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仵作:喜来,又死一个》 第一章:遗腹子 大景一十七年,新帝继位,腊月寒冬,大雪纷飞。 渊杭府衙知府苏建青家,被贼人夜袭。一夜之间一家老小,三十七口尽数被杀。 一夜之间,义庄停满了苏家的尸体,血水腥气冲天。仵作常柏看着一具具伤痕累累的尸首,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些尸体,除一些下人之外,大都穿着寝衣。致命伤,几乎都是脖颈之间一刀毙命。伤口的长度,深浅近乎一致。 显然行凶之人,训练有素,是专业杀手。什么样的人,手段如此凶残?敢血洗朝廷命官之家,想到这常柏后背一凉,飞快的用笔记录着自己验尸所得。 让常柏奇怪的是,并没有在苏家主人里看到苏夫人的面孔。苏夫人人美心善,有孕之后更是在渊杭府搭设粥棚,自己也是有幸见过一面的。 难不成是逃过一劫?正当常柏猜测之际,下人尸堆中的一只纤细白嫩的手,映入眼帘。常柏当即一愣,上前推开堆在其身侧的尸首。 那只手的主人,虽身穿下人衣着,却腹部隆起。虽然面目惨白,却依旧难以掩盖她生前的美貌,脖颈间的血痕触目惊心! 常柏不禁心中悲痛,看苏夫人的肚子,应该马上就要生产了,造孽啊!一尸两命! 常柏得到的命令是,天亮前,将尸首整理记录在册,随后便有侍卫前来一同将尸体全部烧化。常柏当仵作多年,显然这命令下的如此仓促,并不合规。 看来这背后行凶之人,势力之大,不是一般人能惹得起的。想到这,常柏只能将所有尸体一具具摆正位置,算是替苏大人最后尽一次力了。 可当常柏挪动苏夫人尸体的时候,手不经意触碰到了苏夫人的肚子,冷不丁,手像是被什么给踢了一下。 常柏瞬间愣神,手抬起来停滞了半晌,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苏夫人的肚子。犹豫了一下,再次试探的将手轻轻覆了上去。 很快,肚子里就有了回应,常柏一口气提在心口,诧异的看着肚子,那孩子还活着! 或许是感应到了常柏的手,肚子里的孩子剧烈的动了起来。常柏整个人都颤抖着,冷汗从鼻尖冒起。双眼盯着肚皮,眉头皱起,似乎在下什么决心。 “咻!啪!” 屋外一声巨响,烟花划破天际。紧接着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今夜除夕,城内外的百姓纷纷点燃爆竹烟花,驱赶年兽迎接新春。 而这一声声烟花爆竹的巨响,掩盖了义庄停尸房里,婴儿的啼哭声。 大景三十三年,盛夏。 喜来挎着篮子,站在义庄停尸房外探头探脑。屋内除了摆放着几具腐烂不堪的尸体之外,并没有其他。 “哎呦!疼!” 冷不丁,一只手敲在了喜来的脑袋上,痛的喜来眼泪哗直喷。一脸委屈的抬头,瞪大了委屈巴巴的眼,对上了常柏一双沧桑浑浊的眼。 “你这丫头,还知道疼?大热天不好好在家待着,又跑来这里干嘛?”常柏虽然板着脸,眼睛却还是下意识去看了眼刚才打的位置,心中暗自嘀咕并没有用力啊。 却见喜来一脸古灵精怪的笑了笑,抬手便挽住了常柏的胳膊,像只精明的小狗一般笑道:“爹,天这么热,您老人家最近腿不舒服,不好走动。我给您送点绿豆粥来去去火。” 常柏见到喜来撒娇,心里的怒气少了大半,无奈的摇了摇头一脸嫌弃的推开喜来,拿出篮子里的粥,自顾自喝了起来。 见常柏喝了粥,喜来眉毛一挑,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笑道:“爹,昨天的故事您只讲了一半呢,为什么最老实的书生,是凶手?不合理啊,他杀了那小姐自己也活不了了啊。您倒是给我继续讲讲吧,不然我饭都吃不好呢。” 常柏一口粥没咽下去,差点咳出来,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这孩子太聪明了。这么多年,自己那点故事都给她搜罗的干干净净了,想着随便编一个,却被她抓着漏洞不放。 哎,可惜是个女儿,不然还真是把探案好手呢! 正发愁要怎么圆谎,突然门外闯进两个侍卫,见到常柏面色凝重道:“常伯,快跟我们走一趟,城郊发现尸块了。” 扫了一眼旁边的喜来,这对父女俩,实在是古怪,大家都好奇,常柏一个老光棍,哪里就得来这么漂亮的姑娘了。 要说这姑娘也是奇怪的很,平日里从不见在其他地方露面,常出入的便是义庄。这连大男人都怕的地方,她倒是一点都不忌讳。 第二章:断掌残尸 常柏拎着工具箱,带着喜来。一瘸一拐的走向现场,见到知府大人连忙行礼道:“卑职常柏,见过大人。” 知府连忙擦了擦鼻尖上的汗,催促道:“来了就好,快去看看。这些尸块到底是何来历!”一边说,一边忌惮的看向一旁的男人。 男人只是微微皱眉,简单打量了下常柏,脸色并没有任何起伏。只是站在那里,就压迫感十足。 喜来低着头,常柏叮嘱过不能乱看。可鲜活的身影,在一众侍卫当中,仍然显眼。 尸块被埋在不远处的荒地里,被挖出来的,是一截断臂。常柏腿疼,蹲不下去,喜来见状直接上手用帕子衬住掌心将断臂放在手中。 众人见状皆是一惊,知府大人更是不住的擦汗,紧张的盯着常柏的方向。一旁的男人,眼神则落在了喜来的身上,这个小丫头不过十五六的年纪,面对腐烂发臭的尸体,竟然如此淡定。 “爹,根据这手臂的大小来看,应该是个不过五六岁的孩童。而且……手臂是被煮过的,你看这里,断掌的地方,是灰白色的,应该是死前被砍下,然后才经过烹煮什么样的人这样残忍!”喜来转动着手臂,想要让常柏看的清楚一些。 忘记了周围还有其他人,像是往常一般将自己的发现说给了常柏。 常柏晃神看到了一旁的知府,轻咳了两声。喜来这才反应过来,吐了吐舌头,小心站在了常柏身后。 “这上面的残余的齿龈像是马齿,看痕迹的深浅颜色,应该是不久前才留下来的。”常柏一边说,一边让喜来记录着。 一旁站着的男人打破了二人的对话,见他眼神凛冽看着二人道:“这只断臂,是本官的马,方才在这里吃草的时候,挖出来的,上面的齿龈也是它所留下。” 喜来顺着男人的目光看去,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了一匹毛发棕红的马,正低头啃食着草地。 本官?喜来看向男人,见他气度不凡,长相英俊。穿着更非常人可比,又见知府对他点头哈腰的谄媚模样,心中暗想,估计是京城来的大官吧,难怪挖出个断臂连知府都亲自来了。 常柏也想到了男人的身份,下意识将喜来推至身后,遮挡的严严实实随后点点头继续勘验起来。 “你也是仵作?”男人眼神掠过常柏,直勾勾的看着喜来。语调不高,却让人有种无法抗拒的威严。 常柏连忙替喜来说道:“大人说笑了,今日卑职腿脚不便,小女这才跟随在侧照顾卑职,小女胡言,还望大人莫要见怪。” 说罢,回头瞪了一眼喜来,佯装生气道:“还不快滚回去!” 喜来一听,撇了撇嘴,虽然委屈,可也不好说什么,担忧的看了眼常柏的腿正准备离开,却被男人叫停了脚步。 “本官倒觉得,此女并非信口开河。既然你腿脚不便,就留着吧。”说罢,转身冲知府摆摆手,很快便在几个侍卫的拥簇下,纵身上马。 知府见状立即松了口气,赶忙跟在身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城内方向赶去。 喜来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不禁皱起了眉。同样是当官的,这个官看起来比知府大人聪明不少啊!人也长的好看。 “愣着干嘛,快看看附近还有没有其他尸块!”见喜来发呆,常柏立即呵斥道。 喜来赶紧回过神,开始和其他捕快一起在周围继续搜寻起来。 “这里!这里!”喜来站在一块高石处,指着荒地里的几个地方说道。 侍卫听闻,半信半疑的根据喜来所指,前去下铲。不过三两下,便有断肢从地下挖出,一捕快惊讶道:“你这丫头,可以啊!你这眼睛该不是开过光吧,怎么隔着土,就知道哪里有埋尸块。” 喜来一听,嘴角上扬,一脸得意的笑道:“嗐,正值野草茂盛之际,唯独这几处与周围不同。 尸块被埋也有几天了,尸液渗透土地,自然上面的草活不了。尤其已经发现了周围埋有尸块,不难推断的。” 听喜来这么一说,众人恍然大悟。纷纷赞道:“常伯,你这丫头是个宝啊!” “是啊,可惜是个女孩,不然继承你的衣钵也好呢。” “你这丫头这么厉害,哪个男人敢娶你!” 知府不在,捕快们氛围也都松快了不少,纷纷调侃着。 喜来脸一红,躲在了常柏身后怒嗔道:“谁要嫁人!” 惹得众人一片哄笑,只有常伯盯着那些一块块被挖出来的断肢,面色凝重。 不多时,周围的尸块已经全部挖出,常柏和喜来拿麻布铺在地上,随后将找来尸块全部拼接起来。 周围的捕快见状,不少已经捂着鼻子弯腰呕吐起来。 为数不多几个挤眼能看一些的,喉结翻涌各个面色惨白。 “是个男童尸体,如今大部分的尸块都找到了,唯独缺少了头颅和右掌。”常伯叹了口气,看着尸体年纪如此之小,心中无比悲愤。 喜来也陷入了沉思,默默说道:“爹你说过,凶手所做,不论凶残如何,都事出有因。这具尸体被杀,分割,烹煮,弃尸。可以联想到,分尸是为了将尸体不为人注意的运出来,烹煮,是尸体原本的坚韧程度高于一般人所想。所以只有烹煮过后,更容易分割。随后进行弃尸。” 常柏点点头道:“不错,所以,少了的部位也并非巧合。”奇快妏敩 喜来蹲在尸首旁,看着另一截断臂,上面的手掌完整的链接在手臂上。对比方才被挖出来的第一截手臂,那个丢失的断掌,尤为显眼。 “少了头颅,是怕有人找到头之后,认出死者的脸来。那少了手掌,难道说,死者的手掌,也可以作为第二张脸被人能认出来!”喜来灵光一闪,看着常柏分析道。 第三章:都统驾到 “咳咳……”常柏并没有直接肯定喜来的想法,看了眼围观在侧的捕快们,佯装咳嗽了两声,微微颔首摇了摇头。 喜来立即会意,小心翼翼将断臂放回了原处,却惹得一旁听得兴起的捕快们各个争先询问:“还有呢?还有呢?我说你这妮子,怎么说一半就不说了,这不是吊人胃口吗。” 常柏上前一步解围道:“她一个丫头片子在这里胡吣也就罢了,怎么你们一个个还来劲儿了,快把这些个尸块带回义庄吧,且得好好查验一番呢。” 一旁的捕快听闻这才正经了几分,分作两队,一队人马将尸块按照常柏的吩咐带回义庄,另一队则继续在附近搜索头颅与断掌的去处。 见周围人散去,喜来这才凑上前去搀扶着常柏上马,二人往义庄的方向赶去。 “爹,我刚才说的不对么?”喜来撇撇嘴,这才问道。 常柏叹了口气道:“没有不对,只不过你说的太多了。尸块还没有全部检查,过早的透露一些仅仅是猜测的信息,很有可能给查案带来不便之处。再者说了,若不是今日我的腿确实疼痛难忍,是万万不能带你来现场的。那些个捕快说的对,你还要嫁人的。” 喜来一听,确实是自己莽撞了,不禁有些懊悔。可听着听着又听到了常柏口中的要嫁人的话,撇着小嘴,白眼都快翻上了天,赌气似的踢了马肚子一脚,扬鞭奔去。 常柏看着喜来耍小性子的样子,无奈笑笑紧随其后。 府衙内堂,江知府一脸的谄媚笑意看着堂前正襟危坐的顾景琰。 其身旁还站着一个穿着甲胄,身高八尺,须髯如戟的侍卫,从进城起便寸步不离的跟着顾景琰,虽然未出一声,可光是那骇人的身形,多瞧一眼也是让人生畏。 于是知府忙推着儿子江兴,上前敬茶。 “顾都统,这是犬子江兴。”江知府忙插空介绍道。 顾景琰抬头看了一眼面前双手端着茶盏的人,约莫十七八的年岁,面色白皙,眉清目秀,温润如玉的气息倒显得儒雅,眉宇间与知府有几分相似。 江兴上前毕恭毕敬将茶水递与顾景琰,顾景琰点点头算是回应,修长的手接过茶盏推了推浅啜了两口。 江知府心提到嗓子眼,紧盯着顾景琰的一举一动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这顾景琰何许人也,年纪轻轻便是手握兵权的大景国都统,为人杀伐果断,头颅垒砌而成的军功,备受天子青睐,而顾氏一族更是权势滔天。 可招呼不打就跑来渊杭府,还未进城就遇上了这档子晦气事,且得小心伺候呢。 想到这,江知府战战兢兢询问道:“不知顾都统大驾渊杭府衙,所谓何事,下官也好尽快安排。” 顾景琰也不绕弯子,眼神凌厉的看向江知府询问道:“上前任渊杭知府苏建青灭门一案,本官想看看存留卷宗。” “苏……苏建青?”江知府一听,不禁疑惑起来。 颤抖着手擦拭着额头冒出的汗,嗓音都有些不稳道:“这……下官上任之前,且有一位大人临危受命前来渊杭府衙接替苏大人一事。可……可这位大人上任十来天,便暴病而亡。整理的苏大人一案也是毫无痕迹可言,并未留有卷宗啊。” 顾景琰一听,眸子一寒,重重将手中茶盏放在桌上怒道:“什么?没有留下卷宗?” 此话一出吓得江知府腿一软,拉着江兴便跪了下来求饶道:“都统恕罪,这……苏家一案已过去数十年,确实没有留下可查卷册。还请都统恕罪啊!” 顾景琰冷眼看着江知府,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淡然说道:“这一手为官之道,倒是让江知府玩明白了。一句数十年,上任未留可查卷册,便想脱得干干净净。可本官若想要追究,怕是江知府如何上任这渊杭府肥缺一事,也要查得水落石出罢。” “顾都统……下官……下官……”江知府一听,瞬间抖如筛糠。嘴里的舌头都大了几分,说话也开始打起了结。 顾景琰正了正身子,修长的手指一停一顿敲击在桌上,脸上并没有过多表情,却更显压迫。 “启禀都统,我爹上任之时,确实未找见卷宗。不过此事也并非无从查起,当年替苏家上下验尸之人还在衙门当差,苏家宅院也封存至今。”江兴抬头直视顾景琰,说话不卑不亢,不同于一旁早就乱了阵脚的知府。 顾景琰一听立即询问道:“此人现在何处?” 知府急忙争抢着说道:“就是方才在城外的那个仵作!名唤常柏的,方才听手下说已经回了义庄,下官这就去传他来问话!” 说着一只手扶着旁边的扶椅慌忙想要站起来。顾景琰脑海闪过常柏和喜来的身影,立即摆手说道:“是他?先别着急去!” 知府愣在了原地,求救似的看向跪地的江兴。江兴暗中摆手,示意让他冷静,知府这才哭丧着脸看向顾景琰。 顾景琰顿了顿道:“本官倒是对这碎尸案颇感兴趣,眼下也无其他要紧事,不如去义庄瞧瞧。” 江知府越发摸不着头脑,早就听说这顾景琰平日里便阴晴不定不好相与,今日算是体会到了。 于是连忙换上笑脸点头哈腰道:“下官这就去安排,不过……这苏家案子过去这么多年,都统是要重新翻查么?” 话音刚落,便对上了顾景琰阴郁的眸子,其他话话僵在了喉咙。 顾景琰眉毛一挑道:“谁说我要彻查这件案子了,本官只是路过此地而已。江大人说话,可是要过脑子的。罢了,本官喜静,你这儿子倒是个聪明的,就让他陪我去吧不用让太多人知道。” 江知府一听顿时松了口气,忙冲着江兴挤眉。临近科考,江兴若是能傍上顾家的大腿,往后走入仕途,也是事半功倍,想想都是祖坟冒烟的好事! 于是忙陪着笑脸道:“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顾景琰头也不回带着那高大的侍卫往外走去,江兴紧随其后。 第四章:死者身份 不多时,江兴陪着顾景琰到了义庄。门口的捕快将尸体送进房间内没多久,一个个瘫坐在门外。见顾景琰一行人到来,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纷纷行礼。 江兴上前问道:“常柏人呢?”奇快妏敩 其中一个捕快忙指着停尸房说道:“常伯和他那丫头在停尸房里验尸呢。” 顾景琰一听,愣了一下。方才那个小丫头也在?这倒是有趣了,一帮大男人躲在这里各个谈尸色变,那小丫头倒是敢逗留在里面。 于是上前两步站在停尸房外,江兴见状,上前去正准备推门,顾景琰一个眼色一旁的侍卫伸手便拦住了江兴停在半空的手。 不等江兴询问缘由,便见顾景琰伸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屋内讨论的声音逐渐清晰。 “爹,这孩子的尸体虽然被烹煮过,可手肘关节各处。呐还有脚,脚部仍旧细嫩。看样子,并非是一般人家的孩子啊。”喜来一边帮常柏记录,一边念叨着。 常柏拿起完整的手足用毛笔吸足了墨汁涂满纹路后,小心贴在白纸上,点了点头算是附和道:“没错,一般穷苦人家的孩子,鞋子通常都是不合脚的。脚趾和脚后跟这里多少都有磨损。” 喜来一边听一边反应道:“这孩子的死亡时间,经过分尸水煮后,很难推断了。但尸块已经腐烂产生粘液,那么距离埋在土里也应该有好多天了。可为什么这么久以来,衙门里并没有人来报官?难不成这孩子并不是渊杭的?” 门外的顾景琰饶有兴致的听着喜来的分析,那丫头年纪不大,能有这般见地属实不易。 而被迫站在一旁的江兴不由得疑惑起来,心中暗自猜想着,这顾都统到底是何用意,明明是来找仵作查问苏家一案的,怎么站在这里干起了偷听的活。 江兴是见过喜来的,都知道仵作常柏有个貌美的女儿,却喜欢出入义庄。偶然见到,也不过是匆匆一瞥鲜仔细留意。 今日听闻,这丫头竟然如此胆大,敢在尸体前高谈阔论,倒是自己小瞧了她。 常伯将尸块逐一复原回原位,并没有及时回应,喜来却自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不对,这些尸块在城郊附近,出了城门不到一里地的距离。若是其他地方的人抛尸,不会选择舍近求远。一定是渊杭城里的人失了孩子!可为什么这么久没人报案呢,奇怪。”喜来嘟囔着,大脑飞快的转着。 常伯叹了口气,看着尸块颈部的断茬皱眉道:“所以你刚才说,这孩子并非一般穷苦人家的小孩。” 喜来靠在门前,一听常柏的话脑袋飞速闪过一个念头,抬头看向常伯激动道:“爹你的意思是!”可话还没说完,后背的木门便向后敞开。 喜来一个不稳整个人跌了出去大喊一声:“啊!” 可想象中跌倒在地面的疼痛并未传来,一双漆黑如墨的丹凤眼却出现在了面前。 一双冰冷的手稳稳托住了喜来的背,众人纷纷愣在原地,顾景琰也稍稍错愕,有些尴尬自己偷听被发现。 常柏抬头看到顾景琰托着喜来,慌忙走上前去。喜来回过神,手忙脚乱站在一旁慌的眼睛都不知道看向何处。 常柏将喜来护在身后,急忙行李道:“卑职见过大人,小女毛手毛脚失了礼数,还请大人恕罪!” 顾景琰却云淡风轻,并未看向一旁已经脸色红如甜柿的喜来。 清了清嗓子说道:“无碍,本官只是想来问问碎尸案的事,听到二位探讨,一时入了神而已。 方才你们话说了一半,为何说起正因为是富贵人家的小孩才无人报案。按理来说,富贵人家的小孩若是丢失,才更会大张旗鼓的去找不是么?” 常柏一愣,尴尬的笑了笑,还未开口顾景琰便指着躲在身后的喜来说道:“你继续说。” 喜来用手揉了揉发烫的面颊,皱褶眉头心中万分懊恼自己毛躁。冷不丁被点名,看了眼常柏。 常柏尴尬的笑了笑点点头,喜来这才小声说道:“因为家里的主人很可能还没意识到孩子已经死了。” “此话怎讲?”顾景琰继续询问。 喜来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顾景琰壮着胆子道:“富贵人家若是丢了孩子还不报案的话,很有可能是孩子被人掳走,以此作为勒索要挟。那这些人为了保住孩子,自然不敢声张,只能被人勒索。” 顾景琰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认同。 喜来继续说道:“先前找到的死者断臂,而未寻到手掌,其很有可能被当作勒索的条件已经送了出去,而且我……” 说到这,喜来响起晌午常柏的话,犹豫了一下不敢继续,转而看向常柏。 常柏点了点头道:“没事,你继续说。” 喜来这才说出自己的猜想道:“而且我猜测,这右掌与旁人不同,所以会被死者家属很快认出,才更有可能被留下。” “不错,方才卑职与小女探讨过此事,根据抛尸地点来看,行凶者与死者必然是渊杭城中人,而尸体被分多块,是为了抛尸方便不引起人注意。而之所以残忍煮尸,我想,除了水煮 过后更容易分割之外,更多的是为了掩盖大量血迹。”常柏也说着自己的推断。 顾景琰听闻,思量了一会看向一旁的江兴说道:“看来仵作已经将大量线索寻出,接下来就让人开始排查符合特征的人家吧。” 江兴看了眼喜来,眼里稍显震惊,随后脑海中闪过一事便立即说道:“如此说来,我倒是想起有户人家。” 众人纷纷看向江兴,喜来更是好奇。 江兴皱着眉头说道:“城北有一户布商丁家,家里了有个儿子,约莫六七岁的样子,好像是名唤丁文远罢。说来也巧,与我同在知文书院。此子仗着家中富庶,甚是顽劣,右掌有一处红叶胎记,书院里无人不知。这么一想,好像自从上次书院屋顶坍塌后,给学生放了假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第五章:山贼 顾景琰听闻,看了一眼江兴道:“既然如此,还得让人前往丁家查证才行。” 江兴立即点了点头说道:“我与丁家也算有所往来,大人若是放心,便由我带人前去吧。” 顾景琰点头示意,江兴便立即行了拜别礼带着一众捕快离开。 喜来看着江兴离开的背影,不禁有些担忧,却不知顾景琰正满眼好奇的打量着自己。 “咳咳……喜来,你且先回家去吧。”常柏佯装咳嗽了两声,将喜来的思绪拉了回来。喜来立即点头,不知为何,总是看着这位京城来的大官有些害怕。 喜来急匆匆行了礼,便低头跑回了家。 常柏这才松了口气低头对顾景琰道:“义庄破旧,腐尸臭气熏天,若无其他,大人还是请回吧。” 顾景琰上下打量了一圈常柏,随后看了一眼身边的侍卫道:“阿影,你在这里守着。” “是,都统!”那位身形高大杀气腾腾的侍卫立即回应道。 都统!常柏心中一紧,一种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 随后顾景琰并未理会常柏,径直进了停尸房内。虽然常年征战沙场,手里早已沾满鲜血。 可看到那幼小的身躯被残忍分成了多块,顾景琰还是皱起了眉。 常柏提着一口气跟了进去,顺手将门闭了起来。看着顾景琰的背影,紧张万分。 顾景琰换换转身,眼神凛冽的看着常柏,似乎要将他佝偻的身躯看穿一般,一字一顿开口道:“大景一十七年,渊杭府知府苏建青一家被灭门,听说是你验得尸?” 常柏哽在原地,低着头 眼睛盯着顾景琰的脚尖,粗糙的手抓着衣角青筋分明,气氛死一般的寂静…… 思量半晌,常柏沙哑着嗓子回应道:“不错,当日之事,却乃卑职验尸记录。” “记录卷册所在何处?”顾景琰继续询问。 常柏想都没想看着顾景琰说道:“记录卷册当夜便交了上去。” 顾景琰脸色微暗,顿了顿似乎在思量什么,随后压低嗓音问道:“那这些尸体有何特征?” 常柏犹豫了一下说道:“苏家上下人命几十,行凶之人皆一刀毙命。手脚干净利,应该是有组织而为。都统久经沙场,应该明白,只有武功高强之人,才能做到如此。” 顾景琰并没有太多意外,仿佛一早就猜到了一般。只是常柏心中不明,顾景琰的年纪,当年应该也只是个娃娃,怎么他对这件事如此感兴趣。 难不成当年的事,与顾家其他人有关?想到这,常柏不寒而栗,开始替喜来担忧起来。 顾景琰看着常柏,知道最多也只能问出这些,无奈只好点了点头转身准备离去,推门的瞬间,停住了手。 试探的问道:“苏家,可有活口?” 短短一句话,却让常柏心跳不已,几乎下意识脱口而出:“没有。” 顾景琰一愣,疑惑的看着常柏,见他面无表情,便也不多做猜测。看着顾景琰带着侍卫阿影离开义庄,常柏仍心有余悸。 接下来的几天,渊杭府衙热闹非凡。江兴说的不错,死者果然是丁府的小少爷丁文远。 而一切也都如喜来与常柏所推测那般,半个月前,丁文远放学并未归来,一封血书钉入丁府门柱。 “爹,那血书里是怎么写的?”喜来好奇的盯着常柏问道。 二人一边说话,一边将丁文远的尸体整理好,穿上了丁家送来的寿衣。只是,残缺的尸体没了头颅,空荡荡的领口越发显得诡异。 常柏柏了一眼喜来,再次叮嘱道:“多嘴,忘了我是怎么叮嘱你的了!一会丁家来人将尸体带回,你可千万别多话。” 喜来耸了耸鼻子,皱眉道:“爹,这些尸块你不是都处理了,怎么臭味更浓了……感觉跟以往的腐尸味道好像还有点不一样……” 见喜来捏着鼻子一脸想吐不能吐的样子,常柏无奈摇了摇头道:“都十来天了,不臭才怪!” 正说着,门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二人匆忙收好尸体走了出去,便见江兴带着捕快的队伍,后面一众家丁拥着丁老爷走了进来。 丁老爷年逾六十,头发已变成了银白色,双眼通红看样子哭了许久。倚靠着一个比喜来大不了几岁的美人,看样子是丁老爷的妾室。 世上大悲之事繁多,白发人送黑发人最为唏嘘。看着丁老爷腿都抬不起来的样子,喜来拽紧了常柏的衣角。 江兴走上前来,看了喜来一眼,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喜来一愣,心中暗想,这江公子是在跟我打招呼?原以为是自己猜错了,可江兴继续面对着喜来说道:“多亏了你当日的分析,才能尽早替亡者找到家人,你叫喜来是吧。” 喜来愣愣的点了点头,便听江兴对常柏吩咐道:“案子已经查的差不多了,丁老爷特地来将小少爷的尸体带回去入土,常伯你都打理好了吧。” 常柏立即点了点头道:“已经好了。” 江兴听闻,便招了招手,丁老爷几乎有些站不稳,身后的家丁跟随常柏进了屋,很快便将死者的尸体抬了出来。 丁老爷只是远远一眼,便又晕了过去。一旁的妾室连忙扶着丁老爷哭喊道:“老爷,老爷您没事吧!快,快把老爷扶起来!” 一时间,丁家来的人手忙脚乱,又要扶着丁老爷,又要将尸体抬回去混乱极了。 喜来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禁有些难过,下意识脱口问道:“江公子,凶手可找到了?到底是什么人如此残忍,竟然下得这般狠手,将幼童肢解?” 江兴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后压低嗓音道:“是一伙山贼,为了索要银两下此狠手。虽然现在人还没找到,不过快了,我爹已经部署下去了,相信很快就能将这伙人绳之以法。” 喜来愣了一下,回味着江兴的话,江兴便带着人将丁家的人送了出去。. 喜来猛的惊醒,追了上去大喊道:“江公子!请留步!” 江兴听闻,立即回头不解的看向喜来疑惑问道:“还有何事?” 喜来急的满脸通红,立即说道:“不对!不对劲,不可能是山贼!” 第六章:重查 江兴不可思议的看了眼喜来,随后瞥了一眼旁边混乱的丁家,略显焦躁道:“山贼起先写了一封血书要两千两现银赎丁文远,数额太大,丁老爷只凑到了一半,所以他们又送来了断掌。血书和断掌皆已寻得,血书也写明了是山贼,如何错得?” “不对劲,如果是山贼,为什么要将丁文远肢解?又为何费时费力煮尸?”喜来立即反驳道。 江兴愣了一下,一时间想不到该如何辩驳,看着常柏从停尸房出来急忙指着常柏道:“关于尸体的事,你爹应该更了解。喜来姑娘,我还要忙,就先走一步了。” 说完,便催促捕快与丁家一同离开。 喜来想要追上去,却被捕快推开了队伍。 常柏见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忙走上前去问道:“怎么了喜来?你在跟江公子说什么?” “爹,这件事不对劲,江公子说,行凶之人是一伙山贼。”喜来满眼委屈道。 常柏疑惑道:“丁家富庶,难免被山贼盯上,有何不妥。” 喜来急的直跺脚,刚想解释,却被常柏打断道:“好了,你啊一天到晚就是想的太多。既然有了山贼的血书,就错不了。好了别闹了,已经够乱了,你赶紧回家去吧。” 说完,不由分说将喜来推出门外,喜来不死心又抬手拍了拍大门,常柏却回到了停尸房内整理起来并未理会。 喜来越想越不对劲,可江兴执意认为如此,自己言微人轻也说不上话,只得等常柏夜里回家再议。 无奈,只好垂头丧气的往家中走去。路过街市,喜来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一处繁华酒肆中走出来。喜来仔细看了看,心里暗想,这不是那个京城来的大官么!这大官江知府见了都怕,更何况江兴!要是告诉他,说不定能好好查查。 想到这,喜来想要上前,可看到顾景琰冷漠的脸,心里便打起了退堂鼓。可又不想错过这次机会,不知不觉间,竟然跟了顾景琰两条街,走入一条小巷而不自知。 等回过神来,一转身,身后便被一堵“高墙”堵在了身后。不等喜来反应过来,那“高墙”便单手将喜来拎了起来。 随后那“高墙”冷冷说的:“都统,这女子跟了你许久了,怎么处置。” 喜来挣扎着,急忙解释道:“误会啊大哥!都是误会!” “误会?本官到想听听,你鬼鬼祟祟的我误会你什么了。”熟悉的声音传来,喜来倒挂着,再次看到那双如墨漆黑的眼,尴尬的捂着脸不敢再看。. 顾景琰看着张牙舞爪的喜来,无奈笑了笑,吓得阿影以为自己看到了错觉。顾景琰抬了抬手中的折扇,阿影这才将喜来扔了下来。 喜来一屁股坐在地上,疼的龇牙咧嘴,强忍着眼泪委屈的看向顾景琰连忙跪地解释道:“冤枉啊大人,民女……民女没有鬼鬼祟祟,只是……只是想找大人却又不敢上前。怕扰了大人清净。” 顾景琰见她脸变得挺快,佯装生气的样子问道:“找我?你找我什么事。” 喜来见状,硬着头皮心里暗想:死就死吧!于是鼓足勇气说道:“分尸案!” “分尸案?”顾景琰疑惑的看着喜来,随后说道:“本官听闻江知府说,江兴公子已查证清楚,是一伙山贼所为,今日不是已经将死者尸体带回了么?” 见喜来跪在地上,顾景琰微微皱眉道:“你先起来说,青天白日的,让别人瞧见,还以为本官欺负你一个弱女子。” 喜来慌忙站起来,扯着一张比哭难看道笑脸说道:“不会不会,是我太莽撞了。没错大人,方才丁家确实从义庄抬走了尸体,可是民女以为并非山贼所为。” “哦?说来听听。”顾景琰来了兴致说道。 喜来这才松了口气连忙解释道:“若是山贼所谓,没有必要将死者分尸,烹煮,埋尸。他们只是要钱,若真的是一气之下起了杀心,乱刀砍死也好,一刀毙命也好,为什么要选这么麻烦的步骤埋尸?再者,山贼砍了死者的右掌索要钱财,说明尸体本身就是一种证明,更没有理由埋起来了。” “说不定,这伙山贼想要埋尸之后逃走呢?”顾景琰想了想反驳道。 喜来摇了摇头道:“不会,江公子找到丁家之前,丁家还不知道小少爷死的事情,并且还在准备赎金,没拿到第二笔赎金钱,换做我是山贼,我肯定不会分尸埋尸。” 顾景琰沉默,暗中思量着喜来的话。 见顾景琰一言不发,喜来有些着急道:“大人,现在只有您能让案件重查了,继续寻找山贼只会浪费时间给凶手创造逃离条件。这件案子是您发现的,那些尸块您也瞧见了,丁文远还是个孩子啊!” “都统,咱们得尽快离开了,陆大人一行还在清城等咱们呢。”一旁的阿影提醒道。 喜来听闻抬头瞪了一眼阿影,虽然这个人看起来像是地府来的阎君一样骇人,可喜来此刻愤怒冲上了头,根本顾不的其他。 顾景琰见状,莫名有些好笑,这个小姑娘,年纪不大个头不高,倒是比一般人要勇敢的多。 莫说其他,一般人见到阿影人高马大杀气十足的样子,大气都不敢出一下,这姑娘到好,扬起下巴,个头还不过阿影腰间,便敢用眼神回怼与他,倒是难得! 于是摆摆手道:“无妨,你说的对,是本官发现的这桩案子,也算这孩子与本官有缘,既如 此,你便随本官前往衙门,将案件重新问过。” 喜来一听,总算是松了口气,连忙弯腰行大礼道:“多谢大人!” 见喜来笑的灿烂,顾景琰心情莫名也好了许多。只有阿影心中叫苦,看来陆大人且得等一阵子呢! 第七章:前往丁府 衙门内堂,江知府一脸怨气的看着顾景琰身后低着头的喜来,心中暗自咒骂,这个野丫头,还真不知天高地厚! 就见江兴急匆匆的从屋外赶来,一进门就见喜来也在,有些错愕。但很快平复了情绪上前道:“见过都统,不知都统有何吩咐?” 顾景琰慢悠悠放下茶盏道:“本官听闻碎尸案另有蹊跷,所以喊你来一起听听。” “另有蹊跷?”江兴疑惑的问道,眼神落在了喜来身上,随后笑了笑说道:“想必是喜来姑娘所说的并非山贼所为吧。” 喜来暗自嘟囔果然还得是大官出面才好使啊!于是憨笑着点了点头。 江兴顿了顿说道:“可丁家有血书为证,另外我也盘问了丁家人,这……” “敢问江公子,那勒索信,也就是血书在哪?”喜来连忙问道。 江兴犹豫了一下,见顾景琰盯着自己无奈从怀里拿出了那封血书双手递给了顾景琰。 顾景琰拿在手中打量了一番,并没有看到疑惑之处,见喜来盯着自己便将信扔给了喜来。 喜来高举信件反复打量了信封一番,随后拆开信纸,上面早已干涸的血迹印入眼帘。看着勒索信上的字迹,喜来陷入了沉思。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么?”顾景琰好奇问道。 喜来刚想说什么,看到江知府与江兴盯着自己,想起常柏的话摇了摇头道:“还得查证其他的,对了,那只断掌可否在丁家?” 江兴点点头道:“不错,确实在丁家,反正尸体要接回去,所以也就没送去义庄了。不过我看了,一只手而已,没有特别的地方。” 喜来听闻,皱了皱眉道:“那就劳烦江公子带路,我们得再去一趟丁家才行。” “再去一趟丁家?”江兴疑惑道。 一旁的江知府也有些不悦道:“你这野丫头,这案子已经是秃子头顶的虱子,明摆着了,丁家老年丧子,非得把人折腾死你才安心是不!” 喜来还未开口,顾景琰修长的手指再次敲在了桌子上,江知府连忙闭嘴,一脸惶恐的看向顾景琰。 顾景琰缓缓起身,伸了个懒腰语调慵懒道:“来了渊杭府几日,身子也没活动腿脚都有些僵了,既然喜来姑娘说要去丁府看看,那本官也跟着去瞧瞧热闹吧。” 江知府一愣,没想到顾景琰如此偏颇一个野丫头! 而一旁的江兴见状,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喜来,随后立即说道:“既然喜来顾姑娘觉得另有蹊跷,那便去一趟也无妨,毕竟人命关天的事。” 顾景琰点了点头并未多言,冲阿影喊道:“备车!” 一行人便准备往丁府赶去。 到了门前,江兴骑上自己的马,顾景琰则上了马车。喜来泛起了愁,这里距离丁府有段距离,看样子得跑着去了。 江兴见喜来站在原地眉头紧皱,便知她的为难处,上前温和笑笑,柔声说道“喜来姑娘若是不嫌弃,不如跟我一同驾马前去吧。” 喜来心中一喜,可转念一想这光天化日的不大好吧! 正犹豫间,顾景琰修长的手掀开了马车帘子的一角,冷冷说道:“上来,本官还有案件上的事情想要问你。” 这下不仅是江兴有些错愕,就连马车前的阿影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喜来倒没想那么多,总好过和江兴大白天共乘一匹马被人围观的好吧,也没多想便一股脑上了马车。 随着一声鞭响,马车缓缓驶离。喜来拘谨的坐在马车一侧,看着正中间的顾景琰,莫名的紧张起来。 后背僵直的贴在马车边缘,手指掐着座椅,关节都有些泛红。 二人沉默良久,顾景琰冷不丁睁眼问道:“你和江公子,关系不错?” “啊?”喜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诧异的看着顾景琰。 顾景琰看她紧张的样子不免觉得好笑起来,喜来心里翻了无数白眼,这个大官奇奇怪怪的,于是小心试探问道:“大人不是说,有案件细节想要问我?” 顾景琰并没有直接回应喜来,心中暗想这姑娘可真够笨的,自己如果不找个借口,恐怕她鞋底都得跑断了。 见顾景琰沉默,喜来也不好多问什么,气氛再次陷入了尴尬之中。直到阿影勒紧了缰绳,马车一顿,江兴的声音传来:“大人,丁家到了。” 喜来连忙逃似的下了马车,拍了拍胸脯,总算是松了口气。 倒是江兴有些好奇的走上前去小声问道:“喜来姑娘,大人问你什么了?” 喜来打着哈哈敷衍道:“没什么,没……没什么,就是问我一些尸体啊之类的。” 江兴见喜来紧张,眼角泛着笑意不再追问,回头看着顾景琰下了马车,便立即上前去敲丁家的大门。 半晌之后,丁家的管家开了门,看到江兴的瞬间,脸上的怨气更浓:“江公子你怎么又来了!是不是那山贼有消息了?” 江兴一脸尴尬道:“衙门里已经部署了人下去,很快就有消息了。我们来,是有些事情想再问问。” 管家听闻无奈的将众人迎了进去,顾景琰特意叮嘱过,在外无须强调自己的身份,只是背着手走在众人身后,好奇的打量着一切。 喜来更是不肯放过任何一处地方,看了眼老管家疑惑的问道:“勒索信,是被钉在了哪里?” 管家看了一眼喜来,面带不解,但看在江兴的面子上,强忍着怒气指着不远处正厅门前的柱子说道:“那!” 喜来听闻,匆忙跑上前去。众人紧随其后,喜来上前用手摸了摸柱子上的钉痕,问道:“是匕首么?”奇快妏敩 管家点了点头道:“不错,是很常见的那种匕首,已经让人交给衙门了。” 江兴连忙说道:“我见过,确实是铁匠铺里随处可买的双指匕首,并不算新所以无从查证出处。” 喜来皱起了眉,仿佛并没有听江兴在说什么。见喜来面色凝滞,顾景琰好奇道:“怎么,有什么不对劲么?” 喜来回过神,却看向了一旁一言不发的阿影。阿影疑惑的看着喜来直勾勾的眼神,略有无奈道:“有什么吩咐你直接说!” 喜来指着不远处的屋顶说道:“这位大哥武功高强,麻烦帮我试试,站在那里,可以将匕首钉在此处么!” 第八章:吴娘子 阿影冷不丁被喜来一夸,心中暗自得意。一回头便对上了顾景琰寒气十足的眸子,因着自己脸黑,倒也看不出喜色。 强扯着嘴角一脸平静道:“我试试。”随后纵身一跃上了墙头。 “对对对,就这一排,你随便走几步多选几个角度!”喜来扯着嗓子再院子里比划着,惹得众人纷纷凑上前去疑惑的看着她的举动。 江兴更是好奇,这丫头又有什么鬼点子。 却见阿影再喜来的指挥下唰唰飞出两把匕首,端端正正的打在了红柱之上。喜来凑上前去仔细一看,心中了然。 赶忙挥手让阿影下来,顾景琰看喜来来回折腾不免好奇道:“这又是什么意思?对于阿影这种高手来讲,别说两把匕首了,给他一根针都能给你钉进去。当然,本官也不是不……” “位置!”喜来打断了顾景琰的话。 顾景琰眉头一皱不解道:“什么位置?”奇快妏敩 喜来看着阿影打进去的两枚匕首,自顾自说道:“柱子的位置,与匕首的位置。想要将勒索信钉在正中,必须对方是站在方才那位大哥站的位置。假设对方同样是武功高手,当然钉进去无可厚非,可位置,都是向下的。” 喜来的手指比划着阿影抛出匕首钉在柱子上的位置,显然低于绑匪所钉的位置! “你的意思是,绑匪并不是站在屋顶上钉进去的?”顾景琰立即反应过来,阿影所在的位置根本不可能将匕首打在如此之高的地方,会被屋顶边缘的瓦片拦截。 喜来点点头,还没解释,管家便一脸不耐烦道:“你们到底还要再查什么!老爷已经经受不起刺激了,你们这么折腾,一会该吵到他了!” “就先让丁老爷休息吧,有些话,想问问您老人家。”喜来并不恼怒,反而看着老管家说道。 老管家张了张嘴,想要拒绝,却找不出理由来,无奈叹了口气带着众人进了前厅。 “怎么不见丁家女主?或是其他主子?”喜来进屋后,疑惑的问道。 老管家听闻无奈叹了口气道:“夫人生下小少爷后,便撒手人寰。这么多年老爷忙于生意,顾不的其他。两年前才纳了吴娘子进府。眼下吴娘子照顾在老爷左右,府里并无其他主子。” 喜来听着老管家的诉说,脑海中闪过丁老爷所倚靠的美人样子。 “吴娘子平日与小少爷关系如何?”喜来随即问道。 老管家愣了一下,看着喜来道:“你这妮子,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吴娘子虽然年纪不大,可心地善良。自从进了丁家,从不苛待下人,对待小少爷更是贴心。小少爷出事,吴娘子急的晕过去好几次嘱咐府里上下不许声张,就怕消息泄漏害了小少爷,前些日子老爷凑赎银,吴娘子连自己的嫁妆都拿出来变卖了,谁家妾室能做到如此!” 顾景琰看向喜来,眉毛一挑仿佛在笑喜来猜错了方向。却见喜来并不着急反驳,而是淡淡说道:“如此说来,确实不该有疑。” 喜来环顾四周,发觉偌大的厅房内,竟然连一件摆设都没有。于是站起身来,在旁边的架子上看了看,用手比划着。 顾景琰好奇的盯着喜来的一举一动道:“你又在干嘛?” 喜来抬头看了眼管家问道:“这里之前应该是有一个瓷瓶吧。” 管家眼里闪过一丝尴尬,无奈道点了点头道:“不错,让诸位见笑了,为了给小少爷凑赎银,吴娘子张罗着将能当的东西都当了。哎,还是没能凑够啊,可怜了我那小主人,还那么小。”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顾景琰率先看了过去,只见吴娘子面色惨白,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样子走了进来,见到众人后,有些错愕,先是一愣,缓了缓眼神落在了江兴身上。 浅浅俯身行礼道:“不知江公子前来有失远迎,可是山贼有了下落?” 江兴一脸惭愧站起身来回应道:“衙门已经部署下去,相信很快能抓住他们。只是……”说着,江兴看了一眼喜来,随后无奈道:“有些细节,还想来再查证一番。” “有劳各位了。”吴娘子再次行礼,大方得体让人挑不出半点不周。 “吴娘子,那封勒索信,是谁先发现的?信中交代去后山交付银两,又是府上谁去的?可否与山贼交面?”喜来顾不的其他,看着吴娘子问道。 吴娘子打量了喜来一眼,随后说道:“是夜里巡逻的家丁发现的信,交付银两,是我去的。” “你?”江兴有些错愕,随后尴尬的看了一眼顾景琰。 顾景琰自顾自低头喝着茶水,仿佛一切与他无关一样。 “没错,虽然只有信中索要钱财的一半,可数额并不小,老爷身子弱,只能我去了。”吴娘子用帕子抹来抹泪,随后继续说道:“府里的马车将我带到了后山处,按照要求放下我在一里地之外等我。” 吴娘子一边回忆一边说道:“等丁家的马车离开,很快便有山贼出没。让我走着去追马车,等我走远,他们才将箱子抬走。” “几个山匪,是何模样?”喜来继续追问。 吴娘子怔了怔随后心有余悸道:“两个……不过他们都蒙着脸,我又离得远确实看不太清……” “也是,你一届女流,能冒死前去已属不易了。”江兴感慨道。 喜来想了想道:“我想看看小少爷的断掌。” 众人一愣,老管家立即说道:“小少爷的断掌如今与其他尸块一同放在灵堂,你若不怕,就跟我来吧!” 喜来一听无奈笑笑,尸体有什么可怕的,于是看了一眼顾景琰,二人眼神交流一同跟了上去。 丁家为小少爷设好了灵堂,喜来上前结果香后,虔诚行了礼,走上前去。棺椁敞开着,缺少的头部用纸人的头代替者。 吴娘子跟随左右,一进灵堂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用帕子半遮着脸哭着说道:“老爷说了,等少爷的头找到了再下葬,得给文远一个全尸才行。” 顾景琰皱眉看着一切,只见喜来凑到棺材前,伸手便去翻看那截断掌。 果然,与自己想象的不同,断掌并没进行水煮,已经高度腐烂,掌心的红叶胎记依旧触目惊心。尸臭味扑面而来,滑,腻尸液粘连在上面。 众人投去诧异的眼光,这小姑娘胆子可真大! 喜来的鼻子耸了耸,像是在用力将尸臭味闻进鼻腔内一般。仔细翻看着手掌的每个细节,果然在手指指腹处,发现了多处割痕。 第九章:是你! 见喜来盯着尸块发呆,顾景琰低声喊道:“喜来姑娘!” 喜来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眼众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撇了撇嘴角,走了出来。 “你们还要干什么!”老管家有些生气道。 江兴见状立即解围道:“管家莫要生气,喜来姑娘所为也是为了尽快找出凶手。” 喜来一听感激的看了眼江兴随后走了出去,面色凝重。 “可有什么发现?”顾景琰上前问道。 喜来皱了皱眉看向还在哭泣的吴娘子,冷冷说道:“别哭了,一切都是你做的吧。” 吴娘子一愣,众人的眼睛都看了过去无不错愕。 “你胡说什么!”吴娘子几乎变了音调,扯着嗓子指着喜来怒道。 “来人,给我把她打出去!”老管家更是气的浑身发抖,一声令下院里的家丁拎着棍棒赶了过来。 江兴见状连忙询问道:“喜来姑娘,你可是有什么证据说这一切都是吴娘子做的。若是没有……” 喜来打断了江兴的话道:“我当然有!” “你是谁!敢来我丁府撒野,你空口白牙在这里胡吣什么!你们都愣着干嘛,快将她赶出去!”吴娘子焦急的冲一旁观望的家丁怒道。 眼看着周遭的家丁越聚越多,顾景琰淡然看了阿影一眼,阿影转身上前,一把拔出腰间佩刀,刀刃闪着寒光,印在吴娘子惨白的脸上。 原本一拥而上的家丁见到阿影,瞬间泄了气。 “你要证据,我便给你证据!”喜来咬牙切齿道。 随后指着灵堂的方向继续说道:“丁文远被掳走的那日,江公子说了,是书院因为屋顶坍塌临时放了假。试问,若是山贼有心预谋,哪里知晓丁文远的去向!” “说不定……是巧合呢!”管家顿了顿,面色阴沉道。 喜来并不着急反驳,反而看着管家继续道:“可以说是巧合,可当天夜里的勒索信,直接告诉我,行凶之人,必定是这院内的人!” “勒索信?勒索信上哪里有写!”吴娘子诧异的问道。 喜来瞥了一眼吴娘子冷笑道:“当然有写!那勒索信被钉的位置,刚才这位大哥示范过了,根本不是站在墙头上能钉到的位置。我们把事情想的太复杂,只需要站在红柱前用力将匕首扎进红柱即可。而丁府守卫森严,外人根本不可能乘机而入。” 一旁的顾景琰摸了摸下巴疑惑道:“可这府里这么多人,你怎么确定是她呢?” “还是因为这封信!”喜来扬了扬手里的信继续说道:“方才吴娘子也说了,信里要求她将银子送往后山,随后让她下车,让马车先行一里地,随后让她步行追赶马车,山贼出现将银两抬走。” 江兴眉头紧皱,看向喜来不明白她的意思,便问道:“这山匪谨慎一点也没什么不对啊。” “呵,可错就错在他并不谨慎!”顾景琰看了一眼喜来淡淡说道。 众人错愕的看着顾景琰,喜来点了点头道:“大人说的不错,这封信并不谨慎。若是我做山匪,必当让人将银两放下之后,连人带车直接离开,等没了人再将银两挪走,这才是正常逻辑,为何要让吴娘子下车多此一举?” 吴娘子一愣,嘴巴微微张了张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老管家仍旧不信,气的浑身颤抖道:“怎么可能是她……我家少爷性格顽劣,吴娘子耐心教导,与她关系向来不错,这怎么可能……” “老管家你忘了方才你对我讲的话了?丁文远出事后,是这位吴娘子不许众人声张不是么!”喜来一脸不屑的看着吴娘子说道。 吴娘子咬了咬牙道:“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文远好!” “你是为了他好!为了逼迫丁老爷筹钱,你不惜以身作则,你当然是为了他好!可你蠢呐!”喜来的语气越发嘲讽。 吴娘子诧异的看着喜来,说话都有些结巴了起来:“我……我是为了凑赎银!” “两千两白银,莫说一个区区丁家布行,就是渊杭府衙怕是也拿不出来。而你一开始要的,就是丁家的全部!只是你实在太蠢,被人利用而不自知。在你们的计划里,丁文远是不必惨死的,甚至可以说,是不必死的这般早的。不然,你也不会现在还留在这里。”喜来看着吴娘子的脸色越发惨白,心中笃定了几分。 第十章:头找到了 很快,江兴通知衙门的人,将丁府团团围住,吴娘子也被押解回了衙门。丁家上下再次陷入了混乱之中。 “多亏了喜来姑娘,我这就带人去文芳典当。”江兴对喜来行了个礼说道。 喜来却高兴不起来,想都没想便说道:“我随你一起去吧,文芳典当的人,怕是知道衙门找上来的时候,已经跑了,但我还是想要找到丁文远的头。” 江兴听闻点了点头道:“也好,那你便随我一起吧。那顾大人……”江兴有写为难的看着顾景琰。 顾景琰悠哉悠哉的起身走到二人跟前半开玩笑道:“怎么,方才用的上本官的时候可没着急撵本官走啊。” 江兴一愣,这个杀人如麻的活阎王竟然也会开玩笑。 随后就见顾景琰背着手走出门外,慵懒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还不跟上!” 喜来这才回过神来,忙说道:“这顾大人还是个爱看热闹的!”说着便冲江兴笑笑飞快跟上前去,生怕将自己拉下。 马车内,顾景琰的眼神毫无遮拦的打量着喜来,喜来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用手挡住额头小心问道:“大人,我……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那倒没有,只是我好奇,你怎么第一时间就猜到文芳两个字是典当行的名字。”顾景琰说出自己心中疑惑,这丫头实在是聪明,于是心里便打起了自己的小九九。wWW.xszWω㈧.йêt 喜来一听,这才放下手来冷静说道:“其实不难,吴娘子要行此事,必有帮凶。原本我也只是猜测行凶之人只是为了勒索。可我听到管家说吴娘子为了凑银子主动变卖家财就起了疑心。 当我开始怀疑她的时候,脑子里就把这件事过了一遍。” “哦?怎么联系起来的?”顾景琰越发好奇,不由得凑近了几分。 喜来一愣稍稍后退,看着顾景琰如墨漆黑的凤眼,一时间有些晃神。马车的颠簸让她清醒了几分,这才抿了抿嘴说道:“吴娘子应该知道丁家的家底大致有多少,所以才开出两千两的天价,若是一般勒索,第一次拿到一千两的时候,就应该和一起筹谋之人离开。因为这一千两应该已经耗尽大半家财了。对于任何普通人来讲都是几辈子花不完的钱。可她没有,还在继续逼迫丁老爷变卖家产,这就让她的目的暴露了。” 顾景琰点了点头看着喜来道:“这就是你所说的她想要全部丁家。” “没错,既然大致能确定她是共谋之一,那大量的变卖家产就变得很可疑。尤其这个节骨眼,可以说很多东西都是给钱就卖。从刚才老管家的反应不难看出,所有东西的流向都在这个文芳典当行。吴娘子勾结文芳典当行,以低价买进,再由勒索之名将现银搬回。一来一回丁家就成了空壳。吴娘子功成身退,丁文远只是一枚棋子。”喜来将吴娘子的计划讲出,仿佛她亲身经历一般。 听的顾景琰目瞪口呆,随后皱眉道:“方才若是这吴娘子死咬着不开口,我们也没有证据去查这文芳典当。你这一招还是有点险啊,看得出你是七分推理三分诈。” 喜来摇了摇头说道:“其实不难看出,吴娘子最在意的是与她共谋此事的人。否则,她安心做丁家的妾室,丁老爷年事已高,丁文远尚且年幼好日子还在后头。所以听到自己被利用背叛,自然是不能忍的。更何况我猜测,她也已经知道那人扔下她走了,只是自欺欺人而已。我的话,只不过是压垮她的最后一击。” 顾景琰看着喜来分析的头头是道,说起话来目光坚定。整个人都像是散发着光一般,让人有种想要靠近的感觉。 “大人?” 看着顾景琰发呆,喜来的小手在顾景琰的眼前晃了晃。 顾景琰清了清嗓子板起脸来坐回了刚才的位置,随后问道:“有没有想过离开渊杭府,跟着本官去京城。以你的聪明材质,即便是女子也能有一番好作为。” 喜来一愣,从来没有人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她也从来没想过离开这里。 不等喜来回答,众人到达了目的地。一下车,便看到文芳典当行的大门上挂着一把大锁。 江兴皱着眉头从一旁走过来摇了摇头道:“听周围的人说,已经关门两三日了。” 顾景琰听闻看了眼车外的阿影道:“让暗卫沿路下发悬赏通告,三两日脚程跑不远!” “是!都统!”阿影立即回应,随后便消失在人群。 江兴命人将典当行大门打开,喜来跟着人群走了进去果然已经空空荡荡。 一众捕快在典当行里搜寻半晌,也未见到半个人影。 喜来却仍旧不放过一个角落随后便看向茅房门前的大锁说道:“奇怪……” “怎么了?哪里不对?”顾景琰跟在喜来身侧,听她嘀咕不由得问道。 喜来眉头紧锁看向顾景琰问道:“茅房为什么要上锁?总不能是怕有人偷粪吧……” 顾景琰一愣,略显嫌弃的看了眼喜来,却见喜来突然来了精神打喊道:“快来人帮忙!” 不多时,几个捕快打着灯笼面容苦涩的站在了毛房外。 “我说喜来姑娘,你是不是耍我们啊!大半夜的让我们挖茅房!”其中一个捕快捂着鼻子骂骂咧咧道。 顾景琰也一早闪到了旁边。 江兴面露难色看向喜来,喜来急忙解释道:“先前我在尸块上闻到了一股臭味,一直以为是腐烂的臭味,但今天闻到断掌上的腐臭,略微感觉到了不同。典当行的老板一定是先将尸块藏在这里,随后等没人的时候带出去掩埋。茅房不大还会有人出入,所以短暂停放可以不可能长期放这。” “呕……” “呕……” 话还没说完,就有几个已经忍不住吐了起来,顾景琰无奈的揉了揉眉心这招确实不太妙! 江兴皱眉头听完点了点头道:“动手吧!既然喜来姑娘说的有道理,总得试试!”说着,便带着两个人打着灯笼进入了茅房内。 干呕的声音此起彼伏,喜来面对众人的目光很不的找个地缝钻进去,很快,就传来了江兴的声音。 “找到了!” 不多时,就见江兴拎着的筐子里,沾染着污秽的滚圆头颅被拎了出来。喜来总算是松了口气,看向一旁捂着口鼻一脸嫌弃的顾景琰,得意的挑了挑眉,这具尸体也终于是完整了。 接下来的走向: 常柏与喜来发生争执,喜来负气离家,在苏家院落与顾景琰偶遇。再次归家发现常柏已死。新来的仵作断定常柏死于意外,喜来不认同仵作勘验结果亲自剖验尸体找到死亡原因,发现常柏是被人杀害,在顾景琰的帮助下找到真凶。整理遗物之际发现苏家秘密,决心同顾景琰进京。 第十一章:等候 顾景琰背靠墙柱,环顾四周思量半晌后,看着一旁忙碌指挥捕快搜寻房间的江兴。 随后说道:“江公子,这文芳典当短时间内收入了丁家大量的漆器珍宝,田产地契。可这典当行内却无半点存放,田产地契可以带在身上,可其他就不能了。我的人会沿路下发追查令,江知府那边须得知会一声顺着这条线索搜查。” 江兴听闻连忙点头道:“都统说的对,我这就回去让父亲加派人手搜寻此人。” 顾景琰看了眼一旁还在研究头骨的喜来,仿佛并不在乎那腥臭熏天的气味,眉头紧锁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随后看了眼天色故意提高了语调说道:“夜深露重,本官就先回去了。”话毕拂了拂衣摆,转身便往门口走去。 江兴急忙行礼道:“恭送都统大人。”再一抬头,顾景琰早就没了身影,江兴这才松了口气。 回头看了眼喜来,踱步上前,冲喜来笑笑说道:“喜来姑娘,今日之事多谢你了。回头我会将事情详细说给父亲听,一定重赏常伯。” 喜来匆忙放下头骨,用帕子紧张的擦了擦手,尴尬的笑了笑摇摇头道:“应该的江公子,天色已晚我爹怕是已经等急了,若无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 江兴犹豫了一下道:“这么晚了,不如我让人送你回去吧。” 喜来一听,急忙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嗐,渊杭城我熟的很,这里事多,人手本来就少不用管我的。” “那我送你到门口吧。”江兴见状温和说道。 喜来愣了一下莫名有些紧张,也不好再做推辞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江兴嘴角挂着笑意,站在喜来身侧。 喜来见江行凑近下意识耸了耸鼻子,像是在嗅自己身上是否还有残留的腥臭气息一般,脚步往边上再挪了几分。 还没走远就听到身后有捕快传来调侃的声音。 “多亏没让咱们送,这丫头太邪乎了!” “谁说不是呢,看着瘦瘦小小的,死人骨头拿在手里一点不含糊,谁敢多跟她搭话啊!” “哈哈哈哈,就是说呢,可惜了一副好皮相。” 嘲讽调侃的声音不绝于耳,喜来眉头紧皱慌乱的加快了脚步,短短的一道走廊,像是没有尽头一般。 江兴烦躁的回头看了一眼,随后见喜来如此,无奈叹了口气道:“喜来姑娘,这些人平日里粗俗惯了,他们说话,你别放在心上。” 喜来抬头感激的看了江兴一眼,想要笑笑表情却僵硬无比。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随后迅速低下头去。 喜来心中暗想,其实这样的话,自己也不是第一次听了。 “江公子留步吧,我自己可以的。”喜来看到大门,三两步并上前去与江兴拉开距离急忙说道。 江兴缓缓跟上前去柔声询问道:“真的不需要送你么?不如……” 话还没说完,不远处传来一声烦躁的声音道:“怎么这么慢?” 二人闻声皆是一愣,双双回头望去,只见不远处顾景琰站在马车前手里还拎着一盏灯笼,冷眼看着二人。 “大人?”喜来一愣。 江兴显然也是有些没听懂,急忙上前问道:“大人可是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顾景琰瞥了一眼江兴,随后抬手指了下喜来道:“本官将她带来的,自然要将她带回去。” 喜来没想到顾景琰竟然在这里等自己,有些难以相信。 顾景琰见喜来站在原地,一时间有些烦躁,不耐烦的冲喜来喊道:“你是要站到天亮么!” 喜来这才回过神,急忙跑上前来想要拒绝,可还没开口就被顾景琰像是拎小鸡崽子似的一把拎上了马车。 喜来受到惊吓,心跳加快似是要从嘴里扑出来,再看江兴也是愣在原地不敢多说什么。 等再回过神,马车已经快速驶离了原地,顾景琰悠闲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喜来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不敢和顾景琰对视,心中却暗自嘀咕,这大官,怎么还顾得上送我。 顾景琰见喜来面生畏惧,想到可能自己方才的举动有些粗暴,于是便主动开口解释道:“你是本官带来的人,自然本官要将你送回去才行,是否刚才打断了你和江公子?” 喜来猛的抬头解释道:“没有没有,江公子也是好心将我送至门口。原本我是打算自己回去的。” “你一个姑娘家家,大晚上一个人不害怕?”顾景琰眉毛一挑看向喜来。 喜来苦笑道:“这有什么好害怕的,小时候我常常夜里去义庄给我爹送饭呢。” 顾景琰微微一愣,喜来虽然说的云淡风轻,可在顾景琰听到还是有些震惊。一般人家的女子,怕是见到蛇虫都会大惊失色,可她年纪小小却常以尸体为伴,实在让人有些揪心。 见顾景琰迟疑,喜来以为是顾景琰忌讳这些,变得有些局促,把手藏起来,有些尴尬的说道:“不如大人把我放在前面就好,我方才摸了那头骨,身上确实难闻了些,实在是怕弄脏了大人的马车。” “本官没有闻到什么臭味,你不必紧张。今日之事若是没有你执意重查,丁家上下还都被蒙在鼓里,死者也得不到全尸。让你一个人走回去,传出去别人怕是要说我卸磨杀驴了。”顾景琰调侃道。 喜来听了松了口气,原来是为这个啊!想到这,这才安心了几分。 “是大人英明,我只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我爹说过,凡事纵有万千变化,可真像就只有一个。”喜来淡淡说道,面对顾景琰,也轻松了不少。小說中文網 顾景琰点了点头,看着喜来若有所思正准备发问,却听车夫“吁”的一声,猛得将马车停下。 顾景琰怒道:“怎么回事!”随后掀开马车帘子,便见不远处,常柏手提灯笼站在树下冷冷得看向马车方向。 “我爹?”喜来认清树下之人道,随后慌忙跑下马车往常柏方向跑去。 顾景琰和常柏对视一眼,二人眼神交锋,常柏脸色阴沉。 “爹,你怎么在这。”喜来急忙跑上前问道。 第十二章:苏家院子 常柏并没有看向喜来,而是一把将喜来推至身后。 随后缓缓走上前去,冲顾景琰行礼道:“卑职见过大人,喜来年纪还小,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都是卑职的过错,还请大人恕罪。” “常仵作说笑了,喜来姑娘正直聪慧,今日全靠她才将案件推理还原查出真凶,该要重赏才是,哪有过错一说。”顾景琰淡淡说道。 常柏颔首一笑回道:“小女瞎胡闹罢了,夜深了,若无其他卑职便先行告退了。” 顾景琰脸上并看不出半点波澜,眼神凛冽的在常柏身上探寻一番,直觉告诉自己这个仵作不寻常,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转身离去。 不远处的喜来并不知晓二人在说什么,但她看得出常柏的怒意。 眼看着顾景琰的马车驶离,常柏这才打着灯笼与喜来往家的方向走去。 “爹?”喜来试探性的喊了一声,常柏却像是没听到一般自顾自打着灯笼向前。喜来撇撇嘴,只好怯懦的跟在身后。 不多时,二人便回到家中。常柏点上灯烛,坐在扶椅上一脸冰冷的看向喜来:“今日之事,为何不与我商量!” 喜来委屈的低着头小声道:“女儿都说了,那不是山贼所为,可爹你……” “啪!”的一声,常柏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吓得喜来猛的抬头惊讶的看向常柏。 常柏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脾气,怒道:“于是你便自作主张去找大人是么!你知道他是什么来头么!顾景琰,顾都统!” “顾……都统又怎么了,只要能把案件查清就好。爹,我找到了凶手,并且还找到了那个孩子的头颅,我……若是没有顾都统帮忙,那江知府怎肯理会,凶手怕是早已脱身。”喜来心里只觉得委屈酸涩,说话的语气都带着些微弱的哭腔。 见起来如此,常柏心里也是一酸,可还是阴沉着脸说道:“顾景琰手里的人命,比你我见过的尸体加在一块还要多!顾家更是权倾朝野,哪是我们这种人能招惹的起的。今日之事你亦是走运,可如此莽撞,就不怕招来横祸么!你让我如何对得起……” 常柏一激动,藏在心里的话差点脱口而出。 原本苏家灭门的案件在他心里就是个天大的秘密,顾景琰的到来,和他主动找上自己的说辞,让常柏整日都活在惶恐之中。 若真是如自己猜测的那般,苏家灭门与顾家有关,那顾景琰的到来对于喜来就是莫大的威胁,可自己偏偏却不能言明。 谁知道这丫头竟然主动送上门去,这让常柏胆颤不已。 “爹,是你说人命大过天,女儿明明知道江知府判断不对,为什么要将错就错。顾都统……”喜来不明白为什么行事向来清明的爹,在这件事上反应如此之大。 常柏一只手背过身去,早就颤抖不已,听到喜来张口闭口顾都统,立即呵斥道:“够了!” 喜来吓了一跳,嘴边的话愣是没敢说出口。就见常柏站起身来怒冲冲向喜来喊道:“总之,不许你再出入义庄,不许再查案子!更不许再去找顾景琰!” 话毕,常柏转身大步往外走去,只留喜来一人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委屈丛生。 喜来越想越委屈,眼泪吧嗒哒顺着脸颊滑落掉在地面。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大哭一场,于是抬手用袖子胡乱擦试了一番,气呼呼的跑出了门。 夜深人静,喜来却轻车熟路的往城东走去,一路小跑着涨红了脸。直至到了一处巷子的院墙外,这才停下脚步。 借着月光看向院墙上歪斜的牌匾,苏府两个字布满了灰尘和蛛网。喜来左右看了看,并没有旁人。小說中文網 熟练的拔下头钗上前摸索着别进了锁子,只听“咔哒”一声,大锁被别开。喜来这才推开破旧的小门走了进去。 这里是苏府的后门,从小但凡有祭奠的日子或是除夕,常柏都会夜里带着喜来来此地烧纸。只说喜来的娘亲是这里的丫鬟,生喜来时难产而死。 所以每每有难过的事想要躲起来的时候,喜来都会偷偷从后门撬锁进来。虽然苏家的传闻有很多,可常柏从来不让喜来过问。 苏家的后院内,有一处梧桐。树下栽着一桩秋千,喜来很是喜欢每每来此,都坐在上面晃悠一会。 想着心里憋屈,喜来轻车熟路坐上了秋千,脑子里思绪万千。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只是帮衙门查个案,常柏就如此生气。 平日里,常柏经常将一些案件编排成故事讲给自己听,并不排斥自己喜欢推理的爱好,可今天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那个姓顾的大官?爹爹说他杀人如麻……可…… “啊!” 喜来想的入神,没注意一个高大的黑影早就覆盖在自己头顶。猛的伸出手,便捂在了她的嘴上。 一把将喜来从秋千上拽了下来,喜来本就瘦小哪里经得住这般拖拽,狠狠的摔落在地,痛的喜来失声大喊。 那黑影捂着喜来的嘴,喜来用力蹬着四肢瞪大了眼想要看清黑影,脖子一凉只觉得一把匕首顶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喜来吓得眼泪跌出,屏气凝神不敢动弹,深怕自己挣扎,这一刀下去怕是求救都来不及。 见喜来不挣扎,黑影这才松开了捂着她嘴的那只手,喜来紧张的呼着气,院子里一片静谧,只有微弱的月光稍稍照亮脚下。 “你……你是什么人……”喜来试探的问道,脑子里早已乱成了一片。 那黑影沉默了半晌,故意压低嗓音道:“你怎么在这里!” 喜来一愣,迟疑了一下冷不丁双手抓住了黑影紧握匕首的那只手,顺势低头从他的臂膀钻了出去。 黑影反应极快,一把扯住了喜来的衣领。 喜来猛的回头,眼睛直勾勾的对上了黑影的眼睛。 虽然对方黑巾蒙面,但那双如墨般漆黑的凤眼,却依旧让喜来立即认出了对方。 “大人!” 第十三章:带路 喜来的一声大人,让黑影手上的力道松了几分,二人对视良久。终于黑影的眼神深邃了起来,松开了擒住喜来的手缓缓将遮面的黑巾一把扯下。 顾景琰轮廓分明的脸,在月光下格外的阴沉。 另一只手上的匕首,明晃晃泛着寒光印在喜来的眼上。喜来下意识皱眉侧过脸去,还未从刚才的惊魂中走出来,心悸不已。 “说,为什么在这里!”顾景琰的语气冰冷无比,仿佛与之前那个在马车里的人,并非同一个。 喜来大脑飞快的转着,一直以来,苏家从来都是渊杭府的忌讳。 和常柏来此也都是要谨慎再三,常柏说了,顾景琰杀人如麻,他以这幅打扮出现在这里,固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也难怪对自己如此谨慎。 “我……我……”喜来犹豫再三,抬起头直视起顾景琰的眼神开口道:“我只是没地方去,在这里躲躲清闲而已。” 顾景琰眉毛一挑,脸上肉眼可见的怀疑,语气冰冷道:“仅是如此?” 喜来点点头,眼神真挚道:“方才我爹怪我莽撞,叨扰大人。我一时委屈便从家里跑了出来,想必大人多少也有听闻,我自幼长在义庄与尸体为伴,并无朋友,所以一时间没有其他地方可去,才来这里想一个人待一会,谁料就遇到了大人。” “看你撬锁的动作,并非第一次来此地吧。”顾景琰面色阴沉,身上的杀气让喜来后背一凉。 原来自己早就被他盯在眼里,好在自己并没有自言自语什么。 于是一脸惶恐道:“大人一早就看到了我,又何必捉弄我。” 顾景琰眉头紧皱,眼神直勾勾盯着喜来,手上的匕首转动着不知道在思量什么。 喜来只觉得额头上的汗一颗颗冒出,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那句杀人如麻的话犹如钟鸣一般萦绕在耳畔,想要逃走,可双脚早已僵直。 半晌,顾景琰这才缓缓开口:“罢了,姑且信你。” 喜来这才松了口气,整个人只觉得双腿有些发软。尴尬的扯着嘴角笑了笑,抬手擦了把汗连忙说道:“既如此,那我就不打扰大人了。”说罢,转身便逃似的要离开。 却听顾景琰冷冷喊道:“慢着!” 喜来愣在了原地,掌心已经开始冒汗,心里不住的嘀咕着,这家伙该不是出尔反尔吧!我什么也没看到啊!可别是要灭我的口……心中紧张万分,纠结着要不要回头。 就见顾景琰高大的身躯已经覆盖了自己的影子,站在了面前。 喜来抬头望去,顾景琰一双漆黑的眼,看着自己,脸上的表情似乎缓和了许多。不等喜来开口,便询问道:“方才看你的样子,就知道来这里不是一两次了,你帮我带路吧。” “带路?”喜来疑惑道。 顾景琰点了点头,这才说出了自己的目的:“这里是之前渊杭府知府苏建青的宅邸,想必苏家的事,你多少知道一些的吧。” 喜来赶紧回应道:“有所耳闻,不过当年我还是襁褓中的婴孩而已。也只是零零散散从一些个传言中听得,据说这苏家几十口人,一夜之间尽数被屠,凶手也并未找到。其余的,我也不知道了。” 顾景琰看着喜来,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一些什么,不过看了半天毫无进展。如果说常柏的眼里有所隐藏,那喜来看样子,并没有说谎。尛說Φ紋網 于是顾景琰叹了口气道:“不错,确实如此。家父与苏知府乃世交好友,所以对当年之事有所存疑,想要让本官来看一看有什么破绽。” 喜来狐疑的看了眼顾景琰,脑海中闪过常柏的叮嘱,让她离顾景琰远一点!想到这,喜来尴尬的笑了笑道:“原来如此,只当年之事也只是耳闻片语,怕是帮不到大人了。” 顾景琰看着喜来的眼神并没有多大起伏,点了点头看了眼四周道:“确实时间太过久远,我也没报什么希望,不想惊动府衙所以前来夜探,若是没有其他,明日,本官便启程返京了。” 喜来一听,心中暗道:我才不相信你的鬼话,若只是寻找线索为何方才那般紧张,都快对我下死手了!不过还好,总算是要将这宗大佛给送走了! 顾景琰灵明的捕捉到了喜来眼里的喜色,眉毛一挑道:“带路吧。” 喜来这才回过神,忙点了点头,转身看向内院。顾景琰缓缓从腰间摸出火折子,二人往内院走去。 “大人,我也只是偶尔和爹爹吵架负气没地方去,才寻得这处清闲地方,也没你想象的那般熟悉,通常只是在这秋千附近坐一坐就回去了。”喜来一边走,一边解释道。 顾景琰却没理会,拿着火折子,凑近走廊的柱子。柱子上的红漆斑驳脱落,覆盖上的厚厚的灰烬,可柱子上凌乱的刀痕却触目惊心。 顾景琰修长的手覆上那些刀痕,眉头皱成了一团。 喜来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这些刀痕,这宅院里到处可见。之前我看过,痕迹之深显然并非常人以蛮力可及。且数量之多,刀痕的宽窄力度统一,一看就是训练有素之人行凶。” 顾景琰闻言,并没有特别意外,这些在常柏那里已经听过了。 “书房在哪?”顾景琰回头问道。 喜来看了眼顾景琰,无奈的抬手指着不远处黑洞洞的院子说道:“宅院内只有书房处被焚烧,加上这么多年雨打风吹,这宅院也并未再度休憩,早就破败不堪了。” 听了喜来的话,顾景琰眸子一寒,加快脚步往喜来所指的方向走去。 喜来紧随其后,院内一片寂静,静的只能听到二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随后,二人站在了书房院内,果然如喜来所说目光所及之处一片破败,原本就烧的满是灰烬,这么多年过去,上面早就杂草丛生,只能看得出大概位置而已。 “看来苏大人一定……”话说了一半,喜来对上了顾景琰的眸子,于是话锋一转道:“一定是个文人雅士,书房院落修缮的比现任知府的要大很多。” 第十四章:救我的是你,杀我的也是你。 顾景琰看了一眼喜来,暗自好笑。这样的话术,并不高明,显然她有更多的猜想。可自己先前的行为吓到了她,她怎么会猜不到自己另有目的。 顾景琰顿了顿还是走上前去,举着火折子想要将院内看的清楚。 喜来顺势也打量了起来,这院落四四方方,却放着三个巨大的水缸。这么多年过去了,水缸依旧完好。 走上前去探着脑袋一看,前几日的雨水积攒在水缸内,上面还飘着一些虫子。喜来之前很少注意这些细节,现在看来确实可疑。 苏家宅院如此,想必当年也是家大业大。可几个院子内,大多只有一个水缸防止走水。可这书房独独就有三个,显然更怕这里着火。 可苏家虽然被灭门,却只有书房着火。就连院内的偏房都未牵连,显然是灭门之后被人烧毁。 而顾景琰一开口就是要先来看看书房,那么当年的苏知府一定是有什么东西捏住了别人的命门,才惨遭横祸。而这个命门,很有可能就在书房! 喜来脑子转得飞快,看着顾景琰竟然自顾自往废墟中走去。 喜来心中暗想,看来苏大人拿捏旁人的命门还在!方才顾景琰说,顾家与苏家是世交。爹爹也说过,顾家权倾朝野。 那么以顾家的势力,当年苏家出事的时候,顾家就应该来查了。怎么会过了这么多年,再让顾景琰偷偷摸摸来查,如此警惕显然是不想让人知道。 喜来思绪万千,猜想着其中关联,不自觉竟往顾景琰身侧走去。 突然听得咣当一声,就见顾景琰脸色一变上飞快上前,抬手便将喜来一把拉了过去。 喜来与顾景琰撞了个满怀,没等反应过来,就听身后一声巨响。 吓得喜来身子一抖,顾不得其他回头看去,原来是书房边缘的横梁悬在半空已久,方才二人进入,震到了悬柱掉了下来,不偏不倚就在喜来身后。 若是顾景琰慢半拍,怕是直接要砸在喜来的脑袋上。 顾景琰这才松开喜来,扯住袖子便将她从废墟中拉了出来,皱眉道:“你在想什么这般入神,方才若是本官不在,你的小命就要交代在此了。” 喜来心有余悸的抿了抿嘴,尴尬的看了眼顾景琰,心中暗想,难不成告诉你我刚才在怀疑你? 顾景琰见喜来盯着自己发呆,抬手便在喜来眼前晃了晃。 喜来这才急忙说道:“多谢大人,方才我一时有些晃神,多亏了大人。” “罢了罢了,看这里破败如此,想来没什么可看的了。走吧,天快亮了我送你回去吧。”顾景琰有些泄气道。 喜来一听,想起自己和常柏争吵的事情,看着面前的顾景琰泛起了愁。却也不敢在他面前多说什么,只好点点头,跟着顾景琰往外走去。 二人到了院墙外,顾景琰的那匹骏马被拴在不远处的树下。喜来懊悔自己没多看几遍,要是看到这匹马,打死她今晚也不会进入苏府。 顾景琰到无其他,上前将马拽了过来扬了扬下巴道:“上马!” 喜来一愣,就一匹马…… 见喜来发呆,顾景琰无奈的叹了口气凑上前去一把撑住喜来的腰,不等喜来惊呼,便将喜来扶上了马。 随后皱眉道:“也不知道你一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好几次看你都呆呆的。” 喜来握紧手把,诧异的看了一眼顾景琰,难道他一直在看自己? 顾景琰握紧缰绳,慢悠悠的牵着马往喜来家的方向走去,看样子并没有打算和喜来一起,这让喜来莫名松了口气。 “大人……我……我一个人可以的,这么晚了您还是快点回去休息吧。”喜来找借口催促道。 顾景琰嘴角却噙着一抹笑意,侧眼看了一眼喜来,见她满面愁容便调侃道:“怎么,是怕常仵作看见,又说你?” “大人你怎么知道?”喜来一愣,惊讶的看着顾景琰。 顾景琰只是笑笑并未直面回应,随后顿了顿说道:“无妨,我送你到路口便好。刚救了你的小命,索性好事做到底。” 喜来暗戳戳翻了顾景琰一个白眼,救我的是你,杀我的不也是你么! “喜来姑娘,晌午我在马车里说的事,你想的如何了?”顾景琰冷不丁问道。 喜来一愣,脑袋里一片空白,疑惑的看向顾景琰。 顾景琰见喜来没有回应,再次解释道:“让你随我进京的事,不过你放心,我没有其他意思,只不过觉得你是个推理断案的奇才,埋没在此有些可惜罢了。” 喜来原以为顾景琰只是一时兴起玩笑而已,没想到这么正经的再次提及。 想了想便看着顾景琰面色真挚道:“多谢大人美意,喜来知道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顾景琰闻言并便知喜来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听喜来继续说道:“喜来也知道,渊杭城也只不过是一片小小天地。可这里有喜来牵挂的人,纵使平凡也甘之如饴。” 顾景琰回头看了一眼喜来,见她个头小小,眼神却异常坚定。 巴掌大的小脸,未施半点粉黛,却在月光下尽显柔美。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外表柔美的女孩,竟然每日与尸体为伍。 喜来被顾景琰直勾勾的眼神看的莫名有些羞怯,别过脑袋嘟囔道:“大人,难道我脸上有字不成?” 顾景琰一愣,这才回过神来尴尬一笑道:“字倒没有,只不过觉得常仵作与你并不相像,合该问问哪里得来的女儿。” 喜来撇撇嘴,知道顾景琰与自己玩笑,一脸倔强的反驳道:“才不是呢!我爹可是世间最好的爹爹!” “知道你爹好,还半夜负气一个人跑去那凶宅,若是出了事,有你哭的。”顾景琰心情似乎好了很多,竟然调侃起喜来。 喜来白了一眼顾景琰,虽然嘴上不服气,可心里确实有些后悔,若顾景琰下手再狠一些,又或是那柱子再偏一些,恐怕真的如他所说了。 不等喜来开口,顾景琰突然停下了脚步,喜来一愣看了眼顾景琰,顾景琰指着不远处闪动着火光的方向面色凝重道:“那边是你家的方向吧!” 第十五章:求你了! 喜来一愣,顺着顾景琰的目光看去,只见自己家的位置火光闪烁。 “我家!是我家!”喜来惊讶道。 顾景琰听闻,拽紧了缰绳顾不得其他,翻身上马坐在了喜来身后,抬手挥鞭,用力踢在马肚子上“驾!”的一声,二人往火光方向飞奔而去。 眼看着火光逼近,周围一片热浪翻腾,寂静的巷道内围满睡梦中惊醒的邻居。各个手里拎着水桶,往院内泼去。 喜来见状慌忙从马上翻了下去,顾景琰紧随其后,很快就被人拥了上来,一片嘈杂充斥在耳畔。 “喜来!你没在里面啊!” “哎呦喜来,你去哪了!” “是啊,你爹呢!你爹在不在里面?” “哎?这人是谁啊?” 顾景琰护着喜来推开人群往院中走去,火势已久凶猛,邻居们不断泼着水,却仍旧无济于事。三间正房,有两间早已坍塌,常柏所在正是其中之一! “爹……我爹!我爹还在里面!”喜来慌了神,见状就要冲进去。 顾景琰听闻一把拽住了喜来怒道:“火势太大,你进不去的!” 喜来哪里听得进去一把推开了顾景琰便往进跑去,众人连忙呼喊喜来回去。 喜来眼里只有跳动的火光,橙红的花火摇曳映衬在脸上,仿佛要将她吞噬一般。 “爹!爹!”喜来哭喊着,试图闯进去,可根本没有路可以让她钻进去。 顾景琰皱着眉头,看着喜来瘦小的背影,无奈叹了口气散步并作两步飞奔上前一把拽住了打算影闯的喜来。 喜来回头看到是顾景琰,挣扎着想要推开:“放开我!我爹还在里……” “没用的。”顾景琰冷冷说道,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想要将喜来拽走。喜来拼不过劲儿,拖着身子跪倒在地,想要挣脱。 顾景琰看着她哭的满脸泪水,心莫名揪了一下。 喜来啜泣着,沙哑着嗓子仰起头,满眼泪光看向顾景琰哀求道:“求你了,求你让我进去,我要救我爹,求你了……我求你了……” 说着便用力将脑袋磕在地面,只是三两下,额头便见了血。 一声声哀求在哔哩啪啦的燃烧声中越显凄惨。 “喜来啊,你就别进去了,这……这进去就是个死啊!” “是啊喜来。” 周围人见状,纷纷上前劝阻。 喜来痛苦的摇着头,张嘴想要继续哀求,顾景琰见状叹了口气,顺势一个刀手便将喜来打晕,喜来喉头一哽,一口气没喘出来,长嘶一声直接瘫倒在地。 顾景琰弯身抬手,一把将晕倒的喜来拦腰抱起,看了眼身后的火光神情复杂…… “爹……爹!”喜来梦中惊醒,睁眼已是三个时辰之后,环顾四周装扮富贵,身上盖的也是绸缎被褥,头疼欲裂,想起前夜的大火,心里一紧。 急忙撩开被褥起身穿鞋往外跑去,迎面便遇上了顾景琰,身后跟着阿影和江兴。 看着喜来面色惨白,顾景琰皱眉道:“你醒了。” 喜来急忙上前一把抓住顾景琰的胳膊道:“我爹呢!我爹呢!” 顾景琰眉头紧锁,看了眼喜来的手,喉结涌动面对她的问题,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江兴见状,小心上前拉开了喜来,柔声道:“喜来姑娘,捕快们已经将常仵作抬出来了,现安顿在义庄,你别太激动,等下新来的仵作勘验完,就可以带回家了。你放心,常仵作所有入殓安葬的费用,我爹说了衙门全包了。” 喜来脑子轰的一下,江兴的话像是遥隔千里之外一般,模模糊糊根本听不清。 再次抬头,眼泪吧嗒一下跌出眼眶,红着眼圈看向二人,抿了抿嘴,仿佛有些站不稳般。 额头上的淤青,在惨白的脸上越发清晰。 顾景琰的手背在身后,看着喜来如此,早已攥成了拳头。 喜来深吸一口气“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句话哽在喉头憋了半晌,才沙哑道:“让我去见见他吧……” “快起来,你这是作甚啊喜来姑娘,这……新来的仵作……”江兴急忙解释,刚想伸手去拉喜来。 却被顾景琰抢先一步上前拉起了她,随后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去义庄!”顾景琰扔下一句话,便拉着喜来离去,阿影紧随其后,想要提醒顾景琰一声,可看到他阴沉的眸子和喜来可怜的模样,硬是将话憋了回去。 江兴叹了口气无奈,便喊上捕快一同跟随左右,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义庄。 喜来只觉得头重脚轻,任凭顾景琰拉着如何上的马车都回想不起来。马车颠簸,喜来低着头脑海里重复着昨夜的争吵。 眼泪控制不住的落下,起先还隐忍着不敢出声。后来泪水越来越多,帕子都湿透了,便用袖子擦拭。 顾景琰见她削薄的身子颤抖,不住的擦着泪,一时间莫名的烦闷。尐説φ呅蛧 随手一摸,从怀里拿出一枚帕子,盯着帕子上绣的红叶纠结了一番,抬手便塞进了喜来的怀里。 “现在没人,想哭就哭吧。”顾景琰佯装看向别处,语气却柔和了很多。 喜来一言不发,啜泣着将那枚绣着红叶的帕子蒙在脸上。 “哇!”的一声,放声大哭起来,像是要将所有力气都消耗干净一样,哭的撕心裂肺。 顾景琰皱着眉,伸手想要去拍拍她,可停在了半空犹豫了一下后,又将手收了回去任由她扯着嗓子大哭。 不多时,马车便停在了义庄前。喜来急忙跑下车,抬头望去,乌云遮住了太阳,义庄的牌匾显得破败潦草。 空气闷热无比,一旁的树上蝉鸣声此起彼伏,江兴带的人追赶而来,看到喜来和顾景琰站在门口,擦了把汗走上前去。 大门打开,喜来看着熟悉的场景,莫名有些恍惚。她自幼长在这腐臭的义庄,一砖一瓦都无比熟悉。 曾在这里见过无数抬出抬进的尸体,可从来没想过,这一次,竟然是来见爹。 喜来站在停尸房门前,心里像是堵着一块巨大的石头,压的她喘不过气来,鼓足勇气刚想推门,就见一个八字胡的精瘦男人一脸嫌恶的走了出来。 第十六章:亲自去验 看到江兴立即弯腰上前行礼道:“江公子,您怎么亲自来了。” 江兴一脸尴尬,连忙介绍道:“张仵作,这位是京城来的顾都统。” 那男八字胡的男人便是新来的仵作姓张,听闻一旁站着的是当朝都统,吓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连忙一路小跑凑上前去跪拜行礼道:“卑职有眼无珠,还请都统大人恕罪。这义庄乃腌臢之地,哪是您这样的贵人能来的啊。” 喜来愣愣的看着停尸房的大门,根本顾及不到其他,想要进去,却始终不敢迈腿。 顾景琰并未看向仵作,走上前站在喜来身侧小声道:“如果不想进去,就算了。” 喜来这才回过神,缓缓回头满眼感激的看了眼顾景琰。 江兴见状连忙说道:“不如先听听张仵作验尸结果吧。张仵作,这位便是常仵作的女儿喜来姑娘,你说说看什么情况吧。” 张仵作胆怯的看向顾景琰,顾景琰点了下头算是同意。 张仵作这才小心翼翼的站起来,拿出自己方才记录的册子,清了清嗓子看了眼众人根道:“死者通体蜷缩,呈碳焦状。口鼻处有烟灰,确乃烧死。” 喜来专注的听着,张仵作却戛然而止看了眼江兴。 喜来等了半天见他没有继续,疑惑问道:“没了?” 被喜来一问,张仵作有些烦躁,点了点头道:“没了,确实是烧死的,身体并没有其他残缺,口鼻处有烟灰自然是活着的时候被烧死,肯定是意外。” 江兴听闻插嘴道:“捕快搜寻后,发现起火点就在常仵作的房间内。尸体在烧毁的桌面附近,周围有蜡烛燃烧残留的痕迹,周围还有许多空了的酒坛,我推断,应该是夜里醉酒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蜡烛烧到了纱帐引起的火灾,因为醉酒而无法清醒,才酿成了惨祸。对了喜来,昨夜你不在家么?” 喜来眸子一颤,手不自觉的抖动了起来。 见喜来迟疑,顾景琰淡淡说道:“本官昨夜有事让喜来姑娘帮忙,回去的时候发现着火了。” 江兴愣了一下,尴尬的点了点头笑道:“原来如此,还好喜来姑娘因此逃过一劫。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张仵作听了顾景琰的话,眼神玩味的看向喜来,嘴角撇了撇似是有点不屑。 喜来倏得抬头看向张仵作,眼神凛冽开口道:“不对!” 众人皆是一愣,张仵作有些着急道:“你这丫头懂什么,哪里不对!” “酒!酒不对!”说着,喜来像是没了之前的顾虑一般冲进了停尸房,顾景琰犹豫了一下便带阿影追了进去。 江兴顿了顿,看了眼张仵作二人面面相觑站在了门外。 常柏的尸体停放在木板上,果然如张仵作所言,全身焦黑蜷缩如虾。 喜来顿时红了眼,站在之前停顿了半晌,抬手抹干净眼泪,径直上前在角落找到常仵作的箱子,拿出她亲自给常仵作缝制的棉布手套,憋着泪意重新站在了尸体面前。 喜来附身去摸索尸体,鼻子嗅了嗅,眉头一皱。随后便去看常柏的双手,认真检查过后不住的摇头。 放下双手,喜来用手轻捏住下颌,将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探了进去。再拿出来,发现手套上确实有烟灰。 “这姑娘,可真够厉害的。”阿影见状小声嘟囔道。 顾景琰回头瞪了阿影一眼,阿影立即撇撇嘴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不对!”喜来默念道,随后慌忙跑了出去。 顾景琰见状便知事情不对,立即跟了上去。 张仵作见喜来带着仵作的布手套,先是一愣随后喊道:“你你你……你这是干嘛!你该不是动尸体了吧!你这不是还不胡闹么!要是出了什么岔子,我可不管!” 张仵作好一通埋怨,却对上了顾景琰阴寒的眸子,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一脸委屈的看向江兴。 喜来并不在意,看着江兴说道:“江公子,我爹死的蹊跷,我想重验尸体。” “什么?就凭你?”张仵作没好气道,手捋着八字胡一脸嘲讽。 江兴连忙说道:“蹊跷?哪里蹊跷,喜来姑娘我知道你心情沉重,可……可张仵作已经验过尸体了这……” 喜来看了眼张仵作道:“方才江公子说,现场发现了许多空酒坛。猜测说我爹是醉酒后无力自救而被烧死。” 江兴点了点头道:“不错,确实如此。现场回来的捕快说,差不多有四坛酒呢。” 听了江兴的话,喜来冷哼一声道:“四坛酒?呵,我家从来没有酒。因为爹爹说了衙门时有命案,若是需要夜里验尸,必须保持清醒。这么多年,我爹滴酒不沾,更何况常人哪里喝得下四坛酒!” 江兴一愣,顾景琰的眸子越发深沉起来。 不等张仵作开口,喜来继续道:“人被烧死,肉体成蜷缩状。活人被烧,双手下意识蜷曲狰狞,可我爹的手骨舒展开来,只是皮肉烧焦萎缩,且掌心与掌背烧焦程度相同。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喜来一开口,张仵作便知这个丫头并非寻常人,对勘验尸体十分有经验。若是让这样一个黄毛丫头在都统面前拂了自己的面子,可如何是好! 想到这,张仵作没好气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你爹是死后被烧?呵,我亲自验过,口鼻处皆有黑灰,死人没有气息如何能成这般,我看你还是不要信口雌黄的好。” 喜来眉头紧锁攥紧了拳头,不对劲,还是不对劲。 “我要重新验尸。”喜来重复着这句话,江兴听闻有些为难的看了眼张仵作。 想要劝解喜来,还未开口便被顾景琰打断:“就如喜来所说,重新验尸。” “可卑职已经详细验过了,再来一遍也还是这些步骤啊大人。您不能任由一个姑娘家在这里胡闹啊。”张仵作连忙说道。 将“姑娘家”三个字咬重了几分。 “大人,请允许我亲自去验。”喜来转身,目光笃定的看向顾景琰。 第十七章:菜油味 “亲自验尸?” 这下不仅是方才的张仵作了,就连江兴身后的捕快们,也都一个个像是看怪物一般看向喜来。 纷纷交头接耳私语起来:“这姑娘还真是个怪胎!” “谁说不是呢,平日里摆弄别人的尸体也就算了,那可是她爹!” “就是,这常仵作已经够遭罪了,这当女儿的这么这么折腾!” 一时间嘈杂的声音充斥在耳畔,喜来抿着嘴艰难的强忍着身体的颤抖。 顾景琰闻声给了阿影一个眼神,阿影立即站在院中怒目横对着那些捕快。 很快,这些捕快全部都安静下来,静静的看向顾景琰。 顾景琰直视喜来的眼睛,淡淡问道:“你可以么?”Www.XSZWω8.ΝΕt 喜来只是点了点头,仿佛多说一句话,都要消耗掉大半力气一般。 “好,那就由你亲自验尸,本官也想知道,常仵作到底是怎么死的!”顾景琰一声令下,所有人都诧异的看向他。 可顾都统杀名在外,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江兴见状连忙打着圆场道:“如此也好,喜来姑娘亲自验过,也好放心。那张仵作陪同吧。” 张仵作撇撇嘴,心中万千不悦,却也不敢多言半句。 众人正准备前往停尸房,喜来顿了顿有些为难的看着江兴道:“江公子,劳烦让给我捕快大哥帮忙,将家父的尸体搬出来吧,我想在这里验。” 江兴愣了一下,不明白喜来的用意,回头一看捕快的脸上纷纷写满了抗拒。可无奈顾景琰摆明了站在喜来这边,谁也不敢反驳。 江兴立即点头,顺手指了两个人道:“就你们两个去吧。” 被指到了捕快急忙上前按照指示将尸体抬了出来,顾景琰见状小声问道:“为何要将尸体抬出来?停尸房内不是更方便么?” 喜来顿了顿解释道:“停尸房内还有其他尸体,尸臭味太浓,让我有些分辨不清。” “分辨不清?”顾景琰疑惑道。 喜来点了点头道:“不错,方才我闻到我爹身上似乎有菜油味,但是尸臭太浓我闻的不太清楚。” 随后喜来见捕快按照自己的要求已经摆放好了尸体,便匆忙走上前去。 周围的人瞬间围到一侧,想要看看这个怪胎到底要如何验尸。张仵作更是双手背在身后,一脸看热闹的样子。 喜来将常柏的验尸箱子提了出来,翻找出一把只有食指粗细的的柳叶刀来。 众人疑惑的看着她的举动,就见喜来拿着刀站在尸体前犹豫再三后,嘴里不知道嘟囔了什么,上前按住喉咙的部位,毫不犹豫的将刀插了下去。 众人纷纷发出惊呼,江兴更是一愣。张仵作惊讶的合不拢嘴,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你!你这是干嘛!” 顾景琰眉头皱,他知道喜来手硬,对尸体并不畏惧。可正经拿着刀剖尸,并不在自己意料之中。 “都说了这家伙是个怪胎,他爹的尸体都敢切开!” “是啊,这……这女人太可怕了。” 议论声逐渐沸腾,喜来却并不在意。用刀切开之后,便伸手指探了进去,用力了摸索了一番。 众人见状,惊叹之余纷纷屏气凝神,不知道喜来下一步还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 却见喜来抽回手指,看着布手套上并没有灰烬,险些有些站不稳。 “我爹不是被烧死的。”喜来抬头看向顾景琰,这一刻委屈与愤怒涌上心头。 顾景琰见状立即询问道:“为何?” “江公子推测我爹是醉酒后被火烧死,那么活人正常呼吸,被烧死的时候灰烬不仅进入抠鼻还会进入这里。”喜来指着自己剖开的位置说道。 顾景琰点了点头,喜来继续说道:“张仵作说的没错,口鼻处确实有灰烬痕迹,可这里没有显然是有人将我爹杀害之后,用灰抹在口鼻处造成被烧死的假象。而我爹身上的菜油味就是最好的证据。” 喜来再次提到菜油味,众人下意识耸了耸鼻子,江兴疑惑道:“确实有股菜油味。” 喜来解释道:“昨天的大火……” 喜来响起昨夜的场景,不由得哽咽了一下,但很快调整了情绪,深呼一口继续问道:“江公子,今早捕快前去搜寻盘问,火势何时起,又是熄灭的?” 江兴顿了顿回忆了半晌说道:“听周围的邻居说,好像发现着火是寅时末,当时已经烧起来了所以才将周围的人惊醒。火势太大,差不多辰时起才被熄灭。” 喜来会响起昨夜自己离开的时间点,不由得掐紧了手心道:“不过两三个时辰,我爹身型瘦弱,自身油脂是不足以在两三个时辰内,将尸体助燃到如此程度,可你们看这里。” 喜来捏着手指,在尸体腋下的部分找到了拇指大小被烧焦的一块布,抬头道:“给我一杯水。” 江兴听闻,急忙让人前去倒了一杯水来放在了喜来面前。 喜来脑袋里会响起常柏往日的对话,那张和善可亲的脸,出现在脑海之中。 “爹,为什么腋下的衣服碎片能保留呢?” “因为胳膊下垂,火势烧起之后,腋下不容易烧到,所以即便火势很大,也多少会有残留。” 喜来一边想着常柏的话,一遍颤抖着将那一小块碎片放进了水杯里。 瞬间,水杯里飘出一层细小淡淡的油花。喜来晃动水杯,递给了一旁聚精会神的顾景琰,顾景琰眉毛一挑看了眼喜来,凑近耸了耸鼻子细嗅了一番。 猛的抬头道:“是油!” “没错,菜油助燃,所以短时间内才焚烧成如此模样。”喜来点头道。 顾景琰想了想疑惑道:“按你所说,常仵作是死后被烧,那他的死因到底是什么?又是什么人行凶?” 喜来眼含泪意摇了摇头道:“尸体并没有外伤,显然没有与旁人打斗过。至于其他,还需再验。” 顾景琰听闻叹了口气,一旁的阿影抬头看了眼太阳,面色焦急。 凑上前去,在顾景琰耳畔而与一番,顾景琰不耐烦道:“怎么,现如今竟然连我的主都做得?” 阿影闻言,立即低下头忙说道:“阿影不敢。” 顾景琰并不理会,转身看向喜来道:“你继续吧。” 第十八章:借口停留 喜来点了点头,继续检查尸体。一旁的张仵作早就没了之前的气焰,时刻紧盯着喜来的动作,可喜来却在尸体上没有找到其他任何至死伤。 半晌过后,仍旧没有进展,喜来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可仍旧不想放过任何一点细节。 逐渐,众人开始不耐烦起来,阿影时不时的看向顾景琰,陆大人一行人等候顾景琰多日了,可如今竟然被这个丫头给绊住实在是为难。 可主子都没发话,自己也不敢多言,方才只是提醒了一下就被训斥,若是再多话,恐怕要被顾景琰割了舌头才是。 “对不起,我一时还没有其他发现,我想去现场再看看。”喜来揉了揉发酸的掌腕,一脸懊悔。 江兴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安慰道:“无妨,若不是你,常仵作死的确实冤屈,没关系你挑两个捕快陪你去吧,需要什么直接告诉我,我这就回去告诉父亲。” 喜来点了点头道:“尸体就先停放在义庄吧,我总觉得尸体上一定还有问题可查。”随后抬头看了一眼江兴身后的捕快。 一个个避之不及低下头,生怕被喜来点到,喜来苦笑一下这才说道:“我自己去吧,正好让我静一静。” 看着捕快将尸体重新放回了停尸房,喜来并没有着急离开。 江兴准备带着人打道回府,见顾景琰冷着脸站在一旁,急忙上前询问道:“听家父说,顾大人今日原打算是要离开的,耽搁这么久实在是没想到。” “无妨,本官此次出行也只是闲游而已。”顾景琰冷冷应道,看似漫不经心的侧过头去想要看看屋内喜来的情景。 阿影瞥了一眼顾景琰,暗自替等候多日的陆大人鸣不平。 “对了阿影,陆大人一行人昨日传信,不是要在此地与本官汇合么,怎么还没到?”顾景琰回头看向阿影,眼神凛冽。 阿影先是一愣,惊讶的看向顾景琰,嘴巴张了张发出一声疑惑:“啊?” 顾景琰眼里的杀气更浓了几分,阿影试探回应道:“啊!是!是是是!可能快了吧。” 顾景琰一脸烦闷的摆了摆手道:“罢了,看来还须再等等这个家伙。不过,这样一来又得再叨扰江家几日了。” 江兴听闻连忙行礼道:“大人多虑了,家父一早便想邀请大人多待几日了。那大人与我同回府上吧。” 顾景琰眉毛一挑看了眼停尸房的方向道:“你先回吧,我想在渊杭城内转转,对了,喜来姑娘如今家中被烧,唯一的亲人也不在了,一个女孩子到底可怜些,这几日就先安顿在江家吧。” 江兴急忙点点头道:“还是大人想的周全,常仵作味渊杭府劳累多年,如今竟然被人设计杀害,喜来姑娘确实可怜,我现在就让家里腾间房给她。” 顾景琰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半点波澜,随后说道:“本官住在你家后院,倒也算是清净,后院厢房空着,就让她先住吧。” “这……会不会扰到大人清净,江家还有很多空房的。”江兴纠结道。 阿影白了一眼江兴,果然文人眼神都不好。 顾景琰摆了摆手道:“无妨!”话毕,冲阿影一个眼神,二人转身往外走去。 江兴见顾景琰离开,这才进了停尸房,就见喜来红着眼站在尸体前一言不发,消瘦的身影此刻越显憔悴了几分。 “喜来姑娘。”江兴试探问道。 喜来缓缓回头,看到江兴点了点头道:“江公子,你怎么还没走?” 江兴看着喜来解释道:“你家被烧了,又没有其他去处,不如先暂住在江府,我这就让人去给你收拾。” “不……不用麻烦江公子了,我已经添了很多麻烦给你了。”喜来连忙摆手道。 江兴见状急忙说道:“无妨,常伯于我是长辈,发生这样的事实在是让人难过。我长你几岁,按理来说也是能做你兄长的。如今常伯不在,让你孤身一人我也放心不下,姑且暂住在江府吧,等你有了合适的去处再做打算也不迟。就这样决定了,你要去现场,便早些去,我还得回衙门。” 江兴冲喜来笑得温和,一番安慰让喜来感激不已。 “谢谢江公子,我找到住的地方就离开,谢谢。”喜来连忙感激道。 江兴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停尸房。 四下无人,喜来看着常伯的尸体最后一点终于忍受不住瘫软跪倒在了旁边。 “爹,对不起……”喜来用手轻抚着常柏的臂膀,想起昨夜最后与他的交谈不欢而散,自己负气离开,后悔的快要窒息。 如果自己能耐着性子听他的话,如果自己没有与他争辩。甚至如果自己没有想出去躲躲清闲,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 想到这,喜来几乎晕厥,看到熟悉的停尸房,那个熟悉的人此刻却变成了这般模样,陷入了无限的懊悔与自责当中。 “爹,你放心,我一定找到凶手!”喜来看着尸体咬牙说道。干枯瘦弱的手强撑着地面,站了起来,缓缓走向门外。 脑子里一片昏沉,步伐跌撞往外走去。 “主子,咱们这么跟着这个小丫头做什么啊!陆大人那边估计都等急了。”阿影随顾景琰躲在一侧,看着不远处喜来跌跌撞撞往家中方向走去。 顾景琰面色阴沉道:“我总觉得,那个仵作与苏家有某种关联,这次来东西没找到,总是有些不死心,再等等看。”Www.XSZWω8.ΝΕt 阿影一听连忙说道:“原来如此,还以为主子你看上了这个乡野丫头呢,看来是我多心了。” 顾景琰没好气的白了一眼阿影怒道:“我看你不光是多心,更是多嘴!还不快跟上!” 说着三步并作两步飞快跑上前去喊道:“喜来姑娘!” 喜来脑子一片混乱,心里不住的回想着常柏的尸体,根本没有注意到顾景琰。 顾景琰见状只得上前,一把拍在了喜来肩膀上。 喜来这才惊醒,猛的抬头,顾景琰那双如墨漆黑的眼便印入喜来的眼帘。 第十九章:处心积虑 “大人?”喜来这才回过神问道:“你没有随江公子回去么?” “我不喜欢人多,走吧,你不是说要去现场看看。”顾景琰淡淡回应道,并没有做太多解释。 喜来根本想不了太多,只是麻木的点了点头随顾景琰往家中方向走去。 一路上顾景琰几次想要开口搭话,可是看到喜来憔悴昏沉的样子,每每开口都闭上了嘴。 不多时,三人便到了喜来家外。隔着老远就闻到了烧焦的气息,看着自己的家变成了一片废墟,常柏变成焦尸的惨状更是挥之不去。 喜来站在门前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果然如同她所料,周遭除了烧焦的气味外,多了一些油脂和酒的味道。 喜来看了眼常柏房间的位置走上前去,果然在废墟中看到了四个沾染着灰烬的酒坛散落在桌子的位置。 喜来走上前去,拿起一个酒坛晃了晃,里面竟然还有一丝残留。于是探过头去,想要闻一闻,随后便皱起了眉头。 “这酒有什么问题么?”顾景琰见她拿着酒坛发呆,不免好奇的问道。 喜来点了点头道:“我爹从不喝酒,这里出现酒坛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故意让人发现以为我爹是醉酒不能自救。而用油助燃,也是想要加快焚烧进度。” 顾景琰听了喜来的话,沉默了半晌后抬头看向喜来道:“你的意思是,这个人有备而来。” “不错,如果只是一时兴起杀人,那这些东西完全来不及准备。还有,他一定是熟知我家情况的人。”喜来放下酒坛缓缓走到自己房间的位置,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次睁眼,眼神变得凛冽。 “这又是什么意思?”一旁的阿影听的云里雾里的,抠了抠脑袋疑惑的看着二人。 顾景琰没好气的白了一眼阿影,随后看向喜来。 喜来解释道:“昨日我离家直至归来,不过只有一个半时辰的时间,而我回来的时候火势正是最凶。可我房间四周的油味,也是十分浓郁。显然,我的离开不在他的计划内,而他准备的东西,却足以烧死我们父女两个。” “什么人跟你们有这么大的仇?”顾景琰听完下意识发问。 喜来摇了摇头道:“我爹是仵作,虽然都是街坊邻里的,可毕竟都有些忌讳。平日里即便是见到也都只是点点头。更别说有别的人情往来,哪里还会得罪什么人。” “那就奇怪了,什么人会这么处心积虑的杀你们呢。”顾景琰疑惑道。 喜来若有所思重复道:“是啊,处心积虑……处心积虑……” 看着喜来发呆,顾景琰以为喜来触景伤情,连忙安慰道:“你也别太难过,虽然常仵作已死,可他一定想要你好好活下去。” 喜来并没有听道顾景琰的安慰,反而冷不丁抬头看着顾景琰说道:“处心积虑!” 顾景琰一愣,抬手想要去摸喜来的额头,喜来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只留顾景琰的手停在半空尴尬至极。 “你是不是生病了?”顾景琰小心问道。 喜来连忙解释道:“没有,只是方才大人的话提醒了我。这个人就是处心积虑,杀完人之后再放火,是为了掩盖死者被杀。除了提前准备酒和油之外,他还做了准备。” 顾景琰越发不接,阿影更是摸不着头脑二人看向喜来,喜来抿了抿发干的唇道:“灰!我爹尸体口鼻中的灰!”尛說Φ紋網 “对啊!一般老百姓哪里知道烧死的人嘴里都是灰呢!”阿影恍然大悟,却对上了顾景琰嫌弃的眸子,立即撇撇嘴不敢多言。 “得尽快通知衙门,拿着酒坛去城中寻找此酒的出处。这几个坛子一模一样,应该是从店家那里整坛买的,可坛子釉质毛糙,酒的气味发苦,用来杀人的酒不必太贵所以应该只是一些小酒肆里的来的。”喜来上前拿起酒坛说道。 顾景琰听闻点了点头看了眼阿影,阿影见状立即上前接过酒坛道:“我这就去。” 喜来一愣,没想到阿影会主动前往,感激的看了眼阿影后弯腰行礼道:“多谢这位大哥。” 阿影看了眼喜来,没有多说什么拿着酒坛飞快往衙门赶去。 喜来环顾四周眉头紧锁道:“此人选的时间,正是人入睡最深之时,路上更是连更夫都不会碰到,但愿能从这些酒坛中找到突破口吧。” 看着喜来满眼绝望的模样,顾景琰犹豫了一下安慰道:“你已经很厉害了,只凭这些就能看出这么多东西来,走吧只是站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还得好好想想你们到底得罪了谁,才会出手这般狠毒要你们的性命。” 喜来点了点头,从废墟中缓缓走了出来,一步三回头看向身后。 顾景琰知道她心中不舍,也没有催促,等她看够了二人着才缓缓往城中走去。 喜来一路上沉默不语,顾景琰见状只好开口问道:“你在想什么?” 喜来顿了顿道:“在想我爹说过的话。” “嗯?”顾景琰看向喜来。 喜来想了想开口道:“我爹说过,案件最重要的,其实是所谓的动机。为情为财,为名为利。甚至为了自己的喜好,又或者只是出一口气。” 顾景琰耐心的听着喜来的话,他发现喜来在说起断案的事情的时候,总有不一样的感觉。 “所以我在想,杀我爹的动机会是什么,为情?呵呵,我娘生下我就死了,这么多年我爹整日出入义庄,连跟外人搭话的机会都没有,怎么可能为情。我倒是想让他再娶……可……可到底还是没机会了。”喜来嗓音有些沙哑,说到常柏,难免再红了眼。 听到喜来的身世,顾景琰看了喜来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心疼。 顾景琰想了想顺着喜来的思路道:“不是为情,那便是为财了。兴许是为财行凶,你也说了你爹只是一个仵作,为名好像也不太可能。” “是啊,我爹只是一个仵作,有什么人会跟一个仵作有如此大的仇呢。”喜来默默说道,可话音刚落,喜来便像是清醒了一般猛的抬头看向顾景琰。 第二十章:陈年旧案 “怎么了?”顾景琰见喜来面色骤变不解的问道。 喜来喃喃道:“没错,他是仵作!” 见顾景琰满脸的疑惑急忙解释道:“杀我爹的人,对尸体如何伪造成火烧而死如此清楚,定然是经历过这种事的人。而明明有很多更直接的杀人方式,一定要杀死之后再焚烧这种繁琐的步骤,除了要掩盖现场的痕迹,更重要的是凶手对这种方式有自己的执念!” “执念?”顾景琰越发不明白喜来的意思,喜来见状一时心急,抓着顾景琰的袖子飞快往府衙放向跑去。 便跑边喊:“对不住了大人,还得请你再帮我一次!” “你到底要干嘛!”顾景琰倒也不恼,只是不解喜来到底想要做什么。 喜来边跑边解释道:“一定是我爹验过的纵火案,一定于这个有关联,我需要看卷宗。” 顾景琰这才明了,看着喜来因为奔跑而涨红的脸,心中暗道:这丫头还真是厉害!能与仵作结仇的,自然便是验尸招惹的是非。 二人到了衙门前,正巧遇到江知府正准备坐轿撵回府里,一看顾景琰飞奔而来,立即弯腰迎了上去。 “顾都统,您怎么来了。怎么这喜来姑娘……”江知府的眼神好奇的打量着一旁的喜来,见喜来拉着顾景琰的袖子,眼里流露出一丝诧异。 喜来见状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一脸哀求道:“江知府,民女想要看过去我爹手里验过的纵火案件卷宗,还望大人恩准。” “这……你爹在渊杭府衙比我的待的时间都要久,与纵火相关的案件怕是不少呢,再说了……”江知府一脸不情愿,这丫头也太能折腾了,怎么和顾景琰还走到一起了! “让人带路!”一旁的顾景琰,原本面色平淡,听到江知府推脱,便上前一步站子了喜来身前,眼神狠辣的看向了江知府命令道。 喜来闻声,抬头感激的看着顾景琰。 江知府闻言立即弯腰点头道:“下官这就让人去,顾都统也要去吗?” 顾景琰冷冷瞥了一眼江知府,并未回应,江知府的后背冷汗直冒连忙招呼人前去带路。 见顾景琰果然要跟去,于是连忙上前道:“不如下官亲自替大人引路。” 顾景琰看都不看江知府一眼,淡淡说道:“不用了,你太吵了。”说罢便带着喜来同捕快往衙门内走去。 江知府愣在原地嘴角的笑容尴尬无比,见顾景琰的背影消失这才松了口气正准备继续上轿,却迟疑了一下,用手摸了摸下巴还是觉得有些不妥,无奈只好跟进了衙门内。 存放卷宗的地方就在衙门内院后的二层楼内,二人在捕快的引路下很快便到了跟前,刚推开门,便被浓厚的灰尘呛的直咳嗽。 顾景琰满脸嫌恶的捂着口鼻,抬头看着满满的书架,根本无从下手。 喜来用手挥了挥面前的灰尘道:“其实渊杭城内近几年还算太平,鲜少有大案发生,而我的记忆里纵火案更是寥寥无几。算起来应该在八年前,城内有一桩以纵火掩盖谋杀的案件。” 喜来一边说,一边往里走去,根据架子上的年份,找到了八年前的卷宗存放。 “八年前?”顾景琰疑惑道,随后打量了一眼喜来有些不可思议道:“你如今多大?” 喜来伸手在擦去卷宗上的灰尘,头也没抬道:“十六了。” 顾景琰惊讶的看着喜来道:“十六?那八年前你也就才八岁,怎么记得这么清楚?我看方才江知府都不记得这些。”ωww.xSZWω㈧.NēΤ 喜来随手翻出一本册子查看了起来,随后回应道:“我爹验尸的时候,我在场。而那桩案子之所以能破,就是因为我爹在尸体上找到了关键证据。” 说着喜来的眼底终于有了一抹喜色,转身扬了扬手里发黄的卷宗道:“找到了!” 随后跑上前去,将卷宗摊开拿给顾景琰看:“大人你看,就是这桩案子。” 顾景琰拿起卷宗看了起来,皱眉念出:“大景二十五年,六月初八。渊杭府城西,誉满药铺掌柜孙庆云,毒杀发妻后纵火烧之,谎称发妻火烧而亡。经仵作勘验,口鼻处并未发现灰烬,确认死者乃死后被烧。为查死亡原因,烹骨以鼠验之,查明死者确乃中毒而亡……” 顾景琰看完抬头看向一旁的喜来疑惑道:“其他的我都明白,这个孙庆云毒杀发妻然后纵火营造火灾假象,之后经常仵作验尸得知这一行径,可这个烹骨以鼠验之是什么意思?” 喜来顿了顿平静的看向顾景琰道:“尸体因为被焚烧过,所以中毒迹象根本看不到。就连血水也都没有残留,我爹觉得蹊跷,便将死者的手骨取下一截,进行水煮随后将煮过的水投喂给了老鼠,老鼠毒发身亡。加上在孙庆云的铺子里查到砒霜进入与卖出的账目不符,所以才将他揪出。” 顾景琰喉结动了动,将手里的册子递回给了喜来,一时间有些难以消化。 “我知道常人无法理解这些举动,可只有这样才能还死者一个公道。皮肉,对于活人来讲很重要,可对于死人来讲,却是最后的凭证了。”喜来见状苦笑着解释道。 顾景琰听闻连忙说道:“没有,我只是很难相信,当年你也只有八岁啊。” 喜来听了顾景琰的话,身子明显一怔。 随后有些慌乱的翻看着卷宗,定下神来说道:“这桩案件我记得孙家算是家破人亡,孙母因此事而缢死家中。孙庆云也被发配去了矿场,八年……按理来说他应该还在矿场。” “他有没有孩子,会不会是他孩子为了给爹报仇,才寻上你家。”顾顾景琰猜测道。 喜来摇了摇头,面色有些难看,抿了抿唇道:“当年那位死者,也就是孙庆云的发妻被杀的时候,已经怀胎半年了。因为怀疑孩子并不是自己的,所以对妻子痛下杀手。孙庆云并无妾室,膝下也无其他子女。” “看样子,得派人去矿场问问了。”顾景琰看着喜来说道。 第二十一章:线索断了 喜来点了点头,看向顾景琰,面带感激道:“多谢大人。” 顾景琰微微颔首,并没有过多话语,正准备去喊人,就见江兴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见过大人,听家父说大人和喜来来此查看卷宗,可是为了常仵作的案件?”江兴喘匀了气息,带着标志性温和的笑意看着二人说道。 顾景琰点了点头道:“不错,正准备让人去矿场,找这宗案件的凶手,看看是否有关联。”尛說Φ紋網 江兴接过卷宗粗略的翻看了一下点了点头道:“这件事我亲自去吧,交给别人我不放心。喜来姑娘,我都说了以后你拿我当兄长便是,有什么事你也可以直接找我。” 喜来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道:“已经麻烦大家太多了,也是突然想起来。” “既然江公子主动请缨,那便速去速回吧。”顾景琰也不客气,眉毛一挑看了眼江兴催促道。 江兴愣了一下连忙点了点头带着一队人马离去。 顾景琰带着喜来往外走去,看喜来面色惨白有些不忍道:“天都暗了,你奔波了一日。昨夜也没休息好,先回去吃饭吧。” “我没有胃口,多谢大人关怀。对了,昨夜大人不是说今日要离开渊杭城么,是不是被我的事耽搁了。”喜来有些愧疚的看着顾景琰道。 顾景琰一时语塞看着喜来顿了顿,随后摇头道:“临时有事而已。”话毕不再做解释,二人刚出大门,便看到江知府已经替顾景琰备好了马车。 见顾景琰出来连忙上前道:“哎呦顾都统劳累了,劳累了啊!快上车,府上已经备好了酒菜。兴儿也带人连夜前往矿场了,是一刻也不敢耽误啊。” 顾景琰冷笑,江知府不愧是老油条,字字句句都在替自己和儿子表功。 只是点了点头,便走上前去。喜来有些犹豫,虽然江兴让她住在江府,可不知道江知府会不会为难。 站在原地挫着手有些为难,想着要不算了。谁知一只修长的手摊开在自己面前,抬头一看正是顾景琰。 “上车。”顾景琰伸出手冲喜来说道。 一旁的江知府面色僵了僵,见状连忙笑道:“喜来是个可怜丫头,这顾大人心善,快跟上去好好伺候!兴儿已经按吩咐,给你准备好房间了,放心住便是。” 顾景琰和喜来听到“伺候”两个字,纷纷皱起了眉头,顾景琰更是冷眼看了眼江知府,江知府被顾景琰的眼神吓到,却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连忙退至一旁。 喜来纠结了一下,冲江知府行礼道:“多谢知府大人关怀,等我找到去处一定尽快离开。” 江知府一直看向顾景琰的脸色,手紧张的握在一起点了点头讪笑着。 喜来这才自己上了车,坐在了一侧。 江知府见二人马车开动,总算是松了口气急忙催促下人将自己的轿子抬了过来紧随其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往江府赶去。 江兴按照顾景琰的吩咐将喜来的房间安排在了顾景琰所住院落的厢房内,还为她准备了干净的衣服。 喜来只觉得头昏脑胀,这一整天下来虽然滴水未进,可却没有半点食欲。一点都不敢让自己空闲下来,只要闭眼,就是常柏那具焦尸,还有那漫天的火光。 “喜来姑娘!”阿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喜来恢复了思绪,连忙打开了门。 就见阿影站在门外,原本就漆黑的脸,在夜里越显模糊。 阿影低头看了眼喜来这才说道:“找到那小酒肆了。” 喜来一听连忙问道:“在哪!” 阿影急忙回应:“这小酒肆确实难寻,我带了一队人马兵分三路在城内寻找,终于在城交一处苦力歇脚的酒肆里找到了。因为那酒是老板娘自己酿的,酸苦无比,价格低廉所以很好辨认。只是……” “只是什么?”喜来见阿影话只说了一半,急忙催促道。 阿影撇了撇嘴一脸无奈道:“那两口子就是人渣泼皮,好好问话装傻充愣啥也不说。非逼得我动了手才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那酒卖的便宜,所以周围来买酒的人,一次都三五坛子,生意好的不行,她也没记得有什么特别的人来过了。” 喜来眉头紧锁,这么看来酒这条线索就算是断了。 “喜来姑娘,这总不至于让我们将这几日谁买了酒都去寻来盘问一番吧,这耗的日子可就多了。实话告诉你……”阿影左右看了看深怕被顾景琰发现。 喜来愣了一下抬头看向鬼鬼祟祟的阿影,正想询问,却见顾景琰冷着脸站在了门前。 “大人。”喜来轻声喊道。 声音不大,却将人高马大状如巨兽的阿影吓得差点站不稳。 缓缓回过头去,见顾景琰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顿时结巴了起来:“主子……您……您不是……” 顾景琰冷笑道:“这些日子出门,我看你有些不知趣了,去吧。” 阿影瞬间面如死灰,一脸绝望的看了眼喜来,垂头丧气的往外走去。 喜来看着阿影的背影,竟然莫名有些悲壮,疑惑的问道:“阿影大哥这是去哪?” “大哥?”顾景琰皱眉,见喜来眼神无辜,面色略显阴沉道:“自然是干该干的事情去了。” 顾景琰瞥了一眼屋内,见桌上的饭菜纹丝未动,面带不悦道:“怎么,不合胃口?” 喜来摇了摇头道:“这样的饭菜若是在寻常,怕是难得能吃到,只不过我现在的心情哪里顾得上吃饭。方才阿影大哥说了,酒馆那边没有线索。” “你这样下去,自己会垮掉的。不管如何,先吃饭才有力气继续查。有本官在,这桩案子不会不了了之。”顾景琰安慰道。 喜来抬头看着顾景琰,月光洒在他那一头如墨倾泻的头发上,笼起一层淡淡的光。 不知道为何,这个人人口中杀人如麻的都统大人,在喜来看来却是唯一现在能让自己略微安心的人。 第二十二章:酒肆 “好,我吃。夜深了,大人今日奔波劳累,喜来实在不安,还请大人早些歇息吧。”喜来抬头眼神真挚道。 顾景琰见状点了点头,还想说什么,见她面色疲惫这才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喜来勉强吃了几口饭菜,脑子里却一直在想案件的细节。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明早再去那酒肆问问看。 于是天一亮便问了阿影那酒肆的位置,匆忙洗漱一番,便往酒肆赶去。 喜来一人步行至酒肆已经到了晌午饭时,果然如阿影所说门前坐满了歇脚的苦力,一人一坛酒,扯着衣裳喝的兴起。 一对夫妇手里端着食盘穿梭在酒肆中,看二人尖嘴猴腮的刻薄模样不用多问,便知一定是阿影口中的泼皮夫妇。 老板的脸上淤青未退,看那淤青的大小就知道一定是阿影那砂锅大的拳头留下的痕迹。 “催催催,催你娘的腿!让一让啊倒是!”老板娘扯着奸细的嗓音,抬脚便踹在一旁歪斜咧在门框边上醉醺醺的男人屁股上。 喜来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二人。 人群里看似熟络一些的客人半开着玩笑道:“你俩也太财迷了,前些日子那个伙计不是干的挺好的嘛,一定是克扣人家工钱才不干了。” “呸!哪里就克扣了!那家是个哑巴伙屁都放不出来一个,老娘多少客人都被他撵走了。没让他贴我几两银子,都算是老娘心善。你也是,今日的酒钱不能再拖了。”老板娘指着那人咒骂着,扭着腰肢重新回到了柜台上。 那人见状连忙说道:“也是,那伙计虽然看着老实,可脸也确实丑了些,不知道你们还记得不,脸上这么大的疤!”说着,用手夸张的比划道。 老板听闻,抬头瞪了一眼老板娘,老娘这才闭嘴。二人眼神晦涩,似乎有什么事再隐瞒一般。 喜来一听,心生疑惑,这两口子看起来并非善类,怎么会让一个哑巴做小二?这个哑巴脸上有疤…… 喜来越想越乱,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两口子有事隐瞒,而且就与这个哑巴有关!听阿影说,这两口子昨天问话也是吞吞吐吐,不知道与这件事是否有关联。 想到这,喜来心中盘算了半天转悠了一会走进了酒肆之中,喜来换上了江兴准备的新衣,加上人本来也就长得标致,看起来就像是谁家的小姐出门了。 “呦,这位小姐是来买酒么!”老板娘看到喜来穿着不俗,立即迎上前去。 喜来一听连忙摆手解释道:“不是不是,我是来找人的。” 一听找人,老板娘的脸立马变了神色,急忙冲一旁正在忙碌的老板招了招手,随后摆弄着帕子掀了掀盘发,眉毛一挑语气刻薄道:“找人?找什么人?” 正说着,那老板撸起袖子往地上淬了口吐沫,走上前来冲喜来嚷道:“干嘛干嘛!” 喜来脑子转得飞快,连忙问道:“你们这之前是不是有个哑巴做小二?” 一听这话,两口子立马警觉起来,老板更是上手推搡道:“出去出去!什么哑巴,不认识!” 喜来见二人神色骤变,立即说道:“他是我走丢的亲戚,有人说在这里见到他,方才不是有人还说他在这里当店小二么。” 老板一听上下打量着喜来,皮笑肉不笑道:“呵,你要是他亲戚,我这颗头给你。少唬我,滚!别打扰我做生意!” 说着便扬手冲喜来的脸上打了过去,喜来躲闪不及,一双修长的手,已经将老板的巴掌拦在了半空中。 老板面带不悦道:“你谁啊!” 喜来闻声回头,便见顾景琰黑着脸站在自己身侧,不等喜来发问。顾景琰眉头一皱眸子泛着寒光抬腿一脚便踹在了老板的肩膀上。 瞬间老板飞出去几米直接砸在了桌上,周围的人瞬间入惊鸟般散尽。那老板娘飞快跑上前去抱着老板哭喊道:“哎呦,这可怎么活啊!当家的,你没事吧!” 老板嘴角溢出鲜血,哀嚎着想要开口一抬头就见顾景琰身后的阿影,瞬间昏死了过去。 门口想要看热闹的人见状纷纷逃散开来,老板娘更是面如死灰。 “大人,你……你怎么来了。”喜来胆怯道,顾景琰凶名在外,可一直以来在喜来面前却从未展现过。 阿影则一脸无奈的看着老板心中暗道,知道我昨天确实没下死手了吧! 老板娘认出了阿影,大惊失色连忙指着顾景琰一行人道:“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天天来我这里砸摊子,你们到底要干嘛!我……我要报官!” 顾景琰眉毛一挑,抬腿将一旁的长条凳踢了过来,顺手将衣摆撇开端坐在前,看着老板娘冷哼道:“我就是官,她方才与你好好说话,为何动手!” 老板娘惶恐的看着喜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认得,只能自认倒霉。眼睛滴溜溜的转着,想了半天才说道:“这姑娘也不买酒,我们以为是来找茬的。”尛說Φ紋網 “不买酒就要打人,你这里是黑店吧,阿影抓回去关进大牢先打五十鞭再说其他!”顾景琰漫不经心道。 老板娘一听五十鞭子,瞬间慌了神连忙跪地求饶道:“别别别,你们想问什么,我说便是,我说!” 顾景琰这才抬眼看了下一旁的喜来,给她一个眼神。喜来见状连忙上前问道:“你这里之前有个哑巴伙计?” 老板娘一听,更加紧张了几分,点了点头颤抖着嗓音回应道:“嗯……” “人现在在何处?”喜来追问。 老板娘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老板,用帕子捂着嘴犹豫着似乎不敢说起。 阿影向前一步,老板娘立即后退,可仍旧紧咬牙关一句话也不敢说。 喜来想了想,开口道:“你说吧,不管什么事,不追究你便是。” 老板娘打量着阿影和顾景琰,又听喜来如此,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问道:“此话当真?” 喜来一听,心中暗喜看来果然有事! 于是点了点头道:“当然!” 老板娘思量半天,知道这伙人并非善类,继续含糊其辞怕是难逃一顿毒打,于是一副豁出去的模样说道:“那家伙奇怪的很!” 第二十三章:逃犯 怎么个奇怪法?”喜来追问。 老板娘顿了顿道:“三个月前夜里,我和当家的住酒肆里屋听到有人翻墙进来,我当家的就拿着棍子出去了。谁曾想,院里直挺挺躺着一个男人。浑身是血,要多脏有多脏。我俩怕极了,想要赶他出去,可他任由我们怎么打骂都不吭声也不还手。” 老板娘一脸愤恨继续说道:“原打算是要报官的,可他跪下来抱着我当家的腿,然后主动跑去拿扫帚扫院子打扫卫生,还用手在地上写他不要钱,只要有口饭吃就行。” “不要钱?”喜来疑惑道。 老板娘一听赶紧点头道:“没错!真的是他自己不要钱的。我们这里虽然店小,但您方才也瞧见了确实忙,所以就将他留下了。我说奇怪,是这个人真的不要钱不说,就是客人耍酒疯欺负他,他也不反抗。” “你没问他什么来历?”喜来继续问道。 老板娘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摇了摇头道:“他是个哑巴,愿意说的时候写字给我们看,不愿意的时候可倔了,跟他搭话理都不理。” “照你这么说,这个人倒也算勤劳肯干,为什么突然离开了。”顾景琰见状问道。 老板娘尴尬的扯着嘴角笑了笑道:“嗐……这……这人太古怪,我们就不想留了,这不打发走都快五六天了吧。官爷……你们到底找他有什么事儿啊,这……我们也是好心收留他,要是他有什么事儿跟我们真没关系啊!” 喜来冷笑一声道:“没关系?没关系他来问话你为何闪躲?我提到此人你们竟然要动手?” “这……打开门做生意就怕惹事生非,这位爷看着跟活阎王似的我哪知道那哑巴犯了什么事,万一牵连到我们可怎么好。你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打扮,说是亲戚肯定是骗人啊。”老板娘撇撇嘴嘟囔道。 喜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穿着惹得这两个老奸巨猾的人起了疑心,心中有些懊恼。 可转念一想,看着老板娘滴溜溜转的飞快的眼睛便觉的事情并不简单,想了想说道:“你和你男人如此奸诈,怎么可能因为一个突然闯进来浑身是血的人,哀求你们就留下他!你们两个鬼鬼祟祟一定有所隐瞒!若是还不实话实说,就别怪这位官爷心狠手辣了!” 顾景琰闻声侧目看了一眼张牙舞爪的喜来,这完全更刚才那个瘦小可怜的小丫头不是一副面孔啊。 无奈只好阴沉着脸挺直了身子冷冷看向那老板娘,阿影更是黑着脸上前一步。 老板娘见状,瘫坐在地眼看着阿影上前,立即喊道:“我说!我说还不行么!那人……那人许是个逃犯!” “逃犯!”喜来一惊和顾景琰对视一眼,心中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嗐,我们也只是猜测,他脸上有块肉,看起来像是被削掉的,就在这个地方。”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下脸颊。 随后一脸苦相说道:“我当家的说了,一般脸上被刺字的人就在那个位置。他鬼鬼祟祟的突然出现,肯定有问题。” “那你们还不肯报官!”喜来怒道。 老板娘被喜来一吼,瞬间一抖战战兢兢的看着喜来,嗓音减弱道:“这……我们也怕死啊……刚开始确实想着白得了一个伙计,后来我当家的越想越不对劲,便想法子套话诈他一诈,谁曾想这哑巴向来老实,听到我们怀疑他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似的,那眼神……那眼神好可怕,我们这才不敢继续留他,原想着得费些功夫,谁曾想他自己就走了。这些日子我们俩也是胆颤心惊生怕他回来灭了我们的口。官爷,我们真不是故意的。” 喜来想了想问道:“他写的字,可还有留下的?” 老板娘听闻连滚带爬的站起来点头道:“有的有的,前些日子他有帮忙记账。”说着跌跌撞撞走到柜台后,将账本拿了出来,看了一眼顾景琰和阿影,小心将账本递给了喜来。 喜来家忙翻看了两眼,果然见到前几日里有部分字迹苍劲有力,而其余的就像是鬼画符一般,喜来小心将那几页撕了下来。 “还得将老板娘带回衙门去。”喜来看了眼顾景琰道。 一听还得去衙门,老板娘的嗓音立即提高了几度道:“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你们怎么还想怎么样!” 喜来见状忙解释道:“是想让你帮忙去衙门告诉画师那哑巴的长相,好画出来。” 老板娘一听这才松了口气,一脸为难的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众人刚出酒肆,喜来正想询问顾景琰怎么来了,就见江兴带着一队人马急匆匆跑了过来。 “顾大人!”江兴气喘吁吁道。 顾景琰见状连忙说道:“来的正好,你那边如何?” 江兴急忙说道:“矿场那边说,三个月前连下了十来天的暴雨,矿场塌了几处,死了几个人里面就有孙庆云,人已经在乱葬岗埋了。” 喜来和顾景琰对视一眼,时间刚刚好对上! “他没死,凶手应该就是他!”喜来咬了咬牙眼神坚定道。 “没死?”江兴有些诧异,却见喜来眉头紧锁道:“眼下得尽快抓住他才行,报完仇,我怕他逃出城外躲起来,在想抓他可就难了。”wWW.xszWω㈧.йêt 顾景琰听闻立即看向江兴道:“通知府衙,将城内外设上关卡重兵把守排查!” “是,大人!”江兴立即应道。 老板娘描述的画像很快被画了出来,趁内外的守卫几乎人手一张。而喜来也用账本上撕下来的页面与卷宗记录里孙庆云的签字画押做了对比,确实是同一人所写。 可仍旧没有半点消息,喜来坐立不安,脑海中不断排查模拟孙庆云可以去的地方,可仍旧没有任何头绪。 “你这样转来转去也不是办法,孙庆云案有所牵连的人和地点,江知府已经命人逐步排查去了,包括城内外的寺庙街市也都让人去找了,相信很快有结果。”顾景琰见喜来来回走动焦急的样子,连忙说道。 喜来停顿了一下,猛的抬头看向顾景琰,犹豫了一下问道:“你说,孙庆云案所有牵连的人?” 第二十四章:没有证据 “对,根据案卷记载,孙庆云自家已经没有活人了,可她夫人家中还有人尚且在渊杭府,江知府已经命人去找了。”顾景琰点头道。 喜来沉默了半晌,顿了顿道:“我该回家了。” “什么?”顾景琰不解的看了眼喜来。 三更天刚过,喜来拎着一个小篮子打着灯笼,鬼鬼祟祟从江府离开。 一路上头也不回,往家中方向走去,夜深人静喜来一路小跑,只能听到自己急促的脚步与呼吸声。 烧焦的院落仍在原地,还未走进那股焦糊味便涌入鼻腔。 喜来这才慢下脚步,缓缓走上前去看着面前的废墟苦笑一声,找了块空地跪了下来。 随后小心掀开竹篮上的布,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纸钱开始一张张烧了起来。 “爹!女儿错了!”喜来放声哭道,火折子点燃纸钱微风吹过,火苗跳动映衬在喜来的脸上,将她的面色照的通红。 “爹,你一辈子都在为枉死者寻真相,可如今你惨死于此,女儿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女儿实在是该死啊!”喜来哭的撕心裂肺,纸钱烧成的灰烬带着点点星火被风吹的到处都是。 寂静的夜里,喜来的哭声响彻天际。一个扭曲的黑影,却逐渐覆盖上了喜来的影子。 喜来微微侧目,手里点燃了一叠纸钱身后的黑影手臂挥动的瞬间,喜来猛的转身一把将手里燃烧的纸钱冲黑影的脸甩了出去。 黑影被烫的大吼一声:“啊!” 捂着脸向后退了两步,却撞到了一堵冰冷的“墙”上,回头一看哪里是什么墙,分明是阿影站在身后,一生杀气怒意横生看着黑影。 身后不知何时,早已被衙门的捕快围的水泄不通。江兴亮起火把,将一旁背着手的顾景琰影子拉的巨长。 黑影强忍着疼痛愣了一下看清楚后,咬牙切齿的看向喜来:“你阴我!” 喜来脸上异常平静,缓缓从一叠纸钱下抽出一张画像,走上前去,借着火光比对了一下,黑影脸上的伤疤,与手中画像丝毫不差! “看来确实是在装哑,是他!”喜来咬着牙,手心几乎能将血水掐出来强忍着想要扑上前将他撕碎的冲动说道。 顾景琰点了点头,大手一挥:“带走!” 阿影一把便将孙庆云提了起来,扔给了一旁的捕快。捕快迅速给他套上枷锁镣铐,推搡着连夜将他押送至渊杭府府衙大堂。 看着众人压着孙庆云离开,喜来的身体就像是被抽走了什么似的,腿一软坐在了地上,两行清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顾不的擦拭,顾景琰的声音悠悠传来:“还不跟上!” 喜来急忙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府衙大堂,江知府一袭官衣正襟危坐在堂前,惊堂木声起,孙庆云被押送的捕快结结实实往腿弯处踹了一脚,一个踉跄便跪倒在地。 府衙大堂内灯火通明,众人这才看清孙庆云的样貌。只见他穿这一身不合体的破旧衣裳,胡茬已经将半张脸都遮去,可脸颊上的伤痕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黑紫色血痂。 “大胆逃犯孙庆云,你可知罪!”江知府怒目而视。 一侧旁人看不到的走廊中,顾景琰端坐在太师椅上,细细品茗,注视着堂前站着的喜来。 “草民不知何罪之有。”孙庆云不紧不慢的抬起头,虽然胡子遮住了下半张脸,看不到表情,可眼里的挑衅却十分明显。 众人一愣,这家伙莫不是疯了吧。 江知府见状更是气结,伸手指着孙庆云道:“你罪行有三!其一出逃矿场,其二杀害仵作常柏,其三谋杀常柏之女常喜来,你还敢狡辩!” 孙庆云眼神淡漠,静静看着江知府在堂上震怒,随后这才一副无辜的眼神看向江知府道:“冤枉啊大人,草民确实八年前被送去矿场,可三个月前连天暴雨矿场坍塌,草民当场被看守侍卫送去乱葬岗掩埋,怕是矿场也早将我除名了,能活下来是我自己命大而已。” 孙庆云的一番话,堂上一片哗然。站在一侧的江兴脸色也沉了下来,江知府愣了一下看向江兴,江兴缓缓摇了摇头。 江知府咬了咬牙,下意识看了眼顾景琰感觉脸面有些挂不住,便怒声道:“可你杀害常柏一事,又该作何解释!” “谁是常柏?谁又见我杀了他?我用什么杀了人?”孙庆云冷笑一声,像是提前准备好了似的看向江知府。 江知府一愣,立即说道:“在纵火现场发现了几个酒坛,找到这些酒坛的出处便是你之前所在的地方,当年你的案件是由仵作常柏勘验找到定罪证据,你与他以此结怨,杀了他不甘心甚至还想杀了他的女儿!我们的人当场抓到的你,还敢抵赖!” 喜来看着孙庆云,强忍住身体的颤抖,心中却莫名有些不安,下意识抬头想去找顾景琰,却并没有看到顾景琰的身影。 “草民只是路过,并没有动手杀害这位姑娘啊,你们有谁见我行凶了?凶器呢?还有,几个酒坛又能如何?酒坛能杀人?你们说那个仵作是我杀的,我怎么杀的呢?”孙庆云一连串的反问,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江知府和江兴更是下意识看向了喜来,喜来眉头紧锁心中暗道,不错,确实一切都只是自己的推测,方才自己动手早了一步,也确实没有看到他的凶器……凶器……他说的对,常柏到底是怎么死的…… “常喜来……” “常喜来!” 江知府连唤喜来几次,喜来这才回过神来看向江知府。 江兴连忙递话给喜来道:“喜来姑娘,有什么你尽管说不用怕他,江知府会替你做主的!” “对,你尽管说!”江知府连忙应声。 喜来纠结了半晌,眼神死死盯着孙庆云,见他眼里满是挑衅,脑海中的火光与常柏的尸体再次闪过。 众人屏气凝神,良久,只见喜来面色苍白缓缓开口,略显无力道:“我……还没查到……” “什么!”众人惊呼,语气里不乏失望与不解。 江知府更是一屁股坐回椅子上,一脸愤恨。 “咳咳……”顾景琰清了清嗓子,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看向见知府,修长的手指捏了捏眉心道:“连夜审问实在是仓促,本官有些乏累,江知府择日再审吧!” 第二十五章:雨天 江知府听闻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连忙点头,见顾景琰起身往内堂走去,连忙一拍惊堂木道:“先将孙庆云押入大堂,择日再审!” 随后瞪了一眼堂前的喜来,拂袖而去。 众人忙将孙庆云拉扯了起来押送去大牢,孙庆云看着起来,眼里满是狰狞的笑意仿佛在嘲弄她一般。 “就说了丫头片子靠不住!” “丢人了吧!” 捕快的嘲讽声不大,却依旧刺耳。 “别说了!快点将人押走!”江兴怒斥道,捕快们这才纷纷闭嘴。 随后看了一眼喜来,江兴上前安慰道:“喜来姑娘,你别难过,这孙庆云实在狡诈,没关系反正人已经抓到了,只要找到证据一定能定罪。” 喜来扯了扯僵硬的嘴角,点了点头回以微笑,面对江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江兴抬手拍了拍喜来的肩膀,温和的笑了笑指着孙庆云的方向转身跟了上去。 堂前的灯烛渐灭,喜来孤身一人站在大堂之上,天边拂晓却阴沉无比。 空气中闷热的一丝风都没有,喜来只觉得浑身无力,明明都已经抓住了! 可还是差一点…… “主子,这案犯已经抓住了,即便不能将常仵作的案件定罪,也会重新送回矿场。能不能找到证据就看喜来姑娘和衙门的人了,咱们……是不是该启程了,今日又收到陆大人的加急信件了。”阿影站在顾景琰身后小心问道。 顾景琰喝粥的手停顿了一下,随后闷声道:“嗯,你看着安排明日启程吧。” 阿影连忙回道:“属下这就去给陆大人回信!”说着急忙跑了出去。 阿影推门的瞬间,顾景琰透过门缝下意识看了一眼厢房的位置,随后皱起了眉头喊道:“她人呢?” 阿影一愣停下脚步疑惑道:“谁?” 顾景琰没好气的抬头白了一眼阿影,阿影这才反应过来摸了摸后脑勺道:“主子你是说喜来那个丫头啊!好像没见她回来,估摸着指不定在哪伤心呢。哎,这丫头也是,虽说推理的差不多人也抓住了,可关键证据却没有,实在是可惜。”尛說Φ紋網 “你何时变得如此聒噪了,还不快滚。”顾景琰皱眉怒道,阿影连忙夹着尾巴逃离,也不知道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这主子的性子一天比一天差了。 顾景琰胡乱塞了两口白粥,将碗扔在了一旁,外面轰隆一声炸雷,噼里啪啦的雨珠落下,顾景琰站在窗前,看着雨水冲刷着地面,脑海闪过昨夜的场景。 穿上蓑衣便冲出了门…… 顾景琰雨中驾马飞快往喜来家中奔去,不多时便到了那堆烧焦的废墟外。 雨水渐弱,顾景琰翻身下马回想着昨夜的站位,喜来烧纸的位置虽然经过了雨水的刷洗,可仍旧还有残留。 顾景琰眉头紧锁,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弯身便在喜来昨晚跪地的位置,用手摸索了起来。 修长白皙的手指上,沾满了泥水。顾景琰专注的不放过每一处地面,眼睛一晃,立即伸手捏去。 果然摸到了一根手指长短的长针! “大人?” 顾景琰捏着长针闻声抬头,见喜来打着一把油纸伞满脸诧异的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顾景琰连忙抬手挥了挥,示意手里抓着的长针。 喜来愣了许久,急忙跑上前去,将伞倾遮住了顾景琰。 却见顾景琰起身,拿着长针激动的说道:“昨夜我就躲在暗处,那家伙分明抬手要伤你,可被抓住的时候,手里却没有任何东西,我们都太急了。” 喜来一个劲儿的点了点头道:“没错,我也是想到了这里,怀疑他是不是趁乱将匕首之类的扔掉了,可是好像转身的时候就没见到他手中有东西,所以就想着来看看,大人你……” 喜来一时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看着顾景琰手里的长针猛的惊醒。 “大人!我们去义庄!”喜来抬头说道。 顾景琰点了点头,将针小心放好拉着喜来跑到了马前,一把将喜来拎上马背,纵身跃起坐在了喜来身后,双脚一踢马肚,那马便飞快的奔跑起来。 喜来靠在顾景琰身前,顾景琰的呼吸声就在耳畔,喜来莫名的紧张起来。 很快,二人到了义庄前,喜来下马后飞快往停尸房跑去,没了常柏,义庄并没有人看守,相比之前更加死气沉沉。 一推门,常柏的尸体便映入眼帘。喜来还是顿了顿,吞了吞口水平复了下心情,双手合十在胸前,嘴里不知道嘟囔了些什么,走上前去,在工具箱里翻找一通带好了手套拿出了常柏剖尸用的刀具。 顾景琰站在门前,看着喜来的一举一动。 喜来刚想动手,突然抬头看了眼顾景琰,微微皱眉有些尴尬道:“大人,要不你在外面等我吧。” 顾景琰听闻点了点头,转身站在了门外。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雨停了,黑云散去雨水像是洗涤了太阳一般,阳光更加刺眼。 喜来几乎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颤抖着身体看向顾景琰。 顾景琰满脸期盼的看着喜来,喜来终于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抬手一根明晃晃的长针,二人终于松了口气。 “可是只有这针,孙庆云若是咬死不认还是麻烦。”看着长针说道。 喜来眼神坚定道:“孙庆云之所以用针,是因为他之前可是个大夫,这针不比其他不是随便能买到的,只需拿着针去各个药铺走动一番,就能找到出处。” 顾景琰点头道:“如此,那便开堂再审!” 江知府的惊堂木再次拍响,孙庆云还是一副得意模样。 江知府心里没有底,顾景琰这次却干脆将椅子搬上了公堂。江知府见状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道:“常喜来,听说你找到了证据?” 喜来上前弯腰行礼,随后将找到的针小心放在了托盘上交给了江兴递了上去。 “启禀大人,此物便是孙庆云的杀人凶器!”喜来不紧不慢道。 第二十六章:一定杀了你 孙庆云瞥了一眼托盘上的针,面色一怔显然是有些没想到。 “哦?你且仔细说说!”江知府好奇的上手拿起针打量了一番。 喜来立即点头道:“这两根针,一枚是在我昨夜烧纸的附近找到的。另一枚,则是在我爹尸体里找到的。” 江知府一听,立即将手里的针放回了原地,拿出帕子使劲儿搓了搓手一脸嫌恶。 “昨夜虽然现场抓到了孙庆云,可我们忽略了一点,他在背后想要袭击我,可所有人都没看到他手里拿任何凶器,这也让他一早准备好如何在堂前辩驳。可他赤手空拳想要杀人,确实不容易,于是顾大人重返现场,果然在昨晚他准备袭击我的地方找到了第一枚针。”喜来不紧不慢的还原道。 众人听得入神,喜来继续说道:“先前查验我爹的尸体,虽然确实证实我爹是先被杀害,再被焚烧。可确实没有找到致死原因,只能通过分析凶手的动机来排查凶手身份。” 喜来站在孙庆云一侧,孙庆云眼里没有了昨日的挑衅,沉默不语。 喜来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激动,缓缓说道:“这世上罪犯行凶都有一个缘由,这么处心积虑的杀一个穷仵作,除了积仇之外,好像想不到其他。于是我翻看了过往的卷宗,果然找到了一桩八年前的纵火焚尸案。案犯正是孙庆云,而定罪的原因也正是因为我爹查到死者并非直接被烧死的,所以我爹的尸体被处理的像是被烧死,这然我很难不将两起案件联系到一起。” 喜来顿了顿,堂上之人听得入神,顾景琰看着喜来心情复杂,这一切他都经历过,知道喜来站子啊这里看似云淡风轻,心里一定波澜四起。 喜来继续说道:“于是才有了江公子连夜赶往矿场寻人,而我这边根据酒坛查到了酒肆中,也证实了孙庆云确实逃了出来。那场大火,我也在他的计划之内。可不巧的是,那晚我并不在家。可当年的案件,让孙庆云家破人亡,八年过去了,他依旧没有忘却仇恨,非要至那个仵作于死地,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仵作唯一的孩子!于是才有了昨晚设局抓他的计划。” “而我看到针的瞬间,就联想到了我爹的死因。孙庆云先前下毒杀妻,却被我爹验出。加上下毒需要花更多心思,变数也更大,于是他想起了自己擅长的银针。”喜来看向孙庆云,仿佛要将他看穿一般。 孙庆云刻意避开喜来的眼神,却依然能看得出他的紧张。 “我爹身体里的针,是在后脑发现的。也就是说,那天夜里,有人去我家敲门,我爹开门后孙庆云躲在暗处快速下针,残忍杀害了我爹。随后孙庆云将我爹放在了桌子前,摆好酒坛,将提前准备的油洒在我爹身上以及房屋周边,点火后大摇大摆离开便是。”喜来像是亲眼看到了案发现场一般描述着。 众人纷纷皱起了眉头,孙庆云这才开口道:“你一个黄毛丫头,信口开河。纵使这一切都如你所说,可你怎么证明针是我的!” 喜来抬头和顾景琰对视一眼,二人会心一笑。 众人看着喜来和顾景琰的对视,疑惑纷纷,这顾都统怎么对这个丫头如此偏颇。 喜来立即开口道:“孙庆云先前自己开了药铺,试针治病不在话下。可一念救人一念杀人,这曾经用来救人于阎君手里的针,却变成了沾染血腥的凶器。这种银针一般地方是买不到的,顾大人命人将城中药访寻遍,终于在名为回春堂的药访找到了这针的出处,拿出画像后,伙计立即辨认出,当日就是孙庆云前去买了银针。孙庆云,还需要我让回春堂的伙计来与你对证么!” 喜来提高了音量,最后一句几乎用尽了全部力气。 不等江知府开口,原本沉默的孙庆云突然大笑了起来。 那笑声沙哑阴沉,仿佛索命一般。 众人惊讶的盯着他大笑了一会后,就见他逐渐平复下来,脸色涨如猪肝,眼睛通红死死盯着喜来。ωww.xSZWω㈧.NēΤ 喜来看着他的眼神,突然想起那酒肆老板娘的话,那双眼睛仿佛能吃人似的。 喜来皱了皱眉,眼神回应他丝毫不显畏惧。 “没想到,杀了那个臭仵作,尽然又败给了他的女儿,呵呵,你们一家还真是讨厌啊!早知道我就再等等动手,等你回来,和你爹一起,我一把火烧了你们,烧的干干净净方才解我心头恨意!”孙庆云不再反驳,看着喜来说着最恶毒的话。 江知府抬手拍下惊堂木大声呵斥道:“大胆狂徒!胆敢再本官面前口出狂言!” 孙庆云冷哼一声,看都不看江知府一眼,任由江知府狂怒,继续盯着喜来眼神里满是杀意。 喜来嘴角上扬,看着孙庆云缓缓开口道:“你真该死啊!呵呵,如果可以,我一定杀了你。只可惜,我不能。因为我爹不会愿意让我变成和你一样的人。” 喜来的话,让在场之人动容无比,这一刻,再也没人觉得她是一个以尸为伴的怪胎。 说着,喜来转身缓缓跪在了堂前,双手伏地行礼大声喊道:“还请知府大人替我爹做主!” 江知府被喜来这一嗓子喊的热血直冲脑门,也顾不得顾景琰在堂前,指着孙庆云怒道:“来人!将孙庆云签字画押后押入大牢,三日后游街示众问斩街前!” 顾景琰眉毛一挑,长出一口气,看着喜来瘦弱的背影会心一笑转身离去。 第二十七章:身世 孙庆云被押走,喜来站在人群中看着他愤怒的眼神,心中却异常平静。待众人散去,喜来四处观望,却并没有看到顾景琰的身影。 江兴正准备往外走,喜来急忙上前:“江公子!” 江兴立即停下脚步,看向喜来。 “江公子,如今案件已破,我想将我爹留在义庄的东西整理一下带回去。”喜来连忙说道。 江兴一拍脑门道:“应该的,你看看有什么可以带在身边留个念想也好。” 喜来连忙摆手道:“多谢江公子,实在是麻烦你了,那我这就去义庄。”说着四处看了看,江兴见喜来像是在找人。 于是问道:“好,你还有什么事么?” 喜来尴尬的摆摆手笑道:“没有,顾大人是回江府了么?我……我想当面谢谢他,若不是他,恐怕我爹的案子没这么快。” 江兴点了点头道:“顾大人应该是回去了,听我爹说明日他便启程回京了。我看顾大人对你很是上心,确实该好好谢谢他。”江兴看着喜来的眼,笑意温柔。 喜来点了点头,正准备离开却听江兴问道:“喜来你日后有什么打算?” 喜来一愣,有些不安的说道:“还没想好,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快找住的地方。” 江兴见状连忙笑着解释道:“你误会我了,让你拿我当兄长的话,从来都算数,一直住在江家也无妨。只是我看顾大人对你不错,若是你愿意伺候左右,哪怕只是当丫鬟,都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前程呢。” 喜来尴尬的笑了笑,手指捏在一起都有些泛红,点了点头道:“多谢江公子,我先去义庄了。” 随后不等江兴回应,便低着头往外跑去。 喜来知道江兴的话虽然不无道理,但爹爹死了,可自己却从没想过要离开渊杭城。 再次来到义庄喜来的心情沉重无比,虽然案件结束也算是给爹爹有了个交代,可这世间唯一疼爱自己的人永远不在了。 常仵作的尸体在找完针之后,就匆忙下葬了。喜来说是来拿东西,实则只有一个爹爹常用的工具箱留下。 喜来小心将工具箱拎起来,想起爹爹对这箱子宝贝的很,就连自己也不许随便乱碰,喜来心中酸涩无比。 抽出帕子仔细擦拭,却听角落传来吱吱的声音。 喜来猛的回头,便见角落处一只又黑又肥的老鼠双眼闪烁着悠绿的光,噌噌两下从喜来脚面跑了过去。 喜来最怕老鼠,吓得原地跳起尖叫出声:“啊!” 只听咣当一声,面前的箱子被自己不小心打翻在地,工具瞬间洒落的到处都是。 喜来捂着心口无奈的皱了皱眉,随后蹲下来一件一件将地上的工具捡了回去,这才发现箱子被摔的裂了一个口子。 喜来心疼极了,懊悔自己毛手毛脚,连爹爹最喜欢的箱子也弄坏了。 伸手去摸箱子上的裂痕,隐约看到裂痕中间像是有空隙似的。 喜来一愣,拎起箱子晃了晃,隐隐约约听到沙沙的声响。在用手指敲击,感觉箱子似乎有夹层似的。 喜来盯着那缺口思量了半天,心中实在好奇。 这么隐蔽一定是爹爹刻意藏起来的,到底是什么…… 喜来左右看了看,犹豫了一下拿起一旁的柳叶刀,嘴里嘟囔道:“对不住了爹。” 说着,稍稍用力,便沿着裂缝口子撬开。果然箱子底部的木板后,还有一层空隙,喜来瞪大眼用刀将整块木板撬开,里面竟然藏着一个用油纸包裹着巴掌大小的东西。 包裹的油纸已经发黄,看样子有些年头了。喜来实在想不明白,爹爹能有什么东西值得藏这么深。 好奇心使然,喜来小心将油纸拆了开来,映入眼帘的竟然是几张被叠成方块的纸。喜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张张将纸拆了开来。 展开第一章,便是一张潦草的美人画像。寥寥几笔,却依然能辨出画中人的美貌,温婉大气。喜来拿着那张纸,手不自觉的有些颤抖。 画中美人看起来是妇人打扮,可……可那样貌竟然与自己十分相似,是娘亲? 这个想法冒出来后,喜来心中慌乱无比。这么多年自己缠着爹爹不论是想要问问有关娘亲的事情,还是画像,都被爹爹厉声拒绝。 可他为什么要将画像藏在这么深的地方…… 想到这,喜来迫不及待翻开第二张纸,苍劲有力的字体喜来再熟悉不过,可纸上的内容,却让喜来犹如晴天霹雳…… 大景一十七年,除夕,苏家,灭门,遗腹子…… 这些内容反复再喜来脑海中放大,喜来攥紧了那张纸感觉气都有些喘不上来,靠在墙上双腿发软,缓缓瘫坐在了地上。 脑子里一下清晰了起来,难怪爹爹说娘是苏家的一个丫鬟。现在回想起来,丫鬟而已,为什么每次祭奠一定要偷偷摸摸去苏家…… 看着那张纸上记录的一切,喜来只觉得呼吸都开始困难起来,三十多口人命,一夜之间被屠。连孕妇都不放过,到底是什么仇恨! 想到这,喜来脑海中突然闪过顾景琰的身影,想起他那晚的话不寒而栗…… 江府院内,灯火通明。 顾景琰端坐在饭桌前,江知府与江兴坐在一侧。 江知府冲管家眨了眨眼,管家立即拍手门外等候多时的歌舞伎翩然而至。 顾景琰眉头紧锁,鼓乐声起歌舞伎晃动着柔软的身姿,魅影摇曳。尐説φ呅蛧 顾景琰无奈叹了口气,将手里的筷子重重放了下来。 江知府见状连忙喊道:“别跳了别跳了!赶紧换两个人来!” “是,小的这就去!”管家闻言变了脸色,立即回应道。 顾景琰冷冷说道:“不必了,本官向来不喜热闹。江知府如此用心,怕不只是吃饭这么简单,说吧,有什么事。” 江知府闻言,尴尬的笑了笑,急忙将手在桌子下摆了摆。管家见状赶忙催促着歌舞伎离开了大厅内。 江知府这才换上一脸谄媚的笑意,端起酒杯说道:“大人果然料事如神,下官倒也没有其他事,不过是小儿不日也要进京前去科考,到了京城还望大人能稍稍照拂一些。” 第二十八章:诈 顾景琰沉下眸子,转而看向了一旁的江兴。 江兴连忙拽了拽江知府的袖子一脸尴尬,小声喊道:“爹……” 江知府嫌弃的推开江兴的手,继续道:“犬子愚钝,鲜少外出,大人……” 说着,便冲管家挥挥手,管家急忙双手捧着一个精美的盒子走了出来。 顾景琰见状抬手做了个停下的动作,管家愣在了原地。 顾景琰瞥了一眼江知府道:“你这儿子,倒是个可造之材,只是你的这些个陋习莫要害了他。” 阿影站在身后,见顾景琰脸色阴沉,冷声道:“还不快拿下去!” 阿影这一嗓子让江知府身子一抖差点站都站不稳,管家听闻赶紧一溜烟拿着盒子退了下去。 江兴一脸尴尬顿了顿,端起酒杯道:“是我爹糊涂,大人莫要怪罪。” 顾景琰看了一眼江兴,眼神复杂道:“江公子日后若是高中,朝中必然常见。罢了,本官累了,你们继续吧。” 说着便起身拂袖离去,阿影紧随其后。 江知府满脸惶恐的坐在原地看着江兴不知该如何是好,江兴无奈摇了摇头道:“爹,你就不能提前跟我商量一下。” 江知府恨铁不成钢的白了江兴一眼道:“我哪知道他油盐不进啊,这个顾景琰果然性子古怪!也不知道那个常喜来用了什么法子,难不成是看上那个丫头了?” “哎呀我说爹,你就别乱想办法了,难道是怕我考不上么!”江兴一脸烦闷道。小說中文網 江知府嘴里嘟囔了两句见江兴不悦,便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心中可惜没能抱上顾景琰的大腿错失良机。 顾景琰背着手急匆匆回到了房内,抬眼眺望厢房的位置,发现蜡烛还没亮。 阿影见状忙说道:“听说喜来姑娘傍晚去义庄收拾他爹的遗物了。” “我有问她去哪了么?”顾景琰烦闷的白了一眼阿影道。 阿影摸了摸后脑一脸无辜,心中暗自嘟囔:没问你看什么…… 顾景琰看了眼天色,皱眉道:“丁府快下钥了吧。” 阿影一愣点了点头不敢多话,转身站在了门外,小心替顾景琰把门关了起来,生怕多待一会就被他找茬。 刚刚转身,便看到喜来站在不远处,低着头看不清脸。 “喜来姑娘?”阿影试探的问道。 喜来缓缓抬起头,嘴角僵硬的扯出一个笑来看向阿影。犹豫了一下,缓缓走上前去。 “阿影大哥,我听江公子说你们明日便启程了?”喜来抬头看着阿影,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阿影点了点头道:“没错,明日一早便启程。” 喜来顿了顿,有些心不在焉,阿影奇怪的看着喜来问道:“喜来姑娘?” 喜来被他一喊着才回过神来,看了眼窗户的方向,顾景琰的影子似乎动了动。 喜来忙将手里的帕子拿起来递给阿影道:“阿影大哥,这个还请帮我交给大人,替我谢谢他。” 阿影漫不经心看了一眼帕子,瞬间愣在了原地半晌才指着帕子道:“这……是大人给你的?” 喜来不解的点了点头,不过是一枚秀帕,用料也算不上上乘,怎么阿影像是见鬼了一样。 见喜来点头,阿影连忙说道:“你还是亲自给大人吧。” 说完正准备去敲门,却顾景琰的声音从屋内飘了出来:“进来吧。” 喜来听到顾景琰的声音,眼神复杂,随后冲阿影点了点头,缓缓上前。在门外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嘴角挂起一抹艰难的笑意推门走了进去。 “大人。”喜来俯身行礼。 顾景琰手里拿着本书,似乎看的专注并未回头看喜来,只是点了点头道:“不必拘礼起来吧,你爹的事都处理完了?” 喜来这才站直了身子,直勾勾看着顾景琰,脑海中闪过常柏的话:他是一个杀人如麻的活阎王!顾家权倾朝野,会招来横祸的! “多谢大人,我爹的东西都整理完了。这次的事情多亏了大人,不然不会这么快抓住凶手定罪的。这枚帕子,我已经洗干净了。”说着走上前去将帕子放在了桌前。 顾景琰看了一眼仿佛并不在意一般点了点头,还未开口便听喜来问道:“大人此行要找的东西,找到了么?” 顾景琰听闻顿了顿,这才回头看向喜来,眼神里多了一些疑惑,语气冰冷道:“东西?你怎么知道我要找的是一件东西。” 喜来迎上顾景琰的眸子,并不闪躲,嘴角轻轻上扬看着他道:“大人说要找苏家被杀的事情缘由,这苏家被灭口的事情过去了十几年。说是世交,却十多年后再来。而大人也只是简单走个过场好像并没有深究,因此不难猜测。” 喜来看似淡定,实则心提到了嗓子眼,暗地里攥紧了手,她在诈他! 顾景琰死死盯着喜来,脸上看不出半点情绪。二人僵持许久,顾景琰这才松了口道:“你确实是个聪明女人。不错,我来是来找一样东西的,不过可惜,没有半点下落。” “是关于苏家灭门的东西么?”喜来有些控制不住的慌张,一开口就有些后悔了,顾景琰不是江知府那个草包,心思缜密,若被他看破……想到这,喜来更加惶恐了些。 果然,顾景琰脸色阴沉了下来,看着喜来道:“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喜来看着顾景琰顿了顿,半晌之后,缓缓跪在地上:“家父的事情,多亏了大人不辞辛苦日夜奔波,才能顺利抓到凶手。喜来生母早亡,自幼与爹爹相伴。大人此举喜来无以为报,想着若是能为大人分忧,喜来心中也能安慰几分。所以想问问大人到底要找什么,说不定喜来能帮到大人。” 话毕,喜来抬头看向顾景琰,眼圈红了几分。 顾景琰眉头紧锁,看着喜来瘦弱的身影,见她眸子里异常坚定的光亮,这才开口道:“罢了,无关紧要的东西,找不到就算了。” 第二十九章:本官老了? 喜来迟疑了一下,顾景琰见喜来沉默便开口道:“还有什么事?” 喜来这才缓缓看向顾景琰,面色为难的说道:“大人之前说,可以带我进京的事,还做数么?” 顾景琰看着喜来的眼睛,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淡淡问道:“怎么突然想随我进京了。” 喜来顿了顿,苦笑道:“先前只是放心不下我爹,如今再也没有什么好牵挂的了,就连住的地方也都成了一堆焦墟。江知府与江公子心善,看在我爹的面子上,收留我几晚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我好像……” 说着停顿了一下,看着顾景琰的眼眸稍稍颤动,略微哽咽着说道:“我好像没有地方可去了。大人放心,不管什么脏活累活我都能干,给您做丫鬟,只求有片瓦遮头就好。” 顾景琰看着喜来瘦小可怜的模样,一双大眼含着泪意眼眶泛红,站在对面就像是躲在黑暗中瑟瑟发抖的小猫一样,等待他开口。 “收拾收拾,明早启程。”顾景琰看得出喜来似乎有所隐瞒,可他并没有拆穿,只是淡淡说完后,转身继续拿起了桌上的书。 喜来急忙跪地行礼,随后缓缓退了出去。 这一夜,喜来辗转难眠,跟随顾景琰进京是下下之策。自己是苏家遗骨的事情还没完全消化,常柏留下的信件里,除了记录喜来的身世之外,还有对苏家之事的分析。 原本喜来想要诈一诈顾景琰,看能不能知晓苏家被灭门的缘由,可这件事太大了,顾景琰又是个多疑的,根本问不出半点门道来。 这让喜来不由得将苏家灭门的事与顾家联系在一起。若是顾景琰离开,那即便自己查证到什么,想要追究下去根本不可能,还会惹来杀生之祸。 唯一的办法,就是跟着顾景琰,暗地里继续追查。 喜来将信件藏在了自己身上,用手轻轻按压,脑海中闪过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画像。常柏写道,夫人是穿着下人服的,也就是说她试图要逃走,可惜还是被杀。 喜来心力憔悴,从刚开始的震惊到愤怒,此刻满目悲怆。原本她也没想好接下来要怎么办,可就在和顾景琰对视的瞬间,脑海中却只有一个念头,跟着他! 于是那番只求片瓦遮头的话,便附着着复杂的情绪说了出来。她不是想要替苏家报仇,而是想要查个明白,到底什么事能让那些人连一个孕妇都不肯放过! 天将将拂晓,阿影一行便套好了马车,喜来紧随左右,主动帮顾景琰将马车内打理干净。阿影看着喜来忙乎,虽然心有存疑,却也不敢开口多问。 他知道,顾景琰做事自有道理。 不多时,顾景琰身着一袭黑色锦衣,头束玉冠身姿挺括的在江知府等人的拥簇下,走了出来。 江兴见到喜来,并不诧异。反而冲一旁的喜来招了招手。 喜来连忙上前对江兴同知府行了跪拜大礼,一脸真挚道:“这些日子多谢知府大人和江公子的照拂,喜来给你们添麻烦了。” 江兴见状连忙上前扶起喜来,一旁的顾景琰眉毛一挑看向二人。 江兴连忙说道:“这是做什么,我拿你当自己的妹妹看待何来麻烦之说。” 喜来感激的看向江兴,却见江兴身旁的管家端着托盘走了过来。上面放着一个精美的钱袋和一个精致的盒子。 喜来疑惑的看向管家,江知府连忙笑道:“喜来丫头,你这一走也不知道何时再回来。这是本官给你准备的一些盘缠,还有一套首饰,兴儿说的对,以后你就是我江家的义女。这套首饰,只当是认你做义女的礼物,收下吧。” 喜来一愣,这江知府虽然待自己还算是客气,可绝大多时候都是看在顾景琰的面子上。突然这般热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要认自己做义女,怕是来者不善。 见喜来犹豫,一旁的顾景琰却一脸平静道:“赶紧收下吧,赶路要紧。” 江兴看着喜来,点头笑了笑道:“喜来姑娘,后会有期啊。” 喜来一愣,急忙点头回应。还没反应过来,江知府却大喜,连忙一拍大腿让人将托盘递给了喜来。喜来无奈,还想拒绝,就已经被人推搡着到了马车前。 待马车渐行渐远,喜来从车窗探出头去,江知府一行人仍旧站在原地。 “大人……这……”喜来无奈的拎着沉甸甸的钱袋,打开首饰盒看向了顾景琰。 顾景琰却淡然一笑道:“既然给你,你拿着便是。” 喜来苦笑道:“这哪里是给我的,不过是借我之名给大人看罢了。” “无妨,你若是不拿,恐怕江知府这个老狐狸觉都要睡不安稳了。罢了,留下便是。”顾景琰安慰道。 喜来点了点头将东西收进包袱后,小心坐在了靠边的位置与顾景琰拉开了距离。眼睛一直看向窗外,一脸的不舍。 顾景琰知道她还在想念常柏,便开口安慰道:“日后若是有机会,还会回来的。” 喜来并没有直面顾景琰,而是看着窗外像是说给自己听一般小声说道:“会的,我一定会回来的。” 半晌后,喜来这才回过头询问道:“大人,我们多久能到京城?”小說中文網 顾景琰顿了顿道:“我还有点事情要去清城县与人汇合,这次原本是要办另一件事,在这里耽搁太久了,想必他要等急了。” “是夫人么?”喜来随口问道。 顾景琰听闻眉毛一挑看向喜来道:“朋友。” 喜来点了点头,并不关心顾景琰到底要去见谁。顾景琰间喜来默不作声,半晌之后,气氛陷入了尴尬之中。 顾景琰却冷不丁开口道:“本官尚未娶亲……” “嗯?”喜来愣了一下,看向顾景琰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顾景琰回头迎上喜来的眸子,想听她要怎么说。 却见喜来顿了顿,随后说道:“哦我的意思是,大人这个年纪,看起来不像是没娶亲的。” “常喜来……你的意思是本官老了?”顾景琰咬了咬牙,看向喜来的眼神略微带着点杀气。 第三十章:香气扑鼻陆归远 见顾景琰面色不悦,喜来连忙摆了摆手道:“不不不,大人不老,一点都不老。” 看着喜来惶恐的样子,顾景琰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一路之上,喜来越发小心。 渊杭城与清城县相隔三天脚程,顾景琰着急赶路,一路上不曾停歇硬是两天便赶到了清城县内。 “主子,陆大人一行在驿站等着,咱们是先去驿站么?”阿影的声音传来,惊醒了靠在车框边酣睡的喜来。 喜来揉了揉发酸的睡眼,用手擦去嘴角的口水,尴尬的冲满脸嫌恶的顾景琰笑了笑。 顾景琰眉头紧锁,将自己的帕子再次扔了过去。 喜来这才小心拿着帕子擦了擦嘴,就听顾景琰冷冷说道:“找家客栈住下就好,不要惊动县衙。” 阿影闻声,立即往城内驶去。喜来这才掀开帘子探出脑袋,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街上人也不算多。 不多时,阿影将马车停在了一处客栈门前,客栈虽大,却并没有多少人感觉有些冷清。 喜来跳下马车伸了个懒腰,就听顾景琰咳嗽了两声。 喜来回过头去一脸疑惑的看向顾景琰,顾景琰无奈道:“对外你是我的丫鬟,不管做什么要跟阿影一样,等着我。” 喜来这才上前连忙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我这不是一时还没习惯么,会注意的,会注意的。” 顾景琰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就见三五个小孩嬉笑追逐着从二人面前冲了过去,不经意间将客栈门前的一个小男孩撞翻在地。 小男孩手里的馒头滴溜溜滚到了喜来脚下。 几人嬉笑了一会并未停留,转身往不远处的馄饨摊跑了过去。 只留那小男孩皱着眉头,一脸委屈的站了起来。 喜来见状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馒头,小心将上面的灰尘拍去,看着小男孩委屈倔强的模样,不由得想起自己小时候被邻居家的小孩孤立的事情。 于是扔下顾景琰走上前去蹲在了小男孩面前,将馒头递给了他:“别难过。”喜来柔声安慰道。仦說Ф忟網 男孩抬头看了眼喜来,眼神复杂。抿了抿嘴,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回家啊。”喜来看周围没有其他大人,仔细问道。 男孩抬手指了指客栈,喜来疑惑的问道:“你……会说话么?” 男孩摇了摇头,脸色却异常平静。 喜来皱眉,心中更是不忍。却听顾景琰在身后喊道:“还不快跟进来!” 喜来这才站直了身子,抬手摸了摸男孩的脑袋,转身跟着顾景琰进了客栈。 “那小孩真是可怜,不会说话。”喜来小声说道。 顾景琰径直坐在了位置上,看了眼面前的茶壶示意道:“帮我将杯子用茶水涮洗干净。” 喜来撇撇嘴,果然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于是伸手拿着茶杯开始涮洗,很快,按照顾景琰的要求倒满了茶水,店小二也将饭菜端了上来。 “让你去将前门扫干净,你倒好磨磨蹭蹭这么久,看掌柜的回来撕了你的皮!”一旁的店小二站在柜台后冲方才门前的小男孩怒道。 喜来皱了皱眉,看样子这小孩不过是在这里做工罢了。无奈自己现在也是自身难保,喜来只好站在顾景琰身后默不作声。 “哎呦我的顾大都统!你让我等的好苦哟!” 喜来闻声抬头看去,只见一位痞气十足的男人摇着这扇,将头发扇的纷乱迈着大步走了进来。 男人肤色白皙,眉毛细长却有型。与顾景琰的丹凤眼不同,眼睛却是标准的桃花眼。五官精致,红唇微薄,人还未至,身上的香气已经扑面而来。 听他的话语,想来这就是顾景琰口中所谓的那个朋友吧! 不等顾景琰开口,陆归远便注意到了他身后的喜来。 先是站在顾景琰桌前一定,随后“啪”的一声收起折扇,扬了扬眉毛欢快的走上前去围着喜来转了一圈,嘴里发出啧啧的赞叹声:“我说你什么时候收了这么漂亮的一个小美人儿啊。难怪让我等了这么多天,原来是自己风流去了。我说,你也太不地道了……唔!” 陆归远噼里啪啦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刚一回头,就被顾景琰抬手一个馒头飞进了他的口中。 陆归远猛的被塞了一口馒头,噎得差点背过气去。翻着白眼,伸手去摸桌上的茶水。 喜来见状连忙上前去倒茶,却被顾景琰用手按下,冷冷说道:“太吵了,让他安静一会。”喜来愣在原地。 就见陆归远急忙用手将馒头抠了出来,咳得脸都涨红了,一只手撑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握着折扇指着对面的顾景琰吼道:“你还真下死手啊!咳咳……我……” 顾景琰眸子都未抬半分,修长的手继续探向馒头的方向。 陆归远见状急忙向后退了几分,差点撞翻了身后的桌椅。 喜来见状哭笑不得,这两人一个冷的像是冰窟,另一个则热情的太过火了。 随后陆归远用手捂着嘴连忙说道:“我不说了,不说了还不行么!” 话毕,用眼神打量着喜来,掩饰不住的好奇。 顾景琰这才不紧不慢的放下碗筷,用帕子轻轻擦拭了嘴之后淡淡说道:“今夜我就住在这里了,明日再说其他。” “住这?行行行,你说了算我一会就搬过来。对了,你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陆归远总算是有了半点正形。 喜来站在身后看向顾景琰,却听顾景琰说道:“处理妥当了。” 陆归远看了眼左右并无其他人,眼神落在了喜来身上。 喜来见状急忙寻借口道:“二位大人慢用,我去将马车上的行李送去房间。” 说着转身往外走去,陆归远看着喜来的背影冲顾景琰笑道:“这丫头可以啊,这么有眼色难怪能待在你身边了。你到底从哪淘换来的,回头不行给我吧,反正你也不需要丫鬟伺候。” 顾景琰一脸烦闷道:“那不如你代替她直接来伺候我?” 陆归远一听脸色瞬间垮了下来,撇了撇嘴道:“行行行,我不胡说了还不行么!” 第三十一章:被调戏 陆归远这才恢复正常,看着顾景琰道:“你来的正好,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顾景琰抬眸冷冷说道:“你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什么事直接说。” “什么叫我嘴里吐不出象牙,嘿,顾景琰你骂人怎么这么脏!”陆归远气的直拍桌子,可看到顾景琰一脸云淡风月的样子,自己又不能把他怎么样于是更加气愤。 “再不说,我就去休息了。”顾景琰淡淡道。 陆归远撇撇嘴道:“清城县往南二百里,便是有名的大归寺。这不,眼看着还有两个月就是太后寿诞么,皇上命人送去上千枚东珠以织金薄纱做衬,绣成千珠寿字。送至大归寺,让僧人诵经祈福百天。眼看着期限将至,得知你我在附近,便让咱们两个前去将此物带回。” 顾景琰默不作声,听完之后皱起眉头疑惑道:“这算什么好消息?” 陆归远眉毛一挑,玩味的看向顾景琰道:“怎么,让你在外与美人多潇洒快活几日,还不算是好消息?就这么想要早些回去面对你的玲珑郡主?”尐説φ呅蛧 陆归远话音刚落,便对上了顾景琰阴沉的眸子,赶紧识趣的将嘴闭了起来。 随后顾景琰眉头紧锁道:“千枚东珠,这么大的手笔?” 陆归远一脸八卦的笑了笑看向顾景琰道:“这么大的手笔可是出自你未来老丈人,安定侯之手!顾都统你的福气可大着呢。” 不等顾景琰反驳,就听不远处传来吵闹声,惊动了二人。 顾景琰闻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富贵,大腹便便的男人站在楼梯上,堵住了喜来的去处。 “实在对不住,我举着东西没看到您。”喜来一脸愧疚看着男人连忙解释道。 男人笑的猥琐,抬手就要去摸喜来的脸,却被喜来灵活躲开,一脸诧异道:“你这是干嘛!” “你这小丫头,怪有趣的。这么宽的楼梯,怕不是主动凑上来的,让爷摸两下怎么了,摸两下爷就放了你。”说着肥腻的手便伸向了喜来。 顾景琰闻声眉头已经皱成了川字,陆归远更是气愤一把将扇子拍在桌上,正准备撸起袖子去替喜来出头,却见顾景琰起身用力一甩,一根筷子便从男人的掌心穿了过去。 喜来眼睁睁的看着那男人的手背被穿出一个血窟窿,鲜血喷出,溅在了喜来的脸上,温热带着腥气。 “哎呦!”男人捂着手痛苦喊叫,一屁股坐在了楼梯上叫喊声能将屋顶掀翻。 “救命啊,杀人了!快!快报官!”男人扯着嗓子看向顾景琰,连忙冲一旁已经吓傻了的店小二喊道。 店小二打着哆嗦看向众人,却见陆归远信步上前亮出自己的腰牌,一脸得意道:“官?我就是啊。我来看看这位是不是快死了。” 说着将喜来护在身后,三两步走上前去趁男人不注意一把抓住了他那只受伤的手。 男人想要挣脱,可陆归远虽然看起来纤瘦,手上力气却出奇的大。死死捏住男人的手腕,男人痛不欲生,惨叫连连。 “一个洞而已,死不了。”说着往男人身上扔了一枚银锭子,眼神一转满是阴寒,语气清冷道:“还不快滚!” 男人虽然咽不下那口气,可眼看着面前的人不好惹。打又打不过,还是官家的人,只好愤恨的瞪了喜来一眼,拿着银子灰溜溜的往外跑去。 一切发生的太快,喜来有些回不过神来。 陆归远这才回头看着喜来,语气夸张道:“哎呦,我的小美人吓到你了吧!这臭男人可真粗俗!快去洗把脸吧。” 喜来吞了吞口水,下意识用手擦了把脸,见手上满是对方的血迹,有些恶心的皱了皱眉头顺手拿出帕子擦了把脸。 陆归远看到帕子上醒目的红叶,愣了一下,下意识回头看向顾景琰,却发现顾景琰已经站在了不远处。 见他缓缓走上前来,阴沉着脸弯腰主动将地上散落的行李捡了起来,随后在陆归远诧异的眼神中拉着喜来往二楼走去。 陆归远看着顾景琰的背影,惊的嘴巴能再塞下一个馒头来。 顾景琰拉着喜来进了房间,这才将喜来的袖子松开,指着角落的面盆道:“洗干净。” 喜来抬头看了眼顾景琰,急忙上前用冷水一遍遍清洗着脸。 就听顾景琰道:“不是连死人都不怕么,怎么任随便什么阿猫阿狗的欺负。” 喜来擦了把脸一脸无奈的回头看了眼顾景琰道:“死人可不会还手。” 顾景琰一时语塞,看着喜来的眼神有些玩味道:“我竟没看出,你这面孔倒是多变。” 喜来尴尬的扯了扯嘴角,这才打量起房间来。 顾景琰指着一旁的躺椅道:“你睡那里吧。” 喜来有些紧张,可与顾景琰相这几日相处也算安稳,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顾景琰见喜来有些不自在,便借口道:“方才那位便是我的好友陆归远,我还有话与他要商议,天色不早你歇息吧。”说着,便转身离了房间。 站在门外后,停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这才放心离去。 喜来肚子咕咕一叫,皱着眉头暗自吐槽,只说让歇息没给口饭吃啊!刚才伺候你吃饱了,我还饿着呢! 想到这,喜来揉了揉肚子。若是抛开杀人如麻的名声,顾景琰对自己还算不错。在知道自己身世之前,甚至喜来觉得顾景琰算得上是个好官,也许是旁人误会了他。 可自从喜来看了那封信后,将苏家的事与顾家联系到了一起后,便对顾景琰再度起了戒心。 这一路上,虽然相安无事,可喜来无时不刻的都在想着,要如何从顾景琰身上入手去查苏家的案子。 方才自己被欺,顾景琰几乎瞬间出手丝毫没有犹豫,这让喜来的心莫名有些忐忑。 一通胡思乱想,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喜来以为是顾景琰,飞快上前开门,却见是之前门外的那个小男孩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 抬头看着喜来,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意。 喜来见状连忙接了过来惊喜道:“谢谢,是给我的么?” 小男孩点点头,脸上的表情有些害羞站在门外不敢上前。 第三十二章:又死一个 喜来看着热腾腾的面,想到可能是顾景琰让人送的,心中一暖。 回头看向小男孩,便主动伸手牵着他走了进去。 小男孩身子有些僵硬被喜来拉着似乎有些不习惯,走起路来十分别扭。 喜来触碰到小男孩掌心的瞬间,便皱起了眉。 反手拿起他的手看了看,竟然有一层厚厚的茧子。 喜来心疼的摸了摸小男孩的头道:“你会写字么?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看了眼左右,喜来便将桌上的茶水倒出来了一点。 小男孩立即用手指点了点茶水,在桌上写下两个字:阿良。 “阿良?”喜来重复道。 阿良立即点了点头,直勾勾看着喜来。 喜来莫名有些心酸,这孩子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年纪手上这么多茧子,又被那店小二肆意辱骂,看来一定过的很艰难。 喜来在自己随身的布口袋里摸了摸,摸到一颗路上摘的果子擦了擦地给了阿良道:“吃吧。” 阿良拿着果子愣了一下,小手摸着小心摸着果子似乎是在把玩一件珍宝似的,再次抬头看向 喜来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感动。 喜来笑了笑抬手覆盖上阿良的脑袋,就见阿良害羞的跑了出去。 喜来这才叹了口气,大口大口将碗里的面吃的干净。 连日奔波人困马乏,喜来吃完之后伸了个懒腰看着那张躺椅,便已经困的睁不开眼来。 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也顾不得顾景琰何时归来,便蜷缩在躺椅上打了个呵欠睡了过去。 不多时,顾景琰轻推开门,便听到了微弱的鼾声。 小心走上前去,见喜来已经熟睡了过去,借着烛火看到桌上的空碗,愣了愣神,随后将手里拎着的用油纸包裹的点心放在了桌子上。 这才走到睡榻前歇息了下来,看着不远处喜来熟睡的样子,顾景琰无奈的摇了摇头。还说不怕辛苦伺候自己当丫鬟,这怕不是来当大爷的! 想到这,顾景琰自顾自扬起了嘴角,翻身熟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喜来被嘈杂声吵醒,猛的惊醒看向顾景琰的床铺,却见空空如也。 他没回来?喜来揉了揉眼睛诧异道,却隐约听到好像陆归远的声音。 于是急忙起身跑了出去,就见顾景琰和阿影还有陆远航与店里的伙计将对过房门围了起来。 顾景琰回头一看,面色凝重。 喜来透过人群看了过去,只见昨天那个肥头大耳调戏自己的男人竟然趴在地上,周身陷入血泊之中,身上早就没了起伏。 店小二面色煞白靠在墙上,用手捂着嘴欲哭无泪。 “怎么回事?”喜来上前问道。 陆归远见状连忙伸手想将喜来推开,却被顾景琰挡在了面前。 陆归远缩回了手白了一眼顾景琰道:“小美人你快回房间去,这里出了命案,已经通知衙门来人了。” 喜来一听,连忙看向顾景琰道:“我来看看吧。” 顾景琰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喜来急忙上前,站在死者面前看了一眼后冲一旁的阿影道:“阿影大哥,麻烦将我的箱子拿来。” 阿影听闻立即转身往下,陆归远愣了一下一脸诧异的看着喜来。 不多时,阿影便拎着箱子跑了回来递给了喜来。 喜来熟练的打开箱子带上手套之后,开始检验起尸体来。 喜来用手捏了捏死者的下巴,检查了下他的口鼻。随后在箱子里找出炭笔,将尸体的轮廓勾勒出来。 抬头看向阿影道:“阿影大哥,来帮我一把。” 顾景琰抬眸看了眼阿影,阿影立即上前。 只见喜来轻轻抓住死者的双脚,阿影抓住死者的上肩,二人合力将死者翻了身放在了一旁的空地之上。 喜来连忙检查死者的伤口,皱着眉头解开了死者的衣物。 “哎小美人……你怎么还解他的衣服啊!这……这成何体统嘛。”陆归远站在一旁惊讶道,回头便对上了顾景琰杀人似的眸子,急忙闭嘴。 喜来抬头瞥了一眼陆归远道:“死人面前,讲究什么体统。”说着继续将衣物解开,仔细检验起死者腹部的伤口来。 “死者腹部中刀而亡,竟然有五处之多。且毫无规律,显然有泄愤行为。凶器宽有二寸,应该是普通的短把匕首。”喜来一边说,一边检查着死者的其他部位。 随后皱眉道:“手指甲缝干净,没有任何皮肉残留说明。身上也没有其他打斗痕迹,屋内摆放整齐,没有人闯入的迹象,且倒在门槛上。说明死者与凶手并没有打斗,以死者的体型来看,即便是不会武功,与来人挣扎两下也不该一点痕迹都无。难道是熟人行凶?” 喜来小声分析着,顾景琰早已见怪不怪。陆归远看着喜来熟练的样子,像是看着怪物一般。 “来了!官府的人来了!”店小二带着一队捕快,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官服的男人,推搡着跑了过来。 刚刚上楼,便听那男人跑上前一把拽住陆归远哀嚎道:“哎呦我的陆大人哟,这是怎么回事,您没事吧!怎么好端端的在驿站不住,跑来住这里了。” 陆归远一脸嫌弃的掀开男人冷声怒道:“彭知县,这里死人了,你该问的是人命案不是我!” 被叫彭知县的男人一脸尴尬,谄媚的笑了笑一抬头便看到喜来在翻看尸体,怒声喊道:“大胆!哪里来的乡野丫头,这里其实你能胡闹的!是不是想要毁灭证据!来人,给我抓起来!” 一听这知县如此糊涂,喜来不禁无奈的叹了口气,一脸同情的看向他。 却听顾景琰悠悠说道:“本官竟然不知,这小小清城县的父母官,官威将然如此之大,人却蠢钝糊涂如猪牛一般。” 彭知县听闻,一脸怒气的看向顾景琰。不等顾景琰开口,彭知县瞬间面如土色,一个趔趄站不稳差点靠在了一旁的陆归远身上。 陆归远眼疾手快一把推开了他,彭知县颤颤巍巍道:“顾……顾……顾顾顾……” “彭知县你是不是鸽子精啊,在这里咕咕咕个什么劲儿!”陆归远被气笑道。 第三十三章:乌纱不保 彭知县闻言,瞬间脸颊连同脖子涨成了猪肝色。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扶地大喊道:“下官拜见顾都统,不知顾都统大驾有失远迎,还望都统大人恕罪。” 顾景琰无奈叹了口气,修长的手指揉了揉眉心,无奈说道:“罢了,你先起来吧。这位是常喜来,是本官的人。她已将尸体大致勘验过了,有什么你问她便是。” 彭知县听闻,立即看向喜来,勾着腰陪着笑脸道:“大人的人,自然是个顶个厉害的,哎,都统大人驾到怎么不说一声,下官好安排大人住在别处。” 顾景琰眉毛一挑反问道:“本官住哪里还要听从彭知县指挥么?” 彭知县听闻连忙摆手道:“下官哪敢啊,大人误会了。只不过……只不过这家客栈,算上今日这具尸体,已经死了三个人了。一般只有外地客人来此,不知晓内情才会住这里。” “三个人?”喜来听闻猛的抬头问道。 彭知县尴尬的点了点头,一旁的陆归远惊讶道:“死了这么多人?” 彭知县一脸为难,喜来疑惑的看着尸体嘀咕道:“难道是我猜错了?不是他认识的人?” “认识?这位姑娘有所不知,我们初步怀疑,是有江洋大盗盯上了这家客栈。”彭知县看着喜来说道。 喜来疑惑道:“江洋大盗?为什么这么说?”仦說Ф忟網 彭知县连忙解释道:“下官刚刚只说是这家客栈死了三人,可是同样的杀人手段,在清城县还死了两人。仵作勘验后,说杀人手法和下刀位置相同。而且,这些人都是外地人,穿衣打扮也都是有钱人的样子。” “事情发生多久了?”喜来好奇的问道。 彭知县想了想道:“差不多两年了,案子一直没破,不过之前一次,这客栈里的小二好像是看见了凶手。说是一个满脸胡须,身高八尺的壮汉,对了,衙门里还有画像呢。” “小二?是你?”喜来看着一旁面如菜色的店小二疑惑道。 店小二点了点头,满眼惶恐的看向众人,随后哭丧着脸道:“不止是我,阿良也见过。” 喜来这才注意到,一群人里并没有看见阿良。 “你们掌柜的呢?”陆归远看了一圈冲店小二问道。 店小二颤抖着嗓音道:“掌柜的家中有事,前些日子回老家了,算日子也快回来了。” 喜来小心凑到顾景琰身侧道:“大人,江洋大盗的行凶手段会更加凶残一些,我总觉得这件事有蹊跷。” 顾景琰眉头紧锁思量了半晌看向陆归远问道:“大归寺那边还得几天?” 陆归远心中算了算抬眼道:“五天,不过咱们路上还得一天。” 顾景琰听闻回头看了眼喜来道:“三天,你帮彭知县将案件再整理整理,只有三天时间。” 喜来一听,连忙点头道:“好,我尽力。” 彭知县听闻连忙冲顾景琰行礼道:“多谢顾大人!多谢顾大人。那常姑娘若是勘验完了,我就让人将尸体先带回去了。” 喜来点了点头道:“大人请便,这里就让衙门的人先围起来吧,案件结束前还是别让人再进了。之后我还有话想要问问这里的小二,等结束后我想看看关于之前几桩命案的卷宗。” 彭知县听闻立即说道:“有劳常姑娘了,不过顾大人和陆大人难得路过本县,夜里还请赏脸,下官在城中设宴略备薄酒招待各位。” 顾景琰听闻冷笑一声道:“你先将自己肚子填饱,也好为自己谋个新出路才是。” 话毕一脸烦闷转身往房间走去,看了一眼喜来,喜来紧随其后。 见顾景琰将房门闭上,彭知县哭丧着脸冲陆归远哀求道:“陆大人,下官……下官冤啊!下官这不是怕怠慢了都统大人么,怎么还让下官谋新出路呢,陆大人,您可要为下官多美言两句啊。” “那你还不快去将命案卷宗整理出来!”陆志远一脸嫌弃的看着彭知县道。 彭知县听闻连忙点头如捣蒜般说道:“下官这就去!这就去!” 随后转身对一旁跟随的捕快道:“还不快将尸体抬回去!” 顾景琰静坐再屋内,不多时门口已经没了嘈杂的声音,喜来眉头紧锁脑海中反复思量着此事。 过了一会,陆归远便敲门道:“人走了。” 顾景琰这才睁开眼看了眼喜来二人推门走了出去。 “这个彭知县实在是聒噪。”顾景琰皱眉道。 喜来看了眼对面的现场顿了顿看向顾景琰道:“我想去找店小二问问话。” 顾景琰点了点头道:“一起吧,反正待着也没什么事。” 陆归远连忙说道:“是啊!我也去吧,这里死了人,我是一刻也不想留这里了,不行咱们搬去驿站吧,反正现在知县也已经知道你来了,去驿站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顾景琰白了一眼陆归远,并没有理会他。 喜来看了眼陆归远疑惑道:“陆大人昨夜也在这里住?” 陆归远点了点头道:“不错,都怪顾景琰,要不是他我才不触这眉头呢。” 喜来砸了砸嘴,看着顾景琰脸色越发暗沉,连忙带头往楼下走去,生怕陆归远的言论牵连到自己。 下楼之后,就看见店小二和一个厨子打扮的人,一脸苦相坐在柜前。阿良拿着扫把在地上扫地,也不敢凑上前去。 彭知县还算是听话,让人驻守在客栈门前。路过的人纷纷好奇探头看,却都被门口的守卫大声训斥离开。 见众人下楼,店小二立即站了起来,战战兢兢的看向顾景琰,昨日顾景琰的所做历历在目。 “店里面就剩你们三个人了?”喜来上前问道。 阿良听闻放下自己手里的扫帚小心走上前来,看着喜来点了点头。 店小二皱着眉头道:“姑娘刚才你也听说了,咱们这里先前死了人,往日里就鲜少有顾客了。除了你们几个之外,就只有死去的那位顾客是前两日住进来的。如今他一死,我看咱们这生意怕是更做不了了。” 第三十四章:掌柜的不在 “你的意思是,昨晚除了我们之外,只有他一个客人?”喜来皱眉道。 店小二连忙点了点头。 喜来看了眼三人疑惑道:“你们三个昨晚分别在哪里,除了我们之外有没有外人进入客栈。” 店小二连忙说道:“几位客官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连吃饭的客人都没有了。那位客人被他……”说着看向了一旁的顾景琰。 看到顾景琰冷若冰霜的眼眸,吓得立即将手缩了回去小声道:“被这位爷伤了之后,便离去了。昨天夜里,我一人在柜上值守,直至寅时末,才一身臭气的回来,骂骂咧咧的上了楼。早上阿良去给他送早饭,才发现人已经死了。这才惊动了各位。” 喜来回忆死者的身上除了血腥味之外,确实有股汗臭的味道十分浓郁。可看他衣服还算清爽,并不像是自身流的汗所致。 想到这,喜来打算问完话再去看看尸体,方才人太多自己只是匆忙看了一眼,心里多少有些想不明白的地方。 “嘿,我说,你这丫头到底是从哪拐来的?怎么这么厉害,敢上手摸尸体不说,还有模有样的!”陆归远插不上嘴,用手肘拐了拐一旁的顾景琰小声嘟囔道。 顾景琰听的入神,被陆归远吵到白了一眼说道:“她爹就是仵作,这些对她来说不值一提。” 陆归远一听更加诧异了几分。 却听喜来说道:“根据死者身上的尸僵推断,死者应该差不多死了三四个时辰了,如果说他寅时末回来的,也就是说几乎上楼后就被杀了。” “这也能看出来?”陆归远惊讶道。 顾景琰冷冷看了一眼陆归远道:“闭上你的嘴。” 陆归远委屈的撇撇嘴,就见喜来冲阿良招了招手。 阿良乖巧的走上前去,看到顾景琰,下意识往后躲了躲不敢继续上前。 喜来无奈的看了一眼一副生人勿近模样的顾景琰,主动上前拉着阿良的手摸了摸他的头道:“别怕阿良,姐姐问你几个问题。” 阿良点了点头,陆归远见状憋住笑意看了眼顾景琰越发阴沉的脸,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喜来在柜台找到了纸笔递给阿良,随后问道:“你早上发现尸体的时候,是什么样?” 阿良犹豫了一下歪歪扭扭的写下:“我没动。” 喜来猜测道:“你的意思是看到尸体后,你没有动任何东西直接去喊人了么?”尛說Φ紋網 阿良点了点头,喜来继续问道:“昨天晚上,你在哪里?” 话音刚落,一旁的陆归远疑惑道:“我说小美人,你问他有些多余了吧,这么小的孩子能说什么。” 喜来皱了皱眉道:“彭知县说了,阿良这这位小二哥之前见过凶手。加上是阿良发现的尸体,我不想错过一些细节。” 陆归远听闻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躲在了一旁。 阿良指了指一旁的厨子,厨子急忙说道:“这孩子夜里跟我一起睡,昨晚我们在一起。” 喜来点了点头看向店小二道:“听说,你见过凶手?” 店小二一听,身子有些发抖,点了点头指着阿良道:“阿良也见过。那人个头有这么高!” 说着垫着脚用手比划道,随后说道:“好像胡子很茂密,又壮又高,手里还拿着长刀,很可怕的!” “是他这样么?”顾景琰听闻皱了皱眉,指了眼不远处站着的阿影。 小二闻声望去,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连忙点头道:“是他!是他这样!” 阿影黑着脸,看向小二。 喜来却并不在意反问道:“你说,拿着长刀?” 店小二连忙点头,一巴掌拍在阿良的脑袋上,阿良痛的眼泪花差点喷出来,店小二喊道:“你这臭小子,倒是点头啊!” “你干嘛!以后别打他!”喜来将阿良护在身后,冲店小二怒道。 一旁的顾景琰眉毛一挑看着喜来,眼神若有所思。 店小二这才讪笑着弯了弯腰,喜来继续问道:“你刚才说,好像胡子很茂密,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你没看到真人?” 店小二一愣,随即尴尬的点了点头道:“那晚也是店里人不多,老板不在我就想偷会懒,大门关上后,就在客房里休息了一会。半夜猛的听到女人惨叫声,刚想出门,就看见一个黑影从窗前走过,样子就是这位爷这般高大威猛,我小心凑上前从门缝看到对门的女客已经趴在了地上,就跟今天那个死者的死状一样!我害怕极了,不敢出去,就怕被发现灭口就不好了。一直躲到了天亮,才敢出门上衙门报官。” 喜来一听,看向阿良,耐着性子询问道:“你呢阿良?你看到人了么?” 阿良点了点头,拿起笔歪歪斜斜在纸上描画起来,果然同阿影有几分相似。甚至脸眼角的痣都画的清楚。 厨子连忙帮阿良说道:“这孩子夜里起来上茅房,见有人从院子里翻墙逃走,吓得这孩子躲在茅房里,都屙裤子上了。” “还是只有你们三个人么?你们老板呢?”顾景琰疑惑道。 店小二哭丧着脸道:“老板老家有事,回老家去了。” 顾景琰和喜来对视一眼,喜来追问道:“那第一个死者死的时候,你们老板也不在么?” 店小二摇了摇头,说道:“这几次老板都不在。” “你们老板长什么样子?”喜来疑惑道。 店小二想了想道:“我们老板瘦瘦高高,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你们该不是怀疑我家掌柜的吧!那不可能,掌柜的文文弱弱的哪里像是能杀人的人!跟我看到的根本不一样!” 见店小二矢口否认,喜来看了眼顾景琰道:“得尽快找到这个掌柜的。” 顾景琰点了点头,便吩咐阿影去让门口的守卫将意思传达给去了县衙。 喜来看着三人说道:“这几日,你们三个哪里都不许去。等你们老板回来问过话之后,再说。” 店小二擦了把额头的汗道:“早知道我就不干了!要不是老板扣着我们的工钱,这破地方我是一天都不想待了!” 第三十五章:目的不同 喜来看了一眼店小二,犹豫了一下说道:“前两位死者,你有印象么?” “有的有的!当然有的!”店小二激动的说道,随后皱了皱眉回忆道:“前两位死的,是两个小姐。年纪不大但都样貌出众,听口音都不是本地人。” “两位小姐?那她们都是单独来住店的么?”喜来疑惑道。 店小二点点头道:“那倒没有,都带了随行丫鬟,可是案发后随行丫鬟也不见了。只不过并未找到尸体,加上案子一直也没破,所以并没有人追问此事。” “奇怪。”喜来皱眉道,随后看了眼顾景琰道:“大人,我得去看看所有尸体的记录卷宗以及刚才被抬走的那具尸体。” 顾景琰听闻点了点头,冲阿影道:“备车!” 话毕阿影便立即出门将马车停在屋外,顾景琰带着喜来立即往外走去,陆归远紧随其后。 顾景琰刚上马车,回头见陆归远跟在身后板着脸疑惑道:“你干嘛?” “嗯?难道不是去衙门么?你该不会想让我一个人留下吧!我才不要,这里刚死了人晦气死了!”陆归远连忙说道,丝毫不管顾景琰满脸嫌弃抓着框子上了马车,凑到了喜来身侧。 顾景琰见状看了一眼坐在喜来身侧的陆归远,脸色微沉。 一路上陆归远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喜来心里想着案件的事情并没有回应他。而顾景琰更是双手抱在胸前,闭上眼仿佛听不到陆归远吵闹一般。 陆归远见状也不愿继续自讨没趣,撇撇嘴这才不再多话。 很快,马车听到了县衙前,彭知县一早便在院内晃悠着,满心焦急的等着顾景琰一行人的到来。 众人行至院内,就见彭知县弯腰行礼道:“下官已经将大人所需的东西全部都整理好了。大人,内堂请!内堂请!” 顾景琰板着脸看都不看他一眼,众人飞快往内堂走去,便见彭知县已经准备好了茶水糕点,桌子上放着薄薄一本册子,看样子便是卷宗。 “不是说死了好几个,这么就一个册子?”喜来疑惑道。 彭知县一脸尴尬的看了一眼喜来讪笑道:“这案件实在是没什么太多的线索记录,最多也就只有仵作的勘验记录了,就整理了这么多。” 喜来眉头紧锁,上前急忙拿起册子翻看了起来。 彭知县双手替顾景琰奉上茶水,顾景琰这才端坐在前,接过茶水细品了起来。 陆归远坐在一侧,好奇的观察着喜来。 喜来疑惑道:“除了客栈内的两具女尸之外,其余三名死者皆为男子。全都是腹部中刀而亡。奇怪!” “那看样子确实是同一个人所为了,有什么好奇怪的。”陆归远将一颗葡萄塞入口中,疑惑的问道。 喜来抬头看向陆归远道:“陆大人随行可有侍从?” 陆归远连忙点头道:“当然,只不过你们家顾大人毛病多不喜欢身边太多人,所以才吩咐这些人不必近身伺候而已。” “所以根据店小二所说,两位女死者的丫鬟,在死者死后也一并消失了,并且并没有找到尸体,而且从记录看,二人穿着衣料不俗,身上的首饰发簪一应俱全,非富即贵。那么,这两个丫鬟去哪里了?”喜来疑惑的说道。 陆归远愣了一下,想了半晌也回答不了,只好将求救的目光看向顾景琰。 顾景琰顿了顿,放下茶水问道:“那其余几个男子呢?” 喜来继续翻看了几眼后,更加疑惑道:“除了今天客栈发现的男尸之外,另外两具尸体,看似是在城内巷道发现,实则,其实距离客栈并不远。” 喜来看了眼桌上的笔墨,立即拿起来在纸上构画起来。将其余死者被发现的位置特意标注了起来。 “根据这上面所说,其余两位死者被发现的地方其实都围绕着客栈附近。而且,这两个人虽然没有找到与之搭话的人,可根据身上发现的东西,仍然可以判断出,并非当地人。而且很明显,这个凶手,杀男人是为了钱财。”喜来继续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顾景琰看着喜来问道:“不是说杀人手法相同么?” “杀人手法是相同,可目的却不同。卷宗上记录了死者身上残留的东西,死在街头的两位,同样衣料上乘,包袱里却没有半个铜子。其中一个拇指有被刀别过的痕迹,应该是用匕首将手指的扳指撬下。而另外两位女死者,头上值钱的发簪,与客栈里的包袱,没有一丝被动过的痕迹。”喜来一字一顿分析道。 随后转头看向彭知县问道:“对了,今早送来的那具尸体,房间有没有搜出死者的财物?” 彭知县愣了一下,立即看向旁边的手下,那手下急忙说道:“没有,房间里并没有其他物件。” 喜来仔细回忆了一番,皱眉道:“没错,死者身上也没有留下其他值钱的东西。” “照你这么说,这凶手杀人是为财,可为什么杀了那两个女的却不拿走财物?难道说,是劫色不成反被杀?”陆归远摸了摸下巴疑惑道。 喜来愣了一下看向陆归远,摇了摇头道:“没有,仵作勘验过,两位女死者身上也并没有其他伤痕,尸身完整没有被侵犯。” 说到这,喜来沉默了起来,众人疑惑的看着她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顾景琰见状开口道:“一件一件来吧,别着急。” 喜来抬头看了眼顾景琰,缓缓点了点头。随后看向彭知县问道:“那位客栈的老板,可曾被叫来问过话?” 彭知县一听立即点头道:“有的,毕竟是在他那死的人,这老板也是真够倒霉的。先前家中也算是清水县有头有脸的人家,后来家道中落,只留下他一根独苗在这里,靠着家中唯一剩下的这家客栈度日。”仦說Ф忟網 彭知县叹了口气继续道:“原本想着日子也不会太差,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是,好歹还有间客栈。可谁曾想没过多久就有人死了,就是第一位被杀的女死者。恰逢老板不在,回来后得知,直呼天要亡他。” 第三十六章:客栈老板 “等等!大人你说这老板本就是清城县人士?”喜来突然打断他问道。 彭知县连忙点头道:“没错,确实是清城县人士啊怎么了。”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案发时,为何不在客栈内?”喜来急忙追问。 彭知县抠了抠脑袋,一脸迷茫随后一拍大腿道:“说是去外地收帐去了。” 喜来和顾景琰对视一眼,陆归远用折扇敲了敲桌面怒道:“这孙子前后说法不一致啊,店里的小二不是说他回老家了么!” “看来这个人很有问题,家道败落,客栈生意又不好,听店小二说还克扣他们工钱。很有可能是将这几个男人杀害后掠夺财物。”顾景琰闻声分析道。 随后看向彭知县道:“加派人手务必将此人找到!” 彭知县听闻立即说道:“之前大人您吩咐让人来说,我已经派人去找了,我再去多派点人!”说着急忙跑了出去。 陆归远看像顾景琰道:“只知道你平时带兵有一套,没想到断案也有一手啊!难怪玲珑……” 话还没说完,就对上了顾景琰杀人似的眸子。 一旁默不作声的喜来却抬头看向二人道:“如果说杀那几个男人是为了钱,可那两个女人又是为何?” 喜来的话,提醒了二人。二人相互看了一眼,满脸尴尬。 陆归远怒道:“这家伙还也不知道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杀人还要区别对待。” 喜来顿了顿缓缓开口道:“区别对待,是因为目的不同罢了。” 随后看了眼顾景琰道:“大人,我想去看看尸体。” 顾景琰点了点头,很快彭知县跑了回来气还没喘匀,顾景琰便开口道:“带路,去看早上的那具尸体。” 彭知县听闻连忙问道:“二位大人也要亲自去么?” 顾景琰眉头一皱,彭知县吓得立马站在一旁弯腰抬手道:“下官给二位大人带路!” 说着便带着众人往停尸处走去。 因为顾景琰特别交代过,所以尸体还存放在衙门内。 后院停放尸体的房间外,站着两个守卫,看到众人前来,连忙行礼将门推开。陆归远一脸嫌恶,站在门口用手捂着口鼻。 喜来倒也没有其他顾及,拎着提前准备好的箱子便走了进去。 顾景琰站在一侧看着喜来的举动,便见喜来带好手套之后,凑到尸体前耸了耸鼻子嗅了起来。 彭知县一脸诧异的看着喜来的举动,下意识凑到陆归远身旁说道:“陆大人,这小丫头也太厉害了些吧。” 陆归远一脸得瑟道:“那是,顾都统手下可并不养闲人。” 喜来闻了一会,皱了皱眉头,眼神落在了死者的手上。 死者的右手昨日被顾景琰用筷子戳穿,眼下却包的严严实实。 喜来再次查验死者的手,发现手上有些许滑腻,像是摸过什么带有油渍的东西,可那种感觉很微弱,如果不是特别查验根本发现不了。 喜来又翻看那只被包起来的手,仔细解开药端详了一会后。从箱子里拿出刀具来,在死者的伤口位置比划了一下。 随后用工具将伤口撑开了一条缝隙,随即便皱起了眉头。 “可是有什么不同?”顾景琰看到喜来的表情,便知道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喜来想了想说道:“都是一些零散细节,我还没想好要怎么串联起来。” 正说着,门外突然有侍卫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大人!客栈老板找到了!” 顾景琰一听立即站出门外问道:“人在哪?” 侍卫连忙回应:“已经押至前院了。” 顾景琰回头看了眼喜来,喜来点了点头顾景琰便开口道:“带来问话!” “是!”侍卫连忙说道。 彭知县见状连忙上前说道:“大人,这里简陋,不如换个地方。” 顾景琰横了一眼彭知县,彭知县自知有说错了话,无奈只好退到一旁命人抬来桌椅。 还没见到人影,就听到了院外传来的求饶声。 “冤枉啊!草民冤枉啊!各位爷!你们抓错人了吧!” 就看几个捕快押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从院外几乎拖着拉了进来。 喜来上前打量了一眼,回想起店小二的话点了点头。 客栈老板那里见过这样的架势,没喊几嗓子,腿一软就直接跪在了众人面前。 因为认得彭知县,连忙爬上前去抱住彭知县的大腿道:“彭大人,你这是干嘛,草民哪里是敢杀人的样子,怎么我客栈里死了人,你们不去抓凶手,反倒是来抓我啊。” 彭知县一脸尴尬,急忙用手将他拽了开来,怒道:“大胆刁民,还不快松开你的爪子!” 一旁的侍卫见状,一把抽出腰间佩刀,指着掌柜的。 那掌柜的看见刀的瞬间,立即吓的缩回了手,吞了吞口水眼睛贼溜溜环顾四周。 顾景琰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掌柜的看了一圈,虽然只认识彭知县,可面前的气势十足,彭知县见了也只有弯腰曲背的模样,必然是他做主。 于是这才开口说道:“草民周正。大人,你要替草民做主,草民真的没有杀人啊。” “没有杀人?那昨夜寅时之后截止被抓之前,你都在哪里?”顾景琰冷声问道。 周正低着头不敢对视,手心不自觉的抠了抠,吞吞吐吐道:“草民有些账目要去领县收取,故而离开几日。昨夜……昨夜连夜赶路,方才进城还没来得及回客栈,就被城门口的官爷给扣下了,接着就被带到了这里。” 说着猛的抬头一脸无辜道:“草民真的没有杀人,甚至是走在路上才被官爷们告知客栈里又死了人,天呐,这……这不是逼着我卖客栈么!我家老祖要是知道,就是在阴曹地府也不会放过我这个不肖子孙啊!” 随后,竟然掩面痛哭起来。 喜来观察在侧,看到周正腰间的钱袋鼓鼓,便径直走上前去。 周正警惕的看向喜来,却见喜来指着周正的钱袋说道:“这个让我看看。” 周正一愣,下意识捂住了钱袋,却听彭知县怒道:“大胆周正,还不快给常姑娘看看!” 第三十七章:不屑为伍 周正见状只好一脸不情愿的将钱袋解下,万般不舍得递给了喜来。 喜来拿着钱袋下意识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像是想到了什么,拿着钱袋返回了方才停放尸体的房间内。 众人正疑惑间,喜来面色凝重的走了出来,随后将钱袋打开,在里面搜罗了一会之后像是发现了什么东西,伸手拿了一枚银锭子出来。 一旁的陆归远紧盯着喜来的动态,见状立即凑上前去,一把将喜来手中的银锭子拿过去仔细瞧了瞧。 随后对上了喜来的眼,转身怒骂道:“还说不是你!” 周正一愣,一脸迷茫的看向陆归远道:“什么是我?” 陆归远上前一步拽着周正的衣领道:“这银锭子,是昨天我给那个泼皮的,怎么会在你的钱袋里!你还敢说凶手不是你?” “而且,我方才发现,这钱袋上的气味,乃至这位掌柜的身上的气味,与死者身上相同。他们一定是去过同一个地方。”喜来看着周正道。 周正一愣,连忙喊道:“冤枉啊!草民真的没有杀人!大人,你信我,我真的没有。” “你红口白牙说冤枉就冤枉,这些你作何解释。”顾景琰冷冷说道。 周正见隐瞒不下去,这才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我说!我说还不行么!”说完一脸悔恨模样道:“哎,实不相瞒,草民先前家中富庶,也算是个富贵公子。可后来我爹玩骰子,硬是把家里输了个底朝天,我娘一气之下咽了气,我爹便再也没醒过来,只留下一个空壳客栈给我。” 周正说着,顿了顿继续道:“要说我老实经营也能糊口度日,可咱们这县城不大,我这客栈根本没什么生意,没过多久,就有先前好友来找我,引我去黑堵坊里快活。我……我一时没忍住就去了,起先赢了不少,可……可这玩意儿根本脱不开,加上客栈里接连出了命案,更是没有生意。我……我连柜上的工钱都付不出,只能继续去想法子赌了,这几日,我都是在城内的黑堵坊,这些银子都是我赢来的,也正是赢了钱,今日才想着回客栈,这不,就被抓了。” “黑堵坊?彭知县还真是管辖有方,这小小清城县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顾景琰眉毛一挑看向彭知县。 彭知县立即面如死灰急忙解释道:“下官,下官并不知情啊顾大人,这……下官这就命人去查那黑堵坊。” 喜来眉头紧锁,看周正的样子似乎并不像是在说谎。 “也就是说,死者之后去了堵坊,再回到客栈,然后被杀?”陆归远疑惑的看向喜来。 喜来默不作声,大脑飞快的转着。 周正见状急忙解释道:“各位官爷,我真的冤枉啊。” “冤枉不冤枉,等堵坊的人来了,对了口供就知道你说的是不是假话了。”顾景琰看了一眼彭知县,随后冲着周正说道。 彭知县见状立即会意道:“先押下去!” 说完,周正继续喊着冤枉被捕快暂押至大牢。 彭知县这才一脸谄媚的笑着冲顾景琰道:“大人,这传人来问话,还得一会,不如先用饭吧,下官一早就准备了饭菜,就等大人空闲呢。” 陆归远听闻立即看着顾景琰委屈巴巴的说道:“先吃饭,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查。” 见顾景琰迟疑,喜来立即说道:“二位大人不如就在此用饭吧,等黑堵坊的人来了,再问话也不迟。” 顾景琰闻言看了眼喜来疑惑道:“怎么,你还有别的安排?” 喜来点点头道:“方才听了周正的话,我打算回客栈搜搜看,有没有什么纰漏。毕竟我总感觉,客栈这才是重点。” “既然陆大人饿了,那就留下来用饭吧,一会黑堵坊的人也由你来盘问。”说着,顾景琰冲喜来使了个眼色,转身便往门外走去。 陆归远愣在原地,想要跟上去,却被缠住道:“陆大人,您多少给下官赏点脸面吧!” 陆归远无奈,只好叹了口气留了下来。 马车内,喜来见顾景琰不说话,便主动问道:“大人为何不留下吃饭?忙碌了一早上肯定饿了吧。” 顾景琰这才抬头卡着喜来无奈说道:“本官只是不屑于与彭知县这样的人为伍,若不是因为案件,本官是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喜来一愣,从来都以为是官官相护。而顾家权倾朝野,官场上的溜须拍马应该早就司空见惯。 可想起顾景琰面对江知府,好像态度也是如此。他会是个好官么?甚至说他会是个好人么?如果他是好人,那苏家的事到底与他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喜来的思绪不由得由乱了起来。ωww.xSZWω㈧.NēΤ 顾景琰抬手再喜来面前挥了挥手,喜来这才回过神一脸尴尬的看向顾景琰。 “想必你也饿了,昨夜回来的太晚,见你已经吃了东西睡下了,就没叫你。”顾景琰的语气柔和了几分。 喜来想起昨晚的面,原来不是他叮嘱的,心里竟然有种小小的失落感。 不多时二人回到了客栈,一进门,就见店小二在柜前拿着抹布心不在焉的擦拭着。 见顾景琰与喜来归来,连忙打起精神道:“二位回来了。” 喜来点了点头,见只有小二一人便开口道:“怎么只有你一个?厨子和阿良呢?我没在你不会是又欺负阿良了吧。” “没有没有!您吩咐过,小的哪里还敢啊。”小二一脸委屈道。 顾景琰见状开口道:“让厨房备一桌饭菜来。” 小二连忙打起精神道:“好好好,二位先歇息,小的这就去。”说着正要转身往后院走去,却像是被吓了一跳。 破口大骂道:“你这死孩子,不去帮忙杵这里偷懒是不是!一声不吭吓死个人!还不滚出来!” 喜来和顾景琰闻声望去,就见阿良委屈巴巴手里捏着扫帚从柜台里面走了出来。 喜来见状瞪了一眼店小二,连忙上前将阿良护在身后道:“不是刚说了不凶他了,怎么又骂他。” 第三十八章:人间清醒常喜来 小二见状撇撇嘴一脸无奈道:“明明是他躲懒我才说他的,你们一个个怎么都愿意护着这破孩子。行行行,他伺候你们得了,我走还不行么。” 这才嘟囔着转身进了院子,喜来拉着阿良见他衣服,脸上全都是灰无奈叹了口气看着顾景琰道:“大人,这孩子太脏了我带他去楼上擦洗一番。” 顾景琰扫了一眼,点了点头,就见喜来拉着阿良往楼上走去。 喜来进了屋,随手掏出帕子想要给阿良擦脸,可看到那帕子莫名想起顾景琰来。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妥,便将帕子放了回去,走到面盆前投干净布子弯腰将阿良拉到了面前。 轻柔的擦拭着他脸上的灰,阿良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喜来,嘴角逐渐有了笑意。 “你啊,还是太小了。机灵点,他要是欺负你,你就跑。别老是傻站着挨骂。”喜来一边耐心擦着阿良的手,一边叮嘱道。 阿良也不点头,傻傻的看着喜来。喜来直起身子上前重新投洗布子,阿良或许是被喜来的举动感动到,竟上前一把将喜来环抱住。 喜来一愣,转身摸了摸阿良的脑袋冲他温柔笑笑。 “喜来!”顾景琰的声音响起。 喜来见状这才拉着阿良道:“走吧,大人等急了。”阿良脸上有些不悦,似乎想要多抱一抱喜来。 喜来见状抬手刮了下阿良了鼻子,满眼宠溺道:“洗干净还是很可爱的嘛。”说完拉起阿良的手往外走去。 下了楼就见顾景琰坐在桌前,饭菜早已上了桌。 喜来疑惑的看了一眼顾景琰后,这才松开了阿良缓缓走上前去站在了顾景琰身侧。 “坐下吃吧。”顾景琰头也没抬的说道。 喜来一愣,小声嘟囔道:“丫鬟怎么能上桌……” 顾景琰白了一眼喜来道:“你这丫鬟哪里有一点伺候人的样子,坐下吧没有外人不讲究那么多,你也忙了一早上了。” 喜来小声嘟囔了两句坐在了一侧,顾景琰漫不经心道:“你对这小孩倒是挺上心。” 喜来看了眼不远处的阿良,点了点头反问道:“大人家中可还有其他兄弟姐妹?” 顾景琰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烦躁道:“有的。还有一个姐姐早已成家,另外……”是到这,顾景琰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想提及。 喜来看出了顾景琰有所不悦立即说道:“我就不同了,我娘死的早,爹爹养我一人长大已属不易。与我相近的小孩,都知道我有一个仵作爹,不偷着打我已经不错了,哪里肯跟我玩耍。所以我很羡慕家里有兄弟姐妹的人。阿良也不知道遭了什么罪,小小年纪出来做工,也不能开口说话。见他被人欺负,我就想到了自己,可惜眼下我自己也无立身之处,能做的只是这些了。” 顾景琰听闻有些动容,随手便将自己手下的鸡腿夹给了喜来,喜来愣了一下不解的看向顾景琰。 顾景琰见状佯装咳嗽了两声缓解尴尬,开口道:“那你为何不向本官开口,一只羊也是放,两只羊也是赶。”仦說Ф忟網 喜来听闻默默将鸡腿放回了碟子,埋头扒拉着饭菜,随后说道:“大人看中我,是因为我还有用武之地,若我只是平凡普通百无一用的女子,大人还会三番五次想要带我进京么?” 顾景琰眸子一怔,看向喜来。 喜来脸上却并无任何波澜,快速将碗里的饭菜扒拉干净,匆忙站起来说道:“大人您慢慢吃,我去后面转转看。” 顾景琰看着喜来的背影,眼神复杂。这个常喜来,太过清醒了。 阿良见状,急忙跟了上去。就见喜来站在后院左右环顾,于是上前拽了拽喜来的袖子。 喜来笑道:“你们掌柜的房间在哪,我想去看看。” 阿良点了点头,拉着喜来往院中最大的房间走去。 房门外并没有上锁,轻轻一推便进了屋子。 喜来环顾四周,虽然房间不小,可屋内却并无多余陈列摆设。 窗前放着一张桌子,喜来走上前去用手摸了摸,桌子的用料上乘。果然如彭知县所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落魄可多少还算是讲究。 喜来借着窗外的光看了眼手指,上面一层厚厚的灰,看样子周正不在的这几日并没有人来打扫。 喜来再屋内环视一圈,看向一旁的床榻,床榻上被褥整洁并没有翻动的迹象。屋内一览无遗好像并没有奇怪之处。 喜来叹了口气,正准备离开,却无意间看到床前的位置。 于是停留了一下,站在窗前看着地面若有所思。 阿良站在一侧看向喜来,喜来眉头皱起伸手摸向地面,随后看向窗户的位置,低下头去,几乎要贴近地面。 “你在干嘛?”顾景琰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外,看着喜来奇怪的姿势疑惑道。 喜来一脸尴尬的笑了笑,伸手探向床底,使劲儿够了够却有些够不到。 无奈将半个身子伸了进去,就见床下面靠着最里面的方向,竟然有个大箱子。 于是用力拽了出来,顾景琰见状上前帮喜来拉了一把。总算是将箱子拽了出来。 “藏这么深,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喜来嘟囔道,用手摸了摸箱子上的大锁,瞬间犯起了难。 谁料顾景琰手起刀落,箱子上的大锁瞬间被劈成了两半。喜来见状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随后吞了吞口水有些后怕的看着顾景琰,后悔自己刚才话说的那般直白。 这么锋利的刀若是砍在自己的脖子上,怕是九条命都保不住啊。 看到喜来的小动作,顾景琰无奈的摇摇头心中暗道:现在知道怕了? 二人眼神对视,喜来赶紧躲开顾景琰的目光,一把将箱子掀开。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件棉衣,棉衣里的棉花不知道塞了多少,看起来鼓鼓囊囊的。 喜来不死心,往下继续翻看就见棉衣下面放着的,便是一把蓬松的黑色毛发。 “这是什么东西?”顾景琰惊讶道。 喜来的脑海中闪过店小二的描述,喜来看向顾景琰一字一顿道:“这就是店小二口中的江洋大盗!” 第三十九章:赌徒 喜来继续在箱子里翻找,除却找到几个花色不同的钱袋之余,一枚翠玉扳指格外醒目。 喜来将翠玉扳指拿起来仔细端详,果然在扳指内侧看到了有刀刻划痕。与自己所猜测无异,这几个钱袋和扳指一定是巷道内被杀的男人的物件。 “果然是他!”顾景琰抬眸看向喜来,喜来皱眉一言不发。 顾景琰见状重新将箱子合了起来,对喜来说道:“带上箱子回衙门,这个时候堵坊的人应该已经到了。” 喜来点了点头,可是心中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 收拾好东西,三人出了屋内正准备离开,就碰到了厨子在后院内观望着三人的方向,神色略显慌张。 “怎么了?”喜来疑惑道。 厨子揉搓着手,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就是看看你们在干嘛。阿良,别打扰客人。” 说着上前一把拉过喜来身侧的阿良,像是有些紧张似的瞪了阿良一眼。 喜来刻意看了眼厨子,随后眼神落在阿良身上叮嘱道:“我说的话,你可记得?” 阿良乖巧的点了点头,厨子撇撇嘴眼睛却看向了顾景琰手中的箱子。身子微微一怔,却没躲过喜来的眼。 阿影快马加鞭,拉着顾景琰和喜来往衙门赶去,刚进大门,就见前院齐刷刷跪着一排身穿黑衣歪瓜裂枣的男人。 喜来耸了耸鼻子,这些人身上的气味与死者和周正身上相同。尐説φ呅蛧 黑堵场一般空间不大,加上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日夜聚集在一起自然臭味久久散不去。 “哎呦你们可算是来了,我一个文官哪里问得了这些人的话,这种粗活还是留着你来吧。”陆归远见顾景琰来了,可算是松了口气,上前一把拉着顾景琰说道。 顾景琰满脸的嫌弃,一把甩开陆归远像是嫌弃他手脏似的擦了擦袖子。一旁的彭知县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看着二人。 “将尸体抬出来,传周正!”顾景琰冷冷道。 彭知县听闻立即冲手下喊道:“快!快去!” 不多时,周正就被捕快押了上来,不同于之前喊冤,见到面前跪成一排的人,下意识低下头哆哆嗦嗦不敢直视。 另一队人也将尸体抬放在了一旁。 “你们有谁这几日在堵坊见过他?”顾景琰冷冷开口道。 堵坊的人抬头看了过去,一眼便认出了周正指着他道:“这不是周正周大爷么!” “是啊,他经常来玩的。” “没错,还欠了咱们钱呢!” 堵坊的人纷纷指出,周正的头越埋越深。 顾景琰听闻继续问道:“你们昨天晚上有谁见过他?” 堵坊的人左右看了看,回忆了一番后,窃窃私语,像是有些想不起来的样子。 突然最后跪着的一个小哥抬头道:“我在牌九那一桌,好像见过周大爷一眼,不过后半夜就没瞧见了。” 周正低着头一言不发并不敢回应。 “牌九那一桌?”喜来疑惑道。 众人的目光看向喜来,喜来猛的抬头道:“那死者也是在牌九那一桌!我检查过他的手上有些许油垢,一直不明白是什么,现在想来应该是摸牌九留在手上的。” “你,起来看看见过死者没有!”顾景琰指向方才开口的堵坊小哥。 那小哥产颤颤巍巍站起来,呲牙咧嘴似乎很怕看到死人一般,只敢睁着一只眼睛看过去。 只是一眼,便腿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连忙指着死者喊道:“认得!他昨晚也在的!” 顾景琰疑惑道:“你都没仔细看,就认得出?” 那小哥连忙解释道:“面孔是只记得大概了,可他的手我认得!他昨晚运气极好,又赢了很多钱,手上包的严严实实的,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喜来见状皱眉道:“你们说,周正欠了堵坊很多银子?” 那小哥点了点头道:“他是老赌鬼了,上梁不正下梁歪,老周家就是因为赌而败了家的。前些日子来赌就没带几个子儿,说是要将客栈押给我们,才给他印子钱的,这几日那些印子钱也早就输光了。” “没错!当家的还让人盯着他,怕他跑了呢,昨晚后半夜就没见着人了。”另一个嘟囔道。 一旁的陆归远听闻立即说的:“照这么说,他该是一个子儿都掏不出的!那袋银子里还有我给那泼皮的银子,还说不是你!” 周正攥紧了拳头,面色涨红急忙抬头解释道:“我没有杀人!真的没有杀人!我说……那钱袋,确实不是我的。” 喜来看向周正,便见他颤抖着说道:“昨夜在堵坊,我就已经想着要逃了。可堵坊当家的让人看着我,实在是难。后来来了一个新面孔赌客,张扬极了。听口音是外地人,赢得朋满钵满。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我就趁乱跑了出来。” 说着,周正停顿了一下,面色窘迫道:“可我不敢回客栈,我知道天一亮堵坊的人就会来收走客栈。只能躲在附近,还没想到办法的时候,就见那他走了出来,手里掂着钱袋子得意极了。” “所以你就一路跟着他,见他回了你的客栈,故技重施将赢钱掠走。”陆归远恍然大悟道。 却见周正急忙摆手道:“没有!我没有!我……我……我是会偷盗的,只是用自己的钱袋装满石头调包了他的钱袋而已。等到了天亮拿着这些钱回客栈,堵坊的人来了把钱还了就没事了!” “可笑,为了掩盖自己的杀人罪行,连这样的谎话都编得出!”陆归远嘲讽道。 顾景琰看了眼一旁的喜来,喜来急忙将箱子拖了出来。 不同于顾景琰的是,喜来的眼一直紧盯着周正,却发现周正似乎对于箱子的出现并没有半点反应,而是一直纠结于自己方才的话。 “没有,我真的没有……我只是贪财,却并不害命啊!”周正口口声声喊着冤。 顾景琰一把推开箱子拎起箱子里的棉衣扔给了一旁的捕快道:“给他套上!” 捕快愣了一下飞快上前,拿起棉衣便套在了周正的身上。 第四十章:太过顺利 随后按照顾景琰的指示,将箱子里的胡子头发全部给他扮上之后,一旁的彭知县再也坐不住了。 “江……江江江江!”彭知县激动的站起来指着周正喊道。 陆归远嘟囔道:“得,这次鸽子精改口音了。” 抬头便对上了顾景琰阴沉的眸子,周正连忙闭嘴不敢多言。 彭知县着急的直跺脚一拍大腿道:“江洋大盗!就是他!” 说着便让人将画像拿了出来双手递给了顾景琰,喜来垫着脚站在顾景琰身后看了一眼。果然十分相似。 喜来走上前去,打量着周正,周正眼下的痣此刻也越发清晰。 “大人,你们这是干嘛!我怎么又成江洋大盗了!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啊!冤枉,实在是冤枉啊大人!即便是昨天晚上的时间对不上,可……前几次,前几次我真的一直都在堵坊啊!”周正哭腔都快出来了。小說中文網 一旁堵坊里的人面面相觑,无一人站出来替周正说话。 “你们有谁能证明前几次他都在堵坊?”顾景琰看着众人问道。 堵坊里的人纷纷摇头,方才的小哥开口道:“周大爷来的次数太多了,我们哪里记得哪天来了哪天没来啊。” 顾景琰听闻看向周正道:“大胆周正,这些东西都是从你的床底下搜罗出来的,如今人证物证皆在由不得你狡辩!这么多条人命,你简直丧尽天良!来人,押下去择日问斩!” “冤枉啊大人!冤枉啊!我真的没有杀人!没有啊大人!冤枉啊!”周正喊冤的声音响彻天际,彭知县的手下却也不是吃素的,一边一个几乎拖拽着将他拉了下去。 一旁跪着的堵坊的人,各个瑟瑟发抖。 顾景琰板着脸看了彭知县一眼道:“彭知县,黑堵坊的是,若是再处置不好,就怪不得本官回京上奏了。” 彭知县听闻立即跪在地上喊道:“下官一定严加处置,还望顾大人高抬贵手,高抬贵手啊!” 顾景琰一脸烦闷的看了眼彭知县,就见陆归远笑着上前退了顾景琰一把笑道:“可以啊你,说是三天,这才用了一天就破案了。还得是你啊!” 转头看向一旁的喜来,却见喜来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于是上前问说道:“小美人,这案子能破你功不可没,怎么还愁眉苦脸的,想要什么赏赐就说,你主子要是小气,我第一个不答应。” 喜来摇了摇头尴尬的笑了笑并未开口。 “二位大人,这客栈出了命案,老板也已经被咱们抓了。今晚二位若是不愿意去驿站住,不如赏脸,去下官府上吧。”彭知县连忙讨好道。 顾景琰看了眼喜来,随后说道:“不用了,只是今天一晚上而已,明日便可前往大归寺。来回实在是在费力。等我们离开之后,再抄封客栈。” 陆归远听闻,立即炸了毛看了眼旁人后,小声凑到顾景琰身旁说道: “顾景琰你什么毛病!都死了人了,你还回去住,要去你去,我可不去。” 顾景琰眉毛一挑看了眼陆归远道:“求之不得。” 话毕转身便带着喜来等人往外走去,陆归远站在原地纠结一番后,气的直跺脚怒道:“顾景琰你真是病得不轻!” 话虽如此,可陆归远还是跟了上去。 顾景琰和喜来上了马车,正准备离开,陆归远急忙气喘吁吁上前拦住了马车:“我说,你还真不等我啊!” 顾景琰这才开口道:“你不是嫌弃死了人不愿意回去住么?” 陆归远气呼呼自顾自爬上了马车,冲顾景琰翻了个白眼道:“我又不是怕什么。” 喜来听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陆归远更加气愤,看着喜来怒道:“小美人你不厚道,我刚才还帮你讨要赏赐来着,你怎么还笑话我!” 喜来并不理会陆归远,而是看向顾景琰说道:“大人,我总觉得这桩案件,我们破的太过顺利,好像一切都已经准备好,就只差周正这股东风吹到位了。” 不等顾景琰开口,就听陆归远扬着下巴说道:“那是这个倒霉蛋正好遇上了咱们,彭知县那个草包肯定破不了案。” 喜来摇了摇头道:“这件事还有好多说不通的地方,周正家道中落,按理来说也要好好经营客栈,可为什么要在客栈行凶,导致客栈没了生意?” “这种赌徒好吃懒做,自然是杀人掠财来的快些。”陆归远回道。 喜来看了眼陆归远道:“这就是第二个问题了,我翻看过卷宗,第一位死者,是女的。也就是说两位女死者都没有被掠夺财物。既然是为财,为何不拿她们的钱财?” “这……”陆归远一时语塞,看向顾景琰。 顾景琰一言不发,顿了顿说道:“可那箱子确实是在他床底下找见的。” 喜来点了点头说道:“不错,那箱子出现的可确实太及时了。” 顾景琰听出了喜来的弦外之音,看向喜来道:“你有什么想法?” 喜来犹豫了一会看向窗外道:“大人先前不是给了我三天时间,还是不要浪费了,明日我想再去问问周正,看他怎么解释这些。别忘了,还有两个丫鬟不知去向。” 顾景琰点了点头道:“好,就依你所言。” 赶到客栈外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整条街上,就只有那座客栈亮着昏暗的烛火,在黑暗中像是一只巨大的怪兽等着吞噬一切,让人感到压抑恐惧。 陆归远先行下了马车,双手叉腰看着客栈的大门发出啧啧的声响:“啧啧啧,这地方,看着就晦气啊!早知道昨天就是拖也把你们拖走。” 顾景琰烦闷的看了一眼陆归远并不打算理他。 喜来下了马车,就看到阿良端坐在台阶上,眼巴巴的看向自己。 门口的守卫还未解除,并不能跑上前来。 喜来走上前连忙招呼阿良,阿良见状飞奔上前一把抱住了喜来的腰。亲昵的用头蹭来蹭喜来,喜来满眼疼爱摸了摸阿良的脑袋说道:“这么晚了,你怎么坐在这里啊。” 第四十一章:模样也不差 顾景琰从喜来身侧走过,看了一眼阿良皱起了眉头。 “跟上。”顾景琰冷冷说道。 喜来撇撇嘴,冲阿良做了个鬼脸这才松开阿良跟着顾景琰走了进去。 一旁的陆归远打趣道:“你们主子心眼小,你还是少跟别人走的太亲近。” 喜来一愣,白了一眼陆归远道:“阿良还是个小孩。” “呵,小孩怎么了,人小鬼大多的是。别说王亲贵族家的男孩了,就是普通的大户人家里,哪个不是小小年纪就定了亲,甚至有通房丫鬟伺候。”陆归远调侃道。 惹得喜来一通白眼,看了眼顾景琰,随后紧跟在顾景琰身后不再理会。 “不必搭理他。”顾景琰小声道。 就见店小二和厨子战战兢兢的站在不远处看向众人。 “衙门里面已经来人通知你们了吧。”顾景琰淡淡说道。 店小二哭丧着脸道:“通知了,谁能想到我们掌柜的竟然是凶手啊!这……我这大半年的工钱都还没拿到手,这可怎么办啊!” “大半年都没给你工钱,你一早就该跑了。”陆归远吐槽道。 店小二愤恨的指着厨子怒道:“还不是他们,他们来的时间最久刚招人的时候就来了,他们工钱也没拿到手,他们都不着急我自然也不着急了,都怪他们!” 喜来听闻,看着厨子问道:“你们来店里多久了?” 不等厨子开口,店小二便抢先道:“他俩都来了小两年了呢。” “罢了罢了,先给我们准备一桌上好的酒菜吧,回头我知会彭知县一声,看能不能给你们三个某个差事。”陆归远大手一挥道。 店小二听闻脸上这才有了笑意连忙说道:“真的?嘿嘿,这就去,我们这就去!”说着便推搡着厨子往后院厨房走去。 不多时,饭菜送了上来。喜来见状连忙说道:“二位大人先用饭,我去后院再看看。” 陆归远头也不抬飞快夹起饭菜点了点头,顾景琰顿了顿看了眼喜来道:“好。” 就见喜来往后院去,阿良托腮坐在后院,眉头紧锁看起来有烦心事。 看到喜来,眉眼这才舒展开,主动上前拉起来喜来的手。 喜来揉了揉他的脑袋道:“你和厨子住在一起么?” 阿良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随后便拉着喜来往角落的一间小房子内走了进去。 一进门,就看见厨子背对着门,靠近烛台在穿针。手边还放着一件罩衫,见道喜来立即紧张的站了起来。 喜来看了眼他手边的罩衫,似乎有些眼熟。 “你……你怎么来了。”厨子看见喜来莫名的紧张,看到阿良皱了皱眉急忙招手:“快过来。” 阿良紧紧拽着喜来的袖子,躲在一侧一步都不肯挪。 喜来缓缓上前站在厨子身侧,抬手想去拍厨子的肩膀,厨子却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闪躲开,满脸惶恐道:“你干嘛!” 喜来一愣,反而笑道:“没什么大哥,就是看你这体格子壮士,个头也高。方才陆大人说了给你们都某一份差事,就想看看你适合做什么。” 厨子警惕的看向喜来,随后一把拉开了阿良怒道:“你瞎跑什么!” 阿良看向厨子皱着眉头似乎十分不悦。 喜来一把拎起床上的罩衫,看向阿良道:“这不是阿良的衣服么,没想到你五大三粗竟然还挺会照顾人的。” 喜来看着罩衫上细密的针脚说道。 厨子额头全都是汗,似乎十分不安冲着喜来喊道:“我知道你们是好心,可这里出了事我们也不想待,不用麻烦帮我们找什么差事了。你走吧,我们男人住的地方,你一个女人还是少进来!” 说着,就想去推搡喜来。可还没碰到喜来,喜来就被阿良护在来身后。 喜来并没有打算离开,看向二人道:“方才店小二说,几乎两年前你们是一同来到这里的,你们之间之前认识么?” “不认识!”厨子几乎脱口而出。 喜来皱起眉头,审视的目光看向厨子。 厨子肉眼可见的紧张,吞了吞口水不自居的摩擦着手掌,看向站在喜来面前的阿良,嗓音颤抖道:“你走!赶紧走!我……我要休息了。阿良,你也别乱跑了。” 喜来见状点了点头道:“没关系,反正杀人凶手已经被抓,你们也可以安心睡觉了。行凶者,躲避的再深,老天爷也不会放过他。” 喜来最后一句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的,面前的厨子听闻,身子一怔,随即略微颤抖了起来,低着头一眼不肯再看喜来。 喜来转身要走,却被阿良拽住了衣袖,睁着无辜的眼看着喜来,万般不舍。 喜来笑了笑,看着阿良道:“你也好好休息。”话毕松开阿良的手,转身出了屋内。 没走多远,就听见“啪!”的一声,破旧的门被关了起来。 喜来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停顿了半晌回到了前厅内。ωww.xSZWω㈧.NēΤ 陆归远和顾景琰早就没了身影,阿影一人独坐大堂内,手里拎着酒壶。 看到喜来,便冲喜来扬了扬头道:“大人让你上去。” 喜来点了点头便径直上了二楼。 “我说,这小丫头有点意思,模样也不差,稍稍打扮一下不比往日见过的女人差。不如回头收做妾室也挺好的。你不是不喜欢玲珑嘛,反正躲不过要娶她的命运,好歹选几个自己喜欢的小妾也不差……”陆归远的话还没说完,门就被顾景琰一把拉开。 顾景琰阴沉着脸,看着门外一脸看热闹样子的喜来,语气阴沉道:“什么时候来的。” “从我模样也不差的时候就来了。”喜来倒也直白,抬头迎上了顾景琰的眸子。 陆归远见状,摸着门框鬼鬼祟祟往外溜去。 喜来扯着嗓子喊道:“陆大人不再坐坐了?” 陆归远笑了笑摊开折扇急忙解释道:“不了不了,天色已晚,我该歇息了。你们聊!你们聊!” 说着,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顾景琰没好气的瞪了一眼陆归远,一把拉着喜来进了屋子。 第四十二章:计划 “别听他胡说。”顾景琰淡淡说道。 喜来点了点头,看着顾景琰拉着自己的袖子,顾景琰这才意识到失态急忙松开了手。 “这个点心是昨晚给你留的,吃了吧。”顾景琰走到桌前将点心推了过去。 喜来并没有多话,点了点头坐在桌子前自顾自吃了起来。 “有什么发现么?”顾景琰见喜来心事重重,开口问道。 喜来点了点头道:“是有些发现,只不过还得证实一番。” “哦?需要本官怎么做?”顾景琰听闻立即问道。 喜来看了眼左右,紧张的看向顾景琰,随后往前凑了凑。顾景琰一愣,看着喜来亮晶晶的眼睛,一时间忘了后退。 却见喜来凑在顾景琰的耳边道:“明日,还请大人随我再去审问周正一番,然后……” 喜来说完自己的计划,顾景琰的脸颊发烫红到了耳朵根。 喜来看着顾景琰的模样疑惑道:“大人是身体不适么?需要让阿影去请大夫来么?” 顾景琰这才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道:“咳咳……没有,可能是有些热吧。就按你说的来,本官……本官……本官出去转转。你吃完先歇息吧,不用等我。” 说着几乎是逃一般出了屋子。 喜来疑惑的看着顾景琰嘟囔道:“奇奇怪怪。” 拿起点心便大快朵颐了起来,随后靠在躺椅上总算是能舒口气。可怎么也睡不着,脑海中闪过一些零散细节,却还是差一点就能联系在一起。 想着想着,逐渐有了睡意。却不知,顾景琰和阿影正坐在房梁上吹着热风,蚊子叮的二人无处可藏。 “主子,您怎么不回房间睡觉啊,你不困……我都困了。”阿影满脸委屈道。 顾景琰瞪了一眼阿影,并未回应。 翌日清晨,天刚亮,就听到楼下传来争吵声。 喜来睁眼就看见顾景琰在洗漱,二人对视一眼,喜来匆忙往楼下跑去。 果然就看到厨子背着包袱背门口的守卫按压在地上,挣扎着吵嚷喊叫。 “什么事!”顾景琰站在楼梯处怒道。 守卫抬头看到顾景琰连忙行礼道:“大人,此人鬼鬼祟祟翻墙逃走,被属下抓了回来。” 顾景琰看向厨子冷冷问道:“哦?不是说客栈抄封之前,不许任何人出入么!” “我要走!你们已经抓住了杀人凶手,干嘛还不让我们走!”厨子脸憋的青紫,扭头看向顾景琰,丝毫不畏惧他。 顾景琰皱起眉头,眸子一寒,刚要开口却被喜来从后面拽了拽衣襟。 顾景琰回头看了眼喜来,见她微微摇头,便听她喊道:“放开他。” 守卫不解的看向喜来,却见顾景琰大手一挥。守卫这才松开了厨子。 喜来快步上前,冲厨子说道:“这位大哥,凶手抓到了是不错,可官府还没抄封客栈,等今日我们走了,就会放你们离开。还是昨天的那番话,若是想留,陆大人会为你们寻好出路。若是不想,你大可自行离开,何必急于这一时。” 听到喜来的话,厨子眉头紧锁像是在思量什么,半晌这才试探问道:“今日你们就能走?” 喜来点了点头道:“我家主子有事要走,会留我一人在此等候,到时候你们就能走了。” 听到喜来的话,厨子的脸色变得有些奇怪,嘴巴微微张了张,似乎想要说什么,却没有出声。 阿良和店小二从后院走出来,店小二匆忙说道:“只要给钱就好,既然大人开口的事情,不会不给银子的吧。” 喜来哭笑不得,点了点头应到:“那是自然。” 在看阿良,一脸惶恐的看着厨子,指了指厨子的包袱。 厨子一愣,脸色有些烦闷一把推开了众人往后院走去。 “你们吵吵闹闹的干嘛,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陆归远站在楼梯位置一脸迷茫的看向众人。 “陆大人你再休息一会,我们出去买点东西就回来。”喜来冲陆归远喊道。 陆归远袖子一撇,骂骂咧咧的回房间睡起了回笼觉。 喜来匆忙回房洗漱了一番后,便随顾景琰按计划来到了县衙大牢。 彭知县双眼眼底乌青,一看就是没睡好的样子。 看到顾景琰,老远就弯腰行礼:“顾大人,昨日这案子已经定了,怎么还来审周正啊。” 顾景琰看了一眼彭知县道:“有些细节对不上,你不用下去了。” 彭知县松了口气,连忙点头让人掌灯给二人引路。 县衙大牢内空空荡荡,却阴暗潮湿。 锁连声响起,角落里聚集的老鼠四散开来。 只有周正微弱的声音飘荡在上空。 “冤枉啊……” “冤枉……” “冤……” 一声声,像是幽魂一般,让人毛骨悚然。 “大胆周正,见到大人还不行礼。”狱卒看着靠在墙边一脸绝望的周正打喊道。 周正这才回过神,迷茫的眼看向顾景琰,连滚带爬的跪在了顾景琰前。 嘴唇早已干裂起皮,嗓音沙哑道:“大人,大人饶命,饶命啊!草民真的是冤枉的,真的是冤枉的啊!” “留着点力气,问你什么你回答便是。”顾景琰居高临下道。 周正听闻连忙点头如捣蒜一般看向顾景琰。 顾景琰摆摆手,喜来走上前去询问道:“我切问你,你店里的厨子和阿良是何时雇来的。”小說中文網 周正一听,愣了一下像是在回忆一般说道:“大概两年了吧,不,还没到两年,不过也差不多了。我记得春天刚过,我打算营业客栈,将之前的人全部都换掉,于是张贴了告示第二天那厨子就来了。说是家里遭了灾,有口饭吃就行,工钱比别人低很多,当时我家落了难,能用便宜的自然就用了。” “他一个人来的么?”喜来疑惑道。 周正点了点头道:“不错,是一个人。” “那阿良呢?”喜来追问。 周正想了想道:“阿良是我捡来的。” “捡来的?”喜来诧异道。 周正连忙解释道:“一日我回客栈的路上,就遇到了阿良乞讨。抓着我的衣服死活不肯松手,我一看还是个哑巴,便想给他几个铜板打发掉。” 第四十三章:敲门声 “可谁知这孩子性子挺犟,非得跟着我。正好我也缺人,就收留他了。”周正越说嗓门越小。 顾景琰冷笑道:“收留?呵,不过是看他年纪小,不花工钱就能白得一个苦力罢了。” 周正被顾景琰说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急忙辩解道:“虽然是有此心,可我确实也没亏待他。不过这小子也算是机灵,很讨客人欢心,经常有客人给他赏钱。” “不是说你客栈生意并不好么?”顾景琰反问道。 周正尴尬的笑了笑道:“确实不怎么好,可也不是一个没有啊。之前客栈里死的第一个女客就是一个出手极其阔绰的主呢,心地也很善良。看见周正可怜还给他新衣裳。哎,到底是可惜了。你们真的冤枉我了,我是贪财,是好赌。可我真的不敢杀人,更何况为什么要在自家客栈杀人啊。” 顾景琰抬头和喜来对视一眼,证实了心中猜想。 随后顾景琰起身准备离开,周正见状,双手抓住栏杆打喊道:“大人,我真的没有杀人,你们信我!信我啊!” “是不是你,大人自有定夺。”喜来回应道,接着便随顾景琰转身离去。 回到客栈,陆归远在门前东张西望。见二人马车归来,立即跑上前询问道:“你们干嘛去了这么久才回来。” 顾景琰淡淡看了眼陆归远,并没有说话,径直入了客栈。 这才说道:“四处随意转了转,收拾收拾东西我们去大归寺。” “现在就走?”陆归远有些诧异道。 顾景琰点了点头,随后冲喜来说道:“你,留下看着衙门抄查客栈,明日带人赶上来。” “是,大人!”喜来立即应道。 陆归远更是摸不着头脑,好端端的让一个丫鬟留下来看着查抄,这又是为什么。 刚想发问,却对上了顾景琰的眼,这个眼神他可再熟悉不过了,于是不敢多话。 “你们几个我已经让彭知县给你们安排了新的活计,想干的直接去衙门找人就好。不想干的,就随你们自己吧。”顾景琰看着一旁站着的小二阿良和厨子说道。 店小二听闻连忙跪地行礼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而厨子的手握着阿良的肩膀沉默半晌之后,看着顾景琰道:“小的还是回老家去好了,出来这么长时间还没有机会回去。阿良这孩子与我投缘,我带着他走。” 顾景琰眉毛一挑点了点头,便招呼着阿影等人上楼去拿东西。 一时间客栈里乱做一团粥。 店小二几乎什么都没拿,就兴冲冲的去县衙了。阿良和厨子简单收拾了点东西,就低着头匆忙离开,像是不想和任何人有眼神接触一般。 “阿良!”喜来站在人群中看到阿良和厨子拉扯着,似乎并不愿意离开似的。 听到喜来的呼声,阿良用尽全部力气甩开厨子,飞奔向喜来,双眼通红满脸的委屈。 厨子见状追了过来,上前去拉阿良,阿良一百个不情愿看着喜来泪眼汪汪。 “你不愿意跟他去么?”喜来问道。 阿良看着喜来眨巴着眼睛却并未带点头。 “走吧!赶紧走吧!这里都乱成什么了,天快黑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厨子皱着眉头,半蹲在阿良面前,双手抓住阿良的肩膀晃了晃。 阿良回头看了眼厨子,厨子这才松手。 半晌,阿良这才依依不舍的抱了抱喜来转身和厨子离开了喜来的视线,喜来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眼神复杂。 不多时,顾景琰也收拾好了东西和陆归远准备驾车前往大归寺,喜来站在马车前送别二人。 顾景琰看着喜来,眼神里闪过一丝担忧道:“注意安全。” “会的,大人安心去吧。”喜来笑道。 一旁的陆归远撇撇嘴道:“行了行了,别搞的跟生离死别似的,明天不就见着了。” 喜来白了一眼陆归远,心中暗道:这陆大人还真是脑袋空空啊! 顾景琰更是一肘击将陆归远嫌恶的推到一旁。 就听阿影“驾!”的一声,顾景琰带着人浩浩荡荡的驶离客栈。 喜来伸了个懒腰看了眼四周,客栈外还留了两个守卫给她。 喜来径直走到客栈内,拎了两坛酒走出去扔给守卫一人一坛道:“二位大哥辛苦了,已经没什么其他事了喝点酒歇息一会。” “多谢常姑娘,那我们就不客气了。”两名守卫见状,笑着回应道。 随即便坐在门槛上,拎起酒坛对饮了起来。 喜来只是笑笑转身回到了房间内,看着夜幕一点点落下,直至夜色已深。 除了窗外偶然传来几声蝉鸣,整个客栈漆黑静谧。 夜过三更,原本静谧的客栈突然传来了清晰的敲门声。 “噔噔噔!”三声敲门声惊醒了喜来。 喜来吞了吞口水看向门的方向,不等开口又是三声:“噔噔噔!” “谁啊!”喜来嗓音略微有些颤抖的问道。 门外却并没有回应,喜来起身,屏气凝神用火折子点亮蜡烛拿在手中凑到门前。 烛光将自己的影子放大,门外却没有半点动静。 “噔噔噔!”敲门声近在咫尺,喜来心里一惊,手里的蜡烛差点掉在地上。 强忍住内心的恐惧,喜来贴近木门试探的问道:“是守卫大哥么?” 门外并没有回应,喜来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用力一推,便将木门一把推开。 走廊外一片漆黑,看不到半点人影。 “谁!到底是谁!”喜来嗓音几乎已经变了声调,蜡烛映衬在脸上将五官照的有些扭曲。 走廊里静的可怕,喜来只能听到自己凌乱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声。 伸长手臂,想要用蜡烛将周围照亮,可蜡烛能照到的地方少的可怜。 突然,楼梯处像是有一道黑影闪过。 喜来见状大喊道:“谁!站住!” 随即便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往楼下跑去。 喜来刚想追上去,突然身后窜出来一个人,从身后环抱住了喜来。 喜来心里一惊,想要挣扎,猛的转身,蜡烛照亮了身后的人。 第四十四章:还原 “阿良?”喜来看着面前的阿良有些错愕,却听身后脚步声逼近。 喜来再一回头,就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手里握紧了匕首冲着喜来怒目而视。 三两步靠近之后,喜来借着烛火看清了来人的样貌。 竟然是厨子! 只见厨子停顿在了喜来面前,眼神凶恶,压低嗓音怒道:“放开他!” 喜来一愣,将阿良护在身后,就听厨子嘶吼一声,刚刚抬起手,就被人踹翻在地。 厨子挣扎着抬起头,周围立即亮起了蜡烛,顾景琰站在厨子身后,走廊里围满了人,陆归远和阿影也在左右。 厨子面色一僵看向喜来,随即脸上露出痛苦的笑容来。 喜来见状立即大喊:“不好!他要自杀!” 阿影眼疾手快,抬腿便将厨子手里的匕首踢飞。三下五除二便将厨子捆绑了起来。 喜来身后的阿良满脸惶恐,拽紧了喜来的袖子,不敢去看厨子的眼。 “我说呢,原来你才是那个凶手啊!顾景琰你太不够意思了,设计抓他也要告诉我一声啊,害得我以为你留下小美人一个,担心坏了呢。”陆归远立即说道。 顾景琰一脸烦闷的看了一眼陆归远,并不想理会他。却听楼下传来一阵嘈杂声响:“哎呦!顾大人!陆大人!下官来了!下官来了!” 不用看就知道彭知县带着人已经到了客栈下面。 顾景琰转而看向喜来道:“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喜来点了点头,看了眼阿影道:“劳烦阿影大哥了。” 阿影立即上前将厨子推搡着押送至楼下,顾景琰等人也紧随其后。 喜来停顿了一下,看了眼身后的阿良道:“走吧。” 阿良迟疑了半晌似乎有些不情愿似的,喜来见状笑道:“没事了,一切都该结束了。” 阿良这才点了点头,伸手想去拉喜来的手,喜来却并没有动而是看着阿良,脸上的笑意有些尴尬。 阿良脸上的神情有些不悦,无奈只好在喜来的注视下往楼下走去。 大厅内早已亮上了烛火,灯火通明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原本喝了酒的两名守卫,手里握着长刀威风凌凌的站在门前,似乎从未喝过酒一般。 厨子看着两名守卫的状态,脸色越发难看。 “顾大人,您半夜召下官前来,到底所谓何事啊。”彭知县一脸迷茫的看着顾景琰道。 顾景琰端坐在椅子上,修长的手指了指喜来道:“你来说吧,这一切,都是你发现的。” 喜来点了点头,转身看向有些局促不安的阿良道:“先前我们抓了周正,以为周正是凶手,是因为两件事。第一,每次客栈有人死,周正都恰好不在。第二,我们在周正房间内搜寻到了所谓江洋大盗的装扮。”小說中文網 “没错啊,确实是他啊,这些不刚好对上了么!”彭知县一脸迷茫看着喜来疑惑发问。 陆归远见状瞪了一眼彭知县道:“你听她说,别老打岔啊!” 彭知县急忙缩在一旁,讪笑着看向众人。 “其实不然,这几点,恰巧也能证明周正并非凶手。”喜来一字一顿道,转身看向一旁被捆着的厨子。 继续说道:“每次客栈有人死,周正恰好都不在也可以说,凶手是故意挑周正不在的时候下手的。而江洋大盗的装扮,也可能是别人放在周正房间内嫁祸给他的。毕竟厨子的身形与周正相比,只是略比周正胖些。而店小二看到的也只是人影,至于正脸是周正,还是厨子,他也没看清不是么?” “可是那个小孩不是看到了?还清楚的画出了江洋大盗眼底的痣,所以我们才认出周正眼下的痣与江洋大盗一样。”陆归远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着喜来说道。 彭知县皱了皱眉,小心看了眼陆归远,撇撇嘴并不敢多话。 顾景琰眉毛一挑看向陆归远问道:“凶手夜间行凶,翻身越墙逃走,若不是面对面,怎么可能看得那般仔细,可若是面对面,凶手为何要留活口,反正杀了也不止一个人。” 顾景琰一席话,陆归远恍然大悟猛的看向喜来身后的阿良。 却见喜来点了点头头道:“不错,阿良给彭知县的画像,太过细节,细节到像是和凶手面对面过一样。” 陆归远有些诧异的看着阿良,随后思量了一会说道:“或许凶手觉得他是个哑巴,又是个孩子,动了恻隐之心呢?” “陆大人的解释也合理,可一切让我开始起了疑心的,是一碗面。”喜来看向阿良,眼神里满是淡漠。 阿良低着头,不敢和众人对视。 “面?”陆归远疑惑道。 喜来点了点头道:“下人是不能同主子一同用饭的,那晚初见陆大人,便是在饭桌上。顾大人同陆大人谈话间吃下了厨子精心准备的饭菜。而阿影负责在后院看守行李,陆大人随行的人也都留在了驿站,只有我是没有吃东西的。” 喜来顿了顿继续说道:“可没过多久,顾大人随陆大人出门之后,阿良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给我,也怪我心大,以为是主子体恤下人,这才吩咐给我送来的,所以毫无顾忌的将面全部吃完。” “然后呢?这碗面如何了?”陆归远像是一个听故事的小孩那般急切的看向喜来。 喜来笑道:“那晚大家睡的都格外安稳,即便是身为武功高手的顾大人,也没有被惊醒过。直至清晨,是被阿良的尖叫声吵醒,大家这才陆续起来,发现了命案。” 眼看陆归远还是一脸疑惑摸不着头脑,喜来继续解释道:“其实这件事情很容易被忽略,即便是后来被提起来,也只能说是送了一碗面给我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可那天,我看阿良身上脏兮兮的,想着顾大人向来喜欢干净,就带他上楼擦洗一番。随后,我便听到了顾大人的呼喊声。” 喜来看向顾景琰,众人疑惑不已,喜来这才解释道:“顾大人在楼下喊我,我尚且能听见,隔壁杀了一个人,顾大人武功高强,蚊子路过都能辨别位置,怎么可能有人行凶而一点动静都没有!只能说明,那天晚上我们都被下了药,而房间里的蚊虫活跃,并不像是以熏香的方式下药的,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大家都吃了客栈的饭菜,所以夜里昏睡。” 第四十五章:身高优势 众人惊讶的看向厨子,厨子脸上的肉颤抖着,像是在强压怒气一般,却一言不发。 “可店小二在这里值守,说并没有看到有人上楼啊。”陆归远想起店小二的话疑惑的问道。 喜来苦笑一下,看着身后的阿良道:“这也是误导我们的其中之一,阿影大哥!”说着,冲阿影喊道。 阿影点了点头,立即让人从后厨拿出一块猪肉,抬手拎了起来。 喜来拿出方才从地上捡起来的匕首冲陆归远扬了扬道:“大人你来!” 陆归远不明白喜来的意图,只觉得好玩便走上前去。 喜来将手里的匕首塞给了陆归远,指着阿影手里的猪肉道:“用力捅那块猪肉,要从下面捅。” 陆归远一听,一脸嫌弃。可无奈谁让自己刚才问题最多,只好硬着头皮拿着匕首上前,咬了咬牙,挥刀捅进了猪肉里。 喜来站在后面强忍住笑意说道:“多捅几刀。” 陆归远愤恨的看了眼喜来,又回头看了看顾景琰,像是在求救似的。 见顾景琰并不理会他,于是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挥刀。 随后喜来指挥道:“大人,抬起手再往下捅两刀。” 陆归远不悦道:“小美人,你该不是玩我吧。” 喜来立即撇撇嘴道:“大人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哪敢啊。” 陆归远无奈,只好按照喜来的吩咐抬起手又捅了两下,听到喜来说可以了,这才一脸嫌弃的将匕首仍在了桌子上,用无声的方式表示自己的不满。 众人看着喜来的举动纷纷不解,喜来上前将猪肉放在了桌子上。 这才看着众人解释道:“方才我让陆大人用两种姿势去捅这块猪肉,因为身高的原因,陆大人从下方用力捅的那几刀,刀口倾斜向上,正常来说,凶手应该是这样的姿势。”说着一只手搭在阿影肩膀上,另一只手比划着模拟这凶手行凶的方式。 顾景琰眉毛一挑看向阿影,阿影身子僵硬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喜来继续道:“可是这样需得按住死者的肩膀,如果说不按的话,就是从上往下,那么落刀的位置,至少在凶手这个部位。重点是,从上往下的刀口,是倾斜内扣的。” “而我检验过死者的尸体伤口,恰恰就是倾斜内扣。”喜来一字一顿道。 陆归远更加不解道:“什么内扣上斜,不都是中刀而亡么。” 顾景琰修长的手捏了捏眉心,摇了摇头,一脸无奈的看向陆归远道:“死者腹部中刀,且成倾斜内扣刀口,说明凶手是从上往下捅的刀!” “从上往下?可为什么会在腹部这个位置?难不成是跪着行凶?”陆归远诧异道,可话音刚落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看向喜来身后的阿良,惊讶的有些合不拢嘴。 “是他?这……这怎么可能!”陆归远不可置信道。 喜来冲陆归远点了点头道:“现在我们回到刚才陆大人问的问题,店小二并未看到有人上楼。起先我也怀疑是不是店小二也被下了药,可是后来想到死者回来的时候店小二是知道的,也就是说最起码那个时候他并没有被下药。” 说着,喜来顿了顿继续道:“还是那天,店小二在我们面前喝斥阿良,可我们并没有看到阿良的身影。被他的声音吸引走上前去,才发现阿良站在柜台内侧。因为他是小孩,个头不高,所以只要靠在柜台边缘手脚轻一点就好,根本发现不了。” “而且,周正房间的东西,也是他见我们回来,才将东西送进房间内等我们去发现的。阿良从来都是被人欺负的样子,所以很容易忽略一个小孩子到底是什么模样,看到他浑身脏兮兮也没有多想。那床底狭窄,我这般瘦小都废了很大的劲儿才勉强够到箱子,可他凭借身材优势,轻易就能爬进去。这也是那天我看到他浑身上下,包括脸上都很脏的样子。是他并没有来得及去清理,我们就回来了。”喜来回想起那天的场景说道。 众人纷纷诧异的看向阿良,原本一言不发的厨子,却猛的开口道:“是我!是我杀了这些人,都是我!是我逼迫阿良帮我做假,一切都是我干的!你们要杀就杀了我!” 不等众人消化厨子的话,就见喜来皱眉看向他道:“呵,你?若真的是你,为何刚才要救我!” “等等等等……”陆归远揉着脑门,看向喜来,一时间有些发懵。 随后问道:“我说小美人,我是越来越听不懂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你说他刚才救了你?刚才是他要杀你啊!要不是顾景琰来的及时,怕是你早就被他杀了。”尐説φ呅蛧 喜来无奈笑笑说道:“没错,若不是二位大人,方才喜来确实命悬一线。可这厨子确实方才救了我,我想,厨子和阿良之间,一直占据主导地位的,是阿良吧。” “怎么可能,他还是个孩子,我想大概率是这个厨子利用威胁这个小孩去干的这些事。”陆归远仍旧不敢相信一个孩子能做出这些事情来,一定是这个狡诈的厨子在背后搞鬼。 却见喜来淡淡说道:“事情并非如此,其实我开始起疑心的时候,就开始怀疑起了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 说着看向顾景琰道:“白天,我和顾大人其实并不是上街去转悠,而是去了大牢,询问周正厨子和阿良的来历。根据周正所说,他们两个的来历很是蹊跷。” 陆归远一脸好奇的看向二人。 喜来解释道:“周正刚刚接手客栈,手里没有多余的钱,所以只能将之前的人全部解雇换新的,而这个时候从外地逃荒而来的厨子愿意低价做工。没过几日,周正回客栈的途中久遇到了阿良。周正在清城县多年,是有名的赌鬼,街上的乞者见他都是避而远之,可阿良却主动凑上前去,周正也从未见过阿良,阿良虽然不肯开口,其实细想,阿良也并不是清城县人士。” “而据周正所说,阿良他们出现后的不久,就有了第一起命案。这些单个可以说是巧合,可巧合凑在一起太过,就显然是刻意的了。如果我没猜错,你们两个一直都是认识的,厨子探路,阿良随后用自己的方式一起进入这家店。”喜来看向阿良,阿良依旧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 第四十六章:偏执 “别说了,都是我。我认罪是我杀了这些人,我为了求财干的,你们带我走吧。”厨子扯着嗓子喊道。 喜来却摇了摇头道:“其实厨子一直都在救我,只不过刚开始我确实没想明白。” 这次就连顾景琰都有些不解的看向喜来。 喜来缓缓开口道:“方才我在房间内,等候凶手的到来,可推门后并没有发现凶手的身影,根据之前的解释不难分析,阿良此刻就站在我的身后,而我并没有注意到。这个时候,有人从楼下跑上来一闪而过,正是厨子。” 喜来还原着刚才的情形继续道:“厨子听到我的声音,在楼梯的位置一闪而过。如果要直接杀我,可以像刚才那样直接跑过来动手,可他没有反而是躲开了。再次出现,是因为,阿良从我的背后出现。而厨子听到我喊阿良,立即又跑了回来。拿着刀指着我的方向,喊了一句话。” “我听到他说让你放了他,是他以为你抓住阿良做威胁的筹码么?”陆归远疑惑道。 喜来摇了摇头道:“其实这句话,是他说给阿良听的。” 众人诧异惊呼,不理解喜来的话。 喜来转身看向阿良,攥紧了拳头说道:“厨子初次见到那个箱子的时候,脸上全都是震惊,显然厨子并不知道箱子在周正房间内,也就是说是阿良擅作主张将箱子栽赃陷害给了周正。而我第二次见到厨子,厨子正在给阿良缝补破旧的衣裳。看那手法应该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所以我猜测他们之间关系非同一般。” “接下来,厨子异常反感我的存在,三番五次赶我出门并且强调不要让我靠近阿良。起先我只是单纯的以为他对我有敌意,现在看来,他确实是在保护我。”喜来想起那晚的场景。 随后继续说道:“今天一早,守卫抓到了准备逃走的厨子,阿良的出现指了指厨子的包袱。显然,阿良并不知道厨子要走。还有一点,我特意说出我们今天要离开的事情,厨子确定后这才不闹着要走,显然他想结束这一切。可在阿良眼里,在意的却是另一个意思。” “什么意思?”彭知县再也忍不住好奇心,看着喜来问道。安慕小说网 “还要我来说么?阿良。”喜来淡定的看着阿良,仿佛要将他看穿一般。 不等喜来开口,一旁的阿良却突然笑出了声。 众人听闻,纷纷瞬间咋舌。 那笑声沙哑阴沉,仿佛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与他小孩的样貌完全不符。 除了喜来之外,在场的人纷纷诧异的看向阿良,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该信他的。”阿良突然开口,一字一顿十分清晰,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就见他从袖笼处抽出一把匕首冲向喜来用力捅了过去。 “喜来!”顾景琰大喊一声冲上前去,可还是迟了一步。刀尖一进扎进了喜来的腹部。 顾景琰飞起一脚将阿良踹翻在地,阿影随之上前一脚踩在了阿良的手上,将他控制了起来。 顾景琰顾不的其他一把环住喜来打喊道:“还不快去叫大夫!” “大人……我没事……”喜来尴尬的眨巴着眼睛,看向一脸焦急的顾景琰。 顾景琰惊讶的看向喜来的腹部,想象中的血红并没有出现。 “这是怎么回事?”顾景琰疑惑道,不好意思的松开了喜来。 喜来尴尬笑笑看了眼众人,伸手从衣服前后,各掏出一张铁板来在众人面前晃了晃。 陆归远见状大笑出声道:“好你个小美人,竟然一早就有准备!” 喜来无奈道:“我这不是怕死么!还好用上了,这东西还怪沉的。” 只有顾景琰一脸铁青看着二人,一言不发。 而此刻的阿影按住阿良,见他挣扎,怒道:“这小崽子力气还挺大!” 喜来无奈的看向阿影道:“阿影大哥,别叫他小崽子,估摸着他比你的年纪还要大一些。” 众人虽然一脸诧异,可刚才的情景历历在目,只是好奇为什么一个小孩子能发出这样的声响来。 喜来这才解释道:“我记得我爹曾经讲过,有些人天生长到一定程度,就不会再生长。大多数样貌个头,都停留在年幼时的样子,算是一种罕有的病。而他就是这种病,之所以装哑巴,就是怕自己一开口就暴漏吧。” 阿良挣扎了半天,却一点作用没有,不经有些恼怒道:“你们这些女人,瞎了狗眼,看不起我!该死!该死!” 听着阿良的咒骂,喜来看了眼众人道:“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两个女死者没有被侵犯的缘由了。我猜想,阿良因为自身的这种病,并不能正常娶妻生子,因此心里总有芥蒂。而对于向他表示友好的女人,就会产生一种偏执的爱意。得不到,就杀掉。周正说过,第一位女死者,送给阿良一件衣裳。而厨子那晚补的衣服,虽然破旧,可用料还算上乘,应该就是她送的吧。” 阿良并没有反驳喜来的话,喜来继续道:“而这些人,其实都以为阿良是小孩,见不得小孩受苦所以发了善心而已。阿良认错了这种善心只当是爱意,当他直面这两个女人的时候,发现她们见到自己真身只剩下恐惧的时候,恶意上头,杀了她们只当是泄愤。甚至简单明了,连现场都不用过多处理,就能轻易蒙混过关。” “真是可怕,世间将然有这样的恶魔。”陆归远咋舌道。 喜来眼里一阵恶寒,看向早已面目狰狞的阿良道:“杀了人,总要有个替死鬼才行,这才有了先前江洋大盗的出现,阿良刻意安排厨子出现在现场让背影被店小二看到。紧接着由自己描绘出详细画像,这无形中就给周正下了一个套,等事发后,箱子的出现就是推周正入局的推手。” 陆归远听闻不由得拍手称赞道:“厉害啊小美人,可是今天晚上的局,你又是怎么确定他们一定会回来呢?要是就这么走了,岂不是功亏一篑,放走了凶犯。” 第四十七章:藏尸地窖 喜来笑笑看向顾景琰道:“我和顾大人一早就做了两手准备。” 陆归远看像一旁云淡风轻的顾景琰,愤愤不平道:“好你个顾景琰,你我光着屁股一起长大,这么大的事还瞒着我!” 顾景琰无奈的扶了扶额,嫌弃道:“你可以少说一点。” 陆归远撇撇嘴,别过头去不想继续理会顾景琰。 喜来强忍着笑意解释道:“陆大人莫要生气,只不过我们也有很多不确定的事情,所以不敢让太多人知道。” “那你们做了哪两手准备,说说看吧。”陆归远双手抱在胸前一脸傲娇的模样说道。 喜来点了点头继续道:“首先,放出二位大人要去大归寺,留我在这里看着查抄客栈一事。这些日子,我是打心里可怜阿良。所以也都是发自内心对他好一点。可当我想明白这其中的关联后,就有些后怕了。于是以我自己作诱饵,放出了这个消息。如果真的如我所想,那阿良晚上一定会再回来。” “而厨子也看出了阿良的心思,所以一再恳求阿良离开。”喜来看了眼厨子,此刻垂头丧气,没有了半点挣扎的意图。 随后喜来继续道:“接着,顾大人命人一路尾随二人,若是发现他们真的要逃,直接截回。另外,杀两个女人也许是为了心中的偏执,可那几个男人,实打实是因为钱财。这笔钱财在搜客栈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他们拿走的也只是简单的包袱,所以一定一早就藏了起来。” “不错,本官的人跟着他们到了附近的一座荒庙之中,夜里见阿良一人返回,手下便向本官发送信号。没多久,厨子就跟在了阿良后面。本官的人,在庙中果然搜到了大量财物。还有外地钱庄的银票。”顾景琰点头道。 “所以即便他们没有在此行凶,这些银子也可以将他们定罪。可阿良是因为心中偏执而杀人,怎么会放过我。所以我认定,他一定会来!”喜来看向阿良。 却见阿良满脸嘲讽道:“我以为,你会跟她们不同!没想到你更加狠毒!” “我且问你,那两个丫鬟在哪?”喜来淡定的对上阿良的眼眸。 阿良别过头去不肯多说一句,气氛陷入了僵局。 陆归远怒道:“你还有脸说她狠毒,老子这辈子都没见过你这么狠毒的人,再不说,就让彭知县大刑伺候!” 阿良嘲讽的看了一眼陆归远,冷笑道:“蠢货!” “你!你再说一句!阿影!给我拔了他的舌头!”陆归远立即炸毛,跳着脚说道。 阿影看了眼顾景琰,纹丝不动。 喜来无奈上前一把将陆归远拉了回来,安慰道:“陆大人莫要心急,跟他这样的人,不用多费口舌。” 说着,喜来走上前去看着一旁的厨子,厨子见状连忙低下头不敢和喜来对视。 随后喜来开口道:“那天晚上我只是下意识想要拍拍你的肩膀,可你却像是见鬼了一般躲开。想必,那两个丫鬟已经死了吧。而且阿良身材矮小,根本没有办法处理尸体,应该是你帮他处理的吧。” 厨子满脸痛苦,终于在喜来的逼问下点了点头,带着哭腔说道:“是我,是我将她们埋了起来,就在后院储菜的地窖下面。” 顾景琰见状,看了眼一旁听故事已经听的发呆的彭知县。 彭知县回过神来,立即会意,带着人便往后院跑去。 陆归远不解道:“为什么要把两个丫鬟单独杀害?” 喜来看着对面的阿良说道:“我想,你不单单是想给那两位女死者表达爱意吧。” 阿良狞笑着,看向喜来,眼里透漏着狡诈气息:“你过来,让我亲你一口我就告诉你。” 喜来心中一阵恶寒,气的陆归远抬起手指着阿良怒道:“反了你了!你是什么肮脏东西,谁的主意都敢打!” 顾景琰冷笑一声,看向阿影。阿影随手一刀,便扎进了阿良的大腿,阿良痛喊出声:“啊!” 随后阿影并没有停手,反而转动刀柄。阿良瞬间面如土色,惨叫连连。 方才还在叫嚣着拔了他舌头的陆归远,皱了皱眉,用手扇了扇面前的风一脸嫌恶道:“还得是你狠!” 顾景琰脸上却看不出半点波澜。 阿良终于忍受不住大喊道:“我说!我要带她们走!” 阿影这才松了手,阿良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豆大的汗水从额头躺下,艰难的看向喜来。 随后苦笑道:“我以为,她们喜欢我,于是我便找借口将身边的下人引开,反正老板经常不在方便的很。然后让他将尸体藏起来。再去找她们,可是没想到我一开口她们就吓坏了。我说我有钱,我有很多钱,她们还是不相信。不相信我,就得死!” “所以你今天晚上来,是想带走她?”顾景琰开口冷冷说道。 阿良痛苦的笑了笑看向喜来道:“我是想带走她,可都怪这个蠢货!贪生怕死,一辈子都没有出息!” “哥……你别说了,我们错了,是我们错了啊!”厨子开口哭喊道。 一声哥,让所有人都有些始料未及。虽然知道二人的关系不浅,可没想到竟然是兄弟。 “住嘴!不许喊我哥!”阿良沙哑着嗓子怒道。 厨子痛哭不已:“哥,我实在是扛不住了,不能再杀人了,常姑娘是好人啊,他们都是好人啊。娘说你身子弱,让我多照顾你,可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哥,认错吧……” 阿良闭上眼,身子颤抖不已。不知道是因为腿上的刀,还是因为厨子的话。 很快,彭知县急匆匆从后院跑了出来。看着众人气喘吁吁道:“找到了!找到了!地窖里有两具尸骨,全都穿着女子衣服。” 顾景琰和喜来抬头对视一眼,二人立即上前。 陆归远见状想要跟上去,听到尸骨两个字,便犹豫了起来。可看到面前阿良的惨状,也不愿意多待。 想了想一咬牙便跟在二人身后一同往后院方向跑去,果然一到后院,还没看到尸骨,便闻到了恶心的尸臭味。 第四十八章:小镇馄饨摊 喜来三两步上前,推开一旁的守卫俯身看去,皱眉道:“埋的时间太久,这一具应该是最早的那位女客的丫鬟,已经呈白骨化了,是那两个丫鬟没错了。” 彭知县站在一旁战战兢兢,多看一眼尸体都捂着嘴像是快要吐了一般。 顾景琰瞥了一眼彭知县道:“可以把人带回去了。” 彭知县连连点头,捂着口鼻上前弯腰冲顾景琰道:“还是大人英明,能这么快找到真凶,替清城县百姓除去一大祸害啊!” 顾景琰烦闷的看了眼彭知县,对他这幅拍马屁的模样烦闷到了极点。 转身拂袖离去,喜来拎着箱子将两具女尸仔细检查过后,记录下来,全部交给了彭知县这才松了口气。 众人转至大堂,彭知县让人给阿良套上了枷锁和脚镣,相比于厨子,彭知县看着阿良更是恐怖。 而阿良的双眼则一直盯着喜来看,直至上了囚车,也一直直勾勾的看着喜来的方向。 陆归远见状怒道:“这东西,千刀万剐都不过分。不过喜来,你是怎么想道他不是小孩的,这打死我也想不明白啊。” 喜来看了一眼陆归远笑道:“还得是陆大人那天的一句话提醒了我。” “我?我提醒的你?哈哈,顾景琰你听到没,我可不是一点都没用!”陆归远一脸傲娇的冲顾景琰扬了扬眉。 顾景琰站在门前看着窗外日渐拂晓,转身看了眼喜来道:“走吧,去大归寺!” 喜来抬眼看着顾景琰的背影,似乎在想什么。犹豫了一下,身后的陆归远便伸手推了喜来一把道:“小美人,愣着干嘛,快走啊。” 喜来尴尬的点了点头跟着陆归远一同上了马车。 “这个彭知县你打算怎么办?”陆归远坐上车后,恢复正经模样看着顾景琰问道。 喜来靠在窗边,佯装睡着的样子。 顾景琰顿了顿说道:“此人如此糊涂,六七条人命的案子,卷宗只有寥寥几笔。而大牢内破败不堪,也只关押了周正一人。黑堵坊的存在看起来不是一两天了,看他如此紧张,暗中一定收了不少钱。这些年通过这种手段不知道判了多少冤假错案,自然不能放过他,等到了大归寺,我便修书上奏。” 喜来暗中蜷了蜷手指,心中复杂不已。 “要我说还是你这丫鬟厉害,你也说了寥寥几笔的案卷,她就能看出这么多东西来,一般人还真办不到。要我说……哎呦!你踹我干嘛!”陆归远话还没说完,就被顾景琰狠狠照着腿面踹了一脚。 随后顾景琰双手抱在胸前靠在一帮眯起眼假寐,陆归远一脸委屈的看了眼二人负气转身看向窗外。 行至晌午,众人饥肠辘辘。阿影见不远处有间歇脚喝茶的地方,连忙将马车停了下来。 陆归远跳下马车伸了个懒腰,顾景琰刚想下去,就看见喜来在看自己。于是停下脚步问道:“有什么话直接说就好。” 喜来笑了笑看着顾景琰道:“我破了客栈的案子,大人有没有赏赐啊。陆大人可说了,可以向您讨要赏赐的。” 顾景琰眉毛一挑,看着喜来嘴角玩味,坐在了喜来对面说道:“你想要什么赏赐。” 喜来想了想似乎有些犹豫,看着顾景琰半天,这才开口道:“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要什么赏赐的好,这样吧大人,您就当是欠我一个问题,等我想到要问什么的时候,您如实回答我就好。” 顾景琰打量着喜来,有些捉摸不透的感觉。随后点了点头道:“好,本官答应你。”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陆归远一把撩开马车帘子,脸上带着八卦的笑意看向二人。 顾景琰脸色一变看着陆归远道:“在说如何将你甩掉!” “哎?我说,你们也太不厚道了吧,甩掉我你回去跟太尉如何交待!”陆归远追在顾景琰屁股后,顾景琰肉眼可见的烦闷。 喜来跟在身后,看着二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店家,这里距离大归寺还有多远?”阿影上前询问道。 店家连忙说道:“这里距离大归寺还须一日半的路程,不过看各位人困马乏,不如赶着先去前面的镇子上歇息一晚,这样明天一早赶路也有精神不是。” 阿影转而看向顾景琰,一旁的陆归远忙说道:“是啊,也没人催咱们,别搞的跟逃命似的,马车坐的我屁股都快颠散了。” 顾景琰无奈叹了口气道:“那就先去下个镇子上歇脚吧。” 众人修整一番,随后便马不停蹄前往店家所说的小镇。 天色将晚,马车驶入镇里,镇子不大,纵向贯通不过二三十里。 马车转悠了一圈,停在了唯一的一家客栈前。 似乎是对客栈有了阴影,陆归远站在门前犹豫了半晌。看着不远处有个馄饨摊位,一时间馋虫上头,走上前去驻足在摊位前。 一个妇人正埋头包着馄饨,身后的摊子上还坐着两个客人。 “小美人,来吃馄饨!”陆归远冲不远处站着的喜来喊道。 喜来见顾景琰正和阿影说着话,便走上前去。还没走到跟前,就见一个跛着脚的男人一瘸一拐往摊子上走去。 那妇人面对着锅,看不到身后。 原本坐在摊位上的两个客人见到跛子,立即皱起眉头站起来就走,一脸嫌恶像是见鬼了一般。 陆归远搓了搓手,对妇人说道:“麻烦给我两碗馄炖。” 妇人点了点头,匆忙将手里刚包好的馄饨下入锅中,刚想伸手去拿碗筷,那跛子扬起手里的拐杖劈头盖脸冲妇人打了下去。 “臭娘们,天黑了还不回家,还在这里勾引男人,看我打不死你!”跛子扯着嗓子,一边骂一边下死手将拐杖打在妇人身上。 那妇人捂着脸,满地打滚却咬着牙一声不吭。 陆归远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上前一把抓住了那男人的手,怒道:“你怎么还打人!” 谁料那跛子回头看了一眼陆归远,不但没有收手反而从陆归远手中抽出拐杖来,抬手便冲陆归远打了过去:“你算什么东西,敢管老子!” 陆归远躲闪不及,肩膀被狠狠抽了一棍,喜来快步上前一把将陆归远拉了回去,阿影见状三两步上前直接挥刀直接斩断了跛子的拐杖。 跛子没站稳,连连后退直接摔倒在地,抬头气鼓鼓的看向阿影,见阿影人高马大自己根本敌不过。 这才怂了下来,骂骂咧咧道:“你们是什么人,我打自己老婆,关你们什么事。” 喜来上前扶起地上的妇人,这才发现妇人的手臂上全都是被棍棒抽打过的痕迹。妇人低着头不敢看向喜来,瑟缩成一团十分恐惧。 第四十九章:家暴该死 “你别怕,没事的。”喜来柔声安慰道。 妇人这才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喜来愣了一下。妇人眉眼清秀,肤色白皙,也算得上是美人。 可仔细一看,脸颊侧方竟然有多处淤痕,头上更是有一道疤,看起来有些年头。虽然五官清丽,可细细一看,发髻间竟密密麻麻生了许多白发。 “打人就是你不对!”喜来见状连忙冲身后的跛子喊道。 跛子见喜来是个小丫头,没了先前看阿影时的怂状,反而怒喝道:“你一个黄毛丫头懂个屁!老子自己的老婆,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她生是我家的人,死是我家的鬼。由不得她!” 妇人听着男人的怒骂,浑身颤抖着,闭着眼,仿佛将自己封闭了起来。 陆归远揉了揉疼痛的肩膀,冲地上淬了一口唾沫仗着阿影在旁一脚便踹在了跛子肩膀上:“放你娘的屁!敢打老子!”说着又是一脚。 跛子想要还手,一旁的阿影将佩刀抵在了跛子的脖颈处。跛子看了眼那刀,一动不敢动生怕那刀再靠近一寸伤了自己。 硬生生挨了陆归远好几脚,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嘴角鲜血直流。 一旁的妇人见状,连忙挣脱开喜来的手跑上前来,挡在了跛子身前。 陆归远一脚下去,见妇人挡在面前急忙收住了脚,差点没站稳。 妇人连忙跪地磕头如捣蒜一般求饶道:“各位爷,放过他吧,放过他吧。” “哎我说!他刚才要打死的可是你,我替你挨了一棍子,还帮你教训他,你怎么还给他求饶,这种打女人的男人,死了算了!”陆归远气恨不过冲妇人喊道。 妇人双眼通红,也不解释,只是一个劲儿的磕头。没几下,额头便鲜血直流。 喜来见状,无奈走上前去拉了拉陆归远,摇了摇头。 陆归远无奈,只得咬咬牙冲阿影喊道:“算了算了!真晦气!”说着转身就要走。 妇人还在不停的客着头,陆归远听到梆梆的磕头声,心下无比烦闷。 转身怒道:“行了!他死不了,你别磕了!”说着胡乱从袖子里摸出一枚银锭子仍在了妇人脚边。 妇人俯着身子,不敢抬头也不敢继续再磕。 陆归远越看越气,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拉着喜来往客栈内走去。 见顾景琰坐在桌前,一脸云淡风轻的在喝酒,陆归远气呼呼的上前招呼也不打一声拿起顾景琰的酒杯便一饮而尽。 顾景琰一脸嫌弃的看了眼陆归远,喜来见状赶忙给他换了新的杯子。 “气死我了,也不知道这个女人脑袋里是不是榆木,那个跛子一看就是下死手打她,她倒好,还替他求情!我看她挨打就是自找的!”陆归远越想越气,干脆拿起酒壶喝了下去。 顾景琰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我们出来是办正经事的,不要节外生枝了。” 陆归远撇撇嘴,心里更加烦闷,怒道:“不管就不管,睡了!”说着转身往楼上走去。 喜来见状小声道:“陆大人路见不平是好的,可惜功夫差了点,自己还受了伤。” 顾景琰看了眼喜来指着一旁的位置道:“没有别人,你坐下吧。” 喜来早就饥肠辘辘,馄饨没喝到,倒是被迫看了一出戏,也不客气坐下来大快朵颐了起来。 “归远是偏房所出,陆家的庶子。”顾景琰看着喜来狼吞虎咽,也不训斥,只是静静看着讲述陆归远的故事。 “陆父身居高位,膝下子女众多,自然对一个庶子并不上心。而陆父更是一介武将,平日里若是归远有什么过错,必然怪罪到归远的生母齐小娘身上。听他说,小时候没少见到齐小娘身上受伤。所以归远对陆父心中一直有怨念。”顾景琰淡淡说道。 一旁的喜来也停下了手上粗鲁的动作,惊讶的看着顾景琰。 “陆家子女多从武,齐小娘死后,他却偏偏从文。我与他从小相识,知道他志不在文,我想大多数是在与陆父滞气吧。以往他玩世不恭,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模样,可刚才那般场景,他怎么能不生气。”顾景琰看了眼门外,眼神复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喜来停顿了半晌,叹了口气道:“看来,也不是身居高位,就无忧无虑。” 用过晚饭,喜来回到房间。窗户正对着街面,喜来看到那妇人默默一人收拾着碗筷推车,跛子被放在了板车上。 随后见她弯腰拖着板车,腾出手还要拉碗筷推车往街道另一头走去。 翌日清晨,众人在楼下吃饭,准备用完饭就离开。 喜来看了眼陆归远,双眼眼底乌青。人却打着呵欠伸着懒腰走下楼来,看到喜来主动打着招呼:“小美人,你休息的怎么样?” 喜来看见陆归远,便想起昨夜顾景琰所说,心里莫名有些心酸。 点点头,回给他一个笑容来。陆归远还没走到跟前,就听见街上一阵吵闹,众人闻声望去远,就见店里的小二气喘吁吁从外面跑了进来。 “不好了!杀人了!杀人了!” 而另一个从外面进来的人推搡了小二一把,随口道:“那怎么算是杀人,明明是他自己伤了自己。” 众人听的一头雾水,顾景琰看了眼喜来,说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喜来点了点头和阿影一起往门外跑去,就见不远处百姓围城了一圈,水泄不通。 只听到众人根议论纷纷。 “该死!” “是啊,真该死!” 诅咒的话此起彼伏,喜来凑上前去,阿影替她挡开人群,面前的一幕差点让喜来惊掉了下巴。 只见昨晚的妇人抱着一个男人,坐在一滩血伯当中。男人正是跛子,心口的位置插着一把尖刀,妇人扯着嗓子痛苦的呐喊道:“救命,救命!救救我男人……” 第五十章:不认字儿 喜来推开周围拥挤的人,走上前去,俯身抬手探了探男人的鼻息,随后在脖颈上一摸。转头和阿影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再回眸,就和妇人的眼对视在了一起。 妇人见到是喜来,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可泪水仍旧止不住的夺眶而出,颤抖着,紧紧抱着男人。 陆归远和顾景琰不知何时站在了人群外,看到是这个女人,陆归远颇为诧异。安慕小说网 “主子,已经报官了。”阿影回到顾景琰身侧小声说道。 顾景琰点了点头,还未开口就听陆归远问道:“怎么回事?” 阿影摸了摸后脑一脸迷茫道:“我也不清楚,好像是这个男人当街用刀捅这个女人,想要杀了女人,女人夺了刀,男人没站稳也不知怎么回事,反正这男人反而死了。” “喜来呢?”顾景琰开口道。 阿影指着人群的方向道:“那女人夺刀的时候,好像受了伤,喜来给她包扎伤口呢。” 顾景琰点了点头,正准备返回客栈,就见一队捕快匆忙从镇子另一头跑了过来,为首之人气势汹汹身后还带着一个和喜来一样拎着箱子的人。 “让开让开!”为首的捕快冲人群喊道,推搡着挤了进去。 看到妇人怀里的尸体,为首之人冲身后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人便上前去,同喜来做了同样的动作后,转身说道:“已经死了。” “大胆毒妇,敢当街行凶,把人抓起来押入大牢!”为首的捕快冲妇人大喊道。 而方才的人应该是衙门的仵作,麻利的将尸体放在地面上,检查了起来。 “胸口直插一刀,直接毙命。”喜来见状开口道。 仵作回头白了一眼喜来,很是不满。 一旁的捕快听闻,皱眉看向喜来:“你是什么东西!和这个毒妇在一起怕不是帮凶,一起抓走!” “不能抓啊捕快大人,是王二先要杀人的。” “是啊,我们都看着呢。” “没错,王二媳妇身上还有刀伤呢,你看还是这姑娘给包的伤口。” “王二这个天杀的,天天打老婆,早就不想让她媳妇活了。” “可死的是王二啊,确实是她老婆杀了人。” 不等捕快上前抓人,周围的人便纷纷阻拦了起来,话里话外,似乎都在为面前的妇人鸣不平。 而妇人则一声不吭,低头颤抖着还未从惊吓中走出来。 陆归远站在人群外,皱着眉头看着一切,眼神紧盯着那妇人,见她被捕快怒斥,却一言不发,心中莫名一股火气。 “何止是一刀戳心,这身上还有无数淤青,肋骨这摸着有被顶起来的感觉,像是被人暴打过一样。”仵作冷哼一声看向妇人。 “如此歹毒!快些带走!”捕快怒喝道。 却见陆归远一把推开人群走了进去,众人闻声望去,陆归远抬手便将自己的腰牌扔给了捕快,淡定说道:“人是我打的。” 在场之人见陆归远风度翩翩,衣着精美一看就不是本地人,不由得私语起来。 捕快一脸蛮横,拿着陆归远的腰牌放在眼前仔细端详了一会。 陆归远挺直了身子,扬起下巴居高临下道:“她是本官的手下,也是……” “官你大爷!打人还理直气壮,既然是一起的,全部带回去!反了天了,敢在本捕的地盘上撒野,带回去!全部带回去!”捕快并没有意料中的谄媚道歉,反而挺直了腰板大手一挥直接让人将陆归远绑了起来。 喜来也愣在了原地,怎么陆归远的腰牌都不管用? 再一抬头想去寻找顾景琰,却发现顾景琰站在人群外,一脸玩味的笑意看着二人,似乎并没有打算上前解围的意思。 “哎?你是不是不认字儿?我的腰牌你居然都认不出!”陆归远更是诧异。 捕快将尸体抬上板车,随后将喜来和妇人还有陆归远逐个绑起来,推搡着往衙门方向走去。 “啪!”的一声,捕快挥鞭打在了陆归远的后背上。 陆归远又惊又疼,不可思议的看着捕快,随后大喊:“小美人,快喊顾景琰来帮忙啊!” 喜来看着不远处的顾景琰一副风轻云淡丝毫不着急的样子,就知道完了,看样子他想玩死咱俩! “你话怎么这么多!”捕快听到陆归远大喊,烦闷的抽出自己怀里又黑又脏的帕子,直接塞进了陆归远点嘴里。 陆归远瞪大了眼,双眼对向中间看着帕子,用力想要用舌头将帕子顶出来,却发现根本使不上力气。 只能气的呜呜大喊:“顾呜呜……我呜呜呜呜……” “大人,咱们就不管陆大人和喜来了么?”阿影于心不忍的看着二人被押走的背影说道。 顾景琰看了眼阿影,略显腹黑的说道:“方才那个当差的明显不认识字啊,咱们去也于事无补总不至于跟衙门的人大打出手吧。他们两个既然这么爱管闲事,吃点皮肉苦也好。到了衙门,总会有人认得字的。” “那大人我们就这么看着?”阿影小声嘟囔道。 顾景琰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转身往客栈走去,随后悠悠飘来一句:“你去盯着点,别真的出什么事才好,我回去补个觉再说。” 阿影看着顾景琰的背影,撇撇嘴只能心中替陆归远和小喜来喊冤了。 所幸衙门距离案发地点并不算远,半柱香的功夫一行人便被押着到了衙门大堂。 不同于其他衙门,小镇上的县衙极其破败。 院内的砖缝里,更是稀稀拉拉钻出一些杂草。 “大人!人抓回来了!”为首的捕快扯着破锣嗓子,急忙迈进大堂内冲堂上的县令邀功。 陆归远抬头望去,见堂前的县令约莫四十来岁,身材清瘦,眯着双眼看人,像是十分费力似的,看起来眼神不太好的样子。 “怎么抓了这么多人,难道是合谋行凶?”县令摸了摸光洁的下巴,审视着众人。 捕快连忙解释道:“可不是么大人,死者身上除了这个毒妇下死手的刀伤之外,还被人暴打过,就是这个小白脸!他自己都认了!” 第五十一章:小白脸 听到小白脸三个字,喜来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陆归远更是气的涨红了脸,瞪大了眼睛怒目而视。 县令闻言疑惑道:“看他们的打扮,好像并非本地人似的。” “这家伙还冒充是什么当官的,大人你看,这行骗的家伙什倒还准备挺齐全。”捕快说着,便从腰间拿出方才陆归远扔给他的牌子。 县令听闻冷笑一声,接过牌子的瞬间愣在了原地。 用手使劲儿揉了揉眼睛,凑到陆归远身前,像是要将陆归陆归远装进自己的眼睛里似的。 陆归远满脸嫌弃的看着凑在面前的县令,县令这才回过神连忙伸手取下陆归远嘴里的帕子,跪在地上行礼道:“下官拜见御史大人!快!快给御史大人松绑!你们几个狗眼长在头顶的家伙,不要命了!” 御史大人?喜来一愣,知道路归远应该也是个大官,没想到竟然是位高至御史。 方才的捕快早已脸色铁青,招呼众人急忙上前帮路归远松绑。 却见陆归远红着眼,被松开的瞬间一脚踹在了捕快的腿上,拣起地上的鞭子挥了下去淬了口唾沫怒道:“呸!我倒看看是谁反了天了!” 陆归远几鞭子抽下去,捕快痛的满地打滚,一旁的县令却并不敢上前求情,喜来见状忙喊道:“陆大人!” 陆归远这才停下手,回头看向喜来回过神,强忍住怒意上前松开了喜来。 喜来侧耳小声说道:“咱们不是来打架的。” 随后看了眼妇人的方向,陆归远这才白了一眼地上的捕快,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下官不知大人驾到,实在是失礼,这几个狗东西确实该死,下官一定严加管教,大人还请消消气。”县令连忙说道。 陆归远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道:“本官之所以容忍至此,不是为别的,而是因为死者确是是本官打的。” 县令一愣惊讶道看着陆归远道:“可是此人惹到了大人?” 说着连忙让人从后面抬出太师椅放在路归远身后。县衙门外,早已被百姓围的水泄不通,纷纷好奇的看着堂内的一切。 陆归远这才缓缓坐下,看了眼一旁停放的尸体道:“本官昨夜路过此地,想着连日奔波找个客栈歇脚今天在继续前行,这位妇人的馄饨摊正好在客栈前方,便想着去喝一碗汤。谁曾想,这个跛子突然出现,不由分说便抬起拐杖打她。” 陆归远看向妇人,抬手指着她说道,县令仔细听着一个字都不敢拉下。 “大男人欺辱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本官看不过眼,便上前阻拦,谁料此人不分青红皂白,直接抡起拐棍打本官,本官自然要还手。于是抬脚在他身上踢了十来脚。后来还是这妇人求情,本官才放过了他。今日听闻你手下仵作谈起死者身上的外伤,本官不想因此牵连旁人,所以站出来承认确实是本官所为。”陆归远将事情完完本本还原了一遍。 “这个王二,就是个无赖!” “谁说不是呢,他老婆长得那么漂亮,还不好好过日子,动手打女人也算本事!” “嗐,谁老婆长得漂亮肯放心啊,如果是我,我也不放心。” “你倒是想!听说王二当年可是花了大价钱娶得老婆呢,你这个穷鬼能拿的出几个子儿?” 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声音传进了衙门内。 县令尴尬的笑了笑,瞪了一眼旁边的仵作和捕快,这才弯腰笑道:“原来如此,这王二属实该打!平日里就是镇子里有名的泼皮无赖,没想到竟然敢伸手打大人,活该!” “好了好了,别说没用的了!”陆归远一脸烦闷的摆了摆手。 县令听闻立即说道:“既然大人已经说清楚了,大人若是急着赶路,就先回吧,这里下官会处理好的。” 谁料陆归远抬手制止道:“不着急,既然来都来了,这两人与本官也算是有渊源,就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吧,你安心断你的案子,本官旁听即可。” 县令听闻陆归远要旁听,更是一个头两个大,眯着眼看了眼一旁默不作声的妇人,无奈笑了笑点头道:“有陆大人坐镇,实在下官之荣幸啊!” 说着见陆归远没有反应,便尴尬的走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正襟危坐抬手拍起了惊堂木。 “堂下之人,报上姓名来!”县令大声呵道。 妇人这才战战兢兢抬起头,红着眼圈看着县令,艰难的吞咽了下口水缓缓开口道:“民妇王宁氏。” “王宁氏,你可知罪!”县令看着王宁氏怒道。 喜来站在陆归远身后,静静的看着王宁氏。虽然没有和陆归远交流,但显然,陆归远留下来就是想要替这位妇人说话。 如若不然,他无需将昨晚的事,说的如此细节。 喜来这才仔细打量起王宁氏来,发现王宁氏今日的穿着与昨夜大不相同,昨晚只是简单的粗布衣裳,虽然洗的干净,可补丁却一个堆着一个看样子穿了很久了。 可今天却穿着一件崭新的衣服,样式和花纹看样子已经很久了,可布料的颜色却仍旧鲜亮。只是身上还有折痕,像是压在箱底很久了似的。 昨晚的头发用发巾包裹起来,应该是害怕包馄饨的时候有头发掉下吧。可今日,却将头发梳得紧实之余,头上还别了一个款式老旧的玉石发簪。 耳朵上还戴着副精致的银环,仔细看去,嘴唇涂了薄薄的口脂,这一切,都像是精心打扮过一样。 只是现在看去,衣服被刀划破了多处,自己的血和死者的血混杂在一起,将衣服染成了刺眼的红。 喜来下意识看向院外的人群,除了窃窃私语讨论案情的百姓之外,有个人一直躲在角落处,似乎害怕被人看到一半,双眼紧盯着堂内王宁氏的方向。 喜来心中暗忖,难不成另有隐情? 王宁氏这才如梦初醒,跪在地上哭喊道:“大人!民妇不是故意!是他要杀民妇,民妇躲闪不及,被刺了很多刀,大人你看呐!” 说着将自己的手和胳膊伸了出去,展示在众人面前。 第五十六章:讲故事 不多时阿影也回到了客栈,喜来急忙招呼道:“阿影大哥,陆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阿影看了眼二人,撇撇嘴道:“主子,你们走之后,陆大人和那个王宁氏也没有说话。王宁氏只是给陆大人磕了几个头,随后便自己去了衙门。待我和陆大人追上去的时候,王宁氏已经将一切实情全部告诉给了县令。县令似乎十分为难,想征求陆大人的意见。” “陆大人放人了?”喜来疑惑道。 阿影摇摇头一脸平静道:“没有,陆大人让县令自己做主。最后县令命人杖刑王宁氏二十之后,罚以刑舂。” 喜来听闻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喃喃道:“对她来说,算是解脱了。” “只是搞不明白,陆大人听完之后,就一个人闷着走了,我也不敢多问,就跟在后面。”阿影小声说道。 顾景琰拿起酒杯,嘴角扬起一抹淡然的笑意,看了眼楼梯的方向道: “不用管他,明日一早,赶路大归寺。” “是,主子!”阿影回应道。 喜来明白,陆归远之所以对这桩案件如此上心,大概率是因为看到了施暴的王二,想起了自己小娘的悲惨遭遇。 可他终究还是得站在理法之上对待这件事,所以理智过后,郁郁留给自己。 第二天天没亮,阿影便叫醒所有人赶路,喜来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走到楼梯的位置,便看到陆归远手里拿着两个肉包坐在桌面上看着众人忙碌。 抬头看见喜来,一扫昨日脸上的阴霾,挥了挥手冲喜来笑道:“小美人!快来吃肉包,刚出锅还热乎着呢。” 喜来撇了一眼陆归远,这家伙完全忘记了昨日的嘴脸啊!想了想佯装看不见他径直往楼下走去。 “阿影大哥,还有东西需要我拿么?”喜来直接略过冲她笑着的陆归远,站在阿影面前说道。 阿影摸了摸后脑勺道:“没有了,收拾好就上车吧,主子已经等着了。” 喜来点了点头往外走去,陆归远跳下桌子追了上去:“哎呦我说小美人,你吃一个嘛,过了这村儿,到大归寺之前可就不停了,这一路上且有的饿呢。吃一个吧!” 说着将包子递到了喜来的鼻子下,喜来皱了皱眉回头拒绝道:“陆大人的东西尊贵,哪怕是个肉包也不该是我一个小丫鬟能享用的,这点子体统我还是懂得。” 话毕,看都不看路归远一眼,转身便爬上了马车。 马车内的顾景琰耳朵动了动,听着二人的对话,不禁暗笑摇了摇头。 陆归远见状,撇撇嘴跟了上来,坐在了顾景琰一侧,看着喜来嘟囔道:“死丫头这么记仇,我这不是一时在气头上瞎说的么。” 喜来趴在窗户上并未回头,陆归远用求救的眼神看向顾景琰,顾景琰却板着脸似乎与他并不相干一样。 “驾!”阿影大喝一声,马车渐渐驶离。 喜来看着那个空荡荡的馄饨摊位,想起王宁氏无奈的神情,心中唏嘘不已。 陆归远用胳膊肘别了别顾景琰,顾景琰一声不吭。陆归远无奈,只好眼巴巴的坐回原地。 这一路快马加鞭,天刚擦黑,就到了大归寺山下。 一路上顾景琰和喜来对陆归远爱搭不理,陆归远本就是个话多的,这两人故意不理自己,可算是憋坏了。 刚到山下,便探出头去,看到不远处停放着一排豪华的马车,立即兴奋道:“顾景琰,让你不理我,这下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顾景琰闻声,冷冷看向窗外,看到马车上插着“安”字旗帜,心里一紧随后开口道:“她怎么来了?” 陆归远大有一副看热闹的架势,双手抱在胸前道:“许是你离京太久,玲珑郡主太过想你罢了!追夫追到这里,也算是下了功夫了!” “什么追夫?陆归远你是想试试没有舌头的滋味么?”顾景琰的语气阴沉了几分。 看他似乎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陆归远赶紧闭上嘴,往喜来身侧靠了靠。 喜来听到二人的对话,心里好奇的紧,压低声音几乎用气声问陆归远:“顾大人不是说,还未娶亲么?” 陆归远冲喜来眨眨眼,打开折扇遮住了自己的嘴巴小声回应道:“嗐,确实还未娶亲,可是他俩成婚是迟早的事,打从光屁股的时候起,这玲珑郡主就看上顾景琰了……” “你们是当我聋了?”顾景琰看着这两个人当着自己的面讨论他的八卦,脸色越发难看。 二人急忙闭嘴,就听外面的阿影喊道:“主子,咱们需得走上山了。” 随后马车找了个地方停了下来,陆归远第一个跳下车去,活动了下手脚。伸手去接喜来下车,顾景琰看了眼陆归远的手,眉头微微皱起。 喜来并没有主动去搭路归远的手,抓着马车框跳了下来。 “这大归寺还真气派。”喜来指着山顶上灯火通明的寺庙说道。 顾景琰默默走到喜来身侧说道:“山路崎岖,跟紧一点。” 喜来点了点头,便跟着顾景琰往山上走去,陆归远见状忙跟了上去,三两步凑到喜来身侧小声道:“小美人,你不生气了吧。你要想听故事,我这里还有好多呢。” 喜来哭笑不得,还没发问,就对上了顾景琰冰冷的眸子,不等陆归远开口,顾景琰嘴角便藏着一抹玩味道笑意开口道:“陆大人如此喜好讲故事,为何不讲讲自己的故事?” “哦?陆大人有什么故事?”喜来见状连忙好奇的问道。 这下该陆归远慌张了,急忙跑上前去跟上顾景琰道:“你别瞎说!我哪有什么故事,我又没有一个郡主未婚妻,光棍一个有什么可说的!” 顾景琰看了一眼心虚的陆归远,笑道:“哦?仔细想来,你苦追我大姐二十年的事情,随便挑出一年细细讲来,也是十分精彩的。” 大姐?二十年? 喜来眼睛都亮了一截,追上顾景琰道:“上次听大人讲,大人的姐姐不是已经嫁人了?怎么陆大人?” 第五十七章:郡主驾到 “所以才精彩啊。”顾景琰腹黑的看着喜来笑道。 陆归远的脸色更为精彩,急忙抓住顾景琰道:“我错了!我不说了还不行么!我不说了!” 顾景琰眉毛一挑,一脸嫌弃道推开陆归远抓着自己的手。 陆归远急的上蹿下跳,喜来站在后方看着二人追逐打闹,俨然一副小孩模样。 哪里敢相信一个是杀伐果断的当朝都统,另一个是弹劾权贵毫不手软的御史大人。 “景琰!” 二人正闹做一团,不远处的小路上却亮起了灯烛。 抬头望去,只见一队侍卫手里提着灯笼将崎岖的小路照亮。 身后走来的便是方才声音的主人,在三五个穿着似仙女的丫鬟拥簇下,翩然而至。一袭丹霞彩纱裙,手挽红色披帛。 纵使在昏暗的烛火下,也能看得出她肤色白皙透亮。一双媚眼满含柔情,眉毛纤细仿若叶。 红唇微薄,面颊丰盈。发髻上的流星冠,脚步微急便叮当作响,似乎再给她的出场奏乐一般。 只是遥遥看去,喜来便惊叹于来人的美貌。 天底下竟然有如此谪仙般的人,从小自己便被周围的人称赞貌美。可与之相比,自己简直如同淤泥一般粗糙,于是下意识拽了拽自己的衣裳。 原本还在打闹的二人听见来人的呼声,立即停下手里的动作,挺直了身板,顾景琰更是恢复他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只有陆归远一脸尴尬的笑意开口道:“郡主,你怎么来了?方才在山下看到安定侯府的马车,却不知是你亲自到了这里。” 喜来这才回过神,原来这就是传说中顾景琰的未婚妻玲珑郡主啊!这么漂亮的美人,顾景琰还板着脸处处表达不满意,果然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郡主听闻并没有直视陆归远,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顾景琰,像是怕他跑了一般。见顾景琰并没有看向自己,肉眼可见的有些委屈。 “郡主?”见郡主半天不回话,陆归远有些尴尬的继续喊道。 郡主这才回过神来,冲陆归远笑了笑,随后继续看着顾景琰道:“原本这些东珠都是父亲搜罗来的,先前也是父亲提出送至大归寺祈福,所以让玲珑前来看一眼进度如何。得知二位要来,玲珑已经恭候多时了,原想着今早就该到了的,怎么这么晚。” 顾景琰微微皱眉,点了点头道:“有事,耽搁了。”话毕,丝毫不顾那双眼几乎贴在自己身上的郡主,转身径直往山上的方向走去。 玲珑见状急忙跟了上去,甚至不习惯脚下的山路,有些跌撞,硬是被丫鬟搀扶着,走的很是艰难。 顾景琰走了两步,回头看了眼愣在原地的喜来,轻声道:“不是说让你跟紧一点。” 喜来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站在队伍的最后面,尴尬的看了眼众人,点头笑了笑飞快跟了上去。 玲珑并没注意到喜来,可是听到顾景琰的话,便闻声看了过去,发现一个样貌不俗的小丫头竟然是顾景琰带来的。 诧异之极,丝毫不顾及自己的眼神,仔细打量着喜来。 喜来感觉仿佛有两束灼热的光照在自己身上,感觉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陆归远见状,强忍着自己的笑意走上前去,压低嗓音用只有自己和喜来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自求多福吧。” 喜来瞪了一眼陆归远,再一抬头,便对上了郡主不算友好的眼神。于是匆忙低下头去,不敢再多看一眼。 郡主想要询问顾景琰喜来的来历,可看着他冷若冰霜的侧颜,纠结万分不敢发问。m.xfanjia 只好转身去寻阿影的身影,阿影一早藏匿在周边压根看不出他的身形。 郡主越想越急躁,一时按耐不住走上前去跟在顾景琰身侧柔声道:“景琰,那个丫鬟是?” 顾景琰并未回头,自顾自走在最前方,仿佛没听到郡主的发问。 郡主似乎也早已习惯了顾景琰对自己冷漠,尴尬的笑了笑道:“是陆大人的丫鬟么?” 顾景琰琰看着就要到寺庙前,抬头深吸一口气,无奈回头道:“是我的手下。” 郡主一愣,脸色略显慌张急忙追问:“可是你身边从来都只有阿影啊,她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没在京城见过她?” “怎么,本官身边需要什么人,还得问过郡主?”顾景琰反问道。 郡主气结,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纵使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自己一定会嫁给顾景琰,可唯独自己清楚,自己在他眼里,似乎并没有资格去过问这些。 只不过是个丫鬟罢了,郡主心中暗自念道,像是在安慰自己似的。 可每每看向喜来,心中便莫名的酸胀。 不多时,众人行至山顶,听到顾景琰来了,方丈带着人一早在门口等候。 顾景琰见状立即上前,与方丈行礼开口道:“深夜到访,叨扰方丈修行实在抱歉。” 方丈见状立即回应道:“顾大人一路辛苦,快请进吧,各位的房间内都准备了斋饭。时间不早了,用完斋饭休息便好,其余事已经安排妥当,明早再行商议。” 顾景琰听闻点了点头道:“多谢方丈。” 方丈便招呼着手下的弟子将众人带去寺庙后院。 “景琰,我随你一起吧,爹爹有些话让我交代与你。”郡主上前轻扯顾景琰的衣袖,陆归远站在身后一脸八卦的笑意看着二人。 顾景琰看似背过手去,实则是轻推开了郡主的胳膊,随后看了眼身后的陆归远道:“有什么事,你同他讲是一样的,我累了,先回房间了。” “哎?什么跟我说也是一样,我说顾景琰,我的命不值钱是吧!你累了,我也累啊!”陆归远假装和顾景琰斗嘴,丝毫不敢看郡主的眼睛,嘴里啰嗦个不停,跟了上去。 喜来见状头也不敢抬紧追在后,郡主气的直跺脚,伸手便拦住了喜来的去路:“你站住!” 喜来一愣,这声音与同顾景琰时娇滴滴的样子,直至判若两人啊。 于是苦笑着抬头,一脸尴尬道:“郡主有何吩咐?” “你是什么人,我怎么没在京城见过你?”郡主居高临下的看着喜来,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第五十八章:小师傅 喜来见状头也不敢抬紧追在后,郡主气的直跺脚,无奈只好瞪了一眼喜来后,带着人往另一边院子走去。 喜来总算是松了口气,继续往前,却被一个小和尚拦住了喜来的去路,小和尚看起来九、十岁的模样,圆头圆脑的甚是可爱。 双手合十站在喜来面前道:“女施主留步,师兄嘱咐过,你应该和其他女施主一起住在别院。” 喜来一愣,惊讶的看着不远处郡主的背影,心里想着现在要是跟着郡主去别院,怕是得死在路上! 急忙将小和尚拉到一边,笑着说道:“多谢小师傅,只不过眼下我主子还没休息,我哪敢现在就去睡觉啊。等一会顾大人歇息了,我再去吧。” 小和尚听闻,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喜来,肉乎乎的脸蛋微微颤动道: “那……那好吧。” 喜来见小和尚长得可爱,伸手想要摸摸他圆圆的脑袋,却被小和尚灵活闪开,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喜来。 喜来的手尴尬的停留在半空中,这才想来有些不合适。 却见一旁路过的三个和尚见到二人后,纷纷停下冲小和尚弯腰行礼道:“戒嗔师叔。” 小和尚恢复一脸镇定,点了点头用无比严肃的语气回道:“嗯,你们也早些歇息吧。”安慕小说网 喜来有些诧异,那三个和尚年纪大些的有五六十岁的样子,最年轻的看起来也二十多了,面对眼前的这个小娃娃,竟然喊他师叔。 三人毕恭毕敬点了点头转身离去,喜来这才惊叹问道:“厉害啊小师傅,怎么他们还要喊你师叔?” 戒嗔尴尬的笑了笑,解释道:“我是师傅在山下捡来的,虽然年纪小却也跟方丈师兄算同辈,师傅圆寂后,师兄上任主持,所以其他人喊我一声师叔,不为过。” “原来如此失敬失敬,我还以为你口中的师兄是方才的悟知师傅呢。”喜来恍然大悟。 戒嗔笑了笑,随后看了眼左右,似乎有些担忧似的:“那你会忙到很晚吗,要不我等等你送你去房间。” 喜来看他不过是个几岁的娃娃,还如此贴心,连忙说道:“没事,不会太晚的,时间也不早了小师傅,你也快去休息吧。” 戒嗔顿了顿,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什么顾虑似的,随后点点头道:“那好,那施主也是早些休息,若是需要什么,随时喊我,我就住在附近。” 说着冲喜来行了礼,转身往后院走去。 喜来看着戒嗔的背影,心中赞叹无比。 “我说,你还没被小孩子给吓够啊!”陆归远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站在喜来身后悠悠说道。 喜来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向陆归远,没好气的白了一眼道:“陆大人难道不知,自己才是最吓人的那个嘛!” “嘿,我好心当驴肝肺!看你这么久没跟进来,以为是郡主为难你,你倒好跟小孩磨磨唧唧的,回头还来凶我!小美人,你好没良心!”陆归远一边跟着喜来,一边啰嗦道。 喜来捂着耳朵不想听他啰嗦,飞快跑进了顾景琰的房间。 二人却不知,郡主身边的丫鬟躲在暗处,看着喜来的方向。 “大人。”喜来进屋一看,顾景琰的桌前放着上好的斋菜。 二人进了屋,就看到桌上摆放着斋饭,顾景琰端坐在中间,看到二人皱起了眉头。 “这……这怎么吃吗。”陆归远嫌弃的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嘟囔道。 顾景琰听闻撇了一眼陆归远道:“有的吃就不错了,是我们耽搁了时间来迟了,也没提前打招呼,这个时辰了有什么吃什么吧。” “算了算了,我不饿,我还是早些歇息明早再说吧!”陆归远不想委屈自己的嘴,伸了个懒腰便出了门。 顾景琰看着陆归远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指了指门的方向。 喜来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立即上前将门闭了起来。 “没别人,你坐下吃吧。”顾景琰开口道。 喜来早就饥肠辘辘了,她可从不挑食。坐下便顾不的其他,大口吃了起来。 顾景琰见状嘴角默默含着笑意,顾景琰看着喜来的吃相,早已习惯了她不拘小节的模样,只能无奈摇了摇头。 “玲珑虽然娇蛮任性,可心肠不坏,若是她为难你,也不必正面起冲突,有什么,你告诉我便是。”顾景琰冷不丁冲喜来说道。 喜来耸了耸肩道:“我一个小丫鬟,郡主为难我做什么。别说我了,大人你可是一点好脸色都没有啊!人家郡主生的花容月貌,家世更是显赫,大人你怎么能这样对人家。” 顾景琰眉毛皱了皱,放下碗筷一脸郁闷。 随后说道:“你一个小丫头,能懂什么。” “我哪里是小丫头了,我爹在的时候恨不得随时将我嫁出去。男女之事,我多少也懂得一些。”喜来嘴里塞的满满的,含糊不清的说道。 顾景琰听闻,不免觉得好笑。缓缓凑上前去,看着喜来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哦?你都懂些什么?” 喜来看着顾景琰靠近,愣了一下,想要闪躲却发现自己好像不受控制一般躲不开。 将嘴里的饭菜咽了下去,双眼对上顾景琰如墨般漆黑的凤眼,下意识吞了吞口水,紧张的抓着桌子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顾景琰缓缓抬起手,伸到喜来的嘴边。喜来只觉得心脏跳的飞快,眼看着他的手捏着什么凑上了自己的唇边,帮她轻轻擦了擦。 喜来脑子轰的一下像是炸了一般,回过神来定睛一看,顾景琰竟然用喜来的袖子给喜来擦嘴! 喜来的脸瞬间红成了柿子,一把推开顾景琰。顾景琰看着喜来惊慌失措的样子,像是闹剧得逞了一般,嘴角挂着玩味的笑意看向她。 喜来指着顾景琰道:“你……你……我……” 顾景琰嘴角的笑意渐浓,喜来干脆一跺脚捂着脸喊道:“我吃饱了!”说着飞快推开门往外跑去。 屋内传来了顾景琰的大笑声,喜来越发烦闷,加快了往别院跑去的速度。 冷不丁,却撞在了一堵柔软香甜的“墙”上。 喜来痛的惊呼一声,却见郡主一脸愠怒的站在自己面前,那双原本含情妩媚的眼,此刻像是锋利的匕首一般,看着喜来,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她刺死一样。 第五十九章:佛堂死人 喜来一惊,连忙弯腰行礼道:“郡主。对不起,我没……” “啪!”的一巴掌,打断了喜来的话。 喜来一愣,捂着发烫的脸颊,诧异的看着面前高高在上的郡主。 郡主轻蔑的看着喜来道:“一点规矩都不懂,面对本郡主竟然不以奴婢自称。” 喜来皱了皱眉,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咬牙道:“奴婢知错。” 刚说完,就见郡主再次抬起手来冲着喜来的脸打了下去。 喜来见状,抬手便抓住了郡主的胳膊。 “大胆,你放肆!”郡主怒斥道。 喜来一把甩开郡主的胳膊,随后目光迎了上去问道:“郡主第一次打奴婢,是因为奴婢的过错,可这第二次,又是为何。” 郡主见状,五官都变得有些扭曲,冷哼道:“呵,本郡主想打人还需要理由?你这个贱婢本郡主亲自动手,你该谢恩才是!”xfanjia 说着便想再次动手,却见喜来后退半步轻松闪开了郡主的手,郡主有些诧异道:“你居然敢躲开!” 喜来无奈看着郡主,随后笑了笑道:“真是天大的笑话,怎么这天底下哪有人傻站着挨打的。郡主想打人,这里任何人都可以,可要是想打奴婢,是不是得先去问问顾大人。毕竟,顾大人也没说在他手下当差,还需要受这种窝囊气啊。” 说着不管郡主诧异的眼神,推开一旁的丫鬟大步往前走去。 郡主回过神来,气的大喊道:“反了!反了!你们听到了么,听到了么!一个贱婢,敢如此对我!” 丫鬟们纷纷低下头不敢上前,任由郡主挥舞着粉拳打在身上。 喜来根据小师傅所说,找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这才松了口气。 要说不怕郡主是假的,可自己从小也没学过这么多规矩,只想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郡主明显是来找茬的,自己要是任由她打骂,只会更惨。 至于顾景琰那边……他应该不会太糊涂吧。 想到这,喜来心中烦闷无比,脑海中闪过顾景琰方才近在咫尺的脸,撇撇嘴道:“无聊!”随后便趴在床上睡了过去。 顾景琰房内,一脸八卦的阿影凑上前道:“这丫头还真厉害,虽说挨了一巴掌,可把郡主也气的不轻。要不是方才说您睡下了,恐怕郡主这会子还要找您哭呢。” 顾景琰放下手中的书卷,轻笑了一下并没有说什么。 阿影见状,小心试探道:“大人,你该不会真的对喜来那个丫头动了什么心思吧。那丫头看似温顺,实则骨子里叛逆的很呢!” 顾景琰抬眸看了一眼阿影,随后说道:“你想多了,下去吧。” 阿影撇撇嘴点了点头,这才退下。 顾景琰看着窗外,心思有些复杂,他清楚的知道喜来这一行跟着自己,并不只是单纯想要离开渊杭城,可她到底为了什么,这一路自己也没想明白。 天色微亮,佛堂内传出惊呼声。 “死人了!” “死人了!” 喜来睡梦中被惊醒,以为是错觉,却听门外脚步嘈杂,众人往前院跑去。 于是匆忙起身,擦了把脸,便往外赶去。 只见郡主在丫鬟的搀扶下站在门前,一脸烦闷道:“外面在吵嚷什么?” 丫鬟一脸怯弱道:“好像听见是死人了。” 喜来撇了一眼郡主的方向,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匆忙往前远赶去。 郡主见状,狠狠的瞪了一眼喜来,想了想道:“走!我们也去看看。” 前院寺内早已被人围的水泄不通,顾景琰和陆归远也匆匆赶来。 陆归远还没睡醒,揉着眼睛看到喜来打着呵欠。 顾景琰看了眼喜来,点了点头二人推开人群走了进去, 只见偌大的佛堂内,伫立着一尊巨大的佛像。 而佛堂正中央躺着一个人,只是一眼,喜来便断定人已经死了。 方丈和悟知还有戒嗔站在一旁,一脸焦急。 看到顾景琰方丈面色为难道:“顾大人……” 顾景琰带着喜来上前一步,随后问道:“怎么回事。” “今日轮到我来洒扫佛堂,一开门,就是这个样子了……是……是……”戒嗔有些为难的看了眼方丈的脸,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喜来,你先看看。”顾景琰看着喜来道。 喜来听闻点了点头,正准备上手,却被悟知拦了下来:“慢着!” 众人闻声望去,看着悟知一脸疑惑。 悟知皱着眉头,看了眼门前围的众多的僧人,顾景琰会意立即喊道:“阿影,你看着让所有人在院前等候,命人将所有出入口把手住,不许任何人出入。” 阿影站在门前回应道:“是!大人!” 说着,便组织门前的僧人往前院走去。 姗姗来迟的郡主刚走到门前,便看到躺在地上的尸体,不由得发出惊呼:“啊!” 顾景琰皱眉看向郡主,板着脸道:“你来干嘛!还不快回去别添乱。” 郡主捂着心口,一脸难受的模样,抓着门框犹豫的看了眼顾景琰似乎并不想走。 见其余人四散开来,悟知这才说道:“这……很可能是佛祖的惩罚。” “什么?”顾景琰和喜来异口同声道。 喜来顿了顿道:“不管是什么,我先看看尸体。” 说着喜来变俯下了身子去查验尸体,靠近一看,这才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尸体身上的衣服并不是穿在身上,而是简单的覆盖在上面,而掀开衣服后的景象,不由得让人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尸体身上肉眼可见的部位,全部都是红黄色相间的水泡,皮肉蜷缩,除了面部,一寸好皮都没有。 不用靠近,一股浓郁的油味扑面而来。 喜来皱着眉头,惊诧的看着尸体,郡主垫着脚看了一眼,直接晕倒在了丫鬟的怀里。 “郡主!郡主!”丫鬟惊呼。 顾景琰一脸烦闷的看了过去,冲丫鬟怒斥道:“还不快将她带回去!” 丫鬟听闻这才手忙脚乱扶着郡主往回返去。 “怎么会是这样?”顾景琰看着尸体的惨状疑惑的问道。 喜来凑上前去,轻轻用手触摸,随后有些不可思议道:“他像是被人油炸过一样。” 第六十章:被油炸了 门外的陆归远走上前来,看了眼尸体立即转过身去,顿了顿道:“大归寺地处芒山,应属昭元府衙管辖,我这就让人去报官。” “陆大人且慢……”方丈面色凝重,伸手拦住了陆归远。 众人诧异的看了过去,便听悟知一脸无难的说道:“这位死者,便是昭元府衙知府,朱易之,朱知府。” “什么?”顾景琰诧异抬头,和陆归远对视一眼心下一沉。 陆归远沉默半晌抬头道:“我这就去通知衙门。” 随后面色沉重的出了佛堂,喜来仔细检查,发现死者的腕部手部,甚至身上有很多勒痕。 喜来凑近一看,发现勒痕泛青紫,看样子是生前被捆,死者嘴角有轻微的撕裂,血痂尚存。 “大人,我的箱子还在马车上。”喜来抬头看了眼顾景琰。 顾景琰听闻点了点头道:“你安心检查,我让人去给你拿。”说着转身出了门。 一旁的方丈和悟知惊讶的看着喜来,戒嗔更是躲在方丈身后,抱着方丈的腿。 露出肉乎乎的脸颊,只敢用一只眼看着喜来翻看尸体。 很快,顾景琰亲自拎着箱子走进来递给了喜来。喜来飞快打开箱子带上手套,拿出里面的工具开始仔细检查起来。 顾景琰凑在一旁看着喜来检查,小声问道:“有什么发现么?” 喜来点点头,一边检查一边说道:“死者应该死了已经有三四天了,应该是生前就被捆起来藏在了某个地方。大人你看这里。” 喜来翻动尸体,指着尸体的背部解释道:“这里有大面积的拖擦行为,且呈现紫红色,显然是被擦出了血,所以应该是生前被捆着,然后被人进行了拖拽。”说着又指了指死者的脚腕。xfanjia 接着说道:“死者嘴唇干裂起皮,看样子应该是捆绑了几日,然后一刀封喉,死者毙命。随即再用大斧头将尸体分割,只是有一点很奇怪。” “什么?”顾景琰询问道。 喜来皱着眉头看着顾景琰道:“一般的分尸,比如之前在渊杭城的那个小孩分尸案,都是为了方便抛尸而将尸体分成多块。甚至因为分割尸体是很考验人心一件事,并不会大小均匀。可你看,这具尸体被分的很匀称,并且凶手将其全部还原,这说不通啊。” 说着,喜来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抬头看向悟知,疑惑的问道:“悟知师傅,你说这些都是佛祖的惩罚,是什么意思?” 悟知看了眼方丈,随后犹豫了一下,艰难的点了点头道:“诸位有所不知,这已经是大归寺内出现的第五具尸体了。” “五具尸体?都是这样?”喜来诧异道。 悟知摇了摇头解释道:“没有没有,并非都如朱知府一般,只是所有尸体都被摆放在了这个地方。也都是月逢十五之日,被发现的。而且,每具尸体的死状,都很惨烈。所以继而传出,死在佛堂,一定是佛祖的惩罚。” 喜来抬头看了眼巨大的佛像,香火烟气飘渺,烛火跳跃,映衬的佛像看起来带着一丝神秘气息,让人望而生畏。 “佛祖向来都是保佑人的,怎么会用这样的方式惩罚人。”喜来冲着佛像虔诚的拜了拜。 说着喜来转身指着死者身体的勒痕说道:“这些痕迹,并不像是一般的绳子,绳子自身有纹路,如此深的勒痕必然会留下纹路,这里没有。而且勒痕的宽窄不一,最宽的地方,大人你看,有两寸之宽,什么样的绳子会有这么宽。” 顾景琰凑上前仔细看了看,皱起眉头看向喜来道:“那会是什么?” 喜来摇了摇头道:“暂时还没想到。” 说着上前用手捏开死者的下巴,用工具在死者嘴里翻看了一下,用手扇了扇风,皱起了眉头。 随后翻看死者的头部,发现死者的后脑有撞击过的痕迹,茂密的头发里,还有一些杂草和碎叶。 喜来拿着杂草碎叶仔细辨认,一旁的小和尚戒嗔突然开口道:“木槿。” “什么?”喜来疑惑的看向戒嗔。 戒嗔连忙指着喜来的手道:“这是木槿花的叶子,后山有很多。” 喜来闻言抬头对上了顾景琰的眼,二人默契的点了点头顾景琰道:“尸体就先放在这里,我会让人把手在外,还请方丈让人带路,我们去后山看看。” 方丈听闻立即回应道:“好,那就让悟知带你们去吧。” “师兄,我也想去。”戒嗔眼巴巴道看着方丈。 方丈犹豫了一下,戒嗔便跑上前来冲着喜来道:“女施主,我帮你们带路吧。” 喜来点头道:“那最好不过了,我们得快些了。” 说着一行人便匆忙往后山方向赶去。 后山全都是小路,草木茂盛几乎遮盖了原本就狭窄的路面。 戒嗔一马当先,顾景琰和喜来紧随其后。 路上,喜来询问道:“悟知师傅,你说一共有五位死者。你还记得其他几位死者的死状和当时的状况么?” 悟知面色凝重,点了点头道:“当然记得。第一位死者被发现的时候,躺在地上,身下全都是水渍,似乎是被冻死的。此人是城中一个有名的一个赌棍,名声极差。” “紧接着那位死者,贫僧记得他的心口有一个拳头大的窟窿,全都是血……阿弥陀佛实在是惨呐。”悟知回想起来还是有些后怕。 喜来追问道:“有查明身份么?” “有的,是城里的一个教书先生。”悟知点头道。 “还有呢?”喜来接着问道。 “还有一个死的可恶心了。”跑在前方的戒嗔突然回头,一脸难受的模样冲喜来说道。 喜来见他可爱,便想逗逗他,询问道:“是什么样的?” 戒嗔想了想直摇头,随后一脸拧巴的冲喜来说道:“那具尸体是我发现的,我闻到了炸肉丸子的香气,还以为有人在佛堂内偷吃荤腥,便跑了过去,就看见有人躺在地上。原以为他睡着了,谁曾想走近一看已经没了气息。除了脸之外,肉眼可见的部位全部都是密密麻麻血红色的水泡。” 喜来一听,不由得有些作呕。 顾景琰的脸色更是难看,皱眉问道:“你的意思是,这个人……被油炸了?” 第六十一章:捕兽夹 戒嗔一脸委屈道:“是啊,身子也是被分成了好多块,炸的焦红焦红。那朱知府来了之后,听说吐了一个多月呢。” “小师叔,不用说了。”悟知脸色惨白,显然也是十分不适。 喜来沉默了半晌继续追问:“还有一人呢?” 悟知看了眼喜来道:“此人经朱知府推断,是被人砸死的。身上多处砸伤,被发现的时候,也是被放在地上,骨头都能看到,血肉模糊十分骇人。” “更奇怪的是,房梁上悬了一块巨石,正对着尸体呢。”戒嗔补充道。 喜来听完,并没有着急下结论。 见她沉默,顾景琰上前问道:“怎么了,是不舒服么?” 喜来摇摇头道:“嗐,大人你是知道的,我从小什么尸体没见过。只是奇怪而已。” “说来听听。”顾景琰点了点头道。 喜来看着顾景琰说道:“这几位死者的死状不光是惨烈,更多的是手法奇特。显然,选择的时间和地点都是固定的,应该是同一人或者是同一伙人所为。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要选择这种奇特的手法?如果以杀人为目的,一刀毙命便好,为什么变着花样杀人?”安慕小说网 “你的意思是,这些人之所以死的千奇百怪,之间一定有什么关联?”顾景琰听完问道。 喜来点了点头道:“不错,一定有什么关联。而且,凶手一定是大归寺的人。” 悟知听完疑惑道:“女施主为何这样说?” “能带着这么醒目的尸体随意出入寺庙的人,必然是你们寺庙里的人。还有这里,如果一会在这里发现什么与死者相关的。那更说明是你们大归寺的人了。这后山山路崎岖,一般人连怎么走都不知道,怎么会来这里杀人。”喜来解释道。 悟知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位女施主好厉害。” 顾景琰顿了顿看着喜来说道:“还有一点,这些死者的身份,和为什么要选在大归寺,这些一定有关联。” 喜来听闻,立即竖起大拇指冲顾景琰拍马屁道:“大人厉害啊!” 顾景琰白了一眼喜来道:“行了,你要是会拍马屁,也不至于气的玲珑半夜找阿影哭诉。” 喜来一听,立即想起昨夜的事,原来他已经知道了。 于是尴尬的笑了笑追上戒嗔,二人走在前方。 “女施主注意脚下,听闻后山常有猛兽出没,放置了不少补兽夹。基本上后山是没有人来的。”戒嗔贴心叮嘱道。 喜来一听看着戒嗔疑惑道:“哦?猛兽?那有抓住过么?” 戒嗔一愣,仔细想了想摇摇头道:“没有,我也没见过呢。悟知,你是不是见过。” 悟知听闻点了点头道:“看的不清,反正若不是二位要来,这里我们是很少来的。否则方丈也不会特意叮嘱我们带路了。” “那是木槿吧!”喜来指着不远处大片大片拥簇绽放的花朵问道。 悟知点了点头道:“不错,那片便是木槿花。” “咦?那边是什么?”喜来疑惑木槿后方不远处的的方向。 戒嗔疑惑的看了过去,悟知皱眉道:“不知道啊。” “是个木屋。”顾景琰站得高,放眼望去,看的略微清晰一点。 “奇怪,这里怎么会有木屋呢?”戒嗔摸了摸脑袋,疑惑不已。 喜来想了想问道:“戒嗔小师傅,你上次进后山是什么时候?” 戒嗔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道:“记不起来了,去年吧。平日也不需要来这里做什么的。” 喜来看了眼一旁的悟知追问道:“悟知师傅呢?也没有见过那个木屋?” 悟知摇了摇头道:“贫僧也没注意过。” “那木屋前方有树遮挡,若不仔细看,确实看不太清。”顾景琰仔细看了看说道。 喜来点了点头指着木屋的方向道:“过去看看。” 众人便往木屋的方向走去,喜来凑到木槿花从前仔细看了看。发现靠着边缘的位置,有一小片木槿像是被压垮了一般。 喜来弯腰扶起被压垮的木槿,看了眼木槿花杆上的折痕,不禁皱眉道:“是这里了,这块木槿已经失了水分,折痕处也已经枯萎应该是几天前被压倒的。大人你看,花杆倒向那边!是凶手拖拽死者,压倒了花杆,叶子残留在了死者的头发里。我们快去木屋里看看!” 说着向前迈了一步,下一瞬,喜来发出痛苦的惨叫声:“啊!” “怎么了!”顾景琰闻声飞快跑了过去,只见喜来的脚踩在了补兽夹上,脚腕处已经有鲜血流出,疼的喜来呲牙咧嘴痛苦万分。 “不好,女施主被补兽夹给夹了!”戒嗔惊呼道。 顾景琰立即上前,用匕首别开了补兽夹。喜来疼的眼泪直喷,顾景琰见状将自己的衣服撕成了碎布条帮喜来包了起来,随后冲悟知道:“快去,告诉陆大人,快点拿药来!” 悟知愣了愣神,听见顾景琰的叫喊声这才回过神来,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道:“好,贫僧这就去。” 说着飞快往回赶去。 顾景琰看着喜来委屈巴巴的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让你注意脚下,你怎么不看着点。” “大人我都这样了,你发发善心别念我了。”喜来说着眼泪吧嗒吧嗒夺眶而出,天知道这有多疼! 看着喜来那副可怜模样,顾景琰皱起眉头,看了眼左右无奈道:“不然,我背你先回去吧。” 喜来撇撇嘴,看了眼木屋的方向道:“可是,都到跟前了,不如看一眼再走吧,也省得再来了。” 顾景琰眉头紧锁,想了想道:“那你待在这里别动,我去看。” 刚想抬腿,却被喜来拽住了已经,低头看去,喜来抬起脑袋泪眼汪汪的看着自己,委屈道:“大人,我去吧,万一要是错过什么就可惜了。我没事,扶着我就好我这只脚没问题。” 说着,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看着她狼狈可怜的模样,顾景琰攥了攥手,随后便蹲在了喜来的面前,喜来看着顾景琰的侧影,就听他冷冷说道:“上来。” 第六十二章:脸红什么 喜来有些尴尬的看着顾景琰,犹豫了半天迟迟不肯上前:“大人,我……” “啰嗦。”顾景琰声音低沉道。 说着往后靠了一点,喜来左右看了看并没有旁人,于是一咬牙附身趴在了顾景琰的背上。 “小师傅,你带路吧。”顾景琰小心站起身子对一旁的戒嗔说道。 戒嗔一脸好奇的看着二人疑惑道:“女施主是很热么?为什么脸这么红?”xfanjia 喜来一愣脸颊确实有些发烫,但也不至于很红吧!可下意识还是别过头去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道:“可能是太疼了。” 顾景琰嘴角噙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戒嗔点了点头转身给二人带路。 喜来吸着气,身子有些僵硬,双手更是不知道放在哪里合适。 顾景琰感觉到喜来有些不自在,于是随口找了话题:“平日里看你吃的倒不少,怎么轻的跟小鸡仔似的。” 喜来听闻白了一眼顾景琰道:“我哪有吃很多。” 很快众人便穿过前方的一排树木,站在了木屋前。 喜来耸了耸鼻子,顾景琰皱起了眉头,二人不约而同道:“是血腥味。” 戒嗔更是一脸惶恐的看着面前的木屋,被周围不知名的藤蔓攀爬覆盖,像是在这里很久了一般。 破败摇曳的门框,里面黑洞洞的像是一张怪物的巨口伫立在前,多看一眼,都感觉浑身不舒服。 顾景琰了眼愣在原地的戒嗔,感觉到他的恐惧,于是淡淡说道:“小师傅你就留在这里吧,我们进去看看就出来。” 戒嗔抬头看了一眼顾景琰,抿了抿嘴点头道:“好。” 随后顾景琰便背着喜来往屋内走去,虽然是白天,可间屋子内,却并没有窗户,只有一扇破旧的木门。 推开门,光线依旧昏暗,无奈喜来摸向腰间的火折子,点亮的瞬间,屋内的情形这才被看的清楚。 只见屋内只摆放着一张破旧的木桌,木桌上早已被血水浸泡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来。 周围的墙面上,到处都是喷溅式的血迹,喜来皱眉,指着墙面道:“大人,凑过去一点。” 顾景琰点了点头,往喜来指的方向上前了两步,喜来伸手摸过墙面上的血迹皱眉道:“这些血迹颜色深浅不一,应该是两个……不……多个人的血迹叠加。” “你的意思是,死的这五个人,基本上都是在这里被杀,然后遗尸去寺庙中的佛堂内?”顾景琰侧过脸问道。 喜来皱着眉头环顾四周,指着桌子的方向道:“大人,那里。” 顾景琰上前站在桌子前方,随后半蹲下来,让喜来靠近桌子。 虽然说是个桌子,可仔细看来却只是简易搭建起来的一个像桌子一样的台子。四个桌腿是用木头支撑的,而桌面则是一大块粗糙的模板,周围还有很多毛糙的部分并没有打磨。 显然是零时组的桌子,喜来看着桌子粗糙的边缘,伸手摸了上去,随后捏住一缕黄色的丝线一样的东西疑惑的放在火光下查看。 “这是什么?”顾景琰见状疑惑的问道。 喜来并没有回应,立即将手里的黄色丝线小心用帕子包了起来随后放在了怀里。 伸手拍了拍顾景琰的背指着墙角的位置,顾景琰会意走上前去。喜来伸手将火折子递到墙面上,果然发现了大团大团的血迹。 “这里就是杀人现场没错了,大人你看,这里有撞击的痕迹,而今天发现的死者,后脑也有撞击痕迹,这里的血迹较为鲜艳,说明是死前所致。”喜来耐心解释道。 顾景琰皱着眉头道:“凶手如此凶残,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个还得再查查看,不过看这情形,一两天是肯定破不了案的,这死的又是昭元府的知府大人,若是从上头再派人过来,路上估计又得耽搁几天。听陆大人说,回京的日子就在这几天了。”喜来不禁惆怅道。 顾景琰默不作声,顿了顿,说道:“时间的事,本官自会和陆归远商议。” 说着,便背着喜来往外走去,却不留神脚下像是踩了什么东西,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 喜来一晃身子,大喊一声,双手紧紧的抱住了顾景琰的脖子。 顾景琰被勒的有些气闷,无奈道:“我已经站稳了,你稍微松开一点,不然这里又多一条人命。” 喜来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无奈的笑了笑道:“大人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说笑。” 随后伸手将火折子照亮顾景琰的前方,却见顾景琰皱眉看这地面道:“这是什么?” 喜来闻声望去,之间地面上有个奇怪的东西,顾景琰俯下身子伸手去拿,凑近一看这才看的清楚:“好像是牛角?” “牛角?”喜来疑惑道。 顾景琰抬头将牛角往喜来面前凑了凑,喜来惊讶道:“血!” 只见那牛角尖上,沾满了已经干涸的血迹。 “牛角上为什么会有血迹,还有这里为什么会出现牛角?”顾景琰面容不解道。 喜来想了想,随后脑海中闪过悟知的话,试探说道:“方才悟知是师傅说,有一位死者,死的时候,心口处有一个大洞……会不会是用这个……” “这……如果是真的,那你说的确实没错,为什么杀人要如此大费周章,竟然用一个牛角这样一般人想都想不到的方法。”顾景琰面色凝重道。 喜来想了想道:“先收起来吧,我得看看衙门里记录的卷宗。” “好。”说着,将牛角放进了喜来随身带的布袋里。 二人环顾四周并没有其他有价值的东西,这才缓缓出了门,却并没有看到戒嗔的身影。 喜来连忙喊道:“小师傅!小师傅!” “戒嗔小师傅!” “奇怪,他去哪里了?会不会被补兽夹伤到。”喜来不免有些担忧道。 顾景琰闻言安慰道:“不会的,这里他比你熟悉,也没听到他的呼救声。” 话音刚落,就听到不远处传来戒嗔的声音:“二位施主!快来!快过来!” 顾景琰听闻,飞快的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只见戒嗔站在木屋的后方,一脸惊慌的看着面前的一个破旧铁锅。 第六十三章:朱大人 铁锅并不大,破破烂烂,上面沾染着不少飞虫的尸体,凑近一闻,还有油齁气息。 三人顿时联想到了悟知的话,喜来捂着口鼻,差点吐了出来。 顾景琰脸色惨白,看了眼喜来道:“你要是敢吐在我的背上,我把你扔进这锅里。” “不要!”喜来急忙求饶道。 随后无奈叹了口气道:“看样子,这就是那个炸尸的锅了。大人,还是让人来将这里守起来吧。” “好,我们先回去,我立即让人来。”顾景琰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 戒嗔更是像吓傻了一样看这那锅,嘴里不停的念叨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走吧小师傅。”看这戒嗔惶恐的模样,顾景琰声音柔了几分。 随后戒嗔一路念经跟在顾景琰身后,三人心情沉重的往回走去。 “这个朱大人,大人您认得么?”喜来趴在顾景琰的背上问道。 顾景琰想了想回应道:“认得,也不算认得。本官并没有见过他的面,只不过这个人最近两年倒是经常出现在皇上的口中,所以也算是有耳闻。” “哦?这个朱大人很厉害吗?”喜来疑惑道。 顾景琰听闻不禁笑出了声,随后摇摇头道:“此人厉不厉害我不知道,只知道昭元城背靠元河,三年前洪水发作,吹垮了大桥死伤无数。朱易之上奏,朝廷拨款赈灾,随后重建大桥。” “听起来,也是个干实事的官啊。”喜来不解道。 顾景琰随后眉头紧锁,面容不悦道:“皇上继位以来,严惩贪腐,百姓安居乐业,国库充裕。遇上这样的灾害,皇上拨的款项自然不少,除去赈灾之外,重建大桥也绰绰有余。可问题就在于,这重建的大桥,却并没有坚持多久前些日子再次出现了垮塌。” “没错,当年洪水爆发,师兄还让我们下山帮忙,大归寺里当时也收留了不少的难民,建桥时,悟知还带着人去了呢。”戒嗔听闻开口道。 “短时间内再次垮塌,难道说,这里面有什么猫腻?”喜来疑惑道。 顾景琰侧过头,看了眼喜来,眼神复杂道:“其实这次陆归远与我一同离京,就是为了暗查此事,先前我去渊杭府的时候,他便乔装一人暗自去调查了。可惜,陆归远连面都没见着,根本无从查起,又不能暴露身份,只好在我们约定的地点汇合等我一起。”m.xfanjia “原来如此。”喜来恍然大悟,难怪说在渊杭府那几日,阿影总是提醒顾景琰要尽快离开。 顾景琰继续道:“皇上临时将护送寿礼的任务派给了我们,明着是让我们来大归寺,暗地里其实还是想让我们再查查朱易之。” “明知这桥有问题,为什么不能明着查?”喜来不解的问道。 顾景琰无奈的笑了笑道:“朱易之不过是一个小小知府,敢在这么大的事上动手脚,背后一定还有别人,我是怕他成为……”说到这,顾景琰停顿了一下。 喜来追问:“成为什么?” 顾景琰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怕他成为别人的替罪羔羊而已,要想抓到背后之人,不能打草惊蛇,所以不能声势浩大的去查。” 喜来听到顾景琰的话,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联想到了苏家,可顾景琰似乎有顾虑,说话变得含糊起来。 “小美人!” 陆归远的声音响起,众人抬头一看,只见陆归远带着几个人匆忙赶来,身后跟着的正是玲珑郡主。 喜来心里一紧,急忙用另一只好腿踢在顾景琰的腰间:“快!放我下来!快快快!” 顾景琰控制不住挣扎的喜来,只好小心蹲下扶着她叮嘱道:“你别乱动啊!” “别碰我,快离我远一点!”喜来急忙推搡道。 顾景琰不免觉得好笑,怎么现在觉得自己像是什么瘟神一般呢! 喜来看着郡主怒气冲冲看向自己的方向,心中不免哀嚎,明明没什么,怎么感觉自己像是做贼似的! “哎呦,你怎么搞的,怎么这么不小心啊!”陆归远飞快跑了过来,双手拉住喜来的胳膊关切的问道。 顾景琰在一旁一把拽住了陆归远的手,指着喜来的脚说道:“伤的是脚,不是胳膊!” 正说着,郡主在丫鬟的搀扶下,急匆匆跑了过来,气都没喘匀指着喜来怒道:“大胆贱婢!你怎么敢让都统背你!” 喜来无奈的看了眼郡主,随后又生无可恋的看向顾景琰,二人眼神交流。 喜来心中暗道:看见了吧!知道为什么让你离我远一点了吧! 顾景琰闻声皱眉道:“是我的意思,你不必责骂她。” “景琰,她不过是个丫鬟,你如此偏颇她,她早晚要骑在主子的头上。昨天晚上你没看到,她居然推了我。”玲珑郡主上前一把拽住顾景琰,委屈巴巴的说道。 喜来不禁诧异,这样子要是别人不知情还真以为是自己欺负了她。 于是连忙解释道:“不适,我没有!” “你看她!一个奴婢,张口闭口我我我,一点规矩都没有!”玲珑更是来气,指着喜来怒道。 陆归远见状连忙打着圆场:“好了好了,要教训她回去再说,你看她脚上的伤这么严重,走不了难道仍在原地自生自灭啊。” “你!陆大人!你怎么也帮着她!”郡主诧异的看着陆归远,有些气结道。 “好了都别吵了!”顾景琰开口怒道。 众人瞬间鸦雀无声,看着顾景琰阴沉的眸子,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带药了么?”顾景琰缓缓开口看向陆归远。 陆归远赶紧将自己带的箱子拿了出来,打开箱子拿出瓶瓶罐罐来。 顾景琰随后点头道:“赶紧给她上药吧,这么热的天若是严重了,耽误行程。” 喜来看了眼顾景琰,心中重复着耽误行程这几个字。 陆归远点点头,二人扶着喜来坐在了一边。一旁的郡主见状,气的脖子都有些红了。可看着顾景琰方才生气的样子,也不敢多说什么。 眼睛一转,身子羸弱靠在了一旁的丫鬟身伤,半掩着额头虚弱道:“好晕啊。”