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偷听我心声杀疯了我负责吃奶陆朝朝谢承玺》 第1章 大佬穿书 陆朝朝死了。 为救天下,为救苍生,她作为修真界老祖,献祭了自己的神魂。 再次睁开眼,她好像泡在暖洋洋的水中。 前方还有一丝丝光亮。 耳边,还隐隐能听到几分:“吸气……呼气……” “夫人快使劲儿,马上能看到孩子的头了。” 陆朝朝还来不及反应,便随着暖洋洋的水流出去,眼前一片白光,刺的她忍不住眯了眸子。 陆朝朝小嘴微动,便发觉自己被掐住了喉咙。 哗啦啦,地上跪倒一大片。 “夫人,是个女儿,但是……”接生婆说话结结巴巴,似有些迟疑。 似是一叹:“孩子没气息了。是个死婴!”接生婆颤巍巍的跪在地上,手中死死的捂住陆朝朝的口鼻。 “大抵是产程太久,孩子窒息了。”嬷嬷跪在接生婆身后,泪汪汪道。 床上的夫人面色苍白,此刻更是惊恐又哀怨的瞪大了眸子:“死婴?我不信!快抱过来给我瞧瞧!” 身侧的大丫鬟哭红了眼睛:“夫人,别看了。这一看,这辈子都忘不了,永远也走不出来。” “我对不起远泽,对不起侯府……老太太每日在小佛堂祈福,就为了孩子平安。”她生了三个儿子,只得这么一个女儿。 许氏眼泪直掉,心痛的泪流满面。 陆朝朝呼吸急促,被捂得小脸通红。 远泽?侯府? 陆远泽?! 这不是她闲暇时看的话本角色吗? 话本中,忠勇侯陆家,夫人生了三儿一女,幼女早夭。 侯夫人自以为婚姻幸福,婆媳和睦,殊不知,这从头至尾就是一场惊天骗局! 她被蒙蔽了一生! 侯爷自幼与表妹相爱,但表妹家世低下,于他仕途无益。 便不曾娶表妹为妻,反倒将她安置在外。 他高调的娶了高门嫡女许氏为妻,生下三子一女。 婚后,全家人pua她,一边借着许家的势力往上爬,一边让她与娘家断绝关系。 幺女出生便被溺毙,侯爷便将外室女抱到她膝下抚养。 呕心沥血将养女抚养长大,养女却栽赃谋反之罪,嫁祸给许氏。亲自举报许氏参与娘家谋反。导致许家全族一百多口人处斩! 而忠勇侯一家,因举报有功,毫发无伤。 最后,忠勇侯续娶表妹,私生子女上族谱,成了嫡子嫡女。 养女继承她所有家产,嫁给男主,过的恩爱和睦。 陆朝朝:哦,我就是那夭折的女婴。 出生就等于死! “夫人,死婴不入祖坟。奴婢便带下去处理了吧。免得夫人看了伤怀。”嬷嬷低垂着头,缓缓往门外退去。 陆朝朝试图挣扎,可浑身被那双手禁锢,隐隐变得青紫,丝毫动弹不得。 气息越来越微弱,脸颊隐隐泛出青紫。 【死婴?你才是死婴……你全家都是死婴!我还喘气儿呢……】 【娘亲……】 微弱的奶音让忠勇侯夫人睁开了眼睛。 她幻听了吗? 这屋子里哪有小孩子? 突的,她的眼神落在屋中唯一的婴儿身上。 【窝滴亲娘咧,我还有救呢,快捂死我了……】陆朝朝只差一步,就要被拎出产房。 “等等!”她那便宜娘亲猛地开口。 “把孩子抱过来给我瞧瞧。”许氏坐直了身子,脸上的眼泪都来不及擦,便神色严厉道。 嬷嬷和接生婆两人对视一眼,浑身一滞。 “夫人,死婴不祥,会冲撞夫人。”两人跪在地上。 “登枝,快把孩子抱过来!”许氏只觉心跳如雷,只觉满心不安,好像要失去什么了。 心急的她,直接从产床上下来。 浑身脱力的她脚一软,差点栽倒在地。 大丫鬟登枝急忙去抱孩子:“夫人您快躺着,奴婢去抱!您刚九死一生,可不能乱动。” 她将孩子抱进怀里,感受到孩子的体温,她身形一震。 一低头,便瞧见小小姐满脸青紫,脖子下面满是青紫,五个手指印格外刺眼。 “夫人!!” “小小姐还活着!” 登枝尖叫一声,急忙将小小姐抱回去。 许氏一低头,便见女儿眼泪汪汪的看着她。 修真界老祖一边哭一边咳。 【命苦啊……呜呜呜,命苦哇。出生就被掐脖子……咳咳】小家伙咳嗽起来。 最可怕的不是掐脖子。 而是,全家灭门! 现在不死,迟早也是个死啊! 头上悬着一把削她九族的大刀。 呔!命比黄连苦! 大抵是重新投胎了一回,她好似心性都渐渐回归本源,真正像个奶娃娃了。 许氏双手颤抖,身形微僵,有些震惊,又有些后怕。 “该死的东西,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对孩子下手!”许氏虚弱到了极致,此刻也忍不住抬脚踹在嬷嬷心口上。 “拖下去,审,给我好好的审!” “咱家小小姐一出生就遭受无妄之灾,一定要好好审那婆子,到底是谁派来的?夫人一生不与人结仇,竟敢这般心狠手辣!”登枝气得浑身发抖,差点小小姐就被活活掐死了。 光是想想都浑身发寒! 两人鬼哭狼嚎的被拖下去了。 许氏低头看向怀中的女儿,她生了三个孩子,没有哪一个如怀中这般白净精致。 眼睛大大的,水汪汪的,瞧见自己看过去,她还咧起没牙的嘴,露出牙龈肉,笑的眉眼弯弯。 她的孩子,差点就在眼皮子底下被害了。 【娘亲真是大美人儿,好好看……娘亲贴贴。】 她听到的声音,真的是幻听吗? 这声音断断续续,似乎听不真切,还有些模糊。 时而能听到,时而听不清。 她仔细观察了丫鬟的神色,似乎只有她能听到。 【幸好娘救了我,不然你就要养对头的女儿啦。然后被她活活气死……】陆朝朝吐了个泡泡。 原书中,她产下死婴,便得了心病。侯爷便将女主抱回家,养在她膝下。 谋反的证据,也是女主栽赃给许家的。 也是她,捅了许氏最深的一刀。 许氏只隐约听得对头的女儿,活活气死,惊得差点把孩子丢出去。 又支起耳朵想继续听,可又什么都听不见了。 许氏抬起头,问道:“老爷怎么还未回来?” 几个丫鬟陆陆续续端来参汤,也有人给陆朝朝洗澡。但许氏不放心,不允许将孩子抱离眼前,只在屋中的小澡盆里洗。 登枝笑着道:“刚发作时便着人请老爷了,老爷最疼夫人,只怕是被政事绊住了脚。” 这京城里,谁不艳羡忠勇侯府啊。 老侯爷早早战死,老夫人一手养大几个孩子。堂堂侯府成了个空壳,好在陆远泽争气,建功立业,继承了爵位。 唯一的意外,便是当年陆家远房表妹投靠。 据说对陆远泽心仪已久,还一头撞了柱子非他不嫁。 陆远泽当时与许家已订婚,便将那表妹远嫁他乡。 此事还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许氏是名门之女,嫁与忠勇侯后,有岳家的帮衬,忠勇侯府迅速崛起。 陆远泽与许氏也是京中有名的恩爱夫妻,琴瑟和鸣,感情极好。 倒是许氏,因着陆远泽不喜,已经渐渐和娘家生分了。 此刻许氏含笑点了点头:“你说的是。老爷兴许被要事耽误了。”许氏没有丝毫怀疑。 “咱们小小姐,来陆家可是享福的命呢。侯爷与夫人恩爱万分,婆媳和睦,就连陆家小姑奶奶,那般高傲的人儿,对夫人亦是真心相待。”登枝想,她家夫人,大抵是满京最令人羡慕的了。 陆朝朝洗完了澡,两只小手便挥舞着。 咿咿呀呀瞧着气愤的很。 【骗子,骗子!爹爹是骗子!】 他,一直欺骗娘亲呢。 娘好可怜…… 【爹爹他是坏蛋!他在青雨巷最角落的院子里,等外室生孩子呢……】小奶音带着哭腔道。 许氏缓缓一滞。 青雨巷? 等外室生孩子??!! 她在府中九死一生,他在等外室生子? 她这多年的恩爱,被撕开了一个裂口! 【他的心上人儿,正在给他生孩子呢……】 第2章 全家炮灰命 许氏心里乱极了,甚至有些茫然。 她想要细听外室之事,可女儿年纪小,心声并不真切,且她思维跳脱,她只能尽力从中挑出有用的东西。 今日几乎推翻了她所有的认知。 女儿出生被掐,她能听到女儿的心声。 以及…… 她的相公,正在等外室生孩子! 许氏心头发慌,从嫁过来到现在十几年,她从未与陆家红过一次脸,闹过一次矛盾。 她自以为嫁给了全世界最好的男人。 可现在,突然得知他有外室,她第一反应便是抗拒。 将她视作掌中宝的相公,竟然是骗她吗? “夫人您怎么了?是不是身子冷,怎么全身都在抖。”登枝四处瞧了瞧,明明窗户大门紧闭,并未漏风。 许氏嘴皮发颤,只强忍着情绪道:“让乳母过来给孩子喂奶。” 乳母是事先备好的,统共三个乳母。 不过让人诧异的是,孩子只掀开眼皮子看了一眼,便猛地吐了出来。 又是吐奶又是咳。 吓得几个乳母跪在地上。 “夫人,小小姐不知为何,不肯吃奴婢的奶。”乳母急的额间都冒了冷汗。 她不止抗拒吃奶,甚至连喝无意进去的都吐了出来。 【呜呜呜……】 【咳咳……羊奶牛奶,我不要人的……】陆朝朝鬼哭狼嚎,眼睛里,倒是没有一滴泪。 许氏试探着道:“拿羊奶牛奶试试?”府中常备羊奶,去腥后味道不错。 登枝立马吩咐下人去准备。 没一会儿,孩子抱到隔间。 便听丫鬟来报:“小小姐喝了十几勺,一边吃一边打瞌睡。这会儿睡过去了。” 许氏微微松了口气。 孩子又重新抱回她的寝屋,不敢让孩子离开她的视线。 陆朝朝打了个哈欠。 她现在还是个婴孩,又遭逢大难,此刻早已困到了极致。 嘴里吐着泡泡嘟囔两声,便呼呼睡了过去。 “登枝,我能信任的人,只有你了。”许氏坐在床前,神色有些莫名。 她不愿怀疑相公。 可今日听到女儿的心声,又让她鼓起了一丝勇气。 第3章 他有两个家 许氏愣着回不过神来。 觉夏笑着道“夫人,咱家小少爷懂事了呢,老爷知晓一定开心。” 夫人和老爷情深似海,要说唯一的缺憾,便是三个孩子不成器。 许氏嘴角带出一丝苦涩。 映雪瞪了觉夏一眼,夫人枯坐一天,都没等来老爷,夫人心里正难受呢。 正要说什么呢,便听得门外回禀。 “夫人,登枝姑娘回来了。” 许氏坐直了身子。 登枝面色阴沉的难看“你们出去守着门外。”两个二等丫鬟便退了出去。 大门一关,许氏面色也落了几分。 登枝哐当一声跪在地上。 眼眶通红,浑身都在颤抖,近乎咬牙切齿道“夫人料事如神,那青雨巷中……”登枝红着眼睛,她瞧见那一幕,几乎当场疯魔。 “奴婢去时,老爷正好扶着一个裹得严实的女人上马车。怀中还抱着个刚出生的婴儿。” 登枝都快哭出来了。 【哎呀,看来我没被掐死,两个婆子被抓,他们怕出意外,转移阵地啦……】 这句话,她倒是听真切了。 许氏深深的吸了口气,强忍着心头的震撼。 “你可看清楚了?当真是……侯爷?”她几乎咬着牙,一张脸苍白如纸。 登枝擦了擦泪“奴婢听她喊陆郎。” “奴婢装作租赁房屋的模样,听隔壁住户说,他们已经在此处住了多年。一直以夫妻相称。两人……”登枝抹了把泪。 “两人极其恩爱,陆侯爷担心她受委屈,还亲自买了礼物去各家登门,拜托大家多照顾她。”各家都对他们印象极好。 许氏的心口仿佛被生生剜开。 “夫人……”登枝忍不住看向夫人,她都如遭雷劈,更何况夫人呢? 【漂亮娘亲咱不哭,不为渣男掉眼泪啊,好心疼娘亲……】小家伙吧唧吧唧嘴,这么美的娘,渣男是瞎眼了啊。 “那个姑娘,姓什么?”良久,许氏才幽幽问道。 语气,都含着几分绝望。 “奴婢只听说姓裴,素日里侯爷唤她姣姣,兴许是她小名儿。” 许氏眼中最后一丝希望,也轰然倒塌。 姣姣? 前些年中秋,家中团聚多喝了一句,夜里陆远泽梦中便喊了一声姣姣。 许氏只觉嘴里一阵腥甜,她多年的恩爱,多年的信任,轰然倒塌。 许氏靠在床头,眼泪大滴大滴落下。 还来不及感怀,便听得那道软软糯糯的小奶音又道。 【娘亲,你快别哭了。你娘家那颗歪脖子树下,藏了当今圣上的八字……】 陆朝朝只恨自己不会说话,许家被搜家,歪脖子树下查出大逆不道之物,大舅舅一人顶罪,被斩首示众。 这也是许家落魄的开始。 许氏听得那句八字,心口一阵阵发麻。 当年陆远泽求娶许氏,家中父兄不同意,她强硬要嫁,才成了这门亲事。 这些年,因为陆远泽不喜,她便有意疏远娘家。 深怕惹了陆远泽不悦。 可她,并不愿娘家出事啊! 她瞬间坐直身子,想要多听两句,可半响小家伙也没吱声。 当今圣上,最厌恶巫蛊之术,若从许家搜查出来…… 许氏来不及细想。 招手让登枝上前,在登枝耳边细语。 “就说我月子里,想吃娘亲手做的参汤。你偷偷去挖出来,不要被任何人瞧见。”许氏说完,眼中闪过一抹挣扎。 “不,你等等。”许氏挣扎着从床上起身。 早春的天,她一身已经被冷汗浸湿。 她从最高的柜子里取出一张佛经,佛经是她亲自所抄,原本,是给婆母贺寿所用。 此刻,她咬破手指,忍痛在上面不断的写着什么。 待字迹晾干“将树下的东西取出来,将这血书放进去。不要被任何人发现端倪,那东西取出来立马回府!” 许氏面色凝重,登枝也不敢马虎,当即匆匆出了门。 这一夜,许氏彻夜难眠。 直到第二日清晨。 陆侯爷才满面疲惫,匆匆回府。 “芸娘,都怨我,昨夜朝中有要事,忙的彻夜未眠,未能及时赶回,委屈芸娘了。”陆远泽一进门便请罪,这样的事,何其熟悉。 曾经,他每次这般认错,许氏都会极其贴心的安慰他,政务要紧。 可现在…… 她仔细看着陆远泽,陆远泽今年三十有四,可依旧身形俊俏,比当年的模样还多了几分儒雅,更添气质。 他眼中的愧疚和神情,似乎快要将她淹没。 【我这便宜渣爹,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难怪哄得人家等他十几年。】陆朝朝不由吐槽。 “这便是咱们的小女儿吧?哎呀,快来爹爹抱抱,这可是咱家唯……”陆远泽顿了顿。 许氏眼中泛冷,唯一的女儿? “是啊,是咱陆家唯一的女儿。”许氏微敛着眉道。 “这眉眼像你,嘴巴像我。”陆远泽眼里闪过一道不悦。 但不得不说,这孩子长得确实好。 “前面三个你都没抱过,这个你倒是肯抱了。”许氏轻笑着道。 “儿子可不能惯着,女儿不一样嘛。”陆远泽入官场十几年,同僚已经是大腹便便的胖子,他依旧身形瘦削,带着几分儒雅,又有着上位者的气势。 在京城,喜欢他的女子,一向很多。 所有人都赞他洁身自好,在京中颇有名声。 【漂亮娘亲,他又骗你。他对哥哥们……】她嘀嘀咕咕,许氏一句都没听懂。 涉及到三个儿子,她心里瞬间提了起来。 他对儿子做了什么? 她不由头皮发麻。 许氏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 她只以为,陆远泽是变了心,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秘密吗? 素来心细的陆远泽也并未发现她的异样,这么多年的欺骗,他已经不需要另外再想理由。 只随口一句胡说,她就信极了。 “孩子的名字可起好了?”许氏看着他。 陆远泽怔了怔。 愣神的功夫,便听得陆远泽身后的小厮道“老爷可关心夫人这一胎呢,孩子还未出生,就在书房彻夜想名儿了。” “老爷可是把诗经翻了个遍。” “多嘴!”陆远泽面色一沉,猛地呵斥出声。 小厮一抬眸,便见老爷面色极其阴沉,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小厮心里直犯嘀咕,明明老爷翻名字都翻了三天啊? 陆远泽见吓着许氏,摇了摇头道“本想给你个惊喜,却让这蠢货捅出来了。” 第4章 改舅舅命运 “她可是咱陆家盼了许久而来的女儿,又是早上所生,不如叫陆朝朝吧。朝为晨,代表着希望。” 许氏微垂着头,眼眶通红。 听得这个名字,抓着床上的锦被,十指泛白。 心脏就像被死死的攥住了一般。 她曾去过陆远泽书房。 书房内压着厚厚的一沓白纸,上面写满了名字。 陆景瑶,高山景行,瑶花琪树,一听就容貌出尘,聪慧过人,万千宠爱。 陆知鸢,知书达礼,鸢飞鱼跃。 每一个名字都是精挑细选,他在上面赋予着所有的期待和祝福。 而她的女儿…… 只得了一个朝阳。 当年三个孩子的名字,就起的令她不满,如今她并不想再委屈女儿。 “不如再……”话音未落,耳边便响起了欢快的咿呀声。 【呀呀呀,我要叫朝朝,我喜欢叫朝朝,娘亲娘亲,我想要叫陆朝朝……】小家伙用尽全身力气,伸出小手咿呀咿呀的喊着。 许氏轻叹了口气,勾了勾她的名字。 “瞧瞧她这乐乎样儿,就叫朝朝吧。”她勾了勾女儿的小鼻子,小家伙伸出手,死死的抓住她的食指。 五根小手指,勉强能握住她的食指。 抱着食指放在软乎乎的脸颊上【娘亲不哭,娘亲不怕,朝朝保护你……】 【朝朝超超超超超级厉害,可厉害啦】小家伙一副炫耀的模样。 许氏眼眶还泛着几分泪意。 听得这话,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心里暖呼呼的。 “芸娘,这段时日辛苦你了。朝中事情多,我这个月大概会有些忙碌。”陆远泽神色难得有些愧疚,每每他露出这般神色,许氏都会劝他顾全大局,不要拘于儿女情长。 谁知道,他的时间都留给了外室呢。 她的贤惠,反倒捅了自己一刀。 “你我夫妻一体,我怎会怪你呢?就是委屈咱们的朝朝了。”许氏摸了摸自己的女儿,神色有些落寞。 陆远泽看了眼襁褓中的陆朝朝。 他不由对比起来。 说起来,陆朝朝与陆景瑶同一天出生,都是昨日出生。 景瑶出生时全身红通通的,大抵是没长开,皮肤皱巴巴的,哭声像只小猫。 陆朝朝生的白白胖胖,肌肤似雪,就连眉毛和睫毛都长而浓密。 一双眸子亮晶晶的,也不怕生,当真是冰雪可人,就像观音座下的童女。 陆远泽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眸子。 他的景瑶,是不一样的。 陆远泽心头多了一丝火热。 “委屈咱家朝朝了,爹爹给朝朝赔个不是。那爹爹,就将温泉山庄送给朝朝,就当爹爹的赔罪了。”陆远泽笑眯眯的抱起她。 “还不快谢谢你爹,温泉山庄周围还有上百亩地呢。爹爹这可是大手笔啊,都归你这个小家伙了。”许氏话语一出,陆远泽眉头皱了皱。 他只打算给温泉山庄的。 可见许氏开口,他也没反驳。 只是,这温泉山庄原本是送给景瑶的,看来得换个礼物了。 【哇哇,这怨种爹爹好有钱哦。】 陆远泽只发了个呆的功夫,便感觉到身上一股湿热。 他脸色一僵,瞪大了眼睛看向怀里的奶娃娃,咧着没牙的嘴朝他直乐呵。 “哎哎哎,尿了尿了。小小姐尿了。”映雪急忙上前将孩子抱走。 陆远泽眉眼发黑,强压着一口气,却又没法和刚出生的婴儿计较。 许氏偷偷掩住了眉眼的笑意。 “侯爷快去换身衣裳吧。” 待陆远泽离开,许氏才轻轻拍了拍陆朝朝的屁股“顽皮。” 【活该活该,这么美貌的娘亲都不爱,他活该,让他欺负娘亲!】 待陆远泽换了衣裳出来,略坐了坐,便起身离开了。 许氏眉眼耷拉下来。 “去看看侯爷去哪了?” 映雪老实,觉夏机灵,这会放下孩子便跟了上去。 没一会儿便回来禀报“去了德善堂。”德善堂,那是老夫人的居所。 “侯爷走时,还带着老夫人的佛珠。听说老夫人心情极好,赏给侯爷的。” 许氏心里沉甸甸的,觉夏见夫人面色不好,便劝道“这佛珠,侯爷定是留给大少爷的。” 忠勇侯府有个禁忌。 夫人生了三子一女。 长子陆砚书,生来聪慧,那几年,陆远泽大抵也是动了几分真情的。 可九岁那年,长子落水,便成了痴儿。 如今被关在府中,连屎尿都无法自理,成了府中的禁忌和逆鳞。 许氏当年去老夫人手中求佛珠,老夫人只言,那是砚书的命。 她跪了三天三夜,也没求到。 老夫人那串佛珠是护国寺方丈赠送的。 这串佛珠,据说有一八零八颗。 每一颗都极其珍贵。 护国寺是皇家寺庙,素来得全京敬重,以忠勇侯府的身份,哪里能得到这般贵重的东西。 可有一年,老方丈只瞧了她一眼,便说忠勇侯府有泼天富贵,未来有大机缘,子孙后代有功德加身的贵人。 便赠下这串佛珠。 老夫人平日里可宝贝了。 今日,却送出去了。 许氏心里难受的紧。 夜里,登枝便回来了。 登枝神色苍白,比之前更带着几分恐惧,推门的手都在颤抖。 “夫人……”登枝一进门,便啪嗒一声跪在地上。 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哆哆嗦嗦便从怀里掏出白布包裹着的小木雕。 【哎呀哎呀,这不就是害死大舅舅的巫蛊之术吗?】小朝朝吐着泡泡不肯睡觉。 许氏手一颤,差点将木雕落在地上。 “门外有人守着,夫人放心。”登枝强忍住恐惧才道。 她发现这东西时,腿都软了。 这若是被发现,许家怕是完了。 许家手握重权,一旦发现任何端倪,都会被陛下猜忌。 许家老爷为当朝太傅,陛下忌惮,他便致仕回家养老。 好不容易消除了陛下戒心,若再次挑起,只怕要以血来证许家清白! 大哥如今已是正三品,因着父辈余荫,朝中不少人敬重许家。 这也是忠勇侯府求娶她的缘故! 许氏仔细看着木雕,木雕似乎被鲜血浸泡过,带着几分森然的气息。木雕上面用刀狠狠的划了几道,更添触目惊心。 木雕背后刻着陛下的生辰八字。 “这字迹……”许氏紧抿着唇,牙关紧咬,嘴角都溢出了丝丝血迹。 “这是大老爷的笔迹。”登枝在许家长大,自然认识许大人的笔迹。 许氏潸然泪下“不,是我的!” 许氏身上起了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有后怕,有恐惧,更多的是…… 庆幸。 她是家中最小的女儿,她是大哥一手带大,她的字,是大哥教的。 嫁进忠勇侯府后,陆远泽赞叹她一手好字,经常让自己教他写字! 而自己呢? 因陆远泽不喜,成婚后,便不与娘家联系,与娘家断绝了关系! 第5章 同年同月同日生 登枝也想起了此事。 此刻呆愣着半响回不过神来。 大老爷教了许氏,许氏教了……陆远泽! “夫人,会模仿字迹之人众多,或许,是误会。”登枝语气干涩。 此事许氏没有证据,她仅仅是因着听了朝朝的心声,心底有所猜测。 许氏红肿着眼眶,沙哑着声音道“去拿个火盆来,不要惊动任何人。”她心跳如雷。 真的是他吗? 是她背弃一切的枕边人陷害的吗?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当年是他陆远泽,亲自来求娶自己的! 许氏双眼赤红,俨然气狠了。 她从一进府,陆远泽就让她去书房教写字,他到底,有没有真心待过自己? 当时只觉得温馨,此刻,她却通体冰凉。 他一句在许家感到压抑,自己十八年不曾回家。 也不曾与娘家联系。 娘家送来的各种节礼,她都不曾打开过! 就连,她怀孕时孕吐,母亲送来的酸梅子,她都不敢要! 许氏只觉得自己被一张细细密密的网困住,压得她心底喘不过气来。 仿佛置身于一片谎言之中,一步走错,便会粉身碎骨。 【漂亮娘亲,别害怕,朝朝会帮你的,朝朝爱你,mua哇……】 许氏一低头,便瞧见小女儿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撅起嘴想要吧唧她。 【我为我娘举大旗,看谁敢与她为敌】 【冲哇,娘亲!】 许氏心口的压抑散了几分,她何德何能,会得来这么个宝贝。 她没忍住,抱起陆朝朝便在脸上亲了一口。 许氏抹了把泪,将孩子放下。 将灯油倒在木雕上,再点了一把火,放进火盆里。 眼睁睁看着木雕燃尽,烧的只剩一层灰,许氏才缓缓松了口气。 “夫人先去洗漱吧,您还在坐月子呢,便经常哭,又出了一身冷汗。”登枝也心疼夫人,这两日几乎颠覆了所有的一切。 许氏只觉浑身都乏力,全身跟散了架似的。 也知晓自己身子吃不消。 “让人去看看砚书,别让人欺负了去。”许氏每天都要去看长子,这两日起不来床,才停下。 “奴婢每日都去敲打了下人,您放心。” 许氏叹了口气,眉心总萦绕着几丝愁绪。 【娘亲,你现在可不能垮下呀,你若垮了,咱们就死定了……呜呜呜】 许氏心里也明白,这段时日倒也强忍着心绪,好好坐月子。 陆远泽,一次也不曾归家。 她的心,越发冷。 “满月宴的日子,可定好了?”许氏养了段时日,总算恢复了些元气。 “定好了,已经去德善堂和侯爷都送了消息。只是,老夫人好似皱着眉头,想要改期。”映雪回道。 “满月后,小小姐就跟长开了似的,真好看。奴婢就没见过谁家孩子,有小小姐这般好看。”映雪不由感叹。 上天对小小姐真偏爱。 许氏怜爱的摸着女儿的脸。 老夫人和老爷,月子里再没来看过她。 老夫人,知道外室生了吗? 他们去看外面那个孽种了吗? 对孽种疼的如珠如宝,对她的朝朝不闻不问。只派了嬷嬷送了些贺礼,都是些看不上眼的东西。 好在,她会给女儿百分百的爱。 正说着,便听得门外来报,老夫人身边的林嬷嬷来了。 登枝亲自将林嬷嬷迎了进来,林嬷嬷面上带笑,看着是个和善人。 “夫人,老太太近段时日身子不适,侯爷朝中也忙碌。这满月宴,不如改个日子?” “不如等百日再办?”林嬷嬷面上满是笃定,夫人一直大度和善,定会同意的。这些年,早就拿捏惯了。 【哼,骗子骗子!爹爹想去参加陆景瑶的满月宴,娘亲不要被骗了!】 许氏呼吸微滞。 这一切,老夫人知道吗? “麻烦嬷嬷回禀母亲。” “我啊,只得朝朝这么一个女儿,断然不能委屈了她。早些日子,便让人请了长公主来给孩子添福,只怕到时候不好回绝。” 林嬷嬷愣了愣,这还是第一次被夫人拒绝。 有些不适应。 可听得长公主,顿时眼睛微亮。 长公主是陛下唯一的妹妹,婚后多年无子,陛下一直心疼她。 忠勇侯府若能与长公主结交,对侯爷自然百利而无一害。 “奴婢便回去禀报老夫人,想来老夫人也能撑一撑的。”林嬷嬷用脚丫子想,都猜到老夫人会同意。 只是,老夫人和侯爷已经答应要去那边,只怕要食言了。 她瞥了一眼摇篮中的婴儿。 这一看便惊了。 胖乎乎的小奶娃,那手臂跟藕节似的,唇红齿白的模样,只怕谁见了都心喜。 比外面那个生的好。 林嬷嬷回去不过半个时辰,便差人来回,老夫人同意了。 夜里。 许久不曾归家的侯爷也回来了。 语气还有些幽怨。 “你怎么将日子定在了三月初六,那日……”那日是景瑶的满月宴啊。 “侯爷一月未归,回来就指责我,芸娘只是想替夫君谋划,特意请了长公主过府,怎么就成坏事了呢?”许氏捏着手绢抹泪。 “我们夫妻一体,只是想帮衬侯爷。这么多年来,我是什么人?侯爷还不清楚?” “便是撑着病体,都要孝顺婆母,照顾小姑子,进门十几年,芸娘可有胡闹过?” 陆远泽面上有些尴尬。 表妹再温柔,可惜家世不如许氏。 “芸娘,我哪有埋怨你的意思。你我少年夫妻,你最懂我,也最体贴我。”陆远泽不由哄着她。 “那三月初六,侯爷可一定要回来啊。大哥,可能也会赶回京。”许氏依偎在他怀里,闻得他身上浅浅的,不属于自己的香味,心如刀割。 她这些年与娘家断了联系,很少提及长兄。 陆远泽当即应下。 【完了完了,许家就是三月初六被搜出巫蛊之物的。哎呀呀,我要劈死这群坏东西……】陆朝朝龇着没牙的嘴直瞪眼。 “这次大哥回来,又该升迁了吧?”陆远泽沉声问道,眼底闪过一抹憎恶。 许氏笑了笑“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懂这些。大哥在边关做官,边关坚信又多战乱,都是拿命换回来的升迁。。” “咱们朝朝是个有福气的。听说,北边连年大旱,眼瞅着要逃荒呢,朝朝出生那日就下雨了。”许氏有些欢喜,那日还在侯府门口散了不少喜糖。 陆远泽眉头微微一佻,轻轻应了一声。 只是眼神看向门外,不知在想什么。 第6章 抢女主满月宴 三月初六很快到来。 陆朝朝出生一个月,能吃能睡,长得憨头憨脑,颇有些可爱。 谁见了都忍不住抱一抱。 一大早,忠勇侯府便忙上了。 “朝朝小姐,似乎也知道今儿是她的好日子呢,大早上就乐呵的很。”映雪很喜欢抱她,每次见了她便眼睛亮晶晶的。 【抢了女主的满月宴,开心开心】小朝朝挥舞着胖爪子,咿咿呀呀的喊。 许氏笑看了她一眼,这丫头大概是年岁小,心声时而听见,时而听不见。 许氏也不强求,来日方长,她能窥见半分未来,便已经是莫大的好处。 只是这脖子上悬着一把刀,让她有些不安。 “今儿人多,万万看好朝朝。”许氏吩咐了一声。 自从出生那日,有人对朝朝下手,她便将映雪和觉夏留在了她身边,寸步不离。 “是,夫人。” “夫人,前院来宾客了,老夫人请您过去呢。”登枝在门外禀报。 说起来,忠勇侯府虽然有爵位可继承,但全仰仗着老侯爷跟随开国皇帝的从龙之功。 陆家原本是泥腿子,即便入京封侯,也与京城世家格格不入。 陆家高娶了许氏,许氏八面玲珑,颇有才华,又有她教养陆家子女,这忠勇侯府才渐渐显露出来。 当年为了娶许氏,陆远泽在许家门外跪了三天三夜,才求得贤妻。 “老夫人也真是,朝朝小姐都满月了,也不来看一眼。”觉夏撇了撇嘴,心中不服的很。 “行了,这等话出了听风苑,便不可再提。”许氏严厉的扫了她一眼。 觉夏低着头应下。 许氏一路朝着前院而去,前院已经来了不少宾客,长公主果然也在其中。 陆远泽的嫡妹,陆晚意早已殷勤的守在跟前。 许氏目光顿了顿。 “嫂子,你终于出月子了。晚意好想你啊……你生产晚意都不曾赶回来,晚意心里难受。”陆晚意一月前便回了清溪老宅,近来才刚赶回京城。 陆晚意亲昵的上前来挽着她的手臂。 “你们姑嫂两人,可真是少有的亲近。”长公主与许氏算是闺中密友,两人相识多年。 陆晚意笑眯眯的:“长嫂进门时,晚意才两岁,说句长嫂如母,也不为过的。晚意自然亲近嫂子。”陆晚意神色间皆是孺慕之情。 许氏心头稍安。 至少,晚意对自己还是真的。 陆晚意是老夫人的老来女,她进门时,陆晚意才两岁,几乎算是她拉扯大的。 这些年她尽力教导她,费了不少心思。 许氏拍了拍陆晚意的手,便听得她问道:“大哥怎还未回来?今日可是小侄女的满月宴,误了时辰,我可不饶他。”陆晚意微翘着嘴,颇有些不悦。 许氏笑了笑没说话。 只带着一众宾客入了门,纷纷进大厅与老夫人寒暄见礼。 老夫人是乡下来的,即便在京中住了几十年,但举手投足的气质,哪里比得上打娘胎里熏陶的众位夫人。 “母亲。”许氏深深的吸了口气,微垂着眉,在堂前屈膝拜了一拜。 老夫人着一身暗色长袄,此刻高坐堂前。 “快扶你嫂子起来。我这身子啊,不争气。你月子里,老身都不敢来探望,深怕过了病气给你。” 老夫人一伸手,就亲昵的拉着她。 “怎么瘦了这般多,可是下人没尽心伺候?”老夫人扫了登枝一眼,登枝立马跪下。 许氏不着痕迹的收回手,笑着道:“母亲,您可别吓着这些丫头。她们尽心着呢,芸娘啊,自个儿吃不下。”相公在外面守着外室生孩子,她怎么睡得好,吃得下呢? 众人纷纷赞叹,许氏嫁对了人家,忠勇侯府待她如亲生。 “快到吉时,可不能误了朝朝,怎么侯爷还未回来?”长公主微蹙着眉头问道。 “待我回宫,可得好好与皇兄说道说道,今儿这等大事,可别耽误小朝朝的吉时。”长公主眉眼有些不喜。 老夫人眉头跳了跳。 看了眼身侧的嬷嬷。 嬷嬷不留痕迹的退了下去。 没一会儿,便瞧见侯爷匆忙回府,这般冷的天,额间还带着细细密密的冷汗。 许氏唇角带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只怕是忙着应付外室那场满月宴。 “让众位久等了,小女满月,特意让人去寻了南洋夜明珠。这才耽误了些时辰。”陆远泽看向许氏,满眼的歉意。 “南洋夜明珠?” “这可是好东西。” “皇兄前年得了一颗,赏给太子当小夜灯了呢。”长公主不由赞叹道。 陆远泽朝着长公主行了一礼:“比不得陛下那颗。” 南洋距离京城数千公里,且因为地处偏僻,要在深海才能采摘,导致夜明珠极其珍贵。 “快将小小姐抱出来吧。”许氏摆了摆手。 看向陆远泽的怨气也少了几分。 没多时,映雪便抱着小朝朝出来了。 长公主有些惊讶,不由上手接过了映雪手中的奶娃娃。 映雪看了眼夫人,瞧见夫人颔首才将其递过去。 “哎呀,这丫头可比前面三个都生的好。”肌肤雪白,胎发如墨,长得白白嫩嫩的,一双眸子滴流滴流的转。 长公主看了便心生欢喜。 她多年无子,如今瞧见陆朝朝简直喜欢到了心坎里。 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梦中闺女啊。 “呐,爹爹给你寻来的夜明珠,可喜欢?”陆远泽笑着将夜明珠送上去,小奶娃两只手合拢才勉强抓住。 陆朝朝直溜溜的看着夜明珠。 【夜明珠!】 【他给陆景瑶送了十二颗夜明珠做成的头面,送了一颗边角料给我?】 【哼,别人不要的,我也不要】 许氏听得这句心声,嘴角的笑容缓缓一滞。 心头那点升起的希冀,又熄灭下去! 她的女儿,只配得到别人不要的东西吗?! 许氏只觉心口痛得厉害,呼吸都带着针扎一般的痛。 许氏气得厉害。 小朝朝朝着长公主咧着嘴一笑,便双手一抛…… “咚……”的一声。 那颗夜明珠,便落在了地上。 陆远泽的脸,仿佛被扇了一巴掌似的,面上青一阵白一阵。 众人皆是愣了一下,长公主笑道:“陆侯爷可要再上点心。咱家小朝朝啊,可看不上这东西。” “本宫喜欢朝朝,与朝朝投缘,若得空带朝朝来长公主住几日。”她不舍的将陆朝朝还了回去,眼睛还落在孩子身上舍不得离开呢。 她给足了许氏脸面。 “是,等天儿暖和起来,一定登门。”许氏笑着应下。 正说着,便听得门房来报。 “太子殿下来了。” 第8章 退婚 夜里。 许氏彻夜未眠,站在大门口遥遥望着隔了几条街的许府。 那边火光冲天,能隐隐听得传来的哀嚎声。 “夫人,没事的。”登枝握着夫人的手,发现她双手冰冷,整个人都在发颤。 许氏嘴唇子发紫,身形轻轻抖动,半响才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 “差一点……只差一点……”只差一点,许家就完了。 幸好,她听到了朝朝的心声。 她的朝朝,就是上天赐给她的宝贝。 一直到天色渐明,许氏身形僵硬的动了动。 登枝急忙上前扶住。 “侯爷回来了吗?”许氏面色苍白,有些脱力。 登枝摇了摇头:“侯爷彻夜未归。” 许氏扶着登枝的手,闭上眸子,压住眼底的惊惧和怀疑。 她不敢去想,此事有没有侯爷的手笔。 “夫人,打听出来了。” “昨夜禁军将许家翻了个底朝天,在夫人闺房外的那颗歪脖子树下,挖出了血书。这会许老爷子已经跪在御书房门外听审了。”映雪脚步匆匆,一宵禁,立马就赶过去打听消息。 映雪和觉夏两个丫鬟有些忧心。 但见夫人面上好似轻松了几分,再抬眸,夫人依旧皱着眉头,大概是看错了。 许氏紧抿着唇,没再说话。 她这一整天如坐针毡,自嫁给陆远泽后,她渐渐没了主心骨,依附于他。 为他生儿育女,为他洗手作羹汤,早已没了当年京都才女的锋芒。 连最爱她的家人,都舍弃了。 许氏嘴角弥漫着一丝苦涩。 她差人去请陆远泽,陆远泽也不曾回府。 她竟然还想给陆远泽一次机会,一次坦白的机会。可陆远泽,甚至都不曾回来。 一直枯坐到傍晚。 门房匆匆来报。 “夫人,姜家来人了。”许氏猛地站起身。 姜家,那是与长子陆砚书定亲的人家。 姜家这个时候来人,只怕没好事。 姜家和陆家当年都是开国功臣,姜家从文,后代争气,这一代坐到了正三品大理寺卿的位置。 而陆家从武,陆远泽生来文弱,也只得走从文的路子,这些年不上不下。 好在娶了许氏,才得以寸进。 但比起姜家,始终差了一些。 “当年砚书公子颇有才名,还是他们自己个儿上门订下的娃娃亲。”登枝给许氏换了身衣裳,瞧见许氏精神了几分,才扶着她出门。 许氏顿了顿:“把朝朝抱着吧。” 小朝朝已经满了四十天,如今跟吹气似的长了起来,圆圆润润,小脸见了谁都咧嘴笑,看着就觉喜气。 许氏上前厅时,姜夫人已经绷着脸坐了好一会儿。 桌上还放着个托盘,托盘盖着红布。 许氏脚步微微顿了顿。 “许妹妹,许久未见,你满月酒姐姐都不曾来。当真是愧疚。”姜夫人叹了口气,脸上带着几分精明。 当年她真是看好陆砚书,谁知道成了个残废,不能自理,还会发狂。 拖了这么多年,如今许家也下了狱,她也没了顾忌。 “咱们两家亲如一家,都是一家人,我哪能怪姜家。”许氏笑着道。 姜夫人神色微顿。 微微敛眉,沉默一瞬才道:“许妹妹,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砚书的亲事,只怕要作罢。” 许氏脸色垮了下来。 “砚书如今不人不鬼的活着,他配不得我的云锦。云锦贵为姜家嫡女,怎能嫁给一个残废!这门亲事,早就该退了。”姜夫人瞥了许氏一眼,如今的许氏,可比不得从前。 第10章 雷劈渣爹 “夫人,真有人被雷劈了。” “是城北平安巷的一处宅子。说是男主人被劈了。” “一个月前,有人一掷千金买下宅子。那位夫人生的柔媚动人,好似刚出月子,女儿才四十天,与咱们小小姐同年同月同日生。还有个长子,听说读书极其厉害,在京中颇有才名。” “哐当……”许氏手中的茶盏落在地上。 应声而碎。 “夫人……”觉夏惊了一下,见她烫了手,急忙端凉水来浸泡。 许氏却毫无知觉。 “有个……长子?多大了?”她声音干涩,抓着觉夏的手,抓的觉夏生疼。 觉夏不明所以,只觉夫人面色凝重,这才急忙道:“大公子十七岁,他和砚书公子同岁。今年亦是十七……说来还有些巧,那个公子也姓陆。” 许氏如遭雷击。 十七岁? 许氏嘴唇张了张,喉咙仿佛被人卡住了似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登枝瞪了觉夏一眼,急忙上前给夫人顺气:“夫人,不一定是侯爷,不一定是侯爷……”这话,她自己都心虚。 觉夏和映雪面面相觑,纷纷变了脸色。 觉夏更是苍白着脸,那个少年,姓陆,陆景淮。 许氏深深的吸了口气,下唇都咬出了丝丝血迹。 “他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待我?我为了他,与娘家决裂,为了他洗手作羹汤,为他敬婆母,为他养府中弟妹,他为什么要如此待我?” 她甚至不敢想,或许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骗局。 “他在外的孽种已经十七岁,十七岁啊!”许氏光是想想都觉心寒。 她为这个男人抛弃一切,他竟然在外面还有一个家! “夫人,这不是您的错,是他负了您。犯不着气伤自己的身子。”登枝和几个丫鬟红着眼睛劝慰。 陆朝朝小小的叹了口气,她这娘,被pua了十几年,真可怜。 “夫人,这是上天都看不过眼呢。昨儿,只怕被劈的就是侯爷。”觉夏急忙开口,之前是抱着八卦的心思,此刻却是活该的语气。 “上天开眼了,也知道夫人心里的委屈。这是给夫人出气呢。” 第11章 三哥赌博 许氏心里咽不下这口气。 “耽误?”许氏轻轻笑了一声,放下手中的茶盏。 “当年砚书为了救她,体力不支落水。她被救后,反倒躲进了假山,耽误砚书。砚书被救起来时,已经没了气,险险救活,也伤了脑子。人也成了残疾,侯爷,砚书多么聪慧的孩子,你怎能说出这种话?他当年惊才艳艳,满京谁不称赞他!”许氏只替儿子不值。 “小姑娘落水不是故意的,她躲起来也是害怕。砚书的事已成定局,难不成还为了此事,与同僚生间隙?芸娘,我在朝堂上举步维艰,你也替我想想。” 成婚后,她感觉到陆远泽的冷落,便时常逼着砚书学习。 几岁的砚书就心疼母亲,通宵达旦的看书,熬的眼睛通红,只为了在父亲面前给她争脸面。 许氏嘴角耷拉着:“谁也没资格替砚书说原谅。” “谁说原谅,谁也去池子里溺着,跟我儿一样的处境才能感同身受。”许氏语气淡淡。 陆远泽眉头轻蹙,只觉温柔贤淑的夫人,变了。 不再事事以他为尊。 想来,这段时日冷落她,心里存着气,故意要引起自己注意呢。 陆远泽看了眼动怒的母亲,轻轻摇了摇头。 “好,芸娘不原谅,便不原谅。”他轻轻拍了拍许氏的手。 没一会儿,许氏便以朝朝喂奶为由,退了出去。 临出门时,听得屋内轻声道。 “非要你过去,出了这么大的丑,现在可好?乖孙可吓着了?”老夫人满口的亲昵和牵挂。 少见的多了丝不满。 许氏脚步微顿,登枝也听得此话,不由气红了眼睛。 “大公子还在府上躺着呢,她们倒还,还记挂着外头的……” “慎言!”许氏扫了一眼左右,登枝才闷闷不乐的闭嘴。 “小公子呢?”许氏捏了捏眼角,不由问道。 身侧的丫鬟出来禀报“今日休息,小公子定然在汀兰苑看书呢。” 许氏便带着几人往汀兰苑而去。 垂花门外站着个小厮,小厮远远瞧见一行人浩浩荡荡而来,当即往屋内跑去。 【小厮要去报信啦】 【我那好哥哥,正在干好事呢……】小朝朝挥舞着爪子,一脸的兴奋。 许氏脚步瞬间加快:“拦住小厮。”她话音刚落,便有人冲上去将小厮踢翻在地,押在地上不得动弹。 “瞧见夫人,为何慌慌张张跑路?”登枝怒声道。 小厮哆哆嗦嗦,一脸焦急,许氏也不说话,抬腿直冲冲入内。 走在门外,就能听见压抑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开大开大……” “大大大!” 被押着的小厮面色铁青,腿肚子都在打哆嗦。 登枝要去敲门,许氏抬手一拦,哪里还顾得上世家主母的派头。她如今只是一个气疯了的母亲。 一抬脚,就将大门踢开。 “要死啊,吓着小爷要你们好看!” “是谁找死呢?当心爷……”陆元宵一手抓着骰子,一手抓着钱,双眼赤红,俨然有了几分赌徒的架势。 他一抬头,便见面色阴沉的许氏正冷冷的看着他。 啪嗒。 骰子滚落到地上。 陆元宵原本赌红了眼,此刻瞧见许氏,理智霎时回笼。只觉一股凉气直冲天灵盖,面色煞白。 陆元宵膝盖一软,跪在地上。 身形微微颤抖。 身后跪了一地小厮。 许氏大口大口喘着气,整个人都几乎被抽离了空气,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 “你……你……”许氏眼前一阵阵的晕眩。 若不是朝朝,她到底要被瞒多久? “夫人……”登枝吓到了。 “小少爷,您糊涂啊。”饶是映雪都惊呆了,才八岁的孩子,竟然赌得上了头。 “赌多久了?”许氏声音都在抖,登枝扶着她,她才勉强坐下。 陆元宵哪里见过母亲这般模样,母亲失望又震惊的眼神,几乎让他无所遁形。 他带着哭腔开口:“娘,是儿子错了。儿子只学了三日。”三日前,面色红润的小少年,此刻眼眶发黑,嘴角干的起了皮,连素来清爽的头发,都透着一股灰扑扑的颜色。 “你贪玩好耍,你顽劣不堪,娘念你年幼,从不与你计较。可你小小年纪,怎能沾惹赌博?” “这害人的东西,你怎么敢!”许氏近乎咬牙切齿。 “到底谁教你的?”许氏气得心口发麻,他身边两个小厮,两个书童,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啊。 角落里,一个被捆住的小书童呜呜道。 嘴里还塞着一团毛巾,觉夏当即上前给他解绑。 小书童头发乱糟糟的,当即跪在地上:“夫人,是青语和青言。” “那日小公子兴致勃勃回来念书,一直到深夜颇有些劳累。青语便以放松为由,教小公子赌博。” “青言说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又不赌钱,只是放松玩玩。” “小的劝慰公子,青语青言哄骗公子,把奴才绑了起来。” 陆元宵身边两个书童,两个小厮。 青语青言能言善辩,又识字,便留在跟前做书童,引导陆元宵向学。 两个小厮清风和清书便打理起居,贴身伺候。 这两个书童,是老夫人赐下的啊! “来人,把这两个背主的东西杖毙,以儆效尤!让全府下人,看完全程方可离开!”许氏大度,从未如此动怒过。 两个书童被堵了嘴巴,直接拖了出去。只能用眼神祈求的看着陆元宵。 陆元宵想求饶,三岁起,这两个书童便跟着他,已经是不可缺少的玩伴。 【这俩人,一点也不无辜啊。从小就带着使命来三哥身边,一切只为了养废他。】 【带他赌博,带他逃学,带他辱骂夫子,把三哥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啊。】 陆元宵愣愣的,仿佛傻了,听得这话,嘴边的求饶瞬间咽了下去。 许氏肃清了陆元宵身边的所有仆从。 “清书,清风,这次你们做的很好。从本月起,月银翻倍,替我好好看着元宵。”许氏又让人取来五十两银子,以作嘉奖。 陆元宵失魂落魄,许氏一眼都没看他。 “让所有下人,去德善堂外看杖毙。”许氏目光微冷。 第13章 送上一场机缘 “夫人,奴婢瞧着三公子当真学好了。” “昨儿回去便认真温书,今儿一早就来院里请安,这会去学堂了呢。” “您啊,也该放心些了。”登枝替她揉着眉心。 许氏没说话,昨夜陆远泽回来了一趟。 老夫人观刑后受惊,夜里就发起高热。陆远泽兴冲冲来问罪,许氏没忍住,问他元宵误入歧途重要,还是照顾老夫人面子重要? 陆远泽一怒之下,夺了她的管家权。 并且斥责她不敬婆母,让她在院中面壁思过。 被禁足了。 今儿一早,陆晚意还哭着上门,说她不想要管家权,是大哥无理取闹。 许氏才将她哄回去。 这思过还没半天呢,宫里的太监便上了门。 “夫人夫人,宫里来人了。让你进宫呢。”陆远泽便急匆匆来请。 登枝撇了撇嘴,哈哈哈,真是打脸,禁足半天,侯爷就亲自来请夫人。 陆远泽面色也不好看,可他到底脸皮厚。 “芸娘,到底何事要进宫啊?”方才他去打听,公公只斜斜的瞥了他一眼,竟什么也不愿说。 许氏只淡淡道:“妾身还在禁足,侯爷去吧。” 陆远泽面色一僵。 此刻公公在门外等着,他只得叹了口气,放低身段道:“芸娘,我不是怪罪你。母亲年纪大,亲眼见着送出去的书童被杖毙,母亲以为你敲打她。将她吓着了。” “父亲年轻时征战四方,母亲辛辛苦苦将我们拉扯大。父亲死后,她更是一人撑起这个家。你就不能理解一下母亲?芸娘,你是善解人意的女子,怎能如此不孝?” “你我夫妻一体,拿芸娘当自己人,昨日才口不择言,还望芸娘莫怪。”陆远泽皮相确实好,他放低身段时,眼中深情的好似只有你。 以前,许氏格外吃这一套。 今日…… 【哈,你母亲吃苦,跟我娘有什么关系?她的苦,又不是我娘造成的,孝心外包,可真‘孝’啊】小朝朝咕噜咕噜吐着口水。 刚被pua,许氏瞬间被点醒。 好贴切的孝心外包。 可不是么?当年老夫人病重,她没日没夜的侍疾,最后得美名的却是陆远泽。 “爹娘辛苦将我养大,如今全家下狱,侯爷却要我撇清关系,这又是什么孝呢?”许氏没忍住呛了一句。 陆远泽眉头微凛。 眼神狐疑的看着她。 许氏好像不一样了。 可许氏十几年的顺从不是装出来的。 她将自己奉若神灵,说什么都听自己的。她最近脾气古怪,定然是气自己冷落她。 吸引自己的注意呢。 陆远泽眉眼带出一丝得意,他花了十几年调教许氏,她又怎么会生出二心呢? “知晓你心里有气,明儿我便托人去打点。” 许氏也没说话,只梳洗片刻便出去接旨。 陆远泽想要跟上,太监却看了他一眼:“侯爷便在宫外候着吧,无召不得进宫。”他看了眼登枝抱着的襁褓。 “将陆家小姑娘带着吧。长公主念叨许久,惦记着呢。” 陆远泽面色陡然一黑,连只有四十天的陆朝朝都受邀进宫了!! 【哟嚯,渣爹活该】小朝朝开心的直咧嘴。 许氏心里想着,只怕是自己放进歪脖子树下的血书起了效果。 许氏被迎进了宫内。 “劳烦公公照看朝朝。”许氏朝着登枝点了点头,登枝便在门外候着。 御书房内,气氛压抑。 许氏进来时,余光只瞥到父亲和大哥跪在中央,威严的明黄坐在堂前,她垂着头匍匐在地。 “臣妇拜见陛下。”一通流程下来,许氏已经出了一身汗。 宣平帝没说话,轻轻摆了摆手。 太监便程上笔墨纸砚,太监尖利的嗓音道:“请忠勇侯夫人提笔写几个字吧。” 许氏心头狂跳,但她也是见过世面的女子,此刻面上倒显出几分沉静。 她抬手提笔,众人见不到她写的什么,站在跟前的太监却是眉头微微一颤。 片刻,许氏放下笔,重新跪了下去。 太监将笔墨程上去。 宣平帝瞧见纸上八个大字,沉默良久。 许老太爷头发胡子发白,他虽是文臣,但铁骨铮铮,脊背笔直的跪在地上。 原本打算以死明志。 可瞧见陛下请来女儿,许老太爷落下一滴浑浊的泪。 “陛下,老臣认……”这认罪还未说完呢。 宣平帝便开怀大笑,双手抚掌:“好!好!好一个海晏河清,万象升平!” “好好!”宣平帝竟是从桌后站了起来,直接下了白玉台阶。 上前将跪在地上的许老太爷亲自扶了起来。 “老太傅,朕冤枉你了。你许家,对北昭忠心耿耿,世代忠良,就连府中女儿,亦是为北昭奉献一切。”宣平帝很是感慨。 “这举报许家之人,当真其心可诛!”宣平帝眉宇间染上一丝戾气。 身后太监呈上血书:“这便是从许家挖出来的东西。” 许老太爷颤抖着爬起来,看着那字字泣血,愣了愣。 这上面是鲜血抄写的佛经,可见虔诚。以及那句,愿以三十年寿命祈求北昭国泰平安,愿陛下平安康泰,福寿绵长。 最角落,还签了许家所有子孙的名字。 每个人的字迹大不相同,每个人的名字上都按了血手印。 “许家全族子孙,都是好样的。”宣平帝点了点头。 许老叶子心尖尖一颤。 全家,只有许时芸会全家所有人的笔迹! 但从未宣扬过! 许时芸手心却满是冷汗。 幸好,她会全家笔迹一事,连陆远泽也不曾说。 若不是她提前换下木偶,只怕今日许家必定血溅三尺! “臣妇虽是女儿身,但自幼得爹娘教诲,许家儿女以报效朝廷为己任!许家全族皆以此为信念。” “臣妇居于后院,只能整日祈求上天为陛下添福添寿。” “让陛下见笑了。”许氏磕了个头。 皇帝爽朗的大笑。 “许爱卿,你们教出了个好女儿,好子孙啊。许家全族都是好样的!” 他又将许意霆扶起来。 许意霆便是许家长子,许时芸的亲大哥。 “委屈许爱卿了。”皇帝心情似乎极好,原本许家身居高位,他对许家还有些忌惮,可此刻也不知不觉消散。 他拍了拍许意霆的肩膀:“许家对北昭忠心耿耿,天地可鉴。来人啊,赐许爱卿尚书令一职,即日上任!” 许意霆眉目冷冽,整个人都极其沉静,此刻更是高声跪下:“臣,定不负陛下期望!” “好!”皇帝眉宇皆是喜意。 “许氏虽为闺阁妇人,但其心系北昭,封以三品诰命。拟旨吧。”皇帝对那句三十年寿元换平安康健,帝心甚慰。 门外支起耳朵的陆朝朝【啊哈哈哈,渣爹混了三十六年,靠着先世余荫才得个四品官儿。】 【我娘三品了,要气死渣爹!】 御书房内的许意霆双眼少有的迷茫。 他,产生幻听了? 第14章 抱上金大腿 许家人退出了御书房。 许时芸死死的咬着唇,才克制自己没有哭出来。 “爹爹,大哥,你们受苦了。”她红着眼睛,几乎不敢去看父兄的眼睛。 十八年啊,她拒绝娘家十八年了! 许意霆被冤枉没哭,全家下狱没哭,此刻瞧见妹妹耷拉着脑袋喊自己,差点猛男落泪。 他抬了抬手,声音干涩:“别哭,刚出月子,哭了以后眼睛疼。” 他们寻了个僻静的地儿,也没提许家被冤枉之事。 “这便是朝朝吧?”许意霆偷偷爬墙看过她,长得真好看。这就是他想象中的女儿啊。 许氏急忙擦了眼泪:“对,爹爹,大哥,这是朝朝。” “出生四十天。还是个奶娃娃呢。” 【外祖父……】 【大舅舅……】略带奶音的声音在两人耳边炸开。 炸的老祖父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倒在地上。 果然老了,都幻听了!! 许老太爷曾为帝师,位极人臣,乃当朝太傅。 早已致仕养老,如今许家靠许意霆在朝堂上走动。许意霆今年四十,便坐到了正二品的位置,一跃成为京城的香饽饽。 原本以为要以命相搏,保全许家,却不想还一步登天,荣登二品! 此刻两人皆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襁褓。 陆朝朝也极其给面子,咧着没牙的嘴,牙龈全都露了出来。 【命定的结局,外祖父要撞死在御书房,大舅舅一人挑起全家罪责,斩首示众。】 【真好,外祖父活着,大舅舅也活着……】 【大舅舅还升官啦。】 两个大男人眼皮子直跳。 老太爷,他打算以死明志,没告诉任何人。 许意霆,他打算一人扛起罪责,也没告诉任何人。 两人的眼光落在婴儿身上。 【只可惜,我外祖母要死啦。本就年迈,又在牢中磋磨一回,整日提心吊胆,怕是快撑不住了。】 许氏猛地一跳。 还未说话,便听得父兄道:“你母亲和族中长辈还在牢中,我先将她们接出来。妹妹……” “我明日便登门。今日长公主要见朝朝,妹妹便不与哥哥去接母亲了。”许氏抹了把泪,她只觉为了陆远泽与娘家断绝关系,是多么愚蠢的行为。 “我来之前带了大夫,你带大夫同去吧。” 许意霆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只觉妹妹今日有备而来。 可此刻来不及深究,他看了眼朝朝,便带着老父亲匆匆离去。 许氏寻了个小太监,给了些银子,找了个地方梳洗一番,便随着嬷嬷去了坤宁宫。 许氏尚在闺中时,便与长公主有些情分,在坤宁宫也混了个脸熟。 “许夫人,还望多劝解公主几分。”嬷嬷叹了口气。 “她与驸马成婚十几年,至今无子。让驸马挑个通房,或是妾室,生下孩子养在身边,也算有后啊。”即便贵为公主,膝下无子,也是备受煎熬的。 小朝朝想起满月时的温柔妇人,她子女宫黯淡,确实是无子无女的命。 许氏没应声,她知道长公主有多期待有个自己的孩子。 进了殿内,长公主的哭声才稍稍压抑着停下。 “快将孩子抱上来,她啊,回来三日便惦记了三日。快给哀家看看,到底多好看的女娃。”许氏刚刚拜下去,太后便开口赐座。 太后见长公主哭的厉害,有意转移话题。 哪知陆朝朝抱上来,她就愣住了。 “这孩子眉心一抹红,可是涂染上色?”她摸了摸陆朝朝眉心的那抹红点。 许氏行完礼,浅浅笑了一声回禀太后:“太后娘娘,这刚满月的孩子,哪能给她点红啊。这孩子,眉心生来一抹红,臣妾见了也颇为惊异。” “这孩子眉心一抹红,反倒瞧着有些悲天悯人的模样。这模样,生的可真好。”太后见了都忍不住取下长甲,朝着陆朝朝伸了伸手。 小胖墩能吃能喝,长得圆滚滚胖乎乎的,又被打扮的浑身喜气,看着便让人心痒痒。 陆朝朝挥舞着小肉手,便扑了上去。 “哎哟,小心娘娘。”许氏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 小胖墩可不轻。 太后刚被奶香糊了一脸,就被小家伙吧唧一口,啃在了她脸上。 许氏吓得面色剧变,噗通一声跪下。 【我亲到了世界上最高贵的女人 可把她欢喜的眉开眼笑。 “不碍事不碍事,哀家无事。” 连长公主都忘了哭泣,红肿着一双眼睛抬头看过去。 “这便是儿臣的梦中闺女啊。”她对孩子的所有幻想,陆朝朝占齐了。 她怎么甘心把驸马送给通房,怎么甘心养妾室的孩子,这是在她心上剜肉啊。 长公主又要哭了。 “你啊,就放宽心。若生下孩子,便去母留子,养在跟前与亲生没有两样。” “哀家知晓你与驸马伉俪情深,可你膝下无子,驸马又能等你多少年?”这几年,驸马越发等不及了,与公主闹好几次。 小朝朝趴在太后怀里,眼珠子滴流滴流的看着长公主。 长公主心如死灰,哀哀的问道:“你也觉得姑姑生不了吗?”她看着小朝朝,呢喃的问道。 或许,母后是对的。 驸马已经给了她十几年机会。 “啊,啊啊……”细嫩的奶音响起,她看着长公主,嘴巴啊啊急切的叫个不停。 【生生生!生孩子多简单,回去我就给你赐个孩子,你想男孩女孩儿?】她撅着个嘴巴,仿佛说个不停。 许氏眼皮子狂跳。 她这闺女,生气的时候能用雷劈人,还能给人赐孩子?? 她想制止,可长公主偏偏问道:“你说我生不了?” 话音刚落,小家伙双手费力的叉腰,小脸憋得通红,朝她喷口水。 舌头咕噜咕噜个不停,口水都飞出来了。 长公主有些惊异,又试探着问道“你说姑姑能生?”她疯了,竟然问两个月的孩子! 让她更惊讶的一幕出现了。 小奶娃口水不吐了,咧着嘴笑到了后脑勺,胖手手疯狂的鼓掌,拍的啪嗒啪嗒作响。 长公主欢喜的直乐:“母后,朝朝都说我能生!” “再,再给儿臣三个月吧!” “三个月后,若儿臣依然没怀孕,便……便给他纳妾。一切都依母后做主!”长公主定了心思,跪在太后脚下。 她知道,这次是她婆婆进宫求了太后恩典。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第15章 朝朝赐子 太后呆呆的看着她。 这俩人对话的极其丝滑,丝毫没明白,她是怎么和两个月婴儿交流的。 可瞧见向来骄纵的女儿,卑微到了尘埃,只得点头应下。 “依你便是。三个月后,再不得推脱。” 长公主抹了把眼泪,从地上爬起来。 “朝朝,你可真是本宫的心肝宝贝。芸娘,你生了个好女儿……”长公主看的恋恋不舍,这就是她的梦中情娃啊。 【生,十个八个都给你赐!】小家伙胖手一挥。 许氏眼皮子直跳,忙将女儿接过来。 “长公主殿下,朝朝还是个孩子,什么也不懂。这……当不得真。”长公主成婚十几年,看过无数太医,都不曾有孕。 若三个月内没怀上,怪朝朝怎么办? 长公主抿着唇笑:“你放心,本宫明白。”许氏爱女心切,她懂的。 但她这次莫名的相信朝朝。 “摆膳吧。”太后有意留许氏在宫中用膳,多陪陪长女。 宫宴繁琐,规矩众多,但御膳房的佳肴亦是可口。 嬷嬷抱着陆朝朝,陆朝朝闻见香味儿,黑黝黝的眼珠子便亮了起来。 【肉!肉,好想吃肉,给我吃一块儿,给我尝尝!】小朝朝张着嘴,稚嫩的声音不停的啊啊喊。 【不行给我舔舔盘子也行啊。】许氏冷汗都快下来了。 “快抱到本宫身边来。”长公主让嬷嬷将孩子递给她。 “馋嘴啦?你还没长牙呢,等百日开荤给你沾点肉星儿啊。”长公主越看越喜欢,可真是长在她心巴上。 怎么就不能指定生这样儿的呢? 长公主少见的单手抱着她,单手执箸。 皇室礼仪都顾不上。 长公主抬起银箸,夹了一筷子正要放进嘴里。 哪知…… 从怀里伸出一只又短又圆润的小爪子,飞快的攥住了筷子。 抓住筷子上的那块软肉,死命的往嘴里塞! 许氏吓出一身冷汗,冲上前便抓住她的手:“快来人!!”许氏从听见她心声就一直注意着,差点就让她得逞。 这不到两个月,牙齿都没长,若噎住该怎么办? 第16章 恶毒小姑子 陆远泽自尊心极强。 当年他求娶许家嫡女,便被人暗地里嗤笑。 许家官至一品,几个兄弟皆是人中龙凤,对唯一的女儿许时芸疼入骨。那是真正的高门嫡女。 而忠勇侯府呢,老侯爷去世后,侯府便成了个空壳子。 且因着陆远泽身子骨不好,自幼从文,更是举步维艰。 求娶许家女,当真痴心妄想。 谁知许时芸被他那副好皮囊所骗,当真非他不嫁。 出嫁后,无意得知陆远泽面对她父兄时的窘迫和自卑,她为了陆远泽的自尊心,便断了与娘家的联系。 此刻,她正三品的诰命夫人,比陆远泽还高一阶。 虽然官职与诰命并无对比性,但她心里,就是有种隐秘的痛快。 “芸娘心性纯良,贤良大度,诰命之身是芸娘该得的。倒是我无用,不能给芸娘挣一个诰命回来。”陆远泽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当年父亲也曾为母亲请封诰命,却被陛下,拒了。 如今,他就像被扇了响亮的一巴掌。 许氏笑笑没说话,若是往常,只怕她又该自我贬低到尘埃,只为取悦他了吧? “爹娘出狱,大哥升任,明日我想回府一趟。”许氏带着浅浅的笑意,她现在就恨不得立马回家。 陆远泽轻轻嗯了一声。 “合该上门道贺。” 【渣爹要气死啦,偷鸡不成蚀把米。】 【还给许家送场大机缘,活该活该,略略略……】小家伙吐槽个不停,这让许氏心底的郁气散了几分。 许氏回府没多久。 陆晚意便亲自将管家权送了上来。 “嫂子,你终于回府啦。这……这管家权,不是我争的,是大哥强行塞来的。”她手足无措的解释,嘟囔着红了眼眶。 许氏是真心疼爱她的,她进门时,陆晚意才两岁。 当时老爷子身子不好,老太太彻夜候着。 陆晚意便睡在她房中,是她一日日哄大的。 “我怎会怪你,咱俩亲如母女,我还不知你为人?”她见陆晚意手凉,还特意端来一杯茶给她暖身子。 是陆晚意最喜欢的雨前龙井。 陆晚意气哼哼一声:“大哥不分青红皂白怪罪嫂子,回头我找他算账!” “他若敢欺负你,我便不认他这个大哥!”她那气恼的样子,倒让许氏心里暖洋洋的。 这陆家,大概只有陆晚意对她真心了吧? “你大哥,心里真的有我吗?”许氏神情恍惚了一瞬,不自觉呢喃一句。 陆晚意怔了怔,随即亲昵的拉着许氏。 “大嫂,我大哥虽然混账了一些,但对你可是真心的。当年他在许家门前跪了三天三夜,才娶回来的宝贝疙瘩呢。” “你瞧瞧这么多年,他身边一个莺莺燕燕都没有。这全京城,都知晓他的痴情。” “他要是胡来,我头一个不答应。” “我可是嫂子的贴心小棉袄,我给你通风报信。外面的小杂碎,一个别想进来!”陆晚意嗤笑一声,亲昵的靠在许氏肩头。 许氏心头熨帖极了。 陆朝朝正好睡醒,砸吧砸吧嘴。 【小棉袄,不行!我才是娘亲永不漏风的小棉袄!】 【她漏风,她漏风!娘亲生产前一个月,她压根没回老宅。她去给外室伺候月子啦。】 【谁也不能抢我小棉袄的位置!哼哼……欺负我不会说话,等我会说话了,骂你个狗血淋头!】 许氏抱着陆晚意的手,缓缓僵硬。 许氏指尖轻轻颤了颤。 “怎么了嫂子?”陆晚意笑眯眯的,一副孺慕的模样。 老太太生她时,已经年迈,她算是老来得女。 也因为老太太年迈,一直是许氏教养她。许氏对她倾注的心血,比亲生孩子更多。 “嫂子,上次新科状元的事……”陆晚意面颊桃红,隐隐泛着羞涩。 陆晚意轻咬着下唇,她今年已经十九,不能再拖了。 “嫂子上次说帮晚意打听打听。”新科状元打马游街,她便是在围观时看上的,瞧这模样俨然动了心。 若是没听见陆朝朝的心声,只怕现在许氏早已满口应下。 可现在…… 许氏摸了摸她的发梢:“当年我穿着嫁衣进门,你刚学会走路,跌跌撞撞便冲上来抱住我的腿,叫我娘。” “这一幕,我至今忘不了。疼你,总比几个哥儿还多几分。” 陆晚意眉眼一怔,似乎不敢看她的眼睛,微微移开了眸子。 “那时年幼,闹了笑话,幸好嫂子待我如亲女儿。”她的礼仪,皆是许氏所教。 许氏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新科状元我会替你多相看相看,但我到底是你嫂子,亲事啊,还得母亲拿主意。” 陆晚意抿了抿唇,勉强应下。 若是以前,许氏早已大包大揽,把全京城的好男儿画像,连同家世品性都查的干干净净,送她面前,让她挑。 许家在京中的能量,可见一斑。 若由许氏说亲,陆晚意的亲事可以更上一层楼。 可如今,她推给了母亲。 母亲乡下来的,又没什么手帕交,能找什么好人家? 待陆晚意离开,许氏脸色陡然一沉。 “夫人,您之前不是说,老太傅关门弟子颇有才情,要将他说给晚意姑娘吗?”登枝刚从库房备好明日的礼。 “你去查一查,她二月,是否回了清溪老宅。”清溪距离京城三日路程,总能查到痕迹。 登枝顿了顿,随即应下。 晚膳时,陆元宵正好从书院回来。 满身疲惫,好似褪去了一身的反骨。 “母亲,我来陪您用膳。”陆元宵强撑起笑脸,他试图补回过去的学业,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他今日学的很吃力。 “元宵哥儿懂事了。”登枝心里捉摸着,有三公子陪着,夫人心里也好受几分。 “也不知你二哥什么时候回来。”许氏叹了口气。 “二哥出门研学,年前定能归家。”元宵低声道。 母子俩吃完饭,陆元宵便道:“我要去看妹妹了。”说着便钻进了隔间。 “兄妹俩感情倒是极好。”登枝捂着嘴直乐。 小朝朝一抬眸,就瞧见了冤种三哥。 第17章 重回娘家 三哥苦着脸趴在她床前。 “呜呜呜,妹妹,我好心累啊……读书好累好累。” “我心里苦哇……” 【虽然我没读过书,但读书能有多难?】陆朝朝吐着泡泡。 陆元宵心里不服气:“妹妹,你还小,没有受过毒打。读书可难可难啊,是天下最难的事。” “我给你念几句听听啊,保管你听得打瞌睡。”陆元宵贼兮兮的。 掏出一本三字经,学了三年,他连三字经都没念完。 盘腿坐在摇篮前低声念叨:“天下第一苦,就是读书。”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小胖墩背了几句就磕磕绊绊,然后照着书念。 “父子亲,夫妇顺……呃……十二支,子至亥……”小胖墩挠了挠头。 刚放下书,便听得脑海中的小娃娃絮絮叨叨念了起来。 【人之初,性本善……父子亲,夫妇顺……】小家伙说话带着一股稚嫩,连三哥结巴的地方都背了出来。 啪嗒。 陆元宵的三字经落在地上。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摇篮里的娃娃。 【这不是有脑子就能学会的?我这三哥真的好笨哦。】 【算了,等我长大,养着他吧。当个吉祥物也挺好的。】陆朝朝幽幽的叹了口气。 有个脑子就能学会的? 陆元宵哇的一声,抱着书,哭着夺门而出。 太受刺激,太受伤了,他连出生两个月的妹妹都比不过!! 许氏皱着眉头不知所措:“快去看看,元宵怎么了?方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哭的这般崩溃。 好似整个世界都塌了。 被许氏抓住赌博时都没这么崩溃。 陆朝朝一脸无语,只觉得三哥蠢笨如猪,还情绪不定。 【男人心,海底针。我将来就不捞针!】 【我要整个海!】 陆朝朝迷迷糊糊的,没一会儿便熟睡过去。 夜里。 陆朝朝四仰八叉的躺在小床上,露出白净的圆鼓鼓的小肚子。 泛黄的油灯下,许氏给她拉了拉锦被。 陆朝朝,却是似醒非醒的被拉到了一场梦中。 梦中白茫茫一片,陆朝朝受到某种感召而来。 是有人对她祈祷。 “信女愿终生食素,一生供奉朝朝,只求朝朝赐下一男半女。” “若是……能长得有几分像朝朝,那就更好了。” 长公主梦中祈祷。 一睁眼,便瞧见陆朝朝出现在她眼前。 “朝朝?”长公主怔了一下。 她求子十几年,看过无数太医,拜过漫天神佛,这还是头一回梦见朝朝。 没成想,她梦里的朝朝说。 “你要孩子不要?” “男孩儿?女孩儿?或是男女都可?”小家伙的声音,比她想象的更软糯。甜丝丝的,甜到了心里。 “都行都行,我不挑。”她哪里还敢挑,但凡给她个孩子,她都能高兴地跳起来。 陆朝朝朝着她摊开手,从长公主身上溢出一丝丝功德金光。 “唔,你一生行善,得此麟儿,是你应该的。赐你一对双生子吧。”陆朝朝抽取完功德金光,一抹光芒弹入长公主腹中。 身形便直接消散在梦中。 此刻的公主府。 “朝朝!”长公主猛地从床上惊醒。 长公主满头大汗,心中惊疑不定。 驸马被她惊醒,丫鬟点了灯,屋中温暖一片。 “玉儿,可是梦靥了?”驸马与她成婚十四年,两人恩爱有加,若不是因为子嗣,便是一对完美璧人。 “你白日里说喜欢朝朝,怎么梦里都喊着她的名字?”驸马知道她喜欢朝朝,没想到,她竟这般喜爱。 长公主抬手摸着腹部。 此刻,她竟觉得腹中暖洋洋的,好似有一团火。 她勾着驸马的脖子,翻身而起,呼吸交缠,她低吟道:“相公,今日,我一定能怀上孩子!”油灯下,长公主面色潮红,眼中有种莫名的信念。 驸马心头微热,对她疼惜又心动。 丫鬟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成婚十四年的夫妇,彻夜未眠。 第二日一早。 待陆朝朝醒来,已经穿戴一新上了马车。 “夫人,您别担心。老爷夫人不会怪您的。她啊,最疼您。”登枝见她忐忑,浅声安慰。 许氏抿了抿唇没说话,嫁出去十几年未归,她到底多糊涂啊。 “侯爷呢?”下马车时,瞧见许家门楣,许氏恍惚了一瞬。 “侯爷昨晚便不曾回府,早上差人来信,说是午膳前赶回来。”登枝低声道。 许氏面上毫无波澜,心头的剧痛只她一人明白。 她刚出现,许家门房便大喊一声。 “姑奶奶回来了!” “姑奶奶回家了!!”门房冲进门大声呼喊。 许氏一路走进大门,嫁出来十几年,府中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府中丫鬟见了她,皆是行了个大礼。 “芸姑娘安。” 这是她尚在闺中时的称呼,所有人都亲切的唤她芸姑娘。 砰砰砰!! 她刚过垂花门,便瞧见门外在放烟花。 “姑奶奶嫁出去十几年未归,这烟花啊,日日备着,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放!”嬷嬷匆忙赶来,瞧见她便落泪。 “老夫人,和几个嫂子都在等您呢。”嬷嬷亲自抱过陆朝朝。心底惊了一下,这孩子模样真好。 六月的天,微有些炎热。 陆朝朝露出藕节似的胳膊,咯吱咯吱笑着,让人见了便心生喜欢。 “谢谢王嬷嬷。”许时芸眼眶含泪,站在大门口心中有些胆怯。 吱呀一声。 厚重的大门推开。 在牢中呆了几日的老夫人,强撑着疲惫,殷切的抬头朝外张望。 许氏与母亲对视的刹那。 泪如雨下。 她颤抖着进门,跪在堂前,哭泣着唤了一句:“母亲,女儿回来看您了。”便哽咽着说不出话。 “你这个狠心的丫头,你要气死娘啊。”老太君素来稳重,举手投足皆是大家风范,此刻哭的肝肠寸断。 一边轻轻的捶打许氏,一边哭:“你怎么就不回来看看啊?娘只不过,在你成婚时,拦了你,你便记恨我十几年。” “娘又怎会害你啊。娘等你等得头发都白了。”老夫人落在她身上的巴掌,都是极轻极轻的。 “娘,快别哭了。小姑子回来是好事儿,可不兴落泪。”许意霆的发妻,大嫂周氏红着眼睛上前扶起老太太。 老太太头发斑白,几度哭的晕厥,许氏心如刀割。 第18章 舅舅听心声 “女儿不孝,女儿知错了。”许氏跪在堂前,心中满腹悔恨。 许家三个嫂子,纷纷劝道:“芸娘,快起来吧。娘最疼你,她啊,日日惦记着你呢。” “你喜欢的红豆糕和参鸡汤,从你出嫁后,十七年来,家中日日不曾断过。就为了你回家,随时能吃上。”二嫂李氏端来参汤,这碗汤,可都备下十七年了。 三嫂伸出食指,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啊你,以后可不许耍小性子了。我们来陆家看你,想给你长脸,结果……你还把我们赶出去!”三嫂与许氏同岁,今年三十三,但性子清冷。 看起来像朵孤傲的雪莲。 许氏出嫁第二年,几个嫂子上门看望她。 结果,许家好好一个嫡出姑娘,明媚阳光的大小姐。 进了陆家一年,畏畏缩缩的没了主见。 婆婆一瞪眼,便缩着脑袋不敢反驳。堂堂许家嫡出小姐,竟然端着洗脚水给老太太洗脚!! 三个嫂子气得与陆家理论,许氏竟然偏帮着陆家,把她们赶了出去。 至此再无联系。 明明身在京城,许氏却单方面与她们断绝了关系。 “是芸娘的错,芸娘枉费嫂子们一片苦心。芸娘知错了。”芸娘郑重的给几个嫂子磕了头,倒是把嫂子们吓了一跳。 这小姑子出嫁前,可是许家的命根子。 待许家男人们回府,又是一番热闹。 老太太醒来,便拉着许氏不肯松手,精气神都好了许多,重新焕发出光彩。 许家没有分席的规矩,一家人坐在大圆桌上,热热闹闹的。 倒是族中几个孩子,今日皆在学堂,错过了。 “当年他在门前跪三日,你在家中绝食三日,就为了嫁他。幸好他待你不错,这么多年从未有通房。”老太太坐在桌前,拍了拍小女儿的手。 许氏身形一僵。 她轻咬着下唇,登枝看了她一眼,知晓夫人不愿让家人操心。 屋中欢声笑语。 陆朝朝却是嘀嘀咕咕的念个不停。 【骗子!骗子!我爹是个骗子!呜呜呜,我娘被他骗了】 【我爹养外室,外室儿子十七岁,和大哥同岁。女儿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而且还会害的许家满门惨死!呜呜呜呜……】 第19章 嫁火坑 “我为你一句自卑,便不曾归家十七年。爹爹年迈,母亲白发苍苍。陆郎,我为你做的够多了。”许氏抱着陆朝朝,捏了捏女儿的脸颊。 “再者,陆郎,你升迁不易,不若去求求大哥和父亲,他们定会帮你的。” 许氏此话,激的陆远泽面色铁青。 陆远泽看重她娘家的关系,但又不愿拉下脸,许氏素来还要哄着他接受许家的帮助。 真正是软饭硬吃。 “男儿铁骨铮铮,怎能求人!况且,我这不是为了给你挣脸面吗?”陆远泽压住火气,拉住芸娘的手满脸深情。 许氏只觉浑身不自在,不自觉抽回手。 “我父亲乃天子帝师,大哥正二品,我自己也有三品诰命,陆郎,这点脸面我不缺。” “我实在不愿你太过辛苦。” 许氏这话,当真把陆远泽的自尊踩在了脚下。 陆远泽浑身都在抖。 他觉得许氏变了。 偏偏许氏那句不愿你辛苦,又好似什么都别变。她依然心疼他,爱他入骨。 陆远泽压了压火气:“芸娘,我近日朝中有事,大抵需要拿些银子打点。若是有奇珍异宝,便更好了。”许氏嫁妆丰厚,这些年拿出不少私房贴补陆家。 陆家那点家底,寒酸至极。 就连陆家的大宅院,都是她进门后翻修的。 许氏点了点头,登枝将库房钥匙给他。 “这是陆家库房钥匙。”说完捂着嘴轻笑一声:“我啊,就不拿私库钥匙给你了。私库是娘家给的嫁妆,用我娘家之物,陆郎心里又要难受。” 陆远泽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想要许氏的私库,可他想要许氏求着他收下,而不是自己讨要。 陆远泽寻了个理由离去。 他似乎,越来越沉不住气。 许氏回府的路上,便瞧见有人抬着贺礼,一路朝着姜家而去。 “姜家嫡姑娘定亲,撒喜糖咯。”姜家门前,大肆撒糖。 众人蜂拥而上。 “哎呀,是那个与陆家残废定亲的姜姑娘吗?”有人大声问道。 丫鬟端了个大篓子出来,笑眯眯道:“今日姑娘订下良缘,寻得佳婿,结秦晋之好。恭祝我家小姐,便有红包领。”说完,抓出一大把铜钱,众人顿时恭贺起来。 “陆家残废,怎配得上姜姑娘?退了好,退了好。”众人纷纷鼓掌。 许氏气得双眼泛红,胸口不断起伏。 “姜云锦,定的哪家公子?”许氏咬了咬牙。 就连陆朝朝都睁开了眸子。 登枝打听回来,神色为难,满脸愤恨。 “是……是上个月刚中秀才的陆……陆景淮!” “还……还是侯爷,亲自做媒!” “说是,他远方表亲。” 许氏浑身脱力。 “他是故意的,他是故意要夺去我儿助力!”许氏指甲深深的掐进肉里。 “他要剜我的肉啊,他要挖砚书的心啊。他将砚书的嫡妻,说给外室子!!”这一次,许氏近乎恨毒了他。 他甚至,亲自做媒。 难怪最近缺钱,需要打点。 订亲,可不需要大量的金银么?以及各种奇珍异宝! 他可真是好样的,拿嫡妻的嫁妆养外室子! 许氏抹了把泪:“陆晚意呢?她回清溪之事,可查到了。”许氏气到了极致,她神色都泛着几分冷意。 登枝迟疑了一瞬。 “说!” “奴婢,并未打听到她回清溪。她……一直在京中,从未离京。” “且采购了许多婴孩所需之物。还去金铺打了一套婴孩的金手镯金项圈,平安锁。”登枝担忧的看着她。 夫人,几乎众叛亲离。 整个陆家,全都在骗她。 许氏已经哭都哭不出来,心里痛苦到麻木。 当年那个抱着她腿的孩子,终究…… 负了她。 【娘亲不哭……娘亲,朝朝爱你哟,朝朝带你躺赢。】 【朝朝可厉害啦,朝朝超厉害的好吗?!】陆朝朝噘着粉嫩的嘴,朝着许氏啊啊的喊。一本正经,格外认真。 许氏贴着陆朝朝的小脸,幸好,还有朝朝。 【娘亲,新科状元爱打媳妇儿。乡下有个发妻,被他生生打死。你上辈子劝阻陆晚意,陆晚意以为你嫉妒她,她为此极其恨你。】 【后来,后来她划烂了娘亲的脸。呜呜呜……】小朝朝心疼极了。 许氏还想听,却又没了。 只紧紧记住了这几句。 刚回府,陆晚意便期期艾艾的寻了过来。 “嫂子,你……你可打听清楚了?”陆晚意面色羞红,那一日,她便看上了状元郎。 许氏屏退了下人,才道:“晚意,你可是动心了?” 陆晚意羞涩的看了嫂子一眼:“嫂子!”她跺了跺脚。 许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漠然的看着她。 上辈子帮你出火坑,你却生生划烂我的脸? 那,这辈子就嫁进去吧! “我打听到,那新科状元幼年定了一门粗鄙不堪,大字不识的童养媳。” 陆晚意轻轻皱起了眉头。 “但那童养媳没福气,去年病逝。只是乡下有些传言,说状元脾气不好,总是骂童养媳。晚意怕是要吃苦头。要不,算了吧?嫂子舍不得你受气。”许氏似乎不太满意。 “京中公子极多,总能找到配晚意的。” 陆晚意眼眸亮晶晶的,拉着许氏的手晃了又晃:“嫂子,好嫂子。男人的脾气,那叫男子气概。” “再说,童养媳没才貌没家世,甚至不识字。她笼络不住男人,是她没本事,是她活该。男人打女人,定是她犯了错!” “晚意,有这个本事,有这个信心!”陆晚意微昂着头,她容貌不俗,怎是童养媳可比的。 “这女人管不住男人,从来就不是男人的问题。”陆晚意瞥了她一笑,嘴角笑的微深。 许氏死死的咬着牙。 “还是再相看相看吧,男人才情官位不能放在第一位,要看品性。”许氏故意与她对着干。 “不管,我就嫁她。我去寻母亲。嫂子不同意,母亲定会同意!”陆晚意对此满意极了。 当即便匆匆出了门,朝着德善堂而去。 【哦豁,跳火坑跳火坑。】陆朝朝欢喜得直咕噜咕噜口水。 第20章 长公主怀孕 入夜。 许氏被请到了德善堂。 老太太想要许氏去探新科状元顾翎的口风。 虽然老太太是陆晚意亲娘,可她已经老了。 如今许氏又是三品诰命,自然能给陆晚意长脸面。 许氏直言,她不看好顾翎。 “母亲,顾翎虽有才华,可他不堪为配,晚意值得更好的!” “娘,晚意嫁给他,定会后悔的!晚意是我一手养大,我还能害了晚意不成?”许氏甚至大声阻止,府中许多人都曾听见。 “你养她又如何,晚意不是你肚子里出来的,你怕是记恨砚书亲事被退,看不得她好。” 两人闹得不欢而散。 此事府里众人皆知,而许氏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得把自己摘出去。 第二日。 老太太便请了人去探口风。 此事极其顺利,顾翎无权无势,能娶得忠勇侯府嫡女,那已经是高娶。 当月便请人交换庚帖,订下亲事。 陆晚意已经十九岁,年后便二十。 直接定在了三个月后。 亲事有些急,可见陆家的急切。 府里言笑晏晏,众人欢欣雀跃,唯独许氏面沉如水,所有人都以为她不满意亲事。 只有陆朝朝知晓。 她娘每天晚上做梦都笑醒。 春去秋来,陆朝朝已经五个月,脱下了厚厚的袄子,换上了薄薄的小裙子。 露出了藕节似的白嫩胳膊,看起来娇娇软软的像个白面团。 眉心一抹红,衬的她犹如小仙童。 【今儿七夕节,好想看灯会呀……】 【好想好想出门,朝朝还从未出门过呢。】陆朝朝听得外头丫鬟的声音,心里碎碎念个不停。 她发现自己渐渐能发出声音,只是发音不太准。 她现在坐的很稳,因着娘胎里养得好,又能吃能睡,也能稍稍爬一段儿了。 “夫人,夫人!长公主来报信,说是……说是怀上了!”登枝急匆匆进门,满脸喜意。 许氏猛地从榻上坐起来。 “真的?”说完便双手合十拜了一拜。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玉儿这么多年施粥赠衣,行善无数。成婚十四年,终于怀上了!!”许氏喜极而泣。 她父亲是太傅,时常带她入宫。 一来二去,她和长公主自幼关系就极好。 “快,让人送贺礼去。” “可有给宫里送信?”许氏满脸欢喜。 “送了送了,长公主怀孕刚满三个月,胎刚坐稳,报信头一个就来的咱家,第二个才进宫呢。”登枝也不由好奇,长公主好似格外看重夫人。 连怀孕,第一个都报给侯府。 许氏愣了愣。 “怀孕多久了?” “满打满算,今儿正好三个月。”登枝还仔细问了时间。 许氏猛地朝陆朝朝看去,陆朝朝坐在床上,正津津有味的嗦手指呢。 许氏张了张嘴,三个月前,长公主问朝朝要了个孩子! “对了,公主还说,要给小小姐送份大礼道谢呢。” 登枝有些好奇:“公主为什么要给小小姐送大礼啊?” 许氏眼皮子跳了跳,她莫名的不想让朝朝名声外泄。 至少,不是现在。 她抬头看向窗外,繁花似锦的侯府,依然绚烂如常。可她,已经开始防备侯府了。 “长公主与朝朝有些缘分,此事不可声张。”她还记得,她的朝朝出生时差点丢了命。 登枝点头应下。 许氏想了想,玉儿这一胎难得怀上,她到底要亲自走一趟。 正好这会儿陆元宵下学堂,他每日都要来妹妹摇篮前背书。 “元宵,今儿要麻烦你看着妹妹了。妹妹会爬,当心她摔下床。娘大概晚些才能回来。”许氏知道他和妹妹关系好,当即笑着道。 陆元宵眼睛一亮:“娘,你放心,我一定照看好妹妹。” 元宵胸膛一抬,哈,虽然背书背不过妹妹,可是…… 他是哥哥。 哈哈哈…… 这是他在妹妹面前,唯一的自信了。 哎。 在妹妹摇篮前背了三个月书,他学了个半懂,妹妹…… 学了个十成十。 他简直不敢想,若妹妹进了学堂,该是怎样的大杀器。 他莫名同情妹妹将来的同窗! “朝朝妹妹,三哥又来看你啦。”他还未进门,就听见了妹妹的碎碎念。 他左右看了看,丫鬟都在门外。 “想不想出去玩儿?你若是亲亲三哥,我就把你偷出去,怎么样?”陆元宵笑眯眯的。 八岁的小哥哥笑得像个狼外婆。 【哥哥哥哥哥哥哥……亲爱的三哥,求你偷我出去吧!!】陆朝朝快被憋坏了,今儿七夕,她也好想去看狗男女。 啊呸,想去看少男少女。 她伸出藕节似的白胳膊,朝着三哥探出手。 陆元宵将她抱进怀里,怀里重重一沉。 “好家伙,三哥养这身肉,总算找到了用武之地!”陆元宵只觉怀里抱了个香香软软的宝贝。 “mua……”陆朝朝亲了三哥一口,给他脸上流下了一长串口水。 三哥眉眼弯弯。 妹妹好香好软。 “还不够哦,再哄哄三哥。”陆元宵故意逗她。 陆朝朝嗦着手指头,小脸皱巴巴的,想了想,才恋恋不舍的将手指头拿出来。 滴答滴答着口水,一脸不舍的递给三哥。 【呐,中午我抓了碗,手上还有点肉味儿。那就……分给你吧。】大眼睛抗议的瞪着三哥,脸上满是不舍。 这可是她瞄准了好久,才抓进肉碗里的! “哈哈哈哈哈……”陆元宵瞧见伸到眼前的手指头,差点笑疯了。 “你吃吧你吃吧,三哥不和你争啊。”眼泪都给笑了出来。 天呐,他妹妹怎么这么可爱! 陆朝朝咧着没牙的嘴,又塞了回去。 “朝朝要少嗦手指头啊,手指头会变小,会泛白的。”陆元宵给她收拾了两件衣裳,天气有些热,又给她换了尿布。 如今他做起这些,极其娴熟。 他打开门,对着觉夏和映雪道:“妹妹要午睡,我在屋中陪她。无事不要进来。” 妹妹午睡时间长,正好偷溜出去。 丫鬟应下,他便关了门。 将妹妹背在身上,鬼鬼祟祟的打开窗户,从窗户跳了出去。 【哟呵,自由的气息!粗发……】陆朝朝欢呼雀跃,大眼睛都涌动着光芒。 第21章 大哥割腕 陆朝朝趴在三哥背上。 陆元宵很了解府中下人巡守的位置,带着陆朝朝一路穿梭。 快要踏出内门时。 陆朝朝猛地直起了身子。 “朝朝别动,当心摔下去。”陆元宵吓了一跳,妹妹直起来差点跌下去。 陆朝朝却是吸了吸鼻子。 “啊……”她指了指右边的园子。 这里位置偏僻,巡逻的人都极少。算是忠勇侯府最偏僻的内院。 陆元宵表情怔了怔,不自觉压低了声音:“这里……是明德苑。” “是大哥的院子。” “大哥出事后,他便独居院中养身。将院中丫鬟都赶了出去,也不许人打理,院中荒凉了许多。”他出生时,大哥已经出事了。 那一年,他时常听到有人提起惊才艳艳的大哥。 “这是府中禁地,大哥会生气。爹娘,也不敢来打扰他。”祖母更是提都不许提他。 “大哥残疾后,脾气极其暴躁。”外面也开始流传着,大哥又残又疯的传言。 陆元宵有些怕他。 陆朝朝面上却显出几分焦急,直直的指着明德苑大门。 【有血腥气,有血腥气,快去看看大哥!】陆朝朝指着大门,心里满是焦急。 原书中,陆家兄弟的惨,都是一笔带过。 可真正置身其中,才会发觉其中的绝望。 陆元宵吓得一个激灵,他知道妹妹有些神奇之处的。 心中惦记大哥,也顾不得害怕,当即便要去推明德苑大门。 明德苑大门紧闭,他砰砰敲门,院内也毫无反应。 “不行,大哥不许人伺候,院中小厮都被他赶出去了。”听说,身边只留了个贴身伺候的小厮。 院中扫撒,皆是下人夜里偷偷进来。 天亮便离开。 陆朝朝心想,大哥心死,将自己封闭了。 此刻闻见空气中越发浓郁的血腥气,陆朝朝急了。 她抬起小手指了指墙脚,陆元宵眼珠子一瞪:“钻钻钻狗洞?” “不行,士可杀不可辱!读书人怎么能钻狗洞?!” ………… 片刻后。 陆元宵趴在狗洞内,一边嘀咕一边钻:“读书人的狗洞,怎么能叫狗洞呢?赶明儿贴个状元洞。” 陆元宵满头杂草,将妹妹从狗洞里拖出来。 “你爬的太慢了。”将妹妹抱在怀里。 便直直的朝着内院冲。 院内荒芜一片,四处都透着死寂。 曾经在府内,有着高于一切的待遇,如今……却成了禁忌。 陆朝朝指左,陆元宵便毫不犹豫的往左边狂奔。 小胖子跑的满头大汗。 靠近那扇门,连他也闻见了浓郁的血腥气。 陆元宵心头一抖,隔着几道院门,朝朝怎么闻见血腥气的??? 这也太离谱了!! 哐当!! 陆元宵猛的撞开大门,浓浓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呕……”猛一闻见血气,陆元宵反胃的干呕了一声。随即,便被眼前的一片刺的双目通红,浑身发凉。 入目之下,皆是一片血红。 刺眼的,大片大片的红。 “大哥!!” 一道道浓稠的血色,从床头躺着的男人身上,一路蔓延,直直的蔓延到了脚下。 陆元宵的脚,直接落在血上,留下两行脚印。 小少年吓得心头哆嗦,背着陆朝朝的手都在颤抖。 床头的青衣男子闭着眸子躺在床上,手腕耷拉在床沿,正在滴答滴答往下涌动着鲜血。 “大哥,自尽了!”陆元宵近乎说不出话,浑身发软,几乎踉跄着朝大哥身边走去。 “大哥大哥……呜呜呜,娘!!爹娘!快来人啊!!”陆元宵哪里见过这一幕,跌跌撞撞冲过去。 伸手摸了摸大哥,大哥浑身冰凉,他抖得不成样子。 饶是陆朝朝也被这一幕刺激坏了。 床上的青年眉眼如画,犹如谪仙。偏生满脸死志,毫无生气。他虽然还活着,可心,早已死去。 从天上跌落尘埃,任谁也接受不了如此落差。 【笨蛋,快拿手绢儿,捂住手腕!】陆朝朝急的嗷嗷直叫。 陆元宵将她放在床上,一边抖一边哭,一边忙着往手腕缠手绢。 “大哥,大哥,你别死啊。你死了我们怎么办啊?大哥我好害怕……娘亲快回来啊,呜呜呜……”死死的将手腕缠住。 “该死的东西,小厮呢?”陆元宵双目赤红。 母亲深怕大哥寻短见,留了个贴身小厮在身边。 此刻大哥手中紧紧攥着一块碎瓷片,瓷片上厚厚的血迹。 “三哥,三哥你不要死……你死了,谁来帮娘亲,帮我们啊!”陆元宵哭的嗷嗷直叫。 陆朝朝偷偷瞥了他一眼,便将手指含在嘴里,重重一咬! 她身负功德,又有灵气傍身,她的血说是神药也不为过。 可咬下去…… 她呆呆的看着手指上的口水,一脸懵逼。 哦,忘了没长牙。 她只得将手指在瓷片上悄悄一划,痛得龇牙咧嘴。 一滴鲜血涌出,甚至带着细碎的金光。 直接塞大哥嘴里。 一点也没浪费。 她的血可精贵了。 此刻,天地间风云涌动,天边一大道金光泄露而出。金光洒落大地,大地植物疯长,转瞬之间,满城花开。 百姓纷纷走出家门,瞧见这神奇的一幕,不由下跪参拜。 大哥苍白的面色,肉眼可见的开始红润。 陆朝朝将手指拿出来,偷偷把口水蹭在大哥身上。 若无其事的收回胖乎乎的手指头。 “呜呜,大哥你死了,谁给娘做主啊?爹养外室,娘要被气死。”陆元宵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陆砚书缓缓睁开眼眸,便听见这一句。 【吸了我的血,阎王也不敢收你,嘿嘿……阎王得亲自送你回来。】小朝朝偷偷犯嘀咕。 原书中,陆砚书这一次自尽,被太医抢救回来了。 但也留下了更重的创伤。 陆元宵哭的认真,压根没注意这一句。 陆砚书只觉喉咙里一股血腥气,偏偏这股腥气极淡,反倒带着淡淡的青草气息,仿佛…… 带着无穷的生机与力量。 明明,他感觉到自己浑身血液流失,明明他感觉到自己呼吸渐无,可现在…… 手腕动了动。 一股子热意自上而下,就连久久没有知觉的双腿,都隐隐有几分痒。 连手腕都不痛了??! 第22章 大哥还有救 陆砚书轻轻睁开了眸子。 他眼中平静无波,只静静的躺在床上,毫无动静。 就如过去瘫痪的八年。 “大哥?大哥你没死?!太好了大哥,呜呜呜,你吓死我了。” “小厮呢?太医呢?”陆元宵急忙抢了他的瓷片,丢的远远。 可他暂时又不敢离开,深怕大哥再次有过激行为。 “大哥,你看看呀,我是元宵。是你三弟,你小时候还抱过我呢。大哥,我都快忘记你的样子了。”陆元宵趴在大哥身边,想要引起大哥的注意。 大哥当年溺水太久,救起来已经没了呼吸。 神医用金针将他救活后,他却再也无法动弹。整日瘫痪在床,小厮偶尔推着轮椅出去,他都极其抗拒。 他的脾气变得喜怒无常,变得极其狂暴。 又疯又残,谁都不敢接近。 他康复了八年,也仅仅双手能握紧。 第一次握紧,他就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陆元宵光是想想都觉得窒息。 “大哥,我我去请太医,去找娘。你可以……帮我看着朝朝吗?” “朝朝就是我们的妹妹,四妹。她好小好小,香香软软的。你一定会喜欢她的。”陆元宵将陆朝朝抱过来,陆砚书也不曾看她。 “不!”沙哑刺耳的声音响起。 仿佛许久不曾说话。 “不……不要太医。” “不,不要告诉娘。”陆砚书许久不曾说话,如今说话都磕磕盼盼,沙哑的厉害。 陆元宵怔了怔:“可是你的伤……” 可瞧见大哥抗拒,又要动怒,便不敢激他。又觉得大哥面色红润了不少,他便自己打了一盆水,拿了块抹布。 跪在地上,清理地上的血迹。 【难怪我这大哥是美强惨大反派……】 【九岁的天才,为救人溺水。偏生对方不肯呼救,害的他瘫痪在床。最惨的是,将来还要看着全家人,死在眼前。侥幸逃过一劫,与男女主斗智斗勇,最后还是输了。】陆朝朝眨巴眨巴眸子,一边摇头一边叹息。 陆砚书死寂的眼珠子一颤。 他费尽一切力气,将头扭过去,发现三弟正吭哧吭哧撅着屁股擦地。 屋中只剩个能坐能爬,尚不会说话的奶娃娃。 感应到他的目光,奶娃娃咧起没牙的嘴,露出了一排牙龈肉。 【哇,我大哥真好看。】 陆砚书:他瘫了,连耳朵都出现问题了? 全家惨死? 以及之前,听到三弟所说,父亲养外室? 陆砚书封闭自己八年,对外界不闻不问,即便母亲哭死在眼前都不愿多说一句。可此刻…… 陆砚书自嘲的笑笑。 那又如何呢? 他是个残废,是个瘫痪!连吃喝拉撒都需要帮助,连自理都做不到! 突的…… 他浑身颤了颤,整个人都充斥着绝望和恐惧。 “出去!”他瞪大了双眼,死死的咬着牙,浑身青筋鼓起。 陆元宵正在擦地,便听得大哥突如其来的咆哮。 他弱弱道:“大哥,我我不打扰你。” 陆砚书却仿佛陷入了狂暴的状态。 “滚!滚!滚出去!” “给我滚出去!”陆砚书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燥意,他眼神癫狂的看着陆元宵。 “当我是哥哥,你便滚出去,再不许进来!我不想看见你们,你们令我厌恶!”陆砚书声音沙哑,拳头紧握,青筋鼓起一道又一道。 陆元宵吓着了。 他委屈的抱起陆朝朝,眼眶通红,还未出门。 便闻见一股异味。 陆砚书紧绷的弦,瞬间断了。 他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哈哈哈哈,他连自理都做不到。 多么可笑。 曾经惊才艳艳的天才少年,如今瘫痪在床,吃喝拉撒都需要别人帮忙。他的骄傲,被踩在脚下,反复摩擦。 陆元宵似乎懂了什么。 他什么也没说,只将妹妹放在凳子上,轻声说道:“朝朝不要乱动。” 他便打了一盆干净水,拿了干净的衣裤,在陆砚书狂躁的怒骂中,给大哥擦洗。 陆砚书怒骂他,到后面甚至祈求他。 求他离开。 待重新换洗干净时,陆砚书整个人都陷入了崩溃中。 曾经他是风光霁月的少年,曾经他备受追捧,如今,他成了废人。 他害怕看到别人的目光,他拒绝所有人的帮助和亲近。 便是不愿众人,看到他如此狼狈,毫无尊严的一幕。 屎尿都无法控制,多么可笑啊。 “大哥,我们是亲兄弟。”陆元宵也是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儿,可半点不曾嫌弃大哥。 陆砚书瞥过头,闭着眼睛不看他。 【这么好的三哥,真可惜,最后被人挖了眼睛,割了耳朵,剁去双手双脚装进坛子里成了人彘,供人观赏。】 兄弟俩齐刷刷一颤。 陆砚书猛地睁开了眼眸。 陆元宵不想再听自己的悲惨未来,他已经听腻了。 “大哥,屋内已经打扫干净。我去给你推轮椅,我们去屋外晒晒太阳好吗?”陆元宵小心翼翼的问大哥。 屋内常年不开窗不开门,一股子阴冷气息。 陆砚书没说话,他便笑眯眯的将大哥扶起来,靠坐在床头。 蒋妹妹抱在他身边。 【哎,大哥以后还要被人喂尿,被别人压着钻胯。这一家子炮灰命啊!】 陆砚书神情漠然。 【幸好,大哥这腿我能治!】陆朝朝美滋滋的。 陆砚书!!!! “咳咳咳……”陆砚书剧烈的咳嗽起来,他转头猛地看向陆朝朝。 她说什么? 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陆砚书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幻听也就罢了,竟然听到自己还有救。 可他清醒前,确实有几分知觉。 陆朝朝微偏着脑袋,朝他伸出了白白胖胖的小胳膊。 陆砚书唇角嘲弄的笑笑,他连手臂都抬不起来,康复了八年,紧紧能握拳。 “抱……” “抱……抱抱……”小婴儿含糊呢喃的声音,让他浑身一震。 他指尖轻轻颤了颤,努力的像要抬起手臂。 累的满头大汗,可也仅仅让他手臂挪动了一寸。 可陆砚书,差点激动的哭出来。 八年!! 他八年也不曾挪动过手臂。 今日,他手臂竟然能动了! 第23章 宠她 陆砚书莫名想起朝朝那一句。 吸了我的血,阎王也不敢收。 陆朝朝却是不愿再等,像个球儿似的,慢吞吞的笨拙的爬进了大哥怀抱。 幸福的窝在大哥怀中。 似又不满意,又拉起大哥的手,把自己围起来。 可大哥双手无力,马上又耷拉着落下去。 她又不满意了。 小嘴翘的高高,都能挂油壶了。 她指尖在大哥眉心轻轻一点,一道暖洋洋的气息从眉心涌入。 大哥身体太弱,只能一点点润泽。 陆砚书微愣。 只觉浑身热乎,好似干枯的身体得到了滋润。 陆朝朝又抓起他的手臂,把自己圈起来。 这次,双手十指紧扣,手臂没有耷拉下去。 似乎,有了些许力气。 但也仅仅是一丝力气。 即便如此,陆砚书眼含热泪,抱着朝朝好似抱住了全世界。 “妹妹,你会把大哥压坏的!!”陆元宵推着轮椅过来,让她吓了一大跳。 最主要,还是怕大哥发怒。 大哥脾气暴躁,连爹娘来了都冷着脸,谁都讨不了好。陆元宵此刻小心道:“大哥,妹妹不是故意的。她才五个月,还不懂事。” 谁知,陆砚书声音轻柔,甚至害怕吓到怀中的奶娃娃。 “不妨事。” 陆元宵瞪大了眼睛。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就转个身的功夫,大哥就护上妹妹了?? 大哥坐上轮椅后,他推着大哥在花园中走了走。 大哥瘦骨嶙峋,衣袍都透着风,陆朝朝就趴在他怀中。 【大哥太瘦啦,抱着不舒服,大哥要多吃点肉肉……身上硌的慌。】心里想着,嘴上还吸溜着口水。 园中萧条不少,早已不复往日的繁荣。 陆朝朝趴在大哥怀里【哇,好大的池子,养鱼养王八就好啦……】 【怎么不开花呢?】 小姑娘碎碎念,陆砚书感受到她蓬勃的生命力,第一次抬头望向天空。 他已经,许久不曾走出门了。 【大哥笑了笑了,哇,大哥笑了真好看!】陆朝朝猛地瞪大了眼睛。 陆元宵偷偷朝大哥撇去,大哥果然很喜欢妹妹。 他就说嘛,这么可爱的妹妹,没人能抵挡住。 哎…… 好想把妹妹偷去学堂哦。 读书好无趣,带着妹妹就很有意思啦。 兄妹三人转悠了一圈,便听得小厮急匆匆喊道:“公子公子……” 是陆砚书的贴身小厮元宝。 元宝跑的满头大汗,瞧见陆砚书坐在轮椅上,一颗心才落回原地。 今儿是公子取药的日子,他遇到姜家下人,打了一架。 元宝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有可疑的红印。 可瞧见公子竟然出了门,激动的眼眶发红。 “公子,小的将午膳取了回来。要不,就在亭子里用?”公子自从无法自理后,每天都用清粥小菜,极少吃肉。 他想要减少如厕的次数。 他在维护自己仅有的体面。 【肉!今儿过节,想闻烤肉的味道!】 【不然,我就要撒泼了!】陆朝朝小脸蛋拧巴着,瞪着清隽的大哥哥。 肉肉的小拳头捏紧,一副要撒泼的模样。 陆砚书莞尔。 元宝看呆了。 八年啊,第一次见到大公子露出了笑容。 他整日伺候大公子,没人知道大公子多想死。他无数次尝试着葬送自己的生命,每一次都是自己祈求着他再多等等。 “去亭子里,支个烤肉摊子吧。” “给我备些肉粥。”他身上太瘦了,朝朝说不舒服。 “是是是!”元宝喜极而泣,一瘸一拐的往小厨房跑去。 没多时,凉亭中便多了个小炉子。 今儿正好有些凉风,倒也不算燥热。 亭子里放着个小炉子,炉子上架着干净的铁盘。石桌上放着不少切成薄片的肉,还有些酱料。 肉粥也温在铁网上,咕咚咕咚冒着泡。 陆元宵折腾大半天,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瞧见满桌肉菜,眼珠子都在发绿。 元宝装了一碗肉粥。 他要给大公子喂饭。 陆元宵便自己夹着薄如蝉翼的肉片,放在铁盘上。转瞬之间,铁网上便迸发出滋滋的油香,撒上调料,空气中全都是孜然味儿。 “哇,这肉又嫩又香。嘶嘶嘶……”陆元宵吃了一口,烫的他张牙舞爪,却又不肯吐出来。 第24章 遇外室 “大哥无事,不用请大夫,也不要告诉母亲。”他看了眼三弟。 “从明日开始,你每日下学,便来我院中吧。我给你补课。”自从瘫痪后,他让人将屋中所有书都搬出去烧了。 元宝将两人送走后。 陆砚书坐在轮椅上,手指掀开手腕上的纱布。 手腕,不知何时,已经光洁一新。 鲜血淋漓的伤口,已经愈合。 他花了八年,才勉强能动的手指,如今已极其灵活。 手臂,可以抬起一寸。 八年了! 他的手,重新感觉到了力量! 溺水陆砚书没哭,未婚妻躲在假山后,导致他瘫痪也没哭,被退婚没哭,被家人放弃他也没哭。 可这一次,他哭了。 元宝回来时,他低声道:“你拿金针来刺我的双腿。” 元宝嘴唇动了动,刚瘫痪时,公子每日都让他敲打双腿,甚至拿针刺双腿。公子依然毫无知觉。 他已经好几年不曾寻找知觉了。 元宝从匣子里抽出金针,轻轻推进公子的腿中。 随着金针一点点的刺入,陆砚书额间涌现出一阵阵冷汗。 “公子?”曾经,整根金针没入,他都毫无知觉。 可现在…… 他双腿紧绷,感觉到一股隐隐的疼痛直达全身。 “公子,好像不太一样了。以前推进去时,双腿软绵绵的,可现在……”元宝瞧见公子满头大汗,惊了一跳。 元宝哇的一声哭出来:“公子,是有知觉了吗?是感觉到痛了吗?” “我去请大夫,我去告诉侯爷夫人!”元宝这八年苦啊。 主子从天之骄子打落尘埃,他这个贴身小厮,也尝尽了人情冷暖。 “不!”陆砚书眼眸深深。 “不要告诉任何人!甚至不要透露丝毫消息!” “不要请大夫!”能救他的,不是大夫。 元宝不解,但他依旧点了头。 此刻的陆朝朝。 陆元宵偷偷从窗户爬进去,将妹妹放了回去。 “过两日,我再来偷你。”这会许氏已经归家,陆元宵还陪着用了晚膳。 第二日一早。 许氏便张罗着要带陆朝朝出去置办首饰。 长命锁啊金手指金项圈,以及小姑娘将来要用的头面,她打算可劲儿的置办。 她算是想清楚了! 她不花。 陆远泽便给外面的姘头花! “夫人,您想的开就好。奴婢还担心,您还要拿私库贴补他们呢。”登枝偷偷松了口气,每次侯府缺钱,只要侯爷皱皱眉头,夫人便巴巴的送上。 还要求着侯爷收,当真卑微到了极致。 许氏面色难看:“砚书的亲事,他要给孽种。还想拿我的钱,养外室一家,想得美!” 马车停在金品楼外。 正巧,另一辆马车也停在此处。 许氏刚下马车,便瞧见对面马车,下来个容貌娇美的年轻夫人。 年轻夫人带着帷帽,穿着一身轻纱长裙,好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 身后嬷嬷抱着个婴孩,大概五六个月的模样。 那婴孩身上的襁褓,竟然是梵文,是寺庙中的东西。 年轻夫人一抬头,眼神落在许氏身上,许氏眉头轻皱,她感觉到了对方眼中的恶意。 可她,明明没见过对方。 “两位夫人楼上请。今儿正好到了一批孩童用的新款。”掌柜瞧见两人,便扬起笑脸,可见双方都是店里的大顾客。 “姐姐年长,姐姐先进吧。”她语气娇柔,但年长两个字,咬的格外重几分。 许氏还对着她轻轻点了下头。 陆朝朝却是趴在丫鬟肩头,脑海里爆发出土拨鼠般的尖叫。 【啊啊啊啊!是孽障,是孽障!】 【是女主和她那外室娘!是我爹的姘头!】 许氏脚步僵硬,身形一顿。 她只觉冒起一股冲天的火气,气得她整个人差点失去理智。 她死死的咬着下唇,才克制住怒意。 难怪那句姐姐年长,她咬的格外重。 “说起来两位可真有缘,女儿都差不多大呢。”掌柜笑着道。 许氏眼神落在梵文襁褓的婴孩身上。 这就是朝朝所说,前世成了我孩子的女主吗?那女婴生的有些瘦弱,但一双眼睛…… 她莫名不喜。 这双眼睛,可以出现在大人身上,但不该出现在孩子身上。 有种深深的违和感。 那女婴手中,还攥着一串佛珠。 佛珠108颗,许氏一眼就认出,那是老太太的东西。 老太太极其珍重,甚至不许自己触碰的宝贝。 许氏呼吸缓缓急促。 对方甚至挑衅的笑了笑。 金品楼掌柜是识货的,瞧见这一串佛珠便不由狐疑道:“传闻护国寺有一串舍灵珠,108颗珠子上面布满梵文,由历代方丈佛法加持。” “中央还有一颗舍利子,更是珍贵无比。当年先皇临终前去求,都不曾求到。” “这一串,倒有些相似。”掌柜越看越觉得像。 年轻夫人轻轻抿唇,声音倒是极其动听悦耳,比少女也不遑多让。 “掌柜谬赞了。” “这便是舍灵珠。”年轻夫人只露出双如水的眸子,和光洁的额头。 裴姣姣享受着众人艳羡震惊的目光。 她看向许氏,侯府那个烂摊子,老太太身子又不好。她在府中操持庶务,在老夫人跟前侍疾,看着苍老了许多。 她浅浅勾起唇,摸了摸鬓间青丝。 登枝却是轻轻皱起了眉头,眼神落在她鬓间发簪上。 “方丈曾说我这一胎,身负大气运,有大福气。这佛珠啊,便赠给小女玩耍。”裴姣姣轻笑着道。 毫不在意,引起众人的惊讶声。 这可是,当年先皇都不曾讨到的宝贝。 裴姣姣怀孕时,曾与老夫人出门上香,路上遇到一个老道。 老道直直的跪在老太太跟前,想求老太太赏碗水喝。说老太太将会得一孙女,孙女乃上天至宝,得上天庇护,将来贵不可言。讨碗水,讨一丝福气。 老太太当时还半信半疑。 谁知到了护国寺,连皇室都求见不得的方丈,亲自迎接老夫人。 直言,她府中将会迎来一位娇客。 小家伙乃上天厚爱之人,若是善待她,府中将会得到天大的造化,贵不可言。 还将佛珠赠与老夫人,结个善缘。 老夫人激动的直哆嗦。 离开护国寺后,老夫人拉着她的手,郑重的承诺:“姣姣,你的福气在后头呢。” 贵不可言,自然是她的景瑶。 至于许氏所生的女儿,谁也不曾在意过。 第25章 天才的母亲 “这位夫人有大富贵呢。”众人不由恭维着。 这佛珠,可是极其珍贵之物。 裴姣姣憋屈了多年,此刻眉宇不由扬起几分骄傲。 “我那儿子,更会读书呢。年仅十岁,便考取了秀才,今年十七,又与姜姑娘订了亲。明年,就要参加乡试了。”裴姣姣瞥了眼面色发白的许氏,心中满是痛快。 “哎呀,定的可是大理寺卿的嫡女?前些日子,听说定了个天才少年呢。” “是天才少年陆景淮公子的母亲吗?” “原来,竟是夫人之子?” 裴姣姣微点了头。 “姜姑娘果然好运道,听说小时候订了门亲事,可那未婚夫没福气,成了个残疾人,瘫痪在床,屎尿都要人打理。” “如今又定了个天才少年。” 裴姣姣轻笑一声:“好姑娘,当然要嫁给好男儿。那等残废,岂能相配?”语气不屑。 众人越发热络了几分,那陆景淮十岁中秀才,可是最有希望问鼎状元。 新科状元,今年三十三。 而陆景淮,才十七。 将会是北昭最小的状元。 掌柜也不由露了几分善意:“这婴孩身上的锦被,是平安锦吧?” 平安锦,是护国寺专门用来庇佑婴儿之物。 需要至亲跪千层梯,一步一叩才能求得。 裴姣姣微笑着点了头。 “这丫头啊,生来体弱,相公疼她,跪求来的平安锦。”裴姣姣摸了摸女儿的脸颊。 当初,她怀上长子陆景淮,拼了命的教导他。 让他追逐许氏长子,陆砚书的脚步。 可陆砚书就像天边的一道云,不可捉摸,无法触碰,让凡人只可仰望,不可比肩。 那是她,和儿子的噩梦。 没人比她更清楚。 因为陆砚书,陆远泽对许氏渐渐动摇了。 陆砚书,太过优秀,优秀到让一个父亲,再也无法舍弃他。 甚至那段时日,他不自觉将忠勇侯府的荣辱,都挂在了那个孩子头上。她的景淮,从小被自己逼着,去追逐陆砚书。 他没忍住,偷偷去看过那个惊才艳艳的少年,被打击的心神不安。 整个人都垮了。 大病一场。 幸好…… 裴姣姣嘴角轻勾,幸好,小贱种命不好。就如天边一抹彩虹,惊艳,却又转瞬即逝。 这些年,她每日不敢松懈,逼着儿子景淮,一点点取代他的位置。 而当年的陆砚书,早已成了残疾,成了侯府丢脸的存在。 待女儿出生,她的待遇更是直达顶峰。 老太太将她看得如珠如宝,侯爷更是疼到了极致。 此刻她摸了摸女儿的脸颊:“她啊,从小就受父亲宠爱。我怀她时馋嘴,她父亲托人从关外送了一筐荔枝。跑死三匹马。” 许氏眼眸微暗,她也曾得到几个荔枝。 陆远泽眼巴巴的捧来,她如获至宝。 荔枝表皮干涩,果肉已经有些泛酸,哈,原来是别人吃剩的! “夫人好福气。” “能得护国寺方丈预言,这孩子啊,是有大富贵的。”众人都不由凑近了看。 本想夸几句孩子好看,却又瞧见身后还有个白白嫩嫩,粉雕玉琢的小婴儿。 两边对比之下,这平安锦中的孩子,衬托的像个猴儿。 对方,就像是观音座下小仙童。 实在夸不出口。 陆朝朝趴在丫鬟肩膀,感觉到母亲浑身气得颤抖,小脸蛋皱成了一团。 【哼,那瞎了眼的老方丈,这双眼睛干脆别要了!】 【瞎成什么样了】 陆朝朝瞪得眼珠溜圆,又看了眼前头的佛珠。 “这108颗佛珠,都是得圣僧开光过,任何宵小都不敢造次呢。这马上七月半,岂不是邪祟都不敢靠近?”众人越发艳羡。 裴姣姣接受着众人的追捧。 她丝毫不怀疑许氏,毕竟,她和侯爷在一起十七年,许氏并未发现丝毫异样。 许时芸啊,信极了陆远泽。 陆朝朝眼瞅着那串佛珠,旁人看不见,可她看的清清楚楚。 108颗佛珠,每一颗都有淡淡的金光缠绕,是真正能护佑人的好东西。 她只觉怒火中烧。 她们怎么配! 那方丈老糊涂了! 【老东西老东西,瞎了眼的老东西,欺我娘亲!】 【娘亲,她头上的簪子,是你的嫁妆!嗷嗷嗷,气死我了。】 第26章 抓贼 “这位夫人留步。”许氏满含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你还欲作何?”裴姣姣语气带了几分不悦,眼神怨毒的看着许氏。 许氏摇了摇头:“此话有些冒犯,但事关夫人脸面与尊严,不得不拦下夫人。” “夫人鬓边发簪,哪里来的?”她指了指裴姣姣头上的镂空发簪。 那一丝丝镂空的金线,勾勒的发簪灵动逼人。 裴姣姣眉宇间闪过一抹心虚,但很快又直起了脊背。 “是我夫婿所赠。乃他族中祖传之物。怎么?忠勇侯夫人,连这点东西都买不起?”这根簪子,是上次景淮考上秀才,侯爷送给她的。 许氏眉眼凌厉。 “可真是奇怪了,我陪嫁之物,怎会戴在你的头上?!” “登枝,报官!”许氏双目泛着寒光。 这,可是她私库中的东西! 陆远泽,好大的狗胆! 吃她的穿她的,还拿她的嫁妆养姘头! 今儿,非要扒他一层皮! “不许报官!”裴姣姣猛地娇呵一声。 那嗲嗲的娇柔之声差点没夹住。 “这簪子,是我相公族中所赠,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你的?你怎能凭空污蔑?”裴姣姣欲语泪先流,倒是惹的不少人心疼。 她身段窈窕,即便只露出一双如水的眸子,都勾的人动人心魄。 许氏的美,是端庄大方的美。 登枝不敢离开,便让人偷偷跑出去报了官。 “证据?这簪子,是我十五那年,亲自画图纸,亲自命人打造。这世间,绝无第二根相似的簪子!” “图纸还在我府中,你可要看证据?” “或者,你大概从未仔细瞧过吧。”许氏心底涌起一抹怨恨,十五岁的她,初次动心,便飞蛾扑火,葬送一颗真心。 “这是我与侯爷的定情信物。金簪内部,刻着我与侯爷的名字,恩爱不移呢。”真是讽刺啊。 这是她当年为了纪念与陆远泽的爱情,亲自设计的图纸,千丝万缕的金线重重叠叠,发簪里面包裹的,是她与陆远泽的名字。 许氏心口钝疼。 突的,一双小手握住了她的食指。 【娘亲,不气不气。气坏身子,对头称心如意。】 许氏朝着朝朝笑了笑。 没多时,官差便来了。 裴姣姣面色微白,身后的丫鬟猛地瞪了她一眼,这是陆远泽留下的丫鬟。 既是为了伺候她,也是为了看管她。 “是谁报的官?”来人面色威严,瞧见许氏,对着许氏行了一礼。 许氏如今有三品诰命,这些在京城里混的侍卫,将惹不得的,记了个清清楚楚。 老太傅嫡女,当朝尚书许意霆的亲妹妹。 许尚书三十七岁,便坐到了尚书之位,这京城谁不忌惮。 这许家可真是好命,原本陛下忌惮,许意霆在三品之位坐了八年,谁知一朝诬陷。 反倒升官。 “是奴婢报的官。这位夫人头上所戴发簪,乃我夫人嫁妆。不知为何,竟到了这位夫人头上!” “这位夫人,可是京中天才少年陆景淮的母亲,总不能是个贼吧?”登枝捂着嘴轻笑。 大名鼎鼎的少年天才,天纵之资,可惜,却是踩着大少爷陆砚书上位! 裴姣姣面色通红。 方才被称作天才少年的娘亲,被捧得有多高,此刻就被摔的有多惨。 “我没有偷!”裴姣姣猛地瞪向许氏。 她就是嫉妒自己有个天才儿子! 登枝却是飞快的从她头上扯下发簪,哪知发簪勾着发丝。 登枝可不会心疼,直直的一扯。 那簪子霎时被夺下。 登枝心头痛快,直接将簪子在地上踩得弯曲。 然后露出其中的陆与许。 “这,这果真是许夫人的发簪!里面还有许夫人的名字呢。”围观众人惊愕不已,对着裴姣姣指指点点。 “难道,天才少年的娘,竟然是个贼!?”甚至有人呢喃出声,这可把裴姣姣刺激的浑身发抖。 “不!不是我!”她近乎怒吼!裴姣姣气得浑身发抖,丫鬟抱着陆景瑶慌忙朝着小厮使了个眼色。 “天才少年,陆景淮的母亲竟然是个贼。偷的还是别人的嫁妆!”围观众人讥笑出声。 “我没有,我没偷!”裴姣姣心头慌乱,儿子如今名声极好,势头一片大好,还结交到了贵人。 登枝不屑的瞥了她一眼:“没偷,这东西怎么在你头上?” “你说没偷,那把你相公叫出来对峙。” 裴姣姣一下子噤声,死死的咬着唇,不敢说出陆远泽的名字。 更是因着这一句,吓得头皮发麻。 众人一见,嘿,这还真有猫腻啊。 “嘴里喊着没偷,你怎么不敢叫你相公来?” “这位夫人穿的人模狗样,竟然偷人家嫁妆!” “哎呀,那位天才少年,不会就是用偷来的东西,供出来的吧?”这会正好在金品楼大门口,来来往往百姓不少,纷纷指指点点。 登枝不着痕迹的吐了一句:“听说前几日他和姜家定亲,抬了不少礼呢。这礼,也是偷来的?” 裴姣姣眼皮子直跳。 官差惹不起侯府,但又忌惮裴姣姣的儿子。 陆景淮在天鸿书院念书,据说被院长收为关门弟子。甚至被院长直言,陆景淮的才能,足以连中三元! 官差便道:“辛苦这位夫人随我走一道。” 裴姣姣不想走,若走了,她今日有嘴也说不清。 丫鬟看了她一眼,扯了扯她的袖子,若不走,留在此处只会越描越黑。将来对陆公子毫无益处! 辛辛苦苦建立的名声,将会毁于一旦! 裴姣姣不甘不愿的走了。 “奴婢便随官爷走一道吧。”登枝便代表许氏,一同去了衙门。 还让映雪回府,取了当年的图纸,以及嫁妆清单。 许氏给朝朝挑了礼物,便施施然回府。 她刚回府,老太太便让人请她到德善堂。 林嬷嬷来势汹汹,眼神泛着凶光。 许氏站在德善堂外。 “老夫人正在午睡,辛苦夫人等等了。”林嬷嬷面色不善,竟然丝毫不打算让夫人进门。 许氏眼皮子微挑。 当年刚成婚,老太太也是如此给她立规矩的。 当时陆远泽劝着,说老太太孤身一人抚养他们兄妹长大,吃了很多苦头,若有些情绪,还让许氏担待些。 许氏在门外晒到眼前泛晕。 而现在…… 第27章 砸锅卖铁还嫁妆 “搬个凳子来。”她看了眼觉夏,觉夏立马笑吟吟的应下。 一会儿工夫,老太太门前便架起一个小桌子,小椅子,许氏躺在上头,登枝打着扇。 许氏悠闲的模样刺痛了林嬷嬷,也刺痛了屋内人。 不过半个时辰,老太太便悠悠转醒。 许氏进门时,老太太看不出半分疲态,眉宇间反倒盛着几分怒意。 “今儿在外头,你跟人起了冲突?”老太太眉宇间满是不喜。 “你是我侯府儿媳,代表的是侯府脸面……” “听说,你还把那陆景淮的娘,送进了大牢?”老太太呼吸都有几分重。 如今,陆景淮可是她的好大孙儿,可是她的心肝宝贝。 许氏生的几个不中用,她越发看重陆景淮。 许氏站直了身子,眉宇含着几分浅笑。 “母亲消息知道的真快。”她捂着嘴轻笑。 “不过是些小事罢了。谁把消息送来打扰母亲清修?” 林嬷嬷面色不愉。 屋内有些闷热,老太太喜静,又怕冷,这个天都不愿用冰盆。 “那陆景淮,人称最有可能连中三元的天才少年。你将他母亲下大狱,岂不是坏了一个孩子的名声?你也是做母亲的,怎能这般心毒?”老太太光是想想,都觉恨的厉害。 许氏轻皱着眉头。 “母亲好没道理,他母亲头上戴着我嫁妆,她是个贼!贼偷东西,下大狱有什么错?” “况且,他吃的用的,谁知道是不是偷来的呢?” 此话一出,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眼睛都红了,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儿媳已经让登枝找出嫁妆清单,送去了县衙。听说丢了不少东西。” 老太太面色大变。 当初她的嫁妆,价值连城。 进门为表诚意,许氏就把嫁妆钥匙分了三把。侯爷陆远泽一把,老太太一把,许氏一把。 许氏大度,老太太私下取了不少东西送给裴姣姣。 “胡闹,这等事私下解决便是,何苦不饶人?那孩子乃人中龙凤,何苦得罪人?”老太太死咬着牙,哪里肯让乖孙子背上这等骂名。 前途尽毁啊。 她眼神怨毒的看着许氏,这个毒妇! “母亲,您是不知东西的贵重。” “儿媳府上三个哥哥,当时三个哥哥掏空了私产,贴补芸娘。价值极大,此事不可私了。” “公了还无话可说,若私了,我那三个哥哥性子不好,将来对陆公子更无益处呢。” 老太太语气一滞。 许大老爷,刚上任尚书,执掌全朝。 侯府,惹不起。 “这嫁妆流传出去,只怕府上也出了家贼。正好揪出那个贼!”许氏此话说的老太太心惊肉跳。 直到傍晚。 老太太传话来,说是抓着那个贼了。 许氏带人过去时,眉眼闪过了然。 她就猜到,对方会把林嬷嬷推出来顶罪。 老太太面色极其难看,微闭着眸子:“跟随我五十年,她太让我失望。你的嫁妆,皆是她一一偷出去贩卖。” “那陆景淮的娘,想来是无辜买家。” 她威胁似的看了眼林嬷嬷。 林嬷嬷的儿女,皆在府中管事,是老太太的心腹。 为了救陆景淮的名声,老太太宁愿自断臂膀。 许氏心头苦涩,只淡淡道:“送去府衙吧。林嬷嬷儿女乃贼人之子,断断不可留在府中。将来指不定为母寻仇,反倒是祸患。” 林嬷嬷猛地瞪大了眼睛。 却被老太太命人堵住了嘴。 “丢了的嫁妆,必然是要一件不少寻回来的。”许氏扫了老太太一眼,心头痛快无比。 老太太近乎咬着牙,一字一顿的应下。 “理应如此。” 待许氏离开,登枝早已从府衙回来。 第28章 偷妹妹出门 天不见亮,陆元宵便来给许氏请安。 他眼睛上挂着两个黑眼圈。 “娘,昨儿夜里好吵啊,家里跟闹贼似的,窸窸窣窣响个不停。”他揉了揉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许氏神清气爽,她当然知道为什么。 “兴许是家里闹耗子吧。放心,娘放了耗子药,晚上就清静了。”许氏暗含深意。 “小点声儿,你妹妹昨夜没睡好,估摸早上要补觉呢。”许氏陪着儿子用了早膳。 陆元宵匆匆吃了几口,便背着个书袋喊道:“我去看看妹妹,看完就走。” 登枝不由笑道:“怀孕时,他就念着不要妹妹,妹妹娇气爱哭,现在每日上学放学,看完才走。”简直真香。 而陆元宵,此刻偷偷窜进了屋内。 “妹妹,我来啦。我给你带了一壶奶,带了尿布,带了换洗的衣裳。” 【开心开心,哥哥来偷我啦!】 【哥哥还带了我最喜欢的花布袋来装我!】 陆朝朝手一张,就被哥哥装进了袋子里。 【快走快走,不然映雪姐姐要来看我啦……】陆朝朝趴在袋子里,露出个小脑袋。 陆元宵做贼似的推开窗,背着妹妹跳了下去。 今儿府上忙碌的厉害,竟真让她把妹妹偷了出去。 陆元宵将布袋子挂在胸前,妹妹从袋子里掏出脑袋,露出粉雕玉琢的小脸。 京城乃北昭最繁华的地带,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陆朝朝眼珠子都不够用了。 糖人好看! 买! 陆元宵买了个糖人儿,自己吃一口,妹妹吃一口。 陆朝朝看着小玩偶眼睛都移不开。 买买买! 空气中都散发着自由的金钱的味道。 以及,纸钱燃尽的味道。 道路两侧有不少人跪着烧纸,家家户户门上都贴着崭新的神画,来往之人面上还有淡淡的恐惧。 “妹妹别怕。” “每年七月十三到七月十五,这三天,所有人都闭门不出。” “这是鬼门大开闹邪祟的日子,生人避让。这些纸元宝,纸钱,都是烧给他们的。门上的神画,有镇压邪祟的作用。” “放心吧,每年陛下都会请护国寺方丈出山。在京城镇守,绝不会出问题。” 他摸了摸妹妹小脑袋,突的…… 后头传来一阵声音。 “胖汤圆,你布袋里装的是什么?为什么会动?” 陆元宵嗖的一下把妹妹按进袋子里。 “关你屁事?”他将袋子护在身前,神色满是防备。 “胖汤圆,你好娘哦。竟然背个花布袋,哈哈哈哈……读书不行,打算做女孩了吗?”对方语气极为挑衅。 这是护国公家的小孙子李思齐。 身后还站着两个小公子,姜家嫡子,姜云墨。 他便是姜云锦的弟弟。 还有一个是小和尚。 这是皇帝的四皇子,今年才六岁。听说出生时命格不好,生来就体弱多病。 出生就日夜啼哭不止,眼睛都不愿意睁开。 送到了护国寺做小沙弥。 但看起来依旧瘦弱。 “你才娘!你全家都娘!”陆元宵已经到了书院前,吐了吐舌头,绝不给他。 “那你为啥背个花布袋?反正,我死都不会背这么花里胡哨的袋子。”李思齐翻了个白眼。 姜云墨在旁边附和:“就是。” 陆元宵压根不愿理他,姜家都是背信弃义落井下石之人,呸! “快把袋子打开给我看看!”李思齐想抢。 正好。夫子手拿戒尺走进了门,他才怏怏的坐下。 还狠狠的瞪了一眼陆元宵。 心里越发好奇,他袋子里到底带了什么宝贝。 这是国子监的启蒙班,学生年龄在七八岁。 班上统共十二人。 陆元宵家世中等,学业差,又因为姜云墨在其中掺和,导致他在班上略有些受歧视。 甚至被同窗排斥。 他唯一的好朋友,最近病了,便不曾来书院。 夫子在堂上摇头晃脑的讲课,陆元宵时不时低头看看妹妹。 李思齐越发好奇,对着远处使了个眼神。 便有人吸引陆元宵注意。 陆元宵一个不察,便被李思齐将花布袋抢了过去! 砰! 花布袋将桌上的书本打落在地。 夫子面色严厉:“元宵,你站起来,夫子方才讲了什么?” 陆元宵面色愕然。 【为政篇:孟懿子问孝,子曰:“无违。”樊迟御,子告之曰:“孟孙问孝于我,我对曰‘无违’。”樊迟曰:“何谓也?”子曰:“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 陆元宵顿时背诵出来。 夫子看了他一眼,摆手让他坐下。 李思齐朝着他挑衅一笑,然后低头朝花布袋看去。 ????? 这一低头,便瞧见个粉雕玉琢白瓷般精致的娃娃,正撅着屁股坐在袋子里,抱着小脚啃着。 瞪着黑黝黝的眸子,看向他。 她只露出个脑袋。 肥嘟嘟的小脸蛋,正傻呵呵的乐着,咬着脚指头,一脸呆萌。 李思齐瞪大嘴巴,夭寿了! 陆元宵把他妹妹偷出来了!! 陆朝朝瞥见他,小脸皱了皱,犹豫一瞬,大度的将脚丫子递过去:“啊。” 李思齐满脸呆滞。 压低声音道:“谢谢款待,但我……不爱啃脚指头。”面色有些纠结。 婴儿爱啃手脚也就罢了,咋还请别人啃呢? 或许,在她们眼里,这就是好东西齐分享的快乐? “给我看看!”姜云墨戳了戳他,李思齐眼睛一瞪,抓紧花布袋,挡住了他的目光。 陆元宵坐立难安,一直煎熬到下课。 猛地冲到李思齐面前! “还给我!”他眉宇都冒了冷汗。 姜云墨在中间使坏,他一直被李思齐针对,万一李思齐欺负妹妹怎么办? 他就不该把妹妹带过来,陆元宵眼眶发红。 “怎么跟齐哥说话呢?大呼小叫的,信不信……”姜云墨话还未说完,李思齐便狠狠瞪了他一眼。 “嘘……”李思齐抬手在嘴边。 然后宝贝似的捂着花布袋:“陆元宵,你跟我来!” 姜云墨抬脚跟上,他立马斥道:“姜云墨,你不准过来。” 姜云墨气得跺脚,花布袋里到底什么东西?竟然惹得李思齐,斥责他! 国子监极大,园子里更是花团锦簇。 李思齐让书童站在假山外放风,四皇子和陆元宵躲在花丛中,陆元宵鼻尖都冒了冷汗。 “你快把妹妹还给我!” 李思齐瞪了他一眼:“我又没欺负你妹妹!” “你胆子可真大,居然敢把妹妹带来书院。你是偷来的吧?”这么漂亮可爱的妹妹,他要是带出来,他娘肯定打死他。 第29章 书院一日游 “你会不会带人,你妹妹热到了,身上都长了痱子!”他偷偷解开布袋,小娃娃才舒服点儿。 陆元宵见妹妹趴在他怀里,安然睡着,才微松了口气。 “你妹妹真好看。”李思齐满脸羡慕,陆元宵竟然有个这么漂亮的妹妹。 “那当然了。我妹妹超可爱,她还会亲亲我。”陆元宵一脸骄傲。 李思齐心里不是滋味儿。 他娘只生了三个嫡子,妾室倒是生了女儿,可长得跟个猴儿似的。 他看了又看,满脸不舍的将孩子还给陆元宵。 陆元宵又挂在了胸前的布袋子里。 “她叫什么名字?”李思齐眼巴巴的看着。 陆元宵原本不喜他,可见他喜欢妹妹,又忍不住炫耀:“她叫朝朝,陆朝朝。” “真好听。” “你妹妹吃什么?等会午膳,你与我一桌吧。”李思齐担心他照顾不好朝朝,不由开口道。 四皇子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早上带出来的牛奶馊了。我不和你坐,我讨厌姜云墨!”陆元宵一脸尴尬,天气太热,把妹妹口粮捂坏了。 “等会我让人去厨房讨要。” 李思齐顿了顿:“那姜云墨,中午不许和我坐。我替你保护妹妹,绝对不告诉别人!”友谊的小船,就这么翻了。 “那……你妹妹可不可以给我多抱抱?”李思齐眼巴巴的看着。 她好好好可爱啊。 陆元宵沉吟片刻,点头应下。 陆朝朝醒来时,便瞧见几个小哥哥把她围在中间,被唬了一大跳。 【好大一张脸,吓死我啦……】 “嘘,朝朝妹妹不要哭。我给你喂牛奶。”李思齐是护国公的小孙子,护国公与许家政见不合,两边是多年的死对头。 护国公府,与许家针尖对麦芒,早已不合多年。 李思齐,自然对陆元宵也没好感。 而此刻…… “你妹妹要不要换尿布?” “你妹妹喝不喝水?” “明天还能带你妹妹来书院吗?你妹妹能对我笑吗?”李思齐问个不停。 陆朝朝听得声音,咧着嘴便冲着李思齐笑开了花。 李思齐喜得眉开眼笑。 “你妹妹对我笑了!!你妹妹冲我笑了哎……”他忍不住轻轻贴了贴脸颊,好软好香,浑身都透着一股奶香。 陆元宵直摇头:“明儿就七月十三,我们要出去游街。” 读书人身上有文气,大声背诵时更是会涌现浩然正气。 每个书院,这三日都要轮流在街上游街,边走边背,驱散出鬼门的邪祟。 而普通百姓,这三日就会闭门不出。 李思齐猛地看向四皇子,果然,四皇子面色苍白,还透着深深的恐惧。 “你别怕,等会放学就立马回寺庙。” 四皇子摇了摇头:“母妃身子不好,我要留在宫中陪她。况且,方丈进宫,他也能护我周全。” 陆朝朝眨巴眨巴眸子【啊,这是天阴之体啊。】 【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生来体弱,若不是生在皇家,有龙气护佑,只怕出生就夭折的命。】 【不过活着也受罪,阴人生来能见鬼,七月半岂不是要吓个半死?】陆朝朝在心里吐槽。 陆元宵瞪大了眼睛。 难怪四皇子常年住在护国寺,今年若不是他母亲贤贵妃病重,只怕都不能回宫。 “等会放学,你早些回宫。别冲撞了脏东西。这三日,可千万别出门!” 他身子弱,又是阴人,很容易被恶祟夺舍。 果然,刚用完午膳,宫里便来人将四皇子接走。 “他三年那年想家,七月半那日偷跑回宫。等他清醒过来,已经是三日后。那三日他性情大变,据说贤妃娘娘都被他吓得大病一场。”李思齐叹了口气,他知道的还要更多一点。 那次,四皇子双眼血红,活生生咬死贤妃的狗,吸干了血。 整个人宛如恶灵。 醒来后记忆全无。 那三日,便是被邪祟占据了身体。 “最惨的是,三岁前他都不敢睁眼,每日拿纱布捂着眼睛。”小时候经常见鬼,这也是他小时候极其难带的缘故。 “就没有办法挡住邪祟上身吗?护国寺高僧也做不到吗?” “生来就体弱多病,在清冷的寺庙住着,与父母常年分离。还要时刻注意被夺去身体。” 陆元宵以前总觉得四皇子性情清冷,如今看着,倒觉得对方可怜。 李思齐摇了摇头:“方丈只能保他一时平安,贤妃娘娘遍寻天下,也找不到一劳永逸的法子。” 两人有了共同养崽崽的经历,反倒觉得对方人不错。 【这多简单?】 【把我的胎毛剪一戳,阎王见了都害怕。】陆朝朝翘着肉呼呼的小脚,嘴里卟噜卟噜的不停。 她发现了,每日多卟噜卟噜,对她发声有很大帮助。 哎,啃手啃脚的天性,简直无法克制。 而且最近她总觉得牙根痒痒,估摸着要长牙了。 陆朝朝烦躁的抓了把头发。 “哎哎哎,别抓别抓,就这么两根,别抓秃了。”陆元宵听她提起胎毛,稍稍留意了一眼。 她的胎发并未剪,尚还留着。 可他对妹妹有些怀疑,这两根软绵绵的胎发,能挡邪祟上身?真的假的? 一个下午,两人就有了深厚的革命情谊。 直到放学前,两人还腻腻歪歪的看着花布袋,笑的一脸温柔。 陆元宵满脸笑意,他又交到一个新朋友啦! 刚走出书院大门。 他便瞧见立在门口,沉着脸提着棍子的许氏。 “嗷嗷嗷嗷!!!” 陆元宵前脚刚出大门,后脚便被打的嗷嗷叫。全城都能听见他的惨叫声。 众人眼睁睁看着许氏,从他书袋里抱出个白嫩嫩的奶娃娃。 奶娃娃生的冰雪可人,一副讨喜的模样。 “陆元宵,你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把妹妹偷来书院!!”许氏暴跳如雷,天知道她今儿多么恐慌。 几乎将半个京城都掀过来! “我看你是皮痒了!!我让你胆大,让你偷妹妹出门!” “下次还敢不敢?下次还敢不敢?!!”许氏抄起棍子追着打,陆元宵嗷嗷叫,心里琢磨着。 下次还敢! 第30章 中元惊魂 “去跪在祠堂,没我的准许,不可出来。”许氏绷着脸,紧紧的抱着女儿。 陆元宵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哦了一声。 然后默默去跪祠堂。 登枝今儿腿脚都吓软,这会才稍稍回过神来。 【娘亲不要怪哥哥,朝朝好想出门呀……】 吧唧,在许氏脸上亲了一口。 许氏看了眼笑的没心没肺的女儿:“今天就你最高兴。可把娘亲吓死了。”光是想想,她都后怕不已。 “小公子也是喜欢妹妹,夫人……”登枝想给陆元宵求情。 平日里陆元宵嘴甜,从不摆少爷架子,几个丫鬟都极其心疼他。 许氏嗔怪的瞪了她一眼:“行了,跪到饭后吧。” 登枝立马喜滋滋的吩咐下去,今儿提前半个时辰开饭。 “夫人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登枝不由偷笑,要不是夫人今儿心情好,只怕小公子要屁股开花。 许氏抿着唇轻笑。 今儿一大早,她私库丢失的东西,尽数找回,还收了一大笔赔偿金。 这些年她做冤种的付出,至少金钱上有了弥补。 侯府,怕是只剩个空壳子。 “唔,老太太一大早,眼圈都是黑的。便说要去上香。” “恐怕是看那边去了。”登枝不服气。 “夫人,要不……” “咱们和离吧?”登枝想了无数次,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陆朝朝霎时在怀里蹦起来【和离和离和离!】 【换新爹,换新爹!】 “您看,小小姐都偷着乐呢。”登枝实在不愿,夫人再受磋磨。 光是想想过去十七年,生活在一场骗局之中,她便替夫人委屈。 许氏神色微怔。 “登枝,我有三子一女,自古以来,女子和离回家,没有带走子嗣的。”除非,对方自愿放弃。 如今,陆远泽的筹码还不够。 还不足以让他舍弃几个孩子。 登枝见她没说话,便吩咐人摆了晚膳。 傍晚时,老太太和陆远泽回了侯府,两人神色疲惫,眼底都有着隐隐的怒意。 许氏打乱了他们所有的计划。 “你那个媳妇,实在太过恶毒,她竟然想毁了景淮!” “景淮可是我侯府的种,是侯府的希望!你瞧见景淮今日强忍落寞的模样了吗?看的我心疼啊。”老太太捏着帕子落泪。 林嬷嬷是她的心腹,也被推出去顶罪,这次俨然伤筋动骨了。 “她也是做母亲的,怎么这般心狠手辣?” “就因为她生的孽种不争气,也要毁了别人的孩子吗?”老太太拐杖砸在地上砰砰作响。 陆远泽皱着眉头。 “娘,慎言!他们不是孽种,那也是我的孩子!”陆远泽神色有些犹豫。 老太太砰的一拐杖,砸在他脑袋上。 痛的他捂住脑袋,手心溢出一丝丝血迹。 “糊涂!” “若是当年的砚书,也就罢了。现在,他是个残废!是个吃喝拉撒,都需要人料理的残废!” “活着只会给我侯府蒙羞!” “景淮多聪明?名动京城!景瑶更不必说,得方丈预言,贵不可言!而姣姣呢?没名没分的跟着你,委屈十七年了!” “许时芸那个毒妇!”老太太神色怨毒。 这次,差点害得景淮名声尽毁,全盘皆输。 “她娘家势大,我原本计划着,若她这一胎孩子早夭,便将景瑶养在她名下。记在她名下,有了感情,便不会防备。”对许家,对许时芸做什么,都有机会。 将来景瑶大义灭亲,还能得个好名声! 可惜…… “若景瑶在身边,咱们也能解解相思之苦了。好好的孙女,却要养在外头,见不得光。” 陆远泽眸子微动,却什么都没说。 天色渐暗,府中下人纷纷关紧门窗,检查门窗是否贴上门神。 子时…… 天边涌现出一阵一阵的白雾,将一切都遮掩其中。 白雾之中,隐隐出现形态各异,张牙舞爪,骇人的生物。 有无头人漫无目的,四处找头。有断臂残肢,有血盆大口,各种奇形怪状,令人恐惧的存在。 尽数漂浮于天空之中。 耳边隐隐出现一道道尖利的声音。 许氏披着衣裳,登枝连油灯也不敢点,就着月色道:“夫人,您放心吧,四处都贴了门神。墙脚还撒了黑狗血,完全着呢。” 第31章 婴语骂人真脏 房门哐当哐当响着。 登枝心惊肉跳的看着房门竟是出现了一丝裂缝。 “怎么会这样?他们不怕朱砂画的门神吗?”那贴画,竟然挡不住邪祟?? 许氏目光微沉:“哪里买的朱砂画?” 登枝面上血色霎时褪尽。 “是是……是侯爷拿来的。”此话一出,她浑身都快脱力,只觉一股凉意直冲天灵盖。 登枝都快哭出声来。 “您生产前,侯爷就备下了朱砂画。那时……”那时还不知侯爷有了二心,养了外室! 许氏心底一片冰凉。 吱呀吱呀,大门越发往外挤。 映雪和觉夏已经退到了内侧,两人浑身哆嗦着挡在夫人身前。 “嘻嘻嘻嘻……” “锵锵锵锵锵锵……” “找到你们啦……”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几乎要将她们淹没。 大门摇摇欲坠,许氏死死的咬着唇,舌尖都出现了一股腥味。 额间冷汗淋漓。 “怎么读书声还未出现?”映雪带着哭腔,众人心头不由一沉再沉。 陆朝朝双手高举过头,放在脑袋两侧,两只脚张开,像个小青蛙似的。 小手小脚厚厚的肉呼呼的,此刻烦躁的动了动。 耳边一阵阵的嘻嘻哈哈,让睡梦中的她不厌其烦。 她睁开眸子,大半夜被吵醒的她,一脸起床气,满身怨气比恶鬼还重。 “哒!”她气鼓鼓的绷起肉呼呼的脸颊,举着小拳头,一脸愤怒。 登枝吓得一哆嗦,上前便捂住了她的嘴。 “嘘……”她一边哆嗦,一边哄陆朝朝。 可…… 转瞬间。 铺天盖地的声音,戛然而止。 疯狂挤门的邪祟,停了。 嘻嘻哈哈吓唬人的声音,停了。 似乎连经过的风,都安静下来了。 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陆朝朝气鼓鼓的撇开登枝,圆润的食指一抬,指着大门,张着嘴恶狠狠的怒骂。 “¥#@&*@#¥%&%5¥¥¥4¥&……”奶娃娃双手叉腰,谁也不知道她在骂什么。 只知道她极其愤怒,叽里呱啦骂了一长串。 看表情,骂的极其脏。 只有许氏,默默捂紧了耳朵,一脸的迷茫无助。 “小小姐说的啥?”映雪偷偷与觉夏咬耳朵。 觉夏挠了挠头,只觉得小小姐这会格外凶,奶凶奶凶的,还挺可爱。 “我的小祖宗哎,可别骂了。外面可是邪祟,惹恼了要吃人的!”登枝又哄又劝。 门外,安静如鸡。 陆朝朝打了个哈欠,满意的看了眼门外。 黑压压一大片,匍匐在地,传说中最为恐怖,令天下恐惧的邪祟,此刻瑟瑟发抖。 若是有人瞧见,恐怕要跪倒在地大呼神迹。 陆朝朝揉了揉眼睛,眼睛一闭,又倒头睡过去。 呼呼的声音,睡的安稳。 房门外的白雾犹如潮水般,毫无声息的退开。 登枝大着胆子趴在门上:“夫人,它们怎么走了?难道真让小小姐吓退了?” 许氏眼皮微跳:“胡说什么,朝朝说梦话呢。一个半岁的奶娃娃懂什么。” 登枝傻乐:“那倒也是。” 逃过一劫,劫后余生,大家都很庆幸。 “我去大门口瞅瞅,看看外面的情况。”许氏不放心,披上外衫,便打算出门。 “我陪您。”登枝知道他放心不下三公子。 两人不敢提灯,谁知道会不会引来邪祟。 府内静悄悄的,唯有许氏寝屋的朱砂画,被邪祟撕的粉碎。 “夫人!”登枝眼睛通红,俨然恨到了极点。 许氏神色漠然:“以后,他送来的任何东西都单独存放。”陆远泽,你八抬大轿娶我入门,让我这一生都在为侯府付出,你却带着外室坐享其成! 我要让你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虎毒不食子,而此刻的许氏,尚不知陆远泽真正的恶毒。 院子里一片寂静,府外却是鬼哭狼嚎声彻夜不停。 许氏和登枝趴在大门口,偷偷窥探着门外。 “奇怪,咱们这条街好像格外安静。”登枝有些不解,明明之前还能听见邪祟的声音呢。 此刻,格外的风平浪静。 “大概有方丈坐镇的缘故?”许氏脑子里一闪而过朝朝的声音。 登枝点了头,大概便是如此了。 “夫人,奴婢听见了读书声。”登枝面露喜意。 果然,空气中隐隐传来的震耳欲聋的读书声,开始一点点驱散白雾中的恶灵。 两人担心陆元宵,便不曾离开,只坐在门口的台阶等待。 今夜格外漫长。 每一分每一秒都极其煎熬。 直到天边出现第一丝朝阳,第一缕阳光洒落大地,白雾开始迅速消退。 一点点退回阴暗之中,蛰伏着,等待下次降临。 “呜呜呜……” 街上传来压抑的哭泣声,这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陆元宵头重脚轻的回府,便被许氏接回了听风苑。 “昨夜可还顺利?有没有吓到?”许氏让人摆了早膳,陆元宵不想吃,但为了让许氏安心,到底吃了几口。 陆元宵此刻还有些后怕:“娘,儿子无事。昨儿府上没事吧?” “昨儿我们游街,发现邪祟进了院门,似乎比往年更厉害。甚至出现了伤人事件,幸好最后方丈及时赶来,不然要出大事。” “我昨日分在了陆景淮那一组。”陆元宵撇了撇嘴,他从妹妹的心声里得知,那天才少年陆景淮,就是他爹的孽种。 许氏眼眸轻颤。 此刻,陆元宵神色有些奇怪。 “娘,陆景淮名声极大,且许多人暗中下注他会连中三元,乃天定文曲星。” “甚至还有人猜测,他将来能凭一己之力,驱逐中元节三天黑暗。” “可您猜怎么着?” “昨儿,那些邪祟并不惧怕他!可真是奇怪!” “按理来说,那些邪祟很怕读书人的郎朗书生气。陆景淮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怎会这般呢?” 陆景淮今年十五,是第一次参加游街。 陆朝朝坐在床上,抱着个苹果,她的上牙冒出了米粒大小的莹白色尖尖。 乳牙还未完全冒出,她经常用这颗可怜的小乳牙,刮苹果泥吃。 【当然是因为他抄袭哥哥的文章啦……】 母子二人齐刷刷一怔。 【大哥八岁前,名动京城,谁也压不过大哥的名字。可大哥瘫痪没两年,他便冒出了小神童的名声。就连十岁中秀才,都是偷了大哥压的题。】 陆朝朝砸吧砸吧嘴,因为他的天才称号,名不副实! 许氏面色陡然一垮! 第32章 方丈被她骂瞎了 陆元宵紧握着拳头。 至今,还有人拿当年的大哥与陆景淮比。 世人将他们称作双陆之才。 每每提起大哥,众人总会惋惜的叹道,可惜那般惊才艳艳之人,却成了残废。 又会借着夸赞陆景淮。 让陆景淮踩着大哥上位。 “娘,儿子如今课业艰难,想要借大哥往日的书籍和文章,您知道在哪里吗?”陆元宵轻咳一声,装作不经意问道。 许氏抿了抿唇:“当年你大哥出事后,极其抵触过去的一切。你父亲,差人搬走了。” 【早就搬给陆景淮啦,哼!】陆朝朝双手都抱不住大苹果,比她脸颊还大。 “说起来,倒是许久不曾见过你大哥了。”许氏神色有些黯然。 想起长子,心头依旧止不住的痛。 她对长子倾注了所有的心血,当初长子出事,她几乎丢掉半条命。 后来,长子不出院门,她也进不去。 偶尔,也只能趁他熟睡之后,偷偷进去看看他。看着他一复一日的消瘦,看着他一点点陷入绝望之中。 看着他一点点流失对生的渴望。 “八年了,他何时才愿意走出门呢?”许氏轻叹一口气。 “或许,大哥很快就会想清楚呢。”陆元宵不由想起上次与大哥相见。 他好像很喜欢朝朝,甚至为了朝朝,打破原有的规则。 许氏笑了笑没说话,她不敢期待太多,长子能活着,已经是她最后的期望。 白日里,陆元宵狠狠睡了一觉。 之后两天,依旧昼伏夜出,三日过去…… 小胖子愣是瘦了一大圈儿。 “太遭罪了,年年都来这么一遭,哪里吃得消。这该死的邪祟,怎么就除不尽呢?”许氏暗骂了一声。 陆元宵打了个哈欠。 “娘,儿子能全身而退已经极好。听说今年方丈眼睛都瞎了。”陆元宵有些后怕。 “真的?”许氏吃了一惊。 “走时方丈的眼睛还蒙着一片黑布呢。”陆元宵回去倒头就睡。 许氏不由想起朝朝上次心里骂方丈。 骂她把佛珠给陆景瑶,一双眼睛不如瞎了。 许氏打了个寒颤。 她家女儿,好像…… 有那么一丢丢了不起。 中元节刚过,许家二舅舅便上门拜访。 这次许氏并未婉拒,反倒大开府门热烈欢迎! 陆远泽开不开心,她不知道。 反正她很开心。 彼时陆朝朝刚满六个月,正好能吃辅食的阶段,每天都抓着一根硬饼干磨牙。 口水吸溜吸溜的。 穿着一身大红色的短裙,盘腿坐在榻上。 头上稀稀拉拉几根头发,许氏还别出心裁的扎了两个小揪揪。 “朝朝啊,想不想二舅舅?”二舅舅监管水利,为人和善,与看起来严厉的大哥许意霆不同。 他格外的和蔼。 陆朝朝双手摊开,便被抱到怀里。 身后还跟着两个少年,是他的嫡子,许予衡和许予清。 这两人是对双生胎。 今年十六岁,生的一模一样,容貌极其俊秀。 可惜的是,双生胎生的艰难,又产程过久,生下来孩子智力有些障碍。 也叫失魂症。 “这是朝朝妹妹,叫妹妹。”二舅舅摸着两个儿子的头,心头有些涩然。若两个孩子能平安健康,那该多好啊。 两人眨巴眨巴眸子,甚至看着陆朝朝的眼神,都一览无余的清澈与迷茫。 “朝朝莫怪,你两位哥哥听不懂话。”二舅舅叹息一声,十六了,连爹娘都不会喊。 陆朝朝却是偏着脑袋【予衡哥哥?】 【予清哥哥?】咦,他们竟然魂魄不稳?难怪看起来呆呆的,缺了点什么。 两个对外界毫无反映的哥哥,突的,抬头看向陆朝朝。 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他们的世界里,十六年听不到听不懂任何东西。但陆朝朝的心声,直达灵魂。 【哇,我有好多哥哥呀,一个比一个好看……哥哥抱……】陆朝朝见了谁都想扑过去。 此刻手一张,便朝着予衡哥哥张开手。 二舅舅一慌:“朝朝,哥哥听不懂。”十六年了,什么都教不会,什么都听不懂。 可陆朝朝固执的继续张开手。 【哥哥,抱……】声音娇娇软软,固执又可爱。 第58章 想认她当闺女 话音未落。 便听得怀中软软糯糯的声音掷地有声道:“又!” “次又又!”吃肉! “大大大鸡……鸡腿!”双手张开,比了个超大。 皇帝,笑容缓缓凝固。 “次糖糖……偷偷……嘘……”还比了个嘘,不要告诉娘。 一副贼兮兮的模样。 皇帝,脑瓜子疼。 皇帝又道:“朝朝啊,当公主可以有无尚的权利,前呼后拥被人爱戴哦。你想不想做公主?”皇帝循循善诱,这样神奇的小家伙,被上天眷顾,他当然要哄着。 陆朝朝双手叉腰,小肚子一挺。 “泥……泥……” “想……” “当当当……” “沃沃爹!”她小脸皱成一团,爹爹不是好人,不要当爹! “不不不嚎!”爹爹不好。 皇帝脸一皱,该死的忠勇侯,朕要抽死你! 让这小家伙对爹都有阴影了! “朕跟你爹不一样,朕……是个好爹。”皇帝努力笑的和蔼,当然,他绝不会说,他那些儿子见了他吓得腿肚子打哆嗦。 把小公主上玉蝶,成皇室人多好?? 但皇帝见小丫头抗拒,也不强求,免得弄巧成拙,横竖多哄着便是了。 “你不喜欢忠勇侯那个爹?唔,但你娘要立起来才行哦。” 夫妻和离,总归是男女双方之事,即便是皇帝,也没得插手人家夫妻之事。 陆朝朝眨巴眨巴眸子,她娘才不喜欢那个垃圾呢。 皇帝从腰间解下玉佩:“此玉佩代表朕,如朕亲临。” “你不愿做公主,朕便将你把公主之位留着。等你什么时候回心转意了,就来找朕。”皇帝好意哄着,他连自己亲生儿女都没哄过呢。 可他哄得心甘情愿。 陆朝朝随意将玉佩塞怀里。 小手一摊。 “又又,糖糖……” 皇帝………… 咱就是说,公主之位,不如一个大鸡腿儿。 “吃吃吃,咱们吃御膳啊。”皇帝一手抱着她,瞧见太后唇色红润,心头越发满意。 他唤了亲信过来伺候太后,不许外人探视。 “你还太小,不宜锋芒毕露。还要安安稳稳长大才是啊。” 皇帝轻轻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一头软软的绒毛让人心里软乎乎的。 跟那群臭皮猴子一点也不同。 呆了大半个时辰,皇帝恋恋不舍的将陆朝朝还给了许氏。 许氏面色惶恐,她觉得,皇帝和蔼的让她头皮发麻。 朝朝做了什么吗? “许氏,你是个好的。你的后福,等着你呢。” 皇帝摆了摆手:“你先出宫吧。”他眼神落在陆朝朝身上,小家伙捂着嘴打哈欠,一副困倦的模样。 皇帝说完,这才离开坤宁宫。 一众女眷被送出宫,已经是三日后。 许氏面色疲惫,应付了一众命妇,让人给长公主送口信:“让她安心养胎,太后似乎有些好转。她这一胎得来不易,莫要让太后担忧。” 回到忠勇侯府时,已经华灯初上。 忠勇侯府灯火长明,刚进门,陆远泽便派人来请。 “陛下留朝朝做什么?”当时他也跪在殿外,对此很好奇。 许氏打了个哈欠:“太后喜欢朝朝,便留朝朝多呆了会。后来啊,小家伙尿床了,陛下就让臣妾抱了回来。” 陆远泽眉头一沉。 “不懂事,怎能尿在太后床榻之上?!罢了,毕竟不是景……”他想说陆景瑶,却又死死的闭了嘴。 看着陆朝朝蠢笨的模样,有些烦躁。 “朝朝不过才十个月,尚是个不懂事的婴孩。她尿床多正常?”许氏瞥了他一眼。 轻手轻脚的让人将朝朝抱了回去。 陆远泽压下眼底的烦躁。 “太后如何了?” “陛下已经派人去求护国寺方丈祈福,大抵是能化险为夷的。”许氏出宫时,便听得陛下派人寻方丈。 陆远泽点了点头,看了眼许氏,却又欲言又止。 “侯爷可有话要说?”许氏面色带着几分浅浅的笑意。 若是细看,便能发现她笑意不达眼底。 陆远泽摇了摇头:“无事,近来临近年关,辛苦芸娘操劳了。前些日子,是我糊涂,惹芸娘生气。” 许氏眉眼微敛:“芸娘与侯爷一条心,不辛苦。” 第59章 绿帽子给爹戴 【哦豁,明日就是我哥哥被灌醉的日子咯……二哥对她不设防,她端来那杯酒,下了料。】陆朝朝心里看着好戏。 而陆政越心底警觉不已。 “来到侯府便当做自己家,就在家中祭拜吧。你救过我的命,应该的。明日,我过来陪你。”陆政越面上毫无所觉。 两人又在雪中漫步好一会儿,陆政越才将她送回院子。 她站在雪中,凄婉的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只要陆政越回头,便能瞧见她的模样。 果然,陆政越回头了。 直到陆政越走远,她脸上的笑容才陡然一垮。 身后的小丫鬟上前道:“苏姑娘,奴婢伺候您洗漱吧?身上浸雪,容易受寒。” 苏芷清轻轻点头。 洗漱完,回到屋内,苏芷清坐在铜镜前,头发披散。 内室还有一张檀木桌子,桌上压着些纸张,隐隐散发着墨香。 “这是什么?”她翻开一张,龙飞凤舞的字迹跃入眼帘。 与陆政越这种毛头小子不同的是,这字迹极具张力,透着一股信手拈来的魄力。 “是侯爷的字迹。” “这里原本是侯爷书房,侯爷偶尔会在此小憩。这些都是侯爷的笔墨。”丫鬟恭顺回复道。 苏芷清面色有些发烫,指尖从笔墨划过,仿佛被烫了似的。 躺在床榻之上,朦胧间,仿佛自己被一股强烈的异性气息包裹。 这是陆侯爷睡过的床。 第二日,苏芷清面色极差。 她穿着一身浅色长裙,整个人摇摇欲坠像一朵依附别人而生的小白花。 陆政越过来时,便不由叹气:“清清,不要难过,你还有我。我会替伯父伯母照顾好你。你相信我。”陆政越眼神真挚。 苏芷清红着眼眶点头。 夜色将暗,丫鬟上了素斋。 陆政越屏退左右,亲自拿了铜盆,和苏芷清在园中祭奠。 纸钱打着旋儿的在空中飞舞,瘦弱的少女跪在雪地里,无声落泪。 “爹娘……清清遇到了政越,政越哥哥是好人,您在天有灵,也能安心了。”苏芷清轻声啜泣,将地上的两杯清酒倒在铜盆前。 陆政越陪着她将纸钱烧完。 苏芷清已经冻的嘴皮发白。 “用些晚膳吧,你身子不好,别冻坏了自己。”陆政越将她扶到室内,桌上已经摆满了晚膳。 他的眼神落在两个酒杯上,微微移开了目光。 “政越哥哥,谢谢你来到我身边。” “我虽救了你,但清清,在世间孤身一人,是你让清清有了活下去的勇气。你,亦是救赎了清清。” “这杯酒,清清敬你。”苏芷清亲自将酒端到他身边。 陆政越面色坦然:“清清,该我敬你才是。”他端起酒杯。 与苏芷清轻轻碰杯。 两人,一饮而尽。 苏芷清轻轻呼了口气,好似放下心来。 又劝着陆政越用了不少素斋。 兴许是银炭用的太多,兴许是酒醉人,她只觉得屋内有些闷热,眼前少年也出现了重影。 连耳边的声音也渐渐恍惚,不再真切。 她好似听得少年叹道:“清清,你醉了。” 可她只觉浑身跟火炉一般,想要寻求一丝清爽。 她好像被人抱到了软塌之上,吹熄了蜡烛,好似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 脚步渐行渐远,她觉得自己胸腔有一团火,想要将她烧的灰飞烟灭,让她理智全无。 “热……”她低声呢喃。 她攥开衣襟,只剩一件里衣,却依旧觉得屋内燥热不已。 吱呀一声,门开了。 门开之时,屋内带出一丝凉意。 她微微回神,身子比理智更快,她飞快的站起身,将来人紧紧抱在怀中。 来人一愣。 她紧紧贴着对方,没有一丝缝隙,吸取那一丝凉意。 她声音都在发颤,熨帖的舒服的叹了口气:“不要推开我。” 声音,让人无法抗拒的娇软。 来人死死掐着她的腰,眼眸发红:“你可知,我是谁?” 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成熟男人的儒雅和压迫感。 苏芷清羞红了脸。 怎么又做梦了? 昨夜,自从知晓这是陆侯爷曾经的书房,是陆侯爷曾经睡过的床榻,她便羞涩不已。 今夜,怎么竟出现这般大胆的梦? 苏芷清声音颤悠悠的,双手在对方身上摸索,甚至解开对方衣裳时,都忍不住发颤。 软软的倒在对方怀里。 “是……是侯爷。”她轻咬着下唇,眼神水光粼粼。 “是陆侯爷。” “侯爷,不要推开我,不要推开清清。”她低声呢喃,仿佛带着一丝祈求。 她垫着脚,勾着对方的脖子,一点点将自己送上去。 陆远泽额头青筋鼓起,他这十几年来如鱼得水。 近来却被许时芸和裴姣姣折腾的心神俱疲。 今夜与同僚多喝了两杯,便有些犯迷糊,但作为男人,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苏芷清不同于许氏高门嫡女的古板和端庄。 也不同于裴姣姣的温柔小意。 这是年轻至极,带着卑微祈求的生涩少女。 这是十六岁正值风华正茂的少女。 与她们都不同。 少女灵巧的小舌钻入口中,那根理智的弦当场绷断。 男人懒腰将女人抱起,女人惊呼一声,便紧紧抱住他的脖子。 小丫鬟提着灯回来时。 听得屋内一阵高过一阵的婉转之音,羞红了脸颊。 随即吓得面色煞白,急忙回主院禀报。 “夫人,夫人……出事了。”小丫鬟语气带着哭腔。 “不知哪个蠢货,无意将侯爷带回原来的书房,进了苏姑娘的屋子。”小丫鬟眼泪哗哗直掉,听得屋内那放浪的声音,半点无法将苏姑娘联系起来。 怎会,如此放浪形骸。 许氏捂住朝朝的耳朵,登枝立即将小家伙抱下去。 “哭哭啼啼做什么?大过年的莫要坏了喜气。” 许氏红了双眼,似乎咬着牙道:“侯爷守着我近二十年,已经够了。我不能一人霸占侯爷的宠爱……”她似乎叹了口气,眼眶通红。 话虽如此,可所有人都瞧见了夫人的落泪。 许氏一夜未眠,站在院内,顶着满身白雪,痴痴地看着远方。 那是书房的方向。 背地里,登枝给她狂灌了好几次姜汤。 第60章 帮手成情敌 许氏站在院中,一夜未眠。 积雪落在肩头,她恍若未闻。 “夫人,进去吧。”登枝跪在雪地里,哀求她进屋。 许氏只觉浑身冻得发麻,但她知道,自己不能走。 小丫鬟颤巍巍的回话:“昨夜……侯爷叫了三次水。”许氏一张脸煞白,说不清是冻的,还是心碎。 满府静的渗人。 陆远泽睁开眼时,瞧见怀中娇俏的女子,理智瞬间回笼。 就连苏芷清都猛地吓了一跳。 不是梦! 昨夜不是梦。 她脸色煞白,瞧见自己满身青紫,更是惊愕得死死咬住下唇,浑身瑟瑟发抖。 错了。 错了!! 全都错了!!! 她仿佛被卡住了喉咙,整个人都陷入了恐惧之中。 陆远泽原本还有些埋怨,可到底被她惶恐所安慰,急忙将她揽进怀中:“我会像夫人解释,你别害怕。夫人心善仁慈,此事,是我的错。” “你别害怕,昨夜,是我失态了。”陆远泽抿了抿唇,昨夜的美好,让他忘却了烦恼。 苏芷清这下是真的要哭出声。 完了,完了,全完了。 裴姑姑给了她陆家所有人的喜好,让她讨陆家欢心。 但绝不是,为了送她进来抢自己男人啊。 可瞧见陆侯爷满身成熟男人的气息,她又有些愣神。 陆侯爷,不是陆政越,也不是陆景淮那种青涩小子能比的。 门外,小丫鬟敲响了房门。 “侯爷,夫人在院子里站了一夜。您快去瞧瞧吧。夫人在雪地里冻了一夜……”小丫鬟带着哭腔。 陆侯爷猛地站起身,慌乱的穿好衣裳,只留下一句:“清清,我会给你个交代。” 苏芷清,感受到丫鬟鄙夷的目光,如被针扎。 更让她惶恐不安的是,她真正心悦的,是陆景淮啊。 她浑身颤抖个不停。 她是陆景淮的女人,她不能嫁给陆远泽啊!! 她揣着个大秘密,一旦爆出,那便是口诛笔伐,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苏芷清打了个哆嗦。 此刻陆远泽连鞋袜都不曾穿,急急忙忙冲回主院。 果然,院中站着一个满身白雪的女子。 妇人摇摇欲坠,神色漠然的看着他。 陆远泽心头微慌:“芸娘……昨夜,是我进错了房门。” “我将她认做了你。” 许时芸浑身似冻僵了一般,声音沙哑,眼神笼罩着一层水雾:“侯爷……侯爷守着我近二十年,芸娘不该如此自私。侯爷,暂且让芸娘冷静冷静吧。” 登枝扶着她,轻轻一动,身上便扑簌扑簌掉下许多白雪。 刚一转身…… 许氏身子便软软一倒,慌得登枝红着眼睛大喊:“夫人!” 陆远泽本想进院门,却又见登枝愤怒的喊道:“侯爷,您不要再刺激夫人了!” “从您进苏姑娘房门,夫人便等了一夜。”说完,便抱着夫人进了内室。 进了门,许氏便幽幽的睁开了眸子。 几个丫鬟立马无声的上前,给她换下衣裳,给她用热水暖水暖脚。 姜汤下肚,瞬间活了过来。 陆朝朝心疼的红了眼睛,抱着娘亲冻得像个冰坨子般的手,捂在自己脸上。 “嘶……”小家伙抱着手打了个哆嗦。 许氏忙抽出手:“傻丫头,别冻坏你的脸。娘亲不冷,娘亲故意做戏给他看呢。”若不做戏,他怎会放心纳苏芷清入府。 登枝在门口看了一眼:“夫人,侯爷走了。” 他在院门外站了半个时辰,听得小丫鬟来禀,苏芷清要自缢,这才脚步匆匆离开。 “夫人,您算的真准。那苏姑娘,果然把目光投向侯爷了。” 陆朝朝眼睛里直冒星星【乖乖咧,我娘真聪明呢。】 许氏没忍住笑出声。 哪里是她聪明,是她的朝朝开了挂。 “陆景淮再有才名,再有天分,未来再广阔,可现在,他还未长成。” “与陆远泽一个成熟男人比起来,到底差了一头。” 况且,她与陆远泽春风一度,自己在雪夜站通宵。 早已传遍满府,已经断绝她再进侯府的机会。 她如今,只能紧紧抓着陆远泽这根救命稻草。 陆朝朝见母亲虽然病怏怏的,但眼睛贼亮,这才放心。 下午,苏芷清便穿着一身桃红来听风苑请罪。 昨日,还一身未出阁的打扮。 今日,便风韵犹存,挡不住的春风满面。 “夫人,她还有脸来?”登枝气得直瞪眼。 许氏轻笑一声:“当然有脸来,有侯爷给她撑腰呢。” 苏芷清轻咬着下唇,身子不大爽利,但依旧一步一摇的入了听风苑。 一进门,便跪在堂前。 脖颈间的红痕,极为显眼。 “夫人,这一切都是清清的错。与侯爷无关……” “今日一早,清清知晓自己犯下大错,原本打算自缢谢罪。”苏芷清犹如一朵饱受摧残的小白花,摇摇欲坠。 “是侯爷,阻止了清清。” 许氏红着眼睛拭泪,眼底却不由轻笑不已。 苏芷清,一举一动,穿着打扮皆是侯爷的喜好。 裴姣姣,你费尽心思将苏芷清送到侯府。 教给她侯府所有人的喜好,却独独没想到,最后她会和你抢男人,打擂台吧? 许氏站起身,红着眼睛将苏芷清扶起来。 “苏姑娘,你是好人家的姑娘,我也不愿磋磨你。” “只是……你与政越哥儿的事……”许氏面上有些为难。 苏芷清面色微僵:“我只当政越是朋友,我们君子之交,从未有过逾越之举。”真正有逾越之举的…… 是陆景淮。 苏芷清轻轻打了个寒颤。 “那便好。”许氏松了口气。 “我与侯爷成婚多年,他啊,是个专情之人,从未有过姨娘通房。说起来,苏姑娘还是头一个呢。” “我如今养育着三子一女,也没有心力再伺候侯爷。” “你与侯爷,也算有缘分。苏姑娘不必惶恐。” “侯府简单干净,进了门便好好照顾侯爷。若是苏姑娘能再生一子半女,侯爷必定开怀。”许氏轻轻拍了下她的手,苏芷清羞涩的点头应下。 “你对政越有救命之恩,做姨娘,太过委屈你。” 苏芷清猛地抬起头,掌心深深的掐进去。 许氏状若未闻。 第63章 迷茫的方丈 谢承玺心里拔凉拔凉的。 第一天,他就把小主子给气哭了!! 他完了,死定了。 陆砚书推着轮椅进来时,陆朝朝已经气得打嗝。 方才还怒斥天道不公的公正模样,这会一边抽泣一边控诉:“坏……坏……” “劈洗他,劈洗他……”骂狠了,叽里咕噜也不知道说些啥。 陆砚书将她抱进怀里,眼底的笑意都快溢出来。 “小妹顽劣,殿下见笑了。”他仔细打量太子,见他神情虽然疲惫,但脸上依旧是自己熟悉的笑意,轻轻松了口气。 “不不,朝朝真性情。是孤,惹恼了她。”太子小心翼翼的偷看朝朝。 朝朝却是气得用屁股对着他。 “晚膳吃四喜丸子。”陆砚书淡淡道。 朝朝哭声一顿,继续捂着脸嗷嗷哭。 “再加蜜汁乳鸽。” 朝朝哭声弱了下去。 “今儿天凉快,再准备个锅子吧。朝朝看来是不想吃,只能……” 陆朝朝顿时挂着两行眼泪,大喊:“次次次!” “朝朝,次!”眼睛瞪得溜圆,鼓着脸颊瞪着大哥哥。 太子偷偷松了口气,急忙吩咐宫人准备晚膳。 陆砚书眼底藏着一抹狐疑。 陆砚书这段时日,与太子交往颇深。 他颇有才学,太子也很敬重他。 可…… 面对朝朝时,太不一样了。 朝朝用膳,他亲自给朝朝剔骨头,端热水,给朝朝夹菜喂饭,给朝朝洗手洗脸。 透着一股殷勤。 他有意捧着朝朝,把朝朝的身份,捧得很高。 直到朝朝用膳回府,他还恋恋不舍的站在门口,等朝朝离去才敢转身。 坐在马车上,朝朝趴在二哥陆政越怀里打瞌睡。 “朝朝,今日在东宫,发生了什么吗?”陆砚书问道。 朝朝砸吧砸吧嘴:“次鸡腿!” 陆砚书眼皮子一跳。 “除了鸡腿,还有别的呢?” 陆朝朝半响,憋出一句:“鸽子……”还次了乳鸽。 “除了吃!”陆砚书简直让她气得脑瓜子疼。 小家伙蹙着眉头想了半天:“哭哭……太纸哥哥哭哭。” “砰砰……”然后指了指脑门,这是磕头的意思。 陆砚书:要不,你还是心里吐槽两句? 第66章 宫宴骑脖子 宫宴。 宫内言笑晏晏,丝竹声不绝于耳。 甚至有人把将进酒改成了剑舞,随着诗词跌宕起伏,众人看的惊叹不已。 “那位陆公子,当真有大才。” “年仅十七,便有如此神作,确实当之无愧的天才。” 陆远泽坐在殿前,听得众人赞扬陆景淮,微微扬起了脖子。 “说起来,上一位如此出众的,是陆侯爷长子吧?年仅八岁的秀才,且还是第一名。”有位大臣见陆远泽那副与有荣焉的模样,便不由开口讥讽。 “慧极必伤,陆侯爷长子当真可惜。” “如今残废之身,还占着世子之位。当真可惜,可惜啊……” 陆远泽仿佛被卡住了喉咙似的,面上隐隐的雀跃骄傲,瞬间被人打碎踩在脚底。 “听说不能自理,屎尿都要人伺候。”说话之人叹了口气,气得陆远泽额间青筋都鼓了起来。 陆远泽深深的吸了口气。 “砚书没那个命。”眼神微沉。 硕大的侯府,将来必须是要交给世子的。 可如今,砚书已是残废。 撑不起诺大的侯府。 “太子殿下已七岁,陛下早已四处物色太子师父。若当真陆景淮能三元及第,恐怕……”几个官员对视一眼。 陆远泽拳头紧握。 三元及第,太子师父,那便是未来的少傅。 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不过,那陆景淮身份卑微,只怕略有阻碍。” “据说,陆景淮乃外室之子,这等身份就算三元及第,只怕做太子少傅,也不配。这样出众的少年郎,不迎回府中上族谱,当真可惜。”众人叹了口气。 “说起来,还是姜家有远见。竟然早早与陆家残废退亲,定下陆景淮。这门姻亲,姜姑娘算是赚了!” 众人丝毫不曾发现,陆远泽仿佛下了某种决心。 “咦,今日的宫宴,竟然还有烤板栗?”朝臣看着桌上的一小碟烤板栗烤红薯烤花生,大眼瞪小眼。 这等市井中才出现的小零嘴,竟然上了宫宴? 他们哪里知道,皇帝被陆朝朝馋出来的!! 陆远泽不过四品之身,此刻坐在靠殿门的位置。 许氏与长公主交好,反倒在女眷那边上了桌。 长公主亲昵的拉着朝朝,眼底满是慈爱。 “还未多谢你,救了母后呢。”长公主扶着腰,双身子对她负担极大,但这是甜蜜的负担。 “母后大病一场,尚不能出门吹风。她心中感念你的恩德,特意让人将此物拿来。” 陆朝朝突的眼皮子一跳!! 呔!! 可不能是玉佩! 陆朝朝心里刚嘀咕完,便见长公主默默从怀中掏出一块碧绿的玉佩。 【啊啊啊啊啊!!】 陆朝朝心里发出土拨鼠似的尖叫。 大抵是情绪太过浓烈,连高台上太子都不由揉了揉耳朵。 【皇室是有什么大病!!全家都爱送玉佩!】 太子一愣? 全家?哪个全家? 【长公主送玉佩,皇帝伯伯送玉佩,太子哥哥送玉佩,连太后都送玉佩!没地方挂啦!!】陆朝朝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玉佩。 太子茫然的张开嘴:啊?他全家都送过了啊? 【一不送钱,二不送吃,玉佩都集齐啦。】陆朝朝一脸悲伤。 长公主捏了捏她肉嘟嘟的小脸:“你爹娘还未和离,给你的恩宠,尚不能摆出来。暂且委屈我们朝朝了。”若陆朝朝得宠,只怕陆远泽会紧紧抓着她不放手。 许氏眼眶微热。 是的,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将孩子们留在陆家。 “你啊,尚不知玉佩的重量呢。”这都代表着承诺和权力。 她皇兄,如此多疑谨慎的一个人,都将如朕亲临的玉佩赠与朝朝。 可见对这小丫头的喜爱。 【玉佩又不能吃。】陆朝朝摇了摇头,满脸嫌弃。 长公主不由轻笑。 若是你爹知晓,只怕恨不能将你供起来。 偏生你这小家伙如此嫌弃。 宫宴后,宫中要燃放烟火。 灿烂绚丽的烟火冲天而起,陆朝朝仰着头看去,越仰越后,越仰越后。 终于…… 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懵了。 她眨巴眨巴眸子,趁着众人都在观赏烟火,她便一路顺着台阶爬去。 最最高的位置,视野最好。 大太监王公公站在观赏台,瞧见她手脚并用的爬上台,怔了怔,发呆的功夫。 眼睁睁看着她爬向陛下。 扯了扯陛下的龙袍。 她坐在地上,朝着皇帝伸出了手:“伯伯……抱抱。”奶娃的声音格外软糯,还带着天真的笑容,将皇帝都看愣了。 观赏高台上,视野极好。 皇帝弯腰,将她抱起来。 底下群臣围绕,皆昂首看向烟火的方向。 烟花炸开,冒出一股股烟雾,只隐约能瞧见高台上的身影,但看不真切。 陆朝朝抓着皇帝的头发,看的王公公心惊胆战。 “不够!不够!”她仰着头,还要更高更高。 她笑眯眯的在皇帝脸颊上吧唧一口。 留下了一串口水。 “高高!”然后指了指皇帝的脖子。 皇帝还未反应过来,她便手脚并用的往皇帝脖子上爬。 “当心,当心摔着。”皇帝急忙扶稳她,若摔下去,只怕地下的老祖宗棺材板都按不住。 御前侍候的王公公,素来也是一方人物。 便是朝臣见了他都要客客气气,此刻却是惊得嘴唇张大,一脸震惊。 陆朝朝!! 骑在了皇帝脖子上!!! 啊啊啊啊! 太子都没有这待遇!! 王公公偷偷看了眼太子,果然,太子脸色都黑了。 太子气愤的绷着脸:都怪孤,都怪孤!!长得矮,朝朝都不骑孤的脖子!! “哇……好康好康……”陆朝朝满脸兴奋。 “朝朝还是第一次过新年,第一次看烟花呢。”太子酸溜溜的。 皇帝原本有些后悔,不该让她骑脖子,丢皇帝的脸。 这一想,第一次看呢! 第一次骑脖子! 朕是第一个! 不丢人! 看台底下的陆远泽,不经意间回头,揉了揉眼睛。 烟雾朦胧中,他似乎瞧见皇帝脖子上骑了个奶娃娃。 奶娃娃,好似陆朝朝?!! 他又仔细看去,烟雾笼罩,半点也看不清了。 哧,他真是疯了,陆朝朝骑皇帝脖子?? 他能倒立吃屎! 约莫,是眼花了吧。 第68章 瘫子站起来了 除夕夜。 许氏回到府上,便张罗开了。 忠勇侯府张灯结彩,人人面上都洋溢着欢笑。 “辞旧迎新,这一年大家辛苦了。所有人都寻登枝领红包吧。”许氏大度,本月给众人发了双倍月银。 喜得众人磕头道谢。 苏芷清亲自过来领了月例,穿着侯爷最喜欢的长裙,芙蓉满面。 “夫人吉祥安康,侯爷怎还未回府呢?”苏芷清行了一礼,说了吉祥话,便眼巴巴的问着陆远泽。 许氏淡淡道:“侯爷早早便出宫了。” “大抵有政务要忙,今夜兴许回的晚。你别等了,回房歇息吧。” “明日初一祭祖,若侯爷不曾归家,我便亲自将你记上族谱。你是越儿的救命恩人,总归不会亏待你的。”许氏一副贤良的模样。 苏芷清嘴巴动了动,眼底闪过一抹厉色。 裴姣姣! 他定然寻裴姣姣去了! 苏芷清恼怒的咬着唇,谢过许氏,便扭着腰回了清平院。 许氏唇角微勾。 笑意不达眼底。 陆远泽,我在侯府操劳半生,你在外却另有一个家。 吃两家饭,你可付得起代价? “夫人,已经将清溪老宅的族老们请来了。”登枝低声回复。 陆家是清溪人,当年陆老侯爷有从龙之功,便随军进京了。 族老们便留在清溪镇守大本营。 “将其安置在隔壁吧。”每年年底,族老们都要来陆家齐聚。 许氏安顿好族老,已经极晚。 “老太太呢?” 登枝眼底闪过一抹不悦:“她说今儿要彻夜祈福,进了小佛堂。奴婢瞧着,必定是那边守岁去了。” 如今陆景淮风头正盛,老太太将那宝贝孙子看的可重。 “不要紧,正好我们一家安安静静吃个年夜饭。”许氏面上露出一丝温情,她已经许久没好好陪孩子们了。 她这些年遗失了自我,为陆远泽而活。 活成了恋爱脑。 “小厨房早就备好了席面呢。还在院里支了个烧烤架,温着青梅酒……”登枝笑眯眯的。 听风苑内热闹非凡。 “这可是朝朝过的第一个新年。”陆政越抱起朝朝,真好啊,咱家有了朝朝。 若不是朝朝,只怕这满屋温馨,便要支离破碎。 陆砚书手中捏着书,坐在窗前,他轻轻抚了抚双腿。 深深吸了口气。 修长白皙的大手放下书,扶着桌沿。 身上微微用劲。 “公子,奴才帮您吧?”小厮见他要起身,急忙开口。 “退下!”陆砚书声音不容拒绝。 他手上青筋毕现,死死的撑着身子,一点一点,拖着沉重的身体…… 大滴大滴冷汗自鬓间滑落,陆砚书眼神极其坚定。 他有要守护的家人,他有自己的使命。 他只觉膝盖钻心的疼。 可越疼,他越开心。 自从瘫痪以后,他再不曾感受到疼痛。 他的双腿,能使上劲了。 陆砚书死死抓着桌沿,双腿一点点站立起来。 膝盖不停的颤抖,痛得他整个人倒抽凉气。 可一双眸子亮的惊人,几乎要将人灼伤。 小厮喜的结结巴巴,半响说不出来话。 他疯了一般冲出门,站在门口,指着屋内,眼中带着热泪…… “呜呜呜……” “呜呜……公……公,公子他……”激动的说不出话,指着屋内不断的抖。 许氏几人一慌,急忙朝屋内冲去。 “砚书,怎么了?” “大哥你怎么了?”陆政越扛着陆朝朝便冲进了门。 陆朝朝正抱着奶瓶,骑在他脑袋上呢。 吨吨吨喝的一脸开心。 这一抖,打了个嗝,直接吐奶了。 陆朝朝捏住自己嘴巴【辛辛苦苦吃的咧,可不能吐出去了。】 一抬头,便瞧见个清风明月般明朗的少年。 正扬起浅浅的笑容,看着众人。 许氏当即泣不成声。 “砚书,砚书站起来了!!”她捂着嘴,眼泪霎时滑落。 陆元宵直接跳了起来:“大哥不瘫了,大哥不瘫了,谁再说我大哥瘫,我揍死他!” 陆元宵为大哥,在书院不知打了多少架。 但凡有人骂他哥瘫子,他就要与人干架。 前些年,他被忠勇侯罚了无数次。 陆砚书瞧见家人落泪,他眼眶亦是通红,晃晃悠悠的挪动着脚步,踏出了一步。 一步后,身形一软,便要倒在地上。 众人急忙上前扶住。 “不急不急,能走一步,就能走两步,就能走三步。就能恢复健康。”许氏哭着道。 “娘这辈子,竟然还能看见你重新站起来。” 许氏哭的泣不成声。 她的长子,一直是她心头的痛啊。 即便听朝朝说,大哥她能救。 可她那颗心,依旧是不安的,她已经有过太多次失望。 她不敢再寄希望。 不敢再奢望。 陆砚书重新坐回轮椅,面上的激动渐渐褪去,恢复以往的冷静。 “娘,再有半年,儿子便能恢复正常,自由行走了。” “八月秋闱,儿子给你拿解元回来。”他语气淡淡,可眉宇间的傲气丝毫不曾掩饰。 他依旧,是站在众生之巅的天才。 “砚书恢复之事,暂时不要露出风声。”许氏冷静下来,低声道。 此刻登枝守着房门,屋内只有自己人。 “娘,我们绝对保守秘密!!哼,定要打烂他们的脸!”陆元宵举着小拳头。 还想三元及第,想屁吃! 屋内言笑晏晏,所有人都明白,他们即将大杀特杀。 抱着奶瓶的陆朝朝,笑的一脸茫然。 夜里守岁,陆朝朝痛快的给许氏磕头。 “凉亲,新年阔乐。” “大锅锅,新年阔乐。” “二锅锅,三锅锅,新年阔乐。”她脑袋磕的咚咚直响,小手一摊,红包拿来。 即将周岁的她,说话已经颇为流利,只是吐字不清罢了。 拿到厚厚的红封,陆朝朝喜得眉眼飞舞。 “沃要去藏钱!”迈着小短腿,一晃一晃的便进了屋。 “肯定藏在床底的小匣子。她的宝贝,都在匣子里。”登枝抿着唇直乐。 陆朝朝嘿嘿一笑。 爬进床底,笑眯眯的将红包,将零嘴全收进储物空间。 看了看半匣子玉佩,陆朝朝嫌弃的皱了皱眉头。 这些破东西,不值得藏! 扭着小身子,就钻出了床底。 第69章 朝朝不在乎钱 大年初一。 大年初一,许氏将一众族老请进侯府。 老太太也出来主持大局。 “远泽呢?今日初一祭祖,他怎么不曾回府?”陆族长问道。 忠勇侯是陆家最有出息的一脉,清溪极其看重远在京城做官的这门分支。每年都会特意来侯府一趟。 当然…… 主要是打秋风。 清溪老宅还特意修了个书院,专供陆家子弟免费就读。 往年,都是许氏自掏腰包,用陪嫁填的窟窿。 至于今年…… 许氏暗暗翻白眼。 老太太笑着道:“今儿在外应酬呢。” “慢待各位族老,明儿让远泽回来赔罪。”老太太看了眼许氏,眼底流露出不喜。 许氏将苏芷清的生辰八字拿出来。 “侯爷答应抬苏姑娘为平妻,今儿正好祭祖,便将她的名字记上吧。” “将来也是侯府半个主母,也是几个孩子的半个母亲了。” 老太太一愣:“平妻?我怎么不知此事?” 苏芷清掐了掐手心,眼眶红红的。 老太太语气一软,又有些不忍。 别的不说,苏芷清极其得她欢心,她倒是喜欢的。 许氏笑着道:“娘,这是侯爷做的主。” “再说,侯爷守着芸娘十几年,芸娘……如今不便伺候侯爷,也不能让侯爷身边无人啊。”许氏神色落寞,老太太反倒放了心。 “既是侯爷的主意,便将平妻记上吧。” 大年初一。 在众族老的见证下,将苏芷清的生辰八字写上族谱,成了平妻。 几个孩子都唤了一声小娘。 这便是正儿八经的长辈了。 陆朝朝一脸惊恐的站在最后头。 眼睁睁看着老太太,带着一众族老,对着她的布娃娃磕头祈福。 小家伙不由捂上了眼睛。 陆政越狐疑的看她一眼,小家伙使什么坏呢?怎么瞧着心虚的样子。 初一,侯府热闹非凡。 城西的小巷子,裴姣姣却是委屈的抹着眼泪。 冷锅冷灶,颇为冷清。 这段时日,裴姣姣有些慌。 明明景淮越发出众,可陆远泽的心,好似不在自己身上了。 往常来小院,总是猴急猴急的与她回屋。对她总是食髓知味恋恋不舍…… 第71章 永坠地狱 老太太还未反应过来。 陆远泽便沉了脸色。 “晚意,怎么回事?” 顾翎神色有些受伤:“晚意,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他想要伸手,陆晚意却是惊慌失措的往后一侧。 直接躲开他的手。 “大哥,大哥,顾翎打人。顾翎他打人!我要和离,我要和离!”陆晚意哇的哭出声来。 这半年,她活在地狱里啊。 刚嫁过去三日,顾翎温柔体贴,她别提多开心。 甚至暗恨许氏,挡着她嫁给好男人。 谁知才过半个月。 顾翎某一日喝醉回府,那一日,他让自己脱得干干净净,用藤条抽她。 打的她死去活来。 酒醒后,就抱着自己认错。 后来,她回府求救。 许氏却请了顾翎来接她回去,之后,顾翎便不再打她。 但…… “他打你了?伤在何处??”陆远泽眉头狠狠一凛。 陆晚意哭声一滞,她死死的咬着下唇,自从那次被接回府。 顾翎便不再打她,但…… 她无法启齿。 她的伤,皆在无法示人的地方。 全因许氏那一句,她的脸面乃侯府脸面,状元郎还是顾忌着些。 都怪许氏。 “大哥,都怪许氏。都怪她!是她,是她指使顾翎打我的!”陆晚意哭着大喊。 许氏站在一侧,一脸茫然。 “晚意,你这话好没道理,你怎能胡乱泼脏水?” “我将你疼的如珠如宝,比亲生儿女都不差。顾公子身有才学,但家世清贫,我害怕顾家委屈你。当初你看上顾公子,我还拦着你啊。” “是你和母亲执意要嫁。如今,怎么怪上我了?”许氏捏着手绢,低头拭泪。 “我疼你十几年,你竟如此冤枉我。” 许氏眼眶发红,一副心寒的模样。 陆远泽对此事有印象,此刻看着陆晚意的眼神极其不悦:“晚意,你这是做什么?” “顾公子是你自己看上的!” “你倒是说他伤你哪儿了啊?”陆远泽不由发怒。 老太太上次见过陆晚意受伤,心中知晓陆晚意受了委屈,此刻抱着她哭作一团。 “侯爷,顾某真的不曾亏待晚意。” “晚意自嫁进门,便掌管中馈,整个顾家都是她做主。” “便是顾某无意犯了错,都要罚跪的。” “整个顾家都知道。”顾翎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说完深深的叹了口气。 “晚意下嫁顾家,本就委屈。顾某怎么舍得打她?便是晚意性子骄纵了些,顾某也是疼着宠着的。犯了错,晚意让顾某下跪,顾某便下跪,从未忤逆过她。”顾翎神色受伤。 陆远泽一听,就来了火气。 “让你说伤在哪儿,你又不吭声。” “你在家骄纵也就罢了,怎么嫁出门,还如此不懂事?” “顾翎是朝廷命官,上跪父母,下跪君王。怎能给你下跪?”陆远泽顿时怒斥。 陆晚意抽抽噎噎道:“每次都是他伤了我才下跪的!” 可偏生,伤的部位,她说不出口。 许氏看了她一眼:“不如,给妹妹请个医女?” 陆晚意猛地后退一步:“不不不,不要医女。” 顾翎疯咬她的地方,她哪里敢给医女看。 此事一旦传出去,那般骄傲的她,只怕比死了还难受。 许氏不由摇头:“妹妹,咱们疼你宠你,可你也不能胡乱泼脏水啊。顾大人是朝廷命官,你会害了他的。” “你说他打你,又不说伤势,又不许医女看。” “闹着就要和离。你将陆家脸面置于何地?”许氏不由带出几分严厉。 “侯爷正想要升迁,你可别败了侯府名声。”许氏叹了口气。 陆远泽当即眼神变了几分。 他亲自将顾翎扶起来,淡淡道:“是陆家教女无方,让你受委屈了。” 老太太一边抹泪一边哭:“上次晚意回门,身上就带着伤。远泽啊……” “那次,是晚意不熟悉顾家,无意摔了一跤。”顾翎急忙解释。 “怎么会摔成那般模样?”老太太怒目而视,只恨当初没留下证据,便让顾翎将人接走。 “行了!”陆远泽怒斥。 “娘,你别老纵着晚意。晚意都被你惯坏了!” “你瞧瞧她现在像什么样子?”陆远泽指着陆晚意。 更重要的是,有顾翎在朝堂上相助,他才有机会升任三品啊。 许氏微敛着眉,她最了解陆远泽。 自私自利,用妹妹献祭升迁,那算什么? 在他眼里,能让陆家飞黄腾达,便是好的。 “大哥,你信我,你信我。他打我,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我会被他打死的,大哥。” “嫂子,嫂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该听你的,顾翎他真的不是好东西,嫂子,我知道错了,嫂子你救救我啊。”陆晚意跪在地上,惊恐的认错。 “来人啊,把晚意带下去。” “真是胡闹,婚姻岂是儿戏。” 陆远泽笑着与顾翎入席,甚至道:“晚意被我们宠坏了,没想到嫁过来折腾你。她犯了错,你便好好教她,我们陆家没有意见。” 顾翎眼神微动,温柔的点了头。 “这丫头,竟然还冤枉你。真是糊涂。” 酒桌上推杯换盏,许氏便去了隔壁。 陆晚意被人关在屋内,她将屋内所有东西摔得粉碎。 瞧见许氏进门,她眼神怨毒道:“许氏,你害我!你害我!!是你故意将我送回去的,是你故意让顾翎打我不留痕迹的!” 许氏淡淡道:“妹妹,你这话真不讲理。” “当初是你说的呀,男人打女人,必定不会无缘无故,定是女人犯了错。” “女人要反思啊。” “你要反思反思,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呀?” “是不是没伺候好男人?是不是没照顾好老太太?你要反思自己做错了什么啊。”许氏满脸关切。 “这不是晚意告诉嫂子的吗?” 陆晚意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许氏不断的哆嗦。 “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你以为你就幸福了吗?哈哈哈哈,蠢货,你以为自己就幸福了吗?”陆晚意眼神带着疯狂。 “许时芸,我等着你坠入地狱的一天。” 许氏心中一片平静。 看吧,这就是她疼在心尖尖十几年的小姑子。 可背地里,与裴姣姣亲如母女。 你们都该死! 我要你们,永坠地狱! 第73章 朝朝打架 “真……真的好看吗?”陆政越有些怀疑自己。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金线闪着光,刺的他睁不开眼。 陆元宵从原本的激动,变成了目瞪口呆。 他死死的闭着嘴,一言不发。 他以后,死也不要让妹妹搭配! “都在康……康二锅。”陆朝朝指了指四周,果然,所有人都对他投来了目光。 甚至大家满脸笑意,极其和善的模样。 陆朝朝推着二哥的脚,让他去寻温宁。 陆政越心头打鼓,一扭头,便见小家伙举着拳头,对他加油打气的模样。 他重重的点了点头:“我去了!” 大踏步的朝着温宁而去。 他不曾发现,他一出门,整条街都安静了。 灯光下,他身上的金线闪动着刺眼的光芒,流光溢彩,活脱脱像个行走的大财神。 陆政越走到温宁的店铺门口。 手持扇子,摆了个造型,便轻轻打开了扇子。 店内众人齐刷刷朝他看去。 陆政越硬着头皮,眼神咋不大对呢? 温宁身侧的小丫鬟瞪大了眼睛,呆滞的扯了扯小姐的衣角,小声喊道:“小……小姐,快快看啊。”语气都快哭了。 温宁抬眸看过来。 饶是温宁见多识广,这一刻…… 也恍惚了一瞬。 “小姐,哪里来的疯子,大雪天扇扇子?浑身戴满金链子,总觉得不像好人……”小丫鬟都快哭了,他为什么直直的盯着小姐。 好害怕!! 温宁眼里星河流淌,汇聚浅浅的笑意。 原本矜持的少女,眼神瞬间一滞。 脚步猛地后退一步。 后瞧见陆政越受伤的眼神,又默默上前一步。 没忍住裂开嘴,笑的合不拢嘴。 “政……政越哥哥,是你吗?”温宁几乎笑岔气,眼泪都笑的滴落下来。 不敢认啊。 真的不敢认。 会被大家嘲笑的叭??? 陆政越轻咳一声,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宁妹妹。”他眼睛亮晶晶的,这一刻,他极其清醒,清醒的能想起曾经与温宁的点点滴滴。 没有面对苏芷清时的疯狂,也没有面对苏芷清时的浑浑噩噩。 陆政越突然眼眶就红了。 他以为,自己真的喜欢上苏芷清。 背叛了温宁。 温宁吓了一跳:“政越哥哥,你怎么了?怎么哭了,你你别哭啊。阿宁没有笑你,阿宁……”阿宁急忙上前。 “见到你很开心。”虽然…… 陆二哥好像傻掉了。 温宁羞红了脸,曾经总是追着陆政越跑的小姑娘,如今也长成了大姑娘。 陆政越想起朝朝心声里面的结局。 便心疼的无法自己。 眼眶通红,嘴唇颤抖。 他想要抱抱温宁,可他深怕吓着对方,只尽力控制自己。 “我我也很想你。阿宁,我很想你。”陆政越想,他从未对阿宁说一声,我很想你吧。 阿宁轻抿着唇,眼底荡漾着笑意。 陆朝朝趴在门口,露出个小脑袋,瞧见二哥和二嫂聊的开心,当即欣慰不已。 温宁瞧见了她,她很和善,对着陆朝朝温柔的笑了笑。 【啊,二嫂杀我。好温柔好温柔啊……】陆朝朝心底感叹。 陆政越急忙把朝朝抱过来:“这是我妹妹,朝朝。” “朝朝,快叫二嫂。啊呸……”陆政越脸一红,跟着朝朝叫顺口了。 “不是,叫阿宁姐姐。” 温宁脸都羞红了:“朝朝妹妹。”她将手腕上的碧色镯子褪下来,递给朝朝。 “阿宁姐姐没给朝朝带合适的见面礼,下次阿宁给朝朝补上。”温宁一直看着朝朝,这孩子真可爱。 陆朝朝抓着镯子,甜甜的喊道:“二嫂……” 两人皆是红了脸。 “小姐,该回去了,老爷还在等着。”丫鬟拉了拉温宁的袖子,心里捉摸着,小时候好好的少年郎,怎么长成个土大款。 不行,这婚事还得再劝劝小姐!! 待温宁离开,陆政越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眸子。 “朝朝,我觉得大家看我的眼神,怪怪的……”陆政越拉了拉衣裳,为什么所有人都看他一眼,然后捂着嘴跑了。 还时不时回头看他。 陆朝朝也好奇:“因为,二锅好康!”她毫不犹豫的翘起大拇指。 【肯定好看啊,阿宁姐姐都笑了,笑的多开心啊。】 【眼泪都笑出来了,应该对二哥挺满意的吧?】 陆政越一回头,便见陆元宵离得远远的:“元宵,你走那么慢做什么?你离这么远,人家还以为我们不认识呢。” 回过神的陆元宵:哦,巴不得不认识呢。 “认识你们,是我的福气。”陆元宵小声嘟囔着。 这大概,是他人生中最引人瞩目的一天吧? 此刻,全城的贼都被引到了这条街。 都想来看看这群骚包。 人群中,好几人冲着他浑身的金链子眼睛泛光。 几人对视一眼,正要靠近,便见得一个面上无须,脸上带笑的男人说了什么。 两个少年有些惊愕,便抱着小丫头随着男人走了。 王公公言语极其恭敬,今儿陛下吃到一道八宝鸭,便想起了爱吃甜食的陆朝朝,特意不惊动任何人,让他亲自来请。 第74章 抢狗饭 陆朝朝被抱过来时。 小揪揪软趴趴的耷拉在头上,垂头丧气的模样。 小姑娘眼睛里一大包眼泪,泪汪汪的,强忍着不肯落下。 “呸呸呸……”嘴里还不停的吐着狗毛。 贤妃娘娘一脸惊慌的进了殿,瞧见皇帝面色铁青,果断跪在殿前。 祭天时,她亲眼看到皇帝让陆朝朝骑在脖子上。 太子都没有的待遇,她敢针对陆朝朝? 陆朝朝不过是个婴儿,她犯不着得罪皇帝的心头好。 “陛下,臣妾冤枉啊,臣妾啥也没干啊。也没有放狗咬她。臣妾真的没有放狗咬她!”贤妃委屈的直落泪,冤枉啊,真的冤枉啊。 皇帝沉着脸不说话。 太子亦是心头发慌。 他上前从陆政越手中接过陆朝朝:“可有受伤?”太子声音轻柔,小心翼翼问道。 有人一问,强忍的眼泪霎时包不住了。 “呜呜呜呜……”疯狂的点着脑袋,伤着了伤着了。 皇帝一惊:“伤着哪了?还不快请太医?该死的东西!” 贤妃心头一哆嗦。 她是四皇子的生母,四皇子生来体弱多病,在护国寺当小沙弥养身。她若是出事,她儿子该怎么办啊? 陆朝朝呜呜呜直哭,一边抬手拍着胸口。 “狗咬着心口了?哪里疼?告诉皇帝伯伯”皇帝心疼不已。 老祖宗今夜不得入梦抽死他? 贤妃瞧见皇帝如此模样,心头更慌。 陆朝朝摇头。 【呜呜呜,我心里疼,我心里疼!】 【我心疼!我心里受伤了,我不要面子的吗?】 “咳咳咳……”听得心声的太子,猛地咳嗽起来。 陆政越一路上都在后悔,后悔没保护好妹妹,让妹妹和狗打架。 原以为她伤的多重,此刻一听…… 心头微松。 太医过来,给她四处检查,才发现身上毫发无伤。 这哭的惊天动地的,还以为受伤了呢。 贤妃小心的举起手:“太医,可不可以给我的狗,看看?” 贤妃都快哭了。 让人将那头秃毛狗抱出来。 毛发油光水润的狗子,身上这里秃一块,那里秃一块。 此刻见到陆朝朝,吓得嗷嗷直叫,往贤妃怀里躲。 “别怕别怕啊,她不扯你毛,不扯了!”贤妃面露尴尬。 皇帝抚了抚额:“到底怎么回事?” “陆家老二,你来说?” 陆政越和陆元宵,还是头一回私下见皇帝。 原本心头恐惧,可瞧见妹妹…… 两只手在皇帝龙袍上擦鼻涕,那股子敬畏感,一下就冲淡了。 陆政越有些尴尬。 “进宫时,路过贤妃娘娘殿门口。正巧遇见贤妃娘娘的宫人,喂狗食。”陆政越捂住脸,他没脸说。 贤妃急忙道:“狗饭都是宫人专门做的,有鸡肉肠,鱼肉糜之类。” 闻着是有点香。 谁知道把这家伙招来了。 “拦都没拦住。她伸手就抓了一把狗饭往嘴里塞。” “吃完发觉味道不错,便非要和狗抢食。” “狗,可不得挠她么?但也没真挠她,就嗷嗷叫着吓唬她。” “她为了吃口狗饭,愣是和狗打了起来。将臣妾的狗,都抓秃了。陛下,您要为臣妾……呃……”贤妃顿了顿。 “您要为臣妾的狗,做主啊。”无妄之灾啊。 皇帝听得嘴角直抽,又问道:“那她哭的如此厉害,是打输了?” 贤妃一脸的憋屈:“那倒没有。这狗也不知怎么回事,极其怕她。只敢护着食,没敢抓她挠她。” “朝朝姑娘打赢了。” “但是……她俩把饭打翻了。” “赢了,没吃上。”这不就气哭了么? 听着听着,陆朝朝更气了,她也不放肆,只笨拙的抬手擦泪。 小声的啜泣。 “狗勾……骂,嗝……骂沃。” 骂的可难听了。 皇帝直乐:“你还知道狗骂你?” 陆朝朝小脸一怒:“奏是,奏是,骂了!”骂的可难听了。 正巧,大殿之上…… 贤妃怀里的狗又汪汪两声。 陆朝朝当即暴怒。 站起身,挂着两泡眼泪:“骂,又又骂!”气得眼珠子都瞪圆了。 太子抱都抱不住,便见她要往狗身边冲。 “嗷……”气的她举起小拳头。 嘴巴一张。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陆朝朝奶凶的学着狗叫,凶巴巴的龇牙咧嘴的朝着狗直叫。 对方狗一听,当即在贤妃怀里便嗷嗷起来。 “汪汪汪汪汪汪……”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贤妃拖都拖不住狗。 太子拖都拖不住陆朝朝。 一奶娃一狗,直接当着皇帝的面,就在大殿上对骂起来。 皇帝:虽然听不懂,但我从她们的脸上能看出,骂的极脏。 汪汪叫满天飞。 听得皇帝脸色漆黑。 天天给朝臣断公道也就罢了,现在还还得给陆朝朝和狗,断公道?? 不知道为啥,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样的日子,不会经常出现吧? 啊哈哈哈,不可能! 她还不到一岁呢! “快快快,还不快把狗抱下去。还杵在这儿做什么!”王公公大喝一声,见陛下面色不好,急忙给贤妃使了个脸色。 来了两个嬷嬷,才将狗抱走。 陆朝朝脸颊气得通红“骂沃!哼!”骂我没牙的小东西! 骂我抢狗饭,骂我不要脸! 所有人都以为她和狗胡咧咧,谁知道,人家是真吵! 除了对方,谁都听不懂那种。 “爱妃啊,你将那狗饭方子,拿给御书房。让御书房研究研究,看能否研究出婴儿的辅食。” “今儿大年初一,让人给护国寺传话。将四皇儿带回来,陪你一段时日吧。”皇帝为了补偿贤妃,便让人将四皇子接回来。 噗通。 贤妃膝盖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这下是心甘情愿,满心欢喜了。 “谢陛下,谢陛下。”贤妃欢喜的看着陆朝朝,就像看着块金疙瘩。 这狗饭抢的好,抢的好! 上回她病重,四皇子也只回了七天。 她这些年,思念孩子成疾,梦里都是孩子的身影。 没想到,今年能回半月。 外人都说,四皇子命不好,生下来体弱多病。 其实她更明白真相。 是四皇子命格不好,于北昭国运有碍。 他出世之时,国师,便是护国寺方丈,曾直言:这孩子,命格奇异,只怕镇不住,于北昭有碍。 果然,他出生那日,先皇薨了。 同年,北昭干旱。 这让宣平帝不得不将他送到护国寺做沙弥,镇他命格。 幸好宣平帝不算昏庸,不然,他这条命,只怕要祭北昭国运。 第76章 受害者是皇帝 “神花已开,爱卿回去过年吧。” “爱卿辛苦。”皇帝一出祭祀殿,便没忍住脸上的笑。 礼部尚书惊得合不拢嘴,迈着小碎步急急忙忙朝殿内看去。 一朵娇艳欲滴的神花,早已绽放。 盛开的姿态,比往年更娇艳。 礼部尚书瞪大了眼睛,浑身颤抖,和太常寺卿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北昭之福,北昭之福啊。黎民苍生会感激神灵的。谢神灵赐下恩泽……”几人五体投地,拜的格外虔诚。 “陛下,您是怎么让花开的?” “是怎么让神灵回应的?” 礼部侍郎眼神灼灼。 皇帝摆了摆手:“以后详谈,周老快回去过年吧。这会还能赶灯会……”说完,亲自接过陆朝朝,唇角带笑的走了。 一路回到御书房,皇帝笑容都没停过。 “送些不占肚子的零嘴过来,适合奶娃娃吃。”皇帝将陆朝朝放在龙椅上。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不能。 但陆朝朝可以! 皇帝屏退左右,亲自搬出一本古书。 古书上画着玄奥的图文,看着颇有些年头。 “这便是神书,南国送来祭祀神灵的。” “南国供奉着神仆,是最了解神灵的,这是传承数年的宝贝,各国都按照上面的规矩祭祀。” “神明的喜好,神明的禁忌都在此书。”皇帝郑重的放在她面前。 陆朝朝大眼瞪小眼,懵逼的指了指自己?? 她坐在龙椅上,脑袋都碰不到桌子。 扶着桌子站起来,才勉强能齐平。 皇帝没法子,只得将她抱上桌。 用她爹,忠勇侯的折子垫屁股。 “反正你爹写的都是屁话。” 陆朝朝一脸茫然的看着皇帝。 “沃!”将小胸脯拍的啪啪作响。 “文盲!”大声喊道。 一本正经,义正言辞! 皇帝一怔。 “噗……”太子没忍住,文盲你那么自豪做什么??! 咱就问,你那么自豪做什么?! 太子无奈,只得接过书,给她解释。 “宗白天神主司法,严肃,重规则。他的祭祀最难,但他降下的气运也最可观。” “他的祭祀必须一丝不苟,不能出一分一毫差错。” “神书中,每年祭祀都必须杀猪宰羊,香火不断。才能彰显对神灵尊敬。” 陆朝朝气得双手拍桌子,只不过…… 小手软绵绵的,拍的小手手生疼,小脸都拧巴了。 “福说!” “福说!”全都是谣言! 他以前还偷我豌豆黄呢! 还偷我种的灵瓜,偷偷给灵瓜挖个洞,用勺子挖光果肉,再撒泡尿进去!! 等她采摘果子时,尼玛…… 陆朝朝脸都绿了。 重规矩? 呸,最顽劣的就是他! “还有主管四季更迭的春神,她喜爱清风雨露,每年给她的祭品,提前一年就要准备。” “必须按照立春、雨水、惊蛰、春分、清明、谷雨、立夏、小满、芒种等二十四节气采摘雨露。” “她是众神中,最超然脱俗,一尘不染的仙子。” “但凡节气顺序错误,那一年收成极差。” 陆朝朝一脸嫌弃。 超凡脱俗? “谣言,全都素谣言!” 明明她最喜欢,最喜欢小黄书! 哼!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陆朝朝捂着两只耳朵,全都是假的。 皇帝无奈,让太子将神书抱下去。 陆朝朝来了劲儿。 “涂涂……”朝皇帝摊开手。 “涂涂!”见皇帝装傻充愣。 “涂涂,甲甲。”摸着粉嫩的小指甲。 “尚不满一周岁的娃,不能涂指甲油。你要啃指甲,有毒。” 眼见着陆朝朝要哭了,皇帝急忙又道:“你可以给别人涂。” 陆朝朝眼泪一止。 惊喜的看着他。 太子只觉浑身毛骨悚然,好似被什么恐怖的野兽盯上一般。 他悄悄后退一步。 果然…… 皇帝默默一抬手:“虽然你不能涂,但有人可以涂啊。” “朝朝,你涂了他,就不能涂朕了。” 啪嗒。 太子双腿一软。 “父皇……儿臣的命,也是命啊。”太子跪在地上,父皇,儿子是亲生的,丢脸也有你一份啊。 父皇!! 陆朝朝抱着蔻丹瓶,嘴巴咧到后脑勺。 “好康,好康,红红的……”多好看啊,她挑了最鲜艳的一瓶咧。 太子硬着头皮:“朝朝,要不咱换个人吧?给王公公涂……” 王公公腿肚子一哆嗦。 “太子殿下,老臣没得罪您啊!您饶了奴才吧。” 那鲜红的蔻丹,他看了头皮发麻。 “皇帝伯伯……”陆朝朝瘪着嘴。 “泥,和太纸锅锅,一起!” 太子强忍住笑意,将悲伤的事想了一万遍。 虽然躲不过,但只要父皇涂了指甲油,就没人敢笑! 朝朝敢得罪父皇。 朝朝是父皇的心头好。 他可不是。 父皇揍他,是真揍。 “伯伯……” “伯伯……” “下次,沃不开发发了哦……”小家伙软绵绵一句,皇帝直接伸出了手。 为了黎民百姓,为了祖宗基业,为了苍生…… 皇帝眼珠子都气红了。 陆朝朝打开瓶盖,拿出小刷子,点兵点将点了皇帝先染。 皇帝全程闭着眼。 摊开手指头,任由陆朝朝染上凉凉的蔻丹。 指尖凉凉的,心也凉凉的。 皇帝只觉今日格外漫长,只觉今儿八宝鸭不该吃。 哎,老祖宗哎,要哄她开心,真难。 真是个魔王。 小家伙摆了摆手:“真好康……” “太纸哥哥,该泥啦。”太子抖了抖,默默上前。 他记忆里,宣平帝便是严肃古板,不苟言笑的。 便是母后,也不敢在父皇面前造次。 后宫妃嫔,以及他那十几个兄弟姐妹,没一人被父皇抱过。 啧啧,此刻瞧着一身龙袍的父皇,一脸宠溺的吹指甲…… 若外人知晓,只怕会惊爆众人眼球。 陆远泽没和离前,父皇不会将她暴露出去的。 太子心甘情愿的摊开手,任凭朝朝涂指甲。 “拖鞋鞋……”陆朝朝一句话。 两人又默默脱了鞋袜,齐刷刷露出脚趾,排着队,等着她涂大红蔻丹。 王公公两眼望天,外人见了这一幕,冲击该多大啊? 陆远泽,这泼天富贵,你是丁点不接,还反手泼了出去! 皇帝幽幽的叹了口气。 至今没想明白。 陆朝朝和狗打架。 为什么他和太子,成受害者了呢? 第78章 我,陆朝朝,打钱 陆远泽在殿外,冻得脸都麻木。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陛下,你倒是说啊。 待早朝完毕,群臣纷纷绕开他,深怕受牵连。 这开年就触陛下霉头,谁敢搭理他。 陆远泽冻得浑身僵硬,抬手搓了搓脸颊,急忙上去寻王公公。 “王公公……王公公……”陆远泽上前唤住王公公。 “王公公,还望王公公点拨,陆某到底何处惹了陛下生气?”陆远泽拉住他,偷偷往袖子里送了张银票。 王公公见陛下走远,捏了捏银票:“侯爷,大抵真不该右脚进殿。您这是不敬圣上啊……” 陆远泽苦着脸:“可是……可是陆某左脚进去的啊!!” 王公公面色一僵。 哧,陛下要罚你,还管你哪只脚进去的。 你便是双脚离地跳进去,陛下也会嫌你呼吸都错了。 可王公公不能明说啊,只笑着道:“咱们当差的,哪敢揣摩圣意呢。”王公公面色平静的看着他,你女儿造的孽,你就受着呗。 昨儿陛下让他偷偷磨了一夜指甲,红蔻丹都没磨掉呢。 又累又气。 你该受的。 替女受罚,不冤! 陆远泽见他笑的高深莫测,越发心头不安。 陆远泽浑浑噩噩回到侯府,正巧遇到族老回乡。 “三千两银子还要分三次给,诺大的侯府还能掏不起钱?” “怎么,你们发达了,就瞧不起我们这些穷亲戚了?嫌我们打秋风了?”族老气得破口大骂。 “还没你媳妇大方!”族长怒斥一句。 “陆远泽,当初你爹出去打天下,可是将咱们族内年轻男儿都带走了!还带走了族里的粮食银钱。” “若不是族里倾力帮扶,你们能走到今天?” “你别忘恩负义!”族老面色阴沉。 那些死在外头的族人,每年都要给十两抚恤金,否则怎么养活孤儿寡母? 陆远泽面色阴沉,强压着火气:“三日后,便差人送回清溪。绝不少你们一分!” 几个族老当即怒气冲冲离去。 陆远泽今日在宫中受了气,回来也没好脸色。 整个府上都阴沉沉的,不敢露出动静。 苏芷清惯会排忧解难,当即将侯爷拉到了清平院。 “哼,在外受了气,回来撒泼呢。” “幸好,夫人您如今不当受气包了。”登枝不由庆幸。 许氏瞪了她一眼,笑着道:“就你贫嘴。” 眼里的笑意,很畅快。 “就是不知,他做错了什么,让陛下这么打脸。”许氏都好奇了。 “奴婢不知。”登枝摇头,宫里的事,打听不了。 陆朝朝手上捏着小刷子,坐在地上给她染指甲。 “朝朝,朝朝也不知。”她还奶呼呼的回了一句。 【我就是喝奶的奶娃娃,我怎么会知道……】陆朝朝心里犯嘀咕。 许氏偷笑,你才一岁,你当然不知道。 “二锅呢?”她好奇问道。 “二哥啊……”许氏眉头轻皱,夜里,她好像听见了老二的哭声。 老二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 整个人都变得内敛深沉许多。 “陆家没什么家底,娘倒是陪嫁过来不少庄子铺子。你二哥说,家中大哥会读书,他便不走这条道了。” “他想去南边做做生意。正好看看二舅舅临洛水患如何了。” 陆朝朝想起原书的剧情,举起小手:“沃,沃,我也要赚钱钱……” 许氏勾了下她鼻子。 “你赚什么钱,你才一岁。” 陆朝朝撅起嘴:“沃会,沃奏是会。” 可谁也没当真。 哼。 陆朝朝气得钻进床底,从空间里拿出红包,全部倒出来。 真是可惜啊,她空间里啥都有,就是没钱。 修真界谁用钱啊。 咕噜咕噜倒出一堆,撅着屁股,认真的数道:“一,二,三……” “七……八……” 数了半天,统共才十六两银子。 圆圆的小脸蛋鼓成小青蛙,将床底的小匣子踹了一脚。 皇帝伯伯一家真穷啊。 公主送玉佩。 皇帝伯伯送玉佩。 太纸哥哥送玉佩。 太后送玉佩。 集齐皇室全部玉佩,难道能召唤神龙吗?? 抠门的东西。 陆朝朝气得连踹好几脚。 她攥着钱袋子,咕噜噜从床底爬出来,走到许氏跟前,摊开手。 一本正经,义正言辞道:“沃,陆,陆早早……” “天上的小仙女儿,借钱!” “也也阔以,投资!分钱钱!”陆朝朝眼神灼灼。 【你助我一臂之力,等我回归仙界,百倍还之。】 许氏紧抿着唇,差点笑出声。 让登枝摸了五两银子:“喏,小仙女儿啊,就当娘送你的,不用还了。” 陆朝朝嫌弃钱少,可依旧伸手接过。 “玉玉,记。”她一挥手,玉琴便掏出账本写上。 忠勇侯府许夫人:五两。 玉书道:“小小姐说了,等她回本,定加倍奉还。” 许氏点着脑袋,并不在意。 “嗯嗯嗯,娘等着你大赚啊。” 陆朝朝见她不上心,气哼哼的走了。 寻到大哥院子,眼巴巴的摊开手:“大锅锅,借钱……” 陆砚书坐在轮椅上,即便是轮椅都掩饰不住少年璀璨的光芒。 “怎么了朝朝?要买什么东西?大哥给你买。” 陆朝朝摇着脑袋,说话奶声奶气:“钻钱!” 陆砚书噗嗤笑出了声:“咱们朝朝也要养家了?真棒。”说完,让小厮拿了二十两银子过来,递给了陆朝朝。 玉书接过银子,玉琴记账。 “粗门,沃要粗门。”陆朝朝寻了三哥,便要出门。 “这大雪天,你去哪儿?”陆元宵很惊讶。 【借钱,创业!】 【不知道三哥最有钱的朋友是谁……】陆朝朝心里犯嘀咕。 陆元宵见她捧着小脸,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呐,三哥正好看书疲惫,带你出去串串门。”他差人给许氏打了个招呼,带着丫鬟小厮便出了门。 “她出门玩耍去了?”许氏笑的合不拢嘴。 登枝捂着嘴:“咱家小小姐早慧,说话早,爱学人。听得二公子做生意赚钱,她也闹着要去呢。” 此刻的许氏哪里知道。 还真让陆朝朝办成一件救国救民的大事。 当然,也惹得全城孩子屁股开了花。 第79章 借遍全京城的崽 陆元宵第一站,便是首富林家。 要说有钱。 肯定首富。 钱篓子。 林家这些年生意越做越大,但这士农工商,有了钱就想有权。 林家如今上下走动关系,就想拿个皇商,改换门庭。 偏生几年了,也不得法子。 但这一切,与首富九岁的小儿子没关系。 他还在启蒙呢。 林晏阳将好友迎进门,他眼睛落在陆元宵怀里的娃娃身上:“上次李思齐说你带妹妹来书院,竟然是真的。” “快给我瞧瞧。” 陆朝朝借钱手短,也咧着嘴露出几颗牙。 “阳阳锅锅……” “真可爱,陆元宵,你妹妹长得真可爱。”林晏阳是林家最小的儿子,瞧见这软乎乎的妹妹,一下子就上了心。 “那是,我妹妹,像我。”陆元宵一脸自豪。 林晏阳撇了撇嘴:“像你,像你就不好看了。” 两人至交好友,自然不在乎嘴皮输赢。 “我妹妹想借点钱,做生意。你要不要入伙呀?”陆元宵笑的像个狼外婆。 林晏阳一愣:“做生意?我们自己?” 陆元宵点了点头:“对呀,我拿你当朋友,才第一个找你。”当然,绝不是因为你钱多。 “赚,大大大大钱……”陆朝朝比了个超大…… “你妹妹借?”林晏阳一脸惊异。 陆朝朝点着小脑袋。 “锅锅,你有妹有,压岁钱吖?” 林晏阳点了点头,压岁钱,他年年都存着呢。 他带着陆元宵进了屋,让丫鬟看着门。 拿出个匣子,比陆朝朝的大多了。 一打开,里面装着不少银票。 “有钱!”陆朝朝哇的一声。 林晏阳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我爹平日里给的多,我花的也多,还剩六千两。都借给你,朝朝!”他将银票全部递给了朝朝。 陆元宵也没多待,拿了钱便抱着朝朝出门。 临出门时,正好遇见林伯伯回府。 喝的烂醉如泥,醉醺醺的。 林晏阳面露心疼:“我爹这段时日,天天醉醺醺回府。” “林家做了一辈子商户,我爹想改换门楣。哪有那么容易呢?前些年本想捐个官,也没成。如今想一步登天成皇商,更是难上加难。” 林伯伯醉的站不稳,林晏阳他娘心疼的直落泪。 “这……嗝,这是晏阳的同,同窗啊?”林伯伯一说话,满身酒气。 “爹,这是我同窗,忠勇侯府公子陆元宵。这是他妹妹,陆朝朝。”林晏阳扶了爹一把。 林伯伯打了个酒嗝。 “第第一次,来咱家啊。” 一边说,一边晃晃悠悠的从兜里掏钱:“新,新年快快乐啊。新年,又是头,头一回来,见面礼。” “这这孩子长得,真真好看。”林伯伯将银票塞给陆朝朝,便被夫人扶着走了。 林晏阳一脸歉意:“我爹不是土大款,也不是暴发户。他喝多了。” 陆朝朝却是一脸兴奋。 “沃稀饭!”哇,林伯伯真好!! 谁家红包给两千两银票啊!! 她愿意年年来首富家拜年。 林晏阳傻笑,他爹喝多了,掏错了。 但他并不在意。 将陆元宵两人送到门口,陆朝朝还扒拉着大门深深的吸了口气。 “怎么了?”三哥问道。 走路都不稳的小家伙,一本正经扒着门猛吸:“吸吸……”财气。 林晏阳看的好笑不已。 瞧着两人走远,心头叹了口气。 皇商啊皇商,怎么就不能来个贵人,帮林家一把呢。 此刻的陆元宵,又抱着朝朝去了护国公府。 陆朝朝如愿借走了八岁李思齐两千六百三十两的积蓄。 又去礼部尚书方家,借走了对方三岁小孙子的五百六十两。 又去户部侍郎王大人家,借走了对方五岁孙子的六百二十一两。 又去内阁学士府上,借走了对方三岁孙女的八百两。 又去光禄大夫府上,借走了对方两岁孙子的二百八十两。 又去太常寺卿府上,借了对方一岁孙子的八个铜板,以及…… 一壶牛奶。 因为她走饿了。 两人荷包鼓鼓的,玉书玉琴两人记了好几页账本。 “多少钱了?”陆元宵脸都麻木了。 他俩,借遍了全京城孩子的压岁钱!! 玉琴吞了吞口水:“两万二千三百六十八两,还有八个铜板。” 其中大头,来自林家八千两。 陆元宵都懵了,不由伸手捂了捂屁股。 “妹妹,咱们啥时候做买卖去啊?”陆元宵都快哭了,他屁股要遭殃啊。 陆朝朝将银票全部递给玉琴:“大大舅舅,让大舅舅,买!”她趴在玉琴耳边,偷偷告诉玉琴。 玉琴怔了怔,随即重重应下。 “买的什么呀?到底买的什么??” 陆元宵有些好奇。 【嘿嘿,很快三哥就知道啦。我肯定比二哥赚得多…】陆朝朝贼兮兮一笑。 晚上,回到侯府。 “你们今儿去哪野了?一天都不回家,带着妹妹跑了一天。” “瞧妹妹累的眼皮子都睁不开。”许氏问道。 陆元宵捂着屁股,不敢说话。 “就,就走了走朋友,去朋友家拜年。”还骗了点朋友的压岁钱。 陆元宵:完了,我的屁股,保不住了。 陆元宵哪里知道。 保不住屁股的,是他爹! 第二日。 陆远泽休养一夜,好不容易调整好情绪。 他还请了上司和同僚帮自己美言几句。 雄赳赳气昂昂的去上朝。 刚踏进金銮殿。 如雪花般的弹劾奏折,便朝他飞来。 全是弹劾他的! 大殿之上,那群早已不管事,但地位极高的开国功臣,全都弹劾他! 吓得他魂飞魄散。 “陛下,您要为我们做主啊!忠勇侯纵女行骗,骗光了臣孙子的压岁钱!!” “陛下,忠勇侯纵女骗压岁钱!” “陛下,忠勇侯女儿骗了我孙子八个铜板。” “陛下,忠勇侯太过分了!!” “还有臣孙女的八百两。” “还有臣……” “还有臣……” 哗啦啦跪了一地。 整个朝堂,跪了一大半,全是苦主。 陆远泽一脸懵逼。 你说谁? 我一岁的女儿,骗了你们家孩子压岁钱??! 陆远泽看着满地同僚,头皮发麻…… 咬牙切齿。 你到底,借了多少?! 第81章 陆远泽吐血 陆远泽被抬回府了。 额头带血,屁股都被打烂了。 “该死的东西,该死的东西,她克我!” “陆朝朝克我!”陆远泽气得双眼发红。 老太太听得消息,红着双眼便哭着跑出门。 瞧见陆侯爷惨状,更是嗷的叫了一声,晕倒过去。 陆侯爷本要抬回正院,可被苏芷清截了胡。 许氏也不恼怒。 “老夫人晕倒在雪地里了。”登枝过来禀报。 许氏看着太阳:“外头暖和,别让人惊醒老太太,让她原地躺躺晒太阳吧。瞅着要醒了便扶床上去。”半点不提躺在积雪上。 登枝捂着嘴偷笑:“是。” “侯爷怎么了?” 登枝眼里流露出厌恶。 “他闹着要朝朝小姐过去。” “非说朝朝姑娘克他。” “估摸着今儿在朝堂上犯了错,被陛下杖责了。”登枝幸灾乐祸。 许氏听得克父,便厌恶的紧。 她当即便去了清平院,站在院外,都能听到他满怀恶意的怒骂朝朝。 “小小年纪心术不正,当初就该溺死她。” “快将她带来,溺死她溺死她。” “真是个祸害,死丫头,生来克父。若景……”声音戛然而止,大抵想起陆景瑶尚不算是他女儿。 这一刻,他格外想念陆景瑶。 “夫人来了。”苏芷清对许氏还算尊敬。 许氏不得侯爷欢心,多好。 许氏将她抬为平妻,算是侯府半个主人。 平日里也不拘着侯爷来她院里,算是她极其愉快的日子了。 “芸娘,芸娘,你来了?你可知陆朝朝在外做了什么?” “她竟然,寻我的同僚孙辈借钱!她无法无天,简直该死。快让她过来,跪在雪地里!” “让她跪下,没我的允许,不准起来!”陆侯爷气得喉咙都感觉到了腥甜。 许氏心头满是火气。 “侯爷,朝朝才一岁,跪在雪地里,她还活不活?你是要她的命!”许氏压不住的火气。 “夫人,你不知道,朝朝克父啊。自从有了她,一切都不顺心。”他被雷劈,许氏不再听话,一切都不顺了。 “再说,跪不死人的。” 陆侯爷眼底满是阴郁。 “是吗?芸娘反倒觉得,朝朝是我的福星,是我的救赎。有了朝朝,一切都有了盼头。”才能看清你这个吃里扒外,吃两家饭的贱男人! 正说着,便听得门外来报。 “侯爷,户部侍郎吴大人来了。” 陆侯爷一愣,户部侍郎可是有实权的二品官。 他平日里并无往来啊。 这可是稀客。 “快请进来。”陆侯爷想起身,可一动,屁股便疼的厉害。 吴大人来时笑眯眯的。 “是尚书大人叫我来送欠条的。所有欠条都在这里了。”吴大人左右看了看,没看到陆朝朝。 他对着陆远泽点了点头,极其客气。 这是陆朝朝的父亲,陆朝朝这丫头,有大福呢。 对她父亲客气点儿。 “朝朝呢?”吴大人眼神灼灼,能不能再给一张符啊!! 增寿啊增寿!! 陆远泽当即怒气冲天:“吴大人,小女年幼无知,陆某必定给大家一个交代。” “这死丫头不知天高地厚,今夜我便让她在雪地里跪三天三夜,来各府门前磕头认错。” 陆侯爷满脸厌恶。 吴大人一愣。 陆侯爷这是不知道自家闺女的能耐啊??? 想起陛下耐人寻味的那一句不得外传,保守秘密,嘿,陛下是想瞒着陆远泽?! “不不不,陆侯爷太过了。朝朝才一岁的孩子,跪三天三夜,你岂不是要她命?”吴大人满脸不悦。 “陆侯爷,朝朝才一岁,你让她借钱也就罢了,竟然还罚她?你若这般,明儿我便弹劾你!真不要脸!” 吴大人嗖的站起身,看着陆侯爷满脸愤怒。 陆远泽气得吐血,他没有拿钱,一分钱也没有拿到!! “陆侯爷好自为之,朝朝是无辜的!”说完,甩袖就走。 哎,还是护国公和首富运气好。 护国公生病,没上朝。 首富是商户,不配上朝,这两家反倒把符保住了。 陆远泽气得浑身直哆嗦:“我没拿钱,一个铜板也没拿!”陆远泽气得怒吼。 本就气得直抖,低头一看账单。 两万两千两!! 不是,他们有病啊。 谁给一岁的娃娃借两万两!! 首富林家是不是有病,竟然借这么多!! 这一口气上来,陆远泽当场活活气晕过去。 许氏瞧见账单也瞪大了眼眸,极其震惊。 朝朝竟然真的借到钱了! 待陆远泽幽幽醒来,陆远泽已经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极其虚弱。 “孽障,孽障!这个孽障啊!” “快把孽障找来,这钱,到底藏哪里去了?” 陆远泽说话都在抖。 两万两千两,她是真敢啊。 她才一岁! 许氏怎么可能把朝朝找来,陆远泽此刻脾气不稳定,万一伤着朝朝怎么办? 再说,朝朝回府时,可是空手回来的。 她只唤了登枝去问。 半个时辰后。 “夫人,小小姐说,钱全花出去了。一个铜板都没剩。”登枝也很震惊,小小姐到底怎么花的!! “你听到了?钱没了。”许氏语气淡淡。 “你就护着她吧,这孩子都被你惯坏了!两万啊,那是两万啊!”陆远泽勃然大怒。 “许时芸,你看看自己将孩子养成什么样了?” “老大残废,还占着世子之位!老二纨绔,老三脑袋空空,陆朝朝小小年纪便会骗钱。侯府,迟早要败在你手里!”陆远泽没忍住,说了一句重话。 “侯爷这是要改立世子?”她心头恨意翻涌。 陆远泽语气一顿,并未说话。 只压低了声音,似有些叹息:“芸娘,我没有别的意思。” “你既护着她,那这钱,怕要动用你的嫁妆了。”陆远泽深深的叹了口气。 许氏摇了摇头:“侯爷,昨日我不是告诉过你,政越要出去经商么?” “他需要本钱。” “我将嫁妆,都给了政越。” 陆远泽心尖尖都在颤抖:“全,全都给他了?” 许氏是许家幺女,从小得宠,嫁妆极其丰厚。这些年,他心安理得的花着许氏嫁妆,甚至养活了裴姣姣一家。 只可惜,前段时日全部吐了出来。 裴姣姣那边至今过的抠抠搜搜。 就连陆景淮与姜云锦的定亲礼,都讨了一部分回来。 让陆景淮很没脸。 “穷家富路,芸娘的嫁妆本就是留给孩子们的,便都给他了。侯爷,难不成还惦记芸娘的嫁妆啊?”许氏,故意让陆政越转移财产的! 一分,都不给陆远泽! 正好,这一波,就当给自己出气了! 朝朝,好样的! 陆远泽,脸绿了。 两万两千两,他要自己还! 且,族老还有三千两! 第82章 拜神 老太太傍晚才醒来。 醒来时浑身麻木,好似冻僵了似的。 可睁开眼,屋里点着地龙,身上盖着锦被。 自从林嬷嬷死后,她身边也没个体贴人。 许氏听得老太太夜里高热,还说什么身子发麻,便让府医过去了。 府医开完药,神色有些忧心:“夫人,老太太再受不得刺激了。怕是有中风之疑。” 许氏捏着帕子擦了擦泪,一脸的心痛。 待府医离开,许氏面上淡淡。 “没事多刺激刺激,养养猫狗,时不时放出来吓她一跳。”许氏淡淡道。 拜以前所赐,谁不知道她是个恋爱脑,是个孝顺媳妇! 谁也不会怀疑她。 “朝朝说了吗?”许氏问道。 登枝摇着脑袋:“什么也没问出来。” “鸡腿吃了,但什么也没说。” 许氏摆了摆手,正好此刻朝朝要洗漱,她便带着朝朝去沐浴。 小家伙坐在浴盆里,拍着水玩的极其开心。 “朝朝,今儿借的钱,去哪了呢?”许氏温柔问道。 【娘亲好像有点担心嗷,朝朝是好孩子,不骗娘亲……】 “舅舅,大舅舅买东东啦……”陆朝朝吹着泡泡。 许氏一愣,既是给了大哥,那便没什么说的。 “凉亲……沃,不稀饭爹爹。” “凉亲,爹爹能换吗?” “凉亲……” “沃,要一个会赚钱的。” “要一个陪沃玩的!” “要一个,当官的!” “阔以,要三个爹爹吗?”她眼巴巴的看着许氏。 许氏一哽。 她笑眯眯的端来茶盏:“朝朝,洗澡的时候嘴里含口水,对身子好。别咽下去哦。” 朝朝迷茫的看着她? 真的吗? 她端起茶盏便咕咚喝了一大口。 脸颊鼓鼓的,一脸乖巧的坐在盆里看着娘亲。 待许氏洗完澡,穿好衣裳,许氏才道:“可以将水咽下去了。朝朝真棒……” 待陆朝朝躺在床上,许氏熄了灯,偷偷退了出去。 “夫人,洗澡的时候含口水,真的对身体好吗?奴婢竟然没听过这等方子。”登枝一脸惊叹。 许氏眼里溢出笑意。 “她话太多了,含口水,没空说话。” 登枝?!!! 夫人,您怎么是这样的夫人! 可怜的朝朝小姐,这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啊。 被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陆朝朝却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而皇帝。 彻夜未睡。 “你说朝朝是不是上天赐给北昭的吉祥物?” “她是来解救咱们北昭的。” “皇儿啊,这真话符,我用到了质子身上。竟然真有效果!”皇帝眼里闪动着光芒。 “皇儿啊……”皇帝迟疑了一瞬。 太子狐疑的看着他。 “朝朝这般能力,若落在外人手里,对北昭只怕是大害。”皇帝神色凝重。 太子立马站起身,跪在皇帝脚下。 “父皇,朝朝尚是个一岁孩子,儿臣可以保证她对北昭之心。她对北昭,绝无二心。”太子有些急。 皇帝摆了摆手。 “你胡说什么呢?” “太上皇不得梦里抽朕?”每天夜里,太上皇都入梦,耳提面令,让他好好对陆朝朝。 “朕的意思是……” “只有自己人,才能更放心。” “所以……你觉得朕娶许氏怎么样?”反正,陆远泽有了外室,和离是迟早的事。 “或者,给你和朝朝定个娃娃亲?” “咳咳咳……”太子猛地一呛。 “父皇不行不行不行。我不行!” 太子急的面红耳赤。 “儿臣……”太子深深吸了一口气。 “父皇,儿臣,儿臣本必死的命。是朝朝逆天改命,救了儿臣一命。儿臣……”太子咬了咬牙。 “她为了救儿臣,与她共享了寿元。如今,儿臣,只能做她的奴仆,享用她的寿元。” 皇帝一惊。 可想起太上皇所言,他又颓然的叹了口气。 “先和离吧。和离再说。” 此刻的陆远泽哪里知道。 他嫌弃的糟糠之妻,早就有人盯上了。 开年,陆远泽便东拼西凑,卖了不少家当。 甚至将送给陆景瑶的庄子都讨了回来,只为还钱。 裴姣姣据说眼睛都气红了。 为了凑齐两万五千两,陆远泽甚至借了印子钱! 整个人都阴沉许多。 不止为还两万多两银子。 更因为,他都借不到这么多钱!!! 不得已去借利息极高的印子钱! 光是想想,心脏都尖锐的疼。 很快,便到了正月十五。 正月十五,既是元宵,也是祈神节。 每年正月十五,便是全民拜神的时刻。 传闻,曾经有人得到神明青睐,神明降临,实现了信徒的愿望。 当然,这是口口相传的神话,谁也不知真假。 据说,神灵降临时,天地皆知。 正月十五。 老太太一大早便浩浩荡荡出了门,说是要去礼佛。 许氏知道,他们去裴家了。 苏芷清也拦不住。 许氏早早便备好香案,按照往年的规矩备好贡品,甚至提前三天便开始焚香沐浴,食素。 整个京城都有条不紊的准备着。 甚至比过年更严肃。 所有人都想得到神明的回应。 “南国的神侍,应该经常得到神明的回应吧?”许氏叹了口气,便不再说什么。 陆朝朝对拜神没兴趣。 她对拜神的贡品很有兴趣。 贡品为了表示诚意,全都是当天现做的。 各种酥酥脆脆的饼,满屋飘香的烧鸡,整个府里都是香气。 “什没……时候拜拜?”陆朝朝双手合十。 她止不住的流口水。 “可不能偷吃呢。” “神灵都看着呢。” “要夜里,满月之时。” 陆朝朝偏着脑袋:“拜,拜什么,神明呢?”是哪位神呢? 陆朝朝伸手摸了摸烧鸡,又将手塞进嘴里。 眼珠子霎时一亮。 哇,好好次的味道。 “唔……其实,我也不太清楚。”许氏摇了摇头。 “这一位,是天地主神。祂主管所有神灵,民间并无祂的传说。” 陆朝朝哦了一声。 她盼啊盼啊…… 盼到了天黑,盼到了圆月当空,盼到了满城都点起了灯。 许氏将供桌放在院子中央。 供桌上铺着布,布料垂地…… 上面摆满了贡品。 隔着几米远的地方,摆着蒲团,许氏便带着满府下人,拜神。 “朝朝呢?”许氏问道。 她不是早早就等着拜神吗? “方才还在呢,估摸着又回房去了。”院门口有人守着,定然没出院子,登枝并不急。 “先拜神吧,不能误了吉时。” 许氏便带着人浩浩荡荡的拜神。 而陆朝朝,趴在供桌底下,沉沉睡去。 嘴里还念叨着:烧鸡烧鸡…… 第83章 朝朝问神 京城最高的神台上。 神台高耸入云,仿佛一伸手就能触到天上星辰。 皇帝携众朝臣,正面色肃穆的立于神台之上。 “求神灵庇佑苍生。” “求神灵降临北昭……” 皇帝带着满朝文武跪在神台上,祈求神降。 每一年的元宵节,都是拜神节。 整个北昭都极其重视拜月节,比过年更郑重更严肃。 “今年能求得神灵降临吗?” 所谓的神灵降临,只是一丝天地虚影,隔着十万八千里,隔着无数重天。 神降,多么令人心动的词啊。 “为何要每年元宵拜主神呢?今日,是祂的生辰吗?”有小皇子低声问着母妃。 光头小和尚道:“不是哦。” “是因为,祂曾经神降的日子,都在元宵节。” “传闻中,祂神降凡间,出现过六次。六次皆是元宵节,所以,凡间就将元宵节定为拜主神的日子。有机会得到神明垂怜。”小沙弥站在贤妃娘娘身边,贤妃紧紧拉着他的手。 小沙弥是四皇子。 他出生命格不好,送到护国寺养着,贤妃因为思念儿子,年年都要大病一场。 往年春节,便是她心碎的日子。 阖家团圆,她却要骨肉分离,且时时担忧北昭国运,担忧百姓黎民,深怕天灾不断,要拿她儿子祭天。 今年,贤妃面上一直带着笑容。 十五日,明日,皇儿又要回寺庙了。 素来高傲的贤贵妃,偷偷拭了把泪。 “母妃,你冷不冷呀?”小沙弥有些清瘦,即便在寺庙有侍从照顾,依旧瘦的可怜。 但庙里清苦,他每日要跟着师父做早课,起的极早。 “母妃不冷,皇儿冷吗?”贤贵妃忍住心头的苦涩,压住泪意,对着儿子露出一个笑容。 四皇子抿着唇摇头,小光头看起来格外可爱。 贤贵妃心疼啊。 多希望有神灵降临,救皇儿一命。 她不求皇儿大富大贵,也不求皇儿能坐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只求皇儿能承欢膝下,养在身边。 贤贵妃乃护国公李大人之女,当初入宫便声势浩大。 甚至还有人推测,贤贵妃若产下皇子,只怕会威胁中宫皇后之位。 刚入宫时,贤贵妃颇有些高傲。 处处与皇后攀高低。 谁知道…… 贤贵妃这几年为了四皇子,已经学会了礼佛。 性子越发平静。 “四皇兄,你懂的真多。”小皇子一脸羡慕。 四皇子抿了抿唇,小脸上不好意思:“护国寺有座藏书阁,我经常去看。” 他也很羡慕,羡慕哥哥弟弟们可以常伴爹娘身边。 “拜神开始了。” 所有孩子都乖乖站在母亲身边,不敢乱动不乱攀谈。 父皇将神降看得极重,谁也不敢造次。 皇帝穿着一身明黄,身后跟着小太子,两人双手恭敬的握着香。 皇帝虔诚的念着祈神祠,祈求上天神降。 皇帝仰头望天,天上依旧毫无动静。 他轻轻叹了口气,神色失落。 “上次出现神降,还是三十四年前的冬月初八。”许意霆看着天,神色幽深。 “许爱卿记得可真清楚。上一次,确实是三十四年前。” 冬月初八。 “那一日,天空出现一道虚影,万民朝拜。” “可那一日,神降出现了,却并没有发现许愿者。巨大的神明投影俯瞰众生,片刻后,消散于天际。”每一次神降,都是受感召而来,那一次,是例外。 许意霆神色微动,轻轻低头,敛眉不语。 今日,天下百姓满怀期待的祈神。 可神明,没有丝毫回应。 众人叹了口气。 此刻已是深夜,夜里有些凉,陆朝朝被冻的半睡半醒。 她伸手揉了揉眼睛,四周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哦,她趴在供桌底下等着偷烧鸡呢。 也不知道拜神拜完没有。 陆朝朝吸了吸鼻子,空气中满是烧鸡的味道。 突的…… 耳边出现一道虚无缥缈的声音。 似是踏碎虚空而来。 似是近在眼前。 又,有些熟悉。 可陆朝朝怎么也想不起来,只觉得脑子里浑浑噩噩一片,仿佛被抽离了一部分记忆。 她拍了拍脑袋。 那道声音越发清晰。 外头,突然传来惊叫声。 “是神灵,是神灵,是神灵降临了!!” “天啊,三十多年不曾出现的神降,再次出现了!!” 正打算走下神台的皇帝,猛地抬头看向天际。 只见天空中乍然出现一道虚影,虚影仿佛在九重天外,看不清祂的面容。 祂居高临下俯瞰众生,凡人只一眼,便再不敢抬头。 “快,回神台!”皇帝率着文武百官快速回到神台。 “神降了。” 皇帝心跳如雷,神明回应了。 神明为谁而来? 神明选中了哪个幸运儿? “快,马上派人去找。到底是谁祈求到了神灵回应,将北昭的祈求告诉他,不惜一切代价让他为北昭祈求,我们可以补偿他!加官进爵,皆可。”皇帝神色急躁。 一声令下,便有无数人出宫。 “他想要什么呢?” “想要延年益寿?想要加官进爵?想要……开国?”太子低声呢喃。 隔壁大越先祖皇帝,便是神降时祈愿,想要做皇帝。 最后,真成了开国先祖。 众人心跳如雷,听得神明问出那一句:“你,有何愿?” 问神。 这是问神。 神明要施展他的恩赐了。 陆朝朝挖了挖耳朵,好吵。 真的好吵,不管怎么捂住耳朵,都能听到那句:“你有何愿?” 你想要什么? “吾可以给予你事间一切,长生?名利?富有?”神明声音漠然,有几分失真。 陆朝朝“ 长生? 名利? 富有?那是什么东西? 不值钱的烂货。 皇帝听得神明发问,神色焦灼:“有消息了吗?祈愿者找到了吗?” “陛下还不曾有消息。” “你想要的一切,吾都可以给予你。”神灵声音空旷,好似跨越了时空。 陆朝朝眼珠子猛地一亮。 “说出你的愿望,吾可以满足你的所有愿望。” 陆朝朝咕噜咕噜,从供桌下爬出来。 此刻,院中只剩她一人。 大家都出门看神降去了。 她指着桌上的烧鸡,认真又严肃的问道:“阔以,把泥的烧鸡,给沃次吗?” 可以,把你的烧鸡给我吃吗? 神明。 诡异的沉默了。 第84章 皇帝PUA自己 多么朴实无华的愿望啊。 直接把神灵干沉默了。 他极少在人间神降,人间承受不住他的力量。 但他每一次的降临,都有南国记录。 每一次的许愿,都会列入神书中,世代流传。 这一次的许愿:想吃我的烧鸡? 神明………… “吾,可以赐予你无尽的钱财,你可以买无数烧鸡。”祂顿了顿,祂降临就赐下一只烧鸡,他丢不起这个人。 陆朝朝嘴巴一撇。 “泥好笨。” “钱钱,凉亲会收走,会保管。”那不是属于我的! “烧鸡,才是沃的!”她仰着头,看神明的眼神,就像看笨蛋。 皇帝已经在神台上气得跺脚。 “到底寻到了吗?她要什么烧鸡?朕给她吃个够!!”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快,扶着朕,朕要气晕了。”皇帝浑身气得直哆嗦。 因着与神灵对话,他们也能听见祈求声。 只是声音被放大,显得失真。 只隐约听得满是稚气,带着一股奶呼呼的感觉。 皇帝真气啊。 气得跺脚。 真想把烧鸡塞那孩子嘴里。 而陆朝朝却是打了个哈欠,渐渐没了耐心:“烧鸡,给不给?” 不给,沃就走了。 神可真小气。 还说世间万物都可以给予呢。 连只烧鸡都舍不得。 陆朝朝垫着脚伸手在桌上的烧鸡抹了一把,然后闻了闻手上的味儿,真香。 今晚她决定不洗手了。 要带着香味睡觉。 神明沉默许久。 声音好似变得有些萧索:“吾,赐你所愿。” 那只烧鸡,飞到了陆朝朝手里。 陆朝朝眼皮子亮的灼人:“沃,以后就是,泥的信徒啦!” 烧鸡之恩,无以为报啊。 她抱着鸡屁股,便狠狠的咬了一口。幸福的眉眼都舒展开来,喜滋滋的都快跳起来。 然后…… 将嘴里的鸡屁股拿出来。 “你次吗?” 神明的目光落在鸡屁股上,渐渐消散在夜空中。 陆朝朝偏着脑袋,声音有些熟,但半点想不起来。 她已经被这个世界同化。 她双手捧着烧鸡,幸福的嗷嗷直叫,啃得满脸油光,烧鸡鲜嫩无比。 “拜神真好。”有烧鸡吃。 皇帝气得摇摇欲坠,不断的按着心口,面色铁青。 “找,掘地三尺也要把那蠢蛋找出来!!”皇帝咬牙切齿。 太子面色古怪。 低垂着头没吭声。 【烧鸡烧鸡烧鸡烧鸡,想吃烧鸡……】 【烧鸡真好吃……】此刻,他满脑子都是陆朝朝的碎碎念,烧鸡烧鸡…… 他大概,知道罪魁祸首是谁了。 满城都在猜,到底哪个小憨憨,问神明要烧鸡。 “估摸着,怕是个孩子们呢。” 听得隐约传出来的声音,便是孩子稚气的声音。 皇帝回到宫中没多久,便听得有人来报。 “陛下,寻到了。” “方才在外遇到个娃娃,抱着一只烧鸡,说是神赐下来的。”禁军在外禀报。 “将人带进来。”皇帝眉宇微压。 没多时,便有个妇人牵着个女童晃悠悠上前。 小女童大概一岁的模样,眼神扑闪扑闪的,明明是个孩子,却有些违和。 “你说,是神灵赐给你的烧鸡?”皇帝站在高台上,神色威严。 王公公低声道:“这是……” “陆景淮的妹妹,名唤陆景瑶,即将一岁。” “身后站着的妇人,是她的母亲裴夫人。” 皇帝和太子眼神微微一凛,裴夫人?陆景淮? 陆远泽的外室! 裴姣姣牵着陆景瑶,心头狂跳,匍匐在地。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陆景瑶便规规矩矩磕了两个头。 裴姣姣不敢抬头看君王,牵着陆景瑶的手有些哆嗦。 景瑶真聪明。 被神明眷顾的孩子,都是上天厚爱之人,至少在陛下面前有个好印象。 陆侯爷,也更高看她们几分。 许氏生的孽种,被她比到了尘埃。 “回禀陛下……” “住嘴,陛下没问你!”王公公立马打断她。 裴姣姣一慌,陆景瑶捏了捏母亲的手,她学着大人的模样道:“是的,陛下。” “是景瑶,问……神灵要的烧鸡。” 皇帝本就不待见陆远泽外室,此刻看着她们的眼神满是厌恶。 陆景瑶才一岁的孩子,眼神就格外的世俗,格外功利,这真的是个一岁孩子吗? 哪里像朝朝,哪里布满清澈的愚蠢。 “蠢货!”皇帝暴怒。 两人被暴怒的声音吓得一哆嗦。 “北昭是短你吃穿了吗?” “竟然让你问神灵要烧鸡?!不识大体,分不清场合的蠢货!真给北昭丢人!” “你作为她的娘亲,你是怎么教导的孩子?她不懂事,她才一岁,你也不懂事吗?”皇帝指着裴姣姣怒斥。 裴姣姣脸都吓白了。 她只想着要冒领功劳,没想到会挨骂啊。 陆景瑶抿了抿唇,眼底有些茫然,为什么与她想象的不一样? “滚出去!小小年纪满嘴谎言,毫无教养!” 皇帝一番话,吓得王公公立马将人送出去。 一边走还一边埋怨:“这位妇人,你说自己是陆景淮母亲,我才信了你的。你怎么敢欺君的?” “若不是孩子年岁小,只怕免不得受罪。” 裴姣姣面红耳赤,灰溜溜的被赶出了宫。 只是,陆景淮母亲冒领一事,传遍了京城。 “父皇,你怎么知道不是她?” 皇帝没好气的看了太子一眼:“朕还不瞎,也不盲。这件事,除了陆朝朝,还有别人能干出来?” “去将陆朝朝请进宫,不要惊动旁人。” 王公公赶紧去请。 心里捉摸着,这次陛下怕是要迁怒小丫头了。 待陆朝朝满嘴是油抱过来,得,直接石锤。 “伯伯,吃鸡……”她甚至将鸡骨头递给了皇帝。 太子不由扶额,他该怎么劝父皇饶了朝朝呢? 便见皇帝道:“朝朝,是你找神要的烧鸡?” 小家伙脑袋直点:“对对对,似沃似沃啊。好好吃哦……” 太子正要上前求情。 便听得父皇道:“朝朝真是个好孩子。” “不重名利不重权势,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呀……” “要是旁人,定要朕的皇位了。而朝朝,只要了一只平平无奇的烧鸡!” 太子??? 方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皇帝自我pua,是认真的! 第85章 毁灭吧 皇帝慈爱的看着朝朝。 这孩子,怎就不是自己闺女呢? “朝朝,想要换个爹吗?”皇帝蹲下身子,极其温柔的问道。 太子狠狠打了个哆嗦。 从未见过父皇这般狼外婆模样。 朝朝正抱着奶壶咕咚咕咚喝水,吃多了烧鸡口渴。 头上的小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 “泥会陪,沃玩吗?”朝朝好奇的问道,她爹爹从来不陪玩儿。 “当然陪,朕会狩猎,会下棋,会打仗,会武,会蹴鞠等等,还颇有文采呢。” “绝对不比你现在的爹差。”皇帝卖力推销自己。 陆朝朝摆了摆手,一脸嫌弃。 “泥会扎辫子吗?”她指了指自己的头发。 “呃……”皇帝怔了怔。 “朕可以学。”良久,皇帝慢吞吞道。 “承玺,将几个小皇子唤来。好好陪朝朝在宫里玩耍……” “让人回许氏一声,就说今儿朝朝住宫中。” 让她熟悉熟悉宫中。 “今夜,住在宫中可好?” “宫中又出了几道新御膳。酸酸甜甜的,味道极好。”皇帝招了不少新御厨,专门开发婴儿零嘴。 陆朝朝眼睛一亮:“好好好!” 皇帝眉眼微眯。 太子眼皮子直跳,许氏三子一女,带着四个孩子二嫁皇帝。 天啦撸,可真刺激。 那群老古板谏官估计会撞死在朝堂上。 “父皇父皇……” “父皇……” 四五个小皇子规规矩矩的进了御书房。 老老实实跪在父皇身边。 皇后虽是正宫,但她怀孕晚,太子排行第三。 大皇子是惠妃所生,今年十五,早已搬出宫。 二皇子出自秦贵人,今年十二,如今在国子监就读。 太子行三,今年八岁。 四皇子谢君安六岁,出自贤贵妃。 今日并未来,他明日要离宫,贤贵妃一直陪着他。 五皇子和六皇子同岁,皆是五岁,七皇子四岁,八皇子三岁。 这几个孩子都生的极好,皇帝特意挑了几个好看的。 “你们好好带朝朝妹妹,若惹哭朝朝妹妹,当心你们的屁股。”皇帝摆了摆手,每个皇子都有奶嬷嬷和宫人跟着,倒也不必担心。 “父皇,小六一定好好照顾妹妹。”几个娃娃都被母妃耳提面令,心中都记着呢,不许惹哭妹妹。 几人牵着妹妹便出了御书房。 待走出御书房,小五才猛地扶住胸口,不断的给自己顺气儿。 “天辣天辣,父皇居然对我笑了!”小五一脸惊恐。 “看到父皇腿都打哆嗦,父皇好可怕。”小六还缩了缩肩膀。 “朝朝妹妹,你不怕父皇吗?”七皇子一脸好奇。 朝朝有些迷茫。 “伯伯不可怕,好伯伯……”伯伯怎么会可怕呢? 他给自己吃八宝鸭呀,他还夸自己聪明,知道问神灵要烧鸡吃,皇帝伯伯可会吹彩虹屁了。 “你竟然不怕父皇……”几个皇子满脸崇拜。 “朝朝妹妹你真厉害。” “你来了,父皇都会笑了。你就住宫里好不好?给我当妹妹!”五皇子很喜欢朝朝,朝朝胖乎乎,软乎乎的,真可爱。 朝朝点着小脑袋:“好吖好吖……” “我给朝朝妹妹爬个树,我可会掏鸟蛋了。但你们不许告诉我母妃,母妃会生气的!”五皇子此话一出,小家伙们纷纷表示。 “我也会,我要和你比一比。” “我也和你比。” 出发之前,母妃都交代了,一定不能输给对方。 几个小家伙雄赳赳气昂昂的攀比着。 比爬树,比背诗,比跑步,比蹴鞠,比掰手腕儿。 几个小家伙凑在一起,叽叽咕咕时不时爆发出笑声。 嬷嬷们对视一眼,默默退远了几分,既能看到孩子,但又给了他们足够的空间。 而此刻的御书房。 太子抬眸看向皇帝:“父皇,你想让他们一起长大?” 皇帝点了点头:“朝朝是上天赐下的宝贝,绝不能流落在外。朕若娶不到许氏,便做两手准备。” “这几个皇儿相貌生的好,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长大,长大终究会有几分情谊。将来若有缘分,那便是他们的福气了。” 太子面色难看,紧抿着唇。 他拳头紧握,他想说什么,却只低低的一声叹息。 他有些茫然。 他甚至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听到朝朝心声。 他总觉得,自己冥冥之中与朝朝有某种牵连。 太子坐在榻前,手中捏着书,半响,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他们是同龄人,现在应该玩的很开心吧? “他们在做什么?”皇帝随意问道。 王公公笑着道:“几个小主子,在池子边捏泥人儿呢。捏了朝朝姑娘,还捏了几个小皇子。” 正说着呢。 殿外便传来嘻嘻哈哈的笑声。 “父皇,我们肥来啦……”五皇子手里抱着一对泥人儿。 “我们把妹妹照顾的可好啦,妹妹和我们玩的好开心。” “父皇,这是妹妹的泥人儿。”陆朝朝捧着个精致可爱的泥人儿,除了头上有个小揪揪,甚至看不出是个人。 皇帝见他们如此开心,甚至多了一丝期待。 “朝朝很喜欢宫里?” “稀饭,玩泥巴,比赛!”陆朝朝眼睛亮晶晶的。 “嘿嘿,我们赢过朝朝妹妹啦!”几个皇子抬头挺胸,一脸骄傲。 “一点也没堕了父皇的脸面。”几个皇子一脸欢喜。 “比什么了?”皇帝来了几分兴致。 “比站着尿尿啊!” “看谁尿的最高最远!”五皇子举起手,一脸兴奋。 “父皇,儿臣赢了。儿臣尿的最远!” 皇帝,身形缓缓石化。 比? 比站着尿尿? 皇帝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我们还用尿尿和了泥巴,做了泥人儿。剩下的泥巴,还做了叫花鸡,送去御膳房啦。”皇帝看着王公公方才端来的御膳。 叫花鸡,热气腾腾,已经缺了几口。 贪吃的陆朝朝,闻了闻手中的泥人儿,又趴上去闻了闻叫花鸡。 她默默后退几步。 一口没偷吃。 一副老实巴交的好孩子模样。 皇帝眼前一阵阵晕眩。 可真是他的好大儿啊!! 他想要的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不是比谁尿的更高,尿的更远!! 呸。 一群不争气的东西。 累了,毁灭吧。 第86章 比邪祟更可怕 “父皇,你为什么不开心?” “父皇,你怎么眼睛都红了?”五皇子捧着尿泥人儿,追问着皇帝。 六皇子小声道:“是因为,撒尿没带你吗?” 皇帝??? 太子不忍心,偷偷拉了拉两个弟弟。 皇帝深深的吸了口气,压下心底的绝望和崩溃。 摆了摆手:“回吧,回吧。”别让朕看到你们。 朕想要的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甜甜回忆。 而不是!! 谁尿的远,这种黑历史!! 太子嘴巴紧抿,他不敢松开,他怕自己笑出声。 “父皇,朝朝想去见四皇弟,儿臣送她过去吧。” “明日四皇弟回护国寺,儿臣也想送送他。”太子认真道。 都说贤贵妃和皇后不合,实际,太子其实挺喜欢贤贵妃的。 大抵,是因为自己和四皇子年岁相当,两人相貌又相似。 贤贵妃见了他,总是极其疼爱。 可能,想起远在寺庙苦修的儿子,便对谢承玺极好。 “去吧,劝劝贤妃。”皇帝按了按眉心。 对于四皇子,他哪能不疼爱呢。 他压着文武百官,留下四皇子,已经承受了极大的压力。甚至每每北昭出现天灾,便有人出来指责四皇子。 四皇子命格不好,要杀他祭天。 一年到头,也只能回宫几日。 “只怕贤贵妃又要哭得吐血。”上一回,便是贤贵妃思子心切,连连吐血,才将四皇子急召回宫。 “再不回宫,便压不住四皇弟了。” “朝朝,你不会害怕吧?”太子有些担忧。 “四皇子命格极差。” “他出生那日,贤贵妃宫中的鲜花尽数凋零,一出生,就是不祥之兆。” “他出生以后,便极其吸引邪祟,宫里时常出现冤魂。” “索性后来送到护国寺,才将其镇压。” “但不能在宫中久待。” 朝朝眨巴眨巴眸子:“朝朝,胆子大,不怕不怕!”她拍了拍胸口,冤魂有什么可怕的,极其可爱吖。 “不要呆的太久,早去早回。别吓着朝朝。” 皇帝见朝朝想去,倒也没拦。 陆朝朝便挂在太子身上,一路去了贤清宫。 贤清宫内宫人不多,朝朝有些疑惑,太子便道:“四皇弟煞气中,吸引邪祟,能在此伺候的宫人,皆是八字硬的。” 曾经,甚至还有宫人被活活吓死。 果然,还未靠近,就能感觉到阴风阵阵。 耳边甚至还有低低的哭声。 太子抱着朝朝的手紧了几分。 四皇弟不敢养在宫中,也是因着宫中冤案极多,冤魂极多,他们会受到吸引而现行。 陆朝朝好奇的东看看,细看看。 【哇哇哇,池子里有水鬼……】 【呀呀呀,水井里也有,哈哈哈哈,她们在往外爬。】 【吖,还有身上焦黑,被烧死的……】陆朝朝兴致勃勃的念叨,吓得太子脊背一凛,脚步越走越快。 一路冲进主殿,太子才猛的松了口气。 殿中四个角都挂了方丈送来的铃铛。 能抵御邪祟。 殿内,贤妃轻声抽泣,哭的几乎喘不上气。 “母妃多希望能替你受过,你从出生,便在庙内苦修,从未过一天好日子。” “君安,君安,你怎么就不能安呢。” “母妃,你别哭,儿臣不苦。儿臣一点也不苦。”小和尚跪在地上替母亲拭泪。 “安安不能承欢膝下,孝敬母后,安安愧对母妃。”小和尚面露愧疚。 “安安不能久待,这半月,已经是儿臣最开心的日子。外面聚集的冤魂越来越多,安安会害了母妃的。” “师父的铃铛只能支撑十五日。” 太子轻叹一声,殿外贴身大宫女已经红了眼眶。 “母妃,安安的衣裳够多了,你不要再给安安做衣裳,眼睛会坏的。”安安身上穿的每一件衣裳,都是贤贵妃用针线,一针一针缝的,从不假手于人。 “母妃不在身边,为你多做几件衣裳,又算什么呢。”贤贵妃眼睛红肿,她一边哭,一边亲自给儿子收拾行囊。 六年了,六年啊! 她一次次送走儿子,一次次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师父说,待我养过十八,便能过正常日子。母妃……”谢君安也很害怕。 随着他年岁的增长,他越来越压不住身上的煞气。 “贤妃娘娘……”太子低声道。 贤妃这才站起身,对着太子点了点头。 “太子哥哥……”四皇子也对他行了礼,太子哥哥出宫时,曾去寺庙看过他,两人是极其熟悉的。 “孤和朝朝来看看你,你明日要回寺庙,也不知何时再能相见?”太子朝后面伸了伸手。 太子一愣。 一转头。 身后空落落的。 “朝朝呢?!”太子心头一慌,明明方才还在此处呢!! “哎呀糟了,外面不干净!”贤贵妃眼泪一抹,吓得立马朝后殿跑去。 四皇子谢君安更是脸色煞白。 三人急匆匆赶过去,还未开门,便听得小家伙咯吱咯吱的笑声。 “好玩儿……” “高高,更高高……”小家伙笑眯眯的。 一推开门,便见长廊底下,一道白色的身影挂在房梁上。 那是宫中的吊死鬼冤魂,怨气极重。 只见…… 吊死鬼吐着猩红的舌头,流着血泪,挂在白绫上,陆朝朝紧紧抓着她的腿,双脚离地。 嘴里不断的喊道:“荡高高,更高高……好玩儿” 陆朝朝左侧,还站着个披头散发的水鬼,水鬼正端着果盘儿,一副谄媚相。 她荡回来时,水鬼便拿着叉子,叉一块水果喂给她。 陆朝朝笑声响彻贤清宫。 四皇子惊愕的张着嘴巴,半响回不过神来。 师父,怎么也除不尽的厉鬼。 此刻,在她面前乖顺无比。 “妹次饭啊,连我都荡不动?”陆朝朝还不乐意的骂了一句。 那吊死鬼哭的更厉害了。 “血泪,滴沃身上了!哭哭哭!”陆朝朝越骂越狠,那吊死鬼一副委屈无比的模样。 众人,沉默。 小沙弥摸了摸脑袋。 师父来来回回除邪四次,都不曾将这群邪祟赶出去。上次这吊死鬼还大放厥词,气得师父吹胡子瞪眼…… 此刻……邪祟哭的极其大声。 贤清宫受吸引而来的邪祟,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第87章 邪祟哭了 “太纸哥哥……” 陆朝朝瞧见太子,当即跳下来,直直的朝着太子奔来。 太子急忙将她抱起。 “稀饭这里!好玩儿……” “沃,交到好朋友了!好,好朋友!”陆朝朝一扭头,便发现那群邪祟,一点点后退。 “泥们,不要走呀。”陆朝朝很想把它们介绍给太子。 “喂,喂,为什么跑?”陆朝朝越喊,那群邪祟跑的越快…… 它们,甚至离开了宫,飞快的朝着宫外跑去。 赶也赶不走的百年邪祟,此刻犹如见了恶魔。 陆朝朝小脸一垮。 耷拉着小脸:“为神马走了?不稀饭朝朝?” 玉琴面色苍白,良久才找回声音:“您拿人家的头踢球……” 陆朝朝不服了:“是它,寄几摘下脑袋的!” “它递给沃的!” 玉琴无语:可人家,是摘下脑袋吓你的。 而你,把人脑袋当球踢。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可以触碰邪祟,真是奇怪。 “好桑心啊,它们不稀饭沃。”陆朝朝趴在太子怀里,一脸伤心。 贤贵妃已经看的目瞪口呆。 她呆滞了。 “邪……邪祟走了?” “离,离开贤清宫了?” 护国寺方丈怎么也除不尽的邪祟,就这么走了?就这么落荒而逃? 贤贵妃眼神越发灼热,太子凌厉的看了她一眼。 贤贵妃微微回神。 可她,怎能放弃皇儿呢? 她啪嗒一声便跪倒在地。 这一次,她跪的心甘情愿。 “朝朝,朝朝,你有法子克制邪祟,对吗?” “你能救救君安哥哥吗?他才六岁,便要一生常伴古佛,求求朝朝,你救救他好吗?” “姨姨求你了,姨姨为你当牛做马,姨姨用一辈子偿还你的恩德。”贤贵妃病急乱投医,她什么也不想,只想救救儿子。 “姨姨以及护国公府,愿一生追随朝朝。” 谢君安愣了愣,似是没想到,朝朝竟这般厉害。 陆朝朝偏着脑袋:“邪祟?” 她身上功德无数,天生克制邪祟。 便是头发丝,都是功德的气息。 她痛快的拔下几根头发,龇牙咧嘴道:“喏,给泥。” 【但它不能抵御大邪祟,一般邪祟没问题哦。】 “头发?头发能抵御邪祟?”太子问道。 小朝朝点头。 “沃,邪祟克星!”她拍着胸口,一脸骄傲。 谢君安手握几根发丝,只觉周身那股阴暗的气息都开始褪去。 贤妃若有所思,太子眉头微蹙。 “用护身符装起来,便说寻到了大能之物克制煞气。” “万万不可透露朝朝的消息。” “贤妃娘娘,您知道陛下的手段。”太子语气严厉,贤妃脊背一凉,心中明了。 难怪陛下如此宠爱朝朝。 “太子放心,朝朝于君安有大恩,妾身不会恩将仇报。”贤贵妃紧紧攥着儿子的手。 “今日朝朝来了贤清宫,为了避免怀疑,明日四皇弟依旧随方丈回护国寺吧。” “五月贤妃娘娘生辰,便借机回宫,不再去护国寺。” 正好,陆侯爷定然已经与许氏和离。 便不用再瞒着什么。 贤妃虽想留下儿子,可也知道太子的意思,便是皇帝的意思,当即不再多说。 只眉宇间阴郁散去,逐渐带上欢喜。 “这是护国公府信物,有此信物,护国公府会倾力相助。”贤妃看着她的眼神,宠溺又和蔼。 陆朝朝看着面前的玉佩,面无表情。 幸好太子替她拿了回来。 护国公可是有实权的武将,他的信物,重如泰山。 谢君安亦是感激的看着陆朝朝,对着她行了一道大礼。 陆朝朝被抱回寝宫时,已经昏昏欲睡。 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太子亲自照顾她洗漱,给她盖上被子,才离宫。 第二日一早。 天不见亮,许氏便亲自进宫接人来了。 陆朝朝吃完御膳,便瞧见母亲到来,顿时飞扑上去。 “凉亲,朝朝想泥……”小家伙依赖的抱住许氏。 许氏昨儿一夜没睡好,见她面上欢喜,便知没受什么委屈,一颗大石头才落地。 “还知道想娘亲呢,娘看你玩的可开心了?”许氏打趣她。 陆朝朝咧着嘴直乐,宫里饭菜好吃嘛。 许氏听得她的心声,也很无语。 两人一道谢过皇恩,这才亲昵的出宫。 而此刻的陆侯爷,正出门上朝。 他出门时,正巧碰到护国寺方丈入京。 方丈还身兼国师,地位崇高,朝臣见了他都得行礼。 而他听得陆侯爷拜见。 却是一抬手。 “侯爷不必多礼。侯爷有大福,贫僧当不得侯爷一拜。”他虽然瞎了,但却能算出陆侯爷府上冲天气运。 甚至隐隐与国运纠缠。 他哪里知道,太子与朝朝共享了生命。 陆侯爷压住心头狂喜,与方丈寒暄两句,才目送国师进宫。 果然,他的景淮景瑶,命格贵重。 他轻轻吸了口气。 心中暗下决心。 许氏…… 陆侯爷微微敛眉,不敢泄露心头想法。 只紧握的拳头,隐隐露出端倪。 他要行动了。 许氏带着朝朝刚回府,便听得老太太跟前的丫鬟来传。 许氏眼底闪过一抹厌恶。 但面上却端庄无比。 “芸娘啊,我这身子怕是不行了,今年一病再病,给你们拖累……”老太太一见她,便叹了口气。 这几日她偶感风寒,大病一场。 许氏只笑着说她长命百岁,劝慰一番。 “娘不由想起,当年你给我侍疾的日子。丫鬟的伺候,哪有你尽心呢。”当年许氏刚进门,是亲自给老太太侍疾的。 端屎端尿,比亲娘还恭敬。 登枝紧抿着唇,眼中满是怒意。 富贵人家侍疾,都是走个过场,哪有亲自让主母侍疾的? 除非,刻意刁难。 婆婆刁难儿媳妇,有的是法子。 天生就压一头。 “但你如今已是三品诰命,我啊,哪里配呢。罢了罢了,是娘多想了……”老太太摆了摆手。 许氏面上笑的贤惠:“娘,这有什么配不配呢?” “儿媳伺候母亲,那是应该的。” “明儿起,儿媳便亲自给老夫人煮膳熬药,亲自给老太太侍疾。”许氏的上道,让老太太眉宇微扬。 世家嫡女又怎么样? 还不是要为我端屎端尿? 许氏皮笑肉不笑,侍疾? 老太婆,就看你受不受得起了! 就看你有几条命! 第88章 要了半条命 “娘,娘……” “娘,该起床喝药了。” 天还未亮,许氏便仿若恶灵似的,在门外轻轻喊了起来。 老太太年迈,有点风吹草动便会惊醒。 此刻,窗外风声呼呼,夹杂着幽幽的喊声,吓得老太太一哆嗦。 “老夫人,老夫人您没事吧?”嬷嬷在帘子外问道。 老太太面色愠怒,面上有些难堪。 “还不快给我拿条裤子过来?愣在外头做什么?” 嬷嬷一怔,眉头轻皱。 老太太近来几个月,出现过好几次尿失禁。 她赶紧给老太太送上干净的亵衣亵裤,不敢瞧老太太的脸色。 “还不快给扶着,身子麻了。”老太太只觉没睡醒,脑子也昏昏沉沉。 嬷嬷心头咯噔一声:“老夫人?” 老夫人似乎时常身子发麻。 老太太劈头盖脸就是一巴掌:“怎么?嫌我脏嫌我臭了?你这贱婢,也配嫌弃主子!一辈子当牛做马的东西!”她尿湿裤子,正难堪呢。 便瞧见嬷嬷那震惊的目光。 嬷嬷抿了抿唇,低着头,不再说话。 只脸上的巴掌印极其明显。 “天都还未亮,你在外喊什么?”老太太看了眼天,鸡都还不曾叫呢!! 许氏声音柔柔的:“娘,大夫说,一定要按时吃药啊。” “儿媳既然亲自侍疾,自然事事要以大夫为准。” 老太太心头一哽。 “进来吧。” 许氏进了屋,手上端着一碗汤药。 “娘,儿媳从未下过厨,还望娘莫要嫌弃。” 老太太瞥了一眼,这中药黑漆漆的也看不出什么,只觉得比往日里味道更难闻。 她接过碗,只一口,便差点呕出来。 “这是什么怪味儿?”老太太震惊的看着她。 许氏不好意思的脸红:“娘,儿媳自子时便起床熬药,彻夜未睡,在灶台前打了个盹儿。这药,便糊了一些。” “但娘放心,不影响药性。” 老太太心头鬼火直冒,可明明又是她自己让许氏侍疾,又只得忍着恶心,将其咽了下去。 喝完,几欲作呕。 老太太有意磋磨她,只淡淡道:“早晨,我想吃你亲手做的早膳。” 许氏抿了抿唇:“是,娘。” 老太太喝完再次躺下,可这恶心的药在肚子里晃荡,让她难受的紧。 翻来覆去睡不着。 好不容易,在天明时刚合上眼。 “娘……” “娘,该起床用膳了。儿媳亲自做了早膳,还请娘起床用膳……” 老太太眼皮子直跳,拳头紧握!! 嬷嬷见她手脚微抖,忍不住心惊肉跳。 原本她该上前安抚老夫人,可想起老夫人昨夜的咒骂,她默默移开了眼眸。 “老太太,起床用膳吧。” 老太太只觉心口压着沉甸甸的一口气,喘不上来。 “传膳吧。”说话都有气无力。 许氏眉宇间能看出憔悴,但面上却是含着笑意。 “娘,儿媳许久不曾下厨,还望娘莫要嫌弃儿媳一片心意。”许氏让人端上饭菜。 “昨日母亲说想喝蘑菇鸡汤,这是今儿一早,庄子上送来的蘑菇。儿媳一宿没睡,煨了一个时辰呢。” “鲜着呢,儿媳一口都没舍得动。” 许氏亲自给她装了一碗。 老太太尝了一口,味道不错,她坐着,许氏站着。 这是刻薄人家折腾儿媳才会干的事。 老太太胃口不错,喝了一碗蘑菇汤,再用了些点心。 老太太眉宇畅快了、 当初外人都说,自己儿子高攀许氏,哼,那又怎样? 许氏爱惨了她儿子,但凡她一句话,许氏便奉若圣旨。 此刻,瞧见高高在上的许家嫡女,如今的侯府主母,恭顺的伺候着她,老太太别提多畅快。 突的…… 她抬手捂住了肚子,面色扭曲。 “怎么了娘?”许氏突的问道。 老太太面色疼的如白纸一般:“怎么,怎么回事?肚子,肚子疼……” 刚说完,便放了个屁。 屋内霎时出现一股诡异的味道。 “呕……”陆朝朝趴在门槛上,当即将牛奶都吐了出来。 “祖母,祖母拉裤裤啦……”陆朝朝一句话,直接掀开老太太的遮羞布。 老太太又羞又怒,只觉浑身都布满着麻麻的感觉,像是蚂蚁在咬。 再仔细感觉,却又没了。 噗…… 她又放了个屁。 肚子开始剧烈的疼痛,仿佛有一双大手死死的在肚子里搅动。 “啊!”老太太当即瘫倒在地。 “快,快请大夫。”许氏慌了,急忙喊道。 “今儿府医休息,快送医馆。”请太医太慢了,众人急忙抬着老太太出门。 忠勇侯府惊慌失措,外人皆是一脸迷茫。 陆朝朝站在大门口喊道:“祖母,拉裤子啦……” “祖母羞羞……”听得外边童言童语。 马车内的老太太,活活气昏死过去。 直到大夫施针,老太太才悠悠转醒。 “老夫人这是食物中毒,听说夫人今早上用了山珍。只怕是山珍中毒。” “用些汤药,上吐下泻,将毒物吐出来,便可解。” “只是老太太火气大,要时常克制脾气,当心中……”风,还未说出口。 老太太一听,当即坐起身。 “许氏,你个丧良心的东西,天打雷劈啊。” “你竟然敢残害婆婆,你给我下毒!!”老太太此话一出,石破天惊。 儿媳若是给婆婆下毒,那是要命的。 许氏一听,当即红了眼睛。 “娘,您怎能这般污蔑芸娘。”她抬手擦了擦泪,众人都瞧见她手上红肿一片。 “娘说身子不爽利,要儿媳亲自侍疾。您说汤药要久熬,药效好。儿媳子时便起身熬药,通宵未眠。” “喝了汤药,您说想吃儿媳亲手做的早膳。儿媳出自名门,虽从未下过厨,但儿媳依旧学着做。” “蘑菇是您娘家亲戚送来的,儿媳只帮着下了锅,儿媳从昨夜忙到现在,眼睛都不曾眯一下。” “娘,怎么能污蔑芸娘。” “芸娘嫁过来十八年,一直将您当亲娘孝顺,您怎么如此污蔑我?”许氏轻轻擦着眼泪。 登枝还红着眼眶帮腔:“夫人手都被烫伤了。” 众人一听,嘿,这富贵人家侍疾,都是走个过场。 哪有亲自让当家主母的儿媳妇伺候? 除非,故意磋磨。 又想起忠勇侯府夫人,为了嫁情郎,当年与爹娘决裂,这可是个活脱脱的恋爱脑。 她怎么敢害老太太? 众人摇了摇头,交头接耳,隐隐打量老太太,眼神中满是指责。 老太太感受到众人鄙夷的目光。 气得面红耳赤。 第89章 大杀器陆朝朝 “她,她侍什么疾?她故意折腾老身。” “天不见亮就让老身起床喝药,老身只让她伺候了一日,便给毒进了药堂!”老太太解释,可没人在乎。 “你都让人家通宵熬药了,你起来喝口药,还嫌早?”众人讥讽不已。 老太太想要破口大骂。 正巧遇见顾家马车经过。 陆晚意呆呆的看着窗外,她被顾翎软禁了。 就连出门,身后也跟着两个肥硕健壮的嬷嬷。 此刻,陆晚意疯了一般从马车上跳下来,两个嬷嬷都来不及反应。 “许时芸,你怎么照顾的我娘?” “你是不是故意磋磨我娘?侍疾一日,就将娘送进了药堂。你不安好心!”陆晚意满脸厌恶,指着许氏便大声责骂。 许氏只低着头没说话。 “小姑奶奶,您怎么这般不讲道理?当年夫人嫁进门,您才一两岁,是夫人将你一手带大的。” “夫人怀着长子,您还吃过夫人的奶呢。” “您怎能这般说?”登枝不由委屈道。 围观众人怒目而视:“忘恩负义啊,这是顾状元的媳妇吧?”众人指指点点,陆晚意急忙拉着母亲。 “娘,晚意回来给您侍疾好不好?” 顾翎有病,他就是个神经病! 她如今听到这个名字都要打哆嗦。 陆晚意不顾嬷嬷们危险的目光,直接当着许氏的面,将老太太接回了府。 老太太欣慰不已。 第二日。 天不见亮。 侯府便响起了一道刺耳的哭声。 “老太太吐血了。快快快,请太医。”府内惊慌一片。府医匆匆赶来,可吐血厉害,府医也无计可施。 只得亲自将老太太抬到了太医署门口。 与昨日的情形,何其相似。 只是,更严重了。 老太太大口大口吐着血。 骇得忠勇侯陆远泽面无人色。 “到底怎么回事?”陆远泽是个孝子,只不过是把孝心外包的孝子。 他劈头盖脸的便怒骂许氏。 “你到底怎么侍疾的?你是不是想害死你?许氏,你怎么这么狠的心?” 许氏神色淡淡:“妹妹侍的疾。” 陆远泽,声音戛然而止。 太医匆匆出来,连施几针,才将吐血压制住。 只是老太太早已面无人色,这条命,俨然去了大半。 明明,只是个风寒啊。 一场侍疾,上吐下泻,大口吐血,两日未睡了。 陆晚意都快哭了:“大哥,我我……我按照方子熬的药啊。”只是,在院子里不小心打翻了药包,她又将药材捡了起来。 院中有些落叶,她不大分得清药材与落叶。 奴才将药罐子抱了来,太医仔细检查。 才发现其中多了一味药材。 长在树上时,尚且能当观赏树。 可叶子落地,就成了一味药材。 正好,忠勇侯府就有这种树。 “奴婢,奴婢,瞧见晚意姑娘不小心打翻了药包。就在药树底下。”有个小丫鬟跪在地上小心回道。 陆远泽当即道:“晚意,你回顾家吧!” 老太太这次差点丢了命。 陆远泽心里存着气。 老太太奄奄一息,只觉整个人都快喘不上气。 也顾不得陆晚意哭哭啼啼不肯走,她疲惫的什么都不想听。 她还想多活几年,等着景淮三元及第,做太子少师。 陆晚意被拖走了,许氏顿了顿。 她低声道:“娘,晚意千娇万宠的长大,她哪里会侍疾。要不,还是儿媳来侍疾吧?” 老太太骇的立马瞪大眼睛。 “不用了,不用了不用了。”老太太拒绝三连击。 老太太面上布满后怕,她甚至拖着身子,往后挪了挪,甚至不愿意靠近许氏。 许氏叹息一声,神色微微低落。 陆远泽还劝了她两句。 一场风寒,一场侍疾,最终只有老太太受伤的成就达成了。 陆朝朝趁着早上混乱,也偷偷跟出了府。 谁都没发现,身后有个落单的小娃娃。 她手里紧紧攥着一把树叶,与老太太中毒的,极其相似。 小家伙随意将叶子揉吧揉吧,揉的稀碎,正要回家,便听得一个和善妇人问:“小姑娘,那边有马戏瞧,要不要去看看?” 朝朝一愣? 仰着头傻乎乎的看着她。 妇人手上还牵着个三四岁的男童,男童穿着打扮与妇人格格不入。正偏着脑袋问:“马戏在哪里?” “这是我家小公子,要不一块儿去看看?”妇人使了使颜色。 身后便出来个粗狂男人,男人二话不说便抱起陆朝朝。 旁人看过来,他还笑着道“这是我家小姐,差点跑丢了。” 说完,也不等陆朝朝说话,便飞快的离开。 陆朝朝眼睛一亮,遇见人贩子了?? “看马戏,马戏……”陆朝朝伸出小手指,指了指马戏的方向。 她和小男童,直接被丢进了马车。 “怎么带回来两个孩子?”马车内还有好几个年轻女子,此刻都沉沉睡去。 “这俩孩子长得好,养养就大了。值钱货。”妇人笑眯眯的,眼底满是精光。 “瞧着像是富贵人家的孩子,不会惹事吧?”接头的男人皱着眉,脸上一道大大的刀疤横贯整个脸颊。 “能惹什么事。男娃就四岁,女娃才一岁。” “再富贵又如何?便是北昭公主,上了咱们扶风山也有来无回。”几人哈哈大笑。 扶风山,是北昭流寇聚集地。 易守难攻,朝廷几次剿匪都不曾攻下来。 “再说了,这也不可能是公主。”几人二话不说,便在几人脸上涂涂画画,没一会儿,便换了一张脸。 陆朝朝新奇的摸摸脸,嘴巴都裂到了后脑勺。 真好玩儿,真好玩儿。 神灵不好玩儿,烧鸡都不想给。 恶灵也不好玩儿,见了她全都绕道走。 老太太倒是好玩儿,可是一把老骨头,不经玩。才两天,差点死了。 老太太还不能死! 死了要吃素的! 扶风山,一定很有趣吧? “瞧那女娃,不会是个傻的吧?”妇人隐隐担忧,怎么笑的像个傻子? 感觉到妇人的目光,陆朝朝越发笑出牙花子,牙龈都露了出来。 妇人移开了目光。 她哪里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 陆朝朝,难上加难! 第91章 扶风山的劫 “该死的东西,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紧追不舍,离我们越来越近。且聚集的狼群越来越多!”妇人时常在山上行走,听声辨位对她极其简单。 “它们似乎在聚集群狼,不断的靠近。”妇人脸色煞白。 扶风山易守难攻,也因为山上地形复杂,野兽众多。 朝廷的兵马极难进入。 “快回去,赶紧通知大当家派人巡山!”刀疤脸走路都带着重重的喘息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陆朝朝嗷呜了一路,口干舌燥。 摇晃了下奶壶,壶里空空如也。 她失落的叹了口气,焉哒哒的趴在刀疤背上,也不嗷呜了。 说来也怪。 她停下不久,狼群便慢慢的停止叫声,甚至追逐也渐渐褪去。 妇人一边擦汗,一边扶着腰大喘气儿,靠在石头上不断的骂娘。 “今儿真是见鬼,它们发什么疯呢?” “这山上狼群极多,便是围攻寨子,寨子都吃不消。咱们真对上,还不够塞牙缝呢。”妇人擦了擦汗。 他们虽是山匪,可分布于山头各个角落,若狼群围攻寨子,也得脱层皮。 况且,扶风山山腰也有许多村落。 只不过,位置偏僻,民风极其彪悍,这里的村长便是土皇帝。 甚至村子里的媳妇儿,都是外头拐卖来的。 袁满总觉得自己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为什么朝朝妹妹一叫,狼群就嘎嘎追。 她一停,狼群就停了? 折腾了半夜,爬到半山腰,这里聚集着村落。 刚一靠近,便被村头巡逻的村民发现。 “是谁?”黑暗中走出一伙人,手上拿着火把。 妇人董姐摆了摆手:“是老娘。快放行,老娘找到几个好货,正好给大当家送上去。”妇人在村里地位高,巡逻的村民急忙退开。 其中一个脸上长着大痣,大痣上长着毛的尖嘴猴腮男人,眼神直溜溜的看着几个被拐女子。 “董姐,这批货可真好啊。” “要不给咱们兄弟玩玩?” 男人咽了咽口水“这可是一批极品,跟你送回村子的女人,差太远了。” 董姐碎了一口:“呸,你也呸。这是给大当家的!” 男人摆了摆手:“哎呀,玩玩而已,处子身留着便是了。” 董姐却是冷哼一声,直接带着几人绕山路继续往上爬。 直到走远,男人才唾骂一口:“给脸不要脸的东西,还不是为了巴结大当家!” 陆朝朝早已昏昏欲睡,直到天色露出鱼肚白,才隐约瞧见白雾中的寨子大门。 难怪易守难攻。 这一路过来,经过无数关卡。 夜里还弥漫着大雾,极难上山。 众人一脸狼狈,董姐上前与守村的山匪交涉:“这批货可靓,大当家一定喜欢。还有俩孩子,生的极好,养在山上,将来有用。” 守债的男人捏了把董姐腰肢,哄得董姐娇笑着。 “放行吧。” 几人被推着上前,女子脚下更是浸出了血迹,面上一片绝望。 谁都知道,上了扶风山,有来无回。 丫鬟装扮的女子,更是紧咬着唇,眼底有些后悔。 “你们跟了大当家可算是享清福,董姐我啊,那是帮你们呢。” “要是我再年轻二十岁,我也去伺候大当家。”董姐一脸羡慕,在扶风山,谁不想伺候大当家啊。 “行了,给她们仨洗干净,看看大当家什么时候同房。” “这俩孩子……”董姐眉头皱着。 “这孩子直接送去见大当家吧,大当家会喜欢她的。”董姐记得,大当家曾有一个早夭的女儿。 那孩子生的冰雪聪明,两岁时早夭,几乎要了大当家半条命。 与怀里这女婴,竟有几分相似。 这也是她拐回来的目的。 董姐便直接带去见了大当家。 大当家此刻正坐在大厅内,正带着人清点此次掠夺之物。 “金银珠宝都搬进仓库,粮食分下去。” 大当家身量极高,浓眉星目,眼底透着一丝匪气。 董姐赔着笑说明来意,大当家轻笑一声。 随手拿了个金锭子,董姐慌忙接住,笑的越发见牙不见眼。 “这俩孩子留山上吧。” 大当家眉头轻佻,扫了孩子一眼。 目光落在陆朝朝脸上,久久不曾移开。 “你叫什么?” “沃,沃,陆朝朝。”陆朝朝要仰起头才能看见大当家的脸。 “我,我,我叫袁满。求求你了,送我回去吧?我家十代单传,不能没有我。呜呜呜……”袁满胆子小,低低的啜泣。 “你这小丫头片子,胆子倒是不小。”大当家瞥了一眼,董姐急忙道:“害,哪里是什么胆大,一岁的孩子不懂事呢。没心没肺。” “昨儿夜里遇见狼群追逐,她非说狼群是欢迎她来的。”董姐摇了摇头。 “回家?入我扶风山,就没有能回去的。”宋钰眉宇间满是不屑。 “养在山上吧。”宋钰摆了摆手,并未把陆朝朝放在眼里。 董姐赔笑着应下,便攥着两个孩子出了门。 “先关起来吧,关顺了再放。免得总想着逃。” “那几个女子,先打三日,打顺了调教好了再送大当家房里。”董姐说完,便要去如厕。 “沃,沃也要去。”陆朝朝举起手。 “你都不怕吗?”袁满跟在后头,抽噎着问。 陆朝朝一脸惊奇:“好玩,好玩!” “沃的新盆友,你康到了吗?” 袁满哭声一滞:“你指的,是那群狼吗?”他小心翼翼的问。 “是吖是吖,是沃的新盆友。” 她学了声鸟叫,天空中便飞来一群小鸟围绕在她身边。 叽叽喳喳似乎在说什么。 “你能听懂?”袁满也不哭了一脸惊奇。 陆朝朝狐疑的偏着脑袋,这不是有耳朵就能听懂的吗? “沃带你玩儿,嚎不嚎呀?”陆朝朝眼睛贼兮兮的,四处乱转。 正巧到了茅房外。 吸了吸鼻子,嫌恶的咦了一声。 真臭呀。 炸起来一定好玩儿。 陆朝朝从空间中摸出个火折子,反正也没搜身,谁也不知道她带了什么。 趁着董姐如厕。 她嗖的一下,便将火折子扔进了茅坑中。 陆朝朝疯狂的拉着袁满狂奔,小短腿儿跑不赢,她便在雪地里一路滚。 只一瞬的功夫。 便传来轰隆隆的轰鸣声。 “轰……!” “砰……”一声接一声爆炸声,在扶风山上炸响,一道道火光直冲天际,随即一阵阵恐怖的臭气蔓延开来。 扶风山在地底挖的茅厕,是连通的。 又封闭多年,沼气弥漫。 点火便炸。 陆朝朝捏住鼻子,眼睛亮的灼人。 远处是董姐疯狂尖锐的叫声。 而陆朝朝正笑的开怀:“好玩儿,真好玩儿……” 袁满一脸懵逼。 拐到你,怕是扶风山的劫!! 第92章 掘坟 刹那间。 整座扶风山弥漫着浓浓的屎意。 北风呼呼,此起彼伏的干呕声。 陆朝朝很有经验的掏出两块布,袁满看着眼前的白布,就很…… 无语。 “谁干的?!!” 漫山遍野的怒骂声。 “是那两个小崽子,今儿刚送上山的崽子,快把人找出来!” “死崽子,呕……太臭了,不行,太臭了,受不了……” “竟然炸粪坑,她怎么想的?” 陆朝朝双手插兜,一脸冷酷。 此刻的扶风山山寨满是臭气,宋钰眉头紧皱。 “外面出了何事?怎么如此臭?”他正在祭祀,双手捧着香,高举头顶,虔诚的祭拜。 二当家捂着鼻子:“方才上山那俩小崽子,往茅坑里丢了火折子,当场把茅厕炸了。” 宋钰摆了摆手:“差人处理,莫要惊扰父亲安眠。” “今日亡父忌日,不得打扰。”宋钰神色淡淡。 他神色顿了顿。 “莫要伤了那小妮子。孩子顽劣,倒也正常。”那小女娃,像极了他早夭的女儿。 这大概,也是董家娘子拐她的缘由。 二当家当即应下,急忙退了下去。 宋钰看着亡父灵位,神色晦暗。 宋母叹了口气:“你爹啊,死前曾说过一番话。” “他说,自己曾被老瞎子算过一次命。说他二十岁落草为寇,能闯出一片天下。” “但时运不济,四十岁身亡。” “可那老瞎子又说过一句,说他五十岁时,会有一劫。”宋母百思不得其解。 “你爹四十岁身亡,已经应验。可他五十岁这一劫,是什么意思呢?你爹都死十年了。”宋母夜里无数次辗转反侧,都想不到缘由。 死人还能有什么劫? 今儿,正好是他五十岁忌日,宋母突的想起此事。 宋钰摆摆手:“江湖骗子罢了,入土十年能有什么劫?娘,你莫要忧思,好好保重身子才是。” 宋母叹了口气:“你当真不接受朝廷招安?” “你若归顺朝廷,以你的才能,还能谋一丝前程。世世代代为寇,终究不是长远之计。”宋母过够了打打杀杀的日子。 宋钰眉宇一凛。 “娘,莫要再提。当年父亲落草为寇,幸得扶风山收留,宋家才活到现在。没道理如今却要抛下他们。”宋钰眉宇带出一丝浅笑。 “为朝廷当牛做马,哪里有扶风山做土皇帝快乐?”宋钰轻笑道。 宋钰忙着祭拜亡父。 而陆朝朝,却是拉着袁满,上了后山。 小家伙累的直喘粗气,坐在一个圆圆的鼓包上,抱着奶壶喝了两口。 “满满锅锅,有肉咧……”圆圆的小土包旁边,竟然点着香蜡纸钱,还有上贡用的鸡鸭。 陆朝朝眼睛都亮了。 抓起烧鸡便啃了几口。 还温热着呢。 “哎哎哎,这不能瞎吃。快下来,这是坟头,祭拜亡灵用的。” “快吐了,不吉之物。”袁满被她吓了一跳,急忙将她拉下来。 “能次,能次。”陆朝朝抱着鸡腿啃了两口,终究被袁满夺走,放回盘子。 袁满四下打量,顿时害怕。 四周都是乌鸦啼叫,各处都耸着坟包,让他生生打了个寒颤。 “有蘑咕咕……”陆朝朝指着坟包上长出来的蘑菇,一脸惊喜。 袁满却无心再顾忌她,小男孩蹲在角落,啪嗒啪嗒流眼泪。 “呜呜呜,我好想爹娘啊……祖父祖母,你们什么时候来救满满啊。”十代单传,取名袁满,可见爹娘对他的在乎。 “满满好想家,满满好害怕……呜呜呜”他趴在树下哭,这几日忙着赶路,又是惊惧,又是念家,此刻竟靠在树边,直接睡了过去。 脸上还挂着眼泪呢。 陆朝朝面色嫌弃,撅起嘴:“哭包。” 说完,小家伙趁左右无人,从空间里拿出一把小铁锹。小铁锹精巧无比,是她曾经挖灵草所用。 看着小巧,可坚固的岩石都能轻易撬开。 她蹲在坟头边,便一铲一铲的撬泥巴。 “嘿哟嘿哟嘿哟……”小家伙埋着头,撅着屁股认认真真干活儿。 “哇,真的有蘑菇耶……”没一会儿,便露出一口纯黑色的棺材。 棺材边上长出了不少小蘑菇,一丛丛,扎着堆儿的长。 陆朝朝欢喜极了,她还没棺材高,垫着脚才摘下来。 摘完,她又盯着棺材盖琢磨了。 “里面,是什么呀?”不管了,打开看看。 陆朝朝手上涌出一丝灵气,垫着脚,推着棺材盖,一点点推开。 陆朝朝趴在棺材边上瞅了一眼。 森森白骨上,竟长出不少小蘑菇。 大抵是不见天日,这蘑菇长得极好,陆朝朝当即便嗷嗷叫起来。 手脚并用的爬进棺材,将蘑菇一股脑儿的摘下。 还将骨头踩的稀碎。 临了,即将爬出棺材时,她又将头骨摘下来,揣怀里,带走了。 陆朝朝看着满地蘑菇,心头满是成就感。 小家伙掀起衣裳,装了满满一兜蘑菇,才上前把袁满唤醒。 “满满锅锅,满满锅锅……” 袁满醒来时,神色还有些迷茫。 瞧见她满身泥巴,给吓了一跳:“怎么回事?你摔坑里了?” 陆朝朝只傻笑,奶声奶气道:“锅锅,蘑菇……” “肥去,肥去炖蘑菇。” 袁满见她要走,身后全是坟头,他丝毫不敢回头,急忙跟上去。 两人回到寨子时,当即被凶神恶煞的土匪抓住,拎着脖子便送到了正堂。 折腾了一天,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淡淡的臭气。 好在不甚浓烈。 “臭丫头,瞧瞧你干的好事儿!!”二当家怒斥一声,臭的他一天没吃饭。 “信不信老子抽死你!小小年纪怎如此顽劣?”三当家抬起手来。 宋钰手微微一扬,众人便禁了声。 他看着陆朝朝,陆朝朝才一岁,来时虽有些狼狈,但能看出是千娇百宠长大的。 如今,不过一天的功夫,满身都是泥,小揪揪也耷拉着,极其狼狈。 就像天上的小仙女,被按在了泥泞。 “沃,沃不是故意的……”陆朝朝双眼盛满眼泪,泪汪汪的,狭长的睫毛轻轻抖动,看得人心都化了。 宋钰愣了愣。 他曾有一女。 生的也是冰雪可爱,娇俏天真,是宋钰一生挚爱。 甚至,他曾想过,为了孩子安稳,接受朝廷招安。 两岁那年,孩子偶感风寒,宋钰穷尽力气,也未能留住她。 妻子思女心切,后也追随女儿逝去。 陆朝朝小心翼翼的靠近。 “泥,要次蘑菇吗?”挂着眼泪的小奶娃,小心翼翼的垫着脚,将蘑菇送上。 “朝朝,给泥摘哒。” 宋钰仿佛又瞧见了女儿的模样。 多可爱,乖巧的孩子啊。 第93章 掀起我爹的头盖骨 “大当家,这孩子太过顽劣,要不送村子里养一段日子?” 半山腰的村子,是扶风山原住民,因与世隔绝,不受律法管束。 被外界称为穷乡僻壤的刁民。 “一岁的孩子,能有多顽劣?” “不懂事罢了。”宋钰抬手给她擦了泪。 这孩子,像极了他女儿。 不是他自负,而是一岁的孩子,能翻多大的天?他还管不住一岁的孩子? “你也约束下村民,不要再拐卖人口了。”宋钰,其实不太喜欢此等行径。 但扶风山村民,世世代代居住在此,他们一直如此行事。 整个村子,大部分都是拐带而来。 他和一众流寇,是后来安家在此处。 原本两边井水不犯河水,但住在山腰的村民偶尔通风报信,帮他们抵御朝廷。 宋钰便将他们纳入了保护范围内。 只是,这等行径他一直无法接受。 他虽在外烧杀抢掠,但也只抢富户和狗官。 偶尔带回山的女子,皆是富户们的妾室,她们无处可去,才会送到村子安置。 “我房里那三个女子,寻个机会送下山吧。莫要别人瞧见。” 宋钰淡淡道。 “将这兜蘑菇拿下去,熬成鸡汤吧。”宋钰见她宝贝似的,便只得开口。 “再给她热壶牛奶吧。” “今儿的烤乳猪,撕一块给她。” 陆朝朝霎时笑开了花。 陆朝朝一开心,抱着宋钰的大腿便脆生生喊了一句:“爹爹……” 宋钰??? 小家伙抱得死紧:“爹爹,爹爹!!”有奶就是爹!! 宋钰怔了怔,这一声爹爹,仿佛与记忆中的声音重叠。 宋钰心尖尖一颤,烧杀抢掠都不曾心软的土匪头子,这一刻竟红了眼眶。 他没应,只握着陆朝朝的手,深深吸了口气。 “乖孩子。” 董娘子这一次,算是拐对了。 这一个,他绝不还回去。 宋钰单手将她抱起来,陆朝朝也不怕生,抱着新爹的脖子便吧唧一口。 “爹爹……” “朝朝,一岁啦。”陆朝朝拍了拍自己心口。 宋钰一愣:“什么时候?” 陆朝朝掰着手指头数了又数,随即肯定道:“明日,明日沃过生辰啦。” 宋钰揉了揉她的脑袋:“那,明儿我给你过生辰。” “沃要请盆友,好多好多新盆友。”陆朝朝兴奋的手舞足蹈。 袁满浑身一凛,惊恐的看着她。 好多新盆友??? 你认真的吗? 宋钰在他恐惧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好好好,都来给你贺寿。你叫朝朝?真好听。”宋钰心想,这个孩子,便是上天送到他身边,弥补失去女儿的吧? “大当家,山下来了好些人。”突的,有人进来禀报。 宋钰眉头一凛。 “大当家,县令和京里都送了信来。这次,咱们怕是闯祸了。”三当家神色微白,抓着信的手微抖。 他们能在扶风山安稳这么多年,朝中当然有内应。 甚至此处县令都是拿了好处的。 “怕什么?当年抢了二品大员,也没见你害怕。”宋钰瞥了他一眼。 “大当家,只怕问题出在这俩孩子身上。” “这男童,竟是当朝首辅独孙,十代单传,就这么一根独苗苗。”首辅,官至一品。 宋钰神色微冷:“将他送回去便是。” 三当家站着没动。 “还有您怀里这个……”三当家语气艰难。 “她是忠勇侯府嫡幼女,虽不大受侯爷宠爱。但……”问题,就出在她身上! “可是,就是她惹来的事。”三当家都快哭了。 “京里大人送来密报,立即,将人送回,不得有误。” 宋钰神色凛然,看着怀里陆朝朝,面露狐疑。 “那位大人直言,若大当家不愿还,只怕,扶风山保不住。”三当家语气艰难,看着他怀里的女娃,百思不得其解。 “忠勇侯府。在朝中并无势力啊,真是奇怪。”二当家不解。 “听闻,陛下和太后,都为此震怒。但也只小部分知晓,并未宣扬开来。” 宋钰瞳孔微缩,拳头紧握。 “明日再议吧。”宋钰摆了摆手,不想再提。 几人着急,却也无可奈何。 “你怀里是什么?”宋钰看她怀里鼓鼓囊囊的,问了一句。 陆朝朝砸吧砸吧嘴:“球,踢球玩儿。” “爹爹晚点陪你踢球。”宋钰对陆朝朝颇为小心。 这份小心,是给他早夭女儿的。 当年女儿年幼,他时常在外,极少陪伴。 就连女儿生病,妻子三封急信都不曾将他召回来。 直到,女儿强撑着一口气,等他回来。 他满身鲜血,抱着奄奄一息的孩子。她才安心的在他怀中咽气。 小小的人儿停止呼吸,他痛到颤抖。 宋钰死死的抱着朝朝,他不会还回去的。 宋钰抽空陪着她踢了两脚。 “你从哪里捡来的头盖骨?拿来当球踢……”宋钰笑着踢了一脚,陆朝朝追着头盖骨到处跑。 只隐约听见小家伙嘟囔:“挖的……” 宋钰才不在乎她哪来的头盖骨。 “也不知哪个大冤种被你掀开了头盖骨。”宋钰甚至还打趣了一句,他能上山为寇,本身也没多少仁义道德。 踢了没一会儿,宋钰便将头盖骨踢到角落。 “鸡汤已经熬好,大当家该用膳了。” 今儿吃了烤乳猪有些燥热,正好用些蘑菇炖鸡汤,润润喉咙。 “这雪还未化,蘑菇还未长出来呢。这小丫头也不知在哪里采的,竟这般鲜嫩?”厨子端上小炉子,蘑菇汤咕咚咕咚冒着泡。 满室飘香,比起寻常蘑菇更馋人。 陆朝朝闻着咽了咽口水。 但宋钰将汤碗端给她时,她脑袋却摇晃个不停,连连拒绝。 “你在哪里采的?我在后山,从未见过蘑菇。”有人问道。 众人拿起汤匙,尝了一口,味道极其鲜美。 让人眼睛一亮,大快朵颐。 “后三。”陆朝朝指了指后山。 “后山没瞧见蘑菇啊。”厨子嘟囔了一句。 “盒子,盒子里长粗来……”她比了个长长的盒子。 “泥土,挖开……” 她蹬蹬蹬,迈着小短腿儿将角落的头盖骨抱回来:“骨头,长哒.” “噗……” “咳咳咳……” 一瞬间,屋内此起彼伏的呛咳声。 众人惊愕的看着她手中的头盖骨。 “这……这,这是尸骨上长出来的?”三当家喉咙都破声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袁满吐了一地。 “等等……”宋钰声音微颤,惊恐的看着她。 “你在后山,哪个坟头挖的?”宋钰突然,心头一哆嗦,有股不祥的预感。 陆朝朝眨巴眨巴眸子。 “最大最圆的辣个!” 宋钰嗖的站起身,一路朝着后山奔去。 爹啊!! 我爹啊!! 那是老子爹啊!!! 我爹的五十年大劫,应验了! 第94章 小孩姐 “爹啊!” “爹!儿子不孝啊,连你的头盖骨都保不住。”宋钰一路狂奔,瞧见自家被掘的坟,差点活活栽倒。 他爹的五十年大劫,是真的! 那瞎眼算命,竟然算中了! 死了都不得安生,死了被掘坟,暴尸荒野,脑袋当球踢! 宋钰一口气梗在心里。 想起方才踢他爹头盖骨的快乐,宋钰整个人都不好了。 堂堂扶风山土匪头子,此刻竟然气得喘不上气。 陆朝朝可怜兮兮的跟在后面:“是,是泥爹爹呀?” 她挠了挠头:“对,对不起噢……” 然后默默将头盖骨扔回棺材里。 “不亏不亏昂。” “头盖骨,泥也踢啦。” “泥爹长的蘑菇,泥也次啦……”陆朝朝绞尽脑汁安慰他。 一岁的孩子,她的安慰,犹如火上浇油。 更气人了! 宋钰眼前一阵阵晕眩,二当家幽幽问道:“送下山吗?” 宋钰顿了顿:“不送!”紧咬牙关。 之前铿锵有力的绝不送下山。 有些许迟疑。 “把我爹重新埋起来。”宋钰对着坟包磕了几个头。 “爹,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她吧。她年岁小,不懂事,惊扰了您老人家。” “幸好没拿您老人家的头盖骨喂狗。”宋钰擦了擦额头冷汗。 “别让我娘知道。”宋钰吩咐道。 袁满偷偷松了口气,低声道:“我,我以为你会挨揍呢。你胆子真大,连大当家的祖坟都敢掘。” 陆朝朝瞥了他一眼。 袁满一愣。 小妹妹的眼神,好似饱含深意。 可再看,她已经低着头,抱着奶壶吭哧吭哧喝奶了。 “小孩姐。”袁满看着她定定喊道。 陆朝朝懵逼的抬起头,便见袁满又喊了一声:“小孩姐。” 陆朝朝哦了一声。 宋钰抱着陆朝朝回营地时,正好瞧见几人送三个女子下山。 三个女子衣衫凌乱,神情皆是恐惧。 便是陆朝朝上山时,一同被拐卖的几人。 “沃要她们。”陆朝朝指着她们。 几人唰的一下便跪在地上,身形微微颤抖。泛白的指骨,死死捏着裙边。 第95章 求你回家 “嘶嘶嘶……” “嗷嗷嗷……” 天不见亮,扶风山上上下下便被一道道震撼的吼叫声惊醒。 “是狼嚎声?” “不对啊,怎么四面八方都有狼嚎声。” 山上众人瞬间惊醒。 三个女子猛地睁开眸子,第一反应便是看自己身上的衣裳是否完整。 瞧见完好无损,才松了口气。 这一觉,睡的极好,疲惫和恐惧似乎被驱散一空。 整个人都变得神清气爽。 “我还以为自己睡不着呢,谁知竟比家中睡的还好。”昨日的惶恐不安,今日都褪去几分。 玄音点了点头。 “外面好像有狼群?”玄音有些迟疑。 毕竟扶风山本就野兽众多。 外边渐渐起了噪音,土匪似乎在奔走相告。 陆朝朝才一岁,又生的胖乎乎圆滚滚,此刻笨拙的给自己穿衣。累的满头大汗,都穿不上!! 陆朝朝气得龇牙。 她上能移山填海,下能御兽掌万物,偏生不会穿衣裳! 陆朝朝一脸憋闷,哦,她还不太会说话。 说话磕磕盼盼,走路也一摇三晃。 “奴婢来帮您。”几人很快适应自己的身份,上前帮陆朝朝穿衣洗漱。 陆朝朝乖乖坐在桌前。 她期待的看着几人。 几人对视一眼,有些迷茫。 好在玄音昨日听得几句,此刻试探着道:“祝您……生辰快乐?” 陆朝朝霎时展开笑颜。 从怀里一摸,便摸出一个铜钱。 嗯,就一个。 但上面有她的功德之力哦。 她递给玄音:“宝贝!大大大宝贝!”指了指铜钱。 玄音有些狐疑,衣裳是新拿的,也是她穿的,没瞧见有铜钱啊。她哪里摸出来的?? 更让她惊讶的是,燕子和秋儿说完周岁快乐,她又摸出两枚铜钱。 虽说就一个铜板,但几人都珍惜的放在怀中。 “今日生辰,大当家应当为您准备了吃食。”玄音抱起朝朝就出门。 出了门,四面八方的嚎叫声越发明显。 听的人极其不安。 到了正堂外,玄音三人不敢进去,陆朝朝也不强求,便自己迈着小短腿进了门。 进入正堂,才发现几个当家全到齐。 似乎在商议正事。 “山里那群野兽似乎发生暴动了。” “咱们寨子里仿佛有什么吸引它们之物,纷纷朝寨子冲来。” “狼群从四面八方汇聚,冬天都不曾下山的棕熊,竟也出来了。” “就连冬眠的蛇,都在寨子外转悠。” 陆朝朝垫着脚,奶呼呼的娃,极其严肃道:“爹爹,沃的盆友来了。” 宋钰此刻没空哄她,只低声道:“让她们进来便是,寨子里已备好吃食。” 朝朝定定的看着他,慢吞吞的哦了一声。 刚出正堂,便听得袁满喊道:“小孩姐,小孩姐,你等等我。” 袁满听得四面八方的嚎叫,就怕的厉害,可他知道,只有呆在陆朝朝身边,最安全。 “小孩姐,是你招来的吗?” “盆友,生辰。”指了指自己,来过生辰的。 袁满哦哦两声:“小孩姐,我也没什么送你的。等我被救后,再送你生辰礼物昂。” 陆朝朝:你是会画大饼的。 “你……”袁满顿了顿。 “你真的想让宋钰当爹吗?可是,我瞧着他不是好人。”袁满扭扭捏捏,他不喜欢背后说人。 陆朝朝抱着奶壶,摇摇晃晃慢吞吞的:“凉亲,是我凉亲。” “但素,爹,阔以是任何人。” 玄音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的看着她。 娘是我亲娘,爹可以是任何人?? 更让她震惊的是。 小家伙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小小的奶娃娃,神色却极其肃穆。 她小手轻轻一指:“开席吧。” 奶呼呼的话音一落,便听得半山腰传来一阵阵恐惧的哀嚎声。 以及狼群冲破防守,冲入村庄的撕咬声。 “啊啊,救命啊!!” “大当家,救命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云霄。 扶风村被野兽撕咬,寨子也不好过,所有野兽疯狂的往寨子里冲,不怕死不怕痛,竟似疯了一般。 陆朝朝咧着嘴直笑。 这一刻,玄音突然有某种诡异感。 仿佛,那群野兽,当真为她而来。 袁满默默离朝朝更近了几分。 离远了,没有安全感。 “真是疯了,这些东西到底怎么回事?它们癫狂了吗?”有土匪拖着断臂怒骂。 它们甚至一命换一命,也不肯退出去。 宋钰焦头烂额,他可以应对朝廷的攻击,可野兽毫无章法,也不惧死亡。 “难道寨子里有什么东西吸引它们?”二当家紧皱着眉头。 “可寨子里,昨日就来了三个女子,两个孩子。难道是抢回来的那批财物有问题?” 宋钰,却是忽的站起身。 “大当家,可想起什么异常?” 宋钰却并未搭理他,大踏步朝着门外走去。 脚步逐渐加快。 甚至直接在寨子奔跑取来。 “朝朝在哪里?”宋钰心跳如雷,顺带抽空砍杀地上的蛇。 “往石台去了。” 宋钰急匆匆而来,刚靠近,便听得陆朝朝喊道:“盆友们快快来呀……” 嗨呀,我们一起嗨呀。 “辣里,辣里有人哦。”她的手指哪儿,野兽便去哪儿。 宋钰眼皮子猛跳。 随着她的呼喊,此起彼伏的回应声,极其明显。 他真傻,真的! 此刻,他又想起自己的梦。 梦中,他的女儿与朝朝相貌重叠。 醒来,他甚至分不清,到底是朝朝,还是女儿。 每每见到朝朝,心中油然而生的亲切。 如今,细思极恐。 她到底,是什么? 宋钰眼中闪过一抹惊惧,这是人,能做到的事吗? 御兽,入梦? 不管是什么,都不是他能得罪的人物! 即便,只是个孩子! 宋钰轻轻吸了口气,面带笑容:“朝朝,想不想爹娘,离家这般久,该想家了吧?” 陆朝朝转头看向他:“不,不肥!家里不好玩儿。” “我玩儿,她们会害怕哒。”陆朝朝一本正经的回答。 宋钰眼皮子一抽。 所以,你就来玩我们吗? 土匪的命,也是命啊。 “爹爹说,绝不送,朝朝肥家呀。” 宋钰急的挠头,抬手便抽了自己一巴掌。 让你嘴贱。 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快走吧,快走吧!求你了,祖宗!! 第96章 好消息和坏消息 四面八方传来的吼叫声,让宋钰头皮发麻。 扶风山地势本就高,又处在山林之中。 此刻,四处都能听见哀嚎惨叫声。 陆朝朝咧着嘴直乐:“它们,好好开心呀……”陆朝朝拍着小胖手。 宋钰只觉心头发寒。 “朝朝,这些东西,是你招来的吗?”宋钰蹲下身子,他轻声问道。 朝朝天真的眨着眸子:“盆友,沃的盆友。” “生辰,沃!”拍着自己。 宋钰没再说什么,只抱着朝朝一路往回走。 来时还有野兽攻击他,可抱着朝朝返回时,虽有野兽都避开了,甚至,隐隐的臣服。 宋钰一颗心低到了谷底。 “大当家,不好了。朝廷也派了兵马来剿匪,此刻已经到了山脚下。” 说话之人气喘吁吁,脸上满是不安。 内有野兽肆虐,外有朝廷剿匪,这该如何是好? “大当家,京城的内应联系不上了!” 宋钰眉头一凛。 他摩挲着手上玉扳指,喉咙微微发紧。 “内应被发现了?”有人问道。 报信之人迟疑了一瞬:“并未。他,似乎斩断了与扶风山的联系。” “上次围剿二品大员的时候,他都没吭声。这次,竟害怕了?” 众人不说话。 扶风山,到底闯了多大的祸? 众人心跳如雷。 “是不是这一批人引来的?照我说,全杀了!”三当家眼神狠辣,死死的盯着陆朝朝。 “她们上山时,便遇到林中野兽暴动。如今群兽下山,连京城那边也断了联系。定是她们引来的!” 此刻袁满和三个侍女也被抓来了。 玄音稍有些冷静,站在陆朝朝身边不吭声。 “杀?怎么杀?谁知道杀了她们,会不会激怒那群野兽?会不会引发与朝廷的大战?” 众人皆是沉默。 宋钰却是看着陆朝朝:“小丫头,你上头有人啊。” 陆朝朝抬头看向上空,迷茫的摇了摇头,没人。 “沃上头,没人。” 扶风山归安宁县管辖。 此处县令,他们亦是打点过的,甚至穿一条裤子。 可这次,县令发来的急令只一个字,危! 宋钰一边摩挲扳指,一边问道:“朝朝,许家是你什么人?” 陆朝朝如实回答:“外祖父。”说话声音软软糯糯。 他已经派人连夜回京查探,与陆朝朝所说并无差错。 到底哪里错了呢? “没想到,小小一个你,竟能惹出这么多事。”宋钰都气糊涂了。 陆朝朝以为对方夸自己厉害,还羞涩的抿着唇笑。 简直气人。 “你与皇室竟有牵连,倒是让我诧异。”宋钰低声呢喃,显然,皇室对她极其看重。 陆朝朝眼睛一亮:“皇帝伯伯……” 宋钰??? 什么伯伯? 什么皇帝?? “伯伯,给了玉。”陆朝朝眼睛亮亮的。 “打架,阔以喊好多好多人……” 宋钰面色一怔?代表皇帝亲临的贴身玉佩?? “公主姨姨,玉!” “太纸锅锅,玉!” “太后凉凉,玉!” 她将手比划的极大,小脸上极其夸张:“好多好多玉玉……” “不稀饭。朝朝不稀饭……”她还嫌弃的摆了摆手。 宋钰………… 几个当家面面相觑。 “董娘子到底拐了个什么回来?怕是公主,都不如她受宠?”二当家嘶了一声。 “兵临山下,赶紧将她送回去。”三当家一张老脸黑着。 袁满脸色一喜,便见陆朝朝道:“不肥不肥,沃不肥家!” “沃不沃不沃不要!”陆朝朝气红了眼眶,她生辰还未过完呢。 讨厌讨厌讨厌! 陆朝朝眼泪汪汪的。 她快哭了。 宋钰也快哭了。 可此刻两面夹击,他着实吃不消。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勉强将野兽赶出寨子,可山脚下还有兵马集结。 宋钰命人备下了一桌吃食。 全是孩子喜爱的吃食。 宋钰对着众人摇了摇头,众人只得按捺住火气。 眼睁睁看着宋钰,小口小口给她喂饭。 看着她吃的眉飞色舞。 没一会儿…… 小姑娘便脑袋昏昏沉沉,眼皮子打架,嘴里嘟囔着:“困……好困。” 还未嘟囔完,便倒在桌上,打着呼噜睡去。 “快马加鞭,将她送回城门口。” 宋钰瞥了营帐中几人:“一同送出去。”看了心烦。 宋钰只觉疲惫不已,挑了个亲信,将陆朝朝扛出去。 “扔在城门口,你便速速返回。”寻她的各方人马极多,只要出现,便会被带回家。 玄音看着朝朝被扛下山,微有些担忧。 “你们这群小娘皮算是运气好,上了我扶风山,竟然还能全身而退。”说话的男人呸了一口。 要不是山脚下还候着一群官兵,他们早就将这三人办了。 玄音心头一紧。 好在事情紧急,他们并未做什么,只推推搡搡将她们送下了山。 而陆朝朝。 早早抄近道被送回了城。 她只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梦里极其辛苦,好似颠簸了一整夜。 再次睁开眼睛,她是被冻醒的。 “嘶……好冷啊,朝朝好冷。”小家伙抱着自己的胳膊,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地面。 前头是巍峨高耸的城门。 “玄音姐姐?”她睡的迷迷糊糊,小脸还有口水印。 兜里奶壶也没了。 四处黑漆漆的,城门内倒是亮着一丝火光。 陆朝朝手脚并用的爬起来,脑袋晕乎乎的,反应有些迟钝。 她正要朝城门走去。 便听得身后有妇人问道:“小姑娘,这是走丢了吧?” “这天儿多冷啊,谁家这么粗心。” “走走走,跟着姨走。姨给你暖暖,别怕啊。我带你回家。” 妇人从黑暗中走出来,上前便抱起了陆朝朝。 她仔细打量着陆朝朝,瞧见她的相貌,眼中笑意更甚。 真是好相貌,定能卖个小价钱。 她轻轻捂着陆朝朝的嘴巴,飞快的上了牛车。 陆朝朝愣了愣,迟迟反应不过来。 牛车飞快的朝着城外奔去,吱呀吱呀,道路越发陡峭,越往前,景色越是眼熟。 陆朝朝小脸垮着。 坏消息:她又被拐了。 坏消息:拐回,扶风村了。 宋钰躺在床上:天一亮,扶风山,就能恢复往日的安稳吧? 第99章 和离 夜里。 太子深陷梦靥之中。 自出生起,他便做着同一个梦,梦见一个让他心痛的场景。 梦中,一个仙风道骨的少女漂浮于天地之间。 周身燃烧着熊熊火焰。 以身证道,捍卫天地法则,献祭三界。 他仰头看着天,看着她在广阔的天地间,犹如沧海一粟,却毫无畏惧的冲向天际。 烈火焚烧,肉身破碎,消散于人间。 天地悲恸,三界陷入黑暗,为她悲鸣。 所有人不自觉落泪。 他看着自己,捡起她破碎的发簪,为她立起了衣冠冢。 衣冠冢每日来参拜之人络绎不绝。 太子猛地从睡梦中惊醒。 熟悉的心悸再次涌上来。 他抬手抹了把泪,脸上早已湿透。 伺候的宫人为他奉上湿毛巾,擦洗脸颊。 太子坐在床榻之前,久久不能平静。 “殿下,又做那个梦了吗?说起来,您好久不曾做梦了。”近身伺候的宫人,都知晓殿下的毛病。 年幼之时,他还会从睡梦中惊醒,哭着喊救救她,救救她。 随着年岁渐长,他已经能控制情绪。 是啊,许久不曾做梦了。 自从,遇见朝朝,他便不再做梦。 他曾经不明白,为何自己遇见朝朝,便心生欢喜,便极其亲近,瞧见她的快乐,甚至忍不住落泪。 原来,他们的神灵,来到了人间。 自己能听见她的心声,是因为曾为她立衣冠冢吧? “殿下,您还要出去吗?”宫人想要上前,太子却摆了摆手,不许任何人跟随。 他一路来到忠勇侯府外。 瞧见忠勇侯府的灯光,心头的恐惧才散去。 这一次,信徒会守护好他们的小神灵。 此刻的侯府。 “小小姐逢凶化吉,定然有后福。” “就是可惜,朝朝小姐的周岁宴得改期了。”登枝叹了口气。 “正好便宜了那个贱人。”映雪看了眼主院。 今儿也是陆景瑶周岁宴。 朝朝被拐,老太太和陆远泽今儿欢欢喜喜的过去参加周岁宴。 半点没想起,还有个被拐的小孙女。 偏心没边了。 “改期就改期,跟她同天,恶心朝朝呢。”许氏摆了摆手,浑不在意。 “只要朝朝安全归家,足矣。” 许氏让人给娘家送了平安信,报个平安。 “周岁宴日子重新选定好了吗?”许氏问道。 “选好了,就在三日后。” “那宋钰,果然被朝廷招安了。听说,他想见朝朝姑娘。”登枝低声道。 许氏眉头轻蹙。 “推了吧。”许氏并不愿朝朝与土匪头子交好。 陆朝朝此刻躺在熟悉的床上,睡梦中,连嘴角都是勾着的。 救世? 献祭? 不不不…… 鸡腿、四喜丸子、烩鳗鱼、鲜虾丸子、樱桃肉…… 口水长流。 第二日。 天不见亮,老太太和忠勇侯便召朝朝去德善堂。 朝朝早已换好新衣裳,许氏亲自抱着她过去。 还未进门,便听见屋内传来孩子的声音。 许氏,脸颊瞬间一垮,甚至带上几分寒霜。 丫鬟打着帘子道:“夫人到了。” 屋内笑声一滞。 许氏进门时,正巧瞧见个小女孩躺在老太太怀里,老太太笑的亲切纵容。 【女主,是小女主!】 【她怎么来侯府了?按照原本的轨迹,她现在正剽窃前世名人文章,帮陆景淮造势呢。】 许氏不屑的撇了撇嘴,女主? 这般下作之人,也配做主角? “不会叫人吗?哑巴了?”老太太瞧见陆朝朝,气不打一处来。 “小小年纪如此不安分,活该被拐子带走。” “你瞧瞧景瑶,你能比得上景瑶半分,便是侯府祖坟冒青烟了。”老太太越对比,越觉得陆景瑶贴心。 陆朝朝每次见了她,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景瑶却是亲昵极了,每回离开都极其不舍。 陆朝朝瞥了她一眼,眉心发黑,重病缠身,还在造口业呢。 “为老不尊……”陆朝朝眨巴眨巴眸子。 【老太婆长了张嘴,不会说人话。】 【让她喉咙生疮,烂掉这张嘴算了】陆朝朝心头暗骂。 老太太气的一哽,只觉喉咙发痒,有些咳嗽。 “怎么和祖母说话呢?还有没有规矩!咳咳……”老太太动了怒。 许氏:“娘,朝朝才周岁,您不要和她计较。她不懂……” 老太太更气了。 陆景瑶摇摇晃晃的便要去端水:“喝水,老夫人喝水……” “瞧瞧这孩子多机灵。”老太太看见她,眉宇的郁气才散开几分。 她横了一眼陆朝朝:“小小年纪便争风吃醋,祖母都不会喊!” “这是景瑶,昨儿她周岁,陆公子给侯府递了邀请函。瞧着有缘,便将她带回侯府了。”老太太神色淡淡。 “侯爷看重景淮,也是希望他能帮衬着侯府。” 陆景瑶眼巴巴的看着许氏。 认认真真对着许氏行了个礼。 许氏冷淡的点了点头,便不再说什么。 “我家朝朝天真烂漫,不似别人,小小年纪便精通谄媚之道。” 陆景瑶神色一僵,眼泪汪汪的看着老太太。 “朝朝被拐,受尽委屈,老太太不问一句,反倒满口夸赞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陆景瑶是您亲孙女呢。”许氏轻笑着道。 老太太神色一凛,便猛地住了口。 “胡说什么,这府里都是你把着,远泽连个通房都没有!”老太太大声解释。 许氏笑着摆手:“娘,芸娘也没说他有通房啊。您着急什么?就是随口说说罢了。” 老太太…… “朝朝三日后周岁宴,已经选定日子。儿媳特来告诉母亲一声。” 陆景瑶眼底闪过一抹嫉妒。 原本,这都该是她的! 她的周岁宴,只有哥哥的同窗好友,而陆朝朝呢? 她嫉妒的眼睛通红。 幸好,幸好。 周岁宴后。 这一切,都将成为她的。 她的母亲,见不得光十八年,终于能正大光明的站在人前! 她要许氏,身败名裂,灰溜溜的被赶出府。 身败名裂的女人,连娘家都容不下她。 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陆朝朝,你大哥是瘫子,二哥是纨绔,三哥不学无术。 谁能成为你的靠山呢? 陆景瑶期盼着。 期盼着周岁宴的到来。 第101章 关门小弟子 “沃不要!” “沃不要启蒙!”陆朝朝双手叉腰,小脸气得通红。 直接和皇帝拍桌子了! “什么恩……什么报!”陆朝朝只恨自己记忆退化,为什么还要读书!! 皇帝紧抿着唇。 “你瞧瞧,气急了连词儿都不会用。不念书,你将来就是个文盲!” “那叫恩将仇报。” “沃文盲,沃骄傲!” 陆朝朝鼓着腮帮子:“气气气死沃啦!”我不上学! “朕也没说现在上学,启蒙嘛,好歹也得会说话为止。” 皇子都是三岁开蒙。 朝朝两岁开蒙,不过分吧? “恩将仇报!”气得哈喇子都流了出来。 袁首辅胡子发白:“你这小家伙,还不识好歹,要不是你救了我家孙子。老夫还不教你呢。”他和许太傅可是政敌。 虽说许太傅卸任回家养老了,可两个派系历来不和。 陆朝朝摆着小手一直倒退:“不教不教不教。” 什么惊喜,什么开心。 简直是惊吓! 恩将仇报。 陆朝朝气得直咬牙,呸,牙也没长齐。 更气了。 小家伙才不与他们多说,当即迈着小短腿儿,从御书房的门槛上爬了出去。 陆朝朝越想越气,走着走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五皇子六皇子正在御花园堆雪人儿呢。 循着声儿跑过来。 便瞧见她坐在地上,眼泪鼻涕横流,哭得可伤心了。 嘴里还骂骂咧咧,就是听不清说的啥。 “呜呜呜呜……沃不要读书……” 呜呜呜,上辈子才读了书,这辈子为什么还要读书。 沃文盲,沃快落。 “呜呜……不要去太学读书!”不想读书不想写字呜呜呜。 “你才一岁,父皇就叫你读书了啊?”六皇子一脸同情,他三岁启蒙,手掌都被打红了。 五皇子瞪了他一眼,你还火上浇油。 “朝朝,别哭呀。太学的话,你能与我们一起读书呢。”太学又称国子监。 “地上凉,快别哭了。” 玉琴玉书两人感激的谢过两人。 小姑娘上了头,压根听不进去。 “读书可以明智,可以启蒙,不会被坏人蒙蔽,你别哭了呀。”五皇子劝着她。 “而且,上书房的膳食极其好吃。” 五皇子正绞尽脑汁哄着呢,哭声,却猛地一滞。 陆朝朝双眼通红,眼神灼灼的看着他:“好次?真好次?” 五皇子一愣,干巴巴回到:“对啊,而且上书房的小皇子多,膳食多是孩子爱吃的。” 陆朝朝挂着眼泪,咽了咽口水。 好像,读书也不是那么难。 “世人都以进国子监为荣,而且袁首辅偶尔还去讲课呢。母妃说,我若能被袁首辅收为关门弟子,便是祖坟冒青烟了。” “别想啦,大皇兄都被首辅大人拒绝咯。”六皇子笑眯眯的。 许太傅是帝师,他代表着不同的含义。 但首辅大人不一样啊,桃李满天下,拜在他名下,将会得到天下读书人的推崇。 陆朝朝? 袁首辅? 陆朝朝嘴巴一瘪:“沃不要,他做夫子。” 五皇子瞪大了眼睛。 “首辅大人要做你的夫子吗?为你启蒙?!!”五皇子声音都破了。 陆朝朝嘟囔着不情不愿:“嗯。” 恩将仇报。 我救他十代单传的孙子,他却想教我读书! 五皇子都快羡慕哭了。 天啊,首辅亲自教授啊!! 他幽幽的看着陆朝朝,一岁的娃,懂个啥呢。 足以让天下读书人疯狂。 就连陆景淮,当初想要拜在袁首辅名下,袁首辅看都不曾看一眼。 最后,也只拜在了惊鸿书院院长名下。 惊鸿书院院长,还是首辅的学生呢。 哦,首辅都不承认那种。 差远了。 陆朝朝哪里知道,她这个名额,足以把陆远泽和陆景淮气死的程度。 五皇子见朝朝情绪平复,这才牵着她在花园中溜达。 “真好看的美人……”陆朝朝远远瞧见梅园中的女子,看直了眼。 美艳的宫装女子在梅树下祈福,若隐若现,极其好看。 “那是秦贵人,年轻时冠绝后宫。是二皇兄的母妃。” “这叫犹抱琵琶半遮面。”五皇子念过书,此刻认真道。 “油爆枇杷?” “拌着面?” 能好吃吗? 陆朝朝对此很是怀疑。 五皇子无奈扶额。 “你……还是早日开蒙吧。”不过,她真的不会气死夫子吗? 陆朝朝不解。 玉琴与玉书对视一眼,瞧见小小姐眉眼带笑,才偷偷松了口气。 “沃周岁礼,泥们来吗?”陆朝朝邀请自己的小伙伴儿。 “一定来。”五皇子乖乖巧巧的,颇有哥哥样儿。 “当然来,参加你的周岁礼,又可以请一天假。”六皇子不爱上学。 三人站在长廊前,看宫人清除房梁角落的蜂窝。 不知何时,此处结了个蜂窝,冬天冷,蜂子早已飞走。 只徒留个窝。 “殿下,娘娘唤您回去呢。”宫人来报,五皇子便与两人道别。 此刻,蜂窝被戳下来。 蜂蜜流了一地。 粘在了柱子上。 晶莹剔透的蜂蜜,在春日的暖阳下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六皇子咽了咽口水。 陆朝朝咽了咽口水。 两人齐刷刷回头看向侍从,两人的侍从都在离自己三米外的位置。 “你猜,它甜吗?”六皇子眼神直溜溜的。 “肯定甜。”陆朝朝掷地有声。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柱子前,此刻宫人正背对着两人清理地上的蜂巢。 两人趴在柱子上,偷偷舔了一口。 唰…… 眼睛亮了。 ………… 片刻功夫。 宫内又响起陆朝朝狼嚎似的哭声。 “呜呜呜!!” “呜呜呜……”还多了一道哭声。 袁首辅从御书房出来,脑海里回荡着皇帝的话。 朝朝虽然才一岁,但极有天赋,她能从扶风山全身而退,且带着众人安全归来,必定是有大智慧的。 聪慧有底线,确实极为难得。 袁首辅心想,自己临老,还收了个难得的好苗子。 此刻…… 他刚出殿门。 就瞧见他的关门弟子,他的好苗子,正伸出舌头舔柱子上的蜂蜜。 因天气过冷。 舌头,冻在了柱子上!! 此刻,抱着柱子嚎啕大哭。 袁首辅:抗旨和教她,哪个死得快??? 他想要的是关门弟子,而不是,关他棺材盖的弟子啊! ps;求大家给声声点个五星好评,数据麻烦大家啦……爱你们…… 第102 神仙骑狗拯救众生 袁首辅是抹着眼泪出宫的。 外面顿时流传着袁首辅被皇帝斥责的流言。 始作俑者捧着一小罐蜂蜜,挂着两泡眼泪,笑的吹起了鼻涕泡。 “他为什么哭了?” 是因为,收到我这么聪明的弟子吗? 陆朝朝抬头挺胸,一脸骄傲。 还不忘伸手摸了摸舌头:“舌头还在……” 六皇子也惊喜的点头:“幸好还在,我以为要割掉。”两个憨憨一脸惊喜。 宫人端着热水,一点一点往下淋,才将舌头和柱子分开。 皇帝面无表情。 去他妈的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他俩凑一起,丢脸都能丢出新高度。 皇帝脚下躺着一只毛茸茸的大狗,狗狗浑身泛着油亮的光泽,站起来竟然比陆朝朝还高。 看起来颇为壮硕。 “哇……”陆朝朝一脸感叹。 比划了一下,她还没狗高。 “这是庄子上驯化送来的,便送给你当宠物。”这狗体型极大,且看起来乖巧温顺,但认主后,却极其护主。 陆朝朝眼睛陡然一亮。 “谢皇帝伯伯。”小家伙声音里满是惊喜。 “它,叫什么?”陆朝朝摸了摸狗狗,真阔爱啊。 “它叫追风。” 陆朝朝软软糯糯的唤着:“追风,追风……”狗狗顿时低下脑袋,亲昵的蹭了蹭她。 皇帝赠给陆朝朝前,已经拿她的旧衣裳,对狗狗做过嗅觉训练。 它能明白,这是小主人。 皇帝摸了摸她的脑袋,想起暗卫传来的消息,眉宇间满是笑意。 忠勇侯,终于要作死了。 陆朝朝出宫时,已经临近傍晚。 天色已经黑了下去。 “姑娘,先披着斗篷吧,夜里风大。”登枝给她披上一件白色斗篷,斗篷有些长,将她脚丫子都笼罩其中。 只露出一张小脸。 她想了想。 “追风,蹲下……” 追风蹲在身前,她攥着追风身上的白毛,笨拙的爬上了狗背。 小家伙骑在狗背上,身上披着斗篷,手脚掩盖其中,只露出一张脸。 “好玩儿……”陆朝朝笑眯眯的。 “你们,马车。沃,骑狗!”小家伙霸气的挥了挥手,看的登枝眼皮子直跳。 登枝哪里敢让她独自骑狗,当即道:“不行。” 可是陆朝朝真的好想骑狗。 她皱巴巴的小脸犹豫了一瞬:“马车,跟后面。”马车跟在后面,她在前面骑着狗,完美! 玉琴和玉书却是了解自家主子,当即便道:“是。” 横竖马车跟在她后头。 不让她过瘾,她夜里都要爬起来骑狗。 登枝说不过,只得随她的意。 夜里。 奶娃娃双手攥着狗毛,骑着狗在街上游荡。 马车悄无声息的跟在她身后。 经过长安街时,遇见一个独自出门的小姐姐。 小姐姐独身一人走在黑暗中,陆朝朝为了保护小姐姐,便跟在她后头。 小姐姐走得快,她便骑的快。 小姐姐走得慢,她便骑得慢。 只不过…… 前面的姐姐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她还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脚下都快跑出了残影。 陆朝朝急了,深怕跟丢了姐姐,干脆骑着狗奋起直追。 “嗷嗷嗷……”前面的姐姐嗷嗷大哭,疯了一般冲进家门。 哐当。 扭头就无情的关闭了大门。 陆朝朝被寒风吹的小脸生疼,指着大门一脸气愤:“送泥,肥家。” “不说谢谢!” “哼!” 气哼哼的便回了忠勇侯府。 回去时还在心里吐槽【今天遇到的姐姐真没礼貌,我好心送她回家,她竟然不说谢谢!】 登枝看的目瞪口呆。 给许氏说清原委,许氏笑的合不拢嘴。 “你……你……”许氏你了半天,都没说出话。 甚至给她笑出了眼泪。 【娘到底在笑什么啊?】陆朝朝百思不得其解。 “快来试试新衣裳,等周岁宴穿。”许氏给朝朝换上了新衣裳,衬的她越发机灵乖巧。 “哎,你二舅舅运气真不好。” “若不是他,只怕临洛都决堤了,到时必定民不聊生,生灵涂炭。” “然而,当地官府却都是些蛀虫,粮仓空空,赈灾的粮银皆无。”许氏满是忧心。 今年朝朝周岁宴,怕是也回不来了。 【粮食?我有我有啊!】 【上次借了哥哥姐姐们的压岁钱,全部让大舅舅买粮食咯。】 【而且,就买在临洛附近!】 陆朝朝心头嘀咕,许氏猛地坐直身子。 全部买了粮食?? 这几年北昭灾害不断,宣平帝几次赈灾,国库银子属实不多。 粮仓虽还能撑,但距离临洛极远,远水救不了近火。 如今糙米八文钱一斤,一两银子可买一百二十五斤。 【我好像有八个粮仓……】 许氏眼皮子一跳。 “朝朝,你先睡觉,娘亲有事出门一趟。”许氏急忙哄睡朝朝,飞快的便回了娘家。 夜里。 “大哥,朝朝是不是将两万多两交给你了?”还未宵禁,许氏匆匆赶回娘家。 许意霆正撰写奏折呢,便听见妹妹问道。 “对,但并不是给我。这笔钱她给了曲凡。”曲凡是他的亲信。 许意霆并未过问,孩子也有自己的秘密。 许氏一愣。 曲凡摸了摸后脑勺:“回主子,小小姐让属下尽数买了粮食。建了八个粮仓。” 许意霆诧异的看着他。 “全买了粮食?” “对,粮仓堆满了。都在临洛附近。” 许意霆眉宇弯弯:“临洛不是正好缺粮赈灾吗?让朝廷给朝朝打欠条。” 许氏噗嗤笑出了声。 “还真让她们大赚一笔。”许氏颇为惊异。 一群孩子的压岁钱,竟然解了朝堂焦头烂额的赈灾。 何止大赚一笔,还赚了陛下的感激呢。 许意霆挥了挥手上的纸。 “临洛赈灾粮食已经解决,可赈灾银子,又从哪里出呢?” “国库不丰,户部那群人天天哭穷。只怕掏不出钱了。” “说起来,还有不少朝臣借了国库银子。但这都几十年的老债了,只怕不好讨。” “罢了罢了,此事自有陛下操心。” “朝朝周岁宴可准备妥帖?”许意霆仔细问道。 许氏抿着唇:“一切准备妥当。” 许氏眼睛里闪动着光芒,激动的热血沸腾。 第103章 抓周 周岁宴。 陆朝朝早早便被许氏唤起来,换了新衣裳。 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上面还挂了两个小铃铛,穿着一身红色小裙子。 像观音座下的年画娃娃似的。 “朝朝才一岁,便不开宗祠了吧。待过几年,立住了,再开祠堂记名。”陆远泽看着许氏,认真说道。 许氏眼眸微颤。 陆家所有孩子,皆是周岁时开祠记上族谱。 “嗯。”许氏压根不在乎族谱,点头应下。 “我请了陆景淮一家,那孩子颇有才能,与他交好并无坏处。咱家砚书残疾,多结交些青年才俊总是好的。”陆远泽语重心长的说道,眼神偷偷观察许氏的表情。 许氏表情淡淡。 “妾身都听侯爷的,只是……” “陆景淮一家,名声极差,侯爷可要爱惜自己羽毛。免得被外人不耻。” 陆远泽不爱听,微微皱了眉头。 烦闷的摆了摆手:“知道了。” 陆远泽亲自去大门前迎接了陆景淮,甚至…… 还有姜家人。 陆砚书坐在轮椅上迎客,瞧见姜家人下马车,神色淡淡。 “儿女姻缘自有天定,这是砚书没福气,与姜家无关。”陆远泽亲自迎着众人进门,气得陆元宵捏紧了拳头。 “他将大哥的脸面置于何地?”陆元宵眼眶发红。 幸好,幸好大哥腿脚已经治好。 否则,该多难受? “以大局为重。”陆砚书握着轮椅的指骨泛白,可见内心并不平静。 陆景瑶瞧见侯府的奢靡,亦是看花了眼。 明明侯府这么富有,自己一家却过得如此清贫。 她怎么甘心? 陆朝朝怎么配? 陆远泽迎着陆景淮一家人进了正堂,堂内已经坐着不少宾客。 裴姣姣瞧见侯府的一切,差点看红了眼。 瞧见许氏被众人恭维,更是嫉妒的咬牙切齿。 陆景淮一家行了礼。 陆景淮便被陆远泽带到了外院,只留下陆景瑶和裴姣姣。 裴姣姣便道:“这便是芸姐姐吧?芸姐姐果真端庄大方。” 许时芸面色淡淡,脸上的笑容都冷了几分。 “裴夫人可莫要乱攀亲戚,我出自许家,乃正儿八经的嫡出姑娘。可不敢乱攀亲……” 裴姣姣脸色一僵,眼中闪过一抹愤恨,又快速敛眉。 拳头微微捏紧。 许氏,你又得意什么? 你的男人,她爱的是我! 周遭传来轻笑。 外室,岂能同正室相比。 这裴姣姣,当真脸大。她一个外室,也配和许氏正室比较? 岂不是折辱人家? 老太太眉宇间带上一股戾气:“来者是客,时芸你说话莫要如此刻薄。”她亲昵的拉着裴姣姣,为她撑脸面。 “老太太,不知道的,还以为裴夫人是你儿媳妇呢。” “况且,时芸也没说错呀。许家可不许子女做外室,那是要被戳脊梁骨的。”许时芸摸了摸鬓间,眉宇间满是高贵凛然。 “老女人,你不许欺负我娘!” “打死你打死你!”陆景瑶拦在母亲面前,眼神像个狼崽子。 凶狠的看向许氏。 满堂哗然。 “这孩子怎如此无礼?” “天啊,这孩子哪里像一岁的娃娃。”甚至有夫人不满的站起了身。 “上梁不正下梁歪。”甚至有人当众斥责。 陆景瑶张嘴还想说什么,裴姣姣却猛地捂住了她的嘴。 “景瑶爱护母亲,见不得母亲被为难,不过是孩子的一片孝心罢了。”裴姣姣紧紧牵着女儿的手,将其藏在自己身后。 一副被为难的模样。 老太太心疼的眼眶都红了。 轻轻干咳一声,也不知为什么,这几天喉咙干涩疼痛。 “行了,今儿大喜的日子,你也是做娘的,别为难孩子。”老太太瞥了许氏一眼。 朝着陆景瑶招了招手,拉着陆景瑶亲昵的坐在身边。 吉时还未到。 便有无数礼物往侯府送来。 “护国公府贺礼到。” “户部尚书贺礼到。” “户部侍郎贺礼到。” “长公主贺礼到。” “太后娘娘贺礼到……” 一长串的贺礼源源不断的从门外搬进来,陆远泽表情从呆滞到狂喜。 随即抬头挺胸,满脸自豪。 陆朝朝才一岁,贺礼自然不可能是给她的。 她能有什么面子? 许氏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道人家,自然也不可能结交这么多朝臣。 这些贺礼,定然是同僚看在他面子上送的! 陆远泽心头狂喜,一一上前道谢。 许家算什么? 如今的许家,二品而已。 早已不是当年许太傅在任时的模样。 陆景瑶早已嫉妒的喘着粗气,明明这都该是她的,都该是她的! 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她娘和侯爷天生一对,是许氏拦了他们的路! 周岁流程极其繁琐,但天冷,便不敢折腾孩子。 只尽量简化。 供桌前祭天保孩子平安。 又让人端来浴盆,在陆朝朝羞愤的目光下,将她扒了个干净。 原本应该由家中长辈,老太太为孩子洗浴,象征着洗去所有的病痛。但陆景瑶眼泪汪汪的拉着老太太的手,老太太便当场拒了。 许氏差点拉下脸。 好在长公主德高望重,亲自抱着陆朝朝给她洗澡。 原本太子和皇帝想要亲临,可又怕陆远泽看出端倪,只得作罢。 【啊啊啊,我的清白没有了!!】 【丢人丢人啊!】陆朝朝面无死灰的进了澡盆子。 【孩子的脸就不是脸吗?】 【快闭上眼睛,快!】陆朝朝吸了吸小肚子,糟了,肚子藏不住了。 这么多人围观洗澡,好阔怕。 好在只走了个形势,很快便穿上了衣裳。 陆朝朝眉心还点了朱砂,代表着开智。 “抓周了,快快快,抓周。” 长公主怀胎八月,即将临盆,便由陆政越亲自将她抱到桌上。 “抓周咯。” 桌上摆着鞠球,摆着刀剑,笔墨纸砚,还有玉石珠宝,金锭子。 当初,陆景瑶便抓了书。 为裴姣姣挣足了脸面。 而此刻…… 长公主笑眯眯的从怀中掏出一物:“今儿本宫也给你添个物件,凑个热闹。” 她放了个扳指。 扳指平平无奇,看起来中规中矩,谁都不曾在意。 “朝朝,快去抓个喜欢的。” 众人笑着道。 陆朝朝一步三晃,蹲在金锭子旁愣了愣【不行,金子抓了要给娘。】 许氏差点笑出声。 笔墨纸砚不喜欢,晦气。 鞠球,累。 看来看去,伸手拿过了那平平无奇的扳指。 众人暗道可惜,扳指有什么好的。 陆景瑶扬起笑脸,裴姣姣亦是与有荣焉的挺起脊背。 仿佛将陆朝朝踩在了脚下。 突的,有人惊诧的喊道:“这扳指,怎么瞧着是陛下之物?”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 长公主笑眯眯的回道:“朝朝与陛下有缘呢。” 朝朝,介不介意,换个爹?? 第104章 瓮中捉爹 陆朝朝抓周抓了皇帝的扳指。 老太太脸都绿了。 陆景瑶攥着老太太的手,眼泪汪汪。 她贪婪的看着府内一切,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连院内的一颗大松树,都价值连城。 “委屈咱家瑶瑶了,明年生辰定给你大办。”陆景瑶的生辰比起朝朝,那可寒酸多了。 裴姣姣不如许氏有钱,忠勇侯府这些年本就靠许氏嫁妆过活,如今许氏嫁妆管的紧,可不就难了么? 想要帮衬裴姣姣,都帮不了。 “瑶瑶不羡慕。”陆景瑶死死压住眼底的羡慕。 “瑶瑶只羡慕,她可以叫您祖母。”陆景瑶软软糯糯,一副依赖她的模样。 可把老太太心疼坏了。 而陆朝朝呢? 今日周岁宴,作为祖母,她甚至不曾抱抱她。 众人瞧了,无不诧异。 “这老太太,怎么嫡亲的孙女不抱,抱个外人啊。” “瞧瞧朝朝眼巴巴的样子,多可怜……” “朝朝长得也比陆景瑶好啊。” 老太太却是撇了撇嘴,你们懂什么? 护国寺老方丈,那可是国师,有大能之人。 当初裴姣姣怀着孕陪她去上香,方丈亲自预言,侯府这一胎贵不可言。 当初,裴姣姣就在她身边呢。 宴席刚开始,便听得外人来报。 “宋将军来了。说是来喝一杯薄酒。”陆远泽怔了一下。 宋将军? 便是陛下招安几次,都不曾成功的宋钰? 前段时日,阴差阳错,便是他手底下的人拐了朝朝。 “快请进来。” 宋钰一身蓝色长衫,刚进门,眼神便落在陆朝朝身上。 陆朝朝朝着他咧了咧嘴,一副无害的模样。 “宋当家怎么来了?听说陛下近日要派宋当家征战……”忠勇侯神色热络,如今宋钰在朝中可颇有威名。 只不过宋钰对谁都冷淡无比,与谁都不亲近。 宋钰看都不看陆远泽,也不回话。 只走到陆朝朝跟前。 “朝朝,生辰快乐。你可有瞧见我的……”语气亲昵,颇为熟稔。 陆朝朝小手往后一背,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她…… “沃没拿!” “沃没康见!” “没去你库房!”陆朝朝三连拒。 呵呵呵呵…… 她不止烧了扶风山,她还偷了宋钰的宝库!! 搬空了扶风山!! 当然,她也没花,全部拿来安置被拐妇女儿童了。 宋钰满眼眉头一挑:“是吗?我没说库房失窃啊。” 陆朝朝!!!! 小家伙顿时双手捂着嘴,气自己嘴快。 气自己做贼心虚。 “怎么?不叫我爹爹了?” 陆朝朝心虚的不敢看他。 宋钰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挂在陆朝朝裙子边。 陆远泽看见都看绿了。 “我欠你一个承诺。” 当年宋家被赶尽杀绝,得亏扶风村出手相助。 这些年,他即便知道扶风村在外坑蒙拐骗,但一直无法对扶风村下手。 朝朝,也算替他做了决定。 待宋钰离开,陆远泽才走到陆朝朝身边。 “朝朝,玉佩给爹。爹给你收着。”宋钰的承诺啊,这可是陛下眼前的红人。 陆朝朝哼了一声,屁股对着他。 不知从哪儿搬出个小巷子。 将玉佩塞了进去。 陆远泽只晃眼看到,小匣子内装了六七块玉佩。 瞧着…… 颇为眼熟。 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陆远泽没再多想,只多看了一眼许氏。 此刻已经开席,许氏与女眷一桌,出嫁的陆晚意也回来了。 此刻正坐在许氏下首。 正低着头给许氏斟酒。 陆远泽微微勾起唇角。 “侯爷,那便是你的长子吧?” “与陆景淮公子站在一块儿,倒像是兄弟似的。只可惜,两人的命运,一个天,一个地。”喝了些酒,便有人感叹起来。 陆远泽听得那句相似,便心惊肉跳。 此刻女眷桌上,亦是机锋交错。 “裴夫人,当初是秦某不懂事,抓错了奸,您可不要怪罪呀。”秦夫人笑意吟吟道。 秦夫人如今身怀有孕,全依赖朝朝,当然要借此给裴氏落脸。 “您的长子如此出息,不知何时,能认祖归宗啊?” 裴姣姣指尖掐进肉里。 “这般出众的孩儿,流落在外,当真可惜。裴夫人,便是做个姨娘,也比无名无分的好啊。”秦夫人慢悠悠道。 “我家景淮不做庶子!”裴姣姣憋出一句。 “他是堂堂正正的长子。” “不被爱的才是外室。”裴姣姣想起女儿说的话,当即道。 众位正室,纷纷露出了厌恶的模样。 裴姣姣,无非是仗着儿子出众,陆家老太太又亲自发了话,才勉强与她们一桌。 否则,她一个外室,她也配?? 陆朝朝捏着母亲的酒杯把玩。 谁都没发现,小家伙耍了个障眼法,交换了两人的酒杯。 裴姣姣郁闷之下,端起酒杯,一口咽下。 辛辣的苦涩刺的她喉咙发紧,只觉呛得难受。 “老太太,姣姣失陪,出去换身衣裳。”裴姣姣想起近日陆远泽的疏远,心头便发慌。 待裴氏离开,登枝才道:“夫人,苏芷清不愿来宴会。” 许氏眉宇含笑:“不来?不来才好。” 许氏知道,苏芷清这是害怕遇见陆景淮,刻意避着他呢。 但有些事,可不是,避就能避开的。 此刻…… 裴氏离开主院,走在梅林中,只觉心头苦涩万分。 许氏雍容华贵,她就是个见不得光的外室,走在哪里都要被人耻笑。 十八年啊。 她躲在许氏的影子下,十八年了。 许氏奢靡雍容,而自己呢? 身上的衣裳,还是去年的款。 裴氏不甘心。 大抵是喝了酒的缘故,此刻酒壮熊人胆,她竟是起了贼心。 许氏不是高高在上,自信无比吗? 她要亲自打破许氏的美梦! 她进了陆远泽书房。 陆远泽衣裳被小厮无意打湿,此刻正在换衣。 还未走出门,一双滑腻的小手,便轻轻攀住了他的肩膀。 一道暖暖的呼吸,缓缓贴近。 裴姣姣今日穿着女儿给她的新款内衣。 天知道,她穿衣时都面红耳赤。 几乎,无人能抵抗。 “侯爷……”她低声喊道。 陆远泽浑身一震。 虽喝了些酒,但仅存的理智让他抓住了裴氏的手:“姣姣,今日不可。” 裴姣姣只觉浑身酥酥麻麻,面上都带出一丝红润,眼神仿佛牵着丝。 “侯爷,一门之隔的外面,是正室。” “门内,是姣姣。” “侯爷,这岂不是更有趣?更刺激?”裴氏就是想折辱许氏。 她高高在上又如何?她心爱的相公,一墙之隔,睡着别的女人。 门外,宾朋满座。 门内,很疯狂。 第106章 大孝子陆朝朝 “你喊……喊谁?”许氏直愣愣的看着她。 陆景瑶轻哼一声:“侯爷是我爹!” “我才不是孽种!” “我是侯爷的亲生女儿!”陆景瑶拥有一个成年人的灵魂,自然会抓住机会往上爬。 轰…… 众人惊愕的看着她。 以及摇摇晃晃如遭雷劈的许氏。 “裴姣姣竟是侯爷的外室?” “那……陆景瑶陆景淮,岂不是他亲生儿女?难怪侯爷如此提拔陆景淮,这是他陆家血脉啊!!” “说起来,陆景淮确实与陆家孩子相似。原来,竟是亲兄弟啊!” 众人惊愕极了,想起陆景淮和陆砚书,年纪也相差无几。 看向许氏的目光,甚至多了一抹同情。 十八年的恩爱,竟然是假的?! 京中的恩爱夫妻,竟如此不堪。 “混账!竟是个道貌岸然的东西!”长公主黑着脸,当众怒斥。长公主早早查出端倪,只可惜许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如今瞧瞧,只怕许氏已有决断。 陆远泽不敢去看许氏灼灼泪光。 今日,被众人抓奸的,原本该许氏! “马上风!” “这是马上风。若是治疗不及时,只怕要死在女人肚皮上!”有人懂医理,施施然一句,更是激的陆远泽差点晕厥过去。 马上风。 陆远泽光是想想,都恨不得一死了之。 裴姣姣捂住脸,她想上位,可不是这样上位啊!! 许氏晕了。 当着众人的面,丢下烂摊子,直接倒下。 笑话,她还嫌丢人呢。 许氏一倒,众人有些无措。 陆晚意一张脸更是青白交加。 “我……我去请娘。”陆晚意哪里见过这阵仗,她更是连头都不敢抬。 老太太被请来时,整个人都是崩溃的。 瞧见两个白条条的人,急忙上前给他们盖上被子。 “蠢货!”老太太暗骂一句。 “还不快去请大夫,快去请大夫。”老太太知晓事情的严重性。 又丢人又恐惧。 她一张老脸都在颤抖,此刻更是声音发颤,对着众人行了一道大礼。 “今日事发突然,还望众位贵人能守口如瓶,不将此事外传。” “嬷嬷,送大家出府吧。” 丢人啊,丢人啊!! 儿子和裴氏白条条的被众人捉奸在床。 且,分都分不开。 贸然分开只怕会当场猝死。 饶是老夫人喜欢裴姣姣,此刻都恨上了她。 裴氏再好,哪里比得上儿子。儿子一死,她可就什么也没了。 孙子还未考出来呢! “还不快把景瑶抱出去,这是她能待的地方吗?”传出去,还像话吗?老太太气得直哆嗦。 小丫鬟这才将陆景瑶抱走。 只不过,知晓她是侯爷外室女,再不复之前的恭敬。 整个侯府,可都是许氏养活的。 “老夫人,大夫来了。”老太太年纪一大把,还要为儿子的房事善后。 “许氏可醒了?”老太太问道。 她竟然妄想许氏来给陆远泽收拾烂摊子。 身后嬷嬷道:“醒了,可夫人哭的几近昏厥,只怕……” 老太太大怒:“不成器的东西,男人睡个女人怎么了?” “怎么就吓成这样?” “一点不经事!” “姣姣做外室委屈了十八年,她还想怎么样?她占着正妻之位,残疾儿子还占着世子之位,有什么不满足?” 老太太没法子,只得自己接手。 只是,说出去难听。 大夫来了,可大夫也束手无策。 “此物充血,若贸然拔出,只怕侯爷会当场死亡。”府医害怕,不敢动手。 老太太心头更慌。 可此事请太医,这得丢多大的脸? 只怕还要丢进宫。 “老夫人,不请太医,侯爷要丢命啊。”嬷嬷不由劝道。 陆远泽早已痛得头皮发麻,他几乎不敢想,明日该传成什么样? “请太医。”他咬着牙。 他今日真是疯魔。 只喝了两杯酒,脑子就糊涂了。 裴姣姣早已恢复理智,此刻更是恐惧到了极致:“侯爷……姣姣……”她喝完那杯酒,好似欲望被放大到极致,整个人浑浑噩噩,不甚清醒。 陆远泽面若寒霜,裴姣姣便不敢再提。 太医过来时,已经折腾到了晚上。 本就耗费了体力,又施展金针,两人才彻底分开。 陆远泽整个人几乎脱力。 看见裴姣姣便条件反射般的恐惧,想起被众人当众捉奸的窘迫和丢脸。 忠勇侯府内陷入诡异的寂静。 许氏却是坐在床头,神色淡淡。 “开始清点嫁妆,以及入府后所有开销,将买卖字据一应找出来。”许氏轻声道。 “夫人,侯府是您翻修的,府内一应家具,连带茶盏都是您买的。” “院子里那颗大松树,都是您栽的。” 登枝翻了翻账本:“嗯,只有这几堵墙,属于侯府!” 登枝甚至期待着和离。 哈,忠勇侯府,会真正的家徒四壁。 许氏等着大杀四方。 而陆朝朝…… 就像瓜地里的猹,怎么也吃不到瓜。 “什么风?” “什么马?” “泥们在说什么?”陆朝朝几乎跳脚,今儿所有人好似都知晓了同一个秘密。 唯独她!! 什么也不知道。 【到底什么瓜,到底什么瓜!让我也吃一口啊!】 【宾客走时脸色诡异,满府下人也不对劲儿。就我不知道!!】 【有什么,是尊贵的我不能听的?!】 陆朝朝气得跺脚。 “大哥哥?什么风?想听!”陆朝朝眼巴巴的问道。 陆砚书捂住她的耳朵,一脸正色:“朝朝,这不该你知道。嘘……”简直污了朝朝的耳朵。 饶是陆砚书,都没想到渣爹竟玩这么大。 陆朝朝又去寻了二哥三哥,可他俩一听便面色通红。 一副羞愤的模样。 第二日晨。 前院。 老太太撑着病体敲打满府下人,不许将此事外传。 唯独,漏了陆朝朝。 而文盲朝朝。 身后带着俩丫鬟,骑着狗在外面晃荡。 “伯伯,什么叫马什么风?” “姨姨,马什么风是啥?” “爷爷,我爹爹得马什么风了。” “叔叔,我爹爹得马什么风了……” 陆孝子一边走一边问,不过半个时辰…… 忠勇侯和外室马上风,传遍全京城! 第107章 陆远泽下跪 陆远泽活活气晕了。 原本参加宴会的贵人,都是自恃身份的,顶多在圈子里小部分流传。 可陆朝朝这一宣传,竟满城皆知。 平民百姓最是热络于八卦之事。 “你听说了?陆侯爷马上风了!” “哎哟,玩的可真大。据说被周岁宴的客人,当场抓奸!” “真是不要脸,那可是女儿周岁宴!” “害,还有更刺激的呢?还记得满京盛传的天才陆景淮么?原来竟是陆侯爷亲儿子!” “裴夫人是陆侯爷的外室!” “许氏可是许家独女,从小养在心尖尖上的。当年许太傅直言陆远泽不是良配,陆侯爷在门前跪了三天三夜,许氏绝食,闹得与娘家决裂才出嫁。” “虽然闹得决裂,可许氏出嫁,嫁妆可丰厚的让人眼红。” “大抵当年闹得难堪,陆侯爷多年不登许家门,许氏这个笨蛋,也不回娘家。” “有一回啊,我还瞧见当朝帝师,许太傅,竟然守在拐角,偷看女儿呢。可怜天下父母心。” “哎呀,付出这么大代价,谁知陆侯爷竟是这种人!” “那陆景淮与陆砚书,两人年纪相当。只怕陆侯爷跪在许家门前求娶时,背地里早就和外室勾搭上了。”众人议论纷纷,陆远泽听得消息,生生呕出一口老血,活活昏死过去。 “陆景淮挥金如土,原来啊,挥的是许氏的嫁妆。真不要脸!” “后来还被许氏状告,一家人砸锅卖铁补足银子呢。哎呀呀,他们到底哪里来的脸?还敢在侯府干那档子事儿?” 许氏真是个冤种啊。 不光养活了整个侯府,还养活了陆侯爷外室一家!! 整个京城都在唾骂。 许家,便在此刻登门了。 许意霆带着妻子周氏,面若寒霜的站在大厅前。 陆远泽拖着病体撑着起床,刚一进门,便被许意霆一脚踹翻在地。 忠勇侯本就从鬼门关走了一趟,此刻更是痛得满口腥甜。 “当年求娶芸娘时,怎么说的?还记得吗?”许意霆是个读书人,但他很注重保养,这一拳,打的陆远泽口鼻流血。 许意霆挽起袖子,竟给人一种强烈的反差。 “该死的东西,你怎么敢负她!!” “她为你绝食,为你自缢,为你与娘家决裂,就为了嫁给你!你怎么敢辜负她?!”许意霆双眼赤红,他早就查出陆远泽养外室,如今,终于能报仇了! 周氏慌忙上前去拉架:“别动手,好好说话。” “陆侯爷冷静冷静。” “相公,你也冷静冷静。” 她紧紧攥住陆远泽的手臂,大喊陆远泽冷静。 陆远泽被她拉偏架,此刻正虚弱,又生生挨了两脚。 踹的他整个人飞出去,撞在门框上,发出轰的一声,痛得整个身体蜷缩。 “儿啊,我的儿啊!”老太太听得动静,慌忙跑过来。 瞧见儿子痛苦的蜷缩在地,心痛的直喊大夫。 “许家小儿,你什么意思?” “竟敢来侯府伤人!” “许时芸自己有出息,能管住男人,远泽就不会出去找人!” 此话更是气得许意霆心头火起。 周氏拉了他一把,轻轻摇了摇头。 这老虔婆虽不是个东西,但到底占了个长辈身份,他若动手,明儿御史的折子能把他弹飞。 “我妹妹呢?”许意霆眼眸深深,压着火气。 刚说完,登枝便出声道:“大老爷,夫人昨儿气急攻心,昏过去了。还请大老爷移步听风苑。” 哦,她早就来了。 故意等陆侯爷挨了揍才出现。 许意霆随着丫鬟奴仆去了后院,原本以为妹妹会凄凉的落泪。 谁知…… “这青石板可花了不少钱,记得将其撬出来带走。” “还有后院那口井,埋了。” “桌椅板凳也不能剩下。”许氏正拿着一本账册,到处清算。 “对了,府上的床都是我买的。”许氏正在挨个核对自己的开销。 许意霆??? “大哥?大哥你怎么来了?”许氏瞧见大哥,眼睛亮晶晶的。 许意霆还有些失落。 曾经,妹妹在他们的保护下,娇气任性。 如今,被陆远泽磋磨成了这等模样! 看着,好似要大杀四方的模样。 “再不来,怕你都要被人吃干抹净了。幸好,你还不算傻。” “昨儿夜里,全家都气得睡不着。”周氏上前亲昵的拉着她。 见她面色红润,没有丝毫难过,心里诧异的很。 这小姑子从小娇生惯养,在许家都宠上天的主。见到陆远泽,仿佛中了邪。 如今眼睛重新恢复清明,周氏也开心。 “你啊,总算清醒了。” “没受委屈就好,正好跟咱们回家。” 许氏摸了摸脸,裴姣姣在外养的如二八少女。 她却为侯府操劳半生,即便保养得宜,到底苍老了许多。 许意霆两口子见她神色轻松,心头总算松口气。 两人也没多留,只道:“芸娘,许家大门永远为你打开。我们永远是一家人。”周氏拉着她的手,认真说道。 许氏笑着点头。 待她将哥嫂两人送走,丫鬟便通传,老太太唤她去德善堂。 许氏面色微寒。 夜里,许氏穿过长廊,随着丫鬟奴仆,一路来到德善堂外。 陆远泽和老太太坐在上首。 陆远泽神色尴尬,似乎不敢正眼瞧她。 老太太沉默着不吭声。 陆远泽轻声道:“芸娘,事已至此,是我陆远泽对不起你。” 陆远泽缓缓站起身。 “芸娘,我是真心爱慕你的。我不愿伤你的心,才一直将裴姣姣养在外头。” “芸娘,你将景淮景瑶记在名下,做你的嫡子好不好?” “姣姣小门小户,当不得侯府主母。” 裴氏哪里想到,经此一事,陆远泽回回见到她,都会想起今日的不堪。本以为自己能踹下许氏,做侯府主母。 谁知,陆远泽竟打算撇下她。 “芸娘,砚书已经瘫痪。政越纨绔多年,元宵更是资质愚钝,不及景淮半分。” “景淮尊你敬你,定会将你视作亲生母亲。” “将他记在你膝下,承继侯府世子之位好不好?”陆远泽低声哀求。 许氏面无表情。 陆远泽咬了咬牙,屏退下人。 噗通一声。 便跪倒在地。 老太太猛地坐直身子,眼神如利刃一般瞪着许氏。 “芸娘,你我十八年夫妻,你救我一次,救侯府一次,可好?” “侯府不能没有继承人。” 老太太耷拉着脸,阴沉沉道:“他不过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他都给你下跪了,你还想怎么样?” 第108章 断亲书 “男儿膝下有黄金,他都跪下了,你还想做什么?” “许氏,人要知足。” “侯府诺大的家业,不可能交到一个瘫子手上。你好好养育景淮,他也不会亏待你。” “要怪,只能怪砚书没那个福气。”老太太眼神泛着丝凉意。 她不由伸手摸了摸喉咙,不知怎么回事,最近喉咙长疮,痛得厉害。 口水都咽不下去。 说话更是痛得针扎似的。 下火的药吃了一副又一副,却没什么作用。 饶是许氏有心理准备,此刻都被她不要脸的语气惊呆了。 “养外室,远泽是错了。可他都认错了呀,都给你下跪了。” “他把裴氏养在外头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让你心里好受,怕你生气。他那是惦记你,顾忌你。”老太太语重心长的劝道。 陆朝朝趴在门口,小脸都绿了。 【亲娘咧,一家子都是pua高手啊,难怪给我娘洗脑的彻彻底底。】 【就我娘这种傻白甜,不拿捏的死死的?】 【太不要脸了,宴席还在娘酒里下药呢。】 许氏:傻白甜?? “上奏改世子之位,芸娘,我们还是和和美美一家人可好?”陆远泽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原本,他的计划是,将许氏和三个男人捉奸在床。 再以许氏犯了通奸之罪休妻,将她钉在耻辱柱上。 她留下的几个孩子,瘫的瘫,蠢的蠢,不足为惧。 裴氏虽没什么脑子,可陆景淮需要一个嫡母,再捧裴氏上位做续娶。 可现在…… 陆远泽压住火气,裴氏连累他丢人,他心头正气得厉害。 “和和美美?你是怎么有脸说出这句话的?”许氏声音幽幽的。 “陆远泽,我为你操劳半生啊,为你生儿育女,为你侍奉爹娘,为你与娘家决裂。而你呢?” “一边求娶我入门,一边,却养外室!!” “啪!”许氏一巴掌甩在陆远泽脸上。 用了十成十的力气,许氏手掌都震得发麻。 陆远泽脸上霎时出现五个巴掌印,老太太看得目眦尽裂,指着许氏,气得浑身发抖。 陆远泽对着老太太使了个眼色。 老太太强压着火气背对着许氏,气得胸口不断起伏。 “芸娘,你打我是应该的。你打吧,若打我能消你心头之恨,你便打吧。”陆远泽满脸愧疚,目光深深的看着许氏。 【渣爹这双眼,看狗都深情。】陆朝朝在门外吐槽。 许氏轻哧一声,可不是么? 年少无知的她,可不就被他的皮相所迷惑。 当年,她参加庙会,与奴仆走失,身边只带了个丫鬟。遇到登徒子轻薄,是陆远泽救了她。 春心萌动,就这么一遭,便陷进去一辈子。 “消我心头之恨?陆远泽,你想的可真好。” “陆景淮与砚书同岁,你怎么敢的啊!!”许氏眼中泛起泪光,她恨啊,恨自己被蒙蔽十八年。 “正室贤良淑德,替你打理侯府。老侯爷送终,都是我送的,你娘侍疾,亦是我夜夜操劳。你却在外儿女满堂!”许氏简直不敢想,若没有朝朝的心声,她该怎么办? 许家满门抄斩,三个儿子更是死的死,残的残。 他怎能这么狠? 许氏面上露出一丝讥讽。 目光微挑,看着陆远泽:“陆景淮,一个见不得光的外室子。他也配记在我名下?” “陆远泽,我要和离。” 陆远泽神情微怔。 他其实,对自己很有信心。 许氏对他细心塌地,这么多年从未怀疑半分。 自娶她进门,便给许氏洗脑,许家看不起自己,他害怕回许家。 但背地里,他却是借着许家的资源官运亨通。 许氏一点不曾察觉。 养外室暴露,他猜到许氏会发怒,但想不到,她竟然会提和离? 老太太气乐了。 “和离?许氏,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我陆家,没有和离,只有下堂妻!” “你已经三子一女,快要做祖母的人了。这一大把年纪被休回娘家,你还要不要脸?我陆家换世子,也不曾换你正室之位,这已经是远泽对你的恩赐!”老太太一脸不悦,只觉许氏不识抬举。 “再说,砚书本就是瘫子,再有个被休的母亲,你那几个孩子,都想打光棍儿不成?” 许氏面色一沉。 “既如此,那陆景淮也别想进门!” 许氏语气带着几分狠厉。 “再有半年便是秋闱,陆景淮一个肮脏外室子身份,便永远见不了光!” 陆远泽眼皮子猛跳。 “许氏,我好意求你,给你个恩德,让你做景淮的嫡母,你不要不识好歹!” “景淮有大才,被惊鸿书院院长收做关门弟子,他将来是要入朝堂的!” “你休想误了他!”陆远泽极其看重陆景淮。 陆远泽想到朝堂中隐隐的猜测,眼中便流露出一丝狂热。 三元及第。 太子少师。 那将是多大的荣耀啊。 陆远泽光是想想,心头一片火热。 “想要我为你的嫡子腾位置,想要砚书换世子?那便拿出诚意来!” “否则,大不了全家烂在这侯府里!” 许氏眼中沁出丝丝血迹,俨然恨到了极致。 “你骗我十八年,从未真心待我!!你不配做四个孩子的父亲!” “你若想陆景淮进门,那便逐我们出门,开祠划名,写断亲书,正室连带着世子之位,给你便是!”许氏咬着牙看向他,眼中满是狠意。 “胡闹!” “你做梦!”老太太第一个反对,当即暴怒。 “他们是我陆家子孙,你休想带走!你要走,一个人滚!我陆家子孙,与你无关!”自古以来,女子和离,就没有带儿女离家的。 老太太虽喜欢陆景淮陆景瑶,但哪个老人不喜欢子孙满堂? 她更不愿让许氏称心如意。 陆远泽更是叹了口气:“芸娘,你别闹了。” “自古以来,就没有女人带子嗣和离的。况且……”陆远泽眼底布满嘲讽。 “景淮未来不可限量。奉你做主母?不好吗?” “而他们呢?一个瘫子,一个不学无术,一个愚钝,还有个奶娃娃,你带他们和离,岂不是自取其辱?”陆远泽虽不愿贬低自己孩子,可现实如此。 许氏心头冷笑。 瘫子? 不学无术? 愚钝? 奶娃娃? 到底谁过的更好,且走着看呢! 许氏漠然的看着陆远泽:“划族谱,断亲书,缺一不可。只给你三日时间考虑!” 第110章 祠堂断亲 “许时芸,你我夫妻十八年,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你若愿意将景淮景瑶记在名下,另立景淮做世子,你便还是侯府主母!” “你一个和离的女人,带三子一女,能过什么好日子?” “砚书又是个残疾,一屋子全是拖累。总不能全回许家打秋风吧?”陆远泽看着许氏,叹了口气道。 “景淮是个出息的,将来必定给你争光。你若愿意承认错误,侯府便不与你和离。远泽是个念旧情的,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老太太瞥了她一眼,瞧见许氏讥讽的眼神,不由心头火气。 她一个人老珠黄,被赶出侯府的女人,凭什么讥讽? “侯府这泼天富贵,老太太便自己受着吧。以后可别哭着喊后悔!”许氏嗤笑一声。 “登枝,族老们可请来了?” 登枝眯着眸子:“来了来了,陆家族长和一众族老都请回来了。” 族老们黑着脸又回了陆家。 “陆远泽,你上次承诺的三千两,还差一千两呢,别忘记了!”一进门,陆族长便开口斥责。 陆远泽脸色漆黑。 “我看你是疯魔了,这么好的媳妇儿要和离?” “砚书可是我陆家血脉,他可是陆家长子,你就不怕老侯爷从棺材里跳出来扇你?”族长瞧见他要和离,要把陆家子嗣都离出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陆远泽沉着脸不说话。 族长气得手指颤抖,破口大骂。 “我看你是好日子过昏头了!和离了,有你后悔的时候!”族长可清楚着呢,当年陆家还未娶许氏,那日子过的抠抠搜搜,府邸都破旧的厉害。 每年年底,送给他们的瓜果都是不新鲜的。 自从娶了许氏,那整个府邸焕然一新,送给老宅的年礼都是千两起。 “后悔?我陆家堂堂侯府,还能离不得她一个女人?” “景淮,可比那几个孽障出息!” 老夫人不乐意。 “劳烦族老跑一趟了,这是芸娘的一点心意。”正月未出,便劳烦他们千里迢迢赶过来,许氏便送上了一个丰厚的红包。 族长捏着红包,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 坐在轮椅上的陆砚书,对着族长点了点头:“三叔公。” 族长更是心疼。 这孩子品性极好,当年老侯爷在时,便极其喜欢他,更是以他为荣。 陆远泽这糊涂爹,竟然要把他们从祠堂划去。 “你这孩子,是个好的。你爹糊涂啊。”族长眼皮子直跳。 谁家能把长子从族谱除名的?? 不,三子一女! “砚书是好,可他残疾啊。族长,他当不得侯府世子。既然他们要跟许氏走,那便走吧。” “族长,你还未见过景淮吧?”老夫人提起陆景淮,眉宇便含着笑意。 “景淮啊,是有真才实学的。比起砚书可有福多了,那孩子的文章满京传颂呢。”老太太喜滋滋的,心爱的孙子认祖归宗,她哪能不欢喜。 正巧此时,裴氏带着两个孩子进了侯府大门。 陆景淮穿着一身青衫,牵着妹妹陆景瑶,两人进门便对着老太太磕了个头。 “祖母。” “祖母。” “哎,哎,祖母的心肝啊。终于能听你们一声祖母,堂堂正正养在祖母身边咯……”老太太喜极而泣,急忙上前把两个孩子扶起来。 陆家几个孩子簇拥在许氏身边,冷眼看着他们一家人。 族长眉头轻皱,陆景淮甚至都不曾瞥他一眼。 甚至也不曾叫他一声叔公。 陆景淮哪里不曾见到他,只不过见他衣着寒酸,并未在意罢了。 一众族老面上冷了几分。 养在外头的孩子,当真比不得许氏生的大气。 许氏那几个孩子,才学不说,品德极好。 每年都会恭恭敬敬的给他磕个头,有什么好东西,甚至还会送一份给自己。 品性万里挑一。 裴氏笑意吟吟的对着许氏挑眉,眼中盛满了胜利者的喜悦。 许氏会投胎又怎么样? 儿子不争气啊。 许氏只牵着朝朝,冷冷的看着她。 “人都来齐了吧?”老族长深深地叹了口气。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陆远泽会后悔。 “齐了,开祠吧。”许氏面色淡淡。 “开祠。”老族长一道沉稳有力的声音,几个族人便推开大门。 族长从清溪带来的族谱,已经摆在了祖宗灵位前。 老族长抓着笔,从来只有添丁加名,从未族谱除名过的先例。心头颇为难受。 “当真要除名?”老族长再三问道。 陆远泽转头看向陆砚书:“你们当真要随她一起出府?她一个和离妇人,跟着她可就要过苦日子了。” 陆远泽对亲儿子,终究有些不舍。 裴氏面色变了变。 许氏能把几个孩子带走,她当然巴不得。 陆砚书神情淡淡:“爹嫌砚书瘫痪在床,儿子不碍您的眼。” 陆远泽顿了顿,瞧见裴氏登过来的目光,只得点头。 老族长冷眼看着,叹了口气,抓着笔。 “陆家长子陆砚书,生于……时年十七,除名。” “陆家次子陆政越,生于……除名。” “陆家三子陆元宵……除名。” 陆朝朝,她压根没上族谱。 【断亲书断亲书!!】 【一定要写断亲书!将来哥哥们发达了,他又上来打秋风怎么办?又来耍父亲威风怎么办?】陆朝朝一个劲儿的嘀咕。 兄弟几人皆是一凛。 许氏唇角勾了勾:“既然侯爷嫌弃孩子拖累,那便断个干净,写断亲书吧!” 陆远泽猛地抬头看向她。 裴氏几乎压不下嘴角的笑。 写了断亲书,那可就真形同陌路了。 老族长心头一沉:“何至于此?便是和离,远泽也是他们的父亲。”真写了断亲书,那便毫无转圜余地。 “许姐姐,你也要为孩子想一想。将来景淮位极人臣,也能帮衬帮衬几位兄弟呢。”裴氏捏着手绢,压住嘴角的笑。 “侯爷,你求求姐姐,断亲书就不必了。”裴氏故意刺激陆远泽,气得陆远泽眼眶发红。 “写!断亲就断亲,我忠勇侯府,不缺他们!” “当着陆家众长辈,当着陆家祖宗的面,写断亲书!我倒要看你们,你们有多硬的骨头!离了侯府,你们什么也不是!”陆远泽当即命人拿来纸笔。 三个孩子,皆是写下断亲书。 再按上手印。 陆朝朝亦是按了手指。 第111章 活阎王陆朝朝 陆砚书看了眼小厮,小厮扶起他,踉跄着跪在堂前。 四个孩子皆是跪在祠堂前。 “儿子,便不阻侯府前程,祝爹得偿所愿。” 几个孩子给陆远泽磕了个头。 陆远泽心头堵堵的,只觉得心头乱的厉害,好似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心里只叹,若砚书,不是个瘫子多好。 老族长看着断亲书,眼皮子狂跳,不孝子不孝子,他若是老侯爷,棺材板都要压不住。 陆朝朝看着那张断亲书,亲眼见到陆远泽与哥哥们之间的亲缘断绝,不由咧开了嘴。 老族长再写下和离书,陆远泽和许氏签下名字,连同断亲书,一起送往官府。 “还有嫁妆,堂堂侯府,总不至于吞前儿媳嫁妆吧?”许氏摆了摆手,登枝便差人送上账册。 嗯,账册有三箱。 老族长都被许氏的嫁妆惊了一跳,难怪花了十八年,都不曾花完。 老太太光明正大的抱着陆景瑶亲了又亲:“谁要你的嫁妆?拿走便是!”贪污前儿媳嫁妆,老太太可不想被许氏看轻。 “老太太说的是,既然要分,那便分的干干净净才是。” 许氏就等着她这句话呢。 “忠勇侯府是有骨气有脸面的人家,哪里能贪污前儿媳妇家产呢。”登枝笑着瞥了一眼,故意捧了一句,等会你们别哭才是。 “和离了,就赶紧搬出府!” “今儿,我们还要上族谱呢。”裴氏强忍着笑意。 “不属于你的,一丝一毫也不能带走。”裴氏深怕许氏拿走侯府家产。 她此刻,还不知侯府真实情况呢。 她在外躲了十八年,如今翻身做主母,整个人都欢喜不已。 “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我儿上族谱?误了吉时有你好看。”裴氏见老族长叹气,不由斥了一句。 老族长面色铁青,小门小户毫无教养的东西。 偏生陆远泽也不曾在意,老族长心头憋着一股火气。 “认祖归宗吧。” 许氏嘴角噙着笑。 “拿着账册,开始清点东西。”许氏头也不回的带着孩子们离开祠堂。 老太太暗骂一句:“景淮是天才,未来的状元爷。” “砚书是个瘫子,能有什么出息?你便好好收心,教养景淮。将来给你捧回三元及第,给你挣脸面。” “许氏一个和离妇人,带着四个孩子。许家还能养她们一辈子?等她吃够苦头,她就要回来磕头认错了。” “她那身傲骨,非要给她打断不可。” 陆远泽点了点头,许氏十八年的恋爱脑,她定是跟自己置气呢。 等吃够苦头,她就会回来认错。 而此刻的听风苑。 “满府家具都是夫人买的,可不能留下。” “点几个人,去德善堂把家具搬走。” “对了,这府里的人工湖可是夫人花钱挖的,填了。” “还有院里的青石板,全都撬起来,一块石头都不给他们留。” 陆朝朝牵着自己的狗,怀里抱着自己的小箱子。 一岁多的陆朝朝走路都晃悠,便找了根绳子,把箱子挂在狗头上。 【哇,院子里的树都挖了。】 “夫人,咱们嫁进门时,连府里的瓦都是您翻修的。这瓦片捡不捡?”登枝指了指房顶。 许氏当初翻修屋子,可花了不少钱,冷笑一声:“就地摔碎!” 登枝嘴巴一咧,飞快的行了个礼:“都听夫人的。” 扭头便对着房顶上的小厮喊道:“摔!全部摔碎!” 哐当哐当哐当…… 府内四处响起声音。 祠堂内,老太太心头不安,眼皮子跳的厉害。 裴氏扶着老太太:“娘,族谱已经上完,咱们去门口等着吧。” “万一许氏把侯府的东西带走怎么办?” “可不能让她占便宜。” “要我说,还是娘您心慈,直接休了便是,还和离呢。”裴氏不爽的很。 休了便是下堂妻,一分嫁妆不还。 和离,还要带走嫁妆。 许氏嫁妆可丰厚的恨。 老太太提起此事便来气:“若不是你下贱,青天白日缠着远泽干那档子事儿,能让许氏占这么大便宜吗?”本来都计划好了捉许氏的奸。 裴氏面色一僵,顿时抿着唇不再说话。 “娘,咱们走快些,可不能让她拿走侯府的东西。”裴氏扶着老太太走的飞快。 明儿起,她就是侯府主母。 锦衣玉食的侯夫人了! 裴氏脸都笑开了。 可踏出祠堂大门,裴氏面上的笑意缓缓一滞。 雕栏玉彻,亭台楼阁,在她面前轰然倒塌。 奢靡雍容的忠勇侯府,此刻俨然成为一片废墟。 “啊!!!”老太太气得心口一哽,若不是裴氏拦着,只怕要当场倒下去。 “孽障,孽障,你在做什么!” 话音刚落,院里那颗大树轰然倒塌。 连树,都挖了。 “你对侯府做了什么!!”老太太踉踉跄跄往前走,气得手脚发麻。 登枝笑的温柔:“当然是拿走夫人的财产。” “这府里,一草一木皆是夫人花钱所购啊。” “老夫人不会忘记当年侯府的模样了吧?” 老侯爷是个打仗的,老太太是乡下种地的,即便先皇有赏赐,可侯府也是入不敷出。 侯府是先皇所赐,可府里添置的一切都称得上寒酸。 许氏过门第二日,便大肆采购。 家具是黄花梨木的。 屏风是紫檀木的。 亭台楼阁,假山流水,琳琅满目,老太太当初眼睛都看直了。 各种温泉,各种庄子,许氏应有尽有。 甚至还赠与了一部分首饰给老太太和陆晚意。 过去十八年,老太太早已忘记侯府最初的窘迫。 老太太仿佛被人卡住了喉咙似的,面色极其难看。 “娘,您就看着她们糟蹋侯府吗?侯府都成什么样儿了……”裴氏心头滴血,眼前一阵阵晕眩。 老太太呼吸粗重,俨然气狠了。 “侯府有骨气,怎能用前主母置办的东西?” “要离,自然离得干干净净。” “裴夫人是新主母,想来也不愿用我家夫人的东西吧?”登枝笑着摆手,陆陆续续财物被送出侯府。 整个侯府空荡荡,犹如灾难现场。 瓦片摔了。 花草挖了。 大树掘了。 青石板掀了。 许氏带着儿女站在门外,陆朝朝眨巴眨巴眸子【侯府大门,是娘亲买的吗?】 许氏………… “大门是我重金打造,拆下来带走。” 老太太早已气得发了狠,素来她最讲究身份,此刻竟是破口大骂:“烂娼妇,带着瘫子和离,我倒要看看,你能怎么过!!” “我侯府,定要将你踩在脚下,叫你后悔万分!” 说完,老太太直接受不了打击,昏死过去。 陆朝朝轻哼一声,瘫子? 瘫子站起来能吓死你们! 【耶,娘与我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还有祖父,当初棺材都是母亲买的,不把祖父挖出来吗?】 三个哥哥看着陆朝朝。 活菩萨没见过,活阎王头一回见!!! 第113章 落胎了 “孽障,那是你小娘!” “你在做什么?!!”老族长厉声喝道。 老族长一句话,陆景淮立马清醒。 陆景淮猛地松开苏芷清。 苏芷清飞快的后退,满脸惊惧,指着他浑身颤抖:“你……你……” 又见众人靠近,惊得更是面无人色。 “你说什么?她是谁?”陆景淮浑身一个激灵,酒意早已散去。 一股凉意,直冲天灵盖。 老族长早已气疯了:“孽障,孽障,都是孽障啊!好好的世子从族谱除名,竟换来这么个孽障!” “陆家列祖列宗都要蒙羞啊!!” 老族长羞愤欲死,陆景淮竟然对父亲妾室…… 陆远泽匆匆赶来,远远便瞧见陆景淮面色青白,少见的惊慌。 “他是你小娘,是你正儿八经的庶母,上了族谱告慰祖宗的小娘!!”老族长气急了,他们再是落魄,再是不如陆远泽,可也不能让他们坏了清溪陆家名声啊。 老族长顺手抄起门边的扫帚,直接朝着陆景淮劈来。 陆景淮一个不察,脸上便被抽了一棍。 鼻血唰的流了下来。 “族长,您这是做什么啊?景淮做错了什么?”陆远泽急忙上前夺过扫帚,见苏芷清拉着衣襟,满脸羞愤,心头咯噔一声。 老族长沉着脸:“都是让你惯的!” “你问问他,对自己小娘做了什么?” 陆远泽猛地一惊。 小娘? 和景淮?? 陆景淮此刻紧抿着唇,苏芷清是他小娘?? 苏芷清成了他父亲的平妻?? 上过族谱,正儿八经的半个娘?! 苏芷清本就怕的厉害,突的,却是感觉肚子一阵尖锐的疼痛,小脸霎时就白了。 “啊……”她猛地扶住肚子。 “好痛,啊……侯爷,我的肚子好痛。”苏芷清只觉小腹仿佛要被搅碎一般,痛到了极致。 一股热流顿时从双腿流下。 陆远泽慌忙上前扶住她。 “啊,夫人流血了。快去请府医!”丫鬟指着苏芷清双腿。 只见雪白的裙子上,蜿蜒的刺眼的血迹顺流而下。 陆景淮猛地后退一步。 陆远泽几个喝酒的同僚对视一眼,纷纷告退。 也不听陆远泽解释,拂袖而走。 荒唐,真是荒唐,陆景淮竟对自己小娘??? 这一场酒宴,简直丢人至极,简直是对他们的侮辱! 陆远泽快要炸了,明儿一早,他还打算请封新世子呢!只怕,世子请封不成,要先被弹劾!! 裴氏匆匆赶来,便瞧见这荒唐的一幕。 她瞧见苏芷清娇滴滴的躺在陆远泽怀里,当场就炸了。 “贱婢,你做什么?!”裴氏简直不敢想。 她瞧见了什么? 苏芷清,那是她派来对付许氏儿子的! 并且教给了她陆家所有人的喜好,让她在侯府站稳脚跟! 不是让她来对付自己的啊! 裴氏懵逼了。 “什么贱婢?我们夫人,是上过族谱的平妻。”苏芷清的丫鬟说道。 这得益于许氏每个月给她三百两的好处了。 愣是让她在府中有了自己的人手。 裴氏眼前一黑。 又想起方才儿子与苏芷清共处一室,裴氏更是心尖尖都在颤抖。 府医匆匆赶来,给苏芷清把了把脉,小老头摇了摇头。 “苏夫人怀孕两月有余,但……” “胎儿可有碍?”苏芷清心头一紧,她进门这段时日,日日盼着子嗣傍身。 “夫人年轻,将来还会有的。” “这一胎,本就不稳,夫人受了刺激,滑胎了。好好养着,总会再怀上的。”府医叹了口气。 苏芷清眼泪哗的掉下来。 饶是陆远泽心头也堵着一口郁气。 陆景淮面色苍白,呆呆的看着苏芷清。 他生为外室子,年幼时,母亲总为父亲伤怀。又因陆砚书天资出众,他被压得死死的,提起陆砚书便心头恐惧。 好不容易,陆砚书残废,他借机拿到了陆砚书手稿,考中秀才。 这些年,一点点将陆砚书踩在脚下。 将许氏一家,一点点摧毁。 可现在…… 他做了侯府世子,名声震天,又被当众抓住与小娘…… 陆景淮又有了当年被陆砚书支配的恐惧。 “混账东西,看错了人,惹出麻烦,还不去祠堂跪着!” 陆远泽怒斥一句,一句看错人,想要替他洗清不堪。 心头又恨他愚蠢,父亲的女人都敢染指。 这一夜,忠勇侯府彻夜未眠。 而陆朝朝却是睡的极好。 更令人开心的是。 陆远泽第二日请封世子的折子,被皇帝拒了。 拒了! 朝堂上。 一众头发胡子发白的谏官目光灼灼的看着陆远泽。 “忠勇侯逐嫡子出府,提拔外室子为世子,本就不合规矩。更何况……” “此子目无尊长,不顾礼仪伦常,竟对小娘行不苟之事。此等品性,如何能担起侯府世子之位?” 太子眉宇弯弯,昨儿他特意将此事传进谏官耳中。 这群老头,只要不弹劾自己,果然很爽。 砰。 皇帝又准备无误的将奏折砸陆远泽脑门上。 陆远泽噗通一声跪在殿前。 “忠勇侯治家不严,枉顾伦常。” “另立世子,驳回。” 如今,侯府没世子了。 忠勇侯府偷鸡不成蚀把米。 陆远泽面上谢恩,可心头苦涩,心头不由对陆景淮也多了一丝埋怨。 父亲的女人也敢染指,当真昏头了! 皇帝瞥了陆远泽一眼,嘿,你既已和离。 朕,就不用瞒着了。 皇帝坐直了身子,眉宇多了一丝欢喜。 “陛下,临洛水患,百姓食不果腹。灾民众多逐渐失控,幸,陆家小女筹粮两万七千石,解燃眉之急。” 事情,比奏折更凶险几分。 流民失控,甚至开始抢夺粮仓,临洛差点出大事。 “幸哉幸哉。” 皇帝笑容满面:“当赏当赏,筹款赈灾的孩子都该赏。陆朝朝,更该赏!”几个老臣满脸惊喜,混到他们这个程度,加官进爵已经不是首要。 而是子孙后代。 若子孙后代入了陛下的眼,才是源远流长,兴盛不衰的关键! 筹款? 陆家? 陆远泽心头一喜。 陆朝朝骗回来的红包钱?竟然买了粮食! 可随即一愣,昨儿,和离了! 等等?赏赐没他的,印子钱却要他来还?!! 第114章 侯府的另一个女儿 和离第二日。 陆远泽请封世子被驳回。 而陆朝朝,被皇帝重赏了! 陆远泽气得心口疼,下朝时,一众官员还对着他拱了拱手。 “贺喜侯爷,贺喜侯爷,女儿一岁,便误打误撞拯救万千黎民。陛下赏不到奶娃娃头上,只怕侯府要加官进爵咯。侯爷当真好福气啊。” 同僚刚说完,突的拍了拍脑门。 “哎呀瞧我,和离了和离了,这泼天富贵不是侯府的。”说完,便摇着脑袋遗憾走开。 陆远泽!! 仿佛胸口被插了一刀! 一口老血闷在心头,只觉眼前直冒金星。 “侯爷,老当益壮啊。”众人促狭的看着他。 这是暗指他马上风呢。 陆远泽不断的给自己顺气。 还未回府,便听得小厮急匆匆来寻。 “侯爷,礼部尚书来了,已经在门外等了好一会。” 陆远泽浑身一凛。 礼部尚书,这可是朝中重臣! 主掌礼部,从一品。 他大腿都抱不上权臣! 今儿尚书大人并未上朝,听说称病请了三日假,怎么来侯府了? “怎么回事?尚书大人可有说为何?”陆远泽心头狂热,难道侯府机缘来了? 老方丈说景瑶乃天命之女,贵不可言,这么快就带飞侯府? “并未,但尚书大人似乎有事所求。” 陆远泽一听,心头越发畅快。 许氏,你就等着侯府冲天而起吧!! 当即命人驱赶马车,急匆匆回府。 果然,还未下马车,便瞧见方大人站在门外。 这可是当朝重臣,礼部之首!陆远泽眼睛都亮了。 陆远泽如今只四品,急忙上前行礼。 “贤侄不必多礼,今日来的匆忙,贤侄莫要怪罪。实在……有求侯府。”方大人叹了口气,他如今已到知天命的年纪,没想到竟有求人的一天。 陆远泽心头狂跳,强稳住心神道:“尚书大人有话直说便是,远泽定倾力相助。” 方大人便道:“说来唐突,家中老妻上次瞧见朝朝,便心中喜爱。想要请陆侯爷之女,过府玩耍。” 方尚书与妻子,青梅竹马,几十年的情谊。 老妻病重,他想求增寿符一张。 陆远泽狂喜:“能得尚书喜爱,是她的福气,这便接她出来。” 他转头便道:“让人将景瑶接出来。” 心中只叹,老方丈所言不虚,景瑶竟真的有大福气。 陆景瑶眉宇喊着笑,裴氏还特意给她打扮了一番。 一抱出门,方尚书就愣了。 “不是她!” “不是这个!”方尚书眉头一凛,当即道。 “尚书大人,这便是小女陆景瑶啊。侯府只得这么一个女儿,怎会不是她?”陆远泽急了。 尚书大人身侧的小童开口了:“此女面黄肌瘦,眼神不纯。不是她,是另一个!看着白白胖胖很有福气,爱笑,对了,爱吃鸡腿那个!” 陆远泽?? “陆……陆朝朝?”陆远泽呢喃一声。 “对,就叫朝朝。”方尚书眉开眼笑。 “快将朝朝抱出来吧。” “便当我尚书府,欠你一个人情。” 尚书府的人情,何其重。 陆远泽想要极了。 偏生…… 昨儿,他刚把人逐出侯府了!! “老大人,你寻的是陆朝朝呀?是许氏的女儿吧?” “许氏昨日与陆侯爷和离,连带着四个孩子都被逐出了门。您要去榆林巷寻,他们就那里呢。”有百姓在后头喊道。 尚书大人面上的笑容一垮。 对忠勇侯的态度急转直下。 “和离?”尚书冷冷看向陆侯爷。 陆侯爷有苦说不出,抱着陆景瑶便往尚书大人跟前送:“景瑶聪慧伶俐,比朝朝更讨人喜欢。景瑶也是一样的。” 尚书大人瞥了陆景瑶一眼。 小小年纪眼神充满算计,忠勇侯是瞎了吗? 错把鱼目当珍珠? 他知道自家朝朝,有多大的本事吗? 尚书大人扭头就走,直直的往榆林巷而去。 陆远泽气得吐血,他哪里知道,好戏才刚刚开场呢。 陆朝朝今儿正穿着皇帝赏的熊皮袄子呢。 许氏用熊皮给她做了顶帽子,头上两个小耳朵,活脱脱像个小熊似的。 一出门,就像狗熊骑大狗。 “谁?方爷爷?” 玉琴记忆里不错:“您借了他三岁孙子五百两压岁钱。” 老尚书只在前院与陆砚书交谈,许氏如今是和离之身,不便单独见面。 “朝朝可要去瞧瞧?是方老夫人想见你。” 陆朝朝记得方老夫人,是个有功德金光的老人。她去骗压岁钱时,老太太还给了她红包。 “去去去。” 【方老夫人呀?她浑身功德金光,是个大善人。】陆朝朝心里嘀咕。 砚书眉宇弯弯,老夫人年轻时丢了个女儿,至此便一直行善。 只求能有一日,惠及遗失的女儿。 人海茫茫,只不过给自己一个慰藉罢了。 “尚书大人严肃,莫要招惹他。”礼部尚书,家教甚严,家中几个孩子都极其怕他。 陆朝朝点着小脑袋,骑着狗便出了府。 方大人瞧见她那模样,眼皮子便直跳。 便是这小家伙画出增寿符?也就……比毛笔略高点儿吧? “尚书爷爷……”小家伙嘴巴甜得很,见了尚书大人便咧嘴笑,严肃的老大人只得扯了个嘴角,和善的笑了笑。 尽力和善,但并不和善。 “爷爷抱抱……”老大人奇了怪,这家伙竟不怕她? 便将她抱上马车。 “你的狗?” “寄几跑。”陆朝朝看了狗子一眼,狗子便跟在马车后头。 方尚书见她才一岁多,心头着实怀疑,那符,真是她画的:“朝朝,你……的符咒哪里来的?” “方爷爷,可否再求一张增寿符。”方尚书白发苍苍,低声问道。 “寄几画的哦。”朝朝拍了拍自己。 陆朝朝看了看方爷爷,她摇了摇头。 “爷爷寿元还有十八载,用不着……” 方大人却是猛地捂住了她嘴巴。 老方大人一颗心啊,都提起来了。 十八载?她还能算到别人的寿元??? “小丫头,以后可别给人看寿元。”若被有心人发觉,许氏只怕保不住朝朝。 陆朝朝露出牙龈:“爷爷不似坏人。” 老方大人轻笑一声,这小家伙真相信自己啊。 心头又觉得开怀。 “爷爷并不是为自己求增寿符,是为家中妻子。若能求得几年寿元,方家愿付出任何代价。”尚书大人抱着她下了马车。 “可,将死之人并不能增寿哦。” 第115章 尚书府小祖宗 陆朝朝一句话,将方大人惊得僵在原地。 将死之人? 他的老妻,真的留不住了吗? 方大人只觉悲从中来,老泪纵横。 “她一心求死。”朝朝说话不清,但老尚书听懂了。 “三十年前,长女三岁,夫人带她出门看灯时不慎走失。自此后,她便有了心结。也再未有孕。” 方大人是个重情重义的,也不曾再娶,也不曾纳妾。 “我收养了养子记在膝下,你借钱的小孙子,便是义子所出。”方大人好似一下子被抽离了精神,牵着朝朝入了内院。 内院中,奴仆皆是神情紧绷。 谁都能感觉到老太太生命在快速流逝。 一进门,便能闻见浓浓的药味儿,以及缠绵病榻之人的将死之气。 浓浓的死意弥漫。 陆朝朝一进门,便瞧见床前跪着个年轻妇人,妇人穿戴简朴,身上并未戴一丝一毫首饰。 似乎怕首饰刮伤老太太。 她端着铜盆,亲自给老太太擦洗秽物。 眉宇间没有一丝不忿。 “这是我的儿媳,朱颜。她原是北方逃难而来,夫人心善,日日救灾,正好救她一命。” “更巧的是,与我家良儿修成正果。” 这些年,她感念老太太恩德,将老太太侍奉的极好。 老太太对她,亦是极其亲近。 比对养子更亲近。 “娘还是不肯用膳。”年轻妇人声音哽咽,眼眶通红。 老太太,已经三日滴水未进。 “你回来了?”床上老人声音萧索,一抬手,方大人便握住了她的手。 “三十年夫妻,你知我心意。” “莫要强留我。”老太太声声哽咽。 “为你,我强撑几十年,撑不住了。我累了……”帘子掀开,老人沟壑纵横,眼神浑浊,看着远方,好似在等待什么。 “老婆子,我也只有你了。”朝堂上,说一不二的老尚书,此刻哭的像个孩子。 女儿没了,连老妻也要离他而去吗?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曾看好女儿……方家,要绝后了啊。”老太太放声大哭。 养子,终究是养子。 方家血脉,要断了。 老太太心里沉甸甸的,她思劳成疾,好不容易怀了几次,因思虑过重,胎儿都没保不住。 方大人又不愿纳妾,如今,方家断根了。 陆朝朝,却是看着床前默默垂泪的年轻妇人。 “沃,大概找到泥女儿咯。”陆朝朝慢悠悠道。 哭声一滞。 方大人猛地抬头看向她。 “你若能寻到老夫女儿,你便是我尚书府祖宗!”方大人深吸一口气。 其实,这些年他已经找人冒充过女儿,只为能支撑老太太活下去。 但老太太总能寻到异样之处。 陆朝朝咧了咧嘴。 “泥的女儿,就在眼前呀。”陆朝朝突的开口了。 “你,你说什么?”老夫人瞧见个奶娃娃,还愣了一下。 “沃说,泥的女儿,早已归家。”陆朝朝双手叉腰,下巴微抬。 老太太行善积德,恩赐,早已来到她身边。 饶是方大人也糊涂了。 “子女宫圆满,说明儿女绕膝,早已团聚呀。”陆朝朝指了指她,指了指身侧的妇人。 年轻妇人一愣:“啊?”脸上眼泪还挂着呢。 老夫人突的坐起来。 三日不曾用膳,眼前犯晕,方尚书急忙扶住她。 “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详细点,早已团聚?”老太太语气急促,声音都在抖。 “不对不对,朱颜,朱颜你说,你再说一次?”老太太想要下床,朱颜急忙将她拦住。 “娘,您快躺着。”儿媳急声道。 “儿媳,名唤朱颜。北渠县人,十五岁时,逃荒被母亲所卖,朱颜侥幸逃出,后被妇人赈灾所救啊。”年轻妇人心头乱糟糟的,什么叫早已团聚? 什么叫母女团圆? “以前呢?你三岁前,还记得吗?”老太太从未问过此事。 朱颜微愣。 她,确实没有三岁前的记忆。 “我,我,儿媳三岁前大病一场。醒来时头疼剧烈,三岁前记忆都没了。但是……”朱颜顿了顿。 年幼之时,邻居们总说她是捡来招弟弟的。 但她并未当真。 此刻…… 她心头突突的。 “曾有邻居戏谑,朱颜是捡来的。”说着说着,朱颜脸红了。 第116章 不蒸馒头争口气 忠勇侯府为抱大腿,焦头烂额之时。 陆朝朝…… “小祖宗,请上座。”方尚书亲自抱起陆朝朝,笑眯眯的将她请到主位。 老太太亲昵的拉着女儿,一双眼眸落在女儿身上,再也移不开。 方绪安挠了挠头,哦,养子变女婿了?? 老太太一边抹泪,一边道:“以前总说,上天待我不公。原来,上天早已将你送到我身边。上天从未亏待我。” “养母将我卖进窑子给弟弟换粮食,我哭到绝望。侥幸逃出后,被娘所救,方家不嫌弃我出身,又嫁入尚书府。” “嫁进门后,与娘样样合心意,却从未想过,您竟是我亲生母亲。”她不断的抹泪,被养母所卖,她释然了。 三岁的小孙子看看爹,看看娘,又看看祖母。 “那我到底喊外祖母?还是喊祖母呀?”小家伙拍着手,真开心呀。 “一样喊祖母,咱们啊,是亲上加亲的一家人。”方绪安开心着呢,以后再也没人嘲笑他是养子了。 “老头子,这回你真干了件好事儿。”老太太喜不自胜。 “咱们的小祖宗,可有什么要说的呀?”老太太亲昵的看着她,眼神极其和蔼。 仿佛看着天下最珍贵的宝贝。 一家子眼神灼灼的等着恩人训话。 恩人站在椅子上,婴儿肥的小脸上满是沉重。 她深沉道:“来壶牛奶?” 噗…… 恩人才一岁多,失策了失策了,方绪安亲自出去给她讨了牛奶。 小家伙在方家吃得肚子溜圆,才听得门房来禀。 “陆大公子来接小祖宗了。” 陆砚书只觉尚书府对他极其客气。 客气到令人发指。 他一个瘫痪多年的小秀才,尚书大人?以及老夫人?甚至尚书府长子长媳,都出来迎接了??? 他的脸面有这么大? 一行人甚至将他们送到了门外。 “小祖宗,若受了委屈便来告诉我。老夫给你讨公道!”尚书大人挽起袖子,一脸认真。 陆砚书惊愕不已。 什么小祖宗?! 此刻的尚书大人哪里知道,等陆朝朝上学,他便过上了天天被国子监请家长的日子。 见天的请假,去国子监打架。 但凡陆朝朝惹事,朝堂空一半儿,都是撑腰的! “肥家吧……”陆朝朝打着哈欠。 【嘿嘿,善有善报,老夫人丢失二十年的女儿,找回来咯。】 陆砚书眼眸一挑,妹妹的能力再次刷新他的认知。 果然,第二日一早。 满京盛传,方尚书丢失二十年的独女找回来了。 更令人惊奇的是,那姑娘竟是方家长媳!! 方家养子,变女婿。 方家小孙子,是正儿八经的方家血脉。 京中引起轩然大波。 更让人惊奇的是,方家态度。 一大早,方家敲锣打鼓,年迈的方尚书亲自带着儿女去了陆家。 路过忠勇侯府,忠勇侯府眼睛都看直了。 “听说是忠勇侯府小女儿找回来的。” “什么忠勇侯府,和离了!是陆家小丫头。” “哎呀,那丫头真厉害。才一岁多,一眼就认出她是方家丢失的女儿。” 众人簇拥着,眼睁睁看着老尚书领着家眷,浩浩荡荡去陆家门前磕了个头。 若不是陆朝朝。 他们方家,该散了。 陆远泽咬碎了牙,面色难看的骇人。 “景淮,明日该报考乡试了。你一定要考中解元!给爹爹出口恶气!”陆远泽面沉似水。 更让人郁闷的是。 长公主昨夜生产,产下一儿一女,龙凤胎。 她直言,是抱了陆朝朝怀上的。 不久,又有礼部侍郎之妻,秦夫人说:“我这孩子,亦是抱了朝朝才怀上的。” 京城中霎时引起一股潮流。 抱陆朝朝能怀孕。 许氏看着满桌拜帖,脑瓜子疼。 “把朝朝穿过的衣裳,搜罗几件,各家送些。也算沾个喜气。”许氏可不敢将朝朝给别人抱。 “对了,马上乡试便要报名。让砚书记得报考。” 登枝神色激动:“是。” 自从和离后,大公子便时常扶着墙在府中走动。 和离,并未让忠勇侯府沾一丝一毫的便宜。 可心中总憋着一股气。 “明儿奴婢便日日拜佛,求佛祖保佑,保佑大公子一切顺遂。”几个丫鬟欢喜极了。 【拜菩萨不如拜我。】陆朝朝心里直嘀咕。 许氏莞尔。 “明儿长公主府洗三,她千叮咛万嘱咐得请你呢。” 第一张帖子,便送给了陆朝朝。 “弟弟妹妹……沃,招来的。”陆朝朝得意的拍着胸口。 “是是是。”许氏含笑看着她。 其实,老太傅和哥哥们来寻过她。 希望她能回娘家。 但她拒绝了。 她另立了门户,她这四个孩子,绝不比陆景淮差! 不蒸馒头争口气,她心里也憋着一口气呢。 第二日。 陆朝朝穿得像个小熊崽子似的,骑着狗往公主府去了。 “快让我抱抱。” “让我抱抱。” 果然,长公主府的女客们纷纷抱她,陆朝朝脸都绿了。 “许夫人,忠勇侯府不识货,那是他没福气。你有没有想过二嫁啊?” “这世道,女人艰难,有个靠山,总是好的。” 甚至,还有人试图给许氏说亲。 许氏皆是笑着婉拒。 许氏从未想过,她和离后,比待字闺中时更抢手! 且,一个比一个离谱。 返程时,正要上马车,来了个妇人,将许氏请到一边。 陆朝朝无聊的站在狗子身边。 质子玄霁川途径公主府,心里捉摸着姐姐玄音说的话。 ‘小朝朝天真纯善,陛下待她极好,远超一般皇子。你若能讨得她欢心,不论在北昭,或是回东凌,对你都有好处。’ 玄霁川并不当一回事儿,陆朝朝才多大? 一岁多! 但姐姐耳提面命,他不得不听。 此刻。 一抬头,便瞧见陆朝朝养的大狗蹲在雪地里,身旁还有一头熊崽子虎视眈眈。 眼看着熊崽子离傻狗越来越近…… 玄霁川浑身一凛, 立功的时候来了,拉好感的时机到了! 他飞身上前,帅气的一脚将熊崽子踩在雪地里,大声问道:“傻狗,你主子呢?!” 哈,救了陆朝朝的傻狗,姐姐一定夸他! 这一刻,他发誓。 他从狗脸上看到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脚下的熊崽子蠕动着。 玄霁川脚下用了一丝劲儿:“踩在脚下还不老实?!”熊脸趴在雪堆里,呜呜呜的叫。 “这熊哭的像人哈哈哈” 傻狗嗷嗷直叫,咬着他的裤腿使劲儿扯。 “傻狗,我救了你,你扯我干什么?” “你主子呢?” 话音刚落,熊崽子挣扎着露出个小脸,眼神仿佛要喷火。 卧槽! 玄霁川脊背一凉,后退一步。 死了。 他死了。 ps:评论区打公主请加更,今日可四更^^仅限今日!哈哈哈哈哈 第117章 打脸渣爹 陆朝朝气疯了。 跳起来打了他一巴掌,打到了对方膝盖。 又气自己长得矮。 哭的更厉害。 玄霁川手忙脚乱的道歉,陆朝朝却不再搭理他,只让玉琴抱着她上了马车。 爬上马车,小家伙嘀嘀咕咕:“诅咒他诅咒他……”一边抽噎,一边诅咒。 众人都没在意,以为她孩子气呢。 许氏上了马车,却有些心不在焉。 她才和离三天,就有人提亲了?? 扶风山招安来的宋将军,陛下跟前的香饽饽,差人来说合亲事,许氏一脸懵逼。 更让许氏懵逼的,还在后头。 她前脚刚下马车,后脚,宫里的赏赐便到了。 王公公眯着眼眸,笑的一脸和善。 “许夫人,今年已经开春,天气渐暖,这是宫里送来的料子。还有些新奇之物,还望夫人莫要嫌弃。” 大部分,是孩子所用之物。 许氏云里雾里的拜谢皇恩,看着满屋奇珍异宝愣神。 “宋家送礼。” “皇宫也送礼。” “这是什么意思?”许氏惊愕不已。 明明,她只是一个被嫌弃,被和离,被赶下堂的弃妇啊。 登枝清点了赏赐,面色有些诡异。 “夫人,瞧着不大对劲儿啊。陛下赏您,怎会赏女子钟爱之物?”怎么想都觉得离奇的程度。 里面,甚至有几对鸳鸯。 【或许,他想当我爹爹呢?】陆朝朝在心里道。 许氏吓得心惊肉跳。 朝朝真敢想! 她都三子一女了,陛下想娶我??? 不,不可能吧?!! 陆朝朝撅着屁股玩蚂蚁,怎么不可能? 每次进宫,他都问,朕可不可以做你爹爹呀? 陆朝朝都烦了。 “娘,您若想要二嫁,砚书会鼎立门户,娘不要顾忌我们。每个人都拥有幸福的权利。” “况且,娘被骗十八载,他不懂珍惜,自然有人懂。”陆砚书站在门口,神色坚定。 许氏噗嗤笑出了声。 “娘有你们了,怎会再二嫁?别瞎想。” “明儿要去拜师,你早些休息吧。”许氏从未想过二嫁。 至少,目前没有想法。 陆砚书轻轻嗯了一声。 第二日一早。 许氏亲自带着陆砚书,陆朝朝前去首辅府上拜会。 第119章 讨国债的冤种 瘫子站起来了。 瘫痪十年的陆砚书,重新站起来了。 此事在京城掀起一片涟漪。 陆远泽听得众人大声的恭贺,脸上笑容近乎维持不住。 “侯爷双喜临门啊,长子瘫痪十年,终于能站起来了。” “侯爷当真好福气。” 陆远泽面色阴郁,真的好福气吗? 可陆砚书已经被和离出去了啊! 姜云锦瞧见陆景淮浑身颤抖,她轻轻拉了拉他:“景淮,你怎么了?”她担忧的看着陆景淮。 陆景淮双手冰凉,面色苍白。 “锦娘,你后不后悔与他退婚?”陆景淮突的问道。 姜云锦抿了抿唇,羞涩的看着他。 “他十年不曾看书,即便站起来又如何?他难道还比得上景淮?” “再说……”姜云锦眼中含着春意。 陆朝朝周岁那日,她,她已经是陆景淮的人了。 再有两个月,便是大婚之日。 陆景淮心不在焉,也没听姜云锦说什么,便丢下一众宾客,急匆匆出了门。 他眉宇间甚至有几分惊慌。 他一路朝着城外而去。 直到站在破庙外。 破破烂烂的庙内,三三两两蹲着几个臭乞丐。 瞧见他进来,乞丐们皆是警惕的看着他。 陆景淮走到佛像后,一个瞎眼老乞丐正闭着眼睛靠在墙上。 陆景淮从怀中掏出几个馒头,递到老乞丐手里。 “舅爷爷,吃点东西吧。” 听得他的声音,老乞丐猛地惊醒,顿时张开嘴:“嗬嗬嗬嗬……”龇牙咧嘴冲着他吼叫。 可一张嘴。 便瞧见他嘴里黑漆漆空荡荡,他没有舌头! 老乞丐眼眶凹陷,被人活活挖了眼珠子。 “舅爷爷,你小声些,当心被人抢了馒头。”陆景淮深深的看着舅爷爷。 “舅爷爷,你替景淮做了那等事,景淮心善,才留你一命啊。” “舅爷爷,你最喜欢景淮,你能原谅我的,对吗?” “当年陆砚书落水,他刚爬上岸,舅爷爷便用石头砸伤他的头,将他重新抛回水中。若父亲知道,你毁了他的儿子,他岂会饶你?” 老乞丐疯了一般冲着他大吼,可惜眼瞎口哑,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指着陆景淮的方向,疯狂的嚎叫。 “舅爷爷,我那时候,还只个孩子呢。我怎么会指使你做这种事呢?”陆景淮笑的恶劣。 他恨陆砚书。 凭什么,凭什么他能光明正大的叫父亲? 凭什么他轻而易举就能做天才。 而自己呢? 母亲逼着他从天亮,学到天黑,可依旧不及陆砚书半分。 母亲日日骂他不争气,骂他不能留住父亲,骂他蠢货,骂他为什么不如陆砚书。 他好恨啊。 终于,他将天之骄子,拉下了神坛。 陆景淮心中的慌乱,渐渐恢复平静。 “你站起来又如何?我有妹妹,有十年差距,还会怕你吗?”陆景淮低低的笑出声,眼底弥漫着疯狂。 “你现在灰溜溜的滚出了侯府,也该尝尝我当年的滋味儿。” “你的一切,都将是我的。” “爹爹,名声,未婚妻,你的才学,都是我的!” 陆景淮冷漠的走出破庙,丝毫不理会瞎眼老乞丐的怒吼。 这一切,都与陆朝朝无关。 她正双手捧着羊腿,啃得极其开心。 许家人尽数赶来陆家。 “走两步,快走两步,给舅舅看看。”三舅舅一脸兴奋,身后跟着三舅妈,三舅妈眉宇含着笑。 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对她冷冷淡淡的相公,如今对她极其亲昵。 陆砚书不再扶着墙,如玉少年挺拔的站立在庭院之中。 “能走了,真的能走了。” “妹妹,你也算熬出头了。”几个嫂子皆是欢喜的落泪。 “砚书要参加今年秋闱吧?” 陆砚书点头应下。 便与几个舅舅去了书房。 二房那对痴傻双胞胎,正笑眯眯的给陆朝朝投喂。 【想喝水。】 许予清便给她喂水。 【擦嘴。】 许予衡便给她擦嘴。 “这俩孩子时常与朝朝玩耍,如今都能简单的交流了。”二房夫人激动的落泪,他们甚至能叫简单的爹娘二字了。 许氏想,他们大抵是因为能听到朝朝心声的缘故吧。 “二哥治水还未回来?”许氏问道。 二嫂叹了口气:“水患已经结束,可灾民安置才是大难题。” “国库空虚,陛下拿不出钱。” “听大哥说,陛下正想办法要债呢。” “这差事,不知会落哪个大冤种头上。大家都躲着呢……” 朝堂上,不少朝臣都借了国债,若能讨要回来,定能解燃眉之急。 【要债,要债,北昭的大官儿可有钱啦。】陆朝朝心里咋咋呼呼。 小屁孩丝毫没想到,要债的差事,会落她头上。 傍晚时。 宫里便来人了。 “陛下近来头疼,想念朝朝姑娘,遣奴才接姑娘进宫小住几日。”王公公面上极其和蔼,他可知道陆朝朝在皇帝心目中的分量。 “凉亲,朝朝明儿回来。”小家伙骑着狗便随王公公走了。 许意霆眉头紧锁:“陛下,对朝朝是不是太过热情?” 许氏面色尴尬:“大哥,他对芸娘,也过分热情。” 许氏不好意思说。 皇帝,似乎想和她搞不正当男女关系! 但,被她婉拒了。 许意霆???? 陆朝朝刚到御书房,便听得屋内传来怒吼声。 “废物,全都是一群废物!” “连借出去的银钱都收不回来!” “朕养你们有什么用?”皇帝暴跳如雷,别以为他不知道,这群老臣比他还富。 当年先皇借出去的钱,至今不曾收回来。 “陛下,微臣只收回来三千两银子,他们都说没钱。”户部侍郎吴大人苦着脸。收债这种事儿,最是吃力不讨好。 搞不好要得罪满朝文武。 “吏部尚书怎么说?他当初借国库三万两,二十多年了!”皇帝吹胡子瞪眼。 吴大人抹了把虚汗,他哪里敢问吏部尚书。 “周大人说,要钱没有,大不了让陛下扣俸禄。”吴大人缩着脖子。 “俸禄?那得扣到他下辈子!!” “微臣派人去搜查过了,府上一贫如洗!”吴大人直擦冷汗,可千万别叫我去讨债啊。 皇帝气得脑子发晕。 周朗这个老匹夫,总是一副清贫的模样,真让人抓不到半丝把柄。 太子瞧见门外的小身影,立即上前将她抱进来:“热不热?” 转头便让太监送解暑的瓜果进门。 【嘿嘿,吏部尚书装的可真像……】陆朝朝在心里偷笑。 【他家的钱,都砌在墙里啦。一堵黄金墙呢!】 太子?!!! 他有个大胆的想法! ps:再也别叫公主请加更了,要命了……八千字啊,爆肝了 第120章 史上最小讨债鬼 “召那群老匹夫进殿。” 皇帝面色难看,拳头紧握。 国库空虚,赈灾拿不出钱,这群狗东西还不肯还债! “宣……”王公公宣了一大群朝臣。 皆是头发胡子发白的老臣。 众人皆是低敛着眉,进门便匍匐在地。 “陛下,臣愿为北昭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臣,真的没有钱啊。”一个臣子老泪纵横,甚至还掀开裤腿,给陛下看他官服下的补丁。 进门先哭穷,直接堵了他讨债的嘴。 皇帝,面色微沉。 老臣直起身子,一脸决绝道:“陛下,臣愿捐出三年俸禄,被北昭灾民略尽绵力!” 另一个老臣站出来:“陛下,臣不敢贪污,每年仅靠俸禄过日子。欠陛下的钱,臣怕是还不上了。但臣可以捐出府中宅子,臣……愿带着家眷租房。” 皇帝:很好,到时候就流传着朕苛待朝臣的流言了。 “陛下,臣账上还有一千二百两,臣愿尽数捐出。” “陛下,臣的发妻,还有些嫁妆……” 皇帝见他们说的越发不堪,抬了抬手。 “朕只问你们,各家可否掏出三万两!”统共借钱的有十八个,掏出三万两,也能讨回几十万。 朝臣皆是面露难色。 御书房中诡异的寂静。 户部侍郎叫苦不迭:“众位大人,还望救救急。你们借款几十年年,高达百万两巨款。如今,北昭缺钱,也该还了。”这些,都是随着先皇打天下的老臣。 当年封侯拜相时,先皇怜悯众位开国功臣账上无钱,纷纷给各位重臣批了借条。 譬如吏部尚书借的少,三万两。 但他从国库中借了许多名贵字画,无法以金钱衡量。 譬如和硕亲王,先皇只得这么一个兄弟,便给他批了足足十万两白银! 譬如护国公,他借的倒不多,也有五万两银子。 譬如国丈,萧太后的娘家,借了十五万!今儿来的便是国舅爷,皇帝亲舅舅。 礼部尚书也在其中,只不过,借的不多,两三万罢了。 这群人,个顶个的辈分高。 为北昭立下汗马功劳。 林林总总算下来,先皇刚登基,便批出去上百万的借款。 至今,无一人偿还。 这庞大的数字,看得人头皮发麻。 朝臣跪在底下战战兢兢,陆朝朝手里抓着夹心小饼干,啃得咔擦咔擦作响。 一岁半的娃娃,牙齿已经长了九颗牙。 小米粒似的,格外可爱。 只是咬不了硬东西。 “朕只问你们要三万两! 皇帝再次开口。 “臣为北昭竭尽心力,勤勤恳恳,愿为北昭献出生命。但臣,真的没有钱啊。” “臣愿为北昭肝脑涂地,报效朝廷,但三万两……” 国舅爷更是叹了口气:“舅舅实在无能为力。” 【哈哈哈哈哈……】陆朝朝心声笑的格外嚣张。 太子轻轻揉着耳朵,这群人都是先皇留下的老辈,话也不能说重了,免得寒老臣的心。 真是够呛。 【他们可以为北昭生,被北昭死,就是不能掏三万两。】 【因为,他们真的有三万两啊。哈哈哈。国丈爷,他还说无能为力,他可拉倒吧。最富的就是他了。】陆朝朝在心里无情的吐槽。 小嘴巴像个松鼠似的,咔擦咔擦不停。 “滚!” 皇帝沉着脸,眼睁睁看着老群老臣退了出去。 “一群老不死的东西!便是仗着辈分压朕!” 太子叹了口气,给皇帝倒了杯茶:“父皇,消消火气。当年先皇都讨不回这笔钱,更何况您?” 先皇驾崩时,也曾提过这笔钱。 可一分没讨回来。 如今他们已年迈,自恃曾开国打天下,皇帝不愿落个苛待开国功臣的骂名,也不敢下重药。 “这天下,还是谢家的天下,轮不到他们放肆!一群老东西,倚老卖老!”皇帝着实气狠了。 “陛下,您何必去讨钱,免得伤了君臣之心。” “倒不如让别人讨。”王公公见陛下气得厉害,也急忙宽慰。 “别人?户部那群蠢货,只会给朕哭穷。讨债却不会!一群废物!朕养他们有什么用!” 户部侍郎默默低下了头颅。 心中叫屈啊,陛下都不敢,他怎么敢? 太子瞥了眼陆朝朝,小家伙脚丫子在椅子上荡来荡去,吃的可开心了。 嗯,他有个大胆的想法。 “父皇,儿臣有一计。” “既然他倚老卖老,不讲理。那咱们,也派个不讲理的。”太子轻抿着唇,眼里含着笑。 太子朝着陆朝朝努了努嘴。 “孩子年岁小,不懂事儿,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也不得罪人。” “再说,朝朝的能力,您可是见过的。”神都能召下来。 皇帝狐疑的看着她,一岁半去讨债?? 太子疯了? 太子对陆朝朝有种迷之自信,将她抱到书桌上,正好坐在奏折上。 “朝朝,能不能帮太子哥哥一个忙?若是成了,太子哥哥给你好处?”谢承玺笑的像个狼外婆。 “什么好处?”她不问什么事儿,只问好处。 “吾,讨回来的前,分你一成。怎么样?” 陆朝朝瞬间坐直身子,然后伸出是个肉呼呼的手指头。 数完十个指头,又拖了袜子,露出软乎乎的脚丫子。 数着数着,总觉得不对劲儿。 气呼呼的敲了敲脑袋,真讨厌。 该死的天道,她现在越来越回归本性,被同化了。 “如果你讨回十万两,就给你一万。讨回百万两,就给你十万两。怎么样?而且,这笔钱,孤不许你娘收走!” “你立下如此大功,父皇也给你个恩典,如何?”太子朝着皇帝使了个眼色。 皇帝眼睛微亮,沉声道:“若你真能讨到债,朕……” “收你为义女,上玉蝶,正儿八经的公主如何?” 他偷偷搓了搓手,嘿,真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债也回来了,朝朝也如愿成他闺女了。 陆朝朝嫌弃的看了他一眼。 “凉亲同意才行嗷。”爹爹可不能瞎认,娘亲打人可疼了。 皇帝点了点头。 “那,行吧。” 皇帝当即下旨,陆朝朝奉旨讨债。 史上最小讨债鬼。 一岁半。 第121章 没有秘密可言 “笑话,一岁半的孩子讨债?” “别说她了,太子都别想要回一分钱!”国舅爷手中端着酒,美滋滋的摇了摇头。 他亲自打了招呼,谁都不许还钱。 当年先皇娶了太后,极其看重萧家,一时间萧家盛极一时。 在京中,说一不二,谁敢招惹? 可自从先皇驾崩,宣平帝登基,他便有意压制萧家。 “姑姑也不管管他,就由着陛下压制萧家。萧家是她娘家,娘家还能害她不成?”国舅爷不悦的骂了一句。 “还有韵儿,是我的嫡女啊。送进宫选秀,竟然只封了个妃位。” “一门两皇后,那该是多大的荣耀?” “将来萧家至少还能再昌盛百年。” “护国公家封了贤贵妃,镇国公一阶武夫,族中竟然出了皇后。” “萧家哪里比他们差了?萧家那可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萧国舅面色喝的红了几分,顿时面上露出一丝笑容。 “我看看谁敢还钱,谁还,谁是乌龟王八蛋。” “嗝……谁都不许还。国舅撑着!” “讨债鬼到哪里了?”国舅醉醺醺的问道。 “吏部尚书门口呢,吏部尚书可是块硬骨头。能止小儿啼哭,那小崽子怕是要哭着出来了。”回话之人恭恭敬敬回道。 而此刻的陆朝朝,已经被抱到了吏部尚书门口。 陆朝朝还没门槛高,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穿着一身桃粉色的小裙子。脖子上挂着个小奶壶。 “讨债啦……”小家伙软软糯糯的喊道。 门房立马通知府中主子,没一会儿,便有人将陆朝朝请进了门。 哦,抱进了门。 吏部掌管官员选拔,周大人是个严肃又古板的老头。 在他面前,任何人都不敢放肆。 “小大人,可用膳了?我们一家人正用午膳呢。”周大人发妻,林老太太问道。 “还没有,祖母安。”小小的人儿嘴巴极甜,又生的冰雪可爱,让人没有一丝防备。 老太太使了个眼色,下人便将她抱上了桌子。 桌子上………… 嗯,菜色极其简单。 “午膳简单,小大人可别嫌弃。” “祖母,我不吃馒头咸菜,我要吃鹿肉羹,我要吃樱桃肉。我不吃我不吃……”餐桌前的小孙子哭闹起来。 砰。 一道巨响。 周大人一拍桌子,那双眼眸犀利渗人,吓得小孙子打了个哆嗦。 “不吃就滚出去!” 小孙子打了个嗝,便恐惧的闭上了嘴,只能默默流泪。 周家人食不言寝不语,皆是沉默着用饭。 陆朝朝抱着奶壶,吸溜吸溜的直响。 她一点也不馋。 太子说,要想马儿跑,要给马吃草。 临出门前,给她吃的饱饱的。 众人皆是斜眼偷偷觑着她,她吃相极好,明明才一岁半,但半点不哭闹。 待用完膳,小家伙才慢悠悠的开口。 “周爷爷,烦钱啦。”小家伙摊开小手。 周大人面色淡然:“没钱。” “要钱没有,要命,你拿去。” 陆朝朝一双漆黑的瞳孔,幽幽的看着他。 “泥不要逼沃发火哦,沃很厉害!”陆朝朝鼓起腮帮子,一副我要发火的模样。 周大人嗤笑一声,皇帝当真可笑。 一岁半讨债? 他年纪轻轻就糊涂了吗? “那……沃就要,爆你的秘密咯。”小朝朝天真无害的看着他。 “老夫能有什么秘密?老夫上对得起陛下,下对得起良心,没有任何秘密可言!”周大人毫无畏惧。 他能怕个孩子? 可笑至极。 陆朝朝瞥了眼老太太,瞥了眼周老大人。 “泥……” “泥……泥稀饭穿裙子!”陆朝朝站在凳子上,大声喊道。 她双手叉腰,一副嚣张模样。 “泥偷穿祖母的……呜呜呜!!!放开沃,泥放开……” 周老大人猛地弹起来,冲上前来捂住了陆朝朝的嘴。 淡定无比的老头子,此刻一脸惊慌。 “等等……你等等。我们去屋里聊。”周老大人单手抱起她,素来沉稳的老爷子,此刻手掌都在颤抖。 “这小丫头信口雌黄,老夫非教训她不可。” “哎,孩子年岁小,你别吓着她。她能收什么债啊……”众人丝毫不以为意。 老太太恍惚间听到什么裙子,却又没听清。 便见老头子将陆朝朝抱进了书房。 随即紧紧关上了房门。 陆朝朝小脸憋得通红:“泥奏是偷穿裙子!!” “泥还扎辫子,涂口脂……”小家伙愤怒的喊道。 周老大人双手合十:“小声点小声点,祖宗!!求你了小声点!” “我叫你祖宗,行了吧?小声点儿啊。” 他立马打开门:“所有人去院外候着,不许靠近。” “否则,统统发卖出去。”神色严厉。 然后一扭头,面对陆朝朝一脸绝望,她怎么会知道!!! 陆朝朝看了眼窗台的鸟。 吹来的风,飞来的鸟,天地万物都能告诉我。 年过六十的老尚书,年轻时就有个癖好,格外爱穿女装。 但他从不敢泄露办法,连与他同床共枕四十年的发妻都不曾知晓。 小朝朝两手插兜,酷酷的看着他:“给钱。” 周大人苦着一张脸,似乎还在犹豫。 陆朝朝贼兮兮的指了指他床头的瓷器:“秘密……” 周大人面色一白。 那是他密室的开关。 里面没藏金银,没藏珠宝,全部藏着他珍藏的女装。 那里,是他唯一放飞自我,可以做回自己的地方。 他可以畅快的穿着女装,欣赏自己。 陆朝朝从凳子上滑下来,打开门,一路窜进恭房。 她敲了敲恭房外侧的一面墙:“沃要!” 周大人眼珠子瞪得溜圆!! 啊啊啊啊!! 她什么都知道!! 陆朝朝昂首挺胸:“沃,陆朝朝,还钱!” 周大人面上死灰一片,欲哭无泪,秘密曝光,连钱都保不住了吗? “不给,告诉祖母,告诉泥儿子……” “告诉泥儿媳,你偷她……”周大人死死的捂住她的嘴。 不就偷了儿媳妇一条裙子吗!! “还,还还!” “我还,你走你走你走!”周大人咬牙切齿,立刻马上还钱! 陆朝朝脑袋瞥到一边:“哼!” “给你五万,三万还债,两万当我捐的!!我捐的好不好?”周大人近乎祈求。 “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啊,求你了,你可千万不能说。” 他这把年纪,都当祖父的人了。 一只脚都踏进棺材,可不能连面子都守不住。 陆朝朝进门半个时辰。 她便讨到五万两。 “哈哈哈,老周真是个蠢货,让个孩子把钱要回去了。” “他丢不丢人?” “对了,讨债鬼到哪家了?下个冤种是谁?”和硕亲王笑的开怀。 “周大人把她抱咱家门口了。” 呔! 老匹夫!! 第122章 哭的最大声 亲王猛地跳起来。 “在门外了?” “周扒皮还了多少?应该不多吧?他出了名的抠门,铁公鸡,一毛不拔!” “讨到多少钱?三千两?五千两?” “定是她坐在门前哭,讨回来的吧?权当打发小叫花子了。”亲王点着脑袋。 他只知道讨到债了,但不知具体多少。 小厮挠了挠头:“小的去打听了,她没哭。” “但周大人哭了。” “据说周大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将她送出门。” “走前还给她抓了两把金瓜子,一边走一边求他……” “哦,周大人借了三万。还了五万。” 亲王差点跳起来。 “你说他还了多少?铁公鸡还了五万?”他瞪大了眼睛,这满朝文武谁不知道他最抠门啊。 同僚出去喝个酒,结账时他就尿遁! “嘿,您不知道呢,他家金子砌进墙里,都给敲下来抵债了。” 亲王眼皮子直跳。 “乖乖,我那皇帝侄儿竟找了个寻宝鼠?” “寻宝能力杠杠的,只需消耗一瓶牛奶?皇帝还挺会使唤人。” “铁公鸡没出息,看我怎么整哭他!” “还钱?本王是绝不可能还钱的!想得美,先皇借给我的,他还想讨回去?” 他是先皇最小的弟弟,当年先皇打天下,他才六岁。先皇当他是半个儿子,自幼便宠的厉害。 当年宣平帝年幼,都被他打哭过。 陆朝朝打了个饱嗝,兜里揣满金瓜子。 她被请进王府时,王妃正挺着肚子,满脸笑意的看着她。 “你可不许欺负朝朝。”王妃今年三十来岁,曾育有一子,这一胎隔了十三年。 “我这一胎,还是抱了朝朝才怀上的。”王妃眉宇含着笑意。 “好好好,我不欺负她。” “小胖子,听说你爹不要你了?”亲王笑眯眯的看着陆朝朝。 陆朝朝气哼哼:“不许提他!” “哟哟哟,还不许提呢。” “本王九提,你能怎么样?” “你若告诉我,你怎么说服铁公鸡还债的,我就赏你五千两。” 他好整以暇的看着陆朝朝,心里琢磨着,这么个奶娃娃,到底怎么把铁公子气哭的。 他可是真好奇啊。 “晓什么情,动什么理。” “沃和他讲理啦。他还送沃金瓜子……” 陆朝朝拍了拍荷包,暗示的看着亲王。 亲王差点笑出声。 不是,一岁多的娃,你就学会中饱私囊了??? 你在哪里学的!!! 贼精贼精的。 “你有本事说服我,你若能说服我,我老老实实还钱怎么样?” “若是能把本王说哭,我全还你。”亲王一边给妻子捏肩,一边逗弄陆朝朝。 他是老来子,自小和爹娘不亲,先皇将他抚育长大,但情感上总缺了点东西。 成婚后,原先与妻子感情淡薄。 但王妃心思细腻,对他极具包容性,他渐渐沉溺其中,如今夫妻感情极好。 王府中也只有三个侍妾,他一年到头都不宠幸一回。 皆是皇帝赐下的。 陆朝朝看了看漂亮王妃,小家伙双手紧紧捂着嘴巴。 “现在,不能说!” “你逗她做什么,她年纪小小,便背着这么大的负担。当心长不高。” “陛下也是,怎么为难个孩子。”王妃说话软绵绵的,看着朝朝喜爱的很。 “你回去告诉皇帝,皇叔没钱。让他歇了这心思吧。”王爷扶着妻子回房,面上少见的温柔。 “镯子记得拿回来,那是我们的定情信物。” “哎,都怪我身子丰腴,你给我的信物都戴不上。” 手镯戴不上,她时不时拿出把玩,被王爷失手打碎了。 她哭了许久,差点背过气。 王爷又一点点捡回来,让匠人粘上,还未送回王府呢。 王爷眼眸颤了颤:“嗯,你好好养胎。” “我,我要不重新给你买一个手镯吧?比这个更漂亮更好看。”他定定的看着妻子,眼中满是温柔。 王妃抿着唇轻笑:“那怎么一样?那是我们的定情信物。” “对我来说,有不一样的含义。” 王妃回了房,他似乎也神不思属,有些发怔。 “小叫花子,你走吧。本王有事,你去账房领一万两银子,也能给你交差。”王爷似乎没了兴致,多了一丝烦闷。 “泥还没哭。”陆朝朝惦记着呢。 第123章 奶娃也要吃回扣 谢豫南哭了。 哭的最惨最大声。 脸上还留着几个巴掌印,早已没了嚣张。 “你走吧。本王再也不想看见你。”谢豫南一瘸一拐的,将陆朝朝抱出了门。 陆朝朝却是死死的扒着门框:“沃不走……”使出吃奶的劲儿死死抓着门。 谢豫南暗骂一声:“弯弯不要我,和我闹和离,还想打胎。杀人诛心啊,你不如杀了我!” “借国库的十万两,明儿还,你走吧!”他还得回去哄媳妇儿。 天杀的陆朝朝。 谢豫南见她无动于衷的模样,心中暗恨,都怪铁公鸡养出的臭毛病。 小小年纪学会了吃回扣! 谢豫南咬了咬牙:“给你十五万!劳烦你亲自跑一趟,再给你装点金瓜子啊。” 让侍从端了一盘金灿灿的金瓜子,陆朝朝干咳一声。 小脸微红的放开了门框:“这……这太客气了吧?” “不,多不好意思呀……”小奶娃说着客气话,别提多呆萌。 她一边拒绝,一边张开口袋。 “不要了吧?” “沃就不要了吧?” 谢豫南:妈的,她到底在周家学了些什么!! 陆朝朝一边喊着不要,一边撑开袋子,谢豫南只得给她往里抓。 抓了两把,陆朝朝便喊道:“不,不用装满了吧?” 谢豫南??? 直接端起托盘,全倒她口袋里。 小娃娃叹了口气:“不是沃要的嗷,是泥非要给的。”得了便宜她还卖乖,差点把谢豫南气吐血。 谢豫南瞧见她就青筋直跳。 此刻,天色已晚。 “偷偷把人送护国公府上去。”谢豫南恨得咬牙,让你们都看笑话。 谢豫南连夜把陆朝朝抱到了护国公门外。 晚膳都没吃。 护国公?!! 丧心病狂的犊子! 好在护国公也并未为难陆朝朝,更何况,护国公嫡女乃是贤贵妃。 贤贵妃唯一的儿子,四皇子,即将归家。 贤贵妃已经与娘家通了气,她打算将四皇子送到陆朝朝身边。 陆朝朝在京城,她日日都能见到。 自然,护国公府格外给朝朝面子。 “朝朝,你都会走路啦?” “上次你哥哥偷你进学堂,我还抱过你呢。你肯定不记得我了。”李思齐过了年便九岁,今年已入国子监。 国子监中几乎皆是皇室和朝臣之子。 但惊鸿书院会炒作,也有一部分朝廷官员将儿子送过去。 主要便是为了笼络书院中的寒门弟子。 朝朝小脸红扑扑的,李思齐便让人给她端了冰碗。 真好看啊。 真可爱。 她娘怎么不生个妹妹呢? 不对,自家爹长得五大三粗,他难以想象,妹妹有多丑! “朝朝啊,你喜欢什么样的麻袋?”李思齐笑眯眯的。 朝朝端着冰碗吃的开怀,仰起头迷茫的看着他。 “收起你那不值钱的样儿。”护国公揉了揉眉。 “朝朝,府上确实借国库五万两,明日你便带人来清点吧。” 护国公此生只得一儿一女,长子有了李思齐。 女儿送进宫,生下四皇子。 偏生四皇子命格不好,出生便被抱离皇宫,养在那等偏僻之处。贤贵妃整日以泪洗面,护国公心疼啊。 心疼女儿,也心疼外孙。 “朝朝,马上便是七月半,你真能压制邪祟?”护国公实在信不过啊,这一岁半的奶娃娃,贵妃到底怎么想的? “你知道吗?” “有一年四皇子偷跑回宫,恰巧七月半,引得邪祟冲击皇宫,邪祟肆虐撕碎许多宫人。” 第二日,百官请求处死四皇子。 要求以他祭天,告慰上苍。 护国公满府,和贤贵妃在金銮殿外跪了三天,才勉强留住他的命。 陆朝朝手握小勺子,冰碗里放了牛奶,嘴巴外面一圈一圈儿的白。 “朝朝,当然能啦。”小家伙就差给护国公打包票。 护国公这几日担忧的睡不着觉。 用了晚膳,陆朝朝便在国公府歇了一夜。 玉书玉琴两人便回府报平安。 第二日一早,护国公便亲自抱着她去了萧国舅门外。 “萧国舅脾气不好,要不到钱就走。” “国舅爷和陛下赌气呢,陛下都惹不起,你可别招他。”护国公细细的给她分析。 陆朝朝点着脑袋,也不知听没听。 小厮在门口敲了许久,都无人开门。 护国公抱着朝朝,站在太阳底下,晒得头晕。 玉书急忙找了把伞撑上,才稍微凉爽几分。 护国公面色阴沉:“萧国舅未免欺人太甚。” “堂堂国舅,为难一个不足两岁的孩子,算什么?” 太后出自萧家,先皇在世时,萧家盛极一时。新帝登基后,便有意压制萧家,如今,两边都憋着气儿呢。 “不气不气,气死寄几,对头称心如意。”小家伙还伸手将护国公的眉头抚平。 “我真怕你给萧家欺负啊。”护国公此刻还担心她呢。 陆朝朝笑的一脸天真纯善。 等了半盏茶的功夫,萧家才匆匆开门。 为首的夫人容貌艳丽,鬓间插着一根碧绿的玉簪。身上着锦绣长袍,上面绣着繁复奢靡的花纹,裙角飞扬,面上含着浅浅的笑意。只不过,笑容不达眼底便是了。 这是萧国舅的夫人,郑夫人。 郑夫人对护国公见了礼,便道:“这便是陛下派来要债的小姑娘吧?” “小小年纪担此大任,陛下果真看重。”她瞥了眼陆朝朝,轻轻嗤笑一声。 护国公将朝朝放下,沉声道:“陆姑娘尚不足两岁,若冲撞了国舅爷,莫要怪罪。” 郑夫人有些讶异,护国公竟替一个孩子说话? 难道,是看在许家面上? 可现在的许家,早已不是当年! 难道还有什么倚仗? “护国公放心便是,萧家还不至于欺个两岁孩子。”郑夫人便亲自牵着陆朝朝进了门。 护国公一步三回头,不放心极了。 哎,这么小的娃,真的不会被萧家吃干抹净吗? 陛下干的什么事儿啊。 此刻陆朝朝踏入国舅府,府门再次紧闭。 大门关闭的那一刻,郑夫人霎时松开她的手。 眉宇间,毫不掩饰的嫌弃。 她摊开手,小丫鬟立马递上热毛巾,给她仔细的擦拭。擦拭的,赫然便是牵陆朝朝那只手。 “朝朝,不脏的。”陆朝朝摆了摆手。 “沃天天洗澡,沃不脏。”小家伙害怕别人嫌弃,奶声奶气的解释。 第124章 朝朝发怒 “朝朝,香香哒。” “泥闻闻……”小家伙踮起脚,将自己的小手送上去。 郑夫人却是猛地后退一步。 眉宇间满是嫌弃。 “放肆!”丫鬟挡在身前。 “什么阿猫阿狗也往夫人身边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丫鬟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陆朝朝前世虽为大能,但今生只一岁半,且又被同化的厉害。 还是第一次被这般明显的嫌弃。 小家伙受伤似的将手藏在身后,大眼睛里盛满眼泪,却又倔强的不肯落下。 她低着头,小声的呢喃:“沃,沃不臭。” 郑夫人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你臭不臭?与我何干?” “给韵儿备好的东西可送进宫了?” 丫鬟屈膝回道:“送进宫了。娘娘的事,历来皆是最要紧,从来不敢耽搁的。” 郑夫人厌烦的瞥了眼陆朝朝。 她的长女进宫为妃,只生下个六岁公主谢以宁。 没有陆朝朝以前,小公主颇得喜爱。 如今…… 皇帝满心满眼都是陆朝朝。 “陆朝朝哪里比得上我家宁儿。”郑夫人眼中难掩恶意,皇帝偏宠陆朝朝,女儿已经来信好几回了。 “夫人,以宁公主聪慧灵秀,冰雪可人,哪里是旁人能比的?” 她们丝毫不在意陆朝朝的想法。 “是了,忠勇侯都不肯要的女儿,又是什么好的。”郑夫人低笑一声。 陆朝朝眼泪哗哗的跟在后头。 小家伙记仇,又小心眼,郑夫人丝毫不知自己要经历什么。 “小乞丐,打秋风打到萧家,你胆子可真不小。” “就是你,抢了我家以宁的宠爱?”年轻男人生的浓眉大眼,穿着一身华服。 “娘,你还亲自接她。给她脸了……”这是郑夫人儿子,萧明耀。 “总要给陛下几分薄面,做脸面给外人看呢。”郑夫人见他吊儿郎当的模样便来气。 “娘,再给我一万两银子。儿子要办大事儿呢。”萧明耀亲昵的扶着母亲,缠着她要钱。 “钱钱钱,你这个月都花多少钱了?你爹,知晓,又要动怒。你就不能争点气?你姐姐在宫中,还要靠你帮衬呢!”郑夫人恨铁不成钢。 萧国舅今年五十二,郑夫人今年三十来岁。 典型的老夫少妻。 她是萧国舅的填房,萧国舅原配生育一子病逝,娶郑氏为填房。 郑氏生育一儿一女,继子成婚后,便外放做官了。 多年不曾回京。 郑氏好不容易离间继子和萧国舅,让继子远离京城,偏生儿子不争气。 “儿子是不是读书的料,您还能不清楚?父亲才不会动怒,父亲最宠我。”萧明耀面上满是得色,从郑夫人手中哄来一万两,在陆朝朝面前抖了抖。 “你跪下给我磕个头,我便给你两张,怎么样?”萧明耀玩世不恭,是京中二世祖,谁不敬着他。 陛下宠陆朝朝,他浑不在意。 太后是萧家女,是国舅的姑姑,是他的姑奶奶。 平日里最宠他。 这也是京城贵人皆敬着他们的缘故。 “沃不要!沃不跪!”陆朝朝双手环抱。 小家伙罕见的冷了脸。 突的,身边传来一阵咚咚咚的声音。 小家伙还来不及反应,便被身后的力量推倒,将她直直的推向桌角。 陆朝朝微懵,只来得及侧了侧身子,便被撞在了桌角上。 好在避开了脑袋。 但依旧被尖锐的桌角擦伤。 “啊!”陆朝朝轻轻呼了一声,捂着脑袋。 一丝血迹顺着手指溢出。 “给脸不要脸,我看你是欠打!”长得胖乎乎的,颇为壮实的小男孩恶狠狠的看着他。 “哎哟,小乖乖,我孙子真棒,力气真大。”郑夫人抬手抚掌。 “你是没吃饭吗?我家禹航只轻轻推了下,你便倒在地上。小小年纪心术不正,你是想诬陷禹航吗?”郑夫人绝不给外人留把柄,当即大声呵斥。 陆朝朝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 一双眸子幽深,俨然动了怒气,奶凶的举着小拳头。 “你还敢打回来啊?哼,如果你在地上学狗叫,我便放过你!”萧禹航今年四岁,生的壮实,本就是个混世小魔王。 “沃……”陆朝朝小呆毛都竖了起来。 “沃跟你拼了!!”谁都没想到,一岁半的小娃娃,发起怒来竟这般可怕。 只见她疯了一般朝着壮实的萧禹航冲去,像个小炮弹似的,将萧禹航撞翻在地。 然后,冲上去抱着他的脑袋! 萧禹航想拉下来。 他竟拉不动!! 她怎么这么大的力气?? 随即,耳朵上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啊!!疼疼疼,爹爹救命啊!!”萧禹航凄厉的声音响起。 刺耳又尖锐。 陆朝朝竟双手抱着他的脑袋,死死咬住他的耳朵。 只瞬间的功夫鲜血长流。 “啊!”郑氏吓得魂飞魄散。 “快,快把他们分开,快救禹航!” “该死的东西,快松开快松开!”只见众人强行上前拉扯陆朝朝,越拉扯,陆朝朝咬住的力气便越大,萧禹航的哭叫声越骇人。 “啊,好痛啊好痛啊,快打死她,快杀死她!”萧禹航素来是小霸王,只有他欺人的份儿,他从未被欺过。 “呜呜呜,救命啊,救命啊……” 郑氏吓得要哭,萧明耀原本要一脚踢死陆朝朝。 此刻竟也不敢下脚了。 萧国舅被人匆匆请来,便瞧见这惨绝人寰的一幕。 萧禹航是他最疼爱的小孙子,几乎吓得他肝胆俱裂。 “竖子尔敢!”国舅爷气得浑身发抖。 一岁多的娃娃,抬起头的眼神,格外凶悍。 “小娃娃,小娃娃,有什么错,我替他道歉?你先放开他,他耳朵要掉了啊!”萧国舅心痛的发抖,他知晓郑氏要磋磨陆朝朝。 但他并未阻止。 磋磨陆朝朝,便是打皇帝的脸,他故意做给皇帝看呢。 谁知道…… 血迹从脸上顺流而下,留下一条蜿蜒的痕迹。 萧禹航早已哭的屎尿失禁。 郑氏瞧见刺眼的红,便恐惧的发抖,她的孙子,她的孙子! “你先松开他好不好?有什么好好谈,他只是个四岁的孩子啊。他还只是个孩子……”郑氏恨得咬牙,又心疼孙子。 第125章 绿帽国舅 “松开,松开,快点松开!” 他们压根不敢碰陆朝朝,但凡一碰她,立马咬的更厉害。 “呜呜呜,祖父祖母,爹娘救命啊呜呜呜呜呜%……”小胖子哭的撕心裂肺,小脸煞白,哪里还有方才的嚣张。 萧国舅冷汗直掉。 “她没带侍从吗?让他们把人分开!”我的孙儿,我的孙儿啊。 “她一个人来的!”郑氏抓着手帕抹泪。 “乖孙乖孙啊,我的乖孙……”郑氏哪还有方才的得瑟,心痛到了极点。 反倒是陆朝朝。 闻见空气中的屎尿味儿,嫌恶的反胃。 干呕一声。 一松口,奴仆立马将萧禹航从口下拖走。 “啊,我的耳朵要掉了,我的耳朵要掉了。快杖毙她,杖毙她!”萧禹航哭的泣不成声,身上屎尿都吓出来了。 耳朵耷拉在一侧,触目惊心。 她牙齿还未长齐,可她力气大啊,又尖又细的牙,直接将耳朵肉贯穿。 “啊啊,好痛好痛。祖父,我要痛死了,我的耳朵还在不在?耳朵还在吗?祖父,把她杖毙!”萧禹航声音嘶哑,瞧见陆朝朝便浑身打哆嗦,俨然被打怕了的样子。 萧国舅和郑氏心痛的落泪。 “太医,太医死哪里去了?还不快滚来看看我的孙子!”郑氏破口大骂。 “陆朝朝,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伤我孙子!他不过与你玩耍,他力气大了些,你怎么就咬断他的耳朵啊?!我要入宫,我要面见圣上,我要见太后!”郑氏声音尖利刺耳。 眼中怨毒不已。 陆朝朝双手插兜,吐了一口血,对方的。 “去呗。” 打输了叫家长,呸,不要脸。 陆朝朝才不怕打架。 她在修真界,从一介孤女混到修真界大能,她怕谁? 她出发讨债时,就故意屏退护卫。 带着大人,那可打不起来。 早在萧禹航进门时,她就听到脚步声。 嘿嘿…… 她摸了摸额头,看着吓人,实际就破了点皮。 哼。 把萧家的心肝宝贝打一顿,够他们心疼好久。 她遗憾的摸了摸牙齿,可惜没长齐,不然能给他耳朵撕下来。 太医匆匆进门,此刻也不由震撼:“幸好牙未长齐,若长齐,只怕耳朵要生生咬下。” 是个,狠人啊。 “即便如此……耳朵……”太医斟酌良久。 “即便如此,耳朵也难以复原。将来……只怕身有残缺。”这耳朵,只能耷拉着。 郑氏差点晕厥过去,她紧紧攥着太医:“太医,萧家可是皇亲国戚。世子怎能身有残缺?!太医,你想想法子!” 太医面露为难之色。 “毁了,毁了,陆朝朝,全被你毁了!” “我要撕烂她那张脸,我要杀了她!她害了我孙儿,害了我孙儿啊!”郑氏当真气懵了,当即就要上前打她。 萧国舅亦是气得头皮发麻,面上狰狞恐怖。 但陆朝朝一岁半,她不懂事,他还能不懂事吗? 除非,萧家想彻底被陛下厌弃。 “拦住她。” 当即让人拦住郑氏。 陆朝朝老神在在,她就说嘛,大人好面子。 打个架都叽叽哇哇。 看不顺眼,打死拉倒。 反正她心头这口恶气出了。 “你伤我萧家世子,此事不能这么算了!老夫这就进宫,请陛下为臣做主!”萧国舅森冷的目光看着她。 看着陆朝朝仿佛是个死人。 陆朝朝抹了把血糊糊的嘴。 她就说吧,大人虚伪好面子。 有大人,就打不起来。 萧国舅被她眼神气的血气上涌,为什么她的眼神充满了鄙视?? “哦,泥告状吧……” “沃好怕好怕……”她双手抱着自己,一副怕极了的样子,更是刺激众人。 妈的,真气人的。 “无法无天,无法无天!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你,你家朝堂上还有人呢!”萧国舅阴测测的说道。 陆朝朝猛地想起大舅舅,哎哟,可不能对付许家。 她突的大喊一声:“不许欺负沃爹爹!”小脸满是严肃,抗议的模样。 萧国舅冷笑一声:“忠勇侯,好的很!女债父偿,天经地义!” 俨然记恨上忠勇侯。 “沃爹爹又没得罪你!”陆朝朝眼中满是愤怒,一看便是动了气。 萧国舅嗤笑一声。 郑氏早已抱着孙子哭的泣不成声。 心疼的直喊心肝。 萧明耀阴恻恻的看着陆朝朝,只恨不能将她剥皮拆骨。 “好的很,敢伤我萧家子孙!便是皇帝都护不住你!”萧明耀与三教九流皆有勾结。 陆朝朝如今随母和离,想要对付她,法子有千万种。 陆朝朝却淡定的一逼。 “可是,泥没有机会哦。”陆朝朝冲着他裂开嘴。 小家伙嘴巴一圈血,咧嘴一笑,颇有些渗人。 “大言不惭,小小年纪不学好,迟早有人教你懂规矩!”萧明耀眼中恶意涌动。 他其实,方才瞧见自己儿子朝着陆朝朝伸出了手。 但他并未阻止。 萧家是什么家庭,陆朝朝又是什么家庭? 打了也就打了。 他儿子,便是打皇子,都不会被罚。 更何况区区陆朝朝。 陆朝朝偏着脑袋看向他,嘴角勾起一抹奇异的笑。 若是周大人,或谢豫南在此,恐怕头也不回的跑。 “叔叔,泥不是萧家血脉。”孩童清脆的嗓音响起,她直直的看向明耀。 郑氏突的眼皮子微颤。 “荒谬!”萧明耀猛地怒斥出声。 “小小年纪信口开河,信不信我将你嘴缝上!”萧明耀厉声呵斥。 “来人,将这死丫头的嘴缝起来!打伤禹航,侮辱一品诰命,缝上她的嘴,送回陆家!”萧明耀指着陆朝朝,眼中满是杀意。 郑氏乃一品诰命。 当即便有嬷嬷拿着针,凶神恶煞的上前。 陆朝朝半点不惧。 她看着萧国舅:“他的胎记,就是证据。” “泥,泥儿子,泥亲爹,都有胎记!”陆朝朝指了指萧明耀右侧肩膀。 “她的表锅,也有胎记。”陆朝朝,指着郑氏。 萧明耀面色微变。 他抬头朝父亲看去。 果然,萧国舅面色陡然一沉,正眼神平静的看着母亲。 平静的眼神下,暗藏着杀机。 萧明耀右肩有一块红色斑痕,生来便有。 萧禹航右肩,也有一块红色斑痕。 陆朝朝默默掏出一顶绿帽子:“真配……” 萧国舅!!! 第126章 气哭国舅 “你污蔑,你胡说八道!” “小小年纪造谣,也不怕被拔了舌头!”郑氏言词犀利,面上浮现出杀意。 这死丫头,留不得了。 她今年才三十四,平日里又注重保养,看起来雍容华贵,贵气逼人。 满头珠翠,绫罗加身,美到了极致。 一张脸吹弹可破,艳丽无双。 与头发斑白的萧国舅站一块,就像父女俩。 “父亲,母亲十六岁就跟了您,您怎能怀疑她?母亲多伤心啊。她一个不足两岁的孩子,懂什么?只怕有人挑拨,离间咱们一家呢。”萧明耀上前哄着萧国舅。 萧国舅一巴掌甩他脸上。 打的萧明耀一个倒仰,差点跌坐在地。 “你做什么啊?你打他做什么?”郑氏红着眼眶,上前扶住儿子,心疼不已。 萧国舅眼眶赤红,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死死的看着郑氏。 郑氏生的美艳无双,所有人都羡慕萧国舅好福气。 可只有萧国舅明白,随着年纪日益增加,他越发有心无力。 幸好郑氏不在意,总是温柔的宽慰他。 老夫少妻,他本就多疑。 如今…… 萧国舅见过郑氏表哥,名唤楚安民。 生的年轻俊朗,一张嘴能言善辩,能说会道。 每年还会来萧家住几日。 每次来,萧国舅亲自作陪,给他安顿的极好。 “将侍候过他的丫鬟叫过来。”萧国舅沉着脸,不搭理郑氏。 没一会儿,几个丫鬟便来到正堂。 丫鬟见堂上气氛紧绷,害怕的厉害,当即看向郑氏。 “看她做什么?”萧国舅绷着脸,目光阴沉。 “楚安民身上有没有胎记?如实说好!若谁撒谎欺瞒主子,统统杖毙!”萧国舅带了一丝狠辣。 丫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有,有,楚公子右肩,有一块赤红色胎记。” 丫鬟哭着回道。 “胡说,你一个丫鬟,怎会知道表哥肩上有没有胎记!”郑氏强作镇定,身后的嬷嬷大声怒骂。 丫鬟哭着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夫人。 “他……”丫鬟一张脸通红,羞愤交加。 第127章 陆朝朝引发的血案 “呜呜呜呜……” “呜呜呜……” 头发斑白的萧国舅,抱着陆朝朝哭得肝肠寸断。 “儿子不是我的!” “孙子也不是我的!”萧国舅恨得咬牙,抱着陆朝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昨儿,他还念着要给陆朝朝好看呢。 今儿,陆朝朝就给他来个王炸。 “我只是欠了点钱啊,不想家破人亡啊。”萧国舅只觉喉咙腥甜,又涌出一大口血。 萧国舅强撑着身子站起身:“贱婢,贱婢,你敢给我戴绿帽子!” “来人啊,把那奸夫给我抓起来!”萧国舅眼前一阵阵泛晕。 陆朝朝坐在凳子上扭了扭,好似有话要说。 萧国舅如今见她就害怕。 “你,你还有什么要说?”萧国舅咬了咬牙,强撑着胆子问。 她朝着萧国舅咧了咧嘴:“他住泥家呢。” 郑氏猛地看向她。 眼神惊恐,仿佛见了鬼。 “他在哪儿?你说他在哪儿?”萧国舅瞪大了眼睛。 陆朝朝迈着小短腿,跑出了门。 明明头一回来萧家,偏生熟悉的很。 她不知道路,便会蹲下身子,戳戳小花小草:“往右边啊?谢谢泥们哦……”小家伙身后跟着一群人。 萧国舅本就吐过血,此刻跑的差点厥过去。 “这……” “这不是主院吗?”萧国舅怔了怔这是他和郑氏的寝屋啊。 陆朝朝推开门。 然后指着衣柜。 “泥们住一块咧……” 郑氏早已被人押到现场,此刻瞧见这一幕,呼吸急促,身上疯狂的抖动。 “老爷,老爷,您饶了我吧,澜儿再也不敢了。老爷,老爷,我知道错了……”她啪嗒一声跪在地上,便慌乱求饶。 萧国舅瞧见她这模样,哪还不明白。 更是气得癫狂。 你踏马竟然把姘头藏我寝屋?? 还给他挖了个密室?? 想起过去的无数夜里,他熟睡之后…… 不能想,他怕把自己气死。 陆朝朝嘿嘿一笑,推着小凳子,摇摇晃晃爬上去,三短一长,轻轻敲击墙壁。 过了一会儿。 便听到隔壁传来一阵轻微的回应。 萧国舅压住火气,仔细检查,才发现这扇门只能从里面打开。 难怪他无法发现端倪。 萧国舅沉着脸,丫鬟奴仆押着面色惨白的郑氏,押着萧明耀和萧禹航,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站在密室门口。 密室门缓缓推开。 “澜儿,大白天就想我了?” “那老东西满足不了你吧?”密室门还未推开,里边便传来男子调笑的声音。 陆朝朝默默捂住耳朵,站在墙脚。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我还是个宝宝呢! “澜儿,我给你玩点刺激的。方才我吃了点药,嘿,等会儿……”突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好似被卡住了命运的咽喉。 男人面对着众人,衣衫大开,裤子褪到脚腕,面上带着肆意的笑看向众人…… 男人面上的笑容缓缓一滞。 萧国舅看着这猖狂刺激的一幕,血压飙升。 丫鬟奴仆皆是瞪大了眼睛。 呆呆的看着他。 刺激啊。 真他娘的刺激啊。 郑氏差点昏厥过去。 “真会玩儿。”不知谁感叹了一句,萧国舅瞬间回神。 “狗男女,贱人!气煞老夫气煞老夫!”萧国舅撑着桌子,才勉强站稳。 陆朝朝眯着眼睛,捂着耳朵蹲在墙角,背对着众人。 “沃是乖宝宝沃是乖宝宝……” 她讨债引发的血案,半点不管别人死活。 楚安民裤子还来不及穿,便被众人抓个正着。 “澜儿澜儿,澜儿救我。”他大喊郑氏,郑氏慌得直发抖。 “表哥……”郑氏从未想过事发这般突然。 没有一丝准备。 萧国舅将他一脚踢翻在地,一低头,便瞧见他臀部刺眼的三颗痣。 一切,成定局。 萧国舅欲哭无泪,他如今连哭都哭不出来,只觉心如死灰。 “惊喜?可真是惊喜……”萧国舅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随时都会被气死的模样。 “給我打,往死里打,打不死就扔兽园里!”如今富人流行养野兽,发情期的野兽格外骇人。 萧国舅声音冷漠。 气到了极致,他反而平静下来。 楚安民被拖出去杖责,萧禹航急了,好不容易包扎好的耳朵,又沁出了丝丝血迹。 “老东西,你放开我祖父。老东西,快点放开他,不然让爹爹打死你!” 萧禹航凶狠的喊道。 “你叫他什么?”萧国舅声音平静。 萧国舅指尖颤了颤,孙子叫他什么?? 难道…… 萧国舅不敢想。 他疼到心尖尖的孙子,竟然早知道,自己亲祖父是谁??? 此刻探查密室的下人回来复命,看向国舅的眼神格外同情。 “密室外面有条通道,一直通到隔壁。隔壁……”下人深怕将国舅气死。 “说!”国舅深深吸了口气。 眼角瞥到陆朝朝捂着耳朵蹲墙角,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更气了。 “隔壁宅子,是夫人买下的。” “隔壁还有许多衣物,皆是……”下人看向萧明耀和萧禹航。 “小主子们似乎在隔壁生活过。” 萧国舅嘴唇发颤,看着儿子孙子哆嗦个不停,指着他们半响说不出话来。 萧禹航像个狼崽子似的:“等你死了,家产全是我的,你怎么还不死!” 萧国舅提起一口气,一脚便朝着他心口踹去。 “啊!!”萧禹航直接被踹飞出去。 萧禹航躺在地上挣扎两下,便不再动弹。 “禹航!”郑氏大声喊道。 可奴仆丝丝押着她,半点动弹不得。 萧明耀早已跪在地上磕头:“爹,爹,都是娘的错。娘逼我的,爹……儿子逼不得已才瞒着您,是娘逼我的。” “爹,饶了儿子吧,儿子知错了。儿子再也不敢了。” “楚安民怎配做我爹?他就是个混子,他不配,他怎能和您比?” 萧国舅佝偻着腰,更显苍老。 “你们骗我,你们竟然早就知道!”他恨郑氏通奸,恨郑氏给他戴绿帽子。 可更恨萧明耀和萧禹航! 他们得到了自己所有宠爱,甚至为他们,赶走长子。 他的长子啊…… “来人,把这对狗男女拖下去,给野兽喂点药,把他们扔进去!”发情期的野兽,让他们生不如死。 萧国舅咬着牙。 眼神阴狠的看着萧明耀和萧禹航。 萧明耀浑身哆嗦,尿了一地。 嘴里哀哀的喊着爹。 “老子不是你爹,孽种!把他们拖下去!”萧国舅从前有多宠爱他们,如今就有多恨。 屋里霎时空荡荡的。 萧国舅直接成了孤家寡人。 他幽幽的看着陆朝朝,陆朝朝无辜的看着他。 “看沃干啥?” “沃只是来收债的!” 她只是收个债,无辜着呢。 ps:姐妹们,明天见哟……累死我了。赚钱辛苦,声声不需要礼物,大家点点催更,给个五星好评就行啦,爱你们…… 第128章 她的宽慰致命 “呜呜呜……” “我,对她哪里不好了?啊?你说,你说哪里不好了?” “入门时,怜惜她年纪小,我连府上姬妾都遣散回家了。独宠她一人……” “长子,我连抱都没抱过。长大后就送到外地做官,多年不能回京。” “她生的两个孩子,我疼到骨子里。” “我连世子之位都给了明耀。” “和长子离了心,长子恨我至极。” 萧国舅手中抱着酒瓶,哭的无法自拔。 “儿子孙子都不是我的种,宫里那个……”萧国舅嘴巴顿了顿,到底没敢说出口。 自家丢脸,若牵连皇室,怕是活腻了。 萧国舅头发花白,喝的醉醺醺,端起大碗酒大喊一声:“来,走一个……” 对面的小奶娃,从椅子上站起身,双手晃悠悠的捧起碗,碰了一下。 “我干了,你随意。”萧国舅咕咚咕咚干了一口酒。 陆朝朝咕咚咕咚喝了一口牛奶。 “呜呜呜,年纪一大把,妻离子散,冤孽啊。”萧国舅想想都觉悲凉,诺大的萧家,就剩他个老头儿。 “真是谢谢你啊,谢谢你来收债,收的萧家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萧国舅又哭又笑。 陆朝朝也搞不清,他到底啥意思。 只摸着后脑勺:“不,不用谢?” “都是沃,应该做的。” 应该,是在谢她吧? “全没咯,儿子没了,孙子没了,媳妇儿给我戴绿帽子。临老还要受此折磨……”萧国舅深深的叹了口气。 “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呢?” “全都是骗子!萧某失败啊,身边竟无一人真心。”萧国舅哭哭笑笑,俨然要气疯。 陆朝朝眉头微皱。 “陛下,对泥真心呀。” “他可真心啦。” “天天盼泥长命百岁,陛下是最真的。”陆朝朝顿时急了,急忙替皇帝说好话。 萧国舅怔了一下。 眼角露出泪花。 心中竟有一丝熨帖。 “真的?没想到皇帝竟待我这般真心,反倒是我做舅舅的,亏待了他。”萧国舅少见的愧疚。 “陛下一直惦记泥呢。” “经常询问太医,泥的身子如何啦。”小奶娃说话摇头晃脑,颇为可爱。 “就怕你死了。” 萧国舅眼泪哗哗的,感动的不像话。 他以为皇帝恨他总是在朝堂上作对呢。 若外人说,他定然不信。 可陆朝朝,尚不足两岁的孩子,她能说谎吗?! “陛下惦记我做什么呢,我不值得。”萧国舅叹息一声。 “怕你死啦,没人还钱。”小娃娃摆了摆手,义正言辞。 萧国舅????? 泪眼朦胧的看着陆朝朝…… 气氛烘托到这,感动的眼泪都出来了,你他妈给我说这个?!! 萧国舅指着陆朝朝,手指哆嗦个不停。 陆朝朝真担心把他气死了。 “沃,给你说点好听的吧?” “泥命真硬。” “她天天给泥下毒咧。” “庶子死了,泥都没死……”陆朝朝一脸你真棒真厉害的表情。 萧国舅,手里的酒碗都端不住。 醉醺醺的萧国舅唰的坐直身子。 脸颊眼眶皆是通红,怔怔的看着她。 萧国舅曾有两个庶子,前些年皆染病去世。 萧国舅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朝门外跑去。在门槛上还绊了一跤。 噗通一声,摔在地上。 “太医……太医,太医啊!!”萧国舅惊慌失措的寻太监。 陆朝朝抱着碗,时不时吸一口。 面露迷茫。 咋的?说你命硬也不好吗? 没半个时辰,就听到萧国舅悲恸哭声。 “不论我多晚回来,她都亲自替我熬参汤。还……还给庶子送去……” 萧国舅经常在外奔波,喝的不多,但庶子日日服用。 所以。 庶子死了。 “此为慢性药,长期服用会导致心脏受损。受到惊吓便会心悸,心慌,甚至于惊吓而死。” “国舅服用的不多,调理几年便能恢复正常。” “只是,万不能再受刺激。” 萧国舅低声呢喃:“幸好长子外放,幸好长子外放,保全一条命。” 长子已经成婚生子,已经有了血脉延续,幸好不曾遭郑氏毒手。 萧国舅悲伤的看着陆朝朝:“你走吧,老夫不想再看见你。”自从见到你,没一点好事儿。 难怪,铁公鸡与王爷痛痛快快还钱,甚至哭着送她出府! “钱?”陆朝朝紧张的看着他。 “钱钱钱,还你还你全还你!借十五万,还你二十!行了吧?走走走,有多远滚多远!!”萧国舅听见她的声音,就心头突突突。 萧家借着皇室的名义敛财不知多少,二十万,并不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只恨没早些还钱。”萧国舅暗骂。 “明儿就全送进宫,不不不,现在,现在就送!”萧国舅绷着脸。 甚至顾不得国舅的脸面,当即抱起她,往门外走去。 “饭,都不吃了吗?”陆朝朝有些遗憾。 萧国舅额间青筋直跳,眼泪都快包不住。 “家破人亡了!!还吃什么饭?”萧国舅没好气的说道。 陆朝朝见他发怒,也不敢吭声。 只小声道:“亡了还可以吃席呀……” 萧国舅一语不发。 他没被郑氏气死,迟早得被陆朝朝气死。 萧国舅将陆朝朝抱到门外,陆朝朝扒拉着门不肯松手。 “你还赖在萧家做什么?老夫还钱了!”媳妇儿,儿子,孙子都没了! 你还想干啥?? 她拍了拍左边口袋,金瓜子叮叮当当作响。 “周爷爷给的……” 拍了拍右边口袋:“亲王给的……” 然后仰起头,眼巴巴的看着萧国舅。 萧国舅? 咋的?老子家破人亡了,还得给你吃点回扣? “沃还可以告诉泥秘密……唔!” 话还未说完,就被惊恐的萧国舅捂住了嘴。 “别说话!老夫一把年纪,半只脚都进了棺材,真的什么也不想听!”萧国舅满脸惊恐。 她那张小嘴,说不出好话! 睁只眼闭只眼,糊涂点好! “没眼力见的东西,端金瓜子来!”萧国舅吼了一声。 丫鬟急忙回府。 没一会儿,满满一袋金瓜子挂在陆朝朝脖子上。 小家伙头都抬不起来。 “谢,谢谢。沃有原则,不收礼。。” “泥执意给,那沃就收啦。”她客气的道谢。 她刚走下台阶,太子马车便出现在萧家门前。 第129章 抢着还钱 太子额间都出了汗。 知晓她今日来萧家讨债,深怕她吃亏,急急忙忙赶来。 “朝朝,你受伤了?!”太子面色猛地一变。 “谁干的?!该死的东西,他们竟敢伤你?”太子蹲下身子,在朝朝额头轻轻吹着。 “国舅爷,朝朝尚不足两岁,她若不懂事,您多担待着些。怎能同一个孩子置气?”太子语气严厉,甚至带出一丝杀意。 这可是他的信仰。 萧国舅气得半响说不出话来。 “老夫敢打她??”你开什么玩笑! 她没玩死萧家,都算她开恩了! “她额头的伤,是萧禹航所伤!”萧国舅暗暗憋住火气。 “萧禹航?那不是您孙子么?萧禹航呢?本宫饶不了他!”太子阴沉着脸。 他手掌都在轻轻哆嗦。 前世,但凡见过她献祭救世之人,都会将她捧在心尖尖上疼。 “你问陆朝朝!”萧国舅烦躁的背过身。 “沃没吃亏。” 【嘿嘿,我咬掉了他耳朵!又被萧国舅飞踹一脚,估计离死不远咯……】 【哦不对,明儿他和他爹,他祖母都得死。】 太子? 不是,你们收个债,搞这么激烈的吗? “护卫呢?孤不是给你留了护卫?”知晓他要收债,太子将自己亲卫都留给她了。 陆朝朝大气的摆手:“没意思,不要。” 【带着护卫还怎么打架?】 【哎,想当年我可是好战分子……】 太子嘴角一抽。 这是干架的瘾犯了。 萧国舅背影格外的沧桑:“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让人来拖银子吧。” 太子眉头微皱,萧国舅竟这般轻松地还钱?? 着实不可思议。 “还有十五家没还……”陆朝朝掰着手指头。 “孤陪你一起。”太子心疼道。 他让人拿了药箱,亲自给小家伙额头清洗。血痂清洗完毕,虽然只有一条小擦伤,谢承玺也心疼的够呛。 前世她魂飞魄散,这辈子,该痛痛快快为自己而活。 “朝朝,任何人都不值得你受伤!” “知道吗?”太子蹲在她身边,严肃的看向她。 陆朝朝偏着脑袋看着他。 “天下众生,都有自己的命运。你,不欠任何人!你就该肆意妄为的活着……” 陆朝朝哦了一声。 太子看着她的脑袋瓜,幽幽叹了口气。 “走吧,孤陪你收债。”太子心里想着,有自己在,这群老匹夫怎么也能还点吧? 李府。 敲门半响,无人回应。 “殿下,大人已入宫。” 太子又换下一家。 夏府。 “殿下,夏大人早已入宫,不再府上。” 没一会儿。 宫人便急忙寻来:“殿下,欠债的朝臣都已入宫。” 太子便直接带着陆朝朝回宫。 宫中灯火通明。 御书房内人头攒动。 昨儿还死活喊没钱,打死不还的老赖,这会争先恐后还债。 “陛下,老臣的钱还完了,陆朝朝就不必来了吧?” “陛下,老臣连夜凑齐了欠款,还多捐了些,陆朝朝就不要上门了哦。” “陛下,臣先还。” “陛下,陛下,让臣先还,臣先来的。” 御书房跟菜市场似的,争着要还钱。 皇帝一脸懵逼。 陆朝朝干啥了? 大太监拿着纸笔一个个划去所欠债款,朝臣皆是心满意足的点头。 好似捡了大便宜似的。 “父皇。”太子抱着朝朝进门,老臣们浑身一凛。 方才吵闹的御书房,此刻静如鹌鹑。 纷纷避开陆朝朝的眼神。 不敢看她。 她去周家,周大人痛哭流涕的还债。 她去亲王府,王妃挺着大肚子跑了,现在还在闹和离。 她去萧家,哈,她前脚出门,后脚萧家夫人,世子以及孙子,全暴毙!! 据说,陆朝朝出门时,萧国舅哭晕好几次。 连萧国舅都吃不消,他们哪里来的胆子抗衡? “退下吧。”皇帝摆了摆手。 这群老臣仿佛有鬼在追,急急忙忙跑了。 “朝朝,你收债有功,朕要重赏你。”皇帝招了招手,这孩子真得他心意啊。 “王元禄,查查借款多少?还款多少?” “这可都是朝朝的功劳。” 王公公笑眯眯的应下,便捧着账册道:“统共借款一百零二万。”这都是国库陆陆续续借出去的。 “收回来……”王公公一顿,诧异的瞪大眼睛。 王公公急忙将账册递上。 “陛下,这还款数不对啊?” 皇帝低头一看:“一百三十二万?”饶是皇帝都被这数字惊呆了。 “捐的。”陆朝朝坐在椅上。 把玩着皇帝的玉玺。 她从兜里掏出两颗小核桃,用玉玺哐当砸开一颗,便盘着腿美滋滋的吃果肉。 皇帝眉眼舒展,好好好。 几十年的老债尽数收回,顿时解了燃眉之急。 “快,焚香祭天,告诉先皇,朕把陈年旧账讨回来了。”皇帝不忘找先皇炫耀。 “给你的赏赐,定不会少。” “还有分红,一百三十万,分你十三万!朕说到做到。” 陆朝朝混不关心,只关心:“什么时候开饭?” 肚子咕噜咕噜直叫唤。 皇帝立马宣御膳房。 待她吃完,皇帝暗戳戳道:“朝朝,朕做你爹怎么样?” “朕可比陆远泽靠谱多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谁都不敢欺你!” “明日,朕亲自出宫,求许氏,好不好?”朝朝真是上天赐给北昭的宝贝,陆远泽没福气! 陆朝朝点了点头。 夜里,陆朝朝回府。 萧国舅哭着进宫………… 谁能信啊,陆朝朝收个债,给他收成孤家寡人了。 “凉亲,我回来咯……”陆朝朝扒着娘亲的腿。 “凉亲想不想沃呀?” 【啊,娘亲香香,好香好软啊,渣爹没福气。】 【一日不见,如隔……如隔……】心声结结巴巴。 许氏莞尔,扫盲工作,任重而道远啊。 许氏捏了捏她的小脸。 “兜里鼓鼓囊囊的,是什么宝贝?” 陆朝朝紧张捂兜:“这都是朝朝的宝贝!” 嘿嘿偷笑。 “不许凉亲偷看,藏起来!”她啪嗒一声关了门。 她踩着椅子垫着脚,将兜里的小点心小零嘴全放在书架最高处。 随即打开门。 “哼,朝朝的宝贝,谁也找不到!”她双手叉腰,眉宇一股嘚瑟。 许氏进门。 与她视线齐平的位置,摆放着一堆零嘴。 ???? 第130章 陆远泽抓奸 第二日。 陆朝朝刚起床,便听说做生意的二哥回府了。 陆朝朝迈着小短腿便往外跑:“二哥二哥……” “半年不见二公子,朝朝姑娘想他呢。”登枝笑着打趣,许氏亦是眉宇弯弯。 “二哥,朝朝想泥……”小家伙直直的冲进陆政越怀里。 陆政越风尘仆仆,不过半年的功夫,便褪去一身少年气。 变得成熟许多。 “二哥,你赚到钱钱了吗?”陆朝朝亲昵的在二哥脸上吧唧一口。 陆政越点了点头:“赚啦赚啦,养我家小朝朝绝对没问题。你想买什么,告诉二哥,二哥给你买!” 陆朝朝抿着唇偷笑:“朝朝替皇帝伯伯讨债,也赚钱啦……” 陆政越让人将小箱子呈上去。 “娘,儿子出门六个月,幸不辱命,赚了八千两。” 然后低头问朝朝:“朝朝,你赚了多少呀?” “你竟然真的替陛下讨债呀……”陆政越满脸惊叹。 许氏叹了口气,小家伙,不同于凡人。 她早就知道。 如今,只怕瞒不住了。 只求,陛下能护佑几分。 “朝朝赚了介么多……”她比了个一,又比了个三。 “十三两?” 陆朝朝摇头。 “一百三十两?” 陆朝朝摇头。 陆政越瞪大了眼睛,难道一千三百两?? 许氏捂了捂脸,老二头发胡子拉碴,疲惫又沧桑,半年挣回八千两。 已经算极其厉害。 可…… 朝朝她开挂啊。 “十三万两。”软绵绵的嘴里,吐出冰冷的字眼。 “多少??”陆政越声音都破了。 眼珠子溜圆。 “十三万,二哥!” 陆政越震惊的看着她:“合着,我忙碌半年,还没你零头多?” “她啊,也不知怎么讨的债,竟替陛下讨回欠款百万两,这些,都是陛下赏她的。”许氏想起,陛下登门,就有些担忧。 陆政越有些挫败。 妹妹太能耐了吧??? 待陆政越洗漱回院,陆朝朝也跟了上去。 “二哥,泥不开心!”她看着二哥。 “是因为,朝朝比泥赚的多吗?” 陆政越轻轻叹了口气:“朝朝,不要瞎想。” “是二哥,二哥觉得,自己不适合做生意。”在外半年,他感受不到自己对经商的快乐。 “娘与他和离,侯府看不起我们,二哥必须要撑起这个家。” 他不敢对大哥说出心事,乡试在即,害怕大哥压力大。 “二哥,你很棒啦。” 【该不该告诉二哥,他生来是将星命呢?】 【可是,从军好辛苦。】陆朝朝皱着小脸。 从军? 陆政越眼眸微亮。 “朝朝,谢谢你。二哥知道了!”陆政越在她脸颊狠狠吧唧一口。 “知道什么?”陆朝朝一脸迷茫。 “幸好有你。”陆政越笑眯眯的捧着她的脸颊。 只听得从军两字,他骨子里的血,似乎便开始沸腾燃烧。 他想,他已经找到使命所在。 “朝朝,我想去看看温宁……你帮我出个主意好不好?” “怎么才能让温宁明白我的心意。”陆政越打定主意,等大哥乡试结束,他便参军。 “朝朝,你给我当军师好不好?” 上次朝朝给他打扮,就引起了温宁主意。 “明白心意?” 陆朝朝眼珠子滴流滴流的转。 “沃知道啦!”陆朝朝蹭的跳起来,拉着哥哥就往湖边走。 陆朝朝指着湖中央成双成对的鸭子。 “送它们!” “这是什么?”陆政越诧异的看着她。 “鸳鸯!表心意肯定要鸳鸯呀!” “凉亲说了,这是鸳鸯!” 陆朝朝期待的看着他。 陆政越想了想,好像有点儿道理。 上次彰显了实力,这次,就该表心意。 “那,那我就去准备。朝朝,你真是我的亲妹妹。有你,是我的福气!” 陆朝朝骄傲的挺胸抬头。 待陆政越离开,她心里才慢悠悠想道。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上辈子几千年都没成婚,实战经验没有,纸上谈兵,也不差!】 【我可真是个天才咧。】 许氏,正在梳妆。 接驾可是大事儿。 “夫人,后湖里那对鸭子,可要放生出去?”那对野鸭子,不知从何处飞来的。 “放了吧,省的朝朝整日想吃烤鸭。”防止陆朝朝抓鸭子偷吃,许氏便哄骗她是鸳鸯。 许氏心不在焉。 眉头轻皱。 此刻的忠勇侯府,亦不平静。 “什么?相亲?”陆远泽猛地站起身,面色铁青。 “许时芸要相亲?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她想得美!” “我忠勇侯府和离出去的女人,我看看谁敢要!”陆远泽沉着脸。 小厮回道:“奴才不清楚,只知道许氏偷偷坐着轿子出门了。” “那人神神秘秘的,搞不好见不得人呢。” “定然比不上侯爷的。” 忠勇侯虽然与许氏和离,可在他心里,自己不要的东西,也决不许别人要。 更何况,许氏还带着陆家子嗣呢。 “许时芸,我倒要看看,谁敢与你相看!” “老子不要的女人,谁敢接手?” “贱妇!难怪有胆子和离,原来早有奸夫!”陆远泽沉着脸,便带了几个凶神恶煞的护卫出门。 许氏换了身端庄的衣裳,刻意穿戴老态几岁。 皇室,她向来敬而远之。 以许家当年的身份,她要入宫,当初就能得到高位嫔妃的地位。 皇帝今日穿着一身玄衣,此事不敢泄露出去,他只带了太监王元禄。 瞧见许氏如此打扮,心中就明了几分。 许氏身后带着丫鬟,恭恭敬敬行了礼。 与皇帝保持着安全距离。 “陛下,民妇三子一女,即将当奶奶的年纪,入不得后宫。” “民妇愿教导儿女,报效国家,为朝廷略尽绵力。还望陛下三思。” 许氏跪在地上。 皇帝沉默着没说话。 朝朝能力逆天,绝不能流落在外。 她的能力,若被有心人利用,足以颠覆北昭。 一岁半的孩子,若用一纸婚约束缚,未免太过残忍。 皇帝已经尝试过,到底哪个皇儿与朝朝更配!可…… 一同比尿高,舌头粘柱子,没一个成器!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压根靠不上边。 皇帝内心暴风式哭泣。 皇帝沉默良久,许氏心里不安,难道皇帝昏庸到强取豪夺了吗? 许氏摸了摸脸,不至于吧? “朕欲认朝朝为义女,赐封号,为北昭公主,你……” 话音未落,大门猛的被人踹开! “贱妇,你竟敢与人私会!” “老子不要的女人,我倒要看看,谁敢要!!”陆远泽一脚踹开门! 第131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哐当。 大门被猛地踹开。 “贱人,让我看看,谁想捡破鞋!”陆远泽面容狰狞的站在门口。 许氏本跪在地上,此刻竟吓得跌坐在地。 皇帝站在帘子后,目光微沉。 “你来做什么?这不是你能来的!快滚出去!”许氏心头狂跳,陆远泽疯了?他知道里面是谁吗?!! 陆远泽冷笑一声,三四个壮汉进了门。 “这京城,有什么地方,我去不得?” “许氏,你一个带子女和离的贱人,也敢二嫁?” “老子倒要看看,是谁那么不挑,捡破鞋!”陆远泽一步步靠近,许氏眼皮子狂跳。 “滚出来!” “老子不要的女人,你也敢要?怎么?饥不择食啊?”陆远泽嗤笑一声,上前便伸手掀开了帘子。 “你们这对奸……”话音未落。 随着帘子掀起,宣平帝面色平静的看着他。身后王公公面色讥讽,仿佛看着死人。 宣平帝面色平静,可眼中怒火滔天。 陆远泽恍若雷劈,惊恐的呆滞在原地,嘴唇大张,喉咙里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怎……怎么会?!! 陛下!! 啪嗒。 陆远泽浑身发软,心跳如雷,后背都被冷汗浸湿。 膝盖一软,便跪倒在地。 浑身都在哆嗦,颤抖个不停。 “陛……陛陛下?”他声音都带着恐惧。 怎么会?许氏怎会和陛下在此? 许氏的奸夫是皇帝?!! 想起方才他的大逆不道之言,陆远泽恨不得昏死过去。 “饥不择食?” “捡破鞋?” “混账东西!”皇帝冷笑一声,抬起一脚,便踢在陆远泽心口上。 “哎哟……”陆远泽痛得哀嚎一声。 整个人被踢的蜷缩在地,痛得浑身颤抖。 立马又哆哆嗦嗦强撑着爬起来,一边抖,一边哆嗦,跪在皇帝脚下。 心口痛到极致,只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原本马上风就伤了底子,如今雪上加霜。 陛下这一脚,是夹带了私仇的。 “微臣该死,微臣该死,微臣不知……” 陆远泽方才有多嚣张,此刻就有多慌。 陆远泽猛地抬手朝自己脸上扇去。 啪! 啪! 自己个儿左右开弓,一巴掌比一巴掌重,扇的脸颊通红。 没一会儿便嘴角带血,脸颊青肿,可皇帝不喊停,他只能跪在地上一直扇。 “微臣该死,微臣该死……” 啪啪。 夹杂着巴掌声,格外有节奏。 带来的几个壮汉早已跪倒在地。 乖乖…… 捉奸捉皇帝头上了? 忠勇侯悔啊恨啊,可心底更多的是震惊。 许氏竟然搭上了皇帝??! 更让他震惊的是,皇帝亲自扶起了许氏。 “许夫人品行端庄,虽为女子,但对北昭赤胆忠心。且教女有功,朕要重重赏你。”皇帝亲自扶起许氏。 “此事,既然你我说定,便不可再变卦。”皇帝深怕许氏反悔。 “朕回头便命钦天监择良日赐封。” 皇帝畅快的笑出声,终于把陆朝朝拐回自家咯。 王公公笑着对许氏道:“许夫人,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您的福气,大着呢。” 他看了眼忠勇侯,有的人,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待皇帝离开,许氏才幽幽的看向忠勇侯。 忠勇侯依旧跪在地上扇巴掌。 左右开弓,嘴角已经开始滴血。 “侯爷,你这张脸是得好好扇一扇。瞧瞧,这多大的脸啊?” “我二嫁与否,干卿何事?!” “侯爷真当所有人,都与你一般不要脸吗?” 许氏嗤笑一声,面上毫不掩饰的嘲讽。 恨得陆远泽咬碎了牙。 许氏啐了一口,唾沫直接吐他脸上。 “登枝,我们走。” 伴随着啪啪巴掌声,许氏轻笑。 陆远泽,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忠勇侯一直扇耳光,扇到昏厥才被抬回府。 刚回府,便听说忠勇侯冒犯圣上,官降一级。 整个忠勇侯府如丧考妣。 许氏回府时,府中已经开始关闭门窗,四处贴符。 “今夜便是中元节,希望能平安度过。” 中元节又叫避祟日。 这一日,邪祟肆虐,生人闭门不出。 唯独满怀朗朗书生气的读书人,能驱邪。 陆朝朝坐在门口台阶,手中拎着一只焦香的烤鸭腿,啃得满嘴是油。 “你哪里来的烤鸭?”许氏刚下马车。 “温姐姐送哒……” 烤鸭外焦里嫩,咬一口滋滋冒油,陆朝朝小脸都花了。 陆政越双眼通红,死活想不通为什么。 为什么他送温宁一对鸳鸯。 温宁回他一碗烤鸭呢? 到底什么意思!! 陆朝朝才不管二哥死活,她有鸭腿就行。 “朝朝等君安哥哥……”今儿谢君安回京,直接送来陆家。 许氏眉宇忧心:“朝朝,你真能护住四皇子?” 她是知晓四皇子的。 命格奇特,生来招邪,出生便养在护国寺,贤妃不知为他落了多少眼泪。 “凉亲放心。” 【这世上,我若护不住,就没人护得住啦。】 【朝朝超级厉害……】 许氏对陆朝朝的厉害,一无所知。 许氏无奈,今儿长子陆砚书要带领学子驱邪,她便将陆元宵留在家中。 “听说驱邪队伍分为两波人,一队以砚书公子为首。皆是以前的同窗。” “一队以陆景淮为首,听说队伍极其壮大,是砚书公子的好几倍。” “两人一左一右同时出发,天亮前汇合。” “希望公子平安。”登枝轻轻叹了口气。 不止是驱邪,也是一场交锋。 下午,道路两旁跪满了人,都在忙着烧纸祭祀。 太阳即将落山,京城已经空荡荡的,行人早已闭门不出。 门窗紧闭,气氛略微紧绷。 一辆马车疾驰而入,直冲冲的朝着陆家而来,敢在天黑前,停在了陆家门外。 “快快快,快入门。” 小厮惊得面色煞白,背着四皇子便一路冲进陆家。 最后一丝阳光消失。 黑夜笼罩大地。 无数邪祟自阴暗处凭空出现,朝着京城而来。 “呼……差点赶不上,吓死奴才了。”小厮瘫坐在地,若四皇子留在户外,不亚于灭顶之灾。 谢君安坐了一天马车,身子骨酸疼。 他依旧强撑着站起身,对着陆朝朝道了个谢礼。 “朝朝,谢谢你了。”谢君安面色苍白。 原定五月来投奔朝朝,因护国寺拖到了七月。 小和尚眉头紧皱,朝朝,真能护住他吗? 第132章 魂归来兮 夜色降临。 邪祟降临人间。 忠勇侯府却一片哭声。 “侯爷您到底做了什么啊?”裴氏抹泪哭泣,斥责的旨意一出,陆远泽官降一级。 这也就罢了。 他被抬回来时,一张脸被打烂,连说话都流口水。 陆远泽不敢提,侍从也不敢透露分毫。 “你们不是去找许氏了吗?怎会惹得陛下降罪?”裴氏眼眶通红,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做了十八年外室,生儿育女。 只等着顶替许氏,做忠勇侯府主母。 谁知道。 忠勇侯府是个空壳子,男人又被降罪。 她的命好苦啊。 “别提了!”陆远泽听她提起许氏,深怕对方联想到陛下,顿时怒斥。 “嘶……”一说话,脸颊便痛到极致。 陆远泽摆了摆手,裴氏不甘的闭嘴。 自从她与陆远泽被现场捉奸,陆远泽便再不来她房间。 连她正室的脸面都不给。 她暗暗瞪了眼苏氏,俨然恨到了极致。 明明给许氏培养的大杀器,竟然转头对准了自己!无数个夜里醒来,她都会抽自己两耳光。 苏芷清面无表情。 她不恨裴氏? 她不止恨裴氏,也恨陆景淮。 她的孩子落胎了。 自从侯爷马上风被抓,侯爷便…… 苏氏满脸屈辱,侯爷再也无法行敦伦之礼。 “我的儿啊,陛下怎么这么狠心……”老太太瞧见他如此惨样,早已心痛的落泪。 “景淮呢?”陆远泽微闭着眸子,好似抬眼都没力气。 裴氏面上多了一抹笑意。 “准备今夜的驱邪呢。” 她暗朝苏氏挑了下眉,露出一丝得色:“景淮文采非凡,京中学子推崇他,以他为先呢。” “他啊,是侯府的骄傲。” 陆远泽点了点头,只眼神落在苏氏身上,呼吸微重。 这两人? 当真清白吗? 他拳头捏紧。 儿子与平妻有牵连,这是想也不敢想之事。 夜里,陆景淮出了府。 陆砚书出了府。 “娘,您放心,儿子必定平安归来。身为读书人,这是砚书的使命。”也是每个读书人的使命。 宣平帝重文,也是因圣人之气,可驱散邪祟。 许氏看着陆砚书离开,眼中满是担忧。 黑雾席卷,下人赶紧关门,脚步飞快的躲进了房内。 陆朝朝却是坐在窗边,看着天空,轻轻咦了一声。 “咦……”陆朝朝坐起身。 不对劲。 四皇子谢君安却是浑身哆嗦,七月酷暑,而他睫毛都染上一层寒霜。 “不对,朝朝,今夜不对。”四皇子从怀中掏出符咒。 “这……” 方丈以心头血所画符咒,早已化成一堆灰烬。 小和尚面色剧变:“这才刚开始,护身符竟已成灰烬?” 刚说完,玉书玉琴便浑身一软,倒在地上。 “玉书姐姐?”毫无反应。 朝朝站起身,奶壶都没带,小脸紧绷。 迈着小短腿便出了门。 “凉亲?” 许氏的卧房内,竟毫无声音。 陆朝朝急忙推开门,只见屋内歪歪扭扭倒着一堆人。 “凉亲,凉亲?”陆朝朝摸了摸许氏鼻息,发现许氏只是昏睡过去,偷偷松了口气。 她又在府内四处呼喊,竟发现满府都陷入昏睡。 四皇子抱着双臂:“好冷……好冷,朝朝,好冷。” 陆朝朝眼眸凛然,屈指一点,一道微光弹入他的眉心。 四皇子浑身寒意如潮水般褪去。 浑身暖洋洋的,让他霎时恢复清明。 谢君安猛地看向朝朝。 目光灼灼,眼神中满是惊喜。 陆朝朝却不曾看她,小脸少有的紧绷。 气氛这般紧绷,陆朝朝突的一句。 “我狗呢?” 四皇子??? “您的狗,昏睡了……” 陆朝朝眼神落在他身上,四皇子瞪大眼睛指了指自己?? 陆朝朝缓缓点头。 拍了拍自己的小短腿:“腿短,跑不动……” 四皇子摸了摸光头,默默蹲下身子,心甘情愿的背起她。 “去哪里?” 陆朝朝指了指门外。 四皇子没有半分迟疑,陆朝朝的能力不容置疑。她,只是困在小小的身子里。 果然,京城内静的渗人。 好似天地都陷入沉睡。 两人四处打探,四皇子面色越发严峻:“全都陷入沉睡了。” “全城,都陷入沉睡了。” 四皇子担忧的看向皇宫。 黑暗中,庞大威严的皇宫依旧亮起光芒,仿佛已经是最后的抵抗。 “这是怎么回事?”陆朝朝低声呢喃。 四皇子面色极其难看。 “我们怕是遇上数百年难遇的大难了。” “我曾在护国寺藏书阁中看到过一段秘辛。” “自人间有记录以来,每隔百年,亦或是千年,人间便会出现大邪祟。” 四皇子嘴皮发白,眼中甚至出现一丝泪光。 “但凡他所到之处,整座城市都会陷入昏迷之中。” “他好似在寻找什么东西,可谁也不知他到底在找什么……” “他游走三界,踏遍每一寸土地。” “一株草,一棵树,一枝花,都是他找寻的方向。” “有时候,他会悄无声息的消失。” “有时候,他也会突然失控,轻而易举粉碎一整座城池。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陆朝朝瞪大了眼睛:“那是什么邪祟呀?” 她竟然从未听过。 四皇子摇了摇头:“那本书只记录了这一段,留作后人查阅。” “旁的部分,都被撕毁,早已不知所踪。” 今日,他来到了北昭都城。 若他颠覆整座城池,只怕…… 北昭危在旦夕。 “那边有声音?走,我们去看看。”四皇子背着陆朝朝一路狂奔,可他才六七岁,到底有些吃力。 只能跑一段,歇息一会儿。 “是驱邪的读书人?” 陆朝朝一抬头,就瞧见街上倒下的读书人。 为首的,便是陆景淮。 面色苍白,生死不知。 “大哥哥……找大哥哥……”陆朝朝心头狂跳。 这不是大哥哥可以对付的邪祟。 “哥哥的声音……”她指着左边,四皇子满头大汗。 果然,越是靠近,森冷之气,阴戾之气越发明显,好似要透过肌肤,钻入骨髓。 走过拐角。 便瞧见穿着白衣的少年们,瑟瑟发抖的抵抗在前。 嘴里念叨着什么。 形成一丝丝浅淡的金光,给这漆黑的夜晚带来一丝光明。 为首,便是陆砚书。 素来淡然的少年,此刻薄唇紧抿,眼光沉重,注视前方。 一道墨衣银发的男子,束身而立。 周身散发着逼人的阴冷之气,令人心生恐惧。 好似他的眸子,都暗藏着无数威压。 让人不敢直视。 他垂眸低语:“魂归来兮……” “魂归来兮……” 第133章 叫醒装睡的人 “大胆邪祟,此乃北昭都城,还不速速退去!” “等国师到来,必定将你打到魂飞魄散,速速离开!”少年们怕到极致,一边哆嗦一边放狠话。 太可怕了。 但凡他所到之处,所有阴灵皆避开,甚至臣服。 瑟瑟发抖,不敢直视他。 方才有一只恶灵无意挡道,他只轻轻一挥,恶灵便消散在眼前。 他到底是什么? “魂归来兮……” 他的声音空灵,好似没有魂魄,只低声呢喃这一句。 “魂归来兮……” “不可再向前,前方乃北昭皇宫,不得入内!”陆砚书身上的金光,比旁人加起来更盛,不愿后退半步。 “魂归来兮……”墨衣男子仿佛不将众生放在眼里。 执拗的向前。 感觉到前方的阻碍,他抬眸朝陆砚书看去。 陆砚书心头猛地缩紧,只看了一眼,眼角便溢出血泪。 不可直视。 凡人竟不可直视他的存在。 这到底是什么? 陆砚书死死撑着,听得身后啪嗒啪嗒不断倒下的声音,他只觉眼前一阵阵模糊。 “哥哥……”他好像听到了妹妹的声音。 倒下的那一刻,他好像产生了幻觉。 看到了妹妹的身影。 四皇子不知何时,早已昏倒在地。 陆朝朝上前摸了摸哥哥鼻息,内息不稳,神魂不安,这是冲撞…… 神灵? 他,是神灵? 陆朝朝不解。 神灵怎会如邪祟一般,游走三界,肆意伤害凡人? 他好似没有魂,四处游荡,对着一株草,一棵树轻轻唤道。 “魂归来兮……” 那头银发飞舞,衣裙翻涌,默默向前,没有目光没有方向的呼唤。 “泥到底在找什么?” “喂喂喂……”陆朝朝跳起来喊,可对方没有丝毫反应。 想起四皇子的话,天啊,他不会一直在世间寻找吧? 千年前,百年前,都曾留下他的记录。 说明,他一直在寻找。 “祂是神灵吗?”陆朝朝跟在他后边,以防他伤人。 对方没有反应。 “泥是哪位神灵呀?” “所有神灵,沃都认识哦。” “泥……”陆朝朝顿了顿。 她突然觉得,这不是神灵真身。 或许,是哪位神灵的执念? 可,真有存在数千年的执念吗?数千年如一日的寻找? “魂归来兮……”邪祟在城中漫无目的的游荡。 寻不到目的,寻不到方向。 他入了宫,却又离开。 他游走在每一条街,问过每一个人,每一棵树,每一株花,每一缕风。 陆朝朝跟在他后头,看着他停留在忠勇侯府门前,怔了怔。 “泥……不会找女主吧?”陆朝朝鼓着小脸。 陆朝朝随他入了府。 “嘿嘿,渣爹脸都打烂啦……”陆朝朝跟在后头看陆远泽笑话。 嘿嘿,老太太还在拜她的玩偶娃娃。 此刻倒在佛堂。 “泥拜佛也不诚心嘛……”菩萨换娃娃,都不曾发现。 她瞧见苏芷清,正抱着婴儿的衣裳哭泣,哭着昏睡过去。 他一路前行。 直直的停在陆朝朝曾经住过的房间。 “哼,睡沃的屋!”陆朝朝双手叉腰,表示不服。 他出现在屋内。 屋内躺着一岁半的陆景淮,女婴满脸怨毒,昏睡前可见内心极不平静。 那道身影沉默良久。 “泥找陆景瑶啊?”小家伙小声的问道,也不管对方回不回答。 可对方,只看了一眼,头也不回的离开。 陆朝朝急的挠头,更让她惊讶的是。 这一次,他停留在陆家门前。 陆朝朝小脸一凛,当即挡在门前。 “不得进入!”她憋红了小脸。 “沃家。不行!” “泥乃神灵执念成魔,沃不伤你,泥速速离开!” “否则,沃很凶的嗷。”她奶萌奶萌的放着狠话。 可对方,丝毫不曾有反应。 陆朝朝急了。 指尖轻弹,汹涌的灵气自四面八方而来,风云涌动。 她已再世为人,大肆动用灵气,天地对她亦会压制。 陆朝朝并未发觉,对面的身影,感受到她外溢的灵气,突的呆滞。 祂缓缓抬头。 他呆呆的看着陆朝朝。 无神的双眼,这一刻,好似注入灵魂。 陆朝朝喋喋不休的骂:“泥可以告诉沃,沃帮你找。” “但泥不能进沃家!” “泥不听话,沃要打人了哦?” “泥执念成魔,该散了……泥找多久啦?” “一千年?”对方没有反应。 “两千年?”对方没有反应。 “三千年?” “四……”还未说完。 陆朝朝便见对方轻点了点头。 陆朝朝??? “泥找了三千年啊?”陆朝朝满脸惊叹。 每一年,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分他都在找吗? 陆朝朝挠了挠头,到底哪位神灵执念这般重,竟成了魔呢? “魂已……归来……” 陆朝朝好似听到一声长叹,好似从虚无缥缈的天空传来。 又好似听到了魂归来兮?又好像,不是魂归来兮。 她再抬头。 那道身影,早已消失。 一声鸡叫,天光乍现,一丝阳光落于大地。 无数来不及退去的魑魅魍魉,在阳光下惨叫哀嚎,身上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 化作一道道青烟,魂飞魄散,消失于天地之间。 陆朝朝挠头。 “到底是谁呢?” 现如今供奉的神灵,大多是她曾经的弟子。 但…… 那都是小时候。 现在见着面,只能抓瞎。 陆朝朝小脸狰狞:“让沃知道是谁,扒了他的皮!” 阳光洒落大地。 打破满城寂静。 四皇子摸着后脑勺,一步步走回府:“我昨儿也晕了?可我怎么头疼呢?” 陆朝朝? 呃,我打晕的! 但我不敢说! “快点快点,凉亲要醒了。”陆朝朝捂了捂屁股。 再牛逼有什么用? 亲娘的鸡毛掸子打人超疼! 神的屁股都敢打! 陆朝朝飞快的跑回寝屋,脱掉衣裳,鞋子一蹬,便躺回床上。 装作熟睡模样。 自从陆朝朝几次遇险,许氏便绝不许她单独出门。 此刻,许氏揉着脑袋站在床前。 看着她带泥的鞋,眉眼微佻。 “我听说,睡着的人,双手是举在半空中的……”许氏慢悠悠道。 登枝震惊的目光中…… 陆朝朝缓缓抬起了双手。 笔直的伸向上空。 ps:三更送上,明天见哟…… 第134章 她的七个弟子超牛逼 “救命啊……” 陆朝朝捂着屁股哀嚎,小脸狰狞。 “你又偷偷出门,又偷偷出门……娘的话,你当耳旁风!”许氏拎着鸡毛掸子在后面狂追不舍。 陆朝朝双手捂着屁股狼狈逃窜。 啊啊啊,这个女人真可怕。 连神的屁股都敢打。 太子正巧入门,陆朝朝急忙躲在他身后,朝着许氏做鬼脸。 “太纸哥哥,救命救命……”陆朝朝捂着屁股,躲在太子身后。 许氏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下次还偷跑出府吗?” 陆朝朝苦着小脸:“泥怎么发现的?”我明明举手了! “沃明明都装睡了!”气的直跺脚。 我到底哪里穿帮,你倒是告诉我啊! 许氏气乐了:“别管娘怎么知道的,你给我过来!” 太子伸手拦住许氏:“许夫人,朝朝还小,尚未定性,好好教便是了。” “孤会教导她,许夫人放心。” 许氏对着太子行了一礼,偷偷瞪了眼朝朝,便只得作罢。 “这丫头性子野,胆子大,似乎毫无惧意……”许氏也担忧,随着朝朝长大,她护不住该如何是好。 太子牵着小家伙,对着许氏露出浅笑:“朝朝本是天上月,就该无惧无畏的活着。” “孤带朝朝出门了。” “定会平安将朝朝送回来,夫人放心。” 许氏心头一惊,殿下对朝朝的评价太高了。 可见太子已经牵着朝朝出门,只得叹了口气。 太子牵着朝朝走在路上,他轻声问道:“屁股还疼吗?” 陆朝朝摆了摆手:“不疼,一点也不疼。” “嘿嘿,干打雷不下雨呢。” “太纸哥哥。昨夜来了坏人……”她一边说一边比划。 “身上黑黑的,有杀戮气……” “大家都昏倒啦……” “他是什么呢?”陆朝朝竟然从未见过这般的邪祟。 太子顿了顿,拳头握紧。 “他是神灵吗?” 太子迟疑一瞬,轻轻点头。 “祂应当是,神界战神。” 陆朝朝猛地瞪大了眼睛:“战神?为什么……会成为邪祟?” 太子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因为,他有执念。” “那股执念,流传千年不灭。让他陷入执念中,无法醒来。” 陆朝朝满是震惊,神灵怎会成为邪祟呢? “是什么执念呢?” “他们在找,自己的信仰。”太子低声回道。 “信仰是什么?”陆朝朝尚不懂什么叫信仰。 “你还小,你只需要快乐无忧的长大。”太子拍了拍她的脑袋,今日,他打算带陆朝朝上护国寺。 太子抱着陆朝朝上了马车,陆朝朝掀开帘子。 百姓的面上都带着惶恐不安。 昨夜,吓着他们了。 陆朝朝怎么也想不明白,战神怎会成为人间大邪祟呢? 马车停在护国寺山脚下,太子并未惊动任何人,只牵着陆朝朝上山。 护国寺香火灵验,香客众多,昨夜出现大邪祟,百姓纷纷上山求平安。 小沙弥收到消息,早早侯在大门前。 “殿下,今日主持尚未回寺……” 太子抬手:“不必惊动任何人。” 下个月便是秋闱,庙里来上香之人极多。 陆朝朝回头,她好像在香客中看到了裴氏和老太太。 太子带着朝朝穿过禅房,径直走向后山。 后山是护国寺禁地,此刻太子掏出玉佩,武僧放行,隐入山林之中。 “这是哪里?”朝朝四处张望。 “埋葬信仰的地方。”太子声音发颤。 太子将她抱起,一路向前,穿过禁地碑文,来到一处山脚下。 山脚下鲜花环绕,鸟语花香,竟似人间仙境。 仙境中央,立着一座碑。 碑上无字。 碑后鼓着一个小坟包。 “好看吗?喜欢吗?”太子紧张的看着她。 陆朝朝震惊的看着他,指着块坟地问我喜不喜欢??? 她暴跳如雷:“问沃做什么?!” “又不是埋沃!” 太子溢出的眼泪,又被憋了回去。 “这是埋的谁?”陆朝朝从太子怀里跳下来,靠近石碑,石碑上竟空无一字。 “是所有人的信仰。” “为什么无字?”陆朝朝好奇问道。 “因为谁都不配书写她的名字。”太子将坟包四周的杂草扯掉,又做了个花环,盖在无字石碑上。 陆朝朝围绕石碑走一圈,却并未发现太子眼眶通红。 眼神看着她,满眼欣慰。 “这是什么?”陆朝朝指着坟包后的石壁。 石壁上刻着画,七位神灵悲天悯人卑微的跪在地上,祈求上苍。 “是神灵。”太子目光落在石壁上。 石壁经过岁月的变迁,已经变得破败,但隐约能瞧见几分端倪。 “神也有所求?”陆朝朝很不解,他们已经是神灵,为什么还要跪下祈求上天? 太子没说话。 因为,祂们在祈求上天,还给他们信仰。 他们的信仰,献祭神界。 所有人为了寻求她的踪迹,为她织魂,执念,仍在。 “昨夜出现的,便是战神。”太子指着战神的壁画。 祂们为了寻求信仰,神魂下界,游走三界,为她织魂。魂已归,可他们的执念已成魔,时不时便会失控。 陆朝朝抿了抿唇。 “祂……祂……”陆朝朝看着几位神灵,突然语气迟疑。 “祂名星回吗?”陆朝朝试探着问道。 太子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嗯。战神名星回。” 陆朝朝心头一抖。 她惊愕的张大了嘴,呆呆的看着石壁,再转头看向空白石碑。 “七个……神灵?”陆朝朝心头突突的,她正好有七个弟子! 太子眉宇带着浅笑:“司法宗白。” “战神星回。” “生命之神闲庭。” “黑暗之神玄玉。” “四季之神甘棠。” “时空之神崇岳。” “还有幸运之神盛禾。” “七位神灵主掌天界,哦,时空之神崇岳,许多年前便不知所踪。”太子语气淡淡,瞧见陆朝朝张大嘴的震惊模样,忍不住莞尔。 他伸出手掌捏了捏陆朝朝脸颊,以前可不敢捏呢!! “三界,便以这七位神灵为主。其中司法宗白为主神。” 卧槽! 我就睡了一觉,七个弟子,全部成了神灵! 怎么办? 好想横着走!! 第135章 正室与外室的赌局 陆朝朝咬着牙。 呔! 昨晚的邪祟竟然是她三弟子星回!! 小时候那般软萌的正太,现在竟然成了战神? 陆朝朝很怀疑。 他真的不会打着打着哭唧唧吗? 星回最爱哭! 陆朝朝抓了抓头发:“那这座墓??” 太子轻笑:“传闻七位主神皆来自同一位师父,这里是她的衣冠冢。当然,只是传说罢了。” 太子已经点燃香蜡纸钱,正恭恭敬敬的上香。 陆朝朝面色古怪。 “你要上一炷香吗?”太子问道。 陆朝朝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了不了……” 给自己上香? 好像有什么大病! 陆朝朝看着无字碑文前的酒杯,什么瓜果点心,摇了摇头。 “下次摆肉,她爱吃。”陆朝朝没忍住提了一嘴。 你这贡品,狗看了都摇头。 太子偷偷抿唇,轻轻应下。 “那,那些神灵……怎么办?”陆朝朝心头担忧。 所以,自己献祭后,能恢复神魂,是七个弟子织魂的原因? “不必担忧,祂们自有克制之法。不然,三界早已乱套。” “你就是个奶娃娃,好好长大,多多吃奶,长高高。”太子牵着她的手,带她走出禁地。 “少吃肉,多吃青菜。不要总偷鸡腿吃。” 小孩子,吃太多荤食不消化。 陆朝朝一步三回头,看着石壁发愣。 “护国寺最是灵验,要不要给你大哥求个签?”护国寺内香客无数,竟是比往日更盛。 陆朝朝兴致缺缺,太子又道:“寺内斋饭不错。” 陆朝朝眼睛一亮:“拜拜拜!” 小沙弥在前方引路,太子牵着她便入了主殿。 护国寺供奉的乃西方佛教,此乃观音殿。 “七位神灵呢?”陆朝朝垫着脚四处看,可以她的个头,只能看见来来往往的屁股。 太子偷笑。 急忙将她抱起来。 “七位神灵乃神界主宰,此乃佛教圣地。” 陆朝朝似懂非懂。 “你……就不必跪了。”太子眉眼微垂,亲自替陆朝朝拿了香烛。 陆朝朝抱着签筒轻轻摇晃。 咚。 第136章 封公主 陆朝朝下山前,遇到了宋母。 宋钰的母亲。 宋母给几人见了礼,便道:“我来给钰儿求平安。” “朝朝,你说……” “他会平安吗?”宋母抿了抿唇,眼神希冀的看着陆朝朝。 近来东凌国屡次冒犯北昭,宋钰便应召出征了。 自他走后,她便日日做梦。 朝朝乖乖巧巧的喊了一声:“宋奶奶。” 她仰起头,小家伙面上露出笑容道:“他有自己的因果债哦。” “他欠的债,是要还哒。” 宋母身形微晃,几乎站立不稳。 身后的小丫头急忙扶住她。 宋母面色煞白,她知道陆朝朝说什么。 当年扶风村拐卖成风,宋钰不禁止,但也不约束,导致扶风村中许多妇女儿童皆是拐卖而来。 追根究底,宋钰有罪。 陆朝朝虽然面上含笑,可说出口的话却极其冷漠。 “奶奶,他有罪。”有罪,自然逃脱不了罚。 宋母摇摇欲坠,朝朝直接拉着许氏下山。 太子有些诧异,他听一同被拐的袁满说,朝朝曾叫宋钰爹爹。 “你曾唤宋钰爹,我以为,你会喜欢他?” 【我被拐啦,他是山寨头头咧……哄哄他而已。】 【从我上山的那一刻,他就注定要死。】 陆朝朝清醒着呢。 拐卖妇女儿童,都该死。 原本宋钰就该葬身火海,当初饶他一命,无非是想榨干最后一丝力量罢了。 “宋钰,要死了。”陆朝朝面色冷漠。 太子轻笑一声:“孤知道。边境已有急报送来,宋钰重伤。” 朝朝虽小,可是非分明,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她不会放任宋钰活下去。 朝朝当年在修真界,眼里便容不得沙子。 “只可怜宋老太太无人送终,此刻还在佛前求平安。”登枝轻叹一声。 原本她也是京中官太太,却因前朝皇帝荒淫无道,叛宋家流放。 导致宋家满门上山为寇。 如今,唯一的儿子也留不住。 【她可怜,被拐的人,丢失儿女的家庭更可怜。】陆朝朝并不觉得同情。 太子眼中露笑,朝朝,还是以前的朝朝。 果然,不出三天。 便传来宋钰身死的消息。 据说老太太当场哭晕死过去。 但依旧撑起身子替儿子体体面面办了葬礼,皇帝也知晓宋钰所为,并不曾为他表功。 老太太低调的为他办了丧事。 “老太太收养了几个弃儿,哎,也算为宋家留个后吧。”许氏叹了口气。 “好在容将军赶往边境镇守,否则真要出大乱子。”登枝满是后怕。 容将军,便是镇国公长子,皇后的亲哥哥。 今年三十八,至今不愿婚配。 气得镇国公非说祖坟不好,将祖坟掘了,换了个位置。 “想当年,容将军还将夫人认作男子。叫您许兄,要和您结拜呢。”登枝捂着嘴偷笑。 许氏偷偷瞪了她一眼。 陆朝朝对宋钰之死毫无想法。 扶风山脚下,埋葬着累累白骨,那都是被拐妇女的白骨。 她们的冤魂在自己耳边哭泣,她们的不甘直冲天际。 从遇见宋钰的第一天,她就知道。 宋钰必死。 宋钰的死并未在京城掀起任何波澜。 反倒是陆家,迎来赐封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许家有女,知书识理,贵而能俭,无怠遵循,克佐壶仪,轨度端和,敦睦嘉仁赐封一品诰命。” 许氏穿着华服,深深的匍匐在地。 “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许氏接过旨意,登枝几人皆是眉眼露出喜意。 夫人虽和离,可如今已是一品诰命,在京城早已是超然的存在。 任谁也不敢轻视她。 “许夫人,恭喜恭喜。”王公公亲切的道喜。 许氏让人拿了赏银,王公公也不敢收。 听得是沾喜气,这才美滋滋的收下。 许氏看着懵懂的朝朝,深深的叹了口气,她没享到陆远泽的福,倒是托女儿的福,成了一品诰命。 她知道朝朝能力强。 可女儿再强,在母亲心里,依旧是担忧的。 这也是为何她总是管束朝朝的缘故。 况且,她还不足两岁。 “许夫人,今日还要接朝朝姑娘进宫祭祖,正式上玉牒。” 朝朝早已穿戴一新,太子亲自抱她上马车。 宫中早已在承祭殿摆上香案,文武百官已侯在殿前。 所有人都低敛着眉,唯独陆远泽目瞪口呆,满脸震惊。 他他…… 他只听说陛下在民间认了个义女,要赐封公主,却从未听说,赐的是他女儿啊!! 不,是他不要,被他赶出家门的女儿! 甚至,连族谱都没上。 陆远泽本就被皇帝踢了一脚,此刻胸口又隐隐作痛。 不知是踢的,还是气的。 陆朝朝一进大殿,皇帝便朝着她抬手:“上前来。” 皇帝牵着她的手,面对文武百官。 “满朝文武,可有异议?” 满朝文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静默不言。 陆远泽前几日被陛下斥责降罪,如今只是个五品小官,偏生,他不得不站出来。 “陛下,臣有异议!”陆远泽瞪了眼陆朝朝。 “此女乃微臣之女,身份卑微,顽劣不堪,怎能上玉牒,认作公主呢?还请陛下三思啊。” “萧国舅,你说是不是?”陆远泽看向萧国舅,陆朝朝上门讨债,国舅定然恨她。 原以为萧国舅会反对,谁知他摆手摆出了残影,面露恐惧。 陆远泽,休想害我! “不不不,微臣没有任何异议。” “陆姑娘天资聪慧,慈心向善,微臣毫无异议!”啪嗒,他直接吓得跪下了。 陆远泽一愣。 礼部尚书眼里最是容不得沙子,他立马又道:“方大人您觉得呢?” 礼部尚书??? 你开什么玩笑,陆朝朝替我寻回女儿,那是我方家祖宗! “微臣毫无异议。” 护国公心中感念她护佑外孙四皇子,自然站出来“微臣毫无异议。” 周大人老神在在道:“微臣毫无异议。”废话,她爆我穿女装怎么办?! 陆远泽面色煞白,你们…… 你们好像有什么瞒着我?? 好似,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大事?! 他看向姜大人。 乡试后,姜云锦便要与陆景淮成婚,两家亲如一家。 姜大人官至二品,又在翰林院当值,天下读书人皆在其中。 “陛下,臣有异议。” 他刚站出来,还未说出缘由。 便听皇帝道:“朕允你们提出异议。” 陆远泽面上一喜。 便听得陛下道:“但朕不听。” “你们去殿外听着吧。” 皇帝:老子真给你们脸了!! ps:我错了,就不该答应你们每天六千,哭了哭了…… 第138章 泼天富贵 玄霁川觉得自己熬不过去了。 姐姐玄音曾告诉他,要想在北昭活下去,要想以一个质子身份回东凌。 一定要在北昭寻一个庇护。 他该寻谁呢? 护国公将他拒之门外。 萧国舅不屑搭理他。 首辅更是对他嗤之以鼻。 唯一愿意对他伸出援手的,是个尚不足两岁的孩子。 甚至手里还抓着奶壶,牙齿都没长齐。 他想拒绝,可一张口,每一次呼吸胸腔都痛得厉害。 “呼呼……朝朝呼呼,就不痛啦。” 每次娘打她屁股,玉书给她呼呼就不痛了。 玄霁川在东凌时便不受宠,从小到大受尽白眼,此刻…… 他大概是糊涂了。 竟道:“我可以,做您的侍从吗?” 说完,又怔住。 他真是疯了,向一个孩子求救?? 满朝文武都不敢庇护他,不敢对他伸出援手,他竟对一个孩子求救? “泥……想跟着沃?”陆朝朝挠了挠头。 她不等玄霁川回答,蹬蹬蹬便跑回上位。 玄霁川想要拉住她,不能害了她! 她是皇帝新认的公主,宫中不知多少人嫉恨她得皇帝喜爱。 她应该谨言慎行,不能惹皇帝厌弃。 他踉跄着站起身,却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他能感觉到四周传来的嘲讽眼神,可他不在意。 他一点点爬上去:“跟公主无关……” 话音未落,便听得上头小公主脆生生道:“皇帝爹爹……治他!” “他病啦。”陆朝朝手指质子。 玄霁川面露急切。 这小笨蛋。 会被皇帝厌弃的。 谁知道皇帝:“叫朕什么?叫朕什么?再叫一声再叫一声!” 陆朝朝仰起小脸:“皇帝爹爹,皇帝爹爹……” 皇帝眉开眼笑:“治治治。”大手一挥。 “给质子请个太医。”皇帝笑的不值钱的模样。 朝朝叫我皇帝爹爹咯。 “朝朝叫朕爹爹,赏,重重有赏。” “开朕的私库,等会挑些喜欢的物件回去。”皇帝抱着陆朝朝,满眼笑容。 六皇子眼珠子一转,上前也抱住皇帝大腿。 “皇帝爹爹……”还捏着鼻子嗲嗲的喊了一句。 皇帝面上笑容陡然一垮,黑着脸看向他。 “还叠字音,你看看自己像什么话?!回去好好反省!” 六皇子???? 一众跃跃欲试的皇子们,默默缩回脑袋。 父皇双标! “皇帝爹爹……” “他想做沃侍从?”陆朝朝指着质子。 皇帝大手一挥,浑不在意。 当场应允。 “你便跟着昭阳公主,她愿护着你,是你的福气。”皇帝面色有些冷。 东凌开战,北昭斩了玄霁川都是应当的。 但昭阳公主喜欢,他乐得做个人情。 “是。”玄霁川心头震惊,竟然真让她要到了。 宴席结束,众人陆陆续续出宫。 玄霁川被打断一节骨头,早已被送回陆家,太医随行。 玄音公主远远对着陆朝朝遥遥一拜,道了声谢。 许氏抱着陆朝朝,两人刚出宫门。 便被陆远泽拦住去路。 “朝朝,你什么时候与陛下认识的?怎么不告诉爹爹?”陆远泽极其不解,皇帝怎会看重陆朝朝呢?? 明明景瑶更好啊。 【呸,族谱都没上,还想当我爹呢!】 “陆远泽,你是哪门子爹?” “她一没上族谱,二没吃你陆家一口饭,你也配当爹!” “滚开,莫要挡道!”许氏压根不想费口舌,怒斥一句便要离开。 陆远泽还想再拦,却又听许氏道:“陆远泽,你还想被掌掴吗?” 陆远泽面色铁青,憋着一口气,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哼哼哼,还想占便宜!想得美!】 这天大的富贵,他只能看着咯。 夜里回到陆家,太医正好给质子诊断。 “殿下要久躺一段时日,脊柱碎裂,但椎小关节仍然对立,并未造成压迫。若再严重一些,殿下只怕要瘫痪。” “身上的伤,便用伤药揉开,很快便能消肿。” 许氏见他满身是伤,便留了几个丫鬟伺候。 陆元宵早已在院内等候。 “娘,娘,儿子这回考了甲等,儿子被夫子表扬啦……”陆元宵一脸开心,这还是头一回呢。 他把书都读烂了,呜呜呜呜呜。 真的不想当人彘。 真的不想被割耳挖眼!! “虽然,比不得大哥,但明年,儿子一定给你考个秀才回来!” 许氏喜得合不拢嘴。 “夫人,大少爷回来了。” 今日陆砚书去了许家。 明日乡试便要进场,许太傅这几日都与他探讨学问,越是探讨,对他越是惊叹。 “不要有太大压力,你能站起来,娘便已经很开心。”许氏心头也没底,儿子少年不曾碰书。 明日便是乡试入场日。 “儿子明白。”一身白衣的少年眉眼温柔。 【哼,我大哥出手,还能输给陆景淮?】 【气死渣爹气死陆景淮……】 【大哥一定能高中!冲冲冲……】陆朝朝可有信心啦。 陆砚书露出一丝浅笑,他定不负妹妹期望。 【大哥被窃取的何止文章,窃取的是命运啊!哥哥一定要夺回自己的命运!】 忠勇侯府今夜久久不能平静。 “陆朝朝怎会成公主?” “没搞错吧?我家景瑶才是有福气之人。”裴氏满脸嫉恨。 “侯爷,还有景淮的世子之位,何时才能请封?” 陆远泽烦躁的皱眉:“上次被陛下斥责,再等等吧。” “明日便是乡试,若景淮中举,再请封不迟。” “景淮的才能有目共睹,侯爷,您可等着吧。”裴氏与有荣焉,她生的这双儿女,可算给她挣足了脸面。 “侯爷,今夜便留在主院可好?妾身许久……”她刚攀上侯爷脖子。 便被陆远泽猛地掀翻在地。 裴氏倒在地上迟迟回不过神,眼中满是屈辱的泪。 “明日景淮入场,你好好歇息。” 陆远泽面色阴沉。 自从马上风后,他便不行了! 此事只有平妻苏氏知晓,每晚过去也是为了喝药以及遮羞。 这有损男人的尊严,他不敢对外透露半分。 对裴氏,亦是记恨。 此刻,老太太在小佛堂彻夜念佛。 祈求考试顺利。 对着陆朝朝的破布娃娃,虔诚至极。 第140章 害大哥哥的凶手 护城河边。 许多马车停靠在城门口,三三两两的夫人们跪在河边祈福。 身后丫鬟还捧着个盆,里面似乎有水花溅出。 【她们在做什么呀?】 “临近中秋,恰巧又遇秋闱,她们在放生。放生祈愿,呐……”陆政越指了指墙角。 墙角边上还有许多叫花子。 平日里被驱赶的叫花子,这几日反而能得到夫人们施舍。 还有人将小摊摆在此处,大部分售卖花灯,以及水生物。 “穷人卖给富人,富人为了彰显诚心,便将泥鳅,小鱼小虾放生。” “对商户而言,秋闱,若能中举,便能跨越阶级。对京城贵太太而言,子孙有出息,才能维持繁荣。” “读书改变命运啊,朝朝。” “我们也给哥哥放生好不好?”陆元宵眼睛亮晶晶的。 【大哥已经有了最强后台,还需要放生?】 【我就是他的后台咧!】陆朝朝不服。 陆政越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偶尔听得朝朝心声,大约能拼凑出,朝朝曾经是个牛逼哄哄的人物。 但她满脑子,诸天神佛都是我弟子。 这…… 只能说,小朋友的想法跳脱夸张,谁都没当一回事儿。 一岁半的娃娃,诸天神佛都是她弟子?你信吗??你信吗?!! “三哥想玩,朝朝陪你呀……”小家伙,从兜里掏出两粒金瓜子。 她爱钱,但她只从朝臣身上坑。 从不坑穷人。 穷人仅仅是为了生存而活着。 陆元宵买了一只老龟,买了一桶小泥鳅小鱼。 陆朝朝不祈愿,孩子天生爱玩水。她蹲在河边,玩着花灯。 “中秋节的花灯最有趣,过几日大哥考完,正好中秋。”陆政越笑着道。 “保佑大哥科举顺利,保佑大哥三元及第……”陆元宵在旁边神神叨叨的嘀咕。 “哎,你们今儿遇到了我,算你们好运。” 陆元宵将小鱼倒进河里,又将老龟往河里推。 只是刚推下去,老龟又恋恋不舍的爬回来。 几次推下去,几次爬回来。 小厮惊叹道:“老龟知晓感恩,不愿离开公子呢。它啊,今儿遇到了心软的神。是想记住您的样子呢。”小厮拍着马屁。 第141章 梦靥 老乞丐被人按倒在地。 他癫狂的嚎叫,好似想要说出什么。 陆政越心头发寒。 舅爷爷? 老太太的亲弟弟? 老侯爷和老太太皆是清溪人,老太太姓裴,有三个姐妹,一个弟弟。 在裴家亦是疼宠到了极致。 导致他偷鸡摸狗,不学无术。前些年,老太太将他接到京城,让许氏好生照料,当他是正经主子供着。 谁知他在京中惹是生非,许氏不知操多少心。 “自从大哥落水后,舅爷便失踪了。”老太太这些年不知花了多少钱,只为将他寻回来。 想起妹妹心声,陆景淮指使他杀害大哥,陆政越心头一沉。 当即押着他返回陆家。 许氏听得消息,早已侯在门前,焦灼的走来走去。 【就是他就是他。大哥当年救姜云锦,本来快爬上岸。是他按着大哥的脑袋,想溺死大哥!】 “凉亲,他害大哥哥,害大哥哥……”陆朝朝不知道家人信不信,她眼泪哗哗的说道。 “娘亲信你。”许氏抱了抱朝朝,小家伙从不说假话。 丫鬟将老乞丐的头发掀开,许氏仔细打量。 “是他,裴耀祖!老太太的亲弟弟!”当年,她甚至还要喊一声舅舅。 裴家是泥腿子,为了生个儿子,连生三个女儿,裴耀祖是最小的儿子。 他在清溪娶了媳妇,但他此人好色,日日在外寻欢作乐,妻子抑郁之下,喝药自尽。 裴老太太心疼弟弟丧妻,一边怒骂弟媳不懂事,连夜将他接回京城。 许氏面色不太好看。 当年他甚至想偷看自己洗澡,却又害怕此事闹大,只得加派人手,将听风苑严防死守。 许氏双目发红,身子气得直抖:“是不是你害砚书?” 老乞丐身子一缩,面露恐惧。 他死死的摇头,恐惧的后退。 “你怎么敢伤砚书,你怎么敢的!!” 她一巴掌抽在裴耀祖脸上。 “他叫你舅爷爷,叫你舅爷爷啊!!你怎么忍心对个孩子下手?!” 啪啪,又是巴掌。 “当年我哪里亏待过你?你竟害我砚书!”许氏恨啊,只恨自己恋爱脑,连累孩子。 第142章 公堂对峙 “大哥哥!” 陆朝朝小脸发白。 陆砚书死死捂着头,薄唇紧抿,额间细细密密布满冷汗。 拳头紧握,青筋毕现。 “砚书……”许氏心头发慌。 陆砚书微抬了抬手,紧闭着眼眸,浓密的睫毛轻颤,可见内心极不平静。 【陆景淮指使裴耀祖杀人,当时他才几岁?】 【事成之后,还挖了裴耀祖眼睛,割了他的舌头!】 陆砚书仔细消化朝朝的心声。 他当时年少轻狂,一下子瘫痪在床,无法接受现实。 极其抵触那段回忆。 这么多年,都不敢深想。 甚至想起那段回忆都是模糊不清,大夫也曾言,他将那段记忆屏蔽,是一种自救的方式。 如今猛地响起,他心中依旧难以平复。 他嘴唇颤了颤,看着许氏,良久说不出话。 许氏红着眼睛:“我已经将裴耀祖送到许家,只可惜,时隔十年,已经无法找到陆景淮买凶杀人的证据。” “都怪娘识人不清,让你们遭受连累。” “娘,咱们日子越发过的好,不提以前。” “吃过的苦,受过的骗,遭受的屈辱,都会一一讨回来!”陆砚书握着妹妹的手,心中微定。 “明日,儿子便去报官。” “时日久远,早已没有买凶的证据,但……” “可以离间侯府,给陆景淮泼脏水……” 陆砚书掩下心头杀意。 【天生坏种,陆景淮天生坏种!】 陆朝朝心头怒骂。 第二日一早。 陆砚书亲自去官府报官,许家押着裴耀祖。 陆砚书状告陆景淮买凶杀人,状告裴耀祖,此事引起轩然大波。 “陆砚书当年是被害的?” “还是亲舅爷?祖母的亲弟弟?” “哎呀,陆景淮买凶杀人?陆景淮当年才多大?也就与陆砚书同岁,八九岁的年纪吧?”京城哗然。 顺天府尹钟大人亲自迎着陆朝朝进了府衙。 谁让她现在是昭阳公主呢。 “公主金安。”钟大人行了大礼。 陆砚书如今是秀才,可见官不拜,但恭敬地行了礼。 少年手指裴耀祖:“晚生当年下水施救姜姑娘,姜姑娘惊慌之下躲藏在假山之中哭泣。” “晚生当初已经爬上岸,是裴耀祖将晚生按在水中,直到昏迷。” “晚生因刺激过重,遗失那段记忆多年,如今才得以想起,抓住贼人!” “裴耀祖被陆景淮割去舌头,生挖双眼,如今已是废人!” 钟大人急忙让人传召陆景淮。 随之而来的,还有老太太。 老裴氏一进公堂,便哀嚎一声,猛地朝裴耀祖扑过来。 “耀祖,耀祖!我是姐姐啊,哪个天生的挖了你眼睛!” 裴耀祖听得声音,当即张开嘴啊啊直叫,眼泪直流。 与老裴氏抱头痛哭。 “舌头,你的舌头呢?耀祖!你是我裴家的根啊!”老太太抱着裴耀祖心痛的落泪。 陆景淮冷眼旁观,刚考完乡试,还有些虚弱。 只拱手对钟大人道。 “晚生从未买凶杀人,况且,当年景淮才八岁!” “大哥记恨景淮入侯府,景淮自认身份不光彩,亏欠大哥,处处忍让大哥,但大哥何至于对景淮泼脏水?” “景淮买凶舅爷爷,意图杀害大哥,简直荒谬。” “景淮生挖舅爷爷眼睛,割他舌头,更是无稽之谈!” 裴耀祖听得他的声音。 猛地激动起来。 “啊!啊啊!”裴耀祖疯了一般朝着他的方向扑去,可他是个瞎子,只能踉踉跄跄倒在地上。 陆景淮面色冷静:“舅爷爷,念在亲情一场,景淮会替你照顾好唯一的儿子。”陆景淮一字一顿道。 裴耀祖蹉跎十年,早已没了当年的蠢笨。 他啊啊的哭叫,面上满是绝望和妥协。 “舅爷爷,是我买凶杀大哥吗?” “舅爷爷,是我挖了你的眼睛和舌头吗?”陆景淮信步上前,弯腰看着裴耀祖。 裴耀祖抱着头凄厉惨叫。 他听见陆景淮的声音便瑟瑟发抖,不断的摇头。 老裴氏被惊得魂不附体。 “你说谁买凶杀砚书?” “谁挖了耀祖眼睛舌头?”老裴氏如遭雷劈。 陆砚书神色平淡,他从未想过今日能扳倒陆景淮,只是…… 想要离间侯府罢了。 但裴耀祖,必死。 “祖母,景淮并未买凶杀人,您看,舅爷爷都摇头了。”陆景淮看着祖母,认真道。 “兴许,是大哥无意中冒犯了舅爷爷呢。” 老裴氏喉咙仿佛被堵住。 她了解自己的亲弟弟,若无重金利诱,他极其惜命。 偷鸡摸狗,偷看小媳妇洗澡,他常做。 但杀人行凶,他不敢。 “别叫我大哥,你不配!”陆砚书低笑一声。 “你就像躲在阴暗水渠中的老鼠,日日窥探我们的生活,见不得光的肮脏东西,怎配叫我大哥?” “老太太,知晓你是什么人吗?” “让舅爷杀人,再生挖舅爷眼睛舌头。可真骇人呢……真怕哪一日,你对祖母下手。”陆砚书看了眼老裴氏。 陆景淮唇角的笑一收,面色阴暗。 钟大人早知二人乃侯府外室子和正室子。 他一拍惊堂木,便问道:“裴耀祖,可有人指使你杀人?” 裴耀祖使劲摇头。 “是你一人所为吗?” 裴耀祖跪在地上不住的点头。 老裴氏猛地清醒:“砚书,砚书,你别告舅爷爷可好?” “咱们是一家人,是一家人啊!” “砚书,你舅爷爷自小被宠坏,你饶他一次好不好?他以后再也不敢了。” “再说,你如今不是站起来了吗?砚书,你已经痊愈了。你没死没残,放过舅爷爷吧……”老裴氏突的拉住陆砚书,希冀的看着他。 “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呢。官爷,咱们不告了,不告了。”老裴氏摆着手,就想拉走裴耀祖。 被官差拦住了。 “一家人?” “族谱有我的名字吗?”陆砚书轻声问道。 老裴氏呆愣着站在原地。 【幸好已经断亲,否则老太婆还想以孝压人!】 【我大哥十年绝望,你就一笑而过吗?】 陆朝朝小脸紧绷着。 “你亲自将我逐出家门,划去族谱,写下断亲书,再无瓜葛了呀?” 陆砚书,轻声道。 眉宇中,闪动着危险的光芒。 第143章 头盖骨 老裴氏跌坐在地。 她紧紧攥着裴耀祖的手:“明明是一家人啊,是一家人啊。” “何至于打打杀杀啊。” “芸娘,芸娘,你最是心软,这是你舅舅啊。耀祖是裴家的独苗,他不能死,耀祖是独苗啊。” “只得这么一个男丁……” 老裴氏试图劝说许氏。 “芸娘,你听不听娘的?你若听娘的,我还当你是陆家儿媳妇。”老裴氏上前攥住许氏的手。 “你告诉砚书,砚书听你的。” “你若饶过耀祖,我让远泽回来看看你,如何?”老裴氏期待的看着她。 许氏是个恋爱脑啊,她喜欢远泽,将远泽的话奉为圣旨。 许氏推开老裴氏,神色漠然。 “裴耀祖狼心狗肺害我儿子,还想要原谅?我只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 “独子?他那种劣质香火,断了反倒为民除害。” “当初砚书尚是侯府世子,谋害世子,罪加一等。还请钟大人重判!”许氏丝毫不理会老裴氏哭天抢地,神色冰冷。 随即,钟大人直接将裴耀祖收押,宣判。 当初陆砚书尚是侯府世子,直接以杀人罪论处,判秋后问斩。 老裴氏一听,当场栽倒在地,昏死过去。 许氏抬手拭泪,丝毫不搭理侯府的哀嚎。 许家人亦是在堂下给妹妹撑腰,此刻回到府上,大舅娘与许氏抹泪。 “砚书福大命大苦尽甘来,幸好和离了。” “只可惜让陆景淮逃过一劫……”众人叹息。 许意霆看着外甥,不过半年的功夫,陆砚书已经成长到让他惊叹的地步。 “陆景淮诗词极好,但科举,策论比诗词重要。” “你的策论舅舅看过,他远远不及你。” “这次,忠勇侯怕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陆砚书与许意霆在书房闲聊。 质子玄霁川乖顺的站在朝朝身后,时不时替朝朝擦手擦嘴。 许意霆瞥了一眼。 “东凌屡次冒犯北昭,质子倒寻了把保护伞。” “若不是朝朝,他只怕开战就要被斩。死路一条,竟让他走出了生机。” “这次东凌战败,这几日镇国将军便要班师回朝,只怕质子日子更难过。跟着朝朝,好歹无人敢折辱他。” 陆砚书轻笑一声:“也就是遇到朝朝,便是太子殿下,都护不住他的。” “说起太子殿下,他对朝朝倒有些……”许意霆总觉得,太子对朝朝实在过于殷勤,甚至隐隐将朝朝捧的比自己还高。 “舅舅放心。太子殿下,应当是真心护着朝朝。”陆砚书那一日亲眼瞧见,太子那一日性情大变,嘶吼着让人离开自己的身体。 是朝朝,让他魂魄安稳。 他,差点被人夺舍。 这也是他不制止太子接触朝朝的缘故。 “下个月你二舅舅回京,恐怕要升官,届时还要多谢朝朝。” 这次临洛大水,若不是偷听朝朝心声化险为夷,临洛决堤,许二爷这条命难保。 陆砚书笑的温柔:“朝朝尚不知我们能偷听她心声呢。” 两人相视一笑:“下个月,舅舅便静待砚书喜讯。” 许家人用了晚膳,才回府。 前脚刚走,后脚小厮便匆匆来报。 “夫人,镇国将军班师回京了,这会容将军递了拜帖。” “将军正在门外候着,想要来拜访您。”小厮挠了挠头。 大晚上来见夫人,不太好吧? 可瞧见将军风尘仆仆,一双眼睛满含期待,他没忍住拒绝。 许氏轻咳一声,陆砚书笑着道:“今日已晚,便由我去见将军吧。”心里嘀咕着,容将军不回镇国公府,来陆家做什么? 以前,也并未听说容将军与母亲相识啊? 陆朝朝嘿嘿一笑,迈着小短腿儿也跟了上去。 【镇国将军啊?我对他有记忆……】 【原本的命运轨迹,他无诏回京,给许家,给母亲,给所有人收殓尸体。】 【原本是个大忠臣,却因为许家满门处斩,他……叛国了,叛出北昭,随着玄霁川讨伐北昭!】 【哦,一辈子未成婚,至死都是孤家寡人。】 【他啊,喜欢母亲。但母亲是个恋爱脑……】陆砚书脚步一顿,深深的吸了口气,才平复内心。 陆砚书来到前院时,便瞧见屋中站着个高大威严的男人,男人身上穿着银色铠甲。 铠甲在月色下泛着森冷的寒意。 他不似陆远泽般儒雅温润,浑身充满杀气,只是很好的收敛在那双眼眸之中。 他不似陆远泽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似乎略显笨拙。 战场上绝不让一丝一毫的大将军,此刻见到陆砚书,他紧张的后退一步。 他偷偷往后面瞥了一眼。 “她没有来……别看啦。”小家伙脆生生喊道。 容将军真高啊,陆朝朝还没他腿高。 “啊,我没有看你娘。”容将军摆了摆手,练练拒绝。 “沃也没说是看娘啊……”陆朝朝幽幽道。 大将军回过神来,浑身僵硬,嘴巴死死闭紧。 若不是皮肤黝黑,便能瞧见他爆红的脸色。 直接红到耳根。 他顿了顿:“听说你娘和离了?真是……呃……”他扬起的嘴角努力绷直,表现出难过的模样。 “哎,真是不幸啊。”嘴角疯狂弯起。 “叔叔,泥笑的好开心。”陆朝朝毫不犹豫的戳穿他。 高大男人急的挠头,将难过的事想了一万遍,克制自己不要笑出声。 “我……我……”他急的满头是汗,明明路上打了一万遍腹稿,怎么就说不出口呢。 “我是你娘的朋友,我叫容澈。”容将军眼神灼灼的看着陆砚书两人,好似透过这张脸,看向了某个人。 “你是砚书吧?” “你是朝朝吧?” “初次见面,也没准备礼物。呐……”容将军看着陆朝朝,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个礼物。 “这个送给你,很有纪念意义。是当初讨伐无道昏君时留下的,暴君的头盖骨。” 森冷惨白的头盖骨,在月色下颇有些渗人。 “暴君的头盖骨,世间至此一个哦。”容将军塞到陆朝朝怀里。 他今儿回京匆忙,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暴君头盖骨了。 “你们若有困难,可来镇国公府寻我。” “这是镇国公府信物。” 说完,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大将军,落荒而逃。 陆砚书拿着玉佩。 陆朝朝拿着头盖骨。 陆朝朝?!! 第144章 被窝孵鸡蛋 镇国公府。 容澈满身风霜回到容家时,容家早已亮起灯。 “大将军回府了。”小厮急匆匆往后院跑。 大将军镇守边关三年不曾回京,府里老爷子老太太们都盼着呢。 这可是大喜事,能领赏钱。 听得将军回府,老太太老爷子皆是低头抹泪。 “回家了,终于平安回家了。” “快去宫里告诉皇后娘娘,让她莫要挂怀。”老夫人白发苍苍,急忙遣人报信。 待瞧见高大身影进门,容澈跪在堂前,给老太太老爷子磕了个头。 “爹,娘,儿子回家了。” 老太太泪如雨下:“回家就好,平安回家就好。” “澈儿啊,这次回京,就不出去了吧?”老太太抹着泪问道,镇国公亦是坐在堂前,面色和蔼。 容澈道:“今日宫门已闭,明日进宫回禀陛下才知。再者,报效北昭,亦是儿子志气所在。” “能为北昭百姓遮风挡雨,是儿子的荣幸。” 镇国公面色微沉。 “你先别为北昭遮风挡雨,你能不能先为镇国公府遮风挡雨?” “你都三十多岁,旁人快要做祖父的年纪,你还不成婚,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容家要绝后了啊!”镇国公愁的睡不着。 “你再不成婚,等我死了都不闭眼睛。” 老夫人神色顿了顿,屏退左右,她小心翼翼的问道:“儿啊,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若身子有问题,娘给你请大夫?” 容澈哭笑不得:“娘,没有的事,儿子健康着呢。” “那……”老太太语气迟疑,小声问道。 “你是不是……” “喜欢男人?” “你一直在军营,军营里没姑娘。你……是不是喜欢男人了?”老太太低头抹泪。 容澈惊得跳起来,哭笑不得:“娘,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老太太偷偷松了口气。 “儿啊,你若有喜欢之人,便告诉娘,娘厚着脸皮给你求娶啊。” 她现在什么也不挑,只求儿子能成个婚。 她可以把对方当祖宗供。 对方若不愿意家中有婆母,她可以搬回千里之外的老家。 当她死了都行。 “明明给祖宗迁坟了,风水改了,怎么还是不成婚呢?” “一定是名字没取好。澈字,三点水,单数,定然名字没取好。要不,换个名字?”老太太左思右想。 镇国公沉着脸:“是不是院里长了颗核桃树的缘故?” “家里还种了颗梧桐树,难道树妨你的姻缘?” 容澈哭笑不得:“爹,娘,与风水无关,与名字无关,与家里的树更无关啊。” 老太太摆了摆手:“儿啊,你千里行军,先回房歇息。” 容澈本就疲惫至极,也没多费唇舌,只回房洗漱。 他前脚刚走。 后脚老太太便道:“快快快,把院里那颗核桃树,梧桐树全砍了。” 当夜,镇国公府便彻夜砍树。 镇国公一言不发,走到祠堂前。 头发斑白的老爷子面色阴沉,指着祠堂内祖宗们:“你们是不是没保佑澈儿?” “你们能不能在底下走走关系,澈儿再不成婚,我把你们都掘了。” 老祖宗们?? 镇国公府焦虑无限。 陆家反倒是岁月静好。 “凉亲,这是容叔叔送哒。”陆朝朝手上高举头盖骨,兴冲冲的朝着许氏而去。 许氏吓得花容失色:“走走走,别过来。” 实力拒绝。 陆朝朝略有些失落,她觉得这骷髅头还挺好看的。 许氏顿了顿:“他来做什么?他说什么?” 陆砚书将玉佩递上去:“他怕娘和离后受委屈,特意送来镇国公府的信物,若有事,可去寻他。” “娘与容将军相识?怎么从未听娘说过?” 登枝笑眯眯道:“满京盛传,许家有女端庄贤惠,殊不知,咱们夫人待字闺中时,性子颇有些顽皮呢。” “她啊,女扮男装偷跑出门,与容将军成为好友。” “差点与容将军拜了把子。” “后来,不知为何,容将军见到夫人就躲,好似害怕看到夫人。” “说起来,他当时一直不知夫人是姑娘。一直以为是兄弟呢。” 许氏瞪了丫鬟一眼,登枝吐了吐舌头便不再说。 许氏在儿女面前不好意思,只道:“那时我唤他容兄,他唤我云弟。” “再之后,他处处躲着我,恰好受皇帝急召,着急出征,便不曾告诉他真相。” 之后,她出门上香时遇到匪徒。 被陆远泽所救,从此情根深种。 “所以,他一直当娘是男儿身?” 许氏轻轻点头。 【容将军实惨啊,他以为自己爱上了男人!】 【一个大男人家,醉醺醺的抱着祖宗牌位哭的泣不成声,对不起列祖列宗,他喜欢上男人了。】 第151章 我是来加入你们的 夜色朦胧,四处都亮起灯。 容澈送完许氏刚回府。 镇国公府灯火通明,他一进门…… 镇国公和老太太正坐在堂上,目光幽幽地看着他。 丫鬟偷偷关上屋门。 “解释解释吧?”老太太端着茶,热气氤氲,挡住了老太太八卦的目光。 “骚包!” “我就说你今儿不对劲!大白天洗头洗澡,还给自己抹得浑身香味,一副文绉绉的模样。” “平日里,你可是讨厌这副打扮。” 镇国公大声说道。 容澈抿了抿唇,没说话。 “既然你不说,明儿我便给芸娘介绍几个好儿郎,芸娘这孩子多贴心啊。只可惜有人没福气……”老太太话音未落。 容澈噗通一声,便跪在地上。 直接妥协:“娘,娘,儿子……儿子……”容澈叹息一声。 “儿子心悦……芸娘。” 此话一出,镇国公重重的松了口气,眉宇间满是轻松。 “我就说嘛,你还是喜欢女人的!你娘说,你定是好男色,不好意思说。” 老太太瞪了他一眼。 “今儿要不是遇见芸娘,你是不是就一直瞒着我们了?” “十八年前,你心悦的也是芸娘?”老太太慧眼如炬,容澈今儿跟中邪似的,她看不出来才怪。 容澈沉默片刻,轻轻点头。 老太太又心疼又生气。 “跟你爹一样,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媳妇儿都让人抢了!没出息的东西!” “但凡你透露一句,我也能去许家打听啊。” 老太太手指头都要戳他脑门上。 “娘,还请娘帮我。”容澈厚着脸皮请老太太帮忙。 老太太冷笑一声:“现在知道急了?” “人家儿女双全,貌美动人,银钱自由,府中当家做主,还不必侍奉公婆,日子多美啊。” 老太太斜瞅了他一眼:“你没有万分诚意,人家何必再嫁跳火坑?” 容澈挠了挠头,娘好像说的有道理。 老太太摆了摆手:“来人啊,把大公子的行礼拿出来。” 容澈瞪大眼睛。 一堆行礼扔在容澈脚下。 第152章 朝朝的佩剑 天不见亮,陆朝朝就被抱起来梳洗。 许氏比她早起半个时辰,早早便按照品级,梳妆打扮。 陆朝朝眼睛都睁不开,早膳也没用,只喝了几口奶。 “太早了,太早了……” “改时间吧……”陆朝朝迷迷糊糊念叨。 【下回让皇帝爹爹,改到天亮。不然,我就不去了……】陆朝朝在心里吐槽。 许氏抿嘴偷笑:“这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哪能改呀。” 许氏刚出门,便见隔壁府门也正好打开。 一抬头,便瞧见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容澈递上食盒,抱起朝朝,小心翼翼的将她送上马车。 “你……你你怎会在这?”许氏微怔。 容澈红着脸没吭声,他身后的小厮道:“我们将军,娶不到媳妇儿,被赶出家门咯。” 容澈偷偷瞪他一眼,偷偷看了眼许氏,眼神又飞快的闪开。 “这是早膳,知晓你们起的早,来不及用膳。”别说用膳,许多人进宫前,连水都不敢多喝。 许氏道谢后,上了马车。 “将军为什么同手同脚走路?”登枝不由问道。 “噗……”许氏一扭头,便见他浑身僵硬,同手同脚的爬上马。 笑的眉宇弯弯。 许氏上了马车,登枝嘀咕道:“容将军当真与侯爷,是两个极端。” “侯爷每一句话,每一次出现,都像是精妙的算计。” “容将军,总带着几分笨拙……还有胆怯。” 笨拙,是因为太过珍贵,不敢触碰,而产生的胆怯。 马车停靠在宫门前时,天还不曾亮。 朝臣女眷皆是下了马车,在宫门前等待。 裴氏精心打扮了一番,昂首挺胸的站在其中,身侧牵着陆景瑶。 这是她作为忠勇侯夫人,第一次入宫。 只不过,各府夫人们都不愿与她相交。 只姜夫人神色淡淡的搭理两句。 “姜夫人,小儿素来乖巧懂事,是府上贱蹄子勾引他,才引得景淮犯错。您放心,他对云锦是真心的。”裴氏哪里不知,姜家因陆景淮与苏芷清捉奸在床,心存怒气呢。 “景淮说,明日放榜,他亲自来姜家认错。” “还望姜夫人莫要置气。” 姜夫人面色难看,男人养通房养小妾,不足为奇。 可与小娘捉奸在床,百年难遇。 姜云锦在家中,眼睛都哭肿了。 “景淮是圣人之子,他年轻气盛,不小心着了道。姜姐姐,待景淮夺得解元,亲自来姜家登门认错。”裴氏提起解元,姜夫人面色微缓。 她看着裴氏那花孔雀的模样,隐隐压了压眉头。 实在不上台面。 若不是云锦看重陆景淮,她当真不愿与外室同流合污。 姜夫人有些后悔。 早知陆砚书还能站起来,她就不退婚了! 不过,想想陆砚书十年不曾看书,若陆景淮当真能三元及第,成为太子少师,倒也不亏。 她如今,只希望陆景淮当真能踩下陆砚书。 否则,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咦,怎么马车可以入宫?”裴氏在宫门口等了好一阵,但忠勇侯空有爵位,并无实权,只能在门口排队。 等着诰命夫人先入宫。 礼部侍郎秦夫人笑着道:“咱们只能用腿走,但她不用。” “忠勇侯夫人不知马车里坐的谁吗?”秦夫人得朝朝赐下麟儿,产下一子,心中极其感激陆朝朝。 裴氏当初被误认为礼部侍郎养的外室,被秦氏当众捉奸打了一顿,见着她就害怕。 此刻,只得小心翼翼问道:“姣姣不知,那是?” 秦氏笑眯眯的。 “是忠勇侯前妻,许夫人呀。” “她所生女儿,为昭阳公主,她又有一品诰命。自然,可以享有特权。” 裴氏,面上的笑容几乎撑不住。 “娘亲,手疼手疼……”裴氏紧紧抓着陆景瑶手腕,痛得陆陆景瑶大声尖叫。 裴氏红着脸松开,急忙轻声哄着。 众人瞥见这一幕,皆是嘲讽一笑。 忠勇侯,为了这么个女人,与许氏和离。 当真,蠢货! 以后,有的后悔! 陆朝朝睁开眼眸时,宫宴已经开席。 陆朝朝伸手擦了擦流出来的口水,皇帝急忙命人将她抱上前。 “朝朝,可想皇帝爹爹?” 陆朝朝嘿嘿一笑,朝着皇帝伸出小胖手。 皇帝将她抱在怀中:“想啦想啦,想皇帝爹爹的厨子……” 随即,趴在皇帝爹爹耳边道:“皇帝爹爹,以后……宫宴可不可以晚些呀?” 皇帝一愣,见她睡眼惺忪,便知她睡不醒。 “好好好。下回不折腾朝朝,改时辰便是。” 众人无语,陛下当真宠到极致。 萧妃身侧的以宁公主,怨毒的看着她。 “今日四国会谈,朝朝坐爹爹旁边……”皇帝抱着她,直接在龙椅上留了个位置。 皇帝觉得,朝朝有天大的气运。 他狂吸几口,沾沾气运。 南国雷打不动的第一,西越第二,北昭第三,东凌第四。 先皇不曾继位时,北昭连年倒数第一,连东凌都不如。 如今,北昭日渐强盛。 此刻许氏身为一品诰命,亦是坐在一群老太君身边。 简直众星捧月。 东凌作为战败国,太子和皇叔此次亦是进京求和。 原本将不受宠的玄音送来和亲,玄霁川送来做质子。 谁知道,竟是让玄霁川抱上北昭金大腿,比东凌太子日子还快活几分。 比试一场接一场,皇帝眉头紧锁。 直到太阳下山,才渐渐分出胜负。 “竟然正好与西越打个平手。”大太监皱起眉头。 西越圣女身着一身白裙,衣袂飘飘犹如谪仙。 “陛下……” “西越侥幸获得一柄残剑,若北昭能拔出此剑,便北昭胜。” “若拔不出,便西越胜。” “陛下,您看如何?”西越圣女眉宇含着淡淡的傲气。 拔出残剑? 哈,开什么玩笑。 西越骁勇善战,力拔千斤的勇士,都无法将剑拔出剑鞘分毫,更何况北昭! 皇帝沉思片刻:“允。” 满朝文武,各国使臣都看着,他不得不允。 咚…… 咚…… 仿佛有什么巨物在一步步靠近。 众人一愣,只见四个粗犷大汉露出精壮的手臂,手臂上青筋直冒,扛着一个巨大的托盘。 托盘中央,放着一柄锈迹斑斑的残剑。 可如此精致小巧的残剑,竟需要四个大汉齐心协力才能扛起。 且壮汉大汗淋漓,脚步踏过的地砖,都隐隐开裂。 可见残剑重量。 “这……是什么剑?” 众人满脸惊愕。 西越圣女唇角轻勾,斜靠在榻上,北昭,能拔出残剑才怪。 她感觉到一道放肆的目光,朝着视线看去。 一个青衣少年,身形瘦削,面色微白,朝着她露出浅笑。 陆景淮见圣女看过来,强撑着满身伤,姿态完美的颔首。 陆朝朝坐直身子。 绷着小脸。 这是……她的佩剑! ps:三更送上,明天见。评论区说还有兄弟,那就兄弟姐妹们,明天见,哈哈哈…… 第153章 朝阳剑 “此剑名朝阳,能破除天下一切虚妄,带来希望与光明。” “这柄残剑来历不明,但它所在之处,邪祟不敢近身。” “曾经,将它置放于西越皇室,它曾护佑整座皇城不被邪祟侵扰。”西越圣女旁边的侍女傲然说道。 众人一片惊叹声。 “今年中元节,邪祟不曾踏入西越皇城半步。保万千黎民。” “若你们能拔出此剑,不止比赛北昭胜,连同此剑赠与贵国,如何?”侍女看向皇帝。 “但……若是拔不出……”侍女眉宇含笑。 “我们要北昭传承千年的至宝。”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放肆!北昭至宝只传历代皇帝,做什么春秋大梦!”白发苍苍的老臣当即站起身,指着西越破口大骂。 “一柄残剑,也好意思换我北昭至宝!啐!” 西越圣女唇角带笑。 侍女恭敬地站在圣女身后道。 “传闻,此剑不同凡响,乃神灵至宝。带着剑鞘,尚且能护一国都城。” “若有人能拔出它,定能护佑天下,再不受邪祟侵蚀。” “利在当代,功在千秋。” “这可是神灵之物,换北昭至宝,不亏。” “只要你们能拔出此剑,免费送。” 朝臣面色紧绷,皇帝眼眸微沉,西越,竟是为北昭至宝而来? 如今各国使臣看着,简直将北昭架在火上烤。 【至宝?什么至宝?我怎么没听过……】陆朝朝心头犯嘀咕。 “北昭陛下,考虑好了吗?” “北昭泱泱大国,难道这点自信都无?” 圣女镜黎手指轻点,抬眸问道。 陆朝朝拉了拉皇帝衣角:“皇帝爹爹,答应……” 皇帝看向陆朝朝,素来懒散的小家伙,脊背笔直,一双眼睛仿佛泛着光芒。 “好,朕以北昭至宝与你赌。” 皇帝朝着容澈摆了摆手。 容澈目光坚毅,只要不对上许氏,那他便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容将军,你能拔山扛鼎,你可有把握?”皇帝招手唤来一众武将。 护国公也在其中。 容澈仔细估量了残剑分量,心头有些沉重:“陛下,臣只有三分把握。” 西越四人抬剑,那四人他恰好有几分印象。 皆是以蛮力著称的勇士。 护国公亦是摇了摇头:“臣只有两分。”护国公年迈,早已不复往日荣光。 “皇叔可有把握?”和硕亲王谢豫南,与镇国将军不相上下。 谢豫南沉吟片刻:“至多四分。” “北昭有三次机会,只要有一次能拔出剑,便算你们胜利。”西越圣女笑着道。 此剑是从西越地底挖出来的,西越皇帝找遍全国,都无一人能拔出此剑,她们对残剑有信心。 “陛下派谁拔第一次呢?”圣女慢悠悠道。 容澈对着皇帝拱了拱手:“陛下,臣愿做第一人。” 许氏微微捏紧了帕子,身侧的夫人道:“哎呀,容将军打头阵。说起来……容将军三十好几,还不曾婚配,这京城的姑娘啊,都快哭死了。” “如今京城里,都有好些姑娘盯着他呢。” “洁身自好,家世过人,长姐是皇后,也不知谁能摘到桃子。” 许氏眉头微皱,眼神紧紧的看着容澈。 容澈走到残剑前,刚靠近,便感觉到一股极其磅礴的力量。那股力量在阻止他靠近…… 容澈颇为惊讶。 此剑,有灵。 他伸手轻轻触摸残剑,残剑上锈迹斑斑,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但浑身都带着一股凛然之气。 神圣不可侵犯。 “果真是柄神剑。”容澈见过无数神兵利器,皆无法与残剑相比。 难以想象,这把剑原本该有多耀眼。 容澈看着剑,眼神都在放光。 他双腿张开,脚下隐隐用力,宽大的手掌落于剑柄上。 刚覆盖剑柄,一股磅礴之气浩然而出。 他死死握住剑柄,才不至于被弹开。 容澈单手握住剑柄,脚下的地砖随着他的力量,一点点炸开。 全场惊呼。 “天啊,容将军号称天生神力,竟然都无可奈何吗?”众人纷纷瞪大了眼眸。 第154章 朝朝拔剑 “朝朝想拔剑。”声音软软糯糯,语气却极为自信。 忠勇侯坐在最外围,此刻不由嗤笑一声。 “胡闹。” “陛下,您再宠昭阳公主,也不能任她胡来呀。” “不到两岁的孩子,还没有剑高呢,她怎能拔出剑?当真笑话。”萧贵妃轻笑一声。 “父皇,她能拔剑,以宁也能拔。以宁可是您亲女儿。还比不得她吗?”以宁公主靠在萧贵妃身边,替母亲说话。 “陛下,可不能让她给北昭丢脸。”忠勇侯起身回了一句。 满朝文武皆是站起身:“陛下,万万不可。” 这也太过荒谬了。 简直儿戏。 【哼,这世间,只我一人能拔出朝阳!】陆朝朝双手叉腰,满脸傲气。 许氏心头担忧,还未来得及阻止。 太子便上前一步:“父皇,让朝朝试试。” 太子笃定的语气让皇帝心中微定。 他看着朝朝,朝朝认真的看着他。 皇帝蹲下身子:“朝朝,那……皇帝爹爹,就把北昭的命运,交给你了。” 众臣皆是站起身,跪在堂前:“陛下,北昭至宝,关系北昭国运,岂可如此儿戏?” “陛下,还望陛下三思啊!” 堂前跪满人。 护国公老神在在的站着,陆朝朝连四皇子都能护住,反正比他厉害。 一众被讨债的臣子,虽说知晓她有些秘密,却也没想过,她能拔出残剑。 连北昭西越,都无可奈何的残剑。 毕竟,她还不到两岁。 皇帝不顾众臣阻拦:“最后一局,让朕的女儿,昭阳公主上吧。” 西越圣女轻笑一声:“北昭陛下果然有魄力。” 满朝文武跪在地上,急的嘴角上火。 太子亲自抱着陆朝朝下了台阶。 “太纸哥哥,你不担心?”陆朝朝见他嘴角噙着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甚是惊奇。 太子将她放在地上:“承玺不担心,朝朝你可以做到。” 这世间,只有你,能拔出朝阳。 陆朝朝一步步朝着朝阳走去,西越众人面上笑意几乎遮掩不住。 输了。 北昭已经输了。 两岁的孩子,能掀起什么风浪? “真是胡闹,陛下太宠昭阳公主了。陆朝朝还不如景瑶呢……”裴氏眉眼带笑,见到陆朝朝出丑,她比谁都开心。 话音刚落。 突的…… 地面突的剧烈抖动起来,桌子抖个不停,连桌上的酒杯都倒在地上。 酒水哗啦啦撒了满地。 陆朝朝双手握在剑柄,朝阳剑感受到她的气息,浑身都透着期待的气息。 她双手落在剑柄上,只轻轻用力…… 残剑便轻轻拔出。 锈迹斑斑的残剑,在她拔出的那一刻光华大作,竟是一点点褪去锈迹,露出原本的模样。 “快看!” “残剑,拔出来了!” “天啊,她竟真的把朝阳剑拔出来了!” 西越圣女蹭的坐直身子,神色凛然,早已没了方才的慵懒。 “怎么……怎么会?”圣女心跳如雷。 眼睁睁看着陆朝朝,一点点将朝阳剑拔出,那柄泛着金光的神剑,几乎让人不敢直视。 威压笼罩,几乎所有人都被朝阳剑的剑气压制。 哪里是什么锈迹斑斑的残剑! 那是正儿八经的神剑! 浑身带着金光,凛然不可一世。 “真的是,神剑!” 那冲天的剑气,令无数人臣服在地。 陆朝朝抱着朝阳剑眼泪哗哗:“老朋友,我找到你了……” 不可一世的朝阳剑,此刻乖巧的像个孩子,发出一阵阵嗡鸣声。 “陛下,昭阳公主拔出残剑了!” “不不不,是神剑,是神剑!”护国公欢喜不已。 四皇子坐在贤贵妃身边:“母妃,您看到了吧?昭阳公主,远比咱们想象的更厉害。” 贤贵妃欢喜的直点头。 自从四皇子留在京城,她时时都能看到,心病缠身的她,竟然大好了。 “皇儿有福,定要好好照顾公主。”贤贵妃已经是完完全全的公主派。 “好!好!好!昭阳好样的!”皇帝抚掌大笑。 他见到西越使臣,从方才的势在必得,变得憋屈,别提多开心。 “昭阳不愧是北昭之心,北昭的太阳,亦是朕的骄傲!”皇帝毫不掩饰对昭阳的喜爱。 陆远泽,更是瞪大了眼睛。 第158章 妾永远是妾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忠勇侯府而去。 众人瞧见为首的许夫人,纷纷问道:“许夫人,往哪里去啊?” 身侧便有人大声道:“我知道我知道,上回忠勇侯夫人和许夫人打赌,谁输了就认罚。” “这会儿啊,定是找忠勇侯夫人兑现诺言咯。” “快快快,看好戏去。” 众人一传十,十传百,当即闹得沸沸扬扬。 一个个吆喝着往忠勇侯府而去。 许氏原先为侯府熬的心力交瘁,如今,脱离侯府后,反倒容光焕发,显得格外年轻娇美。 许氏带着众人站在侯府门外。 登枝上前敲门。 “来了来了……”门房急匆匆来开门。 “夫人!”门房眼神一喜,急忙上前见礼。 “快起来吧,我如今可不是夫人。让你们夫人出来吧,问问她,可还记得护国寺的赌注?”许氏抿唇轻笑。 小厮苦着一张脸,自从许氏离开侯府,侯府的日子一日不如一日了。 【哼,她只怕要装病,要是请个太医就好了。】 许氏摆了摆手,身后不知何时站出来个太医。 【哇,娘亲威武娘亲厉害……】 【这下裴氏逃无可逃咯……】 陆朝朝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此刻,忠勇侯府内。 “什么?许氏来侯府门前做什么?她定是来看侯府笑话的!快把她打出去!”老太太病怏怏的挥手,面上还有怒气。 裴氏面色发紧,手中帕子捏的扭曲。 “说我病了,不便待客。”裴氏不甘的吐出一句。 “许夫人带了太医……” 裴氏面色僵硬,该死的许氏,有必要得理不饶人吗?! 黄脸婆! 管不住男人,是她自己没本事! 怨自己做什么?! 老太太狐疑的看着她:“许时芸找你做什么?” 裴氏憋红了脸:“儿媳与姐姐有些误会,儿媳前去解释解释。”裴氏硬着头皮出门。 打开大门。 瞧见门外乌压压的人群,裴氏惊得眼皮子发抖。 “裴夫人,快来兑现诺言呀。原以为裴夫人要做缩头乌龟呢。”许氏笑吟吟说道。 两人站在一块儿,众人惊奇的发现…… 许氏,竟然艳压裴氏。 原先裴氏得意的容貌,如今被熬的面色发黄,厚厚的脂粉都盖不住的疲惫。 眼里的光,都熄灭了。 “忠勇侯瞎了眼啊,这么好的发妻和离,没眼光。” “谁说许氏人老珠黄的?明明比外室好看!” 裴氏也发现,自己竟然被许氏艳压,眼底闪过浓浓的嫉妒。 她原以为侯府是金窝窝,拼了命的往里挤。 如今才发现,屠有虚名,家徒四壁。 许氏一走,侯府维持日常开销都艰难。 “芸姐姐,一切都是误会,让众人散了可好?”裴氏笑着上前拉许氏的手。 许氏轻松避开。 “谁是你姐姐?我许家可没有做外室的小辈。” “裴夫人还是尽快兑现诺言的好,否则……”许氏环视一眼。 “否则,我便要押着裴夫人,去惊鸿书院兑现诺言了。” “在这里,还是在书院门口,你自己选!”许氏眉眼含笑,丝毫不理会裴氏怨恨的目光。 “你!”裴氏死咬着牙。 书院? 景淮还要不要脸面? “愿赌服输,裴夫人亲口赌的,怨不得旁人。”许氏神情淡淡。 【哼,现在后悔有什么用?若是大哥没中解元,你会饶过母亲吗?】 【幸好大哥哥争气!】陆朝朝心头嘀咕。 许氏朝身后使了使眼色,两个粗壮婆子上前,裴氏猛地后退一步。 神色惊恐。 “裴夫人,还请兑现赌注!” “堂堂侯夫人,输不起吗?”围观百姓大声喊道。 裴氏眼神露出恨意:“许时芸,你当真要做绝吗?” “真可笑,你做侯爷十八年外室,吃夫人的,喝夫人的,难道不是你先做绝?”登枝双手叉腰,一副泼辣样。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你可真不要脸!” 裴氏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许氏渐渐没了耐心:“还请裴夫人履行赌约。” “裴夫人别浪费大家时间了,我们都等着呢。” “就是,输不起别赌啊。”围观众人纷纷拱火。 裴氏捏紧拳头,闭了闭眼睛,心头一狠,啪嗒一声。 便跪在侯府门前。 第159章 镜黎圣女的秘密 深夜。 陆朝朝蹑手蹑脚的偷跑出了门。 骑着狗,带着玉书玉琴站在墙头下。 追风狗叫了两声。 墙头便跃过一个男子,男子三两下便将陆朝朝抱出府。 容澈小声问道:“送你去哪儿?可不能告诉你娘,是我抱你出来的!” 陆朝朝拍了拍胸口:“放心,朝朝绝不供出泥!” “去侯府。” 容澈带着陆朝朝小心的绕过值守的护卫,很快便到了侯府门外。 “带这东西做什么?臭!”容澈捏着鼻子。 深夜串门也就罢了,还带大粪? “朝朝有用!”陆朝朝知晓侯府外墙有个狗洞。 “泥在外面等沃嗷。”陆朝朝比了个手势,当即带着玉书钻过狗洞。 容澈挠了挠头,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事情发展成这样。 他只想哄好许氏几个儿女,替他说说好话。 可…… 他给陆朝朝当帮凶,还给陆朝朝放风,好像不太对劲儿啊。 “玉书姐姐,快跟我来……”陆朝朝爬过狗洞。 原以为躲护卫要废一番功夫。 谁知裴氏为了削减府中分例,愣是将护卫撤走一半。 她甚至不需要花费精力躲避,直接在府中大摇大摆的走动。 时不时还能听到小丫鬟怨声载道的骂声。 “烂心肝的东西,连血汗钱都要克扣!” “没钱当什么侯夫人?” “只知道在我们面前摆谱,在外面屁都不敢放一个!” “好了好了,姐姐别骂了,当心夫人听到又要斥责。”有个小丫鬟从旁劝导。 另一个又骂:“听到又怎么样?没钱装什么大尾巴狼啊,从未听过谁家主母克扣丫鬟月钱的!明明她自己喊的撒钱,现在怪我?” “扣我半年月银!” “外室就是外室,怎么比得上世家出生的许夫人!许夫人大度良善,从不克扣底层,以前的日子多好啊。” 几个丫鬟皆是叹了口气。 “侯爷怎么看上裴氏,将许夫人赶出家门啊。” “还有大公子,原先是瘫子也就罢了,如今更是考取解元,我看啊,老夫人肠子都要悔青。” “若是大公子三元及第,考个状元,只怕能活活气死。” “我今儿看见许夫人了,不过一年的功夫,竟然比裴氏还好看,哎呀,你们是没见到裴氏的脸色,啧啧……活该。” 众人幸灾乐祸。 “现在一年赚的钱,不足以前许夫人的三分之一……哎……”众人皆是唉声叹气。 主子无德,奴仆也受罪。 陆朝朝垫着脚趴在窗户瞥了一眼,便见小丫鬟正往裴氏的茶盏里吐口水。 小家伙捂着嘴偷笑。 小家伙在院里溜达一圈,进了德善堂。 先去检查了自己放的破布娃娃。 佛堂的破布娃娃没了,佛像也没了,估摸着伤够老太太的心,老太太已无心拜佛。 陆朝朝又进了德善堂。 德善堂内灯光昏暗,充斥着一股药味儿。 陆朝朝捂着鼻子。 总有一股死气沉沉的病怏怏的味道。 嬷嬷正在给老太太捏腿:“老夫人,您也别太着急。景淮公子是满京盛赞的天才少年,他啊,这一回分到屎号,又大病一场,定然发挥失常了。” “会试,定然能一雪前耻。” 老太太躺在榻上,额头还热敷着毛巾,她头疼剧烈。 “我疼他超过砚书,为了他,还将砚书从族谱除名,他必须争气啊。” “他输给谁都可以,绝不能输给砚书!否则,侯府的脸面置于何地?” 老太太有些后悔。 早知再等一年,再拖一年! “只盼着会试能争口气,压住砚书。”老太太隐隐后悔,离了许氏,侯府的日子,太难了。 裴氏虽是她娘家侄女,但到底小门小户出生,不够大气。 “您放心吧,景淮公子定将状元捧回侯府,不让您失望。护国寺方丈,亲自说侯府会出贵人,难道还有假?” “那倒也是。他说侯府出状元,侯府出天命贵女,总归没错的。” “手脚多揉揉,麻木的厉害。”老太太轻声道。 自从裴氏进门,原本住在侯府的府医也被辞退,她已经大半年没请过平安脉。 陆朝朝趴在门外,玉书偷偷骂:“还想中状元,想屁吃呢。” 两人偷偷往陆景淮的院子跑去。 侯府仅有的几个侍卫,皆是一副闲散模样。 裴氏克扣月银,下人每个月就指着分例生活,早已弄得怨声载道。 他住进曾经陆砚书的院子,此刻院内极其安静。 陆朝朝并未靠近。 只隐约听得他说:“将信亲自送到使馆,交给镜黎圣女。” 小厮面带笑容:“放心吧公子,奴才办事,您放心。” “奴才瞧着,镜黎圣女对公子,颇有些不同。今儿还劝公子莫要为外人的言语伤怀呢。” “镜黎圣女爱极了您写的信,听说日日捧着不撒手。时常念着: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呢。” 陆景淮眉宇间露出一丝笑意。 “姜姑娘哪里比得过镜黎圣女,且圣女身份高贵,这才配得上公子呀。” “别贫了,快将书信送去吧。莫要透露风声,不可让姜家知晓。”陆景淮严肃叮嘱。 小厮应下,便快速出了门。 陆景淮眉眼的笑微敛,今日,他一直待在西越使馆。 他知道,自己才学不如陆砚书。 知道自己这一切,都是剽窃而来。 他借着陆砚书曾经的文章,借着妹妹给的千古名诗,或许能进前三甲。 可真正对上陆砚书,那便是一座无法攀越的大山。 不可企及,只可仰望。 今日,众人不屑的嘲讽,仿佛利器,刺伤他的自尊。 来日,他定要一一讨回来! 玉书气红了小脸:“他竟勾搭镜黎圣女?他何德何能,怎么配得上圣女?圣女千万不要被他骗了啊……”镜黎圣女,令全京城魂牵梦萦的存在啊。 陆朝朝皱着小脸,勾搭镜黎圣女? “你三哥还说,想要娶个镜黎圣女一般的姑娘呢。” 陆朝朝惊恐的摆手:“不不不,大可不必。” 镜黎圣女,碰不得!! 天啦,镜黎圣女可是…… 陆景淮看上镜黎圣女,刺激!! 第160章 吃大瓜! 陆朝朝离开了小院。 一路朝着主院而去。 “来都来了,咱们去看看裴氏?看看气死没有?”玉书小声说道。 今儿的侯府,好似受了重创,全都玩忽职守。 陆朝朝点着小脑袋。 “奇怪,裴氏这么爱摆谱的人,我以为,院里会有很多奴仆伺候。”玉书不解,方才几个院子,好歹还需要避开丫鬟。 怎么主院,竟如此安静? 连伺候的丫鬟都没看到? “那边有声音。”陆朝朝指了指左侧的厢房,听着有细碎的动静传来。 “奴婢会些拳脚功夫,奴婢先去前头探探,您在此处等着。”玉书也不敢大意,小声说道。 陆朝朝看了看自己的小短腿儿,乖巧的坐在花丛中,等着玉书。 玉书蹑手蹑脚的上前,趴在墙边偷听。 屋内,传来男女颠鸾倒凤的声音。 玉书眉头轻皱,闪过一抹嫌弃。 幸好没叫朝朝同来,否则,岂不是污了姑娘耳朵? “你胆子可真大,竟然敢叫我上侯府,也不怕侯爷发现?”男人轻笑着道,捏了捏裴氏,惹得裴氏一阵嘤咛。 玉书一愣,这声音,怎么不像忠勇侯?? “他今儿不会回来!” “他已经一年未入我的房门,回不回有什么要紧?”裴氏轻啐一声。 男人欢喜的问道:“真的?那你,岂不是为我守身?” 裴氏嗔怪的瞪了他一眼:“谁要为你守身!” “怎么不能为我守?孩子都是我的!”男人此话一出,吓得裴氏猛地捂住他的嘴。 玉书瞪大眼睛。 她听到了什么??? 卧槽!! 忠勇侯疼宠十八年的外室竟然给他戴绿帽子?? 这也就罢了,他疼到骨子里,为陆景淮抛弃三儿一女,换来的竟是??? “怎么不能说?景淮本就是我的种,让陆远泽当了便宜爹。都怪我没出息,媳妇儿孩子都是别人的。”男人不甘的骂了两句。 “陆远泽厉害还是我厉害?” “行了,少说两句。等会趁天黑早些离开。”裴氏揉了揉眉心,她真是气昏头了,竟然将人带到侯府。 白日里被报喜乌龙气的脑子发昏,下午又被许氏当众折辱,陆远泽又不肯回家。 第161章 愿赌服输 陆朝朝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 即便给对方喂shi…… 她也彬彬有礼的敲了敲门。 直到陆景瑶说进,她才推门而入。 推门的瞬间,玉书便将桌前的陆景瑶轻松控制。 啪嗒…… 陆景瑶手中的布娃娃落在地上。 陆朝朝笑吟吟的走进门,捡起地上的布娃娃。布娃娃穿着一身红衣裳,眼睛被挖去,舌头被割断,脸上被银针扎满。看着便令人心生恐惧。 陆朝朝翻过布娃娃,娃娃背后竟然写着自己的生辰八字。 她和陆景瑶只相隔半个时辰。 “你,你们怎么进来的!”陆景瑶被这一幕吓得面色大变。 正要开口喊人,便被玉书死死捂住了嘴巴。 “小声点儿,再叫,我拧断你的脑袋!”玉书神情狠辣。 “你竟敢拿小姐的生辰八字作妖!”小小年纪果真恶毒,难怪…… 难怪能帮陆景淮剽窃。 陆景瑶一双眼睛泛着狠辣,哪里像个两岁孩子。 陆朝朝从未把她当孩子。 她小小的躯体,藏着成年人的魂魄。 原书中,她被抱在许氏名下。 许氏怜惜她瘦弱,亲自为她母乳。每一次喂奶,她都会刻意将许氏咬到鲜血长流。 许氏喂奶,当真喂到胆寒的地步。 许氏疼她,超过三个哥哥。 名下大部分资产和金银,也尽数留给了陆景瑶。 然而陆景瑶,一边拿银钱养着背后的裴氏,一边接手许氏的所有人脉关系,再利用许家对许氏的信任,害的许家满门抄斩。 她亲自藏谋逆之物,嫁祸许家。 踩着许家满门鲜血,踩着许氏的尸骨扬名。 她皮相虽小,可灵魂的恶毒,无人能及。 此刻,那凶狠的眼神,足以说明一切。 她从头至尾,就没打算让许氏,以及陆朝朝活着。 “沃来兑现诺言了!”陆朝朝下巴一扬,对着地上那桶东西,努了努嘴。 陆景瑶震惊的看着她。 “呜呜呜……”她被捂住嘴,可眼神中的杀意毫不掩饰。单看那双眼眸,没人当她是个孩子。 玉书将她捆了起来。 似乎此刻,她才知道害怕,当即眼泪汪汪的求饶。 “奇怪,我总觉得她身上有种违和感,到底哪里不对劲儿呢?”玉书不明白。 看到她那双眸子,甚至有些渗人。 两岁的孩子,眼神这般阴暗,好似暗藏着许多心机。 “陆景瑶,是我的,泥抢不了!”陆朝朝踩在凳子上,亲自将一桶大粪泼在她脑门上。 “啊!!!”即便被捂着嘴。 陆景瑶依旧喊出了一丝声音,浑身都在颤抖,眼眶血红,好似要将陆朝朝生吞。 屋子里弥漫着浓郁的臭味儿。 陆景瑶发疯似的哀嚎,一定要杀了陆朝朝,一定要杀了陆朝朝! 甚至不断的反胃,不断的干呕。 “少打沃家人的主意!”陆朝朝冷冷说道。 屋外隐隐听得动静,门外有丫鬟敲门:“姑娘?可是您在说话?”丫鬟鼻子轻轻吸了吸。 差点干呕出声。 “姑娘,屋里怎么这么臭?”丫鬟低声问道。 陆景瑶在凳子上疯狂的挣扎,屋内传来砰砰砰的声音。 玉书早已打开窗户,抱起陆朝朝跃出窗户,顺着花园摸出了小院。 两人刚出小院不久。 便听到一道惨绝人寰的哭声:“啊!!” “呕……” 很快,忠勇侯府四处便亮起灯光,府内响起嘈杂声,护卫开始巡查。 玉书面色微变,抱着陆朝朝便一路狂奔。 两人飞快的钻过狗洞。 墙头外,容澈抱起陆朝朝,与玉书飞快逃窜。 陆朝朝趴在容澈背上,咯咯咯直笑。 此刻天色已经露出一丝微白:“快快快回家,到夫人起床的时间了。”玉书有些慌张。 “翻墙,翻墙进去。”玉书指了指陆家大门。 容澈小心翼翼的翻墙而入。 落地的瞬间…… 陆家霎时亮起灯火。 一抬头。 许氏正坐在椅子上,默默的看着他们。 容澈!!!! 三人直接被抓个正着! 容澈惊愕的看着许氏,许氏发梢已经染上白霜,可见等了许久。 容澈还想给许氏留个好印象呢,谁知…… 容澈欲哭无泪。 登枝使了个眼色,陆朝朝当即道:“凉亲,朝朝梦游啦……都游到门外了……” “是容澈叔叔,送朝朝肥家……” 登枝无奈的扶额。 “是吗?可我,已经在此等你一整夜……” 陆朝朝:“呃……” “你梦游还能翻墙?”许氏横了容澈一眼。 陆朝朝膝盖一软,啪嗒跪下了。 玉书啪嗒,也跪下了。 容澈左看右看,挠了挠头,也跪下了。 跪天跪地跪父母,跪未来媳妇儿,不过分吧? 许氏一惊,慌忙跳到一边。 容澈乃当朝一品镇国将军,男子汉大丈夫,能受他一拜的,也就皇帝了!! “你,你快起来!”许氏咬牙看向他。 容澈摇着脑袋:“是我的错……” 容澈耷拉着脑袋,陆朝朝也耷拉着脑袋,一大一小,跪在一处竟莫名的同步。 “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吗?”许氏问道。 “不知道。” “不知道。” 两人异口同声。 “那你认什么错?”许氏无奈至极。 “你说我错,我就认。”容澈老实巴交的回答。 娘说了,老婆说错,就是错。 老婆说对,就是对。 这样才能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美好生活。 许氏一噎,竟不知说什么好。 “你竟纵着她欺负个孩子?”许氏没忍住,戳了戳他脑门。 【不对不对,陆景瑶不是孩子!】 许氏知道,陆景瑶不是孩子。 但容澈不知道。 容澈脖子一扬:“她又不是我家孩子,关我什么事?” 他指着陆朝朝:“这才是我家的。” 陆朝朝咧着嘴,当即喊了声:“爹!” 许氏老脸一红:“什么爹?胡说八道!不许乱喊啊……”神情慌乱,直接给整羞涩了。 “还有你,什么你家的!回去,回去,赶紧回你家!”许氏指着容澈。 容澈哦了一声。 趁着许氏不注意,偷偷对着陆朝朝眨了眨眼。 陆朝朝见许氏无心计较她偷偷出门。 笑的直咧嘴。 以前不知道有爹的好处。 现在明白了!! 原来有爹是这样的感觉啊,犯错一起下跪,有罪一起扛! 第162章 吃闷亏 “你去忠勇侯府做什么?” “裴氏本就不喜你,若是抓着你,欺负你怎么办?”当初朝朝出生,裴氏便对她出手,许氏极其害怕朝朝单独面对那家人。 “哦,沃只是想……” “把屎盆子扣陆景瑶脸上。” “屎盆子扣陆景瑶脸上?什么意思?” 许氏不解的问道。 “字面上的意思啊。”陆朝朝小声的回答。 许氏嘶了一声,小脸都拧巴成一团。 “你……真把大粪扣她脸上了?”许氏声音都破了,她做了三十几年贵女,从曾干这么粗俗之事。 陆朝朝小脑袋瓜直点。 “愿赌服输,她自己和沃赌的呀。” 陆朝朝压低声音,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 “凉亲,沃吃到大瓜了!!” “陆景淮,竟然不是爹爹亲生哦。”她趴在许氏耳朵,此话吓得许氏一愣,半响没回过神来。 “你说什么?陆景淮不是亲生的?”许氏猛地站起身。 陆朝朝肯定的点头。 “玉书也听到啦。” 玉书急忙应道:“夫人,千真万确。裴氏大概受到刺激,失去理智,竟然将奸夫带回侯府。” “奸夫来了侯府,竟是不肯走。只怕还要再生事端呢……” 许氏神色怔忪,陆朝朝有些担忧,娘不会又想着回侯府吧?? “凉亲,您在想什么?”陆朝朝小声的问道。 “后悔……”许氏幽幽到。 陆朝朝心头直跳:“后,后悔什么?”小家伙声音颤抖,都快哭出声。 她娘,不会要吃回头草吧?!! 她开始考虑,若是让容澈暗杀忠勇侯,他干不干? “后悔没跟你们一起去!”许氏眼底满是痛快,啐了一句。 陆朝朝??? “活该,杀千刀的东西!” “正儿八经亲生的孩子你不要,活该戴绿帽子!!痛快!”许氏红着眼眶。 多可笑啊。 陆远泽为了陆景淮,将她们母女赶出家门。 结果…… 留下的却是孽种。 她甚至开始期待,陆远泽知晓一切的模样。 【哼,是他没福气。】 【他想要的解元,也被赶出家门咯……】 “凉亲,泥怎么知道我出门啦?”陆朝朝期期艾艾的问道。 该死,她到底怎么穿帮的啊!! 许氏瞥了她一眼。 “你出门时,是不是去厨房偷鸡爪子了?”许氏慢吞吞的问道。 陆朝朝不好意思的点头。 “一边走,一边啃鸡爪子的,只有你!” “和你的狗……”零零散散的鸡骨头,从厨房一直到墙脚…… “嘴边还有油呢。” 陆朝朝和狗,同时抬起爪子,偷偷擦嘴。 宠物似主,终究没错。 许氏默默叹了口气,崽啊,还是上学吧。 此刻天色大亮,府上有许多人来道喜。 许氏强撑着疲倦给朝朝洗漱完,这才出去待客。 她虽然没遇到好男人,可儿女,为她挣足了脸面。 刚和离时,曾经也有人落井下石,暗地里讥笑嘲讽。可随着陆朝朝被封为昭阳公主,长子中解元,一切质疑,都被打破。 陆朝朝安然睡去。 可忠勇侯府,彻夜未眠。 “杀了她,我要杀了她!”陆景瑶一副被气疯的模样,抓着裴氏的手,几乎疯魔。 “是陆朝朝,是陆朝朝干的!” “呕……”一边说,一边吐。 裴氏匆匆赶来时,连衣裳都没穿戴妥当。 老太太狐疑的看着她,只觉她脖颈有些刺眼的红。可今日陆远泽并未回府,她,看错了吧? “乖孙女儿,祖母的乖宝啊,陆朝朝竟敢这般胆大?夜里潜进侯府?”老太太有些怀疑。 “定是许时芸指使她干的!她一个两岁孩子,怎会有这般大的胆子?”裴氏心疼陆景瑶,心疼的直落泪。 她已经给陆景瑶洗了三遍,可浑身上下依旧透着股臭气。 “护卫呢?有人潜进府里,竟然没人发现吗?”老太太气急。 “混账东西,竟然毫无察觉!我就说,府上侍卫不能少!”老太太拐杖在地上杵得咚咚作响。 裴氏掩下眼底酸涩。 侍卫不能少,可你倒是掏钱啊!! “报官,我要报官!”陆景瑶哭着道。 “不能报!” “不能报!”老太太和裴氏异口同声。 裴氏面上微僵,她和姘头在府上厮混,若是被堵在侯府怎么办? 老太太叹了口气。 “瑶瑶,陆朝朝两岁孩子,潜入侯府,给你脸上扣屎盆子,你怎么报?你的脸面,侯府脸面还要不要?”老太太也心疼孙女儿,可侯府真丢不起这个脸。 因着陆景淮中解元这个乌龙,侯府已经丢不起人! “难道,就这么算了吗?”陆景瑶捂着脸颊哭泣。 凭什么? 凭什么所有人都宠着陆朝朝,凭什么!! “瑶瑶,祖母知你不甘,可你是个姑娘家,你的脸面更要紧啊。护国寺方丈,说你贵不可言,若因此坏了名声,可怎么是好?” 吃shi的名声,可不好听。 陆景瑶神色微顿,她想起梦中太子对她百依百顺,只得闭嘴。 眼神中的不甘和杀意,却毫不掩饰。 “娘,我瞧着府中近来极其不顺,不如……请个高僧来府中坐镇,您看如何?”裴氏思索片刻,看着老太太道。 她捏紧帕子,似乎有些紧张。 “好,此事交给你去办。”老太太摆了摆手,好似极其疲惫。 裴氏微喜:“娘,高僧难请,只怕需要娘……”她尴尬的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面色一沉。 “真是欠了你的,什么都要我一个老婆子掏钱。你学学许氏,进门十八年,什么时候问我要过钱?”老太太拐杖在地上敲的直响。 裴氏面露难堪。 心想,你这么满意许氏,还不是把她逐出家门了? “嬷嬷,拿五百……不,拿三百两给她!”老太太心疼的直抽抽。 她家底子薄,这些年,全仗着许氏给的孝敬钱多。 “要不是你当初戴着许氏的簪子,出来得瑟,被她亲自抓住,又怎会掏空家产来补嫁妆?”老太太又恨又气。 裴氏尚未进门时,婆媳俩奉仿若亲母女。 可真正进门,却又互相生厌。 果真,谁当家,谁讨嫌。 当年以娇美著称的外室,短短一年,就被熬成黄脸婆。 第163章 借命陆朝朝 许氏人傻钱多,又大度。 这些年,让老太太攒了五万多两。 可当初裴氏出来逛街,被许氏当众抓住。 侯府为了补嫁妆,老太太一口气还了三万。 还有两万,当初许氏和离,将侯府搬成个空壳,她又花了两万修缮侯府。 即便如此,侯府也显得极其…… 呃,贫民风。 毕竟,许氏一个屏风就花两万。 可现在,整座侯府加起来才花两万。 当真,家徒四壁。 有一说一,许氏赚钱能力,当真少有。若是男儿,只怕皇商也能争一争。 只不过,她也看不上。 老太太由奢入俭难啊,当年吃不完的鲍鱼燕窝,如今…… 只配吃粉条。 “娘,三百两只怕有些少……”裴氏捏着手中银票,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气得直仰:“老娘真是欠了你的!” 她还剩六千多两,那是她的棺材本啊!! 跟着许氏过了十八年好日子,她还从未有过如此窘迫的生活。 裴氏入门一年,一再削减府中吃穿用度,丫鬟怨声载道,她又何尝不是? 许氏极其看重吃穿,春夏秋冬的衣裳,都是掌柜亲自上门量身。 头面更是毫不小气的买买买。 裴氏呢?不提也罢。 “再给两百两!”老太太恨恨道。 裴氏捏着五百两银票,瞧见老太太眼底的厌烦,微微咬住下唇。 “娘,实在是咱家最近不顺。姣姣想要拜一拜……” “您瞅瞅,自从侯爷和离,被陛下斥责降职。” “淮哥儿乡试,分到屎号,又大病一场,好好的解元成了陆砚书的。” “这一桩桩,一件件,您说是不是?”裴氏语气柔柔,说话有理有据,竟让老太太平息了怒气。 老太太神色微动。 陆景瑶突的开口:“咱家所有的气运,好像都到了陆朝朝身上。” “她讨国债,当昭阳公主……” “咱家越来越倒霉。”陆景瑶随口嘟囔着。 老太太眼睛猛地一变。 裴氏看了眼老太太,又见女儿轻轻摇头,裴氏便闭了嘴。 “听说啊,有的人会吸气运……”陆景瑶斟酌说道。 “难怪今年如此不顺!” “这死丫头,当初就该溺毙!”老太太眼底露出一丝狠意。 “现在她被许氏护着,咱们还能做什么?”老太太怒斥一句,只恨当初没除掉陆朝朝。 “孙女听说,生辰八字可以借命,若是能把她的命借出去就好了。”陆景瑶不经意说道。 老太太眉头微跳。 老太太将此事暗暗记在心中,便不再说话。 待老太太离开,裴氏才心疼的抱着陆景瑶。 屋中四处点了熏香,仿佛都盖不住那股臭味。 “娘,瑶瑶好不甘心!” “委屈我的瑶瑶了,你放心,娘定给你报仇。她那条贱命,我看有几天可以借!”裴氏捏着五百两。 “娘,你去朱雀街看看。” 裴氏一愣:“朱雀街?那边住的都是前朝罪臣。” 甚至前朝皇室薛家,都住在此处。 先皇推翻前朝后,为表现仁义,并未将皇室赶尽杀绝。 也因着这一举措,笼络了许多前朝臣子,继续为北昭效力。 但皇帝,对于朱雀街的监视,从未停止。 毕竟,皇帝也不知朝中还有多少人,心系前朝。 “薛家还想推翻北昭呢。” “可唯一的皇室血脉,快不行了……” 裴氏眼睛一亮。 陆朝朝是昭阳公主,皇帝亲信。 前朝皇室薛家,必定恨到极致。 若能借命陆朝朝,给薛家续命,薛家,只怕毫无顾忌! 天一亮,裴氏悄无声息的将姘头送出了门。 送到城外十里。 “你剃度出家吧,三日后,我接你回府。” “以高僧身份住在侯府。” 男人当即欢天喜地的离开。 裴氏又返回城中,借故在朱雀街附近转悠一圈儿。 倒也不曾与薛家接触,她还不想死。 只隐隐透露出昭阳公主八字硬,气运强,难怪陛下收她为义女。 引起薛家兴趣。 “万万不可将朝朝的八字遗失,当心被有心人借运借命。”裴氏看着丫鬟,丫鬟将白纸藏在荷包中。 两人又在城中转悠一圈,这才施施然回府。 一进侯府大门。 “写八字的纸可还在?”她问道。 丫鬟一摸荷包,果然,荷包中空空如也。 裴氏笑的见牙不见眼,摸了粒碎银子赏给丫鬟,丫鬟这才笑眯眯的谢恩。 此刻,皇帝也正为薛家发愁。 “祭祀?薛家有什么脸面求祭祀?” “若不是先皇心软,当初就该掘了前朝陵墓!”宣平帝烦躁的将折子一扔。 “非要养着,以示皇恩。如今,将烂摊子留给朕!” “朝中那群臣子,表面上效忠朕,背地里还关注着前朝呢!如今,朕反倒不好动手!”皇帝眼露凶光。 太子翻看奏折:“竟有不少朝臣同意薛家祭祀?” 薛家皇陵尚在,薛家想祭祀,自然要宣平帝同意。 “估摸着,是薛家最后的血脉不行了。想要祭薛家皇陵,留下最后一丝血脉。”皇帝淡淡道,眼底怒意汹涌。 “若能彻底断了前朝的念想,那便彻底安稳。”皇帝手指在桌上轻点,仿佛在思考什么。 “听说薛家最后的血脉病重,若能就此……”就此断绝血脉,多好? “陛下,方才探子传来消息。薛家似乎想要借命……给薛璜续命。”是的,他们暗戳戳的取薛璜,同音薛皇!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借命?”皇帝一愣。 “是,他们寻了个……气运不凡,福泽深厚之人,借命。”大太监低垂着头,深怕陛下动怒。 “甚至宣称,借命成功,甚至能光复前朝。”大太监闭了闭眼睛,只怕皇帝茶盏能摔他脸上。 “借谁的命?竟能颠覆北昭?”皇帝气极反笑。 “昭阳公主。” 皇帝面上的笑意缓缓一滞?!! “你说谁!他们想借谁的命?!!”皇帝咬牙切齿。 妈的,借老子大腿的命?? 太子却是笑的眉宇弯弯。 “大喜,大喜啊!” “瞌睡来了送枕头!” “父皇,你抱上一条好大腿。”太子酸溜溜的看着他。 “您的心病,马上药到病除!” 甚至,能以绝后患! 陆朝朝的命,岂是凡人能借的?!! ps:姐妹们,你们还在吗?请在本章留言,声声要来偷看评论啦……嘿嘿…… 第164章 魔法打败魔法 乡试后,陆砚书明显忙碌起来。 每日同窗切磋,以及准备来年二月的会试。 临近年底,天气越发寒冷。 四皇子在陆朝朝身边沾了些许灵气,渐渐也能恢复正常生活。 已经进入国子监入学。 质子玄霁川,依旧兢兢业业的守在陆朝朝身边。 “朝朝……朝朝……”容澈趴在墙头上,小声的唤着陆朝朝。 “朝朝,帮我把簪子放在你娘床头好吗?”容澈亲自给许氏做了个发簪,小心翼翼的递过来。 陆朝朝双手背在身后:“容叔叔!” “那是沃亲娘!我是会出卖娘亲的人吗?”陆朝朝即将两岁,说话也越发清晰。 容澈一言难尽的看了她一眼。 从兜里摸出个油纸包:“这是叔叔给你买的烤羊肉包子,刚出炉,滋滋冒油。” 陆朝朝咽了咽口水。 “这,这不是吃不吃的事儿。沃不能出卖娘亲……”陆朝朝眼神直溜溜的看着油纸。 真香啊。 容澈又掏出个油纸,这次,香味更加浓烈霸气。 陆朝朝深深吸了口气,真香啊。 “烤羊腿,鲜嫩爆汁,刚出炉的……” 陆朝朝口水直流,轻咳一声,双手接过烤包子烤羊腿。 “下不为例啊。” “沃这不是出卖娘亲,是给娘亲多提供选择。”陆朝朝重重的点了点脑袋。 “容叔叔放心吧。”陆朝朝摆了摆手。 容澈眼巴巴的送她远走。 陆朝朝拿着簪子刚入门,便听得登枝进门禀报。 “夫人,忠勇侯府那边,说是老太太快不行了,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想要看看几个孩子们……”刚刚裴氏亲自前来报信。 许氏眉头一皱。 “当真?可请太医看过?”许氏狐疑的问道。 孩子们虽说已经被逐出族谱,且已经断亲。但老太太若真不行了,几个孩子难免走一遭。 否则,会被世人戳脊梁骨。 “听说请了太医。裴氏说,若几个公子来不及回侯府,可请朝朝先过去。”登枝仔细回道。 许氏眉头紧锁,她并不愿孩子们回侯府。 “朝朝?不行!”许氏当即回绝。 但老太太若真的就此撒手人寰,作为曾经的孙辈,连最后一面都不肯相见,只怕会被千夫所指。 世道就是这么不公平。 托生在侯府,即便已经断亲,但临终告别,却是躲不开。 “要死都不安宁。”许氏暗骂一句。 陆朝朝隐约听得祖母,不行了。 便将簪子递给玉琴。 她带着玉书偷偷出了门。 “娘亲太忙啦,朝朝要帮娘亲做事。” 陆朝朝小心翼翼的摸出银子,找到棺材铺。 “叔叔,沃要买棺材。我祖母死啦……” “要最大最好的哦……”她递上银子。 玉书嘴巴动了动,只犹豫的功夫,掌柜便已经收钱。 “最贵的棺材三百六十两,请问送到哪一家?” “忠勇侯府。”陆朝朝红着眼睛道。 “祖母走得急,府上没备棺材。”小家伙认真道。 掌管请了四个人,抬着棺材跟在陆朝朝身后。 陆朝朝前头引路。 “小姑娘,你去哪里啊?”沿途有人问道。 “我祖母死啦。”小家伙一一回道。 “昭阳公主,您这是去哪里?”有朝臣恰巧路过,上前见礼问道。 陆朝朝奶声奶气回道:“祖母死啦,朝朝去送她。” 朝臣一惊。 “当真?” “真的呀,裴夫人亲自来报的信。”陆朝朝认认真真回道,她亲耳听到的,祖母不行了! 玉书站的远,压根没听到。但她知道,裴夫人在门口候着。 “裴夫人确实在陆家门口等着。” “哎呀,怎么突的就报丧了?”朝臣大惊。 忠勇侯陆远泽在朝堂虽不打眼,但老忠勇侯却是正儿八经的开国功臣。 大家看不上陆远泽,但看在老侯爷的面上,老夫人身死,只怕同僚也要过去祭拜的。 朝臣当即匆匆离去。 转头便将消息传开。 忠勇侯府老太太不行了。 众人皆是备好一切,准备上门吊唁。 陆远泽刚出宫门,便听得同僚满脸悲痛的劝道:“陆侯爷节哀……” 陆远泽?? 同僚见他迷茫,这才道:“老夫人没了。” “这会大家都前往侯府吊唁,准备送老太太一程。” 陆远泽神色大变,身子一抖,若不是小厮扶的快,他只怕要当场倒下。 “娘,没了?” 陆远泽双眼通红,当即颤抖着对同僚道谢,红着眼睛赶回侯府。 陆朝朝买的棺材刚抬到侯府大门口。 便碰上吊唁的众位大臣。 还有哭着回家的忠勇侯。 “娘啊,娘……您这辈子还未享福啊,怎么这么早就走了……”陆远泽还未进门,便哭着喊道。 门房听得动静,瞧见门外乌压压一片人,吓得白了脸。 “侯……侯爷,怎么……”门房想起府内情形,偷偷打了个哆嗦。 陆远泽压根没注意门房苍白的脸色,只踉跄着进府。 吊唁的众人对昭阳公主见礼后,亦是进了大门。 推开德善堂大门。 “娘,您走的……”陆远泽哭嚎声戛然而止。 直接呆滞在门前。 “棺材到了,请让让。” 抬棺材的小伙子直接撞开院门。 抬着一口厚重的棺材入了德善堂。 “请问侯府老太太在哪里呀?可要早些入棺才是。”小伙子擦了把汗,问道面前的老太太。 此话一出,老太太指着他哆哆嗦嗦半响说不出话来。 府中下人早已惊呆,看着这荒唐一幕。 “娘,您没死?”陆远泽声音都带着几分尖利。 现在这个情形,老太太…… 还不如死了。 老太太瞧见眼前乌压压一大片人,手上皆是拿着吊唁之物,突的大喘气儿,差点直接送走。 “早上,裴夫人来家中,说您死了,要朝朝过来呀?”陆朝朝奶声奶气的回道。 “朝朝用压岁钱,给祖母买了口大棺材。” “朝朝是不是,最孝顺的崽?”陆朝朝拍了拍自己,一副骄傲的模样。 老太太颤抖着手指,指着陆朝朝,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众人瞧见老太太好端端坐在院中,面面相觑。 “裴氏报什么丧?您还好好活着呢!”陆远泽气急。 老太太紧抿着唇,眼皮耷拉,神色晦暗。 她原本装病重,打算骗陆朝朝过来,拿她贴身之物,给薛家做法借命。 可她,怎能说出口? “祖母,您要躺进去试试吗?看看合不合身呀?”陆朝朝指着棺材。 第165章 天天上头条 “孽障!” “你这是诅咒我!”老太太气得倒仰,憋得面色通红,眼中几乎要喷火。 “裴夫人来府上说您不行了。谁诅咒了!”玉书当场反驳。 “裴夫人还哭着来的呢。” “不信到处问问?大家可都看到了!” 陆远泽哪里不了解母亲,见她说话含含糊糊,只怕有猫腻。 他咬了咬牙,当场道:“母亲年迈,近日隐有些糊涂,麻烦大家白跑一趟了。明日远泽,必定登门道歉。” 陆远泽厚着脸皮给众人道歉。 “她喜爱朝朝,只怕是想念孩子,才出此下策。一时犯了糊涂,给大家添麻烦了……”陆远泽心口都在发麻。 自从许氏和离,忠勇侯府天天闹笑话。 日日上京城头版新闻! 如今,更是盛传老太太死了! 陆远泽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朝臣劝走。 陆朝朝期期艾艾的看着老太太,扭扭捏捏,似乎想说什么。 “祖母,我是你最棒的崽崽吗?”陆朝朝眼巴巴的问道。 老太太冷哼一声。 “等你死了,我可以吃第一轮席吗?”陆朝朝小心翼翼的问道。 老太太暴怒,气得脑子一阵阵犯晕。 “孽障啊,咒我死啊,孽障!你就是来讨债的!” “我怎么有你这个孙女!”老太太气得心尖尖疼,整天惦记着吃席。 “吃吃吃,没出息的东西!脑子里只知道吃,你看看景瑶,再看看你!”老太太怒斥。 陆朝朝失落的瞥了她一眼,这么贵的棺材,席都不给吃。 早知道,送她一床烂草席得了。 陆远泽看了眼陆朝朝,如今,她可是皇帝疼作眼珠子的昭阳公主。 他甚至不敢大声责备。 “娘,您今日到底闹什么?您要侯府成全京城笑话吗?”陆远泽神色疲惫。 老太太沉默片刻。 “我只是想念朝朝,你能不能留朝朝在府上小住几日?” “老太婆,你想屁吃!!”陆朝朝双手叉腰。 “娘,朝朝如今已不是侯府人。”陆远泽声音干涩。 “怎么不是了?她生是陆家人,死是陆家鬼。逐出族谱又怎么样?断亲书又怎么样?那都是你的血脉!”老太太恶狠狠的说道。 “行了娘,朝朝已经上了玉牒,她是皇室人。” “她是昭阳公主。” 不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孙女! 陆远泽神色严厉,他如今不得皇帝喜爱,不敢再得罪陆朝朝。 老太太不甘的看着他。 良久,才败下阵。 “那……可否让朝朝留一件衣物,给祖母做个念想?权当了却这场缘分?”老太太似乎退而求次。 陆远泽看向朝朝。 “朝朝,你愿意吗?” 陆朝朝翻了个白眼:“当然不愿意。” 老太太道:“我拿钱买,可以吗?” 陆朝朝眼珠子滴流滴流转,比了三个手指头。 老太太咬了咬牙。 让奴仆取来三千两。 眼神阴狠的看着陆朝朝,死丫头有命拿,没命花!! 陆远泽只觉那股违和越发明显。 老太太讨厌陆朝朝,可如今老太太花三千两,买陆朝朝衣物?简直荒谬。 老太太手中银票用红布包裹,问道:“陆朝朝,我用三千两,买你身上之物,你可愿意?”一字一顿,极其清晰。 陆朝朝瞅着天空中汇聚的灵气,哟…… 借命! 借命之法。 哈,陆朝朝差点笑出声。 借我的命?你认真的吗? 陆朝朝点了点头。 老太太眉头一皱:“你没张嘴吗?回答我。” 陆朝朝笑眯眯道:“我愿意。” 声音清脆响亮。 借命之誓已成,再无反悔余地。 老太太眉宇含着一丝喜意,飞快的把钱塞陆朝朝怀里。 陆远泽不傻,瞧见老太太仿佛誓约般的问话,隐隐猜到些眉目。 老太太横了他一眼。 陆远泽眼底一狠,陆朝朝早已逐出家门,不是陆家人。 一切,都是活该! “泥,没有什么话说吗?”陆朝朝问了忠勇侯一句。 名义上的生父。 若他阻拦一句,陆朝朝便会给侯府一次机会。 “连爹都不会叫的孽障,本侯能有什么话说。”陆远泽嗤笑一声。 陆朝朝笑了笑,将随身手绢递给老太太。 “这是沃从小用到现在,有沃的气息!” 老太太闻了闻,还有丝丝奶气,当即满意的收起来。 待陆朝朝离府,老太太面色一垮。 “她的生辰八字我卖了五万两!你别多事,权当不知罢了!” “她这条贱命,能给贵人续命,是她的福气。”老太太声色俱厉。 陆远泽一语不发,沉默着离开。 而陆朝朝前脚出门,后脚玉书便后悔:“奴婢听说,有的大师会用生辰八字和贴身衣物做怪,侯府不会想害您吧?” 方才玉书没反应过来,如今怎么想怎么不对。 陆朝朝嘿嘿一笑:“巴不得作怪呢。” “不许告诉凉亲。” 陆朝朝一摇一摆的回家,若是太子在此,便会知晓,这是她一贯算计人的模样。 她一回府,许氏早已坐在堂前。 “她骗人,她没生病,她骗咱们哒。”小家伙告状。 “你这丫头,竟然给老太太送棺材,可要将她气死。” “她没为难你吧?”许氏仔细检查,发现没有异样才作罢。 “没有呢凉亲……”陆朝朝捂着嘴偷乐。 【嘿嘿,好戏要上场咯……】 许氏一愣,想要再偷听两句,便见她带着玉书扬长而去。 夜里。 十月的天,已经越发寒冷。 深夜,渐渐起了白雾。 白雾笼罩,伸手不见五指。 陆朝朝躺在床上,只觉一道虚无缥缈的声音:“陆朝朝,你可愿借寿五十年与薛璜续命?” “陆朝朝,你可愿借寿五十年与薛璜续命?” 耳边不断的盘旋,仿佛她不开口,声音便不愿离去。 陆朝朝呢喃道“好。” 话音刚落。 她体内便被抽出一道细细的光芒,顺着天边飘去。 那是她的寿元。 陆朝朝笑眯眯的坐起身。 陆朝朝有七个弟子,乃天界神灵,主掌三界。 而她,作为祂们的师父。 可与天地同寿。 像天借五十年寿元? 谁的脸那么大? 皇帝祖坟都得炸! 怕是活腻歪了! 让我看看,谁家祖坟炸了?! 第166章 向天再借五十年 朱雀街,薛家。 深夜,薛家后院点着微弱的灯光,隐约能听见后院传来哭声。 “璜儿,我的璜儿啊,你一定要挺过这一关啊。”满身风霜的女子,鬓间已经染上白发,趴在床前痛哭。 二十多岁的男子病怏怏的躺在床上,脸上煞白。 丫鬟扶着他靠在床头,喝下一碗红艳艳的东西。 苍白的嘴唇,沾惹红汤,留下一抹殷红。 显得有些渗人。 “娘,借到寿了吗?”薛璜虚荣的问道。 听说童子血能延年益寿,这几日他时不时饮用一碗,可依旧毫无好转迹象。 薛家的地下室,藏了两个小乞丐。 “哪有那么容易借寿呢?需要气运过人,福祉深厚,八字过硬的人,才能借寿成功。而这等人,一般家境优越,又哪里愿意借寿?”女人低低的叹了口气。 薛璜眼底闪过一抹狠意。 “我是薛氏皇族唯一的子嗣,能为我借寿,是她们的福气。谁敢拒绝?” “难道他们不想光复前朝吗?咳咳咳……” 男子剧烈的咳嗽,也是咳嗽,那张嘴显得越渗人。 “百姓都是白眼狼,当年吃着我薛家的饭,如今却歌颂北昭皇帝的好。明明是北昭皇帝篡位,推翻了薛家天下!” “我薛家列祖列宗如何安心啊?” 屋内乌压压跪着一群人。 前头几个老人,已经白发苍苍,眼底皆是恨意。 先皇为了限制薛家,虽留了薛家一命,但不许薛家三妻四妾开枝散叶。 薛家灭国,本就遭受重创。 这些年,仅仅依靠正妻,也勉强生了两儿一女。 偏生,只活了薛璜一人。 更让人糟心的是,薛璜成婚十年,至今无子。 宣平帝无时无刻派人监视薛家,唯有深夜,薛家才有喘息的空间。 “高人那边,准备的如何了?”薛璜问道。 话音刚落,便听得门外有人低声禀报。 “成了。” “借寿成功,只等明日趁着祭祀做法。”小丫鬟低低的回道。 薛璜眼底迸发出喜意。 屋内众人皆是喜极而泣:“有救了,我薛家有救了。” 薛璜面露喜意:“昭阳公主,生辰八字极好,乃宣平帝最疼爱的义女。若能借她寿元,定能沾几分气运。” “还能,重创宣平帝。让宣平帝痛不欲生!”薛璜冷笑。 “该死的宣平帝,也尝尝心痛的滋味儿。” “昭阳公主能为薛家借命,光复薛家皇室,是她的福气。” 白发苍苍的老者激动的落泪。 妇人当即道:“让人准备明日祭祀所需,再禀明皇帝。” “我薛家,要祭薛家皇陵。” “薛家虽是亡国君,可几十年不曾祭祀先祖,难道宣平帝这也要拦吗?”薛璜强撑着一口气,当即让人送书信入宫。 此刻,皇帝看着案前请求,冷笑一声。 “当真可笑,薛家都亡国了,还祭拜什么皇陵?” “行,要作死,朕不拦你们。” 皇帝当即道:“薛家要祭皇陵,要祭先祖,那便由着他们去。” “并将前朝旧臣,全部送去同行瞻仰。朕不与追究,不与降罪。”皇帝大笔一挥,直接给了个大恩赐。 大太监看着皇帝,陛下气懵了? 平日里陛下可忌惮薛家联系旧臣。如今,气疯了?? “去,都去。朕绝对不降罪。”皇帝眉宇露出笑意。 借吧,借吧。 你借谁的不好,你借朝朝的?? 开什么玩笑,先皇死了都要上来托梦,让朕小心对待。能让你们借寿成功? 朕让你们亲眼看着,薛家如何自取灭亡! 省的你们惦记! 皇帝招手唤来暗卫,虽知晓朝朝厉害,但也不敢掉以轻心。 “等天亮,将朝朝请进宫。”若朝朝有碍,便立即放信号,打断对方借寿。 “是。” 第二日天亮,陆朝朝便被请进了宫。 陆朝朝像个小马驹似的,冲进皇帝怀里:“皇帝爹爹……” “哎哟,朕的心肝啊。快,让朕抱抱,看有没有胖?”皇帝拎起来,啧,这小家伙真壮实啊。 “凉亲说,女孩子不能说胖!”陆朝朝奶声奶气道。 “好好好,朕不说啊。真乖……”皇帝越看越喜欢。 当即抱着她出门,上了宫中最高的楼。 太子亦是跟随其后,瞧见九层塔,神色微微一黯。 拳头悄悄握紧。 “这是什么塔?”陆朝朝看着眼前九层塔,颇为惊奇。 九层塔守卫极其严格,除了明面上,还有许多隐藏的暗卫。 “这塔中,供奉着北昭圣物。便是上次西越觊觎的东西。圣物,是北昭历代皇室守护的东西。” 九层塔外看守重重,只皇帝和太子可入内。 皇帝抱着她一步步上塔,太子紧随其后,太监在塔外等候。 “这是历代皇帝以及太子才能进入的地方。九层塔顶上,是北昭之心。北昭世世代代看守之物。一代传一代,只知,北昭之心在等待它的主人。” “传闻,北昭原是一片荒芜沼泽,寸草不生,生灵难以存活。” “直到北昭之心降临,这一片大地才焕发生机。大地开满鲜花,生灵得以喘息。” “当然,只是传说罢了。”皇帝笑着道。 太子定定的看着塔内:“或许,不是传说呢?”声音微低,听不真切。 皇帝只带着陆朝朝在外围,并未进入塔内。 薛家皇陵离京城不远,站在九层塔,也能瞥见几分响动。 “祭祀开始了。”太子收敛情绪,语气淡淡。 此刻,薛家亦是心情澎湃。 “宣平帝竟然让旧臣一同祭祀……”薛璜热泪盈眶。 一朝天子一朝臣,今朝不认前朝人。 当年薛家残暴治国,先皇奋起反抗,推翻暴政。 为了避免更大的动荡,将主要职位留给亲信,便保留了一部分旧臣。 旧臣当年为了求先皇饶薛家一命,已经惹得先皇忌惮。 此刻,瞧见薛家皇陵,老臣们皆是眼角泛红。 到底是曾经侍奉过的君王。 两班人马,皆是两眼泪汪汪。 高人手持拂尘,身上穿着道袍,此刻在香案前低声吟唱什么。 薛家所有人跪在香案前,薛璜跪在为首的位置。 “东西拿来。”高人一伸手。 女子便递上陆朝朝的手绢儿。 又将写上陆朝朝生辰八字的黄纸,一同点燃。 扔进铜盆中。 “将你的血,滴在铜盆中。”高人大声道。 薛璜飞快的划破手指,将鲜血挤进铜盆。 借命,开始。 第168章 朝朝无心 薛氏祖坟炸了。 炸完便气冲冲的回京,拍响忠勇侯府大门。 围观百姓皆是指指点点:“前朝皇陵炸了?” “炸了炸了!被雷劈的!定是作恶太多。” “还是当今陛下好啊,造福黎民百姓。” 百姓议论纷纷,指指点点几乎将薛家脊梁骨戳穿。 忠勇侯府大门露出一条缝。 便被薛氏族人强势推开。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竟敢强闯侯府!”门房面色大变,大声怒斥。 为首的女人一脚将门房踢开。 “该死的东西,竟然骗到了薛家头上!” “老不死的,给我滚出来!” “什么钱也敢骗,给我滚出来。”薛家直接带着人打进忠勇侯府。 裴氏匆匆而来,便见薛家浩浩荡荡,怒气冲冲的模样。 “好你个裴氏,故意透露陆朝朝生辰八字,诓骗我们!!” “老太太还收薛家五万两,黑了心肝的东西。竟是害的皇陵被雷劈!”妇人擦去眼泪,指着裴氏怒骂。 裴氏一愣:“并未诓骗你们,那就是陆朝朝八字。” “呸,还敢骗人!她的八字,她的贴身之物扔进火盆,便炸了皇陵。定是你们想害薛家!” “一群丧良心的东西。” 老太太应声而来。 薛夫人指着老太太破口大骂:“烂心肝的东西啊,卖孙女寿元换钱,烂心肝的东西啊。” 百姓偷偷趴在门口,听得此话,哗然不已。 “这是亲祖母能干出的事吗?竟然拿孙女的生辰八字借命?” “烂货,一家子烂货。” 老太太气得倒仰:“你……”说好双方保密。 “保密?保什么密?我薛家皇陵没了,璜儿不行了!!都怪你那该死的借命!”她只知道问题出在生辰八字上,却又不知具体为何。 “还钱。” “砸!” “给我狠狠的砸。”妇人破罐子破摔。 手一挥,薛家下人便疯狂的在忠勇侯府打砸,裴氏想拦,还挨了两巴掌。 “最毒妇人心,卖孩子生辰八字借寿,只有你们能干出来!” 薛夫人气疯了。 她原本该是太后命啊,如今,全都没了。 “住手,住手啊。还有没有王法!”老太太杵着拐杖,压根拦不住。 “陆朝朝的八字给你们了,还想做什么?” “我们没骗薛家!”老太太的解释,无人再听。 薛家需要发泄。 他们将忠勇侯府砸了个稀巴烂,直到忠勇侯带人回府,薛家才拿着钱扬长而去。 贫穷的忠勇侯府,雪上加霜。 当夜。 前朝最后的遗孤,没了。 薛璜暴毙而亡。 血脉就此断绝,皇帝心病全消。 皇帝在御书房听得消息,笑的合不拢嘴。 “昭阳公主两岁生辰将至,今夜提前庆贺,放烟花通宵,全民共赏。”皇帝大手一挥。 薛家血脉断绝,前朝皇陵被炸,他才不是幸灾乐祸呢。 陆朝朝懵逼的看着他,我生辰还有俩月呢。 皇帝开心的哼着歌。 太子牵着陆朝朝出宫,不知何时走到了九层塔前。 “殿下,请止步。无陛下圣旨,不可靠近。”侍卫拦在身前。 太子轻轻颔首。 目光幽幽的看着九层塔顶。 “塔上有什么?”陆朝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太子摸了摸朝朝的脑袋。 他神色晦暗的看着塔顶,目光落在朝朝身上时,才多了一丝温柔。 “有很重要的东西。” 太子牵着她出宫,一直送到陆家。 许氏留太子在府中用膳,陆朝朝期待的看着他,太子欣然应允。 席间,陆朝朝开心的抱着碗干饭。 抬头喝水时。 瞧见太子严谨的一口饭,一口菜,怔了一下。 她记忆中,有个弟子也有此习惯。 一口菜一口饭,饭后一口汤,从不曾打破。 她愣神的功夫,便见太子用膳完毕,端起手边的汤碗。 浅浅一口,便放下。 陆朝朝偏着脑袋,那个弟子叫崇岳。时空之神。 怎会是小太子呢? 小太子就是个被人夺舍的可怜虫。 陆朝朝摇了摇头,她弟子是神灵呢。 “朝朝可有请过平安脉?”饭后,太子随意问道。 许氏怔了怔,随即摇头。 “尚在侯府时,原本每月有请平安脉的习惯。但那时与陆远泽关系恶劣,此事便搁置。” “出府后,竟也未曾想起。是我失职。”许氏突的想起,府上还未请常驻府医。 她忙又紧张问道:“可是朝朝身子有什么异样?” 朝朝从未有过头疼脑热,唯一的肚子疼,还是吃多了。 夜里揉两回,便恢复正常。 太子抿了抿唇:“不要给朝朝请平安脉。她,她的身子有些异常。”瞧见许氏面色突然发白,太子急忙又道。 “但不影响生活。许夫人莫要担忧。” “朝朝体质异于常人,若被外人察觉,只怕会多生事端。” “若朝朝身体不适,派人来东宫寻孤。不要让大夫把脉。”太子认真道。 许氏心跳如雷,惊慌失措。 “朝朝真的没有大碍?” “还请许夫人放心。暂无大碍。”他点了点头,这才离开。 许氏心乱如麻,却又不敢请大夫。 陆朝朝见娘双眼放空,似乎在发呆。 她默默伸手,偷了个鸡腿便藏在怀中。 夜晚,许氏屏退左右,亲自给朝朝洗漱。 洗漱时,仔细的查看,身上并无半点异样。 待朝朝熟睡后,许氏呆坐在床前。 异样? 到底哪里异样呢? 许氏不由将手放在陆朝朝鼻翼下,有呼吸。 她重重的松了口气,她无奈一笑,自己真是魔怔了。怎会想起摸呼吸呢? 随意将手搭在陆朝朝胸口。 面上笑容缓缓一滞。 她神色微变,将陆朝朝衣裳解开,小心的趴在她身上听心跳。 平静。 死一般的平静。 原本胸腔中应该传来的跳动,此刻,毫无反应。 许氏猛地捂住嘴,死死的咬着牙,才忍住喉咙即将溢出口的尖叫。 她浑身抖个不停,眼泪夺眶而出。 眼睛死死的看着陆朝朝。 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从身上冒起。 “怎……怎么会没有?”许氏浑身哆嗦个不停,双手颤抖着再次覆上心口。 没有。 真的没有! 朝朝怎会没有心跳?? 第169章 北昭圣物 许氏捂着嘴,眼泪从指尖滑落。 她慌忙请人叫来陆砚书,陆政越,陆元宵三兄弟。 “朝朝,朝朝没有心跳。”许氏泣不成声。 三兄弟面色大变。 陆砚书深深吸了一口气,趴在朝朝心口,良久…… 陆砚书沉默着没说话。 陆元宵急了,陆砚书将食指压在唇角,示意几人出门说话。 许氏眼睛通红,手脚冰凉。 “朝朝确实没有心跳。”陆砚书此话一出,兄弟几人皆是心头一沉。 “怎会如此?人怎会无心?朝朝能吃能睡,跑跑跳跳,怎会没有心?”陆政越今日恰好回府,此刻亦是惊得差点跳起来。 “人无心,会死。但朝朝,或许……”陆砚书顿了顿。 “并不是凡人。” “她心思跳脱,但偶尔也能从心声中听得几分,她曾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娘,万万不可让外人替朝朝把脉。万万不可泄露出去。” 许氏一边擦泪一边点头。 “此事是太子告诉我的,他似乎,对于朝朝的过去,很了解。他也曾说,若朝朝有危险,可去东宫禀明他。”许氏将今日太子的话,告诉陆砚书。 陆砚书点了点头,他隐隐能猜到,太子与朝朝似乎有些牵扯。 “娘,朝朝目前并无大碍,您也别忧心。” “车到山前必有路。朝朝洪福齐天,定会被上天庇佑的。” 许氏点了点头,三个儿子离开后,许氏彻夜未眠。 天刚亮,陆砚书便出现在东宫前。 刚下车,便听得门房来报“太子猜您要来,特意遣小的在此等候。陆公子请进……” 陆砚书微怔。 入了东宫,太子早已在书房等候。 “孤猜到你心中放心不下,定要来寻我。” 太子给陆砚书斟了一杯茶。 “朝朝的心,保存在极其安全之处。你且放心。她啊……这辈子就该是来享福的。谁都无法伤她分毫!”太子眉宇含笑。 “你也无需多问。该你们知道的,迟早会知道。” “你们能养育朝朝,是你们的福气。” 许氏和陆砚书几人,原本是必死命格。 因养育朝朝,才改变命运,重来一回。 这是他们抚育神灵的报酬。 太子看着九层塔的位置,眼神恍惚。 陆砚书回来时,陆朝朝已经起床。 小家伙换上新衣裳,笑的眉宇弯弯“沃要去拿赌局的钱咯。” 陆砚书乡试时的赌注,陆朝朝赢了不少。 “娘,您为什么老看着朝朝呀?”陆朝朝摸了摸小脸,为什么娘亲老是偷看她。 许氏啊了一声。 “朝朝看错了……”许氏急忙移开眸子。 陆朝朝迷茫的挠头,真的没看吗? 陆朝朝带着玄霁川赶往赌局时,赌局门前已经人山人海。 “退钱退钱!” “你们煽动百姓,说陆景淮有真才实学,让我们下注。” “这都是血汗钱啊,陆景淮害我们血本无归!” “陆景淮天才之名,名不副实。连陆砚书脚丫子都比不上!”众人围堵门前,破口大骂。 “若不是你们煽动引导,我们根本不会压陆景淮!” 玄霁川让护卫开出一条路“让让,让让,我们来领钱了。” “掌柜的,我们押的陆砚书赢,这是凭据。”玄霁川掏出几张单子。 掌柜的顶着头上臭鸡蛋,苦着脸,看向单子。 以小博大,他们竟成最大赢家。 头皮发麻啊。 压陆砚书的,这几人占大头。 全让他们赢了。 玄霁川见掌柜想要推脱,便道“掌柜可看好了,这位是昭阳公主。莫要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掌柜面色一顿“小的该死,还请公子随小人点账。 掌柜脸色极其难看,众人眼睁睁看着陆朝朝领走四万两银票,眼睛都红了。 “我大哥,当之无愧的天才。” “可不是陆景淮那种假货。”陆朝朝笑眯了眼。 “二月会试还赌吗?” 众人皆是惊恐的摇头。 “陆砚书公子,果真有真才实学。”众人皆是真心赞叹。 待陆朝朝离开,众人继续围着赌局大门要说法。 甚至还有人喊着,要陆景淮还血汗钱。 “奇怪,陆景淮三日后大婚,他怎么还往镜黎圣女跟前跑?”玄霁川见到陆景淮往西越使臣馆走去,颇为惊讶。 “姜姑娘的婚事,可是他特意抢了砚书公子的。”玄霁川冷哼一声。 “现在每日在镜黎圣女面前献殷勤,真是可笑。” “姜姑娘,也不知后不后悔。毕竟,当年砚书公子舍命救他,她却狼心狗肺要退婚。” “现在只怕肠子都要悔青咯。活该。”玄霁川偷笑。 “镜黎圣女?嘿嘿嘿……”陆朝朝笑的一脸奸诈。 大瓜,有大瓜吃! 陆朝朝带着银票回了府,高高兴兴交给了娘亲。 “娘,朝朝能养家啦!”陆朝朝垫着脚,递上一叠银票。 许氏见她如正常人一般,并无一样,心头的大石头悄悄落下。 许氏感慨万千“娘这辈子看男人的眼光不行,生的孩子,却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靠儿女起飞,当真少见。 她这辈子脸面,都是儿女挣来的。 “明日镇国公府老太太六十大寿,你与娘同去如何?” “镇国公想要大办,文武百官皆要过去贺寿。”镇国公老太太,便是容澈亲娘。 亦是皇后的母亲。 陆朝朝点头应下。 【朝朝也没有能送出手的东西,送个增寿符吧。】 【送三年寿元?哎,够不够排面啊?容叔叔对我还不错的……】陆朝朝心里想道。 许氏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 三年寿元? 乖乖,太够排面了好吗?? 许氏心头狐疑,她家朝朝,驱邪增寿,镇宅保平安,样样皆行,到底是啥啊? 她何德何能,生出这个小福星啊。 ………… 夜里,便听说忠勇侯府大门,被人砸了烂白菜和臭鸡蛋。 据说,是赌输的百姓盛怒之下砸的。 陆景淮对此不置可否。 裴氏请来的高僧住在小佛堂,大抵因为侯府不顺,老太太越发虔诚。 “府上不顺,你便多费些心力。”老太太接连受刺激,说话有些结巴。 裴氏笑着道,看了眼佛堂内的高僧“今夜,儿媳便在佛前跪通宵,跟着高僧念经,以示虔诚。” 老太太含笑点头。 如此,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