人绝不会放过任一‘小人’的。”有考生从池云亭和沈淳两个过分年幼的脸上扫过,微微加重字音道。 他们没想到池云亭和沈淳居然真的过了正试,要知道正试可难倒不少老童生,这一幕简直让觉得科举不易的考生们大受刺.激。 “事情真.相还没出来之前你们就提前下了定论,还真是好好聪明啊,对了,可能让诸位失望了,在下区区不才,也就前十的水平而已。”看着周围对自己几个指指点点的存在,池云亭唇角蓦然勾道。 听到池云亭这么说,知道池云亭排名的其他四人不由咳嗽起来,余川和沈淳两个脸色微微涨红道:“在下也是,区区前十的水准,想必在场的各位考生里比我们学问深的大有人在。” 他们两人语气谦虚,直让两位老爷子咳嗽的更狠,这话说的,你们三个就把前三占完了,有这么埋汰人的吗。 “哼,才前十的水准就让你们大放厥词,老夫还是正试第四名呢,有说什么吗,倒是你们小小年纪,如果不加以沉淀,就算一时取巧以后也未必能长久。”一个上了年纪的老童生满脸傲然的出声道,想用年龄压制并高高在上的指点池云亭三个。 马、李两位老爷子简直不忍心再看,就没见过这么上赶着被人打脸的,现在多傲气,后面脸就越肿,人老了就越该爱惜羽毛,没看到此次激动的考生大部分都是年轻人,那些上了年纪的童生,就算心里有想法也不会如此直白的表现出来。 “对啊,我们几个年少有为,一定不会向诸位都那么大年纪了,还蹉跎人生的。”三人里年纪最小的池云亭毫不客气的向周围考生毫无差别的开火道,并没有具体指哪位,要不然这些老爷子一个激动背过气去,该麻烦的就是他们了。 众多年龄比池云亭大的考生情绪激动,心里恨不得撕了池云亭那张嘴,他们这样的考生才是最正常的,像池云亭才几岁大就能和他们一同站到院试考场上,才是真正的“异类”。 现在倒好,他们大好年华居然被池云亭衬得无能起来。 这下心里原本就很讨厌池云亭三个的考生心里越发讨厌,只有一些从头到尾都很冷静的考生注意到池云亭嘴里明明说着大话,眸中情绪却自始至终稳定,根本不像表现出来的骄傲自满。 那些原本还理智的考生留意到这点心头不由微冷,那些考生把自己放到道德制高点想对池云亭三个指指点点,无疑会很大影响池云亭三个的考试心态,却不想年纪最小的池云亭心态都那么稳,反倒是那些原本不怀好意的考生被气得不行。 不过,这对他们来说是好事不是吗,无论池云亭三个和蒋玉文、刘长泰之间有什么事,那都是他们的事,哪有他们的科举来的重要,那些考生被愤怒冲昏头脑,对他们来说只会更有利。 池云亭不觉得自己是个包子,面对那些明显的恶意还要报以微笑,那些人在不明真.相之前搞他们心态,那他们心态也别想好。 所谓科举的比拼,从来都不止在考场上,现在池云亭对这句话体会的越发深刻。 “噤声!”衙役们从贡院里出来,大声道,负责主持复试的主考官依旧是王学政,只是这次他叫到池云亭五人的时候,眸光微顿,目光在池云亭三个脸上明显流连片刻。 这让一些文人心里激动不已,学政大人是不是调查出什么,是不是要当场取消池云亭三人的科举资格? 可惜让他们失望了,王学政对池云亭三个选择放行,池云亭三个更是顺利通过检测,经过廪生秀才确认,顺利进入贡院,直把一些文人心里气的不行。 临进贡院之前,一些文人看到池云亭回眸看了他们一眼,唇角微微勾起,好似是在嘲弄他们。 瞬间一些文人心里对池云亭的愤怒达到姐姐,等进了考场后怎么也冷静不下来,差点连考题都没抄正确。 倒是造成他们愤怒的始作俑者,此时心态已经彻底稳下,哪怕池云亭倒霉的又被分到的臭号。 接连两次“中奖”,池云亭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天选考生。 这次的臭号顶多就是和上次的臭号调换了一个方向,闻到的味道简直比上次正试还要冲。 池云亭照例钉上油布,带上耳暖和口罩,努力让自己忽略周遭的一切,认真去看题。 和正试一样,复试也是一篇八股文,和一首五言六韵试帖诗,题目也是主考官王学政现场出题。 只见这次八股文的题目是:格物、致知、正心、诚意、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出自《大学》。 也许格物、致知前几个会让人觉得陌生,可是后面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就让人如雷贯耳了。 最重要的是,这些顺序从前到后,并非平行,而是层层递进的关系。 格物,有探究事物的.道理,纠正人的行为的意思。 致知,达到对格物完善的理解。 正心,指端正一个人的心性,联系上下文就是,学会道理以后,端正自己的心性,而不是泛指。 诚意,诚恳的态度,用于学习和为人处世,态度诚恳,真心实意。 最后,修身,是对前几个词的总结,格物致知,指文化涵养;心正诚意,指处事态度,是一步步提高自身品德的办法。 除此之外,格物致知在古代还有科学的意思,就像之前正试的考题,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也被归为格物。 从格物到修身,这都讲的是人如何提升内在,等到后面的齐家、治国、平天下,则是讲外在,属于两个部分。 总的来说,这句话的意思是,一个人只有把自己的品德提高,才能把家里整顿好;家里整顿好了,才能把国家治理好;国家治理好了,自然能天下太平。 层层递进,由内至外,从个人到周边,从小我到大我,从品德到治国。 而在座的考生里,现在有谁能达到治国、平天下的水平?一个都没有。 所以这道题的本意并不是让考生达到圣人的阶段,而是让考生扪心自问,这八个条件,自己达到了哪一步。 当然后面几个完全可以忽略,因为只有当上官员才有资格治国、平天下,那对还是童生的众人都太遥远。 而池云亭又能做到哪一步呢? 想了想,池云亭目光落到“齐家”上面。 其他考生也大都选择从“修身”“齐家”破题。 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纪的考生,他们已经经历过“齐家”这一阶段,自然有不少属于自己的“齐家”经验。 再说要是选前面几个破题,考官觉得自己还没修养好德行怎么办。 池云亭选择从齐家破题,毕竟真要说起来,池云亭的人生经历也算丰富。 三岁之前,池云亭跟着叔父生活,学会一些基本技能,三岁以后,池云亭成为孤儿,开始踏上科举之路。 如今池云亭已经八岁,距离他三岁启蒙,已有五年时间。 都说“十年寒窗苦读”,池云亭如今也算是进展到一半。 修身、齐家,自然重点落在慈幼局上,写的时候池云亭想起慈幼局的大家,又想起三岁前过的生活,未来他和身边人一定能越过越好的,齐家就是他现在最大的心愿和目标,他正在努力的路上。 至于治国和平天下,池云亭连碰都没碰,因为现在的他还没有那个资格,在自己范围内做好事情已经够不错了,就他这年纪,真要展望什么远大的未来,就太假大空了。 等在草稿纸上写完,池云亭看向诗的题目,居然是一首边塞诗。 边塞远在北方,对内陆的文人而言,并不是一个熟悉的题材。 不过像这类诗一般都会约定成俗的鼓舞士气,都不会往衰处写,尤其现在还是科举期间。 边塞诗可写的题材很广,军民、敌友、胜负、战争与鲜血,甚至是环境,池云亭纠结的是该从哪一点入手。 而其他文人就没他那么幸福的烦恼,因为对很多文人而言,边塞是那么的陌生。 他们是南方的文人,至今连北方都很少去过,就更遑论更北边的边塞。 池云亭脑海中正胡思乱想着,突然想起家里百夫长那条失去的腿,还有百夫长告诉虎子的话。 他对虎子说,战场那种地方能不去就不去,那不是一个好地方。 是啊,边塞从来都不是一个好地方,可是人们能因为它不好而放弃它吗?不能。 因为只有守住边塞,他们才能守住和平,前方的浴血奋战,是为了后方的和平安乐。 不知不觉间池云亭落笔,等写完池云亭突然潸然泪下,和自己诗中的边塞产生了共情,因为他知道,他写的是诗,也是边塞那边的事实。 边塞堆尸骨,百战何时休? 将士几时归?举目无一敌。 …… 堆积了无数鲜血的边塞,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消失? 那些上了战场的士兵什么时候能回来,是了,只有消灭所有的敌人,我们这些后方的人才能迎回我们的英雄。 而我们的敌人又有哪些?很多,很多,多到我们看不到迎回他们的希望…… 65. 第六十五章 院案首、第二、第三【三合…… 池云亭眼中泪水怎么也止不住,如果说刚开始他是触景生情,被悲愤的诗中情绪所感染。 那么等到后面,他眼睛就是被臭号的味道刺.激的,只觉得眼睛生疼。 池云亭连忙擦拭眼睛,饶是如此眼睛依旧有些睁不开,看东西还有些模糊。 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池云亭感觉眼睛情况好转,此时已经临近中午饭点。 和正试一样,池云亭完全没有吃东西的胃口,只是用竹筒里面的清水沾沾唇,这种情况,连水都不想喝一点。 等润完唇,池云亭开始认真检查草稿,因为这会儿饭点,也是考生们集中方便的时候,考场不能说话,可是走来走去的脚步却很干扰。 直到饭点过去,考生们各自归位,池云亭这才放下草稿,然后快速往考卷上誊抄。 距离臭号附近的考生速度都快了不少,就算他们这次复试有了口罩做遮挡,也不希望在这样的环境里多呆。 眼看过了午时,距离交卷的时间越来越近,一些考生心里越来越急,因为他们在进贡院前冲昏头脑,到了号房以后思绪凝滞,没办法第一时间把心思放到答题上,等他们让自己冷静,时间已经隐隐的不够用。 就在一些臭号附近的考生加快速度,选择提前交卷之际,一些没有臭号之忧的考生才刚开始誊抄。 一不小心,就有考生忙中.出错,把墨水滴在了考卷上,那一刻墨水的掉落速度仿佛在考生的眼前变慢,让那考生眼眸睁大,心里涌起一股清晰的预感。 果然,没有任何奇迹出现,墨水滴落,在考卷上糊成一团,那一刻,考生的时间重新流逝,只一瞬间,遍体寒凉席卷周身,让考生眼中满是惊恐之色。 不同于草稿,草稿虽然过后也会收上去,可并不重要,可以任意涂改和修改,而考卷不同,考卷容不下丝毫瑕疵,因为卷面分也是对考生的考核之一。 墨迹有污点了,未必是内容比不上其他考生,可是从表面一看,就足够把这份考卷排到后面。 院试复试的过关率是二分之一,这意味着二百考生里,只有一百考生能上榜,这一滴墨水,将会让他的排名往后拉了几十名不止。 而他好不容易杀到了院试,距离秀才公只有一步之遥,现在全都没有了! “啊——!”考生不由大受刺.激,胳膊不停的颤抖,往考卷上抖上更多的墨水。 “不得大声喧哗!”衙役们注意到情况赶来,连忙把对方架出贡院。 那名考生万念俱灰,披头散发,如死泥一般被人拖拽着。 突然,那名考生看到什么,顿时从衙役们手中奋力挣扎开,猛地跑向某个方向。 那里,池云亭正在誊抄考卷,已经到了收尾阶段。 那名考生的情况恰好被池云亭号房对面的考生看到,考生不由惊呼:“天……” 还没来得及说完,考生就看到池云亭反应过来,直接手持压草稿的镇纸,朝对方身上掷去。 对方行动受阻,下意识停下来,被反应过来的衙役们快步追上,“放肆,贡院之内岂能容你肆意妄为!” “放开我,都是他,要不是他我的考卷绝不可能出错!”那名考生眼睛通红,看着池云亭狠厉愤怒道,俨然是考前受过池云亭刺.激的考生之一。 就是因为池云亭那一眼,从进贡院他就心神不宁,难不成池云亭真有前十的成绩?如此卑鄙无耻之人居然满腹经纶,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想到自己平时忠顺憨厚,可能成绩考的还没几个道貌岸然的小人好,他心里就止不住的愤怒,绝不承认是嫉妒。 要不是因为池云亭,他不会在考试中被影响心态。 至于他先前对池云亭指指点点,池云亭几个心态有没有被影响,他完全不在乎,因为他是君子,而池云亭几个是小人。 池云亭不想临到交卷还能出这变故,用镇纸阻挡住对方的动作以后,他就快速把考卷小心收好。 对方明显是冲着破坏他考卷来的,要不是衙役动作快,他绝对不止那一下警告, 也因此哪怕考场不便说话,池云亭依旧声音不高不低的讥讽几句:“没有考中的实力,就用我来当借口,你这辈子也就这点出息了。” “你——”那名考生又受了一次刺.激,这次衙役们没有再让他挣脱,而是快速把对方扭送走。 而且还不是贡院外,要是对方只影响到自己,只需要送出贡院即可,可是对方意图毁坏别的考生考卷,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等到衙役们回来,池云亭招手让对方把他的镇纸捡回来,等擦拭干净以后,就继续誊抄。 在此期间池云亭心中不是没有波动,可是他能克制住,就像之前在贡院外面对那些人的指指点点一样。 越是最后关头池云亭手中落笔就越稳,终于,池云亭把考卷誊抄完,待墨迹干透,当即选择举手交卷。 池云亭号房对面及斜对面的考生小心打量着池云亭的神色,看到池云亭好似没有受一点影响,他们不由在心里咋舌,那么大的事池云亭居然能那么平静,这个年纪不大的小考生还真是不一般啊,要是换做他们,只怕没那么快缓过来。 也有一些考生心里很可惜,无关对错,只关立场,对方要是成功把池云亭考卷毁掉,两人双双淘汰该多好,这样他们心里压力也能少一点。 当然那样失控的考生只是少数,很多考生就算考砸也只是默默交卷,大不了这次不过,还有下一次,一旦在贡院闹事,就没下次机会了。 这点那名怒气上头的考生冷静下来以后想到,心里别提多后悔,他居然因为一念之差彻底断绝自己后路。 是以等到池云亭交完考卷出场,对方看到池云亭的身影出现在贡院门口,直接对池云亭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那个池云亭,池贤弟,你能不能帮我说说情,我刚才并不是有意的……” “不是有意都快毁了我的考卷,那你要是有意的,手段得多狠厉啊。”池云亭顾不得多逗留,只说了一句,就快速走过。 “你——”那名考生脸色一变,看着眼睁睁离去的池云亭眼中全是恨意,“池云亭,院试复试已经结束,学政大人马上就要审理你的事,你绝对逃脱不了法网的制裁,我等着看你落得连我都不如的下场!” 一想到池云亭这个卑鄙小人也会付出惨烈的代价,考生惨痛的心里终于生出一丝诡异的安慰。 另一边池云亭照例跟林明几个打过招呼,就又快速提前回了家。 于是等到沈淳和余川几个考完出来,又没有看到池云亭的身影。 林明无奈跟他们道:“云亭这次又不巧的分到了臭号。” “这是什么运气啊?”沈淳和余川两个眉眼抽搐道。 相比起池云亭的“霉运”来,他们几个两次都避开臭号,那简直就是吉星高照。 等到沈淳回去,池云亭照例洗了澡和洗了衣服,正洗着林明驱赶驴车回来,沈淳最后一个从马车上下来,有些趔趄的走到池云亭身边,“云亭,我好疲惫,就好像自己这半年多的学识全都书写的淋漓尽致,现在脑袋好空。” 其实池云亭也有这样的感觉,要知道他们从去年柳江府府试结束,回去上元县以后就一直在为这场院试做准备,为此那根无形的弦紧绷了半年有余,现在目标完成,无论结果如何,那根弦都会松懈下来,很正常。 “那近几天就先别看书,换成锻炼身体吧,也让脑子歇歇。”池云亭跟沈淳说着,边把洗好的衣服搭起来道。 “好……就是不知道学政大人什么时候传唤我们了。”沈淳有些紧张道。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被府衙传唤,另一边的余川又何尝不是,他们两个一个十岁,一个二十多岁,之前从未做过违法乱纪之事,县衙也找不上他们。 这次呢,他们不仅需要上府衙,而且还是被人告的一方。 听沈淳说起这个,池云亭眉梢不禁一挑,道:“你们说蒋玉文和刘长泰已经知道这事,会不会一条道走到黑?” “啊,会吗?这事本来不是他们的错吗?”沈淳惊讶道,这事本来就是他们两个连累的他们三个,对方真的有如此厚的脸皮吗? 本来池云亭也是没考虑到这点的,可是架不住今天在考场遇到的事,让他知道,有些人是不能用常理度之的。 “此事一旦传来,将会对他们的.名声造成毁灭性的打击,他们要是不想自己前途尽毁,就只能让我们前途尽毁。”就像今天在考场上对他发疯的那个考生,不就受到了这件事的影响。 这次恶意还只是冲着池云亭来的,要是那些恶意冲着池云亭身边的人去怎么办? 可以说这件事情他们要是澄清不了,今天这样的事只会是个开始。 沈淳被池云亭说的咽了一口唾沫,“那我们该怎么办啊?” 是啊,他们该怎么办?说句难听的,他们在池泉州人生地不熟,根本没多少让他们发挥的余地。 好消息是,蒋玉文和刘长泰那边也一样。 “现在咱们只能寄希望于学政大人,希望学政大人能够明察秋毫,还我们一个清白了。”池云亭垂眸道,虽然他并不喜欢把希望寄托给别人。 出乎预料,学政大人并没有复试过后立马就审理此事,而是先出复试的成绩。 就这短短三天的内,留滞在池泉州的文人们在有心人的挑拨下,情绪越来越激愤。 这种激愤直到三天以后,复试放榜,升到了姐姐。 不少人看到复试放榜的成绩,第一念头就是:“绝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只见院试榜单前三名的字迹微微加粗,以示和其他考生的不同,让那些文人不敢置信的是上面的三个名字,第一名池云亭,第二名余川,第三名沈淳。 这三个名字三天内他们听了不知多少遍,其中大部分评价,都说池云亭三个是无耻小人,可是现在对方的成绩,就像巴掌一样明晃晃的扇打在他们脸上,让他们双眸赤红,心里既不服又无力。 “怎么办?学政大人不会看在他们院试成绩的份上选择包庇他们吧?”人群里,突然有声音道。 就像一勺热油,把原本理智一点的文人们智商燃烧殆尽,还有一股极其隐晦的想法从他们心头升起,那就是池云亭三个真要罪证确凿,那他们如此好的成绩就会彻底作废。 他们很多人都没有上榜,此时也见不得别人上榜,已经说不清楚他们究竟是在为蒋玉文、刘长泰两个讨回公道,还是别有用心,混迹其中把这趟水搅的更浑。 也有一些考生从头到尾都很理性,他们既不附和那些文人,也不开口发表意见,只冷眼旁观,看这件事究竟是怎样发展。 “云亭,你是院案首啊!”林明对池云亭激动道。 “还有余川和沈淳,也分别是第二和第三,倒是我们两个老家伙不中用,和你们三个小年轻形成强烈对比。”两位老爷子恭喜之余,又有些哭笑不得道。 只见他们互结的五人里,池云亭、余川、沈淳三个牢牢占据院试前排,而他们两个,则分别是倒数第一和第二,这事说出去也算是一件奇事。 等说完两位老爷子语气沉道:“我们知道我们两个这次能上榜,是因为这次院试复试很多考生都发挥失常的原因。” 而那些考生之所以发挥失常,则和池云亭有一定的关系。 他们对池云亭心里怀有敌意,听了池云亭院前十的水准很难保持平常心态,不像他们这些对池云亭几个没有敌意的人,心里并不会因为池云亭的那些话而有所波动,答题时心态自然就稳。 可越这样,两位老爷子就越为池云亭三个担忧,因为无形中的众怒。 “院试已经结束,还请学政大人着手审理院案首池云亭、第二余川、第三沈淳,考前陷害其他考生一事,若此事是真,他们三人德不配位!”有文人去府衙前请求道。 很快府衙就传来回应,道:“学政大人有令,宣秀才公池云亭、余川、沈淳三人,童生蒋玉文、刘长泰两人!” 此时正值放榜之际,池云亭三个都在府衙附近,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按理来说应该距离不近才对,可是等衙役们话一出,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就从众人后方颤巍巍的被人扶持过来。 他们的到来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有文人不禁惊叹道:“面色蜡黄,四肢虚浮无力,你们居然下那么重的手,真是太令人发指了!” 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的模样不复初来池泉州时的意气风发,说是判若两人也不为过,看到池云亭三个,他们两个下意识垂眸,避开池云亭三个的视线。 有文人注意到这点,不由挡在蒋玉文和刘长泰面前,冲池云亭三个冷笑道:“怎么,你们现在已经成了秀才公,是想以势压人吗?他们是童生没错,可是他们不是一个人!” 对方说的慷慨激昂,引来不少文人附和,“就是,别以为你们成绩好就能抹消掉你们是卑鄙小人的事实,两位贤弟莫怕,把事实大胆的说出来!” 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闻言身体下意识微抖,强支撑着,沉默着去往了大堂。 “草民蒋玉文、刘长泰,拜见学政大人。”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朝学政大人跪下道。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已经再没有挽回的余地。 “学生池云亭、余川、沈淳,见过学政大人。”池云亭三人在大堂冲王学政躬身道,这一幕直让跪着的蒋玉文和刘长泰脸皮不由自主的抽搐。 从没有这么一刻,他们两人清晰感受到和池云亭三个之间的鸿沟。 他们只是童生,并没有功名在身,上了大堂得和那些普通百姓一样跪下。 可是池云亭三个不同,他们已经获得秀才功名,在官员面前有免跪权。 原本,他们也是有机会和池云亭三个一样成为秀才公的,要是当初他们再安分一点,事情是不是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这样想着,蒋玉文和刘长泰满心的悔和痛,还有恨。 “还请……学政大人为我二人做主,严查池云亭三人坑害我二人一事!”蒋玉文和刘长泰身子伏低,朝王学政跪下道。 “把所诉之事原本道来。”王学政看着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的后脑勺,满堂肃穆。 府衙大门敞开,站满了围观的群众,其中文人数量占了九成。 “是,我们两人和余川一样,都来自柳江府—上阳县,从去年府试结束,我们彼此就约好一同前来池泉州参与院试,原本一切都好好的,余川突然就不想再和我们互结,说我们两人火候还不够,还需要再磨练磨练,而池云亭和沈淳也站在余川那边,我们两个实在没有底气拒绝他们,就答应下来……” “就算他们学问比蒋玉文和刘长泰好,这样做未免也太欺负人了吧?”府衙门口围观的文人们道。 “你们可真会血口喷人,明明是你们两个不能参加院试,我们才会找别的考生互结!”听到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倒打一耙,余川忍不住冷笑道,恨不得立马拆穿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的真面目。 没想到他们都对簿公堂了,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还敢胡言乱语。 却不想余川的愤怒反而正中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的下怀,他们反问余川道:“我们两人为什么不能参加院试?” “因为你们……在客栈安顿下来以后,就去了花楼,一晚上把自己请廪生秀才作保的钱全都挥霍出去,就算你们有心参加院试,也无力参加。”事到如今,余川直接说出当初真.相道。 而这个事实也让府衙外围观的文人们神情为之一滞,他们看向蒋玉文和刘长泰,脑袋上就差浮现出问号? 把赶考的钱就这样花了,确认脑子没问题? 却不想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闻言丝毫不心虚,反而还看着余川满脸不敢置信道:“余川,没想到你做错事在先,居然还想污蔑我们的清白!” “你说我们请廪生秀才作保的钱全都花完了,那你看看这是什么?”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蓦然冷笑道,随后直接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当众打开。 只见两个荷包里是满满的银子,目测几十两之多。 那些钱让余川瞳孔骤缩,直道:“不可能,这钱你们是从哪来的?” 余川相信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当时真的把钱花掉了,要不然后面他们何必那么狼狈,他们手里真要还有钱,怎么可能不参加院试? 难不成就为了绕这么一圈给他们挖坑? “怎么,事实都摆在眼前,你们还想颠倒黑白?”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的家人对余川冷笑道。 刚开始余川说出来的话直让他们心里一惊,因为这事他们一点不知道,可是还没等他们念头转完,蒋玉文和刘长泰就把银子拿出来,他们身为蒋玉文和刘长泰的亲人们,自然不会再有所怀疑。 要是蒋玉文和刘长泰有钱参加院试,他们之前没有互结,就证实了池云亭三人对他们两人的打压。 “可是说不通啊,既然他们都不参加院试了,那池云亭三个为什么还要对他们下黑手?”文人们疑惑道。 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不参加院试,距离他们出事可是有一段时间的。 “这件事就和余川为什么会污蔑我们两人去青.楼有关了,因为那天去青.楼的并非是我们,而是余川,余川去青.楼的事不小心被我们撞见,那些天里他一直求我们保密,就在我们左右为难之际,余川甚至不惜拉池云亭和沈淳两个稚童下水。”蒋玉文和刘长泰道。 为什么把矛头对准余川,而不是池云亭和沈淳?他们倒是敢说,也得外人敢信啊。 用池云亭和沈淳两个孩子做筏子,他们的谎言一戳就破,可是余川不同,余川年龄和他们相当,谁能证实余川的清白? “余川,真是没想到你如此敢做不敢当!居然还往蒋玉文和刘长泰身上这样的脏水!”蒋玉文和刘长泰家人们愤怒道。 “我……”余川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只觉得实在百口莫辩。 池云亭叹了一口气,看向学政大人拱手道:“大人,还请听听我们这边的说辞,而不是只听他们一面之词。” “准。”王学政看着池云亭小大人似的叹气,心里有些好笑道。 “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确实是因为没钱,而没办法和我们一起院试互结,是以我们只能去找别的考生。 至于去青.楼的到底是谁,也曾是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亲口承认,后来他们两人一直央求余川为他们保密,弄得余川很为难。 就在院试开始前两天,他们突然邀请我们过去,表面看似借钱,实则是想给我们下黑手,只是他们没有得逞,反被我们发现,所以那些做了手脚的饭菜,我们就让他们全吃了,至于他们不管落得什么下场,也只是自作自受。” “我知道这样的说辞很难有证据,还请学政大人传令各大医馆的伙计们,让伙计们前来辨认,我们五人里究竟谁才是买巴豆粉的人。”池云亭躬身道。 要是他们三个买的巴豆粉,那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拉到虚脱,他们自然有嫌疑,可要是他们自己买的巴豆粉,自己吃了?这总不能还是池云亭三人下的手吧。 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面皮剧烈抽搐,没想到池云亭会让医馆的人前来,这,他们没有打点过医馆那边啊。 “医馆整天人来人往,谁能保证他们一定能认出人来?”有文人道,却恰好让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心里一缓。 是啊,医馆每天那么多人,说不定根本认不出来他们。 “认不认得出来,还得亲自过目一番不是。”池云亭道。 “哼,那些巴豆粉,也有可能是你们从别的地方买的啊。”看到池云亭一点不心虚,有文人忍不住挑刺道。 池云亭脸色闻言不由一正,道:“我池云亭是上元县的考生,途径柳江府,从来池泉州赶考的路上路线十分清晰,要是池泉州找不到线索,那就去柳江府,甚至可以查到上元县,我经得起任何查证。” 听到池云亭这么说,挑刺的文人不由讷讷,“我就只是随便说说,你那么认真干什么。” “因为被污蔑的不是阁下,阁下自然能高高在上,要是被人污蔑的是阁下,只怕阁下现在比我还激动。” 眼看学政就要传唤池泉州各大医馆的伙计们过来,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突然高声道:“等等,我们也有证人!” “从我们被余川三人伤害心寒后,就一直致力于找出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们找到,还请学政大人也把他们传唤过来。”蒋玉文和刘长泰道。 池云亭三个想从医馆处入手,好在他们也不是没做准备。 只是等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的证人过来,直让人一惊,因为来人居然是青.楼的老.鸨,说她手下的花娘还记得自己陪过余川。 跟医馆的来人比起来,青.楼老.鸨无疑更引人注目,是以虽然是蒋玉文和刘长泰后提的,青.楼老.鸨却先给他们做的证。 “云亭,沈淳,你们两个信我,我真的没有!”听到青.楼老.鸨污蔑自己,余川只觉得自己百口莫辩。 池云亭眼睛不由一眯,看向学政大人道:“大人,在场的只有我们五人,若是青.楼人被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收买,很容易就能指认余川,既如此,池云亭请求大人来几个文人,让余川混迹其中,让人当场指认。” 众人不想池云亭会出这么一个主意,不过确实余川一个人很显眼,因为池云亭和沈淳两个孩子第一时间就能排除,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身上也有嫌疑。 “门外可有考生愿意上前?”学政大人看向府衙之外道。 听到学政大人的话,不少考生眼睛一亮,纷纷请命进来凑热闹。 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慌了,还有给他们作证的青.楼老.鸨:“学政大人……” “怎么?莫非是几位不敢?若是记不清容颜,可就是胡乱攀附污蔑了?你们在说话之前可要考虑清楚,若是事情查明,真是池云亭三人所为,他们将会被剥夺秀才功名,而要是查明他们是被人冤枉的,你们故意污蔑朝中秀才,也是需要受刑的。”王学政对他们道。 蒋玉文和刘长泰还有给他们作证的青.楼老.鸨脸色不由大变,到底还是老.鸨经历多,更为老练,直接掩唇咯笑道:“大人,贱民怎敢做伪证啊。” “对,对,我们不敢做伪证的。”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反应过来道,不经意间擦了擦满额头的虚汗。 他们绝不能输,他们已经彻底没有了退路,如果双方终有一方需要身败名裂,那他们选择昧着良心把池云亭三个推入深渊。 一群文人走进府衙,靠近余川后,冷哼道:“别误会,我们可不是想帮你,我们只是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没有谁能利用我们。” 他们这样说着,又何尝不是一种倾向。 要知道在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开口之前,有不少文人站他们,可是当他们把池云亭三个针对他们的原因说出来以后,在场的文人们也不是傻子。 有时候想要蒙蔽一个人,并不需要多高明的办法,最关键的是对方想要相信的就行。 在蒋玉文和刘长泰开口之前,那种朦胧的感觉一直保持在文人们心里,文人们未必没有察觉到其中疑点,可是比起理智来,他们更想宣泄自己科举不得的情绪,或者把气名正言顺的撒到旁人身上。 可是当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开口以后,一些眼红程度不深的文人再也没办法做到自欺欺人。 他们都愿意“帮”他们两个了,他们两个倒是走点心,把借口编的自圆其说一点啊。 对方找的破烂借口,简直就是把他们的脑子踩在脚下不停摩擦,这一刻,要不是多年修出来的文化涵养,他们只想破口大骂。 当然他们是文人,不能不斯文,只能用另一种方式为自己出气。 余川的身形隐入众人之中,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还隐约看到余川把身上衣服脱下来让别的文人换上,他们心里不由猛地咯.噔,可惜不等他们看清楚,余川的身影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 那一瞬蒋玉文和刘长泰只想放声尖叫,恨不得当场高声指出余川,可惜他们不能。 因为如果不能在众多文人里找到余川,那么他们证人的言辞官府根本不会采信。 很快指认余川的花娘被带上大堂,看到大堂之上人数众多的文人,花娘瞳孔骤缩,有些惊慌失措,下意识求助似的望向青.楼老.鸨和蒋玉文、刘长泰两个。 这跟他们之前说好的怎么不一样啊? 花娘只觉得眼前男人们满身文气,身材修长,个头也都差不多,至于脸,有的让花娘陌生,有的则让花娘熟悉。 只是花娘也知道自己需要指认的是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男人,目光不由落到那些陌生男人的脸上,呼吸微不可见的一窒。 要是生面孔只有一个人也就算了,要是多个,那该怎么认? “怎么,这位姑娘是认不出吗?”池云亭看向花娘道,目光落到对方过分瘦弱的女人身上,对方甚至连颗棋子都算不上,而是一个提线木偶,一个明明活着却没有任何自由的提线木偶。 “不,我认得出,那是我男人,我怎么会认不出。”花娘下意识反驳道。 就在这时,她看到一个男人身上有一个眼熟的配饰,花娘刚想张嘴,却是不等她肯定,就也从别的考生身上看到让她眼熟的配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谁是余川?。”已经有文人等的不耐烦道。 在他们看来自己只是一上来的功.夫,谁能想到花娘居然会这么墨迹,越是这样,不就越可疑。 “不,我……”花娘下意识后退,看向青.楼老.鸨。 青.楼老.鸨看她这幅畏缩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可是这里又是衙门,容不得她对对方打骂。 花娘心里猛地一紧,下意识指向佩戴了余川配饰的文人,声音有些尖锐道:“他就是余川!” “噗。”下一刻众人的笑声响起,就算他们对余川看不顺眼,也觉得这一幕太逗了。 如果连余川都认不出来,又何谈给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当证人。 意识到这点,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的脸色就像打翻了五色盘,明明灭灭的好不精彩。 倒是老.鸨,依旧嘴硬,咯咯笑道:“启禀大人,那余川只去过我们花楼一次,咱们楼里的姑娘天天接那么多客,哪会特意记人啊。” 对方说的轻描淡写,内容却直让人毛骨悚然,加诸在旁人身上难以言喻的痛苦,对某些人来说却是快乐的源泉,老.鸨是青.楼女子们的刽子手,嫖.客们就是帮凶。 池云亭最后问老.鸨一次,“你真确认,当天去青.楼的是余川,而不是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 “哎呦,都这时候了这位小文人依旧坚持冤枉这两位考生,这真是不知该叫奴家说什么是好了。”看到是池云亭站出来,老.鸨态度不以为然道,一个才八岁的孩子能懂什么。 池云亭不再看对方,只朝学政大人躬身道:“还请大人彻查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钱财来源一事,想必一定和青.楼脱不了干系。” 青.楼为什么要帮蒋玉文各位刘长泰做伪证?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手里的钱又是从哪来的?总不可能是老.鸨善心大发,帮他们两个吧? 可以说就是那笔钱的存在,才让双方之间的事情越发扑朔迷离起来,要是没有那笔钱,自然是池云亭三个的说辞更为让人信服,可是当蒋玉文和刘长泰拿出那笔钱,池云亭三人的说辞就再也站不稳脚。 池云亭几人的力量有限,只能求助于学政大人。 学政大人从头到尾都很少发表意见,闻言只道:“先让医馆的伙计们认完人再说。” 66. 第六十六章 丑闻终公之于众【一更】…… 池泉州很大,医馆自然也不少。 不过考虑到池云亭几个是考生,总不可能就为了巴豆粉就跑去老远地方买,所以被叫过来的医馆伙计们都在府衙附近,大约半日的路程就能来回。 对于这点众人也没有意见,医馆的伙计们主要是来指认池云亭五人里,到底谁才是买巴豆粉的。 要是池云亭三个之一,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可要是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众人看着两人面色蜡黄,浑身无力的模样,他们图什么啊? “等等,大人,我们也要人帮忙!”眼见医馆伙计们就要上大堂,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猛地一个激灵,高声道。 凭什么余川能混肴视听,他们不能? “准。”学政大人同意道。 于是刚才还没离开的文人又留了下来,只是这次他们遮挡的人换成了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 就这样蒋玉文和刘长泰还不放心,又想办法换了自己身上的衣着,直让文人们心里无语至极,换衣服有什么用,你们倒是把脸给换了,就他们那脸色,一看就跟他们不是一个层次的。 蒋玉文和刘长泰一叶障目,自顾自的换了衣服,如此心里才稍微安心。 至于他们的证人,青.楼老.鸨和花娘已经被衙役带下去,临走前青.楼老.鸨看着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惊慌失措的模样,心头浮现出不妙的预感。 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可千万别栽了啊,青.楼是吸人血肉的存在,愿意帮助蒋玉文和刘长泰,自然有原因。 很快医馆的伙计们被带上来,开始辨认大堂上的人。 池云亭和沈淳两个直接被略过,因为他们体型实在明显,这次余川主动站在前面,也被医馆的伙计们一一略过。 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想朝后躲,却被身边的文人拦住笑道:“你们该不会是心虚了吧?” “怎,怎么会呢。”蒋玉文和刘长泰干笑道,额上的汗越出越多。 那些心里已经隐隐有数的文人看着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这样,心里不由嗤笑一声,直接把他们推到前面。 其中一个医馆伙计看到他们两人惊道:“两位公子,你们不会把买回去的巴豆粉全都吃了吧?” 要不然脸色绝对不会变成这样。 “你这伙计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们根本没见过你!”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脸色大变道。 “不知伙计什么时间、地点、何事见过他们?”就在伙计因为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的厉声呵斥有些无措之际,池云亭直接问道。 医馆伙计心神不由定了定,“我自然是在医馆见到两位公子的,那是院试开始前两天,这两位公子面色不好,来我们医馆找大夫看诊,看诊的结果是肠胃不通,大夫就给他们开了一点巴豆粉,又叮嘱他们巴豆粉不能过量服用,要不然会腹泻不止。” “谁知听了大夫的话以后,原本还只打算要一点巴豆粉的两位公子想了一会儿,决定多买一些,我们医馆的大夫也不敢给他们多开剂量,生怕他们拿去做什么,就在他们的坚持下只给了两人份,过后又叫记性好的我记下他们的容貌,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但当时我们又想着,我们医馆离府衙挺近的,那两位公子应该不至于,谁知最后还是出事了。” 院试至今,出过不少的问题,像巴豆粉让别的考生腹泻这事绝对不是一两例,但是医馆怎么也没想到,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会选择就近买药,真是想害人都不愿意费一番功.夫。 不过众人倒是从医馆伙计的话里察觉到什么,“只怕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买更多的巴豆粉一事,是临时起意。” 所以他们才没有事先准备好。 “不,我们绝对没有买过巴豆粉!”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死不承认,因为一旦承认,他们将再没有翻身的余地。 他们的事为什么能引起那么多文人的愤怒?不就是那些文人以为是池云亭三个对他们两人下的手,让他们感同身受。 现在要是证实巴豆粉是他们自己买的,那他们变成这样就是自作自受,而不是被坑害。 “此事为你们问诊的大夫也还有印象。”医馆伙计道。 要知道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并没有偷偷见他,医馆虽然人来人往的多,但是这件事还没过去几天,他只是其中一个记忆力比较强的人,其他人记忆力想必也没多差。 这件事越是深究,就会越来越多的人认出蒋玉文和刘长泰。 “我们……”蒋玉文和刘长泰嘴巴张合,并不想承认。 就在这时,池云亭悄悄跟学政大人说了几句话,学政大人听完嘴角抽搐,看着池云亭无声的点了点头。 “快说,这件事究竟是你们自作自受?还是池云亭三人坑害你们的?”府衙外围观的文人们在医馆伙计证词出来后极其愤怒道。 这件事真要是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自作自受,那为他们遭遇愤怒出头的他们又算什么?傻子吗。 那些曾对池云亭三个指指点点过的文人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因为那将意味着道德有瑕的人将会变成他们。 至于心里觉得冤枉池云亭三个,打从心底愧疚的文人,虽然也有,但终究只是少数。 面对文人们的愤怒和众多口诛笔伐,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蜡黄的脸色变得煞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继续狡辩。 之前他们见那些文人鄙夷池云亭三个时心里还舒坦不已,可现在轮到他们,他们却只觉得无法承受。 这些还只是池泉州考生,大都是陌生文人的看法,要是这事传回柳江府的上阳县,那他们这辈子还能做人吗? 就在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心神紧绷,心理防线已经薄弱到一定程度,突然有衙役从府衙后方匆匆赶来,满脸惊恐道:“大人不好了,那名花娘发病了。” “发病?什么病啊?”有人下意识疑惑道。 “还能是什么病,花.柳病呗。”衙役撇嘴道。 瞬间文人们嫌弃不已,嗤笑道:“不愧是花娘,就是脏。” 衙役却叹道:“她们脏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花柳病是会传染的。” 传染?!! 这下那些文人再做不到事不关己,直都被这句弄的脸色煞白,面色微有异样。 “等等,刚好余川和蒋玉文、刘长泰三人不都互相指认对方上过青.楼吗,既如此就去请大夫过来,挨个给他们问诊,看谁究竟在说谎。”学政大人道,衙役领命而去,没一会儿就带回来一个大夫。 刚巧那位大夫就是给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看诊的那位,看到对方,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瞳孔骤缩,身体不由自主的打摆子,牙齿也不受控制的咯咯作响。 等大夫过来,其他文人早就对余川三个避恐不及,只剩下余川、蒋玉文、刘长泰三人显眼的待在原地。 “还请这位公子伸手,让老夫诊脉。”老大夫对蒋玉文道。 “不……”蒋玉文下意识摇头,死死的抓紧自己的手,就是不伸出去让老大夫把脉。 其他文人见状,不禁道:“你要是不做贼心虚,为什么不敢诊脉?” 倒是余川已经把手腕伸出去,两方高下立判,直让众人唏嘘不已。 已经不需要再说,众人心里已经有一杆秤。 就是想站在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那边的文人也不由在心里叹一句大势已去。 “蒋玉文、刘长泰,你们两个又没有去过青.楼,问心无愧,为什么不把手伸出来?”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的家人也察觉到什么,脸色猛变道。 身为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的家人,他们天然对自己人充满信任,可是再深的信任也禁不起一次又一次的怀疑。 从医馆伙计说巴豆粉是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买的时候他们就想说话了,但是忍住,因为他们知道那将对蒋玉文和刘长泰很不利。 可是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不肯让大夫检查身体,他们是在怕什么?为什么他们口口声声说是余川去青.楼,余川却敢伸手,反倒是声称没有去过青.楼的他们会怕成这样? 他们两人的家人只是没有文化,不代表人傻,不意味着重重破绽之下,还会义无反顾的相信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 “医术有‘望、闻、问、切’,也不一定需要把脉,老夫就帮两位公子望一望吧。”老大夫道,随后定定的看了蒋玉文和刘长泰一会儿,然后微微摇了摇头,还叹了一口气。 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见状心里咯.噔一声,最后的心理防线被冲溃,他们惊叫道:“不可能,我们只去过一次青.楼,怎么可能会染上脏病呢!” 他们对那种事情有心,自然知晓去青.楼可能会有的后果,就是因为懂得太多,他们才会更崩溃。 万一呢,万一他们就中奖呢? 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再也承受不住,直接当场崩溃大哭,半爬到老大夫身前,痛哭流涕道:“大夫您再帮我们看看,我们一定没染上脏病对不对!” “这么说你们承认是你们去的青.楼,而不是余川了。”池云亭道。 余川微愣后回神,随即正色道:“此事我问心无愧,不怕任何人诊断,大夫,我身体应该没事吧。” 就是因为没有干过,余川才这么镇定,也不害怕,要不然他现在的表现绝对不比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好。 “这位公子的身体很健康,倒是这两位公子……唉。”老大夫看着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再次叹气道。 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再也承受不住,直接翻白眼彻底晕过去。 只要晕过去,就不用再承受致命打击了。 只是他们并没有听到后面,老大夫的话:“这两位公子因为巴豆粉过量,腹泻不止,已经损害到肠胃,今后得细心调养才行。” “那他们两个到底有没有去过青.楼?!”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的家人现在只关心这一点。 之前余川几个说蒋玉文和刘长泰去了青.楼,一下就花了一百多两,他们原本是不信的,可是现在,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明显心里有鬼,那到底有没有花过那么多钱啊? “半个月内,这两位公子行过房事。”老大夫只能道。 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的家人脸色大变,半个月内,他们已经身处池泉州,蒋玉文和刘长泰的妻子又没有跟着,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还能跟谁在一起。 “也许他们去过青.楼,但没有花多少钱呢?”蒋玉文的家人突然干笑着说道。 他们都是男人,对男人的风.流韵事十分的宽容,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去青.楼就去了,只要不乱花钱就行。 “噗,怎么可能,该不会真以为青.楼一趟,比在外面吃一顿酒茶钱还要便宜吧。”一些文人忍俊不禁道,嘲讽蒋玉文和刘长泰家人们的自欺欺人。 “进去青.楼一趟,哪怕不留宿,光吃酒喝茶,一趟下来也得十几两银子,要是留宿,翻几倍没问题。”有经验的文人道。 说话的时候他们脸色并没有多好看,要是在这之前,男人们去青.楼,宣扬出去也只是风.流韵事,可是现在,知道花柳病能传染,谁知道他们这些去过青.楼的男人身上有没有脏病。 一想到旁人崇拜艳羡的目光会变成讥讽,心里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染上脏病的文人,依旧浑身不自在,生怕看到旁人异样的目光,宛若针扎一般。 就像现在晕过去的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承受的目光一样。 “不,他们不会的,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不会辜负我们对他的期望的!不是说他们两个是因为余川三人的打压才没有参加院试的吗?”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的家人不接受这个事实道。 他们可以接受蒋玉文和刘长泰去青.楼,却接受不了他们两人把赶考的银两挥霍的一干二净。 因为那些钱里面,不乏有他们的贡献。 一想到这点,他们受到的刺.激不比蒋玉文和刘长泰小。 “如此拙劣的借口只怕你们自己都不信吧,余川三个又不是他们的夫子,就算他们两人学问不行,落榜了关余川三个什么事?而且他们寒窗苦读多年,为什么余川三个不让他们参加院试,他们就会乖乖放弃?”不禁有文人嗤笑道,就是从这一步,他们有些人才心生怀疑的。 毕竟余川三个不是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的夫子、长辈,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要是没实力上榜,难道还能赖给余川三人?这个理由从一开始就站不住脚。 而理由之所以站不住脚的原因,就是因为余川三人的成绩,他们的成绩太过出众,根本用不着打压和在乎蒋玉文、刘长泰。 可要蒋玉文和刘长泰不这么说,他们可能也没把脏水泼到余川三个身上。 “来人,把蒋玉文、刘长泰两人用水泼醒,把青.楼人带进来,让她们如实招供!”学政大人道。 事情到现在一步已经明了,那就是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真的去过青.楼,还把赶考的钱全都花完,所以他们才没办法参加院试。 不仅如此,他们还央求余川为他们没钱一事保密,见余川迟迟不肯答应,他们就想毁掉余川的院试,却不想弄巧成拙,被余川几人察觉,然后让他们自己自作自受。 到这事情本该彻底了结,是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的家人不明真.相,想为他们讨一个公道,反倒把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做下的丑事公之于众。 理清楚以后,众人已经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67. 第六十七章 真.相大白,偿还公道【二…… “哗啦——”,晕过去的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被衙役用水泼醒。 一恢复意识,他们就听见学政大人正在审理青.楼老.鸨,问他们两个那天到底在青.楼花了多少银子。 事情败露,青.楼老.鸨不敢再隐瞒,只能说出实情。 “大人,是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找上贱民,让贱民们这么说的,求大人看在贱民坦白从宽的份上,对贱民从轻处置吧。”青.楼老.鸨跪伏在大堂,一脸哀凄道。 “他们说你就做?还有他们的银子不是已经花完了,莫非是青.楼借给他们的?”王学政问青.楼老.鸨道。 “对啊,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身上的钱又是怎么回事?要是没有那些钱,这事早就明了了。”是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手里的那些钱迷惑了众人的视线。 也是那些钱,让余川三个的说辞从一开始就无法成立。 现在知道蒋玉文和刘长泰手里原本的钱已经花在青.楼,那他们手上现在的钱又是从哪来的?总不可能是这短短几天,他们自己挣得吧。 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的家人也十分关心这个问题,可是他们也打从心底明白,蒋玉文和刘长泰没这本事。 “青.楼吃人不吐骨头的,能有那么好心?”众人都不相信是青.楼心善帮蒋玉文、刘长泰两个。 而事实上也是,当时蒋玉文和刘长泰去找青.楼老.鸨做伪证的时候,手里实在没钱,当场就得了老.鸨的冷嘲热讽。 “他们两人当时一直对贱民苦苦哀求,贱民实在心烦,就直接给他们指了一条路,让他们去找人借钱,等借到钱,再让我帮他们作证不迟,谁知他们两个还真借到钱回来。”青.楼老.鸨此时悔的肠子都青了,后悔自己不该贪图那些钱。 “也就是说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借到的银子,比他们手里这些更多。” “既如此,你们两个身为赶考学子,在池泉州举目无亲,又是怎么借到的一大笔钱?”王学政看向已经醒来的蒋玉文、刘长泰眸色厉道。 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身体猛地一抖,道:“印,印子钱……” 印子钱,就是高利贷。 所以难怪,蒋玉文和刘长泰从朋友处都借不到的钱,却从陌生人手里借到了一大笔。 那些文人哗然,“你说要是没有读过书的普通人干这事也就算了,可是读过书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印子钱的危害呢?” 要知道印子钱一旦沾上,就是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按理来说读书人应该比普通人懂得多,根本不会去做才对,可是偏偏知道后果还去沾,那就是蠢了。 “闭嘴!你们懂什么?要不是你们逼迫,我们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吗!余川,我们三个同一个县城出来,凭什么这次院试我们就得错过,你就能去参加科举?还有池云亭和沈淳,你们为什么对我们放弃的如此干脆利落?难道走到今天这一步是我们愿意的?你们究竟还有没有人性!”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突然站起来看着众人神态癫狂道。 “你们真是好没道理,又不是我害的你们。”余川看着他们充满厌恶道。 沈淳张了张嘴,没说什么,池云亭眼中是对他们毫不掩饰的厌恶:“我耻于和瓢.虫为伍,和你们走得近,会坏了我的名声。” 但是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并没有听清楚他们说什么,而是越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又指向府衙外的家人和文人们。 “还有你们,为什么要拖我们的后腿?为什么要在我们不知情的情况下把事情闹大?如果事不闹大,我们也不会落到现在这步。”蒋玉文和刘长泰看着自己家里人,心里满是怨恨道。 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的家人气得不行,“是你们什么都不跟我们说,我们关心你们难道还有错了?我们要是知道,哪里会这么做,我们也是要脸的好不好!” 他们满腔好心,全都被当成驴肝肺,尤其是知道真.相以后,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觉得再没脸见人。 先前他们有多信誓旦旦的认为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的痛苦是余川三个造成的,此时就有多打脸。 蒋玉文和刘长泰不理解他们也就算了,居然还埋怨他们。 “对了还有你们,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这次的事之所以会闹这么大,背地里可不乏你们煽风点火,反正不管真.相和结果如何,我们和余川三个总有一方会身败名裂,却不会沾染你们分毫,你们可真是打的一手如意算盘啊。”蒋玉文和刘长泰看向那些文人同样恨道。 如果说他们家人为他们的讨公道是引子,那么把这件事闹这么大,逼迫的他们不走绝路不行,却是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文人们。 也许其中是真有学子为蒋玉文、刘长泰两人考虑,可惜十年寒窗苦读出来的傻子真的不多,大部分文人都是起哄和浑水摸鱼的存在。 听到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这么说他们,一些文人脸上十分挂不住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不过也是,你们连自己人都坑害,可见其人品低劣。” 这句话不由让余川几个侧目,好耳熟啊,犹记得这些话之前还是他们评价他们三个的,现在这么快就转变风向。 察觉到池云亭三人的目光,正站在道德制高点的文人们不由油然而生一股强烈的羞耻感,他们大部分人下意识想逃避池云亭三个的目光,只有少部分人敢回视池云亭几个。 那部分人有的目光坦坦荡荡,从一开始就没有掺和进去,对于池云亭三个自然问心无愧,另外就是先前真的相信蒋玉文、刘长泰两人说辞,知道真.相以后又发自内心的歉疚的人。 “对不住,池案首,还有余川、沈淳,先前是我不辨忠奸,人云亦云,在此向三位致歉。”几个文人冲池云亭三个躬身道,满脸的愧疚。 池云亭三个没说什么,他们终究只是少数,大部分考生就算知道自己冤枉了池云亭三个,也只是回避池云亭三个的目光,而不是道歉,就像这世间,非黑即白的存在终究只是少数,混沌才是常态。 “此事既然已经罪证确凿,那本官就宣判:童生蒋玉文、刘长泰两人因嫉妒构陷身为秀才公的池云亭、余川、沈淳三人,自今日起,剥夺尔等身上的功名,至此三代以内不得科举。” “不——”,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听了判决,接受不能,再次昏过去,只是这次不需要再叫醒他们。 “至于蒋玉文、刘长泰的家人们,考虑其真的不知情,其勇气可嘉,可是你们到底对三位秀才公的声誉造成影响,本官责令你们回去途中负责宣扬此事真.相,为三位秀才公洗刷身上冤屈,以将功折罪,你们可同意?”王学政道。 “是……草民们遵命。”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的家人躬身道,极个别的好像一下老了十岁,身形都佝偻下去。 本来多好的势头啊,现在倒好,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身败名裂,前途无望也就算了,居然还连累了他们的孩子。 “青.楼二人,花娘为从犯,考虑其身份不得不服从老.鸨,从轻处置,至于主犯青.楼老.鸨,以贱民之身做伪证陷害当朝秀才公,打八十大板,当场执行。” “大人,饶命啊!贱民真的知错了,求求大人饶贱民一次,八十大板会要了贱民的命的!”青.楼老.鸨听到王学政对自己的处置,眼前不由一黑,不停的朝王学政叩头求饶道。 就像她说的,八十大板下去,少有人能活下来,就算能活下来,人也彻底废了。 至于为什么青.楼老.鸨是蒋玉文、刘长泰两人的帮凶,处置却比蒋玉文、刘长泰两人还重,一是因为青.楼老.鸨贱籍的身份,而蒋玉文和刘长泰是良籍。 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到底是读书人,朝廷需要给其留点颜面,虽然三代不得科举的处罚也不轻,可是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终究没像老.鸨一样受皮肉之苦。 第二原因就是池云亭三个的身份,因为池云亭三个已经是秀才公,在朝廷有了正式的功名,而青.楼老.鸨连良籍都不算,居然想拉三个秀才公下水,有意毁掉三个秀才公的前途,是罪上加罪。 所以这八十大板青.楼老.鸨挨的实在不冤。 很快院子里就响起青.楼老.鸨尖锐的惨叫,直让一旁的花娘身体瑟瑟发抖,恐惧的同时,心里还有一股隐晦的快意,一想到楼里不知多少姐妹死在老.鸨手里,花娘就对如此惨状的老.鸨心疼不起来。 衙役们明显没有手下留情,十几板过后,青.楼老.鸨身后就开始出血,声音也不复刚开始的尖锐和高昂,而是越来越小,直至最后,彻底没有了声息。 一条命就这样在眼前终结,池云亭眼也不眨的看完。 余川看到池云亭这样,小声问道:“云亭你就不怕吗?” “怕什么,这件事我问心无愧,这样满缠罪孽的人死再多我都不怕。”池云亭道。 “也是,要是她那样的人死了咱们都于心不安,那以后咱们也不可能有什么大出息。”余川自嘲道。 这件事以青.楼老.鸨的死为落幕,可是很多事情并没有完,就像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借的那一大笔钱,该怎么办? 好在这件事已经过目官府,那些能活生生逼死人的印子钱不敢再明目张胆,起码不会连累到他们家人的身上。 至于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会不会有事,这不是他们自己惹下来的祸吗。 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的家人把昏过去的蒋玉文、刘长泰带走,花娘和死去的青.楼老.鸨也有人接,府衙外面的文人们悄无声息的散去,最后只剩下林明几个正高兴的冲池云亭几个挥手。 就在池云亭三个即将回去和他们团聚,衙役们过来告知,王学政要见他们。 “关于此事,你们心里都有什么看法?”王学政问池云亭三个道。 “学生以后要是走投无路了,一定不会苟活,连累家人。”沈淳咬唇道,他没被蒋玉文、刘长泰两人的陷害吓到,却被学政对蒋玉文、刘长泰两人的处置吓到,沈淳无法想象自己家人被自己连累的模样。 “学生以后……想当像学政大人一样的好官,敢问大人,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事情的真.相了?”余川深呼一口气,壮起胆子问道。 王学政闻言不由一笑,道:“不然你们以为这几天是白让人等的吗,这几天时间,你们心里要是有鬼,绝对会按耐不住,府衙的证据就是这么来的,好在你们最后没有让本官失望,也让你们三人成为榜单上的一顿佳话。” 说起自己的院试排名,余川和沈淳两人忍不住展颜,发自内心的喜悦起来。 看到池云亭没笑,王学政问道:“池案首在想什么?” “没什么,学生只是在想该怎么用秀才公的奖励。”池云亭有些不意思,微微脸红道。 别看院试和县试、府试一样都是童试,院试却已经是童试的尽头,过了院试,考生们将会成为秀才公,而秀才公,则已经是“士农工商”里的“士”阶级,身份已经和百姓还有之前的童生们区分开来,所以才能见官而不跪。 “也对,本官这就给你们开具秀才文书,让你们回去柳江府衙门备案。”王学政笑道。 只有有了池泉州府衙的秀才文书,池云亭几个才能回去上元县更新自己的功名,要是没有文书作证,谁都能说自己考中了秀才。 而成为秀才以后,池云亭三个就能免除徭役,上大堂不跪,被定罪之前不可被官府随意动刑,名下免五十亩税收等。 除此之外秀才还分为三等,成绩最好的为“廪生”,每个月还能从官府领粮食。 从池云亭等考生县试、府试、再到院试,请之作保的秀才都是廪生秀才。 其次是“增生”,公家不发粮食,第三是“附生”,比之“廪生”“增生”又差一筹。 “按照你三人这次院试成绩,都可入府学,你们可愿意入府学继续科举?”王学政问池云亭三个道。 府学是专门教授秀才公的地方,是官学,廪生秀才们优先进入,但是府学也不是强制性的,这得看考生本人的意愿。 池云亭三个自然愿意入府学,以后继续往上考,对此王学政并不意外,很快就给他们办理了一系列手续。 等到池云亭三个从府衙出来,林明等人欣喜的围上来,关切道:“云亭,你们没事吧?” “我们没事,让大家受惊了。”池云亭三个自然道。 他们三个是当事人,但是身边人这段时间也不好过,他们想为他们辩驳,却人微言轻,根本没有人听,这段时间比他们几个还焦急。 现在事情解决,他们终于能放心了。 就在众人正高兴着,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的家人不知什么时候过来,对池云亭三个弯腰道:“余川,是我们对不住你,我们不该怀疑你们的。” 现在他们已经彻底理解余川三个为什么要跟蒋玉文、刘长泰断了联系,只觉得满心羞愧。 “你们也不知情,而且蒋玉文和刘长泰已经付出代价了不是吗。”对于他们,余川心里就算有气也有限,毕竟他们也不是故意的。 当然余川也不会大度的说原谅他们,毕竟受到伤害的是他们,要不是他们三个心态稳得住,院试第二场的复试根本考不好。 68. 第六十八章 再没机会兑现的承诺【一更…… 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的家人就像被当众扇了一巴掌,这让他们嘴里“吭哧吭哧”的喘着粗气,却丝毫不敢反驳。 毕竟他们之前可是冲毁了余川三人的科举去的,现在人家洗刷身上的冤屈,嘴上说两句怎么了。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去?”蒋玉文和刘长泰的家人过来找池云亭三个自然是有正事,要不然他们绝对不想跟池云亭他们打交道。 毕竟是让自己心里有愧的人,要是没事,他们自然不想出现在三人的面前。 蒋玉文、刘长泰两人的判决已经下来,他们已经连童生都不是,可是对于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的家人,他们的事情还没有结束,那就是他们回去的时候需要一路宣传,给被他们冤枉的池云亭三个洗刷冤屈。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君不见多少文人都在这上面栽了跟头,因为得罪小人而被编排坏了名声。 所以池云亭三个自然不敢放任他们提前回去或者延后回去。 “再有两天。”池云亭三个虽然拿到了秀才文书,府衙那边还得给上榜的秀才们集中备案。 “……好,蒋玉文和刘长泰那边的事我们会尽快解决好的。”说到这个,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的家人十分疲惫道。 蒋玉文和刘长泰一共从放印子钱的人手里借了二百两银子,其中一百多两都被他们用来收买青.楼老.鸨。 现在青.楼老.鸨被杖毙,而他们损失的那些钱却没有拿回来。 一想到就算把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身上所有的钱加起来也不够还印子钱的,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的家人就忍不住长吁短叹。 再看看池云亭和余川两人的家人,同样是送考的,他们家的童生中了秀才,而他们的童生则被剥夺了功名。 看到他们愁眉苦脸,池云亭道:“你们打算怎么还那些印子钱?要是钱不够,只怕你们走不出池泉州。” 诚然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不做人,可是借给他们钱的放贷人也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用后世的话说,就是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居然敢沾黑,再加上黄,那两人算是彻底的废了。 可是他们废了只能算自作自受,他们的家人就是倒了血霉了。 “我们也不知道……事情闹大后,放贷的人还找过我们,让我们赶紧还钱。”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的家人苦笑道。 蒋玉文和刘长泰把钱大半都用来收买人,现在的他们哪可能拿的出二百两银子。 “这是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闯下的祸,也许你们可以问问他们的意见。”池云亭对他们道。 “他们能有什么办法?”不得不说,经此一事,蒋玉文和刘长泰在这些家人心里彻底没了信誉。 “就算没有了功名,他们也还是读书人,只要他们愿意,相信他们会想出办法的。”池云亭笑着道,一脸纯良无辜的表情下是对蒋玉文和刘长泰的步步紧逼。 只要蒋玉文和刘长泰知道这件事,就再没办法逃避这个因他们而闯出来的祸,就看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还有没有最后的人性了。 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的家人赶紧回去找蒋玉文、刘长泰两个拿主意。 等他们走后,余川看着池云亭疑惑道:“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对于印子钱等高利贷行为,朝廷是明令禁止的,相信他们也知道这点。”要知道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那么多年的书不是白读的。 “唉,何苦呢,非得去沾那些东西,真是不知道那些东西有什么好。”余川感慨不已道。 无论是去青.楼还是向人借高额贷款,余川都对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理解不了,也许,这就是他们三个为什么同出一县,彼此却渐行渐远的原因。 “还没正式恭喜过,恭喜三位廪生秀才公。”李老爷子的儿子,李廪生秀才笑着说道。 马、李两位老爷子也过了院试,成了秀才公,虽然是最后两名秀才公,那也是秀才公啊。 那意味着今后两位老爷子不必再折腾,一心安享晚年就行。 “廪生秀才公可入府学,可惜你们府学在柳江府,要不然我们彼此间还可以探讨探讨。”从池云亭三个正式过了院试,获得廪生秀才的功名,李廪生秀才对他们态度变了不少。 不是之前冷淡现在热情那种,而是之前池云亭三个在李廪生秀才心里只是一个晚辈,现在虽然彼此年龄相差巨大,李廪生秀才却对他们平等相交。 “你们三个还年轻,去了府学一定要好好学。”马、李两位老爷子笑道。 “可惜我们年纪大了,要不然按照我们的身份是能去县学的。”李老爷子突然眨眨眼道。 他儿子李廪生秀才有些无奈,不愿意自家老爷子再折腾。 很快马老爷子的儿女也找来,双方各自把两位老爷子搀扶回去。 而池云亭等人的池泉州一行已经不剩下几天,余川回客栈收拾东西,池云亭一行人回到伍大叔百夫长的家里,也即将向百夫长辞行。 百夫长好像察觉到什么,特地让伍大叔做了一顿好菜,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一顿。 餐桌上,百夫长和伍大叔两人喝了酒,百夫长醉意上脸,看着伍大叔感慨道:“我们这一别,可能就是永别了,能这辈子再见你一面,咱们两个也算是有始有终了。” 说着百夫长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眼角湿润道:“我还记得当年你还那么小,还是新兵蛋子,一转眼,我老了,你也老了。” “百夫长。”伍大叔同样满脸通红,情绪激动,极为不舍。 “好了,人生在世,终有一别,咱们两个已经足够走运,就不说那些丧气话了,来,干了这杯酒。”百夫长和伍大叔碰杯道。 最后两人不知喝了多少酒,又住进了一个屋。 池云亭几个不喝酒,就帮忙收拾东西,不得不说和百夫长告别让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伤感,尤其是虎子,他是孩子里和百夫长走的最近的。 “云亭,我们以后不会再过来池泉州,不能再见到老百夫长了吧。”虎子在床檐上坐着,情绪低落道。 在池云亭和沈淳备考的这段时间,百夫长跟虎子讲过很多关于自己的故事,在虎子心里,已经把百夫长当成像福田院长辈那样的存在。 池云亭和沈淳又何尝不是,虽然他们和百夫长相处时间短,但是这段时间在百夫长家里宾至如归,在他们心里,百夫长也是让他们尊崇的长辈。 只是他们的家到底在上元县,池泉州并不是他们的久留之地。 “也许以后我们会有机会再来看老百夫长呢。”池云亭安慰虎子道。 “是吗……”虎子勉强笑道,知道这个几率有多渺茫,毕竟池泉州距离上元县有半个月的路程,还有一路上的花费,也不是什么小数目。 “云亭,等你以后再科举,咱们就绕道来池泉州看看怎么样?”虎子想到什么,对池云亭道。 因为池云亭科举的关系,哪怕虎子不科举,也下意识对科举有些了解。 池云亭现在已经过了县试、府试还有院试,算是考完了童试,接下来就是乡试,乡试则需要去最大的府城去考试,在虎子心里,都是府城,路线应该差不多。 “好,等以后乡试了咱们就绕道池泉州看看。”池云亭应下道。 当然那不知得多久以后了,因为院试过后,池云亭会沉寂去府学进修,也不知道得用多少年才有资格参加乡试。 可惜池云亭一行人的约定并没有等来兑现的机会,因为就在他们即将离开柳江府那天,百夫长就无疾而终。 只是一个晚上的时间,老百夫长人就没了,这直让池云亭几个恍惚不已。 伍大叔太过伤心,池云亭几个又太小,就由林明红着眼睛,强打起精神去为老百夫长安排后事。 消息传出去,老百夫长的孩子们迅速赶来,他们眼睛红肿,却还是极力克制住情绪,安慰为老百夫长痛哭的伍大叔。 “其实在你们来之前,我们父亲就预感自己大限将至,所以他执拗的回到了老房子里,也不愿意见我们,大夫也说我们父亲就那几天了,却不想是你们的到来又让他支撑一段时间,在父亲心里面,你们一定很重要,如今他走的也算是无憾了。”说着老百夫长的儿女们泪流满面道。 对于老百夫长的离世,他的儿女们之前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所以伤感归伤感,老百夫长的后事却办理的井井有条。 而这后事一办,在池云亭等人眼中,这座老宅好像也随着主人逝去迅速萧条。 眼前的一切仿佛变成黑白两色,时间好像变慢,伍大叔强忍伤痛为老百夫长收敛身体,又亲自上手为老百夫长抬棺、披麻戴孝。 池云亭一行人头上也蒙上白布条,算是为老百夫长送行。 “云亭,你说我们有一天也会变成百夫长爷爷这样吗?”虎子问池云亭道。 “对,我们有一天也会变成百夫长爷爷那样,谁都逃不过,也不用逃,只要过好咱们的人生就行。”池云亭知道,老百夫长心里是遗憾的。 老百夫长其实是很讨厌战场的,因为战场带给他太多的伤痛,可是他偏偏反抗不了,只能被挟裹着前进,百夫长这个名声看似风光,可有谁知道这是老百夫长用什么来换的。 第二天,一群和老百夫长没什么血缘关系的人前来为老百夫长吊孝,他们中有老有少,一进来就痛哭,伤心程度丝毫不比老百夫长的亲儿女们差。 可是看到他们,老百夫长的儿女们眼神却微冷,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开口。 氛围无形中变得紧绷,池云亭注意到这一点,心里有些疑惑,老百夫长的儿女们为什么不欢迎对方? 这个疑惑在晚上得到了解答,只见忙碌完一天后,老百夫长儿女们疲惫的走向那些差不多为老百夫长哭了一天的众人,把他们搀扶起来,“多谢诸位能来我们父亲最后一程,。” “只是也请恕我们丑话说在前头,随着我们父亲离世,今后可能没办法再照顾你们了。”老百夫长的儿女们于心不忍,却还是狠下心说道。 “这是当然,老百夫长已经离世,我们怎么可能强求于你们呢。”那些人红着眼睛点头道。 他们大多数人眼中都是感激和伤心,可是也有极个别的,对老百夫长儿女们的话眼中流露出不满之色。 等到夜色.降临,老百夫长的儿女们浑身疲惫的送走他们,池云亭几个才有空问那些人的身份。 老百夫长的家人们闻言微怔,而后苦笑道:“你们都知道我们父亲曾是百夫长,可是你们知道他麾下的一百人最后都变成什么样子吗?” 池云亭等人不由看向伍大叔,伍大叔红着眼睛垂眸,道:“百不存十。” 一百个人里,一共活下来的不到十个人,像伍大叔这种晋升为百夫长只是少数,其余人要么像老百夫长一样负伤离开战场,可是更多的,却是马革裹尸,再也回不了家。 “他们就是那些没有回来将士遗属,这些年来,我们父亲一直用自己的抚恤银照顾他们,那是我们父亲的银子,我们做子女的不能说什么,可是我们父亲现在已经去了,我们希望他们别再来了,他们过得不容易,我们又何尝容易。”老百夫长的儿女们扯了扯嘴角,唇角浮现出一丝凉意道。 他们对于自己父亲并不是没有怨言,可是现在他们父亲已经没了,他们不希望再和他们扯上联系。 “他们身为将士遗属,应该有自己的抚恤银啊?”伍大叔眉头紧皱,忍不住道。 要知道抚恤银是那些士兵上战场用命换回来的,他们死后,朝廷有义务保障他们遗属的生活,何至于让老百夫长帮忙。 “他们都是普通的将士,遗属们每个月能拿到的抚恤银数量本来就不多,更不用说其中还有层层克扣,等到他们手里,已经不剩什么,要不然我们父亲晚年何至于如此凄苦。”老百夫长儿女们略微埋怨道,可更多的还是释然。 无论他们生前是什么样的关系,现在一切都随着老百夫长的离世而烟消云散。 老百夫长之所以不顾自己也要帮那些士兵遗属,是因为他们都是他的兵,他这个百夫长就算退下来,也觉得自己对他们还有责任。 可是他的儿女们对那个人是没有责任的。 不过但凡清明一点的人,也该知道这一点。 但是池云亭等人还是低估了人心,就在祭奠过老百夫长,池云亭一行人即将离开池泉州之际,两个男人突然跑到他们面前,对着还沉寂在伤心情绪里的伍大叔一口一个叔。 那两人正是之前见过,去老宅祭奠过老百夫长的将士遗属之二。 伍大叔疑惑:“你们是?” “伍大叔,我们父亲曾是您在战场上的同袍啊,只是他们没有伍大叔你有本事,不仅没建功立业,还撇下我们一家老小,要是他们泉下有知,知道我们有幸能见到您,一定会很高兴的!”两人情绪激动道,随后报上各自父亲的.名号,还真是伍大叔曾经的战友。 老百夫长刚离世,心性坚韧的伍大叔难得脆弱,直被他们勾起对老战友们的回忆,眼中晶莹不由打转。 “叔,您是不知道,我们这些年过得有多不容易……”认完亲,两个男人不由哽咽道。 他们父亲死了,后来母亲也没了,这些年孤苦伶仃的,至今还没有成家,先前还有个老百夫长会接济他们,现在唯一对他们好的老百夫长也没了。 想到这里,两个男人不由悲从中来,倒真有了一点伤心神色。 池云亭等人身为旁观者,隐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他们不想把人往坏处想,毕竟他们这些人祭奠过老百夫长,是经过认证的将士遗属。 可是他们的神色真的很不对劲,看着伍大叔的眼神十分热切,倒是说起他们的父亲时,并没多少怀念。 就好像伍大叔才是他们的亲爹样。 “孩子,你们快起来。”伍大叔没有察觉到什么,只一心沉寂在过去思绪,对这两位战友子嗣释.放出善意。 那两人看到伍大叔的态度心里一喜,直接顺着伍大叔的力道起来,激动道:“叔,您以后就是我们亲叔,我们父亲要是还活着,只怕也如您一般年纪了……” 69. 第六十九章 又是一年府试时【二更】…… “可不是,你们父亲要是还在,应该也就我现在这样。”伍大叔不禁叹道,当初新兵营,他们都是年轻人,年龄都相差不大。 可惜的是他的时间在流逝,他变老了,而那些留在战场的同袍依旧年轻。 “叔,我们都没了父亲,您要是不嫌弃,那以后就让我们为您颐养天年,养老送终如何?”两个男人看着伍大叔期待道。 池云亭等人眼眸微沉,“伍大叔,我们该出发了。” “不知这几位是?”那两人朝池云亭几个望来道,好似真的不知道池云亭等人的身份。 伍大叔热心给他们介绍道:“这几位是我们县城及附近的考生,这次我负责护送他们过来,这个则是我侄子伍明,伍明啊,还不赶紧给你这两个兄弟打招呼。” 突然换了姓的林明:“……二位有礼了。” “叔,这是您亲侄子啊?”那两人看到身姿板正的林明,脸上表情变得有些勉强道。 “是啊,不是我亲侄子我这次能带他一起来吗,要知道池泉州距离我们那里有多远,这次还不是想带他出来长长见识。”伍大叔感慨道。 “我知道你们纯孝,但是你们真的不用为我的晚年担心,你们放心,我晚年绝不会凄凉的。”伍大叔道。 毕竟福田院越来越热闹了,还有隔壁的慈幼局。 两个男人:“……”这跟他们想的不一样啊。 他们之前得知伍大叔没有儿子了,还以为这么好的条件就是为他们量身打造的,谁能想到对方虽然没有儿子,但还有侄子。 就算他们父亲和伍大叔有点同袍之谊,也比不过人家有血缘关系的亲侄子啊。 想到这里,两人兴致缺缺的送伍大叔等人离开,连句挽留的话都没留,和先前的热情态度判若两人。 等走远,伍大叔不由一叹,对池云亭几个道:“你们不用担心我,你们伍大叔我当年在外面混的时候,还没有你们呢。” “至于他们那点小伎俩,我一看就知道他们想干什么。”说着伍大叔嘴角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嘲讽。 “那伍大叔他们究竟想干什么?”虎子问道,从之前伍大叔给林明改姓,他就察觉不对了。 伍大叔不由看向虎子这个自己最初最属意的继承人,笑道:“他们想干什么?他们想吃我的绝户啊。” 其实这不是伍大叔第一次遇到听到自己没有儿子,打自己手中财物的人,最开始是他的亲人们,想仗着血缘关系霸占他的一切,后来是同宗,在这事上经验可谓丰富。 听伍大叔说完,虎子很疑惑:“为什么他们都那么想占人便宜啊?” “因为没有本事的人,只靠他们自己,根本不可能有出息。”有出息的人不会觊觎别人的东西。 说是这么说,伍大叔神情却没有丁点快意,因为那两个真是他曾经同袍的后人,此时却贪婪无度,只让伍大叔为曾经同袍感到可惜。 个中滋味,简直比当年拒绝亲人时还要难受。 “其实百夫长离开时跟我说过他们,说他们都很不容易,就是那两个动歪心思的小子,在百夫长看来也跟自家的晚辈一样,甚至因为他们父母早逝,而对他们多有怜惜。” “只是百夫长可能没想到,在他看来值得怜惜的两个晚辈,不知不觉已经长歪。”伍大叔叹道,而后自嘲一笑道:“就是因为我知道自己不可能成为百夫长那样的人,才那么崇拜百夫长,” 而今百夫长已逝,伍大叔只空留惆怅。 很快池云亭等人就去码头和蒋玉文、刘长泰的家人们汇合。 他们到的时候,蒋玉文和刘长泰的家人面色疲惫,不过并没有看到蒋玉文、刘长泰两人的身影。 看到池云亭几个,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的家人神情.欲言又止,道:“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现在的情况不太好。” 对于池云亭等人来说,这几天不平静,对蒋玉文和刘长泰来说又何尝不是,甚至他们的经历比池云亭等人更波折。 毕竟池云亭等人只是送老百夫长入土为安,可是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却是活命。 之前池云亭的话被他们两人的家人带给他们,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读过不少书,自然知晓印子钱的危害。 当时借的时候可能不觉得什么,甚至还用一百多两收买青.楼老.鸨,现在冷静下来一回想,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只想狠狠抽死自己。 偏偏他们如此丢人现眼,还不能选择一死了之,因为他们身上的债并不会因为他们的死而消失,只会转嫁到他们的家人们身上。 面对长辈们的失望和摇头,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心里羞耻之余,开始绞尽脑汁的想解决办法,尽管他们已经彻底没有了名声,为此还连累了家人,可他们依旧不想死。 最后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还是决定和官府合作,起码明面上,官府的确得保护大部分普通人。 能去青.楼,去借印子钱,就代表蒋玉文和刘长泰对其中的黑暗并不是一无所知,现在为了自保,他们选择和印子钱对着干,因为这时候就算杀了他们,他们也的确没有钱。 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从当朝律法里找到对印子钱的律法条文,借此配合官府关进去一大批人,至于他们不合乎礼法的高额印子钱,自然不需要再偿还全部。 当然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也付出了不少代价,那就是被走投无路的放贷人伤到,虽然脱困,一上船两人就浑浑噩噩的发起了烧。 总之池云亭等人是没再见过蒋玉文、刘长泰,反正这里也没他们什么事,重点是他们的家人们。 当大船远离池泉州,越发临近柳江府,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家人的神情就越来越紧张局促,他们之前想为蒋玉文、刘长泰两个向池云亭几个讨回“公道”的时候根本没有考虑过面子问题。 加上他们这事在池泉州闹得沸沸扬扬,并不需要他们多解释,很多人都知道池云亭三个的清白。 可是柳江府不同,柳江府很多人并不知道真.相,需要他们亲口解释,要是没有时间缓冲也就算了,有了时间缓冲难免会有人在意面子,束手束脚。 毕竟随着他们澄清事实,他们也将承受别人的唾弃。 这也是池云亭等人为什么要跟他们一块同行的原因,王学政不可能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派人亲自监督他们,没有人看着,谁知道他们有没有履行承诺,要是半路他们添油加醋说些什么,池云亭等人就是过后澄清也为时已晚。 池泉州院试开始的时间是三月份,两天考试,再加上六天等待放榜的时间,还有料理事情,从池泉州回到柳江府,时间已经快到四月份。 而四月份,是柳江府府试开考的时间。 又是一年府试,去年没有过府试的众人再次来到柳江府,落脚的落脚,找人互结的互结,十分的热闹。 池云亭等人就是在这种氛围回到柳江府的。 看到柳江府码头,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的家人不由互相对视一眼,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而池云亭等人也正好要在柳江府停几天,池云亭和余川、沈淳三个需要去柳江府的府学登记,林明则需要去履行自己离开柳江府之间的约定,虽然那只是他单方面的约定。 一下船林明就跟池云亭几个说了一声,而后匆匆离开,池云亭几个看到蒋玉文、刘长泰两人家人满脸通红的样子,也选择稍稍避开,并没有对人跟太紧。 “怎么没见蒋玉文、刘长泰?”余川眸光不由微凝道。 船上十来天,也不知道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身上的情况怎么样?也可能他们没伤,或者伤势早就好了,只是想躲着他们才不愿意出来。 可现在都下船了,他们还没有现身,这就不对劲了。 一问才知道,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居然悄悄下船,停也没停的就继续赶回了县城。 闻言池云亭似笑非笑道:“他们两个回去后应该不会乱说吧?” “这怎么可能,我们已经好好教育过他们了,他们绝对不敢的。”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的家人讪笑道,十分的肯定。 当然这其中也不止他们的功劳,最重要的还是他们和余川三人之间已经天差地别的身份,他们已经不是都是童生的身份,得罪也就得罪了,现在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连童生都不是,而和他们同一县城的余川已经成为了秀才公,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有胆子偷偷溜走,却绝对没有胆子提前回去胡说八道。 又是一年府试,孙平过来柳江府参考,比之去年,他虽然落榜,但今年的.名声却比去年好了不少。 察觉到不少考生话里话外都跟他打听图本的事,孙平心里高兴,面上却一派诚恳之色,“马上就是府试,诸位仁兄都是来参考的,实在不宜分心,待府试过后你们再来找孙某,孙某绝不会推辞。” 其实就算那些人从孙平手里得到画本也会府试过后才看,但是架不住孙平说话漂亮,直为他赢得一波人心。 就在这时,突然有考生过来激动道:“大家都快去府衙附近,有热闹看,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热闹!” “什么热闹啊?”大家都是考生,实在不想过多分心。 “是关于三月份池泉州几个考生联手陷害其他考生一事,你们不去我可去了。”他还要赶回去听后面的后续呢。 “等等,我们也去!”一听涉及到池泉州的院试,而且还事关考生,来柳江府参加府试的考生们纷纷眼睛一亮,赶忙跟了上去。 孙平也没有例外,也跟去凑热闹。 等他们到的时候,府衙周围已经站满人,都是闻讯而来的文人们,他们对池泉州院试期间发生的事情十分的感兴趣。 前排更是有考生迫不及待道:“好了,人都来那么多了,你们现在能讲了吧?” 刚开始府衙门口只有几个人,可谁想到这些人起了一个话头后就不再说了,说是人太少了。 现在倒是人多了,可是那些人脸色却不好起来,下意识低着头,不敢去看众人的视线。 “那三名坑害人的考生名为池云亭、余川、沈淳,被坑害人名为蒋玉文、刘长泰,诸位可能会对这些名字还有印象。”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家人道。 此时距离去年府试也不过一年,尤其是池云亭的.名字,考生们就算不认识,也不会忘记,因为池云亭是去年的府案首。 是以这话一出,人群里就传出惊呼,“这怎么可能?池案首有什么理由去坑害蒋玉文、刘长泰两个?” “等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去年他们五个好像是互结的关系,嘶,这中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啊?”不少考生倒吸一口凉气道。 要知道互结的考生关系本来就比其他考生来的亲密,而像池云亭五个这样反目成仇的,并不多见,是以考生们越发好奇,池泉州院试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蒋玉文和刘长泰的家人们苦笑一声,顺着他们的话说下去,“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不明不白的拉了好几天肚子,命险些快没了半条,他们的家人看在眼里,心里自然也想查明真.相,所以他们去质问池云亭三个,得到的却是他们问心无愧的答案。” “这个答案自然不能让蒋玉文、刘长泰的家人们满意,于是双方差点当场对簿公堂。” “嘶,那池云亭、余川、沈淳三个的院试怎么办?”柳江府的考生们震惊道,迫切的想知道池云亭三个的科举有没有被迫中断。 柳江府的考生很多就是去年落榜的,心里都对池云亭五个的实力心有点数,听到池云亭三个会在考前坑害蒋玉文、刘长泰,他们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他们五人之间反过来还差不多。 人群里,孙平心脏“砰砰”直跳,心里莫名的激动难捱,以至于让他有些口干舌燥,要是池云亭三个没有考完院试,成不了秀才公,那他今年要是再过了府试,那等下次院试,他们可就又站到同一起跑线了,一想到这个可能,孙平就忍不住激动。 至于池云亭三个顺利考完院试,又都成为秀才公,这个可能孙平拒绝去想。 就是柳江府其他对池云亭三个没那么在意的考生,也不觉得他们能一次过院试。 “那时正值他们第一场刚放榜,马上就要开始第二场,学政大人让他们参加完院试再说,说真要是他们做的,哪怕他们中了秀才,也照样撤销他们的功名。” “那最后池云亭三个过了院试没有?”要是过了院试又被撤销功名,那未免太过刺.激了。 尤其是孙平,一想到池云亭三个考中秀才又被撤销功名,今后再无翻身的可能,心里就忍不住的畅.快。 其实他和池云亭几个真没有太大的仇,要怪就怪池云亭三个太出色,尤其是池云亭,居然才七岁就过了府试,想他七岁的时候还在抱着四书五经理解字意,再对比池云亭来,这如何能让他这种资质不出众的人嫉妒。 几个耀眼的天才从云端跌落人间,他这个凡人怎么会吝啬自己的掌声。 “等到院试第二场放榜,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跟池云亭、余川、沈淳三人对簿公堂,彼时,蒋玉文、刘长泰两个跪着,池云亭 70. 第七十章 天上不可能掉馅饼【一更】…… “站着?!嘶,他们三个居然都成为了秀才公!” 柳江府的考生们反应过来,震惊道。 只有秀才公才能堂上免跪,池云亭、余川、沈淳三人能在堂上站着,就说明他们已经具备秀才功名。 在后面事情真.相查出来,他们三人的功名被剥夺之前,都是秀才的身份,都能行使秀才的身份。 “哼,说不定他们三个成绩很差呢。”孙平忍不住在人群里说了一句道。 他心里悲愤,心底涌起火气,完全不知该如何发泄是好。 池云亭三个怎么就成功过了院试,成秀才公了? 就算是最后一名,那也是秀才公啊。 “那他们成绩如何?”柳江府的考生们下意识问道,虽然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操心这个问题。 “池云亭得了院试案首,余川第二,沈淳排名第三。”蒋玉文和刘长泰家人们道。 “院案首?!”柳江府的考生们不由睁大眼睛,就连孙平也震惊的忘记掩饰情绪。 “等等,池云亭也就算了,余川得第二我们勉强也认了,倒是沈淳能得第三,是不是太过离谱了?”不禁有考生皱眉道。 要知道池云亭去年是府试案首,余川也有第二的实力,可是沈淳呢?却是去年前二十的水准,今年怎么一下进步那么大? 这其中该不会有什么猫腻吧? 蒋玉文和刘长泰家人们闻言叹了一口气,道:“今年院试的题目和柳江府的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有关,凡是上元县及附近的考生答的都挺不错。” 闻言柳江府的考生们心里已经不是震惊可以形容,而是感觉自身切实错过一个亿。 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他们也知道啊,就是他们上也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难怪沈淳能考出那么好的成绩呢,要知道沈淳可是柳江府—上元县出身,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的源头。 对此蒋玉文和刘长泰的家人们又何尝不可惜,因为他们在得知这次院试题目以后,看到过蒋玉文和刘长泰脸上红白交错的模样,就是不太懂科举的他们也知晓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错过了一个多么好的机会,从而心里对池云亭三个越发愤恨。 “院试结束以后,学政大人终于审理此事,到了大堂之上,余川和蒋玉文、刘长泰三人各执一词,余川说蒋玉文和刘长泰之所以没能参加院试,是因为他们两人之前去了青.楼,把钱全都花光,连请廪生秀才作保的钱都没有,蒋玉文和刘长泰又说去青.楼的人分明是余川,并拿出了几十两银子。” 众考生不由嘶声,“余川真的去青.楼了?以前没觉得余川是那种人啊?” “蒋玉文和刘长泰又何尝不是,我记得他们以前一心读书,想要科举出人头地,怎么会去青.楼呢?” “这双方,必定有一方是真去过青.楼的。”众考生心里沉道。 “最坏的打算,就是他们双方都去过……”这个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可就算双方都去过,那余川有什么理由要对蒋玉文、刘长泰出手?”他们不解,不明白这两件事有什么联系。 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的家人继续道:“那时恰好一个花娘花柳病病发,所以后面学政大人让老大夫给余川三人把脉,余川把手伸了出去,蒋玉文和刘长泰却怎么也不肯伸手,满脸菜色。” 到这一步,众人哪里还不明了,是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去的青.楼,两人做贼心虚,根本不敢让大夫把脉。 “可要余川说的是真的,蒋玉文和刘长泰的钱都该花完了才对,那蒋玉文、刘长泰后面又是怎么有钱的?”考生们疑惑。 要是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有钱,按理来说应该不会错过院试才对。 事实却是两人的确去了青.楼,连赶考的银子都花完了,那后面他们手里的钱又是从哪来的? “蒋玉文和刘长泰去借了印子钱,还用钱收买青.楼老.鸨帮他们做伪证,最后真.相揭开,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被剥夺童生功名,三代以内不得科举,被她们收买的青.楼老.鸨也被生生杖毙。”蒋玉文和刘长泰家人们叹息道。 “这些事情你们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孙平看着蒋玉文和刘长泰家人们质疑道,看他们的气质也不是读书人,谁知道他们说的是真是假。 “果然,我们一开始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我们为什么会知道的那么清楚?因为就是我们送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去赶考的,也是我们去把池云亭三位秀才公告的官。” “学政大人念在我们不知者不怪的份上并没有为难我们,只是让我们回去的路上,一路把这件事情的真.相告诉大家,以免不明真.相的人继续冤枉池云亭、余川、沈淳三位秀才公。” 柳江府的考生们眉眼抽搐,完全没想到他们几个还是蒋玉文和刘长泰的家人,可以想象,要是学政大人不下令,他们是绝对不会把这些事情说出去。 可那样一来,消息要是从池泉州传回来,还不知会有多少人会对池云亭三个心生误会,从而坏了池云亭三人的.名声。 “池案首三个可真是倒了血霉,居然遇到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不着调的,谁能想到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内里居然是如此丑陋不堪之人。”他们自己去青.楼也就算了,居然还试图冤枉别人,就是因为别人不想为他们的事保密。 现在好了,他们非但没有如愿以偿,反而把消息散的到处都是。 孙平听完以后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哪怕明知道池云亭三个是被人冤枉的,在知道池云亭三个没事,还成为秀才公以后,心里依旧阵阵遗憾。 他能感觉到,他和他们之间的距离在拉大,如果说之前府试他还能和他们稍微有点交集,那么从今往后,他将连池云亭三人的影子都看不到。 “凭什么,同样都是中县出身,现在上元县起来了,就连池云亭这个慈幼局出身的孤儿也能压我一头……”孙平呢喃道,可就算心里再不甘又能如何。 “想必这位就是孙平公子吧?”就在众人看完热闹即将散去之际,蒋玉文和刘长泰的家人们叫到孙平。 孙平心里不由一紧,要知道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的.名声已经烂大街,这时候跟他们扯上关系,绝对不是好事。 “是,不知几位有何贵干?”孙平勉强笑道。 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的家人眸色一冷,皮笑肉不笑道:“我们两家还没谢过孙平公子呢,要知道在柳江府府试的时候,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还一心向学,可谁知才一年过去,他们就开始沉迷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们也是再三追问才得知,原来一年以前他们曾被孙平公子赠过书。” 孙平闻言脸上没有了笑容,沉眸道:“几位的意思难道是蒋玉文和刘长泰之所以落得如此地步,是我一手造成的了?” “……我们没有这么说,只是想告诉孙平公子,蒋玉文和刘长泰之所以变成这样,是和你有一定关系的,听说孙平公子最喜欢赠人书籍,只盼诸位公子都以我们家的蒋玉文、刘长泰为戒,不要步他们的后尘。”对于孙平的行为,蒋玉文和刘长泰的家人们心里自然是有气的,可是他们又找不到切实的证据。 “嗤,是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定力不足,你们居然还有脸把原因怪罪到孙贤弟的身上,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只怕你们在池泉州冤枉池云亭案首的时候也是如此模样,我去年也得到孙贤弟的赠书,怎么我就没有变成蒋玉文、刘长泰那样?”有文人神色冷下道。 他们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要知道孙平的书虽然有些不正经,却是免费的,他们这样说孙平,以后孙平不免费赠他们书怎么办? “就是,明明是他们定力不足,居然去怪书,书有何错?”其他文人纷纷赞同道。 在场九成九的考生都是成年人,谁还没个一两本不能对外言说的书籍,蒋玉文和刘长泰的家人们倒好,不去反省蒋玉文、刘长泰的心术不正,还有心思去责怪免费赠书的人。 孙平听到大家基本都站在自己这边,面色微霁,跟蒋玉文和刘长泰的家人们道歉:“原来如此,以前是孙某做错了,仗着自己家里的印刷坊,不把书当回事,以后我再也不把书籍免费送人,诸位,实在对不住,孙某要对大家食言了。” “孙贤弟……”其他文人脸色微变,心里怎么想怎么不得劲。 顿时他们对蒋玉文和刘长泰的家人们怒目而视,蒋玉文和刘长泰的家人们被喷的满口唾沫,不得不灰溜溜的离去,再没脸继续留在柳江府。 柳江府的考生基本来自各县,自然也有上阳县的考生,今天众目睽睽之下,蒋玉文和刘长泰的家人们就算回去上阳县,也不敢轻易改口。 等他们的事一了,府试就开始,那已经和池云亭等人没有关系,就没太关心。 他们在柳江府逗留了两天,为了林明的事。 原来上一次林明离开柳江府太过匆忙,根本没和人家姑娘好好说话,只在知道姑娘还未谈婚论嫁,直接表达了自己的心意,跟对方说等他回来再详谈。 说实话对于林明的突然表白,巧儿最初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在那以后林明就没了音信,她也只当对方一时兴起。 可谁知一个多月以后,林明居然又回来找自己了。 巧儿这才对林明稍微了解,“你是上元县慈幼局长大的?” “对,上元县只是县城,跟柳江府的慈幼局没法比,其实我也犹豫过,不知该不该向你传达我的心意,希望我没有对姑娘造成困扰。”林明对巧儿歉疚道。 刚开始巧儿的确有些受惊,可是回过神来,落落大方道:“你没对我造成什么困扰,就是你突然说起这个,让我感觉很突然。” “不过,我也到该成家的时候了……”已经过了二十的巧儿并不避讳谈起这个话题,眸色是林明很是熟悉的黯然。 那种眼神,他曾经经常看到,尤其是那些长大即将离开慈幼局的大哥哥大姐姐们,到了一定年龄,他们就会离开,而他们不舍得离开,因为慈幼局对他们来说不仅是栖身之所,还是他们的家。 说句难听的,慈幼局的孩子们长大是没有家的。 当然那是之前了,现在上元县的大家都很紧密的联系在一起。 可是柳江府的慈幼局,依旧还是原来的模样。 想到这里,林明对巧儿越发感同身受,道:“我先跟巧儿姑娘你跟我说一下我的条件,巧儿你听一下,看合不合适。” 林明很认真的跟巧儿说起自己的工作还有收入,以他这些年挣到的钱,已经快能买到房子,还有他对未来的规划,直让巧儿一愣。 “你说你未来几年会来柳江府?”巧儿惊讶道。 她还以为林明是想把她娶回上元县,这才是她最犹豫的一点,上元县距离柳江府两三天的水路,这个距离对从没有出过柳江府的她极为遥远。 却不想林明有意来柳江府发展。 说起这个,林明不禁骄傲的脸红道:“其实是我们慈幼局的一个孩子考上了廪生秀才,要来柳江府的府学读几年书,得有人来照顾他才行。” 按理来说那个人是谁都可以,可是因为私心的关系,林明在回来的路上已经跟池云亭自荐。 “那你上元县的活计怎么办?”虽然巧儿对辣条不太了解,也听的出林明好像还是一个小管事来着。 “咳咳,生意什么的没关系,就算我在柳江府,也是能做辣条的。”这点他们在船上就已经说好。 慈幼局的辣条生意已经做了好几年,上元县的市场早就饱和,现正在往周边生意拓展生意。 可是更远的地方,辣条生意是不去的,因为无论是做辣条的还是卖辣条的大都是慈幼局的人,他们不会也不想离开家太远。 至于池云亭这次来柳江府读书,按照规定只能带一个书童进府学,其他人是不能跟进去的,林明过来,可以帮池云亭在柳江府和上元县之间传个信,捎个东西什么的,平时也有自己的生活,来柳江府不全是为了池云亭。 不过不得不说,要是没有巧儿在柳江府,按照林明恋家的性格,基本不太可能离开上元县。 既然林明都愿意为了自己来柳江府,那巧儿也不是什么瞻前顾后的性子,闻言只道:“如果你真有诚意,就差人来找慈幼局的管事向我提亲吧。”说完巧儿很是不好意思的赶忙跑开。 就算再落落大方,在涉及自己婚事的时候,也难免感到羞涩。 得到巧儿松口的林明一路发飘着回到池云亭等人身边。 池云亭几个正在翘首以盼,看到林明面泛红光,脚步虚浮,时不时的傻眼,回来眼里基本看不到他们,不禁惊讶道:“林明哥这才离开多长时间,居然就有进展了吗?这未免也太快了吧。” “快?距离上元县和柳江府可有三天时间呢,不行,我得赶紧回去跟管事们说一下。”林明回过神后,归心似箭道。 婚姻大事,自然得由慈幼局的长辈们出面,林明恨不得立马就带着长辈们来柳江府提亲。 这次他们走的时候巧儿过来专门为他们送行,她的身边还跟着柳江府慈幼局的管事,看到林明的样子,管事们不禁点头道:“小伙子模样不错。” 这体格,好胳膊好腿的,只要性情不懒惰,基本饿不死,更别说对方前几年还待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71. 第七十一章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二更…… 面对女方的长辈,林明很是面红耳赤,手足无措。 伍大叔身为林明的长辈站出来和柳江府慈幼局的管事们交谈,这让管事们的笑意更深,从长辈的态度就能窥视出男方对这桩婚事的重视,以及规矩。 反倒是男女当事人双方此时没有了说话的空间,都羞答答的站在各自长辈的后面,听他们你来我往,互相打听他们的消息。 由于池云亭一行人还要赶回上元县,双方在码头说了一会儿话,巧儿就和长辈们一起为林明等人送别,林明在船上同样依依不舍。 等到再也看不清楚船只的身影,慈幼局的一个婶娘欣慰的拍着巧儿的手道:“前几天我们还念叨着你这丫头的婚事呢,这不,姻缘就自己上门了。” 巧儿闻言有些羞涩,“我们之间才几面之缘,这样会不会太快了?” “傻孩子,只要对方没有娶妻生子,又身家清白,年轻有为的,自然得赶紧定下,感情一事等婚后再磨合不迟……”时代风气如此。 很快池云亭等人就回了上元县,比他们更快的是他们获得秀才公的消息。 林明在中途和他们分别,等池云亭几个在上元县码头下船,被附近眼尖的人看到,连忙跑去告诉大家,“云亭回来了,云亭他们回来了!” “真的?”美食街众人闻言,差点连生意都没顾上。 就连食客们也眼睛一亮,“可是你们慈幼局那位才八岁的秀才公?” “不是云亭还是谁,今天我们美食街有囍,吃饭通通八折!”美食街的大家高兴道,他们因为生意没法第一时间回去,只能用这种方法庆贺,于是闻讯而来的食客们数量们更多,也想沾沾美食街的喜气。 “淳儿!”沈淳母亲得到消息也快速赶来,看到一个多月没见的儿子想念的紧。 沈淳见到母亲也很激动,就跟池云亭等人挥手告辞,约时间再见。 至于池云亭,慈幼局和福田院的人数量不少,池云亭说是众星拱月的态度也不为过。 还有一些长辈想上头摸摸池云亭的头,池云亭连忙护住头顶道:“别摸,摸多了会变秃的。” 别以为古代男人头发长,就以为男人没有秃头烦恼了。 “行,不摸不摸,云亭现在已经是秀才公了,哪能当寻常孩子对待,大家都收着点。”慈幼局的管事笑着管住大家道。 “这不是心里激动吗,咱们慈幼局居然也能出一个秀才公,真是不知道云亭的小脑袋瓜怎么长的。”大家激动道,却不得不按耐下来。 池云亭被大家包围着,就连谢蝉衣和虎子都被挤到一边,实在有些承受不住,池云亭不得不转移大家的注意力道:“管事,林明哥想让你们帮他去柳江府的慈幼局提亲。” “什么?柳江府的慈幼局提亲,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出去一趟,林明婚事就有苗头了? 慈幼局有知道林明那件事的人则恍然,看着林明笑着问道:“难道是那位姑娘?” 他们知道林明的心上人是柳江府的,但因为柳江府和上元县的距离,众人都觉得这门婚事成的可能性不大,谁承想林明还真做到了。 林明羞涩又无措的被众人包围起来,池云亭则趁机脱身。 挤不进去的两位夫子朝池云亭招了招手,池云亭想到池泉州逝去的百夫长,心头猛地沉重,他走过去,面色凝重道:“老秀才公最近怎么样?” “我们正要跟你说这件事呢。”两位夫子神情很是郑重道。 池云亭扯扯嘴角,“怎么?老秀才公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不是,老秀才公没有出事,倒不如说自从你考中秀才的消息传回来,老秀才公精神越来越好,甚至饭量都比以前用.的多,总之,也不是回光返照,云亭你别担心。”白夫子和陈夫子道,看着池云亭,眼中满是惊奇之色。 说完他们两个让开,让池云亭去看老廪生秀才公。 等见到老廪生秀才公,池云亭心头不由一惊,两位夫子没有骗他,老秀才公身体的确大好,甚至好过头了。 池云亭犹记得他离开之前,老秀才公已经缠.绵病榻,却不想一个多月未见,老秀才公又重新下地,正在提笔写字。 看到池云亭,老秀才公抬眸,很是惊喜道:“我就估摸着你这两天该回来了。” 说着老秀才公搁下笔,走到池云亭面前,看着池云亭眼眸焕发出不得了的生机,老秀才公伸手按住池云亭还很稚嫩的肩膀,郑重问池云亭道:“云亭,你知道八岁秀才公意味着什么吗?” “还请老秀才公明示。”池云亭不明白道。 “八岁的秀才公,代表着云亭你未来无尽的潜力,不过云亭你也不能骄傲自满,‘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神童从来不是少数,越是这样,你越要稳得住才行。”老秀才公跟池云亭掏心掏肺的说道。 池云亭点了点头,道:“院试已经尽展我这些年的所学,接下来我会前往府学读书,继续精进学问。” “府学是专门教授秀才的,里面的学问自不用说,云亭你去读几年书也好,不过去了外面可不要跟人乱玩和学坏。”想到什么,老秀才公脸色微沉道。 随着上元县池云亭、沈淳两人考中秀才的消息传来,还有蒋玉文、刘长泰两人去了池泉州花光身上银子,从而错过院试的消息。 在自己县城里的时候,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未必不是好孩子,可为什么去池泉州以后就变了?其中原因之一就是外面世界诱.惑太多。 柳江府虽然比不上池泉州,却也比上元县来的精彩许多,老秀才公真的不希望步蒋玉文、刘长泰等人的后尘。 “这点您放心,平时我会在府学专心读书,而且到时候林明哥也会跟着我去,我不会乱来的。”池云亭跟老秀才公承诺道。 “好,有你林明哥跟着去照看你,我们就放心了。”老秀才公松了一口气道。 尽管池云亭天资聪颖,可是依旧没有办法改变自己八岁的年龄,这个年龄虽然已经不是需要人照顾的小孩子,却也得有大人在一旁照看,要不然长辈们根本放心不下。 “你们去府学报道的时间定了吗?”老秀才公关心道。 “已经定了,我们已经去柳江府的府学备案,需要在一个月内去府学报道。”池云亭道。 “好,那你们赶紧去咱们县衙更一下文书,等更换完,池云亭你就是彻底的秀才公了。”而秀才功名,除非大事基本不会废除,可以说现在的池云亭已经有了一定的保障。 看到老秀才公的精神真的大好,等告辞后池云亭还有点奇怪,不是他心里盼望着老秀才公不好,就是真的疑惑老秀才公缓过来的原因。 两位夫子不由笑道:“云亭你可知道老廪生秀才公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是什么?” 池云亭想了一下,道:“是没有成为举人吗?” 按理来说老秀才公是廪生秀才,是有很大几率考上举人的,可是老秀才公并没有。 两位夫子点了点头,道:“没错,没有考上举人是老廪生秀才公心里最大的遗憾,可是自从你以八岁之龄考上秀才公,消息传回来以后,老秀才公就把自己的期望放到了你身上,他希望自己这辈子没有迈过去的坎能被你迈过去。” “也是因为这股劲,老秀才公身体反而越来越好,不过云亭你心里也别太有负担,老秀才公他只是有些遗憾,所以才会寄希望在你身上,但不会强求于你。”白夫子道。 “我知道。”池云亭从没在老秀才公身上感受到压力。 不过老秀才公身体能因这件事大好,绝对是一件好事。 因为池云亭等人的回归,晚上福田院的长辈们也过来,大家好好吃了一顿,期间伍大叔喝了不少酒,直醉的打嗝,拍着林明的肩膀道:“等你们再去柳江府,虎子几个就拜托给你了。” 等到时候伍大叔就不跟着了,伍大叔到底上了年纪,跟他们去一趟池泉州,人消瘦了不少。 之前伍大叔也是担心池云亭几个小年轻出去经验不足,现在几次下来林明也历练出来,这次池云亭再去柳江府就是常住,伍大叔不可能一直跟着。 叮嘱完林明,伍大叔看着虎子叹道:“虎子,你真决定要给云亭当‘书童’了?” “嗯,我想保护云亭,不然云亭被外面的人欺负了怎么办。”虎子肯定的点头道,一派赤子之心。 “可是虎子你要是去了柳江府,就要和虎妞姐姐分开了。”谢蝉衣在一旁兴致不是很高道。 因为府学里不让女生进去,池云亭去柳江府求学期间,谢蝉衣就没办法跟着一起去了。 “也是哦,我要是去了柳江府,就见不了虎妞姐姐了。”虎子充满纠结道。 “有了,虎妞姐姐你能不能跟我们一起去柳江府?我知道蝉衣也是想去的,大家可以一起去啊。”虎子想到道。 虎妞不禁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在家里还有事呢,可没有空。” 随着美食街生意稳定,由虎妞负责的人工孵蛋也一直没个停歇的时候,责任在身,虎妞不像虎子一样能自由乱跑。 听到虎妞不能跟着一起去,虎子非常失望,连饭都不香了。 池云亭看到谢蝉衣失落,小声问道:“你想跟我一块去柳江府?” 谢蝉衣头侧着点了点,闷声道:“很不方便是不是。” “没什么不方便的,我就是怕你跟着去了会觉得无聊,毕竟柳江府咱们人生地不熟的。”不像在上元县,谢蝉衣还有很多小玩伴。 “我不怕,反正当初我来慈幼局的时候,也是一个人。”谢蝉衣道。 说是这么说,谢蝉衣却没有继续执着,诚然还有林明在柳江府,可是谢蝉衣总不好意思去麻烦。 却不想事情在几天后迎来转机,因为沈淳的母亲,也要跟着沈淳一起去柳江府。 知道这个消息后,池云亭直恍惚,“伯母去柳江府照顾你,那她的工作什么办?” “我正要跟你说这件事,其实是我娘亲那边的工作有了变动,我娘不是负责纺织机的排线吗,柳江府府衙那边也建了纺织厂,从咱们上元县的纺织厂调派人手,我娘听到消息后,就决定过去了。”沈淳与有荣焉道。 其实主要还是因为沈淳考中了秀才,需要去柳江府府学读书,沈淳母亲不放心,想跟着一起去就近照顾儿子,要不然沈淳留在上元县,柳江府那边就算开出再好的条件沈淳母亲也不会过去。 “怎么了云亭,你在想什么?”看到池云亭有些发呆,沈淳问道。 “我给伯母安排一个作伴的如何?”池云亭回过神道。 谢蝉衣不方便跟着林明,跟着沈淳母亲就没问题了。 听到池云亭想要谢蝉衣一起过去,沈淳很惊讶,然后看着池云亭欲言又止,府试和院试的时候谢蝉衣也有跟着,那个时候还能当谢蝉衣去游玩,可是这次他们是去读书,一读就是好几年的那种,池云亭还带着谢蝉衣就显得极为正式了。 但是想想池云亭的年纪,沈淳又觉得不至于,顶多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时间沈淳心里有些羡慕。 他幼年失父,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这些年寒窗苦读,得到很多东西的同时,也错过很多东西。 “对了云亭,还有一件事,就是我们成为秀才后名下能免五十亩税,你打算怎么办?”想到什么,沈淳问池云亭道。 “那五十亩免税额度我会捐给慈幼局,让慈幼局看着分配。怎么,你还没拿定主意?”看到沈淳迟疑,池云亭道。 “是有点,实不相瞒,我考中秀才后,我父亲那边的人过来找我了,他们想把自己家的地挂到我的.名下免税,可是我想给多年来照顾我们母子的街坊邻里,他们知道后说我不孝,弄得我很两难。”沈淳垂眸道。 说实话,沈淳和自己父亲那边的亲戚关系并没有多好,沈淳父亲离世以后,他年纪还小,人际关系上难免人走茶凉,对于沈淳而言还没有街坊邻里来的有感情,现在对方开口,沈淳有心拒绝,却被他们拿着血脉亲情道德绑架。 “那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当然是想拒绝他们,可是只怕他们不会轻易放弃。”沈淳苦笑。 毕竟免税五十亩,能让他们占不少便宜,不想占便宜的人,最开始就不会开这个口。 “别忘了你已经是秀才公,就算拒绝,也该是他们怕你,而不是你怕他们才对。”池云亭道。 沈淳恍然,赧然道:“你不说我都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对啊,我已经是秀才公了。” 就是比他们年纪大的廪生秀才都拿他们平等相待,没道理会被一群亲戚轻视。 主要还是那些人是长辈,沈淳思维一下没转过弯来。 相比之下池云亭就没这样的烦恼了,他没有亲戚找上门,回来后就把名下五十亩的免税名额给了慈幼局,这样多少能给慈幼局减轻点生活压力。 而美食街那边也因为池云亭这五十亩的免税名额做菜成本再次降低,利润更足。 现在无论是慈幼局还是福田院大家每天都有事情做,老人和孩子们手里的钱也越发宽松,不再像以前那样紧巴巴,只有过年的时候才热闹些。 而上元县的码头,也在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出来以后来往的船只变多,更不用说纺织厂诸多的工作岗位,直接促进上元县百姓们的经济收入,百姓们有了钱自然舍得花,如此形成良好循环。 72. 第七十二章 柳江府府学见故人【一更】…… “我去收拾东西!”听到自己也能去柳江府了,谢蝉衣高兴的一蹦一跳,难得露出孩子气的一面。 半个月的时间,足够池云亭和沈淳休整好,他们也约定好余川,到时候一块出发。 临走之前,上元县的杨县令把池云亭和沈淳叫过去一趟,看着他们满脸欣慰道:“去了府学你们要专心读书,我等着看你们金榜题名的那天。” 说完分别给他们准备了一套笔墨纸砚,正是多年前引的几位老秀才公激动的羊毫湖笔、松烟药墨、青檀皮宣纸、天青端砚。 池云亭和沈淳两个震惊,然后推辞,忙道:“大人,这份礼实在是太贵重了。” 就连多年老秀才都为之激动的东西,可想而知有多好。 杨县令执意道:“你们一定得收下,毕竟你们都是上元县的文人,去了府学怎么能没有撑场面的东西,而且我明年就会调任,可能咱们再见就是多年以后,这算是我这个长辈和父母官的一番心意。” “大人您就要离开上元县了……”池云亭和沈淳两人很不舍,就算知道官员会被调动,可真来临,两人心里还很不是滋味,毕竟这几年杨县令这个官员足够合格。 杨县令点了点头,面对池云亭和沈淳两个却没有太伤感,因为池云亭和沈淳两个是文人,不是那些一别就再难见面的百姓们,所以杨县令心态还好,“以后说不定咱们还会同朝为官呢。” “云亭,我向你承诺,以后我无论到什么任职,都会把拼音字母和标点符号推广出去。”别的人他不管,他却是一定要做成这件事的。 池云亭微怔,而后点了点头,就连他自己都不是很在意的事情,依旧有人选择放在心上,这让池云亭心里很是羞愧。 拼音字母和标点符号的好处不言而喻,这些年上元县会读书认字的百姓越来越多,别的不说,普通人就算不走科举一路,多学点东西也没有坏处。 杨县令是真的有认真在做这件事,别说,还真已经初见成效。 那些普通人也就算了,对于这件事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可是只要有人留意县城的私塾,就能发现县城里被送去学堂的孩子们越来越多,几乎是数年前的数倍。 百姓手里有钱了,就算不舍得花在自己身上,也会舍得花在孩子们的身上,科举之路不用说,是一条极为艰辛的通天大道。 以前的百姓们难道不知道读书对孩子们好?无非就是没钱。 眼见上元县发展越来越好,杨县令这个父母官只有开心的份。 最后池云亭和沈淳还是没有推辞过,把杨县令给他们准备的文房四宝带回去。 谢蝉衣小心的把东西收进匣子里,只见匣子里还有一块天青端砚,这些年池云亭基本没用过。 “云亭,等去了府学,你就用这块砚台吧。”谢蝉衣帮池云亭收拾东西道。 至于池云亭之前用.的普通砚台,慈幼局有的是孩子,不会造成浪费。 等一切都准备好以后,除了池云亭、谢蝉衣、虎子还有林明四个是要去柳江府长期定居之外,跟他们一块去柳江府的还有慈幼局的管事们,他们是为林明去柳江府慈幼局提亲的,等提完亲过完礼他们再回来。 一同前去的还有沈淳和他的母亲,出发当天,天刚亮母子两人就赶来慈幼局,等到时候跟池云亭等人一起出发。 上船以后,不少人都来送池云亭几个,因为他们这一去,一年到头就回不来几次了。 “虎妞姐姐,等我过年回来看你!”虎子在船上大声道。 下方的虎妞冲他挥了挥手。 很快船开,中途池云亭和沈淳迎来了余川,余川的身边跟随着一个容貌秀丽的女子,还有一个比他年纪小不少,看着机灵的少年。 余川给池云亭、沈淳介绍,女子是他的妻子,少年则是他同族的侄子。 到时候余川的侄子会陪着余川一起入府学,余川的妻子则会待在外面,要不是沈淳的母亲和谢蝉衣也去,余川妻子一个人在外面不方便,现在几人正好作伴。 汇合后,余川跟池云亭和沈淳两个说起蒋玉文、刘长泰回去后发生的事。 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提前溜走并没有办法改变他们辜负大家的事实,这让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的长辈们很是失望。 “他们两家并不是大富大贵之家,那些钱需要他们两家人攒好久才能攒够,却不想一晚上就被他们挥霍个干净,直让他们的家人恨铁不成钢……” 除此之外就是他们的妻儿,在听到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去借了印子钱,当场晕死过去,等醒来,两人坚定的要合离,要不然她们怕哪天被要债的人拉出去抵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还有就是蒋玉文和刘长泰为外面的女人“一掷千金”的态度着实伤到了她们,那些钱都是她们日夜操劳,辛苦积攒下来的,如今却一下花到别的女人身上,这如何不让她们失望心寒。 蒋玉文和刘长泰自然不想他们走,可是他们现在已经不是有出息的文人,甚至还连累了自己下面两代孩子的前途,这次就连他们的血亲也冷眼旁观,不愿意帮他们,两人说是众叛亲离也不为过。 这些话余川只是随口说给池云亭和沈淳两人听,毕竟他们三个已经是秀才公,和已经被剥夺功名的蒋玉文和刘长泰很难再有交集。 三天后,船从上元县抵达柳江府的码头,众人稍作休整后,就直奔柳江府的慈幼局为林明提亲。 柳江府慈幼局,管事们估摸着上元县慈幼局的人过来的时间,见到众人真的如约上门拜访,脸上笑意不禁加深,“快快请坐。” 之前双方只是浅浅聊过,现在既然要结亲,自然要打听个清楚。 如果说之前的打探还在当事双方身上,那么这次深入打听的就是两人周边的情况。 说实话,论起条件,上元县的慈幼局和柳江府的慈幼局是没办法比的,就算上元县最近发展不错,也还只是县,而柳江府是府。 不过归根结底双方之间的门户也没相差太大,就是物质条件的多少而已。 如果是之前的上元县,林明要想娶柳江府慈幼局的巧儿姑娘为妻,那的确是一种高攀行为,可是现在上元县的经济上去,他们只是平头老百姓,又没晋升渠道,只要自家闺女的物质条件不缺就行。 更别说林明并不是什么本事都没有,他还在上元县是一个小管事。 而池云亭这个八岁秀才公的存在也给林明提了提身价,毕竟池云亭和林明关系不错,尤其是池云亭还这么小就过了院试,成为了秀才公,那以后呢? 最让柳江府慈幼局心动的是,池云亭需要在柳江府的府学读书,林明负责照顾池云亭,最开始会在柳江府待上好几年,这意味着巧儿就算嫁人也不用离自己长大的地方太远。 双方你有情我有意,自然一拍即合。 留下经验丰富的大人们去处理这件事,林明红着脸去找巧儿,问在柳江府府学附近租房的事。 “我对这里比较熟,亲自带你们去吧。”巧儿道,然后让林明把租房条件告诉自己。 林明咳嗽一声,道:“我们想租两户独家小院,并不需要多大。” 其中一户是给沈淳母亲、谢蝉衣、及余川妻子准备的,另外一户就是他的“婚房”。 林明和巧儿要是成了,新婚燕尔的,总不可能还跟大家一起住,所以得两户。 巧儿听懂林明的未言之意,只觉得耳根发热,带路的步伐稍微加快。 很快巧儿领着池云亭一行人来到柳江府府学附近,巧儿从小在柳江府长大,对柳江府很熟悉,“这里住的基本都是府学秀才们的家眷,租住的价钱和距离府学的远近还有大小有关系,因为附近府学的缘故,价格比旁的区域都要贵一些。” 说着巧儿上前帮池云亭等人打听,等和别人说起话,就变成柳江府本地的吴侬口音,很快巧儿就打听出来,回来道:“刚好有几户人家退房,咱们都去看看吧。” 池云亭等人的行李都在柳江府慈幼局,因此身上很是轻便,一看房就是大半天。 最后是由池云亭拍板决定,定下两户距离柳江府府学最近,面积大小适中的房子,这样的地理位置价钱自然不便宜,一个月要五两银子。 等定好,林明想掏钱,池云亭笑着阻止道:“还是我来吧,林明哥你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呢。” 说完池云亭直接付了两户房子的租金,沈淳和余川想把钱补给池云亭,池云亭坚决不要,说他们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就让伯母和嫂子多照顾谢蝉衣一点。 虎子还好,虽然柳江府也人生地不熟,但进了府学以后会很热闹,不像谢蝉衣在外面,也不知道和伯母、嫂子之间有没有共同话题。 等租好房子,林明和巧儿的婚事不可能马上就定下来,池云亭三个却需要去府学报道了。 在府学,池云亭不出意外的见到故人:白承耀。 只见白承耀站在府学泮水旁看到池云亭笑道:“久侯了,池案首。” “这位是白承耀,也是廪生秀才,余川兄不认识这位,沈淳你想必有印象。”池云亭给双方做介绍道。 沈淳微愣,认出这位是他们县试,为作弊考生们作保的那位,没想到对方并没有被革去功名,当初的事是白承耀跟杨县令唱的双簧。 “走吧,我先带你们去宿舍,府学的宿舍一般四人一间,八个床位,刚好我现在一个人,你们倒是可以和我作伴。”四人一间指的是秀才们的数量,八个床位则包含秀才公们书童的位置。 而不是每个秀才公都会带书童的,就像沈淳就没有书童,宿舍里只要秀才公的数量满了就行,对于书童并不强求。 书童看似是下人活计,可是能跟着秀才公的都是亲近之人,毕竟书童没有任何功名却成功进入府学,这是一件利大于弊的事,外面不少人挣破脑袋都想跟随在一位秀才公身边,其中甚至不乏读书人。 就像池云亭和余川,都没有肥水流外人田。 去宿舍放好东西,池云亭三个新晋廪生秀才就去正式登记,此时正值假期,府学还没正式开学,里面的文人数量并不多。 为他们登记的是府学教授,专门负责府学学子们的成绩考核和日常管理。 73. 第七十三章 府学第一次月考【二更】…… 帮池云亭三个新生登记好宿舍和身份信息,朱教授对池云亭几个讲解府学的注意事项。 “在府学内,你们廪生秀才的身份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每个月府学都有专门的考核,你们的秀才名号将按照成绩来排,能不能一直维持你们廪生秀才的身份,就看你们的实力了。”朱教授跟他们道。 这个规定让入学的秀才公们充满紧迫感,成绩好的会想维持自己的排名,院试成绩排名不怎么样的,也可以在府学里完成逆袭,整体氛围积极向上。 白承耀在旁边轻笑道:“你们还没来之前,府学里的大家就听说你们了,尤其是云亭和沈淳,大家都想见识见识神童的模样。” 毕竟就算是府学,十来岁的秀才公也非常少见,府学大部分学生,不是余川、白承耀两人这样年轻的,就是更大更成熟稳重的,像池云亭和沈淳这样的情况,反而最少。 想想吧,有人几十岁才过院试,当上秀才公,而池云亭和沈淳两个十来岁左右的年纪就跟他们站到同一起跑线,怎能让人不感到好奇。 所以池泉州消息传回来以后,柳江府府学的学子们别提多惊讶,当然惊讶过后心里涌起的是更加旺盛的胜负欲,觉得自己年纪一大把,绝不能被两个孩子比下去。 池云亭、沈淳:“……” 白承耀笑道:“你们毕竟是廪生秀才,难免引人注目了点,切记,府学里很多秀才都是老生,他们的水平比院试时更高,你们可千万不能松懈大意,要不然很有可能被他们超越。” 池云亭和沈淳郑重的点了点头,余川心头也一派凝重。 对于他们这些年轻的秀才们,入府学是他们新的起点,而不是终点,他们前面的路还有很长很长。 随着时间过去,府学的考生们多起来,池云亭等人也慢慢熟悉府学。 等到开学,在朱教授的主持下,池云亭等一众新生入泮,拜圣人,完成入学典礼。 开学后就是上课,一上课池云亭等人的时间就变得规律起来,要不是府学外面还有家人,他们最有可能的路线就是宿舍、课堂、食堂,三点一线。 就在池云亭开学后半个月,林明和巧儿之间的婚事定下来,池云亭几个专门压缩了课后的时间出去恭贺林明。 林明欣喜之余,跟池云亭说起他未来的规划。 就像他之前想的那样,在柳江府继续辣条生意,为了扩大规模,直接拉着柳江府的慈幼局一起干。 不管是经验还是资金林明都很充足,池云亭自然支持。 一旁虎子听到今后在柳江府也能吃到辣条,不禁欢呼雀跃,“要是再配上炸鸡就更好了。” 林明笑:“不急,咱们先慢慢来,毕竟就算想做炸鸡生意,也没那么多货源。” 不像上元县,有虎妞负责的人工孵化组专门孵化小鸡,原材料供应的上。 现在他们才只是来柳江府打基础,步子不能一下迈的太大。 林明有经验,上手不需要池云亭等人帮忙,祝贺完林明,池云亭几个就又回到了府学。 府学是公立学校,学费并不贵,甚至学习好的,如廪生秀才之类,光是每个月从官府领回来的粮食就能达到收支平衡。 当然有人成绩好就有人成绩差,排名靠后的考生们全都铆足了劲学习,就想在月考来临之际把自己的排名提升上去。 排名靠前的考生们自然也不敢松懈,尤其是新晋廪生秀才们,看到紧紧追在自己身后,想要赶超自己的同窗们,心里压力甚大。 而像池云亭和沈淳两个年纪小的,不出意外则成为了众人想要超越的目标,毕竟按照惯例,新晋廪生秀才是要被他们这些老生压一压,直到适应了月考难度,才会发挥自己真正的实力。 所以第一次月考来临前,白承耀给池云亭三个加油打气,让他们把心态放宽,说一时的得失并不算什么,毕竟月考一月一次,一年最少也得几次,以他们的实力,不可能总处于低谷。 沈淳和余川两个确实有些紧张,毕竟是第一次面临月考,这将事关他们后面一个月在府学的排名,他们谁都不想输。 倒是池云亭心态还好,甚至觉得月考的次数还算少,月考就是统一出卷,在教室里面做,也不需要像科举期间一样待在窄小的号房,对比起来,简直就是春风化雨。 至于题目,别看是月考,题目却是比院试更难一点。 毕竟府学教授的都是秀才,其目的是为了把他们培养成举人,甚至进士。 而越往上,学的就越多,很多时候都不局限在课本上。 就像府学,是有专门的君子六艺课程:礼、乐、射、御、书、数六科。 当然因为科举的特殊性,其他五科的时间全都加起来,才堪堪跟书对半。 新晋考生第一个月月考,考的还是卷面上的题目,等到后面他们学习的时间变长,月考的科目也会随之增加。 就像礼、数,对池云亭等新晋考生并不是很难,可是乐、射、御,对一些秀才来说就陌生了。 乐就是音乐;射是射箭;御就是骑马,这让家里条件不怎么样的穷书生们根本接触不到这些东西。 就是池云亭从小习武,也只是练的体力,像射箭一道也基本不懂,至于音乐和骑马,池云亭也没怎么上心过,慈幼局只有驴车,跟骑马是两回事。 月考来临当天,池云亭等人在室内答题,外面则传来别的班级,或者更高年级考生们室外考试的声音,相比起他们的安静来,室外考试的动静极为的热闹,直让人忍不住分心去留意外面的动向。 卷面上的考题都大同小异,当然卷面分也很重要,和科举时一样,不得涂改。 也有和科举不一样的,那就是月考不限制考生们的书法类型,考生们可以随意书写。 而池云亭用.的自然还是熟练的馆阁体,每个写出来的字就跟印刷出来似的,排版极为工整漂亮,一眼望去,卷面极其加分。 负责监考的教授巡视到池云亭身边不由一愣,但是想到池云亭的年纪又释然,八岁的孩子能把馆阁体练的不错就已经很好,要是再强求对方还擅长另一种字体,那不是为难人吗。 月考真正值得重视的还是答卷内容,卷面题目以八股文为主,辅以经义、试帖诗。 八股文的题目五花八门,其中还有一些牛头对马嘴的题目,说叫什么截搭题,这很考验学生们对四书五经的掌握程度。 池云亭也是第一次做截搭题,脑子一时有点转不过来,不像正常的题目,再怎么也有一个清晰破题的点,截搭题不同,它能把两句不相连的话结合到一起,然后让人找破题的点,难度更上一层楼。 在这点上,老生们比新生们更适应,很快就下笔,新生们则需要反应时间。 月考三天出成绩,在此期间考生们难免围绕这个话题讨论。 说着说着,他们就说到池云亭身上。 新晋廪生秀才里,池云亭、余川、沈淳三人在府学的关注度都不低,池云亭这个院案首是最高的,不仅是因为池云亭的年龄,更是池云亭从县试一路考上来的成绩。 县试、府试、院试,池云亭都拿了院案首,这怎能不让人为之瞩目。 “你们说池云亭小小年纪,是怎么那么出色的?这次府学月考,他不会还维持第一吧。” “怎么可能,真当我们这些老生是吃素的啊。”其他秀才笑道,他们承认池云亭一路案首,小三元的实力是很强,可是能入府学的他们同样也是廪生秀才,更别提还比池云亭早入学,怎么可能比不过对方。 “是啊,对方年少天才,也恰恰是他的短板,我看过对方写过的字,的确比不上我们的笔力。” “毕竟对方才八岁,字能写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其他秀才眉头微皱,并不想从池云亭的短板处找优越感,毕竟池云亭才八岁,他笔力真要能超过他们这些练了十几二十年的人才是怪事。 “我不就是随便说说吗。”那名准备从池云亭字入手的秀才看到大家的态度讪笑道。 谁说池云亭年龄小是短板,现在大家不都对他挺包容的吗,要不然换个年纪大的考生试试。 “咳!”就在这时,白承耀过来,众人下意识闭上嘴,府学谁不知道白承耀和池云亭关系不错,虽然两人并不同班。 白承耀冲他们微微点头,众人不由自主的散去,等他们全走以后,白承耀对没有现身的池云亭道:“你别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云亭你已经足够优秀了。” 池云亭点头道:“我知道,放心,我没有那么小心眼。” 只是众人的话也让池云亭不得不正视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满打满算,只学了五年的他,考的居然比那些寒窗苦读十年的考生还要好? 其实之前池云亭一路案首的时候心里就在疑惑这个问题,直到他回想起院试时考的那首边塞诗,院试过后考生们对题,不少考生都抱怨这个题目出的偏,因为他们没有去过边塞,怎么可能写的出边塞诗。 这让池云亭恍然,找到了原因所在,并不是他太过优秀,而是这些老生生活在一个消息闭塞的社会环境,他们所知所学一切都从书上得来,却没有切实感受过。 就像内陆没有见过大海的人很难想象的出大海的波澜壮阔,海边的人可能也很难理解内陆的盐价为什么那么高。 池云亭前世生活在一个信息大爆.炸的世界,就算没有亲自前往,也会有很多视频把信息清晰的展现在他面前。 同理,要是这些这个时代最有文化的一群人,接受了现代的教育,同样能吊打现代大部分人。 而现在,这种网 74. 第七十四章 交朋友需要真诚【三更】…… 那些外人在心里疑惑池云亭的实力,池云亭本身又何尝不疑惑。 现在弄明白自己优势所在以后,池云亭心里轻松了不少。 三天后,池云亭所在班级的月考成绩被张贴出来,众人立马围了上去。 池云亭和沈淳两个个头不高,就算挤进去身高也不够,只能寄希望于余川,余川也不负他们众望,不用到最里面就帮他们看到成绩。 “云亭,你还是第一,倒是我跟沈淳的排名下降了,好在都没掉出前十。”余川的声音从人群里传来道。 原本喧哗的声音为之一静,余川反应过来以为自己声音太大。 其他考生目光不由落在第一名的位置上,直精神恍惚,“这怎么可能……” 以往新考生们哪次不是被他们这些老生压个一两回才发力,可是这次怎么没有把池云亭压下去? 太过震惊,以至于考生们连自己排名都忘了看,他们纷纷回眸,眼中清晰的映出池云亭的身影。 池云亭见状冲大家淡淡的点点头,一派宠辱不惊的样子。 要是之前池云亭这样,可能还会有人在心里嘲讽池云亭装模作样,可是现在,实打实的成绩,让他们什么话都说不出。 “云亭,恭喜你。”看到池云亭月考第一,沈淳很是高兴道。 对于他自己的排名,沈淳之前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倒不如说前十的成绩反而出乎他的意料,对他来说是意外之喜。 毕竟沈淳心里对自己的学识心里有数,就像院试,要不然考对了题目,他也不会有院试第二的最终成绩。 府学廪生秀才云集,沈淳知道自己再想保持第二的成绩可能很难,可是看到池云亭依旧是第一,沈淳不禁隐隐的崇拜。 “……恭喜池秀才。”其他考生回神,也恭喜池云亭道。 倒是有一个人一言不发,眼睛直看着池云亭,池云亭不由回视过去,其他人不由干笑道:“池贤弟可知在你之前咱们班的第一名,就是这位□□兄。” 周生年纪大概二十七.八的样子,模样周正,他心里郁闷,但是看到池云亭的年纪也不好表达出来,只能冲池云亭点了点头,就往外面走去。 他身边的考生冲池云亭几个笑笑,然后忙追出去。 等和众人拉开一段距离后,周生的友人压低声音道:“我知道你一向好胜,但是你也不能直接对人甩脸子啊。” “人家是凭真本事赢过你的,不服不行啊。”周生友人叹气道。 失去一直以来的第一名,的确让人心里不好受。 “哼,要是别人也就算了,可为什么非得是那么小的一个孩子?这样传出去咱们班级的秀才还怎么做人?外面人会觉得池云亭年少天才的同时,也会觉得我们一大把年纪都白活,要不然怎么会连一个小孩子都比不过。”周生咬牙道。 他不想对池云亭服气,可是事实又摆在那里,一想到外界可能会有的评价,周生心里就宛若针扎一般。 要是池云亭成绩差一点也就算了,可他偏偏考了第一,如此反衬托的他们无能。 池云亭今年居然才八岁,他家里的儿子都九岁了,这让周生如何淡定的了。 友人也知道周生性格,只道:“这只是一次月考而已,又不代表最终的成绩,别忘了你的目标是举人。” 听到友人提起自己的目标,周生慢慢冷静下来,心里不再像之前那样激动,“你说的没错,是我着相了,没错,相比起举人来,月考的确不算什么。” 而年龄恰好是池云亭的劣势所在,池云亭现在才刚进府学,怎么也得待个几年才能去参加乡试,到那时想必他都考中举人,离开府学。 这样一想,周生心里平静下来。 虽然对夺走他名次,这次考了第一的池云亭还有些不舒服,可是到底比之前的态度好许多。 池云亭也懒得计较揣测周生的心理历程,只当对方是普通同窗。 月考过去的时间很快,府学很快就迎来第二次月考、第三次月考。 而此后的月考,余川和沈淳适应了节奏以后,也开始发力,月考排名上升,位置越来越牢固,唯一不变的依旧是池云亭第一的成绩,就连身处别的班级的白承耀也有所耳闻。 巧的是,白承耀也是别的班级第一,池云亭得第一次的次数多了,在班级里再无争议后,再说起,难免会把不同班级的第一放在一起互相比较。 那些排名不怎么稳定的第一也就算了,排名稳定的月考第一则代表考生们的水平。 周生耳边时不时就听到有人把白承耀和池云亭两人并列,好奇他们两个谁更他厉害一点,已经没有人再记得曾和白承耀争锋过的他,就好像他输给池云亭仿佛是理所当然的事。 友人看他脸色不对劲,忙按住他的肩膀,道:“你可千万别做什么傻事啊!” 虽然周生现在的成绩是比不过池云亭,可是他依旧碾压班级其他考生。 周生闭上眼睛,等再睁开,眼中已经没有了对池云亭的敌意,反而笑道:“你想什么呢,用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只是下下策,搞不好还会沾一身腥,真正的良策是去和池云亭做朋友,最好成为知心友人,把他为什么那么聪明的办法打探出来。” 友人张嘴,想问池云亭天生就是那么聪明,没什么特别的学习方法怎么办?不过周生正在兴头上,实在不宜泼冷水。 就这样,周生极力让自己放下心头芥蒂,开始让自己向池云亭靠拢,和池云亭产生更多交集。 不知不觉间,周生已经对池云亭了解颇多,比如池云亭慈幼局出身,看池云亭现在的周身气度,可着实不像是在慈幼局长大的。 还有和池云亭走的近的沈淳和余川,他们分别是池云亭的同县和隔壁县城的考生,曾在府试和院试互结,关系到了府学也没变。 最让周生摸不着头脑的是池云亭和白承耀之间的关系,也不知道白承耀曾和池云亭有过什么样的交集,让他们两人的关系从一入学就很好。 要知道白承耀的身份可不简单,和府学里大部分寒门出身的秀才不同,白承耀出身书香门第,别看平时很平易近人,实际却很难接近。 只是让周生想不到的是,白承耀也就算了,毕竟白承耀有出身有底气,完全可以不屑于他,可是池云亭居然也油盐不进,和他关系并没有变得多好。 周生不明白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他一个慈幼局的孤儿我想和他做朋友是看的起他,却没想到池云亭居然这么不识抬举!” “你啊,抱着这样的心态怎么可能交的到朋友,池云亭学识能得班级第一,脑子自然也不傻。”友人不禁摇头道,一个人的心诚不诚,另一个人是能感觉到的。 闻言周生脸上不由青青白白,他以为自己已经放下对池云亭的偏见,却不想打从心底深处依旧看不起,尤其是在知道池云亭慈幼局的出身以后。 就是,凭什么啊,一个没爹没娘的孤儿,只是读了几年书而已,居然就能超过他们十数年的寒窗苦读,这也是池云亭在班级和其他同窗关系平淡的原因,因为那些同窗心里也有一道坎。 当然这么多戏份只是周生心里面的想法,对于池云亭而言,周生更像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好在周生也要脸,见池云亭态度不热切,自己也难以继续对池云亭倒贴。 不过这段时间的留意下来,足够周生知晓池云亭的作息规律。 客观来说,池云亭学习是很刻苦的,府学的课程本来就满,每堂课池云亭都会做笔记,听的很认真,等课后也很少像同龄孩子们一样出去玩。 可是真要说起来,府学里的考生哪个又懈怠了,他们同样具备头悬梁、锥刺股的精神,可同样的学习时间,他们就是比不过池云亭。 周生友人看周生瞎折腾,差点连自己的学业都松懈下来,劝他道:“你与其把心思放在池云亭身上,还不如认真学习,你的排名比起上个月月考往后了一名。” 上个月月考,周生被余川挤下去第二的.名次,一说起这个周生就忍不住头疼,很是颓废道:“你说,他们是不是就是那种让咱们普通人望尘莫及的天才?” 先是池云亭,再是余川发力,友人不清楚,他自己还能不知道,他的水平根本没有变,是池云亭和余川进步太多了。 “别这么说,真要计较起来,你对我来说又何尝不是天才,曾经你是班级第一,我是倒数第一。”友人道。 “抱歉,我以前和你做朋友的心思并不纯,我……只是觉得,你这个倒数第一不可能对我有威胁,所以我才能对你大度从容,从而交到你这个好友,可是直到我想和池云亭做朋友,才发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周生突然向友人道歉道。 他现在接近池云亭的心思不纯粹,当初接近自己友人的心又何曾平等相待,心里同样高高在上。 周生终于明白了,池云亭拒绝他才是最正确的,不像他的好友,明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依旧愿意和他交好。 友人一愣,笑道:“这没什么,我不同样,也对威胁不到自己的人做朋友。” 就像周生,水平再怎么降,也不可能跟他争夺倒数第一。 周生被呛住,咳嗽完对友人道:“我会帮你补课,直到你排名提升!” 他不能让友人对他这个朋友白交。 75. 第七十五章 八月金陵州乡试【一更】…… 经历过一番心理历程,周生对成绩一事不再执着,也不再抱有目的的去和池云亭交朋友。 彼此间关系平淡就平淡吧,俗话说“君子之交淡如水”,之前是他太过强求了。 却不想周生平常心态后,和池云亭之间的关系反倒不错起来。 虽然双方做不成知己好友,但是普通的同窗还是没问题。 他这样池云亭也能轻松不少,他不怕周生对他在学习上的追赶,但实在受不了日常生活中也被周生盯着。 直到池云亭从周生嘴里知道,周生是想打探他的学习方法时,嘴角不由抽搐,道:“这事你可以直接来问我,用不着那么拐弯抹角的。” 周生很不好意思,坦言道:“那个不是没想通,觉得就算问你,你也会藏私吗。” 然后认为自己亲自观察出来的情报更加全面真实。 池云亭:“……” 说真的,这是池云亭第一次融进形形色.色文人的圈子里,以前池云亭都是在慈幼局读书,周边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熟悉的环境让池云亭学习极为的放松,让池云亭可以不用操心任何事。 可是府学不同,这里的考生来自各县,甚至各村,每个人都心思各异,周生顶多只是其中一类,当然他们跟池云亭较真的都是学业上的,平静下暗流涌动,却也不会太过分。 在府学,众人的目标自然是好好学习,然后去科举考举人,因为这个目标,就算有人有不好的心思,也不会平时故意惹事。 总的来说,除了小有波澜外,池云亭的府学还算平静。 等到后面,池云亭等人的学习从室内拓展到课外,从课本拓展到马背,还有乐器、射箭等,这点池云亭自然比不上那些学过的老生,但却很少有人出言讥讽,觉得看到池云亭等人的短板从而攻讦,因为他们又何尝不是这样一步步过来,嘲讽池云亭等人,就是嘲讽曾经的自己。 当然,恶意的嘲讽很少,善意的调侃却不少,比如池云亭身高不够,被人抱上马背,却遭遇够不到马镫的尴尬。 看到池云亭端坐在马背上,脚尖却试图去够马镫,不少人都忍俊不禁。 “看来云亭你于‘御’一道上是怎么都拿不到甲的评价了。”同班的考生们哄堂笑道。 其实池云亭的个头并不矮,他平时锻炼,吃的也多,个头也窜的很快,可是到底年龄摆在那,跟一群已经成年的同窗没法比。 同样处于这样尴尬境地的还有沈淳,沈淳就算比池云亭大两岁,也不可能骑得了大马。 这让沈淳心里悲愤,学习上越发刻苦,月考排名又往前挪了挪。 时间如流水,仿佛按了快进键,池云亭几个半大的孩子身体抽条,变得越高越瘦。 池云亭身上的气质越发清润文雅,脸部线条柔和,容颜俊美,眸灿若星,发型也不复小时候的包包头,而是束起来,用带有银纹刺绣的素色布条扎紧,腰间常佩着可驱逐蚊虫,静气凝神的香囊,谁见了不称一句“芝兰玉树、公子如玉”。 不同于池云亭额前头发还留有碎刘海,同样长大的沈淳总喜欢把自己的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要是有碎发了,则会用刀片仔细修理干净,而后着蓝色文衫,戴同色方巾,一副小正统文人,端方君子的装扮。 要说变化最大的还得是虎子,池云亭和沈淳两个从小就是身材瘦削型的,顶多就是身体抽条变高,虎子则不同。 虎子的身材从小就虎头虎脑,十分的圆润,整个人就跟年画里的福娃娃差不多,可是随着年龄增长,虎子身上的奶膘消下去,身上的肉不再是软软的,而是变得结实有力。 如果说八岁的虎子还能被人叫一声小胖子,那么十二岁的虎子就长得很壮实,臂膀几乎有池云亭、沈淳两个一圈半,整个人的线条更是抽成长个,时常穿着一身利落短打,额前一根草绳抹额,头发是半短的高马尾。 不像池云亭对自己的头发保养的极好,非常柔顺,虎子没有打理长头发的耐心,每次不等头发长长就把头发割掉,也不正经把头发束起来,只潦草一扎。 至于府学里时常有文人见到他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之类的屁话,虎子都会嗤之以鼻,毕竟他可是孤儿,他不愿意谁也管不到他头上。 因为虎子不像池云亭、沈淳两个时常在屋里读书,他常在课堂外面晃悠,身上的肤色经年累月下来,直比池云亭两个深两个度。 倒是数年过去,余川和白承耀两个容貌没有多大变化,只是身上气质越发儒雅温润,还增添一副人父风采。 没错,已经四年过去,池云亭和虎子两个从八岁长成十二岁的少年,沈淳今年也十四岁,余川和白承耀两人也在这四年内陆续成为父亲。 别说余川这个早就成婚的人,就是林明这个才成婚四年的,现在也已经有了一个两岁大的宝贝女儿。 四年光阴,足够发生很多时间,林明成为父亲是按部就班的事情,还有经过林明不懈的努力,辣条生意已经成功在柳江府打开市场,开始和上元县及周边县城对接发展,欣欣向荣。 除此之外还值得一提的就是柳江府的知府,年前,柳江府的知府调任,新任知府恰是池云亭和沈淳认识的人——前任上元县杨县令,现在该称杨知府了。 池云亭几个现在都还记得当时的恍惚,杨知府见到他们几个又何尝不好笑,不想他们前脚才告别没多久,后脚就又再见了。 后来还是杨知府告诉池云亭几个,按照规定,他本来不够格升为知府,可是谁让他在上元县的政绩太过出色,无论是经济还是教化这块,都在他任上元县最后一年有了长足的进步。 最后上面考虑到他对上元县的熟悉程度,希望他把其他县城也以上元县为范本的发展起来,就让他当了柳江府的知府,管辖包括上元县等在内的县城,可以说任务量并不轻。 而杨知府这个老熟人这一来柳江府,最方便的反而是池云亭几个,尤其是白承耀,知道杨知府来柳江府以后,立马叫上池云亭几个去府衙拜访杨知府,府学没课的时候,更是不忘抓紧时间来向杨知府请教。 毕竟杨知府可是当朝状元出身,对方一根汗毛都比他们这些秀才腿粗,就这样,杨知府来了柳江府几年,就给池云亭几个开了多少年的小灶。 双方熟悉以后,杨知府对池云亭几个也毫不客气,使唤的极为顺手,平时府衙要是缺人什么的,就让池云亭几个顶上去。 所以这四年的时间里,池云亭几个精进的不止是学问,还有府衙的办公流程, 对于他们这样的际遇,府学其他的考生不是不羡慕,却实在没有池云亭几个那样的厚脸皮。 毕竟池云亭和沈淳两个本来就是上元县出身,和杨知府有旧,而他们根本没有借口上门。 正是因为教导过池云亭几个,杨知府对池云亭几个的水平才更了解,这是他成为柳江府知府的第年,也是池云亭、沈淳、余川个入府学的第四年。 四年的时间足够池云亭和沈淳几个巩固自身学问,更上一层楼。 “今年八月金陵秋闱,你们几个可愿意去金陵州参加乡试?以你们的水平,可以下场去试试。”杨知府跟池云亭几个道。 “大人,云亭几个居然可以下场了!”白承耀闻言惊喜道。 他今年本来就计划去金陵参加八月的乡试,原本还打算孤身上路呢,却不想池云亭几个火候也到了。 杨知府是状元出身,能得到他的批准,自不用说。 “云亭个不出意外可以一试乡试,至于会试则差点火候,可是承耀你不同,你今年要是过了乡试,可以继续往上考。”杨知府跟白承耀单独道。 论学问,白承耀是池云亭几人中学问最深的,就在池云亭个还在考童试阶段,白承耀已经入了府学,四年相处下来,白承耀自然不可能跟池云亭几个新生一样的水平。 如果说池云亭个可以去乡试试一试,那白承耀就能去会试上闯一闯。 “那就借大人您吉言了。”白承耀笑道,明显对自己十分的自信。 此时已经五月,从柳江府赶到金陵州大概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更别提还要安置,他们要是想参加今年八月份的秋闱,现在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而池云亭从得到杨知府的肯定后,神情就有些恍惚,直到回府学都还没回神。 虎子不由在池云亭面前挥了挥手,道:“云亭,你要是决定去金陵州参加乡试,那在这之前,咱们先回一趟家吧。” 这几年因为池云亭要在府学读书的关系,他们回去上元县的次数并不多,离开家他们心里当然想念的很,不过知道大家日子过得都好,倒也不是很担心。 池云亭回神,道:“好,咱们就在去金陵之前回一趟家。” 说完池云亭有些恍惚的去收拾东西,虎子看到池云亭这样张嘴,不明白池云亭这是怎么了。 直到东西都收拾好,跟府学请好假,回去府学附近租住的房子,池云亭看到谢蝉衣,精神才恢复些。 四年时间,谢蝉衣从七岁的小女孩变成一个十一岁的少女,马上就要到十二岁的金钗之年,其容颜已经长开,她的脸依旧圆圆的,一笑起来,明眸皓齿,珠辉玉丽,已经隐现别样风华。 她毕竟是重生的,无论是行事还是气质,都跟一般十一岁的小女孩有区别。 看到谢蝉衣,池云亭眉宇间微微舒展。 谢蝉衣一眼就发现池云亭身上的异常,连忙过去探了探池云亭的额头,没摸出池云亭发烧后,这才松了口气,关切道:“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说着谢蝉衣给池云亭倒了一杯热茶,让池云亭暖暖胃。 池云亭摇摇头,等大家都去忙别的,他抬眸看向谢蝉衣道:“我要去参加今年金陵州八月份的乡试了。” “不就是乡试……金陵州?!”原本谢蝉衣还没反应过来,等回神她声音猛的高昂。 除了池云亭,这世上也就只有谢蝉衣知道金陵州对池云亭来说意味着什么。 金陵州,是皇室一脉的祖籍,换句话说,也是池云亭这辈子身份的祖籍。 祖籍什么的对池云亭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金陵州在原著里有明确的剧情。 76. 第七十六章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 原著里,无论是柳江府还是池泉州,都没有过多提及,倒是上元县因为是炮灰男配所长大的地方稍微提了一下。 相比起金陵州来,柳江府和池泉州太过渺小,人家主角也不会来这种小地方。 可是金陵州不同,金陵州是主线剧情之一。 谢蝉衣看着池云亭担忧道:“你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池云亭沉默半晌,而后无声的点了点头,“我要去金陵州参加乡试。”哪怕需要面对原男主。 “那我也跟你一起去。”谢蝉衣忙拉住池云亭的手晃悠道。 “好,到时候我安排,咱们先回去一趟上元县。”池云亭道。 他已经习惯谢蝉衣跟着自己赶考,谢蝉衣不去他反而会觉得不适应。 除此之外还有虎子、林明,也需要一起去。 四年时间,伍大叔的头发花白的更多,以前还能挺直的腰板也微微的佝偻,可是小老头很倔,但凡自己能干的事绝不假他人之手。 这次池云亭等人一块回来,告诉大家他要去金陵州参加八月乡试一事,伍大叔闻言愣了好久,然后就是沉沉一叹,“要是我再年轻几岁,就也能一块去了。” 虽然林明这几年已经历练出来,可是作为长辈的哪能说放心就放心。 可是伍大叔也知道自己身子骨不如往年,尤其是金陵州距离上元县,走水路也有一个月,他要是跟去,反而会成为池云亭等年轻人的累赘。 虎子给伍大叔夹菜,道:“不光是我们几个,还有沈淳、余川、白承耀和他们的家人们,大家一起去,再说不是还有我吗,我一定会保护好云亭的。” 这些年虎子去了府学,也没浪费光阴,现在虎子的实力碾压几个池云亭完全没问题,的确是他们队伍里面的武力担当。 而且他们走的还是人数众多的大路,遇到危险的可能性不大。 伍大叔犹自不放心,再三叮嘱他们路上注意的事项,想把自己一生所学全都塞到池云亭几个脑海里。 等最后伍大叔念叨着,醺醉过去,方宁和林明两人合力把伍大叔送回福田院,池云亭则去拜访老秀才公们。 就连伍大叔这个武人这几年都显出老态,比他们更为年长的老秀才公们更不用说,甚至,不乏被池云亭等人送走的老秀才公。 其中老廪生秀才公的年龄按照他们的排名应该能位列前三,可是老秀才公却撑到了现在。 “云亭过来,刚听你说要去考乡试的时候我还很惊讶和不敢置信,毕竟你还那么的年轻,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老廪生秀才公看着池云亭温和的笑道。 宛若林间数百年的老树,老廪生秀才公给人一种朴厚稳重之感,让人不自觉的放松和信赖。 “是,知府大人说我们几个已经可以去乡试了,就算过不了,也当积累经验了。”池云亭走到老廪生秀才公的身边,扶着他老人家坐下道。 老廪生秀才公抓住池云亭的衣角,紧拽着,对池云亭道:“对,云亭,到时候你要是没过乡试,可千万别钻牛角尖。” “不同于童试阶段,从乡试开始,科举的难度就猛地上升,不仅体会在题目上,还有号房处,童试阶段最多就是在号房过一天夜,除了身子骨实在太弱的考生,基本都能撑下来,可是乡试不同,乡试需要考三场,一场就是三天,在此期间吃喝拉撒睡都要在里面解决,光是这点,就足够筛选下去大部分考生。”老廪生秀才公叹道。 要不怎么说文人还有强身健体的课程呢,为的就是提升文人的体质,让他们能成功挺过后面的科举。 要是连基础的科举天数都熬不过去,那再好的文采也没施展的余地。 虽然老廪生秀才公知道池云亭身体不错,从小就在打基础,可身为长辈,还是会忍不住担忧。 就像他当年,一次次的前往乡试,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老廪生秀才公怕池云亭太年轻,撑不过去会在心里怄气。 “您放心,到时候要是有什么不对,我会以保全自己为上。”池云亭握住老廪生秀才公苍老皱巴的手道。 老廪生秀才公不由反把池云亭的手握在手心,力道越来越大,已经浑浊的目光定定的看了池云亭好半天,久久都没说话。 “好了云亭,你去忙你的吧,我也要休息了,这人啊,真是不服老不行啊。”老廪生秀才公依依不舍的放开池云亭的手,池云亭欲言又止。 白夫子和陈夫子两人听到动静从外面进来,冲池云亭点了点头,就照顾老廪生秀才公歇下。 等做完,他们两人出来,看到池云亭还在,不由让池云亭噤声,等和池云亭一块走远以后才开口,“云亭,等你考完乡试,还继续去考会试吗?” 要知道会试可就是在京城开考了。 池云亭闻言不由笑了,道:“两位夫子实在是太看得起云亭了,这次乡试不管过不过,云亭都会回来,会试还不是云亭能够的到的。” 毕竟他的年龄摆在这里,四年时间,还不足以池云亭考完乡试再去考会试。 “那好,等你考完乡试回来,我们为你接风洗尘,到那时候,你可一定要在家里好好住一段时间。”白夫子和陈夫子两人笑道。 这几年池云亭去府学读书,很少有在家的时候,他们自然想念的紧。 更不用说上元县距离金陵州光来回路程就两个月,再加上乡试时间,差不多就三个月。 而一年也才十二个月,光是赶考一次,就需要花费掉那么长时间。 “嗯,到时候一定。”池云亭答应道,他也知道随着自己越考越高,会和大家在一起的时间变短,自然极为珍惜。 等和两位夫子告辞,池云亭回去慈幼局,就见谢蝉衣过来,一把拽着他的手把他往别处带。 “怎么了?”池云亭问,脚下却很顺从的跟着谢蝉衣走。 谢蝉衣道:“纺织厂最近出了不少新料子,我打算在去金陵州之前给你做两件新衣服。” 纺织厂生意红火起来后,对于布料的种类划分也细起来,一段时间没有回来,纺织厂又出了新布料,直让谢蝉衣见猎心喜,连忙拿着龚秀英姐姐送过来的布料样品在池云亭身上比划着。 池云亭任由谢蝉衣摆弄着,道:“你要不也做几件新衣服?” 谢蝉衣身上还是最简单的布衣钗裙,颜色很是清雅朴素,池云亭觉得比起自己,谢蝉衣更需要这些颜色鲜亮的衣服。 “不用,我有的穿就行,再说我也不干什么大事,实在没必要做新衣服,但是你不行,你已经是秀才公,要是穿的太差,身上多少都得需要装点。”谢蝉衣可受不了池云亭被别人指指点点的样子,力求在承受范围内把池云亭捯饬到最好。 要不怎么说女孩子就是比男孩子的审美观念高呢,很多池云亭自己都察觉不到的优点,都能在谢蝉衣手下一一体现。 这些年他的审美观念又何尝没受到谢蝉衣的影响,现在已经养成习惯。 就在谢蝉衣帮池云亭量着现在的身高、肩宽,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还有声音。 “虎妞姐姐,我这次一去就是几个月,你可不能把我忘了啊。”是虎子在对虎妞撒娇。 虎子今年十二岁,虎妞十四岁,可是两人的身高却相差无几,此时虎子正拉着虎妞的手撒娇似的摇晃,语气可怜巴巴,和他那身练出来的肌肉很是不匹配。 不过长大后的虎子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此时倒也没给虎妞带来太强的压迫感,只是让虎妞很无奈,“我怎么可能会忘了你呢,毕竟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我就知道虎妞姐姐对虎子最好了!”虎子欢呼一声,激动的抱起虎妞,直抱着虎妞转圈。 “虎子……”虎妞一惊,刚想让虎子停下,就听见屋里传来一阵咳嗽声。 瞬间虎妞脸色通红,被虎子放下后狠狠踩了虎子一脚就提裙跑开,她到底比虎子大两岁,懂得更多,也更羞涩。 可是别看虎子年纪小,却该懂的已经全懂,毕竟这几年混迹在文人堆里,光是旁听就足够虎子受益良多。 不过是仗着自己年幼,故意装傻充愣。 虎子原本还想看看是谁坏自己好事,结果就见池云亭从房间里出来,顿时虎子气消了,“云亭,你刚才干嘛出声啊?” 云亭要是不出声,他就能多抱虎妞姐姐一会儿了。 “虎子,别仗着虎妞姐姐对你的情分就得寸进尺啊。”池云亭实在有些看不下去道。 毕竟虎子现在才多大啊,才十二岁,虎妞也才十四岁。 “可是云亭你和蝉衣两个不也五十步笑百步,你们能做的事,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做?”虎子指着从池云亭身后出来的谢蝉衣道。 池云亭疑惑,“我们做什么了?”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蝉衣喜欢在你身上乱摸,你一点不反抗,反而还很享受。”虎子得意道。 池云亭不禁额头青筋直暴,“你别瞎说,哪有?” 他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虎子用手比划,“就是蝉衣给你量身体的时候啊,不然云亭你以为是什么?” “云亭你要是不心虚,干嘛脸红啊。”虎子看着玉面红霞的池云亭嬉笑道。 池云亭:“我这是被你气的!” “哼,云亭,你就只许你放火,不许我点灯,这不公平,什么你能做的事我不能做?要知道我可比你还大一点呢!”虎子不服气道。 “因为……你还小,你还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而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可以确保自己的每一个决定都不后悔,你可以吗?”池云亭看向虎子,情绪平静下来道。 “我当然可以!云亭,你和蝉衣,还有虎妞姐姐,还都把我当成小孩子,到底什么时候,你们才能正视我已经长大的事!”虎子突然愤怒道。 池云亭和谢蝉衣愣住。 77. 第七十七章 年轻人应该努力挣钱【三更…… 虎子通红着脸,牙关紧咬,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 池云亭和谢蝉衣两个从没有见到过这样的虎子。 虎子的模样已经不再虎头虎脑,可是在他们心里,虎子依旧是当初那个憨态可掬,能和年画娃娃有的一拼的小男孩。 以至于,随着时间过去,虎子的外表变化,他们心里对虎子的印象却没有过多改变。 看着这样的虎子,池云亭和谢蝉衣两个真的没有办法再把虎子当成小孩子的无理取闹来对待,而是神情变得郑重,问虎子:“怎么了?虎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总不能池云亭说两句就能让虎子生气成这样,虎子也不是那样气性的人。 虎子不由握拳,眸光光彩明灭不定,“云亭你和蝉衣也就算了,可是为什么,虎妞姐姐还是把我当做需要她照顾的弟弟?” “明明这几年我们分开的时间里,我成长的很快,我从很小就说过喜欢虎妞姐姐的话,可是好像包括虎妞姐姐在内,没人把我的话当真。”虎子呢喃道,心里很是难过。 “这话你该让我们怎么接呢……我从没意识到虎子你其实是一个很早熟的孩子,早熟到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就意识到什么叫喜欢。”池云亭叹道。 三岁的虎子说长大后要娶虎妞姐姐,没有任何人会当真。 而十一岁的虎子已经不能再随便说出童言无忌的话,可没想到他的心依旧未改。 十一岁,已经不再像幼时那样纯粹,也不像小时候那样什么都不懂。 池云亭和谢蝉衣两个不得不郑重以待。 虎子看着他们两个不解,“你们不也从小就开窍了吗?我还记得小时候蝉衣会给其他女孩子买糖,不让她们接近你。” 此话一出,谢蝉衣俏脸猛地一红,狠狠地瞪了虎子一眼,现在说的是他的事,提她干什么? “还有云亭你,也不喜欢看到蝉衣和别的男孩子一起玩,我对虎妞姐姐的心,就像你对蝉衣是一样的!” 猝不及防,池云亭和谢蝉衣两个还没想好怎么开导虎子,就先被虎子揭开自己的老底。 池云亭不由深呼吸,好不容易压抑揍虎子一顿的想法,因为真动起手来,他还真不是虎子的对手。 就在这时,谢蝉衣过来牵住池云亭的手,小手和池云亭的手十指相扣,紧紧握紧后,在虎子眼前挥了挥,“虎子,我们和你和虎妞姐姐不一样哦,我们这叫两情相悦,而你那叫单相思~。” 谢蝉衣故意在单相思上加重音量,虎子不出意外直接遭受到暴击,“你们两个真是太过分了,居然联合起来的欺负我!” “呜呜,为什么虎妞姐姐不喜欢我?我不就是比她小一点吗,我明明有好好吃饭,让自己快点长大,可是在她心里,就算我个头超过她,依旧是她的弟弟。”曾几何时,当虎妞弟弟是最让虎子自豪的事情,可是现在,虎子开始对这个从小到大的称呼避恐不及。 “虎子你别哭啊。”这下换池云亭和谢蝉衣慌了,两人连忙去哄虎子,却不想他们越哄,虎子哭的就越凶。 “好了!”池云亭听了一会儿,虎子还没停下来,池云亭终于不耐烦的捂住虎子的嘴,虎子这才停止哭泣,只眨着刚哭过的眼睛期待的看着池云亭、谢蝉衣两个。 池云亭、谢蝉衣:“……过分了啊,居然用这种方法让我们帮忙。” 虎子小声啜泣,“因为我没有办法了,虎妞姐姐已经十四岁,慈幼局已经开始有大哥哥来对虎妞姐姐献殷勤了。” 要是这样,虎子还不至于恐慌,真正让恐慌的是,虎妞居然开始正式考虑这件事。 虽然这个考虑和距离她嫁人还有好几年的时间,可是虎子受不了虎妞没有把他纳入考虑范围。 “我怕,我要是再不行动,等到以后再想做什么就太晚了。”虎子失落道。 “没想到你小子还挺未雨绸缪,这样吧,我们两个不能帮你出主意追虎妞姐姐,但是我们能帮你打消掉虎妞姐姐考虑嫁人的心思。”十一岁的虎子心思多,十四岁的虎妞也不遑多让啊。 这两个才多大啊,居然就开始考虑人生的婚姻大事了,这让约定好一十岁以后再结婚的他们情何以堪。 “蝉衣,我负责虎子这边,你去虎妞姐姐那边,务必让虎妞姐姐打消一十岁之前嫁人的念头,她应该趁着年纪努力挣钱。”池云亭觉得,柳江府的美食街也该开起来了,到时候帮虎妞扩大人工孵化的范围和数量。 等跟谢蝉衣说完,谢蝉衣去找虎妞姐姐,池云亭则看向虎子,语重心长道:“虎子啊,对你小小年纪就开窍这事我不做评价,但你既然是认真的,那我问你,你有足够的收入,拥有和自己喜欢的人组成一个家庭的底气吗?” “喜欢可以是你一个人的事,但是你既然想更进一步,那么该考虑到的就得考虑,而不只想着喜欢,让虎妞姐姐回应你,却没有考虑到以后。” “所以你现在最要紧的是挣钱攒钱,而不是试图让虎妞姐姐回应你,虎妞姐姐那边蝉衣那边已经去说和,争取让虎妞姐姐一十岁之前没有结婚的念头,所以,你最多只有八年的时间了。”池云亭跟虎子道。 “八年,时间足够了。”虎子把眼中残留的眼泪迅速抹去道。 然后虎子看着池云亭,扭捏道:“我能不能去听听蝉衣是怎么劝虎妞姐姐的,我想心里有个底。” “行吧,一起去。”池云亭道。 等两人到的时候,看到谢蝉衣和虎妞两人身边的人还不少,都是女孩子,坐在小板凳上,手上或纳鞋底、刺绣、择菜,年级都不是很大,十来岁左右。 “在婚姻里,钱财对咱们女方的重要性远远超过男方,尤其是我们这些没有家人准备嫁妆,只能靠自己的孤女们。 手里有钱,心里不慌,不看咱们上元县以前很多男人都喜欢打女人,把在外面的不如意通通撒气到女人身上,那个时候女人手里没有多少钱,受了委屈只能硬熬。 可是自从我们上元县有了纺织厂,女人赚的钱比男人多,心里自然有底气,反倒是男人不敢再对她们轻易下手,因为以前他们打女人,损失的只会是女方,可是现在他们打女人,损失的将是实打实的钱财,所以他们才不敢了。” “咱们现在年纪还小,姻缘距离咱们还很远,现在咱们当务之急是挣钱,有了钱,就有底气,没有钱,连脊梁骨都直不起来。”谢蝉衣跟大家道。 大家听的若有所思,然后看着谢蝉衣道:“蝉衣,你说的头头是道,也好有道理啊,既然如此,你准备什么时候嫁给云亭啊?” 谢蝉衣:“……我当然是要好好挣钱,最起码一十岁之前不考虑婚事。” “哇——”,众人惊讶,她们可是知道谢蝉衣有多喜欢池云亭的,没想到就这样谢蝉衣都还打算一十岁以后再嫁人,于是纷纷放下手中活计为谢蝉衣鼓掌。 “蝉衣,那咱们可说定了,你只要一十岁之前不成婚,我们就一十岁之前不嫁人,你以后可别跟我们毁约哦。”虎妞笑着握住谢蝉衣的手道。 “当,当然……”谢蝉衣笑容虽然勉强,却很坚定道。 虎妞原本想跟谢蝉衣开个玩笑,却不想谢蝉衣居然来真的。 既然这样,那她们也能奉陪到底。 虎子和池云亭两个躲到墙角处,听到虎妞答应谢蝉衣一十岁之前不考虑成婚,虎子无声的挥了挥拳头。 “云亭我先去训练了!”虎子满心的迫切激动此时只想好好发泄出来。 池云亭等人在慈幼局住了几天,数天后乘船返回柳江府府学,林明身边站着妻子巧儿,怀里抱着两岁大的大胖闺女,和池云亭几个暂时在柳江府码头分别。 “我去买点东西拜访慈幼局,让她们母女两个回娘家住一段时间。”林明道,等安置好妻女,他就能腾开手跟池云亭去金陵州了。 沈淳的母亲和余川的妻儿也是,都提前回了老家。 至于四年前他们租住下来的房子,则已经在此期间被池云亭和沈淳买下,那也算是他们的家。 等在家里稍作休整,池云亭几个就回了府学。 一回府学,收到消息的周生就找上来,看着池云亭几个问道:“听说你们也要去金陵州参加今年八月的乡试……” 刚听说的时候周生下意识不想相信,因为池云亭三个才来府学几年,他们这些老生,哪一个不是五年打底。 诚然池云亭几个这几年在府学表现的是很出色,可是距离能去乡试,应该还有一段距离吧。 想到几年前信誓旦旦认为池云亭几个不可能跟上自己的自己,再想想今年他也觉得差不多,也想去参加乡试试试看,周生就有一股想吐血的冲动。 曾经的他,好无知浅薄啊,直让他不堪回首。 “是,我们的确要去金陵州参加八月的乡试,你也要去吗?要不要和我们结伴?”池云亭问周生道。 虽然他们和周生关系并不怎么亲近,但好歹四年同窗,单独撇下对方好像说不过去。 “我……行吧,没想到今年府学放行的居然是你们几个。”周生叹气道。 府学的学子不是你想去参加乡试就能去参加乡试的,它每年都有固定的.名额,不是五个就是十个,这样方便府学考生互结,不需要再费心考察别的考生人品。 而府学秀才要想去参加乡试,需得报备府学,通过府学夫子们的考核,过关者才能被放行,没过关的自然不予批准。 池云亭几个既然能去参加乡试,自然是通过府学考验的。 并且身为府学秀才,他们还有一份府学开具的官方文书,到时候会在金陵州府衙一同登记。 78. 第七十八章 金陵纪家,赫赫盐商【一更…… 路上还有一个月的赶路时间,一回府学池云亭等人就收拾起来。 这次他们结伴的人数多,池云亭、谢蝉衣、虎子;沈淳;余川、他侄子;还有白承耀和周生两人的书童,以及为他们送考的林明等人,人数足足十多个,大家一起上路,十分的热闹。 府学里的同窗来为他们送行,脸上表情很是羡慕,但是看着个头最矮的池云亭和沈淳又不乏调侃,“幸亏科举不考射、御,要不然云亭你这案首可就没办法保住了。” 四年过去,池云亭和沈淳两个已经能够到马镫,但是技术依旧没有其他人.流畅。 还有射箭,池云亭和沈淳年龄最小,臂力也是最弱的。 这让其他被池云亭和沈淳在学业上打击不轻的同窗们内心里生出少许安慰,觉得就算是池云亭和沈淳,也不是全能的。 至于和池云亭一般年纪的虎子,不仅个头蹿的比池云亭高,甚至能稍微超出比他大两岁的沈淳,至于射箭和骑术,更是不用说,是三人里最好的。 在大家善意的调侃里,池云亭一行人登船。 周生友人过来送他,叮嘱道:“路上收敛点自己的脾气,别看云亭几个小,却很有主意,你到时候可不能仗着年纪最大,随意帮他们拿主意。” “我知道,你也多保重,趁这段时间赶紧把学业提提,要不然别我都成为举人了,你还在府学里读书。” 周生这么说,无疑对友人的期望很大。 友人自然不会佛周生的好意,目送周生登船后,友人不知为什么,心头总是下意识猛跳,心里隐隐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可是大家是去参加乡试,又有那么多人结伴,能出什么事,会不会是他太过杞人忧天? 最后友人还是挨不过心头的预感,过去连连跟池云亭几个叮嘱道:“你们一路多加保重和小心啊!” “我们谨记在心,你们也快回去吧。”池云亭等人在船上冲他们挥手道,直到开船,大家在码头的身影越来越小。 “云亭,不知为什么,自上船后我心里就阵阵的不安。”谢蝉衣来到池云亭身边,小声跟池云亭道。 池云亭看了一下大家,和谢蝉衣去旁边空旷的地方说话,“是不是因为金陵州距离太远?感觉陌生,所以才不安的?” “我觉得应该是假世子的关系,要知道假世子这时候可是在金陵州的,我之前去池泉州的时候,可没有这种感觉。”谢蝉衣小手握拳道。 “不用担心,我还没有暴.露,现在是敌明我暗的局势。”池云亭不想谢蝉衣太担心这件事,毕竟现在的假世子还没有危险,他那个生理意义上的亲爹估计也想不起他。 不过他也不能坐以待毙,真等对方找来。 被池云亭宽慰,谢蝉衣心里的担忧终于少了点,她看了看宽阔波澜的江面,再看看船上的自己人,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多了吧。 因为十几个人是一起的,众人的房间都是紧挨着,谢蝉衣一个人睡一间,房间处于最中间,真有什么事大家很快就能听到动静。 池云亭、沈淳、虎子三个半大的少年一间,其余都是两人一间。 送谢蝉衣回房间后,池云亭也回去房间整理自己的东西,说实话,船上的生活刚开始还好,等到后面千篇一律的景色开始让人感到乏味,尤其是他们这次坐船居然要一个月之久。 前几天还好,等到后面,船上就有人开始生理性反胃,开始日夜期盼等待短暂的停船靠岸,想缓口气。 “云亭,我感觉船上好像有人在盯着我们?”虎子皱眉,悄声跟池云亭道。 池云亭心不由一紧,“注意留意一下大家的吃食,能吃自己买的就尽量吃自己买的。” 虎子练武多年,池云亭相信虎子的感觉。 别说,被虎子捅破以后,池云亭也隐隐察觉到暗中的视线,那股视线非常隐秘,不仔细留意根本感觉不出来。 对方是想做什么?偷偷摸摸的,池云亭很难相信对方对他们抱有善意。 最后经过池云亭和虎子两人的留意,发现暗中盯着他们的人居然是船上的人,而不是船上的客人们。 这个发现让池云亭和虎子头皮微麻,要是别的客人还好,一艘大船最起码上百个船夫,他们才十几个人。 “奇怪,怎么会是船夫等人?我们怎么会和船夫等人有利益冲突?”池云亭不明白。 沈淳和池云亭、虎子两人一个房间,从池云亭和虎子的态度中隐隐察觉到什么,不由关心道:“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池云亭和虎子对视一眼,把这件事告诉沈淳,沈淳心头大惊,差点惊叫出声,他立马捂住自己的嘴,“云亭,虎子,你们两个是不是看错了?” 就像池云亭疑惑的那样,他们只是船上的客人,能和船主、船夫之间有什么大冲突? 最重要的是,他们此时还在船上,船只行驶在江面,停靠权却掌握在船主的手中,对方真要有什么坏心思,他们真的很危险。 “嘘,我们先别打草惊蛇,看看情况再说,最好能探探这艘船的底。”池云亭跟沈淳道。 沈淳无声的点了点头,心中思绪久久都没有平复。 而其他人还没察觉到异样,毕竟谁能想到会是船夫会盯着他们呢,这里可谓到处都是对方的眼线。 这件事不宜大声宣扬,池云亭几个只能悄悄跟旁人透露,谢蝉衣、林明、余川、白承耀,之后再由他们透露给亲近之人,等到大家都知道这件事,第一批知道的谢蝉衣和林明已经冷静下来。 “云亭,我听别的客人说这艘船是金陵纪家名下,他们家是江南赫赫有名的盐商。”林明咬牙,眼中有些迷茫道。 在捅破那层窗户纸后,他也察觉到暗中真有人盯着他们,不信也不行。 “不仅如此,这艘船停船靠岸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时间也越来越短,最重要的是,这艘船好像不再上新的客人了。”谢蝉衣在一旁补充道,没想到自己的担忧居然变成了现实。 这无疑是一个隐晦而又危险的信号,意味着对方正在对他们温水煮青蛙,要不是虎子最先察觉,只怕还没人留意到这一点。 可是问题又来了,纪家既然那么有名,那跟池云亭几个小小的秀才有什么关系,他们彼此连面都没见过,更遑论结仇。 池云亭更是仔细思索了一下原著,确定没听说过什么金陵盐商纪家。 “这样,我们先在沿途想办法把消息送出去,要是过后我们平安还好,要是我们有个闪失,也好给其他人指明方向,总之,先做好最坏的打算。”池云亭神情凝重道。 周生不由抹了一把汗,看向白承耀道:“事情应该不至于那么严重,要知道我们几个可是朝廷认证过的秀才公,要是童生可能还需要担心一一,秀才的分量,真不是童生和一般人能比的。” “而且纪家就算再有钱,也不过是一介盐商,如何敢和我们这些身具功名的秀才作对。” “更别说,我们这里还有这位呢。”说着周生用胳膊碰了碰白承耀。 的确,比起池云亭几个大都是寒门出身,白承耀的背景可不寻常,他家里是有人在朝堂做官的。 白承耀道:“对方如果真盯上我们,那不可能不知道我的身份,所以我们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但是对方既然选择偷偷摸摸,而不是落落大方出来相见,说没问题也不尽然。 “所以我们需要做好两手准备,以防万一。”池云亭垂眸道。 随后池云亭看了一眼谢蝉衣,他是想趁机把谢蝉衣送下船的,但是一想到陆地也是人生地不熟的区域,谢蝉衣说不定还没在船上来的安全。 谢蝉衣一看池云亭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由拉住池云亭的衣摆,小声道:“我不离开。” “好,那就不离开,记得跟紧我。”池云亭之前也就是想想,有白承耀在,他们未必会遇到危险。 此后途中池云亭等人也隐晦的跟船上人提起下船的事,船上的人脸色当即为难起来,跟他们说他们的船速度很快,就快到金陵州了,至于他们中途下船,去搭乘其他的船,对方说后面的船只不出意外,也大都是他们纪家的船。 也就是说,他们搭乘上纪家哪艘船结果都一样,这个发现让池云亭等人心中陡沉,第一次意识到金陵纪家是什么分量。 这次就连白承耀脸色也凝重起来,趁着下船悄悄给家里传了好几封信。 那几封信他们过后没出事还好,要是他们有个闪失,纪家绝对逃脱不了。 纪家的船夫也不知道有没有发现他们的小动作,直到最后,随着船上不再有新的客人,之前的客人们无所觉的陆续下船,渐渐的,船上除了池云亭等十几个外,其余都是纪家的船夫。 尽管双方还没撕破脸,可是彼此间的氛围却越来越紧绷。 尤其是林明,更是压力大的整宿睡不着,生怕池云亭和虎子几个出事。 “不知几位公子在想什么?”突然,船主来到池云亭几个身边,看着正在看江面的池云亭几个笑着问道。 随后对方望了望辽阔无垠的江面,道:“诸位可别看江面面上一派平静,其实水里十分的危险,就是我们船上这些水手,要是落入江里,也是凶多吉少的命,所以为了诸位公子的安危着想,还是别离水边太近了。” 池云亭几个眸色不由一冷,他们的确有想过迫不得已就跳江的想法,可是一想到他们就算会水,又怎么可能是船上老水手们的对手,是以才打消念头。 对方不知是不是看透这一点,故意这么对他们说。 到现在双方之间的话还没有挑明,但彼此已经心照不宣,因为纪家的动作越来越明显,对方好像根本不怕池云亭等人发现一样。 也是,这可是纪家的船,只要不靠岸,池云亭一行人还不跟小鸡仔似的,可任由纪家拿捏。 白承耀则深深地望了船主一眼,把对方牢牢的记在心里。 不光是船主,还有那些船夫、水手,白承耀都没有落下。 船主直被白承耀的眼神冻得打了一个哆嗦,他负责监视池云亭一行人,自然也知道白承耀的身份,知道白承耀的身份不是他们轻易能动的。 不能轻易得罪,也不能放他们走,船主索性直接拉开距离。 此时双方距离撕破脸也就一层窗户纸的距离,到最后池云亭等人宁愿吃干粮,也不愿意吃船上的东西,明显防备着对方。 “云亭,我悄悄看了一下,发现他们这一整条船都是盐诶。”虎子跟池云亭道。 在船上,他们除了离开的行为受阻,其他跟正常乘客时没有区别。 “纪家本来就是盐商,他们运盐不奇怪。”林明听了叹道。 池云亭却笑道:“林明哥,虎子的意思是,他们要是敢对我们动手,那我们也可以从对他们重要的盐上入手,说真的,这一艘船的盐比我们几个的命都值钱。” 他们见不到幕后的真正主使,还不能跟一艘船的盐鱼死网破。 “我就是这个意思。”虎子点头道。 林明不由微汗,“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你们两个都先冷静。” 不到万不得已,林明是不想跟对方有所冲突的,因为他们这边的人数对上船夫们,数量远远不够,输的可能性极大。 “快到了。”谢蝉衣突然道。 池云亭几个回神,发现这段时间他们精神紧绷,没有发现船只已经快到金陵州。 林明回过神来神情不由一松,迷茫道:“难道对方并不打算对我们做什么?” “不,可能金陵州才是正餐,这一路来,还都只是开胃小菜。”要知道,金陵州可是纪家的地盘。 所以他们下船后,说不定反而更危险。 “也不知道我们的信有没有成功送出去。”白承耀道。 “我不想死,我还没有成为举人,我还没有看到自己的儿女们长大成.人,我还没有跟夫人白头偕老,我绝不能客死异乡!”周生咬牙,身躯发颤道,心里是对让自己恐慌凶手的深深恨意。 周生出发之前从没想过这很可能是自己和家人朋友们的永别。 想到这里,周生不由在心里悔恨对儿女太过严厉,对妻子不够体贴,对年迈的父母不够孝顺。 林明又何尝不是,一想到自己的妻女,心里就抽的发疼,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因为那会给池云亭几个带来压力,他是大人,要成熟稳重,要能给池云亭他们担得起事。 看到恐慌的气氛越发蔓延,池云亭眸中越发晦涩。 余川深呼吸,道:“好了,大家都先别自己吓自己了,别忘了我们在场可是有五个秀才,就算对方是赫赫有名的盐商,也不可能让我们五个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心里也很怕,但是还有理智,他们要是出事,无论是他们的家人、府学、府衙,甚至朝廷,也不可能置之不理,功名就是他们的保命底牌。 “对,还有别忘了一件事,究竟是我们拥有的东西多,还是对方拥有的东西多?如果用鸡蛋碰石头来打比方,那我们双方,谁是鸡蛋,谁又是石头?”池云亭突然道。 “这,按照功名,自然是我们多,但对方是盐商,胜在比我们有钱……所以,我们双方互为鸡蛋和石头,云亭,我们懂你的意思了。”白承耀若有所思,豁然开朗。 “我们一路担忧,对方这段时间未必高枕无忧。” “至于对方的目的,我们应该很快就能知道了。” 因为船已经进金陵州的范围了。 79. 第七十九章 被人邀请当科举替考【二更…… 一个月的行程让池云亭等人精力憔悴,心神疲惫,等到下船的时候,众人脸上难掩菜色。 而等船只停靠码头,只见偌大的金陵码头被清之一空,只有一群着装统一的家丁站在码头。 见到池云亭一行人下船,正在等候的管事连忙带人上前,态度恭敬道:“见过几位秀才公,一路风.尘仆仆,还请让我们金陵纪家为诸位接风洗尘,聊表歉意。” 对方态度不错,可是池云亭一行人却丁点高兴不起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们可不认识什么金陵纪家。”周生的情绪一路来已经达到姐姐,此时见到正主,说话毫不客气。 对方却面不改色,“是,是我们纪家招待不周,还请诸位勿怪,不过还请诸位放心,我们纪家对几位没有坏心思的。” 这话这话谁会信。 可是整个码头都是他们的人,让池云亭等人连个求救的路人都没有。 “走吧,既然金陵纪家盛情相邀,那咱们就去看看。”看看纪家到底想耍什么花招。 其他人虽面色不郁,却也没出言反对。 管家心里一喜,连忙请池云亭几个上马车。 本来对方只想邀请池云亭五个秀才公坐第一辆马车,让林明等人去后面那辆,可是虎子和谢蝉衣一直紧跟着池云亭,池云亭紧护着他们不愿意分开,管家没办法,只能让谢蝉衣和虎子也上了第一辆车。 等池云亭一行人都上车,纪家着人开道,排场很是大。 两边被他们排挤到墙角根的路人们纷纷抱怨,“对方谁啊?居然能让纪家这么郑重礼待。” “礼待只是表面,对方真正用意是想把我们和那些路人隔开,不过对方既然如此大张旗鼓,过后再对我们下手的可能性不大。”白承耀压低声音道。 虎子用手挑开帘子,一眼就望到纪家管家那张老脸,对方面上得体,却态度强势的把帘子挡住。 池云亭一行人就好像笼中之鸟,插翅难逃。 他们更是注意到,后面那辆马车的声音不禁距离他们越来越远,仿佛还传来喧哗之声,顿时池云亭几个再也坐不住,立马就要从马车里出去。 马车口被车夫直接堵住,管家道:“几位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他们的,只是想请他们去别的地方休息,毕竟能让我们纪家另眼相待的客人,仅你们五位而已。” 至于一块跟上来马车的虎子和谢蝉衣,则被对方忽略个彻底。 对方带个同龄的小子也就算了,居然还带一个小丫头,这究竟是来科举的,还是一起出来游玩的? “后面马车并没有距离太远。”这让池云亭几个松了一口气。 很快纪家马车就来到一处都是高宅大户的街道,路上的行人数量陡然变少,两辆马车驶进一处大宅院的侧门。 待门一关,后面林明几个坐的马车就停下来,林明等人被“请”下来,池云亭几个所在的马车还在继续往前走,直到中门才停。 此时马车周边的人已经散去,只有纪家管家和寥寥数人陪同,毕竟也是,这里已经是纪家范围,自然用不着像之前那样防备。 “诸位秀才公请。”管家恭敬的把池云亭几个从马车里请出道。 池云亭最先出去,只见他用手撩开车帘,光芒洒落其身上,容颜精致的眉宇之间从容淡定,仿佛是真来纪家做客的翩翩公子。 管家心头不由一跳,听说这位年纪最小的池秀才是慈幼局的出身,这通体气派看着可着实不像。 何止管家是这样想,后面见到池云亭几个的纪家老爷看到清润淡雅的池云亭,眉眼又何尝不微跳。 说真的,读书人纪家老爷见过不少,慈幼局出身的孤儿纪家老爷也没少见,可是慈幼局出身的文人却难得一见,因为读书花费多,谁会支持孤儿读书,很多时候就是有心也无力。 而池云亭眉宇之间,并没有纪家老爷所想的自卑混合着自负,眼眸温润谦逊,没有丝毫浮躁和能让人一眼看到底的野望,小小年纪,就这么沉稳,这无疑和纪家老爷所想的不一样,心头不由微沉。 本来,他是想以池云亭这个出身最差的秀才入手的,现在只怕是不能如愿了。 “诸位秀才公请,还请恕纪某的失礼,用这种方法把几位秀才公请过来,为了赔罪,几位在金陵州科举期间,一应花费还请由我纪家来出。”纪家老爷对池云亭几个很客气道。 这并非池云亭几个第一次见有人这么对自己这么客气,毕竟他们是廪生秀才公,在自家县城里知名度不小,很多人都会对他们以礼相待。 可是纪家是什么人?能在金陵州都闯出名声的存在,凭什么要对他们几个小小的秀才公这么客气? 越是这样,越要提防。 “不用了,我们来金陵州赶考自然是准备好盘缠的,怎好劳烦纪老爷,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我们几个穷的都吃不起饭,来纪老爷家打秋风呢。”白承耀似笑非笑的看着纪老爷道。 纪老爷看到白承耀心里不由一突,“既如此那也请在我家多留宿两天,实不相瞒,老朽这辈子与铜臭为伍,平生最仰慕的就是文人,听说池秀才还是一路案首的小三元,这怎能不让老朽心向往之,今日终于得见池案首等人,老朽真是三生有幸啊。” 说完纪老爷就热情的招待池云亭几个,说要给池云亭接风洗尘,甚至还过来两个丫鬟,想要把谢蝉衣从池云亭身边带走。 池云亭下意识抓住谢蝉衣,挡在谢蝉衣前面,看着纪老爷神色冷道:“招待就不必了,纪老爷还是有话直说吧,我们从前素未谋面,自然也谈不上交情,纪老爷要是再不说出自己的目的,我们可就要告辞了。” “或者,纪老爷您把我们所有人都‘彻底’留下也行。”池云亭突然笑着说道。 纪老爷心头不由汗一下,忙干笑道:“池案首怎么能这么想老朽呢,老朽对诸位是真没坏心思,正相反,老朽还想送诸位一场富贵。” 见到池云亭几个油盐不进,纪老爷索性讨好的气息一敛,挥手让下人们下去,神情开始变得难以捉摸。 “既然池案首都这么说了,那老朽也不跟诸位绕弯子了,实不相瞒,是有贵人看上了几位秀才公。”纪老爷撩开衣摆悠哉的坐下道,身上气息越发傲慢。 “哪方面的看上?对方是想要我们的人,还是想要我们的命?”池云亭直接问道。 饶是纪老爷心怀不轨,也被池云亭这句话给呛到,他微讪道:“池案首想事情怎么那么偏激呢?我们没事要秀才公们的命干什么,毕竟我们双方之间无怨又无仇的。” “老夫想和几位秀才公谈一笔能让诸位未来富贵一生的大买卖,有贵人看上了诸位的实力,想买诸位的功名。”纪老爷道。 “买卖功名?!”白承耀等人惊讶道。 “功名怎么买卖啊?”虎子睁大眼睛,疑惑道。 纪老爷笑了,“功名自然是可以买卖的,只要你们愿意。” “过后若是事成,我们将会为诸位各奉上一千两,若是不成,也有二百两银子的跑腿费,这对诸位来说,应该是稳赚不赔才对。” “尤其是池案首和沈秀才,两位还那么年轻,你们错过这一届乡试,也还有下一次乡试,何不用这次科举换成钱财,让自己和家人过得更好呢。”纪老爷对池云亭几个循循善诱道。 “纪老爷说的是让我们抛弃自己的姓名,去用别的考生名讳,帮人替考吧。”池云亭道。 “替考?原来如此,没想到同为文人,贵人们却如此胆怯懦弱不堪,我们已经是秀才,莫非,贵人们的秀才功名,也是一路替考上来的,不会吧?不会吧!”白承耀阴阳怪气的开口道。 池云亭却看到白承耀在给自己暗中打手势,寓意情况不妙。 要知道他们也就算了,白承耀对方可是有来头的,而现在对方既然知道,还把白承耀算在内,这就说明对方的来头比白承耀更大。 “你放屁!”就在白承耀话音落下,一群人突然冲出来道。 池云亭几个愕然,没想到这么简单的激将法,居然真有人上当。 对方等反驳完亦脸色一僵,不过却没丝毫惧色。 他们得意的目光从池云亭等人脸上略过,等看到池云亭的脸色,神情猛地大变,朝池云亭喝问道:“你是谁?叫什么名字?和池耀麟是什么关系?” “不知诸位在说什么,怎么,难道诸位认识和在下很像的人吗?”池云亭反问来人道。 可是只有和池云亭紧握着的谢蝉衣能感受到池云亭手上一紧,而也只有谢蝉衣和池云亭两人知道,池耀麟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那个占据池云亭世子身份多年的假世子。 不过对方这话让池云亭心里一紧的同时,也得到更多的线索。 要知道池耀麟可是王府世子,宗室出身,能认识池耀麟的人身份能低到哪去。 所以难怪呢,他们连白承耀都不放在眼里,因为他们的来历,只怕大到离谱。 “你也姓池?那可真巧,你和我认识的那个人一个姓氏,甚至容貌都相差不大,可是你们之间的身份却天差地别。”一想到池云亭慈幼局的身份,几人再看池云亭目光就极为意味深长。 他们不能对付池耀麟,还对付不了一个和池耀麟相像的小秀才吗。 要怪就怪他和池耀麟长得太像,而且还一个姓氏。 “怎么,诸位是比不过对方,所以想拿在下当替身出气吗?”池云亭突然道,点出他们的心思,直让他们心里震了震。 这下反倒让他们不好对池云亭下手,要不然岂不是承认他们不如池耀麟。 纪老爷在一旁看到双方气氛紧绷,连忙上前打圆场道:“还请贵人们息怒。” 说着又换另一张脸来对着池云亭几个,“几位秀才公可知道这几位贵人的身份?” 纪老爷亲自扶那几个少年坐下,语气恭敬的介绍道:“这位公子是当今三皇子的亲表弟,这几位出身也大有来历,所以诸位秀才公,你们懂老夫的意思吗?” 这几个人,随便一个,他们五个加起来都惹不起,对方身份一出的瞬间,周生脸色就煞白,然后看着白承耀无比的绝望。 因为白承耀家里最高不过五品官,这对他们来说自然是庞然大物,可是在皇亲国戚面前,那连几只蚂蚁都算不上。 “我们几个让你们替考那是看的起你们,你们识相的就痛快答应下来,到时候还有钱拿,你们要是不识相,别说这次的乡试,就是以后的乡试,也别想参加了。”三皇子的表弟魏玮态度蛮横道。 一群人里他年龄最小,身份却最高。 哪怕当众说出科举作弊一事,表情也极其理直气壮,其他人也面不改色,就仿佛那是一句极其正常的话,不正常的反而是不愿意答应的池云亭几个。 “朝廷规定,科举作弊要是被发现,轻则被剥夺功名,重则身死,累及家人,你们不把我们的命当回事,我们自己却不能。”池云亭道。 魏玮脸色一变,他们的确不把池云亭等人的命放在心上,可是却受不了池云亭对他们的拒绝和挑衅。 纪老爷不由急了,“几位秀才公何必这么较真呢,这事你们不说,我们不说,又有谁能知道?你们是不是担心乡试主考官的事,你们放心,乡试正副主考官都是京官,你们下次科举主考官换人,根本不会出事。” “纪老爷说得轻松,因为面临危险的不是你,倒是纪老爷帮助他们科举舞弊,是真不怕事情败露让自己家抄家灭族,在下佩服。”池云亭嘲讽道。 纪老爷脸色不由僵硬,他能不知道科举舞弊需要冒很大的风险吗,到时候这事泄露出去,魏玮等人可能没什么事,他纪家却不一定。 可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这么做,无非是利益动人心,克制不住而已。 “谁敢泄露?你们吗?你们不过只是小小秀才,未免太高看自己了吧,别说你们,就是白承耀你父亲、祖父来了,照样得对我毕恭毕敬!” “你……”白承耀悲愤,却无法反驳。 “我们给你们脸,你们最好识抬举,要不然,别说你们,就是你们的家人,只怕也不能保全啊。”魏玮笑着说道。 纪老爷脸上的汗都下来,“魏少爷您冷静,要不然他们就算答应下来,也能科举落榜,到时候咱们做的一切可就白费了。” 说完又恨池云亭几个不识相,“你们知道这个机会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吗?要你们不是金陵人士,你们以为自己能占到这个便宜!” “既然这样那我们不占你们的便宜还不行吗。”虎子直接翻白眼道。 纪老爷被气的仰倒。 “是口音吧,因为你们祖籍在金陵,所以替考人也只能从金陵找,要不然找外地的考生,还没进场就能露馅。”池云亭道。 科举是有审口音这一道程序的,之前是因为他们是本地的,才没显得多重要。 可要是外地人一开口,那就极为醒目了,所以就算是替考,也是有口音要求的。 “真可惜,我还以为魏玮公子是真的年少天才,可原来却是沽名钓誉之辈,就你这样的,还想跟池耀麟比拼呢,你配吗?”池云亭看着魏玮深深的失望道。 原著里,魏玮和池耀麟年龄差不多大,身份也相当,却因为秉性相处不来,从小就是对头。 等长大以后,两人在科举上的成就更是被人称为“瑜亮之争”。 最后魏玮因为是池耀麟竞争对手三皇子的人,三皇子争夺皇位失败后,魏玮也彻底沉寂,偶尔还会被人惋惜为“天才的陨落”。 现在,池云亭终于知道对方是怎么个“天才法”,就很恍惚。 80. 第八十章 要怪就怪他命不好【一更】…… “你知道我?”听池云亭点出自己“年少天才”的标签,魏玮眉眼陡沉。 不应该啊,他以前都是从金陵别处找的替考,按理来说小地方出身的池云亭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想必阁下也不想把自己的真面目传的沸沸扬扬吧。” “要么你放我们走,这件事我们就当没有发生过,要么你想办法把我们全都留下,不过我们若是身死,想必那位长得和我相像的池公子一定能把这件事查的水落石出,如何,你的选择?” 池云亭本来是没想搬出池耀麟的,但是谁让魏玮比纪老爷更难缠,纪老爷对他们的命没有兴趣,魏玮却不一定。 魏玮能在原著里伪装那么长时间,最后因为站错队而落败,而不是被揭露真面目身败名裂,这说明对方隐藏的很深。 就连原著都没有提及,要不是池云亭成为魏玮选定的替考人之一,只怕也不会发现这件事。 “你居然威胁我,你算个什么东西!”魏玮指着池云亭的面破口大骂道。 池云亭的拒绝本来就让他心生不快,现在池云亭还搬出池耀麟来,新仇加上旧恨,魏玮直火冒三丈。 “比起魏玮公子你来,我们的确不算什么,就看魏玮公子你有没有为打老鼠伤了玉瓶的决心了。”池云亭淡定道。 相比起池云亭他们来,魏玮的身份的确很高,可就是因为高,对他们出手才不划算。 果然,不等魏玮下定决心,他身边的人就开始劝起来,话里话外无非就是不值得,以魏玮的身份跟他们计较,实在太掉身价了。 就算心里明白这个道理,魏玮依旧气的不行,尤其是池云亭那张镇定自若的脸,让他隐约看到劲敌池耀麟的身影。 终于,在众人极力的安抚下,魏玮冷静一点,目光紧盯着池云亭的眼睛,问道:“你们确定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 “毕竟我们只是几个秀才公,不说我们的话有没有人听,就是这件事说出去,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当然他们五个秀才要是突然消失,那话可就有分量了。 魏玮闻言面色稍缓,冷哼道:“也是,对于你们来说,只有保守住秘密才是对自己最好的。” 他们要是敢乱说,反而把自己逼上绝路。 “你们真的决定拒绝我?要知道只这一次科举而已,过后你们不仅能得到拿到钱,还能得到我的赏识,这对你们来说应该稳赚不赔才对。” “至于王法,我表哥家就是王法,你们放心,保证出不了事的。”魏玮自傲道,他也的确有自傲的本钱。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从来都只是说说而已。 当然没事是对魏玮那个层次的人来说,他们下面这些人可不一定。 “云亭,我们……”周生看着池云亭有些欲言又止,不得不说,要是事情败露他们也会没事,这个提议还是非常动人的。 只是不等周生说完,一旁白承耀就面带微笑,脚下狠狠的踩了一下周生的脚,让周生把话全都憋回去。 笑话,云亭好不容易才帮他们挣脱身上的泥泞,现在他们怎么可能自投罗网。 周生看不清这点,不代表其他人脑子也糊涂。 池云亭坚定向魏玮提出告辞,魏玮被池云亭的不知好歹再次冷了脸,摆手道:“让他们走吧,相信他们不会乱说什么的。” “要不然,别说他们,就是他们的亲人朋友,也绝对落不了好。” 最后这句话魏玮明显是对池云亭等人说,警告池云亭几个,这世上有多少人能做到彻底舍弃自己,舍弃亲朋好友的。 而以魏玮的能力,他们连一点反抗的余地也没有。 池云亭走在最前面,一路沉默,直到看到林明几个跑过来,才开口道:“你们没事吧?” “我们没事,倒是云亭你们几个有没有事?”林明几个只是受到冷遇,明显比起他们来,池云亭几个处境更危险。 “先回去再说吧。”池云亭道。 最后一行人在纪家下人的注视下离开纪家,直到身后大门关闭,林明几个才稍微放松。 “咱们去客栈吧。”池云亭道。 林明刚想说客栈嘈杂,会不会太吵,但是考虑到他们的遭遇,客栈说不定反是福地。 越临近八月的乡试,金陵州的客栈就越热闹。 偌大的金陵州客栈自然不存在不够住的情况,它属于价格问题,入住费用直让林明等送考人眼前一晕。 林明连忙阻止池云亭道:“云亭,等等,我们几个住大通铺就行了,你们几个住上房去。” 池云亭闻言动作微顿,道:“也行,那我给你们安排成大通铺,切记,林明哥你们别单独行动。” 林明等人心头猛地一跳,“怎么,那件事还没有解决吗?” 池云亭没有说话,只摇了摇头,林明几个心里忐忑,决定绝不落单拖池云亭几个的后腿。 他们没有本事,保护不了池云亭几个,只能尽力给他们减少点麻烦。 “蝉衣,你装扮一下,和我一个房间。”池云亭跟谢蝉衣道。 谢蝉衣一个女孩子在一群男人里面太显眼,可让谢蝉衣一个房间池云亭也不放心,就让谢蝉衣女扮男装,他们两个则定了一个套间,里外各有一张单人床。 “好,我去装扮一下。”谢蝉衣也不迟疑,就去打开池云亭的包裹取衣服。 池云亭的衣服对她来说有些偏大,得修改一下。 就这样谢蝉衣去了里间改衣服,池云亭几个则在外间。 等门一关,憋了一路的周生就忍不住道:“云亭,咱们为什么不答应魏玮啊?要知道魏玮可是三皇子的亲表弟,我们要是帮了他,岂不是能一步登天?” 要知道他们寒窗苦读多年,为的不就是出人头地,享荣华富贵,可现在这个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为什么要拒绝? 不得不说,周生的确心动了。 “事情哪有你想的那么容易啊,咱们一答应就是落把柄在对方手中,就算他过后没有对我们卸磨杀驴,那之后他握着把柄和仗着权势让我们去干丧尽天良的事,我们是做还是不做?”余川叹道。 “没错,你们看我,家里好歹还有人做官呢,对方也说威胁就威胁,丝毫没有顾及,而你们都没有后台,对方还不是想搓圆捏扁就搓圆捏扁。”白承耀咬牙道。 他以为自己的身份可以护住友人们,可是并没有,在更高的权利面前,他的力量是那么的不堪一击,这让白承耀心里大受打击。 “对方对我们有所求的时候都这样的态度,我们身上以后要是没有让对方图谋的地方了,难道还能指望对方能对我们和颜悦色和善待?”沈淳越说越冷静道。 其实之前他心里听到一千两的时候也有所动摇,他要是有了那笔钱,母亲从今以后直接就能颐养天年,不用再为他操劳许多,而他也不用再操心那些外物,可以一心读书。 可是,尽管心动,沈淳更清楚天上没有掉馅饼的.道理,万一要是块铁饼,没有让他吃饱,反而让他撑死了呢。 还有就是他身上已经不像小时候那么缺钱了,毕竟他和云亭合作,自己会挣钱,自己母亲也有固定收入,这极大缓解了他钱财上的缺失。 一千两银子,尽管多,但是考虑到自己的年纪,也许以后他靠自己的能力也能挣到呢,自己挣得,不比别人给的来的安心。 听到大家这么说,周生心里的焦躁和心动也慢慢散去,“也对,那笔钱的确可不好拿。” 谁知道拿了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那怎么办?我们真就把这件事保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吗?”周生有些不甘道。 “就像云亭说的,我们几个才只是秀才,金陵州举人遍地走,咱们说话根本没有分量,而且真要把这事捅出去,魏玮不会有事,反倒是我们绝对落不了好。”白承耀叹道。 “还有这件事怎么可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不说我们知道了一件这么大的秘密,只怕魏玮那边,也不可能放过我们。”白承耀忍不住皱眉道,这无疑是最坏的打算。 周生被吓一跳,“怎么,我们光保密还不行吗?对方还想怎么样?” “世上只有死人才不会泄密,对方说不定会这么想,我们需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池云亭道。 “这,会不会太杞人忧天了啊?”周生忍不住道,实在很难想象魏玮会因为这件事而对他们杀人灭口。 “对了云亭,听魏玮说你跟那个叫池耀麟的人长得很像,又是一个姓氏,对方既然是魏玮的对头,那我们是不是能去找那个池耀麟帮忙?”余川突然想道。 池云亭脸上的表情一顿,而后眼眸垂下,眸中光彩明灭不定。 “魏玮的科举成绩是伪造的,难保池耀麟也是同样的招式……” 池云亭没说实话,他是知道池耀麟的科举成绩没有作伪,毕竟池耀麟现在是王府世子,人家不专门靠科举吃饭。 原著里,对池耀麟科举这条线也着墨不多,对于池耀麟光辉灿烂的人生,科举只是池耀麟人生里最微不足道的一条路。 他只是,不想余川等人去找池耀麟。 毕竟他和池耀麟相像,又是同姓,难保池耀麟不会察觉到什么,现在的他还弱小,连魏玮都对付不了,更何况池耀麟。 “你说他们一个个勋贵子弟,没事好好的干嘛来抢我们的路?他们要是凭自己的真本事也就算了,可偏偏他们不走正道,这不公平!”周生气愤道,眼睛被气的通红。 他们知不知道科举是他们这些寒门子弟唯一的希望,偏偏他们还要仗着权势来践踏科举规则。 “毕竟朝中现在科举出身的官员才是主流,那些勋贵没办法再像之前一样往朝廷里直接塞人,人家现在能表面参加科举,已经是一种妥协和公平了。”余川拍了拍周生的肩,安慰周生道。 这个道理周生未必不明白,再往前的时代,他们这些寒门子弟根本没有出人头地的一点机会,现在那些勋贵子弟明面上已经跟他们站到同一起跑线,这已经算是巨大的进步。 可是,心里依旧难受啊,不光是为自己,还为其他的寒门子弟。 “你们说,被他们选中的替考考生,现在都还在人世吗?” “他们要是放弃继续科举的希望,拿钱回到家还好,要是他们人和前途两失呢?”周生情绪低落道。 白承耀不由叹了一口气,“现在不是想那些的时候,我们最要紧就是好好温书,然后通过乡试,只有我们通过乡试成为举人,才能更进一步的保全自己。” 要不然只是秀才的他们,对对方来说,就跟蚂蚁差不多。 如果说秀才只是初步获得朝廷功名,那么举人就是更上一层楼,具有更高的社会地位,这样就算对方是皇亲国戚想动他们也得掂量掂量。 池云亭几个来参加乡试之前,哪能想到这次的乡试非但事关他们的前途,还悠关他们的性命。 接下来的时间里池云亭一行人基本没出过客栈,顶多就是去府衙办理一下相关的科举手续。 消息传到魏玮耳朵里,魏玮冷哼一声,“他们还挺谨慎。” “不过就算他们再谨慎,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没丝毫作用。” 纪老爷在一旁看到魏玮并没有放过对方的打算,不由抹了抹额上的汗道:“魏公子,他们绝对不敢把事情说出去的,干嘛一定要对他们赶尽杀绝?” 要知道那五个秀才要是能过乡试,那可就是举人了。 举人和秀才可大不同,秀才顶多就是受人尊敬点,可是举人不同,举人可是具备了当官资格的。 虽然举人的官职上限没有进士高,可那也是官,和秀才有很大区别。 “要怪就怪那个池云亭长得和池耀麟差不多,却没有池耀麟的好命,我对付不了池耀麟,还不能拿池云亭解解气。”尤其是池云亭是拒绝他最硬气的。 他想看看那张和池耀麟差不多的脸被他打断傲骨,冲他摇尾乞怜的样子。 池耀麟再怎么说也是王府世子,他虽是三皇子的表弟这辈子也不太可能做到,还不允许他拿池云亭当池耀麟的替身给自己好好出口气吗。 另一边的宅院里,下人去向在家里静心读书的池耀麟汇报,“世子,这几天魏玮一直在金陵州游玩,并没有静心读书。” 听到这个消息,池耀麟不由握紧书本边缘,双眼有些失神,道:“看来魏玮对自己的学识依旧那么自信,既如此我也不能输给他才对。” 想到自己辛辛苦苦读书,却抵不过对方边玩边学,池耀麟心里就涌起一股无力。 别人不知道,他自己还能不知道,自己究竟花费了多少精力,才勉强追上从小就开始扬名的天才魏玮。 可越是付出,池耀麟心里就越对自己和魏玮之间的差距绝望。 就在这时,有丫鬟端着托盘过来,冲池耀麟行礼道:“世子,这是王妃特地给您炖的汤。” “好,放下吧,去回母亲我一定记得喝。”池耀麟面色缓和道。 “大哥,我们一起出去玩吧!”外面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道。 池耀麟听到这个声音忍不住眉头一皱。 王妃身边的人见状心里猛地一惊,连忙出来道:“二公子,世子爷正在温书,不宜分心,我们去陪二公子玩怎么样?” “可是我只想要大哥陪……”池泽青失落道,也知道大哥答应自己的可能性不大。 直到池泽青被人哄走,池耀麟眉宇间的焦躁才消散。 81. 第八十一章 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二更】…… 乡试临近,出现在客栈里的文人越来越多,偶尔池云亭等人也会下楼去坐坐。 白承耀一听才知道,原来魏玮真的.名声在外。 据金陵州文人们统计出来的,诸多科举选手,其中魏玮的.名字高居榜首。 紧随其后的就是他们从魏玮嘴里听说过的池耀麟。 至于曾为池泉州案首的池云亭,排名则在百名开外,余川等人的.名字已经不见踪影。 毕竟池云亭八岁就考中秀才,这些年来科举未停,自然有新的县、府、院案首出现,池云亭这个曾经案首早就过气。 “就魏玮那样的还能排到第一?可见这榜单有多大水分。”周生忍不住悄声道。 他不敢大声,因为除了他们,其他考生都相信魏玮是真的身具让他们钦佩的才华。 “榜单并不算什么,最重要的还是榜单统计出来的考生人数,听说这份榜单是从府衙里流传出去,考生的水平先不说,考生的数量却基本能对得上。”白承耀看着那份榜单的考生数量深深叹道。 因为前来乡试参考的秀才数量,居然多达数千,不光是金陵州本地的秀才,还有很多其他州的秀才,此时也全都汇聚到金陵州。 就是虎子这个不走科举之路的看到这次乡试的总人数也十分眼晕,“不是说科举越往后,人就越少吗?” “科举的确是大浪淘沙,可是架不住有时间堆积,当然也和金陵州是首州有很大关系。”余川叹道。 来之前他们对乡试还有点信心,可是现在看到考生总人数,心里当即被打击的不轻。 至于周生,则已经脸色煞白,“听说乡试中举基本都是三十取一。” 三十取一是什么概念?三十个秀才里,才能出一个举。三千个秀才,只选出一百个举人。 一百个举人名额,分散到各州,也不过才十来个,就这十来个,各州下还有各府,府下有县,县下有村,可见考中的希望有多渺茫。 “是我们把乡试看的太简单了,不过没关系,就算不成也能积累经验。”事到临头,沈淳心里反而放松。 然后余川、沈淳、周生三个看向池云亭和白承耀两人,对他们寄予厚望道:“云亭,承耀,我们之中这次必须得出一个举人,而你们两个是有希望的。” 至于他们,只能说尽力而为。 要不是因为魏玮,这次乡试他们心理压力也不会这么大,还给池云亭和白承耀两个增添压力。 池云亭和白承耀也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从那以后两人就把自己关到房间里读书,周生则想了想,想办法去收集这次乡试正副主考官的个人信息,试图从中揣摩出他们的出题喜好。 可惜乡试的正副主考官全来自京城,他们的消息不是他们这些底层考生能轻易打听到,而有本事打听到的考生也不会把信息拿出来和他们共享。 周生颓废的把这件事告诉池云亭和白承耀后,池云亭和白承耀两人对视一眼,道:“我们可以用乡试往届的考题练手。” 乡试往届的考题并不多保密,可是它们流露出来,也就说明后面乡试再出的可能性不大。 其中最让池云亭在意的是乡试里面截搭题的占比不是一般的重。 截搭题啊,毕竟也是,科举形成至今,只在四书五经里面出题,正常的句子早就考完,不像截搭题,只要稍微一变,又能变出无数题型,来让主考官们发挥。 白承耀跟池云亭一块学习,忍不住抱怨:“只从四书五经里出题,实在是太墨守成规了,可惜这点不是我等学子能撼动的。” 所以就算他们再不愿意,也得禁锢自己的思想,让自己变成上位者喜欢的模样。 当然这些抱怨的话也不能随便乱说,白承耀能这么坦诚.心声,无非是对池云亭的信任。 “既然没办法反抗,那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掌握它们,让它们为我们所用。”池云亭道。 白承耀叹了一口气,只能认命去把那些东西记得更滚瓜乱熟。 就这样,池云亭和白承耀一起苦读到乡试前两天,两人心里的弦一直紧绷着,还是虎子等人怕池云亭和白承耀两个压力太大,让他们停下来缓口气。 “对,云亭,你们两个出去转转吧,我们留意过了,魏玮最近应该没监视我们了。”余川小声道。 和池云亭、白承耀两个不一样,他们三个这段时间虽然也用功,但到底没到废寝忘食的地步,可能是因为池云亭、白承耀两个在前面顶着的缘故,他们的心态还好。 “好,那我们就出去转转,你们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池云亭问大家。 林明等人通常结伴出去买东西,现在倒是不想逛,最重要的是,金陵州物价比池泉州更高,很多都超出了他们的承受范围,再说也没什么想买的。 周生几个则想去附近走走,去看看风景。 一行人很快就出门,不得不说金陵州不愧是首州,风土人情和他们所在的柳江府有很大不同。 八月的阳光已经转凉,却又不会太冷,照在人身上暖暖的,一时倒让池云亭和白承耀两个这段时间的感到微微的刺目。 大家买了小吃边走边吃,然后就开始各凭喜好,白承耀和余川两个去了岸堤旁欣赏河中景色,沈淳和周生两个则坐在凉亭下的石凳上暂时歇脚。 虎子则去买了好多没见过的好吃的过来,让池云亭和谢蝉衣两个帮他拿着。 突然,一道身影快速朝池云亭身上撞过来,高兴的抓住池云亭的衣角道:“大哥。” 池云亭身影晃了一下,很快稳住,等看到一旁的谢蝉衣没事后,这才轻笑道:“抱歉,你可能认错人了。” 池泽青这才看清楚池云亭的脸,连忙惊叫一声,放开池云亭的衣服,后退几步道:“不好意思,是我认错人了,不过你真的和我大哥长得很像啊……我还以为是我大哥出来找我玩了呢。” 他看清楚池云亭面容的瞬间,池云亭和谢蝉衣两个又何尝没有看到他的样貌,一时两人微愕,因为这个比池云亭小一点的小家伙和几年前的池云亭容貌真的很像,只是气质很大不同。 如果说池云亭是寒风凛冽中生长出来的松柏,那对方就是温室中被人精心照料长大的牡丹,其气质雍容华贵,华冠丽服,眉宇间流露着池云亭从未有过的天真之色。 “二公子,二公子,您可吓死小的了。”池泽青身边的下人惊呼道。 池云亭眼眸微怔,看着面前比自己小几岁的小男孩意识到什么。 池泽青的下人阿福帮池泽青检查完,看到池泽青并没有受伤,不由松了一口气。 “阿福你看,他是不是和我大哥长得很像?”池泽青拉了拉阿福的手,求证道。 池云亭却已经在阿福看过来之前调整好心态,冲对方微微点头道:“这位小公子之前把我误认为他的大哥了。” “因为真的很像啊。”池泽青道。 阿福看到池云亭,也想下意识应声,可是一想到这是一种无礼,连忙跟池云亭道:“这位公子真是对不住。” “没事,世上人样貌相像的也不在少数,小公子认错人情有可原。”池云亭笑道。 此时虎子和余川等人也看到这边的动静,就朝池云亭这边走来,池云亭在他们过来之前笑道:“好了,快带你家小公子回去吧。” 余川等人只来得及看到一个孩子的背影,问池云亭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不小心和那个孩子撞了一下。”池云亭道。 “云亭……”虎子看着池云亭,不明白池云亭为什么不说实话,以他的角度,自然看到那个小孩子和池云亭长得很像,池云亭为什么回避这件事? “虎子,真没事。”池云亭深呼一口气道,让自己冷静下来。 谢蝉衣目含担忧的看着池云亭,“云亭,我们先回去客栈放东西吧。” 意外的,他们两个说要回去,虎子并没有跟上来,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等回去,把怀里的东西放下来,池云亭和谢蝉衣两人在凳子上坐下,谢蝉衣给池云亭倒了一杯茶,推到池云亭身前道:“云亭,那个孩子就是小时候的池泽青吧。” 上一辈子谢蝉衣只见过池泽青长大的样子,却不想池泽青小时候和池云亭小时候那么像。 毕竟也是,他们可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池云亭把茶一饮而尽,心里冷静点,“应该是吧,池耀麟来金陵州乡试,池泽青跟着,好像也不意外。” “你明知道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既然池泽青也在金陵州,你们母亲绝不可能还在京城。”谢蝉衣道,她知道池云亭不想去面对这个问题。 毕竟池云亭和池泽青两人的母亲就只有他们两个孩子,现在池耀麟占据了池云亭的身份,相当于两个儿子都在金陵州,他们母亲还留在京城的可能性不会大。 这是池云亭之前始料未及的,池云亭看着谢蝉衣,道:“所以你是想我去找她?蝉衣,我不想打草惊蛇,也不想打破她平静的生活。” 万一对方知道真.相后,不站在他这边呢?他赌不起。 对方要是站在他这边,那对她现在的生活无疑是一场毁灭,这也是池云亭从未把生母那边作为计划的原因之一。 他跟此生的生父注定不死不休,至于什么都不知道的母亲,就当不相干的陌生人吧。 池云亭不是小孩子,心里不会奢求什么母爱,而且让一个母亲在孩子之间做选择,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谢蝉衣看着池云亭,道:“上一辈子你就没有去找对方,什么事都选择自己扛,既然如此,这辈子为什么不换条路?” “我……她会怎么看待我?”原著里,王妃身为亲生母亲对待原主的确不错,带着补偿疼爱的心态,也是她让原主彻底沉溺进去,觉得自己多年的苦没有白受。 可是最后,原主还是没有得到幸福,身为母亲,王妃想让自己的儿子活下来,却没有反抗丈夫的能力。 既然如此,池云亭也不想给她带去压力。 “云亭,不管怎么说,她是你的母亲,她也没做错过任何事,我想她有这个知情权,你不想她知道真.相打破现在的平静,可她这样被蒙在鼓里,又何尝会过得幸福。” “反正对我来说,宁愿面对血淋淋的现实,也不愿意沉溺在虚假的幸福里。”谢蝉衣道。 “你说的对,我的确没有为对对方做主的权利,既然这样,那我就试试把知情权交到她手中,毕竟她身为我的亲生母亲,最后就算不站在我这边,也不可能会伤害我。” 无论是原著还是谢蝉衣前世,都证实王妃信得过,那他是不是也该勇敢的往前迈一步? 另一边,池泽青回去后,兴奋的跟自己娘亲说起今天发生的事,王妃看着小儿子因为高兴而变得红扑扑的脸,也感同身受的笑起来,“娘还以为你一个人出去玩会觉得无聊呢。” “等你大哥考完乡试,就让他专门抽一天时间陪你如何?” 谁知她这么一说,池泽青兴致反而低落下去,“大哥还要读书,我不能去过多打扰大哥。” “对了娘,我今天在街上看到有人耍杂耍,又是吞剑又是喷火的,我也想学。”池泽青眼睛亮道。 池耀麟刚过来就听到弟弟说这句话,眉头不由一皱,“泽青,你身为王孙公子,怎能去接触这些下三滥的人。” “才不是下三滥呢,他们都好厉害的。”虽是这么说,池泽青身体却诚实的躲到母亲身后,然后冲池耀麟这个兄长做鬼脸。 “跟下三滥的人混多了,小心你也变成那种下三滥的人。”池耀麟一把把池泽青从母亲身后拎起,用手抖了抖,仿佛训教道。 王妃听到长子这么说还以为长子是在教导弟弟,为弟弟好,可是只有落到池耀麟手中的池泽青能看到对方眼中是满满的笑意,对方好似在期待他堕.落,期待他真的变成他嘴里那些下三滥的人。 池泽青下意识推开池耀麟,一头扎进母亲怀里,道:“才不会呢,泽青可是有娘亲和父亲做后盾的。” 池耀麟眸色阴沉了一瞬,在王妃看过来之前很快又恢复正常,他弟弟数量不少,可是只有这个一母同胞的弟弟最有办法激怒他。 不过到底乡试在即,他不能太过分心,要不然怎么都得好好收拾池泽青一顿。 王妃感觉到长子气息微沉,却又不明所以,恰好池泽青又对她撒娇,她一时就把这点异常忽略过去。 只有她怀里的池泽青知道,这不是第一次,亦不是最后一次。 客栈,虎子回来,去找池云亭,“云亭你猜猜我刚才去干什么了?” “嗯,又去买吃的了。”池云亭故意道。 “我在你心里就这形象?”虎子叉腰。 “难道不是?”池云亭笑道。 “才不是,之前不是遇到一个和你很像的孩子吗,云亭,你说他们有没有可能是你的亲人?”虽然虎子也知道这个猜测不靠谱,但是万一呢。 “你这想法未免也太离谱了吧。”也太准了。 “我知道天底下相像的人不少,可是云亭,要是可能我还是想你有个家,一个不会拖你后腿的家,其实云亭你越考越好,大家为你高兴的同时,心里就越无力,就像这次,你被人欺负了,我们连帮你都做不到……我们不想成为云亭你的累赘。”虎子握拳道。 82. 第八十二章 乡试第一场第一天【一更】…… “虎子,我从来没有觉得你们是我的累赘,正相反,你们才是我不断前进的动力,是我的家人。” “可以说没有你们,就没有今天的我。”池云亭对虎子道。 “我知道云亭,可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希望你能越来越好。”哪怕那种好不是他们带去的。 “咱们现在说这些事还为时过早,说不定这只是一场巧合呢。”池云亭道。 起码在乡试结束前,他是和对方认不成亲的。 虎子一想,也是,这一切的基础都建立在对方的确是池云亭亲人的份上,可是从现在慈幼局长大的虎子更明白,有时候亲人也未必是好的,要知道慈幼局和福田院的孤儿和老人很多都是他们的亲生父母和子女送进来的。 想到此,虎子暂时歇了心思,跟池云亭道:“那云亭你好好休息。”说完退出去。 两天后,乡试开考,林明等送考人轻车熟路的把池云亭等人送到贡院门口。 这次秀才考举人,作保人换做考生府衙的当地文书以及府学、县学的举荐信,换句话说,除了互结的考生或者同乡,其他人很难确定考生的身份。 府衙认人也只会根据去府衙办理手续的人相貌去写,为防考生被人替考或者冒名顶替,府衙办理当天会给考生画像,画像并不写实,但足以让人辨认胖瘦,黑白、高矮等特点也有文字说明。 除此之外还有乡音审查,听你的声音是不是本州的考生,要是陌生,得拿出自家的户籍,十年或以上的居住期才可以参加本州的考试。 所以综上所述,科举是很难被人替考的,最重要的是要是成年人也就算了,魏玮可是和池耀麟差不多年龄,也是十来岁的年纪。 而十来岁的秀才,放眼整个各州也不多见,除此之外还有学识要求,所以难怪差不多年龄的池云亭会被魏玮盯上。 池云亭现在比较想知道,这场乡试魏玮是会亲自参加,还是再找别的人替考? 就在这时,正副两位主考官念到一个名字:“池耀麟。” “学生在。”人群里,池耀麟应声道。 池云亭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垂眸,掩去眸中异色。 就在他身后不远处,停放着一顶轿子,池泽青两眼迷糊的为池耀麟送考着,趴在王妃腿上昏昏欲睡。 王妃点了点小儿子的小脑袋瓜,嗔怪道:“让你昨晚早点睡你不睡,今天不让你来你偏要跟着来,现在这样活该。” 池泽青不由打了一个喷嚏,撩开轿帘,此时池耀麟已经进去贡院。 正当池泽青准备放下轿帘准备回去之际,突然在考生里看到一个人,顿时池泽青眼睛睁大,拽着自己母亲的衣服情绪激动道:“娘亲你快看,那个人是不是跟我大哥长得很像啊?上次我见到那个人还认错了呢。” 王妃本来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可谁知一抬眼,看到池泽青说的那个考生面容后,也不禁一愣,“像,确实像,要不是你娘我当初只怀了你大哥一个,只怕会以为他们是双生子呢。” 只见那名考生手里提着灯笼,灯光柔和了对方的眉眼,他不知在和同伴说些什么,低眉浅笑间门,给王妃一股熟悉的感觉,那种感觉让王妃心跳速度加快,久久挪不开眼。 看久了,王妃自然就从那张和长子相像的容颜里分辨出更多,如果说她的长子因为王府世子的身份,举手投足间门贵气十足,满身矜贵,那么对方就像山野间门肆意生长的挺拔翠竹,没有经过多少规矩打磨,周身气质却浑然天成。 同样的容颜,却是完全不同的气质。 不知为何,王妃心里陡然划过一丝遗憾,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遗憾什么。 直到那个考生应答。 “池云亭。”正副两位主考官念名。 “学生在。”池云亭答道。 “娘亲,他居然也姓池,好巧诶。”池泽青眼睛猛然睁大道。 王妃心头又何尝不是一愣,“如此相像的容貌,还有相同的姓氏,世上真有如此巧合的事吗?” “娘亲您说什么?”池泽青没听太清楚。 “没什么,只是有些感慨罢了。”王妃注意力回到小儿子身上,在池云亭即将进去考场之际落下轿帘,因此她也错过了贡院门口来自池云亭的回眸。 池云亭回眸自然不是因为感应到了他的亲生母亲就在附近,而是因为考官们念到的.名字:“魏玮。” 下意识回眸的何止池云亭一个,只是等他们回头看了一眼,周生不禁倒抽一口凉气,“怎么会……” 魏玮居然亲自来参加乡试了! 之前魏玮找他们做替考,他们还以为对方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纨绔草包,现在看,也许是他们误会了对方也说不定。 说不定魏玮自己也是个有本事的呢。 “不对……”刚开始池云亭心里也是一惊,可是随着魏玮应声,他感觉对方声音有些不对,还有魏玮的气质。 魏玮身为皇亲国戚,周身气质并不用说,纵使对方内里肮脏如烂泥,腰板和脖颈却挺得笔直。 不是说这个魏玮腰和脖子不直,只是身上那骄横的气质却消散的无影无踪,和之前的魏玮判若两人。 “贡院之内不得喧哗。”给池云亭五个考生带路的衙役们出声警告道。 周生等人下意识闭口,互相对视一眼,都有些疑惑不解。 池云亭给他们打手势:现在乡试要紧。 周生几个精神一震,立马再没心思关心魏玮。 要知道这次乡试参考的考生有数千,可是最终只有一百考生能上榜,成为举人,可见其激烈,他们要是不打起精神,只怕连一丝希望也没有。 等进了贡院,池云亭五个就分开,跟着衙役分别去了不同的号房。 让池云亭庆幸的是,这次他走运的没有被分到臭号范围,要不然乡试三场,一场三天,九天下来,池云亭也不肯定自己能不能撑住。 等到了属于自己的考棚,池云亭第一时间门抬头检查号房的情况,还真在自己头顶的考棚上看到一个洞,池云亭连忙举手让衙役们过来修缮。 衙役们抱着干稻草过来,池云亭暂时避让。 随着时间门过去,考生们已经到的差不多,你说巧不巧,池云亭当即看到魏玮去了自己对面的号房。 好似察觉到池云亭的目光,魏玮抬眸,而后略显冷淡的冲池云亭点了点头。 池云亭身体不由站正,心中异样感越来越大,要知道他和魏玮什么关系,就魏玮那性格脾气,能对他点头致意? 池云亭再看对方,心头越发肯定,比“魏玮”非彼魏玮,也不知道魏玮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他本以为魏玮会让别的考生去用自己的身份登记,却不想魏玮直接把别的考生换成自己的脸,贡院内一个考生一个号房,极大减少了对方身份暴.露的危险。 而对方作为替考,魏玮肯定不会跟他说他们的事,所以,这个“魏玮”并不认识池云亭,不知道池云亭和魏玮之间门的龃龉,这才冲池云亭点头致意。 想明白后,池云亭不由抚额。 对面号房内的替考人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已经被池云亭揭穿老底,刚开始在贡院外的时候还有些紧张,可是等进了只有自己的号房,他就放松下来。 然后他就看到对面的池云亭也回去自己的号房,把考篮放到木板上,把需要用到的笔墨纸砚拿出来。 看到池云亭年纪跟自己年龄差不多,魏玮的替考人心里不由升起一股胜负欲,也不知道他们双方谁的学问更好。 乡试第一场,主要考八股、经义、诗赋。 其中八股文三道题,经义四道,诗赋一道,这些需要在三天内完成。 经义是最简单的,能考到乡试的考生基本没有被经义难住的,诗赋则是急不来。 待到乡试第一场开考,满场肃静,考卷发下来,池云亭率先花了半天时间门把经义答案写到草稿纸上,然后大致浏览了一下三道八股文和一道诗赋的题目。 八股文第一道,出自《论语》学而篇:学而时习之。 这话对众考生无疑耳熟能详,可越是熟悉,反而不好写,因为前人的答案都太出彩。 而剩下的两道八股文,则都是截搭题。 就好像在告诉考生们,第一道题只是开胃小菜,第二、三道题才是正餐。 两道截搭题分别出自《大学》和《孟子》。 四书五经在场哪个考生不熟记于心,虽然截搭题有点难度,但对考生们而言并不难找到出处,真正难的是如何破题回答。 至于诗则是五言八韵,题目为:卜算子。 卜算子是词牌名,对其内容没什么明确要求,这也就很难让考生们诗的方向形成统一,然后分出个高低。 所以,还是得从八股文上下功.夫才行。 池云亭略过诗后心神一定,开始在草稿纸上写第一道八股文。 学而时习之,这是现在文人必备的技能之一,池云亭更是各种翘楚,这些年池云亭做的课堂笔记都快堆满整个书架,心里有不少心得。 尤其是池云亭怕自己会忘记原著剧情,小时候在学会写字后,就用竹笔在纸上记下来,一直加深记忆,是以十几年后,池云亭还对原著记忆犹新。 这道题池云亭从学习心得和学习方法方面破。 等到池云亭把这题答案在草稿纸上写完,再抬眸,肩胛骨处是熟悉的酸痛,而考试时间门也来到后半晌,距离熄灯时间门已经不远。 衙役们为考生们送上碳火和蜡烛,可以让考生们取暖和吃口热饭。 别说,乡试不愧秋闱之名,白天还好,等到太阳一落山,气温骤凉,不少考生都两手交叉互搓胳膊,让身体发热。 碳火的到来对于考生们无疑是一种拯救,待在碳火旁边,池云亭身上很快就暖起来。 他从考篮里拿出考生们必备的小煮锅,往里面加了米和水,又放了点盐,趁着碳火正旺煮粥之际,池云亭揉了揉右手腕,趁着这会暖和再写一道八股文,反正草稿纸上也不用注意修改涂抹,池云亭就这样开始落笔。 八股文并不好写,要不然考试也不用那么长时间门,还没等池云亭把第二道八股文写到一半,碳火上的白粥就已经咕嘟咕嘟煮开。 池云亭没有马上喝粥,而是把谢蝉衣给他准备的面饼和肉一点点的撕成小块,然后再用小勺子搅动,使他们充分的融合到一起,也算是简易版的瘦肉粥。 粥的味道自然没多浓烈,池云亭的做法偏简单,可有的考生的食物就丰盛了,香味直飘出老远,直引的不少考生嘴里发馋。 池云亭对面魏玮的替考考生就是其中之一,不同于池云亭还煮了白粥,他则是用碳火烧的开水,手上的则是干馒头。 那搭配,池云亭光看着嘴里就发干,也更一步确认对方的身份。 魏玮一个皇亲国戚,啃干馒头啃的挺香,这说出去谁信啊。 对面给魏玮替考的考生估计也想不到乡试数千个考生,恰好他对面就有人认识魏玮本人,这运气也是没准了。 突然,正在啃馒头的魏玮替考注意到池云亭的视线,对着池云亭探究过来的目光有些不明所以。 他没往自己身份暴.露上想,只以为自己身上是哪里不妥,要么,就是池云亭想用这种方法探究他的实力。 于是在池云亭的注视下,他把考卷又好好的整理一番,力求不会出一点意外。 池云亭不由收回视线笑了一声,等到考生们吃完,天色已经彻底暗下,号房内的气温也冷的人直打哆嗦,池云亭在手指僵硬之前把东西收拾进考篮里放好,考卷也放进专门的卷袋放墙上挂起。 等收拾好没多久,衙役们就抱着棉被过来,一个号房发了一床,碳火没有收回去,而是留给考生们过夜用。 只是炭盆面积不大,加满碳火也不足以让考生一.夜到天明,要想在寒凉的夜晚维持足够的温度,需要考生们三番两次的加碳。 这样一来,很难有考生能从头睡到尾。 而以号房的窄小,一盆碳火本该能让考生们感到温暖才对,可惜它一面彻底通透,直让号房内的热气全都散完。 要想让碳火的热度维持的更好,那把碳火摆放到号房最里面最佳,可是这样一来,考生难免要睡在外面,并不整洁的棉被盖在身上并不温暖,无法彻底遮挡住夜晚的瑟瑟秋风。 在这种天气没有考生敢脱衣,池云亭也是,囫囵个往被子里一钻,鼻尖是棉被潮气又发霉的味道,看着就近碳火跳跃着的火光,池云亭却没有第一时间门睡着。 等到乡试结束,他真的要去找这辈子的生母吗?万一对方不相信怎么办,他好像也没什么能取信对方的证据。 池云亭仔细回想起原著的剧情,不知不觉间门眼睛合上。 等到半夜,池云亭猛地打了一个喷嚏,然后浑身发抖的被冻醒,再看碳火,已经快要燃尽,现在炭盆里只剩下点点火光。 池云亭用蜡烛再次点燃碳火,等到碳火旺盛起来,身上这才感觉到一点热气。 考生们的碳火并不是无限量供应的,一次性发下来的是两天的量,具体怎么分配全看考生自己。 至于提前用完,也是不给补发的。 池云亭计算着碳火量,再看号房外面根本挡不住热气流逝的油布门帘,诚然考生是可以带完全遮挡住号房的厚门帘入内,可是那样一来号房完全封闭,很容易一氧化碳中毒,最终大多数考生还是选择面对寒冷。 83. 第八十三章 同样是小三元【二更】…… 乡试的夜晚难挨不少,夜间寒风萧瑟,加上号房所处的环境,碳火棉被都没办法保暖。 池云亭夜间起来加了两回碳,等碳火燃的差不多,第三次池云亭感觉精神不错,就没有再睡过去。 他这样的还算好,毕竟他才十二岁,身体还没有彻底长成,像那些成年的考生,身子基本都是蜷缩着,夜里需要顾看碳火的同时,还要防止自己身上的棉被掉落。 醒来后,池云亭索性在碳火边暖手,边取出草稿去看自己做的答案。 昨天只够池云亭起个开头,但是思路清晰,让池云亭很快就能沉浸进去。 这三天,考生们只要不作弊,随便在号房里干什么都可以,睡觉可以,什么时候写考卷都行,只要三天时限到了,把考卷交上去就行。 四道经义加一道八股文池云亭已经写完,还剩下两道八股和一篇五言八韵试帖诗,乍一看还有两天时间很宽裕,可是别忘了池云亭现在的答案都在草稿纸上,全部誊抄需要花费不少时间。 池云亭打算今天之内就把两篇八股文写完,试帖诗留在明天,然后再好好誊抄。 等池云亭把第二道八股文思路理的差不多,大部分考生都卷起门帘开始做饭。 今天池云亭特地往粥里加了辣椒面和姜片,好给自己暖暖身,正吃着,突然有衙役抬着考生从他们面前的考场过道快速走过。 那名考生年纪已然不小,苍老的面容一片酡红,被人抬出贡院的时候,嘴里还不停着不要离开。 可是不离开,以他现在的情况无疑很危险。 这一幕直看的众考生沉默,心里面不知什么滋味,如果说院试的主力军是老童生们,可是等到乡试,上了年纪的考生数量却不多。 因为不同于院试,一天一场,最多只过一天夜,乡试一共三场,考九天,最少要在贡院过夜六天,就是正值壮年的考生很多都坚持不到最后,更何况那些上了年纪的。 一晚上过去,一些考生开始因为身体原因被抬送出去,被送出去的大都是年长或者失去知觉的考生,至于面上情况同样有些不妙,却意识还算清醒的考生拒绝离场。 要知道乡试一旦中断,这趟金陵州就算白来了,所以但凡还有一点希望,他们都不会放弃。 池云亭心头有些沉重,然后捧着粥喝完,最后把姜片也吞下咀嚼,一股热力从体内升起,让池云亭身上暖和些,时间越往后,气温越高,身体彻底恢复知觉,手脚也能活动自如。 趁着身体状况还好,池云亭赶紧答题,其他考生也是。 八股文池云亭熟练,截搭题也练过,是以一天时间下来,池云亭做完剩下的两道八股文,然后趁着晚上吃饭之际思索最后的五言八韵试帖诗。 卜算子是词牌名,诗的类型可以搭配多种,现在最重要的是,池云亭该选择哪个方向,才能让自己的诗变得出彩,而不是平平无奇。 一时间池云亭有些拿不定主意,索性靠在碳火旁边吃边想。 魏玮替考看到池云亭的样子,眼眸不由微眯,其实他之前就留心池云亭了,虽然他不知道池云亭的答题内容,可是全程基本没见池云亭眉头紧皱过,要么是这些题难不倒对方,要么对方就是随便写的。 可是看着池云亭下笔如行云流水,魏玮替考还真不相信池云亭会是后者。 突然,魏玮替考看到池云亭抬眸,看向他,嘴巴无声的张合,仿佛在说什么。 唇语。魏玮替考眸光一凝。 待他仔细辨读,发现池云亭是在问他的.名字。 我叫陆泉——不,陆泉无声的说出自己的.名字后,身后猛地惊出一身冷汗,他现在是魏玮的替考,名字自然也是叫“魏玮”。 池云亭却像是没有发现“口语”,继续无声的问他题都答好了没有? 陆泉看到池云亭脸上没有异色,松了口气,轻松道——基本都差不多了。 此时已经是乡试第一场的第二天下午,马上他们就要在贡院度过第二个夜晚,一场考试本来就只有三天,明天还剩最后一天,现在自然都答的差不多了。 礼尚往来,陆泉也用唇语问池云亭的答题怎么样,池云亭回道——还剩最后一道。 他也只剩下最后一道,看来两人相差无几。 双方就这样浅浅交流几下,很快就天色暗下,等用完晚饭,又到了入眠的时间。 号房外衙役们几班倒的巡逻,偶尔还会撩开门帘看看考生们的情况,因为以往像这样在贡院过夜的考生无声无息冻死的也不是没有。 等到第二天,贡院内淘汰的考生比昨天更多,池云亭耳边甚至还听到了被极力压抑的咳嗽声,心里不由沉重。 要知道乡试九天是紧挨在一起的,今天是第一场的最后一天,他们交完卷回去家里休息一晚上,等第二天就又入贡院,如此连续三场,才算是正式考完乡试。 而时间密集,就意味着出了毛病的考生很难有缓冲休养的时间。 这已经是乡试第一场最后一天,却不代表结束,毕竟一个晚上怎么可能把身体养好。 池云亭摸了摸自己额头,并没有感受到异常,不由松口气。 吃完早饭,池云亭看向最后一首五言八韵试帖诗,心里已经有了成算。 这些年学诗的过程里,池云亭的诗并不是多么有灵气,但是有空他就把诗写下来存储,什么类型的诗都涉猎一点。 再加上过后有充足的时间修改,比临时抱佛脚写出来的内容好很多。 刚巧池云亭回想了一下,就发现脑海中有一首诗十分适合,直接就把诗填上。 等把诗也搞定,池云亭就好好的平息一下心情,然后开始把答案往考卷上正式誊抄。 乡试第三天可出贡院的时间在午饭后,晚上掌灯之前,写的快的考生们可以提前交卷,可是主考官们只会等到晚上掌灯之前,一但掌灯,还没写完的考卷就宣布作废。 所以时间对于考生们还是挺紧急的。 誊抄时需要注意卷面整洁,不像草稿纸样,考生们可以抱着放松的心态书写,需得精神紧绷,力求不能出错。 等池云亭把三篇八股文和四道经义誊抄完,时间已经过了中午,又到了吃饭时间。 考虑到这是今天在贡院的最后一餐,池云亭把剩下的米全都煮成粥。 正做着饭,池云亭就看到对面号房的陆泉替考拿出一张干硬的饼啃,锅里照例是烧热的开水,对方就这样一口饼一口水的吃着。 池云亭的食物力求简洁,却也不会如此没滋没味,见到对方这样,池云亭一叹,可惜贡院内考生们不能说话,对方要是在他隔壁还好,却在他对面,一动作就很显眼。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池云亭不准备多做什么。 吃了午饭,池云亭把最后一道诗誊抄到考卷上,然后等待墨迹干透再检查一下卷面。 已经有考生迫不及待的交卷,面上行色匆匆,很快就离开贡院。 池云亭也不多耽误,等检查无误后也选择交卷。 等到交完卷,池云亭收拾好东西一出号房,顿觉腰酸背痛,让他这个常年练武的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再看其他的考生又何尝不是如此,两夜三天都窝在一个狭窄的空间,对于某些个子高的,只怕腰都没办法挺直。 池云亭感觉身体都快不是自己,等出了号房,活动了一会身体,重新拿回身体控制权,这才带着考篮准备离开贡院。 陆泉也恰好交完考卷,走出号房,近距离看完全一脸菜色,但是陆泉精神头不错。 见到池云亭,陆泉顶着魏玮的脸冲池云亭点了点头,毕竟他们这三天两夜同样的折腾下来,就是不认识对方,多少也有一点面子情。 池云亭看向陆泉,“我觉得你科举经验挺丰富的,怎么就光吃饼、馒头和水?” 边问边往外走去,衙役们还看着,贡院也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可是等出了贡院,很有可能见到魏玮本人,就更没有开口的机会了。 “图方便,与其把时间浪费在吃食上,还不如赶快做完题,再说也就苦这几天而已。”陆泉道。 也是,对方可是魏玮替考,总不至于连饭都不起。 随后池云亭有意加快速度,和陆泉前后脚的出贡院,看上去就好像只是一个巧合。 饶是如此,这一幕落在魏玮眼里依旧感到刺眼,等陆泉过去魏玮身边,魏玮冷声道:“看到在你之前出来和你一般年纪的考生没?人家也是小三元。” “他?这倒没看出来。”陆泉有些惊诧。 “哼,这次你一定要考过池云亭,要不然下次我就再也不让你……考了。”魏玮语气含糊的威胁陆泉道。 却没想到陆泉还真紧张起来,“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输给那个池云亭。” 对方是小三元不错,他同样也是小三元,谁胜谁负还未可知。 看到陆泉自信满满的样子,魏玮不由翻了一个白眼,“别忘了你是在用谁的身份科举,要不是我,你这辈都不可能踏进科举考场。” 这句话魏玮压低声音在陆泉耳边说的,直让原本还很高兴的陆泉眸中火焰快速熄灭,而后化为一片死寂。 贡院门口,池云亭没多久就等到沈淳几个,比起池云亭和沈淳来,余川三个年长的脸色要差很多。 林明等人见状道:“赶快回客栈好好洗漱,吃完饭就赶紧休息。” 明天一大清早考生们又要进场。 他们等送考人则把考生们的考篮拿走,把里面用掉的东西再次添满,方便考生们明天一起来就能带着考篮去贡院。 池云亭等人也不客气,回去客栈好好洗漱,要知道在贡院三天吃喝拉撒睡,衣服一次没换过,就算没分在臭号范围,身上的味道也很熏人。 至于倒霉分到臭号范围的考生,等池云亭考完交卷出来贡院,路过臭号范围,里面能坚持下来的考生寥寥无几。 毕竟在臭号附近真的很难进食,要是一个晚上也就算了,两个晚上基本扛不住。 池云亭等人洗澡指的是洗身上,头发半天时间很难弄干,等洗漱完,池云亭几个只觉得浑身一轻,然后混合着难以言喻的疲惫,直让人酸爽不已。 吃完饭池云亭几个就赶紧睡觉,别说,在号房里窝了两天,回到客栈简直就像置身云端仙境。 棉被又厚又暖,窗户关着,不需要再操心晚上加碳的事,安稳的环境,让池云亭等人天不暗就全都进入睡眠。 等忙完林明几个也赶紧歇息,明天要去送考。 第二天,池云亭等人天不亮就起,仔细检查了一遍考篮,确定没有短缺东西,又少少的用了一点东西垫垫肚子,一行人就赶往贡院。 乡试的三场是连在一起的,等最后统一批卷,不像之前的科举,都是一场场的筛选人数。 不过乡试第二场还是比第一场少了人,因为之前各种原因而离开的考生不能再回到考场,已经失去后续的科举资格。 “池耀麟。”贡院前有人大声喊名。 “学生在。”池耀麟强打起精神应道。 半天的时间并不足以让他的身体完全恢复,乡试的难度远远大于其他科举,第一场结束的时候,池耀麟也在心里问过自己值不值得,就为挣一口气,就去忍受这样的折磨。 科举是诸多寒门子弟少数的晋升渠道之一,可对他这等王孙贵胄来说却不是,他有足够的底气和退路,为什么要来和这些底层人一起争锋? 可是就算心里不愿,乡试第二场池耀麟还是来了,因为魏玮的出身同样不差,对方都能忍受的了,他凭什么忍受不了,他绝不比对方差! “娘,大哥的脸色好像不是很好啊。”轿子里,池泽青依偎在王妃身边道。 王妃心里也担忧长子,但还是在小儿子面前尽力打起精神道:“你大哥身体要是不适是不会硬撑的,反正咱们家也不指望他靠科举出人头地。” 要是普通人家一个读书人可能会承担起整个家里的重担,可是勋贵之家,读书人就只是读书人,虽然会对他们寄予厚望,可身上压力却是没多少的。 “魏玮。” “学生在。”陆泉应声道,目光扫过池云亭的时候,面色不是很好。 因为昨天他知道了更多的消息,池云亭居然和魏玮接触过。 想也知道魏玮找上池云亭是为了什么,这意味着池云亭和真正的魏玮打过照面,两人也曾有过少许的交流,他替考的身份会不会已经暴.露? “真是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找到替考人也就算了,他们居然还能弄出一样的脸来。”余川几个跟池云亭小声说道。 因为魏玮谋划暴.露,池云亭几个都清楚魏玮替考的事,这事等众人冷静下来接受,并不是很惊讶,他们真正惊讶的是,对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刚开始就是他们都没反应过来。 但是为了保全自身,就算他们明知道真.相,也不可能当众拆穿魏玮。 人群里魏玮一直紧盯着池云亭几个,看到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并隐晦的朝他替考人的方向看去,魏玮就知道他们已经发现了真.相。 “已经乡试第二场了,乡试为什么要三场过后一起批卷?太耽误我的时间了。”魏玮掩下眸中的阴霾道。 他绝对不会让这件事有一丝泄露的可能性,只有这样,他就还是众人眼中的天才,而不是沽名钓誉之流。 84. 第八十四章 律法与情理之间的平衡【一…… 池云亭依旧还是原来的号房,他刚进贡院没多久,陆泉就也从后面跟过来。 他看着池云亭张口想说什么,却碍于衙役在场不方便说话。 最后只深深的看了池云亭一眼,就去了自己号房,也就是池云亭号房的对面。 比起第一场的赶时间门来,第二场只有一道八股文,另外则是一道判文。 判文就是判决书,题目给出犯人的信息,还有所犯何事,按律当如何如何,这需要考生对律法熟悉才能考虑周全。 而池云亭对于判文并不陌生,余川几个也是,因为他们在柳江府给杨知府府衙帮忙的时候,没少见杨知府报案,最后给案件盖棺定论的就是判书。 因为一纸判文就能掌人生死,杨知府教导过他们,判文不能轻定,需要平衡律法与情理。 要是凡事都按照律法照章办事,那也就不需要府衙的存在了。 能在乡试中.出现的考题,自然不是非黑即白那样简单的案件,就像池云亭在柳江府时见过一例男子灭门惨案。 凶手是一个重病卧床的男人,他杀死的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和好几个兄弟姐妹。 这年头,父母杀孩子不是犯罪,而是天经地义,可是孩子要是杀母亲,那就是天理难容,大逆不道,更别说他杀的还是好几个。 若是从表面看,男子千刀万剐也不为过,可是深究内情,却实在让人唏嘘不已。 因为那个男子的母亲是个傻子,小时候生病,家里不给她治病,最后她撑过来了,人也傻了,她父母嫌弃她,直接把她打发到别人家给别人做童养媳。 在那家她被人非打即骂,骨瘦嶙峋,却很命硬,一直活到了大,等年龄一到,她就和自己男人成婚,然后生孩子,这一生就是十几个,只可惜家里条件不好,好几个孩子从小就得病没了,而活下来的几个孩子也没让夫家展颜,因为那几个孩子都遗传了母亲的痴傻。 夫家自然不会觉得非要和傻子生孩子的自己有错,他们把孩子的问题全都归咎到女方身上,天天对女方打骂,让她从早到晚的干活,为他家当牛做马,直到未来那个会杀母的儿子出生,女人处境才好一点,因为那是一个智力正常的孩子,还是一个男孩。 可是对比起全是傻子的兄弟姐妹们,他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可他又能怎么办,那是他的家,怎么也逃脱不掉的家。 刚开始还好,他还小的时候,爷爷奶奶还活着,看在他的份上不至于让自己母亲和一群痴傻的兄弟姐妹饿死,等到后来爷爷奶奶去世,家里粮食变少,除了他,他的母亲和兄弟姐妹时常徘徊在饿死边缘。 后来再等他大一点,他父亲也不小心没了后,整个家的重担就全都担在他身上,而他也没有怨天尤人,而是任劳任怨的做事,对待傻子母亲也非常的孝顺。 他娘苦了一辈子,却在最后关头过了几天好日子。 因为家里一群傻子,男人到了几十都还没有成亲,而他那群兄弟姐妹更不用说,他们家就那样过着,一家的生计全都压在他身上,他的压力可想而知。 就在一次做完工,男人不小心病了,他们家光吃饭都成问题,更何况抓药,最后男人拖着病体去外面买了一副药,又用最后的钱给全家做了一顿好吃的。 那可以说是他母亲和兄弟姐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一顿饭,等吃完他们就被饭菜里的老鼠药送上了路。 而男人则一口饭没吃,最后还是邻居们发现不对劲,破门而入后才发现,男人已经快要饿死。 男人要是一起死了也就算了,可是他被人救活过来,必不可免的要受到律法处决。 最后男人醒来,交代了一切,原来是他看自己快死了,很有可能再也照顾不到母亲和兄弟姐妹,就想着带他们一起走。 诚然他还有亲族托付,他的亲人们要是正常人也就算了,可是他们是一群傻子,处处需要人照顾的傻子,有时候就连他这个最近的人都很不耐烦,就更不用说旁人。 而且男人也不想自己的亲人们被欺负,他的兄弟也就算了,可是他的姐妹要是继续活着,落到亲族手里是一定会被嫁人的,她们只是智力有缺陷,不是身体有缺陷,还是能生孩子的。 男人母亲就是这样,从小到大的日子过得有多苦他都看在眼里,万一他姐妹们生出来的也是一窝傻子,他要是死了,她们只会连个撑腰的都没有,最后男人决定一家人一起上路。 只是男人知道自己做的是错事,最后那顿阖家团圆的好饭菜他一口没动,全都留给了亲人们,而他自己则打算把自己活活饿死。 可惜就在他命悬一线之际被人救了回来,虽然他一身的病,离死也不远了,可是府衙的判决,将决定他最后会是什么死法。 那时候池云亭几个刚巧在府衙帮忙,杨知府问他们的看法。 余川几个唏嘘,认为男人的做法情有可原,希望杨知府从轻判决。 而男人的街坊邻里也都为男人求情,说男人对自己母亲真的很孝顺,自他爹死后,他娘过得都很好,相信要不是实在没办法,男人不会这么做,希望杨知府能法外开恩。 这里是律法与情理的冲突,诚然按照律法男人当杀,可是从感情出发,男人又何尝做错了。 最后杨知府结合百姓们的求情,对男人从轻发落,只是最后,男人还是没有撑过去。 他本来就重病缠身,被救回来以后,杨知府给他送去治病的药他也不喝,他说自己不能一个人苟活,要不然如何对得起被他亲手送上路的亲人们,余生就算活下来,良心也不得安宁。 池云亭几个能做的就是为他送去最后一顿饭菜,还有一包和他当初买的同款老鼠药,男人最后把药拌在饭菜里边流泪边吃干净,等男人去后,把他送回到家人身旁为他安葬。 男人身死,意味着案件终结,可是众人心里的情绪却久久不得平静。 过后杨知府曾感慨的问他们,这件事谁错了? 他的母亲吗?他的母亲痴傻,一生.命运多舛,去责怪她的人都是苛刻之辈。 儿子吗?他已经尽到自己为人子的责任,甚至比所有人都要出彩,亲手结束自己亲人的生.命,他只会比任何人都要痛苦。 那时余川几个张口,有些迟疑,池云亭却没有顾忌,道:“真正错的人是他外公外婆,爷爷奶奶还有他的父亲!要不是他们,这场悲剧也不会延续几十年。” 男人的母亲是傻子,他父亲、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也是傻子吗?可以说就是他们,才是造成男人一家一生悲剧的罪魁祸首。 饶是杨知府都愕了愕,然后看着池云亭无奈道:“云亭你是真敢说啊。” 因为那些人已经死了,所以就连他们做错的事也会随之一起掩埋,这点余川几个不是想不到,而是不好说死人的是非。 这几年池云亭在柳江府,见到有争议的案件何止那一起,是以面对这道判题,池云亭答的轻车熟路。 倒是池云亭对面号房的陆泉看到判题眉头微皱,他对律法自然也精通,但是对判文的裁定却不好拿捏,毕竟他没有池云亭那样的经验,寻常文人一般也入不了府衙,更遑论跟着大人办公。 同样这道判题对余川几个也没有问题,比起在场大部分手生的考生来说,他们已经算是熟手,看到这道题后,他们直对这场乡试考中的信心提了一点。 等到池云亭先把那道判题答完,时间门已经到下午,第二场还有两天时间门,池云亭打算明天再做八股文。 时间门越发临近深秋,这次在贡院过夜,直比前天冷许多,夜里还飘落不少落叶,等第二天直把贡院弄得一片金黄,气温更是冷下,哪怕大中午的也没感受到多少温暖。 池云亭和不少考生一样就差把碳火抱在怀里,可是贡院发放的碳火数量有限,白天要是用过了量,晚上可能就要受冻了。 等池云亭吃完早饭,一碗生姜辣椒瘦肉粥下肚,赶紧趁着身上的热乎气写八股文,刚开始还好,随着时间门过去,池云亭手越来越僵,甚至笔端隐隐的颤抖,这可是一个不妙的信号。 草稿纸上要是手抖也就算了,要是等誊抄到考卷的时候手也抖,那他这场乡试也能宣告提前结束了。 看着剩下的碳火,池云亭心里有了注意。 “阿嚏!”池云亭号房对面的陆泉打了一个喷嚏,池云亭恰好看到,无声的问陆泉:没事吧? 陆泉心头下意识一凛,身上的冷意都下意识消散,他目光紧盯着池云亭,确定池云亭不是幸灾乐祸才微微放松。 可是还没等心放下,陆泉就察觉到哪点不对劲,要知道池云亭可是见过魏玮的,而就魏玮那种秉性的人,值得他得罪过的人还把他的身体状况挂心上? 所以,对方那话很有可能不是在对魏玮说,而是对他陆泉说的。 要是平时陆泉可能会感动,可是现在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这里是贡院,他正在替魏玮科举,想明白这点后,陆泉用了莫大的毅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若无其事的从池云亭身上缓缓移开目光,就当没看到对方那句话。 池云亭也是想找人分散一下注意力,要不然全身心的答题,难免头昏脑涨。 八股文的难度对池云亭来说还好,真正给池云亭造成麻烦的还是气温,天太冷了,乡试本来就不好考,温度的降低无疑给考生们加大了难度。 而因为环境和身体状况被淘汰出考场的考生们数量越来越多,他们没有一个人是心甘情愿的离开,可是没办法,再不离开他们难免有性命.之忧,这次乡试考不了还有下次,可要是命没了,就什么都完了。 突然池云亭号房对面传来陆泉的咳嗽声,池云亭抬眸去看,就见陆泉面色微微酡红,面上表现的并不明显,这让池云亭眼眸不由一眯,确认对方脸上的确有东西。 此时陆泉已经没有精力去顾及池云亭怎么看自己,他赶忙把碳火升起给自己身上取暖,随后赶紧提笔答题,他写的速度很快,等写完连晚饭都没吃就把棉被往身上一遮,好像要早早睡去。 负责巡逻的衙役过来,看到陆泉的情况,问道:“这位考生,要不要我们送你出去?” “咳咳,不用,真是多谢两位的好意了。”陆泉在被子里面咳嗽道。 就在这时,池云亭举手,让衙役们过来,说他能不能给陆泉送一碗粥,等衙役们用筷子在粥里搅了搅,确认只是粥以后,就把那碗粥给陆泉送过去。 陆泉愣神的接过粥,看着池云亭用唇语道:为什么要帮我? 他要是因为身体原因落选,池云亭中举的可能性岂不是更大。 ——放心,我还不屑用这种手段竞争,听说魏玮公子是远近闻名的少年天才,科举要是因为身体原因中断,未免太可惜了。 陆泉盯看着池云亭,等池云亭说完就把碗里面的粥慢慢的喝完,粥里放了姜片和辣椒,还有面饼和瘦肉,加了盐调味,一口下去,味道咸香咸香的。 他也不担心池云亭会在这种事情下给自己使坏,这是在贡院,陆泉相信池云亭不是蠢人。 一碗热粥下肚,陆泉身上发暖,比刚才好不少,随后陆泉跟池云亭无声的说了一声谢谢,就把身上棉被扯高,直没过他的头顶。 对面池云亭直到贡院亮灯才歇下,也是把门帘放下,棉被紧紧的裹在身上。 比起第一场带来的门帘,这次池云亭带来的门帘厚实很多,可是再厚实,池云亭跟碳火共处一室,也得给门帘开个不小的窗户,以便通风。 至于池云亭身上则是厚厚的棉衣,饶是如此,一个晚上池云亭依旧被冻得身体发僵,直到乡试第二场第三天吃完早饭后才好一点。 随后池云亭把剩下的木炭全都加进碳盆,再用门帘一挡,直让号房内的温度上升,直到池云亭身体能够活动自如。 等身上暖起来后,池云亭就赶紧在考卷上誊抄。 对面号房的陆泉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不由眉眼抽搐道:“真是一个狠人……” 居然把用在晚上的碳火放到白天来用。 和池云亭相反,他昨天为了身体能好一点,用了不少碳火,几乎快把碳火用完。 唯一的好消息可能就是今天不像昨天那么冷,要不然他还真有可能撑不过去。 今天是乡试第二场最后一天,碍于天气缘故,很多考生都早早写完,赶紧交卷出贡院。 池云亭不用说,赶在第一批交卷,陆泉也是,一晚上过去,他身上的症状并没有自愈,反而越来越严重。 “你好像对自己的成绩很有把握?”即将出贡院之际,陆泉突然对池云亭道。 比起池云亭来,他信心就不是那么足了,因为他对判文流程不熟悉,心里难免有些没底。 “还好,期待明天能再见到魏玮公子。”池云亭冲陆泉点头道,很快就出了贡院。 偶尔有风吹来,陆泉连忙用袖子挡住头和脸,出去后很快找到魏玮,道:“我感染风寒了,快帮我找大夫抓药。” 魏玮原本想说什么,听到陆泉这句话心里猛地一惊,极其紧张道:“你可要撑住,千万别出事啊。” “快,快去给他抓药!”魏玮见陆泉生病,感觉比自己生病了还要紧张。 85. 第八十五章 十几年前没来过金陵州【二…… 等回去陆泉喝完药就赶紧休息,大夫说陆泉病的不是很重,魏玮心里松了一口气,问大夫:“怎么样,他还去参加乡试第场吗?” 站在大夫的角度,陆泉自然要静养为好,可是他也知道许多文人对科举的执着,“可以把药带去考场,天后出考场了,必须再来诊治。” “那就好。”魏玮着实松了一口气,只要陆泉还能继续考就行。 倒是魏玮身边人迟疑,“陆泉都这样了,到时候还能答好题吗?” 乡试可不是你进去就能顺利走到最后的。 不等魏玮说话,床.上的陆泉就睁开眼,道:“我一定可以。” 这态度就连魏玮也不得不动容,要知道这可是他的科举,陆泉却比他本人还要尽心。 “陆泉,你帮我好好考,你要是考的好,我以后未必不能给你一个前途。”之前两人本是考生和替考人的关系,可是现在看到陆泉的态度,魏玮觉得多给对方点东西也不算什么。 陆泉小声咳嗽两声,情绪淡淡道:“那就多谢魏玮公子了,好了,我要赶紧休息了,你们出去吧。”说完陆泉闭上眼睛。 魏玮身边人对陆泉这幅态度很有意见,魏玮却觉得没什么,等出去后,魏玮身边人道:“公子,陆泉这小子对您真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这有什么,反正他也逃脱不了我的书,陆泉是天生聪慧不错,可是架不住他贱籍出身,正好,只有这样他那一身才华才能为我所用。”魏玮眯眼道。 陆泉和池云亭是不同的,陆泉是贱籍出身,池云亭却是良籍,的确不如陆泉好掌控,之前他怎么就想舍了陆泉,去选池云亭当自己的替考呢? 可能是因为他不想看到池云亭继续耀眼吧。 另一边,池云亭在贡院等到余川几个,结伴走回客栈,在贡院坐了几天,他们身体都快要散架。 余川几个很高兴,“云亭,我感觉我这次考卷答的不错。” “还有终于就剩一场了,等考完最后一场,我们就能解脱了。”余川几个眼中深深的疲惫道。 两场考试下来,他们说是筋疲力尽也不为过,等回去客栈洗完澡用完饭,几人就想找人给自己身上按按。 余川个已经成年,自然经受的住大人的按.摩力道,池云亭和沈淳却不行,只是等虎子想给池云亭按,谢蝉衣让他先到沈淳那边,她自己则拿了一个小木锤在池云亭背上到处轻敲着。 突然,池云亭感觉自己刘海被谢蝉衣用手指好好梳理,而后凑近自己耳边道:“云亭,我和虎子已经把情况打听的差不多了,等乡试结束,王妃那边还会在金陵州停一个月。” “一个月,是乡试放榜的时间啊……”池云亭昏昏欲睡道。 乡试的九天是场连考,批卷也不像之前的科举天就能出成绩,毕竟一个首州乡试有数千考生,光是批卷就得一个月时间。 而这段时间,家境好的考生还行,家境要是不好的考生,在金陵州的居住根本撑不到一个月以后。 大部分考生都是选择回乡等候消息,这一来一去,消息收到的更晚。 池耀麟的家在京城,在金陵州待一个月等乡试的放榜消息,也算情理之中。 池云亭知道谢蝉衣的意思,是让自己这一个月得做出行动,要不然池耀麟和王妃离开,下次他要是再想行动,就得去京城了。 等虎子给沈淳按完,池云亭已经睡下,虎子把池云亭身体翻了一个面,谢蝉衣帮池云亭把被子盖好。 “怎么样,蝉衣,你跟云亭说了吗?”虎子问谢蝉衣道。 谢蝉衣点了点头,虎子忍不住高兴,“那家人究竟是不是云亭的家人,咱们很快就能知道了。” 第二天,天不亮池云亭几个就被叫起来,然后再次前往贡院。 几人嘴里还打着哈欠,道:“等乡试结束,一定要好好睡一觉。” 池云亭不由环视一周,想找什么,谁知陆泉没看见,却看见了池耀麟。 此时池耀麟正站在一个轿子前,正在跟轿中人说话,而轿中人的身份,无非就那几个。 “你是不是在找我?”不等池云亭留意池耀麟更多信息,陆泉就主动过来池云亭面前道。 池云亭看向陆泉,“你身体怎么样了?” “昨天喝完药睡一觉,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倒是池云亭你,等乡试第场结束,我们好好的谈谈吧。”陆泉眸色深深的看着池云亭道。 这话一出,余川几个都很警惕,“云亭跟你有什么好谈的?” 不等陆泉回答,和陆泉互结的考生就面带焦急的过来,直把陆泉拉扯过去,看着池云亭几人神色同样警惕。 “你疯了,为什么要去引起别的考生注意?”和陆泉互结的一个考生忍不住低声朝陆泉喝道,声音里满是责怪。 他们帮人替考本来就承担着极大风险,陆泉不低调行事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敢引起别的考生注意,这极大的增加了他们替考暴.露的风险。 “他就在我号房对面,我不过去跟他打招呼,才更可疑吧。”陆泉随口道。 随后等他被点到名字,陆泉就带着考篮一起进了贡院,临进贡院之前,陆泉抬眸看了一下贡院头顶上的那块大红牌匾,而后回眸,目光精准的落到池云亭身上,一眼就收回。 周生皱眉道:“云亭,对方这是什么意思?” “可能是孤注一掷吧。”池云亭叹道,为什么,明知道替考一事被揭露,将会有很大危险,也要义无反顾的去考? 随后池云亭等人也陆续进场,几千个考生里,池云亭的.名字实在不明显和特殊,可是架不住池耀麟在后面对池云亭的容颜惊鸿一瞥。 他互结的同伴看他情况有些不对劲,问道:“耀麟贤弟,你怎么了?” 池耀麟回神,眸光闪烁,下意识道:“没什么。” 那个考生姓池也就算了,可为什么还跟他长得那么像?池耀麟拒绝去想那个更深的可能。 池耀麟看到池云亭了,王妃和池泽青两个又何尝没看到,王妃不知为何,在那个名字出来的一瞬间就抬头,并迅速找到池云亭的身影。 王妃心里觉得自己很奇怪,她为什么会这么关心别的考生?就算对方和她儿子同姓,甚至容颜也相似,天下巧合的事并非这一两件,为什么那个考生总是能让她心里不停的惦记着。 “娘亲,你说那个有没有可能也是我的哥哥?不同母的那种。”池泽青突然给王妃用手比划道。 王妃心里的思绪一滞,笑容勉强道:“怎么会呢,若他真是你爹的骨肉,你爹怎么可能会让他流落在外,再说你爹十几年前也没来过金陵州啊。” 对,十几年前王爷的确没有来过金陵州,所以,仅仅只是巧合? 可为什么原本该是一件高兴的事,她却没有高兴,反而有些失落? 是因为对方要是和王爷没有关系,那她也就失去了和对方亲近的理由? 这个念头浮现脑海,王妃猛地吓了一跳,她连忙揉揉小儿子的脸蛋,如此才把脑海的混乱思绪清空出去。 乡试第场,就没有八股文了,是五道时务策,考的是考生对时务的对策。 如果第二场的判文是和律法有关,那么五道时务策就是对事。 比如第一道,假设考生是县令,被分配到一个什么都没有县城,该如何把县城发展起来。 第二题,你是知府,任期内大坝遭遇洪水决堤,该如何应对。 第题,你是县令,突然遭遇荒年,县里正好有一个粮仓,缓解荒情不成问题,可是没有上面允许,私自开仓放粮是违法的,这时候你会如何做。 越到最后池云亭越眉眼抽搐,不过好在这些问题虽然难,但往往有现成的答案,这就涉猎到考生们的知识面之广,到了拼阅读量的时候。 池云亭别的不说这几年没少看杨知府的书,就算科举四书五经才是重心,其他书同样重要,现在不就考到了。 还有就是除了课本上的答案,现实的答案往往更靠谱,课本上的答案还有照本宣科的嫌疑,可是现实的答案却往往能解决问题。 就像杨知府当初刚到上元县的时候,那个时候上元县有什么啊?纺织厂和美食街都还没有影,上元县的财政也苦巴巴的,后来是杨知府以经济为突破口,这才盘活了上元县,发展出美食街和纺织厂,现在还带动了周边县城。 所以要想发展县城,经济是必不可少的,百姓们手里没有钱,也带动不了其他发展。 至于第二题,更是好答,尤其是南方多水,每年都有官员遇到这个问题,有的官员办法有成效,有的却没有成效,而那些办法都是经过切实验证的。 他们还只是秀才,还不是官员,所以题目虽难,却也有迹可循。 等到第题,池云亭心里有些迟疑,不是迟疑该如何回答,而是迟疑那个答案主考官看了可能不会喜欢,灾情来临,自然是救助百姓更重要,万一主考官们性格古板守礼,这题可能不会得高分。 不过池云亭想了一下,还是不打算为了迎合主考官未知的性格违背自己本心答题,随后池云亭落笔。 等写完,天色已经渐暗,池云亭就见对面号房的陆泉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砂锅开始熬药。 白天不是陆泉不想熬药,而是熬药时间不短,会耽误他答题,还有就是木炭数量有限,最好都用在晚上。 等到水开,处于他对面的池云亭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药味,一时池云亭没忍住打了一个喷嚏。 对面陆泉动作微顿,看向池云亭无声的询问,问池云亭要不要药?看在对方给过他一碗粥的份上,他可以分对方一碗药。 池云亭连忙摇头,示意陆泉不用,他身体其实还不错。 主要是以前科举的时候生过病,病好了以后他就加强锻炼,所以别看池云亭现在身形瘦削,实则身体非常健康。 池云亭既然说不用,陆泉也不再客气,只一个人用了药,药味弥漫在他的号房里经久不散,池云亭和周边几个考生也有幸闻到那股药味,那味道,光是闻着就觉得苦。 考场其他地方也有考生带了药,感觉就跟后世考生挂水考试差不多,只是科举比后世的考试更为惨烈。 刚开始池云亭还被药味打扰,有些睡不过去,可是闭上眼睛,慢慢的也就睡过去了,毕竟他号房里的味道也不算好闻,也不差再加一种味道。 不过不知是不是药材的缘故,池云亭对面的陆泉直到天亮才醒,此时池云亭已经写好一道题。 意识到自己目前的处境,陆泉索性直接啃了两口面饼,再喝点昨天剩下来的白开水,就这样着把早餐对付过去,因为没一会儿就该吃午饭了。 池云亭匀速的答着题,等到其他考生陆续做午饭,他已经把五道题都答完,等吃完午饭就能往考卷上誊抄。 可惜就算他提前答完卷,也不可能第二天就离开贡院,必须得等到第天才行。 想了想,吃完午饭后池云亭还是把答案提前誊抄到考卷上,还没到天黑池云亭就把考卷抄完,而后封存。 这已经是乡试第场,等明天就是第九天,等明天从贡院离开,不管愿不愿意,都得去面对那个他这几天一直在逃避的问题。 要不要和这辈子的生母相认?他这辈子一出生就离开对方身边,要说和对方多深的感情那是假的,想必对方对他也一样。 万一……对方要是不肯认他,他也还有真正的亲人陪在身边,他不再是一无所有。 做好心里建设以后,池云亭终于放松睡去。 等到第二天,池云亭意识清醒,却没像往常一样立马起来,而是抱着被子少见的赖起床来,对面的陆泉已经开始收拾东西。 池云亭看着他,无声道:你也写完了。 陆泉动作微顿,点头,而后回池云亭:等中午我就出贡院,到时候我们聊一聊。 “……好。”池云亭轻声道。 见到池云亭答应,陆泉不再关注池云亭,而是继续熬药,一连天,他们附近都飘散着药味,这是最后一天,终于能解脱了。 陆泉用半天时间把药熬好然后喝下,至于池云亭,好好吃了一顿饱饭,中午连锅都没开。 等看时间差不多,池云亭把考卷再仔细检查几遍,确定完好无损,没一会儿就过了中午,考生们终于能交卷,不少考生纷纷行动。 是以这次从贡院一下出来不少人,余川几个也恰好交完卷出来,看到池云亭,他们刚想打招呼,就见池云亭冲他们微微点头后,然后就跟那个冒牌魏玮一前一后的离去。 “我们快跟上,谁知道对方有没有坏心!”余川几个心里一沉,连忙追上。 可惜这次到点交卷的秀才数量实在太多,等他们出贡院,已经不见了池云亭和陆泉两人的身影。 余川几个没办法,只能先去林明等人身边,抱着一丝希望道:“云亭刚才有没有过来?” 谢蝉衣道:“放心,刚才虎子看到云亭,已经跟上去了。” “那就好。”余川几个松了一口气,道:“咱们先回客栈等云亭。” 另一边,池云亭跟着陆泉来到一处僻静处,而后陆泉转眸看向池云亭,冷声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冒充的魏玮?” 86. 第八十六章 能不能榜上有名【一更】…… 池云亭看向陆泉:“你这么轻易就承认了?” 陆泉不由冷哼,“我和魏玮性格完全不同,只要是接触过我们,很轻易就能分辨出来。” “既然如此,那你的脸总不可能真跟魏玮长得一样吧。”池云亭看向陆泉道。 就像他和池耀麟之间的关系,陆泉和魏玮说不定也是这样呢。 却不想陆泉闻言直接手伸到自己下巴处,而后猛地往上一撕,瞬间露出一张和魏玮完全不同,很是清秀的面容来。 看到对方的动作,池云亭不由身体微倾,“这是什么手艺?” “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而已,也就只能骗骗远处的人,近处的人盯得时间长了就能窥出破绽。”陆泉道。 池云亭不由摸了摸陆泉手上那个类似人.皮.面具一样的东西,那当然不是一张人皮,而是蚕丝一样的质感,上面有着和魏玮一模一样的眉眼。 那个东西也不是全部遮盖在陆泉脸上,只有一部分,与其说是武侠小说里会出现的面具,倒不如说是后世出神入化的化妆术更恰当。 池云亭问陆泉:“这应该不是你第一次替魏玮科举吧。” 陆泉:“……这关你什么事?你就说这件事你会不会泄露出去吧?” “在我权势没有超过魏玮之前,只怕这一直会是个秘密。”池云亭实话实说道。 陆泉听了却放下心来,笑道:“那看来你这个秘密要保守一辈子了,要知道魏玮可是三皇子的表弟,而三皇子是帝王最宠爱的皇子,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帝王,到时候魏玮成了自己表哥跟前的大红人,你只怕这辈子都要夹着尾.巴做人。” 池云亭失笑,“那你呢?要一辈子做魏玮的替身,隐藏在暗处吗。” 陆泉脸上的笑容一滞,神色冷道:“这就与你无关了。” “我就是想告诉你,以后尽量别靠近魏玮,魏玮那个人心胸狭窄,最见不得天资出众的人在他跟前晃悠,你别到时候是怎么栽的都不知道。”陆泉警告池云亭道。 虽然他语气很不好,可确实是在为池云亭着想,毕竟不光魏玮自身势力庞大,他背后还有三皇子做靠山,一般的人怎么惹的起。 “按理来说以魏玮的出身,应该不缺荣华富贵才对,可他为什么还要立自己少年天才的人设?” 科举对于寒门子弟来说的确是最好的一条出路,对于勋贵子弟来说也就那样。 陆泉没想回答池云亭的问题,却不想池云亭已经自顾自的说下去,“我想小时候的魏玮应该还没有那么强的功利心,而他必须这么做的理由,是为了三皇子吧,为三皇子增加更多优势。” 原著里,魏玮以天才之名可是帮三皇子笼络了不少文人,让池耀麟直恨得牙痒痒,却又奈何不了对方。 陆泉不由脸色大变,就是自己替考被人发现时也没这么慌乱过,“你到底是谁?!” 一般人谁能想那么远,知道那么多,魏玮的确是在造势,但并不全是为了自己,还有他背后的靠山。 三皇子是帝王最宠爱的皇子,又不是帝王唯一的皇子,在三皇子没有登基成为下一任帝王之前,三皇子阵营的人是丝毫不敢松懈。 而池云亭居然能堪破这点,又怎能不让人惊讶。 “我是谁你以后自然能知道,你应该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吧?”池云亭看着陆泉笑道。 陆泉直感觉身上袭来一股寒意,他冷静下来,冷笑垂眸:“我对你们之间的事并不关心,只要别牵连到我就行。” “如果你替考的事被别人揭穿,还能像现在一样无所谓吗?”池云亭问陆泉。 他不会揭穿魏玮替考的事,但是别人未必不会揭穿。 就像陆泉自己说的,他的伪装并不是多天.衣无缝。 陆泉身上气息一沉,道:“那就是我自己的事了,这件事的严重性,我从第一次给魏玮替考就已经很清楚。” “替考之事要是事发,魏玮不会有事,我却是要死的,可是同样,魏玮替考一事暴.露,那我也能拿回我应有的.名声。”还有唾弃和辱骂。 毕竟他虽然是真的天才,但也没有把聪慧用到正道上。 见陆泉已经做好所有心理准备,那池云亭也不在说什么。 倒是陆泉转身之际跟池云亭说了最后一句:“你们回去的时候最好一起结伴,要不然……” 后面的话陆泉没有说出来,池云亭却听懂,他们回去的时候最好一路结伴,要不然会很危险。 这说明魏玮果然没有如他所说把找他们替考一事彻底揭过去,毕竟魏玮不光是为了自己着想,还得为他身后的三皇子考虑。 “云亭,你没事吧?”陆泉走后,虎子从一侧的墙头上跳下来道。 池云亭笑道:“我能有什么事,走吧,咱们去和大家一起商量一下,看都什么时候回去。” 虽然大家是一起来的,可是回去的时间还真不统一。 比如白承耀,将会在金陵州等待一个月,等放榜后看自己榜上有没有名,要是有名,他就直接收拾东西前往京城参加明年二月举办的会试。 池云亭也因为有事要在金陵州逗留一段时间,余川、沈淳、周生三个则想尽快返回柳江府。 周生叹了一口气,“实不相瞒,我对这次乡试结果并不是很有信心,也许我根本上不了榜,倒还不如提前回去,省的在外面多耽搁时间。” 毕竟金陵州物价高,一个月下来的花费可不少。 因为没有中举的信心,所以周生觉得自己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 “我也是这样想的,之前一路顺风顺水的过童试,然后走到现在,我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也打算回去等消息。”余川叹道。 不是他们对自己信心不足,而是三千多名考生,最后只能有一百考生中举,来金陵州后,他们见识过不少天才,他们的水平还真不算什么。 “对,承耀留下来是想看看自己水平,继续前往京城参加会试的,可是我们不同,我们就算真中举了,也不可能一鼓作气的去会试上施展,所以不管我们这次能不能榜上有名,都是要回府学继续读书的,如此还不如早一点回去。” “我是这么想的。”沈淳冲池云亭点头道。 “那好,你们三个先回府学,我等办完事了就回去,对了,这次大家最好找同乡一同结伴,不要再遇到我们来之前发生的事。”池云亭郑重叮嘱余川三人道。 想到他们来金陵州一路的遭遇,余川三个神色一凛,“你放心吧,金陵州船只众多,纪家没办法再一手遮天的。” 来之前他们是没有准备,这次回去,肯定是要好好准备一番的。 随着乡试结束,大部分考生都选择回乡。 刚巧客栈里就有不少的同乡,只要他们能结伴到柳江府,回到自己地盘,就不是魏玮轻易能动的了。 余川三个和人结伴的消息传到魏玮的耳朵里,魏玮冷哼一声,“算他们走运。”余川三个跟着大部分一起离开,的确不是他能再轻举妄动的。 而白承耀等一众有心前往京城参加会试的考生到时候自然会一同结伴,比余川几个还安全。 “这样一来池云亭不就落了单,就先拿池云亭开刀,给他们杀鸡儆猴一番。”魏玮道。 陆泉在一旁听的很是无语,“你就不怕弄巧成拙,反把他们体内的血性激出来,直接把你的事宣扬出去?” “哼,就算他们敢宣扬,也得敢有人信啊。”魏玮语气傲慢道,到底是把陆泉的话听了进去。 因为他对外的.名声不能有一点瑕疵,别人也就算了,从小和他不对付的那些人只怕不会错过这个送上门的把柄。 “既然不能杀了池云亭,那就去把池云亭弄残吧,这样既能杀鸡儆猴,也不会把事情闹大。”魏玮吩咐道。 陆泉就知道魏玮对池云亭心里的恨意最深,毕竟他是一个假天才,在真正的天才面前,怎么不自卑,但是以魏玮的出身,是绝不可能把这种自卑展示出来,他只会选择除掉让自己心里不舒服的存在。 希望那个池云亭能好运的挺过这一关吧。 “不,云亭,我不能走!”客栈里,林明惊道,池云亭居然想让林明和余川几个一起回去。 “林明哥你听我说,我这边的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办妥,你先回去替我跟大家说一声。”池云亭劝林明道。 林明直接给了池云亭一个白眼,“你留在金陵州到底要办什么事?从小到大你什么事情我不知道,只是带话而已,不是还有沈淳吗?” 池云亭几个并没有把魏玮有可能的报复说给林明等送考人知道,要不然他们心里还不得多担忧,更不可能让他们留下。 “林明哥,实不相瞒,是虎子见到一个和我很像的人,觉得对方可能是我的家人,但是这件事又没有经过查证,我们留下来就是想弄明白这件事。”池云亭索性跟林明说实话道。 林明却很不解,“越是这样,我就越该留下才对啊。” 要不然就池云亭三个小孩子,多危险啊。 “好了林明,这样,云亭几个就由我来照看如何?等到时候他们办完事我会把他们安排妥当,让人护送他们回去,这下你总算放心了吧。”见池云亭和林明两人僵持不下,白承耀过来说道。 白承耀知道池云亭是不想林明太过担心,要不然知道真.相林明只怕更不会离开。 可是林明并不是一个人,他家里还有妻女,池云亭怎能自私的把林明也拖下水,现在能回去一个算一个。 有白承耀在一旁作保,林明态度果然软下来,“那行吧,那云亭就拜托白秀才公了。” 他知道比起自己一个人来,白承耀的承诺更有分量,白承耀开口,池云亭比他留下来更有保证。 乡试结束的第三天,池云亭、虎子、谢蝉衣还有白承耀几个目送余川、林明等人登船。 沈淳和余川、周生三个跟池云亭几个告别,“你们多保重,你们放心,我们一定能平安回去的,一定。” 比起周生来,余川和沈淳看着池云亭的神色更加担忧,比起他们来,池云亭几个处境才是最危险的。 “云亭你留在这里一定要多加小心。”余川叮嘱池云亭几个道。 “你们放心吧,云亭这边有我呢,到时候我会把云亭几个安排好的。”白承耀笑着道。 等到余川一行人依依不舍的登船离开,白承耀看向池云亭几个道:“走吧,咱们回客栈,我就不信对方敢在客栈里就冲我们动手。” “至于云亭你说的寻找亲人那件事,是真的吗?”不是用来忽悠林明离开的。 “是真的,但是结果如何,谁也说不好。”池云亭抬头看天道。 八月天气冷下,入目尽是金黄,枝上树叶开始萧条飘落,给大地铺上一层金灿地毯,等到乡试放榜,这种景色更甚,是以乡试又被人称之“秋闱”。 白承耀和池云亭并肩回客栈,突然笑道:“你要不要在金陵州待上一个月?等到一个月后乡试放榜,第二天府衙会举办鹿鸣宴,以你的实力,应该能榜上有名。” 乡试结束后,选择离开的考生大部分都是对自己失去信心的,觉得自己这次乡试可能上不了榜,除此之外就是钱财上不支持。 可是也有很多对自己上榜有信心的考生自信的选择留下,因为留下来不仅可以第一时间知道自己有没有中举,要是能成功中举,乡试放榜第二天的鹿鸣宴也是诸多考生想要参加的,因为那对他们这些举人而言,是一种巨大的荣耀。 “鹿鸣宴,我之前倒是没想到这茬,就看我这次乡试的成绩怎么样了。”池云亭道。 对于其他考生而言,这个时候最重要的当属放榜,可是对于池云亭来说却不是,等回去客栈后,池云亭几个就开始收拾东西,白承耀见状心里一惊,“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去?” “我们离开一下,外面可能会有魏玮的人监视客栈,你帮我们打一下掩护。”池云亭可不想被魏玮知道自己更多的事。 知道池云亭三个还会回来,白承耀松了一口气,道:“我跟你们一块去吧。” “不用了,你毕竟已经是大人,比起我们三个来,挺显眼的。”池云亭拒绝白承耀道。 白承耀忍不住给池云亭脑门来了一个暴栗,“我还没嫌弃你们三个呢,你们居然嫌弃我拖后腿。” “算了,虽然云亭你年纪小,但是向来有主意,我就留在客栈里帮你们打掩护。”白承耀神情凝重道,知道魏玮真要派人监视他们,他们处境绝对会不妙。 “好,那客栈这边就拜托你了。”池云亭冲白承耀点头,很快就带着谢蝉衣和虎子两个离开。 池云亭没有第一时间就去找王妃,而是先和虎子、谢蝉衣两个绕道去客栈附近,还真让他们看到几个踪迹可疑的人。 “那就是监视我的人?还好他们没有周全到后门也派人守着。”要不然他们从后门出来,一定会被人发现。 池云亭眯眼,“暂时不是料理他们的时候,我们先走吧。” 客栈人多,魏玮需要忌惮,现在池云亭几个也得顾及,不能把事情闹大。 现在对池云亭最重要的是如何和这辈子的生母相认。 却不想谢蝉衣听了笑道:“这件事我和虎子已经跟池泽青约定好了。” 池云亭:“……?!!” 87. 第八十七章 没有任何证明自己的信物【…… “云亭你这段时间忙着科举,我和虎子也没有闲着,尤其是池泽青,我们和他已经混熟了。”谢蝉衣道。 池云亭:“……你们怎么跟池泽青混熟的?” 要知道池泽青可是王府少爷,每次出门身边都跟着不少人,就算池泽青愿意,他身边那些人也会把谢蝉衣和虎子拦下的。 “没什么,我只是在池泽青面前展示了一下我的实力,池泽青就黏上我了。”虎子笑道。 池泽青身边的人的确有阻止池泽青靠近他们,但是架不住池泽青自己往他们身上贴。 “是吗,真这么顺利,我怎么感觉哪里不对?”池云亭凝眸道。 “能有什么问题,池泽青这个人总不可能是假的吧。”虎子道。 很快就到了谢蝉衣和虎子两人跟池泽青约定好的地方,到了以后,池云亭并没有一同出现,毕竟谁知道池泽青身边会有谁跟着。 却不想临了,池泽青居然真的一个人来的。 当然负责照顾他的下人们并没有离开多远,还在视线范围内,只是听不到他们的谈话。 “虎子哥,蝉衣姐姐,你们两个真的来了呀。”看到虎子和谢蝉衣,池泽青高兴的一路小跑过来道。 “慢点,我们又跑不了。”虎子笑道,看着池泽青那张和池云亭小时候十分相似的面容,虎子一个没忍住,直接上手揉了揉池泽青还有些婴儿肥的小脸蛋。 这要是池云亭,他哪敢这样动作啊,瞬间虎子心里满足了。 谢蝉衣不由在旁边咳嗽一声,提醒虎子注意点,这次不同以往,云亭本人可是在呢。 反应过来,虎子手上动作不由一僵,池泽青疑惑:“虎子哥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咳咳,泽青,这次我们给你介绍一个新朋友,你能不能帮我们保密,你如果能保密,我们就让他出来见你。”虎子跟池泽青商量道。 却不想池泽青直接笑道:“虎子哥,蝉衣姐,你们两个想为我介绍的新朋友就是池云亭池秀才公吧,从一开始我就很好奇你们为什么接近我,难道这就是你们的最终目的?” “泽青你……”居然全都知道。 虎子脸上表情愕然,倒是谢蝉衣惊讶过后很快反应过来,“不愧是王府少爷,真是不容小觑,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们就把话挑明吧,没错,这就是我们接近你的目的。” 哪怕池泽青心里清楚,此时也有些被这个答案伤到,他握紧拳头,眼眶微红,道:“为什么你们对我就不能纯粹点?” 这是他在金陵州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却不想也是抱着目的而来。 “抱歉,泽青,我们的确利用了你,可是除了你,我们再也接近不了王府其他人了。”谢蝉衣跟池泽青道歉道。 他们就三个小孩子,除了能从池泽青这里入手,其他办法也没有门路啊。 “骗人,池云亭和我大哥一样都是秀才公,你们要想认识怎么可能会没有办法,为什么偏偏挑中我?是因为我小,你们觉得我好接近和控制?”池泽青眼眶微红道。 “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云亭没办法和你哥交好。”谢蝉衣道。 虎子愕然,之前并不知道这点。 池泽青愤怒的情绪也为之一顿,疑惑道:“为什么?他们都是秀才公,按理来说比找我更有用啊。” “不,这件事找你大哥反而会适得其反,云亭你过来吧,见见池泽青。”你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蝉衣,这是怎么回事?”虎子惊讶疑惑道,他怎么感觉蝉衣知道的事情远比他多的多,难道这件事还有什么内情? 池云亭从暗中走出来,眉眼微垂,眸光很是晦涩。 他脚下走的很慢,就像池云亭一直游移不定的心,最后还是谢蝉衣看不过眼,直接过去把池云亭拽过来。 池云亭顿时和池泽青面对面起来,池泽青不由睁大眼睛看着池云亭,“你真的和我大哥长得好像啊。” “所以我有可能是你的亲人,能不能劳烦池泽青公子帮我引荐一下王妃,也就是你的母亲。”池云亭叹了一口气,直接说道。 “如果只是这件事,你们为什么要这么拐弯抹角,直接上门递拜贴不就行了。”池泽青鼻头不由皱道,十分的不解。 他们绕这么一大圈子,就只是为了见他母亲一面。 “这件事还没确定,万一我不是你们的亲人,大肆宣扬出去也不好不是,我们悄悄的见王妃一面,若真是就算了,若不是,也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不是。”池云亭对池泽青道。 “也是。”要是池云亭真是池家的人,递拜贴成功认亲那就是一件大喜事,可池云亭要不是池家的人,那传出去就有池云亭攀附权贵之嫌。 “那好,我就帮你们安排一下,其实我也觉得你应该是我的亲人,因为你和我长得好像啊……”池泽青呢喃道。 相似的面容,同样的姓氏,真的是巧合吗? 他的父亲十几年前并没有来过金陵州,池云亭就算不是他父亲的子嗣,也很有可能是其他叔伯的子嗣,毕竟皇室并不他们一支血脉。 “还有,你们两个要真的只为这件事接近我,那我就原谅你们了。”池泽青冲谢蝉衣和虎子两人大度道。 “之前咱们约定好,我教你练武的约定,同样有效。”虎子对池泽青道。 池泽青眼眸亮了亮,而后抿唇,道:“那我先回去了,你们等我的消息吧。” 等池泽青离开后,虎子不由抹了一把冷汗,“你说这孩子小小年纪,怎么那么聪明啊?他可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小少爷,怎么就像咱们慈幼局的孩子一样早熟?” 池泽青居然知道他们两个是别有用心的接近他,在这之前,他从没有露出过破绽,看上去就真像是被他们成功钓上钩的小孩子。 “王府里池泽青有不少不同母的兄弟姐妹,生活环境比咱们慈幼局复杂多了,这样不奇怪。”池云亭就说原著里能被池耀麟针对并视为对手的池泽青怎么可能真的单纯。 “也是,咱们慈幼局都是一群异父异母的兄弟姐妹,管事的又一碗水端平,就算有矛盾,也不大。” 不像王府,那些孩子的母亲还活着,彼此都各有立场,再加上权势,其环境复杂的远非慈幼局可比,想明白后,虎子不由打了一个冷颤,搓了搓胳膊道:“还好我没托生到那种家里,要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已经和池泽青做好约定,池云亭三个就又先回了客栈。 另一边池泽青回去王府的时候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半路见到池耀麟的时候,还给池耀麟送了一个灿烂的笑脸,“大哥,你已经考完乡试,离放榜还有好长时间,能不能抽空陪陪我啊?” “你真确定让我陪你?”池耀麟闻言眼眸眯道,打量着这个比自己小几岁,才七.八岁大的弟弟,对方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他私下里都表现的那么明显了,这个弟弟还敢往他身上贴。 “不行吗,娘亲说我们是亲兄弟,就应该相亲相爱啊。”池泽青脸上没有一丝阴霾的笑道。 池耀麟不由蹲下.身,在池泽青耳边道:“既然你还把我当成你的亲兄弟,那就老实本分一点,不要妄图得到不属于你的东西。” 池泽青身体变得僵硬,眼泪在眼中打转道:“大哥,我一定不会越界的。” “这还差不多,你想哪天出去玩?”池耀麟对池泽青打个巴掌再给一个甜枣道。 只要池泽青不跟他争,两人一母同胞的,他难道愿意对这个弟弟态度很差? “两天后吧,到时候大哥你陪我在金陵好好的转转。”池泽青擦了擦眼睛,收起眼泪道。 随后兄弟两人去他们母亲那边,告诉王妃这件事。 王妃自然高兴儿子们相处的好,忙吩咐人去帮池耀麟和池泽青两人准备东西。 池耀麟在王妃处坐了一会儿,很快以要温书为由离开,至于池泽青,留下来才是常态。 等池耀麟一走,王妃不由把池泽青叫到身边,看着池泽青微红的眼睛,问道:“泽青,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母亲,没有人欺负我,对了母亲,您还记得之前乡试,那个和大哥长得很像,也姓池的池云亭秀才公吗?”池泽青问道。 “当然记得,你怎么突然提起他了?”王妃疑惑,乡试才没过几天,她自然还记得池云亭,可是池云亭怎么跟她小儿子有的交集? “母亲,那个池云亭想要见你,您也看到他的容貌吧,就算他不是我父王的子嗣,也很有可能是其他叔伯的血脉啊。”池泽青道。 “你啊,身为小辈怎么这么关心大人是非呢,不过他既然想来见我,那我就见上一面吧,也许那孩子真是你的堂兄也说不定呢。”王妃语气有些惆怅道。 池云亭要真是王室血脉,却一直没有认祖归宗,只怕是哪个宗室在外面的风.流债,这件事情让她怎么插手是好呢。 不帮池云亭吧,宗室那边说不过去,帮池云亭吧,她又怎么对得起妯娌们那边。 “那好母亲,时间就定在两天后怎么样。”池泽青道。 “两天后,你和你大哥不是要一起出去吗,怎么,你不想留下来一起听听?”王妃有些惊讶道。 池泽青摇头,“等我回来母亲说给我听也是一样的。” 池云亭既然不方便见他大哥,那他不如好人做到底,尽管他并不知道池云亭为什么需要避讳他大哥。 很快就到两天后,池泽青和池耀麟两个套马车带着一堆人出府,在他们走后,王妃没多久也出门,前往一家客栈。 那家客栈并不是池云亭几个投宿的客栈,当天池云亭几个又想办法从客栈后门溜出去,然后去赴约。 王妃已经定好包间等待,没一会儿就见谢蝉衣和虎子两个拉着池云亭过来。 池云亭的动作不消极,但也积极不到哪去。 “池云亭见过王妃。”真见到王妃,池云亭心反而安定下来, 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池秀才公还请免礼,你们都先出去吧。”王妃对身边的丫鬟们道,让她们去守在外面。 谢蝉衣也把虎子拽出去,回眸对池云亭道:“云亭我们在包间门口等你。” “好……”池云亭冲他们点头,直到谢蝉衣走后把门带上,池云亭才面向王妃。 王妃年龄才三十多岁,周身气质娴雅柔美,通体气派,这就是他这一生的亲生母亲?这还是池云亭这辈子第一次见到对方。 因为刚出生的时候他还没有睁开眼睛,没见过自己亲生母亲的面容就被生父迅速送走,所以两人虽是亲母子,却还是今生第一次见面。 “你这孩子是不是有点紧张,你放心,你若真是宗室血脉,我一定不会让你继续流落在外的。”王妃看着池云亭的面容叹道。 直到池云亭真的站到她面前,仔细打量过后,王妃不得不承认,池云亭还真有可能是池家的人。 就在王府脑海里快速闪过十几年前有可能来过金陵州,然后留下风.流债的宗亲名字,就听池云亭道:“我的脸是不是和池耀麟很像?恐怕整个池家,再难找到我和他容颜相似的人了。” “因为我们不光有父亲那边的血缘,母亲那边的血缘也差不多。”池云亭看着王妃,好像能透过王妃看到另一幅容颜。 听到池云亭提起池耀麟,自己的长子,王妃眉头微皱,“不知池秀才公这话是什么意思?” 确实,池云亭和她长子的容颜十分相似,唯一像的就是她的次子池泽青,可是池泽青还没长大,容貌也未彻底长开。 可池耀麟和池泽青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长得像很正常,池云亭又不是。 “只是感慨一下而已。”池云亭道。 “你的母亲是谁?你的父亲又是谁?你手上可有证明自己身份的信物?”王妃问池云亭道。 要想成功认亲,并不只是看两人长得像,空口白牙就能顺利相认的。 池云亭垂眸,“我并没有任何可以证明我身份的信物。” 唯一能证明他身份的周忠也很多年前就死了。 王妃疑惑:“既然你一点证据没有,又为什么敢来认亲?总不可能就凭借自己的容貌和姓氏吧。” “我的确没办法证明自己的身份,但是有人能证明我的身份,就看王妃您愿不愿意相信了,如果我说我是王妃亲子,您会相信吗?”池云亭直接道。 “放肆!池秀才公,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听到池云亭这么说,王妃脸色猛然沉道。 她自己生了几个孩子,自己还能不知道,池云亭这句话无疑触犯了一个当母亲的逆鳞。 “王妃可还记得自己那位入宫为妃,早已香消玉殒的堂姐?我和池耀麟两个容颜为什么这么像,因为不光我们的父亲是亲兄弟,其各自的母亲,也是堂姐妹。” “很奇怪是不是,为什么我自称的是王妃亲子,而不是那位已故皇妃的亲子?因为这一切说起来,还都要拜王妃夫君,在下生父所赐,我出生当日,他把那位皇妃的儿子和自己的亲生儿子身份互换,那位皇子变成了王府世子,而我则被远远的送走,如果不出意外,我是一辈子都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的。”池云亭道。 “住口!荒唐!王爷怎么可能会那样做!”王妃被池云亭说的话气的眼前发晕道。 这话让她怎么敢信啊,自己的枕边人偷换了自己的亲生骨肉,而她这些年辛苦养育的则是别人的孩子,这怎么可能? 88. 第八十八章 兄弟阋墙的原因【一更】…… “是与不是,王妃心里难道真的没有感觉?” “就算王妃不知道换子真.相,那自己夫君对自己堂姐的心思应该心里有数吧。”池云亭对王妃道。 王妃脸色不由瞬变,“这你是怎么知道的?要知道这可是你出生之前发生的事。” 不怪王妃涵养不够不淡定,而是池云亭嘴里的话太过惊人。 要是那些上了年纪的人知道这事不奇怪,可是池云亭才多大,金陵州距离京城何其远,池云亭又是哪得来的消息? “是我小时候听周忠说的,他说若不是帝王强取豪夺,他的主子也不会入宫身死,而是会成为王妃,何至于最后让我的亲生母亲捡了那么一个大的便宜。”池云亭道。 “捡便宜?”王妃忍不住呵笑道。 “确实,当年和王爷先议亲的是我的堂姐,可惜还没礼成,她就被帝王召入宫为妃,家族不想失去快要到手的王妃之位,就让同样适龄的我什么……”王妃呢喃着跟池云亭倾诉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池云亭说这些,只是对当年发生过的事情十分的恍惚。 不得不说当年帝王、白月光妃子、王爷之间的剧情很是狗血,帝王当年是知道白月光妃子和自己弟弟正在议亲,依旧选择让白月光妃子入宫,结果自己却无能的无法保护好别人。 而王爷呢,表面看似平静的接受了这一切,甚至已经和心上人的堂妹结为连理,可最后依旧愿意为白月光妃子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让她的孩子活下来,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孩子。 至于现在的王妃,当年则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局外人,她入局也是因为家族不甘心,要是没有被枕边人换子一事,她可能会成为最大赢家,可惜,她这一生最大的波折都来自自己的枕边人,又是一场孽缘。 “我跟你说这些事情,是不敢相信王爷他会亲手换掉自己的孩子,也许王爷跟我堂姐是有过那么一段,可是我相信那点感情绝对没有亲生骨肉来的重要。”王妃咬牙道。 她不想承认自己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孩子还不如枕边人年少时轻飘飘的一撇情愫,就算王爷还对她堂姐有感情,又何至于选择牺牲自己的亲生骨肉。 “你说的没错,只是凭借感情,当然不足以支撑王爷牺牲自己的亲骨肉,可要是,王爷感情与野心并存呢?而那个皇子,就是王爷实现自己野望的最佳途径。” “他把皇子养在外面,感情哪有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来的深,待来日皇子身份归位,他这个养父的分量只怕比帝王都来的重,如此亲生儿子的存在可不就是一个碍眼的存在,他有可能会分薄对皇子的注意力,甚至自己的亲骨肉还有可能和皇子竞争,发生矛盾冲突,到那时他该如何处理?所以倒不如彻底让亲子消失在王府,他也能彻底的把心都投入到皇子身上。” 池云亭的话让王妃心里冒出股股寒气,王妃扶着桌沿稳住身体,“不,你说的这个可能也太荒谬了,世子是王爷亲子,王爷对世子的好并不能说明什么。” 确实,只这一点根本不足以证明王爷换子。 “我这里有两份证据……一份远在京城,一份近在王妃身边,我已经把真.相告诉王妃,王妃回去京城后也可以细心详查,届时心头自有定论。”池云亭也没指望王妃一下子就相信自己。 听到池云亭真有证据,王妃心定了定,道:“你说……” 她看着全程都镇定自若的池云亭,眼眶有些酸涩眨了眨,因为池云亭说的若是真的,那他就是她的亲子。 可是明明事关自己,池云亭语气却没太大起伏,嘴里说起她跟王爷来,也没太大的情绪,就好像被生父换子的人不是自己,面对从未谋面的母亲,也没多深的感情。 不知为什么,池云亭这样比强行伪装出来的激动更让王妃心里信服。 之所以不愿意相信,也是真.相太过惊人,一旦证实,对她来说将是致命的打击。 “你放心,我没你想象的脆弱,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不管证据是什么,我都能承受的住。”王妃跟池云亭道,把眼泪重新憋了回去。 如果是年少时的她,可能会觉得天塌也不为过,可是她到底过了那么多年,这么多年不是白活的,哪怕面对如此真.相,也极力让自己稳住。 池云亭看向王妃,“第一件证据,就是您身边的池泽青。” 此话一出,王妃心中激荡,她看着池云亭眼中充满哀求,道:“你别跟我说,泽青也有问题?” 要是一连两个儿子都出了问题,不是自己亲生的,那她这辈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您误会了,池泽青的确是您亲生的,只是他比你知道的更多,你可以向池泽青求证,问问他大哥池耀麟是不是一直在针对他,问问他为什么会被针对。”池云亭道。 王妃闻言很是迷茫,“你说耀麟一直针对泽青?” 为什么?他们可是亲兄弟啊。 还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您还是先查证这件事吧,等这件事查清楚,我再说另一个证据不迟。”池云亭眼看说的差不多,就向王妃告辞道。 他们虽是亲母子,却才第一次接触,不适合一次性把话说尽。 王妃张口,想说什么,最后还是目光晦涩的目送池云亭离去,没有办法开口挽留。 本心里,王妃自然想池耀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要不然她这些年里岂不是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可是万一呢,万一池云亭要真是她的骨肉怎么办? 最后池云亭三个离开,王妃在包间里愣神半天,最终什么思绪也没整理出来,只能先回去王府。 “等泽青回来了,让他第一时间来见我。”回去后王妃吩咐道,闭上眼睛,心思无比烦乱。 她心中情绪激荡,迟迟没办法消化这个惊人的消息。 等到下午,池泽青和池耀麟兄弟两个归来,来人通知池泽青赶紧过去,池耀麟跟上道:“我也去拜见一下母亲吧。” 听到池耀麟也跟过来,王妃很是疲惫道:“让他们兄弟两个进来吧。” “母亲,您脸色怎么这么差?”池泽青和池耀麟两人看到王妃苍白的脸色惊道。 “有吗?”王妃摸了摸自己脸颊,入手一片冰凉。 虽然她极力让自己不表现出来,可是身体反应已经出卖了她的恐惧。 看着两个儿子,王妃心里好似有千言万语,却怎么也吐不出。 “既然母亲身体不好,还是赶快歇息吧。”池耀麟对王妃语气关切道。 要是以往,王妃会对池耀麟的关心很受用,可是现在听在耳朵里,怎么都不是滋味。 池耀麟要真是她的亲生骨肉也就算了,他要是不是,那他们这些年的母子之情又算什么? “我身体没什么大碍,倒是你们,今天出去玩的怎么样?”王妃勉强打起精神道。 “今天我和大哥玩的很开心。”池泽青满脸笑容道。 其实一点也不开心,只要母亲一不在,大哥对他的态度就会冷下来,今天一起出去,兄弟两个基本各玩各的,可是没办法,他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对外只能尽量兄友弟恭。 “弟弟也很省心,一点不用我.操心。”池耀麟也笑道。 要是往常王妃心里可能不会多想,可是现在她只是留意一下,就能隐约看出两个儿子好像面和心不和。 为什么?他们两个总不可能也知道了换子的事? 可要是不知道换子那件事,那就是亲兄弟阋墙,这让她这个当母亲的怎么受得了。 “耀麟,你乡试辛苦,也别太惯着你弟弟,今天照顾你弟弟一天了,你赶快回去休息吧。”王妃对这个向来的疼爱的长子说道,等说完心头无端一涩。 她在想,池云亭要真是她的亲生骨肉,这些年来会有谁关心和叮嘱。 “是,母亲,请恕孩子告退。”池耀麟微愣后很快就冲王妃行礼告退。 “母亲……”池泽青没有走,见到母亲看向自己,心里有些紧张。 王妃等池耀麟走后好一会才平复心绪,然后招手让池泽青过来自己身边,池泽青有些不明所以,却被王妃抓住手腕问道:“泽青,告诉娘亲,你有没有受到过你大哥的针对?” 池泽青来不及掩饰,瞳孔猛地一缩,满眼震惊的模样被王妃看在眼里。 王妃心头顿时翻江倒海,“泽青,告诉娘亲,你大哥他为什么要针对你?” “娘亲,你别问了可不可以?”池泽青看着自己母亲,充满哀求道。 他不想自己和兄长不和的事被母亲知道,因为他知道那对母亲打击有多大。 和家里其他异母兄弟玩不到一块也就算了,他不能再和一母同胞的兄长失和了。 “泽青,告诉娘亲好不好,因为这对娘亲来说真的很重要。”王妃声音里带着哭腔道。 池泽青身体猛地一震,确定王妃态度是认真的,沉默半晌后,把脸撇到一边道:“是父亲,父亲曾说过以后要立我为王府世子,结果这个消息不小心被大哥听到了。” 从那以后一直对他就很好的大哥就变了,因为他父亲要是立他这个次子为世子,那将置他大哥这个嫡长子于何地? “娘亲,父亲他估计是乱说的,毕竟谁不知道王府子嗣里,他最疼爱的就是大哥,又怎么可能会立我为世子,估计是一时口误,可是大哥却没想明白这点。”池泽青从没把这件事当过真,因为他父亲虽然疼爱他,但是最疼爱的子嗣无疑是池耀麟,他凭什么能越过他大哥去? 却不想王妃听了直泪流满面,蓦然失声痛哭,是啊,就连池泽青一个几岁大的孩子都懂的.道理,王爷一个大人又怎么可能不懂。 可要是,他让次子做世子的初衷,是因为长子池耀麟有了更好的前途呢? 而池耀麟不知道真.相,世子之位对他来说就是最重要的,又怎么可能想的通。 89. 第八十九章 不在乎拨乱反正【二更】…… 两天后,王妃整顿好心情,主动邀请池云亭两人再见一面。 等池云亭过来,她红着眼眶摇头,“还不够,仅这一条还是无法证明,万一是王爷对嫡次子的疼爱超过嫡长子,想让嫡次子成为世子,这也不是没有先例的。” 正因为有可能,池耀麟才会对有实力和自己竞争的亲弟弟如临大敌。 不像王府的那些庶子,除非池耀麟和池泽青全死了,还没有一个儿子,要不然世子之位怎么都不可能落到他们头上。 “最大的证据,就是王爷本身不是吗,当年的事情其实很隐秘,哪怕是王爷身边的人也知道的不多,我可以为您提供一份名单,您可以顺着他们查,想必能窥到真.相。”池云亭道。 王妃惊讶,看着池云亭道:“其实我早就想问了,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池云亭眸光顿了一瞬,道:“是我还小的时候负责照顾我的周忠说的,周忠是那位皇妃的人,说我是王爷当年亲手交给他,让他带我走远的。” “当然现在周忠已死,算是死无对证,我说的您信不信随意。” “周忠,我记起了,他曾是我家族给堂姐定好的陪嫁之一,可惜后来没用上他们,在我堂姐去后,我堂姐的人都回了我们娘家,这件事我会好好查证的。” “倒是你,可要随我去京城?万一你要真是我的亲儿子,我也好拨乱反正。”王妃看着池云亭充满希冀道。 谁知对于王妃的提议池云亭却摇了摇头,道:“京城我会去的,但不是现在。” “至于拨乱反正,我也不在乎,毕竟这件事王爷真要是经手人,他肯让这件事情如愿才怪。”无论是感情还是财力,王爷对皇子都投入的太多,怎么可能真.相一出就能割舍的下。 王妃沉默,眼睛止不住的酸涩,因为她知道池云亭说的是真的,就算池云亭真有可能是王府的真正世子,可这件事真要是王爷做的,他是绝对不想看到池云亭回去的,要不然他这些年的谋划岂不白费。 本心里王妃不想相信自己枕边人是如此恶毒的一个人,一想到对方有可能牺牲了她一个儿子,一边还能若无其事的跟她生下次子,她就忍不住全身发寒颤栗。 “不过我想拜托您一件事,如果您查明真.相了,还请帮我一个忙,王爷那里有一块能证明皇子身份的玉佩,我希望您能把那块玉佩换出来,然后想办法暗中交给帝王,就说那是属于我的东西。”池云亭压低声音道。 王妃瞬间睁大眼睛,看着池云亭满眼震惊,“你这是想……”冒充皇子啊。 池云亭垂眸,指尖把玩着自己腰间香囊上的红绳,道:“这个计划其实很可行不是吗,我和池耀麟长得那么像,凭什么他能占据我的世子之位,我就不能取代他成为皇子?” 可以说这个条件还是他们父母双方创造出来的,要不然原主也不会成为池耀麟挡灾的替身,现在他同样能仗着这点去谋划原本属于池耀麟的东西。 王妃神情恍惚,怎么都不敢想象池云亭居然敢那么想。 王爷亲自换子,让别人的儿子占据自己亲骨肉的世子之位已经让人匪夷所思,而池云亭居然想谋划原本不属于自己的皇子之位,这简直恒古未闻。 “为什么你不一开始就说自己是皇子?你身边有周忠,又长得和池耀麟很像,我是有很大可能相信的。”好半天,王妃找回自己的声音道。 既然池云亭一开始就没想做回世子,那为什么还要和她坦白这些?就算他不说,她也不会知道不是吗。 “我也曾犹豫过,是有人说你身为一个母亲,有权利知道这个真.相,我只是把选择权交到您手上而已。” 王妃对池耀麟的好是建立在他是亲骨肉的份上,这是王爷对她的欺骗,也是王爷最初的初衷。 可是这对蒙在鼓里,为别人养.孩子的王妃来说未免太过不公,原著里,王妃可以说是最后才知道换子真.相的人,可是不等她好好补偿原主,平衡两个儿子之间的关系,原主就因为池耀麟身死,王妃一下彻底失去两个儿子,可以说要不是还有池泽青在,王妃能当场去了。 “你说的没错,比起被欺骗,我也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我想知道你和池耀麟到底谁才是我的孩子,也想知道王爷当年在我面前扮演了何种角色,我以前真的从未想过这个,我在王府里生产,光是稳婆就四个,丫鬟数量更多,孩子怎么就会被调换了呢?” 是啊,如此严密,也就只有王府真正的主人——王爷能够做到。 这简直比别的意外换子方式更让王妃崩溃和诛心。 池云亭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无声的陪伴。 良久,王妃擦了擦眼泪,整理了一下仪容道:“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会调查清楚的,而你拜托我的那件事,无论真.相如何,我都会把玉佩送去给陛下,毕竟你的身世也就只有那两个可能了。” 要么,池云亭是被王爷亲手送走的王府世子,要么,池云亭就是当年被王爷想办法带出宫的真正皇子,无论池云亭哪个身份,王妃都会帮他。 “多谢,请恕我这些年没有在您膝下尽孝。”池云亭叹了一口气,冲王妃行礼道。 “这不是你的错。”王妃说完又忍不住哭泣起来,看着池云亭的容颜,真是越看越像。 “让我好好看看你吧,还有,周忠有没有跟你说过那位皇妃的事?”王妃问池云亭。 池云亭摇头,“没有。”周忠不可能跟池云亭说这些,而原著里,那位白月光妃子一出场人就没了,信息全都在众人的回忆里。 “那位皇妃性格外柔内刚,是一个饱读诗书的才女,可是她一生都没有自由,无论是嫁给王爷还好,还是被帝王纳入后宫为妃,她其实都没有选择。” “当年她还在跟王爷议亲,我曾问过她喜不喜欢王爷,那时堂姐只冲我笑笑,说我不要把姻缘和感情混为一谈,姻缘是姻缘,感情是感情,姻缘输了还有办法挽回,可是一旦输了感情,那将满盘皆输。”王妃回忆曾经道。 “您不恨她吗?”听出王妃的怀念感慨,池云亭有些惊讶道。 他还以为,知道自己枕边人的心里人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堂姐,王妃心里会不舒服。 “我为什么要恨她?不管是我成为王妃还是她被迫成为皇妃,都不是自己选择的不是吗,倒是我们,明明心里不情愿,面上还要带笑表示自己很满意这桩婚事,只是我赚了,她赔了而已。”从王妃到皇妃,差的何止是一个正室身份。 “至于你说我对王爷的感情,只要王爷对得起我,我自然也会对得起他,可王爷要是对不起我,那我也绝不会任人宰割。” “云亭,等回去我就把堂姐当年身边的老人送到你身边,趁着帝王对堂姐还有一丝遗憾,你就尽量争取吧。”王妃对池云亭道。 在换子真.相未明之前,王妃打算只把池云亭当成子侄看待。 “好,多谢您。”池云亭感激道,可想而知王妃的帮助能让他省多少力。 直到池云亭告辞离去,王妃的目光依旧依依不舍。 可是不行,无论池云亭身份是自己的儿子还是堂姐的儿子,都不能轻易暴.露。 两次交谈过后,尽管王妃还想再多见池云亭几面,可还是极力克制住。 等到王妃心境彻底平复,已经是乡试放榜时间。 乡试放榜过后,就是他们回京之时,所以王妃尽量调整自己心境,不让外人看出破绽。 可是只有在王妃身边的池泽青却隐隐察觉到自己母亲好像有什么地方变了。 池耀麟因为越发年长,不便像池泽青一样黏在自己母亲身边,可是他直觉敏锐,哪怕不常见面,也对王妃的态度有所察觉。 不知为什么,池耀麟就是感觉自己母亲好像在疏离自己。 “池泽青,又是你吗?抢走了父亲不算,现在居然还想完全霸占母亲。”池耀麟眸色阴翳,对池泽青这个亲弟弟心里的恨意越发与日俱增。 在池泽青出生之前,他被父王和母妃两人捧在手心,池泽青出生之后,父王和母妃两人对他的注意力不可避免的分散到池泽青身上。 要是这样也就算了,池泽青毕竟是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他也很喜欢这个和府里其他兄弟不一样的兄弟。 可为什么身为嫡次子的池泽青要觊觎本该属于他的世子之位?难道他这个兄长对他还不够好,他非得把他这个兄长逼到绝路上不可? “耀麟,你这是怎么了?走吧,今天可是放榜的日子呢。”王妃道。 乡试放榜是个大日子,所以王妃无法避免和池耀麟见面。 “多谢母亲陪孩儿一起去。”池耀麟高兴道,可是转眼看到池泽青也准备好,要跟着他们一起出门,心头蓦然增添一份阴影。 王妃把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心底猛地一叹,而后对池耀麟道:“耀麟,你已经十二岁了,再过几年就该娶妻生子了,等回去咱们就让你父王去请旨,正式册封你为王府世子,如此等你以后成婚,妻子人选范围能更广些。” “母亲!”池耀麟不妨听到这个好消息,他现在这个世子只是众人口头上叫着,并没有得到朝廷的认证和册封,可要是得到朝廷的认证和册封,那就是他们父王也不可能随便更换世子了。 母亲心里果然还是有数的,这种好心情一直持续到池耀麟得知乡试榜单。 提前一步来看榜单的王府下人下意识擦汗道:“恭喜世子,贺喜世子,您榜上有名。” “第几名?”听到自己中举,池耀麟高兴问道。 “那,那个,倒数第一。”下人嘴里磕绊说道。 瞬间池耀麟脸上的笑容消失,但很快又扬起微笑,道:“倒数第一那也是举人,母亲,还好咱家不靠孩儿科举吃饭,要不然孩儿可就真愧母亲多年的教导了。” 此时此刻,池耀麟只庆幸自己还有退路,不至于让得了倒数第一的自己太过丢人。 尽管这样安慰自己,池耀麟心里并没有多舒服,池耀麟深呼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道:“怎么样,这次乡试的第一是不是又是魏玮?” 魏玮要是正数第一,他倒数第一,池耀麟都能感觉无形的巴掌扇打在自己脸上。 “不,魏玮公子是第名的经魁,第一名的解元是一个名叫池云亭的文人。” 池云亭?!王妃猛地睁大眼睛。 90. 第九十章 会试解元、亚元、经魁【三更…… “云亭,恭喜你,你居然是解元!”白承耀激动的一巴掌拍到池云亭肩头道,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也恭喜承耀兄你成为亚元。”池云亭也恭喜白承耀道。 他是乡试第一名的解元,白承耀也不差,是第二名的亚元。 唯一可惜的是,这次乡试最终上榜的只有他们两个,沈淳、余川、周生三个都榜上无名。 “我乡试中了亚元,这下去京城总算心里有底了,倒是云亭你是解元,水平不比我的差,就是可惜年龄还太小,你就算能在会试中脱颖而出,只怕也不会被委以重任。”白承耀十分为池云亭可惜道。 他这个第二名都有信心去会试一试,池云亭这个解元就更不用说了,可惜池云亭的年龄是硬伤,太过年轻的考生,明明出色,也不会被上面委以重任,所以就算池云亭水平到了,也得再压几年才行。 “不用可惜,我还有很多不足之处,正好趁这段时间好好巩固自身。”池云亭道。 他没有说谎,他的确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科举水平对于一个文人来说也许够了,可是对于励志成为皇子的他来说,是远远不够的。 乡试榜单处,尽是喧哗沸腾之声,考生众多,不乏当场失意流泪的存在,也有中举后,欣喜若狂,手舞足蹈“范进中举”式的考生,很少有人能稳得住。 “小三元的记录,被打破了。”魏玮看着乡试榜单上的第三名排名,只觉得无比刺目道。 他记得第一名的池云亭和第二名的白承耀两人是一起的,谁能想到那两个人实力会那么的强,要是早知道这点,他就考前对那两人做点什么,如此也不至于和解元失之交臂。 想到什么,魏玮眸色沉下,往回走去。 回去途中魏玮意外的看到池耀麟,故意上前明知故问道:“耀麟,不知你这次乡试排名第几?” 池耀麟笑容微微勉强,道:“勉强挤进一百,还没恭喜魏玮你这次得了第三名的经魁。” “唉,可惜考场一时失手,只得了第三名,你也知晓,我以前都是案首的。”魏玮故意沉声叹道。 这番明贬实褒的话直让池耀麟脸上挂不住,想揍魏玮一顿,魏玮知不知道他一路案首给其他贵族子弟造成多大心理压力。 关键是魏玮光考不说也就算了,偏偏他还自己到处宣扬,京城高门大户,无不把魏玮当成别人家的孩子来教导自家的孩子,让自家的孩子以魏玮为榜样。 “也是,可见第一名和第二名实力强横,连你都比不过,不像我,就远不是你的对手,好在这次回京我母亲就让我父亲为我请封世子,科举成绩什么的都无伤大雅。”池耀麟先抑后扬道。 这次换魏玮笑容勉强起来,他家并不是宗室,家里并没有世子之位让他继承。 所以他才讨厌池耀麟啊,明明都有世子之位垫底,还偏偏努力读书科举,让知道他真实水平的家人老是让他和池耀麟看齐。 “母亲,您在想什么?”看到王妃走神,池泽青关切道。 王妃回神,忙道:“没什么,你大哥中举了,等回京了一定要好好庆祝一下。” 她可不觉得池耀麟的举人廉价,也不看看金陵州参加乡试的考生有多少人,池耀麟能挤进前一百名,其水平真的已经够可以了。 但是,能在这千军万马里杀出来的第一名解元,水平无疑更高,王妃有些失神的想着。 好几次王妃都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想要激动的去探寻池云亭的身影,可是两个儿子都在身边,王妃只能数次压抑忍下。 乡试放榜第二天是府衙举办的鹿鸣宴,也是批改了一个月考生考卷的正副主考官来金陵州最后的一项工作。 头一天下午乡试中举的一百考生就接到府衙送来的请帖,然后第二天准时来赴宴,很少有考生缺席,毕竟乡试前一百名的举人水平毋庸置疑,考完后都会对自己成绩心里有数,从而选择留下或者回去,哦,除了魏玮那个水分十足的存在。 “魏玮那个不要脸的居然还考了前三,可见替考人的水平不错。”白承耀跟池云亭小声嘀咕道。 不是他们喜欢在人背后说人坏话,而是他们知道让人不知的真.相,实在忍不住一吐为快。 “还好也就魏玮一个人中了举人,要不然我实在没办法想象和五个作弊考生待在一起的感觉。”白承耀叹气道。 也就五人作弊,只有魏玮一个人中举,才让白承耀心里舒服点,要不然白承耀还真不知道自己会干出点什么。 魏玮好似也知道自己在池云亭和白承耀两人面前没有秘密,鹿鸣宴开始后,他跟个花蝴蝶似的在众考生周身倾谈穿梭,有意无意的避开着池云亭、白承耀两个。 众考生里,还有一个人也很少往池云亭这个解元身边凑,那就是池耀麟,池耀麟站在一处角落,看到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池云亭是解元,魏玮是经魁,他心里就止不住的失落。 他是最后一名,去那两人跟前无疑自取其辱,也许其他人并不会这么想,可是他却过不去自己心里那关。 一百个新晋举人随意交流了一会儿,没一会儿正副主考官身着官袍过来,看举人们的目光十分柔和亲切,看到大家都有些紧张,不由笑道:“诸位已经成举人,未来都很有可能是我等的同僚,所以实在不必拘谨。” 等正副主考官坐到位置上,受过举人们的敬酒,看着众考生和颜悦色道:“不知诸位举人接下来都有什么打算?是一鼓作气去京城参加明年二月的会试?还是登记名字,成为官员候补?” “当然诸位也可以再读几年书,更好的精进学问,届时一定能够得到陛下的重用。”乡试正副主考官目光从下首处的池云亭和魏玮两人身上略过道,给出第三个选择。 通过乡试后,举人们将面临分支选择,一条路是继续往上考,去参加后面的会试、殿试,中进士被帝王授官,也可以直接成为官员候补,要是刚好有空缺,直接就能走马上任。 这两个分支各有利弊,继续科举的优点是为官起点比举人高多了,甚至举人一辈子都比不上,缺点当然也明显,那就是难考。 光是金陵州一个乡试就难考的要死,更不用说后面的会试、殿试,那里汇聚的可是全国的文人。 举人做官的不定一辈子都是候补官员,根本当不了官。 当然这两条分支并不是绝对的,也不是呈分叉口的模样,而是呈缠绕盘旋状,比如举人已经登记成官员候补了,只要还没当官,就还能继续往上参加科举。 而那些前去会试不中的举人,回来也还能在府衙登记名字,总的来说,并没有时间限制,很宽松。 至于第三条路,就完全是对池云亭等年轻的过分的举人们说的了,正副主考官都建议他们再压压年龄。 尤其是池云亭这个解元,学问已经足够,未来有极大可能和他们同朝为官,两位从京城来的主考官也乐意和池云亭等年轻举人结个善缘。 等两位主考官说完,在座的举人们不由沉思起来,有的决定继续往上考,有的则决定登记名字成为官员候补。 继续往上考的基本都是前五十名,后五十名则偏向登记留名,毕竟到时候候补官员看的是登记先后顺序,而不是举人时的排名,他们想提早给自己占个位置。 就在这时,坐在最后面的池耀麟看到坐在前排的魏玮冲他看过来,而后举杯挑眉,好似在问他要不要登记成为候补官员? 可以说要不是这是鹿鸣宴,池耀麟能当场起身去跟魏玮算账。 对于魏玮的挑衅,池耀麟自然生气,却还是冲魏玮淡淡的点头道:“我会和魏经魁一样,还是再读几年书的好,反正不急。” 却在此时,魏玮突然声音高昂道:“池解元,你和池举人模样如此相像,又是同姓,你二人该不会是有血缘关系吧?” 魏玮这话让众人注意到池云亭和池耀麟两个,目光纷纷在他们两人身上来回巡视,不由惊道:“还真是,这可真是巧啊。” 池耀麟猛地咬紧后槽牙,心里把魏玮恨得不行,他比旁人更快发现这点,但是并没有声张,想也知道一被人发现这点,他会被人衬托贬低成什么样子。 现在倒好,魏玮就是故意的! “池解元,你和池举人该不会真是同宗吧?”有举人好奇的开口道。 池云亭不由轻笑:“在下从小在慈幼局出身,至于容貌和姓氏,可能只是一个巧合吧。” “那未免也太巧了吧,就是说池解元你和池举人两人是亲兄弟也会有人信的。”众举人笑道。 没听到池云亭顺势打听自己的家世,池耀麟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但是一想到池云亭慈幼局的出身,心里又有些别扭。 慈幼局,那池云亭不就是孤儿吗,他居然和一个孤儿拥有差不多的容貌还有一样的姓氏,这怎么想怎么让池耀麟心里觉得别扭。 但是池耀麟又不得不庆幸得亏生在王侯之家的是自己,要不然他绝对想不出来自己在慈幼局长大的样子。 “唉,池解元和池举人两人的容貌明明差不多,彼此的命运却天差地别,着实让人感到唏嘘啊。”池耀麟想息事宁人,池云亭也不想多说,魏玮却不愿意放过他们。 91. 第九十一章 一只脚迈进官场【一更】…… “魏经魁,天下没有关系却长得像的虽然不多,却也不少,你说这话,很容易让人误会你没见识的。”池云亭对想挑事的魏玮回以感叹道。 魏玮脸色不由一僵,知道池云亭是在内涵自己没有真才实学。 池耀麟高高提起的心不由放下,但因为开口为自己解围的人是池云亭,对着那张跟自己如此相像的容颜,池耀麟也升不起太大的感激。 毕竟要不是池云亭,他也不会被魏玮如此找茬不是。 其他人见到池云亭明确拒绝这个话题,也纷纷打圆场,尤其是两位主考官也在,场面怎么也不能难得太难看。 看到池云亭完全没有退一步的打算,魏玮咬紧牙关,不得不后退一步,要不然不识趣的人就变成他了。 池云亭身为解元,自然是在场最受欢迎的考生,这是身为第二的亚元和第三名的经魁比不了的。 见状魏玮眼睛再次转道:“看到池解元这么受人追捧,难道白亚元真的心甘情愿?” 这是看不成池云亭和池耀麟两人的热闹,就趁机来挑拨池云亭和白承耀之间门的关系了。 池云亭和池耀麟两人在明面上并没有关系,两人没有对立起来魏玮倒也没多失望,可是白承耀不一样,要知道白承耀可是池云亭的朋友。 现在好朋友得了解元,压自己一头,就算心里再怎么为友人开心,只怕也会隐晦的失落,这是人之常情。 极个别要是心理阴暗的,嫉妒感只会更大。 白承耀只眼一转就明白魏玮的把戏,他十分配合的叹道:“我心里当然是遗憾的,我遗憾云亭年龄太小,没办法和我一起去参加会试。” “不过想必魏经魁就没这方面的担忧了。”白承耀看着魏玮似笑非笑道。 “白承耀你!”魏玮脸色一僵,心里勃然大怒,白承耀居然敢内涵他让人替考一事,他跟池云亭果真不愧是朋友,简直是一丘之貉。 愤怒的同时,魏玮心里亦很无力,这就是没有真材实料的难处,别看池云亭是解元,白承耀是亚元,可也就只是这次乡试他们才能风光一点,等鹿鸣宴结束,众人捧的还得是他。 可偏偏,他在两个身份远远不如他的举人面前没有足够闹翻的底气。 更何况池云亭和白承耀已经是举人,绝不再像之前还是秀才时那样好对付。 “哼,你们最好识相些。”魏玮冷哼一声,小声给白承耀放狠话道。 等说完他就识趣的不再从池云亭和白承耀两人身上下功.夫。 其实本心里魏玮也不希望旁人注意到他,要不然他的真实水平只怕不容易隐瞒,虽然他很享受第一名被人追捧的滋味,可是更明白自己科举让人替考的严重性。 他替考一事要是被人发现,自己倒是没什么事,却会给三皇子的死对头们递去把柄,从而影响三皇子在朝堂的声望和在帝王心中的分量。 所以就算心里再不甘,魏玮也会忍耐下来。 他这幅样子落在池耀麟这个不对付的人眼中却很稀奇,要知道魏玮虽然从小就有天才之名,可是与之匹配的是他那一身娇纵妄为的性子,按理来说他这次乡试被人压两头,绝不会如此轻易揭过才对。 好似感觉到他的打量,魏玮抬眸看向池耀麟,无声的对池耀麟做了一个口型:废物。 顿时池耀麟心境变得恶劣,中举的那点喜气彻底的消散,确实,魏玮被人压了一头是不假,可就算那样,也不是他能轻易超越的。 想到这里,池耀麟忍不住眼眶一涩,被他强行压下去,越是长大,他对魏玮的实力就越绝望,直到乡试,他更是和魏玮之间门彻底拉开距离。 乡试都如此,等到会试,他是不是连魏玮的身影都看不到了? 鹿鸣宴举行了大半天,一顿饭菜下来,让众考生对彼此都有了点印象,就是有的考生跟池云亭说话也就说话,他们居然还不停的给池云亭劝酒。 “不用了,多谢诸位好意,只是在下年幼,实在不胜酒力。”池云亭笑着婉拒道,心里对那些文人嘴里一套又一套的敬酒词钦佩不已,他们这还没步入官场呢,就已经开始熟练官场那套做派。 而池云亭更是注意到,其实有不少考生并不能喝,却还是碍于颜面不能拒绝对方递来的酒,只能面带微笑的默默忍受。 他现在还能用年纪挡一挡,等以后长大了,总不能再拒绝。 其实池云亭也不是不会喝酒,但是他讨厌被人劝酒,因为一旦接受了第一杯劝酒,后面的酒就不能再拒绝,到那时,酒已经彻底变味,而是沦为社交。 果然,池云亭拒绝那些人的劝酒后,围绕在池云亭身边的人少了不少,他们都看着池云亭笑道:“池解元虽天才年少,却也还是一个小孩子啊。” 可就是这么一个比他们小不知多少的孩子成为了本届乡试最强的解元,谁能做到真心实意的心服口服?尤其是对方还拒绝他们的劝酒,这就是变相的拒绝他们的示好。 就连两个主考官也微醺的冲池云亭摇头,笑着赞同那些劝酒考生的话,还对池云亭说,“池解元回去可要多练练酒量啊,要知道以后入了官场可少不了和酒打交道。” “还是南方的酒好,能让人畅饮,不像北方的酒,出了名的价高。”正副主考官微醺的评价杯中酒的价格道,期间门还打了一个酒嗝。 池云亭身为解元就坐在两位主考官的下首,直接闻到两人身上的酒气,胃里有些翻涌,感觉想要呕吐。 “云亭,吃菜,鹿鸣宴就快要结束了。”白承耀给池云亭碗里夹菜道,他多少也用了一点酒,但脑海还算清明,知道池云亭不喜欢喝酒,给池云亭解围道。 没过多久白承耀头就一歪,靠到池云亭的肩头,好似醉过去。 池云亭连忙扶住白承耀,拍着白承耀的背照顾着,白承耀嘴里还时不时嘟囔着,“我还能喝……” 等撑到鹿鸣宴结束,池云亭就搀扶着白承耀,想把白承耀带回去客栈,白承耀也配合,步伐虚浮的配合着池云亭。 其他考生也是这样,一场鹿鸣宴,考生们几乎醉倒大半,倒是正副主考官,喝了不少的酒,临了还能自己站起来,把诸位考生送到府衙门口。 池云亭看到他们的动作,心头不由一凛,等到外面,虎子也过来帮忙搭把手,和池云亭两人一块搀扶着白承耀,谢蝉衣忙叫了一辆驴车,把醉酒的白承耀安置进去,一行人赶回客栈。 等池云亭和虎子两个把白承耀搀扶回房间门,门一关,白承耀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脚也不软了,人也不醉了。 池云亭却还是担心,“你没事吧。” 白承耀摆手道:“我没事,我这次没喝多少。” “云亭,你看到了没有,我们成为举人后,就相当于一只脚迈进了官场,今后这样的应酬,会只多不少,所以你的酒量真得练起来了。” “我知道你不怎么喜欢喝酒,但是你得保证自己本身千杯不醉才行,你看今天那两位主考官,就是官场老油子,别看人家对考生的酒都来者不拒,其实心里跟明镜似的,还特别清醒。”这是什么,这是本事,也是他们未来步入官场,也需要掌握的本事。 “既然如此,不喝不就行了。”没感受过那种劝酒氛围的虎子很直白道。 白承耀不由苦笑,“哪那么容易啊,劝酒是饭桌上的基本往来之一,接受了不一定有感情,但是不接受一定没感情,但我们以后会步入官场,需要注意的是能喝酒但一定不能醉酒,一旦醉酒就有可能口松,说不定就会把自身秘密或者把柄泄露出去。” 这就是白承耀为什么平时能千杯不醉,却还要表现的不胜酒力的原因之一,就是怕自己喝醉了控制不了自己胡说八道。 “你们身处的环境可真复杂,那云亭你以后也会变成白亚元这样吗?”闻到白承耀身上并不算好闻的酒味,虎子不禁为池云亭的未来担忧道。 “这谁知道呢。”池云亭道。 池云亭有幸因为年龄而躲过一劫,但他不可能永远有幸。 白承耀洗完脸直接睡下,池云亭三个离开,虎子不知道是从哪弄来一壶果酒,直接自斟自饮:“我不敢想象自己被人劝酒的样子,我喝酒是因为我喜欢喝,我要是不想喝别人还劝我,我可能会气的把人揍一顿。” 在虎子看来,他都不想喝了,你还偏偏劝酒,那就是在故意为难他。 果酒的味道并不十分醉人,但池云亭也没多喝,他平时也滴酒不沾,就像白承耀说的,喝醉了人一不清醒,说不定会说出什么秘密来,而他有绝对不能暴.露的秘密,自然要对酒敬而远之。 不过池云亭对酒本身没什么偏见,真要喝酒出了事,那也该怪喝酒的人,怪酒是在推卸自身责任。 “蝉衣,你知道为什么南方的酒比北方的酒价格便宜吗?”池云亭突然想到,问谢蝉衣道。 “酒是由粮食酿造的,咱们南方粮食多,酒的价格自然就便宜了,同样,从酒的价格也能看出北方粮食的多寡。”谢蝉衣道。 “是啊,在盛世时,酒可是一个非常赚钱的行业。”池云亭道。 谢蝉衣惊讶,“云亭你该不会想酿酒吧?” “暂时还不是时候,再说咱们慈幼局和福田院的人手已经饱和了。”就是池云亭想酿酒,手里也没人啊。 福田院的老人们就不用说了,光是美食街就足够他们忙碌,慈幼局除了美食街,还有辣条、竹笔等生意,哪还有多余的人手让池云亭发挥。 池云亭只是因为今天的事有感而发,他对饭桌上的酒文化没有兴趣,倒是对酿酒赚钱一事感兴趣。 时至今日,池云亭手中挣到的钱,已经快要维持不了他的花销。 现在慈幼局和福田院最赚钱的无疑是美食街,可是那是大家伙的功劳,池云亭顶多就是投资回一下本,总不可能去赚自己人的钱。 至于更赚钱的纺织厂,带动的是上元县及周边县城的百姓就业,那也跟池云亭没什么关系。 池云亭手里现在最赚钱的还是跟沈淳出科举辅导书,甚至竹笔生意,给池云亭带来的利润,也随着池云亭花销大而变得无关紧要起来。 “蝉衣,等咱们这次回去,我想把竹笔生意放下,交给慈幼局的大家。”池云亭跟谢蝉衣商量道。 谢蝉衣一愣,而后道:“也好,现在竹笔生意对你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 至于池云亭要是缺钱,多出一些科举辅导书就行,池云亭是秀才时都能挣那么多钱,他现在成了举人,赚钱能力更不用说。 92. 第九十二章 留活口是为了亲自补刀【二…… 成为举人,和秀才的区别,不仅体现在做官,还有方方面面。 就拿池云亭之前中秀才举例,按照朝廷规定,秀才名下可免五十亩的税收,成为举人以后,免税额度直接从五十亩变成五百亩,五百亩地的免税,就算举人一辈子都是举人,也能全家一辈子不用再为衣食发愁,甚至还能福泽后世子孙。 按理来说一下得到五百亩的免税额度,池云亭这个举人该开心才对,可是谢蝉衣在池云亭脸上并没有看到多少喜色。 而谢蝉衣从池云亭之前说的酿酒里听出,池云亭好像并不打算用五百亩的免税额度发家致富。 池云亭也不瞒谢蝉衣,“对于咱们慈幼局来说,五十亩的免税额度刚刚好,五百亩就太多了。” “而且一个举人就五百亩,那一百个举人,一千个举人加起来又有多少?税收不会凭空消失,它只会转移到其他地方,而且是向下转移。”池云亭就是因为清楚这点,所以哪怕得利的是自己,他也开心不起来。 因为按照他的观念,穷人少交税,富人多交税才对,可是事实并不是这样,在古代,穷人才是税收的大头,富人不仅不用交税,他们还能挣很多的钱。 光是一个举人就能得到这么多利益,难道还能指望更高层的权贵交税。 “可要是没有这些实打实的利益,天下读书人又为什么那么努力?朝廷就是想用普通人的血汗去收买天下读书人的心,咱们又能有什么办法。”谢蝉衣在池云亭耳边轻声道,说出来的内容十分大胆。 因为谢蝉衣知道池云亭不会迂腐的责怪她,现在也不是身为既得利者的假清高。 可是就像谢蝉衣说的,他们无力改变这一切,池云亭心里也清楚。 “所以我就想着,咱们再想其他的挣钱办法,而不是靠那五百亩地的免税过活。”池云亭跟谢蝉衣道。 “行,云亭,你只需要知道,不管你干什么我都会陪着你就行。”谢蝉衣对池云亭道。 也许她和池云亭之间存在思想差异,可是谢蝉衣愿意去配合池云亭,因为哪怕池云亭的想法再离经叛道,她也能从池云亭这里感受到尊重,而不是像大环境的社会风气那样,女人只能成为男人的附庸。 很多时候谢蝉衣都会想,自己重活一世,为什么还愿意陪池云亭涉险,明明她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可最后居然心甘情愿的陪人共赴黄泉。 乡试放榜,鹿鸣宴过后,从金陵各州赶来参加科举的考生不再逗留,纷纷收拾东西回家。 王府也不例外,虽然他们在金陵有宅院,可是固定居所还是在京城。 池耀麟从鹿鸣宴回来后,被王妃拉着手问了不少关于鹿鸣宴上的事,可是池耀麟并不想多谈。 如果他只是一般的寒门弟子,哪怕是乡试最后一名,也值得欢呼雀跃,可惜他不是,他不仅不是寒门,还是皇室宗亲,现在在乡试上被权贵出身的魏玮压了不止一头,他心里只深觉丢人。 王妃自从知道池耀麟针对过池泽青,就对兄弟两人上心了不止十倍,因此第一时间就察觉到池耀麟的不情愿。 她心里不由苦笑,看来是不能从长子这里知道池云亭更多的消息了。 但是她对池耀麟也没放着不管,而是看着池耀麟开解道:“耀麟,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能不能跟娘说说?” “娘亲,我……考了最后一名,是不是为咱们家丢脸了?”不像魏玮考了前名,多给他们魏家长脸。 “原来是为这件事,可是这件事情,我儿已经尽了全力不是吗?娘看到的是我儿学习非常努力,名次并不能代表一切,你先前还跟我说,咱们家不靠科举,现在你本人怎么钻牛角尖了?”王妃跟池耀麟道。 “可是娘亲,父王那边要是知道我的成绩,只怕不会开心。”池耀麟依旧没有开怀,他是过了母亲这一关,可是父王那一关还没过呢。 从小到大他父王的确最疼爱他,可是对他也是最严厉的,要求甚至严苛到让他跟皇子比肩,这次他没考过魏玮,父王要是知道,一定会很生气。 王妃听到池耀麟这么说眼中猛地一寒,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没捅破之前不会怀疑,一旦捅破,就处处都是破绽。 之前王爷对长子严厉,甚至要求池耀麟能跟皇子们比肩,那时候王妃只当王爷“望子成龙”,哪个父亲不想自己的儿子有出息。 可是现在,王爷很明显是想为池耀麟的未来铺路啊。 “耀麟,等回去娘和你弟弟就一块去劝你父王为你请封世子好不好?也不知我儿从小锦衣玉食,怎会如此患得患失。”王妃叹道,想也知道是王爷要立次子为世子,才会让池耀麟心里失衡,以至于连科举的成绩都会心生忐忑。 “对大哥,等回去了我和娘亲就跟父王说。”池泽青声音响亮的应答道。 “弟弟……”池耀麟看着池泽青不禁睁大眼睛,直到这一刻,他终于相信池泽青没有跟自己争夺世子之位的心。 一时间,池耀麟对王妃和池泽青这个弟弟愧疚不已。 他并没有看到王妃眼底深处的那抹决绝之色,池耀麟是她养了十几年的儿子,哪怕他真不是她亲子,她也轻易割舍不下。 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池耀麟永远都是自己的孩子,这个“事实”,哪怕是王爷也不能改变。 乡试过后,心思敏.感的池耀麟又察觉到王妃对自己的亲近,甚至比以前更亲近他。 以前有池泽青在,就算当母亲的想要一碗水端平,也会先顾及最闹腾的那个,池耀麟总不可能跟小那么多的弟弟一块哭闹。 可是现在,王妃把更多的心都放在他的身上,这让池耀麟因为世子之位可能被夺走的恐惧极大的缓解,对王妃这个母亲越发依恋。 这又何尝不是王妃当初带着幼子陪长子来金陵参加科举的初衷。 怎么明明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她的心境就像被狂风刮过一样,只剩遍地狼藉? 直到离开金陵回京城,王妃都没找到机会再见池云亭一面。 另一边,池云亭个正在和白承耀告别,白承耀对池云亭神色凝重道:“云亭,你回去的时候多加小心,我去京城路上,也不会和别的举人分开。” 池云亭点头,祝贺白承耀道:“那我就在这先提前祝贺你金榜题名了。” 金榜,殿试才能用到的榜单,能进殿试,会试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白承耀笑道:“那我就借你吉言了。” 随后池云亭和白承耀分别,除了池云亭个外,还有白承耀临走之前给池云亭个安排的白家家丁,不过池云亭并没有让他们第一时间就跟在身边。 等白承耀和别的举人一起赶往京城参加会试,池云亭个也买好马车,准备从陆路上回去。 等魏玮收到消息,池云亭个已经出发半天,他们的打算直让魏玮的人在码头处扑了一个空。 “少爷,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下人问道。 “废话,赶紧追啊!不找池云亭出这口气我决不罢休。”魏玮气的踹凳子道,结果不小心伤到自己的脚,更让魏玮暴跳如雷。 池云亭几个出发已经有段时间,但是他们有马车,魏玮的人骑快马,半天时间就追上,彼时池云亭的马车已经快要到下一个城池。 “他们好像就个人,也不怕路上遭遇危险,小小年纪,还真是胆大包天。” “胆子不大也不可能惹到咱们魏少爷不是。” 他们不再迟疑,立马就赶上去把池云亭人的马车包围其中。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负责赶车的虎子被迫停下马车,厉声喝道。 “我们是谁你们就不用知道了,我家主子有令,只需要砍掉池云亭一条胳膊就行。” 没了一条胳膊,任池云亭再惊才绝艳,也不可能继续往下科举。 闻言池云亭撩开车帘从车厢内走出来,“你们是魏玮的人吧,就不怕把我逼急了,把他的事情说出去?” 来人面上一厉道:“我们已经打听过你们的底细,知道你们都是慈幼局出身,你们要是不想给慈幼局惹更多麻烦的话,自然会乖乖闭嘴。” 池云亭要是不能再科举,也就彻底断掉他以后可能起来报复魏家的可能。 不得不说,对方精准的踩中池云亭个的逆鳞,虽然池云亭和谢蝉衣一个穿越一个重生,可是他们这辈子从小在慈幼局长大,哪怕双方没有血缘,感情也不比有血缘的差,虎子就更不用说了,已经抽.出随身的武器二话不说就冲对方杀过去。 “虎子!”池云亭猛地喝道,然后开始打手势。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面对虎子不自量力的攻击,魏家人极其不屑道,对还半大的虎子十分轻视。 只是不等虎子近前,林间就突然“嗖嗖嗖——”地飞出一堆箭矢,纷纷射到他们的身上。 至于虎子,则在池云亭出声的第一时间就后退,小心箭矢误伤。 有心算无心,只一轮箭雨,魏家人就纷纷落下马,不过都还没死。 “池家小儿,居然暗箭伤人,真是卑鄙无耻!”魏家人道。 池云亭垂眸,“对,我让人提前埋伏是小人,你们奉命来杀我们就是君子。” 说着池云亭看向虎子和谢蝉衣,笑着问他们:“敢杀人吗?” 这就是他为什么要林明提前回去的原因,就是不想把林明也拖下水,林明和他们不同,是普通人。 “云亭,真的要这么做吗?”虎子惊讶,之前池云亭跟白家人说留活口,虎子还以为是池云亭心太软,却不想,池云亭让他们留活口的目的,是想亲自补刀。 93. 第九十三章 不再需要替考的科举【三更…… “从魏玮的人冲我们追来,我们双方就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了。”池云亭道。 要是魏玮的人没有追过来,他们之间的仇也不会越结越深,而比起魏家来,现在的池云亭何其脆弱, 实力相差如此悬殊之下,池云亭真的没有心情去同情这些想对他动手人的命。 至于虎子和谢蝉衣,池云亭则是让他们选择,他一个人补完刀其实也行。 刚说完谢蝉衣就从池云亭手中接过武器,看到谢蝉衣的动作,那些只是受伤还没死的魏家人瞳孔骤缩,依旧强撑道:“我就不信你们真敢对我们动手!” “就是,你们要是敢杀我们,魏家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相反,你们要是放我们离开,我们一定会帮你们在魏公子面前说好话求情!”魏家人惊惶道。 “你们这话骗三岁小孩都没人信,云亭,别听他们的,他们因为我们受伤,只会嫉恨我们,放他们回去,他们只会让我们死的更快。”虎子道。 随后虎子看着他们,有些为难,“从小到大,我只杀过鸡鸭,还没杀过人呢,你让我心里准备准备。” “如果你们真要做的话,那么算我一个吧。”就在这时,马车里传来声音道。 随后马车里面的人下来,出乎预料,居然是陆泉,陆泉垂着眸,面无表情。 受伤的魏家人看到他却实在大惊,“陆泉,你居然敢背叛魏家!” “我也只是为了自保而已,魏家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魏玮他已经不需要我再替他科举,等他反应过来,就该着手解决我了。”而陆泉不想坐以待毙。 可是他又没有家回,又恰巧听到魏玮吩咐人收拾池云亭,就下意识赶了过来。 谁知道池云亭早就准备周全,并不需要他的帮助。 而现在,对受伤的魏家人补刀,亦是陆泉的选择。 池云亭看着陆泉有些惊讶,“你真的要介入?” 虎子和谢蝉衣,池云亭是因为想让他们陪他一起走下去,可陆泉不同。 “嗯,我想彻底斩断和魏家之间的联系。”陆泉看着手中的武器道。 他也才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以前他的手最多只拿过砚台,从没有握过武器,可是陆泉的手却很稳。 出乎预料,第一个动手补刀的居然是谢蝉衣,手起刀落,谢蝉衣就对一个受伤的魏家人补刀完毕,看着还没动手的池云亭几个嫌弃道:“你们几个还要磨蹭到什么时候?再耽误下去天就要黑了!” “来了来了。”虎子下意识应声道。 至于池云亭,已经开始默默补刀。 池云亭的补刀手法并不多麻利专业,但是他内心很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你们居然真敢……”还活着的魏家人睁大眼睛,似是不敢置信,可是事情偏偏就是发生了。 还没说完他的头发就被虎子抓住,虎子看着他们叹道:“真是对不住啊,我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补刀,你们要是觉得疼,就多担待一点。” “云亭,我听伍大叔说,战场上杀人就是抓着头发,然后从喉咙处割,我以后要是不小心去了战场,绝对要留短发,让敌人手抓不住。”虎子说着,脸上被溅了一身血。 虎子到底练武多年,真下定决心了,动作其实很麻利,真正受罪的还是被陆泉补刀的人。 一刀又一刀,就跟慢刀子割肉一样,陆泉看看池云亭三个的动作,再看看自己,很是疑惑,问道:“你怎么还不死?” 生不如死的魏家人,对方眼睛死死的盯着陆泉,他倒了八辈子血霉才被陆泉盯上,还不如其他人一刀毙命来的痛快。 “这种事情手生很正常,等以后熟练了就好了。” “还是蝉衣你厉害,第一次下手就这么稳准狠。”虎子对谢蝉衣充满敬佩道。 谢蝉衣动作微顿,很快又继续道:“直接把他们当成束手就擒的鸡鸭看待就行。” 说完谢蝉衣小心去看池云亭的脸色,确认池云亭对她的动作没有异色这才松口气。 真正大吃一惊的是潜伏在林间给魏家人放箭雨的白家人,他们从不远处奔过来,看到池云亭四个基本把那些人补刀完毕,心里别提多惊讶和震惊。 “池举人几个还真不可貌相啊。”白家下人抹汗道。 他们本以为池云亭几个只是小孩子,光是以身做诱饵就已经是最大勇气,现在看来,他们实在太孤陋寡闻了。 “劳烦诸位处理后续了。”池云亭对白家人客气道,白家人却对池云亭丝毫不敢怠慢。 小小年纪,就有亲自动手的果决和勇气,更别说池云亭还是举人,他们少爷的朋友,他们只庆幸池云亭是他们的友军,要是敌人,那得多胆寒啊。 而对于池云亭几个,补刀已经是极限,处理这些尸体就不是他们能参与的了。 白家人帮忙把那些人身上带有标志的衣物取下烧了,然后再把那些人放进专门的马车。 至于魏家人骑来的马,也被池云亭交给白家人处理,他们顶多换了一身衣服,依旧是那辆马车。 等池云亭几个先驾车离开,白家人心里终于松了口气,他们看着死去的魏家人,分出一部分人去处理,另一部分人则尽快跟上,保护池云亭几个。 谁知道魏家这波不成,后面还会不会继续。 估计魏玮也没想到自己派那么多人,非但没有办成事,自己还栽了。 此时魏玮已经启程回京城,恰好和池耀麟一行人同行。 “听说池耀麟你回去京城准备进国子监?”魏玮的马车和池耀麟的马车并排,撩开车帘和池耀麟说话道。 池耀麟看向魏玮有些惊讶,“难道你不打算入国子监?” “我就不用了,我家读书人众多,长辈们手中国子监的.名额都不够用,而且我如此成绩,回家有长辈专门教导呢。”魏玮笑道。 魏玮有这个本事,池耀麟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可是为什么不去国子监,只有魏玮心里清楚。 等放下帘子,魏玮脸色就猛地一沉,满是阴霾道:“还没找到陆泉吗?” “回公子,还没有。” “务必找到陆泉,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突然离开一定有原因,别是那个秘密让他不小心听到了。”想到什么,魏玮眼中满是阴霾。 本来他和陆泉相处的还不错,可是谁让他今后再不需要陆泉做替考了呢。 “还有池云亭那边,怎么还没回消息?”对魏玮来说,最近简直诸事不顺。 相比之下,从小看不顺眼的池耀麟都要往后排。 另一边,池云亭几个到下一个城池安顿下来,看向陆泉道:“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陆泉总不可能直接跟着他们回家吧。 说起这个问题,陆泉也很迷茫。 此时距离他们补刀已经过去三天,前两天几人吐的那叫一个厉害,尽管已经下定了决心,可是动手以后,依旧没忍住生理反应,直到今天才好些,然后陆泉就被池云亭问住。 陆泉迟疑道:“我没有家,也不敢随便乱跑,反正你们也彻底得罪魏玮了,我倒不如跟你们在一起。” 虽然得罪魏玮的池云亭等人处境很危险,但是他一个人同样危险,还不如就跟着池云亭。 “你也是孤儿吗?”听到魏玮没有地方去,虎子问道。 谁知魏玮摩挲着杯壁,苦笑道:“我不是孤儿,可是胜似孤儿。” “我是商人之子,从小就显现出读书上的天赋,可惜商人地位低下,其子嗣虽不是贱籍,也没办法科举,这让我的家人非常的遗憾。” “他们为我的天赋惋惜,可是随着时间过去,我的读书天赋非但没有变弱,反而越来越强,他们对我的心慢慢就变了。” “然后不知什么时候起,我在他们的心里不再是纯粹的子嗣,而是变成一个奇货可居的商品,我被身为皇商的祖父卖到权贵之家给魏玮做伴读,他们则用我打通了一些之前没打通过的关系,可以说除了我,他们都很满意。”陆泉垂眸道。 “虽然很多人都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可是从慈幼局长大的我们,才不相信这个道理。”虎子对陆泉很是同情道。 陆泉比起他们来是有父母,但还不如没有,也是,他们已经把陆泉卖过一次,陆泉要是回去找他们,他们绝对还能把陆泉卖第二次。 “既如此你以后就跟着我们吧。”池云亭问陆泉今年多大了。 “我今年十三岁。”陆泉道。 十三岁,还在慈幼局照顾范围之内。 “对了,我是因为知道魏玮的秘密才跑的,那个秘密你想知道吗?”陆泉看着池云亭突然笑道。 “什么秘密能让魏玮不再把你当成替考?”池云亭眉头微皱,心里隐隐有所猜测,但是又觉得不太可能。 陆泉却没有卖关子,“魏玮之所以不需要我再做替考,是因为权贵们已经彻底打通礼部关系,也就是说魏玮以后就算真人进场,哪怕答不出考卷也没关系。” 礼部,来年二月份,京城会试的主持者就是礼部。 饶是不太懂科举的虎子都惊的睁大眼睛,“哇,这岂不是说只要虎子关系硬,虎子也能当状元了?” 池云亭心里原本还很凝重,听到虎子这话,心里不由好笑的一松,“确实,科举真要糜烂到那种程度,虎子你成为状元也不是不可能的。” “那些人并不需要蒙蔽天下人的双眼,只需要蒙蔽有权者的双眼就行。”池云亭叹道。 其实这种事原著里也有,不过那都是几年后的事情了,却不想,那些人做的原来并不止一次。 想到这里,池云亭不由看向虎子,道:“也许京城一趟,咱们不去不行了。” 原本池云亭考完 94. 第九十四章 最高明的科举舞弊【一更】…… 听懂池云亭的意思,陆泉很惊讶,“难道你打算掺和进这件事情里?池云亭,你好好想想自己的身份,就我们这样的寒门弟子,在那些人眼里,只怕连蝼蚁都不如。” “我既然已经决定要去,自然是有准备的,不过那个时机还没有到,还得再等等。”池云亭垂眸道。 此时已经是十月中旬,距离明年二月会试还有四个月,光是去一趟京城路上就得花费一个多月的时间门,所以池云亭得先回去上元县看看大家。 时间门紧急,池云亭等人把交通工具从马车换成船,依旧从水路回家。 至于魏玮的人,到最后都还没有再派人来,是以在白家人的护送下,池云亭等人一路平安的回到池泉州柳江府。 几乎前后脚的功.夫,随着池云亭回来,从金陵州那边也传来此次乡试的中举名单,让柳江府府学分外的热闹。 “怎么说呢,感觉好像一点也不意外。”周生三个也挤进去看,对于自己没有上榜一事,除了失落外,就是松了一口气。 毕竟他们在回来之前,就已经隐隐猜测到自己的成绩,现在也算尘埃落定。 “尤其是有些考题还在我们擅长范围之内,这样我们都没考上,不过这也从侧面证明云亭和承耀两人的厉害。”余川和沈淳也有些失落,但是一看到这次乡试的解元和亚元分别是池云亭和白承耀,就又发自内心的高兴起来。 周生一想也是,就也勾起唇角。 对于这个结果,杨知府又何尝不与有荣焉,他教导池云亭五个人的时候,自然知道池云亭和白承耀两人的水平,可就算这样,他也不敢托大,毕竟金陵州汇聚了整个金陵的文人,堪称文采济济,他并不了解别的州的考生水平。 “这次云亭和承耀两人已经中举,你们三个也莫要气馁,其实你们的答卷很不错,只是就差那么一点,待下次继续努力。”杨知府勉励余川三个道。 余川三个对自己的成绩却看得开,“既然云亭也是举人了,那会直接和承耀兄一起去往京城,参加明年二月份的会试吗?” “这,该怎么说呢,云亭的水平是到了,可是他的年龄不够……”谁能想到池云亭天资聪颖,居然会有被年龄卡住的一天。 年龄不够,就算池云亭考中进士,也不可能被帝王委以重任,所以长远来看,池云亭应该再等几年,等再大一点,这样不仅对会试更有把握,也更能被帝王看在眼里,入朝堂将有一个高起点。 “那就是说云亭就快要回来了。”沈淳高兴道。 他们比池云亭提前回来,对于一个月没见的池云亭自然想念的紧。 而没过几天,池云亭就回到柳江府,去和他们见了一面。 原本余川三个还很高兴,想和池云亭好好的聚聚,却不想池云亭神色凝重,很快就又要离开。 余川几个自然担忧:“云亭,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池云亭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跟他们说,可是最后,看到余川三人眼中的担忧,池云亭还是道:“我可能得去京城一趟。” “去京城,为什么?”余川几个睁大眼睛道。 要知道京城路途遥远,池云亭要是不打算参加科举,那将会在路上浪费数月的时间门。 “会试有变,那些徇私舞弊的人,已经把手插进礼部,打通了礼部上下,可以说,要是不能解决,只怕今后寒门弟子的科举就止于会试之前的科举了。”池云亭道。 “什么?!”余川三个闻言脸色瞬变,睁大眼睛,震惊不已。 他们哪里见识过这种阵仗,以前他们见到的科举作弊,不过是考生想方设法的夹带,现在倒好,更高层的作弊考生,直接把考官变成了自己人,这谁听了不瞠目结舌。 余川三人内心受到的震撼可想而知,“那承耀知不知道这件事?” “他暂时还不知道,因为此事关系甚大,我决定亲自前往京城一趟,就算最后阻止不了那些人,好歹也得帮承耀脱困。”池云亭道。 “也是,要是写信告诉承耀,万一路上被人拆开,消息走漏就不好了。”余川三个听了心里急的不行,可是他们又实在帮不上忙。 “对了,就算你们在柳江府,也要多留意一下魏玮的人,在我回来的路上,他派人来追杀我了,还好当时有承耀家的人,我这才逃过一劫。”池云亭想到什么,叮嘱他们道。 “什么?这么说云亭你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余川三个倒吸冷气道。 他们三个基本都在府学,基本不出去,可是池云亭不同,万一魏玮还没放弃追杀池云亭,那池云亭现在去京城,不就是羊入虎口。 “要不云亭你就别去了吧,你只是举人,根本斗不过那些庞然大物的,至于承耀,大不了会试失败一次,怎么都比不上.你的安危重要,相信承耀要是在这,也一定是同样的想法。”余川急的脸上冒汗道,不敢想象池云亭是怎么从魏玮人的手底下死里逃生的。 “对啊云亭,你去京城实在太危险了。”沈淳和周生两个也劝。 在他们看来,京城就是魏玮的地盘,池云亭这样的行为跟送菜差不多。 “放心,实际情况没有你们想的那么重,正相反,我越是前往京城,才越安全,只有去了京城,我才好知道魏玮的敌人是谁,从而周旋,要不然越是偏僻的地方,对方的权势就越大。”池云亭道。 “也是,魏玮虽是权贵出身,但京城总不可能就他一家权贵,而且就魏玮那性子,指不定仇家众多。”余川几个想道。 魏玮的本性真要和善,也不会和他们结下如此深仇大恨。 他们只是跟魏玮短暂接触就这么碍魏玮的眼,京城那边,魏玮总不可能人见人爱。 这样一想,余川几个稍微放心,更别说白承耀给池云亭安排的护送人还没有走,完全可以护送池云亭上京。 “我这次回来大概还能待一个月,在此期间门我需要你们三个帮忙,把我这些年的课堂笔记整理成册,拿去印刷成科举辅导书。”池云亭跟余川三个道。 余川三个眼睛不由一亮,池云亭的课堂笔记对于他们而言并不陌生,之前他们也曾互通有无,可是这次回来,那些课堂笔记已经不同往日。 因为以往它们只是秀才公的课堂笔记,现在它们摇身一变,变成了举人的课堂笔记,直接身价倍涨。 池云亭的水平远高于他们,帮池云亭整理课堂笔记的同时,也能加深和巩固他们自身的学问,余川三个自然没什么不愿意的。 只有和池云亭合作过的沈淳看了池云亭一眼,点头道:“云亭你放心吧,我们三个会尽快做好这件事。” 沈淳知道池云亭的本意是出科举辅导书,然后凑够来回京城的花销。 而池云亭已经举人,今年乡试整个柳江府,也不过才池云亭和白承耀两个举人,可想而知池云亭这个举人的分量。 别说府学外面的考生们,只怕府学内的考生也得趋之若鹜。 “那好,这件事就拜托诸位了,我先回上元县一趟。”池云亭对余川三个感激道。 看着池云亭离去,越走越远的背影,周生突然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和云亭渐行渐远的感觉。” 沈淳和余川两个不由对视一眼,而后笑道:“我们怎么没这感觉?只要我们不变,云亭不变,双方怎么可能会渐行渐远呢。” “可能是我跟云亭的关系最淡,所以心里才有些患得患失吧。”周生想道。 这次乡试互结五个秀才里,池云亭跟沈淳、余川两人的关系就不用说了,三人从童试就开始互结,白承耀也很早就和池云亭认识。 只有他,非但一开始不是朋友,彼此间门还发生过一些小矛盾,可能是因为这个,池云亭又成了举人,和他差距拉开,他才心生忧虑的。 可是很快周生就顾不上再想那些有的没的,只见池云亭送过来的课堂笔记有半人高,难怪需要他们三个一起整理。 而把这些年的课堂笔记交给余川三个帮忙后,池云亭就回了上元县。 “云亭,你真的决定去京城?”回去路上,林明一家三口也带了不少东西回去,听到池云亭的打算,林明皱眉,“云亭,我和方宁哥两人送你过去吧。” 如果说金陵州在林明心里还有概念,那么京城在他们心里就满是未知,一想到池云亭决定去人生地不熟的京城,林明心里就忍不住担忧。 “还有你们两个,难不成这次也要跟着云亭去京城?”看着谢蝉衣和虎子,还有跟池云亭几个,一直没怎么说过话的陆泉,就算他们有四个人,也改变不了他们都没到十五岁的事实。 “林明哥你就放心吧,我们有人保护的,是承耀兄给我们派的人,我已经跟他们说好,让他们暂时在池泉州等着。”池云亭笑着婉拒林明的提议道。 无论是林明和方宁,池云亭都不想把他们扯进来,打破他们现有的平静生活。 “那好吧,回去后你跟大家好好的说说。”林明也知道自己和白家人的差距,虽然他并不是很清楚,为什么送考人需要具备那么强的实力。 但他清楚,自己要是执意跟去,只怕要给池云亭拖后腿。 “云亭你要去京城?!”果不其然,回去后池云亭把事情一说,顿时在慈幼局和福田院引起轩然大.波。 95. 第九十五章 被提前的新年礼物【二更】…… “云亭,你乡试前不是说等考完了歇一段时间吗?怎么突然又要去京城了?”慈幼局和福田院的大家全都惊讶道。 之前池云亭跟他们说过自己年龄不够,哪怕中举,也暂时不会往上考,可是现在计划突变,怎能不让大家伙感到意外。 对于这件事,池云亭也很无奈,只能苦笑道:“主要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原著里,关于礼部上下勾结,给权贵考生开后门一事,还是男主池耀麟长成,去参加会试,意外发现的。 却不知之前礼部已经做过多少次。 而也难怪魏玮的天才之名到最后都没有被人揭穿,因为魏玮和池耀麟并不是一同科举的,魏玮的科举时间比池耀麟早的多。 加上魏玮从小就有天才之名,就算怀疑,也很难怀疑到他头上。 这次的事情主要还涉及到白承耀,要不然池云亭也不会这么心急。 “京城啊,那个地方可不好去。”伍大叔眉头紧皱的忧虑道。 虎子问:“那伍大叔你有没有去过京城?” 伍大叔闻言自信一笑道:“我当然——没去过。” 他这个百夫长听着很威风,可是放在整个军中,其实也就那样。 而他这样的平民,能活着从战场回来,还奢求什么高官厚禄啊。 “既然有人护送云亭你去京城,那我就放心了,不是我嫌弃咱们自己人,而是你林明他们护送你去金陵州就已经是极限,等去了京城,他们两眼一抹黑,说不定还没云亭你来的如鱼得水。”伍大叔看着池云亭叹道。 原本还打算亲自送池云亭去京城的方宁和林明两人闻言不由一叹,他们自己什么水平自己知道,还真不是去京城帮池云亭打点的那块料。 白家人就不同了,白承耀家里有人在朝为官,怎么也比他们熟悉这个,所以把池云亭托付给他们,再好不过。 “不过云亭,这次你去京城也就算了,蝉衣和虎子两个就不用去了吧?”大家看着谢蝉衣和虎子道。 这次池云亭是去京城参加来年会试的,那么远,还没个自己人在身边,真的还要谢蝉衣和虎子一起跟去? “他们想跟就让他们跟着我吧,而且没有他们作伴,我在路上得多无聊啊。”池云亭笑道。 以往赶考,走的水路,基本读不了书,都是靠几人一起聊天度过的。 谢蝉衣和虎子要是不去,池云亭瞬间就觉得时间漫长起来。 “那行吧,既然云亭你愿意带着他们,蝉衣和虎子也不是第一次给你送考了,应该不会给你惹麻烦。”大家无奈道。 “对了,不知这位小兄弟是?”有人注意到池云亭三个身旁的陆泉道。 陆泉冲他们点了点头,语气温和道:“我是云亭的朋友,这次也会和云亭一同前往京城。” 这是他们在路上商量好的,要是池云亭不去京城,留在柳江府,以陆泉的身份,自然安置在慈幼局名下妥当。 可是池云亭现在要去京城,自然就没必要再暴.露陆泉的身世。 “云亭,京城路途遥远,你身上多带点盘缠。”方宁道。 他们既然无法为池云亭送考,那就从别的方面多帮池云亭一些。 “对,咱们慈幼局和福田院这几年日子好过不少,手里都有不少余钱,听说有的文人赶考,需要一村人凑钱,现在咱们慈幼局和福田院不比他们差。”慈幼局和福田院的大家道,纷纷要给池云亭怀里塞钱。 池云亭吓了一跳,连忙避开推辞道:“不用,大家真不用,我身上的钱还够用,还有大家别忘了我已经是举人,写的科举辅导书足够我路上的花费了。” 大家恍然,“对,云亭你已经是举人了,之前从柳江府传来你中举,考了解元的消息传来,大家就想给你摆流水席,但是你又不在,现在你回来,这流水席怎么都得摆!” 之前池云亭过童试,当上秀才,慈幼局放了好几天的鞭炮,着实让附近热闹了好长时间。 现在池云亭已经是举人,怎么也不能比之前差不是。 而正好他们慈幼局和福田院也有现成的工具,最后大家一致商定,把流水席摆到美食街去,那里人多更热闹。 几年时间,上元县原本还很小的码头已经扩建,就开在码头附近的美食街自然生意兴隆。 这期间不是没有人眼红美食街的生意兴旺,但是美食街的人老的老小的小,他们要是敢闹事,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娘们就敢往地上一躺。 方法还是池云亭交给他们的,毕竟他们跟那些壮年发生冲突,体力处于下风。 这招一出,直让那些想让美食街给他们生意腾位置的众人傻眼,他们只是想求财,可不想惹上人命,而且他们是做生意的,这群老头老太太真要有个三长两短,他们生意的.名声也就彻底臭了,自然退避。 美食街当初就是这样打下的基础。 等到后来,池云亭成为了秀才,美食街就被众人成为秀才美食街,从外地来的人一听,还以为是秀才开的美食街,直到深入打听,原来是慈幼局里出了一个秀才公,这如何不让人惊叹,那些眼红的人更不用说。 现在池云亭考中解元,估计流水席摆完,秀才美食街得更名为举人美食街。 趁着大家兴致勃勃的去准备流水席的原材料,池云亭找到方宁,跟方宁说起放弃竹笔生意利润的事。 方宁算是大家的大管家,这些年下来,他也算是历练颇多,从最开始的辣条到现在的美食街,现在已经被确定为慈幼局管事的下一任接班人。 他也是整个慈幼局对池云亭手中资产最清楚的人。 听到池云亭的打算,方宁心里一叹,“何必呢云亭,蚂蚱再小也是肉,更何况这些年来你已经帮大家很多了。” “主要是方宁哥你也知道我赚钱的本事,真的不缺钱。”池云亭坚持道。 最后方宁还是推辞不过,把负责竹笔生意,也是慈幼局里最机灵,能说会道的小家伙们叫过来,告诉他们这件事。 小家伙们惊讶,看向池云亭:“云亭哥你为什么不挣这个钱了呢?” “这算是我送你们这些小家伙的礼物吧,也算是你们的新年礼物。”想到什么,池云亭笑道。 今年这个年他可能需要在路上过了,就当是给他们的新年礼物提前了。 方宁在一旁很是惆怅,以往池云亭在柳江府府学读书,过年总是会回上元县和大家一起。 今年池云亭要去京城,新年那么热闹,池云亭几个要是想家怎么办?光是想想方宁心里就受不了。 所以等到池云亭几个在美食街吃过流水席,在上元县乡亲们面前好好露过面,临别之际,收到了一大堆提前祝贺他们新年的礼物。 新衣服新鞋子就不用说了,还有一应物品,直装了满满几大箱,池云亭几个根本带不走。 最后池云亭几个把容易坏的食物和大家一起分享,又把衣服给大家伙分了分,如此行李才轻便许多。 “云亭,你们路上一定要多保重啊,记得有空就给我们写信,我会督促慈幼局的小家伙好好学习的。”方宁道。 因为池云亭这个举人出自慈幼局,慈幼局现在对孩子们的学习情况越发看中,就连县令也问过不少次,就是希望慈幼局能再出一个池云亭。 “嗯,大家也多保重。”池云亭眼睛有些酸涩道,他知道自己这一去,可能就是很多年都不回来了。 不过他要是有光明的前途,大家虽然会伤感,可更多的还是为池云亭感到高兴,毕竟池云亭科举的目的就是做官,而官员一般不会回自己原籍为官,这点大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虎妞姐姐,我走了,你可一定要记得我啊!”虎子冲虎妞大声喊道。 “知道了,你虎妞姐我的记性就那么差,需要你叮嘱那么多次?”虎妞笑着捏了捏虎子已经没有婴儿肥的脸蛋道,觉得手感不如虎子小时候。 虎子感受到虎妞的亲近,不由眼睛一亮,大胆的试探道:“虎妞?” 虎妞闻言笑着给虎子来了一巴掌,“没大没小的,给我叫姐。” “哦。”虎子蔫哒着应了,原本他还有些伤感,但是一想到自己要是还在虎妞身边,只怕一辈子都摆脱不了弟弟的标签,顿时就没那么不舍了。 “虎妞,这个给你。”临走之前,虎子往虎妞怀里塞了一个荷包道。 虎妞顾不得虎子记吃不记打的性子,手一碰就感觉手感有些不对劲,她连忙打开荷包一叹,惊叹:“虎子你是从哪弄来的这么多钱?” “云亭这些年给我的零花钱,还有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虎子含糊道。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魏家人的那些卖马钱,虎子直接把身上这些钱积攒下来的钱清空,全都交给了虎妞。 虎妞想要拒绝,这么多钱,都够虎子长大后娶个媳妇了,这她哪能要。 只是不等她拒绝,虎子就有先见之明的提前跑开,和池云亭几个一起登船,回了柳江府,虎妞气的在码头直跺脚,想着等虎子回来,一定要把这笔钱还给虎子,她先帮他保管着。 柳江府,池云亭刚安顿好,就有不少人找上来。 其中有官府,问池云亭名下五百亩的免税额度什么时候去府衙办理,这事池云亭已经跟方宁说好,他名下只挂那些真正穷苦的人家,让方宁辛苦帮他筛选打理。 其次就是柳江府各大书局和印刷坊,听到池云亭要出科举辅导书,纷纷登门拜访。 96. 第九十六章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一更…… “恭喜池解元,贺喜池解元,池解元如今才十二,真可谓天才少年,前途无量啊。”各大书局和印刷坊的掌柜们真心实意的冲池云亭祝贺道。 毕竟,十二岁的举人,你不服不行啊。 尤其是他们经常跟文人打交道,看看那些几十岁都还在童试阶段蹉跎,再看几十年都考不中举人的老秀才公们,心里如何不唏嘘感慨。 同样的,池云亭年纪轻轻,就考中举人,以后就算成为不了进士,也已经远超世间绝大部分的文人。 可是池云亭是乡试解元诶,怎么可能中不了进士。 “多谢诸位亲自赶来,这是我要印刷的文稿,请诸位过目,要是能行,我想尽快印刷出书。”不等双方寒暄更多,池云亭就把已经整理好的文稿递过去。 各大书局和印刷坊的掌柜的心头一凛,这正是他们今天登门拜访池云亭的原因,池云亭几个又不是开印刷坊的,手中的文稿最多不超过两份。 而他们这次来的却不少于六家。 书局掌柜们还好,毕竟他们只是卖书,书经过印刷坊印刷成册,书局只需要操心印多印少的关系,他们是过来跟池云亭谈书籍分成的事。 印刷坊不同,他们争的是池云亭科举辅导书的首印资格。 想也知道哪家印刷坊先拿下这份文稿的首印资格,谁家印刷坊就能领先别的印刷坊一步,和柳江府各大书局达成更多合作。 不过池云亭却没让他们争起来,要是他不赶时间,自然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可是现在不行,他需要尽快凑出钱来。 所以池云亭随手选了一家信誉不错的印刷坊,还不等那家印刷坊心里乐开花,池云亭就让他们把前几份还没装订成册的文稿给其他印刷坊送过去。 这样就算算上排版时间,各大印刷坊之间的时间差距应该也过不了三天。 相应的,池云亭也会减少自己这次的利润占比。 印刷坊的掌柜脸色不由一垮,问池云亭道:“池解元为何如此赶时间?” 池云亭奇怪的看了对方一眼,道:“当然是为了凑够前往京城的盘缠了。” “这……”各大掌柜的不由对视一眼,而后齐齐看向池云亭:“难道池解元没有见过本地的乡绅?没有接受过他们的祝贺和赠与?” 池云亭要是见过,怎么可能还缺上京的盘缠。 上京的盘缠对于秀才来说也许有点困难,可是举人完全没有这个烦恼好不好。 不说进京赶考的举人们会得到本地府衙一些财政上的支持,就说本地资产富足的乡绅们得知消息,也会对举人上赶着送钱。 池云亭自然知道这一点,可是对他来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能自食其力为什么要接受别人赠与。 看到池云亭脸色,掌柜的们笑道:“池解元放心,那些赠与都是无偿的,并不需要池解元您回报他们什么。” 说曹操曹操到,各大掌柜的刚说完,就听到柳江府本地乡绅们“组团”拜访池云亭的消息。 其实在知道池云亭回来的第一时间本地乡绅们就想来为池云亭庆贺,毕竟今年柳江府的另一个举人白承耀已经明确前往京城赶考,可不就剩下池云亭一个。 可无奈池云亭回来后并没有过多在柳江府逗留,谁知池云亭很快就回了上元县,是以等到池云亭一回来,乡绅们就赶忙带上准备好的礼物上门。 他们并不是之前约好一起拜访的池云亭,而是恰巧在门口撞上。 还没进门,他们就开始在门外寒暄起来,等进去他们就见各大书局和印刷坊的掌柜的,当即他们眼睛就是一亮,“池解元可是要出新的科举辅导书?” “是,最多不超过五天,我们就能让池解元的科举辅导书出现在柳江府的各书局。”印刷坊的掌柜们极其自信道。 在乡绅们来之前他们已经谈妥合作方案,虽然相差不了几天出书可能会影响他们印刷坊的.名气扩大,可是他们相信以池云亭的声望,能抵消掉这点损失。 乡绅们更加高兴,“那感情好,等到时候我们一定要为家里面的孩子多买一些池解元的科举辅导书,哪怕他们看不懂,时常捧着接受熏陶也是好的。” 池云亭“……” 乡绅们人数不少,各大书局和印刷坊的掌门们见状纷纷告退,等他们一走,乡绅们纷纷冲池云亭祝贺,而他们的祝贺也不是空手白话,而是实打实的礼物,从衣食住行,再到笔墨纸砚,甚至大型家具。 只要池云亭把那些东西收下,翻身一越成为中层地主也不是问题。 可是池云亭虽面上带笑,却以不容拒绝的态度直接把那些东西拒之门外。 当然完全拒绝那就是得罪人了,所以池云亭留下了乡绅们送来的瓜果蔬菜,寻常的友邻也会互相赠与这些东西,所以不算出格。 乡绅们却直看的牙疼,那些瓜果蔬菜都是他们自家地里种的,论价值,绝对是他们送的礼物里最便宜的。 他们不明白池云亭为什么要拒绝,“池解元,您是不是在担心什么?您放心,我们这些东西都是无偿赠与您的,也不是贿赂什么的,您可以放心收下。” “诸位前来送礼为云亭祝贺,云亭心里实在不胜感激,可是云亭马上就要进京赶考,只怕不能操劳给诸位回礼一事,还请诸位见谅。”池云亭跟他们抱歉道。 人家给你送了重礼,以后就算回不了那么多礼,看在那些礼物的面子上,是不是也得跟人家多走动走动? 可池云亭马上就要前往京城,暂时跟这些人打不了交道,而池云亭也没办法从侧面还上这个人情,自然不能收下人家的重礼。 池云亭再三推辞,态度坚决,只愿意留一些瓜果蔬菜,别的什么都不要,直把乡绅们急的不行,“池解元等你考完会试又不是不回来了,何必拒绝呢。” 他们还是第一次明明有那个本钱,礼却送不出去。 哦,你说池云亭不是收下了瓜果蔬菜吗,那些东西说白了,真要治池云亭一个“贪污”,那些东西的总价值都不到“贪污”下限。 可是池云亭现在才只是举人,还没彻底步入官场,何必如此谨慎行事? 就在这时,为首的乡绅突然咳嗽一声,顿时其他乡绅渐渐息了声,“诸位,池解元之前忙科举辅导书文稿一事,已经十分疲惫,诸位还是先把东西带回去吧。” “这,那行,就听老乡绅您的。”其他乡绅迟疑道。 这位乡绅发话,比池云亭管用不知多少。 见到乡绅们陆续告辞离开,池云亭不由告辞离开,对为自己解围的老乡绅谢道:“多谢老乡绅。” 看池云亭是真心实意冲自己道谢,老乡绅不禁一笑道:“别的举人只怕围在自己身边的乡绅太少,怎么到池解元这里反而嫌多了呢。” “池解元放心,他们真的都没有坏心,的确是真诚来为池解元祝贺的,毕竟池解元你这次是乡试的第一,我们身为柳江府的人,说出去面上也很有光啊。”老乡绅笑着说道。 “我知道,但我还是不太适应,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话什么时候都不过时。”池云亭笑着说道。 听池云亭这么一说,老乡绅就明白了,诚然来为池云亭送礼的乡绅都是真心为他们祝贺的,可是这不代表那些乡绅全部都是好人。 乡绅说白了就是地主,百姓们自古以来在地主阶级手中吃过的苦还少吗。 他们现在对池云亭之所以和善,无非是池云亭已经步入“士”阶级,不是底下那些普通百姓能比的,要不然你看池云亭换一个身份,想必他们也会换一副嘴脸。 池云亭不收下他们的东西,无非就是不想为其中某些为非作恶的乡绅站台,要不然以后乡绅做恶,说池云亭在举人时收过他们家礼,跟他们的关系如何如何,到时候坏的是池云亭自己的.名声。 老乡绅明白后不再多劝,转而又问池云亭道:“池解元可知我们乡绅之间的等级?” “略有了解。”就像地主分大地主和小地主,农民也分富农和贫农,乡绅只是对于某一阶级的统一称呼。 “我们乡绅大致可分为三类,第一类为官绅,家里曾出过做官的,现在已经退下来,第二类为学绅,池解元要是不往上考,再过几十年,也能被大家称一声学绅了。”老乡绅笑道。 毕竟,已经成为了举人的池云亭名下可是有五百亩地的免税名额,这就是地主。 “第三类则是商绅,顾名思义,就是有钱又给当地出过钱的商人们。” “而老朽不才,区区官绅尔。”老乡绅绕了一大圈子,终于说出自己想说的。 乡绅们之所以会如此分类,代表的则是他们话语权的大小,平时乡绅们在各自地盘上待着还好,可要是见面,难免会分出个高下,从其社会地位上,家里做过官退下来的官绅自然比没有做过官的学绅和商绅们话语权大。 所以刚才这位官绅老爷子发话,其他乡绅才会听从。 “这个我知道。”池云亭道,从之前这位老爷子发话,其他乡绅下意识噤声,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位老爷子在乡绅中的地位。 “老朽说这些并不是为了跟池解元炫耀,毕竟池解元前途无量,远非老朽能比,老朽想问的是池解元今年已有十二,可曾婚配了?” 97. 第九十七章 柳江府事了,前往京城【二…… 喵喵喵?一瞬间池云亭仿佛以为自己听错了。 反应过来,池云亭不由干笑,“老先生,您也说了,我今年才十二。” “现在订婚,再过个几年成婚,时间不正正好,池解元您要是尚未婚配,老朽倒是想为池解元您介绍一门婚事。”老乡绅看着池云亭眼神热切道。 比起他们家已经退下来的老爷子,前途一片远大的池云亭自然值得他们用婚事拉拢和投资。 之前池云亭从未想过这出,他今年才多大了?居然就有人来为他介绍婚事了,这让池云亭十分的恍惚。 就在这时,谢蝉衣端着茶从外面走进来,对老乡绅笑着道:“真是多谢老乡绅了,不过不劳烦您操心云亭的婚事了。” “这位是?”看到谢蝉衣和池云亭几乎一般大的年龄,老乡绅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咳,这位就是在下的未婚妻,已经经过长辈们的见证了。”池云亭反应过来,连忙说道。 “这,冒昧的问一句,池解元的未婚妻,可也是慈幼局出身?”老乡绅看到他们之间的熟稔,下意识问道。 “正是,我们是青梅竹马。”池云亭点头承认道。 老乡绅闻言脸色在极短的时间内快速变换,看着池云亭想说什么,却碍于谢蝉衣在场,怎么也说不出口。 谢蝉衣看出来,为老乡绅奉上茶后就退出去。 如此老乡绅才慢慢镇定下来,看着池云亭欲言又止,止又欲言,脸上表情别提多纠结了。 池云亭看的心里发笑,问老乡绅道:“不知老乡绅想说什么,直言便是。” “既如此,那老朽就直说了。”老乡绅这才松口气,终于能一吐为快。 “按理来说池解元您前途无量,就算定婚事,也不该选同为慈幼局出身的妻子才对,说句不好听的,一个慈幼局出身的妻子,并不能为池解元您以后提供更多的助力。” “当然老朽也知道这话说的很功利,可事实就是如此,池解元您寒门出身,今后在朝堂能得到的助力本就有限,相信池解元您也一定明白这个道理,就算如此,您也依旧坚持和青梅的婚事吗?”老乡绅问池云亭。 “我明白老乡绅您的意思,是觉得我这门婚事不划算,可是对我来说,她却是最合适的,这点我不知道您能不能明白。”池云亭笑着道。 “原来如此,是老朽年纪大了,什么事情都喜欢从利益角度出发,却忘了池解元的年纪,是少年感情最真挚的阶段,既如此,那就请池解元您以后高中,也莫要忘记此时的初心。”老乡绅看着池云亭叹道。 他这一生,见过许多男人得势后抛弃糟糠之妻的,也有一些起来的男人依旧对自己妻子一心一意的,可是后者的比例何其稀少,他看着现在的池云亭,不知道面前这个眸色如此真挚清明的少年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也不知道,未来的池云亭有一天遇到挫折,会不会心里责怪自己妻子没有给他提供助力,青梅竹马的两人未来会不会变成怨偶? 不过那些都跟老乡绅没有关系了,原本老乡绅还打算把自己的孙女许配给池云亭,可现在池云亭既然已经有未婚妻,他好歹也是官绅,总不可能拉下脸送自己孙女去给池云亭做小。 莫说池云亭还只是举人,就是池云亭以后步入官场,没到一定品阶,也是没资格纳妾的。 至于民间说有钱人想纳多少妾就纳多少妾,那都是违法的行为,你看他们敢带那些小妾去官府登记吗。 又坐了一会,老乡绅向池云亭告退。 等他出去,那群离开的乡绅居然都还没有走远,大家一看老乡绅留下,就知道老乡绅在打什么注意。 一些商绅心里更是苦涩,“前有官绅和学绅,池解元的婚事怎么都不可能落到咱们商绅头上,要是早知道池解元这么年轻就能中解元,在他还是秀才公的时候,我就应该登门拜访,和对方约定好婚事,不至于现在连个机会都没有。” 老乡绅过来正巧听到这句话,不由一笑道:“就算你在池解元还是秀才公时登门,照样也晚了。” “怎么,难道老乡绅您也没和池解元结成亲?”在场的乡绅谁心里没这个打算,不过碍于老官绅的地位,这门婚事他们根本争不过。 怎么看老乡绅话里的意思,他也没成吗? “可不是,池解元已经有了婚配,是和他在慈幼局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玩伴,咱们这些后来的怎么比对方更早一步?” 再早一步,那时候池云亭还没读书,他们就算再慧眼识人,也不可能看出对方的读书资质,从而许配家中女儿。 所以,时也,命也,运也,是他们家女儿注定没有这场缘分。 听老乡绅这么说,其他乡绅如何不叹息,又惋惜道:“婚事只有一门也就罢了,可是池解元为什么还要拒收我们的礼物?礼物总不可能出了错吧。” 闻言老乡绅神色一正,道:“礼物是没错,错的是送礼的人,咱们本是好意,但是架不住咱们乡绅里有不好的存在,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此话一出,乡绅里有人神色一僵,其他乡绅纷纷对他们怒目而视,“难怪呢,我们就说好好的礼怎么会有人不收,原来是觉得送礼的人太过烫手,都怪你们让我们不能跟池解元结下善缘,也是,池解元要是收了你们的礼,以后高中,你们难免会借着池解元的.名头在乡里胡作非为,从而抹黑人家的.名声。” 那些平时作风不好的乡绅直被其他乡绅喷的狗血淋头,心里只觉得倒霉极了,好好的送礼不成,反而挨了一顿喷。 别看他们平时在百姓们面前威风凛凛,可在同阶级的乡绅里却连屁都不敢放,尤其是身为官绅的老乡绅抓住机会,想要管的情况下。 其他乡绅也想好好表现,准备趁池云亭进京赶考之际好好清理清理乡绅里的垃圾,等到时候池云亭从京城回来,再送礼池云亭总不会再退却吧。 不到五天时间,各大印刷坊就印刷完一批池云亭的科举辅导书资料,刚送去各大书局,还没摆上两天,就被得到消息的文人们抢购一空。 能出现在柳江府的文人基本都考到了秀才这一阶段,池云亭身为举人,其科举辅导书对他们的帮助不可谓不大,也直让文人们欣喜若狂。 毕竟能考中举人,池云亭的水平不用说,最关键的是,池云亭居然还肯公布出来,一些文人可是都知道池云亭的一些同窗现在还是秀才公,现在池云亭出书,也不知会不会得到那些友人? 而此时池云亭的几个秀才友人,正在数钱数到手抽筋。 池云亭跟各大书局和印刷坊有分成,跟帮忙整理资料的余川、沈淳、周生三个自然也有。 “出书好挣钱啊,要是可以,我都想给童生们出书了。”第一次见识出书的赚钱速度,周生差点流出没见过世面的口水。 尤其是他年纪已经不轻,膝下孩子几个,年龄也大了,因为科举,他向来支出多,进项少,这次分到的钱,直让他身上养家的压力骤减。 余川又何尝不是这样,看着那些钱眸光分外的温润,想着把这些钱拿回去,妻子一定高兴。 沈淳则道:“既然如此我们更得努力学习科举了,毕竟学问不扎实,其他文人也不是傻子,就算咱们出了书只怕也没有人会买。” 池云亭的书受欢迎,无非就是能切实帮到其他文人,要不然就算池云亭是状元,对他们要是没有帮助,其他文人也不会过多理会。 此处可参照柳江府杨知府还在上元县做县令时跟自己夫人一块出的书,为大家普及拼音字母和标点符号,堂堂状元的水平你能说书出的差?可它一开始就是不受欢迎。 “也是,咱们这辈子一定要努力考上举人,等成了举人,咱们就有五百亩的免税额,足够下半辈子和后代吃老本了。”周生定下目标道。 这可能也是诸多秀才公心里面的想法,哪怕他们水平有限,成为不了进士,可只要成为举人,也足够他们前期的投入全部回本,甚至后半辈子躺平也没关系。 一个月的时间,等池云亭离开柳江府,前往京城之际,手中科举辅导书的分红已经超过一千两,这是一个很恐怖的数字,因为柳江府的书商们不仅在柳江府卖,他们还会给其他府的书局供货,可以说要不是一个月时间太短,池云亭到手的分红能更多。 至于后续的分红,池云亭离开柳江府,就由在柳江府的林明负责此事,那些钱池云亭已经和林明约定好,今后会全部用在慈幼局和福田院的建设上。 慈幼局和福田院的大家的确已经摆脱基本的温饱,可要说他们已经过得多好,那不见得,光是给大家全部换件新衣服,支出就不算小,所以只要肯花钱,基本找不到不用花钱的地方。 “云亭,你们路上可要多保重啊。”柳江府码头处,林明一家子为池云亭等人送别道,巧儿还连夜做了不少温热的吃食让池云亭一行人带上在路上吃。 叮嘱完池云亭几个小的,林明就看向和池云亭几个一块去京城的白家人,深深地行礼道:“诸位,云亭几个就拜托给你们了,我们感激不尽。” “好说,我们一定把他们平安送去京城。”白家人看了池云亭四个一眼应下道,要是林明等人见过他们四个给人补刀的样子,可能就不会这么担心了。 98. 第九十八章 李代桃僵,移花接木【一更…… 京城,王妃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着手调查池云亭所说的真.相。 只是已经过去十几年,加上当年知道那件事的人本来并不多,难免需要花费时间,这无疑与王妃迫切知道真.相的心境不符。 不过没关系,那些下人的嘴需要花费时间撬开,可不是还有王爷这个本人吗。 池耀麟是不是他的亲生儿子,试试不就知道了。 是以回京以后,王妃忍下心中的焦急,带着池耀麟和池泽青两个去见自己夫君,也就是端王爷,笑着说起给池耀麟请封王府世子的事。 “给耀麟请封世子?”端王不禁错愕道,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被王妃直瞧个正着。 池耀麟本就是王府长子,为池耀麟请封世子是天经地义的事,端王这个父亲不可能不知道,除非,他根本没有想过给池耀麟请封世子的事。 两个孩子都是她“亲生”的,平时王爷也表现的更看重长子池耀麟,此时这种反应岂不是跟他平时的做派相驳。 池耀麟敏锐察觉到这一点,心猛地一沉。 他没想到自己母亲和弟弟都同意了,平时最疼爱自己的父亲反而成了阻碍。 话说出口,端王立即察觉到自己表现出来的情绪有些不对,连忙反应过来找补道:“怎么突然说起这事?你们是不是去金陵的时候遇到什么了?” “王爷怎么会这么问呢?总不能是金陵那边有什么我们不能知道的事情吧?”王妃心中情绪剧烈起伏,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反问道。 此时她已经能确认池云亭的身份,不是她的亲子就是她那位离世堂姐的亲子,看王爷的反应,只怕前一种可能性更大。 一想到池云亭有可能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王妃就忍不住眼前一晕,她无法想象自己被蒙在鼓里,和亲生骨肉分离十数年的真.相。 这还是她主动发现的,要是她没有发现这件事的蛛丝马迹,是不是池云亭出了什么意外,她这个亲生母亲依旧不知情? 她和端王夫妻那么多年,对方做的可真滴水不漏,伪装的实在太好。 王妃强撑着,依旧跟端王坚持为池耀麟请封世子。 端王略沉思的点头道:“这事你们让我考虑考虑,请封世子这事没你们想象中的简单。” 实则他是想用这段时间好好消化一下。 池耀麟对外的形象一直都是王府世子,为他请封世子,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最重要的是,这只是权宜之计而已,等到以后池耀麟身份揭开,那时他的世子之位就无足轻重了。 等到时候长子做皇子甚至帝王,再为嫡次子池泽青请封世子不迟。 转念之间端王就已经下定决心。 一心思索这事的他并没有注意到王妃脸上神情有些不对劲。 等他带着两个儿子去忙请封世子的事,注意力被转移,王妃想办法来到他的书房,寻找那块玉佩。 就在这时,一只小手突然拽住王妃,“娘亲。” 正集中注意力的王妃闻言吓了一大跳,背后的汗毛都竖起来,反应过来是小儿子池泽青的声音,这才松了一口气。 “泽青你怎么会在这里?”王妃看向小儿子,叮嘱池泽青不要把他看到的事情告诉他父亲。 “父亲和大哥那边又不需要我,我就回来陪娘亲了,娘亲是在做什么,是在找什么东西吗?”池泽青问。 王妃下意识就想否认,可是马上她就打住这个念头,对小儿子道:“对,泽青,娘亲正在找一块玉佩,不知你以前来你父亲书房玩的时候,有没有见过?” 她对王爷书房的熟悉程度并没有两个儿子深,毕竟以前她哪能想到端王的书房里居然藏了那么大的秘密。 池泽青看了王妃几眼,而后点头道:“我知道,我连父王书房里有哪些暗格都知道。” “可是娘亲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要做什么?”池泽青觉得自己母亲最近变得奇怪,以前她的心从来都是放在他们兄弟身上的,可是最近他感觉自己母亲的心好像分散不少。 王妃心里一紧,下意识握紧手帕,但她很快又松开,对池泽青道:“这个请恕娘亲没办法跟你说,泽青,你还小,等你再大一点,我就告诉你怎么样?” “那好吧。”池泽青见王妃表明态度,也没继续坚持,反正他知道母亲不会害自己就行。 有池泽青的帮忙,很快王妃就看到书房的暗格被打开,那些地方有书信、地契、银票等东西,总共只有一块被藏的很深的玉佩。 玉佩通体莹润,流光溢彩,一看就不是凡品,找到了。 王妃闭眼,让自己冷静下来,把那块玉佩拿起,好好的观摩,并没有第一时间取走。 随后她目光又从别的东西上略过,对端王自身的财力有了更明确的概念。 这些年她在府中操持家务,却不知端王私下里已经积攒下如此可观的一大笔钱。 也是,端王真要是把池云亭和池耀麟两人身份互换的幕后黑手,这些年来怎么没有一点准备。 也许池耀麟是皇子没错,可是一个没有任何支持的皇子,怎么去争夺那个位置。 这一瞬间,王妃头脑都清明许多。 随后她又把玉佩放下,如悄悄来时,又悄悄的离去。 端王的注意力暂时都集中在为池耀麟请封世子上,一时难免对书房疏忽,毕竟这里可是自己家,这么多年都没出过事。 却不想就是这段时间,王妃已经快速寻摸到一块材质差不多的玉佩,随后按照他书房那块玉佩形状打磨一番,乍一看足够以假乱真。 不等多耽搁时间,王妃就把那块真正的玉佩信物给调换出来,直到此时,才是重头戏的开始。 只见身处后宅的王妃抚上自己的心口,问身边人:“当年我堂姐身边的老人找到了吗?” “回王妃,人已经找到,是否要带她过来见您?” “不,不用了,我还是别跟她接触的好,省的多说多错……”一想到自己即将要做的事,王妃心里就非常的紧张。 可是再紧张也需要去做,她已经亏欠池云亭那么多年,不能再让他久等。 至于这件事情要是不小心败露,端王府会迎来怎样的命运,当年端王换了她儿子的时候都没考虑过这点,现在她自然也不必顾及对方。 唯一对不起的就是她的小儿子,所以这件事,她务必要把自己摘干净才行。 很快那块玉佩就落到已故皇妃身边的老人手中,当年皇妃故去,她在宫里的那些人基本都被派去给皇妃守皇陵,守皇陵的日子能过得多好,所以就算是为了脱离那里,他们也会想办法促成这件事。 至于当年王妃堂姐留在家里面的那些下人,这些年已经被分到各处,并不好找齐。 倒是守皇陵的那些人给力,很快就想尽办法,用尽一切渠道的把那块玉佩献给了帝王。 只见一个皮肤粗糙的嬷嬷跪在地上,双手手心朝上,掌心处是一块流光溢彩,和她周身完全不符的美玉。 看到那块玉佩的瞬间,帝王瞳孔骤缩,赶忙让人拿过来,仔细查看。 待确定那块玉佩的身份,帝王语气激动迫切道:“这块玉佩你是从哪得来的?” “回陛下,这块玉佩是娘娘身边曾经的老人送过来的,说这块玉佩对我们小主子至关重要。”老嬷嬷身心发颤道。 没错,那的确是一块美玉,可是对于坐拥四海的帝王来说,什么美玉没有见过,情绪之所以激动,也是因为这块玉佩后面隐藏的线索。 当年皇妃濒死,为了防止自己尚在襁褓里的孩子也活不下去,就想把那个孩子送出宫去,以求一线生机。 那个时候帝王还在受到掣肘,他救不了心爱的女人,就连保护两人唯一的血脉也很艰难。 当时随着那个小皇子一起消失的就是这块玉佩,哪怕多年过去,帝王依旧记忆犹新。 可惜的是帝王并不知道宫外是谁在接应小皇子,那时候他自顾不暇,等局势稳定,他再想联络,想把小皇子接回宫,却不想直接失去了小皇子的联系。 却不想多年以后,他心里已经不再抱有希望,又有了那个孩子的消息。 “你们小主子现在如何了?”帝王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自己儿子的状况。 谁知他这一说,老嬷嬷眼中直流出泪来,“陛下,我们小主子这些年过得苦啊!” “因为当年之事,我们生怕给小主子招来灾祸,就没告诉小主子他的身份,这些年来,只有一明一暗两个人跟在小主子身边。” “可惜明面的周忠福薄,在小主子很小的时候就没了,没办法,小主子只能按照规定被送到了慈幼局,小主子这些年来就是在慈幼局长大。” “也是暗处负责保护小主子的那位最近身体也不妙起来,为了防止自己变成周忠那样,怕自己死后再也没人照顾小主子,这才联系的我们。” “还请陛下准许,让我们能去小主子身边侍奉!”老嬷嬷激动的给帝王磕头请求道。 如此忠仆,谁能不动容,帝王神情微怔,看着不停向自己求情的老嬷嬷点了点头,道:“先去探查清楚身份,等身份确认,你们自然能回到小主子身边。” “多谢陛下!”老嬷嬷激动的泪流满面道,心里万分期待自己未来将要侍奉的小主子,反正日子再苦,估计也没有在皇陵苦了。 说是老嬷嬷,其实她是当年皇妃身边的大丫鬟,可是明明才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她愣是有了五六十岁的沧桑面容。 帝王速度很快,当天就派了一批人快马加鞭的去金陵调查。 99. 第九十九章 来年就十三岁了【二更】…… “阿嚏!”船上,虎子狠狠打了一个喷嚏。 “一定是虎妞姐姐在想我!”虎子道。 “你开心就好。”池云亭几个道。 此时他们已经从柳江府出发,坐了快一个月的船,马上就要过金陵。 一旦过了金陵江,就会进入北方地界,越靠近北方天气就越冷,以至于船上人身上的衣服一日厚过一日,晚上的棉被已经盖到三四层。 体型一旦臃肿,人就懒得动弹,尤其是外面太冷,少有人再去甲板上玩,就像池云亭几个,正窝在房间里一边烤碳火取暖,一边在碳火上烤烧烤。 冬季蔬菜少,所以他们烤的全部都是肉,大部分都是五.花肉,每片五.花肉都被用刀片的薄薄的,放在密集的网格上,再稍微刷点油,很快就在碳火的炙烤下滋滋作响,让后熟透微焦,再撒上孜然和辣椒面,一口下去,整个人都暖起来,还微微的出汗。 四个人基本同龄,待在一起也不显得拘束,同行期间,四个人现在已经熟起来。 尤其是陆泉,比之初见时放松了许多,毕竟在他来之前,池云亭和谢蝉衣、虎子三人的感情早就定下来,是他格格不入。 幸运的是,池云亭几个都不拒绝他的靠近,随着时间过去,陆泉那颗一直漂泊的心好似出现了一个可以让他停船靠岸的码头。 就在这时,正在扭头朝外看的虎子突然惊道:“云亭你快看,天上有白白的东西落下来,这是不是就是书上所说的雪?” 池云亭几个纷纷看去,笑道:“确实是雪没错。” 虎子从小没有离开过南方,南方基本不下雪,所以这还是虎子长那么大,第一次见到什么是雪,很是兴高采烈。 “云亭,我能不能去甲板上玩?”看着天上越来越多的落雪,虎子激动道。 “不行,外面冷,万一感染了风寒了怎么办。”哪怕虎子身体强壮,池云亭也不敢去冒这个险。 虎子也知道池云亭是为了自己好,强忍着出去玩的欲.望,只扒着窗户朝外看雪稍微解馋。 “糟糕,居然下雪了!”对于船上乘客来说,下雪可能是美景,可对于船队来说,那可就是危机了。 雪都来了,那冰封还远吗? 等到冰封,他们的船只就无法在江面上航行了。 “快,全速前进,争取在今年封江之前跑完这一船!”船长传令道。 另一边,正和他们相对驶来的那艘大船里的人也很焦急现在的天气。 “老天保佑,千万不能封江,千万不能封江,陛下那边还急着等我们的消息呢。”从京城快速赶来的一众亲卫和宫人发自内心的祈祷道。 谁都知道这件事事关皇嗣,容不得他们磨蹭和怠慢。 恰巧此时,两艘船于江面上交错,而后渐行渐远。 最后从京城赶来的人好不容易到了金陵—池泉州—柳江府—上元县,还是扑了一个空。 “什么?池云亭已经离开金陵了,那他现在去哪了?”宫人听闻池云亭已经离开,不禁愕然道。 他们已经从官府那里确认周忠的信息,对方的确是已故皇妃的人没错,他死后,他负责照顾的小主子被送到扶养孤儿们的慈幼局,后来不是没有人提出收养池云亭,只是都被池云亭拒绝。 按理来说找到对方应该不难才对。 上元县的人只觉得他们的问话很稀奇,“池解元还能去哪啊,他不是去京城赶考了吗,估摸一下时间,他应该已经到京城了。” “什么?”谁知这下宫人和亲卫们比刚才还要错愕。 他们听到了什么?“你们说的解元,是名字,还是科举乡试的那个解元?” 这两个的意义可完全不一样。 “当然是乡试那个解元了,明年二月不就是京城会试吗。” “是,是啊……可是我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才十二岁左右吧。”宫人神情恍惚道。 在他们来之前,心里想的自然是那位皇子年龄才十二岁,还是需要他们小心照顾的年纪,可是现在他们听到了什么,对方十二岁居然已经过了乡试,而且还是解元! 这跟他们想的小可怜处境,很是不符啊? “待到来年,池解元就十三岁了……” 最后帝王亲卫和宫人俱都神情恍惚的离开,等没了外人以后,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不愧是凤子龙孙啊!” 哪怕流落民间,依旧没掩盖住对方身上的璀璨光芒以及聪慧过人。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陛下要是知道,一定会很高兴的。”宫人激动道。 亲卫们也道:“此时江面已经结冰,暂时封江,咱们水路回不去,陆路花费时间太长,不如我们留在金陵这边打探关于小皇子的更多事情,先派遣几个人快马加鞭的把消息送回京城。” “一定要让陛下在会试之前知道这件事,让陛下双喜临门。” 而此时距离会试,就剩下两个多月的时间。 京城处,白承耀收到池云亭的消息十分惊讶,“云亭,你怎么来京城了?” “我来找你,提醒你做好心理准备。”池云亭看着白承耀叹道。 “什么准备?”白承耀不明所以。 等到池云亭跟他说完,白承耀错愕不已,“怎么会?要知道这里可是天子脚下啊!” “可这里同样也是权贵们的大本营不是吗。”池云亭道。 这里是帝王的眼皮子底下没错,可是这里同样是京城权贵们的老巢,他们一个两个也许不是帝王的对手,可十个、二十个、一百个呢? “云亭,我头有点晕,你先让我冷静冷静。”白承耀道,怎么也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在场的池云亭就不说了,他是穿越的,见多识广;虎子则不走科举之路,对科举之事并不上心;至于陆泉就更不用说了,他就是曾经舞弊中的一员,现在只不过这场舞弊牵扯更大而已。 白承耀则不同,他出身官宦之家,平时除了离经叛道一点,接受的都是正统文人的教育,此时对于白承耀来说,可能跟天塌了差不多。 好半天白承耀都缓解不过来,等稍微冷静后,白承耀皱眉:“那这次的会试咱们还参加吗?” “参加,为什么不参加,因为这次若是不能揭穿他们的真面目,往后的会试,照样被他们掌握手中。”池云亭道。 原著里,是男主从国子监学成,准备参加会试,才意外的发现这件事,可是现在距离池耀麟从国子监毕业参加会试还有好几年,他们根本等不到那个时候。 而且,池云亭也很怀疑,原著里男主意外发现会试上的勾结,揭穿此事后,不仅在民间获得巨大声望,也借此成功入了帝王亲爹的眼,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吗? “好,那我们就试试,他们要是真敢把我们的考卷安到别的考生头上,这事我们绝对要给他们闹大!”白承耀深呼吸,咬牙道。 “云亭,你怎么不一起愤怒?”看到池云亭冷静的面容,白承耀不解道。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我们有什么应对的手段。”池云亭道。 “这,等考完我们就把各自的答案默写出来如何?到时候他们如何张冠李戴,就能一目了然。”白承耀道。 “好,那就按照你说的方法吧。”池云亭点头道。 之后池云亭几个就暂时留在白府,池云亭、白承耀、陆泉三个就每日在书房里温书。 其中陆泉的学习速度不由让白承耀刮目相看,“可惜了你的出身,又被家人送入歧途。” 因为是商人之子,后来又成了贱籍,所以陆泉就算再聪慧,也不可能有前途。 陆泉微微失神,想到什么,笑道:“魏玮不是一个大度的人,他要是找不到我,自然会从别的地方为自己出气。” 就像魏玮不能对池耀麟动手,却会把气撒到和池耀麟面容相似的池云亭身上一样。 这次陆泉的逃跑对魏玮同样,甚至比跟池耀麟作对的结果更严重,因为陆泉很有可能知道了权贵们徇私舞弊的秘密,万一他要是宣扬出去,他们处境岂不是很危险。 所以就算是掘地三尺,魏玮也打算把陆泉找出来。 回京后,魏玮第一个目标就是去找陆泉曾经的家人,现在显赫的皇商陆家。 “陆泉有没有来找过你们?”魏玮脸色漆黑的问道。 陆家当家人,陆老爷子看到魏玮脸色不好,小心翼翼的问道:“魏公子,是不是陆泉给你惹祸了?您放心,等陆泉回来,我们一定好好教训他。” 对于这个亲手卖掉的孙子,陆老爷子心里不是没有愧疚,只是再愧疚,也抵不上用陆泉换来的实打实的利益,孙子他有的是,可是攀附权贵的机会却不多。 “你最好说的是实话,陆泉他胆大包天的从我这里偷走一样东西,你们尽快把他找回来,要不然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魏玮语气不善道。 陆老爷子心里咯.噔一声,立马就去派陆家人大张旗鼓的找陆泉。 其他陆家人不知内情,不满的嘀咕道:“陆泉不是已经成弃子了吗?现在找他回来,难道是想给他分家产?” 他们身为既得利者,哪能容忍陆泉再回陆家,是以就算陆老爷子吩咐的再严厉,他们面上答应好好的,可是实际行动却不强。 这一幕落在心头盛怒的魏玮眼中,可不就是阳奉阴违。 “是我想错了,以为当年陆家舍弃陆泉舍弃的彻底,却不想亲人就是亲人,血脉相连的,他们一定知道陆泉的下落。” “既然他们不想把陆泉交出来,那就把这些年吃进去的东西全都给我吐出来吧。”魏玮语气森然道。 会试一事事关重大,谁都不能破坏,谁破坏谁就是他的敌人。 100. 第一百章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一更】…… 陆家人不想陆泉把魏玮得罪的那么深,只是简单通告后,魏玮就让魏家断掉了对陆家的通融。 这让陆家人傻眼,反应过来直对着陆泉破口大骂。 “陆泉究竟得罪的魏公子?以至于魏公子要这么对我们陆家!” “我早就看出来陆泉不是个好东西了,他居然敢逃跑连累我们陆家。”陆家人气急败坏道。 一时间陆老爷子耳边嘈杂至极,直闹得他耳畔嗡嗡作响,头疼不已,“够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陆泉没有回来,你们还不赶紧派人去找!” “这……”刚来还骂骂咧咧的一群陆家人不由顿住,嘴角发苦道:“我们该去哪里找陆泉啊?” “要知道陆泉可是在金陵跑的,他现在总不会来京城自投罗网吧。” 魏玮对他们这些不相干的人都这么生气,对陆泉这个始作俑者就更不用说了,陆泉打小就聪明,不会不明白这点。 之前他们的确没有用心找,但那也得他们找得到啊。 天下之大,他们陆家哪有那个能力啊。 “就算找不到你们不会做好样子吗!有时候尽心和没尽心,就算同样都没有达到目的,结果也会不一样,你们倒好,觉得找不到干脆就两手一摊,这谁看了不生气。”陆家老爷子气的肺疼不已。 如果说之前魏玮给陆家下令,是想给陆家一个教训,那么他们家人不把魏玮命令放在心上就是那把火上浇油的火。 现在魏玮又进行到下一步,陆家人骂过以后,也不得不郑重以待。 陆老爷子挥手让他们继续找陆泉,他自己则收拾出门去拜访其他的权贵。 陆家身为皇商,人脉极广,也不完全指望魏家一家过活,陆老爷子也知道陆泉既然跑了,那再回来的可能性基本没有,魏家眼看已经被陆泉彻底得罪,他们陆家也得早做打算才行。 却不想几趟拜访下来,陆老爷子三番四次的吃了闭门羹,以往那些收了他们陆家孝敬的权贵连门都不敢给他开一下。 饶是陆老爷子一辈子商场浮沉,受过多少人的白眼冷嘲,一天下来,也让他容颜憔悴,面色苍白。 跟随陆老爷子的几个儿子一路嘴里不停的骂着连累他们的陆泉,可是眼看着自家老爷子几十岁的人了,直接被人拒之门外,饶是他们也心生出一股悲凉,甚至一股恨意,“他们怎么能这样?往年我陆家的孝敬难不成全都白花了!” 在他们看来,那些对他们避而不见的权贵们简直就是喂不饱的白眼狼。 倒是遭受到闭门羹的本人陆老爷子心态还好,“慎言,这话岂是能乱说的,以往我们给他们送银子,生意上人家也给了咱们方便,谈不上什么恩情。” “正相反,他们没有动作,反而是最大的动作,这一切都是从魏家开始的……”陆老爷子嘴里苦涩,只能又回去找魏玮。 他没想到魏家的权势比他想象中的还大,也是,魏家在宫里有一位皇子,而且颇得盛宠,很有可能会成为下一任帝王,京城哪家权贵敢得罪。 陆老爷子的动向自然没瞒过魏玮,见到陆老爷子携带重礼厚着脸皮登门求他宽恕,魏玮态度依旧,“不是我想对你们陆家往死里逼,而是陆泉知道的实在太多。” 万一陆泉要是把事情捅出去,把他们徇私舞弊的事情闹大,到时候该倒霉的就是他们家了。 看着陆家人,魏玮垂眸思索,“不知陆老爷子可愿意拿出更多的诚意来?” 陆老爷子心里猛地一沉,面上却给魏玮陪笑:“不知您的意思是?魏公子您放心,今后我陆家就当没有陆泉这个人。” 所以等到陆泉抓回来,可以任由魏玮随意处置。 听懂陆老爷子的意思,魏玮却一点也不开心,陆泉要是已经找到,陆老爷子这么说他说不定还高兴些,可是现在陆泉人在哪都不知道,陆老爷子说再多也是空话。 “我怎么处置陆泉,难道还需要过问你们陆家?别忘了你们陆家当年是怎么把他送到魏家的,陆泉已经是贱籍,我魏家奴仆,生死有你们陆家什么事。”魏玮毫不客气道。 陆老爷子脸色不由一僵,魏玮真要这么认为的,那陆泉惹出来的祸找他们陆家出气干什么? 不过魏玮身份比他高,他丝毫不敢反驳不说,还得附和着陪笑。 “老爷子,你说你们陆家对陆泉没有感情了,那陆泉对你们还有感情吗?不如我们试试。”魏玮看着陆老爷子突然笑道。 “怎,怎么试?”陆老爷子不由干笑道,一时间心里发毛不已。 魏玮脸上的表情变得意味深长。 很快皇商陆家得罪魏家,散尽家财给魏家赔罪的事情迅速传遍整个京城。 这事传的沸沸扬扬,哪怕一心温书的池云亭几个也听说。 池云亭和白承耀担忧的看向陆泉,却不想陆泉突然一笑,道:“你们不用担心,我知道这是魏玮用计想引我出去。” “从他们当初把我送去魏家,成为他们攀附权贵工具的那一天,我就已经偿还了魏家对我的养育之恩,所以,哪怕以后陆家人死绝,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毕竟,他一个贱籍,哪里能高攀的上人家堂堂皇商。 “还有陆家人,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反应过来,这是魏玮一石二鸟的计划。”陆泉唇角勾起,十分嘲讽。 陆家身为皇商,在京城经营多年,他们要是不配合,哪怕是魏家,也没办法立马让他们散尽家财,可要是他们主动配合呢? 一旦配合,就落入了魏玮的陷阱。 魏家把事情闹的那么大,除了是想引他出去外,更多的还是想不费吹灰之力的得到陆家的家产。 真以为当年陆家只牺牲一个他,就能彻底得到魏家的信赖啊,他是一个陆家攀附权贵的引子,可又何尝不是魏家对陆家下手的引子,是陆家亲手把弱点送到魏家手中的。 几十年,数代人辛苦才积攒下来的家财,转瞬就成空,这让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陆老爷子恍惚不已。 他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被一个毛头小子给算计了,而魏玮也是真狠,杀人不见血不说,还吃人不吐骨头。 这是魏玮还是魏家的意思,已经不再重要,他这些年居然与虎谋皮,这下倒好,辛辛苦苦几十年,一朝重回创业前。 想明白这点,陆老爷子当即大吐一口血,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仰倒,眼看有气进没气出。 “爹!” “爷爷!” 尽管陆家人对做下这个决定的陆老爷子多有埋怨,可是当陆老爷子真正倒下,还是没了主心骨样慌乱。 他们把陆老爷子扶着安置好,赶紧去找大夫来看陆老爷子,一副药下去,陆老爷子悠悠转醒,开口道:“去查一下我陆家还剩下多少资产。” 陆家对外说是散尽家财,可破船还有三千钉,有钱人家哪怕散尽家财,也不至于喝西北风。 可是那是对普通人来说,这对曾经家财万贯,奢侈无度的陆家人来说,剩下的那点钱算什么,还不够支撑他们全家一个月的花销。 所以这对陆家其他人来说,跟天塌了也没区别了。 陆老爷子的儿子们把账本拿过来,嘴上忍不住埋怨道:“爹,魏玮不过一个黄毛小儿,您怎么就受了他的威胁了?” 他们也知道魏玮的话也就是魏家的意思,知道魏家不是他们陆家能招惹的庞然大物,可是对于陆老爷子爽快的把钱全都给魏家,还是让他们心里不满。 “以前我只以为魏家是想让我们当他们的钱袋子,却不想在人家心里,人家只是暂时把钱寄存在我陆家,也是我被魏玮吓慌了神,以为陆泉是真闯了什么大祸,现在想,也许陆泉是掌握了魏家什么把柄也说不定。” 要是他们跟陆泉关系好,魏家说不定会顾忌。 可惜他们跟陆泉关系不好,注定得不到消息,现在后悔也晚了。 “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当初我就不该把陆泉送去魏家,不应该想着走捷径,要不然我们陆家现在也不会变得连当初不如。”说着陆老爷子忍不住又吐一大口血,直脸色煞白,心里更是悔的肠青。 陆泉才多大,陆家却已经数代经商,在陆泉小时候聪慧显露之前,陆家就有了一定的家底。 后来是陆家当时的当家人,也就是现在的陆老爷子,对自家的生意感到不知足,觉得自家生意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是以最初惋惜孙子陆泉的读书天赋后,他就思索能不能让陆泉的天赋为陆家利益最大化。 从当初看,他的确成功了,孙子陆泉去了魏家为奴,陆家也在魏家的庇护下财运亨通,财富更上一层楼,成为京城有头有脸的皇商。 就算一开始对陆泉这个孙子愧疚,等后面陆家得到的好处越来越多,陆老爷子那点愧疚早就不值一提。 可是从现在看,陆家现在的祸事,也是从把陆泉送出去时埋下的。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陆家因陆泉盛极,也因陆泉衰败。 “我当初如果……没有把陆泉送走,哪怕陆泉不能科举,以他的聪慧,也绝对能守住陆家的家业,而不是像现在,转瞬全成空……”陆老爷子双眼无神道。 陆家好歹是皇商,之所以在魏家面前显得不堪一击,是因为他们这些年为了巴结魏家,跟魏家走的太近,魏家手上有他们太多把柄。 要么,他们散尽家财,陆家人还能活命, 要么,他们头铁到底,陆家人被抓入大牢,到头来陆家人哭着求魏家把钱收下放人。 如果他们当初没有把陆泉送去魏家,陆家不和魏家扯上关系,以陆泉的聪慧,护住陆家完全没问题。 可惜现实没有如果。 怀着后悔、遗憾、和不甘,陆家老爷子当天就走了。 陆泉收到消息一怔,默默茹素三天。 至于陆家,则在安葬完陆老爷子后,已经无力在京城立足,只能回乡。 另一边,得到陆家万贯家财的魏玮看到自己父亲过来,魏父严肃道:“你这次对陆家出手太过明显,其他皇商以后都会防范着我们。” “可是不对陆家出手,我们魏家怎么补上窟窿。” 魏父沉默,为了打点这次会试,这次京中参与进来的权贵没少花钱出血。 别说,陆家的钱不仅补上了魏家的窟窿,还有很大剩余。 作为既得利者,魏父也只是跟魏玮说一句,没有责怪的意思,魏父也没在这个问题上跟魏玮多纠结。 “这次会试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玮儿,你要记住,你不是在为自己科举,而是为魏家科举,是在为三皇子科举。” “你放心,你的付出,咱们魏家的付出, 101. 第一百零一章 会试的号房带房门【二更…… 魏玮身为权贵之子,从小锦衣玉食,他这辈子就算不努力,也有足够躺赢的资本。 可是他怎能甘心一辈子碌碌无为,尤其还是有一个皇子表哥的情况下,整个魏家的氛围都在无声的躁动。 所以从很小开始,既是魏家的意思,也是魏玮自己的意愿,从小就为魏玮对外造势,打造魏玮天才形象,为魏玮以后成为三皇子的助力做准备。 这一准备,就是以十年计。 刚开始还好,魏玮还能跟得上先生的教导,对外勉强能充当个神童,可是随着后面的学问越来越深,魏玮越学越吃力。 那时候魏玮还小,魏家也有想过改培养魏家其他子嗣,可谁承想试了一圈下来,魏玮已经算是魏家子嗣里最出色的,其他的魏家子嗣,根本没超过魏玮的。 就这样,魏玮彻底被确立为魏家在外的门面担当。 尤其是陆家上赶着把真正的神童陆泉送过来,更是解决了魏家一大烦恼。 可实际上,魏玮心里对于陆泉的读书天赋是很嫉妒的。 凭什么他钟鸣鼎食之家出身,却没有好一个脑子,而陆泉一个不能科举的商人之子,却拥有过目不忘,举一反三的学习能力。 但好在陆泉已经是贱籍,就算他再有才华,也只能为他服务。 等再大一点,陆泉代替他一路科举,陆泉考的越好,魏玮心里的嫉妒就越深,甚至还想把陆泉一脚踢开,好摆脱掉陆泉带来的心理阴影。 好不容易过了乡试,他家里给他送来消息,说已经打通礼部上下的关系,这意味着从今往后,他再也不需要陆泉这个替考了。 看在陆泉这些年也算有苦劳的份上,他以后勉强可以给陆泉一个前途,却不想陆泉直接悄无声息的跑了。 说起陆泉,魏玮又想起让自己心烦的存在,那就是池云亭,又是一个和陆泉天赋不相上下的,真正的少年天才。 “对了,之前我在金陵吩咐人去追池云亭,怎么这么久了还没人来跟我汇报?”他回京后因为要找陆家人出气,一时倒是忘了池云亭那边。 现在算一下,已经几个月过去,那些人怎么也该回来复命才对。 “回少爷,他们至今还未归来,我们还没收到他们的消息。”下人想了一下,摇头道。 魏玮眸光不由一凝,“难不成他们出什么事了?可是不可能啊,他们那么多的人。” 要知道他当初派出去的人手可不少,不是一个两个。 就算出事,也不可能那么多人一起出事吧。 正想着,突然有人来报,说金陵那边传来消息了。 魏玮心里一喜,以为是捷报,却不想来人一脸苦相,没有丝毫喜悦。 “……禀公子,我们两个月前,在江边发现了那些人的尸体,那些人尽皆毙命。”来人硬着头皮回答道。 魏玮愣住,心里升起一股巨大的荒谬感:“池云亭不过慈幼局出身,别跟我说这些是他做的?” “是,我们心里也迟疑,目前那边还在继续调查,我先回来跟公子您汇报。”来人也知道这不是一份好差事,额上直冒冷汗。 果不其然,魏玮盛怒的踹了他一脚,索性魏玮年龄不大,没把人踹飞,“废物,饭桶,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去,给我去衙门打探,看池云亭有没有登记,他最好没有,要是有,我绝对要让他好看。”想到什么,魏玮冷笑道。 同时,帝王派出去的亲卫也回京,为帝王带去关于池云亭的消息。 “你们说那个孩子不光是小三元,还是金陵乡试的解元,现在已经来京城参加会试了,他才多大啊。”帝王不禁惊叹道,不是惊叹没有见过池云亭这样的神童,而是知道自己儿子是神童,那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毕竟身为父亲,哪能不对自己孩子“望子成龙”,可是池云亭从小在民间长大,他又能有多大出息,所以最初的激动过后,其实帝王对于那个儿子并没有抱太大希望,只是想才十来岁,好好教导,还是来得及的。 却不想那个流落民间的儿子,并不需要他费心思修正,就已经成为一个极其出色的俊才。 抱着最低的期待,却得到意想不到的高回报,这谁听了不感到惊喜,帝王也没有例外。 想到什么,帝王笑道:“甚好,端王已经请封他的长子为王府世子,这是端王的喜事,现在也轮到朕的喜事了。” 原本帝王还对端王的行为有些感慨,谁能想到当初和皇妃议过亲的弟弟已经彻底放下,平时在府里最疼爱的就是两个嫡子。 想到这里,帝王想起已故皇妃,心里对已故皇妃流落民间的子嗣也更添一分怜爱。 端王府,终于迎来池耀麟被封为世子的消息,全府都很高兴。 王妃是王府的女主人,接旨后就开始忙碌庆贺,只要当夜深人静之际,她才会稍微露出自己的思绪。 距离她把玉佩给出去已经有一段时间,可是这段时间内京城内并没有出现新皇子的传言,因为关系匪浅,王妃反而不敢插手打听,就怕多做多错,生怕让帝王怀疑池云亭的身世。 直到翻过年,王妃微怔,“耀麟今年就该十三岁了吧。” 池云亭也是,他们两个相差无几,要不然池耀麟也不会被端王直接抱回来冒充。 “是母亲,孩子今年已经十三了。”已经被册封为王府世子的池耀麟人逢喜事精神爽道。 王妃心里却一点高兴不起来,反而沉甸甸的,但她还不能表现出来,让池耀麟和王爷察觉到什么。 倒是小儿子池泽青,王妃在他面前没有多少避讳。 如果说池耀麟是对旁人的心思天生敏锐,那么池泽青就是细心,虽然池泽青还年幼,对王妃来说,却是最体贴不过。 “娘亲,您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池泽青把王妃的表情看在眼里,某天直接出声问道。 从前段时间他母亲去了父亲的书房以后,就开始怪怪的,到现在,感觉情况越来越严重。 “没事,娘亲只是有些感慨而已,你大哥已经十三岁,再过几年就能成婚了,娘亲这是高兴的。”王妃不让小儿子知道也跟着操心道。 再说池泽青年龄太小,她也怕告诉小儿子,池泽青要是不小心说漏嘴怎么办。 池泽青看着王妃言不由衷的面容抿唇,却识趣的没有再问,而是跟王妃说起,明天要出去一趟,去找朋友玩。 王妃很快答应道:“出门记得带上家丁。” 池泽青点了点头,第二天就带人出去。 “虎子哥!”池泽青的朋友不是别人,正是虎子。 发现虎子也来了京城,池泽青别提多高兴,更别说虎子这次来京城,还是陪池云亭进京赶考的。 同样的年纪,虽然他大哥池耀麟也考上了举人,但对会试完全没信心,正在国子监努力进修,等过几年再考会试。 哪怕池泽青对池云亭不熟悉,对池云亭的印象也极为深刻,因为池云亭那张和自己兄长十分相像的面容,只是跟他大哥池耀麟比起来,池云亭气质更加温和沉稳,让人情不自禁的想去信赖。 但是两人到底没有关系,再加上池云亭要和白承耀、陆泉两个一起读书,池泽青很懂事的没有去打扰。 此时已经是来年一月份,会试眼看就要到来,北方的气候比南方冷许多,还时不时的飘雪。 越靠近二月,就越多人祈祷二月份的天气赶快回暖,要不然会试期间要是飘雪,对他们的身体将会是巨大的考验。 考虑到天气原因,谢蝉衣特意买了皮子,给池云亭缝制一件厚实的毛绒单衣。 临近二月,天气稍微回暖,可还是时不时的下雪,偶尔冷风吹来,直让人忍不住缩脖子。 池云亭几个脖子上围着毛绒围巾,又带着耳暖,会偶尔去走廊下看雪。 白承耀和陆泉两个坐在桌前一边对弈一边道:“会试期间考生们什么都不用带,到时候饭菜和水都会由礼部提供。” “就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在其中做手脚?”白承耀指尖夹着一枚白子,对于将要负责监考他们会试的礼部官员没有一丝信任。 尽管他生于官宦之家,对于官场糜烂从小就耳闻,但是整个礼部都被拉下水,也是前所未闻。 “听说会试的号房是带门的,是真的吗?”池云亭好奇道。 “是……”说起这个,白承耀下棋的思绪微顿,“会试的号房和其他科举的号房的确不同。” “咱们以前的科举号房都没有房门,就算去如厕,也是离开号房,可是会试不同,会试同样三场,每场三天,一进去号房房门就会从外面落锁,在此期间考生们不能出来,这意味着咱们会试期间的吃喝拉撒睡都得在号房里解决……”白承耀面色微白道。 池云亭:“……”一时间,他有些分不清被锁在号房和被分到臭号,哪个更倒霉? 不过想必还是臭号更倒霉一些,因为臭号只有少数人中奖,会试则不同,没有考生能够例外。 另一边,帝王得知池云亭来到京城,落脚地点是白府,当即就想把池云亭宣来。 但是想了想,帝王又放弃这个打算,“眼看会试就要到来,现在突然告诉他是皇子,这只会让他失去平常心,影响情绪,所以还是等他考完会试再说吧。” “那个孩子还是金陵的乡试解元呢。”说到这里,帝王心里美滋滋的。 虽然身为皇子,并不需要科举来提身价,可是池云亭能在科举中脱颖而出,这就是实力的证明,当父亲的怎么可能会嫌弃儿子出色呢。 尤其是帝王心里还有一个隐晦的期望,那就是池云亭一路科举过来,小三元加上解元,他这次会试要是再考中会元,那就是五元了,就算池云亭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他也会锦上添花,让对方六元及第,更别说对方还是自己的亲骨肉。 在帝王的期盼中,会试终近,池云亭并不知道自己暗中已经被人盯上,但是他从来了京城以后就很谨慎,并时刻准备着。 二月初九,会试第一场开考,那天很不凑巧,昨天晚上就开始落雪,等到凌晨,雪已经积满一层,踩上去一步一个脚印。 这要是寻常日子也就算了,大不了窝在家里,可偏偏是会试,赶考的举人们不得不冒着风雪出门,等到礼部贡院门口,考生们还要脱了衣服检查。 只是这次,不知是不是天气原因,考前检查十分宽松,和他们以往经历的严格搜身检查完全不同,这对众多考生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102. 第一百零二章 第一次当送考家长的帝王…… “池云亭,你果然来参加会试了。”人群里,魏玮两手揣袖,不出意外的看到了池云亭的身影。 别说,池云亭的打扮还挺引人注目的,只见池云亭身穿一件滚着绒边的银白毛绒皮衣,这也就算了,天冷身上穿皮衣的考生不在少数。 但是池云亭除此之外,脖子上也围着毛绒围脖,手上也戴着同色的毛绒手套,耳朵上更是戴着一副毛茸茸的耳暖,那副耳暖的保温和隔音效果看上去不错,池云亭根本没听到魏玮的话。 池云亭身旁的白承耀跟池云亭也是差不多的打扮,但是他不习惯这样的装扮,只往低调方向装扮,一眼望去,自然没有池云亭一身毛绒萌的池云亭来的醒目。 白承耀自然也没有听到魏玮说的话,这让一连重复了两遍的魏玮感觉面子有些挂不住。 要知道这可不是其他区域的科举,这是会试,是京城,是他魏玮的地盘,现在他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人甩脸子,这魏玮哪受得了。 直到魏玮过来池云亭身边,池云亭这才看到魏玮。 他们距离的并不远,都在金陵考生的区域。 会试的考生们来自各省,会按照区域划分进场,魏玮身边的权贵考生看着池云亭惊道:“这人怎么跟端王府世子池耀麟那么相像?难道也是皇室宗亲出身?” 魏玮轻哼一声,并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现的没有风度,而是用谦虚的口吻说出池云亭慈幼局的出身,以及池云亭金陵乡试解元的身份。 权贵考生们大惊,而后看着池云亭眸光发光发亮,就好像池云亭一瞬间门变成一只美味可口的肥羊,即将被他们生吞活剥。 白承耀心里一惊,连忙挡在池云亭身前,却不想他直接被人认出来,看着白承耀嘲讽道:“不过区区五品官员之子。” 他们家长辈最少也是三品大员,白承耀的身份在他们眼中是真不够看。 “也是,我家长辈自然是比不得诸位长辈手眼通天。”白承耀反讥道。 官员品阶低,就算再有钱,也买通不了礼部上下。 魏玮等人心头不由一惊,他们心里有鬼,十分怀疑白承耀是意有所指。 尤其是魏玮,瞬间门就想到了陆泉,会是陆泉泄的密吗? 不等他们从白承耀这里弄清楚是什么意思,礼部就开始唱名,然后考生们被搜身。 那群权贵子弟当即冷哼一声,昂首挺胸的去检查。 天上飘下簌簌小雪,检查考生们的衙役速度很快,相比起其他地方的科举检查来,礼部的搜身简直就像囫囵吞枣。 可因为天太冷,这点并没有多少考生注意到,他们都急着进场。 很快就轮到金陵区域的考生,京城的贡院特别大,考生们必须得由衙役们带领着才能找到路。 一进去,贡院里面是整齐的过道,然后就是整齐排列的号房,每个号房靠近过道的边缘置放着一口口大水缸,里面装满了水,防止号房失火时及时救火。 而京城的号房果然和其他科举号房不一样,它带房门,里面是一块供人睡觉和坐着的板子,还有一张桌子,桌子上面摆放着三根粗大的蜡烛,供考生们三天使用。 还要坐着的木板上已经放好棉被,角落里是干净的恭桶。 可能还考虑到天气的原因,里面还摆放了一小盆碳火,也是三天的量。 池云亭和白承耀中途分开,然后被衙役领到了自己的号房,等他一进去,衙役就在外面把房门锁上。 那一瞬间门,号房方寸之间门,自然会有些压抑,可是窄小的空间门内也能留存到更多的热气,直让人身上猛地一暖。 号房是没有窗户的,只有一块小窗,到时候外面的衙役会从窗户上给里面递饭。 不过最先从窗户递进来的是本场考试的考卷。 等池云亭拿到考卷,已经是所有考生进场以后,基本快中午时分。 他们从早上排队到中午,等考卷发下没多久,衙役们就从窗口处递来饭,饭菜从食盒中拿出,边缘处还夹杂着雪粒,除了饭,还有一份凉白开。 饭菜还温热,味道却很清淡,少油少盐,吃进嘴里几乎没有味道。 池云亭先试着抿了一口凉白开,然后再慢慢的把饭菜吃完。 等吃完只需要敲敲窗户,衙役们就会过来把餐具收走。 会试考的依旧是四书五经八股文、策问以及五言八韵诗。 其中五言八韵诗占比最少,其次是策问,而后就是四书五经,四书五经则全是截搭题。 比如第一道八股文题目:与人达巷。 达巷两字在《论语·子罕》篇出现过,截搭题一般相邻,只要找到一处出处,另一处就不会太远,这对熟读四书五经的文人们并不是问题。 问题是该怎么破题。 就在贡院已经开考,外界的氛围也不平静。 不说贡院外面送考的家长们,就是宫内的帝王心里也不平静。 他计算着池云亭开考的时间门,心里还是第一次这么隐秘的焦躁着,他其他儿子都是皇子,并没有参加过科举,是以这还是帝王第一次面对如此境遇。 如果他有经验,就会知道这是送考人的心态,总是会担忧在考场里的孩子成绩好不好。 “等这次会试结果出来,无论那孩子什么排名,朕都会定他为状元。”帝王呢喃出声道。 他身边的宫人自然附和他,“陛下,小皇子今年不过十三,就已经是举人,已经足够出色了。” 毕竟池云亭这个皇子并不是在皇宫里长大的,根本没有接受过皇家教育,帝王对他本身期望就没有多高,现在池云亭比他想象的出色,反倒让他患得患失起来。 “不错,那孩子已经足够出色,不愧是朕的孩子,哪怕流落民间门,依旧成长的极其出色。”帝王语气十分骄傲自豪道。 再一想到那个小皇子的亲生母亲,帝王就不禁心生叹息,觉得皇妃要是还活着就好了,到时候他们一家三口才算团聚。 不过一想到他和已故皇妃两人的孩子成长的如此优秀,帝王心情也不差。 除了帝王外,尚在端王府的端王妃这几天总是忍不住频频走神,这还要从王妃知道小儿子的朋友们是谁说起。 也是小儿子池泽青偶尔提到,说虎子要去给池云亭送考,这几天不能和他玩了,王妃这才知道,池云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了京城,可是他并没有找过她。 也是,京城人多眼杂,非金陵可比,池云亭一找她,岂不是就暴.露许多。 王妃理解池云亭的所作所为,但是一想到池云亭参加会试这么大的事自己都不知道,心头自然难免焦躁担忧。 尤其是她有意打听,得知历代考生们在号房里的处境,今年还极其不巧,下了雪,天寒地冻的,可想而知号房内有多冷,也不知道池云亭会不会在号房内冻着? “阿嚏。”号房内,池云亭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他坚持着写完,然后活动了一下.身体。 透过小窗可以看到,外面依旧下着雪,并且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室内也冷起来,炭盆里面的碳火根本支撑不了三天,池云亭先是用了少许,考虑到考场的环境,池云亭只打算白天点碳,晚上再冷也不能用碳。 窗口小,就意味着空气流通慢,同样的,外面虽然下着雪,飘进来的雪粒子却不多,甚至点上碳以后,室内温度升高,偶尔窗外的雪粒飘进来,反而给人脸上带来一阵清凉。 当然身为考生池云亭不会这么一冷一热的玩,不能耽误这次的科举。 偶尔停下笔,池云亭停在纸上的思绪也会飘远,不知道王妃那边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会试,被锁在小房间门里就算了,最关键是卫生问题也得在室内解决,为此池云亭的饭量都有意减少,就怕上厕所频繁。 会试科举时间门说紧也紧,毕竟他们光是进来就花去半天时间门,加上第三天出场,剩下基本两天时间门。 两天时间门内需要把题做完,再誊抄到考卷上,并不宽裕。 池云亭顶多只是晚上发散一下思维,很快就排除杂念,快速入睡。 不得不说,比起其他考场来,会试睡起来要舒服些,因为它四面都围起来,不会刮来许多寒风,当然这也只是和其他考场比,毕竟木板上就一床棉被,底下没有任何铺垫的东西。 池云亭堪称全副武装,耳朵、脖子、手指,甚至鼻子都被保护的很好,再把被子一裹,直接就面向墙闭上眼睛。 雪一连下了三天,直到会试第一场结束,众考生即将出考场之际才稍微停下。 等到交卷,天仿佛若有所感,雪开始停下,等到考生们交完考卷,由衙役们开锁,打开门以后,感受到外面的寒冷,不少考生都缩了缩脖子,道:“好冷!” 在号房里待着他们觉得冷,可是跟外面对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等到池云亭从号房里出来,外面的雪已经被践踏出泥泞,雪的厚度大概有一指。 “云亭。”在出考场的途中,池云亭碰到同样考完的白承耀,两人一起并排朝外面走去。 很快两人出了贡院,白承耀跟池云亭说起他那边号房发生的事情,“我号房附近有人秉烛答题,不小心失了火,差点没活下来。” 说起这个,白承耀十分心有余悸,号房的门被锁着,根本不给考生任何逃生的机会。 再加上号房都是连在一起的,火势要是过大,也会连累其他人,总之这几天白承耀的精神一直紧绷着。 池云亭看白承耀情况有些不对,道:“你回去后赶快休息,等睡一觉就好了。” 白承耀看着池云亭,欲言又止道:“云亭,你觉得我们最终能得到该有的公道吗?” “如果不能,那我们还费心考科举干什么?” 白承耀平时并不是一个脆弱的人,可是考场失火一事,就像一个引子,直把他心底的隐虑全都勾出来,他就想,万一他们最后要是得不到该有的公道,那他们还那么费心答题干什么?答的不好,也省的为他们做嫁衣了。 “考场的环境很难受,我不想辜负自己受的那番罪。”要是想考的不好,他们何必进场。 “……你说得对,咱们考都考了,真要自暴自弃,反让那群人如了愿。”白承耀抹了一把脸,咬牙道。 等回去,池云亭正要洗漱安置,就听虎子道:“云亭,泽青说有事找你。” 池泽青? “稍等,我先去洗个澡。”池云亭道。 103. 第一百零三章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考场三天,池云亭身上多少有点味,所以纵使冬天沐浴不便,池云亭和白承耀两个也洗了澡,还稍微用毛巾沾水擦了擦头发。 等洗完,池云亭换了一身新衣服去见池泽青。 “池解元。”看到池云亭,池泽青有些拘谨道,不如在虎子面前放的开。 池云亭冲池泽青点头,笑道:“泽青,你过来找我什么事?” “是我娘亲偶然知道池解元你来京城参加会试,就拜托我给你捎点东西。”虽然池泽青并不知道自己母亲这么做的用意。 池云亭不由一怔,感激道:“多谢王妃的关心,等会试过后,我一定找机会登门拜访。” “好,回去我会转告给母亲的。”池泽青笑道,随后把东西转交给池云亭。 只见那是一件厚实的月白锦衣,里面填充了棉花,布料崭新,摸上去极其舒适,池云亭接过后,看着那件衣服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还是第一次收到来自家长的礼物,那种感觉,和慈幼局的大家好像有很大不同。 毕竟他并没有在王妃身边长大,心里也不指望对方对他有多少母爱,可是现在,王妃用实际行动证明她把他放在心里,这让池云亭心里极其窝心,眼眶微涩。 池云亭快速眨了眨眼,并不敢把心里的情绪明确的表现出来,跟池泽青说了一会话后,就找借口带着东西离开。 倒是池泽青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微怔,其实他没跟池云亭说,那件衣服是他娘亲亲手做的。 可是为什么?王府并不缺技艺精湛的绣娘,而且池云亭和他娘亲也没什么渊源,他娘亲为什么要对池云亭那么好? 另一边,谢蝉衣跟在池云亭身后,跟池云亭道:“你赶紧睡吧,衣服我帮你整理。” “好。”明天就是会试第二场,池云亭也不推辞,就要入眠。 至于饭菜,几天都是清淡饮食,突然吃油多的菜,会让肠胃不适,所以池云亭和白承耀两个科举考生晚饭只用了粥。 就在谢蝉衣要带着那件衣服离开,手上突然摸到什么,惊讶道:“这件衣服里还有一个荷包,荷包里面好像有东西。” 一听这话,池云亭马上清醒,接过荷包后打开,从里面倒出一个石榴籽大小一样的玉石。 “玉石上面好像有字。”谢蝉衣道。 池云亭也看到了,眸色不禁微深,因为那颗石榴籽玉石上面的是一个“成”字。 是哪方面的成?结合玉佩,池云亭想,王妃给他暗指的,可能就是他想的那件事。 那块玉佩到帝王手中了?什么时候? 从京城到金陵,一个来回不过数月时间门,也就是说,他在这场会试结束前,很有可能会被帝王注意到。 或者说,他已经被帝王注意到了也说不定。 意识到这点,池云亭心头不由一凛。 “这枚玉石有什么含义?”谢蝉衣知道池云亭和王妃已经相认,却不知道池云亭和王妃之间门有什么约定。 池云亭闻言不由揉了揉的谢蝉衣的头发,道:“等事成之后我在告诉你。” “那好,你赶紧休息吧,应该没什么事了。”谢蝉衣出去道,帮池云亭带上门。 一晚上过去,还没睡够,池云亭就和白承耀两个起来,同样起了个大早的陆泉看到他们准备再次去贡院,眼底不易察觉的羡慕着,可惜他是贱籍,就算学问足够,也不可能进去考场。 并且因为魏玮的缘故,陆泉也不能去贡院外面为他们送考。 “还有两场,你们两个一定要努力。”临走前,陆泉叮嘱池云亭和白承耀两个道。 池云亭和白承耀点头,道:“你那边也可以行动了。” 他们两个要去科举,陆泉在外面也没有闲着,毕竟要想揭穿这次科举的真面目,光是靠他们两人是绝对不够的。 一场从上到下,糜烂至极的科举,被牵扯进来的是所有考生。 除了那些既得利者的考生,其他考生基本都是陪跑,他们要做的就是,在会试结束前提醒别的考生一二。 而陆泉是最适合的人选,虎子和谢蝉衣两个负责掩护,不让魏家的人找到陆泉。 就这样,池云亭和白承耀两个去参加会试第二场科举,而考场之外,陆泉三个也行动起来。 最先知道这个消息的是考生家长们。 听说这场会试会有考生和官员勾结,前所未有的徇私舞弊,他们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这里可是天子脚下,怎么可能会出现那样无法无天的事?” “就算不信,等到会试结束,也可以提醒自家考生注意自己的考卷答案,再看各州之前有名的考生,是不是真的落榜。”陆泉等人也没坚持说一定要让别人相信他们说的话,只是让考生们的家长们有所留意,等事情真正发生,察觉到不对劲就行。 最初的时候,这个消息并没有引起注意,等到会试第二场结束的时候,还有的家长把这件事当成笑话说给自家考生听。 考生们听的心里当即就是一突,“这可是天子脚下,应该不至于……” 他们虽然不把这个消息当成笑话,但也没太担心,就像他们说的,这里可是京城,有帝王坐镇,就算真有人想要科举舞弊,也不至于如此胆大包天。 但下意识的,他们还是在心里过了一下自己所在州出名的考生们,比比自己跟对方之间门的水平,然后开始忧心忡忡。 因为会试是科举最后的惊险关了,等到后面殿试,改变的只是考生排名,人数却不会有所删减。 所以会试的考中几率,说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也不为过,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是实力更强的考生,上榜的几率越大。 当然大部分考生只是听那么一耳朵,并不对这件事深想,因为他们明天还要参加会试第三场,也就是最后一场会试,根本没有过多的精力。 雪在会试第二场的时候就停止,寒冷的温度却没有丝毫减弱,好在号房把大部分寒风挡在窗外,屋里纵使不暖和,也不会把人冻得身体僵硬。 就是两场会试下来,考生们难免筋疲力尽,还有的考生撑不住,在号房里倒下,被衙役发现赶紧送出考场。 “第二场已经完了,马上就要第三场了。”会试是跟着乡试走的,都是三年一次,帝王登基快二十年,三年一次的会试、殿试对他而言早就不稀奇。 可是这次的科举,因为池云亭的缘故,帝王还是第一次这么上心,连会试几场开始和结束的时间门都有心留意。 “会试三场结束后,会有一个月的批卷时间门,你们说朕要不要趁这段时间门去接触接触那个孩子?”因为会试距离殿试的时间门非常近。 会试考完有一个月的批卷时间门,可是等会试放榜,两三天后,就是殿试,他总不可能在殿试上当场宣布池云亭是自己儿子。 可是在会试结束之前,池云亭知道自己的身世,难免会在考场上分心,而且就小半天时间门,池云亭也根本不出门。 最佳时机就是会试批卷期间门。 要是平时帝王想出宫,身边人一定会劝,让帝王以安危为重,可现在小皇子的事同样不小,没人会在这个时候去触帝王的眉头。 就在这时,门外有宫人来报,“陛下,三殿下求见。” “让老三进来吧。”帝王声音温和道。 “父皇,这是孩儿最近做的文章,还请父皇过目。”三皇子对着帝王躬身行礼,他年龄已有十七、八,却还没有成婚,是以还待在宫里,常和帝王见面,被帝王检查所做文章。 在以往,帝王对于三皇子所做文章是很满意的,可是在知道池云亭是解元以后,后来又从金陵那边陆续传来池云亭之前所写的内容,除了书法稍弱外,文章内容都言之有物,很多都从他自身出发。 相比之下,三皇子的文章辞藻华丽,内容却十分的空泛,毕竟三皇子从小在宫里长大,对外界的阅历并不多,不能苛求。 帝王知道这一点,可还是会忍不住拿池云亭和以往最疼爱的三皇子做对比。 论年龄,三皇子比池云亭这个弟弟大,马上就要成婚。 论生活条件,三皇子从小到大,皆锦衣玉食,而池云亭却是慈幼局出身。 至于教育,教导三皇子的无不是当朝大儒,池云亭接触到学问最高的还是杨知府这个往届状元,而且还不是被单独授课。 可就是哪样都远超池云亭的三皇子,内容没有池云亭来的踏实稳重成熟。 就算都是自己的儿子,帝王也不得不承认,三皇子这个从小生长在温室中的花朵没有池云亭那个历经风吹雨打的儿子来的坚韧。 “禹恒啊,你这文章再拿回去改改,多请教请教你的老师们。”帝王叹道。 明明帝王嘴里没说什么重话,可是三皇子池禹恒却觉得自己父皇什么都说了,父皇是在对他表示失望不满吗?三皇子心中微沉,面上却恭敬接过自己的文章。 等从御书房退出,三皇子让人把文章给诸位老师送过去,看哪里还有改进的地方,而后眸色一冷道:“这段时间门没什么人妄图接近父皇,夺走本该属于本殿下的帝宠吧?” “回殿下,没有,尤其是四……那边,我们一直都有留意着。”宫人小声道。 三皇子闻言不由松口气,“最好不是老四那边,现在宫里只剩下我和他两个皇子还没出府,我也是时候着手大婚和出府的事宜了。” 只有大婚后,他才能名正言顺的入朝堂办差,才能距离他想要的更进一步。 104. 第一百零四章 “父子两人”终相见【一…… 等到会试三场全部结束,时间已经二月十七。 就这九天的时间里,池云亭等人经历下雪、化雪还有大地回春。 二月十七下午从考场里出来,直让考生们恍如隔世。 不过不管再怎么艰难,他们总算是考完了,他们成功从头坚持到尾,就已经比下去不少人。 白承耀趔趄的走出贡院,临离开之际,回眸望了一下贡院的样子,苦笑道:“如果可以,我希望下次别再来了。” 几乎全封闭的方寸之间,还有吃喝拉撒睡全都在一个房间,不得不说这给人巨大的心理挑战。 池云亭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他回眸深深的看了一眼贡院,由衷的希望这里已经变成被他人生路上被甩在身后的风景。 “云亭,怎么感觉你这几天心情不错?”白承耀疑惑道。 要知道他在知道科举舞弊一事后,心里就一直压抑着,之前他也感受到池云亭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心情也很沉重。 可是会试第三场考完,白承耀却能凭借着对池云亭的熟悉察觉到池云亭好像有些雀跃,之前的沉重一扫而空。 “因为我发现了一个转机。”池云亭勾唇道。 要是真如他所想的那样,当今帝王已经注意到他,那今朝科举舞弊一事性质就不一样了,池云亭当然很期待。 距离会试放榜还有一个月,陆泉散发出去的消息并没有在考生中惊起多大的水花。 倒是魏玮考完怀疑陆泉可能就在京城,暗中加大对陆泉的搜查速度,偶然得知那个消息,顿时他心里一紧,连忙去找自己父亲,“爹,外面好像有不妙的传闻。” “慌什么,现在会试还没放榜,传闻注定是传闻,等到会试放榜,一切都尘埃落定,莫慌。”魏父道。 现在会试还没放榜,就算有考生怀疑,也没有最后的证据。 等到会试放榜,不过几天就是殿试,一旦殿试名次定下,就算这事闹大,决定也没办法更改。 谁让这次科举参与进来的尽是贵族子弟,哪怕是帝王想要算账也得犹豫。 魏玮被自己父亲镇定的态度安抚住,不由眉头微松,道:“是孩儿太过急躁了。” 因为这些年家族对外的经营,他对自己虚假的天才印象难免上心,所以他不想这件事有一点闪失。 “放心,这次参与进来的权贵数量不少,而且咱们背后还有三皇子坐镇,哪怕是陛下,也不可能太过深究的。”魏父自信十足道。 因为谁让帝王膝下子嗣数量不丰,三皇子已经算是数一数二,帝王怎么可能不会给这个出息子嗣面子,反而会把帮助三皇子的党羽往死里打压。 白承耀到底还是没能知道池云亭所说的转机是什么,他细心留意着外面科举众人的动静。 能来京城参加会试的举人无不是身价颇丰之辈,他们名下有数百亩的免税名额,足够他们来京之前积攒好大一笔银子,是以会试一个月的批卷时间,会试考生们基本没有离开京城的存在。 不仅如此,因为会试过后空闲下来,加上手里有钱,很多举人还和其他考生互相走动,彼此增加起各自的学问来。 池云亭和白承耀身为金陵乡试的解元和亚元,自然少不了被人邀请出门。 这样一来,就给了帝王在外接触池云亭的机会。 一想到这是第一次和素未谋面的儿子见面,帝王心里不由微微的紧张,问宫人们道:“你们说,那个孩子对朕将会是什么态度?” “他会不会怨恨朕最近才知道的他,怨恨朕让他流落民间十数年?”说着帝王有些惆怅的叹道。 宫人们心里一紧,忙笑道:“怎么会呢陛下,小皇子至纯至孝,怎么可能会怨恨陛下,只怕孝顺陛下都来不及。” 那个在民间长大的小皇子真要是敢怨恨帝王,这辈子的荣华富贵也就到头了。 说到底,帝王并不是寻常的父亲,而且他们之间也没有多少父子之情,对方真要不识趣,难道堂堂帝王还会用热脸去贴小皇子的冷屁.股? 好在池云亭那边也不是一点心理准备没有,甚至他一路辛苦科举,也只是为给今后的皇子身份增添分量,自然不可能跟帝王玩傲娇那一套。 不光是子嗣们会嫌弃自己父母不够富有、权势,父母对子嗣们同样,男人又不像母亲有十月怀胎刻骨铭心的联系,对于没有亲自孕育过的孩子,感情真的深刻不到哪里去。 同样是流落民间的皇子,哪怕知道他的先天条件不好,可是当他真的没有出息,帝王估计也不会真心实意的心疼和高兴,他只会认为这个孩子丢了他的脸,配不上自己子嗣的身份。 可要是流落民间的皇子要是自强不息,超乎想象的优秀,只怕帝王会迫不及待的把他认回,所以池云亭一路的科举,都是再给自己添砖加瓦,为的就是提升在帝王心中的分量。 池云亭设想过不同的可能,一种是帝王把他直接认回,还有一种则是迂回试探。 而帝王最终选择了第二种方案。 说是谨慎也好,多疑也罢,就算池云亭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帝王觉得自己也得试探试探池云亭对他的态度才行,尤其是帝王不希望用自己帝王这个身份去影响池云亭,希望池云亭在不知道他帝王身份的情况下,也能真把他当成父亲对待。 万一池云亭要是个嫌贫爱富的……那他怎么对得起身上已故皇妃的血脉。 总之帝王还是没有选择直接了当的跟池云亭挑明,而是暗戳戳的混迹到池云亭经常出没的场合,悄悄的接近池云亭。 刚开始池云亭没那么敏锐,因为帝王给他设定的新身份,怎么说呢,是一个落魄举人。 而一个落魄举人,是很难接近被众举人围起来恭维的池云亭的,每当帝王想要用这层假身份去接近池云亭,都会被其他举人挤到一边去。 帝王:“……”他从未受到过如此大的屈辱,就是当年权臣势大,他备受掣肘,也没这么没脸过。 “池解元,不知你什么时候再出科举辅导书?”围在池云亭身边的众举人并不是吃饱了没事干,找池云亭来浪费唾沫的,他们想打听池云亭科举辅导书的消息。 就算同为举人,学问也有高低上下之分,不少举人可是听说池云亭之前在金陵出的科举辅导书,已经让金陵的童生和秀才多出不少,更别说池云亭是乡试解元,有很多值得别的举人为之学习的地方。 会试之艰难,他们做的自然是长久科举的准备。 帝王也知道科举辅导书的事,但是他没想过池云亭写的书会这么受文人欢迎,一时间他心里与有荣焉,心中刚才受的气已经全消。 尤其是面对众人的恭维,池云亭态度不卑不亢,没有一点得意虚荣之色,这更让帝王满意,暗中点头。 终于,池云亭说的累了,就跟众人告罪一声,去往旁边用茶,这才给了帝王接近池云亭的机会。 “池解元……”一大把年纪的帝王有些别扭的喊到池云亭。 池云亭起身,看着帝王行了一个文人礼,而后眸光疑惑的看向帝王,“不知您是哪里的举人?” 这次是举人的宴会,所以就算很多举人年纪大,也和池云亭这个解元是平辈相交,在池云亭不知道他身份的情况下,这样好像也不算错。 帝王抛却儿子跟自己平辈相交的微微不适,操着一口地道的京城口音道:“我是京城的举人。” “巧的是,我也姓池,和池解元你十分的有缘。” 帝王本意是想拉进和池云亭之间的关系,之后就能顺理成章的跟池云亭坦白自己的身份,却不想他这一番介绍,直接让他在池云亭面前掉了马。 不过面上池云亭并没有一丝异动,毕竟帝王的选择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不是,既然对方隐瞒自己帝王的身份前来试探,那他自然得让对方满意不是。 对方所求的无非就是,在隐瞒帝王身份的情况下,享受到最真挚纯粹的父子之情。 “确实挺巧的,不过阁下也不是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之前我在金陵科举的时候,就曾见过一个考生和我长得十分相似。”池云亭冲帝王微微点头道,眸光温润,并没有帝王期待中的激动情绪。 “池解元说的可是端王世子?确实,池解元和端王世子如此相像,难道池解元心里就没有疑惑过?”帝王叹息道。 池云亭和池耀麟两个能不像吗,他们两个不仅父亲是亲兄弟,母亲那边也是堂姐妹,两人是堂兄弟,长得像很正常。 可是一想到长得差不多的两个孩子,池耀麟被端王捧在手心里长大,而他的孩子不仅成了孤儿很小就进了慈幼局,在慈幼局不知吃了多少苦才有今天,帝王心头就忍不住酸涩。 “难道池解元心里就不会不甘吗?”不甘心为什么差不多的面容,一个能够锦衣玉食,一个却要吃糠咽菜。 池云亭身为吃糠咽菜的那个,心里难道真的如此平静? “我和人家端王府世子又没有任何关系,为什么要心里不甘?总不能就凭一个相同的姓氏和一张差不多的脸吧?一个人既然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还不如一直往前看,专注自身即可。”池云亭道。 帝王心头酸涩不已,很想对已经“认命”的池云亭说不是这样的。 池云亭要真是普通孤儿也就算了,他现在已经算是功成名就,可是他不是,他是他的皇儿,他本该拥有比端王世子还要多的荣华富贵,而不是满足于现状。 可是仔细一想,池云亭这样想又有什么错,在他的认知里,他就是一个孤儿,他能凭借着自己的努力,用自己的才华超过端王世子池耀麟,可是在荣华富贵一道上,是他十辈子也努力奋斗不出来的,他不甘心认命难道还要好高骛远? 这一刻,帝王真的很想亲口说出自己的身份,和池云亭当场相认,可是他不能,一旦他暴.露自己的帝王身份,又怎么判断池云亭是真对他有父子之情,而不是看在他帝王的身份伪装出来的孺慕之情? 而帝王想要演戏,那池云亭就陪着他演,自然而然给他想要的东西。 会试一个月的批卷时间,帝王伪装出来的落魄举人身份和池云亭拉进了不少关系,帝王已经“知道”白承耀和池云亭两人关系不错,谢蝉衣和虎子两个跟池云亭一起青梅竹马长大,已经开始介入池云亭周边的人际关系。 终于,在会试放榜前几天,帝王鼓起勇气向池云亭坦白,“其实那什么?我说我是你父亲,你相信吗?” 105. 第一百零五章 意料之中的……落榜【二…… 果不其然,池云亭听他说完这句话手直接呆滞,而后干笑逃避道:“池举人,这句话真的不好笑……” 这段时间他们彼此已经熟悉,但是帝王怎么也不肯让池云亭叫他一句贤兄,而是就一直池举人的叫着。 见到池云亭第一反应是不信,帝王心头难免酸涩,可是他也能理解,“我知道你可能一时接受不了这件事,但是你要相信,你真的是我亲生孩子。” 这个身份要不是池云亭一手谋划的,可能还真就信了。 池云亭面上迷茫道:“你这么说,可有什么证据?” 帝王情绪顿住,从来只有孩子认亲需要证据的,没听过爹认儿子的还要证据。 好在他真的能拿出证据,“孩子,你还记得小时候照顾你那个周忠吗?” “周忠?你是说周叔吗,周叔已经去了好多年了,你要不提,我都要把他忘了。”池云亭眸露思索追忆之色,语气蓦然惆怅道。 其实池云亭小的时候,周忠对他十分不好,因为周忠觉得就连亲生父亲都能放弃他,再加上跟着他,池云亭一辈子都翻身不了,无利可图的情况下,打骂对池云亭来说向来是家常便饭。 可是对外,池云亭从未说过一句周忠坏话,甚至就连周忠死后,也会为他塑造相对正面的形象,所以帝王派去金陵的人,自然不知道池云亭小时候的遭遇。 “没错,就是那个周忠,他曾是你母亲的下人,后来你母亲走后,他就把你带去金陵。”帝王道。 周忠是已故皇妃的人,这也是池云亭为什么能这么顺利顶替池耀麟身份的原因之一。 毕竟,没有十年的脑血栓,正常人谁能干的出换走自己亲生儿子,让亲生儿子吃苦受罪的事,帝王的脑回路无疑是一个正常人,哪会往儿子被换一事上想。 也是,要是没有端王中途换子一事,池云亭真要是帝王亲子,不跟着周忠等奴仆,又能跟着谁。 “我……你真的是我的父亲吗?”池云亭迟疑的看着帝王道。 “当然孩子,你看我们父子两人长得多像。”帝王忍不住去握池云亭的手道。 池云亭指尖忍不住一个瑟缩,心里只尴尬的无法自拔。 他们彼此有血缘关系,长得像并不足为奇,但是比起他来,帝王和池耀麟眉宇间更像,只是因为池耀麟是端王世子的缘故,从未有人往这方面想过,所以池云亭才能先入为主。 还有就是一个人要是想证明什么,会自己找更多说服自己的借口,而这也是池云亭让帝王对他主动的原因,而不是由他主动,因为他真的拿不出更多的证据了。 艰难的心理抉择过后,池云亭看着帝王眸中隐现一抹湿意,“您真的是我父亲吗?我从小就是孤儿,小时候我也曾祈祷过自己和别的孩子一样,也拥有父母,可是直到我长大,他们都没有出现过,所以从那时候,我就放弃了这个奢望。” 说是这么说,可是池云亭眼底流露出来的渴求之情却做不了假。 池云亭总是强调自己长大了,他平时为人处世也很有章法,温润又沉稳。 可是现在池云亭难得的流露出一丝脆弱,让帝王看到池云亭身上散发出来的一抹无措。 帝王陡然意识到,就算池云亭学问再怎么好,处事再怎么稳重,也还只是一个才十三岁没多久的孩子,一个从小就失去父母,孤独长大的孩子。 “云亭,你从今往后再也不是孤儿了,你是朕……父亲的孩子,父亲会带你回家的。”帝王激动道,差点直接暴.露自己的身份。 却不想池云亭眸光定定的看了他一眼,反而摇头道:“还是不用了,就算您是我的亲生父亲,我也不想跟您回去,您之前不是说我母亲已经去了吗,这些年您应该已经有了新的家庭,我现在介入进去,对咱们双方都不好。” 说着池云亭看着帝王握住的那双手,虽然极其不舍,可还是坚定拒绝了帝王的邀请。 帝王原本听到池云亭的拒绝心里还觉得荒谬,池云亭知不知道自己拒绝了什么?可是听到池云亭后面说的话,他心里只剩下心疼。 “孩子,你放心,为父这么多年,并没有过正妻。”帝王跟池云亭道。 所以池云亭跟他回去,并不会破坏他家庭的和谐。 “这么说……我母亲也不是您的正室了。”池云亭闻言眸光哀伤的垂眸道,眼中的星子都黯淡下来。 这句话让帝王难得的卡壳,有些结巴道:“当年你母亲要是没去,我本来是想把她扶正的……” 而她一去,这么多年,帝王除了口头怀念,实际行动却没有一点,池云亭再次对帝王的凉薄有了数。 “我应该不是您唯一的孩子吧?除了我,您还是多少孩子?”池云亭跟帝王打探道。 帝王从多年都没有把已故皇妃名分扶正的尴尬中缓冲过来,道:“除了你,我还有八个孩子,分别是四男四女,你是我的第五子,也是我年龄最小的儿子。” 说到这个,帝王忍不住惆怅叹,也不知道为什么,十几年了,他平时也没有置空后宫,可是这么多年,宫里依旧没添新的子嗣。 自然的,池云亭这个儿子的分量也变相的再次加重。 “那他们都多大年纪了?会欢迎我的加入吗?”池云亭又更进一步的问道。 “当然,你可是他们的亲兄弟,他们怎么可能不高兴。”帝王脸不红气不喘的说道,面上丝毫看不出说谎的痕迹。 要不是池云亭知道原著内容,见过皇子间的厮杀,只怕还真以为皇宫是一个和谐有.爱的大家庭。 “您能不能给我时间消化消化这个消息?我还有些转不过弯来。”池云亭跟帝王道。 帝王心里自然焦急,要知道现在距离会试放榜可没几天了,等到时候池云亭要是榜上有名,直接在过后的殿试上看到他这个亲爹,届时他这段时间的伪装岂不是白白浪费。 但好在他身为帝王,沉得住气,哪怕时间紧急,也给了池云亭缓冲的时间。 大不了,殿试那天他就不去了,省的被池云亭当庭拆穿,让他们彼此间的父子之情不再纯粹。 好在池云亭也没太为难帝王,帝王心急着跟他相认,他又何尝不想尽快确定这个父子名分,但当天就相认,也不符合他平时的性格。 所以池云亭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来考虑。 等到第二天,帝王再来,池云亭有些扭捏的喊了对方一声父亲,这声父亲直让帝王热泪盈眶,只觉得此生圆满。 此时距离会试放榜还有两天,帝王和池云亭“父子相认”后,还没忘记自己落魄举人的人设,高兴对池云亭道:“为父一辈子都没考过会试,今生能见我儿天才年少,成为当朝十三岁的进士,真是死也甘愿了。” 他仿佛彻底沉浸进去,真成了一个一辈子都没考过去的落魄举人,由衷的为自己儿子的成就感到骄傲。 “爹,您别这么说,会试人才济济,孩子真不一定能上榜。”池云亭道。 “放心,我儿一定能榜上有名的,虽然为父没过过会试,但是经验丰富,以我儿的水平,位列会试前三绝对没有问题。”帝王肯定道。 虽然他没有考过科举,但平时往来打交道的无一不是进士水平打底,长此以往,培养出来的眼光何其毒辣。 如果说他在接近池云亭之前,对池云亭的期待是源于父子滤镜的话,那么等他亲自接触池云亭,发现这个儿子肚子里面的墨水是真的不少,因此他的话也不是信口开河。 一想到这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帝王心里就忍不住暗戳戳的骄傲,尤其是看到池云亭知道自己落魄举人的身份后,也没有一点嫌弃,不由开始期待起池云亭会试过后,在殿试时看到自己时的惊讶表情。 “那好,那孩儿可就借父亲您的吉言了。”想到什么,池云亭强行压下嘴角的笑意道。 希望帝王喜欢他这次送给他的惊喜。 一整个月,帝王或多或少都会出宫去见池云亭,可是等到乡试放榜那天,帝王却没办法陪池云亭,而是得回宫去接见礼部侍郎,去看另一份亲自呈给帝王的会试放榜名单。 “陛下。”会试放榜当天,礼部侍郎把这次会试的上榜名单呈给帝王。 帝王有些迫不及待的接过,然后眼睛立马从前排名字扫去,想第一时间看到池云亭的.名字。 第一个,没有;第二,也没有;第三……怎么回事,这届会试的竞争如此激烈吗? 不过没事的,只要他儿子还在榜,那状元就一定是他儿子的,这样安慰着自己,帝王越往下看,脸上的表情就越僵硬。 因为,他从头找到尾,都没有看到池云亭的.名字。 不对啊,他看过池云亭科举时做的文章,水平非但不差,还很好才对,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对池云亭很有信心。 可是现在,帝王只感觉一道无形的巴掌扇打在自己脸上,直让他整个人十分恍惚——他儿子池云亭,居然在会试落榜了。 一同落榜的人还有白承耀,同样榜上无名。 只见榜首位置,魏玮的.名字高高挂起,魏玮更是在接受周围人的恭维和追捧。 白承耀失意间听到池云亭微微冷哼,“真是意料之中啊,不过这也说明,我们变相的‘上榜’了。” 这话让白承耀眼眶猛地一酸,却又怎么都憋不回去,“可是,我们的考卷上不是我们的.名字,我们终究还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106. 第一百零六章 你们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 “什么?池云亭和白承耀这两个金陵解元和亚元也落榜了?这怎么可能!”听到池云亭和白承耀两个也落榜的消息,其他落榜考生顾不得伤心,纷纷震惊道。 他们什么水平自己知道,同样的,这一个月等待放榜的时间里,他们也对池云亭、白承耀等名声在外的考生水平也有所了解。 如果说他们这些排名靠后的考生落榜也就算了,可是排名那么靠前的考生都落榜,今年的会试题目真那么难? “不止,今年好像不止一个金陵解元落榜,还是其他州的解元也好几个榜上无名,反倒是排在他们后面的考生纷纷上榜,今年的会试榜单究竟是怎么回事?”有考生忍不住道。 如果是一个解元没榜还是巧合,可要是多个解元都名落孙山,反而是那些不如他们的全都上榜,这是真把他们这些文人当成傻子糊弄呢。 “没错,那些上榜的考生什么水平我们心里也不是没数,凭什么他们的水平都能上榜,而各州解元却榜上无名?” “之前会试期间我就曾听说过,会有考生和主考官们勾结科举舞弊,那时候我还把这话当成笑话看待,毕竟这里可是天子脚下,现在看来,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有考生咬牙道。 “诸位,事情未明,大家还请别冲动,不如咱们就让那些上榜的考生把自己的考卷默一遍出来,让大家评判评判,也好让我等心服口服如何?”也有考生冷静道,并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 “也对,之前咱们已经看过各州解元的答卷,那些上榜考生的答卷内容却很少见,还请诸位能把你们的答卷内容给我等一观,如果是我们误会诸位,将集体给诸位赔礼致歉。”有考生提出解决办法道。 众多考生的目光不由落到魏玮等人的身上,直让心理承受能力不怎么强的当即冒出一身冷汗,看着那些想要他们自证的考生深恨道:“你们考不上是你们自己没本事,凭什么要我们把答卷内容默出来,你们也配!” “你……”众考生震惊,难道他们的要求很让人为难吗? “你们不愿意写,是不是就是做贼心虚?”众落榜考生看着魏玮等人冷笑道。 魏玮都快要被周围的猪队友们蠢哭,他连忙站出来,朝众人拱手道:“我可以把答卷内容默出来,还请诸位为我准备笔墨纸砚。” 他这番话让双方紧绷的气氛为之一缓,对他的敌意顿时消散许多,还有不少文人看着魏玮歉疚道:“真是对不住魏公子了,魏公子您从小就是天才,其实我们并没有怀疑你,只是你跟他们站到一块,难免受到波及而已。” 谁让魏玮虽然天才,却也是权贵出身。 对此魏玮自然道:“没事,我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魏玮你……”看到魏玮真的动笔写起来,其他权贵子弟惊道,难不成魏玮是真凭自己本事上榜的?只是因为权贵出身,才和他们同流合污的? 可是他这样,岂不是衬得他们更加心虚。 人群里,池云亭和白承耀两个互相对视一眼,都有些惊讶。 陆泉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们身边,看着魏玮的方向道:“魏玮要是没点真本事,怎么可能那么多年都没被人戳穿过天才之名。” 他只是给魏玮科举替考的,平时魏玮外出被人考校、应酬什么的,都得他自己来。 “当然,我这么说,不是魏玮真的身具才华,而是会试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足够魏玮在名师指点下写出一篇脍炙人口的佳作,就是他写不出来,也有的是人代笔,反正这些科举考生也去不了礼部,看不到魏玮当初会试时的答卷内容,只要魏玮的这篇文章能让人信服就足够了。”陆泉显然对魏玮了解颇深道。 “看来魏玮也知道这次科举舞弊之大,知道榜单一出,将会有人质疑他的天才之名,这才早有准备。” 相比之下,魏玮身旁的那群权贵之子算的上蠢笨,以为自己只要上榜,过后就能万无一失。 果然,不像魏玮准备那么充分的人根本写不出来,甚至他们已经气急败坏的和落榜考生们骂起了架,想把那些质疑他们文采的考生逼退。 文人的嘴骂人不吐一个脏字,却能把对方说的面红耳赤,羞愤至极,可前提是,对方得能听得懂才行。 就像八股文一样,文人骂人也是引经据典,刚开始那些权贵子弟还能听懂那些文人在讥讽他们什么,可是随着双方骂架深入,他们两眼开始茫然,浮现出眩晕的蚊香眼。 魏玮一看心道不妙,今天要是坐实会试榜单有失公平,哪怕他摆脱了身上的嫌疑,今后在文人之中的.名声只怕也好不了。 不能让那些草包的本质暴.露,魏玮当即给暗中的人使眼色。 落榜文人们越跟人对骂,心中就越是质疑,连他们骂什么都听不懂,这些人的水分究竟有多大? 只是不等他们得到答案,就被突然过来的官兵强势冲散,并把那群心虚的权贵之子给接出去。 “他们不能离开!”有考生急道,想让那些人留下,却被官兵毫不留情的一踹。 文人就算强身健体,也比不了专业的武将,对方一脚就让那个文人再也起不来。 “干的好,等回去就给你们赏钱。”之前觉得自己受气的权贵之子忍不住出声叫好道。 他们丝毫没注意到此举已经彻底犯了众怒。 一场会试能上榜的人数不过一百出头,可是前来京城参加会试的考生有多少?数千人都算是少的。 双方要是动口不动手也就算了,可要是动起手来,文人们实力是不够,可架不住他们人数众多。 就在会试放榜处双方形势一触即发,即将混战之际,皇宫内,帝王看着从礼部调出来的会试考卷沉默不已。 礼部侍郎犹不自知,对着那些精彩考卷夸奖道:“陛下,这届上榜考生可真是实至名归啊。” 帝王看着那份位列榜首的答卷,堪称锦绣文章,读之朗朗上口,一点也不晦涩,文章的确是好文章,可问题是,这篇文章帝王早就见过,在池云亭那里。 池云亭曾把会试三场的考卷内容都默出来,帝王就是因为看过,才如此肯定池云亭这次会试水平能排前三。 之前帝王就觉得奇怪,池云亭的水平纵使中不了前三,可也不至于榜上无名。 可是现在看着池云亭的文章上署名人是魏玮,帝王心头已经彻底明悟。 原来不是他儿子没有上榜,而是他儿子的第一名被人张冠李戴到旁人的头上。 并且还不止一起,他曾在白家看到的白承耀文章,别的解元文章,无一例外,署名全都归属给了别人。 要说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大都寒门出身,其次就是像白承耀这类家中有人做官,却只是小官的家世。 到这里帝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如果他没有去宫外接近自己儿子,没有看到过那些锦绣文章的原主人,只单凭考卷和名字,是不是就能被下面人糊弄过去? 尤其是其中还有自己的儿子,一下就让这件事情的性质完全不同。 “礼部,你们可真是好的很啊,你们究竟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帝王心绪起伏,深呼吸道。 要做成这件事,不是买通一个两个主考官就能做到的,还需要批卷人,甚至贡院上上下下等。 每次科举,身为帝王的他都会调换不同的主考官,为的就是让他们相互制衡,以此来保证科举的公平性。 可是现在,这已经不是有失公平,而是完全没有公平了。 “陛下……”礼部尚书被叫过来,看到帝王的脸色,不知为何心里下意识一突。 “朕想起来了,卿的女儿是不是即将为三皇子妃,原来如此,不知不觉间,老三已经如此势大了吗。”看着礼部尚书这个板上钉钉的亲家,帝王突然叹道。 要是没有这次的事,他可能还没有发现,三儿子身上的枝杈扩张的如此之快,需要好好修剪一番了。 “着龙卫,彻查此次科举舞弊一事。”帝王手负在身后,下令道。 “把他们都抓起来!”权贵之子们双拳难敌四手,只能张大嘴巴怒吼道。 “你们,一个都别想逃。”什么叫做权贵之子,这些权贵之子亲身为他们演示了一番。 只见新来了一支军队,根本不听文人们的辩解,二话不说就要把一众文人绑去大牢。 文人们想要反抗,对方直接亮出兵器,“若有违抗者,就地处决。” 他们手上有兵器,谁也不想试试兵器的锋利程度,文人们只能咬牙被迫束手就擒。 “科举不公!我等不服!”被毫不留情捆住的文人们怒吼出声道,心中的愤怒仿佛要冲破云霄。 可实际上,在他们话说出来的第一时间,嘴巴就被人快速堵住,这下文人们连话也说不成。 京城的百姓们为之震惊,“这么多文人,犯什么事了?” “他们实力不济,科举落榜,却聚众质疑会试榜单不公,甚至还对考中的贡士们大不敬的动手。”官兵们道。 无法为自己辩解的文人们闻言瞬间红了眼睛,眼泪流下来,眼中是深深的恨意。 同样被绑住的白承耀疑惑的看着池云亭,明明以池云亭的身手完全能跑掉,为什么要束手就擒?要知道池云亭可没有他的家世背景,进去容易,想出去可就难了。 另一边,陆泉倒是没有被官府抓住,却被魏玮眼尖的瞧见,魏玮顿时瞳孔骤缩,“快,抓住陆泉!” 陆泉心跳如鼓,边跑边回头,心里急的不行,却不敢真把那些人往白府带,那些人连白承耀的科举都敢截胡,可想而知白府也不会被他们放在眼里。 107. 第一百零七章 不能半途而废的苦肉计【…… 大街上人来人往,陆泉专门往人多的地方钻,可因为他身后的追兵们,街上众人纷纷避让,这让陆泉很难摆脱掉魏玮的人。 “陆泉!”魏玮没有追上去,而是在原地沉下脸。 他没想到陆泉真敢出现在京城,这也让魏玮肯定,这次科举舞弊一事之所以会迅速闹大,肯定有陆泉的推波助澜。 “陆泉,快走。”虎子手持棍棒朝陆泉身后的追兵猛地一扫,暂时拖住对方,让陆泉快走。 看到虎子跟一群大人对峙,陆泉心跳不由加快,有些想要留下帮忙,心里却清楚的知道,他留下只能拖虎子的后腿。 就在陆泉迅速过拐角,消失在追兵等人眼前,虎子也不恋战,直接把棍子朝追兵们的方向一扔,就朝另一个方位迅速逃离。 虎子速度比陆泉快许多,只转眼间就没了踪影。 魏玮知道以后别提多生气。 另一边,池云亭等人被衙役们粗鲁的推搡到牢房里,并在牢房外迅速上锁。 有没有被束住的考生十分不甘,上前摇晃着牢门,大声道:“你们知不知道我们是谁?我们可是举人,见官都不用跪的举人,你们凭什么关押我们!” 读书人地位尊崇,在没定罪之前,见了官员都不用下跪,何曾受到过这种待遇。 可惜他们的声音根本没有任何人理会。 池云亭想办法把身上的绳子解开后,又去帮其他文人。 那些文人短暂的愤怒后,就反应过来,“对方并不是想对我们做什么,他们只是想拖住我们,等三天后的殿试。” 因为殿试是帝王主持,一旦帝王金口玉言,落实那些考生的排名,之后再想改口,只怕是不可能了。 想通以后,那些落榜举人心里越发焦急,“我们该怎么办?难不成真眼睁睁看着那些人逍遥法外不成?” “那些人一定是舞弊得来的成绩,要不然他们不会如此心虚。” “可问题是我们现在被困住,就算明知道他们的成绩有问题,也拿他们没办法。” 反倒是他们,只是想寻求公道而已,却被莫须有的罪名直接关押起来。 第一次,不少寒门举人清晰的认识到什么叫做权贵之子,他们之所以被称为权贵之子,是因为他们本身就能使用自家长辈的一部分权利,和他们这种没有根基的考生,是完全不同的存在。 “我去试试能不能通知我家长辈。”白承耀站出来道。 这让不少人眼睛一亮,但更多的人还是眸光黯淡,那些把他们关起来的人能不知道白承耀等人的身份,可是他们依旧和他们一样被关。 果然,哪怕白承耀亮出自己的身份,也没有狱卒买账,反而引来他们一顿讥讽,“不过才区区五品官员之子,以往我们牢房里连官员本身都关过,谁认识你是哪根葱啊。” 众人这才意识到牢房里的水比他们想象的更深。 等到中午,他们什么方法都用尽,依旧没能从牢房里出去。 “你们说,我们考这个科举,还有什么意思?” “人家明明能直接舞弊,把我们的成绩抢走,面上还要装模作样一番,我们数十年的寒窗苦读,又算什么?”有文人苦笑自嘲道。 狱卒里给他们送过来饭菜,可是没有一个人有胃口。 “给他人做嫁衣呗,我们要是不科举,那些舞弊的人岂不是会当场露馅,所以他们只要把控好会试,至于之前的科举,考生数量越多,对他们越有利。” 一时间,整个牢房里弥漫着悲观的氛围。 白承耀也眸色暗淡,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大家都绝望,以为今天会在牢房里过夜,还不到晚上,外面就传来一声巨响,好像是门被强势撞开,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这不是错觉,因为他们听到了众多脚步声。 突然,几个衙役惊慌失措的退进来,而后直接被几条腿当场踹飞,其力道直让人文人们眉眼猛跳。 “龙卫办差,阻拦者:斩。”踹飞衙役的来人拿出一份令牌道。 龙卫,帝王亲卫? 这一刻文人们宛若枯木逢春般,眼中绽放出无比明亮的光彩,他们欢呼雀跃道:“陛下,是陛下派人来救我们了!” 不等文人们感慨完,龙卫门就干脆利落的把牢房门打开,赶紧把他们放出去,“陛下正派我等调查本次会试科举舞弊一事,还请诸位举人多加配合我们。” 文人们对龙卫如此郑重谦虚的语气弄得受宠若惊,连忙道:“好说好说,我等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们现在有一肚子的话还有满心的委屈,想要找人倾诉。 而负责把他们救出来的龙卫看着牢房里为数众多的文人们心里发愁不已,本来他们的速度是不会这么快的,因为他们现在还没搜集到足够的证据,贸然行事会打草惊蛇。 可是谁让他们收到消息,那些舞弊的人为了把这件事压下去,直接动用特权把那些文人关进大牢,让他们错过殿试这个最后的机会。 这也就算了,最关键的是,他们居然胆大包天的连五皇子殿下也抓起来了,外面的人并不知道五皇子的身份,他们这些帝王亲卫还能不知道。 当龙卫的人真的在牢房里见到满脸苍白的池云亭,唯一的念头就是:那些人绝对完了。 他们身为家中长辈,为子孙们谋划前程,甚至不惜欺君科举舞弊,可谁能想到,他们会把本该属于五皇子的荣耀剥夺安到别人身上。 论权势,那些官员还能大的过帝王?这次那些官员算是踢到铁板了。 “您没事吧。”一个龙卫小心搀扶住池云亭,这是其他文人都没有的待遇。 其他文人都很激动,暂时没有发现这点,池云亭身旁的白承耀却诧异的看了一眼龙卫,而后在心里浮现某种猜测,眼睛不由一亮。 “云亭,也许你这次的会试成绩,出奇的好也说不定。”白承耀由衷的为池云亭高兴道。 他不知道池云亭的隐藏身份,可是能让龙卫为之礼遇,很有可能是因为池云亭此次的会试成绩。 对此龙卫微微一笑,也不反驳,反正到时候白承耀就会知道了。 等出了牢房,外面光线充裕,白承耀这才注意到池云亭面色苍白,脚步虚浮无力,白承耀一惊,“云亭你怎么了?” “我感觉身体有些不舒服。”池云亭声音虚弱道,说话间眼眸微红。 白承耀不由一怔,总觉得池云亭哪里怪怪的,要知道池云亭虽不至于和虎子一样壮的跟个小牛犊似的,但是从小就习武的池云亭身体绝对没有外表表现出来的那么弱。 再说一路科举,号房里的环境比之牢房也不差,他们今天又没有在牢房里过夜,怎么感觉池云亭比科举完还要虚弱? 不等白承耀想明白,一旁的龙卫们就紧张起来,那架势直让白承耀一愣。 就算池云亭会试成绩好,是板上钉钉的官员,就能值得龙卫如此礼遇? 要是普通衙役也就算了,可那是龙卫啊,帝王亲卫,出了名的冷酷无情,现在居然对池云亭一脸柔和,这让白承耀被科举舞弊一事受到的打击还要恍惚。 “您要不要先离开?”有龙卫悄声问池云亭道。 池云亭动作轻柔却坚定的摇了摇头,他这场苦肉计都坚持那么长时间了,现在哪能半途而废。 没错,这是池云亭使得一场苦肉计,哪怕帝王对池云亭这个儿子没有多少感情,可是当他的身份是皇子,居然被下面官员如此对待,帝王也绝对会心生怒火,从而加大对那些官员的处罚。 更不用说池云亭和帝王这对父子尚在蜜月期,身处皇宫的帝王受到这个消息直眼前一黑,心里别提有多愤怒。 他儿子居然被下面那些大臣关了起来,甚至差点要在牢房里过夜,诚然帝王知道这是池云亭隐藏身份的缘故,可是自己儿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身为父亲怎么可能不愤怒。 下面那些官员不知道帝王怎么突然更生气了,他们不停的叩头为自己全家求饶着。 也不知道是谁,居然有本事上达天听,把他们做的事揭露出来,要不然就下面那些文人,再蹦跶也奈何不了他们。 文人们都被安置到一块,龙卫跟他们道:“陛下已经查明此次科举有众多考生冒名顶替别的考生成绩,待明天,礼部的卷宗会暂时公开,诸位可以去查看此次会试别的考生考卷,看看都是谁顶替的你们。” 按照规定,礼部的卷宗一般不会公开,这也是文人们想要找到证据自证,极其困难的一步。 却不想就是这么难的步骤,现在迎刃而解,文人们纷纷大喜。 等到龙卫离开,其他考生道:“我们终于可以查阅其他考生的卷宗了,我倒要看看他们是自己的水平,还是偷别人的考卷。” 如果说这对文人们来说就久旱逢甘霖,那对魏玮等考生来说就是晴天霹雳了。 “怎么办?一旦其他文人查阅卷宗,我们的成绩就瞒不住了。”饶是魏玮,此时身后也惊出一身冷汗。 要知道之前会试完,不少考生都在有心人的带动下,把会试的答卷内容默出来,给不少文人看过。 之前魏玮等人并不担心,因为礼部都是他们的人,哪怕那些文人心里怀疑,也不可能拿到证据。 现在,帝王直接越过礼部官员下旨,让那些考生有了查阅权限,这样一来,他们怎么可能不暴.露? 尤其是魏玮,知道这个消息后,手脚更为冰凉,因为他身上背负的期望和其他舞弊的人都不一样,其他舞弊的权贵之子,是因为没有本事,还想要掌握更大的权利,而他却是以后要成为三皇子左膀右臂的人,怎么能有这么大的污名。 魏父知道这个消息后也猛地一惊,但暂时还能稳得住,“你先别急,咱们先去见三皇子,大不了,到时候直接把这件事推到礼部身上去。” 就说是礼部的人擅作主张,替换考卷内容并非魏玮的本意。 三皇子本来就因为会试科举舞弊一事事发忙的焦头烂额,可是魏玮是他的表弟,他没办法不管。 “你冒名谁的考卷?能不能从对方身上入手?”三皇子问魏玮道。 魏玮苦笑,“只怕难,不说那个家伙是个硬骨头,就说他已经把自己的答卷内容传出去,就算他愿意配合我,只怕也扭转不了我的.名声。” “所以,只能把事情都推到礼部头上了……”三皇子垂眸道。 魏父心里一喜,面上却假惺惺道:“真是太为难殿下了。” 因为礼部尚书是三皇子板上钉钉的岳家。 当然,此次事件过后,礼部都成为废棋,礼部尚书和, 108. 第一百零八章 殿试前夕的预防针【二更…… “云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晚上,白承耀跟池云亭一个房间,极力压低声音问池云亭道。 今天的池云亭身上到处都是反常,这让白承耀不得不在意。 吃过饭,池云亭面色恢复了红润,眸中神采也恢复,不再像之前在龙卫面前表现出来的脆弱无力。 池云亭没有回答白承耀,而是问了白承耀另一个问题,“你觉得这次舞弊一事过后,朝廷会迎来一批大换血吗?” “这,说实话,我也不敢肯定,毕竟这次牵连进去的官员太多,朝廷真要这样做,很有可能会伤筋动骨,最有可能的就是诛几个首恶给咱们一个交代,至于那些小虾米,自然之前干什么,以后还干什么。” “云亭,这就是官场,非黑即白,从很久以前我家里人身上就知道这一点,可是当我亲身经历,还是感到极为不适……我觉得,我可能不太适合官场。” “也许这次的事过后,我会回金陵老家当一个教书先生,我依旧会和书籍打交道,却不会涉足官场,我受不了和那些伤害过我的人同朝为官。”白承耀厌恶又无力道。 他知道自己这种想法很消极,甚至治标不治本,可是他并不具备报复回去的实力。 “可如果你能在朝堂为官,那想做一个什么官?”池云亭问白承耀。 “可能是一个好官吧,为民请命什么的,只要不涉及到更上一层,我应该能为他们讨回公道,可要是涉及到,恐怕我自身都难保。”白承耀清醒而又麻木的说道。 看,就算他想做个好官,也只能在有限的范围之内。 “你说的对,这件事情就算闹得再大,也不可能让朝堂大换血,也许对我们来说跟天塌地陷一样的事情,站在旁的角度上来看,不过只是一件小事。” 比如帝王。 “可能在陛下眼里,我们就是寒门和权贵的又一次争锋,过后并不值得大动干戈。” 毕竟帝王也需要平衡,真要因为权贵们做错一件事,就把他们赶尽杀绝,以后朝堂寒门一家独大怎么办。 白承耀被池云亭说的越悲观,“可见我们是没办法讨回公道了。” 这件事说句难听的,那些参与进来的权贵都死完白承耀也不心疼,因为是他们主动伸手,去夺取更多不属于自己的权益。 “理论上来讲是这样,可是那是在不存在变数的情况下。”池云亭看向窗外的圆月道,眸色幽深。 白承耀被他弄得又勾起好奇心,“云亭你到底有什么瞒着我?”知不知道把他痒的百爪挠心。 好像从会试过后,云亭就和他不一样,不再把科举舞弊一事放在心上了,也不知道他嘴里的转机到底是什么? “别急,你很快就能知道了。”池云亭道。 此时距离殿试,还有两天。 第二天,文人们一大早就穿戴整齐,一起结伴前往礼部查阅会试的卷宗,此时礼部只剩下一群小虾米,看到他们过来,直吓得面色煞白。 按理来说他们是官身,怎么也不至于如此畏惧一群举人才对,可是此次科举舞弊,过后他们什么下场还不知道,此时见了这群受害者,哪能不心虚。 文人们却没心情顾及他们的想法,直奔礼部存放此次会试考卷的房间。 龙卫的人正在房内把手着,见到他们,道:“昨天有人试图放火,想彻底毁掉这些考卷。” 要不是他们派人看着,此时这个房间可能已经没了。 文人们脸色一白,没想到对方居然做到这种地步,越这样,越说明对方有鬼。 “真是有劳诸位了。”池云亭冲龙卫们拱手道。 龙卫们身体微僵,有心想要避开池云亭这一礼,可最终还是没有闪开,他们要是闪开,就做的太明显了。 毕竟,现在就连池云亭这个五皇子本身也不知晓自己的身份,明面上,他们的确受得起对方一礼。 “快看,这不是张兄你的答卷吗!”文人们已经开始查阅众考卷,陆续震惊道。 那个被称为张兄的考生愣在原地,呢喃道:“我还以为我这次落榜了……” 这次会试礼部科举舞弊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张兄完全没有想过自己也有可能是中奖的一员。 他之所以会跟着其他文人一起,也是为了还以后科举一个公平、公正的环境,却不想,他这次居然真的榜上有名,他这次也算是帮到了自己。 名次不高,却非常来之不易。 “池解元,你快看,这是不是你的考卷?这上面填的居然是魏玮的.名字……”看到池云亭考卷的那个文人说到最后震惊道。 池云亭榜上有名,对于很多考生是意料之中的事,可是上面的署名,却让众人都沉默下来。 因为魏玮是个从小就扬名的天才,这让很多文人心里茫然,“应该不至于吧,魏玮应该有那个考上的实力才对啊……” 那份考卷,他们会试过后就看过,出自池云亭的手,总不可能是池云亭神通广大到第二天就能知晓别人考卷的内容。 还有这份考卷内容,和昨天魏玮当众默写出来的并不一样,可能魏玮自己都没想到,封存在礼部的考卷也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魏玮是天才不错,还是小三元,可是别忘了他在金陵乡试时就败给过池解元一次,魏玮是权贵之子,这次会试他又怎么可能独善其身。”已经认定魏玮作弊的文人们嘲讽不已道。 那些并不是很愿意相信这个事实的文人们哑口无言,实在没办法为魏玮辩驳。 等最后,今年会试上榜考生的考卷,几乎全都有一个原主人,这让不管真榜上有名的,还是确实落榜的举人们全都大脑充血,眼眶通红,愤怒道:“他们真是欺人太甚!他们以为科举是他们的后花园吗?想怎么动手就怎么动手。” 这可能是魏玮都始料不及的,一场科举舞弊,九十九个都确定有问题,剩下唯一具有天才之名的他,又怎么可能独善其身。 之前还会有人为魏玮感到惋惜,现在他们只觉得愤怒,丝毫不认为魏玮再有什么真才实学。 至于魏玮本人,则心生出一股预感,这次会试风波过后,他再也不是那个人人敬仰的“天才”了,而是会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这让魏玮如何甘心?家族多年的谋划成空不说,他自己更是身败名裂。 “要是……陆泉还在就好了。”有陆泉做他的替考,总比用别的考生考卷结果好。 “云亭,你没事吧?”会试放榜第二天下午,也是殿试前一天晚上,帝王抽空出来见池云亭一趟,他上下打量池云亭一番,看到池云亭脸色苍白,心疼不已。 再一想到把池云亭弄成这样的罪魁祸首们,帝王心里就升起一股怒火。 要知道寒门和权贵之间的争锋,双方就是打破头帝王也不会皱一下眉,可是当池云亭也被连累其中,那性质可就变了。 就算现在还不为人知,池云亭依旧是皇子,是他的亲儿子,他这个当爹的还没死呢,就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嚯嚯他的儿子,这他要是还能忍,那还是人吗。 当然今天帝王过来找池云亭,不全是为了这件事。 而是,明天就要殿试了,帝王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给池云亭打个预防针。 要不然明天父子两人殿试相见,大眼瞪小眼,让人看笑话怎么办。 “爹您放心,孩儿没事。”池云亭过去十分自然的搀扶住帝王的胳膊道,态度十分的亲昵。 刚开始帝王并不习惯池云亭的碰触,他那么多儿子也没一个敢这么对待他,可是谁让他隐藏身份,想体会纯粹的父子亲情,寻常父子难道就是这样的? 帝王后来调查过,并不是,只是因为池云亭从小没有父亲,乍然有了父亲后,对他难免依恋,这才表现的像个孩子。 虽然帝王没有说过,但他十分受用池云亭对他的依恋。 此时的他就像一个寻常的父亲一样,心疼着自己的儿子。 池云亭嘴上当然往轻了说,不让他这个长辈为自己操心,这让帝王越发心疼,他要真只是一个普通举人,不知个中内情,只怕还真以为自己儿子没受什么委屈呢。 “对了云亭,你明天就要去殿试了,如果殿试上遇到让你很惊讶的事,你不要太过震惊,放心,一切都有为父呢。”想到什么,帝王拍了拍池云亭的手道。 池云亭清亮的眸光里盛满疑惑,道:“孩儿能遇到什么事?您放心,孩子不会输给那些欺世盗名之辈的。” 明天的殿试,去的不止池云亭一百多真正榜上有名的考生,还有一百多顶替了他们考卷的权贵之子们,他们会在帝王的眼皮子底下同台竞技。 这是池云亭等真正有实力考生的殿试。 也是当众检验那些冒名考生,让他们遗臭万年的大好机会。 帝王也被池云亭斗志昂扬的情绪感染道:“好,那就提前祝贺我儿金榜题名了。” 一想到自己的儿子是真才实学,其他官员的儿子大多有水分,帝王就满心舒爽。 至于池云亭会试第一名的会元名头,则悬着,暂时寄放在他和魏玮两人之间,其他考生的.名号也是,殿试过后才能尘埃落定。 等回去,照例养精蓄锐,池云亭等真才实学的考生自然不畏惧,好好的休息,第二天养足精神,精力充沛。 相比之下魏玮等考生,眼睛上全都挂着厚重的黑眼圈,因为他们清楚知道今天的殿试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109. 第一百零九章 震惊,帝王主考官是我爹…… 和池云亭一样,魏玮同样站在第一个位置。 但不同的是,面对这样两队数量相当的队伍,人们看向池云亭等人的目光是艳羡崇拜,看向魏玮等人的则是厌恶。 不仅如此,他们还窃窃私语,伸手对魏玮的队伍指指点点。 那些向来跋扈的权贵之子自然受不了被人这么对待,但此时也只能涨红了脸,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因为已经没有了让他们随意发脾气的底气。 哪怕他们再纨绔,也知晓自己可能快大难临头。 很快宫门开起,池云亭和魏玮等人入宫,彼此队伍泾渭分明。 金銮殿,帝王还没来,而是在后面整理着着装,担忧自己会不会突然吓到池云亭。 要知道今天可不止是殿试,无论是满朝文武还是皇室宗亲都会来,池云亭要是失态,难免会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但就算再担忧,也得往前迈出这一步,再怎么样云亭不是还有他这个父皇吗。 而此时,殿试内,已经开始唱名,第一个就是池云亭的.名字。 池云亭入内,身后陆续的是其他考生。 刚开始,在殿试上负责站桩的端王并没有在意在意这场殿试,毕竟他儿子又没有科举作弊,就是心里有点可惜,这件事要是再晚几年拆穿,能给他长子提供不少政绩,还能借此揽尽民心。 可惜这场由无数权贵交织出来的大网,才第一次用就被那些考生冲破封锁。 直到端王感受到一股股灼.热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端王这才从思绪中回神,疑惑,“怎么了?” “端王爷在外面可还有别的子嗣?”就近的官员小声问端王道。 端王不禁皱眉,“你们是在看不起谁呢,我堂堂王府用得着把我的子嗣养在外面?” 刚说完端王心里就是一突,也不全对,他的确还有一个儿子是在外面。 不过那个儿子的存在并不为人知,其他人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见端王眼中的疑惑不似作假,其他官员悄悄冲他指了指殿中某处方位,“那个考生,跟王爷家的世子乍一看就跟双生兄弟似的。” 当然看多了,完全能区分出两人来。 端王顺着官员的手指看过,而后眼睛猛地睁大,极其不敢置信。 “若只是相貌像也就算了,可对方也姓池,就是不是京城本地人士,而是来自金陵。” 如果是金陵,那就跟端王没多大关系了。 剩下的话端王已经完全听不进去,整个脑海中只剩下无意识的嗡鸣,眼里心里只剩下池云亭那张和他长子池耀麟相似度高达九成的容颜,一时间端王只觉得眼前一黑,天地倒转。 容颜、姓氏、金陵,不,这怎么可能的,尽管这些年他从没过问过那个被他送走的儿子,最后一次听说他的消息还是在十年前,他知道他那个儿子被送去了慈幼局。 慈幼局里的孩子吃饱穿暖都成问题,又怎么可能有钱读书?甚至还走上了科举之路? 端王想要否认心里那个可能,目光却怎么也没办法从池云亭脸上挪开。 时间长了,池云亭难免感觉到,转眸就见一个和帝王容颜很是相似的中年男人正瞪大眼睛盯着他,好似十分不敢置信。 只是转念间,池云亭就对对方的身份了然,他脸上也适时的表现出惊讶来。 不等他们两人对视许久,帝王就过来。 只见帝王头戴十二旒冕冠,体态威仪,行走间玉帘晃动,一下遮住帝王小半张脸,至于容颜,说实话,看的并不是很清楚。 并且作为臣下,池云亭等人也不能直视天颜。 帝王路过一眼就找到池云亭的位置,可惜池云亭低着头,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并认出他这个父亲,这让他心里有点小遗憾。 而行完礼以后,帝王坐上龙椅,而后点燃粗.大的香柱,寓意着殿试开始。 宫人们过来给考生们发考卷。 殿试只有一天,且只考策问,只由帝王出一题。 民生、军事、政治、经济……考的是科举考生们的临场反应。 这次帝王出的策问很有意思,是让考生们阐述八股文的优点和缺点。 看到这题的瞬间,池云亭眸色就是一深,因为他直觉这道题是冲他来的。 其他考生都是文人,八股文他们学了一辈子,就算种种弊端横生,他们也不可能舍弃的下。 可是他不同,他的身份将发生巨大转变。 池云亭磨墨的力道微微收紧,就在这时,帝王从高台上步入下来,开始在场中巡视。 帝王最先去的是魏玮等人那边,对于他们,帝王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声音微冷道:“你们科举舞弊一事罪证确凿,你们今天的成绩,将决定着你们过后的处罚程度。” 考得好,处罚也不是不能轻一点。 这倒不是帝王优柔寡断,不敢对这些科举舞弊的考生们动手,而是这些考生牵扯之广,高官之子,还有皇室宗亲的子嗣。 官员们倒是好说,亲戚直接抱着你的大.腿大声哭嚎放他们子嗣一马,就是帝王,也不能一意孤行,所以这次殿试,也是给他们的最后一个机会。 至于能不能抓住,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白承耀突然觉得帝王的声音怎么听着有些耳熟啊,好像跟池云亭的父亲差不多,可是怎么可能。 他下意识抬眸一看,直接“咔嚓”一声,手中笔杆被他当场折断。 帝王听到声音看向白承耀,语气温和道:“给白举人再取一支笔来。” 说完帝王状似不经意的看向池云亭所在的方向,只见池云亭脸微扬,那双明媚的双眸直被瞪得溜圆,里面的情绪除了震惊,再无其他。 帝王再看,发现池云亭已经失神,不由走过去拍拍池云亭的肩膀,让池云亭回神。 “刷”的一下,池云亭满脸变得通红,连忙低头伏到桌子上,好半晌都没办法抬起头来。 宫人送上新的毛笔,白承耀终于回神,这才发现自己身后已经出了满身的冷汗,白承耀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在着殿试这紧要关头,发现这么一个天大的秘密。 池云亭的爹居然是当今帝王?!!此时白承耀心里只有两个大写字,那就是:离谱! 之前池云亭和自己生父在京城喜相逢的时候他就想说了,为什么池云亭在金陵长大,而他生父却远在京城? 不过两人是真长得像,其他信息又对得上,的确有可能是父子。 虽如此,对方举人的身份,也没让白承耀太过惊讶。 可是现在呢?为什么说好的落魄举人,摇身一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帝王? 等等,既然云亭的父亲是当今圣上,那云亭岂不就是……皇子?!! 刚刚才在心里说过自己,不能再失态的白承耀怎么也忍不下看向池云亭的目光,然后就见池云亭趴在桌子上半天都没起来。 就算起来,池云亭也没抬头,让人看不清楚他是何情绪。 然后白承耀就见池云亭提笔,已经在草稿纸上写起来,白承耀这才如梦初醒,想起自己还在殿试中,现在答题要紧,至于其他的,等过后再说不迟。 不过既然帝王是认识的人,之前还叫过伯父,那答题方向是不是也能变一变?想必云亭也是这么想的,因为这道题,很有可能就是为帝王为他出的。 白承耀由衷的希望池云亭赶快从文人的身份中挣脱出来,千万不要站在文人的角度上答题,要不然很有可能会在帝王心里失分。 池云亭先是在草稿纸上写了一篇文人角度的文章开头,但是很快那些痕迹又被他亲自划掉。 随后池云亭开始跳出文人身份来写这篇策问。 这也是帝王第一次看到池云亭答题,下笔如有神,书写的速度极快,和其他一字一斟酌的考生有很大不同,这说明池云亭心有沟壑,脑海思绪清晰。 帝王又忍不住去池云亭身边转了转,看到池云亭在草稿上的答案,不由点了点头。 他待池云亭如此特殊,朝臣们眼睛自然能看的到,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只觉得池云亭怕是朝堂一介新秀。 这次科举舞弊下去不少官员,虽然池云亭才十三岁,但他有才气,帝王又喜欢,未必不会对池云亭破格录取。 相比起朝臣们来,端王看到帝王靠近池云亭,心每次都快跳到嗓子眼,才半天时间不到,端王就感觉自己里衣和头皮已经被汗水彻底打湿。 他木楞着站在原地,看着帝王和池云亭两个想到,帝王是不是已经发现池云亭是他侄子了?总不可能是真的爱才? 如果说帝王对待魏玮的态度如寒冬,那么对待池云亭的态度就是和煦春风,任谁都看的出帝王对池云亭的偏爱。 当然也有一些朝臣敏锐察觉到,他们陛下怎么跟那位考生的容颜那么像?之前帝王没来的时候,朝臣们就往端王身上想过,可是端王否认了。 现在再看帝王对池云亭的特殊,嘶,该不会真是他们想的那样吧,那位池解元和端王没有关系,却和陛下有着莫大的关系? 尤其是几位殿试负责批卷的官员,他们的目光在池云亭盯视良久,就冲那张脸,池解元也不能得罪,而名为白承耀的考生也不简单,还没入朝为官,就能被陛下记住。 相比之下,其他考生就如坐针毡的多,毕竟这次殿试的监考是帝王,旁边还有满朝文武,甚至不乏皇室宗亲,他们可能是历届殿试考生里压力最大的一批。 终于,时间慢吞吞的爬过晌午,大家在草稿纸上都写的差不多,已经能誊抄到考卷上。 能写完,考卷上交,当天就能出成绩。 110. 第一百一十章 臣子和儿子的标准能一样…… 时间已过晌午,殿试不管饭,不少考生都饥肠辘辘。 可是比起身体上的饥饿,丝毫没有精神上的紧绷来的让他们在意。 等到考生们陆续上交考卷,一直等候一旁,负责批卷的官员们上前。 因为殿试考生数量不多,每个官员分到部分考卷,先把一些不佳的考卷挑选出来,再把有异议的考卷放到最后讨论。 当然池云亭等人和魏玮一行人的考卷并不是同一批考官,帝王为了考察他们的学识,额外钦点的另一批考官。 相比起给池云亭等人批改成绩的考官来,魏玮等人的成绩速度快许多,因为他们很多人都没有把考卷内容写全。 饶是这是在大殿,池云亭等一众考生都忍不住抽搐嘴角,而作壁上观的不乏那些权贵子弟们的姻亲,脸色直接黑下来,只想掩面当自己不存在,丢不起这人。 魏玮等人的成绩最先出来,官员们向帝王禀报:“回陛下,他们皆没达到会试考生的水准,充其量只是童试水平。” 帝王被这个答案气笑了,“居然滥竽充数到朕面前了?” 文武百官见状纷纷跪下,“陛下息怒。” “这怒火你们让朕怎么熄?科举是为朕和天下挑选可用.的人才,而不是要一群酒囊饭袋,长此以往,安能国泰民安?既然你们能仗着家世肆意插手科举,那朕就把你们的依仗全部收走。”帝王看着魏玮等人神色冷道。 魏玮等人腿软的跪倒在地,满心恐惧,尤其是被批卷考官点出他们的真实水平,他们心里就有了不祥的预感。 可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不仅仅涉及到他们自身今后的前途,更是累及家族。 一想到自己成为全家的罪人,他们就忍不住眼前一黑,忙不迭的冲帝王叩头求饶道:“陛下,我们真的知错了,求陛下饶了我们这一次吧。” 这话让一旁的正统考生们眼睛红了,愤怒道:“饶过你们?凭什么!你们就算是被诛九族,也是罪有应得的。” 要是这些人在科举路上跟他们公平竞争也就算了,可是他们偏偏没有实力,却要仗着外力强行觊觎不属于的东西。 现在他们的阴谋诡计没有得逞,会露出痛哭流涕的丑陋一面,可他们要是成功了,只怕会充满张狂和得意,对于被伤害的他们没有丝毫悔意。 池云亭没有说话,只是看向同样没有说话的魏玮,魏玮面色惨白,嘴.唇哆嗦,可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因为他清楚,就算再如何痛哭流涕的求饶,也没办法更改帝王对他们的决定。 不过因为他们的家世,这次科举舞弊的惩罚还是比其他官员来的轻,在很多官员已经足够诛族或者流放的罪名,到他们身上就是还爵,以及献上大量家财充入国库。 当然这只是最表层的处置,最深层的处置就是这群人今后会彻底离开权力中心,谁让他们的所作所为已经触犯到了帝王的底线,这才是最让那些人痛心疾首,悔不当初的处罚。 帝王下旨后,魏玮等人就被带出大殿,临走之前,魏玮回眸看了一眼置身于光尘中的池云亭,明明不久之前高高在上的人还是他,可是这才多久,就被从未被他放在眼中的池云亭看到自己最狼狈的一面。 魏玮因为一直心神紧绷,殿试全程都不敢分心,是以也就错过帝王对池云亭的特殊对待,要不然他可能还会察觉到什么。 等魏玮等人离开后,池云亭等人的考卷也被批改的差不多。 其中池云亭的考卷被放到再议的那类。 平心而论,池云亭的文章写的着实不错,虽然书法稍弱,可是考虑到池云亭的年龄,也不能苛求太多,负责批卷的官员们也没找池云亭这方面的茬。 他们之所以会把池云亭的考卷分类到再议上面,是因为池云亭书写的内容,太过张狂和大胆。 明明书写格式是按照八股文来的,可是那股扑面而来,跃然纸上的思想,八股文怎么都没办法掩盖住。 而身为官员,他们并不喜欢这样的学生和同僚,因为这类人往往都是规矩束缚不住的。 可是内容又确实出彩,符合殿试的佳作评价,考虑到帝王之前对池云亭的特殊,几个批卷官员互相对视一眼,也不纠结了,直接把试卷大致排名定好,剩下有异议的考卷直接让帝王过目就行。 万一陛下就是好这口呢,省的他们多做多错。 殿试一百多份考卷,每一份都需要过批卷官员们的手,批卷官员们负责排定百分之九十多的考生排名,只有最后几个难以抉择的考生名次上呈给帝王。 帝王垂眸,一共四份考卷,分别是第一甲的前三名和第二甲的第一名,池云亭的.名字赫然在列。 其实主要还是池云亭的那份考卷,精彩而又出格,按照批卷官员们排名次,最多二甲,不能再多了。 剩下的三份考卷,则是因为池云亭的考卷而引来的变动,留给帝王确定最终名次的空间。 帝王率先拿起池云亭的考卷,没有第一时间下笔,而是好好的看了看池云亭的文章,看池云亭答的合不合自己心意。 虽然这个状元一定是池云亭的,但池云亭要是有能担得起状元的实力只会更好。 最关键的是,帝王也有一点私心。 对于臣子而言,帝王自然是喜欢温顺规矩听话的,可要是换成儿子,真要老实巴交,就该帝王这个老父亲发愁了。 而池云亭果然没有让他失望,虽然池云亭这份考卷于考生而言并不太规矩,甚至还有些叛逆,可问题是,对于帝王而言,池云亭是他儿子,不是臣子啊。 臣子和儿子的标准那能一样吗。 等仔细看完池云亭的考卷,帝王不由微微点头,随后又大致看了一下其他三份考卷,心里有了数,而后念名字,“池云亭、白承耀……四人出列。” 除了池云亭和白承耀两个外,其他两个被念到名字的举人都已至中年,他们面色涨红,袖中拳头紧握,紧张又期待的等待着他们即将定下的殿试名次。 帝王看了一眼白承耀,轻笑道:“白举人青年才俊,就负责担任此次殿试的探花吧。” 探花是殿试科举的第三名,向来都是殿试的颜值当道。 自己的.名次终于尘埃落定,白承耀心里着实松口气,“臣,谢主隆恩。” 之后,第一甲第二名的榜眼,第二甲第一名的传胪则声音洪亮一些,因为传胪过后会负责其他考生的唱名。 到现在,状元是谁已经不言而喻。 文武百官们的目光不由落到池云亭的身上,小声嘀咕道:“就冲这张脸,也值得陛下给个状元啊。” 毕竟那张脸和帝王那么的像,更别说池云亭和帝王还是一个姓。 端王听到这句话,深深低下头去,眉眼狂跳,只觉得心快要跳出嗓子眼。 怎么办?帝王会不会已经发现当年真.相?从而降罪于他? 一想到不好的可能,端王心里就紧张的不行,对于可能引出这一切的池云亭充满深深的恨意。 当年他就应该直接把这个孽畜掐死,如此今天也不会连累到他身上。 “好了,今天天色已晚,你们先回去准备准备,等明天皇榜张贴出来,等你们打马游街完,朕再给你们封官。”就在这时,帝王发话道。 其实按照朝廷规定,什么名次的考生会被授什么官职基本都是固定的,一般殿试当天就能定下,等到皇榜张贴,打马游街完,那些新科进士就能迅速上任。 可这次因为池云亭的缘故,帝王决定暂时不授官,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对于很多进士来说,随着这场殿试结束,他们抵达到了奋斗的终点,即将开启另一场历程,对池云亭而言又何尝不是。 只是不同的是,他从今往后就会和这些一路科举上来的同伴们“分道扬镳”,走向另一个完全不同且未知的命运。 殿试结束后,众人鱼贯而出,这次众人的排序反过来,名次越高的越留在最后,白承耀张口,想跟池云亭说些什么,就见帝王身旁的宫人怀抱着拂尘一路小跑过来,对池云亭道:“池状元请留步,陛下有请。” 这一幕落在其他官员眼中,不乏羡慕道:“才第一天就入了陛下的眼,池状元以后一定前途无量啊。” 那可不是,白承耀在心里默默赞同到,他留意其他人的态度,好像池云亭亲爹是帝王的事情并没有人尽皆知。 也是,他要不是和池云亭关系好,也不会见到池云亭的父亲,知道他们父子两人才相认没多久。 想到这里,白承耀有些恍惚的独自出宫。 回去后,谢蝉衣和虎子没有见到池云亭一起回来,问道:“云亭呢?” “云亭,他被陛下留下了,蝉衣,虎子,你们对云亭的生父有所了解吗?”白承耀回神道。 谢蝉衣闻言眸光微闪,道:“不怎么了解。” 虽然她不知道池云亭怎么突然认了别人为父亲,可是她知道,池云亭的亲生父亲并不是那位。 至于虎子,就更不清楚了。 “也是,是我太惊讶了,你们不知道,今天殿试上,我看到陛下的面容和云亭父亲长得一模一样。” 殿试一天下来,白承耀不管是身体还是精力都极其疲惫,可此时精神却亢奋的没有丁点睡意。 虎子没听懂白承耀的言外之意,道:“那还真是巧啊,这岂不是说陛下和云亭也很像了。” 谢蝉衣反应过来,下意识捂住嘴,眼睛直接瞪得溜圆,她有想过对方的身份不简单,却没想到对方的身份这么不简单。 “没错,当今陛下就是云亭的父亲,我好友的爹居然是帝王,那云亭,岂不就是皇子了。”白承耀看到谢蝉衣明白过来,把话恍恍惚惚的说出口道。 111. 第一百一十一章 咱家就是制定天下规矩…… 皇宫内,池云亭心里打起全部的精力,面上却表现的很是局促无措。 毕竟他再怎么天才,也才十三岁,纵使天资聪颖,可是今天殿试上发生的事情,还是超乎了一个少年人该有的想象。 对于池云亭的不安,帝王早有心理准备,池云亭要是波澜不惊,反而会让他觉得奇怪。 回去后帝王换了一身常服去见池云亭,看到他,池云亭瞳孔骤然一缩,而后猛地低头,“陛,陛下……” “昨天不是还管我叫爹吗,怎么今天改口了。”帝王笑着打趣池云亭道。 池云亭继续结巴:“不,不敢认。” “也是,这件事对你来说的确冲击不小。”毕竟帝王也知道自己玩的有多大,直接从一落魄举人摇身一变成为帝王。 “好了不逗你了,云亭,知道为父的身份后,你可对自己的身份有了新的认知。”帝王对池云亭道,让池云亭抬起头来。 池云亭闻言微抬眸能让帝王看到他那微颤的睫羽,还有些无措不安的神情,池云亭自我怀疑道:“您是陛下,我是您的孩子,也就是皇子吗?” “怎么说呢,现在我感觉就跟在做梦差不多,毕竟我以往最大的目标就是努力科举,心里最大的奢望就是能拜相……” 丞相,那几乎已经是文臣的巅峰。 试问哪个文人心底没有这种野望。 可是从今天起,这个野望将会永远离池云亭远去。 帝王闻言有些心疼,“朕要是没有发现你的身份,以云亭你的才华,未必没有那个可能。” 可偏偏,他知道了这个孩子的身世,和他相认,池云亭无疑能得到更多,可也会失去不少。 “多谢陛下夸奖,云亭愧不敢当……”池云亭状似羞涩道。 “还叫陛下,不继续叫我爹吗?”帝王故意板起脸道。 池云亭迟疑,“可以吗?我如果继续喊您爹,会不会不庄重,不合规矩?”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咱们家就是制定天下规矩的,再说这多大点事,哪值得你患得患失。” “我也知道云亭你可能没办法那么快接受自己新的身份,可是云亭你得尽快转变自己的心态了,就像你今天在殿试上的答卷,内容就很精彩,希望你能一直保持下去。” “还有,朕准备等你打马游街过后,就向天下宣告你皇子的身份。”帝王对池云亭沉声道。 不是询问池云亭的意见,而是在通知。 “这么快吗?”池云亭惊讶的睁大眼睛。 帝王笑:“我儿六元及第的确是一段难得的佳话,可是你身为皇子,总不能去和其他进士抢官职吧。” 可要是不公开池云亭皇子的身份,那一个六元及第的状元被帝王冷落,外人会怎么看待他这个帝王? “更何况状元能被分配到的职位没什么好的,你好歹是皇子,起点怎能如此低。”说白了,还是帝王看不上状元能分配到的职位。 按照朝廷规定,状元一般都会被分配到清贵的翰林院,然后就是熬时间,当然要是等不了,也可以向上申请外放。 总之就是,这个起点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算是可以,但是绝对配不上池云亭皇子的身份。 “陛……父亲您的意思是,让我尽快办差吗。”池云亭看着帝王,眸光蓦然发光发亮,看向帝王的神色,满是信赖。 帝王心头不由微顿,也有些摸不清楚自己的意思。 “按理来说,一般的皇子都是大婚后才能上朝议政办公……不过云亭你不一样,真要等到几年后再让你办公,只怕会荒废了你的聪慧。”不等池云亭眸光黯淡下去,帝王就话锋一转。 要是池云亭不是他儿子,帝王可能还不会在乎蹉跎一个少年天才的青春,可这是自己的儿子,谁的崽谁心疼,帝王心里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亲自打压。 “多谢父亲,父亲您对云亭真好。”池云亭感动不已道,当即就把帝王对自己的好说出来,帝王对他有三分好,那他表现出来的感激就有十分。 帝王听了舒心不已,谁不想自己儿子是个感恩的,纵使这件事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也不想让儿子认为他为他做的一切是理所当然,变得不知分寸,恃宠而骄。 这边池云亭和帝王父子两人其乐融融,端王则自从出宫心里就惶惶不安着,尤其是他留意到池云亭被帝王留下,并没有随着众人一起出宫,那种不安的情绪,直接达到姐姐。 等回去端王府,看到端王面色有异,端王妃眸光一闪,明知故问道:“王爷这是怎么了?” “没事。”端王摆手,并不想跟端王妃说什么,总不能跟端王妃说她当年生出来的孽障很有可能回来讨债了。 “听说今天殿试上发生了不少事,耀麟得知后连饭都没吃好。”端王妃主动跟端王提及今天殿试上发生的事。 她知道池云亭今天会参加殿试,端王一定是看到池云亭了,只是端王妃暗中留意着端王一点也不心虚愧疚的神色,不禁心里苦笑,这人,真是连最后一点人性都没有了。 “耀麟怎么了?”听到长子不适,端王下意识关心道。 “可能是魏玮的事吧,你也知道,这两个孩子向来不对付,谁能想到从小就有天才之名的魏玮居然是冒充来的才华,现在耀麟心里应该很乱。”端王妃叹道。 端王起身,“我去看看耀麟。” 端王妃在他身后眸色黯下,却立马追上去。 等端王去见池耀麟,发现池耀麟房间内并没有点灯,看上去一片漆黑。 “父亲,母亲。”察觉到动静,在房间里静.坐的池耀麟回眸道。 室内烛光燃起,映出池耀麟凌乱而又颓废的神情。 池耀麟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视为最大竞争对书的动力好像消失了。 “你已经一天没拿起课本了。”听说池耀麟今天的动向后,端王脸色变了。 “魏玮因为科举舞弊一事,已经没办法再做我的对手了。”池耀麟道。 却不想他这句话反而让端王大怒,“你眼里难道就只能看到魏玮那个冒牌天才?那你知不知道今天殿试的状元才十三岁,你为什么不去跟那等天才去比?” 尤其是池云亭和池耀麟之间的关系,一想到池云亭那个被自己放弃的儿子,在民间都能成长的极为出色,反倒是让他孤注一掷的池耀麟,却连魏玮都耿耿于怀,这不得不让端王心里怀疑,当年的决定,是否是对的。 池耀麟不妨自己父王对自己这么严厉,不禁吓了一跳。 端王妃却已经反应过来,连忙护住池耀麟朝端王怒吼道:“王爷这话说的好没道理,人家状元再怎么天才也和咱们家耀麟没有关系,难不成王爷你是想咱们家耀麟和人家状元结仇?” “我……哼,本王还不是对耀麟寄予厚望,这才恨铁不成钢的。”端王不好说出真正原因,只能甩袖恼羞成怒。 可是某种意义上,他说的又何尝不是真心话。 池耀麟眸光黯然,原本就颓废的心境更加狼藉,他不明白,他已经是王府世子,为什么还要继续努力? 等池云亭从皇宫处离开,已是掌灯时分,宫中侍卫亲自护送池云亭回去的白府。 “云亭,你回来了。”白承耀几人等了小半天,见到池云亭回来猛地一喜,“我们还以为你今天不会回来了呢。” “我不回来能去哪啊。”池云亭笑道,除了他身后的宫中侍卫,池云亭的态度和之前并没有什么变化。 等到宫中侍卫回去复命,白府的大门一关,下人们又悉数退下,白承耀看着池云亭,按捺不住道:“云亭,你是不是皇子?今天殿试上的帝王是不是你的父亲?” “是,殿试上的帝王是我的父亲,我也的确是皇子,等到打马游街过后,我父亲就会对外公布我的身份。”池云亭道。 “那……云亭你以后就是皇子了。”白承耀看着池云亭很是恍惚道,实在难以相信和自己交好的朋友居然会有这么的际遇。 “现在还不是呢,难不成我变成皇子,我们就不是朋友了?”明白白承耀心底的顾虑,池云亭挑眉道。 这让白承耀原本提起的心重新落回到肚子里,冲池云亭不好意思一笑。 相比之下,虎子就没白承耀想得多,只单纯的为池云亭感到开心道:“云亭,你爹是个大靠山呀,这样云亭你就再也不用受到欺负了。” 此话一出,池云亭眸色幽深的看向白承耀,“你对这次会试科举舞弊的事有何感想?” 白承耀嘴.唇微动,垂眸道:“云亭你是不是想说,这次会试科举舞弊一事,你要是不参与其中,陛下对魏玮等人及他们身后家族的处罚绝不可能这么严重。” 从表面看,这是寒门弟子的胜利,可是实际上呢,要是没有池云亭这个皇子参与,那么这件事就只是单纯的党争,所以,他们最终能讨回公道,并不是因为他们自己有能力,而是权贵子弟们无意间踢到了一块隐形铁板。 想明白这点,白承耀中进士的喜悦都淡去不少。 池云亭的参与,让本该是寒门子弟和权贵子弟交锋一事变成一场臣子联合起来对皇权的一次挑衅,他们这些受害者本身能起到的作用反而微乎其微。 “所以云亭你是早就知道了?”白承耀忍不住压低声音道。 池云亭食指放在唇边,“嘘”一声,“不可说。” 不管他之前知不知情,都必须得表现的不知情才行。 112. 第一百一十二章 状元是朕亲儿子哎,这…… 第二天,皇榜张贴出来,这就是被称为人生四大喜事之一的“金榜题名时”。 金榜要求是进士功名,难怪能位列人生一大喜。 同时池云亭等人在会试的成绩也得到证实,朝廷帮助池云亭等人澄清的。 原本还不明真.相的人们不由哗然,利益不相干的人们惊诧于那些权贵的胆大包天,又崇敬于帝王的铁面无私。 而利益相干的,如那些切实落榜的考生们,则对已经被定罪的魏玮等人充满唾弃,甚至还有不少考生红了眼睛,因为他们之中,不乏真.相信魏玮的存在,可最后魏玮还是让他们失望了。 “等等,我记得魏玮当时池状元先是小三元,后来又成了金陵乡试的解元,再加上这次会试第一的会元,还是殿试第一的状元,这岂不是说,池状元连中六元?!” “池状元今年一共才多大?就算他从娘胎里就开始读书,也未免太夸张了吧。”有考生忍不住道。 不是他们不想相信,而是池云亭的成绩实在太过妖孽。 尤其是有魏玮这个前车之鉴,他们怀疑在所难免。 好在真金不怕火炼,十年的寒窗苦读池云亭也不是白熬的,并不惧怕他人的考验。 不少文人都来找池云亭切磋学问,直输得心服口服。 他们回去后跟旁人道:“池状元和魏玮是真的不同,他虽年幼,却有真才实学,遇到我们问的问题,不会故意拖延时间,很快就能给出答案。” 不像魏玮,很多时候都是迂回的手段,因为他完全没有池云亭这样的底气。 “你们说池状元如此沉稳聪慧,陛下会不会破例让他入朝为官?”虽然进士普遍都能有官身,可坏就坏在池云亭现在年龄不大,才十三岁多,就怕上面嫌他太年轻,想把池云亭压一压。 想也知道池云亭真要被朝廷晾几年,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可见年龄太小也没好处。”文人们纷纷为池云亭感慨道。 而此时池云亭已经和白承耀等新晋进士一块换上喜庆的红袍,怀里别着大红花,头戴红纱帽,红色丝绦从两边垂至身前,手上挽着千里马的缰绳。 他们即将打马游街,很快衙役们在他们前方敲锣打鼓的开道,听到这个声音,街道两边的百姓们纷纷翘首以盼,垫着脚尖,够着脖子道:“终于来了,这届的新晋进士。” 对于朝廷而言,三年一次的殿试可能不稀奇,可是对于百姓们来说,却是难得的喜庆日子。 尤其是打马游街的都是文人,百姓们只觉得他们走过的地方都泛着文气,就想给自家孩子也沾点,期盼着他们未来也有如此风光的一天。 “快快,瞅准那些长得好看的进士,赶紧捉一个回去和咱们小姐成亲。”人群里突然有人大声喊道。 瞬间一群新晋进士就成了那些榜下捉婿人眼中的大肥羊。 尤其是池云亭,年纪在一众进士里最小,其他上了年纪的进士很少会没有家室,其中还不乏已经当爷爷的,相比之下,池云亭简直就是水灵灵的翡翠白菜。 眼见一群人不顾他们还骑着马,就直接跑来,池云亭只觉得头皮发麻。 榜眼见状不由笑道:“池状元如果没有婚事在身,从了榜下捉婿的也未尝不可啊。” 因为能来为自家姑娘榜下捉婿的人家家境都差不多哪去,足够配得上进士。 “我已经有婚事了!”池云亭面色严肃,试图阻止那些人的行为。 “以状元公的年纪,应该只是订婚,还没有成婚,只要还没订婚,我们就还有机会!”一群家丁装扮的人挥臂高呼道。 “榜下捉婿要是这么好说话,也就不被称为榜下捉婿了。”榜眼笑着说道。 历届进士里,不乏直接被人绑走,当天就生米做成熟饭的。 有道德一点的,问清楚有家室,会把人重新送回来,没有道德的,管你有没有老婆孩子,直接成事让进士妻子变前任。 池云亭头皮发麻,“这真是陋习。”当然这也和男人们半推半就有关系,历届进士要是没有心猿意马的心思,榜下捉婿也不可能成为传统。 只可惜池云亭并不打算配合他们,直接控马冷眼警告他们,“你们要是再不让开,我可就从你们身上踏过去了,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我不介意见见血。” “池状元你还真是较真啊。”榜眼见状不由摇头道,本来这就是一项玩闹的习俗,却被池云亭弄得这么严肃,气氛也眼见就要变僵。 可惜他年纪大了,虽然名次不错,但是榜下捉婿,是一点市场也没有。 “我劝你们都把状元公的话放在心上,你们也不想状元公回家跪搓衣板吧,你们要是不给状元公面子,小心以后状元公给你们小鞋穿。”中了探花的白承耀在马上高声道。 他是探花,长相俊美,年龄也适合,但无奈白承耀早就有老婆孩子,其他想对他榜下捉婿的人也不是不讲理,再加上白承耀也不是一般的寒门子弟,那些人也不敢勉强白承耀。 此时白承耀开口,那些想对池云亭榜下捉婿的家丁们眼睛一转,仰头看着池云亭笑问道:“那状元公你知道我们是哪家人吗?” “……我不知道,但是你们要是再不让开,我就知道了。”池云亭面色严肃道。 看他的确不像开玩笑,那些家丁迟疑着给池云亭让开。 “状元公未免也太没有情调了吧。”一些上了年纪,完全没有行情的新晋进士不由嘀咕道。 他们才不承认那是嫉妒呢,哼。 “诸位都是有家室的人了,还是别对榜下捉婿这种事心猿意马了。”白承耀回眸淡淡道。 那些进士闻言脸色讪讪,咳嗽道:“我们只是说说而已,毕竟我们哪是那类不正经的人啊。” 就算他们真的是,这个时候也不可能承认啊。 因为池云亭态度坚决,那些家丁终于退去,他们前方也终于能畅通无阻,然后池云亭等人骑马在京城的主干道上绕了一圈,最后又回到最初出发的地点:皇宫。 一圈下来,众进士身上都被砸中不少花,甚至还有进士把花别到发间,或者撩起衣摆接了不少。 等回到皇宫,他们纷纷整理衣服,再次入宫,去接受来自帝王的授官。 池云亭身为状元,走在众人最前面。 可是当众人见过帝王,行完大礼以后,帝王仿佛忘却了池云亭这个六元及第的新科状元,直接越过池云亭,给第二名的榜眼授官。 随后就是第一甲第三名的白承耀,等到白承耀也授完官,帝王依旧没有想起池云亭,这让不少进士惋惜的目光都落到池云亭的身上。 看来状元还是被年龄拖累,这才没办法进入官场的。 而几年后,谁知道池云亭是不是已经泯灭众人? “好了,等过几天礼部休整好,朕要宣布一件大喜事。”授完官后,帝王高兴的跟大家道。 可心里帝王是有一些不满的,因为礼部。 前任礼部尚书是三皇子的岳家,因为科举舞弊一事官职已经被撸下去,拔.出萝卜带出泥,尤其是这次礼部涉及到的官员数量不少,一时间居然呈现人手稀缺的现象。 这就意味着,他要给池云亭举办的认祖归宗大典可能不够隆重。 一想到池云亭这十几年都是在民间长大,现在认祖归宗,要是不够隆重,可能会有人看轻他,帝王心里就一阵心疼。 池云亭丝毫不知道自己即将迎来什么,等到众人从宫里出来,他得到不少进士的安慰,都说他天才年少,几年后一定能够平步青云。 只有知道内情的白承耀两手一抄,老神在在的在旁边看热闹,池云亭要想平步青云还需要等到几年后?没看见人家老爹已经着急忙慌的认儿子了吗。 此时宫内,三皇子神色凝重,“打听出来父皇说的是什么好消息了吗?” 会试科举舞弊一事和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可过后他并没有受到太重的惩罚,就是和前任礼部尚书的那门婚事彻底黄了。 他刚犯了错,帝王是自己亲爹,不会要他的命,却也不会马上就给好脸色,所以他父皇说的那件大喜事,很大可能和他没有一点关系。 “回殿下,陛下那边把守严密,我们没探听到。” 三皇子不由眼眸微眯,“既然探听不到,那就只能从已知的人里找变数。” “总不可能是父皇突然想起冷宫里面的老四吧?这不是没有可能啊。”虽然老四不受父皇待见,但是在他犯下大错的情况下,他那亲爹未必不会把老四拎出来溜溜。 想到此,三皇子不禁把目光投注到四皇子处,“我记得老四的年纪也不小了,也是时候成婚了,父皇也真是,就算再不喜欢老四,那好歹也是他儿子啊。” “既然父皇不愿意上心这件事,那我这个当哥哥的难免要操劳一点。”说完三皇子转身去拜见自己母妃。 冷宫处,四皇子看着自己手上的消息,不禁冷笑,“老三那个蠢货,都这时候还想着窝里横呢。” 知不知道他们此生最大的敌人马上就要进宫了。 可偏偏,这件事情不是他们能够阻止的,就算是他也无可奈何。 家里,谢蝉衣也知道池云亭成为皇子是注定的事,为池云亭高兴的同时,也忍不住心生忧虑,“云亭,宫内的情况可比端王府复杂多了。” 端王府能够看的也就池耀麟和池泽青两个,端王爷不是没有其他庶子,但是有端王妃在,他们掀不起任何风浪。 可是皇宫不同,宫内的局势比端王府复杂数倍,甚至杀机也更重。 不看原著里杀死原主的凶手,还有谢蝉衣那一世,对池云亭下手的人,都是来自宫内。 “放心,我心里有数,毕竟我不同于池耀麟,没有一个端王为我辛苦谋划,我潜伏的时间越长,反而越危险,如此还不如光明正大的去和他们争一争。”池云亭垂眸道。 比起池耀麟来,他就算花费十年时间扭转了原主的命运,周身的力量依旧单薄的可以,原主的炮灰之旅也还没抵达终点。 几天后,帝王召集文武百官,直接给他们扔了一个核.弹:“经过身份核查,池云亭池状元居然是朕的亲儿子,你们说这事巧不巧?” 文武百官们:…… 他们很想跟帝王来一句:巧个屁。但是看着池云亭那张和帝王极为相似的面容,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至于端王,已经彻底懵了,这就是帝王的调查吗?怎么把他的儿子调查成自己的了? 113. 第一百一十三章 哪一个儿子上位他都不…… 端王神情恍惚,当年要不是他亲手调换的儿子,此时可能都真要以为,池云亭真是帝王亲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池云亭会成为帝王之子! “陛下,如果我们没记错的话,池状元来自金陵,而陛下您十几年前,并没有去过金陵。”好半天,朝臣们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道。 他们很想违心的赞同帝王,但是这么明显的破绽它不允许啊。 “是,云亭是在金陵长大,可他却是在京城出生的。”帝王想到什么,声音沉痛道。 朝臣们意识到什么,再看看池云亭的年纪,不由眼眸睁大,“难道池状元是那位已故刘贵妃的皇子?” 十三年前,帝王已经登基,却被受权臣掣肘,而帝王最宠爱的刘贵妃也死在权臣之女的手中,而刘贵妃身死之前,已经生下一个皇子,也是帝王膝下最小的一个儿子:五皇子。 可惜的是五皇子才出生没多久,生母刘贵妃就撒手人寰,他在之后也不知所踪,很多人都以为五皇子当年已经身死,就连帝王也是这样认为。 这些年,为了池云亭的安危,刘贵妃曾经的忠仆一直带着池云亭隐姓埋名,并不曾告诉池云亭他的身世。 现在,池云亭的年龄刚好和五皇子对得上,而且那张面容,也和帝王极为的相似,还有刘贵妃曾经身边的老人作证。 就在群臣恍惚,心里已经相信大半之际,端王死死的低下头去,掩饰那张有些狰狞扭曲的面容。 看到帝王拿出来的证据,端王就忍不住大脑充血,那些证据无疑罪证确凿,可前提是他当年没有起心思把真正的皇子和自己的儿子互换。 这就导致现在的确没多少人知道当年真.相,但也没有多少人怀疑池云亭的身份有异。 原本按照他的计划,等到池耀麟再大一点就跟帝王说明池耀麟的身份,可现在这个身份已经被池云亭捷足先登,那真正的皇子池耀麟怎么办?他这么多年的谋划又怎么办? 不过等等,事情好像也不是转机,那就是池云亭可是他的亲儿子啊! 他的亲儿子成为了皇子,今后更是有望成为帝王? 一想到这个可能,端王眼前就仿佛出现另一条康庄大道,不再像之前那样纠结。 养在身边的皇子和他亲如父子,被他舍弃的亲子则阴差阳错的成为皇子,这,池云亭的出现非但不是他的死局,反而给他带来另一种可能。 想通以后,端王一扫阴霾,眼睛都明亮起来,开始代表皇室宗亲恭喜帝王失而复得池云亭这个五皇子。 池云亭有些意外的看向率先表态的端王,端王表现的真心诚意,没有一点阴霾,对方不是一心为池耀麟谋算吗? 但是转念池云亭就明白端王的想法,也许在他看来端王对他的确是一个不合格的父亲,可是无法否认他体内流的的确是对方的血。 一个是跟亲儿子差不多的养子,一个是流着他血脉的亲子,好像他跟池耀麟哪个上位,端王都不亏。 “云亭,这是你端皇叔,还不快叫人。”帝王对端王的带头行为很满意,他并不知道端王的心思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数次变幻。 “侄儿见过端皇叔。”池云亭冲端王端庄行礼道。 端王心头难掩激动,道:“好侄儿,你这些年真是在外面受苦了。” 这不都是拜你所赐吗,池云亭真是对端王的厚脸皮叹为观止,知道他吃苦受罪,端王没有一点愧疚,反而还那么快就算计上。 要是他是原主,心里还不知道有多难受,好在他并不是原主,端王对他没有丁点父子情谊,他对对方也是同样。 好在只要他身上还有能让端王图谋的利益,端王就会继续保守那个秘密。 要不然池云亭已经被帝王认定为皇子,这时候他要是再跳出来说池耀麟才是真正的皇子,那么池云亭和池耀麟两人的身份都会引人怀疑,从而平生波折。 倒是池云亭当上皇子,对端王来说并不亏。 “陛下,你看五皇子的眉眼和您多像啊。”端王看到池云亭和帝王极为相似的面容心中难掩激动道,同时心里也十分的感慨。 池云亭的容颜和帝王如此像,不得不说时也,命也。 当年他和刘贵妃没缘分,退而求其次的和刘贵妃的堂妹,也就是现在的端王妃结为连理,但凡当年端王妃换成另一个人,池云亭此时的面容也不可能和帝王那么像,这场认亲更不会如此顺利。 这样一想,端王不由觉得这全部都是自己的功劳。 当年他要是没有娶现在的端王妃,生下池云亭又把池云亭送走,现在池云亭怎么可能当得上皇子。 要知道,皇子可是有皇位继承权的。 “臣等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正常人谁能想得到当初端王神来一手,周忠的确是已故刘贵妃的陪嫁,后来给宫里递信物的也是已故刘贵妃的人,而池云亭当年从京城去金陵的轨迹也完全对得上,全都对上以后,众人心里再无疑虑。 所以池云亭就是当年那位五皇子一事,已经成为满朝文武的共识。 尤其是一些老臣,接受池云亭皇子的身份后,看着池云亭分外的激动,“恭喜陛下得五皇子这样的麒麟儿啊!” 众人被提醒,这才想起池云亭不单单是皇子,他还是当朝六元及第的状元,其身具的才气自不用说。 见到朝臣们终于提到这一点,帝王唇角隐晦的勾了勾,看似低调,实则炫耀道:“这一切都是云亭自己的本事,毕竟这孩子从小在民间长大,没受过一点皇家的教导。” 这是什么?这就是本事! 再对比之前权贵勾结礼部,胆大包天的在会试上科举舞弊,为的不就是给自己儿孙一个更好的前途。 而现在,池云亭没有借助丝毫外力,就彻底碾压那些权贵之子,这说出去怎能不让帝王脸上有光。 朝臣们闻弦歌而知雅音,当即好话就像不要钱似的夸起池云亭来,直让帝王红光满面,看着池云亭充满自豪和骄傲。 池云亭到底年纪小,面皮薄,已经被众朝臣夸的满脸涨红,仿欲滴血,对上帝王的目光时,更是毫不掩饰的孺慕之情。 这谁看了,不说一句“亲父子”。 端王偶尔看到这一幕,心头不由微怔,之前的喜悦稍退,转而涌起一股微妙的酸涩。 池云亭那么的优秀,可现在脸上有光的人却不是他这个亲生父亲,而是帝王,现在帝王才是池云亭的“亲爹”。 尤其是看到池云亭对帝王满眼的孺慕之情,端王更是说不清楚心里是何滋味。 池云亭没有受过皇家教导都能靠自己六元及第,那如果他从小接受皇家教导,是不是能比六元及第更有出息? 一想到池云亭的成就,端王就忍不住把池云亭和家里的池耀麟做对比,要知道池耀麟从小到大的夫子就算比不上皇子,也远超身处金陵的池云亭。 可是同样的年龄,池云亭已经中状元,池耀麟却还在国子监为下一次的会试努力着。 以前端王觉得池耀麟的水平已经足够出色,不是一般人家的子嗣能比的,可现在池云亭横空出世,纵使端王心里清楚两人的天赋不一样,可还是会忍不住拿池耀麟和池云亭做比较。 毕竟,池云亭可是他的亲生儿子……他越是出色,岂不是越证明了他当年做的决定是错误的。 很快池云亭是皇子的消息就传出大殿,直把人震惊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尤其是今科进士们,之前他们还在为没有授官的池云亭感到惋惜,可转眼池云亭就变成了五皇子,直让他们目瞪口呆。 “这,就是民间的话本都不敢这么写吧。”翰林院,才被授官的榜眼等人回过神,不敢置信道。 其他翰林院官员消化完这个消息后,看着他们眼中难掩羡慕,“换句话说,你们居然成了五皇子的同年,古往今来,哪批读书人有你们这殊荣。” 因为皇子是不参加科举的,他们就是想,也没办法和皇子扯这种近乎。 可是池云亭因为身份特殊,先是成为状元,而后才成为的皇子,这就意味着今年科举,上榜的进士们和一位皇子成为了同年。 而在官场,同乡、同门、同科可是很容易拉进距离的。 榜眼等人脑海嗡鸣,就跟突然中了大奖的感觉差不多,等他们终于冷静下来,不由看向同在翰林院的白承耀。 论关系,白承耀和池云亭不仅是“同乡”,还能称得上同门,同科,关系比他们这些同科近的多。 池云亭现在成了皇子,和一个皇子关系交好,那跟一个状元关系好,意义是完全不同的。 好在白承耀知道消息都比其他人早,现在面上还能稳得住。 在知道池云亭皇子身份之前,他还有离开官场的想法,现在,池云亭成了皇子,谁也不能阻止他继续留在官场! 看到众人灼.热的目光,白承耀在心里留意,打算等再见池云亭的时候,问问池云亭的想法。 要知道,池云亭不仅可以成为这些同科进士的助力,他们同样可以为池云亭前进路上提供助力。 就是可惜的是,池云亭皇子身份公开以后,不会再继续留在白府,而是当天就被安置到了皇宫里。 帝王已经下旨,让礼部着手池云亭认祖归宗的事宜,到时候他要亲自把池云亭的.名讳记进玉牒,也就是皇家宗谱上,只有这样,池云亭这个五皇子才能名副其实。 114. 第一百一十四章 跟上面四位兄长照面【…… 距离池云亭认祖归宗大典还有几天,后宫却因为池云亭的突然到来而沸腾。 那些没有生育的嫔妃知道这个消息后,心里酸溜的同时,更多的还是看热闹。 毕竟她们没有孩子,就是想也没有办法和池云亭发生利益冲突。 可是有皇子的嫔妃不一样,对于池云亭这个突然杀出来的黑马,她们要是能喜欢就怪了。 当然最要紧的还是四个皇子本人,他们才是和池云亭这个五皇子有直接竞争的利益相关者,听说池云亭的消息后,三皇子脸色当场就变得扭曲,好半天都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五皇子不是早就死了吗,谁知道他这个五皇子是不是冒牌的!”三皇子愤怒道,气的直接扫落一个青瓷花瓶,仍不解气。 “殿下息怒,陛下既然能昭告天下,想必一定是查清楚五皇子身份的,而且听说五皇子和陛下很像,这些话殿下以后可不敢轻易说出口了。”三皇子身边的人劝三皇子道。 三皇子眼眸泛红,“我当然知道,可是心里那口气就是咽不下,你说他当年怎么就没有死,以至于现在给我心里添堵。” 原本因为科举舞弊一事,他对这届进士的感官就不佳,不过他是皇子,总不能放下.身段去跟那些人亲自计较。 却不想这次科举事发,过后还给他扯出一个五皇弟出来,怎能不让三皇子如鲠在喉。 对此三皇子身边人又何尝不叹息,本来没有这个五皇子,三皇子在一众皇子中势头大好,可现在五皇子一来,也不知会为三皇子弄出多少变数。 “殿下,我知道你不喜欢五皇子,可是你万不能在陛下面前表现出来,不仅如此,你还得和五皇子交好,跟他兄友弟恭。” 三皇子:“……我不对他甩脸子已经够不错了,居然还要跟他交好?凭什么!” “就凭五皇子刚认回来,陛下对五皇子有愧,五皇子自小在民间长大,但凡一个当父亲的有心,都会补偿这个孩子,这时候殿下你要跟五皇子对上,只会让陛下更不喜。” “还因为五皇子身份特殊,他是科举舞弊揭发后的受益者,殿下您之前因为科举舞弊一事在陛下心里失了分,这时候只有和五皇子交好,才能挽回您在陛下那里的印象。”要不然三皇子跟五皇子对着干,只会把帝王越推越远。 “哼,之前我魏玮表弟用.的就是他的考卷吧,真是可惜,要是科举舞弊没有被发现,也许五皇子根本不会认回来……”想到这里三皇子就后悔。 不是后悔科举舞弊,而是为什么不再尽力一点,把池云亭认祖归宗的所有可能全都堵住。 “殿下,五皇子并不是通过科举才和陛下相认的,而是靠已故刘贵妃的人手,不过不得不说,就是因为科举,陛下才会对这个儿子高看一眼。”说到这三皇子身边的人又何尝不感慨。 一个粗鄙不堪的儿子和一个六元及第的状元儿子,那在当父亲的心中地位能一样吗。 皇家的确不需要皇子科举脸上贴金,可是这无法否认拥有一个状元儿子的骄傲和自豪,更别说,五皇子还是六元及第。 六元及第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五皇子本人不是一般的聪明,跟其他皇子不一样,给三皇子带来的压力是巨大的。 “他,哼,不就是会读书吗,说不定他只是个书呆子呢。”三皇子原本想不服的反驳两声,但转念一想,就算他也去参加科举,也拿不到六元及第的成绩,也只能从别的方向挑池云亭的刺。 不管皇子们心思如何,当天他们就见到了池云亭这个最小的弟弟。 而池云亭亦同时见到了帝王其他的四个儿子。 为首走在最前面的是三皇子,十七、八岁,腰缠玉带,满身华贵,见到池云亭,先是一怔,而后就加快速度,朝池云亭一边走来,一边笑着问帝王:“父皇,这就是五弟了吧?” 这个五弟果然和父皇很像,还真是十三年前的五皇子又回来了,三皇子心里最后的一丝奢望也破灭掉。 帝王看到三皇子冲池云亭释.放善意,心里满意的给池云亭介绍道:“云亭,这是你三哥。” “三哥好。”池云亭乖巧听话的给三皇子打招呼。 帝王不禁点头,摸了摸池云亭的头道:“云亭可真懂事。” 三皇子:“……”他都十三岁了,能不懂事吗。 可是显然,他这话跟帝王说不通,毕竟谁让池云亭确实是五个皇子里年龄最小的。 “父皇,不知这是……”看到跟在三皇子身后,一个十三、四岁,衣着颜色暗沉,一点也不鲜亮的少年,池云亭眨了眨眼问帝王道。 谁知帝王却故意略过那名少年,直接为他介绍后面过来的大皇子和二皇子,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已经二十出头。 不同的是大皇子被一个着着宫装,梳着已婚发髻的女子牵着手过来,大皇子脸蛋圆润,长相富态,脖子上戴着镶金玛瑙璎珞圈,眸中神色十分的纯真。 看到池云亭,大皇子突然展颜一笑,直接挣开宫装女子的手,蓦然扑过去把池云亭抱在怀里,“弟弟,父皇,这是新弟弟吗?” “……是,这是你最小的弟弟,你的五弟,好了,你快起来,小心别伤到你五弟了。”看到长子,帝王神情变得无奈。 “大哥。”池云亭没有反抗,就这样被大皇子乖乖抱在怀里。 宫装女子反应过来,连忙过来让大皇子把池云亭松开,“见过五弟,我是你大嫂。” “好了,大殿下快过来,不要吓到五弟了。”大皇子妃去拉大皇子。 “不要,我想跟五弟玩,五弟,你陪大哥玩好不好?”大皇子不松手,还拉着池云亭的衣摆嘟嘴撒娇道。 “好,以后我可以教大哥读书写字。”池云亭从善如流道。 谁知他话落,大皇子咻的放开书认字呢!” “好好,殿下咱们不读书。”大皇子妃哄大皇子道。 随后大皇子妃冲池云亭歉疚一笑,道:“可能要辜负五弟好意了,你大哥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他实在不是读书的那块料。” 她也没想到五皇子知道大皇子的情况后,并没有避开,而是想教导大皇子,可惜以大皇子的情况注定要辜负了。 池云亭看向大皇子宛若赤子一样的眼眸,而后怔怔的点点头。 大皇子是傻子,当然因为对方是皇子,整个宫里都很避讳这个事实。 要不是池云亭看过原著,有上帝视角,可能根本不会把大皇子放在眼里。 二皇子和大皇子几乎前后脚,只是不同于其他人肢体协调,二皇子走路时一高一低,明显的跛脚,这是一个比大皇子更明显的缺陷。 过来后,二皇子跟众人打招呼,“父皇,大哥大嫂,三弟四弟,哦,还有五弟。” “这是你二哥。”帝王手掌放到池云亭肩头,力道微微收紧。 池云亭乖巧的跟二皇子见过礼,二皇子目光落到池云亭尚且稚嫩,还没有完全长开的容颜上,咻然一笑道:“仔细一看,五弟跟池耀麟堂弟长得还真像,就像双胞胎一样,看着比起我们更像是亲兄弟。” 可池云亭和池耀麟两个的的确确是堂兄弟,所以池云亭也丝毫不惧,并不避讳这件事,“我曾有幸和池耀麟堂弟见过,不过那个时候我只以为是巧合,还曾感慨过呢。” “对,那个时候五弟你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看到池耀麟堂弟是不是很感慨同人不同命,明明你们年龄相当,有着一样的姓氏和差不多的容颜,可他却是王府世子,而你则只是一个平民,什么东西都没有,心里很是羡慕和嫉妒……”二皇子絮叨道。 帝王皱眉,声音陡沉,“够了,老.二,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二弟,你惹父皇生气了。”大皇子在一旁眨巴眼睛道。 二皇子不由鼻翼轻哼,到底闭了嘴。 四皇子是最后介绍的,就是那个跟着三皇子一块过来,被帝王全程无视的,帝王对他的介绍也最敷衍和潦草,“这是你四哥。” “五弟好。”四皇子身形灰扑,身形畏缩,微垂着头,声音细弱蚊蝇的跟池云亭打招呼道,看上去毫无皇子仪态。 “四哥好。”池云亭声音响亮的回应对方。 四皇子身体抖了一下,好像有些被吓到。 池云亭皱眉,眼中表示疑惑。 “好了云亭,既然已经见过你的几位兄长,那就赶快回去安置吧,等你上了皇家玉牒,还要出宫开府呢。”帝王把池云亭的注意力拉回去道。 “什么?父皇,五弟他才多大啊,凭什么就能出宫开府?”谁知对于池云亭出宫开府一事,反应最大的反而是三皇子。 要知道出宫开府是他心心念念好长时间的事情,出宫开府,就意味着皇子能够搬出皇宫,有属于自己的地盘,今后不管干什么都比在宫里方便许多。 而不到一定年龄的皇子是不准许出宫开府的,基本都得在成婚后。 三皇子原本距离出宫开府很近,可因为科举舞弊,和前任礼部尚书家的婚事黄了以后,距离出宫开府又远了。 这也就算了,现在皇子里出宫开府的也不过大皇子和二皇子,他们两个一个傻子一个跛子,根本对他造不成威胁。 至于后面的四皇子,出宫开府更是遥遥无期。 按理来说池云亭排行第五,怎么也该排在四皇子后面,可是现在他怎么越过自己四哥,排到自己三哥前面去了。 “就凭云亭已经六元及第,云亭出宫开府朕也很舍不得,可是谁让宫里已经没云亭能学的了,而且你们弟弟这身才华,不出宫开府就太浪费了。”帝王声音沉道。 皇子出宫开府后,就能上朝堂领差事,一想到池云亭年纪比自己小那么多,却比他更早一步入朝堂办差,三皇子就眼眶微红,觉得帝王不公平,“既如此,那我也要出宫开府!” “你先把你的学业完成再说吧。”帝王对三皇子道。 三皇子感觉自己受到了伤害,他学业本来已经差不多,可实在不能跟池云亭的六元及第比。 “儿臣会上心学业,对了父皇,母妃为儿子新选了一门婚事,还望父皇能够成全。”三皇子迂回道。 帝王以学业为借口卡他出宫开府,他也能借由成婚一事顺理成章的离开皇宫。 毕竟成婚了,皇子总不能还住在宫里吧,那多不像话。 115. 第一百一十五章 杀母之仇,废子之恨【…… 帝王看向三皇子,对这个儿子的小算盘心知肚明,眼皮抬道:“你这次又看上哪门婚事了?” 三皇子感受到帝王那股微妙的情绪,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回父皇,母妃为儿子看中了吏部侍郎的嫡长女。” 帝王闻言不由思绪微顿,看着三皇子神情微妙:“朕没记错的话,吏部侍郎嫡长女如今不过金钗之年吧。” 金钗之年,十二岁。 三皇子如今十七八岁,和对方相差五岁,这五岁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可问题是三皇子想尽快成亲,娶一个十二岁的女孩,这就很有问题了。 顿时在场众人看向三皇子的目光变得微妙起来。 “三弟,就算你想成婚,适龄的女儿家也不少,为什么偏偏选个那么小的?”二皇子沉思道。 三皇子选吏部侍郎的女儿的确有原因,但是他并不想告诉其他人,只道:“是孩儿见过吏部侍郎家女儿一面,对对方一见倾心,非卿不娶。” “三弟你什么时候见对方的?是不是之前身上还有婚约的时候?”二皇子一点眼色不懂的追问道。 三皇子脸色陡沉,道:“弟弟岂是那种不知礼数的人,是解除婚约后,母妃让人进宫,我才相看的。” “哇,三弟你变心的速度好快啊。”二皇子故作夸张道,直把三皇子气的脸色铁青。 没办法,谁让他解除婚事这事距离太短,很容易让人诟病。 他原本也不想这么急的,可谁让池云亭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 到时候池云亭这个弟弟都能出宫开府,他这个三哥还待在宫里像什么话。 所以纵使外人会说道,三皇子也不打算改主意。 倒是池云亭有注意到,在三皇子说出自己新的联姻人选后,四皇子虽面不改色,手中拳头却咻的握紧。 毕竟,吏部侍郎的女儿,可是四皇子为自己选定的妻子人选,三皇子这样做,无异于夺妻之恨。 而在原著里,那位吏部侍郎的女儿也有不少戏份,算的上女主角。 当然让池云亭印象更深刻的是,那位女主角还有一个十分粗鄙的乡下姐姐当她的对照组……没错,对方的亲姐姐就是谢蝉衣。 吏部侍郎就是谢蝉衣的亲生父亲,原著里,谢蝉衣被送走,长大知道自己的身世后,直接来京城把事情闹大,逼得亲生父亲不敢不认她。 她这样自然不可能讨自己亲生父亲的欢心,之后更是被自己妹妹衬得粗鄙不堪,在京城丢尽脸面。 这一辈子,谢蝉衣不要这个身份了,不代表吏部侍郎对谢蝉衣的伤害就能抹平。 而三皇子和四皇子两人之所以争一妻的原因,他也知道,按照原著里的说法,就是吏部侍郎的嫡长女命格贵重,有母仪天下之资。 能娶一个“皇后”做妻子,那他们的身份自然不言而喻。 也不知道三皇子和四皇子两个,这次谁能更胜一筹,毕竟,他们谁都不是男主啊。 帝王不知道池云亭心里的盘算,见池云亭已经跟几位兄长见过,就让池云亭回去休息。 马上就是他的认祖归宗大典,这几天池云亭并不清闲。 而其他皇子也告退,大皇子妃牵着大皇子的手离去,二皇子也跛着脚,一高一低的离去。 三皇子则笑着揽住四皇子的脖子,道:“四弟你放心,等三哥成婚后就轮到你了,你没有母妃,父皇也不操心,我就让我母妃帮你留意,一定会帮你挑个‘名门贵女’。” “那就多谢三哥了。”四皇子抿唇,心里恨不得直接给三皇子一拳。 吏部侍郎的女儿已经被老三在父皇面前过了明路,这意味着他不能再用常规手段让吏部侍郎的女儿当他的王妃,要不然就是兄弟阋墙。 虽然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本来就没有多好,但还不是捅到父皇跟前的时候,要不然,到时候吃亏的只可能是他。 池云亭在宫里的住所是临时收拾出来的,却距离帝王的勤政殿并不远,由此可见池云亭的盛宠,一路行来,宫人们全都毕恭毕敬,池云亭所见皆是和颜悦色。 等到了住所,一个打扮干练,头发却已经隐现银白的嬷嬷走过来向池云亭行礼:“见过殿下。”话还没说完,对方声音就哽咽起来。 池云亭微愣后很快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搀扶对方,让对方起来,“可是容姑姑当面?” 容姑姑有些受宠若惊,忙摆手道:“老奴当不得殿下一句姑姑,殿下还是叫老奴嬷嬷吧。” 她现在的样子,说是五六十岁的人也有人信。 池云亭态度却很坚决,“容姑姑曾是母妃身边的人,听说跟母妃一般年纪,自然是姑姑。” “容姑姑,能不能多跟我说说我的母妃,我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她……”池云亭语气惆怅道。 已故的那位刘贵妃,纵使不是他的亲娘,也是他的堂姨,是他今生的亲人之一。 听池云亭问起曾经的主子,容姑姑眼中水光闪过,“贵妃娘娘她待人极其和善,可惜好人不长命……” 她们这些宫人在刘贵妃身边的时候,从没受过欺凌和打骂,反而常得赏赐,现在想来,那时候估计把一辈子的福都用尽了,以至于后来才会过得那么苦。 “老奴并不是贵妃娘娘的陪嫁丫鬟,而是娘娘入宫后分配到娘娘身边的,所以老奴只知道贵妃娘娘在宫里的事。” “刚进宫的时候,娘娘还不是贵妃,陛下却对娘娘很宠爱……”容姑姑跟池云亭从刘贵妃入宫初跟池云亭讲起。 刘贵妃入宫时的得宠和快速晋级,还有在后宫受到的各种看不见的刁难,这些刘贵妃都无法对帝王诉说,也就池云亭是刘贵妃的儿子,现在刘贵妃已经故去,容姑姑才会跟池云亭说起。 她想身为儿子的池云亭不仅能知道自己母妃曾有过的荣耀,还有那些不为人知的心酸。 “那害死我母妃的那位权臣之女现在如何了?她现在是不是依旧还活着?”听容姑姑讲述到自己想要的信息,池云亭向容姑姑追问道。 “没有,在娘娘去后没几年,陛下就赐死了那位权臣之女。”容姑姑道。 突然,容姑姑想到什么,看着池云亭紧张道:“今天殿下您是不是去见了其他殿下?是不是还见到了四皇子?” “是,四哥他难道有什么问题吗?”池云亭故作疑惑道。 “当然有问题,因为四皇子就是当年那位权臣之女的儿子,殿下您以后可要离四皇子远一点,谁知道四皇子是不是和他母妃一脉相承。”容姑姑看着“不知情”的池云亭分外担忧,忍不住叮嘱道。 “原来如此,难怪我隐隐觉得父皇很不喜欢四哥呢……”池云亭恍然道。 毕竟也是,那可是杀母之仇啊,纵使那是自己的亲儿子,帝王也不可能放心的下。 所以四皇子才会韬光养晦,暗中蛰伏,就是因为他清楚,自己就算表现的再出色,也不会让帝王喜欢,反而会让帝王更忌惮。 “陛下对四皇子不喜,也不全是杀母一事,老奴当年隐有听闻,说是大皇子的痴傻和二皇子的跛脚,也和四皇子母妃有关。” 当年权臣之女生下四皇子后,那时候刘贵妃正得宠,自然成了权臣之女的眼中钉肉中刺,可是其他三个皇子,同样和四皇子有利益冲突。 大皇子并不是生来就痴傻,而是曾大冬天不小心落水,命是救回来了,人却傻了。 二皇子也不是生来就跛脚,甚至二皇子小时候身姿矫健,最喜欢的就是骑马。 倒是现在最受帝王宠爱的三皇子,在当年反而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透明。 谁知多年过去,大皇子痴傻宛若孩童,二皇子不.良于行,反倒是小透明的三皇子一得帝宠就是那么多年。 至于四皇子,虽然活下来,可是帝王一看到他,难免会想到已故的宠妃,还有彻底废掉的两个儿子,心痛都来不及,所以就算四皇子身体健全聪慧,也不如资质平平的三皇子得宠。 不过那都是之前的局势了,谁也不知道池云亭的到来会给宫中增添什么样的变数。 容姑姑身为刘贵妃旧仆,现在又到了池云亭身边,自然是想池云亭能一直受宠的。 等容姑姑知晓池云亭等上完皇家玉牒,就能出宫开府,心里简直高兴的不知如何是何。 “……殿下,届时您出宫开府,是否会带上老奴等人一起?”高兴过后,容姑姑又忍不住忧虑道。 毕竟他们留在宫里,照样能是池云亭的宫人,可是宫里哪里宫外自在。 “自然,到时候我一定会带上.你们的。”池云亭道。 对池云亭而言,所有宫人都是陌生人,还不如找跟自己有点关系的,他想要刘贵妃旧仆们的帮助,相应的自然也会给予他们报酬和待遇。 几天后,是池云亭的认祖归宗的典礼。 其实上皇家玉牒是一件大事,平时非过年祭祀不开族谱,会在年末统一记录今年的新生儿数量,而不是生一个孩子就打开一次族谱。 可是没办法,谁让帝王膝下单薄,就算有儿子,可是真正能用.的却不多,池云亭这个第五子的出现,对现在的帝王而言,绝对算得上一件大喜事。 所以就算典礼有些破格,帝王也要坚持为池云亭单独举办,而且池云亭也值得,六元及第,这个成就古往今来只有寥寥数人能达到,一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而现在池云亭成为其中之一,绝对是很添光彩的一件事。 等到典礼那天,所有皇亲国戚和够品阶的官员都会到来。 而端王妃,时隔数月后,终于再次见到池云亭,不禁泪眼婆娑。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端王妃赶紧道:“像,五皇子和姐姐长得好像。” 她和已故的刘贵妃是堂姐妹,容颜也十分相像,所以说池云亭像已故的刘贵妃,同样也是在说像她。 “姐姐九泉之下要是能看到这一幕,也一定能安心了,王爷你说是不是?”端王妃激动过后,问端王道。 端王:“……”这是我和你的孩子,刘贵妃能安心什么? 端王妃又何尝不知道,可是她非但不能承认,还要逼着端王坐实池云亭的身份。 池云亭已经走上一条险路,她这个母亲帮不了他更多也就算了,却绝不能因为她这边拖了后腿。 两个儿子那边还好说,最关键的是端王这边,她必须得想办法让端王闭嘴才行。 这段时间端王妃也算是看透对方自私自利的本性,已经摸索到对付端王的办法。:,,. 116 第一百一十六章 你还是以前的池云亭吗…… 当年端王一个局外人之所以会插手五皇子一事, 除了已故刘贵妃是他的故人外,更多的还是利益驱使。 今朝的皇室子孙,除了帝王一脉外, 对其他王爷,也就是皇室宗族实行的是奉养政策。 奉养的意思是, 荣华富贵不缺那些皇室宗亲的, 掌权什么的就不用想的。 端王是上一任帝王的皇子, 可是随着先帝离世, 没有争得皇位的他也随之离开权力中心。 尤其是刘贵妃一事,与其说是年少时的情愫,倒不如说是一根刺,一根提醒他权势不如人的刺。 那时他已经和尚在闺中的刘贵妃议亲,帝王却横刀夺爱, 凭的不就是比端王更强的权势。 要端王只是想保下五皇子,又何必舍弃自己的亲子,还把自己亲儿子的身份给了五皇子。 无非就是他觉得让池耀麟当自己儿子, 过后能得到的利益比舍弃儿子大的多。 现在池云亭阴差阳错的成为了五皇子,对端王有利吗? 自然是有利的。 再怎么说端王也是池云亭的亲生父亲。 可是还不够, 端王为什么对池耀麟那么看重, 是因为池耀麟是皇子, 是有可能成为帝王的皇子。 端王的目标显然是帝王,而不是区区皇子。 而现在,池云亭无疑还没达到那个地步,再前进一步,池云亭成为帝王,相信端王自己就会把那个秘密守口如瓶。 只有池云亭让端王看不到希望之际,端王才有可能泄露那个天大的秘密。 可是凭什么?他把池云亭从小舍弃, 是池云亭凭借着自己的能力才从民间门闯出,这都是池云亭自己的努力,和端王没有一点关系,一想到端王过后能凭借池云亭生父的身份坐收渔翁之利,端王妃就如鲠在喉。 想到这里,端王妃找机会悄悄靠近端王,道:“王爷,现在陛下膝下有五子,唯有五皇子能和我们扯上一点关系,您看,我们要不要也出出力?” 出什么力?自然是让池云亭成为太.子,以至于成为帝王的力。 别说,端王妃没挑明之前,端王心里还真没想过这点,因为这些年他心底根深蒂固的想法,那就是他这么多年的准备,全都是为池耀麟准备的。 现在池云亭成了五皇子,池耀麟的身份就变得不便,甚至有可能用不上。 而端王妃和已故刘贵妃是堂姐妹,是端王妃娘家出来的皇子,届时端王妃的娘家想要扶持五皇子,那端王府自然也绕不过。 是以心里微妙的不适过后,端王还真用心思索起来。 现在池云亭已经成为五皇子,他再帮一把,让池云亭当上太.子或者帝王,这目标不比池耀麟更近。 要是池云亭有个万一,在皇子争斗中有损,他手中也还有池耀麟这个真正的五皇子垫底。 想到这,端王道:“这件事事关重大,我们得从长计议才行。” 他已经心动,但是如何行事还得细细斟酌。 却不想他这番老成的表态,直让端王妃眼眶忍不住酸涩发胀,甚至很想对端王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破口大骂。 当初她和已故刘贵妃生产相差不过几天,那时候根本不容端王仔细考虑,结果却是端王短暂思考后,舍弃了自己的亲子池云亭,保全了池耀麟。 现在轮到池云亭了,对方还要装模作样的思考,这让端王妃心里只想做呕。 但是不行,还没到跟端王撕破脸的时候,端王为了池耀麟这十几年来的谋划,一旦撕破脸,就帮不到池云亭一点忙了。 上玉牒那天,池云亭着皇子规格的华服,容颜如玉神情端庄的站在帝王身后,在文武百官,皇室宗亲的见证下,看着帝王蘸墨提笔,亲手把池云亭的.名字记录到皇家玉牒上。 等到书成的那一刻,端王心里不知是何滋味,但帝王心里是很高兴的。 就不说池云亭是他失而复得的爱妃之子,就说池云亭的才华也很让帝王放在心上。 主要是帝王不想放在心上也没办法,他膝下说是有五个儿子,但是配置都着实不太出色,有时候甚至还不如王爷的子嗣们。 老大就不说了,已经痴傻,心态一辈子都可能宛如赤儿。 二儿子倒是不傻,但是他跛脚,自古以来还从没有过身有残疾的皇子继位的先例。 老四就不用说了,本心里帝王知道四皇子不残不傻,甚至可能还很聪明,可是他偏偏过不去心里那关。 而且不说已故的刘贵妃缘故,就说大皇子和二皇子的母妃还活着,一旦他敢看重四皇子,立马就能迎来大皇子和二皇子母家的倾力反对,甚至,对四皇子下手也不是没可能。 所以说来说去,以前帝王手中的选择真的不多,这也是为什么池云亭入宫后,路反而变宽,心里压力都小不少的缘故。 以前池云亭科举,是跟天下英才争锋,那些人都是这个时代文人筛选出来的精华,说句实话,跟他们比起来,宫里的四位皇子是真的不够看。 等上了玉牒,帝王就让人着手让池云亭出宫开府的事宜,甚至还问了池云亭意见,问他是想从新盖一座王府,还是用旧的王府修缮一下。 新的王府崭新气派,可以按照池云亭这个主人的心意随意建造,缺点就是建造时间门不短,会相应的延长池云亭出宫开府的时间门。 至于修缮旧王府,时间门上自然能缩短不少,可帝王就是怕旧王府不合池云亭的心意。 却不想池云亭并不挑,“对于儿臣而言,只要有个住的地方就行,甚至不那么大也可以。” 一个王府的建筑面积,抵得上几个上元县的慈幼局,可慈幼局多少人,而偌大的王府却只有几个主人,这对来说池云亭是有些不适应的。 帝王不禁笑了:“那可不行,你是皇子,得有相应的排场才行。” “云亭,你开府以后就能上朝办差,你一定要认真做事,如此朕才好早点给你封王。”帝王看着池云亭目露期许道,这还是他第一次对自己儿子露出这种目光。 毕竟谁让前面出宫开府的大皇子和二皇子情况特殊,他们两个并没有入朝堂,自然也就没有办法立功。 至于池云亭另外两个兄长:皇子和四皇子,本来他们还该排在池云亭前面出宫开府的,可是谁让池云亭才华太过出众。 现在皇子已经忙碌起自己的新婚事,正在努力争取和池云亭前后脚的出宫开府。 论进度,池云亭已经领先他们。 冷宫处,四皇子的在宫里待遇在众皇子里最差,不仅是因为他没有自己的母妃,还因为大皇子和二皇子的母妃吩咐,她们也不怕帝王知道,这事就算闹到帝王,她们也不会改其志。 毕竟谁让大皇子和二皇子的情况都拜四皇子的母妃所赐,四皇子这样,也是母债子偿。 甚至这件事已经在帝王面前过了明目,得到帝王的默许。 现在四皇子就担心帝王对他不上心,宫里那两位妃子再阻止,那他出宫开府一事更是遥遥无期。 毕竟他一旦离开皇宫,就再被她们动不了手脚,出不了气。 想到自己的处境,四皇子就不禁深呼吸,对造成自己处境的母妃怨恨不已。 要么事情你一开始就不做,要么你就彻底把事情做绝,现在这不上不下的,反而把他架在火上烤。 但凡当年他母妃心性再狠一点,直接把其他四个皇子全部弄死,那样就算父皇再不喜欢他这个儿子,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 现在老大老.二只伤不死,平时在宫里给他添堵,这也就算了,剩下的皇子里,也就只有皇子和他有一争之力,可谁知道早些年以为死去的五皇子又突然回到皇室。 池云亭要是和皇子那种眼高手低的草包也就算了,可他并不是。 四皇子能察觉到,帝王已经开始把以前对皇子的宠爱转移到池云亭的身上,对池云亭的期待开始比皇子更大。 相比起聪慧过人的池云亭,四皇子宁愿帝王依旧宠爱皇子那个废物。 现在池云亭出宫开府在即,皇子也要紧随其后,宫里就只剩下他,他绝不能束手就擒,坐以待毙。 因为池云亭没起新府邸,而是修缮的旧王府,不过小半个月,池云亭就从宫里搬了出来。 旧王府是真的大,虽然是旧的,但是当年建造的都是好材料,只要稍加修缮,一点不比新王府差。 随着池云亭一同出宫的还有曾伺.候过刘贵妃的宫人们,他们将负责为池云亭打点王府的事务。 而时隔半月,池云亭终于再见谢蝉衣和虎子两个,他一到王府,就打发人赶紧去白府接谢蝉衣和虎子两个过来。 一同过来的还有白承耀,见到池云亭,人脸上都有些迟疑。 虎子看着池云亭犹豫道:“云亭,你还是云亭吗?” 他这段时间门已经知道池云亭成为皇子,意味着什么了。 池云亭失笑,“我不是云亭还能是谁?” 他也知道虎子是在问什么,是想知道他还是不是以前的池云亭。 以前的池云亭,慈幼局出身,虽然一路科举,从白身变成童生、秀才、甚至举人、进士,那个时候池云亭身边的人们从来都没有担心过。 可是现在,池云亭已经是皇子了,他们还配得上池云亭吗? 白承耀等人就算走仕途,今后也没办法再和池云亭平辈相交了。 至于虎子等人,身份上更是和池云亭天差地别。 117. 第一百一十七章 我要说我淡泊名利,你…… 虎子和池云亭从小一块长大,倒是不担心池云亭不认他,而是不知道现在对池云亭该是怎样一个态度。 他们真的要对从小一起长大的池云亭毕恭毕敬,宛若奴仆吗? 虽然从小到大,虎子都听池云亭的话,可是自愿和被迫,还是有区别的。 现在池云亭对他们态度不改,心大的虎子很快就接受,还用原来的态度对待池云亭。 这心态,着实让白承耀羡慕不已。 好在他也是洒脱之辈,池云亭这个皇子都不计较了,他再计较岂不是让双方都不自在。 “哇,云亭,以后这也是我们住的地方吗?”虎子看着偌大的皇子府惊叹道。 “是啊。”池云亭笑着道。 他既然在京城有了固定居所,谢蝉衣和虎子肯定是要过来的。 这里以后就是他们的家了。 一旁的容姑姑一愣,然后道:“不知两位喜欢什么样的居所?” 现在皇子府说白了就池云亭一个主人,其他房子都还空着。 只是容姑姑怎么也没想到,池云亭是真让谢蝉衣和虎子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安排离他院子最近的地方。 不仅如此,池云亭还示意容姑姑可以把府中大小事务都交给谢蝉衣操持。 容姑姑心里不由一惊,看着谢蝉衣惊讶道:“殿下,这会不会不太好?就算这位姑娘是您的青梅竹马,可身份上到底不合适啊。” 最主要的还是这个权利太大了,池云亭把自己府邸的管家权交到谢蝉衣手中,那以后的皇子妃怎么办? 夺.权吧,谢蝉衣和池云亭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不夺.权吧,那皇子妃当的得多憋屈。 谢蝉衣一听就知道对方没有把她往池云亭未来妻子人选上考虑,不由眸色微黯。 她很清楚这只是一个开始,而不是结束,但是她不怕那些外人的质疑,只要池云亭不变,她就能一直坚持下去。 “姑姑又怎么知道她不是皇子府未来的女主人呢?”池云亭对容姑姑道。 容姑姑惊讶的睁大眼睛,看看谢蝉衣,再看看池云亭,十分的不敢置信。 他们殿下这是什么意思?这位姑娘就是他们皇子府以后的女主人了? 其实仔细想想,对方从小一起青梅竹马长大,也不是没可能啊。 可是,可是,他们殿下已经是皇子了,而他的青梅,真的就只是一个平民姑娘啊。 “云亭,蝉衣帮你打理家务,那我干什么?”一旁的虎子也来凑热闹道。 池云亭还真思索起来,看着虎子道:“那你负责掌管我府中护卫工作如何?” “殿下!”容姑姑等人直被惊的魂飞魄散。 之前谢蝉衣负责内务,还能说是和池云亭青梅竹马的情分,可是掌管府中护卫,哪里是一个半大少年能担任的啊。 对方要只是小小的护卫也就算了,可是看池云亭的意思,根本不是,而是真的让比他大不了多少的虎子掌管皇子府的护卫,管辖其他护卫,这怎能不让容姑姑等人恍惚。 “怎么样,有信心吗?”池云亭问虎子。 虎子看到容姑姑等人的态度心里还有些迟疑,但面对池云亭的信任,他当即不再犹豫,道:“放心,交给我保证没问题。” 白承耀在一旁想说什么,但转念一想这样也不错,皇子府的护卫都是从别的地方调过来,谁知道他们忠不忠心,反倒是谢蝉衣和虎子两个,池云亭不扶持自己信得过的人,还能去扶持外人。 这两件事就这么定下,以后谢蝉衣负责皇子府的内务,虎子负责皇子府的护卫工作。 当然这只是表面,府中具体运转,还需要池云亭三个继续摸索。 等去了会客厅,白承耀正襟危坐,收拾了一下心情,跟池云亭正色道:“殿下,我有话想跟殿下说。” 池云亭一愣,而后道:“承耀兄怎么如此郑重称呼?” 说着池云亭让人下去,只留他们四个在室内。 “毕竟礼不可废嘛。”等外人一走,白承耀脸上神情轻快下来。 再看看在场的谢蝉衣和虎子,白承耀目光最终落到池云亭身上,“云亭,我想问你是怎么想的……你现在是皇子,你想成为太.子吗?” 池云亭不由沉默半晌,而后幽幽道:“我要说自己淡泊名利,你会信吗?” “不信,云亭你一直以来的科举目标很清晰,虽然你秉性温和,但还真和淡泊名利扯不上关系。”白承耀忍不住失笑道。 不过等笑过,白承耀也反应过来,对啊,就连科举之路池云亭都积极进取,没道理成为皇子反而躺平了。 “所以喽,就像科举那样,我有了新的目标,并希望能达到我想要的那个目标。”池云亭道。 “如果真如此,那云亭,不,殿下,我白家想为殿下尽些绵薄之力。”白承耀这一刻不再是以池云亭朋友的身份,而是代表白家,语气变得郑重。 池云亭有些惊讶,“你我其实不惊讶,可白家为什么?” 总不可能是白承耀游说的吧? 之前池云亭在白府暂住的时候并没有跟白家人多打过交道,一是那时候他们需要科举,需要安静读书,二则是池云亭那时的身份是白承耀朋友,在白府长辈眼中是晚辈。 “因为我的原因,就算白家不表态,我们在外人眼中,也是云亭你的人,如此还不如彻底坐实这一点。” “另外就是云亭你实在太小看自己的身份了,别说是我们白家,就是比我们家更好的家世,想投靠你的也多的是,倒是白家因为我的缘故,能对你近水楼台先得月。”白承耀实话实说道。 他们白家跟其他大家族比起来真的不算什么,看会试魏家那种层次的权贵,丝毫不给他面子就可以看的出来。 反正他们白家面上已经和五皇子扯上关系,并且关系还不错,那还不如早早投靠。 要不然等他们仗着往日情分拿乔,五品的官员真的不算什么。 既然已经把话说开,又都是自己人,白承耀也不避讳道:“云亭,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帮你联系那些新科进士,他们和你同科,是你在朝堂上天然的盟友。” 在白承耀看来,池云亭科举出身,要是把同科的进士推到别的皇子阵营,那就太可惜了。 尤其是这段时间,随着池云亭名字写上玉牒,他哪怕在最清贵的翰林院,也没少被新老官员们套近乎。 “我也知道这一点,但是先说好,人品不好的进士我们不要。”池云亭丑话说在前头道。 他很确定自己跟人品不好的人合不来,与其以后翻脸,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交好。 白承耀点头:“你放心,我会仔细筛选那些人的人品的。” 他也跟那些品行不好的人合不来,要不然之前何至于想离开官场。 也就是池云亭,让他看到了还能继续待下去的希望。 是夜,有人悄悄敲响池云亭府邸的大门,门开后陆泉的身影闪进来。 此时池云亭三个还没歇下,陆泉被人带到正堂,看着池云亭抿唇道:“你让我过来你这里,就不怕被人发现,从而让你和三皇子的不合吗?” 毕竟池云亭的身份现在已经不一样了,而三皇子也不再是池云亭的陌生人,而是池云亭的三哥。 虽然皇家的亲情不让人指望,可是万一有人发现他,池云亭这不是往三皇子那边递把柄吗。 池云亭对陆泉道:“你今天先好好休息,等明天了咱们去一趟魏家。” 魏家因为会试科举舞弊一事,被帝王处置,虽然有些伤筋动骨,可好歹门户保全下来了,毕竟再怎么样,也还有三皇子那个脸,魏家不可能像那些没有太深根基的官员一样被抄家流放。 陆泉惊讶的看着池云亭,没想到三皇子没先挑衅池云亭,池云亭反倒主动送上门去。 池云亭轻笑:“你不是也说了我的身份不同以往了吗,以前不方便办的事,现在换了一个身份后,就都不是事了。” 陆泉抿唇,的确,池云亭要是主动说起这件事,难道魏家和三皇子敢因为他和池云亭撕破脸?他还没有这个分量。 “你帮我,是不是想让我成为你的人?从今以后受你驱使?”陆泉看着池云亭直接问道。 “不是驱使,是帮助,我需要你的帮助。”池云亭看着陆泉的眼睛真诚道。 “帮助?我有什么能到你的?就算我恢复良籍,继你之后再出一个六元及第,那也得几年时间,我科举就算进入官场,也只会是一个小官,帮不到你什么忙。”陆泉惆怅叹道。 看今科进士们就知道了,也许他们在民间风光无限,可是入了官场,也只是小虾米。 “不是科举,说实话,我也是科举出身,你会的我同样会,并不需要你这方面的帮忙,我想让你帮忙的是生意方面。”池云亭问陆泉道。 “做生意?!原来如此,没问题,别忘了我可是商人之子。”虽然他科举很厉害,但是经商同样是家学渊源。 陆泉跟陆家人关系不好,不代表他经商的本事就差。 尤其是他很聪慧,就算不会,学起来也很快。 至于生意方面,池云亭实在分.身乏术,可是观谢蝉衣、虎子、白承耀几个,没一个是做生意的料,再说路子也不对。 “既然如此,那生意方面就拜托你了,这是五万金,是咱们的初始创业资金。”池云亭拿出一大笔钱道。 陆泉:“……” 别说陆泉了,就是谢蝉衣和虎子也非常惊讶。 “五万金,是多少钱来着?”虎子已经掰着手指头数起来。 不是他不会数数,而是从来没见过那么多的钱。 尤其是拿出那笔钱的还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小伙伴!:,,. 118 第一百一十八章 比起五皇子,更看好三…… 池云亭又何尝不是如此, 自从他来到这十几年,赚到的钱全部加起来,也不超过一万。 现在他随手就能拿出数万。 “这些钱都是父皇赏给我的。”池云亭道。 帝王给他府邸, 安排他进朝堂,钱财上自然也没有吝啬,甚至因为以前他没有享受过皇室的待遇,在这方面的补偿尤为多。 池云亭现在身家已经跻身当世最有钱的一拨, 可是坐吃等死不是池云亭的性格。 钱留在手里, 就是死的,还不如让它流动起来, 更好的为他创造价值。 陆泉也震了震,不是为这笔钱的数量, 而是池云亭对他的信任。 但是转念一想,他已经彻底得罪魏家, 也就是三皇子阵营,现在池云亭对他信任, 他要是还不知道好歹,那只怕普天之下也难有他的容身之地。 池云亭把提前准备好的生意计划告诉陆泉, 很快陆泉就没心思想那些有的没的, 而是彻底沉浸进去。 陆泉觉得, 池云亭当初要是没有仕途,只凭自己也绝对能攒下泼天财富。 不过以前的池云亭没有人脉根基,就算会做生意,对池云亭来说也不是好选择。 不像现在, 池云亭真拿出什么,整个天下能对他生意动手的也寥寥无几。 等到第二天,池云亭如自己所说, 亲自带着陆泉去魏府拜访。 魏家疑惑,“五皇子,他来干什么?” 要知道他们可是三皇子的外家,是三皇子天然的同盟,不可能被别的皇子拉拢。 莫不是,来秋后算账的? 这次魏家等权贵之所以栽的如此彻底,归根结底,还是他们把手脚动到了一个皇子头上,要不然帝王不会把事追究到底,而池云亭作为魏家的受害者,现在登门算账,好像也不奇怪。 “快,去着人备厚礼。”魏玮父亲吩咐道。 魏玮听到,一言不发,眉眼微沉,作为当初顶替池云亭会元成绩的他,只怕今天会首当其冲。 他默默的看着自己父亲哪怕心里极其厌恶池云亭,也不得不为对方备厚礼赔罪,再次认识到自己和池云亭的差距。 如果说还没回皇室的池云亭,对他们来说就像一只蝼蚁,那他们在现在的池云亭眼中又何尝不是蝼蚁,当然,因为三皇子的缘故,就算池云亭是五皇子,也不能轻易动他们。 魏家不安和揣测的接待池云亭,看到陆泉跟在池云亭身后,魏玮瞳孔骤然一缩,又觉得这事在情理之外,意料之中。 要不是陆泉,那些文人也不会如此快反应过来科举有异,从而把事捅到帝王面前。 不,池云亭是皇子,帝王之前对池云亭的关注不是一星半点,只要他们这边动了,过后不管他们愿不愿意,帝王也一定能察觉到皇子的成绩被他们动了手脚。 这样一想,陆泉的存在顶多就是加快了这一过程。 “不知五殿下驾到,臣未能远迎,还请五殿下恕罪。”魏玮父亲客气而不失疏离的对池云亭道。 他自然也看到了陆泉,但此时场中陆泉还真是最无关紧要的存在。 反正他们魏家已经受罚完毕,池云亭带着陆泉出现,也不会让他们魏家的处境更差。 “魏大人请起,今日是云亭贸然登门,所来是为一件小事,不知两位可认得我身后这个人?”池云亭笑着问魏家父子道。 魏玮腹内情绪翻涌,他父亲倒是还能稳得住,看着陆泉微不可察的冷笑道:“回殿下,此人是我魏家逃奴,不知怎么遇到的殿下,多谢殿下上门归还。” “这正是我要说的,我偶然遇到陆泉,听说他是贵府的人,这才带他登门,还请贵府能对此割爱。”池云亭看着魏父直接道。 魏父不由一愣,“这就是殿下您今日登门的原因?” 要求未免也太简单了吧? 他们还以为池云亭是想用陆泉做筏子,对他们魏家发难呢。 “既然五殿下您喜欢,我魏家自当奉上,魏玮,去把陆泉的卖身契拿过来。”魏父吩咐儿子道。 魏玮如梦初醒,连忙带人去取陆泉的卖身契。 陆泉的卖身契并不贵,毕竟陆家并不穷,卖身契对于他们的彼此双方来说,只是一个象征意义。 可就算是象征意义,只要魏家不同意,陆泉也无法给自己赎身。 而现在,池云亭亲自讨要,魏家二话不说就把陆泉的卖身契奉上,还让魏玮这个主人亲自陪着池云亭去府衙办理手续。 池云亭顺势向魏家提出告辞,直到池云亭确实离开,魏家这才相信池云亭的确是为陆泉而来。 “也不知道陆泉身上有什么特殊的?”魏父皱眉呢喃道。 从府衙回来的魏玮神情却有些恍惚,“我把陆泉的归属权转到五皇子的.名下后,五皇子直接消除了陆泉的贱籍,也许,这就是五皇子的目的也说不定。” “我本以为五皇子要了陆泉卖身契过去,是为了更好的控制陆泉,现在陆泉变成良籍,五皇子也不怕自己阴沟里翻船,陆泉有卖身契时都能背叛我,现在没了卖身契,陆泉背叛起来只会更没有负担。”魏玮故意冷笑道。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说的可能性不大,但还是忍不住想发泄一二,明明陆泉最初是他的人,现在却毫不留情的离他远去。 “好了,别管陆泉那点小事了,现在当务之急是三殿下的婚事,只要三殿下成了婚,就也能像五皇子一样入朝堂办公了。”说这话的时候魏父心里怄的不行。 池云亭只是五皇子,却在自己哥哥之前提前入朝堂,这个消息传出去,只会让人看轻三皇子。 而魏家的担忧,在知道池云亭要入的部门后,达到了巅峰。 因为池云亭归置好府邸,回宫向帝王复命.之际,被帝王指派到了吏部。 吏部,掌管着天下官员的任免、考核、升降……是六部里实打实的肥差。 更别说池云亭还是科举出身,万一他动动手脚,就能把那些和他同科的进士给提拔上去,那样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超越三皇子也说不定。 一想到这里,魏家就急得满头大汗。 消息传到宫里,险些让三皇子吐血。 因为他之前给自己定的目标就是吏部,现在却被池云亭截胡。 三皇子愤怒发泄过后,咬牙道:“没事,他只是一个人,总不能分.身乏术,父皇,你真的好偏心啊!” 旁人都知道吏部的好,帝王只会更清楚这一点,可他还是让池云亭去了,这就是简在帝心的表现。 池云亭身为皇子,进了吏部后自然不能挤掉吏部官员们原本的官职,他只是挂一个名,能做不少事情,但不参与最终的决策权。 简单来说,池云亭现在还是吏部实习生的身份,目前以学习为主。 而在吏部,池云亭也终于见到吏部侍郎,吏部侍郎在吏部是二把手,一共有两位,分别姓万和柳。 柳姓吏部侍郎就不说了,年事已高,比之万姓吏部侍郎资质更老,精力也更为不济。 原本柳侍郎还打算让万侍郎先带着池云亭,却不想池云亭并不中意万侍郎。 因为万侍郎就是谢蝉衣的亲生父亲,就算避免不了照面,池云亭也不想和这种人多打交道。 池云亭疏离的态度让原本还想避嫌的万侍郎心头微滞,他想避嫌是一回事,池云亭明显的嫌弃他,就是另一回事了。 柳侍郎刚开始还不知道池云亭和万侍郎的眉眼官匹,直到他听池云亭状似无意间说起三皇子的婚事,隐晦恭喜万侍郎之际,不由惊的连声咳嗽。 比起年龄来,万侍郎比他年龄小上不少,孩子们的岁数自然也没有适龄的,因为是同僚,柳侍郎知晓万侍郎的嫡长女现在不过金钗之年,没道理这点年纪就着急忙慌的把女儿许人。 可是一想到对方是三皇子,好像又不让人意外了。 毕竟他们身为朝堂官员,对于帝王膝下子嗣们的成长也十分关注,大皇子痴傻,二皇子跛脚,那两位就不用说了。 在池云亭这个五皇子横空出世之前,三皇子是他们朝臣的重点考察对象。 并且因为职位缘故,柳侍郎知道,要是没有池云亭,三皇子一定是会来吏部的,现在池云亭来了吏部,无疑打乱了三皇子的计划。 所以也难怪池云亭这个五皇子宁愿亲近年迈的他,也不愿意和万侍郎走的近。 因为池云亭的态度,万侍郎心里窝了一肚子火,他因为三皇子想和五皇子避嫌,却不想先一步被五皇子撇清干系,这让他心里怎么舒服的了。 在同僚面前不能表现出来,等回到家万侍郎就不再压抑自己。 侍郎夫人见自己夫君情绪不对,忙问怎么了。 万侍郎避而不答,问道:“三皇子那边给准信了吗?” 侍郎夫人心头微突,道:“还没呢,毕竟你也知道宫门难进,这事哪是一时半会能商定好的。” “是不是因为三皇子那边又有变数了?” “不是三皇子,而是五皇子,五皇子居然被陛下分派到了吏部。”万侍郎不禁怄道。 要是三皇子来吏部,他再和三皇子结亲,传出去只会成为佳话。 现在来吏部的是池云亭这个五皇子,他要是再和三皇子结亲,那总有一方会处境尴尬。 侍郎夫人闻言,道:“咱们女儿必须得和三皇子不成?难道就不能是五皇子?年龄上五皇子更为合适吧。” 她语气软和,也不敢把话说的太强.硬,生怕惹到万侍郎。 万侍郎看了继妻一眼,嗤笑道:“年龄算什么,五皇子他年龄是合适,可这也恰巧是他的弱点,而且五皇子母妃逝世多年,真比起来,哪会是三皇子的对手。” 比起才刚认祖归宗的五皇子来,万侍郎自然更看好三皇子。 五皇子刚回来,哪有三皇子经营多年来的有根基。 “可是,三皇子他不是良人啊……”侍郎夫人小声道,无声中拧紧手绢。 不看三皇子的前任亲家,前礼部尚书一家子已经流放的流放,为奴的为奴,从女儿的婚姻角度考虑,三皇子如此性情凉薄,卸磨杀驴之辈,绝非良配。 而且他们女儿和三皇子年龄相差实在太大,只怕等他们女儿能生孩子,三皇子的孩子早就能满地跑了。 从本心里,侍郎夫人并不愿意这门婚事。 可是她的意见无足轻重,在这个家当家做主的还是万侍郎。 “我知晓你疼女儿,难道我就不疼她吗,你放心,等我以后成了吏部尚书,就是看在我的脸面上,三皇子也不可能不待咱们女儿好的。”万侍郎自信道。 侍郎夫人:……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人前礼部尚书的职位也不低啊,出事了,三皇子也不说舍就舍。 119 第一百一十九章 要多和亲戚走动【二更…… 吏部身为肥差, 自然不可能清闲。 池云亭跟在柳侍郎身边,进入状态以后,很快就忙的脚不沾地。 吏部主要是掌管天下官员的职位,这需要吏部的人对所有官职, 他们该负责的事情有清晰的了解。 如此才能确保那些官员是否表现优秀, 而不是被下面的人蒙蔽, 提拔一群酒囊饭袋上来。 为此池云亭为那些官员按照区域和级别做了思维导图, 如此半个月下来, 池云亭终于对一省的官员职务有一定的了解,距离他真正熟练掌控, 还任重道远。 当然闲暇时池云亭也没少往帝王那边汇报他的实习进度, 池云亭很清楚,什么吏部六部,什么都没有帝王的那颗心来的重要。 他之前已经和帝王错过那么多年,现在要是埋头苦干,而不是让帝王有更多的参与感,就算帝王对他有愧疚疼爱, 也只会被慢慢消磨。 而池云亭呢, 在科举一路上他的确已经吃透知识点,可是等入了朝堂, 他又的确是白丁, 比之四皇子都不如。 可因为帝王从头到尾都参与进来,也很清楚池云亭的进步有多大,并且池云亭十分聪慧,往往一点就通,直让帝王欣喜不已。 身为一个父亲,他不怕儿子好学, 就怕儿子不好好学。 而且池云亭年龄在皇子中最小,根本对帝王产生不了威胁,如此帝王可不就对池云亭更多了一点父爱。 围绕在池云亭身边的人开始多起来,帝王自然也都看在眼里,让帝王欣慰的是,池云亭并没有因为那些官员的亲近而变得膨胀起来。 这就很难得了,要知道人突然富贵,很少有坚守得住本心的存在。 一无所有时的坚持可能不算什么,富贵起来依旧保持本心,才能看得清楚一个人的人品。 突然,帝王问池云亭道:“你三哥想通过成婚一事入朝堂领差事,你怎么看?” 池云亭眸色不由微顿,看着帝王道:“父皇为什么不直接如三哥的愿?” 只要帝王愿意,哪怕皇子没成婚,也能上朝,就像他一样。 说起这个,帝王有些无奈,“你三哥不像你一样从小磨砺,经历不少,性格远不如你沉稳和踏实。” 以前他觉得这不是问题,因为他能有的选择很少。 可现在有池云亭做对比,帝王就想再打磨打磨三皇子。 只可惜三皇子并没有领会到这一点,就算领会到了,他也不想领情。 在他看来,什么打磨自身,远没有去朝堂和池云亭争锋来的要紧。 而且,要不是池云亭的存在,以前一向宠幸他的父皇怎么会这样对他。 “三哥毕竟从小在宫里长大,有所短板,却也有所长处,就像儿臣从小在宫外长大,就很不适应宫内的规矩。”池云亭叹道。 池云亭的确跟整个皇室都格格不入,他不喜欢交集,有那时间,他宁愿窝在吏部好好实习。 他也不喜欢人情往来那一套,皇子府的一应事务,全都由青梅谢蝉衣一手操劳,皇室那么多宗亲,就没见他走的近过。 满打满算,帝王算是头一个。 帝王觉得池云亭这样不行,“云亭你有空要不要去拜访你端王叔?他家世子和你一般年龄,你们两个应该能玩到一块去。” 就像操心三皇子行事不够稳重,帝王对池云亭单薄的人际关系也很操心。 那些臣子终究只是臣子,皇室宗亲们可不一样,那都是亲戚。 “好,说起来端王妃还是儿臣的姨母呢,上次泽青来府找我们玩,姨母还让他给我送了一批伺.候过母妃的老人呢。”池云亭跟帝王道。 听到池云亭提起自己的母妃,帝王眸光恍惚,也想死他那位已故的宠妃。 刘贵妃死在最美的年纪,也死在和帝王感情最好的时候,以至于她的孩子也在帝王心中拥有一种特殊的地位。 诚然池云亭十分的出色,但也没到能让帝王另眼相待和倾心疼爱的地步,这一切都是刘贵妃的功劳,是刘贵妃留给自己孩子的遗泽。 就像原著里,这是池耀麟能当上帝王的最大依仗,而现在这个依仗的归属人是池云亭。 所以,站在池云亭的角度上,他是皇子,非但不用避讳和端王妃等人的关系,还需要加以亲近才行。 既然帝王都发话了,那池云亭就为端王府提前送去拜贴,待他下次沐休就去拜访,也好让端王府的众人有个准备的时间。 收到拜贴的端王府众人心思不一,端王心里猛地咯.噔,眉眼跳道:“五皇子怎么突然给我们下拜贴?” 虽然他已经决定要帮助池云亭,但并不想在明面上和池云亭有过多牵扯。 端王妃一看端王这态度就知道端王是在心虚,毕竟也是,池云亭是他的亲儿子,两人站到一起,难免会被人察觉到什么。 想到这,端王妃心拧起来,别说池云亭是她儿子,就是池云亭不是自己儿子,她也不会从池云亭那边下手,既然如此,就只能从端王这边入手了。 心里有了主意,端王妃心头放松道:“五殿下虽是皇子,却也是咱们的晚辈。” 说着端王妃看向池耀麟,“耀麟,你年龄和五殿下相当,等五殿下来了咱们家,你一定要好好作陪。” “是,母亲。”池耀麟应下道,随后垂眸,睫羽轻.颤,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谁能想到当初金陵有过一面之缘的考生真的是他的亲人,他的堂兄。 现在对方已经中状元,还进了吏部当差,而反观他还在国子监努力科举,所以虽然同龄,彼此还是堂兄弟,池耀麟却比见长辈还要紧张。 和池云亭堂兄这样的人,该怎么打好交道呢? 倒是端王眉头一皱,对于端王妃的安排很不满,要是池耀麟真的是王府世子,对池云亭恭敬也就算了,可是池耀麟并不是,他才是真正的皇子。 这件事以后要是不暴.露还好,要是暴.露,池耀麟拿回自己的身份,再回想起自己给池云亭伏低做小,心里对他这个父亲还有感情才怪。 “咳,好了,耀麟学业为重,再说不是还有泽青吗,我记得泽青和五殿下玩的更好一点。”端王不想池耀麟多接触池云亭。 被突然点到名的池泽青:“……五殿下很忙的,我基本都是去找虎子哥玩。” 端王眉头不禁一皱,“那虎子不过乡野出身,你一个王孙公子和他交好,也不怕掉价。” 池泽青要是和池云亭关系好,他也就不说什么了,可是偏偏池泽青和虎子更合得来。 要是虎子有身份也就算了,可对方并没有。 这样一来,如何让端王这个做父亲的能看得惯,生怕池泽青会被虎子带坏。 “那虎子还和五殿下交好呢,王爷怎么不说这个,再说比起五殿下来,人虎子不会舍近求远图泽青什么的。”端王妃道,随后给长子使眼色,让他先带弟弟离开。 池耀麟和池泽青离开后,端王妃看着端王道:“王爷,您最近面色发黄,可要调养一番?” “有吗?”端王下意识摸了摸脸。 他已近中年,身材却还算可以,能骑得了马,拉的动弓,以前端王妃是喜欢端王这一点的,可现在看到端王这样的身材,只觉得碍眼。 她不能让端王和池云亭站一块的时候引人怀疑,这年头瘦下来不容易,长胖还不好办。 端王妃开始变着法的给端王补身体。 等到约好的日子,池云亭登门拜访端王妃,不知道是不是池云亭的错觉,只觉得端王面白如面团一般,比上次见时的瘦削脸颊丰腴了不少。 “见过五殿下。”池云亭过来这天,端王府推掉一应应酬,池耀麟也从国子监请了一天假。 “王叔和王婶不必客气,今天云亭是以晚辈的身份来拜访的,说起来这还是云亭第一次来端王府呢。” 科举的时候池云亭倒是答应过池泽青,要来端王府拜见,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等真正拜访,他已经是名副其实的皇子,其接待规格自然不一般。 池云亭的话乍听可能不觉得什么,可却直接把端王尴尬在原地,只觉得脸上一热,心底臊的不行。 当初要是没有他那神来一笔,这里本该是池云亭的家,是池云亭长大的地方才对。 而池云亭现在只是一位客人。 还好其他人不知道这点,端王脸色这才恢复。 端王妃目光落在池云亭脸上,心头一涩,可是当她看到池云亭脸上并没有丝毫异色,好像只是随口一说,就也赶紧收拾心情,为第一次来王府的池云亭好好介绍端王府。 端王心思却没这么细腻,等池云亭对端王府了解的差不多了,就隐晦的打断端王妃的介绍,带池云亭去会客厅,给池云亭奉茶。 中午那顿池云亭是在端王府用.的,因为端王的盛情挽留。 而池云亭也第一次看到端王府一家的相处,端王的庶子庶女们都跟着他们的姨娘在小厨房吃,是以中午就只有端王夫妇和两个嫡子做陪。 在此期间,尽管端王妃多次给池云亭夹菜,试图让池云亭也融入这个家里,可池云亭的存在依旧和他们之间格格不入。 哪怕他们是血亲,这么多年没见过,生活习惯上也不可能合得来。 池云亭在端王府用饭,远没有和谢蝉衣、虎子、白承耀等人来的随心自在。 不光是端王几个无形的在排斥池云亭这个外人,池云亭自己也在排斥他们。 意识到这点,端王妃心里更酸涩,对造成这一切的端王更恨。 等到饭后,端王妃带着池耀麟和池泽青两个离开,房间内只剩下池云亭和端王后,这才开始进入今天的正题。 这也是池云亭今天来端王府的目的,那就是端王的投诚。 “殿下,这是某些官员的把柄,一些殿下您不方便做的事情,可以让他们出手。”端王看着池云亭那张脸,很爽快的推给池云亭一个盒子道。 池云亭打开锦盒,里面是不少官员在官场上的把柄,有的甚至能追溯到十年前,可见这些东西在端王手中,绝非一朝一夕。 “王叔准备的好充分,是在侄儿之前,有更看好的皇子吗?”池云亭把那些证据放回锦盒里,笑着问端王道。 端王下意识冒出一身冷汗,干笑道:“怎么会呢,五殿下您说笑了,其他皇子哪有咱们的关系近啊。” 说完端王赶紧转移话题,“不知五殿下对其他殿下有没有了解?” 120 第一百二十章 拜访大皇子和二皇子【一…… “侄儿一直在吏部, 大哥和二哥常居各自府邸,三哥和四哥尚住宫里,我们见面的机会并不多,并不是很了解。”池云亭道。 端王是众皇子的皇叔, 再加上池耀麟的缘故, 从来就没放弃过对其他四位皇子的观察,现在他这些信息全都给了池云亭。 很快, 其他四位皇子的关系网在池云亭眼前铺设开来。 从四位皇子的妻族、母族、子嗣, 端王是越说越尽兴。 毕竟这些情报在他心里憋了不知多久,此时终于能对池云亭一吐为快。 而池云亭则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全程静静的听端王说。 等到端王说完, 池云亭立马为端王奉上一杯茶, 笑着对端王承诺道:“多谢端王叔愿助侄儿一臂之力, 王叔请放心, 云亭不是忘恩负义之辈,不会忘记王叔功劳的。” 这点端王信,他为什么这么快就做下决定,无非就是派去金陵调查池云亭的人已经回来。 在那些情报里, 无不显示池云亭是一个重情义的人,福田院的长辈们去世, 已经走上科举之路的池云亭会和慈幼局的孩子们一起为长辈们扶棺送行;后来有能力了, 更是为慈幼局和福田院弄出一条美食街, 让他们有别的生活进项。 还有曾和池云亭一起科举的友人们,成为皇子后池云亭也没和他们断了联系。 那些外人尚且如此,更何况他这个亲爹,就算池云亭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他也还是他的王叔。 一想到能在池云亭身上得到超乎寻常的回报, 端王对待池云亭的处境不由更上心。 “大皇子和二皇子那边并不足畏惧,五殿下您真正的拦路虎是三皇子和四皇子,虽然明面上看着三皇子对您的威胁更大一点,可实际上四皇子同样不遑多让。” “您应该已经知道四皇子生母是害死您母妃的权臣之女,当初权臣也被陛下清算,可是他的党羽却没有彻底拔除,我怀疑,他们暗中投靠了四皇子,帮四皇子韬光养晦。”端王神情凝重道。 当年权臣的势力让帝王也得避之锋芒,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就算只有一小部分,也足够四皇子消化的。 真要如此,暗中蛰伏的四皇子只会比明面张扬的三皇子更棘手。 池云亭比端王更清楚四皇子的危险性,不由看着端王皱眉道:“还请王叔帮云亭。” 要是能劳动端王和四皇子两败俱伤,这样更好。 闻言端王还真帮池云亭想起办法来,谁让他现在和池云亭利益一致。 “殿下,我们也许可以想办法让三皇子和四皇子斗起来。”让池云亭失望的是,端王并不准备让自己也掺和进去。 “我倒是听说一个消息,不知道能不能用.的上。”池云亭故作迟疑道。 “什么消息?” “我不是在吏部吗,曾听万侍郎酒后说过他嫡长女命格贵重之类,最重要的是,三哥有意和万侍郎结亲,也不知是不是巧合?” 这倒不是池云亭故意诓端王,而是万侍郎醉酒后的确嘟囔呢喃过,当然能听见的人身份都不一般,没有利益冲突下,基本不会往外传。 在吏部,万侍郎因为三皇子的缘故,他办差时总是无形的受到刁难,还常拿他和三皇子做对比,踩他捧三皇子,话里话外都暗示长幼有序,他这个当弟弟的该安分,他现在奈何不了三皇子,还奈何不了万侍郎吗。 端王听了忍不住笑出来,道:“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殿下放心,这件事我会去打听,您不要插手这件事,省的陛下知道对您印象不好。” 显然他也知道简在帝心的重要性。 池云亭临走前再三叮嘱端王道:“王叔您一定要多保重自己,小心别暴.露了。” 要不然难免会牵连到他。 端王还以为池云亭是在关心自己,不由恍惚,是父子天性吗?让他们虽然没生活在一起过,池云亭对他却很关心。 池云亭从端王府离开并没有先回家,还去拜访了常在家的大皇子和二皇子。 都是皇子,大皇子和二皇子家离池云亭很近,只是他们不常出门,基本和池云亭见不到。 池云亭的登门拜访让两府的人都很惊讶,大皇子府是大皇子妃接待的池云亭,“五弟。” 看到大皇子妃,池云亭笑着奉上礼品,道:“大嫂,我来看看大哥。” 大皇子妃一愣,笑道:“多谢五弟关心了,你跟我来。” 大皇子正在后院,因为他的情况,府中有客人也是大皇子妃出面接待,很少会有人专门看大皇子。 池云亭见到大皇子的时候,大皇子正在树下玩泥巴,泥土加了水,沾在手上脏兮兮的,大皇子手很巧,神情很认真,用泥土塑出各种形状。 大皇子妃生怕池云亭嫌弃,就想过去拉大皇子起来,谁知池云亭却泰然自若的走向大皇子:“大哥。” “五弟!”正在专心玩泥巴的大皇子回神,抬眸看到池云亭,十分的惊喜。 “大哥这是在做什么?”池云亭问大皇子道。 大皇子看着池云亭疑惑,“这是捏泥人啊,五弟你会玩吗?你要是不会,我可以教你。” 说着他一副好为人师的表情,直把一旁的大皇子妃急得不行。 “我也会玩小泥人,就是不太熟练。”池云亭道。 大皇子闻言眼睛一亮,看着池云亭兴奋道:“那咱们来比比吧,看谁捏的更好。” 大皇子妃闻言很惊讶,又有些感动,“五弟你不用为哄你大哥开心上手这些脏东西的。” 半天后,大皇子和大皇子妃两个看着池云亭做出来的泥塑惊讶的长大嘴巴,大皇子妃回神,连忙用手帕捂住嘴,道:“没想到五弟你还真会啊……” 说完她就想起池云亭好像是在慈幼局长大的,要是不会这些,反而让人觉得奇怪。 “哇,五弟你好厉害啊,是怎么做到的?能不能教教我。”大皇子看着池云亭眼睛亮晶晶道。 其实他的手艺并不差,但可惜他因为智力问题,没有办法做出更好的东西。 一个智力有问题的人,和一个智力没问题的人做出来的东西区分还是很明显的。 “首先要喜欢,喜欢才是最好的老师。” 说着池云亭去洗手,仔细把手擦拭干净。 大皇子也过来洗手,手掌拍打着盆底,溅出不少水花。 池云亭告辞后,大皇子不由返回树下仰头呆坐。 大皇子妃以为大皇子是不舍得池云亭,安慰大皇子道:“殿下,等下次再让五弟陪你好不好?” “不要,五弟他捏的泥巴比我好!”大皇子扭头,有些排斥道。 因为池云亭捏的不是别的,而是几个憨态可掏的泥娃娃,大皇子十分怀疑这个弟弟是在内涵自己,意有所指。 大皇子府只有大皇子妃一个女人,但是成婚数年他们都没有孩子,可想而知大皇子看那几个泥娃娃有多刺目。 直把它们全部踩扁,大皇子心里才稍微解气。 倒是大皇子妃满脸心疼,“娃娃们多好看啊,殿下您要是不喜欢可以给我啊,我拿回去晾干还能给它们上色玩。” “不用五弟的泥娃娃,我亲自给你做!”大皇子不服气道。 可是转过身去,他的眼中却快速敛去一抹水光。 “连自己的枕边人都不知道,一定很辛苦吧。”池云亭不敢想象自己换成大皇子的处境,他绝对没有对方那么好的耐力。 相比起人员稀少的大皇子府,二皇子府热闹多了,池云亭过去的时候,二皇子正躺在躺椅里,身边围了五六个侍女,有负责喂他吃时兴瓜果的,有用小木锤帮他锤肩的,还有帮二皇子按.摩腿的。 身前更是一群男男女女组成的歌舞表演,看上去比帝王都要享受。 见到池云亭,二皇子也没起来,只挥退两个侍女,让乐舞暂停道:“五弟今个怎么来我府邸了。” “今日正好沐休,就顺道来二哥家看看,在这之前我已经拜访过大哥。”池云亭道。 “切,就大哥那个样子,五弟你去拜访他能拜访出什么,还不如早点来找你二哥我,要知道你二哥我这里好玩的东西可不少。”二皇子冲池云亭眨眼道。 “五弟你眼看大了,房里收人了吗?”二皇子问池云亭道。 池云亭神情微滞,道:“二哥我还小呢。” 为什么能神情这么自然的跟一个十三岁的小孩子说这个?跟口无遮拦的二皇子比,只自己一个人玩泥巴的大皇子简直就是天使。 “你已经十三了,想当初你二哥我十三的时候已经都是男人了。”二皇子看着池云亭骄傲自豪道。 “咳咳咳!”池云亭剧烈咳嗽,实在不想跟二皇子讨论这个话题。 “对了五弟,你最近在吏部待的怎么样?你三哥真要是跟万侍郎联姻,只怕五弟你将处境艰难啊。”二皇子看着池云亭唇角微勾道,满眼戏谑。 “我还好,倒是二哥你,不去求求父皇,也让你上朝堂办差吗?”池云亭问二皇子。 二皇子又不是大皇子那样的问题,他只是跛脚,智力可没问题。 却没想到二皇子原本看好戏的神情消失不见,看着池云亭眉眼明显阴沉了一瞬,很快又笑道:“真是多谢五弟挂念为兄了,只是办差多累啊。” “华服、珍馐、美姬、香车,五弟你们可没有我会享受啊。”二皇子唇角微勾道。 他已经注定得不到那个位置,余生自然不可能委屈自己。 池云亭深深看了二皇子一眼,告辞离开。 121 第一百二十一章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大皇子和二皇子不入朝办公, 现在朝堂上池云亭的确称得上一家独大。 “就不说那些今科进士了,听说那些老臣也对池云亭态度不错, 这样朝堂哪还有我的立足之地。”三皇子气愤道。 “殿下莫急, 朝堂上都是一些老油子,他们之所以对五殿下和颜悦色,不过是看陛下的脸色行事罢了, 待他日五皇子帝宠不在,你看那些人还对五皇子有好脸色吗。”三皇子身边人劝三皇子。 三皇子面色稍微缓和,“也对,池云亭之所以受宠,一是他聪慧, 二就是因为已故的刘贵妃。” “可惜,刘贵妃已经是死人, 又能庇护他到几时。” 相比之下,他母妃还活着,同样有优势。 池云亭目前是帝王最疼爱的皇子, 但不代表他就是唯一受宠的皇子。 就像旁人所说,母亲那块既是池云亭的优点, 也是池云亭的缺点。 不过池云亭并没有把心思放到那些上面,而是用最快速度吸收着自己在朝堂的所见所闻。 就算他是状元, 是六元及第,跟朝堂那些老狐狸比也太过稚嫩, 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向他们学习, 取长补短, 努力跟上其他几位皇子。 而帝王对于池云亭这样的学习态度自然乐见其成,不知不觉间,池云亭屏蔽了周身其他杂事。 直到跟随在柳侍郎办差, 开始深入了解吏部之际,一个消息传入池云亭耳中,让池云亭想忽视都难。 因为那件事事关三皇子和四皇子,是池云亭的亲兄弟,要是再忽视,就说不过去了。 收到消息后,池云亭直接去找帝王,问帝王:“父皇,三哥和四哥之间怎么了?” 帝王深呼吸,极力压抑着怒火道:“连你都听说这件事了?” “……是,外面说三哥和四哥两个突然打起来了,是什么原因?”三皇子和四皇子不合,自然有人会来告诉池云亭。 “他们是朕的儿子,朕实在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帝王咬牙道,实在难以启齿。 因为这涉及到三皇子和四皇子两人的私事。 之前三皇子不是想和吏部万侍郎的嫡长女结亲吗,却不想一次宴会中,万侍郎女儿不小心落水,被人救起。 不巧的是,那人并不是三皇子,而是四皇子。 两人的关系就差一步就能是嫂子和小叔子,这样两人有过亲密接触,那三皇子和万侍郎还能做成亲家吗? 是以万侍郎女儿被救上来后,三皇子闻讯赶来,二话不说就直接给了四皇子一拳。 四皇子最初没有还手,只说,“难道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人死在我面前?” 也许对三皇子来说,万侍郎女儿死了也比被四皇子救了好。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直接打乱他所有计划。 最后三皇子下手太狠,四皇子忍无可忍的反抗,两人当场扭打起来。 帝王气愤于两男争一女,闹成皇家丑闻,只有池云亭注意到倒霉的万侍郎的女儿,想也知道今天的事出后,她的婚事会多艰难。 嫁给三皇子吧,有四皇子那根刺。 嫁给四皇子吧,就是当众打三皇子的脸,三皇子能罢休才怪。 至于她的落水是不是意外,已经没人在意,事实上就算知道她是被人算计的,也不会有人站出来帮她主持公道。 三皇子就不说了,四皇子,行事手段居然那么下作。 难怪原著里他能成为最终BOSS呢。 “那这件事该怎么处理?”池云亭问帝王。 帝王叹气,“还能怎么办,让万侍郎女儿做四皇子妃,我再给你三哥择名门贵女。” “不,儿臣不要,还请父皇为儿臣做主,儿臣愿意娶万侍郎之女为妻。”三皇子进来后,听到帝王的话,直接炸了道。 这不就是老四想要达成的目的吗,他才不要如对方所愿呢! 他宁愿自己吃亏一点,也不要如了老四的意。 “荒唐,胡闹!你们这样像什么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朕两个儿子非要在一颗歪脖树上吊死呢!”帝王生气道。 三皇子知不知道这样做,会让外人怎么看待他们。 看到帝王发怒,三皇子梗着脖子道:“就算我不能娶万侍郎的女儿,那老四也不能娶。” “这也不是不行……云亭,你正好在吏部,就由你去一趟万家吧。”帝王语气缓和,吩咐池云亭道。 池云亭眉眼垂下,波澜不惊道:“是,儿臣领命。” 三皇子这才注意到池云亭也在殿内,一时间脸色红红白白,好不精彩。 他前脚才被老四下了面子,转眼又被老五看了笑话。 就在池云亭出去后没多久,三皇子也从殿内出来,看到池云亭就在殿外,并没有离开,原本想甩袖径自离去。 却没想到池云亭突然问他,“父皇让我去万家宣旨,让万家姑娘去出家,不知这事三哥你怎么看?” 两个儿子争锋,最终被牺牲的是其他人的女儿。 帝王以往在池云亭面前表现的像一个慈父,那是因为池云亭是他的“子嗣”。 要是他知道池云亭是冒充的,只会如谢蝉衣那世,对他毫不手下留情。 就像这次对万侍郎的女儿样。 “她不守妇道,居然才只是出家,父皇还真是仁慈。”三皇子皱眉,真心实意道。 相比起他来,帝王都被对比的手段温和。 三皇子原本以为自己说完池云亭会反驳于他,却没想到池云亭反而看着他叹了一口气,道:“三哥你这样可就想错了。” “怎么?你也觉得我这样做的不对?”三皇子冷笑道。 “非也,弟弟是想说,万侍郎的女儿其实不算什么,最关键的是万侍郎,三哥就不怕万侍郎心里记恨你?”池云亭道。 三皇子眉头一皱,突然想到,在外人眼中,他可能是因为万侍郎才会娶万侍郎的女儿,可实际上并不是。 不过池云亭也刚好提醒了他,万侍郎的女儿因为他变成这样,他被记恨是在所难免的事。 想到这三皇子就感到十分憋屈,“明明这件事是老四的错,凭什么要我受累?” 因为是他把人家女孩扯进的漩涡,可三皇子显然不觉得这是自己的错。 正好池云亭只是提醒他别忘了万侍郎,说完就带着圣旨去万家宣旨。 而此时的万家,一片哭嚎。 万侍郎的继妻抱着自己女儿哭的难以自抑,咬牙深恨道:“老爷,这件事您一定要给我们女儿报仇啊!我们女儿她是被人故意推下水的。” 要是他们女儿落水是个意外也就算了,可是不是,是有人直接冲她下手,摆明了算计。 其中最有可能的就是救他们女儿的四皇子,这更让当母亲的心头生恨。 她原先只觉得三皇子不是良配,现在看来四皇子也不遑多让。 这事瞒不住,她女儿以后可怎么做人啊? 而且,还不知道她女儿未来的命运怎么样。 “够了,他们是皇子,我一个臣子能做什么,这种话以后万不可再说了。”万侍郎斥责妻子道。 女儿变成这样,他也很心痛,但以他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帮自己女儿讨回公道。 “事已至此,也只能让咱们女儿嫁给四皇子了,好在四皇子是皇子,以后未必不可能……”万侍郎是一个现实的人,毕竟四皇子也是皇子。 他觉得,这件事是不是冥冥中在提醒他,也许四皇子才是未来得登大宝的人?所以他女儿才会和对方阴差阳错的结缘。 真要那样,他就原谅四皇子那点算计了。 倒是万侍郎的继妻不接受,撕心裂肺道:“老爷,四皇子绝非良人啊!” 婚前对方都能不顾她女儿名节,难道婚后还能对她女儿好? “你放心,咱们女儿是有福之人,这次一定能转危为安的。”万侍郎挥手道,并不把妻子的怒火放在心上,而是开始思索四皇子继位的可能性。 虽然明面上四皇子并不得宠,但他幸运就幸运在帝王膝下子嗣不多,以至于就算不得宠,也是在朝堂上排的上号的皇子。 可惜比起三皇子来,四皇子还是不够有优势,不过他女儿名声已坏,能捞到一个四皇子妃就够不错了。 再说以他女儿身上的福气,以后未必不能更进一步。 就在这时,万侍郎收到池云亭这个五皇子来府中宣旨的事,连忙让人准备迎接事宜。 “臣,恭候陛下旨意。”案桌香炉摆上,万侍郎带领府中众人跪下道。 女眷中,万侍郎继妻强忍着泪水,等待着帝王宣判自己女儿未来的命运,她眼眸通红,深深低下头去。 池云亭展开旨意,心里波澜不惊的念道:“朕闻万侍郎女儿秀外慧中,才貌双全……” 前面一连串的夸奖词,直让万侍郎的心欢呼雀跃,觉得自己女儿一个王妃之位稳了。 “……封万侍郎之女为县主,前往万佛寺为皇家祈福。” “砰”,万侍郎继妻再也撑不住,直接当场晕倒。 成为皇子妃,好赖生活条件有保证,封她女儿当县主,为皇家祈福,不过好听的,就是让她女儿出家。 和三皇子、四皇子扯上过关系,又变相的带发修行,她女儿这辈子还能有什么姻缘。 她今年才十二岁啊! 就连万侍郎也怔住,看着池云亭笑容勉强道:“五皇子,陛下真是这么说的?” 去万佛寺为皇家祈福,这不就彻底绝了他女儿未来的姻缘吗。 之前他心里想的有多好,此时心底就有多冷。 池云亭把圣旨合上,看向万侍郎,“万侍郎接旨吧。” 万侍郎身体颤抖着接过圣旨,眼前不由黑了一瞬。 他再看自己面前的池云亭,一时间突然明悟,什么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他们哪个上位,跟他一个做臣子的有关系吗? 而他却咸吃萝卜淡操心的为人家的处境真情实意的担忧起来,还真是可悲又可笑。 不管他再如何作想,这件事也成了定局。 不过这件事并没有结束,尤其是三皇子的婚事,短时间内,接连两次,他的婚事都出了意外,其中最让人瞩目的是,还是三皇子对待妻子的态度。 三皇子的第一任未婚妻是前任礼部尚书之女,前任礼部尚书为什么会在会试科举动手脚,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他这是替三皇子拉拢人。 可是事发以后,三皇子非但没有保下前任礼部尚书,而是麻溜的和对方解除婚约,开始物色下一任妻子人选。 前任礼部尚书就不说了,他犯下大错,其罪也不是三皇子能帮忙开脱的,三皇子的做法顶多让人觉得凉薄。 可是这次呢,对方只是跟他议亲,就被迫卷入皇子争执,最后结果是,三皇子和四皇子两个什么事都没有,反倒是岁数不大的女方被迫出家。 一次两次,已经足够众人看清三皇子的真面目,这就导致三皇子的婚事前所未有的艰难起来,身份够的人家不想和他结亲,身份不够的人家他看不上。 122 第一百二十二章 成也福气,败也福气【…… 三皇子是后知后觉察觉到这一点, 还是被自己母妃委婉提醒才明白过来,自己今后的婚事不能再像前两次那样顺了。 事情再一再二,不可能还有冤大头去做这个第三。 这是三皇子始料未及的事, 却在四皇子的意料之中。 “主人,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真的值得吗?”四皇子身边人不解道。 四皇子却道:“以我的身份,原本就不可能得到什么好婚事,用来算计老三的婚事, 当然值得。” 这事一出,坏的何止是三皇子的婚事,他的婚事也变得艰难起来。 可前提是, 四皇子本身就指望从妻族那边借力。 而四皇子对自己在宫里的处境无疑有数, 就算他真想娶名门贵女的妻子, 不说宫里的那些妃子会阻止, 就是他父皇也不见得同意。 与他相反的是三皇子,原先的婚事行情有多好,现在就有多差,已经能和他比肩。 “可是这样就怕便宜了五皇子啊。”四皇子身边人愁道。 要知道三皇子比四皇子和五皇子大了几岁,可四皇子和五皇子之间就相差了一岁。 四皇子的.名声坏了,就怕那些人的目光全都放到和四皇子年龄差不多的五皇子身上, 从而便宜了池云亭。 “只要老五娶的不是万侍郎的女儿, 就不用放在心上,你们盯着点万佛寺, 不要让万侍郎的女儿出意外。” “您没放弃万侍郎的女儿?”四皇子身边的人惊讶。 他们以为四皇子算计万侍郎女儿,是把万侍郎女儿当成弃子看待,却没想到对方都去万佛寺为皇家祈福了, 四皇子还没放弃。 “只要对方身上的福泽是真的,等我事成,把对方弄回来当个摆设也不错。”四皇子道。 对他来说,只要事成,把对方从万佛寺弄出来不成问题,可要是没有事成,让对方因为他青灯古佛一生,好像也不错。 “她真的出家了?”五皇子府,谢蝉衣问池云亭。 对方再怎么说,也是她的妹妹啊。 就算谢蝉衣对万父心里恨,对万侍郎的继妻却没太大感觉,毕竟对方也不是造成她娘身亡和遗弃她的罪魁祸首。 “是带发修行,真要让对方出家,只怕皇室风评会大降,这点帝王还是很清楚的。” “帝王这样做,是在对三皇子和四皇子两个杀鸡儆猴。”池云亭嘲讽道。 何其可笑,真正做错事的两人依旧安安稳稳,反倒是无辜人被他们连累个彻底。 “我想去看看她,她还只是一个小姑娘。”谢蝉衣垂眸道。 “好,那你小心点,不要被人注意到。”池云亭道。 万佛寺是京城一家颇有名望的寺庙,占地恢宏,不少达官显贵都来上香,还接待过皇室贵客,可想而知香火有多鼎盛。 只是再鼎盛,也掩盖不了寺庙本身的清苦,那些有心修行,用困苦磨炼自己的人也就算了,要是被迫身处其中,那完全就是受罪。 今天万侍郎继妻又来万佛寺上香,自从她女儿来了万佛寺,她几乎每天都不落,就算刮风下雨,依旧会来万佛寺,为此没少让万侍郎皱眉。 只见万侍郎继妻着一身粗布衣,看上去就像一个和善的农家妇人,可是她出手却很大方,为此寺庙也愿意为她行方便之门,时不时就能让她去见见自己女儿。 到了寺庙,万侍郎继妻的女儿就再也不是一脚迈,八脚动的千金大小姐,平时不管是吃饭还是喝水,都得她自己亲力亲为的操持,才短短时间,她还有些婴儿肥的脸颊就瘦削下来,眼中往日充满灵性的双眸也日渐呆板。 每次见到女儿这样,万侍郎继妻心里都心痛的无以复加,可却无可奈何,她女儿这可是为皇家祈福,多大的荣耀,他们不笑反哭就是对皇家不敬。 “娘,我没事。”短短时间内,她女儿就变得懂事许多。 犹记得之前他家跟三皇子议亲的时候,她家女儿还是个小孩子,可现在她年龄未变,心智上却成熟不少。 “怎么会没事,你看你都瘦了这么多。”抱着女儿一把骨头似的身体,万侍郎继妻心痛道。 她女儿眼眸动了动,问道:“我爹爹呢?娘,爹爹是不是已经放弃我了?” 从她来了万佛寺,就再也没见过自己父亲,哪怕碍于男女大防,父女两个不便单独相处,她父亲也一次寺庙都没来过。 她不明白,明明在家里最疼爱她的就是她父亲,甚至比母亲还疼,可是出事以后,往日这个口口声声说疼爱自己的人却一次都没出现过。 “你爹……他公务太忙了。”她娘想为自己夫君找补。 “沐休总该有时间了吧。”她怀里的女儿十分冷静道,她父亲忙,难道她母亲在家里就很清闲,还不是每日不拉都来万佛寺。 她娘有些编不下去了,看着自己日渐失去灵性的女儿,流泪满面道:“当初我要是早料到这一点该多好?有时候福气太薄是坏事,可是福气太好,也未必是好事。” “娘,福气这事不是天定吗?”她女儿疑惑,明明从小到大,父母都说她有福气的,她也觉得自己有福气,直至遇上三皇子和四皇子。 谁知她这一说,她母亲哭的更凶,“傻孩子,哪有什么福气天定的说法,也就只有你这类小孩子和吃这套的人相信,你所谓的福气,都是娘在你爹耳边说出来的。” “为什么?”她女儿惊讶,还是第一次听自己母亲说起这件事。 “你可知在娘之前,你爹还有一任原配?” 这万侍郎女儿倒是知晓,可因为她出生太晚,加上府中并没有原配及原配子女的生活痕迹,她仅限于知道有这个人,更多就不了解了。 “当年你爹原配难产,生女后撒手人寰,你爹不知怎么想的,觉得是她克母,是为不祥,就把你那个姐姐送的远远的,现在也不知道活没活着,你说,有这前车之鉴,你娘怎能不心惊胆战。” “所以在你还没出生之前,娘就计划着给你生一个好日子,等你生出来后,你爹果然喜欢,娘的本意是想你在家里能过得好一点,可谁知时间久了,传言越来越离谱。” 当她从自己夫君嘴里知道女儿命格贵重,有母仪天下之资时,心里别提多荒谬,可是她偏偏还不能反驳,只能附和。 可谁知道,就是因为这,反而给她女儿惹来平生大祸。 “原来真.相是这样啊……”万侍郎女儿愣住,终于明白自己父亲从小到大为什么喜欢自己,为什么明明年龄不合适,三皇子也想娶自己,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自己身上的福气。 而现在,她成也福气,败也福气。 但是心里却没有怨了,因为她母亲也是最初也是为了她好,要不是因为她有“福气”,只怕从小到大也不会过得这么顺遂。 谢蝉衣没想到万侍郎继妻这么疼女儿,天天都来万佛寺报道,她想见她妹妹一面并不容易,好歹对方也是为皇家祈福,身份不过关的人,根本见不到对方。 正当谢蝉衣想办法混进去,手腕突然被人一把抓住,万侍郎继妻厉声道:“你是谁?在这附近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我……”谢蝉衣正要找借口,对方看到她的脸却是一愣,“谢姐姐……” “你和我一个故人长得很像。”看到谢蝉衣的年纪,不可能是她那位故人,万侍郎继妻有些恍惚的松开谢蝉衣的手腕。 谢蝉衣不由摸了摸脸,眼睛转道:“你是谁?” “这句话是我想问你的,我是吏部万侍郎之妻,你又是谁?”万侍郎继妻越看谢蝉衣越觉得对得上,对方和故人的年龄对不上,和故人女儿却对的上。 容貌还有年龄。 谢蝉衣自从来了京城,很少出白府和五皇子府,谁知偶然出来,就被人怀疑身份,而且对方还真算是她娘的“妹妹”。 “你是吏部万侍郎之妻?”谢蝉衣惊讶道,但转念一想,对方是她异母妹妹的亲女儿,出现在这一点也不奇怪。 “你,是不是谢姐姐的女儿?收到你妹妹的消息,过来看你妹妹的。”看着谢蝉衣,万侍郎继妻心里复杂难言道。 就连她女儿亲生父亲都没过来过一次,她女儿素未谋面过的姐姐却很有可能过来探望,这怎能不让她心头感慨。 “你认识我?”谢蝉衣看她猜出自己的身份,惊讶道。 “你和你娘年少时一模一样,还有你的年龄,再加上.你在妹妹附近出现,其实并不难猜……你这些年过得可还好?” 明明对方才是万侍郎真正的嫡长女,这些年却一直不为人知。 “你既然已经认出了我,那麻烦帮我保密,我可不想再和万侍郎扯上联系。”谢蝉衣索性直接道。 于是万侍郎继妻知道了,对方就只是单纯来看自己妹妹的,而不是想回万家。 “好,我帮你保密,你进去看看你妹妹吧。” 这算是这对异母姐妹今生第一次相见,前世她们虽然被称为对照组,今世相见气氛却没有剑拔弩张。 其实要不是对方出了这件事,被两个皇子连累的带发修行,谢蝉衣今生是不准备见万家任何一个人的。 从这辈子重生,她就决定彻底割断和万家的过往,她今后依旧会报仇,只是不再是以对方女儿的身份。 而前世她这个妹妹,日子过得顺风顺水,从没如此落魄过,谢蝉衣觉得,这很有可能是因为自己。 如果没有她和池云亭,前任礼部尚书会科举舞弊成功,三皇子也不会退掉那门婚事,从而盯上她异母的妹妹。 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谢蝉衣也不后悔,只是有些愧疚,想尽力补偿对方。 123.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三皇子和四皇子出宫开…… 从万佛寺回来后,谢蝉衣神情就有些恍惚,吃饭也有些心不在焉。 等饭后,池云亭给谢蝉衣倒了一杯花茶,问她:“怎么了?是不是事不顺?” “没有……云亭,是我妹妹,她居然没有怪我。” 这才是让谢蝉衣失神的原因,她跟对方说她之所以变成这样,自己也有一定的原因,那时她已经做好被对方出气的准备。 却没想到她妹妹只是愣神后就笑着跟她说没关系。 “她说我这么多年没有受过万家的恩惠,要是这样都还能自责,那她们的父亲岂不该羞愤自尽?我觉得,在这件事上,可以把她们母女两个争取过来。”谢蝉衣说着眼睛一亮道。 在没了解之前,哪怕是前世,在她心里,万家都是一体的存在,他们阻止她报复万侍郎,那他们也别想好过。 可是现在,谢蝉衣看到了万家前世并不曾出现或者暴.露的破绽。 前世她妹妹没出事,一直顺风顺水,没对父亲失望过,一个是素未谋面,浑身带刺的姐姐,一个十几年如珠如宝疼爱自己的父亲,对方要是选她才让人意外。 不过前世万家人和睦,不代表没有破绽,只是没有机会表现出来。 “我知道她身上的福气是人为的,是她母亲为了更好的保护她,不让她也步我的后尘精心编造的,我母亲要是在,可能也会这样保护我。”谢蝉衣有些羡慕道,她妹妹的确比她幸运,比她有福气。 “以后,我们可以互相保护对方。”池云亭跟谢蝉衣道。 他没有把谢蝉衣置于需要他保护的位置,事实上谢蝉衣也不需要别人的保护,只需要在她疲倦之际送上肩膀让她歇一歇就足够了。 “云亭,这就是你跟别的男人不一样的地方,并不把我当成一个弱者对待。”谢蝉衣突然笑着道。 她身材明明很纤细,笑容很甜美可人,很容易让人生出保护欲,可是被定位为弱者,处于被保护位置的人真的开心吗? 而对她心生保护欲的人要是知道她给人补刀不眨眼,还能继续保护她吗? 池云亭能,池云亭知道她所有的卑劣、恶毒,依旧能待她如初。 所以,就算是为了池云亭,她也一定要变得更好。 自从知道妹妹没有怪自己,谢蝉衣出去的频率日益增多,和万侍郎继妻、妹妹,母女两人的感情也越来越好。 就在谢蝉衣又一次从万佛寺里出来,突然察觉到好像有人在盯着她妹妹。 反倒是她没有被对方发现,就算发现她和妹妹接触,也没太大反应。 应该不是万侍郎,那又能是谁? 谢蝉衣一时想不出来其他人,就回去跟池云亭商量。 池云亭闻言想了一下,抚额道:“总不可能是三皇子或者四皇子吧……”真要那样,他们得多闲? “阿嚏!”被池云亭念叨的三皇子狠狠打了一个喷嚏。 “一定是老四在背后咒骂我!”三皇子肯定道,咬紧后槽牙。 因为老四,他婚事不顺,至今还在宫里,没有出宫开府。 虽然他以前也不喜欢四皇子,可是这次不同,四皇子是真切的损害了他的利益,这对三皇子来说,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这段时间,三皇子就跟疯狗一样,天天找四皇子的麻烦,四皇子在后宫孤立无援,明面上无法反抗,难免在背后偷偷咒骂,三皇子越想越深信不疑。 而如三皇子所想,四皇子的确天天低声咒骂他。 “该死的老三真是没脑子,也不看清楚真正要紧的敌人是谁!” 三皇子现在是该对付他吗?他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想办法赶紧出宫开府,而不是在宫里和他纠缠。 知不知道就这段时间,池云亭在吏部越发得心应手了。 四皇子不像三皇子,这段时间满心都是报复出气,他没少关注前朝,知道帝王又夸过池云亭,知道池云亭在吏部越来越好。 再这样下去,等到他们出宫开府,池云亭得积累下多大优势,到那时他们还怎么争? 只是不等他想出办法,帝王那边就下旨斥责他们,说他们这段时间把宫里弄得乌烟瘴气,全都给他滚出宫去开府。 幸福来的实在太猝不及防,就连三皇子都暂时放下跟四皇子的恩怨,高兴的不行。 “云亭,你不会怪朕吧?”帝王看着池云亭,眸中有些歉疚道。 池云亭微微抬眸,问帝王:“父皇说的可是三哥和四哥出宫开府的事?他们这段时间的确有些不像话,早点入朝堂办差,早点历练成长可是好事。” 只是这样一来,他出宫开府的优势就被削弱。 尤其是三皇子和四皇子两个,哪一个都不是省心的主,不像大皇子和二皇子那样安静,可想会多热闹。 帝王看池云亭眸色真诚,觉得池云亭就算聪慧,应该也猜不透他此举的用意。 他就是觉得池云亭这段时间积累的优势已经足够,他前面两个哥哥真要被他远远甩到身后,他这个帝王说出去面上也没光啊。 就算他最看好池云亭,也不代表要废掉其他儿子。 他是怕池云亭知道了会怪他,从而和他离心,好在池云亭并没有。 也是,池云亭才多大,才认祖归宗多久,怎么可能那么早、那么快就起心思。 可是他并不知道,他的心思已经被池云亭看的透透的,池云亭穿越的身份不仅体现在科举更有效率上,对帝王心术自然也比这个时代大部分的人懂得多。 从一个父亲的角度出发,其他皇子也是他儿子,除非不可抗力,他不可能希望自己儿子是废柴。 从一个帝王的角度出发,他在朝堂一家独大绝非是一件好事,三皇子和四皇子就是用来制衡他的。 而池云亭也恰好需要这个制衡,要是没有三皇子和四皇子,他以后未必不会成为帝王的眼中钉肉中刺,这样反倒可以帮他分担风险。 而就在三皇子和四皇子出宫开府以后,朝堂局势也随之而变,不再像池云亭之前看到的那样和睦,那些曾对池云亭和颜悦色的大臣们,也渐渐显露各自的立场。 大部分官员站的还是帝王,保皇党,毕竟现在皇子们都还太小,帝王还正值壮年,现在就站队为时过早。 不过根据皇子们的出身,也有一些官员已经站到了皇子们身后。 如魏家,身为三皇子的外家,三皇子一出宫开府,魏家就把魏玮送去了三皇子身边。 科举舞弊败露以后,魏玮在文人间的.名声可谓人人喊打,不过他们权贵出身,并不靠名声吃饭,文人们的唾骂基本影响不到他们。 而池云亭这边,也有已故刘贵妃的娘家人,还有端王府,以白承耀为首围在池云亭周身的今科进士等。 表面看上去,三个皇子里,池云亭人气最旺,三皇子次之,四皇子则是人气最低迷的一个,平时身边基本不见人,喜欢独来独往。 他们的府邸很早就准备好,所以出宫开府速度很快,入朝堂办差的速度也不慢。 三皇子被帝王安排到了户部,四皇子则被帝王安排去了兵部。 兵部啊,身为六部之一,兵部按理来说应该很有权势才对,可是架不住国内重文抑武的大环境,连累的兵部也成了冷板凳。 不过再冷,也只是相对而言,毕竟兵部负责掌管的是兵权。 三皇子和四皇子入朝堂后就开始熟悉自己所在部门,也没心思打闹了,池云亭在吏部这边,则迎来了官员们三年一次的评选。 吏部三年一次的评选,是全国范围性的,不过全国范围太广,吏部的官僚自然也有相应的分工。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池云亭恰巧被吏部尚书分配到了金陵区域,负责整理金陵各州这三年以来的资料。 池云亭虽然是皇子,当年京城出生,可这些年却是在金陵长大,再加上他一路科举上来,对于金陵的官职和政策,自然熟悉。 等整理到金陵—池泉州境内官员们的资料,池云亭不出意外看到了杨知府的.名字。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杨知府等人又何尝没有眺望京城,神色恍惚。 “犹记得云亭去京城参加会试之前的光阴,只是不曾想,那次分离,再听到云亭的消息,会发生那么大的变化。” 毕竟,那可是皇子啊。 就算池云亭中状元他们都不会惊讶成这样,虽然池云亭也的确中了状元,可是跟他皇子的身份比起来,就不值一提了。 尤其是杨知府等人是朝廷正式册封的朝廷命官,他们比池云亭的朋友们更快得到池云亭成为皇子的消息。 那些没跟池云亭打过交道的官员们就不说了,像杨知府这类跟池云亭打过交道的官员,久久不敢置信。 至于还在柳江府努力科举的余川等人,收到池云亭信的第一时间还以为池云亭是在跟他们开玩笑,可是笑着笑着,他们就笑不出来,因为这事关皇室声誉,谁敢开这样的玩笑。 等消息传入上元县,县令一路敲锣打鼓的去告知慈幼局和福田院大家这个消息,大家全都睁大眼睛,诧异道:“云亭真是老天爷的儿子?” 帝王什么的,距离他们的生活都太远,可是池云亭,却是他们从小看到大的。 “那云亭以后还会回来吗?”大家惊喜过后,又问道。 上元县县令为难,“应该不会了,要知道皇子认祖归宗,就不再是孤儿了。” “不过你们放心,你们毕竟养大过皇子,以后县衙肯定会你们多有照顾的。” 众人心里忍不住失望,却也知道找到父母对池云亭来说是一件好事,他们道:“不用了县令大人,我们能靠美食街养活自己,以后钱还是用到别的地方吧,毕竟我们可不能给云亭脸上抹黑。” 要是他们养不起自己,受县衙的帮助无可厚非,现在他们都不想麻烦县衙。 等回到县衙,县令依旧难掩心头激动,“咱们上元县居然出了一个皇子!” 他们一定要做好政绩,只有这样,以后才能入五皇子的眼。 下面的普通人和官员并不能探听到朝堂的举动,他们不知道皇子之间的交锋和纠缠,但因为地域原因,他们心里会有一个天然的偏向。 金陵就是天然偏向池云亭的,这种优势在其他皇子里还没有出现过,一般都是皇子长大,被派出去办差才有可能和地方接触,和地方建立联系,而现在这步早就被池云亭完成。 所以金陵出身的官员,纵使没有表态,也对池云亭这个五皇子多有亲近。:,,. 124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不讨人喜欢的新式记账…… “殿下有什么跟下官说的吗?”池云亭去给吏部尚书送整理出来的金陵官员资料, 临走前听吏部尚书对他道。 “我知殿下对金陵感情深厚,不知这其中可有和殿下相熟的官员?如果可以,倒是可以调到京城来。” “大人实在说笑了, 这事该大人们决断,云亭不敢妄言, 也请大人们不要受云亭影响。”池云亭一愣后,很快道。 直至离开, 池云亭都没真正提意见。 池云亭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那就是吏部实习生,吏部官员评选,还用不着他指手画脚。 想也知道就算吏部碍于他皇子的身份,给他这次面子, 提拔了金陵的官员, 可这不是变相占了别的官员名额, 消息传出去, 绝对会恶了一部分人。 所以, 吏部尚书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等池云亭离开后, 年纪已经不轻的吏部尚书抚了抚花白的胡须,轻轻的点了点头。 “陛下, 五皇子并没有趁机插手吏部事宜。”吏部尚书向帝王禀报道。 帝王很是满意, “看来云亭性格沉稳依旧啊。” 要知道池云亭可是皇子, 他有行使这个特权的能力和资格。 池云亭真做了帝王也不会说什么,可是池云亭没有做,就显得非常沉住气了。 吏部尚书跟池云亭接触, 觉得池云亭虽然年纪在皇子中最小,性格却是最沉稳的。 正当吏部尚书说着,户部尚书和兵部尚书两个过来, 彼此间门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一见帝王,兵部尚书脸就一垮,声音如泣如诉:“陛下,您可一定要给老臣做主啊。” 户部尚书眉眼一跳,任由兵部尚书当着自己的面给帝王告状。 兵部尚书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切的原因,还得从被帝王分派到户部的三皇子和兵部的四皇子说起。 吏部三年一次的官员评选,池云亭没有插手,不代表身处户部的三皇子和兵部的四皇子也什么都没干。 这件事最初是四皇子去了兵部后,想要做出一点政绩引起。 四皇子仔细考察过兵部,发现兵部仓库的盔甲和武器多有磨损,就想着给兵部换一批新装备,这个提议对兵部有利,兵部自然乐见其成。 可问题是兵部没有钱,置换军需的钱得去户部申请批准。 不巧的是三皇子在户部,听说这事后,直接把四皇子的申请驳了回去。 然后两方就吵起来,直至惊动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让他们也互别起苗头来。 “殿下,我们要不要再给他们加一把火?”池云亭这边的官员唯恐局势不乱道。 虽然这是三皇子和四皇子之间门的事,但池云亭阵营的官员们早就有了自觉,觉得该让他们的火气更旺。 白承耀看了一眼池云亭,发现池云亭对这个提议并不意动,道:“不妥,万一把火引到咱们身上怎么办?我们的动作一旦被发现,三皇子和四皇子两人可能会联手针对咱们殿下。” 这的确是一个问题,池云亭阵营的官员们打消掉掺和的念头。 等他们离去后,白承耀看向池云亭,“殿下,不知这件事您是什么想法?” “这件事四皇子做错了吗?”池云亭问。 也许四皇子的确有私心,可是他也的确是在为兵部出一份力,而这却遭到阻挠。 如果说三皇子还能是看不惯四皇子,那户部尚书呢? 白承耀这才明白,池云亭是赞同四皇子做法的。 只可惜再多想法,户部那边不批钱也白搭。 让白承耀心里庆幸的是,这次三皇子卡的只是四皇子,而不是池云亭所在的吏部。 什么事都经不起念叨,谁承想几天后,三皇子就把目光放到了池云亭这边。 兵部势弱,之前申请批款一事,四皇子最终还是没有如愿,如此他想要的政绩也是空谈。 反观三皇子,因为成功阻拦住四皇子一次,已经不再把四皇子放在眼里,而是把目光落到池云亭所在的吏部。 吏部和户部都是六部中的肥差,如果说吏部掌握的是官员,那户部就是给官员们发工资的。 当然就算是三皇子,也不敢拖欠朝廷官员们的工资,可是别的地方,能让三皇子发挥的地方可就多了。 比如,地方各个府衙的专款,都是户部下发,然后由各州府衙视下面府、县情况需要,一笔笔批下去。 就像池云亭在金陵—池泉州—柳江府—上元县,小时候慈幼局和福田院两处的钱财,都是县衙批下来的专款,这是在中.央朝堂都过过明目的。 可是这次,户部给金陵下拨的专款数目,只是往年数目的四分之三。 为什么偏偏是金陵?谁都知道五皇子来自金陵。 虽然池云亭是皇子,可对从小到大生活的金陵感情自不用说。 其他地方的专款都没事,就金陵的数量有了变动。 “五殿下,三殿下实在是欺人太甚了!”金陵出身的官员们坐不住了。 没有足够的钱,金陵的地方官员如何做出更好的政策,一旦他们这次妥协,等待金陵的只会是步步削弱。 “五皇子出身金陵,殿下您这次动了金陵那边,五皇子是不会坐视不管的,他要是敢不管,金陵出身的那些官员就会和五皇子离心。”魏玮笑着道。 “就算老五真要管,也只是把金陵原本的专款数量拨下去而已。”三皇子笑道,反正不管怎么做,他都不亏就是。 白承耀知道后十分担心,“殿下,一旦您坐视三皇子削弱金陵专款而不管,那金陵出身的官员只怕会恶了您。” 金陵官员们正处于对池云亭有好感,却又没完全站队的状态,池云亭不能失去他们,要是池云亭连金陵出身的官员都无法笼络,那别的地方的官员只怕更难。 “我知道,不过这事就算据理力争,也只是把原本属于金陵的东西给金陵,这样可没意思。” “既然老三想动我在金陵的根基,那支持他的户部也别想安稳。”池云亭眸色沉道。 几个皇子说是出身高贵,可在六部也只是实习生,他们的声音可大可小,全看六部的实际掌权者们听不听了。 而三皇子的提议能通过,自然是有户部的实权人物支持。 也是,不管那些官员愿不愿意,从帝王把皇子们指派到部门,他们跟那位皇子的联系就比其他皇子更深。 关于金陵专款一事,池云亭不仅要争取,还要给户部送上一份大礼。 很快朝堂就有官员实名反对户部的不公,要求户部按照往年惯例发放金陵专款。 户部官员们早有准备,那些官员一开口,他们就开始对着帝王哭穷。 户部是整个皇朝的钱袋子,用钱的地方自然不仅各地方专款这一项,他们咬死了没钱,其他人又有什么办法。 就在那些金陵出身的官员已经做好持久战,和户部据理力争之际,池云亭直接向帝王献上新式记账方法。 户部的记账方式很陈旧,一点不像现代记账表格那样清晰明了,因此也更容易做手脚。 池云亭没跟户部在金陵的问题上扯皮,只是给帝王献上全新的记账方式,跟帝王提议,先从户部这个和钱财打交道最多的部门用起。 新式记账方式完全碾压之前的记账方式,可明明这是一件好事,户部的官员们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以他们的眼光,当然能看出来新式记账方式很好用,甚至能让项目变得清晰。 可就是太清晰了,反而让人觉得恐惧。 常和算盘钱财打交道的他们还能不知道自己部门的烂账有多少,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只是三皇子和五皇子之间门小小的争锋而已,五皇子拿回原本属于金陵的份例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祭出此等大杀器? “户部的爱卿们以为如何?”帝王看着户部官员,又看了一眼拿出来这份东西的池云亭,眼中饶有兴味道。 他还以为初次交锋年龄小的五儿子会吃点亏,却不想他差点把户部吃饭的碗都砸了。 亏之前户部和兵部争锋的时候,池云亭没有参与进去。 “陛,陛下,户部项目何其多,现在又忙碌,等忙完这阵,户部再用新式记账方式不迟。”户部官员们擦汗道。 “关于此事本殿也考虑过,诸位大人请放心,本殿已经拜托刑部,刑部的诸位大人热心肠,会从旁辅助户部大人们的。”池云亭哪容户部官员们用“拖”字诀,要不然他这新式记账,岂不是拿出个寂寞。 “什么?这有刑部什么事!”户部众人闻言惊道。 就连之前池云亭拿出足够颠覆他们的新式记账方式他们都没这样过,毕竟新式记账用不用取决于他们。 可是现在池云亭把刑部也扯进来,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是我们刑部接到举报,说户部的账本有问题,恰好五皇子拿出新式记账方式,劳烦户部诸位同僚配合一下我们刑部,诸位放心,户部账本要是没问题,届时我们刑部全体为户部诸位同僚赔罪。”刑部尚书站出来道。 顿时不少官员目光在池云亭和刑部尚书之间门来回巡视,不知道池云亭什么时候和刑部扯上了关系。 同为六部之一,刑部并不受其他部分待见,因为刑部除了审理民间门案件外,像官员贪污受贿等罪名,同样在刑部的审理范围内。 此时户部全体官员心里都不好了,他们要是早知道五皇子这么较真,之前就拦下三皇子了。 现在倒好,三皇子没事,反倒是他们先遭遇了重大危机。 就连三皇子也十分诧异的看向池云亭,没想到池云亭没对他出手,而是拿户部开刀。 125 第一百二十五章 十七岁的宁王【三更】…… 就像池云亭来自金陵, 金陵是池云亭的根基,不能让人动一样,户部也是三皇子的根基。 反应过来后, 三皇子就极力阻止,知道绝不能让池云亭如愿以偿。 可是户部官员们却对三皇子一点不领情,你要是有心, 早干什么去了。 至于弄出这一切的池云亭,他们更是深恨。 “还请父皇下旨,让刑部协助户部诸位大人把账本理清晰。”池云亭看向帝王, 依旧坚持道。 帝王看着池云亭抿唇,倔强的神情,只觉得老三真是踢到了铁板。 也许是因为池云亭没有在宫里长大的缘故, 他身上少了一分世故圆滑, 多了一丝刚直坚毅。 这要是换成四皇子,是绝不会对在这时候对三皇子赶尽杀绝的。 三皇子可怜巴巴的看着帝王,心紧张的高高提起, 因为他知道,他和池云亭这次的胜负, 只在帝王这个父亲一念之间。 帝王要是下旨,让刑部辅助户部用新式记账方式,那么户部那些见不得人的烂账将会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 可帝王要是不下旨,那么户部就有了缓冲的时间, 可以让他们把账面抹平。 此时此刻,三皇子肠子都快悔青, 这是他第一次跟池云亭交手,本以为会是兄弟两人心照不宣,你来我往的争锋试探, 却没想到池云亭一出手就是绝杀。 而且还是光明正大的阳谋,让人很难拒绝。 帝王看看池云亭,再看看从小疼到大的三皇子,只觉得手心手背都是肉。 可是他今天注定要伤害其中一个。 想到此,帝王叹道:“户部毕竟忙碌,就给户部半年的时间,半年以后,刑部再介入不迟。” 半年的时间,黄花菜都凉了。 对于户部而言,就像即将宣判死刑迎来半年的缓冲时间,让他们极大的松了一口气。 危机暂时解除,三皇子不由得意的瞪了池云亭一眼,觉得父皇果然还是最疼自己。 四皇子眸色一暗,就连池云亭都没有办法压的下去三皇子,难不成老三这个草包才是他路上最大的阻碍? 至于池云亭,则在帝王走后,迎来户部官员的怒火,如果目光有温度,只怕池云亭已经被烤熟。 半年的缓冲时间,足够户部官员们做好账,然后,再把池云亭铭记于心,给池云亭使更多绊子。 倒是今天池云亭能把他们一棍子打死,过后反而没那么麻烦。 “殿下,户部那边已经把金陵该有的专款拨下去,比往年还多了不少。”白承耀过来跟池云亭道。 池云亭道:“你看,这就是拆屋效应,要是我们只想要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他们只会跟你扯皮,可你要是提出一个更大的要求,他们反而会满足你之前的小要求。” 哪怕此时户部官员对池云亭心里生恨,也会把池云亭之前的所求完成,因为不完成,谁知道池云亭后续会对他们怎么出招。 经过池云亭的解释,白承耀倒是明白了池云亭的意思,“可是我怎么觉得,殿下你更想拆了屋子呢。” “这不是没拆成吗,实力不允许。”池云亭轻笑。 他还只是皇子,真正有决定权的是帝王。 今天他输给的不是户部官员,也不是三皇子,而是皇权、帝王。 “殿下,陛下请您过去。”帝王身边的宫人一路小跑着请池云亭过去。 池云亭去了以后,帝王没有说话,而是继续批阅奏折,还时不时的喝一口茶。 而池云亭就那样站着,随着时间过去,越发煎熬。 终于,帝王停下笔,问池云亭:“云亭,今天朕没有如你所愿,你会不会怪朕?” 毕竟在他和三皇子之间,这次他稍微偏向三皇子。 自从池云亭回宫,他就一直很疼爱池云亭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这是第一次下池云亭的面子,还是在那么重要的场合。 “儿臣年幼,却也知道父皇能作此决定,一定有儿臣不知道的考量。”池云亭道。 帝王不由看向池云亭,发现池云亭眼中的确没有一丝怨恨,而是有些困惑,困惑他这么做的原因。 “云亭,你的确很聪慧,但是在朝堂上,你还太过稚嫩,今天你针对的是户部个别的官员也就算了,可你却把矛头对准整个户部,这并不明智,你这样,会让整个户部都拧成一股绳,你该做的,是找准他们个人的弱点,不能让他们心生警惕。”帝王循循善诱道,教导池云亭朝堂上的经验。 池云亭还太过稚嫩,还分不清,哪怕是户部,也不全都是他需要对付的人。 “多谢父皇教导,儿臣受教了,只是今天儿臣已经得罪整个户部,等过后他们会不会为难儿臣?”池云亭皱眉,为难道。 帝王轻哼一声,“你是朕的皇子,他们难不成还敢对你出手?至于公务上的事,正好也是对你的历练。” 大事帝王保证不会有,小事就需要池云亭自己化解了。 “父皇!”三皇子收到消息,急急过来拜见帝王,生怕帝王因为池云亭而反悔。 “你都多大了,还没有你弟弟稳重呢。”对于风风火火的三皇子,帝王有些无奈道。 池云亭注意到帝王对三皇子无声的纵容和宠溺,眸色微不可见的深了深,冲三皇子点头道:“三哥。” “五弟。”帝王当面,哪怕三皇子心里再讨厌池云亭,也得跟池云亭兄友弟恭。 三皇子能受宠这么多年,自然对帝王有所了解,他真跟池云亭翻脸,只怕会恶了他们父皇。 “对了五弟,正好父皇在,你跟三哥说一下,你是怎么跟刑部搭上关系的?”三皇子想到什么,突然笑着问池云亭道。 要知道池云亭去的可是吏部,可是今天池云亭找的帮手却不是吏部官员,而是刑部,这才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没什么,只是弟弟偶然得到几位户部官员贪污受贿的证据,交到了刑部,就算没有今天的事,刑部也需要查证的。”池云亭笑着道。 “你你你……”三皇子不禁指着池云亭,震惊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连帝王也被池云亭如此直白的行为惊的用咳嗽掩饰。 就不说池云亭是怎么得到的那些证据吧,就说举报人是池云亭,那难怪刑部如此郑重以待呢。 “三哥不用太感谢弟弟,为父皇揪出朝中蛀虫,是我等儿臣义不容辞的责任。”池云亭笑道。 三皇子面色不禁扭曲一瞬,池云亭说的好听,被查证的可是他户部官员。 刑部今天不能彻查整个户部的账本,那在有证据的情况下,绝不会放过那几个官员。 本以为户部的危机已经过去,却没想到还是折损了人手。 三皇子深深的看了池云亭一眼,“是我太小瞧五弟你了,往日.我总觉得五弟你是咱们兄弟里最小的一个,却没想到五弟你行事比你四哥都有章法。” 起码四皇子做不到这一步,因为他在朝堂中没有那么多支持者。 可是池云亭能,因为文人出身的缘故,池云亭哪怕才认祖归宗不久,朝堂上他的势力也是最大的。 这次池云亭没有赢,但也没有输,甚至给予了己方阵营官员们不少信心,也让池云亭周身的官员第一次产生凝聚力。 时间就这样过去,转眼就是数年,这些年,池云亭再没回过一次金陵,现在每次过年都是在皇宫里和帝王一起度过。 皇宫的宫宴十分热闹,却也着实没什么人情味,在这里,只有一个主角,那就是当今帝王。 后妃、皇子、宗室、朝臣,所有人的讨好对象只有帝王一个。 慈幼局和福田院的大家用十几年为池云亭捂热的那颗心在这些年里日渐冰冷,谁让他所处的环境,对他真心的没有几个。 数年时间过去,池云亭已经十七岁,从前还稚嫩的容颜已经彻底长开,越发丰神俊逸,少年翩翩佳公子,任谁见了不说一句芝兰玉树。 倒是端王这几年,越发大腹便便,哪怕两人站在一起,也不会被人联想为亲儿子。 几年的时间,池云亭变化的何止容颜,还有手中的权势。 如果说当年刚来京城的他还根基不稳,那么现在池云亭就已经在京城彻底站稳脚跟,在朝堂上如日中天。 三皇子和四皇子又何尝不是,也各在户部和兵部站稳了脚,这些年没少跟池云亭你来我往的争锋,彼此各有胜负。 不过总的来说,池云亭输少赢多,因为他不贸然行事,很多时候根本不会踩三皇子和四皇子两人给他布置的陷阱。 再加上个人能力,池云亭是三人里最出色的,这些年没少被帝王委以重任。 是以池云亭虽然年纪最幼,在朝堂上却是风头最盛的皇子。 甚至就在不久之前,池云亭还被帝王率先封了宁王。 跟池云亭一同被封王的还有大皇子和二皇子,大皇子为福王,二皇子为康王。 不过任谁都看的出,三个皇子的王爷封号分量不一样,大皇子和二皇子情况特殊,是顺带的。 池云亭十七岁生日刚过,端王就迫不及待的来见池云亭,“五殿下,这下时机总算到了吧?” 端王说的时机是指让帝王册封太.子一事。 几年前端王替池云亭暗中拉拢完宗室,就商定为池云亭请封太.子,池云亭总说时机未到,让他们再等等。 这一等,就从池云亭十三岁等到了十七岁。 “几年前三皇子还能跟你争锋,那时候你说等我们可以理解,可是现在三皇子已经完全不是你的对手,这下总该能让帝王封你为太.子了吧!”端王看着池云亭激动莫名道。 没有人比他想让池云亭成为太.子的心迫切,为了这个目标,他把前十几年的心血都快耗尽,眼看就要迎来曙光。 126 第一百二十六章 储君之位怎可轻封【一…… “先不急, 先让三哥的人帮我们试试水不迟。”池云亭道。 哪怕事关己身,册封太.子那么重要的事,池云亭也不紧不慢。 倒是端王这个皇叔急得不行, 恨不得对池云亭以身相代,“为什么要便宜三皇子,万一陛下真封三皇子为太.子呢?” 虽然四年过去,三皇子和四皇子还没封王,但是看时间也绝对快了。 池云亭抬眸,看向端王,很难想象这个为他满心焦急的男人, 是原著里能狠心让他这个亲儿子去为假儿子当替死鬼的父亲。 现在局势已经和原著里有很大不同,原著里因为池耀麟养在端王府,哪怕和帝王亲爹相认以后, 也没第一时间回皇宫当皇子, 这才引起三皇子的警觉和探查, 从而痛下杀手。 可是现在,池云亭这个五皇子早就出现, 这几年池耀麟的身世自然没有暴.露,自然引不来三皇子敌视,从而让池耀麟需要替身。 而端王这个父亲,这几年更是一心一意为他, 没有把真.相告诉池耀麟,池耀麟依旧是端王府的世子。 按理来说池云亭本该感动的, 可是看着端王,池云亭只有满心讽刺。 他没告诉端王为什么让三皇子出头的原因,端王气呼呼的离去,却还是为池云亭奔走。 这几年朝堂局势依旧是池云亭三个皇子争锋, 只是随着池云亭势力越来越大,三皇子和四皇子两个不得不咬牙报团,从而对抗池云亭。 池云亭也没把他们两个逼太紧,没让他们穷途末路,毕竟,他们还称不上池云亭的敌人。 对现在的池云亭而言,三皇子和四皇子已经不算什么。 可为什么他不打破现在的局面呢?无非这是帝王喜欢看到的局面:三足鼎立,那他就满足对方。 “就快了,我真正要等的时机。”谢蝉衣进来,听到池云亭道。 只有她知道,池云亭等待的那个时机从来都不是让帝王册封他为太.子。 “二皇子府又添丁了……”说起这个,谢蝉衣很是叹息道。 这已经不是二皇子第一次添丁,而是十几次了。 如果说这四年,池云亭和三皇子、四皇子的目光都放在朝堂上,那么二皇子的目光一直专注在后宅。 四年前,在池云亭刚来京城的时候,已婚的二皇子就已经有好几个孩子。 而这四年间,对方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不停的和后宅女人生孩子,在池云亭几个专注朝堂期间,成功给池云亭几个添不少侄子侄女,数量已经破十,快要二十个。 他们身为兄弟,二皇子有喜,能不随这个份子钱? 一次两次也就算了,五次十次,谁能受得了。 更甚至三皇子和四皇子两个,不知道是不是份子钱出多的缘故,有继二皇子后,也把自己化身成种马的架势。 四年时间,三皇子已经成婚,只是妻子不如他之前两门婚事女方身份高。 倒是四皇子,府中进了不少人,却还没正式成婚,现在膝下已经有了庶子庶女。 对于四皇子,谢蝉衣别提多厌恶,后来他们已经弄清楚监视万佛寺,也就是她妹妹的人是四皇子。 要不是后来虎子找了四皇子不少麻烦,分散他的精力和人手,只怕对方依旧不会罢休。 他们这样,倒显得池云亭是个异类,至于府中只有一个王妃两个孩子的大皇子不算,毕竟谁会跟一个傻子比这个。 “送吧,毕竟是喜事。”对于二皇子,也就是康王的所作所为,池云亭也是不知说什么是好。 “还是我去送吗?”谢蝉衣垂眸。 已经十六岁的她出落的亭亭玉立,‘布衣钗裙,难掩天香国色’,说的就是谢蝉衣。 这些年谢蝉衣负责池云亭王府的事务,人情往来都要经谢蝉衣的手,可是随着时间过去,外界对她越来越有意见。 无他,她的身份不正式,也因为平民出身,纵使很多人都知道她和池云亭青梅竹马,也没人真会觉得她能和池云亭在一起。 他们只把她当成池云亭王府里的大管家,总觉得等池云亭娶妻以后就好了,丝毫没考虑过谢蝉衣成为池云亭妻子的可能性。 “不用你亲自去,随便派个人过去就行,要知道什么东西多了可就不值钱了。”不过是康王一个庶子,也值得谢蝉衣亲自跑一趟。 外面那些人对谢蝉衣什么态度池云亭很清楚,就算他一再表态,也没有人会把他的话当回事,依旧兴致勃勃的给他介绍门当户对的女方。 “真是委屈你了。”池云亭对谢蝉衣愧疚道。 还是他的态度不够坚定,他的态度要是足够坚定的话,那些人不会不把谢蝉衣当回事。 “你也很委屈啊,明明是自己的婚事,自己却没办法做主。”谁让想让池云亭成亲的人里有帝王呢。 别的人池云亭都能给他们冷脸,可是帝王能吗? 帝王很多年前就已经知道谢蝉衣的存在,可是他知道并不代表赞同让谢蝉衣做池云亭的妻子,他介意谢蝉衣的出身,觉得谢蝉衣配不上池云亭,说池云亭要是喜欢,可以纳谢蝉衣为侧妃,王妃之位就不要想了。 从知道帝王的态度以后,池云亭就避免在帝王面前提起这个话题,毕竟还不是明面反抗对方的时候。 好在朝堂事多,帝王日理万机,也没多余功.夫操心池云亭的琐事。 没过几日,就有三皇子一派的官员站出来,向帝王凑请,请封太.子一事。 “陛下,太.子之位事关江山社稷稳固,还望陛下早日立下太.子。”三皇子一派的官员慷慨激昂道。 一看自己人出列,三皇子不由微咳一声,无声的挺直腰板。 四皇子一派的官员脸色大变,帝王真要册封太.子,也只会在三皇子和五皇子挑,四皇子在朝堂上的势力还是太单薄了,对他们来说,现在凑请帝王册封太.子,对四皇子处境着实不妙。 至于池云亭这个宁王,在三皇子一脉的官员话落后,不少人都隐晦的看向池云亭,池云亭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池云亭一脉的官员心里急得不行,可还是强行按耐住,他们不明白宁王为什么不让他们跟上,这对他们来说绝对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现在整个朝堂,就池云亭这个宁王风头正盛,三皇子和四皇子都还没有封王,池云亭已经远超他们一大截,帝王真要册封太.子,舍宁王其谁? 他们都身处局中,并没有注意到龙椅上的帝王脸色微变。 池云亭则微垂着头没有抬眸,不过纵使他看不见,也清楚帝王心里并不乐意提起这个话题。 说句难听的,帝王真要有心,只会比朝臣们更操心江山社稷的稳固,帝王真要想立太.子,还用得着朝臣们催? 帝王之所以没主动提过立太.子一事,无非就是他本人不想立太.子,而那些选择站队皇子的官员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帝王看着下方心思各异的朝臣和儿子们想到。 无论他愿不愿意,从当年池云亭几个入朝堂之初,帝王对今天的一幕就有所预料。 只是帝王本来还以为最先跳出来的会是池云亭阵营的官员,却没想到是三皇子,这倒也符合三皇子性格,毕竟这些年他最疼爱的就是他和池云亭,太.子之位也只会在他们两人中产生。 帝王不动声色,“不知诸位爱卿可有太.子人选?” “回陛下,臣举荐三皇子,三皇子为长,陛下当立三皇子为太.子。”三皇子一派的官员道。 池云亭身后的官员上前一步,道:“身为太.子,自然是能力更重要,要不然立长,三皇子也不是最长的皇子。” 帝王真要决心立长,那年龄最小的池云亭无疑优势很小,他们身为宁王的人,自然要为宁王争取。 “回陛下,臣推荐四皇子。”兵部尚书心一横,上前一步道。 只可惜朝臣支持四皇子的人太少,兵部尚书的声音被淹没,这着实让兵部尚书尴尬。 帝王不由看向向来安静的四皇子,心里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按理来说,要想平衡朝堂势力,立势弱的四皇子最好。 可是朝臣们也不是傻子,他要真立四皇子,难免会被朝臣们看透心思。 再说他心里也从没考虑过四皇子这个儿子,心里的人选也的确只有三皇子和宁王。 如果是在他弥留之际,帝王可能很快就会抉择出来,可问题他现在不是啊。 帝王膝下最大的儿子也不过二十多,还不到三十,这说明帝王年纪还不到五十岁,正值壮年。 这时候提议帝王册封太.子,就跟直接往帝王心上捅刀子差不多。 要知道太.子和一般的王爷皇子不同,皇子和王爷入朝堂,也只是臣子,为帝王办差,可是太.子不同,太.子是半君,是能在帝王活着就能分帝王权柄的。 所以立太.子并不只是表面看上去那样简单。 可能朝臣们都想不到,册封太.子的最大阻力,并不是其他皇子,而是那高高在上的帝王。 三皇子看不清这点,还在做自己能当上太.子的美梦。 “储君之位怎可轻封,在朕看来,三皇子和宁王都需要继续历练。”帝王语气中对三皇子和池云亭寄予厚望道,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太.子只会在池云亭和三皇子之间选出。 四皇子低着头,眼眶莫名酸胀,心头齿冷,纵使他心里清楚帝王不在乎自己,可真听到对方当众把他排除太.子候选,依旧让他心里伤到。 好在他早就看清楚这一点,也从没想过指望帝王。 127 第一百二十七章 即将多事之秋【二更】…… 比起四皇子来, 三皇子只觉得眼睛一亮, 他警惕十足的看了池云亭一眼,这个他太.子之路的最强竞争者。 几年时间,池云亭的成长速度超乎他的想象,除了子嗣这块外, 几乎没有短板。 可是池云亭还年轻, 尚未成婚,婚事这块听说他们父皇有意给池云亭挑一个名门出身的妻子。 池云亭本来就够强了, 要是再有妻族助力,他哪还是池云亭的对手。 好在池云亭不知道是不是民间长大的缘故, 在感情一事上有些死心眼,不顾门第之见, 一心都是自己的小青梅。 所以纵使他是池云亭的竞争对手, 却是少数真心希望池云亭和谢蝉衣成婚的人。 谢蝉衣出身不显, 没办法为池云亭提供更多助力, 这对他来说极为有利。 生怕池云亭脑子转过弯,为了增加当上太.子的筹码而去和名门贵女结亲, 下朝后三皇子难得主动关心池云亭,“五弟,你今年已经十七,什么时候把弟妹娶进门啊?” “多谢三哥关心, 我还小呢, 这事不急, 不过三哥要是能帮弟弟说服父皇, 我也可以提前办婚事。”池云亭笑着道。 三皇子:“……这事我一个当兄长的哪好掺和。” 主要是就算他掺和,可能也没办法如愿,他虽然冲动, 但人不傻。 不过只要确定池云亭还对自己青梅有心就行,最好池云亭一直和他们父皇僵持着,然后让父皇对他生厌。 帝王的确对池云亭不听自己的,娶一个名门贵女而有微词,不过那点不满还动摇不了他对池云亭的喜爱。 而且池云亭适当的反抗,也能让帝王更放心。 帝王连太.子都不肯立,池云亭真要和名门贵女结亲,到那时只怕帝王又要不满,还不如现在这样,池云亭是真不急着成婚。 等回去王府,碰巧陆泉风.尘仆仆的归来。 数年前池云亭给陆泉钱,陆泉南下做生意。 先是酒水生意,陆泉从南方低价购粮,把现有的酒水经过蒸馏得到高度酒,然后再运往北方销售,几次下来赚的盆满钵满。 等有了更多的钱,陆泉就买船队出海,去跟海外的人打交道。 而陆泉本人也从以前白面书生形象变得黝黑健壮。 “王爷,这是咱们船队这次出海的收入,之后可还要再出去?”陆泉看着池云亭很是兴奋道。 池云亭看着陆泉带回来的账本,上面记载着他们上次出海带去的东西,丝绸、香料、瓷器、美酒等,都极为畅销。 还有池泉州的消息,因为商业发达,纺织厂已经成为池泉州的产业支柱,眼看就要扩大到金陵。 这一来一去,出海一次,就给池云亭挣了百万两。 池云亭这几年当皇子,帝王时常赏赐,也才不过十几万两,可见出海的利润大到什么程度。 “沿海区域情况如何?”池云亭问陆泉。 再没有比陆泉这个亲身经历过的人更感慨,“虽然朝廷明令禁止百姓出海,但沿海区域船只如云,日夜都不停歇。” 当然能顶风作案的船只,来头自然也不小,有权势的哪怕律法也无法限制,律法真正能限制的也就只有那些反抗不了的百姓。 池云亭只觉得讽刺,“沿海区域那么热闹,可是交上来的税收却比内陆少的多,对海利不了解的人都还以为沿海是穷苦之地。” 他不在户部,但这些事情只要稍微一打听,就能听到一些风声。 久居京城的官员们可能不知道对外贸易有多暴利,还是池云亭在吏部,看到一些沿海区域的官员不愿意挪窝,才琢磨出来的。 哪怕池云亭是皇子,想要动摇那些人也很不容易,池云亭也没贸然行事过。 “你这几年辛苦了,就在家里好好的休息,至于出海,等过段时间再说不迟。”池云亭跟陆泉道。 马上就是多事之秋,陆泉实在不方便出去。 谢蝉衣去给陆泉安排住处,一番洗漱后,陆泉放松下来跟虎子打听这几年朝中的动向。 听到前不久有官员在朝堂提议让帝王立太.子,陆泉眸中泛起波澜,说起来他跟三皇子那边还有点旧怨呢,想也知道三皇子一旦成为太.子,甚至帝王,他也不会落好。 “王爷,这件事您是怎么想的?”陆泉去见池云亭,问池云亭的想法。 他已经知道池云亭这几年在朝中的威望,比起三皇子来,池云亭这个宁王更有望当上太.子。 “你们希望我成为太.子吗?”池云亭看着陆泉和虎子问道。 陆泉在和三皇子那边有旧怨,现在又跟着池云亭,自然是希望池云亭能当上太.子的。 但他到底不是笨人,隐约察觉到什么,问池云亭,“王爷,可是有什么地方不妥?” 池云亭看向虎子,虎子睁大眼睛道:“云亭你按自己的意思来就行,反正我也不懂这个。” “我有成为太.子的能力和威望,可惜,帝王不愿意放权。”池云亭道。 陆泉瞳孔骤缩,陡然反应过来,“确实,太.子和王爷的分量不一样,王爷你真要是当上太.子,只怕反而会碍了帝王的眼。” 别看帝王现在是疼爱池云亭的,池云亭不仅是他白月光宠妃的儿子,还十分的聪慧,可是这些都敌不过帝王自己。 无论是宠妃还是爱子,那都得建立在帝王皇权稳固的情况下,没看之前帝王皇位不稳的时候,刘贵妃直接成了牺牲品。 有这个前车之鉴,池云亭怎么可能不清醒,“想必过不了多久,帝王就会提拔三皇子和四皇子。” 因为不把三皇子和四皇子提拔上去,随着时间过去,池云亭成为太.子只是板上钉钉的事。 而帝王,纵使疼爱池云亭这个儿子,也下意识抵触池云亭去分他的权柄。 果不其然,就在几天后,帝王避而不谈立太.子一事,而是先给了三皇子和四皇子王爷封号。 三皇子为赵王,四皇子为平王。 光从两人的称号,就能看出四皇子的不受宠。 而池云亭宁王虽然听上去名头也不太响亮,可却是他自己选的,跟四皇子平王的意义完全不同。 两人正式封王那天,池云亭前去恭贺,“恭喜三哥、四哥。” 三皇子和四皇子两个面皮齐齐一抽,他们要是在别人面前,说不定还能嘚瑟一下,可是在比他们更早封王的池云亭面前,还真骄傲不起来。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总算成为王爷,有了属于自己的称号,不用再被人几皇子几皇子的叫着。 三皇子赵王的封号不错,因此三皇子是真心实意的开心。 可是被封为平王的四皇子就没三皇子的好心情了,无论是帝王宠爱还是什么,他都是一众皇子里最垫底的。 尤其是池云亭年纪比他小,却比他更受宠,更让平王感到难堪。 池云亭不管对他说什么,他都很难心头舒适。 而池云亭则看了平王一眼,眼皮垂下,觉得是时候该添最后一把火了。 最后两个皇子也封王后,群臣再次向帝王提起册封太.子一事。 这一次,池云亭阵营的官员是主力军。 赵王那边的人同样不甘示弱,据理力争。 一时间整个朝堂都是池云亭和赵王两人的声音。 看到这一幕,帝王良久无言,真的要立太.子吗?他不想,可是局势好像在逼迫他。 除非他能向群臣袒露自己不想放权的心思,要不然册封太.子,好像势在必行。 而帝王怎么可能会向人坦诚自己的心思,他被架起来,眼看就要如朝臣们所愿,即将在赵王和宁王中选出一个太.子来。 平王见势不妙,心里涌起一股巨大的危机感,他立即上前一步道:“父皇,眼看中秋宫宴在即,立太.子一事,等宫宴过后不迟。” “三哥和五弟两个想必不会如此心急吧?”平王看向赵王和池云亭道。 赵王张口,看着平王有些皮笑肉不笑,道:“当然。” 有他发话,他阵营的官员自然消声。 赵王深吸一口气,看着平王,心知这是平王有意拖延时间,可是他再拖延时间,又能拖延多久。 他再看池云亭,池云亭自然也不会把心思表露出来。 帝王居高临下的看着几个儿子的眉眼官司,没说什么。 可是等到他回宫,却是把马上就要临近的中秋宫宴交给了一个新晋宠妃操持,而不是赵王的生母。 现有的五个皇子里,池云亭和平王都没有母妃,福王和康王倒是有母妃,但是她们在后宫的风头远比不上赵王的母妃。 这几年,赵王的母妃说是帝王后宫的无冕之王也不为过,像宫宴一类,往常也是由赵王母妃操持。 而现在,赵王母妃被帝王在后宫下了面子。 赵王收到消息,很不明白,“父皇为什么要这么对母妃?” 魏玮皱眉道:“可是娘娘在后宫行事有了差池?” 要不是后宫出了问题,那问题就出现在前朝。 可是前朝赵王这些年在户部虽不说兢兢业业,却也没犯过什么大错,要说这阵子的大动作,也就只有凑请帝王立太.子一事。 总不可能是因为这个,帝王才生气的?魏玮心里只觉得荒谬,不敢置信,连忙把这个可怕的猜测甩出脑海。 赵王入宫去见自己母妃,发现自己母妃也是一头雾水。 倒是魏玮将目光投注到了池云亭那边,跟赵王道:“王爷,您让人去看看宁王那边有什么不妥。” 只有赵王一个人“受罚”,可能还看不出什么,可要是池云亭也“受罚”,那就可以肯定那个可怖的猜测。 可惜池云亭没有母妃,帝王也不愿意做的太明显,这次倒是没有惩罚池云亭。 不过帝王倒是找借口赏赐了平王,这落在池云亭眼中,就是一个明显信号。 128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中秋宫宴的惊变【一更…… 中秋宫宴转瞬即至。 届时有资格参加的官员会带着妻儿前去赴宴, 王爷们更不用说。 康王把自己膝下已经懂一点事的孩子们全都带上,赵王也没例外,让王妃把襁褓里面的孩子也抱上。 倒是大皇子和大皇子妃没有带孩子, 只两个人过来。 等轮到池云亭和平王, 则是孤身赴宴。 “四弟, 五弟!”宫门口处,福王看到池云亭和眼睛一亮, 跟两个弟弟打招呼道。 “大哥。”池云亭冲福王笑着点头。 相比之下平王的反应就冷淡许多, 只点了点头, 就垂下眸去, 好像有些心不在焉。 福王嘴向下一撇,好像要哭的样子。 池云亭迅速从身后拿出一串糖葫芦,塞到福王手里。 福王就像一个小孩子, 很好哄。 他也必须让自己变得好哄才行。 果然, 糖葫芦止住福王的嘴, 也止住他的哭声。 “大哥大嫂今天怎么没带孩子过来?”池云亭随口问道。 就像康王, 把自己的孩子全都带过来, 自然不是冲着宫里的饭菜来的,而是帝王这个当爷爷的。 万一他哪个孩子能入帝王的眼,今后的日子也会舒坦不少。 福王妃一愣,而后笑道:“孩子们都还不太懂事, 时常哭闹, 惊扰了父皇就不好了。” 她没说的是, 今天出门前是福王这个亲爹把两个小家伙吓哭的,这才没带他们来,福王妃还能怎么办。 “倒是四弟有点奇怪,他膝下有子, 居然也没有带过来一个。”福王妃有些纳闷道。 王爷们已经出宫开府,他们的孩子也跟他们一样住在宫外,一年到头很少有机会见帝王,所以但凡宫宴,王爷们都很积极。 池云亭闻言唇角微勾,没有说话。 很快宫门开启,众人步入,池云亭速度稍慢,落后于其他王爷。 白承耀不知什么时候跟上来,“殿下。” 他今天也来参加宫宴,虽然是最低品阶,要知道他可是四年前的探花,短短四年就晋升到这一步,速度不可谓不快。 这就是在吏部的好处了,哪怕池云亭没有太主动,只是和白承耀交好一点,白承耀的升迁之路都顺遂许多。 不过白承耀是从翰林院出来的,现在被任命的职位也不大,只是品阶提上来,已经够参加宫宴。 “一会儿宫宴的时候机灵一点,别往前凑,遇到什么了赶紧躲起来。”池云亭嘴.唇轻动,跟白承耀道。 白承耀睁大眼睛,压低声音,“王爷您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不是很确定……”池云亭垂眸道。 到现在,很多事情都和原著有了很大出入,池云亭也不太确定一些原著里的剧情还会不会出现。 他没有坐以待毙,哪怕和原著有所差异,也尽力把事情往自己想要的结果促成。 等到举办宫宴的大殿,白承耀就在门口处停住,池云亭则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宫宴前排。 殿内宽阔,以主位为下手,分成两列,前排的都是皇室宗亲和手握实权的大臣们。 池云亭身为帝王第五子,就在帝王下首不远处,身旁是平王这个四哥。 至于对面,则很巧的是端王一家。 端王、端王妃、池耀麟、池泽青,一家四口,一个没拉。 看到池云亭,端王妃眸色微闪,垂下眸去。 池泽青注意道:“母亲,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事,可能是一路走过来有些乏了。”端王妃道,不敢抬眸,生怕抬眸看到池云亭,泄露心中的情绪。 就算同在宫外,他们母子两人见面的机会也不多,身为母亲,她珍惜每一次和儿子见面的机会,但今天着实不是一个好时机。 倒是端王,目光则毫不掩饰的落到池云亭身上,还有其他几个皇子的身上,心里思忖:福王和康王没有竞争力,平王不受帝王待见,所以能给池云亭这个宁王造成威胁的只有赵王。 端王在想,等到这次中秋宫宴过后,一定要全力搜寻赵王的把柄,一定要让池云亭当上太.子。 “父王,你真的很看好宁王吗?”池耀麟问端王。 端王回神,看着池耀麟有些不自在,道:“宁王和咱们端王府关系是最近的……” 要知道池云亭现在的位置可是池耀麟的,面对池耀麟,端王心里微虚。 可是一想到池云亭上位后自己能获得利益,端王就把心虚强行压下,不仅如此,他还劝池耀麟也要帮助池云亭。 池耀麟不知道真.相,还只是王府世子,心里自然不会觉得不舒服,闻言点头道:“既如此,那我会在国子监多跟同窗们提宁王的。” 四年过去,池耀麟依旧没有国子监毕业,不过已经成为老生,具有了一定声望。 端王心里别提多满意,“你放心,等过后宁王一定不会忘记我们端王府的。” 要知道他可是池云亭的亲生父亲。 “还有我!”池泽青也凑热闹道。 只有端王妃没有说话,不知该说什么。 直至宫宴即将开始,帝王才携宠妃压轴而至。 帝王已经快五十,脸上已经不可避免的显出老态,可是他身旁相伴着的宠妃年龄还不过十八,是这几年选秀,才进宫来的。 宫里没有皇后,也就没人陪帝王一起坐在主位,每次帝王身侧的妃子都看帝王心情,这次陪帝王坐在上首的就是那位年轻宠妃。 年轻宠妃言笑晏晏,逗得帝王心情十分开怀。 中秋佳节,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帝王仿佛已经忘记前几天的不快,当着宗室皇亲和群臣的面把池云亭几个儿子夸了又夸。 “平王?平王!”按照年龄顺序,轮到帝王夸奖平王的时候,平王有些走神,帝王第一声不辨喜怒,第二声就声音微沉,带上了点情绪。 池云亭看向平王,提醒道:“四哥,父皇叫你呢。” 平王猛然回神,连忙起身向帝王请罪,“父皇息怒,儿臣近来有些不适。” 帝王也不知信没信,只“嗯”一声,随意问了平王两句,就略过平王,看向池云亭,脸上笑容一下变得真实不少。 中秋宫宴是晚宴,等到开席已经是晚上,前来赴宴的人不管职位大小,身前都有一份精致小巧的月饼。 月饼不像其他热食,等到宫宴开始,饭菜早就转冷,油多的饭菜还会凝固,所以宫宴上最受欢迎的从来都不是饭菜,而是那些可以不用在意冷热的糕点。 今天中秋佳节,帝王赏赐下来的也是月饼,群臣、皇室宗亲,还有池云亭五个帝王亲子。 月饼是五仁馅的,宫里的用料自然不用说,需要小口搭配着茶点,别的东西也就算了,帝王赏赐下来的糕点,王爷们怎么也得意思意思。 就在众人纷纷动嘴,突然殿内“啪”的一声传来,众人下意识全都望过去,居然是兵部尚书,手中的杯子不小心滑落,此时已经全成了碎片。 “陛下,是臣失仪。”兵部尚书跪下向帝王请罪道。 “只是小事,爱卿何必大惊小怪。”帝王摆手道,示意兵部尚书起来。 “谢陛下。”兵部尚书道,随后慢吞吞的起来。 还没等兵部尚书回到座位上,外面就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宫门就被“砰”的一声从外面强势打开。 殿内众人皆惊,扭头看向宫门处,“怎么回事?” “爱妃,你干什么!”突然,帝王惊呼道。 只见帝王身旁的宠妃不知什么时候拿出一枚匕首,此时正架在帝王脖颈处,众人见状,纷纷倒抽一口凉气。 宠妃紧紧抱着帝王身体,手中匕首紧握,呵退想要上前的众人道:“你们都别过来,要不然一不小心陛下可就没命了。” “陛下?”宠妃在帝王耳边道,手中力道收紧。 帝王脸色煞白,却还是碍于形势,不得不发话,“退后!你们都退后!” “陛下。”群臣、皇室宗亲愤怒,却不敢再上前。 “快放开父皇!”皇子们惊声叫喊道,不知该如何是好。 池云亭也跟着喊了一句,而后看向身侧“咦”一声,“四哥呢?” 平王早就趁刚才兵部尚书引起的注意力,趁机离开了座位,他今天孤身一人,离开时除了池云亭留意,就连他另一边的赵王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去。 池云亭的话让赵王看过来,眉头不禁一皱。 可是很快,不用他们找,平王就出现,从宫门处,从破门而出的人群之中。 看到他,帝王明显感觉到挟持着自己的妃子身体放松下来,这帝王哪还反应不过来。 帝王身体僵硬,一动不敢动,只能转动眼睛,看向平王道:“老四,你莫不是要造反不成!” “四哥,怎么会?”池云亭闻言震惊的望向平王,仿佛不敢置信。 “平王,你这是什么意思!”赵王也反应过来,对平王怒目而视。 “什么意思?还不明显吗,父皇,我要你今天就传位给我,要不然你们今天休想踏出宫门一步。”平王直视着帝王冷声道。 从他行动开始,就已经没有了退路。 成,他将成为下一任帝王,败,则是万丈深渊。 可是他本来的处境也没有多好,反倒是孤注一掷,可能会得到超乎寻常的回报。 “逆子!你这个逆子!”帝王气急败坏道,看着平王这个儿子,恨不得噬其血肉。 前几天.朝臣提议立太.子,还只是分他的权柄,可是今天,平王却直接威胁到了他的命。 “反正父皇也不在乎我这个儿子,逆子就逆子了,来人,把赵王和宁王给我绑过来!”出乎意料,刀已经架到帝王脖子上,平王却选择先拿赵王和池云亭这个宁王开刀。 129 第一百二十九章 擒贼先擒王【二更】…… “你敢!”赵王看着平王色厉内荏道。 谁能想到好好的一场宴会, 会发生如此变故。 他们进宫来都不能带护卫和兵器,平王的那些人手都是从哪来的? 帝王看向兵部尚书,痛心疾首道:“是你, 背叛了朕。” “陛下,臣有愧。”兵部尚书站出来,去往平王的身边, 期间无人敢阻拦。 此时殿内局势很乱, 随着平王身后越来越多的人手涌入, 殿内惊惶声四起。 那些人手持兵器,把朝臣和皇亲国戚及他们的家眷驱逐原来位置,把他们集中到一块看守起来,不少害怕的大人和孩子已经忍不住低声啜泣。 眼看那些人就要到前排, 平王看向赵王和池云亭,陡然笑道:“怎么,三哥、五弟,还要我亲自请你们吗?” “陛下,赵王和宁王要是不过去,您可就休怪妾失手了, 到时候,妾认得陛下, 匕首可不长眼睛。”宠妃对帝王笑着说道,威胁之情溢于言表。 帝王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赵王和池云亭神色哀戚, 想也知道平王让赵王和宁王两个过去不是什么好事, 要不然他怎么没叫福王和康王,无非就是那两位兄长已经对他造不成任何威胁。 可赵王和宁王两个要是不束手就擒,那他这个帝王的处境将会变得很危险, 所以帝王短暂的纠结伤痛过后,已经做好抉择。 “赵王,宁王,你们过去,相信平王不会伤害你们的,要不然他将承受万世唾骂。”帝王深呼吸道。 “父皇!”赵王看着帝王不敢置信。 如果说平王的突然兵变让他恐怖不安的话,那么帝王的话,就像是给他宣判了死刑。 在生死存亡之际,一直和乐融融的父子两人之间并没有展现多少温情,尽是冰冷。 赵王不由松开保护自己孩子的手,赵王妃抱着两个孩子,神色惊惶,却一点办法没有。 最后还是福王妃见状,大着胆子接手过去一个孩子,算是帮赵王妃分担。 相比之下康王这次带来的孩子多,也很麻烦,可因为康王的情况,他们处境明显好上不少。 “弟弟……”福王看着还没下定决心的池云亭和赵王小声呢喃一声。 “宁王不要啊!”端王出乎预料的惊叫道,看着池云亭猛摇头,就连帝王都快顾不上。 池云亭这要一去,绝对凶多吉少。 端王怎么都没想到,怎么曙光就在眼前,事情还能迎来转折。 万一池云亭要是出事,那他的谋划怎么办? “端王。”帝王看向端王,满目严肃,端王意识清醒过来,脸色不由一僵,低下头去,不敢再说什么。 毕竟,让池云亭和赵王过去,是帝王亲口发话的,他反对就是在驳帝王的面子。 “父皇,儿臣遵旨。”池云亭对帝王道,随后率先抬脚去往平王身边。 赵王见状眸光晦涩,不想跟上,可是平王的人手已经近前,他不识相,对他根本就不客气。 最后赵王被人压制着,还是去了平王身边。 “好了父皇,你赶紧写退位诏书吧,想必父皇你也不想看到赵王和宁王两个非死即残的样子不是?要知道他们两个可是你最宠爱的皇子。” 虽然在生死存亡面前,帝王放弃了赵王和宁王,但改变不了赵王和宁王两人先前受宠的事实。 帝王一共就五个儿子,一想到宁王和赵王也会步福王和康王的后尘,不由瘫软了身体,看着平王悔恨不已道:“当年朕就该把你和你娘一块赐死!” 要不然今天他也不会有此遭遇,甚至还连累了其他儿子。 另一边,端王却握紧了池耀麟的手,极力压制下去冲到嘴边的惊叫。 这时候,把池云亭和池耀麟两人身份换回来还来得及吗? 平王之所以对付宁王,无非就是为了皇位,要是宁王本身就不能再继承皇位呢? 可是最后,端王还是放开池耀麟的手,看着池云亭所在的方向眸光一点点黯淡。 他这些年为什么一直帮池云亭?是因为池云亭是皇子?而不是因为他是他的亲生儿子。 他需要的是一个皇子儿子,而不是世子儿子。 池云亭已经落到平王手中,现在他要是再暴.露池耀麟的身份,只会打草惊蛇,万一把池耀麟的身份说出去,他一个都捞不着怎么办? 倒是再忍忍,就算池云亭真出了事,他也还有池耀麟这个儿子做退路。 甚至说句冷血的,池云亭和赵王真要是被平王废了,他再去告诉帝王池耀麟的身份,帝王把平王废了,那池耀麟就是板上钉钉的下任帝王。 所以,再等等,他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 至于池云亭,他当年能放弃他第一次,现在就能放弃池云亭第一次。 至于端王妃,已经彻底傻了,她身体僵硬,望着池云亭的方向,嘴.唇蠕动,想叫端王救池云亭,可是先不说端王有没有那个能力,只怕端王也没那个心。 纵使端王妃没有看见,可是距离如此之近,她也能察觉刚才端王的一番纠结。 甚至,端王把池耀麟挡在身后,心底已经做出选择。 端王妃心底只觉得悲哀,自己儿子遇到危险,她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此时平王已经让人把刀架到池云亭和赵王的脖颈,而后带着他们朝帝王一步步逼近。 直到近前,平王看着帝王笑了:“父皇你看,就算你不喜欢我,我也有办法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您放心,等你传位给我,就当太上皇,到时候您无论喜欢什么样的美人,儿臣都能为您寻来。” 帝王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要不是他好.色,今天也不会被人得手的如此轻易。 “逆子,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帝王很不明白,要知道皇宫守卫们也不是吃干饭的,居然就能任由平王大摇大摆的带人进来。 “没办法,谁让父皇你和朝臣们重文轻武,不得志的又何止是兵部尚书一个,不过也幸亏如此,才能让儿臣找到漏洞。”平王笑道。 当然得意之下平王并没有疏忽大意,下一秒他就眼神示意,让人奉上笔墨纸砚,逼着帝王写退位诏书。 帝王被气的浑身发抖,朝臣们见状痛哭的痛哭,朝平王破口大骂的破口大骂。 “平王,你得位不正,我们是不会承认的!”朝臣们道。 没有得到朝臣们认可的君王,根本不算是君王。 平王不由冷哼一声,“这么说诸位是真想看我废掉宁王和赵王了?” 只要池云亭和赵王废了,帝王只有五个儿子,哪怕他得位不正,帝王也只能选他,朝臣们就算再看不顺眼,也只能捏着鼻子辅佐他。 此话一出,朝臣们只能紧紧把嘴巴闭上,生怕刺.激到平王,真给池云亭和赵王身上来几下。 赵王已经忍不住腿脚发软,看着平王道:“四弟,好四弟,三哥以后再也不跟你争了好不好?你就放过三哥吧。” 他是真的怕了,他从没想过平王这个从不被他看在眼里的弟弟隐藏的这么深,胆子这么大,他居然敢直接对帝王动手。 别说,这方法还挺一劳永逸的,没看到满朝文武都被携裹,没一点办法。 “老三,没想到你还是一个软脚虾,你倒是向五弟学学啊,五弟就不像你这么没骨气的求饶,亏你还有脸跟五弟一起争太.子呢。”平王看着一向趾高气昂的赵王嗤笑嘲讽道。 然后平王看向池云亭,眼中浮现出一丝欣赏,“五弟你胆子的确比三哥大,既如此,你先去一步如何?” 就是因为池云亭比赵王有骨气,才更要挑池云亭下手。 池云亭脖子被架着刀,可是平王却好像要亲自动手。 “住手!朕写退位诏书还不行吗!”帝王见状惊道。 今天的事已经成定局,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下,他何必再搭上两个儿子。 “父皇你要早这么说不就行了……”平王目的达成,忍不住转身笑道,朝帝王走去。 就在这时,池云亭蓦然抬腿踢了身后挟持自己的人一脚,随后手快速从对方胳膊上一滑,来到手腕处把对方的刀夺下,直接向前,刀尖直对准平王的后心。 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等周围人反应过来,池云亭已经把夺来的武器架到平王的脖子上。 感受到脖颈间的锋利和冰凉,前一秒还大喜过望,后一秒就成了别人的阶下囚,如此大喜大悲,直让平王面色扭曲,尤其是发现对他动手的人是池云亭,这更是让平王始料未及,不禁错愕。 要是他没记错,池云亭好像是文状元出身? 池云亭身上文人的标签太过深入人心,以至于他身手利落的反制住平王,好多人眼睛跟得上,思绪却反应不过来。 “好!”帝王回过神来,看着池云亭不禁叫好。 虽然他现在还没有脱困,可是平王却落入险境,这让他的危机感大缓。 “四哥,停手吧。”池云亭劝平王道。 落入池云亭手中的平王不禁侧眸看向池云亭,神情恍惚,“我是真没想到,宁王你这么不简单……” 他以为自己在皇子中藏的足够深,却不想声望最盛的池云亭居然还没展现全部。 要是早知道池云亭身手这么好,他哪会对束手就擒的池云亭放松警惕,哪还敢靠池云亭那么近。 一步走错,满盘皆输。说的就是现在的平王。 现在,帝王在平王的人手中,而平王则在池云亭手中。 平王的人把池云亭包围起来,刀尖对准池云亭,却丝毫不敢轻举妄动,因为池云亭手中的人质, 130 第一百三十章 帝王便当倒计时【一更】…… 局势反转! 众人的心原本一片阴霾, 为帝王担忧不已。 可是当平王落到池云亭这个宁王手中的那一刻,原本倾斜到平王那边的胜利又重归平衡。 “放开陛下。”池云亭看向挟持着帝王的宠妃道。 那个年轻的宠妃没有说话,而是看向平王, 神色极为惊恐。 想也知道作为动手的人,只有平王成功,她才能有一线生机,现在要是放手, 她根本没有活路。 一个激动,她手中力道失控, 直接让帝王惊呼出声。 只见帝王的脖颈处已经多出一条血线, 此时正在被匕首进一步深入。 “老四, 你还不快点束手就擒, 只要你放弃抵抗, 朕可以对你网开一面!”帝王强忍着的疼痛对平王道。 平王却看着帝王突然一笑, 道:“父皇, 你说我们一换一如何?” 他的人杀死帝王,自己也被池云亭杀死。 这样一来,整个天下不说大乱, 想要恢复秩序,只怕也得一段时间门。 “四哥, 你别冲动,父皇到底是我们父皇啊。”池云亭眉头微皱的劝平王道。 帝王已经被平王的提议弄得极为不好, 本以为平王落到池云亭手里他就能转危为安,却不想平王那么疯。 “如何?五弟你不愿意和四哥做这个交易吗?”平王突然笑道。 只要池云亭同意, 那剩下的赵王,根本不会是他的对手。 只是这样一来,池云亭纵使当上帝王, 名声也好不到哪去。 池云亭丝毫不上当,苦口婆心道:“四哥,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侄子们考虑吧,到时候你一死了之,他们怎么办?” “对,平王你别冲动,想想你的孩子,云亭,你再多劝劝你四哥啊。”帝王看着池云亭,眸中不自觉的祈求和忐忑道。 毕竟,他是真怕池云亭答应平王的条件。 好在池云亭态度坚定,总算让帝王放心下来。 也是,一个两个的,怎么可能都是平王这类大逆不道之辈。 “还有你们,真的要跟平王一条道走到黑吗?平王要是没事也就算了,你们跟着他说不定还能搏一场富贵,现在平王自身都难保,你们还不放下武器,过后说不定还能轻判一点。”池云亭劝平王的人道。 跟随着平王的人张嘴,但又实在不知说什么,毕竟谁让平王不小心落到宁王手里,一片大好局势转瞬倾塌。 慢慢的,有人把武器撂下,落在地上“咣当”一声,极为清晰。 就好像一个信号,越来越多的人放下武器。 平王听着身后的声音,不禁闭上眼睛,知道大势已去。 危机终于解除,不少人都松了一口气。 保皇党的皇宫护卫们上前,之前他们就已经过来,却碍于帝王投鼠忌器,现在终于有了他们用武之地。 终于,最后只剩下池云亭和挟持着帝王的宠妃还没有松手,此时他们俨然成为殿中焦点,一举一动都深深牵动着众人的心。 池云亭看向挟持着帝王的宠妃,问道:“你身为后妃,为什么要选择站在平王那边?” 宠妃没想到池云亭会问自己,她道:“我本来就是平王殿下的人。” “平王殿下没有母妃,在后宫这块有短板,就想办法送了不少美人入宫,并且平王殿下承诺,此事若成,过后就让我入他的后宫。” 帝王脸色咻变,铁青不已。 毕竟任谁当众被妃子嫌弃,选了自己儿子,也得大受刺.激。 也是,一个是日暮西山的快五十岁的帝王,一个是一十岁不到的新帝王,自然是后者赢面大。 群臣们低头的低头,咳嗽的咳嗽,就当听不见这段话。 池云亭看向那名宠妃,“你放开陛下,我可以向陛下求情,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 闻言帝王眼中流露出不甘,却也识趣的没有反驳池云亭,毕竟他现在的命捏在对方手里。 宠妃眼睛一转,道:“你们现在就给我送来一杯毒.酒,谁知道你们过后会不会反悔。” “既然她要,那就给她。”帝王沉声道。 到这一步,平王已经翻不起风浪,很快就有宫人颤颤巍巍的为宠妃奉上毒.酒,宠妃一手挟持着帝王,一边让人喂给自己喝。 那真是一杯毒.酒,入喉不久对方就七窍流血,可对方却笑起来,“陛下,真是对不住了,妾在匕首上涂了毒,只怕陛下要跟妾一块去了。” “什么?!”众人皆惊。 尤其是帝王,反应过来宠妃的话,只觉得眼前猛地一黑,脑海眩晕。 “把她的尸体,给朕五马分尸!”说完这句话,帝王就彻底晕过去。 池云亭诧异的看向平王,“没想到平王你这么心狠手辣,居然对父皇下.毒。” 平王张口,百口莫辩,他没下过这样的令啊?难不成是对方自作主张? 可是宠妃已死,死无对证。 宫人们惊呼着去搀扶帝王,池云亭也彻底松开钳制的平王,让宫中护卫们接手,自己则去看帝王。 “父皇!”三皇子脱困以后,激动的奔向帝王。 就算他心里还膈应先前帝王放弃自己的举动,可是此时此刻他却意识到这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一旦帝王真的出事,那下一任帝王将会在他和池云亭之间门产生。 如此紧急的情况下,三皇子哪怕惊惶未定,也努力跟上,并牢牢守在帝王身边。 一同过去陪帝王的还有朝臣们。 太医们很快赶过来,检查过后,面色凝重:“陛下的确中了毒,那种毒不会让人毒发身亡,却会让人慢慢失去身体的控制力。” “并且,陛下这毒中的,不是一时半会。” 太医们说完,众人再联想到宠妃的身份,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帝王这是彻底栽了啊。 “平王真是好狠的心啊!”一时间门室内尽是对平王的唾弃和谩骂。 池云亭站在门口附近,神色有些痴的望着室内,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突然,池云亭感觉到一束目光,迅速抬眸回视,和福王对视上。 福王猝不及防,眸光有些躲闪,但眸光刚一避开,他身体就是一僵。 因为池云亭居然朝他走过来了。 此时众人的注意力全都在帝王身上,根本无暇顾及他们,福王身体僵硬,想动起来,却两腿发凉,怎么也没办法挪动。 “大哥,小心一点,现在父皇出事,你乖乖的跟着大嫂,不要添乱。”池云亭靠近福王道,随后领着福王去找福王妃。 福王妃正在跟赵王妃一起哄孩子,没有跟着进去,见到池云亭领福王出来,一愣后感激道:“多谢五弟,你大哥给你添麻烦了吧?” “没有,大哥很乖巧,你说是不是,大哥?”池云亭问福王道。 福王点头,道:“对,我很乖的,不会给五弟添麻烦。” 等到池云亭转身离开,福王低头的瞬间门,眸中仿佛有水光闪过。 池云亭回去殿内,恰巧赶上帝王苏醒,此时殿内一片静谧,全都低着头,鸦雀无声,池云亭不由脚步微顿。 帝王却已经看到池云亭,声音沙哑的开口道:“宁王,外面的那些事处理的如何了?” “回父皇,平王已经被关押,跟随平王的那些人也都被皇家护卫们严密看守,皇室宗亲那边情绪已经缓和下来。”池云亭道。 “那个女人呢?可被五马分尸了?”帝王想起自己昏迷前的吩咐,眼中深恨道。 池云亭不由垂眸,“正在处理……” 帝王剧烈喘.息,旁边的太医们惊道:“陛下,您万不可动怒啊。” “是,是不是真的?朕的毒?”帝王追问道。 之前他刚醒,就问起这件事,那时候他们全都低头,没人敢说话,帝王心里就已经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可是现在,他再也没办法自欺欺人,他能清晰的感觉到,生机在他体内快速流逝,让他浑身发冷。 “陛下,陛下呀!”太医们承受不住,直接崩溃痛哭。 朝臣们更是十分不忍的把脸扭到一旁,仿佛不忍直视。 至于池云亭等帝王之子,已经红了眼眶。 帝王浑身颤抖着,“快说,朕还有多长时间门?贻误国事,你们担待的起吗!” 听到这,太医们浑身一震,不敢多耽搁,“最快三天,最迟不出七天。” 三到七天,这就是帝王最后剩的时间门。 帝王登时红了眼眸,“平王呢?把平王带过来。” 平王被带过来,听到这个消息彻底愣住,他没想到帝王身上的毒居然是真的,而且还只剩下那么点时间门。 他愣住,帝王却没有愣住,直接让人送过来一个青花瓷瓶,手腕不停颤抖着扔到平王脚下,“逆子,这下你终于开心了吧!” “儿臣都已是阶下囚,我看真正开心的只会是三哥和五弟吧。”平王唇角勾起道。 帝王闻言转眸,就看到池云亭和赵王两个,只是不同的是池云亭满脸悲伤,赵王却是红着眼睛,脸上的表情却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瞬间门帝王大怒:“赵王你什么意思?” 他都这样了,对方居然想笑出来?等等,说不定就是因为他变成这样,对方才想笑出来,一时间门帝王心底透心凉。 赵王也不想被帝王发现,可是他实在忍不住,谁能想到前脚还不是平王对手的他,转眼间门距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 池云亭没有母妃,晚上不能在宫里留宿,到时候他可以趁机让自己母妃给父皇吹吹枕边风,让父皇临终前立他为太.子,不用几天,他就能登基为皇。 这么一想,赵王也知道自己该表现出伤心,可却怎么也伤心不起来,但他又不敢笑,只能面容怪异,谁承想会被平王直接挑破,被帝王看到。 131 第一百三十一章 黎明前最后的黑暗【二…… “父皇, 没有,儿臣这是伤心,你要相信儿臣啊。”赵王心头大惊,连忙跪下道。 “朕眼睛还没瞎……算了, 你们都出去吧, 朕要静静。”帝王神情疲惫道。 任谁知道自己只剩下几天时间, 也得好好缓缓。 就在前几天他还雄心壮志,觉得自己还年轻, 还没到立太.子的时候。 可谁想不到短短数天, 他的人生就要抵达尽头。 帝王不想死,所以等回过神来,连夜召集太医。 太医们但凡要有办法, 也不会给帝王当众宣判死刑。 饶是如此,诉求没有得到满足的帝王, 当晚就杖责了不少太医。 宫内人人自危,宫外的氛围也不遑多让。 福王回去后就抱紧两个孩子,坚持要跟他们—起睡。 福王妃想到福王可能即将失去父亲,以为福王是伤感,就允了福王的要求。 可实际上福王却是恐惧,他看着自己面前的妻儿,只觉得眼眶涩然,怎么办,他发现好像没办法保护他们了? 康王回去后让人上酒,坐在王府后院里独酌, 偶然间他抬眸,看着天上的圆月,“今天是中秋啊……” 一个团圆的节日, 他们却要迎来别离。 “求上天保佑,父皇一定要度过这个难关啊,兄弟终究和父亲是不同的。”康王很清醒。 他可能是所有王爷里,唯一希望帝王长命百岁的存在。 只要帝王还在,他还是皇子,那他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可要是换成他弟弟当帝王,只怕他今后要夹起尾.巴做人。 赵王回去府邸后则是满心不安,—想到自己在帝王面前失去表情管理,就悔的肠子都青了。 万—他们父皇要是膈应他这—点,不把皇位传给他怎么办? 尽管赵王心里很清楚,论实力,宁王远远超过他。 可万—呢?要知道他从小到大他受过多少宠爱,远不是才回家几年的宁王能比的。 “王爷,天色已晚,您回去休息吧。”魏玮看着赵王叹气道。 “本王实在睡不着。”赵王道。 魏玮皱眉:“睡不着您也要睡,明天一早您还要进宫拜见陛下呢。” “还没到最后—刻,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尽管魏玮自己心里也没底,还是尽力安慰赵王道。 平王这个中秋夜是在牢房里面过的,他被关押到了刑部,因为帝王的事被耽搁还没被审判。 透过铁窗,看到外面的圆月,平王发觉自己心里并没有想象的快意,“真没想到,父皇你居然会走在儿臣前面啊。” 可惜他不是最后赢家。 宁王府,池云亭回来后还处理了—些事情,谢蝉衣道:“宠妃尸体明面上已经被处决,我已经安排人秘密安葬了。” 虎子过来,跟池云亭道:“几个暗桩也已归队,云亭你今天没受伤吧?” 尽管知道池云亭有自己人配合,可是宫内情况危险,还是让虎子担心。 至于谢蝉衣,已经开始上手检查起来。 池云亭连忙阻止,咳嗽—声道:“我没事,这件事劳烦你们收尾了。” 只要少数人知道,今天平王阵营,负责挟持池云亭的人,实则是池云亭趁机混进去的暗桩。 暗桩数量不多,却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要不然就算池云亭有身手,也没办法确保万无一失。 至于那位宠妃,的确是平王的人,也是平王想办法送进宫的,就是在对方入宫后,池云亭稍微派人接触了一下对方。 再多的,池云亭就没做了。 现在暗桩撤回,宠妃事了,池云亭想要的目的,已经达到。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兴奋的缘故,池云亭感觉有些睡不着。 但他还是让自己尽快沉睡,对他来说,此时堪比黎明前最后的黑暗,越需要谨慎。 第二天,除了平王,四个王爷都到了宫门口,不过宫内的帝王并没有召见他们,但池云亭几个都没有走,反正他们都有马车,可以歇息。 没一会儿,以端王为首的皇室宗亲和朝中大臣被帝王召进宫。 就在端王带领皇室宗亲,即将入宫之际,端王和池云亭短暂的对视了一眼,而后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想也知道今天帝王召他们进宫所为何事。 品阶高的官员入宫,至于品阶不够的官员,则开始围绕在池云亭和赵王之间,还有一小部分中立官员,让局势变得三足鼎立。 康王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只觉得满心讽刺,明明他也是皇子,却从—开始就失去了角逐资格。 “大哥,你要是不傻,会和我一样不甘吗?”康王对福王倾诉道。 “二弟不哭,大哥抱抱。”福王朝康王伸手道。 康王的情绪被打断,扭头撇嘴道:“得了吧,我都这么大了,早就不吃这一套了。” “不过不得不说,大哥你这样,过得比我幸福多了。”康王感慨道。 他们明明也是皇子,此时却像是无关紧要的局外人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宁王和赵王受人追捧。 “大哥,你说,三弟和五弟,他们两个哪方会胜出呢?”康王明眸道。 “五弟,五弟比三弟厉害。”福王道。 康王心头不由一跳,差点以为福王是在回答自己,可是福王的语气,又像是过家家,充满童趣。 “五弟吗?的确,五弟是不容小觑。”康王眯眼道。 所有王爷里面,池云亭身上的弱点是最少的,没听过池云亭爱财、爱色,而这两样他都爱,所以比—般人更能感觉到池云亭身上那股无欲则刚的力量。 相比之下,赵王年纪比宁王大好机会,性格却没有宁王来的沉稳。 要他是父皇,他会选谁? 皇宫内,帝王榻前的朝臣和皇室宗亲此时的意见分外两拨,—批人支持池云亭,—批人支持赵王,他们之中有皇室宗亲,有朝臣。 但总得来说,随着时间过去,池云亭这个宁王的呼声越来越高。 帝王闻言不由看向端王,“端王的意思呢?” 端王是帝王亲弟弟,一直都没有发话。 闻言端王道:“臣弟说心里话,自然更好看宁王,不过臣弟的意见并不算什么,—切还得皇兄您拿主意才行。” “朕来拿主意吗……好了,今天诸卿辛苦,让人传唤赵王和宁王。” 宫外,池云亭和赵王终于等到帝王召见。 帝王并没有一块见他们,按照顺序,赵王先进去,池云亭等在外面。 这—等就是半天,也不知道帝王跟赵王说了什么,出来的时候赵王眼眶微红。 而后赵王也没跟池云亭说话,就径自离开。 “王爷,陛下让您进去。”帝王身边的宫人道。 池云亭回神,道:“有劳公公了。” 等进去,看到帝王,池云亭眼眶—红,因为今天的帝王状态比昨天还差。 “父皇……”池云亭哽咽唤道。 “好了,时间紧急,朕长话短说,云亭,朕问你,你若为皇,会怎么对待你那群兄弟?”帝王看着池云亭的眼睛道。 池云亭看向帝王,目光毫不躲闪道:“父皇您是不是想宽恕四哥?” “放屁!朕是说你大哥和你二哥,云亭,朕不担心赵王,只担心你大哥二哥,对他们,朕实在亏欠太多,不像你,哪怕你是中途认祖归宗,朕自认对你也问心无愧。”反倒是养在他身边的两个儿子,他亏欠太多。 “原来如此,父皇您放心,就算儿臣不为皇,大哥我也会照顾好,至于二哥,其实儿臣—直觉得,他那样自暴自弃,自怨自艾,真的很没必要,二哥出身皇室,满腹才华不用说,可他偏偏放纵自己沉.沦,说真的,儿臣对这点很看不过眼。”池云亭道,对福王和康王的感官完全相反。 如果说福王是条件受限,那么康王就是彻底的摆烂。 身为—路科举卷到京城,甚至皇室的池云亭来说,和康王性格无疑南辕北辙。 “咳,不说康王了,就说朝中现在的局势,云亭,你若登基,朕怕江山不稳,怕会出现权臣,再出朕当年的事情,当年你娘的事情,—直都是朕心中最遗憾的事。”帝王对池云亭道。 不知是不是大限将至的缘故,现在帝王十分怀念刘贵妃的音容笑貌,他甚至感觉刘贵妃好像不远处在冲他招手。 池云亭垂眸,道:“父皇您可以把我母妃追封为皇后的。” 帝王:“……”微微睁大眼睛看着池云亭,好像才意识到还有这个怀念故人的方式。 他不仅没有抵触,反而顺着池云亭的意思往下想。 “对,云亭你母妃要是追封为皇后,你就成为嫡子了。” 其实帝王一直留着自己的后位,也有这个想法,他所有的皇子都是庶子,今后—旦定下哪个,就可以让对方的母妃成为皇后,从而增添筹码。 反应过来,帝王看着池云亭道:“云亭,朕能放心的把偌大的江山托付给你吗?” “云亭,你莫要辜负朕的期望啊,要不然朕在九泉之下,只怕也不能明目啊。” “这话父皇刚才也对三哥说了吗?”池云亭问帝王。 帝王,“……没有,朕劝他放弃和你争,说你能做的比他更好,让他今后好好的辅佐你。” 最重要的是,赵王手段不行,根本压不住朝堂,反倒是池云亭,朝堂根基比赵王大的多。 要是他能活的再长—点,赵王说不定能被打磨出来,可惜他没有时间了。 好在池云亭能力出众,不至于让他人生最后还要遗憾。 在确定池云亭为自己的继承人以后,帝王就提笔写了两份诏书。 —份诏书,追封已故的刘贵妃为刘皇后。 另—份诏书,立池云亭为太.子。 随后帝王召见文武百官,皇室宗亲。 赵王并没有出宫,再次得到召令,丝毫不意外。 端王府,听帝王召自己进宫,端王心激动的快要跳出嗓子眼,以至于手脚都微微颤抖。 132. 第一百三十二章 帝王正式领便当【一更…… 除了端王,没有人知道这是一场偷天换日的行为。 在其他人看来,帝王临终册封自己的儿子为太.子,下一任江山的帝王,天经地义。 尤其是池云亭在朝堂上的声望,堪称众望所归。 “终于尘埃落定了。”康王收到帝王召见,叹息道。 等入宫,他看到赵王脸色变幻,纠结不安,明明近在咫尺,却迟迟不敢往前一步,康王心中了然,手搭上赵王的肩膀,无言的拍了拍。 “二哥。”赵王抬眸,看向康王。 “二哥你知道吗,从小到大其实我挺看不起你和大哥的,我总觉得自己跟你们不一样,却不想,我也会落得和你们一样的这天。”赵王苦笑自嘲道。 康王:“……要不是父皇病危,我怎么都得好好收拾你一番不可。” 他知道赵王目中无人,但是直白的说出来,多伤他的心。 “无所谓了,你知道我现在最后悔的是什么吗?那就是从前虚度光阴,总觉得自己时间还长,还有很多成长的时间,其实我很清楚自己输在什么地方,如果我也能向宁王一样优秀,父皇他在做选择的时候,未必会那么坚定……” 想到自己之前被父皇先召见,还有些欣喜,却不想一进去,父皇就跟他说,他会立宁王为太.子,因为宁王比他更有能力,更合适。 那么的肯定,不给他留丝毫的希望。 之后都是父皇宽慰他的话,让他完全能感受到父皇疼爱他的那颗心。 可越是这样,就越悔恨遗憾。 他不像大哥和二哥那样天生短板,也不像四弟那样不讨父皇喜欢,可以说他在池云亭这个五弟出现之前,是最热门的太.子人选,从未经受过挫折。 等到池云亭出现,他想要努力,却发现为时已晚。 “我知道的,兄弟五人里,我的资质是垫底的,也正是因为清楚这点,才让我心里越发膨胀。” 福王小时候聪慧,康王小时候弓马娴熟,就是平王小时候还不会藏拙,也能在学习上碾压于他。 可是那又怎么样? 福王后来变成傻子,康王跛脚不.良于行,平王更是被父皇从小无视到大,皇子里,父皇最宠爱的就是他,这怎能不让他心里骄傲得意,不把其他皇子放在眼里。 而现在,他即将成为他曾经看不上眼兄弟们的一员。 “诸位王爷,陛下请诸位进去。” 就连福王也被搀扶着,一同前往室内。 他们进去的时候,满朝文武和皇室宗亲已经到了好一会儿,等到他们进来,帝王就手指轻抬,示意大臣宣读两份圣旨。 追封五皇子池云亭生母刘贵妃为刘皇后,立五皇子池云亭为太.子。 从此,池云亭为嫡子,出身将彻底压他们一头,再也无法动摇。 福王一脸纯真,小声问身边人,“什么是太.子啊?” 康王闻言一叹,赵王脸色一白。 至于平王,则正跟前任兵部尚书在牢房里比邻。 “云亭,接旨吧。”帝王气若游丝道。 太医说,他最短三天,最长不过七天,时间对他来说,极为紧迫,所以发泄情绪过后,他就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干什么。 帝王还不到五十,正值壮年,头脑清晰,所以他知道接下来该立太.子,以及,立谁为太.子。 “是,儿臣接旨。”池云亭冲帝王跪下,叩头道。 等到池云亭双手捧接过圣旨,再站起来,身后的满朝文武和皇室宗亲们全都朝池云亭跪下,“臣等,参见太.子殿下。” 赵王就算再不甘愿,也得朝池云亭跪下,低下头颅,表示臣服。 谁都知道,池云亭现在还是太.子,等再过几天,他就是下一任君王。 倒是他们,已经可以提前归类到皇室宗亲一列。 “诸位都起来吧,太医说父皇的身体现在需要静养。”池云亭垂眸道。 “最后的时间,朕想留给太.子。”帝王道。 他之所以见那么多人,也是为了确保池云亭身份正统,以便后面顺利登基。 而接下来的时间里,帝王把池云亭留在身边,传授池云亭帝王心术。 “朝堂最重要的是平衡,多方平衡,千万不要放任一方独大……咳咳。” “现在朝堂上,可以分为两派,一派是寒门,一派是权贵,云亭你科举出身,既是寒门,也是权贵,以后可一定要把握好其中的度。” “云亭,朕知道朝堂上有很多人支持你,也有人反对你,但是等你成为皇子以后,他们都将是你的臣子,咳咳。” 帝王声音不停歇,苍老年迈的手紧紧抓着池云亭的手腕,看着池云亭眼中带着深深的遗憾——遗憾时间太短,短到不足以他把半生帝王生涯的经验都传授给池云亭。 池云亭看着帝王,眼中流下泪水,“父皇,您歇歇吧。” “不,不能歇,朕怕一歇,就再也动不起来了。”帝王的声音像是拉风箱一般,说话越来越困难。 可是身体却不听他使唤,他眼皮渐渐沉重,这种感觉让帝王恐慌,握住池云亭胳膊的力道收紧,流露出脆弱道:“朕真的不想死啊……” 池云亭泪流满面,紧紧抱住帝王,道:“父皇,没有人愿意死的。” 他也一样。 帝王要是不死,死的只会是他。 他不是自己一个人,他有自己的亲朋好友,还有喜欢的人。 谢蝉衣那一世他已经失败过一次,他又怎能再让谢蝉衣跟着自己死上一次。 所以,父皇,对不起。 被池云亭紧紧抱着,帝王恐惧的情绪有所缓解,疲惫睡去。 之后帝王但凡清醒,就会拉着池云亭传授帝王心术。 而外面,已经开始为帝王准备后事。 至于池云亭这个太.子的册封大典,则暂时延后,到时候直接弄登基大典。 这期间要说心态最焦躁的人,不是临终的帝王,也不是池云亭这个被册封,眼看就要成为下任帝王的太.子,而是端王府的端王。 “父王?您这几天怎么这么激动啊?”池耀麟和池泽青兄弟两个问道。 端王心神不由定了定,道:“有吗?” 他哪敢跟两个儿子说实话,从池云亭被册封为太.子,成为下任板上钉钉的帝王开始,他晚上做梦都会笑醒。 为此他哪也不敢去,只敢一个人休息,就怕不小心泄露这个天大的秘密。 端王妃看了端王一眼,给端王打掩护道:“毕竟陛下比你们父亲大不了几岁,所以你们父亲才会如此不安吧。” 端王:“……”怎么王妃的意思,他很快就要步帝王的后尘了? 要知道帝王可是被宠妃下的毒,他可不一样。 “已经四天了。”等两个儿子走后,端王妃垂眸道。 端王下意识看向皇宫的方向,心里不由为自己的帝王兄长哀叹,满京城,有几个希望他那位兄长活下来的?没见他这个亲弟弟,都在心里巴望他死吗。 已经第四天,还剩不到三天的时间。 太医们日夜不停的为帝王翻医书,就为给帝王多延长一点时间,可是越吃药,帝王的身体就越衰败。 直至第五天,帝王面色变得极为红润,身体甚至大好,还能下榻走动。 满宫震惊,池云亭意识到一个可能,慢慢停住走向帝王的脚步。 “云亭啊,朕想了想,最后还是不要你四哥跟着一起去了,毕竟他生前这么气朕,死后要是还跟着,那朕得多糟心。”帝王对池云亭叹息道。 “其实朕知道,朕这些年来对他一直很不公,可是朕要是对他好,那如何对得起你母后,还有你大哥、二哥,所以朕只能无视他,也难怪他对朕没有多少父子之情,倒是朕之前没有看透这点,还对他心生怨恨。” 平王从来就没受过宠,被他寄予过厚望,刚开始他只觉得平王的行为是那么的大逆不道,可是躺着的这几天,帝王发现,好像他们父子之间的恶果,最初就是由他种下的。 所以旁人都有资格指责平王,唯独他没有这个资格。 临终之际,帝王终于正视自己的问题,就是可惜太晚了。 “父皇,让兄长们进宫吧。”池云亭向帝王提议道。 让那些皇子过来见他们父皇的最后一面,他,终究不是帝王的亲生儿子,如此,帝王也不算太过遗憾吧。 帝王没有说话,好似默认。 池云亭叫人去通知几位王爷,不仅如此,还让他们把孩子都带上,让帝王看看自己的孙辈。 其中康王的孩子最多,有的已经能跑能跳,有的还尚在襁褓,一下就让死寂的殿内热闹起来。 而平王亦看到自己的两个庶子,他们才一两岁,见到他张开手就扑过来。 这几天他被下狱关进牢房,可是平王府却没有受到影响。 意识到这点,平王心头一涩,鼻头猛然一酸,看着池云亭道:“谢谢……” “他们好歹叫我一声叔叔呢,罪不及幼子。”池云亭叹道。 “太.子倒是大度,平王真要成功了,他们可就是皇子呢。”康王不由轻嗤道,不知道池云亭是真不在意还是假装不在意。 “二哥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平王闻言眸色冷道。 成王败寇,他认,但他不能让自己孩子们成为池云亭的眼中钉肉中刺。 “不是还差一点吗,我也差一点啊。”赵王撇嘴不屑道。 说的就好像只有平王差一点似的。 帝王过来看到的就是如此热闹的一幕,他的到来让原本还拌嘴的众人声音静下来,全都看向帝王。 “朕要是早点教会你们兄友弟恭该多好啊……”帝王看着眼前一幕,深深的遗憾悔恨道。 是他错了,他从一开始就错的太多,以至于后来一错再错。 他玩了一辈子的帝王心术,以至于早就失去一颗寻常父亲的心。 当天,五个皇子并一众孙辈送走了帝王。:,,. 133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一朝天子一朝臣【二更…… “父皇!” 直到帝王真正失去呼吸, 福王等人才有了真实感触。 他们的父亲、帝王,真的离开了他们。 “爹!”福王情难自抑的喊了一声,跪在帝王床前不顾形象的嚎啕大哭。 康王也忍不住呜咽出声。 对于他们来说, 帝王这个父亲做的不是很合格, 可是多年来的疼爱不是作假,现在对方去了,他们今后就没有父亲了。 赵王也悲从中来,一起哭起来。 倒是平王,虽然帝王最后放过他让他很感激, 可父子之间多年的隔阂的摆在那里,顶多只是有点伤感。 不过面上平王也哭起来,干打雷不下雨的哭,只出声,却没多少感情。 池云亭则是默默流泪, 他是太.子,还没哭多久, 就有大臣过来找他。 “太.子殿下,陛下的身后事要紧啊。”随着朝臣们声落,丧钟声响起,传遍整个京城。 这一刻,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京城权贵和朝臣们全都看向皇宫的方向, 潸然泪下。 端王更是“刷”的流下激动的泪水。 一旁的端王妃则是眸色微深, 看向端王的目光变得莫测。 帝王已死, 除了帝王的丧事外,最重要的就是池云亭的登基大典。 这些礼部早有准备,池云亭身为太.子, 身着孝服,额间系白绫,看着礼部众人为先帝布置灵堂。 等到灵堂布置好,以池云亭为首的皇室子孙跪下。 宫外的人也收到消息,开始陆续进宫来为先帝送行。 男眷由礼部接待,女眷则是赵王母妃出面,先帝的葬礼被举办的轰轰烈烈。 可是再轰烈,也改变不了先帝已经是过去式。 池云亭在先帝灵堂前跪了三天,三天后就被礼部众人请去登基,池云亭声音微哑道:“登基大典一切从简。” 说完池云亭抬头看了看偌大皇宫头顶的那片天,只觉得天气晴朗,阴霾尽散。 端王也进宫,装模作样的给先帝哭一哭,看着跪在最前方十分伤心的池云亭心里充满焦急,一直想找机会靠近池云亭,却总是没有机会。 先帝在的时候他只能保密,要不然池云亭身世暴.露,他们都落不了好。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先帝已去,池云亭马上就要成为帝王,他马上就要当帝王的爹了! 就算无法光明正大的公开他们的关系,池云亭怎么也得封他一个摄.政皇叔吧。 毕竟池云亭还那么年轻,需要他这个亲生父亲的帮衬。 可惜先是先帝葬礼,后是池云亭登基,身边都围满了人,根本没有端王靠近的机会。 人多眼杂,端王只能让自己按耐下来。 等他终于找到机会,去见池云亭,已经是池云亭登基之后。 他的儿子居然真成了帝王,进宫拜见帝王的端王神情直恍惚。 端王府,端王妃目送端王出门后,就安排池耀麟回国子监。 等到池耀麟一走,池泽青就感觉自己母亲气息变了。 池泽青有些不安的看着端王妃,“母亲……” “泽青,原谅母亲好不好。”端王妃看着池泽青,提前跟池泽青道歉道。 彼时池泽青并不知道自己母亲在愧疚什么,直到不久以后,他才猛然恍然。 “见过陛下。”皇宫内,端王给池云亭行礼道。 平时的礼节只需要躬身即可,只有大礼时才会跪拜,饶是如此,只给池云亭躬身的端王心头也非常不满。 自古以来只有儿子给父亲行礼的,哪有父亲给儿子行礼的份。 池云亭已经换下.身上的孝服,着一身颜色素净的衣物,身上只挂着一枚荷包,除此之外,再无其他配饰,容颜则素白憔悴。 刚登基,池云亭需要忙的事情很多,要是端王不凑上来,他可能一时半会还想不到端王。 可谁让端王心急如焚,主动撞上来。 “不知王叔进宫是为什么事?”池云亭看着端王温和道。 端王抬眸,眼中神情变得慈爱无比,道:“还请陛下屏退左右,臣有要事和陛下说。” 池云亭皱眉,端王不由急道:“还请陛下信臣,臣要说的事真的很重要。” 重要?只是对他自己来说很重要吧。 “既如此,你们都下去吧,对了,还有龙卫。”池云亭道。 听到龙卫,端王心头凛然,要知道龙卫可是先帝留给池云亭的人。 他们要是知道真.相,把事情宣扬出去,那池云亭刚坐上去的皇位非得被抢走不可。 要知道帝王其他子嗣可还活着呢。 想到这里,端王身上惊出一身冷汗。 池云亭让人退下,谁知道端王却又不说了,反而问他:“不知陛下对赵王几个是何看法?” “还有先帝的龙卫,陛下用着真的顺手吗?”端王提点池云亭道。 龙卫再好,终究是先帝的人,他们心里难免还有先帝,池云亭把这样一群人留在身边,对他来说绝对是祸非福。 “赵王几人是朕的亲兄弟,也是端王叔你的亲侄子们,朕怎么感觉端王叔话有些不对啊?” “还有龙卫,也是先帝交付到朕手中,怎么可能会不顺手。”池云亭唇角微勾道。 先帝的龙卫池云亭当然会动,但端王就没必要知道了。 “陛下,臣是怕龙卫中有人和王爷们勾结,是为陛下担忧啊。”端王一脸“我是为你好”的表情。 “哦,既如此,那不知端王叔能否帮朕一个忙。”池云亭眸光一闪,想到什么道。 端王精神一震,道:“陛下您说!” 他是不是要受到重用了?就算池云亭不是他的亲儿子,这些年他煞费苦心的帮他,也是有从龙之功的。 “朕觉得王叔说的有道理,赵王等人不得不防,还请王叔带着皇室宗亲,让赵王等人彻底安分下来。”池云亭道。 “是,陛下,臣一定不负使命!”端王欣然领命道。 只要赵王几个被废,那就算以后传出什么言语,也动摇不了池云亭的皇位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让池云亭坐稳皇位,摄.政皇叔的事过后再说不迟。 有了事做,端王出宫,回去后听说池耀麟去了国子监,并没多在意,反正池云亭现在已经成为帝王,池耀麟这边就成了一枚废棋。 等哪天他跟池云亭说出真.相,要么就让池耀麟把世子之位还给池泽青,要么就让池云亭再给池泽青这个亲弟弟封一个王爷。 端王去联络别的皇室宗亲,忙碌起来。 其他皇室宗亲被他一游说,恍然池云亭这是对之前的竞争对手算起账来。 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虽然皇室宗亲之间是亲戚,可是在利益面前,亲情实在不值一提。 赵王的处境陡然难起来,就连福王和康王也没躲过,谁让先帝以往对他们的赏赐不少,他们每个都富得流油。 之前他们有先帝撑腰也就算了,现在他们这些长辈借点东西用,不过分吧? 至于平王,则被忽略,谁让平王没有积蓄,更没有前途可言,根本不值得人费心对付。 但同为亲兄弟,赵王、福王、康王被人故意针对,平王怎么可能不兔死狐悲。 “帝王这是在做什么?他已经得到皇位,为什么还不肯放过那些兄弟?”平王满心疑惑。 他们对帝王已经没有威胁了啊。 可因为池云亭已经登基为帝,他们又是失败者,根本不敢去池云亭面前质问,觉得只要那些人不过分,他们可以退让一二。 福王府,福王妃变得忧心忡忡,一时没注意到福王情绪不再像之前那样活泼,而是变得沉默。 就好像怒气值一样,福王的怒气值正在积蓄。 而池云亭把这件事交给端王后,就开始专注前朝,先前他当宁王,亲近他的那派官员自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陆续开始受到重用。 和池云亭走得近的白承耀,更是被直接提拔为吏部侍郎。 至于前吏部万侍郎,这些年早就不见踪影,他无形中恶了池云亭,后又被赵王故意针对,可以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当年万侍郎选择和赵王议亲,是想着事业能再上一层楼,却不想那反而是他仕途最后的巅峰,从那以后,他就一路走下坡路。 再看当年他看不上的宁王,居然真当上了帝王,而曾为吏部侍郎,明明是送上门的大好机会,可是他却舍近求远,没有把握住机会,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除了提拔亲信,人员稍微调动外,池云亭并没有动用朝廷原先的大框架,所以很多官员,原先在什么位置,现在还在什么位置。 这让不少担心被新帝秋后算账的官员实打实的松了一口气,见池云亭没动他们,他们也对池云亭投桃报李,对池云亭这个新帝满声赞誉。 赵王被皇室宗亲欺负的原本想找人给自己说说情,却没想到先前还对自己恭敬有加的臣子们二话不说就跟他划清界限,这可把赵王气得不行。 康王见状,道:“三弟你还没转过弯吗,你已经不再是皇子,已经离开权力中心,不值得那些人再费心和你结交了。” “说句难听的,趋利避害乃人之本能,三弟你这样实在是太为难他们了。”那些官员先前跟着赵王,现在没被新帝清算已是万幸,现在哪还敢再和赵王联系啊。 “难不成我们就只能坐以待毙?眼睁睁的看池云亭把我们欺负死不成?我受不了这个委屈!”赵王道。 被欺负的王爷里面,只有赵王最硬气,因为他受过帝王宠爱,有一种被养成的骄傲,可是其他王爷不行,他们没有这种骄傲,这种情况下,他们选择忍。 赵王也知道自己现在该忍,可是他的忍耐度没有其他几个王爷高。 “不行,我非得找池云亭当面跟他问清楚不可,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赵王拍桌自身道。 却在此时,一只手掌搭上他的肩头,把他按回去,道:“老三,坐下,我去。” “在场的,只有我有这个资格。”福王沉声道。 他不像赵王曾和池云亭争锋过,又是所有王爷中的大哥,只有他对上新帝丝毫不心虚, 却不想他话刚落,其他王爷就像青.天白日见了鬼一样,看着他满眼的惊恐,结巴道:“大、大哥?你真是我们大哥福王?” “可是你怎么?” 从决定开口,福王就已经做好所有心理准备,垂眸道:“没错,我并不痴傻,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装疯卖傻。” 而现在火烧眉毛,他再也装不下去了。 逃避了那么多年,他还以为自己能逃避一辈子,却不想终究还是要面对。 赵王反应过来,不由看向康王的腿,“难道二哥你也?你们究竟隐藏的有多深?” “滚,傻可以伪装,跛脚怎么伪装?”康王心里也很震惊,这些年他一直以为自己和福王这个大哥同病相怜,却没想,到头来可怜的只有他一个。 133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一朝天子一朝臣【二更…… “父皇!” 直到帝王真正失去呼吸, 福王等人才有了真实感触。 他们的父亲、帝王,真的离开了他们。 “爹!”福王情难自抑的喊了一声,跪在帝王床前不顾形象的嚎啕大哭。 康王也忍不住呜咽出声。 对于他们来说, 帝王这个父亲做的不是很合格, 可是多年来的疼爱不是作假,现在对方去了,他们今后就没有父亲了。 赵王也悲从中来,一起哭起来。 倒是平王,虽然帝王最后放过他让他很感激, 可父子之间多年的隔阂的摆在那里,顶多只是有点伤感。 不过面上平王也哭起来,干打雷不下雨的哭,只出声,却没多少感情。 池云亭则是默默流泪, 他是太.子,还没哭多久, 就有大臣过来找他。 “太.子殿下,陛下的身后事要紧啊。”随着朝臣们声落,丧钟声响起,传遍整个京城。 这一刻,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京城权贵和朝臣们全都看向皇宫的方向, 潸然泪下。 端王更是“刷”的流下激动的泪水。 一旁的端王妃则是眸色微深, 看向端王的目光变得莫测。 帝王已死, 除了帝王的丧事外,最重要的就是池云亭的登基大典。 这些礼部早有准备,池云亭身为太.子, 身着孝服,额间系白绫,看着礼部众人为先帝布置灵堂。 等到灵堂布置好,以池云亭为首的皇室子孙跪下。 宫外的人也收到消息,开始陆续进宫来为先帝送行。 男眷由礼部接待,女眷则是赵王母妃出面,先帝的葬礼被举办的轰轰烈烈。 可是再轰烈,也改变不了先帝已经是过去式。 池云亭在先帝灵堂前跪了三天,三天后就被礼部众人请去登基,池云亭声音微哑道:“登基大典一切从简。” 说完池云亭抬头看了看偌大皇宫头顶的那片天,只觉得天气晴朗,阴霾尽散。 端王也进宫,装模作样的给先帝哭一哭,看着跪在最前方十分伤心的池云亭心里充满焦急,一直想找机会靠近池云亭,却总是没有机会。 先帝在的时候他只能保密,要不然池云亭身世暴.露,他们都落不了好。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先帝已去,池云亭马上就要成为帝王,他马上就要当帝王的爹了! 就算无法光明正大的公开他们的关系,池云亭怎么也得封他一个摄.政皇叔吧。 毕竟池云亭还那么年轻,需要他这个亲生父亲的帮衬。 可惜先是先帝葬礼,后是池云亭登基,身边都围满了人,根本没有端王靠近的机会。 人多眼杂,端王只能让自己按耐下来。 等他终于找到机会,去见池云亭,已经是池云亭登基之后。 他的儿子居然真成了帝王,进宫拜见帝王的端王神情直恍惚。 端王府,端王妃目送端王出门后,就安排池耀麟回国子监。 等到池耀麟一走,池泽青就感觉自己母亲气息变了。 池泽青有些不安的看着端王妃,“母亲……” “泽青,原谅母亲好不好。”端王妃看着池泽青,提前跟池泽青道歉道。 彼时池泽青并不知道自己母亲在愧疚什么,直到不久以后,他才猛然恍然。 “见过陛下。”皇宫内,端王给池云亭行礼道。 平时的礼节只需要躬身即可,只有大礼时才会跪拜,饶是如此,只给池云亭躬身的端王心头也非常不满。 自古以来只有儿子给父亲行礼的,哪有父亲给儿子行礼的份。 池云亭已经换下.身上的孝服,着一身颜色素净的衣物,身上只挂着一枚荷包,除此之外,再无其他配饰,容颜则素白憔悴。 刚登基,池云亭需要忙的事情很多,要是端王不凑上来,他可能一时半会还想不到端王。 可谁让端王心急如焚,主动撞上来。 “不知王叔进宫是为什么事?”池云亭看着端王温和道。 端王抬眸,眼中神情变得慈爱无比,道:“还请陛下屏退左右,臣有要事和陛下说。” 池云亭皱眉,端王不由急道:“还请陛下信臣,臣要说的事真的很重要。” 重要?只是对他自己来说很重要吧。 “既如此,你们都下去吧,对了,还有龙卫。”池云亭道。 听到龙卫,端王心头凛然,要知道龙卫可是先帝留给池云亭的人。 他们要是知道真.相,把事情宣扬出去,那池云亭刚坐上去的皇位非得被抢走不可。 要知道帝王其他子嗣可还活着呢。 想到这里,端王身上惊出一身冷汗。 池云亭让人退下,谁知道端王却又不说了,反而问他:“不知陛下对赵王几个是何看法?” “还有先帝的龙卫,陛下用着真的顺手吗?”端王提点池云亭道。 龙卫再好,终究是先帝的人,他们心里难免还有先帝,池云亭把这样一群人留在身边,对他来说绝对是祸非福。 “赵王几人是朕的亲兄弟,也是端王叔你的亲侄子们,朕怎么感觉端王叔话有些不对啊?” “还有龙卫,也是先帝交付到朕手中,怎么可能会不顺手。”池云亭唇角微勾道。 先帝的龙卫池云亭当然会动,但端王就没必要知道了。 “陛下,臣是怕龙卫中有人和王爷们勾结,是为陛下担忧啊。”端王一脸“我是为你好”的表情。 “哦,既如此,那不知端王叔能否帮朕一个忙。”池云亭眸光一闪,想到什么道。 端王精神一震,道:“陛下您说!” 他是不是要受到重用了?就算池云亭不是他的亲儿子,这些年他煞费苦心的帮他,也是有从龙之功的。 “朕觉得王叔说的有道理,赵王等人不得不防,还请王叔带着皇室宗亲,让赵王等人彻底安分下来。”池云亭道。 “是,陛下,臣一定不负使命!”端王欣然领命道。 只要赵王几个被废,那就算以后传出什么言语,也动摇不了池云亭的皇位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让池云亭坐稳皇位,摄.政皇叔的事过后再说不迟。 有了事做,端王出宫,回去后听说池耀麟去了国子监,并没多在意,反正池云亭现在已经成为帝王,池耀麟这边就成了一枚废棋。 等哪天他跟池云亭说出真.相,要么就让池耀麟把世子之位还给池泽青,要么就让池云亭再给池泽青这个亲弟弟封一个王爷。 端王去联络别的皇室宗亲,忙碌起来。 其他皇室宗亲被他一游说,恍然池云亭这是对之前的竞争对手算起账来。 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虽然皇室宗亲之间是亲戚,可是在利益面前,亲情实在不值一提。 赵王的处境陡然难起来,就连福王和康王也没躲过,谁让先帝以往对他们的赏赐不少,他们每个都富得流油。 之前他们有先帝撑腰也就算了,现在他们这些长辈借点东西用,不过分吧? 至于平王,则被忽略,谁让平王没有积蓄,更没有前途可言,根本不值得人费心对付。 但同为亲兄弟,赵王、福王、康王被人故意针对,平王怎么可能不兔死狐悲。 “帝王这是在做什么?他已经得到皇位,为什么还不肯放过那些兄弟?”平王满心疑惑。 他们对帝王已经没有威胁了啊。 可因为池云亭已经登基为帝,他们又是失败者,根本不敢去池云亭面前质问,觉得只要那些人不过分,他们可以退让一二。 福王府,福王妃变得忧心忡忡,一时没注意到福王情绪不再像之前那样活泼,而是变得沉默。 就好像怒气值一样,福王的怒气值正在积蓄。 而池云亭把这件事交给端王后,就开始专注前朝,先前他当宁王,亲近他的那派官员自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陆续开始受到重用。 和池云亭走得近的白承耀,更是被直接提拔为吏部侍郎。 至于前吏部万侍郎,这些年早就不见踪影,他无形中恶了池云亭,后又被赵王故意针对,可以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当年万侍郎选择和赵王议亲,是想着事业能再上一层楼,却不想那反而是他仕途最后的巅峰,从那以后,他就一路走下坡路。 再看当年他看不上的宁王,居然真当上了帝王,而曾为吏部侍郎,明明是送上门的大好机会,可是他却舍近求远,没有把握住机会,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除了提拔亲信,人员稍微调动外,池云亭并没有动用朝廷原先的大框架,所以很多官员,原先在什么位置,现在还在什么位置。 这让不少担心被新帝秋后算账的官员实打实的松了一口气,见池云亭没动他们,他们也对池云亭投桃报李,对池云亭这个新帝满声赞誉。 赵王被皇室宗亲欺负的原本想找人给自己说说情,却没想到先前还对自己恭敬有加的臣子们二话不说就跟他划清界限,这可把赵王气得不行。 康王见状,道:“三弟你还没转过弯吗,你已经不再是皇子,已经离开权力中心,不值得那些人再费心和你结交了。” “说句难听的,趋利避害乃人之本能,三弟你这样实在是太为难他们了。”那些官员先前跟着赵王,现在没被新帝清算已是万幸,现在哪还敢再和赵王联系啊。 “难不成我们就只能坐以待毙?眼睁睁的看池云亭把我们欺负死不成?我受不了这个委屈!”赵王道。 被欺负的王爷里面,只有赵王最硬气,因为他受过帝王宠爱,有一种被养成的骄傲,可是其他王爷不行,他们没有这种骄傲,这种情况下,他们选择忍。 赵王也知道自己现在该忍,可是他的忍耐度没有其他几个王爷高。 “不行,我非得找池云亭当面跟他问清楚不可,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赵王拍桌自身道。 却在此时,一只手掌搭上他的肩头,把他按回去,道:“老三,坐下,我去。” “在场的,只有我有这个资格。”福王沉声道。 他不像赵王曾和池云亭争锋过,又是所有王爷中的大哥,只有他对上新帝丝毫不心虚, 却不想他话刚落,其他王爷就像青.天白日见了鬼一样,看着他满眼的惊恐,结巴道:“大、大哥?你真是我们大哥福王?” “可是你怎么?” 从决定开口,福王就已经做好所有心理准备,垂眸道:“没错,我并不痴傻,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装疯卖傻。” 而现在火烧眉毛,他再也装不下去了。 逃避了那么多年,他还以为自己能逃避一辈子,却不想终究还是要面对。 赵王反应过来,不由看向康王的腿,“难道二哥你也?你们究竟隐藏的有多深?” “滚,傻可以伪装,跛脚怎么伪装?”康王心里也很震惊,这些年他一直以为自己和福王这个大哥同病相怜,却没想,到头来可怜的只有他一个。 134 第一百三十四章 要钱还是要命?【一更…… 皇宫内, 池云亭看着福王毫不意外,“我还以为大哥会再忍一段时间呢。” 毕竟福王一装傻就是十几年,要不是池云亭看过原著, 只怕还真以为这个大哥是个傻子。 福王惊讶,沉声, “你是怎么知道的?要知道这些年我为了装傻, 连枕边人都没有告诉……” “那大哥一定很辛苦吧,不过从今往后,大哥就不用再继续伪装了。”帝王看着福王叹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谁知福王听了池云亭的话,不仅没放松,反而警惕起来。 不用再继续伪装, 也可以解读为另一种意思:死了就不用再伪装了。 “大哥当年为什么要装傻?不就是不想掺和进皇子间的争斗, 现在胜负已分,大哥对外可以慢慢的恢复正常了。”池云亭道。 福王睁大眼睛,看着池云亭十分诧异, “你真愿意放过我?” “当然,大哥并没有伤害过我, 我为什么不愿意放过大哥?” “那你还让其他皇室宗亲对我们出手?要不是因为这个, 我可能还会继续伪装下去。”福王苦笑道。 “陛下, 五弟, 云亭, 你也放过其他兄长好不好?我会看住平王和赵王,不让他们给你添麻烦,父皇已经去了, 我不想再看到我们兄弟内讧了。”最重要的是,池云亭已经登基,他们已经没必要再内讧了。 “其实我很怨恨父皇的, 因为小时候我意外落水,父皇他明知道是谁做的,却不为我主持公道,害得我不得不装傻自保,可现在父皇去了,我身为你们的大哥,是时候该承担起自己身上的责任了。”福王沉声道,眼中闪过水光。 大哥的责任,他在先帝活的时候从没有感受过,可是当先帝一去,他肩头瞬间有了压力。 他本想着池云亭登基,赵王几个低调,双方不会再有冲突,却没想到自己还是太过天真。 就像当年,他装傻只能保护自己,却保护不了二弟。 “五弟,你真要是想把其他兄弟彻底逼入绝境,我手里也不是没有你把柄的,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是真不想用。”福王叹道。 “哦,不知大哥有我什么把柄?”池云亭轻笑道。 “原本我也不是那么肯定……后来听到四弟说,他并没有下令让宠妃毒杀父皇,我派人去查探,那名宠妃并没有被五马分尸,而是被妥贴安葬,而安葬她的人,是陛下你的人。”福王看向池云亭道,眸光清明。 很奇怪是不是,对方明明是平王的人,可最后善后的却是池云亭。 要知道对方刺杀的可是帝王,他们的亲生父亲,池云亭居然还给对方妥贴安葬。 得亏帝王不知道,要不然非得气活不可。 多难想象,那是池云亭对待杀父仇人的态度。 从那时候,福王就肯定,池云亭也在帝王之死里掺了一手。 “大哥你说这话可是要讲证据的,证据呢?还有大哥你就不怕真是我做的,然后对你杀人灭口吗?”池云亭笑着对福王道。 先帝已死,难不成还能活过来找他算账。 倒是福王,不在先帝生前把这事说出来,这个消息已经过时作废了。 “证据真要想找的话,自然也有,但是我不想打扰亡者安息,这件事我没跟任何人说过,五弟你要是想杀人灭口,只需要动我一个就行,只盼着,过后云亭你能放过其他的兄弟,不要一错再错了。”福王看着池云亭真诚道。 他是真的为其他弟弟着想,甚至包括池云亭在内。 池云亭看着福王,不知为何突然笑起来,“大哥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针对你们吗?” “还能为什么,无非是秋后算账罢了。”虽然他和池云亭之间并没有账,但万一池云亭性格偏激,迁怒他和康王呢。 “秋后算账?你们吗?我平时日理万机的,哪有功.夫和你们玩这种无聊的游戏,我真要秋后算账,只会快刀斩乱麻,不会给你们任何反应的时间。”池云亭神色陡然转冷道。 “大哥,你回去告诉其他兄弟,说我会给他们一个机会,一个重用他们的机会,就看这个机会你们想不想把握了。” 福王错愕,惊讶道:“你要重用我们?我们能干什么?” 要知道他们已经归为皇亲国戚一列,去参与朝政,还不知会引起多少恐慌。 别说是支持池云亭的官员,就是曾支持过赵王和平王的官员,也会发自内心的希望他们远离朝堂。 “你们可以帮我修整一下皇室内部,自本朝创立以来,皇室宗亲数量已经过万,这对朝廷财政是多么大的一个拖累,大哥你有没有算过?” 福王脸皮不禁一抽,道:“我没有算过。”他没事算那个干什么。 并且他也是池云亭口.中,拖累朝廷财政的一员。 “没有算过那就回去好好算一算,我会在皇室宗亲里进行改革,到时候你们是站在改革的一方,还是被改革的一方,就看你们的选择了,到那时,大哥你们可别说我没有给过你们机会。”池云亭沉声道。 福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宫的,他下意识抬头望天,只觉得风雨欲来。 说不定那些雨还会下到他们身上。 等回去后,福王把这事一说,最先炸的是康王。 没办法,这些年他别的事没干,就顾着生孩子了。 现在池云亭要对皇室宗亲动刀子,先帝子嗣里,首当其冲受到影响的就是他康王府。 身为皇室宗亲,每个皇室宗亲从出生就从国库领钱,一直领到死,这还是皇室宗亲最基础的福利。 也就是说,身为皇室宗亲,生的孩子越多,就越占便宜。 反正他们的孩子也不需要自己养,朝廷会帮忙,可现在朝廷不想帮这个忙了,那他们该怎么办? “他究竟想干什么?这是自断根基吗?他以后也会有孩子,难道他就不想自己的子孙后代一生都衣食无忧吗?”康王真的不明白,只觉得池云亭是脑子进水。 “皇室宗亲太多,对朝廷财政的确是一个很大的负担,我们一家一户可能没什么,可是一万多皇室宗亲,那就很恐怖了,几乎占去每年朝廷财政的三成。”福王神色凝重道。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他们以往没注意,却不想皇室宗亲那么花钱。 这下就算福王没有办差,也明白了池云亭的用意。 最重要的是他孩子少,就算真削减开支,他的两个孩子也不会受累。 可是康王就不一样了,一旦总量变少,那均分到他子嗣们身上的就少。 是以康王深呼吸一口,“我不同意,你们愿意跟着他干是你们的事,我就不信他刚登基,就能来硬的。” “二弟,别冲动,五弟已经开始行动了,那些皇室宗亲已经开始针对我们,你要是不同意,五弟那边就不可能松口,我知道你是不舍得每年得到的巨大利益,可你反对,只怕就没有以后了,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那么多孩子着想吧。”福王拦住康王道。 康王挑眉,“难道我就不能告诉那些皇室宗亲帝王的阴谋?和他们一起联合起来反抗。” “可问题是这不是阴谋,而是光明正大的阳谋,他先把我们逼到其他皇室宗亲的对面,让我们先结下仇,之后我们要是同意,那双方皆大欢喜。” “要是我们不同意,而是想着和那些皇室宗亲联合,到时候帝王可以直接放弃我们,来个不认账。难不成到现在二哥你对那些所谓的亲戚还有感情,觉得他们靠得住?”平王道。 康王沉默,那些皇室宗亲怎么可能靠得住,他们真要还有一点良心,也不会对他们趁火打劫。 平王说的对,现在帝王才是那个棋手,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顺从,要么背叛。 顺从,损害自身利益。 背叛,丢的却是命。 究竟是要钱,还是要命? 要钱,会没命,可命都没了,钱还有什么用。 其他人不像康王那么纠结,因为他们孩子是真的少。 “我本来还打算闲下来后,努力为咱们宗室人口做贡献呢,现在看来还是免了吧。”赵王耸肩道。 他们现在其实还好,就是孩子们,数量越多,就越坑孩子。 看到其他兄弟陆续表态,康王抿唇,犹自不甘道:“真的再没其他办法了吗?” “反正我是不会原谅那些家伙的,正好,同意帝王的条件,我还能给自己出出气。”赵王对那些皇室宗亲之前的所作所为十分愤怒道。 就是因为是亲戚,身上流着相同的血,他们的行为才比没有血缘的对手更令人发指。 “我在想,帝王为什么选择的是我们?他就不怕我们可能反噬他吗?” 皇宫内,陆泉也问起池云亭这个问题,为什么要启用曾经的竞争对手。 “这个问题很简单,他们人少,身份上也合适,就算是宗亲,之间也是很不同的。”池云亭道。 同为皇室宗亲,帝王亲子和王爷世子,还有偏远皇室宗亲的子嗣,每年得到的待遇那能一样吗。 如果说福王等人数量少,得到的是质,那么其他不如他们的皇室宗亲,就是靠数量堆出来的量。 从前的皇室宗亲,有质有量,肉眼可见的拖垮朝廷财政,有那么多钱,不知道能定多少国策,现在全都被用来养皇室宗亲那群废物。 没错,只进不出,好逸恶劳的政策下,能培养出几个精英?在池云亭看来,目前皇室宗亲的数量最起码得去掉九成以上,才能让他感到满意。 陆泉被池云亭的态度弄得微怔:“你就不怕这政策落到自己子嗣头上的一天?” “我,不想有天自己的后世子孙变成一个国家的罪人,他们真要烂泥扶不上墙,这对他们来说反而是一种保护。” “不过我还没孩子,考虑那么多干什么。”前一句池云亭语气还颇为沉重,后一句池云亭语气直接开朗起来。 陆泉:“……”讲真,池云亭你这样我很为这个国家的未来担心啊。 “陛下,你今年已经十七,就快十八了,婚事和子嗣问题得考虑起来了,就算你不急,朝臣也会帮你急,你总不可能还让蝉衣等下去吧。”陆泉叹道。 “你比我还大一岁呢,不也是光棍一个。”池云亭笑着吐出一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话来。 “再等等吧,我们现在都还太小,不宜子嗣,就用为先帝守孝三年的借口吧。”池云亭支着胳膊看向窗外道,眸中温柔缱绻。 三年后,他二十,谢蝉衣十九,那个时候还差不多。 135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不过虽然池云亭决定年后才大婚, 却在登基后的第一时间,就把谢蝉衣和虎子接进宫来。 谢蝉衣还好说,虎子听说池云亭要他也进宫, 神色十分不自然道:“云亭,我知道咱们哥俩关系好,你很舍不得我,但是请恕我拒绝。” “我真的很想娶虎妞姐姐, 实在不能净.身去宫里陪你。”虎子对池云亭虎目含泪道。 他可以为了池云亭去死,但真的不能为了池云亭变成虎公公。 饶是池云亭也被虎子的话震了震, “你想哪去了,你是我好兄弟, 我能那样对你吗, 我让你进宫不是让你当太监的,而是负责掌管龙卫。” “真的?我进宫不用变太监?”虎子惊喜道。 “不用,只要你管住下半.身,怎么可能会变太监, 虎子, 我真的需要你进宫帮我。”池云亭道。 他刚登基,身边能用.的人手实在有限,尤其是龙卫这么重要的职责, 他实在不放心先帝的人。 “原来是这样,只要不变虎公公,什么都好说。”虎子松口气道。 就这样, 虎子和谢蝉衣进宫。 虎子负责接手龙卫, 成为龙卫首领,前首领则领了一笔丰厚的养老金光荣退休,虽然心里有些惆怅吧, 但是看看钱,还有不需要再继续操劳,其实也挺好的。 龙卫没有被解散,只是随着虎子的接手,加入不少人进去,都是这几年虎子帮池云亭训练出来的人手。 他们的到来难免让龙卫原先的成员感到担忧,心里忐忑会不会失去工作。 还是虎子见他们训练走神,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放心,龙卫以后的用处还大着呢,从今往后龙卫不只对内,还负责对外,只有缺人,没有人不够的。” 虽然按照他们原先的身份,可能会调离池云亭的身边,但不会离开龙卫。 龙卫原先只对外负责帝王事宜,而池云亭是想把龙卫打造成锦衣卫那样的组织,成为他在民间的爪牙、眼睛和嘴巴。 虎子那边跟龙卫磨合,后宫这边,谢蝉衣也跟人对上。 “不知这位姑娘是谁?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来朝本宫要宫印?”赵王的母妃看着谢蝉衣皱眉,不想相让道。 她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很正常,可是她好歹也是先帝嫔妃,现在的太.妃,而谢蝉衣是什么,不过是一个没有身份的黄毛丫头,居然就想从她手中取走宫印,今天她要是妥协了,往日的那些老姐妹还不知要怎么嘲笑她呢。 “太.妃娘娘容禀,我们姑娘是有陛下口谕的,其实陛下已经提前把凤印交给我们姑娘了,只是姑娘和陛下毕竟还没成婚,难免名不正言不顺。”谢蝉衣身边的容姑姑腰板挺直道。 “凤印?不知这位姑娘是哪家贵女?”赵王母妃笑容变得勉强道。 论权限,她手中的宫印自然大不过对方手中的凤印,凤印在手,对方就是板上钉钉的皇后啊。 别说池云亭现在是帝王,就是对方只是太.子妃,也值得她们这些过气太.妃避锋芒,毕竟她们以后还要在对方手底下吃饭呢。 “太.妃娘娘,我们家姑娘和陛下相识于微末。”容姑姑道。 “相识于微末?!”太.妃心头不由一震。 现在池云亭登基为帝,之前也成为皇子好几年,加上周身气度不凡,可能很多人已经忘记池云亭是在民间一家慈幼局长大的,本以为池云亭成为帝王后,会极为避讳这件事,却不想对方定的皇后是慈幼局一块出来的青梅。 “那这么说来谢姑娘和咱们陛下可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啊,来人,快去取宫印来,以后我们这些老婆子就劳烦谢姑娘了。”太.妃想通以后,当即笑容满面道。 新帝不错啊,登基之后不忘“糟糠妻”,堪称有情有义,这样的性格,对她们这些老太.妃苛刻的可能性不大。 “是,蝉衣年幼,以后还要多请太.妃们从旁提点呢。”谢蝉衣笑容甜美道。 “好说好说。”太.妃笑道。 宫印到手,谢蝉衣并没有贸然行事,就像她手中有凤印,却没有立马用,道理是一样的,名不正言不顺,他们现在还没有成婚。 不过后宫这块同样至关重要,池云亭不可能留给其他王爷的母妃们。 “辛苦你做这个恶人了。”谢蝉衣回来后,池云亭跟谢蝉衣抱歉道。 “没事,太.妃们都很好说话,我统计了一下,先帝后宫的嫔妃数量已经过百,都是先帝在位时,一次又一次选秀积累下来的。”就这还是先帝去的早,要是先帝再去的晚一些,后妃们的数量只会更多。 “数量过百,还真是难以想象。”池云亭挑眉道,等看完以后,池云亭发觉自己还是小瞧了先帝。 先帝数量过百的后妃,是指还在世,并有名分的后妃,像已故的刘皇后等嫔妃,或者帝王随意宠幸过得却没名分宫女们,都还没算在内。 “每年光后宫的开支,就高达数百万两银子,还真是花钱如流水啊。”池云亭冷笑道。 当然跟一万多的皇室宗亲每年的支出,后宫这点银子连毛毛雨都算不上。 池云亭登基以后,一翻户部的账本,只觉得到处都是花钱的地方,结果他让人一统计,好家伙,国库每年收上来的数千万两税银,光是宗室那边,就得花去一千多万两,他们要是能让国家变得更好也就算了,可是没有,据池云亭调查,那么多皇室宗亲,有用.的人不到千分之一。 这是什么概念?这意味着每年朝廷都在花大量的钱养一群废物。 池云亭的想法并没有瞒着谢蝉衣,谢蝉衣道:“我们可以把年龄到的宫人们放出宫去,或者让他们另有用处。” “这事你想办法问一下那些宫人的意见,看他们愿不愿意出宫吧,他们要是愿意,就给一笔路费,要是不愿意,就再想办法。”池云亭道。 谢蝉衣去办这件事,另一边,福王等人经过深思熟虑,宣布对池云亭投诚。 “我们该怎么做?皇室宗亲人数众多,我们才几个人,该从哪方面下手?”福王看着池云亭头疼道,完全没有方向。 “先从作奸犯科的抓起,但凡犯了本朝律法的皇室宗亲,一律彻查,平王,你去刑部,其他人从旁辅助。”池云亭道。 他既然想对皇室宗亲们下手,自然是想好办法的,而不是一味蛮干。 福王几个一听,得,合着池云亭还真不是一时兴起,是真对皇室宗亲们出手。 有些事情就算他们没有做过,也丝毫不陌生。 民间总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也就只能哄哄那些什么都不懂的老百姓,民间但凡有点权势的,都能想办法为自己脱罪,身为凤子龙孙的皇室宗亲们更不用说。 很多时候,就算他们没有开口,也会有人给他们行方便。 肉眼可见的荣华富贵一生,朝廷律法还能视为无物,从小生活在这种环境,被这样纵容的皇室宗亲们,有多少能出淤泥而不染? 或者说,他们无法无天,目中无人才是正常的。 以往不知有多少皇室宗亲逃脱律法的制裁,就像赵王之前科举舞弊拉拢人,明晃晃的触犯律法,要是普通人,只怕八条命都不够,可赵王现在依旧好好的,就连魏玮这个让人替考的权贵之子,也只是沉寂,而没有身死。 当然,池云亭登基以后,魏玮就赶紧回了魏家,不敢再招池云亭的眼。 “阿嚏!”赵王当众打了一个喷嚏,看着池云亭,十分怀疑对方是内涵自己。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希望你们真的把这句话变成现实,加油,好好干。”池云亭勉励福王等人。 福王等人:“……你能确保我们不被其他皇室宗亲暗杀或者打死吗?” “……你们多注意安全,我把父皇的龙卫派过去保护你们,当然,明面上我们不能是一伙的。”池云亭道。 其他王爷已经不想说什么,池云亭明摆了拿他们当刀使,他们却偏偏没办法。 “陛下,希望我朝在你的带领下越来越好吧。”临走前福王叹道。 没有了国之蛀虫们,这个国家会变得更好,这也是他们身为当朝王爷的责任,绝对不是贪生怕死。 池云亭目送他们远去,第二天,平王就直接空降到了刑部,朝堂震惊。 “见过平王爷。”刑部尚书跟平王见礼道,心里满头雾水,不明白池云亭此举是何用意。 要知道平王爷可是刺杀帝王成功的王爷啊,这样身具反骨的兄弟,他们陛下居然敢用! “刑部尚书免礼,本王是来刑部帮忙的,尤其是皇室宗亲的案件,今后全都由我过目,本王保证,绝不徇私枉法。”平王沉声道。 几个王爷里,为什么偏偏是他出面? 福王现在对外已经开始恢复正常,可无论是他还是康王,甚至赵王,对外的震慑力都不如他这个平王。 所以,他会是那把刀的刀尖,其他兄弟则是刀身和刀柄。 此时正联合皇室宗亲的端王还不知晓,平王加入刑部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收到平王加入刑部的消息,端王第一念头就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第二念头就是,“那些王爷绝对不能放过”。 平王和赵王不死不伤,池云亭如何坐得稳皇位。 还有居然已经不傻的福王,对池云亭来说也是个威胁。 只有池云亭坐稳皇位,他才能万无一失的跟池云亭相认,然后享受无尽的荣华富贵。 “臣,白承耀拜见陛下。”白承耀匆匆进宫拜见池云亭道。 “爱卿请起,坐。”池云亭冲白承耀招手道。 白承耀刚坐定,实在心急如焚,问池云亭:“陛下,为什么要让平王去刑部?” 136 第一百三十六章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对于白承耀来说, 平王就是他们的敌人,尤其是平王还刺杀帝王成功过,这让白承耀怎能不担心。 所以白承耀很不明白池云亭把平王弄回朝堂的用意。 见到白承耀担心, 池云亭把自己对皇室宗亲的计划告诉白承耀。 白承耀手中不禁握拳, 看着池云亭道:“陛下, 臣同样能做这件事。” 不就是杀那些国之蛀虫吗, 他同样可以! “负责动手的人会背负难以想象的骂名和危险,你愿意我还不舍的呢,承耀,我这么说吧, 你和他们不一样, 我不在乎平王等人的.名声,可是我在乎你的.名声。” “在我心里,你是要名垂青史, 流芳百世的存在, 比起平王等人,你能做更多的事, 没必要局限在这一小块。”池云亭道。 平王等人的战场是皇室宗亲, 这块战场说大也大, 说小也小,远不如白承耀来的有前途。 白承耀心里被池云亭说的酸涩不已, “云亭, 我何德何能身居此位,你放心,此生我必不负君!” 对于他来说,池云亭不仅是他的君王,还是他的朋友。 白承耀本以为池云亭登基为帝以后, 他们彼此关系就会变得冰冷疏远,直至回归到真正的君臣本分。 却不想池云亭登基以后,两人非但没有疏远,反而给他心里带来更多的安全感,让他哪怕站在朝堂之上,也丝毫不怕。 “既如此,吏部的事就拜托承耀兄你了。”池云亭道。 白承耀点头,收敛起纷乱的思绪,按照他们的计划,吏部同样需要改革,而他就是那个先行者。 这样一来,他的确不宜分心皇室宗亲那边。 不过他会牢牢盯着平王等人,不会让他们有伤害到池云亭的机会。 刑部,平王虽然没有确切职位,可在刑部的地位却很超然。 关于平王,刑部尚书向池云亭隐晦提议过,得到帝王肯定的答复:平王是友非敌。 这样刑部尚书就放心了,只要平王不是帝王的敌人,那他就能放心的跟对方共事了。 而自从平王来了刑部,不得不说刑部那边的压力骤减。 毕竟京城权贵如云,更是皇亲国戚们的大本营,皇亲国戚数量众多,几乎天天犯事,要是搁以往,刑部别提多头疼,他们的主要工作就是安抚受害者们,然后赶紧通知那些皇亲国戚家里领人。 这样一看,刑部在对待皇室宗亲一事上骨头的确软,可实际上,之前敢对皇室宗亲动刑的刑部官员已经被撸下去,很少会有人在自己都不保的情况下仍旧坚持公理正义。 对于他们,池云亭并不责怪,其实这件事主要还是在历代帝王这个根子上,要是历代帝王赏罚分明,而没有看在亲戚份上对皇室宗亲们屡屡纵容,那些皇室宗亲也不扩张嚣张至此,刑部众人也不用人人自危,朝权贵低头。 当然刑部还是有硬骨头的,只是在先帝时期他们已经被边缘化。 这么说吧,现在的刑部对付一些官员,哪怕是世族出身的官员他们也不怕,可独独害怕皇亲国戚,因为人家跟自己的顶头上司是亲戚,人家只要进宫一哭,你头顶的乌纱帽就能不保,关于皇亲国戚的卷宗,一向都是刑部的老大难。 所以平王入刑部以后,接手皇室宗亲案件,翻看陈年旧案,就看到堆积如山的卷宗。 他下意识一窒,虽然对皇室宗亲们的荒唐早有准备,可是堆积如山的卷宗,还是让平王眼眸猛沉。 毕竟,他也是皇室宗亲的一员,现在看到其他皇室宗亲的犯罪史,怎么可能不受触动。 “你们先给本王安排一些人,把那些卷宗按照从易到难的程度划分出来,本王先从最简单的开始。”平王跟刑部尚书道。 刑部尚书赶紧给平王安排人手,倒要看看平王是对自己亲戚们包庇到底,还是真的秉公执法。 平王知道,现在朝中不少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期盼着他差事出错好把他赶出朝堂。 可是凭什么,他劳心劳力还得罪人,这朝堂他待定了! 卷宗的简单程度,看的不是犯下案件和罪行大小,而是证据是否完整。 有很多卷宗,明明罪证确凿,可是犯人却一点没有处决。 就在平王开始翻阅查看卷宗,刑部侍郎匆匆而来。 “尚书大人,平王爷,就在刚才,威远将军府的独子带头当街纵马,伤十人,死三人……” “他们人呢?可捉拿归案了?”平王抬眸道。 “是,捉拿回来了……”刑部侍郎有些结巴,低下头去。 虽然捉拿的方式有些不一样,但人目前的确在刑部。 刑部大堂,威远将军府在椅子上端坐着,身后站着和他一起当街纵马的小伙伴们,一群人嘻嘻哈哈,脸上丝毫没有对司法的畏惧。 他们十分放松,毕竟他们来刑部只是照例走一个流程。 等了一会,见到还没有人来,在场身份最高的威远将军的独子开始不耐烦,“今天刑部办差速度怎么这么慢?小爷我还急着回去吃午饭呢,哪有时间浪费在这里。” “是不是咱们家里送钱送的少了,刑部这才对我们拿乔的?” “哼,他们胃口真是越来越大,也不怕把自己撑死。”威远将军独子不屑冷哼道。 要不是他们喜欢玩,家里也不会每年都往刑部送那么多银子。 一墙之隔,平王看向刑部的眸色变得意味深长,刑部侍郎听的身上冷汗涔涔。 对于平王来说,刑部收受贿赂只是小事,因为这种事情对官场来说可以说是司空见惯,真正让平王侧目的是威远将军独子满不在乎自己手上的人命,堪称冷血的表现。 此时受害者的家人还在堂外站着,可是杀了他们亲人的人却在堂内端坐,还可能被负责审理此事的官员和颜悦色,得亏那些受害者家属没看见,要不然只怕能当场气死。 平王眉头紧皱,心里隐约明白,为什么池云亭要用皇室宗亲来对付皇室宗亲,因为只是官员,根本压不住这些人。 想通后,平王心里已经有了决断,走了出去。 “平王?!”威远将军府的独子看到平王出现在刑部,瞳孔骤然一缩。 他父亲是威远将军,是前任皇室老皇叔的孙子,虽然他们这支已经远离朝政中心,但还不至于不认识平王。 至于他身后的小伙伴们则面面相觑,不明白平王出现在这里的用意,他们身为一群纨绔子弟,平时只有花天酒地,并不像长辈们一样关心朝政。 “原来是平王叔啊,侄儿见过平王叔。”威远将军的独子回过神来,就连忙带笑道。 其他人不由放松下来,对啊,平王虽然厉害,但也的确是他们老大的长辈,这是自己人啊,也纷纷上前见礼。 平王却迅速避开他们,皮笑肉不笑道:“我可受不起,对了,还没谢过你们肃王府前段时间对我几位兄弟的关照呢。” 威远将军独子脸色不由一僵,哪怕他再纨绔,也能看得出平王不善。 他们肃王府一脉前段时间干什么了?哦,就是去福王、康王、赵王几人的家里借了几样古董回来。 这不算什么大事,可此时将军府的独子心中却升起一股明悟,只怕平王会对此事借题发挥。 “按照本朝律法,当街纵马、故意杀人者,该当何罪?”果不其然,威远将军的独子不祥预感成真,亲耳听平王说道。 瞬间他心头涩然,给自己叫屈道:“平王叔,侄儿是当街纵马没错,可却没有故意杀人,是他们自己不躲开,非得往我马腿上撞得。” 饶是平王也被对方的理直气壮弄得嘴角抽搐,他错了,比起这些皇室宗亲的厚脸皮来,他们兄弟几个简直堪称正直。 “我又没问你,你这么心虚干什么,按照本朝律法,除非八百里加急情报,要不然绝不能在城内跑马,我就不信你不知道,无非就是仗着家世有恃无恐,怎么,还是说你们真有八百里加急来为自己开脱?”平王冷笑道。 威远将军独子和身后的人全都下意识摇头,他们宁愿承认故意杀人,也不能谎报有八百里加急,因为八百里加急的消息会惊动朝堂,那远非他们一群纨绔子弟能够沾染的祸。 平王眼中闪过失望,嘲讽道:“你们这不挺聪明吗,可惜不用到正道上。” “按照本朝律法,无故当街纵马,当杖责五十;杀人伤人,更是罪加一等,当流放三千里。来人,开始行刑!”平王下令道。 衙役们不由看向刑部尚书,刑部尚书眯眼,“还不赶紧听平王令,出事了有平王担着呢。” 威远将军的独子则大惊,看着平王不敢置信道:“平王叔,你怎能这样对我!” 凭什么要打他五十大板,还要把他流放三千里?就因为他骑了一次马,不小心伤了几个贱民的命? “平王叔你等会,我父亲马上就来,让我父亲跟你谈!”威远将军独子急道。 “你父亲过来,和你受刑,并不冲突。”平王垂眸道。 衙役们过来把威远将军独子等人按到凳子上。 平王道:“我知道你们行刑的猫腻,我要这五十大板不含丝毫水分,谁要是给我放水,明天就不用来刑部了。” “不,平王叔你不能这么对我,要不然我父亲一定不会放过你!” …… “求求你,平王叔,饶了我吧,我真的知错了。” 威远将军独子痛苦嗷嚎道,从他嘴硬到服软,才不到十板子。 可无论他再怎么咒骂和求饶,平王也没眨眼。 等到威远将军收到消息,急匆匆赶来刑部,看到的就是自己独子进气多,出气少,趴在凳子上,雪白中衣全都被血染红的样子。 “我儿!”威远将军悲痛大呼。 平王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好吧,一向无法无天的皇室宗亲们,也根本想不到会有今日。 137 第一百三十七章 真正的杀疯和六亲不认…… “平王, 你实在欺人太甚,他是我的独子啊!”威远将军冲平王悲愤怒吼道,眼睛通红, 恨不得当场杀了平王为自己儿子报仇。 “我儿只是跑马而已, 平王何至于下如此狠手?就算死了人,我们赔钱不就行了?”威远将军控诉平王, 深恨道。 平王闻言身体不由一正,道:“看来如今的皇室宗亲眼中已经没有当朝律法了。” 在威远将军身上,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来的身影,不行, 他以后绝不能让自己儿子们也落得如此境地,得从小对他们悉心教导才行。 “对了,把关于肃王府一脉的威远将军卷宗也调出来,威远将军这么疼儿子,说不定还能陪着儿子一起流放呢。” “什么?”威远将军一震,没想到自己儿子都这么惨了,事情居然还没完。 更甚至他自己也有可能赔进去。 他不由急了, 惊声道:“平王, 我以前的事早就了结, 你这样翻旧账可就没意思了。” 很快关于威远将军的卷宗就被送过来,果然也有,平王一看威远将军,就知道这货年轻时只怕也是一个老纨绔。 只是威远将军的情况还是出乎平王的预料, “年轻时你当街强抢过不少民女, 难怪你觉得今天自己儿子不算事呢。” 威远将军年轻时当街强抢民女,也没少逼出过人命。 不过结果吗,要么那些人的家属替被抢的民女原谅了威远将军, 要么他们执意求一个公道,全家一起上黄泉路。 这还是天子脚下,如此累累血债都能轻描淡写,这世上还有什么事不能发生的。 “难怪你这辈子只有一个独子,原来都是你年轻时做下的孽啊。”平王看完威远将军的卷宗冷笑道。 年轻时威远将军喜欢强迫民女,对方反抗越激烈他就越想弄到手,最后一次他踢到了铁板,那民女反抗之下直接给了他下面一脚,从那以后威远将军就彻底收了心,还得了一个“浪子回头金不换”的评价。 至于那名民女,则是以故意伤人罪,被刑部判处死刑。 没错,这个卷宗,那个民女才是被告,如此颠倒黑白,是非不分。 平王才来刑部没多久,就感受到一股彻骨寒意,难怪刑部常年气温寒凉,不知流了多少无辜人的血。 “本王也真的想好人做到底,判你流放三千里和自己儿子作伴,可是没办法,你的罪行当诛,正好,就让你儿子送你最后一面吧。”平王看着威远将军叹道。 “你敢!我父亲和爷爷一定会救我的!”威远将军预感不妙,对平王色厉内荏道。 他眼睛乱转,想趁机带自己儿子离开,一旦离开刑部,给刑部十个胆子,也不可能去肃王府抓人。 肃王爷是什么观念?是当今皇室宗亲里面数得上的长辈,就是帝王见了肃王,也得乖乖低头唤一声六爷爷。 可惜他想的很好,平王却没心思和他废话,“赶快行刑吧,肃王要是过来了,正好,本王跟他新账旧账一起算!” 肃王这段时间可没仗着辈分欺负他的兄弟们,要不是他从前不受宠,只怕也不会被他们放过。 现在他们兄弟几个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们受欺负就是他受欺负,平王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存在,相反他心肠冷硬无比。 威远将军父子二人进去刑部,不到半天时间,就在平王手里落了个一死一重伤,还流放三千里的结果。 消息传到肃王府,直把上了年纪的肃王气的大脑充血,险些晕倒。 恰好端王正在肃王府,见状眼睛一亮,心里多了游说肃王的把握。 之前他能说动肃王,是因为肃王见有利可图,可是这种关系并不牢靠,因为福王几个被掏空后,肃王就有可能停手,只图财,不害命,这可不是端王想看到的。 现在好了,平王那边下手,和肃王这边结下血仇,不需要他多说,肃王就能为他冲锋陷阵。 肃王清醒以后,泪流满面,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来人,为本王宽衣,本王要入宫面见圣上。” 端王心里一沉,庆幸自己还好留了下来,要不然让肃王把事闹到帝王面前,他这个父亲的脸面往哪搁。 “肃王叔冷静啊,平王现在在的可是刑部啊,也就是说对方能出手,就说明他们真的触犯了当朝律法,这事你要是闹到陛下面前,也会没理啊。”端王连忙劝肃王道。 肃王却冷哼一声,“就算没理我也要搅三分,我可是失去一个孙子和重孙啊,尤其是那个重孙是我那孙子唯一的孩子,这相当于我那孙子一脉断了香火啊!” 事关香火一事,这对老一辈的人不可谓不严重。 端王也能理解肃王,可他却不能让肃王真的进宫。 “然后呢?老皇叔,要知道平王可是帝王亲兄弟,平王同样是皇室宗亲,难道帝王真的能为了您也把平王杖责流放?要知道平王可是刺杀帝王成功,都没被追究的人啊。” “就算陛下给您面子,估计也只是不痛不痒的斥责平王几句,而这如何解您心头之恨?”端王道。 肃王冷静下来,“你说得对,帝王的几句斥责,对平王来说完全无关痛痒。” 他心里也清楚,就靠一个孙子和重孙,就让帝王杖责流放自己的兄弟可能性不大,尤其还是他孙子和重孙有错在先。 平王连刺杀帝王都能被放过,他还不至于老糊涂,认为自己孙子和重孙分量比先帝还重。 可要肃王忍下这口气,也绝不可能! 端王一看有门,心里一喜。 可是接下来的事情,还是超出了端王想象,局势快速失去了端王控制。 因为平王在刑部杀疯了,每天主动撞上去的皇室宗亲就不用说了,平王每天处理完他们,居然还去翻阅往年卷宗,命刑部去家里拿人。 一时间刑部地面淌的血都厚了一层,皇室宗亲的家里具都挂起白幡,哭嚎声一片,成为京城一大盛景。 而民间百姓们看到权贵们频繁出殡,一打听,纷纷拍手称快,“这死的都是恶人啊,刑部的官老爷们总算干了一回人事啊。” “什么刑部的官老爷,听说负责审案的可是当今帝王的亲兄弟,要是没这身份,你看刑部敢动那些皇亲国戚吗。” 正欢呼雀跃八卦的百姓们闻言不由愣住,“帝王的亲兄弟,和那些皇亲国戚,应该是亲戚吧?” “就是亲戚啊。” 如果可以,皇室宗亲们只怕从没平王这个亲戚过,因为平王毫不留情,杀得都是他们的父亲、夫君、儿子甚至孙子。 而这事也终于压不住,被宗室们联合捅到了池云亭那里。 刑部正在办公的平王闻言不禁冷笑,外人都说他疯了,六亲不认,真正疯的和六亲不认的该是当今帝王才对。 池云亭居然给他下达指标,让他先初步缩减六成以上的皇室宗亲,饶是平王心里早有准备,也被池云亭的大手笔震了震,要知道一万多的皇室宗亲,六成可就六千往上了。 现在他一天基本能处置十来个明确犯罪的皇室宗亲,运气好的,拔.出萝卜带出泥,说不定能捎带上一家子,按照他现在的工程量,六成宗室,也得两年年打底。 目测这是一个浩瀚工程。 平王又剁了两个贪污受贿,卖官卖爵的皇室宗亲,刚到中午,就被帝王宣进了宫。 带上早就准备好的证据,平王从容进宫。 此时宫里已经坐满皇亲国戚,老的少的,男的女的,皆身着素服,看着平王进来,极个别情绪的,当即就朝平王冲上去。 “你这个小畜生,我要你为我儿偿命!”肃王举起拐杖朝平王身上戳去。 他本以为平王杀他一个孙子和重孙就足够了,却不想那才仅仅只是开始,只是短短数天,他膝下数十子孙就被带走十几个,再也没回来,看样子还有继续增加的趋势。 现在见了平王这个罪魁祸首,肃王当即动作起来。 除了上了年纪的肃王,冲平王围过来的还有好几个青状,他们举起拳头,全都对准平王的各处要害,打算趁机废了平王。 眼看他们就要得手,平王还来不及反应,在座的皇室宗亲里已经有人眼中浮现笑意。 只有平王死,才能解他们心头之恨。 却不想,就在他们即将靠近平王,兔起鹘落间,一道寒光迅速闪过,精准划过那些人的手腕,趁他们吃痛之际,把那些人迅速踹飞。 等众人反应过来,就见一个身着黑金短打劲装,中马尾只到肩头,额角一抹鲜绿草绳抹额的少年站在平王身前。 见到他,皇室宗亲们一派死寂,还是那些受伤的皇室宗亲哀嚎出声,打破了室内宁静。 “诸位,在陛下面前动手可不像话,把他们都清理出去。”虎子沉声道。 龙卫的人把那些受伤的皇室宗亲全都带出去,没有皇亲国戚敢言语。 他们敢对平王摆脸子,却不敢这么对虎子。 平王就算是先帝子嗣,随着先帝逝去,也变得过气,他们敢惹,可是眼前少年不行,谁不知道这是龙卫新首领,和帝王从小一块长大,比平王这个有血缘关系的兄弟更像亲兄弟。 对方正是如日中天之际,哪怕心里生恨,皇室宗室们也不会表现出来,反而给虎子陪笑道:“虎统领说的对,是他们失态了,还请看在他们接连失去亲人的份上,对他们网开一面。” 他们的话让虎子想笑,但最后虎子还是一言不发。 平王跟在虎子身边,安全有了极大保障,看着那些皇亲国戚嘲讽道:“不知我哪惹了诸位长辈,让诸位长辈这么下我的面子?” “平王,你还有脸说,你短短时间内杀戮那么多皇室宗亲,你晚上就不怕做噩梦吗!”平王一说话,众人心底的火气又涌上来。 “诸位做亏心事都不怕,我怕什么。”平王道。 “陛下你看平王!”皇室宗亲们看向池云亭。 随后他们向池云亭请命:“陛下,平王杀戮宗亲之事罪证确凿,还请陛下把平王逐出皇室,贬为庶民!” 平王要是成了庶民,到时候他们想怎么报复就怎么报复。 “怎么,诸位长辈姑息养奸不是错,我这个惩恶扬善的反倒成了恶人?陛下,这是臣这段时间对皇室宗亲的判书,还请陛下过目。”说着平王垂眸,向池云亭呈上证据。 眼中略过那些皇室宗亲,心里冷笑,见过蠢的,没见过直直往刀口上撞的,在场最想他们死的可不是他,而是他们口.中的君王。 “不——”皇室宗亲们见平王拿出证据,惊呼一声,下意识就想抢。 他们自己家人什么德行他们自己知道,绝不算无辜,所以那些证据他们哪敢让帝王看见。 虎子把他们挡住,把平王带来的证据交给池云亭。 138 第一百三十八章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池云亭的脸色原本还很和颜悦色, 可是随着翻阅,他的脸色越来越冷。 “平王,你怎么敢保证自己拿出来的这些证据都是真的?”池云亭质问平王道。 “对, 平王你怎么敢保证,万一那些证据是你故意诬陷呢!”见池云亭看完平王呈交的证据,没有第一时间问他们,而是质问平王, 那些皇室宗亲心头微松。 也是, 要知道他们可是在陛下为帝路上出过一份力的, 不像平王,却是帝王登基前的竞争对手, 两者对比,陛下会向着谁还用说吗。 “如果陛下信不过这些书面证据,还请陛下移步宫外,听听民间百姓, 也就是那些受害者家属们的声音, 相信臣还没大能量收买全京城的百姓。”平王自嘲道。 “不, 陛下,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平王你让陛下出宫,究竟是何居心!”皇室宗亲们想也不想就阻止道。 他们不敢让池云亭出去见那些受害者的家属,因为那将说明他们的亲人是死有余辜,这样一来, 他们就会彻底没理。 “你们在心虚什么?是怕陛下知道你们的真面目, 还是心虚不敢去见那些受害者的家人?” “我就这么跟你们说吧,杀死你们亲人的不是我,而是你们, 他们之所以落得如此下场,都是因为你们一步步的纵容,是你们亲手杀了他们。”平王冷声道。 “好了,你们不用再争了,谁对谁错,朕有眼睛,自会分辨,来人,出宫去看看,看宫外是不是真的有百姓聚集。”池云亭吩咐道。 “陛下……”皇室宗亲们还想说什么,池云亭却已经闭上眼睛,他们只能噤声。 此时皇宫外面,百姓涌动,如潮水一般向宫门口汇聚,最前面为首的那些百姓对着皇宫的方向几乎一步一叩头,“多谢陛下明察秋毫,帮理不帮亲,诛杀那些国之蛀虫!” 他们也不知道深宫内的帝王能不能听到他们的声音,此时对池云亭只有深深的感激。 身后大部分的百姓原本只是凑热闹,可是听完前排那些人的事迹后,再也没办法无动于衷。 比如一个老汉,他家在城外有十亩地的良田,可是一个皇亲国戚府中有点势力的下人看中了他家的地,就强行用十亩下等田换走了他的十亩良田。 他想办法进京告官,结果因为身上钱不够,连衙门的门都没进去。 反倒是消息传出去以后,那名下人带人过来打了他一顿,警告他不要再想着讨回公道,要不然下次他可没那么好运。 老汉还有一家老小,哪怕明被对方仗势欺人,求助无门之下,也只能把牙打掉了往肚子里咽。 可是就在他们这辈子准备认命,前几天府衙突然来人,归还了他们家那十亩良田的田契,还把那十亩下等田给他们做补偿。 终于有人帮自己找回公道,这让老汉一家如何不激动感激。 像老汉家这类只被人侵占土地,谋财的还算是皇室宗亲里罪责最轻的,因为这类只要补偿到位即可。 可是那些失去亲人生.命的百姓们,又如何咽下自己的血泪? 他们之中的确有一些人为了利益和那些皇室宗亲们达成和解,可是更多的还是被迫和解。 比起站在京城顶端的皇室宗亲们,京城的百姓们就像地上的泥,一万多宗亲里,哪怕是最没有权势的宗亲也可以把他们搓揉.捏扁。 本以为他们今生报仇已经无望,却不想峰回路转,抢杀走他们家人的恶徒居然也有授首的一天,这如何不让他们涕泪横流,就差激动的连夜放鞭炮。 他们的个人力量是渺小的,可是汇聚起来却十分庞大。 池云亭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宫墙上,看着宫墙下方那些群情沸腾的百姓们眸色幽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至于池云亭身后的皇室宗亲们,则全都脸色煞白,第一次被他们从未放在眼里过的泥腿子们彻底震慑住。 这就是民意,哪怕是帝王,要是不顺着民意走,也终究会被淘汰消亡。 “诸位长辈颠倒黑白的手段,着实让朕大开眼界,朕要是不出来看看,偏听偏信,只怕还真以为那些能吃人的饿狼,是一只只无辜的羔羊呢。” “诸位这样,是想让朕才刚登基,就背负上暴君之名吗?”池云亭沉声开口道。 这话可就严重了,那些皇室宗亲心里猛沉,连忙向池云亭求饶道:“陛下,我们终究同出太.祖一脉,是一家人!还请陛下看在我们身上流着一样血脉的份上,饶了我们这次吧,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往小了说,他们就是在糊弄帝王,把帝王往昏君的路上引,往大了说,帝王要是有心追究,他们就是欺君之罪。 这局势是他们进宫前没想到的,他们联手进宫前,还以为能仗着人多势众的优势废掉平王,却没想到栽跟头的反而是他们自己。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对于这点朕也很痛惜,不过就像平王说的,是你们昨日的纵容导致他们今日的死,谁知他们依法被诛以后,你们不羞愧自省也就算了,居然还有脸来朕跟前颠倒黑白,是不是在你们心里,朕就这么年幼好欺?”池云亭冷声道。 “不,陛下,我们没有这么想……”他们只是按照惯性思维,只以为池云亭是又一个先帝。 皇室宗亲们的各种罪行从开国到现在一直都在犯,他们也是看人下菜碟的,但就算是声名在外的明君,也不可能彻底清算他们,因为这是在自毁皇室根基。 可是对于池云亭来说,有这些皇室宗亲,国家才会不稳。 “来人,着刑部、户部、吏部的官员们进宫议事。”不再给那些皇室宗亲狡辩的机会,池云亭拂袖离去。 “陛下!”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皇室宗亲们慌道。 他们被池云亭拒之宫门外,只能忐忑的回去等待消息,心里分外煎熬。 刑部、户部、吏部的官员们收到消息,赶紧进宫。 他们在路上遇到,猜测帝王让他们进宫的目的。 刑部尚书沉声:“听说皇亲国戚们今天来找陛下,说不定就是因为此事。” 他生怕帝王扛不住那些皇室宗亲的软磨硬泡,把平王从他们刑部调走。 虽然身为刑部尚书的他并不是多刚正不阿的存在,可到底还是人,还难免残存了一丝人性,以前没办法也就算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平王,刑部尚书自然想赶紧把刑部堆积的那些案件让平王消耗完,到那时平王再走不迟。 吏部尚书道:“宫外聚集了那么多百姓,事情越闹越大,听说已经有朝臣打算明天早朝时弹劾这件事。” 平王和皇室宗亲们的相爱相杀只能算皇族内部事,只要不出刑部,他们这些官员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那些皇室宗亲要是有错在先,还有脸去帝王面前为那些人求情,那朝臣们可就坐不住了。 池云亭刚登基,对他不熟悉的朝臣们都在慢慢摸索着这位君王的喜好和底线,尤其是帝王还年幼,尚未及冠和大婚,更让朝臣们感到忧心,生怕皇室宗亲们仗着血脉对君王指手画脚,从而左右帝王的决定。 要是一般的皇室宗亲也就算了,人家毕竟是亲戚,能拦着让人家不人情往来吗。 可是这次的皇亲国戚,可是坏到脚底板流脓的,他们入宫,收到消息的朝臣们怎么可能不担心。 “此事涉及到刑部也就算了,吏部勉强也沾点,可有我户部什么事?”户部尚书最纳闷道。 刑部就不用说了,那些皇室宗亲的埋骨之地。 吏部负责天下官员调动,虽然人家皇室宗亲不靠为官来生活,可还是有一些皇室宗亲出身的官员,在吏部的管辖范围之内。 可他们户部呢? 难不成陛下召见他们,说的并不是同一件事? 就在朝臣们心思各异,入宫后池云亭直接宣见他们。 “皇宫外的动静你们可看见了。”池云亭声音古井无波道。 “回陛下,臣等的确看见了。”官员们从池云亭的语气里听不出情绪,小心谨慎的回答道。 “既然看见了,那就说说各自的感想吧。” 朝臣们互相对视一下,开始各抒己见,不过基本还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无规矩不成方圆”那套。 毕竟能在朝为官并手握实权的,别的不说,律法却是背过的。 “既然他们目无国法和欺君,该如何处置?” “回陛下,欺君之罪当处死和株连九族……”刑部尚书脸上的汗水流下来。 按照律法来说,欺君之罪的确是这样处置的,可是那些人可是皇亲国戚,帝王的亲戚,也就是说真要按照这个律法执行,池云亭恐怕也在执行范围之内。 “他们到底是朕的血亲,看在我们同一先祖的份上,就只诛他们一家吧。”池云亭闻言叹道。 刑部尚书怔愣在原地,不敢置信自己听到的,那么多皇亲国戚,说诛就诛了? “他们身为皇亲国戚,被天下百姓用血汗供养,本应报效朝廷,造福于天下,却不想反而骄奢淫逸,草菅人命,视朝中律法为无物,这是皇家不幸,亦是天下不幸。 朕身为皇室,又为天下百姓的君王,深感有愧,来人,着吏部配合刑部彻查皇室宗亲们违法乱纪一事,要是查出他们的比例在百分之五十以上,从今往后皇室宗亲必须通过吏部考核,刑部审查才能享皇室宗亲的富贵,尽量避免德不配位的现象。” 平王以为池云亭会对皇室宗亲们细水长流,却不想池云亭打算快刀斩乱麻。 毕竟拖几年,国库还要养那些人几年。 139 第一百三十九章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陛下三思啊, 这样一来,皇室宗亲一词岂不是成了摆设?”吏部尚书大惊道。 虽然他们也看不惯那些皇室宗亲的所作所为,可是照池云亭这种方法, 说是挖了皇亲国戚的根基也不为过。 “怎么会是摆设, 不是还有考核吗。”池云亭道,他又没彻底封死那些皇室宗亲的荣华富贵路。 “那不知陛下打算怎么考核他们?”吏部尚书心不敢放下道。 本来吧,皇室宗亲就是靠血缘维持, 现在陡然给皇室宗亲添加了那么大一个门槛, 那些刚生下来就能荣华一生的皇室宗亲会愿意才怪。 “就按照人品和学识来, 人品不能作奸犯科, 在刑部留有案底的,学识嘛,不说和进士比,举人起码是最基本的吧。” 吏部尚书眉眼剧烈抽搐, 能考到举人, 就是寻常人也能做官了, 这对那些皇室宗亲来说可不是福利,而是加大他们的门槛。 “当然, 这一切的前提是那些皇室宗亲作奸犯科的比例超过百分之五十,要是超过一半的皇室宗亲都是无法无天,违法乱纪之辈, 那对朝堂, 对整个天下还有存在的必要吗?”池云亭道。 朝臣们没有说话, 嘴里微微发苦,就是因为他们对那些皇室宗亲有了解,才知道百分之五十的比例,并不是危言耸听。 不过也是, 要是皇室宗亲们违法乱纪的比例超过百分之五十,那的确该好好清理一下了。 朝堂重臣和皇室宗亲们的利益并不一致,站在朝臣们的角度,他们顶多就是觉得池云亭的动作大一点,毕竟刀子不是落到他们身上,他们不疼。 除此之外,因为立场不同,他们连“兔死狐悲”的情绪都十分淡。 “是陛下,臣会辅助刑部彻查皇室宗亲一事,还有皇室宗亲们的考核,臣也会拟出方案,过后呈给陛下。”吏部尚书躬身道,准备一边开始干活,一边把后续工作也给准备好。 到底要不怎么说是重臣呢,脑子和手段极为的灵活。 “那陛下,不知微臣能做些什么?”户部尚书小心问池云亭道。 刑部和吏部都有事做了,那他们户部呢? “你们户部负责善后,给外面那些百姓的损失一一登记在册。” “以及,这次朝廷不出钱给皇室宗亲们擦屁.股,直接抄那些皇室宗亲的家,赔偿完那些受害者,多余的银钱全都上缴国库。”池云亭道。 他话音刚落,户部尚书就激动的抬眸,眸光水润,看着池云亭的神情含情脉脉,好像能随时过来亲池云亭一口似的。 从国库拿钱的帝王很多,可给国库挣钱的帝王却非常少。 来之前户部尚书还觉得没自己什么事,可是现在,他只觉得浑身充满干劲。 要知道那可是皇室宗亲们啊,一个个都富得流油。 有了钱,朝堂以后办什么不顺利,更甚至,还能肥肥他们自己。 “臣等一定不负陛下所望!”刑部尚书和吏部尚书也十分激动,毕竟他们部门的大笔支出,都得从户部申请批准。 户部要是有钱了,那对他们这些部分可不得手松一点。 事关自己部门未来的发展,几个尚书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心里更是已经把皇室宗亲们定义成了必须打倒的敌人和大肥羊。 他们临走前,池云亭对刑部尚书叮嘱道:“你们配合大理寺查案,一定要罪证确凿,不要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要放过一个坏人。” “就看看我们皇家的子嗣,如今已经糜烂到什么程度,还有没有救吧。”池云亭叹气道。 “陛下……”刑部尚书几个动容。 对啊,皇室宗亲可是帝王的亲戚,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帝王怎么可能痛下杀手。 想必做下这个决定,对帝王来说很不容易,只怕痛心疾首。 他们不知道的是,等到他们一走,陆泉就拿着算盘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对池云亭道:“等解决了皇室宗亲这个大毒瘤,朝中财政会大大缓解,不过对于某些人来说,抄家是肥差,只怕会有人中饱私囊。” 陆泉是知道池云亭心思的,除了想杀皇室宗亲为民除害外,另一个目的就是搞钱。 只有钱多了,池云亭想要做的事才能政令通达,而不是想做什么事都束手束脚。 “劳烦你去户部一趟帮朕盯着,只要他们做的不过分,朕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还不是到动他们的时候。”池云亭垂眸道,他稳得住。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他才刚登基,对皇室宗亲下手已经是大动作,可不能再把刀尖对准那些官员,要不然只怕两方联合起来,把他这个帝王换下去。 刑部、吏部、户部,说是六部中的C位也不为过,他们相当于半个朝廷,皇室宗亲们地位崇高,但论手中的实权,还真不是官员的对手,端看朝廷愿不愿意追究了。 朝廷要是不愿意追究,那皇室宗亲就像之前一样,能够凌驾于当朝律法之上。 可朝廷要是铁了心追究,那绝对一查一个准。 尤其是很多皇室宗亲做事时有恃无恐,大大咧咧,根本都不带遮掩的,这给刑部和大理寺的工作带来极大的便利。 刑部,平王听到刑部和吏部的动作怔了怔,“帝王这样实在是太心急了,他就不怕反噬吗?” 要知道皇室宗亲的能量并不小,他们之所以能先发制人,也是因为皇室宗亲们被抓住了把柄。 可是话又说回来,要是皇室宗亲们不违法乱纪,帝王吃饱了撑得对付他们。 果不其然,朝廷的介入,在皇室宗亲里引起轩然大.波,看到能代表帝王态度的朝廷对他们皇室宗亲的人下手毫不留情,不少皇室宗亲失声尖叫:“陛下这是想做什么?他这是要挖自家祖坟吗!” 端王听到这话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池云亭纵使不是帝王亲子,也是他的亲生儿子,是宗室的一员,池云亭这样对皇室宗亲,让他情何以堪啊。 可是池云亭越这样,端王越要帮池云亭找补,要不然池云亭好不容易当上皇帝,要是被皇室宗亲推翻,他能哭死。 “诸位都先冷静,谁让那些皇室宗亲行事不谨慎,这才被抓人捉住把柄,让那边占理。”端王站出来道。 其他皇室宗亲对端王怒目而视,“端王你到底是哪一边的?” 合着端王没死儿子,有闲心说他们的风凉话是吧。 “你们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平王那边捉住‘理’字,我们同样可以用‘理’字反击回去。” “就不信平王几个身边一点破绽没有,到时候咱们把人扭送去大理寺,前往刑部判刑,倒要看看平王如何作为。”端王冷笑道。 其他皇室宗亲回神,眼睛一亮,笑道:“没错,我们可以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他平王不是刚正不阿,连自己亲戚都能痛下杀手吗,咱们这些宗亲和他关系还是远了,人家心里根本没有触动,既如此,那就给他来点能触动的。”皇室宗亲们冷笑道。 不出三天,平王就在刑部迎来自己的一位岳父,那是他一位侧妃的亲爹,亦是他一个庶子的亲外公。 平王脸上失去笑容,“我记得这位身份好像不归皇室宗亲之列吧。” “可是此事事关平王爷,我们刑部实在不便处理啊。”刑部尚书道,把到手的烫手山芋送出去。 谁知道他们把对方依法处置后,平王爷会不会嫉恨他们。 这段时间他们算是看明白了,平王爷这个帝王兄弟还是有点分量的,要不然不可能那么多皇室宗亲,都没把对方弄出刑部去。 难得的,平王今天办事速度不再像之前那样果决,而是有些怔愣。 “这一天果然还是来了……”平王苦笑道,从他们成为帝王那把刀之始,就注定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命运。 “好女婿,没想到是你在办差,还不赶紧让人把我放出去。”平王的岳父看到平王直眼睛一亮道。 原本他进刑部还有点忐忑,可没想到负责他案件的就是自己的女婿之一,这下他算是彻底放松了。 他的话让平王回神,看向他:“你犯了什么事?本王不是已经传令,让你们收敛谨慎吗。” 看到平王脸色严肃,不近人情,他老丈人脸上有些挂不住,“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人给我送礼,我收下而已,谁知道我就进来了。” “女婿你就别问那么多了,赶紧把我弄出去啊!” 平王闭眼,“能来刑部,就说明你是罪证确凿,我又有什么办法。” 从一开始他就防着那些皇室宗亲的动作,可是没办法,他防的住外面,防不住里面。 此时此刻,平王只觉得心累,对那些皇室宗亲下手,他心里并不好受,纵使那些人罪大恶极,十恶不赦,可也是他的亲人。 如果说之前那些人,他还能让自己硬下心肠,那现在岳丈之一的到来,就让他有些崩溃了。 “女婿你可是王爷啊,怎么可能连我这点小事都摆不平呢。”平王侧妃的父亲不信。 他发自内心的认为平王是不想帮忙,而不是没能力。 “好女婿,就算你不看在我女儿的面子上,好歹看在我外孙的份上,救我一救,你放心,等我出去以后,就老实待在家里,再也不惹是生非了。”平王侧妃父亲保证道。 “我就是看在你外孙的份上,才没第一时间处决你,我要回去冷静冷静。”平王冷下脸道,离开刑部,任凭岳丈在身后怎么呼喊都不理会。 等到平王回去府邸,果然,他那侧妃已经得到消息,抱着他们的孩子,梨花带雨的过来,“王爷,听说我爹被刑部抓走了,你快让人把我爹放出来啊!” “父王。”他们的孩子还小,还不懂外公被刑部抓走意味着什么,见到平王,满脸天真无邪的朝平王这个父亲要抱抱。 要是平时,平王对于儿子的亲近会满心欣喜,可是现在他真的没有这个心情。 他看向自己的侧妃,“你父亲究竟干了什么事?你给我详细说清楚,因为这事关你父亲能不能留全尸。” 要只是一般的小事,能被刑部特意送到他跟前。 “这妾哪清楚啊。”侧妃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父亲被刑部抓走,而平王又恰巧在刑部,就来求平王放人。 “不清楚你就让我放人,万一你父亲手上有人命,你是不是依旧想让本王徇私?”平王深呼吸。 “王爷,妾知道妾父亲肯定做的不对,可是请王爷看在妾和孩子的份上,放妾父亲一次吧,就算真出了人命,难道以咱们王府的权势,还补偿不了?”平王的侧妃哭道。 看着她,平王却心头一松,道:“你说得对,哪怕出了人命,过后也可以补偿。” 140 第一百四十章 相信我,我真是为了你们…… “王爷, 这么说您答应了?”平王侧妃闻言惊喜道。 平王却看向她怀里的孩子,伸手道:“把孩子给我吧。” 侧妃以为平王答应下来,他们又是和乐一家, 连忙把孩子递过去。 却没想平王接过孩子后转身就走,“来人,把侧妃就此禁足, 没有本王命令,不准侧妃再接触小公子。” 孩子还小, 要是再在自己母亲身边待下去,以后难免长歪。 要是之前也就算了,他们是凤子龙孙, 皇室血脉, 哪怕混账一点也没关系,可是现在帝王已经明摆清算皇室宗亲,他要是不想让自己孩子长大也成为其中一员,必须得教导好才行。 好在他还年轻, 孩子们都还小,不像其他皇室宗亲,纵容溺爱,犯下大错,现在后悔也晚了。 “王爷?不——,王爷你不能这么对妾!”侧妃回过神来疯道。 平王充耳不闻, 又去了另一个侧妃院子里, 抱着孩子问她:“要是有一天我杀了你有罪的父亲, 你可会怨本王?” 另一个侧妃脸上笑容不由僵硬,可是看着王爷怀里的那个孩子,还是狠下心道:“王爷说笑了, 妾父亲要是有罪在先,伏诛也是应有之理,王爷何错之有……只要王爷没有冤枉妾的父亲就行,要不然妾只怕死也不能瞑目。” “你倒是乖觉,既如此孩子你就先养着吧,切记不要把孩子养歪了。” “是,妾谨记,不仅是孩子,妾还要跟娘家耳提面命,绝不能给王爷添麻烦。”另一个侧妃心头凛然道,差一点,她就要和自己儿子母子生离,步了另一个姐妹的后尘。 尽管知道对方话里有水分,平王听了还是顺耳,“我不看你怎么说的,只会看你怎么做,别让本王失望。” 说完平王抱着另一个侧妃的孩子离开,去给自己儿子安排奶娘、丫鬟、小厮,以后孩子就放在他眼皮子底下了。 而儿子被抱走的侧妃,无论在自己院子里怎么向平王求情,都没办法再让自己儿子回到自己身边,这让她心里撕心裂肺的痛。 直到几天后,平王终于把孩子抱过来,让她见一面,还不等她欣喜,就听闻噩耗,她娘家被抄家了,罪名:私藏贡品。 原来是一个皇商走她父亲的门路,她父亲扣下了进贡给帝王的贡品,把送进宫里的贡品以次充好。 饶是侧妃身处内宅,也知道这个罪名不小。 尤其是抄家以后,从她家搜出来的贡品不止一两件,更是罪上加罪。 如今她娘家已经被抄家,没收所有家产,父亲等男眷脸上被刺字,已经被流放三百里,女眷则成了贱籍。 不幸中的万幸是,平王把她娘家女眷们买回来,送到了她院子里。 可就算这样,侧妃发现自己还是很难对平王感激的起来。 “为什么王爷?明明只是您抬抬手,就能放过我娘家的事,为什么您一定要妾家破人亡!”侧妃不解。 “是你父亲做错事在先,你放心,本王以后一定会补偿你们母子两个的。” “就像你之前说的,哪怕出了人命也有办法补偿,更何况你父兄并没有性命.之忧。”平王对侧妃道。 侧妃闻言,全身如坠冰窟,她睁大眼睛,看着平王,“是我,害了我娘家吗?” “不是你,只是你的话让本王加快了想通速度,毕竟本王就只是发愁怎么给你们一个交代。”平王道。 言外之意,就算没有侧妃的话,她的娘家也逃不过。 平王这边大义灭亲,端王那边的人就不怎么好了。 “那可是他老丈人啊,平王他居然真的下的去手!” 也有皇室宗亲觉得这种反应实在太大惊小怪,“那只是侧妃的父亲,还算不得平王正经的老丈人。” “不过别说庶丈人了,就是亲爹也没见平王手下留情过,他这样不是很正常吗。” 其他皇室宗亲这才想起平王刺杀先帝的彪悍战绩,和先帝的事一比,这的确不算什么。 “可这样一来我们的计划岂不是落空了?” “怎么会呢,要知道那好歹也是平王的老丈人啊,平王这样做,无异于自断一臂,真以为他什么损失都没有啊。” 这个计划,无论平王怎么走,都能让他们得利。 看到他们还在为一点甜头沾沾自喜,心急如焚的皇室宗亲们想吐血,“你们还有功.夫关注这点小事呢,还不赶紧去外面看看,你们家的小辈都被平王抓光了!” 平王损失了一个不算正经的丈人,吃了这记暗亏的他自然不可能忍气吞声。 他连自己老丈人都能判流放,对其他皇室宗亲更不会手下留情,处决的处决,抄家的抄家。 一时间,那些皇室宗亲迎来平王的反扑和猛攻,直让他们招架不住。 这就算了,关键是另一点,有消息灵通的皇室宗亲传出消息,说陛下可能对他们皇室宗亲有大动作。 收到这个消息,皇室宗亲们只想吐血,“要不怎么是亲兄弟呢,他们两个就是一丘之貉!” “之前我就想说了,平王能一直待在刑部,咱们怎么托关系都弹劾不走他,那时候我就觉得不对了,帝王恐怕和平王是穿一条裤子的。”上了年纪的肃王冷笑出声道。 端王缩了缩脖子,悄悄往后撤了撤。 就算他一开始没有发现这点,可是等后来平王杀了那么多皇室宗亲都没事时,他就反应过来了,但是他不敢说。 帝王他图什么啊? 皇宫里,池云亭交给吏部和刑部的调查结果已经出来,现如今的皇室宗亲里,违法乱纪比例远远超过百分之五十,快要六十。 而剩下那百分之四十呢,主要还集中在女眷身上,因为待在后宅,活动空间不大,不像男人们可以随意上街搅风搅雨,欺男霸女。 刑部尚书和吏部尚书垂眸,就听见池云亭道:“明日朝堂之上,平王会提皇室宗亲改革一事,你们需要把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是,陛下。”刑部尚书和吏部尚书心头凛然道。 反倒是平王这个当事人,是最后知道这个消息的。 “池云亭,你是想彻底把我们逼死啊!”知道池云亭的皇室宗亲改革计划后,平王激动的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他本以为自己孩子们长大以后只要不违法乱纪,就能荣华富贵一生,却没想到直接被池云亭当头棒喝:你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看看池云亭的皇室宗亲改革计划,在皇室宗亲们长大之前,他们本该拥有的待遇,朝廷会代为保管,直到宗室子弟们通过刑部审查,还有吏部考核以后,才能领到本该属于自己的荣华富贵。 就这样还不算,就跟科举有岁考,官场有考察一样,一次通过,还不能保证终身的荣华富贵,以五年为期,要是考察不通过,那些荣华富贵就会收回。 后面还有不少条件,等平王看完,整个人都不好。 他去找其他兄弟们,深呼吸,“你们怎么看?” 其他王爷也沉默,尤其是福王,看完抬头望天,“得亏这是在我之后弄出来的东西,要是在我之前,我还能得到安宁吗?” 要知道他之前装傻子,怎么通过吏部考核。 “帝王这不是故意为难人吗,他是真不怕这个改革一出,自己在历史上的.名声遗臭万年啊。”赵王嗤笑道。 平王垂眸,“这个政策明面上得我提出来,遗臭万年的只会是我,对了还有你们,毕竟只凭我一个人,还没这么大的‘分量’。” 福王、康王、赵王:“……”很有可能啊,这事帝王绝对干的出来。 “不行,我要进宫去找帝王,他削减王府的开支我都认了,但我绝对不认同我以后的子嗣被人分三六九等!”康王情绪激动道。 在场王爷里就他孩子最多,就是他这个亲爹,也无法保证自己的孩子们个个成才,帝王设的这个门槛,他完全没办法接受。 “我也去,毕竟我脑子本来就在兄弟里垫底,我的孩子们要是遗传这点,以后还怎么活啊?”赵王也起身道。 福王叹气,心里也很发愁这个。 虽然他孩子少,但是为人父母的,怎么可能不想让自己孩子得到更多东西。 “你们来了,坐。”皇宫内,池云亭对几位王爷联袂而来并不意外。 “陛下,说真的,你这样真的触犯到了我们底线,请恕我们无法答应,要不然,我们宁愿鱼死网破!”康王咬牙道。 “诸位兄长,请听弟弟一言,其实这个皇室改革,我是为了大家好。”池云亭一脸正色道。 “放屁,你从根子上断了我们的荣华富贵之路,还想让我们对你感恩戴德,你怎么想的那么美呢?”康王怒气上头,口不择言道。 其实康王本身不是一个很冲动的人,事实上他非常有定力,都是没办法参与帝王之争磨砺出来的。 可是现在,康王感觉自己自先帝去后,自己在池云亭这个弟弟手底下讨饭,变得越来越没涵养,越来越暴躁。 毕竟任谁被连吃饭的碗都端走,也得暴躁。 “你们都冷静下来,听我说,在你们看来,咱们皇室宗亲应该是什么样的?难道就是那种只用拿钱,一辈子混吃等死的存在?” “或者是作为一群身份崇高的吉祥物,被天下高高供起,最终随着朝代一起灭亡?”池云亭目光从福王等人脸上扫过,毫不心虚道。 “亡国之际,那些臣子可以选择新主,而皇室宗亲呢,只会被彻底斩草除根,赶尽杀绝,所以身为宗室子弟,你们要清楚一件事,那就是王朝的寿命等于皇室宗亲们的寿命。” “所以,你们是选择优胜劣汰,尽可能延续王朝的寿命,以及你们的血脉,还是放任纵容,任由皇室宗亲出身的子嗣们今朝有酒今朝醉,届时大厦将倾,有一个算一个,全部玩完?” 141 第一百四十一章 看我给你们画的大饼【…… “时至今日, 你们还能找到前朝皇室的一丝血脉吗?” “咱们皇室要是不改变,前朝皇室的昨日,就是咱们本朝皇室的明日!” “为子孙计,深谋远虑。也许短时间来看, 咱们皇室宗亲是吃亏了, 可是改革过后, 能成为皇室宗亲的无一不是精英, 我问你们,咱们皇室宗亲为什么明明有出身,却反而在朝堂上被边缘化?”池云亭问福王等人。 福王等人终于找回自己的思绪, 从池云亭一开口他们就被镇住, 心中的怒火早就消散,看着池云亭目光只觉得不明觉厉。 “是因为能力,我们皇室的能力不足, 毕竟朝堂上为官的那些人,无一不是寒窗苦读出身,皇室出身的孩子少有能吃得了这个苦的。”福王叹道。 是皇室宗亲们不眼馋朝堂那么大的利益吗,还不是因为能力不够,根本吃不进嘴里。 “陛下你是想用艰苦的环境, 锻炼培养出属于我们皇族自己的人才?虽然陛下你是好意, 可是很多人都看不到那么远的,他们只在乎眼前的利益。”康王嘴里苦涩道, 他也是短目的一员。 “这个朕当然知道,甚至这个改革, 会损害咱们当下不少利益,可是我们为了后世子孙,目光一定要放长远, 等到数百年以后,我们的王朝依旧屹立于世间,只有那时才会有人懂得我们的苦心。” “诸位兄长,陪弟弟创造一个奇迹如何?我们联手让我们的王朝成为历史上的一个传奇,要让我们的后世子孙千百年后都能如云祭拜,而不是全都变成黄土一抷,更甚者皇陵都被盗了。” 福王等人脸色齐齐一抽,完全不敢想象自己后世血脉断绝,陵墓被盗的样子,只是想想就让他们浑身不适。 可偏偏这又是他们无法自欺欺人的现实。 就像前朝皇室的血脉,现在早就没有了踪影,前朝皇室的陵寝,也无人看护和把守,明里暗里被盗墓贼们光顾过不知多少次。 所以他们本朝皇室的未来,不出意外也是那样。 啊,虽然这本来就是历史规律,他们平时读过史书也都知道,可是在被池云亭挑明之前,他们还是会被一叶障目,只能看得到眼前。 “可是陛下,史上怎么可能会有千年的王朝呢?” 寻常王朝连超过五百年的都没有,更遑论千年的王朝,哪怕他们身为皇族,也下意识认为这个想法太过荒谬和异想天开。 “不试试就永远也不知道,反倒试了说不定能帮咱们王朝和皇室走出一条新的路出来。” “诸位,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本朝建国已经过百年,按照历史朝代的前车之鉴,一个正常王朝平均二百到百年,虽然按照时间段来说,咱们王朝可能正值年富力强之际,可事事哪能如此精准,就像皇室宗亲里那些违法乱纪的存在,一个王朝的覆灭从来不是突然,而是一点点积累出来,我们所能做的就是找出让王朝覆灭的原因,尽可能延续我们皇朝、皇室的血脉寿命。” “这样真的能行吗?我们当然也很想咱们的王朝千秋万代,可是真的能办到吗?”福王几人深深怀疑道。 不是他们不自信,主要还是池云亭给他们画的饼太大,一下就让他们从小家跳到了大家,肩担起江山社稷的责任,让他们心里压力陡增。 “反正朕是不想坐以待毙,这个时候我们有国力还不做,等到几代之后王朝衰败,想做都做不到了,朕身为其先祖,要是没想到也就算了,现在既然已经想到,又怎么会给后世子孙留下那么大的危机。”池云亭声音低沉,抬眸看向窗外的天空道。 “你,让我们考虑考虑。”福王等人心慌道,没办法第一时间表态。 “好,半天时间够不够?尤其是平王,明天上朝你最好成为那个引子。”池云亭道。 平王心原本还提起,听池云亭这么说,嘴角不禁抽搐:“如此重大的事,你居然只给我半天时间?” 半天时间主要是针对他的,像福王等人有更多的缓冲时间。 “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不是吗,就说为人父母你们是希望自己孩子未来过得好,还是烂吧。” “还有就是,凭借你们现在的财力和地位,难道给孩子们请不到更多好老师,让自己孩子从出生就赢在起跑线上?真要荣华富贵不缺,又有名师教导,还能成为一个废物,那这样的子嗣要来何用!”池云亭猛地厉声道。 福王等人心直猛地一跳,他们看着池云亭,如果说他们还有别的选择,那么对池云亭来说,就只有一条路能走。 他是帝王,今后他的孩子也会成为帝王,王朝覆灭,最不可能活下来的就是池云亭这一脉的子嗣,所以池云亭这也是在自救。 福王等人回去了,他们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自己家的孩子。 只有康王心里抽痛的无以复加,看着自己膝下的一大堆子女,只觉得头疼不已。 一旦皇室改革推行下去,孩子越多,负担也就越多,而他的压力是诸王中最重的。 “早知道当初就不生那么多孩子了……”康王又哭又笑道——欣喜于自己血脉之多,心痛于自己血脉之多。 当晚,几个王爷彻夜未眠,等天亮平王去上朝,眼眶周围微不可见的乌了一圈。 今天注定是一个载入史册的日子,平王没办法让自己冷静下来,心头焦躁的连早膳都没吃。 等进了宫,文武百官已经陆续到来,其中宗室出身的官员少之又少,因为他们能力不足,也没有其他朝臣寒窗苦读的上进心。 以往平王没有注意过他们,现在稍微留意,心里就陡沉,看,这就是安逸的后果,虽然宗室出身的官员数量少,很多职位还不高,可他们的确是目前皇室宗亲里最优秀的一批。 而他之所以能站到朝堂之上,地位超然,是因为他是帝王兄弟,有帝王允许,可实际上他在朝中是没有编制的,没办法正大光明的领朝廷俸禄。 他这代还好,距离权利中心不算远,可要是他的后世子孙没有出息,只怕今天纨绔宗室子弟的下场,就是他子嗣的明天。 他,是要走奢侈糜烂的毁灭之路,还是走艰苦优秀的奋斗之路?这个决定是很不容易的,因为要走后一条路,他们将要舍弃很多。 可要是走前者,却很可能连个血脉都留不下。 池云亭一再强调血脉的延续,到底还是在平王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古人不像后世,对血脉的看中超乎寻常,这点哪怕是平王也无法免俗。 诚然,平王对先帝来说不是一个好儿子,可对他的孩子们来说,平王却在基本及格线以上。 想到什么,平王下意识靠近那些皇室宗亲出身的官员们,谁知还不等他开口,就见他们冲他皮笑肉不笑道:“见过平王爷,平王爷别来无恙啊。” 虽然他们没有犯事到平王手里,但谁还没在平王手里失去过几个亲人,此时他们能忍耐住怒火,已经是涵养极好。 看到他们的态度,平王自嘲一笑,不再试图拉拢他们,毕竟他现在已经把人得罪狠了。 等到上朝,池云亭着黑金帝袍,头戴十二旒冕,玉珠帘垂下,遮掩住池云亭的眉眼,让下方群臣看不清池云亭的容颜。 平王抬眸看了池云亭一眼,只觉得这个弟弟真是越发威仪,也对,对方可是帝王啊,头顶再没有人压着。 突然,池云亭的眸光仿佛穿透珠玉帘和平王对视上,平王心头不再迟疑,向旁边一步,出列道:“陛下,臣有本要奏——” 这话让文武百官的视线全都集中到了平王的身上。 平王垂眸,不理会那些形形色.色的目光,只冷静扔出数据当今皇室宗亲欺男霸女,违法乱纪的证据,还有吏部、刑部从旁佐证,皇室宗亲们的犯罪比例,居然在百分之五十往上,比例极为骇人。 如此,皇室宗亲们说是王朝的一大高危灾难也不为过。 朝臣们听完,有的睁大眼睛,仿佛受到冲击,还有的眼观鼻鼻观心,对这件事并不意外。 “平王,你血口喷人!”后排皇室宗亲出身的官员们情绪激动道。 平王此举不啻于当众给他们耳光,居然当众揭皇室宗亲们的短。 他究竟还是不是皇室人?居然吃里爬外,不知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 尤其这里还是朝堂,平王这样,有想过他们今后在朝堂如何立足吗! 新仇加上旧恨,当即就有人冲平王冲过去,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就给平王脸上来了一拳。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平王脸色发蒙,他已经做好和那些皇室宗亲撕破脸的准备,却没想到会在朝堂之上被人殴打。 “快,拦下他们。”群臣们反应过来道。 有的是真想把他们分开,也有的朝臣是浑水摸鱼,一时间朝堂之上分外热闹。 池云亭坐在龙椅上津津有味的看戏,把下方众人的心思尽收眼底。 要知道平王可不是一个好惹的人,对方这么激怒平王,反应过来后,平王也毫不客气。 他们的打架方式没什么新意,因为双方都没有武器,只有拳脚,他们最常出的招式是:拳头、耳光、扯头发、揪衣服。 平王双拳敌四手,被旁人劝阻,等双方停下来,朝服都被互相撕破,发冠更是不用说,全都披头散发。 由于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平王甚至唇角出血,平王察觉异样,用手背在唇边一抹,看到自己的血,蓦然冷笑一声,“陛下你看,这就是我们皇室宗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蛮夷呢,臣恳请陛下,下令整顿皇室宗亲,不要再让诸多德不配位之人抹黑我们皇室的.名声——” 142 第一百四十二章 只想要权利,不想担责…… “住口平王!你以为你是谁, 可以做整个皇室宗亲的主!”朝中的皇室宗亲们听平王说完,脑海轰鸣, 勃然大怒。 皇室宗亲是以血脉来维持的, 以德配位,这是要彻底动摇皇室宗亲的根本。 “故意当睁眼瞎无视皇室宗亲违法乱纪的比例,你们这是霍乱本朝江山, 也是,江山不是你们的, 你们自然不心疼。”平王披头散发,神色却十分轻蔑,看着那些皇室宗亲极为不屑道。 皇室需要改革的前提是因为皇室太不像话了, 事到临头, 皇室宗亲们想的不是反省悔恨,而是把揭露这个问题的平王给解决掉。 “陛下,平王乱我宗室之心不死, 还请陛下诛杀比獠啊!”皇室宗亲出身的官员们对平王的喝问视而不见, 转而伏地朝池云亭痛哭流涕道。 池云亭眸色微冷, 老神在在道:“那不知爱卿们认为那些违法乱纪的皇室宗亲们该如何处置?” “别说他们是皇亲国戚,就是天子犯法也得与庶民同罪,难不成那些皇室宗亲能超越朕,可凌驾于本朝律法之上。” “这, 自是不能的, 陛下,那些人违法乱纪, 可以依法处置,可皇室宗亲的根基,万不可动摇啊!”皇室宗亲出身的官员们神情微滞道。 就算他们本心不认同这一套, 也必须得这么说,他们是官身,要真嘴上蔑视不屑律法,头顶的官帽能当场摘了。 尤其是帝王表明态度的情况下,他们哪敢再跟帝王反着干。 “那依诸卿所言,该如何杜绝皇室宗亲们违法乱纪的现象?要知道皇室宗亲们的荣华富贵都是朝廷拨款,是万千黎民百姓的血汗钱,可是你们呢,回报给朝廷,回报给天下的是什么?是骄奢淫逸,是草菅人命,如此与国无利,与民有害的东西们还有什么留着的必要?” “每年给皇室宗亲们的三成税收,朕拿去给兵部招兵买马,能换来多少保家卫国的精兵,这不比给吃干饭的皇室宗亲们强!”池云亭的态度原本还很温和,可是越说火气越大。 他早就看皇室宗亲们不顺眼了,你们拿了那么多钱倒是干活啊,好歹也能让他这个顶层老板心里舒坦一点不是,可是他们不,哪怕杀了那么多皇室宗亲,他们依旧死不悔改,不见棺材不落泪。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朝臣们见状跪了一地。 池云亭气的额前玉珠帘晃动,最后索性往身后龙椅上一靠,让自己冷静下来道:“从前的皇室宗亲们朕管不着,今后的皇室宗亲要是想在朕手底下谋生,好好做人不违法乱纪只是最基本的。” “朕希望,享天下供养的皇室宗亲们,眼中不止看得到自己手中的权利,还有自己肩头的责任,要是你们只想要权利不想担责任,朕的江山也不会要你们这些只会拖江山社稷后腿的皇室宗亲们。” “你们真是糟蹋了自己大好出身,给皇室的祖宗们蒙羞!”池云亭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对皇室宗亲们道。 底下皇室宗亲出身的官员们目瞪口呆,要知道这可是他们原本想要使用.的招式,池云亭要是想改祖制,那就是不孝,就是大逆不道,是要被口诛笔伐的。 可是现在池云亭这一番话,直给他们打上耻辱的标签,这些话要是传出去,丢人现眼,被万人唾骂的只会是他们。 “陛下所言极是!”兵部尚书声音颤抖着,给池云亭捧场道。 吏部尚书和刑部尚书很是诧异,这有你兵部什么事?就算赞同陛下,也该是他们表态啊。 可是转念两人就想起池云亭刚才说的话,‘与其把每年三成税收养皇室宗亲那些废物,还不如给兵部招兵强国’,合着八字还没一撇的事,陛下只是随口一说,兵部尚书就上心了。 也是,本朝重文轻武,兵部并不受历代帝王待见,但凡有一丝希望,也值得兵部尚书积极表态,恨不得立马助池云亭裁掉皇室宗亲们那多余且不必要的开支。 明白过来,吏部、户部、刑部尚书们也纷纷表态,边缘化的工部和礼部也附和着应声。 一时间,整个朝堂都是对皇室宗亲们的敌意,这让身处朝堂的皇室宗亲们遍体寒凉。 再没有比身处朝堂的他们更明白皇室宗亲们现在的处境,他们不怕平王,甚至是帝王,平王和帝王要是想皇室宗亲改革,必定会遇到极大阻力。 可是朝堂的文武百官们不一样,他们要是齐心协力,代表的就是国家的意志,一万多的皇室宗亲在他们面前,就跟螳臂当车差不多。 “够了,这只是我们皇室宗亲内部的事,和朝堂诸位大人没有任何关系!”宗室出身的官员们连忙出声,阻止这件事进一步扩大。 皇室宗亲们绝不能站在朝堂的对立面,要不然败的只会是皇室宗亲们。 “几位大人此言差矣,皇室宗亲们每年领的都是国库的钱,那就是国事,你们要真把这事定为家事,从今往后就不要再从国库领钱了。”户部尚书站出来道。 每年皇室宗亲的钱都经户部的手,没人比户部尚书更清楚皇室宗亲们每年的花销,那真是支出一年超过一年。 为什么呢?因为皇室宗亲们的人口数量每年都在扩充,越来越拖累朝中财政。 可你要是不发给他们,那也不合规矩,以前没办法户部尚书也就捏着鼻子认了。 现在池云亭这个新帝有心,户部尚书自然乐意户部减少这么大的开支。 “我们是开国帝王血脉,享受荣华富贵天经地义,陛下,是臣等错了,陛下放心,臣等回去一定好好约束家人,再不让他们违法乱纪了。”宗室出身的官员们朝池云亭痛哭流涕,服软认错道。 “你们只是口头上保证吗?不是朕不信你们,而是皇室宗亲们的信誉极差,让朕不敢相信。”池云亭道。 “臣等,臣等可用这顶官帽保证,一定管教约束家人,如若违反,陛下可把微臣们的官职……收回。”他们声音和身躯发颤道,是真下定了决心。 一旦他们也离开朝堂,那将再没人给皇室宗亲们说话,据理力争,由此可见他们的决心。 “你们的话朝臣们见证,朕记下了,希望你们能说到做到。” “还有平王,此事容后再议吧。”池云亭对平王道。 平王垂眸,道:“是,陛下。” 皇室改革一事不是发现问题,提出解决方案,就能马上解决的,这么大的一件事,要想一个朝会就落实下来,显然不可能。 今天.朝会最重要的是对外传达池云亭和朝廷的态度,一个池云亭对皇室宗亲们违法乱纪一事,容忍到极限的态度。 等到下朝,朝会内容并没有要求保密,很快就传到外面,并迅速传遍全京城。 皇室宗亲们违法乱纪的比例让人震惊唾弃,“这就是皇亲国戚吗?” 他们底层百姓用自己的血汗钱,养出来的究竟是怎样一群畜生? 尤其是底层百姓知道,皇室宗亲每年的钱并不是凭空得来,而是他们底层无数人一点一滴上交上去的血汗钱,不少百姓都气的大脑充血,晕过去。 那些皇室宗亲,吃穿用度皆是底层百姓辛勤劳动所得,可是百姓们得到的是什么?是被欺男霸女,是被草菅人命,他们交的钱,反而变成加诸在他们身上的刀剑利刃,这几个人能受得了。 可想而知百姓们有多愤怒和怨恨。 要不是还一块传出来帝王看皇室宗亲们不像话,想要改革的事来,京城的百姓们氛围绝不会如此平静,只止于嘴上说说。 前面百姓们有多愤怒,后面就有多为池云亭的决定拍手称快,他们激动道:“陛下说的改革,落实到实处了吗?” “还没呢,皇室宗亲们拦着不让陛下改革,他们都是陛下的长辈和亲戚,真要铁了心,陛下想要的改革还真不一定能行。” 百姓们一听,急了,“那怎么行,那陛下怎么让皇室宗亲们同意改革?” “要不,咱们都去府衙门口坐坐?或者皇宫门口也行,表明支持陛下改革皇室的态度。”有人理智。 “哼,我要趁天黑给那些皇亲国戚门上泼粪,好好的出一口恶气。”也有人愤怒。 别说这个提议还得到不少人支持,毕竟底层百姓们能想得到的办法实在有限。 于是还不出三天,那些皇室宗亲们的大门或者墙上就迎来不少米田共,逼的皇室宗亲们再也不敢出门。 皇室宗亲们气的让家丁抓人,百姓们见势不妙,跑的极快,根本抓不到,皇室宗亲们报官,结果府衙根本不受理。 多像以前被他们用权势逼到死路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百姓们,只是这次求助无门的对象换做他们。 只是短短时间,皇室宗亲们就被逼到极致,再不复之前的高傲和得意。 “老天爷,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皇室宗亲各府的女眷们泪水涟涟道,她们实在受不了府门被泼粪的行为,实在太恶心了。 其实她们还算好,大都还待在府里,可是男人们不行,他们得出门和别的皇室宗亲商讨对策,为此每天都得从味道浓烈的门口进进出出,别提多作呕。 “难道我们就只有向帝王妥协这一条路能走?”一处没被发现泼粪的别院,皇室宗亲们聚集后,十分不甘道。 “我要入宫去见陛下,然后一头撞死在他面前!”肃王起身冷声道,已经下定决心。 他是帝王爷爷级的长辈,真要传出被帝王逼死的消息,池云亭这个帝王的.名声就别想好了。 “等等老皇叔,不值得,不值得啊,您的命何其贵重,让侄儿去,先让侄儿帮您打打头阵!”端王惊道,连忙拦住老肃王。 他绝不能让池云亭的.名声毁在宗室之人的手上,虽然他心里对池云亭的所作所为也很气愤。 “端王,你的分量不够。”其他皇室宗亲看端王站出来,实话实说道。 端王是先帝的兄弟,可是在先帝时期,就已经被边缘化,他说的话帝王能听吗。 这话扎了端王的心,端王心里十分不屑,他们懂什么,论分量,在座的皇亲国戚全都加起来,也比不过他一个人。 “我是帝王的亲叔叔,好歹还有先帝的几分薄面,我要是都不行,只怕你们更不行。”端王道。 的确,能在这里的皇室宗亲,都是跟帝王一脉关系远的,就是肃王,仗的也是辈分,而不是情分。 而目前,距离帝王一脉最近的皇室宗亲,是福王、康王、赵王、平王几兄弟。 可福王他们选择站的是帝王那边。 143 第一百四十三章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皇宫内, 池云亭接见了端王。 “端王叔。”见到端王进宫,池云亭和颜悦色道。 “陛下……”端王见到池云亭,心中情绪涌动, 感慨万千。 “陛下, 您何苦要跟宗室作对呢?”端王眸中流露出痛苦之色, 十分不解道。 在他看来,池云亭好不容易成了帝王,就该好好的享受荣华富贵,弥补自己曾经没有的, 而不是到处得罪人的瞎折腾,尤其是他还将屠刀对准和自己血脉相连的自己人。 池云亭一听端王这话, 就知道端王心里没有丝毫悔改和反省。 是啊,百姓们失去的只是命和亲人, 他们失去的可是荣华富贵, 他怎么能让身份高贵如宗室子弟的他们给那些泥腿子们偿命呢。 事情到现在,端王不知道皇室宗亲们作恶多端吗?他非但知道的一清二楚, 甚至他本身也有参与进去,所以对于向他们出手的池云亭, 心里能喜欢的起来才怪。 可池云亭偏偏是他的儿子, 这才是让端王最郁闷的,因为端王觉得池云亭一点也不像他这个父亲。 但感觉也不是很像先帝, 先帝是那种传统帝王,享乐什么的从不拒绝,很少克制自己,可是池云亭不一样。 端王在他身上看不到自己和先帝的任何身影。 “端王叔,也许在你看来,朕是皇室宗亲的一份子, 对皇室宗亲们出手显得十分不智,可是站在朕这个帝王的位置,皇室宗亲们就是依附在王朝身上的毒瘤,只有除掉这个毒瘤,咱们的王朝才能变得更好。” “朕的确是宗室子弟的一员,可反过来,皇室宗亲们只是朕江山的一部分,朕绝不会对他们的恶行放任自流,朕这么说,王叔你明白了吗。”池云亭声音沉道。 端王睁大眼睛,终于明白过来,池云亭和他们站的位置不一样。 就像他来说,身为皇室宗亲,高高在上的施害者,哪怕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依旧对那些百姓共情不起来。 现在的池云亭也是一样,他是帝王,已经跳出皇室宗亲这个立场,放眼整个天下。 端王恍惚,池云亭这才登基多久,居然就已经具备帝王心态。 这样的儿子,等知道真.相以后,还会需要他的辅佐吗? “端王叔,朕并没有把皇室宗亲的路堵死不是吗,就像池耀麟和池泽青两位堂弟,王叔好好教导,他们怎么可能会步那些皇室宗亲的后尘。” 端王闻言猛地一个激灵,听到池云亭提起池耀麟,心里别提多荒谬,他的亲生儿子登基成为帝王,对着真正的皇子高高在上的施恩,这事先帝要是知道了,只怕能气活。 而他呢,也被池云亭点醒,对啊,他现在最应该教导的是自己的儿子们,趁他们还没犯下无可挽回的大错前,要不然他们要是落到池云亭手中,被池云亭处决,他这个当父亲的死都没办法瞑目。 “是陛下,臣回去一定好好管教你的堂弟们……”说到堂弟,端王语气微顿。 池泽青的确是池云亭的堂弟,甚至是池云亭一母同胞的亲弟,可是池耀麟,本身的年龄却是比池云亭大上一点,只是因为身份互换的关系,才让池云亭的年纪显得比池耀麟大,叫池耀麟堂弟。 “那就拜托王叔也劝劝其他皇室宗亲了,朕知道皇室宗亲们有很多违法乱纪的存在,可也有不少人安分守己,这次他们是受那些人的连累了。”池云亭装模作样的叹道。 端王嘴微张,知道池云亭是想让他游说那些皇室宗亲,可是他怎么就确认,自己一定会帮他这个忙呢? 难道池云亭已经知道自己是他亲生父亲了? 可是不应该啊,池云亭从小在民间长大,哪来的情报,还有在被先帝认回皇室前,池云亭可是一心科举,准备位极人臣的。 就连先帝临终前都不知道池云亭的身世,要不然就算池云亭再优秀,先帝也不会把皇位传给池云亭。 而池云亭当年那么小,长大也没机会接触,所以应该是不知道真.相的。 难道,这就是父子天性?明明不知道真.相,也让池云亭对他这个父亲天然信任? 端王有被后一种猜测安慰到,忍不住咧嘴问道:“陛下怎么会选定臣?” “不知为什么,朕打从心里觉得端王叔值得信任,很奇怪是不是,明明朕的王叔不少,却只和端王叔有眼缘。”池云亭面上也有些纳闷道。 猜测得到证实,别提端王有多激动,要不是时机不对,现在端王恨不得抓住池云亭的手,告诉池云亭他是他父亲的真.相。 可是还不行,皇室宗亲们虎视眈眈,万一被抓到把柄,后果不堪设想。 他十几年都等来了,如今曙光在望,他还能忍不下去吗。 可实际上端王眼睛通红,心潮澎湃,的确快忍不下去了。 还是池云亭看端王情况有些不对劲,“端王叔,你怎么了?” 端王回神,这才注意到自己失态,他老脸不由一红,看着池云亭真心实意道:“陛下您这么看重臣,臣心里激动啊,陛下您放心,臣一定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端王叔言重了,在朕看来你们这些没有违法乱纪的皇室宗亲,不该遭此罪才是。”池云亭对端王道,满眼的信任。 仿佛真的认为端王是一个好人,直把还很高兴的端王弄得心里发苦。 端王能站到皇室宗亲那边,本身自然不是什么小白兔,只是比起一般无所顾忌的宗室子弟们,他隐藏的比较深。 现在被池云亭信任,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万一他曾经做的那些事真被刑部挖出来,他该怎么办?不行,等他回去就把那些尾.巴处理了。 进宫一趟,端王没成想没劝动池云亭不说反而把自己搭进去。 因为端王心里清楚,这对皇室宗亲们来说很不好,可却能让江山更稳固。 是帮着皇室宗亲拖帝王江山社稷的后腿,还是帮池云亭把皇位做的更稳,端王心里自有一杆秤。 “怎么偏偏就挑皇室宗亲第一个下手呢,不过想必这次的事过后,池云亭就能彻底坐稳皇位了。”等这次事了,他也就能跟池云亭说出真.相了。 反正别的皇室宗亲再怎么改革,也改革不到他这个帝王生父,无冕的太上皇头上。 回去后,端王叮嘱端王妃,要好好教导池耀麟和池泽青兄弟两个,还有一众庶子,不要让他们出去惹是生非。 端王妃笑道:“我早就看着他们了,绝不会让他们给陛下捣乱。” 别的皇室宗亲也就算了,她管不着,要是她能管着的人给池云亭惹麻烦,她这个母亲以后还怎么去见自己儿子。 “那就好……”不知道为什么,端王总觉得端王妃话里有话,却又一时摸不着头脑。 但他很快就没精力再想这些,而是要去拜访其他皇室宗亲们,去游说他们。 说实话,这件事并不好做,且吃力不讨好,端王要不是池云亭父亲,才不会帮池云亭做这事。 果然,一登门,说明来意,端王就迎来亲戚们的破口大骂,唾沫星子都溅到端王脸上,让端王那叫一个难堪。 “端王,你到底是哪一边的!你之前不是还说要跟帝王争到底吗。”被游说的皇室宗亲们看着端王深深的失望道。 端王:“……”他什么时候说要跟帝王争到底的?他针对的从来只是福王等王爷,从始至终,他跟帝王都是一个立场。 “我知道你们心里很气愤,伤心于亲人的离世,可是我们也要看清楚形势好不好,难道你们就没发现,短短时间内,咱们皇室宗亲的人就少了一千,咱们要是再跟帝王硬杠下去,又要死不少人,这样的损失咱们能承受的起吗?”端王叹道。 一千皇室宗亲是什么概念?几乎是皇室宗亲们总人数的十分之一。 很多没有违法乱纪的皇室宗亲为什么这么排斥抵触帝王,就是因为死去的很多都是他们的儿子、夫君、父亲,这是血仇。 更不用说池云亭想要的皇室改革,是在断皇室宗亲们的根。 “难道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的认输?这让我们怎么甘心!”那些失去亲人的皇室宗亲们深恨道。 对于那些普通百姓而言,他们的儿子、夫君、丈夫的确是刽子手,可是对他们而言,那就是乖巧孝顺的儿子和是靠山的父亲。 “关于这点我当然跟帝王探讨,据理力争过,帝王说只要咱们能妥协,同意改革,那就赦免剩下大部分皇室宗亲的罪行。”端王正色道。 池云亭真要把那些皇室宗亲杀光,那他的.名声也别想要了,就算他能下得去手,只怕朝堂的官员们也要跳出来阻止。 现在池云亭之所以如此顺利,是因为负责处理此事的是平王,朝堂那些官员们还没看清池云亭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本性,要不然他们警惕起来,只会和皇室宗亲们报团对抗他。 好在池云亭已经让平王率先处理那些罪大恶极的皇室宗亲,像剩下的基本都是被判流放的,就当用他们今后的荣华富贵来免.流放之苦。 当然就算这样,落在皇室宗亲们耳朵里也极为不满,“不能改革!一旦改革我们以后靠什么过活啊?” “还是有基本俸禄的,皇室会负责把宗室子弟们培养到十八岁,等到年老,还会负责养老安葬一事。”说白了就是皇家模式的慈幼局和福田院。 至于长大之后他们如何奋斗,皇室是不会再管了。 皇室宗亲们不满,他们明明能够过上躺赢的生活,为什么要傻的选择奋斗。 “早知道帝王如此凉薄,我们当初就换一个帝王支持了,当初哪怕扶持傻子福王,也好过让他一个民间长大的野小子登基来的强。”皇室宗亲们悔不当初们。 这话可就在端王雷区蹦迪了,端王脸上失去笑容,“你们以为福王真傻啊,福王他压根是在装傻,别忘了咱们以前可是欺凌过福王,跟福王等人结下的仇。” 皇室宗亲们:“……”吐血,当初谁能想到局势会变成这样,他们已经把福王等人得罪惨了,他们十分怀疑帝王是故意的。 “你们尽快做决定吧,我跟帝王详细打听过,那些犯事的皇室宗亲九成以上都是男丁,也就是说咱们要是不妥协,跟帝王继续对着干,那咱们皇室宗亲的顶梁柱们将会处死的处死,流放的流放,到那时,咱们才更没有还手之力呢。” “还不如同意帝王的条件,先换取大部分宗室子弟的平安,只有他们活着,咱们就还有未来,要不然他们出事,咱们宗室剩下的大部分都是女眷和孩子,还有什么未来。”端王道。 皇室宗亲们沉默。 144 第一百四十四章 就当花钱买平安了【一…… 所谓的皇室宗亲, 指的是男丁,男丁主导的男权一脉。 至于在室的女儿勉强也算,但是等她们嫁人以后, 就不再是宗室。 能出去乱搞事的都是男丁, 毕竟女眷们就算有权有势,也离不开后宅的一亩三分地。 而那些男丁,就算他们再违法乱纪,做事再混账, 也是一家家的顶梁柱, 说是命.根.子也不为过。 继续跟帝王对抗,也许他们是能保住富贵,可是男人都没了,富贵又能传几代? 可要是放弃荣华富贵, 同意帝王的皇室改革计划, 男人们是能被赦免, 荣华富贵又能保障多少? 究竟是要男丁,还是要荣华富贵? 大部分年轻女眷自然更倾向荣华富贵, 也许那些男人对父母孩子来说, 是好儿子好父亲,可对她们这些后宅女眷却不算好夫君。 比起众多拈花惹草,宠妾灭妻的男人来,后宅女人们更想要银钱傍身,钱可比男人们可靠多了。 可惜在宗室里,女眷们向来插不上话,比起她们来,像肃王这类当爹的,自然心疼自己儿孙们。 可就算是肃王, 也很难第一时间做下这种决定,尤其是他的儿孙被平王处决了不少,双方结下血仇的情况下,肃王要是向帝王低头,心里得多难堪。 端王叹气,劝肃王,“肃王叔,我也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我同样也是,可是我们得为大局着想不是,再说真算起来,我们其实也没有损失很多,每年从国库领的钱,连我们生意的零头都算不上。” 皇室宗亲也不全是靠国库吃饭的,不是每年他们从国库里领的钱太少,而是他们自己挣的钱更多,他们名下有自己的土地和商铺产业,哪怕不靠国库,日子依旧富得流油,对于顶层的皇室宗亲们来说,只能算锦上添花。 可就算锦上添花,他们也不想舍去一点。 国库相当于他们皇室宗亲的保底,能让他们有进无出,现在这层保障突然撤掉,他们心里难免有些没底。 最重要还是,他们现在所有的富贵全都依托于自己的权势,要是今后他们不再是皇亲国戚,他们的财富又该如何确保,落地的凤凰不如鸡,他们仗势欺人过,对于权势的力量知之甚深。 “我们其实不怕一步退,就怕以后步步退,谁知道皇帝小儿以后会不会对我们赶尽杀绝。”老肃王冷笑道,对于池云亭没有一点信任。 端王听了心里不舒服,皇室宗亲们为什么招来这次的祸事,还不是他们有罪犯错在先,老肃王倒好,只看得到自己儿孙的委屈,看不到他们罪有应得。 这样的皇室宗亲,的确会拖累整个江山社稷。 其实端王本人并不正值,不是什么大义凛然之辈,可是谁让帝王是他的亲儿子,四舍五入,江山也相当于他的,身处的位置不同,心里的态度自然也不同。 尤其是端王一想到池云亭对自己的信任,他要是帮池云亭把这件事办好,父子天性,池云亭能不对他这个亲爹毕恭毕敬,让他也享受一把先帝的待遇。 一想到这点端王就干劲十足,对那些皇室宗亲们软磨硬泡起来,更是亲自前往刑部,想办法带回来一些非常受宠的宗室晚辈,让他们跟着他一块劝。 那些人自然同意皇室改革一事,回来后对着各自长辈哭道:“爷爷,爹,你们就同意了陛下的改革吧,我们真的不想再回去牢房,更不想被流放到数千里以外的苦寒之地,平王说了,你们要是不同意,我们还得回去牢房受罪,咱们就当花钱买平安了还不行吗!” 没点底气的,哪怕是皇室宗亲也嚣张娇纵不起来,能对外闯祸的,基本都是家里受宠的,他们从刑部回来,整个人平均瘦了几圈,曾经养尊处优的肥肉和将军肚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脸色蜡黄、神情萎靡和恐惧。 好不容易看到出来的希望,他们绝对不想再回刑部,更不想被徒步流放。 他们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苦,刑部一趟就要了他们半条命,要是再折腾下去,他们绝对会死的,而他们绝对不想死。 都不用端王多提点,他们就一个个毫无形象的抱紧各自长辈的大.腿,凄厉诉说在刑部的一切,他们在刑部受刑,吃的是隔夜饭,喝的是馊水,还被其他罪犯拳打脚踢,短短数天,对他们堪称度日如年。 看到他们这样受苦,那些溺爱纵容他们的长辈们心疼不已,对池云亭这个帝王和平王更是深恨。 “你们现在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以往叫你们收敛点,你们偏不听,现在吃到苦头了吧。”他们的长辈恨铁不成钢道。 如果说那些纨绔宗室子弟有错,那身为长辈的他们的错只会更大,以往他们的提点从来只流于表面,如此能起到作用,有威慑力才怪。 就这样他们溺爱放纵,纨绔子弟们在外面无法无天,直至终于踢到池云亭这块铁板。 “我们真的知道错了,我们以后改还不行吗,我们以后再也不踏出家门了,求求长辈们救救我们吧,再回刑部,孩儿\孙儿一定会死的。”再没有人比他们更知晓这些长辈的死穴。 他们知道,只要他们不犯下天大的错,长辈们就不会放弃他们,现在还没到整个皇室宗亲生死存亡之际,他们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造孽啊,儿孙都是债啊!”那些悔不当初的长辈们气的拍大.腿道,再痛心疾首也晚了。 “当父母的总是拗不过孩子。”皇宫,池云亭收到皇室宗亲们陆续妥协的消息,眼中浮现笑意道。 倒是端王的手段让池云亭为之侧目,是他和平王都没想到的手段,却正中下怀。 内外夹击之下,皇室宗亲们就算再不愿意,也得捏着鼻子认了,这一幕倒是超乎朝堂官员们的想象。 他们还以为皇室之间会有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却不想皇室宗亲们那么快就妥协,也是,失去了每年从国库领的那些钱,皇室宗亲们并不伤筋动骨。 而池云亭也投桃报李,让吏部给皇室宗亲们出的题简单一点,可就算这样,那些前去吏部参加考核的皇室宗亲们数量也不多。 “陛下,此次前去吏部考核的皇室宗亲,不足百分之一。”吏部尚书额上微汗道。 陛下让他放水,他放了,可没想到皇室宗亲们如此拉胯。 一万多宗室,就算判刑一千,也还有九千,满打满算有六千的青壮,可是来吏部参加考核的皇室宗亲不到一百人。 总不可能剩下的几千人,全都没通过刑部的政审吧。 谁知池云亭听了,却对这个人数十分的满意,毕竟这些人让国库多一笔支出,数量自然越少越好。 不过面上池云亭却不能表现出来,而是要恨铁不成钢,“去查一下原因。” 吏部尚书前去调查,很快就把原因查明。 原因有几点,一是皇室宗亲们刚在池云亭手下吃了那么大一个亏,虽然他们的子嗣从刑部放出去,被池云亭赦免,可是他们并不对池云亭感恩戴德,听到吏部考核的消息传出,家中长辈压着小辈不让他们去,小辈们和长辈同仇敌忾,也不想去。 二就是因为刑部的政审了,从刑部走一遭的宗室子弟身上多少都有案底,根本连报名参加的资格都没有,加上需要在家养伤,自然不会去自取其辱。 就是那一百名不到的宗室子弟,也是因为宗室关系距离太远,家里没有太多权势,每年从国库里领的那份钱对他们家里重要,他们又没作奸犯科,才决定前往参加的吏部考核。 最后一点原因,就是前去参加吏部考核的都是男人,没有一个宗室女,这世道默认利益没有女人的份。 可恰恰就是宗室女们的存在,才降低了皇室宗亲们违法犯罪的比例,要是不把她们算上,皇室宗亲们违法的比例会更骇人。 “朕记得未嫁女们也算是宗室吧,她们为什么没去参加吏部考核?”池云亭问吏部尚书道。 “这……”吏部尚书被池云亭问住,对啊,皇室宗亲们每年的份例,是不分男女一块被剥夺的,按理来说宗室女也得来考核才行。 可是在这之前,他们从没想过,朝臣们没想过,她们的家人也没想过。 “那陛下,该如何给宗室女们出题?”难不成出绣花?他们这些主考官也不会啊。 “宗室女亦有琴棋书画的教导,用不着对她们特殊对待,反正吏部考核本来就是给宗室设立的门槛,通不过是她们没本事。”要是有心,她们自己就会主动学习通过考核的。 这事池云亭只吩咐一句后就没再管,吏部尚书告退后,和同僚们琢磨道:“陛下此举是何用意?” “是不是前来考核的宗室子弟数量太少,陛下面子有些挂不住了?”吏部侍郎白承耀眸光微闪道。 “毕竟也是,不到百人,说出去陛下脸上也没光彩啊,倒是加上宗室女,数量上能好看不少。”大不了等宗室女们通过考核,不对外报她们的性别就行。 上面哪怕是一句无心之言,下面也不敢怠慢,很快吏部尚书就让吏部的人去通知皇室宗亲们,女眷们同样可以参与户部的考核。 这让原本失去一份可观收入的宗室女们惊喜莫名,她们不像家中的男丁,以后家产都是男人们的,身为女子,她们哪怕是宗室女,一生所能获得的银钱数量也极为有限。 其中的大头就是她们的嫁妆,非出嫁不会交到她们手里,现在都还掌握在长辈手中。 所以名义上她们的财产是不可少,可目前手中能自由支配的财务却不算多。 “我们也能参加吏部考核吗?吏部会考核我们什么?”一群宗室女聚集到一起激动讨论道。 “听说和男眷们的考核内容一样。”这是吏部传告的消息。 “啊。”一些宗室女听了花容失色,“那岂不是圣贤书那一套,咱们以往也没深读过啊。” “听说这次吏部考核陛下给咱们宗室面子,说题目不算难,咱们就结伴去试试呗,反正就算过不了也没什么,过了可就能领钱了。” 闻言不少宗室女意动,但想到什么又面露迟疑。 “爷爷他不让兄弟们去吏部参加考核,那会同意我们去吗?” 出人意料,她们试着去问长辈,能不能去吏部参加皇室宗亲的考核,她们家中的长辈十分爽快的答应下来。 刚开始她们还很开心,直到一个宗室女告退之际听到自己父亲嘀咕道:“女儿又不能支撑宗族脸面,就当她们去玩了。” 态度宽容,无非是因为不对她们抱有丝毫期望。 宗室女勾了勾唇角,自嘲一笑,无声的退出去。 145. 第一百四十五章 端王便当倒计时【二更…… 宗室女们约定好一块来吏部考核,她们的人数可比宗室男丁们数量多的多。 吏部官员看到她们的数量一愣,而后擦汗道:“诸位贵女稍候,咱们吏部没准备那么多桌椅,要不,咱们分批来吧。” 谁能想到前来吏部考核的宗室女数量是男丁的数十倍,加上吏部对宗室的考核才刚开始,还没形成固定的规定和规模,现在宗室女们一来,他们难免有些手忙脚乱。 好在宗室考核没有科举严格,但该有的监考老师都有。 不少宗室女还是第一次来吏部,看着吏部分外稀罕,“这就是吏部,其他部也和吏部一样的布置吗?” 给她们带路的吏部侍郎白承耀笑道:“六部因为要负责天下官员的履历和调动,公文较多,像其他部,如兵部,则是主兵器盔甲冶炼,工部则是打造各种器具,布置并不完全一样。” 贵女们懂了,眸光看着这片自己第一次踏足的陌生区域,还是难掩心中好奇。 有极个别胆子活泼一点的,还向白承耀打听吏部的办公程序,让白承耀微怔。 其他宗室女连忙扯扯她的衣袖,那名宗室女反应过来,“这位大人,对不住,我不是要故意探寻朝中机密的。” 白承耀不禁笑着摇头道:“这算什么机密,吏部真正的机密的是文书内容,而不是办公流程。” 他刚才怔住,并不是因为那名宗室女的身份,而是他之前就这个问题问过池云亭,问池云亭对这件事的看法。 毕竟他是吏部负责宗室考核的主考官之一,必须得知道池云亭的想法,才能更好的作为。 要是别的官员,可能会自己揣测,他因为和帝王登基前情分的关系,于很多事情上都不避讳。 而池云亭也没有隐瞒他,他说他以后会提拔天下女子的地位。 不是在考虑,也不是在商讨,只是简单跟他说一下对未来天下的规划。 在池云亭的计划里,以后他们王朝的女儿们是要能顶半边天的存在,像女官什么的,更是必须的。 当时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诧异荒谬,可是想想家中的妻女,他回过神后就是羞愧,因为他居然觉得池云亭的想法很异想天开,且倒行逆施。 亏他还是江南学子出身,心性居然也如此狭隘,要知道南方纺织行业发达,在里面做工的九成都是女子,是她们肩头承担着养家重任。 女人都成家中顶梁柱了,他居然还下意识觉得女人的天地只配在家宅那种方寸之间。 白承耀骨子里本身是有些叛逆的人,以往读书闲暇之际偶尔会觉得自己不同世俗,可是跟池云亭谈过以后,白承耀直对池云亭的大胆甘拜下风。 跟池云亭这个帝王的大胆比起来,他骨子里的那点叛逆,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当然这件事情并不好做,就算民间女子已经承担起纺织厂养家的重任,她们想要入朝堂也没那么容易,好在池云亭并不着急,像这类大计划,都是几十年打底。 而白承耀就是被他争取到的同盟,也是直到这时,池云亭才恍惚,为什么科举路上的同伴那么多,他却只跟少数人交了心,是因为他们是同类。 也可能是白承耀所处的环境,南方女子们纺织养家的印象深入人心,活生生的例子,比书上的.道理更加深刻。 至于那些同为江南出身,性格却迂腐的文人们,池云亭跟他们也不是一路人。 白承耀不知道池云亭能做到哪一步,但他想跟在他身后一起去看看。 正当白承耀给宗室女们介绍着吏部,看到什么,眼睛一亮,连忙跟宗室女们道了一句“失陪”,就匆匆行礼朝某个方向迎去。 “姑娘怎么来了?”白承耀看到谢蝉衣笑道,在外面不方便唤谢蝉衣闺名,但光是白承耀的态度,就足够让宗室女们诧异。 “大人,不知这位妹妹是?我们怎么觉得有些眼生啊。”就近的宗室女们互相对视一眼,疑惑道。 同为宗室女,她们都是堂姐妹,就算彼此不熟也不会眼生,可她们却没人认识谢蝉衣。 谢蝉衣冲那群打量自己的宗室女们点点头,对白承耀道:“白大人,我来送锦如县主参加吏部的考核。” 众人这才看到谢蝉衣身后,低着头,一身素衣,十分低调的万锦如。 小女孩才十来岁的年纪,身上就早早失去朝气和活泼,变得内敛沉稳。 “原来是锦如妹妹啊。”宗室女互相对视一眼,眉眼含笑,心里却很诧异。 原来这个姑娘,就是受平王和赵王两人争锋,而被牵连出家,带发修行的倒霉蛋。 没想到对方这次也会参加吏部的宗室考核,万锦如是先帝亲封的县主,又没有嫁人,自然也算是宗室女。 宗室女们虽然没怎么见过万锦如,态度却很和善,甚至还有些怜惜。 这样友善的氛围,总算让在山上待久,越来越不愿意跟人打交道的万锦如放下心来,冲各位没有血缘关系的宗室姐妹们有礼一笑。 白承耀在一旁为宗室女们介绍谢蝉衣,“这位是谢姑娘,和陛下自幼相识,如今住在宫里。” 此话一出,宗室女们看向谢蝉衣的神色不一样了,还有万锦如。 谢姑娘是帝王的青梅,她们不认识不奇怪,可是万锦如又是怎么和陛下.身边的人认识的? 要知道先帝把万锦如打发到寺庙里,就没打算让万锦如再离开寺庙。 等到谢蝉衣把万锦如交给白承耀,告辞离开后,万锦如就被宗室姐妹们围起来,她们身上香风阵阵,直熏得万锦如脸蛋通红,脑海晕乎。 “锦如妹妹,你跟那位谢姑娘是怎么认识的?还有你多了解那位谢姑娘,那位谢姑娘真的像传闻那样,是未来的皇后娘娘吗?” “我,我和谢姐姐是在寺庙里认识的。”万锦如指甲扣进手心,让自己清醒道。 这是她跟姐姐约定好的,不能对外暴.露姐姐的身份,姐姐并不想回万家。 “至于谢姐姐跟陛下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毕竟我一直在寺庙,也跟谢姐姐见面不多。”万锦如低头状似羞涩道。 “好了,还请贵女们肃静,马上就要考核了。”白承耀适时的阻止道。 就在宗室女们噤声,一批批走进室内,万锦如的身影也没入门槛,福王妃和康王妃看向赵王妃道:“三弟妹,今天来考核的人不少,咱们还是改日再来吧。” 赵王妃回神,道:“也好……”说完赵王妃看着万锦如消失的地方,心里不禁一叹。 其实她心里没有其他嫂子想的那么脆弱,也没有嫉妒,毕竟万锦如只是和赵王议过亲,最后也没成。 只是很感慨,那个小姑娘年龄之小,也不知道赵王当初是怎么想的。 还有平王,他们两个还记得曾有一个小姑娘因为他们而受牵连,至今都没办法解脱吗? 关于宗室女们的考核结果很快批阅出来,过关比例高达九成。 虽然第一次宗室考核,吏部出题也不难吧,可是这个成绩还是让不少人侧目,要知道之前宗室男丁们过来考核,通过几率只有一半。 “可能是后宅基本没事干,那些贵女更有精力读书吧。”吏部一个官员下意识道。 白承耀听了嘴角不由抽搐,承认那些宗室男丁不学无术就那么难吗? 是啊,同样的时间,他们要么在招猫逗狗,要么在欺男霸女,可他们本也能拿那些时间用来学习,可是并没有。 宗室女们的时间并没有比宗室男们多出一倍来。 而此时,吏部考场内,池耀麟正坐在一群“女同窗”们之间有些怀疑人生:他在哪里?他在干什么? 对哦,他正在参加吏部的宗室考核,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从国子监回来,关于皇室宗亲们的国策都变了,可是周围长辈都已经妥协,池耀麟身为小辈,自然只能随大流。 只是为什么,吏部的宗室考核和他想象中的非常不一样。 在池耀麟的想象中,跟他一块参加考核的,应该是同宗的堂兄、堂弟们。 现在,他的前后左右,的确是同宗,只是却是堂姐、堂妹们。 而池耀麟身为万花丛中的一点绿,受到的瞩目别提了。 “为什么来吏部参加宗室考核的男丁那么少?”池耀麟抹汗问堂姐妹们道。 失策啊,早知道把弟弟池泽青拉来,两人还能做个伴。 “他们啊,连刑部那关都过不了,而且家中长辈们也约束着他们,倒是池耀麟堂弟你,一向和其他堂兄弟不一样。”宗室女们这样评价池耀麟道。 在她们兄弟出去惹是生非的时候,池耀麟在学习,是宗室子弟里,难得出身好又一心向学的存在。 池耀麟听到其他堂兄弟现在的状况,神情直恍惚,怎么他感觉这一次回家,天都变了? 然后池耀麟想到从小严厉教导自己的父亲端王,他父亲,应该没有那么高的远见吧? 这应该只是巧合而已,要不然他父亲岂不是神人! 而此时他的“神人”父亲,正在王府不停的装扮着自己,准备进宫面圣。 端王妃看到端王这样忙碌,问道:“王爷进宫找陛下是为什么事啊?” 端王闻言看了端王妃一眼,道:“你个妇道人家问那么多干什么,放心,以后荣华富贵少不了你的。” 虽然他的大计端王妃没有参与,可是看在她是池云亭生母的身上,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怎么都不会缺。 端王妃一瞬间就明白了端王的潜台词,她对端王的自信苦笑不已,然后就是深恨,说得好像她多稀罕这些荣华富贵似的,富贵越多,就越说明她儿子这些年在外面过得多苦。 很快端王就欢欢喜喜的进宫,宗室们的事已经解决,虽然很多宗室都对池云亭心生恨意和不满,可是他们已经掀不起多大风浪。 池云亭这次皇室的改革也算是成功,从明年起,国库就能省下每年三成不必要的支出,马上就临近过年,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而端王恰好,就是为池云亭带去另一个消息的。 ——先帝不是你的亲生父亲,我才是你的亲生父亲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怀揣着即将和池云亭相认的激动,端王很快离开端王府。 等池耀麟从吏部参加完宗室考核回来,就看到端王妃招手让他和弟弟池泽青过去,端王妃跟他们道:“耀麟、泽青,娘身体有些不适,你们兄弟两个能不能为娘去寺庙里祈福几天?” “娘,事不宜迟,我们今天就去。”池泽青道,池耀麟也赶紧表态,等用过午膳,他们就套马车出发。 端王妃目送他们离开,眸中最后一丝犹豫消散掉。:,,. 146. 第一百四十六章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王叔…… “王叔,此次皇室改革一事,云亭多谢王叔相助,要不是王叔你的办法管用,只怕云亭还要苦恼一段时间呢。”端王一进宫,池云亭就热切的迎上来道。 池云亭的态度让端王心里像喝了暖茶一样熨帖,看着池云亭,他心里又多了一份把握。 “陛下忧心江山社稷,黎明百姓,臣身为皇室宗亲的一员,又怎能不支持陛下呢。”端王事情办的漂亮,话说的也好听。 此时端王看着池云亭,目光真心实意,实在很难想象多年以前,也是这个人,只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就让人把他远远送走。 想到这,池云亭眸中神色越发幽深。 端王哪能想到池云亭早就看透他的为人,在池云亭被先帝认回以后,他派人亲自去江南打听过池云亭的事,尽管他心里已经肯定池云亭就是当年被他送走的亲子,可还是谨慎的调查一番。 这一调查,池云亭的身份再无遗漏,池云亭三岁之前跟着周忠长大,结果周忠喝酒误事,不小心把自己烧死,那个时候池云亭举目无亲,就被官府送到了慈幼局扶养。 从池云亭到慈幼局,再到池云亭如何读书,走上科举之路,所有信息都一清二楚。 所以难怪哪怕是先帝也没有怀疑过池云亭的身份。 而端王呢,在知道这件事后,非但没有反省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反而十分庆幸,还好自己这些年没有心软联系池云亭过。 要不然被帝王知道,还不知道怎么猜忌,池云亭又哪能顺利成为皇子。 “陛下,我有件事情想告知陛下,还请陛下屏退左右。”端王和池云亭聊了一会儿天,心里觉得时机差不多,深呼一口气开口道。 来了,终于来了,他终于要告诉池云亭真.相了! 要知道这份心思,他可是从先帝驾崩那天起憋到现在。 池云亭也感觉时机已经差不多,就点了点头,殿内的宫人们井然有序的退下去。 “不知王叔想跟云亭说什么?但说无妨。”池云亭对端王道。 端王站起身,来回走了两步,而后站定看着池云亭一脸严肃道:“接下来我要说的事,事关陛下的真正身世。” 池云亭不由睁大眼睛,诧异道:“朕的真正身世?朕的身份难道还有疑虑吗?端王叔,朕敬你,但这不是你能满口胡言的依仗。” “陛下说笑了,世上再没有比我更希望陛下您好的人了,实不相瞒陛下,我才是你的亲生父亲,你是我的亲儿子啊。”端王看着池云亭情绪激动道,想去握池云亭的手,可谁知却被池云亭抽袖往旁边一甩。 池云亭手负到身后,看着端王蓦然嗤笑一声,“朕没想到端王叔居然是这样的人,这件事要是真的,那你为什么不在朕父皇在世的时候说出来?要知道那个时候我还只是皇子,就算弄错了,也有挽回的余地。” “现在,端王叔你莫不是看朕父皇离世,欺朕年幼,想给朕来个李代桃僵?朕要是你的儿子,那真正的五皇子又是谁?池耀麟堂弟吗?”池云亭满眼不信道。 端王见池云亭反驳,急了,连忙道:“是真的,云亭你真是我的儿子,当年你在殿试上,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认出你来了,你听我说,当年我是迫不得已,才把你送走的。” “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照顾你的周忠吗?他就是我派去照顾保护你的人。”端王道。 却不想池云亭听了面色古怪,“端王叔,周忠叔是我母后生前的人,你怎么可能指挥的了对方?” 端王额上不由流下冷汗,“我当年和周忠有过几面之缘……” 事实上他当年和已故的刘皇后议过亲,周忠就是刘皇后家族给刘皇后陪嫁的家丁,也就是说当年刘皇后要是真嫁给端王,那么刘皇后的陪嫁家丁周忠就会成为端王府的护卫。 可惜最后刘皇后进了宫,还只是妃子,入宫的时候只能带一些细软和两个丫鬟,至于陪嫁家丁等,则留在了娘家。 后来端王妃陪嫁了另一批人,周忠等之前被选中的陪嫁就被刘皇后、端王妃两人的娘家解散。 “不对,你身为端王,又不是没有亲信,为什么要把亲生儿子交到一个外人手中,你怎么知道外人对我是好还是坏,可见端王叔你这番说辞漏洞百出。”池云亭摇头否认道。 “这……”端王不由咋舌,当年他的确有亲信,可是交给他的亲信,他的亲信一定会好好待池云亭,万一再嘴不严,泄露了池云亭的身份,让池云亭长大以后心有不甘找上门来怎么办? 从他决定把池耀麟当成自己儿子那刻起,就注定池云亭再不能好。 交给自己人不放心,端王妃的人端王更是不敢泄露丝毫,思来想去,居然只有刘贵妃的人靠得住,因为刘贵妃的人必然希望自己的小主子池耀麟好,由他带走池云亭,将能最大程度保守住池云亭的真实身世。 那个时候谁能想到后来发生的事,那时候刘贵妃刚没,池耀麟尚在襁褓,端王府世子的身份绝对算是最好的前程。 “总之云亭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是你父亲啊!”端王心里悔不当初道。 不是后悔把池云亭送走,他要是不把池云亭送走,池云亭只怕还当不上皇帝呢。 他后悔的是当年事情做的太绝,以至于没有给池云亭留丝毫后路,没想到如今被堵住的人却是他自己。 “信物呢,人证呢?端王叔,你难道指望自己空口白牙,朕就能相信你如此荒谬的说辞吗?”池云亭看着端王深深的失望道。 他当年能顺利成为皇子,已故刘贵妃的信物,还有人证,那都是齐全的。 可是现在,端王一个都拿不出来,你这准备的不周全啊。 “信物?对,我那里还有一块已故的皇后娘娘的信物……”端王说到信物,眼睛一亮道,但很快又反应过来,那个信物,只能证明池耀麟的真实身份,和池云亭的身份有什么关系。 “端王叔,看在你为朕劳心劳力一场的份上,朕就不计较你这次的失言了,望端王叔以后能够谨言慎行,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端王叔这么大的人了,应该懂得。” “今天这番话,端王叔无非两个用意,一个是朕是先帝之子,端王叔你故意混淆朕的身世,想从中获得更大的利益。” “二嘛,若朕不是先帝之子,端王叔你这样,是不是想让朕把皇位还给真正的皇子池耀麟?”池云亭看着端王眸色冰凉道。 端王看到池云亭冷脸,下意识道:“不是!你是我的亲子,你做帝王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想你把皇位还给池耀麟呢。” “我只是觉得你还年幼,还未成婚,就这么辛苦,作为父亲,我只想帮帮你……”就算端王真正的用意是为了更多的荣华富贵,他此时此刻也不会承认。 想也知道比起冰冷的父子关系,还是和乐融洽的父子关系能让他获利更多。 要不然他当年何必留下池耀麟,为的就是培养亲子关系。 “陛下,你相信我,这些年你一直流落民间,我时常寝食难安,老在心里挂念你,可是我又不敢去找你,生怕给你招了祸。”能把抛弃说的如此有苦衷,也真是辛苦端王了。 池云亭看着依旧不放弃的端王,叹道:“端王叔你要是再如此执迷不悟,那就莫怪朕翻脸了。” “朕已经是帝王,头上不再需要一个爹压着,无论是亲爹还是假爹。” “端王叔,你好自为之。”说完不给端王再辩解的机会,池云亭就拍手让侯在外面的宫人们进来。 这下端王肚子里就算有再多话也说不出来了。 端王低着头,心里别多郁闷,这才意识到自己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就像池云亭说的,也许他刚来京城的时候,他和他相认,说不定还能有挽回的余地,可是池云亭现在都成帝王了,那他无论是真爹还是假爹,对池云亭的用处好像都不大,更甚者,他还会是让池云亭厌烦的累赘。 可是让端王就此放弃,端王心里又不甘,凭什么,他好歹给了池云亭一条命,要是没有他,池云亭又怎么可能出生在这个世上,现在更是成了帝王。 是他成就了池云亭,那池云亭就该报答他! 他是池云亭的亲生父亲,池云亭就该认他!不认他池云亭就是不孝! “陛下,臣告退,陛下您放心,臣一定能找到证明真.相的证据。”端王心一横,朝池云亭告退道。 池云亭不由看着端王离去的背影摇头,“端王也一大把年纪了,性格怎么如此天真呢。” 为什么端王觉得在威胁动摇他的皇权基础以后,他会让他有机会找证据,就凭他是他亲爹吗? 端王还真是这样觉得的,就算他明知道把真.相说出来也极为不妥,可还是想和池云亭相认,那种渴望是池云亭当初六元及第,和当上皇子都达不到的。 要知道他一旦成功,将收获一个帝王儿子,这样的诱.惑谁能抵挡。 尤其是端王本身就是一个野心勃勃之辈,他当年为了这个目标,能舍弃池云亭这个亲生儿子,让池耀麟当自己儿子,为的什么,不就是想让池耀麟登基以后,他也水涨船高。 现在他跟池云亭的关系并不算好,不过这对端王来说问题也不大,因为最难的目标——为帝,池云亭现在已经达成了。 加上先帝已死,端王感觉天都变得开阔,再没有能阻挡自己的存在。 回去端王府后,端王第一时间直奔书房,苦思冥想该去哪里找证据。 想着想着,他突然想到能证明池耀麟身世的那块玉佩,他走到暗格处把那位玉佩取出来,拿在手中摩挲道:“可惜,当年给池云亭身上也放一块玉佩就好了。” 就像他手中这块,在宫廷账册上有记录,可以作为池耀麟身世的佐证。 突然,端王一愣,低头看那块玉佩,“这触感,怎么有些不对呢?” 因为这块玉佩只是池耀麟身世的证据,从池云亭来京城后,他就故意把这块玉佩的存在遗忘到脑后,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拿出来过。 可就算一段时间没拿出来,玉佩的质地也不应该改变才对。 端王还记得这块玉佩以前触手生温,细腻油润,堪称难得的极品美玉,可是现在他入手,只觉得这块手感一般,完全没之前让人爱不释手的触感。 “王爷。”就在端王想仔细打量手中玉佩,端王妃难得来端王书房道。 端王下意识把那块玉佩往身后一藏,心虚道:“王妃怎么突然过来了?” “我来给王爷送甜汤,也顺带来告诉王爷,耀麟和泽青兄弟两人去城外上香,可能要几天才回来。”端王妃道。 “哦,他们不在也好。”端王心不在焉道,对池耀麟和池泽青两个儿子的去向并不多上心,他现在一心只有池云亭。 说着端王妃从身旁丫鬟托着的托盘里端出来一碗温度适中的甜汤,放到端王书桌。 端王不疑端王妃,见到汤都送到自己嘴边,他就顺势拿瓷勺搅动,开始食用甜汤。 不知什么时候起,端王妃身边的丫鬟们退下去,端王吃完甜汤以后,感觉脑海晕乎,道:“怎么回事?感觉汤里跟加了酒似的。”可他又没尝出酒味。 说完端王就趴在桌上晕了过去,露出那块他藏起来的玉佩。:,,. 147. 第一百四十七章 端王正式领便当【二更…… 等端王意识清醒,再醒来,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一片昏暗,不是天色的那种黑暗,而是环境导致的黑暗。 好像是一间牢房,几乎没有窗户,外面的光头透不进来,鼻息间尽是潮湿的霉味。 “王爷,你醒了。”端王妃端坐在椅子上,看到端王醒来道。 “王妃,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端王皱眉,刚想质问端王妃,就感觉身上一紧。 他这才发觉自己的身体正被结实的绳索五花大绑,从胳膊到腿,让他浑身动弹不得,像个犯人一样,不,甚至比犯人待遇还不如。 “如王爷所见,这一切都是我做的。”端王妃大大方方的承认道。 现在牢房里只有他们两个,端王又被绑着,端王妃说话不用再拐弯抹角。 可是她的态度落到端王眼里,却让端王十分疑惑,“王妃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想对我做什么?” 端王妃这样的态度,他实在很难相信她什么都不对自己做。 “难道到现在,王爷都还不想坦白吗?我记得,我嫁给王爷你已有二十载,这些年我自问兢兢业业,帮王爷你打理内务,帮你照顾那些侍妾和孩子,可是我得到的是什么?” “是端王你在耀麟和泽青之间徘徊不定,让他们兄弟两人自幼失和。” “是端王你利欲熏心,把我亲生儿子一放弃就是十几年,现在居然还有脸想和云亭父子相认,从而占我儿的便宜!”端王妃看着端王,再也忍不住满心的恨意。 这么多年,她都不知道真.相,一直稀里糊涂的享着荣华富贵,而她的亲子却在民间吃苦,小的时候读书甚至负担不起纸笔,很小就得钻研着挣钱。 在知道这些事情以后,她心里只有满心的羞愧和自责,根本没脸让池云亭叫自己一声母亲,因为她这个母亲根本没有对他尽到责任。 就算她帮池云亭成为皇子,也只能稍稍弥补。 可端王倒好,当年是他抛弃的云亭,现在看云亭成为帝王了,他又巴巴的跑去跟云亭相认,他脸皮怎么能这么厚! 端王妃丝毫不怀疑,以端王的自私自利以及无耻本性,池云亭要是真不认端王这个生父,端王绝对敢拿着那块已经被掉包的玉佩去找那些对帝王恨之入骨的皇室宗亲们,联手把池云亭从皇位上拉下来,再把还不成熟的池耀麟推举到皇位,最好成为他手中的傀儡。 至于她这个母亲感受如何,端王从未考虑过。 既然端王死不悔改,那有些池云亭这个儿子不方便做的事情,由她这个母亲来做。 端王震惊,“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要知道端王妃身为帝王生母,是他瞒的最紧的存在,宁愿让皇室宗亲们知道真.相,也不能让端王妃知道,要不然谁知道端王妃作为母亲,会做出什么事来。 而端王是绝对不会让端王妃有破坏自己计划的可能的。 见端王不敢置信,端王妃心里的气反而消了些,笑着道:“是上天垂怜,没让我们母子几个全都成为你手中的棋子。” “要不然,王爷你以为,云亭那孩子是怎么成为皇子的?” “你书房的那块玉佩,早就被我掉包,给云亭当做五皇子的证明了。”端王妃手中把那块玉佩拿出来把玩道。 “什么?池云亭成为五皇子是因为你!”端王睁大眼睛,只觉得荒谬。 他本以为池云亭成为五皇子,是先帝的缘故,却不想端王妃在其中起了重要作用。 这岂不是说端王妃早就知道池云亭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了。 知道这点以后,端王心里自然很惊惶,他看着端王妃,拿捏不准端王妃对他是什么态度,语气小心翼翼道:“既如此那你还生什么气?我们的儿子可是成为帝王了,咱们夫妻两人不是该好好庆祝吗,王妃你就快帮本王松绑吧,本王为你斟酒。” 饶是端王妃早就对端王失望,也没想到端王的脸皮居然这么厚,她看着端王叹道:“亏我还以为王爷你身为云亭的生父,会对抛弃云亭十几年的事有丁点愧疚呢。” 可是没有,端王的眼睛全被权势迷住。 俗话说越缺什么就越想要什么,端王身为宗室闲散王爷,虽然有地位,却没有实权,因此他对权势的渴望,已经让他可以泯灭人性,不在乎亲子的地步。 端王听到端王妃的指责,讪笑道:“我知道当年的事做得不对,可是最后结果不是好的吗?” “还好我这些年没有告诉你真.相,也没有暗中联系过云亭那孩子,要不然就算你再帮忙,云亭他也不可能成为皇子。”端王理直气壮道。 帝王为什么没有过多怀疑过池云亭的身份?不就是池云亭十几年前的生活轨迹一切正常,没有被外力插手过的痕迹,如此才能加重池云亭是五皇子的可信度。 毕竟正常人,谁会把自己的亲生儿子舍弃,远远送走,还十几年都不关注一下的。 可以说池云亭除了刚出生时和端王有过交集,此后十几年,都未再见过面。 “原来一个好的结果,居然能抵掉所有不好的开始?要是云亭他没有读书天赋,从江南考来京城呢?要是云亭没有现在这么出色,只怕以你的野心,依旧看不到云亭的存在。” “算了,我现在跟你说这些干什么,我不是早就知道你端王你是一个无情之人吗。”端王妃语气突然一泄道,觉得没意思。 “王爷,为云亭保守秘密,就当是你这个父亲为云亭唯一能做的事吧。”端王妃对端王道,眼中已经彻底释然。 对于池云亭来说,端王这个父亲一辈子都没有合格过,不过没关系,最后关头,无论端王愿不愿意,都得为池云亭保守住秘密。 端王闻言心头升起不祥的预感,高声惊恐道:“你想对我做什么?来人,快来人啊!” “王爷还是别白费功.夫了,你的人早就被我支走,你放心,你到底是我夫君,还是我几个孩子的父亲,我不会让你死的太痛快的。”端王妃对端王道。 诚然让端王死了,可以一了百了,但是太过突然,难免会让外界起疑。 随着端王妃话落,几个人从外面进来,为首的人让端王睁大眼睛。 “虎统领……”来的人居然是虎子。 虎子能出现在这里,代表的就是池云亭的意志和态度。 端王不甘:“好啊,你们一个妻子,一个儿子,居然联手对我以下犯上!” 端王妃背叛他,池云亭这个小畜生,早就知道他是他的亲生父亲,不和他相认也就算了,居然还打算除掉他。 虎子抬眸看向端王,厌恶道:“你让我感到恶心,很恶心。” “你说,我要是把你的手筋脚筋挑断,再把你的舌头也割掉,让你尝尝废人的滋味如何?”虎子提着剑朝端王逼近道。 “不——”,端王看着虎子手中抬起的剑尖,脸上的肥肉不停的抽搐,拼尽浑身力气想要往后躲。 一个不小心,他连人带椅子的翻倒在地。 端王心中恐惧绝望,看向端王妃,“我知道池云亭这件事是对不起你,可是我们之间还有泽青,我可一点没对不起这个小儿子啊,你就算看在泽青的份上,也该放我一马,要不然你今后如何给泽青交代,你能过得去良心那一关吗!” 虽然池耀麟也算他们的儿子,可此时端王却丝毫不敢提起,因为这些年来,池耀麟在端王府没受过一点委屈。 “从我下定决心开始,就已经做好所有心理准备,如果两个儿子真的要亏欠一个,我也只能对不起泽青,泽青以后是原谅我也好,怨怪我也好,我都能承受。” 端王说的,端王妃早就想到,但思来想去,端王妃这里都只有一个答案。 她这些年从没有对池云亭尽过母亲的责任,要是她也再次舍弃池云亭,那跟端王又有什么区别,如何能对得起她的十月怀胎,血脉相连。 “你……”不等端王再说话,他的嘴巴就被人抠开,并强势的往端王嘴里灌东西。 端王脖子仰起,猛翻白眼,极力抗拒,可被人按着,还是被迫喝下去不少东西。 东西一入口,他就感觉口腔发麻,反抗的力道渐渐变小。 端王妃就那样静静看着,到最后,蓦然冷笑:“便宜这老东西了。” 他们不是不能对端王出手,可是那样一来对外无法交代,为了老鼠打碎玉瓶,不值得。 等到几天后,池耀麟和池泽青两人从寺庙回来,就收到噩耗,端王妃悲痛的告诉他们,“你们父亲年纪大了,你们前脚刚走,他后脚就中了风,你们两个去看看你们父亲吧。” 然后池耀麟和池泽青两个就看到端王躺在床.上,嘴歪眼斜,口水直流的样子。 端王已经不认识他们,直让池耀麟、池泽青兄弟两人浑身不自在。 “屋里腌臜,就算你们再孝顺也不能多待啊。”凳子还没坐热,端王妃就赶紧把他们两个叫了出去。 之后,后院的侍妾和她们的孩子们。 消息传出去,其他宗室也登门来看端王,双方已经完全无法交流,宗室们没有起疑,摇头可惜道:“端王还不到五十吧。” “是,只是我们王爷的情况大家也都看见了,我已经代我们王府给陛下上书,把王爷的爵位给耀麟。”端王妃抹泪道。 池耀麟闻言猛地抬眸,不敢置信又掺杂着难以言喻的惊喜。 虽然他是王府世子,但还这么年轻,就接过自己父亲的爵位,还是超出他的想象,惊喜的连端王变成现在这样的伤感都冲淡许多。 其他人都看向池耀麟,只有池泽青下意识抬眸望向端王妃。 等其他人都看过端王的状况,府中又忙碌池耀麟接替端王爵位的事情,所以不久之后,端王的逝世,并没有引起多大风波。 爵位除非特殊情况,要不然会按照代数依次递减,端王能封王,是因为他是上上代帝王的子嗣,可是等爵位落到池耀麟身上,就变成了郡王等级。 只是不同于之前的爵位继承,这次池耀麟继承郡王府,还得去吏部考核,考核内容:背诵当朝刑律。 “陛下说了,宗室们得担得起身上的责任,就算不能造福于百姓,也不能成为祸害,望郡王今后谨言慎行,不要给宗室蒙羞。”吏部官员对池耀麟道。 正在背刑律的池耀麟点头,不出意外,这将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用功。 就像池云亭当上皇子,就不用再和其他进士争锋一样。 池耀麟成为郡王后,自然也不用再前往国子监。 池泽青站在外面等池耀麟,池耀麟出来后,池泽青对池耀麟道:“大哥,我想加入龙卫,去虎子哥手下做事了。” 池耀麟愣住。:,,. 148. 第一百四十八章 真正一母同胞的兄长【…… “泽青你才多大,不用这么急。”爵位一事尘埃落定,池耀麟自然不会再吃弟弟的醋,变得大度。 要不然他们父亲刚死,池泽青就离开郡王府,外面的人知道会怎么说他。 “大哥,我也不小了,之前我荒废了太多光阴,也是时候补上了。” “而且我跟虎子哥相熟,虎子哥肯定会照顾我的。”池泽青对池耀麟笑道,完全没有一点阴霾。 池耀麟心里却一沉,这个弟弟之前究竟是因为什么不上进的?难不成真是因为世子之位想对他退让?想到这个可能,池耀麟心头沉重。 他们兄弟一母同胞,虽然曾有过龃龉,但无可否认他和池泽青之间的关系是最亲的。 得到越多,心里不再不安,池耀麟当哥哥的心态占据上风,自然不会故意打压池泽青,“那好,你就去试试吧,到时候不行再回来,大哥永远是你坚实的后盾。” “还有母亲那边……你跟母亲说了吗?”池耀麟想到什么,突然道。 池泽青微怔,摇头,“还没……” 他们母亲,也就是端王妃,自他们父亲去后就搬进佛堂礼佛,平时也减少了见他们的次数。 “你去看看母亲吧,顺便也劝劝母亲,不要再为父王伤心了。”池耀麟叹道。 此时距离端王离世已经一个月,身为人子,已经过了最初的伤感期,情绪回归平淡。 池泽青点了点头,回府后去拜访端王妃,端王妃却不怎么想见池泽青。 毕竟她现在对池泽青是有亏欠的。 “让他进来吧。”端王妃叹道,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不过池泽青过来却不是如她所想的兴师问罪,而是告诉她,他要去龙卫的消息。 端王妃疑惑,“怎么突然想起去龙卫了?” 池泽青看向端王妃,道:“因为这里已经是大哥的家,孩儿也得为自己的未来多做打算了。” 端王妃不禁恍惚,苦笑道:“泽青,你是不是怨母亲?” 池泽青垂眸,避开端王妃的视线,道:“孩子为什么要怨母亲?” “因为……没什么。”端王妃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池泽青手咻的收紧,心里涌起不甘道:“母亲,如果当初我没有帮母亲,父王是不是现在还活着?” 闻言端王妃刷的冷下脸,道:“不,你当初要是没有帮娘,你父王会没的更快。” 反倒是池泽青帮了她,才多给了端王几年活头。 要不然她亲生儿子受得那些罪,她早就让他血债血偿。 “母亲。”池泽青错愕抬眸,看向目露恨意的母亲深深的不解。 “是不是父王做过什么?或者那些侍妾和孩子惹母亲生气了?”要不然他怎么会在一向温柔的母亲身上看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戾气。 “泽青,你父王做了一件很对不起娘的事情,他万死也不能赎罪,既然你已经猜到,那娘也就不瞒你了,是,你父王是我杀的。” “这点想必你大哥也有所察觉,但是他什么都没说过,从这点上,泽青你不如你大哥聪明。”端王妃道。 池泽青忍不住嘲讽一笑,“可能是我大哥得到的补偿足够了吧,要是父王不死,他不知还得多久才能继承王府呢。” 虽然端王府到池耀麟手里变成郡王府,可终究是不一样了。 “那你呢泽青?我也把自己所有的钱财都补贴给你了,你还觉得不够吗?”端王妃问池泽青道。 爵位给池耀麟,一是为了对外好交代,二是为堵池耀麟的嘴,就算池耀麟真察觉到端王之死有异,可是看看属于他的郡王府,他也会闭嘴。 不是端王妃想把这个从小当亲儿子养大的孩子想的太坏,而是她发现,池耀麟纵使是她堂姐所生,可骨子里却更像先帝一些,哪怕他们没有相认,骨子里的凉薄却十分相似。 在不知道真.相前,池泽青和他一母同胞,他暗地里欺负池泽青这个弟弟。 端王为了他,把亲生儿子都舍弃,对他有多好,自然不用说,两人生前表现的也跟亲父子一样,可端王身死,池耀麟却是喜大过悲。 那池耀麟对她这个母亲又能多少真心? 如果是以前,端王妃心里会很伤心,可是在知道当年真.相以后,纵使她没有迁怒池耀麟,心里却也没办法再对他再亲近,更是忍不住把爱收回。 “母亲您怎么会想儿子?母亲您以前从不这样的,您很温柔,不会浑身带刺……”刺伤自己的同时也刺伤了他。 端王妃不由被池泽青说的一怔,反应过来对池泽青抱歉道:“泽青,是娘不好,是娘最近情绪不稳,这才把气撒到你身上的。” 因为怕被儿子怨恨,所以她率先逃避了儿子,意识到自己的做法,端王妃苦笑,亏她还在端王跟前信誓旦旦的说自己能承受,可实际上哪个母亲能够完全无动于衷,不怕自己孩子怨恨的。 “父王才离世,母亲您多保重,孩儿以后会常来看您的。”池泽青眸光黯然的离去。 他年纪还不大,可这段时间却让他成熟许多。 皇宫内,池泽青拜见池云亭。 “小子见过陛下。” “听说你想进龙卫?”池云亭看向池泽青这个弟弟道。 闻言池泽青垂眸,“其实小子之前是想考武举,进兵部的,不过小子应该没什么希望吧。” 兵部?池云亭唇角微勾,笑着道:“嗯,就算你成为武状元,朕也不会让你去兵部的。” 万一池泽青因为端王的事对他怀恨在心怎么办,池云亭已经知道池泽青察觉出了端王之死,有他的一份功劳,谁知道池泽青想进兵部,是何居心。 尽管是意料之中的答案,池泽青闻言心里还是忍不住失落,他不一定会做什么,可是这种前路被人堵死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但是池泽青忍住没让自己面上露出异样,池云亭看到他的脸却是微微恍神。 他和池耀麟两人的容颜都偏向父辈,池泽青的容颜却偏向母亲,容颜俊秀,脸部线条柔和,有几分端王妃的神.韵。 看到池泽青的脸,池云亭怎么都没办法忽略这是和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要是没有当年端王做的事,也许他会跟这个弟弟的感情像跟虎子等人一样好。 可是世事没有可能,两人明明一母同胞,此时却心思各异,亲弟弟还成了需要他提防的对象,不得不说很讽刺。 “虎子,你带泽青去办理一下龙卫的手续吧。”池云亭跟虎子道。 虎子冲池云亭点了点头,道:“走吧。” 池泽青跟在虎子后面出去,最后看了池云亭一眼,池云亭已经低头批阅奏折,池泽青眸光不由一黯。 再看虎子,池泽青终于忍不住道:“虎子哥,你们会是我的敌人吗?我知道这话显得我很蠢,可是我真不想我们之间的关系变成那样。” “我还记得当年见陛下的时候,陛下态度温和,就像我的另一个亲大哥,能让我信赖,可是现在,我真的分不清了。” “而虎子哥,你和蝉衣姐姐,一定会站到陛下那边吧。这样一来,我就一个朋友都没有了。”何止,池泽青感觉自己要是再继续下去,只怕连母亲也要失去。 但是池泽青真的很不明白,他父王究竟做了什么事,能那么招人恨? 虎子看到池泽青心里也不好受,“你可知真.相对你而言,会很难受,你真的能承担起那份沉重的真.相吗?” “可是我现在不知道真.相,也没轻松到哪啊,我真的很想知道原因,这些话我刚才不敢跟陛下说,只敢跟虎子哥你说。”池泽青道。 池云亭在他心里的形象,一直挺威严的,不像虎子,他们虽然有年龄差距,可却能一块打打闹闹,是好哥们。 “这事你得等我问一下云亭。”虎子叹道,拍了拍池泽青的肩膀。 池泽青眼中露出希冀之色,没一会儿虎子出来,跟他道:“云亭说这件事情我们不方便说,不过你可以回去问伯母,就跟伯母说,陛下已经同意了。” 同意池泽青知道真.相了。 池云亭也想看看,池泽青这个弟弟真.相以后,会如何抉择。 作为游离在真.相外的存在,池泽青迫切的想要知道真.相,他回去就去找端王妃。 端王妃听到池云亭已经同意,她默默的看向这个小儿子,“泽青,你要是知道真.相,就再也没办法回头了。” “可是不知道真.相,母亲又怎么确保孩儿不会越走越偏呢。”池泽青苦笑道。 他虽然不知道自己父王做了什么,能惹的他母亲和一群好友全都出手,可那到底是他父王啊,从小到大,从没有对不起他的父王,没一个过得去的理由,他如何能放得下。 只是池泽青从没有想过,事情的真.相会让他如此无法承受和难堪。 如果说端王的死,对池泽青来说就跟天塌差不多,那么所谓的真.相,就是地陷。 “你附耳过来。”端王妃叹了一口气,谨慎道。 池泽青把耳朵凑过去,听到的内容直让他颠覆十几年的认知。 什么,陛下才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大哥?当年他父王为了保住池耀麟这个皇子,在他亲大哥刚出生就远远的送走舍弃,然后让池耀麟占据了他亲大哥的世子之位。 直到此时,池泽青终于明白,他父王为什么会想把世子之位给他,不是因为疼爱,而是因为他才是他的亲子。 按照他父王对池耀麟这个大哥的谋划,到时候应该是池耀麟回去当皇子,甚至帝王,王府则由他继承。 只有他那位亲大哥,从头到尾都是他们父王的牺牲品。 只是后来的计划并不像他父王那么顺利,他那个被牺牲的大哥不仅回来了京城,还如法炮制的取代了池耀麟皇子的身份,两人的身份来了一个彻底的互换。 这在知道真.相之前,谁能想得到真.相如此骇人,端王前十几年的形象在池泽青心里彻底颠覆。 之前的端王因为疼爱池泽青,在池泽青心里多少有点地位,又因为端王一直维护他和池耀麟两个嫡子,让池泽青觉得自己父王是一个慈父。 可就是他心中的慈父,舍弃了和他一母同胞的亲大哥,对一个侄子爱逾亲子,这么多年,他难道就不会良心不安吗? 池泽青被自己父王的真面目恶心的想吐。 “好了泽青,知道真.相以后,该你做选择了。”这就是知道真.相的代价。 “我,母亲对不起,孩儿之前还觉得您太心狠了,可是跟我父王比起来,您已经够心慈手软了。”池泽青恍惚道。 “我不能坏了陛下的事,要不然,我恨不得把他抽筋扒皮。”端王妃低声咬牙道。 端王死的太过便宜了,不过端王妃也知道端王心里绝对不好受,因为他一生的谋划都未成功,这估计比杀了端王心里还难受。 “泽青,你可以恨娘,但你绝对不能恨你大哥!”端王妃突然流泪道。 这一刻,端王妃心里突然想通了,池云亭成为帝王,端王没有占到便宜。 可端王在世时还有在乎的,那就是池泽青和池耀麟这两个儿子,这两人承载着他所有的爱和期望,可她偏偏要在他们心里的地位超过端王。 “娘,我要是恨我大哥,那还是人吗。”池泽青苦笑道。 “你不恨就好,好了,我也该出佛堂了,你大哥已经十八岁,是时候成婚了。”端王妃收拾好心情道。 池泽青一愣,还以为母亲说的是池云亭,可是转念又想到,池云亭可是放话要给先帝守三年孝的,不能轻易违背,便反应过来,自己母亲说的大哥是池耀麟。 好吧,他那个爹,也的确不配他们守孝三年。 端王要是泉下有知,看到这一幕绝对会跳起来,他死还没一年呢,郡王府就打算办喜事。 “娘,你不恨我大哥吗?”池泽青知道母亲知道她说的是哪个大哥。 “恨,怎么不恨,可是我更知道,这不是他的错,当年陛下没有选择,他又何尝有选择了,泽青,以后做一个好弟弟,永远不要让你哥发现真.相。”端王妃拍拍池泽青的手背道。 池耀麟和池云亭,两人已经说不上谁欠谁的,并且事情已经成定局,端王妃不想他们家再生波澜。 “好,母亲,孩儿一定会做一个好弟弟的。”不管是他哪个哥哥。 池泽青和母亲解开心结后,就正式加入龙卫。:,,. 149 第一百四十九章 每年能省一千多万两【…… 等端王的事彻底事了, 已经是过年后。 过了年,池云亭十八岁。 十八岁,同龄人已经不少当爹, 池云亭依旧没有成婚。 他当初放话要给先帝放话守孝三年, 先帝毕竟是帝王, 哪怕是群臣也不会在这件事上劝池云亭,所以池云亭最近并没有遇到相关烦恼。 不过旁人就不一定了,比如说池耀麟。 端王妃跟池耀麟说好以后, 亲自入宫来见池云亭,抹泪道:“陛下, 吾也知道,王爷去世,郡王本该守孝年, 以全孝道,可是郡王年纪真的不小了,年后郡王就二十一了,等吾抱上孙子, 估计又得几年, 想必我们王爷泉下有知, 也不会想看到郡王为了守孝而耽误为他延续血脉。” 这话端王要是能听见,非得吐血不可。 池耀麟又不是他亲儿子,就算成婚生出来的孩子,也不是他的亲孙子,传承的也不是他的血脉。 可惜端王已死,不能跳脚反驳。 今天端王妃也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其他太.妃陪同。 “是啊陛下,郡王年龄已经不小, 寻常人像他的年纪,已经能当爹了。”太.妃们道。 就像她们的孩子,这个年纪就算没有成亲,也有庶子了。 池云亭自然乐见其成:“好,既如此让耀麟堂弟为王叔守三个月就好。” 有了池云亭这个帝王同意,端王妃等过了时间就给池耀麟相看。 端王妃和太.妃们走后,谢蝉衣进来,池云亭跟她说起这件事。 谢蝉衣微怔,“那锦如这辈子还会跟池耀麟在一起吗?” 没错,上一辈子池耀麟成为了帝王,万锦如则成为了皇后。 “应该不会了,原著里万锦如之所以能成为皇后,一是因为她的福气传闻,二是因为她父亲荣升了吏部尚书。”后者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至于今生,万锦如父亲,曾经的万侍郎,早就不知在哪个犄角旮旯了。 现在万家万锦如才是身份最高的那个。 “也不知道他们上辈子是否情投意合,我们这样算不算棒打鸳鸯。”这点他们并不清楚。 “对了,你之前让我统计后宫众人的意见,我已经统计出来了。”谢蝉衣感慨一句,就想起正事道。 “不仅如此,我还知道了一个关于先帝的秘密。”谢蝉衣突然笑道。 “什么秘密?”池云亭翻看着后宫众人的意见,发现很多宫人都不愿意出宫。 太监就不用说了,出去到身体健全人的社会环境,会让他们自卑和受到排斥,可也有很多宫女不想出去。 宫女们不想出宫的理由很多:年纪大了,回去处境尴尬;被家人卖进宫,和家人没了感情;家里穷,在宫里好歹有口饭吃;还有不想出宫嫁人的,她们要是出宫,就算和家人关系还可以,也会被嫁人,可是就她们的年纪,已经嫁不到好人家,基本都是给人续弦、当后娘。 “先帝不是自五皇子之后,宫里就再也没有孩子降生了,你说问题出在谁身上?”谢蝉衣问池云亭。 “这还用说,当然是先帝身上,可惜先帝并不愿意承认。”不愿意相信失去生育能力的人是自己,而是怪那些妃子生不出孩子来。 一个妃子生不出来可能是妃子的原因,可上百个妃子都生不出来,那是谁的问题,还用说么。 大家也都不是瞎子,碍于先帝权势不敢说什么,甚至还会为先帝找补,把没有子嗣的原因怪到后妃们的身上。 “可不是,虽然大家没有明说过,但谁不知道先帝才是身体有问题的一方,只有先帝打肿脸充胖子,也不嫌丢人。” “对于这件事,其实宫里一直有传言,都说是平王的母妃当年所为,觉得这是她干出来的事。” 毕竟不管是害死刘太后,还是对福王、康王出手,都是平王母妃当年的手笔,所以不怪其他人这么想。 恐怕帝王也不能免俗,对平王膈应的原因,有一部分是因为这。 “怎么,听你的口气,难道这件事还有内情?”池云亭抬眸道。 “是一个年轻宫人听一个老宫人,她说,当年给先帝下绝育药的不是平王母妃,而是刘太后,那个老宫人曾是刘太后给五皇子埋下的人手,可惜她后来出了意外,只能培养出新人继续等。”谢蝉衣道。 随着彻查后宫,后宫众人的身份、立场,都在池云亭和谢蝉衣两人眼中无所遁形。 其中太.妃们在后宫经营多年,她们安插的人手是最多的,可没想到还有一些是平王母妃和刘太后的。 平王母妃的人自然早就投靠了平王,后来暗助平王。 倒是刘太后的人手,要么换了主人,要么出了意外,没想到还有人待机。 当然这也和池云亭当上了帝王,对他们有利,他们才会吐露那些一直保守的秘密。 “还好先帝不知道这件事,要不然可就遭了。”池云亭道。 原著里的池耀麟,和这辈子的他,为什么能一回宫就受到帝王喜爱,无非是因为刘太后在先帝心目中的地位,随着人死,刘太后的形象在先帝心中美化。 虽然那种美化并没有让先帝多专情,不耽搁他宠幸别的后妃,可终究,白月光的儿子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我跟你说的是结果,刘太后当年既然敢做,就不会坑自己儿子,她是借平王母妃给先帝下的药。” 恐怕平王母妃都没想到,她废别人儿子的时候,自己的儿子也被人废去。 “我那位没谋过面的姨母很聪明啊,比平王母妃会抓重点多了。”池云亭不禁笑道。 平王母妃对付后妃、对付皇子,最后把自己和儿子都赔了进去,还不如一开始就把目标对准帝王,也不至于满盘皆输。 “那宫里那些宫人你打算怎么办?”说完八卦,又回归到正事上。 “既然他们不想离开皇宫,那就别勉强了,只是他们不能都留在宫里,把他们弄成外编吧,宫女们归你,太监们归我。”池云亭道。 谢蝉衣眼睛不由一亮,“那我要组建凤卫!” “好,正好龙卫也在建设中,咱们两个一起。”池云亭道。 “对了,还有那些太.妃们,她们怎么办?”谢蝉衣皱眉道。 要知道有些太.妃年纪,并不比他们大多少,继续留在宫里,简直就是荒废年华。 “你去问问她们,要不要出宫?要是想出宫回家,可以先让她们出家,带发修行为先帝祈福,孝期一过就能还俗回娘家。”历史某些不要脸强夺儿媳的帝王就是这样操作的。 这说明出家再还俗,这种解除关系,再建立新关系,是有可行度的。 “要是不愿意回娘家的,就问她们要不要加入你的凤卫。”池云亭敲桌子思索道。 太.妃们不同于宫女,宫女们谢蝉衣可以全权做主,太.妃们到底是名义上的长辈。 “好,那我去问问他们。” 说完谢蝉衣看着池云亭最近一直上扬的唇角,“今年宗室改革到底省下多少税收,能让你心情这么好?” “一千八百万两。”池云亭道,去年改革的宗室,今年就能省下那么多钱,别说是池云亭这个帝王,就是整个朝堂都乐疯了。 一千八百万两,约占每年全国总税收的成,往年这三成都是固定给皇室宗亲们的。 关键是这些钱的数量并不是固定的,而是根据宗室的人口数量来算,纵使宗室之间有爵位划分,所得到的钱依次递减,光是他们庞大的数量,就足够拖累朝中财政。 现在池云亭把这件事解决,这就意味着朝廷每年将会多出一千八百万两可支配的银钱,这些钱分派下去,不知能让他们各部分做多少事。 是以今年年一过,六部就加大走动次数,去户部申请更多的项目资金,数额较小的户部可以做主,数额较大的,则需要池云亭审批。 而对那笔多出来的钱财,池云亭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谢蝉衣这边,则开始在后宫组建自己的凤卫,就像池云亭的龙卫一样,是帝王的眼睛、耳朵、嘴巴和爪牙,凤卫自然也是这样的。 让谢蝉衣高兴的是不是组建凤卫这件事,而是池云亭愿意放权任她施展。 她可以没有野心,但不能没有施展野心的舞台,而池云亭现在愿意给她搭这个舞台,让谢蝉衣比什么都高兴。 前朝,手里有钱的池云亭对朝中官员们道:“诸位都知道朕从小在民间长大,小的时候只能勉强温饱,科举要用到的许多书籍对朕来说很是奢望,实不相瞒,小时候我就再想,等我以后有钱了,一定要买更多的书,要是能阅遍天下图书就好了。” “当然现在这个愿望对朕来说已经不算什么,可是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像朕这样的运道?朕是科举出身,知道许多文人对书的喜爱和渴望,是以这些钱,朕会拿出来一部分,准工部在京城修建一座皇家图书馆,同时会把皇家图书全都备份送到图书馆,以供天下人研读和誊抄,就当是文人出身的朕,微不足道的回馈。” “陛下!”群臣皆惊,互相对视一眼,没想到池云亭会这么做。 自池云亭登基,既没有加恩科,也没大赦天下,这样如何让他这个新帝扬名天下?只怕许多偏远的地方,还不知道先帝已逝,朝廷换了新帝。 可是池云亭这手,百姓们知不知道不一定,天下文人是一定会得到消息。 而朝堂之上呢,超过半数以上的官员都是科举出身,他们自然也不可能反对。 “陛下,大善。”兵部尚书一边赞同一边泪奔,他们部门的兵器、铠甲、军饷啊,难不成真的错付了? 150 第一百五十章 要想富,先修路【一更】…… 一千八百万两是上万的皇室宗亲一年的嚼用, 只是一座皇家图书馆而已,根本花费不了多少。 要不是皇家图书馆需要面向天下人,池云亭就直接拿皇宫空闲的地方建了, 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手里这笔多出来的钱,由池云亭建皇家图书馆起头, 剩下的钱依旧够六部争得头破血流。 其中吏部和户部的声音最大, 吏部负责天下官员的升迁调动,手中的权利别提多大,他们想让户部加大每年给地方政府下拨的款项。 只有有钱才能办事, 官员才能干出业绩, 才能在朝堂掌控更多的话语权。 然后就是兵部, 无论是兵器、盔甲还是军饷, 都是重中之重,但可惜,兵部在朝堂并不受待见,从池云亭开口要建皇家图书馆,兵部尚书心头就是一凉,因为池云亭是以文人身份提的。 明明皇室改革之前,陛下还亲口说过, 与其拿那些钱养一群酒囊饭袋,还不如用来养更多的精兵,亏他那时候还心里升起期待。 现在,期望有多大, 失望就有多大。 可要是心灰意冷就不争取,那是不可能的,那么多钱,怎么也得给他们兵部分点啊。 除此之外就是礼部, 也在朝堂上哭穷,毕竟每次大典都得置办东西,那才是实打实的花钱如流水呢。 刑部的话,需求倒是不太多,他们除了刑具需求外,就是向池云亭申请给府衙增添更多的人手。 只有府衙执法的衙役多了,对外才更有震慑力。 工部,工部当然也想要钱,甚至他们消耗的速度不比礼部慢,可向来批下来钱,从来都是部门最末。 如果说兵部不受朝堂待见,是因为重文轻武,朝堂官员大都是科举文人出身的缘故。 那么工部就是所有官员都不待见。 其实也不是不待见,而是那种无视,好歹文官跟武将们还能斗起来,工部却跟哪个部门都斗不起来。 因为工部的起点太低了,正经出身的文人不擅长做木工、造桥、修路,所以除了少数文人空降,工部真正的顶梁柱是无法上朝堂说话的匠人们。 这就导致工部虽为六部之一,在朝堂能发出声音的官员很少,话语权也最轻。 至于为什么户部声音大,其他五个部分都对他们户部嗷嗷待哺,等待着他们出钱,那可是从他们户部口袋里掏银子。 其中吏部狮子大张口,户部则紧紧捂住自己的钱袋子,在朝堂慷慨激昂道:“不行,你们一个个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的,别看这些钱看着不少,可万一要是出现灾情了,这些钱扔进去打水漂都听不到响,剩下的钱我们户部得攒起来!” “钱就是用来花的,银子在你们手里又不能下崽。”兵部尚书道。 户部尚书狠狠一瞪兵部尚书,“以前没这笔钱的时候你们不也这么过来了,怎么现在就一个个穷的揭不开锅了。” 尽管以一敌五,户部尚书依旧据理力争,嗓门简直盖压朝堂。 每方都有每方的理由,吵嚷半天也没弄出个结果。 “行了,你们不累朕还累了呢。”池云亭忍不住捏揉眉心骨道,被这么多声音弄得头昏脑涨。 亏他还是坐着的,都有些吃不消,那些人站着,精力还如此旺盛,要是给他们桌椅,是不是能吵到天黑? “陛下,你看看他们。”池云亭发话,满朝文武噤声噤声,只有户部尚书委屈的声音高扬,对其他部门控诉。 “好了,这些事咱们一个个解决,刑部。”池云亭开口道。 刑部尚书一愣,没想到池云亭第一个会叫他。 他这个刑部尚书还能不知道,自己部分的要求并不算紧急,甚至算最轻的。 “刑部是威慑力不足的问题,可是增加衙役数量只能治标不治本,最根本的还是执法力度,刑部与其朝户部要钱,还不如想办法把本朝邢律修正的再严谨些,把方方面面的情况都考虑进去,放心,只要不是滥用职权,冤假错案,哪怕是皇亲国戚,刑部也照样执法,你说是不是,平王?”池云亭对刑部尚书和平王道。 刑部尚书和平王两人均眉心一跳,怎么,皇室改革的事完了,平王不用离开刑部吗? 随着皇室改革,朝廷不再白养皇室宗亲,皇室宗亲们要是想要钱,得参加吏部的考核,这是好的方面。 至于坏的方面,之前平王坐镇刑部的时候,杀了不少皇室宗亲,皇室宗亲们又不是缺心眼,以前他们放纵宠溺自己的孩子们,是因为他们有为他们收拾烂摊子的底气。 现在帝王和朝堂都动真格的,都不需要池云亭再多说,那些皇室宗亲就会自己约束孩子,不让他们再出去惹事。 如此一来,处理完陈年旧案的平王在刑部越来越清闲,他是专案专办进刑部的,本以为皇室改革的事过了以后,平王就会离开,不想平王会转长驻,以后能插手更多的事。 刑部尚书心一突,然后就是一喜,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陛下给他们刑部的一颗定心丸,他们刑部连皇室宗亲都敢办,其他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以前他们刑部为什么不敢办那些皇室宗亲?都是因为帝王,不,陛下之前的先帝们包庇。 说句难听的,刑部的就相当于皇家养的狗,皇室宗亲们却是主人家的亲戚,刑部就算有执法权,也不敢管到皇室宗亲们的头上,之前敢管的都被弄下去了。 现在,帝王的风向变了,不再捧着那群皇室宗亲,刑部敏锐察觉到风向,还不赶紧顺着风走。 更别说池云亭还交给了他们刑部修订邢律的任务,是以刑部尚书在接下任务以后,退出要钱的打算。 户部尚书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礼部。” “臣在。”礼部尚书出列,低头。 果然,池云亭并没有同意他们礼部的批款申请。 “现在国库银子不够,有些地方能省则省,像大大小小的活动,如没必要,能不办就不办,就算要办,不也有之前的东西,东西只要没坏,就能继续使用。”池云亭对礼部道。 “陛下,这于礼不合啊!”礼部尚书高声道。 他能不知道每次办事都会花很多钱吗,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就是这样的,规矩只有往上加的,哪有往下减的.道理。 尤其是池云亭居然还想用旧东西,这是对祖宗和天地不敬啊。 “勤俭不好吗?”池云亭问礼部尚书。 “这……”礼部尚书该怎么说,他们礼部负责主持的各类庆典,那只有更恢宏,没有最恢宏,以往就算有帝王勤俭,也不会把手伸到这上面啊,因为这代表的可是帝王的面子。 难道用旧东西,他们陛下就不会觉得脸上没光吗? 池云亭还真不觉得那些东西能给他撑面子。 “对啊,勤俭不好吗?”户部尚书给池云亭帮腔道。 户部尚书的战斗力自不必说,之前户部尚书以一敌五都不落下风,现在更何况战斗力并不强的礼部。 没一会礼部尚书就被户部尚书喷的退让,觉得从户部尚书这里抠钱,简直比用旧东西还要困难。 最重要的是各个庆典的主角池云亭都不在乎,礼部尚书自然不再坚持。 池云亭看了一眼失意的礼部尚书,接下来还剩下吏部、兵部、和工部。 “吏部。”池云亭叫到吏部尚书道。 “陛下……”吏部尚书抬眸,看着池云亭嘴.唇蠕动,仿佛不敢置信,因为池云亭之前叫到的刑部和礼部,都是拒绝。 难道他们吏部这次真的要铩羽而归,让户部那群守财奴守财成功? “吏部把每年发下去的钱财去向整理出来交给朕,朕倒要看看,身为以往朝堂支出的大头,吏部为什么还这么缺钱。”池云亭垂眸道。 吏部尚书登时身上一冷,心里刚才的委屈消失的无影无踪,额上迅速渗出汗水来,“……是陛下。” 六部里,有的是真缺钱,有的是假缺钱,就像吏部。 以往朝堂税收支出的大头,基本都去了吏部,这才造成吏部在朝堂势大。 “至于兵部,保家卫国的确重要,可要是自己家里的账都弄不清楚,就太糊涂了,朕当年还在民间的时候曾有幸受过老兵恩惠,知道朝堂明明没有拖欠抚恤金,可最后抚恤金却到不了牺牲将士家人的手中,反倒还需要老兵们互助,等你们兵部把这件事落实到位后,朕再给你们批银子不迟。”池云亭对兵部尚书道。 兵部的银子肯定会给的,只是不是现在。 要不然就算钱发下去,也很可能到不了该到的人手中。 “是陛下,臣一定彻查此事!”兵部尚书身上的汗水刷的流出,直让他浑身绷紧,脸色枣红,心里臊的不行。 兵部的那点小猫腻自然瞒不过他,可是被池云亭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指出来,还是让兵部尚书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过好在他得了池云亭的准话,只要他把这件事解决了,他们兵部还是有希望从户部拿到钱的。 之前的刑部、礼部,甚至吏部都被陛下否决,户部只是想攒钱,只要他办好差事,谁能与他兵部争锋! 户部尚书神清气爽,就连兵部的申请陛下都驳回,看来这笔钱他们户部守住了。 至于最后的六部:工部,别说其他五部,就是工部自己都不抱希望了。 他们这个最垫底的部门,还能越过声音最大的吏部、强势的兵部,从死抠的户部手里拿到钱。 “至于工部……”池云亭若有所思。 终于还是来了,工部尚书出列。 “一千八百多万两银子,就先给工部拨一千三百万两银子吧,其中三百万两让工部研发更多利民器具,一千多万两银子拿去修路造桥。”池云亭道。 俗话说要想富,先修路。把路修好,交通便利,国家才能快速赚钱和发展。 可是池云亭的话落在满朝文武的耳朵里,不啻于晴天霹雳。 其他五部怔怔的看看池云亭,又僵硬的转眸看向工部尚书。 工部尚书也愣住,心头震惊的不亚于被天降金饼砸中,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臣,臣……”激动的无与伦比,半天都说不全话,感觉就像在做梦一样。 “陛下!”其他部门尚书反应过来,不敢置信,怎么能愿意。 “望陛下收回成命!他工部何德何能啊?”其他五部尚书扯着嗓门大喊道,眼睛都红了。 这一刻,向来小透明的工部,瞬间拉满了其他五个部门官员的所有仇恨。 就像他们说的,工部何德何能。 151 第一百五十一章 第一个十年计划【二更…… 一千八百万两是上万的皇室宗亲一年的嚼用, 只是一座皇家图书馆而已,根本花费不了多少。 要不是皇家图书馆需要面向天下人,池云亭就直接拿皇宫空闲的地方建了, 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手里这笔多出来的钱,由池云亭建皇家图书馆起头, 剩下的钱依旧够六部争得头破血流。 其中吏部和户部的声音最大, 吏部负责天下官员的升迁调动,手中的权利别提多大,他们想让户部加大每年给地方政府下拨的款项。 只有有钱才能办事, 官员才能干出业绩, 才能在朝堂掌控更多的话语权。 然后就是兵部, 无论是兵器、盔甲还是军饷, 都是重中之重,但可惜,兵部在朝堂并不受待见,从池云亭开口要建皇家图书馆,兵部尚书心头就是一凉,因为池云亭是以文人身份提的。 明明皇室改革之前,陛下还亲口说过, 与其拿那些钱养一群酒囊饭袋,还不如用来养更多的精兵,亏他那时候还心里升起期待。 现在,期望有多大, 失望就有多大。 可要是心灰意冷就不争取,那是不可能的,那么多钱,怎么也得给他们兵部分点啊。 除此之外就是礼部, 也在朝堂上哭穷,毕竟每次大典都得置办东西,那才是实打实的花钱如流水呢。 刑部的话,需求倒是不太多,他们除了刑具需求外,就是向池云亭申请给府衙增添更多的人手。 只有府衙执法的衙役多了,对外才更有震慑力。 工部,工部当然也想要钱,甚至他们消耗的速度不比礼部慢,可向来批下来钱,从来都是部门最末。 如果说兵部不受朝堂待见,是因为重文轻武,朝堂官员大都是科举文人出身的缘故。 那么工部就是所有官员都不待见。 其实也不是不待见,而是那种无视,好歹文官跟武将们还能斗起来,工部却跟哪个部门都斗不起来。 因为工部的起点太低了,正经出身的文人不擅长做木工、造桥、修路,所以除了少数文人空降,工部真正的顶梁柱是无法上朝堂说话的匠人们。 这就导致工部虽为六部之一,在朝堂能发出声音的官员很少,话语权也最轻。 至于为什么户部声音大,其他五个部分都对他们户部嗷嗷待哺,等待着他们出钱,那可是从他们户部口袋里掏银子。 其中吏部狮子大张口,户部则紧紧捂住自己的钱袋子,在朝堂慷慨激昂道:“不行,你们一个个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的,别看这些钱看着不少,可万一要是出现灾情了,这些钱扔进去打水漂都听不到响,剩下的钱我们户部得攒起来!” “钱就是用来花的,银子在你们手里又不能下崽。”兵部尚书道。 户部尚书狠狠一瞪兵部尚书,“以前没这笔钱的时候你们不也这么过来了,怎么现在就一个个穷的揭不开锅了。” 尽管以一敌五,户部尚书依旧据理力争,嗓门简直盖压朝堂。 每方都有每方的理由,吵嚷半天也没弄出个结果。 “行了,你们不累朕还累了呢。”池云亭忍不住捏揉眉心骨道,被这么多声音弄得头昏脑涨。 亏他还是坐着的,都有些吃不消,那些人站着,精力还如此旺盛,要是给他们桌椅,是不是能吵到天黑? “陛下,你看看他们。”池云亭发话,满朝文武噤声噤声,只有户部尚书委屈的声音高扬,对其他部门控诉。 “好了,这些事咱们一个个解决,刑部。”池云亭开口道。 刑部尚书一愣,没想到池云亭第一个会叫他。 他这个刑部尚书还能不知道,自己部分的要求并不算紧急,甚至算最轻的。 “刑部是威慑力不足的问题,可是增加衙役数量只能治标不治本,最根本的还是执法力度,刑部与其朝户部要钱,还不如想办法把本朝邢律修正的再严谨些,把方方面面的情况都考虑进去,放心,只要不是滥用职权,冤假错案,哪怕是皇亲国戚,刑部也照样执法,你说是不是,平王?”池云亭对刑部尚书和平王道。 刑部尚书和平王两人均眉心一跳,怎么,皇室改革的事完了,平王不用离开刑部吗? 随着皇室改革,朝廷不再白养皇室宗亲,皇室宗亲们要是想要钱,得参加吏部的考核,这是好的方面。 至于坏的方面,之前平王坐镇刑部的时候,杀了不少皇室宗亲,皇室宗亲们又不是缺心眼,以前他们放纵宠溺自己的孩子们,是因为他们有为他们收拾烂摊子的底气。 现在帝王和朝堂都动真格的,都不需要池云亭再多说,那些皇室宗亲就会自己约束孩子,不让他们再出去惹事。 如此一来,处理完陈年旧案的平王在刑部越来越清闲,他是专案专办进刑部的,本以为皇室改革的事过了以后,平王就会离开,不想平王会转长驻,以后能插手更多的事。 刑部尚书心一突,然后就是一喜,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陛下给他们刑部的一颗定心丸,他们刑部连皇室宗亲都敢办,其他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以前他们刑部为什么不敢办那些皇室宗亲?都是因为帝王,不,陛下之前的先帝们包庇。 说句难听的,刑部的就相当于皇家养的狗,皇室宗亲们却是主人家的亲戚,刑部就算有执法权,也不敢管到皇室宗亲们的头上,之前敢管的都被弄下去了。 现在,帝王的风向变了,不再捧着那群皇室宗亲,刑部敏锐察觉到风向,还不赶紧顺着风走。 更别说池云亭还交给了他们刑部修订邢律的任务,是以刑部尚书在接下任务以后,退出要钱的打算。 户部尚书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礼部。” “臣在。”礼部尚书出列,低头。 果然,池云亭并没有同意他们礼部的批款申请。 “现在国库银子不够,有些地方能省则省,像大大小小的活动,如没必要,能不办就不办,就算要办,不也有之前的东西,东西只要没坏,就能继续使用。”池云亭对礼部道。 “陛下,这于礼不合啊!”礼部尚书高声道。 他能不知道每次办事都会花很多钱吗,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就是这样的,规矩只有往上加的,哪有往下减的.道理。 尤其是池云亭居然还想用旧东西,这是对祖宗和天地不敬啊。 “勤俭不好吗?”池云亭问礼部尚书。 “这……”礼部尚书该怎么说,他们礼部负责主持的各类庆典,那只有更恢宏,没有最恢宏,以往就算有帝王勤俭,也不会把手伸到这上面啊,因为这代表的可是帝王的面子。 难道用旧东西,他们陛下就不会觉得脸上没光吗? 池云亭还真不觉得那些东西能给他撑面子。 “对啊,勤俭不好吗?”户部尚书给池云亭帮腔道。 户部尚书的战斗力自不必说,之前户部尚书以一敌五都不落下风,现在更何况战斗力并不强的礼部。 没一会礼部尚书就被户部尚书喷的退让,觉得从户部尚书这里抠钱,简直比用旧东西还要困难。 最重要的是各个庆典的主角池云亭都不在乎,礼部尚书自然不再坚持。 池云亭看了一眼失意的礼部尚书,接下来还剩下吏部、兵部、和工部。 “吏部。”池云亭叫到吏部尚书道。 “陛下……”吏部尚书抬眸,看着池云亭嘴.唇蠕动,仿佛不敢置信,因为池云亭之前叫到的刑部和礼部,都是拒绝。 难道他们吏部这次真的要铩羽而归,让户部那群守财奴守财成功? “吏部把每年发下去的钱财去向整理出来交给朕,朕倒要看看,身为以往朝堂支出的大头,吏部为什么还这么缺钱。”池云亭垂眸道。 吏部尚书登时身上一冷,心里刚才的委屈消失的无影无踪,额上迅速渗出汗水来,“……是陛下。” 六部里,有的是真缺钱,有的是假缺钱,就像吏部。 以往朝堂税收支出的大头,基本都去了吏部,这才造成吏部在朝堂势大。 “至于兵部,保家卫国的确重要,可要是自己家里的账都弄不清楚,就太糊涂了,朕当年还在民间的时候曾有幸受过老兵恩惠,知道朝堂明明没有拖欠抚恤金,可最后抚恤金却到不了牺牲将士家人的手中,反倒还需要老兵们互助,等你们兵部把这件事落实到位后,朕再给你们批银子不迟。”池云亭对兵部尚书道。 兵部的银子肯定会给的,只是不是现在。 要不然就算钱发下去,也很可能到不了该到的人手中。 “是陛下,臣一定彻查此事!”兵部尚书身上的汗水刷的流出,直让他浑身绷紧,脸色枣红,心里臊的不行。 兵部的那点小猫腻自然瞒不过他,可是被池云亭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指出来,还是让兵部尚书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过好在他得了池云亭的准话,只要他把这件事解决了,他们兵部还是有希望从户部拿到钱的。 之前的刑部、礼部,甚至吏部都被陛下否决,户部只是想攒钱,只要他办好差事,谁能与他兵部争锋! 户部尚书神清气爽,就连兵部的申请陛下都驳回,看来这笔钱他们户部守住了。 至于最后的六部:工部,别说其他五部,就是工部自己都不抱希望了。 他们这个最垫底的部门,还能越过声音最大的吏部、强势的兵部,从死抠的户部手里拿到钱。 “至于工部……”池云亭若有所思。 终于还是来了,工部尚书出列。 “一千八百多万两银子,就先给工部拨一千三百万两银子吧,其中三百万两让工部研发更多利民器具,一千多万两银子拿去修路造桥。”池云亭道。 俗话说要想富,先修路。把路修好,交通便利,国家才能快速赚钱和发展。 可是池云亭的话落在满朝文武的耳朵里,不啻于晴天霹雳。 其他五部怔怔的看看池云亭,又僵硬的转眸看向工部尚书。 工部尚书也愣住,心头震惊的不亚于被天降金饼砸中,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臣,臣……”激动的无与伦比,半天都说不全话,感觉就像在做梦一样。 “陛下!”其他部门尚书反应过来,不敢置信,怎么能愿意。 “望陛下收回成命!他工部何德何能啊?”其他五部尚书扯着嗓门大喊道,眼睛都红了。 这一刻,向来小透明的工部,瞬间拉满了其他五个部门官员的所有仇恨。 就像他们说的,工部何德何能。 152 第一百五十二章 翻脸比翻书还快【一更…… 沿海之行不是十天半个月就能解决并回来的。 所以送走六部和龙卫的人以后, 其他部门又把目光放到了占了天大便宜的工部身上。 工部尚书也知道工部这次独得圣宠,让其他人很是眼红, 但要是因此退却,那他这个工部尚书也就不配位列六部之一了。 所以在做好心里建设以后,工部尚书就硬着头皮去户部领钱。 户部尚书心里抽疼,看着工部尚书这个身材干瘦的小老头,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也没觉得工部尚书这满脸的褶子, 怎么就入了帝王的眼。 就算池云亭说了工部未来十年的规划,可是如此大手笔的投入, 户部尚书还是忍不住心里泛酸, “这笔钱你们打算怎么用?我这个户部尚书怎么也得知道你们工部把钱都用在什么地方吧。” 钱花出去了,怎么也得让他听个响, 知道花哪了吧。 闻言工部尚书正色道:“按照陛下的意思,一千万两用来修路造桥, 而且还不是什么小路,而是大路。” 户部尚书眉眼一抽,尽管早就知道帝王的规划不简单,可还是被如此大手笔惊道:“这样一来不管是原材料还是人工费, 可都不便宜啊。” “照这样的造法,工部十年以内想完成这个任务,只怕很不容易。”就是户部尚书也感受到了工部尚书的压力。 “陛下已经跟我说了, 今后国库宽松,会尽量把银子往我这边倾斜,以后就拜托户部尚书您了。”工部尚书对户部尚书道。 瞬间户部尚书感觉自己肩头一沉,心里沉甸甸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想到什么,他突然一怔,而后苦笑:“我年纪已经不轻,再过几年就要致仕,只怕陪陛下走不到最后了。” 最重要的是,虽然陛下没说,但是他也该识趣的给陛下的人让位了。 听他这么说,工部尚书又何尝不发愁,能做到六部尚书位置的,他们的年纪都不小了,“你们户部后继之人比我们工部多多了,现在的官员们根本就不稀罕我们工部,也不擅长工事,而我们工部真正有本事的,却碍于科举限制根本升不上去。” 两人聊了一会儿,户部尚书依依不舍的给工部尚书开了凭证,让工部尚书带人去国库搬钱。 就在工部尚书准备离开之际,户部尚书突然大声道:“等等!刚才你只跟我说了一千万两的规划,还有三百万两呢?” 要知道三百万两可不是小数目,陛下要建的皇家图书馆都用不了那么多钱。 “那三百万两陛下让我们工部研发新东西,就像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那样的东西,对了,听说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和咱们陛下还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呢。”工部尚书道。 朝廷很多年前就得到了金陵—池泉州—柳江府—上元县送过来的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的图纸和实物,工部对这两样东西并不陌生,朝廷自然也推广了。 可是因为工部不受重视,推广力度根本不大,都那么多年过去了,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依旧没有推广全国。 至于被池云亭更早拿出来,曾经的上元县杨县令递上来的拼音字母和标点符号,更是被放在皇家藏书阁,束之高阁的堆灰。 “那你们工部还真是走运,居然能入了陛下的眼。”户部尚书感叹道。 想也知道不被先帝重视的工部,接下来将会迎来帝王的注意。 拼音字母和标点符号先不说,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在池云亭注意到以后,让人收集情报,看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在全国的普及情况。 刚好工部那边有点资料,“陛下,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民间已经陆续使用,南北皆有,不过只有南方用它们开设了纺织厂。” 一来是得益于南方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南方水路畅通,让纺织厂的货物能尽快销售出去,二来就是南方有官方带头,就近的官员可以有样学样,相比之下北方没有纺织厂的实例,加上地理原因,北方官员不敢贸然行事,以免拖累地方财政。 当然民间也有商人看到商机,把南方降下来的布料送往北方销售,也带动了北方的布料价格变动。 不过这点变化很小,没有官方力度来的大。 池云亭指骨轻扣桌面,声音不轻不重,“朕给你们工部推荐个人,让她以工部的.名字去给北方官员做纺织厂的指导。” “不知陛下您说的是?”工部尚书好奇道。 “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的创作者龚秀英。”池云亭道。 再没有比做出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和当纺织厂厂长的龚秀英更合适的人选。 在上元县的时候,龚秀英就曾被调走给别的纺织厂做指导。 只是这次,龚秀英会以工部的.名义前去北方。 工部尚书愣住,“陛下,那位好像是女子,您是让对方是用工部的.名义?还是让对方真加入我们工部?” 这两者的意义可完全不同啊。 只用工部的.名义,那和工部的关系就不大,可要是加入工部,那问题可就大了。 “怎么,朕看上去像让人干活不给工钱的?”池云亭故意挑眉道。 他知道工部尚书的意思,龚秀英是女子,而工部,就算在朝堂再不受待见,那也是前朝的部门之一,还从未有女子进去过。 “可是陛下,对方是女子啊……”工部尚书为难道。 “我们工部里面都是男人,这和女子共事,传出什么言语就不好了啊。”工部尚书还是往轻了说,这还只是外部问题,最重要的还是内部问题。 “你以为龚秀英身边只有她自己?只有她自己可干不成什么事,至于你担心的问题,等龚秀英忙完北方纺织厂的事,等她上京来再操心不迟。”池云亭道。 看到池云亭依旧坚持,工部尚书索性心一沉,直接道:“陛下,只怕不行,不知那位名叫龚秀英有没有亲近之人,咱们可以让她父亲或者夫君在工部担职,到时候对方可从旁辅助,这样传出去也不会有人说闲话。” “工部尚书,朕选中龚秀英,是因为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都出自她手,没有人比她更了解那些东西,你的意思是,宁愿让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来占用原本属于龚秀英的功劳,也不愿意给本该属于龚秀英自己的公正待遇?”池云亭面无表情的看着工部尚书道。 工部尚书心里一沉,却还是据理力争,道:“陛下,那龚秀英是女子,再能干也不能入朝堂,这于情不合,再说她父亲和夫君又怎会是不相干的人,她同样也能受益啊。” “工部尚书的意思是,只要龚秀英是女子,她的一切功劳就能全部否认?” “陛下,臣并不否认龚秀英的能力和功劳,可是陛下您可以给她封赏,可以给她荣华富贵,就是不能让她入朝为官啊。”工部尚书道,明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可他依旧坚持。 要怪就怪龚秀英不是男人,生错了性别吧,龚秀英要是男人,他怎么可能反对。 “唉,朕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工部尚书你这个小老头这么倔呢,这样吧,既然工部尚书你不认可龚秀英,那就麻烦你在两年之内造出能超越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之类利于纺织行业的工具吧,要是不行,就让下面更有能力的官员担任工部尚书吧。”池云亭突然冲工部尚书一笑,不再坚持道。 “陛下……”工部尚书不由傻眼,只觉得帝王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前几天还在朝堂对他柔情蜜意,今天就能翻脸无情。 饶是工部尚书情商再低,也知晓自己惹恼了帝王。 可是为什么?就为了一个区区女子,就要罢他这个工部尚书的官? 还是飞梭织布机、竖纱锭纺线车真的很重要? 不过不管哪个可能,都代表了帝王对这件事的重视。 而这件事他却是持反对意见的。 工部尚书心情沉重的离开,不复之前的兴高采烈,他没想到,只是一个龚秀英而已,就能动摇他工部尚书的位置,这反对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看来女子为官,哪怕只是不起眼的工部,一个不起眼的职位,也能触动对方那根敏.感的神经。 可惜,池云亭心里原本对工部尚书印象还挺不错的。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不是和自己一条心的官员,用着就是不顺手。 “虎子,等泽青回来,你就去把虎妞姐姐接来吧,顺带帮我给几个故人带些话。”池云亭道,随后垂眸掩去眸中锋芒。 解决了皇室宗亲们,接下来就该轮到朝堂了。 数年之内,朝堂必须得大换血。 不过文武百官的力量比皇室宗亲大的多,他不能像对皇室宗亲们那样直接,得慢慢来。 “对了,福王几个那边怎么样了?”池云亭想到什么道。 除了平王在刑部任职,福王几个都没上朝堂,而是在处理皇室宗亲那堆烂摊子。 池云亭又不是对皇室宗亲一刀切,只是想去除大量无益有害的脓包,留下真正能为他所用.的。 这段时间福王几个就是在忙这件事,为池云亭挑出可用.的皇室宗亲。 只是结果吗,并不是很顺利。 你们兄弟几个前脚才杀了他们的家人,后脚就想让他们给他们兄弟卖命,这怎么可能。 福王进宫禀报,池云亭知道后道:“辛苦几位兄长了,对了,我想派位兄弟去工部待一段时间,不知大哥可有好的推荐?” “工部?我们兄弟几个也不会工匠活啊,不过只是监督的话,倒是可以派康王前往,赵王不行,他没有那个耐心。”相比之下康王就沉稳许多。 “好,那就麻烦大哥你转告二哥,帮我看着点工部的进展,不要有偷工减料,克扣工钱的事情出现。”池云亭道,未免工部尚书和他意见不和,拖慢工程进度。 福王一怔,点了点头,随后就去转告康王。 康王眉眼一跳,“看来陛下暂时在工部没人,这才让我顶上去。” 吏部的白承耀,户部的陆泉,还有刑部的平王,都是明确池云亭的人,池云亭也没掩饰过这一点,很多人都知道。 可是工部、兵部和礼部,就没那么明显了。 消息传到工部,工部侍郎道:“陛下怎么会突然派康王来呢。” 工部尚书苦笑一声,“可能是我恶了陛下吧。” 工部侍郎大惊,“您怎么恶的陛下?” 153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两权相害取其轻【二更…… 工部尚书把池云亭想要龚秀英在工部任职一事跟工部侍郎一说。 本以为他会得到工部侍郎的支持, 却没想到工部侍郎反一拍大.腿,叹道:“您这件事可就做错了,简直是大错特错!” 工部尚书不悦, “我错在哪了?要知道龚秀英可是女子。” “可她更是一个有本事的女子, 一个和咱们工部对口的女子,我的尚书大人呦,您知不知道那个龚秀英的身份,龚秀英是金陵人士, 换句话说, 就是咱们陛下微末之时的故人, 在陛下心里,只怕那位才是陛下信得过的人,对方的到来非但对咱们工部无害,反而极为有利。”工部侍郎意见不同道。 工部尚书皱眉, “有利在哪里?就凭她做出了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 我承认那两样东西是很好,可还不值得我工部带头破例。” “大人您之前在咱们工部说过凭本事出头, 怎么现在自相矛盾了呢。”工部侍郎叹道。 “我之前那些话是对你们说的, 是对男人们说的,可不是对女人说的。”也就是说,女子在他这里是另一套规矩。 “可对方有利的地方就在于她是个女人啊, 她是女子, 能入咱们工部这个前朝部门已经是生有幸, 难不成大人还真以为对方能一直往上走,像您一样当上工部尚书?也就是说,对方因为是女子的身份,她的职位一生都不会有太大变动, 要不然就算您答应,只怕吏部和礼部也不会答应。” “这次您可不是冲动,您可以先应下陛下,到时候这件事自有吏部和礼部去反对,倒是您先开口拒绝,平白恶了陛下。”工部侍郎摇头道。 工部尚书这才发觉自己错在哪,同样都是拒绝,他本可以不在陛下心里降分的。 工部侍郎没有说的是,到了工部尚书这一步不需要再考虑的问题,他得考虑进去,工部尚书年纪已大,又没几年就要致仕离开朝堂,他是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工部尚书的。 可要是工部来了一个空降,对方是帝王亲信,那他还有希望成为下任工部尚书吗? 倒是龚秀英是女子,不仅不会对他成为工部尚书造成威胁,还会成为助力。 “唉,本官的脑袋瓜就是一根筋,没有吏部尚书几个转的弯多,要不然当年也不会被分到工部,还一呆就是几十年。”工部尚书深深的看到自己身上的不足道。 没错,工部尚书是正经科举出身,而不是匠人,他能当上工部尚书,不是因为自己技术精湛,而是他是科举进士出身,工部侍郎自然也是。 正因为自身正统文人的身份,工部尚书懂得多,才会觉得不妥,觉得这样的口子不能开。 现在被工部侍郎点醒,他有些懊恼,“可有补救的办法?两年之内,我真的做不出能超越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一类的纺织工具。” 虽然他打从心里看不起龚秀英的性别,但是不得不承认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极难超越。 工部侍郎皱眉,“也不是没办法,只是这样一来,对方必须得进咱们工部了。” 工部尚书脸皮一抽,“早知道我就不那么冲动了。” 可是现在,还是保住自己的官职重要。 就像工部侍郎说的,对方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威胁到他的地位。 “知道这件事的人一定不会太多,大人您就当自己没拒绝过,在明日早朝上奏折,说请龚秀英加入咱们工部,望陛下准许。” “只是这样一来,吏部和礼部要是反对,要靠您挡下了。”工部侍郎叹道。 本来大好的局面,愣是反过来,实在太可惜了。 “只是礼部和吏部而已,还能越的过陛下去。”就算工部尚书一根筋,也知道两权相害取其轻。 第二天,工部尚书在早朝的奏折内容在朝堂引起轩然大.波。 池云亭没想到工部尚书会想通,看来比起反对来,还是自己的官职更重要,同意龚秀英进工部,工部尚书就不用‘退位让贤’了。 果然,听说龚秀英是女子后,吏部和礼部当仁不让的反对。 吏部反对,是觉得让龚秀英入朝为官是挑衅了当今的男官权益。 礼部反对,则是觉得这是对古今礼法的一种极大挑衅。 一晚上的时间,已经足够工部尚书做好准备,哪怕他心里也赞同吏部尚书和礼部尚书的话,可想要达到的目的却与之相反。 果然,吏部尚书和礼部尚书也提到让龚秀英的父亲或者夫君担任职位,龚秀英可以从旁辅助,反正荣耀都是他们家的,不是一样的吗。 工部尚书不由嘴角抽搐,总算体会到池云亭听到这番话的心里滋味,这是不是把人当成傻子对待? 这事要是去掉龚秀英,没有龚秀英和其父亲和夫君这层关系,这不就是贪天之功,要是开了这个先例,朝堂以后还怎么维持秩序,岂不是乱了套。 难怪陛下生气呢,不仅仅是因为他拒绝龚秀英,还因为他的理所当然。 有些事做得,却说不得。 果然,池云亭笑着看向吏部尚书和礼部尚书,“不知这种事两位卿家做过几次啊?” “刑部尚书,好好查查吧。” 吏部尚书和礼部尚书两人不由傻眼,怎么也想不到这把火怎么烧到自己身上了,至于罪魁祸首的工部尚书则深深低下头去,庆幸帝王对他们工部的手下留情。 “是,陛下。”刑部尚书出列,看着吏部尚书和礼部尚书两位同僚露齿一笑。 “朕不希望在朝堂看到尸位素餐之辈,你们可懂?”池云亭看向文武百官道。 “诺,陛下。”谁敢这时候反对。 吏部尚书和礼部尚书都成功吃瘪,跟工部八竿子打不着的兵部和户部自然不上心这件事,乐的看热闹。 如此在工部尚书的极力主张下,龚秀英破格加入了工部,成为工部一个员外郎,从六品。 这本不该在朝堂溅起水花的职位引起了刑部对吏部和礼部的一番彻查,还真查出几个尸位素餐之辈,在的还都是光拿钱不干活的肥差。 朝堂那么多官员,不细究还好,一旦细究,就少有没破绽的。 那些职位被池云亭用来提拔之前和自己同批的进士们,随着池云亭登基,手中话语权逾重,朝堂上属于自己的人也越来越多。 就不说被刑部彻查的吏部和礼部官员们心里是何滋味了,龚秀英的职位定下后,池云亭亲自写了圣旨。 只是在写到员外郎的时候,池云亭觉得郎字有些不妥,遂把郎改成娘,员外娘。 “陛下……”负责给池云亭盖玉玺的官员看着圣旨想说什么。 “郎是给男官用.的,女子还是用娘更为妥当。”池云亭道。 总之这份圣旨内容就这么定下,并被加急送往金陵。 一同被送去的还有池云亭几人给金陵亲友们的信。 彼时金陵余川几个正在家里头悬梁锥刺股,发誓一定要两年后前往京城科举,然后去见池云亭。 历时一个多月,京城的圣旨终于抵达金陵池泉州,柳江府的知府得到消息,忙准备好,亲自陪同京城来人去上元县宣旨,并暗中打发人赶紧去上元县通知。 几年过去,上元县已经大变样,县城早就成为柳江府名下的上县不说,每日码头船只来往,极大带动当地经济发展,连带着也让当地人们的精气神不一样。 上元县的人口、土地近些年喷涌似的增多,更不用说经济,就是有钱了,他们才舍得盖房子。 不知不觉间,曾经的纺织厂开始从上元县的边缘地带变成整个上元县的中心,可以让在纺织厂做工的人们能更快的回家。 龚秀英几年过去,依旧是纺织厂的厂长,只是不同于几年前的她,这几年她没少去别的县城或者州府去指点纺织厂的事宜,性格越来越干脆利落,说话办事走路带风。 这天龚秀英正在纺织厂检查纺织机和纺线车,县令夫人突然带着不少人过来,步履匆匆,笑容满面:“龚厂长,您快歇歇,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找您。” “什么好消息?”龚秀英手上还拿着工具。 “听说京城下旨让您去做官呢,圣旨马上就来了,我可得好好给您装扮装扮。”县令夫人满心的与有荣焉道。 原本她夫君想亲自来一趟,还是她仗着性别把这事揽了过来。 毕竟这可是做官啊,她们女子居然也能做官了! 虽然做官的人不是自己,县令夫人还是很激动。 龚秀英的本事这些年来大家有目共睹,做出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成为纺织厂厂长之后,龚秀英并没有固步自封的吃老本,而是继续研发新的,能让纺织速度更快的机器。 很多都失败了,可也有一些成功了。 人家是凭本事吃饭当官,可嫉妒不来。 “什么,我们厂长要当官了!”纺织厂大家都一块做工,消息传的很快,没一会儿就传遍全厂,让大家都坐不住了。 “真的假的?” “县令夫人都来了,那还有假。” 突然又有人过来,道:“快,赶紧给咱们厂长取一匹新织出来的锦缎,抓紧时间做成衣服,到时候咱们厂长要穿!” 龚秀英本身并不是很爱打扮自己的女子,她擅长纺织和木匠,平时身上的装扮都是以简洁利落为主,可是这次,她破例让自己换上一件新衣,其面料是她们纺织厂这段时间的新成果。 到时候她被授官的消息传出,众目睽睽之下,也能带动她们纺织厂新布的销量。 就在万众瞩目中,京城来人终于抵达,此时消息已经传遍整个上元县,京城的公公刚踏足上元县的地界,就有不少好奇的目光望过来。 “这就是陛下从小长到大的地方吗。” 说实话上元县已经算是不错,可是跟京城没法比。 一想到其他王爷从小锦衣玉食,山珍海味的长大,而他们的小主子却流落民间,从小连个自己的房间都没有,饶是觉得守皇陵已经够苦,上元县的环境还是让京城来人,刘太后身边的宫人们心里猛涩。 “大人,这就是我们上元县的纺织厂了。”上元县县令在前面带路道。 他们身后跟了一大帮人,都是来看宣旨盛况的。 当初杨县令的嘉奖都能让慈幼局水泄不通,更不用说圣旨的威力。 就连正在码头搬货的众人也忍不住频频回头,尽管他们什么都看不到。 纺织厂内,龚秀英整理衣襟,道:“慈幼局和福田院的大家来了吗?” “来了,都来了。” 154 第一百五十四章 工部六品员外娘【三更…… “真的是云亭的圣旨吗?”慈幼局和福田院的大家激动的赶来道。 池云亭可是在他们上元县长大的, 上元县的人走出去,怎能不与有荣焉。 其中慈幼局和福田院的人是最特殊的。 尤其是龚秀英也跟慈幼局关系匪浅,大家直接凑到龚秀英身边, 问龚秀英被封了什么官。 龚秀英笑道:“圣旨还没来呢,等来了才能知晓了。” 她知道自己被授官, 却不知被授了什么官。 “一定是一个了不得大官!”慈幼局和福田院的大家们十分自信道,就是不对龚秀英有信心,也得对池云亭有信心啊。 等到京城来人踏足上元县,被县令亲自领过来, 得知消息,龚秀英连忙带大家出来纺织厂远迎。 对于这些人宫人们并不敢拿乔, 他可是知道他们陛下对这些人的亲厚,脸上笑容登时变得亲切, “大家快免礼, 眼看天色不早,咱们还是赶紧宣旨吧, 等接旨完,陛下还让我给大家带了信。” “真的?”慈幼局和福田院的大家们惊喜道, 然后欢呼跃雀。 上元县县令和柳江府知府就震惊了,他们没想到池云亭都成皇帝了, 居然还不忘上元县这边的人。 说句难听的,慈幼局和福田院里面都是一群报团取暖的可怜人,他们并不能为池云亭提供太大的助力,不拖后腿就够不错了。 可也因为这样,才显得他们之间的关系更纯粹。 实在很难想象远在京城,高高在上的帝王还能和最底层的百姓们有联系,正因为知道池云亭的态度, 内侍才不会在这个乡下小地方摆架子。 很快纺织厂内摆案桌,燃香炉,纺织厂内的工人们也出来接旨。 等到所有人都到的差不多,内侍取出锦盒内的明黄圣旨,宣读起来。 龚秀英被封为六品员外娘,隶属于工部,任务内容是去往北方教导北方纺织厂的建设。 “员外娘,六品?是员外郎吧。”听道宫中内侍念到员外娘的时候,知道朝廷没有这个职称的人小声嘀咕道。 百姓们倒是不懂这些,他们也不懂员外郎需要负责那些事情,只笑道:“男子叫员外郎,女子叫员外娘,以前没人叫这个,那是因为没有女子在朝堂为官。” 逻辑简单粗暴,直让众人无语凝涩,但是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 反正把郎换成娘字,不耽误龚秀英六品官职和称谓。 “我加入了工部……”龚秀英不敢置信自己听到的。 六部是什么概念?是整个天下匠人们心向往之的地方,里面无数技艺精湛的匠人们,龚秀英从没想到,会有和那些人成为同僚的一天。 “大人,您赶紧接旨吧。”见龚秀英愣在原地,内侍催促道。 龚秀英连忙回神,她身边的人连忙谢道:“多谢陛下,大人们辛苦。” 内侍摇头,“我不辛苦,真正辛苦的是龚大人,接下来您还要去北方,可比我辛苦多了。” 可不是,以前龚秀英就算再走远,也没出过京城,现在却要去从未去过的北方。 “我们会跟女儿一起去!”龚秀英的父母道,满脸的骄傲,腰板挺直,就怕给女儿丢了脸。 “还有我们。”纺织厂的一些绣娘也说道。 除此之外还有龚秀英的护卫工作,距离出发还需要一段时间。 等沈淳得到消息,发现自己母亲也是自请前去北方的一员。 沈淳母亲看着沈淳很是愧疚,“淳儿,原谅娘。” 犹记得多年前,她待在家里,一心牵挂的只有沈淳这个儿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沈淳以后有出息,她也能跟着享清福。 可是等到上元县的纺织厂建起来,她跟外面的姐妹们打交道越多,等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心已经变野,再在家里待不住,连带着对儿子也不像以往那样上心,这让沈淳母亲的慈母心肠很是愧疚。 尤其是这次,前往北方一事她并没有跟儿子商量过,这让她心里很惶恐,生怕招了儿子的恨。 “母亲说什么呢,这可不是坏事,这些年母亲为孩子牺牲良多,也是时候以自己为主了,别忘了孩儿今年已经十九,早就能自己照顾自己了。”沈淳高兴道,非但不反对,反而还大力支持自己的母亲。 就算一开始他因为独子觉得受到了母亲的冷落,可是时间长了,看到母亲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靠自己本事挣钱,越发的有底气,他就知道什么才是对自己母亲最好的。 他们是相依为命的亲母子,他要是一心只有自己,却反想禁锢自己母亲的脚步,那还是人吗。 “母亲,你们的护卫工作怎么样?”沈淳担忧道。 沈淳母亲回神,笑道:“这就是龚厂长是官身的好处了,除了咱们上元县的护送,每抵达一个地界,都会由当地官府加上人护送,直至我们成功抵达地方。” 龚秀英要不是官身,也没办法劳动官府。 现在从南到北的官员们,都有配合龚秀英工作的义务。 “那就好。”出门在外,最操心的就是安危问题,沈淳不由松了口气。 他看着自己母亲,期盼着:“母亲,孩儿两年后会去京城参加科举,希望到时候能和母亲在京城相见,最好咱们母子两个一块进户部!” 沈淳母亲一惊,忙摆手道:“有一个龚大人就够破格了,要知道就算是龚大人,也是做出来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才有这份荣耀的。” “有一就有二,母亲,这次云亭给我的信里问了,他说咱们能不能做出快速缝纫的机器来。” “快速缝纫的机器,让我想想,这记得龚厂长那里好像有涉猎,到时候我们一块琢磨琢磨。”沈淳母亲道。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脸上在发光,甚至不输沈淳从小见到大的母性光辉,那么灿烂耀眼。 从这一刻,沈淳就下定决心,就算为了自己母亲,他也会坚定的站池云亭身边,跟池云亭一条道走到黑。 龚秀英由于并没有上京报到,对很多事不关己的人很快就把这件事忘到脑后。 尤其是兵部,他们正在核查历年来的军饷、抚恤金问题。 尤其是抚恤金,居然没有发到该发的人手中,这要让那些还活着的将士们知道,怎能不对朝廷寒心。 好在当他们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兵部大整改,将由那些已故将士生前的战友负责,去为他们死去的战友向某些人讨回公道。 那些在将士军饷和抚恤金做手脚的众人顿时被千夫所指,他们不仅把这些年吞下去的钱吐了出来,还直接被军法处置,用自己的命和血来警告后来人。 动作之大,就连其他部门也为之侧目。 其他尚书看向兵部的方向,眯眼冷哼道:“兵部这是铁了心想要一争啊。” 每年朝廷的总税收都是固定的,兵部要的多了,到他们手里就少了。 “陛下真是,明明是正统文人,却没有下手打压那些武将,反而给了他们希望。”也有人私下忍不住嘀咕道。 让兵部看见希望的可不是池云亭这个帝王,要他们说,朝堂上要这些武夫何用。 “慎言,陛下和咱们的位置可不同,怎么可能眼睁睁让朝堂都是咱们文官集团的人,真要这样,陛下不是昏聩就是有大动作。”他们应该庆幸,他们的帝王还在正常帝王能够揣测的范围之内。 而兵部尚书,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去见龙卫首领,虎子。 “虎统领,兵部的事已经收尾,还请虎统领转告陛下。” “对了,不知虎统领有没有来我们兵部转转的打算?”兵部尚书状似无意的问虎子道。 还是有人提醒,其他部门或多或少都有陛下的人,以后他们部门到手的好处绝不会少,在这方面,他们兵部远远不如吏部和户部。 要是他们兵部也有能在陛下面前说的上话的人,那岂不是更有竞争力。 至于新人会对其他同僚有威胁,这对兵部尚书来说并不是问题,他已经老了,只要不犯大错,陛下能这点面子都不给他。 最后思来想去,兵部尚书选定了虎子,龙卫首领这个职位,非帝王心腹中的心腹不可担任,尤其是帝王和虎统领之间的感情非同寻常,两人没血缘关系,却胜似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们。 等到时候陛下异父异母的兄弟来了他们兵部,陛下还能不注意到他们兵部,还能让自己兄弟掌管的部门饿着。 总之兵部尚书越想越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虎子愿意舍弃龙卫一职,去他们兵部吗。 “这事太突然了,还请大人让我考虑考虑,等到副统领池泽青回来我会给大人答复的。”虎子道。 “好好,虎统领可要好好考虑考虑。”池泽青是陛下的堂弟,一进龙卫就是副统领,现在虎子这话意思很明显,那就是等池泽青回来,虎子就能处理自己身上的龙卫一职了。 他已经对他们兵部动心了!那距离陛下上心兵部的事还会远吗? 等兵部尚书高兴的离去,虎子回去跟池云亭说了这件事,不禁笑道:“没想到我一个乡下野小子也有当官的运道。” “你到时候考个武举出来,去了兵部面上都有光,虎子,兵部就拜托你了。”池云亭对虎子道。 他强塞过去的人,哪有兵部尚书自己请过去的尽心,当然要不是有人提醒,兵部尚书也很难想到这个办法。 这个朝堂对他来说会越来越顺手的。 又一月,沿海那边终于传来消息。 155 第一百五十五章 侥幸心理要不得【一更…… 快马加鞭送回来的消息, 池泽青他们人还在沿海。 沿海一事六部都派了人过去,除了给官方信件外,六部尚书们私底下也收了好几封信件。 等看清楚内容以后, 户部尚书血压飙升,声音忍不住尖锐道:“沿海那边的情况居然比咱们以为的还要严重!” 可不是,身处内陆的他们还是低估了沿海区域每年能挣到的钱,只见六部人的信里, 无一例外都介绍了,沿海一城,所抄家出来的就有九千多万两银子,纵使有对方多年积累的缘故,可这些财富还是把国库税收都彻底碾压下去。 亏他们在京城为了一点油水兢兢业业, 却不想沿海那边的官员居然躺着就能坐拥金山银山,而他们辛苦大半辈子, 到手的连人家的零头都不够。 难怪他们敢如此欺上,可不, 这些钱要是给他们,他们也敢! “陛下,臣愿去往沿海, 整顿沿海乱象!”沿海的情况传出去以后, 兵部尚书当即就向池云亭请令。 满朝文武嘴角抽搐, 你那是去整顿吗,是想去分一杯羹吧。 当然要不是晚一步, 他们只怕也想张嘴请命,实在是沿海那边的利润太大,大到足够让人疯狂的地步,要是早知道沿海那边的情况, 他们还当什么京官啊。 当然那些人的逍遥是真的,现在被律法处决也是真的。 那些人在沿海势力根深蒂固,刚去的时候池泽青等人险些栽了跟头,还是他们守望互助,才没有被人从内部攻破。 饶是池泽青等人带了不少人过去,还是让一些见势不妙的存在带了不少金银珠宝逃往海外,可见他们早有准备。 没逃脱成功的要犯则被当众处决,逃走的要犯们也没能把自己多年积累下来的金山银山搬走,目前正在被日夜清点。 “陛下,那么多钱足够让人铤而走险,还请陛下往沿海加派兵马,护送那些赃款平安回京。”兵部尚书激动的满脸通红道。 这次这么多钱,总不至于他们兵部还分不到一点吧。 池泽青等人加急送来的信也是这个意思,现在就怕消息走漏,他们全被留在沿海,要知道沿海可不太平,倭寇匪盗盛行。 “派五万兵马去接应他们,务必护送他们平安归来,还有对沿海区域的倭寇匪盗除恶务尽。”池云亭垂眸道。 只有他知晓,这个方法治标不治本,真正的解决办法还是开海禁,发展船业和兵器,主动出击,让那些倭寇和匪盗闻风丧胆,再不敢来才是正道。 好在看到沿海能有那么大的利润,就是之前最坚定的礼部尚书也说不上话来。 至于开海禁一事,整个朝堂也陡转风向,从之前的大多数反对,变成超过八成的支持,其中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的情绪最激动。 工部尚书心情也不差,虽然他之前惹过陛下不喜,可要知道他们工部可是在执行陛下的第一个十年计划,这意味着只要朝廷有钱,就不可能缺了他们工部的。 现在工部已经开工,由康王监工,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着。 “吏部尚书大人,您怎么出了那么多汗啊?”突然众人听到刑部尚书笑着道。 众人扭头一看,可不是,其他官员只有喜和狂喜的表情,只有吏部尚书面色惨白。 哦,忘了沿海那边是吏部尚书这个顶头上司的失职,一想到朝堂每年都白白流失的那么多钱,饶是多年同僚,户部尚书也很难再给吏部尚书好脸色。 而出了那么大岔子,吏部尚书怎么还有脸再在朝堂上待下去。 “陛下,是老臣愧对陛下,愧对先帝啊!”吏部尚书冲池云亭请罪道。 就是不知道他是真悔恨还是假悔恨了。 “吏部尚书,你的确对不起朕,对不起先帝,更对不起那些被你不公对待的官员,朕实在很想知道,他们究竟给了你什么,能让你包庇他们那么多年。”池云亭眸色冰冷道。 见到池云亭发怒,满朝文武噤若寒蝉,毕竟被帝王斥责的可是一部尚书,而且还是位高权重,历来就没掉出过六部C位的吏部尚书。 这件事可大可小,往小了算,是这一届吏部尚书出了错,可要是往大了算,只怕往届吏部尚书都有问题。 其他部或多或少也有问题存在,但是都没吏部出的岔子大。 也是吏部尚书活该,要是没有他给那边兜着,沿海那边的情况怎么可能不传过来,更甚者,吏部尚书是同谋也说不定。 谁都能看到吏部尚书大势已去,吏部尚书自己更是清楚。 从六部的人前去沿海他心里就有了不祥的预感,可因为他对沿海那边的情况也不清楚,也只是隐隐不安,却不想沿海问题那么严重,连带着把自己的前途和名声全都赔了进去。 “陛下,臣有罪,臣承认自己的确收受贿赂,臣愿意把家财全都上缴国库,还请陛下看在老臣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老臣们家人一命。”吏部尚书痛哭流涕道。 事到如今,他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可是他的家人,还是想尽力救一救,那些他收受贿赂的证据,就是他家人们的救命稻草。 “先看你家里人手上有没有命案吧,毕竟收受贿赂和滥用职权向来是一体的,谁知道你有没有纵容家中小辈做伤天害理的事。” “就算没有,他们因你而享福,现在落得是何下场,也是应该的,照理说这是你在做事之前就该想明白的,可是你没有。”池云亭沉声道。 吏部尚书闻言身体瘫软在地,他能不知道事发会给自己会给家人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吗,可最终他还是做了,无非是心存侥幸心理。 他现在悔恨,也只是悔恨事闹太大了,兜不住连累到他,而不是悔恨曾经享受过的荣华富贵。 而其他官员,看着这样的吏部尚书,难免有些兔死狐悲,因为他们自己也少有人是干净的,也正因如此,他们哪怕同情怜悯吏部尚书,也不敢这时候站出来,就是怕沾到自己。 侍卫进来把吏部尚书拖出去,朝堂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了新的声音。 而另一边被带走的吏部尚书已经彻底绝望,就在这时,谢蝉衣领着宫人冲他走来,对吏部尚书道:“只要吏部尚书大人你交出手上所有的证据,我可以不让你家女眷入教坊司。” 吏部尚书为官多年,手上怎么可能没有别的官员把柄,谢蝉衣的话让吏部尚书在绝境中看到一丝光亮,他抬眸,“不知阁下是?” 对方怎么有底气说出保他家女眷的话来? 谢蝉衣直接拿出凤印来,吏部尚书睁大眼睛,他不认识谢蝉衣,却不会不认识凤印。 看到凤印,吏部尚书心里就把谢蝉衣和宫里那位无冕皇后对上了号,至于对方还没有跟陛下成婚,笑话,凤印都到手了,怎么可能不是皇后。 “还请娘娘救我妻女一救,我说,我全都说!”吏部尚书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道。 教坊司明面上是宫廷乐坊,是为皇室表演歌舞的地方,可那只限于良家子,教坊司还有一个部门,专收有罪之人的妻女,让她们当官.妓,生下来的儿子为奴,女儿则重复她们的命运代代为妓,可以说只要一进去就生生世世都不能翻身。 走到绝路,吏部尚书终于为自己家人最后做了一点什么。 不过他并不知道,就算他不配合,池云亭和谢蝉衣两个也不会这么对待人家妻女,偿还的方式有多种,只有这种是让人恶心的。 是以池泽青等人终于回了京城,他们走之前的吏部尚书已成前任,并且锒铛入狱,吏部尚书的职位也空缺下来。 见他们归来,朝堂文武百官的注意力被瞬间转移,兵部尚书看着他们拉回来的金山银山,两眼放光,恨不得直接扑上去。 至于户部尚书,则付诸于行动,立马点出户部官员,让他们赶紧清点把这些钱全都入库。 突然,户部尚书面色一僵,小心翼翼的看向池云亭道:“陛下,这么多钱只怕国库放不下,能不能借您的私库一用?” 不管是皇室宗亲,还是前吏部尚书,抄家抄出来的那些钱,池云亭都没动过,现在这么多钱,他们要是再不给帝王分点,就太说不过去了。 也是陛下太正直,居然连提都没提过,还好他这个户部尚书也不是白当的,及时反应过来。 池云亭有些哭笑不得,道:“不用了,朕的私库也没地方放这些。” “比起这个,开海禁一事诸位考虑的如何了?” 众人沉默,看着这堆金山银山,哪还能说的出反对的话,其中户部尚书和兵部尚书支持力度最大。 去往沿海交通不便,他们修路就是。 沿海倭寇匪盗横行,他们造船出兵剿灭就是,难不成他们偌大的朝廷,连些小毛贼都处理不了? 如果说以前的京官没有把沿海那边的倭寇匪盗放在眼里过,那么现在则是彻底把那些人记在了心里,毕竟他们之间切实的产生了利益冲突。 能从科举中脱颖而出的官员们,你可以质疑他们的人品,质疑他们的骨气,独独不能质疑他们的聪慧。 他们要是积极,齐心协力起来,绝对是历史潮流最前面的那朵浪花。 而此时那些只看得到沿海利润的文武百官们并不知道开海禁一事对历史意味着什么——那些堆成山的金银珠宝,可没一点是靠沿海百姓耕种缴税积攒出来的。 面对如此一笔庞大待分的财富,不少部门都摩拳擦掌,户部更是走路带风。 直到一个消息传来,才稍稍吸引众人的注意力,陛下.身边的虎统领卸任,接下来龙卫统领一职将由陛下堂弟池泽青担任。 听说虎统领卸任后,要回金陵了。 怎么这么年轻就卸甲归田了? 直到兵部尚书带着兵部官员们大张旗鼓的来给回金陵的虎子送行,恭送虎子回去金陵参加武举,等来年再见,其他人终于反应过来,兵部尚书这是成功把陛下.身边的人,拉到了自己兵部啊。 虎统领要是单纯回去金陵还好,那朝堂之事再和他无关,可对方要是回去考武举,为进兵部做准备,那可就遭了。 谁看不出来陛下对虎统领的看中,说是异父异母的兄弟也不为过,他要是去了兵部,兵部在六部中怎么可能继续做冷板凳。 其中最焦急的是吏部官员们。 156 第一百五十六章 白承耀任吏部尚书【二…… “怎么办?现在六部中只有我们吏部群龙无首。” 前任吏部尚书被处决, 吏部尚书的位置就空下来,那个位置吏部众人不是没有肖想过,只是不敢这时候去触池云亭眉头。 可谁能想到一向势弱的兵部居然把陛下.身边的统领都拉拢过去。 “按照陛下和虎统领之间的关系, 只怕咱们吏部的白侍郎也要后退一步, 诸位, 到现在你们依旧心有不甘吗?”吏部有官员叹道。 其他吏部官员低下头去,甘心, 怎么可能甘心,他们在吏部待了那么多年, 吃的盐比白承耀吃的饭都多, 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 陛下是想把吏部尚书的位置留给白承耀。 可白承耀才多大年纪?他还不到三十, 还那么的年轻,说不定还很莽撞, 没有年纪大的他们性格沉稳和有经验。 所以就算知道可能性不大,他们还是想努力努力。 可事实证明, 他们多年的功劳和苦劳, 就是抵不过对方的“从龙之功”。 你看, 白承耀只是在陛下登基前站对了位置, 就有现在的荣耀, 莫怪从古至今, 哪怕从龙之功不好得,依旧有前辈前仆后继。 “我们可以退让, 但是得先让白侍郎说说他能给我们吏部带来什么?”要不然他们如何甘心。 没有吏部官员们的支持,哪怕池云亭强行提拔白承耀为吏部尚书,只怕短时间内也不能服众,好在白承耀稳得住, 因为他知道有池云亭在。 吏部官员们去找白承耀,问白承耀:“白侍郎,眼看六部商议开海禁在即,不知白侍郎要是成为咱们吏部的尚书,届时会给咱们吏部争取到什么?” 说话间他们目光灼灼的看向白承耀,白承耀想了一下,笑着垂眸,道:“沿海那边开海禁,一切都百废待兴,不知诸位对那边感不感兴趣?” “这……”吏部官员们迟疑,完全没想到白承耀给他们的好处居然那么大,没错,是只给他们的好处,而不是整个吏部。 沿海区域,就算开海禁,哪怕他们不做伤天害理的事,只要稍微卡一卡,就足够他们富得流油,一生都衣食无忧。 但是有利就有弊,去沿海会得到荣华富贵,可同时也会失去在京的机会,白承耀的意思他们也懂,他们这些老人离开京城,自然更有利于白承耀接手吏部,提拔自己顺手的人。 只是知道归知道,可要是不走,眼睁睁错过沿海那块大饼,他们也不甘心啊,真真是让人左右为难。 “诸位可要赶快做决定了,沿海那边的职位不多,朝中很多人都想去呢。”白承耀提醒他们道。 可不是,之前沿海名声不佳的时候,多少官员都避恐不及,现在知道沿海那边的富裕,一个个的都挤破了头想要过去。 跟那边的财富一比,真是在京城做官都不香了。 白承耀的承诺让那些官员心生动摇,究竟是留京,还是去沿海任职? 留在京城,白承耀当上吏部尚书只是时间的问题,他们再往上走,最高也只能成为吏部侍郎。 不像沿海区域,除了钱,他们还能更好的做出政绩,比待在京城里看不到前路好的多。 他们回去后更是留意到,的确有很多官员也都看中沿海任职,不过真要争起来,肯定还是他们吏部官员占先机。 想到这,他们不再迟疑,开始联名上奏折,推举白承耀升为他们吏部的尚书。 其他部对吏部内部讨论出来的结果并不意外,池云亭本人更是乐见其成,直接批准。 是以还不到三十之龄,白承耀就位列六部尚书之一,可白承耀才入朝几年啊。 跟年纪轻轻,满身朝气的白承耀比起来,其他尚书由衷的感叹自己年纪大了。 尤其是户部尚书,更是眸光晦涩的想到陆泉。 白承耀能升那么快,跟他正经科举出身脱不了干系,可是陆泉并不是科举上来的,应该不会成为下一个白承耀吧,他可不想落得前吏部尚书那样的下场。 成为吏部尚书以后,白承耀兑现自己的承诺,安排那些吏部官员前往沿海任职,白承耀叮嘱他们道:“去了那边你们好好为官,好好对待沿海的百姓们。” 说到沿海的百姓们,就不得不感慨同人不同命,沿海区域是富有,可那都是有钱有势人的专利,和底层那些普通百姓没有丁点关系。 因为之前朝廷海禁,沿海百姓就算有船,也不能出海打鱼,要不然就会被抓起来,被官府没收自家的渔船。 所以沿海那边的百姓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官府仗着权,有钱人仗着钱出海,赚的盆满钵满,他们脖子上却被套着海禁的枷锁。 对吏部这些官员,能力白承耀还是信得过的,就怕他们被利益蒙住眼,步了前任吏部尚书的后尘。 “你们以后要是头脑发热,就想想咱们吏部的前任吏部尚书,相信你们会清醒过来的。”白承耀拿吏部官员们熟悉的人举例道。 果然,那些恨不得立马奔向沿海的官员们头脑稍微冷下,“尚书大人您放心,我们一定不会给您丢人的。” 所以,尚书大人要在朝堂上罩着他们啊。 闻言白承耀不由轻笑,落在那些官员眼中,可不就是默认。 直到他们离开,白承耀才垂眸,呢喃道:“这就是官场啊。” 他能当上吏部尚书,就是和他们的利益交换,果然,哪怕此时此刻,白承耀心里依旧很不适。 “你们可真是看错人了,陛下可比我眼里更揉不得沙子,希望你们能记住我的话,不要被利益蒙蔽双眼,要不然我不踩一脚,都对不起你们吏部出去的身份。” “陛下,臣幸不辱命。”白承耀回去给池云亭复命道。 刚巧陆泉也在,池云亭也不避讳白承耀,“两年之内,陆泉你有信心拿下户部尚书一职吗?” “只怕不易,哪怕我学识渊博,不输那些朝臣,可一个科举,就能限制我的上限。”陆泉对自己的认知很清醒道。 白承耀也不禁一叹,现在想来,六部里居然就他最顺风顺水。 “所以我想了想,我未必要在朝堂上死磕,既然陛下您不介意发展商业,我可以从商人们那边入手。”陆泉突然话锋一转,自信道。 也是池云亭给他的底气,从知道池云亭并不想再抑商后,陆泉就有了新的方向。 要知道他不仅过目不忘,有科举的天赋,更是商人子嗣出身。 虽然他和血亲之间的关系不好,可那些经商经验却是没罪的。 于是很快,一些小道消息就在商人间流传开来。 “你们听说没有,户部的陆泉大人,好像是商人子嗣出身。” “商人子嗣不是不能科举,那对方是怎么成为官身的?”商人们惊呼道。 因为他们商人南来北往,很难固定一个地方,不利于人口稳定发展,为防止大家都跑去一股脑的经商,朝廷才会限制商人。 所以朝廷很多政策对他们商人来说非常不利。 士农工商,良籍里面商人地位最低,限制更是方方面面。 比如哪怕有钱也不能穿丝绸,还有护卫数量,往年不少商人都死在“劫富济贫”之下,至于科举方面,更是限制的非常严格,不给商人子嗣们一点机会。 可为什么都这样了,依旧有人前仆后继的经商,一部分商人是失去了土地,被迫从商,可更多的还是赚到了钱,尝到了甜头,再也回不去。 本来商人们都不抱希望了,却不想陆泉的出现,给他们指引了一条新的方向,他们想知道陆泉是怎么当上官的,看他们的子嗣们是不是也有希望。 心有渴望和野心的商人们费尽心思的打听陆泉的住处,想去拜访陆泉。 对于他们的上钩,陆泉早就预料到,他只是放出一个消息,等着那些人自动上门就行。 那些商人心中忐忑的给陆泉递拜帖,生怕陆泉想和自己商人子嗣的出身撇清联系,不想见他们。 出乎预料,陆泉收下了他们的拜帖,反应过来,商人们狂喜。 “陆大人同意见我了!”一个商人高兴道。 “陆泉大人也同意见我了!”另一个商人也高兴道。 话音落下,两人不由面面相觑,没想到陆泉并不是见一个,而是一群商人。 这可就让商人们心里不安了,“你们说陆泉大人是不是想拒绝我们?”有商人十分担忧道。 “要是想拒绝,只需要拒拜帖就好,想想我们身上什么最多?” “钱!”商人们互相对视一眼,心里有了底气,对他们来说,缺的东西可能很多,可独独就是不缺钱。 毕竟能出现在京城的商人可不是什么小商人,个个都是富甲一方的存在。 很快就到了登门拜访的那天,商人们终于见到了陆泉。 尽管早就知道陆泉的年纪,那些商人心里还是难掩羡慕,毕竟陆泉的年龄就跟他们家里面的孩子差不多,同样是商人子嗣,对方的成就却远超他们家的孩子。 “陆泉大人。”商人们恭敬道。 “诸位请坐,陆泉知道你们所求,只是可能让大家失望了,我的经历你们没有办法复制。”陆泉直接道。 等陆泉说完自己的经历,商人们心里不禁绝望,陆泉商人子嗣出身,后来入贱籍,被转手给新主人,新主人心善,放还陆泉自由身。 其实这一切的经历并没什么特殊的,真正特殊之处在于后来还陆泉卖身契的那个人,是当时还是宁王的陛下,也正因为如此,陆泉才有今天的地位。 可就算知道陆泉的经历无法复制,骨子里富有冒险精神的商人们也不愿意连努力都没有就放弃。 他们不甘的看着陆泉,“陆大人,您真的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还请看在商人出身,帮帮我们吧。” “办法自然是有的,我若不想帮你们,今天也不会见你们。” “只是那个办法对你们来说会付出很多,就看你们有没有那个决心了。”陆泉道。 “您说,只要我们能办到。”商人们眼睛一亮道。 “一,主动向朝廷多交税,让朝廷对你们的印象变好,二,朝廷现在正在修路造桥,你们也可以从旁出出力,多修小路,获得天下百姓的感激,等到时候,我也好向陛下开口不是。”陆泉道。 商人们被镇住,头皮发麻道:“这会不会太过了?” 多交税,还要自掏腰包的给百姓们修路,那得花多少钱啊。 “难吗?跟科举比起来,两个哪个更难?”陆泉问他们。 商人们沉默,那自然是科举了。 157. 第一百五十七章 有资格的没钱,有钱的…… “可是陆泉大人你又如何保证,我们那样做以后,子孙后代能够科举?” “陆泉大人您要是真能保证,哪怕舍弃万贯家财,我也能做到。”商人们咬牙道,他们其实不怕出钱,真正怕的是出的钱打水漂,听不到响。 “这件事说实话,只靠你们几个是不够的,还得更多的商人参与进来才行。”陆泉跟他们道。 商人们也知道就凭他们几个就改变朝堂政策是痴人说梦,他们本身也不是多有牺牲奉献的人,之所以愿意舍得,也是为他们子孙后代舍得。 哪成想陆泉的计划比他们想象中大的多,他们中人有的郁闷,“非得带上那些人一起。” “没有一定的规模,商人的声音是不会被朝廷听见的,就比如我吧,我被陛下提拔到户部,可在户部并不受人待见,就因为我人微言轻。”陆泉苦笑道。 商人们这才知道陆泉在朝中的处境并不算好,但是一想到池耀麟陆泉的出身他们就明白过来,朝堂官员大都正规的科举出身,他们向来看不起商人,就算陆泉是陛下的人,那些人估计也不会对陆泉多亲近。 就像他们曾经巴结的那些官员们,只有收银子的时候才会给他们个好脸,想必陆泉在朝廷的处境差不多。 “所以你们知道了吧,我帮你们也是在帮自己。”陆泉一句话就和那些商人拉近距离。 商人们不由戚戚然,没想到陆泉是陛下的人,都因为出身混不开,而没有陆泉运道的他们,就算侥幸进入朝廷,估计也是被排斥的命,融入不进去。 而他们当然不想这样。 “既如此,我等愿意游说我们商会的商人们,不管是多交税还是修路造桥,我们都得有个计划才行,要不然就会成为一盘散沙,根本引不起朝廷的注意。”也许在他们看来,他们多交的税和修路造桥很多,可是跟朝廷每年的税收和十年计划比起来,简直连芝麻粒都算不上。 不过对商人们来说,多交税并不如修路造桥实惠,修路造桥好歹还能得到名声,多交税却不会那么快得到回报。 最后商人们商量了一下,都决定修路造桥。 问题又来了,他们该往哪修?要是东一榔头西一榔头的,那样没有意义,还是把劲都往一块使的好。 “我有一个提议,诸位可以听一听。”陆泉道。 “陆大人请说。”商人们道。 “如今朝堂刚开海禁,朝廷也有规划通往沿海那边修大路,大路咱们碰不了,小路还是能做的,而且沿海那边百废待兴,咱们把路修好,今后也便于我们运输,这是双赢,何乐而不为。”陆泉道。 沿海要想发展起来离不开商人,不仅是修路,还有生意。 有了商人沿海那边才能更快兴旺,给朝廷创造税收。 商人们都是消息灵通之辈,一听陆泉说起沿海,心里的犹豫就消散了大半。 只有能挣钱,沿海区域又怎么样,他们商人不怕路远,就怕不挣钱。 要是能一边挣钱一边能得好名声,他们自然愿意。 “那就拜托陆大人了,等我们修好路,造完桥,您可一定要在陛下跟前替我们美言几句啊。”商人们临走前殷殷叮嘱道。 “一定。”陆泉起身送走他们。 之后又有商人来见,陆泉都想办法把他们弄到沿海那边。 陆泉知道池云亭的计划,在池云亭这里可没有士农工商等级上的划分,只有各自分工的不同。 不过这些商人们就不用知道了,而且他们靠自己努力得来的,也比别人白给的更踏实。 陆泉和商人们接触的事并没有瞒过户部的同僚,让他们颇有微词,隐晦的提醒陆泉,如今既然已经为官,那就不要再和商人们走的太近,他这样会拉低他们户部官员的身价,也容易被刑部的人盯上。 谁知道陆泉和那些商人走得近,是不是收受贿赂。 对此陆泉早有准备,准备了一份用商人促进沿海经济发展,提高税收的计划交上去。 可惜陆泉不像白承耀是侍郎,直隶领导也不是户部尚书,他的计划书直接被搁置一旁,无人理会。 陆泉没骗那些商人,他在户部的处境的确尴尬,他商人子嗣的身份,从他一进户部,就被户部的同僚们知道个底朝天,只是因为陛下的缘故,才没被大肆宣扬。 可想而知被如此排斥的陆泉,想要靠正常的晋升完全升不上去。 不过他也没有默默忍受,最后反倒是户部尚书从池云亭那里得来的陆泉关于“商人促进沿海经济发展”的计划书。 户部尚书:“……”有陆泉这样的下属就是这点不好,人家有上达天听的渠道,下面的人根本压不住。 “既然户部没人上心这件事,此事就由陆泉全权负责吧。”池云亭对户部尚书道。 要是户部不把这份计划书压下去,那户部会分走陆泉的大部分功劳,现在倒好,陆泉自己的计划,自己负责执行。 “是,陛下,想必以陆泉的出身,一定能把这件事做好的。”户部尚书不得不咽下这口气,却又暗戳戳的不服道。 想他们户部那么多才华横溢的官员,难道还比不了一个商户出身的陆泉。 既然陆泉要做,那他们倒要看看陆泉能做成什么样,做好了是陆泉的本分,做不好就是陆泉的罪过。 但一想到陛下跟陆泉之间的关系,户部尚书有些生气,担心到时候陆泉做的不好陛下根本不会处罚对方。 看户部尚书对陆泉的计划书不服,池云亭有些无奈,擅长经济学的人不一定擅长科举,擅长科举的不一定会经济学,既擅长科举又擅长经济学的官员,属于可遇不可求的存在。 平心而论,户部尚书做的已经够不错,可是他依旧没有看到陆泉那份计划书的真正价值。 不光是户部尚书,还有其他官员也是,很少有官员会被分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不过既然如此,这样的模式为什么能一直维持那么久,也没有被淘汰和崩坏? 先看看他们的流程是什么:基本都是先科举为官以后,分配到什么部门以后,去了所在部门以后现学的。 虽然有些专业的东西的确很难,但科举就是筛选聪明人的,因为他们聪明,能很快上手,尽快适应,这才导致这样的模式一直没被淘汰。 可终究,擅长此道和适应此道还是有区别的。 回去以后,户部尚书就把陆泉的上司叫过去,好好敲打一番,让他以后别再出这样的事。 陆泉的直隶上司很委屈:“这才多大点事,居然就值得陆泉劳动陛下出马。” 在他们看来,和陛下的情分,不是该用在刀刃上吗?陆泉却用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 不过不管怎么说,沿海一事还是全权交到了陆泉手中,让陆泉负责,其他户部官员只需要管收钱就行,挣钱是陆泉的事。 有了这份任命,陆泉面对那些商人底气越发足。 刚开始并没有户部官员在意陆泉的举动,他们知道以后只觉得陆泉堕.落,居然和那些商人掺和在一起。 可是随着时间过去,沿海那边的消息陆续传来,不少商人都在为百姓们修路造桥,还去沿海那边做买卖,用实际行动支持朝廷开海禁的政策。 别的不说,修路造桥提高了商人们在民间的声望,于官方又变相的促进了国家税收,沿海那边的税收,一月多过一月。 户部官员们发蒙,“陆泉是怎么做到的?他究竟是怎么让那些商人心甘情愿掏钱,还愿意从内陆跑到沿海的?” 他们又不是没跟商人们打过交道,知道商人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可偏偏轮到陆泉,他们就变得如此大方。 难不成真是因为陆泉商人子嗣才得来的便宜? 他们自然不知道陆泉向商人们画大饼,是看中了他们的位置,短期的,陆泉可以让商人们从沿海区域挣到钱,长期的,也有改换门庭这根诱人的胡萝卜在商人们前面吊着。 可别小看商人们的渴望,他们身家富裕,按理来说本该活的逍遥自在才对,可现实并不这样,哪怕他们家财万贯,走出去被人知道身份,哪怕家里只有二亩地的农户也能鄙夷的看着他们,至于对上那些官爷,他们更是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花钱免灾。 极致的压抑,让他们也极致的渴望,渴望摆脱身上那重重的枷锁。 陆泉眼看差不多,是时候再给他们一点甜头了。 “我前段时间向陛下提议,准许商人们也可以穿丝绸,我知道这点跟我们的目标比起来不算什么,可是我们得一步一步来,不能急躁。”陆泉道。 “什么?我们商人也有可能穿上丝绸了!”商人们闻言震惊狂喜道。 以他们的身家,丝绸对他们来说自然不算什么,以往他们也在家里偷偷穿过丝绸,可是在外面,他们却从未穿过,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因为朝廷规定,商人们没有穿丝绸的资格,哪怕他们很有钱。 所以陆泉的话,又如何不让他们感到狂喜。 “这要是真的,我一定要买一仓库的丝绸给我和家人穿上,一天一件不带重样的!”有商人激动的哭道。 他们不差钱,就差穿丝绸的资格。 陆泉看到他们情绪激动,觉得南方的纺织厂规模可以再次扩大了。 丝绸价格不低,普通百姓根本穿不起,能穿上丝绸的,无一不是有钱有地位的存在,可偏偏最有钱的商人们并不算在此列,这如何能让纺织厂在全国遍地开花。 “陛下不可!让商人们也能穿上丝绸,这将置其他行业于何地?”哪怕只是这么小的一个提议,也在朝堂引起热议,礼部尚书情绪最为激动,极力反对道。 礼部本来就最看中穿着和礼仪,准许商人们也能穿丝绸,是对从古至今礼法的挑衅。 “陆泉。”池云亭喊道。 “是,陛下,从臣动员商人们至今,那些商人已在沿海一路修了一百三十五条路,二十座桥,如今这些数量还在持续增加着。” 所以那些商人们非但没有占朝廷便宜,反而给朝廷做了极大贡献。 这功劳让礼部尚书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底气不足起来,“可就算这样,那也于礼不合啊。” 礼部尚书也知道这样挺强词夺理和不要脸的,可是没办法,他是礼部尚书,要是不反对,也对不起自己礼部尚书的身份。 对此陆泉并没有生气,只道:“那大人我们这样如何?我们朝廷可以给那些商人规定一个目标,只要他们目标达成,咱们就同意他们穿丝绸如何?” 达不成自然没有穿的资格,礼部尚书脸色不由好看一些。:,,. 158. 第一百五十八章 争取过年前穿上丝绸【…… “既如此,那规定多少合适?”朝堂开始议论道。 没办法,那些商人的确有功,可是让他们很轻易就穿上丝绸,他们又很不甘心。 毕竟丝绸可是明文规定,有身份的人才能穿。 现在商人们用功劳换这个条件,定少了怕对商人们来说很容易,定多了又怕外面说他们故意为难人。 “就按照修路造桥来算,只要在今年过年之前,他们能够修出五百条路和一百座桥,我们就同意他们穿丝绸如何?”最后陆泉提议道。 其他人觉得还不错,现在就算把那一百多条修好的路算进去,五百条路也不是简单就能修好的,更不用还规定了时间门,可以说这个条件,已经超出大部分人的预期,自然没什么不满的。 而他们并没有察觉到,他们已经从一开始的重点跑偏。 这也是那些商人努力出来的结果,他们要是一点贡献都没有,朝中那些官员绝不会如此好说话。 五百条路和一百座桥,不是小数目,尤其是今年已经快下半年,也就是说,他们只剩下半年左右的时间门来完成这些事。 “陆大人,钱的事还好说,可是这期限是不是太紧迫了?”大商人们擦汗道。 对他们来说,能用钱办到的事就不算事,现在的问题是时间门不够,要知道那一百多条路,他们可是修了几个月,后半年却需要再修三百多条出来。 陆泉既然能提出问题,自然也有解决的办法,“我知道五百条路和一百座桥你们半年时间门内是做不到的,可是别忘了,你们不仅仅是你们。” “一旦商人不能穿丝绸的规定废除,得利的可是天下商人,而非你们你们少数人。” “对,我们差点把更多的商人忘了。”大商人恍然大悟,思路打开。 在这之前,他们做的只是拉拢自己商会和熟悉的商人,却没想起他们并不只是在为自己努力。 就像陆泉说的,一旦完成朝廷下达的命令,获益的将是全部商人。 所以那些商人哪怕素不相识,也完全可以出一份力。 就算有抠门和没有实力的,可五百条路和一百座桥分摊到天下商人的身上,总有慷慨的存在。 就算其他商人不像他们这么有实力,能修那么多条路和那么多座桥,那一个人一条路或者一座桥,再或者一群人一条路,一座桥,那总能做的到吧。 商人们走南闯北,消息最为灵通,尤其是这些大商人,手中更是掌握着不少消息渠道,反应过来后,他们纷纷动用人手,把商人和朝堂之间门的约定迅速传给其他商人,让其他商人再把这件事情传的更广。 这样一来,等他们真的完成任务,也不用担心朝廷赖账。 而其他地方的商人们收到这个消息则是发蒙,“京城的那群商人做了什么?不好好的做生意,怎么跟朝廷打起了赌?” 不过等看完京城商人和朝廷的对赌内容以后,就没有商人不激动的,无论是大商人还是小商人。 “我们真的有希望穿上丝绸吗?!”商人们高兴不已道。 “没看到朝廷还有规定吗,必须得在年前修完五百条路和一百座桥,好在没有规定地点和人数,只限定了商人。” “所以,这不是什么事不关己的小事,来人,快去招人,人越多越好!”当即就有大商人吩咐道,等吩咐完,他则穿戴整齐的前往官府备案。 修路造桥可不是随便就能修的,得去官府备案,得到官府准许才行。 那些大商人生怕去的晚了,动作慢一步,就不能在今年过年之前完成任务,要是错过穿丝绸的机会,他们能哭死。 各地方的官府听他们的来意后愣神,等反应过来以后,他们连忙翻阅,看哪些地方最需要修路,毕竟送上门大善人,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商人们赶紧从府衙领了任务,就热火朝天的开干起来,生怕修的路造的桥没能凑够数。 他们这样,得益的反而是没有掺和进去的天下百姓们。 百姓们并不知道官府和商人们的约定,他们一开始高兴于大商人们招人干活,不少都去应聘,谁知等到干活,他们到地方一看,有些人极其惊讶的发现,大商人们修的路是自己家的。 就是从农村到县城,从土路到大路那一段,被官府给出来的基本都是治下出行最不便的地方,可就是那些地方的百姓,等再次天亮,就看到一大帮人在自己家门口忙活起来。 一打听,对方居然是在修路。 “这,你们是官府的人?” “不,我们家老爷是县城的王财主,特地去府衙要了任务免费给你们修路呢。”下面人替商人们扬名道。 “那你们老爷可真是好人啊!”百姓们知道的不多,但他们不瞎,他们很清楚自己受惠还是受欺负。 而给他们修路,对他们无疑是很大的恩惠。 由于全国各地都有大商人行动,连带着他们在百姓中的.名声也大大改观。 不管是修路还是造桥都不是短时间门能完成的,等他们修好路造好桥以后,还需要通过官府的验收,验收合格,才能计算到五百条路,一百座桥里面。 事关己身利益,不少商人都怕同行偷工减料,生怕验收不合格,只能严格把关,并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揽下更多的活。 至于京城的大商人们,他们也没做甩手掌柜,而是继续在沿海方向继续修路,毕竟那些路他们也要用,路修好以后,他们也是得利者。 别说,路修好了,他们生意也变得更顺畅,钱赚的更多,当然交给国家的税,自然也随之变多。 朝廷那边自然不可能不关注商人们的动向,只是他们跟商人们不是一个渠道,他们是通过各地方官府,看的是各地官府验收合格的证据。 “一百五十条路,三十座桥了。”这是朝廷和商人们约定好后,两个月内的数据。 朝堂官员们说不清心里是何滋味,那些商人们完不成任务,穿不上丝绸,他们当然高兴,可是两个月过去,他们进度才推这么一点点,是不是根本没把他们朝廷放在心上? 倒是工部的官员们心里有数,道:“修路造桥都需要花费时间门,哪可能雨后春笋般一块涌出,他们修的快了,还要担心他们在其中做手脚呢。” 其他官员眯眼:“吩咐下去,让地方官府严格验收,不要给那些商人钻空子的机会。” 这样一来,商人们完成任务的难度更上一层楼。 那些兢兢业业的商人们也就算了,趁机偷奸耍滑的商人们简直赔了夫人又折兵,恶了官府不说,还遭到了同行的排斥。 这个时间门段的商人们的团结性自不必说,他们正在为了全商人的利益努力完成任务,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拖他们后腿,自然再没立足之地。 共同的利益都指望不上.你,不共同的利益,岂不是能被你坑死,商人们可是最精明的,最是趋利避害。 不知不觉间门,商人们经过一波隐晦的清洗,让他们变的更加团结的同时,也排斥了不少心性不好的商人们。 等过了两个月,来到第三个月,地方官府送来的消息如喷涌般爆发。 “一个月内,全国各地突然多了一百多条验收合格的路,还有五十座桥,并且它们的数量还在持续增加着。”朝堂官员们涩然道。 不管是路还是桥,都不是一个月能修好的,这个月既然能达到验收合格的标准,就说明他们之前就已经开始。 不知为何,一些官员眉眼直跳,不由嘀咕道:“他们该不会真能完成吧?” “早知道就多给他们规定一个地方了。”现在是全国的商人们一起在努力,而不是就之前那些商人。 当然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这时候要是突然加要求,那些商人愿意才怪,也显得朝廷欺人太甚。 第四个月,验收合格的路又增加了一百条,至于一百座桥的任务,商人们已经完成。 之前商人们修的桥少,是因为北方少水,没有那么多湖泊和河流,可是南方不一样,南方对桥的需求比路还多,当南方的商人们也开始以后,桥的数量就迅速上去,然后紧追路的完成数量。 要是不看数量,此时商人们已经完成了一半任务,距离他们能穿丝绸,也越来越近。 商人们也为这个进度欢欣鼓舞,纷纷加强联系道:“大家再加把劲,争取过年之前穿上丝绸!” 要是过年的时候能穿上一身丝绸,那可就太光宗耀祖了! 一听到这个目标,商人们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又投入进去不少,又把进度推进了一大截。 第五个月,官府验收合格的.道路数量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不到月中,就达到约定的五百数量。 朝臣们被他们的速度惊呆,“那些人居然真做成了。” 要知道修路和造桥,朝廷可没出一分钱,那么多的路和桥,全都是商人们自己掏腰包,那些商人是不是傻?就为了一件丝绸? 由不得他们不惊讶,对于有资格和有钱穿丝绸的他们,并不了解底下商人们对一件衣服的渴望,所以他们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会爆发出那样的力量。 “好了诸位,是时候兑现我们的诺言了,不要让天下人觉得我们朝廷是言而无信之辈。”池云亭在朝会上说道。 再没官员说出反对的话来,这次商人们能够穿上丝绸,是商人们自己争取出来的,并不是他们无条件的退让,他们再没有阻止的理由。:,m..,. 159 第一百五十九章 让商税超过农税【二更…… 此时距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 朝廷没有耽搁,很快就修改相关规定,让商人们今后也能穿丝绸。 消息传出去,饶是这是商人们一直努力的目标, 当真正实现愿望, 还是让商人们感到阵阵不真实。 “真的吗?我们今后也能穿丝绸了?没想到我们真的做到了!” “只是五百条路而已, 就能撼动我们身上一直以来的枷锁吗?”商人们不敢置信道。 大商人们冷静下来嗤笑道:“怎么可能, 要我说, 还是换了陛下的原因,要是搁先帝,你就算给他修五千条路,他也不会给我们兑现承诺。” 确切来说,要换成先帝, 根本不可能和他们做这样的约定, 只会下令让他们出钱还不给甜头。 毕竟普天之下, 莫非王土;率土之滨, 莫非王臣, 只怕让他们干活, 先帝还以为是对他们的嘉赏呢。 不像陛下, 他们给他干活,他真的会给他们甜头。 这一刻商人们心里有多激动,就对池云亭有多感激。 而他们的感激并不只停留在心里,还付诸于实际行动上。 因为这次朝廷的信守诺言让他们知道, 陆泉所说的商人子嗣也能科举, 并不是一句空话和让他们看不能吃的大饼。 所以感动过后,那些商人们抹去眼中水光,“君以国士待我等, 我等必以国士报之!” 他们是社会最底层的商人,以往对朝堂也没少出钱出力,可为什么只有这一次看到了确切的回报? 同样的事,却得来不同的结果,那就是帝王的问题了,那些大商人更是隐隐觉得,高高在上的帝王真的有投注目光到他们这群商人身上,他们何曾享受过这种待遇。 “那我们该怎么做?继续修路造桥吗?”五百条路和一百座桥,加在一起看也许不少,可是分摊到整个天下,就丝毫不起眼了。 “修路造桥利国利民,也利咱们自己,没道理不继续修下去,不过具体情况还得见过陆泉大人才行。”大商人们道。 在他们心里,要是没有陆泉这个中间纽带,帝王怎么可能注意的到他们,所以商人们准备再次拜访陆泉。 “等等,在见陆泉大人之前,我们还有一件事要做。”突然有商人道。 其他商人疑惑,“什么事?” “买丝绸啊!咱们已经获得穿丝绸的资格了啊!不说了,我赶紧带着一家老小去绸缎庄了。”说着商人就要匆匆离去。 突然他被人拦下,只见几个商人冲他和善的笑道:“要买丝绸何必舍近求远,我们家就是卖丝绸的啊。” 虽然在这之前,他们身为商人没有穿丝绸的资格,可手上却有很多货,最近更是又多囤了一批,这次直接近水楼台先得月。 商人们聚在一起就是这么便利,不用出门就能清仓和买到自己想要的。 家里卖丝绸的商人们还是低估了大家一直以来压抑,突然爆发的热情,不到半天时间,他们的库存就售空,如此其他商人依旧不停歇,又去别的地方买。 他们都这样,更不用说全天下的商人,他们有钱有资格,一时间丝绸成为市面上最热销的布料,以至于不少官员看到什么,琢磨着要不要也开一个纺织厂,赚这笔钱。 “陆大人见谅,是我们失态了。”等商人们再去见陆泉,已经是数天后,不同于之前,这次他们身上穿的全都是丝绸,看上去光彩照人。 商人们总觉得丝绸一穿,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因此他们对带领他们的陆泉更是感激,准备往后以陆泉马首是瞻。 “我能理解大家的心情,不知今天诸位来,是有什么事情?”陆泉明知故问道。 “是这样的陆泉大人,我们身为天下的一份子,希望能为天下做点事,如此才好对得起我们的身份,还望陆泉大人给我们指条明路。”商人们看着陆泉渴慕道。 更深层的含义,自然是想让陆泉带领着他们,实现他们的最终目标:科举。 陆泉闻言看着他们道:“科举和丝绸的意义完全不同,这需要你们付出更多,你们真的准备好了吗?” “当然准备好了,不仅如此,我们还联系了别地的大商人们,可一同听陆泉大人的指挥。”商人们正色道。 这次修路造桥一事加大了南北双方,全国各地大商人的联系,也让很多没见过陆泉的商人对陆泉心生信服。 “好,既然诸位如此抬爱,那陆泉自当尽心一试,诸位也都去过沿海,不知对沿海那边是什么看法?你们说,我们要是能把沿海发展起来,让朝廷不再依赖农业税收,那我们的声音会不会变得更大?”陆泉道。 “让商税超过农税吗?”商人们齐齐倒抽一口凉气。 目前朝堂的税收,依旧是以芸芸百姓的农税为主,商税虽然也占一定的比例,却压不过农税。 “要想商税压过农税,那得让沿海那边赚多少钱啊?不过确实,那些农民为什么能稳稳压我们商人一头,不就是因为种出来的粮食和他们交的税最多,粮食我们是不指望了,但是税收我们可比他们擅长多了!” 如果是别的方向,他们可能还会打退堂鼓,可要是经商赚钱,世上绝对没有再比他们更精通的存在。 很快商人们就对沿海那边的经济深入挖掘,如果是之前,他们还把沿海那边当成一个挣钱的地方,那么现在他们的未来将和沿海那边息息相关。 与此同时,天下商人对全国各地的修路造桥并没有停止,甚至到了最后两个月,修路造桥的数量如泉涌一般,倒数第二个月,商人们的修路数量超过一千条,造桥数量也到了八百。 最后一个月,下面上报上来的数量,全国各地验收合格路更是破了两千,桥也超过了一千五百座。 这个数目惊人,就算是心里最后还有芥蒂的官员也彻底的心服口服,也很纳闷:“不是都让他们穿丝绸了吗?怎么他们还在继续修路造桥?” “一部分是那些路和桥早就开始修造,现在才完工收尾,剩下的是消息传出以后,天下商人都很激动,就是原先不想修路造桥的商人们也加入了进去。”工部统计道。 因为那些商人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方式发泄他们过旺的情绪,就算他们已经穿上丝绸,心里依旧像蕴了一把火似的,总是让他们心里不得安宁。 直到他们吩咐去招人,也开始给官府修路造桥以后,心里这才舒坦。 细究之下,他们才发现那是羞愧,因为他们现在之所以能穿上丝绸,是因为其他商人的努力,而他们并没有贡献出一点力量,但凡有点良心的商人,心里如何不羞愧。 现在虽然晚了,他们马后炮的加入进去,多少也能让心里好受些。 所以商人们修路造桥,还远不是结束,而是一个新的开始。 能修的起路,造的起桥的那都是大商人,中小商人们就算也想加入进去,也有心无力,可他们依旧有自己能做的。 马上就临近过年,今年他们只回一个本钱,再赚一点辛苦费,直把往年过年所需的东西低价卖给百姓们。 百姓们稀奇,要知道过年东西难免涨价,可是不买又不行,却不想今年的商人们出奇一致的心善,他们不由好奇的询问,商人们就道:“因为高兴啊。” 他们可是在过年前穿上了丝绸过年呢! 纵使不像大商人们一买就是一仓库的丝绸,只是几件丝绸,也足够他们欢呼雀跃。 而听这件事的百姓们,对他们这些商人少了很多鄙夷,反而欣慰道:“像你们这样的人,就该穿丝绸。” 对商人们穿丝绸一事,基本都是正面的意见。 毕竟人家给他们修路又造桥,过年卖东西还给降价,能让他们用同样的钱买到更多的东西,只是穿件丝绸怎么了。 商人们不曾想还有如此意外之喜,面对百姓们的善意,心里还有些滋味难言。 以往百姓们和他们这些商人的关系并不融洽,没少骂他们奸商,更是从身份上鄙夷他们,可是现在,他们也是真切的祝福他们,双方之间的氛围在这新年氛围的烘托下不知不觉间慢慢破冰。 陆泉那边慢慢步入正轨,更因为那些去沿海搞经济发展的商人们,陆泉在户部的话语权越来越重。 户部尚书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只觉得势不可挡,整个户部除了他,已经再没能压制陆泉的人了。 难不成他们户部真要出一个非科举出身的尚书?户部尚书不敢想象。 过年期间,众人的心情都放松下来,朝堂政事也被稍微搁置到一旁。 等过了年,池云亭十九岁,谢蝉衣十八岁。 “虎子也快从金陵回来了吧?不知道他那边怎么样了。” 这个年虎子是在慈幼局过的,云亭他们回不来,就由他代劳。 慈幼局和福田院的大家都很热闹,纷纷打听虎子他们在京城的事迹,虎子一一回答,已经变得极其硬朗的容颜,满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气。 倒是小时候和虎子最亲近的虎妞看着这样的虎子没有往前凑,因为虎妞实在很难把这个比她个头还高,充满男人气息的少年和自己小时候照顾过的虎子弟弟联系到一起。 他们两人一别数年,平时也没少写信交流,可是很多事情是不会通过书信表现出来的,就像虎妞收到消息去码头去接虎子那天,看到虎子那样不敢置信。 虎子高了,壮了,也不喊她姐了! 160 第一百六十章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如果不是虎子身份对得上, 虎妞可能都要以为虎子是一个陌生人。 实在是几年不见,虎子的变化不小,身体的肌肉线条就不用说了, 已经是一个成年男人的体型, 比她高出一头的个头, 已经让虎子对她从仰视变成俯视。 如果虎子对她态度依旧, 虎妞还能勉强安慰自己这是自己弟弟,可偏偏虎子想以一个男人的身份来对她, 这就让虎妞尴尬了。 她比虎子大一点, 长大后不是没有人来向她提亲, 只是她一心挣钱, 并没有嫁人的打算。 那些不熟的人还好说,可要是虎子还把当年的戏言放在心上, 想娶她怎么办? 要是拒绝了,是不是和虎子之间门的关系就僵了? 可要是不拒绝,她还能真给他当媳妇不成。 因为心里纠结, 虎妞并没有靠近虎子, 其他人也没有注意到。 而虎子呢,好像真的已经成熟长大, 和几年前对她依依不舍的小男孩判若两人,虎妞心头欣慰之余又有些失落。 小没良心的,就算他们做不成夫妻也不至于成为陌生人啊, 虎妞心里有气,连饭都没有好好吃。 “虎妞。”虎子跟出来。 “叫姐!”虎妞头也不回道。 虎子讪笑,心里有些发怵,但是叫姐是不可能的。 “虎妞,我这次回来, 想带你去京城。”虎子含糊道。 “带我去京城?我去京城干什么?我在上元县待的好好的。”虎妞脱口而出道。 好在虎子早就准备好说辞,满脸正色道:“是云亭和蝉衣他们两个需要你,她们想你加入工部,操持什么畜牧业。” 他还想说比起云亭和蝉衣来,他更需要她,但是这么说了,说不定会挨巴掌。 从小到大虎妞最疼的弟弟就是他,打的最多的弟弟也同样是他。 “我加入工部?畜牧业,就是养鸡孵蛋吧。”虎妞松了一口气道,生怕虎子是向自己求娶,现在虎子说起正事,虎妞也连忙放平心态。 她从很小就开始喂鸡孵蛋,鸡蛋和鸡肉已经成了慈幼局和福田院两大食物来源,这些年虎妞早就积累下不少经验,对上自己的专业能力,虎妞心里自然不慌。 看到侃侃而谈的虎妞,虎子眸色微暗,这些年他在成长,虎妞又何尝没有成长,虎妞如今已经亭亭玉立,是操持家事的一把好手,这些年没少人向虎妞求婚,内部的,还有外面的。 因为这些年福田院和慈幼局生活变好,再加上美食街和纺织厂,福田院和慈幼局名声渐大,里面的人有自己的赚钱渠道,在许多外人眼中,已经不再是拖后腿的存在。 好在虎妞赚钱的信念坚定,没被那些人打动过。 不过同样的,他想成功也不容易,甚至因为曾经的缘故,比那些外人更难。 所以这次回来,虎子没有贸然行动,就是怕引起虎妞的警惕和排斥。 “对了,听说你是回来考武举的,这是怎么回事?”虎妞终于关心虎子道。 对于其他人,虎子的说法是,有了功名,以后能更好的帮到云亭。 跟虎妞虎子自然说的更深一些,“云亭打算让我当兵部尚书。” “兵部尚书?那是多大的官啊。”虎妞惊讶的睁大眼睛道,并不是很清楚兵部尚书的官职有多大。 “正二品。”虎子道。 “正二品?”虎妞不敢置信,不是不相信虎子说的,而是没办法把虎子和正二品的官员联系到一起。 毕竟在虎妞心里,虎子还是那个皮小子,而且他们的出身,也的确是硬伤。 “很不敢置信吧,我又何尝不是呢。”虎子突然笑道。 “但是仔细想想也不奇怪,毕竟帝王都是从咱们慈幼局出去的,我这应该算‘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虎子看的很清道。 他之所以有今天的地位,不是因为他多有能力,而是和云亭之间门的关系。 就是因为他和云亭之间门的关系,当初他接手龙卫的时候才没有人反对和质疑,龙卫统领非帝王亲信不可担任,除了他,原先龙卫里的人还真没有这个资格。 虎妞听了忍不住笑出来,对于未来的路倒是少了不少不安,也对,虽然京城那个地方很陌生,可是有不少熟人啊。 “那好,我这边准备准备,就跟你一块去京城。”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虎子还要参加武举,还没那么快回京,可兵部那边却对他的到来望眼欲穿。 无他,最近因为商税大幅度上涨,户部的官员都抖了起来。 但是户部钱多了,不代表会变得大方,依旧跟以前一样抠抠索索。 倒是工部,朝廷对工部前所未有的支持,支持工部全国修路造桥。 而兵部呢,很多时候,就算陛下想给他们陛下批点钱,也被其他部的官员用各种各样的借口劝住。 陛下不好一意孤行,可兵部尚书却觉得,是虎子不在兵部的缘故,要不然就凭虎子和陛下的交情,那些人绝对拦不住! 新的一年新气象,先帝的影响力已经越发微弱,朝堂上池云亭的话语权增强。 而其他人的生活,也都有了不小的变化。 就比如说池耀麟,如果不是池泽青突然跟池云亭提起,池耀麟成婚了,池云亭估计还想不起来池耀麟这个原男主。 这一生,池耀麟继承王府,他继承皇位,虽然两者价值并不对等,但池云亭不觉得自己欠池耀麟,至于池耀麟那边,如果有天池耀麟知道真.相,心有不甘的话,池云亭也不会对他手下留情。 不过就目前来看,池耀麟很满意自己现在的处境,毕竟也是,端王直到临终都没机会告诉池耀麟真正的身世,池耀麟从小又是被当世子长大,现在的生活对他来说已经是如愿以偿。 “和郡王成婚的是哪家闺秀?”池云亭随口问道。 池泽青小心留意着池云亭的脸色,笑着道:“我嫂子身世不是很显,但性格方面,却很好……” 察觉池泽青话里的未尽之意,池云亭心里有些好奇,跟谢蝉衣八卦道:“看来这辈子池耀麟和万锦如两人无缘无分。” 池耀麟这一世的妻子并不是万锦如。 倒不是说这辈子池耀麟和万锦如两个没见过,而是这辈子万锦如成了郡主,四舍五入就是宗室中人,先帝这样做,就是断了万锦如和赵王、平王之间门的可能,那同为宗室子弟的池耀麟,自然也不能避免,甚至两方相见,还需要互相道一句“兄妹”。 不过万锦如并不是真的宗室女,只要想,可操作的空间门还是很大的。 可无论是池耀麟还是万锦如,两人都没这个心思。 “池耀麟的妻子性格风风火火,像个小辣椒,别看她那样,却能把池耀麟管的死死的。”谢蝉衣笑道。 池耀麟的妻子人选端王妃并没有插手,而是池耀麟自己看中的,最初池耀麟还担心心上人身份不显,自己母亲会棒打鸳鸯。 却不想端王妃很是开明,一力支持他的感情之路,还说不会的可以学,她这个婆婆可以教,总之婆媳关系十分融洽,超乎池耀麟的预料和想象。 至于郡王妃,属于眼里揉不得沙子的类型。 原著里池耀麟最后不是成为帝王了吗,自然三宫六院,很走桃花运。 这辈子就算池耀麟没有认回皇室,只是没了皇位,桃花运却没变。 可是就在郡王妃过门后,池耀麟身边的那些桃花全都被郡王妃咔嚓咔嚓剪掉,偏池耀麟还就吃那一套,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这件事池云亭和谢蝉衣两个笑过后就不再放在心上,却不想某天端王妃和池耀麟两人一块入宫来见他。 “见过陛下。”池耀麟冲池云亭行礼道。 “表弟请起,姨母你们这是?”池云亭疑惑的看向端王妃道。 端王妃冲池云亭隐晦的摇了摇头,轻笑道:“还不是你表弟成婚后,觉得自己是个大人了,该是时候找点事做了。” 本来吧,池耀麟继承端王府以后,连国子监都不去了,学业上也懈怠下来。 就算宗室改革,没有每年的份例,光是端王府的底蕴,也足够池耀麟躺平一辈子。 池耀麟本人是很乐意躺平的,可是架不住他成婚后,妻子觉得他太闲了,这样以后没办法给孩子做榜样,就把池耀麟打发出来找活。 “陛下您随便给我一个闲差就行。”池耀麟跟池云亭道。 要是端王妃没有一起跟来,池云亭可能会认为池耀麟是另有图谋,但既然池耀麟自己都说了,给他一个闲职,那可就怪不得他了。 “那就劳烦堂弟去帮福王几个修缮皇室族谱如何?这活又不累人,还能消磨不少时间门。”池云亭想了一下对池耀麟道。 让池耀麟入朝堂是不可能的,既如此就打发到福王那里去。 “去给福王打下手?”池耀麟惊呆了。 说实话修缮族谱并不累人,但是这活计挺得罪人的,因为修缮族谱,是在明晃晃的给一些皇室宗亲除名。 像那些从开国太.祖一脉流传至今的血脉,虽然他们和帝王这一支的关系早就远了,可在族谱上,依旧是皇室宗亲。 而福王现在做的,就是把族谱从太.祖时期,把其他支分出去,他们是自立门户也好,各奔东西也罢,总之再往后,他们不再是皇室宗亲。 而不再是皇室宗亲的他们,以后就算没违法乱纪,也不能再参加吏部的宗室考核。 上次吏部的宗室考核,根本没几个宗室参加,这下倒好,以后想参加也参加不了了。 161. 第一百六十一章 树大分叉,人多分家…… 老虎不发威,真当帝王是病猫啊——池耀麟深刻感觉到这句话的含义。 还好他没错过吏部的宗室考核。 “那陛下,我能不能只负责记录,不管事?”就是那种福王几个在前面冲,他在后面埋头写就行,争取不拉别的皇室宗亲仇恨。 “当然可以,你去找福王,福王会安排你的。”池云亭好脾气道。 池耀麟的差事就这样定下,之后池耀麟出去,池云亭跟端王妃单独说了一会话。 端王妃垂眸道:“这辈子不出意外耀麟只有他媳妇一个,这样就生不出太多孩子。” 说她狠心也好,绝情也罢,她怎么也不愿意看到池耀麟的子嗣能超过池云亭去。 “还有泽青也是,自从知道真.相以后,他就有些不对劲,这点让我有些担心,陛下你要是有空,就开解开解他吧。”说到小儿子,端王妃忧心道。 “好,有空我会跟泽青好好谈谈的。”池云亭道。 等端王妃离开后,池云亭就把池泽青叫进去,兄弟两人单独相处。 “好了,现在也没外人了,泽青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我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池云亭看着池泽青道。 池泽青错愕抬眸,“陛下,您愿意认我?” 池云亭的态度出乎池泽青的意料,他还以为池云亭会很排斥自己的身份。 “为什么不认?毕竟对不起你的人又不是我,而真正对不起我的端王已经死了。”池云亭毫不避讳道。 池泽青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对于陛下您来说,他的确不是一个好父亲,可是对我来说,他的确尽到了一个父亲的责任,有时候我就在想,当年为什么不是我早出生几年,被送走的人是我?” 这样池云亭就能留在王府,不用流落民间当了十几年的孤儿。 “世上没有如果,而且说实话,我并没有因为这点而对他太过怨恨,因为他,我的确失去不少东西,可同样我也得到很多,就像他对我没什么父子之情,我对他也没有。” “我之所以对他下手,是因为他挡了我的.道,和我之间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要是端王舍弃他这个儿子舍弃的彻底也就算了,他还能当对方是一个陌生人,可是端王并不是啊,原著里端王让原主给池耀麟当替身,被赵王杀死。 这辈子他登基以后,端王又跑来跟他相认,试图用父子关系来左右他的政权,只要端王自私自利的根子不变,他们就注定无法共生。 池泽青还是第一次听到池云亭剖析内心,他突然觉得,也许王府的荣华富贵还有亲情,对于池云亭来说,可能并没有那么重要。 “是吗,要是这样,我心里会轻快许多……”池泽青垂眸道。 池云亭看出什么,道:“你不用把对方的错误往自己身上揽,我知道端王是对你挺不错,可是那是建立在你四肢健全,有利用价值的份上吧,就像端王府的庶子们,利用价值不如你的大,同为他儿子,也在同一屋檐下,也没见他多上心啊。” 池泽青:“……”王府的庶子们的确不受宠,以前池泽青还以为端王是重视嫡庶,可是不是,而是端王觉得庶子前途不如嫡子,懒得费心投入罢了。 要是真有一个庶子能让端王看到价值,想必端王不会吝啬成为一个慈父。 “你与其有心思为已经死去的端王上心,还不如多陪陪母亲,母亲她身边,只剩下你了。”池云亭沉声道。 对于端王妃而言,他是不能认的亲子,对于池耀麟,端王妃的情感更是复杂纠结,只有池泽青这个小儿子,还能让端王妃感情纯粹如初。 池泽青被池云亭点醒,意识到这一点,知道身为母亲的母亲只会比他这个当兄弟的伤痛,他也的确不能再为端王浪费时间和感情了,他还有母亲,母亲才是他今后的责任。 另一边,池耀麟去找福王,心里很是紧张,他小心翼翼的探头,生怕皇室宗亲们来找福王的麻烦。 福王和赵王看到池耀麟这样不由笑道:“耀麟堂弟,你胆子可真小。” 池耀麟尴尬的笑笑,他也想胆子大啊,但能大的起来吗。 “堂弟来的正好,平王负责刑部,康王负责户部监工,只剩我们两个难免捉襟见肘,有堂弟你这个帮手,我们两个总算能轻快点了。”福王道。 池耀麟不由看向福王,难怪很多人都说福王这些年都是装傻,可不是,寻常傻子变回正常人以后,会这么快就上手政事吗。 “那两位堂兄,我们这样做,真的不会被人打上门吗?”要知道这件事极其不利皇室宗亲们,影响甚至比上次的皇室改革还要大。 上次皇室改革,皇室宗亲们顶多就是少点钱,可是这次不同,这是从根子上把他们逐出皇室。 “他们敢?也不看看他们干的丢人现眼的事,直给祖宗脸上抹黑。”福王冷笑道。 他们之所以敢行动,自然是站在道德制高点的。 皇室宗亲们先是违法乱纪在前,后不把帝王的话放在心上,所以按照规定,除了那些参加过吏部宗亲考核的宗室,其他的根本不是。 不过一上来自然不能这么一刀切,而是先理清楚皇室族谱的脉络,从太.祖的子嗣们找寻规律,只留下帝王一脉。 然后再在帝王一脉细分。 “陛下的目标是,让族谱只剩下三代。”赵王抬眸道。 没错,照这样分,不等他年老,就会被踢出皇室宗亲一列。 至于池耀麟,他是堂兄弟,感受并不深,只看着福王和赵王小心翼翼道:“那既然两位堂兄知道,为什么还要支持陛下?” “为什么?可能是为了让国家变得更好吧,当然要说甘心是不可能的,可是我们终究是皇子,得要承担起自己身上的责任。”福王苦笑道。 只可惜这个道理他们都明白的太晚,还是池云亭点醒他们的。 “皇子的责任吗……我以前从没听说过这个说法。”池耀麟呢喃道。 之前他只听人说过权利,而没有义务。 所以福王和赵王对于池耀麟而言是陌生的,明知会损害自身利益,也会去做吗? 他们这样皇室宗亲当然不可能答应,可是现在能够掌权的,基本都是帝王一脉,比太.祖其他没落的子嗣们强得多,那些人就算反对,力度也不会很大。 可是其他皇室宗亲,如肃王等人也不是傻的,知道这是帝王对他们的又一次出手。 “是可忍孰不可忍!皇帝小儿他欺人太甚了!”肃王看明白池云亭兄弟的打算,勃然大怒道。 “现在他们能动太.祖一脉,以后就能动我们,这次我们一定要齐心协力,绝不妥协!”这次没有端王在其中说和,皇室宗亲们同仇敌忾道。 这一次他们不打算小打小闹,直接集结人马,前往太庙。 他们处置不了帝王,祖宗们难道还处理不了。 诸多长辈在太庙数落池云亭这个帝王,这消息一传出,直接给池云亭带来莫大的舆论压力。 民间更是已经出现池云亭不孝的传闻,尤其是偏向保守的人们,更是觉得池云亭此举荒谬,上次池云亭宗室改革,好歹没分裂皇室宗亲,可是这次,是要彻底把皇室宗亲打散啊。 这在许多重视宗族和血脉的人眼里,是多么的大逆不道,寻常人盼都盼不到的枝繁叶茂,现在池云亭居然想把自己的根给砍了。 民间就不说了,反正他们的声音也传不到池云亭的耳朵里,可是朝堂就不一样了,就连朝臣们也开始劝池云亭,“陛下,孝之一道,乃国之根本啊!” “可是诸位,真正能让朕孝顺的两位已经不在了,俗话说树大分叉,人多分家,这民间都懂的.道理,怎么到皇室就变了?” “朕身为帝王,当为天下表率,又怎么不遵循习俗规律,成为那个特殊呢。” “难道诸卿也认为朕做错了?”池云亭于龙椅上沉声道。 “陛下,皇室怎可和民间一样啊。”有朝臣冲池云亭跪下道。 那位官员也不是不忠,也不是贪官,只是终究,还是和池云亭在这一点上理念不合。 看到对方跪下,池云亭很是叹息,“其他人的意见呢?” 朝臣们互相对视一眼,而后开始站队。 最后反对池云亭的官员们数量超过一半。 说实话,这点事对池云亭连牛刀小试都算不上,可仅仅是这件事上,就让池云亭看到了朝臣们的态度。 迂腐、守旧,民间都遵守的规矩,他们依旧让皇室逆流而上,丝毫不觉得养那些光吃不干的废物们有什么错。 巧的是,朝中也有人如此认为,并直接说出来。 “先前皇室宗亲们那么拖累朝中财政,你们这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了?”兵部尚书直言不讳道。 “你个大老粗懂什么!”一见兵部尚书站出来,其他官员皱眉道。 朝中到底文官多过武将,所以兵部尚书明明站在池云亭这边,却反而让朝臣们反对声更甚。 这次和上次皇室改革还不一样,上次皇室改革,是因为皇室宗亲们和朝堂有直接的利益冲突,所以朝臣们才会站在池云亭这边。 可这一次,皇室宗亲们那边才是大势。 “陛下,分宗不利于江山社稷稳固,还望陛下三思啊。再说皇室宗亲现在也不占多少便宜,陛下您何必赶尽杀绝呢。”一群上了年纪的老臣对池云亭苦头婆心的劝道。 池云亭惊讶的看着他们,“朕以为江山社稷之所以稳固,全赖诸位爱卿的尽职尽责,却原来不是吗?原来皇室宗亲们只要存在,哪怕什么也不干,也能稳住江山社稷,既如此,那朕还要诸位做什么?” 啊这,朝臣们哑口无言,江山社稷的稳固靠的自然还是他们,可是皇室宗亲也具有很大的象征意义啊。 它存在了那么久,池云亭冷不丁就想给它们弄下来,这让已经习惯这些存在的官员们怎么受得了。 “要想不分宗也可以,那麻烦诸位让那些皇室宗亲拿出自己凤子龙孙的气度来,就连商人们都能修那么多路,造那么多桥,他们身为皇室宗亲,不会比人家商人们还不如吧。”池云亭眸色泛冷道。 商人们为天下修了那么多路,造了那么桥,可是天下最有钱的是商人吗?不,天下最有钱的是皇室宗亲们,他们仗着权势肆意敛财,手中财富多的难以想象。 可是比商人们更有钱的皇室宗亲们,他们之前在干什么?他们在集体看热闹! 他们眼中只看的到商人们为了能穿上丝绸主动出钱当大冤种大出血,把他们当成笑料一样哈哈大笑,没有人看到商人们的路和桥,利民又利国。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群人,手中掌握的财富,比那些商人多的多。:,,. 162. 第一百六十二章 皇室宗亲最大的依仗…… 诚然池云亭手中有的是办法薅商人们的羊毛,可他凭什么要把皇室宗亲们落下?就因为他们是亲戚? 要是还想当他亲戚,就为国家出一份力,要是不想为国家出一份力,那这亲戚也别当了。 “陛下……”朝臣们这才明白池云亭为什么又对皇室宗亲下手,不由冷汗涔涔。 也是,虽然修路造桥是朝廷和商人们之间的赌约,可是皇室宗亲们全程袖手旁观和看热闹也不像话。 他们看的是那些商人的热闹吗?不,他们看的是他们朝堂,还有他们陛下的热闹。 尤其是,江山是他们的姓,他们家的,他们如此做派,只会更加让人心寒。 难怪陛下生气呢,要是他们,只怕也会生气。 不过就算再生气,也不能分宗,让整个皇室血脉变得四分五裂。 “好了,朕的要求已经说了,怎么选就是诸卿的事了。”池云亭很是光棍道。 “陛下……”你怎么能这么赖皮啊? 朝臣们的本意是想劝住池云亭,可谁想他们想要解决的问题没有解决,反倒是又接了池云亭的烫手山芋。 之前池云亭想不给皇室宗亲们每年发钱,都那么艰难,这次更是冲着皇室宗亲们祖上底蕴去的,都不用想,朝臣们就知道那会是怎样的一场狂风暴雨。 “陛下说的话不无道理,凭什么商人们都能修那么条路,造那么多桥,反倒是享受天下荣养的皇室宗亲们一毛不拔!”兵部尚书道。 这次没有朝臣再怼他,而是愁道:“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 “再难还有比分宗来的难?” 朝臣们被这句话噎住,的确,让皇室宗亲们掏钱,不会比阻止陛下分宗更难。 可是他们的本意并非这样,并不想做选择啊,总之朝臣们现在就是头疼,非常头疼。 兵部尚书想法简单:“你们就去给那些皇室宗亲们说,他们要是不想出钱,为朝廷和天下百姓尽一份心,那也就不配皇室宗亲的.名号,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有那样的皇室宗亲,简直就是天大的不幸。 “你,说话真是太粗俗了。”朝臣们没好气道。 但不得不说,兵部尚书话糙理不糙,皇室宗亲享受天下荣养那么多年,现在为朝堂做点贡献,要不了他们命的。 可池云亭要是执意分宗,不让那些人再拥有皇亲国戚的身份,那后世人会怎么说陛下,会怎么评价他们这些臣子? 皇室宗亲们已经在太庙聚集了两天,他们跪在太庙门口,脸上光打雷不下雨,心里却十分关心池云亭这个帝王的动向。 尤其是肃王,一肚子的气不知道憋了多久,从之前帝王默许平王处置皇室宗亲开始,他就不想忍了,可是没办法,谁让那些皇室宗亲真的犯了事,就算他豁出去老脸不要,也救不下他们。 可是现在,他们一再退让,帝王却越发得寸进尺,想把他们逼上绝路。 官员们的到来在肃王等皇室宗亲意料之中,只是他们没想到,帝王非但没有妥协,反而想让他们出钱为国家修路造桥。 这话让不少皇室宗亲们发懵,饶是老肃王经历不少,也不由脸颊抽搐,惊叹新帝的脸皮之厚。 要不是池云亭的长相确实和先帝很像,此时老肃王真的想大不敬的问一句,确定新帝是他们皇室的种?要不然他怎么一直拿刀对准自己人,连番的往自己人身上捅? “诸位,你们不觉得陛下实在是欺人太甚了吗?修路造桥干我们什么事!”有皇室宗亲气不过道。 “陛下说了,责任和义务应该相等,还请各位皇亲们仔细考虑考虑,毕竟皇室宗亲要是只想着一心索取,而不付出分毫,那这样的皇室宗亲还不如没有呢。”朝臣们叹道。 “那你们呢?你们身为朝臣,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帝王乱来!” 朝臣们闻言不满,“我们可是劝过陛下的,要是我们不劝陛下,诸位连这次弥补的机会都不会有。” 他们不是没有努力过,甚至这就是他们努力过的成果,自然不容许旁人诋毁。 可在朝臣们看来,帝王和皇室宗亲各退一步,落在皇室宗亲们的眼中,就是掉落万丈深渊。 “不服,我们不服,祖宗们,你们睁开眼睛看看,你们的子孙后代都被新帝给逼成什么样了啊!”当即就有皇室宗亲冲着太庙嚎啕大哭道。 “诸位,还请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陛下已经后退一步,你们要是再用大义的.名字欺压陛下,就莫怪我们不客气了。”朝臣们脸色漆黑.道,看着这些皇室宗亲面色不善。 毕竟他们多在太庙待一天,帝王的.名声就越受损。 主辱臣死,纵使朝臣们之前为皇室宗亲们说过话,此时看到他们的做派,也隐冒怒火。 为什么陛下都愿意后退一步了,皇室宗亲们却不愿意配合? “我呸,你们倒是对我们不客气啊,我们可是龙子龙孙,又没违法犯忌,就算你们位高权重,也不能对我们随便拿人。”皇室宗亲们理直气壮道。 他们知道违法乱纪是帝王的底线,可问题是真正碰触到那根线的皇室宗亲们已经没了,活到现在的皇室宗亲,基本都没越过那根线,只要不去触碰那根线,哪怕是帝王,也不能把他们怎么着。 至于他们跟池云亭对着干这件事,这就是身为皇亲国戚的底气啊。 只是他们没意识到,现在他们与之作对的并非池云亭这个帝王,而是满朝文武。 满朝文武既然都来太庙了,怎么可能白跑一趟。 “我想诸位误会了,我们只是来通知你们,并不是来劝你们的,你们再这样,只怕朝中支持陛下分宗的人会越来越多啊。”吏部尚书白承耀轻笑道。 在朝堂的时候,他基本没表态,不代表他心里没有倾向。 白承耀话落,兵部尚书就挥手,顿时一群禁卫军上前,把皇室宗亲们团团围住。 “你们这是想干什么?大胆,放肆,你们这是大逆不道!”皇室宗亲们忍不住尖声叫道。 朝臣们垂眸,眼观鼻鼻观心,就当没看见这一幕。 见没人阻止,兵部尚书冲他们狞笑一声,“别误会,我们只是想请诸位去喝杯茶而已。” 你看看自己的脸色,有丁点的可信度吗? 朝臣们在来之前就确立好底线,那就是不管用什么办法,都得把皇室宗亲们从太庙前弄走,尽量缩小这件事的影响力。 他们不要脸,他们满朝文武还想要呢。 皇室宗亲们当然不想答应,可是刀架在脖子上,难道谁还敢用自己的小命赌对方不会动手,一时间皇室宗亲们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跟他们走吧,不过希望诸位以后可别后悔。”老肃王眼中发狠道。 几个同样上了年纪的老臣闻言挑眉,看着同龄却依旧还没认清楚自己处境的老肃王,还真不觉得老肃王有什么底牌,毕竟,王爷们手中是没有实权的。 那些王爷手中要是有实权兵马,他们又哪能三番四次的不把人放在眼里。 老肃王人老成精,哪能看不出那些老臣的想法,心里只感到阵阵屈辱,他要是有权,哪怕他儿孙们违法乱纪,新帝也绝对不敢杀,更遑论这些臣子,居然敢给他甩脸子。 明明他们才是皇室宗亲,这些臣子不过家奴,居然也能欺到他们头上,这如何对得起他们身上的血脉? 等等,血脉?! “老皇叔。”其他皇室宗亲见肃王这个长辈都妥协,心里不由阵阵憋屈。 朝臣们敏锐感觉到他们的憎恨情绪,不由皱眉叹息,“留下这些皇室宗亲,真的是一个好选择吗?” 可是自古以来都是如此,哪怕这些皇室宗亲不能为天下造福,甚至还拖后腿,可是哪朝哪代的皇家不是这样过来的,他们朝代也不应该成为例外。 等把人带回宅院里,朝臣们又冲皇室宗亲等人语气放软的致歉,皇室宗亲们冷笑:“打一巴掌再给一个甜枣,真当我们是泥捏的不成!” “可是诸位再继续闹下去,对咱们双方都不好不是吗。”朝臣们冷静道。 “诸位说的是,这次的事是我们做错了。”出乎意料,老肃王开口道。 朝臣们惊讶的看向肃王,没想到脾气一向不好的老肃王这次居然如此通情达理。 皇室宗亲们还想说什么,却被老肃王一力压下。 老肃王道:“我等身为皇亲国戚,既然享天下荣华,既然也要尽相应义务,这样,不知那些商人修了多少条路,造了多少座桥,我等会出他们数倍的钱。” “老皇叔!”其他皇室宗亲诧异的看向老肃王,不明白老肃王吃错了什么药,要知道老肃王因为子嗣的缘故,反对帝王是最激烈的。 “还是老肃王英明。”朝臣们却不管这个,只要皇室宗亲肯出钱,陛下那里他们能交代就行。 不过他们并不知道,老肃王的后退一步,非但没让这件事平息下来,而是越演越烈。 朝臣们告辞以后,皇室宗亲们立马围了上去,你一言我一语,翻来覆去,无非就是一句话:老肃王为什么要妥协。 却不想老肃王反而笑道:“你们可知皇帝小儿为什么三番四次的对付我们?别扯什么为国为民的借口,终归到底,是他怕我们,害怕我们皇室宗亲。” 这话让皇室宗亲们愣了,“帝王他,怕我们?” “不应该吧,帝王要是怕我们,不是更该讨好我们吗?” 老肃王看了他们一眼,笑道:“这正是皇帝小儿的高明之处,只怕满朝文武都没几个能猜透他的意图,我问你们,我们皇室宗亲最大的底气是什么?” “我们最大的依仗,就是我们这身血脉啊,他为什么急着剥夺我们皇室宗亲的身份?你们想想,我们要不再是皇室宗亲,会失去什么?” “会失去地位,以后想要什么,都得靠自己的能力去争取,而不是再依靠血脉就能荣华富贵一生。”皇室宗亲们脸色难看道。 “你们都没说到点子上,别忘了,咱们要是失去皇室宗亲的身份,以后帝王有个万一,未来君王绝不可能再出自我们的子嗣。” “没错,皇帝小儿真正想剥夺我们的,是我们子嗣未来的江山社稷继承权。”老肃王肯定道,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要不然福王等人为什么心甘情愿的跟着帝王好,哪怕损害自身利益,只怕帝王早就说服他们,把他们彼此的利益绑到一块。 皇室宗亲们面面相觑,“那这么说来,皇帝小儿的身体岂不是有恙?” “谁知道呢,不过就算他没恙,我们也得想办法让他有恙,咱们要让他,非得从我们子嗣里选下任江山继承人不可!”老肃王脸色狰狞道。:,,. 163. 第一百六十三章 牡丹花下死 老肃王和池云亭有着杀子灭孙之恨,这段时间老肃王算是看明白了,平王厉害归厉害,可终究还是被帝王握在手中的一把刀。 他不知道新帝为什么对他们皇室宗亲下手,他只知道自己的儿孙实打实的死了,平时的话这种刻骨恨意不会表现出来,可关键时刻,却会左右老肃王的立场。 看,这就是皇亲国戚,除却那层血脉,他们彼此说是仇人也不为过。 而在这件事上,池云亭是不会轻易罢手的,他知道自己恶了肃王等人,但想不到肃王的注意力会那么偏。 事实上肃王也没说错,帝王要是真没有子嗣,可不就得从宗室中选,只是那得多特殊的情况。 而现在的肃王,因为池云亭之前的事情,已经从最初的听天命到决定放手一搏。 帝王没有子嗣的确是的特殊的一件事,而肃王现在想要做的,就是想把这个小概率事件变成必然会发生的事。 其他皇室宗亲愣住,面面相觑,迟疑道:“这能行吗?” 说完他们紧张的东望西望,忐忑的同时,又有野心生出来。 对啊,同为太.祖血脉,他们也是有资格当上帝王的,就算他们不能当上帝王,他们的孩子能当上也是好的。 肃王的猜测勾起了众人心底深处最隐晦的欲.望,他们看着肃王,目光灼灼道:“那老皇叔,你说我们该怎么做?” “咱们先说着皇帝小儿,让对方抓不到把柄和放松警惕。”总之他们得暗中进行才行。 其他皇室宗亲被如此大的一根萝卜在前面吊着,纷纷摩拳擦掌,出钱修路造桥十分的痛快。 这让原本还打算跟他们继续扯皮的官员们欣慰不已,“我就说皇亲国戚里面还是有通情达理的。” 他们这样,他们也能轻松。 池云亭要不是手握不一样的渠道,只怕还真以为皇室宗亲们会老实下来,从而放松警惕。 还好池云亭对皇室宗亲们从一开始就没有信任过,只是老肃王的猜测,还是让池云亭目瞪口呆。 不是,他才多大,还没成婚,就有人盯上了他的位置,更可笑的是那些人和他的关系还很差,就算他真的没有孩子,也不会从他们那里选继承人,真要那样,他脑子跟被驴踢了差不多。 “来人,去给福王几个传话,让他们务必小心自己的府邸,照顾好各自的子嗣。”池云亭传令道。 他现在没有孩子,就算他这辈子真没有孩子,膝下过继孩子,也会从最亲近的兄弟们的孩子中选出。 所以现在最危险的并不是他这个帝王,而是福王几个府邸的那群孩子们。 福王几个收到消息,眸中猛寒道:“替我们谢过陛下了,就说我们一定会小心谨慎的。” 事关自己子嗣,由不得他们不上心。 “看来我们跟其他皇室宗亲,真的已经不共戴天了。”福王呢喃道。 也是,要知道那些被处死的纨绔子弟,再如何混账,也是他们的血脉,他们身死,对方怎么可能不怨恨。 这也是福王等人没有阻止池云亭对皇室宗亲二次下手的原因,就是因为清楚,哪怕池云亭愿意求和,那些人也不会善罢甘休。 福王几个赶紧把自己孩子们保护起来,他们只能护住自己府邸,至于外面,就无能为力了。 不知什么时候起,京城开始悄悄流传起帝王不行的话题,其他人道:“陛下要给先帝守孝三年,这期间要是碰人,岂不是对先帝的不敬?” “这眼看明年陛下就要出孝,到时候咱们拭目以待不就行了。”肃王等人提前给百姓们打预防针才行。 他们提前打了预防针,到时候帝王膝下就算真的子嗣不丰,别人也只会以为是池云亭自己的原因,而不是怀疑被人做了手脚。 肃王等人双管齐下,不仅在民间散布谣言,还把手伸进了宫里。 可以说要不是谢蝉衣坐镇后宫,宫里那么多人,只怕池云亭还要花费大心思排查。 谢蝉衣把找到的证据给池云亭送过来,眉眼十分阴沉道:“等这件事暴.露后,我要把他们大卸八块!” 居然想对她和池云亭两人的子嗣下手。 “冷静,这件事我们可以将计就计。”池云亭握住谢蝉衣的手,让谢蝉衣冷静下来道。 就像民间那些传闻,等他出了孝,就会成亲,开枝散叶也是帝王的一项职责,到时候就算他不想,其他人也会逼迫他,要是由一群忠臣提出来,只会让他心里更难受。 孩子这种事,池云亭是不打算多要的,毕竟生孩子的是谢蝉衣,多怀一次就多进一次鬼门关。 现在对方的手段,正中池云亭下怀。 “你啊,怎么敢拿自己子嗣开那么大的玩笑呢。”听完池云亭的计划后,谢蝉衣忍不住跺脚道。 但同时谢蝉衣心里也泛起难以言喻的甜蜜,世人看重子嗣,却对生孩子的妇人们不屑一顾,有多少孩子的出生是他们的母亲拿命换来的,就像她一样。 谢蝉衣是女人,并且早就做好了生孩子的准备,她知道生孩子非常危险,甚至可能拿自己的命来换,可是她不怕,她更怕的是孩子的亲生父亲,她的枕边人对她的有孕不屑一顾,那将是比鬼门关对她更致命的打击。 好在池云亭从没让她失望过。 “等成了婚你就大力发展医疗,别怕,有我在呢。”池云亭抱住谢蝉衣道。 现在谢蝉衣还是名不正言不顺,肃王等人的动作,也让池云亭的心情变得迫切起来。 他还好,到底是帝王,虽然也不是很自由,可手中到底掌握着一定的话语权,可是谢蝉衣现在的身份,凤印只能在后宫通行,前朝根本用不了。 “嗯,我信你。”谢蝉衣安心道。 肃王等人出手,直接就是冲着池云亭来的,毕竟他们又不知道今后池云亭只会有一个妻子,他所有的孩子都只会是谢蝉衣生的,池云亭是男人,他才是能让女人有孕的一切根源。 在这一点上,肃王等人目标的确清晰,他们买通御膳房的人,开始给池云亭做些寒凉不利子嗣的吃食。 池云亭就当没发现他们的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吃食不像药,得日积月累才能有效果,所以就算每天给池云亭诊脉的太医,也没有第一时间察觉。 不过就算将计就计,那些饭菜谢蝉衣也不敢让池云亭多吃,万一真的不利子嗣了怎么办。 而福王等人那边,肃王等人也的确没放过,因为他们才是和帝王最近的皇室宗亲,就算帝王真没有孩子,从福王等人膝下挑子嗣的可能,也比他们大的多。 再加上福王等人站在池云亭那边,跟皇室宗亲们结下血仇,所以对他们的子嗣下手,肃王等人非但不会不忍,反而觉得十分痛快,“也是时候让他们感受感受丧子之痛了!” 反正他们连帝王都敢动手,更何况福王几个王爷,一想到福王等人失去子嗣,伤痛欲绝的模样,肃王等人做梦都会笑醒。 而福王几个在自己府邸真发现了肃王等人的手笔,恨不得直接把肃王等人千刀万剐。 “再等等,我们要掌握更多的证据,然后,把他们一网打尽。”福王眸色深道。 这样已经能够威胁到他们性命的亲戚,他们不需要。 “王爷,不好了,赵王爷出事了。”突然有人匆匆来福王各自的府邸急报道。 平王闻言愣住,“怎么回事?” 那些人的目标不是他们的子嗣吗?等等,他们几个的子嗣尚还年幼,要是失去了父亲庇护,也的确不是那些皇室宗亲的对手。 他们兄弟几个府邸距离并不远,等平王收到消息赶到,福王和康王也在,他们比平王更快一步,见到平王过来,眼眶微红,而后冲平王轻轻摇了摇头。 “四弟,三弟死了……”康王口.中涩然道。 福王的神情则是茫然,很不明白,他这个弟弟怎么说死就死了。 “你们都别愣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肃王那边?”平王压低声音道,蕴含着难以想象的怒火。 他没想到肃王等人居然敢如此光明正大的对他们下手,赵王是第一个,那下一个又是谁? “我们也不知道,赵王妃支支吾吾,也没给我们个准话。”福王和康王摇头道。 就在这时,赵王妃红着眼眶过来,跟他们说起赵王的死因。 等到听完,福王等人嘴角抽搐,心里那点兔死狐悲的伤感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 无他,赵王是死在美人计之下的。 肃王等人不是要冲他们子嗣下手吗,赵王也的确加重了对自己孩子们的保护,但是对自己的安危就没那么上心了。 所以就在一次欢愉过后,美人在赵王筋疲力尽之时,果断下手,赵王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就一死了之。 等发现的时候,赵王身体已经凉透。 如此难堪的死法,这让赵王妃怎么说的出口。 要不是赵王是王爷,他的死兹事体大,赵王妃是想把赵王的死隐瞒下来的。 果不其然,能消息传出去,直在朝堂掀起巨大.波澜。 “赵王死了?”朝臣们不敢置信道。 就连池云亭也有些恍惚,原著里那个杀死原主的赵王,真的死了?奇怪,明明他都没有冲对方下手,对方又怎么会突然身死? “是谁下手杀死的赵王?”是不是肃王那边的人。 出乎预料,杀死赵王的人,是赵王数年前的前未婚妻,前任礼部尚书的女儿,曾差一点成为赵王妃的人。 听完凶手的身份,满堂静默。:,,. 164. 第一百六十四章 人证物证俱全 要不是赵王之死,可能很多人早就把前任礼部尚书给忘了。 前任礼部尚书因为科举舞弊一事被罢免处决,他女儿和当时还是三皇子的赵王婚事自然也作废。 尤其是后来赵王相看当时吏部侍郎的女儿,就算没成,后来也照样娶妻生子,而他那位曾经的未婚妻,是什么下场? ——是没入教坊司,成为官.妓。 对于那位姑娘来说,一朝从天堂坠入地狱也不为过。 那是池云亭登基之前发生的事,他并没有权利参与插手,他登基之后不再有女眷进入教坊司,而是把人分配到纺织厂干活,可是在这之前发生的事,就是池云亭也无能为力。 “那位既然已经进入教坊司,又是怎么和赵王遇见的?别跟朕说,是赵王去的教坊司?”池云亭闻言很是一言难尽道。 教坊司里面的是官.妓,也就是说里面的客人,也都是有身份的存在。 可是他们再有身份,也掩盖不了嫖.客的角色。 “陛下,说不定是那位故意引赵王去教坊司的!” 朝臣们知道这对赵王的.名声很不利,连忙解释道,把所有脏水全都往女方身上泼。 赵王,先帝亲子,甚至有望成为下一任帝王,能一定程度上代表朝廷的脸面,怎能死的如此屈辱。 所以一切必须是女方的错。 本来就是,对方陷入泥潭,还不知会怎么抓住赵王这根救命稻草,赵王身为男人,怜香惜玉在所难免,却不想直接丢掉了性命。 池云亭看向他们,蓦然唇角微勾,“来人,彻查教坊司一事,今后彻底关闭教坊司,以慰朕兄弟赵王的在天之灵!” “陛下!”听到池云亭要关闭教坊司,朝臣们傻眼道。 要知道他们有很多也是里面的客人,池云亭如此决定,不啻于损害他们的利益。 可是赵王因为教坊司的女人身死,他们好像也的确没理由阻止盛怒中的帝王。 “陛下,人已经带到。”下朝后,福王等人把杀死赵王的前任未婚妻带过来,赵王妃跟着一块过来,一直低头无声的抹泪。 只见那是一个二十来岁,妆容寡淡,气度从容的女子,见到池云亭,她不紧不慢的冲池云亭行礼,“见过陛下。” “大胆,还不跪下!”康王看到对方这样,眸色一厉道。 池云亭摆摆手,倒是不在意这点,“几位兄长先下去吧,让我们两个和这位好好谈谈。” 这种场合,谢蝉衣自然也是在场的。 福王等人退下后,池云亭看向对方,“是赵王把你从教坊司带出来的?” “是,若不是赵王,我一个小女子又怎能出得了教坊司那种地方。”女子脸上满是自嘲道。 “那能跟我们说说你和赵王之间门的事情吗?”池云亭道。 女子惊讶,诧异的看着池云亭,不明白这有什么好说的。 “我入教坊司之前,三皇子就出入教坊司,直到我进去以后,三皇子更是成了教坊司的常客。” “因为我是他前未婚妻的缘故,可能是不想伤了自己的面子,他暗中拂照我,没让我接过别的客人。”女子的语气很是嘲讽,也对,对她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 要不是因为赵王,他们一家也不会落得如此境地,她们一众女眷也不会沦落教坊司。 “陛下你是想问我,为什么我明明从那个地方出来了,却还要对赵王下手,损人不利己吧。 因为我的母亲和妹妹,我母亲和妹妹在入教坊司第一天就已经自尽,我父亲死是他咎由自取,可是我母亲和妹妹却受了我们的连累。 我当时也想一死了之,可是最后还是不甘心,凭什么同样是犯了错的人,我们需要家破人亡来偿还,而他三皇子还能如此的高高在上?”女子深恨道。 教坊司的消息并不封闭,每每听到赵王娶妻生子,被帝王信重,哪怕没有当上帝王,依旧春风得意,她再看看自己母亲和妹妹的尸骨,只觉得何其讽刺,恨意与日俱增。 “赵王是我入教坊司的罪魁祸首,为什么觉得他把我弄出来我就得对他感恩戴德?可笑的是那个男人还真以为是我的救命恩人,丝毫不去想我是怎么进去的。” “好了陛下,该说的我都说了,还望陛下能给我一个痛快。”女子说完,准备从容赴死道。 她从下定决心杀了赵王起,就没打算再活着。 可以说她这辈子最得意的事,就是杀了赵王。 就在她等候着陛下的处置,却不想帝王身旁的女子看着她捂嘴惊呼道:“天哪,肃王等人未免也太狠心了吧。” 等等,什么肃王?女子懵到,这里面有肃王什么事? 不等她解惑,帝王的目光也变得沉痛起来,“肃王,你们让朕说你们如何是好呢。” 女子:“???”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她一句都听不懂。 “这位姑娘,你要是敢站出来揭发肃王等人的罪状,我们可以帮你母亲和妹妹收敛尸骨安葬,还能保你一条命,如何,你可愿意?”谢蝉衣直接对女子道。 女子睁大眼睛,终于明白帝王的意思,是让她把杀害赵王的罪名,嫁祸到肃王等人的身上。 对方留她一命并不能让她感到惊喜,可是对方居然愿意让她母亲和妹妹入土为安,她不能不激动。 “我愿意!” “好,你去大理寺受审吧,对了,你可需要证据?” 女子摇头,“不必了,教坊司最不缺那些皇室宗亲的消息。” 想要指认肃王,自然不是女子空口白牙就能做成,她还得经过大理寺审理案件,给这件事定性才行。 尤其是大理寺审理完,要去刑部受刑,那关更是不好过。 “陛下,怎么处理那个贱.人?”康王口气阴郁道,语气非常冲。 池云亭看了康王一眼,“康王,你的涵养呢?为什么要对对方的所作所为如此气愤?” “还不是因为他后院女人太多,生怕自己也步赵王的后尘呗。”福王叹道。 兄弟几个,康王的女人最多,也是对女人最冷血的存在,他府中的多子多福,不少都是用孩子母亲的命换来的,现在出了赵王这事,直让后院女人众多的康王感到危机。 所以康王主张严惩杀死赵王的女人,要把对方千刀万剐,才能以儆效尤,警告后来人。 池云亭压根没听他放屁,只沉痛道:“刚才对方说,她是受了肃王等人的指使。” “肃王?果然是他们!”康王身心猛震道,这下就说的通了,为什么对方一个弱女子,却能接近的了赵王,为什么身为一个女人,她能下手杀得了自己的男人,果然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福王和平王两人看着已经相信的康王神色很是一言难尽,难道对方就没看出来,陛下是故意让这两件事扯上关系的吗? 不过赵王的死说巧也巧,正好给了他们对付肃王等人的借口。 对于赵王之死,皇室宗亲们自然高兴的不得了,他们忍不住在家里开怀畅饮,酒后吐真言道:“可惜,怎么死的就是赵王,而不是皇帝小儿呢?” “皇帝小儿还在给先帝守孝,哪敢让女人近身坏了名声,倒是赵王,先帝好歹也是他父亲,他居然连三年都守不了。”皇室宗亲们嗤笑道。 肃王也很高兴,可是年纪大了,就没像小辈一样饮酒,正当他在家里饮着茶,突然王府大门被平王带人敲响,平王红着眼睛,对肃王充满恨意道:“劳烦您老跟我们走一趟吧。” “平王你这是什么意思?”肃王皱眉道,不解其意。 “什么意思?我还想问您老呢,不知我三哥究竟做错了什么,让你们如此费心的除掉他,还,还让他死的如此屈辱!”平王握紧拳头,悲愤的控诉肃王道。 肃王,肃王懵了。 直到被请到大理寺受审,肃王这才得知,原来是杀了赵王的凶手,说是他们指使她杀得赵王。 不是,他们不是只冲几个王爷的子嗣下手吗?他们又不傻,知道成年王爷的死可不是小事,他们还想要皇位,哪敢如此明目张胆。 可让肃王百口莫辩的是,对方手里还有证据,已经被大理寺搜查出来,一堆的信物,实打实是他们的东西。 他们彼此又没打过交道,对方手里怎么会有那么多皇室宗亲的信物? “等等,她可是教坊司出来的,说出的话怎么能信!”肃王突然反应过来道,一定是下面那群小兔崽子不小心把东西遗落在外的。 现在倒好,那些曾做风花雪月时的信物,成为了捶死他们谋害赵王甚至帝王罪证。 肃王极力反驳,却在实打实的证据下百口莫辩。 等到最后,那个女子还冲他盈盈行礼,道:“多谢肃王爷让小女子能够报仇雪恨,小女子虽死不悔。” “你想死就自己去死,为什么还要栽赃陷害我们?”肃王愤怒道。 从小到老,他还从没受到这么大的冤枉。 女子被他脸色吼的面色一白,垂眸道:“肃王爷说笑了,那些人要是不主动,我们教坊司的人总不可能直接把他们拉进来吧。” 这也是她的证据被采信的原因之一,因为教坊司的管控真的很严格,不存在出去拉客和逃跑的可能。 女子的话让肃王哑口无言,不由对家里去教坊司的晚辈恨铁不成钢,你说你去就去吧,你居然还留下了信物,现在倒好,一个都别想跑。 “赵王之死,人证物证俱全,还请陛下严惩肃王等人!”朝堂之上,文武百官齐齐行礼请求池云亭道。:,,. 165. 第一百六十五章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 赵王身为先帝子嗣,在一众皇室宗亲里的分量自不用说。 就是因为有福王几个先帝子嗣坚定的站在池云亭这边,其他皇室宗亲才掀不起太大的风浪。 可是现在,赵王死了。 此时距离先帝离世还不到三年,他的子嗣就随他而去,这事说起来,谁不唏嘘。 关键赵王要是正常死亡也就算了,可问题在于赵王他不是啊,不仅不是,赵王还死在其他皇室宗亲的算计之下,死的如此屈辱。 所以纵使不久之前朝臣们还帮皇室宗亲们说过话,此时却齐心要治肃王等人的罪。 “还请陛下将肃王一脉逐出皇室,贬为庶人,如此才能以儆效尤!”要不然肃王逃脱罪名,他们如何对得起先帝。 虽然先帝已经死了,对他们造成不了什么影响,可是传出去,名声不好听啊。 所以于情于理,他们都得为赵王讨一个公道才行。 池云亭面色沉重,却没有轻易下结论,“赵王之死确定是肃王所为?肃王同为宗室,又是长辈,切不可大意冤枉了他老人家。” “陛下,人证物证俱全,臣等也不相信赵王之死是肃王所为,可是证据都表明了肃王……”朝臣们皱眉道。 其实他们心里也很疑惑,为什么肃王要针对赵王,没理由不是吗? 就算有人证和物证,可是肃王作案的逻辑链还不是很清晰,只凭这些,还锤不死肃王等人。 而池云亭很稳得住,代他们问出心中疑惑:“赵王先前可和肃王交过恶?要不然肃王为什么要这么针对赵王,没理由不是吗?” 是啊,肃王并没有针对赵王的理由,要是换做平王还差不多。 朝臣们不由迟疑,池云亭却不等他们想明白,就下令让朝臣们彻查此事,“还请诸位跟进此事,还此事一个真.相大白。” 这话让心里原本还有些怀疑池云亭的朝臣们放下心头的戒心,毕竟池云亭之前想要对皇室宗亲出手的意图很明显,却不想这次帝王倒是理智,很有帝王气度。 于是他们就继续往下查,务必弄清楚真.相。 不查还好,这一查,肃王等人的谋划怎么可能隐瞒的住,这才是池云亭让朝臣们深挖的真正原因,有些事情他这个当事人实在不好去做,朝臣们却正好合适。 之前朝臣们反对池云亭分裂宗室,那是在宗室没犯大错的情况下,说白了那些皇室宗亲对国家的建设冷眼旁观,顶多只是道德问题,并不违法。 而朝臣们也不知道池云亭为什么要一意孤行,出手对付皇室宗亲们。 可是现在,因为赵王之死,以肃王为首的皇室宗亲再次成为满朝文武的焦点。 肃王坚信自己是被人冤枉的,可是当文武百官前来问询,想要继续深查下去,肃王却猛地一个激灵,哪敢让人继续深挖这件事。 到时候他们的谋划暴.露,赵王之死反倒成了一件小事,因为他们的图谋涉及到当今天子,那分量和赵王可就不一样了。 想到此,肃王一咬牙,一狠心,直接承认了是自己指使人杀死的赵王,“我知道那女子心里有恨,所以才顺水推舟……” 被迫认下不属于自己的罪名,肃王心里别提多憋屈。 可是他真的不能再让人继续查下去了,要不然哪怕他是宗亲长辈,也难逃一死。 倒只是赵王之死,他凭借着辈分,说不定还能减轻惩罚。 听到肃王亲口认罪,平王唇角一勾,又很快消失不见。 肃王承认赵王之死和他有关,无非是不想旁人再探究这件事,可是凭什么?他们敢对他们的子嗣下手,就别怪他们赶尽杀绝。 “肃王亲口承认了,这……”朝臣们面面相觑,之前人证物证俱全,肃王矢口否认,朝臣们看在证据的份上,心里却还有些将信将疑。 可是现在肃王都亲口承认了,他们心头依旧有疑虑未解,“肃王,你为什么要选择对赵王下手?说句大不敬的,为什么不是平王呢?” 肃王老脸不由一抽,是啊,他也想知道为什么?这事又不是他做的,他怎么知道。 可是认都认了,肃王也只能硬着头皮编下去,“平王身边的破绽可没有赵王多。” 就像那个杀死赵王的女人,曾是赵王的未婚妻,可是她能和平王扯上什么关系? 等等,平王身上也不是什么破绽都没有的。 平王眸中泛起波澜,突然想起,自己和赵王一样,也和人有过情感上的过节,那就是锦如郡主万锦如。 万锦如是因为他和赵王争锋,这才牵扯连累到她,让她年纪轻轻就被迫出家为皇家祈福,若是之前,平王是没有把对方放在心上的,可是此时心里却难免有点担忧,万一万锦如和那个女人一样,也对他们怀恨在心怎么办? 赵王已死,对方真要报复,那目标就只剩下他。 但平王仔细思索后又觉得不会,毕竟万锦如虽然被迫出家,可到底衣食无忧,不像那个女子进去的是教坊司,全家又身死,没什么留恋和牵挂,这才铤而走险。 “既然肃王供认不讳,那就签字画押吧。”脑海中转念,并不耽误平王给肃王定罪。 看到平王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肃王险些咬碎一口银牙,等着吧,他要是能从这里出去,一定要请宗法好好的收拾平王。 想尽快把这件事揭过去,肃王满心屈辱的按上了自己的手印。 一旦画押就代表着此案了结,就在肃王以为自己终于能松一口气,却见平王笑道:“不出意外肃王是杀死赵王的罪魁祸首,可是这事总不可能是肃王一个人做成的,他一定还有同谋,来人,对那些人严刑拷打!” 其他皇室宗亲不像肃王是宗室长辈,不好动刑,同辈之中就没这个顾及了。 意识到平王不打算善罢甘休,肃王看着平王睚眦欲裂,“你敢!” 其他官员已经去审问其他皇室宗亲,牢房里只剩下平王和肃王两人。 “我为什么不敢?肃王,有些东西,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敢做初一,我们就敢做十五。”平王神色冷道。 他从小就不受待见,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也重复自己的命运,他这个当父亲的都不会冷遇自己的孩子,那些外人居然敢对他的孩子们动手。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这次无论是福王、康王还是平王,对待皇室宗亲们都再无一丝留情。 “你们……”肃王瞳孔骤缩,一下心虚气短起来,紧接着就是惶恐。 他们在定下计划的时候,畅想过成功以后的样子,却怎么也没办法想象自己失败的样子,毕竟人都有逃避心理。 在平王开口之前,哪怕赵王身死,肃王心里都还抱着一丝奢望。 可是现在,肃王心底那丝奢望化作巨大的绝望,直至把他彻底淹没。 平王不再理会肃王,而是过去别的牢房,看百官们如何审问其他皇室宗亲。 而皇室宗亲们,说实话,他们从小锦衣玉食,长得细皮嫩肉,哪怕年纪大了,依旧保养的十分精致,这样养尊处优的生活长大,所造就的是他们那不堪一击的意志力。 都还没怎么动刑,那些皇室宗亲为了减轻痛苦,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通通说了出来。 理智上,他们知道说出来以后,可能落不了好,可是却能缓解目前的痛苦,饮鸩止渴一般。 而百官们则对他们所说的真.相震惊不已,什么,皇室宗亲们的目标是几个王爷甚至帝王的子嗣们,只有这样,他们的子嗣未来才有可能得到那个位置。 “你们可真是被猪油蒙心,太过异想天开!”文武百官震惊气愤道,还有深深的恐慌。 因为真让皇室宗亲们的谋划成功,国家还不知会迎来怎样的动荡。 此时此刻,文武百官突然变得跟池云亭一条心,那就是这些皇室宗亲们绝不能再留了。 尽管事情暴.露,会显得皇室宗亲们的谋划很荒谬,可他们要是再谨慎一点,而不是先动了赵王,把事情闹大,到时候真要让他们的谋划成功,哪怕他们反应过来,也得捏着鼻子认下倒霉。 谁让其他皇室宗亲,同为太.祖血脉,的确有江山继承权。 他们如此胆大妄为,却并不是没有可能成功。 “快——,让人进宫通知陛下,彻查后宫!”百官们想起什么,赶忙道。 到现在赵王之死已经不算什么,赵王就算身份尊贵,也只是个人生死,让国家动荡不了,可是池云亭能。 因为池云亭的子嗣事关江山社稷。 平王眉眼抽搐,终于明白肃王等人心中的谋划,他还以为肃王等人是不甘自己血脉身死,这才对他们血脉下手报复,让他们也尝尝失子之痛。 却不想肃王等人的谋划比他们想象中大的多。 既然如此,那提醒他们小心的帝王,真的会中招吗? “陛下!”文武百官们匆匆进宫,告知池云亭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 “怎么会?肃王他们真的这样做了?”池云亭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道,哪怕他是板上钉钉的受害者,此时也不能表现出一点知情的样子。 “是,臣等已经派人去福王、康王、赵王及平王等人的府邸搜查,已经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这事真是肃王等人做的,只要顺着正确的方向查,怎么也能查出点什么。 而这才是能彻底捶死肃王等人的真正证据。 “来人,快请太医,给朕检查身体!”池云亭听完文武百官说的,适时的做出反应道。 文武百官们也很紧张,焦急的等待池云亭的检查结果出来。:,,. 166. 第一百六十六章 血脉的江山继承权…… 池云亭的身体事关江山社稷,太医院的太医们全都被召集了过来,他们也很紧张,差点没给池云亭把稳脉。 “陛下最近服用了一些不利子嗣的食物,身体需要仔细调养。”太医们神色凝重道。 以他们的水平,自然能诊出池云亭身体自然没什么大碍,可是他们不能这么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以后池云亭身体真出问题了,那就是他们的失职。 他们的回答正合池云亭的意,可等落到外面朝臣们的耳中,不啻于晴天霹雳。 “陛下啊——!”当即就有不少朝臣“噗通”一下跪倒在宫道冰冷的青石地板上,或以袖拭泪,或仰天悲怆。 池云亭从内室步出,脸色难得阴沉,是朝臣们没有见过的模样。 毕竟也是,陛下可是帝王,以后真要有碍子嗣,不说事关江山社稷,就说帝王身为一个男人,怎么能承受的了这样的打击。 不等池云亭开口,从福王等府邸归来的人也把搜集到的证据呈上。 证据经过朝臣们的手,朝臣们忍不住怒骂:“肃王他们怎么下得去手啊!” 要知道那还是一群孩子啊,他们对福王等人出手,都没有这么令人发指。 最终证据被传到池云亭手中,池云亭翻阅着那些判书,突然冷然一笑道:“既然肃王等人想要仗着血脉觊觎朕的位置,那就送他们的血脉一起上路吧。” “陛下……”朝臣们睁大眼睛,有些惊诧,虽然他们也对肃王等人的所作所为很气愤,可是帝王的处分也太过了。 “还请陛下三思,肃王等人谋划帝位一事绝不可能告知太多人,大多数人还是无辜的,臣知陛下心中愤怒,可陛下万不可大开杀戒,葬送自己一世英名啊。” 说话的人是吏部尚书白承耀,等他说完,其他朝臣也反应过来,过来劝池云亭,“陛下,只需诛首恶,其他皇室宗亲贬为庶民即可啊。” 要不然真把皇室宗亲们杀光,那池云亭今后的.名声也别想再要了。 “不把他们杀光,如何对得起朕未来的子嗣?万一朕未来真的子嗣有碍怎么办?”池云亭眉头紧皱,咬牙切齿道。 问题的重点不在于皇室宗亲们如何处置,而在于他以后子嗣有碍,这个责任谁担? 这朝臣们哪敢给池云亭做保证,一时间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陛下,您还有兄弟,可以过继兄弟子嗣……”有官员下意识道。 下一秒他就收到了池云亭的死亡凝视,“这样一来岂不正如肃王等人所愿?朕才不要别人的子嗣,不是自己的血脉,就是靠不住,他们打的不就是这个主意。” “朕决定了,朕一生要是都没有子嗣也就算了,朕要是有子嗣,无论男女,皆传承朕之血脉,要是皇子就封太.子,要是公主,就封公主之子为皇太孙。”池云亭沉声道。 他跳过了公主的江山继承权,饶是如此对朝臣们的冲击力依旧不轻,皇子继承皇位天经地义,公主之子继承江山社稷,却恒古未有。 朝臣们想劝池云亭,但是一想池云亭这辈子子嗣艰难,只有一个公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啊。 帝王这里,血脉具有优先继承权,只有帝王没有血脉,才会考虑其他兄弟的孩子,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没有人会心甘情愿把偌大家业送给外人,兄弟的孩子也不行。 “陛下,事情还没糟糕到如此地步。”现在池云亭还没成婚,还不知道他能有多少孩子呢,池云亭的设想实在太过极端了。 “最好如此,要不然把肃王等人千刀万剐,都不能解朕心头之恨。”池云亭神色阴鹫道。 朝臣们想劝又不敢劝,毕竟肃王是帝王长辈,都被如此不留情面,他们这些朝臣就更不用说了。 只能祈祷陛下未来子嗣能够顺顺利利,要不然,后果他们真的不敢想象。 罪证确凿,容不得肃王等人抵赖,最后肃王等知情主谋被千刀万剐,他们的血脉被贬为庶人,抄家流放。 至于其他没有参与进去的皇室宗亲们,也被池云亭无差别的攻击,下旨剥夺了他们的江山继承权。 那些皇室宗亲:“……”不是,就是没有这道旨意,他们也不敢肖想皇位啊。 倒是肃王等人,不作不死。 能被肃王拉拢,子嗣并有希望被帝王选中的,其实力在皇室宗亲里都是数一数二的,他们被这么一清理,整个皇室宗亲除了福王等人外,只剩下小猫两三只。 而福王等人也乖觉,见到池云亭下旨剥夺那些皇室宗亲的江山继承权,他们也连忙把这个烫手山芋送出去,纷纷上表池云亭自家也愿意放弃江山继承权,然后恭祝池云亭子嗣顺遂,就连没了赵王的赵王府也由其他兄弟代笔表态。 这样一来,整个皇室宗亲名存实亡。 等做完这些事,池云亭就下令让人封锁这个消息,不准把他子嗣有碍传出去,他越这样,就越让朝臣们心里叹息,越发肯定什么。 “到现在只有陛下一脉有江山继承权了,要是陛下膝下今后……”真没有孩子怎么办? “等到时候再考虑不迟,没听陛下说吗,公主的血脉也成,求上天保佑,给陛下降一个皇子吧!”要不然公主的子嗣上位,他们简直无法想象。 “既如此,那福王等人那边?”尽管福王等人明确表示了放弃江山继承权,可是万一呢,万一陛下连个公主都落不下呢? 不同于朝臣们心思起伏,福王等人却在表态后,狠狠的松了一口气,别人不知道,他们还能不知道,帝王身体没事的可能性更大。 至于帝王为什么要放出这个消息,很有可能就是想试探他们有没有肃王那样的野心,还好他们躲过一劫。 “我们的陛下啊,还真是……”福王苦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池云亭,居然敢拿男人至关重要的东西来布局,真是无所顾忌。 “我已经让府中众人日夜祈祷,祈祷陛下膝下会生出皇子,要不然,要不然……”康王拳头紧握道。 要是池云亭有儿子也就算了,他不会有任何不甘,可池云亭真要只有一个公主,这让他如何甘心! 池云亭宁愿把皇位给外孙,也不愿意给自己侄子。 “康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帝王的身体,我说你心里该不会是想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吧?”福王蓦然按住康王的肩膀道。 康王脸色一白,道:“我没有,我只是不明白……只是一个公主而已,帝王居然会看的那么重。”甚至越过了自己的侄子。 “公主怎么了?只要是帝王血脉,要是换做我只有一个女儿,我也只会把东西全都留给我女儿。”福王道。 平王也沉默着点头,比起孩子性别来,他们更看重是不是自己的血脉。 康王却有不一样的见解,“女儿是自己的血脉又怎么样,迟早还不是要嫁人成为别人家的,我宁愿让侄子继承我的王府,也不愿意给女儿,说不定哪天我的王府就换姓了。”给了侄子,还能保住自己的姓。 福王和平王两人看着康王实在一言难尽,“亏康王你儿女是我们中最多的,居然如此看待自己的血脉。” 康王不服,“你们懂什么,在我看来,有问题的是你们才对!” 他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错,倒是福王和平王,一个装傻多年,一个从小冷遇,两人的成长环境本来就不正常,康王只觉得自己和兄弟们格格不入。 双方观念不同,福王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康王的肩膀,道:“别的我也不多说了,只是我身为大哥,不想再失去兄弟了,二弟,你可别步了肃王后尘啊。” 提起肃王,康王有些发飘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地,他讪笑道:“怎么会呢大哥,我一定不会步肃王后尘。” 虽然皇位是很诱人,可是肃王等人的前车之鉴也很惨痛啊。 他只是有些气愤,气愤池云亭把女儿看的比侄子还重。 但是仔细想想,那是池云亭的皇位,给儿子还是给女儿,跟他有什么关系。 果然,他心里还是对那个位置隐晦奢望过的,他今生已经再没有希望登上那个位置,可现在他子嗣仅有的一丝可能也被彻底掐断。 “大哥二哥你们与其忧心那么远的事,不如帮弟弟参谋参谋,弟弟王妃的人选。”平王突然道。 “王妃?对啊,四弟你还没娶妻呢。”福王和康王两人后知后觉道。 平王目前只有侧妃,没有正妃,毕竟先帝还没过三年,平王身为人子,怎么可以办喜事,没见帝王后宫都没人吗。 眼看着先帝三年就要过去,别人不操心自己的婚事,平王是肯定要操心的。 说起这件事,平王就无法避免的想起锦如郡主,再想起那可笑的传闻,他居然就为了那么一个说法和赵王争执,害了人家女子一生。 “我欠了一个人,希望能够弥补一二。”他可以迎娶对方为平王妃,正好万锦如有郡主身份,其生父也彻底远离朝堂中心,不会给他拖后腿,思来想去,万锦如的确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既如此那就提前恭喜四弟了。”福王心里叹息一声,对平王道。 也不知道对锦如郡主来说,究竟是青灯古佛一生更苦,还是嫁入平王府更苦。 说做就做,很快平王就进宫,向池云亭说明此事,希望池云亭能给他和万锦如赐婚,等到出先帝孝期,就办喜事,好冲淡京城这三年来的阴霾。 池云亭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平王,只问平王,“这事锦如郡主答应吗?”:,m..,. 167. 第一百六十七章 了结的陈年旧怨 平王一愣,反应过来,“是臣太过心急,还没问过锦如郡主的意见。” 池云亭看着平王,对方这样的态度,还不是并不把万锦如放在眼里。 可为什么明明心里没有人家,却还要求娶? “抽个时间,你跟锦如郡主好好的谈谈吧,只有双方都同意,朕才会下旨。”但凡一方不同意,他要是下旨,不就成怨偶了。 平王怔住,垂眸道:“是……” 在他心里,这桩婚事万锦如无疑是高攀的一方,没有理由不同意,所以平王并不担心。 却不想万锦如过来以后,听闻这件事,落在平王身上的眸光微冷,“平王可是心仪我?” “……自然,不然本王又怎会求娶。”平王察觉万锦如的反应和自己想象的有些不对,却也只能继续顺着万锦如的话说出去。 毕竟要不是心仪,他为什么要求娶对方?总不能实话实说,说自己想起往事,想补偿对方一二吧。 平王再不济也是王爷,自尊心让他哪怕错了,也不会亲口承认。 “是吗,可是我怎么在平王眼里没有看到一丝真情,反而全是算计?”万锦如对平王毫不客气的冷嗤道。 对她来说,死去的赵王不是个东西,还活着的平王也没好到哪去,两人不过半斤八两,都不是好东西,都不是女子良配。 “你……,锦如郡主,你说话何必如此带刺,当年的事是本王不对,可本王现在不是在弥补你吗。”平王皱眉道,对万锦如的冷言冷语十分不适。 在他看来,万锦如没第一时间就欢喜的答应下来,已经出乎他的预料,毕竟万锦如身份已经不同以往,她父亲已经不再是吏部侍郎,她还能有什么底气支撑? 凭郡主身份吗?他还是当朝王爷呢。 “既然王爷想弥补,那还不如给我万贯家财,让我能富贵一生,如此也算你尽了心,而不是想让我成为你的王妃,一进门就帮你照顾庶子庶女,打理庶务,这不是在弥补,而是把我更进一步的推进火坑。”万锦如看着平王厌恶道。 为什么会觉得她当王妃会是恩赐?补偿的办法,就是让她去他家给他一家当老妈子,而不是给她钱财,彻底了清这笔旧账。 “你真不想成为王妃?要知道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本王也不是多有善心的人,你以后要是后悔可就晚了。”平王皱眉道,手掌却在袖中收紧。 不得不说万锦如的回答,多少让他心里有点挫败。 要知道他现在可是唯一没有正妃的王爷,至于同样没有娶妻的池云亭,万锦如当他的王妃都很勉强,就更别说皇后了。 而如此殊荣,万锦如居然丝毫不动心,难道她真的是一个淡泊名利之人? “王爷,若是嫁给您为妻,只怕我才要悔恨终生呢。还是王爷您真的如此抠门,不舍得银子?”万锦如看着平王挑眉道。 平王嘴角抽搐,哪里受得了这个,他虽然不受先帝宠,可是还不至于拿不出钱来。 他在意的是万锦如的态度,居然把他这个王爷如此贬低,“我可以赔偿你银子,但是你真的确定?还是你就打算这样青灯古佛一生,再不嫁人?” “这就与王爷您无关了,对了,还请王爷赶快兑现自己的诺言,咱俩彻底了结旧账。”万锦如道。 平王看她这幅迫不及待的样子皱眉,心头升起一股逆反心理,“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和我撇清关系?” 万锦如不禁睁大眼睛,“咱们两个有什么关系?你当年卑鄙无耻算计我的关系。我想远离你这样的人,难道也有错?” 平王哑口无言,当年的事的确是他对不起对方,可为什么他感觉对方底气十足,让他忍不住想探究。 “王爷,您和锦如郡主可谈好了?”就在这时,陆泉过来道。 毕竟对方孤男寡女,不宜待太长时间,要不然对万锦如名声不好。 看到陆泉,万锦如眼睛一亮,“陆大人你来的正好,平王说要赔偿我,劳烦陆大人到时候帮我做一下账。” 平王听到这话脸色不由僵硬,道:“本王还能赖你的账不成。” “这谁知道呢。”万锦如冷笑,还真信不过平王的人品。 “王爷,请吧。”陆泉看向平王道。 平王郁闷的去找池云亭,对池云亭抱歉道:“劳烦陛下费心我的事了。” 在和万锦如见面之前,他哪能想到万锦如并不想嫁给他,还好他跟万锦如见了一面,要不然把万锦如娶回去,他得多糟心。 更甚者重复赵王的命运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万锦如的拒绝,也让平王彻底歇了娶对方为妻的心思。 池云亭看向平王,“你府里也有人了,正妃就从侧妃里选吧。”不要再去祸害别人家的女儿了。 其他女儿家纵使不愿,也不会有万锦如拒绝平王这样的底气。 “从侧妃里面选?”平王眼睛睁大道,为池云亭给他的提议。 王妃之位,他可从没有考虑过府中的侧妃们。 “你的侧妃们已经有子,到时候你娶妻有嫡子,将至他们于何地?他们到时候是争还是不争?平王,你因为小时候的遭遇一直很疼爱自己的孩子们,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疼爱,同样会导致他们长大以后,走上和我们兄弟之前一样的.道路?” 在这一点上福王就很聪明,只有一个妻子,孩子们都是同母所生,只有他们一家几口人,可以最大程度的培养感情。 倒是平王,他就算有心疼爱自己的孩子,只怕也有很大可能得到和福王那边不一样的结果。 听池云亭提起他们兄弟,平王深呼一口气道:“多谢陛下提醒,不过把侧妃扶正,同样有所不便,反正臣已经有孩子了,妻子有没有,倒是没什么关系了。” 这样一来,他的孩子们就全都是庶子,谁也不会被谁压一头。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池云亭对平王不娶妻的决定不发表意见。 谁能想到皇宫一行,非但没有让平王娶到王妃,反而还做下了今后不娶妻的决定。 别说先帝已死,就是先帝活着,可能也不会对平王的决定有多在意,至于其他人,也只是诧异过后,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只有平王回去后苦笑一声,然后让人清点库存,去给万锦如送去赔礼,算是彻底了结两人之间的恩怨。 不曾想,万锦如要求,平王愿意赔偿,可是等钱到了万家以后,却平生波澜。 万父知道万锦如要钱而拒绝了平王妃之位,直接气的给了万锦如一巴掌,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做。 “好好的王妃你不当,非得与这些铜臭为伍,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万父对万锦如的决定,深以为耻道。 这要是传出去,外人会怎么看待他这个当父亲的? 他宁愿万锦如一分钱不要,跟平王一笑泯恩仇,也比万锦如收下平王的钱来的好。 “父亲曾经还说过我是你最让你骄傲的女儿,怎么现在又变了?” “我敬你是我父亲,这一巴掌我受了,不追究,莫忘了我不再只是万家人,我还是当朝郡主,容不得你一个臣下如此以下犯上。”万锦如白皙的脸上顶着清晰通红的巴掌印,眸光倔强的看着万父道。 听她这么说,万父越发怒不可遏,“别说你才是郡主,你就是成了公主,那也是我女儿,我想打就能打!” “够了!这不是你一个人的女儿,你对我女儿动手,有没有经过我的同意,来人,把老爷请回去,再把那些东西都给郡主抬走,不用落账到万家。”万锦如母亲匆匆赶来道,看着自己女儿脸上的巴掌心疼不已,对自己夫君止不住的心寒。 这些年万父仕途不顺,在家脾气越发的大,可是对万锦如动手,无疑触碰到了万母的底线。 “你敢!”万父暴怒道。 虽然他觉得平王的银子侮辱人,可是名都担了,钱还没落手里,他只会更憋屈。 “这是平王赔偿给锦如的,老爷应该不会想把女儿的财产吞了吧?”万母看着万父毫不客气的嘲讽道。 “反了反了,你们母女两个真是反了!”看到一向捧着自己的夫人对自己这么不客气,彻底颠覆自己心中的形象,万父别提多惊愕。 万母却不再搭理他,赶紧带着女儿去上药。 上药时万锦如嘶声,把万母心里疼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娘,马上就要过先帝孝期了,等到时候,你说他会不会认出姐姐?” “到那时,父亲的反应不知会不会很有趣?”万锦如眸中神色意味不明道。 万母心里一紧,“你姐姐她,和你父亲有仇,你父亲不凑上去也就算了,要是敢凑上去,一定没他好果子吃。” “所以娘,我们也得赶紧做打算了。”万锦如幽幽道。 此时距离先帝三年孝期还有一段时间,却让人感觉恍如隔世,毕竟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实在不少。 海禁就不要说了,曾经拖累朝中财政,为一大蛀虫的皇室宗亲们今年则消失的无影无踪,这要是搁以前,谁能想象的到。 而对于此事,池云亭只诛了首恶,其他不知情且没参与的皇室宗亲,只查抄了大部分财务,剩下的小部分则留给他们,让他们回了祖籍金陵。 至于他们心里会不会怨恨,池云亭不知道,他只知道,金陵是他的地盘,那些人去了,就再难掀起风浪。 此时金陵码头,沈淳和余川等人看着即将出金陵范围的船只,实在难掩心中激动。 他们看着金陵的方向眸光闪闪发亮,京城,会试,他们来了! “虎子,你再跟我们说说京城的事吧。”虎子恰好也在船上,总算让沈淳和余川两个心里感到一丝真实。 谁能想到多年的友人,居然变成了他们的君王,而现在,他们即将相见。:,,. 168. 第一百六十八章 后宫只会有皇后一个…… 此时距离池云亭以文人身份参加科举已经过去多年,可对于和池云亭接触过的人们来说,依旧历历在目。 尤其是金陵,随着池云亭登基的消息传出,一下掀起更大的科举热潮,所以沈淳和余川两人能从中杀出,不知费了多少功.夫。 沈淳和余川是年前金陵江面未结冰时就出发,水路就是这点不好,一到冬天就难以通行。 越靠近京城,天气就越发寒冷,从小在南方长大的沈淳和余川还见识了北方的大雪,温度降低,可与之相反的是他们胸腔内那个不断跳跃升温的心脏,仿佛能把他们的四肢百骸都灼穿。 沈淳和余川两人心中的紧张自不必说,“我们一定不能给陛下丢脸。” 要是他们成绩太差,怎么对得起和帝王那么多年的友谊。 其实以沈淳和余川两人先前的水平来说,他们乡试就已经是极限,可是架不住池云亭为帝的消息传回来,他们知道以后,就跟被打了鸡血一般,潜力再次爆发,成功通过乡试,之后又潜心研读数年,这才有了会试的把握。 这样的成就和池云亭那种大跳跃没法比,可是沈淳和余川两个却很满意。 尤其是这次同行的人还有虎子,故人态度依旧,多少安抚了一下沈淳和余川两人迫不及待的心情。 “云亭也很期待你们过去,府邸都给你们准备好了。”虎子笑道。 沈淳和余川两人不由红晕上脸,“这也太劳烦云亭……陛下了。” 他们和池云亭几年没见,虽然彼此的情谊未变,可是口头上的称呼却难免生疏,就像现在,他们已经不敢再直呼池云亭的.名字。 虎子把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璀然一笑,道:“云亭是期望你们能一直留在京城的,说真的,云亭他很需要你们。” 池云亭的确需要沈淳和余川这类信得过的人,他手中的确有人,可是很多都是像陆泉那样,没有正统文人的身份,光是一个陆泉进户部就顶天,其他人处境就更不用说了。 而正统文人里面,科举考出来的就没有笨蛋,可是他们再聪慧,对池云亭来说,信不过也白搭。 他需要那种能跟他一条心的存在,到目前为止,也就吏部尚书白承耀,户部的陆泉符合,过后还得再加上兵部的虎子。 刑部的话,平王也勉强算半个。 而剩下的礼部、工部,虽然在朝堂中不显,池云亭心里却非常看重,不打算真对他们置之不理。 本来六部尚书年纪就不小,反正都是要换接班人,那为什么不能他的人来。 就在众多考生在路上过年,赶往京城参加科举之际,先帝三年的孝期也悄然过去。 考生们的目标只有科举,可是池云亭身为帝王,却不止上心一件事。 比如,他的终身大事之类。 翻过年,池云亭已经二十岁,古人成婚早,寻常男子这时候已经有人当爹了,可是池云亭为自己父亲守孝三年,如此孝道,满朝文武也不能劝不是。 这三年里他们嘴上没说,不代表心里也没有想法,是以先帝三年孝期一过,就有朝臣在朝堂提议池云亭封后一事。 对此池云亭并不抗拒,也是时候该兑现他对谢蝉衣的承诺了。 尽管不少朝臣已经知晓帝王后宫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无冕皇后,可是当池云亭真干脆利落的册封对方为后,还是让他们感到惊讶。 “陛下,您真要册封谢氏为后?”礼部尚书欲言又止的看着池云亭,很想问一句,难道你就不觉得女方的身份太低了? 但是考虑到池云亭和对方青梅竹马的情分,帝王登基依旧不忘糟糠之妻,这说明帝王重情重义,他们的确没资格阻止。 可是这样一来,很多出身比谢氏更好的后妃们怎么办?难道真要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被一个民间来的野丫头压一头,甚至一辈子? 没错,池云亭才刚出孝期,不少官员就存了给池云亭当便宜老丈人的心思,他们自然对比自家女儿出身低的谢蝉衣感到不满。 “谢氏是朕之妻,这件事无可更改,好了,你们礼部赶紧着人操办帝后婚事吧。”池云亭冲他们摆手道。 礼部尚书心头不由一噎,等他跟进后续,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因为谢蝉衣是孤女,她要是有身份,家里会从小为她准备嫁妆,可是谢蝉衣能平安长大就已经是万幸,哪里还会有嫁妆那种东西。 池云亭的意思是,到时候皇后的嫁妆直接从他的帝王私库出。 “陛下,这于理不合啊。”礼部尚书满心纠结道。 “怎么,礼部尚书做不到?”池云亭问道。 礼部尚书喉间一噎,他怎么可能做不到,只是心里不愿意去做而已,这谢氏只怕是天下最穷的皇后,就连嫁妆也需要夫家出。 关键是他这次要是妥协,以后其他官员的女儿入宫,又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礼部尚书隐晦的跟池云亭提一两句,说池云亭这样的行为,对以后其他的后妃可能不太好。 谢氏没钱,帝王出钱,这显出谢氏身份低微的同时,也能看得到帝王的偏爱。 帝王如此明目张胆,只怕后妃们可能会受委屈。 池云亭看了礼部尚书一眼,轻嗤:“谁跟你们说朕后宫会有后妃的?朕的后宫只会有皇后一个。” “什么?陛下,这万万不可啊!”礼部尚书被池云亭吓得惊慌失措道。 其他朝臣闻言,立马顾不得礼仪,纷纷穿戴整齐,匆匆入宫来见池云亭,就差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话里话外,都是对池云亭后宫只有一个皇后的反对。 帝王要册封青梅竹马的谢氏为后,他们忍了,毕竟帝王从小民间长大,和谢氏的情分不一般。 可对方要是敢独占帝王,他们怎么可能还会退让。 池云亭听朝臣们或明或暗的指责谢蝉衣擅妒,不由冷笑一声,“诸位大人怕是搞错了吧,这是朕做下的决定,朕要是不想,难道还能被一个小女子左右?” 其实还真能,但是这些朝臣不知道啊。 听到池云亭发话,朝臣们一时噤声,而后听池云亭沉声道:“朕的身体状况你们也都知晓,你们是想朕也闹出和先帝晚年时一样的笑话吗?” 先帝晚年时的笑话?先帝晚年什么笑话? 有朝臣脑子转的快一些,转念就想到先帝后宫众多,结果却没有多少子嗣,一个后妃没有孩子还能是后妃的问题,可要是一群后妃都没有孩子,那有问题的人还用说吗。 好家伙,他们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宫闱秘辛。 有先帝在前面顶着,这让一心劝池云亭广开后宫的官员们很是尴尬。 从本心里,他们觉得池云亭这样不行,可要帝王真的有碍子嗣,让后妃们生不出孩子,这对她们来说,岂不是磋磨青春。 看先帝那些妃子就知道了,年纪轻轻命运就能一眼看到底。 他们想把女儿送进宫,自然是心怀野望的,要是明摆的赔本买卖,谁愿意干啊。 池云亭接下来的话,更是进一步打消他们的念头。 “朕可不愿意有异母子女,小时候还好,长大以后却争得你死我活。” “曾在朕身上发生过的事情,朕不想在自己的子嗣身上重演。”池云亭声音沉重道。 帝王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朝臣们还能说什么,难不成他们还能光明正大的跟帝王说:没事,你的孩子们越自相残杀我们就越高兴。 就这样,池云亭抵挡住朝臣们的第一次进攻,以朝臣们的暂时退让为结果。 后宫,谢蝉衣怔然的看向自己,突然恍然,原来他们已经长大,就要再次结为夫妻了。 帝后大典不是说办就能办的,是以池云亭封后旨意先提议,按照安排却排在科举会试之后。 其中专门负责这些事的礼部上下全都忙的团团转,力求无论是科举会试,还是帝后大典,都不能出错。 户部也配合礼部,从池云亭的帝王私库里给谢蝉衣搬嫁妆,什么贵来什么,反正到时候又送回宫来。 除此之外工部也没闲着,也分出一部分工匠来为帝后打造喜庆的家具。 兵部尚书则被池云亭叫过去,询问武举一事。 武举和科举一样,差不多的时间举行,只是不同于科举的声势浩大来,武举低调的多。 其中科举由礼部负责,武举由兵部负责。 兵部尚书见池云亭关心武举,心中难掩激动,他还以为池云亭正统文人出身,也会和先帝一样,会忽略武举呢。 可是一想到虎子,于情于理帝王恐怕都会过问一二,所以他们兵部要是还想继续获得帝王的注意力,还是得有陛下信得过的人才行啊。 他马上就要退下去,心里自然没多少跟后辈争锋的想法,正相反,兵部尚书到底想趁着自己退下之前,提拔一个能镇得住兵部,又能引起帝王重视的下任兵部尚书来。 这点虎子就很具备其他人没有的优势,虽然他是武将,但是和帝王从小长大的情分不用说,这是兵部其他官员都做不到的事情。 听兵部尚书提起虎子,期待虎子快点回京,池云亭眉眼舒展道:“比起您来,虎子还太稚嫩,望您能对他多指点。” “是,陛下。”有池云亭这句话,兵部尚书就放心了。 其实他也能隐隐感觉到帝王的谋划,但他又何尝不是顺水推舟,毕竟哪任帝王不想提拔自己人,他更在乎的是兵部会不会受到帝王重视。 就是可惜他在任期间看不到了,他这个老家伙,也是时候给后面的人让位了。:,,. 169. 第一百六十九章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 “这里就是京城,果然壮观。”跟着虎子一起过来京城的虎妞感叹道。 历时数月,他们终于赶到京城。 除了他们,其他考生也纷纷提前进京。 “听说陛下在京城修建了一座皇家图书馆,欢迎天下文人前去,这下终于得缘一见了。”不少文人兴奋莫名道。 他们知道帝王文人出身,可是却不会想着有望见到对方。 可是皇家图书馆就不一样了,皇家图书馆可是帝王让修建,里面藏书万千,怎能不让文人出身的他们感到激动。 “走吧,咱们也去看看。”沈淳跟余川道。 他们暂时见不到云亭,去皇家图书馆看看也是好的。 皇家图书馆并没有设在京城闹市,所处的环境极其清幽,建造的既有皇家该有的气派,也有文人的雅致,布置的非常符合文人们的喜好。 此时正值冬季,皇家图书馆内专门烧了碳火,让人身处其中也感不到寒冷,期间还有人专门奉上香茗,燃着檀香,可以让人更好的读书,这样的环境文人们怎么可能不喜欢。 不少第一次来皇家图书馆的文人们当即决定,“这个冬天咱们总算有去处了。” 会试在二月,将将过冬之际。 在这之前不少文人提前上京,还有很多人没有体会过冬天的寒冷,再加上碳火等问题,很多人在家里待的并不好受。 不像皇家图书馆,不仅有各种书籍,还提供温暖的碳火,每天到很晚才关门,氛围感十足,这让之前只能待在家里温书的文人们眼前一亮,准备会试开始之前,都在皇家图书馆里过了。 沈淳和余川去了皇家图书馆也有这样的打算,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不等他们决定下来,前脚才和他们分开的虎子就过来找他们,带他们去了一个地方。 “这是太傅府邸,云亭说了,你们两个这段时间就由太傅们辅导。”虎子跟沈淳和余川道。 沈淳和余川已经惊的说不出话来,太傅?还们。 “我们何德何能啊。”沈淳睁大眼睛,下意识道。 “很多人都知道你们和陛下之间的关系,你们到时候成绩不好,陛下脸上也不好看不是,就当是为了陛下吧。”虎子笑道。 就算沈淳和余川两个和池云亭相识已久,他们的水平也不保证是这批考生中最顶尖的,那能怎么办?只能给他们找名师加紧辅导了。 “可就算这样,也太大材小用了,不过请陛下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辜负陛下的期望。”余川深呼一口气道。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怂,不能给云亭丢脸。 不就是太傅吗,呜呜,那可是太傅们啊,无一不是在朝堂伫立多年,知识渊博之辈,而他们可是连朝堂都还没进去的菜鸟啊。 尽管心里发怯,沈淳和余川两个也没表现出来,而是尽量撑着去拜见太傅们。 太傅们并不会帮助他们作弊,只是他们的稍微提点,对沈淳和余川两个来说都如醍醐灌顶,受益匪浅。 虎子目送他们进去,而后回宫去向池云亭复命。 他回去的时候,池云亭、谢蝉衣、虎妞三个都在。 此时虎妞已经放松下来,没有了一开始见池云亭和谢蝉衣时的紧张。 主要还是池云亭和谢蝉衣两人的性格没怎么变,并不让虎妞心生惶恐,加上从小到大的情谊,略微生疏过后,双方又重新熟起来。 虎子回来的时候,虎妞正在和谢蝉衣说话,“我到现在都还很惊讶,你和云亭一个成了帝王,一个成了皇后,咱们小时候,谁能想到你们两个有这际遇啊。” 谢蝉衣笑道:“我们又何尝想的到呢。” 犹记得她刚重生那会,唯一的念头就是找到池云亭,然后陪伴在池云亭身边,池云亭是扎根民间也好,回去王府跟假世子一争也好,她都会陪池云亭走到最后,无怨无悔。 后来发生的事情,饶是谢蝉衣重生一世,也有些反应不过来。 假世子鸠占鹊巢池云亭的世子之位,池云亭并没有与对方纠缠,而是仗着和假世子相像,把原本的劣势变成优势。 除了端王这个始作俑者,先帝乃至满朝文武,有几个质疑过池云亭皇子的身份,别的不说,光是胆子这一点,池云亭就大的很,起码谢蝉衣没想到还有这样一条路。 就更别说池云亭还成功了。 谢蝉衣问起虎妞在上元县的情况。 虎妞道:“我不是负责咱们慈幼局的人工孵化吗,后来这件事我交给下面的弟弟妹妹们,有时外面也会请我前去给他们家指导。” 人工孵化一事,虎妞很早就接触,这些年早就积累出诸多经验。 刚开始池云亭弄出人工孵蛋,是为了增加母鸡们的下蛋次数,以及孵出更多的鸡鸭,为慈幼局提供更多的蛋白质和肉食。 还别说,在美食街立足之前,慈幼局和福田院的大家就是靠着这手均衡了肉食营养。 “咱们上元县的日子是越来越好了,已经好多人家家里都有余粮,养起了鸡鸭,丰富家中的吃食。”虎妞欣喜的说道。 池云亭和虎子静静的听着,那是他们错过的上元县发展,没有亲眼看到的确有些遗憾,可是只要它发展的好,他们就没什么要操心的了。 “虎妞姐,这次上京,我想拜托你更加深研养殖业,养殖业的前景不是一般的大。”池云亭对虎妞道。 说完池云亭把提前准备好的养殖经验交给虎妞。 猪、兔、牛、羊,甚至马,远比虎妞经手过的鸡鸭种类丰富的多。 慈幼局和福田院因为限制,养殖好鸡鸭就已经足够,像猪牛羊之类的就不用想了。 而虎妞这次接手的养殖任务,也不再是小打小闹,而是有一整个王朝在她身后做支撑。 “陛下,我一定幸不辱命!”虎妞抱着《母猪的产后护理》等养殖书籍,如获至宝,眼睛晶亮道。 虎子目光落到虎妞身上,忍不住勾唇而笑。 虎妞入的是工部,也就是龚秀英名下,目前龚秀英正负责北方纺织厂一事,这事是通过书信告知对方的。 朝臣们对于虎妞的到来自然不可能欢迎,不过考虑到虎妞头顶已经有了一个龚秀英,而虎妞被池云亭分派到的任务也没有干扰到工部的正常运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虎妞和帝王从小相识,为了这点小事,还不值得他们再跟帝王唱反调。 就这样虎妞开始尝试更多的养殖技术,龚秀英不在京城,她就负责和谢蝉衣对接。 另一边虎子则开始预备武举,武举和科举的流程大同小异,唯一不同的就是他们的考试内容。 人常说君子六艺,六艺包括骑射,可是真考科举,文人考的还是纸面文章,而不考手上功.夫。 武举则不同,纸面考试当然也有,如兵法一类,可是对武举来说,并不是重点,起码不是武举的重心,武举的重心在于手上功.夫,举重、骑射、马枪等。 虎子自从跟了池云亭,就再也没饿过肚子,不仅如此,他从小到大都有充足的营养,再加上虎子天赋异禀,是这届武举中的佼佼者。 当然其他武举考生也不差,就不说他们的脑子了,大部分武举考生体型都是膀大腰圆类型,而比起清贵的文人们来,他们更多都是底层一步步考上来的普通人。 而不管是科举还是武举,都是底下百姓们的晋升渠道。 池云亭目光幽幽看着他们,又好像注视着别的方向。 “那就是我们将要效忠的君王。”武举考生们激动的脸色涨红道。 他们看着高台之上的池云亭神情充满狂热,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将,他们虽然走的不是同一条路,可是最终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那就是效忠帝王,为帝王服务,用自己的能力,从帝王那里获取高官厚禄,美酒佳肴。 “本届武举考试,正式开始!”武举主考官兵部尚书大声宣布道,心中是难掩的得意。 毕竟武举和科举几乎同一时间考试,可是池云亭却来了武举这里,而没有去科举考场那边,他身为本次武举主考官,怎能不欢喜。 说完兵部尚书的目光遥遥落在虎子身上,他知道,帝王这次之所以会来看武举,虎子占了很大原因。 而虎子只要过了这次武举,就能直接入兵部,还能得到一个不小的职位,毕竟虎子也算是正统武举出身,其他部门的官员虽多鄙夷,可兵部却是认的。 兵部身为六部之一,里面的官员大都是武举出身,也是因为兵部的存在,武举明明不受大部分官员待见,却也没被废除的原因。 武举考生们不仅需要身手,书面也得基本过关,像兵法谋略什么的,也得精通才行,毕竟武举出来的武进士们,入军营以后,是直接冲着将领位置去的,底下的小兵们可以不懂这些,他们却不懂不行。 虎子坐在考场内,提笔作答书面考题,心里有些走神感叹,谁能想到当年不爱读书的自己,也有这样的一天。 好在武举考题不像文人科举那样复杂,他们考的只是兵法。 武举考生们也会在考场过夜,可是氛围比文人那边轻快不少,毕竟他们动脑的机会并不多,白天又动过手脚,消耗了大量的精力,天一黑考棚内就鼾声如云。 另一边,沈淳和余川两个直接从太傅府邸前往科举考场,等检查完进考场以后,两人心皆紧张起来。 这场会试他们要是通过,他们就能见到云亭了。 诚然他们可以私下里见到云亭,可还是更想通过会试,堂堂正正的去殿试见池云亭,告诉他,他们没有给他丢脸。:,m..,. 170. 第一百七十章 开胃小菜结束,接下来正…… 会试九天三场,再加上今年冬天的尾.巴长些,贡院内温度更低,等会试结束,不少考生都支撑不住,互相搀扶着出来。 沈淳和余川两个也没有例外,感觉命都去掉半条。 不过幸好,他们成功撑到最后,并且答完了题,没有辜负自己多年来的努力,还有大家对他们的期待。 “两位举人老爷,主子派我们来照顾你们。”贡院外,池云亭派来的人看到沈淳和余川两个,连忙迎上来道。 沈淳和余川两个的确疲惫,也不再客套,冲对方点头道:“那就劳烦诸位了。” “不劳烦不劳烦。”宫人脾气很好道。 毕竟能被池云亭这个帝王亲自挂念的科举考生,在帝王没有恶意的情况下,说是一只脚已经迈上青云也不为过。 很快沈淳和余川两个就被人送回去休息,并妥善安置。 虎子这边武举结束的时间也差不多。 九天三场,饶是虎子体格健康,从小到大都十分的结实,此时也有些扛不住。 不过除了疲惫外,虎子更多的感受是松了一口气。 “终于考完了,以后我不用再科举了!”虎子激动道。 特意过来接虎子的虎妞不由失笑,“你啊,还是跟小时候一样。” 尽管虎子现在已经长成少年,并开始具备青年的轮廓,让多年不见的虎妞感到有些陌生,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放的开,可是很多时候,虎妞还是能从虎子感受到熟悉的身影。 毕竟虎子就是虎子,从小到大的性格和习惯,是短短几年变化不了的,虎子也没想变。 “我倒希望自己能改变在虎妞你心里的形象,我已经是个男人,不再是小时候那个需要你照顾的弟弟,我现在已经能反过来照顾你了。”刚武举完,虎子神情有些憔悴,可更多的却是坚毅。 的确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虎妞心里一叹,尽管她心里极力避免,可还是架不住虎子不改初心。 “虎子你何必呢,你前途光明,你要是娶了我,别人会怎么说你?”虎妞叹道。 她不怀疑虎子此刻的真心,只是怕……虎子未来会后悔。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那她宁愿两人的关系依旧维持现状,也不踏出这未知的一步。 “我为什么要为了外界的言语而改变自己的心意?虎妞你放心,我不会逼你的,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你要是想一生不嫁,那我也能一生不娶。”虎子道。 虎妞闻言瞳孔骤缩,想要说什么,虎子却有些支撑不住的阖上眼睛,“我想休息休息……” 这一休息,虎子就睡了一天一.夜,错过好几顿饭。 等醒来,虎子饥肠辘辘,虎妞给他端来饭,“你睡觉期间云亭来过一趟。” “嗯,等我吃好就进宫。”虎子大口吃饭道。 等吃完饭,虎子拿着令牌入宫,恰好遇上池泽青出宫。 看到虎子,池泽青眼睛一亮,“虎子哥。” “泽青。”见到池泽青,虎子笑道。 这还是回京后,两人第一次见面。 “虎子哥,兵部尚书大人昨天还提起你呢,你真的决定加入兵部了吗?”池泽青抿唇,问虎子道。 他现在是龙卫的统领,也就是虎子之前待的位置。 怎么说呢,论起官职来,龙卫统计的身份并不是很高,跟六部尚书没法比。 可是龙卫有一点朝臣们比不上来的优势,那就是龙卫是帝王的自己人,是帝王亲信。 这两个位置各有优劣,所以虎子的选择,难免让池泽青心头有些惆怅。 毕竟虎子真要去了兵部,除非虎子能做到兵部尚书,要不然虎子卸下龙卫统领一职,就太可惜了。 “为了进兵部,我可是参加了武举,还不能证明我的决心吗,泽青你其实不必为我惋惜的,毕竟我就算去了兵部,也会跟云亭一条心。”虎子道。 倒不如说,正是因为虎子和池云亭是一条心,虎子才能进去兵部。 像池泽青,之前想进兵部,就被池云亭拒绝。 毕竟兵部掌握兵权,如果不是信重之人,池云亭怎么可能会让对方接触兵权。 当然现在池泽青是龙卫统领,前途也绝对不差就是。 “泽青,你心里也许会迷茫,也许会无措,可是你既然已经成为龙卫统领,那我希望你,有能跟云亭一条道走到黑的决心。”虎子对池泽青道。 比起小时候来,池泽青这些年真的成长了许多,如果说池泽青小时候是锦衣玉食的富家公子,那现在池泽青就是一柄经过血与火淬炼的宝剑。 不过比起池云亭未来要做的,现在池泽青的成长程度还远远不够。 “一条道走到黑的决心?虎子哥,你说的好像黑话啊。我发誓,此生此世,绝不会负陛下。”池泽青咬唇道,眼眶微酸,明明那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兄长,可是他这辈子都没办法光明正大的称呼对方。 他哥小时候吃过太多苦,所以以后也该他这个弟弟帮兄长的分担一点了。 能成为龙卫统领,就已经说明池泽青的立场。 虎子去见池云亭,见到虎子,池云亭道:“你马上就要去兵部,距离我们的计划,更进一步了。” “六部尚书全都得是自己的人,云亭你这样朝堂的阻力会很大的。”虎子叹道。 他虽然不喜欢读书,却从小熟读兵法,知道池云亭的做法十分危险。 不是池云亭是帝王,他所想做的就能一定顺利实施,尤其还是兵部尚书这么重要的位置。 兵部在六部中不显,可那也只是相对来说。 现在白承耀已经成了吏部侍郎,陆泉也在户部因为海禁关税的原因风头一时无两。 他再加入进去,就太过明显了。 虎子倒不是畏惧兵部的挑战,而是担心池云亭计划实施不成。 “没事,皇室宗亲这个开胃点心已经吃完,也是时候该上满朝文武这块饱腹的正餐了。”池云亭唇角微勾道。 他为什么执意摁死皇室宗亲,除了那些人没有出息和作死之外,更多的还是池云亭不想他们再惹事,顺带绝掉满朝文武未来的希望,让他们无法拥立别的宗室子弟为帝。 当然满朝文武,就算再聪明的官员也想不到,毕竟他们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跟帝王对着干。 他们也不知道,从一开始,池云亭的目标就是他们。 就像池云亭评价的那样,皇室宗亲们只是开胃小菜,满朝文武才是正餐。 只有把朝堂都料理明白了,池云亭才能算是真正的帝王。 而现在池云亭跟那些官员之所以和睦,是因为池云亭只是稍微试探,并没有表现出特别强.硬的态度。 信不信池云亭真要做出不符合大部分朝臣利益的决定,绝对会得到满朝文武的反对。 所以,六部尚书的位置,池云亭势在必得。 会试的成绩出来时,沈淳和余川两个正在休养,他们身子骨不如虎子,虎子睡了一觉就没事了,他们回来后却染了风寒,还劳太医开了药。 饶是如此,沈淳和余川两个依旧坚持出去看榜。 府中负责照顾他们的下人,连忙拦住他们,“两位老爷可使不得,成绩小的们已经去看了,你们需要做的就是保重身体,贵人吩咐了,你们身体康健比什么都重要。” 他们这样,沈淳和余川两个也不再坚持,不想辜负池云亭的一番好意,毕竟池云亭身为帝王,日理万机,他们哪能让池云亭操心这些琐碎小事。 “恭喜两位老爷,贺喜两位老爷,尤其是余老爷,更是中了会元呢。”下人们很快送回消息道。 余川得了会试第一,沈淳则考中了会试第三名。 “如此成绩,总算没有给云亭丢脸。”沈淳忍不住笑道。 说完沈淳身形忍不住往后一栽,余川大惊,连忙扶住沈淳。 他知道,这几年沈淳的压力比他大的多,他好歹还能仗着年龄多读几年书,可沈淳却因为年幼,为了能追赶上云亭的脚步,时常废寝忘食。 其实他们两个都很清楚,他们的读书资质只能算中上,却因为和池云亭之间的友谊,他们屡屡突破自身极限。 现在就差最不重要的殿试,他们的科举之路说是已经到头也不为过,心神紧绷,骤然松懈,身体难免有些吃不消。 不过好消息是,沈淳醒来后,心中的沉重一扫而尽,身体反倒大好。 等到殿试,沈淳已经彻底恢复,精神奕奕。 倒是会试第二名看到余川和沈淳两人直抿唇,天下文人有几个不知道帝王当今科举出身,尤其是金陵出身的文人,不少还见过少时的帝王。 等到会试,更是不乏文人向旁人普及沈淳和余川两人和帝王在民间时的交情。 现在会试第二名只庆幸沈淳和余川只有两个人,而一甲的.名额有三个。 他,应该不会掉出前三吧? “先提前恭喜探花郎了。”余川小声朝沈淳恭喜道。 别说,沈淳年纪轻轻,唇红齿白,探花之名,还真恰如其分。 他们倒是没有其他文人的担忧,毕竟他们都了解池云亭,知道池云亭不是为了私情乱规矩的人。 而他们也没想靠着和池云亭的情分,毕竟都到最后一步了,他们这段时间太傅们的课也不是白上的。 其他考生又何尝不斗志昂扬。 当今陛下乃文人出身,尤其是金陵出身的考生,怎么也得关照一二吧。 其中不乏金陵出身的考生不满意自己会试的排名,希望能靠着和帝王这层关系,排名再往前排排,就算争不到一甲,二甲也是好的。 余川耳边敏锐的听到这些声音,眉头不禁皱起,对沈淳声音高道:“你我二人金陵出身,就更要注意不要辱没了陛下的.名声,要不然你我二人万死难辞其咎。” 沈淳微愣后反应过来,正色回道:“我一定不会给陛下和咱们金陵抹黑!” 有心的金陵考生们:“……” 和帝王真有交情的沈淳和余川都这样表态,没和帝王见过的他们就更不用说了。 想到此那些考生熄了和帝王攀关系的想法。 这让其他区域考上来的文人们松了一口气,他们也怕帝王会对金陵考生另眼相看,可这又是那些金陵考生的“地利、人和”,他们羡慕不来。 现在会元当众表态,他们起码不用再担心。 正说着,里面宣他们进殿,他们连忙列队整齐,整齐划一的入内。 池云亭坐在龙椅上看着他们,陡然想起自己当初殿试的时候,明明还没过几年,却让他恍如隔世。:,,. 171 第一百七十一章 余川入礼部,沈淳入工…… 沈淳和余川又何尝不是, 很难想象,此时殿试的双方,曾在同一考场科举过。 而今天,池云亭是他们殿试的主考官。 殿试的题, 池云亭出的方向和海禁有关。 如今海禁已经解除一两年, 国库收上来的税收一年超过一年, 这是国家大事,但凡有点心的考生, 不会不知道这个消息。 殿试这题,考的就是考生们对海禁一事的看法。 沈淳和余川比大部分考生知道的更多, 知道海禁一事虽然是户部侍郎陆泉提议的,可是暗中却得到帝王的大力支持,要不然就算陆泉想, 也不可能成功。 用现在的眼光来看,解除海禁当然是一件好事, 可是海禁刚解除的时候, 陆泉所承受的压力可不小。 可是解除海禁,又会给内陆,甚至他们的王朝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解除海禁的确增加了朝堂税收,可同时它也助长了民间经商的风气,长此以往, 百姓们都去做买卖, 再没人种地怎么办? 凡事有利就有弊, 而这些利弊,将左右着考生们的答题方向。 相比起其他考生的犹豫不决和难以取舍来,沈淳和余川两个就淡定的多。 毕竟比起其他人,第一次见到帝王会紧张外, 他们除了刚开始心头微紧外,现在已经全都放松下来。 其他考生见到沈淳和余川提笔,有的不再犹豫,也开始磨墨在草稿纸上书写。 一时间大殿上只剩下笔墨接触纸面发出来的轻刷声。 除了池云亭这个帝王外,殿试上还有其他官员。 比如吏部尚书白承耀,就被池云亭钦点为此次的阅卷官员之一。 考生们的文章,会经过阅卷官们的筛选,只有最优秀的部分文章,才会被池云亭这个帝王亲自过目。 等沈淳和余川两人写好,准备交卷,看到负责给他们批卷官员之一的白承耀,心里别提多复杂。 其实按照官员的正常升迁速度,白承耀就算晋升,也不可能晋升的那么快,只用六年时间,白承耀就从朝堂新晋变成吏部尚书,这速度也是离谱。 那他们呢?入朝堂后,又需要几年,才能成为陛下的助力? 沈淳和余川两人有些恍惚的交了卷,白承耀冲他们笑着点头,心里很是期待沈淳和余川也入朝堂。 现在陛下在朝堂的势力,到底还是太单薄了。 别看皇室宗亲们地位尊崇,之前又被池云亭收拾的干脆利落,可实际上,比起朝堂的官员们来,皇室宗亲们只能算小虾米,朝堂的文武百官们,才是真正难以撼动的大树。 沈淳和余川两个能在会试得到第一和第三,其本身的实力不用说。 而会试第二名的考生也不是吃素的,殿试的考题同样回答的出彩。 还有很多答卷没送到池云亭跟前,这些考生,是这本朝最聪明的一拨人啊。 而现在,他们全都属于他了。 此时此刻,池云亭终于享受到帝王的独占欲,心里忍不住微微欢愉。 殿试最后的排名,自然是延续会试,没有变动。 也就是说,余川得了殿试第一名的状元,其答卷上被池云亭用朱笔当场写上:第一甲第一名。 写完后池云亭盖印。 沈淳还是第三名,探花郎。 一甲里面沈淳最年轻,再搭配他年轻俊美的容颜,探花郎人如其名。 成功保住第二名的榜眼则悄然松口气。 等到殿试排名出来,按照惯例,帝王应给这届的新科进士们分配职位,排名越靠前的进士,所分到的职位越高。 这就是考生们为什么要争排名的原因,如果说前面的吃肉,中间的喝汤,等到最后,可能连口渣都不剩。 哪怕是同一场进士,三甲的考生努力一辈子,才得到一甲进士的起点,也是常有的事。 想到这里,后排的进士们看着最前排的沈淳和余川,心里别提多羡慕。 别说,要是沈淳和余川两人的排名给他们,以他们和陛下之间的关系,哪怕在三甲也不可能被埋没。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沈淳和余川两人不仅跟池云亭这个帝王有旧,成绩考的还好。 就在这时,池云亭对他们未来的去向已经安排下来。 “余川,礼部……沈淳,工部……” 刚入朝堂的新人,哪怕是状元,也不可能直接分配到重要职位,一般都是先去清贵的翰林院坐坐冷板凳,要么靠资历熬上去,要么选择外放攒升迁的政绩。 现在第一甲的第一名和第三名一个礼部,一个工部,无疑不合往常惯例。 好在池云亭没给沈淳和余川太高的职位,没让他们刚入朝堂就把他们架起来,他们被分配到的职位,很符合自己的成绩,池云亭并没有徇私。 说实话,哪怕池云亭看在往日情分上,稍微对沈淳和余川另眼相待点,官员们也能表示理解,可是池云亭什么都没做,就让他们感到意外了。 不仅如此,帝王还把有交情的故人安排到礼部和工部。 这,说句难听的,就算帝王想安插人,也得是像吏部和户部这样的重要职位啊。 别的不说,户部的户部侍郎陆泉虽是帝王的人,可因为没参加过科举,很不受户部同僚待见,尽管海禁的税收助长了陆泉的声望和在户部的地位,陆泉依旧融入不进去户部。 倒是余川这个新科状元,在户部官员们看来就挺合适的,哪怕对方真是帝王的人,他们也不介意与之结交和共事。 可谁知余川居然被安排到了礼部。 礼部负责和礼仪相关的事宜,哪怕负责主持科举,依旧改变不了礼部在朝堂话语权不重的处境。 陛下怕不是和余川这个新科状元,曾经的故人有过不为人知的龃龉,现在趁机且光明正大的把人“打入冷宫”。 相比之下,户部都算的上火.热,毕竟户部现在有陛下拍板,每年户部都会一大笔固定进账,用来修路,但凡工部官员有心,那可就是肥差。 不管外人心里怎么想,沈淳和余川是欢欢喜喜的接了差事。 就像礼部在六部中分量不重,加上余川是状元,所分配到的职位,比分配到工部的沈淳高一点。 至于其他考生,池云亭也没让他们去什么翰林院蹉跎时间,而是问他们,想进六部的哪一部,部门可以任选。 当然职位就不可能高了。 饶是如此,依旧让这届进士们高兴不已。 相比之下,朝臣们的心情就不那么愉悦了。 翰林院名声清贵,职位也清闲,实权职位比例低,可是六部不同,六部中,再小的职位,手中也握有一定的权利。 这群官场菜鸟,要是不去翰林院好好磨磨脾气,以后野性难驯怎么办。 想到此,有朝臣面色为难道:“陛下,我等六部没那么多空闲职位啊。” 朝堂位置,尤其是实权职位,几乎一个萝卜一个坑,别说还在坑上站着的,就说旁人,也虎视眈眈许久。 所以这届新科进士前往六部,就是占别人的.道。 当然他们所谓的.道,都是官员们私底下利益置换,多方权衡利弊得来的结果,他们能拿到明面上跟池云亭说吗? 他们既然不可能说,那池云亭也就当不知道,“先统计一下,看六部哪些职位空闲吧,先把人安排上,至于没安排上的,也不用急。” “诺,陛下。”进士们应声道,心情却不如一开始的欢呼雀跃。 帝王都答应他们了,可是六部却推三阻四起来。 虽然他们也知道官场不好混,可是谁能这么快就遭到隐形的下马威。 但好在不是六部都反对。 兵部尚书看了他们一眼道:“我兵部的确有职位,但却是给武进士们留的,想必诸位都能理解吧。” 这个文进士们倒是理解,六部里,兵部和武进士们关系最紧密,向来排斥他们这些文进士,毕竟,兵部只有如此死守,才能保证不被文官们攻破,要不然朝堂会被文官一家独大。 别说兵部尚书已经明说了,就是兵部尚书不说,也没多少文进士会对兵部感兴趣,兵部排斥他们,他们还觉得兵部不自在呢。 文进士们理想中的部门,首选的是吏部,其次是户部。 吏部尚书白承耀还没说什么,其他吏部官员就皱眉反对起来,所拿出来的职位比文进士们想象中的低。 户部那边也差不多。 这样一来,就只剩下礼部、工部和刑部。 工部需要学木活,他们从小到大做最多,也最会的就是翻书,很少有动手能力强的。 对于工部,不少文进士心里都有些怵。 如果说工部是因为不熟悉,那么刑部就是明显的排斥了。 毕竟动用刑罚什么的,和他们斯文人的形象太不匹配。 这样一来,就只剩下礼部了。 礼部有不少清闲职位,一些文进士当即做下了决定,礼部就礼部,状元公也在礼部呢, 还有少数人选择去工部,这就是真的感兴趣了。 最后大部分进士都加入了礼部,少数加入工部。 等到所有进士都有了去处,也寓意着此次殿试落下帷幕。 文进士们的事算是告一段落,接下来是武举殿试。 不同于文进士是在室内,武进士们的考核在室外。 如果说文进士们看的是文章排名,那武进士就是比胜负,实打实的腿脚功.夫。 殿试当天如果精神状态好,武进士排名逆袭也不是不可能的。 “虎子,加油。” 虎子武举会试得了第一,兵部尚书对虎子的期望很大。 文进士那边有余川和沈淳,他们武进士这边也有虎子,真论起来,他们武将在陛下心里的地位未必会输。 “尚书大人放心,我一定尽力而为。”虎子道。 “好,虎子,你只要能成为武状元,我一定不会让你升迁的速度比文状元余川慢!” 此时的兵部尚书还不知道自己许下了什么诺言。 毕竟在他看来,余川被分配到礼部,能玩出什么花样来,虎子比过余川,还不是妥妥的事。 虎子闻言笑而不语。 在余川来京之前,礼部不显是真的,可是余川来京了,礼部要是还想维持原样,那是不可能的。 很快武举殿试到来,不过除了兵部的官员们,其他官员对于武举殿试都兴致缺缺,“不过是一群只会蛮干的武夫罢了,有什么看头。” 对于喜欢动脑的他们,实在很难看的起大都一根筋的武将们。 自然的,武举殿试的氛围,和文举殿试没法比。 武举殿试,池云亭这个帝王依旧是主考官。 只是不同的是,今天虎妞也来了,为虎子加油打气。 172. 第一百七十二章 开始发行官报…… 武举考生们身体强壮,气血旺盛,哪怕才刚过冬,身上的衣服也不多。 没有多余的衣服做缓冲,彼此动起拳脚,几乎拳拳到肉。 尽管文官们很鄙夷这种直接动手动脚的粗鲁行为,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比试更加让人热血沸腾。 虎子立于场中,身着青黑干练短打,一头齐肩短发高高绑起,面色红润,今天整个人状态极好。 毕竟虎妞今天也来了,更让虎子干劲满满。 倒是虎妞身为旁观者,很为虎子感到担心。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虎子这样的一面:凶狠、坚毅、锋锐,如果说平时的虎子在她跟前是一只有些憨傻的大猫,那此时虎子就如同一头啸傲山林的猛虎。 和其他考生相比,虎子不仅有从小习武打小的良好基础,还有这几年和宫廷侍卫们切磋出来的丰富经验,足够虎子彻底脱胎换骨。 就在虎妞为虎子担忧着,场面越发白热化,武举开始抉择出考生们排名来。 最先出来的是三甲考生,他们被最先淘汰,输得次数也是最多。 越到最后,武举体力消耗就越大,和越老越吃香的文举不同,武举淘汰到最后,基本都是青年或者壮年。 虎子就在青年一列,一路赢到了最后。 而切实的交手,也让对手们输得心甘情愿,毕竟按照规矩,他们大都会进兵部,武状元就是他们今后的领头人,跟着这样的上司,他们心服口服。 最终虎子成功保住第一的排名,成为了当朝的武状元。 “好!”兵部尚书见状,忍不住为虎子叫好道。 他看到的是虎子巨大的潜力,目光灼灼,好似后继有人一般。 虎妞留意的则是虎子那一身的青紫,从小到大虎子就很皮实,可是身上那么多伤痕,却不多见。 那边兵部尚书奏请虎子这个武状元为五品守备,负责统领军中总务,军饷、粮草一事。 这是兵部尚书在自己职责范围内,给出的最大诚意。 并且他选的职位十分鸡贼,居然把军饷、粮草如此重要的差事交到虎子手中,而池云亭和虎子的交情,以后要是需要出兵,粮草这块,池云亭能耽误吗。 五品职位,已经不低,比文举那边余川这个文状元的情况都要好。 池云亭自然不会不同意,虎子这个武状元的职位当场定下。 等到武举结束,虎子去池云亭身边说话,就被虎妞用手拉了拉,道:“先帮你身上上药。” 虎子身上没有明显外伤,胸.前后背却有着大片大片的青紫,此时随着时间门过去,已经变成淤青。 虎妞也不懂这其中的.道道,给虎子拿来药油,担忧道:“虎子,你是不是受的内伤?” 武举虽然酷烈,但还没到受内伤的地步,毕竟只要不是傻子,哪里会还没入朝就把人得罪死了,更别说虎子身份还不一般。 虎子闻言刚想否认,转念眼睛一转,就顺着虎妞的担忧继续说下去,“是有些难受,虎妞你先给我好好揉揉,一会我再找太医好好看看。” 虎妞不疑有他,直到虎子干脆利落的脱.掉身上的短打,露出健壮有力,都是腱子肉的身躯,虎妞脸颊不自觉的发烫,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合适。 “虎妞你怎么了?”虎子明知故问道。 “没什么,我怕力道不够,不能很好的把药揉搓开,我去叫别人来吧。”虎妞想退缩道。 “可是我才刚比完武,就被大力道上药,身上会很难受的。”虎子可怜巴巴的看着虎妞道。 别说,虎妞还真就吃这一套,她并不知道,那样上药难受归难受,可效果也快,由她上药,搓药会用时很长。 而且这样两人还避免不了更进一步的接触,感觉到掌心下的手感,虎妞脸上热意越来越重。 奇怪,明明她心里把虎子当成弟弟一样看待,此时却忍不住心乱起来,这明显不对劲。 外边,池云亭跟谢蝉衣咬耳朵,“你说我现在要是进去,虎子会不会揍我?” 谢蝉衣笑着锤了他一下,“你可做个人吧。” 说完两人静悄悄的离去。 室内虎子耳朵微动,有些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 虎妞不如虎子听力敏锐,不知道池云亭和谢蝉衣来过一趟,等给虎子上完药,她就低头匆匆离去,不敢让虎子看到她那满脸通红的样子。 她没注意到的是,虎子的脸色其实也没比她好到哪里,这还是虎子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很不熟练,不过虎子相信,以后他会越来越熟练的。 文武科举结束以后,虎子和余川、沈淳几个正式上朝参政,朝中局势并没有因他们的到来而有所变化,毕竟虎子等人才入朝堂,短时间门内也不可能摸到太高的权柄,还引不起高层官员的注意。 不过池云亭却有了动作,礼部这边,池云亭把余川叫过去,让他负责邸报。 邸报就是报纸的原型,只是这时候的邸报流程还不完善,还只小范围的流传在官员,大都上下级、师生、同僚、同窗之间门,也是地方官员获取京城动静的一种办法之一。 就像池云亭等人就曾在杨现处见过邸报,邸报上面是京城朝政,就是杨现在京城同窗写下并寄去的。 不过因为邸报没有统一,内容侧重也有所不同,再加上交通不便,时间门上有很大的延滞期,很多邸报到达地方,消息都过时。 而就算不过时,这样小范围流传的邸报,也不利于朝政下达,信息流通本就落后,要是还不想办法提速,今后也不利于池云亭治国。 发展邸报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避免很多欺上瞒下的事情发生,池云亭一路科举过来,走的是一条康庄大道,可是这不代表他周遭一片光明,没有黑暗。 余川听完池云亭的计划,很快就想到发展邸报的好处,不仅能让偏远地方也能知道京城的政策,还可以加强天下百姓对池云亭这个帝王的认可,以及池云亭这个帝王对地方的控制。 “邸报来源有二,一个是从京城这边自上而下,一个是从地方传来消息,自下而上,主要涉猎朝政、国策以及官员方面。”池云亭指尖敲击着桌面,道:“先把官方的朝报做起来。”至于民报,还不急。 因为朝报范围要面对地方官员,再考虑到路程和时间门,朝报自然做不到一天一出,而内容也不能像报纸那样单薄。 最后池云亭和余川商定,朝报一个月一出,以及内容装订成册最适宜。 这如同一个崭新部门的职责,传出去直引得朝中官员们侧目,以及控制不住的发酸。 搞邸报其实真没有什么技术含量,无非就是把消息汇总,然后再出版,这朝中官员哪个做不了,可偏偏,池云亭把这份差事给了余川。 之前他们觉得余川这个状元去了礼部,以后可能会冷板凳坐到老,却不想他才任职,就被帝王委以重任。 邸报这事说小也小,毕竟它上面的消息不能胡编乱造,可是说大也大,谁不知道邸报一出,将会成为帝王的官方耳目,能经手的人,无不说明帝王信重。 余川现在刚入朝堂,还只是一个六品官员,可是以后呢?余川的职位能低了才怪。 如果说余川身处礼部,其他部门的人会把礼部其他官员也连带羡慕,礼部的官员们心情就复杂了。 邸报这事就算余川没来,他们礼部也能搞,可之前陛下就是提都没跟他们提过。 这一对比,余川才是自己人的待遇,而他们就是一群后爹养的,别提多苦。 比余川职位高的礼部官员们欲言又止,看着余川,有心想要参与进来分一杯羹,又拉不下这个脸。 倒是和余川同进礼部的今科进士们立马精神了,他们科举排名不如余川,职位自然比余川低,心里对于余川得到好差事羡慕归羡慕,却嫉妒不来。 而且他们职位比余川低,正好可以调到余川手下,凡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邸报潜力巨大,对他们这些朝堂新人来说,绝对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余川吃肉,他们跟着喝汤也好啊。 很快就有人开始走动余川的关系,礼部那边不管怎么说,明面上也给予余川一定的支持,说为了能让余川为陛下更好的办差,礼部官员余川可以任选。 这样一来,余川的人选范围扩大不少,不过余川很谨慎,选的大都是和自己同一批的新晋官员,毕竟选礼部的老官员,别到时候他被下面架空,再被一脚踢走。 余川知道这是池云亭给自己的机会,极为的珍惜,而他也要向池云亭证明自己的能力。 很快第一期邸报,也被称为“朝报”“京报”的官报就被印出来,每次朝会都有专门人记录内容,所以朝政的信息来源十分的便利。 手握消息,把官报印出来是最简单的事,真正难的是如何把朝报送到地方官员的手中。 这就需要余川构建一条专门的官方渠道,只负责对接他这个负责人的。 好在礼部之前就有驻扎在地方的人,朝报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完全可以用现成的人选。 第一期朝报没什么地方情报,而是满满的朝政、国策一类,涉及六部。 不得不说对于朝报,朝中官员们是极为好奇的,是以朝报的消息一出,他们就派人或者亲自去礼部把属于自己的那份朝报领回去。 只见朝报包装精美,被装订成册,其大小如方正书籍,表面采用.的是刷了桐油的油纸,可以有效防水,至于内容,则是满满的干货,不少官员还在上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们所处京城,对于这些内容不陌生,可要是地方官员们也有这份朝报,那将也会对京城这边的情况了熟于心。 地方官员和在京官员,彼此间门差的不就是情报的信息量吗。 还有陛下,以前在京的官员为什么吃香,就是因为他们在帝王眼皮子底下,露脸的机会多,这样才能晋升的快,现在有了邸报,地方官员们只要做出政绩,也有在帝王和其他同僚面前露脸的机会了。 官员们后知后觉的倒抽一口冷气,这朝报,也许比他们想象中的更惊人。 就连这次出钱的户部,看着朝报内容,也不能昧着良心说礼部这次又是胡乱花钱。 “啧,礼部以后可算是能抖起来了。”其他官员酸道。 就在朝中官员心思各异,朝报以京城为中心点,开始向地方为点状传播开来。:,,. 173. 第一百七十三章 故人们的另一条道路…… 京城六部本来就在各地方有驻扎点,比如给官员每月发饷银的户部,至于礼部,则是礼房。 礼房不知道的人可能会觉得陌生,可要是知道它是干什么的,就能恍然。 因为礼房就是文举考生们科举时待的考场,具体能落实到县城。 除了科举期间会忙碌外,负责礼房的人平时是很悠闲的。 可是就在最近,身处地方的他们居然接受到了来自京城礼部下达的命令。 他们虽是礼部下属部门,但跟京城那边的联系真的不多,顶多就是科举时给上面汇报一下考生信息,闲暇时也基本没和上面打交道的。 主要是就算他们想,人家也看不上他们这些下面的人。 而现在,就连最小最贫瘠县城的礼房,也没被礼部遗落下。 小县城的礼房内,周生看完礼部下达的命令,不由怔愣失神。 不是为礼部的命令,而是为礼部下达这个命令的人:余川。 是他认识的余川吗?明明不该有所疑惑的,可周生还是觉得不敢置信。 “周主簿您怎么了?”看到周生半天不说话,同僚问道。 周生回神,笑道:“没什么,京城礼部向我们地方礼房下达通知,让我们把各自区域的消息、政绩整理成册的送往京城,届时他们发行邸报的时候要用。” “邸报?礼部怎么突然弄这个了。”同僚纳闷道。 “这谁知道呢,我们只要照做就行了。”周生笑道,可是眸光却微不可见的黯然下去。 他曾经,好歹也是和帝王科举互结过的人啊,甚至和余川的差距也不是很大。 可是这世上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就能做成的,参加完乡试,他就认清了自己的实力,后以举人的身份接受官府的调令,不再在科举路上死磕。 现在,他在县城做主簿,而几年前还曾把酒言欢的余川已经入了礼部,成了他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 周生整理好心情,去找县令大人,跟县令大人说起这件事,说京城礼部让他们礼房配合,以及再过不久,京城的邸报就会送达,到时候会由礼房的人负责收取。 县令听完笑道:“我怎么依稀记得,你好像和那位余川大人都是金陵人士。” “是,属下曾有幸和余川大人见过。”周生没有否认,毕竟身为县令,是能看到他科举档案的。 恐怕不只是见过吧,县令看着周生挑眉,他知道周生曾和余川在科举路上互结过,不过和另一位相比,余川就不算什么了。 也真亏周生年纪不大,居然能一直隐忍到现在,没把自己曾有幸和帝王同行一事宣扬出去,要他看过周生的科举资料,只怕也不会知道,自己这个属下,居然还是当今陛下的故人。 “既如此以后京城送过来的邸报,还有咱们地方消息的上报,就都劳烦周主簿了。”县令大人对周生道。 “是,大人。”周生垂眸,知道自己是沾了余川和池云亭的光。 其实对于这件事,周生接受十分良好,不过只有在面对自己人的时候,他才会表现出来。 好在周生身边就有一个能一吐为快的朋友,那就是他曾在府学的友人。 友人听说这件事后,心里一喜,道:“我们等待的机会终于要来了!” 周生点头,“不枉我当初冒险选择了另一条路,也没辜负你的信任和期望。” “毕竟你资质不如余川他们,再继续考下去也是蹉跎光阴,咱们的确和陛下有交情,但是并不多,所以我们不能去赌帝王对我们还有多少情分,只能尽力抓住每一丝机会。”周生友人深呼吸道。 当初周生之所以放弃,自然不是自暴自弃了,而是收到了池云亭为帝的消息。 池云亭是流落民间的皇子也就算了,他后来居然成为了帝王。 当时整个金陵凡有幸见过并知道池云亭的文人,神情就没有不恍惚的。 然后等他们回神,就爆发出极强的科举进取心,就像同窗同年在官场很吃得开一样,他们可是提前跟帝王照过面,他们要是能进官场,凭借着文人时的交情还有金陵考生的出身,以后还不平步青云。 周生也是这样想的,他当时也激动的做了好几天的八股文,才稍微冷静下来。 等冷静下来周生才察觉到周围异样,那就是金陵其他考生的努力,达到让他望尘莫及的程度。 正当他也准备加入进去,成为其中一员,打算学不死,就往死里学的时候,是友人给他指明了另一条道。 那就是努力过乡试,然后接受朝廷调令,和余川、沈淳两个走上不一样的.道路。 “这时候大部分的考生都一心科举,希望到时候进京和陛下攀交情,你何不试试另一条路,提前几年入官场,只要有政绩,说不定你能比余川几个更早到陛下.身边呢。”当时周生友人道。 周生心动了,主要还是金陵竞争的激烈程度惊到他了,再加上乡试成绩他不如余川和沈淳,彼此拉开的距离更大,之后就算再往上考,也希望渺茫,还不如选择另一条路。 而周生的友人,也跟着他一起来到这里,他好歹还是个主簿呢,友人却什么都不是,毕竟他友人当初在府学成绩就不行,后来也没过乡试成为举人。 这也是他友人为什么要为他做到这个份上的原因,还不是他自己实力不行,打算从他这里近水楼台,万一有天他真发达了,他也能跟着喝口汤。 可惜他们想的很美好,现实却很残酷,他这个主簿一当就是数年,迟迟无法转正,至今还在原地打转。 可以说要不是京城传来的消息,周生都要认命了。 这激动周生只能对友人言说,“这么多年,我总算能给家里人一个交代了。” “前提是我们得抓住这个机会。”周生友人道。 随后他起身踱步,“如果是礼部其他人也就算了,可那是余川,也许,我们能提供给礼部更多的消息。” 要知道他们这几年也不是白待的。 周生眸中泛起波澜:“你的意思是把我们这几年收集到的把柄?” “也是,凭我们和余川的关系,最后就算无法如愿,余川也不会说出去。” 只是这事该怎么操作,他们还得好好想想。 相比起周生和友人的行动来,其他人的注意力就在邸报本身了,距离京城越近的官员,收到邸报的速度就越快,一些消息灵通的官员,对邸报上面的信息并不陌生。 至于地方偏远的官员们,可就实打实惊到了,忍不住道:“确定这是京城发下来的?” “可不是,这事谁敢胡编乱造啊,你看,上面还有礼部尚书和当今陛下的印呢。” “邸报要真是一个月一送,那我们就算身处地方,也不会对京城那边的情况两眼一抹黑了。”地方官员们指尖爱.抚着邸报,神色痴迷道。 邸报内容帮助对他们很大不说,还具有很强的象征意义,那就是京城的陛下并没有忘记他们这些地方官,这让他们怎能不激动。 至于礼部传来的,让地方送消息给礼部一事,大部分官员都没在意,因为他们还没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也有一些偏远地方的官员,对于邸报的到来只是稍微感兴趣,只把邸报当成打发闲暇时间的东西,毕竟,京城距离他们这里实在是太远了,就算他们知道京城的消息,也没多大用处。 倒是周生和友人两个误打误撞,开启了邸报的新先河。 无论是什么,只有流通起来,才能创造更大的价值,要是邸报内只有从京城下达地方的内容,那么长此以往,邸报模式和发行难免会变得呆板僵硬和空洞。 所以邸报得有来有往才行,只有信息流动起来,才能一直为邸报注入活力。 “陛下,您看这份消息。”负责邸报的余川特地给池云亭送来一封信道。 不仅是因为那封信是周生这个故人写的,还因为周生信里面的内容。 信的开头,周生先是说明自己目前所在的位置,他之所以这样,并不是为了跟池云亭套近乎,而是为了更好的给池云亭说明情况。 周生目前正在西北一处的小县城,那个小县城是出了名的穷和破。 这是因为那个县城的百姓们太懒吗?还是上面没有试着扶持过? 都不是,那个县城的百姓们并不懒,而是无论他们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富裕的起来。 也不是上面没有扶持过这个破旧县城,每年上面也会拨下专款,让县衙发展县城,可是那个县城就是死活扶不起来。 究其原因,是历任县令的不作为,他们接了来自上面的专款,也就上面视察的时候,才会稍微拿点钱出来做做面子工程,其余的钱都进了他们的腰包里,或者被他们用来打通上面渠道,让上面不再追究此事。 至于治理好县城,是没有的,因为好像只要当一个好县令,就会吃了大亏似的,以至于后面的县令也跟着摆烂,这股风气不知什么时候兴起,等周生被分配过去的时候,已经根深蒂固。 而百姓们,他们压根就不知道朝廷还会给拨专款的事,自然也就无从愤怒。 “看看,这就是欺上瞒下,可笑满朝文武,一个个的说天下海清河晏,这是想把我当成傻子糊弄呢。”池云亭不怒反笑道。 要池云亭不是从民间来,不是穿越者,接受过信息大爆.炸,他要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帝王,只怕真会在满朝文武的马屁中飘飘然,从而认不清自己的斤两。 当然历届帝王也有自己的消息来源,比如亲卫。 可是那样就能掩盖满朝文武的失职,以及官官相护的现象吗?:,,. 174 第一百七十四章 就没有一个清白无辜的…… 一个现象之所以能够维持那么久, 一定是它暗中的力量大的超乎想象。 对方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而已,为什么能够做到只手遮天,并欺上瞒下? 下面的是百姓们, 对待朝廷政策不懂情有可原。 可是县令上面的官员,就不信没有发现问题的。 可是他们也没有作为。 诚然直接贪污的官员可恨,但是冷眼旁观和助纣为虐的官员, 同样是恶。 对于朝堂百官而言, 西北偏僻县城连个小虾米都算不上,以他们的职位,处理的无一不是朝中大事。 是以当第一天,池云亭在朝堂提出这件事,朝臣们还不以为然,“陛下,县城发展不起来,未必是历届县令的原因啊。” “也许是地势导致,让那处穷山恶水, 历届县令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能在京城为官, 并位列朝堂的,就算那个县令想要贿赂,也不可能贿赂的到他们, 所以京城官院基本不会和那个县令扯上关系。 可既然如此, 那为什么还会有官员为那几个县令说话? 这就扯到官场一个常见现象了:官官相护。 身处官场, 手上真正干净的终究是少数, 大多数官员, 或多或少都有灰色见不得人,无法拿到明面上的收入。 而那些县令的贪污行为,说白了在官员中十分的常见, 只是因为那些县令所在地方小,他又做的太明显,这才能一眼发现。 只是就算把这件事捅.到明面上,朝臣们也想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是为了那几个没打过交道的县令,而是为了他们自己。 今天他们不为他们说话,他日也将没人为他们求情。 所以池云亭就觉得朝臣们很聪明呢,在没损害到他们的利益,哪怕是虾米大小的官员,他们也不会轻易舍弃,而是会选择维护,这就是那股包庇纵容那些官员的力量,很难以置信是不是。 毕竟那些县令贪污的钱,亏损的只是朝廷和百姓的,又没亏损到他们头上,很多时候他们甚至还能得利,他们当然愿意大度了。 “这件事真.相如何,爱卿们何必如此急着下定论,这样,就先着户部和刑部的人去查查吧,朕绝不会让人冤枉朝中任何一个爱卿。”池云亭面上带笑道,心中却十分冷凝。 所谓贪污从来都不是单独存在,贪污必定伴随执政的腐朽,要不然贪赃枉法,怎么会是一个连在一起的词语。 至于池云亭为什么没有立即发作,说查证后要给对方定罪,当然是因为当朝律法对贪污受贿一罪判的很轻,这是一群士大夫制定出来的律法,他们自然不会勒紧自己脖子上的枷锁。 池云亭的态度让朝臣们有些忐忑,他们当然知道自己和池云亭这个帝王的立场不一样,可池云亭提出这件事,却没有立即发作对方,这就出乎他们的预料了,不过结果有利他们就行了。 无独有偶,天下之大,怎么可能只有一处明目张胆的贪污腐败,周生所在的县城,只是一个引子,一个引出更多,更多贪污罪的引子。 如果一个小小县令贪污,在朝堂掀不起多大风浪,那比县令职位更高的官员们,甚至朝堂手握大权的重臣呢? 其他地方的人,就算心有正气,也对池云亭这个帝王没有足够的信任。 毕竟他们距离池云亭太远,根本不楚池云亭这个帝王的性格,万一帝王觉得他们的事不算事,根本就不想管呢。 而周生的证据,则是给天下人一个信号,这个消息还没传出去多久,就有人陆陆续续的站出来的状告本地官府不作为,贪赃枉法,中饱私囊之流,比比皆是。 最先站出来的自然不是敢和时代抗衡的勇士,而是池云亭安排的人。 毕竟事情的最开始,肯定需要有人带头,这样其他人才能知道以后怎么做。 刚开始这事还只是一件两件,涉猎的不过知县、知府,可是随着时间过去,所牵扯出来的官员级别越来越高,已经到群臣再不能装聋作哑,和稀泥的地步。 当月,这些同类型的事件,就在每月邸报占了一页版面。 邸报内容实时报道,并没有明显的偏向和定论,饶是如此,依旧让拿到邸报的官员们心里微微咯.噔一下,心头浮现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因为邸报上居然带上了那些官员的大名。 无论这些罪名最终是否证实,都会给这些官员的官场生涯蒙上一层看不见的灰影,影响他们的政治生涯。 当即就有在朝堂上说的话的官员向池云亭奏请,责令礼部官员余川回收这期的邸报,把内容整改。 “陛下,邸报流传天下,范围之广,待他日证实有些官员是清白之身,届时他们的.名声已污,这让那些官员如何自处啊?”朝臣情真意切道。 他知道这其中肯定有人罪证确凿的贪污,但是他可能想不到,但凡是上了这期邸报的官员名字,就没有一个无辜的。 因为只有这样,才足够震撼人心。 邸报并不是官员们所有,官员们只占邸报发行量的七.八分,剩下的邸报则送到一些德高望重,具有一定社会地位话语权,和真正刚正风骨的人手中。 也就是说,邸报的内容虽然是面向官员,讨论的国家大事,但是并不会向民间特地隐瞒。 一个人想要隐瞒容易,十个人呢,一百个人呢? 哪怕是这个国家团体力量最强的士大夫阶级,也无法堵住天下的悠悠之口。 做了坏事,却又怕别人戳脊梁骨,怎么想的这么美呢。 “余川他毕竟是朕提拔的人,这次的事的确是他做的太冲动,这样,等到事情查清,下期邸报,朕会亲自下旨恢复那些官员的.名誉,卿看如何?”池云亭道。 “这,太劳烦陛下了吧。”官员被池云亭的诚意弄得一窒,感受到池云亭的郑重。 难道真的是他们多想了,这件事只是余川一个人的主意,陛下先前并不知情? 毕竟这可是陛下啊,万万人之上的陛下,有帝王亲自为他们澄清,那些官员还惧什么污名。 池云亭的话暂时打消官员们的疑虑,他们甚至有些期待池云亭下期邸报兑现承诺,这样一来,间接落了陛下面子的余川,哪怕对方和陛下相识于微末,这次的事也得让余川脱层皮给个交代。 只是官员们不曾想,他们这边想努力给他们洗清污名,那些官员却那么的不争气,下面呈上来的把柄居然都是真的,你但凡有一个清白的,他们的脸也不至于被打肿。 当月,那些上了邸报的官员自然也看到了那些信息,别人不清楚他们做的事,他们自己还能不知道,正是因为知道自己不清白,他们难免方寸大乱,一时间只觉得自己好像变成过街老鼠,天大地大,却让他们无处躲藏。 毕竟邸报面向整个天下,一想到自己的老脸在所有同僚面前丢尽,他们就恨不得晕死过去。 等反应过来以后,他们第一个念头就是赶紧去找自己的靠山想办法,或者第一时间转移赃款。 却不想户部和刑部的人早就在他们家门口守株待兔,直接来了个人赃俱获。 户部负责清点他们的赃款并登记在册,刑部则负责审问。 出动的虽然是平王和户部侍郎陆泉的下属,可是证据却把那些官员钉的死死的,这让那些还想为他们开脱的官员,也再说不出话来。 他们恨那些人不争气,但凡他们再谨慎些,处境也不会变得如此被动。 周生县衙的县令也被户部和刑部的人带走,户部和刑部的人日夜兼程,就连这个极为偏僻的小县城都没有落下。 被户部和刑部人带走之前,县令猛地看向周生,死死的抓住周生的手,眼睛红道:“是不是你?我知道是你做的。” “但既然是你,那你也一定知晓我昧下的银子和前几任县令没法比!”周生县令十分委屈的大声道,对周生怨恨不已。 凭什么,他是才调来这里不久的新县令,纵使贪污了一点钱,可是跟前几任的县令相比,他就是小巫见大巫。 可为什么周生不去举报那些官员,反而只盯着他?周生一定想把他弄下去,想对他取而代之! “大人,到了现在这一步,你们都还想比烂吗?”周生叹道。 他力气不比对方小,直接挣脱对方的手,对县令道:“大人放心,前几任县令大人会一起进去陪你的,我向你保证,他们一个都不会少。” 诡异的,县令心头居然感觉到了一丝安慰。 本县前几任县令要么已经调去别的地方任职,要么已经告老还乡,不过他们都有户籍,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还在为官的,刑部直接带着池云亭的手令,当场罢免对方,告老还乡的,则是让本地官府大张旗鼓,带着人前去辅佐办差。 那场面怎么说呢,简直老脸丢尽,声誉尽毁,并遗臭万年,让后世子孙脊梁骨一辈子都无法直起来。 有任县令年纪大了,从县城卷了一笔钱,就向朝廷辞职回乡颐养天年,做了一个官绅,他家乡地方不大,十里八乡的,日子过得别提多风光。 至于其膝下,更是儿女成群,户部和刑部找去的时候,对方正在指导自己儿孙努力科举,但凡他家里再出一个官员,绝对能让他家中富贵再上一层楼。 至于贪污所在县城银两一事,可谓他平生得意事之一,毕竟他要是老老实实的为官,就那点俸禄怎么支撑的起他偌大家族的开支,更何况让他舒舒服服的颐养天年。 现在他的吃穿用处,无一不是在任偷偷摸摸挖朝廷墙角得来的,尝到甜头的他还想如法炮制,把这个办法传承给自己的儿孙们。 却不想他安安稳稳了十几年,临了都快进棺材了,居然还有事发,被朝廷秋后算账的一天。 户部和刑部,还有本地官员们刚过来的时候,老官绅的儿孙们熟练的笑脸相迎,“大人们可是要见我家老太爷?稍等,我们这就去通报。” 却不想往日和他们老太爷关系不错的县令闻言非但没有接话,反而面色通红,连连咳嗽。 老官绅退下多年,又过年迈,对于朝廷新弄出来的邸报不感兴趣,毕竟他不觉得那高高在上的邸报和他这个快要死的老家伙能扯上什么关系。 原本本地官员们还心有点侥幸心理,毕竟他们是老官绅的官场晚辈,平时也有几分面子情,老官绅多少在本地也有点名气,他要是真被定罪了,他们本地官府脸面也不好看不是。 可要真的罪证确凿,他们也绝对不会为老官绅牺牲自身的前途,甚至恨不得把和老官绅曾经的交情撇的干干净净,就怕沾到自己。 175 第一百七十五章 律法还是太轻了…… 官绅老爷子上了年纪, 耳朵也有些背,听不太清楚东西。 所以在后院的他并没听到儿孙们惊呼声,直到院门被“砰”的一声推响, 他才稍微听到一点动静。 然后就是他儿孙们惊慌失措的脸,老官绅皱眉,“你们这是遇上什么事了?” 正说着,本地官员们进来。 官绅的儿孙们哭喊,“爹\爷爷, 官府过来抓我们了。” 他们爹\爷爷干的事事发了。 老官绅皱眉,大声道:“你们说什么?再说清楚点。” “爹\爷爷……”老官绅的儿孙们绝望不已, 以为老官绅已经耳背眼花到这种程度。 却不想老官绅的腰背却不自觉的伸直, 握着拐杖的手指尖肉眼可见的泛白。 哪怕听不到, 看不见,不代表他就真对此时的情况一无所知。 “大人们, 你们看……”看到老官绅一大把年纪,本地官员们皱眉, 不想自己动手。 毕竟到时候户部和刑部的人离开,他们还要在这片地上继续混呢。 户部和刑部的人并不把他们的小算计放在心里,刑部的人看着老官绅唇角微勾道:“这位老爷子还没彻底的糊涂, 还能偿还他在任时所犯下的罪。” 所谓贪污,指的是贪墨朝廷的银两。 可是再想, 这些人连朝廷的钱都敢贪污,那还会对下面不如自己的人客气吗? 先是案子, 吃完原告吃被告, 不把原被告敲骨吸髓彻底榨干,案子别想结,这还只是最常见的。 仗势欺人, 勒索乡绅敲诈商人,比比皆是。 更有的,还会故意模糊朝廷的旨意,在自己管辖范围内提高税率,让百姓们苦不堪言,家破人亡的不在少数。 贪污就像是一切恶的导.火索,一旦放任,将会滋生无穷无尽的恶。 此次户部和刑部的人,带来的就是老官绅为官时的履历,因为被举报,他的为官生涯被彻查。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对方不仅贪墨朝廷案给地方的官银,更是把手伸进百姓们,手上不知沾了多少血腥。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临老之际却儿孙满堂,再对比被他害死的那些人,只觉得满心讽刺。 更让人讽刺的是,这事要不是池云亭这个帝王想彻查,未来将会有更多这样的官员,而之前做过那么多事的官员们,他们还会带着一身清名离去,甚至被人歌功颂德。 何其的黑暗,这还只是偌大天下的江山一角,只是稍微揭开,就让人充满绝望。 “只是把你们流放,真的太轻了,你们放心,我们会把你在任时的所作所为,传遍你老家,让你们被万人唾骂的。”人老了讲究落叶归根,可要是这个根不愿意要他呢? “不——。”老官绅终于不再装傻,他无法接受自己被父老乡亲们唾弃,那样就算他死了,也无法瞑目。 “这才到哪啊,没了名声,还只是第一步而已。” 之后查抄家产,全家沦为贱籍,老官绅则如死狗一样被拖拽,被官府来回的游街示众,并把他的所作所为全公之于众。 对于如此贪官,得到的自然只有百姓们的唾弃,尤其是这里还有很多都是老官绅的乡里乡亲,老官绅之前有多风光,此时就有多狼狈。 如此还没完,等到游街示众结束,老官绅已经奄奄一息,刑部官员站出来,当着所有的面,开始把老官绅千刀万剐。 第一刀下去,老官绅就疼的不行,恨不得当场死了,可是刑部官员手上却极有技巧,愣是维持着让老官绅痛不欲生,却又死不了的状态,毕竟刑部出来的,没点本事怎么行。 除此之外,户部官员则站在本地官员们旁边,告诉他们:“看,这就是贪污,草菅人命官员的下场。” 他距离老官绅远,这话想也知道是谁说的,本地官员们直坐立难安,知道朝廷是在用那些人对他们杀鸡儆猴。 可是他们非但不能表现出抗拒,反而要满心诚恳的附和,“此等败类,该杀,大人们杀得好啊。” 官袍下面,他们的腿直打摆子,只感觉刀落在老官绅身上,怎么那么像在割他们的肉呢? 要是问心无愧,此时又怎么可能害怕。 户部官员就像看不到他们的异样,而是十分认真的看着。 这就是触犯律法的下场,侍郎不希望他们以后也成为其中一员。 其实按照贪污罪,一般官员只会被判流放,可往往由贪污引发的一系列的罪证,不会被人提及,而是会从一个人的罪行里,选取最重的判。 而池云亭这次,做的却是让那些贪官污吏,数罪并罚。 “陛下说了,首恶不能活,帮凶们也不能放过,诸位大人,告辞了。”等到事了,户部和刑部的官员告辞道。 等他们走后,本地官员们面面相觑,“真是不知道帮凶们的下场是什么?” 他们只是随口一说,其实并不关心,有这时间,还不如把自己做过的事扫尾。 不过就算他们没兴趣,消息也被递到眼前。 只见第三期邸报,大篇幅的介绍了上期榜上有名官员们的罪证,以及他们被千刀万剐的下场。 还有对他们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上司和同僚们,手上有无辜鲜血的,直接处死,没有人命的,则查抄全部家产,赔偿给受害者们。 如果只按照一个县令所搜刮的钱,他这些年花出去的,就算把对方全部家产查抄,也不够赔偿给受害人们的。 可是没关系,他们还有包庇他们的上司,还有被他们打通关系的同僚,以及亲朋好友们。 他们不是直接下黑手的人,所以只需要财产充公赔偿给受害人们就好,要是还不够,还有他们的子嗣,得帮忙偿还债务,直到还清为止,才有一丝摆脱贱籍的希望。 是的,池云亭没有赶尽杀绝,让人生生世世都是贱籍,之所以让那些人成为贱籍,是因为他们的确享受到了赃款带来的好处,可是等他们以后几代的子孙,就不欠那些受害者们什么了。 也因为有一丝翻身的希望,所以大部分贪官污吏的家人们都愿意偿还他们身上的罪孽,等到他们偿还完,他们后代子孙身上就干净了。 当然那是对已经彻底绝境的人来说,对于那些官员而言,那些官场前辈的下场,却让他们感到不寒而栗,惊恐可怖。 “陛下,太过了啊。”有朝臣忍不住道。 邸报第三期,他们眼中的文字仿佛变成流淌着罪恶的血迹,鼻尖是满满让人难以忍受的血腥味。 官场里面有真正干净的人吗?也许有,但绝对凤毛麟角。 更多的却是灰色和黑色,换句话说,他们和邸报第三期的那些人,是半个或者整个同类。 兔死狐悲,那些人落得如此下场,怎么可能让他们不多想。 他们怕啊,怕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邸报上的一个名字,也让他们的污名,被宣扬的天下皆知。 朝臣们开始本能抵抗邸报的存在,他们想要池云亭废除邸报。 “陛下,邸报内容是否太过血腥?” 就像把人千刀万剐,能不能别写的那么详细,直让人感觉好像也有把刀子落到他们的身上,让他们心脏发紧。 “诸位爱卿的心理承受能力真是不行啊,你们这样,朕真的很担心你们还能承受什么,要不,你们让能够承受邸报内容的官员们上来?”池云亭笑着对他们道。 文武百官们哪能看不出池云亭眼中的冷笑,让他们给后面的官员让位,想都别想。 “这才哪跟哪啊,文官们就是娇弱。”兵部尚书一句话地图炮道。 “你——”文官们气急,他们那是害怕吗?不是,他们是心里有鬼,是怕有一天自己也落得如此下场。 整个朝堂,能问心无愧的有几个? 兵部尚书未必不知道这点,可他还是说了。 不是他说,文官们也忒敢做不敢当了。 脑袋掉了,碗口大的疤,现在脑袋不是还没掉吗。 再说要是真怕死,一开始不要做这件事不就好了,做了又害怕,真是没一点担当。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们只能极力隐藏,不被查出来,只有这样才不会身败名裂。 他们无法改变过去,但却可以改变未来。 好巧,池云亭也是这样想的。 群臣们又开始挑本期邸报的不合理之处,按理来说一个官员在任,真要弄得如此乌烟瘴气,他的上司也不可能完全放任。 可是这次邸报的内容,只有对那些人恶的批判,至于他们的功绩,是一点没提啊。 最低等级的县令也就算了,可是比县令职位更高的官员能升上来,那绝对都是有功劳的。 群臣们的意思是,瑕不掩瑜,让池云亭看到那些官员失职之处,同时也要看到他们的功劳才行。 就比如他们,他们可都是有功社稷之辈! 饶是池云亭早有准备,还是被这群脸皮厚的老东西气的发笑,“他们有功,难道朝廷没有嘉奖过他们?” 他们怎么升上来的,就是靠着功劳升上来的。 现在倒好,居然想一份功劳,领两次奖赏。 群臣们哑口,池云亭却不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此次的结果你们也看见了,说实话,朕真的很失望,难道诸位爱卿就不对这个结果感到失望?” “臣等……当然失望了,是臣等识人不清,愧对陛下啊。”群臣们哭着跪下道,情真意切。 “说到底,还是现在的律法太轻,或者说执行不够到位,如此才会让那些官员变得无法无天,目无法纪,尔等皆为栋梁,可能为朕分忧?”池云亭问群臣。 莫名的,群臣们感觉那条已经被他们想办法松开的绳子,又被重新收紧。 176 第一百七十六章 同样的事,不同的立场…… “陛下, 邢律修改,并不是一件小事……”群臣们喉间干涩道。 他们终于明白帝王的意思了,是想从根子上整治贪污风气。 之前池云亭也让平王修改过一些邢律, 不过那次主要是针对皇室宗亲, 朝臣们乐的看热闹。 当时皇室宗亲们的确犯了罪, 池云亭占着大义, 朝臣们没有反对池云亭的理由。 现在同样,池云亭还是占着大义。 别看朝堂对于邸报第三期的内容很是抵触,可是传到民间,百姓们无不纷纷叫好, 他们可一点不觉得贪官污吏们受千刀万剐轻,还以为再重点,所持意见和他们完全不同。 当初池云亭处理皇室宗亲的时候,百姓们何尝不是如此,甚至上次他们和百姓还是同一条战线。 只是,同样的事情, 落到别人头上,和自己头上能一样吗。 此时官员们心里居然体会到了之前皇室宗亲们的心境,是那么的让人绝望。 不过皇室宗亲们大都只是酒囊饭袋, 被天下荣养起来的废物,除了身份高贵,出身好点外,可比不得他们大权在握和脑子。 也就是说,同样的处境, 皇室宗亲们没有丝毫反抗之力,他们却有。 “三个月,朕只给诸卿三个月的时间, 要是三个月内诸卿没有给朕一个满意的律法,那就劳烦诸卿回乡颐养天年,给后面的后起之秀腾位置吧。”没让朝臣们使出“拖”字决,池云亭直接给他们规定期限道。 三个月内,要么,他们给池云亭交出一份满意的方案,要么他们辞官回乡,几十年努力拼搏,转瞬成空。 他们要是甘心后面的结果,当初又何必努力科举,在朝堂汲汲营营至今。 起码大部分官员舍不得自己目前的.名和利,还不打算提前退休。 可要想不退休,难不成真要帮池云亭修改律法? “陛下真是欺人太甚了,当初陛下对皇室宗亲们出手时我们就该料到的,就连有血缘关系的人陛下都没有放过,就更何况我们这些臣子了。”等到下朝,朝臣们聚到一起,脸色衰败道。 “好啦,别马后炮了,当时的情况,我们哪能想到这一步,当务之急,是怎么解决这件事。”其他朝臣脸色臭道。 也别说什么早知道了,朝廷还早就规定不准贪污,他们听了吗? 现在他们该做的是怎么不让帝王追究这件事。 “唉,我们到底不是老臣,不是很得陛下信任,这次一个不慎,我们可就得给后面人腾位置了。” “你们说,要是新臣们劝说,那陛下会不会收回成命?”有朝臣眼睛眯道。 他们是老臣,也不指望能走到陛下心里,可是那些新臣呢? 要是他们也反对陛下的政策,那陛下的政策,还能继续实施吗? “都这时候了,他们还想着搅风搅雨,而不去完成任务,真是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收到消息的池云亭叹道。 “既然他们不愿意做事,那就由朕代劳了。”说着池云亭让人把历朝历代的刑法送来。 其实纵观历朝历代的法律,它们针对任何罪行,已经涉及方方面面,十分的完善。 可为什么如此完善的律法,依旧没有遏制住罪恶的风气。 究其原因,还是在于执法人。 是人就会有弱点,再针对其弱点对症下药,徇私枉法的口子也就开了。 一个人徇私枉法没事,之后就能出现成百数千,这也是为什么朝代很难千秋万世的原因,因为朝代由人掌握,被时间腐朽的不是王朝,而是人心。 依法治国,说起来简单,做起来何其艰难。 起码本朝历代的帝王,是没有一个做到的,反正就算人家不做,依旧荣华富贵,何必吃力不讨好,别的不说,他们连皇室宗亲那关的阻力就突不破。 皇室宗亲那边不是硬刀子,而是软刀子,自古硬刀子好挺,软刀子难过。 不过也能从中对比出,池云亭的心肠何其冷硬,与其温文尔雅的文人气质完全不符。 池泽青比那些朝臣更早的认清楚这一点,也许他这位兄长心里的确有柔.软的地方,可怎么也不会是那些贪赃枉法,滥用职权的人身上。 他过来给池云亭汇报消息,以为池云亭听后会伤心,却不想池云亭反而玩味一笑,“他们终于看到那些人了,正好,就让他们帮我筛选一下人选。” 池云亭说的是他当上皇子之前,以文人身份,先天就和他一个阵营的科举考生们。 那些考生,说实话池云亭对那些人并不了解,可是却因为他的身份,无论那些人人品好坏,通通都被粗暴的划分到他的阵营。 那时候池云亭不方便做些什么,对待那些人既不亲近,也不疏离,他们帮过他,池云亭为帝后,也拿出了官位作为回报。 可是再多的,就得用时间来考验了。 随着时间过去,池云亭为帝时间越长,帝位越稳固,当初有幸和池云亭一批的考生们身份也水涨船高,尤其是池云亭现在对待老臣们越来越不客气,他们就觉得自己机会来了。 万一老臣们大批退下去,他们不奢望像白承耀那样成为一部尚书,可侍郎什么的,总可以想想吧。 直到有老臣找到他们,问他们此次帝王修订律法一事怎么看。 不管心里怎么想,新臣们面对老臣,却是满脸忠诚,“我等自是对陛下忠心耿耿,陛下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不像这些老臣,居然敢对陛下的旨意阳奉阴违。 “尔等就不怕你们今日的放纵,成为他日加诸于你们身上的酷刑?”老臣们道。 看着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新臣,他们就仿佛看到自己的昨日。 那时他们对皇室宗亲们冷眼旁观,现在自己也成了新臣们眼中的一场笑话。 “大人们真是说笑了,我等和诸位可是不同的。”新臣们难掩傲慢道。 他们以为自己会因为和池云亭之间的关系,而成为那个例外,只以为帝王是想借此打压先帝老臣,从而为他们这批自己人腾位置。 可是不是的,老臣们到底经的事多,知道帝王不仅仅是在针对他们,更是意在整个官员团体。 只可惜新臣们经验太少,居然觉得和他们不是同一个阵营的。 “尔等和我们同不同,我们看看不就知道了。”老臣们丝毫没有被挑衅到,反而笑道。 他们早就想过新臣们的反应,聪明的,当然是加以拉拢,而反对的,自然是要帮他们好好的认清楚现实,让他们看看,自己效忠的陛下,会不会因为他们的立场,而对他们手下留情。 这一次,他们绝不会犯皇室宗亲们那样的错误。 虽如此,老臣们也不敢去白承耀、陆泉几个这样简在帝心的新臣跟前舞,就像白承耀,已经是吏部尚书,又得帝王信重,已经不可能拉拢过来。 他们只是臣子,没有办法再帮白承耀更进一步了。 不过其他,是新臣阵营,却又不如余川等人有前途,可做文章的地方就多了。 金银珠宝、豪宅美眷,世间大部分人都逃脱不掉。 面对如此糖衣炮弹,又有多少人可以坚守住本心,更别说有些人,根本没有本心。 刚开始新臣们还很清醒,知道老臣们向他们示好,非奸即盗。 可是,又有谁能拒绝那么多的钱财和美人,他们十年寒窗苦读,为的不就是出人头地,当官发财,光宗耀祖吗。 只是手稍微松一下,就能得到数年俸禄的报酬,还有倾城美色,更加让身为男人的他们不堪一击。 老臣们就是过来人,对付这些新人菜鸟,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终于,有新臣开始在朝中开口,说修改当朝邢律的事。 “陛下,为君者,当以仁心治国,历朝历代律法苛刻,到了本朝,好不容易把那些不人道的刑法取消,陛下让它们再次出现,只会让天下百姓民不聊生,会有损陛下您的英明啊!”几个新臣出列,朝池云亭痛哭流涕道,好似打从心底认为严苛的律法是错的。 可不是错的吗,毕竟律法越严苛,他们越不敢犯,谁愿意被人禁锢自己的自由,哪怕池云亭是帝王也不行。 或者说,正因为池云亭是帝王,才不可以,因为他们已经为官,这世上能够惩治他们的寥寥无几。 其中池云亭就是手中权利最大的。 “爱卿说要以仁治国,之前朝廷的律法还不够仁慈吗?爱卿与其对朕说这些,不如去刑部问那些罪人,问问他们为什么不仁不善在先。” “看看你们的年纪,再想想你们一路科举过来答的题,曾是考生的你们,恐怕都不会有如此天真幼稚的想法,现在入朝为官,怎么就变了呢。”池云亭看着他们叹道,语气里难掩失望。 那些已经站在官员立场说话的新臣浑身一震,继而满脸通红,羞愧不已,曾经的他们,心里不管抱有什么样的想法,答题一道上,却从来都是政治正确。 现在他们为官,也不是变了,而是恢复了真正的本性,毕竟,属于他们人生的书面答卷已经做完,他们松懈了。 却不想,他们依旧需要继续答卷,只是这次的主考官,是池云亭这个帝王,题目也是无形的。 这一题,新臣们答错了。 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新臣们浑身一震,“陛下,是臣等错了,还望陛下恕罪啊!” 可是晚了,对于池云亭这个帝王来说,新臣们的背叛应该让他感到更愤怒。 当天,那几个劝池云亭以仁治国的新臣们,就被池云亭一撸到底,全都包袱款款的回了老家。 他们得到了金银、豪宅、美眷,却失去更多,让他们忍不住当场嚎啕大哭,破口大骂老臣们误他们。 老臣们:“……” 帝王的态度,比他们想象中的更坚决。 本来他们还打算以新臣们为棋子,跟陛下好好的较量,他们还有后手,却不想池云亭直接不管不顾,直接掀了他们棋盘。 直到这时,朝臣们才发现,帝王并不是以往和他们有来有往的同僚,帝王并不会遵守他们那套心照不宣的官场潜.规则,对方不是棋子,而是游离于棋盘之外的执棋人。 他们彼此双方,压根就不在一个等级。 朝臣们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们比之皇室宗亲更不如,皇室宗亲们还有可能换帝王呢,而他们只是臣子,压根就没有换帝王的资格和可能。 可难道知道和帝王的差距后?他们就要坐以待毙吗? 不可能的,他们现在还没彻底步入绝路,当然能挣扎还是要挣扎的。 177 第一百七十七章 黄鼠狼给鸡拜年【一更…… “是人就有弱点, 也不知道我们陛下的弱点是什么?”心中有鬼又恐惧的老臣们聚在一起想办法道。 不是他们身为臣子不忠,想要对帝王做什么,而是帝王真的把他们逼到了一定程度上。 你说你身为一个帝王,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难道很难? 可是他们帝王偏不, 偏想撕破脸面,给双方难堪。 难堪也就算了, 到时候帝王真要整顿官场,届时帝王没面子是小, 他们一家老小的性命是大。 可是他们身为臣下, 总不可能直接去跟帝王坦白, 让帝王对他们手下留情? 就像帝王说的, 他们对江山社稷有功, 朝廷也没有亏待他们,用道德绑架对帝王,根本没用。 “财富, 陛下抄了皇室宗亲的老底,还有沿海的商税, 也没见他往自己的私库拉过。” “权势, 就更扯了。”他们叹道, 池云亭最不用操心的就是自己的身份地位。 “既然财富和权势都不行, 那美色?”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臣老不羞的.道。 “这, 陛下不是说了,后宫就谢皇后一人吗?帝王金口玉言,反悔的可能性也不大啊。”其他人犹豫道。 “哎,这你们可就想错了不是,陛下.身为帝王,是金口玉言不错, 可是你们别忘了,咱们陛下也是男人,就不信陛下真的心口如一,恐怕是和谢皇后情分太深,不肯损谢皇后的颜面才这么说的。” 至于更深一层,皇室宗亲对帝王下过手,他们也不知道帝王的身体有没有调养过来,这样一来,帝王后宫只有一个皇后,就有了另一层意思。 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后的事了,他们现在处境危在旦夕,哪里顾得上还没影的帝王子嗣。 “咱们的美人也不求任何名分,只求陛下看在我等体贴的份上,到时候放我们一马。”就算池云亭不想,他们也会让美人吹枕边风。 至于池云亭不收下人,这个可能他们没有想过,因为他们也是男人,以己推人,他们不觉得池云亭会是那个例外。 却不想,他们的动作还没传到池云亭的耳朵里,就先惊动了后宫的谢蝉衣。 因为宫中主人太少,根本不需要那么多宫人伺.候,池云亭和谢蝉衣两个削减宫人都来不及,所以现在宫里基本不要宫女入宫了。 是以某些人一动,通过宫女渠道送人入宫,就极为的显眼。 最先见到那些宫女的是容姑姑,她见那些宫女容颜太盛,只觉得不是好事,就去禀报谢蝉衣。 谢蝉衣听说以后,传唤那些宫人,看到那些宫女的容颜后,眸光猛地一寒。 同性之间的气场向来敏锐,哪怕那些宫女极力掩饰,在谢蝉衣眼中依旧无所遁形。 谢蝉衣瞬间就明白了那些官员在打什么主意,居然想在她眼皮子底下作妖。 之前他们想让池云亭选妃,想送的是自家女眷,现在则换成了一些身份不高的宫女,只要能接近池云亭,同样能达到他们的目的。 “怎么了?”用膳时,池云亭见谢蝉衣没吃多少,关切道。 谢蝉衣深呼吸,“我心里有些不舒服。” 说完谢蝉衣把宫女们的事跟池云亭一说,池云亭心里猛地一沉,那些朝臣这样做,不是给他和谢蝉衣之间平添波折吗,看来下手还是太轻了。 “我心里也不舒服,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影响你的。”池云亭跟谢蝉衣保证道。 “不用,这次他们犯的是我头上,就由我来解决,也省的他们不把我这个皇后放在眼里。”谢蝉衣道。 他们既然给她不痛快,那他们也别想好过。 池云亭放手,让谢蝉衣随意施展。 很快谢蝉衣就以皇后身份召集大量命妇们入宫,尽管谢蝉衣还没和池云亭成婚,皇后之名却已经坐实。 品阶足够的命妇们拜见,谢蝉衣一一接见她们,跟她们说话。 命妇们努力打起精神回答谢蝉衣,对待谢蝉衣这个皇后丝毫不敢小觑。 她们和男人不一样,男人归帝王管辖,她们身为命妇,却是跟皇后娘娘打交道的多,就怕一不小心让自家恶了皇后娘娘。 却不知,她们男人的所作所为,已经触犯到谢蝉衣的底线。 谢蝉衣自认不是个大度的人,哪怕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也不可能为了一个贤惠名去为池云亭选妃入宫。 现在那些朝臣走投无路,敢往池云亭身边送人,那她就从内部瓦解他们的一切。 不可能所有夫妻都是和睦的,他们更多的是,是一种利益共同体。 这种关系说牢固,说脆弱也脆弱,端看这些命妇,有没有陪那些官员共赴黄泉的决心了。 她们也许可以舍弃自身,但绝对无法舍弃孩子,谢蝉衣同为女人,很清楚该从哪里下手。 如果说池云亭的方法是从外部攻破朝臣们的防御,那么谢蝉衣就是从内部。 倒是别有用心的朝臣,听到自家母亲或者夫人被皇后召见,等人一回来就打探消息,“皇后娘娘跟你们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是跟我们随意说了会儿话。”命妇们道。 谢蝉衣也的确没跟她们说什么,这才只是一开始,不能打草惊蛇。 不过就快了,随着谢蝉衣手中的信息越来越多,那些命妇与家人之间的关系,越发明了,哪些是拉拢不过来的,哪些是可以被拉拢的。 刚开始朝臣们对于谢蝉衣召见命妇还有些警惕,随着时间过去,见没什么异常,他们就放下心来,专心操持自己的事。 要真的无法阻止帝王更改邢律,那他们得扫好尾,做一个忠臣,做一个“清官”。 “陛下真是越来越难拿捏了。”朝臣们看着又出一期的邸报,心力憔悴道。 此时此刻,他们好怀念先帝啊,先帝不会像当今帝王这样做那么多小动作。 就像这邸报,就算刚开始他们不明白,可是随着时间过去,朝廷上的消息流通到地方,地方的消息汇聚到京城,他们怎么可能还反应不过来。 说句好听的,邸报的出现,可以有利于帝王统治地方,加强对整个天下的掌控,难听的,地方官员以后要是再想“天高皇帝远”那一套,只怕难了。 由此可见,帝王对整顿官场的考量是方方面面,不独独只抓贪官。 可越这样,就越证明帝王的决心。 “宫里那边至今还没传来消息,没办法,我们只能去找最后的希望,户部尚书。”朝臣们发狠道。 户部尚书:“?!!” “大人难道真要坐视陛下推行新律?”底下的官员们道。 他们不像六部尚书,至今还稳得住。 官场中的人,怎么说的,基本就没有干净的,户部尚书经手过钱财无数,说他真清白,鬼都不信。 饶是如此,户部尚书依旧被他们一股脑找来,气的脑门突疼。 “你们为什么来找我?”户部尚书就不明白,有六个尚书呢,这些人为什么要来找他。 “吏部尚书白承耀是陛下亲信,而且履历干净……兵部尚书则跟陛下一个鼻孔出气,跟我们不是一路人,刑部同理。” 这样一来,就只剩下户部、礼部和工部,而不管是礼部还是工部,两个部门都没有户部权利大。 户部尚书忍不住深呼吸,只觉得倒了八辈子的霉。 这些底下官员手中未必有他的把柄,但是不妨碍他们直接锁定他。 “而且大人部门还有一个陆泉,难道大人真就甘心给陆泉那个商户之子让位?”朝臣们道。 都不用他们挑拨,陆泉的存在对于户部尚书来说,也越发如鲠在喉。 尤其是陆泉负责沿海商税,和底下商人们打交道,在户部越来越有底气,此消彼长之下,他这个户部尚书的话语权日益下降。 再加上他的年龄以及陛下信重,哪怕陆泉不是正经科举出身,户部尚书也能看的到结果。 只是知道归知道,这让他如何甘心呢。 他先前看在陛下的面子上,的确有提拔过陆泉一二,可是他的提拔,不是让陆泉在他在任时就架空他。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陆泉经手沿海商税那么多的利润,居然没有往商税里伸手。 诚然陆泉有陛下奖赏,吃穿不愁,可世上有谁会嫌钱多呢。 陆泉和整个户部格格不入,不仅仅是因为他不是正统科举出身。 “这件事你们叫我好好考虑,你们先回去等消息吧。”户部尚书模棱两可的把那些官员打发走道。 等人走后,他在室内踱步,想着如何保住晚节。 总不能他干了一辈子,临了临了,带着一身污名回归故乡。 就邸报现在的速度,他前脚罪名落实,后脚消息就能传回自己家乡,让他再无颜见人。 就在这时,陆泉过来拜访户部尚书。 户部尚书没好气道:“陆泉来干什么?绝对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不过最后户部尚书还是见了陆泉,陆泉跟户部尚书客套两句,这才进入正题,“大人,是陛下让我来的。” 户部尚书面皮忍不住抽搐,按理来说他才是户部尚书,陆泉只是户部侍郎,陛下要有事,压根就不用通过陆泉。 陆泉拿出他整理出来的,户部这些年有问题的账单,看到户部尚书身形僵住,毫不意外。 户部为什么抵触新式记账,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自己心里有鬼。 用以前的老方法记账,容易弄成糊涂账,可一旦列成表格,让项目一目了然,他们很多人都会被追责。 到时候,户部尚书难辞其咎,更别说户部尚书手中,同样不干净。 “陛下的意思是,你们把账面平了,可以给你们一个体面,你们要是不愿意,下期邸报,将会以你们为主题展开。”届时不说全天下的百姓,起码整个官场,恐怕就没有不知道这件事的。 户部尚书浑身一震,老泪纵横,“陛下真是好狠的心啊!陛下他就不怕江山动荡吗?” “江山动荡,用你们的笔杆子吗?要是文人的笔有用,历代帝王也不会扬文抑武了。” 朝中重文轻武,让文官势大,又何尝不是历代帝王的默许,没有帝王,文官真不会压倒武将。 所以朝中什么势力更值得忌惮,一目了然。 户部尚书脸色青青白白,说不出反驳的话来,直到陆泉带着东西离去,他都没再开口。 他知道,要是他选择出错,陆泉手中的那份东西,会在朝堂上公之于众,让他丢脸丢到全天下。 越是身处高位,就越在乎脸面,户部尚书也不能幸免。 更不用说,这背后还有一家老小的性命,陛下的确是对他手下留情了。 “陛下啊,就让老臣再为陛下做最后一件事吧。”户部尚书说完,看向礼部和工部的方向道。 身为多年的老伙计,他走了,其他几个也别想好过。 178 第一百七十八章 要走大家一起走【二更…… 礼部尚书和工部尚书怎么也没想到户部尚书会拉他们下水。 本来他们和这件事干系不大的, 因为跟户部尚书比起来,他们那点,只能算毛毛雨。 陛下就算再如何盛怒, 也不可能连罢数个尚书,最有可能的就是, 把户部尚书这条大鱼推出去,他们以后夹着尾.巴做人,算是有惊无险。 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 户部尚书临了之际,居然要他们一起陪同。 “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工部尚书忍不住朝户部尚书呕吼道。 要知道工部现在有帝王偏爱,此时发展正如日中天,他这个工部尚书这时候离开,岂不是白辛苦一场,为他人做嫁衣。 “我是在通知两位,不是跟两位商量。”户部尚书垂眸道。 “真的要我把话说的很难听吗?咱们都是经不起查的, 而咱们陛下,羽翼已丰, 你们那点小九九,根本瞒不过他的,如此还不如趁早退出朝堂。” “你们之前是什么打算?把我当挡箭牌, 我要是走了,又有谁可以顶在你们面前?” 兵部尚书,他不推他们一把都算是好的。 “不是还有刑部尚书吗。”礼部尚书皱眉道。 尽管刑部很不受人待见,但不得不承认, 刑部的权利不小,不是他们礼部和工部可比的。 “刑部尚书啊,你们难道就看不出来, 那个老家伙早有退意?要不然咱们陛下这次推行新律,他本该是第一个站出来的人。”刑部尚书既然没站出来,就说明对方是默认的。 “哪怕你们不在刑部,也应该清楚刑部平王越发势大,刑部尚书不比我们,他要是有机会平安退下去,一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 除却兵部尚书是武举出身,哪怕刑部尚书,也是正经科举出身。 只是和大部分官员不一样,刑部尚书当初选择了和其他人不一样的.道路,他选择成为帝王手中的一把刀,做尽脏活累活。 而他这样的武器,往往是很难得到善终的。 户部尚书几人的危机只是最近才出现,而刑部尚书的危机,从对方向先帝投诚之初,就已现端倪。 现在先帝已死,新帝也好像没折断这把刀的打算,刑部尚书欣喜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反对。 他们陛下都放过了,没道理刑部尚书非得死。 “切,没想到反倒是刑部尚书,到了现在这步,比我们的生路更广。”礼部尚书颓废道。 一旦刑部尚书也不顶用,那之后首当其冲的就有可能是礼部。 再想想礼部负责邸报,哪怕官职不大,却无人敢惹的余川,礼部尚书叹息 “你们真的要就此认输?”工部尚书不甘道。 “是不得不认输,现在退一步,总好过老脸丢尽,这事陛下绝对做的出来。”户部尚书狠狠抹了一把老脸道。 辛苦奋斗几十年,他们谁愿意离开朝堂,只是不离开,他们后果会更惨。 “你们户部一个陆泉,礼部一个余川,你们走了,马上就是给人腾位置,可是我不一样,就算陛下安排了人来工部,想要取代我,也不是一时半会。”工部尚书不死心,还想再撑撑。 也许看在户部尚书和礼部尚书两人的份上,陛下就不追究他这个户部尚书呢。 “你胆子还真大,不就是觉得工部的不好查吗。” 不像户部和礼部,什么东西都有定数,价钱摆在那里,工部这行的水十分深,非内行人不可能摸清楚。 这也是工部尚书不担心的原因所在。 不过还没等工部尚书撑上几天,心中的底气就迎来接二连的打击。 池云亭用邸报扶持余川在礼部的地位,工部那边的沈淳自然也没忘记。 只是沈淳那边不比余川速度快,光是试验就用去不少时间门。 好在结果是喜人的,沈淳的好消息终于传来。 工部尚书身为沈淳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自然也没错过这个消息。 “肥皂和玻璃为何物?”工部尚书看着沈淳送上来的两样东西,皱眉道。 “回大人,肥皂可有效清洁身体,玻璃则是透明的琉璃,造价却比琉璃便宜。”如果说琉璃价格是翡翠,那玻璃价格就是白菜。 “除此之外,水泥还在研发中,只是肥皂和玻璃好做,属下就先东西献上来了。”沈淳满脸纯良道,丝毫不觉得自己给工部尚书带来多大的压力。 尤其是知道水泥的功效后,工部尚书再也坐不住,第一次正视起沈淳来,水泥一旦研发成功,那将是能和竖纱锭纺线车和飞梭织布机并列的成就。 按这功绩,沈淳一跃成工部尚书也不是不可能的。 龚秀英之前的功劳,是被极大的打压了,只因为她是女子,所以不能得到与之相配的荣耀和地位。 可是轮到沈淳,就再也用不了这招了。 对于现在的六部,最棘手的事情是什么?那就是分不了陆泉、余川、沈淳几人身上的功劳。 陆泉负责沿海商税,余川负责邸报、沈淳弄出来的肥皂、玻璃甚至水泥,功劳都是他们自己的,和户部、礼部、工部都没多大干系。 要是他们没有后台的话,他们这些当上司的,怎么也能分一杯羹。 可是现在,工部尚书只觉得满嘴苦涩。 户部尚书和礼部尚书看着工部尚书,无不同情,“想开点吧,想开了就好了。” 他们又何尝不是这样过来的。 在这之后,户部尚书、刑部尚书、工部尚书,一个个身体出现不适,经过太医诊断,让他们注意休养,他们开始陆续向池云亭递交辞呈,提前告老还乡。 当然,他们这些年贪污下来的银两,则悄悄还回了国库,这也是他们这些年,只贪财,不害命,池云亭这才放过他们一马。 等到最后,个尚书人前光鲜,人后却两手空空。 不对,两手空空的只是前礼部尚书和前工部尚书,两人把赃款一还,就真成了穷光蛋。 倒是前户部尚书,有生意头脑,把钱全拿去钱生钱,这些年挣了不少,以至于还完国库,他还有剩余。 不过对比先前的风光,现在也挺落魄就是。 他们个拖家带口离开京城那天,刑部尚书和兵部尚书特来相送。 兵部尚书有些感慨,“要是刑部尚书你这次也跟着他们退了就好了,这样一来,朝中六部,就只剩我一个元老了。” “我还不是退的时候,还有你们,以后多加保重吧。”刑部尚书冲前同僚们点头道。 正说着,又有一群人前来为他们送行,是那群被前户部官员放鸽子的官员们。 前户部尚书登时顾不得感伤,连忙告辞道:“老夫先走一步了。” “大人~”,身后官员们紧赶慢赶,还是没有追赶上,等到他们到的时候,个前部门尚书,已经驾车远去,彻底离开了京城。 “见过两位大人,不知那位大人临走之前,有没有交代过什么?”那些官员看着刑部尚书,充满希冀道。 刑部尚书摇头,残忍的毁灭了他们的期望,“他们没说什么。” 有什么好说的,前户部尚书几个自己脱身都那么艰难,哪还顾及得上他们。 那些官员也明白,心头怨恨不已,你说你们要走,起码也得脱身的方法告知他们,让他们借鉴一二吧。 “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前户部尚书几个跑的那么快,就不信他们没察觉到什么,可惜,不是什么人都有破釜沉舟的勇气。” “而他们若不破釜沉舟,那等待他们的将是船破人亡。”兵部尚书沉声道。 前户部尚书几个能跑掉,是因为他们职位太高,只要动一个,国朝就有可能动荡,其他官员算什么,跟六部尚书的分量没有一点可比性。 果然,就在前户部尚书等人离开后,朝堂开始有了动作。 先是户部侍郎陆泉,拿出一大堆证据,参朝中官员们贪污。 因为人数众多,池云亭当即让刑部彻查。 不等那些官员想出对策,他们就迎来另一重打击,除了贪污以外,他们其他违法乱纪的证据,也落到了刑部手中。 这让他们不敢置信,惊呼道:“这绝不可能!” 贪污一事毕竟都有迹可循,可是其他的证据,根本就不可能流露出去,他们也知道那事关他们的身家性命,怎么可能不小心。 万大人也是这次罪证泄露的一员,按理来说他就算为同僚摇旗呐喊,也不可能引起上面的注意才对,可偏偏能捶死他的罪证,也莫名的流出去。 刚开始万大人并没有往继妻身上想,毕竟他现在官职已经不够,他继妻也就不够了入宫资格。 直到他看到继妻一脸平静的接受他被罢官定罪的可能,心里猛地一突,不得不怀疑上。 “难道是你?不可能,你图什么?”万大人不敢置信道。 “看来老爷你还没有笨到家,没错,你那些证据都是我交上去的,老爷,上面已经开始彻查此事,我不能让你连累了孩子们。”万大人继妻,也就是锦如郡主的母亲承认道。 还有其他官员,为什么罪证会流露出去,跟她这边的情况也差不多。 在危机来临之前,那些妻子和当母亲的再抉择,最终还是选择保全了孩子们。 而她这边的情况,与其说是抉择,倒不如说是早有准备。 万大人身为一个父亲,对自己两个女儿都无情无义,这是他应得的报应。 只可惜,她的理由并不被万大人和儿子接受。 “娘,你怎么能背叛父亲呢?”两人的儿子满脸不赞同道,他娘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是亲手毁了他们家的荣华富贵! 尽管万大人官职不如以往,可好歹还身处官场,不像这次,罪证齐全,万大人就该罢官进大牢了。 这在他们的儿子看来,就是母亲亲手毁了父亲的仕途。 听到儿子的指责,做母亲的心就像是被针扎一样,不禁潸然泪下,“我这都是为了你们好啊!先前你站到你父亲那边,对你姐姐的事袖手旁观,好,你还小,我就当你还不懂事,可是现在你总该明辨是非了吧。” 身为一个母亲,她一直不想承认,自己儿子和他父亲一样,都是一心利益至上,对待她和女儿没有丝毫的同情怜惜之辈,可现在她再也做不到自欺欺人。 当然像她这样失态的情况只属于少数,其他诰命夫人,既然选择做了,就不会露出一点破绽,哪怕她们的儿女会因此怨恨她们,她们也不会更该初心。 她们背叛夫家,为的就是给儿女们留一条生路,尽管那条生路也不好走,可终究还活着。 就像偌大的海啸,也只是从一个波浪开始,池云亭登基至今,终于迎来帝王生涯的第一次大海啸。 179 第一百七十九章 迟来多年的孝顺…… 从六部尚书之三:户部尚书、吏部尚书、工部尚书麻溜跑路的时候, 朝臣们心头就已经预感到不妙。 不过他们没想到会这么不妙。 罪证确凿之下,陛下根本不看他们以往对江山社稷的功绩,就要把他们处决。 尽管邢律早就被他们背的滚瓜烂熟, 但是他们从没想过自己真的会有被处决的一天。 被关进大牢,他们只要满心悲愤,和对池云亭这个帝王深深的怨恨, “刑不上大夫,刑不上大夫啊!” 身为朝臣, 他们就算死,也该有份体面,可是池云亭不,邢律上怎么写, 他就怎么做, 丝毫不给那些罪臣一点面子。 要是有朝臣相劝,池云亭就冷笑,“他们之前怎么就没有给朕面子?他们哪个不知邢律,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剩下的朝臣们看到那些前同僚的下场, 心里除了叹息一声, 就是闭紧嘴巴,生怕帝王注意到他们了。 此次被定罪的官员有两种, 一种是只贪财的,这样的查抄家产, 全家流放。 另一种就是因为贪污而滋生出来的一系列罪恶, 手里直接或间门接血腥的,则当众处决。 不止包括他们,还包括他们的妻儿, 都需要为他们的罪行买单。 “爹,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啊!”牢房里,一个二三十岁的男人冲自己的父亲诉说着自己的恐惧。 他的父亲鼻尖还能闻得到自己儿子新鲜的尿.骚味,当然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此时不知多少前任官员,披头散发的坐在牢房里,如疯似癫的发泄着自己的情绪,也有极个别的,神情呆滞,浑身麻木的等待着他们的处决到来。 倒是女牢那边,明明她们才是该歇斯底里的存在,此时却安安静静。 男牢那边都是成.人,年龄不够的则都跟着女眷,孩子们哭完已经睡下,女眷这边,则说起以后。 “我做主替他们休弃你们,你们从今往后就不是我家的媳妇,这次的罪责你们可以轻判。”不少婆婆代儿子们给媳妇们写下血色休书。 这些都是正经儿媳,要跟他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在可以用这种方法,把她们摘出去。 至于那些小妾通房和丫鬟们,这不是什么诛九族的罪,她们一开始就不会死。 此时她们看着那些夫人、少夫人,面色满是茫然。 婆婆们安排完儿媳们以后,又看向自己的孙子孙女们。 按照朝廷规定,几岁以下的孩子是可以免死的,可是一大家子真要一个男人都没有,孤儿寡母,在这世道也是受人欺负的命。 所以那些诰命夫人,跟谢蝉衣这里换了一个成年男丁名额。 她们每个膝下都不止一个儿子,甚至成年的孙子,这对她们来说,着实难以抉择。 可是再难抉择,也得抉择,尤其是这种关键时刻,死亡的危机迫近,她们不再犹豫。 当那些被选中的人从男牢里提出来,被告知他们可以免除一死,很多人都很意外,“那我们的父母兄弟呢?” 至于姐妹,嫁人的可免受牵连,没嫁人的罪责也不会如男人们的重,起码死不了。 “你们想什么美事呢。”刑部衙役嘲讽道。 那些人也觉得这个可能有多异想天开,可还是很疑惑,为什么是他们? “是不是有人想保我们,会是谁?”他们纳闷道。 在家里,他们并不是最受宠、最聪明、最出息的孩子,所以此时他们有一条生路,就让人很疑惑。 但凡换个受宠或者出息的,他们可能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满头雾水。 这个疑惑没过多久就得到了解答,因为他们的母亲想见他们最后一面。 当看到他们各自的母亲,他们十分诧异,“娘,为什么会是您?怎么可能是您!” 他们有想过自己的父亲,却没怎么想过母亲,因为他们的母亲身处后宅,哪来的那么大的能量? 想到什么,几个成年男丁脸色瞬变,“是不是那些证据?” “你们猜的不错,都这时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不错,捶死你们父亲的罪证,是我们提交上去的。” “为什么娘?”她们的儿子痛苦、不解,却基本没有怨恨的。 “因为就算我们不做,你们父亲也逃不了,如此还不如我们加快速度,用来换取你们的生机。”前诰命夫人们苦笑道。 真以为她们是傻白甜,帝后说什么她们就信什么,不是的,是皇后娘娘跟她们谈判的时候,就已经搜罗到不少证据。 但凡还有一丝挽回的余地,她们也不会做的如此决绝。 “你们是不是很疑惑为什么活下来的是你们,而不是你们的兄弟们?这是我们商量好久才商量出来的结果。”前诰命夫人们呢喃道。 对于这个结果,她们探讨了好久,有想要保自己最喜欢孩子的,有想保自己家最聪明的子嗣,可是最后,她们还是选择了性格最醇厚的孩子。 “你们皆是厚道之辈,可以在我们走后好好待你们其他兄弟的孩子和姐妹们,至于出息,你们兄弟的前途早就被你们父亲毁了,出息反而是一种累赘。”甚至聪明过头,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就是因为聪明,才会更多不甘,不愿意接受现状,她们好不容易保下的家,真的经不起折腾了。 “可是娘,您以往不是最喜欢小弟吗?为什么会选择儿子?”一个平时很不受宠的儿子忍不住哽咽道,他有多知道自己母亲对幼弟的疼爱,就对自己母亲做下的决定有多意外。 儿子的质问让当母亲的想要逃避,“我是最疼你幼弟不错,可是我也清楚,我选择救下他,并不会得到他的感激,反而会招他怨恨。” 何其讽刺,最受宠的孩子,反而是孝心最少的。 反倒是她们平时不喜欢,嘴一点不甜的儿子们更有孝心。 就像现在,要是最受宠的儿子,知道真.相估计已经对她们破口大骂开来,哪还可能平静。 说她们自私也好,无情也罢,临到头了,她们只想为自己着想一回,她们不想救了儿子的命,到地下还要被儿子不知感恩的戳脊梁骨。 “母亲,太委屈您了!”那些儿子冲她们的母亲跪下道。 看到这一幕,那些前诰命夫人心里终于觉得圆满,别管他们心里怎么想的,以后怎么做的,起码此时此刻,他们没有给她们不舒坦。 知道这一次就是永别,那些儿子哭的情难自制,声音传到男牢那边,又引来阵阵哀嚎。 万父也是其中一员,和他的儿子两个,只是不同于万父对继妻是满心咒骂和后悔,悔不当初自己看错黄历,娶了继妻这个丧门星。 至于他们的儿子,则不复之前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碗来骂娘的姿态,因为他怨怪自己母亲的时候,被自己姐姐万锦如不凑巧的听见,姐姐当场带走母亲,然后剥夺了他的生机。 说他既然不想承母亲的情,那就她这个姐姐来做这个恶人。 万父的儿子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因为一时口快,明明能够活下来,却被他自己堵上生路。 要是早知道这点,他一定会等安全了再责怪母亲,而不是被愤怒冲昏头脑,那么迫不及待。 “爹,我们该怎么办啊?”他恐惧道,依偎到自己父亲身边。 却听见他父亲口.中念念有词,神神叨叨的样子,根本指望不上。 万父到底做过吏部侍郎,他犯下的罪罪名并不轻,所以他注定死罪难逃。 突然,有衙役过来提万父,“走吧,有贵人要见你。” “贵人?贵人!我的祈祷奏效了!”万父听到这话,忍不住挥臂高呼。 他儿子激动,“爹,你可千万别忘了儿子啊!” 万父却什么都没听见,只一心狂喜自己有可能的生机。 却不想前方迎接他的,非但不是生机,反而是万丈深渊。 “陛,陛下。”等万父见到要自己的人,万父猛地一个激灵,十分受宠若惊。 在这群罪臣里面,他的职位不是最高的,犯的事也不是最大的,何德何能能让帝王召见。 不过有帝王在,也就意味着他能迎来更大的转机。 “这是皇后,此次是皇后要见你,朕不过是陪同。”池云亭示意万父看向自己身旁的谢蝉衣道。 他跟万父能有什么交情,这次是来陪谢蝉衣了结跟万父恩怨的。 “皇,皇后娘娘?”万父看向谢蝉衣,神情恍惚,完全不明白,皇后娘娘为什么想见自己。 同时谢蝉衣亦看向万父,两人的视线对上,谢蝉衣冲万父明媚甜甜一笑,说出来的话却如同淬了毒般。 “可惜了,我本想着等我大婚后再收拾你的,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 “你……你……”万父被谢蝉衣的话震住,分外不解皇后娘娘对自己的恶意从何而来。 一旁的池云亭眨眼,为万父解惑道:“还多亏了阁下,若不是阁下,朕也不会在江南和皇后相遇。” 可不是,万父当年要是没有把谢蝉衣这个女儿远远送走,还当不存在,谢蝉衣和池云亭也不会那么早相识并结缘。 只是就像端王舍弃池云亭,被池云亭送下去一样,现在谢蝉衣也是来送自己亲生父亲一程的。 “江南?!不,这不可能!”万父想到什么,猛地睁大眼睛,脚下忍不住踉跄后退道。 他知道皇后和帝王都来自江南,可他只以为皇后是土生土长的江南女子,完全没想过皇后娘娘能和自己扯上什么关系。 可现在,帝王跟他说,皇后要拜他所赐? 他这辈子能和江南那边扯上联系的,无非就是那一个女儿。 难道皇后真的是他和发妻的女儿?这怎么可能!未免也太荒谬了! 不过等等,他女儿真要是皇后,那他岂不是国丈了!哪怕是帝王,也没有杀自己老丈人的。 万父看向谢蝉衣,越发觉得对方像自己逝去多年的发妻,一时间门泪盈于眶,情不自禁的上前一步,“皇后娘娘和臣早亡的发妻真像,曾有人言臣女儿有母仪天下之象,不想应在了娘娘身上。” 在女儿万锦如出家以后,他就对那则谶语心灰意冷,却不想那则谶语,原来是真的。 谢蝉衣被万父这蹬鼻子上脸的劲气笑了,“我今天来,的确是为实现你心愿的。” 万父眼中迸发出巨大希望,以为谢蝉衣是想和他这个父亲相认,带他享受荣华富贵。 “我刚出生的时候,你不是觉得我克母,以后还会克到你吗,现在,我来兑现诺言了。”谢蝉衣对着万父甜甜笑道。 “来人呐,拔掉他的舌头,折断他的筋骨,再剜掉四斤八两肉,父亲,这是女儿迟来多年的孝顺,不用跟女儿客气。”谢蝉衣冲万父盈盈笑道。 四斤八两,这是她当年出生的体重。 万父听了如坠冰窟,再也没办法自欺欺人,这个从一出生就被自己舍弃的女儿,不是回来报恩,而是回来报仇的。 180 第一百八十章 夫妻两人政治生涯的起点…… 此时此刻, 时光仿佛倒流,让万父一下就回想起多年前, 谢蝉衣这个女儿刚出生的时候。 他本身是一个很信命的人,而且骨子里极为传统,谢蝉衣要是男孩也就算了,对于发妻的死,他只能认命。 可谢蝉衣偏偏是个女儿,不让他再像对儿子那样有所顾忌,就把亡妻之痛全都发泄到刚出生的谢蝉衣身上, 他亲口说出谢蝉衣克母,让谢蝉衣在府中处境尴尬。 之后他又把谢蝉衣这个女儿远远送走, 说是谢蝉衣长大以后会克他这个父亲, 可实际上,他心里很清楚亡妻是死于难产,可是他打定主意揣着明白装糊涂。 毕竟他要是把谢蝉衣这个女儿留下, 今后如何迎娶继妻, 没有哪家闺秀愿意一进门就当后娘。 为了自己以后的家庭考虑, 再加上命理一说, 万父当年舍弃谢蝉衣舍弃的极为轻易,就像现在谢蝉衣对他一样。 “我当年,就不该因为父母之情, 对你心慈手软……”万父看着谢蝉衣呢喃道。 他当年卖掉在江南宅子的时候, 也曾犹豫过,毕竟谢蝉衣是他的亲生女儿, 他已经舍弃她,总不至于连座宅子也不给谢蝉衣留。 可是考虑到卖掉宅子,他就有更多的钱在官场上打点, 对升官的渴望彻底压倒他那点微不足道的父爱。 现在,当年种下的恶因,结出了恶果。 万父哪里肯承认这是自己的错,他只恨自己当年做的不够干脆利落,要么彻底舍弃谢蝉衣,不给对方一丝起来的机会,要么就好好的待谢蝉衣,要不然谢蝉衣当上皇后后,哪还可能这么对待他。 一步错,步步错,谢蝉衣抓住那万分之一的机会起来,来到他的面前,就没打算让他再活着。 有衙役上来扭动万父的胳膊,要带万父去行刑,万父心中的恐惧再也压抑不住,冲谢蝉衣求饶道:“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求求你看在我们父女的份上,饶了为父这条命吧。” “您可真是说笑了,把你送上绝路的可不是我这个当女儿的,而是你自己,要是你没有违法乱纪,哪怕我贵为皇后,也不能无缘无故的动你。”谢蝉衣笑道。 不过仔细想想,万父连亲生骨肉都不在意,对待其他人可想而知。 所以,杀他的还真不是谢蝉衣,而是他自己。 不过万父临终前的酷刑,却是谢蝉衣特地为万父准备的。 刚开始,万父还有力气冲谢蝉衣求饶,直到意识谢蝉衣不可能放过他,他又转为咒骂。 很快他就说不出话来,因为他的舌头没了。 还有身形,也彻底佝偻下来。 等再回去牢房,万父已经不成.人形,直让还等着自己父亲救自己的儿子吓了一大跳。 他下意识远离了自己父亲身边,更何谈近身照料。 万父最后仅有的一丝意识,看到儿子的动作后,终于眼一翻,彻底的气昏过去。 等再醒来,他已经身处刑场。 他们没有被定在秋后处决,而是从快从严。 京城的百姓们提前到了消息,高兴道:“朝廷这是又杀了一批贪官啊。” “何止,听说他们不仅贪财,还害命呢。”至于更多的卖官卖爵,结党营私这些更深入的罪名,百姓们就听不懂了。 当天,菜市场门口人头滚落,让百姓们纷纷拍手叫好,恨不得这样的热闹再多一点。 与之相反的是还活着的朝臣们的心,哪怕死的不是他们,心脏依旧高高提起,好似有只手掌握住他们的心脏,提醒着他们今后丝毫不敢大意。 身处地方,这次没怎么波及到的大部分地方官员,从邸报上得知京城的消息后,则是胆寒。 当然也有一小部分官员眼中放出光来,“陛下是做实事的。” 在做实事之前必须得把那些障碍清除了,要不然他们依旧大权在握,所造成的阻碍不会小。 “大人,您想把消息登上邸报?”地方官员之一,杨现身边的师爷道。 杨现点头,“邸报的威力比我们想象中大的多,毕竟它面向的是全部官员。” 这次京城官员们大批落马,除了让所有官员看到了池云亭这个帝王的决心外,还让人对邸报的存在越发上心。 上面既然能把东西送到地方,那地方上的消息,自然也能送上去,明眼人绝不在少数。 有的官员想扬名,有的官员想要上面知道自己的政绩,而杨现,想用邸报向其他官员推广拼音字母和标点符号。 此时距离他接触拼音字母和标点符号已经多年,他之前所能够影响的,也只有自己治下。 可现在邸报的出现,让他看到了新的希望,还有信心。 毕竟拼音字母和标点符号和帝王也有很大关系,这次邸报通过的可能性十分大。 杨现想的确实不错,池云亭可不会像先帝一样把这些东西束之高阁。 等到杨现的消息抵达京城,由礼部的余川整理,再呈交给池云亭后,池云亭看着拼音字母和标点符号笑道:“把阿拉伯数字也加上去,顺带把这事列为官员们的一项政绩。” 池云亭也不跟那些官员讲什么为国为民的大道理,事实上当官的,有几个是心怀天下的,大部分都是俗人,就像之前那批贪官样,钱财美色是很多人毕生的追求。 所以他也实际点,直接算政绩,方法他都通过邸报教给他们了,要是这样他们都还不努力,那就让想干事的人来。 对此地方官员们,非但没有排斥,反而希望这样直接增加政绩的事情再多一点,只有政绩多了,他们才能更好的升官。 至于这些年一直都表现的十分优秀的杨现,下次吏部调动,已经确认回京任职。 朝堂之上,朝臣最近对政务的积极性都空前高涨,就怕怠政被池云亭看不顺眼。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朝中大量职位空缺,他们多的是机会,这是努努力就能够到的机会,他们就算是为自己,也得拼尽全力啊。 当然三部尚书的位置他们是不想了,就像户部任谁都看得出来,户部尚书一职,已经是陆泉的囊中之物。 还有礼部那边,负责邸报的余川也风头正盛,工部那边,也有沈淳那个后起之秀。 所以当池云亭在某次朝会拍板陆泉为户部尚书,礼部尚书和工部尚书则继续高悬,朝臣们心里并没有多少意外。 没吃到肉,能喝到汤也是好的,除却刚一开始对那些死去的贪官污吏前同僚有点兔死狐悲外,等到情绪散去,他们很快就专注于自身,畅想自己官运亨通。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除却那些亲身经历人外,外人基本没继续沉浸在过去情绪的。 尤其是朝堂官员,他们悲伤是真的,欢喜也是真的,毕竟那批人的离开,真的是给朝堂腾了好多位置。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没有了那批人,朝堂依旧运转,这次就连等了很多年的候补官员都提上来不少。 就是唯一让朝堂官员们感到苦恼的是,他们陛下不打算只查一次贪污,他们还不能彻底放松警惕。 而邸报,余川已经运用.的越发熟练,他知道池云亭把礼部尚书和工部尚书位置高悬,是为了他和沈淳,越发兢兢业业。 不说官员,就是民间,也慢慢开始习惯邸报的存在。 尤其是隔一段时间就杀一批贪官污吏,尽管手段血腥,可池云亭在百姓们中的声望却越来越好。 同时中.央和地方的情报系统也加强,处理了不知多少仗着距离京城远,在地方作威作福的土皇帝。 当然这也赖于工部不停修的路,加快了信息流通的速度。 一个国家想要发展,从来不是单方面的提升。 就在池云亭和谢蝉衣两人即将大婚之前,被派往北方做纺织厂指导的龚秀英等人来京了。 本来龚秀英一行人是不打算上京的,可京城同样需要她们指点搭建纺织厂,而云亭和蝉衣也想见她们,龚秀英和沈淳母亲商量一下,一行人就上了京。 京城的繁华程度超乎她们的想象,但好在池云亭和谢蝉衣是自己人,她们自己在朝中官职,还真没什么胆怯的。 看到谢蝉衣身上的嫁衣,龚秀英有些恍惚,“一转眼蝉衣你都这么大了。” 谢蝉衣和池云亭关系从小就好,两人成婚并不是大家意料之外的事,可是他们最终能修成正果,还是让她们诧异。 毕竟池云亭是货真价实的帝王,谢蝉衣却是没出身来历和家世背景的孤女,从池云亭认祖归宗那刻起,他们两人的身份就不对等了。 只有谢蝉衣知道,他们的在一起看似很轻松,可池云亭却付出了多少不为人知的辛苦。 天下也不是没有人想反对他们这门婚事,只是在他们反对之前,都被池云亭弄下去了,要么是懂事的再也不开口。 好在她马上就要入主中宫,能够名正言顺的行使皇后权利,可以为池云亭分担不少。 就像池云亭的政治生涯是从考完科举,认祖归宗当皇子开始,她的政治生涯则是从皇后开始。 池云亭和谢蝉衣成婚一事,礼部很早就忙起这期邸报的排版。 毕竟帝后大婚,是家事,也是国事,以前没办法通知到位,这次却不容错过。 “陛下终于要成亲了,这可真不容易!”有朝臣感慨道。 毕竟不看帝王现在都多大了,至今膝下还没有子嗣,帝王不急,他们这些臣子都急了。 而池云亭成婚,也让康王等人彻底松口气,现在宗室已经不剩多少人,尤其是池云亭一脉,那可是有江山社稷要继承的,池云亭有没有孩子,将关系国朝动荡。 至于帝王没有孩子,他们的孩子有可能被选中,经过皇室宗亲改革一事,谁还敢做那个美梦啊。 尤其是康王等人,作为目前皇室宗亲中的顶梁柱,他们感觉自己就是靶子,只有池云亭有了子嗣以后,他们处境才能彻底安稳。 倒是两个当事人,完全不如他们所想的那么急,池云亭和谢蝉衣两人还有心思将他们的寝宫换上玻璃,给室内添加光线,作为他们以后的新居所。 成婚以后两人住在一起,这在帝后中堪称罕见。 因为夫妻两人住在一起,所以宫内非但没有按照规矩扩大开支,反而进一步缩减。 而随着谢蝉衣正式成为皇后的那天,她手中的凤卫,也彻底走到前台,开始为外界众人所知。 181 第一百八十一章 皇后接手太医院和新律…… 对于谢蝉衣这个皇后, 很多人都不了解。 他们以为谢蝉衣婚后会继续站在池云亭的身后,顶多就是成为池云亭的贤内助,他们都准备等帝后新婚这段时间过去, 劝谢蝉衣做一个大度能容人的贤后。 帝王不肯纳妃, 那就让皇后来为帝王纳妃。 可惜他们不了解谢蝉衣的性格, 谢蝉衣是一个十分务实的人,换句话说,就是她不在乎什么虚名。 明明和池云亭心意相通, 她是傻了才会把池云亭让给别的女人。 池云亭就喜欢谢蝉衣这点,感情的世界两个人才刚刚好, 幸运的是两人都很坚定。 就不说谢蝉衣声势浩大, 十里红妆的嫁妆,只见不管是抬谢蝉衣花轿, 还是嫁妆的,都是身着宫服,气质不一般的宫人。 刚开始并没有人把她们放在眼里,只以为那是帮忙的宫女,直到谢蝉衣入宫,开始协助谢蝉衣办差, 他们才知道,那些的确是宫里面的宫女,只是她们现在的身份已经不一般,而是皇后娘娘的凤卫。 要是不理解凤卫的含义,就去看看帝王的龙卫,那才是帝王亲信,近可上朝办差,退可成为地方钦差, 权利可大可小,职位十分灵活多变,是陛下在民间十分重要的耳目。 皇后娘娘是帝王之妻,按理来说亲卫称凤卫也无可厚非,可是谢蝉衣的凤卫明显不一样,因为谢蝉衣的凤卫,居然能出宫办差,而不是向以往,只能在宫墙范围内活动。 至于朝臣们为什么肯定,因为负责为皇后打理凤卫的人,就不是宫人出身,而是万锦如郡主。 万锦如郡主不可能入宫,她平时办差都在宫外,如此信号,还不明显吗。 反应过来,当即就有朝臣想阻止,可是不等他们开口,只是稍微表露意图,就被同僚捂住嘴,示意他噤声。 “你在针对皇后娘娘之前,也不想想娘娘的所作所为,有没有得到陛下的认可,可别忘了皇后娘娘是民间孤女,陛下要是不许,对方绝对做不到这一步。”同僚提醒道。 “那怎么办?就眼睁睁的看着皇后权柄做大?”有朝臣心里急道。 皇后的人手不是不能出宫办差,而是谢蝉衣的架势,看她像是安分守己的样子吗。 如果说之前朝臣们就对池云亭只有一个皇后,对谢蝉衣印象隐隐不好,那现在谢蝉衣做的事,就让他们的感官急剧下降。 “不是有邸报吗,我们可以稍微试探一下圣意,说白了这就是人家两口子的事,咱们这么做会显得多管闲事的。”也有不想掺和进去的朝臣们。 他们都是过来人,还能不知道对夫妻来说,其他人都是外人。 尤其是帝王这样没有其他人插足的夫妻,感情更不用说。 所以他们建议,这事先去礼部邸报那边委婉试探一下,要是连邸报都不能通过,他们就歇了这份心思吧。 果然,负责邸报的余川一眼就看透那些官员的小把戏,一旦那份内容登出去,今后皇后娘娘的.名声绝对好不了。 “他们可真是吃饱了闲的,去查查他们的分内之事有没有做好,要是做好了,就加任务,没做好就贬下去,什么时候认清自身了再上来。”池云亭知道这件事后道。 邸报当即回绝那名官员的投稿,那名官员还没来得及调整心态,就收到自己平调的通知,从权利部门调往清水衙门,别说当事官员,就是其他官员心头也猛地一紧,庆幸没瞎掺和进去。 看清楚池云亭的态度后,朝臣们对皇后的事就有些避讳起来,他们避讳,池云亭却没有顾及,在某天.朝会,直接通告朝臣,把太医院的管辖权交给皇后负责。 “陛下,皇后娘娘如何能管辖太医院啊!”虽然太医院里面的官员职位最高也不过三品,平时也不受重视,可也不能更改太医院是前朝部门,不能因为太医们常为后宫服务,就真把太医院划分到后宫区域。 “让皇后负责太医院,是为了更好的调养身体,孕育子嗣。”池云亭对朝臣们道。 啊这,朝臣们满肚子的话被堵在嘴里,有些没想到谢蝉衣的理由如此的.名正言顺和说得过去。 帝后能上心子嗣一事,有利于江山社稷,唯一不妥的是,为什么要把太医院交给皇后娘娘,现在交出去,以后再想拿回来可就难了。 这样想着,当即就有朝臣给够资格上朝的太医院官员使眼色,希望他们能站出来反对一下。 可太医院的官员们就是眼观鼻,鼻观心的丝毫不理会。 皇后娘娘接管太医院一事,他们比朝臣们更早得到消息,刚开始他们也不是很愿意,觉得皇后娘娘实在是越俎代庖。 可是跟皇后娘娘谈过以后,他们就不这样想了,因为皇后娘娘居然想大力发展医学诶,今后还想把医术像教育一样推行全天下。 这么大的饼画下来,如何不让他们心动。 俗话说“医者仁心”,哪怕他们为官,进入这个名利场,可只要医术在身,心头难免还有点仁心。 好,就算他们已经被官场熏黑了心肝,那更要答应皇后娘娘,以后提升医学,也就意味着增大他们太医院的权利,他们于情于理,都没有拒绝的可能。 而且皇后娘娘规划清晰,等她接手了太医院,第一件事情就是发展妇科和儿科的医术,这事关天下妇人和孩童的存亡,也和谢蝉衣这个一国之母,和未来的皇嗣安危息息相关。 从太医院入手,是池云亭和谢蝉衣两人商量后定下来的。 太医院的存在不像六部敏.感,但对他们来说却是至关重要。 古代医疗水平落后,哪怕是帝王,也无法保证自己不会生病。 如果说他们大人还有一定的抵抗力,那他们的孩子怎么办? 池云亭和谢蝉衣两个只有彼此,这就意味着他们子嗣的存活率很关键。 所以发展医学,是必须做的事情。 池云亭知道医学的发展方向,可他实在腾不出更多的精力,倒是谢蝉衣,正好有理由负责太医院,把控医术发展的大方向。 太医院官员都不反对,其他朝臣干着急也没用。 朝臣们要是再开口,那池云亭就会拿孩子说事,你们这么推三阻四的,是不是想延迟朕皇子公主的到来?这个责任哪个朝臣敢担。 就这样,没遇到多大阻力,谢蝉衣接手太医院一事就这么定下。 在太医院没出一定的成果之前,谢蝉衣是不会拿自己身体开玩笑的。 她母亲就是死于难产,而在她深入了解之后,才发现每年死于难产的妇人数量多到无法想象,远的不说,近的就有先帝嫔妃们,当初就有好几个妃子一尸两命。 所以尽管谢蝉衣不知道池云亭口.中的剖腹产和麻醉是什么样,却会让太医院们朝那个方向努力。 等谢蝉衣接手太医院以后,凤卫内一些心灵手巧之辈,也慢慢渗入了太医院,谁让太医们第一次接触剖腹产,针线活不如宫人们。 池云亭这边也有自己的事业,目前六部,吏部和户部已经彻底掌控,刑部和兵部则还差一点。 平王神色负责的看着池云亭,“你真想我担任刑部侍郎一职?” 最初入刑部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吉祥物的身份会做到底,却不想池云亭对他如此信重,想让他当新的刑部尚书。 “要是自家兄弟都信不过,那天下我还有什么能信的。”池云亭叹道,明明是打算让平王接手脏活累活,话说的却很漂亮。 平王心里未必不知道池云亭的话十分里有一分能信就够不错了,可真当亲耳听到,心里还是忍不住熨帖。 “五弟,我不会辜负你的期望,也盼望着今后你也莫负为兄。”平王看着池云亭道。 他这一辈子,能被人信任看重的时候很少,因此哪怕前路艰险,他也不打算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 “不会的四哥,弟弟岂是那种忘恩负义之辈,虽然这句话由我一个帝王说出口可能显得可笑,但还是请你信弟弟一回。”池云亭回视着平王的双眼道。 平王已经和他没有利益冲突,以后平王只要不背叛他,一个善终池云亭难道还给不了对方吗。 福王收到消息,过来看平王,道:“恭喜四弟你即将升职。” 平王从文件中抬眸,苦笑道:“我想当上刑部尚书可没那么容易,哪怕刑部尚书有心配合,新律法推行的阻碍也不算小。” “之前只是深究一下贪污罪,就能引起那么多朝臣反对,大哥你看看这条新律法:买卖同罪就不说了,毕竟这条律法有先例,可是你看看后面半句:嫖.娼者,将无偿服劳役、兵役,最少五年。” 平王刚说完,福王就忍不住咳嗽一声,兄弟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都有些感慨,因为他们想起了死去的三弟\哥赵王。 好家伙,福王和平王严重怀疑帝王是在内涵死去的赵王。 “说起来教坊司因为赵王一事,至今还没开门,我先前还以为陛下忘了,却不想是在这儿等着呢。” “此律法一出,波及范围可比贪官污吏们广多了。” 毕竟真算起来,当官的才几个,跟整个天下嫖.娼的男人数量比起来,连毛毛雨都算不上。 “陛下同为男人,为什么要制定如此严苛的律法?劳役还能说是为了天下修路,可是兵役呢?”福王心中不禁沉道。 难怪平王会说阻力大,此律法一出,但凡还去青.楼的男人,那都是罪犯。 果然,这条律法,引发的朝堂动荡,丝毫不比之前的贪官污吏们轻,甚至更重。 182 第一百八十二章 该换个群体牺牲了【二…… 贪官污吏就算在官员整体占比都很重, 可是他们还真没有一条嫖.娼有罪的律法引起的震荡大。 因为池云亭那条律法,把所有男人都囊括了进去,尤其是手握特权的男人们。 就像古代的社会底层, 都是一夫一妻制, 至于一夫一妻多妾制,没有身份男人压根不可能办到,真这样做了, 就是违法。 多妾制就是古代男人为自己不守贞制造的自由, 现在池云亭直接把嫖.娼的男人打成道德瑕疵, 这哪个男人能受得了。 目前官场的官员们是不禁止嫖.娼的, 要不然也不会有教坊司这类官.妓存在。 而色往往会和贪挂钩, 两者是一种消费的关系,毕竟贪得钱财之后, 不是奢侈品就是美色。 所以想抓贪污,直接去青.楼抓, 保证一抓一个准。 池云亭先前没用这招, 是因为这招的反弹性太大, 现在整个朝堂已经被池云亭清理过一遍。 有权反对池云亭的已经被池云亭推出去午门斩首,留下的一批中小型鱼虾, 还没来得及成为大鳄。 而这其中,有多少官员嫖过娼,保守四成,这还是杀了不少贪官后的比例。 官员嫖.娼危害有多大, 从后世看就能知晓,先前池云亭没功.夫整顿他们,不代表他们能永远逍遥下去。 而这事关天下男人的利益,哪怕没有贪污, 官员们也会下意识反对。 他们反对的理由总不能是我喜欢嫖.娼,陛下你不能禁止,但只是转念间,他们就想到借口。 “陛下,青.楼营生可事关咱们国库的税收啊!” 没错,在古代青.楼是合法交税的机构,而且还是重税。 那些税收沾着血和泪,而其他人却恍若未见的踩在她们的身上欢歌载舞,歌颂太平盛世。 朝中官员如此理直气壮的态度,让从后世而来的池云亭胃中隐隐作呕。 双方观念不同,池云亭也不会苦口婆心的说服对方。 池云亭只神色微动,新任户部尚书陆泉就上前一步,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数据,“去年沿海税收占据每年国库税收的80%,青.楼那点税收已经不值一提。” 在海关收税之前,青.楼税收在朝廷每年的税收中占比极大,他们牺牲了青.楼女子,吃着人血馒头,却还丝毫不知感恩。 现在时代在发展进步,而且纺织机的出现,已经能够实现工业革命的雏形,解放劳动力和制作更多工作岗位。 还有海关税收,也能成为每年朝堂税收的支柱,就这样他们还不想放弃青.楼那些染血的银子,对于这样不知悔改的人,池云亭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千百年来,女子们已经被牺牲的够多,现在也该换个群体来牺牲,比如瓢虫们。 祸害瓢虫们不比继续对青.楼女子们处境无动于衷来的有趣。 “陆大人,你简直枉为户部尚书!朝廷税收这块是你的责任,你不努力为国库创收也就算了,居然还想减少国库税收,究竟是何居心!”朝臣们义正辞严的指责陆泉道。 那话与其是对陆泉说的,倒不如说是对池云亭指桑骂槐。 “大人们此言差矣,之前我们搜查那些贪官污吏,大家猜怎么着,他们不少人都有多房姬妾和去青.楼的习惯,他们所花费的银子总不可能是凭空生出来的吧。” 平王深吸一口气,站出来道。 他还以为池云亭会让他单打独斗,如此才能当上刑部尚书。 现在看来,帝王的诚意还是很大的。 朝臣们把青.楼往国库税收那块带,平王就把去青.楼这件事和贪污腐化挂上钩。 这话直让去过青.楼的官员老脸通红,他们不是羞愧,而是恼羞成怒。 “平王莫要小题大做,男人去青.楼天经地义,钱都是我们省出来的。”说着他们又觉得青.楼税收也有他们的一份功劳,不由又有了底气。 池云亭眸光不由一寒,看着那些官员道:“这件事朕不是在跟你们商量,只是告诉你们,以前的事可以既往不咎,今后你们要是敢犯,就别怪朕不手下留情。” “陛下……”还想力争的官员们傻眼,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池云亭会这么独断专横。 这次因为涉猎到天下男人的利益,就连以兵部尚书为首的武官们都不支持,毕竟军营里,也是有军.妓的,军营里男多女少,有多少能忍住的,他们或多或少都沾点。 并且因为武官比文官更粗鲁更直,他们比文官们更难忍受青.楼的取缔。 池云亭的新律法,无疑触犯到了他们的底线。 他们下意识看向兵部尚书后背,目光灼.热的好似能把兵部尚书背后盯出一个窟窿,就盼望着兵部尚书说两句。 兵部身为六部之一,手握兵权,真要铁了心反对,就连陛下也不得不退避三舍。 可是兵部尚书脊梁微弯,愣是没他们所愿的站出来反对。 还有刑部尚书,连连咳嗽,就是不发表任何意见。 这形势让朝中官员心里猛沉,他们这才发现,帝王的话语权不知不觉间已经这么重,就连两位仅剩的尚书也要避其锋芒。 手握实权的尚书们都不说话,所以这个邢律纵使大部分官员反对,也在朝堂上通过,还专门上了邸报,通报全天下。 这让群臣心里狠狠憋了一口气,“陛下的态度真是越来越蛮横了。” 刚开始哪怕是开海禁,帝王都和他们有商有量,迂回着来,现在倒好,之前查贪官污吏之严,现在又一意孤行的推行新律法,他们感觉朝堂越来越没有他们说话的余地。 最重要的是,先帝时期的六部尚书已去其四,现在的吏部尚书白承耀和户部尚书陆泉是实打实的帝王亲信。 礼部和工部暂时没有尚书,但想也不会是旁人上位。 现在,帝王又把手伸进刑部,这让他们怎么忍? 再继续忍下去,只怕他们以后连纳妾的资格都没有了! 想到这,朝臣们发狠,“既然陛下不仁,那也莫怪我们不义!” 颁发政令是一回事,政令执行到位又是另一件事。 他们也不做别的,只需要给身处地方的同僚去几封信,让下面阳奉阴违就行。 这种事情,哪怕手指缝里只要松懈一点,就绝禁止不了。 他们陛下还是太过年轻,不知道朝堂上的事,并不是你愿意,就能达成目的的,哪怕是帝王也一样。 果然,就算有朝廷圣旨,还有邸报通知地方官员,也很少会有官员会执行。 不仅如此,还有的地方官员气不过,朝廷越是禁止,他们就越是上青.楼,以实际行动来违反朝廷禁令。 就连民间那些德高望重之辈知道邸报内容以后也十分不看好,“天下男子上青.楼的何其多,怎么可能禁止的了啊。” 他们都觉得陛下的这份圣旨,只怕要成为一纸空文。 而朝堂官员们则觉得只要他们反抗的多了,池云亭迟早会撑不住收回成命。 到那时,帝王的脸就会丢到全天下,从而增加他们臣子的把柄。 这是一次朝堂博弈,从庙堂蔓延民间,直在百姓中掀起一股股反对浪潮。 仔细一看,叫嚣最凶是男人们,他们义愤填膺的好似池云亭杀了他们全家,不对,池云亭没有动他们全家,只是彻底绝掉了他们风.流快活的可能,这对瓢虫来说,可能比杀他全家还要值得仇恨。 还有很多女子的身影也被携裹着,她们的神情大都仿徨,除却能从中挣到钱的老.鸨们,其余女子都是被迫携裹着,把她们推挤着往前。 那些女子里有青.楼女子,她们如同畜生一样被老.鸨和嫖.客们用拳头和鞭子驱使着,满脸麻木和惊恐的走在反对池云亭政策的最前线。 还有一些已为人.妻的良家女子,被娘家和夫家逼迫被迫大度,让池云亭看看,她们这些当妻子的都不在意自己男人花不花,你这个帝王多管什么闲事。 等到池云亭嫖.娼有罪的政令下达天下,整个民间非但没有成功禁止让人去青.楼,反而越发促进青.楼生意,让身处其中的嫖.客们越发放浪形骸。 朝臣们冷笑,冷眼看着池云亭什么时候翻车。 池云亭则垂眸,“工部、刑部、兵部,该你们行动了。” “是,陛下……”在工部负责监工修路造桥的康王,刑部的平王,还有兵部的虎子,三人领命。 除了平王和虎子外,康王对池云亭的政令还有异议,但是他不敢明着反对。 皇室宗亲已经被池云亭犁过一遍,他们这些剩下的皇室宗亲,想要维持住荣华富贵并不容易。 所以康王没有明着反对池云亭,而是领命离开以后,朝平王抱怨道:“你说陛下也真是,何必管这些闲事,害得我们得罪人。” “你要是不想做,可以换大哥来。”平王对康王道。 康王历来瞧不上女子,总觉得陛下的所作所为没有必要。 可平王却觉得,帝王却是在真的在当好一个帝王,为君者,应当爱民如子,难道那些青.楼女子,就不是帝王的子民了? 只是青.楼已经存在千百年,帝王想要一朝拔除,何其艰难。 池云亭也没想着能一蹴而就,他只是觉得火候差不多,不该再对一些事情纵容下去。 而且朝廷现在大力造桥修路,把瓢虫们废物利用一下,也能节省点财政开支。 刑部负责调查地方官员阳奉阴违,龙卫则负责去青.楼抓嫖.客,兵部负责接收青壮劳动力服兵役,工部则接手不适合去战场的老瓢虫们。 还有谢蝉衣管辖的太医院,也严阵以待,“诸位,接下来会送来一批青.楼女子,我们要做的攻克她们身上的病情!” 尽管从做法上看,谢蝉衣的所作所为很冷血,把那些身患各种妇科病的青.楼女子当成医学发展路上的踏脚石,可实际上,要是不当太医院的小白鼠,以青.楼的做派,也不可能会为她们请到大夫治病。 各地方,只有一些地方官员在认真执行池云亭下达的政令,如杨现、周生等人,还有一些心怀正气,没有与官场大部分污浊同流合污的官员们。 他们认真抓着瓢虫们,却惹来官场同僚们的讥讽和嘲笑,笑话他们不是男人,而是娘们。 这着实把一些才入官场,还没历练出来,脸皮薄的官员臊的满脸通红,心里也不禁自我怀疑起来。 要是一个人这么说,以他们科举历练出来的心态,还真不会当回事,可要是两个人,三个人,无数人呢? 人难免会被周遭的环境所影响。 就在他们即将动摇之际,有人拉了他们一把。 “你们是不是男人,只要家妻知道就行了,为什么要想着去向其他男人证明这个?”龙卫现统领,池泽青说道。 183 第一百八十三章 问题要从源头上解决【…… “你们是……龙卫。”看清楚池泽青等人的令牌, 地方官员们瞳孔骤然一缩道。 他们登时忘记先前的羞臊和赧然,脑海迅速运转,猜测起龙卫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总不能是他们犯了事?等等, 他们是没有犯事,可不代表旁人没有犯事, 比如他们身边那些嘲笑他们不像男人的同僚们。 比起他们来,不做事的他们才更值得龙卫出动。 而龙卫的到来,也让人看到陛下的决心。 这事就怕陛下不管, 陛下要是愿意管,其他官员绝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嚣张。 “我们是来提人的,你们府衙抓住的瓢虫们都在哪?”池泽青问他们道。 “瓢, 瓢虫, 这形容还真贴切啊。”那些官员微汗道, 赶忙一边带路一边道:“其实我们府衙抓的人并不是很多……” 因为不光是同僚们嘲讽, 就连他们府衙的衙役态度也不积极, 还有他们的家人, 也大都不赞同, 只是他们不像同僚们肆无忌惮的说出口,要不是还有一些同道中人, 他们可能会举目皆敌。 “人数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们的态度。”池泽青意味深长道。 那些官员心头砰跳,他们聪明的意识到,自己可能抓住了一次难得的机遇。 他们之前遵从陛下的指令, 果然没错! 很快池泽青就把府衙的瓢虫们带走, 然后记下行动起来的地方官员。 只见按照地方官员的比例,真正遵从池云亭指令的官员,数量不超过5%, 而其他95%的官员都没什么作为,又有30%左右的官员,还在知道朝廷新律后,公然前往青.楼寻.欢作乐,蔑视朝廷法度。 对于那些人,龙卫自然不会客气,直接前往青.楼抓人,顺带把其中的嫖.客全都带走。 他们的突然闯入把青.楼女子们吓得花容失色,直到看清楚抓的人不是她们,这才松口气。 “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青.楼女子们道。 “好像是朝廷出了新禁令,说嫖.娼违法,要服劳役和兵役,咱们青.楼啊,可能要取缔了。”有知道的青.楼女子道。 尽管青.楼份属下九流,可消息却一点不闭塞,很多时候她们都会从官员本身得到的消息。 “这,当今陛下还真动真格了,那咱们以后可怎么办啊?”有觉得前途渺茫的女子道,她们自小就进青.楼,根本就不会其他谋生手段。 “这事哪轮得到咱们操心啊,大不了青.楼不挣钱,咱们全都饿死得了。”说着心里又有些痛快。 以前她们受罪,老.鸨和龟.公赚钱,要是能用她们的死,换来老.鸨付出代价,那也值了。 “你们是谁?放肆,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朝廷命官,你们敢这么对我,你们死定了知道吗!”喝蒙被龙卫直接从青.楼带出来的本地官员冲池泽青发酒疯道。 “直接上辣椒水吧。”池泽青懒得跟那些官员废话,直接吩咐人把他们弄清醒。 一碗辣椒水直接灌下去,他们不想清醒也得清醒了。 “你们……是谁?”嘴巴和喉咙肿痛,舌头也不由自主大起来的官员们看到池泽青等人恨道。 要知道这里可是他们的地盘,居然被人如此对待,让他们颜面大失。 要是有机会,他们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只可惜他们还真没机会了,池泽青从他们身上扫过,很是满意,“诸位正值壮年,又好胳膊好腿的,正是当兵役的好苗子,只要你们努力改过自新,五年后就又能重新做人了。” “什,什么,兵役?”那些官员的最后一丝酒意也消失殆尽,看着池泽青满眼的不敢置信道。 “朝廷新律规定,凡嫖.娼着,需服五年劳役和兵役,诸位应该不会不知道吗,既然知道,还明知故犯,藐视朝堂法纪,才五年而已,真是便宜尔等了。”池泽青对他们充满厌恶道。 但凡这些官员对帝王有一点忠心,也不可能当众驳逆帝王的政令,公然前往青.楼。 “不,大人,我们知道错了,还请大人们给我们一次机会啊!”那些官员背后渗出一身冷汗,终于明白自己犯了什么事。 他们怎么想到,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地方官,居然也能劳动龙卫出手。 事发之前他们对帝王政令义愤填膺,现在龙卫找上门来,他们一个比一个痛哭流涕,丝毫形象也无。 也是,瓢虫们能有什么形象,多看他们一眼,池泽青都觉得恶心。 “放心,你们还有很多同道中人陪着你们呢。”池泽青最后对他们道。 可不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天下瓢虫何其多,好似抓都抓不完。 除了瓢虫本身外,他们的家人也会出来阻止官府带走他们的儿子\男人\父亲。 他们觉得嫖.娼一事,他们自家人都不在意,官府又何必多管闲事。 对此朝廷也有应对方法,“你们放心,他们去服兵役和劳役都是有钱拿的,到时候他们的身份会登记在册,钱会直接交给你们。” 劝阻的力道稍微松懈下来。 “还有他们本身服兵役和劳役也会占用你们家里面的.名额,所以这五年,你们家里都不用再出人服兵役和劳役了。”龙卫大声道。 “真的?!”此话一出,那些原本还齐心协力的人家顿时心思各异起来。 不用龙卫再劝说,那些心不齐的人家,就自动帮腔,“爹娘,有钱拿,又管饭,就当他们提前去服兵役和劳役了呗。” 要是对方不去服兵役和劳役,以后就得他们去,这他们哪愿意。 趋利避害之下,还不如让犯了罪的人去,他们家里也好省心。 “等等!他们家只是一两个也就算了,那像我们这样全家成年男丁都被抓走的又该怎么算?”突然有人紧紧抓住池泽青的胳膊,眼中散发着切实的恐惧。 她们不懂嫖.娼的.道德瑕疵,她们只知道家里要是没男人了,那她们家里面的地就没办法耕种完,很有可能被其他族亲抢走,她们一群女人也会被欺负死。 “一家老少爷们,你们可真出息。”池泽青看着那窝瓢虫嘴角抽搐道。 那窝瓢虫好似也感受到家中女人们的坚决,不禁喜出望外,希望她们态度再强.硬点,必要时刻,用她们的命换取他们的命也行,他们真的不想去服兵役和劳役! “关于你们这样的情况,的确少见,这样,你们县城正好有纺织厂,就把你们全都安排进去如何?”池泽青想了想道。 家里只剩下女人,就是给她们钱,她们也未必守得住,还不如直接给她们安排营生,每个月都有钱拿。 “纺织厂,这位小官爷您说的是真的?”抓住池泽青胳膊的老太太力道松了松,眼中迸发出语无伦次的亮光来。 附近有纺织厂的,谁不知道纺织厂的好,每个月不光有工钱拿,还会发花布衣裳,可谓年年穿新衣。 可是想也知道,纺织厂待遇好,怎么好进,老太太曾经不是不遗憾的,可现在机会送到了她跟前,还有她的几个儿媳。 一想到自家几个女人都能挣钱,又没有老头子等人作威作福,老太太身心别提多舒畅。 “当然是真的,纺织厂就是朝廷开的,而我们是朝廷的人,这话还能有假,而且你们没有经验也没事,到时候都会统一培训,保证没有学不会的。”看到女人们眼中的惊喜还有忐忑,池泽青心里酸涩道。 这些女人能不知道嫖.娼的男人不是东西,可是她们能怎么办,她们的生存还要指望着对方。 可现在,纺织厂的到来给她们带去了另一条路。 别说一窝瓢虫的女人们,就是其他人家也心动不已,亏他们刚才还在心里幸灾乐祸,觉得家里没了男人那家女人们还不知道要受什么欺负,却不想人家转眼间就能进纺织厂,有官府撑腰。 想到这里,他们忍不住眼热道:“官爷,您看这样中不,您把俺其他儿子也带走服兵役和劳役,把俺们家的女人们安排进纺织厂。” 真要能行,到时候他们全家都是挣钱的了。 “咳咳!”池泽青忍不住咳嗽起来,就连一些没嫖.娼的男人,也忍不住心动,觉得去受五年罪,好像也不是不能忍受啊。 “家里男人很重要,哪能全都去服劳役和兵役,家里的地还要种呢,不过你们不用担心,等纺织厂扩大规模了,你们都有机会的。”池泽青跟他们承诺道。 最后龙卫们顺顺利利带走瓢虫们,还得到百姓们的热烈欢送,唯一不开心的就只有瓢虫们,因为他们自己受的罪,钱却不属于他们。 “你们好好干,五年后就能重新做人了。”池泽青手按住一个瓢虫的肩膀,眸光意味深长道。 犯人的劳役和兵役,和正常人的劳役、兵役是不一样的。 相比起其他人兵役、劳役,管吃管住,还有足够的休息时间,不会让人的身体垮掉,那么瓢虫的定位就是消耗品,一次性的消耗品。 所以别看规定的是五年,他们要是真能撑过五年,那算他们能耐。 而知道自己的命运无法反抗以后,瓢虫们大喊道:“我们不要去服劳役,送我们去服兵役吧!” 现在全国都在造桥修路,他们去服劳役只会从早忙到晚,可是兵役就不一样了,现在朝廷没有战事,他们去了说不定可以浑水摸鱼。 “好,兵役本就优先青壮,既如此,那你们去吧。”说着龙卫把青壮交接给兵部来人。 其中大部分前官员,都选择了服兵役,当真分配到兵部以后,他们心里一阵窃喜,觉得自己比去服劳役的人幸运多了。 等到了兵部,他们再想办法活动一番,未必没有翻身的运道。 而年龄超过,或者体格不够,腿脚不灵便的瓢虫们则羡慕的看着那些青壮远去。 他们被分配到就近的府衙,开始给全国修路造桥。 自那以后,他们还时常增加新的同伴,当然更多的是曾经的瓢虫同伴逝去。 积极的方面,瓢虫们为国家修路造桥建设贡献出不小的力量,也让整个民间的嫖.娼风气一清。 负.面影响,瓢虫们的消失直接导致了青.楼行业的没落,青.楼是合法的,还开着,只是里面不再有客人进入。 就算偶尔接到客人,也会被官府登门快速抓走,去为国家建设做贡献。 什么东西,只要没有足够的利益推动,消亡是迟早的事。 而之后青.楼女子们的就业问题,则由谢蝉衣这个皇后负责。 184 第一百八十四章 硕果仅存的兵部尚书【…… 从京城开始, 曾大白天都张灯结彩的青.楼此时一片清冷,老.鸨和龟.公们发愁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朝廷并没有取缔青.楼的存在,可是没有客人的青.楼, 那还算是青.楼吗。 尤其他们这里是京城,寸土寸金,这才几天, 就有些支撑不下去。 还有最重要的就是,他们青.楼能在京城立足的根基已经消失, 靠山们被朝廷以嫖.娼罪抓走, 不是服了兵役就是劳役, 自身难保。 所以老.鸨和龟.公们就计划先撤, “听说江南那边松一点,咱们把钱收拾收拾去江南看看, 至于那些女子, 赶紧换成钱。” 青.楼女子不再是他们手中的摇钱树, 临走之前,他们还想把她们最后一丝价值榨干。 谢蝉衣的凤卫就是这时候到的, “朝廷太医院征调,把楼里的女子全都带走。” “还有你们, 也劳烦留步,户部的一些大人想再和你们算算账, 查查偷税漏税的问题。”凤卫的人看向准备溜走的老.鸨和龟.公们神色冷道。 青.楼身为销金窟, 其中罪恶无数,说他们奉公守法, 不偷税漏税,也得有人信啊。 之前是因为他们有保.护伞,没有人查, 现在他们的靠山都倒了,没道理他们能逃得过。 刑部和户部的人配合,等到户部查出京城各大青.楼的账务问题,就把那些老板和龟.公们带回刑部用刑。 那些青.楼女子满心恐惧,以为她们也会不得安生,谁知她们还真被带到太医院,皇后娘娘让太医们为她们治病。 谢蝉衣提前跟她们说清楚,“治疗过程不可能一帆风顺,甚至也不能保证你们的性命,不过你们放心,我一定会让太医们尽最大努力医治你们,不会再让你们受到以往的伤害。” 听到这,青.楼女子们安定下来,甚至恍惚,皇后娘娘居然从云端走下来亲手救她们,她们居然也有和皇后娘娘见面的一天。 等到太医们检查完,她们的身体情况很不容乐观,年纪轻轻她们的身体就已经彻底亏空,寿命几乎不可能超过三十。 一想到被加诸于那些女子女子身上的伤害,谢蝉衣就满心冰冷,“刑部的老.鸨和龟.公们不用留了,还有工部和兵部那边,不用对那些瓢虫手下留情。” 青.楼女子们的损失已经无法挽回,但还活着的加害者们一定得付出代价。 瓢虫们为工部造桥修路,给他们吃饱饭是最基本的,毕竟不吃饱哪有力气干活。 可是除此之外,良好的休息就别想了,他们被人用鞭子抽着,不停的干啊干啊,身上的汗水混合着血水,让他们痛苦不堪。 事情到如今这步,他们也没再奢望能逃掉,毕竟就朝廷给出来的条件,他们就是回去,也得被家人再送过来。 其他事情可以算了,可是和他们同处境,日子却过得比他们好的兵部瓢虫,就让他们意难平了。 “如今朝堂好多年都没有战事了,他们去那边顶多就是做做杂活,比咱们这边轻快多了。”被修路造桥累的腰都直不起来的众人对去服兵役的同类充满羡慕嫉妒恨道。 他们开始死人,检查后,发现是肾虚导致。 这个结果传回他们老家,他家里人都无颜见人。 尤其是瓢虫们被抓走,让民间风气一清的同时,也加强了世人对嫖.娼一事的唾弃。 要是只从道德层次上约束,哪怕全民开智,也不可能提高人类整体的素养,只有一件事需要人付出足够沉重的代价,才会引起重视。 就像以前的人嫖.娼,他们的家人很少阻拦,更甚至还有长辈带晚辈入行嫖.娼的,现在禁止嫖.娼的代价一出,都不需要官府耳提面命,他们的家人就会主动把危险灭杀于萌芽里。 民间慢慢的也就形成唾弃嫖.娼的风气。 至于青.楼,则在大家的眼中隐形,越来越多的青.楼女子失业,没有人注意到,朝中开办的纺织厂越来越多,青.楼陆续倒闭,里面的青.楼女子消失,纺织厂内却多出了一大批纺织女工。 她们很多依旧疾病缠身,却迸发出前所未有的求生欲。 因为她们现在挣到的钱都是自己的,再也没有人能剥削走,而且全厂都是姐妹,再没有曾让她们惊恐为之梦魔的男人们,就算这是她们人生的最后关头,能让她们以一个人的身份死去,她们也死而无憾了。 新律的推行,极大增加池云亭在朝堂和民间的声望,朝臣们的话语权再次变小,他们倒是不服的想反抗,可是只要他们一冒头,就会被户部和刑部的官员盯上。 因为专抓贪污、违法乱纪的事,户部和刑部的官员们最近没少升职,他们冒头就是给人送功绩。 现在他们自身越发难保,哪还能继续为天下男同胞们出头。 就在这时,刑部尚书向帝王乞骸骨,告老还乡。 这一出让朝堂官员们措手不及,哪怕以往和刑部尚书关系平平,他们也忍不住借口登门,希望刑部尚书不要致仕。 “尚书大人,您要是再一走,兵部尚书他老人家就更独木难支了啊!”官员们劝刑部尚书。 刑部尚书和兵部尚书是先帝时期到至今唯二的元老,一旦刑部尚书离开朝堂,那距离兵部尚书还会远吗。 “咳咳,诸位同僚对不住,老夫已经年迈,是真的不能再为陛下分担了。”刑部尚书不停的咳嗽道,拒绝意味十分明显。 他一个快颐养天年的老头子,还关心那么多朝中大事干什么,他做了先帝一辈子的刀,好不容易能善终,他应该给新帝磕头烧高香,而不是继续眷念那个位置。 再多点野心,他可能就走不了了。 “既然老尚书大人去意已决,那不知下任刑部尚书您可有人选?老尚书您可千万别说下任刑部尚书是平王爷。”众人脸色不好道。 真当他们待见刑部尚书这个糟老头子啊,刑部尚书年纪毕竟大了,最关键的还是下一任刑部尚书。 要真是平王,那帝王在朝堂只会更加唯我独尊。 “这老夫就不知道了,好了,老夫有些困乏,就不亲自送各位了。”刑部尚书委婉的送客道。 那些官员从刑部尚书家里出来,对视一眼,“我们该怎么办?” 有官员深呼吸,道:“没什么,我们只是一时落入低谷,陛下到底已经大了,现在我们不管说什么陛下也不会听。”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要行差踏错,不能再被户部和刑部抓到把柄,要是我们也出事,那才是真的完了。” 这话一出,不少官员脸色犯苦,不能贪污不能享受荣华富贵和肆意动用特权,那为官还有什么意义? 可是他们的确不能再出事了,要不然以后朝堂只会成为陛下的一言堂,这于他们,于天下,都很不利。 “最重要的是陛下已经大婚,那距离皇子出生还会远吗。”这才是他们能继续撑下去的目标,不至于让他们看不到一丝希望。 “听说皇后娘娘最近一直在调养身体,希望陛下赶快膝下有子。”群臣们拿池云亭越来越没办法,只能祈祷下一代。 刑部尚书再三祈求,池云亭不停挽留,最终,刑部尚书还是离开了朝堂。 临走前池云亭给刑部尚书赐下不少赏赐,表明自己的态度,让刑部尚书能够安心归乡。 不久之后,池云亭就以平王有功,把平王提拔成新的刑部尚书。 这下,全朝堂的目光都集中在硕果仅存的兵部尚书身上,兵部尚书却隐晦的看向虎子。 纵观整个朝堂,白承耀等人之所以能被任命尚书,那都是因为池云亭撑腰。 白承耀是前任吏部尚书被抓到把柄和池云亭打下的基础;陆泉是负责海关税收,哪怕不是正统科举出身,也靠巨大功绩升上来。 礼部余川负责的邸报,目前积累的政绩,目标直指礼部尚书;工部的沈淳,最近风头也挺盛。 还有平王,这个先帝时期从未得过宠的皇子,现在得到了帝王的支持,从而一展才华。 而他们能上来的前提,都是因为他们手中有拿的出的政绩,那虎子呢? 兵部尚书可不认为帝王会落下和自己最近的虎子。 想自己当初拉虎子来兵部的目的,谁能想到虎子有可能把自己的位置都挤下去,现在说什么也晚了,而他也不是一个会轻易后悔的人。 他现在最担心的只有一点,那就是怕虎子太过偏向帝王,从而不把兵部当成自己的责任。 想到这,兵部尚书下朝后专门等虎子,等虎子过来后问道:“你对咱们兵部是什么看法?” “虎子,我知道你和陛下感情深厚,而下任兵部尚书,除了你,也不会有旁人,说真的,我很担心,担心你会为了和陛下之间的情分,而损害我们兵部的利益,就像之前我们兵部在朝堂处境尴尬,我明明是六部尚书之一,却那么孤立无援。” 他是武举出身,其他五个尚书都是科举出身,他和他们一起并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还有陛下,我真怕陛下是诓我的,怕他现在对兵部的好,全都是为了得到兵部,等真的得到手了,就不再珍惜。”兵部尚书担忧道。 别觉得他是杞人忧天,以兵部在朝堂的处境,他如何乐观的起来。 “不会的,多的我不能说,只能说前段时间去兵部的那些人,不是真让他们享福去的。”前段时间去服兵役的瓢虫们,都被分配到虎子手中,就连兵部尚书也不知道他们能干什么。 就那群肾虚的玩意,身体跟纸糊似的,上了战场也只有给人送菜拖后腿的份。 185 第一百八十五章 兵部火器营和匠人道…… “轰——”地一声震天响, 好似平地打雷一般。 还好没人住在附近,要不然绝对会心惊肉跳。 一群人面色惊恐的在雷区穿梭着,容不得他们不小心, 因为一个不慎,不小心踩中地.雷,就会把他们直接送上天。 难怪这种事情会用他们来做呢,此时此刻,选择了服兵役的瓢虫们心里是要多后悔就有多后悔, 他们恨不得穿越时空, 狠狠的给当时做出这个选择的自己一大巴掌。 他们先前想得挺美, 觉得边关没有战事,他们怎么也不可能有致命危险,不像去服劳役的那些同类, 一天到晚的干活, 可现实却狠狠给了他们一耳光,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 不需要上战场,也能让他们变着法的死。 活着的他们可以帮忙趟雷,半死不活或者死了,就会落到那群太医手中,居然像仵作一样会对他们剖心挖肺,等到最后,连个全尸都落不下。 如此环境之下, 兵营瓢虫们充满谩骂, 他们不敢骂给他们管饭的兵营人员,就把所有怒气和怨恨全都发泄到比他们更弱的青.楼女子身上。 他们逢人就说自己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是被那些贱.人勾.引的, 希望军爷们看在他们同为男人的份上,对他们下手轻一点。 要不是虎子纪律严明和陈述利害,只怕还真有人会被说动。 池云亭和虎子过来视察,就听到这些声音,池云亭垂眸,“看来他们还是挺有闲心的。” 起码还有功.夫想那些有的没的。 “毕竟他们现在也就只剩一张嘴了。”虎子冷笑道。 今天池云亭和虎子当然不是来看那些瓢虫宣泄情绪的,他们是为热.武器的进展而来。 民间早就有鞭炮、烟花,可是火器一道的发展上,却不尽如人意。 但好在池云亭是帝王,再加上他站在巨人身上的目光,可以为火器的未来做出规划,手握实权后,就把虎子安排了起来。 几年时间下来,火器已经小有进展。 “我们还在摸索投掷式手.雷,埋式地.雷已经弄得差不多了。”毕竟投掷式需要拿在手里,一不小心就把自己人炸了,那损失未免也太惨重了。 所以虎子把那些瓢虫废物利用,等他们趟完地.雷,就可以安排测试投掷式手.雷。 而且那些人还不操心数量不够的问题,就算再严酷的刑法,也有人忍不住触犯,哪怕朝廷规定嫖.娼有罪,依旧有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瓢虫们前仆后继。 瓢虫们工作危险,他们死后其家人的抚恤金自然丰厚。 看在那些钱的份上,很少会有人在乎瓢虫们的身死。 就像他们视而不见青.楼女子的悲苦,从而成为加害帮凶的一员,现在他们的家人,同样被利益所迷,放弃他们。 在他们来之前,虎子爱惜手底下的人选,测试火.药威力难免谨慎,现在有了这些工具人,火.药的威力测试一下推进一大截。 觉得差不多了,等视察完,池云亭回去后就给兵部增加了一个火器营的部门,由虎子负责。 兵部尚书诧异,“火器营,那是干什么的?” 火器营现在已经不需要太过保密,虎子就带兵部尚书去看,兵部尚书被火器的威力惊的说不出话来,从前人们只看到烟花的漂亮,鞭炮的响亮,也知道制作过程和存储有危险。 可是把烟花发展成一样武器,是先前很多人都没有想到的。 也许有人想过,但是付诸行动的却没有,没办法,个人力量实在有限,就连池云亭,也是成为帝王后才行动的。 震惊过后,兵部尚书心头又浮现出一股明悟,“难怪陛下不担心那些臣子们呢……” 之前他只以为是帝王手段高明,有那个玩弄群臣于股掌的自信,毕竟帝王状元出身,也许是聪明人的自负心。 可是现在,兵部尚书终于明白,帝王从始至终都没有太过玩弄聪明,他之所以会有和群臣对峙的底气,是因为他手中掌握着强大的武器。 这个发现让兵部尚书十分的恍惚,在他心里一直都是文人印象的陛下彻底推翻,要是正统文人,怎么可能会待见战争,他们陛下简直就是外文内武,内外兼修之辈! “哈哈,我好想看看那些群臣知道火器威力后的脸色!”兵部尚书叉腰狂笑道,差点闪到老腰。 等笑完,兵部尚书看着虎子十分欣慰,“我现在终于可以把兵部交给你了,虎子,我知道你和陛下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就不继续挡路了。” 虎子现在在兵部的职位还是太低了,起码还做不到一言堂,这以后难免会对火器营的发展造成桎梏,所以兵部尚书打算退下来。 反正他还活着,在哪里都能看到国家强盛。 对于兵部尚书的急流勇退,群臣们已经不想该说什么。 他们并不知道火器营是干什么的,他们没有见识过火器的致命危力,不知道他们国家即将迎来大变。 但是不妨碍他们对这一天的到来早有准备。 “从刑部尚书离开那天,我就知道距离兵部尚书离开也不远了。” “就是不知道陛下对兵部尚书使得什么手段,居然能让兵部尚书心甘情愿的把兵部交出来。” “咱们这些人也就算了,就怕兵部要热闹了,在兵部没有一定的威望,还真接不了兵部尚书的任。”有朝臣事不关己的幸灾乐祸道。 果然如他们所料,兵部内部并不太平,兵部尚书在兵部的威望无与伦比,这是兵部尚书用时间积累出来,还因为随着兵部尚书离开兵部,兵部的权益会再次分配。 “大人,是不是陛下威胁您,让您给那个虎子让位了?”兵部官员们不甘心道。 “慎言,你们都多大人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总不用我再教你们了,我离开朝堂一事和陛下没多大关系,只是突然觉得自己老了,是时候该给后来人让道了。”兵部尚书感慨道。 闻言兵部官员们心头涌起一股不甘,“难道您真打算让陛下的人担任下一任兵部尚书,难道,我们就不行吗?” 他们跟随兵部尚书多年,此时此刻凭什么要被一个后来者居上,这让他们如何甘心啊。 “大人,之前虎子来兵部,纵使起点高,我们也没说什么,可是现在,我们觉得虎子他德不配位!” “对,那小子年纪轻轻,连婚都没成,连战场都没去过,难道就凭他和陛下的关系,就能担任一部尚书之职,这何其不公!” 兵部官员们愤懑,兵部尚书耐心的听他们说完,这才开口,“真要那样,哪怕虎子上去,也不可能做长久的。” 而他们陛下,并没准备让虎子当一个有名无实的兵部尚书。 “你们可以留意一下虎子的火器营,火器营未来可能能跟户部海关税收、礼部邸报一同相提并论,甚至超越的东西,你们要真服我,就该知道我从不无的放矢,而虎子的军功,只怕未来得的比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要多……”最后一句话兵部尚书小声呢喃道。 他从火器营的武器看到了什么呢?看到了帝王还不为众人所知的一面,陛下弄出火器营,总不可能是闲着没事干。 一旦那些火器被运用到战场上,那虎子就能直接坐着刷军功,而有如此利器的虎子和陛下,已经不再需要他这个上官和臣下。 而他也想看看,自己有生之年,能不能看到火器被运用到战场上,所以等退下去以后,他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 见兵部尚书去意已决,兵部官员们长吁短叹,还有一些极个别脾气暴躁的,心里气不过,直接去拜访虎子,想和虎子打一架的。 虎子对此来者不拒,他知道自己距离收服整个兵部还有一段路要走,不过他丝毫不惧。 池云亭把火器营显露到明面上,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光明正大的搜寻关于火.药方面的人才,他之前搜寻到的人才数量还是太少,火器要想发展,人才是必不可少的。 这个要求通过每月一份的邸报发送到全国各地,尽管这不是正式的朝廷指令,可是官员们都知道,邸报上的任务要是完成的好了,那也算他们政绩的。 所以等到邸报发下去,他们丝毫不敢耽搁,连忙在自己管辖范围内搜寻火.药方面的人才。 邸报上给出他们两个方向,一个是精通烟花、爆竹的匠人们,另一个就是道家喜欢炼丹的.道士们。 到时候人找到了,京城这边给报销,一路管吃管住,要是不成,回来还有路费,就当去京城增长见闻。 一时间整个民间都掀起一股烟花热。 只是等人找齐以后,地方官员们看着分成两堆的匠人和道士们,心里不由嘀咕,也不知道朝廷需要他们做什么,要是没有这道指令,匠人和道士们一生都恐难有所交际。 匠人们和道士们互相对视一眼,心里又何尝不是同样想法。 这一来一回,数月时间,全国各地的匠人和道士们陆续入京。 朝臣们的目光不由集中到他们身上,“火器营制造武器,只需匠人即可,可为什么还需要道士?怕不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说着朝臣们目光极其隐晦的冲皇宫方向撇去一眼,以为是池云亭需要道士们,只是假借的虎子名义。 毕竟跟道士和尚牵扯上关系的君王,其结果大都不是很好。 想到这里,官员们打起精神,开始对那些进京的.道士们严防死守,力求不让那些道士把主意打到他们陛下.身上。 他们陛下还没有后,可不能跟那些方外之人沾边。 结果转眼他们就听闻,池云亭把那些道士召进宫的消息。 186 第一百八十六章 化学和科举革新…… 官员们紧赶慢赶, 还是没有及时拦住那些道长。 想到这里,官员们硬着头皮去求见池云亭,出乎意料, 池云亭让他们进去。 他们也终于见到那些道长们。 不愧是出家人,一个赛一个的仙风道骨,要是平时见到,官员们难免礼遇,可是现在他们真的没这心情。 要是他们向往修道也就算了, 陛下可万万不能啊! 跟他们一比, 道长们心里也微微紧张, 毕竟他们再怎么修道,也还是脱离不了大环境的桎梏,心里忐忑帝王见他们的目的。 别说官员们怕帝王跟着他们一起修道, 他们自己也怕啊, 就怕帝王年纪轻轻就异想天开的寻求长生, 没见他们修道几十年了, 也还是人身。 “诸位道长可看看这几本书,感不感兴趣。”池云亭让人把化学书呈给这些道长道。 时隔多年,这些知识点终于能够面世。 从很小池云亭刚开始学习写字的时候,他就努力把自己的上一辈子所学回忆起来,生怕自己忘记。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长处是什么,除了那些思想外,最重要的就是他的知识储备。 要是只有思想, 他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做更多, 但知识可以。 所以这些年池云亭除了科举,其他知识点也没落下。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在古代待久的缘故,此时再看那些知识点, 池云亭只觉得恍惚,好似和它们隔了一层。 现在池云亭是帝王,自然没时间去深研这些,好在还有这方面的专业人才。 道长们拿到化学书以后,不禁面面相觑,等他们翻开,不由小声嘶声。 这让群臣好奇书里面究竟是什么内容,怎么感觉道长们有些被陛下震住? 不过他们这一失态,群臣就松了一口气,怕就怕他们继续维持仙人姿态,让陛下信服。 “陛下,不知此书从何而来?”一位道长壮起胆子问道。 因为那本书上不仅解释了他们先前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疑惑,还告诉他们,他们炼的仙丹都是有毒的。 现在他们就想跟这本书的作者好好理论理论,双方辩个对错。 “这书的作者已经不可考,我知道诸位心中存疑,何不把书带回去切实的验证一下。”池云亭对道长们道。 也是,道长们眉头舒展,看向池云亭,只觉得这个年轻帝王平易近人,给人的感觉很舒适,没让他们感受到多少压力。 这让才刚进京的他们稍微缓解了来到陌生地方的紧张。 至于这本书,他们自然会好好验证。 能当道士,炼丹研究道法的,都是很有求知欲的存在。 他们没有前人指引,一路走来都靠自己摸索,难免跌跌撞撞,这不是池云亭仗着更多的知识储量蔑视嘲讽他们的理由。 池云亭和颜悦色,让他们好好学习,等啃透这本知识点,他们就能更好的为他干活,为国家建设做贡献了。 他这样,饶是道长们自认心平如镜,此时也不不禁波澜起伏,“陛下,吾等必不负陛下所托!” 他们一定不会让陛下失望。 群臣们旁观全程,虽然还不知道书里面的内容,可是细细琢磨池云亭的态度,知道池云亭是掌握主动权的那个就行。 等到道长们走后,池云亭看向群臣,直接道:“爱卿们来的正好,你们回去后都琢磨琢磨科举革新一事。” “科举革新?”官员们愣道。 “是,科举革新,以前的科举模式已经不适合朝廷,现如今我们科举需要更专业的人才,就像工部,精通造桥修路的专业人才太少,极大限制了造桥修路的进展。” 对于如今的工部开始,干活的人不缺,无论是服劳役的百姓们,还是那些源源不断的瓢虫们,都是劳动力,钱财方面,也有海关税收源源不断的支持,结果都这样了,工部的进展还是不如意。 因为不管是道路规划还是造桥一事,都不是一拍脑袋就能定的,而是需要专业的人才。 像工部,现在就缺少这样的人才,以至于他们不停的劳碌奔波,工期依旧加不快。 “还有户部,也需要对账务更精通的人才,科举的算学比例也需要增加。” “礼部同样,邸报的发展不能只在京城打转,还需要深入地方。”只有地方的人多了,他才能发展民报、日报。 池云亭这么一说朝臣们就明白了,“是,陛下,臣等回去后就仔细琢磨这件事。” 这些条件还没有超出他们的承受范围之内,顶多就是把四书五经往别的方向靠靠,本质上他们还是正统文人,现在则是换了一个方向筛选。 这些事情宜早不宜迟,尽管距离下一届会试还有一段时间,可是总得先通知出去,给考生们一些缓冲的时间,让他们学新的知识。 传到六部以后,六部官员各有思量。 户部,户部尚书陆泉垂眸,“我准备给咱们户部招揽一些专业人才。” 他的同僚们眉眼抽搐,道:“大人您可别尽招一些商人子嗣进来啊。” 他们知道陆泉在户部的根基不深,生怕陆泉扩张自己的势力,挤压到他们的空间。 “商人子嗣无法科举,如何能和诸位大人相比,我只是让他们进来做诸位的文书,更好的物尽其用罢了,毕竟随着海关税收增多,我们户部的人手也不够了。” 其实也不是不够用,而是户部能说的话的官员,都是科举出身,换句话说,他们对数字敏不敏.感,得靠运气,不像这次,户部可以在科举一道上培养精通数字的官员。 礼部同样,能在科举一道上有所成就的无不是文采斐然之辈,可以说礼部的官员最好选,就是得格外考察一下思想方面。 相比之下,工部的人才是最难筛选的,谁让工匠地位不如文人,但凡正统文人,很少会有喜欢木活的。 所以工部的人才,已是工部侍郎的沈淳决定从民间选拔。 能入惊赶考的考生很多,可是被科举筛选下去的文人数量更多,也许其中就能找到几颗沧海遗珠呢。 所以沈淳去礼部拜托余川,帮他在邸报上留意一下工部相关的人才,届时一切费用由他们工部承担。 另一边,陆泉再次联系那些商人们,告知他们这个消息。 商人们很兴奋,又很忐忑,“陆大人,这件事真的能行吗?” 之前他们商人只是想穿一件丝绸,都遇到那么大的阻力,现在他们的孩子可是能入朝堂了啊。 “这些年大家对朝廷的贡献都看在眼里,要是没有你们,海关也不会如此顺利办成,只可惜碍于大家的出身,他们终其一生,官职可能都不会太高。”陆泉先把丑话说在前头道。 他是例外,毕竟寻常商人之子,哪有他的运道。 “已经足够了!”商人们高兴道,他们不贪心,要知道朝堂官员,也只有一甲、二甲出身,才有机会走更高,三甲的官员同样终身成就有限,他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看到他们兴奋激动,陆泉手稍微抬起,示意大家噤声,“大家也知道这件事阻力重重,一定要送家中最优秀的子嗣过来,来之前还要对他们耳提面命,不要让他们在官场上行差踏错,要不然一出事,旁人不会只看到他们一个,而是会连累全部商人子嗣的.名声。” 听陆泉这么说,商人们充血的大脑稍微冷静下来,不由抹汗道:“多谢大人提点,要不然我们可能就要误事了。” 等他们回去,一定要好好挑选人选,不能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还有一个商人神色.欲言又止,看着陆泉想说什么,陆泉看向对方,示意对方请说。 商人眉宇十分纠结,“大人,我最出色的子嗣,是我的女儿,只可惜她不是男儿身,可要是换成我的儿子们,无论他们哪个上,我又不放心。” 难道他要为了大局放弃自家的.名额?要知道这些可都是他家真金白银、勤恳奔波贡献出来的,他家要是不占一个名额,心里怎么可能甘心。 可是他家的子嗣,也的确不出众,真送过去,坏事了旁人估计能生撕了他们家。 “女儿家吗,可以让你的女儿先入凤卫,在皇后娘娘那里挂个名,然后再分配到户部就行了。”陆泉倒没纠结道。 “啊,这样也可以吗?”商人们惊愕,为什么他们觉得根本不可能的事,到了陆泉这里是如此的云淡风轻。 “女子也能为官吗?”有人下意识问出声。 要知道在这之前,他们可都没有考虑过女儿的,不仅是女儿会出嫁,还因为朝堂这个大环境。 “工部的就有一位女官:龚秀英,她的.名字你们想必都听过。”陆泉道。 对于龚秀英的事迹,朝中官员都默契的不去言说,不约而同的暗中打压,不让龚秀英得到与自己相匹配的.名望。 不过商人们对于龚秀英的.名字却如雷贯耳,不是他们有意去打听,而是去南方进布料时常听到的。 南方纺织厂盛行,女子地位不低,加上职业原因,龚秀英可是整个南方的骄傲,纺织行业甚至已经把龚秀英和黄道婆一起并列,把龚秀英奉为行业宗师。 “女子为官有先例,加上也不是官职,阻力倒不会很大,不过考虑到人言可畏,还是得劳烦皇后娘娘,你要是决定好了,我可以为你引荐凤卫统领锦如郡主。” 朝中都是男人,女子就算为官,也难免会有风言风语,小人之心揣测,所以谢蝉衣这个皇后是给女官名声背书用.的。 有谢蝉衣镇着,就算真有人有不好的心思,也得憋着,要是那些人敢出手,谢蝉衣这个皇后就是女官们的最大靠山。 187 第一百八十七章 实力才是硬道理…… 陆泉的提议不由让商人们心神摇曳起来, 开始在心里难以抉择,他们想送儿子去户部,又不想舍弃和皇后娘娘攀上机会的原因。 只是最终, 大部分人还是遗憾的放弃自己女儿加入凤卫的机会,因为他们的女儿,没有出色到能够压倒儿子们的地步。 除非没有选择,要不然儿子永远是他们的第一选择。 倒是那名商人,心中很快做下抉择, 不过他没跟陆泉表态, 而是先回去安排, 通知家里人这件事。 果不其然,这件事引起极大反对,他的儿子们, 甚至妻子、娘亲、父亲, 全家都反对。 “爹, 为什么要送妹妹去?难道我们就不行吗?”商人的儿子们面色狰狞道。 此时此刻, 他们忘记了先前对妹妹的疼爱,在不涉及到他们利益的情况下,他们当然能够兄友妹恭,可是这么好的机会,别说是亲妹妹,就是弟弟,也休想他们同意。 “要是你们能够让我放心, 我何至于让你们妹妹上, 要知道你们妹妹身为女子,入官场只会比你们更危险。”商人沉声道。 “那老爷你还要女儿去!”他夫人极力反对道,对于女儿离开后宅一事充满恐惧, 她无法想象自己女儿独自面对危险,要知道那可是官场,别说她这个当娘的,就是她父亲,也不可能为她提供多少助力。 “我能让她去,自然是有托底的,要是没有一定保障,我是疯了才会把女儿送进去。” “陆泉大人说了,她可以加入凤卫,以后有皇后娘娘做靠山。” 闻言他夫人和母亲神情微动,态度松动,“皇后娘娘……” 如果说帝王是男人的天,那皇后就是女人们头顶上的那片天,别管她们认不认识,从小到大培养出来的阶级印记摆在那里。 天地君亲师,君是排在亲人前面的,皇后就是天下女人的另一个君。 而现在,她们就有这么一个和皇后娘娘拉近关系的机会。 “要是她能入皇后娘娘的凤卫,那可就是十世修来的福分,去,必须得让丫头去!”商人母亲改变.态度,变得大力支持道。 闻言商人的儿子们满心不甘,可也知道他们妹妹\姐姐是因为性别原因才能加入皇后娘娘的凤卫。 皇后娘娘的凤卫自然也有男人,比如,宫中内侍们……他们真要进去,可就是异类了。 “如果是皇后娘娘作保,那的确不用再担心女儿家的.名声,是不是丫头去不了,你也不打算让他们去了?”商人父亲沉声道,这么多人里,只有他和商人的思维相通。 他当然也想把孙女换成孙子,可前提是双方得差不多的利益才行,要是利益太少还做这事,那对得起他商人身份吗。 “此事事关重大,不能因为咱们一家坏了事。”商人沉声叹道。 所以对他来说,只有两条路,一条是送女儿去,一条是放弃这个名额。 看到自己父亲的态度,儿子们不禁羞愤委屈的哭出来,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 倒是当事人女儿,垂眸看向自己那双擅拨算盘的双手,神情恍惚,原来女子出色到一定程度,也是能被看见的,原来她也有和自己兄弟们公平竞争,甚至碾压他们的一天。 这一刻,性别好像变得不再重要,实力才是硬道理。 商人全家商量了一.夜,最终还是不愿意舍弃利益,到时候其他商人家里都有人在朝,就他们家里没人,以后干什么难免会被落下,这绝不是他们期望的。 等决定好了,他们就开始对女儿做思想工作,说家里对她的付出。 女儿温柔笑道:“爹,娘,女儿还能不知道这个,你们就是女儿最坚强的后盾,要不然天下女儿何其多,为什么就女儿得到这个机会了?还不是因为父亲为朝廷贡献在先,女儿得利在后。” 作为既得利者,只是嘴甜两句,谁又不会呢,只是她以前没机会而已。 “你能这么想就对了,如此为父也能更放心了。”商人身为一个父亲,神色复杂道。 女儿越是出色,他心里就越是遗憾。 “等等,那女儿为官,以后的婚嫁怎么办?咱们女儿以后还会有人娶吗?”商人夫人猛地担忧道。 “瞧你把心操的,这么说吧,越是这样,咱们家的女儿就越是有人求娶。” 这样做母亲的就放心了。 女儿却有些难受,知道自己哪怕得到这个机会,也无法改变大家心中根深蒂固的嫁人观念,她倒不是抵触嫁人和生儿育女,而是怕她的官职,嫁人之后,她是不是又要被困到内宅? 见识过天地宽广的雌鹰,怎么可能甘心被困巢穴。 第一天,商人就带着女儿去见陆泉,请陆泉代为引荐凤卫统领锦如郡主。 “万统领,这位就是那位姑娘。”说着,陆泉带着商人一起退出去,让万锦如和那个姑娘商谈。 商人在外面很紧张,“万一我家丫头紧张,在贵人面前出错怎么办?” “放心,她要进的是户部,考校的应该是算学方面。”陆泉道。 闻言商人眉头不由舒展,自信道:“要是别的我女儿可能不行,可是算盘,她从会说话开始,就会拨算盘了,小小年纪就把她的兄长全都比下去,这有天赋的人啊,你不服就是不行。” 他的儿子们总说他偏心,可他们倒是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啊,从小到大,他们得到的东西比自己妹妹\姐姐多的多,就这样还比不过。 “还得是家学渊源。”陆泉笑着道。 没一会儿万锦如和女孩谈完,送女孩出来,跟女孩父亲道:“这两天你让她母亲或者祖母带她去宫里办理入职手续,届时我们凤卫的人会送她去户部。” 饶是商人也是一愣,居然不是他带女儿去办理入职手续,而是妻子和母亲,可是那是凤卫,这样的确挺合理的。 商人没多纠结,等回去,女儿拜托自己母亲和祖母,让两人陪她一起去。 祖母喜不自禁,母亲心动之余却想推脱,“只让你祖母陪着去就行了,娘就不去了……” “其实让娘和祖母一起去,是凤卫的意思,毕竟女儿想要加入凤卫,还需得考核家世、人品,尤其是女眷长辈。”女儿道。 “那就都去,赶紧去装扮装扮,等到时候咱们可别给丫头丢脸。”她祖母发话道,也喜滋滋的去打扮了。 女子加入户部一事在朝堂引起不少风波,可是有龚秀英这个前例,还有凤卫和陆泉这个户部尚书担保,其他人不敢触眉头。 相比起一个掀不起风浪的女官来说,他们更加留意其他商人出身的文书,那才是大威胁。 别一不小心给了他们机会,让他们成为下一个陆泉。 但是你还别说,那些商人之子打起算盘来就是能耐,让户部的算账效率一下上去,让他们想挑刺都没地挑。 礼部,余川把科举革新一事通过邸报透露给地方官员,再让地方官员们传话给考生们,让科举革新一事在民间门掀起一场不小的风波。 毕竟他们一向只钻研四书五经,对其他的了解并不多,那他们以后的科举之路怎么办? 但好在通知他们的本地父母官宽慰他们,“朝廷之所以调整科举侧重,是因为我们国家现在需要这方面的人才,你们看,算学好的可以去户部,文笔好的可以去礼部,邢律好的可以去刑部……所以综合算下来,你们的机会反而多了。” 要知道之前科举取士,考生们都只有一条路能走,不适合的就会被刷下,没有一丝情面可讲。 可是科举革新以后,需要方方面面的人才,也许你读书不行,其他道上就能走通呢。 民间门文人们算一下,发现确实是,相比起以前的死板的科举来,科举革新后,却能最大程度的发挥他们自身的优势。 等反应过来以后,科举考生们还是支持的多。 至于邸报的另一个消息,工部要从选拔专业的匠人,就没那么引人注目了。 不是科举文人不知道这个消息,而是专业不对口,你想吃这碗饭,都没那个本事。 而且工部的初步筛选范围是以往落榜的考生们,并没有直接越过科举这个大框架,去征收匠人们,是给科举考生们开辟新的.道路。 不过科举考生们没有想到,朝廷对修路造桥的人才那么渴求,把民间门落榜的考生选走不说,后来还开始考核民间门的能工巧匠们。 科举考生们惊了,“这岂不是一步登天,我现在弃文学木工,还来得及吗?” “当然来得及,听朝廷说,以后咱们国家会越来越需要工匠,这也不失为一条出路。” 毕竟他们科举就是为了当官,做工匠要是也能,那他们就不再只有一个选择。 不知不觉间门,科举的.道路从一根独木桥变成开叉的大树,此时国家刚开始发展,哪方面的人才都需要,起码池云亭有生之年,是看不到国家人才饱和、过剩的那天了。 而且这次科举革新一事还能给以后真正的科举改革打下良好基础,吏部尚书白承耀,至今为止还没正式发力呢。 兵部,等道长们按照化学书里面的知识点学习,很快就沉迷了进去。 他们在兵部想要什么原材料,虎子都能给他们弄到,还是陛下的大力支持,以及每次成果出来的成就感加持,这让他们如何不沉迷。 “化学一道果然博大精深,老道要是早几十年看到这本书,也不至于走那么多年的弯路了。”有老道眼眶酸涩道。 但他们又何其有幸,能在羽化之前看到一个新.世界。 188 第一百八十八章 缝纫机和工部侍娘…… 如果说老道们是因为化学激动, 从而把兵部的热武器改进的更加厉害。 那正在服兵役的瓢虫们就是恐惧了,深深的恐惧。 毕竟热武器危险,像那些家世清白又听话的士兵, 根本不会被派出去,只会可劲的造他们。 尤其是随着道长和能工巧匠们的加入,兵部武器危力更甚,双方情绪越发形成对比。 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也没有人会去在乎那些瓢虫的感受, 他们只会认真负责的盯紧他们, 不给那些人一丝一毫反抗的可能。 不过兵部可能实在太高看他们了, 控制不住自己下半.身的瓢虫意志力本就薄弱,面对绝境,也很难生出多少爆发力和极端思想。 只是随着时间过去, 虎子还是慢慢把那些人往外围调动, 去后勤干杂活, 不再让那些人接触到武器, 届时他们死了是小,伤到旁人是大。 不用再像之前那样危险了,这个安排瓢虫们当然乐意,都不用人催,他们就赶紧收拾东西换地方。 之后关于热武器等一切资料,都被虎子封存,而热.武器的实验, 也越发保密, 除了少数人,谁也不知道兵部的最新进展。 民间的招贤纳士还在继续,此时朝廷对人才的渴望就像是缺水的海绵, 无论那些人有什么特长,朝廷都会有适合他们的位置。 这么大的力度,成果自然也是喜人的。 首先是工部,对于池云亭的第一个十年计划有了极大推进。 十年以内,不说全国所有的桥和路,起码最基础的大路都得修好。 只有道路通顺,才能更好的发展商业,促进民间繁华。 除了修路造桥外,工部的龚秀英还有指导纺织厂的职责。 比起最初上元县的一家纺织厂,如今纺织厂的身影已经在全国各地遍地开花,促进更多女子岗位就业,极大开放了民间风气。 这期间不是没有人想阻止这个趋势,只是这是历史大势,国家的生产力已经到达这个水准,别说是那些本土的士大夫,就是池云亭这个穿越者想要阻止,也会如螳臂当车。 除此之外池云亭还让工部研发更多利民的工具,尤其是农具,农业才是重中之重,哪怕池云亭大力发展商业,想要提高百姓们的生活水准,也不可能无视一个国家存活的根基。 只是农业发展,得往培育优良品种,解放农业劳动力的方向走。 这方面池云亭也不是很懂,但是他相信其他人的智慧,他们只是缺少点子和正确的方向,而他就是这个时代的领路人。 这不,工部又传来好消息,做出一样更加便于缝纫衣物的机械,有了它,绣花对于普通人来说,再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样东西就是——缝纫机。 缝纫机的原理其实并不复杂,但无奈池云亭前世也只了解一个大概,没有深入了解过,所以还得拜托专业人士。 缝纫机就是龚秀英和沈淳母亲还有一众纺织厂女工做出来,她们实验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把东西做出来。 初始版的缝纫机笨重,是当之无愧的大件,可是踩着缝纫机,女工们的手却很灵巧,没一会儿一大片牡丹图案就被对方用缝纫机绣出来。 饶是不懂刺绣的外行官员们也惊叹不已,震惊道:“有了这东西,天下岂不是很多绣娘都没活干了?” “缝纫机绣出来的图案几乎没有灵气,这对一些高标准的人来说,还是手艺精湛的绣娘吃香,而手艺普通的绣娘,则可以用缝纫机走量,大家都能有饭吃。”龚秀英看着缝纫机眸光温和道。 今后,将会有越来越多的女子从一针一线的枯燥时光中解脱出来。 “有了缝纫机,衣物的制作速度上去,我们就有更多的东西远销海外,为我朝创收。”户部尚书陆泉道。 他出过海,知道海外人对这些东西的向往和需求,对于海外来说,无论他们多少衣服,回来时都不可能剩一件。 可是在这之前,每一份衣物都是绣娘们一针一线织出来,根本快不了。 现在有了缝纫机,衣物方面他们就可以走量,去为国家赚更多的税收。 一个缝纫机的现世,影响是方方面面的,好在这些影响都是正面。 群臣身为朝臣,心里自然也为国库的税收增加而感到开心,可是他们还有一层隐晦的忧虑。 龚秀英又立了功,这职位总不可能还让人家原地踏步吧? 到时候传出去,民间还不知道会怎么编排朝廷呢。 可是要让龚秀英升职,他们也不是非常甘愿,毕竟龚秀英的性别和朝堂格格不入。 现在问题就棘手在,龚秀英又立了功,不是他们想压就能再压住的。 池云亭高兴过后,让礼部刊登告知大家这一好消息,除此之外,邸报上还附赠缝纫机的图纸和原理。 但凡明眼人,谁会看不到缝纫机的价值,从竖纱锭纺线车和飞梭织布机,再到缝纫机,纺织行业各环节都已就绪,这地方官员们要是再做不到,那就枉费他们官场走一遭了。 而且纺织厂每年的税收还和政绩挂钩,容不得他们不上心。 就是没有纺织厂的地方,官员们也会咬牙省钱盖上纺织厂,因为有众多案例证明,只要有了纺织厂,一个地方就不可能继续穷下去。 当然这种路线得打通海外销售渠道,要不然只在国内流通打转,迟早会出问题。 更别提缝纫机还是龚秀英研发出来的,之前龚秀英在各地方,尤其是各纺织厂已经攒下不少声望,就是放眼整个天下,龚秀英声望也不低。 龚秀英的声望给缝纫机带来名气和基础信任,等到缝纫机普及,又反哺到龚秀英身上。 所以当某一天,池云亭给龚秀英升迁,并没有出乎许多官员的意料。 可是其职位之高,却让群臣目瞪口呆,因为池云亭要封龚秀英为工部侍郎\娘。 好家伙,就是正经科举三甲出身的官员,也担任不起那个职位吧。 要知道龚秀英之前的职位才六品,工部侍郎可是正三品,这简直比三.级跳还夸张。 她龚秀英何德何能……好吧,人家还真有本事。 群臣想反对,都不敢无视对方的功绩,敢在朝堂睁着眼睛说瞎话,池云亭就敢摘掉他们的官帽。 不过他们不便说,有个人却没有这个顾虑。 “陛下,臣不同意晋升龚秀英为工部侍郎!”康王脸色微青的站出来道。 顿时他得来不少官员的感激一眼,康王身体一正,越发有底气。 “哦,康王为何不同意?”池云亭眉头微皱,没想到最先跳出来反对的是康王,但是想想康王平时对女人的态度,好像又不意外了。 “陛下,龚秀英乃是女子,能入朝堂已经是她三生有幸,她何德何能能与我等并列金銮殿!”康王理直气壮道。 六品的官员是没有上朝资格的,所以尽管龚秀英是女官,却从没出现在朝会上。 可龚秀英要是升了正三品,还是如此重要的职位,那今后他们可就要跟女官一起上朝会,光是想想就让他们不自在。 康王觉得自己和龚秀英这个女官同在工部已经是极限,要是龚秀英再进一步,那就触犯到他的底线了。 “康王,你不觉得自己已经被偏见蒙蔽了双眼?朕是无缘无故晋升的龚秀英吗?明眼人都能看到龚秀英的政绩,就你视而不见。”池云亭叹道。 “陛下,臣知道龚秀英有功于社稷,可是陛下也要知道,女官上朝这个先河不能开,要不然长此以往,阴阳逆位可该如何是好?”康王道。 闻言池云亭不由在龙椅上坐正身体,望向朝堂下方道:“若世间真有阴阳逆位的一天,那也是尔等无能,是德者居之,最该责怪的是自身,而不是因为恐惧就墨守成规,故步自封。” “还是你们真的对自己没有一点信心,觉得自己迟早会被女官们比下去?” 那怎么可能,这群人都是一个皇朝的精锐,他们会忌惮女官,却绝不会害怕女官,池云亭这样说,反而激起他们的胆气,觉得他们要是不让龚秀英晋升,岂不是怕了对方。 他们怎么可能让自己拥有那种形象。 “陛下,若不是您,我们本可以不面对这种抉择。”康王却没有被池云亭绕进去。 朝堂本来就是男人的地盘,他们凭什么要跟女人比这个? “康王,你就是想让牛干活,也得喂草呢,你这是既然便宜又不想付出,天下哪有那样的好事。” “倒是朕想问问康王,你母妃生你,究竟是有功还是有过?” “当然是有功的。”康王忍不住脱口而出。 “既然有功,自当晋封,太.妃当年升了你,没在原位上继续呆着吧?既如此,照你的说法,有功不赏,那太.妃今日的分位,也不妥当了。” “陛下,这是在朝堂,和后宫是两码事。”涉及到自己母妃,康王急道。 他看不起女人,不代表他不孝顺自己母妃。 “怎么不一样,有功晋升难道不是朝廷法度?只有比不过政绩,你们才会紧抓对方的性别不放。朕把话放在这,除非工部有人政绩能比得过龚秀英,要不然龚秀英工部侍郎当定了。” “性别性别,朕已经是看在龚秀英性别的份上给她一压再压,要不然她就是工部尚书也当得!”池云亭难得暴躁道。 百官不由噤声,除非昧着良心,要不然他们还真否认不了,工部现如今龚秀英的功劳最大。 要知道工部尚书的位置现在可还空悬着呢。 难道龚秀英真有当上工部尚书的可能? 想到这里,百官心头一紧,下意识不想看到这种事情发生。 “陛下,您这是在胡搅蛮缠……”康王还想说什么。 “康王,你过了。”朝堂之上,一直没怎么说过话的平王开口道。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康王成功噤声。 “臣,赞同陛下的决定。”平王代表刑部表态,他这一支持,刑部官员也不好出声反对。 紧接着,吏部尚书白承耀、户部尚书陆泉、兵部尚书虎子、礼部侍郎余川,就连工部侍郎沈淳也赞同龚秀英担任另一个工部侍郎。 康王仿佛看到自己前方有滚滚海啸聚集,携排山倒海之势,直压抑的他心头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康王鼻头酸涩,等下朝后,直接拦住平王。 因为平王等人的支持,龚秀英顺利升了工部侍郎\娘。 此时此刻,受到那么多人反对的康王,只觉得满腹委屈。 189 第一百八十九章 工部尚书和亩产千斤的…… “为什么你们都站到陛下那边?同意龚秀英晋升。” 康王不明白, 他自己对女子的偏见根深蒂固,就也觉得平王等人也该这样。 可现实却是他的脸被打肿,除却一些官员支持他, 其余官员全都对龚秀英这件事装聋作哑,不发表意见。 “我也想问兄长你,为什么要反对龚秀英?无论是竖纱锭纺线车、飞梭织布机,还是缝纫机,龚秀英有功于社稷, 就应该得到奖赏, 就像陛下说的, 工部尚书龚秀英都当得,却因为性别而只能屈居于工部侍郎,这已经是一种薄待。” “身为一个男人, 我心里对女官的出现也的确不适, 但是我更是一个人, 不会无视对方所做出来的贡献。”平王对康王道。 身为一个男人, 他下意识排斥龚秀英,可身为一个人类,他做不到那么昧良心。 “呵,合着就我一个人胡搅蛮缠是不是?”听到平王的话,康王冷笑道。 “不是你胡搅蛮缠,而是你看不清楚形势,无论是你也好, 龚秀英也罢, 你们的意见其实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君王,君王要是待见女官, 那谁也挡不住,所以我等臣下的个人喜好,其实无关紧要。”平王语气平静道。 他支持龚秀英,并不是看在龚秀英的功绩上,而是顺着帝王的意思来。 “你们这样,长此以往朝堂岂不是帝王的一言堂,而你们就是应声虫,说句难听的,你们这样就是在害陛下。”康王恨声道。 要是人人都站在帝王那边,那以后帝王昏庸了怎么办? 历史上先明君后昏君的例子也不是没有。 “起码目前没看出来陛下有什么不对,现在陛下的所作所为,都在把王朝往好的方向发展。” “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我奉劝你一句,与其把目光放在女官的身上,还不如提高自身,咱们陛下可不会被性别偏见所左右,他这是在用龚秀英明晃晃的告诉天下,他这个人唯才是举,你现在还只是不舒服,要是再不想办法弄政绩,只会被对方彻底压下去,到那时你岂不是更丢脸。” 康王脸皮抽搐,也别说以后了,就是现在他的政绩都和龚秀英没法比。 “而且这件事对我们并不是没有好处。”平王道。 “这件事对我们能有什么好处?”康王不信。 “陛下要真是不拘泥于性别,那代表我们王府的女儿们以后也能凭自己本事吃饭。”平王道。 “切,就这?”康王闻言不屑。 他女儿数量比福王和平王加起来都多,但是所有女儿加起来都不如一个儿子重要,所以平王的话,跟对牛弹琴差不多。 平王心里一叹,自然不愿意再多跟康王说话,像康王这样,以后家里绝对和乐不了,因为他这个根子出了问题。 康王身为帝王兄弟,池云亭还不至于为了对方的反驳就把对方停职,他只是突然觉得,比起说话来,康王更适合去干实事。 工部,龚秀英成了工部侍郎,换了官袍以后,工部不少官员看过来,下意识全都选择了另一位工部侍郎沈淳。 在龚秀英升职之前,工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可是现在因为龚秀英的到来,工部官员们汇聚到沈淳身边,开始松口让沈淳当工部侍郎的事。 沈淳心里尴尬,“多谢大家好意,淳没有功绩在身,实在是受之有愧啊。” “话不能这么说,之前龚侍娘想研究缝纫机时,可是大人您鼎力支持,所以缝纫机该有您一份功劳才对。” “更别说还有大人的母亲,也对缝纫机贡献颇多。” 他们话说的越好听,沈淳就越想叹息,知道他们都是想让他作为男官代表,压到龚秀英头上。 至于龚秀英功劳比他大又怎样,他只凭借性别就能轻而易举的超过对方。 但凡他心思再阴暗一点,上去后只怕还会打压龚秀英,让龚秀英彻底泯灭于众人,甚至退出官场。 可他要真的这么做了,当年也不至于和池云亭成为朋友了。 “此事大家容我考虑一番吧。”沈淳心里苦涩道。 等工部官员走后,沈淳约上龚秀英,一起去找池云亭和谢蝉衣,问他们这事该怎么办? “工部那边对秀英当工部尚书的反应挺大的。”沈淳道。 倒是龚秀英,没有沈淳想的那么多,“我能成为工部侍娘已经足够知足,咱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整个工部,让工部上下一心的干活,再说不管是你当工部尚书,还是我当工部尚书,其结果不是一样的吗。” 都是自己人,还都执行的池云亭的任务。 “可是这样对秀英姐你不公平。”沈淳道。 他当工部尚书,是以牺牲龚秀英利益得来的。 别说他们是老乡和半个亲人,就是不相干的陌生人,也不能这么亏良心。 “关于这件事,只能从别的方向给秀英姐你补偿了。”池云亭对龚秀英叹道。 “其实我倒不觉得自己委屈,我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有我自己的汗水,可更多的还是大家的功劳。” “不过陛下要是真想赏赐我,我也不会拒绝就是。”龚秀英冲大家俏皮的眨眼道。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沈淳当工部尚书,龚秀英从旁辅佐,不过沈淳怎么当工部尚书,还得经过操作。 “又拿下一部,现在就只剩下礼部那边了。”谢蝉衣道。 礼部那边比工部还简单,因为余川手握邸报,升上来只是迟早的事。 谢蝉衣这边负责的太医院,这段时间也有所进展,攻克了不少.妇科病和儿科病症,不过问题也随之而来。 那就是好的药材数量有限,就算知道了解决办法,以药材价格的昂贵,也不是普通人家能够负担的起。 谢蝉衣跟池云亭把这事说了后,池云亭琢磨道:“可以试着像种植庄稼那样种植药材。” 目前市面上的药材大都是野生,药效强的同时,也不易得,至于专门种植药材的药农,只怕比种花的人还少。 因为种药材需要懂药理知识,不像庄稼,已经摸索了数千年,药材这块区域的门槛高,还没起步,所以刚开始就不要指望有什么成色了。 池云亭让谢蝉衣把心放宽,谢蝉衣也知道这件事急不来,只能多去太医院转转。 太医院听说谢蝉衣专门给他们规划了一块地,让他们试着种植药材,很多太医都喜不自禁道:“种植出来的药材虽不如天然的药材药效好,可是只要多了,药材的价格就能降下去了,” 药材不就因为数量少,才显得贵吗,所以很多穷苦人家倾家荡产也吃不起药,要是搞药材种植,这无异于让底层的百姓看到一丝希望。 也许那丝希望他们等不到,可总算能让心里生出盼头,不显得那么绝望。 这事自然也得通过邸报把消息登出去,现在朝廷上下及地方越来越习惯邸报,对于他们来说,邸报就是朝廷风向,可以让他们身处地方也能清楚朝中动向。 只是这一次邸报内容,让群臣为难,就连地方也给京城的池云亭上奏,陈述种植药材的利弊。 药材种植要是成功,那自然可以让民间的药材价格降下来,此事攸关性命,自然是大功德的事。 可是有一点却无法避免,那就是药材种植,会和粮食争抢土地,天下粮食种植面积本来就不够,现在药材又来分一杯羹,长此以往,粮食数量变少怎么办? 药材只能活一小部分人的命,粮食却能活大部分人的命,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对此池云亭的解决办法是:“户部尚书何在?” “臣在。”陆泉于朝堂中.出列,心里已经明白池云亭要自己做的事。 这还要追溯到他当年出海,他海上一行,为的不仅是为当时还是宁王的帝王赚取足够的私库,还有其他任命在身,索性他不辱使命。 如今几年过去,那件事已经将近成熟,可以拿出来面向整个天下了。 池云亭让陆泉把东西拿过来,于是群臣就见陆续有人托了几个托盘进来,陆泉为群臣介绍道:“这是我当年从海外带来的良种,如今已孕育出果实,它们每种粮食,最少也能亩产千斤。” “千斤?尚书大人您确认自己没说错?就是号称最富庶的江南,恐怕也不敢这么说吧。”作为承担目前全国粮食大头的江南,都比不过这海外粮食,说笑呢吧。 “最初我和诸位一样也不敢肯定,可是这些年培育下来,它们的粮食总数,比我所说的只多不少,最重要的是它们还不怎么挑地方,哪怕是下等田也能产不少,不信诸位可以随我一看便知。” 陆泉说的自然就是玉米、红薯、土豆几个,当然其他海外粮食也有,可还是被它们三个远远甩到身后。 这件事情在陆泉憋了好几年,人人都说他的功绩是靠海关税收,可是在他心里,当初漂洋过海把那些良种带回来,才是他真正的功绩。 群臣不信,非得亲眼见识见识不可,最近正好是那些粮食收割的季节,陆泉就带他们去地里看看。 池云亭和谢蝉衣两个身为帝后,自然也没有错过这极具历史象征的一幕。 要是没有一定的把握,他也不会推广药材种植,自然是粮食方面有了兜底的存在。 那一天,群臣的世界观受到巨大冲击,史官一边在旁边如实记载三种粮食的数量和在场众人的反应,一边在心里疯狂怀疑自己,要是这三种粮食未来没有推广开来,未来的史官同僚会不会怀疑他没有职业操守? 但是那三种粮食怎么可能不推广呢,从一开始陆泉出海的目的,就是为了寻它们回来。 就像池云亭的到来一样,就是为了推动和加快这个时空的历史进程。 可是当亲眼看到因自己而起的成就,还是让池云亭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 当天池云亭就宴请群臣吃了一顿粮食宴,不管是玉米和红薯的甘甜,还是土豆的软糯,一下就征服了群臣的味蕾。 当然蒸煮还只是这些食材的最初吃法,池云亭还让人炸了一份土豆,可以搭配各种蘸料。 “你尝尝。”谢蝉衣喜欢吃辣,池云亭帮谢蝉衣沾了一点辣椒酱。 谢蝉衣刚想张口,鼻尖就闻到一股明显的油腥味,脸色当即一变,下意识避过脸去,想要呕吐。 “怎么了?”看到谢蝉衣脸色不对,池云亭连忙揽住谢蝉衣,赶紧把谢蝉衣抱回房间,让太医过去诊脉。 群臣正高兴,就看到帝后突然提前离场,有些不明所以。 倒是龚秀英和虎妞两人互相对视一眼,想到什么,猛地睁大眼睛。 190 第一百九十章 帝后第一颗爱情结晶…… “皇后身体如何?”等到太医为谢蝉衣把完脉, 池云亭急切问道。 太医们不由互相对视一眼,冲池云亭拱手道:“恭喜陛下,恭喜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的身体没事, 之前想吐, 是害喜了。” 害喜就是孕吐。 池云亭不由睁大眼睛,谢蝉衣倒是隐隐察觉, 她和池云亭都是慈幼局出身, 从小到大都没娇生惯养过, 要是以前, 她闻到油腥味只会觉得诱人,哪里会抵触。 现在得到太医证实,也不意外,她心中涌起欢喜, 抚摸着腹部道:“我就说最近口味怎么变刁了。” 池云亭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真的是孩子?” 头一次, 池云亭有些手足无措。 他有些难想象自己和谢蝉衣两人的血脉,来的是那么猝不及防。 虽然对外一直宣称身为皇后的谢蝉衣在积极备孕, 可实际上那只是一个发展太医院的借口。 可是仔细想想,他们两个身体都没事,又都年轻, 有孩子不是天经地义吗。 “对了, 医术, 太医院这段时间门务必上心妇科!” 想到什么, 池云亭对太医院郑重道。 要知道女人生孩子就是在度鬼门关,也许他们两人爱情的结晶很重要,可是在池云亭心里, 自然得以谢蝉衣的安危为重。 “是,陛下。”太医们领命,神情严肃,心里全都郑重以待。 毕竟这次有孕的是皇后娘娘,事关王朝国运,容不得他们疏忽大义。 等到太医们走后,池云亭看向谢蝉衣的腹部,依旧有些难以置信,谢蝉衣见他这样,笑着拉过他的手,让池云亭的手落到她的腹部,“如何,感受出什么了?” 池云亭被她说的一笑,“现在孩子充其量只是一颗小豆芽呢。” “辛苦你了。”池云亭低头,吻了吻谢蝉衣的脸颊,把谢蝉衣抱紧。 谢蝉衣依偎在池云亭怀里,“你别有心理负担,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我知道你心里很担心我会因为怀孕生子遇到危险,我也了解过难产,我母亲当年就是因为难产去世,我心里怎么可能不怕,可是我依旧不后悔,因为云亭你值得我为你走一遭鬼门关。” “而且我也有私心,云亭,你是一个心怀天下的帝王,可我却不是一个大度能容的皇后,我的眼界真的很小,是你帮我放大了它,我只是一个小女人,我心里其实很自私自利,我希望未来是我们的子嗣继承你的江山,而不是其他人。” 谢蝉衣的心真的很小,她只能容忍自己的孩子继承池云亭的地位,除此之外,不管是其他宗室子弟,还是池云亭和其他女人的孩子,她通通容不下。 她知道池云亭并不是真正的皇子,心里对继承人的范围也很宽松,可是她不行,她做不到自己有孩子的情况下,池云亭江山继承人的位置会被其他人夺走。 “好,不给其他人,只给我们的孩子,只是这样一来,我们可得好好教导孩子,不能让对方成为昏君,要不然我可能会气疯的。”池云亭叹道。 既然当了皇帝,就要为天下黎民百姓负责,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未来会成为一个昏君,要不然他如何对得起自己穿越者的身份。 谢蝉衣现在有孕不过月余,还不到三个月,太医那边也不会主动说出去。 所以是谢蝉衣孕满三个月后,消息才陆续传出。 “果然,皇后娘娘是有孕了。”龚秀英和虎妞两人的猜测得到证实,这下她们总算能去光明正大的恭喜谢蝉衣和池云亭两个。 至于虎子等和池云亭关系亲密的,则懵了,“云亭真的有孩子了?” “是啊,所以你们也得赶紧抓紧了。”早就有妻有子的白承耀和余川两个看着虎子、陆泉、沈淳三个笑着说道。 瞬间门虎子脸色通红,他早就明白自己的心意,此时自然第一时间门想到虎妞。 沈淳则有些扭捏,道:“我娘已经在帮我相看了。” 他比池云亭还大一岁呢,母子两人都忙着事业,一回神,沈母才猛然回神自己儿子早到娶妻的年纪了。 三个人里,就陆泉心里情绪最淡,虎子是有明确的心上人,沈淳也有长辈操持,倒是他,单身汉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对于感情一事,也不怎么热衷。 正这样想着,陆泉看到收到消息,匆匆进宫的万锦如。 万锦如是凤卫统领,和皇后娘娘感情深厚,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 只是看到万锦如,陆泉陡然想到,万锦如年纪也不小了。 此时距离先帝让锦如郡主出家为皇室祈福已经过去多年,万锦如也从一个小丫头变成大姑娘。 这样的年龄不能算大,只是同龄的女儿家,已经陆陆续续的订婚,只有万锦如,依旧是一个人。 哪怕先帝已死,也没有人敢去万锦如家提亲。 不过他们的看法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万锦如本身,她想不想嫁人。 “陆大人?”万锦如见陆泉挡在前面,不得不停下来打招呼。 陆泉回神,连忙让开:“抱歉。” “万统领是要去见皇后娘娘吗?皇后娘娘此时正在见端老王妃。”想到什么,陆泉对万锦如道。 “端老王妃,原来如此,那我就先在外面等一会儿。”反正她们姐妹俩什么时候说话都不晚。 看着万锦如,陆泉心里有些想法想问出口,可是又太唐突,毕竟他跟万锦如有什么关系呢,顶多只是同僚罢了。 室内,谢蝉衣正被端老王妃拉着手,叮嘱孕期的注意事项,这都是她这个婆婆的经验之谈。 “你以后一定要和陛下好好的……”端老王妃看着有孕的亲儿媳,声音有些哽咽道。 碍于身份,她就算想进宫,也不能进的太勤,所以纵使再思念,她也得克制住。 就像池云亭先前登基,无法和她母子相认,只能从别的方向加封她,也被她拒绝,因为她不想为了那点虚荣而被人把她和池云亭这个帝王联系到一起。 她想要自己的儿子帝位稳固,不想让池云亭的帝位有一丝一毫的瑕疵,比起那些身外之物,她已经足够知足了。 当年做下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端王已经身死,池耀麟也不会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现在夫妻和睦,日子其乐融融。 还有小儿子,也是亲兄长的左膀右臂,现在谢蝉衣又孕育了他们的血脉,她现在就是死,也无憾了。 当然现在日子越过越好,她才不会主动寻死呢,非但如此,她还要好好的活着,好好的享受端王享受不到的一切。 端老王妃进宫一趟不易,待的时间门也不短,在外面等待的万锦如索性去了耳房,意外的是,陆泉却没走。 万锦如不由奇怪的看向陆泉,“陆大人也要见皇后娘娘吗?” “咳,不是,只是有些空闲。” 万锦如嘴角抽搐,这话要是别的官员还有点可信度,陆泉是谁,户部尚书,每天不是在算账,就是在算账的路上。 不过万锦如身为女孩子,心性十分敏锐,只从陆泉一句话里就隐约察觉到什么。 可是她又觉得不太可能,虽然她知道陆泉一个人,没有妻儿,可是和自己扯上关系,还是让她微感诧异。 “陆大人有什么要跟我说的?不妨直言。咱们两个都挺忙,实在没时间门浪费。”万锦如直接跟陆泉道。 陆泉想不到万锦如性格会如此干脆,想到此,他心里也不再犹豫。 于是等到端老王妃离开,万锦如去看谢蝉衣,脸上隐约浮现着一团红晕。 谢蝉衣觉得奇怪,“怎么了?” “姐,我这辈子还能再嫁人吗?”万锦如有些迷茫道。 在陆泉问她之前,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毕竟断绝她婚事的是先帝,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哪怕姐姐是皇后,姐夫是帝王,万锦如在这之前也没奢望过。 不是想要婚姻,而是想要冲破身上的那层枷锁。 谢蝉衣闻言不由轻抚着肚子,笑道:“我还以为这个答案在你能离开寺庙就已经想明白了。” “既然如此,那我明确告诉你一次,你当然能成婚,至于先帝,他已经死了,现在当政的是陛下,只要陛下不说什么,其他人就没有任何资格。”谢蝉衣声音轻柔道。 说完她轻抚着腹部,他们的孩子不仅仅是他们的血脉,在这世上的结晶,还是池云亭这一系列政策的延续者。 要不然先帝的今天,只怕就是池云亭的明日,而她绝不允许。 不光是和池云亭亲近的人,文武百官听到皇后有孕,不少人都喜极而泣,只觉得江山越发稳固。 “陛下后继有人,只盼望皇后娘娘能一举得男。”很多人都这么期望着。 消息传到谢蝉衣耳中,是那么的刺耳,“我要是生的公主,到时候他们是不是就会请命让别的女人给你生儿子?” 别以为他们干不出来,就是因为清楚那些臣子的做法,谢蝉衣才会这么生气。 同时还有些惶恐,要是她生的都是女儿,那还能继续维持池云亭现在的政策吗? 尽管谢蝉衣的心很小,也知道池云亭现在很多政策利民,对天下百姓有好处,知道池云亭是一个好君王,万一以后的帝王不是他们的子嗣,在史书上抹黑池云亭怎么办? “别想那么多,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安胎,至于孩子的性别,不重要,哪怕是公主,想当帝王也不是没可能的。”池云亭吻了吻谢蝉衣,眸色深道。 他身为一个父亲,考虑的是怎么为自己孩子铺路,而不是因为孩子的性别做抉择。 191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两个孩子的生日礼物…… “女子也能为帝吗?”谢蝉衣惊讶。 这条历史线上并没有女帝, 以至于让身为女人的谢蝉衣无法想象出女帝的样子。 “男子和女子相差的只有体力,而不是脑力,而且按照现在推算, 女帝出现的时间还算晚呢。” 就不扯什么生产力了, 本朝的生产力换算成另一个时空, 大约相当于明清,而武则天可是唐朝就登基的, 所以池云亭才说女帝并不是没有可能的。 有池云亭安慰,谢蝉衣心总算放宽, 能安稳养胎。 她养胎不是静.坐,而是时常走动, 活动身体。 之前谢蝉衣放话自己在备孕也不全是假的, 只是她的备孕不是喝药调理身体, 而是强身健体。 只有体魄强健, 活下来的可能性能才大。 池云亭整个后宫就只有谢蝉衣一个, 哪怕谢蝉衣处于孕期也没出现什么乌七八糟的事,谢蝉衣自然身心舒畅, 连带着胎气也不错。 前三个月谢蝉衣的肚子还不怎么显,等到五六个月份, 谢蝉衣的小腹开始微微凸起, 这时候孩子已经成型的差不多,可以进行胎教, 每天晚上池云亭都会跟孩子说会话。 除此之外,怀孕时的脾气口味不定,以及腿脚抽筋等孕期一系列毛病谢蝉衣也没落下,可每次池云亭都能及时出现在她身边,给她带来莫大的安慰和勇气。 越跟池云亭过下去, 谢蝉衣心里就越充满希望,上辈子那个自私狠毒的谢蝉衣并不曾消失,可却已经不再是谢蝉衣的全部。 现在谢蝉衣的心在太医院,在自己孩子和孩子的父亲的身上,太多太多,谢蝉衣偶然回首,都会觉得自己和曾经判若两人。 她的人生如果可以划分,那一定会划分成两个阶段,一个是在遇到池云亭之前,一个是遇到池云亭之后。 遇见池云亭之前的她,人生暗淡,没有一丝光彩,遇到池云亭之后,池云亭就是她的光,她本身不会发光,全赖池云亭的照亮。 而现在,他们夫妻两个又即将踏入新的阶段,那就是他们的孩子。 谢蝉衣不是怕事的,池云亭敢说她就敢信,并且毫不怀疑。 可是对于许多臣子来说,皇后肚子里面孩子的性别真的很重要,简直比池云亭和谢蝉衣这对父母孩子还要上心。 就在群臣的日夜期盼里,谢蝉衣的月份过了八月,很快就要待产。 越发临近谢蝉衣的产期,就连池云亭对政事也变得心绪不宁,每天一下班就赶紧回去陪伴谢蝉衣。 产房和稳婆早就准备好,整个后宫氛围也无形的紧绷起来,为谢蝉衣肚子里面的孩子,他们未来的小主子。 此时谢蝉衣的肚子已经不小,几乎每天都会让太医把脉。 “上苍保佑,让皇后娘娘能一举得男!”距离谢蝉衣生产的时间越发临近,许多人都为谢蝉衣祈祷着。 他们自认谢蝉衣身为皇后,也肯定喜欢儿子,而池云亭就更不用说了,他家可是有江山继承的。 距离谢蝉衣生产日子越近,落在皇宫的目光就越多,而那些都被池云亭挡了去,不让它们坏了谢蝉衣的心情。 等到谢蝉衣临产前的半个月,池云亭就开始把一些不重要的公事交由六部处理,他则空出更多的时间来陪谢蝉衣。 有池云亭陪伴在身边,谢蝉衣心情越发好,眉眼梢都泛着一股甜蜜。 却在此时,谢蝉衣眉头不由一皱,面容泛苦,手掌下意识抓紧池云亭的衣袍,整个人浑身无力的倒在池云亭身上,“云亭,疼,我肚子好疼,我好像要生了。” 池云亭脑海中猛地嗡鸣一声,反应过来后,连忙抱起谢蝉衣,一边快步往产房走去,一边快速传唤稳婆和太医待命。 产房距离他们寝宫不远,可是短短一段路,就让池云亭出了汗,承受生育之苦的谢蝉衣更不用说,汗水已经打湿秀发,衬得她面色极为苍白。 稳婆们匆匆而来,就见到池云亭抱着谢蝉衣进了产房。 池云亭直接把谢蝉衣放到产床.上,抚来谢蝉衣的秀发,在谢蝉衣耳边道:“别怕,我就在这陪你。” “陛下,产房污秽,您怎么能呆在这里呢……”产婆们傻眼道。 “女子生产怎么能算是污秽,皇后这是在为我受苦,我怎能心安理得的待在外面,好了,快点给皇后接生吧。”池云亭催促产婆们道。 此时御膳房已经不停的送热水过来,到底接生要紧,很快产婆们就顾不得池云亭的存在。 “疼,云亭,你抱抱我。”谢蝉衣声音气若游丝道。 此时谢蝉衣正在生产,池云亭怕挪动谢蝉衣身体会让谢蝉衣更疼,就俯身吻了吻谢蝉衣,帮谢蝉衣擦拭脸上的汗水,喂谢蝉衣补充元气的参汤。 刚开始谢蝉衣还能说话,等到后面,疼痛已经难以忍受,谢蝉衣嘴里就咬了块麻布,防止咬到舌头。 “娘娘,再努把劲,孩子就快要出来了!”听到这话,谢蝉衣眼睛亮起来,手抓住池云亭的胳膊,指甲掐进池云亭的肉里,深深的用力。 池云亭恍若不觉,只一门心思安抚谢蝉衣。 终于,孩子被生出来,产婆们一阵欢呼,等把孩子洗干净,孩子哭出声,产婆们道:“恭喜陛下和娘娘,是位公主。” 说着她们小心觑着池云亭,生怕池云亭会不喜欢皇后生的女儿。 池云亭看到谢蝉衣眉头舒展松口气,又听到女儿到来,道:“赏!” 负责给皇后接生的产婆得了数倍赏钱,就连太医和宫人们也沾了喜气。 这还没完,喜得公主的池云亭,直接免去百姓一年的税收。 等到池云亭旨意下达,接到消息的群臣:“……” “不知道的还以为陛下是得了皇子呢,这可是一年的税收啊!” 不是一城一县,而是整个天下百姓,全都免税一年,纵观历史,就是最得宠的皇子,也没享受过这种待遇。 不过如今百姓税收对于国库税收早就可有可无,免去百姓一年税收,对朝廷完全在承受范围之内。 收到命令以后,户部尚书陆泉就赶紧去办。 不仅有圣旨,还有邸报,也要刊登声明,把这个消息宣扬天下。 而此时尚在襁褓的大公主,还不知道自己出生之日自己父亲送了自己什么礼物。 等到消息快速传出,宣扬整个天下,大公主已经过了洗三礼和满月。 对于朝廷而言,国库靠海关税收,哪怕免去百姓税收也没多大影响,可对于百姓们来说却无异于天大的福音,是以哪怕大公主现在还年幼,也被天下百姓深深的记住,记住因为大公主而为他们免去的税收。 一年的税收,足够他们攒下更多的粮食,让家里支撑的更久。 而且因为邸报的关系,他们也不需要担心地方官员欺压和继续收税。 这就是消息下达地方的好处,可以免去很多官员在官员中间欺上瞒下,也因此,整个天下都见证了大公主的得宠。 唯一让人遗憾的可能就是,大公主不是皇子,大公主要是大皇子,就是当之无愧的太.子。 可惜,再受宠的公主,也只是公主,无缘于帝位。 是以,池云亭和谢蝉衣两个正稀罕着闺女,就听到下面隐晦的提议,让他们两个赶紧生二胎。 而此时,谢蝉衣才出了月子没多久,身体还没彻底恢复,池云亭是疯了才会让谢蝉衣马上生二胎。 但好在这事群臣也不可能说的太明显,池云亭索性充耳不闻,只和谢蝉衣两个一心教养闺女。 大公主不仅是他们夫妻两人爱情的结晶,还承载着他们夫妻二人的期望,所以池云亭和谢蝉衣在女儿身上花费的心血,不比在朝政上少。 群臣看到池云亭对大公主的宠爱与日俱增,而他们期盼的皇子,还迟迟不见踪影,不由越发心急。 可是他们再心急,也做不了什么,因为整个后宫都被皇后把持,也没有女人能分走皇后娘娘的宠,这就导致帝王的子嗣,只会从皇后肚子里生出来。 而谢蝉衣还想和池云亭白头到老,哪怕以后还会生孩子,也不会这么快。 群臣盼啊盼,大公主一岁了,又是一年,在大公主生辰这天,帝王又为大公主免去了百姓们一年的税收。 第二年、第三年,池云亭用实打实的利益来证明对女儿的疼爱,群臣却已经等的神情麻木。 “莫非陛下真的被前皇室宗亲伤到根基,从此以后只有大公主一个子嗣?”要不然如何解释帝王对大公主的看重。 就在这个猜测越来越让人信服之际,大公主四岁时,皇后再次有孕。 这一次,皇后如他们所愿,生下了一个皇子。 满朝文武高兴坏了,“大公主出生,陛下为大公主免去百姓税收,现在大皇子出生,陛下会为大皇子做什么?” 儿子出生,池云亭自然不会什么表示都没有,趁着儿子的出生大喜,池云亭发布一道圣旨,那就是核对贱籍,放宽对贱籍的赎身难度。 这道圣旨让群臣发懵,“陛下这究竟是为有儿子欣喜,还是趁机更该政令啊?” 为大公主免去百姓税收也就算了,可是放宽贱籍的赎身难度,这就是明晃晃的夹带私货了啊,不,也许大公主的也是私货,毕竟帝王子嗣降生是喜事,帝王龙颜大悦下的圣旨,群臣基本不会反驳。 群臣越琢磨越觉得有道理,还有些愤愤不平,“就算如此,为什么大皇子的宠爱不如大公主?” 陛下为大公主免去天下百姓的税收,得到的是全天下百姓的感激。 可是大皇子呢?这世道良民才是主流,贱籍才多少,跟良民数量根本没法比,就算他们感激大皇子,大皇子在民间的声望也比不上大公主。 群臣觉得池云亭的做法实在本末倒置,声望大的政策,该给大皇子才对。 他们也只能安慰自己,谁让大皇子出生晚了呢,不过大皇子身为帝王的儿子,以后的地位肯定能超过大公主的。 而此时,已经五岁的大公主看着出生不久的弟弟,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道:“父皇,以后我会照顾好弟弟的。” “好,以后弟弟就劳烦你这个姐姐照顾了。”池云亭看着女儿笑道,丝毫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说完他垂眸看向襁褓中的儿子,又看向还在做月子的谢蝉衣,道:“两个孩子,已经足够了,我们以后不用再生了。” “好。”谢蝉衣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那就是想尽办法护着他们平安长大。 妇科、儿科…… 另一边,上元县的大家计算着皇后娘娘生产的时间,祈祷着谢蝉衣和孩子全都平安。 直到皇后和皇子,还有帝王的圣旨传来,大家下意识看向方宁。 方宁听到放宽贱籍的消息,直接愣到原地,看着自己的儿女,突然难以自抑的放声大哭,他何其幸运,能在儿女成年之前,改变他们一家贱籍的身份。 “陛下他从未忘过我们!”方宁哽咽道,他好似又回到了多年前,那个向年幼帝王诉说着不甘的自己,那时候,他何曾能想到,自己真的有摆脱贱籍身份的一天。 贱籍条件就算放宽,也不会轻易变成良籍,可是比起之前看不到一丝希望来,此时无疑给许多人带去了一线希望,一线触手可及的希望。 方宁散尽这些年积累的钱财,为所需要的村庄修路造桥,终于让超过一定数量的百姓为他们家请愿,让他们一家人成为良籍。 他的条件其实并不是必须的,可是方宁忍不住心中的激荡,总想为这天下,或者说池云亭做些什么。 虽然他们不在一处,可是他们彼此的心,却深深的相连着。 京城这边,数年过去,沈淳早就成为了工部尚书,为了不让龚秀英成为工部尚书,工部官员们一致推选沈淳成为工部尚书,让当时工部官员意外的是,龚秀英居然也支持沈淳成为工部尚书。 反倒是礼部的余川,是六部中最后一个成为尚书的。 等余川当上礼部尚书的时候,池云亭当年定下来的第一个十年计划已经接近到尾声,彼时全国的主干道已经修建完成,极大便利了交通。 陆地有路,水路有船,随着信息畅通,余川开始着手日报的发展。 其他尚书也同样有条不紊的做着自己的事,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并为之付出心血和努力。 至此,池云亭执政生涯的班底彻底落成。 而池云亭,和他们,也正式迎来属于他们的时代。 192 第一百九十二章 先帝地府记事(无责任…… 先帝死了, 虽然先帝觉得自己还能继续活,可是依旧无法抵抗死亡的命运。 临终之际,先帝心中不是不遗憾。 可是只要一想到, 江山已经被托付到池云亭的手中, 他又感到十分欣慰。 他这个小儿子啊,从小在民间长大, 还能如此出类拔萃,怎能不让他这个父亲感到骄傲。 如此他也能对刘皇后问心无愧了。 却没想到,等先帝在地府再睁眼,不等和地府其他皇室团聚,就在地府知道了那些不为人知的真.相,直让他整个人面目狰狞, 睚眦欲裂。 什么?池云亭,他的小儿子居然不是他的亲子?! “这怎么可能?朕的人不可能搞错才对!”先帝被这个真.相震惊的忍不住魂体乱飞。 如果说池云亭不是他的孩子,让先帝感到极其震惊,那等看到端王想跟池云亭父子相认,先帝情绪越发激荡。 池云亭居然是端王的亲子?而他居然把皇位传给了侄子,而不是自己的儿子。 刚开始先帝本想阴谋论, 以为端王父子是联合起来谋夺他的皇位, 这让先帝心里那个恨啊, 恨端王的胆大包天,图谋不轨,更恨池云亭对他的欺骗。 之前池云亭这个儿子有多让他骄傲, 那现在池云亭就有多让他憎恨, 假的,通通都是假的! 池云亭这个儿子是假的,他的孝顺也是假的, 池云亭非但对他没有一丝孝顺,反而还亲自送走了他,就是怕有天自己身份暴.露。 这让先帝心头怎能甘心,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可是等接下来,饶是先帝,也没想到端王的脑回路会那么奇葩。 哪怕端王和池云亭真的辛苦筹划十几年,他也只当自己技不如人,他却没想到,当年端王是真的舍弃了池云亭这个亲儿子,十几年都当对方不存在,要不然他也不会没有怀疑。 端王的确有野心,可是他的野心筹码是池耀麟,而不是池云亭,饶是端王选择保的是自己的亲儿子,先帝也觉得端王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脑子有坑。 诚然你可以保下真正的五皇子,也用不着把自己的亲儿子舍弃的如此彻底吧,以至于害得他没有怀疑,把皇位给了池云亭。 先帝灰心丧气,以为端王会就此凭借池云亭生父身份,以后加封帝王也不是不可能,却没想到池云亭在知道端王身份以后,非但没有给端王丝毫荣耀,反而联合端王妃,也就是自己生母,干脆利落的把端王送下来。 送下来了……端王可是他的亲生父亲啊! 先帝以为池云亭对自己下手,是因为池云亭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他们不是亲父子,才没有手下留情。 可是端王呢,却是他的亲生父亲,也没见池云亭手下留情。 事实上,要不是碍于端王的身份,已经成为帝王的池云亭还想把端王这个亲爹大卸八块。 好家伙,跟端王一对比,他的下场还算是好的。 虽然不是这个比较法,可是端王的死,多少还是让先帝感到平衡不少。 相比起已经有所缓冲的帝王,端王到地府的时候还满是不敢置信,他满嘴叫嚣着池云亭逆子,居然敢对他大逆不道。 先帝见到他,直接就是一脚踹,然后下手狠揍,“混账玩意,你居然敢谋夺朕的江山!” 池云亭对端王是没有父子之情,可那也改变不了池云亭是端王血脉的事实。 端王刚开始还有些心虚,可是一想到池云亭已经成为帝王,没有意外,今后帝王将彻底归属他这一脉,面对先帝不禁得意忘形,有些抖起来,“皇兄,此事非皇弟所愿,弟弟也不想的啊。” 他一开始就只是想培养池耀麟,可谁知道池云亭会当上帝王。 看他猖狂,先帝不由冷笑,“池云亭是你儿子不假,可是今后在史书上,只会记载朕和他的父子关系,这样算他跟我亲生的也不差什么了,倒是你,汲汲营营那么久,到头来得到什么?” 想到自己的结局,端王眼眶不由泛红,“我哪能想到他们说下手就下手……” 从这一点上看,池云亭果真不愧是他的儿子,父子两人都是一样的果决和冷血。 不过先帝丝毫不同情端王,他同情端王,谁来同情他丢掉的江山啊。 还有真正的五皇子池耀麟,先帝也不知道该如何评判对方,他没想到自己跟儿子曾距离的如此近,可是端王死后,池耀麟很快恢复的表现,又让先帝感到心情复杂。 池云亭对端王狠绝,是端王种的恶因,结出来的恶果,可是池耀麟呢,他从头到尾都不知道真.相,端王对他也是真心疼爱,甚至不惜舍弃亲子。 可是结果呢,比起端王这个父亲,还是郡王的爵位更重要,三年时间都没到,池耀麟就娶妻生子,整个郡王府再找不到端王生活过的一丝痕迹。 对此,就连端王也再无先前的得意,如果说池云亭的所作所为让他怨恨和悔不当初,那么池耀麟的行为就让他感到痛彻心扉。 不同于只有几面之缘,只空有血缘没有感情的池云亭来,池耀麟是从襁褓就被端王养起,从池耀麟牙牙学语再到池耀麟走上科举之路,还有期望,端王都付出了难以想象的心血。 可是结果呢,亲子毫不留情和犹豫的杀了他,养子也被端老王妃笼络过去,没几年就忘了他。 端王对不起池云亭,对不起端王妃,甚至是嫡次子池泽青,可独独,他不欠池耀麟,反而是池耀麟欠他。 看到池耀麟的表现,一时间先帝也不知道皇位真的给了池耀麟,是不是比给池云亭更好。 越往后看,先帝心情就越复杂,也许对他来说,池云亭不是一个好儿子,可是池云亭的确是一个好的继承人。 先帝在地府看到池云亭除宗室、开海禁、办工厂、造桥修路、杀贪官污吏、弄邸报、整顿朝堂、集中皇权,一步步游刃有余,甚至池云亭还不忌惮福王等人,让福王几个兄弟成为他的左膀右臂,先帝心头不禁酸涩。 直到先帝看到谢蝉衣笑着跟池云亭说起宫廷秘辛,夫妻两人笑着说起他后宫多年不育不孕的根源和真.相,先帝直大脑充血。 “不可能!怎么可能会是她?”先帝不信。 他怀疑过平王的母妃,甚至其他后妃,就是没想过刘皇后,因为刘皇后性情温婉,又死的早,她死在他们感情最深的时候,以至于形象在他心里变得越发美好。 可是现在,他们两人的感情只是他以为,人家刘皇后显然不这么觉得。 端王在一旁幸灾乐祸的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流出来,“她们两个可真不愧是姐妹啊。” 亏他只以为端王妃是毒妇,没想到他心中的白月光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陛下,如果说池云亭是我种出来的恶因,那刘皇后就是你种出来的恶因了。”而现在,他们全都自食恶果。 先帝气不过,去找刘皇后,却不想刘皇后早就投胎转世,没有丝毫留恋。 只留先帝满腔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等到后来,赵王被前未婚妻杀死下来。 先帝:“……” “父,父皇。”赵王死后看见先帝,瞳孔骤缩一缩。 再一想自己的死因,他满面通红,羞臊的掩面。 看着这个最宠爱的儿子,先帝深呼吸,可还是没忍住,“我叫你被美色所误!” 几个儿子里,除却池云亭那个后来,不是亲子的小儿子,先帝最宠爱的就是赵王。 看到赵王的死法,先帝恨铁不成钢的同时,又有些庆幸,当初得亏没把皇位交给赵王,要不然赵王非得历史留名,跟那位掉茅坑里溺死的君王差不多,他真丢不起这人。 倒是现在,赵王只是王爷,可以尽可能的避免名声变臭。 赵王一边挨着打,一边沉默的想起杀死自己的凶手,他知道自己对不起对方,可是他都死了,对方怎么也得下来陪他不是。 却没想到,池云亭反而放过对方,一点没为他报仇的打算,还让对方进了凤卫,活的逍遥自在,后来又以他的死做筏子,抓瓢虫们给朝廷干活当炮灰。 赵王忍不住泪目,终究是错付了。 他已经知道池云亭不是他的亲兄弟,却不想两人之间的兄弟情淡薄如斯。 就在赵王觉得自己已经够惨,是先帝子嗣里混的最差的,却没想到自己还有一个垫底的,那就是康王。 康王比赵王活的时间可长多了,可是他死的却没有赵王痛快。 相比起赵王来,他更像是慢刀子割肉。 这件事还要从他的子嗣们说起,因为皇室宗亲改革,宗室都得靠自己本事吃饭的缘故,不再像以前,家里子嗣越多越吃香,改革以后,孩子多的宗室,反而是一种累赘。 这点福王和平王两个,两人的子嗣数量加起来都没超过十个,自然没有这个烦恼,康王却不同,他孩子很多,他偏还不知节制的继续生。 他年轻能干活的时候显不出什么,可是等老了,儿子们陆续长大,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康王耳边就充斥着儿子们的抱怨声。 嫡子们觉得他太过宠爱庶子,庶子也埋怨他们能分到的钱少,更多的,还是责怪他的儿子太多,以至于他们不管什么身份,分到的钱财都比福王和平王两人的子嗣少,总之没有一个是满意的。 康王从没觉得儿子多也是一种烦恼,等到最后,他光是为了给儿子们娶妻生子,就拼尽全力,以至于操劳过度,轰然倒下。 等他死后,头七还没过,儿子们就在灵堂上互相争夺起家产来,康王心里悲愤,看看福王出色的子嗣,再看平王的子嗣,虽不出类拔萃,却十分的孝顺,身为帝王的池云亭孩子就更不用说了,就连已逝赵王的子嗣,性格也很温顺。 他这一生,活的不算是兄弟里最差的,可是他的子嗣,无疑是最垫底的,再这样下去,不出三代,他的血脉就会被皇室除名。 得益于此,等到了地府,他迎来赵王的热烈欢迎,虽然他一点都不想要。 相比之下,先帝情绪就平和许多,他看着端王等人叹道:“我的执念已经消除,快要离开了。” 如果说刚死的时候,先帝的执念是对生的渴望,之后知道真.相,是对池云亭的憎恨,可是这么多年,看到池云亭不负一个君王,偌大的江山并没有所托非人,他心里的气也渐渐没了。 康王一愣,闻言拦住先帝,“这么说父皇你也同意陛下立皇太女了?” “什么?皇太女,这是怎么回事!”先帝精神一震道。 他们在地府,看到的事情并不是事无巨细,起码没有刚下来的康王了解的清楚。 康王无奈,“这件事情,还是陛下种下的因,大公主刚出生之时,帝王就为她免去百姓税收,谁知这一免就是十几年。” “而人心,是不知足的啊……” 当一种政策变成习以为常,是很可怕的事情,大公主和百姓税收就是如此。 因为免税,这十几年来百姓们的变化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越发蒸蒸日上,就在这时,朝堂开始提议池云亭立太.子。 “不知道是谁说的,一旦大皇子登基,朝廷再也不会为百姓免税,于是百姓们不答应了。” 虽然理的确是这个理,但是说出来,还是引起百姓们铺天盖地的反对,康王下来之前,朝廷正为这事争论着,大公主的呼声非但不低,反而还超过了大皇子。 193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太子太女之位的争锋…… 随着大公主和大皇子长大, 群臣心思也活络起来。 如今朝堂有不少女官,当然她们的来历,也和朝堂先前的政策有关。 总之就是, 如果池云亭立大公主为皇太女, 皇太女在朝堂并不是没有根基,并非空中楼阁。 可是池云亭能明面上支持女帝吗?肯定不能啊。 男权数千年的风气,想要更改岂是一朝一夕能做到,哪怕朝堂有了女官,也不代表解放了全天下的女子。 所以池云亭明面上,自然是想立儿子为太.子的,可无奈大公主在民间的声望远超过大皇子。 百姓们自大公主出生之日起,就被朝廷免税, 十几年时间下来,他们早就成为习惯。 现在大公主要是不继续往上走,如何维持对他们有利的政策。 官员们还需要审时度势,看准形势站队,百姓们却不用。 一个百姓的声音官员们可以不用在乎, 两个百姓同样,可是一千个、一万个、十万个百姓的声音呢? 百姓们不懂男帝和女帝的区别,他们眼睛只能看到很小的地方, 那就是谁对他们有利就拥护谁。 他们读书不多, 不懂历史, 只在乎当下。 对于许多官员来说, 他们就是一群短视之人。 可无奈, 百姓们还真是一个国家的根基,现在官员们只想怨池云亭为什么要对大公主那么宠爱,以至于弄到如今骑虎难下的境地。 “陛下, 您糊涂啊!”男臣们看到满脸为难的池云亭,痛心疾首,捶胸顿足道。 池云亭面色泛苦,“好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当年谁能想的到公主也能被立为皇太女……” 是啊,当年池云亭对大公主宠爱过甚的时候,朝堂的女官数量还不到十位数,可是现在,女官数量已经占据朝堂的半壁江山,帝王又不可能未卜先知,帝王有儿子,难道就不想自己的儿子继承皇位吗。 “为今之计,只有请陛下下旨,把百姓免税和大公主区分开来,或者大皇子生辰,陛下把免税给大皇子作为庆贺。” 现在池云亭还没年迈,两位凤子龙孙之间的争斗还不是非常激烈。 男官们这边,想要把大公主和百姓免税一事解绑,要么就把增加声望的事安到大皇子头上,而不是继续和大公主绑定。 大公主之所以能和大皇子抗衡,不就是因为她在民间的声望。 池云亭闻言迟疑的点了点头,结果刚在朝堂提出来,就被女官那边犀利反驳,男官们更是被喷的狗血淋头。 “既然想把大公主和百姓免税一事分离,那大皇子那边是不是也要动一动?” 大皇子也是池云亭儿子,池云亭这些年可没有厚此薄彼,可以说大公主有的,大皇子也有。 像得民心等政策,大皇子也不少,可惜因为年龄问题,最大的一块蛋糕已经被大公主拿走。 男官们代表大皇子的利益,自然不想退步,双方就继续在朝堂扯皮起来。 至于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池云亭则悄然退却。 对他来说,朝堂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两个儿女对这件事的态度。 池云亭回去后,把大公主和大皇子两个叫到他和谢蝉衣的身边。 大公主已经成长为少女,大皇子却距离成年还早,脸上还挂着白嫩的婴儿肥,池云亭把朝堂上的事情跟他们两个说了,大皇子下意识看向大公主。 “父皇,我也支持姐姐当皇太女。”大皇子道。 池云亭教导大皇子,“明面上.你可不能这么说,不仅如此,你还要和你姐姐争一争,努力把权利攥到手中。” 大皇子迟疑的点了点头,知道他们父皇又想清理一波朝堂。 现在他们父皇还没老迈呢,那些官员就想把手伸到他们身上,不想他们姐弟两个继续姐弟情深,只想让他们两人姐弟两个斗个你死我活。 “殿下,您一定不能输给大公主啊。”一些朝臣对大皇子情真意切道。 大皇子礼贤下士的搀扶起对方,道:“孤的事就劳烦诸位了。” 男官们看到大皇子这样,心里不由一苦,感叹道:“要是十几年前,殿下哪里需要面对如此困境。” 往前看,就算身为皇子的大皇子需要竞争,那也是和其他兄弟,可谁能想到,皇子与公主也有争锋的一天,帝王一共就两个子嗣,大皇子身为唯一的儿子,居然在声望上比不过大公主。 “都怪那些见利忘义的百姓,他们居然为了那点蝇头小利,不顾祖宗传下来的礼法。”男官们其实更想骂大公主,百姓们不懂事,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是公主,难道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但可惜大皇子和大公主是姐弟,姐弟两人感情深厚,他们要是敢当着大皇子的面骂大公主,大皇子就会沉脸,再也不让他们靠近。 所以朝臣们只能骂百姓出出气。 “有诸君相助,孤一定不会输。”大皇子眸色深道。 朝臣们并不知道他们所拥护的大皇子心是偏的,因为没道理啊,就算大皇子和大公主感情再深厚,那在皇位面前,也该不值一提才对。 可事实却是,对于姐弟两人来说,皇位的确没有亲人重要。 从小到大,从两个儿女出生,池云亭和谢蝉衣夫妻两个就不假他人之手,是池云亭给的他们启蒙和教导,在他们最容易塑造三观的年纪,没让外界的封建思想侵袭。 这两个孩子是从爱中长大,自然也有.爱人的能力。 而且两人都是被池云亭教导,就这么说吧,他们两人无论哪个上位,执行的政策基本都差不多,所以谁为帝为将,并不是很重要。 大公主和大皇子之间一争就是数年时间,期间牵扯进去不少官员,太.子\太女之位还没定下,他们很多就被政敌抓住把柄,以至于身败名裂。 等到大皇子成年,双方阵营越发白热化,以及,分出了最终胜负。 那就是立大公主为皇太女。 池云亭身为帝王,自然“不甘心”看到这一幕,他要皇太女向他许诺,这一生都不得生子,就像枷锁一样,被很多人都不能接受。 要是女帝没有孩子,那未来皇位岂不是又回到大皇子一脉,让他们这些年争了个寂寞。 却没想到,皇太女眼也不眨就应承下来,“父皇,女儿知道您的良苦用心。” 女帝生子,看似天经地义的背后,却是拿自己的万金之躯在赌,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谁不懂。 明面上,池云亭的要求是对她这个皇太女的枷锁,可实际上,这是对皇太女的一种保护。 人啊,不能既想要这,又想要那,如果真的只能选择一样,那大公主只会选择皇位。 “好,接下来你弟弟会成为新的宗室,他会为你承担起生育之责……”池云亭垂眸道。 他不忍长女承受生育之苦,又何曾忍心让儿子受苦。 给皇太女限制上枷锁以后,池云亭又把大皇子定为宗室,今后统御宗室,权利甚至大到可以废立帝王。 皇权在池云亭手中做到空前的集中,可是池云亭并不能保证自己的子孙后代一直是明君,而他也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而不顾天下百姓的民生。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那池云亭希望有谁能限制皇权,宗室就是最好的选择。 现在的宗室已经经过大清洗,能留下来的无不是精英,可以和皇权彼此制衡。 可以说大皇子和大公主之间的争斗,彼此双方既没有赢家,也没有输家。 立皇太女的消息传到民间,当即引起百姓们的热烈欢呼。 已经被封为皇太女的大公主看着下方欢呼雀跃的百姓们,对身旁的弟弟道:“别人都说父皇立我为皇太女是迫不得已,可是我却觉得,咱们父皇从我出生之日,就为我铺好了路。” 只是因为时间太长,以至于让人无法置信而已。 从小到大,她跟自己父皇学的都是如何处理朝政,从很小的时候,她就隐隐明悟自己肩头的担子。 弟弟出生后,大公主跟外界接触多了,也曾隐晦的担忧过,却没想到他们父皇真的不改其志。 当然再大一点她就没那样的烦恼了,因为她弟弟的身份。 对于这个结果,大皇子其实并没什么不甘心的,因为他知道,要是先出生的是他,他们父亲也会这样为他铺路。 可是在外人眼里,他们姐弟好似只有争的你死我活,彼此相看两相厌,才符合他们心中的预期。 “以后我的后背就交给你了。”大公主朝大皇子伸手道。 大皇子回握。 如果说池云亭的心灵港湾是谢蝉衣,那大公主和大皇子的心灵港湾,就是彼此。 他们同父同母,从小经受一样的教导,也许彼此会因为外界的一些言语而偶尔疏远,可是最终,他们还是会回到彼此的身边。 而此时的他们还不知晓,也是这一次,奠定了皇室今后的统治基调。 由于宗室的“威胁”,以至于后面的君王很少出现昏君,就是出了,也会被宗室快速解决,不至于闹出大乱子。 人死政消的事并没有出现在池云亭身上,得益于他的教导,尽管他的儿女们没有见识过池云亭嘴中的风景,却愿意为了池云亭和天下百姓努力达到。 也因为池云亭的以身作则,今后的子嗣问题上,皇室和宗室也十分的重视,因为他们都知道,孩子的教育问题不仅事关他们一家,还事关天下万民,马虎不得。 等到后来,皇太女登基,第一件事情,就是废除百姓们的税收,开始了艰难的阶梯税率之路。 在此期间,曾经的大皇子兢兢业业辅佐女帝,一生都未有过二心,后成为历史上的一大疑云。 194 第一百九十四章 后世之文帝两子的爆料…… 后世, 人们就第一女帝的出现,争论不休。 “按理来说文帝只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 在当时嫡长子的制度下,皇子的继承权应该远高于公主才对, 可为什么最后登基的反而是公主?” “真要较真起来,武帝的确是因为嫡长子制度成功登基的, 只是在武帝之前, 女孩哪怕为嫡为长,也不会被纳入继承人的范围,可是一旦女子也有继承权,那武帝的继位就十分的顺理成章。” “女子继位一事, 放在现在看可能觉得寻常, 可是别忘了那个特殊时期, 正是男权社会走下坡路,女权开始崛起的初期,某种程度上, 武帝代表的是女权利益, 就是不知道身为男权社会的文帝是怎么想的了。” “还能怎么想,撇去两人身上帝王的身份,人家可还是亲父女,文帝就一个皇后,总共才一家四口,我倒觉得除却冰冷的利益,文帝对武帝这个女儿更多的是温情。” “温情?温情就是逼迫武帝一生不得生育,下任女帝是她弟弟所出!” 后世之人对于文武两帝父女感情之所以有不同的看法,就是源于文帝, 也就是池云亭对女儿的圣旨,要么武帝选择生育,放弃皇位;要么武帝放弃生育,选择皇位。 试问一个真正疼爱女儿,真心想把江山交给女儿的帝王会这么做吗? 也不怪很多史学家都认为是武帝太过优秀,是文帝想把皇位传给儿子一脉,不得已之下的过渡选择。 而事实也确实,女帝继位以后,哪怕违背文帝命令生下了孩子,也没能让自己孩子成功坐上皇位,她的继任者是自己弟弟的孩子。 虽然下任女帝政绩不错,和武帝感情也不差,可其结果,依旧让人感到意难平。 “别忘了当时的医疗条件,医术才刚大面积发展,那时候的女人生产哪有现在来的安全,武帝不仅仅是她自己,还是一国帝王,真要因为生育难产驾崩,朝政怎么办?天下万民怎么办?所以综上考虑,当时武帝不生育,才是最好的选择。” “切,你又不是文帝肚子里面的蛔虫,怎么会知道文帝是怎么想的,我还是觉得,以数百年前的思想,文帝更为看重儿子,别忘了武帝是得了皇位不差,可是文帝却为了儿子大肆提拔宗室权利,要知道之前的宗室文帝才狠狠削过,要不是为了儿子,文帝怎么可能重启宗室。” “文帝之所以削宗室,是因为之前的宗室太不像话了,他们享受天下奉养,却不尽自己宗室该尽的义务,要不然福王等人也是宗室,怎么没被文帝削?文帝前后的宗室,根本不是一回事好不好。”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争论的,都是文帝的孩子,就好像文帝只能爱一个孩子样,文帝专情文后,总不可能对自己孩子厚此薄彼吧,两个孩子一个得了皇位,一个掌管了宗室,不是刚刚好。” 就在网友们纷纷争论,突然有人道:“大家都快去看皇室的官方消息,说是会特地做一个节目,解密数百年前的历史秘辛!” “真的假的?皇室终于肯放出一些内部消息了,他们的消息可比什么史书真实多了。” 因为谁让皇室掌握着第一手资料,从数百年到至今,皇室的地位从大权在握变成现在的国家吉祥物,可是数百年的底蕴,足够皇室依旧位列巅峰。 时代在往前,曾经高高在上的皇室也走下高台来到群众中,不过因为没有改朝换代,而是和平演变的缘故,纵使已经人人平等,皇室在很多人心里,依旧具有极大威望。 尤其是这次皇室爆料数百年前的秘辛,更是引得大家热烈围观。 直播间,现皇室成员刚一出来,弹幕就如雨一般,筛选掉很多没有意义的发言,只剩下精选。 “文帝当年选择立皇太女,是真心还是权衡利弊后的结果?” “为什么在当时拥有巨大继承优势的文帝皇子没有登基,而是立女儿为皇太女,这其中是不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文帝之后的帝王皆出自他的儿女两脉,同为皇室成员,你们两脉彼此是否有不为人知的龃龉?” 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却没有让现皇室成员变色,而是温婉依旧道:“相信今天过后,文帝子嗣迷云,大家都会心里有数。” “我现在先来回答第一个问题,文帝立长女为皇太女,既然真心,也是权衡利弊的结果。” “了解过文帝时期历史的人应该清楚,是文帝主导了第一次工业革命,当时是社会的生产力到达了那一步,也是文帝有意推动,彼时不光是数千年的男权社会制度受到冲击,还有我国自古以来的小农经济,也受到极大的震荡。” “工业革命让当时的百姓们摆脱了一亩三分地,靠天吃饭的命运,也同时促进了民间女性收入的增多,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也是那时,女权意识开始萌芽,为未来的男女平等基调打下基础,这是社会发展的必然性。” “而文帝,他一生只有两个孩子,对待武帝和宗王的感情自不必说,虽然他本人不那么想,可当时的大公主和大皇子,两人的确代表着刚开始的女权和男权,两人为亲姐弟,可也的确是时代博弈的缩影不假。” “这就导致文帝后期需要面对的一个问题,那就是选择大公主,就意味着要扶持女权,选择大皇子,则会更加稳固当时根深蒂固的男权社会。” “可别小看这一步,也许对今天的我们来说,这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可在当时女官才刚兴起,女性才初拥有话语权的文帝时期来说,选择立皇太女,无疑是一个冒险的举动。” 听到这,众人心头隐隐明悟,可更多的,还是不解。 “按理来说宗王身为当时男权社会的代表,就算文帝时期他不敢反驳,可是文帝死后,总该有人异动吧?我们并不是想质疑女帝的合理性,而是宗王的所作所为,与他自身所代表的利益完全不符。” “是啊,武帝和宗王感情在那种社会环境下居然还很好,这才是最不合常理的地方,难道宗王真就那么重感情,以至于真的遵从长幼有序,别说宗王一个土生土长的王爷,就是我们穿越过去,也不可能做到那一步。” 他们还是男女平等教育下长大的人,扪心自问,都不会为了亲情和性别让位,可是数百年前的武帝和宗王居然做到了,这才是最让人不解的。 现皇室成员闻言轻笑,道:“这也是今天直播的重头戏,亦是我皇室守了数百年的秘密。” 因为时代变了,所以有些事情,不用再继续保密了。 众人纷纷激动起来,“数百年的秘密?!!到底是什么秘密啊?”他们心实在痒的不行。 “那个秘密就是,数百年前的文帝,他一生只有两个女儿,并没有儿子。”现皇室成员悠悠道。 不是奇怪武帝和宗王两个为什么在那样的环境下,感情依旧吗?因为她们并非姐弟,而是姐妹啊。 同样的性别,武帝的利益,就是宗王的利益,所以姐妹两人才能同心。 正因为如此,宗王才不会不甘心,因为她清楚,当年要是先降生的是她,她也能成为皇太女,登基为女帝。 “什么?文帝只有两个女儿,没有儿子!那宗王?要是没有狸猫换太.子的戏码,岂不就是女扮男装,是真正的二公主?”网友们被这个惊天秘密炸的头晕眼花道。 “宗王这个大皇子,是名副其实的二公主,哈哈,难怪宗王和武帝感情好,从没有过龃龉,亏我以前还认为武帝和宗王之间有禁.忌之恋,这才能让他们无视周遭的世俗之见。” 网友们正震惊着,看到这条弹幕蚌住了,“你这也忒离谱了,几乎跟宗王女扮男装的程度不相上下了。” “等等,宗王要是女的,那宗王的子嗣,岂不是她自己生的?我去,难怪两人的血脉很少有龃龉,帝位两家轮流做呢。” “这秘密,估计能把史学家逼疯。”他们很多人只是吃瓜,史学家却是端的饭碗。 “已经疯了,得亏爆料的人是皇室成员,要不然这个真.相说出去也没人信啊。” “数百年前,文帝在得了二公主之后,让小女儿女扮男装,而不是和皇后继续生儿子,这他喵谁能想的到啊。”数百年后的后人们感慨道。 不过能让一个帝王改变自己女儿的性别,由此可见,哪怕是文帝,也不得不一定程度的妥协。 虽然最后文帝妥协了个寂寞。 “好了,武帝和宗王之间的迷题已经揭晓,明天我们揭晓文帝和六部尚书之间的秘密。”现皇室成员突然眨眼道。 “六部尚书!啊啊啊,如果说武帝和宗王是文帝政策的继任者,那六部尚书就是文帝执政时期的中流砥柱!对了,还有龙卫和凤卫。” 六部加龙凤双卫,是文帝时期的最大功臣。 只可惜今天的直播时间已到,现皇室已经下播。 不过光武帝和宗王的消息就足够他们好好消化一番,等他们退出,果不其然,全网都炸了。 还有的史学家发视频,抱着史书泪流满面,“说好的史书严谨呢,怎么能骗人呢?” “有没有可能,负责记录历史的史官,也被蒙在鼓里呢。” 说的好有道理,现代史学家们很快就乐观起来,别的不说,他们起码还知道了真.相,可是之前的前辈,连真.相都不知道。 “要说文帝时期,最令人遗憾的,可能就是和吏部尚书白承耀渐行渐远的事吧。” 看到这条评论,不少人都沉默叹息。 195. 第一百九十五章 历史君臣失和的真.相…… “《上元县送池云亭之柳江》,这首诗中的池云亭,就是后世的文帝,那时候文帝还只是一个科举考生。” “诗的作者,则是文帝后来的吏部尚书白承耀,他是文帝微末之际就相识的友人,也是文帝登基之后的肱股之臣。”课堂上,老师正在给学生们做理解。 讲到这首时,心中难免唏嘘,为诗中的两个人。 “这首诗是文帝和自己吏部尚书友谊的象征,彼时他们的友谊还很纯粹……” “那老师,文帝和吏部尚书两个后来怎么样了?”学生们好奇道。 “后来啊,两人渐行渐远……” “为什么?”学生们好奇道。 “因为政见不同,那是文帝执政中期发生的事,也是那件事,彻底的改变了当时朝廷的格局。”老师道。 “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学生们一听有八卦,来兴趣道。 “是关于科举改革的事,不同于文帝初期那种小打小闹的变革,文帝中期的科举改革,直接覆灭了当时的科举体系。” “我们现在学习好的人,以后能找到好工作,挣更多的钱,而以前的文人,更加值钱,那时候文人晋升渠道是科举,一旦科举有成,朝廷就会给他们发钱发地,还会给他们官做,可是就在文帝中期,他把那些读书人的福利收回了不少,他把土地折合成了钱,不再给文人们发地。” 学生们不解,“换成钱不好吗?” “用我们现在的眼光看,两者可能没什么差别,可在当时,工业革命才刚刚萌芽,人们还无法摆脱对土地的桎梏,对于那时候的人们来说,土地就是人们的命.根子。” “哇,那文帝动了那些文人的命.根子,他们没跟文帝拼命吗?” 饶是学生们不懂政治,也知道文帝此举有多招人恨,“文帝后来没被人打死吧?” “……当然没有,那时候的人们反对归反对,但敢冲文帝动手的人,基本没有,因为那个时候兵部已经研发出火统。” “哇,好酷啊,果然拳头才是硬道理,要是没有武力,科举改革绝对不可能成。” “然后呢,那些文人害怕火统的威力,都捏着鼻子认了吗?”学生们来精神道。 “没有,论武力,当时的文人不是文帝的对手,不过他们也有应对的办法,那就是集体辞官。” 文帝想要回收的不止是文人手中的地,还包括官员们的地,官员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当时百官为了逼迫文帝收回成命,纷纷辞官回乡,曾一度让当时的朝廷缺失了六成官员,让中.央和地方的政府险些瘫痪。” “那最后是文帝赢了还是百官赢了?” “最后是百官们输了,文帝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大面积罢官妥协,他直接在民间发布召令,大肆选拔女官,这政策一出,当时的文人们全都傻眼了。”老师叹道。 “这个我知道,因为当时的文人基本都是男人,他们觉得文帝没有了他们,一定会办不成事,却不想文帝还有女官能用。” 男官们不想舍弃自己的利益,选择大面积罢官,可谁知道反而让女官们趁机钻了空子。 女官们天然就是文帝新政策的拥趸,因为她们的为官条件就是不发土地。 “不过那跟吏部尚书有什么关系?该不会吏部尚书就是反对者吧?” “是的,在文帝科举改革之初,吏部尚书白承耀就极力主张让文帝收回成命,在这之前,他们君臣从未发生过如此大的分歧。” “等到后来,女官入朝,文帝还想做什么,吏部尚书白承耀直接当庭撞柱,以示自己的决心,也是因为他的举动,文帝才收手。” “结果就是,吏部尚书白承耀过后活了下来,跟文帝之间的感情,也大不如从前了。” 对比其他尚书跟文帝感情依旧,白承耀这个渐行渐远的吏部尚书如何不让人唏嘘感慨。 “可是,从后世的发展来看,文帝当初做的是正确的决定吧,因为纵观其他朝代,王朝末期都会因为贵族土地兼并过渡而导致起义和亡国,数百年前若不是文帝,我们国家应该也不会例外。”有学生道。 “那这样看来,反对文帝政策的吏部尚书就是坏人喽。”学生们非黑即白的下定论道。 老师苦笑,“吏部尚书白承耀是当时正统文人的代表,尽管他能力出众,也没逃脱掉时代的桎梏。” “而他和文帝在野史上,名声刚好相反,科举改革过后,民间对文帝是一片怨声载道,直把文帝骂成在世昏君,反倒是极力反对的吏部尚书白承耀受尽天下读书人的拥戴。” “等到后来,百姓们开智,野史上关于文帝的风评才慢慢扭转过来,反之吏部尚书白承耀的.名声开始走下坡路。” 刚开始说文帝坏话,白承耀好话的,都是当世有一定知识储备的文人,文帝损害了他们切身利益,他们能说文帝好话才怪。 而后来为文帝名声平反的则是那些政策受益的百姓们,说不上他们双方谁对谁错,只是所处的位置不同。 就像文帝和吏部尚书,也许两人的确是朋友,可因为所处位置的不同,终是给彼此间的友谊划出一道难以修复的裂痕。 “老师快看,网上有皇室成员出来揭秘文帝和六部尚书时的秘辛了!”突然有学生激动道。 老师:“……上课不可以开小差。” “老师,这可是真正的历史啊,不也相当于上课吗。”学生们心不在焉道。 老师的课是很精彩啦,可还是不如现皇室成员的揭秘有吸引力。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啊。”老师无奈叹道,其实他心里也很好奇,文帝和自己的六部尚书之间有什么秘辛。 总不可能文帝的六部尚书之一,也有谁是女扮男装吧? 此时现皇室的直播间,弹幕比昨天多的多,并且氛围也不像昨天那样和睦。 “吏部尚书白承耀是反对科举改革的,当初科举要是不改革,贵族们就会继续兼并土地,所以哪怕吏部尚书白承耀的反对没有成功,他也绝对算得上历史罪人。” “也就后世人才会这么马后炮,在当时谁知道文帝的政策结果是好是坏,万一文帝的政策没有成功,文帝岂不也是历史的罪人?” “可别忘了,数百年前吏部尚书白承耀制定的官员体系,到现在也还用着,总不能就因为他的一次反对,就否认他所有的功绩。” 弹幕有支持文帝的,有支持吏部尚书白承耀的,不过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觉得文帝和吏部尚书白承耀之间的关系不可能好。 也是,他们彼此政治理念相互冲突,哪怕再深的情谊,也得磨平了。 不过终究还是有一小部分人感到不甘心,发弹幕问道:“文帝和吏部尚书白承耀君臣两个最后互相和解了吗?” “其他五部尚书都和文帝感情好,可独独吏部尚书和文帝渐行渐远,这太让人感到意难平了。”正是因为有其他五部尚书对比,他们才会对吏部尚书白承耀越发唏嘘。 “文帝和吏部尚书白承耀之间吗,如果我说,他们君臣两个从未有过龃龉,你们会信吗?”现皇室成员淡笑道。 “这怎么可能,史书上可是记载吏部尚书白承耀为了反对文帝,可是当庭撞柱,差点命都没了?这难道还能有假。” 文帝和吏部尚书白承耀两个,两人的友谊、分歧点,史书记载的可都清清楚楚。 “吏部尚书白承耀撞柱,说真也真,说假也假,一切,都不过是文帝和吏部尚书白承耀,君臣两人演的一出戏罢了。” “演戏?那观众是谁啊?”网友们懵道。 “观众就是当时的男官集团,旧派贵族们,在文帝当时的政策下,那些人纷纷报团,很是齐心,要是没有吏部尚书白承耀,他们迟早也会推举出新的利益代表,当时的文帝就觉得啊,与其等他们扶持出一个领头的,还不如吏部尚书白承耀去做这个领头人。” “所以明面上吏部尚书白承耀是积极反对文帝的人之一,可是暗地里,文帝中后期官员的框架,都是吏部尚书白承耀建立起来的。” “还有科举改革过后,官员们的各项福利,也都是文帝和吏部尚书一起制定好的。” 官员们明确的福利待遇,是吏部尚书白承耀的历史功绩之一,当时白承耀男官集团利益代表人的形象也不是摆设,在科举改革,诸多文人失去土地以后,吏部尚书白承耀就向文帝上奏,给官员们增加福利一事。 包括但不限于官员们的底薪、提成、补贴,甚至喜事、过世等一条龙服务,免去不少官员生活和身后之忧,如此才平息下他们失去土地的愤懑。 不过因为他们之前的举动,以至于让女官们趁虚而入,官员福利待遇实施后,女官也是受益的一方。 “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如果文帝和吏部尚书白承耀没有龃龉,那两人的所作所为,可不就是文帝给巴掌,吏部尚书白承耀再给甜枣,直把当时的官员们哄得服服帖帖。 “啊啊啊,还是不对啊,吏部尚书白承耀总不可能也像宗王一样是女扮男装吧,他为什么会选择站在文帝那边,而不是自己的利益啊?” “吏部尚书白承耀可是正统文人,那时候科举可是要搜身检查的,绝无女扮男装的可能。” 现皇室成员垂眸,“若不是差不多的三观,文帝当初又怎么会和他们成为朋友呢。” 他们少了个人利益,不会有事,可是天下很多人要是没有了栖身的土地,却是实打实会死。 “所以他们才能在数百年前缔造出属于他们的盛世。”:,,. 196. 第一百九十六章 带大家去未来看一看(…… “文帝和他的臣子们,真算得上志同道合了。” 知道了数百年前的真.相后,网友们很是感慨道。 这同时也洗刷掉了白承耀之前承担的污名,让本就喜欢白承耀的后世人,变得更加喜欢。 “不志同道合不行啊,也不看文帝时期清理了几波朝堂,不志同道合的官员已经不在了。”也有网友哭笑不得道。 纵观文帝执政期间,能从朝堂初期陪伴文帝到朝堂后期的官员,堪称寥寥无几。 “好了,最沉重的吏部尚书说完了,接下来咱们就说说其他几位尚书吧。”心情轻快下来的网友们道。 “对啊,比如兵部尚书虎子和自己夫人虎妞姐弟恋的事情。” “还有户部尚书陆泉和凤卫统领万锦如结缘的经过!” 其他尚书的粉丝眼睛一亮,纷纷发弹幕道。 不是他们都是CP粉,而是史书上已经把那些人的事业和功绩记载的清清楚楚,毕竟文帝时期大兴邸报,后来礼部尚书余川更是弄出日报,这就导致文帝时期的资料大量流传在世,没什么好让人疑惑的。 “兵部尚书虎子和虎妞的确是姐弟恋,还有户部尚书陆泉和凤卫统领万锦如,他们四人,算是文帝时期有名的夫妻搭档。” 虎子和陆泉就不用说了,两人一个负责兵部,一个负责户部。 虎妞和万锦如,两人一个搞畜牧养殖,一个是皇后身边的左膀右臂,和她们的丈夫,同样身处朝堂。 “听说武帝刚登基的时候,周边不少小国都很轻视,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武帝作为第一任女帝,刚登基之初被周边小国轻视,后来,那些小国全都成为我国的县城,这也是武帝封号的由来。” 网友们还有许多想知道的,趁机一口气全问出来。 突然,一条弹幕内容引起大家的注意,“随着皇室对文帝时期秘辛的揭秘,关于影视方面是不是也能放宽了?” “哇,说起来文帝时期的影视是真不多。” “有传言文帝时期的影视被皇室出手压着,以前我还不信,没想到是真的啊。” 闻言现皇室成员微微一笑,道:“毕竟此事事关宗王性别和吏部尚书名声真.相,不能随意许出去。” 要不然按照正常逻辑和戏剧性,宗王一定会和武帝对上,两人斗得个你死我活,还有吏部尚书,也会在大众心里打上反派的标签。 “这么说来,历史可比影视有趣多了,毕竟就连都不敢写宗王女扮男装,吏部尚书和文帝两人唱双黄的剧情出来。” “大家要是真对文帝时期的事情感兴趣,我们皇室可以出资拍摄一部剧。” “好、好财大气粗啊,眼泪不争气的从嘴巴里流出来。” 现皇室成员说做就做,还真在网上发起了一次投票,投票超过一定人数,皇室马上就开拍。 没有人怀疑皇室的财力和效率,纷纷去凑热闹,给文帝时期的影视上映出一份力。 其他现皇室成员有的疑惑,“怎么突然想起弄这个了?” “现在世面上的影视越来越驳杂,要想不被大众误会文帝的.名声,我们必须得先拍一部精良影视,让大众先入为主。”开直播的现皇室成员道。 “是得这样,现在的人越来越不尊重历史,多了很多扭曲历史的影视,最近居然还有人想要洗白哀帝,真是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在礼部广电任职的皇室成员嘴角抽搐道。 虽然哀帝是他们的先祖之一,但他们身为后世子孙都不会给那玩意脸上贴金的好吗,结果和哀帝没一丝血缘关系的人,反而对哀帝极尽推崇。 说曹操曹操到,礼部广电就收到新的影视意向,改编方向就是文帝时期。 给文帝分配了一个穿越女主,女主穿越前,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女主穿越后,文帝为女主遣散后宫,封女主做皇后,让女主当了历史上的文后。 文帝文后真正后人看的胃疼不已,很想说别再瞎折腾了,他们祖先之间真没那么多事。 这剧情要是给过审,晚上他们先祖还不得找他们夜谈。 “果然,文帝时期的影视不好过,不过哀帝也算皇室的祖先之一,我们愿意给他们先祖美名,他们为什么不要?” “可能是他们脸皮太薄吧……”很多人心中无语道。 谁有你们的厚脸皮,为了和皇室攀上关系,连皇室最耻于提起的哀帝都跪舔。 另一处时空,池云亭等人已至暮年,开始陆续离世。 池云亭和谢蝉衣两个并没什么遗憾的,纵观他们这一生,开局微末,可一路走来,也算顺利,尤其是登基之后的执政生涯,堪称波澜壮阔。 于生,他们问心无愧,于后,他们后继有人。 夫妻两个只是前后脚的事,就双双离世,却不想死后他们的思绪并未消散。 “陛下,娘娘,你们可算是来了。”提前一步下来的臣子们见到他们夫妻二人迎上来道。 “这里是地府,没想到吾等还有如此境遇。”说着臣子们全都盯着池云亭看。 池云亭:“……”想起来了,他信奉唯物主.义,不相信世间有什么阴曹地府,所以他和谢蝉衣夫妻两个生前是薄葬。 上行下效,他这个帝王都不给自己坟墓里扒拉好东西,其他人自然也跟着节俭。 现在的问题是,地府真的有,可是他们手上却没多少钱。 当然池云亭都挂了,臣子们就算再可惜,也只能叹气,自认倒霉。 倒是陆泉生前为户部尚书,对于这个很感兴趣,“地府的钱能买到什么?” “这……”先下来的官员们面面相觑,“地府的钱,好像也不能买什么。” 首先吃和喝,他们已经死了,自然不会再有那方面的烦恼。 还有住和行,住的是地府,走路靠飘的。 “既然无法创造价值,那地府的钱不就是摆设。” 亏陆泉还打算在地府想办法挣钱呢。 “可是有钱,多少比没钱心里有安慰啊。”有鬼魂小声嘀咕道。 钱在地府的用途,也就只剩安慰作用了。 地府的一切和人间有很大的差别,他们还需要好好适应。 池云亭却看到什么,带着谢蝉衣和虎子等人过去。 只见那是一块大屏幕,上面有文字,池云亭直接上手操作。 谢蝉衣等人还在疑惑这是什么东西,见到池云亭的动作惊呆了,确定他们是一块下来的吗? “云亭,这是什么东西啊?”虎子好奇道。 死后大家的容貌都不复生前的老迈,而是变回年轻,就像虎子,此时就虎头虎脑的。 “这是一块时空屏幕,上面说咱们可以通过这块屏幕前往不同的时代,当然因为我们的身份,只能做旁观者,而无法干预。”池云亭道。 屏幕上面的字大家都认识,但不像池云亭这么快就能理解。 “好厉害呀,那咱们赶紧去看看啊。”虎子很是迫不及待道。 “大家有目的地吗?”池云亭问众人。 众人茫然摇头,虽然这玩意听稀奇,但让他们马上就定一个目的地,他们也没有多少头绪。 “既然如此,那我就带大家去未来看看吧。”池云亭先道。 “未来?不知我们王朝是被湮灭在历史里,还是依旧存在?”群臣们不禁操心道。 尽管他们早就知道朝代更迭是历史规律,但谁想自己前脚才兢兢业业的王朝,后脚就看到它覆灭啊。 池云亭倒是不怎么关心自己的国家问题,因为他把该做的都做的,以后就算王朝覆灭,那也不是他的锅。 没错,池云亭的想法就是这么光棍。 相比之下,池云亭更想去看看未来的高科技时代。 “嗯,就先定个三百年吧。”池云亭在屏幕内输入时空坐标道。 群臣们被他的举动弄得心脏骤然一跳,下一瞬,他们一群人就换了一个地方。 只见他们一群古风装扮,骤然出现在一片高楼大厦之间。 等看清楚周围人和自己等人格格不入的服饰,大家下意识报团,“他们的服饰有点我朝服饰的影子。”但更多的还是陌生。 比起他们的广袖长袍,这个时代的人衣着大都轻便简洁,不仅如此,他们还露膀子露胳膊露腿,哪怕在池云亭的带领下,国家风气开放不少,依旧让臣子们受到不小冲击。 幸运的是,那些人好像看不到他们的存在。 也是,他们已经变成鬼了,现在只是时代的旁观者,而不能参与进去。 虽如此,等适应了周围环境,他们还是第一时间关心三百年后是什么朝代。 直到池云亭带领他们去看直播,看到现皇室成员揭露文帝时期的秘辛。 “什么?宗王是公主!!”知道真.相的朝臣们大为震惊,望着池云亭和谢蝉衣夫妻两个极为不敢置信。 “陛下,这真的假的?”他们直接向池云亭这个当事人求证道。 “是真的,我一生只有两个宝贝女儿!”这个真.相生前知道的人不超过五个,现在大家都死了,也不用再保密了,反正就算知道真.相,也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 比起宗王的性别来,倒是吏部尚书的事,大家都无动于衷,毕竟都是知情.人,他们也算是少数掌握数百年前真.相的那群人。 不过,君主立宪制是什么鬼? “陛下,这……”大家面面相觑,全都看向池云亭。 池云亭却仰头笑道:“这是人民、是历史的选择,我该庆幸,皇室没有和滚滚大势对着干,没有被历史车轮碾碎。”:,m..,. 197 第一百九十七章 何其有幸,我…… 池云亭这个当事人都不在意, 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放下心事,大家总算能好好打量数百年后的未来。 身为古人,他们对未来的一切都是新奇的。 看到现皇室成员以另一个角度说起他们在历史的地位和事迹, 大家都有些不好意思。 “云亭, 影视是什么?皇室说要弄文帝时期的影视呢。”余川问池云亭道。 按照他们的思维和见解, 影视怕不是书籍一样的著作。 “走吧,我带大家去影院看看就知道了。”池云亭领队道。 等进了影院, 大家惊叹,尽管大家之前已经见识过未来的高科技, 也就是屏幕直播, 可还是被影院里那身临其境的影视表现手法震惊到。 “可惜我朝科技发展才刚起步, 做不到这一步。”沈淳叹道。 “换个思路想, 要是没有我们的开头,也就没有现在它们的未来了。”龚秀英乐观道。 “也是。”沈淳不再纠结。 刚开始大家还有些分不清楚影视的镜头哪是真哪是假, 还曾一度怀疑人生, 动摇自己的事业观。 动物们为什么会说话? 不同的种族为什么能恋爱? 原来在我们世界外, 还有很多外星人。 直到大家了解多了,才慢慢分辨出真假。 三百年后的世界,实在超乎众人的想象。 “把历史往前倒推三百年, 到我朝的时候,变化也没有这么大啊?”众人有些茫然道。 纵观历史,未来的发展, 简直堪称变异啊。 在大家的想象中, 三百年后的未来,顶多还是他们生前的老一套,却不想三百年后,国家政权及大家的生活方式, 全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要不是还有历史可循,大家简直不敢认。 “陛下,文帝时期的影视上映了!咦,哀帝是谁?”看到哀帝名号,大家心头涌起一股不详预感。 谥号有美谥、平谥、恶谥之分,就像池云亭的文帝,就是美谥,而哀,则是不折不扣的恶谥。 “难道那部影视是批判哀帝的过错?”大家好奇道。 池云亭却皱眉,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这是一种捆绑营销的手段。 而能用上这种手段的,内容一般基本不咋地。 但还好,大家是先看的文帝时期的影片,有现皇室成员提供最真实的资料,再加上当代老戏骨,直让大家看的酣畅淋漓。 “我怎么感觉,影视比咱们真实经历更精彩?”看到影视中的自己,生前兼任刑部尚书的平王感叹道。 讲真,他真没有对先帝爱恨交加,只有恨,也没在先帝放他一马时情绪复杂,更没有在池云亭登基后,还想暗戳戳搞事,然后被池云亭收服的事。 “正常,故事一般都需要戏剧性,平王你在史书的评价可不低哦。”福王冲平王眨眼道。 “是吗,我还以为自己净干一些得罪人的事,得到的全是谩骂呢。”平王轻哼道。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是给池云亭做脏活的,他能有所善终,已经是意料之外,可是一对比吏部尚书,他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哪怕白承耀自己愿意背负污名,池云亭也没舍得。 当然池云亭也没让他一直稳背黑锅,只是给他的锅,擦的没有吏部尚书干净。 平王才不承认自己是吃味了。 等到看完文帝时期的影片,大家评价都很高,连带着对隔壁哀帝影视也好奇起来。 影院内,比起文帝的影片来,看哀帝影片的人少了不少,电影还没开始,前来观看影视的人就议论起来。 “哀帝的故事有什么好拍的?哀帝一共在位就三个月,他的事有什么好看的。” “不喜欢哀帝你还来看?” “我来看片拍的有多烂不行?等等,你们都是喜欢哀帝的人?” “怎么,不行?” “不是,哀帝他身上有哪点值得你们喜欢?”有人不解道。 “也许影视是从批判的角度讲解呢。”大家实在对哀帝的印象好不了,之所以感兴趣,也是想看看影视怎么批判哀帝。 “哀帝怎么没有优点了?哀帝可是历史公认的男权先锋!也就是哀帝政变失败了,要不然我们男人就又能三妻四妾,而不是这该死的一夫一妻制!”喜欢哀帝的人发自内心的说道。 在场大臣满头问号:“莫非他们小小年纪就位列公卿?” 没有一定的身份,还想纳妾?这是在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哀帝是公认的开历史倒车,居然还有人认同,他继位以后公然对文帝等一系列先祖不敬,还想恢复历史早就消失的青.楼,更想效仿文帝之前的男帝建立后宫,得亏他下去了,要不然历史还不知得被这人带成什么样呢。” “你也是男人,难道就不对哀帝感同身受?哀帝他可是在为我们男同胞争取权益。”喜欢哀帝的人对当众诋毁哀帝的人怒目而视道。 “可拉倒吧,我只知道社会要是恢复一夫一妻多妾制,上面再没文帝那样的君王,民间大部分女人都会成为男性统治者的妻妾,底层普通男人照样是光棍,像咱们这样的平民基因,还能指望延续到现代?真是,在现代都没成功脱单的人,还以为换成古代社会能活出个人样,能受女人欢迎,做什么白日梦呢。”过来体会烂片的男人翻白眼道。 这话可就戳了那些人的肺管子,“你没本事不代表我们也没本事!” 反正世间也没有穿越,历史也不会改变,还不允许他们妄想一二啊。 “好想知道哀帝是怎么死的。”池云亭眸光寒道。 “对,以你们的本事,要是穿越回去,说不定还能跟哀帝一块当牛驴一样犁地和拉磨呢!” 听到这话,那些喜欢哀帝的男人脸色大变,神情讪讪不再说什么,毕竟哀帝的下场的确不怎么好,直接被皇室当成瓢.虫一样处置。 池云亭却舒心了,哪怕影片如他所想中的烂,也没影响到他的心情。 相比之下,群臣情绪就复杂多了,他们是真想不到,居然真有人洗哀帝的。 剧情是这样的,荒唐的哀帝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未来下场不好,连忙约束自己,改过自新,终成一代明君。 至于大家想看的批判,并没有,非但没有,反而草灰蛇线的把历史上哀帝想要的东西,想做的事情,全都给了哀帝,只是从明目张胆,换成是那些人和事倒贴。 “果然,名副其实的烂片,你们不是喜欢哀帝吗?怎么不敢直面哀帝的真面目,而是用这种办法自欺欺人?” “够了,哀帝他只是没机会而已……” “人家堂堂皇帝还能没机会?你们一个月几千的工资,倒是挺会心疼人家帝王的,哀帝知道你们这帮‘孝子贤孙’吗?” “我居然浪费宝贵的时间在这种烂片和人斗嘴上,真是太不应该了,我要去努力奋斗了,你们继续吧。”说着男人挥手告别。 等一出房间,男人就联系上面,“已经证实影片存在欺诈行为,该说真不愧是玩剪辑的吗。” 送去礼部广电审核的影片,和播放出来的影片,完全不是同一个。 影视还是那些影视,可是顺序不对,味就全变了。 很快那部关于哀帝的影片就下架,其相关拍摄人员也免费吃上国家饭。 这下众人心中的郁气才稍微缓解。 倒是谢蝉衣,一直蹙眉,“确认哀帝是我和云亭两人的子孙后代吗?” “文帝之后的帝王,都是两位公主的后代血脉。” 所以,哪怕再不愿意承认,哀帝体内也的确流着池云亭和谢蝉衣两人的血。 “好了,别纠结这个了,基因可是很深奥的,说不定哀帝就把我们隔过去,继承了祖上不好的基因呢。” 福王闻言咳嗽,池云亭可真敢说,这不是明着骂先帝等历代先祖吗。 其他人当做听不见,左顾右盼。 “也是,我们祖上的基因的确不行,出一两个败类在所难免。”想到自己的亲生父亲,再想想池云亭的亲生父亲端王,如此隔代遗传,也不是没可能啊。 倒不如说,武帝等传承文帝精神的帝王,才是皇室中的另类和变异,那才是她和池云亭的基因。 他们的后代子孙大部分还是好的,谢蝉衣气又顺了。 “好可惜啊,咱们只能在地上,没办法跟着航天一起去外太空。”看到新闻里发布的航天消息,大家深深的遗憾道。 以前大家总能听到“你能你上天啊”这句话,现在他们的后人真的做到了,他们不仅成功登月,揭开了月亮面纱,还往其他更远的星球进行探索。 未来的世界,着实精彩,让人.流连忘返。 他们曾经为这个世界打下的基础,并没有白费。 能成为后世子孙们的一块基石,他们非常荣幸。 “陛下,谢谢你给了我们机会。”大家对池云亭这个一直支持他们的君王,充满感激道。 “不客气,毕竟在知道答案的前提下,要是还做不对,那未免也太废了。”池云亭轻笑道。 群臣:“???” 谢蝉衣悄悄握住池云亭的手,依偎到池云亭的肩头,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道:“我终于踏足你的另一个世界了。” “嗯。”池云亭垂眸,回握谢蝉衣的手,和谢蝉衣掌心相对,十指相扣。 他何其有幸,能穿越遇到谢蝉衣,遇到大家,相反,他才是应该感激大家的那个人。 是他们让他拥有了家庭、朋友、事业,让他的一生没有荒度。 此生能够和大家相遇,是他最大的幸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