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少年行》 第一章:送公子下山 初春,料峭春风游荡在山间,刮过树梢,哗哗啦啦,预告着人们春天即将到来。这股春风它好像是脱缰的小马驹一样,时而奔袭,时而停歇,最终停在了山上的两扇异色的庙门口。 这寺庙院子方方正正,种着几株菩提,院墙白洁,一切都是那么平常,唯有这两扇院门,一扇红,一扇黄,很是违规,来这上香拜佛的香客,进门先是一奇,入了庙就是大惊,这庙里哪有佛像,原本的供奉佛像的台子,空空如也。 也难怪这庙没有香火,一共只有十五个人住在里面。 偌大的寺庙也算是砸在唯一的那个主持手里了。 嘎吱一声,那扇黄色的院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一个小和尚跨步而出,紧接着回头扶着一位身披雪白袍子的公子,跨过门槛。公子面容英俊,男生女相,一头青丝随意散在后背,很是诗情画意,只不过公子病怏怏的,像是常年灌药的病人。 公子站定,院门内又走出一位少女,同样披着白袍,这少女一张圆脸,温润可爱,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好像星河,她扎着两只羊角辫,走起路来一颠一颠,让人不禁觉得这世间美好这少女要独占八分。 小和尚扶着少女出来时,少女笑盈盈地说:“谢谢。” 一时间小和尚内心翻江倒海,两抹红晕浮上脸颊。 公子和少女并肩而立,对着小和尚,拢袖施礼:“黄师弟,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多多保重。” 小和尚同样回礼道:“陈弈师兄,陈雪师姐,再见。” 陈弈点点头,带着陈雪转身走下山路台阶,小和尚心里懊悔,怎么憋了一肚子话,到头来只蹦出了再见两个字。 他搓着手,实在忍不住,大喊道:“陈师兄,刚刚开春,这路还是泥泞湿滑,这天气还是刺骨寒冷,你一定要小心!” 陈弈停下了脚步,再次回头施礼,小和尚也回礼,渐渐的,公子和少女的身影远去,小和尚还站在原地。 他年纪尚小,这是第一次面对分离,他在自己的师兄师姐面前忍住泪水,不知是对还是错。他心里明白,这一别和生离死别没有本质区别,他很想挽留住离开的两人,但他知道,假如陈师兄会因为他留下来,就根本不会走了,这也是为什么他们的师父气的没有出来送送师兄的原因。所以即使一切小和尚都心知肚明,他也不会干扰半点。 有时候,聪明的孩子不一定是幸福的孩子。 沿途的分景残败带着新生,风雪洗礼后的山林空无一物,地上泥泞一片,树木略显苍白,大约都在沉睡,风雪也封禁了它们的生机,但是细细一看,几颗绿苞立在树杈上,几次的春雨浸润后,定能抽出条条嫩芽。 陈弈,陈雪大概走到了山腰处,他们每次下台阶,下脚都要经过斟酌,若是鲁莽行事,怕是会摔个七荤八素。 有一物破风振翅而来,陈弈抬头看去,是一只乌鸦,只是这乌鸦不乌,反而通体雪白,天下乌鸦一般黑,在此处竟然不再准确。 白鸦在空中盘旋几圈,最终落在了陈弈肩头,这位公子此时眼眶竟有些湿润:“师父。” 那只白鸦张开嘴巴,发出的居然是人声:“臭小子,我实在放心不下你,万一你叫老虎叼走,或者被大蛇吞了呢?这下山路,我送送你吧。” 说完,白鸦振翅飞起,山林间嘈杂声响起,大量飞禽出现,有鹰有雕,有乌鸦有隼子,它们只有一个共点,就是通体雪白,这是因为它们不是活物,而是木头做的傀儡,而操纵它们的人自然是陈弈的师父。 于是,在一大帮子飞禽的保护下,公子安然下山。 第二章:端木镇 陈弈陈雪是一对兄妹,自从两人有记忆以来就生活在高高的围墙里,依稀记得那是一个大宅府,墙壁是白玉石砖堆砌,大红色的屋顶,一根根青松雕刻出来的柱子,就连大门都是传统意义上的朱门。 虽然府上的人从来不让陈弈兄妹出门,但是陈弈有一次偷偷跑出去,看到了宅府大门上有一块大牌匾,上面写着景王府。 记忆消散,陈弈又回到了现实,他和陈雪坐在一辆牛车上,正在前往山下最近的小镇,端木镇。 他们虽然是出远门,但是没带什么东西,全是上下就两个包裹,里面有一些银子和换洗衣物,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他们那个师父本身通天,不知从哪搞来了件法器,玉佩模样,但是你用心窍灌入真气,就会发现别有洞天,这块玉佩居然可以用来寄存物品,陈弈试过它的储存极限,大概是两间屋子大小的空间,这在凡夫俗子看来,已是神仙手段。 眼下陈弈所有的值钱玩意都存在玉佩之中,所以两人才显得不像出远门的人,值得一提的是,那群白色的傀儡鸟,也被陈弈收入玉佩中了。也算是他们师父送他的最后一件礼物。 端木镇坐落于大禄国玉木县,著有机关镇之称,原因很简单,这个镇子盛产机关操纵的傀儡。 天下有十大奇门遁甲之说,机关傀儡术就是榜首,陈弈的师父也是擅长于此,教给他的也是傀儡术,因此陈弈的玉佩里,还存放了两具木人傀儡。 若是赶路,其实木马是很好的选择,但是陈弈还是租了一辆牛车。 不过,陈雪和他是不一样的路子,她是剑修。 牛车晃晃悠悠,来到了端木镇镇前,陈弈两兄妹终于来到了这座小镇。 两人走在小镇的青石路上,路边都是对他们来说很新奇的东西,有木头做的牛,驮着东西从街南挪向街北,这木牛用一颗大木桩刻出一个栩栩如生的牛头,底部是四个巨轮,可以一次性驮五百斤的东西。还有外头贴着铁片,里面是其他材料的傀儡士兵手持长矛,在几个傀儡师的带领下巡视着小镇,几只木头小鸟从他们头顶飞过,而一个幼稚孩童追着这些小鸟,穿街走巷,这些木鸟陈弈和陈雪并不陌生,陈弈的玉佩里现在就有几百只,不过当然不是供人观赏玩耍的,假如需要陈弈放出那些木鸟,自然是要与人搏杀了。 另外,这个小镇里的不管是木傀儡还是铁傀儡,其实陈弈都看不上眼,顶多感觉有些新鲜,因为这些东西用来帮忙平时的农活,干干肩挑力抗的事,这些傀儡还不错,可要说保家卫国,与人搏杀,那些个人型傀儡就排不上号了,陈弈在寺庙里和他的师父学了十年的傀儡师,无论是做还是操纵傀儡,他都是如今的顶尖行家。眼界高,自然对这些常人用的玩意看不上。 就说个最正常的,这些木牛铁人,是要量产的,看重数量,质量自然就强差人意,不像陈弈玉佩里两具人型傀儡,各个价值连城,是顶尖的技艺打造,惟妙惟肖不说,甚至还能使出武夫的招数。 陈雪一手提溜着剑,一手挎着包,走在自己哥哥面前,大摇又大摆,好不自在,兄妹两十年没下过山了,第一次下山,就是出远门,陈雪难掩兴奋,当然其中也有些许惶恐,但是少女岂会因为一点点惶恐而畏手畏脚,她有一个深埋心底的梦想,就是成为天下第一的女剑客,这个梦想连陈弈也不曾知晓,不入江湖怎么会有人知道世间还有一个叫陈雪的女剑客,无人知道又何来的天下第一。 所以这一次的出远门,也是兄妹两的第一次入江湖。 陈弈神情淡然地跟在自家妹子后头,只是无声地看着眼前活泼的丫头,一直以来他都是这样,不论过去还是现在。 他自六岁开始就连年多病,身体疲弱,脸色是病态的苍白,而且少话,一来他和妹妹是异乡人,并不属于这个国家,二来一场变故,使他结成了心魔,终日郁郁寡欢,所以此次入江湖,他不是为了游山玩水,见识地理风貌的,他是来和这个天下讨要个说法的。 俗气一点说,他是来寻仇的。 第三章:拦路虎 “陆公子不用送了,回吧回吧,改日在下一定在府上摆下一桌山珍海味,请公子来再醉酒寻欢。” “是啊是啊,我们与公子你相见恨晚,今日一别,虽是酒尽但是话未言尽,我们几人更当迭为宾主,加深我们之间的情谊啊,哈哈哈哈哈” 端木镇的一座宅子上,一个温文尔雅的秀气书生,面带酒气,和几个官吏在大门口亲热告别。 这位被叫做陆公子的书生是当世有名的宗门,四象门派来与当地官府谈生意的,端木镇产的人偶傀儡在大禄国也是有名气的,自然来此购买的人络绎不绝,只是本名陆风的陆公子所在的四象门的需求在端木镇历史上的购买记录也排的上号,所以当地官吏对此人格外的重视。 陆风对各位官吏抱拳道:“我陆某与各位大人真乃意气相投,改日我陆某一定会和诸位再聚,只是我派师祖交代了我重要事务,不敢怠慢,另择良日,一定和诸位大人不醉不归!” 又官场话互言几次,无非是多么多么不舍,多么多么难忘今宵罢了,最终几人于陆风宅邸门口相继分别,原本满脸笑意的陆风恢复常态,那是一幅冷若冰霜的面孔。 陆风拍了拍袖子,跺了跺脚,一把抹过自己的脸道:“妈的,脸都笑僵了,这帮老头怎么这么能客套,真是服了,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叫他们闭嘴赶紧滚。” 陆风转头回府,一个侍女从右侧的回廊走来,双手递上了一封信函道:“大人,这是宗上的来信,请您过目。” 陆风接来信函,随手撕开,将信里的内容看了两遍,嘴角微微翘起道:“有意思有意思,正好很久没有活动过手脚了,正好借此机会,舒展舒展筋骨。” 陆风原地蹦跶了几下,好像在做热身活动一样,他把信撕掉纸屑扔给侍女道:“行了,洗澡睡觉。” 侍女点头道:“是。” 陆风随意撇了一眼侍女,长相还算可爱,倒是身材不错,胸前的布料被撑的鼓鼓囊囊,他坏笑道:“不如今日你来侍寝吧!” 侍女吓得脸色苍白,不等她作何反应,陆风已经大踏步进屋子了。 陈弈和陈雪随意找了一家客栈休息,第二日,陈雪起的格外早,她生性就是一个跳脱的女孩子,配着剑,手里攥着几枚铜版,就出客栈去找早点铺子了,她一路走,一路看,这镇上常来旅客,所以各种餐食应有尽有,豆腐脑,油条,鲜肉包子,菜煎饼,茶叶蛋,馄饨,饺子,肉丝面 陈雪走到一家卖鲜肉馄饨的铺子,给了老板五个铜板,一个人乖乖地坐在铺子外面的椅子上等候着自己的馄饨出锅,若是美味,就带一份给自己的哥哥。 一个官兵带着几个人偶士兵巡视路过,看到陈雪一个少女独坐在外,腰间还别了把剑,走了过去,和陈雪说:“小姑娘,你一个小孩子不要单独乱跑,另外闹市中不得携带武器。” 陈雪拍了拍自己的佩剑道:“这是木剑,伤不了人的。”说完,她笑盈盈地看着面前的官兵。 官兵半信半疑地说:“还请姑娘把这种比较招摇的东西下次不要随身携带。” 陈雪用力地点点头,这时她的馄饨上了卓,立刻两眼放光,拿起勺子就吃了起来。 远处陆风闲庭信步地走近这家馄饨铺子,闻到了馄饨的鲜味,不免有了一些饿意,坐到铺子前大呼道:“老头,两碗馄饨。” 铺子老板看他全身穿戴价值不菲,哪里敢怠慢,赶忙馄饨下锅,热水烫碗。 “公子也会来这种地方吃东西?”一个清脆的声音从陆风身后传来,那是一个英俊的年轻人,名作魏无疆。是当地知县的儿子,不好诗书好习武,拜了当地一个拳师练拳,在他知道陆风是四象门弟子来的,赶忙来和他套近乎打交道,只是在陆风眼里,他一个连八品地修士都不是的魏无疆,有什么资格和他套近乎,就凭他县长爹的面子?省省吧。 在他陆风眼里,唯有上三品的地修士有资格在陆风面前趾高气昂,中三品的地修士有资格做他朋友,至于下三品的地修士,滚一边去,蝼蚁一般。 陆风现在是五品地修士,不上不下,半瓶水晃荡响,但是他心气极高,目标乃是一品地修士,甚至那个前无古人的山峰不再我为峰的超一品,他也敢奢望。 魏无疆坐到陆风身边,也要了一碗馄饨,陆风因为他坐在身边,顿时不耐烦起来,左右张望,看见了呼哧呼哧吃馄饨的陈雪。他是练气之人,能感知到陈雪身上也有气的存在,但是不和他一样,不属于浑厚的地气,而是虚无缥缈的天气。 “天修士,不会这么凑巧吧?”陆风心中暗道。陆风站起身,来到了陈雪身边,背过手道:“这位姑娘,看你不像这里的人,你是哪里人,姓甚名谁?” 陈雪抬眼看着陆风,圆圆的脸被馄饨塞的更加圆润,分外可爱,就连陆风看了都不由得呆滞一瞬。陈雪道:“你是谁啊?” 陆笑着抱拳道:“我乃是四象门弟子陆风,此次来到小镇是为了门派采购对练人偶。” 陈雪一时间对这个男人兴致缺缺,又把心思对准面前的馄饨道:“没听说过。” 陆风笑容僵止,彷佛吃饭噎挺一般,不过他随即注意到陈雪腰间佩剑道:“姑娘带了一把好剑啊,能否让在下观摩一番?” 陈雪护住佩剑,皱眉道:“不可。” 陆风摆摆手笑道:“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姑娘我也不会强求。”他回过身看着座位上的魏无疆说:“魏小子,你不是一直想让我指导你的拳吗,假如你能从这位姑娘手中拿来她的佩剑,我就教你三招,怎样?” 魏无疆吞咽了一口口水,看看陈雪,又看看陆风道:“一言为定。” 陆风笑道:“一言为定。” 魏无疆起身走向陈雪,撸起袖子,略带愧疚道:“这位姑娘,对不住了,事后我一定补偿你。” 说完他伸手就要去拿陈雪的剑,“啪”一个乘着汤的碗砸向魏无疆,他虽然及时抬臂格挡,但是瓷碗炸裂,汤汤水水撒了一身不说,就连脸都被瓷片割开了几道口子,血低落而下。 陈雪荡开自己的裙摆,露出身下的武服,一手抛出几个铜板给老板,一手抓着剑柄道:“老爷爷,打碎你的碗了,真是对不起,你们两个,若是能让我拔出此剑,今日我就认输。” 陆风哼了一声道:“大言不惭。”虽然他嘴上不饶人,其实此时暗暗心动,他一直就希望能有一位武道一途能与自己并驾齐驱的女人做自己的伴侣,此刻的陈雪其实让他欢喜的很。 魏无疆脱下上衣,里面也是武服,他对陈雪抱拳道:“刚才是在下无礼,我名叫魏无疆,八品拳修地修士,敢问姑娘姓名。” 陈雪道:“我姓陈,单名雪。” 魏无疆道:“好名字,姑娘确实像雪一样纯洁,接下来的比斗在下希望陈雪姑娘出全力,不要留手,在下登上武道一途就是为了和天下高手比试,不问生死。” 陈雪一手负背后,一手做拳,摆在胸前,双腿拉开一定距离,做出扎马步的姿势道:“来吧。” 魏无疆心中念道:“陈雪姑娘明明是剑修,居然与我比拳,可见她自持甚高,我要多加小心。” 下一刻,魏无疆大踏步向前,一记直拳,气冲斗牛,捣向陈雪心窝,陈雪以摆拳化解此次危机,巧劲隔开魏无疆攻击,又摆拳变直拳,以眼还眼,魏无疆另一只手赶忙挡在胸前,但是他突然面露难色,大喝一声,整个人被陈雪一拳打飞出去。 这平平无奇的一拳在魏无疆看来好似一记铁锤砸向他的心窝,要不是他顺着陈雪的气力向后倒飞,指不定就是一口鲜血喷吐。 魏无疆吐纳气息,重又站稳身形,他深知此刻面前的少女不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女,她是自己武道一途上真正意义上的一只拦路虎,假如自己在今日今地打退了这个少女,以后他起码在进入中三品时毫无阻拦,前途一片光明。 想到这里,他气沉丹田,又摆开拳架子,冲向了陈雪,但是陈雪还是那副模样,一手在前,一手在后,毫无变招,她真的毫无惧意吗?她真的就那么随意吗?魏无疆此时心中打鼓一般,不管了,只管出拳便是。 魏无疆来到陈雪跟前,刚要出拳,一只白色的隼自天空俯冲而下撞向他的太阳穴,随即,魏无疆整个人昏死过去。 第四章:该当何罪 几只白色的乌鸦围绕着陆风来回飞着,呱唧呱唧乱叫着,陆风看着实在厌烦,几拳就打碎了这几只乌鸦。 可是打碎几次这些乌鸦它们就原地重组躯体几次,没完没了的烦着陆风。 实在是难以忍受,他一脚跺地,两只手都做掌状,一只自左向右,一只自右向左,来回扫荡,几只乌鸦被刮起的劲风撕成碎片,落在地上,难以再次重组,陆风道:“我知道了,不会为难这个叫陈雪的妹子,你就快快出来吧,弄两只乌鸦故弄玄虚干嘛,你知道再多的傀儡也拦不住我。” 就在一只白隼撞晕魏无疆后,陆风出手打碎了隼子,又要功向陈雪,突然大量白色飞禽从天边飞来,其中一只乌鸦大叫道:“休要伤及吾妹。” 陆风一时间被飞禽困阻,没有第一时间抓住陈雪,叫她逃窜出去,但是她居然没有走远,就停在几十步外,看着陆风。 陆风随意击打空中的飞禽,但是很快发现不把它们打成齑粉,很快又会复原,阻拦他的道路,然后他也不费力气,站在原地等着这些傀儡的主人出现。本来他是没有上面理由和陈雪大打出手的,但是魏无疆的受伤无疑让他的出手正名化,这下是强抢民女还是收服少女,都是他一句话的事,反正他打赢了陈雪,把她带回宗门就行了,剩下的就简单了。 至于那个半路杀出来的哥哥,随手斩杀就行了,傀儡师在他这种地修士眼里,就是歪门邪道,既不是强身健体的武夫,又不是法力无边的修气士,虽是奇门遁甲之术,难免让人小觑。 陆风掰着指甲,数着数,他只给陈雪的哥哥一炷香的时间,过了时间他就立刻动手,以他的本事,顶着一堆乌鸦打败少女虽然麻烦,但是是可以做到的。 一会儿,一个面色的苍白的少年出现在了街口,艰难地挪步来到这个馄饨铺子前,原来因为魏无疆和陈雪的打斗,这个普普通通的馄饨铺子周围已经围绕了一大群的好事群众,但是因为这里盛产傀儡人偶,出现的几只傀儡鸟倒是没有引起轰动。 来者当然是陈弈,他长年累月的疾病加身让他备受折磨,才走了这些路,他已经有些乏力,陈雪快步来到他身边扶住他。陈弈摆摆手拒绝了她的搀扶,先是对着陆风作了一揖:“这位公子,我妹妹对你们无礼是她的错,我们愿意赔偿银子给你们,能不能放我们一马?” 陆风抱着手,玩味地看着这个孱弱少年道:“哦?你们愿意赔多少银子?” 陈弈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陈雪见状急眼了,都要抢过布袋,陈弈对她摇了摇头道:“公子,我们愿意赔三十两银子。” 陆风点了点头道:“三十两不少了,你抛给我吧。” 陈弈将布袋抛出,陆风接过后,丢到了地上昏过去的魏无疆身上,陈弈见状道:“公子宽宏大量,那我们就此别过,有缘再见。” 陆风昂起首道:“慢着,魏小子的事三十两银子就了了,我替他做主了,但是我的事还没完呢。” 陈弈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但是依然平静道:“不知公子需要什么补偿?” 陆风指了指陈雪道:“我看你的妹妹像是练武的好苗子,你让她和我回宗门,若是我陆某人没有看走眼,那就让她在我派修炼十年,如何?” 陈弈道:“这位公子,我和我妹妹相依为命多年,之间感情不可割舍,你这样” “闭嘴,给脸不要脸是吧,你冲撞我的人,你该当何罪?”陆风再也不能心平气和地和陈弈拉扯,干脆直接形势压人算了,事后他人怎么评价都无所谓,反正这是他最后一次来此当差了,若是他跻身第六品,那么宗门就不会把这些小事交给他了。 六品地修士,在一个宗门里也算是小有成就了,若是没什么追求,做一个门派师傅带带弟子就能一辈子衣食无忧了,当然,他陆风志向高远,不会满足于此。 陈奕看着陆风,深吸一口气,眼里最后一丝戾气不耐烦扫荡干净,干净澄澈的看着陆风道:“那公子要怎么治我的罪,悉听尊便。” 陆风疑惑地看着陈奕,面前这个少年明明连分毫的气息都没有,根本就是不曾修行的人,为什么还敢这么和自己说话,不会会个傀儡术就心高气傲了吧。 陆风心里有了个好玩的想法,他嘴角翘起道:“不如这样,我站着让你的傀儡打,我挪动一步,就算你们无罪,到时候你们只管走便是。” 陈弈正色道:“这不好吧,对公子你来说也太欺负人了。” 陆风眼里迸发出怒意的火花道:“给你机会就抓住,别拖拖拉拉的,赶紧来。” 陈弈叹息道:“好吧,既然公子执意如此,那便如此吧。” 他摸向腰间的玉佩,轻轻念道:“菩萨蛮。” 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偶出现在众人眼中,他浑身流淌着翡翠一样的绿光,一双眼眸垂着,眼中无物,这是个男性人偶,穿着青色武服,满脸肃穆,若不是他的眼神空洞,分不出他与真人的区别。 街坊市民大呼小叫起来,这凭空变出东西的场面谁也没有见过。陆风第一次有了震惊的表情,他乃是修行之人,知道方寸间存放物品的能力多么难能可贵,只是这一手让他就此退缩就有点痴人说梦了,他随即收拾心情,摆开架势,他不是魏无疆,面临过的生死大战已经破了两手之数,不会因为对手展现出的唬人伎俩就心生惧意。 陈奕拍了拍菩萨蛮的背道:“去吧,记得收着点。” 人偶本来空洞的眼睛彷佛被人点笔成精,有了灵魂,飞射出去,刹那间就来到陆风面前,菩萨蛮毫无试探之意,上来就是膝撞,陆风拍掌把菩萨蛮的膝盖使劲向下压,但是人偶哪里有什么怜悯之心,左手叉出两根手指,插向陆风眼睛,陆风见此情形,只得以拳对拼,两指对一拳,竟然是陆风败下阵来,为了避免被戳瞎,陆风只能倒退两步。 一般的战斗人偶要么做的三头六臂,要么口能喷火,手能发射暗器,可是这菩萨蛮做的和普通人无异,显示走的是另一个路子,让人偶也能修行,能用出武夫招式套路,可是这人偶上来就是一通乱打,哪有半点套路,虽然他陆风也收着手,不想打坏这么好的人偶,想夺走了上交门派,又是功德一件。但是哪里有这样势大力沉的人偶,半点不怕因为自己的蛮力而扯坏了躯体。 陈奕抱拳道:“是我赢了,公子。”说完,他拉着陈雪就要离开。 陆风用脚踢起地上一枚石子,拿在手中道:“慢着,你们两谁敢走,我一颗石子砸爆他的脑袋信不信。” 陈奕重又站定道:“难道公子的宗门教诲没有诚信吗,既然你输了,就该放我们离开了。” 陆风把玩起来自己手中的石子,把真气灌入石子,把它打磨的尖锐,笑道:“是这么个理,你让我动了,我就放你走,但是现在不一样,我是一心想杀了你。”在知道了这具人偶是货真价实的宝贝后,陆风就不可能放这对兄妹走了,必须把这件宝贝留下,最好再把他方寸间贮存人偶的法器夺来。 陆风斜眼瞧着菩萨蛮,打不过人偶,可以杀了人偶的主人,那样纵使人偶再强,也是无主之物,任人摆布,这么近的距离,陆风有把握一颗石子把陈弈钉杀于此,既然事到如今,多说无益,陆风手掌一动,一枚拖曳着青色尾巴的石子射出,直直对着陈弈而去,此举十拿九稳,陆风已经有点克制不住笑意了,只是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了,又一具女性人偶,稳稳当当地用手接住了那颗石子。 陈弈道:“踏莎美人,护我周全。” 陆风感觉耳边刮过一阵风,菩萨蛮带着罡气的一拳落在他左耳,只是一拳陆风就一头栽进了街边的铺子里,紧接着,菩萨蛮又跟上补上一脚,把陆风从铺子里踹上屋顶,两人破开屋脊,大量瓦片纷飞,陆风趴在屋顶上,满脸鲜血,菩萨蛮本想再补上一脚,倒是被他抓了个破绽,也不回头,只是抬手一抓,就抓住了菩萨蛮抬起的脚,随即站起身,把菩萨蛮掼到了地上,砸出街面的一个大坑。 陆风深知和人偶多纠缠无意义,唯有立刻斩杀陈弈,他脚尖点地,几片瓦片瞬间炸开,他整个人也消失在众人视野,下一刻,他如同鹰一般,于高空中扑向陈奕,踏莎美人抬起长腿,只是一记鞭腿便抽飞了陆风,陆风在街面打了几个滚,双手插进地面再止住颓势,换了口气,再次站定身形。 陈奕淡然道:“你当街想要杀我,你又该当何罪?” 陆风看向自己的身体,全身的衣物支离破碎,满脸的血,双手的指甲都翻了盖,他哈哈大笑道:“狼狈啊狼狈啊。没想到我陆风有一天会这么狼狈,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都杀不得。” 转瞬间,他看向陈奕道:“今日之耻我记下了,至于我该当何罪,自然是死罪,下次再见,你我必然要分出生死,我很期待那时是一副什么光景,小子,别提前死了。” 说完,陆风拔地而起,在屋檐间跳跃而去,之后陈奕赔给馄饨铺子老板修缮房屋的钱便带着陈雪走了。 只是还有一人,魏无疆,他醒来之时大喊道:“我们还没分出胜负!”但是看着周围,少女早已不见,甚至那三十两银子也被胆子大贼的偷取了。 第五章:青玉案 回客栈的路上,陈雪默不作声地跟在陈弈身后,她本是看那个陆风不爽,想要教训这种心怀歹心的匪徒,谁知最后还是让哥哥逮到闯祸时刻,陈奕时常教导她要与人为善,练武的目的不是要为所欲为,而是有所为亦有所不为,假如有人招惹,未伤及自身跑便是,没必要去逞强。 陈雪低着头走着,一只温暖的手覆上她的头顶,陈奕摸了摸她的脑袋说:“今日之事你无错,那个陆风本就心存歹意,若是我不在,你就要吃亏了,所以怪我啊,没有保护好我可爱的妹妹。” 陈雪本就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自己哥哥这样一说,她恨不得都要哭出来了,她连忙道:“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一个人去闯祸,都是我不好,都是我” 渐渐地陈雪没了声音,她低着头,不再言语,泪水早就堵住了她的嘴巴,因为她看着哥哥,手持一块白布,捂着自己的嘴巴,那块白布透着血色,变成了红布,陈奕眼间充满怒火,这才哪到哪,他的大仇还未得报,难道自己的身体就要先一步奔溃? 难不成真要应了那个姓陆的王八蛋的话,提前死在这路上了,陈雪一下子慌了神,连忙扶着陈奕,她道:“我这就给师父传信,你一定要挺住啊!” 陈奕艰难抬起一只手,他在一个店面门口缓缓坐下,再勉强将陈雪按着坐到自己身边道:“没事,没事,哥缓一缓就好了,缓一缓就好了,没事的。”说完他又咳出了一口血,陈雪在他旁边简直要哭成泪人,陈奕挤出一个微笑道:“哥不会死的,哥还没看见你找到一个好人家嫁了呢,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 陈雪抹去脸上的泪珠子道:“那你下次不要出手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一旦强行提气,你又要吐血。” 陈奕把手搁在陈雪腿上,妹妹也顺势接过哥哥的手,陈奕道:“是啊,不能回回都吐血给对手看吧,在庙里还有师父保着,到了外面怕不是打一场对手还没死,我自己先死了。”因此我更要拿到青玉案了,只是这半句陈奕没有说出口,青玉案啊,青玉案,你到底流落到谁手里了? 陈奕抬头望着天,欲言又止。 一处宅子里,陆风盘腿坐在床上,紧闭着双眼调整气息,之前他逃走不是因为他怕了,而是打着打着他居然有了要升入四品的迹象,一时间他心中大喜,立刻脱身离开。 昨夜,他的师伯传来一份信,大概意思是有一对男女要来此镇,身携巨宝,一是一把松纹剑,他已经确认就在陈雪身上,二是两具价值连城的人偶,他也知晓在陈奕手中,只是没想到以他五品地修士的实力,降伏两人居然十分棘手,要知道那个少女自始至终都没有拔剑呢。 陆风缓缓睁开眼睛,呼出一口浊气,历时两个时辰,他升入了四品境界,他喃喃道:“虽然我已经是五品地修巅峰境界,升入四品无非也是水磨工夫,可是和那个小子的人偶打了一架,准确来说是挨了顿打,就突破了境界,该怎么说了,难道那小子是我的福星?” 陆风表面来看是纨绔子弟,嚣张行事,实际他也算是老谋深算之辈,先前的对陈雪轻浮之举不过是试探罢了,在战斗中放着狠话,也不过是一种手段,他知道自己的升镜绝非偶然,那个叫菩萨蛮的人偶恐怕多有蹊跷,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陆风摸着下巴沉思道:“得想个法子把那小子身上的宝贝夺来啊。” 现在他知道陈奕为什么值得惊动自己的宗门,甚至还紧急传来第二封加急信书,内容是无论如何都要把陈奕留在端木镇,最起码不能让他离开玉木县城,陆风的任务只是留住而已,至于如何处置陈奕陈雪,四象门后续来到势力自有定夺。 陆风起身来到院子里,看着天,嘴角咧起:“我们还会再见啊,还会再见。” 端木镇镇门口,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一辆马车上,一路风尘地赶到端木镇,老人是个驼背,背着一个小包袱,看起来格外寒酸,加上他老天拔地的,下个马车都格外费劲,慢慢吞吞,镇门口的士兵都有点不耐烦了,都是知县大人就在自己身旁,他不敢有半点情绪外露。 知县大人魏勇亲自来接送这位老人,守门士兵自然知道老人的身份特殊。 小老头花了点功夫终于从马车上倒腾下来,魏勇赶紧上去迎接,大声道:“杨老大驾光临,我魏某有失远迎。” 谁知杨老看都没看他,反而对着马车夫道:“进去后找一家酒楼,今天喝点这里远近闻名的青竹酒,嘿嘿嘿嘿。”老头说到喝酒,难掩兴奋,捂嘴笑了起来。 马车夫是一个年纪大概刚刚的小伙,他有点不开心道:“老头,你还喝啊?咱俩可是来办正事的。” 老头撸起袖子做出要干架的姿态道:“小东西,你要翻天了是吧,叫你去你就去。” 马车夫翻了个白眼,驾车进入了镇子里。 魏勇笑嘻嘻地站在原地,看着面前的老小孩,在他嘴里的杨老终于回头看他,将身上的小包袱卸了下来,递给魏勇道:“我走路不方便了,找个轿子,抬着我走。” 魏勇点头道:“那是自然,我已经准备好了。” 说完,几个精壮汉子抬着轿子出现了,杨老头坐进轿子里,本来魏勇也要上去,直接被老头轰了下去,魏知县也只得跟随着轿子走。 其实因为在玉木县城人偶傀儡以及各种机关术的普及,人力抬轿早就不需要,但是为了衬托杨老头的身份尊贵,魏勇还是叫来了人力轿子,值得提的是,这种人偶取代人力的情况只有玉木县城盛行,一来人偶昂贵,一般人买去都是另有他用,不可能单纯用来做苦力,二来人偶的保养也是一门功夫,也只有玉木县有这么多人偶师傅,也只有这里的人偶铺子随处可见。 至于这架子颇大,年纪颇老的杨姓老头,来历也是颇为不凡,他乃是当今人偶祖师黄老的亲传弟子之一的杨青松,至于他有多少岁了,没人说的出来,至少魏勇在小时候还没上私塾的时候就见过杨青松了,那时候他就是这么个满头白发的老头,如今魏勇自己都要长白发了,杨青松还是这副模样。 杨青松坐在轿子里,被抬着穿过街巷,他一开始无聊看着街旁的人群商贩,觉得无趣,还看见一背剑女孩扶着一白衣服的公子,两人狼狈地走在大街上,还感觉少许兴趣,结果轿子下一刻就拐了弯,再看不见少女少年,老头这次真的意兴阑珊,听着魏勇跟着轿子不停的说着家长里短,什么儿子习武了,女儿出了嫁,京城里做大官的亲戚前几天给小镇拨了款项,想让他给定夺是该修路还是盖酒楼 杨青松开始眯起眼睛,打起了盹,他迷迷糊糊里好像看见了自己年少走江湖的场景,几个少年站在自己的面前,意气风发,虽然一没钱二没本身,但是几个少年就是觉得以后会有大出息,后来有一个少年死了,一个回家乡开当铺,一个隐居,唯有他和一个叫曹楠的,有了出息,一个是有名的大刀客,一个是现在的傀圣。 眼前模模糊糊的场景消失干净,杨青松眨了眨眼,恍如隔世,他喃喃道:“老咯老咯,不中用了。” 轿子到了终点,是机关坊,魏勇打造来专门研发人偶傀儡的地方,杨老头下了轿子,走进坊内,机关坊坊主主董成立马前来迎接,一行人被董成带到他的私人待客室,杨青松刚刚坐下立马发问道:“青玉案借你们研究了这么久了,有没有研究出个什么名堂?”董成立马回应道:“大致的原因道理已经琢磨明白了,它的仿制品估计再有五年就可以做出来了。”杨青松道:“那就还我吧。”董成点了点头道:“图纸已经有专门的师傅画完整了,没有理由再拖拉不还给老先生,这样吧,明天正午,我就让人送到老先生您那里,你看怎样?” 杨老头些许不悦道:“小青又不是不会自己走路,算了算了,你给我用上好的布料包好,里面还要填一些棉花,绝对不能弄坏小青一点,要不是我看小魏的面子上,怎么可能给你们去研究,谁知道你们碰她的时候,手洗干净没有。” 董成笑容发僵,他堂堂一届坊主在这个老人面前简直被当成小孩训斥,不过说回来,这个镇子里还没有在这位老先生面前不是孩子的人,甚至整个天下都不知道有没有年龄方面比得上杨青松的人。 第六章:不卖就抢 端木镇的清晨,大多数的商贩都还没起床摆摊,陆风已经早早起床,他选了一处隐蔽的地点出了小镇,在镇外挑选了一块小林子,再三确认四下没有樵夫或者外出耕地的农夫,他手腕一翻,掌心出现一只小巧袖珍的剑,小剑凭空悬浮在他手心,这就是修气之人视若珍宝的飞剑术,以己身气息驾驭飞剑,取他人头颅于千里之外也是练气士们得心应手的神通。 不过陆风乃是专修地气,不精通于此,因此驾驭一只手掌大小的飞剑就已经是他的能力范围内不小的挑战了,若是天修士,各个都能御剑飞行,不能驾驭几十几百的飞剑都不算行家。 这只小飞剑若是用来杀伐,基本无用,可是陆风只是拿他用来传信,已经足够。 陆风就托着小剑走向小林子深处,只见剑身微微颤抖,陆风手腕子抖动,飞剑又被他收了回去,一个壮硕的中年男子用手臂隔开挡路的藤蔓出现在了陆风眼前,陆龙象,陆风的师伯。 陆风抱拳,刚要开口,陆龙象一手悬空,止住陆风的言语,他道:“我此行的目的相信小朱已经传信给你了,怎么样,那两件宝贝的下落都打探清楚了吗?” 陆风道:“都打探清楚了,男的叫陈奕,女的叫陈雪,一把松纹剑,一个人偶叫菩萨蛮,另一个叫踏莎美人,都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陆龙象点头道:“不错,假如这件任务进行的顺利,你立头功,那把松纹剑我做主,就给你当作奖励。” 陆风大喜过头道:“我也没有什么真正的功劳,这可叫我如何是好,我嗨呀,我在师伯面前还扭扭捏捏,师伯替我多得好处,我先谢过师伯,日后一定报答师伯的恩情。” 陆龙象懒得和陆风在此拉扯,先行快步走起来道:“行了行了,你小子就别客套,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还能亏欠了你?” 陆风跟在师伯后面,笑颜道:“是是是,都是一家人,师伯对我好我是知道的。” 实则陆风恨不得现在一拳打烂这个师伯的脑袋,道貌岸然的东西,他们心知肚明真正的宝贝乃是那两具人偶,别说得到其中一具,就是借用一段时间都收益裨益,而那把松纹剑只能算一个小添头,再说他陆风又不是剑修,要这鸡肋玩意干嘛,这陆龙象这个老不死的畜生,显然是要独吞两具人偶。 可惜形势比人强,他陆龙象多生了几十年,现在已是二品地修士,打他一个陆风不说轻而易举,起码陆风的生死还被这个老东西掌握着,不然此时他陆风也肯定不会如此示弱。 两人走出林子就不再走路,两人脚尖点地就掠空而起,几乎是在空中飞行,飞出几十丈才点地一次,就这样十几次呼吸间,两人就已经进入镇中,两人为了掩人耳目,又转为步行。 陆龙象此次也不是孤身到来,与之同行的还有一个叫朱恋的女弟子,五品地修士,长相明艳,柳叶眉,桃花眼,一头秀发挂到臀部,身材火爆,是四象门里很多小师弟的倾慕对象,而且难得的是朱恋性格还格外温和,与人为善,和谁都聊的来,这样一个长得好,性子好的师姐,怕是这天下所有小师弟的白月光,更加难得的是,她修行还格外努力,二十三岁就已经五品,是四象门第二天才,第一乃是陆风。 陆龙象这次带这个女弟子出来还是磨砺她的意思,但是在外人眼里又有了另外一层绯闻的意思,老大叔和年轻靓丽的女弟子,孤男寡女在外面有些什么,也是合情合理的推测,更何况这陆龙象的个人作风确实不值得推敲。 陆龙象和陆风刚刚进入镇子,朱恋就和二人会合,她朝陆风笑了笑,紧接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图纸,是机关坊的布局图,她道:“刚刚得到准确情报,杨青松也来到了此地,青玉案的下落也要水落石出了。” 陆龙象笑道:“好,很好,我派调查这么多年,就为了得到青玉案,终于要得手了。” 陆风隐隐约约有些不安,他道:“师伯,盯着青玉案的肯定不止我们,各方势力都藏在暗处,他们是否是过江龙我们还未得知,要不要请求增援啊。” 陆龙象从朱恋手中拿来机关坊的布局图后就没有搭理陆风,朱恋眼看冷场,她笑着和陆风道:“没事的,陆师兄,来这里的不止我们,只不过我们是明面上的,暗地的棋子早已布下,陆师兄还请放心。” 陆风拍着胸脯道:“也是,宗门肯定都考虑周全了,我也是多虑。”随即他又道:“既然我们是明面上的宗门代表,那么我们是和杨青松谈买卖吗?” 陆龙象眼睛还盯着布局图,他道:“那老头不会卖的。” 陆风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陆龙象道:“不卖就抢啊!” 陆风一愣,但是很快就释然了,涉及到修行之事,四象门自然上心,更何况四象门乃是十大门派之一,势力强大,不会示弱一个老头,就算他是傀圣,若是放在五十年前,四象门还不敢和杨青松撕破脸,但是放在现在,先不说这老头差不多要死了,实力早就和干枯的河流一样,在者说傀儡术之类的奇门遁甲术一向被世人嗤之以鼻,在修行人眼里乃是歪门邪道,这也是为什么傀儡术只能在一个小县城里发展,不得向四周开枝散叶。 不过换句话来说,四象门也算重视于此了,明面上就出动了一个二品,一个四品,一个五品,暗地的棋子只会更让人舌桥不下。 端木镇好像一口深渊,各种蛟龙之属接二连三的冒头,搅动风云,围绕着青玉案,一桩血腥又灰暗的谋划悄悄进行,陆风身处其中,细细地思索着,如何才能分得最大的一杯羹。 小酒楼里,杨老头和自己的马车夫喝了一夜的酒,两人都一个趴着,一个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只是那车夫即使睡着了,身体周围还气息环绕,鼻息吐纳,显然是在练气,可是他嘴唇轻微张合,梦话不断,已是熟睡,这梦中修行的法子拿到外面怕是要骇死那些修行人,但是这车夫如此,仿佛这门梦中修行的法门是他娘胎里带出来的,天生就会。 车夫挠了挠自己的肚皮,翻了个身,又说起了梦话。 陈弈习惯早起,他擦拭着手里一只白鸽子,这奇巧玩意拿来战斗其实是暴殄天物,它最好的用处是用来侦察,无声无息,悬浮空中,几乎没有人会注意,又和主人共用视野,陈弈在镇中上空布置了几只,现在端木镇的一草一木都在他的监视之下,这几日几波人员来往,他也推测的出有大事要发生,同时他也探测到了机关坊的存在,若是说此镇什么地方最有可能出现青玉案,这机关坊就是一个。 陈奕擦干净手中的傀儡白鸽,把它放在窗子边,小鸽子扑腾了几下翅膀就飞向空中,陈奕看着空中盘旋的鸽子道:“差不多摸清楚暗处的势力,四象门,白玉京,飞鹤阁,花山,妙玉山,还有一些没有跟脚的散修,差不多都到位了,我也放出了诱饵,我和四象门陆风的战斗被大多数的暗中棋子关注,但是没有任何人来拉拢我,即使我有菩萨蛮也觉得只是小鱼,不值得下心思吗?呵呵,难道我在大街吐血的戏码太过逼真,骗的所有人都觉得我弱不禁风?” 陈弈重又坐回桌子旁,举起茶杯,一饮而尽,他皱起眉头道:“这芦溪茶这么苦?” 第七章:少年游 魏无疆独自一人来到玉木县城门口,笼着袖子等待着某人,他不看着地平线的那一段,而是抬头看着天际,好像他等待的那个人会从天而降。 而事实是天空的云层真的出现的扰动,一道切割线划开云层,阳光从缝隙洒下,真正的一线天。 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踩着一把飞剑,从远处飞来,那人负手而立,身着青衫,乌黑的秀发盘起,笑容灿烂,此人生的帅气无匹,好似说书人口中的少年英雄,丹凤眼,剑星眉,一身正气,潇洒无敌。 魏无疆看见此人,兴奋地一蹦三尺高,大喊道:“李骓,李骓,快下来,我在这呢!” 李骓低头看到如蚂蚁大小的魏无疆,也亏得他眼力好,顿时飞剑笔直向下,他如同流星砸向地面,魏无疆见此退了几步,李骓在离地几尺陡然减速,飞剑的惯性掀起一阵风浪,魏无疆的袍子被刮的猎猎作响。两个呼吸后,李骓稳稳落在魏无疆身边,飞剑也顺势钻到他背后的剑鞘内。 魏无疆上前给了李骓胸膛一拳:“多久没来了,还记得兄弟我吗?” 李骓笑意更浓道:“你怎么和个小娘子一样,怎么,还要和我撒娇?” 魏无疆大笑起来:“你等着,今天喝酒,我把你灌醉,然后把你丢到喜欢你的那些小姑娘堆里去,看你第二天还能完完整整地出来吗。” 李骓道:“别忘了,上次可是你先嘴里念着不胜酒力,让我放你一马的。” 魏无疆把手抱在后脑道:“怎么样,你这次出去游历,可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发生?” 李骓道:“那就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了。“ 魏无疆笑道:”那最好,这次你就留下个十天半个月吧。” 李骓爽朗道:“那可不行,江湖少我李骓十天半个月,那就是整座江湖的损失啊!” 这下两人都笑了起来,春风得意马蹄疾,春风得意,少年更得意。 酒楼里坐着一对兄妹,两人吃着早饭,悠哉游哉。 自然是陈奕陈雪,两人喝着豆腐脑,吃着油条。 李骓和魏无疆前后脚进了酒楼,店家小二看见熟人,立马上前迎接,嘴里喝道:“魏公子来啦,还是老规矩,一人一碗阳春面?” 魏无疆道:“这次我兄弟也来了,给我们一人再切一斤羊肉,上壶上好的芦溪茶。” 李骓二人落座,很快羊肉和面就上了卓,羊肉用香料腌制,先翻炒一遍,留着备用,然后上蒸锅和糯米蒸熟,吃起来鲜甜可口,陈雪在另一条桌子伸长脖子闻着羊肉飘香,缠着陈奕也给点一碗。 魏无疆注意到了陈雪这个熟人,连忙起身来到陈雪桌旁,抱手作揖道:“这位小姐,还记得我吗,就是之前在大街上被你揍过的,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陈雪看着魏无疆,感觉有些熟悉,但是又一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她只能用手指点着魏无疆道:“你是,你是,你是那个谁来着,哦!你想抢我的剑来着。” 魏无疆苦笑不得道:“是啊,我也是一时间鬼迷心窍,我压根不是姑娘的对手,这次我是来赔罪的,方才听到你想吃羊肉是吗?伙计,来来,这一桌上两斤羊肉,账算我头上。” 陈雪顿时喜笑颜开道:“你这个人还不错嘛。”魏无疆拾起台阶就爬,夸起陈雪的武力,两人谈笑起来。 陈奕看着两人,不禁感慨自己的妹妹也交起朋友了,已经不是那个只会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丫头了,突然,他注意对桌坐着喝茶的李骓,因为李骓也在注视着他,李骓面上笑意浅浅,举起手中茶杯遥对陈奕,点头示意,陈奕也举起茶杯,两人以茶代酒,一干而尽。 李骓放下茶杯道:“我叫李骓,骓是乌骓马的骓,你呢?” 陈奕道:“陈奕,弈是博弈的弈。” 魏无疆本来和陈雪聊的火热,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刻道:“看我看我,都不好好解释一下。”他一手呈掌,对着李骓道:“这位是李骓,可是江湖上有名的侠客,最爱行侠仗义。” 陈雪也抱起哥哥一只胳膊道:“我哥也很厉害,是个傀儡师呢,至于我,我是个小小剑修,不过迟早有一天,天下所有的剑修都会知道天下有位叫陈雪的女剑修。” 李骓看着陈雪腰佩玄青宝剑,他道:“那这位小剑修,你的佩剑叫什么名字?” 陈雪昂起头道:“你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凭什么叫我小剑修,我的佩剑的名字?我还没想好。” 李骓笑意渐浓道:“自己的飞剑就像自己的小孩一样,倾注心血,怎么连名字都没有?” 陈雪反问:“那你的剑叫什么名字?” 李骓头反转一个轻微角度,看着自己背上的剑道:“我的理想是在青春年华游历这天下所有的山水,和所有的高手过招,喝世上最烈的酒,和最美的美人幽会,成为天下第一的剑客,所以我的飞剑的名字就叫少年游。” 说完李骓的手抚摸着剑柄,意犹未尽,好像沉浸到了自己的江湖世界。 陈雪抱起双手道:“我知道我的剑叫什么了,就叫,就叫,嗯就叫飘雪,不好不好,就叫寒霜,俗气,我” 陈奕打断她的小孩子气道:“不要急着取名,虽然我不修行,但是恐怕自己的剑的名字对自己的修行大道颇有影响,你要慎重取名,不能着急。” 李骓也道:“是这样的,我这把少年游名字契合我游历江湖的见闻见识,对我的剑道砥砺有着大作用,你若是乱取名字,对你的剑道影响颇大,没有名字还好,乱取名字就是添乱了。” 陈雪见他这么说,也就不再强求飞剑名字。陈奕站起身,对着李骓作揖,他道:“少侠真可谓侠气无双,我本多听闻江湖之人多有气概,今日一见李少侠确实如此。” 李骓笑道:“我们乃是同辈之人,礼数太多就显得拘束,大可不必。” 陈奕点头道:“确实如此,不知为何,明明我们未曾谋面,但是今日一见,我居然有好似我们相识已久的感觉。” 李骓端起桌上茶水,抿了一口道:“我也有相似感觉,也许这就是诗人口中的缘分吧。” 陈弈笼起袖子,在酒楼里走动起来,他道:“陈某小时没有什么乐趣爱好,唯独喜爱看书,以前居住的地方,有一个大书房,书架特别高,小孩子大多好奇更高的书架的架子上有什么书,放在那么高的地方,神神秘秘,当时的我真想爬到最高处把那些书籍一气弄下来,看个痛快,我家里的人也没有阻拦我这么做,反而给我搬来了梯子,结果我看了之后,字都认不全,更别提看明白了,之后我一个叔叔告诉我,最底层的书架上摆的都是蒙学书籍,教人识字,讲道理的,因为小孩子只能够到这一层,所以摆放这些书籍最合适,而书架一层一层往上,生字越来越多,道理越来越深,正是为了让孩子一点点长大,身高变高,一点点由浅入深接受这些书籍上的为人处世的道理。” 李骓听完陈奕说的,稍有沉思道:“那你家里人的安排的是有学问的,这世上没有一步成圣的读书人,都是一点一点累积的。” 陈奕点头道:“是啊,后来我也知晓了家里人的良苦用心,我们家的书架大概有九层,但是,当我差不多看到第四层时,有一个人来到了我家,我家的书架就没了,不对,不光书架,家也没了。” 李骓沉默不语,魏无疆在一旁也不知所措,陈雪更是不知道自己哥哥突然说这些干嘛。 陈奕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道:“我想与你谈个买卖,请你教我妹妹剑法,如何?” 李骓衣袍居然无风自动起来,他道:“既然是买卖,我答应了有什么好处?” 陈弈道:“我帮你做天下第一,我说到做到。” 他的声音不大,刚刚好只有身边几个人听见,点家里来回忙碌的小儿也没有听见陈奕说了什么惊天动地的话。只是听见之人没有例外,心湖一时跌宕起伏。 李骓还未说话,角落一桌独自喝酒的一个中年人笑道:“还真是大言不惭。” 李骓也笑意渐起道:“那就一言未定,不过我这个人最重信用,假如我教好了你妹妹剑法,我却没有成为天下第一,那你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一张桌子飞向他们,李骓全身爆发一股剑气,不偏不倚的把那张飞在半空的桌子炸成齑粉,接着他背上飞剑受到感应,自己飞离剑鞘,出现在了李骓右手上。 李骓大笑道:“那就好好看看吧,我这把剑配不配的上它的名字。” 旋即,他一道身影飞出酒楼,先前嘲笑陈奕大言不惭并且丢出桌子袭击的中年人也紧跟其后,飞出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