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远人格千奇百怪》 第一章 青灯古刹,无头石像 月朗星稀,青灯古刹。 秦远幽幽转醒,感觉周围气温有些冰冷。 “怎么回事儿,空调又坏了?” 想着,他一边坐起身来准备开灯,一边吐槽,“这家精神病院的设施怎么这么容易坏……” 秦远是一名精神病人,患有妄想幻觉人格分裂和自我认知障碍等诸多症状。 虽然他大部分时间都是正常的,可这也免不了给他的生活带来无尽的麻烦,最终无奈只能接受治疗。 坐起身来的秦远还是迷糊的,伸手在边上摸了摸,没有摸到开关,甚至,他都没摸到墙。 “嗯?” 疑惑之下,他终于是睁开眼睛,可这一睁眼,眼前的景象却顿时让他懵了一下。 门窗早已破败,月光照射进来,隐约可见蛛网飘飞的梁栋,落满灰尘的香炉贡坛,这显然就是一座早已荒废了不知道多久的寺庙。 躺在这么一座四面漏风的破庙里,不冷才怪呢。 “这是哪?” 秦远有些迷茫,难不成自己又犯病了?这些都是幻觉?可是这次的幻觉怎么这么真实啊。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脑袋里忽然传来一阵刺痛,下一刻,陌生的记忆汹涌而来。 秦远,崖州城秦家独子,父母早逝,年幼的他又是个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偌大的家业被他挥霍一空,最终家道中落,沦为了整个崖州城的笑柄。 更可悲的是,咱们这位曾经的秦家大少爷早年便被诊断出丹田气海裂如碎碟,此生怕是很难活过十八岁。 “穿越?” 这个词汇一下子就浮现在了秦远的脑海里。 秦远也算是深受网络文学和影视荼毒的那一批人之一,对于这样的场面自然不会感到多么的新鲜。 或许对于正常人来说,亲身经历这样的事情多半都难以接受,可他是正常人吗?他不是。 “那我又怎么会出现在这破庙里?” 满腹疑惑的秦远又开始努力的消化着记忆,很快,他就明白了自己眼下的处境。 秦家虽然落寞,可早年他就与同为崖州城大家族的苏家定下了婚约。 如今虽然秦家已经不复存在,可苏家却并没打算解除这份婚约,而是要将他纳入苏府,当个赘婿。 他的未婚妻,苏家大小姐苏景夏,传闻美若天仙,不理凡尘,是个修行天赋极高的奇女子。 这么多年来,无数豪强显贵都希冀着与苏府结下百年之好,可却都被这位苏小姐以专心修炼,无心成家的理由给拒绝了。 而苏府之所以要履行和秦远的婚约,其一是因为成婚之后可以避免那些狂蜂浪蝶的骚扰。 其二,也是因为秦远没了背景,可随意拿捏,不会因为他而断送了苏景夏的修行路。 可没成想,这苏景夏和秦远即将成婚的消息一经散播出去,那些个公子王孙顿时就不乐意了。 他们暗地里找到了秦远,将这个短命鬼好一顿毒打。 待泄愤之后,更是将他丢弃在了这破庙之中,任其自生自灭。 这寒冬腊月的,本就身子骨羸弱的秦大公子哪挨得住这冻啊。 结果可想而知,他噶了,我穿了。 将这一世的记忆彻底融会贯通之后,秦远顿时怒了。 “好你个杀千刀的贼老天,你爷爷我好不容易穿个越,还是个活不了半年的短命鬼,你真该死啊!” 咒骂声在深山古刹内源源不断的传出,滔滔不绝的持续了足有一刻钟的时间,主打的就是一个一气呵成。 好半晌之后,无能狂怒的秦远气喘吁吁的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这才借着明亮的月光,打量起了四周的环境。 这座寺庙并不算大,破的一塌糊涂,原本摆放佛龛的位置也没有供奉佛陀,而是擎着一座看上去有些古怪的石像。 石像没有头颅,也不知道是原本就没有还是后来被人给破坏的,在月夜之下不免让人有些背脊发凉。 对于这座破庙,秦远还是有记忆的,传闻这座城外古刹的存在时间甚至还早于崖州城。 至于到底是谁建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正思索着今后的打算呢,秦远忽然眼神眯了眯,似乎是看到了什么。 他起身爬上贡坛,伸手在无头石像举在半空的那只手掌小拇指上抹了抹。 年久失修,风吹雨淋之下,这石像表皮的泥浆已经渐去,秦远只是轻轻那么一掰,直接将小拇指给掰了下来。 递到眼前仔细端详一阵之后,秦远这才发现这石像的小拇指上竟然带着一枚通体纯黑的尾戒。 好奇心的驱使下,秦远取下那枚尾戒,擦干净之后,一脸殷切期待的向着戒指呼唤道,“住在戒指里的老爷爷,快出来吧。” 半晌之后,没有任何的回应,他依旧不死心的凑近了,继续道,“别藏啦,我都看到你了。” 又等了一会儿,见依旧没有动静,秦远顿时垮起个批脸,“白高兴一场。” 刚想抬手将戒指丢掉,可转念一想,这古刹存在了那么长时间,说不定这戒指还是个文物呢,自己带着兴许还能卖点儿钱。 这么想着,秦远便将那枚尾戒戴在了自己左手小拇指上,端详了一番之后,笑着点了点头,“别说,还挺合适。” 话刚说完,忽的,一个轻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你找到我了……” 仿佛凉风吹背,秦远只感觉浑身的毛孔瞬间收缩,受惊了的猫一般跳起,迅速转身,满脸的惊恐。 在那古刹早已破败的大门处,一个身穿大红袍衣的女人独立在那。 门外的月色照来,由于背光的原因,秦远根本就看不清女人的面貌,可对方那双眼睛他却看的一清二楚。 那是一双犹如黄金铸就的眼眸,摄人心魄的光晕在黑夜里熠熠生辉,仿佛在宣示着其主人非同寻常的身份。 秦远急退了好几步,重重的靠在了贡坛之上,惊了一地的灰尘。 “你……你是谁?是人还是鬼啊?” 融合了这一世的记忆之后,秦远非常清楚这个世界光怪陆离,连修仙飞升的修道者都是存在的,那么出现个鬼怪似乎也就显得合情合理了。 红衣女子见他被吓到的样子,似乎感到非常的有意思,掩嘴轻笑,“真是少见啊,原来你也有被吓到的时候……” 闻言,秦远愣了一下,听这语气,对方似乎认识自己,可是在自己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印象啊。 “你认识我?” 听到他这么问,女人似乎并不急着回答,而是抬脚迈过了门槛,随手一挥,墙壁上那原本早已燃尽的烛台竟然诡异的被再次点燃。 温和的烛光瞬间填满了这小小的破庙,直到此时,秦远才终于看清楚那女人的容貌。 不得不说,这红衣女子一张脸美的是无可挑剔,秦远两世为人加起来也没见过在容貌上能与其比肩的存在。 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都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超然物外的气质,又仿佛一座深渊,藏着让人摸不透的危险。 女人走到秦远身边,俯身捞起他的衣角,非常自然的擦了擦贡桌上的灰尘。 这才往上一坐,撑着脑袋慵懒的斜靠在石像底座上,看向秦远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自然是认识的,只是你忘了。” 秦远本能的后退了两步,和对方拉开了一个自认为安全的距离,这才咽了口唾沫,“大姐,别闹,你到底是谁啊?” “我是你的造化,你不能没有我,我也不能失去你……” 红衣女人的笑容越发浓郁,“你找到了我,那么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什么东西可以阻挡你了。” “好中二啊……” 秦远的心里不免暗自吐槽,开口再次询问道,“大姐,那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回忆回忆。” “你想不起来的,至于名字嘛……”女人沉默了片刻,随即开口,“你可以叫我归终。” 第二章 气海碎碟,英年早逝 “快,前面有一座破庙,那小子肯定就在里面,别让他再跑了!” 忽的,外头夜色里传来一声高呼,紧接着便有无数火把将古刹周围的丛林照亮。 几十道人影循着踪迹追赶而来,将整座破庙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人群之中走出一个领头的,他四下一打量,这才朗声向着古刹内喊道,“姑爷,你跑什么呀,我家小姐倾国倾城,纳你为婿难不成还亏了你!” 听这声音,来的这群人应该是苏府的护卫。 秦远的忽然失踪,让苏府还以为他是因为不想做这个赘婿而连夜出逃了。 古刹内,秦远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本能的转头看向那个自称归终的女人,可是之前还好好坐在那里的红衣女子此时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无奈之下,他也只能是深吸了一口气,走出古刹大门,看着那夜色里人头攒动的丛林,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那个什么,其实我不是你们姑爷,你们姑爷已经死了。” 这是实话,毕竟之前的秦远的的确确已经被打死了,如今的他根本就是另有其人。 只可惜,实话往往不那么容易被人相信。 领头的汉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笑道,“姑爷可真会开玩笑,再过半个月就是你大婚的日子了,别闹了,快些随我们回去吧。” 秦远顿时有些苦恼,“我真的不是你们的姑爷,再说了,你不也都说了,你们家小姐倾国倾城,她随便找个人嫁了不就得了吗,何苦为难我呢。” 此话一出,门外众人顿时都露出一丝愤怒神色。 一名扈从冷哼一声,“统领,还跟他废什么话,这小子四体不勤,咱们给他绑了不就好了!” 闻言,那领头之人也是微微点了点头,随后一挥手,“上!” “哎!别别别,我走,我跟你们回去还不成嘛,都是斯文人,别动粗。” 万般无奈之下,秦远只能是跟着他们离开了古刹。 等到所有人尽数离开之后,身穿鲜红大袍的归终才从破庙之中走出来。 先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秦远等人消失的方向,随即转头又看了一眼那座古刹和其内供奉着的无头石像。 她的眼神之中流露出丝缕嫌弃的神色,“雕的真丑。” 话毕,一抬手,顷刻间山风烈烈,整座古刹轰然坍塌,化作了一地的废墟。 …… 另一边,到了官道上,秦远被安排上了一辆马车,所有扈从卫队将马车包围的严严实实,浩浩荡荡的向着崖州城的方向驶去。 古刹距离崖州城并不远,清晨时分,众人便已经入了城,回到了苏府之中。 入府后,秦远便被软禁在了自己的别院之中,一应丫鬟扈从为其洗漱斟茶,可谓是无微不至,生怕他再跑了似的。 另一边,苏府书房内,苏家家主苏怀瑾正临摹着一幅字帖,门外护卫统领叩门禀报。 “家主,小姑爷已经抓回来了,现在就在西院,要不要带他来见您?” 苏怀瑾头都没抬一下,直接挥了挥手,“行了,回来就好,不用带过来了,大婚将近,你们也不要对他太苛刻,以免误了大事。” “是!” “你去忙吧……” 又应了一声是之后,那护卫统领才后退三步,转身离开。 …… 另一边,苏府内院,清池湖边,毫无波澜的水面倒映出湖边凉亭里坐着的那道倩影。 女子轻纱拂面,手里攥着一卷《诗集》,看得聚精会神。 一名丫鬟小步进入凉亭之中,见自家小姐又在看诗词,顿时有些埋怨。 “小姐,您又在看诗集了,老爷要是知道您沉迷于此而荒废了修行,又得责怪奴婢督促不力了。” 被称作小姐的这位自然就是苏景夏了,虽说修行天赋极佳,小小年纪便已经入了八品,放眼整个崖州城,能与她比肩的天骄也是极少。 可是,谁又能想到,咱们这位苏大小姐其实对修行一道的兴趣不大,反而是对诗词颇为喜爱,得了闲,难免都要翻一翻诗经,少不了沉迷其中,轻了修炼。 闻言,苏景夏合上手中诗集,一脸意犹未尽的开口,“这诗写的极好,只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去亲眼看一看那样的景色。” 说着,她又不免暗自叹息了一声,继续道,“只是这好诗难得,这么多年过去,新作也就那么几篇,翻来覆去的读,难免有些倦了。” 丫鬟见自家小姐眉宇间的那一抹愁态,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又好似想起了什么来一般。 “哦对了,刚才我听门外的护卫们说,姑爷已经回来了,现在正在西院休息呢……” “回来了?”话题一从诗词上移开之后,苏景夏瞬间仿佛换了一个人,眼神之中的情绪变得无喜无悲,冷峻非常。 “我真的想不明白,苏府供他吃喝玩乐,什么都不需要做便有人给他养老送终,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竟然想着跑。” 说着,重新化作冰山女子的苏景夏似乎有些微怒,开口吩咐道,“你唤他过来,我要当面问问他。” 丫鬟应了一声是之后,倒退转身离去。 与此同时的苏府西院之中,秦远秉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性子,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换了干净衣服,顿时直觉神清气爽。 本打算再去好好睡上一觉,关上房门,一转身,却被一道凭空出现在自己身前的影子给吓了一跳。 “哎呦我去!” 只见身穿红衣的归终此时正坐在自己床榻边上,一副饶有兴致的表情看着自己。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屋里没有旁人,可秦远还是迅速四下扫视了一番,这才压低了声音询问。 归终就没什么顾虑了,伸了个懒腰,这才笑道,“不是都说了吗,你离不开我,我也不能失去你,既然如此,我自然是要跟着你的了。” 秦远顿时一阵头大,伸手揉了揉眉心,这才开口继续道,“大姐,我们俩真的不认识,再说了,我连你是人是鬼都不知道,你这么一直跟着我算怎么回事儿啊!” 他这话刚一说完,门外忽然传来丫鬟的声音。 “秦公子,我家小姐请您去内院一叙。” 闻言,秦远愣了一下,感觉自己脑子都有点儿发胀,眼前这个麻烦还没解决呢,这又来一个。 想着,他压低声音看向归终,“这府上的下人都凶得很,要是让他们发现了你,指定就得找个道士来把你给收了,你就待在这不要乱跑,我待会儿就回来。” 说着,转身开门,与那丫鬟一起离开了西院,向着内院方向走去。 苏府也不愧是崖州城数一数二的大家氏族,千门万户,土木鼎盛,从西院到内院,穿廊过栋,足足要走上小一刻钟。 一路上,丫鬟在前头带路,秦远则苦思冥想着该要如何去面对那位苏家大小姐。 就这么顺着对方把婚给结了?这倒也不是不可以,毕竟苏府家大业大的,自己这个倒插门倒也不需要勤勤恳恳,安安心心做自己的逍遥姑爷岂不美哉。 想着,他又摇了摇头,不能这样,好男儿志在四方,况且虽说是穿越了,但自己那些精神疾病可不见得就这么平白无故的痊愈。 到时候要是人格分裂,做了点儿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一个没权没势的破落姑爷,还不是被人家肆意拿捏,要弄死就弄死啊。 而且自己这短命的身子,拖着只有半年好活,这要是再不想办法,怕是真的如同秋后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就在他正处于两难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哟,这是打算投入人家的温柔乡,做个放任自流,声色犬马的翘姑爷了?” 闻声,秦远心下一跳,转头就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在自己身旁的归终,顿时大惊失色。 “我不是让你在房间等着吗?你怎么跟来了!” 听到身后的惊呼声,前头带路的丫鬟转身有些狐疑的看了一眼秦远,并没有流露出别的神色,随后又继续埋头带路。 秦远也是愣了一下,看了看身边的归终,又看了看那丫鬟。 心想这府里的下人都这么松懈的吗?家里出现了陌生人,竟然都没有高呼示警。 “好了,别纠结了,你也知道你自己的气数,要是偏安一隅,免不了要英年早逝,又何必去幻想那纸醉金迷的生活呢……” 此话一出,秦远先是愣了一下,“这你都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归终那张绝美的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继续道,“碎碟气海,普天之下,也只有我能救你。” 第三章 一纸约定,两不相干 就在秦远还想继续刨根问底的时候,内院已经到了。 入了院门,清池湖边,远远的就能看到那独坐于湖边凉亭内的纤细背影。 秦远刚想询问归终,这一转头,身边哪还有那红袍的影子。 四下也没寻着归终的去处,无奈之下,秦远只能是硬着头皮迈步向凉亭走去。 “小姐,秦公子来了。”丫鬟提醒了一声之后便规规矩矩的在一旁站着。 苏景夏闻声,将手中的诗集放下,这才转过身来看向秦远。 初见此女,虽然带着面纱,但也能够看得出是个绝美的人儿。 或许比不了归终那等的风华绝代,倾国倾城,可也是出落了个亭亭玉立,仪态万方。 不等秦远开口说话,苏景夏便率先说道,“秦公子入住我苏府以来,我府中可曾亏待过你?” 秦远一听这话,知道对方肯定也以为自己昨夜是打算逃走,这是兴师问罪来了,顿时是欲言又止,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还没等他整理好措辞,对方竟又开口继续道。 “既然未曾亏待,公子昨晚又为何要出逃?难道与我成婚还委屈了你不成?” 秦远懵了,心想我还没说话呢。 刚想开口,苏景夏便又抢先一步,“你我虽说没有感情,可苏家与秦家也算是世交,又有婚约为证,想悔婚,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闻言,秦远张了张嘴,然后又不出意外的被对方打断。 “不过看秦公子这般的不情愿,我苏景夏也不是那么不识趣的人……” 说着,她抬起头来,一双好看的眸子盯着秦远的眼睛,继续道,“不如就此立字为据,你我成婚,待半年之后,你若没死,我便还你自由,二人和离,自此婚配嫁娶,两不相干,如何?” 这回秦远都已经懒得再开口说话了。 果然苏景夏似乎根本就没打算询问他的意见,微微一招手,边上的丫鬟便已经取来了早已拟好的合约字据。 秦远随意的拿起字据看了看,其实他对于这场婚约根本就没那么在乎,甚至还想着怎么把这婚给退了。 不过既然对方都已经摆明了态度,那便各退一步,没怎么犹豫,他就直接拿起丫鬟递过来的毛笔,就要在上边签上自己的大名。 见他这般的不假思索,苏景夏内心还是有些不悦的,难不成自己真的对眼前这个男人没有半点儿吸引力吗? “等等!” 苏景夏忽然开口,“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闻听此言,秦远这才回想起之前来的路上归终和他提起过的事情,轻轻放下纸笔。 “还真有个问题,希望苏小姐替我解惑……” 听到他有话说,苏景夏内心才稍稍平衡了一些,心想“这才对嘛,以自己的容貌才气,对方要是就这么签了字据,岂不是要后悔死。” 想着,苏大小姐有些自傲的微微抬了抬线条分明的下巴,“秦公子但说无妨。” 秦远也就不客气了,直接就开口问道,“听说苏小姐对于修行一道钻研颇深,熟读各类术法秘典,那你知不知道这气海破损该如何修复,又如何才能修炼呢?” “啊?”苏景夏听了他的话,先是愣了一下。 好半天之后才皱了皱眉,“你要问的就是这个?” 秦远一副“不然我该问什么”的表情看着她,一脸的不明觉厉。 苏景夏内心顿时有些许的怒意升腾,自己在和她谈和离呢,对方竟然顾左右而言他,难不成自己在他眼里就那么的不值一提吗? 一时之间,这位才貌冠绝崖州城的苏家大小姐,第一次竟是对自己有些不自信起来。 不过转念一想,这毕竟是在为他自己的生命考虑,也在情理之中。 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住了心绪之后,苏景夏这才看向秦远,免不了有些阴阳怪气的开口道,“没想到秦公子还对修行一道这般的有兴趣,我还真是看走眼了。” 秦远笑着摆了摆手,“好说好说,那么苏小姐你知道吗?” 见他直接无视了自己的情绪,苏景夏也颇感无力。 好半天之后,她才摇了摇脑袋,“无法修复,不能修炼。” “这么肯定?”秦远皱了皱眉。 苏景夏点头,“就是这么肯定。” “气海碎裂之人,古往今来也有不少,但能活过舞象之年的不足三成……” “即便是活下来,也无一人能够逆天而行,以残破气海参悟道法浩渺。” 说到这里,苏景夏的情绪已经彻底平复下来,她表情毫无变化,看向秦远,“秦公子还是放弃这样的想法吧。” “轰!” 听完这些话,秦远的脑袋里顿时仿佛劈下了一记惊雷,整个人仿佛石化,目光呆滞,没了光彩。 见他这幅好似受了打击一般的神态,苏景夏心中忍不住想要开口劝慰几句,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好半天秦远才缓过神来,苦笑着摇了摇头,抓起桌上的纸笔,在字据上签下了大名之后便起身潦倒的离开。 直等到那落魄的背影消失在内院大门之外,苏景夏这才收回了目光,看了看石桌上那张字据。 既然是合约字据,本该双方都要署名,可苏景夏却蹙了蹙眉头,并未提笔签名,而是直接递给了一旁的丫鬟让其收好。火山文学 丫鬟收起字据,这才小声的向自家小姐说道,“小姐,我怎么觉得这姑爷怎么一夜之间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闻言,苏景夏也是微微点了点头,之前她与秦远也是见过几次面的,对方那股纨绔子弟的陋习并没有随着家道中落而改变。 甚至因为那一纸婚约,他动不动就打着姑爷的旗号向账房伸手要银子,花销也是极大。 要是放在以往,想要让他签上这份契约,对方必定会狮子大开口,好好的宰上一笔钱不可。 可今日的秦远不但没有提出任何的要求,甚至连态度都是礼貌的,这就让人有些想不明白了,难不成这是开了窍了? “对了小姐,刚才我领着姑爷来的路上,发现姑爷时常自言自语的,像是在跟一个看不见的人说话,可把我给吓坏了。” “自言自语?”苏景夏听了这话,看向了内院大门的方向,“难不成,得了癔症?” 六神无主的离开内院之后,秦远忽然好似想到了什么,顿时急匆匆的赶回西院。 进入了房间之后,锁好了门,他四下扫视了一番,“归终,你在哪?” 没人回应他,不死心的秦远掀开被子,看了床底,推倒屏风,甚至连茶壶盖子都掀开往里瞅了瞅,依旧没有找到归终的影子。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熟悉的声音传来。 “现在知道我没骗你了吧……” 闻声,秦远迅速转头,只见一身红衣的归终如今正坐在圆桌前的凳子上,一脸玩味的笑着。 仿佛是见了救命稻草一般,秦远一改之前的态度,满脸谄笑的靠上前去。 “嘿嘿,我的归终姐姐怎么会骗我呢,你也说了,我不能没有你,你也不能失去我的,那么想来对于这气海,你应该是有办法解决的吧。” 看着他这幅贱兮兮的样子,归终也是不免愣了一下,随后才恢复笑容,“你放心,姐姐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你死呢……” 听到这话,秦远顿时心中大定,可没成想,对方忽然坏笑道,“到时候我就把眼睛闭上。” 秦远顿时一愣,随即苦笑一声,“我的好大姐,我这都快死了,你就别跟这开玩笑了。” 看到他这幅挫败的样子,归终顿时笑的是花枝乱颤,前仰后合。 好半天之后,才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放心吧,既然你都叫我一声好姐姐了,姐姐又怎么可能真的让你死呢。” 归终也没打算再继续卖关子,而是一脸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你还记得你从那座破庙里带走了什么吗?” “破庙里?”秦远眉头一挑,随后抬手指向了归终,“可不就是你嘛。” 红衣一脸的无奈,轻轻揉了揉脑袋,继续道,“你再想想。” 闻言,秦远思索了片刻,这才好似回想起什么来一样,抬起左手,看向自己的小拇指。 “啊!这枚黑色尾戒!” 第四章 起死回骸,混元初窥 见他想起来了,归终这才欣慰的点了点头,“不错,关键就在这里了。” 秦远顿时疑惑,“这东西有什么用?难不成真是个宝贝,能修复气海。” “这枚戒指本身自然是无法修复你的气海,但是你想要修复气海,就必须要有这枚戒指才行。” 说着,归终一挥袖袍,走到床边坐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好了,说得再多也是没用的,不如上来实战一番。” 见到这一幕,秦远顿时愣了,脚步挪移到了床边,好半天才憋出一句,“难不成,要双修?” 归终都气笑了,抬手一记爆栗叩在他脑袋上,“小小年纪,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呢……” “盘膝坐好,我引导你修复。” 闻言,秦远这才松了一口气,利落的脱去鞋子,在床上坐下,摆出了一个不怎么标准的五心朝天坐。 “把手给我。” 秦远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伸出了手,与归终十指相扣。 下一刻便听到归终的声音淡淡传来,“你如今的气海就如同一堆碎铁,要想恢复,必须重新熔炼成型。” “只是,这熔炼的过程兴许会有那么一点点的痛苦,为了活下去,你可得忍耐一下了。” 说着,归终深吸了一口气,霎时间,门窗紧闭的房间内忽的狂风大作,吹的桌椅板凳呼啦作响,花瓶瓷器东倒西歪,碎了一地。 肉眼不可见的天地灵气在这一瞬间仿佛大鲸吞海一般鱼贯而来,仅仅只是一吸而已,整个西院的灵气便彻底枯竭。 下一刻,秦远只感觉有一股温热的气流从归终的手心传来,顺着手臂灌入了自己的体内。 “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想。” 耳边响起归终的声音,秦远不敢耽搁,赶忙照做。 那股温热的气流进入秦远体内之后,瞬间就扩散开来,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就好像在他身体各处都游走了一遍。 秦远只觉得浑身舒畅,仿佛出了一身热汗一般,不仅不感到疲惫,反而愈发的充满了力量。 几个呼吸之后,那股温热飞流直下,沉淀于肚脐往下两寸左右的地方,慢慢的汇聚,升温。 渐渐的,秦远只感觉肚子里越来越烫,到最后就像是吞了一块烧红了的烙铁一般,整个人皮肤滚烫通红,汗如雨下,表情也变得痛苦万分,就连呼出的气体都冒着阵阵白烟。 “啊!” 终于,他忍不住张嘴惨叫出声,只可惜这声惨叫早已显得软弱无力,他整个人都已经在床上扭曲蜷缩了起来。 房间内的温度也开始逐渐变得燥热,可就算如此,归终却依旧是面无表情。 她死死抓着秦远的手,眼神平淡的看着他在床上痛苦的哀嚎打滚,不发一言。 第五章 你之贱相,浪费容颜 “混元者,既指天地灵气,亦指天地万物,宇宙星河。”归终的声音响起,耐心的为他解释着。 “人之躯体,本就自成一片天地,魂海为天,气海为地,幽精九泉,又以血肉骨骼为山川大陆,经络穴道为江河湖海。” 说着,她双手在身前一抹,仿佛张开了一幅画卷。 秦远只感觉朦朦胧胧间,一幅浩瀚云海的景象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身临其境,那深山大泽,日月星辰仿佛近在眼前,一览无余。 归终轻轻一勾手指,陆地之上一条大江忽然倒灌而上,滔滔江水直冲天际。 她声音空灵的继续道,“修行一道,便是在沟通天地,以气载物,密窥长生。” 又是一招手,天穹昼夜更迭,乾坤颠倒。 “集大成者顿破己身,傲立于天地之间,众生视之为神明!” 最终,随着归终五指握拳,周遭幻相尽散,陷入了一片浑浊的黑暗之中。 黑暗里,仿佛有一只萤火虫上下翻飞,显得极为无力。 归终的声音再次响起,“灵气入体,在气海之中若能化作萤火微光,便算是成功踏入修行一途,身居九品境界,称九品萤火境。”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那只萤火虫忽的自燃,冒出一缕火苗,照亮了周遭小片的黑暗。 “八品境界,气海亮如燃烛,故又称烛火境。” 随后,烛火猛然暴涨,扩散一片,远远望去,仿佛万家灯火齐明,汇聚成河。 “七品年火境!” 黑暗之中的情景千变万化,逐一向秦远展示了六品星辰境,五品皓月境,四品烈阳境的景象。 到了这里,幻象泯灭,秦远好似大梦初醒一般的回到了原先所处的西院房间之中。 归终微笑着开口,“至于四品以上,那就算是摸到了规则的门槛,气海景象变幻莫测,就不逐一向你展示了。” 受益匪浅的秦远顿时是勃然奋发,立马摆好了他那个不怎么标准的五心朝天坐姿,对着手里的混元初窥,奋发图强了起来。 这一坐就是一天一夜。 也不知道是不是两世为人的缘故,灵魂叠加的秦远天赋之高,连归终都不免感到有些意外。 这混元初窥可不是什么寻常心法,纵使是那些所谓的天才之姿,也休想在短时间内领悟其中奥妙。 可是这心法在秦远手里,仅仅是几个时辰而已,竟是被他彻底的融会贯通,灵气运转周天浑然天成。 这样的天赋,已经不能以天纵奇才来形容了,那是旷世的妖孽,超凡入圣的悟性啊。 …… 第二天,清晨时分,经过一夜的运转,虽然没那么容易就成为九品修士,可如今的秦远距离九品也就只差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了。 醒来之后,没有见到归终的身影,秦远也不意外,这女人神秘消失又神秘出现的次数也不在少数,他都见怪不怪了。 伸了个懒腰,秦远只感觉通体舒畅,起身推门而出,与正要进来给他梳洗的丫鬟撞了个满怀。 “哎哟!” 那丫鬟吃痛一声,随后又面带惊恐的赶忙退后一步,躬身赔罪,“小姑爷恕罪,是奴婢没长眼。” 秦远歪了歪脑袋,一时半会儿还接受不了这封建社会的陋习,尴尬的伸手就想要将对方扶起,“别别别,不用这么客气。” 可没想到他这般举动,顿时吓得那丫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声音都有些发颤的哭求道,“小姑爷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这下秦远就有些纳闷了,喃喃自语道,“我之前得是有多么不当人啊,看给孩子吓的。” 之前那位秦家大少爷可是实打实的流氓无赖,败家的一把好手,要没有那两把刷子,秦家偌大一个家业也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让他挥霍一空。 就算是到了苏府,他依旧是一副我行我素的大少爷气派,对那些下人奴仆动辄打骂,毫不手软,更没什么怜香惜玉。火山文学 在他入住苏府之后,这西院的丫鬟几乎是各个身上带伤,苦不堪言。 又碍于秦远这小姑爷的身份,没人敢去告他的状,毕竟告了状,秦远最多被训斥几句,而他们可就惨了,这位秦大公子可是个睚眦必报的主。 看着跪倒在自己跟前那丫头的可怜样,虽然知道之前那些腌臜事儿都不是自己做的,可秦远心里还是不免升起一丝愧疚,甚至都想扇自己两个大嘴巴子解解恨。 可他也知道,自己现在怎么解释都是没有用的,只能是放弃扶起对方的念头,开口道,“起来吧,为我洗漱。” 丫鬟惶恐不安的起身,忐忑的跟着秦远进屋,可看到那满屋子乱糟糟的景象,顿时又被吓得不轻。 秦远见她这副表情,再看了看房间里因为之前归终引气入体造成的破败样子,顿时尴尬的挠了挠头,不善狡辩的他也没做解释。 洗脸刷牙,梳头穿衣,好一阵的忙活,不得不说,这古时候的有钱人就是会享受。 一切结束后,直到退出房门,那丫鬟心里还有些疑惑不解。 “今天小姑爷是怎么了,怎么这么老实,要是换做往日……” 以前,给秦大少爷梳妆更衣可是个苦差事,小姑爷手脚不老实,轻薄戏弄那是逃不脱的。 要不是上头还有家主镇着,恐怕这西院里姿色尚可的丫鬟都免不了要失了身子。 房间内,并不知道丫鬟心事的秦远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即便知道自己精神本来就有问题,可还是觉得这一切有些迷幻。 “你这张脸,真好看……” 忽的,归终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吓得秦远一哆嗦,转身幽怨的开口,“我说你能不能别老是这么一惊一乍的,我指不定被你吓出什么毛病来……” 说着,他又感觉哪里不对,转头看了看只有自己倒影的镜子,又看了看此时正站在他身后,脸贴在他肩膀上的归终。 “没影子,我说之前那丫头怎么好像看不到你似的,你还真是鬼啊……” 虽然这么说,可秦远心里却没有半分的害怕,毕竟谁也不正常,就算归终是鬼,可好歹也算是救他一命,算是个好鬼吧。 归终表情顿时有些不悦,原地转了一圈,将那傲人的身姿彰显的淋漓尽致,“你见过这么漂亮的鬼吗?” 秦远挑了挑眉,“这还真不好说,毕竟我就见过你这一只……” “闭嘴!”话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归终一脸幽怨的喝止。 见对方好像是真的有些生气了,秦远也适时的结束了这个话题。 见他还算识相,归终脸上的笑容才重新恢复,开口道,“你的天赋还真是世间少有,短短一个晚上的时间,就能摸到九品的门槛。” 闻言,秦远顿时挺了挺骄傲的胸脯,“是吧,我也觉得我天纵奇才。” “别高兴得太早,要想掌控自己的命运,仅仅靠提升境界还远远不够……” 归终继续开口道,“境界只不过是实力的一小部分而已,就好像那些读书人,心中虽有沟壑万千,但是一落笔却仅是峰峦隐现,表达不出万分之一,读那么多书又能有什么用?” 秦远转头看向她,“这话怎么说?” “除了境界拔升之外,你还需要拥有对敌的手段,要不然境界再高,打不过别人也是白搭。” 听到这话,秦远顿时觉得非常的有道理,随即看着归终,挑了挑眉毛,谄笑着开口,“好姐姐,我知道你又有好东西要给我了。” 看到他那副贱兮兮的模样,归终也是无奈的揉了揉眉心,“真是浪费了这么一张好看的脸。” 第六章 诡术咒音,识唢呐否 &160;吃过早饭,秦远便独自一人来到了苏府的竹林院。 没有护卫跟着,苏家家主已经下过命令,只要秦远不离开苏府,他去哪里都没有限制。 是的,你没有听错,这么大一片竹林,竟然是栽种在苏家府邸之内,秦远都不免暗自吐槽了一句“真是万恶的资本”。 竹林很大,也很安静,林子里还有一座人工开凿出来的湖泊,亭台楼阁临湖而建,风景怡人。 这座院子多是用于避暑,如今是寒冬腊月,平常自然很少有人来。 进入楼阁之中,秦远也不管身边有没有人,就开口疑惑问道,“你非得找个没人的地方做什么?难不成你要教我的东西见不得光?” 归终的身影适时出现,坐在了临湖靠窗的位置,一脸神秘的笑道,“你待会儿就知道了……” 秦远顿时警惕的双手抱胸,“我跟你说,你可要冷静,咱们都是正经人。” 归终都没打算搭理他,一伸手,就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支竹笛。 见到这一幕,秦远有些好奇道,“我之前就想问,你这袖子里到底藏了多少东西啊?又是卷轴又是笛子的。” 归终依旧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双手横笛,面向窗外的湖泊,自顾自的开始吹奏了起来。 笛音寥寥,空灵悦耳,在湖面上传出去好远。 秦远有些意外,他前世在进入精神病院之前也对各种乐器都有所研究。 实在是没想到归终的乐曲造诣竟然这么高,或许是因为这笛音之中混杂着灵气的缘故,相比起来,就算是他前世的一些国家一级演奏家也是拍马莫及。 渐渐的,秦远沉浸其中,只感觉心旷神怡,好不自在。 可就在他刚准备坐下好好聆听这世间少有的乐章时,忽的,异变突生。 “轰!” 炸裂声响起,吓的秦远一个大跳。 抬眼望去,楼阁之外,湖面炸起一片片涟漪。 疾风劲吹,远处竹林簌簌作响。 “发生什么事了?” 惊慌之下,秦远本能的将目光投向了好似对窗外景象充耳不闻,依旧静静吹奏竹笛的归终。 下一刻,随着那笛音一个转折,窗外激荡的湖泊霎时间平静下来,水花迅速落下消失,湖面如镜,再无一丝波澜。 那极动与极静之间的诡异转换简直刷新认知。 归终并没有就此罢手,笛音持续传出,湖泊对岸的竹林里,群竹摇曳,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搅动竹海。 直到此时,秦远要是还看不出来这一切都是因为归终的笛音所致,那他就真的是个大傻子了。 明白了这一点之后,他的眼神开始渐渐变得明亮起来,很显然,这就是归终今天要教他的术法。 远处竹林之内,音律所过之处,片片劲竹被压的弯腰拜服,只要再稍稍加力,这整片竹林将不复存在。 可就在这个时候,笛音戛然而止,所有异象瞬息消失一空。 远处竹林片片反弹而起,摇曳不断,发出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阁楼内,转了转手中的笛子,归终转头面带微笑的看向秦远,“想学吗?” 秦远顿时点头如捣蒜,“想想想!” 归终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开口解释道,“此乃……” 不等她说完,秦远举手抢答,“我知道,音波功!” 归终斜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蹙眉道,“你的品位有待提高……” “此乃咒音,诡术手段。” 闻言,秦远疑惑的抓了抓脑袋,“诡术?我怎么没听说过?” 融合了这一世的记忆,秦远知道这个世界的修行者分为很多派系,除了儒释道三家之外,还有司天监的术士,江湖武夫,甚至就算是南疆蛊族他都有听说过。 可是这诡术,秦远还真是头一次听闻。 归终不紧不慢的开口道,“天下修行派别多如过江之鲫,你每种都了解吗?” 秦远摇了摇脑袋。 归终继续道,“北冥起源的傀儡师,药王谷传人的药师,你知道吗?” 秦远又摇了摇脑袋。 “那不就得了,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老老实实学就成!姐姐亏待不了你!” “好嘞!”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里,归终言简意赅的向秦远解释了诡术的不同寻常。 顾名思义,诡术,乃天下诡异之术,剑走偏锋,以奇道取胜。 而这咒音,不过是诸般诡术之一而已。 “咒音与你口中那什么音波功截然不同,寻常音律术法多是以乐曲施展浑厚灵气,以势压人。” “而咒音,则是控制。” 说着,归终抬手打了个响指。 秦远只感觉自己右半边身体忽的一空,就仿佛在这一刻自己失去了对自己右臂的控制一般。 “啪!” 又是一个响指,秦远的手臂自己抬了起来。 在归终那一声声极有规律的响指下,手臂仿佛成了别人的,屈指在秦远自己的脑门上狠狠的一弹。 “哎哟!” 吃痛的秦远尝试夺回自己手臂的控制权,可无论他怎么努力,到头来也是无济于事。 直等到归终停下了打响指的动作,一切诡异才终于结束。 “这么邪门儿?”揉着自己的右手,秦远心有余悸。 归终开口继续解释道,“咒音就是这样,慢说是这天下诸般生灵,就是草木山石,无相水火,只要咒音大成,皆能为我所控!” “刚才你看到那竹海压塌的景象,并非是无形力量碾压所致,而是那些竹子自己把自己压下去的。” 说着,归终看了一眼手中的竹笛,继续道,“只要你将这咒音融会贯通,无论什么乐器,何种乐章,皆能施展……” “当然了,越是变幻莫测,声音穿透力越强的乐器,施展起咒音来效果自然也就越好。” “竹笛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你也可以试一试……” 说着,归终将手里竹笛递向了秦远。 只不过,秦远没有伸手去接,看着那笛子,皱眉思索良久,嘴里一直嘟囔着“变幻莫测,穿透力强”这两句话。 片刻之后,秦大公子忽的眼前一亮,抬头看向归终,问,“你听说过唢呐吗?” 第七章 丁字妹妹,墨玉垂珠 &160;“唢呐?”归终面露疑色,“此为何物?” 秦远战术后仰,“哦,这个世界上好像没有唢呐……” 说着,他脸上露出了古怪且自信的笑容,“那我可得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婚丧嫁娶主心骨,乐器界的大流氓了。” …… 离开竹林院,秦远第一件事情就是去苏家的账房。 制作唢呐的工艺他是知道的,可是他没有钱,不过这都没关系。 苏家包揽了整个崖州城近三分之一的酒楼生意,还涉足漕运,粮布这些个肥差,秦远没钱,苏家可就太有钱了。 账房先生对于秦远这厚着脸皮伸手要钱的行为也都见怪不怪了,且家主已经下令,只要不是巨款,支给他也就罢了。火山文学 所以秦远这回要银子非常的顺利,足足一百两雪花白银到手,揣怀里沉甸甸的,可把他高兴坏了。 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账房先生纳闷了好久。 “今儿个秦公子怎么才要了一百两?往日,哪次不是千两打底,难不成良心发现了?” 出了苏府大门,迅速就有两名护卫一左一右跟了上来,美其名曰保护秦远的安全,可谁都看得明白,就是怕他再跑了。 秦远也不在意,就当他们不存在,自己做着自己的事情。 他先是去了铁匠铺,将画好的唢呐芯和唢呐碗图纸交给了铁匠,付了定金,并嘱咐尺寸不能出半点儿差错,且要用黄铜打造。 见了银子,那铁匠笑弯了眼,一个劲的保证绝不会让公子失望。 离开铁匠铺,秦远又去了一家木材店。 斥资买了几段上好乌木和一套雕刻的刀具,搁下一锭银子,吩咐掌柜的打包好给送到苏府去。 买完这些东西之后,秦远出门,看了看天色,也到了饭点了,便随意找了一家酒楼,准备好好吃上一顿。 还没走进酒楼,小二就热情的迎了上来,“这位公子,您里边儿请嘞……” 秦远刚准备抬脚迈过门槛,忽的,一只黑猫突然从一旁窜了出来,跳到了秦远的脚边蹲下,抬头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 “嗯?猫?”秦远眉头挑了挑。 第八章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不用不用,你抱着就好。” 谁知道,丁字却连忙摆手,“我还是头一次见这臭猫这么的粘一个人的呢。” 重新坐下身子,丁字小妹妹看秦远的眼神都变了,从原本的放松变得有些警惕,甚至还带着点儿如临大敌的意思。 秦远对此毫无察觉,只是低着头,逗弄着怀里的猫咪。 “你……是专门在这里等我的吗?” 忽的,丁字小妹妹没来由的问了这么一句。 秦远愣了一下,“不是啊。” 丁字小妹妹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好半天才又问了一句,“那,你有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话?” 秦远表情有些古怪的看了对方一眼,以为这是少女思春了,“你该不会是觉得我是看上你了才请你吃饭的吧。” “啊?”丁字小妹妹也被他这句话弄得有些懵。 秦大公子忽然以一种过来人的口吻说道,“小姑娘,江湖险恶,犯不着因为一顿饭就轻易爱上一个人……” 他自恋地捋了一把额前的碎发,“我知道,虽然哥这张脸长得确实是有那么点儿容易让青春少女热血沸腾的意思……” “可是你才多大呀,你不能因为哥玉树临风仪表堂堂品貌非凡清新俊逸英俊潇洒高大威猛风流倜傥器宇不凡……” “得得得得!打住……”丁字小妹妹赶紧两手比了停止的手势,“我自责,我反省,师傅别念了。” 止住了秦远的喋喋不休,丁字小妹妹这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心想,“草率了呀,这看上去就是个普通人,没什么特别的……” 想着,她又看了一眼那只窝在秦远怀里,温顺到飞起的黑猫,又有些摸不着头脑了,“神芳君怎么可能会让一个普通人这么揉捏呢,真是奇了怪了。” 过足了猫瘾之后,秦远才看向丁字小妹妹,“看你这样子,你该不会是家里偷跑出来的吧。” 秦远没有往难民那方面想,毕竟如果是难民乞丐,哪还有心思养出这么肥一只猫来,没给炖了吃就算不错了。 丁字摇了摇脑袋,“我没家,我住在庙里……” 说着,她挺了挺自豪的小胸脯,咧嘴笑道,“你可以把我当成是惩奸除恶,匡扶正义的飘零女侠!” “女侠?”秦远顿时入戏的起身抱拳,“久仰久仰。” “客气客气。”丁字同样抱拳回到。 “你我萍水相逢,你于我又有一饭之恩,不如借此机会,咱俩歃血为盟,斩个鸡头,拜个把子吧。”丁字小妹妹义薄云天的开口,整的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秦远自然也不能败了兴致,戏精附体的郑重点头,“丁女侠豪气干云侠肝义胆,真真乃女中豪杰,能有幸与你结拜,简直是在下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互吹之后,两逗比对视了一眼,同时仰天大笑。 当然了,这把子最后也没拜成,原因是秦远的一百两花完了,没钱买鸡了。 两人离开酒楼后,秦远还想请对方上府里坐坐,可丁字小妹妹婉拒了。 理由是,“这个世上还有很多苦难之人等着我去解救,我不敢耽搁片刻,我要去匡扶正道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秦远自然也没理由继续留人家。 临别之际,两人相互抱拳。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山水有相逢!” 秦远站在原地,向着那道矮小玲珑的背影挥手,久久没有停下。 “这女娃娃可不是寻常人。” 直等到丁字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之中,秦远的耳边忽然响起了归终的声音,一袭红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现在了他身旁。 对于归终这种一惊一乍的出场方式他都已经习惯了,没有多少意外。 收回目光之后,秦远的表情已经没有了之前的不正经,他微微点了点头。 “是啊,而且那只猫也不是一般的猫。” 闻言,归终歪了歪脑袋,“哦?你看出什么来了?” 深吸了一口气,秦远双手后负,眼神如一口古井,黝黑深邃,且没有一丝波澜。 “刚才我抱起那只猫的时候,她的反应那么大,前后态度也是瞬间改变,真以为我察觉不到?” 归终一脸欣慰的笑了笑,“那你猜,她究竟是谁?” 听到这个问题,秦远眉头一挑,脸上的冷漠尽去,无所谓的笑了笑,“管他呢,只要不是冲着我来的,她爱谁谁。” 说着,也不再去纠结这些问题,转身背着手,哼着小曲,在远处两名护卫的保护和监视之下向着苏府的方向走去。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秦远都没有在迈出过苏府大门一步,成天窝在西院房间内,鼓捣着唢呐的制作。 铁匠铺已经将打造好的哨子和唢呐碗给送来了,可这个时候的铁器工艺没有那么精细,还需要秦远自己打磨抛光。 归终就那么一直看着他鼓捣,心里也在好奇这臭小子到底想要做出个什么东西。 …… 与此同时,内院,清池湖边。 往日,苏景夏喜欢坐在这湖边亭内,烤着火炉,翻阅心爱的诗集。 可是,近几天她看诗的时候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今天也是一样。 每每想起那天在这里,秦远对于两家婚约漠不关心的样子,她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虽然两人自小便没什么感情,可作为崖州城才色双全的第一美女,还是头一次有人对自己这般的不上心的。 想到这,苏景夏略显有些烦躁,她将手中诗集搁在桌上,揉了揉眉心,开口问道,“这几天他都在干什么?” 一直在边上伺候的丫鬟听到发问,立马就知道自家小姐问的是谁。 赶忙回答道,“小姑爷前段时间去账房支了银子……” 听到这,苏景夏眉头一挑,“还真是他的性子,改不了的臭毛病,指不定又是去哪花天酒地去了。” “不是的不是的……” 丫鬟连忙摇头道,“这几天小姑爷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变了个人?”苏景夏秀眉微蹙。“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